《欢欢善撩多娇,太子为她折腰》 第1章 穿成怂包,不敢死 春日,杏花满园,红艳艳一枝探出墙外,似有不甘。 阮尽欢一身浅青色宽袍,临风而立,白生生的小脸上满是诀绝之色。 她缓步走到湖边,听惊蛰说,这水还挺深的,应该能淹死人吧? 死了就能回去了,是吧? 但是—— 落水那刻,会不会被呛得难受? 湖底也许有尖锐的石头,会不会磕到她好看的额头? 以及,这水会不会太凉了?她最怕冷了。 犹豫片刻,她蹲下身,小心伸出食指,用指尖去试探水温。 ~嘶~好冰好凉! 算了,寻个暖和的天气再行事,先回去睡觉觉。 她起身正欲离去,耳边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小姐,不要——” 是婢女惊蛰。 阮尽欢受了惊吓,脚底一滑,直挺挺的仰面摔下湖去。 这个角度,她能看到清透瓦蓝的天空,以及几只受惊吓扑腾着翅膀的小鸟。 惊蛰的声音继续传来,“不要啊——” “扑嗵”一声,阮尽欢的身体与湖水来了个激情碰撞! 她甚至能看到溅起的水花,如碎玉迸开。 冰凉的水漫过身子,口鼻被呛得厉害,胸口发痛。 他二大爷的!早知道就该离水远点。 等阮尽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惊蛰在抹眼泪。 得,又没死成。 她声音微弱:“......咳咳,惊蛰。” 惊蛰扯着嗓子:“小姐!我的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飞快打开窗户,先朝东方跪下拜了拜:“感谢太上老君!” 又朝西方拜了拜,“感谢如来佛祖!” 惊蛰是个好姑娘,但阮尽欢被她吵得脑瓜子疼。 此女五大三粗,说话嗓门极高,但最得阮尽欢——确切来说,最得原主喜爱。 阮尽欢本是二十一世纪天选打工人,在她那个世界连续加班半月后,终于迎来休息日。 她穿上最漂亮的小裙子,化了美美的妆,定了最喜欢的餐厅,约了闺蜜准备大吃一餐。 然而,一辆宾利车突然发疯,疾速撞向人行道,连续撞飞好几人。 阮尽欢被这一幕惊呆了,脚步动弹不得,啊,这纯纯谋杀! 来不及闪避,她也被撞飞了。 她之前曾去寺庙许愿,心愿是拥有一辆宾利—— 如今却被宾利车撞飞了。 该怎么说呢,神佛是成全了她,还是没成全呢? 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穿书了。 ——在这本《权王的掌上娇娇》里,男主生性多疑,怀疑女主给他戴了绿帽子,对女主掐腰红眼,就差嘎腰子。 女主也不忍,跟男二好上了,男二带着怀有身孕的女主跑路,男主暴怒之下,将男二的母亲和妹妹全杀了。 待男主寻回女主后,又当着女主的面将男二阉了,女主崩溃,纵身跳了城墙,男主在一旁干嚎,就是不跟着跳。 之后男主拼命睡女人,各式各样的都有,借此来怀念女主。 玩这么花,男主也没得花柳病,肾也不虚,阮尽欢觉得很不科学,后面还有几十章,她索性略过,直接翻到结尾。 结尾是几十年后,作者写:女主的死,是对男主最大的惩罚,他虽然妻妾儿女成群,但孤单无边。 评论区纷纷表示太虐男主了,男主好深情,为他们的绝美爱情哭泣。 但阮尽欢角度清奇,她很同情那些无辜惨死的炮灰。 巧了不是,她如今的身体就是深情男二的妹妹,跟自己亲妈一块被男主嘎掉的那位。 刚穿来时她两眼发黑,尼玛,这世界太可怕了! 没空调没网络没姨妈巾,没准还要被嘎掉,这让她怎么活? 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世界icu抢救一下,做一辈子社畜都行!再也不诅咒老板秃顶了! 在穿来的这些天里,她尝试过几次自杀。 上吊,嫌勒得难受。 吃毒药,怕毒发时痛苦。 用刀,怕刺进去痛,关键她还晕血。 今天又是跳水自尽未遂,难啊! 正出神间,思绪被惊蛰的大嗓门打断。 “小姐,用点饭吧。” 说着打了个喷嚏,是她将阮尽欢从水里捞出来的,弄得自己也着凉了。 阮尽欢打量着她,此女脸庞红润,四四方方,长得高壮,一看就是个利落模样。 根据原主记忆,惊蛰是陪伴她多年的侍女,是唯一待她好的人。 惊蛰催促她:“小姐,你别光看奴婢啊,再不吃饭就凉了。” 阮尽欢拿起饭菜,闻闻有点香哎。 那,那就先吃点呗? 边吃边盘算,若有来生,她一定要做峨眉山的猴子,在山里自由自在,不仅能抢游客的包,还能尽情抽他们嘴巴子,日子过得比熊猫都爽! 这边,从寺庙清修归来的邬氏听说女儿不慎落水,心中一慌,便带婢女来看女儿。 小小一方院落,略有些破败,不大像小女儿家住的地方。 一个粗使婆子正在院中洒扫,看到邬氏来了,忙停下活儿,冲屋里喊:“小姐!小姐!夫人来看你了。” 可怜见的,夫人上次踏进小姐院中,还是去年呢。 邬氏闻言眉头微皱,这婆子怎么这般粗鲁无礼。 除了洒扫婆子,院中另有两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在捣着凤仙花。 惊蛰惊喜道:“小姐你听到了吗?夫人来看你了。” 阮尽欢咽下粥,忽地悲伤涌上心头,她并不想见这个母亲。 这好像是来自原主的情绪,她对这个母亲满是失望。 【尊贵的公主殿下,请看书!】 第2章 迟来的关心 惊蛰打开门,迎邬氏进来。 际尽欢将头从碗里拨出来,看向原主亲娘,这是穿来后首次见她。 凭心而论,邬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一身淡绿色曳地长裙,乌发挽了个妇人发髻,上头别有玉钗,秀丽清雅,眼角虽有细纹,却难掩风姿。 而她身边那个中年妇人,穿戴体面,也有几分姿色,但比邬氏还是差一大截。 根据原主记忆,这是邬氏的陪嫁婢女,苗容儿。 “欢欢,听说你落水了,无事吧?” 邬氏开口了,她声音温婉动听,带有淡淡的忧伤。 阮尽欢心中直叹,你女儿已经死了,死得悄无声息。 她尽力模仿原主的样子,淡淡开口:“多谢母亲惦记,女儿无碍。” 邬氏有些讪讪的,她对女儿实在喜欢不起来,只喜欢与情郎所生之子,也就是男二。 没错——男二与原主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是邬氏未婚先孕的产物。 邬氏在婚前与情郎有过首尾,不久后情郎家犯了大罪,全家被诛。 而邬氏发现自己月信未至,疑心有孕,便引诱了喜欢她的原主父亲,原主父亲很快娶邬氏进门。 之后邬氏产下一子,因生下的胎儿瘦小羸弱,别人只当她未足月,未曾起疑。 几年后,邬氏又为夫君生下原主,并以伤了身子为由,为夫君纳了妾,不再与他同房。 夫君觉得两人已有嫡子嫡女,也不介意这些,便带着妾室守卫边关去了。 邬氏则在京中养育她与情郎的儿子,她不爱夫君,连带着不爱原主,府中下人见风使舵,对原主常有怠慢,原主过得苦兮兮的。 邬氏这厢沉默尴尬,旁边苗容儿却道:“请小姐仔细自己的名声,莫要再闹出事端,好好的大家闺秀,成何体统?别给公子丢脸!” 苗容儿也喜欢邬氏的情郎,她知道男二的真实身世,为此格外爱护男二,讨厌原主。 阮尽欢闻言又怒又惧,脸上火辣辣的。 这苗容儿对原主的欺辱从儿时开始,由来已久,当着邬氏的面她都敢如此,何况人后? 原主最怕此人,也恨此人,但她根本无力反抗。 阮尽欢定定神,不说话,她在努力冲破这种情绪。 片刻后,她冷静开口问苗容儿:“容嬷嬷,我是谁?” 对于苗容儿其人,阮尽欢更愿称她为容嬷嬷。 但好像有点侮辱容嬷嬷,容嬷嬷小针扎的可都是坏人。 苗容儿:......什么容嬷嬷?小姐竟敢这么称呼她? 夫人对府上吩咐过,苗容儿与她名为主仆,实则情如姐妹,原主以前都称她为苗姨。 邬氏也是微愣,“欢欢,为何这般称呼你苗姨?” 苗容儿冷哼,“小姐不知受了谁挑唆,往后奴婢可不敢再受她这声苗姨。” 粥还冒着丝丝热气,阮尽欢心中惊惧又涌过来,那是原主最深刻的记忆。 掐掐自己的手心,她端起粥碗,朝苗容儿脸上砸去! 苗容儿只觉额头剧痛,脸上俱是黏腻的粥,滴到脖子里,衣襟上。 阮夫人掩口惊呼,“欢欢,你,你......” 惊蛰也呆住了! 只听阮尽欢喝道:“容嬷嬷,我是谁?你又是谁?” 苗容儿惊怒道:“你是阮家小姐,奴婢是夫人的婢女,小姐疯了吗?” “你知道就好!我为主,你为仆,你话里话外对我不敬,乱了尊卑,该罚!” 哎,要不是饿得没力气,她就抽她耳刮子了,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大家都尊称她一声欢姐,就是因为她能动手绝不瞎吵吵,惹我你就死定了。 苗容儿没想到阮尽欢会如此行事。 她深得夫人信任,掌后宅之权,府上除了夫人与公子,就数她最威风,以往小姐如面团般任她搓捏,偶尔有怨怼之色,却不敢反抗。 今日这是疯了吗? 邬氏也醒过神来,“欢欢,怎能如此对你苗姨?她哪惹到你了?” 阮尽欢大声控诉:“她就是惹到我了!她碍着我喘气了!我看到她就不想活!” 说着她倒在床上掩面嚎哭,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阮夫人脸色微白,“欢欢,你,你......” 她再不喜欢女儿,也没想过让她去死。 惊蛰接口:“夫人有所不知,你不在的这几日,小姐三番五次寻死,至于原因——” 她斜一眼苗容儿:“夫人可以问容嬷嬷。” 她从善如流,也叫起了容嬷嬷。 邬氏多年吃斋念佛,府上事务大多交与苗容儿打理,她甚少理会,到底发生什么了? 想到院中仆人,她道:“容儿,你说欢欢院中有两个粗使婆子,两个粗使丫头,两个贴身丫头,可据我所见,并非如此。” 院中破旧不说,且只有一个粗使婆子,两个黄毛小丫头,再加上惊蛰,人数对不上。 苗容儿脸上还黏着粥水,她应道:“夫人,有个嬷嬷手脚不干净,奴婢将她撵走了。至于贴身丫头,小姐说她只要惊蛰,别人都不要。” 惊蛰骄傲的挺起胸膛,“有我侍奉小姐就够了!” 阮尽欢:......不是,原主说过这话吗? 邬氏看向阮尽欢,“欢欢,你苗姨——” 阮尽欢打断她:“母亲,请恕女儿难以从命,我只能唤她为嬷嬷。一个奴婢而已,女儿堂堂将军嫡女,岂可自降身份!” 接着冷笑:“我看她最近苍老得厉害,想必是承受不起这称呼,母亲切莫害她。” 说着她喘上几口气,看着羸弱无比。 惊蛰去抚她胸口,“我可怜的小姐,你命真苦啊,若将军知晓,不定怎么心疼呢,将军啊,你知道小姐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夫人,求你往后多来看小姐,她很惦记夫人,就二两月银,还想着给夫人送礼物。” 惊蛰抹起了眼泪,情真意切。 这话不假,原主一直渴望着母爱,可惜她到死也没盼来。 邬氏闻言有些触动:“欢欢,是母亲以往疏忽你了。” 女儿虽比不上她与情郎之子,但也得关心一二,她若真死了,夫君肯定会过问。 温言安抚女儿几句,带着苗容儿离去。 她们一走,阮尽欢马上从床上爬起来,伸伸胳膊,“终于走了。” 惊蛰拍手称快:“小姐,你方才那般真威风,早该如此!” 她脸上笑嘻嘻的,哪还有刚才的悲戚之色? 照她看,小姐以往就是太软弱,任由苗容儿作威作福。 阮尽欢发泄后,身上笼罩的那股情绪消散了大半。 “对了,小姐,你为何唤她容嬷嬷,不是该叫苗嬷嬷吗?” 阮尽欢懒懒道:“你提点得对,我以后便叫她苗嬷嬷。” 她决定还是不侮辱容嬷嬷了。 邬氏回到屋里,思量一番,告诉苗容儿,让她将阮尽欢的月银提到五两。 她以前未出阁时,月银就是五两,另外大半花销还得靠自己母亲贴补。 苗容儿此番受了阮尽欢莫大侮辱,眼底闪过阴暗,小姐是嫌活得太舒服了吗? 当年她也同邬氏的情郎偷偷睡过,那人承诺她,等将来迎娶她家小姐后,会收她为妾室。 可惜那人死了,她如今只能透过公子来怀念他。 公子如今被当作阮府嫡子,阮家家业当然都得归他,而他的真实身世,除了自己和夫人,没有第三人知晓。 第3章 求个上上签 邬氏让丫环初雪送了十两银子给女儿,算作是补偿她一二。 收到银钱的阮尽欢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惊蛰欢欢喜喜将银钱收起来,盘算着哪天带小姐出去买点衣料。 她是几年前被苗容儿买来服侍阮尽欢的,倒不是苗容儿有眼光,一眼看出了她善良美好的品质。 而是因着她长得不美,又粗手粗脚,价格便宜,所以才买了她。 进阮府后,原主待她很好,她待原主也竭尽所能,是原主最依赖的人。 阮尽欢托腮凝神:“惊蛰,若我不是你家小姐,你当如何?” 对于占了别人身体的事,她很是不安,不管这被占之人是丑是美,命运如何,那都是别人的,她没资格取代。 惊蛰只管埋头铺床,“小姐永远是惊蛰的小姐。” 铺好床后,她转身郑重道:“奴婢觉得,今日才是小姐真正的样子,以往你总顾着夫人,不肯将事情闹大,如今小姐不再忍耐,这多好,以后咱们就不给苗嬷嬷脸。” 她这番话说得很流利,像是憋了许久。 以往小姐总和她说,孝顺孝顺,就是要孝敬顺从父母,所以小姐从不忤逆夫人,对苗嬷嬷再三忍让。 阮尽欢闻言失笑,“行,我知道了。” 躺到床榻上,拉过半旧的被子盖着,渐渐睡去。 一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了。 阮尽欢结结巴巴:“你,你是......原主?” 女子表情哀伤而欢喜:“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今日你做那些......我好生欢喜,多谢。” 阮尽欢伸手去抓她,却摸不到实质。 “姐妹!别废话!你快回你身体里,我要回我的花花世界!” 女子苦笑:“对不住,我回不去了。” 阮尽欢急道:“嘛玩意?什么叫回不去了?” 女子声音轻飘飘的,“请你转告母亲,我与她母女缘尽。告诉父亲,我不讨厌他,我曾经很想念他。” 女子眼神逐渐空洞,阮尽欢突然想起某乎上的问题:哪一刻,你对父母绝望了? 当时她还很奇怪,父母多疼爱儿女,儿女哪会对父母绝望? 但看原主的样子,她好像懂了,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别像我这么没用,好好活着,有机会多出去替我看看。” 说完这些,女子便消失在虚空中。 阮尽欢醒来后,暖洋洋的阳光照进来,头有点晕沉。 惊蛰进来服侍她洗漱。 她伸伸懒腰,“惊蛰,你可知京中哪座寺庙求签灵?” “当然是清华观。” 阮尽欢有点懵,“观?居然不是寺庙?” 她记得书中写皇帝笃信佛教,时不时去寺庙居住,京中人纷纷效仿,寺庙香火极旺。 “小姐忘了?太子信奉道教,清华观就是皇帝为太子所建,贵人们最爱去那里求签。” 清华观修建得精巧不说,那里的签还特别灵,那里的道士说话还特别好听,所以去的人很多。 阮尽欢决定了,就去清华观,支持一下我大道家生意! 得知女儿要出门,邬氏松口气,肯出门散心是好事,总比关着门闹自尽好。昨天她梦到女儿死了,莫名有些心慌。 到了清华观,阮尽欢吓了一跳,道观不算大,但前来求签的人排了老长的队。 有人试图插队,却被一个十来岁的道童骂了回去:“放肆!皇家道观,岂容尔等撒野!” 阮尽欢看得有趣,忍不住鼓了鼓掌,她也最讨厌插队的人,他们怎么不去插进粪坑呢? 道童瞥她一眼,面现惊艳之色,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 干等着无事,阮尽欢在道观里溜达起来。 溜跶到第六圈时,道童跑过来:“这位信士,你可要求签?这会没人了,请过去吧。” 他早就留意到这位好看的姐姐了,虽然她衣服旧旧的,但长得极美。 阮尽欢向他道谢,这孩子瞧着很机灵,一双眼睛滴溜溜的。 观堂里的中年道长一身蓝色道袍,仙风道骨,很有些神棍的派头。 阮尽欢拿起竹筒一通猛摇。 道长看得嘴角直抽,如此秀美柔弱的女子,摇起签来却跟要抢劫一样。 片刻后,阮尽欢抽出一根签,擦!他母亲的! 道士看她眼色就知是下下签,一般人抽到都是这副表情。 正待花言巧语劝解几句,却见阮尽欢将签随手丢在地上,“搞错了,再来!” 又拿起竹筒一通猛摇。 再抽,道士探眼瞧过去,是中下签。 “搞错了,再来!” 阮尽欢丢开继续摇,再抽,这次是中平签。 道士觉得有必要阻止她了,“信士,不可再摇。” 阮尽欢用手背去揉鼻子,“有何不可?运会随着势而变,也许我努努力就好了呢?” “信士所言在理,但贫道想说的是,请信士先付银子再摇签。” 阮尽欢小脸发白:“你,你说什么?求签还要银子?!” 惊蛰捂住脸,小姐今日是怎么了?求签当然要银子! 道士竖起一根手指:“一两银子一签。” 阮尽欢像是损失了两个亿,一脸肉疼,“好贵!我今日只带了二两碎银。” 尼玛,搁这在宰人呢,她涨了月银后每月也就五两,这会儿已经去了三两。 道士:......没钱还摇那么猛!搞得我还以为你家是开钱庄的! 阮尽欢觑他脸色,生怕他会揍自己:“你放心,我父亲是忠武将军阮奋,我不会赖账。” 先和人家叨两句吧,拉近彼此的距离。 “道长,你家住何方,是京城人士吗?” “贫道打青州来。” “青州好啊,我瞧你这观堂与寺庙大是不同。” “当然,一个是道家,一个是佛家。” “道长可是观主?” “非也,观主是贫道的师父。” ...... 听她小嘴吧唧个不停,道士心想,这是来了个话痨吗?再聊下去他要收钱了! 他不知道,阮尽欢在她那个世界,周末去鬼屋玩一趟,都和 ‘鬼’互加微信,全靠聊出来的。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师兄。” 阮尽欢抬头去看,后堂走出一位青年,约摸二十岁,一袭宽大素袍,身姿如高山巍峨,神容湛然明俊,风仪无二。 阮尽欢瞬间忘记了自己欠下的一屁股债。 她的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妈妈呀~你快来看啊~~他好帅~~~ 青年悠然道:“师兄,让这位信士继续求签。” 中年道士很听他的,应声退到一旁。 青年上前接过竹筒,问阮尽欢:“请问信士想要什么签?” 阮尽欢回过神:“要帅——咳,我,我要上上签。” “上上签也分几种,你要哪种?” “我要顶顶好那种!健康长寿,天天发财,不劳而获,青春永驻,天下我独美——总之万事如我意。” 青年:...... 中年道士:吠!她何不乘风起,直接上青天呢? 阮尽欢见青年男子不说话,瞬间悟了,从钱袋里摸出一两银子塞到他手里。 “拿着,你拿着。” 青年怔住,“你......这是?” “道长,我瞧你特别亲切,想来是特别的缘分。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意思意思,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其实人性这事古今相通,你不给人家好处,人家凭什么给你办事? 青年表情有些复杂,他接过银子:“......嗯,知道。” 阮尽欢笑了笑,心口有点疼。 妈啊,一两银子一签呢,已经浪费了三两,可不敢再浪费。 第4章 子凭父贵 青年起身给她换了一个竹筒。 阮尽欢再摇,再抽。 是她的上上签没错! 顿时笑得像朵明媚的迎春花,“总算找到你了,调皮,还跟玩我躲猫猫。” 她身体单薄纤秀,衣着朴素无华,眼眸却亮若星辰,似乎将观堂都照亮了。 青年接过签,淡淡一笑:“恭喜信士,上面说你会有大好姻缘,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又无杂事挂心头。” 阮尽欢虚心求教:“你的意思是,待我将来嫁人,夫君很快就没了,他的钱全归我,我守着偌大家产追思他?” 所谓升官发财死老公嘛! 望着她明艳稚嫩的脸庞,青年艰难开口:“......信士,不是这么解的。” “无所谓,我就当它是,多谢解签。” 青年:......不是,我没这么说。 见阮尽欢捂着心口,眉头微皱,他询问:“信士哪里不适?” “我无事.......就是想到一会功夫儿用光了月钱,有些心疼,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抖擞好精神,她向青年保证,会尽快将欠下的银钱送来。 末了提出一个要求:“我能将这支签带走吗?另外再给你们两个铜板。” 青年道:“......可以。” 待阮尽欢走后,萧承熙负手而立,望着面前的天君神像发呆。 一旁中年道士笑道:“此女年纪不大,倒是慧黠可爱,知变通。” 很有他们道教的优良品质,我命由我不由天。 萧承熙掂了掂手里的一两银子,好大一笔贿赂! “师弟,你不在的这段时日,皇后娘娘来过几次,她很思念你。” “孤知道了。” 中年道士觑着他脸色:“那位阮小姐若是着人送钱来,咱们收不收?” 萧承熙道:“收,为何不收?”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啊,阮小姐不送钱来,我们要不要上门讨要?” 阮小姐的手头好像有些紧巴,要上门催收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在清华观赊账,他没有处理经验。 萧承熙看他一眼,似乎在怪他问了一句废话。 中年道士苦笑,得,他明白了。 待萧承熙走后,道童上前:“嘻嘻,二师兄春心萌动了?” 中年道士弹他脑门,“别编排你二师兄,他不近女色,一心向道。” “你莫哄我,师父说了,若你想和一个人困觉,那人便是你的道。” 小道士是南边的人,管睡觉叫困觉。 方才二师兄拿给阮信士的竹筒,里面全是上上签,是专门给皇后与太后用的,阮小姐是第三个有此殊荣的。 还有一个竹筒,里面装的全是下下签,是给他兄弟们所用。 二师兄一向爱憎分明。 中年道士稀奇道:“我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你二师兄想与她睡觉?学点好吧!没大没小的!” 道童嘟起嘴:“我说实话而已,二师兄又不像你那样不招女人喜欢,瞧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是个老光棍!” 中年道士老脸有些挂不住,“你再胡说,我让你二师兄诛你九族。” 道童笑嘻嘻道:“大师兄忘了?我是孤儿,最亲的人就师父和两位师兄,我视你们如家人。” 二师兄总不会狠到连自己都诛吧? 中年道士:....... 小兔崽子,气死他了! 次日,阮府后院。 惊蛰在给阮尽欢梳头,一边梳一边夸赞,“小姐头发真好。” 阮尽欢看向镜中,确实,乌鸦鸦的头发丰厚如云,浓密光滑。 托腮凝思,自她去了清华观,心头总有一种怪异感,驱也驱不散。 难道是将上上签放在枕头底下的原因? 这泼天富贵她承受不住? 惊蛰问道:“刚奴婢听说公子今日从书院回来了,小姐要不去瞧瞧?” 在她看来,公子要比夫人和苗嬷嬷要稍稍好些,偶尔会问候小姐一两句。 阮尽欢闻言头一转,嘶,头发断了几根。 夭寿啊,深情男二来了! 书中,男主暴力女主时,他捏着拳头听墙角。 在男主强迫女主时,他红着眼听墙角。 男主和女主两情相悦时,他流着泪听墙角。 .... 直到最后,他憋了个大招,带着怀孕的女主私奔,把男主气得原地爆炸。 当时她看得哈哈直乐,如今已是局中人,笑不出来了。 深吸一口气,“不去,就说我懒病犯了,起不了身。” 书中男二是在某年寒冬腊月带女主私奔的,眼下尚是春天,她还有时间跑路。 惊蛰咂咂嘴,罢了,不去就不去。 不一会儿,只听院中小丫头喊道:“公子来了!” 一道男子声音响起:“小姐何在?” “小姐在屋里头呢!” 阮昭成立在门口道:“欢欢,我来瞧你。” 他今日是被邬氏劝来看妹妹的,平时回家,母亲与苗姨会扯着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破天荒的,这次母亲劝他去看妹妹,说妹妹前几日病了一场,醒来后闹着寻死。 他有些惊讶,母亲沉迷礼佛,平日是有些疏忽妹妹,但她不是都没事儿吗?莫非因着这场病,突然变得娇气,爱胡思乱想了? 阮尽欢啧一声,示意惊蛰将人带去前厅,随后整好衣服,抬脚过去。 “哥哥。” 阮昭成温柔抬眸,“妹妹,有段日子未见了。” 阮尽欢不由感叹,男二长得很不赖,与她有五六分像,五官极其俊秀,脸型流畅,带着三分忧郁,五分斯文,还隐隐有二分窝囊。 千万不能小瞧长相窝囊的人! 比如某传中的某太医,虽然长着一脸窝囊样,但干的都是诛九族的大事,阮昭成也是如此,男主是当朝吴王,他敢带人家老婆私奔。 “妹妹近日在读什么书?” “不曾读书,就是闲着。” 就闲着寻了几次死而已,但没死成,不然哪有你这凡人和我说话的份。 “兄长在书院可好?今日怎么回来了?是休旬假吗?” 阮昭成就读的万松书院是其时名院,书院山长为大儒陆辩,十分受学子们追崇。 “是陆山长摔伤了,夫子们都去瞧他,便给我们放几日假。” 山长等于现代的校长,更何况是大儒级别的,挺值钱。 不过她所处的年代,别说校长摔断腿了,就算校长嗄了,课该上还得上,老师们才不会停课。 兄妹两人闲扯了几句,阮昭成告辞出去,他要赶着回书房品鉴新得的字画。 晚膳时,邬氏叫来阮尽欢一道用饭,以往她是不会叫女儿的。 菜色十分丰盛,邬氏满脸慈爱,亲手给阮昭成布菜,苗容儿则替他添汤,递帕子。 他们三人其乐融融,像极了一家人。 阮尽欢只埋头顾干饭,吃饱睡好,才没烦恼。 看邬氏的样子,就知道世间不存在母凭子贵,分明是子凭父贵。 第5章 暴发户,没教养 惊蛰也替阮尽欢布菜,挑最好的菜色,堆得阮尽欢碗里直冒尖。 “小姐多吃点,瞧你脸瘦的。” 别看她粗手大脚的,做起这些却很稳当,将阮尽欢服侍得妥妥贴贴。 邬氏终于舍得分点眼神给阮尽欢,柔声道:“欢欢,明日让你哥哥带你去外头逛逛。” 女儿之前出门不多,老拘在后院也不妥,指不定哪天又要想不开了,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阮尽欢知道母亲不想替她办丧事,刚好她想要买些衣料,便点头应下。 阮昭成也应下,他本来就要去书肆看看。 苗容儿却不干了,公子平日学业吃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还没好好看他呢。 “夫人,公子难得回来,不如让他在府上好好休息?” 阮昭成道:“无妨,日日读书,我也乏了。” 苗容儿殷切道:“既是如此,奴婢陪公子一道去。” 阮昭成没意见,刚要点头,却听阮尽欢不满道:“你跟去做什么?碍我的眼吗?” 为原主,也为自己,她不可能再忍耐苗容儿。 苗容儿微恼:“小姐,奴婢是好心——” 阮尽欢放下筷子:“你好心个屁!别以我没看到,你刚才还对我翻白眼,欺负我瞎吗?我最讨厌别人对我翻白眼!” 苗容儿:......居然被她看到了? 她哪知道阮尽欢是信口胡诌的。 邬氏出来打圆场:“你苗——” 她本想说你苗姨,想到阮尽欢要闹,便改口:“苗嬷嬷哪会瞪你呢,定是你看错了。” 苗容儿闻言硬气道:“就是,小姐眼神不行,别随意冤枉人。” 阮昭成打圆场,“罢了,苗姨不用跟着我们,你去了也没什么用。” 苗容儿:...... 差点要哭,公子这是嫌她了?亏她将公子当成亲生儿子看待。 阮尽欢用力点头,男二干得漂亮!扎铁了,老心! 次日,惊蛰拿着衣服,在阮尽欢身上比划,但都不太满意。 苗容儿掌管后宅多年,明面上不敢怎么样,但私下的手段不少,比如给阮尽欢衣料都是便宜货。 “小姐,女子要勤俭,穿那么好的料子做什么?” “小姐,女子最要紧的是端庄贤淑,不争不抢。” ...... 阮尽欢想着以前苗容儿说过的话,给气笑了。 挑来挑去,还是她跳湖那日的衣服最好,便换上出门。 马车上,阮尽欢无聊的揪着衣角玩。 阮昭成轻声道:“妹妹,你好像不喜欢苗姨?” 他也被母亲要求,称苗容儿为苗姨。 阮尽欢点头,“是啊,我为何要喜欢她?” 难道你喜欢她? 要不你俩来一段忘年恋? “你为何这般讨厌她?” 阮尽欢掰着手指头,历数苗容儿罪状。 “克扣我的衣料,我的吃食,我的婢女,私下对我不敬。我在外头受了欺负,她总怪我,说我不争气,不如别家女孩得体。” 苗容儿实在是pua高手,让原主变得日渐卑懦,却不敢反抗。 际昭成哪会知道这些后宅之事,惊讶道:“你为何不告诉母亲?” 阮尽欢冷笑:“告诉她?母亲只会附和容嬷嬷,责备我在外头给她丢人。” 原主不是没告诉过邬氏,但邬氏每次都维护苗容儿,让原主渐渐绝望。 阮昭成不知道相信谁的话,只觉女人很麻烦,看来他不议亲是对的。 到了街市上,阮尽欢道:“先去天衣布庄。” 车夫应了一声,将马车停在天衣布前。 惊蛰扶着阮尽欢下了马车,阮昭成也跟上。 “欢欢,你要不要换上帷帽,遮住面容?” 阮定欢道:“为何要遮?难道我长得丑,不堪见人?” 这条街日进斗金,金吾卫常来巡视,没有宵小敢作乱,街上也没见带帷帽的女子。 阮昭成笑笑:“你当然不丑,但为了不惹麻烦,还是戴上为好。” 阮尽欢心道,男二这般胆小怕事,是怎么敢带女主私奔的? 她肃然道:“这不是有你陪着吗?男子汉大丈夫,若有人欺负你家女眷,你得和他们拼命!崛起吧,哥哥!若你为护我而死,京中肯定会编成话本子,传唱你的事迹!” 若阮昭成真为救她而死,邬氏估计活不成了,苗嬷嬷也可能伤心得半身不遂。 那她——那她就把苗嬷嬷扔出去,再计划下怎么继承家产。 阮昭成噎住了,“好吧,我在铺子门口等你,你快些回来。” 他实在不耐烦进布料店,里面女人多,有些吵。 阮尽欢抬脚进了店铺,里面已有几客人在挑选。 一道讥笑声响起:“哟,这不是阮小姐吗?就凭她这身衣裳,我就能认出来,上次穿的就是这身。” 阮尽欢抬头去看。 凭衣服就能认出她,这绝对是真爱,让她瞧瞧真爱长什么样。 只见两个少女并排而立,一个着鹅黄衫裙,一个着碧绿衫裙,正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她悄声问惊蛰,“这俩是谁啊?” 惊蛰告诉他,鹅黄衫裙女子叫姜映雪,碧绿衫裙的叫姚玉竹。 只听姚玉竹嗤笑:“如此廉价的破布也能做成衣服?还好意思穿出来!” 阮尽欢马上道:“这你得去问我家苗嬷嬷了,是她给我做的,她说我便是披个麻袋,也比你们好看,是这样吗?” 以往原主被嘲笑时,从不敢反抗,只会红着眼掉眼泪,但阮尽欢哪会忍着。 姜映雪闻言一时怔住,“你,你家苗嬷嬷是个什么东西?” 阮尽欢心道,我觉得她不是个东西。 姚玉竹怒指她:“如此粗俗不堪,你少出来污人眼睛,滚出这家店。” 阮尽欢手心痒痒的,悄声问惊蛰,“我能抽她们耳光吗?” 她以前和表姐不对付时,就是互相扯头发甩耳光,那叫一个痛快,她每次都能赢。 惊蛰大惊:“当然不能!小姐啊,人家父兄都在京中,咱们将军可不在,公子又,又.....没什么用。” 阮尽欢颇觉遗憾,若是她的将军爹在,高低得抽她们几下。 要不叫阮昭成进来抽她们? 就怕阮昭成不干啊。 他的勇气还要攒着带女主私奔呢。 深吸口气,笑吟吟道:“新出门户,笃而无礼。” 这句话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暴发户,没教养。 依稀记得书中姚姜两家不是什么世家,就这个来反击。 姚玉竹满脸不可思议,用手指她,“你,你说什么?” 姚家祖谱被美化过,看着还过得去。 但祖父一次酒后吐真言:姚家祖上其实是做屠夫的,这几年家族有数人做了官,才刚有起色,比起那些百家望族,屁都不是! 第6章 来,拼爹啊 阮尽欢如她所愿,将话复述一遍。 上赶着求找骂,一定得成全她。 “你若不信,去裴家或卢家问问,你们两家在他们眼里算什么?” 姚姜二人瞧不起她武夫之女,但老牌世家们也鄙视姚姜这种暴发户。 姚玉竹恼羞成怒,这可是把她家的老底都揭了,“放肆!贱婢敢尔!滚出去!” 她与阮尽欢年纪相仿,平日被家里娇纵惯了,骂人的话也是与母亲所学,没什么新意。 惊蛰怒目而视,“喂,这店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让我家小姐滚?” 一道女声响起:“姚氏,姜氏,新出门户,笃而无礼,说得好。” 几人齐齐望过去,一个穿红色直裾深衣的女子从二楼款款而下。 她长相明艳大气,肤若白玉,妥妥的大美人。 阮尽欢拼命搜寻记忆,实在想不起她是谁。 姚玉竹却是脸色发白:“裴小姐,你何出此言?” 阮尽欢想起来了,哎呀,这不是阮昭成老婆吗?叫裴玉润,也是个炮灰。 炮灰见炮灰,莫名有点亲切。 裴玉润目光扫向姚姜二人,“与我河东裴氏比,你们是不是新出门户?当众侮人,是不是傲慢无礼?” 阮尽欢都要给她鼓掌了,多好的妹子啊,可惜眼睛瞎了。 书中裴玉润是太傅之女,不知为何,偏偏看上阮昭成,不顾家族反对执意下嫁,气得裴太傅差点与她断绝关系。 啧啧,说起来阮昭成能认识女主,还得归功于裴玉润,他娶了太傅之女后,才得以认识吴王,顺道认识了吴王的老婆。 裴玉润问她:“你是阮小姐?” 阮尽欢对她一礼:“裴小姐。” 裴玉润还礼,“阮小姐请慢慢挑选,你不必出去,该出去的是她们。” 姚姜二人的脸白了又红,只得悻悻出去。 没办法,裴家百家望族,满门显贵,她们万万惹不起,若得罪裴玉润,肯定会被父兄责骂。 阮尽欢心里直叹气,原来古代比现代更拼爹啊,世家好就牛! 希望她远在边关的爹加把劲,努力升官,让她也体验一把大将军之女的威风。 想起正事,指着几匹颜色艳亮的布料,对伙计道:“拿给我看看。” 伙计手脚麻利,取来下给她展开,殷切道:“小姐请看,这是我们店新到的货,料子是上好的。” 阮尽欢伸手去触摸,料子滑滑的,软软的,上面纹路很漂亮。 伙计很会说话:“天青色高雅,烟粉色柔和,章丹色明亮,都衬小姐。” 阮尽欢欣然道:“我也这么觉得,但我的银钱只衬其中一种。” 伙计极会做生意,笑嘻嘻道:“那就烟粉色,最衬小姐你。” 十五六岁的少女,穿这个颜色最好看。 阮尽欢点头,“那就这个,我要半匹。” 半匹等于两丈,算下来六米六多,就算古代衣服宽大,也够她做一套衣衫了。 裴玉润摇头,看来传言是真,阮夫人只疼儿子,不待见女儿,有人家些重男轻女,也不奇怪。 可怜她花朵般的年纪,用度却短缺,身上衣服也是半旧,很廉价的料子,好在粗服素发,仍掩不住她的姿容。 付了钱,惊蛰抱着布匹,“小姐,我先将布匹拿到马车上去。” 裴玉润笑道:“阮小姐,咱们一块出去吧。” 阮尽欢点头,“好啊,裴小姐先请。” 两人踏出铺子外,一抬眼就看到阮昭成。 他身姿修长,面容俊秀忧郁,不仔细瞧,都看不出那两分窝囊。 裴玉润抬眼看过去,浑身发凉,捏紧了手指。 前些日子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嫁给了忠武将军之子阮昭成,还差点与家中断绝关系,跟被下了降头似的。太荒谬了,她堂堂太傅之女,怎么可能看得上阮昭成? 她的择偶范围只能是世家或皇族,阮昭成根本排不上。 阮尽欢看出她脸色有些不对劲,轻唤道:“裴小姐?你怎么了?” 阮昭成闻言看过去,怔了怔,对裴玉润一礼。 裴玉润咬紧嘴唇,也不理会阮昭成,半天后方才回答:“阮小姐,我先告辞了。” 说完带着婢女匆匆离去,身形略显狼狈。 阮昭成有些奇她的态度,但阮尽欢却拍手称快! 书中裴玉润能看上阮昭成,本身就很不合理。 彼时婚配非常重视出身门第,男子都以娶望族之女为荣。 而这些望族贵女们,不是嫁入皇族,就是在同等门第之间择偶。 河东裴氏是望族显贵,裴玉润又是受尽父兄宠爱的小女儿,她眼界极高,看不上阮昭成才是常理。 阮昭成带着阮尽欢进了书肆,一年轻男子见他们进来,拱手而笑:“阮兄,好巧啊。” 阮昭成回礼:“王兄,没承想能在这遇到你,哦——这是舍妹。” 王易之看一眼阮尽欢,不由暗赞,阮家妹妹好容颜啊,与阮兄颇有几分相似。 阮尽欢敛衽为礼,瞧这人一身学士服打扮,便问:“你是哥哥的同窗吗?” 她模样还带有几分稚嫩,王易之忙回礼:“是,我们是好友,我叫王易之。” 他不便将目光停留在阮尽欢脸上,转而与阮昭成攀谈起来。 “昭成兄可要去探望陆山长?他眼下在城里。” 阮昭成奇道:“陆山长?他不是在风涛居休养吗?” 万松书院极大,风涛居是山长住的地方,独门独院。 王易之憋笑:“昨日曲夫子去探望陆山长,不曾想台阶湿滑,他磕晕过去,腿也折了,伤得比山长严重多了,山长便将住处让给他,自己回了城里住。” 阮尽欢拼命控制住嘴角,这,这去探望伤患,结果比伤患伤得还严重? 阮昭成却不笑,正色道:“既是如此,待我备些薄礼前去探望陆山长,王兄可要一道?” 王易之应下,他又低声道:“阮兄可知,太子殿下回京了。” 阮昭成面色一喜,那位常年云游四海,文采冠绝当世的太子?陆山长没少在他们面前夸赞太子。 阮尽欢也听到了,忍不住惊呼:“你说什么?太子他,他——” 他还活着?!! 在原书中,太子压根就没露面,开局即死,仅活在众人的回忆里。 那是个惊才绝艳之人,他的离世,几乎要了皇后与皇帝的命,皇帝还特意为他建思子台,日日请高僧诵经。 惊蛰那日对她提起太子时,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太子已经故去,道观是纪念他所保留。 第7章 早死的太子还活着 王易之也不奇怪她的反应,据说太子殿下风神秀逸,迷住了不少贵女。 他笑道:“是,太子最喜游历名山大川,他半年前离京,近日刚回来。陆山长曾教导过太子,说不定能在他家遇上太子。” 阮尽欢心头一松,好啊,好啊,太子还真他娘的活着! 在书中,太子是白月光般的存在,包括男主在内的几位皇子提起他时,语气都是酸溜溜的。 皇帝为爱子之死一夜白发,多年不肯立储君,几位皇子争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好不惨烈。 如今太子既然活着,说明剧情可能在发生变化,而且看裴玉润的样子,分明瞧不上阮昭成。 那阮昭成娶不到裴玉润,他还有机会认识女主,带女主私奔吗? 说不好,真不说好。 原书中,阮昭成带女主私奔,直接让男主发疯,是非常重要的剧情,应该很难改变。 女主死后,男主为了宣泄情感,没少发疯变态,希望太子支棱起来,约束住男主,省得他作孽。 春日空气极为舒适,院中绿意盈盈,让人看着就愉悦。 裴玉润却无心欣赏这大好春光。 她这几日都没睡好,断断续续又梦到一些片段。 梦里阮昭成娶了她后,又爱上吴王的女人,最后带那个怀孕的女人私奔,吴王为了泄愤,将他母亲和妹妹都杀了。 若这梦是真的,自己是能避开他,但那他可怜的妹妹呢?也是一条命啊。 可她不知该怎么提醒她,这梦连自己都不相信,阮小姐会信吗? 罢了,就在其他方面帮帮她吧。 数日后,阮尽欢与阮昭成都收到了襄阳长公主府的请帖,邀请他们参加仲春宴。 以往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木讷无趣,襄阳长公主大概觉得她无可结交,从没邀请过她。 苗容儿对邬氏道:“往年长公主不曾邀请小姐,如今邀她前去,怕是看在公子的份上。” 邬氏笑道:“是如此,咱们昭成最有出息。” 然而她们忘了,往年长公主也没有邀请过阮昭成,他除了赏玩字画,脾气温和外,没其他本事,也就邬氏与苗容儿将他当个宝。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起早死的情郎,脸上露出怀念之色。 阮尽欢手里捏着长公主府的请帖,这是描金粉蜡笺,纸质极好,不愧是长公主府手笔。 长公主下帖,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又不能再穿之前的旧衣服了,不然长公主会认为她无礼。 “惊蛰,我的新衣赶制好了吗?” “回小姐,快了,不耽误你赴宴时穿。” 在赴宴前一日,新衣制成,惊蛰忙着给她梳洗换衣,邬氏催促她早些出门,她只得随意塞了几口早饭。 兄妹俩乘一辆马车前去。 出门前,邬氏殷切叮嘱阮尽欢,要注意规矩,要注意礼节,别冲撞了人。 阮尽欢神色冷淡,说了这么多,邬氏对她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苗容儿也想对她说道两句,她还没口,就被阮尽欢骂道:“你这老奴,赶紧给我闭嘴,别说话!否则我抽你的脸!” 她跳进马车,“徐叔,我们快走。” 车夫徐志看了暴躁的小姐一眼,得嘞,听小姐的,扬鞭催马而去。 阮昭成看向她,他觉得妹妹最近有些暴躁,柔声道:“你无需动怒,她叨叨几句而已,何必与她计较?” “是吗?若她对你说三道四,像你祖宗似的训你,你会忍她多久?” 阮昭成:...... “看吧,巴掌没落在你脸上。我是阮家嫡女,岂容她轻慢!我退一步,她进两步,到最后还不得被她欺负死!” 她眼中带有怒火,脸沉下来,这竟让阮昭成想起了父亲的威严,便闭了嘴,不跟女人争执。 阮尽欢不再说话,将头枕在车璧上,但凡邬氏多关心原主一点,苗容儿就不敢如轻侮她。 到了长公主府,前来赴宴之人已快坐满了,就乘上首还空有位置。 阮尽欢在末位坐下,她胃里有些难受,哎,早饭没吃好。 襄阳长公主坐在最上首,她满头青丝高挽,饰瑞凤珠冠,身穿绫绡牡丹裙,容颜极盛,两侧各有一俊秀男子陪着。 裴玉润跑来,跟阮尽欢挤在一起坐,这令阮尽欢有些意外,以裴玉润的身份,她可以坐在前面。 “裴小姐,那两个男子,哪个是驸马?” 裴玉润平静道:“哪个都不是,驸马在城外养病。” 阮尽欢:......我年纪小,你别骗我! 瞧那两个男子的眼神,分明与公主关系不一般,莫非是男宠? 裴玉润接收到她的目光,微微点头,“只是其中两位。” 阮尽欢直呼内行!当公主的日子美滋滋啊! 有长公主珠玉在前,等她夫君战死三年,她养一个小白脸不过分吧? 啊呸,想什么呢,想死夫君的前提是得先有一个! 襄阳长公主目光原本是投向裴玉润的,却不经意扫到她身旁的阮尽欢。 此女脸上混合着惊叹、羡慕、喜悦、兴奋等表情,构成一副丰富多彩的模样。 她目光不由停在阮尽欢脸上:“你上前来。” 阮尽欢旁边的另一女子却怯怯站出,战战兢兢回道:“....公,公,公......” 这人叫齐柔儿,与原主一样,也是个懦弱的,话都说不利落,两人堪称卧龙雏凤。 襄阳长公主有些不耐烦:“你们俩,都给本宫上前来。” 两人双双上前。 阮尽欢敛祍为礼,“臣女阮尽欢,见过长公主。” 她神色镇定自若,齐柔儿却满脸是汗,紧张得不敢说话。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们。” 两人抬头。 端详片刻后,襄阳长公主对阮尽欢道:“你是忠武将军之女?生得竟这般美。” 又对齐柔儿道:“你又是怎么了,为何流这么多汗?怕本宫吃了你?” 一些贵女以手中团扇掩口,偷偷笑起来。 齐柔儿一张脸涨得通红,“......不,不,长公主......” 阮尽欢躬身道:“长公主容色极盛,她一时紧张,所以才战战兢兢,汗流不止。” 襄阳长公主闻言微怔,“哦,那你为何不流汗?你就不紧张?” 阮尽欢咽咽口水:“我也紧张,战战兢兢,汗不敢流。” 襄阳长公主抚掌,“好啊,平日听人说你木讷无趣,看来传言误本宫,多亏裴小姐提点,本宫才得见你。” 阮尽欢心道原来是沾了裴玉润的光,但裴玉润为何要这么做? 襄阳长公主看她衣饰简朴,摇摇头,一个如花般的姑娘,打扮得这般素净做甚,与今日宴会不衬。 阮尽欢正待退下,却听门外侍者扬声喊:“太子殿下到,齐王殿下到!” 贵女纷纷朝门外张望过去,哎呀,太子居然来了?这可真难得。 襄阳长公主嗤笑:“这两人不早些过来,现在才到。” 她是当皇帝的同胞妹妹,皇子们都得敬她几分。 两个青年走进来,厅中为之一亮。 众人齐齐行礼,“见过太子殿下,齐王殿下。” 阮尽欢忍不住望过去,多少有些忐忑,原书开局即死的太子,他会长什么样? 有点期待呢。 第8章 饿晕过去了 其中稍高一人气度尊贵无双,身着玄色华服,上面用金丝绣着龙纹,衣摆衣袖一寸处用红色缘边,腰间缀有玉组佩。 行走之间,他身上的玉组佩竟毫无响动,众人也都停止谈话,室内十分安静。 好眼熟,他好眼熟! 对,清华观!这不就是那帅死人不偿命的青年道士吗? 察觉到她的目光,萧承熙将视线投到她身上,微微一怔。 阳光刺目得很,他的眼神如同一汪深潭,跌进去就爬不出来。 齐柔儿觉得她这样盯着太子不妥,便悄悄伸手拉她,“......别,别盯着太子。” 阮尽欢胃里像火烧一样,视线逐渐模糊,一头栽倒在齐柔儿怀里。 齐柔儿惊呼一声,“......快,快,她晕倒了!” 迷迷糊糊中,阮尽欢听到有人在调笑:“太子啊,定你是太好看了,她被你美晕了......” 阮尽欢伸出尔康手, 不是的,不是的! 你这个老登,别凭空污人清白!我才不是花痴!信不信我咬死你! 襄阳长公主惊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来人,将她送入客房。” 长公主府偏厅。 萧承熙手指轻叩案几:“姑母,你对她做了什么?” 襄阳长公主凤目一挑,略带不满:“太子是何意?她是看到你才晕倒的,该是我来问你,你又做了什么?是施展了迷魂术?” 她掩口一笑,“也许她真是被你美晕的。” 萧承熙的容貌可是萧氏皇族里最好的,几个兄弟都不及他。 萧承熙手腕一动,衣袖垂至膝上,“孤觉得,应该是姑母招待不周,让宾客紧张了。” 齐王出来打圆场:“嗨,不是已经叫医官去看了吗?问问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侍女带着医官过来。 “回公主,医官说阮小姐并无大碍,她就是腹中空乏,四肢无力,所以才晕过去。” 简单来说,就是饿晕过去的。 萧承熙不由怔住,想起她那天在观中神采飞扬的样子,怎么会饿晕过去?是穷的吗? 齐王喜滋滋道:“这就好,这就好!既不是姑母的错,也不是太子的错。定是阮小姐爱俏,才故意不吃饭,她腰多细啊,脸也很小,一只手就——” 萧承熙打断他:“齐王慎言,不可对女子评头论足,无礼!” 见他面带不悦,襄阳不禁有些惊奇,太子鲜少会训斥兄弟。 齐王不以为意:“咱们就私下议论,我与你说,女子首先看脸,其次看胸,再看——” 萧承熙端住茶盏,瞥他一眼。 齐王识相住口,太子脾气虽然好,但他若真计较起来,没人不怕他。 阮尽欢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睡在华丽宽大的屋子里,身上褥子极轻极软,锦帐光华流转,缀有珍珠,屋里燃着香,带着淡淡的甜味。 一位美貌侍女上前扶起她,“阮小姐可还好?” “......我还好,这是哪里?” “这里是客房,奴婢去告诉长公主你醒了。” 她悄然而去,随后,另有两个侍女推门而入,手上端着食盘。 一个侍女扶起她,她顺势将头枕在人家柔软高耸的胸口,另一个侍女喂她进食。 燕窝枸杞粥熬得浓浓的,点心也很香,阮尽欢感动得要哭了。 她很快喝完,四块点心也下了肚。 不够啊,可以再来点吗? 甜的咸的她都行。 她鼓起腮帮子,看向侍女,可怜巴巴的眨眼。 ——亲,你接收到我999g的信号了吗? 喂她吃东西的侍女抿嘴一笑,阮小姐胃口真好,模样也可爱。 又拿来四块点心,并一杯蜂蜜花茶。 这些很快也落进阮尽欢肚子里,唔,差不多了,回家再补上一餐。 抹抹嘴,“多谢,我有力气了,这就向长公主告辞。” 她自认没那么大的脸,能让长公主来看她,出于礼节,她得去向公主致谢。 到花厅里,侍女立在两侧,襄阳长公主懒懒的坐在上首,两边也没了男宠侍奉。 阮尽欢悄悄打了个饱嗝,定定神,向襄阳长公主行礼。 襄阳看垂目向自己鲜红的丹蔻,“说来是本宫招待不周,阮小姐别放在心上。” 行吧,她就给太子一个面子,承认是自己招待不周,没有在客人一来,就马上让人家用饭。 阮尽忙道:“岂敢,此事皆是臣女之过,给长公主添麻烦了,还望长公主不要见怪。” 襄阳笑了笑,倒是个识趣之人,看阮尽欢头上仅有一根素银簪,奇道:““你母亲就没有为你置办首饰?” 忠武将军可没少打胜仗,据说皇帝赏给他的财物不少,他女儿不该过得如此寒酸啊。 阮尽欢仰头天真道:“钱是有,但都被母亲和嬷嬷管着,她们说女子不能太招摇,朴素些挺好,家里的钱啊,花在哥哥身上才是正理,他是阮家嫡子,是阮家门楣。” 襄阳瞧她一脸傻里傻气,心道这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作为先皇嫡女,当今皇帝胞妹,从来就是金枝玉叶,有些听不得这话。 不过听阮尽欢这么一说,她倒有些想见所谓的阮家嫡子,是个什么样的大宝贝? 阮昭成与裴玉润等在大厅,公主府一众侍女在旁边候着。 他颇有几分欣赏裴玉润,此女容颜明艳,气度高雅出尘,不愧是裴太傅之女,只是神色间有些冷冷的。 裴玉润轻轻掐下手心,今日本想让阮尽欢见些世面,哪曾想出了这档子事,颇有些歉疚。 看向阮昭成,梦中他是怎么敢求娶自己的?如果他现在去裴家提亲,那便是对她的侮辱,几位兄长定会将他打个半死。 侍女上前:“阮公子,裴小姐,公主请你们过去。” 两人跟着侍女前去,行了花厅,襄阳长公主别有意味的打量着阮昭成。 不错,她府上男宠还没这类的,看脸是个宝贝没错。 就不知道那处是不是宝贝。 无妨,有机会试试便知。 阮昭成躬身一礼:“今日之事都是舍妹之过,惊扰了长公主宴会,鄙人委实惶恐,这就将妹妹带回家管教。” 他很有些忐忑,襄阳长公主身份尊贵无比,今日出了这事,她该不会怪罪阮家吧? 襄阳颌首:“去吧,本宫就不多留你们了,不过今日之事,倒也怪不得令妹。” 阮昭成怔了怔,却不敢多问,带着阮尽欢离去,临走前,他偷偷瞧了一眼裴玉润。 被阮尽欢察觉到,扯着阮昭成飞快的走了。渣男,可离美女远点吧,你俩就不该配成一对! 看着两人的背影,襄阳悠然而笑:“裴小姐,你觉得阮小姐的兄长如何?” 裴玉润心神一动,猜出了襄阳的想法,“......长公主是想?” 长公主的眼神若在哪个男人脸上多落一会儿,就表示想脱掉那人衣服。 而且她看上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襄阳吹吹指甲,“没错。” 这人看着斯文老实,逗弄起来应该别有一番乐趣。 第9章 萧承熙觉得她太热情了 回去的马车上,得知阮尽欢是饿晕过去的,阮昭成很无语。 “你别怪我啊,都是母亲与苗嬷嬷在催我。” “妹妹,太子相貌如何?你可有看清?” 萧承熙来时,他刚好不在厅内,待妹妹晕倒后,长公主无心宴席,匆匆离去,太子与齐王也去了后院,他只看到太子的背影。 阮尽欢信口道:“我那会儿眼冒金星,哪看得清,不过他应该生得很好看。” 舒舒服服半躺在马车里,揉揉肚子,打了个饱嗝。 对上阮昭成的目光,她解释道:“物极必反,我就是太饿了,所以才打嗝。” “下次出门不要那么急。” 阮尽欢哼一声。 “哥哥不必管我,我自知命苦,今日公主给我喝了燕窝,还有八块点心,算略微垫了点。” 阮昭成:......八块点心,只是垫了点? 她咂咂嘴:“哥哥知道吗?我头回吃燕窝,它有点像银耳,但又不太像,喝进嘴里,滑滑的,黏黏的。” 阮昭成讶然,“什么?你在家里没吃过燕窝?” 燕窝他倒常喝,每次回来苗容儿都会给他炖,虽然他不太喜欢,但还是喝了。 据他所知,父亲用军功挣下不少家业,家里不缺钱,妹妹竟然没有用过? “哥哥用过灵芝吗?听说近些年有人工栽种,价格不算贵,别家小姐都用灵芝炖乌鸡汤喝,我却未用过。” 阮昭成:......他当然用过,各式各样的补品他都用过。 照理说,母亲待苗容儿这么般好,她应该知恩图报,好好照顾他们才是。 她对自己是很好,但对妹妹却不上心,这是为何? 阮尽欢转头问惊蛰:“今晚我能吃到什么菜色?” 惊蛰笑道:“回小姐,今晚是素炒茭白,醋溜菘菜,清炒荠菜,还有蛋花汤。” 阮尽欢生无可恋,素菜——又是他娘的素菜! 上次她们在清华观求完签,顺便在街市买了五香猪蹄,那味道绝了!光是想想就要流口水。 回到府上,邬氏与苗容儿迎上来,询问他们今日在长公主府的情状。 阮尽欢答:“非常好,宾主皆欢,我还在长公主府吃到了燕窝呢。” 说完,她拎着裙摆回了自己小院里,有素菜吃也行,总比饿死好吧? 苗容儿嘀咕道:“小姐越发不像样子。” 阮昭成却道:“苗姨,莫要这么说她。” 他将阮尽欢饿晕之事说出来,提出以后让厨房给阮尽欢做些补品。 邬氏有些惊讶:“你苗姨说欢欢不爱这些,说是用不惯。” 苗容儿刚要辩解,却见阮昭成轻轻抬眸,肃然道:“苗姨,堂堂将军府,断没有苛待自家小姐之理,该给她的都给她,今日我已经丢过人了。” 长公主不定怎么嘲笑阮家呢,若是被父亲知晓,他岂能忍?便是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也不少了被人戳脊梁骨。 苗容儿愣住,公子还从未这么严厉的与她说过话,只得诺诺应下,心中更恨阮尽欢。 晚上,苗容儿亲自送燕窝粥给阮昭成,阮昭成问她:“有给小姐准备吗?” 苗容儿道:“今日来不及了,下回再给她准备,公子先用吧。” 阮昭成看她一脸殷切样,忽地没了胃口,将燕窝放进食盒,吩咐书僮给阮尽欢送去。 这玩意儿他从来就不爱吃。 苗容儿嘴里发苦,“公子......” 阮昭成有些恼了:“你是没将我的话听进去?” 阮尽欢睡不着,摸着肚皮直叹。 她还在生长发育呢,消化得就是快,此时此刻,来点五香猪蹄该有多好。 很快,她得到了阮昭成派人送来的燕窝,惊得不行,看来是今天的话让他有些触动,哎,男二只是窝囊些,人倒不算坏。 惊蛰喜滋滋道:“小姐快用,这是公子的心意。” 燕窝熬得浓浓的,亮晶晶的,她美美用完一碗燕窝粥,胃里舒服多了。 次日一早,邬氏身边的婢女又抱来一些布料进来,说是夫人给她的。 阮尽欢垂下头,用衣袖拭不存在的眼泪,“母亲心里竟还有我这么个女儿?我真是料不到。” 婢女:...... 小姐说的也没错,夫人这些年确实太偏心,但她们哪里敢言,上头还有苗容儿压着呢。 次日,阮尽欢穿上最破旧的衣服,头发挽成简单样式,带着惊蛰溜出府,直奔猪蹄摊。 用李逵的话说,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挤到摊子前,“掌柜,给我两个猪蹄。” “好嘞!” 她比划一下:“给挑我最大个的,最肥的!” 摊主抬头一看,是个衣着素净的小姑娘,笑眯眯挑了两个,麻利装进纸皮袋里。 “拿好了客官,四十个铜板。” 其时一文大约等于现代的一块钱,倒不算很贵。 惊蛰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小姐,你要的糖葫芦!” “你先拿着,咱们找家茶馆,就前面那家吧,他家青玉圆子羹不错,我能喝三碗。” 猪蹄实在太香了,她忍不住拿起啃了一口。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阮信士!” 阮信士只顾啃猪蹄,没听到有人在叫她。 “二师兄,她好像没听到。” 萧承熙径直走到她面前,“阮小姐。” 阮尽欢恋恋不舍的将头抬起,抿抿嘴唇,看到来人后,惊得差点将手里猪蹄扔出去。 此人穿着寻常青色布衣,全身无一饰物,英气俊美得逼人。 捂住胸口:“太,太......太巧了。” 萧承熙道:“是,好巧。” 他看着阮尽欢,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递给她。 阮尽欢茫然道:“......啊?” 一见面就送她手帕?这,这是能随便送的吗? “你嘴角有酱汁。” 阮尽欢忙用衣袖擦了擦,“失礼了。” 但她哪敢接太子的手帕,看着可不便宜,反正她的衣服要淘汰了,就用来擦嘴吧。 再说她也不爱用别人用过的物品,当然珠宝首饰和豪宅不算,坟墓里扒出来的她都要! 萧承熙觉得自己眼花了,他从阮尽欢眼神看到了一丝嫌弃。 阮尽欢轻咳:“......银子我已经给清华观送去了,多谢你们允我赊账。” 本以为萧承熙会表示不必谢,哪知这厮道:“哦,阮小姐要如何答谢?” “以——” 她差点将 ‘以身相许如何’ 脱口而出,话到舌尖尖堪堪掐住,哎,都怪和闺蜜口嗨惯了。 定定神,“前面有家茶铺,我请你们用茶点如何?” 萧承熙同意,道童也屁颠颠跟上。 到了茶铺,阮尽欢挑了个好位置坐下,“伙计,来五碗青玉圆子羹。” 萧承熙觉得她太热情了,便道:“我用一碗即可。” 阮尽欢反应过来:“啊,差点忘了还有你们俩,伙计,那就来七碗——” 她三碗,惊蛰两碗,太子一碗,道童一碗。 萧承熙:...... 道童:...... 第10章 老娘真牛逼啊 青玉圆子羹物美价廉,阮尽欢点起来不心疼,另外又叫了两盘红豆糕,一盘桂花芡实糕。 人世在间,吃喝两字,不能在饮食上克扣自己。 她将一串糖葫芦给了道童,一只猪蹄给了惊蛰。 至于为何不给太子,呵,你见过哪家高贵的太子啃猪蹄,吃糖葫芦的? 阮尽欢一边进食,一边劝萧承熙,“你别客气,随便用,不够我再点。” “好,多谢阮小姐。” 萧承熙慢慢咬着红豆糕,有些食不知味。 “好吃吗?” 作为帝后所出的唯一儿子,萧承熙锦衣玉食用得多了,反而对口腹之欲不那么在乎,但看少女期待的望着他,便认真品了品,轻声道:“......嗯,好吃。” 阮尽欢自己干掉一只猪蹄,一串山楂,半盘点心,三碗青玉圆子羹,没办法,长身体时吃得多。 萧承熙生怕她吃撑了,再次晕过去。 但她吃这么多也不见胖,脸只有他手掌大,眉目如画般精致,嘴唇鲜润饱满。 进食时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瞧着竟有几分可爱。 想起她那日在公主府饿晕过去,齐王说她是爱俏才故意不吃饭,但照今日境形看,她才不会节食。 阮尽欢吃饱后,悄悄打量萧承熙。 他非常非常好看,五官有棱有角,皮肤不是雪白,而且如玉般的白,气质如竹如松。 她关注的所有男主播和男明星,和他一比,都被秒成渣渣。 怪不得书中他早死后,皇后与皇帝会那般伤心,如果她有这么好的儿子,肯定也会非常宠他疼他。 再想一想清华观的场景,更自豪了。 嗷,老娘真牛逼啊,生平第一次贿赂的人竟然是太子! 而且他还接受我的贿赂了,还给我办成事了! 萧承熙脑中想的是,她睫毛怎么这么长,会不会扎到眼睛?若是扎到了,她会不会哭?她哭起来,又会是什么样? 付钱时,伙计跑过来,“小姐,一共七十七文,给七十五文就好。” 阮尽欢让惊蛰掏钱给伙计,“我们以后会常来光顾。” 她最喜欢这种正向抹零了! 记得她在现代时,有次买了三十八块的水果,支付时,老板说给四十得了,搞得他多大方一样。 伙伴笑眯眯的送他们到门口,“好嘞,几位请慢走。” 头一次见这么能吃的女子,他们开食肆的,就喜欢这种食客。 但她眼光好像不行,瞧她情郎多抠,八成是个穷书生,还带着拖油瓶弟弟,女的纯倒贴啊。 哎哟,以后自己若有女儿,一定得看严了,不能让她被男人骗了。 萧承熙看着惊蛰手中扁扁的荷包,莫名有些心疼,阮小姐的钱好像花完了,他有些后悔让她请客了。 几人走在街上,道童与惊蛰聊得十分起劲。 惊蛰问:“小道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松间。” 阮尽欢噗嗤一笑,萧承熙看向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个姐姐或妹妹叫明月?” 松间笑道:“那倒没有,不过我大师兄叫松风。” 阮尽欢转头看向萧承熙:“咱们以后就算认识了,是吧?” 都见过三次面了,怎么不算认识呢? 萧承熙望着她乌黑如鸦羽般的秀发,答道:“是,我们已经相识。” 春意融融,阮尽欢站定不动,捏捏衣角,“那,那什么,咳......我想——” “阮小姐但说无妨。” 她好像有事情要求他,又不大好意思。 “那以后我再去求签,你们能不能给我便宜些,少收点钱?” 上次求签一共花了四两银,再加给萧承熙的好处费,一个月月银没了,好在有邬氏给的十两银子撑着。 萧承熙:......她所求居然只是这个?为何不是别的?他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松间抢着回答:“可以啊,我回去跟松风师兄说,收你十个铜板。” 阮尽欢大喜:“这怎么好意思,这也太便宜了!” 松间想了想:那,那就你收一百个铜板?” 阮尽欢:...... 好想抽自己两巴掌,她恨自己这张嘴,叫你多说话!钱从嘴失! 看她满脸懊恼的样子,萧承熙有些好笑,“一个铜板,收你一个铜板,如何?” 阮尽欢眼中大亮,哪敢再说客气话,忙不迭回道:“好好,多谢。” 天呐,这么便宜的价格,她要做中间商赚差价,攒点银子傍身! 松间搔搔头,一个铜板,松风师兄会不会尥蹶子不干? 可这是二师兄的意思,整个道观都是他在养着,松风师兄哪敢不从? 回到家后,阮尽欢立马去物色冤大头,邬氏与苗容儿首当其中。 她将签拿出来,“母亲,苗嬷嬷,自我在清华观求得上上签后,精神大好,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最近总有好事发生。” 苗容儿一惊,不错!最近小贱人运气极好,而她则是诸事不顺,不仅公子责备了她,昨日还差点跌进茅坑里。 但她与夫人一向信奉佛教,此时再去道观,会不会有些不妥? 邬氏也有这个疑问。 阮尽欢哪肯放过机会:“你们没听说过吗?佛本是道,佛道不分家,他们就是一家子,在天上都认识的。” 她可没胡说,五百年前,孙悟空大闹天宫时,玉帝老儿还请如来佛祖帮忙呢。 邬氏心动了,是啊,我佛慈悲,定不会计较这些。 次日,一行人早早去了清华观。 自太子回京后,来清华观求签的人更多了。 邬氏很惊讶,这比寺庙里的人还多,看来她们是来对了,人多说明灵验啊。 趁他们在后院休息时,阮尽欢借口尿循,悄悄找到松间,嘱咐他了几句。 等了好半天,才轮到他们。 邬氏先抽,是个中下签,松风看签,摇头:“多年相思空余恨,生者且珍惜。” 她心中一震,几乎要掩面而泣。 情郎死后,她就没有梦到过他,是恨她给嫁了别人吗? 可她也没办法,不嫁人,他们的孩子怎么办?家里肯定会逼着她打掉的,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想为他留下血脉。 松风淡淡道:“夫人,十两银子。” 他的眼神视金钱如粪土,他的话语视金钱为至爱。 邬氏拭泪,示意侍女给钱。 对这个价钱她不意外,毕竟是皇家道观,来的多是达官贵人,收的便宜反而不美。 事实上是她女儿与人串通过,欺负她们不懂行情。 苗容儿也求了一支,但她抽到的却是下下签。 苗容儿脸色都白了,“这, 这......” 松风道:“劝君须谨慎,否则跌深崖。”,眯逢着眼睛:“你,五两银子。” 苗容儿掏钱的手都在哆嗦,为何是这种签?她做错什么了? 回去时,邬氏暗自神伤,苗容儿如丧家之犬。 而阮尽欢迅速心算,这次她能分得多少银子。 10+5=15,减去进货价2两,她净赚13两。 啊,太子就是她的财神!不劳而获的梦想实现了! 咳咳,作为中间商,她还是有点节操的,不能按钱进货价一文钱来算,不然松风道长肯定不干,他看着就抠搜。 观堂里的松风摇头,那嬷嬷面相隐隐呈灰败,若她再不守份,大约是暴毙之命。 而阮小姐的面相——他竟是什么都瞧不出来。 可是不该啊,他看人面相,还从未遇到过种情况。 第11章 太子总算开窍了 待她们走后,松间跳出来,“大师兄,我怎么说来着?二师兄就是想与阮信士困觉!” 皇家道观的签,一文钱一签,说出去谁信? 松风仍坚持自己的想法:“别瞎说,他若真喜欢阮信士,应该一文不收。” 松间贼兮兮道:“师兄这你就错了......一文钱,它很有挑逗的意味,那叫欲拒还迎,欲说还休。” 松风掀掀下垂的眼皮,“你猜,我若告诉你二师兄,你般编排他,他会不会抽你屁股?” “大师兄,我错了,我错了。” 松风陷入回忆之中。 十五年前,他随师父玉华真人一路招摇撞骗到京。 师父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进入了皇宫,但师父嘴上没个把门的,惹怒了皇帝,皇帝要将他们打五十大板逐出京城。 恰好小肥羊太子出现,师父急中生智,对着太子一通装神弄鬼,太子深信之,拜了他为师,这才保住他们屁股不开花。 彼时太子年方五岁,长得玉雪可爱,他们可稀罕他了,尤其是师父,把太子当师祖一样供着。 随着太子渐渐长大,他们才惊觉,原来雪团一般的人,心思比谁都深沉。 师父曾说过,太子的运势十分怪异,有生死之劫,且无法阻止。 但师父又说,太子或许,大概,可能会遇到神女,那样他就不用死了。 阮尽欢等人回到家,管家迎出来,脸色有些古怪,“夫人,长公主府来人了,在厅中候着。” 几人俱是一惊,忙过去看。 原来是襄阳长公主送礼物给阮尽欢,说是对上次宴会上照顾不周的补偿。 两盒金丝燕窝,两根灵芝,另有胭脂水粉,绸缎布料,还有上好的文房四宝。 虽然是珍贵之物,但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礼节做得很好。 邬氏脸上火辣辣的,太丢人了!长公主送这些东西过来,无疑是在打阮家的脸面。 阮尽欢有些慌兮兮的,长公主出手这么大方,她是想与自己百合? 公主府长史看一眼邬氏,意有所指:“阮夫人,这些是给府上小姐的。” 苗容儿惊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小姐平日跟个鹌鹑一样,怎么就入了长公主青眼? 邬氏深吸口气,“劳烦你跑一趟,请转告公主,多谢她的美意。” 她示意人封了银子给管事,管事掂掂银子,阮夫人还算体面。 阮尽欢道:“多谢公主,我得空便去府上拜谢她。” 管她呢,百合就百全,不丢人!不反抗!躺平任她来! 当即叫了院中婆子,和惊蛰一起,吭哧吭哧将东西都抱回自己院中,生怕被苗嬷嬷劫走。 长史目瞪口呆,阮小姐看着纤细得很,倒有点力气。 等送走人后,邬氏一脸疲倦,“长公主这分明是在打我的脸,罢了,将小姐月银提至十两,省得她再出去丢人。” 她原是个没主见的,一向依赖苗容儿,就连当年设计夫君,也是苗容儿给出的主意。 但这次不同,长公主有权有势,若她在圣上面前提起此事,儿子的名声会被连累。 苗容儿虽然不大情愿,但也只得应下。 “夫人,小姐她以前不这样,最近乖张得很,要不要找人来驱邪?” 邬氏扶额:“驱什么邪?还嫌不够丢人吗?你以后对她恭顺些,好歹是我身上掉下的肉。” 她今日带了女儿去道观,若女儿身上有邪祟,那道长岂会看不出来? 阮尽欢回到院中,赏了粗使嬷嬷一些铜板。 “我知道你是苗嬷嬷安排进来的人,但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你可愿意?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不愿意的话,我会想法将你换掉。 粗使婆子姓费,闻言直跺脚,急慌慌道:“小姐说哪里话?老奴从不是她的人,只是老奴位卑,平日见她欺负小姐,不敢帮手罢了。” 她说的是实话,明明都是奴婢,苗嬷嬷却摆起了主人的谱,吃穿用度比小姐还好,这就是欺主啊,但夫人居然不管。 得了这些礼物,又被通知自己的月银升到十两,阮尽欢很高兴,决定来个大扫除,命人将屋子屋外都整理一番,无用的破东西都丢掉,添此新物件。 她列出要购置的物品清单,交给管家去采买,找容嬷嬷支钱。 管家见她硬气起来,便听她的吩咐去做,怎么说也是府上小姐,将军不定哪天就回京了,看自己女儿过得寒酸,他肯定会发火。 另外将穿不上的衣服洗净,整理出两个大包,一包给小丫环,一包给费嬷嬷,三人都喜不自胜,古代衣物可是通货,能拿去换钱的。 长公主给的衣料是上好的,院尽欢让惊蛰寻人制成衣服,全部做成衣服!她最爱宽衣博带了,一定要美美的! 在床夹缝里,阮尽欢翻到了原主留下的信,上面写满心事:母亲哥哥不疼她,父亲不回来看她,苗嬷嬷说,那是因为她不招人喜欢,她就不该出生。 阮定欢深深感受到了她的孤苦无依,一个人被精神暴力十几年,她根本无力反抗,最后陷入绝望。 将信放在匣子里收好,提笔写信给原主父亲,“父亲大人,女儿想你了,何时能归京?” 短短一句话,她半天才写好,没办法,她得翻出书,对比着繁体写。 这是原主的心愿,她想念父亲,便替她见见吧。 凤仪宫。 皇后脸上露出笑容,对身边嬷嬷道:“依本宫看,我儿总算开窍了,有了男人该有的心思。” 嬷嬷笑道:“老奴也这么觉得,太子问娘娘要补品衣料倒还罢了,但这胭脂水粉,明显是给女子的。” “可他爱面子,本宫不能直接问他,也不知瞧上的是哪家女子?” 是陆山长的女儿,还是裴太傅的女儿? 照她看来,这两人都很好,一个是大儒之女,一个是太傅之女。 若太子喜爱,都要了也无妨,但谁来做太子妃呢? 看皇后烦恼的样子,嬷嬷失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娘娘就急上了。 阮尽欢最近在家狂吃,原主才十六岁,还能再长高些,不能错过这波发育期。 燕窝冰糖木瓜一起炖,补! 乌鸡灵芝一起炖,补! 猪蹄每天来一只,爽! 为了消食,每天再干掉一串冰糖葫芦。 如此吃法,再加上她睡眠又充足,气色极好。 费嬷嬷不禁感叹:“人还是得多吃,瞧小姐跟吹了气一样,多好看啊。” 小丫环很赞同,“小姐这么美,定能嫁个好人家。” 自从小姐涨了月银,对她们也大方,时不时赏点铜板,她们很欢喜。 惊蛰在替阮尽欢擦头发,“小姐,等上巳节时,咱们早点去洛水边,寻个好地方。” “上巳节?是三月三吗?” 她还没过上巳节呢,听着挺有趣。 “是,那日可热闹了,陛下和皇子公主们都会过去,与民同乐。” 阮尽欢欣然答应,来这么久,还没看过古代的山水呢,刚好去瞧瞧。 第12章 想拥有萧承熙这样的儿子 离上巳节还有段时日,她翻出一本经书,比对着练习毛笔字。 以前读小学时爷爷教过她,但她耐不住性子,如今有上好的文房四宝,不用有些浪费。 但古代的字是繁体不说,还是竖排的,看得她眼疼,没半天又尥蹶子不干了。 还是遵从本心,干点儿爱干的事吧。 坐回榻上,拿出珠串往手上一戴,再摆出一副别人欠她八百万不还的样子—— 啧,清冷神女的感觉马上就来了。 就是不知哪个妖孽能将她拉下神坛。 临睡前,进行一日三省:吾很棒,吾没错,吾很好。 上巳节前一日,阮昭成捎信回来,说要去邻县同窗家赏玩字画,便不回家了。 而邬氏是在上巳节时认识的情郎,她不想触景伤情,所以这天从不出门,在家中缅怀情郎。 见女儿在院中憋了好多天,邬氏嘱咐车夫送她过去,上巳节在其时盛会,皇族贵女都会去,洛水边热闹得很,周边有大队禁卫巡视,倒是安全。 当日,阮尽欢早早洗漱好,换上一套荼白色曲裾深衣,又拿出胭脂花片,放在嘴边抿了抿,镜中人立时凭添几分艳色。 无奈车夫吃坏了肚子,不停的跑茅厕,阮尽欢有点失望,看来是去不成了。 惊蛰自告奋勇,“小姐放心,奴婢也会驾车。” 她跳到车前,朝阮尽欢喊道:“小姐坐稳了!” 车辘轳滚滚向前,跑得倒挺快,就是有颠簸,但阮尽欢能接受,去郊游了! 掀开车帘,望着惊蛰结实可靠的背影,她忍不住夸赞:“同九教,汝何秀?惊蛰啊惊蛰,你真是我的好秀儿。” 惊蛰扯着嗓子回应道:“什么!小姐你说什么?” 到了清溪边,惊蛰停好马车,扶她下来,这会儿已经来了不少人,最外围有一队禁卫在巡视。 这里景致确实极好,水边绿柳如烟,碧桃花开得一树烂灿,好像满城的春光都在这里。 阮尽欢寻个空地,让惊蛰放好坐具,惬意的吹着小风,她本想拿猪蹄过来啃,但被惊蛰阻止,让她注意形象,今日会来不少贵公子呢。 眯着眼,将头枕在惊蛰身上,昏昏欲睡。 耳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是她啊,上次在公主府,看到太子吓晕过去了。” “听说是饿晕过去的,没出息。” “她是不是故意的?假装晕倒博太子怜爱?这招我怎么没想到?” “想得美!太子何等尊贵,便是侍妾也轮不到她。” ....... 阮尽欢受不了这嗡嗡声,睁开眼去看,不知何时,周边坐了几位贵女。 尼玛,这帮人就不能把格局打开吗? 她的梦想分明是拥有一位像萧承熙这样的儿子,天天管她叫母亲,而不是做他妾室。 又一人悄声道:“但她好看啊,哪个男人不爱美色?” “她哪里好看了?寒酸,又小家子气!” 阮尽欢不能再忍了,她天天揽镜自照,觉得自己美得很。 在地上抓起一只蚯蚓,笼在袖子里,径直走到几人面前。 众人看着她,带着几分心虚,“你要做什么?” 阮尽欢温柔一笑,“刚才是谁说我不美?” 几人推推桑桑的互望着,一女子梗起脖子,“是我,我觉得你不好看,不行吗?” 阮尽欢凑近她,抛个媚眼,“小冤家,你可别不诚实。” 说着捏了捏人家的脸,还怪滑溜的。 众女:...... 那女子被她惊住了,“你,你想对我要做什么?” 阮尽欢将蚯蚓放在地上,“知道你嘴硬,不如我们来问它,让它来回答。” 众女虽然觉得很荒谬,但又有些好奇:“怎么问,怎么问?” “简单,我来问问题,让蚯蚓做选择。” 她清清嗓子,对地上的蚯蚓道:“如果你觉得我美,就扭扭身子,如果你觉得我不美,就竖起身子!” 她松开手指,蚯蚓马上扭动身体,迅速爬走了。 开什么玩笑,它要想竖起来,除非被做成蚯蚓干! “看,连地上爬的都说我美,你们服不服?” 众女:....... 惊蛰:....... 伸了个懒腰,“惊蛰,咱们换个地方去坐,这里有点吵。” 惊蛰拍拍屁股,马上收拾好东西,“好嘞,小姐。” 阮尽欢转头朝众女真诚道:“大家同为炎黄子孙,请听我炎黄一句劝,少在背后说人闲话。” 众女:.......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反应不过来。 带着惊蛰转悠半天,发现一个绝佳位置,但有禁卫把守,不让进去。 一个侍女上前:“阮小姐,我家小姐邀你同坐,就在那边。” 阮尽欢转头一看,裴玉润在不远处朝她挥手。 阮尽欢也不客气,跑过去坐下,“多谢裴小姐。” 裴玉润拉着她赞叹:“你今日真美丽。” “裴小姐缪赞。” 投桃报李,她也送了一波彩虹屁给裴玉润。 裴玉润被逗笑了,“阮小姐,你母亲和兄长呢,没陪你一起?” “兄长在邻县未归,母亲身体不适,我便只带惊蛰出来。” 裴玉润眉间微皱,阮夫人处事不行啊。 阮尽欢还以为裴玉润惦记上了阮昭成的脸,心想得阻止一下,省得她跳坑里。 压低声音:“我哥哥其实没什么本事,挺窝囊的,就会赏玩字画,家中钱被他花去大半,将来谁给嫁他谁哭。” 裴小姐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吧?能吧? 裴玉润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母亲和哥哥这般行事,父亲又不在身边,苦了你。” 阮尽欢张张嘴,裴小姐好像弄错重点了,怎么反倒可怜起她了? “裴姐姐不必担心我,我给父亲写了信,他会回来看我的。” 裴玉润讶然,“你说阮将军?他驻守甘州,无诏不得入京。” 阮尽欢一拍脑袋 ,她忘了,边关守将哪能随意归京,这怎么办呢? 正说着,一女子走到她们跟前,她容貌十分秀丽,气质高雅矜傲。 裴玉润起身相迎,“素素,你来了。” 她为二人做介绍,原来这女子就是万松书院山长之女陆素素。 阮尽欢对陆素素一礼:“见过陆小姐。” 陆素素扫她一眼,矜持回礼:“阮小姐。” 她有些意外,此女娇艳绝伦,眼眸黑白分明,清澈中似乎带点愚蠢。 奇怪,玉润何时结交了这种人? 陆素素坐下与裴玉润交谈,阮尽欢斜斜歪坐着,开始犯困了。 只听陆素素略有些害羞问:“玉润姐姐,你最近可有见过太子?” “在长公主府宴席上见过,他和齐王一道来的。” 陆素素闻言撇撇嘴,陆氏虽也是望族,但长公主素来不喜她的清高之态,宴请时从不叫她。 “那太子有没有去看望过裴太傅?” 她自幼喜欢萧承熙,有点担心被裴玉润捷足先登,毕竟裴玉润各方面都不输她。 裴玉润摇头:“未曾,太子大概很忙。” 陆素素松口气,“太子也未曾去看我父亲,应该是在忙。” 阮尽欢心道,他忙吗?大概不忙吧? 一个在大街上闲逛的男人,会有多忙? 正待闭上眼眯一会儿,忽听有人高声喊道:“陛下来了!” 阮尽欢立即坐正,“哪呢?在哪呢?” 她还没见过活的皇帝的呢。 书中皇帝很厉害,活到了七十多岁,将压诸皇子压制得死死的,男主在他手上也翻不出花样。 第13章 莫要这般唤孤 那人又道:“就在前面呢,陛下带了宏慧法师一道诵经,几位皇子也都在。” 他手指的方向,就是被禁卫围起来的地方,怪不得不让人进去。 陆素素一喜,“玉润,阮小姐,我腿坐得有些麻,不如我们走去看看?” 她迫不及待想去见萧承熙。 但裴玉润想起母亲的话来,她表示不想去。 陆素素便拉着阮尽欢同去,两人刚走出几步,迎面走来萧承熙,他一身玄纁色宽袍,腰佩玉剑。 陆素素眼睛瞬间亮起,对他一礼:“太子殿下。” 阮尽欢也跟着行礼。 “陆小姐,阮小姐。” 萧承熙的目光落在阮尽欢身上。 她今日实在好看,深衣衣摆垂至脚踝,宽袖轻扬,说不尽缱绻风雅,美得胜过韶光。 陆素素望向他的目光脉脉含情,温柔得似乎能掐出水来。 萧承熙全然无视。 阮尽欢觉得她不能当电灯泡,便寻个由头走开。 待只剩陆素素与萧承熙时,陆素素含羞带怯道:“太子哥哥,你近来可好?” 她很想知道,太子在外面有女人吗? 萧承熙抬头看向远处,那边水波盈盈,他平静道:“孤很好,但请陆小姐以后莫要这般唤孤。” 陆素素惊异的看着他,面上微红:“臣女幼年时,就是这般唤殿下的,殿下忘了?” 她父亲以前教导过太子,所以见过萧承熙数次。 萧承熙客客气气道:“是吗?孤不记得了。” 他确实没什么印象,而且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又不是他亲妹妹,叫什么哥哥。 阮尽欢沿着河边溜溜跶跶,此时草木勃发,柳枝轻拂水面,极是美丽。 惊蛰内急,跑去草丛里如厕,阮尽欢在河边等她,刚才摸了蚯蚓,顺便洗洗手。 想到三月三的风俗,她踩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折下柳枝,沾沾水,往自己身上甩,这叫祓禊祛秽,祈愿平安顺遂。 一个声音道:“阮小姐。” 阮尽欢扭头去看,是萧承熙,他身姿修身长挺拔,正映着灼灼碧桃花走来。 曾见周灵王太子,碧桃花下自吹笙。 我的好大儿啊,你可真好看! 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萧承熙温声道:“你的婢女呢?” 阮尽欢醒过神来,“......啊,她,她去更衣了。” 在古代,更衣有上厕所的意思。 “殿下怎么也会来这里?” 她这话其实问得有些奇怪,萧承熙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孤来看——看这柳枝。” 那边惊蛰匆匆而归,“小姐,我回来了。” 她不敢让阮尽欢一个人在水边久待,热闹还没看够,她就赶回来了。 看到她满脸是汗,阮尽欢心疼道:“别跑这么急,你累不累?” 惊蛰看一眼萧承熙,双手掩嘴:“小姐,我刚才看到稀罕事了,有一对——就是两个男的,脱了衣服,就在草丛里......我眼疼!” 萧承熙:....... 她以为这样他就听不到了吗? 阮尽欢精神大震,真的假的? 惊蛰居然看到了龙阳现场版?而她还没花钱! 不行,这种不花钱的快乐她也要体验一把。 刚要跳下石头,脚背上突然蹦来一只癞蛤蟆,大眼泡鼓起,正瞪着她。 惊蛰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啊啊——小姐!你快看啊! 阮尽欢落水前心想:第二次了,听我说,谢谢你!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救......我,救......” 妈呀,凉死欢欢了,话都说不利落了! 知道惊蛰会来救她,倒也不慌张。 果然,很快有人来到她身边,阮尽欢手脚并用,死死缠住人。 萧承熙被她缠得差点动弹不得,“......你,你松开些。” 阮尽欢才不会松开,将人缠得更紧。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阮尽欢抱匆匆上岸。 惊蛰急切道:“小姐——” “走,去你们家马车上。” “好好,殿下!” 她赶紧领着萧承熙去往停马车的地方。 阮尽欢身上湿嗒嗒的,脸变得苍白,嘴唇发抖,还好这次没有呛到水。 此时众人都围观皇帝念经去了,停车之处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惊蛰直跺脚:“小姐,咱们马车上没有备用衣服,这如何是好?再不换衣服会着凉的。” 且小姐穿湿衣服回去,若被苗嬷嬷发现,肯定会在夫人面前告状。 萧承熙望着阮家小小的马车摇头,他车驾上也没有女装。 匆匆巡视一圈,目光落在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上,那马车四周饰以紫色锦缎,车帘更是用红色浮云锦制成,奢华至极。 他抱着阮尽欢,示意惊蛰掀开车帘,往里面一看,却怔住了,“......姑,姑母。” 襄阳长公主带了四个男宠,正舒舒服服躺在一人怀中,另外几人在给她捶腿,好在她没太荒淫,身上还穿着衣服。 她惊了一瞬,柳目倒竖,喝道:“萧承熙,你要作甚?” 萧承熙没想到姑母也在马车上,但顾不了那么多,跨上马车,“借姑母车马一用,另外请姑母找件衣服给她。” 襄阳看了他怀中人一眼,“咦?怎么又是她?” 说着甩给萧承熙一件裙子。 阮尽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几个男宠衣服都半敞着,赶紧闭眼装死。 萧承熙瞥他们一眼,“你们都出去。” “是,殿下。” 几个男宠很快下了马车,萧承熙又唤惊蛰上车,将衣服递给她,“给你家小姐换上。” 他也回到自己马车里,迅速换上干衣服,之后等在姑母马车外。 直到襄阳长公主的声音传来,“请太子进来。” 萧承熙上了马车,视线在阮尽欢身上落了一瞬,很快避开。 她换的是齐胸襦裙,乌发半湿,紧紧贴在修长细腻的脖颈上,发梢上的水珠没入胸口...... 他有些口干,强自镇定道:“阮小姐还好吗?” 换完衣服,阮尽欢头更晕了,她哼哼唧唧道:“我屁股疼,脚心也疼,哪哪都疼......我好像看到我先人了。” 襄阳:......又傻又娇。 萧承熙一噎,上前捏住她的手腕,滑向脉搏处,他略通些医理。 “没什么大碍,应该是硌到水中石子了,涂了药就好。” 阮尽欢这才睁开眼,费劲喘了口气。 见她额边有红痕,萧承熙拿出帕子递给她。 阮尽欢别过脸去,脱口而出:“不要——” 语气七分傲娇,三分嫌弃。 惊蛰缩在一边,小姐好像忘了她是在跟谁说话,但太子意外温柔。 阮尽欢意识到什么,努力找补,“......怕,怕脏了殿下的帕子。” 萧承熙想起她上次的眼神,解释道:“这是新手帕,未曾用过。” “真的?” “真的。” 说完利落的将手帕包在她额角伤口处。 襄阳觉得她不该在马车里,但这是她的马车,她凭什么下去? 第14章 太子千万别有这念头啊 阮尽欢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啧,还挺料,都挤出沟了,齐胸襦裙就是显胸啊。 彼时还是以交领深衣为主,齐胸襦裙刚兴起,除了部分爱赶时兴的,穿的人并不多。 裸露在外的胸口有些冷,她下意识伸手捂住。 襄阳见状啧一声,“多好看啊,捂什么?本宫都没捂。” 她穿的也是齐胸襦裙,这衣服多轻便透气,比深衣凉快多了。 阮尽欢结结巴巴道:“回长,长公主,我,我只是有些冷。” 萧承熙轻咳,“——姑母,你再拿件外袍给她。” 他快要待不住了,少女皮肤白得发光,美好的身姿让人避无可避。 襄阳懒洋洋的倚在车壁上,眼波流转,“不拿——太子脱了衣服抱着她,她不就不冷了?” 取暖还不简单?人的身体是最好的热源。 萧承熙:...... 阮尽欢瞳孔放大,什么?这,这——也不是不可以...... 偷瞄萧承熙一眼,身材很好,宽肩窄腰,双臂修长,身上肯定暖和。 襄阳看她通红的小脸,还以她在害羞:“放心,咱们太子是正经人,坐怀不乱,不信你试试?” 阮尽欢:......我信,但我怕控制不住寄己不安分的手手。 咳......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默念一遍,驱赶脑中废料。 萧承熙深吸一口气,半晌后才道:“......请姑母莫开玩笑。” 他很怕下一秒阮尽欢会哭出来,她该有多害羞啊。 襄阳噗嗤一笑,丢了件外袍给小脸通黄的阮尽欢,小女孩家脸皮就是嫩。 “阮小姐是不是觉着本宫放荡无状?” 际尽欢披上衣服,诚恳道:“怎么会呢?若我日后谨守妇道,那肯是因为贫穷所致。” 襄阳一怔,尔后抚掌大乐,“好啊,好啊,这话本宫爱听。” 萧承熙:......白担心了。 际尽欢看看他,心里有点慌张。 在她看过的小说里,若女子落水被男人救上来,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不是被关进寺庙青灯古佛,就是被草草嫁人。 她恨这该死的设定! 太子该不会为了负责,要收她做妾吧? 不不,她足足穿了四层衣服,被水浸了也不透,太子千万别有这念头啊。 当他母亲可以,给他睡一次也可以,但做妾不行! 悄摸摸将齐胸襦裙往上拉,这衣服有点露啊,怪不得时下还是以深衣为主。 定定神,对两人一礼:“多谢太子殿下与长公主相助,臣女已无碍,这就告辞。” 说完扶住惊蛰的手下了马车,顾不上脚心疼,跑得飞快,生怕萧承熙提出让她做妾。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襄阳大笑:“太子啊,她似乎把你当登徒子了,你救她时,是不是趁机非礼她了?” 萧承熙收回目光,“姑母不要胡言。” “哦,你借用我的名义送东西给她,那是何意?” “母后私库里的东西用不完,放着可惜,不如给有用之人。” “你母后才不会嫌东西多呢,你怕不是——” “孤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罢了。” “......可怜之人多了,你为何不个个都送东西过去?” 太子的嘴真硬啊,天塌了都不怕,反正有他的嘴顶着。 照她看,萧承熙年轻气盛,对美貌少女动心再正常不过,喜欢纳入东宫便是,谁敢不从?眼下他无妻无妾,不知多少人排队求着进东宫。 阮尽欢回到家,院中静悄悄的,邬氏哭情郎哭累了,睡得晕晕沉沉,苗容儿也跟着在外间睡去,没人发现她回来了。 阮尽欢回到屋里,立时换回自己的衣服,她略带惊恐道:“惊蛰,我是不是得给太子做妾?” 惊蛰一惊:“做妾?怎么,小姐爱慕太子?” “不不,他救了我,还抱了我,在你们看来,算不算失身?” 惊蛰失笑:“小姐瞎想什么?这哪至于?太子救你是义举,至于失身——”,她想了想,“你们脱光衣服在榻上抱着睡一宿,才叫失身。” 阮尽欢松了口气,“是,你说得在理。” 感谢神佛,这个朝代的礼法没苛刻到变态,就说嘛——妖精打架才算失身,落水被救算个逑! 裹着薄被,她发出灵魂拷问:“惊蛰啊,这次为何不是你跳水救我?你变心了?” 惊蛰急得摆手,“才不是呢,是太子抢着跳下去的!他比奴婢快多了!” 她那时脚步刚一动,萧承熙已经跳进水里了。 甘州,黄沙莽莽入云天,便是暮春时分,也少见有绿意,远远比不上京城。 收到女儿来信的阮奋很激动,将短短一行字看了半天。 将信拿给妾室徐氏看,“看到没有?欢欢说她想我了,让我回去看她。” 徐氏笑道:“小姐是将军的亲生骨肉,她自然是想念将军的。” 阮奋揉揉眼睛,“欢欢长大了,懂事了。” 他之前回过京中,夫人待他疏离,天天诵读佛经,很少与他谈话。 儿子女儿对他也不亲近,尤其是女儿欢欢,看到他怯生生的,摸摸头发都不让。 他觉得无趣,之后便鲜少回京,一心守着边境,带将士们浴血奋战,朝廷赏下的财物,他大半送回了京城家中。想着邬氏虽然对他冷淡,但肯会照顾好他的一双儿女。 “将军打算何启程回京?” 阮奋眼一瞪:“你糊涂了?这哪是我说回就回的,得向陛下请旨。” “将军多年未回京了,又立下不少功劳,陛下应该会同意咱们回京探亲。” 阮奋点头,“我一定会回去的,这样,你让厨房准备下,我请几个兄弟过来喝酒。” 他心中高兴得很,得让兄弟们知道,远在京中的嫡女满心惦记得他呢。 阮尽欢屋里换上了新家具,新窗纱,又添了一些风雅摆件,明亮许多。 院中也已修整完毕,铺了新石砖,栽了花木,看着就舒心,比她刚来时强多了。 但令人苦恼的是,这几日她总睡不太好,老是做梦,梦到陷进淤泥里挣扎不出来,有人在拽她的脚,将上上签放在枕头边也没用。 据惊蛰猜测,那河里大概淹死过人,缠住了小姐,她建议去清华观求张安神符。 阮尽欢同意,道观驱鬼什么的最在行了。 惊蛰赶马车上了瘾,这次也要自己驾车,车夫乐得清闲,自然随她。 到了清华观,却见观外面围了一群人,门口还有一队禁军把守,面色冷肃。 “皇后与太子在此,今日清华观不接待外人。” 人群议论纷纷,“哟,可让咱们赶上了,能瞧见太子与皇后。” “瞧见什么?人家还在里面呢,你有千里眼啊!” “我就在路边等着,总能远观一眼。” “你想得美,等皇后和太子出来时,肯定会肃清道路。” 阮尽欢想皇后总不可能住在道观里吧,等她走了,她再进去。 松间溜出来玩,看到阮尽欢后,忙跑到她面前。 “阮信士,你又来带人求签?” 上次他们合伙坑了阮家不少钱,但阮尽欢告诉他,那不叫坑,那叫为自己的信仰付出代价,他觉得很有道理。 阮尽欢将梦讲给松间听,“我好像梦到水鬼了,它抓住我的脚往水里拖。” 松间吃惊道:“哎呀,你这怕是招了水鬼,他们要拉你当替死鬼。” “我也这么想,能不能让松风大师给我画张符,我贴在床头镇邪?” 鬼神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行,你等着,我去替你问问。” 虽然他想放阮尽欢进来,但没有太子的命令,门口禁卫是不会放行的。 第15章 并不存在的感情 观里,皇后照例求得上上签,她紧绷的嘴角松下一些。 松风一脸深沉,“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富贵无双。” 皇后叹道:“托大师吉言。” 她每次求到的都是上上签,想来不会差,只是—— 她看向儿子,“你能不能少让母后操些心,以后别总往外跑,有空多陪陪你父皇。” 眼下后宫有淑妃、德妃、贤妃,都是正一品,位份很高,且几人都有儿子,对皇位虎视眈眈。 而自己儿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皇帝此前让他监国,他不监。让他掌军,他不掌。 太子府属官形同虚设,照这样下去,他的兄弟们迟早会将他弄死,皇权的诱惑力太大了。 萧承熙应声道:“是,母后,儿知道。” 皇后气笑了:“每回都这般糊弄我,道理说起来你都懂,但偏不照做。” 权势倾轧中,太子是她唯一活下来的孩子,于她再重要不过。 萧承熙正要说什么,瞧门外的松间探头探脑。 “有什么事吗?” 松间看皇后一眼,虽然她是二师兄的母后,但实在严肃。 皇后叹道:“瞧你这孩子,本宫不吃人,有话直说便是。” 她自知平日端着惯了,道童有些怕她。 松间才敢开口:“是阮信士来了,她说梦中被鬼魂所缠,想请大师兄画符给她驱邪。” 萧承熙眉头一动,“鬼魂?” 松风瞧他脸色,马上道:“我马上去画,让松间拿给阮信士。” 说完他起身去内堂。 萧承熙也要跟去,皇后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熙儿,你且慢。” 她带些殷切问松间:“阮信士是男是女?” 松间不敢撒谎:“是女子,十分年轻。” 还是个大美人呢。 皇后眸光闪动,问萧承熙,“你可认得她?” “......” 皇后心里一松,那就是认识。 “......她长得美吗?” “......” 那就是很美了。 她招招手:“松间,你将人叫进来。” 松间还未答话,萧承熙抢先出声,“母后,你见她做甚?” 母后想一出是一出,她也不想想,人家会不会怕她。 皇后嗔他一眼,“母后整日在宫里枯燥得很,难得能看张新面孔,你别拦着,再说这与你何干?你且去内堂待着。” 示意松间,“还不快去。” 想了想,又让身边的嬷嬷跟着一块去。 阮尽欢被晒得有些犯困,她对惊蛰道:“要不咱们改天再来吧,我有些困了。” 惊蛰哭笑不得:“小姐,你上午已经睡了半天。” 阮尽欢深沉道:“你知道我在床上有多厉害吗?” 惊蛰道:......不知道。 “我能睡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一个衣严整华贵的妇人走到她面前,侧身一礼:“是阮小姐吗?我家主人请你进去。” 阮尽欢浑身一个激灵,困意全无。 妇人带着她走向进大殿。 殿中有松风松间,以及一个穿玄纁色宫装的中年贵妇。 她生得不算绝色,但胜在端庄大气,头戴凤冠,用现代话来说,长着一张国泰民安脸,就是嘴角绷着,看来平日是严肃惯了。 她拜倒在地,“忠武将军阮奋之女阮尽欢,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惊奇道:“倒是个机灵的,一眼就认出了本宫,起来说话。” 阮尽欢起身,心道,都说了太子与皇后在观中,你这打扮,你这性别,只能是皇后啊,不可能是太子。 皇后见她生得娇嫩无比,闭月羞花,心想儿子眼光不错。 “你可识得太子?” “臣女见过太子数次,一次是在观中求签时,一次是在襄阳长公主府。” 皇后这么问,多半知道他们见过,撒谎是不可能的,只能有选择的说。 “果然如此,怪不得太子——” 阮尽欢心中一抖,太子该不会向皇后说要纳自己为妾吧? 据她看过的宫斗小说,皇后多半是瞧不上她,会骂她孤媚惑主。 此次召她来,要么想吓唬她,要么想利诱她,让她放弃与太子的感情。 她比较倾向于后者——虽然她与太子并没有感情。 但只要皇后给得够多,她可以假装对太子情深意重,生死不渝。 “你觉得太子如何?” “......太子殿下是个好人,宅心仁厚。” 皇后没想听到会这个评价,她追问:“哦,那太子是如何个好法?” 阮尽欢抬起头,皇后啊,你问这些细节做甚?赶紧说我身份不配,让我离开太子啊。 “那日臣女来观中求签,所带银钱不够,太子允许臣女赊账。” 松间替她补充:“没错,阮信士后来将钱还回来了。” 皇后:......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太子就不能直接免了人家的账吗?糊涂啊。 打量着阮尽欢,此女尚未完全长开,待将来长开后,定能冠绝京城。 心中有点酸涩,天底下做婆婆的都一样,既希望儿媳貌美,又不希望儿媳太美。希望儿子与儿媳恩爱,又不希望他们太恩爱。 她撑起精神,问阮定欢:“平日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阮尽欢心道这剧情不对,不是该甩出银票吗?或是给满满一箱金子。 她不求纯爱,只求纯金。 “回皇后,就是吃饭睡觉,抄抄经书,抱抱猫,逗逗狗。” 皇后眉头微挑:“不曾读书?” “不怎么读书,读书太累了,费眼睛,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读了十几年书,真的快累死了,写论文时更是差点猝死。 皇后闻言有些失望,太子身边的女人,便是妾室,也得知书达理,娴贞温雅,阮氏女生得过于美丽,读书却甚少,不是合适的人适。 正待打发她走,这时松风与萧承熙走出来。 阮尽欢向他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松风将一只香囊递给她,“这是阮小姐要的安神符。” 阮尽欢接过道谢,应该不收钱——吧。 皇后人见了,话也问了,手扶额头,对萧承熙道:“熙儿,母后乏了,这便回宫了。” 萧承熙走上前,“儿子送母后出去。” 阮尽欢垂首:“臣女恭送皇后。” 她就不跟上去了,皇后显然没看上她。 一群宫女簇拥着皇后而去,仪仗浩浩荡荡。 阮尽欢打开香囊,里面有一张黄色符纸,她松了口气,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 等了一会儿,送完皇后的萧承熙回来了,他对阮尽欢道:“阮小姐,孤送你上马车。” 阮尽欢心想你还真是个暖男啊,礼貌周到,别是个中央空调吧? 走到门口,发现路边围观之人都散了,只有惊蛰在马车边守着。 阮尽欢正欲跳上马车,萧承熙拿出一个绯色荷包给她。 第16章 无以为报,那便不报 阮尽欢有些不解,“太子殿下,这是......” 该不是太子也画了符吧?也行,不嫌多。 迎着她讶然的目光,萧承熙道:“这是避邪之物,借你一用。” 阮尽欢取出来,里面是一根红色手绳,上面绑有一枚半旧的铜钱,正反两面皆有字,字是篆体,但具体是啥不认得。 虽然不值钱,但挺好看的,便取出来戴在手腕上。 霜雪般的手腕映着红色的绳子,是无法忽略的美丽。 “殿下,这是什么法器?” 萧承熙目光轻轻落在她手腕间,“山鬼驱邪法器,那枚铜钱是六百年前所铸。” 这是师父当年送他的见面礼,说是道家法宝,虽然他觉得师父在诓人,但万一真能驱邪呢? 阮尽欢一听,妈呀,这老值钱了,忙摘下放在怀里。 “别摘下,戴在手腕上才灵验。” 阮尽欢捂紧香囊,“行,我睡觉时带着,请殿下放心,我定会好好保管。” 不知为何,萧承熙觉得 ‘睡觉时带着’ 这句话格外顺耳。 心中一动:“阮小姐,孤对你有救命之恩,是也不是?” 阮尽欢干脆道:“是,当然是。” “救命之恩,你要如何报答?” 阮尽欢麻利答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那便不报。”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 萧承熙一噎:“你这是哪来的歪理?” 阮尽欢抠抠手指:“不可以说歪理吗?” 萧承熙瞧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头骤然软下来:“......可以。” 还从来没人在他面前说过歪理。 见他神色不像生气,阮尽欢轻咳,决定给他来点正理。 “殿下是来日国君,天下人皆是你的臣民,也包括我。救臣民于水火之中,不正是殿下之责?” 啊,我知道我美,但你休想让我做妾! 萧承熙心想,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是...... “殿下是顶顶厉害的人,臣女不过一介弱女子,能得殿下庇护,实属有幸。” 萧承熙:“......是孤唐突了。” 他为何要提出让她报答呢?他何曾缺过什么? 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的,不用开口,都已经摆在他面前,包括兄弟们为之争夺的储君之位。 阮尽欢还以为是自己说服了他,便报之灿烂一笑,皎皎如清月。 萧承熙心头像是被照亮,她笑起来真好看,也真狡猾。 对了,她这么能吃,补品该吃完了吧,再给她送些吧。 还有胭脂,上次救她时,她的口脂蹭到了自己衣服上,内宫收拾衣物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裴府。 裴玉润带侍女,端着茶点去书房看裴太傅。 “父亲,你能否托人将忠武将军调回京中?” 裴太傅闻言有些惊奇,“润儿,你为何会有此念头?” 目光里带些探究,“你与阮家人交好吗?” “父亲,女儿与阮家女儿是朋友,她思念父亲,想父亲留在京中。” 裴太傅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哪个有心人利用了女儿。 裴玉润接着道:“父亲在朝中颇有威望,此事若由你提出,陛下应该会同意。” 裴太傅摇头,女儿天真了。 当今陛下虽喜好佛学,满口仁爱宽容,但其实疑心病很重,最忌结党营私,再说京中官职一向抢手,哪有那么容易得到。 “润儿,此事为父不能答应你,朝中之事牵扯太多,其复杂不是你能明白的。” 裴玉润料想过父亲会拒绝,但还是有些失望。 自己能避开阮昭成,但阮尽欢呢?她毫无心机,更没有自保能力,将来会不会被阮昭成连累死? 可自己又不能明明白白的提醒她,毕竟只是一个梦,一个说起来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梦。 阮尽欢院中越发热闹,她养了一只小奶猫,粉粉软软一团,乖得很,很黏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求了符后,再戴上避邪手绳,睡眠质量大为改善。 果然,有些事情还是得信一信的。 邬氏最近神色有些郁郁,将家中一切交给苗容儿打理,不管分毫,更是懒得去管女儿。 她幽幽道:“容儿,你说他是不是恨我?梦中也不肯与我相见。” “是我负他,他......他恨我也是应当。” “可是我不能告诉昭成他的身世,这会害死他的!” 当年阮昭成生父家犯的是满门抄斩的谋逆大罪,男丁一个不留。 如果阮尽欢在场,定会摇醒她:岂止会害死阮昭成?我们全家都得玩完! 父亲会发现他不仅戴了绿帽子,还替别人养了儿子,还得搭上性命!我要是他,肯定先掐死你再说。 亲娘没空理她,阮昭成书院休旬假,抽空来看她,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还送了一幅画给她。 可惜阮尽欢对画的认知,永远停留在 ‘画得越像,就越值钱’ 的鉴赏水平,兄妹俩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阮尽欢捧着小脸,唧唧喳喳:“哥哥,上次长公主送的燕窝快吃完了,哥哥你说,长公主还会再送吗?” 阮昭成有些无奈,“长公主送你礼物是情分,你不能惦记别人的东西。” “还有,你以后少去长公主府,她不是好相与的。” 听说同窗说,襄阳长公主有封地,府上有私兵,并非花架子公主,实力不容小觑,这种人得谨慎来往。 何况长公主府养了许多面首,男人们当面不说,私下都鄙夷她,他也是为妹妹名声着想。 阮尽欢却不依:“为什么?长公主人很好。” “给你一点东西便叫好?” “那是当然了,我第一次吃到燕窝,就是在长公主府。” 阮昭成有些头疼,妹妹眼皮子太浅,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正说话间,管家来报长公主府送了礼物给小姐。 依旧是一些补品与女子用的布料胭脂。 阮昭成本想拒收,却被阮尽欢用眼神阻止。 待送走管家,他道:“妹妹,不是刚和你说过,你为何还要收下?” 阮尽欢道:“若将东西退回,长公主会生气的,而且送上门的礼物不收,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不知道吗?” 阮昭成眼神有些躲闪,“......长公主也许是对你有所图呢?” “她图我什么?总不会图我身子吧,咱们父亲又远在甘州,也帮不了她什么。” 阮昭成:...... 长公主是没图阮尽欢身子,但她或许图自己身子。 前几日他与朋友去游玩,恰好遇到襄阳长公主,长公主上前摸了他的胸口,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被她调戏了。 当时他脸色都变了,但人家是长公主,他能怎么样?说出去也是他丢脸。 最过分的是,襄阳长公主还问他:“你还是个雏吧?” 他当时差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羞又气,皇室便可以这般为所欲为吗? 第17章 我有肺痨,你介意不? 阮尽欢提出要去长公主府拜谢,白吃白拿的,这多不好意思? 而且看长公主的样子,分明只热爱男宠,没有要和自己百合的意思,刚好阮昭成在,拉他同去。 “走吧,哥哥,咱们一道去,显得有诚意。” 阮昭成一慌,生怕自己羊入虎口,会被襄阳长公主扒了衣服宠幸,忙阻止妹妹的想法,“长公主府规矩多,咱们还是先别去了,我带你去城外庄子里住几日如何?” 阮尽欢欣然同意,她的院子小,住久了有些闷,换换环境也好,至于答谢长公主之事,可以缓缓。 禀告邬氏后,两兄妹收拾了好衣物,乘马车去了城外庄子。 别说,阮家庄子还挺大,里面有几个家仆看守,都是阮奋当年留下的老人。 平时庄子里没几个人,突然来了公子与小姐,管事忙命人收拾住处,洒扫庭院,他女儿粉桃更是激动,围着阮尽欢直转,小姐可真好看啊。 “小姐你看,当年将军就在这院中教公子骑马,但公子那时小,马一跑他就哭。” 阮尽欢眼睛一亮,“骑马?咱们庄子里还有马?” “有,不过就两三匹,有一匹是母马,性子十分温顺,小姐要试试吗?” “要,要!我想骑!” 粉桃精通马艺,她牵来最温顺听话的母马,扶着阮尽欢上马,自己坐在她后面。 “小姐坐好了,放松些,抓好缰绳,慢慢走。” “可以跑起来了,坐稳了。” ...... 阮尽欢在她的教导下,试着自己骑起来,两天后,已骑得有点模样。 这日粉桃说要参带她骑远一点,阮昭成也不拦她们,只让家仆跟着,嘱咐她别摔着。 庄子外就是宽阔的大道,几人扬鞭催马向前。 家仆悄悄对粉桃道:“小姐控马的技艺虽不错,但还差点功夫,要多练习才行。” 粉桃自豪道:“已经很不错了,她比咱们公子强,小姐长得美,又能干,像将军一样!” 阮尽欢跶跶骑马前行,迎面有两人骑马过来,她没注意看,擦身而过。 萧承熙有些不确定道,“她是——” 松风惊道:“——她是阮小姐?看着娇怯怯的,竟会骑马?” 到溪边时,阮尽欢的马跳跃几下,直直奔向水边。 她翻身下马,摸摸它:“小乖乖,今日辛苦你了,先喝点水,回去后给你加餐饭。” 粉桃抿嘴而笑:“小姐真有趣。” 突然一匹棕色高头大马窜过来,跑到阮尽欢面前,“小哭包,是你啊。” 马背上人的声音比惊蛰还大,阮尽欢一惊,差点被这声吼给送走,真的去找她祖先了。 抬头去看,是位十八九岁的英武男子,肤色微黑,双目炯炯有神。 她抚着呯呯直跳的胸口:“你,你谁啊?” 粉桃与家仆忙挡在她面道:“这位公子,你是哪位?” 男子下了马,惊异道:“怎么,你们不认识我?” 粉桃怒道:“啊呸,你是银票啊,我们非得认识你?” 阮尽欢醒悟到也许原主认识此人,便想找补:“那什么......你是——” 男子上前一步:“妹妹,我是你哥哥啊。” 他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束起的头发歪了一些,显得有点不太正经。 阮尽欢扬鞭退后两步,掩袖猛咳几声,“......你要劫色吗?我有肺痨,会传染的,你介意不?” 家仆拦住男子,怒目而视:“放肆!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调戏我家小姐!” 虽然他可能打不过这男子,但为了小姐,也得跟他拼命! 男子震惊道:“你们都在瞎说些什么?!欢欢,我是你堂哥阮楚成啊,你父亲是我亲大伯!” 什么肺痨,什么调戏?把他当什么了? 阮尽欢表情一滞,啥玩意儿?堂哥?阮楚成? 家仆和粉桃提醒她:“小姐,你叔父家是有两个儿子,但我们都没见过,也不知他是不是。” 阮尽欢收起鞭子:“咳,对......你说是就是吗?要不你说说我家情状,看能不能对得上。” 阮楚成打量着她,“行啊,你总算长脑子了,知道防人是好事,以前你就是被伯母教傻了,如今看来大概是好了。” 阮尽欢:...... 保持微笑,不要骂人。 “你母亲为邬氏女,你哥哥阮昭成,那厮在万松书院,除了书画,屁都不会。你家还有一个苗嬷嬷,整日吊着张脸,跟主子似的,什么玩意儿!” 小时候他很喜欢堂妹,想带她一道玩,但邬氏与苗嬷嬷都不欢迎他,堂妹也不敢靠近他,让他颇为失望。 阮尽欢仔细瞧他,这一瞧,竟瞧出几分亲切感来,而且他说得都对得上,当下也不再纠结,大大方方道:“原来是堂哥啊。” 阮楚成高兴应道:“哎,妹妹,你今日怎么出门了?” “我哥哥带我出来的,我们就在前面庄子住。”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在这确实有个庄子,还是伯父早年置下的。” 看看阮尽欢的马,他上前拍拍马背,“瞧这马身上的土,我去给它洗个澡,你等着啊。” “好啊,多谢堂哥。” 阮楚成从溪边薅了一些草,哼着小曲儿给马洗涮着,动作十分麻利。 阮尽欢见溪边有野葱和蘑菇,让粉桃去采摘。 “堂哥,我让他们摘些野菜,咱们一道回庄子用饭。” 她瞧这堂哥很顺眼,不如和他处处吧,没准就处成亲兄妹了。 阮楚成欣然答应:“行啊,我正有此意呢。” 粉桃摘了不少野菜,但没有东西盛放,阮楚成见状脱去外袍,将野菜包住,“我们走吧,妹妹。” 阮尽欢编了一个花环戴在自己脑袋上,“走吧,我的好哥哥。” 这么热情开朗,待妹妹又好的人,肯定是好哥哥,可惜了,原主没和他一起玩过。 阮楚成更高兴了,“哎,我的好妹妹。” 家仆与粉桃听得嘴角直抽抽。 阮尽欢瞧见他那神气活现的棕马,顿生喜爱,“哥哥这马真不错。” 阮楚成得意道:“那当然了,要不你骑我的马试试?它可威风了!能日行七百里。” “好啊,多谢哥哥。” 阮尽欢利落的上马,扬起鞭子,“七百里,我们走!” 阮楚成也上马,望着堂妹的背影,美滋滋问粉桃,“我妹妹马上功夫真不错,她学骑马多久了?” “回堂公子,小姐前日刚学会。” 阮楚成大惊失色,什么?才学会啊!这马万一耍起脾气来,妹妹怕是控制不住! “妹妹——你等等我啊!” 可惜马跑得快,几人赶紧追上去。 七百里不满意自己换了主人,中途耍起性子来,光在原地转圆圈,不肯往前走。 阮尽欢紧紧抓住马缰,保证自己不摔下去,粉桃教过她,这种情况要趴在马背上,等马晕了就会停下来。 她贴着马背,没有被摔下来,只是颠得有些想吐,好生气! 萧承熙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少女抓紧缰绳趴在马背上,脸颊气得鼓起,头上的花环都要掉下来。 他骑马悄悄靠近,踩住马蹬,飞身掠上她的马,一只手环住她的纤腰,一只手拉住缰绳。 阮尽欢大惊,看到是他后,方才松了口气,“殿下!” “坐稳了。” 阮尽欢十分听话,背靠在他的胸前坐稳。 萧承熙松开她的腰,双手抓住缰绳控马,马逐渐平静下来。 阮尽欢惊魂稍定,还没松口气,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回头使劲嗅了嗅,还怪好闻的。 她转头,萧承熙低头,女子的嘴唇堪堪擦过男子的下巴。 萧承熙浑身僵住,柔软温润的触感,像花瓣一般,被她蹭过的下巴微微有些发麻。 他往后仰,尽量不触碰她纤细柔软的身子,一时心跳如擂鼓。 第18章 殿下用什么香? 阮尽欢只觉得他的下巴光滑微凉,胸膛硬邦邦的,不同于自己的软乎。 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呯呯作响,不由关切道:“殿下,没吓着你吧?你心跳得极快!” 萧承熙呼吸都乱了,急忙翻身下马,伸出手来,“......我没事,你也下来。” 阮尽欢腿有些发软,秃噜着滑下马,被他用手扶住,“有没有受伤?” “没有,就是晃得想吐,这会儿好多了。” 她将花环取下来,理理凌乱的额发,“殿下用的是什么香?真好闻。” 萧承熙怔了怔,“......我身上有香味?” 他并没用香,难道是宫女给他熏衣服的香味?可为何自己闻不到? 阮尽欢肯定道:“有,是那种让能人平心静气的香,闻着就舒服,我很喜欢。” 萧承熙脸一阵阵发烫,勉强与她拉开距离,“是,是吗?” 这时阮楚成一行人也赶到了。 “妹妹!” “小姐!” 阮楚成急吼吼道:“妹妹,你没事吧,吓死哥哥了!我不知道你刚学会骑马。” 粉桃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都怪堂公子! 阮尽欢忙安慰她们:“我没事,就是虚惊一场。” 阮楚成这才注意到萧承熙,“这位公子是——” “哦,他姓萧,哥哥,刚才就是他帮我控制住了马。” 萧承熙今日一身寻常骑服,身上无多余配饰,应该是不想让人知晓他的身份。 阮楚成不做多想,对他抱拳一礼,“多谢萧公子相助。” 萧承熙对他颌首:“阮公子客气了。” 他看一眼阮楚成,不禁有些奇怪,为何这人与阮小姐一点都不像?从容貌到气质,没有半分相像。 阮楚成执情相邀,“萧公子,今日就去我们庄子上用饭吧,妹妹采了野菜,你也尝尝。” 他很自豪有个美丽可爱的妹妹,巴不得多跟人炫耀几句。 萧承熙看向阮尽欢,阮尽欢道:“......啊,对,你若不嫌弃,便与我们一道用饭。” 太子连街边小馆子都能吃,应该不会嫌弃她家饭菜吧? 萧承熙当然不嫌弃,当下便道:“好,那便叨扰了。” 阮楚成笑嘻嘻道:“叨扰什么?我瞧你很顺眼,走吧。” 几人慢悠悠的骑着马,当然,阮尽欢骑回了自己温顺的母马。 阮楚成兀自叨叨,“妹妹,虽说你今日受了惊吓,但我说实话啊,不受几次惊吓,便不算真正学会骑马,我当年不知摔多少次,你还挺厉害,居然没有摔下来。” 萧承熙谴责的看他一眼:她柔嫩娇弱,万一受伤怎么办?说出这种话,你真是她哥哥? 阮尽欢笑道:“哥哥说得是,你这马是公是母?” “公的啊,怎么了?” 阮尽欢清清嗓子:“喂,七百里——你给我听好了,下次我还要骑你,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哥哥就阉了你——” 她洋洋得意,以为肯定会吓死七百里。 哪知七百里将头别过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生无可恋。 阮楚成大笑:“妹妹啊,它已经被骟过了。” 阮尽欢张张嘴,“啊?它,它已经是太监马了?” “对啊,公马发情时脾气躁,不容易控制,所以大多都得骟。” 萧承熙默默听着,阮尽欢看一眼他的马,“萧公子,你的马也是骟过的吗?” 他骑的是匹黑马,通体无杂毛,神骏非常,一看就是好马。 黑马闻言发抖,这只两脚兽想对它做什么? “......没有,它天生良驹,无需处理。” 阮楚成笑嘻嘻道:“我听说齐王与太子擅长驯马,他们的马大概不会阉。” 黑马侧过来温顺的看阮尽欢,好像是在说:你可以骑我,我不摔你,别骟我。 阮尽欢有些讶然,它是在邀请她骑它吗? 心里不禁有些痒痒的,这马骑着应该很不错吧?有机会试试,就是不知萧承熙愿不愿意让她骑。 快到庄园时在路边遇见了松风,得知他是萧承熙同伴,阮楚成招呼他,“你也去我家庄子用饭吧,别客气。” 松风看了一眼萧承熙,见他点头,便欣然应下。 他们本来要往前行的,哪知太子突然调转马头回去了,他只好在原地等着。 阮尽欢将人带至前厅,给他们摆上茶水点心。 “你们随意,别客气。” 管事上前,“小姐,这几位是——” 小姐不是出去溜马了吗?为何带了三个陌生男子回来?可千万别是登徒子啊! 见他迟疑的样子,阮楚成闲闲道:“你别担心,他们两个是我朋友,这没你的事儿,下去吧。” 管事:.......吠,我还想问你又是哪位呢! “小姐,他是——” 阮尽欢咕咕饮尽一盏茶,抹抹嘴,“他?他是我亲哥哥啊,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唤你。” “哦对,今日有客人,你让厨房多做些菜。” 管事大为不解,亲哥哥?小姐哪里又来一位亲哥哥? 萧承熙更加怀疑,看管家的态度,分明不认识这男子,他应该不是阮小姐的哥哥,那他会是谁?该不会是—— 最讨厌明明不是兄妹,还乱叫哥哥妹妹的! 看向阮楚成的目光便带了几分不悦,阮楚成浑然不觉,只顾和松风攀扯话头,萧承熙插不上话。 阮尽欢捏捏发酸的肩膀,起身回屋,她得回去躺一会儿,便嘱咐阮楚成招呼客人。 管事出去后,迎面碰上刚出门回来的阮昭成。 “公子,小姐带了三个男人,说其中一个是她亲哥哥,另外两人是亲哥哥的朋友。” 阮昭成一惊,匆匆抬脚去了正厅,却看到了阮楚成。 阮楚成热情对他打招,:“哟,堂哥来了啊?” 阮昭成暗气,来?什么叫来?他是这里的主人好吗? “......楚成,你为何在这里?” 他俩向来话不投机,每年清明给祖宗上坟时才会见一面,其余时间很少来往。 “我来陪欢欢啊,这两位都是我带来的朋友。” 萧承熙放心了,原来是她堂哥,那就好,可以互叫哥哥妹妹。 阮昭成这才朝另外两人望去,不由怔住。 松风起身对他一礼,“阮公子,我是清华观的松风道长。” 他马上回礼,“原来是松风道长,有失远迎。” 松风道长是清华观的掌事,太子是观中弟子,与松风道长算是同门,绝不能小瞧此人。 再看萧承熙,容貌风仪无双,又姓萧,不禁有些怀疑他的身份,对两人的态度愈发恭敬。 阮楚成很满意,他觉得阮昭成是被自己震住了。 第19章 看到母耗子都绕着走 他挪动屁股到松风面前,“你真是清华观的道长?” “是,如假包换。” “那你给我算一卦呗,看在咱们认识的份上,就别收我钱了。” 松风面皮一抽,他堂妹还知道给观中拉生意赚差价,他倒好,直接不给钱! 但也只得笑眯眯应下,“行,你下次来清华观找贫道。” “道长,我猜你肯见过太子吧,他人如何?” 松风干笑两声:“这......太子自然是极好。” 太子不正在坐在你面前吗? 阮楚成啧啧有声,“太子常年离京,万一他被人刺杀怎么办?东宫会不会乱套?” 阮昭成脸色微变,低声喝道:“楚成!” 阮楚成将果子抛在手里玩,“我没说错啊,东宫属官与禁卫都是按天子规格所配 ,太子手下这么多人,他也不在京中看着点,心真大啊。” 朝制,东宫配有三师三少,六局三寺一馆,另有十率卫府兵,算起来,东宫官员有两千多,府兵有五万,等于复制了一套小朝廷。 松风干巴巴解释道:“据贫道所说,东宫事务有左右春坊和詹事府管理,府兵有十卫将领各掌一支,太子他......他管这些人便好。” 他娘的,这阮公子还挺会操心! 他怎么不操心下自己脑袋上吃饭的家伙呢? 阮楚成继续道:“听说咱们这位太子不近女色,看到母耗子都远远绕着走,你说他是不是——” “哥哥!” 一道清脆的嗓音打断他的话语。 阮尽欢匆匆走进厅内,对几人草草一礼,便坐在阮楚成旁边。 她换了一身黛青色深衣,皮肤如新雪般细腻动人,萧承熙的眸光闪了闪。 “哥哥,快请你的两位朋友用些茶水,你口不渴吗?” 阮昭成捂住胸口,幸好妹妹来了,吓死他了! 不管萧公子是不是太子本尊,但松风道长是太子的同门没跑,万一松风将这话告诉太子,治他们一个非议储君之罪就糟了。 阮楚成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还对阮昭成笑:“堂兄可是饿了?厨房已在整治饭菜,今日我与妹妹弄了些野菜,你也沾光尝尝。” 又对萧承熙二人道:“你们也别客气,待会都随意,跟在自己家一样。” 阮尽欢都要给堂哥鼓掌了!他才像是这里的主人,这份自来熟让她都望尘莫及。 但太子的八卦绝不能再说下去,毕竟当事人就在眼前,赶紧岔开话题。 “哥哥,叔父婶母还好吗?” “好着呢,父亲出公干去了,母亲在打理铺子,生意挺好的。” 他想到什么,“对了,你们家那个香烛铺不景气,我母亲粗粗算过,盈利的钱也就够付伙计工钱。你母亲和你家那个苗嬷嬷好像不太会做生意。” 阮尽欢双手一摊:“我有什么办法?我小女子也,不抗事儿。” 她在现代曾跟人合伙开过店,但没多久就倒闭了,而古代的生意只会更难做,她哪里行。 阮楚成出主意:“让堂哥去管呗,他若不懂,我母亲可以教他。” 阮昭成叹气:“我在书院读书,怕是分不出那么多精力。” 阮楚成神气活现的样子让他有些讨厌,但碍于有客人在,又不能发作。 管事来报饭菜已整治好,阮昭成整理好表情,邀请松风与萧承熙入席。 他才是这庄子的主人,总不能处处被阮楚成抢风头吧。 席间,阮楚成用公箸不停的给阮尽欢挟菜,堆得她碗里冒尖。 “妹妹,你多吃点,瞧你那手腕细的。” “谢谢哥哥,你也多吃点。” 她拿起公箸,先给阮楚成挟了块酱骨头,又给萧承熙挟了一块细嫩的鲜鱼肉,放在他餐碟中:“堂哥的这位朋友,你也多吃点,别客气。” 希望太子不要计较堂兄说的那些八卦,就他是个屁放了吧。 萧承熙嘴角微扬,“多谢阮小姐。” 阮昭成捧着碗默然无语,妹妹真是又傻又大胆,哪能随意给一个外男布菜?但人家八成是太子,他就不说什么了。 阮楚成抹抹嘴,“妹妹,回头去我家,让母亲送你一些翡翠首饰。” 阮尽欢闻言大喜,她放下碗,嘴都快合不上了,“真,真的吗?” 阮楚成笑道:“当然是真的,我哄你做什么。” “那什么,哥哥......裴翠能换成金饰吗?金饰不怕摔,好保管。” 裴翠那绿油油的玩意老气不说,价格还虚得浮肿,金子才是硬通货。 阮楚成微诧:“啊?我还以为你嫌金子俗气呢。” 阮尽欢要为金子扛大旗:“你看庙里的佛像都是金身,哪里俗气了?” “那行,我改日带你去我家挑些,若不喜欢,给你打新的便是。” “好啊,就这么决定了,我们把 ‘ 改日’ 定下,具体是哪天?” 在她认知里,改天、下次、回头都是客气的说法,基本上等于无,她得将日子给坐实了。 阮楚成想了想道:“五日后吧,母亲这几日在忙着看账。” “行,那就五日后。” 萧承熙默默听着,她与堂兄的感情倒是不错。 用完饭后,阮尽欢强撑着陪客人坐了一会儿,实在挡不住困意,便回屋午睡去了。 萧承熙见状提出告辞,阮昭成提心吊胆,巴不得他们走,恭恭敬敬的送他们到门外。 两人骑马行了一段路,停在一辆宽大的马车前,中郎将杨遇躬身为礼,“殿下,道长,请上车。” 车厢里,松风舒舒服服的眯着眼,阮小姐家的饭菜还挺好吃。 萧承熙忽然开口,“师兄,我身上有香味吗?” 松风抽动鼻子仔细闻了闻,“没有啊。” 萧承熙有些迷惑,师兄的鼻子一向很灵,他都闻不到,那大概是没有。 但她为何说他身上有香味? 回到东宫,太子府丞前来见他。 “殿下,过几日朝臣要去寺庙迎陛下回宫,殿下记得在宫中迎候。” “知道了,孤会与母后在宫门候着。” 府丞正要离去,萧承熙问他,“你......可有在孤身上闻到香味?” 府丞凑近他一点,“没有啊,殿下,你用香了?” 萧承熙摇摇头,“没事儿,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萧承熙闭目休憩。 这次赎父皇出寺庙,肯定又花了很多银钱,民脂民膏全进了僧人口袋,长此以往,国库怕是撑不住。 阮楚成在庄园住到次日才走,阮尽欢亲自送他出门,跟在他屁股后头喊,“哥哥,记得来接我,一定要来啊,千万记得来接我。” 阮归在马上朝她挥手,“妹妹放心,哥哥一定会来接你的,快回屋吧。” 惊蛰竟从中瞧出来了生离死别般的味道,小姐委实重情重义。 第20章 差点闪瞎她的狗眼 因为记挂着和堂兄的约定,再加上阮昭成要回书院,兄妹二人没在庄子里待多久,便赶回了城内。 街市上,马车停驻不前,车夫朝车内喊道:“公子,小姐,咱们得等等,前面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阮昭成掀开车帘:“发生何事了?” “陛下从寺庙回宫,前方有官兵把守,要过一会儿才放行。” 阮尽欢回忆了一下,书中有提过,皇帝时不时丢下朝政,去寺庙做僧人,名曰 ‘皇帝僧人’。 而朝臣每次去接他回宫,都得交给寺庙一大笔钱,才能将这尊大佛赎走。 阮昭成摇头,陛下近几年越发沉迷佛教,每次赎他要消耗万金,全都便宜了寺庙,里面住持富得流油。 到了家中,邬氏唤阮尽欢去正院。 “欢欢,听说你要去你叔父家?” “是啊,亲戚之间就要多走动嘛,不然都不亲了。” 只要多走动,不亲的人也能变成亲戚。 邬氏好看的秀眉蹙起:“你婶母郑氏行止粗鲁,还是别去了。” 她瞧不上弟妇,郑氏母族靠贩卖私盐起家,后来因官府大力打击盐贩子,便改做米面生意,慢慢发了家,邬氏很少与这个弟妇来往。 阮尽欢不以为意:“怕什么,有堂哥在呢,婶母又不会打我。” 邬氏叹气,她不能硬拦着不让女儿去,被小叔子一家知道那多不美。 阮尽欢挑选好去叔父家穿的衣服,还亲自动手修起了刘海。 其时风气,儿童与未嫁少女大多会留刘海,但大多是厚厚的齐刘海,她略微改良下,给自己弄成空气刘海。 惊蛰刚干完活,她擦擦汗笑道:“小姐这样弄真好看,教教我,我下次也这般弄。” 阮尽欢应下,眼下她只有惊蛰一个贴身婢女,屋里的活儿都归她做,不能让她太累,得再寻一个。 *** 郑氏坐在正厅上首,下首是阮楚成与他妹妹阮楚雨。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在发癔症?她母亲向来瞧不上咱们,怎么会让她来做客?” 阮楚雨细声细气道:“哥哥,你是不是在哄母亲?” 她是个纤细清秀的女子,与母亲郑氏长得不大像。 阮楚成自豪道:“欢欢以前那是年纪小,被她母亲给骗住了,如今长大了,晓得咱们是她亲人,自然愿意跟咱家走动。” 上前拉住郑氏的手臂,“母亲,你可要好好招待她,再送一些金首饰给她。” 郑氏瞪大眼睛:“她会稀罕这些?” 以前刚与夫君成婚时,她去拜见过邬氏,送去满满一匣珠宝。 但邬氏对她淡淡的,姓苗的婢女也话里话外瞧不上她,最后邬氏将礼物退还,说自己不爱这些,让她好没脸,这种人教出的女儿,怕也是和她一般德行吧? 阮楚成又对阮楚雨道:“楚雨,母亲会送首饰给欢欢妹妹,你不能闹啊。” 阮楚雨撇嘴:“母亲的首饰匠气太重,戴上跟暴发户似的,我才不稀罕。” 次日,喜鹊在院中叫得响亮,阮楚成一早就赶去接阮尽欢。 郑氏在厅里坐着,她手持茶盏,吹动着茶叶,这是上好的信阳毛尖。 “楚成可别接不到人,叫我们白等一场。” 嬷嬷笑道:“夫人放心,公子向来不撒谎。” 阮尽欢下了马车,见叔父家的院子宽敞明亮,收拾得很整齐,虽谈不上风雅,但看着很舒心,就知道府上女主人是个持家的。 到厅里见了郑氏,她乖巧行礼,“见过婶母。” 郑氏脸庞圆润白皙,衣衫华丽,十根手指头上,有八根戴着硕大的金镶宝石戒指,头上戴满翡翠,脖子里也有一串粉色珍珠,差点闪瞎阮尽欢的狗眼。 阮尽欢瞬间就爱上她了。 郑氏有些惊奇,侄女容光焕发,眼睛美丽灵动,举止落落大方,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莫名升起一个念头:这孩子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母亲,母亲——” 见她发愣,阮楚成出声唤她。 郑氏醒过神来,“啊,欢欢侄女来了啊,你母亲可好?” 她才不关心邬氏死活,但表面功夫总得做一做,省得别人再笑她没礼数。 “回婶母,我母亲一切都好,我闲在家中无事,便来看婶母。” 说着,她让惊蛰将东西拿给郑氏,“备了点礼物给婶母。” 郑氏点头,瞧着这孩子像是真懂事了,或许是长大了的原因。 “去,将小姐叫过来。” 阮尽欢一边吃着茶点,一边与郑氏聊起来。 “叔父去哪了?” “他与同僚出公差了,快回来了。” 阮叔父是京中武将,官职不高,而且出了名的惧内,只有郑氏一个妻子,没有妾室通房。 阮尽欢笑道:“我父亲也许久未回京了,甚是想念。” 郑氏一愣,“是吗?你真想念你父亲?” 这孩子受大嫂影响,不肯与大伯亲近,令大伯颇为伤心。 “嗯,我给父亲写了信,他在边关辛苦劳累,京中也有他的家呢,该回来看看了。” 阮将军真可怜呐,用命挣功业,养的却是......说起来都是泪啊。 郑氏有些动容,“好孩子,你有心了,你父亲收到信肯定会回来的。” 正谈话间,阮楚雨走进来,她年纪比阮尽欢略大些。 郑氏对阮尽欢道:“这便是你楚雨姐姐,楚雨,这是你欢欢妹妹。” 阮楚雨一袭天青色衣裙,头发上别着白玉簪,清雅动人,这是她特意打扮的,生怕被阮尽欢笑她俗气。 抬眸看向阮尽欢,眼中露出赞叹之色,堂妹生得真美,就连鲜艳的章丹色也没夺去她的风采。 阮尽欢起身:“见过姐姐。” 阮楚雨还礼,“欢欢妹妹。” 郑氏对她道:“前些日子我给你那些首饰,你不乐意要,今日你妹妹来了,母亲要送她了,你可别恼。” 阮楚雨不耐烦道:“母亲那些俗物谁稀罕,妹妹哪瞧得上?伯母的品味可比母亲强多了。” 她理想中的母亲是邬氏,出身世家,精通风雅之事,单凭这点,她就很羡慕阮尽欢。 郑氏闻言气结,女儿真是白养了。 阮尽欢矜持道:“只要是叔母所赠,我无不喜欢。” 郑氏闻言欢喜了些,便派贴身嬷嬷带人去取首饰。 当首饰盒打开,阮尽欢的眼睛在发光。 天呐,头次见这么多金子。 金项圈、金手镯、金坠子、金钗......甚至还有镶红色宝石的头冠。 “欢欢瞧瞧,喜欢哪些?” 阮尽欢心里呐喊:我统统喜欢! “婶母,我真能随便挑吗?这,这多不好意思......” 郑氏大手一挥,“挑,随便挑,值些什么?放那也是闲着。” 阮尽欢嘴上不要不要的,身体却诚实得很。 先将宝石金冠戴在头上,又将金项圈挂在脖子上,再往手腕上戴金镯子,再往头上别钗子。 一支,两支,三支...... 这珠宝什么的,就得一家人整整齐齐。 第21章 孤明日要出宫,无法前去 阮楚雨只觉得没眼看,堂妹好像一只开屏的金孔雀! 郑氏也愣了,这孩子真实在啊。 “婶母,哥哥姐姐,我这样好看吗?” 郑氏抖抖嘴唇,“......好,好看。” 阮尽欢热络的与郑氏聊起来,这哪是婶母,分明是人美心善的散财仙女。 阮楚成问她:“妹妹啊,你戴这些重不重?” “不重,一点都不重。” 其实是重的,但可这是金的哎,怎么能嫌重呢。 阮楚雨深吸一口气:“妹妹平时喜欢做什么?” “闲来无事就看看衣服,数数匣子里的钱,再逗逗猫,哦对,我还爱啃猪蹄。” 顺便cosy清冷神女。 至于练字——她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阮楚雨很失望,她还以为堂妹琴棋书画皆精呢,伯母就没找人教她吗? 郑氏却眼前一亮:“你也爱啃猪蹄?” “爱啊,最爱五香的,加上各种大料,香得舌头都没了。那些糕点我也爱,但不敢多吃,我怕吃坏牙齿。” 两人讨论起吃食来,彼此觉得对方十分亲切,恨不得当场结为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母女。 用饭时,看着满桌大鱼大肉,阮楚雨毫无胃口,母亲哥哥与堂妹聊得亲亲热热,她有些闷闷不乐。 这是她的母亲与哥哥,堂妹是要将他们抢走吗? 哼,抢走就抢走,反正她也不稀罕! 刚用完饭,阮尽欢正捧着茶喝,邬氏便派了家中管事前来。 “小姐,夫人请小姐速速回府准备,明日入宫见驾。” 阮尽欢愣了,“见驾?见,见谁的驾?” “是皇后娘娘,她下了旨意,请小姐明日入宫。” 郑氏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什么?皇后?” 阮尽欢也一脸懵逼,“......皇后为何要见我?” 上次不是见过了吗,皇后明显对她不满意啊。 管事搓搓手,“唉,这老奴哪知道,谁敢多问。” 郑氏喃喃,“老天啊,我都没见过皇后呢。” 阮尽欢起身告辞,再次向郑氏确认,“婶母,这些首饰很值钱,你真要送我?” 郑氏道:“送送送,都送给你!以后缺首饰,只管来问婶母要。” 虽然不知道侄女为何能被皇后召见,但总归是好事,再说她确实也喜欢这侄女,合她脾性。 待阮尽欢走后,阮楚雨又心酸又嫉妒,堂妹能入皇后青眼,定是因为伯母的原因。 可自己母亲呢,行为粗鄙泼辣,常常为了铺子生意与人对骂,还死活不让父亲纳妾,哪里像个贤妻良母了? 郑氏瞧出她的不快,自觉有些对不住女儿,但已尽力给她最好的,许多贵女的吃穿用度都不及她,偏她还不满足。 阮尽欢回家中后,邬氏在前厅等着她。 “欢欢,你之前可曾见过皇后?” “回母亲,女儿哪会认得皇后。” 见过皇后之事,她只悄悄和惊蛰说过,家中无人知道。 邬氏也只是随口一问,她也觉得女儿不会认识皇后。 从传话太监口中得知,皇后此次请了不少贵女,眼下太子年至弱冠,大概是要为他相看了,但夫家门第不显,皇后为何会见她? 细细嘱咐阮尽欢几句,让她明日入宫时要做足礼数,不可有差池。 阮尽欢点头,她不傻,哪会上赶着找死。 凤仪殿。 皇帝来看皇后,“听说你明日要为太子相看女子?” 皇后笑道:“是,太子年纪不小了。” 皇帝颌首,“是该如此,你看着办吧。” 皇后的眼光他还是信得过的,他最后再把把关就行,不管选谁,册封旨意都得由他发出。 惬意的躺在矮榻上,皇后虽然年华不在,但行止有度,老夫少妻嘛,就这般聊聊天也好。 皇后给他轻揉太阳穴:“陛下刚回宫,也该去看看淑妃她们。” 皇帝半闭着眼,“朕乏了,今日就不去了。” 太子倒不结党营私,但另外几个皇子却不甘寂寞,不是在招揽人才,就是在扩充军队,他们的母妃自然向着自己儿子,想来就心烦。 萧承熙这几日一直在留意自己身上的香味,却从没闻到过,但回想着她的样子,又不像说谎,心里莫名有些高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太子府丞袁逢春进来找他,“殿下,明日皇后请你去凤仪殿。” “可知母后找孤何事?” “皇后说,她请了京中贵女来赏牡丹,要殿下也到场。” 萧承熙手指一顿,“你派人回母后,孤明日要出宫,无法前去。” 袁逢春叹气,好吧,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皇后娘娘的心思明摆着呢,殿下岂会不知。 他跟了太子多年,从未见他欺男霸女,以前他很为此自豪,而如今却有些担心。 哎,多希望太子能调戏个女子,不管是太子妃还是妾室,好歹弄个回来。东宫虽大,但远不及其他几位亲王府上热闹。 这不,外头都有伟言了,说太子看到母耗子都绕着走,但这话他可不敢告诉太子。 次日,阮尽欢打扮妥当,在邬氏的注视下登上马车。 她头上插了三根金钗,手腕上各戴一只金镯,邬氏怎么也拦不住,没办法,不让戴她不肯进宫。 至于宝石金冠,阮尽欢怕戴了万一惹怒皇后,治她个僭越这罪就惨了。 到了宫门,有几人和她同时到达,宫中嬷嬷将她们一起迎进去。 她才发现,有人打扮得比她还显眼,葱绿色洒金襦裙,香粉色外衫,头上戴着翡翠珠冠,望之十分鲜艳。 她后悔了,应该将宝石头冠戴上的!这明明有同好!治罪也有个伴不是? 宫殿巍峨,庄严有度,嬷嬷带着几个女子在印有莲花纹的青石砖上穿梭前行。 际尽欢不禁感慨,皇宫好大,直觉告诉她,这宫殿比故宫要大得多,也更有气势。 非让她形容的话,故宫精巧繁复,眼前宫殿恢弘典雅,压根不是一个风格。 其他贵女都有些忐忑,低着头不敢乱看,只有她平视而行,嬷嬷瞅她一眼。 她乖巧解释:“我头次见这么好看的宫殿,失礼了,望嬷嬷莫怪。” 见她娇憨可爱,嬷嬷笑了,“这才哪到哪,小姐且等着瞧,够你见识的。” 第22章 同为渣渣,相煎何太急? 到了皇后宫殿,阮尽欢又被震撼到,这也太气派了。 其时将皇帝、太后、皇后所居之处称三宫,非后世意义上的三宫,而皇后所居的宫殿,其规格远非嫔妃能比。 众人齐齐向上首的皇后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今日所穿是中宫常服,头戴凤冠,雍容华贵。 “免礼,赐坐。” 阮尽欢抬起头,见已有不少女子在,里面还有几位熟面孔。 皇后看向下首:“本宫召你们来,就是想与你们随意聊聊,莫要拘束。” 众女子齐齐应道:“是。” 话虽然如此,没一个敢随意,满京谁不知太子尚未婚配,今日皇后所召都是未婚女子,目的昭然若揭。 裴玉润对阮尽欢一笑,她旁边的陆素素则是面露诧异。 至于姜映雪与姚玉竹,脸上则直白写着嫌弃:你怎么也来了? 阮尽欢给了她们一个眼神:你们都能来,我当然也能,别五十步笑百步!暴发户没资格嘲笑武夫! 皇后起初并没想请阮尽欢,只召了一些出身顶级的女子。 但后来一想,出身顶级的女子做太子妃,家世低些的女子做太子妾,既然相看了,索性将妻妾一块相看。 虽然她不太满意阮尽欢,但若太子喜欢,她也同意让她做太子妾室。 但单请阮尽欢一人未免突兀,所以她才又请了几位家世低的女子。 至于太子妃人选,她看好的是裴玉润和陆素素,以及丞相之女花如月,这三人皆出于名门,族中在朝为官之人也多。 再看看满头金钗的阮尽欢,她叹气,美是美,但这孩子是将家中的首饰都戴上了吗?太子品味极高,一向不喜如此作派。 陆素素恭敬道:“听说皇后娘娘宫里的牡丹花养得最好,臣女能瞧上这等景致,实在荣幸。” 皇后笑道:“这些是陛下前年送于本宫的,好了,咱们别闷在殿里,一道出去观赏。” 众女齐声应是。 阳光明媚和煦,正是牡丹花盛放之时,花大而色艳,雍容华贵,为国朝第一花。 皇后身旁跟着陆素素与花如月,两人一左一右,陪着皇后逗趣。 裴玉润没凑上前去,故意落后几步,等着阮尽欢跟上来。 阮尽欢却被姜映雪与姚玉竹拦住去路。 “阮小姐,我们劝你少往皇后跟前凑。” 阮尽欢满脸无辜,“......我没往上凑啊。” 她就是来充数的,哪会往皇后跟前挤,自取其辱吗? “算你有自知之明,太子何等尊贵,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阮尽欢十分不解,“不是,你们为难我有何用?皇后身旁跟着的人,那才是你们的对手吧。” 姜映雪脖子一缩,开什么玩笑! 她们论家世也好,论父兄官级也好,远比不上花如月等人,压根没想过同她们比,人家是太子妃之选,她们是太子妾室之选。 但阮尽欢不同,她美貌异常,男人哪个不爱美色,说不得她会被太子瞧上眼,纳为妾室呢。 “总之你本分点,别抢我们风头。” 阮尽欢懂了,就像一个学渣,他不会嫉妒学霸学神,但会嫉妒另一个学渣。 哎,同为渣渣,相煎何太急?你去嫉妒一下学霸学神们能怎么样?何必揪着她不放? 看到裴玉润,几步走到她面前,“裴姐姐。” 姚玉竹拉着姜映雪,低低道:“看到没,她聪明得很!裴小姐能做太子妃,她便急着讨好裴小姐,想做太子的妾。” 两人看着阮尽欢,一脸深沉之色,阮尽欢太有心计了,很是知道抱裴家大腿。 裴玉润牵了她的手,带她另一处走去。 “阮小姐,你可知皇后今日召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想来是为太子选妃?” 这不明摆着吗? “正是如此。” 阮尽欢笑道:“以裴姐姐的家世和容貌,应该能得太子妃,我瞧皇后很喜欢你。” 其实这个时候,不往前凑才是对的,更显淑雅气量,裴玉润这点比另外两人聪明。 裴玉润苦笑,她父亲也有此意,但她不愿,在那个梦中,太子早早死去,如今他还活着,这令她多少有些惊恐,且她对太子并无爱慕之意,总觉得此人过于完美。 阮尽欢用手在她眼前轻挥:“裴姐姐?裴姐姐?” 裴玉润醒过神来,凭阮尽欢的容貌,做太子妾室足够。 但不是每个太子最后都能做成皇帝的,何况太子还有几个厉害的兄弟。 “阮妹妹可想入东宫,做太子妾室?你大概能做太子良媛。” “......良媛?” 裴玉润告诉她,除太子妃外,太子妾有五等,分为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 良娣位份仅次于太子妃,为正三品,是极抢手之位,良媛次于良娣,为正四品,以阮尽欢的家世和容色,能做个良媛是可以的。 阮尽欢没想到太子的妾还分五个等级,厉害啊! 那萧承熙将来得有多少个小老婆?他可有得忙了! 裴玉润手抚着柔嫩的花瓣,迎着阳光,怅惆道:“但我得提醒你,皇室的日子没那么如意,多少女人共同守着一个男人,实在无趣。” 阮尽欢叹气,从古到今,男人就不喜欢戴绿帽子,那女子自然也不喜欢夫君小妾多,接受的人,只是出于无奈。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皇后派嬷嬷来唤裴玉润,裴玉润只得前去。 阮尽欢自个在园子里逛起来,为了避免与人冲突,她挑清静之处走。 正沉浸在牡丹国色里,忽然听到几声压抑的低泣声。 一位身着杏色衫子的少女正在捂着脸哭,旁边有一绯衣女子横目冷眉。 “哭哭,就知道哭!庶女也配来这里?真不知皇后娘娘是如何想的。” 杏色衣衫少女纤细单薄的身子在发抖,也不出声反驳。 阮尽欢往前跨出几步,“这位小姐,请问你是哪位?” 绯衣女子打量着她:“你是——那个什么阮小姐?我父亲是刑部秦侍郎。” “秦小姐,你在皇宫这般行事不太像样吧? 女子柳眉一竖:“我特意寻无人处教训她,庶女就是讨厌,上不得台面,你也是嫡女,为何要替她说话?” 她是秦家嫡女,名叫秦妍,杏衣女子叫秦婉,是她的庶姐,庶出之女占了长女之位,让她好生憋屈。 阮尽欢讶然:“这如何能怪她?你父亲若只与你母亲钻被窝,哪里会有她?” 秦妍愣了一瞬,“......是她母亲趁我父亲酒醉之际,行勾引之事,不要脸!” 她父亲婚前承诺过母亲,此生不纳妾,不事二色,都是庶姐的母亲下贱! 第23章 出了事先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阮尽欢闻笑了,“秦小姐,做那档子事很费劲,男子若真醉酒,根本无力行事,这不过是他们的借口。” 秦妍张张嘴,“你,你怎么知道酒后,酒后不行......” “你不信?我可以发誓,这样......你以后想法将自己的夫君灌醉,看他能不能行榻上之事。” 秦妍面红耳赤,捂住耳朵:“你,你这是什么言语,如此不堪......” 她见过哥哥醉酒时的样子,好像确实手脚无力,站都站不稳...... 阮尽欢扒开她耳朵:“男人大多管不住下半身,所以才有妾室通房的存在。若有选择,哪个女子不想做公主?你想不想?反正我想。” 她可想可想当盛世公主了,各款的男宠都来一个,活成襄阳长公主那样。 “男人裤裆看得牢,女子还强暴他不成?不是说勾引之人无错,而这错大半在男人身上,男人天生爱犯贱,最会推卸责任。” 秦妍讷讷无声,又看看双目红润的秦婉,跺跺脚,转身就走。 随之扔下一句话,“我不听你胡说八道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下半身是什么。 秦婉用衣袖擦泪,对阮尽欢一礼,“多谢你出手相助。” 她心头积压了多年委屈,突然想和人倾诉。 “我姨娘对我说,母亲与父亲感情极好,她并无念想。一日父亲外出归来,那日恰逢大雨,他捂住姨娘的嘴,将她往偏间里拖......事后,姨娘怀了我,母亲恨毒了她,可是姨娘说,父亲那日未曾饮酒,谈何醉酒。” 如今她们母女在秦家生活得很艰难,处处被嫡母打压,今日若不是皇后心血来潮召见,她也来不了。 阮尽欢同情道:“你父亲实在不是个东西。” 敢做不敢当的货色,欺负人家婢女不说,还要将祸全扣在人家头上。 秦婉眼里又涌出水珠,“姨娘是被迫的,她本可过两年嫁与平民做正经夫人,我也不想做庶女,我对不住妹妹,是我的出生妨碍了她。” 阮尽欢拍拍她,“你父亲这等行径,叫畜生或禽兽。但你无需自卑,你没对不起任何人。” 秦婉拭去眼泪,“可我是庶女,嫡女们总笑话我生母是婢女,天生低贱。” “庶女又如何?只怪你父亲无能,说到底是他官职不够,他若是丞相或太傅,届时百官之女,还有哪个敢笑话你?出了事先在别人身上找原因,别人若也没错,那便是这世道的错。” 秦婉垂首思量半天,破涕为笑,如同打破笼罩在头顶多年的乌云。 “多谢你,我以后只管本本分分,只求心安。” 阮尽欢问她:“那你要做太子妾吗?” 秦婉态度十分坚决:“此生我便是死,也绝不做人妾,天子妾也不做。” “日后若你夫君对你说,他醉后被女子勾引去了,你会如何?” “我,我不信他——”,她犹犹豫豫道,“你所言是真?男人醉了真不能,那什么......” 她脸热得很,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阮尽欢热情给她科普:“当然是真的,醉酒后脑子就是浆糊,四肢不听使唤,端杯水都不行,何做那事?那事很耗体力的,大多是男子在使劲。” 再说若真醉了,男子身下二两肉软趴趴的,根本起不来啊。 这句话她顾着秦婉面皮薄,到底是没说出来。 但秦婉已懂,“......以后夫君若拿醉酒说事,我便,我便——” 阮尽欢接过话头:“把他灌醉,抽成猪头,顺势再握住他的手持刀,削了他的孽根。最后告诉他,这是他酒后乱性,自己干的。” 她又普及了下用刀姿势,以及如何销毁证据,不让自己留下把柄,感谢刑侦类的电视剧。 秦婉:...... 好粗暴,但听着很痛快。 “阮小姐,你为何懂得这么多?我好生羡慕你。” 阮尽欢轻咳:“咳......就看书啊,书上什么都有,有颜如玉,有黄金屋。” 她看了几千本小说,能凑够男女九九八十一式,兼男男十八式。 里面有女主喊着不要不要,却恨不得死在男主榻上的。 也有女主受辱后直接嗄了男主孽根的,让她学到不少。 皇后逛了会儿园子,却始终不见儿子前来,心里有些气闷,来见一见怎么了?怎么就这么固执,他再高贵,也得娶妻啊。 待黄昏落日时,见时候实在不早,她只得让宫人送众位贵女出去,再耽误下去,宫门都要闭了。 阮尽欢成功收获一枚小迷妹——秦婉,秦妍不知为何,也绷着脸凑在她们身旁。 哼,阮小姐好没眼光,不结交她这个嫡女,理会那个庶女做甚。 出了皇后宫殿,三人并行一排,跟着两个嬷嬷往宫门走去,嬷嬷忽然停住脚步,躬身为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三人一听,也忙敛衽行礼。 萧承熙目光越过嬷嬷,落到阮尽欢身上,不禁有些诧异,母后也请了她? 略一颔首,抬脚离去。 秦氏两姐妹顿时羞红了脸,太子长得真好看啊,比她们见过的任何男子都好看。 出了宫,秦妍喜滋滋道:“太子看我了!他看我了!” 阮尽欢奇道:“太子这个点进宫,他不是住在宫外吗?” 秦妍诧异的看着她:“我朝太子不在宫外开府,他的宫殿就在皇宫东边,所以管太子叫东宫,你竟不知?” 阮尽欢心道,我还以为紫气东来,所以才叫东宫呢! 临分别时,阮尽欢朝两姐妹挥手,“有空来寻我啊,我教你们好玩的。” 秦婉对她一礼:“只要阮小姐不嫌弃,我定当登门拜访。” 秦妍则有些迷惑,“听她这口气,好像与我们很熟的样子?” 又撇撇嘴道:“她额发挺好看,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萧承熙刚回到宫殿,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皇帝身边的太监叫走了。 他知道,母后大概是向父皇告告状了。 果然,皇帝正在书房等他,皇帝年纪四旬有余,相貌威严端正,手腕上戴着绕了几圈的紫檀佛珠,看着心平气和。 “太子来了,你今日去了何处?” “回父皇,儿今日去了城郊麦田。” 他上次就打算去,但中途去了某人家园子里用饭。 皇帝扶额,“......你,你往田里跑什么?你母后让你去她宫里,你为何不去?” 萧承熙回道:“儿还不想花费时间在这些事上。” 第24章 你别杀我! 皇帝有些无奈,“选太子妃是多重要的事,你是储君,当早些娶妻,为萧家绵延子嗣,如此朕也安心。” 萧承熙诚恳道:“父皇春秋正盛,请容儿多自在几年,子嗣之事不急。” 皇帝斥道:“你就一点不将朕与你母后的期盼放心上?” 话是这么说,但他并未真生气,做帝王最怕的就是老去,他吃斋念佛就为健康长寿,萧承熙说他春秋正盛,让他很受用。 “总之这事你不能再拖,尽快将太子妃人选定下。” 太子都到弱冠之年了,再没有太子妃有些不像话,朝臣们难免会议论。 萧承熙躬身道:“是,请再给儿些时间,儿若中意谁,必先禀明父皇,届时还请父皇成全。” 皇帝负手一笑:“也罢,再给你一年时间,到时不要可再拖。” “是,父皇。” 皇帝看向桌上奏折:“还是庙里日子清静,你看这些折子,大多都是琐碎之事,什么都上奏,朕是案椟劳形,太子也该帮帮朕。” 随手拿起一册,“这位刚打了胜仗,请求回京探亲,忠武将军阮奋,让朕想想——这人多久没回京了?该有七八年了?” 萧承熙道:“听说阮将军向来本分,忠于职守,父皇不如亲自下令,将他调回京中任职,以示表彰。” 皇帝手停在半空中,不错,这倒是个好办法。 他对掌兵权的德妃母家越来越不满,是该敲打下他们,多培植自己的亲信。 眼下卫尉寺正好有空缺职位,给阮奋也合适,这调令由自己亲自下,阮奋只会感激他。 阮尽欢回到家中,卸去满身首饰,褪去衣袍,往床上一躺,瞬间舒服多了。 还没舒坦一会儿,她被请至正院厅中,邬氏正在等她。 苗嬷嬷板着脸,“小姐,你回来后,该先向夫人复命。” 阮尽欢疲惫不堪:“你这刁奴!我快累死了,这不刚喘口气嘛,还让不让人活了?” 刁奴苗嬷嬷:...... 邬氏虽有些不满,但只得先压下去,询问她宫中情形,问皇后可有对她单独说话。 “并未,我入宫向皇后行礼,皇后让我起身,然后我就去了花园,与秦家姐妹闲话,后来皇后便送我们回来了。” 邬氏闻言有些失望,女儿竟这般入不得皇后的眼?让她别打扮那么张扬,偏不听。 “欢欢,你是不是在皇后面前言行无状?” 阮尽欢无辜道:“才没有!皇后喜欢丞相之女,太傅之女之流,我拿什么和人家比?如果母亲是公主,太子是我表哥,我自然能嫁他。” 哎,襄阳长公主要是她母亲该有多好,两人一道养养面首,交流心得。 苗容儿冷笑一声,就她还想出生在皇家?想得真美! 阮尽欢抬头骂她:“你又笑个屁!再笑我让我堂哥抽你!” 苗嬷嬷心头一怒,触及到邬氏安抚的目光,只得忍下。 阮尽欢喝了口茶,“要我说,母亲平日就该多结交京中夫人,在她们面前替我美言,谁家有好儿子好孙子,你打听清楚,我将来的夫君也着落不是?” 邬氏:......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是—— “让我哥哥加把劲啊,来年考个状元,没准太子为笼络他这个大才,赏我做个良娣做呢?” 邬氏:......话是没错,但她为何非要别人努力呢? “母亲抹不开面子,哥哥也考不上状元,我还是等父亲打个大胜仗,用他的功勋给我谋门好亲事吧。” 打个呵欠,“好困啊,哎,父亲也该给我回信了,他就不想念我吗?我琢磨着,他定是记挂我的。” 邬氏垂下双目,“欢欢,你父亲还另有一双儿女呢。” “我这么好,父亲便是有一百个孩子也会疼我的,母亲,女儿回屋了。” 数日后,阮楚成从某位世叔口中得知,皇帝亲自下了调令,召伯父归京,授京中武官之职。 他十分高兴,先将这个消息告诉母亲郑氏,郑氏很惊讶:“这下你伯父可以留在京城了,如了欢欢的意。” 这比恩准探亲强多了,京中官职多难谋得啊。 她都要怀疑大伯能调回京中,是阮尽欢在出力,但这不可能啊,侄女不过见了一次皇后,哪有这么大能耐。 阮楚成飞奔出门,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阮尽欢。 “真的?父亲以后就能留在京中了?” “是,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板上钉钉。” 阮尽欢高兴得拉着他上街去买猪蹄庆祝。 而邬氏与苗容儿就没那么高兴了。 邬氏在家不缺银钱,又不用侍奉公婆,时不时去寺庙小住,思念下旧情人,日子过得很自在。 但若夫君回来,她就没那么如意了,总是要面对他。 而苗容儿更是对此心烦慌乱。 她在阮府作福作威惯了,若是将军回来,哪里还会纵容她,将军是久经沙场之人,惹怒他是要动鞭子的,想想就怕。 不行,得在将军回来之前,想法将府上的账目抹平,可以先从小姐那边下手。 屋里,阮尽欢正在cosy清冷神女。 “什么?你要给我买使唤婢女?就这两日?” 阮尽欢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我是缺人手,但不着急,已托了婶母替我寻人,此事就不必你插手,当然钱要给我。” “补药?不用你买,上次你给的品质就有些次。婶母说有家药铺不错,各式各样的补品都有,回头我找账房支银子。” 苗嬷嬷从她身上捞不到半点便宜,心中暗恨,这小贱人,愈发不将她放在眼里! 照她这般行事,定会在将军面前乱说,想得设法堵住她的嘴,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抹平账目。 听说阮尽欢要挑婢女,郑氏便带着她去伢行挑人,那里可供选择多。 到了地方,阮尽欢发现,这里真如郑氏所言,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典当自己的贫女,有大户人家卖奴仆,还有富商卖年老妾室的,看得她不禁有些难受。 郑氏问她:“我说侄女,婶母瞧这丫头不错,你看她身——” 忽而有人大喊,“昆仑奴伤人了!还不快跑!” 郑氏忙拽过阮尽欢,“赶紧走,这可了不得!他们气力大得很,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该关着吗?” 一时间,院中之人纷纷逃窜。 阮尽欢心下吃惊,昆仑奴?不就是黑人吗?听说黑人都是飘洋过海运来的,价格可贵了,谁家要是—— 她尚未要是完,就被后面逃窜的人猛撞一下,与郑氏齐齐跌倒在地。 郑氏破口大骂:“哪个没长眼的,敢挤你祖宗?哎,我的脚——” 阮尽欢揉揉腰,抬眼去看,触目心惊胆颤。 眼前站着十几个高壮如铁塔的昆仑奴,身上衣服被撕得破烂,手拿粗棍嘶吼着。 哎,眼看其中一位的棍棒拳要朝郑氏砸过来,不管了! 阮尽欢扑在郑氏面前,张开双臂:“no,no,no!my friend,my brother!” 地上的郑氏泪流满面,这孩子,真没白疼她,有事她真能顶上。 昆仑奴呆了一呆,嘴里又冒出一串阮尽欢听不懂的话。 阮尽欢能确定,这位兄弟说的不是英语。 她又用阿拉伯语求饶,昆仑奴眼睛睁得更大,他上前一步,脚下扬起尘土。 身后的郑氏已经晕过去。 阮尽欢抱住瘦弱的自己,“......呜呜......别杀我,我害怕!” 啊啊啊,特警叔叔去哪里了,快来救我! 为首昆仑奴看她柔弱发抖的样子,迟疑一瞬后,脚步停下,生硬道:“......好。” 阮尽欢松开抱住的双臂:...... 尼玛,敢情你会中文啊。 第25章 萧公子做何营生? 他们放过阮尽欢,转身向几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发起攻击,那是虐待他们的人,哀嚎声很快响起,惨不忍听。 阮尽欢浑身瑟瑟发抖,这时有人大喊:“金吾卫来了,金吾卫来了!” 一队禁军服饰的人冲过来,上前与几个昆仑奴缠斗起来。 那些昆仑奴手上也有武器,一时间谁也占不了上风。 其余人一见,跑的跑,爬的爬,顷刻间,闲杂人等只剩阮尽欢与郑氏。 她试图拖走郑氏,但实在拖不动,累得瘫倒在地,盼着金吾卫能速战速决。 一只手轻轻落在她肩膀上,她如惊弓之鸟,猛的将人甩开,心里慌得一匹。 “.....我,我,不想死,求放过!” 啊,满天神佛快来保佑她啊,管他道教还是佛教的!儒家也行!诸子百家都可以! 一个男子声音道:“别怕,是我。” 阮尽欢这才敢抬头去看,是熟悉的面孔,他身着青色布衣,朴实无华,却像在发光。 手哆嗦着,“太子殿下......你,你来了。” 抽抽鼻子,差点要哭出来,此时太子看着格外亲切可靠。 她甚至愿穿一字心衣给他看,随便他看多久!摸一摸也不是不行! 此时她额发凌乱,浓密的睫毛沾有点点泪光,眼珠黑漆漆的,可怜巴巴的看着萧承熙。 萧承熙的心尖像是琴弦般,被人拨弄了一下,余音不绝。 一双白嫩的手扯了扯他衣角:“殿下,怎么办?金吾卫好像打不过那些昆仑奴,我们跑吧,再去喊些人来,但你得帮我一起抬着婶母,我自己拖不动。” 萧承熙语气微责:“真没用。” 阮尽欢松开他的衣角,转而抱紧他的小腿,“......我,我是没用,头一次见这种场面。” 她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没用就没用,先抱紧太子的腿再说。 萧承熙愣了一瞬,方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语气柔和许多:“不是说你,你且等我。” 抬不动腿,声音更加柔和:“你先松手,我去解决。” 阮尽欢恋恋不舍的松开手臂,太子帅是帅。但他会打架吗? 萧承熙抽出腰间佩剑,加入战局,剑光所到之处,血珠飞溅。 迅疾冷厉,狠辣无情。 完全没有花架子,利落至极。 阮尽欢看呆了! 很快,地上满是血迹,金吾卫与昆仑奴们纷纷倒地嚎骂。 金吾卫小队长更是惊骇万分,双眼瞪得溜圆,这年轻人太厉害了! 只是这人也伤了几个金吾卫,没办法,起初他们以为这人与昆仑奴是一伙的,便率先攻击了他。 萧承熙脸上沾了点血迹,他恍若未觉,拿出手帕擦了擦剑,气度从容。 小队长莫名有些胆寒,喝道:“你——你是谁?敢伤我们金吾卫,跟我回趟衙门!” 萧承熙将手帕扔在他身上,淡淡道:“周大将军真是越发不中用了,手下都是一帮废物!” 小队长差点跳起来,“你好大胆子!敢对大将军出言不逊。” 萧承熙收剑入鞘:“孤要报于父皇,南衙禁军首领该换人了。” 金吾卫属南衙十六卫之一,为周隆声所管,他是德妃的兄长,也是韩王的舅舅。 小队长大惊失色, 这位敢情是太子?他刚升上来,此前并没有见过萧承熙,那他刚才是对太子出言不逊? 马上跪地请罪:“卑职罪该万死,请太子殿下息怒。” 萧承熙淡淡道:“带上你的人,快滚。” “是是,卑职马上就走。” 手一挥,底下人将被制服的昆仑奴带走。 萧承熙回到阮尽欢身边,却见她神色怔怔的,檀口微张,似乎吓傻了,心中忽地一沉,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是不是全然变样了? 郑氏此时悠悠醒来,看到阮尽欢,抱着她直哭:“欢欢啊,你没事吧,快让婶母看看。” “我无事,婶母快起来,别坐地上了。” 她吃力的扶起郑氏,萧承熙伸手帮她,两人合力才将人扶起。 郑氏这会腿软得很,心咚咚直跳,喘了几口气才站定。 抬头看到萧承熙,眼中精光一盛,腿也不软了。 “欢欢,这位公子是?” 萧承熙对她一礼:“夫人,我姓萧。” 他怕告知真实身份,阮尽欢会被郑氏盘问。 郑氏不疑有他:“是萧公子啊,多谢你。” 她的婢女与护卫这才敢凑上前,方才生乱时,他们全躲到了马车底下,没人敢扶倒地的郑氏。 郑氏瞥他们一眼,罢了,大难临头各自跑才是常态,别想别人舍命救你。 阮尽欢对萧承熙道:“多谢萧公子,我们这便回去了。” 萧承熙点头:“好,我送你们回马车上。” 到底是吓到她了,都怪金吾卫太废物,否则哪用自己出手。 到了马车上,郑氏道:“欢欢,婶母心口跳得厉害,前面街上有个大夫,咱们去看看。” 阮尽欢自然答应,“都听婶母的。” 郑氏又冲萧承熙殷切道:“萧公子似乎受了轻伤,你也去看看。” 她既不知萧承熙身份,也没看到他杀人的样子,只当他是被昆仑奴所伤。 萧承熙看向阮尽欢,阮尽欢忙道:“是......是啊,萧公子,一同去看看吧。” 上车后,郑氏的精神好了些许,热络盘问起萧承熙。 “萧公子今年多大?” “萧公子家做何营生?” “萧公子在京城可有宅子?” ...... 萧承熙也不恼,耐心回答。 阮尽欢嘴直抽抽,这三连问好熟悉。 见他脸上沾有血迹,用茶水将帕子打湿,双手递给他。 “萧公子,你的左脸,还有额头,上面有血迹。” 萧承熙朝她看去,手指如羊脂玉般,这双手刚才扯了自己的衣角,还抱了自己的腿。 他转过脸去,抬起衣袖去擦,但血迹半涸,擦不掉。 阮尽欢捧着手帕,以为他嫌弃:“你放心,是新的,我还没用过。” 萧承熙这才接手帕,轻轻擦拭,“多谢。” 半湿的手帕上很快沾了血迹,阮尽欢凑近往他脸上瞅了瞅,“嗯,这下干净了。” 她俯首之间,深衣领口露出一截纤长洁白的脖颈,微微传来好闻的热意。 萧承熙心头一松,好像......她也没那么害怕。 郑氏有些遗憾:“可惜了,今日没能替你挑到婢女。” 阮尽欢歉然道:“都是我要来,连累了婶母。” “嗨,你这叫什么话,是婶母做主带你来的,要怪也是怪我。” 萧承熙闻言道:“夫人,阮小姐,你们日后出门要多带些护卫才是。” 郑氏心有余悸:“这条街一向安全,又有金吾卫巡街。青天白日的,谁曾想会发生这事,吓死人了。” 阮尽欢深以为然,连金吾卫都搞不定的人,她们带再多的护卫怕也是没用,除非是如萧承熙那样的顶级高手。 萧承熙要是不做太子,当杀手也能赚不少钱。 几人进了药堂,坐堂大夫先给郑氏把脉,说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给开了安神的药。 再给萧承熙把脉,他面露惊奇,“哎呀呀,这,这......哎呀呀......” 萧承熙不禁有些好奇,这民间大夫究竟瞧出了什么? 第26章 太子愿意入赘吗? 一旁郑氏急道:“鱼大夫,这位公子可有什么不妥?” 鱼大夫喜滋滋道:“如此强健有力的脉象,老夫鲜少见,公子身体极好。” 据他瞧的脉来看,男子大多是虚的,基本上就是那么回事。 但这男子却是独一份的好,精气皆足,强而不乱,旺而不燥,难得啊难得啊。 阮尽欢轻抚胸口,哎,吓死她了!她还以为这大夫要说太子无脉博,是鬼魂呢。 萧承熙默默想,她好像有些关心我。 他还有事要处理,便起身告辞。 郑氏热情道:“贤侄若得空,可来我家中坐坐,我儿子年岁与你差不多,也好舞刀弄枪,回头你们切磋下。” 她瞅见了萧承熙腰间的刀,反应过来他可能武功不弱,自忖几人共过患难,这年轻人脾性又好,是个可以来往的,干脆叫声贤侄吧。 萧承熙拱手道:“......多谢夫人,改日得空,定会登门叨扰。” 说着瞧了阮尽欢一眼。 阮尽欢心道,我可不敢将你莫须有的 ‘改日’ 给坐实。 送走萧承熙后,郑氏揪着手帕,脸上露出姨母般的微笑:“萧贤侄真不错。” 阮尽欢被她的笑得发毛,郑氏绝不想知道,她是在叫谁贤侄。 经此一事,她认定萧承熙是个非常可靠的人,他有权有势,有脑子有武功,品行高洁,情绪稳定,是个非常不错的大粗腿。 她能怎么办?当然是在父亲回京前,先抱紧这个大粗腿了! 郑氏拍拍阮尽欢,“孩子,婶母真是没想到,你竟肯舍命护我。” 今日之人换作她亲生女儿,她都不敢这么奢望,阮楚雨只嫌她粗俗丢人。 阮尽欢苦笑,我那是出于本能,总不能眼看着你被人弄死吧,再说那会我也吓得腿软,跑不动啊。 “婶母别这么说,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想太多。” “萧公子说得对,以后出门最好多些护卫跟着,回头婶母派个厉害的给你。” 阮尽欢也不推辞,“如此便多谢婶母,等父亲回来,我再将人还给婶母。” 看她一副父亲回来就万事大吉的样子,郑氏叹道:“傻孩子......你父亲八年前回过京,你那时才多大?他这些年都同徐氏在一块,情份不浅,徐氏也有儿女。” “你父亲是疼你,但徐氏呢?你母亲又......至于你哥哥,不是我说他,他扛不了事。” “是,婶母说得对。” 阮昭成倒也没那么软弱,比如他可以为爱送吴王一顶绿帽子。 “欢欢,你在别处瞎了不打紧,唯独择婿时不能瞎,你生得这般美,亲事肯定好寻。” 阮尽欢故作惆怅,“可惜上次皇后娘娘没瞧上我。” 郑氏叹道:“宫里的日子未必如意,还是寻个家世相当的,和和美美最好。” 压低声音:“萧公子不错,虽然他是平民百姓,但一看就不是酒色之徒。我琢磨着,他与你楚雨姐姐倒相配,若他们同意,我便出钱给他们置办宅子,两人关起门来过日子。” 萧公子说了,他家只有一处老宅,是多年前建的,几代人一起住,中间还翻新过几次。 阮尽欢没想到她有这打算,“这,这.......” 这委实有些歹毒了! 太子愿意入赘吗? 郑氏笑了笑,“我在想什么呢,你楚雨姐姐肯定不同意。她满心要嫁入高门,我上哪给她寻去。” “对对......婶母快打消这念头。” 就是太子愿意吃软饭,皇帝与皇后也不干啊。 郑氏又看向她,“婶母做不得你的主,若是行,我便将你许给他。” “咳,咳......” 阮尽欢脸涨得通红,婶母呐,可真有你的! 敢情太子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要不婶母你干脆做女帝得了,到时封我做个郡主! 郑氏拍拍她,“回头我与你父亲说,给你挑家底厚实些,门户简单的夫婿,别找那花架子,脸面不能当饭吃。” 阮尽欢笑道:“婶母说得很在理,侄女受教了。” 得罪太子不是小事,金吾卫小队长不敢怠慢,马上将此事报给南衙禁军总首领周隆声。 周隆声在屋内踱步,怎么就碰上太子了? 副将悄声道:“太子他想做什么,是故意和大将军过不去?” 东宫为何不给大将军留些面子,难道他在嫉妒大将军的外甥韩王? 可不应该啊,京中最出风头的是吴王,梁王也没少蹦跶。 周隆声摇头:“我也不知,但太子是储君,此事既让他遇上,于情于理,我都要去向陛下请罪。” 他们这位陛下,虽然为政清明,但疑心病不浅,得赶在太子告状之前,进宫谢罪。 说着,他戴好官帽匆匆出门,直奔宫中而去。 东宫议事厅。 太子议郎卢峻道:“殿下,此事要如利用?要不替周大将军瞒下,趁机收他为己用?” 萧承熙道:“不,将证据放出去,静观其变。” 今日昆仑奴之事只是由头,周隆声所犯的事情多着呢,就让皇帝去查吧。 他故意让那个小队长带话给周隆声,此人怕是已经进宫谢罪了。 “殿下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给周大将军,他——” 府丞袁逢春打断他:“你以为这次放过他,他便会忠于太子?别忘了,他是韩王的舅舅,肯定向着自己外甥。” “可韩王生性倔强,并不得帝心,不如将他们都拉拢过来,殿下以为呢?” 卢峻觉得自己真是个聪明人,多好的机会啊,将韩王和周大将军都拉到自己阵营。 萧承熙淡淡道:“你以为狗不叫,就不会咬人吗?此事就这么办吧。” 卢峻琢磨了下,感觉太子像是在骂韩王。 “你替孤挑一位宫女,要忠诚可靠,处事细心,另外武艺一定要好。” 袁逢春:“......啊?” 卢峻诧异道:“殿下......殿下这是要寻人侍寝?这,这要求......” 太子的品味就是与众不同啊,连睡人都要求忠诚,要求武艺,也是,太柔弱的女子怕是承受不住。 萧承熙微恼:“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孤要派人出去办事。” 卢峻嘿嘿干笑,他就说嘛,太子怎么突然想睡女人了? 袁逢春也笑:“听殿下这般要求,属下想到一人,很符合殿下的要求。” “很好,你明日将人带来见孤。” “是。” 萧承熙回到寝屋,拿出怀里沾血的手帕,是不要洗了才再还给她比较好? 想了想,吩咐宫人端来水,他将手帕在水盆里,轻轻揉洗起来。 第27章 求小姐收留我吧 含元殿。 周隆声摘去官帽请罪。 “微臣有罪,让太子受惊,又冲撞了太子,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听完事情经过,沉思一会儿:“这么说来也不能怪周爱卿,昆仑奴力大无比,确实难以制服。” “是,多亏太子殿下神勇,才能将一干人等伏法,微臣好生钦佩,太子深藏不露,来日定要请他赐教。” 好你个太子,想告状是吧,那我就陛下面前捧杀你。 皇帝负手而立:“哦?太子竟这般厉害,是爱卿亲眼所见?” “回陛下,是手下人所报,太子武艺之高,远胜过他们。” 皇帝面色不变,顺口勉励了他几句,示他下去。 等人走后,皇帝神色冷下来。 “周隆声想置太子于何地?手下之人冲撞了太子,不去东宫请罪,倒来找朕?别以为朕不知他在想什么!还说太子武艺高强,哼,朕的太子再厉害,也不比上他的外甥。” 韩王沉默寡言,格外亲近周隆声这个舅舅,他此前已有些不满。 转身吩咐人,让他们去查周隆声的屁股干不干净。 这老匹夫一心向着韩王,自然看太子不顺眼。 储君是他定的,太子向来安分守己,有人不将储君放在眼里,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闭上眼,转动佛珠,静心,进入静心时刻。 东宫。 折梅朝上首的萧承熙一拜,“奴婢定不辱使命,照顾好阮家小姐。” 她是东宫宫女,自幼习得一身武艺,后入东宫侍奉太子,不曾想今日会被太子派去侍奉他人。 恭敬道:“不知阮小姐有何喜好?有何忌讳?” 萧承熙回忆一下,“......她好像喜欢钱,喜欢吃饭睡觉,应该怕水。” 上次她死死抱住自己,差点让他动不了。 折梅:“......” 就,就这些?不是,世上谁不爱银钱,谁不喜欢吃饭睡觉? 萧承熙又嘱咐道:“在她那里,你只需听命于她,旁人不必理会。” 上次婶母有提及,她身边缺个婢女,本该是她母亲操心的,却是她婶母陪着。 看来传言是真,她母亲与兄长并不疼她,希望她父亲回来后,她日子能好过些。 因着上次的事情,阮尽欢乖乖在家里待了一段时日,郑氏派来的护卫就守在院外。 她醒悟过来,即便这个世界设定是太平盛世,但远远比不得她的原生年代,那是最安全的国度。 想当初上学时,流行一个问题:你最想穿越到哪个朝代? 她答:拒绝穿越,就待在我所处的年代,它是最好的。 瞧自己多有先见之明啊。 正唏嘘感慨时,秦家姐妹下了拜帖,登门来看她。 虽然秦妍对秦婉仍是一副嫌弃的样子,但比上次将人骂哭强多了。 秦妍别扭一会儿,说出自己的目的。 “阮小姐,我想要你这样的刘海。” 秦婉也悄声道:“我也想要......” 阮尽欢严肃道:“你们且容我考虑一下。” 两姐妹有些惊奇,这莫非是祖传手艺,还是有什么珍贵的秘方? 阮尽欢背过身去,仰天狂笑,家人们,我做托尼的理想要实现了! 她以前就爱捣鼓自己的发型,经常弄得像狗啃一样,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室友们逃不掉被她霍霍的命,被她祸害后,不得不戴上帽子出门。 看到阮尽欢的肩膀在发抖,秦婉小声道:“阮小姐,你可是想了起什么伤心事?” 阮尽欢止住笑,转过头事:“无事,我刚刚是在沉思,咳,你俩谁先来?” 秦妍.小白鼠:“我,我先来!” 呵,出生就让秦婉抢了先,这好看的刘海她必须先拥有。 然而阮尽欢的手艺很不稳定,狗啃头重现江湖。 秦妍傻眼了,“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阮尽欢捂着脸,“当然不是!肯定是今日没看黄历,不宜修饰仪容,等我找个黄道吉日再给你修修?” 秦妍看看镜中的自己,都快要哭了。 秦婉挺身而出,“阮小姐,要不你将我的额发弄成与她一样?” 这样妹妹或许会好受点? 阮尽欢还未说话,秦妍吼道:“才不要!我才不与你一样!你不配!” 阮尽欢无奈的对秦婉摊摊手,也罢,就让秦妍独丑吧。 到底有些不忍心,又动手给秦妍修了修,让她勉强能见人。 秦妍松口气,“这还差不多。走,咱们去清华观,让道长给寻个黄道吉日。” 正好阮尽欢也待闷了,便欣然答应同往。 刚出门,却见路边跪着一女子,衣服破旧,面色憔悴。 见三人来了,她愣了愣,片刻后目光锁定阮尽欢。 上前叩首:“这位小姐,求你给我一条活路。” 能让太子费心的,应该是中间那位最好看的了! 阮尽欢吓了一跳,“你,你把话说清楚,我如何不给你活路了?你是谁?”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迫害了她一样。 折梅也意识到自己话语有些奇怪,便道:“我家乡遭了难,听说京中贵人多,便来寻个营生,可我什么都不会,求小姐收留我,我愿为奴为婢,侍奉小姐左右。” 秦婉不由目露同情,阮尽欢却道:“你说你什么都不会,又如何侍奉我?” 折梅一噎:“......端茶倒水,铺床垫被,这些我自是会的。” 咦,这位小姐与她想象中不一样啊。 身边的惊蛰一叉腰:“这些我也会,还要你做什么?” 这女子看着灰头土脸,但相貌美,说话柔声细气的,以后万一小姐只喜欢她,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折梅张口结舌:“......我不要工钱,只求有口饭吃,我还会缝缝补补,有点力气,院中活儿也能做。” 最重要的是,她武艺尤其高强。 阮尽欢转头问秦氏两姐妹,“你们觉得如何?” 秦妍上前看看折梅,“模样长得倒周正,喂,你真的不要工钱,什么活儿都肯干?” 折梅点点头,“是,我什么能做,不会的我可以学。” 秦妍拍拍手,“好,那你等会我家吧,我院中缺个做杂活的。” 折梅好险一口气没上来,开什么玩笑,小姐你哪位?多大脸啊。 “怎么,你不肯,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是刑部秦侍郎,哼。” 折梅心道:啊呸,一个侍郎之女算屁,便是丞相之女她也不伺候。 第28章 去问你的好姐妹 阮尽欢一手拉一个,“走吧,咱们快上车。” 秦妍哼一声,哪来的野女人,竟然不知好歹,本要骂她几句,但想想这是在阮家门口,便将身子一扭,上了马车。 折梅望着马车,她这是被阮小姐拒绝了? 哦,那个高大的侍女还给她了一个白眼,哼,搞得自己要与她争宠一样。 今日清华观人倒是少了些,松间见她们来了,喜滋滋的迎上去,“阮信士。” 扫了一眼秦氏两姐妹,哟,他懂,阮小姐又带生意来了。 两姐妹来都来了,自然少不了求签。 松风看了一眼秦婉,“这位信士,求签五两。” 阮尽欢张张嘴,糟了糟了! 松风道长肯定以为她又要中间商赚差价。 秦婉惊呼:“我记得上月来时,还是一两银子,涨这么快?” 松风闭口不语,掀掀眼皮,该怎么解释呢? 不如去问问你的阮家好姐妹? 阮尽欢干笑两声,“可能是最近有顶顶级的贵人频繁来过观中,所以涨价了?” 松风望着天君神像不接话,本来道观是童叟无欺的,现在倒好,都成什么了? 若不是太子吩咐他们配合阮小姐,他才不屑做这事,他又不是师父那般德行。 秦妍傲然道:“怎么,我的庶姐,你连五两银子都出不起?” 秦婉忍痛掏钱,还好她带了银子出门,但这是她攒了许久的。 到秦妍时,松风道:“这位信士,十两银子。” 秦妍声音微颤,“道,道长,为何收我十两?” 松风瞧了瞧她,“尔乃嫡女,自是与庶女不同。” 秦妍想想也是,嫡女的身份确实不能与庶女相比,咳,清华观的道长就是有眼光,虽然她也有点心疼钱。 两姐妹抽完签,双双看向阮尽欢,阮尽欢抽口气,“不不,此次我不求签,纯粹是陪你们。” 秦婉拉过她手,冲她柔和一笑:“阮小姐,你人真好。” 她们又让松风找一个修饰仪容的黄道吉日。 松风不由牙疼,他娘的! 虽然坑蒙拐骗的事情他没少干,但头一次接到这种活儿!贵女们花样真多,怪不得太子不爱亲近女子。 好不容易打发了三人,他长长叹口气,师父他老人家何时回来?他也想云游四海,这道观就交给师父吧,坑蒙拐骗师父最在行! 秦氏姐妹与阮尽欢在观口道别,约定黄道吉日再修剪刘海。 走出一段距离后,阮尽欢让车夫调转方向,回道观。 她奔向观中大殿,找到松风要回差价,并约定了以后赚差价的信号,可不敢再乱来。 秦婉的钱要设法还给她,她不比秦妍有钱,坑她实在过意不去。 松间凑上来,塞给她几个果子,“阮信士,你最近可有见到我二师兄?” 阮尽欢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二师兄是谁。 “没见着,你二师兄应该很忙。” 堂堂太子,哪是她说见就见的,哎,这个大粗腿要怎么才能抱上呢? 松间一脸深沉:“阮信士,你觉得我二师兄如何?” 阮尽欢咔咔啃了两口果子,“他自是很好。” 出身好,相貌好,性情好,武功高,且那日大夫说,太子的肾也很好,魅力值拉满了。 松间笑了,露同一颗小虎牙,“那你晓得不,我二师兄还洁身自好呢。” 阮尽欢敷衍道:“嗯嗯,那真不错。” 大粗腿最重要的是要能保护人,洁不洁无谓。 松风瞥他一眼,摇头走向内堂,师弟小小年纪,怎么就如此热爱拉纤保媒?他们是道士,又不是媒婆。 松间见松风走开了,压低声音:“你想与我二师兄困觉吗?” 果肉一下卡在阮尽欢嗓子眼里,她猛咳几声才能喘气,“......困,困,困觉?” 松间解释:“就是脱了衣服,抱在一起在榻上亲嘴睡觉的意思。” 他脸上带着稚气,小身板细瘦,眼睛明亮有神。 阮尽欢震惊的看着他,她当然知道困觉是什么意思! 但这孩子不过十来岁,到底是他太早熟,还是这风气太开放? 不是......这是能谁随便问人的吗? “哎,你说啊,你想不想?” 阮尽欢想想萧承熙的样子,小拳头握起挡在嘴边。 就太子这顶级颜值与身材,搁她们那年代,坐台费少说百万起步。 做为一个审美正常、性取向正常的女子,怎么可能不想睡帅哥!她是雌性,自然想睡英俊的雄性。 咳咳,摇摇脑子里的废料,不行,人家可是太子!他若得知自己被肖想,没准会把她弄死。 义正辞严道:“松间小道长,我与你说,你二师兄是天上明月,怎可亵渎?想一想那都是犯法的。” 松间抓住重点:“所以——你是有色心没色胆?” 阮尽欢小脸通黄,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我心里干净着呢。” 松间信她个鬼,哎,阮小姐知不知道,女追男,隔层纱啊,再说她根本就不用追,二师兄自己就把纱拿开了。 阮尽欢与惊蛰回到家门口,发现那女子还在门外。 她苦苦哀求道:“小姐,求你发发善心,收留我吧。” 这下惊蛰都有些不忍了,“......小姐。” 阮尽欢走到过去,“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折梅急道:“我没什么目的,就是想找个活路。” 完不成任务,如何向太子交差呢? 中间阮府有个阴沉沉的嬷嬷走过来看她,骂她长得狐媚,呸,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阮尽欢转身对惊蛰道:“你看,她脸虽有些脏,但双颊饱满丰润,手指细嫩,一看就是吃得饱穿得暖。真正遭难的人,哪会是这般神情?还有她的气度,更不像普通人。” 折梅看看自己,啊,有这么多破绽吗? 她没想那么多,是太子吩咐她,让她上门求做阮小姐的婢女。 惊蛰满心钦佩,“小姐真聪明。” 哪里来的贱婢不安好心,敢和她抢小姐? 折梅辩解道:“小姐,我是真心想侍奉你,对你并无歹心,你相信我。” 阮尽欢从惊蛰怀里摸出一袋芝麻胡饼给她,折梅下意识接住。 “你或许并无歹意,但我一柔弱女子,实在不敢收留来历不明之人。这给你吃,你在我家门口大半天了,想必没用饭,垫垫肚子吧。” 惊蛰不由跺脚,小姐太善良了,明知这女人来路不正,还理会她做什么? 她想将胡饼夺回来,阮尽欢却拦住她:“罢了,她大概也是受人指使,何苦为难她。” 自己识破了她,说不得她回去就得领主人罚,再说人家也没将她怎么样。 “小姐,我一人侍奉你就足够,何苦再找其他人,你是不是烦我了?嫌我说话嗓门大,我,会改的......” 惊蛰有点想哭,在来阮府之前,她也在大户人家侍候过,那时她才十岁,没少被人欺负,男主人还老摸她屁股。 后来进了阮府,阮尽欢待她极好,连重话都不曾说过,她哪都不想去。 阮尽欢握住惊蛰有些粗糙的手,“怎么会?我的惊蛰最好不过,你独一无二,世间没人及得上你。” 惊蛰抽抽鼻子,“那,那小姐将来有了别的婢女,会不会赶我走?” 阮尽欢拍拍她,“说什么傻话?我另寻婢女,无非是见你太操劳,想让你多歇会。放心,不管以后我有多少婢女,你永远是最重要的,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惊蛰感动极了,主仆二人携手进了院子,徒留折梅满脸震惊,厉害啊厉害啊。 阮小姐这手段,别说男子,她一个女人都要拜倒在她裙下。 第29章 太子当时小脸煞白 阮尽欢回到院中,管事递给她一封信,“小姐,这是将军给你的信。” 阮尽欢精神一震,忙展开来看。 阮奋在信中告诉她,蒙圣上天恩,让他调回京中任职,他正等着人来交接军务,之后便可出发回京,让她在家等着,他给她准备了许多礼物。 阮尽欢看完心头大亮,好啊,父亲回来后,她日子可以好过不少,到时她要换个院子住,再添个婢女与护卫。 至于郑氏嘴里的姨娘庶妹庶弟,能好好处就好好处,不能的话,那就让他们去哭吧,反正她有大腿可抱。 啧,外头那女子会是谁派来的呢?会不会是有人觊觎她美貌?但那又会是谁呢? 是苗嬷嬷?不,她舍不得花钱买这个档次的婢女。 啊,难道是姚玉竹与姜映雪想毁她容?这好像有些荒谬。 次日她打开门一看,那女子不见了。 折梅返回东宫,心里有些忐忑,生怕会被怪罪。 惊雀很意外,“折梅,殿下不是派给你任务了吗,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折梅将事情对她说一遍,“这位小姐很聪明,她疑心我别有目的,不愿收留我。” 惊雀听完觉得很有趣:“她真可爱,又聪明善良,咱们殿下有眼光。” 用手捅捅折梅:“哎,她美不美?” 折梅揉揉脸,“你说呢?她要是长得像夜叉,殿下还不得绕着道走。” 惊雀支起下巴:“不,那未必,咱们殿下不走寻常路,美色他见得多了。” 折梅起身去见萧承熙,她得去复命。 萧承熙身穿素纱燕居服,姿态矜雅闲适,他听完折梅的讲述颇有些意外,“孤没想到这个。” 折梅心道,你看上的美人脑子挺好使的,知道路边的人不能随便捡。 但她相信,即便她外表伪装得再好,那位阮小姐还是能识破。 “殿下,阮小姐说她不收来路不明之人,你看......” 你看,你要不要亲自将我送上门去?这来路不就明了?别偷偷摸摸的。 萧承熙闻言点头:“有警惕心是好事,孤之前还担心她——” 折梅竖起耳朵,担心什么,你倒是说啊,别留一半让人抓心啊。 “好了,你下去吧,将东西留下。” 折梅一怔,“殿下指的是什么?” 萧承熙看着她,“她不是给了你东西吗?” 她摸出怀中的胡饼,有些不敢相信,“......这,这是阮小姐给奴婢的,殿下也要——” 看着萧承熙的表情,她只得将胡饼留下,有点想骂人,这可是她跪了大半天的成果,还没来得及咬一口呢。 含元殿,皇帝一身家常衣衫,手中捏着呈上来的密报,脸色阴沉,“好个周隆声,他背后动作真不少,比朕想象的还多。” 他知道人无完人,但这人有些过了,在禁军各卫安插人手,收受贿赂,南衙都要成周家的了。 闭上眼,要如何处置这位禁军首领呢?轻了他不解气,重了会又触及右相。 京城禁军分为南衙和北衙。 南衙有十六卫禁军,负责护卫京城,其首领是周隆声,为右相所管,金吾左右卫就属南衙所管。 另一支是北衙禁军,负责护卫皇宫和皇帝,为皇帝亲自掌管。 至于东宫十率卫府兵,为太子所管。 卢公公一看就知不妙,周大将军怕是犯了陛下忌讳。 哎,周大将军怎么不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呢?他干儿子的舅舅的表弟就在南衙禁军中,但他不敢求情,皇帝最恨吃里扒外之人。 皇帝召来辇车,“去东宫。” 听说皇帝来了,萧承熙在东宫大殿迎接。 皇帝信目扫过去,“太子这里未免清冷了些。” 他去过梁王府,那叫一个花团锦簇,高朋满座。 “儿觉得已经很好,除了父皇的宫殿,没有哪里能胜过此处。” 这是实话,东宫宫殿规格只比皇帝略逊一些,其它王公的府邸再奢华,也不敢违制建造。 这话皇帝听得顺耳,当下便笑了笑。 “对了,你那师父怎么样,他还活着吗?” 提起这个他就来气。 当年那死道士对着他一顿瞎算,说他什么虽受命于天,功盖当世,但最后会殍殕而终。 他听得恼火,便令人将那道士拖下去受杖刑,恰好五岁的太子来了。 道士又去骗太子,说他虽然天资绝顶,但会早死。太子当时小脸煞白煞白的,都快哭了。 道士大概是想活命,又说太子如果能遇到神女,他就不会死。 不知道太子是被死亡吓住了,还是被神女吸引,总之他替道士求情,并拜道士为师,此后经常离京,说是跟师父去名山大川寻神女,却一直未果。 如今太子长大成人,不再提神女之事,可他也不热衷于女色,不贪权势,这让他又喜又忧。 萧承熙亲自递茶,“师父应该还活着。” 人家身体好着呢,活蹦乱跳的。 皇帝饮下一口茶,“太子啊,朕瞧你这宫中好像缺少女人。” 他这两年已开始茹素,并在女色一道上节制,但青年时期妃嫔也多,哪像太子这般清寂。 萧承熙道:“东宫有这么多宫女,哪里缺了?” 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皇帝强忍着没问他神女之事,太子也会羞恼的。 换个话题,说起周隆声所犯之事。 “朕自认未薄待他们,为何贪腐之事还是不绝?太子以为这事要如何处置?” “父皇秉公办理便是,谁之过谁承担,那些昆仑奴也是被虐待后才反抗。” 那家人伢行没少干强买强卖之事,背后之主是谁,想必皇帝也想查到了,其中牵扯不小。 “你说得倒轻巧,周隆声是右相手下,朕哪敢动他。” “正因为他是右相的人,父皇才该动一动。周隆声触犯律法属实,父皇为君,右相为臣,他应该配合父皇才是。” 眼下皇帝大权在握,只要他愿意,处置右相也不难。 皇帝手指微顿,他也是这么想的,来见太子,无非是想得到太子的附和,且此事他可宣称是为太子出气。 “前段时间,你母后将一众女子叫进中宫,里面就有右相之女,你难道就不——” 萧承熙奇道:“这与周隆声所犯事何干?右相之女更与儿无关。” 皇帝终于忍不住了:“你该不会是......还在惦念那个什么神女吧?” 萧承熙神情微恼,“父皇。” 皇帝哭笑不得:“你师父若再犯在朕手上,朕决不饶他。” 几百里外的一个道士打了个喷嚏,谁在想他? 他揉揉鼻子,对一个妇女道:“你这姻缘守住可不容易,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 妇人千恩万谢:“是,多谢道长,我定会与夫君好好过日子。” 她前些日子将丈夫打了一顿,丈夫嚷嚷着受够了,要与她和离,她听说这个道长能耐大,便花大半积蓄,求他给自己指条路。 道士给她画了张符,让她耐心等着。 七日后,丈夫果然来接她,表示不计前嫌,愿意与她重修于好,她大喜,便前来感谢道长。 待送走妇人后,道士感慨,“累死贫道了,希望她珍惜贫道的心血。” 为了劝复合,他特意找到妇人夫君,劝了他六天五夜,就差没给他跪下,那男人被他感动了,才答应与妇人复合。 哎,赚钱真不容易啊。 他夜观星象,见紫薇星还亮着,乡间社鼓声喧天,热闹祥和。 心知二徒弟定然没死,倒不是单从星象看的。 ——而是,储君若死了,国中要服丧禁乐,哪有这般景象? 第30章 叔父带回一个美貌寡妇 自上次的事情后,郑氏时不时会送些补品与首饰阮尽欢,阮尽欢也常去看她,两人亲如母女。 这让邬氏着恼,阮楚雨生气。 这日,阮尽欢一进屋,就听到郑氏唉声叹气,满脸愁容,身上的金饰都黯然无光。 她询问道:“婶母,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间铺子出了问题?” 郑氏叹气,“欢欢,婶母不瞒你,你叔父外出公干,与他同去之人都回来了,就他没回,写信也不回,问他同僚吧,又支支唔唔的,你说他会不会——” 阮楚雨也在厅内,她皱眉:“母亲别多想,父亲不是那种人,这么些年,他也没纳妾。” 母亲就是善妒,容不下半个妾室,父亲也不容易,眼下又怀疑父亲在外头有人了。 郑氏揪着手帕,“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担心,听说那边的女子柔媚多姿,我担心啊。” 阮尽欢诚恳道:“婶母,你多往好处想,也许是——” 也许叔父不慎跌入悬崖了呢? 但这可是她亲叔父,何况人家亲儿女和老婆还在,可不敢瞎说。 堪堪打住,嘴边换了词,“也许叔父已在路上,他想给婶母惊喜。” 哎,摸摸她的良心,她知道不大可能是这样,惊吓还差不多。 但如果一定让她在丈夫出轨和出意外中选一个,那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当然,出完轨随即再出意外,那便是完美的闭环,堪称上帝的杰作。 郑氏怔怔的,“......是吗?会是这样?” 阮楚雨无情道:“父亲才不会弄什么惊喜,母亲倒不如让哥哥带着几个家仆去寻他。” 阮楚成没意见,“行,儿这便去寻父亲。” 郑氏急道:“不行,我不放心你,万一你遇到危险如何是好?” 非让郑氏在儿子与丈夫之间选一个,那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 阮尽欢安慰阮氏几句,便被阮楚雨扯进了她的寝屋里。 命婢女关上门,拉阮尽欢坐下,悄声问道:“听说你认得裴小姐?就是裴太傅那支。” “是认识,姐姐为何问起这个?” 阮楚雨有些扭捏:“她有一个堂兄,你可知道?” 阮尽欢摇头:“不知道,裴家的人我只与裴小姐来往过,没见过她堂兄。” 看堂姐害羞期待的样子,她有个预感,“你,你不会是......” 阮楚雨咬咬嘴唇:“那人叫裴长照,我,我在寺庙见过他,他陪他母亲上香。” 接下来就是两人如何不经意间四目相对,如何产生不可言说的缘份,当然两人没做寡廉鲜耻的事情,就是裴长照留了一把腰扇给她。 阮尽欢:....... 寺庙,又见寺庙,哎,好好的佛门胜地,怎么成了艳遇高发区? 琢磨了一下裴长照这个名字,她实在没印象,只顾看女主死时那段be美学了。 不过她可以向裴玉润打听下,问问她的堂兄人品如何,这个不难。 阮楚雨叹道:“裴家是世家大族,也不知,不知......我能不能配得上他?” 阮尽欢拍拍她:“放心,叔父好歹是京中有品级的正经武将,他若有你对心,倒也不难成事。” 在她看过的小说里,无奇不有。 ——世家子弟深爱通房丫环,各种宠宠宠,睡睡睡。 ——皇子王爷只对和离的妇人情有独钟,热爱接盘。 相比之下,阮楚雨一个京官之女,容貌好,性情温和,为何不能做世家子弟正妻。 但她还是想劝劝阮楚雨,“你为何一定要嫁世家子弟?我觉得婶母挺会挑人,眼光极好。” 阮楚雨白她一眼:“你不懂,百年传承下来的世家,说出那是多大的荣耀。河东裴氏——”,她眼睛发亮,“......我就喜欢这个。” 阮尽欢被她带沟里了,“对,对,还有常山赵子龙!” 阮楚雨怔了怔:“......常山?赵子龙?未曾听说过,想来是不大有名气。” 阮尽欢费劲从沟里爬出来,努力将话题带正:“但是吧,那些世家吧,如果是偏支,可能并不富有。” 阮楚雨皱皱眉,“谈钱做甚?” 阮尽欢本以为她要说钱不要重要。 哪知她道:“让母亲多给我些嫁妆便是,家世有了,钱有了,岂不妙哉?” 阮尽欢张张嘴,这姐姐想得可真美,她知道不知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哎,看阮楚雨的神色就知劝不动她,罢了,罢了。 话说从古到今,妇人对丈夫外面有人之事,就格外敏感。 几日后,阮叔父回来了,果真带回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郑氏在家又哭又闹。 阮楚成特意来接阮尽欢去他家,阮尽欢矜持道,“这,这不合适吧,我哪能看长辈的热闹?” 其实她可想可想去看了! 阮楚成苦着一张脸:“你快去吧,我母亲说了,让你们都去瞧瞧我父亲的德行,以后嫁人时引以为戒。” 阮尽欢拉着他,“行,我同你去,婶母真是疼我呢。” 阮叔父是个高大威猛的壮汉,却被郑氏骂得抬不起头来。 “夫人,你消消气,先用点饭。” “你个老东西,老而不死,老不尊,敢在外面拈花惹草!” 阮尽欢差点笑出来。 这些话阮楚成都听麻木了,他理解母亲的愤怒,但也为父亲感到难堪,哎,哎!真为难。 见阮尽欢来了,郑氏这才止住骂声,扭过头去,喘口气道:“欢欢来了啊,让你见笑了。” 阮叔父搓搓手,“......这,这是我欢欢侄女?哎呀,都长这么大了。” 阮尽欢打量着他,阮叔父脸庞黑红,双目烔烔,挺像阮楚成。 “侄女见过叔父。” “好,好,都是自家人,别多礼。” 郑氏喝道:“当着小辈们的面,也别怪我不给你脸,若想脸面,便说实话。” 阮叔父急道:“夫人,我说的是实话啊,我真的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从来没碰过她,是她非要缠着我,以身相许。” “呸,你哄三岁小孩呢,人家不过二十几岁,便是改嫁,也看不上你这个大老粗啊,她图你什么?定是你欺负了人家!” 她气得胸口起伏,阮尽欢忙上前给她顺气,心想那可不一定,有些女人就好糙汉。 第31章 我给你拿耗子药 阮叔父像只暴走的公鸡,“哎呀,夫人,我真的只是顺手救了她,她非要跟着我回来。” 在阮叔父断断续续的讲述下,阮尽欢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 皇帝派他们去太行山剿匪,阮叔父救下一个叫莲莲的女子,本想将她送到附近县上,但她却要以身相许,阮叔父哪里敢,家有悍妻呢。 然而莲莲闹到阮叔父同僚们面前,同僚嘻嘻哈哈的,都让他收了。 为了不丢人现眼,他只得让同僚先行,自己设法安抚人,但那莲莲以死相逼,非要跟他走。 阮叔父眼见不能再拖下去,只得将人带回京中,交给郑氏处置。 那莲莲一进门,跪下便哭,只说自己是将军的人,求郑氏给个身份。 郑氏觉得定是夫君占了人家便宜,人家才缠上他的,不然那么多人,为何只缠他? “你们男人什么德行!占便宜不认,真是不要脸!” “夫人,夫人啊,你相我,我纵然有那心,也无胆啊,我真没碰她啊。” 阮尽欢也觉得可能真是叔父占了人家便宜。 莲莲这时走进厅堂,跪倒在地,“夫人,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将军,就留下我吧,我愿日夜侍奉夫人与将军。” 她生得丰盈貌美,一双杏眼哭起来格外惹人怜爱,目光盈盈的瞄向阮叔父,“将军......” 阮尽欢直呼内行,这媚眼抛的! 郑氏一看更来气,好啊,当着她的面眉目传情是吧。 际叔父小山一样的身形立起来,站在莲莲面道:“我说,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净害我!” 莲莲伏地哭泣,“将军何出此言,我爱慕将军,想报答你,哪有害你之心。” 阮叔父崩溃道:“可我不想啊!求你放过我吧,行不行?你我这脸上的伤!你有没有良心?” 他年轻时不是没想过寻个妾室,但多年来与郑氏也算恩爱,且郑氏持家有道,为他生下两儿两女,其中次女夭折,没少受苦。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再让她伤心。 莲莲见状,又向郑氏情真意切哭起来,说她是加入他们家的,以后绝不与郑氏争宠,处处敬她,两人一同服侍好将军。 郑氏快气晕过去了,阮叔父则暴跳如雷,头上青筋一抖一拌的,“你,我真后悔救你!” 见叔父这样,阮尽欢走到他面前:“叔父真的与她没什么?” 叔父只会吼,叔母只哭骂,堂兄则一脸尴尬,还不知要闹到何时。 阮叔父道:“没有——真没有,我发誓,若与她有什么,必叫我暴毙而亡!被雷劈死!” 哎,前面几十年过去了,他都没纳妾,如今都上了年纪,体力不大济了,还与发妻闹什么,他至于吗! 阮尽欢对莲莲道:“你可有听到?我叔父叔母都不愿留你,你且自去吧。” 她大概也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妥妥的绿茶味小白花,大概是图银子。 莲莲擦擦眼泪,恨恨道:“堂小姐,你何苦为难我?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插手长辈之事是否不合适?传出去你的名声——” 阮尽欢眉头一挑,还威胁起她了? 阮楚成见她指责堂妹,气得脸色一变,捏捏拳头,正欲上前揍人。 却听阮尽欢冷冷道:“你咬着我家长辈不放,我出手驱赶而已,要我拿棍棒你才肯走?” 莲莲哆嗦一下,“你敢,别欺人太甚!” 阮尽欢双手插腰:“怎么?救你还救出仇来了?你有点羞耻心吧,别逼我扇你!” 莲莲心中暗骂,她见阮叔父头脑简单,又听他同僚说他家富中,却一个妾都无,便动了心思,这种男人最好勾搭。 她稍稍用点手段,逼阮叔父带她回京,之后又设计让他们夫妻吵闹,本以为此事稳了,哪知杀出这么一个小煞星来,真晦气! 伏地痛哭:“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你何苦辱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辱你?是纠缠在先,骚扰朝廷命官,还倒打一耙!我们没把你送官就不错了,想死是吧,行啊,我给你拿耗子药!” 莲莲:...... 阮叔父与郑氏都傻住了,这,这有些意外啊!以前那个娇怯的侄女哪里去了? 莲莲脸色惨白,掩袖哭泣,“我,我走便是。” 她眼底一暗,先躲过眼前这遭再说! 郑氏心里气解了一半,让嬷嬷带莲莲下去。 她与阮叔父商量好,多给莲莲一些盘缠,明日就送她出门,夫妻俩这才和好。 阮尽欢留下与他们一同用饭,阮楚雨板着脸,不理会郑氏。 在她看来,母亲的行为完全是个泼妇,遇到事只会歇斯底里,不顾家人脸面,让她觉得很难堪,母亲就不能大度下吗?父亲纳一个妾室怎么了?这世道哪个男人没妾室?伯母就主动给伯父纳了妾。 饭后,她对阮尽欢道:“你也看到了吧,我母亲这般行为,哪家高门愿意与我家结亲?” 阮尽欢想了想,“或许叔母行为是欠妥,但你得体谅下她,遇到这种事她有多难过,失去分寸也正常。” 每个人对事物的感知不同,反应也不同,能冷静处理的固然叫明智,但像郑氏这般闹,也不能说她错了。 阮楚雨不再与她争这个,“那裴家......” 阮尽欢有些为叔母不值,她还是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去见裴小姐,替你打听清楚。” 阮楚雨握住她的手,真心诚意道:“欢欢,姐姐多谢你。” 回到家,阮尽欢揉揉眉心,提笔给裴玉润写了拜帖。 裴玉润很快回帖给她,她在家中候着,洒扫相迎。 阮尽欢琢磨一下 ‘洒扫’二字,心想这大概跟周末约朋友来家里玩是一样的,在朋友来之前,把自己的狗窝整理好,不然没法见人。 裴玉润这边让人准备见客穿的衣服与茶点,盘算着明天阮尽欢来后,带她去哪处园子逛逛。 用饭时,裴太傅瞧着她:“玉润瞧着面有喜色,可是有好事?” 裴玉润笑笑:“是,女儿有位朋友明日来寻我玩。” 裴太傅蔼声道:“哦,该不是阮家的女儿吧?” 裴玉润微惊,心道父亲果然眼光毒辣,这都看出来了。 “是,正是她。父亲,听说阮将军要从甘州被调回京,是否你使了力?” 裴太傅摇头,“并无,为父什么都没做。” 阮将军能从边境平调到京中,是属于高升,且陛下留给他的职位不错,也许阮将军走了特殊门路。 第32章 裴长照是我堂姐 裴玉润倒没有想么多,兴许是上天垂怜阮尽欢。 次日,阮尽欢打扮好准备出门。 得知她要去裴家,邬氏纠正她服饰上的几处不妥。 想当初,她母族也是有名的世家,但近些年越发没落,比不得风头强盛的裴氏,要不是为了养儿子,她哪会嫁给阮奋。 到了裴府,阮尽欢报了名号,迎在门外的婢女带她去见裴玉润。 走过长长的回廊,穿过几重院门,才到裴玉润的居处,门前有绿竹猗猗,池塘里睡莲已开,美丽可爱。 阮尽欢想,与裴玉润的院子相比,她的院子就是个积木盒。 裴玉润在花厅等着,她起身相迎:“阮小姐。” 她打扮得很庄重,端端正正的深衣,交领层层叠叠,脸上也施了淡妆,做足了待客之道。 两人携手坐下,阮尽欢羡慕道:“你这偏厅都比我院子都大。” 她终于明白,古代大家小姐为何能整日在园子里玩耍了。 这么大,这么大美,妥妥一个人民公园,还出去做甚。 裴玉润抿嘴一笑,亲自动手煎茶。 用于佐茶的九江茶饼很绝,皮薄馅酥,甜味淡淡的,带有花香,比阮尽欢在街头铺子里买的要好吃。 作为甜食爱好者,阮尽欢太满足了。 裴玉润见她吃得香,眉间盈上笑意,递给她一杯茶,笑道:“慢些用。” 阮尽欢接过茶道谢,呷了一口,“......裴姐姐,这茶好香啊。” 其时有两种茶,一是加姜末煮的浓茶,一种像是后世的清茶,她今日所饮,便是清茶。 裴玉润看着她明艳快乐的脸颊,也被感染,玉指掂起一块茶饼,慢慢嚼起来。 阮小姐身上似乎有股蓬勃的元气,在长公主府也从容不迫,像是不曾卑微过,不曾屈服过。 阮尽欢吃了个肚圆,方才想起正事。 “裴小姐,你是不是有位堂兄叫做裴长照?他人品如何?” 裴玉润闻言秀眉一皱,裴长照难道去招惹了阮尽欢?这人可真缺德。 阮尽欢看她神色,“怎么,你这堂兄可是人品......略有些不堪?” 难道他后院女人已经有一个足球队了? 裴玉润为难道:“我,我该与你如何说呢?她这人有些可怜,但又实在讨厌,哄过不少女人,害人为她相思流泪。” “你堂兄就这么放荡无端?家里不管管?” 哎呀呀,阮楚雨听说后会不会哭? 裴玉润面上浮上羞惭之色:“不,她是我堂姐。” 这下给阮尽欢整不会了,“堂~姐~~?” 裴玉润告诉阮尽欢,裴长照是她远房堂姐,但此女不爱红妆,爱穿男装,这本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她常用男装去挑逗女子,不管是未婚少女,还是人妇,还是寡妇,她一同视之,引得人家为她春心荡漾。 阮尽欢奇道:“你堂姐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的爱好?” 她是不是想做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裴玉润摇头:“我也不知,但她不仅勾搭女子——” 声音中带点难以启齿的意味,“男子她也不放过,就是......专挑那些有龙阳之好的男子......” 阮尽欢张张嘴,裴长照绝了啊! 敢情她在女人面前是男人,做异性恋。在男人面前她做同性恋,天呐,这是什么变态心理? 她唏嘘不已,有些事情你能猜着开头,但你永远猜不着结尾。 裴玉润郑重向她道了歉,阮尽欢表示不必,这又不是她裴玉润的错,再说坑的也不是她阮尽欢。 这分明两人堂姐之间的纠缠。 就是有些奇怪,裴长照这么干,难道就没有踢到过铁板? 裴玉润解释:“女人们知道堂姐是女子后,只得作罢,毕竟堂姐没辱她们身子。至于男子——本就有龙阳之好,哪敢声张?加上裴氏一族的威望,所以没人找过她麻烦。” 她轻握阮尽欢的手,“是不是堂姐她对你......” “不不,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可拉倒吧,自己眼光高着呢。 裴玉润欲言又止,阮尽欢知她大概把 ‘一个朋友’ 当成自己了。 正待再解释几句,有中年仆妇进来,对裴玉润一礼,“小姐,夫人唤你过去。” “嬷嬷,我这里正在待客,怕是不成。” 嬷嬷为难道:“可夫人定要小姐过去。” 有了不得的贵客至,夫人都顾不上小姐这边还有客人了。 阮尽欢忙道:“裴姐姐快去,我自己喝茶就成。” 裴玉润起身:“实在是失礼,我去去就来。” 心中不由纳闷,母亲一向守礼节,她明知自己在待客,为何这时唤自己过去? 阮尽欢跟裴玉润的婢女聊起来,等一会儿,她还没回来。 婢女提出带阮尽欢去碧波园走走,小姐本就打算用完茶点带阮小姐过去的,那边景致开阔,临水清凉。 阮尽欢便跟了她前去。 裴府是真大,水榭楼台,雕梁画栋,处处有景。 啧啧,这要是维护起来,得花不少钱吧,裴家产业多吗,裴太傅贪污吗? 婢女对她一礼:“阮小姐且在此处赏景,我去告诉小姐你在这里。” “行,我就在水榭边等她。” 阮尽欢带着惊蛰在园中信步闲走,也不敢走太远,怕裴玉润一会儿找来。 前方是几棵得发亮的桂花树,枝繁叶茂,像把大伞一样,甚是可爱。 阮尽欢探头过去,树有一石桌,桌子坐有一位中年男子,约摸四旬,穿居士僧袍,手里戴着一串紫檀佛珠,正凝眉看向棋盘。 盘边是茶水与茶饼,与裴玉润招待她的一样。 那男子抬头看到她,眼中微诧,这女子何时过来的?走路竟然没有声音。 他招招手,和蔼道:“小友,请你过来,陪我下盘棋如何?” 看这女子年尚小,双鬓鸦雏色,眼睛黑白分明,纯净无垢,倒是很少见。 早听说裴太傅的女儿貌美,果然名不虚传。 阮尽欢看他年纪与打扮,心知他定不是裴太傅,裴太傅是两朝元老,年纪要比眼前人大些。 他应该是裴太傅的某位朋友,且爱好佛学,瞧他的衣服与手中的佛珠便知,再看他气度,地位不会低。 男子继续问道:“小友可肯?” 第33章 这老登果然是皇帝 阮尽欢上前答道:“这位居士,非是我不肯,而是我不会下围棋。” 男子有些惊讶:“哦,为何不学,没人教你吗?” “围棋太费脑子,一学就头疼,心口也疼,没学会。” 男子无语凝噎,“......那你会下什么棋?” 阮尽欢满脸骄傲:“我会下五子棋。” 她可是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下五子棋的。 男子不禁掐掐佛珠:“......五子棋太简单了,未免失去趣味。” 他有些怀疑,这位到底是不是裴太傅的女儿?怎么可能不会下围棋? 阮尽欢为难道:“可我只会下五子棋。” 男子无奈,勉强同意下五子棋。 两人摆开阵,男子执黑子,阮尽欢执白子。 五子棋她从小下到大,鲜少有对手,最擅长五子定心,很快就赢了男子一局。 男子心里犯嘀咕,好久没下五子棋了,竟被一个小女孩赢了去,大意啊大意。 回头看看,裴太傅这是掉茅坑里了吗,还是嫌他臭棋篓子尿循了? “小友五子棋下得不错。” “居士承让,不过我不能陪你下太久,我与裴小姐约在水榭处相见。” “哦,你不是裴小姐吗?” “我是裴小姐的客人,我父亲是忠武将军阮奋。” 男子停棋罢手,若有所思,怪不得,以裴家的作风,女儿怎么可能不会下围棋。 “也罢,咱们不下棋了,小友与我闲聊几句可好?咱们也算有缘。” 接着哼道:“这太傅父女,是将各自的客人都晾着了,好生无礼。” 语气虽然还算和蔼,却有不怒自威之感。 阮尽欢心里没来由一紧,裴太傅如此身份,在男子嘴里却轻描淡写,那,那他是...... 他笑道:“小友就不问问我是谁?” 阮尽欢力求让笑容自然一些:“不问,居士不说,我便不问,万事皆有缘法。” 尼玛,还问个屁啊!我还是不知道的好,所谓不知者不为罪。 男子笑道:“小友委实豁达。” 转而与她论起佛法来。 佛教在阮尽欢那个年代更加流行,贴近普罗大众,阮尽欢扯了几句,也能与男子聊起来。 男子瞅向她的手腕,“你这一手持佛,一手持道,是崇尚哪家?” 阮尽欢看看佛珠,再看看山鬼铜钱,“哪个有用,我就信哪个,公平得很。” 男子摇头:“佛与道不同,你哪能同时信得?” 阮尽欢扯了后世的几个神话故事,证明佛道不冲突,是殊途同归。 男子听得有趣,“不错,你说的话本倒是新奇。” 阮尽欢正要告辞,却见皇帝身后走来一人。 那人玉冠束发,贵气逼人,与平日穿布衣的他很是不同,与公主府那日也不同。 男子回首:“唔,太子来了啊。” 萧承熙道:“父皇。” 阮尽欢心中一万个mmp,这老登果然是皇帝! 只得起身一拜,作惶恐状:“不知是陛下,请恕臣女方才无礼。” 皇帝抬手:“不知者不为罪,你起来。” 阮尽欢抬头看向萧承熙,得,还有这位太子道长呢,又是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萧承熙还礼,“阮小姐。” 皇帝瞧着他,“太子怎知她是阮小姐?” 不由联想到上次太子提议让阮奋留京,莫非—— 萧承熙道:“父皇,裴太傅方才出门槛时踩到衣摆,磕破了头,这会裴夫人与裴小姐在照看他,裴小姐对儿提及,她的客人阮小姐还在园中候着,想必就是这位。” 皇帝略有点失望,还以为太子瞧上阮氏女了。 仔细打量阮尽欢几眼,竟是个罕有的美人。 才想到要关心一下裴太傅:“哦对,裴太傅他人没事吧?” “应是无大碍,医官正在瞧。” 皇帝起身:“唔,那朕得赶紧去瞧瞧他。” 又对阮尽欢笑道:“有劳阮小姐陪朕下棋,让朕想想,回头赏你些什么好。” 阮尽欢急忙低头:“臣女岂敢。” 皇帝转身离去,像是想到什么,又转头上上下下看了阮尽欢几眼,点点头,满意离去。 阮尽欢虎躯一震,不会吧——不会吧? 萧承熙没跟上去,他抬眸看向阮尽欢,“你方才是在陪父皇下棋?” “是,在下五子棋。” 看着残局,他一撩衣摆坐下:“裴小姐让孤转告你,她要照看裴太傅,抽不开身陪你。时间尚早,不如你与孤也下一局。” 阮尽欢自然不会拒绝,她有事要求他。 萧承熙的坐姿端正挺拔,修长的手指捏起棋子,轻轻扣下。 阮尽欢却有些心不在焉,皇帝看她了,夸她了,还要赏她。 他是不是看上她了?想纳她进宫? 萧承熙的黑子还未落下,她立时将自己的白子跟过去,顺势按住他的手指。 “......你,怎么了?” “殿下,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陛下他想将我——” 萧承熙不禁屏住呼吸,“你......你要说什么?” “陛下他是不是看上我了?想将我纳入后宫?” 迎着萧承熙错愕无比的目光,她理所当然道:“你想啊,我这般美丽,这般青春,陛下还用那种眼神看我,还要我赏东西,实在有些——不清白吧?” 萧承熙断然道:“你想多了,并非如此,父皇数年都未纳新宠了,他不是荒淫之人。” 皇帝临走时倒是给了他一个眼神,与阮小姐想象的不同。 阮尽欢却不信,“也许我就是那个新宠呢?要不我躲起来?哎,不行的,躲不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躲到哪里?” 她真心实意的苦恼着。 摁住萧承熙的指尖,“要不殿下帮帮我?” 阵阵酥麻从指尖蔓延到心口,萧承熙眸色深深,“你要孤如何帮你?” “请殿下设法掐灭陛下心中的小火苗,殿下也不希望——是不是?” 你也不希望我做你小妈吧?我是想有你这么一位儿子,但我不想嫁给你爹啊! 萧承熙确实不希望,他回道:“好,孤答应你。” 阮尽欢眨眨眼,倾身凑近他一点,“......当真?殿下会不会有些为难?陛下会不会骂你罚你?” 他是太子又如何,他爹还是皇帝呢!惹恼了皇帝,没准会废了他呢。 第34章 孤保证,绝不会。 她眼中像是盛满星光,灼人的光芒般倾泄而出,似要将他整人裹挟住。 萧承熙神魂俱荡,“不会,不为难,父皇不会骂我。” 长这么大,萧承熙还未被皇帝骂过。 一片桂叶落在肩头,他恍若未觉。 阮尽欢粉颈低垂,弱声弱气道:“陛下若是不听你劝,非要抓我进宫怎么办?我好害怕......” 垂下的碎发遮住了她光洁好看的额头,萧承熙很想替她拢上去。 “孤保证,绝不会。” 我保证,绝不让你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包括我自己。 阮尽欢闻言马上坐正:“多谢殿下,有储君如此,实乃天下之幸。” 说真的,她觉得萧承熙应该是个很不错的皇帝,此人善良温厚,情绪稳定,智勇双全。不像男主那样,动不动就红眼掐腰发疯,而且萧承熙这么有魅力,他老婆肯定不会跟人私奔。 在她滔滔不绝的彩虹屁中,萧承熙默默想,为何明明是她自己的私事,却总能扯到大局,不是天下,就是万民。 但自己却格外受用,比以往任何夸赞都来得受用。 目的达到了,阮尽欢起身告辞。 顺便将萧承熙肩上的落叶摘去,“殿下不必谢我,抵了。” 萧承熙看着她的背影,又抬手看向自己的指尖,怔了半天。 裴玉润见父亲无碍,总算松口气,亲自送要回家的阮尽欢出门,她满脸歉意,“阮小姐,实在对不住,改日我定登门陪礼。” 母亲叫她前去,是想让她拜见太子,哪知她和太子还没说上几句话,父亲就摔倒了,虽不严重,也让她们母女吓坏了,一直守着不敢离去。 将客人晾在一边,她实在过意不去。 阮尽欢哪会计较这个,“裴太傅无事就好。” 哎,一把老骨头了,可别摔出个好歹来,那边陆山长听说还没好利索,老年人骨质疏松,真是得仔细些。 她贴心建议裴玉润,让裴太傅多晒晒太阳,炖些骨头汤喝。 裴玉润回到厅中,上首坐着皇帝与太子,裴太傅头上裹着布,半躺在软椅上,裴夫人侍立在侧。 皇帝叹道:“裴爱卿,你可吓着朕了,无事就好。” 裴太傅长叹:“人老了,不如以前利落。” “老什么,你可是朕的肱骨之臣。你瞧你将女儿养得多好。” 裴玉润的样貌举止,任谁见了都得赞一声,皇帝也不例外。 裴玉润一礼:“陛下过奖,臣女愧不敢当。” 裴夫人朝裴玉润递个眼色,太子,还有太子啊。 可裴玉润不加理会,因为太子看着也不想与她周旋。 待萧承熙父子走后,裴夫人叹气,太子多好啊。 “玉润,你就不能稍微主动点?机遇是要自己把握的。” 萧氏既是世家,又是皇族,太子是圣上唯一嫡子,又得帝心,是裴夫人最满意的女婿人选。她打小就将女儿当成国母培养,费尽了心思。 “母亲,我为何要主动?太子他于女儿无意。” 她也是高门贵女,为何要向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示好? 裴夫人恨铁不成钢:“太子何等尊贵,你还想他上赶着讨好你,哄着你不成?你父亲日渐年迈,趁他还能动弹,赶紧将亲事定下。” “女儿不想嫁与太子,我无意于他。” 裴夫人气结,低声喝道:“那你说谁合适?你该不会是瞧上了哪个浪荡男子吧?想和他谈情说爱?别忘了我以前是如何教你的!” 这种事情在裴家是有先例的,她不想女儿步后尘。 裴玉润羞愤欲死:“母亲想到哪里去了?” 见母女闹僵了,裴太傅扶着额头,让夫人先下去,只留女儿说话。 “玉润,你告诉父亲,为何不愿嫁太子?” 裴玉润想起那些情景,“......父亲,东宫是尊贵无比,可是,可是——” 萧承熙这种人,生来就什么都有,他不缺什么,不用争不用抢,身上少了种热烈,她对他生不起爱意。 “你是想说,东宫不作为,来日可能被废,是吗?” 裴玉润惊道:“父亲,你,你......” 裴太傅淡淡道:“那让为父告诉你,只要有太子在,东宫之位落不到旁人手中。” 他宦海沉浮数十年,眼光老辣,皇帝的心思他摸得透透的,而太子也不是表面那样,放眼诸王,他们未必斗得过太子。 皇帝现在身体还好得很,眼见皇子一个个势盛,他未必高兴,而太子不涉争权党朋,会让皇帝愈发倾向他,至于皇子们——皇帝想除去哪个都不难。 路上的阮尽欢有些发愁,哎,如果自己喜欢的男人其实是女人假扮,这得是多大打击? 何况阮楚雨的情绪不太稳定,她若知道真相,不知会是何反应? 要不告诉她裴长照其实不能人道? 不行,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迟早会将自己玩死。 怎么办,怎么办?阮楚雨哭起来可怕得很。 惊蛰道:“小姐,小姐,你为愁眉苦脸?” 阮尽欢抓住她衣袖,“我问你,若你喜欢一个人,但是呢——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啊,什么意外?他死了?” “没死,就是有两个选择啊,你希望他其实是个女人,还是希望他其实是个太监?” 惊蛰立时嚷道:“小姐我没读过书,你莫哄我,我,我一个都不选!这叫什么事啊。” 阮尽欢摊摊手,看,连惊蛰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接受不了,何阮楚雨那纤细的神经? 哎,何以解忧,唯有猪蹄。 吩咐车夫去卖五香猪蹄的那条街上,来解解忧。 店铺老板夫妇都认得她了。 “客官来了!两个猪蹄,要大个一点的,是不是?” 阮尽欢笑吟吟道:“是,没错,给我两个最大的。” 店主妻子麻利给她包起两个,这位小姐是店里常客,若她有几日不来,夫妻俩便瞎琢磨起来,猜她是不是出了意外。 阮尽欢抱着猪蹄,舔舔嘴唇,猪蹄丰胸好像是真的,她越来越有料了。 正待走时,旁边却窜出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一看就是肾虚之样,衣着倒是华丽。 男子看到她眼前一亮,“哟,怪不得今日出门时有喜雀在叫,原来能跟美人相遇啊。” 第35章 太子议郎是我表哥! 阮尽欢今日出门将郑氏给她的护卫带上了,护卫见状立时喝道:“放肆,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男子却丝毫不慌,将手中腰扇一收,不耐烦道:“你们走开,让我好好瞧瞧美人,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晋阳候世子的表弟,沈昌吉。” 阮尽欢想了想,书中晋阳候世子好像有提过,但他表弟嘛——大概是某个路人甲。 她仔细看了看路人甲。 沈昌吉满脸堆笑,假模假样躬手:“美人,下月侯府设宴,我给你递请帖。” 她笑笑:“哦,侯府设宴请谁你能做主?你又不是侯府世子。” 沈昌吉自豪道:“我当然能做主!我表哥最疼我了,我俩跟亲兄弟一般。快告诉我你是哪家小姐,我好给你送请帖。” 旁边仆从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哦——就是那孙子啊,上次在摘星阁和我抢画。” 他眯了眯眼,“怪不得,我说她怎么有点眼熟,原来是他妹妹。” 阮尽欢趁机溜回了马车, “哎,哎,美人你别跑啊,再聊两句呗。” 阮尽欢翻翻白眼,聊,聊你二大爷的! 惊蛰安慰她:“小姐别怕,他就是虚张声势,听说晋阳候世子为人正派,才不会像这他这般无德。” 阮尽欢倒不怕,朝堂势力错综复杂,皇帝又笃信佛教,严打欺男霸女之事,像这种纨绔子弟,其家族多是以约束为主。 “小姐为何不报堂公子名号?听说他武艺好着呢。” 阮尽欢理理额发,“虽然这人没多大杀伤力,但跟坨牛屎一样,踩到难受,别给堂兄找麻烦。” 回到家里,她专心干猪蹄,一边炫一边想,她今天可摸了太子的凤爪呢。 她发誓,起初将手覆上去纯属情急,但发现后,脑子一抽,没忍住顺势捏了捏。 反正男未婚,女未嫁,摸摸小手不过份吧?瞧太子也不在意的样子。 这可是她的初摸呢,全当是摸手礼了。 正当她盘算着怎么开口与阮楚雨说裴长照之事时,阮楚成却找上门来。 他面色带些凝重:“......妹妹,那个叫莲莲的女子,如今有些新的状况。” “啊,她是死了?还是怀了三胞胎?” 阮楚成一噎,“......都不是,她,她颇有些来头,我们好像惹不起。” 阮尽欢一拍巴掌:“乖乖哟,难道她是流落到民间的公主?就爱叔父这种粗犷的汉子?” 阮楚成虽然不懂堂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但还是给她说了情况。 母亲本已准备好五十两纹银给莲莲,将她的行李塞给她,让她自行离去。 然而她却道,她不能凭白叫人欺负了去,她表兄是太子议郎卢峻,若不给她交待,便要找表哥做主。 阮尽欢懵了懵,“太子议郎?那是大多官?” “正六品。” “也不算大啊,伯父不也是六品吗?” 阮楚成有力无气:“他出身范阳卢氏,又是太子身边的人,我们得罪不起。” 到了叔父家里,莲莲正在厅中端坐着,脸上挂着得意之色,不复那日的娇柔。 瞧见阮尽欢,她嘴边挂上讥诮:“我本不想用权势压人,奈何你阮家欺人太甚,堂小姐还有甚要说的?” 阮尽欢真诚道:“你说你表哥是太子府议郎,当真吗?” “自然是真,她是我二姨母的次子。” “那你表哥待你好吗?” “自然是好。” 阮尽欢费解道:“那你为何不嫁给你表哥?反倒缠着我伯父?你图我伯父你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长得黑?” 莲莲:...... 她反应过来啐一口,“你管这些做甚?总之你们阮家必须得给我一个名分,不然我就找表哥说理,找太子说理。” 阮叔父将阮尽欢叫到偏厅,唉声叹气:“好侄女,你看如今这事闹的,我这,我真是没办法。” 阮尽欢鼓励他:“叔父,是时候展示男子汉气概了,便让莲莲去找她那位姓卢的表哥,你又没对她做什么,怕何?或是你主动上门,找她表哥解释清楚。” “欢欢啊,你为何还没看明白?这女子定会在他表哥面前胡乱攀咬,说我轻薄她,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叔父,太子议郎与你官级差不多,试试嘛,约他出来喝酒。” 阮叔父为难道:“卢峻出身望族,又侍奉太子多年,为人有些清高,一向不屑与我这等人来往,我哪里请得动他?” 郑氏走出来,声音沙哑:“欢儿,就让她进门吧。你叔父与我说过,这事若真闹大,可能会累及你父亲。” 阮尽欢不解:“如何又扯到了我父亲?” 阮伯父道:“此事若闹到御史台,届时惹陛下不快,你父调京这事说不得就要黄了。” 二弟还在甘州呢,没到京之前,这事难保没有变故。 阮尽欢一屁股坐下,慢慢梳理起来,如今关键人物是卢峻,只要卢峻别插手,莲莲自己掀不起风浪。 她问阮叔父有没有东宫的门路,好歹托人劝说下卢峻,别伤了和气。 阮叔父摇头,他一向本本分分做官,结交的都是大老粗,哪有东宫门路。 郑氏咬牙切齿:“小贱人既然非要入我阮家,我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阮叔父:“哎呀,夫人,你可别闹出人命。” “哼,你个老不死,这就心疼了?我看你嘴上叫苦,心中其实美得很,你们男人都是一般德行!” 阮叔父作辑求饶,“夫人,夫人息怒啊。” 阮尽欢怜爱的看华氏一眼,叔母是个好人,但说到后宅与小妾斗,她怕是不大行,倒有可能把自己气死。 而莲莲工于心计,以后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不能留她在阮府。 便道:“叔父,叔母,你们放心,我有上面有人,背景硬着呢。” 两人都齐齐看着她:“你?你能有什么门路?” 阮尽欢神秘一笑,“太上老君啊,我去求他。” 第36章 这是你表弟 阮叔父与郑氏闻方差点栽倒在地,她为何不说后台是如来佛祖呢? 好说歹说,他们勉强同意让阮尽欢试试,暂时安抚住莲莲。 清华观中。 松风与松间每人手中一个五香猪蹄,啃得正香。 这是阮尽欢买给他们的,寻人办事,总不能空着手来吧,多少得带点东西意思意思。 松间一边抹嘴一边道:“......唔,真香,你放心,我定将话给你带到。” 松风啃得稍微斯文些:“小师弟,你快去快回,我陪阮信士在这等着。” 松间抹抹嘴,笑嘻嘻应下,径直出了观。 果然,一个多时辰后,萧承熙带着几人来到观中。 阮尽欢忙迎上去,“殿下,你怎么亲自来了?” 看她向自己奔来,衣裾扬起,明知她眼中热切是为别人,心跳仍是漏了一拍。 卢峻莫名感受了春天的气息,真是奇了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萧承熙看向卢峻,对阮尽欢道:“这位就是卢议郎。” 阮尽欢瞧向他,这人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模样英俊,五官极有棱角,是个桀骜不驯的小哥哥。 桀骜的卢峻对她一礼:“你就是阮小姐吧,请将事情经过与我说一遍。” 阮尽欢将事情始末道来。 “那女子眼下在我叔父家赖着不走,她真是你表姐?” 卢峻深吸口气,“是,她是我母亲堂姐的女儿,我多年未见她了。” 阮尽欢忍不住发出灵魂拷问:“这么多年了,你为何没娶她?” 小说里,不是表姐与表弟相爱,就是表妹与表哥偷情,至死方休。 卢峻一噎,“我自幼就与我夫人苏氏订亲,长大后当娶苏氏,为何要娶她?” 再说,表姐家世平平,又无才学,卢家哪会娶她做新妇?他家好几年未与姨母家来往过,今日一听到这事,他也是懵了半天,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个人。 闹到阮家也就罢了,何苦提他的名号?真晦气! 这阮小姐也是神通广大,竟能找上太子,太子本正与属官议事,见信后立刻带他前来,殿下真是爱惜自己的名声。 阮尽欢客客气气道:“我想请卢议郎走一趟,劝劝你表姐,不知可否?” 卢峻为些为难,“阮小姐,我愿随你前往,但你叔父真的没有,没有——” 阮尽欢不太在意道:“我叔父对天发过誓,他要说谎,会被雷劈死,变成一堆焦炭。” 若叔父说谎,被劈死就劈死吧,很遗憾,但不同情。 卢峻:...... “我瞧你表姐不简单,起先像一朵在风中摇摆的小花,后面又变得面目狰狞,她说你最疼她,弄得我以为你们有......咳,有过一段甜蜜的日子。” 萧承熙闻言看向卢峻。 卢峻忙急得直摆手:“阮小姐,你别听她瞎说!我都多少年未见过她了。” 要是被他夫人听到这话,非揪掉他耳朵不可! 萧承熙对他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去阮家一趟,将事情问清楚,记住,不可冲撞阮家诸人。” 卢峻这会儿比谁都急,“是,是,卑职马上就去。” 这厢莲莲在厅中坐着,悠闲的喝着茶。 哼,抬出表弟还是有用的,这不,郑氏和她夫君都蔫蔫的,缩到一边去了。 据她这几日观察,阮家着实有钱,主母脑子也简单,是个好待的富贵窝,时间一长,待她笼住阮将军的心,何愁没好日子过。 想用五十两银子将她打发走,门都没有! 至于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也就蹦跶两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两日她在阮府耀武扬武,过得十分舒心,餐餐是大鱼大肉,比跟着那个乡下穷相好挖野菜强多了。 放下茶盏,朝仆妇道:“饭好了吗?我今日与主君一道用饭,叫他过来陪我。” 嬷嬷暗中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这就摆起谱来了?真想扇她的脸。 阮尽欢带着卢峻进来。 莲莲将杏眼一瞥,这男子生得倒是有几分气魄,模样俊俏,莫非是小丫头的相好? 翻翻眼皮,“哟,知道自个没理,带相好上门了?谁怕啊!我表弟可疼我了,他——” 卢峻脸色一变,“你——你快住口!” 阮尽欢对莲莲惊奇道:“什么?你竟然认不出他?不觉得他面熟?” 莲莲掩嘴一笑:“啧,你带来的野男人,我哪会认识?除了我那死鬼丈夫,我啊,往后就认你叔父一个男人。” 可怜见的,莲莲上次见卢峻,已是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卢峻还是个矮胖墩,哪是今天这挺拔俊俏的模样。 卢峻也没认出莲莲,之所以还记得有这个人,完全是因为那年他窜稀在裤子上,被莲莲撞见嘲笑。 阮尽欢指指卢峻,对莲莲道:“这是你口中的表弟啊,卢峻,卢议郎。” 又对卢峻道:“她说,她是你表姐,你看看,是不是假冒的?” 说完闪到一边,体贴给两人留出相认叙旧的时间。 那边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你就是池莲?我姨母家的二女儿?” 莲莲站起身来娇呼:“啊,你,你竟是峻弟?” 她是一点都不出当年表弟的影子。 卢峻面皮一抖,“你真是池莲?” 他娘的,这女子轻佻无礼,莫非是假冒的吧? 莲莲赶紧表明:“是是,我就是,我听母亲说,你如今可出息了,太子尤其爱重你。” 见卢峻似乎不敢相信,忙说起两人母亲的闺名,见卢峻扶额,她又补充:“你八岁那年夏天吃多了冰镇乌梅,拉肚子......” 卢峻马上将手从额头移开,大掌往前一抬:“够了,我想来了,果然是你。” 心里在默默流泪,娘的,她记性可真好。 绷住脸, 对莲莲问询起来。 莲莲又将事情描述一遍,比初登门时说得还夸大其词。 “阮将军有意于我,却碍于家中悍妇不敢纳我,峻弟,你要为我作主。” 卢峻摸着下巴,“池家表姐,你说你都守寡两年多都没改嫁,为何非要与这阮将军要做妾?” 莲莲心里翻了个白眼,能为啥,还不是因为人傻钱多? 嘴上嘤嘤道:“表弟,我与阮将军是两情相悦,这才跟他来的,他已经碰了我。” 此时阮叔父与郑氏也来了,卢峻与阮叔父见完礼,问他有没有占过表姐便宜? 阮叔父对天诅咒发誓:“我真没碰过她,若说谎,便叫我被天打五雷轰,变成焦炭!”,似乎觉得不够重,又加上一句:“如若说谎,让我阮氏一门都下地狱!” 卢峻呆了呆,好重的誓言。 阮尽欢却不干了:“叔父,不行不行,刚才那个不算,重新来一个。” 尼玛,这个老六,发誓就发誓,扯阮氏一门做什么,她也是阮氏一员好不好? 咽咽口水,“叔父,你就说:如若说谎,立时暴葬而亡,投胎后,生生为奴,不是当小太监,就是在青楼做龟公。” 阮叔父:...... 莲莲:...... 第37章 殿下满意就好 这下连卢峻都有些不忍心了,这个誓言......这个誓可比刚才那个狠多了。 阮尽欢催他:“叔父,快别愣着啊,反正你又没做过,怕何?” 郑氏一把将他拖到院中,中气十足吼道:“没错,你对天发誓,来啊!” 看着气势汹汹的夫人,满脸殷切的侄女,以及抱臂看戏的卢议郎。 阮叔父将一心横,发就发!反正没做过,罚不到他身上。 就是这誓词说出口时艰难了些。 卢峻听他发完誓,登时对阮叔父信了八九分,哪个男人都不想做太监或龟公。 转头对表姐道:“你说阮将军碰过你,要不你也发个誓?” 又对阮尽欢道:“阮小姐,你看这誓言的词儿,是不是也请你帮个忙?” 阮尽欢马上提供誓词:“若说谎,便永坠阿鼻地狱,天天下油锅,日日割鼻拨舌,再被一万条毒蛇咬,再被一万把刀子凌迟,永世不得超生。” 莲莲面露惊恐之色,在众人注视,颤颤伸着手,脸色发青,张张合合半天,却憋不出一个字来。 卢峻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谁在说谎了。 对阮叔父一抱拳:“阮将军,实在惭愧,此事请阮将军不要张扬,我卢家自会承将军的情。” 阮叔父解决一个大麻烦,哪里会与他计较,当下表示绝不会外传,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卢峻将道谢出门,粗暴的莲莲塞上马车,吩咐人将人带回卢府,交由母亲处理。 这坑人的表姐! 若直接将她赶走,他担心她情急之下,会到处乱说,坏了卢家的名声。 一拱手,“殿下还在清华观等着,请阮小姐同我前去复命。” 阮尽欢自然同意,她得向萧承熙道谢。 到了清华观,卢峻恭敬一礼,“殿下,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我们回去吧。” 萧承熙不理他,看向阮尽欢,温声问:“阮小姐可还满意?” 阮尽欢不停点头,“满意,满意,十分满意,多谢殿下。” 萧承熙笑了笑,“你满意就好。” 卢峻也跟着主人一笑,“殿下满意就好。” 萧承熙收住笑容,对他淡淡道:“借着你卢峻的名头在外横行,这是第几次?” 一个议郎的权力有限,但他上面是太子,实则借的是东宫名头。 卢峻面上一凛,忙伏地,“殿下明鉴,卑职从来没有为亲朋徇私过。” “不必你徇私,他们只需借你的名头,事情也就成了。此次是闹出来了,若是没呢?” 卢峻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家中都以他在东宫任职为傲,私下族人有没有用他的名头去做什么,他还真说不准,但,应该不会吧? 他马上道:“卑职知道怎么做了。” 等他回卢府,定要彻查一番,绝不可纵容此类事情。 萧承熙道:“罢了,你去外面等着。” 观中只剩他与阮尽欢,以及松风与松间。 阮尽欢朝他深深一礼,“此事多谢殿下,不然我叔父家定会鸡犬不宁。” 她盘算着,这次该如何谢他呢?总麻烦人家,有点不好意思,要不让他亲一下自己这张漂亮的脸? 萧承熙却郑重道:“说起来,此事是孤该谢你才对,若非你带信给孤,就让人借东宫之势作威作福了。” “殿下真这么想?” 他退后一步,对阮尽欢一礼:“是,孤在此谢过阮小姐。” 阮尽欢那点不好意思马上消散了,她郑重道:“殿下真是个讲道理的。” 妈呀,太子这人品这三观,怪不得卢峻如此粉他,这种偶像不会塌房! 咳,既然说到要感谢她,那能让她亲一下太子好看的脸吗? 松间用衣袖遮住脸,阮信士看二师兄的眼神,实在不清白啊。 萧承熙从袖中取一块令牌递给阮尽欢,“这个给你。” 阮尽欢奇道,“这是什么?” “是出入东宫的令牌,你以后若有事,可去东宫寻孤。” 他有些紧张,担心阮尽欢不会收。 但见阮尽欢双手接过,掂了掂,惊奇道:“纯金的啊,是不是?” “......是。” 阮尽欢嘴角咧开,金子是硬通货,她看过一个电视剧,里面的人将金牌切去一块换钱,只要留着上面的字,切了也能继续使用,真是妙极。 她将金牌珍而重之的放在怀里,“多谢殿下,我就当是谢礼了。” 太棒了,太子这条粗腿她彻底抱上了! 萧承熙看着她的动作,莞尔一笑:“令牌不是谢礼,这个才是。” 他朝外面唤了一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进来。 “殿下。” 迎着阮尽欢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她原是东宫宫女,到了年纪要遣出宫,但她不想回家,孤便想起你身边缺婢女,她为人忠厚,且会些拳脚功夫,你可愿收留她?” 惊雀心中大骂,胡说,什么叫 ‘到了年纪’,放屁! 她很年轻好吗?你是太子也不能胡说! 殿下啊殿下,知道你是想讨美人欢心,但你不能谎报我的年纪,女人都介意这个! 嘴上却得配合主人:“是,奴婢名唤惊雀,家中已无人,求小姐收留。” 折梅阮小姐已经见过,所以太子挑她前来。 阮尽欢见她高挑纤细,容貌气度皆是不俗,有些为难:“可我眼下没多少钱,你月钱要多少?” 惊雀想了想,刚要报个数,却听萧承熙道:“既说了是谢礼,她的月钱由孤来出。” 惊雀也道:“是,殿下已预支了奴婢一年的月钱,不必小姐再钱。” 阮尽欢想了一会儿,“那便多谢殿下,等我父亲回来,我再将钱还你。” “好。” 惊雀心中直翻白眼,谢什么谢,这人分明想睡你,你可当点心吧! 见自家殿下还在看阮小姐,她暗暗想,真没出息! 你可是太子,想要她就纳入东宫呗,用得着玩这招吗? 她随阮尽欢上了马车,掀开车帘一角,还能看到萧承熙挺拔的身影。 马车上,惊蛰由衷感慨,“太子殿下真是好人。” 阮尽欢再赞成不过,摸出金牌,“是啊,他还给了我一块金子做的令牌。” 惊蛰接过用牙齿咬了一下,“小姐,是真金呢。” 惊雀觉得这主仆二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这是令牌,东宫令牌! 它的价值不在于是金的,而是手持它,可以自由出入东宫,阮小姐没意识到这个? 这脑子,莫名与太子有点般配。 第38章 太子若是雪,阮小姐就是热汤 回到自己院中,阮尽欢笑吟吟对她道:“你叫惊雀是吧,我长话短说,你既留在我身边,以后就是我的人,可明白?” 萧承熙当然不会害她,但信任他是一回,他送来的人又是一回事,该小心防范还是防范。我可以信任你,待你好,但这不妨碍我多个心眼,最大可能的保护自己。 惊雀垂下双目,“殿下也是这么说,他说我以后的主人便是小姐,万事只听小姐差遣,只对小姐忠心,无需理会旁人,包括殿下自己。” 这是萧承熙原话,这话他也对折梅说过,只是折梅未能做成阮尽欢的婢女。 阮定欢怔了怔,萧承熙真是......真是有美好的品质。 惊蛰略带些敌意看向惊雀,这女子名字都与自己像,哼! 但小姐说了,谁也越不过她去,她相信小姐。 卢峻跟在萧承熙身后,“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萧承熙将目光收回,“好,我们走。” 松风与松间出来送他,看着他的车驾,松间唏嘘道:“想睡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大师兄,你如今信了吗?” 松风这次没有马上否定,东宫令牌何等重要之物,太子竟然给了一个女子。 但若说太子想睡阮信士,也未必——吧。 回到东宫,属官们还在等着,议完事后,萧承熙让他们退下。 他拿着《庄子》看起来。 佛法与道法皆玄妙,但它们对命的说法一样:命不可改,佛说只能修来生,道说来世不可待。 连一向乐天逍遥的师父都叹息:“徒儿,命虽不可改,但你且活着,或许会有变数呢,多活一日是一日,只要不死就能一直活下去。” 他以前并不相信这些,无所畏惧,现在想要一人,有点动摇了。 黄昏已至,他放下书走到窗边,殿外风雨如晦,好似有人向他奔来,“太子殿下!” 卢峻从东宫下值后,去母亲院中请安,表姐莲莲也在,看他的目光颇为热切。 “峻弟来了,多谢你接我回来,否则我一介弱女子,还不知道能去哪。” 卢峻母亲拍拍莲莲的手,“好孩子,你也不容易,且在这里住着吧。” 莲莲的母亲关照过她,如今外甥女既登门了,她多少得照拂一二。 卢峻被莲莲看得有些不自在,请了安后落荒而逃。 回到屋里,人夫人苏氏一改刚才的贞静之态,揪着他的耳朵,“你不是说,娶我之前干干净净吗?这表姐是怎么回事?你们暗通过款曲?” 卢峻吃痛,“你松手,松手,容我给你说。” 他将莲莲缠上阮将军之事说了一遍,苏氏柳眉倒竖,“果然,我一瞧就知道她不是个正经人。” 松开手,“七日,我给你七日时间,务必将人送走,不然我就让哥哥与你聊聊。” 卢峻连忙保证:“夫人尽管放心,不必七日,我会尽快着人将她送走。” 苏氏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卢峻叹道:“因着此事,殿下已敲打过我,我明日得提醒下族长,切不可借东宫名头欺压人。” 苏氏恢复温婉的样子,“你说得很是,我也有提醒过下人,但人心最难控制,据我说所知,他们确实有用过你的名头行事。” 卢峻面色凝重,这样下去可不行,万一哪天犯了事,岂不是要连累东宫? 吴王梁王都精于政务,为朝臣所赞,而韩王征战为朝中立功,便是齐王那个浪子,在京也有诸多狐朋狗友。 抽抽鼻子,他家殿下有些可怜,群狼环伺,他得保护好他。 苏氏又问他:“你说那个神通广大的阮小姐,太子是不是看上她了?” 卢峻立即道:“怎么可能,绝对不会!” “怎么不可能?太子殿下也是男人,喜爱美人再正常不过。” 卢峻坚决道:“肯定是你想错了,殿下那是为东宫声誉着想,他为人再正派不过。再说阮小姐除了格外美丽些,并无所长。” 卢氏白他一眼,这个蠢货,他难道不明白吗?美貌就是无坚不摧的利器。 只听卢峻又道:“也不能这么说,她还是有些优点的,比如说擅长发毒誓,可歹毒了。” 卢氏:...... 一个格外美丽的女子,加上她会发誓哄人,太子未必能持得住。 这厢,阮尽欢吩咐院中人,她院中以惊蛰为大,惊雀与两个小丫环与洒扫婆子都要听她的。 惊雀一一应下,对惊蛰也是低眉顺眼,这让惊蛰很满意,打消了对她的敌意。 惊雀看到阮尽欢第一眼时,就知太子喜欢她不是没道理,此女不仅有倾国之姿,且热烈明媚。 太子若是雪,阮小姐就是热汤,以汤沃雪,太子怎么可能无动无衷? 待服侍阮尽欢沐浴时,惊雀还是看得手都在抖。 美人除尽衣衫,身体曲线完美,肌肤雪白莹润,娇嫩无暇,水气氤氲中,她的脸蛋泛起粉色,睫毛纤浓,一举一动实在是—— “惊雀,过来给我擦背。” 背部她够不到,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好用的搓澡巾,只得叫人帮忙。 惊雀醒过来神,拿着布巾给她擦拭。 皮肤如最嫩的水豆腐一样,触感是不可思议的好,一瞬间,她明白何为肤如凝脂,何为玉人。 她不禁感慨,太子好福气,对着阮小姐,他定然是守礼的,不知何时才能消受这等美人。 东宫年轻宫女极多,只要太子愿意,他随时可以宠幸任何一人。 但太子从没碰过她们,他让宫女们在东宫学些手艺,每年都会放一批出宫,就冲这点,她发自内心效忠太子。 这么些年,东宫未曾有女子上过太子的床榻,惊雀很盼着哪天可以为太子妻妾梳妆。 次日,阮叔父派人来接阮尽欢,说是要设宴谢她。 阮楚成来接她时十分自豪,对阮夫人道:“我妹妹真厉害。” 这话听得邬氏莫名其妙,得知阮尽欢能通过清华观道士,请得动太子议郎时,心中一喜,“欢欢,你若有这等本事,以后要多帮衬你哥哥。” 苗容儿难得没有对她翻白眼,“是啊,小姐,你得晓得亲疏远近。” 说着瞅了阮楚成一眼。 阮楚成听得直磨牙,好想揍这个老妇一顿,尽在这里挑拨是吧! 阮尽欢只问了邬氏一句:“你可有关照过舅舅?” 邬氏当场愣住,阮尽欢飘然而去。 到了阮叔父府上,夫妻二人对她好一通感谢。 “欢欢啊,以后你嫁人时,叔母给你备上丰厚嫁妆,让你傍身用。” “对,一定让你风光大嫁!你的嫁妆不会比你楚雨姐姐少!” 阮尽欢心道,我虽然未必嫁人,但这嫁妆一定得要。 阮楚雨有些不耐烦,钱钱钱,饭桌上别说这些行吗? 好不容易挨到饭后,她忙拉了阮尽欢进房里。 阮叔父看得摇头,“咱们这女儿啊,主意大得很,有事也不跟咱们说了。” 屋里的阮尽欢不停的喝茶,唉,来吧,问吧。 阮楚雨眼睛亮晶晶的,有些羞涩一笑:“听说你已经去过裴家?可有打听到什么?” 阮尽欢捧着茶盏,沉痛的点点头。 第39章 是个真男人无疑 “那,那裴小姐怎么说?裴长照——” 阮尽欢一句话将事情说清楚。 “你所见那裴长照,她是其实是个女子,你该称呼她为裴小姐。” 阮楚雨仍是笑:“裴郎是过于俊美了些,可你不能这么笑话他。” 阮尽欢放下茶盏,静静的看着她,“姐姐,我没有开玩笑。” 阮楚雨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阮尽欢将裴长照的行事给她讲了一遍,“总之他这人不正经,男女都勾搭,勾搭完她还不负责。” 拍拍她:“你放心,我听裴小姐说,她招惹的女子可不少,不单是你,很多人都为她伤心,男的女的都有,有些人到现在还没死心,生生耽误了自己的婚事,比你惨多了!” 安慰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不是灌什么鸡汤,而是找出几个和她同样惨,或是比她更惨的人来。 但阮楚雨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失神半晌,让婢女将阮尽欢请出屋子。 “妹妹,你不能这么污蔑裴郎,我相信他。” 说着她捂脸哭泣。 阮尽欢张张嘴,好吧,就让她缓几日吧,这事搁谁都得缓一段时间。 她心念一动,咦,太子该不会也是个女的吧? 不会不会! 太子有喉结,且胸膛很结实,定是男子无疑。 再说人家大夫都给他把过脉,是个真男人无疑! 哎,那些被裴长照骗的人,他们就没留意过喉结吗? 果然恋爱中的人都不太清醒。 回到家中她被告知,邬氏收到晋阳候府的请帖,说是办迎夏宴,让她带一双儿女参加。 邬氏有些奇怪,她与晋阳侯府女眷并无来往,怎会请她? 阮尽欢回想一会儿,八成是那个油头粉面的沈昌吉干的,他居然还真能做到。 她打个呵欠,“惊蛰,这宴会说我能不去吗?要不干脆装病?” 惊蛰笑道:“小姐,晋阳候府的景致在京城数一数二,每年迎夏宴,不知有多少人盼着呢,你就放心去吧,有夫人和公子在,小姐怕什么?” 惊雀走进来,“小姐只管去便是,晋阳候御下甚严,不会有事情发生。” 有她护着,阮小姐不会有事的。 邬氏派人捎信给阮昭成,让他回来准备参加迎夏宴。 晋阳侯极得陛下看重,在朝中颇有权势,让儿子去露露脸也好。 阮昭成很快回来了,俊脸上青青紫紫。 邬氏与苗容儿手忙脚乱,涂药的涂药,滚熟鸡蛋的滚熟鸡蛋。 二人心疼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我的儿,是谁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是谁!敢对公子这般,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阮昭成被她们哭得心烦,但知道她们是关切自己,又不能发作。 “是沈昌吉,晋阳候世子的表弟。” 苗容儿噤了声,声音弱下不少,“......那,那他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你可有得罪过他?” 阮昭成点头,“他同我抢过画,我没让他。” 但那是半月前的事情了,他为何才动手? 罢了,这人他惹不起,眼下得想法将脸上的青紫遮住,明日就要赴晋阳侯宴会了。 赴宴那日,邬氏打扮得颇为美丽,阮昭成有些想不明白,当初母亲为何会嫁给父亲? 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大概是因为父亲的功勋,母亲是没落的世家,往往会与武将联姻。 晋阳候府高朋满座,皆是有头有脑的人物,互相应酬着。 与襄阳长公主不同,晋阳候府宴请人时,是将一家人都请来,宴间更加热闹。 贵女们哪坐得住,趁长辈应酬间,纷纷牵着同伴的手离座。阮尽欢也带着两个婢女去逛这出名的园子。 晋阳候举杯笑道:“不能拘着年轻人,让他们多走走,好在本侯这园子勉强能入眼,不至于叫年轻人失望。” 众人也举杯:“晋阳候太谦虚了,你这园子若只是勉强,我们那园子只能叫杂草圃。” 侯府有一巨大的活水湖,从城外引来,清澈干净。 初夏时,莲叶刚长出,湖中散布着不少小渚,有石桥互通往返。 阮尽欢正欲往岛渚上走,却碰上了沈昌吉,他笑嘻嘻道:“阮美人,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说请你来,就请你来。” 阮尽欢道:“是吗,那多谢你了。” 他凑上前一步,“我为见你,可费了不少功夫呢,咱们说说话?” 阮尽欢退后,“你见到我到了,话也说过了,去玩你的吧。” 沈昌吉有些满,阮美人性格为何一点都不软呢,“喂,你再这样,我还打你哥哥。” 阮尽欢不在意一笑,“随你。” 沈昌吉惊了,“你,你怎么如此狠心,就不心疼你哥哥?” “啧,男子汉大丈夫,被打一顿怎么了?你自便吧。” 惊雀忍不下去了,“请沈公子知些轻重,这里可是晋阳侯府。” 沈昌吉见她身形挺拔,目露精光,便知她有些武艺,再加上在侯府也不敢闹得太过,只得悻悻走开。 临走时不忘记扭头放话,“哼,我这便回家求母亲,将阮美人娶回家。” 惊雀没忍住上前踹死他!太子都舍不得碰的人,他竟敢! 阮尽欢笑笑拉住她,“好了,知道你厉害,咱们不理他,去小渚上瞧瞧。” 沿着石桥上了小岛渚,上面草丛里长着淡紫的鸢尾花,开得热热闹闹。 惊蛰瞧得稀奇,蹲下去细细去看。 阮尽欢瞥见相近的岛上开满红色的花树,便踩着石桥去看,这个岛上景致好像更好。 正要招呼惊蛰惊雀二人过来,却傻住了。 短短一瞬,连接两岛之间的石桥竟然不见了! 惊蛰和惊雀干瞪眼,两岛之间大约有十几米,惊雀估摸一下,她轻功虽不错,但也掠不过去。 两人急得不行,“小姐,小姐!” 阮尽欢让她们别慌,这座岛很小,上面没什么人,离岸边也不远。 “你们去找侯府过来看,这桥定然有机关,再放出来就行了。” 两人匆匆领命而去。 阮尽欢在岛上信步闲逛,地上已落有厚厚一层红色落花,深深浓浓,颇有几分凄艳之美。 她站在树下,指望来一场风,将漫天花瓣吹落在她身上,可迟迟不见有风。 那就自己动手。 抬脚往树上踹了两下。 花瓣没落下,脚腕倒疼了一下。 “嘶......”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揉起来。 耳边传来极低极轻的笑声。 她猛然抬头时,只见前方灌木丛中躺有一位年轻男子,他身形十分瘦削,脸色柔丽苍白,看着随时会断气。 第40章 讲些实用姿势 男子掩拳轻咳:“......咳咳,你是谁?” 际尽欢愣了片刻,“我是侯府请来的客人,你,你是人是鬼?” 这青天白日的,不可能见鬼吧? 不怕,她手上带有避邪法器呢。 男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为何我以前未在侯府见过你?” 阮尽欢听他这么问,稍稍松了口气,他应该不是鬼魂。 “因为侯府之前没请过我们家啊,我不能硬登门吧?” 男子支起手肘,细细打量她几眼,“也是,你生得这般模样,自古红颜多祸水啊,还是少出门为好。” 阮尽欢闻言微恼,“奇了,男人淫荡好色,却怪女子貌美,此等说法实在下贱。” 他母亲的,这男的到底是谁啊?真想抽他。 男子似乎很赞同,“你说得对,但若真发生什么,即便事后大家都去责骂男人,但女子的损失也无法挽回,是不是?” 阮尽欢闻言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男子只是笑着看她,不再作声。 她垂下眼眸,使用吃奶的劲儿,往男子命根处狠踢一脚。 男子万万没料到,只听到一阵抽气声。 “——嘶,啊.......” 他大概真是病秧子,痛得立时倒地,脸色更白了。 阮尽欢笑道:“你说得对,万一你对我真做些什么,我多吃亏?先将你弄趴下再说,谁让你有作案工具呢。” 趁男子倒地不起,无法反抗,她迅速抽去这人的腰带和发带,将他手和脚都绑住。 “告诉我,这石桥机关在哪?” 男子脸上都疼出汗了,他拼命护着自己快要掉下来的裤子。 “......你,你怎知是我所为?” “今日侯府招待宾客,既然肯让客人游岛渚,那就不会随意收起石桥。且我一上这个岛,桥就不见了,不是你,还能是谁所为?” 她方才就察觉到了,这石桥颇有些奇怪,原来是能收放的,设计得倒巧妙。 用脚踢踢男子的脸,“快说,机关在哪?” 男子低低发笑,并不答话,似乎对自己的境况也不在意了,有点像阮楚成那匹被阉掉的马。 半天后他才开口:“小姐真聪明,不错,石桥是我收起的,这整个湖上的机关都是我所布置。” 阮尽欢有些吃惊,“那你挺厉害啊。” 这妥妥的建造大师啊。 “厉害?在众人眼里,我就是个废物,样样不如哥哥。” 阮尽欢有些不解,“.......哥哥?你为何非要同别人比呢?废物怎么了?废物也能利用啊。” 男子:...... “你体会不到我的痛苦,我一出生就被哥哥压制,永远翻不了身。” 他大哥是嫡长子,不仅有世子之位,连他的心上人也爱慕哥哥,而他除了懂些机关之术,别的什么都不会。 阮尽欢摇头,“我确实体会不到。” 男子苦笑道:“有些人生而尊贵,什么都不缺,要地位有地位,要权势有权势,样样厉害,受尽尊崇。” 这下阮尽欢能共情了,“是啊,我最嫉妒这种人,真想把他们吊起来打一顿。” 男子吐出一口气,“太子殿下就是这样的人,他命真好。” 阮尽欢:.......不是,怎么就扯到太子了?我们不是在说你大哥吗? 那我收回我上一句话行吗? 她又踢了踢男子的腿,“行了,我都安慰过你了,告诉我机关在哪。” 这岛她是不想待下去了,得赶紧溜。 男子苦笑:“你差点将我踢废了,还指望我告诉你机关在哪?” 阮尽欢暗暗磨牙,“就你这副废物样子,我踢不踢这一脚都差不多吧?” 男子似乎被戳到痛处了,将眼睛一闭,“说得对,我本就是个废物,你干脆弄死我得了。” 看他好像真是被打击自己到了,阮尽欢为数不多的良心动了动。 她鼓励道:“是男人就把格局打开!你前面若废了,不是还有后面吗?洗洗也能用,你懂我意思吧,没错,就是那处。” 在她那个年代,有些男明星据说是双插头,前后都能用,一切根据金主需求。 男子闻言垂死惊坐起,“......你,你在说什么?” 他手脚都被绑着,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似乎刚意识到阮尽欢的可怕之处。 阮尽欢向岸边瞅瞅,未见惊蛰惊雀的身影,扭头道:“好吧,我详细给你说说。” “先说龙阳君,这是一位美男与他君主不得不说的基情......” “还有分桃,这是另一位美男与他君主不得不说的基情......” “再说断袖,还是一位美男与他君主不得不说的基情......” 瞅瞅,就算搞基,也得找高位者,一个不小心就名垂千古了。 她兴致上来,滔滔不绝,这会已经讲到了《断背山》。 该讲些实用姿势了。 “龙阳十八式你知道吗,第一式是龙腾踏日......” ...... “这第六式是颠鸾倒凤——” 男子受不了,拼尽全力吼道:“够了,够了!” 再听下去,他真的要死了。 阮尽欢站到他面前,嘿嘿一笑:“男人,满意你听到的吗?满意的话就——” 男子重重吐出一口气:“机关......机关在你右侧石头后面,往右扭转即可。” 阮尽欢来到石头前,果然有个莲纹圆盘机关,她用力一扭,石桥出现了。 “啧啧,小妖精,你不早说,原来是想白嫖我知识,今日就便宜你了,跟你说,我会的多着呢。” 她悠然踏上石桥,岸边已经能看到惊雀惊蛰奔跑的身影。 男子急道:“喂!你先给我松绑再走啊!” 阮尽欢回头,“不行,我如果现在给你松绑,待我走到中途时,你把桥收起,我掉进水里怎么办?放心,我绑得不紧,你用牙去咬,肯定能咬开。” 男子仰天苦笑,这女子真是粗暴又谨慎,但他心里的郁气似乎少了些。 走到岸边后,惊蛰惊雀赶紧围上来,“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阮尽欢轻咳一声,“......我,我无事,这石桥突然又出现了,咱们走吧。”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对阮尽欢一礼,“让小姐受惊了,那红花岛是我家小公子休息之处,他向来爱逗弄人,请小姐见谅,鄙人代他赔罪。” 阮尽欢倒也不是很意外,那男的看着身份不低,原来是晋阳候的小儿子。 稳住别慌,那位小公子出于面子,肯定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说出去大家都没脸。 第41章 绝色少女入宫 惊雀冷冷道:“幸亏我家小姐没出什么事情。” 若是阮小姐出点事情,不仅她有失职之责,太子恐怕也不会放过晋阳候府。 管事陪笑,“是是,还请阮小姐移步宴厅,用些茶点压压惊。” 见他话说得客气,态度也好,惊雀只得作罢,这事闹大了对阮小姐没什么好处。 管事擦擦汗,小公子实在任性,但有老夫人宠着,打不得骂不得,幸亏这女子没出事,不然回头让侯爷知道,肯定怪罪他们。 宴厅里,夫人贵女们聚在一起闲话,猜测哪个皇子会来。 快晌午时,吴王姗姗而来,晋阳侯世子忙迎他至上首坐。 阮尽欢心中狂喊,天呐,天呐! 她要见到原书男主了! 原书作者可是花去大量笔墨描述他的容貌。 偷偷瞧过去,此人面如冠玉,修眉朗目,英姿勃发,颇有性张力,惹得一众贵女纷纷脸红。 难怪女主甘心被他虐那么久,这张脸确实吸引人。 吴王风度翩翩的朝众人颌首,“小王有些事情,来迟了,诸位莫怪。” 此人谦和低调,谈吐温雅,很快博得不少人好感。 “吴王真好看呐。” “是啊是啊,比梁王好看,比太子也不差。” “听说吴王文武双全呢,太子只会——” 阮尽欢竖起耳朵听着,太子只会什么? 女子们咬起耳朵来,声音压得很低。 阮尽欢很遗憾,想上前猛摇她们,“说啊,你快说啊,再不说我抽你!” 可惜她只能乖乖坐着,用团扇遮面,继续打量着吴王。 这人侧颜与萧承熙有五六分像,但气质相差甚远。 除非形容的话,吴王是四月春风,萧承熙是高山之雪。 年轻男子大多都上前与吴王攀谈,而吴王就像个大型中央空调,对所有年轻男子都勉励了一番,包括阮昭成在内。 阮尽欢差点笑出来,吴王啊吴王,我哥哥将来会给你戴绿帽子,你悠着点吧。 但她很快笑不出来了,阮昭成已经认识了吴王,离他勾上女主还会远吗? 不管了,想法抱紧萧承熙大腿再说,到时求他护自己狗命。 宴席结束后,一家人坐回马车上,阮昭成揉揉眉心,低声感慨,“怪不得说吴王有人君雅望,果真如此。” 阮尽欢可是萧承熙的拥护者,她立即道:“哥哥慎言,陛下活得好好的,太子又是储君,吴王哪来的人君雅望?” 阮昭成一惊,方察觉得自己失言,忙道:“是哥哥糊涂了,妹妹只当没听到罢。” 阮尽欢哼一声,“我刚才也瞧了瞧吴王,长得虽然人模狗样,但眉间有几分煞气,哥哥你离他远点。” 邬氏慌了,儿子女儿说的都是什么话?传出去都是对皇室大不敬,忙出言阻止,“昭成,欢欢,你们都少说几句。” 阮昭成哭笑不得,吴王很受贵女们欢迎,为何妹妹这么讨厌他? 回去阮尽欢院中,惊雀暗暗思忖着,沈昌吉扬言说要娶小姐,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得将这事告诉太子。 萧承熙折开惊雀传来的信报,匆匆一扫,眉间瞬时涌出冷意,沈昌吉,他也配! 两日后皇宫,陆念正在跟双胞胎公主讲述他在红花岛的遭遇。 “她丝毫不慌,面不改色,就在岛上溜跶,就跟在消食散步一样。” 双胞胎之一的清河公主瞪大眼:“真的?我们前年被你这般吓唬,都吓哭了,以为见鬼了。” 她们前年去年晋阳侯府作客,玩得兴起时,发现石桥突然不见了,她与浔阳抱在一起哭,鼻涕都出来了,陆念出来解救时,她们差点以身相许。 但得知真相后,她们狠狠抽了他好几个耳光,直到晋阳侯押着陆念给她们磕头赔罪,她们方才作罢。 浔阳公主催促道:“后来呢?她怎么样了?” “......咳,后来,她非常聪明,自己找到机关逃走了。” 浔阳公主若有所思,“她竟这般厉害?同你一样精通机关之术?” 陆念:...... 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被人踢了命根子,还被抽了腰带绑起来逼问吧? “是啊......她好像读过很多书,什么都懂,我从未见过学识如此渊博的女子,实在叫我开了眼界。” 他后一句话颇带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一个未嫁少女能将龙阳十八式讲得绘声绘色,脸不红气不喘,这本领不是谁都有的,她太强大了! 这时皇帝走进来,“你们几个在说什么,这般热闹?” 陆念忙对皇帝行礼,“回陛下,我们正在说一位有趣的人。” 皇帝来了点精神,“哦,说来让朕也听听。” 陆念便将阮尽欢在岛上的行为说给皇帝听,当然隐去了自己出丑那段。 皇帝听得频频点头,“不错,是个机敏有趣之人,可知她是谁家女儿?” “回陛下,她是忠武将军阮奋之女,那日是随母兄赴宴。” 事后他向管家打听过阮尽欢的身份,管家如实告诉他,还劝他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 皇帝一听,这女子他记得,上次在裴太傅府上见过。 清河公主兴冲冲道:“父皇,女儿想见见她,你宣她进宫嘛。” 浔阳公主也道:“是啊,女儿也想见她。” 皇帝看着两个玉雪般的女儿,慈爱道:“好,就依你们。” 阮尽欢慌了,人在家中坐,皇帝的圣旨从天上来。 不对啊,太子不是会答应她摆平此事吗?为何皇帝还要召她入宫? 自己的魅力这么大?还是太子没去劝说皇帝? 不可能,萧承熙是守信之人。 她急忙拉住阮昭成,这厮伤养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回万松书院。 “哥哥,要不你去求吴王,让他帮着劝陛下,别打我主意啊!等吴王妃没了,我说不定能给他做续弦呢。” 阮昭成:.......开什么玩笑?他算老几啊? 先不说吴王记不记得他,单说吴王在陛下面前,有那么大胆吗,敢和他皇帝老子抢女人? 想了想,当今皇帝爱佛,并不纵欲,便安慰妹妹:“你且放心,陛下未必就是看上你了。” 外面太监还在等着,他恭敬的送阮尽欢出门,可不敢抗旨不尊。 阮尽欢没办法,磨磨蹭蹭的上了马车。 惊雀安慰她:“小姐放心,太子定会帮你。” 话虽如此,她心里也有点打鼓。 皇帝虽不是纵欲之徒,但阮小姐这般好颜色,难保他不心动,怎么办?太子敢和皇帝抢女人吗? 两位公主正好奇等着,在陆念口中,这位女子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精通奇门玄术,她会长什么样? 皇帝也想起来,上次好像说过要赏她些什么,回宫后忘记这茬了。 待阮尽欢进入皇帝宫殿时,皇后与各位嫔妃们也都知道了。 “陛下召了一个绝色少女入宫!” 这像是一滴水进了油锅里,后宫瞬间沸腾。 淑妃问身边宫人:“当真?你可瞧清了?” “奴婢虽站得远,但瞧清了,那女子生得极好,色如春花,眼如秋波。” “陛下他这是,这是......” “娘娘莫慌,一个小丫头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本宫不慌,只是有些好奇,陛下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陛下近些年一心向佛,清心寡欲,她们数月未沾雨露,难道这恩泽要让这少女承了去? 连太后都知晓了,纳闷道:“皇帝后宫两年多未有新人了,今日这是起了念头?” 第42章 别跟我抢,她是我先要的! 与阮尽欢想象的不同,皇帝见她并没有在昏暗暧昧的寝屋里,而是在大殿里。 眼神也不是油腻色批的那种,而是相当正经。 匆匆扫一眼,旁边还有几个年轻人。 看来皇帝召来她不是耍流氓的,暂时松口气。 端端正正的行大礼,“臣女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她今天出门特意穿了六层衣服,十分严整,脸上未施粉黛,嘴唇也未涂口脂。 然而越是这样,越是山青花欲燃,淡极更显艳极。 行完礼起身,她发现上次被她绑住的男子也在,这人是晋阳侯幼子陆念。 皇帝道:“阮氏女是吧?朕上次说过要赏你,差点给忘了。来人,将朕给阮小姐的赏赐呈上来。” 太监捧过一个礼盒,盒子宽大而扁平。 阮尽欢心里直跳,这里面会是什么?肯定不是金锭,应该是比较小块的东西,那是珍珠? 行吧,珍珠也行,碾碎做珍珠粉敷脸。 皇帝笑道:“这是围棋,当然你也可以用它作五子棋。” 阮尽欢略有些失望,皇帝干脆送她一套练习题得了。 太监细声细气道:“此棋黑子为蓝田墨玉所制,白子为和田白玉所制,棋盘是最上等的小叶紫檀所制。” 阮尽欢眼睛瞬间亮了,听起来挺值钱的,不错不错。 诚心诚意道:“多谢陛下赏赐。” 浔阳公主绕到她面前:“你就是阮小姐?我听陆念哥哥说,你学识渊博,什么都会。” 阮尽欢一脸懵逼,发生什么了?什么渊博? 浔阳公主转头对陆念道,“陆念哥哥,你为何不告诉我,阮小姐这般貌美?嘻嘻,你莫不是看上她了?” 陆念:......可拉倒吧! 阮小姐再美若天仙,他看到她只会裤档一紧,再也无法欣赏她的美貌。 浔阳公主笑嘻嘻道:“阮小姐,你以后就留在宫里陪我吧。” 阮尽欢震惊脸,“什,什么?” 不是,这两位小姐姐谁啊?是公主吗? 清河公主也不甘示弱,“不,让她陪着我!” “别跟我抢,是我先要的!” “后来居上,她该是我的!” “呸,你想得美!” ...... 阮尽欢差点站不稳,敢情不是皇帝打她主意,而这两个女子要与她百合? 皇帝起初看着她们玩闹,直到两位公主要打架,他才出声喝止。 “住手,你们是公主,一点体面都无?都是朕将你们惯坏了!” 阮尽欢一个哆嗦,这俩货果然是公主!天呐,她们要对自己强取豪夺? 要么陪老皇帝睡觉,要么与两位公主做盛开的百合花,这是非逼她在两坨屎里选一坨? 她想推荐裴长照给两位公主! 头皮一阵阵发麻,对比之下,做太子妾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 被皇帝训斥后,清河公主声音小了些,“父皇,女儿不喜欢现在的女师,她老是教《女诫》,《内训》,全是三从四德,烦都烦死了。” 浔阳公主也道:“我也不喜欢邱夫子,他讨厌得很,说我们出嫁后也要像民间女子一般,侍奉公婆,为夫君开枝散叶。” 皇帝听得眉头皱起,这些东西教寻常贵女是没什么,但他女儿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听这些做何。 清河公主见他神色有所松动,趁热打铁:“父皇,阮小姐会不少东西,就让她做我的女师吧。” 两个女儿一人扯住他一只手臂,“父皇,快答应嘛,答应嘛。” 在古代双胞胎很少见,皇帝对两个女儿十分疼爱,看她们这样,他有些犹豫。 阮尽欢马上跪地道:“陛下,公主,臣女才疏学浅,哪敢做公主女师。” 她这是实话,她能教两位公主什么?数理化?英语? 还是给讲她们龙阳十八式? 不行不行,万一出点事,不但自己小命要没,还会连累死老父亲。 再说她哪有耐心教熊孩子?她若是做人老师,肯定会忍不住揍人。 陆念贱兮兮道:“阮小姐谦虚了,依我看,你担得起公主的女师之责,夫子教的那些,你都会,夫子不会的,你也会。” 阮尽欢在心里狠抽他十几个耳光,好啊,敢情是你在搞事情! 我诅咒你以后掉在茅坑里!跟蛆相亲相爱一家人! 这厢淑妃实在坐不住了,带着宫女赶来。 她身上霞色齐胸襦裙,香肩松松搭着披帛,容貌极美艳,一颦一笔皆是成熟风情,好不勾人。 胸前那条深沟看得阮尽欢都咽了咽口水。 只听她对皇帝施施然道:“妾见陛下近日辛苦,特意炖了补品给陛下。” 皇帝还没开口,德妃宫中的嬷嬷也来了。 “奴婢奉德妃之命,给陛下送些补品。” 贤妃也派贴身宫女前来,“奴婢奉德妃之命,给陛下送些补品。” ...... 清河公主歪歪头:“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全赶着来?不管了,父皇,你先答应女儿,再用补品。” 淑妃瞧着阮尽欢,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大惊。 这女子长相也太出众了!后宫都被她比下去了! 眼下年纪虽然小,风情上欠缺些,但若调教个一两年,不知会何等摄魂夺魄。 皇帝最近去后宫次数并不多,若是得了她,她们怕是全得旱死。 德妃宫里的嬷嬷也暗自惊叹,美则是其次,那种风姿才叫更人心折,濯濯如春月柳,仿若晨光照树。 他有些恼火,这些妃子一个个的要做什么?还是皇后行事体面。 挥挥手,正欲让前来送补汤的人都下去,宫人禀告太子来了。 萧承熙进来后一礼,“儿见过父皇,父皇圣安。” 余人都向他行礼,“太子殿下。” 萧承熙看了阮尽欢一眼,阮尽欢报以热切的眼神,我的亲太子啊,你终于来了! 两位公主高兴迎上前,“太子哥哥,你也是来给父皇送补品?不过父皇今日的补品够多了。” 皇帝缓了缓脸色,问萧承熙:“太子为何前来?” 萧承熙道:“上次儿与父皇对弈,棋差父皇半子,今日想再与父皇切磋。” 皇帝笑了,“你还惦记这个,行啊,朕待会便同你下。” 浔阳公主却不依:“父皇,你快答应啊,让阮小姐做我的女师。” 清河公主哪肯甘弱,“她是我的女师!” 两人是双胞胎,还不会说话就开始争东西,只要对方有的,自己一定要,差一点都不可以。 比如说清河额头被蚊子叮了个大包,浔阳见了也要抓只蚊子给自己整个。 两人都扯住阮尽欢的衣袖,用力将人往自己方向拉。 “你说,要不要做我的女师?” “你还是做我的女师吧,清河她老爱放屁!” “别听浔阳胡说,她脑子不聪明,夫子都快被她气死了。” ...... 阮尽欢无语问苍天,公主们,要不咱们三人行吧?总不能把我劈成两半吧? 她的衣领都被拉开一些,好在她穿的衣服够多,还遮得住。 萧承熙见状喝道:“快松开她,成何体统?” 他声音不大,却隐隐带有怒意。 第43章 太子监国 两位公主讪讪松开手,互望一眼,太子哥哥好像有些生气? 萧承熙回头对皇帝道:“阮氏女年纪尚小,又不懂宫规,做公主女师不妥,还请父皇送她归家。” 淑妃等人惊异的看着他,太子怎会插手公主女师之事?是怕此女留在宫里,惹皇后烦心? 管他呢,反正他们都是一个目的,不希望阮氏女留在宫里。 两位公主不满道:“太子哥哥!” 阮小姐做她们女师哪里不妥了?她们瞧她好得很。 皇帝闻言一笑,“哦?太子真这般想?” “是,恳请父皇将阮小姐送回去,她母亲还在家中等她。” “朕倒无所谓,只是若依了太子,你的两个妹妹便要与朕闹起来,这要如何是好?” 萧承熙看向两位公主:“清河,浔阳,孤来帮你们寻女师如何?阮小姐非女师之选。” 看阮尽欢神色就知道,她有多想离开皇宫。 浔阳嘟囔道:“太子哥哥,陆念说她很好玩的,我们就想让她陪着,不会欺负她,你不知道,我们平日在宫中待着有多闷。” 萧承熙放柔声音:“若你们真觉得闷,孤改日带你们去宫外玩。” 两位公主对视一眼,当即答应下来,太子哥哥待她们虽然温和,但很少陪她们,眼下他肯出宫带她们玩,岂能错过! 齐齐对皇帝道:“父皇,我们不要阮小姐了,你送她回家吧。” 阮尽欢:...... 虽然很高兴能出宫,但又觉得自个有些不值钱,刚才你俩拽着我不放呢。 淑妃在一旁笑道:“还是太子有心,不像吴王那般,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陪妹妹们玩乐。” 皇帝成年的儿子有五个:吴王,韩王,梁王,齐王,还有一个就是太子。 但吴王无论才华还是容貌,明显压淑妃的儿子梁王一头,她心有不满,说出这话,既是刺了吴王,又暗讽太子身为储君不作为。 皇帝看了淑妃一眼,他哪会看不出她的心思,蠢妇!你儿子梁王也没少蹦跶!在刺谁呢? 他淡淡开口:“朕这就派人将阮氏女送回家。” 萧承熙对皇帝躬身一礼,“多谢父皇。” 皇帝却道:“朕送阮氏女回家,为何要你来谢?” 萧承熙:...... 他怀疑父皇在挑刺。 半晌后方道:“父皇英明,阮将军尚在边关未归,阮小姐理应在她母亲膝前尽孝,父皇不留她在宫中,是大善之举。” 皇帝负手而立,浓眉敛起,“太子说得很对,但你是不是也该替朕分忧了?” 顿了顿道,“太子监国吧。” 余人俱是震惊,尤其是淑妃,她觉得不思议,怎么会这样? 太子监国是本朝制度,当皇帝因各种原因不能理政或不愿理政时,均由太子代理朝政。 但此前萧承熙一年有半年离京在外,从未行使过监国之权,皇帝在寺庙居住时,便由左相与右相理政。 见萧承熙不答话,皇帝问他:“太子不愿?别忘了,监国是你份内之事。” 萧承熙回过神来:“是,儿遵命。” 皇帝目光中带着一丝冷意:“给朕记住,你是储君,除了朕,天底下没人能越得过你。” 说着目光扫过淑妃,淑妃忙低下头,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 皇帝又对阮尽欢道:“今日你先回去,两位公主既喜欢你,你便抽空进宫陪她们小住几日,想离宫就随时离宫,如何?” 阮尽欢心知,这是皇帝能给她的最大颜面,再拒绝便是不识好歹,便恭敬道:“是,臣女遵旨。” 皇帝没有食言,唤来宫人,“来人,送阮小姐回去,将她交到她母亲面前。” 阮尽欢泪流满面,太子殿下——你也太靠得住了! 但眼下不是谢他的时候,还是先赶回家好。 待众人都退下后,太监摆好棋盘,父子两人下起棋来。 皇帝叹气:“太子这棋艺,与上次比,也没什么长进啊。” 萧承熙不答话,凝神望着棋盘。 皇帝扣下一枚黑子,“阮氏女你若喜欢,纳入东宫便是。” 娶为妻,纳为妾。 皇帝显然没考虑过让阮尽欢做太子妃,本朝婚配极重门第,皇室选新妇,基本上都是在几大望族里挑选。 萧承熙仍是盯着棋盘,似乎那里有朵花一样。 一旁的太监心想,还得是太子啊,这若换成其它皇子,早就被陛下斥骂了。 像是韩王,陛下每每瞧见他都心气不顺,若韩王敢不回话,陛下早就翻脸了。 如果是齐王,皇帝大概能一脚踹过去。 见他如此,皇帝又好气又好笑:“行啊,朕便将阮氏女指给齐王,他最爱美人,定会善待她。” 萧承熙指尖一滞,抬起头来。 皇帝自言自语道:“不行,还是将她赐给吴王吧,吴王素有雅望,最招女子爱慕,想必阮氏女会很欢喜。” “父皇!” 看儿子神色终于变了,皇帝觉得扳回一局:“太子啊太子啊,你管那么多做甚,她跟你有何关系?” 回到披香殿,淑妃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合着她今日是为太子做了嫁衣? 太子不过是占了个嫡子身份,他有什么了不起! 监国是多大的权力荣耀,多少皇子抢破头都抢不来,偏偏皇帝求着太子监国,真是气死人! 但没办法,本朝立嫡不立长,太子虽不是长子,但他是陛下唯一的嫡子,陛下此举分明是在警告众皇子,别肖想储君之位。 自己儿子梁王不比太子差啊! 次日,皇帝在朝堂宣告,以后若他不能理政时,便由太子行天子之权,总理朝政。 百官虽然议论纷纷,但这本就是朝制,因此无一人反对。 受此影响最大的,是中书令与门下侍中。 门下侍中为左相,中书令为右相,之前皇帝去寺庙居住时,都是他们二人代理朝政,如今监国之权移交给太子,皇帝的心思显而易见。 东宫属官自然是乐见其事,卢峻挂着黑眼圈:“殿下,好事啊!监国之权本就该是殿下的。” 吴王与梁王均有许多幕僚,朝中也有人支持,风头已然盖过太子,他们作为东宫属官,颇有不甘,如今太子监国,他们也扬眉吐气。 萧承熙轻笑,皇帝这样做,不只是为他撑腰,而是他不愿被人挑战权威。 这些年皇帝去寺庙去得频繁,张口佛祖,闭口菩萨,以至于朝臣们都快忘了,皇帝是何等脾性。 他上次已惩治过右相所管的周隆声,顺势敲打了右相。 而右相也知,皇帝之所以查周隆声,是因为太子介入了昆仑奴伤人事件。 如今皇帝又让自己监国,两位丞相便是再有怨怼,也会转到自己头上,皇帝既立了君威,又不用收拾烂摊子。 萧承熙对此心平气和,被皇帝利用不可怕,怕的是哪天他没了利用价值。 第44章 不行,这样太轻浮了 阮尽欢回到家告诉邬氏,皇帝并没有纳她做妃子的意思,虚惊一场。 苗容儿颇有几分失望,还以为老皇帝会纳了她呢,如此公子也能跟着沾荣光。 邬氏倒松了口气,深宫之中能是什么好地方,皇帝日渐年迈,她不希望女儿过得太惨。 但两位公主是如何知道女儿的呢? 阮尽欢解释:“上次在晋阳候府,不是去了许多贵人吗?有人在公主面前提及女儿,公主好奇,便让陛下传唤女儿入宫一见。” 邬氏打量着她,女儿这么美的容色,确实容易引起人注意,当年情郎也说过,对她一眼惊艳,再见倾心。 次日,惊雀给阮尽欢精心梳妆打扮,卖力游说她去清华观看看。 阮尽欢别有意味的瞥她一眼,答应下来,但拒绝穿齐胸襦裙。 倒不是担心什么,而是她更喜欢穿交领深衣。 惊雀有些讪讪的,阮小姐真聪明,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 出门时,院中的两个小丫头与嬷嬷看直了眼,小姐越发美丽了。 到了清华观,松间笑嘻嘻迎着她进去观中后园,周边皆有禁卫握守。 “阮小姐请随我来,今日观中不招待外人,里面有人在等你呢。” 他满脸堆笑,像是飘香楼的老鸨,弄得松风很想揍他。 阮尽欢心想,我难道是内人吗? 园中是用青色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凉亭中。 萧承熙端坐着,他身着寻常贵族男子锦袍,身姿挺拔如松,侧颜十分好看。 听到阮尽欢细碎的脚步声,他向她看过来,双眸如寒星般,明亮逼人。 阮尽欢心中微颤,妈呀,才一日不见,太子怎么更好看了! 他脸上还带着笑意! 擦!他知道不知道自己多好看!这个芳心纵火犯! 这得亏是自己看惯了众多p图的男明星美照,若是定力差点的女子,一定会被他勾走魂魄! “阮小姐,请坐。” 阮尽欢行礼后,乖乖坐到他对面。 往桌子上一瞟,上面有一个描金红漆食盒,她问道:“殿下,这是给我吃的吗?” 别怪她这么问,因为她闻到了猪蹄的香味,还是街角那家的。 萧承熙动手打开食盒,“是,吃吧。” 这是他亲自去摊主那买的。 阮尽欢犹豫几秒,在 ‘吃相不雅’ 和 ‘猪蹄好香’ 之间徘徊不定。 最后拍板,太子都给她打开了,若是不吃,那多对不起他。 拿起猪蹄啃起来,就是吃相斯文优雅许多。 “多谢殿下,你怎么想到买这个?” 萧承熙神色自若:“是松间想吃,顺便给你也买了。” 若是松间听到,肯定大呼冤枉! 二师兄对他们是大方没错,可没给他们买过吃食,更不会关心他们爱吃什么! 阮尽欢双手捧着猪蹄,啃得毫无心理负担,顺便就好,她最喜欢顺便得来的东西。 若是特意为她买的,反而会让她不安。 “孤听说,陛下之所以召你入宫,是陆念向公主引荐,你此前可得罪过他?” 阮尽欢几下将猪蹄啃干净,舔舔手指头,对他讲述了红花岛陆念事件,说得很详尽,一点儿都没漏下。 “我事后想过,他对我好像也没歹念,大概就是想逗弄我。但我当时那样做,也不算过份吧?” 萧承熙沉默许久,他在努力消化自己听到的内容。 “你是说,你踢了他......还抽了他的腰带,将他绑起来?” “是啊,万一他兽性大发,对我做些什么,我哭都来不及。献身保命我不是不行,但他那样的,我下不去嘴,我真不行!” 萧承熙:...... 对献身保命不发表意见。 “你为何还要抽他腰带?” “......不然呢?抽我自己的?绑人总不能用空气吧?” 萧承熙心想,那还是抽陆念的吧。 但你还给人家讲了龙阳十八式,陆念没疯算他能耐。 觑着萧承熙脸色,她犯错般低下头,抠抠手指:“殿下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给你惹了麻烦?” pua大法中的一点,要偶尔承认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错误,让对方觉得你很无辜。 果然萧承熙摇头:“你没错,也没有给孤惹麻烦。陆念并不是在报复你,他只当件趣事,与公主说出来罢了,召你入宫作伴,是两位公主的意思。” 他很清楚父皇对阮尽欢没有念头,但得知阮尽欢被召入宫,他还是立刻赶过去,生怕她被为难。 阮尽欢闻言粲然一笑,“如此就好,我瞧陆念是个机关奇才,挺厉害的,他可以进工部效力,总比他在岛上当死人好。” 她当咸鱼那是没办法,陆念不可以,让陆念工部卷一卷吧。 萧承熙被她的笑晃花了眼,她怎么能这么好看?她在哪里,哪里就耀眼。 定定神,“孤过几日派人去接你出城,你多备些衣物。” 阮尽欢脑中浮出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险些咬到舌头:“接,接我?做......做什么?” 难道是想睡她不成? 眼神不由往他身下瞟去,这,这......有点突然吧? “孤要带清河与浔阳去城外行宫,你也同去,陪她们小住几日,算是全了父皇的要求。” 父皇要阮尽欢陪两个妹妹几日,在哪都是陪,行宫那边他会带自己的人,总比她入宫陪驾好。 阮尽欢闻言松口气,却又有一点儿失望。 这奇怪的矛盾的感觉。 萧承熙掏出一条手帕,“还给你。” 阮尽欢瞅着眼前烂大街的素白手帕,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给我?这是我的?” 萧承熙解释:“那日在马车上,你给我用的,已经洗干净了。” 就是洗手帕时一个不慎,洗抽丝了。 阮尽欢小手一挥,大方道:“不必了,你留着用吧,我手帕多着呢,惊蛰给我裁了好多条。” 她隔段时间就会淘汰一条,没想到萧承熙还留着,真是个惜物的。 萧承熙闻言将手帕收回怀中,这算是送他礼物吗? 想到一事,“对了,沈昌吉那人你不必再担心。” 阮尽欢闻言一怔,她都快忘记此人了,对,这人上次说要娶自己呢,太子干了啥? “你,你杀了他?” 萧承熙微噎,“他虽可恨,但罪不至死,孤只是派人教训了他,让他打消念头。” 你这般美好,天底下肖想你的人太多了,我虽杀不尽天下人,但能护好你。 阮尽欢松口气,她也不觉得沈昌吉非死不可,人家只是举止轻浮,口花花几句,揍一顿足够了。 日头渐高,阳光照射之下,园中氤氲好闻的草木清香。 阮尽欢端起茶来喝,鲜红的唇瓣沾上茶水,平添一分艳色。 她很想凑近萧承熙领口闻一闻,那股香味还在吗?不行,这样太轻浮了! 见她若有所思,萧承熙问她:“怎么?你还有其他烦心事?” 他的眼光一直在她身上。 阮尽欢摇头,“不是我,是我一位朋友。” 她隐去堂姐的姓名身份,对萧承熙说了裴长照骗人感情之事。 萧承熙:....... 这个裴长照曾经以为他是断袖,也卖力勾搭过他,怎么几年过去了,她还在干这种事! 阮尽欢单手支起下巴,“殿下,若你喜欢一女子,但后来发现她是男人,你要怎么办?” 萧承熙脱口而出:“不可能!” 第45章 你就那么相信孤 “你别激动,我是说万一,万一你心上人是男人呢?” 萧承熙看着她纤细的腰肢,柔嫩如花般的唇瓣,便实话实说:“孤想象不出来。” 阮尽欢换只手托住下巴,“这事若搁在我身上,我估计我也接受不了,非得睡个三天三夜不可!我堂......”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马上无赖道:“我躺在床上哭死算了。” 萧承熙心道,不管你遇上了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哭泣。 阮尽欢晃晃小脑袋:“不做这些假设了,怪傻的。请问殿下,两位公主性情如何?她们会不会捉弄我?” 无论是姚氏还是姜氏,她们欺负了她,她都会还回去,便是丞相之女,她也敢反击,说破天,再怎么拼爹,大家都是朝臣之女。 但若遇上公主,她根本无力反抗。 封建社会里,皇权大于一切,别说区区一介贵女,就是她们的爹也得向跪地磕头。 某些小说里贵女风光打脸公主的情节,真是毁人不倦。 当然,若你爹像曹操那样,能胁天子以令诸侯另说。 萧承熙道:“她们性情尚可,就是两人爱争东西。你放心,孤既带你去,自会保你毫发无损。” 阮尽欢立时开心道:“如此便多谢殿下。” 看她神情瞬间变得轻松,萧承熙忍不住道:“你就那么相信孤?” 阮尽欢使劲点头,“当然,殿下是我心中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人,这世上,没人能及得上殿下你。” pua大法之一:若你想让对方替你无偿干活,就得给他一些成就感,不然人家很可能尥蹶子不干了。 她说的也是实话,父亲远在边关,家里那三个人别说信任,防都来不及。叔父一家待她虽好,但他们都没萧承熙可靠。 萧承熙听得此言,心口阵阵发烫,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翻滚而出。 见他不语,阮尽欢小心道:“殿下,我能继续信赖你吗?” 潜台词是,在我父亲回来之前,你还能继续庇护我吗? 萧承熙手指不受控制的微抖,闭了闭眼,方才答道:“......能,如你所说——你既是孤的子民,保护你是孤份内之责。” 阮尽欢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嗯!将来我家一定会报答殿下,为殿下分忧。” 就让我爹来报答你吧! 女儿欠下的恩情,由她爹来偿还,没毛病。 萧承熙看她欢喜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 虽然他很愿意陪她坐在这里一整天,但眼下还不行,便道:“阮小姐,孤送你出去。” 阮尽欢有些不乐意,她还想与他再聊五毛钱的,怎么就赶人了? 考虑到萧承熙大概还有事情,只得恋恋不舍道:“好吧,有劳殿下。” 留意她不舍的语气,萧承熙心像是被攥住了一般,他有些后悔,为何不再多陪她一会儿? 道观四周皆是东宫禁卫,道路已肃清,无一个闲杂人等,阮家的马车静静等在那里。 惊蛰替自家小姐掀开帘,另一手要去扶小姐时,却被惊雀拉住。 阮尽欢的手扑了个空,旁边的萧承熙忙伸出手臂,宽袖垂下,示意她扶住自己手腕。 阮尽欢想也不想,直接略过他的手腕,扶住他的手登上马车。 太子的手还怪好看的,不扶白不扶! 自己的初摸可是给他了呢! 萧承熙:....... 惊雀直呼阮小姐干得好!殿下就是太守礼了! 回到宫中后,萧承熙去见皇帝,提出借行宫一用。 皇帝爽快答应,“行啊,朕许久未用过行宫了,你多带些禁卫过去,注意安全,看好你两个妹妹。” 马上叫来太监,让他着人去收拾行宫。 得知萧承熙还要带阮尽欢前去,皇帝眉头微挑。 他有些看不透太子的心思,说太子喜欢人家吧,他死活不肯纳人家进东宫。 说不喜欢吧,偏又带去行宫。 堂堂太子,何时变得别扭起来了? 夜色笼罩四合,王府院中的防风宫灯亮起,耳房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吴王刚沐浴完,衣带随意一系,姿态颇为闲适,但神情却并不轻松。 “......父皇让他临国,还借行宫给他用?” 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失落。 “我这些年所做的事,所出的力,父皇是看不到?还是他当作看不到?” 吴王妃身着暗纹寝衣,她柔声相劝:“太子监国乃是朝制,殿下别太放在心上,至于行宫——” 这个她说不出来安慰的话了,去年吴王与她大婚后,曾想借行宫一用,被皇帝回绝。 “太子治国不如我与梁王,带兵不如韩王,他就是好命,托生在了皇后肚子里,才被立为太子。” 国朝为何要有立嫡不长的制度? 即便是不立长,立贤也行啊。 萧承熙这些年什么都没干,太子之位却没丢。 吴王妃知道夫君心中难受,便握住他的手,“殿下,陛下其实很看重你,朝臣们也支持你。” “那是因为我替朝廷付出不少,他们需要有人干活儿。” 这么多年,皇帝都没动易储的念头,此次他重申萧承熙的监国之权,说明皇帝短期内不会动储君。 叹气道:“我看不透太子,你说他是无能,还是深藏不露?” 吴王妃笑笑:“殿下都看不透,妾哪能看得出来?但太子确实很少为外物所动,毫无缺点。” 她早就听说过太子的名声,朝中不知如何,但太子在民间与三千太学生中颇有美名。 “人无圣人,太子肯定有弱点,若能找到他的软肋就好了。” 吴王妃低眉顺眼,“妾会设法替殿下多打探,为殿下分忧。” 吴王伸手揽过她,温柔款款道:“王妃,还是你待我最好,我们夫妻一心,再不怕什么。” 气氛正浓时,外面有侍女求见,“殿下,赵孺人腹痛难耐,恳请殿下过去瞧瞧。” 吴王眼中闪动一抹关切之色,但很快就被掩过,他淡淡道:“腹痛便请医官,寻本王做甚?” 侍女哀求:“殿下,我家孺人思念殿下,求殿下去看看她吧。” 吴王妃有些不快,口中却体贴道:“既是如此,殿下便去瞧瞧赵孺人,省得挂心。” 吴王捏了捏她的手指,“我今晚哪里都不去,就陪着王妃。” 他眼神深情专注,吴王妃即便是看多了,仍是难免心中一跳,忙低下头去。 吴王将心一横,对外喝道:“还不快滚!” 侍女喏喏退下,吴王如今怎么跟换了一个人般?他当初对赵孺人多疼爱啊,然而自王妃与许孺人进门后,一切就都变了。 王府偏院,赵如棉一身杏色寝衣,坐在床上捂着腹部,秀眉蹙起。 若是阮尽欢看到,肯定会说:“呀,这就不是女主赵如棉吗?” 得知吴王不肯来,赵如棉不由苦笑,当初吴王对她的承诺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苦,他已经快有两月未来她院中了。 王妃漠视她,许孺人明里暗里欺辱她,吴王看在眼里,却不为她出头。 月光高照,烛影轻轻摇曳,显得如此微弱无力,她扯过锦被,黯然就寝。 阮尽欢在等待去行宫的这几日,也没闲着。 秦氏姐妹来找她,因为到了修饰仪容的黄道吉日。 第46章 我真傻,我恨他 这次阮尽欢艺高人胆大,给两姐妹都弄了漂亮的刘海,两方都很满意。 果然,做什么都要选个黄道吉日。 趁秦妍如厕的时候,阮尽欢将四两银子塞给秦婉。 “这是给你的。” 秦婉讶然,“阮小姐,你这是?” “拿着,你一定得拿着,咳,是那道士见你可怜,非要退给你。” “我不要,这钱就当捐给清华观了,最近我与姨娘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还要多谢你。” 她告诉阮尽欢,庶妹将那番话告诉嫡母后,嫡母已不再阻拦大夫给姨娘看病,月银也如数发给她们了,虽然对她还是冷漠,但比之前好多了。 阮尽欢闻言更愧疚了,秦婉母女比她想象中过得还艰难。 “这钱你一定得收下,不然我良心难安。” 秦婉有些不解,这是道士退给她的钱,阮小姐为何会良心不安? 好说歹说,她才肯收下钱。 秦妍如厕归来,摸着自己漂亮的额发,开始滔滔不绝。 “上次太子看我了呢,你们说,我有没有机会进东宫?” 阮尽欢诚恳道:“我觉着,只要太子活着,任何人都有机会。” 所谓活久有——活得够久,便什么都有。 秦妍也是这么想的,“便是不嫁太子,嫁给亲王做妾也不错。” 她虽然娇纵,但也清楚,太子妃之位也好,亲王妃之位也好,都轮不到她。 阮尽有心欢她,“你为何定要做妾呢?便是天子妾,那也是妾啊。” 男人妻妾一多,麻烦就多,还不得争得跟斗鸡眼一样。 秦妍嗤笑:“你懂什么?太子良娣正三品,太子良媛正四品。亲王孺人正五品。我父亲在朝为官十几年,不过才四品,而我只要嫁给皇子,品级就与他相当,这理由还不够吗?” 阮尽欢愣了一会儿,“够,够。” 怎么感觉这挑夫婿像是谋官职一样。 “不光是我,满京未嫁的女子都在打这主意,谁也别笑谁,尤其是那陆素素与花如月,巴不得马上进东宫做太子妃。” 阮尽欢认真回想着两人的模样,萧承熙会喜欢哪位呢? 只听秦妍叹气道:“想进东宫的人太多了,我未必争得过。眼下梁王没有正妃,也无孺人,不如早些嫁给他,若有了孩子,没准还能扶正。” 阮尽欢不知该夸她,还是该继续劝她,罢了,尊重他人命运。 这厢阮楚雨得知裴长照身份后,整日茶饭不思,呆滞无神。 这让郑氏心疼不已,问她发生了何事,但她死活不肯说,只是一昧流泪,问急了就发火。 郑氏实在忍不住了,请阮尽欢到家中来劝慰女儿。 她拭着眼泪,“你叔父的事情刚解决,你姐姐又这样,我真是操心的命。” 阮尽欢安慰她,“叔母别急,我这就去看姐姐。” 她心知肚明,堂姐定是为裴长照之事。 床榻上的阮楚雨憔悴得不成样子,消瘦了许多,阮尽欢很吃惊,裴长照有这么大魅力? 她端起一盅燕窝递给阮楚雨:“姐姐,你且用点东西,不然身体哪吃得消?” 郑氏让人熬了两盅浓浓的金丝燕窝,一盅给女儿,一盅给阮尽欢。 阮楚雨看也不看,只顾自言自语:“我做错了什么?我真傻,我恨他!我好傻啊!那日,那日他......” 看堂姐半痴半傻的样子,阮尽欢没办法,端起面前的两盅燕窝粥全干了。 搞不明白,阮楚雨这日子多好!伤心个什么劲。 有爹娘哥哥疼着,金饰戴不完,补品用不完,漂亮的衣服无数,这多好的日子啊。 如果她想找男人陶冶情操,郑氏甚至愿意掏钱给她买宅子,让她养夫君。 这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啃老多香啊! 见堂姐灰暗的脸色,阮尽欢强拉着人走出闺房,让她跟自己到院中晒太阳。 院中绣球花开得正好,白粉蓝紫,颜色甚是丰富,绚烂一片,阮楚雨望着花垂泪。 阮尽欢则趴在院中小榻上,双腿伸直,美其名曰晒晒背面。 她惬意的眯起眼,顺势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手感真不错,有些像果冻,qq弹。 又指挥惊蛰与惊雀给她揉腿,阮楚雨的婢女给她捶背,好不自在。 她脊背纤薄秀挺,腰线极细,臀部挺翘,双腿修长笔直,起伏的曲线十分好看。 惊雀也想在阮尽欢屁股上拍一把,但想到她不是哑巴,万一她告诉太子就糟了。 罢了,有些事情,还是留给太子亲自去做。 阮楚雨对着绚丽的花儿悲悲戚戚,院中掠过几只飞鸟,她更是放声痛哭起来。 榻上的阮尽欢实在听不得,她叹口气,起身将地上的落花捡了,“堂姐,我带你去葬花。” 阮楚雨抬起泪水模糊的脸,葬花?听上去倒颇为高雅,符合她的心境与品味。 如果堂妹不在旁边卖力的挥土会更好,泥点都甩她身上了。 阮尽欢锄头挥得极好,很快就挖好一个小坑,衣袖上沾了泥也不在意。 她放下锄头,双手叉腰,“挖好了,姐姐把花放进去,就它当是裴长照那个龟孙了!” 古代深闺女子本就不易,裴长照这般骗人感情,真是该死啊! 她有本事怎么不去骗皇子们呢! 埋完后,阮尽欢还想刻个小木牌,上面就写死鬼裴长照之墓,被阮楚雨给拦下。 被她这么一闹,阮楚雨恢复了一点元气,勉强用了半碗黄米粥。 阮尽欢告辞后,她的婢女劝她:“小姐以后别再想这些了,你定能寻个好夫家。” 阮楚雨捏着手帕,“裴郎或许有苦衷呢?不,我得再见他一面。” 婢女一惊,“小姐要如何见他?” 阮楚雨定定神,“我自有法子。” “小姐你别乱来啊,我们要不找堂小姐商量下?” 阮楚雨羞恼不己,“不成,我已被她看了不少笑话,此事不能让她知道!” 她的办法就是去寺庙堵人,虽然笨了些,但这是最保险稳妥的。 几日后,萧承熙派卢峻以清河公主的名义,接阮尽欢去城外行宫。 当华丽的公主车驾停在阮家门口时,邬氏也不吃惊了,毕竟女儿被皇后皇帝都召见过。 她隐隐冒出一个念头来,女儿或许是个有造化的,可惜她们俩从不亲近。 前来接阮尽欢的卢峻神情有些萎靡,眼圈发青,他最近过得有些惨,说来这事跟阮尽欢还有点关系。 上次将表姐莲莲从阮叔父家接走后,她竟然赖在卢家不走了。 每次他向母亲请安时,莲莲总在一旁脉脉含情的看着他,好像他们有奸情一样,他夫人见状十分恼火。 如今他被夫人勒令睡地上,腰酸腿疼不说,夫人还冷脸相对,谁来帮帮他啊! 相比起他的苦恼,阮尽欢快乐的要飞起,天呐,老娘竟然要去行宫住了! 公主的马车宽大舒服,约摸两个时辰后,他们到达地方。 行宫依山傍水,峻丽精巧,朱红色的大门前有两队禁卫把守,铁甲闪着寒光,看得阮尽欢莫名一抖。 卢峻将腰牌拿出来,“劳驾,是殿下让我来的,请放行。” 一个着队长服饰的人认真检查过腰牌,又看了看卢峻,才放他们进去。 阮尽欢悄声问,“卢议郎,这人是谁?对你也不笑一笑?” 卢峻回道:“他是左监门率府直长,向来严肃。” 进了行宫,卢峻将她送到一处院子里,里面十分宽敞,有琼花高台,遍植芳草,美得不像人间。 嗷,萧承熙的大腿没白抱!老娘真有眼光啊。 两队年轻貌美的宫女站在院中,对她齐齐一礼,“见过阮小姐,殿下有令,命奴婢等服侍小姐。” 第47章 那他如何绵延子嗣 阮尽欢对众人道:“那这几日便劳烦你们了。” 宫女齐声道:“奴婢不敢当。” 她们都是萧承熙从东宫带过来的,都对阮尽欢好奇的要死,却不敢多问一个字。 进了屋里,惊蛰环视一圈,既忐忑又兴奋,“小姐,这里真好,奴婢没想过,竟会有这么好看的屋子。” 惊雀反应平平,她话里话外暗示:“行宫是好,但太子的东宫也不逊色。” 这才哪到哪啊,阮小姐若是入了东宫,以殿下对她的上心程度,她的一切衣食住行皆会是顶尖的。 阮尽欢直接忽略了她的话,太子的东宫好不好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清河与浔阳到行宫后,兴奋不已,虽然她们常打架,但还是决定住一个院子,萧承熙只得由她们去。 得知阮尽欢到了,她们便去寻她,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她出了院子。 浔阳叽叽喳喳道:“上次来行宫还是三年前呢,这几年父皇老去寺庙住,都没空带我们来,还是太子哥哥疼我们,向父皇借了行宫用。” 清河很赞同,“可不是,太子哥哥最好了。” 阮尽欢敷衍听着,只顾看行宫建筑。 她不禁有些佩服皇帝,这么舒服的行宫不住,却住在寺庙吃素,佛法的魅力有这么大吗? 清河道晃晃她手臂:“喂,听好了,你在这里你乖乖陪我们,我们自会善待你。” “对,你安分些,咱们好好玩。” 萧承熙事叮嘱过她们,不可以为难阮小姐,她们跟萧承熙保证,会跟阮小姐好好相处,绝不欺负人。 阮尽欢自然点头称是,苟命要紧。 但自她到行宫后,还没见过萧承熙,略有些不安:“请问两位公主,太子殿下在哪里?” 浔阳闻言甩开她手臂,目光带些警惕。 “太子哥哥在与属官议事,他忙着呢,怎么,你要勾引他?” 打太子哥哥主意的人多着呢,她们得看住阮尽欢,不然她若惹恼太子,太子会将人赶走,她们就没女师了。 “不不,我不敢,我也无此心。” 她想如果自己去勾引萧承熙,萧承熙也许不会杀她,但肯定会将她从行宫赶走,不再庇护她。 清河凶巴巴道:“告诉你,太子哥哥从来看不上你们这等俗人!你别勾引不成,到头来哭。” 阮尽欢诧然,“是吗,那他如何——” 那他如何绵延子嗣? 再厉害的男子也没子宫啊,他总得同女人睡一睡,播下爱的种子才行吧? 清河道神气道:“太子哥哥喜欢的不是人,他惦记着——哼,不告诉你。” 父皇说了,不可以将太子哥哥的秘密说出去,他会生气的。 阮尽欢瞧她们一眼,莫非萧承熙喜欢的不是人?而是小动物? 迎面走来襄阳长公主,她身着绫罗红轻纱,露出雪白的手臂,身后还跟着一个——两个,三个...... 一共六个男子,有英武的,清秀的,儒雅的,款款不同。 她曼声道:“浔阳,清河。” 得知萧承熙要带公主来行宫,她也跟着一块来了,这里环境宜人,再带几个可心的男人,过得好不滋润。 阮尽欢对她敛衽为礼,“见过长公主。” 浔阳与清河则冷了脸,姑母实属放荡,她的驸马就在城外养病呢,也不顾着些脸面。 对于两个侄女的神色,襄阳不以为意,她们现在还不知道男人的好呢。 一个女人,若一生没有十个以上的男人,那是不完整的。 萧承熙与属官议完事后,卢峻进去见他。 “阮小姐接到了吗?” “接到了,已将她送至殿下安排的院中,眼下正与两位公主在一处。” 萧承熙闻言走出大殿,卢峻在他身后喊,“殿下,殿下——你要去哪里?” 他还想跟萧承熙诉诉苦呢。 太子詹事笑道:“卢议郎,太子大概要去寻两位公主,走,咱们也四下逛逛。” 萧承熙没走多远,便在溪边碰到了襄阳一行人。 他越过襄阳,越过清河,越过浔阳,目光落到阮尽欢身上。 杨遇悄悄数着,“一,二,三,四,五,六。” 乖乖!襄阳长公主足足带了六个貌美的男子前来,这世道,这世道...... 襄阳正在给几人讲挑男宠的心得。 “首先,身量要高,不能太胖,不能太瘦,否则榻上没劲儿可不行。” 清河与浔阳有些嫌弃,但忍不住好奇,支起耳朵听。 “其次,头发要黑,牙齿要整齐密实。” 清河不解,“脸白好看我懂,但为何求头发与牙齿?” 襄阳笑道:“头发乌黑代表肾精好,牙齿好代表脏腑好。” 阮尽欢:......还得是公主,你真会玩! 若是自己有这么几个大宝贝——她忍不住嘿嘿直乐。 “姑母。” 萧承熙朝她们走近。 阮尽欢望过去。 太子头发乌黑,脸是如玉般带有光泽的暖白,窄腰束起,双腿修长有力。 他的牙齿好像也很整齐。 她瞬间脸红了。 襄阳轻笑一声,懒懒应声:“太子来了。” “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 这是清河与浔阳清脆的声音。 阮尽欢抬眸对上萧承熙的目光,莫名一慌,张口就喊:“太子哥哥——” 襄阳怔住了,什么?她没听错吧? 清河与浔阳则满脸:完了,完了,阮小姐要被赶走了! 之前曾有女子勾引过太子,但下场是什么? 阮尽欢玩命补救:“是,是两位公主的太子哥哥,臣女,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她脸上浮出胭脂般的绯色,无措的捏着手指,神色十分懊恼。 萧承熙柔声道:“清河,浔阳——”,顿了顿道,“阮妹妹。” 襄阳忍不住笑出声,“太子啊太子啊,你真是有趣。” 阮妹妹如此柔软,怪不得太子会应。 时人评价太子如高山之雪,如果这雪融化会是什么样? 第48章 太子~~哥哥~~ 清河反应过来:“太子哥哥,她才不是你的妹妹,我们才是,我们才是!” “对啊对啊,她叫错了,你别应她啊。” 两人带些不满的瞪着阮尽欢,“你也配叫太子哥哥?” 阮尽欢刚要说什么,萧承熙反问两位公主:“陆念姓陆,你们姓萧,你们不是也叫他哥哥?” 清河与浔阳对视一眼,她们明白了,太子哥哥是吃醋了!早说嘛! 她们很快在萧承熙与陆念之间做出决择。 “太子哥哥,我们以后便不叫陆念哥哥了,你才是我们的哥哥。” 萧承熙却道:“那倒不必,你们随意,一个称谓而已,孤并不计较。” 阮尽欢松了口气,不计较就好,向萧承熙投去感激一瞥。 襄阳看着两位侄女摇头,就这副傻不拉叽的样子,将来可别被她们的驸马给骗了。 不远处的杨遇对同伴李昀悄声道:“你听到了吗?” 李昀压低声音,“听到了,太子~~哥哥~~” 但阮尽欢的声音远远没有他的一波三折。 “哪家的小姐,真是有种啊,我都想给她跪下了。” “阮家的啊,你没听到吗?阮~妹妹~~” 萧承熙转过身去看,他们忙噤声,“~~殿下~~” 萧承熙觉得他们的声音有点怪怪的,吩咐道:“你们找人到溪里捉些鱼,让厨房整治。” 他记得阮尽欢好像爱吃鲜鱼。 “是,殿下。” 清澈的溪水从山上而来,中有游鱼,游得十分欢畅。 杨遇叫来一众禁卫抓鱼,“都麻溜点,抓最灵活的,一定让咱们殿下和他阮妹妹吃上最新鲜的鱼。” 他则和李昀继续一波三折。 “杨遇~~哥哥~~” “李~~妹妹~~” ...... 同伴们听得想吐,两个大男人发什么疯?肉麻死了! 得益于他们的努力,阮尽欢一行人吃上了最新鲜的鱼。 两位公主闹着要与萧承熙一道用饭,阮尽欢则被襄阳长公主叫去。 “坐吧,别拘着,与本宫一道用饭。” 对于干饭这种事,阮尽欢从来不客气,道了谢便坐下。 她用饭的样子十分香甜,连带着襄阳也多用了一些。 “你平日吃饭也这样吗?” “是如此,长公主。” 她不挑食,只要味道不在她雷点上蹦跶,她吃着都很香甜,用她爸妈的话来说,好养活。 旁边有男宠给她们盛汤布菜,襄阳本以为阮尽欢会不自在,哪里人家一点都不紧张,自在得很。 襄阳不禁怀疑,阮尽欢是见过大场面的。 事实上,阮尽欢确实见过大场面,只是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虽是苦逼社畜,但上过大学,玩过耗资百亿打造的游乐园,上过万里高空见浮云,下过深海见水母。 但阮尽欢也不乱看男宠,不与他们身体触碰,目光清澈得很,仿佛只当他们是工具。 襄阳愈发欣赏她,笑道:“喜欢吗?” 阮尽欢不解:“啊?” 襄阳目光扫向几位男宠:“这些人你喜欢哪个?本宫可送你两个。” 几个男宠听到后,都掩口而笑,“公主这是厌了我等?那阮小姐肯收留我等吗?” 阮尽欢手里的汤勺差点扔了,“不不,多谢长公主美意,臣女实在消受不起。” 倒不是在意名声,而是养几个娇滴滴的美男子要花不少钱,她的月银只能保证自己过得美滋滋,哪养得起别人。 襄阳笑了笑,也不再多说,本就是逗她玩,万一她真收下了,太子那边要如何交待。 阮尽扯开话头,“这行宫建造得实在精妙,比城中待着舒适多了。” 襄阳道:“行宫是花了大功夫才建成的。但陛下近几年常去寺庙住,鲜少来此处,也就太子出面才得借用。” 行宫所有权和使用权属皇帝,他人无令不得擅入。 当然,如果皇子亲王们得帝心,也能借用,可其他几位皇子风头再盛,皇帝也没将行宫借给他们用过。 皇帝其实很守礼法,一向重视东宫,该给东宫的都给了。 阮尽欢好奇道:“敢问公主,陛下有多少个皇子,太子排第几?” 襄阳慢悠悠道:“陛下嘛,他共九位皇子,其中长子夭折,吴王行二,韩王行三,太子行四,梁王行五,齐王行六。剩下的皇子尚未成年。” 阮尽欢不禁感慨了一下古人的生育能力。 再一想,其实也正常,这些孩子是由多个女人生的,皇帝只负责播种。 阮尽欢回到院中后,两位公主来派人来找她前去作伴。 到了她们院中,清河拉她坐下,“喂,陆念哥哥与我们说,你什么都懂,我们想听你讲学。” 阮尽欢虎躯一震,拿出生平最大的诚意,“两位殿下,我真的才疏学浅。” “哼,你哄谁呢?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阮尽欢心道,我瞧不起谁,也不会瞧不起公主啊,这是我最羡慕的身份。 她深吸一口气:“不如我给公主们讲个故事。” 一刻钟后,两位公主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岂敢骗公主。” 也不怪她们震惊,当萧承熙听到完整版红花岛事件时,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何况两个长居深宫的公主。 两人互相望望,“你说,陆念哥哥是不是被踢坏脑子了?” “不会吧,阮小姐说她踢的是裤裆,不是脑子。” “那他还说阮小姐会很多东西?” “你不觉得,阮小姐确实会很多吗?只是与他说得不太一样。” 又拉着阮尽欢,问她怎么能命中男子裤裆,以及龙阳十八式具体情状。 阮尽欢毫不害躁的说了一遍,没办法,当你看得多了,也就平静了。 她不是天生这样,而是学生时代看了许多小说。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那些作者开车开得飞起,开得高雅,涉黄关键词都检测不出来。 看得多了,人就有些麻木,如今再香艳的描述,再骚的话她都能应对。 当然,真人现场版除外,毕竟没见过。 公主们又对她抱怨起了自己的夫子。 “他们实在讨厌,说什么夫为妻纲,父为子纲。” “还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阮尽欢心道这封建社会的糟粕啊! 还不能大肆宣扬男女平等的观念,这是演化几千年才有的成果,不是一蹴而就的。 那便用封建打败封建吧。 第49章 将雨水舔干净 “你们夫子说得没错,但他将顺序弄错了。” 两个公主瞪大眼睛,“顺序错了?” “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们是帝女,是君,将来你们夫君也好,公婆也好,皆是臣子,君,岂能屈于臣下,要你们夫家敬重你们,公主们才会善待他们。” 两人频频点头,“这话听着顺耳多了。” 又问她对挑驸马有什么建议。 母单的阮尽欢哪有什么建议? 只能向她们讲述了王宝钗控野菜和许沁喝白粥的故事,告诉她们财富和原生家庭的重要性。 说完这些,她有些困乏了,实在忍不住,打个呵欠,星眸中盈出泪光,如沾了露水的海棠。 嘴里小声道:“两位公主,可否放臣女回去休息?” 她坐得虽然端正,可眼睛其实已经快睁不开了。 清河与浔阳怔怔的,“啊,可以,你退下吧。” 待阮尽欢走后,清河捧着脸:“哎~~呀~~她可真好看。” 浔阳不屑道:“长得美有何用?要羡慕你羡慕,我才不羡慕。” 清河哼一声,“你我问你,你为何最喜欢太子哥哥?” “那是因太子哥哥最好看——” 她住了嘴,哎,美色好像是有点用,但没那么大用处吧,没有吧? 入了夜,月光如流水般照进殿内,一地光华,温柔可爱。 萧承熙起身走到汉白玉阶上,他所居的宫殿坐势高,俯首能看到其它院落。 望向一处有大片修竹的院子,眼神不由柔和起来。 她睡了吗?喜欢自己为她安排的院落吗? 阮尽欢经过院前大片竹林里,微微抖了一下。 妈呀,这么多竹子,很容易招蛇的,可得小心些。 回屋后,外面下起了雨,窗外竹影摇曳,风浪声沙沙,动听之极。 中国式浪漫突然攻击她。 赶紧让惊蛰磨墨,抄下一首浮在脑海中的诗。 “停云蔼蔼,时雨蒙蒙,八表同昏,平陆成江。有酒有酒,闲饮东窗。” 她写得很慢,没办法,繁体字她还不太适应,笔划太多了。 晚上做起了梦,大雨滂沱中,有人脱下衣服将她裹在怀里。他身上有好闻的气息,让她迷醉。 她色心一起,抬头欲亲,却被那人推开。 “大胆刁民,敢勾引孤!” 她谎了,“殿下请听我狡辩!我只是馋你......不不,我只是想将你脸上的雨水舔干净!我没别的意思!我是你最本份的子民!” 醒来后,她只得梦中下起了大雨,别的什么也不记得。 *** 城内,梁王愤愤然,来回踱步:“凭什么?为何让太子监国,他不是万事不理吗?听说他将东宫属官都带去行宫了,还在那里论政议事,瞧把他能耐的!” 幕僚哭笑不得,“殿下勿要计较一时得失,太子常年离京,于政务不熟,真处理起来,未必顺当。” 梁王心头火气稍稍平息,“以往都是左相与右相监国,如今落到太子手里,他们未必就无动于衷,等着吧。” “殿下考虑得极是,会有人对太子出手的,咱们瞧着即可。” 他顿了顿,“殿下尚无王妃,右相之女与殿下年岁相当,殿下不如考虑下?” 梁王闻言摆摆手,“算了吧,右相惯会明哲保身,狡猾得很。再说他那女儿好像中意太子,我何必自讨没趣。” “殿下此言差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若真做了右相的女婿,他还能不顾念女儿?” 梁王摸摸下巴,“好吧,容本王考虑一下。” 脸上浮出冷笑,“还有吴王这个伪君子!整日一副天下为公的模样,我不信这次他毫无所动。” 转头吩咐人,“明日去清华观,本王要去求签。” 幕僚不由苦笑,京中有那么多寺庙不去,自家殿下偏偏爱去道观求签。 这倒也没什么。 但他每次求到的都是下下签,还是乐此不疲,真是奇了怪了。 一场新雨过后,行宫里的空气格外好,襄阳带着两个男宠出门,遇上萧承熙。 “太子今日不议事?” “已议完,姑母睡得可好?” 襄阳拢拢头发,声音慵懒妩媚:“再好不过,比在公主府清净多了。” 萧承熙看了看她身边的男宠,颇有些一言难尽,罢了,她是长辈。 襄阳斜他一眼,曼声道:“昨夜风雨潇潇,太子孤枕难眠否?” 如此良辰美景,太子生生将人家丢在另一处院子里,就不会寻美人共寝吗?行乐当及时啊。 萧承熙觉得他根本不该出在姑母面前,在这件事情上,两人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正当他要抬脚离去时,襄阳却正色道:“太子此次带了不少属官过来,是否有些张扬了?你就不怕陛下——” 对皇帝的脾性,襄阳也知一二,他不许被任何人冒犯权威,这个 ‘任何人’ 里也包括太子。 萧承熙淡淡道:“我不能太有用,但也不能太没用。不能太成事,也不能太不成事。” 皇帝想用东宫立君威给诸王和朝臣看,他若表现得太弱,反而会让皇帝失望,要张扬一点,能敲打到别人,这是皇帝才乐意看到的。 襄阳沉默一会儿,“其实陛下挺疼你的。” 萧承熙笑了笑,“是,他是疼爱我。” 凭心而论,皇帝给他储君之位,平日待遇也都是最高规格予他,常问候他起居,称得是父子情深,但前提是建立在某种平衡之下。 有侍卫跑来,“殿下,陈驸马求见——”,他瞅一眼襄阳长公主,“求见长公主。” 襄阳长公主啧一声,“他来做什么?” “说是请安,向太子和公主请安。” 萧承熙道:“放他进来,将人带到长公主院中。” 又对襄阳道:“姑母还是见一见陈驸马吧,他或许是有事。” 襄阳广袖一拂,带着两个男宠回去院中。 萧承熙信步往下走去,前方有一颗巨大的绣球花,开满一树雪白。 少女穿一袭烟粉色衫裙,正在踮起脚尖摘花,花是折下来了,但树上残留的雨水浇了她满脸。 她手里捏着花,愣了一瞬,抹去脸上雨水,神色愉悦而纯粹。 萧承熙也跟着快乐起来,他走上前去。 阮尽欢转身看向他,对他一礼:“太子殿下。” 萧承熙略略有点失望,怎么不叫太子哥哥了? “清河与浔阳呢,她们没叫你作伴?” 阮尽欢摇头,“她们在忙呢,我一早起来,就听到她们在吵架,院里还有摔东西的动静,我......我就赶紧溜出来了。” 再不跑,若被她们拉去评理,她能怎么办?说不得就会被殃及。 萧承熙笑笑,她还挺聪明,知道避开那两个闹腾人。 “你对这不熟,孤带你四处走走。” 阮尽欢也不客气,“多谢太子殿下。” 萧承熙带她来到一高台之上,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行宫,远处青峰耸立,笼罩着淡淡的雾气,行宫恢宏的建筑显得更加有格调。 阮尽欢不禁感慨,这比影视剧里的行宫震撼多了。 她抠抠手腕上的山鬼铜钱,最近睡眠不错,这个要不要还给太子? 脸上落下水珠,咦,又下雨了? 很快雨哗哗而至,见她仍在仰头看雨,萧承熙扯住她的衣袖,“走,快去避雨。” 两人来到一处凉亭里,一道道电闪雷鸣,轰轰声不绝于耳。 第50章 做个内心纯洁的人 雨丝随着风飘进来,打湿了她的裙摆,脸上也有雨丝。 萧承熙站在她面前,用宽大的衣袖替她遮住风雨。 “别怕,一会儿就过去了。” 阮尽欢想,我哪里害怕了?我很兴奋好吗? 以前有闪电雷鸣时,她都会趴在窗边欣赏,大概因为没做过亏心事,她从来没有被雷电劈到过。 嘴上却娇声娇气道:“嗯,有殿下在,我就不怕。” 得给太子提供一些情绪价值,让他觉得自己弱小无依,保护好自己。 雷电总算过去了,但雨势未减小。 她捏捏后脖颈,“惊蛰她们大概会给我送伞。” “雨势太大,撑伞也无用,还是再等等吧。” 阮尽欢推开他手臂,“殿下这样举着会很累,不用挡了,我无事。” 萧承熙依言收起手臂,“你冷不冷?” “不冷,我身体好着呢。” 说着她还蹦跶了两下。 从怀里掏出两块九江茶饼,桂花味的,这是裴玉润送她的,小小一块,十分精致,又便于保存。 她递给萧承熙一块,笑眯眯道:“太子一块,我一块。” 萧承熙没有拒绝,接过吃起来。 “太子昨晚睡得可好?” 萧承熙想到姑母别有居心的问话,神色有些古怪,“......好,很好。” 顿了顿问她,“你在这住得可习惯?” “习惯,我喜欢这里,夜间听着竹浪声入眠,睡得极好。” 萧承熙嘴角微扬,她果然喜欢他给她挑的地方。 那边惊蛰急得跳脚,“怎么办?雨这么大,咱们小姐会不会被淋到?” 惊雀闲闲道:“有太子殿下陪着小姐,你担心什么?他们肯定会躲起来避雨的。” 她们本跟在阮尽欢旁边,见萧承熙将人带走,没敢跟上前。 惊蛰固执道:“太子在又如何?他又不是雨伞,万一小姐着凉怎么办?” 惊雀翻了翻白眼,真是个死脑筋! 风雨交加,温度下降不少,阮尽欢觉得身上有些冷,忍不住咳了几声。 萧承熙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衣服散发着浅浅的香气。 阮尽欢觉得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偷偷望向他。 这人比自己足足高一个头,啧,要是想亲到他的嘴唇,不是他低头,就是她踮脚。 呸呸,想什么呢?做个内心纯洁的人,拒绝搞黄色。 她没话找话:“......咳,太子觉得裴小姐如何?” 一个单身的太子,迟早得有太子妃吧? 萧承熙回想一会儿,发现他不大记得裴玉润的样子,随口道:“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子。” “那太子会娶她吗?对,还有陆山长的女儿,花丞相的女儿,你会选哪一个?” 她咬着茶饼,喳喳个不停。 雨点渐小,萧承熙凝眉望去,“孤谁都不娶,顾不上。” 朝局诡波谲浪,已分去他不少精力,不想再花费心力在女人身上。 又看看阮尽欢,他还有一位特殊的子民要保护,真顾不上其他。 雨停了,萧承熙的侍女与护卫先寻过来。 杨遇暗自窃喜,这不是太子的阮~妹妹~~吗? 骤雨初歇,地上有不少积水蜿蜒而流。 萧承熙对阮尽欢道:“小心弄湿你的鞋子,孤让人背你回去。” “鹿鸣,你来背阮小姐。” 叫鹿鸣的侍女依言背上阮尽欢,但眼里的嫉意一闪而过。 哪来的狐媚子,竟与太子单独待了那么久?她身上还披着太子的外袍! 太子何曾对女子这般体贴过?他向来自持,没碰过东宫任何一个女子。 阮尽欢趴在她背上,感受到了她的僵硬与不情愿,生怕她将自己摔下去,这里可有不少台阶呢。 她若顺着台阶滚下去,肯定会头破血流。 “你放我下来。” 她秃噜滑下来,鹿鸣板着脸,声音无波:“阮小姐怎么了?是不满意奴婢?” “我不要你背。” 萧承熙上前问她,“怎么了?” 阮尽欢扯扯他衣袖,“她刚才瞪我,我有些害怕。” 杨遇愣了一下, 是吗?鹿鸣瞪阮小姐了? 萧承熙看了鹿鸣一眼,淡淡道:“你为何对阮小姐无礼?” 鹿鸣不可置信,“殿下,你就不问问事实?或许是她撒谎呢?” 她是瞪了阮尽欢一眼,可自己护卫殿下多年,他居然直接问自己为何这样做,而不是问她有没有做? 杨遇忙打圆场,“鹿鸣哪会瞪人,她性子冷淡,或许是阮妹——阮小姐误会了。” 惊蛰与惊雀也赶过来了,“小姐!” 阮尽欢摆摆手,“没事了,让她们背我。” 惊蛰冲上前,“我来背小姐!” 哼,可不能让惊雀背! 阮尽欢向她伸开手臂,“来吧,惊蛰。” 话音刚落,她人腾空而起,转头却看到萧承熙的俊脸,他将她横抱在怀里。 “......殿,殿下?” “孤送你回去。” 阮尽欢马上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可不能摔下去。 余人面面相觑,鹿鸣又气又悔,阮小姐这是存心的! 惊蛰张张嘴,她敢和惊雀争着背小姐,却不敢和太子争,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随即追过去,“太子殿下,你可得抱稳点我家小姐,她摔疼了会哭的!” 萧承熙抱着人,稳稳走过一重重青石台阶。 阮尽欢自言自语道:“第二次了。” 萧承熙脚步一停,“什么第二次?” 她欢喜道:“这是殿下第二次抱我。” 感受着到他温暖结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身上还是那么好闻。 萧承熙不答话,只是紧了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稳。 见他不说话,阮尽欢又道:“多谢殿下。” “不必道谢。”,他顿了顿,“你对我,无需言谢。” 空中偶尔滴下几点水珠,落在萧承熙额间。 阮尽欢抬起衣袖,给他轻轻拭去。 怀中人颜如海棠,星眼如波,萧承熙喉结微滚,定定神,“多谢。” 阮尽欢用指尖轻戳他胸口,“不谢啊,殿下,你对我,无需言谢。” 惊雀心中嗷嗷直叫,殿下快啊,你快亲上去啊!亲她的脸,亲她的嘴唇! 可萧承熙并没有如她所愿,将阮尽欢放到她院子门口就走了。 惊雀遗憾得直咬手帕,男人,有时不能太君子! 回到大殿里,杨遇上来,“殿下,鹿鸣她是无心,求殿下饶过她吧。” 鹿鸣对太子的心思,他们都知道,这本没什么,太子如此人物,女子对他有心思再正常不过。 萧承熙只道:“给她些银钱,将她放出宫去。” 杨遇一怔,至于吗?将鹿鸣驱逐东宫,怕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阮妹妹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不低啊。 萧承熙却清楚,有些事情当断则断,若留下她,谁知来日会不会惹出别的祸端。 第51章 谁还没对太子动过心 鹿鸣跪在殿前,“求殿下别赶奴婢走,奴婢愿当牛做马侍奉殿下。” 她不停的叩首,杨遇有些不忍心。 “你收拾好东西就走吧,殿下赏你的银钱不少,足够你度过后半生。” 鹿鸣拼命摇头:“不,我不走!哪里都不去。” 东宫富贵不说,也不苛待宫人,她们都庆幸进了东宫。再说她家人都不在了,还能去哪里? 杨遇好心指点她,“解玲还需系玲人,你去求求那位阮小姐,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鹿鸣咬咬牙,似有不甘,“凭什么求她?她算什么?” 杨遇怜悯的看她一眼,“怪不得殿下要赶你走,你不肯承认错误,又想留在东宫,怎么可能?” 事到如今,不赶紧想法补救,还在怨天尤人,赶走也好。 他挥手召来两个禁卫,让他们将鹿鸣带下去,不能让她一直在殿前跪着,太子要发火了。 鹿鸣回到屋里,怔然半晌,咬咬牙,到底还是去了阮尽欢院子里。 阮尽欢这会在两位公主的院子里,听说她们为争一只兔子,将对方的脸都抓破了,有些惨烈,惊蛰陪着她前去劝架,惊雀留下看院子。 见鹿鸣来了,惊雀淡淡道:“你来了。” 见到同伴,鹿鸣眼圈微红,“我来求阮小姐原谅。” “知道求她,还算你有几分聪明。” 可又不太聪明,她真聪明的话,就不该惹阮小姐。 “阮小姐在吗?你让我见见她。” “她这会儿不在,你若想求她,就等着吧。” 惊雀搬张小凳子坐在她面前。 哎,知慕少艾时,谁还没对太子动过心? 顶级的容貌,顶级的身份,又无妻妾,她们不心动才怪。 可心动归心动,得认清现实。 倒不是说奴婢就不配喜欢太子,而是太子压根就没喜欢过她们任何一人,再不认清就是蠢。 鹿鸣抹抹眼泪,“她凭什么?就因为她长得美?” 她承认阮小姐是比她美上许多,但太子见过的人里,就没有比阮小姐更美的吗? 惊雀无情道:“太子为何喜欢阮小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喜欢你。” “我就是难过,太子若一直这样也罢,可他偏偏待她那样好。” 她之前没想象过太子会抱人,还在光天化日之下,有那么多属下看着。 惊雀冷笑:“难过?依例,太子有正妃一人,良娣两人,良媛六人,承徽十人,昭训十六,奉仪二十四,怎么,来日你还去死不成?这些还都是有品级的,没品级的侍妾呢?” 鹿鸣低头不说话。 “你跟在太子身边也有几年了,没事就在他面前晃悠,太子可曾有多瞧你一眼?” 鹿鸣抬起头来,“她出身不高,哪里配得上太子?若是太傅之女,丞相之女,我心里也好受些。” 惊雀摊摊手,“我也想知道,为何是她,我若知道,肯定学去了。但喜欢一个人,本就没道理,也许就是说不得的机缘。太子喜欢哪个女人,岂是你能左右的?连陛下与皇后都管不了他。” 在她看来,阮小姐有时聪明,有时也会犯傻气,太子每次见她,整个人都变得温柔有情,她能给太子的,大概是别人给不了的。 “看在共事多年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句,求人时注意态度,阮小姐从不忍气吞声。” 鹿鸣当然明白,阮小姐若肯忍气吞声,自己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公主院落里,阮尽欢正努力调停她们之间的矛盾。 两个公主在院中逮到一只花兔子,对于兔子的归属大打出手,侍女们扛不住,只得求她帮忙。 阮尽欢心道,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她恨死陆念了!小婊砸! 眼见两位公主要将对方撕了的模样,她瑟瑟发抖,她们别将她撕了啊。 其实山脚下的兔子很多,再逮一只很容易,可惜她们偏偏只争这只。 “它是我先发现的!归我!” “你发现就是你的?你怎么不上天呢?我还先抱了它呢!” “你要点脸,别总想着我的东西!” “什么叫你的?至少一人一半吧?” ...... 眼看兔子已半死不活,在翻白眼,阮尽欢干脆建议将兔子红烧了,这样好分配! 两位公主傻住,思考一会儿,她们同意了,宫女的嘴半天合不上,这都行? 待兔子红烧好后,她亲自分配,“你一条前腿,你一条前腿。” “你一条后腿,你一条后腿。” 又将其它兔肉分配干净,最后还剩一个兔头。 两人都目光不善的看着对方,又看看阮尽欢。 凶巴巴道:“不许偏心啊,否则我们不饶你!” 阮尽欢叹道:“兔子如此可爱,想必两位公主不忍心分开它的头,不如拿去孝敬你们的太子哥哥?” 两人对这个建议很满意,派人将兔头送给萧承熙。 阮尽欢回到院中,伸伸胳膊,端水大师太难当了,搞不好她们会将自己揍一顿。 看到鹿鸣,她有些意外,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她并不想看到她,因为她无法喜欢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 鹿鸣掩下心中愤慨,脸上带着几分凄楚,“奴婢见过阮小姐,此前是奴婢错了,求小姐原谅。” 阮尽欢愣了一瞬,“行,我原谅你,你回去吧。” 她又没吃亏,再说萧承熙还抱她回来了,她自然不会再计较。 鹿鸣低下头,“可太子他,他——” 见她吞吞吐吐,惊雀不耐烦,“小姐,她对你无礼,太子殿下要将她驱逐东宫。” 阮尽欢有些诧异,她以为萧承熙可能会斥责鹿鸣,却没承想他会将人赶走。 “太子处理自己的宫人,与我何干?我不过是向太子陈述事实。” 她不觉得自己能左右萧承熙的决定,做人多少得有自知之明,人家愿意保护她是一回事,但干涉萧承熙的决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求小姐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不想离开东宫,奴婢没有家人了,只想留在太子身边侍奉。” 她神色惶惶然,是真怕了。 阮尽欢淡淡道:“你之所以来求我,不是你因为真的知错了,而是你不想离开东宫,是也不是?” 鹿鸣低头不语,她确实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不认为你对我无礼,就是你错了。女孩子家家的,谁还没点小心思,谁还没瞪过人呢?” 鹿鸣怔怔看向她,不明所以,“......阮小姐。” “你在太子身边多年,还不知他脾性?或是你明知他脾性,还是忍不住冲撞,对我无礼。太子如何处置你,我并无置喙的余地。” 这种人不犯在自己手上,迟早也要犯在别人手上,若她冲撞的是太子妃呢?命大概都没有了。 她转身进了屋,不再理会鹿鸣,自己犯了错,就自己承担,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 第52章 将兔头给太子 惊雀瞧着她的背影,竟瞧出几分凛然,不卑不亢,叫人心折。 书房里,萧承熙喜提一盘红烧兔头,不禁有些讶然,“这是?” 清河公主的宫女对他说了事情经过。 “就剩这只兔头了,阮小姐说她没法分,便说送与太子品尝。” 萧承熙:...... 卢峻大笑,“她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得亏两位公主争的是只兔子,若是男人呢?” 萧承熙有个念头,若两位妹妹争的是男人,阮尽欢大概会剑走偏锋,她总会有办法。 卢峻琢磨着,他是不是也去求阮小姐,让她替自己驱赶走莲莲这个祸害? *** 这厢梁王一身便衣,悄悄去清华观求签,可气啊可气,他又抽到了下下签! 清观是皇帝为萧承熙所建,他一直想在这求到上上签,压一压萧承熙的威风,可从未如愿过。 气得好想将观中的道士揍一顿,但又不太敢。 阴森森的扫松风一眼,“松风道长,太子为何不在道观修行,跑去行宫做甚?本王还想见他呢。” 松风对着皇子,笑得像个弥勒佛,“是吗?太子去了行宫?贫道并不知此事。” 梁王拂袖,“他如今可威风了!依本王看,他根本没将你这个师兄放在眼里。” 松风翻翻白眼,这个蠢货,居然离间他和太子的关系。 正说着,松间领进来一个女子,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 松风嘴角直抽抽,这个松间,对美貌女子一向殷勤的得,他应该去春风楼迎客。 女子姿容极美,只是脸色十分憔悴,面上隐隐带着几分不安期盼。 梁王瞄她一眼,正欲出去,却又折回,“哎,你不是那个——” 他努力回想着,这个女人他肯定在哪里见过。 两个侍女忙将女子护着,“放肆,不许对我家孺人无礼。” 梁王呵呵一笑:“本王想起来了!你不是吴王孺人吗?怎么,他没陪你来?” 当年吴王娶美人时,他还去喝过喜酒呢,当时这两人看着十分恩爱。 若阮尽欢在这里,肯定会说:“呀,这不是女主赵如棉吗?最后跳了城墙那个。” 两个侍女愣住了,“你是?” 赵如棉对梁王敛衽一礼,“见过梁王殿下。” 她与吴王成亲时见过一众亲王,且萧氏兄弟有几分相像,梁王又最爱出风头,所以她记得他。 梁王啧啧道:“当初多好一个美人,怎么变成这样了?本王记得,你是最早嫁给吴王的,比吴王妃进门都早,那会儿他多宠爱你,如今你这是——”,他打量着她,“色未衰,爱已驰?” 两个侍女虽生气,但也不敢喝斥他,梁王可是风头正盛。 赵如棉闻言心中一片刺痛。 是啊,色未衰,爱已驰。 吴王当初纳她时说,承诺他此生只爱她一人,不会让她受委屈。 可如今他来她房里的次数少之又少,府中下人对她愈发怠慢,其他妾室暗中欺负她,吴王妃又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她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梁王倒不至于为难她,但少不得要讽刺几句:“吴王那人最自私,你被他的山盟海誓骗了,长点脑子吧。” 见赵如棉脸色越来越白,他有些不忍,闭了嘴,转身出了道观。 赵如棉突然捂住腹部,“好痛,道长——” 抬眼看向松风,听说道观的道长们懂些医理。 松风掀掀眼皮,也罢,一个弱女子,他抬手搭过去。 片刻后,淡淡道:“夫人是有喜了。” 赵如棉欣喜不已,她月信两月未来,但不敢叫府上医官来看,果然是有了。 给了松风赏银,带着侍女离去,松风却望着她的背影摇头,他刚刚看过她的面相,这个女子的运势十分古怪,是他从来见过的古怪。 回到吴王府,赵如棉叮嘱侍女:“此事不可外传。” 她想等胎稳了再对外说出去,如果吴王来找她,她便告诉他此事,让他也高兴下,这可是两人的孩子。 梁王回到府上后,越想越不甘,决定去行宫找萧承熙,同样是父皇的儿子,为何他就进不得行宫? 幕僚劝他:“殿下何必争一时意气?忍忍吧。” 梁王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闹事的,只是许久与太子相聚,有些想他罢了,过去找他聊聊。” 幕僚信他个鬼! 萧承熙正望着兔头为难时,有禁卫来报梁王来了,在行宫门口等着,说要见萧承熙。 梁王还扬言,要么放他进去,要么让萧承熙去门口迎他。 萧承熙闻言微哂,“好啊,那就让他等着吧。” 行宫门口,梁王好整以暇,气定神闲的等着。 萧承熙总不能将亲兄弟拒之门外吧?这传出去,可是不悌的罪名。 放他进行宫也好,萧承熙亲自出来也好,这两种对他来说都有面子,嘿嘿。 可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连萧承熙人影儿都没见到,行宫禁卫也不放他进去。 他恼了:“太子在干什么?他这样做合适吗?就不怕我告诉陛下?” 东宫禁卫无动于衷,抬头看天,什么东西! 天边又堆来大片乌云,眼看暴雨将至,梁王急了,“你们还不放本王进去?” 禁卫肃然道:“没有太子的命令,恕卑职难以从命。” 手下人劝梁王回马车上避一避,梁王看雨已经落下来,只得悻悻上了马车。 雨点不要钱似的往下泼。 梁王在马车里咬牙切齿。 若今日萧承熙不见他,他就找皇帝和太后告状去。 殿里,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萧承熙对杨遇道,“去将梁王请进来吧,就说孤扫榻相迎。” 杨遇听得嘴角直抽抽,“是,卑职这就去。” 殿下绝对是故意的啊! 第53章 驸马是男人中的男人 杨遇穿上油帔衣,撑着油纸伞,去接梁王。 马车上的梁王听到萧承熙请他进去,脸上带了几分得意,“扫榻相迎?算他顾念兄弟之情。” 正欲吩咐车夫将马车赶进去,杨遇却道:“殿下,不可在行宫通驶车驾,只有陛下才可以。” 梁王震惊道:“什么?外面这么大雨,你让本王走着进行宫?” 皇帝又不在这里,就自己驾车进去也没关系,再说这是行宫,又不是皇宫,干嘛那么严格! 杨遇低头:“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请殿下海涵。” 手一挥,底下人奉上油帔与油纸伞,“殿下请。” 梁王深吸一口气,好,好得很啊!他倒要看看萧承熙想耍什么花招。 急风斜雨,撑伞并无多大用处,他鞋子湿了,衣袖湿了,伞上的雨水也顺势灌进脖子里。 待他看到殿前迎立的萧承熙时,更是火气涌上心头。 此人身披玄色披风,内着雪色云锦宽袍,发冠严整,如玉树生于阶前。 最重要的是,他从头发丝到鞋子,都清透干爽,将自己对比得十分惨烈,啊,呸! “梁王来了,孤等你已久,请进。” 萧承熙的神态和语气都无异样,但不知为何,梁王硬是听出一丝促狭。 屁的等他已久!是自己在行宫外等了他许久好吗?这个混蛋! 吹风到殿前,他身上不禁有些发冷,一时顾不什么,扔下伞抬脚走进殿里,解下油帔。 “萧承熙,你故意的吧?” 萧承熙端坐着,闲闲饮着清茶。 “梁王何出此言?你我兄弟许久未见,孤听说你要来,便吩咐他们收拾宫殿,你还怪孤?” 指指了兔头,“孤还特意备了这个给你。” 梁王瞥了一眼,嫌弃道:“我才不吃这个。” 为何不给他留条兔子腿吃呢? 看看自己的鞋面,已经湿了大半,虽然生气,但却不能发作,人家让他进来了,还是 ‘亲’ 迎呢。 “太子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听说清河与浔阳也来了,不如我也在这里陪你们?” 这说出去,他也是使用过行宫的人了。 萧承熙悠悠道:“孤也不知会住多久,一切看心情。” 梁王更生气了,看心情?行宫是他的吗?那是父皇的! 萧承熙瞥他一眼,“对了,姑母也在,你去看看她吧。” 梁王微怒:“急什么,让我喝完这杯热茶再说。” 一盏茶功夫后,梁王拍拍屁股,同萧承熙去往襄阳长公主的院中。 他不大想去见这位姑母,襄阳长公主在众多侄子里,最喜爱的是萧承熙,对他并不热情。 但这来都来了,总得去看看长辈。 阮尽欢今日被襄阳长公主请去插花。 她没想到的是,襄阳长公主的驸马也在,此人长得颇为英俊,年岁与长公主相当,一派儒雅贵气。 如果忽略屋里的六个男宠就完美了。 但驸马不愧是驸马,对襄阳嘘寒问暖,神色温柔,看不出一丝不满。 阮尽欢有些尴尬,想要告辞,却被襄阳拦下。 “回去做甚?你不是在屋里闲着,就是被那清河她们烦,就在这陪着本宫。” 阮尽欢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是。” 留在这里围观公主当着驸马的面给他戴绿帽子吗? 妈呀,非让她选的话,她宁愿选双胞胎公主。 陈驸马也温和道:“我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多陪公主,这几日多谢你们陪着公主。” 阮尽欢忙着:“不敢,不敢,驸马言重了。” 内心不由流下宽面条泪水,这是什么神仙驸马? 陈驸马定是个能成大事的,老婆都当着他的面出轨了,他居然还如此自若,此人善谋啊。 低下头,专心修剪花枝,充当一个工具人。 萧承熙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美人手里拿着剪刀,花在她手中翻飞,手比花更美。 看到自己,她眼中一亮,“太子殿下。” 起身对他行了礼,嘴角翘起。 你可来了,尴尬死欢欢了,再不来,我脚趾头都要抠出一座行宫了。 萧承熙想,她看到我好像很高兴。 陈驸马对他们两人行礼:“太子殿下,梁王殿下。” 襄阳懒懒看两个侄子一眼,“坐吧。” 梁王扫一眼阮尽欢,“哟,姑母这是改口味了?女子你也下手?” 襄阳抬眸,“梁王今日怎么也来了?” 阮尽欢轻咳,这就是梁王啊,书中被吴王搞死的炮灰之一。 梁王一屁股坐下,“快给我上杯热茶,暖暖身子。” 襄阳不由皱眉,“你衣服怎么湿了?鞋子也是湿的。” 梁王哼一声,“这得问太子啊,我还没得及换衣服,便被他拉着来看姑母你了。” 陈驸马笑笑,温和道:“梁王有心了。” 梁王啧啧称奇,这个陈驸马,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姑母屋里有六个大宝贝,他是当看不见吗? 贱兮兮道:“你们猜,我昨日见到谁了?” 襄阳道:“你见到谁了?见到鬼了?” 梁王挪挪屁股,“赵孺人啊,吴王前年从徐州带回的那位,出了名的美人,可我瞧她如今憔悴得很。” “你说她跟谁不好,偏偏嫁给吴王那个伪君子,便是齐王那个废物,都比吴王强些。” 襄阳挑挑眉,蠢货啊,在太子面前骂吴王齐王,在吴王面前骂太子与韩王,真有他的! 阮尽欢吃了一惊,吴王的赵孺人,不就是女主赵如眠吗? 怎么,她已经开始被男主虐了吗? 见萧承熙没反应,梁王道:“太子不记得她?那年吴王特意请了咱们去喝喜酒。” 阮尽欢看着萧承熙,他该不会也是女主的仰慕者之一吧?书中女主的爱慕者不低于五个。 萧承熙却道:“孤只送了礼物,并未前去。” 他与吴王关系平平,人家纳个妾而已,他无需亲自到场,不过吴王娶吴王妃时,他倒是去观礼了。 襄阳淡声道:“赵孺人确实是位美人,可惜了。听说吴王最爱重吴王妃,另一位许孺人也深得他欢心。” 这些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赵孺人这是过了新鲜劲啊。 梁王的目光又落到阮尽欢脸上,咦~~刚才没细看,这么一瞧,竟是个大美人。 第54章 你我八字不合 他理理衣襟,人模狗样道:“所以说,女人嘛,嫁人时得睁大眼睛,要寻有情有义的男子。” 比如我这样的。 萧承熙懒得理他。 襄阳笑着问:“梁王,你的王妃可有人选了?” 梁王一脸正经道:“尚未,本王不是随意的人,这事得慎重,我连孺人都无。” 他本想问阮尽欢是哪家女儿,但太子与姑母都在呢,不方便问,会显得他不正经。 陈驸马起身告辞,襄阳缓缓起身,“驸马,要不要本宫送送你?” 陈驸马躬身道:“公主请留步”,又对襄阳的宫女与几个男宠道:“你们照顾好公主。” 宫女与男宠齐齐应道:“是,驸马。” 他好一副大房的派头!老婆出轨他不气,还怕老婆受累。 待人走远,梁王忍不住击掌,“好啊,我得告诉清河与浔阳,以后找驸马就得找这样的。” 襄阳冷笑,驸马恨极了她,只是他没有力量反抗罢了。 想来觉得无趣 ,便出声赶人:“好了,我乏了,你们都走吧。” 几人便向她道别。 出了屋子,梁王特意走到阮尽欢身边,“这位小姐,请问你是哪家的女儿?” 阮尽欢对他一礼,“回殿下,臣女父亲是忠武将军阮奋。” 他暗喜,不错不错,这出身可以做他的孺人,反正他只图她美貌,别的不甚在意。 “原来是阮小姐啊,我听姑母说,你是来陪清河她们的,还习惯吧?” “多谢殿下关怀,臣女很好。” 梁王轻咳一声,“阮小姐,你等下本王啊。” 他跑到绣球树前,摘了一朵花递给她,“本王瞧你在姑母屋里忙了半天,一朵花也没落着,这枝便予你。” 阮尽欢:......他还怪有心的,但她并不想要他给摘的花。 莫名感觉有一股低气压,旁边萧承熙神色冷冷的。 梁王还催促:“阮小姐快接着,别客气。” 阮尽欢干笑两声,“多谢殿下美意,只是臣女去清华观算过命,松风道长说,我与绣球花八字不合,不能靠近。” 梁王很稀奇:“是吗?花竟也有八字?” “是,花有花令,就如人的八字一般。” 梁王摇摇头,“清华观真不干人事,本王去求签,每次都是下下签,着实有些古怪。” 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改日再去一趟! 阮尽欢有些诧异,不应该啊,松风就不会帮梁王作弊吗?赚外快多好! 萧承熙训斥道:“梁王,你还快不去换衣服!人前衣衫不洁,成何体统?再有,行宫里的花木,岂能由你任意采摘!” 梁王抖抖衣服,满脸不思议:“不是吧?一朵花而已,你至于骂我?至于更衣——不是你着急拉我来见姑母的吗?你这人真是——越发不讲道理!” 说着转身离去,边走边愤愤然,萧承熙真讨厌!摆什么架子! 不过湿衣服湿鞋穿着确实难受,赶紧去换。 等等,萧承熙该不会是在关怀自己吧?哼,算他还有点良心! 萧承熙看看阮尽欢,“你刚才所言是真?八字不合?” 阮尽欢眉目一弯,悄声道:“当然是骗他的。” 看他脸色有些冷淡,对他匆匆一礼,“殿下,臣女回屋了。” 说完噔噔跑开,妈呀,大概是梁王惹到太子了,或是自己骗人惹到他了,快跑! 萧承熙反应过来,他刚才似乎有些严厉了,没吓着她吧。 杨遇迎上前,“殿下,我们要不要派人盯着陈驸马?他这里住了数日,听说......听说长公主与几位男宠住一间,而他住侧间。” 他不信陈驸马是单纯来看长公主的!但凡是个男人都不受了这场景,除非他另有所图。 萧承熙负手而立:“不必,他是吴王的人。” 杨遇一惊,“吴王的人?可真有他的!怎么搭上吴王了?” 萧承熙却知道,陈驸马恨极襄阳长公主,但他想对付皇家公主,需要寻求更强大的外力。 他之所以没选择自己,是因为自己与襄阳长公主关系不错,所以只得寻别人,吴王是最好的选择。 吴王府书房,吴王正在见陈驸马。 “太子在行宫可有异常?” “回殿下,太子所居宫殿守卫森严,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听长公主说,太子常与属官议事,没功夫陪她们几人,另外还有一位阮姓少女,听说是公主带去的女师,她们倒常在一处。” 吴王笑道:“太子向来不耐烦陪女人。”,想了想又道:“阮氏女本王听母妃说过,她是陆念举荐给公主的,倒没什么问题。还有其他事情吗?” “据微臣所知,太子将左率府兵带去了,另外带了宫门、典膳、药藏、斋帅四局的人。还有崇文馆学士一人,司经局的文学两人。” 吴王讶然:“他不低调啊,这是将行宫当成自己的了?” 沉思一会儿,“不可小瞧他,回头设法试探下父皇,看他是何反应。” 陈驸马敛去眼中情绪:“是,殿下所虑之极。” 吴王拍拍他肩膀,对他笑道:“你放心,若有那日,小王定会使君得偿所愿。” 陈驸马躬身一礼,“微臣先谢过殿下。” 送走陈驸马,吴王去了赵如棉房中。 算起来他都一个多月未踏入过她的房中了。 赵如棉坐在榻上,手抚腹部,脸上露出浅淡笑意。 见吴王来了,她按捺不住激动,起身敛衽请安:“殿下来了。” 她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仍难掩美貌。 吴王伸手扶起她,语气温柔:“如棉,本王最近忙,没工夫来看你,你莫要生气。” 赵如棉垂下头,泪光盈盈,告诉吴王她有身孕了。 吴王又惊又喜,“当真?我们要有孩子了?” 赵如棉羞涩点头,“两个多月了。” 吴王握住她的手,激动道:“苦了你了,你放心,我会护好你和孩子。” 赵如棉靠在他胸口,“殿下能常来看望妾与孩子吗?” 吴王沉默,“......如棉。” 赵如棉眼圈一红,“罢了,妾知殿下做不到,妾如今不求别的,只求孩子平安。” 吴王叹气,他也想陪她,但目前所谋太多了,精力不能浪费在后宅上,而王妃与许孺人又不得不安抚,只得冷落心爱之人。 “如棉,我若常来你房中,反而会为你树敌,王妃表面端庄温婉,实则她擅妒,我不能害你。” 赵如棉苦笑,想当年两人在姑苏相识,后来吴王带她回京,许诺给她独一无二的宠爱,她信了。 头一年还好,他府上只有自己,两人过得十分快乐,后来吴王妃与许孺人等陆续进门,吴王少不得要她们同房,自然就冷落了她。 见她不开心,吴王哄她,“如棉,本王最爱之人永远是你,也最爱你所生的孩子。” 赵如棉用手轻抚肚子,“孩子,你听到了吗?你好好的,父亲与母亲都盼着你出生。” 吴王也去摸她腹部,语气欢欣:“是啊,孩子,等你长大后,我教你骑马射箭好不好?” 赵如棉闻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吴王到底还是爱她的。 第55章 也太委婉曲折了 吴王府正院中,眼线正对吴王妃汇报情况。 “吴王去了赵孺人院里,但没待多久就走了,出来时脸上带有喜气。” 吴王妃冷了脸,又问另一婢女:“你确定,她两个月没浣洗过月事带?” “是,奴婢确定。” 她脸色微沉,赵孺人怕是有了!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赵孺人才是吴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宠爱自己与许孺人都是表象。 捏紧手指,赵孺人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能留! 一来她要生下嫡长子,绝不允许庶子出生。 二来吴王爱谁都无所谓,但她不想养别人的孩子。 庶子庶女们嘴上叫着她母亲有屁用?身上所流是别人的血,跟她没有半文钱关系,这种孩子看着就糟心。 只要她生下嫡子就够了,至于妾室们有没有孩子,吴王并不会在意。男人的德行她很清楚,正妻生孩子继承家业,妾室拿来取乐,满足身体欲望。 悄悄吩咐几声,婢女脸色微变,但后宅这种事常见,她不愿替王妃做,有的是人愿意替王妃做。 何况王妃善谋,她祸水东引,应该也查不到她头上。 *** 萧承熙在寝屋里反思,他是不是有些不招人喜欢? 以往他对付女人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敬而远之。 但他不能这么对阮尽欢,她那么信赖他,在她眼里,他是正直可靠的,不会无故迁怒于人。 那要怎么哄她? 阮尽欢躺在床上,寻思这行宫的日子可真舒服啊。 父亲该启程归京了吧?不能一直让太子这么保护自己,虽然她是他的子民,可都像她这么被保护,太子还不得累死。 总不能光逮着一个人pua吧?虽然她pua的还挺成功。 正胡思乱想间,院外有人求见,是萧承熙派来的人。 两队宫女鱼贯而入,一队拿花瓶,一队手中持花,鲜妍的花朵比她的头还大,雪白美丽。 为首女子恭敬道:“阮小姐,这花仔细养着,能在屋里开六七天呢,殿下说阮小姐院中人手不够,便派奴婢来为小姐侍弄花事。” 阮尽欢穿着素色寝衣,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玉手抚过柔软娇嫩的花瓣,“太子为何要送这些给我?” 宫女看向她,阮小姐虽然素服乱发,但依旧美得惊人,怪不得太子会心动。 低眉顺眼道:“奴婢也不知,大概是殿下觉得此花美丽,与小姐相衬。” 阮尽欢一笑,“你倒很会说话,叫什么名字?” 宫女道:“奴婢名叫青鸟。” “青鸟?传说中那只神鸟?” 见惊雀嘴都要笑歪了,她奇道:“你在笑什么?” 惊雀急忙摇头,“没,没什么。” 青鸟是传说中西王母的使者,有情人相见不得,便派蓬莱青鸟传信。 嘻嘻,太子的心思真委婉。 等服侍阮尽欢睡下,青鸟与惊雀退到一边去。 “怎么样?她美不美?” “美极。” 青鸟叹气,可惜鹿鸣做错了事,已被逐出行宫。 她既不像鹿鸣那样,因深爱太子,而去嫉恨太子身边出现的女人。 也不像惊雀那样,总盼着太子弄个女人进东宫。 反正都是侍侯人,没什么不同,做奴婢的听主人命令就好,无需有太多的心思。 次日清晨,鸟叫很欢快,阮尽欢伸伸懒腰。 哎,太子送了礼物给她,她得回个礼表示下,白吃白住又白拿的,多不好意思! 梁王也美滋滋起了床,他昨夜睡得极好,行宫就是舒服,怪不得萧承熙赖在行宫不走。 这里有酒有菜,风景极佳,还有那位阮美人,待会设法去见见她,和她在山间漫步。 可没高兴多久,吃完早饭后,萧承熙便派人送他出行宫。 “不是,他就这么着急赶人走?我刚来啊。” 不服气,跑去大殿找萧承熙。 萧承熙道:“你我面已经见了,旧也叙了,还留在这里做何?” 梁王冷笑道:“你让我走,我就得走?凭什么?我还没有跟姑母,跟阮小姐她们告辞呢!我不走!” 萧承熙脸色瞬间冷下来,喝道:“放肆!孤为君,你为臣,让你走就走,竟敢不从?” 梁王鄂然,“你说什么?你敢对我行君王之权?” 萧承熙转身吩咐左卫率,“将梁王请出去!” 朝廷有南衙十六卫禁军,照此规格,给东宫配置了十率卫府军,左卫率府为其中一支。 看着气势慑人的东宫禁卫,梁王不敢硬拼,只得悻悻离去。 他越想越恼火,转身进宫去寻皇帝,将萧承熙所做所为告诉他。 什么太子带了左卫率府和门下坊四局的人,又以君王之名将他驱逐行宫。 皇帝听完,转动着佛珠,沉静不语,他没穿皇帝常服,只着最普通的夏布长袍,像寻常富贵人。 梁王觉得可能是火候不够,又悲悲切切几声。 皇帝终于出声,淡淡瞥他一眼,“好了,还有完没完。” 他抬首看向香炉,今日的香气似乎浓了些,吩咐人换种香来。 “父皇,你得为儿作主,太子他,他居然驱赶我。” 皇帝敷衍道:“行 ,朕知道了,你既无事,便去看看你母妃。” 梁王瞧出皇帝这是不打算处置萧承熙,不禁有些不满,“可是父皇——” 宫人轻手轻脚进来换香,皇帝收起佛珠,沉声道:“那你来告诉朕,太子哪件事做错了?哪句话说错了?” 他站起身,衣袍微微扬起,“太子所带之人,本就是配置给东宫的,至于君臣之别,他可曾有说错?” 见梁王尚有不服,皇帝抬高声音:“他是朕立的储君,你们一个个的,到底是没将太子放眼里,还是没将朕放眼里?或是说,你们并不想做朕的臣子!”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了。 梁王一惊,忙伏地认错,“父皇永远是儿的君主,儿哪敢不将你放在眼里,太子......太子之事,是对儿不对。” 心中暗暗叫苦,怎么会这样?父皇前几年没少分权给吴王与他,他还以为皇帝有易储之心呢,但眼下......赶紧认错为妙。 见他态度良好,言辞恳切,皇帝缓口气,“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倒像是朕不通情理。” 梁王闻言起身,他确实好久没跪过了。 只听皇帝道:“你也好,吴王齐王等人也好,与太子都是亲兄弟,要互相扶持,懂吗?” 梁王连连点头,哪敢不懂,皇帝身上许久未见的威压又回来了。 皇帝仿佛在自语,“太子不能老待在行宫,不大像样,过几日朕便将他叫回来。” 梁王心里一松,还没来得及笑,只听皇帝道:“朕要去法华寺清修,让太子回来替朕监国,他也该理政了。” 梁王的笑容僵在脸上。 第56章 殿下的手腕好看 将梁王赶走后,萧承熙仍一脸霜色。 宫人见他如此,都不太敢靠近,太子向来温和,这是怎么了?他们没有应对太子动怒的经验。 萧承熙微微闭目,他是有心刺激梁王,但心中怒火也是真,做这些事情时,本不该有多余情绪。 以他对梁王的了解,他大概会去向皇帝告状。 而皇帝不会向着梁王,否则会助长他们的气焰,相反的,他可能会训斥梁王。 而梁王会因此生恨,他会寻找同盟,但吴王权盛,梁王不会与虎谋皮,大概会去拉拢某些朝臣。 如此一来,吴王也不会坐视不理,他又会做什么? 杨遇悄悄进来,“殿下,阮小姐在殿外求见。” 萧承熙马上起身,意识到自己形容不整,又披上外袍,系好腰带。 走到殿门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 禁卫将一个木匣递给他,“这是阮小姐让卑职交给殿下的。” “她人呢?” “已经走了,卑职......卑职告诉她,殿下或许睡着了,她便说不打扰了,让卑职将这个转交给殿下。” 杨遇恨钢不成铁的瞧了这个禁卫一眼,要你多嘴,要你多嘴! 好不容易来个败火的,你还将人给说走了。 萧承熙捧着木匣回了屋,打开一看,眼睛微微亮起,那是一条藏蓝色手绳,里面编进一枚铜钱,精巧可爱。 这是送给自己戴的?肯定是。 但一个男人戴这个会不会有些奇怪? 但这是她的心意,自己若不戴,是不是辜负她了? 他笑了笑,将手绳戴上。 院落中的阮尽欢揉揉眼,又捏捏手腕,哎,偏手绳可费神了,山鬼避邪铜钱暂时不还他,给他弄个新的吧。 梁王回府后思量了几日,进宫去见淑妃。 在母妃面前,他终于不用再遮掩情绪,重重吐出一口气。 对淑妃讲述完事情经过,淑妃愣了会儿。 “咱们这位陛下,他是想敲打你们,这次你出头了,吴王却躲起来看笑话。” 梁王恨恨道:“他倒是聪明!” “前些日子皇后召见了一众官家女子,她想替太子物色太子妃,可太子压根没去,别费了她一番心思。” 想着皇后懊恼的样子,淑妃心头有些快意。 “儿啊,你有没有中意的女子?尽快选下王妃,成了家更稳重些,也好教你父皇看看,你比太子强。” 梁王正了正神色,“母妃觉得,丞相之女如何?” 淑妃一喜,“她自然是极好,难道你想——” “是,儿要试试看,能不能娶她为王妃。” 花如月中意太子又如何?他可以先下手为强啊。 淑妃捏紧帕子,“你既有此心,母妃自当为你周全,这样,我去寻太后,让她召人入宫。” 她自己下谕叫花如月进宫不太妥。 皇后前不久刚叫过人家,她再明晃晃的叫来,像是拾人牙慧,以太后的名义来请她们倒合适。 整顿好衣冠,她去找太后,说明来意后,太后欣然同意。 老人家上了年纪,就爱热闹,她很乐意操办这种事情。 侍奉嬷嬷笑着问:“太后,你预备请哪些家的女孩?” 太后想了想,“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只要未订亲的,都请过来看看。” 这若搁当年她为儿子选妃,肯定会选家世好的,但孙子们不必,只要女子相貌好,品行好就行了。 *** 萧承熙今日心情很不错,属官们都跟着松了口气。 太子舍人奏道:“殿下,陛下有召,令殿下启程回宫。” 袁逢春问:“可知所为何事?” “陛下后日去法华寺,请殿下回宫理政。” 袁逢春与卢峻对视一眼,两人俱是喜气洋洋,“好,好啊。” 躬身对萧承熙道:“恭喜殿下。” 萧承熙不语,该来的迟早会的,也是时候了。 阮尽欢这边收到消息后, 便让惊蛰她们收拾行李,她的绣球花已经养了五六日,还依然开着。 她在行宫吃得好睡得好,除了安抚一下公主,没别的事情要做,比在自己家舒服多了,行宫就是妥妥的五星级度假酒店,有些舍不得走。 她决定多攒些银子,将来也购置一个大宅子,如果钱再多些,她可以养个小白脸。 萧承熙来寻她,大概是为了避嫌,他只停留在她院落门口。 阮尽欢有些不解,抱都抱过了,还避什么嫌? “殿下进来看看吧,院中的竹子很漂亮。” 她穿了一件白衣,在绿竹掩映下,衣袂沾上点点绿意,眉目好看得像是画出来的。 萧承熙有些迟疑。 阮尽欢笑吟吟道:“臣女请殿下赏竹。” 罢了,她就厚着脸皮当是自己的地盘。 萧承熙跨进院子里,“打扰了。” “殿下请坐,她们还在收拾,我来给殿下煎茶。” 她煎茶的姿势优美,动作如行云流水般。 “殿下请喝茶。” 煎好茶,她先给萧承熙倒一盏,一手托住盏底,一手扶住盏身。 萧承熙伸手去接,“多谢。” 手腕扬起时,露出藏青色的手绳。 阮尽欢一眼瞥见,她真心赞美:“很好看。” 但这样好像有夸自己手艺的嫌疑,她赶紧补充道:“是殿下的手腕好看。” 萧承熙:“......多谢。” 见他手绳系得有些紧,她细心解释:“两头都有活结,可以调整松紧。” 萧承熙将茶盏放下,动手去调整,却不得其法。 阮尽欢走到他身边,替他调整好。 几缕发丝若有若无擦过他的衣领,带着淡淡的幽香。 眼前人秀骨亭亭,腰肢不堪一握,只要自己拉住她手臂,轻轻一带,她就会跌进自己怀中。 “殿下——阮小姐——” 是卢峻的声音。 他在院门外扬声喊道,“我能进去吗?” 第57章 她打人不疼吧 “你找孤有何事?” 萧承熙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卢峻扬声道:“殿下,卑职不找你,卑职来找阮小姐。” 萧承熙:......卢峻和阮小姐很熟吗? 阮尽欢闻言有些意外,“那你进来吧。” 卢峻踏入院中,他双眼放光,热切的看着阮尽欢,完全忽略了萧承熙的脸色。 不远处的惊雀摇头,怪不得卢峻进东宫数年,还是个六品的议郎!就凭他这眼色,殿下没将他赶走已是仁慈。 卢峻对阮尽欢一礼,“阮小姐,我有一事求你,你得帮帮我。” 萧承熙冷冷道:“你有何事要求她?” 阮尽欢也道:“卢议郎,你别用这个 ‘求’ 字,我受不起,有事直说便是,能帮的我肯定帮。” 卢峻挠挠头,扭扭捏捏,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对阮尽欢说了莲莲在他家赖着不走之事。 他苦恼道:“我夫人非让我将她送走,但为着母亲的颜面,我又不能这么做,这要如何是好?不怕你笑话,自她来的第二日,我只要回家,就被夫人强令睡地上。” 阮尽欢不解道:“所以——你想让我劝你夫人,允许你睡榻上?” 这个忙她帮不了,因为她觉得卢峻活该睡地上。 “不不,我想请你想办法,将莲莲弄走。” 阮尽欢:......这是要请她驱赶小三? 想到莲莲茶里茶气的样子,不禁有点同情卢夫人,但这事不该由卢夫人自己出面吗? “要不这样,我告诉你,我自己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让你夫人试试?” 卢峻如获至宝,“你说你说,你会怎么做?” 他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阮尽欢歪头想了想,“若有不三不四的女人盯上我夫君,我会抽她耳光,再不走,便用鞭子抽,还是不走,便用刀。” 萧承熙捏住茶杯的手指紧了紧。 卢峻结结巴巴道,“你,你要用刀?万一将人捅死怎么办?” 阮尽欢一改刚才的风雅神态。 一秒切回社会她欢姐。 “你记住,一个贪图富贵的人,定然怕死得很,怕是刀还没拿出来,她就跑了。” “但,但是......” “我知你夫人做不出这事。我另有一计,但需你配合,不知你愿意否?” “什么方法?你说。” 阮尽欢将方法讲述一遍,“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不出三天,她就会自行离去。” 卢峻脸涨得通红,这,这怎么行?事关他男人尊严,而且还要挨打挨骂! 阮尽欢劝他:“这有什么?你夫人打你骂你,是表示亲你爱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卢峻:“......不,不行。” 打骂不是重点,重点是打骂的原因。 “行,你肯定行的!作为男人,你应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才是伟丈夫也。” 说着说着,阮尽欢自己都相信了,想到能打男人就好开心。 惊雀想捂住她的嘴,别说了,别说了,没看到太子的脸色都白了吗? 萧承熙淡淡道:“卢峻,人是你带进门的,你应该负起责任。” 眼见自己属下已是晕头胀脑,他不介意再加一把劲儿。 卢峻走出院中时,脚步都颤抖的。 待阮尽欢搬离院落后,萧承熙走进她住过屋子里。 案几下散落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那字论水平——非要夸的话,只能说工整方正,看得出写字之人很认真,且心情愉快。 也是,她家中肯定没给她请过女师,她仅识得几个字,勉强能将字写工整罢了。 忽然有些心疼,她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是不是很渴望有女师教授琴棋书画? 她那么瘦弱,打人也不疼吧? 受过十几年系统教育的阮尽欢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是谁在想她? 回到家中,她不由感慨,自己的狗窝虽小了些,朴素了些,但到底是自己的。 邬氏见她归来,着人来问了她几句,便又带着苗容儿去了寺庙清修小住。 阮尽欢不禁叹气,皇帝爱往寺庙钻,搞得百姓也都这样。 好在邬氏去寺庙不用花钱去赎,她缅怀完老情人,自己会回来的。 但就皇帝不一样了。 听两位公主说,每次赎皇帝回来,户部尚书心疼的要晕死过去,国库日渐空虚,但没办法,那主持说皇帝是佛门子弟,想与佛门抢人,自然得捐些善款。 她努力回想历史上的灭佛事件,皆是僧侣与朝廷争利。 僧侣们不干活儿,不交税不服役,却有大量田产奴仆,财富无数,久而久之,为政者忍无可忍,灭他娘的! 但当今皇帝对佛教比对亲娘还亲呢,他灭哪门子的佛啊。 罢了,这些都是家国大事,她一小女子也,天榻下来让个子高的扛着吧。 萧承熙回到东宫,对府丞细细吩咐一番。 府丞有些讶然,头一次收到太子这样的命令。 他壮着胆子:“敢问太子,可是要——” 东宫要办喜事了吗?太子勾搭到女人了? 萧承熙道:“你只管去做。” 府丞依言退下,虽不明白太子有何用意,但还是将事情办得十分漂亮。 阮尽欢自忖算见过世面的。 不是瞎吹,什么金大福,六福,周生生,老凤祥......她多次逛过,一件没买。 大名鼎鼎的义乌小商品市场她也去过,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什么奢华低调有涵,她通通见识过。 然而宫中送来的礼物还是美瞎了她的眼。 海棠,牡丹,芍药,梅花,兰花,茶花...... 全部是用白玉或青玉或玛瑙制成! 上面镶金或镶宝石,浑然天成,毫无匠气,像是博物馆里那些来自千年前的宝物。 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这,这些全是给,给我的?没弄错吧?” 满满六匣,手链,项链,耳坠,发簪应该有尽有,连钮扣都是玉制的梅花! 青鸟一礼,柔声细气道:“是,这是两位公主送给阮小姐的谢礼,太子命奴婢帮忙送来。” 她语气神态都很平静,没有多余的表情。 惊雀很费解,太子为何不大大方方的送? 他是怕阮小姐不好意思收? 那他着实误会了。 第58章 这是开窍了? 阮尽欢一听,立时决定再爱双胞胎一万年。 但青鸟告诉她,最好不要在公主们面前提及此事。 因为公主年纪尚小,送人礼物时有些冲动,她们可能会收回礼物。 阮尽欢深以为然,她以前情绪上头时,也会送礼物给朋友,事后也会肉痛。 她大方的拿了一锭二两的银子赏青鸟,谢她提点自己。 青鸟接过银子,内心颇有些复杂,听说阮小姐月银才十两,这一出手,就给了她五之一。 她受之有愧,都是太子吩咐她这般说的。 阮尽欢笑道:“青鸟,你名字取得不错,让我想起一句不知在哪里看过的旧诗,颇有些韵味。” 青鸟低眉敛目,“不知是何诗?还请阮小姐赐教于奴婢。”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句诗听着就仙气飘飘,青鸟,鹿鸣,都带些道教影子,太子果然是修道之人。 但她浑然忘了,此诗是女子思慕情郎之词,当年阅读理解做过的。 惊雀在琢磨,阮小姐这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 青鸟回去复命,她事无巨细,将在阮家的情况细细对萧承熙讲述一遍,包括那两句诗。 萧承熙怔然半晌,对她道:“你做得很好,去领赏吧。” 青鸟喏喏退下,今日跑一份差,得两份赏,真不赖。 萧承熙坐回案几上,低低吟着那两句诗。 以前他并不信那个梦,无所畏惧,但现在——他越来越在意。 几日后,阮尽欢收到太后口谕,令她两日后入宫参加赏荷宴。 她有些纳闷,此时小荷才露尖尖角,赏什么荷,光看叶子吗? 哎,早知就向公主们或萧承熙打听一下太后的喜好了。 有了这么多漂亮的首饰,她可得好好活着,不然这些都要便宜别人了。 惊雀为阮尽欢打扮起来,给她穿棠梨色广袖直裾深衣,梳着精巧可爱的少女发髻,戴羊脂玉缀红宝石的海棠花簪。 肌如清雪貌如花,天人之姿莫过如此。 惊雀再次被美貌暴击,心肝儿抖了抖。 她一个女人都心肝乱跳,何况太子? 这次太后宴请贵女,大概会叫上皇子们,太子会去吗? 他若不去,只怕阮小姐要被别的皇子给选走了。 惊蛰喜滋滋道:“小姐,进宫那日就这般打扮吧,我瞧过美人图,可她们都不及小姐。” 惊雀本想给她换个不显眼的打扮,想想还是算了,阮小姐穿再破旧的衣服都好看,再说太后面前不能失了礼数。 萧承熙正在见皇帝。 皇帝打量着他,“太子气色不错,清河她们没闹腾你吧?” 他听两位公主叽叽喳喳说,在行宫里过得十分快乐,之前两天打三次架,在行宫三天打两次,都是太子哥哥的功劳。 萧承熙摇头,“她们除了爱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没什么。” 皇帝指尖一顿,“你眼里无关紧要的东西,可是她们的宝贝。朕倒想知道,太子眼里,什么最宝贝?” 是皇位,是权势,还是声望? 他直视儿子,人活在世,不可能毫无所求。 萧承熙轻声道:“命,儿的命。” 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不信,他若没了命,便什么都没了,保护不了任何人。 三足青铜鼎炉里飘散出浅淡香气,缭绕满室,飘荡在父子二人衣袖间。 皇帝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却在情理之中。 片刻后他道:“朕与你说过多少遍,别被你师父骗了。你是朕的嫡子,朕既立你为储君,便是受命于天。” 见萧承熙不说话,他叹道:“你怎么就那么傻,就因为他说,你便信了?糊涂啊!” 萧承熙眼光微暗,“不是因为师父说,儿才相信,而是......儿先知道这些,师父只是证实罢了。” 皇帝一慌,“什么叫先知道?你都知道什么?” 萧承熙告诉皇帝,自己从五岁时,就不停重复做着一个梦,梦很短,是他死亡的情景,不是坠崖,就是中毒,或是毫无情由的猝死。 “儿不停的死去,却不知前因后果,那年儿连续数晚做了这个梦,正要找父皇诉说,却遇到要被父皇杖责的师父,他......他说儿会于青年之时亡故。” 听完他的讲述,皇帝沉默半晌,勉强一笑。 “梦都是反的,你就是思虑太多。这样,朕替你求求佛祖,你定能健康顺遂,长命百岁。” 他捐了那么多香油钱给寺庙,怎么说也是功德无量吧,佛祖还不能满足他爱子的心愿? 他儿子虽多,但嫡子到底不一样。 萧承熙刚满周岁便被立为太子,三岁时,他便牵着他参加上朝,接受百官跪拜。 待儿子长大一些,他设弘文馆,请遍名儒教导儿子学识,有什么稀奇的宝贝,他都会先想到东宫。 萧承熙苦笑,坐直身体,“是,儿多谢父皇。” 皇帝振了振精神,笑道:“朕明日就去法华寺,交待给你的事可还记得?切记,不要被任何人裹挟。” “是,儿会记着。” 看他丰神秀逸的样子,皇帝作为老父亲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带着几分促狭道:“太子啊,莫怪朕没有提醒你,无人不爱明艳的娇花,你不摘,自有人来摘。” 萧承熙躬身一礼,“是,儿明白,儿还有事,先行告退。” 出了大殿,迎面走来一男子,长身玉立,形容潇洒。 男子看到他顿住脚步,很快浮出笑意,“四弟。” 萧承熙淡淡道:“吴王。” 吴王恳切道:“自你回来后,我们兄弟还未聚过,不如改日去我府上,我们小酌几杯如何?” “吴王有心了,若有空,孤便去吴王府瞧瞧。” 吴王笑容更加亲切,“那我就等太子大驾光临。” 他察觉出了萧承熙的冷淡,便将称呼由 ‘四弟’ 改为 ‘太子’。 萧承熙颌首离去。 吴王心中冷笑,梁王被训斥一事他知道,庆幸自己未轻举妄动,瞧太子那派头! 但面上功夫他得做足,目送萧承熙离去的背影,笑着对宫中传礼太监道:“四弟越发风神俊朗,本王瞧着很高兴。” 他眼中带有柔情,语气温和,太监不信也得信。 只是,人家是你兄弟,你那看情人似的目光不大对吧? 殊不知,吴王这是对着女人演戏演习惯了。 第59章 喜欢那个最美的 阮尽欢要入宫赴赏荷宴之事,萧承熙也知道,赴宴那日,恰是他理政第一日。 宫殿巍峨,如同威严而庄重的君王临渊而立。 每一块青砖着都弥漫着厚重的气息,莲花、云纹、蔓草、兽纹,交织成丰富多姿的图案。 晨光微熹中,萧承熙目送皇帝的御驾出了皇城,浩浩荡荡的驶向寺庙。 杨遇有些发愁,皇帝这一去不知会在寺庙住多久,多半又要花钱赎他,唉! 以往此事都是由两位丞相与尚书牵头,下次迎皇帝回来,怕是得太子出面了。 丞相府。 天还未大亮,花如月已经起来梳洗打扮,她穿天水碧衫裙,额头贴有梅花钿,头发挽成时兴的发髻,杏眼圆润晶莹。 婢女抿嘴笑道:“小姐今日真美。” 花如月扶扶头上的珠钗,“我不能光靠美色,狐媚女子多了去了,反而不招宫里那几位喜欢。” 上次在皇后宫中,她就见过一个有倾国之色的女子,听说是忠武将军之女。 但皇后并未理会那女子,一个边关武将之女,想来根本没将她列入太子妃人选。 眼下她最在意的对手是裴玉润,至于陆素素——清高又做作,男子大都不喜欢这样的。 像要自己这样,有家世,既活泼娇俏,又懂进退,才能笼住太子的心。 太后宫殿已洒扫一新,每个案几上都有一陶瓶,陶瓶里有一枝新鲜荷叶,亭亭如碧玉。 看着底下一众鲜妍妩媚的少女,太后心情极好,脸上挂着慈爱的笑意。 阮尽欢瞧着她,太后可比皇后爱笑多了,十分可亲,与影视剧中古板严肃的太后很不一样。 太后叫她们逐个介绍自己,边听边点头,“好,好,真好。” 轮到阮尽欢,太后眯眼盯着她看,欠欠身,“这哪里来的玉人?” 真是越看越美,仙姿花貌,令人心折。 嬷嬷会意道:“这位阮小姐,请你到跟前来。” 彼时虽有高足桌椅,但在这种正式场合,还都是跪坐的姿势。 阮尽欢正好坐得脚跟有些发麻,便起身上前。 这下太后将人看得一清二楚,“好个美人啊,你是哪家女儿来着?” 阮尽欢只得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爹是谁。 太后欢欢喜喜,“瞧瞧,多好的女孩啊,哀家喜欢你。” 她年至六旬,早过了与人攀比美貌的年纪,看到好看的女子,只有喜爱之情,再无别的。 这一番动作已令底下许多女子眼红,太后只看美色吗? 家世呢?学识呢?还有风度与教养呢? 太后执了阮尽欢的手,欢喜的看着她,这般好颜色,她没见过第二人。 陆素素心中暗恨,太后与皇后不同,皇后那日只叫了她与花如月、裴玉润在身侧,压根没多看阮尽欢。 她勉强笑道:“臣女不才,不如以这荷叶为题,献诗于太后如何?” 太后抬起头,侧身问旁边嬷嬷,“她说什么?” 嬷嬷道:“回太后,陆小姐说,她要献诗于太后。” 太后笑了笑,“好孩子,你有心了,作来便是。” 陆素素略一沉吟,作出一首五言律诗。 凭心而论,这诗作得不错,太后颌首:“好,甚好。” 裴玉润称赞道:“好诗,陆小姐好才情。” 她知道陆素素自幼喜欢太子,为争取自己心上人,博一博无可厚非。 然而陆素素却不肯放过阮尽欢,“阮小姐如此得太后喜爱,不如你也作一首如何?” 阮尽欢心道,你哪只眼睛看出太后喜爱我了? 不就是拉着我的手聊了聊吗? 老娘以前去菜市场,摊主都会饶一把葱给我,现在去买猪蹄,摊主会挑最肥的给我,那才叫厚爱好吗? 她垂首道:“回太后,臣女只是识得几个字,并不会作诗。” 其实她熟读唐诗宋词,随便拎出一首咏荷就能碾压陆素素,但这样胜之不武,也没必要。 太后不以为意:“哀家也不耐烦作诗,这样,你就夸夸这荷叶吧。” 阮尽欢想了想,“色如远山之碧,形如天宫之盘,其香清清淡淡,当为夏日第一。” 哎,原谅她吧,她尽力了。她其实很想说,瞧这个颜色多绿啊,比任何绿帽子都绿。 太后却很满意,“好啊,好啊,哀家听着就很好,通俗易懂。” 阮尽欢感觉背后一股森森寒意,也不知来自哪位。 有宫人在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嬷嬷又对太后说了什么,太后松开阮尽欢的手,“既是叫你们来观荷,咱们这就赏荷去。” 太液池里种了大片荷花,亭亭如盖,颜色绿得可爱,偶尔能看到一枝小小的花苞,包裹得紧实,丝毫没要开花的意思。 众人渐渐四散开来,太液池的景致不是寻常能见到的,得好好赏玩。 两位年轻男子映碧荷朱桥,信步走到太后面前。 “孙儿见过祖母。” 这两人是梁王与齐王,他们皆着亲王服饰,宽袍玉带。 太后带着他们到凉亭里,“那些女子你们可有瞧见?” 齐王喜滋滋道:“瞧见了,孙儿喜欢那个最美的。” 他说的是阮尽欢。 太后笑了笑,“你啊,老毛病又犯了吧?” 这孙儿放荡无状,只爱美色,皇帝不重视他,在他开府自立后,就随他闹腾了。 摇摇头,“不成,你配不上人家,你后宅有已有许多妾室,她若受欺负怎么办?” “祖母放心,孙儿后宅女子虽多,但对每个都真心爱护,她们都景仰我,爱慕我。阮小姐嫁给孙儿后,孙儿定不会委屈她,这样,孙儿让她做大行不行?” 太后无奈:“这要看陛下的意思,你们的正妃,皆要由他下旨册封。” 齐王胸有成竹:“只要祖母点头,父皇就不会反对,孙儿这就找阮小姐说去。” 太后觉得有些可惜,但齐王都这么说了,她不能再阻止。 梁王心中暗恨,他娘的! 齐王不过是宫婢所出,他敢挑最漂亮的女人?虽然他今日意在花如月,但见阮尽欢这般美人落入齐王手上,他很是不平。 对太后一礼,“祖母,今日孙儿也有中意之人,请容孙儿先行离去。” 齐王一惊,不会吧? 梁王不会也看上阮小姐了吧?他可抢不过他啊。 太后奇道:“哦,梁王看上的是哪家女儿?” “回太后,是丞相之女花小姐,孙儿仰慕她已久,但不敢唐突。” 太后甚是满意,“你眼光不错,她家世甚好,长得也娇俏,与你倒般配,快去罢。” 齐王悄悄松了口气,不是与他抢美人就好。 第60章 当面求婚 待梁王与齐王离去,太后叹道:“可惜了,太子今日未能来。” 因着吴王已有正妃,就没叫他来,太子那边她倒派人传话了,但迟迟未见人影。 嬷嬷笑道:“今日陛下离宫,太子理政,他哪顾得上?且上次皇后为他相看,他都未去。” 正说着,清河与浔阳带着陆念来了。 三人对太后行了礼,太后欢喜道:“你们也来了?好啊,哀家就喜欢热闹。” 太后与陆念祖母交好,陆念没少进宫看太后,太后颇为喜爱他。 清河上前挽住太后手臂,“祖母,今日来了这么多女子,不如顺便为陆念哥哥挑一个?” 太后笑道:“行啊,都在那边桥上呢,你们只管带他去看,若是有中意的,祖母便为他作主。” 陆念哭笑不得,“太后,别听她们瞎说,微臣并无此意。” 浔阳笑道:“祖母,陆念哥哥好得很,宅中无妻无妾,也无通房,嫁给他多有福气。” 太后打量一下陆念,容貌倒是不错,且性情温良。 能让清河和浔阳不为之打架争夺的男子,必然是有几分本事的,再加上这孩子不拈花惹草,还真不错。 她略一沉思,“哀家瞧着阮家的女孩很是不错,生得美丽纯真,倒与——” 陆念只觉得裤裆一凉,马上跪地:“太后!千万别啊,微臣已有心爱之人,再容不得旁人,微臣配不上阮小姐啊。” 如果让太后下谕让他娶阮尽欢,他宁可挥刀自宫!不然新婚之夜,不是被她袭挡,就是听她说龙阳十八式! 太后纳闷的看了他一眼,“这孩子,你在想什么?哀家觉得,她做太子良娣不错。” 陆念好是好,就是太瘦弱了,不大配得上阮家女儿。她最喜欢的女孩,还是想留给最喜欢的孙儿。 陆念松口气,“是是是,很是呢,阮小姐生得那般容貌,也就太子才能消受得起,般配,般配!” 娘呀,就不知那位金尊玉贵、端庄温良的太子能否消受得起这位疯美人。 默默为太子掬一把眼泪。 浔阳与清河愣住了,相视一眼。 “祖母,太子良娣是正三品,阮小姐父亲官级不高,家世也不显,她,她能做太子良娣?皇后娘娘怕不会同意,她喜欢端庄贤淑,博学多才的女子。” 两人都承认阮尽欢懂的很多,但那些......咳,大多都不能拿上台面。 虽然她们很喜欢那些上不得对台面的东西。 太后往一群贵女处望了望,悠然笑道:“有何不可?她们父兄官职再大,能大得过皇帝?” 停顿片刻又道,“至于家世——再显贵,又有哪家能越得萧氏?” 萧氏在没得江山之前,已是顶级望族,何况现在又是皇族。孙儿们不缺这些,何必那么严苛,但她也能理解皇后,皇后爱子心切,定所虑深远。 齐王兴冲冲的寻到阮尽欢,他手中折扇一摇,袍袖轻展,“阮小姐!咱们上次在姑母府上见过,你还记得本王吗?” 阮尽欢心想,我当然不记得,你是谁啊? 惊雀悄悄对她道:“这是齐王。” 阮尽欢闻言对他行了个礼,“见过齐王殿下。” 齐王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惊雀上前微微挡住。 他绕了个方向,又看着阮尽欢,她真是越看越美。 见其他贵女离得尚远,他轻咳,压低声音:“阮小姐,本王有话要对你说,不如你随本王前去清静之处?” 阮尽欢心道你是来搞笑的吗? 我若跟你去了,指不定你会做什么。便是不做什么,你只消将太后的宫人喊来,说我俩有私,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人与陆念还不同,他是皇子,若真发生什么,不管她与齐王之间是谁的错,皇室大概都会袒护皇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周边,三三两两的贵女结伴而行,窃窃私语,偶尔掩嘴而笑,不知在说些什么。 惊雀微恼:“齐王请自重,这里是皇宫。” 她多想一巴掌抽上去,什么东西! 齐王有些不高兴,“你一个奴婢,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本王是在问你家小姐。” 阮尽欢拉了拉惊雀,让她站身后。 她笑吟吟道:“我瞧齐王是个痛快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听着便是。” 齐王抚掌,“好,阮小姐是个痛快人,咱们真般配!”,压低声音,“阮小姐愿意做本王的王妃吗?” 阮尽欢颇有些意外,“王妃?” “对,本王娶你做正妃,在王府数你最大,没人能越过你。你放心,我府中虽有妾室,但她们性情很好,日后都唯你命是从,咱们热热闹闹多好。” 阮尽欢噎了噎,该说不说,他还怪有诚意的,还很坦诚。 “只要你点头,本王就去向父皇请旨,求他赐你做齐王妃。” 阮尽欢搓搓小手,“......王妃是,是几品?” 天呐,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当面求婚呢,这感觉,这感觉......咳! 齐王脸笑成一朵花,“是正一品,你放心,父皇不太管我,我觉得他会同意。 ” 皇帝素来不大喜欢他,眼不见心不烦,估摸着不会干涉他的王妃人选。 阮尽欢结结巴巴道,“正,正一品啊,这,品级真,真高啊。” 真tm忍不住高兴啊!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要轮到她了? 见她一脸兴奋之色,惊雀快哭了,阮小姐千万不能答应啊,太子为何还不来? 阮尽欢拍拍胸口,“我,我真的可以吗?” 齐王就是个纨绔,天生废材,书中男主都懒得搞他,而且王妃是有俸禄的! 但是,可是...... 齐王高兴道:“当然可以!你长这么美,有何不可!” 他人模狗样的立在一旁等美人答复,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阮尽欢敛起笑意,找回理智。 “请殿下恕罪,臣女才疏学浅,实在不堪配殿下。” 齐王懵了,“为何?我觉得咱俩挺般配的,我也没什么才学,远远不如太子吴王他们,父皇骂我烂泥扶不上墙,与你正是佳偶天成。” 阮尽欢垂下头,掐掐手指:“......殿下能为臣女保密吗?这事委实有些难以启齿,但臣女晓得殿下是好人。” 看她一副柔弱娇怯的样子,齐王顿生怜惜,“你只管说便是,本王绝不外传。” 她艰难开口道:“臣女有狂痫之症,每月发作一次,发作之日不定,会咬人打人,或是躺在地上吐白沫,抽搐不止。” 她说上次是在睡梦中发作的,婢女上前照顾她,她死死咬住婢女的手指,差点将人手指咬断。 再上一次是在用饭时发作的,躺在地上打滚,将案几都掀翻了,饭菜洒了一地。 就因为这个,她从小不受家人待见,父亲远走边关,母亲与兄长不疼她,将她丢在小院里,家里嬷嬷也欺负她。 齐王听完震惊不已,半天缓不过神来。 天呐,若是他与美人翻云覆雨时,她突然发作怎么办?她会咬死自己吗? 若是带她参加宫宴,她突然发作怎么办?扰了宫宴,父皇会不会弄死他们夫妻俩? 头嗡嗡作疼,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问题像是有回音一样,在他脑子里不停碰撞。 第61章 这是第二人向她求婚了 他后退两步,一改方才飞扬的神色,讪讪道:“阮,阮小姐,是本王唐突了,这事......这事以后再议,你不会怪本王吧?” 阮尽欢带着一副 ‘我早就料到了’ 的表情,悲悲切切。 “怎能怪殿下?此事我家中瞒得死紧,外人半点风声都不知。说与你听,我心里舒坦不少。请殿下勿要外泄,不然......不然我真没法活了。” 齐王疯狂点头,几乎要发誓了:“你放心,本王不是多嘴多舌之人,本王什么都没听到。” 哎,多好一个美人,可惜他消受不了。 离去的脚步有些踉跄,也无心再看别的美人。 惊雀震惊不已,阮小姐有狂痫症,真的假的?看她神色不似作伪啊。 站了这么半天,阮尽欢的脖子有些酸,刚要抬脚离去,却见梁王翩然而来。 他在阮尽欢几步远站住,别说,这人长得比齐王好看几分,也正经几分。 他也压低声音,“阮小姐,你愿意做本王的孺人吗?” 阮尽欢张张嘴,“什,什么?” 擦,这是第二人向她求婚了! 该说不说,她有点兴奋啊。 谁说古人含蓄了! 在现代,喜欢她的男生可矜持了,只会悄悄往她桌子放奶茶,放小零食什么的,就是不敢表白。 瞧瞧这两位,话都还没说上几句,就当场求婚了。 “阮小姐,阮小姐?” 阮尽欢醒过神来,“那,那殿下的孺人是几品?” 惊雀抢先答:“回小姐,我朝制,亲王有孺人两位,为正五品,另有滕人十位,正六品。” 他娘的,这梁王抠抠搜搜,给的是妾室之位,远不如齐王那个草包大方! 阮尽欢眨眨眼,“殿下如此人物,做殿下孺人是臣女之幸——” 脑中迅速盘算着,该用什么的理由回绝? 梁王觉得有些话要说清楚,他有些不自然道:“本王知晓,你也中意本王,但纳你做孺人,须得三年之后,你可愿等?” 阮尽欢张张嘴,“什么,什么三年之后?” 嘛玩意儿?他在说什么? “本王会先娶正妃,三年后方能纳你进门。” 他刚刚去找过花如月,告诉她,自己想求娶她做梁王妃,不出所料,花如月断然回绝。 他也不意外,告诉花如月,若她肯嫁于自己,他会遣散王府侍妾,三年内不纳美色,保证嫡长子为她所出,王府掌事权皆交由她,这些他都写成文书,签字画押,以示诚意。 果然这番话后,花如月神色动了动,没再说什么,带着婢女走开了。 他知道她心动了,毕竟这个承诺对女人来说太难得了。 男人们——尤其是皇子,哪个不是妾室成群?便是那个吴王那个伪君子,也有五六个小妾。 阮尽欢心想,这不是现成的拒婚理由吗? 她干脆道:“殿下,女子好年华就那么几年,臣女实在等不起,也作不得主,父亲快回京了,他会作主将我嫁人。” 啊,呸 !纳人家作妾,还要人家等三年!不要脸! 梁王有些失望,他就是欺负阮尽欢家世不显,若是对上陆素素清贵之流,他哪敢开这个口。 眼底沉了沉,“阮小姐莫要后悔。” 为何她眼光不放远点呢?他将来有可能继位,她到时不就是皇妃了? 见远处有人向他们这边走过来,梁王深吸口气。罢了,美人固然令他心动,但哪里比得过权势江山?那才是最醉人的。 再说,若来日自己得大位,管她是不是已嫁作人妇,还不是如取囊中之物。 勉强挤出笑容,对阮尽欢一礼:“是本王唐突了,阮小姐莫怪。” 他离去的背影依旧傲然挺拔。 迎面撞上陆念,两人打了个招呼。 陆念走到阮尽欢面前。 阮尽欢心道,这人也来向她求婚吗?他们就不能稍微隔个几日吗? 于是张口便道:“怎么?你也想向我提亲?” 陆念一脸见鬼的表情,“你在瞎想什么?正经点!” 阮尽欢啧一声,“那你来做什么?” “这地儿又不是你的,我不能来吗?少自作多情。” 阮尽欢的好人卡都准备好了,这下发不出去了。 招呼惊雀,“咱们走吧,别在这里站着了。” 这地方大概有些邪门,不然怎会净遇上这些事? 走了没几步,不远处传来阵阵娇呼声,不少人跌倒在地,试图爬起来,却又摔倒,场面有些凌乱。 阮尽欢有些纳闷,发生什么事了? 向前走了几步,她也差点滑倒在地,还好惊雀扶住了她。 “小姐当心些。” 阮尽欢再抬脚,又差点摔倒,真邪门了! 陆念赶过来,往地上一瞅,满是铁灰色的珠子,只有半截米粒大,细细密密,滴溜溜,圆滚滚,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摇摇头:“又是嘉王干的好事!” 嘉王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今年七岁,平时喜欢捉弄宫人们,以看他们摔倒为乐。 一阵笑声传来,嘉王身着华丽的衣袍,正望着地上的贵女们哈哈大笑,“她们像王八一样,好看,真好看,本王喜欢!” 阮尽欢不由咬牙,md,最讨厌熊孩子了。 看这乱哄哄的场面,已有机灵的宫人去禀告太后。 太后这会儿回了殿中休息,听闻此事,抚着胸口,“安美人养出的好儿子!传哀家令,打他屁股!” 嬷嬷劝她:“太后息怒,奴婢这就去看看。” 这事虽然讨厌,但不是什么大事。 以前皇后也训斥过安美人,责令她好生管住嘉王,但嘉王依旧我行我素,皇后为后宫之表,不能亲自下令罚一个未成年的小皇子,只得让宫人离他远些。 今日若太后真罚了嘉王,也不是美事,皇帝刚离宫,她就去罚他儿子?定然会落下刻薄皇孙的名声。 政殿。 萧承熙执笔批阅奏折,皇帝吩咐的,将要处理的奏折全部拿给他,百官若有不决之事,便请示太子,太子即代表他,行天子之权。 屋里寂寂无声,太子少傅在一旁陪着,偶尔萧承熙会问他几句。 日头渐渐偏高,窗外的花影换了位置。 奏折处理完,萧承熙搁下笔,唤太子舍人进来,“太后宫宴上可有异常?” 太子舍人答道:“女客们则去了太液池赏荷,齐王与梁王都过去了,但没待多久就都走了。嘉王爱闹,好像在作弄一众女客。” 萧承熙起身,“走,去看看。” 第62章 诅咒你拉屎没皮眼 太子少傅劝道:“殿下,嘉王尚未开府,仍住在后宫,陛下是让殿下理政,并未让殿下管教公主皇子们。再说女客是太后请来的,理应有太后处理。若殿下去了,会落人口实。” 萧承熙却道:“若嘉王只捉弄他的宫人,孤岂会插手?但他若伤了朝臣之女,便不止是后宫之事。家中女儿在宫中受辱,朝臣们会如何想?” “难道你让孤对他们说:孤不管后宫之事。那他们会如何想孤?等父皇归宫后,他们定会向父皇提及此事,那时孤当如何?” 若皇帝在宫里,迫于天子多年积威,朝臣或许会忍一忍,咽下这口气。然而对于刚刚监国的太子,他们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这像是有人故意给他设下的圈套。 少傅听完倒放心不少,原本他担心太子天性纯良,会被人利用,看来是他多虑了。 萧承熙带上禁卫,乘车赶往太液池方位。 太液池这边有好几位贵女摔得不轻,脸都磕肿了,青青紫紫,有些娇弱些的已低泣起来。 陆素素最为严重,眼角伤到了,而裴玉润当时在她旁边,也被带倒在地,磕了膝盖。 花如月不禁有些高兴,有生之年,居然能见这两位出丑。尤其是陆素素,平日数她清高!要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她都要笑出声了。 嘉王更是兴奋得很,他平时只能捉弄宫女们,今日见一众贵女头发散乱,珠翠乱摇,心中好不高兴。 太后身边的嬷嬷带着几个宫人而来,“殿下,你万不能再胡闹,伤了人如何是好?” 一边说,一边着几位宫人去扶各位贵女,可是地上有不少珠子,一动就摔倒。 嬷嬷命宫人将珠子扫去,嘉王嚣张道:“你敢!这是本王的珠子,你叫他们停下来。” 嬷嬷恼了,沉着脸,“殿下胡闹也该有些分寸,这些都是太后请来的娇客,损伤了容颜如何是好?” 嘉王这会儿嚣张之极,忘了太后可怕的样子,蛮横道:“本王说不允,就是不允。” 他上前要推嬷嬷。可嬷嬷身板厚实,稳如泰山,他一个小孩子哪推得动,其它宫人又不敢动太后身边的嬷嬷。 没办法,嘉王嗷一声,便用牙去咬嬷嬷的腰部。 旁边的阮尽欢瞧得十分稀奇,就嘉王这作法,迟早得被人搞死吧? 不是被太后搞死,就是被他兄弟们搞死。 她面前仍有不少珠子,不敢迈开脚走动,陆念站在她身边,也不敢动。 嬷嬷面无表情的甩开嘉王,“请殿下莫为难老奴。” 真想甩他两巴掌,但再蠢他也是皇子,她不能动手。 嘉王咬得有些累了,喘口气松开她,愤愤向四周扫去,目光落到阮尽欢身上。 眼睛一亮,“你过来,最美的那个,快到本王面前来。” 哈哈,他要看她摔倒,那才叫好看。 阮尽欢无动于衷,开什么玩笑! 这种时候,傻子才会上赶去认那个最美的名头! 嘉王见她不动,指指她,“你,就是你!头上别海棠花的那个!怎么不动?敢不听本王的命令?” 阮尽欢取下海棠花揣在怀里,不确定道:“殿下......可是在叫臣女?” 嘉王心想女人真麻烦,傻不拉唧的,“就是在叫你,你过来让本王瞧瞧。” 他铁了心,一定要看美人跌倒,那姿态肯定好看,要是能在她如玉般的脸上踩上两脚就更好了。 阮尽欢瞅瞅地上的铁珠,这熊孩子,你怎么不来走两步? 对陆念道,“你,用袖子将地上的铁珠扫去。” 陆念讶然,“凭什么是我?” 开什么玩笑,这肯定会弄脏衣服的。 “当然是你,我衣服若脏了那多难看,你是大男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见他愣着,阮尽欢催他,“快啊,别让嘉王等着。” 陆念看了她一眼,大丈夫不与小女子计较扫就扫,他们之间的账回头再算。 伸出广袖,扫着地上的铁珠。 嘉王冷笑一声,从袖子抓出一把珠子,向刚扫干净的地面洒去。 “你,过来啊。” 阮尽欢:......mmp,诅咒你拉屎没皮眼。 陆念心知嘉王铁定是要为难阮尽欢了,劝道:“殿下,她是太后请来的客人,还是莫要为难她。” 阮尽欢看他一眼,没想到这人会为她说话。 陆念回她一个眼神,你以为我像你那般小肚心肠吗? 嘉王岂会听他的:“陆念,你算什么?晋阳侯算什么?本王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们俩一起走过来!” 他从宫人手里接过小弓箭,“本王数到三,你们若还不过来,我就放箭了!” 嬷嬷大骇,“殿下,宫中岂容你如此撒野?你这是——” 嘉王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那两人一个是侯爷之子,一个是将军之女,他竟敢! 嘉王哪里会听,见两人不过来,真的松手射出去! 陆念没想到他连一二三都不数,直接放箭,忙挡在阮尽欢面前。 他娘的,这小弓箭虽然射不死人,但若真射中,也够人受的。 箭矢直挺挺向前,快射到陆念时,被一器物给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晌声。 陆念惊魂未定,好险啊好险! 嘉王不敢相信,“谁?是谁敢拦本王的箭?” 身后只听到嬷嬷喜道:“太子殿下!” 嘉王呆了一呆,缓缓转过身去,到却看到萧承熙带着禁卫前来。 萧承熙面沉如水,“是孤。” 他身量极高,着太子冠服,衣袍随风猎猎扬起,尊贵威严,让他觉得十分压迫感。 嘉王平日极少见到这个兄长,只知他是兄弟里独一份尊贵的,是父皇最疼爱的,没少暗中嫉妒。 吞吞口水,“你,你为何要拦住我的箭?” 声音十分弱气,他年纪虽小,但知道此人是他惹不起的,瞧着有些可怕。 萧承熙不理他,让人将阮尽欢面前的铁珠扫去,瞥见她身边的陆念,敛下好看的眉目。 “你们过来。” 第63章 莫要这般称呼孤 此时陆念发出与阮尽欢同样的感慨,太子殿下来得真及时啊! 两人惊魂未定,忙不迭走到他身边。 看着一堆伤得青青紫紫的贵女们,萧承熙转头问阮尽欢:“你无事吧?” “臣女无事,多谢太子殿下。” 嬷嬷上前一礼,“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一众贵女都瞧过来,她们也不顾上疼,齐齐对萧承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本来还以为太子不来了呢,真是意外之喜。 上次在长公主府,她们就没来得及多瞧他,都是因为某人晕倒了,太子与长公主才离去。 陆素素带着一点哭腔,“太子哥哥——” 花如月瞄她一眼,真不知羞!当众叫太子哥哥,不就仗着小时候见过太子几次吗? 萧承熙平静道:“陆小姐,孤曾与你说过,莫要这般称呼孤。” 陆素素脸色白了白,“太子——殿下。” 裴玉润叹口气,捏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慰,花如月则大乐,看吧看吧,太子压根就不喜欢你! 萧承熙俯视一围,“嬷嬷,你带她们回去见太后。” “是,殿下。” 嬷嬷忙带着宫人带着贵女们离去,她可算是松了口气。 陆念瞧一眼阮尽欢,抬脚也要走。 萧承熙却道:“你们两个留下。” 两人只得停住脚步。 萧承熙静静看着嘉王。 嘉王觉得不妙,握着弓箭就要跑,他的宫人肯定打不过太子禁卫,还是先溜为好,等父皇回来再告状。 “站住,孤让你走了吗?” 嘉王不情不愿对他一礼,“太子殿下,我告退了。” “你故意捉弄祖母请来的女客,还在宫中放箭,谁给你的胆子?跟他们道歉。” 嘉王辩解道:“摔一下又不会死,而且我的箭也射不死人。” 萧承熙向禁卫示意,禁卫上前夺走嘉王的弓箭,“得罪了,嘉王。” 转身交给萧承熙,“殿下。” 萧承熙接过弓箭,把玩了几下,“确实射不死人。” 嘉王松口气,“是吧,我就说嘛。” 萧承熙搭弓引箭,箭头对着他:“道歉。” 陆念惊得无以复加,“殿,殿下,会死人的!” 嘉王一个小孩子那是没力气,但太子若拉满弓,嘉王不死也得废。 阮尽欢紧紧闭着嘴,她不敢多说话,萧承熙是有分寸的人。 嘉王的宫人瞬间伏跪一地,“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求你饶过嘉王啊,他还不小,还是个孩子。” 阮尽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神tm ‘他还是个孩子’啊,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萧承熙轻松将小弓拉满,“嘉王,听话。” 嘉王横行惯了,他先是勃然大怒,再看萧承熙不像是开玩笑,腿顿时软了。 萧承熙的食指已松开,眼见箭将离弦,他吼道:“太子,是本王错了,本王知错了!” “不是对孤,是对他们。” 他的手指又松开一根,箭马上要离弦。 嘉王双股站站,扭头对向际尽欢与陆念,“对不起!是本王错了,本王不该捉弄你们!” 箭矢破空而来,他啊啊大叫,裆下一湿。 箭堪堪落在他两脚之间的缝隙,没有伤到他。 饶是如此,他还是瘫坐在地呜呜直哭,宫人见状,忙上前扶他。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上前将嘉王拖起,“殿下,我们快走吧。” 嘉王吓疯了,“走走,快走!” “慢着。” 萧承熙的声音没有什么怒意,可嘉王已经吓尿了。 “又怎,怎么了?” 萧承熙吩咐宫人重新洒上一层铁珠,“你要么不走,要么就从这上面过去。” 嘉王悲嚎一声,“你、你、你欺人太甚!” 萧承熙不甚在意的扬扬弓箭,“走,还是不走?” 嘉王涕泪满脸,“走,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他战战兢兢走在上面,毫不意外的摔倒了,屁股跌得生痛,刚要爬起来,又滑倒在地。 阮尽欢看得大乐,嘉王这会儿比谁都像四脚朝天的乌龟,他还吓尿了! 宫人面面相觑,待他摔了五六回后,他们才上前回他。 他们心中也恨嘉王,之前嘉王没少折磨他们,该教他吃点苦头了!哪个奴婢都不愿被主人虐待,被欺负得久了,总有会反抗之心。 待嘉王走后,陆念上前致谢,“多谢太子殿下。” 啊啊,太子殿下威武,惩治人起来太痛快了。 萧承熙对他略略一颌首,对阮尽欢道:“走吧,孤派人送你出宫。” “是,多谢太子殿下。” 陆念充满崇敬的看着萧承熙离去的背影,太子可不像传闻那样,只会诗文和修道。 精神一振,既然哥哥与吴王交好,那他就与太子交好!没准还能压哥哥一头! 宫外,阮尽欢上了马车,刚要令惊蛰赶车,却见萧承熙掀开车帘也上来了。 阮尽欢有些惊奇,“殿下?” 萧承熙坐下,直言道:“你与陆念好像很熟?” 阮尽欢莫名其妙:“没有啊,就是在太液池凑巧碰上,嘉王要用箭我们,他帮我挡了。” 这个萧承熙也看到了,他点头道:“那你该谢他。” “嗯,我觉得也是,没想到他会帮我。” 萧承熙沉默中。 “......今日嘉王的事,是孤的错。” 他没想到嘉王会拿箭伤人,万一陆念不在,她真被伤了如何是好? “啊,没有没有,殿下太客气了。” 嘉王这个疯崽子窜出来放箭伤人,这谁能料到。 看萧承熙脸色,她安慰道:“殿下来得很及时,对了,嘉王的箭是你拦下的吗?” “是孤用玉坠拦下的。” 他腰间戴了玉组佩,情急之下,随手扯掉其中的玉坠将箭打下。 阮尽欢拍拍手,“殿下真厉害。” 萧承熙郁气少了些,“今日还有别的事情发生吗?” 阮尽欢便将从进宫后的事情告诉他,包括见太后以及齐王与梁王问她的事。 萧承熙神色冷极,梁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齐王也很讨厌! 阮尽欢叹道:“齐王倒还算大方,梁王真抠,没见过这么抠的男人,叫我等他三年,就只给孺人之位,我是八百年没做过孺人?” 萧承熙暗暗切齿,“陆念呢?他不会也想求娶你吧?” 阮尽欢笑道:“你说他?我问他了,他说宁可挥刀自宫,也不要娶我。” 萧承熙:...... 陆念没有这个想法最好。 忍着心中酸涩:“你为何拒绝做齐王王妃?” 阮尽欢一脸嫌弃:“可拉倒吧,齐王那么多姬妾,浪荡花丛,谁知道他没有花柳病?” 古人认知有限,将所有性病都统称为花柳病,有些可惨可惨了,她才不要染上!保命最要紧! 萧承熙又问:“那若齐王洁身自好,你会嫁给他吗?” 第64章 腰带被勾住 阮尽欢努力回想着齐王的样子,尽量将他往正经形象里想。 但怎么都想象不出此人洁身自好的样子。 便直言道:“那大概也不会答应,不一定非得嫁人。” 古代也有不用依靠夫婿的女子,只要钱够多,可凭雄厚财力保卫家族,比如巴寡妇清。 可惜她没什么钱,还是等父亲回来啃老吧。 萧承熙眼眸微动,“你为何不想嫁人?” 阮尽欢思忖一会儿,慢慢开口,“这该如何说?我不确定,嫁人后的日子,会比我不嫁人更好。母亲虽不疼我,但也许嫁人后过得更惨呢?” 那她那个年代就有不婚不孕保平安的说法,何况是在古代的男权社会? 想起婶母郑氏的话,她开玩笑,“等父亲回来,让他替我寻个性子软和的上门女婿,我主外,他主内。” 萧承熙定定看着她,眼底深邃,脸色微黑,“你真这般想?” 他声音清晰,却如同结了冰般。 阮尽欢心里咯噔一下!糟了! 他的语气,他的表情...... 直觉告诉她,此人生气了。 好端端的突然生气,肯定是跟自己说的话有关系,到底是哪句惹到他了? “孤不是圣人。” 说完这句话,他眼中的墨色似乎淡了些,却又浮上一丝怅惆,堪堪别过头去。 看他的样子,阮尽欢不由想一个词:高山洁士。 只是这高山洁士染上了忧色。 片刻后,萧承熙欲起身,“孤要走了,你回去吧。” 没起成。 因为他的腰带被勾住了。 阮尽欢仰头看他:“我知殿下不是圣人。” 她好像明白什么了。 萧承熙腰间垂着一组玉组佩,以玉璜为主体,以环、珑、琥、觿、珠为佩饰,其上刻有云气龙纹,玉质温润,像萧承熙这个人一般。 但她知道,玉石的硬度极高,胜过铁器。 她慢慢凑近,萧承熙浑身僵硬,微微往后仰,想避开她。 阮尽欢松开他的腰带,又摸向玉组佩,白嫩的手指在每一块玉饰上抚过。 萧承熙更难耐,下腹涌出一股热意,口中发干。 “你,你......” 强忍着没将人按倒在怀,这冲动比在行宫时来得更强烈。 阮尽欢松开手,幽幽一叹,“殿下的......玉组佩真好看。” 萧承熙怔了怔,松出一口气,解下递给她,“......给你。” 阮尽欢看看他微红的俊脸,嘴角轻扬,她说好看就给她? 不客气接过,坐回他对面,靠在车壁上偷笑,“殿下......我若说你的衣服好看呢?” 笑了一会儿,她坐正,“你也要脱下给我吗?” 萧承熙脸上一热,“......别胡说。” 车厢内越来热,他轻咳,“......我走了。” 转身下了车,吩咐禁卫远远跟着,护她回家。 马车上里的阮尽欢重重叹口气,摸摸发热的脸颊,刚才她也很害羞好吗? 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萧承熙他好像对自己有点男女方面的意思。 虽不知其中情占多少,欲占多少,但意思是有的。 他允她求签打折。 他三番五次保护她。 他送礼物给她,虽然全是绣球花吧——但人家今日可是送了真材实料的玉组佩给她呢。 若自己还是一点都察觉不到他的心思,那也太蠢了。 回到家中,她趴在床边看着月亮,夏风徐徐,已不带凉意,天要热起来了。 起身翻出玉组佩,触手微凉润泽。 他的皮肤也会是这样吗? 终于可以想点黄色废料了,萧承熙应该不会觉得被冒犯到。 那,那要不试着,勾他心,诱他身? 她可以不嫁人,但不能不睡一次男人吧?不然白来世上一遭! 不如就睡最高贵最俊美的男人,体验最极致的快乐! 在床上笑得打起滚来。 东宫,殿外的草木勃发,盈盈绿意。 内官替萧承熙除下靴子,解下外袍。 “你下去吧。” 内官喏一声,躬身告退。 原本以为殿下处置完嘉王的事会有些不快,但瞧着心情似乎还不错,格外的不错。 守在殿外的杨遇也是这么想,嘿嘿,八成是因为阮妹妹,殿下终于开窍了! 但他何时开荤呢? 自己不过比萧承熙大两岁,已经有两儿一女,哎,殿下也有所行动了。 再不行动,朝臣该说东宫不行了。 萧承熙躺在床上,看着放在一边的腰带,轻笑起来。 她真大胆,敢勾自己的腰带,就不怕,就不怕...... 虽然他未与女子同房过,但男子只要过了十五岁,若说对男女情事一无所知,那定是在骗人。 何况在皇室,春宫图太常见了,每个皇子府上都藏有不少精品,互相传阅。 他也是看过的。 当时只觉震惊,生理上有些不适。 但如今想来,若是和她—— 不想了不想了,明日还要主持早朝,皇帝是五日一朝,他去了寺庙,就得由自己主持了。 比起他们的辗转反侧,嘉王那边只能说是愁云惨淡。 后宫都传遍了,太子今日在太液池边严惩嘉王,太后拍手叫好,还派人去斥责嘉王。 皇帝对嘉王疏于管教,弄得他成了后宫一霸,如今终于有出手教训他,宫人们都幸灾乐祸,盼着他在榻上多躺一些时日,越惨越好。 嘉王趴在床上哭喊个不停,他又惊又惧,浑身痛得很,今日摔得可不轻。 罗美人在一旁抹眼泪,“儿啊,你何非得去招惹那些女客?平日作弄宫人就罢了,她们都是朝臣之女,你胆子也太大了。” 儿子十分霸道,平日并不将她放眼里,对她的话只当作耳旁风。 “哭哭,你就知道哭!母亲为何不去找皇后告状呢,她儿子欺负你儿子!” 罗美人气苦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皇后为后宫之主,太子为储君,我告什么状?你今日不是在花园练箭吗?怎的去了太液池?” “还不是听到淑妃宫里的小宫女在议论,说太液池那边的女客个个娇贵,我就想去看看。” 罗美人怔了一下,“淑妃?” 宫人们一看到儿子就离得远远的,警觉得很,怎会被他听去谈话,除非......除非她们是故意的。 嘉王捂着屁股,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都是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的错!” 他不敢骂萧承熙,只能把责任归结于阮尽欢头上。 好啊好啊,等着瞧吧,有的是机会收拾她!他要划破她的脸,听她痛呼! 第65章 呀,有人打架! 贵女们满心欢喜去赴太后的赏荷宴,却被嘉王所伤,这令太后颇为过意不去,为安抚她们,便命内官送礼物至各家,尤其是陆家,还特意派了宫中医官去为陆素素诊伤。 陆素素的父亲是当世大儒,叔伯兄长均在朝为官,本人也有才学,故心气极高。 从小到大,她满心爱慕萧承熙,除他外,就没想过嫁别人,但昨日萧承熙在众人面前如此不给她面子,让她又羞又愤。 见最疼爱的小女儿眼角被嘉王所伤,陆夫人又气又痛,陆素素是她三十岁多时才生下的女儿,爱得如珠如宝,哪里受这等委屈。 她忍不住愤然道:“嘉王敢尔?竖子无礼!” 陆素素兄长也回来了,他任工部郎中,见疼爱的妹妹如此,也是气愤。 “妹妹放心,听说太子已严惩嘉王,也算为你出气了。” 陆素素听得这话又惊又喜,“哥哥,你所言当真?太子他真的罚了嘉王?” “当然,哥哥还骗你不成?” 朝臣们都听说了此事,朝会上难得一派祥和,没人对萧承熙说什么。 想想也是,自家女儿受了这等欺辱,太子出手惩治,实乃大快心人,他们就是存心想借政务找茬,也得暂时按下。 陆夫人将女儿揽在怀里,“我的儿,你好好养伤,可不能留下疤痕。” 拍拍她的背,“太子定然是为你出气,可见他记得你们的儿时情份。” 陆素素想起萧承熙对她说的那句话,便告诉母亲。 “太子他心里真的有我吗?可是他,他......” 陆夫人嗔她,“傻孩子,你糊涂了?太子是什么身份?你在众人面前如此唤他,他哪里能应?以后莫要再这般了。” 陆家兄长也道:“妹妹,此次是你不懂事,那是在皇宫,太子又有监国之名,你在那么多宫人与他哥哥来妹妹去的,叫他颜面何存?” 陆氏以诗书传家,最重礼节,在他看来,以妹妹的身份,在宫中如此称呼太子确实不妥。 当然 ,在闺房之中如此称呼倒可以。 陆素素被母亲和兄长安慰到了,振作起精神,忍着苦喝下药,她不能留下伤疤,太子哥哥那般好看的人,他的太子妃定要完美无瑕。 阮尽欢也收到了太后送来的礼物,满满一匣珍珠,她泪流满面,这太后得多处处!有礼物她真送,而不是只有口头安慰。 因着萧承熙最近都在处理朝政,他没空去清华观,惊雀也不窜掇她去观中。 倒是惊蛰劝她去寺庙上香,让她佛也求,道也拜,两个都信奉最稳妥,万一某位打磕睡顾不上她,另一位也能保佑她。 阮尽欢也是这么认为的,略微打扮一下,便出了门。 望着手腕上的一串盈润生辉的辛夷花玉链,再想想萧承熙送的玉组佩,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两个公主为争只兔子都能弄得头破血流,她们送人礼物时,应该没那么大方。 前段时间那十匣玉器,该不会都是萧承熙给她的吧? 这,这......他明显想睡自己啊! 真要和他睡吗? 三秒钟后,阮尽欢作出决定,给!当然给!吾所愿也! 那就趁他对自己上头时,抓紧时间勾搭他!凭萧承熙的容色,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可他最近忙得很,自己倒是有色心,无奈见不着人啊。 胡思乱想着,在马车上昏昏欲睡,不一会儿,惊雀替她掀开帘子,“小姐,咱们到了。” 外面阳光有些刺目,她眯了眯眼,带上篱衣,由惊雀搀扶着下了马车。 大雄宝殿里,阮尽欢双臂向左右伸直,手心朝上,再收回双手合十拜倒。 心中默念:“保佑我身体健康,保佑我发财,保佑我事事顺心,对,尤其是那件事......菩萨你懂的。” 末了补充,“以上,请给萧承熙也来一份。” 当然,那件事的主角是他和她,可不能让别人钻空子。 拜完,她罕见大方的添了香油钱,正欲离去,忽然听到一阵喊声,说是偏殿一侧有人打起来了,还是一男一女呢。 阮尽欢前几日看够了热闹,懒得再看,正欲离去,却听到有人说:“要死啊,那男的好像是裴家公子,那女的把他脸都抓破了。” 心中一动,裴家公子?是裴玉润的某位哥哥? 忙带着惊蛰与惊雀去看,只见一男一女撕打在一起,男的在下,女的在上。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庙里僧人正设法将两人拉开。 阮尽欢扒开人群上前一看。 哟,男的长得还不错,仪表堂堂,就是脸上被抓出了血痕,脖子上也有,等等—— 他好像没有喉结! 他是裴家的公子,我们在寺庙相识。 她是我堂姐,最会哄女人。 ...... 天呐,这厮莫不是裴长照? 再看那女的,虽然她背对着自己,但看那纤薄的身形,依稀有几分像自己的堂姐阮楚雨! 低低对惊蛰嘱咐一番,惊蛰戴上篱衣,迅速冲上前将那女子拍晕,掩住她的面容,抱起便走。 “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小姐痫病犯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庙时僧人双手合什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围观之人哪有那么傻,纷纷议论起来。 “定是这男的招惹了那女的,又不肯负责,才闹出来的。” “是啊,你瞧那男的,脸上没一个好地方。” 裴长照以袖掩面,不说话。 阮尽欢掏出团扇遮面,粗声粗气道:“诸位!诸位!大家都是炎黄子孙,听我炎黄......听我一言,都散了吧,佛门静地,可不敢造口业。” 人群四散开来,她上前去看众人口中的 ‘裴家公子’ 啧,领口都被扯开了,她的胸应该被束住了,但仔细看,还是隐隐有一点沟。 裴长照擦擦脸,朝她看过去,‘嘶’ 一声,勉强挤出笑容,“这位小姐,你是何人?” 她嗓音中性,分辨不出男女,加上她身量比普通女子高不少,如果忽略某些细节,确实想不到她是个男人。 但阮尽欢是谁? 伪娘见过,百合见过,gay见过,没什么能逃过她的法眼,这裴长照定是女人无疑。 见四下无人,阮尽欢走到她跟前,也不兜圈子,“裴小姐,我是阮楚雨的堂妹,也是你堂妹裴玉润的朋友。” 裴长照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扬唇一笑,“小姐真会开玩笑。” 阮尽欢惊讶的看着她,这人笑起来竟有几分狷狂邪魅。 不由后退两步。 裴长照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双眉一扬:“怎么了,害怕了?” 阮尽欢移开团扇,露出一张闭月羞花的脸。 裴长照立时惊艳,她勾搭过不少女子,但此等容色气度还未见过。 像王右军的字,气峻而姿媚,又像顾长康的画,骨清而神丰。 只见阮尽欢笑了笑,“裴小姐,脱一个呗?” “......什么?” “我说,找地方你脱光衣脱给我看,当然你不吃亏,你有的我也有!” 裴长照:....... “请吧,裴小姐。” 看惊雀一眼,“你若不肯,我现在就让她将你扒光,我说,你胸前勒得难不难受?闷不闷?” 往下再看,“以及你裤裆底下塞了什么?碍不碍事?走路时会不会磨得腿疼?” 裴长照:...... 这个女人,看她的神色,她是来真的,而她的婢女看着孔武有力,自己好像打不过。 第66章 裴长照其人 两刻钟后,酒楼雅间。 阮尽欢边上坐着阮楚雨,对面坐着裴长照,婢女们侍立在一旁。 阮楚雨小脸发白,恨恨的看着裴长照,而后者则是一脸的混不吝劲儿。 茶香袅袅中,阮尽吹着茶盏中的浮沫,听阮楚雨的婢女说事情经过。 阮楚雨一直不肯相信 ‘裴郎’ 是女儿身,为此她天天去他们相识的寺庙里堵人。 堵了十几天,还真被她堵到了。 然而,还没等她上前诉说相思之苦,却见‘裴郎’在勾搭一个有颇有风韵的少妇。 两人在侧堂眉来眼去,恨不得要黏在一起,阮楚雨快怄死了,几乎要吐出血来。 最重要的是,她看清了这个女子的脸。 居然是差点做了她父亲小妾的莲莲! 这下她又气又屈辱! 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居然还比不过一个风骚的寡妇! 待裴长照在莲莲脸上捏了一把,莲莲扭着屁股走后,她冲前去质问。 裴长照却对她道,他少女喜欢,少妇也爱,让她少管。 阮楚雨给气哭了,也不问他到底是不是女儿身了,直接冲上去打人。 裴长照只得躲避,但无奈阮楚雨下了狠手,她还了一下,两人便撕打在一起。 阮尽欢听完,只恨自己没有围观全过程,往外头瞄一眼,太阳明晃晃的,还是雅间舒适。 手中的茶凉了下来,她一口气饮尽,放下茶盏,“此事你们想如何解决?” 裴长照嘴角还疼着,她冷笑:“她将我打成这样,我不与她计较就不错了,还想怎的?” 阮楚雨眼中泛出泪花,“你这个薄幸负心郎!怎可如此欺辱我?我对你,我对你......” 阮尽欢觉得有必要让她认清现实,“姐姐,你醒醒吧,她真不是儿郎,她同你我一样,也是女儿身。” 裴长照仰了仰脖子,不说话。 “你看,她都没有喉结。” “那,那可能是有些男子喉结不是明显呢?” “不可能,你再看她下巴,一点胡茬都没有。” “兴许,兴许是他体质如此.....” ...... 阮尽欢提出的女子特征,都被阮楚雨一一驳倒,连裴长照都听不下去了。 屋里有一架巨大的四季山水屏风,共四扇,阮尽欢令惊蛰将屏风围起来,“来吧,让姐姐仔细瞧瞧。” 裴长照实在怕了阮楚雨,以往她招惹过的那些女子,没一个像她这样痴缠的,竟敢抓伤她。再看看虎视眈眈的惊蛰惊雀,只得悻悻进去。 阮尽欢扯过阮楚雨同看,别说,解下束胸的裴长照还算有料,腿笔直修长,档下绑了一坨,充当男性特性。 阮楚雨倚在阮尽欢身上,她快要晕过去了。 “姐姐,满意你看到的吗?不必紧张,她有的你也有。” 说完扶着摇摇欲坠的阮楚雨回到桌边。 那边裴长照慢条斯理穿好衣服,走到阮尽欢身边,“阮小姐,何时也让我看一看你的身子?” 惊蛰惊雀登时大怒,想上前打她,虽然知道裴长照是女人,但毕竟没看到裴长照宽衣的样子,还依旧当她是个男人对待。 阮尽欢抬手制止她们,一来她是裴家女,二来她是裴玉润的堂姐,多少得给她留点面子。 阮楚雨伏在桌面,身体发抖,怎么会这样? 她爱慕的儿郎怎么就成了女子?胸比她还大,腿比她还长...... 阮尽欢心知劝慰无用,便道:“姐姐,我送你回家。” 婢女扶着阮楚雨,“小姐,我们走吧。” 阮尽欢转头对裴长照道:“你以后做个人吧,瞧你,将闺中少女哄得茶饭不思,以泪洗脸,你也是女子,良心过得去吗?” “我做错什么了?女子闺中寂寞,我不过是让她们有个期盼,过得快活一些罢了。” “快活?你看我姐姐的样子,她像快活吗?你分明是往人家心口插刀。” “那是你没见过她快乐的样子,告诉你,很多少妇苦闷得很,若不是我逗她们,她们像死水一般,怎么说我也是功过对半吧?” 阮尽欢心道去你娘的,你还有功了? 不过她说勾搭过不少妇,都有些哪些呢?嘿嘿,有些想知道。 “行了,我们要走了,裴小姐,请把茶钱付了!” 这事都是裴长照惹出来的,茶点钱理应由她付,雅间的费用可不便宜,自己虽然吃喝不愁,但身上没有多少余钱。 裴长照倒不在意这点钱,爽快将钱付了。 几人刚走到楼梯口,只听一女人怒喝道:“滚,你别着我,回去找你那好表姐去!” “夫人,夫人!我寻她做什么?你别冤枉我啊。” 两拨人对望过去,双方都是一愣的。 卢峻一愣,“阮小姐,你怎么在这?” “卢议郎,你,你带夫人来吃茶点?” 卢峻尴尬一笑,“是,是,阮小姐有请。” 他退到一边,让阮尽欢先行。 阮尽欢对他颔首,“多谢。” 苏氏则将身子一拧,怒气冲冲的进了雅间。 下了楼,裴长照对她道:“没想到你还认识卢议郎,他可是东宫的人。” 阮尽欢笑道:“可不敢跟你比,你还勾搭过他表姐呢。” 裴长照神色带些困惑,“他表姐?他表姐是谁?” 阮尽欢看她像真不知道,便道:“你不知道人家是谁,就敢去勾搭?” 裴长照语气平平:“我管这些做甚,在我眼里,她们都是可怜女子罢了。” 一副道貌岸然,普渡众生的模样,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目光在阮尽欢脸上巡视一番,“告辞了,阮小姐。” 她像个男子一样,大步流星跨出堂内,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阮楚雨嘤嘤两声,捂着脸跑了出去,阮尽欢对惊蛰道:“你去送姐姐回家,务必看着她进家门。” 她担心阮楚雨会在外面做傻事,所以才这般叮嘱惊蛰。 “是,请小姐放心。” 惊蛰瞪了惊雀一眼,转身跟上阮楚雨和她的婢女。 惊雀摸摸脸,这是怎么了?自从来到阮小姐身边侍奉,她一直都让着惊雀好吗? 卢峻匆匆而,返叫住阮尽欢,“阮小姐请留步,我家夫人想请你品茶。” 他神色带着几分恳求,“还请阮小姐赏脸。” 看样子他都想给阮尽欢跪下了。 第67章 卢夫人有请 阮尽欢看一眼惊雀,希望惊雀阻止她。 惊雀压低声音,“小姐放心,卢议郎是个本份人。” 阮尽欢倒不是这意思。 这不临近夏季,天长昼短,她这会儿已然犯了午困,想回家小睡一会儿,再说她对夫妻之间的矛盾实在没兴趣,床头吵吵,床尾和不行吗? 但惊雀都这么说了,她只得随卢峻上楼。 楼梯上,她问卢峻,“怎么,你没按我说的方法去做?” 卢夫人若以卢峻染上花柳病且不举为由,将卢峻的脸打烂,莲莲肯定卷铺盖走人。 “......没,待会还请阮小姐不要对我夫人提起这个办法。” 在行宫阮尽欢提议他用这招,但他思虑再三,还是没照做,这样太有损他男人的威严了。 进了雅间,苏氏看到她,脸上的怒火少了许多,起身对她招呼道:“阮小姐。” 暗暗打量着阮尽欢,原来她就是夫君口中那个 ‘攀上太子,会发毒誓’ 的女子。 阮尽欢对她一礼,“卢夫人。” 苏氏脸上有几分憔悴,还有淡淡的愁怨。 阮尽欢心道,这人若是落了单,肯定是裴长照的目标。 坐定后,苏氏对她道:“请阮小姐用些点心。” 阮尽欢也不客气,拈起香软清甜的点心用起来,又端起一盏茶。 苏氏默默想,果然如夫君所说,不是个扭捏的人。 吃了两块点心后,见夫妻两人都不说话,阮尽欢打破沉默,“卢议郎,你表姐还没走?” 卢峻面有菜色,“.....是,还未走。” 苏氏狠狠嗔他一眼,“你们男人都一个样,我看你是舍不得她。” 只要卢峻归府,莲莲就给他送补汤,说自己不像苏氏那么能干,也只能做这些感谢表哥的收留之恩,那声音娇滴滴的,听得让人骨头都酥了,苏氏气极,却无可奈何。 阮尽欢思忖一会儿,问卢峻:“若你表姐有了心上人,她会不会自行离去?” 苏氏恼道:“哼,她心上人不就在你眼前吗?哪舍得走?今早还来给他献殷勤呢。” 阮尽欢不由一笑,看来莲莲是打算脚踏两只船,东食西宿啊。 她将裴长照勾搭莲莲之事说出来,夫妻两人都惊讶不已。 卢峻有些恼火,“什么,我还以为.......以为她......” 苏氏骂道:“你以为她对你情有独钟?想得真美,别忘了,人家当初是想给阮将军做妾的!你真是——” 阮尽欢接口:“贱骨头是吗?” 苏氏怒道:“正是,男人就是贱骨头,一边享受着人家的温柔小意,一边欲拒还迎,实在下贱!” 她平日与丈夫情投意合,两心如一,本以为他们之间不会有间隙,哪知来了个莲莲。 这女子是赶也赶不走,又不能打骂,她是卢家妇,上头还有婆婆坐镇,哪敢随心所欲,这会儿想来,不禁又委屈又伤心。 卢峻见夫人这般模样,忙去安慰,同时对阮尽欢使眼色:祖宗啊,我让你来是灭火的,不是煽风点火的! 阮尽欢又拿出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呵,关她屁事?事情根源又不在她。 “我倒有一个办法,让裴长照将莲莲哄去乡下如何?只要将她请走,想再进你们卢府就难了。” 苏氏讶然,“裴长照?” 她成婚就在后宅料理事务,出门不多,并不知裴长照身份。 然而卢峻却是知道的,这人勾搭过太子殿下。 “你想啊,裴长照万花丛中过,对女人很有一套,若他出面,还怕勾不走莲莲?” 卢峻思索一番,这倒是个办法,大不了多给莲莲一些银子,让她安身立命,凭的她姿色,想二嫁三嫁都不成问题。 “只是——我怎么能让裴长照听我的?” 阮尽欢咕咕饮尽茶,“那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或是你跪下来求她也好,总会有办法的。” 苏氏讶然看着她,这阮小姐的性情,不像她见过的任何一人,用温柔和悦的语调,说出粗暴的话,偏她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见时间不早,她起身:“卢议郎,卢夫人,我要回家了,你们请自便。” 揉揉眼,打个哈欠,一到午间她就犯困,老毛病了。 惊雀上前扶住她,“小姐,奴婢来扶你。” 苏氏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她像如屋前的那株垂丝海棠,被袅袅崇光所笼。 “夫人,夫人!” 卢峻在唤她。 “啊......” 卢峻握住她的手,“夫人放心,我会去找裴长照,求她相助,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苏氏哼一声抽回手,“我还以为舍不得放你那好表姐离去呢。” “夫人,我哪敢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词,忙改口,“我不想啊,我不喜欢她。” 一个朝三暮四的寡妇,他之前纵然对她有两分怜惜之意,现在也全无了。 苏氏这次没与他计较,“我问你,你们太子打算何时纳阮小姐进东宫?” 卢峻愣了,“什么?” 女人转移话题都这么快? “......夫人为何这般想?我与你说过,太子品行高洁,帮阮小姐是义举,并没有打她主意。” 苏氏斜他一眼,你对你那三分姿色的寡妇表姐都有几分怜惜,而太子面着对有倾国之色、柔弱娇嫩的少女会毫无想法? 男未娶,女未嫁的,动个心思怎么了? 回到家里,阮尽欢略略用了几口午饭,倒头便睡。 邬氏在收拾院子,用不了多久,夫君一行人就要到京了,她作为女主人,要在他回来之前,将他的居住整顿好。 苗容儿叨叨着:“夫人可得当心些,徐氏陪将军多年,又有一双儿女,难保不偏心。” 邬氏叹口气,“我能如何?他是主君,心中偏爱谁,不是我能控制的。” 她不爱夫君,做不到曲意逢迎他,之前与夫君同房时,她已是很勉强。 苗容儿急了,“好夫人,便不为你自己,也得为公子想想啊。” “你不必担心,昭成是他的嫡子,短了谁的,也不能短了他的。” “话是这么说,就怕徐氏吹枕边风啊。” 邬氏有些心烦,懒得再听这事,便道:“小姐近日如何?” 苗容儿回答:“跟以前一样,傻吃傻喝,不是去寺庙,就是去道观。” 心里嘀咕,难怪最近小姐运势不错,原来是求神佛求得多了。 哼,明日得闲,她也去求道观求求,不信求不出上上签来! 第68章 这是道送命题 阮尽欢午睡醒来已是下午,这一觉睡得很香,脸上还带有在竹枕上压出的红痕,甚是可爱。 伸伸懒腰,睡饱了就是神清气爽,有点饿了。 惊雀上前给她整理衣衫,“小姐醒了?燕窝粥已炖好,小姐先用些,奴婢已打发人去给小姐买猪蹄,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去迎迎。” 阮尽欢满意的嗯一声,惊雀很不错,做事轻手轻脚,且极有眼色,武功又好。 惊蛰却不高兴了,这个惊雀,就会在小姐面前争她的宠。 红了眼圈上前,“......小姐。” 瞧她一脸委屈,阮尽欢奇道:“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小姐,奴婢知道自己笨,不如惊雀聪明,你是不是嫌我了?” 以前阮尽欢身边就她一人,如今来了聪明漂亮贴心又会打架的惊雀,她有些不安。 阮尽欢揉揉额头,“惊蛰,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这般好。” 她是真心话,惊蛰的品德好,性格好,大嗓门也显得可爱,她很喜欢她。 “那小姐觉得惊雀好吗?” 她垂下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直觉告诉阮尽欢,这是道送命题,万一回答不谨慎,惊蛰就要两行泪。 不不,她在拐角处看到了惊雀的背影,回答不对,将有四行泪。 她叹气:“惊蛰,我说过,谁也代替不了你,当然惊雀也好,你们对我来说,就如手心手背一般,都是肉啊。” 惊蛰眼圈更红了:“早晚我会被惊雀比下去的,现在她都赶上我了。” “不不,你别误会,没赶上,她是手背,你是手心,若是受伤,我的手心会更疼一些。” 惊蛰睁大眼的,“真的?” “真的,我保证,我手心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还是右手心呢,比左手心还重要呢。” 惊蛰破涕为笑,“那,那惊雀是左手背?” 依小姐的说法,左手背可没右手背重要。 “对,你是右手心,她是左手背。” 惊蛰算了算,右手心>左手心>右手背>左手背,那自己比惊雀高三级呢。 满意了,起身将燕窝端给阮尽欢,“小姐快些用,别凉了。” 阮尽欢松口气,心想自己若是男人,肯定是中央空调,是个大海王。 门外的惊雀也松了口气,她并不想跟惊雀争这些,不过阮小姐将她看成左手背,也是信任她看重她,她有些高兴。 就是不知,太子殿下在她心里算什么? 凤仪殿,殿前两侧立有水车在转动,二道门用碧纱垂下,透气又防蚊。 萧承熙正在见皇后。 “熙儿,万一你父皇怪罪下来怎么办,你大意了。” 她说的是萧承熙惩罚嘉王之事,她也讨厌这孩子,但身为国母,若特意惩治一个孩子,有些小题大作。 萧承熙道:“母后请放心,儿这般做并无不妥。嘉王一向疲懒,只在自己宫中耍横,为何这次会在太后召女客时,去了太液池?” 皇后心念一动,“你是说有人引他去?” 嘉王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什么做不出来?太子插手不是,不插手也不是。 恨恨道:“想出此计之人,不外乎那几个。” 无非就是那几个有成年儿子的妃子。 “母后莫要动怒,此事无虞,儿自会向父皇请罪。” 皇后定下神,“朝堂如何?可有臣子为难你?” “没什么,就是一些按部就班的事务。” 望着他略带疲倦的面容,皇后虽不相信,但也不再追问,让人给他端来汤品。 “瞧你脸色,快用些补品。” 萧承熙端过喝下,其实东宫也给他准备了,但这是母后所赐,得喝。 看着儿子喝下,皇后欣慰不少,难得见他这么乖顺的样子。 “你就听母后的吧,找人替你管理东宫事务,如此你也轻松些。” “母后,东宫有詹事府管理,无需儿费心。” 皇后微恼,“你别装糊涂,你知道母后在说什么,都弱冠了,还不立太子妃,朝臣会如何议论你?” 萧承熙语气变得柔和:“母后莫恼,太子妃会有的,只是时机未到。” 皇后精神一震,“什么时机?你可是有意中人了?” 想起那日萧承熙去处置嘉王,定是见到了太后请来的女客,难道是看上其中某位了? “儿还要确认一些事。” “你要确认什么?你是想问人家愿不愿嫁你?放心,但凡那日来的,定然都是愿意的。” 萧承熙摇头,他要确定的是另一件事。 清华观刚送走一拨来求签的人,松间懒洋洋坐在墩垫上。 “你说二师兄为何突然派人找师父?他不早就知道师父是骗子吗?” 松风轻斥:“胡说,师父哪里是骗子?你二师兄他大概是想师父了。” 松间撇撇嘴,“拉倒吧,之前二师兄在民间,也没见他特意去寻师父啊,我猜是二师兄想娶妻了,让师父给他们看面相,合八字?” “你想什么呢?他大婚前,肯定会让太卜署合八字,哪用得着师父?再说陛下又不信道教,咱们师父说了也不算。” 松间搔搔脸颊,“说的也是,那他为什么?” “行了,想不通就别硬想,为难自己做甚?去里间睡会吧。” 道教从来不死板,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松间舔舔嘴,“二师兄下次来看咱们时,会不会给咱们带吃食?上次他就带了。” 松间瞟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就是没出息,又不是没钱,想吃自己去买啊,难道太子买的格外香? 萧承熙从皇后宫殿里出来,想了想,抬脚去了太后宫殿处,却不承想淑妃竟也在。 他对太后行了礼,“祖母安好。”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她,“好,祖母好得很。” 几个孙子她都很喜欢,照她来看,他们各有优点。 淑妃对他敛衽行一礼,“太子殿下。” “淑妃娘娘。” 他捡了一个离太后不远不近处坐下,离淑妃甚远。 朝例,皇后之下,便数四妃最为尊贵,但再尊贵,也要向储君行礼,储君需还礼,但萧承熙如今行皇权监国,所以不必回礼。 太后让宫人端上新茶,“太子那日也去了太液池,你可有中意的女子?祖母瞧着有几位极好的。” 第69章 孤是在问阮小姐 萧承熙回道:“孙儿那日有事,未曾注意看,枉费祖母一番心思。” 一旁淑妃笑道:“还是太子稳重,不像梁王,他竟瞧上了花丞相的女儿。” 说着暗中留意萧承熙的神色。 萧承熙淡淡道:“是么?希望他能如愿。” 他神色中没有惊讶,也没有不悦,仿佛毫不关己。 淑妃暗气,别的不说,太子养气功夫十足。 太后懒得管这些暗涌,不是看不出来,是真懒得管,她年事已高,如今只图个快乐。 因着淑妃在这里,萧承熙不欲多待,便向太后告辞,太后哪里舍得,“太子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坐会吧。” 说着朝淑妃看了一眼,含蓄表示:你该走了,别妨碍我们祖孙和乐。 淑妃哪会不明白,起身笑道:“太后,妾想起宫中还有事情,这便告辞了。” “行,你们送送淑妃。” 两个嬷嬷应了声,送淑妃出去。 太后朝萧承熙招手,“快过来,离祖母近些。” 萧承熙起身,宫人将绣墩搬到太后面前。 “让祖母仔细瞧瞧,哟,瘦了些。得好好保重身体,这人啊,命比什么都重要。” 萧承熙垂首:“是,祖母说得极是。” 祖孙俩叙起天伦之乐,大多是太后在说,萧承熙听着,偶尔插几句。 话虽不多,但让太后觉得舒心和悦,相比于其他皇子,太子没那么多杂念。 “跟祖母说实话,你那天瞧上谁了?” 她可是听说了,太子逼迫嘉王向陆念和阮尽欢道歉,其中就没点私心? 萧承熙不说话。 太后笑了:“那就是有瞧上的?是不是最美那个?头上戴海棠宝石花的?” “......是。” 太后更欢喜了,“好啊,祖母也喜欢她,她能做你的良娣。” 萧承熙怔了怔,“......祖母,孙儿不会这么般行事。” “这是为何?你不是喜欢她吗?太子良娣有两位,就舍不得给她一个?是嫌她出身不够?” “你听祖母一言,太子妃你选世家大族,良娣就别那么严苛了,她那般美丽无暇,位份低了会委屈她,你要懂得怜香惜玉。” 萧承熙摇头,为什么人人都以为,他会纳喜欢的人为妾?娶不起就不娶,何必折辱人家? 回到东宫,他见到了卢峻,此人眼角的青黑淡了许多。 难得开口调侃一句,“怎么?你还睡在地上?” 卢峻自豪道:“没有,最近夫人已允我上榻,事情解决了。” 他将阮尽欢给他出的主意告诉萧承熙。 还真挺管用,莲莲已不向他抛媚眼,不送补汤了,昨日还提出要回乡安身立命。这下夫妻二人高兴极了,苏氏特意给莲莲准备了干粮和银子,只盼她永远不要再来。 “裴长照?又是她?” 卢峻兴冲冲道:“是啊,殿下还记得她吧?就是把殿下当成断袖,勾引过你的那位。” 这事他未亲见,但听杨遇说起过。 当时碍于裴长照是女子,萧承熙只是稍做惩罚,命人了她卸了她的胳膊。不是砍掉那种卸,只是将双臂弄脱臼。 萧承熙:...... 沉默一会儿,“她还好吗?” “好啊,好着呢,她还算有几分本事,不过说起来也可怜,她父亲嫌她是个女儿,几个庶兄弟都踩在她脸上,为了争口气,她才作男儿打扮,也是情有——” 萧承熙打断他,“......孤是在问阮小姐。” 卢峻住了口,“阮小姐?她应该很好吧,上次我们在茶楼见过,气色挺好的。” “她帮了你们忙,你们打算如何谢她?” “啊,呃......这卑职还未想过,等我回去问问夫人,她应该有主意。” 萧承熙点头,“听说卢家在城外有个庄子,遍植芍药,是个好去处。” 卢峻兴奋道:“是啊,卑职与夫人也喜欢那里,殿下若得空,也赏脸去看看。” “好。” 他最近在忙,好几日未见她了,闲暇时总会不由自主想起她,这莫非就是相思? 卢峻出东宫时,脚步都是飘的。 太子想去他家庄园呢,他这就去安排!左右这几日殿下理政也累,出去散散心多好。 莲莲在苏氏的目送下坐上了马车。 卢峻表弟虽然好,但他夫人不是省油的灯,对表弟严守死防,她费了这些功夫,连表弟的手都没摸到。 而裴郎就不同了,他是望族裴氏子子,无妻无妾,好哄得很。他已答应和自己回乡一段时间,等她有了身孕,便带着她回京求家人成全,到时最少能混个妾室做,若是生下儿子,没准还能扶正呢。 故此,她喜气洋洋,对苏氏也不再嫉恨,“弟妇,我这便走了。” 苏氏恨不得敲锣打鼓欢送她,“表姐走好,这些衣物和银两你都带着。” 看着马车离去,她使个眼色,让人悄悄尾随。 一个多时辰后,派出的人回来禀告,说表小姐已经出城,她彻底松下一口气,可算是走了,以后别想再进卢家门! 遇到刚下值的夫君,笑眯眯迎上前,“夫君。” 夫妻携手回到屋里,各自交换了好消息。 卢峻高兴道:“好啊好,她总算是走了,我这心中的石头落地了,还请夫人费心布置园子,咱们好宴请太子。” 太子肯驾临属下的庄园,对他来说也好,对卢家来说也好,都是莫大的荣幸。 苏氏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夫君在东宫当差数年了,为何今年太子才有此念头? “你仔细想想,太子还跟你说了什么?” 卢峻便将萧承熙对他说的话复述一遍,这些都是私事,可以对夫人说。 “夫人,我觉得太子提点得很对,咱们要答谢阮小姐,你备些礼物给她送过去,你是女人,肯定知道她喜欢什么。” 苏氏嗔他一眼,如此没眼力劲,他是怎么做上太子议郎的? “夫君,此事就交给我来办,我已想到如何答谢阮小姐。” 卢峻对她很放心,“行,一切都由夫人安排。” 苏氏决定要将事情办周全,不然她夫君不知还能在东宫待多久。 第70章 除了孤,当日还有谁? 随县,一道闪电劈过,天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黑暗可恢之色。 雷声轰鸣中,暴雨如注,顷刻间,路面腾起白色水雾。 在田间劳作的一个老人惊惧不已,这么大的雨见所未见,是天公发怒了? 数日后,阮家厅中,阮楚成苦着脸将消息告堂妹与伯母。 邬氏秀眉微皱,“随县发水,将道路都淹了?” “是啊,伯父归京要走随县,眼下那边桥梁被冲毁,官道也淹了,他们要么等水退,要么绕远路。” 阮尽欢吃了一惊,千万别把她便宜爹淹死啊,而水灾无情,这下又会有多少人受苦。 看她担忧的神色,阮楚成安慰她,“妹妹别怕,伯父大概会绕道而行。” 邬氏倒不甚在意,儿子已成年,自可养她,但想到夫君于她有恩,到底是有几分怅惆。 苗容儿最高兴,神佛保佑,最好将军路上出点意外,家里一切都是公子的了! 回到院中不一会儿,卢府送来请帖给阮尽欢,卢夫人请她去庄园赏芍药,说是答谢她上次在寺庙借手帕之恩。 心中了然,八成是莲莲那事成了。啧,裴长照倒真有几分本事,才几日就将莲莲摆平了。 欣然应下,漂亮的园子谁不喜欢去,有吃有喝,又不用花钱买门票。 政殿,博山炉里燃着瑞脑香,略带些清苦。 萧承熙已派水司前去查看灾情,今日在看随县县志。 工部侍郎道:“殿下宽心,此次水势虽厉害,但殃及范围不广,日头一出,水不消两日就退出了。” 此人不到四十,头发已经半白了,官袍半旧不新,颇有几分寒酸。 没办法,工部在六部中是最穷最受气的,常干些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在各处修修补补,人人都能是工部的祖宗。 萧承熙翻着手上卷宗,“据孤所知,此县极少发生水灾,上次还是三十年前,实在令人意外。” “殿下,天有不测风云,随县此次暴雨百年难遇,再有......安定日子过久了,对水事懈怠,排水沟渠都被农户填上种庄稼了,可真是......” 若排水沟渠完好,此次水灾不会这般严重。 萧承熙欠身,“此次事了,你派人去各县督查,先从京畿道开始,若有排水沟渠弃置,写成奏折上报。” 工部侍郎刚要说什么,萧承熙又和悦道:“爱卿只管去做,若有难处,孤不会不管。” 水利之事关乎农桑,是重中之重,但此事费力不讨好,各县均有地头蛇,工部并不情愿做这些。 萧承熙也知道,所以出言安抚。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工部侍郎只能喏喏应下。 人家都叫他爱卿了呢,不像陛下,只会唤他一声黄侍郎。 太子殿下也算关心民生,别管他以后能否登基,至少人家是现官,就听他的呗。 不然等太子以后登基,让他记恨自己吗? 萧承熙回到东宫寝殿,卢峻来见他。 “殿下,拙荆已洒扫庄园,后日请殿下光临。” 萧承熙颌首,“好。” 顿了顿道:“除了孤,当日还有谁?” “回殿下,就卑职夫妻两人,以及园中侍奉之人,卑职知殿下素来不喜喧哗,那日不会有闲杂人等。” 萧承熙:......他能反悔不去吗? 自己都那般明示,他都没听出来? 卢峻感觉自家殿下的眼神有些幽怨,哎,定是因为水灾之事,这有什么好愁的,便人去查办就是。 赴宴那日,苏氏特意派了马车来接阮尽欢,另外还给邬氏备了礼物,给的面子十足。 邬氏目送女儿上了马车,琢磨是不是得让她与儿子多亲近,将来好帮衬儿子。 苗容儿不以为然,小姐见过皇后、公主、太后又如何?至今连一个像样的人向她提亲都没有,白瞎了那副好脸。 云霞般的芍药开满了庄园的角角落落,绚丽夺目,映着流水绿竹,一派缱绻风雅。 苏氏在院门口迎着阮尽欢,携着她的手入了花厅,“阮小姐请坐。” 花厅是木质结构,勾出窗棂圆门,倒有几分像后世的苏式园林,只是没有假山。 婢女鱼贯而入,奉上十几道点心,仔细一瞧,都是用芍药花所制。 苏氏亲自煎茶,给她递点心。 “阮小姐尝尝,是否合你口味。” 阮尽欢拈了一放在口中,这点心比起九江茶饼,另有一番滋味。 “很好吃,多谢卢夫人。” 苏氏笑道:“是我们夫妻该谢你才是。” 她将莲莲之事告诉阮尽欢,语气里满是轻松。 “不怕你笑话,她在时,我是一刻也不敢松懈,唯恐她与我夫君有些什么。” 阮尽欢应道:“是挺糟心的。” 古代女子真可怜,没谁愿意与别人分享夫君,但碍于家族名声,碍于公婆颜面,又不能任性,只得忍着,古代女子寿命不长,怕是与心情抑郁有关。 世家大族新妇果然难做,像郑氏虽有泼妇名声,但到底是痛快肆意的。在她看来,苏氏之流不见得比郑氏过得好。 婢女来报,“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阮尽欢嘴里咬着点心,“太子也来了?” 苏氏起身,“瞧我这性子,忘记知会你了,今日我夫君请了太子殿下,阮小姐不怪我吧?” 阮尽欢咽下点心,矜持一笑,“怎么会?客随主便。” 怪你?那不存在的! 送上门的太子殿下啊,多合我心意,我正愁见不到他呢。 卢峻将萧承熙带到花厅前。 苏氏与阮尽欢向他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萧承熙客客气气道:“卢夫人,阮小姐。” 卢峻有些意外,“阮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不是,夫人怎么能将阮小姐也带来了呢?这,这......合适吗? 苏氏上前偷偷掐他一下,对萧承熙道:“是妾请阮小姐前来赏芍药,殿下莫怪。” 萧承熙道,“卢夫人客气了,是孤叨扰了。” 几人坐下饮茶,卢峻道:“殿下,这园设有七色花墙,每一面芍药花的颜色都不同,不如卑职陪殿下——” 苏氏轻咳,扯扯他衣袖,“阮小姐也是客人,不如——” 阮尽欢深知,机会摆在眼前,抓不住就是个憨憨。 她起身,“殿下,臣女向来喜爱花草,想必殿下也爱此物,不如臣女陪殿下一道观赏?” 第71章 偶像当着我的面塌房了 她今日梳的是乌云坠,松趿轻盈却不凌乱,很是好看。 萧承熙闻言立时起身,“好,阮小姐请。” 卢峻张张嘴,不是......哪有阮小姐这样的? 太子是他请来的,她为何要抢他的客人?忙用眼神寻求夫人支持:你快阻止阮小姐。 偏自家夫人也起身,表情殷切无比:“殿下与阮小姐请便,有事请唤我们。” 卢峻:...... 阮尽欢心想,如果进展快的话,待会儿可能需要你们提供一间屋子和一张床榻。 自然也不能让惊蛰与惊雀跟着,径直与萧承熙离去 她满心要勾搭男人,若有第三人在场,会影响她发挥的。 七星花墙交错,一墙后面植有一色芍药,布置甚为精妙。 两人沿着曲曲折折的青石小道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花墙后,花是雪白色,边缘却是石榴红,两色相映,美丽难言。 阮尽欢摘下一朵簪在自己头上,笑道:“好看吗,殿下?” 花娇艳柔嫩,置于她乌砌云堆般的发间,实在叫人心动。 萧承熙眼睛亮起:“......好看,很好看。” 她真好看,比芍药花还好看。 阮尽欢没错过他的眼神,嗯!有戏! 勾搭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多美,多迷人,也不在于手段花样。 只一点,必须要确定一点——被勾搭的人,得多少对你有点意思,不然人家会觉得被冒犯,会厌烦无比,甚至可能被揍成猪头。 没办法,人的情感实则出于五感,而五感无法勉强。 看着她螓首低垂,脸颊微红,萧承熙心狂跳,似要蹦出胸口。 “......孤听卢峻说,你那日约了裴长照在酒楼?” “是,我在寺庙瞧见她与堂姐打架,但我堂姐不信裴长照是女子,我便围着屏风,让她扒了衣服。” 堂姐被裴长照所骗之事,估计卢峻是知道的,那就没必要再瞒萧承熙了,他是太子,不是长舌妇。 萧承熙语气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酸意,“你就没想过,她万一真是男子呢?” 当初裴长照可是连他都骗了去,直到护卫出手打伤裴长照,他才知裴长照是女儿身,当时他更生气了。 阮尽欢笑道:“看她的体态和皮肤,就能看出不对。” 萧承熙摇头,“就凭这些?男子也有肤白若雪、体态纤细者,不能这么武断。” 阮尽欢闻言来了精神,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当然不止这些,殿下想知道吗?” 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萧承熙将酸意暂时丢去一边,“孤愿闻其详。” 阮尽欢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表情很像个正经人。 “胡子,她下巴上毫无胡茬的痕迹。” 男子一般十三到十五开始长胡子,乱得再干净,也有点发青。 她伸出玉手,轻轻托住萧承熙的下巴,用姆指摩挲,“像殿下的下颌,虽然光洁,但到底与女子不同。” 萧承熙:...... 他像是被施定身术般,丝毫动弹不得,胸口发烫。 “还有——” 她松开他下巴,缓缓滑向他脖颈,五指摸上突起的喉结,“还有这个......她没有,我也没有,但殿下有。” 如此脆弱之处,被她置于手中,她还那么无知无觉,一脸天真。 而他四肢百骇,已渐渐蔓延起酥麻,像是有虫子在抓挠心肝。 那边卢峻觉得不对,“夫人啊,太子与阮小姐这般孤男寡女的,是否不妥?” 苏氏斜他一眼,“有何不妥?你与我未成亲前,也曾孤男寡女过。” “那不一样,我是我,殿下是殿下。他名声要紧,我一定得阻止他。” 他隐隐觉得阮尽欢不简单,她想做什么? 苏氏微恼,“你个死脑筋,阻止做何?你怎知太子不会将她纳入东宫?” 她瞧萧承熙就很有那意思,太子非轻浮浪荡之人。 “不可能!殿下绝没那意思,他满心政务,哪有功夫与女人调情!再说他真想要女人,上次就去皇后娘娘那里相看了。” 苏氏更恼:“你要不要与我打赌?” “行,赌就赌!” 两人悄然跟上,以交错的花墙掩映,看到了令他们震惊的一幕。 阮小姐将手放在太子喉结处,还轻抚着。 苏氏也没想到,阮尽欢会这么大胆,那可是喉结,是喉结啊...... 她到底懂不懂,喉结对男人意味着什么? 卢峻觉得自己的眼要瞎了,怎么回事? 殿下居然没有推开她,没,有,推,开! 这可是他心中高洁无比的殿下啊。 但他也清楚,不会有哪个男人任由女子捏住他的喉结! 天呐.......天呐!太子居然是这样的人! 如果让阮尽欢来形容卢峻的心情,那就是:偶像当着我的面塌房了! 萧承熙浑身僵直,他好不容易抬起手,握住她柔嫩的手碗,“......先别这样。” 阮尽欢嘟起嘴,“哦——” 话是这么说,但这人没有松开她手腕的意思,他是忘了?还是故意的? 将头凑上去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声音:“......亲吗?殿下?” 萧承熙太想了,但眼下还不能。 松开阮尽欢的手腕,退后一步,“......不,还不行。” “你且等一等,等父皇从寺庙归宫。” 语气温柔缠绵,又带些歉然,仿佛委屈了她一样,又隔着衣袖握她的手腕。 想亲她抱她,却不敢对她有丝毫冒犯。 阮尽欢虽是行为上的勇士,但心里终究有几分害羞,闻言只是低低嗯一声。 萧承熙心中升起怜爱,她分明是害羞的,但又这么主动...... 卢峻在 【塌房了-没塌—又塌了】之间横跳,看他傻怔怔的样子,苏氏忙将他拽走。 两人回了花厅,悠闲用着茶,等着开饭。 阮尽欢琢磨着,萧承熙口中的等一等她能理解,就是多拉扯几次情绪,等氛围到了,他们就可以做某些愉快的事情了。 不然一上来就脱衣服那多没意思,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更带感。 但是为何要等皇帝回来? 难道萧承熙觉得,他皇帝爹在寺庙清修吃素,自己睡女人不妥?还是监国之时不能睡人? 咦惹~~,古代规矩真多,萧承熙真正经。 用饭时,苏氏笑眯眯的让婢女为两人添汤布菜。 而卢峻一脸死了亲爹的模样,看着下一秒就能发丧。 第72章 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萧承熙心情颇好,分出神来关怀他一二,“卢议郎可是哪里不适?” 见太子生疑,苏氏忙打圆场,“多谢殿下关怀,妾夫君无事,他就是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倦意上来。” 说着使劲朝卢峻使眼色:收起你那副哭丧脸!太子还在你跟前喘气呢! 阮尽欢喝了口汤,“卢议郎为何没睡好?难道他还睡地上?” 莲莲不是走了吗?他老婆该让他上榻才对啊,难道......莫非是他某方面真不中用了? 卢峻恨恨道:“我早就睡榻上了。” 阮尽欢无所谓,她就是随口一问,人家夫妻俩的事她不管着,还是专注自家吧。 捧着碗连喝几口老鸭汤,放下碗,挑出笋慢慢嚼咽,再捞出一块鸭肉啃。 眼睛一弯,哇,好香啊! 这汤肯定是用文火慢炖,至少炖了两个时辰,这笋,这老鸭,绝了绝了! 萧承熙目光落到她脸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人? 阮尽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始没话找话说。 “殿下你先喝口汤,然后挑笋和鸭肉吃,再喝口汤,这样味觉丰富,变化无穷。” “好。” 萧承熙照她说的做了一遍,笑道:“确实不错。” 苏氏赶紧低下头,天呐天呐,太子好听话啊,他好听阮小姐的话! 而卢峻只想捶爆自己的头,他娘的,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还有鲈鱼,殿下挟鱼脸那里的肉,再沾点酱汁,鲜香滑嫩。” “好。” 萧承熙也照做。 用完鱼,他停下筷子,“你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时令菜,春天的花椒叶入油炸,榆钱淋上蜂蜜,还有秋天的湖蟹配菊花酒。” 她叽叽喳喳说着,萧承熙听着,神色温柔耐心,带有浅淡的笑意,如暖阳照在雪上。 卢峻试图插话,可萧承熙只专注阮尽欢,看都不看他一眼。 没办法,他只得挥退奴婢,强硬转移话题。 “殿下,随县水灾一事如何?听说殿下没少费神。” 萧承熙终于舍得看他一眼,“已派官兵带物资过去,每日都有灾情上报,此次范围不广,应当无事。” “殿下英明,此事若处理得当,算是殿下功绩。” 他不信这话题阮尽欢也能插上嘴,女人啊,男人谈正事时,你只能听着! 谁让你不懂这些呢? 萧承熙看向阮尽欢,“对了,随县是你父亲归京要经过的地方,孤猜他大概会绕路而行,你别担心。” 他另外派了几个护卫,让他们留意阮奋的行踪。 阮尽欢点头,“我会在京中等着父亲回来。” 犹豫一会儿道,“随县河流多不多?” 萧承熙答道:“随县溪流众多,还有一条主干河,流经数县。” 阮尽欢斟酌片刻,组织好语言:“眼下已入夏,若积水中有死去的牲畜,会招惹蚊虫,而蚊虫四散,加上水流污染,容易......容易滋生疫病。” 卢峻一惊:“你,你在说什么?” 萧承熙脸色也微变。 阮尽欢叹气,不怪他们谈疫色变。 一般自然灾害过后,往往伴随着瘟疫,古代医疗条件有限,瘟疫就是灾难。 “我就是随口瞎说,殿下别介意。” 若是萧承熙因为她的话生气,那可怎么办?大意了! 萧承熙道:“不,你说得很对。” 他已派了官兵与水司的人过去,随行之中有治理过疫病的医官,另外还有便衣禁卫前去,该做的布署都做了。 但听阮尽欢这般说,他觉得十分惊奇,她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殿下别担心,疫病不可怕,疫之所以成瘟,不是因为难治,而是因为没有及时用药,灾民四散开,大批人病倒,导致药材不够用,才会酿成灾祸。” 萧承熙定定神,“是如此。” 他在民间待过,见识过疫情,情况确如阮尽欢所说那般。 苏氏很纳闷,方才美食说得好好的,如何就扯到瘟疫了?都怪夫君! 阮尽欢眉眼微弯,柔声道:“殿下英明无比,想必已经做了周密布署,随县的百姓都会感激殿下的。” 萧承熙听她这么说,更加认真回想起来,他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见他如此,阮尽欢体贴道:“太子殿下,时间不早了,你是否要回宫?” 今日份勾搭先到这里,要给他留点时间缓冲,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次上不了榻。 何况萧承熙不是什么闲人,肯定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萧承熙深深看向她,“好,孤这就回去,劳烦卢夫人将阮小姐送到家中。” 苏氏忙道:“是,妾谨遵殿下吩咐。” 卢峻讶然道:“殿下,你这就要走?别听她危言耸听,京畿道不是没发生过水灾,没这么严重。” 阮尽欢叹口气,十次里九次没事又如何?如果第十次有事,又发生在萧承熙监国期间,那当如何? 萧承熙不仅是她粗粗的大腿,还是她打算睡的人呢,可得护好。 再说提前防范,让百姓避免灾害不好吗? 她上前对萧承熙道:“殿下,等你得闲,咱们还约这里相见,让卢议郎他们来安排好不好?” 卢家园子是绝佳幽会场地,卢氏夫妻靠谱,他们不会乱传太子秘辛,将来两人成其好事,就让萧承熙赏他们吧。 卢峻夫妻一脸被雷劈过的样子,阮小姐是真没拿他们当外人啊。 不是,这是能摆上台面说的事情吗?好歹委婉些啊。 萧承熙也怔住了,半晌后方答道:“好,就依你,让他们来安排。” 见目标人物走了,阮尽欢抓紧时间对夫妻二人道:“千万记得啊,太子得空就给我们安排上,有劳了。” 万一萧承熙不记得这事,得让卢峻在他面前提点几句。 比如:哟,殿下,我家园子风景独好,要不你去瞧瞧? 或是:殿下,阮小姐最近得闲,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体贴的将话术告诉卢峻,又逛了会儿园子,摘了一笼芍药花,才告辞出去。 夫妻二人恍恍惚惚的送她出门。 卢峻喃喃道:“我乃范阳卢氏,官居太子议郎,是造了什么孽,要沦落到做皮条客?” 回到东宫,萧承熙再次回顾一遍,确认对随县之事没遗漏之处,他才松口气。 手下暗探送来密信,他看完脸色微冷,这位兄长厉害是厉害,但有些上不得台面。 将密报烧掉,眼看它烧成灰烬,才信步走出到殿外。 台阶两侧的兰花开了,在四角官灯的掩映下,散发着盈盈光辉,像是笼了层烟雾。 她睡了吗? 她说下次相见的时候,无比情真意切,就这么喜欢自己吗? 摸摸喉结与下巴,似乎还停着她抚摸时的触感。 她怎么能这么好呢? 第73章 你快瞅瞅,那是我父亲吗? 阮尽欢回到家,将采来的新鲜芍药花分于邬氏一些。 倒不是对邬氏有了母女之情,而是有点心虚,想证明自己去卢家园子,真的只为看芍药花。 邬氏有些触动,许多年前,情郎也送过她芍药花,承诺只爱她一人。 她手抚花瓣,“容儿,你知道吗?他的容颜我丝毫未忘。他说若能娶我为妻,此生不事二色,只爱我一人。” 苗容儿神色僵住,怎么会呢? 那人明明说:你家小姐是花,你是绿叶,花叶相衬才好看,我爱你家小姐,也爱你。 他迫不及待想得到小姐,自己便帮着劝说小姐,反正迟早要嫁他,早点把身子给他也好,小姐羞答答同意了。 他与小姐成其好事后,很快又睡了自己,说这叫雨露均沾,以后会纳她做妾。 待邬氏睡去,苗容儿嫉妒难消,狠狠将芍药花揉烂。 随县。 前几日刚下过暴雨,河流湍急向前,时不时飘过几具畜牲尸体,看着有些渗人。 不过这些都被一张巨网给挡住了,便衣护卫正在打捞。 “他娘的真缺德,这让下游的百姓如何饮水?” 死去的畜牲尸体,一般都是埋进土,尤是得病而死的畜牲,更是得埋深些。 “可不是嘛,赶紧的,全捞出来埋了,还得埋深些。” 另一队护卫沿着河流往上游查探,瞥见有几位短褐打扮的男子在往水中抛畜牲尸体。 领头护卫拔剑喝道:“拿下,别让他们跑了。” 那几人见被发现,慌忙逃窜,但没走多远就被摁倒在地。 “都别费劲了,你们真不干人事,去京城走一趟吧。” 这几个人虽然是普通百姓打扮,但看身形肯定是练家子,定是受人指使,才干出这丧天害理之事。幸亏主人有远见,让他们防着这招。 城郊外,阮奋抹去额间汗水,“......总算快到了,这天可真热。” 马车停下休息,徐氏与一双儿女也走出来,她将水囊递过去,“将军喝口水,解解乏。” 阮奋接过猛饮几口,抹抹嘴,“若不是因为绕道,咱们早就到了。” 身旁一红衣少女开口:“父亲,京中会有人来接咱们吗?” 她年纪比阮尽欢小些,柳眉又弯又长,杏眼圆润,也是个美人。 阮奋叹气,“大概不会,天这么热,他们在家里等着也好,省得出来遭罪。” 看一眼女儿,他嘱咐道:“芷儿,京中不比甘州,从现在开始,你得收敛起性子,莫惹你母亲与姐姐生气。” 阮明芷撅起嘴:“咱们在甘州多好,一家人和和乐乐的。眼下还没进城呢,父亲就教训我,我不要回京城!” 徐氏忙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回京多好,你赵叔叔他们在甘州待了快二十年,至今都未调回京中,他们不知道有多羡慕咱家。” 她受够了甘州的风沙,在那里不是极热,就是极冷,很是搓磨人。 “芷儿,到家后,你要唤夫人为母亲,唤我为姨娘。” 阮明委屈道:“我从未见过夫人,为何要唤她为母亲?你才是我从小到大的母亲!” 在甘州时,人人都称她为阮小姐,没人因她的庶出身份而瞧不起她,为何到了京中,她连母亲都不能叫了? 阮明岩仰脸看她,“姐姐开心些,姨娘说,咱们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呢,我想见他们。” 他今年七岁,平时被徐氏与阮奋宠着,心思甚为单纯。 “你瞎开心什么?人家是嫡出,咱们是庶出,他们会待咱们好?长点心吧!” 阮奋斥道:“芷儿,你们母亲在京中操劳多年,哥哥姐姐我也未曾管过,你们别跟他们争竞。” 对留在京中的一双儿女,他颇有些内疚。 阮明芷跺脚,“父亲为何偏心至此!什么叫不与他们争竞?” 徐氏将她拉到一旁,“我的小祖宗,你少说几句。” 阮尽欢估摸着便宜爹快回来了,便将贵重首饰都锁起来放好,换上最朴素的衣裳,准备去迎着他们。 阮昭成也从书院告了假,在家里候着。对于父亲能留京任职,他虽觉得是好事,但没阮尽欢那般殷切。 所以当阮尽欢提议去城外迎接父亲时,阮昭成瞧一眼外头毒辣的太阳,轻轻摇头:“妹妹,父亲定然心疼我们,你我别出去了,就在家中等候着。” 他想象中是:当门房喊 ‘将军回来了’ 的时候,他奔到门口迎接,如此礼数做足了,又不用受累。 阮尽欢算是看清楚了,阮昭成除了怂,还怕吃苦。 她叫车夫备好马车出门,随口丢给阮昭成一句话,“哥哥,你一直这样也好,以后可别拐人家小妾私奔。” 阮昭成一脸懵,妹妹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 马车里,惊蛰忐忑道:“小姐,这次你为何不让我赶车?” “惊蛰,那几次事出有因,才让你受累赶车。眼下这么晒,你坐外头多难受,瞧你脸都晒黑了,回头我磨点珍珠粉,你往脸上抹抹。” 惊蛰被哄得高高兴兴,“多谢小姐!珍珠粉奴婢就不用了,小姐留着自个用。” “珍珠粉值些什么?你只管放心用,咱们不差这点些东西。” 便宜爹上次在信中说了,他给她带了许多宝贝回来呢。 马车驶向城外凉亭,阮尽欢让车夫在这里停下。 此亭名曰迎送亭,京中人多在此亭离别,又在此亭相聚,她猜阮奋有可能在此停留。 在亭子里坐了约莫一柱香后,几辆马车滚滚而来,前面还有一队壮汉,为首那人相貌威严端正,脸膛又黑又红。 阮尽欢拍拍惊蛰,“惊蛰,你快瞅瞅,那是我父亲吗?” “小姐,奴婢没见过将军啊。” 她来阮家时,阮奋已经去了甘州。 说话间,那队人马停了下来,为首之人率先下了马。 他大步流星走进亭子,看阮尽欢的眼神有些迟疑,少女娇艳得像得朵花一样,面容有几分像他夫人。 旁边有属下唤他,“阮将军。” 阮尽欢确定了,这人就是原主的爹。 她奔上前一步,“父亲!” 这声父亲,原主大概在心中唤了许久,她努力代入原主的情绪,声音不自觉哽咽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啊?呜呜......” “......你,你可是欢欢?” “是我,父亲,我是你女儿。” 她抹着眼泪,你怎么不早点回来?早点回来你女儿也许就不会死了。 第74章 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阮奋堂堂八尺高的壮汉,闻言瞬间如猛虎落泪,“孩子,苦了你!” 阮尽欢抽答着:“就因为你不在家,他们都欺负我,不将我放在眼里。我吃不好,穿不好,还总被人嘲笑,母亲不管我,下人也敢欺负我。” 她可没有放过邬氏与苗容的打算,这二人做过的事情,她要一件不落,全部告诉原主父亲。 她一边哭,一边诉说着原主受的委屈。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占据她身体的自己,得替她讨回公道,让该受罚的人受罚,而不是站在高处责备原主软弱无能。 阮奋听得眼泪模糊,“......欢欢,父亲对不起你,我真没想到,你过的是这种日子。” “......呜呜,你如今可知道了,回头记得替我讨回公道。” 徐氏母子三人在一旁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情景。 尤是阮明芷,她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神气活现、自高自傲的姐姐,没想到她会哭成这样,一时有些不敢上前。 阮尽欢哭够了,将眼泪全抹在便宜父亲衣袖上,看到徐氏等三人,又抽抽答答上前。 “......这,这是徐姨娘吧?这两个是我妹妹和弟弟?” 徐氏忙对她一礼,“二小姐,是妾,咱们好多年没见了。” 她是邬氏生下阮尽欢后纳进门的,那时阮尽欢还是个婴儿。不久后她随阮奋去了甘州,中间回来过一次,那年阮尽欢大概六七岁,长得玉雪可爱,就是神色胆怯,不大敢靠近生人。 扯过一双儿女,“二小姐,这是明芷,这是明岩,你们快叫姐姐。” “姐姐。” “姐姐!” 阮尽欢上前拍拍他们,“弟弟,妹妹。” 阮明岩惊讶的看着她,他眨眨眼,“姐姐,你可真好看。听说家里还有一位哥哥,他人呢?” 阮奋又喜又尴尬,喜的是女儿跑出来接他们了,尴尬的是夫人和儿子连个人影都没有儿。 徐氏出言打圆场:“你们母亲身体弱,晒不得太阳,你们哥哥在忙学业呢。” 阮尽欢无情拆穿,“母亲身体甚好,她晒得了太阳。哥哥告了假,他怕热才没来迎你们,这会儿家里等着呢。” 她指指自己,“只有我才不嫌累,不嫌热,一早出门迎接你们。” 徐氏:......这孩子。 阮奋:......这孩子。 “辛苦二小姐了,快上马车,他们既在家里等,咱们不能再耽搁了。” 阮明芷对阮尽欢心存戒备,但阮明岩正是爱热闹的年纪,非要与阮尽欢乘一辆马车。 “岩儿,你与姨娘三姐一道坐,别吵你二姐。” 徐氏也拉住阮明岸,“你二姐姐喜静,过来跟姨娘坐。” 阮明岸眼神暗下去,“我不才会吵她呢,我会听话。” 阮尽欢见状掀开帘子,“父亲,姨娘,就让弟弟与我一同乘车,不妨事的。” 这孩子看着懂事,不像嘉王那个欠抽的样子。 阮明岸欢呼一声,噔噔几下钻进阮尽欢马车里。 他攥着小拳头,“姐姐,刚才我听到你说的话了,如果再有人欺负你,我就替你出气!” 阮尽欢摸摸他的狗头,“弟弟真乖。” 心意她领了,但这么大的孩子,扛不了多少事。不过可以教他,等过几年他长高些,她看谁不顺眼,就让便宜弟弟去他们嘴巴子。 另一辆马车上,阮明芷有些不高兴,“这才一会儿功夫,明岩眼里就没咱们了,姐姐真厉害。” 徐氏嗔她一眼,“你就是心眼太小,明岩才多大,他就是图新奇。你二姐看着也没心眼。” 打量着女儿,阮明芷生得很不错,但比二小姐仍差了些。 “芷儿,你到家中要安分,不要与你二姐姐相争,凡事能忍让就忍让,吃亏是福。” 阮明芷转过头不理她,吃亏怎么会是福呢?这二姐姐长得好看,父亲肯定偏心她。 到了家,门房认出阮奋,朝院内喊了一声,“夫人,公子,将军回来了!” 阮昭成忙赶到门口,对着阮奋行礼,“父亲,儿见过父亲。” 阮奋刚才在路上没少哭,看到这位怕热的儿子也没太多感慨,“好,昭成长这么大了,像你母亲。” 到了厅中,阮明芷与阮明岩新奇张望着。 邬氏迎在厅前,对他敛衽一礼,“夫君。” 阮奋看到结发妻子,颇有几分动容,他激动道:“夫人。” 说着手心在衣服上搓了搓,去握邬氏白嫩的双手。 邬氏忍了忍,到底没将手抽开。 徐氏羡慕的看着邬氏,她比邬氏还好几岁,但邬氏看着比她年轻,且美貌依旧,没办法,甘州风沙催人老。 苗容儿暗暗鄙视他们,将军粗鲁,徐氏像黄脸婆,至于她的一双儿女,举止更小家子气。 她禁不住用鼻孔轻哼,以为不会有人察觉。 阮尽欢岂会错过这机会! 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清脆而响亮! “你哼什么?瞧不起谁呢?” 苗容儿捂着脸,还没等痛疼涌上来,阮尽欢又她朝另一边脸抽去。 “瞪我是吧?谁给你的胆子!” 所有人都惊呆了。 邬氏惊呼,“欢欢,你又是做何?” 她以女儿已经放下了对苗容儿的恨意。 阮奋则道:“欢欢,你说她刚才瞪你?” “父亲,她刚才先对你们翻白眼,我给了她一巴掌,她就瞪我。平日她没少欺负我。” 阮昭成没想到妹妹会这么狂妄,急急道:“父亲,苗嬷嬷平日对妹妹是有些严厉,但不至于欺负她,请父亲明鉴。” “父亲,你别听哥哥胡说!苗嬷嬷不知为何格外恨我,对哥哥倒很用心,只要哥哥在家,入了夜,她常去寻哥哥,一待就是好久。” 不等阮昭成有所反驳,她嚷道:“你就说,有没有这么回事?只要你回来,她就亲自端补品给你,对你嘘寒问暖。看你的眼神,比看他男人还亲!若是没有,你就发个毒誓!” 誓言她都替他想好了。 阮昭成:...... 不是,这是哪跟哪啊?苗容儿是关心他,但妹妹这话听着非常不对味! 邬氏气喘得厉害,“.......将军,你,你别听——” 阮奋看看阮尽欢,“欢欢,父亲不听别人说,我只问你,这老奴当真有欺负你?” 第75章 全家在鸡飞狗跳中度过 “父亲,我没骗你,我敢发誓!” 阮奋点头,“好孩子,父亲信你。” 他让属下拿来鞭子,凌空朝苗容儿身上抽去。 苗容儿生生领受,两鞭下去,哀嚎着倒地。 “......夫人,救,救我!” 她就知道小姐会在将军面前胡说,但万万想不到会这么快,她的对策还没用上呢。 邬氏美眸圆瞪,惊恐道:“将军,不可!容儿是我身边人!” 她心疼不已,眼泪都快出来了,阮尽欢见状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邬氏神色慢慢僵硬,嘴唇张张合合。 阮尽欢对她说的是:你猜哥哥为何一直不肯议亲?你猜苗嬷嬷为何很少见她夫君和儿子?你猜她为何总深夜去看哥哥?这世上,可什么人都有,龙阳、磨镜、恋童、还有...... 看看苗容儿,再看看儿子,以及满脸怒气的夫君,邬氏身形晃了晃,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徐氏忙扶住她,“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阮奋也丢了鞭子,上前扶住邬氏,“夫人,你别吓我啊,我.....我且放过这刁奴。” 大意了,夫人向来娇弱,大概是见不得这场面。 匆匆将邬氏抱去后院,徐氏跟着前去,阮昭成则慌慌张张的跑去叫大夫。 顷刻之间,屋里站着的人只剩阮尽欢和她的便宜弟妹。 阮奋那两鞭子力道很大,夏天衣衫又薄,苗容儿身上渗出血迹来,半躺在地上,好不凄惨。 “苗嬷嬷,打小你欺负我,可曾想过有这一天?” 当年原主才多大点的孩子,她良心不会痛吗? 苗容儿疼得抽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阮明岩朝她胸口踹去,“你就是欺负我姐姐的那人?” 她险些一口气儿没提上来,差点昏厥过去,小兔子崽力气好大! 阮尽欢大惊,“......弟弟,你,你这么厉害?” “嘿嘿,叔叔伯伯们都夸我是将门虎子,姐姐放心,我以后会护着你。” 他自小力气就大,如今已能拉开成人弓箭。 阮尽欢捡起地上的鞭子,朝苗容儿脸上抽去,这是替原主抽的。报仇嘛,不能总假他之人,自己得亲自来一次。 但她力气小,远不如阮奋,饶是这样,苗容儿脸上也肿了起来,用手一摸,痛得惨叫。 她怒极,口不择言:“......你个小贱人!下流胚子!” 阮明芷听得大骇,这老奴在说什么? 她连嫡出小姐都敢骂,那自己这个庶出的来日不得被她欺负死?在甘州,家中下人都服服贴贴,哪敢如此张狂? 想也不想,冲上前骑在苗容儿身上,左右开弓,抽了她十几个巴掌。 “老奴!你长点眼睛,骂谁呢?” 苗容儿胸口被她坐得又闷又痛,眼中直冒金得,半昏死过去。 阮明芷神色轻松,看看自己的手心,“呀,都红了。” 她连气都不带喘的,只顾心疼自己白嫩的手心。 阮尽欢没想到,弟弟与妹妹战斗力如此爆表,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什么,弟弟,妹妹,你们要不去我院中坐坐?” 这会儿下人们全去了邬氏院中,没人管他们,她得照看一二。 姐弟三人进了院子,阮明芷扫视一圈,“姐姐,这,这就是你住的小......院子?” “是啊姐姐,你院子就这么大点?我们在甘州住的院子比这气派多了!” 阮尽欢轻咳,“不能比,京城物价高,房子也贵。” “那也不至于这么小吧?我刚才来时,瞧见还有别的院子呢。” 阮明芷说的是邬氏与阮昭成住的院子,那两处确实比阮尽欢住的宽敞多了。 再看阮尽欢身上的朴素衣物,不禁生出几分同情。这位娇养在京中的嫡出姐姐,为何过得还不如自己? 阮奋归京的第一日,全家在鸡飞狗跳中度过。 邬氏病了,苗容儿伤得起不了床,徐氏只得硬着头皮出面张罗,直忙到天擦黑才消停。 “将军,妾瞧二小姐不像在说谎,你看她身上穿戴,哪像个富贵小姐?还有她的院子,就那么大点地儿,刚才明芷还说,在她姐姐院子里待着,心气都不顺畅。” 阮奋叹气,“欢欢当然不会撒谎,夫人心思又单纯,定是被那姓苗的刁奴蒙蔽了,回头我想法将她弄走。” “将军考虑得是,可苗嬷嬷陪伴夫人多年,夫人怕是舍不得她。” 阮奋也担心这点,“罢了,夫人还病着,过去这阵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弥补欢欢。” 阮尽欢当晚睡得格外香甜,梦中咯咯笑出声,把睡在侧间的惊垫惊雀吓了一跳。 次日一早,阮奋让人抬了两箱珠宝和稀奇玩意儿到阮尽欢院中。 他搓着手,“欢欢快来瞧瞧,喜不喜欢?” 这些是他多年存下的,有些是从商人手中买的,有些是征战时收缴的战利品。 军中有不成文的规矩:但凡从敌军处收缴到的战利品,一半将士分了,另一半上交朝廷。 甘州属陇右道,是河西走廊重地,有很多做宝石生意的胡商,异族将领最不缺这些,阮奋这些年攒下不少。 朝廷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办法,若强令将收缴的财物全部上交,那以后就没人去搜寻战利品了,朝廷一文钱都得不到。 阮尽欢马上打开来看,里面有红宝石、蓝宝石、碧玉和玛瑙,琳琅满目。 这太,太,太幸福了! 嘴角咧起,“多谢父亲,我最喜欢这些了!以后你再有宝物,都交给我保管,我肯定收好,绝不败家。” 妈呀,这一箱足够她养老几辈子了。 阮奋爽快道:“行,以后父亲再有宝物还拿给你。中馈都可以交由你打理。” 昨晚在他逼问下,管家如实交待:这些年小姐过得确实苦,压根不像个主人。 他更内疚了,本以为邬氏会善待女儿,哪知她只善待儿子,将女儿忽略得太狠。 阮尽欢一听忙摆手:“父亲,母亲从没教过我管家,像我这般柔弱,不能操太多心。” 开什么玩笑?管中馈很操心的,容易长白头发,还老得快,有清福不享,当她傻吗? 阮奋思忖一会儿,“行,那就先让你姨娘代管中馈,你母亲病着,家里总得有人管。” 阮尽欢没意见,谁爱管谁管,别少她的份例就行。 执掌中馈听来气派,其实等于不拿工资的职业经理人,夫君说罢免就罢免。没办法,谁让古代是男权社会呢。 用饭时,阮昭成脸色阴沉,时不时瞟向阮尽欢。 妹妹真蠢,一点都不懂得顾全大局!闹成这样,还不是便宜了徐氏母子三人?他和她才是亲兄妹! 看着虎头虎脑的庶弟,神气活现的庶妹,他不禁有些心烦,以前那份从容笃定不在了。 阮尽欢抹抹嘴,“哥哥瞧我做什么?是不是在心疼苗嬷嬷?你放心,她死不了,过几日又能给你深夜送汤。” 第76章 小姐嫁给我徒弟可好? 阮明芷没忍住,嘴里的汤险些没喷出来,哥哥莫非真与苗嬷嬷有什么? 他怎么下得了嘴? 阮昭成脸色涨红,“欢欢,苗嬷嬷于我来说,就如长辈般,你别胡乱编排!” 徐氏挂着笑脸:“大公子,二小姐,你们喝点汤润口。” 说着先给阮尽欢盛了一碗,恭敬的捧给她。 阮奋斥道:“昭成,别这么大声对你妹妹说话,吓着她怎么办?” 苗容儿都这般欺负欢欢,长子这些年在家都没有察觉吗?真是读书读傻了。 阮昭成还想分辩几句,徐氏又出言打圆场,“将军,你是不是得去赴职上任?” 阮奋点头,“我打算明日一早去。” 皇帝亲诏他回来,他得尽快去领差,这是重中之重。 阮明岩很开心,“太好了,以后咱们也是京城人了。” 以前他在甘州时,就听说京城人比别处高贵,没想到如今父亲也成了京官。 用完饭,阮奋叫来幕僚,帮着准备上任文书事宜。 阮尽欢打算去道观看看,那的上上签是真灵验! 听说她去要出门,阮明岩跃跃上前,“姐姐,能带我一块去吗?” “行啊,跟着姐姐走!” 看一眼旁边的阮明芷,“妹妹,你要不要同去?” 阮明芷有些犹豫,“姐姐,我就不同你们去了。” 她有话要对徐氏说,没心情出去闲逛。 阮尽欢带弟弟去往清华观,松风道长依旧仙风道骨,松间则躲在里面睡懒觉。 抱着竹筒猛摇,抽出来一看,又是上上签! 嚯,这次她可没作弊! 给了松风一两银子,又拿出十两,“这是我捐的功德钱,请笑纳。” 这下给松风稀罕得不行,阮信士一向抠门,今日竟如此阔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阮尽欢解释,“道长,我父亲回来了,如今我手头宽裕,便想着回报天君一二。” 松心掀掀下垂的眼皮,你回报什么天君?感谢太子吧!你抽的这筒装的全是上上签,是太子作了大弊。 阮尽欢带着弟弟满意而归,路过猪蹄摊时,照例买来打牙祭。 “姐姐,天这么热,你不必亲自去,让婢女去就是。” 天越来越热,阮明岩小胖脸上都有了薄汗。 “你不懂,摊主看脸,我亲自去,他们会给我挑最大最肥的,别人去都没用。” 如今家里人有些多,她多买了几只,装了几个牛皮袋。 旁边窜出一老头,须发半白,身上破破烂烂,脸上也脏兮兮的,像是几天没洗过脸。 一妇人忙扯过自己孩子避开,“哎呀,这乞丐太脏了,虎儿,快离他远点。” 老头不满道:“夫人可别瞎说,我不是乞丐,无非是没钱吃饭,衣服旧了点,不要瞧不起人嘛。” 旁边男子抱臂看热闹:“就是,怎么能随便说人家是乞丐呢?他又没向你乞讨。” 老头目光扫到阮尽欢,抽抽鼻子,眼神大亮,“这位小姐,能否将你怀中的吃食予我些?我两天没吃饭了,腹中着实难耐啊。” 说着他的肚子配合叫起来。 妇人与那男子都笑了,“还说自己不是乞丐,这不都讨起了吃食。” 阮尽欢看他又黑又瘦,眼中却有精光,像极了现代世界拾垃圾的流浪汉。 哎,年纪大了,想必是做不动工,又骗不到人,才沦落到这地步。 她爽快拿出一只猪蹄递给他,“给你,吃吧。” 说着又抓出一大把铜板,“这些也给你,省着点,够花几日的。” 旁边妇人见状劝她,“小姐啊,你心善是好事,但莫被人骗了。” 这老头就是骗吃骗喝的,这种人她见得多了。 “多谢夫人提醒,我看他确实像饿了许久,一点吃食而已,不妨事。” 她的人生信条之一: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在能力范围内帮助别人。 老头接过猪蹄大口啃起来,“......真香啊!我才不是骗子!小姐如此行事,定是有福之人。” 很快将猪蹄啃了大半,一双眼睛滴溜溜落在阮尽欢脸上,“小姐好相貌啊,不如你嫁给我徒弟吧。” 众人都骂他,“想屁呢?你是老乞丐,你徒弟是小乞丐!” 阮尽欢沉默了,她看起来很不值钱吗? 这老头只要拿个破碗,往上地那么一蹲,肯定有人往他碗里放铜板。 他徒弟应该也是个穷的,跟着他,没准连白粥都没得喝,只能喝西北风。 她抱着猪蹄上了马车,不再理会这老头。 老头啃着猪蹄还在喊,“小姐啊,你别着急走啊,我徒弟长得好,家中有钱,瞧着还是个短命的。你嫁给他后,没准能做个有钱的寡妇,日子多美!” 阮尽欢十分惊讶,想不到这老头竟如此见识,好厉害啊! 掀开车帘,“老伯,我哪天若想找你,要怎么——” “永福寺!我打算去那里做杂役糊口。” 老头说着将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几下,看着更加邋遢了。 “你信我啊,我徒弟真不错,你俩没准能成呢。” 宝贝徒弟尊贵无比,能配得上天下所有的女子,就是不知,他能否看得上这位小姐。 阮尽欢笑眯眯道:“行,得空我去永福寺瞧瞧。” 人生在世,多条道总是好的,谁会嫌路太多呢?希望他徒弟别像他这般邋遢才好。 东宫。 萧承熙派出随县的护卫回来了,他们正在汇报相应事宜。 得知有人蓄意往水中扔死去的牲畜,萧承熙不禁有些愤怒,这人心思实在歹毒,还好自己有防范。 “殿下,他们一口咬定无人指使,你看要不——” “将人带去刑部,严加看管,没有孤的命令,谁都不许去见他们。” “是,殿下。” “此次随县病患多吗?” “有半个村子的人染病,张医官给他们都用了药,说能治得住。等那些人痊愈,张医官再会带人回京。” “好。” 张医官医术医德兼备,是他信任之人。 又叫来府丞,“多备些伤寒、咳疾、痢疾之类的药物,往随县送过去。” 府丞领命退下。 有侍卫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他脸色有些古怪,“殿下,这是给你的。” 信封上油乎乎的,还有脏污的手指印,太子殿下如此爱洁,他肯看吗? 果然,萧承熙面带嫌弃,看着那一片污渍,断然道:“你把信取出来。” 侍卫将信拆开放在桌案,退到一边去。 萧承熙用指尖拨开,内容就短短一行:徒儿,师父已归京,给师父送点钱来,老地方见。 第77章 我不想那么早死 字还是用烧过的木棍写的,上面印有黑乎乎的手印,看来师父又是一路乞讨进京的。 深吸口气,师父写信时就不能将手洗干净? 他不想去老地方,脏兮兮的,还是将师父请过来吧。 一个多时辰后,侍卫将玉华真人带上来。 “殿下,人已经带到。” 若阮尽欢看到,肯定会很惊讶:这不是那个邋遢的老乞丐吗? 玉华真人姓张名驰,自称是得道高人,徒弟们则一致认为他是个大骗子。 萧承熙的侍卫找他时,不由分说将他按住,给他换上干净衣物,洗了脸。搞得跟抢良家女子,献给太子享用一样。 他扯扯衣领,丝绸衣服滑滑的,穿着怪不习惯。 “徒儿,你才是我祖宗啊,每次见你,我都得将自己拾掇干净。” 萧承熙微微皱眉,他好像闻到了一股馊味,连殿中的檀香都被盖住了。 “师父,你多久没沐浴了?” “好徒儿,这你就冤枉我了!我两日前进的城,那会子在城外溪水里洗过。” 萧承熙立时抬手,“带他去浴房。” 张驰被侍卫带到浴房,一边搓洗一边啧啧有声:“嫌我臭?有本领娶个香喷喷的太子妃啊。” 不过沐浴完确实舒服很多,身上一点馊味都没了,香得有些不习惯。 溜溜跶跶到殿中,对着徒弟揣起手,“乖徒儿,你寻师父所为何事?总不会是想我了吧?” 萧承熙开门见山,“师父,我一定会死吗?” “啧啧,瞧你这话说的,是个人都得死啊。” “......我是说,我一定会,会很早死去吗?” 张驰颇感意外,徒弟以前才会不介意这个,一副看透生死的样子。 “我说,你不是不怕吗?而且你也不大信。” “......如今在意了,若我死了,她要怎么办?” “你说你母后?放心,她是元后,无人敢对她如何。” 若皇帝与萧承熙都死了,不管哪个皇子继位,为名声着想,都不会杀了先帝元后,最多打发到寺庙清修去。 萧承熙情绪低落,“师父,我不想那么早死,我想活久些。” 张驰不由摸摸胡子,“......都怪师父没本事,算不出你那神女在哪。但不妨事,你该娶妻生子就娶妻生子,你是储君,应当留下血脉。” 他瞧老皇帝像是个长寿的,萧承熙若生下儿子,没准是皇太孙继位呢。 萧承熙苦笑,“神女?世上哪有神女。” 他也不想要神女,没人比得上她,可若他早早死去,留下她一个人多可怜。 张驰闻言贼贼道:“师父昨日遇到一位美人,瞧着像是有福的,你身边还没女人侍奉吧?不如我带你去见她,没准能入你法眼。” 萧承熙断然拒绝,“不必。” 见他神色怏怏不乐,张驰劝道:“你今年二十岁了,不是仍旧活得好好的?命之一事,谁都说不准,我现在瞧你,好像又不是早死的模样。” 萧承熙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以前你是必死之相,如今看嘛,一半可能会早死,一半可能不会。” 萧承熙:...... 师父嘴里就没有一句准话过。 张驰搔搔头,“徒儿啊,我是冒险回来的,若是你父皇要杀我,你可得拦着。” 老皇帝喜怒无常,当年自己不过说了句实话,差点没被他弄死,多亏自己机灵,哄住了还是孩童的太子。 “嘿嘿,你看师父又饮又乏的,总得招待下吧,给点吃的,再弄点酒?” 待好酒好肉招待上,张驰乐得眯起眼睛,“瞅瞅,这菜色多精致!比光吃猪蹄强多了。” 他大快朵颐,顾不上理会萧承熙。 萧承熙起身,她父亲已经到京了,对她还好吗? 外面天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雨,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思念。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驾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阮家门口。 邬氏院中愁云惨淡,她这几日都病着,苗容儿又卧床养伤,阮昭成在榻前陪着。 “母亲,如今徐氏暂掌中馈,这如何使得?哪有妾室管家的道理?” 邬氏咳了几声,“你放心,等你父亲回来,我与他说说,过段日子就将掌家权收回。” 徐氏对她很恭敬,天天晨昏定省,还侍候汤药,也算合格的妾室。 阮尽欢才懒得理会这些,她与阮明岩在玩翻手绳,这孩子挺黏她的。 惊雀去了街市给她买吃食,回来时,瞥见门口不远处有辆马车,心中一动,悄悄上前探看。 阮尽欢见惊雀回来,欢呼一声,扔了手绳上前,“好香啊,明岩快过来。” 说着将一大包吃食分装在盘子里,唤众人上前吃。 咬了一口桂花酥糖后,惊雀将她拉到一边,趴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她马上将糖啃完,叮嘱惊蛰照顾好阮明岩,自己则和惊雀撑着伞出了门。 一头扎进马车里,欢欢喜喜道:“殿下!” 萧承熙肯定想她了,但为何不让卢峻夫妻来安排呢? 萧承熙扶她坐在对面,定定望着她,“你近来可好?” 他神色间带些疲惫,声音倒仍是悦耳。 “好着呢,父亲给了我许多宝贝。殿下,你让他们将马车赶去城外溪边。” “好。” 马车滚滚向城外驶去,阮尽欢双手捧住脸,盯着对面的人看。 她的视线太灼热了,萧承熙微微避开一些,不与她对视。 “......你,你为何这般看我?” 阮尽欢不合时宜的想到一句话:你睁开眼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她挪去萧承熙身边坐,悄声道:“我想殿下了,殿下可有想我?有没有梦到我?” 萧承熙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般直白的询问过,好半天后,他才 ‘嗯’ 一声。 “ ‘嗯’ 是什么意思,是没有想我?” “不不,是,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回应一下,“想,想你。” 阮尽欢如了心意,又去摸他的手。 萧承熙将手飞快移开,轻咳一声,马车里还有别人在呢,当着外人与她狎昵,这样不妥。 阮尽欢不由感慨,太子真有点像唐僧啊。 第78章 轻轻在他唇上啄一下 惊雀见状转过头去,很想将自己缩成一团,默念:看不见,看不见.....你们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们。 阮尽欢硬是将自己的手塞进他宽大的掌心。 萧承熙不敢将手抽走,怕她误会自己不喜欢她。 到了溪边,惊雀忙不迭跳出马车,“小姐,殿下,奴婢去溪边洗把手,你们有事唤我。” 阮尽欢非常满意她的识趣,“好惊雀,你快去吧,我不叫你别过来。” 天色更阴沉了,墨云翻滚,溪水潺潺而流,叮咚向前。 阮尽欢从怀中掏出一块桂花糖,剥开后喂到萧承熙嘴边,“张嘴,来吃糖。” 萧承熙脸上带有淡淡忧色,大概是有心事,先让他甜甜口再说,人不快乐时,吃甜食可缓解一些。 口中甜意很快蔓延到萧承熙心底,他慢慢嚼着,原来桂花糖这么好吃。 “好吃,很甜。” 阮尽欢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我知道啊,所以才给你吃。” 她侧身过来,光滑如流水的秀发擦过他脸颊,低头在他唇上轻啄。 萧承熙身体瞬间麻住,像是失去了味觉,嗅觉却无限放大,扑面而来的少女气息,好闻到让他沉醉。 掐掐指尖,疼,不是在做梦。 她真的亲了自己。 这个认知已经足够让他神魂颠倒。 阮尽欢又从怀里摸出一颗红宝石,托在手心递给他,“给你,这个给你。” 这是她所有宝石里第二好的。 虽然她很喜欢萧承熙,很想睡他,但第一好的宝石还是得留给自己,没办法,谁让她穷怕了呢。 萧承熙心尖一片滚烫,“真要给我?” 她以往日子过得颇为寒酸,按说应该格外吝啬守财才对,但她却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奉于自己。 “当然真给,我知道这对殿下来说不值什么,但看在我一番心意的份上,你不要嫌弃。” 萧承熙怎么可能会嫌弃?他接过紧紧握在掌心,似乎也握住了她。 阮尽欢长睫微抖,“殿下,你既收了我的宝石,让我亲亲好不好?” 说着又凑上去,萧承熙忙往后仰,用手心遮住她的红唇,“......已经亲过了。” 干燥的掌心紧张得出了汗,手指也不由自主捻动着。 本打算没后顾之忧时再与她相见,无奈止不住思念,便去她家门口附近,盼着能看一眼她的身影。 当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由自主被她牵着走,可他一点儿不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反而觉得轻松喜悦。 阮尽欢觉得她太吃亏了,刚才那样叫蜻蜓点水,哪里算亲? 在她看过的小说里,亲吻的花样可多了,抱抱的花样也很多,在榻上的姿势那就更多了。 在萧承熙有太子妃之前,她得统统实践一遍,眼下进度着实有点慢,按照她的打算,他们今天得进行亲吻第一式。 见手心还在摁在她唇边,灵机一动,用舌尖舔了舔。 萧承熙全身如有电流涌过,忙收起手臂,差点将阮尽欢带倒。 阮尽欢睁大眼,“......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浮出委屈之色,“你居然推我!” 这个钢铁大直男! 萧承熙忙将她扶稳,“不不,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阮尽欢装出气鼓鼓的样子,“我当然有事!你——” 马车帘扑楞楞响了几下,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阮尽欢掀开车帘一看,豆大的雨点砸下来,车夫躲在大树下,惊雀撑着伞在溪边玩水。 探出半边身子,朝惊雀喊道:“惊雀,快进马车里,下雨了!” 虽然她很想赶进度,但这雨有些大,不能光顾着自己快活,让惊雀外面淋雨。 可惊雀是谁? 自家殿下都巴巴的跑到门口来了,眼神一直黏在阮小姐身上,她怎么可能拖他后腿! 这些雨值些什么?何况她有伞。 挥挥手,万分豪迈道:“小姐,殿下!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别管我!我就喜欢淋雨!” 阮尽欢:......看来今晚必须得给惊雀加大鸡腿。 转身朝萧承熙凶巴巴道:“惊雀付我们出了太多,你可不能辜负她。” 萧承熙:...... 这话为何听起来怪怪的? 阮尽欢跨坐在他腿上,抱着他脖子,萧承熙觉得不妥,刚要抬手推开她,只听阮尽欢正正经经道:“殿下,随县之事如何?” 她得插播一些正事,不能让萧承熙觉得她是个色批。 虽然她就是个色批。 萧承熙要推开她的手停下来,“已处理得差不多,多谢你上次提醒。” “越是这个节骨眼,殿下越不可大意。” “嗯,我知道。” 因着怕她摔下去,萧承熙一只手扶住她的腰,不敢乱动。 阮尽欢心中暗喜,悄声道:“殿下有开心一些吗?” “嗯?” “我刚才上马车时,瞧着殿下似乎有心事,是为朝政烦恼吗?” “没有,朝中无事,我,我现在很开心。” 他浅浅一笑,端的是俊美无俦。 阮尽欢暗赞,这人容色简直绝了,实在顶不住啊。 将额头抵在他额头上,睁大眼睛看他,娇声娇气道,“殿下......” 她这么一动,深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细腻的肌肤,带着暖意的香气扑面而来。 萧承熙:....... 雨水敲打着车身,未有减小的趋势,狭窄的马车里浮着蔼蔼香气。 两人忘情吻在一起,缠绵湿润,缱绻入骨。 整个世界仿佛离他们远去,五感沦陷,只余彼此的存在,在雨声乐曲中,急切汲取。 ...... 好半天后,两人才稍稍分开,阮尽欢揉着红唇偷笑,像是一只成功偷到腥的猫儿。 萧承熙揽着她的肩,轻轻喘息。 阮尽欢捏住他光洁的下巴,“喜欢吗?” 萧承熙手滑向她腰间,“......喜欢。”,他带些赧然,“我祖母也喜欢你,父皇也觉得你很好。” 上次在裴家,皇帝就暗示萧承熙可纳她为妾,他没有理会,因为他想让她做自己的妻子。 阮尽欢对今日的进程颇为满意,亲都亲了,离上榻还会远吗? 第79章 你吓着她了,跟她道歉 自归京后,徐氏整日忙碌,顾不上理会一双儿女。 阮明芷忍不住,去帐房找徐氏,“母亲——” 徐氏匆匆从帐薄抬起头,正色道:“芷儿,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你应当唤我为姨娘。” 阮明芷撇撇嘴,“母亲,眼下这里没外人,别管那么多嘛。” 母亲就是太谨小慎微了,她与父亲多年感情,又有儿女傍身,怕何? 徐氏无奈的看向她,“说吧,你找母亲所为何事?” 阮明芷抱住她手臂轻晃,“母亲可知,父亲给了姐姐两箱珠宝,而我拢共只有一匣,父亲是不喜欢我了?” “芷儿,二小姐是你亲姐姐,又是嫡女,她这些年日子过得苦,你父亲有心弥补,多给她些钱财也是应当。而你自出生就待在他身边,他常带你去骑马射箭,给你买衣料首饰,独疼了你十几年,知足吧。” “可自父亲回京后,就只关心她们母女,咱们以后怎么过活?” 徐氏淡淡一笑:“你父亲不是寡恩之人,他不会苛待咱们。” “那可不一定,他如今做了京官,谁知会不会变?你看如今,咱们三人还得挤一处院落。” 阮家最好院落的有三处,主院归阮奋住,另外两处是邬氏与阮昭成住着,徐氏母子三人则挤在一处,阮明芷很不习惯。 “别急,这几日姨娘太忙了,明日就给你收拾出一处院子,你长大了,是要单独住。” “可剩下的院子又小又旧,住着不舒服,我找父亲说去。” “芷儿,你父亲刚到京中忙得很,别拿这事去烦他,听话。” 阮明芷跺跺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她拧身回了自己屋中,不禁怀念在甘州的大院子,京城再繁华又如何?哪有在甘州过得自在。 回来的马车上,惊雀悄悄打着阮尽欢与萧承熙。 阮小姐这会儿气色极好,而太子更是容光焕发,跟来时面有忧色的他判若两人。 非要比喻,她愿意称两人脸上那种气色叫春色。他们肯定做了些什么,不然在马车里那么久,纯闲聊吗? 到了阮家所在的街口时,马车突然晃了晃,阮尽欢身形不稳,狼狈扑向对面的萧承熙。 萧承熙急忙将她扶住,朝外面车夫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战战兢兢道:“回殿下,前方有人纵马。” 阮明芷在屋里憋得慌,便牵了马出来,甘州地大路阔,她纵马习惯了,一个不留神,在家门口冲撞了对面驶来的马车。 见车夫瞪着她,她觉得被冒犯了,娇声斥道:“喂,你看什么看?再看我用鞭子抽你!” 见她态度如此倨傲,车夫恼了,东宫行事一向不张扬,但也不会容忍这等无礼之人。 “这位小姐,明明是你冲撞了我家马车,不道歉就罢了,还如此轻僈,你家里是怎么教你的?” 车夫差点将 ‘没教养’ 三个字印在脑门。 阮明芷羞恼不已,挥起鞭子朝车夫所驾之马抽去,马儿受了惊,高高扬起四肢,又重重跃下。 车身剧烈晃动,萧承熙一只手抱紧阮尽欢,一只手撑住车壁。 阮明芷满意了,刚要溜走,却被一队便衣侍卫拦住,迫使她下了马。 她气势不减,“你们是谁?光天化之下,想做什么?” 为首护卫喝道:“你好大胆子!敢惊扰我家人主车驾,该当何罪?” 阮明芷闻言有些意外,原本她见马车朴素,以为里面只是个普通人,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护卫出现,看来马车里的人来头不小。 她兀自嘴硬,“那你们想让我如何做?” 另一护卫快步跑到马车前,“ 主人,你没事吧?” 萧承熙问怀中人,“你没事吧?” 阮尽欢将头埋在他胸口,“无事,就被吓了一跳。外面那人是谁?咱们给他几个大耳刮子吧?” 有萧承熙在,还有谁的嘴巴子是不能抽的吗? 惊蛰闻言掀开马车帘,小心张望过去,“小姐,那是......是三小姐。” 要给三小姐耳刮子吗?她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阮尽欢立刻将头从萧承熙胸口移开,“......咳,那什么,我,我代不肖逆妹给殿下道歉。” 萧承熙眉头微皱,“她是你妹妹?那便算了。” 虽然他有些生气,但不能为一点小事去罚她家人。 阮尽欢揪住他衣袖,“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去吓唬吓唬她,让她以后别这么张狂。” 今日萧承熙看在她的份上不与阮明芷计较,但她来日若犯别人手里呢?京城一块板砖拍下去,能砸死一片权贵。 而阮明芷身上颇有几分野性,若任由她横行下去,没准会将全家都给连累了。 “好,你且等着。” 萧承熙下了马车,缓步走到阮明芷面前,“这位纵马之人,我车中有女眷,你吓着她了,跟她道歉。” 他身姿如山岳般挺拔,容貌气度更是罕有,阮明芷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一时怔住了。 侍卫斥道:“你傻愣什么?还不快向我家主人道歉!” 说着他上前缴了阮明芷手中的鞭子,并将她的马牵走。 阮明芷回过神来,刚要张口去骂,侍卫却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她全身麻痛,摇晃着倒地。 萧承熙淡淡道:“道歉。” 他声音里分明没有什么情绪,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阮明芷怒极,这小白脸长得人模狗样,心却够狠! “你是谁?我父亲是陛下亲自召进京中赴任的将军,你敢得罪我?” 她向来高傲惯了,哪肯舍下身段道歉。 旁边的侍卫差点笑出声,“哦,你倒说说看,你父亲是哪位了不得的将军?” 有哪个武将敢在东宫面前摆威风? 便是掌南衙十六卫禁军的周大将军也不敢在太子面前张狂,上次他手下冲撞了太子,被陛下贬官不说,亲族也受到牵连。 阮明芷壮着胆子,“他叫阮奋!是新上任的卫尉将军,你们赶紧把马还给我,我不与你们计较。” 萧承熙失去了耐心,此女自高自大,任性无知,懒得再理会她。 抛给侍卫一块令牌,转身上了马车。 侍卫冷冷道:“既是如此,便请阮小姐同我京兆尹走一趟。放心,你父亲阮将军救不了你!” 听他如此笃定的口气,阮明芷有些慌了,“......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侍卫举起黄金令牌,上面刻有蟠龙纹,中间有一个篆体 ‘萧’ 字。 阮明芷神色大变,她再无知,也知道 ‘萧’ 是国姓,带龙纹的黄金令牌,只能是皇室所用。 那,那刚才的男子是某位皇子? 她在甘州常听众武将提起皇帝,此人年轻时勇武无双,他的儿子们也没一个省油的灯。 第80章 你没听错,孤要娶她 她脸色白了白,皇族中人父亲万万得罪不起,思索片刻后,硬着头皮走到马车躬身致歉。 “.....几位贵人,对,对不住,是我轻狂了,请恕罪。” 萧承熙看向阮尽欢,“交给你了。” 阮尽欢轻咳,努力变幻嗓音道:“......咳,若有下次,等着你的就是天牢了。”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这声音好奇怪。 萧承熙也笑了,她吓唬人时也很可爱。 只是,天牢里关押的都是重量级犯人,多为皇族宗亲,阮明芷想进天牢还不够格呢。 阮明芷可没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配进天牢,见人家放过了自己,便小心回道:“是,多谢贵人提点。” 她可一点儿都不想死,更不想吃牢饭。 护卫将马还给她,“鞭子我们就不给你了,好让你长点记性。我家主人宽宏大量,若是犯在别人手上,你全家都得陪你吃牢饭。” 阮明芷不敢再多待,牵着马一溜烟跑回家中,京城真可怕!权贵满地走啊。 马车里的阮尽欢对惊雀道:“......那什么,你先把脸转过去。” 惊雀闻言忙跳下马车,“小姐,你们,你们自便。” 阮尽欢坐在萧承熙身上,抱住他的脖子,“多谢殿下宽宏大量,我这就给你点回报。” 温润柔软的触感又落在萧承熙唇上。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刚从尝到一点儿男女之间的滋味,此刻哪会无动于衷。 扣住她的后脑勺亲起来,越亲越不想放开。 直到阮尽欢觉得喘不过气来了,才将他推开。 看着萧承熙的神色,她不敢乱动,红着脸,声音如蚊子哼哼般,“......你,你硌到我了。” 萧承熙愣了片刻,低头看看自己。 ...... 一生之中就没这么尴尬过,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阮尽欢啃着自己的拳头傻笑,“......嘿嘿,要不要我帮帮殿下?” 虽然这种事情在她计划进度之外,但赶工程的人哪会嫌进度太快呢? 萧承熙按住她要欲作乱的手,“不用,真不用。” 阮尽欢轻咳,“......那你自己动手,不许找别人。” 她没奢求能与萧承熙天长地久,但在有她的这段时间内,她不想跟人分享。 萧承熙语气柔软无比,“不会的,绝不会。” 阮尽欢才放了心,起身道:“那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手被人拽住,“欢欢,我会尽快解决,你别担心。” 阮尽欢瞟一眼他身下,“嗯。” 这事也不用花费很多时间吧? 根据生物课上所学的,自己动手,快则几分钟,慢则十几分钟。 回到东宫后,卢峻迎在殿外,“殿下,卑职有事寻你。” 萧承熙点头,“进来说话。” 到了殿内,卢峻道:“殿下知道陆念此人吗?他来找卑职,说想为东宫效力。” 萧承熙有些意外,“陆念?孤知道他。” 阮尽欢说这人精通机关之术,她还提议让他进工部呢,且这人曾在太液池帮过阮尽欢。 “他出身世家,又是晋阳侯之子,殿下倒可以收为己用。” 看看人家吴王梁王,手下门客不知道有多少,殿下除了东宫按例配置的人外,就没有招揽俊才。 萧承熙思忖一会儿,“好,你去找袁府丞,若最近有空缺职位,让他留给陆念。” 虽然东宫属官都由朝廷委任,但作为太子,他可以自己去选人,让皇帝批复。 卢峻喜滋滋道:“是,殿下。”,又随口问道:“殿下方才去哪里了?卑职等了你好久呢。” 萧承熙嘴角微扬,“孤去见了阮小姐。” 他忍不住想与人分享喜悦,卢峻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卢峻:...... “不,不是......殿下,不是说好让卑职夫妇来安排吗?你怎能私下见她?” 他压根就没想过安排,安排个屁?阮小姐对殿下虎视眈眈,他不能让殿下这头小肥羊落到她嘴里。 “孤原也没想过这么快去见她,但是——”,萧承熙笑了笑,“等孤反应过来,就到了她家门口。” 卢峻实在难以接受,“......殿下,你难道还真想要纳她为妾?” 依他看,太子最好先立太子妃。 萧承熙收起笑意,“孤从来没有这等想法。” 卢峻松下一口气,“那殿下还是离她远——” “孤打算立她为太子妃。” 卢峻犹如一只被卡住脖子的公鸡,太子在说些什么? 他猛然甩下头,“殿下,你,你刚才说,说......” “你没听错,孤要娶她为妻。” 卢峻大急,“殿下,此举万万不可!她哪里配得上你!” 其时男子都以娶世家女为荣,萧氏本就是世家,当今皇帝的后妃多出于名门望族。阮小姐家世低微,她父亲刚回京任职,最多算个中级武将,完全配不上太子啊! 萧承熙定定道:“她当然配得上。” 卢峻看着他团团转,“殿下啊,你千万别犯糊涂,立太子妃是大事!” “孤会说服父皇,卢议郎,你镇定些。” 卢峻嘴里发苦,“......殿下!你可知储君之德无私德!储君之事无私事!此太子妃关系到朝局。” 东宫设有三师三少辅助,虽然有些人只是挂个名头,但支持太子的势力并不少。太子妃人选,理应从裴、陆、花、袁等世家中去选。 他都能想象得出来,若太子执意娶阮小姐,会引起多大的朝局风波。 眼看萧承熙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他胸口闷得慌,但这事又不敢与人声张,只盼他在陛下归宫之前改变心意,陛下若是知道太子这般任性,说不得会对太子失望。 苏氏哼着曲儿在看账目,自莲莲走后,她的日子没了烦忧,过得甚为舒坦。看到下值归家的卢峻面有忧色,她关切询问:“夫君,你可是有烦心事?” 卢峻躺一屁股坐在榻上,盯着床帐两眼放空,“你说太子他在想什么?他怎么能——” “太子怎么了?东宫出事了?” “你可盼着点东宫好吧!能出什么事?” 苏氏往他胸口捶去,“你有气别冲我撒,好好说话。” 卢峻想起他与夫人的赌约,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扳回一局,起身严肃道:“夫人,我告诉你,太子今日亲口告诉我,他绝不会纳阮小姐为妾!” 苏低颇有些意外,“啊,这,这不应该啊,我瞧他很喜欢阮小姐。这是打算对阮小始乱终弃?我还要安排他们见面吗?” 见夫人慌张无措的样子,卢峻洋洋得意,“你就别费心了,事情到目为止,睡觉!” 相府。 花如月看着一套宝石妆奁发愣,这是梁王派人送来的,另外还有一纸信筏,梁王邀她七夕放花灯。 思忖片刻,她抱着这些去找父亲与兄长,询问他们的意见。 花丞相有意外,“梁王?你上次在太后宫中见过他?” “是,父亲,他对女儿说过一些话。” 花如月将那日梁王对她的承诺转述给父兄听。 兄长花如君笑了,“我小瞧梁王了,我原本最看好吴王。” 第81章 太子那边我并无把握 吴王素有名望,当年他从徐州回来后,一向不近女色的他,竟带回一个千娇百媚、弱质纤纤的美人儿,京中贵女们纷纷作酸,瞧吴王那劲头,像是有要娶她做王妃的打算,然而吴王却向皇帝请立亲王孺人,让她做了妾室。 花如君觉得吴王不为儿女情长所误,是个有气魄之人,便劝说妹妹嫁给他作正妃,但意外的是,此提议遭到花如月强烈反对。 “吴王靠不住,此人自私虚伪,我不想误了自己终身。” 出于女子的敏感,花如月觉得吴王并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虽然皇子在立正妃之前有妾室正常,但这可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再说皇帝儿子众多,萧承熙、梁王、韩王、齐王等皆未有正妃,她果断将吴王踢出择偶范围。 花丞相徐徐饮了口茶,“月儿,梁王这般行事,你意欲如何?” 他知道女儿是个有主意的,有自己打算。 此时厅中下人都已被摒退,只剩他们三人。 “女儿自然是想做太子妃,但太子实难亲近,我不知道该如何做。” 萧承熙在众皇子里相貌最好,身份最尊崇,且他品行无瑕疵,是最优选择。 但此人迟迟不肯立太子妃,她不可能一直等下去。而梁王给自己的承诺着实让人心动。 花如君讶然,“妹妹,我以为你非太子不嫁。” 当年妹妹拒绝吴王时,可是狠狠夸过太子的。 花如月冷笑,“非他不嫁?哪至于。” 她不像陆素素那样,爱的是萧承熙这个人,她最爱她的后半生,哪能为了太子赌上后半生呢。 花如君闻言失笑,“妹妹,你比我想象中的明智。但太子妃人选不外乎咱们这几家,能落到哪去?陆家女性情清高,襄阳长公主不喜欢她。太子与襄阳长公主亲近,两人喜好应有相通之处,想来她也不入太子法眼。至于裴氏女,倒比陆氏女聪明些。” “裴小姐是聪明,但她好像对做太子妃之事不甚热衷。” “你确定她不热衷?或许她只是表面不在意。” “那哥哥以为该如何?太子那边我并无把握,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择婿时,她会遵循家族利益,但也不能完全遵循,总得要为自己考虑下吧?太子十年八年后再立太子妃,还是会有许多女子抢破头,但她万万等不起。 花丞相静静的听着他们讨论,片刻后他开口,“月儿,你不妨再等等,太子立妃之事应当不会拖太久。” 花如月敛目,“父亲,可梁王那边——” “年轻人之间礼尚往来嘛,让你哥哥陪着便是。” 花如月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父亲的意思,“是,女儿告退。” 花如君不解,“父亲,你这是何意?让妹妹吊着梁王?” 花丞相表情无波,“月儿能做太子妃最好,若做不成,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前段时间皇帝罚了周隆声,还斥责了自己,虽然皇帝表面上是为太子出头,但他清楚皇帝这是为立君威,太子只是由头。 皇帝此人,老谋深算着呢。 花如君慢慢品出味来,“若妹妹选梁王,父亲便会向着梁王?” 花丞相看他一眼,儿子太嫩了。 几个皇子均有野心,将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何必这么早入局? 儿子可以作吴王的幕僚,女儿可以嫁给梁王,而他保持中立。若某个棋子走错了,弃了便是,任何人都不值得他押上全族。 阮奋最近忙得很,刚上任免不了要与上司同僚应酬,入夜才归家。 而阮明芷被上次的事情吓住了,好几日都不敢门,在院子里快憋疯了,整日给她的马刷毛洗澡,马都不乐意了。 阮尽欢找上她,邀她一块去城外骑马。 阮明芷一听骑马就头皮发麻,“我不去!” 之前遇到还不知是哪位皇子呢,万一去城外再冲撞了某位贵人怎么办? “真不去?城外很凉快,那边道路宽阔,最适合骑马。” 阮明芷心动了,姐姐一副柔弱娇怯的样子都敢去,她怕什么?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姐弟三人骑着马,带着几个护卫出了门,这护卫是阮奋留在家中的部曲,武艺了得。 “妹妹在城中行慢些,曾有人在街巷纵马,后来被抓走吃了几年牢饭,待他回家后,夫人带着儿子改嫁了,你说这是何苦呢?就不能忍着到郊外再纵马?” 阮明芷抿着嘴不说话,姐姐为何不早点提醒她?不然她上次哪会受辱? 等到了郊外,她才一舒胸中郁气,纵马狂奔。 阮尽欢赞道:“不错啊,英姿飒爽。” 阮明岩自豪道:“那是,我与三姐的马术都是父亲所教。” 等阮尽欢与阮明岩赶上她后,却她正在与一男子—— 确切的说,与男子装扮的裴长照在闲聊,聊得还颇为开心。 阮尽欢不由心塞,裴长照是和她的姐妹们过不去吗? 忙对阮明岩道:“好弟弟,前面有溪水,你去水边玩儿,姐姐待会去找你。” “好!姐姐,我等着你啊。” 阮尽欢快步走到阮明芷面前,生怕她的魂被裴长照勾走。 但她多虑了,阮明芷并没被裴长照迷住。 因着上次萧承熙的事情,她对长相俊美的男人敬而远之,但裴长照着实会哄女子,她不自觉与他聊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小白脸与小白脸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上次那个萧姓皇族就很不招人喜欢。 看到阮尽欢时,她唤了声姐姐。 裴长照适时住了嘴,原来这小美人是阮小姐的妹妹,真是巧了。 阮尽欢不想阮明芷成为第二个阮楚雨,便捡了块石头坐下,闲闲开口,“裴小姐,别来无恙啊,你穿男人衣服还挺好看。” 阮明芷表情瞬时一变,“.....她,她不是男子吗?” “男子?她胸比你还大,腿也比你长。你有的她都有。” 阮明芷下意识去摸自己胸口,再瞧向裴长照,此人眉目飞扬,俊美得有几分邪气,他怎么可能是女子?姐姐该不会是在嫉妒她吧? 裴长照毫不介意被人拆穿身份,嘴里叼根草,“原来她是你位姨娘所生的庶女,确实远不如你。” 阮明芷愣住了,这人刚才还与她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 “裴小姐,她是我妹妹,不得对她无礼。” 虽然她对阮明芷没什么感情,但也不能由着裴长照去羞辱她,说破天,阮明芷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裴长照有些讶然,她原本以为这样说,阮小姐会开心呢,哪知她却驳斥自己。 阮明芷怔怔看向阮尽欢,姐姐竟没有瞧不上她? 裴长照冷冷道:“庶子庶女品性堪忧,难道不是吗?” 阮明芷脸上激辣辣的,像是挨了一巴掌,不由用手指着她:“你,你......” 她在甘州风光惯了,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尤其还是当着阮尽欢的面。 第82章 你穿女装肯定很好看 阮尽欢扯过她在身后,对裴长照正色道:“裴小姐何出此言?” 裴长照冷笑,“怎么?你就不讨厌你家姨娘与她的子女们?” 阮尽欢反问,“你为何不讨厌你那纳妾的父亲?” 她可是听说,裴长照的父亲有一堆妾室呢。 裴长照:...... 语塞一会儿才强辩道:“我母亲有孕,父亲身边总要有女子侍奉,这不能怪父亲。” “哦?令尊一年不碰女人,难道会暴体而亡?” 裴长照:......这叫她如何回答? 阮尽欢叹气,“我一直很纳闷,裴小姐这么好的出身,容貌又美,为何常年以男装示人?” 孩子心理变态,举止异常,多与家庭脱不了关系,关键人物就是父母,看来裴长照的爹与秦婉的爹一般德行。 裴长照被刺激到了,口不择言:“还能为什么?因为我有病!” 因为我母亲有病! 父亲被妾室们迷得神魂颠倒,而母亲失宠于父亲,便将怒气撒到她身上。经常掐她打她,还在深夜闯进她闺房,扒光她衣服,强迫她换上男子衣服,不换就抽她耳光,直到她不再穿女装,母亲才肯放过她。 那些灰暗无比的日子,光是想想,内心就阴郁无比。 她暴躁道:“我就是个怪物,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你满意了吗?” 说着兀自嘿嘿狂笑,神色古怪得很。 阮明芷被吓住了,一时忘记了开口说话。 看她神色不对,阮尽欢放柔声音,“你怎么哪是怪物了?分明是个窈窕佳人。只要你自己喜欢,穿男装也行。但我想象过,你穿女装肯定很好看。” 裴长照怔住,母亲骂她是女儿身,不能替她拢住父亲的心,而父亲嫌弃是她女儿,至于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则笑她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从来没人对她说过:你穿女装会很好看,只要你喜欢...... 她努力压住情绪,低头用手指在地上胡乱画着,“......你懂什么?我是女子,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她帮不了母亲,取悦不了父亲,只能强忍着不适,任由母亲折腾她。作为报复,她就去招惹那些女子,如此心里才好过些。 “不,我觉得你非常聪明,没几个男人比你会哄女人,你深谙人心,是很了不得的本领。” 啧,裴长照若是搁现代,肯定能靠杀猪盘发家致富,骗空虚寂寞的富婆,一骗一个准。 裴长照仰头看着天空,眼眶微湿,“......是吗?” “是啊!咦~~你该不会是哭了吧?” 一般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都是在逃避眼泪。 裴长照抹了把脸,“是又如何?” 她痛快承认,倒是给阮尽欢整不会了,只得拍拍她,“裴小姐,我与你堂姐是朋友,她是个很好的人,你可以多与她来往。” 裴长照定定望着她,“那我能与你多来往吗?” 她长年着男装,平日并无交往的闺中好友,倒是用男子的装扮勾搭过不少妇,哪有朋友可言。 “可以啊,但你得穿女子衣服。” 不然萧承熙该不乐意了。 裴长照笑了,“你......我着实羡慕你。” 阮尽欢捏捏自己微酸的肩膀,“羡慕我什么?我以前过得并不如意,不过现在好多了。” 裴长照瞥一眼阮明芷,“也是,你家没那么多糟心事。” 阮尽欢心道,你懂个屁! 我便宜爹的绿帽子戴了十几年,来日我那哥哥还会给吴王戴绿帽子,等这些事情爆出来,就问你刺不刺激? 嘴上却道:“那是,我妹妹与弟弟都很乖。” 朝不远处在溪边玩耍的阮明岩喊一声,“弟弟!” 阮明岩朝她挥手,“姐姐,我在你给抓鱼呢!” 他听惊蛰说姐姐爱吃野生溪鱼,便在水里逮了起来,只是半天也没抓到一条。 阮尽欢将爪子伸到阮明芷头捞摸两下,“明芷,你去瞧着弟弟些,别让他将衣服弄湿了。” 阮明芷起身,“......好,姐姐。” 刚才姐姐在外人面前维护了她,她虽然任性,但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外人面前,得给姐姐些面子。 只是更加讨厌小白脸了,他们是不同,不同的讨厌法。 待她走了,裴长昭对阮尽欢道:“你与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阮尽欢:...... “别那么看我,你不是说我很聪明吗?我自己推测的。” 上次卢峻找她帮忙时提过阮尽欢,她旁敲侧击几句,凭她多年勾搭人的本领,推断阮尽欢应该在勾搭太子。 而且她亲自试过,太子并不爱男色,是个正常男人,阮小姐这等容色,连她都有些心动,何况太子? “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见过几次而已。” 裴长照嗤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想夸你眼光不错,太子此人确实难得。” 当年她扮成男子去勾引萧承熙,被萧承熙的侍卫识破身份后,萧承熙对她只是略做惩戒,也没告诉她家人,这让她颇感意外,原来太子温厚不是装出来的。 “......你也觉得太子不错?” 娘呐,裴长照该不会也看上了萧承熙吧?那可不妙啊,她的工程不能被人打断。 “别误会,我想提醒你,我堂姐裴玉润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说不得太子妃之位就落到她头上。” 阮尽欢不甚在意,“太子迟早得有太子妃,你堂姐人也挺好。” 裴长照惊住了,上上下下打量她,“怎么?你难道愿意做太子妾?” 阮尽欢不想和她多聊这个话题,“咳......咱们还是说说莲莲吧,你真将她安抚住了?该不会是半路杀了她抛尸吧?” 她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提起莲莲,裴长照笑了。 “她?她活着好着呢!卢家给了她不少钱。别看她才守寡两年,在乡下已经有了三个相好。我将她扔给她相好,怒骂她一顿后就回京了,她还哭着说最爱我,让我常去看看她,她另外几个相好都不介意。” 阮尽欢:...... 这该说不说的,莲莲也是个人才呢。 第83章 热啊,热死欢欢了 进入酷暑后,整个京城像是笼罩在热腾腾的蒸笼里,连偶尔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阮尽欢老老实实待在屋中,除了呼吸任何运动都不做,脑子也放空,连与萧承熙赶进度的心思都没有。 正院中,徐氏正在给阮奋打扇子,“将军,夫人身体已恢复,中馈之权可要交给她?” “暂时不必,夫人身子刚好些,等秋后再说吧。” 前几日邬氏说要接回管家权,让苗容儿协助打理,阮奋断然回绝:“看在夫人的份上,我不赶她走已是留情,不能再让她协助管家。” 邬氏情绪低落,不由掉下眼泪,“将军就如此怪我?容儿从小陪着我,是我身边最亲的人。” 阮奋虽有些心软,但还是拒绝了,他不能让女儿伤心。 徐氏换了个话题,“将军,二小姐年纪不小了,将军该替她相看婚事才是。” 阮奋搔搔头:“你提醒得对,我晚上去和夫人说说,让她操些心。” 徐氏暗道,夫人怕不会为二小姐操心,她若真疼爱女儿,怎么可能由着一个奴仆欺负她? 便委婉道:“此事还需将军留心,如今你官职不算低,且在外交游广泛,二小姐又貌美,想高嫁不难。” 阮奋略略思忖一会儿,“也行,待我在外头打听下,不指望欢欢能高嫁,但男方性情一定要好,不能再让她受委屈。” 阮尽欢屋里摆着一个青铜冰鉴,冒着丝丝寒气,她坐着不敢动,动一动就热。 古代虽有冰室,但价格十分昂贵,能在屋里摆上一盆,已是十分奢侈。 惊蛰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小姐,凉快吧?” 以前大热天时,小姐是没有冰块享用的,今年将军回来了,小姐才有了冰用。 阮尽欢哼哼唧唧道:“还成。” 但冰块怎么可能比得上空调? 她敢打赌,便是贵为帝王,在酷暑之时,也不如现代有空调的普通人过得舒服。 欢欢与帝王之间差了一条银河,但冰鉴与空调之间差了十万条银河。 挥手让惊蛰停下,“你歇会儿,我不动就不热。将冰鉴里的绿豆汤取来,你们盛着喝。” “小姐,奴婢不累。” 惊雀端着三只白瓷小碗上前,里面盛着冰过的绿豆汤,“小姐,你先用。” 她知道阮尽欢是真心疼她们,便也不推托,便给三人都盛了一碗。 惊蛰见状不再推脱,一口气饮尽绿豆汤,心中舒泰许多,“小姐,听说将军最近得闲,正琢磨着你婚事呢。” “大热天的,不说这个,等天气凉快了再说。” 她在与萧承熙赶进度,如果此时与人议亲,那就等于跟a谈恋爱时,与b相亲,这样不妥,不妥。 夜晚,暑气一点儿未消散,冰鉴里的冰全化了,阮尽欢素来怕热,在榻上睡得难受,第二天早上,精神萎靡不振,饭也吃不下。 惊蛰伸手去摸她额头,“小姐可是病了?” “......我这是热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惊蛰啊,往年咱们是怎么过来的?” 惊蛰笑笑,“小姐知些足吧,往年咱们连冰都没得用,也没见小姐难受成这样。” 阮尽欢兀自嘟囔,“热啊,热死欢欢了。” 惊雀眼眸微垂,她知道一处地方很凉快。 阮尽欢听府上护卫说,前天京城外有人热死,听得她更怕了,生怕自己也热死。 毕竟史书上曾记载,在某王朝,半个月热死了一万多人。 大概是老天也看不下去,终于降了一场雨,酷热才略有缓解。 这日阮尽欢人在家中坐,诏令从宫里来,太后让她入宫小住,顺便替自己抄写佛经。 际奋与徐氏都很意外,能入宫伴驾太后是莫大的殊荣,但为何会落到阮尽欢头上? 阮尽欢告诉他们,是因为自己太招人喜欢了,太后上次见过她,定是想她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脸自信,阮奋听得嘴直抽抽,女儿脾性有些像自己,不知是福还是祸。 徐氏有些紧张,“二小姐,入了宫可不比在咱们家自在,你须得照顾好自己,别让别人欺负了去。” 她其实想说的是,阮尽欢这么貌美,可别被人占了便宜,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不晓得。 阮明芷也现身说法,“姐姐,皇室之人可不好相与,你小心被他们丢到天牢里去。” 她有些后悔没将那日遇到萧氏皇族之事告诉阮尽欢,瞧姐姐一脸捡了大便宜的模样,实在有些傻。 阮尽欢:......萧承熙有这么可怕吗? 在家人的千叮万嘱、执手相送下,她快乐的登上宫中派来的马车。 到了太后殿里,她深觉这是另一个世界。 大殿屋顶上设有喷泉,水顺着八角屋檐流下,形成水帘,四周置有几架巨大的水车,吹动水帘,往殿内送风,清凉又透气。 “阮小姐请坐,太后去佛堂了,一会儿便会回来。” 阮尽欢瞅瞅室内,梨花高架上放有水晶盏,盏中有冰,上面用盛开的荷花罩住,比她的铜冰鉴高级太多。 太后坐着步辇而来,阮尽欢忙起身对她真心真意的行礼,这是个善良大方的老太太,解救她于火热之中。 善良的老太太细细打量着她,“哎呀,你比上次所见更美,就是瞧着有些消瘦,是怎么回事?” “回太后,臣女很好,就是天气太热,略有清减。” 太后笑了,“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哀家这处宫殿最凉快不过。” 阮尽欢很没出息的问:“这,这东西叫什么?” 这么高端的纳凉方法,总有个名字吧? “这叫凉殿,皇帝怕热,工部便想了这个法子,哀家觉得不错,也弄了这些。” 太极宫有资格用这套纳凉设备的,只有皇帝、皇后与太后。 阮尽欢记在心里,回头让父亲问下工部这些设备具体是怎么做的,等她有了足够的财力时,也悄悄安排上。 振振精神,“太后,臣女现在就开始抄经吧。” 太后笑笑,这孩子心眼真实在。 “不着急,你先歇着,喘口气再说。” 说着让宫人端来吃食,无论是点心或是汤水,皆十分精致。 殿中清凉舒服,阮尽欢的胃口恢复了,斯文又快速的吃喝着,三五下吃掉一块点心,几口饮尽一盏茶。 太后看得羡慕不已,就是年轻时,她也没有过这般好胃口。 见太后咽唾沫,阮尽欢马上用手帕擦擦手,给太后捡了一块软糯的点心,“太后尝尝。” 太后不大爱这些,但一个美人乖巧殷切的看着你,实在不忍心拒绝,便接过小咬了一口,觉得不错,吃完了一整块。 “不错,你递来的点心味道格外好。” 她年纪大了,容易犯困,便去寝屋休息,“好孩子,你也去休息一会儿。” 阮尽欢兴致高昂,“太后,臣女要抄经书,我喜欢抄经书。” 这里堪比空调房,她抄经书练字多好。 看她这副样子,太后不禁有些好笑,便不再劝她。 天清气朗,傍晚时霞光满天,像是五彩的织绵平铺在苍穹之上。 萧承熙在一片粉红橘黄中走来。 第84章 东宫终于进了母耗子? 殿前宫人纷纷行礼,“太子殿下。” 阮尽欢揉揉眼,从案几上抬起头来,她抄经抄得正认真呢,别说,抄着抄着,她觉得心灵都净化了不少,脑子里没有半点黄色废料。 看到萧承熙披着一身霞光进来,心道她的工程来找她了。 她敛衽为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他走到她身后,看向她写的字,比在行宫里写得好多了,只是有些笔画起势与落势明显不对。 看他神色,阮尽欢笑道:“殿下是觉得我写的字丑吗?我已经尽力了。” 萧承熙犹豫一会儿,还是违心道:“不,你写得很不错,就是落笔时有些不对。你再写几个字给我看。” 阮尽欢握毛笔,唰唰写了几个字。 萧承熙愣住了。 她连握笔的姿势都不对,这不是最基础的吗? “......你,你启蒙学字时,没人教你握笔的方法吗?” 阮尽欢胡乱答道:“教过一阵儿,不过我很快就忘了。” 萧承熙见殿中只有他们二人,便握住她的手,一笔一画带着她写起字来。 男子身体宽阔结实,这么热的天,他身上还是干净好闻的味道,不像她以前在学校时,大夏天时,男生隔着几米远就能闻到汗臭味。 她突然很想撩一撩她的工程,但这是太后寝殿,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出格的事情。 晚膳时,太后神采奕奕,留萧承熙一道留下用饭。 萧承熙自然答应,太后看着美人与孙儿,越看越舒心,恨不得马上将他们凑在一处,给她生个重孙出来。 用完饭,萧承熙不便多待,与祖母略聊一会儿,便回了东宫。 看着阮尽欢眼巴巴的眼神,太后摇头,这两人都太矜持了,明明是太子让她接人进宫的,他却不多陪陪人家。 次日,她叫来清河与浔阳,让她们带着阮尽欢去东宫玩。 两人有些意外,“祖母,太子哥哥要处理朝政,他有空理会我们?” “管他做甚?东宫景致不错,你们且去玩,等太子处理好政务,自然就有空陪你们。” 两人觉得有道理,便强拉着阮尽欢前去东宫,因着东宫有些距离,三人坐了步辇前去。 阮尽欢有些不自在,她一点都不想踏入东宫,即便是想与萧承熙发生些什么,那也该在宫外才对。 看她神色,清河以为她在害怕,“无事,我们自己玩,太子若没功夫理会我们,我们也不去吵他。” 几人到了东宫偏殿,宫人道太子正在明德殿与属官议事。 清河体贴的摆摆手,“无妨,太子哥哥忙他的便是,我们随意看看。” 宫人心下诧异,两位公主鲜少来东宫,且还带了一个貌美女子,真是怪了。 不行,得赶紧报于太子,他不喜欢闲杂人等踏入东宫。 另一宫人来给她们奉茶,当阮尽欢看清她的脸时,手中茶盏差点没扔出去。 “......你,你是......” 这不是之前在跪在她家门口,求她收留的女子吗? 折梅对她一礼,“奴婢叫折梅,是东宫宫女。” 她也很意外,阮小姐怎么来了东宫?东宫除了宫女外,终于进了母耗子——不,是进了女子。 阮尽欢尽量让神色自然一些,“你在东宫待了多久?” “回小姐,奴婢在东宫已有六年。” 阮尽欢坐立不安,这个宫女在东宫待了六年,几个月前却去她门口求收留,眼下又在东宫,她是受谁指使不言而喻。 “两位公主,要不臣女先回去了,我还有经书要抄。” 浔阳哼道:“有父皇在寺庙为大家念经,你还抄什么经书?走,我带你四下逛逛。” 阮尽欢愈发不安,她哪有心情看这些?但公主们一左一右拽着她不撒手。 两人押着她上了东宫了望台,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东宫。 清河指给她看,“那是明德殿,往后是崇教殿、光天殿、丽正殿、承恩殿,两边是左右春坊。挨着那边是崇文殿和崇文馆,共有二十三处。” 指指左边,“最前面是库房,往后是太子妃寝殿、太子嫔妾寝殿。” 她叽叽喳喳说着东宫布局,阮尽欢完全没心思听,这关她毛事? 我只想睡一睡你们的太子哥哥,即便他再帅,再富贵,我也没打算做他的手办之一啊。 但是......但是萧承熙好像很认真,他派折梅不成,后来又派惊蛰来自己身边。 她好像搞错了什么,她馋人家身子,想与他谈个短暂的恋爱,但他不定怎么想的呢。 好慌张啊,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冷静,萧承熙是讲道理的,找个机会探探他口风再说。 萧承熙今日无要务处理,在与东宫属官看过往卷宗,听到两位公主带着一个女客前来,他立时明白过来是谁。 一众属官十分诧异,东宫终于进了母耗子? 眼光都落在萧承熙身上,卢峻暗道不妙,这女子该不会是阮小姐吧? 在一片灼热的视线中,萧承熙起身,“诸位请自便,孤去看看两位皇妹。” 众属官齐齐道:“殿下请自便。” 待萧承熙赶到偏殿时,阮尽欢一行人也回来了,见到他,两位公主丢开阮尽欢,上前围住他。 “太子哥哥,我们好热,快带我们去你寝殿,那里凉快。” “好。” 萧承熙的寝殿也是飞檐流水,水车送凉,但这丝毫不能让阮尽欢放松。 察觉到她的心神不宁,萧承熙唤宫人上前,“你们带两位公主去库房,让她们挑些喜欢的物件。” “是,殿下。” 两位公主喜滋滋的,“多谢太子哥哥。” 这次她们顾不上阮尽欢,跟着宫人便走,生怕自己落下一步,对方比自己挑的礼物多。 摒退所有宫人后,萧承熙柔声问,“欢欢,你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阮尽欢摇头,“.....没有,我就是不习惯与你在这里见面,我,我很不自在。” 萧承熙握住她的手,“别怕,你以后要与我一住在这里,咱们彼此陪着,好不好?” 阮尽欢内心狂流泪,不不,我才不要住在这当你的手办。 将手抽回来,勉强一笑,“殿下勿要与臣女开玩笑。” 第85章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嫁给我? 萧承熙表情微滞,他小心道:“我没说笑......你不喜欢东宫吗?嫌这里太闷?” “不不,不是。” 他娘的,东宫宫殿恢弘大气,道路铺得十分宽阔,比故宫强多了,哪会闷呢? 可她如果入了东宫,肯定得看太子妃眼色过活,将来还得与一众小妾争宠。若萧承熙一直宠爱她,那些女人能将她撕碎了,若是萧承熙不宠爱她,她会更惨。 看她无措的样子,萧承熙将她拥住,“你怪我没多在太后宫中陪你?还是怪我——” 还是怪我不够主动? 阮尽欢刚要说什么,萧承熙低头吻住她,在她柔润的红唇间辗转亲吻。 上次他从她那里学到不少花样,这会儿举一反三,全部用在她身上。 阮尽欢被亲得脚底发软,快要站不住了。 直到额间出了盈盈薄汗,她热得难受,才伸手推开萧承熙,却见这人正笑着看她,眼中如有万千星河。 “......欢欢,虽然昨日我才见过你,可我......我很想你。” 阮尽欢脸上一红,暗道作孽啊!萧承熙大概是第一次谈恋爱,所以格外上头。 她定定神,“殿下,数月前曾有一女子在我家门口求我收留,我当时怀疑她来历,便没收留她。刚才我在你殿中瞧见她了,她说她叫折梅。” 萧承熙解释道:“当时你身边缺少婢女,折梅武艺好,我便派她去服侍你,哪知被你看出破绽,不肯要她。后来我又派惊蛰去侍奉你。” 阮尽欢心道果然如此,萧承熙原来那时就惦记她了。 她干脆道:“殿下想何时得到我?” 萧承熙替她理理额发,“欢欢,我没想过你与草率行事,至少要在父皇下册立诏书之后。” 阮尽欢默然不语,萧承熙是个体面人,他是想将自己纳入东宫后再圆房。 但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所接受的是一夫一妻、重婚犯法的理念。她不会在古代宣扬这些,但也不接受一夫多妻的糟粕。 “殿下,你知不知道男女之间有一种相处方式?我觉得很好。” “哦?是什么样的方式?说来听听。” “.....咳,就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然后——” 萧承熙温柔道:“嗯,我喜欢你。” 阮尽欢一噎,“——殿下,你听我说完嘛。” “好,你继续说。” “......就是啊,咱们都愿意同对方做些亲密的事情。但你不必对我负责,更不必缔结婚姻。情浓时就聚在一处,情薄时就分开,是不是妙极?” 这应该是天底下所有男人的梦想,享受快乐但不用负责。 萧承熙的表情慢慢破裂,良久后,他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嫁给我?” 阮尽欢硬着头皮道:“......对,我认为啊——只要曾经拥有,何必求天长地久?” 萧承熙眼中如有墨云在翻滚,“你一开始对我就是这个打算?” “......是,这,这也没错吧?” 她抠抠手指,鼓足勇气将想法和盘托出:“我年轻貌美,你尊贵无比。你无妻妾,我无夫婿,咱们相好一段时间碍不着别人吧?” 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这种事情上占便宜的总是男人,她都没意见,萧承熙有什么好委屈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咱们就都随意呗。” 她说声这句话时,声音如蚊子哼哼般,莫名有些心虚,便努力找补,“我会告诉父亲,殿下救过我的性命,让他效忠殿下,虽然他可能也帮不了你什么。” “还有,我是真的愿意与殿下......咳,就是那什么共效之飞,鸾凤和鸣之类的。” 若是搁现代, ‘上床’ 两个字就能表达她全部的意思了,虽然这俩字没啥美感,但胜在直白。 萧承熙盯着她的脸看,“......在你眼里,我只贪图你的美色?” “不不,殿下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是,是我,我贪图殿下的美色。” 话音刚落,她被萧承熙抵在殿中雕花柱子上,“可我以为......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 “没错啊殿下,我是真心喜欢你啊。” 我不喜欢你,怎么会愿意与你上床呢? 萧承熙攥住她的手腕,“哪有你这样喜欢人的?” 她这是在侮辱谁呢? 深吸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听你的打算,跟我散了之后,还会有别的相好?” 阮尽欢心想,这我可说不准啊,谁还没点色心呢? 但这会儿她哪敢说实话? 赶紧抽出一只手发誓,“怎么会?我绝不对那样做。只要得到过殿下,我愿意为殿下守一辈子寡——不,是守身如玉,做个贞洁烈妇。” 男人嘛,即便是不爱前女友了,但也不希望前女友有别的男人,她懂的。 萧承熙:...... 嘴上说着喜欢他,举止间也亲近他,但骨子里却无情无义,压根不想与他长相厮守。 阮尽欢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又急忙解释,“我之前无依无靠,全赖殿下庇护。我知道殿下是好人,但我喜欢殿下,便想以身相报。” 萧承熙胸口微微起伏,“以身相报?我何时让你以身相报了?你的喜欢实在虚假。你就这么玩弄人心?” 阮尽欢:......何必把话说这么难听?我撩你时,你不是挺开心吗?再说这事你又不吃亏。 两人贴得很近,阮尽欢衣领敞开些许,萧承熙居高临下,隐隐可见她领口间隐隐透出的一抹柔腻莹润。 他如同被蛊惑般,低头在她精致的锁骨处亲吻啃噬。 阮尽欢只觉唇齿所之处,像是着了火一般,她浑身战栗,四肢百骸都是酥麻之感。 萧承熙一只手揽住她的腰,隔着薄薄的夏衫,让她更贴近自己,两人很快亲吻在一处。 阮尽欢呼吸凌乱得不成样子,勉强开口:“殿下,别在这里......让卢议郎他们来安排行不行?” 真要在这里行事,万一落下勾引太子,淫乱宫闱的罪名就糟了。 萧承熙手掌抚上她的脸,“......不必,你报答完了。” 伸手替她整整衣衫,“我让人送你回太后宫中。” 第86章 啧,真没见世面 他神色恢复如常,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唤来折梅,“你们送阮小姐回太后宫。” 阮尽欢拽住他的衣袖,“殿下这是何意?我,我是愿意的啊。” 萧承熙扯回自己的衣袖,“阮小姐,孤不愿意。” 阮尽欢:...... 刚才还叫人家欢欢,这会儿又叫人家阮小姐,男人真是善变。唉,是自己惹到他了。 赶紧道歉:“对不起,是我冒犯殿下,我,我这就走。” 折梅惊讶的看着他们,殿下神色平静,但她觉得这种平静之下似乎有暗涌翻滚,可她不敢多问,依言将阮尽欢送回太后宫中。 萧承熙一人孤零零站在大殿里,心里升出从未有过的委屈,她怎么敢这样对他? 回到太后寝殿里的阮尽欢叹气,真是可惜了,但人家坚定说的不愿意,她还能强迫他不成? 次日一早,她向太后提出要回家看看,称与便宜妹妹约定好了,七月七那日她们要在院中乞巧。 太后应允,后天就是乞巧节,这孩子想家了,得放她回去与家人团聚。 便着人准备几匣礼物,让阮尽欢带回。 见她全须全尾的回来,还得太后赏赐,阮奋又惊又喜,而阮明芷有些意外,看来姐姐有点本事嘛,行,她悄悄向她学着点。 乞巧节当日,齐王进宫来看太后,他性格跳脱,言语无忌,逗得太后哈哈大笑。 伸长脖子瞅瞅,“祖母,那位阮小姐真走了?我还想见见她呢。” 太后嗔他一眼:“人家是好孩子,你见做甚?收起你的心思。” 齐王嘿嘿一笑,“我也是个好人啊,好着呢。” 自得知阮尽欢有痫症后,他就断了娶她的念头,但这般美貌的女子,见一见也是好的。 萧承熙也来看太后,齐王忙起身,“哟,太子来了!我正想去寻你呢,之前你太忙,没敢去打扰。今晚上咱们一块出宫,外头热闹得很。” 京城设有宵禁,十分严格。但在重大节日时会取消宵禁,像七夕节就不设宵禁,许多人会在外通宵达旦。 “孤晚上要处理政务,没空去。” 齐王歪着身子,“你有这么忙吗?这些日子我可没少听人说太子才干出众,处理政务游刃有余,你哪会不得闲?肯定是在糊弄我。” 见萧承熙不搭理他,他又神秘兮兮道:“梁王那厮,他今日约了花丞相的女儿呢。” 萧承熙淡淡道:“这你都知道?” “知道啊,梁王大张旗鼓,压根就没想着瞒人。我猜他是想告诉花丞相,丞相女婿他做定了!你别说,他还挺有心机的。哎,你到底去不去?没准咱们还能碰上梁王呢。” “不去。” 他哪有心情出去,这几日都是深夜才入睡。 “行,你要是不去,我就带着我府上女眷同去,她们都盼着呢。” 萧承熙心中一动,此人情场经验丰富,有些事或许能问问他。 待太后去休息时,他斟酌一番后开口,“......如果有人对你说,她愿意与你相好,但不用你负责,你会如何?” 齐王摸摸下巴,“这得看她长得美不美。” “......美,很美。” 齐王一拍巴掌,兴致勃勃道:“还有这等好事?哎哟,为何我从来没遇到过?” “你觉得这样很好?” “当然好!美人投怀送抱,还不要你负责,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我府上那么多姬妾,一个月三十天,我得忙活三十一天,若不雨露均沾,她们就哭哭啼啼。不瞒你说,我有时觉得身体被掏空了。如果有个可人儿不纠缠不哭闹,我会高兴疯的。” “可她不想与你长相厮守,你就不生气?” 齐王不以为然,“为何要在意这个?她只要肯让我睡就行。” 萧承熙:...... 问错人了,齐王就不个东西。 见他神色,齐王补充道:“别这么看我啊,本王要身不要心。有几个姬妾贪图钱财才嫁我。但那又如何,她们还不是对我小意奉承?如此便够了。” 萧承熙还是不能认同他,起身回了东宫。 卢峻兴冲冲上前,“殿下,属下今日想——” “你早些回去陪你夫人吧。” “哎,哎,多谢殿下。” 他瞅瞅萧承熙脸色,小心问道:“殿下今日可与阮小姐有约?” “没有。” 卢峻松口气,太子说不定已经发现了阮小姐的狼子野心,希望他能彻底打消娶她的念头。 “那敢情好啊,殿下能想能就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卢峻轻咳,“......我说殿下,你就是太天真了,阮小姐明显盯上你了,她贪图东宫富贵,你别被她骗了。” 萧承熙心中一痛,他倒希望她贪图富贵。 阮家正院。 石桌上摆着巧果、巧饭、巧饼、巧酥,以及各色瓜果,中间还有一坛酒。 邬氏正带着一众女眷拜月乞巧。 她本不肯出来,但在苗容儿劝她:“夫人再不露面,这府上下人都只认徐氏那贱妇了。” 拜完月后,阮尽欢转身就要回房,徐氏笑道:“今日外头热闹,就让将军带二小姐和三小姐出门看看。” 阮奋满口答应,“行,我今日就带欢欢去外头热闹下。” “父亲,姨娘,不必了。” 便是晚上外头也热着,她不想去遭罪。 阮明芷小声嘟囔:“姐姐就与我们一道去吧,你若不去,父亲可能就不带我出门了。” 阮明岩也道:“二姐姐,你就答应吧,我想出门玩。” 阮尽欢只好答应,就当消食吧。 朱雀大街张灯结彩,行人熙熙攘攘,气宇轩昂的贵公子,妍丽多姿的贵女,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等盛况看得阮明芷与阮明岩都傻住了,甘州哪会有这么多俊美人物? 阮明岩指着前面,“姐姐你看,前面那男的长得多好看。” 阮尽欢懒洋洋道:“有什么好看的?” 再好看,还能比萧承熙好看吗? 阮奋也道,“欢欢快看啊,那小子长得真不错,他身边女子带着帷帽,也不知长得美不美?” 阮尽欢只得抬眼去看,居然是梁王,这厮打扮得人模狗样,旁边有不少女人在看他,而他神色坦然自然,似乎很享受这盛况。 她摇头,“啧,这些人真是没见世面。” “就是,没见过世面。” 这是阮明芷的声音,她上次见过萧承熙,这人比他差了一截。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两人长得还有一点儿像。 第87章 是他单方面跟她置气 梁王温柔款款的问旁边女子,“花小姐累不累?” “多谢殿下关怀,臣女不累。” 女子声音柔婉,精致的面容在帷帽中若隐若现。 花如月听从父亲的话,应梁王邀约出游,她哥哥花如君就在不远处跟着,只是这会儿人太多,跟丢了。 看那么多女人看向梁王,她醒悟过来,之前将注意力全放在太子身上了,其实梁王无论身份相貌,皆是不错的人选。 梁王对花如月势在必得,言语间十足十的周到,举止更是谦雅如君子,越发让花如月认可。 一年,她最多再等一年,如果她无法入主东宫,便考虑梁王,梁王可不会一直等着她。 阮奋为了弥补女儿,在街上看到什么都买给阮尽欢,仆人怀中的东西快抱不下了。 阮尽欢一手拿糖葫芦,一手拿樱桃毕罗,吃得肚子滚圆。 本来出来是想消食,结果却更撑了,都快走不动道了。 “父亲,弟弟妹妹,你们往前走吧,我得歇会儿。” 阮奋道:“欢欢累了?那咱们回去吧。” 阮明芷不满道:“父亲!我与弟弟还没玩够呢。” “父亲带他们玩便是,我有惊蛰惊雀陪着就够了。” 阮奋还要说什么,阮尽欢又道:“父亲不用担心我,惊雀武功好着呢,我也不会乱跑,就在马车上歇着,你们逛完回来寻我。” “行,那你们两个照顾好小姐。” 惊蛰惊雀齐声道:“是,将军。” 阮尽欢带着两人去寻自家马车,却见前方有一道红色的身影站立,女子身量颇高,细腰长腿,五官明艳。 她眨眨眼,这人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女子裙裾轻扬,几步走到她面前,“怎么,阮小姐不认识我?” 阮尽欢吃惊道:“你,你是裴长照?” 裴长照妩媚一笑,“正是。” 惊蛰惊雀也齐齐惊呆,这人穿女装竟如此好看。 阮尽欢打个饱嗝,围着她转了一圈,裴长照是妥妥的浓颜系美人,尤其是额间的花钿,将她衬得更加美艳动人。 美中不足的是,她脸颊有一道红痕,像是被人用手抓的。 “你脸上怎么回事?” 裴长照平静道:“我母亲抓的,她不喜欢我穿女装。” 阮尽欢默默无语,将手中糖葫芦与樱桃毕罗都递给她,“别理你母亲,她是个疯子。” 也不知裴长照母亲心理怎么就扭曲成这样,比邬氏还可怕。 裴长照咬了一口糖葫芦,嫌弃道:“你们女人就爱吃这些。” 阮尽欢:...... 没好气回敬道:“是啊,不像你们男人,就爱吞刀子,真了不起。” 裴长照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这就生气了?” 再看看她的神色,“怎么,你与太子闹别扭了?” 阮尽欢叹气,她哪敢跟萧承熙闹别扭,是他单方面跟她置气。 “人家好歹是太子,你得哄着他,等他被你哄得晕头晕脑,能彻底拿捏他时,你再对他耍小性子也不迟。在此之前你得收敛些,懂吗?” 裴长照继续传授着自己的经验,“这就这像哄小孩一样,你得先给他糖吃,他得了甜头,才肯乖乖跟你走。” 阮尽欢才懒得听她的破经验,她看过几千本小说,理论经验十足。 “你别不信啊,我可是男人女人都哄过,极少有失手的时候。” 阮尽欢抓住重点:“就是说,你失过手?” 裴长照沉默一会儿,“前年失过手,那时我以为太子好男色,便穿男装去勾搭他。” 阮尽欢:...... 萧承熙居然没打死她,她命真大。 而自己费心费力的去勾引他,他居然翻脸不认人了,真让她伤心。 前方有火光腾空升起,阮尽欢兴备道:“哟,你们快看,那边真亮,是在表演喷火吗?” 裴长照瞥她一眼,“什么表演?那是走水了。” “啊,那怎么办?” 裴长照闲闲道:“能怎么办?会有人去扑火,武侯铺就是干这个的。” 武候铺等于现代的消防员,属于金吾卫辖管。 眼看火光越来越大,人群都往停车处涌过来。 阮奋一手拉着阮明芷,一手拉着阮明岩飞奔回来,他们三人脸上都有烟灰,狼狈不已。 看他阮尽欢,他吁出一口气,“欢欢啊,幸亏你没往前走,那边走水了,好多人衣服被烧着了,躺在地上打滚呢。我们也被呛得不轻。” 阮明芷脸上像只小花猫,她心惊肉跳:“那边人挤人,跑都跑不掉,好多人被踩在地上,真是吓人。” 要不是有阮奋护着她,她也险些被挤成人肉酱。 阮奋打量着裴长照,“欢欢,这是你朋友?” 灯笼发出的光亮有限,阮明芷也没认出裴长照。 “对,她是我朋友,裴太傅的侄女。裴小姐,这位是我父亲。” 裴长照这次没有阴阳怪气,对阮奋敛衽为礼,“见过裴将军。” 阮奋一听是裴太傅的侄女,急忙还礼,“裴小姐。” 阮明岩睁大眼睛,“姐姐真好看,和我二姐姐不一样的好看。”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裴长照淡淡而笑,心中晦暗消去不少。 回到家中,阮尽欢半夜没睡着,她太撑了,以后晚上还是得少吃点。 花如月今晚也是惊慌中度过。 失火逃窜时,她被挤倒在地,是梁王给她作了人肉护盾,她才没受伤。但梁王却受了伤,两只手都被踩伤了,俊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 如果说之前她对梁王有三分意动,那经此事后便有六七分了。 皇宫。 金吾卫来报,昨晚街市走水是因为有人不小心打翻了蜡烛,加上天气干燥,火势窜得极快,所幸没出人命,但重伤者十几人,轻伤者更是数不胜数。 这种事情几乎每年都会发生,防都防不住。 杨遇庆幸道:“幸亏我昨晚值夜,没陪夫人前去。听说有几个年轻女子伤得不轻,脸上都流血了,若是破了相,会影响以后说亲的。” 萧承熙冷冷道:“也许有些女子根本就不想嫁人,你倒替她们操上心了。” 杨遇摸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殿下何出言?” 萧承熙觉得自己不该向无辜之人发火,便道:“没什么,你下去吧。天干物燥,孤会让加排人手巡视。” 待杨遇走后,他忍不住去想,她昨夜会不会也去了街市?如果去了,会不会伤着? 第88章 只盼着他多犯些糊涂才好 早朝。 乌恒王传来信件,道今年秋会至京中拜见天朝皇帝。乌恒三年一朝,此事让鸿胪寺接待即可。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信,是四十年前嫁到乌恒的公主所写,她在信中说,自己日渐老迈,体弱多病,请求临死前能归故乡。 萧承熙当着朝臣的面读了这封信。 朝臣们议论纷纷,这公主的身份有些尴尬,她是前朝帝王之女,和亲不久,前朝就被萧承熙祖父覆灭。 “众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有朝臣认为她是前朝帝女,如今是新朝,不必理会她。 也有朝臣认为,新朝当接收前朝所有,包括派去和亲的公主。 两派争执不下,花丞相轻咳一声,众人都安静下来。 他躬身道:“此事太子如何想?” 对头们暗骂一声好个老狐狸!又将问题推给太子。 萧承熙微微一笑:“丞相以为此事当如何?” “太子英明,自有决断,臣等听从便是。” 这种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裴太傅看不去出列,“太子,依微臣看,此事不必着争做断断,不如等陛下回来再议。” 周隆声不咸不淡道:“太傅此言差矣,太子代陛下行天子之权,此事他竟处理不得?” 上次被他皇帝罚俸禄降职,但因着官级高,被降职后仍能上朝议政。皇帝在时他不多开口,但如今面对的是萧承熙,他没那么多顾忌。 此言一出,不少朝臣都看向萧承熙。 萧承熙扫向众人,“孤曾听闻,无忧公主刚嫁去乌恒时,曾作诗:感万里之遥兮,思伤怀兮,愿为黄鹤兮归故乡。孤想问诸位,中原到底是不是她的故乡?” 众人犹豫不定,萧承熙平静道:“她生于中原,长于中原,即便身处异域,也从未忘记自己是汉人。孤已有决断,诸位退朝吧。” 他起身走出去,玄纁色衮服扫过地面,冕冠上的九琉玉珠轻轻晃动,发出温润缠绵的声响。 一些朝臣不禁感慨太子太过感情用事,如裴太傅所说,这事交给陛下决断多好,他执政期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回到东宫,太子少傅立即跟上来,“殿下还是不够谨慎,这种事情容易被人拿去做文章。” 萧承熙摇头,他知道此事交由皇帝最稳妥,但他也清楚,皇帝大概是不会准无忧公主归来。 几日后朝会上,他告诉朝臣,已亲自给乌恒王写了信,让他们来秋贡时,将无忧公主一并带回。 梁王听说此事后,迎着脸上还没好尽的伤去看淑妃。 “母妃,太子这事办得不妥,等父皇回来,指不定会怎么骂他。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前朝虽已被灭,但父皇对此仍有忌惮。” 淑妃笑道:“好啊,太子走错一步,便是你走对一步,只盼他多犯些糊涂才好。” 看儿子脸的伤,她心疼不已,“你这伤口可别沾水,要勤上药。” “知道了母妃,你放心,儿受这点伤是值得的。” 他最近常给花如月送礼物,她全都收下了,而且偶有回礼,此事她父兄都知道,他很有希望娶到这位丞相爱女。 吴王却不这么想,萧承熙从周岁就是太子,快二十年了都未被废,他还是有几分本领的。且此事是双刃剑,若利用得当,说不得会为他立下意想不到的威望。 回到后宅,吴王妃迎上来,“吴王,妾想过几日去宫中拜见太后。” 吴王赞许,“还是王妃有心,你多陪陪祖母,顺道替本王瞧瞧母妃。” 她垂下眸光,“是,妾晓得。” 计划该实施了,不能再久拖下去。 数日暴雨后,天刚一放晴,阮明芷又坐不住了,拉着阮尽欢去城外骑马。 阮尽欢嫌热拒绝,“等等吧,天凉快了咱们再去。” 这大太阳的,会将脸晒黑的,她可爱惜自己的皮肤了。 阮明芷也不强求,悄声道:“姐姐,大哥多半时日都住在书院,他院子空着怪可惜,不如你和他换换?” 阮尽欢瞥她一眼,“是你想和他换吧?” 阮明芷讪讪道:“若我和他换,父亲与母亲都不会同意,你换倒有可能。” 哥哥的院子比姐姐的大多了,那里房间也多,说不定自己能搬去与姐姐同住。眼下她摸清了姐姐的脾性,比她想象中和气得多。 但阮尽欢的打算是让阮奋再买个新宅子,眼下这套有些破旧,但京中宅子可贵了,回头探探便宜爹的口气,看他能不能买得起,不够的话自己拿点宝石去换钱。 说起来阮昭成明年就要下场应试了,他在朝给吴王戴绿帽子的路上稳步前进呢。 她睡萧承熙的工程计划被迫中止,但与太后的情份倒没淡去,这不太后又召她入宫相伴。 她唏嘘不已,这深刻说明——爱情这玩意儿吧,它远不如友情来得牢固。 略微收拾几件衣服,喜滋滋入宫,说不定萧承熙脑子一抽突然想开了,愿意同她春风几度呢?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萧承熙压根没来看过她。 悄悄问宫人,“前几日太子可有来瞧过太后?” “小姐来之前,太子每日都会来看太后。小姐来之后——”,宫人欲言又止,“太子便不来了。” 阮尽欢:......好啊好啊,人家压根不想见她,这个狠心无情的男人! 正陪着太后午睡间,宫人报吴王妃带着两位孺人来拜见太后。 阮尽欢一听精神大振,哇,男主的大老婆与小老婆都来了!齐活儿了! 三个妇人装扮的女子盈盈而来,为首的女子端庄明秀,气质有几分像陆素素,但要大方许多,当是吴王正妃,瞧这正室范拿捏的。 她左边的女子长着精致的瓜子脸,秋波流转,甚是娇媚。 而右边的女子清丽动人,顾盼生辉,就是有些气喘,怕就是女主赵如眠了,书中说她天生体弱,但有副媚骨。 太后着人给她们赐坐,她向来喜爱美人,见赵如眠脸上泛着红晕,不由心疼道:“孩子,你哪里不舒服?” 赵如眠双目盈盈生波,“多谢太后关怀,妾无事,就是有些热。” 她怀孕已数月,好在衣裙宽大,外人还看不出来,但肚子日渐鼓起来,怕是瞒不了几日。 吴王妃心中冷哼一声,你很快就会有事了。 第89章 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因着天热,几人又是一路赶来,太后便让宫人端上几盏琉璃酥山给她们品尝。 酥山是将乳制品加热融化,在器皿中做成山峦之状,再放到冰窖里冷冻成型,上面铺有一厚切碎的蜜饯,红红绿绿的甚是可爱。 阮尽欢吞了吞口水,毫不犹豫拿起一盏吃起来。 吴王妃也笑吟吟取过一盏,“多谢祖母赏赐。” 赵如眠因有着身孕,体温格外高,此刻见清凉香甜的酥山,她犹豫片刻,还是小口吃起来,少吃点应该没关系吧?再说这是太后所赐,她不能不吃。 阮尽欢很快就干掉一盏,恋恋不舍的舔舔嘴唇,前几日腹胀刚好,不能吃太多生冷。 吴王妃好奇的打量看她,赵如眠已是大美人,但眼前女子比赵如眠还美,且她身上有一股勃勃的生命力,叫人看了欢喜。 “太后,这位阮小姐好生貌美,为何妾此前未见过她?” “她啊,大概是她母亲疼她,舍不得让她出门见客。” 吴王妃笑笑,“是了,如此貌美,可不得娇藏于深闺。” 酥山下肚不久,赵如眠脸色有些发白,她用手捂着腹部,额间隐隐有冷汗冒出。 阮尽欢坐得离她近一些,“赵孺人,你无事吧?脸色为何这般白?” 众人都朝赵如眠望去,果然见她脸色不对劲。 吴王妃忙关切道:“赵孺人,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内堂休息?” 赵如眠脸更白,痛得呻吟出声,“......妾,妾有些腹疼。” 太后忙让宫人扶她去内堂休息,并让人传医官前来。 “这孩子,怎么突然肚子疼了?是吃酥山受了凉?” 许孺人掩唇而笑:“酥山哪有那么凉?我与王妃还有这位阮小姐,吃完一盏都未见有事。赵孺人只吃了半盏,能有什么大碍?她就是天生体弱,人又娇气,躺一会儿便好了。” 见赵孺人难受,她心中好不痛快。 同为女子,哪个不娇弱?但赵孺人老爱在吴王面前装出一副娇怯无辜之样,全府就数她矫情! 医官匆匆而来,诊完脉,他拱手道,“回太后,赵孺人动了胎气,且有滑胎之象。” 太后脸色一变,吴王妃也霍然起身,“你说什么?她有身孕了?” “是,三个月多了。” 太后急道:“她不过是用了半盏酥山,怎么就动了胎气?” “回太后,孕妇是双身子,夏季体燥惧热,按理说用些酥山也无碍。大概是孕妇身体弱,这才动了胎气。” 有些话他没敢往外说,赵孺人此前应该服过对孕妇不利的食物,酥山最多是引头。但深宫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不敢将这些说出来。 许孺人没想到赵孺人居然怀孕了,这个贱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体弱,没想到她最先怀上了!再听到她有滑胎之险,又大大松了口气。 忍不住嘀咕道:“妾的姐姐怀孕时,夏日也常用酥山,未见有事,就数她最娇气,殿下将她惯坏了。” 吴王妃瞪向她,又焦急向医官道:“还请医官多费心,务必要保下这胎,妾感激不尽。” 说着对医官敛衽为礼,医官急忙还礼:“王妃折煞微臣了,微臣去开药方,待会儿给孕妇煎药服下。” 太后喃喃道:“怎么就出了这种档子事?” 吴王妃惶然跪地,“祖母,此事全怪妾失责,妾不知赵孺人有孕。” 阮尽欢目瞪口呆,吴王妃这么大度?听闻妾室有滑胎之险,她竟不惜对王妃之尊给医官行礼求救?不对,肯定不对。 里间侍候的宫人跑出来,“太后,赵孺人腹痛难耐,说要见吴王。” 许孺人眼中闪过嫉恨,愤愤道:“她叫殿下做何?是不放心太后吗?” 太后手扶额头,暗骂一声蠢货,许孺人这个没心没肺的! 吩咐太监:“你们乘马去吴王府,速速将他叫来。” “是,太后。” “还有你,去将徐医令叫来。” “是,太后。” 两拨人匆匆而去。 太后轻抚心口,转身去里间看赵孺人。赵孺人脸上满是汗水,看着被折磨得不轻。 嬷嬷悄悄上前,压低声音:“太后,怕是保不住了。” 她经验老辣,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 太后脸色微沉,吴王妾室在太后宫中小产,这是什么糟心事! 她在宫里数十年,若看不出其中猫腻就白活了。赵孺人怕是来宫中之前,脉象就不对了。 *** 萧承熙凝神批阅奏折,乏了便搁下笔发愣。 杨遇上前,“殿下这两日为何不去太后宫中?” 萧承熙不搭话,太后又传她进宫相伴了,看来是真喜欢她,但他并不想与她碰上。 门外禁卫来报:“殿下,方才太后宫中连传两位医官,其中一还是徐医令。” 医令是太医署长官,医术最为高明,通常只服侍皇帝,嫔妃皇子们生病都请不到医令。太后作为皇帝的母亲,倒能请动。 萧承熙神色立时紧张起来,莫非太后出了事?还是她请来的女客出了事? 待徐医令诊完脉,他的说法与上一位医官相同,只道赵孺人体弱,有滑胎之象,他们会尽量保住胎儿。 太后狠捏手指,好啊!说是来给她请安,结果却来这出!她是老了,但眼未瞎心未盲。赵孺人腹中的孩子犯了谁的利益,谁就是背后谋害者。 目光沉沉扫向吴王妃,“王妃,你是吴王府女主人,赵孺人有孕之事,你当真不知?” 吴王妃悲切道:“妾确实不知,赵孺人也从未对妾提起过。” 许孺人也帮腔,“是啊太后,王府无人知晓此事,殿下很少去她房中,她怎么就怀——” 吴王妃瞪她一眼,“许孺人,莫要胡言乱语。” 许孺人讪讪闭嘴。 一位男子迎着日光匆匆而来,许孺人揉揉眼,“咱们殿下竟来得这么快?不对——不是殿下。” 吴王妃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那是太子殿下。” 别说,若远远观之,只看大体轮廓的话,萧承熙与吴王是有几分像,但走近了明显不像,气质大相径庭。 萧承熙行至殿中,匆匆扫了一眼女眷,对太后行礼,“见过祖母。” 见太后与某人都好好的,他松了口气。 女眷们齐齐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阮尽欢也跟着草草一礼,抬眼偷偷看向他。 萧承熙未穿太子常服,身着寻常夏衫,额间略有薄汗,将他如玉般的脸衬得更加俊逸。 见她一脸傻样的看着自己,萧承熙立时别过去头。 阮尽欢暗叹,这人可真小气,还不让人看。 第90章 爱情就像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太后没留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涌,心里正气着,淡淡道:“太子来了。” “祖母,听说你殿中连请两位医官,出了何事?” “没什么,吴王的赵孺人身体不适,祖母叫人来给她瞧瞧。” 萧承熙点头,“原来如此,祖母无事就好。” 太后重重哼道:“无事?就怕有人想在祖母这里生事。” 吴王妃低头不语,太后是人精,她大概能猜出来一二,可那又如何?她不可能让赵孺人生下庶长子。 萧承熙怔住,祖母这是话里有话啊,再看看一脸看好戏的许孺人与吴王妃,料想是吴王宅中之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里面赵孺人服了药,昏沉沉睡去。 阮尽欢抠着手指回忆,原书中赵孺人怀过几次胎,但都未能保住。 虽然书中没有详写,但据她看过的宫斗剧看,此事怕是与吴王妃摆不了关系。 这大概是她的堕了么订单。 赵孺人服下药后,昏沉沉睡去。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吴王终于出现了。 他匆匆去里间看了赵孺人,出来神色间带着情真意切的心疼。 “祖母,请告诉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孺人嘴快,将事情讲他听。 听完后,吴王眼眸渐暗,好啊,好啊,他的王妃竟这么容不下人?但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太后宫闹,回府再说。 忍着怒火向太后请辞,他抱着赵孺人,带另外两个妻妾匆匆出宫。 回到院中,他安顿好赵孺人后,气冲冲去了吴王妃院中。 “王妃,你何至于此?那是我的骨肉!这孩子将来也会叫你一声母亲!” 吴王妃装作不明白,“殿下此言何意?妾今日向太后请安,许孺人知道也要跟着去。能进宫给太后请安是福气,妾想着不能厚此薄此,便叫上赵孺人同往。但妾不知她有身孕,否则定让她在府上安心养胎。妾倒想问殿下一句,赵孺人有孕之事你可早就知道?若早知道,为何不告诉妾呢,殿下是不信任妾吗?” 见她如此伶牙俐齿,还反咬一口,吴王更气了,“还敢狡辩!王妃敢发誓吗?” 吴王妃上前一步,“妾敢!你想让妾如何发誓,妾便如何发誓!” 什么狗屁誓言,发就发,她才不在意! “好,好,你就——” 冰鉴里冒出丝丝凉气,扑到吴王妃冷静秀丽的脸上,吴王住了口,她到底是自己的王妃,不同寻常妾室。 吴王妃也不理他,转身去院中跪着,扬声道:“未照料好殿下的子嗣,是妾失职,当罚!” 侍女忙去扶她,“王妃快起来,天气这么热,你哪里受得了?” 转头焦急朝吴王道:“殿下,王妃终日操劳府上事务,难免会有疏忽,你就别怪她了,她真不知赵孺人有孕啊!” 吴王妃推开她,“你别求他,我跪着就是。” 说着她取下头上与腕间的饰物,挺直脊背跪好,看着凛然不可侵犯。 吴王愣住了,这疯妇好手段!是想扣他一个苛待发妻的名声吗? 赵孺人的孩子到底没能保住,而吴王妃在院中跪了两天两夜的事情却传遍了京城。 惠妃得知儿子的妾室小产,又心疼又生气。 劈头便骂进宫来看她的吴王,“我与你说过什么?让你别纳那狐媚子为妾,你偏不肯!淑妃可没少笑话我!” 吴王心中正难受着,“母妃,你如今说这有何意义?” 这几日他既要安抚哭闹的赵孺人,又要顾及吴王妃,实在疲惫不堪,没想到来了宫中,还要被母妃责骂。 “当然有意义!提醒你以后不要再犯糊涂!瞧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就知不是好生养的!如今怎么样?罢了,你同母妃去向太后陪罪,这事发生在太后殿中,她定然生气。” 吴王冷静下来,“是,母妃,儿这就同你去向太后致歉。” 惠妃长袖善舞,又与儿子一道作足谦卑的姿态,终于哄得太后脸色有所好转。 “哀家也心疼那孩子,吴王啊,人家既然嫁于你,你就得照顾好她,明白吗?” “是,孙儿明白。” 太后心道,你真明白吗? 若吴王胆子大些,应该将王妃狠狠敲打一番,但以她对吴王的了解,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王妃母家族势大,党朋遍及六部,他哪会因此事得罪岳家?且此事吴王妃应该当做得很隐蔽,不会轻易被人抓到把柄。 可怜赵孺人如花般娇艳的美人,生生要吃这等苦头。 阮尽欢躲在屏风后听着,待人走了,太后将她叫出来。 “事情你也看到了听到了,女人啊,嫁人时定要擦亮眼。” “太后,那我就不嫁人。听说当初吴王对赵孺人宠爱得紧,如今还不是这样?男人心最善变了!” 太后失笑,“怕了?放心,太子不是那种人。哀家正想问你呢,你与太子怎么了?上次你来,他马上跑来看你,这次却似乎躲着你。” 阮尽欢抠抠手指,“臣女哪里配得太子殿下?我与他没什么。” 哎,爱情就像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抱住太后手臂,“不说这个,臣女喜欢太后,咱们俩好就行。” 太后摸摸她的头,“你们还是快些和好吧,女子哪有不嫁人之理?哀家希望你子孙满堂。” 阮尽欢心想,和好也得有个契机吧,她根本见不着萧承熙人,就算见着了,他也不理会她。 夜间,萧承熙咳了起来,前几日他染上风寒,宫人劝他用药,他不肯,之前在民间,他不用吃药都扛过去。 他在东宫说一不二,宫人不敢多劝,想着自家殿下一向身体好,不用药也无碍。 只是这夜睡下后,他的头格外沉重,呼吸滚烫,等宫人发现时,他已经烧得意识模糊,起不了床。 太后听说忙要去看他,“哎呀,太子怎么就病了呢?” 身边嬷嬷拦下她,“太后,你可不能去!当心过了病气,皇后娘娘与医官都去看过了,说是用了药就能好。” 太后年迈,万一染上风寒遭罪不说,还很难恢复,这个年纪病一次身体便损耗几分。 太后再心疼孙子也得止步,到第二日下午,听说太子烧还未退,她坐不住了。 这不仅仅是她孙子,还是储君,眼下皇帝又不在宫中,太子绝不能出事。 “来人,准备步辇,哀家去探望太子。” 嬷嬷急了,“太后,你真不能去啊。” 太子已经病了,若太后再病倒,宫中会乱成什么样? 阮尽欢也很焦急,在古代风寒是会要人命,萧承熙该不会因为这次病嘎了吧? 第91章 咱们和好行不行? 萧承熙要是没了,最有可能上位的皇子是吴王,不行不行,吴王不是好玩意儿!一个疯比是当不好帝王的! 还有阮昭成那个惹祸精,他万一哪天勾搭上女主,即便是有父亲在,她仍是难逃一死。 思虑片刻道:“太后,不如让臣女代你看望太子如何?” 太后愣住了,“你去?这风寒可能会传染,你就不怕?” “不怕。太后玉体尊贵,不宜此刻前往东宫探望。而臣女年少身体强健,想来应当无碍。” 看她神色恳切,太后又实在挂念孙儿,便派了宫人,用自己的步辇将人送往东宫。 东宫众人见太后派来一位少女探看太子,都十分惊讶,但少女一脸严肃正经样,他们也未阻拦她。 当阮尽欢看到萧承熙那一瞬间,心尖不禁有些抽痛,怎么病成这样了? 榻上之人双目紧闭,脸色十分憔悴,大概是烧得久了,他嘴唇苍白而干燥,修长的手垂在床边。 “太子服过药了吗?” 一旁侍立的折梅回道:“中午时服过,眼下快到时间了,但医官说最好不要吵殿下,让他醒了再服药。” 见萧承熙身上盖得严实,连呼吸都是热的,阮尽欢忙给他拉开一些被子,“蜂蜜水有吗?最好再打盆水来。” 她话说得很客气,没办法,这是东宫,人家未必会听她吩咐。 折梅有些诧异,但很快全敛下眉目,“有,阮小姐稍等。” 东西很快被奉上来。 阮尽欢端着蜂蜜水,用木勺子背面沾了水,涂抹在萧承熙唇上,直到他的嘴唇不再干燥。 又用清水中打湿细葛布,给他擦拭降温。 从手指到手臂,再擦脖子,正当她要解开他的衣服时,萧承熙睁开了双眼,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眼珠更黑了,只是上面似蒙了一层薄雾,怔怔的看着阮尽欢。 阮尽欢惊喜道:“殿下醒了?还难受吗?” 说着用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还是有些热。 折梅对侍立的宫人使个眼色,众人全部退了出去。 萧承熙声音暗哑,“你是谁?” “啊,我,我是阮尽欢啊。” 萧承熙困惑道:“......不认识。” 阮尽欢:......这人该不是装的吧? 萧承熙本在一片火海里挣扎,觉得快要被烧死时,有人将他扯了回来,他这会神智并不太清醒。 “不认识我没关系,但我得给先你擦擦身子,你这可不能捂着,要降温才是。” “......不行,男女有别。” 阮尽欢颇有些一言难尽,举着细葛布半天才道:“那就你把我当男的,不就没事了?” 萧承熙:...... 阮尽欢体贴的给出第二选择,“或是你将自己当成女人?” 趁机发愣,忙扯开他领口,用半湿的布巾在他肩膀、胸膛处擦拭起来。 凉凉的触感滑过身体,萧承熙觉得舒服许多,“......你叫什么名字?” “......咳,做好事岂能留名?就不告诉你了吧。” 萧承熙闻言傻傻 ‘哦’ 一声。 阮尽欢忍不住道:“......你,你这会儿是真不清醒?” 在他下巴上搔了下,“嗯,我看像是,那我就可以放心的胡说八道了。” “你是小孩子吗?生了病竟然不找医官来看,真幼稚。我从小就乖乖看医生,乖乖吃药,从来不怕苦。” 妈妈告诉她不吃药会死,她吓得不轻,从此成了整个家族吃药最乖的孩子。 萧承熙迷糊一会儿,忽然抓住她的手,“你是欢欢?” “是我啊,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她又在清水里拧干布巾,轻柔的给他擦拭脸颊,“你快点好起来,太后很担心你,她老人家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 “那你呢?” 阮尽欢手上动作一滞,“......我当然也希望你快些好起来。” 萧承熙一脸我不信的样子。 阮尽欢有些好笑,揉揉他的脸,“我真心希望你能好好的,长命百岁。” 萧承熙猛咳几声,费劲的喘出一口气,“......你回去吧,我这里有人照顾。” 阮尽欢将布巾扔进盆里,“我才来你就要赶走?不行,我可是太后派来的。” “......我说了,这里不必你管。” 看他一脸黯淡无光,表情似有破碎之感,阮尽欢心一软,低头在他眼皮上亲了亲,“别闹了。” 萧承熙手指微微蜷起,“你一直都这样吗?对别人也是这样?” “当然不是,我才不理会别人呢,就亲过殿下。也就殿下亲过我,抱过我,摸过我......” 萧承熙身上好像又烧了起来,“......好了,你别说了。” 他费力坐起来,阮尽欢忙扶住他,“怎么样,还难受不?” “......好多了。” “那就好,听折梅说你该吃药了,我叫她端药过来。” 刚转身要喊折梅进来,她被人从背后抱住,“......我等会儿再吃药。”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她明艳的脸庞上,萧承熙捏住她的下巴,刚要亲上去,似乎想起什么来,马上又松了手。 “殿下怎么了?” 萧承熙略有些不自然,“我还病着,不能传染给你。” 阮尽欢傻了片刻,他便是在置气时,仍然为她着想。 “我不怕,大不了吃药。” 说着双手攀上她的脖子,先在他唇上亲了亲,又一路亲到下巴,喉结...... 萧承熙身体轻颤,女子身体纤薄秀挺,手臂极细,腰身也极细,似乎可以被他轻易捏碎。 他将人抱坐在怀里,激烈回应着她,整个世界在他眼中清晰了又模糊,明明灭灭不定。 阮尽欢在耳边呢喃,“......殿下,别再生我的气了,咱们和好行不行?” 萧承熙停顿下来。 “世上哪有永远不变之情分?我从不奢求长久,希望殿下能明白。” “......” 萧承熙胸中堵得难受,她就这么不信任他? 他能怎么办?诅咒发誓吗? 但看她的样子,即便是自己立誓,她也不会信他。 低下头,心酸又无奈的亲吻着她。 折梅推门而入,看这幕时愣了愣,赶紧低下头,“......殿下,皇后娘娘来看你了。” 第92章 你半点儿都反抗不得 阮尽欢一个激灵,慌慌张张推开萧承熙。 “快,你们赶紧找个地方让我藏起来!” 刚勾引完人家儿子,可不敢与他妈妈碰上。 神佛保佑,皇后可千万别硬闯进来! 萧承熙平复好气息,将人按在床榻上,“......有我在,别怕。” “折梅,你去将母后迎去正厅。告诉她我身体已经好了,这会儿正在更衣,稍后便去见她。” “是,殿下。” 折梅转身匆匆而去,顺手将殿门带上。 萧承熙转身将人压倒在床榻上,狠狠在她脸颊处亲了几下,手滑向她背后,阮尽欢害羞得不行。 结结巴巴道:“......这,这不妥吧?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呢。” 萧承熙托住她后颈,将她头放在玉枕之上,呼吸声洒在她耳边,“你等着,我见完母后再来找你。” 他起身迅速换了外袍,又将床幔放下,“别乱跑,我会尽快回来。” 正厅,皇后见了萧承熙忙起身,“熙儿,你烧真退下了?” “是,母后,儿已经好多了。” 皇后不放心,伸手在他额间摸了摸,“是不烫手了,你这傻孩子,下次可不能再硬撑,不舒服立刻叫医官。” 昨日儿子身体像火烧一般,她心急如焚,生怕他出个什么意外。今早她来时,儿子还是高烧未退,她一直守着他,中午抽空回了趟太极宫,处理好事务后又匆匆赶来。 折梅极有眼力劲,将药端上来,“殿下请用药。” 萧承熙接过,端起药一饮而尽。 皇后看呆了,“熙儿,你何时喝药这么痛快了?” 这孩子从小就极其讨厌喝药,幸亏他身体好,极少生病。 唤来医官,“你快给太子看看,他烧好像退去了。” 医官细细给萧承熙把脉,“回皇后娘娘,太子体内还有余毒未清,但已无大碍,再服两帖药就能好透了。” 皇后十分欣慰:“如此便好,熙儿,你千万要爱惜身体,平日越是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越是凶险。” 萧承熙愧疚道:“儿知道了,让母后平白担心。” 皇后替他整整衣襟,“母后要忙后宫事务,不能一直留在东宫照看你。你还是尽快择立太子妃吧,如此也有人照顾你。宫人们再仔细,也比不过枕边人妥贴。” 萧承熙抬眸,“嗯,母后说得极是,等父皇回宫,儿便奏请立太子妃。” 皇后又惊又喜,“当真?你居然想通了?” “嗯,儿想通了,太子妃是要早些立定。” “那你心中可有人选?是裴小姐,还是陆——” 萧承熙轻咳一声,“母后别问了,到时你便知道了。” 看儿子脸微红,皇后更稀奇了,“到底是哪家小姐入了你的眼?弄得这么神秘?”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样样都好,父皇也觉得她不错。” 皇后闻言放心了,能过皇帝眼的,肯定差不了,应该是哪个世家的女儿。 但她心里隐隐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但很快又被略过,不可能是她!太子不会那么糊涂,皇帝也不会同意。 待萧承熙回到寝屋时,却见床上的人已经趴着睡着了,一只腿伸直,另一只腿半蜷着,露出一截纤瘦雪白的脚腕。 烟紫色的幔帐旖旎垂下,他的寝宫从来没有这么温馨过,像是突然多了些东西,一点点填满他的心。 伸手给她拂去落在背后乌发。 欢欢,你真以为我很好欺负? 我想留谁在身边,会留不住吗?天下敢反抗我的又有几人? 他舍不得叫醒她,但眼下还是得尽快送她回,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欢欢,醒醒。” 阮尽欢睡得正香,闻言迷迷糊糊扭过头,“叫我做什么?” 她说话间带着一点鼻音,声调十分柔和。 萧承熙心中更加发软,有她在多好,他实在渴望有她陪着。 将人揽进怀里,“我的床榻睡着是不是很舒服?你想不想一直睡在这这里?” 阮尽欢揉揉眼,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哦,是殿下啊,我要回去了。” “好,我让人送你。” 阮尽欢爬起来,舒舒服服枕在他胸口,“殿下不生气了吧?” “不生气,我想通了。” 她年纪还小,自幼日子又过得不如意,不相信人也正常,但他会证明给她看。 阮尽欢很开心,“殿下想开就好。过几天就立秋了,等天气凉了,你让卢议郎安排咱们在他家园子里见面。” 萧承熙摸摸她光滑如水的头发,“不必让他安排,我会安排在别处。” 怕是杀了卢峻,他不肯为他们安排。 “好,都听殿下的。可惜我没有私宅,不然我就扫榻以待殿下。” 萧承熙不由失笑,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你想要什么样的宅子?” 阮尽欢比比划划,说出了自己对大宅子的要求。 “我父亲给了我不少珠宝,看着很值钱,等我换成钱就能买个宅子了。” 她从萧承熙怀里钻起来,一边穿鞋一边道:“我来你这里够久了,再不回去太后该着急了。” 萧承熙蹲下身,半跪着给她穿上另一只鞋。 阮尽欢索性将刚穿好的另一只鞋也蹬掉,“这只也让殿下给我穿。” 萧承熙捏住她的脚腕,“好。” 阮尽欢摸摸他的脸,“殿下以后别任性了,生病要瞧大夫,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你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不会了,以后我定会爱惜身体。” 他以前倒也没有不爱惜自己,只是仗着年轻不吃药。得了这次教训,哪还敢不当回事。 立秋后,天气仍是有些炎热,俗称秋老虎。 赵如眠小产后一直未出过院门,终日呆呆望着窗外盛开的紫薇花。 当年徐州水灾,她与众人都被在楼上。一个年轻男人撑着船前来,被困之人有富豪,他们扔下金子,甚至许以美人,救年轻人救他们走。 但那人根本没理会他们,倒是救走了几个孩童与老人。 她只看到了他的侧颜,是极好的容貌。 他来来回回救了许多老弱,但她一直未看清他的正脸,只听到别人称他为萧公子。 不知为何,她希望能被他救走,哪怕最后救她也行。 但后来官府派了几只船来,她被别人救走了。 数日后水退了,吴王带着赈灾粮前往县衙,与她一家人碰个正着,当他侧过脸时,她发现他就是那日的萧公子。 吴王也震惊于她的美貌,对她一见钟情,提出带她回京,她没多考虑便答应了。 一个男子能在危险关头心有大义,怜弱惜老,定是值得托付之人,所以她坚定选择嫁给他,哪怕是做妾。 第93章 他怀疑太子身体有缺陷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是吴王进来了。 “如眠,我来看你。” 赵如眠不抬头看他,也不言话语。 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吴王心疼的揽住她,“对不起,是我未照顾好你们母子,让你受苦了。我发誓,来日必携你共登高处,不会再让人敢欺负你。” 失去孩子他也很难过,但吴王妃已经自罚过了,他不能再追究。 赵如眠好半天才颤声道:“妾实在不明白,为何殿下与当年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妄顾她与孩子的性命,来日登得再高又如何? 吴王握住她双手,“如眠,我求你再原谅我一次。” 想起痛失的孩子,赵如眠悲从中来,“当年那个在徐州不求财不求色、扶老济弱的吴王,怎会就变成今日这样了?妾委实想不通!” 吴王愣了一会儿,“——如眠,你,你在说什么?” “殿下当年在水中撑船救人,那情景妾至今历历在目,殿下是忘了本心吗?” 吴王脸上有片刻空白,“......水中......救人?” 赵如眠看他一脸的茫然,心中一派无力,“妾乏了,殿下请回吧,去忙正事也好,陪你的王妃也好,总之别来烦妾。” 说完躺回榻上,脸朝向里面,任凭吴王怎么唤她,她都不肯回头看他。 被赶出的吴王心烦意乱,在书屋来回踱步,好像有什么东西弄错了。 那年他奉皇帝之命去徐州赈灾,但堂堂皇子,怎么可能亲自划船去救人?那多危险! 怪不得当年在县衙初见,赵如眠望着他眼睛发亮,他以为这是两人之间的缘分,哪知她将他当成别人了。 城郊溪边,远山如一抹浓翠,亭子外围着屏风,一男一女在端坐其中。 梁王一身松烟色锦衣,问面前的女子,“吴王府中之事你可有听说?” 花如月叹息:“吴王妃好手段,她自罚过后,吴王又能拿她如何?” 赵如眠小产之事动静闹得很大,前朝后宫都知道。 梁王不屑一笑,“你没瞧吴王当年对赵孺人那痴迷劲儿,如今吴王妃害死她孩子,他却轻拿轻放,算什么男人!若有人敢害我的孩子,我绝不饶过。” 花如月捏了捏手帕,“殿下这么说,是有意中人了?” “当然有,远在天外,近在眼前嘛。” 花如月红了红脸,“殿下别胡说。” 梁王轻咳,“本王并未胡说,你以为吴王妃赢了吗?她此后善妒名声怕是洗不去了。” 花如月垂眸,此事大家都明白是吴王妃动了手脚,但换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梁王趁热打铁:“在你生下嫡长子之前,本王不会有其他孩子出生。太子能给你这个承诺吗?” 他甚至怀疑萧承熙身体有缺陷,说不定生不出孩子呢,当然这话不能当着花如月的面说,会显得他很下流。 花如月越发心动,梁王虽然不如太子,但这方面他看得倒清,越是在大家族中,龌龊事就越多,都不想要一个简单清省的后宅呢。 秋老虎还在肆虐,黄昏时下了点薄雨,太液池上烟波浩渺,重瓣荷花开得正艳,大如玉盘。 阮尽欢看得心痒痒,“我能摘一朵吗?带回去给太后瞧瞧。” 宫人笑道:“可以,湖边小姐哪够得着,不如划船去里面摘。” 小舟在湖里缓缓行驶着,阮尽欢挑开得最好的荷花摘,摘得正劲起时,忽然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是你!” 阮尽欢虎躯一震,抬眸看过去,还真是嘉王那个熊孩子。 “喂,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他从身上摸出弹弓,“上次是你运气好,这回这我看你还往哪跑。” 他上次被萧承熙教训后,弓箭也被毁了,害得他改用弹弓。 弹弓裹着小石头射过来,打在阮尽欢身上,还是有点疼的。 阮尽欢刚要骂人,却发现打过来的石头是圆润的玛瑙,立时住了口,将玛瑙收进怀里。 宫人喝道:“嘉王殿下,你还敢再闹吗?” 小孩子都是记吃不记打的,他哪里会听劝!继续用弹弓射向阮尽欢,阮尽欢赶紧摘了几张厚实的荷叶挡着。 不远处的惠妃看到一幕喝道:“嘉王,你又在调皮了?” 惠妃最近心气很不顺,便也来太液池散心,对于嘉王,后宫之人的态度出奇一致:他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祸害!远离他! 刚才宫人告诉她,阮尽欢是太后请来的女客,吴王妃刚得罪过太后,她得帮着阮尽欢一二,在太后面前图个好。 但嘉王只是瞥了她一眼,凉凉道:“惠妃娘娘,你管我做甚?去心疼你那未出世的孙子吧。” 惠妃闻言气得心脏抽搐,差点破口大骂嘉王。 之前淑妃就时不时来刺她一下,说吴王后宅不宁,怕是无子孙福,都把她气出病了,现在连嘉王这个兔崽子也来讽刺她! 可她向来爱惜名声,又不能让宫人去打他,只得阴着脸,“放肆,你是小辈,敢对本宫不敬!” 嘉王不理她,用弹弓继续打向阮尽欢的小船,阮尽欢手上的荷叶快被打破了。 她快速思索着将嘉王引到荷丛深处打一顿的可行性,发现不行,便赶紧让宫人划船登岸。 嘉王见状追着他不放,当他上岸时愣住了,萧承熙赫然站在那里,他身旁是吴王。 “......太,太子。” 见情形不妙,他赶紧让宫人调头回湖中,萧承熙冷冷道:“回来,上岸。” 宫人哪敢违背太子的命令,忙将船靠岸。 阮尽欢将船上的玛瑙捡起放进怀里,又抱起一大捧荷花准备下船。 萧承熙朝她伸出手,阮尽欢忙将花递给他,他接过花,却仍向她伸着手,是要扶她的意思。 她瞅瞅宫人,再看看岸上带着惊奇目光的吴王,犹豫一会儿,还是将手递过去。 萧承熙稳稳的将她扶到地面。 光天化日之下,她耳尖一阵发热,“臣女多谢殿下。” “嘉王在欺负你?” “回殿下,嘉王用弹弓追打臣女,不过我没受伤。” 吴王忙道:“此事是嘉王不对,让这位小姐受惊了。”,看向嘉王,“嘉王,父皇不在宫里,你应当——” “哼,你自己王妃干的好事都管不住,还好意思管我?我又不是你那未出世的孩儿,你冲我摆什么谱?” 饶是吴王风度再好,也快忍不下去了,这就是在扎他的心窝! 马上沉着脸道:“休要胡言乱语,冲撞你嫂嫂。” 他忍着气看向萧承熙,只盼这人能像上次那样,教训嘉王几句,杀杀他的威风。 第94章 师父,出来接客了! 惠妃此刻也到了岸边,她听到嘉王这话,气得更甚,“嘉王,你这般无法无天,不敬兄长,待陛下回来,本宫定要向他禀明。” 嘉王嚣张道:“哟,你以为本王会怕你?父皇才不会怪我,老女人,就数你会装模作样!你当自己是皇后娘娘吗?” 阮尽欢:...... 她若是惠妃,高低得抽这孩子几巴掌,反正皇帝不可能为这事杀了惠妃。 萧承熙忍无可忍,“住口!你三番五次欺凌太后女客,对兄长不恭,对庶母不敬,实在该罚。” 惠妃头一次觉得萧承熙这么顺眼。 偏嘉王还在嚷:“太子,你何必多管闲事?我又没对你与皇后娘娘不敬,你怎能罚我!上次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今日若再罚我,我一定全部告诉父皇。” 吴王狠掐手心,生怕萧承熙放过嘉王,“你住口!太子是储君,又代父皇监国。于公他是君,于私他是你兄长,若不罚你,你让太子威颜何在!父皇若是知道,也定会同意太子罚你!” 萧承熙:......这个伪君子! 阮尽欢:......好个狡猾的男主! 惠妃脸涨得通红,顾不得体统:“请太子代陛下处罚嘉王!” 一会说她未出世的孙子,一会说她老女人,肺管子都扎破了,哪还忍得住。 萧承熙本就没打算放过嘉王,便传内廷掌刑人来太液池,当众扒光嘉王的裤子,用毛竹打了屁股二十下。 内廷行杖是有门道的,刑具若是结实沉重的棍子,只消十板下去,嘉王就得没了。 但毛竹轻薄,打在身上只伤皮肉,并不伤筋骨。 嘉王的嚎叫响彻太液池,他指着阮尽欢:“你,就是你!我只要看到你,准没好事!你个贱人!肯定是你勾引了太子,他才这般罚我!” 阮尽欢:......尼玛,居然被这熊孩子看出来了? 惠妃喝道:“你真是死性不改,都打成这样了,还敢血口喷人!” 她是真想将嘉王骂死! 萧承熙握住拳头四下张望,见池边有一尺多深的浅水域,他单手拎起嘉王,将人扑嗵一声扔了进去! 嘉王身上的伤口碰到水,疼得更狠了,他叫得像一只要被宰的猪。 等宫人将嘉王捞上来时,他已疼得半死,再也骂不出人。 惠妃回到寝殿,对着吴王心有余悸 ,“嘉王太过分了!但太子竟敢下如此狠手?弄成这样,嘉王的伤口肯定会化脓,陛下就不会罚太子?” 吴王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太子又不会真要他的命。” 惠妃心思一转,“你看此事能否利用下?让陛下觉得太子不爱护兄弟?” 吴王沉默一会儿,苦笑道:“请母妃仔细想想,嘉王今日便死了又如何?” 惠妃愣了愣,是啊,嘉王死了又如何? 皇帝有那么多儿子,成年的与未成年的都有,他不可能为此事重罚太子,说不得还会为他遮掩。 吴王镇定道:“母妃别担心,儿在府上反思过,这几年我与梁王风头太甚了,父皇有意敲打我们,便用东宫立威。那就如他所愿,让东宫风光无限,我倒要看看,父皇能容忍太子到何地步。” 他要以退为进,让东宫去做出头的椽子。 不过有件事他倒记在了心里,太子今日竟主动去搀扶太后的女客,而且看她的眼神很柔和,或许能利用她做点名堂。 此事过后,阮尽欢心中有些不安。 吴王作为男主,自然有光环在身,而萧承熙并未掩饰对自己的关切,他说不定已经看出了苗头,还是躲回家吧。 她闷闷道:“太后,我想回家。” 太后颇有些内疚,因着嘉王顽劣,她已经受了两次惊吓,当即便准了。 回到家中的阮尽欢松快许多,宫里虽舒服,但到底没有自己的小院自在。 邬氏身体完全恢复了,如今是她主掌中馈,由徐氏协理,苗容儿以后只管邬氏院中事,其他一概不许插手。 而阮昭成最近诸事不顺,阮尽欢怂恿他去清华观找道长看看,他没多想便同意了。 一行人屁颠颠到了清华观,这日清华观人多,他们便等在一旁,不料却看到了熟人,女主赵如眠。 赵如眠也认出了她,朝她轻轻颌首。 阮昭成望过去,表情怔了片刻,眼睛里迸发出莫名的亮光。 阮尽欢扶额,完了完了!她就说,以女主的光环,男二必须会爱上她,瞧阮照成这傻样儿。 匆匆对赵如眠一礼,转身狠狠在阮昭成脚上踩一下,“喂!看到她发式没有,人家有夫君!” 阮昭成心怦怦直跳,世间竟有如此容色的女子!自家妹妹也美,但跟她比,似少了那一抹如雾般哀愁的风姿。 阮尽欢知道这个傻逼在神游天外,又狠狠踩下一脚,“别看了,那是吴王小妾,你找死吗?” 阮昭成醒过神来,“哦,哦......欢欢认识她?” “认识啊,我们在太后宫里见过。” 他有些不信,“......她,她真是吴王的小妾?” “你知道前段时间吴王妾室小产的事吗?她就是当事人。” 阮昭成愣住了,不由升起浓浓的怜悯之心,但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阮尽欢拉进观堂,“快进去吧。” 他不由回首,那女子触及到他的目光,竟也不回避,神色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愁,似乎要将他笼罩。 松风看到阮尽欢嘴角直抽,又让他帮着赚昧良心的钱了! 好在这次他不用出亲自出马,朝内堂一喊:“师父,出来接客了!” 这种坑蒙拐骗的事就应该交给师父,他擅长。 阮尽欢精神一震,“松风道长,你师父回来了?” 他师父不就是萧承熙的师父吗?终于见到活的了! “是,我师父最擅长算卦看相,这次算你们有福气,平常人可是见不到他的。” 张驰打着呵欠走出来,“来了来了,徒弟你去歇会儿,师父来换你。” 睁开眼一看,“哟,这位小姐!咱们前几日见过啊。” 他这会儿衣服干干净净,脸也干净,阮尽欢一时没认出他。 “你,你是......” “是我啊,向你讨过吃食的,小姐当时还给了我一把铜钱呢。” 阮尽欢想起来他了,上次那脏兮兮的乞丐居然是萧承熙的师父? 这可是真是巧到家了! 第95章 狗男人!离开他,让他后悔去! 张驰热情洋溢,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几位运气真不错,这不我刚睡足,精神头极好,保证不会看走眼!” 阮尽欢才不想看相,便道:“请道长为我兄长看看吧。” 阮昭成对他恭敬一礼,“还请道长为我看看,最近有些不大顺心。” 这到底是太子的师父,肯定有几分本领在。 张驰笑眯眯道:“好,一个个来。” 他拉过阮昭成的手掌,又仔细瞅了瞅他的脸,片刻后郑重道:“是个痴傻的。” 阮尽欢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阮昭成懵住了,“道长,你这是何意?” “你啊,此生只该做个清闲读书人,不进仕途,不进女色,方能平安终老,否则啊——身残体缺。” 阮尽欢立时惊住了,这么准吗?他竟然能看出,阮昭成将来会被男主阉了? 阮昭成更是惊骇万分,“道,道长,我一向安分守己,生平从不害人,怎么会,怎么会......” 张驰摇头,“年轻人,我的话只能说到了,信不信由你。” 对于大多男子说,一辈子不做官不睡女人,人生怕是也没什么活头了。 阮昭成将信将疑,却不敢再多问。 张驰又笑眯眯看向阮尽欢,“这位小姐,伸出手来,贫道替你看看。” “......我,我不必了吧?” 她可不敢,万一被他看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就糟了! “来来,看看嘛。” “不不,不必了。” 这时松间领着赵如眠进来,“师父,这位夫人也想看相。” 阮尽欢松了口气,“道长,你快给她看看。” 赵如眠对张驰敛祍一礼,“道长,请为我指点一二。” “好,好,夫人请落坐。” 阮尽欢趁机拽着阮照成走了。 张驰给赵如眠看完后,送了她八个字:前缘有误,所托非人。 赵如眠眼圈红了,“可当年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他......” 张驰看美人要哭不哭的样子,忙安慰道:“你别哭啊,要不这样,你将你的经历讲来给与我听听。” 赵如眠止不住流眼泪,“道长真愿意听我说?你不嫌烦?” “不嫌不嫌,你讲来便是,贫道有的是耐心。” 他最爱听一些痴男怨女、媳妇婆婆、家长里短的事。 半个时辰后,赵如眠用手帕擦着眼泪,张驰也用衣袖擦泪,他哭得比赵如眠还狠。 “.....呜呜,他怎么能如此对你?狗男人!离开他,让他后悔去!让他后悔到发疯!难道要你死了,他才知道你的珍贵吗?” 赵如眠泪水模糊,“......道长,你竟不劝我们和好?你,你这——” “不劝!你夫君太不是东西了!他就不是个男人!可怜你那出世的孩子啊!” 他一向劝和不劝分,但这女子的夫君实在过分! 赵如眠不由放声痛哭,但她并未下定离开吴王的决心,数年的情份非一时能斩断,到底有些不舍。 哭够了,她让婢女拿出二十两银子,“多谢道长,与你说完这些,我心里舒服多了。” “......夫人,这太多了,你日子过得也紧巴。” “不多,请道长务必收下。” 她被关在吴王府,平日除了身边婢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今日终于能一吐为快,二十两银子不算什么,当年她有不少嫁妆呢。 赵如眠走后,张驰擦干眼泪,喊松风出来,“瞧瞧,师父今日赚得不少吧,要师父说,这女人的钱就是比男人的好赚。” 松风问他:“师父,上一位给了多少钱?” 张驰一听,想起来了,哎呀,这下损失大了!那位小姐的哥哥看完相还没给钱呢。 “小风啊,你看着摊子,师父去钱!” 松风凉凉道:“那位没付钱就跑的公子,他妹妹疑似太子相好。刚才你为之哭断肠的那位,是吴王的妾室。” 张驰:...... 松间从里间窜出来,“大师兄,你终于看出来阮小姐与二师兄关系不一般了!” 阮府,晚饭。 阮明芷一边扒饭,一边给阮尽欢递眼色。 阮尽欢细细挑着鱼刺,没功夫搭理她,她便拼命眨眼睛。 阮奋奇道:“明芷,你眼睛里是不是进东西了?” “没,没有。” 阮奋又朝往嘴里塞鱼肉阮尽欢道:“欢欢啊,父亲有几位同僚,他们儿子年岁与你哥哥相当,都是好儿郎。” “......唔,好,真好。” 他们也与你一样,替别人养了儿子吗? “......咳,要不过几日你们见见?” 阮尽欢这才反应过来,抹抹嘴,“父亲,你是想为女儿相看夫婿?” 阮奋搔搔头,“对啊,你年岁也到了,以往我不在京,没少让你受委屈。在择婿上,父亲绝不委屈你,我挑了五六家呢,你抽空多看看。” 邬氏脸色微变,“将军,此事你为何不先与我商量?闺中女儿婚姻之事,哪有在这种场合下说的?” 阮奋不以为意,“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妥。” 苗容儿闻言暗暗鄙夷,将军真是个粗人,即便是相看,也得先私下与夫人谈,当着满屋儿女的面谈论这个,粗鄙到家了。 当事人阮尽欢忙摆手,“父亲,我还小,这事真不急。” 一旁侍立的徐氏笑笑:“小姐年岁不算小了,是得相看起来。” 阮昭成淡淡道:“徐姨娘,妹妹的婚事当有父亲与母亲做主,你就不必管了。” 徐氏低下头,讪讪道:“公子说的是。” “父亲,我想多陪陪你嘛,再留我两年行不行?嫁了我就是别人家儿媳了,哪还能经常见到父亲?” 阮奋闻言老泪纵横,看看,女儿跟他多亲! “行,那,那就多留你两年。” 阮芷实在受够了自己的小破院,急中生智:“父亲,你看咱家院子是不是太旧了?要不要换个新宅子?” 瞥一眼阮尽欢,“如此姐姐也好议亲。” 阮奋稀奇道:“换宅子?议亲?这两者能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你想啊,若是咱们的宅子够大够气派,姐姐相看时,人家是不是会高看她一眼?若被人知道姐姐住的院子如此寒酸,她会被人看低的!” 阮尽欢诧异的看着她,这便宜妹妹还挺有脑子,竟能将这两件事扯到一起。 第96章 只有寝殿,没有太子妃 阮奋放下筷子,“听着也有些道理。”,抬眸问邬氏,“夫人,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钱?” 邬氏脸皮一紧,放下帕子道:“夫君有所不知,京中开销大,银钱所剩无多,咱家铺子又不景气。” “不该啊,我每年都送回大半银钱,你和昭成,还有欢欢,一共才三个主人,按说应有节余才对。” 邬氏泫然欲泣,“夫君这是不信任我?” 她怕哪天万一事发,阮奋会将阮昭成赶出去,便私下与苗容儿给阮昭成置了产业,这件事只有她与苗容儿知道,连阮昭成本人都不知。 阮奋叹息:“夫人,你别动不动就哭嘛,咱们有话好好说。” 他这么一说,邬氏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苗容儿为她打抱不平,“将军,这些年你不在家,都不知夫人经历了什么,吃了多少苦。” 阮奋神色刚有所松动,阮尽欢轻笑一声,“是吃了不少苦,不是在院中思念父亲以泪洗面,就是去寺庙为父亲祈福,母亲大概想来生还与父亲做夫妻。听说当年父亲与母亲相识于年少,这份情谊着实珍贵。” 邬氏:......不是,才不是! 阮奋:......好像不太可信。 邬氏再也吃不下饭,推开碗回了屋,苗容儿急忙跟上去,她恨极了阮尽欢,但也不敢瞪她。 阮尽欢示意惊蛰给她盛汤,慢悠悠饮上一口,“父亲多年征战甚是辛苦,我不通后宅之事,也不会看账,但姨娘会看,不如将这些年的账目拿出来核对,若能对上,父亲就给母亲道歉。” 阮昭成惊了,“妹妹,你这是何意?是怀疑母亲吗?” 他承认母亲对妹妹不大上心,但那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看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阮尽欢轻嗤,我不是怀疑,我是确定。 嘴上却委屈道:“哥哥哪能这般说我?我当然信得过母亲,但信不过苗嬷嬷啊,谁知这些年她有没有做手脚?哥哥一心读书不理俗务,就让姨娘与管家对对账吧。” 阮昭成哑口无言,其实他也不信任苗容儿。 阮奋一锤定音:“行,那便查查,当然,这不是冲你们母亲。” 他决定,只要账目大差不差,他就郑重向邬氏道歉。 阮明芷对后宅账目不感兴趣,她努力转回话题:“父亲,咱们的新宅子呢?买吗?” “唔,你得让父亲想想,我这刚回京,若是此刻就去购置宅子,难免引人注意,此事得缓缓。” 阮尽欢很赞成,“是得缓缓,不然别人会以为父亲在外敛了许多财,还是低调些为好。” “哈哈,还是欢欢想得周到。” 饭后,阮昭成将阮尽欢叫走,他要好好与她谈谈。 “欢欢,你是我亲妹妹,母亲辛辛苦苦将你生下,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万一苗容儿真做了什么,母亲会被她连累的,那以后中馈之权就归徐氏了!” 阮尽欢上下打量着他,“哥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父亲若是看重咱们,不管是谁掌中馈,咱们都是头一份。若你被父亲厌弃,便是母亲掌中馈,你依然什么都不到。” 掌中馈这事,它跟掌权完全是两码事。残酷的事实是,在封建大家庭,真正掌权的主人只有一个,所谓当家主母,就是免费打工人。 “那你也不该当众下母亲面子!” 阮尽欢冷笑道:“哥哥,过去那些年里,你当真对我的处境一无所知?还是只当没看见?母亲的心思全在你身上,我永远是多余的那个,你又想我怎么样?不过你确实该好好孝敬她。” 在原着中,阮昭成被吴王阉了后,就写了一句他痛不欲生,至于何时死的没写。 而且原着中还有一点不清楚,赵如眠怀孕与阮昭成私奔时,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是吴王的,还是阮昭成的? 罢了,不想这些了,此事怕只有赵如眠自己清楚。 初秋的清晨,微风中夹杂着一丝热意,东宫早桂悄然开了数朵。 萧承熙站在了望台往下看,他的寝宫在中轴线上,太子妃的寝殿则在右侧。 像是想到什么,他笑了笑,信步朝太子妃寝殿走去。 宫人惊异不已,太子怎么突然有兴致去太子妃寝殿? 但那里空荡荡的啊!只有寝殿,没有太子妃。 他一间间屋子看过去,又在殿外绕了一圈,觉得这与她口中的大宅子差不多,池塘有,花木,亭台水榭也有,符合她的要求。 就是这里未曾住人,显得清冷寂寥,不过没关系,以后会热闹起来。 朝堂上,有朝臣提出该去寺庙接皇帝回宫了,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得准备钱啊。 皇帝以佛门子弟自居,十分信任庙中住侍,所以他们要善款时,他放之任之,再说善款由国库公出,又不动用他的私库。 户部侍郎忍不住抱怨,“也不知这次他们会要多少钱,这帮人贪心得很。” 他不敢再骂下去,再骂下去就是对皇帝不敬了。 “管他要多少,史尚书准备着便是。” 总不能不赎皇帝吧,要是真不赎他,等皇帝自己杀回来,大家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史尚书苦着脸,“今年旱灾,淮南道几郡收成只有往年的三成,有几个乡甚至颗粒无收。户部实在拿不出多少钱,最多这个数。” 他伸手比划一下,“再多的话,杀了我也拿不出,不如就将我抵给大和尚们吧。” 他这话中已然带了赌气的成分。 有人笑他,“就你这样的,经不会念,地也不会扫,人家住持精明着呢,他们要你有何用?” 吴王与梁王今日也在朝会上,听到这里,吴王出列,“户部确实有难处,但谁都不能保证他们不会狮子大开口,不如这样,咱们只给史尚书说的那个数目,至于多出来的部分,就由——” 萧承熙随口接道:“便由吴王与梁王补齐?如此可行?” 朝堂突然陷入沉寂。 第97章 你们附议个屁! 朝中皆知吴王与梁王财大气粗,且儿子拿钱去赎父亲,这事儿天经地义,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他们以前为何没想到用这招呢? 吴王噎了噎,“......太子说笑了。” 梁王也震惊道:“太子在想什么?这钱为何由我们来出?往年都是由国库全出!” 这些年他是敛了不少钱,但怎么肯白给人,而且是给那帮贪得无厌的秃驴? 萧承熙的目光平静扫向两人,“怎么,你们不愿意?据孤所知,两位的王府修建得甚是奢华,想来生财有方,你们舍不得用在父皇身上?” 梁王心中一凛,他的王府不仅修建得奢华,有几处还逾制了,超出了亲王应有的规格,这要是被发现,事情可大可小。皇帝或许只令他拆除,不追究罪名。但也有可能以此将他拿办治罪。 吴王快速盘算着要如何应对,他本来想说是:多出的部分,让太子去找慧然住持,求减免些金额。哪知萧承熙会先发制人,话都不容他说完。 他自己的吴王府倒没逾制,但门客们个个衣锦光鲜,人人都赞吴王仁爱,平日乐善好施,这会儿哭穷都来不及了。 户部尚书最先反应过来,忙高呼道:“太子英明,如此甚好。” 他娘的,只要别让户部出钱,管他哪个亲王出钱呢! 户部议郎也马上附和自家上司:“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儿子们孝敬父亲天经地义,他们为何不附议?连花丞相都没放半个屁。 梁王绷不住了,“——你们附议个屁!我与吴王答应了吗?” 吴王示意他别激动,萧承熙不像突然兴起,他应该早就有这个念头。 脸上挂着笑容:“太子,子为父分忧,臣为君分忧,皆是份内之事。但太子要如何——” 萧承熙平静道:“孤届时会亲去寺庙,跪迎父皇归来。” 朝臣们不禁大觉意外,太子不是向来爱好道教吗?他可从未进过寺庙,这是破天荒头一回啊。 梁王愣了愣,“......你,你真愿意去?” “当然,此事由孤出力,你们出钱,合力将父皇迎回。” 梁王还在挣扎,“那,那还有齐王他们呢?” 萧承熙恳切道:“据孤所知,你与吴王是诸王中最有财力者,多出来的赎金由你们负责,至于其他亲王,随心意即可。” 说着他食指轻叩案几,在两人脸上缓缓巡视,神情颇有些玩味。 两人暗道不妙,这些年他们接的差事极多,少不得为自己敛财谋利,太子难道想用这事做文章?如果他们今日强硬拒绝,萧承熙可能会当场发难。 事已至此,两人只得硬着头皮应下,盼着秃驴住持少要点。 散朝后,梁王越想越窝火,也顾不上与吴王计较,拉住他衣袖,“吴王,咱们去找太子理论去!” 吴王不动声色的甩开他,“刚才话都说完了,你还找他做甚?” “平日父皇赏给太子的财物可比我们多多了,他哪会没钱?这钱咱们三人一同出。” 吴王暗骂,刚才在朝堂不说,这会儿才想起来,不觉得迟了吗?萧承熙哪有那么好说话! 他谦和一笑,拍拍梁王的臂膀,“我府上有急事,得先走一步,你自己去找太子吧,他向来通情达理,你与他好好说,说不得他会同意。” 萧承熙若是同意才怪!他又不是傻子! 想到要失去的大笔银钱,梁王火气窜上来,又回了政殿。 萧承熙折了几枝金桂放在案几上把玩,边上还有一堆新堆起的奏折等着处理。 见梁王回来,他也不意外,“梁王还有事?” 梁王走得太急,身上出了点汗,他不顾上客套,“太子,你让我和吴王出钱可以,咱们都是为了父皇。但你能不能也出些钱?别跟我说你没钱!” 萧承熙理直气壮道:“孤真拿出不钱。” “怎么可能拿不出来!你的钱都花哪里去了?” “钱是有一些,但没有你们那么多。再说,孤的钱要留着做聘礼。” 梁王险些咬自己的舌头,“......什么?聘,聘礼?” “是,孤要给太子妃准备聘礼。” 梁王更懵了,“太子妃?不是——你哪来的太子妃?” 萧承熙正色道:“准备好聘礼就有了,不然等着白捡吗?” 太子妃也好,亲王妃也好,其聘礼皆由公出,但只是象征性出些礼器,大头还得由皇帝或是皇子自己准备。 梁王没想他会搬出这个借口来,“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就为了不出钱?你至于吗?” 说完自己都不信,萧承熙哪至于此。 “孤不骗你,等父皇回来我请他下诏立太子妃,之后便去下聘。” 梁王傻住,这居然是真的?他忽的想到一事,“你,你看上的人该不会是花丞相之女吧?” 萧承熙扔了手上桂枝,“是你想让她做梁王妃,可别扯到孤身上。” 梁王放心了,至少他不会出了钱,王妃又被萧承熙抢走,不然真能怄死。 至于太子妃是谁,他猜测大概是裴太傅的女儿,反正不是花如月就行。 这厢吴王回到府上,立刻叫来管事询问府中账目。想到平白要出一大笔,心中不由暗恨。 如果可以,他很想将那个寺庙住持弄死,但弄死了他,还会有别人,这事关键在皇帝,皇帝若不纵容,试问哪个秃驴敢问朝廷要赎金? 随手将账簿扔给管事,来到赵如眠院中,却被告知赵孺人出了府。 他不由生起几分疑窦,赵如眠出去能做什么?以前她最喜欢让自己陪,如今都不搭理他了。 还有,赵如眠为何认为救人的男子是他?除非那人与自己长得相似,而且应该还有别的特征,才让赵如眠认定是他。 秋季是地方官员进京述职之时,萧承熙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皇后来送汤给他。 “母后昨日去看过嘉王,他屁股肿得老高,如今只能趴着睡觉,但人老实许多,不再随意打骂宫人。” 萧承熙喝了口汤,“这是好事。” 皇后叹道:“说来也是,梁王他们小时候虽也顽皮,但没一个像嘉王这样的,又蠢又自大。” 知道儿子不喜欢这个弟弟,她便换了个话题,“你真打算亲自去寺庙迎你父皇?” “是。” “你不是讨厌佛教学说吗?” 萧承熙摇头,他并不讨厌佛学,反而认为它独道之处,但僧人借佛祖名义大肆敛财,那就太令人讨厌了。 徐氏又来了阮尽欢院中,劝让她相看婚事。 “我与将军商量过,便是定下婚事,也会多留你在家两年。” “姨娘,我真不急,你先给妹妹相看吧。” 徐氏无奈,“你妹妹说,她要家里换了大宅子后才肯相看。再说,她哪能越过你先相看?” “姨娘,你就别催了,至少要等到后年,后年相看行不行?” 这边还有个男朋友在谈着,哪能干这种事? 她要是真敢相看,萧承熙便是脾气再好,也会气个半死,说不得全家都得被赶回甘州去! 第98章 花男朋友钱的感觉太爽了 阮尽欢凝视夜空,抬首看到一轮皎洁明月,提笔写道: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哎,知道太子忙,就不去打扰他了,写句诗聊表思念吧。 她还特意用左手去写,防着信落到别人手上被看出来。 收到信的萧承熙将短短一句话看了好半天。 上次嘉王之事后,想着她在宫外生活自在些,他就没让太后接她进宫。但此刻突然意识到,不止自己会思念她,她也会思念自己。 东市街头,阮尽欢难得带上了帷帽,没办法,总不能让萧承熙带吧? 萧承熙知道她不想被人发现,便穿寻常布衣,打扮得十分朴素。 阮尽欢拉着他的手,“陪我去前面买猪蹄。” 到了摊前,她掀开帷帽,让摊主夫妻看清她的脸,“两个五香猪蹄。” 在摊主这只有她才能刷脸,只要让他们瞧见自己的脸,就能得到最大个的猪蹄。 摊主笑眯眯道:“小姐又来关照我家生意了?来,给你挑最大的。” 看一眼萧承熙,“哟,这位是小姐的兄长?” “才不是,我兄长哪有他这么好看。” 摊主妻子捅捅丈夫,“肯定是她情郎。” 她的声音虽小,但萧承熙还是听到了,嘴角微微扬起,替阮尽欢付了钱。 阮尽欢将猪蹄交给惊蛰与惊雀去啃。 秋日阳光十分明媚,两人在街市信步而行。 “我想要这个。” “那个也想要。” ...... 桂花糕、饧糖、胡饼、杏仁酥.....不过一会儿,她就买了许多东西,萧承熙负责给钱。 阮尽欢不禁感慨,花男朋友钱的感觉太爽了!而且男朋友还那么年轻,那么英俊。 萧承熙有时会撩起她的帷帽,给她擦去嘴角残留的点心渣。 啃完猪蹄的惊雀一脸傻笑,不错,不错,是她想象中的甜蜜。 一位婆婆转动着小波浪鼓,“这位小姐,买个波浪鼓回去吧。” 阮尽欢摇头,“婆婆啊,你这里都是小孩的玩意儿,我们用不着。” “我瞧两位快要成亲了吧,不如先买回去,留着给你们将来的孩子玩。” 阮尽欢嘴里的糖卡在嗓子里,差点没给噎死。“......不,不用。” 萧承熙接过小波浪鼓,“也行,我们要一个。” 婆婆脸笑得像朵菊花,“这位公子生得真俊,布老虎你们要不要也买一只回去?小孩子枕着睡觉,晚上不会做噩梦。” “......好。” 在婆婆的热情介绍下,萧承熙买了一堆孩童用的东西,惊蛰惊雀抱了满怀。 悄悄去看阮尽欢,她一脸若无其事,“咳......你,你喜欢就买吧。” 其实阮尽欢尴尬得不行,快用脚趾头抠出了一座宫殿。 赵如眠最近常去清华观,她在京中举目无亲,而张驰是个极好的倾听者,不仅陪她掉眼泪,还骂害死她孩子的人,她把他当作已故去的祖父,两人像亲祖孙般。 这日张驰提议陪她到街市淘看民间玩意儿,她欣然答应。 带着帷帽的赵如眠浅浅而笑,这种烟火气息,她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信目望去,一对男女并肩而行,男子一手拿饧糖,一手挽着女子,神色温柔专注,女子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他眉目间都是笑意。 当年吴王对她情浓时,也会陪她来集市,但她不曾有过这般被置于心尖的感觉。 她距他们不过数尺,但他们自成一世界。 张驰的目光被路边小玩意儿吸引住了,“你快过来看,这些玩意儿真有趣,你将来孩子能用得着。” 他看赵如眠面相,就知道她还会有孩子,但未必是今日夫君的。 那对男女已经走过去了,赵如眠醒过神,“......好,我看看。” 阮尽欢有萧承熙陪着,目光哪还分给回别人,看着他如玉琢般的侧颜,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 “殿下最近这么忙,是不是只能陪我半天?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她没想到自己随手写一封信,萧承熙就出来了,看来这招很好用。 萧承熙笑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报出地址,惊蛰赶车过去。 如今天气凉快了,又是和男人私会,鉴于情况特殊,阮尽欢便让惊垫来赶车。 马车停到一座幽静的大宅子前,阮尽欢仰脸去看,据她所知,这里的宅子可不便宜。 惊蛰与惊雀面面相觑,太子这是想将小姐金屋藏娇? 惊蛰悄声问道:“......这,这也是太子的产业?” 惊雀回样悄声回道:“不知道,太子的产业很多。” 院子里重檐飞瓦,亭台楼阁,湖水是挖通了沟渠,从城外引进来的。 寝屋布置得有些像上次的行宫,风雅整丽,帘影轻拂,一室光华。 阮尽欢紧张的咽咽唾沫,今日就,就能实现最后一步? 萧承熙将寝屋门带上,转身将她抵在门上,去亲她柔嫩的眉心。 阮尽欢则将手往他衣襟里探去。 光滑,结实,流畅。 手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几分。 窗畔日光投在女子裙摆上,男子将她紧紧箍住,在唇齿间疯狂掠夺。 天旋地转间,她被放到榻上,萧承熙眼中是浓浓的黑雾,双臂半撑盯住她。 她不敢直视这种目光,伸手去解他衣服。 “......殿下,你,你紧张吗?” “......有点儿。” 男子的腰带、外袍一样样落地...... 她身上的浅粉曲裾也已挣开,纤细柔美的曲线展露无疑。 “.......开,开始吧。” 说完她脸红透了。 当小衣被扯下时,她陡然紧张起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99章 闺房之乐,你不喜欢? 萧承熙察觉到她的僵硬,将手覆盖住她的眼睛,“别怕。” “......没,没害怕。” 胸前柔软被人握住抚弄,双唇湿濡交缠,十指攀住他脖子。 腿间突然被覆上柔软温热。 手指蜷起又松开,意识渐渐涣散,她咬紧唇瓣,不敢发出声音。 他在取悦她。 ...... 萧承熙替她穿好小衣,伸手摸摸她通红的脸,“生气了?” 阮尽欢还在失神中,缓了一会儿,打开他的手,“......谁让你这么做的?” 她可没敢想让他如此服侍她,这比直接做那种事更让她羞惭。 萧承熙不以为意,神色自若,“闺房之乐,你不喜欢?” 阮尽欢头皮发麻,用力蹬着腿抗议,“不喜欢,不喜欢!” 她坐起身,声音低不可闻,“......那咱们,要不要那什么......” 这人明显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她也对她的身体感兴趣,没必要死守着。 萧承熙握住她双腕,直直看向她乌黑清澈的眼眸,“下次好不好?这次带你看宅子,哪知你——” 阮尽欢挥挥小拳头,“......你胡说!殿下你变了,居然还笑话我!明明是你——” 明明是他先有反应的,还倒打一耙。 萧承熙将她摁在胸前,“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不需要你做别的。” 阮尽欢怔了怔,“殿下,皇后和陛下是不是很疼爱你?至少在你童年时期。” 她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失控过、暴躁过,便是在生气时,也只冷着脸,不曾伤害别人。 这种人要么是天生如此,要么是得到过足够多的爱,才会有如此健全的人格。自古皇室多疯批,萧承熙真是异类。 萧承熙摸摸她莹白的耳垂,“是。” 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缺过什么。 他翻起身,“起来看看,喜不喜欢这个宅子?” 阮尽欢拉着他转了一圈,窗户外视野极好,对着绿树掩映的亭台楼阁,一看就知建造不凡。 “怎么会不喜欢呢?对了殿下,卢议郎是不是不愿意替咱们安排?” 她不傻,当时苏氏虽满口答应,但卢议郎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大概是不肯的。 “你不必理他,我们自己安排就行。” “嗯——殿下也别理他,他就是想不通。” 卢峻真是白担心,她既不会缠着太子不放,也不会加害太子,最多就是相好些时日。 分别时,萧承熙塞给她一个小匣子,“让惊雀替你收着。” “好。” 回到家,阮尽欢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张房契,是他们刚待过的宅子。 她瞬间觉得有些烫手,不是不爱,但这也太贵重了! 吴王府。 吴王妃听完眼线的回报,神情颇有些难言。 最近赵孺人同吴王置气,经常外出,她便派人悄悄跟着,今日眼线告诉她,赵孺人去了清华观后,又同男子去了集市。 本来能安她一个私会外男的罪名,但棘手的是,这男子年纪差不多能做她祖父,还是清华观的观主,最重要的是,他是太子的师父。 如此便不好办了。 思量一番后,她打算先不声张,继续盯着赵孺人。 梁王一边准备银钱,一边抽空去看了花如月,告诉她自己得到的消息。 花如月有些意外,“真的?太子说他要立太子妃?” “没错,这可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我问过他,太子妃不是你。” 花如月即便料到了,但还是有些失落,“那是裴小姐?” “我估摸着就是她,太子不喜欢陆素素那样的女子。而裴小姐娴雅有度,她父亲又厚爱太子。” 花如月喃喃道:“也好,如此也好。” 尘埃落定,终于不用再患得患失。 梁王也是这么想的,握住她的手,“你放心,等父皇回宫,我便向他请旨立你为梁王妃。” 说起这个他有几分烦躁,耷拉着眉眼。 花如月有些不满,“怎么,看你的样子娶我很勉强?” 梁王忙解释道:“这哪会!实话与你说,这次迎父皇回宫,户部只出一部分钱,另外一部分钱要我与吴王共出,我就有些生气。” 他将事情讲述一遍,愤愤骂萧承熙,“狗东西!就会逮着别人吸血,说什么他娶太子妃要花钱。回头我就告诉父皇,他的宝贝太子为了娶太子妃,竟在他身上抠门。” 花如月没料萧承熙会是这个借口,想了想道:“殿下,那你为何不说自己也要娶王妃,没银钱使呢?” 梁王:....... 是啊,怎么没想到呢? 不过即便说了也没用吧,萧承熙定会咬死他不放。 见赵孺人院中灯亮起,吴王匆匆从吴王妃院中赶过去,最近去找她都扑了空,这次一定要见着人。 吴王妃暗骂男人真贱,以前他一个月都不去赵孺人院中一回,如今人家冷脸对他,他倒巴巴贴上去。 见赵如眠气色大好,眼中也有光彩,再联想到她最近经外出,吴王不由疑窦丛生。 “如眠,你最近这么高兴,可是见了谁?” 赵眠淡淡道:“妾近日出去走了走,见了许多人,殿下问的是哪一位?” 吴王盯住她,“本王问的自然是让你开心的那一位。” 他深吸口气,忍着不适继续道:“我当年在水中救人时,模样与今日可有变化?” “模样未曾变,但心性大变。当时萧公子的品行,远非今日殿下能比。” 吴王心突突直跳,萧公子?那个与得他相像的人也姓萧? 他套了赵如眠半天话,才知道当时被救百姓称那男人为萧公子。 姓萧,又与自己长得像?还在徐州? 他与梁王太子都有几分相像,但据他所知,梁王那年并未离京,且他也不像是会冒险救百姓的人。但太子却每年都会离京,行踪不定。 那人是谁呼之欲出。 他心酸得皱成一团,不不,事情没那么绝对。 叫来属下,让他们去打听梁王与太子最近几年的行踪,特别是徐州,一定要查下他们有没有去过。 第100章 你那次没少贪墨吧? 僧房里檀香缭绕,空寂无声。 皇帝身着僧袍,手中转动着菩萨子制成的念珠,双目微合。 一位缁衣僧人坐在他对面,这人是寺中住持慧然。 “陛下,昨日宫里来人找小僧,请求迎陛下回宫。” 皇帝睁开眼,“俗务繁杂,朕想多待些时日,好聆听高僧教诲。” 慧然双手合十,“陛下不单是佛祖弟子,也是天下苍生之君父,岂有一直待在寺庙之理?若误了苍生,那皆是贫僧之过。” 皇帝沉思片刻,“也罢,请大师转告他们,七日后来接朕。” 他来寺庙数月了,确实也该回去了,僧人可以做,但不能一直做。 慧然垂下眼眸,他得去谈谈善款了。 *** 得知善款数额的梁王骂骂咧咧。 秃驴们的胃口越来越大,要的善款比去年还多,什么狗屁高僧,他们根本就是打劫的强盗。 骂归骂,银财该准备还得准备,等皇帝回来,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邀功。 吴王也在准备,好在他府上银钱宽裕,两三日便也凑齐了。 另外还有一件令他心堵之事。 据属下打探的消息来看,能确定梁王那年未去徐州,他那会儿正忙着跟皇帝要官位呢。 至于太子,那年他去了姑苏,有没有去徐州不得而知。但照他离京的时间与路线推断,他去姑苏时,大概率要借道徐州。 想到赵如眠喜欢的人可能是萧承熙,他觉得十分屈辱,拼命安慰自己,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姓萧的人也多,未必就是萧承熙。 但想想萧承熙仁厚的声望,他又无法再欺骗自己,为了弄清,他决意去探探萧承熙的口风。 当他带着银钱进宫时,梁王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梁王正对萧承熙道:“等父皇回来,我也要向他求赐婚,你娶太子妃,我娶王妃,这下礼部有得忙了。” 吴王闻言大为意外,“梁王,你与太子要办喜事?” “是啊,你王妃跟孺人都有,我们连个正经王妃都没,可不得快点。” “那你中意之人是——” 梁王颇有些得意,“按说此事在向父皇禀明前,我不该透露出女子身份,但告诉你也无妨,你不是嘴碎之人吧?” 吴王笑笑,“本王当然不是。” “她就是花丞相之女,花如月。” 吴王不意外,母妃之前就告诉过他,说梁王看中了花丞相家的女儿,但此女不是想进东宫吗? 很快他醒悟过来,梁王说太子也要立太子妃,那人定不是花如月。花如月大概知道这个消息,就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梁王。 想到这里,他对萧承熙的太子妃人不禁有些好奇,“请问太子,你的太子妃人选是——” 萧承熙语气平平:“等孤向陛下请旨后你们便知,如今还不能透露。” 梁王嘁一声,“装模作样!你以为我们猜不到?” 吴王将几个世家贵女在脑中盘算了一遍,他猜大概是裴太傅之女。 便笑笑拱手:“如此便恭喜二位了,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梁王又当着两人的面骂慧然秃驴贪得无厌,骂够后转身就走了,他跟萧承熙没多少可说的。 见吴王还在,萧承熙端起茶盏,“吴王还有事?” 望着他明俊绝伦,又高高在上的样子,吴王又酸又怒,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太子一直在忙,回京后也没空去我府上坐坐,咱们多聊会儿。” “吴王想与孤聊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前几年徐州水灾,当时父皇派我督导赈灾,我那年——” “那年你没少贪墨吧?” 吴王手中茶盏一晃,冷然道:“太子此言何意?” “你不会想跟孤说,你清清白白,分文未曾沾染?” 吴王沉下脸,“太子不能信口雌黄,给灾民的银钱我一文未拿!” “哦,那事后修建堤坝呢?不也是你负责监导?你敢说你没有动过那些款项?” 吴王:...... 若说分文未动那不可能!他底下有多少干活的人,还有一层层地方官,这事大家谁都不清白。 他也不分辩,“原来太子当年也去了徐州。我手下曾汇报,说有一姓萧姓男子在水中撑船救助百姓,想来那人是太子。” 见萧承熙不反驳,吴王的心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还是真他!他宁愿那人是乡野村夫,或是完全不相干之人,萧承熙是他最不愿接受之人。 他鲜有失去理智之时,但今日从宫里回到王府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怒气冲冲闯到赵如眠院中,可却没看到人影儿。 吴王妃见他暴怒的样子,以为他知道什么了,便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他。 “殿下,妾思前想后,还是告诉你为好,张道长自然不是无状之人,但赵孺人也要注意身份。” 一听赵如眠最近常去清华观,又与萧承熙师父相熟,他更是要栽倒在地! 赵如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她打算与萧承熙暗通款曲?好一对贱人!此刻他恨不得将这两人活埋了。 冷静片刻,他脑中浮现一张娇艳无比的脸,好啊,就让萧承熙也痛一痛吧。 阮尽欢家中今日见了血光。 徐氏与管家对了几遍账目,发现怎么也对不上,差了好大一笔银钱。 问邬氏,邬氏只哭泣不说话,心虚得很。苗容儿替她辩解,说徐氏要加害夫人,肯定勾搭了管事,故意将账算错。 徐氏一听又羞又愤,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管事也大呼冤枉,称苗容儿血口喷人,当即与她对骂起来,两人互相攀咬旧事,好不热闹。 阮奋没那些后宅婆婆妈妈的手段,也不理会哭哭啼啼的女人,直接叫来护卫,摁住苗容儿狠打,让她老实交待银钱去向。 但苗容儿咬死不肯招来,阮奋便叫人继续打,打到她招为止。 阮尽欢看够了热闹,便带着便宜弟妹去城外骑马。 门外不远处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车帘被掀开一角,见她出来,吴王道:“就是她,你觉得如何?” 一个身着暗纹锦衣的独眼男子点头,“远看是个美人,近看不知如何。” 吴王笑笑,“要知道近看如何,渭南王便跟上去吧。” 第101章 你们可不能怂啊 城外已有些秋高气爽的意味,溪边聚集了不少贵女,叽叽喳喳说得正热闹。 有人看到了渭南王车驾,忙出言喊了一声,贵女们像见了鬼一样,躲的躲,遮面的遮面。 在她们眼里,渭南王就是个瘟神。 当年有人行刺皇帝,老渭南王为救皇帝挡箭身亡,皇帝便让他的独子袭了王位,对其处处优厚,这人就是如今的渭南王。 他天生一只眼睛失明,性情阴狠狂妄,平日以折磨女人取乐,府上隔段时间便有被弄残的女人抬出。 皇帝怜悯他,又念着他父亲的恩情,也不狠罚他。京中人都知道他的手段,看到他都远远躲着。 阮尽欢骑着马跶跶而行,风吹在脸上,她惬意的扬了扬眉。 骑得有些累了,带着弟弟妹妹去溪边凉亭休息,却见一紫衣男子朝他们走过来。 阮明岩扯扯她衣角,“姐姐你快看,他,他好可怕......” 阮尽欢定晴一看,妈呀,丑死了! 来人脸很长,尖下巴,鹰钩鼻,一只眼用黑色眼罩遮住,另一只眼中闪着阴狠的光,像毒蛇在吐信子。 直觉告诉她不妙,拉着一对弟妹欲溜。 渭南王示意手下拦住他们,“小美人,你们要往哪里走?” “你是谁?” “我家主人是渭南王,你们见到他也不行礼?” 阮尽欢一惊,渭南王的名声她听裴长照说过,实在是个挨千刀的货色。 赶紧对他一礼,“见过渭南王。” 渭南王上前一步,想伸手去摸她的下巴,却被她灵活闪开。 他也不恼,独眼里光芒更甚,“不错,你身上这股劲我喜欢。” 阮尽欢心中大骂,狗东西,你丑瞎我了!被你喜欢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楣! 她带来的护卫赶上前,见情形似乎不妙,他们忙道:“小姐,公子,咱们回家吧。” 渭南王阴沉着脸,“回家?还回什么家?阮小姐就同本王走吧,咱们好生叙叙。” “......不,不必了吧,我得送弟弟妹妹们回家。” 渭南王看了看阮明芷与阮明岩,“好说,你弟弟妹妹也一块去本王府上吧。” 他瞧阮明芷生得也不错,两姐妹都带回去,一起玩弄更好,至于小男孩,折磨起来也有趣味。 阮明芷失声尖叫,“不,我不去!” 这人太恶心了,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呵,这可由不得你,本王好心请你们去府上,你敢拒绝?” 阮尽欢道:“不不,我们岂敢拒绝,就是玩半天了,还是让我们回家梳洗一番,换件衣服再说。” 渭南王扯扯嘴角,“也好,就让他们两个回去换洗。至于你,就先与本王一道回府,王府有的是衣服给你穿。” 阮家护卫面面相觑,他们打得过渭南王手下,但此人是郡王,哪敢轻易动手,万一闹到皇帝面前就糟了。 阮尽欢心里悲嚎,喂,你们可不能怂啊,我要是进了渭南王府,肯定得扒层皮下来! 她躲到自家护卫身后,“快护好我!别让我被他给抢走了,不然将军会罚你们的!” 护卫们听得这话反应过来,是啊,若是放任渭南王将小姐抢走,将军不会饶过他们。 渭南王对她势在必得,“护?我倒要看他们怎么护你!你便是跑回家又如何?我照样能将你抓回来。给我拿下!” 他手下人拥上来,但他们都是外强中干的狗腿子,论战力比不过阮家护卫,很快便落败了。 阮尽欢朝便宜弟妹大喊,“别愣着,快跑啊。” 说着她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就逃,阮明芷与阮明岩忙跟上。 渭南王不紧不慢的捏捏指骨,骑上马去追,“我看你往哪跑!” 他自信能追上阮尽欢,这女人的小马怎么可能跑得过他的大宛良马。 阮尽欢拼命拍马逃窜,还得分神关照弟弟妹妹,好在他们争气,跑得还挺快。 阮明芷的骑术是阮奋教的,在甘州军中也能排得上号,加上她的马又好,便遥遥领先,想赶紧回家报信。 她骑得太快,差点迎面撞上一位骑马的男子,两匹马前蹄都纷纷扬起,嘶鸣了几声。 自上次的事情后,她学乖了,匆匆忙忙道:“对不起,我有急事,你别与我计较。” 萧承熙看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熟,阮明芷却瞬时认出了他,“......是,是你啊。” 她心道糟了,怎么又撞上这人了!萧家的人果然个个不好惹! 萧承熙也认出了她,看她满脸焦急,隐约觉得不妙,“你跑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阮明芷咽口唾沫,“那个什么独眼王,他要抓我姐姐回王府,你,你能帮帮她吗?” 她知道萧承熙应该是某位皇子,不如就让他和那什么个王争一争,如此姐姐也有逃跑的功夫不是? 萧承熙脸色一变,忙催马而去,身后杨遇也急急跟上。 阮尽欢拼了命也没跑过渭南王,生生被逼下马。 看到一步步朝她靠近的渭南王,她身上像是被毒蛇爬过般。 匆忙在地上抓一把沙土,朝他独眼上洒过去,渭南王这个被彻底激怒了,“贱人你敢!等本王抓到你,一定要将你的眼睛挖出来。” 阮尽欢赶紧翻身上了他的马,先跑再说! 哪知这马好像认主人,走了几步后,死活不肯再挪步。 阮尽欢大急,下了马寻块石头握在手中,盘算着要将渭南王砸晕。 身后有马蹄声响起,来人翻身下马,她定神一看,瞬间放下心来,将手中石头丢了,一头扎进他怀里。 见她头发乱糟糟的,额间有汗,脸上也有尘土,萧承熙心疼不已,用手给她抹去脸上的灰尘。 渭南王好不容易将眼里的灰尘揉去,睁开眼一看,小美人却在萧承熙怀里,发生了什么?太子怎么有空来这里? 他抹了抹脸,上前道:“太子,这美人是我先看上的,把她交给我。” 一旁的阮明芷震惊不已,这个人竟是太子? 阮尽欢抱紧萧承熙,“太子殿下,你可千万别把我交给他!他会弄死我的!” 单是她往他眼里扔沙土,渭南王就能剥了她的皮。 第102章 殿下!奴婢带小贵人求见 萧承熙轻拍她后背,“别怕,没事了。” 朝渭南王冷冷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不该向孤认罪吗?” 渭南王并不怕他,“太子误会了,我哪有强抢民女?不过是想请她回王府招待,还请太子不要插手此事。” 这女子容色极美不说,身上还有种勃勃的生命力,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越是反抗,他的兴趣就越大,便是对上萧承熙,他也不肯放走这个猎物。 萧承熙将阮尽欢抱上马,自己也随之跃身上去,抓紧鞭子道:“她刚说了,不想去你府上,你听不懂人话吗?” 见他如此不给自己脸面,渭南王恼羞成怒,“太子非得与我过不去?还是说你也看上她了?不如这样——我拿十个美人与你换如何?” 萧承熙听得更恼火,手中鞭子要朝他挥过去,杨遇急忙拦着。 见他不说话,阮明芷以为他心动了,失声喊道:“太子,别说十个美人,便是一百个美人也没我姐姐好看!你千万要想清楚啊,别拿我姐姐与他交换!” 如果姐姐今日非得被他们其中一个带走,她选萧承熙,至少这人看着正常些,渭南王在她眼里就是个疯子,还又残又丑。 阮尽欢抓住萧承熙的手,央告道:“殿下,你快送我们回家吧。” 渭南王手下也赶来了,他冷笑一声,“你们——将她从马上拽下来。” 杨遇大怒,拔剑喝道:“我看谁敢对太子不敬!是想造反吗?” 手下人一听是太子,马上站定不动了,他们哪敢从东宫手上抢人? 渭南王气得朝手下胸口狠踢,“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养你们何用?” 萧承熙冷冷看向他,渭南王这个疯子,怕是不能留他久活。 “渭南王,孤带她回东宫,你好自为之。” 一夹马腹,朝阮尽欢道,“坐稳了,我们走。” 眼睁睁看着美人被萧承熙带走,渭南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走,去吴王府!” *** 阮奋听完阮明芷气喘吁吁的描述,头顶像是炸开了天雷。 “什么?渭南王要抢走你们姐姐,之后太子来了,他将你姐姐从渭南王手上抢走了?” 阮明芷纠正他,“父亲,太子不算抢,他带姐姐走时,姐姐没有反抗。” 进了城后,太子让她与阮明岩带着护卫回去,他自己则带着姐姐走了。 “姐姐说她也想要回家,太子说不行,她若敢回家,渭南王肯定会来要人,所以姐姐就跟着他走了。” 阮奋急得跳脚,“你们倒是拦着啊!怎么能让她跟太子走呢?” “父亲,太子看着不像坏人,而且我有嘱咐过姐姐,让她多听太子的话,别惹着太子。” 只要姐姐乖巧听话,太子大概不会为难她吧。 阮奋朝她喝道:“你给我闭嘴!太子肯定也在打你姐姐主意!她无非是从狼口到了虎口!渭南王也好,太子也好,不管谁抢走你姐姐,我就跟他拼了!” 阮明岩握紧小拳头,“父亲,咱们这就去太子家里,将姐姐抢回来!” 阮奋拍拍他,“好孩子,你果然有出息!走,随为父去一块去东宫。” 东宫宫殿。 浴房里水雾缭绕,阮尽欢坐在汤池里,两个宫女用澡豆给她搓洗身体,另一人在给她揉洗头发。 洗好后,宫女给她裹上宽大的沐袍,替她擦干身体,拭干头发。 她揉揉鼻子,“我的衣服呢?” 宫女摇了摇架子上的金铃,又一队宫女鱼贯而入。她们手上依次捧着小衣、中衣、外袍、腰带、玉钗、耳环等物。 “请小贵人更衣。” 阮尽欢抬起双臂,由着宫女为她除去沐袍,从里到外给她换上崭新衣物。 宫女又带她坐在半人多高的缠枝菱花铜镜前,拿起白玉梳替她梳理头发,因着头还未全干,就给她挽了个最简单松垮的发式。 阮尽欢起身到殿外,萧承熙哪去了? 中庭立有两列太监宫女,见她出来,齐齐行礼,“见过小贵人。” 他们在东宫当差这么久,头一次见太子带女人回来,而且还将她安置在太子妃寝殿,这女子到底是何身份? 有大胆的宫人偷偷抬头去看,见她容貌绝俗,美丽不可方物,忙收回目光。 阮尽欢身形一动,长长的裙裾扫过台阶,“太子殿下在哪里?” 见她走下台阶,一旁侍立的宫女忙扶住她,“回贵人,太子殿下这会儿在明德殿。” “我能见他吗?” 宫女犹豫一下,“自然可以,殿下方才吩咐过,贵人可以随时见他。” 反正这话是太子自己说的,她只负责听令。 当阮尽欢出现在明德殿门前时,卢峻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不是,你,你怎么会在此处,你知道这是哪吗?” 阮尽欢回道:“......我有事找殿下。” 卢峻真想把她扔出去,“这里是正殿啊!是太子与臣子议政的地方,你不该来这里!再说他哪有工夫见你。” “哦,那你替我转告太子,我要去太后宫里。” 眼下她还不能回家,先去太后那里躲躲吧,渭南王再横,也不至于去太后宫里抢人吧? 卢峻稍为松了口气,“行,行!我送你过去。” 他觉得阮尽欢还算识相,没有死乞白赖的等下去。 跟着阮尽欢的宫人哪会由着他胡来,忙冲殿里喊道:“殿下!奴婢带小贵人求见。” 殿中诸属官皆是一愣,什么小贵人? 他们来找萧承熙时,萧承熙刚从外面回来,安置好阮尽欢后便匆匆赶来见他们,所以众人不知他从外面带了女子回来。 只见萧承熙起身离开案几,从殿外将一个少女带进来。 “别怕,里面都是东宫之人。” 众人都纷纷望过去,少女十五六岁,身着粉橘色直裾深衣,黑漆漆的头发还未干透,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般精致,脸宠略带些稚嫩,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 他们好奇极了,互相使着眼色,府丞率先问道:“......咳,敢问殿下,她是何人?” 阮尽欢有些不自在,朝他们略略一礼,“诸位,我是太——” 她本想自己是太后派来的,话还没说完,萧承熙捏了捏她手心,“她是孤带回来的,你们——” 外面有禁卫匆匆进来,“殿下!外面有人求见。” 第103章 请放微臣之女归家 萧承熙握住阮尽的手不放,“是何人要见孤?” 禁卫看一眼阮尽欢,又看自家太子,欲言又止。 “你直说便是。” “是,是卫尉寺的阮将军,他说,他说......”,紧张的咽了咽唾沫,“他说殿下抢了他家女儿,请求殿下让他见一见女儿,最好能让他将女儿带回去。” 众属官:...... 他们听到了什么? 太子居然抢了朝臣的女儿? 哟,了不得了不得!太子殿下居然也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虽然有些不妥,但是吧.....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见众人探究的目光来来回回在自己与萧承熙身上巡视,阮尽欢忙摆手,“不不不,你们千万别误会,太子没有抢我回来,是我自己要跟他回来的,他绝对没有逼我!他不是那种人!” 不能让萧承熙落下强抢民女的名声!她自己也不想落被抢的名声。 众人更兴奋了,努力作出一副正经样,纷纷道,“原来如此。” 两情相悦那就更好了!这女子好本领,她可是第一个进东宫的女人! 府丞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阮小姐与你父亲说清楚。” “好,我这就去和他说。” 她挣开萧承熙的手欲走,却又被萧承熙握住,“备车,我们与你一道去。” 玄德门外,阮奋望着高高耸立的森严宫殿,再看看宫门处的铁甲禁卫,脑袋逐渐冷静下来。 不是他怕死,但东宫禁卫有数万之众,他带来的人哪里打得过? 叮嘱儿子,“待会儿咱们态度要软,你跪下来求太子,哭着求他放你姐姐回去,就说你母亲在家中寻死呢,想见你姐姐一眼。” 阮明岩悄声道:“父亲,母亲除了哭,并没有要寻死,这么骗太子行得通吗?” “你别管了,听我的话便是。” “那我跪地哭泣时,父亲你做什么?” 阮奋叹息,“为父又能做什么?自然是做与你同样的事情。” 朱红的宫门缓缓打开,阮奋忙道:“来了,来了!明岩,你赶紧跪下!” 一个身姿颀长的男子走出来,手上还牵着自己女儿。 阮奋的视线马上锁定阮尽欢,“欢欢!你没事吧?” 阮尽欢的手被萧承熙紧紧攥住,她打消了挣扎的念头,朝父亲和弟弟道:“父亲,明岩,我没事,你们快见过太子殿下。” 见女儿全须全尾,阮奋才朝萧承熙躬身一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萧承熙语气平平:“阮将军。” 阮奋将视线落到他身上,惊了一瞬,太子好相貌啊。 阮明岩想起父亲的话,扑嗵一声跪下,干嚎几声,“求太子殿下放我姐姐回去,父亲让我哭着告诉你,母亲在家里快哭死了,就等着姐姐回家呢。” 阮奋:...... 阮尽欢忙道:“明岩快起来!父亲你别误会,是太子将我将从渭南王手中救下,他没逼我做什么。” 阮奋哪里肯信,也跟着跪下,“太子殿下,还请你高抬贵手,放微臣之女归家,家里人都在等着她。” 萧承熙走到父子二人面前,“你们先起来吧。” “求太子答应微臣吧,不然微臣就一直跪着。” “孤会放她回去,但不是现在。你们放心便是,孤定会善待她。” “殿下,我们整整齐齐一家人,你,你不能将我们生生分开!” 在他听来,萧承熙的意思是过了这阵新鲜劲儿,等厌烦后女儿再放她回家。 萧承熙打听过阮家家事,知道阮尽欢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脸微沉,“阮将军少与孤说这些!这些年你回京看过她吗?给她写过信,问过她平安吗?她受的委屈你都知晓吗?” 若不是自己向皇帝提议将阮奋调回京中,他谈什么整整齐齐一家人?真有心,早些年就该替她打算,而不是让她受了这多年委屈。 阮奋听得嘴里发苦,他已经将大半银钱送到家中,本以为女儿生活无忧,哪知她过成这样,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阮尽欢忙道:“请父亲放心,女儿过几日就回家了,太子不会为难我的,你与弟弟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萧承熙不再理会父子二人,拉着阮尽欢进了宫门,对禁卫吩咐道:“将他们扶起来,送回阮家。” “是,殿下。” 禁卫上前去扶二人,“起来吧,我们太子不会做强夺女子之事,将军可别瞎说。” 阮奋拉儿子起来,太子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但他不信,皇室中哪有仁厚之人? 好在皇帝快回宫了,太子若一直不放人,他就去求见皇帝。 *** 吴王笑眯眯招待渭南王,他其实很讨厌此人,但了广结势力,他只得捏着鼻子与他来往。 得知阮尽欢被半路出现的萧承熙带回东宫,他颇有些意外,此女比他想象中更得萧承熙重视。 “这么说来,太子定是十分喜爱阮家小姐,你就听本王一句劝,将美人让给太子吧。” 渭南王用独眼扫向吴王,“......吴王,若太子看中了你的女人,你会不会让给他?” 吴王噎了噎,这无意间触到了他的痛处。 “本王绝不会让太子如意,我父亲为救陛下而死,他的儿子还要夺走我看上的人?” 吴王笑了知,故意激他,“那你打算如何做?还真要与太子抢女人?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陛下再是纵着你,你也比不过太子。” 说着他自己先恨起来,储君之位是萧承熙的,自己的女人也喜欢他,想到这,他的心像是在醋缸里翻腾。 渭南王阴恻恻冷笑几声,“本王自有办法,总之不会让太子如意。” 吴王被他笑得发毛,暗道这人真是个疯子,若不是为了利用他,他巴不得将他踢出京城。 入了夜,太子妃寝殿头一次亮起,东宫上下都往此处张望议论。 阮尽欢正在窗下发呆,萧承熙带着一队宫人前来,她们手上是各式各样的华服首饰。 她忙迎上去,“殿下来了。” 萧承熙笑道:“你过来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喜欢的?” 阮尽欢上前翻了翻,齐胸襦裙、曲裾深衣、直裾深衣、窄腰半臂裙、宽袖罩裙...... 萧承熙上前拿起一件,“这件如何?应当十分衬你。” 他将衣服抖开,这是一件云白色曲裾深衣,领口与袖口都缀有章丹色缘边,十分美丽。 阮尽欢接过衣服,“好看,我喜欢。但是殿下,你得把我送去太后那里,我住在这里不妥。” “没什么不妥,明日要去接父皇回宫,你与我一道去,就穿这套衣服。” 阮尽欢头惊诧的看着他,什么?让她一道去寺庙去迎接皇帝? 第104章 阮小姐也来迎朕? 结结巴巴道:“......我,我,这......我为什么要去?” 萧承熙神色十分自然,拉起她的手道:“这次迎父皇回宫,户部钱不够用,几位亲王给补上剩下的。你与我一同去寺庙迎候,算是出力。” 阮尽欢硬着头皮道:“殿下带着朝臣去即可,我,我不必了吧?” “父皇喜欢你,他并不想看到那些朝臣,你就当帮我。” 见她不说话,萧承熙知道她没那么容易哄住,便摒退宫女,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道:“你想啊,去迎接陛下归宫,你也算有功,将来渭南王想为难你也得惦量一二,如此于你大为有益。” 阮尽欢讶然道:“殿下你莫哄我,我就是一寻常女子,哪里配去迎接陛下?这得由身份极高之人去迎才对吧?” 萧承熙笑笑,“所以我与你同去啊。” 阮尽欢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圈套里,哪有太子带朝臣之女去迎皇帝的道理? 萧承熙拿住她的手伸探向自己领口里,“你相信,我不会害人。” 触及到光滑结实的皮肤,阮尽欢脸微红,这,这手感真好。 “......与我同去好不好?” “......” 腰身被人抱住,亲吻落下来,脑子慢慢成了浆糊。 “去吧。” “......行。” 两人厮磨半天后分开,萧承熙摸摸她的头发,“早些休息,明早我来接你。” “好。” 宫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纳闷,太子明明很喜欢这位小姐,为何不在这里留宿? 次日清晨,阮尽欢由着宫女为她梳洗穿衣,待用完早膳,萧承熙带她上了车驾。 而她在东宫住了一晚消息,已经传到皇后耳朵里。 皇后万分震惊,几乎坐不住,当得知阮尽欢住的还是太子妃寝殿时,更是眼前发黑。 折梅回完话,低头看向地面,皇后让她做自己在东宫的眼线,她没有拒绝的权利,但根据太子授意,有选择的进行说。 皇后是深宫妇人,太子是年轻有为的储君,该效忠谁显而易见。 皇帝在大雄宝殿蒲团上朝金身佛祖跪拜,直到慧然唤他,“陛下,太子已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请陛下移驾。” 往年来送善款迎接陛下的是几位尚书,他们不是拉着脸,就是阴阳怪气的问他几时圆寂。 而太子仪表堂堂,不仅给善款痛快,对他的态度也平和,更没说难听的话,他不禁暗赞太子好风度。 最让他惊异的是,太子身边还有一位美貌少女,想来是太子妃吧。 皇帝招来左右,在厢房将僧袍脱去,换上居士服,迎着初秋的阳光走出去,他很满意,从未踏足过寺庙的太子亲自来迎他,足见孝心。 见他出来,萧承熙拉着阮尽欢跪倒在地,“儿拜见父皇。” “......臣,臣女拜见陛下。” 皇帝目光本来在自家好儿子身上,见他身边还有一女子,不禁有些诧异,“起来说话。” 萧承熙伸手扶阮尽欢起来。 当看清阮尽欢的脸时,皇帝也没有十分意外,“是你啊。” 看来太子想通了,之前就让他将这女子纳入东宫,他还装清高,这会儿肯了? 知道皇帝不喜华服,萧承熙穿着与阮尽欢一样,都是素雅庄重的云白色深衣。 皇帝自然也瞧见了,啧,太子的小心思。 羽林军在前开道,皇帝的仪仗进了皇宫,阮尽欢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想溜走,萧承熙却不放人。 见萧承熙亲去寺庙迎皇帝,几位皇子也不甘示弱,都在正殿迎着。 梁王时不时翘首去看,吴王见状道:“梁王,你既这般着急见父皇,为何不奏请与太子同去寺庙迎父皇?” 梁王:...... 是啊,他为何没有想到?大概是想着自己出了钱,就不用出力了? 但转念一想,他被牵着鼻子走了,只要钱给足,那帮秃驴放人很快的,萧承熙才不会费什么劲! 好气啊,一定要父皇面诉苦! 当皇帝的车驾出现时,梁王扑上前拜倒,“父皇啊——” 皇帝冷不丁的被他吓一跳,“梁王,你这是做什么?” 吴王忙迎上前,“父皇,儿与梁王数月未见父皇,甚是挂念父皇,还请父皇莫怪。” 皇帝听得舒心,颌首道:“你们都有心了。” 他身后是萧承熙与阮尽欢,众人瞧见后大感意外,太子不是去寺庙接皇帝吗?怎么弄了个女人回来? 当得知萧承熙带阮尽欢同去寺庙迎皇帝回宫,几位皇子震惊得一时无语。 梁王朝萧承熙喝道:“太子,迎父皇归宫是多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带女人前去?太失体统了,简直不将父皇放在眼里!” 吴王也温声道:“太子此举确实有些不妥,此女不该出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 而齐王挠挠头,这事是不妥,但他们不必这么大反应吧? 见矛头都对向萧承熙,阮尽欢马上跪地:“臣女见陛下为国献身于伽蓝,心中万分佩服,便大胆求太子带臣女前去相迎,请陛下降罪。” 皇帝踱步到她跟前,玩味一笑,“你倒会为太子开脱。但朕的儿子朕还不知道?他若是不想,你便是一头撞死,他也不会带你前去。” 阮尽欢:...... 她好像明白萧承熙要做什么了。 萧承熙握住她的手,“父皇,这不关她的事,是儿自己要——” 皇帝不甚在意,“朕明白你的意思,你无非想将人带给朕看。此女对你甚为有情,太子又如此爱重她,朕岂有不成全之理?” 他心情颇好,“既如此,朕也不让她做太子良媛,就赐她为太子良娣如何?” 良娣为正三品,仅次于太子妃,多少贵女都求不得,以阮氏女的身份能到这个份位,实乃祖坟冒青烟了。 梁王吃惊道:“......良娣?” 他脸上火辣辣的,怪不得她之前拒绝做自己的孺人,此女怕是早搭上了太子! 阮尽欢心中百味陈杂,她哪敢违抗皇帝的旨意,唯有一言不发。 第105章 此女儿爱之重之,请父皇册其为太子妃 皇帝觉得自个儿已经十分大方,他在等着两人向他谢恩。 萧承熙却道:“父皇,迎你回宫是何等庄重之事,儿岂会带妾室前去?” 皇帝瞳孔不由收紧,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太子——” 只见萧承熙对他拜倒,“父皇不在的这数月里,儿甚为思念父皇,欢欢也盼着早些见到父皇,所以儿才带她前去父皇。此女儿爱之重之,请父皇册其为太子妃。” 他话音落下,殿内一派寂静,梁王等人不敢置信,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太子是在发疯吗? 皇帝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脸色阴晴不定,诸皇子谁也不敢开口,都瞧着阮尽欢看。 气氛凝滞了半晌,皇帝一拂衣袖,“太子,你随朕去书房。” 萧承熙起身拉上阮尽欢,“是,父皇。” 他们走远后,梁王再也憋不住了,“我没听错吧?他要立谁为太子妃?” 齐王捶头,“太子要阮氏女为太子妃,他何时瞧上她的?难道是在太后宴请女客那次?” 可这女不是有痫症吗?太子竟然没去查下? 吴王接口道:“她是卫尉寺阮将军的女儿,先是被渭南王瞧上,但后来被太子带走了。” 他这话也没有瞎说,但掐头去尾,最容易让人误解。 齐王奇道:“她居然是渭南王的女人?太子会从渭南王手里抢人?” 梁王冷笑:“你们瞧太子那样,他就是色令智晕,瞧把父皇气的。” 话是这么说,但他高兴得要死,太好了!萧熙熙目前所犯最大的错误,就是他的太子妃人选! 吴王也十分激动,真是没想到,萧承熙竟会蠢到自绝于世家! 皇室后妃大半出自世家,本以为太子妃人选也定会在其中选,但萧承熙却选了出身平平的武将之女,这无疑是往世家脸上打巴掌。 阮尽欢忐忑不安的等在书房隔间,皇帝没让她进去,只让太监将她带到这里。 小太监好奇的瞧着她,啧啧,就是这位女子!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把太子迷成这样?皇帝看着可不像高兴的样子。 半个时辰过去了,萧承熙还是没人影,阮尽欢今日起得早,困得几乎要打瞌睡了。 罢了,先眯一会儿,若是皇帝今日将她杀了,至少不会当困死鬼。 书房里,萧承熙将数月来自己做的事情告诉皇帝。 皇帝掐掐眉心,“行啊,朕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太子倒做出不少好事。” 同意前朝公主归京,坑梁王与吴王的钱,在韩王身边做下布置,定下太子妃人选......哦对,他还亲自动手教训了嘉王。 萧承熙神色谦恭温雅,“为父皇分忧,是儿份内之责。” 皇帝:....... 见萧承熙目光坦然,不闪不避,他竟发不出火来,“太子不解释下?” “父皇若愿意听,儿便解释。” 半晌后,皇帝听完了萧承熙的陈词,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太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萧承熙失笑,他都二十岁了,皇帝这话听来怪怪的。 看他在笑,皇帝佯怒,“你还好意思笑!瞧你办的这些事!” 萧承熙敛起笑容,郑重道:“无论如何,儿永远是父皇的孩子,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这话皇帝相信,有些事萧承熙是让他生气,比如同意前朝公主回京。 但他会将做过的事情全部告诉自己,动机与目的也和盘托出,这换作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 皇帝知道吴王与梁王背着他干了些什么,也知道韩王对他的怨怼与不满。 他曾旁敲侧击问过,但他们只管唬弄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把他当傻子对待,搞得父子不类父子,君臣不类君臣。 在这么多儿子里,也就萧承熙最像个儿子,他是真把他当父亲。 他歪了歪身体,“就让阮氏女做你的良娣吧,裴太傅向来支持你,他女儿亦是窈窕淑女,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儿不同意。” “你什么不同意的?阮氏女是美,但她家族给不了你任何助力,反而会累你被世家嘲笑。” 萧承熙不以为然,“待她成了太子妃,就不会有人嘲笑了。再说儿哪会缺助力,父皇不就是儿的助力吗?” 皇帝一扬衣袖,露出手中念珠,“说起来咱们萧家也是望族,你的正妻出身还是要挑一挑。” “父皇,儿向你保证,她完全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皇帝语气软下一些,“这样吧,朕先封她做良娣,等她有了子嗣,又能当得起太子妃之位时,朕再封她为太子妃。” 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此太子既不得罪世家,也不负心上人。 萧承熙正色道:“儿既决意娶她妻,便不会让她做妾,一天都不会。” 皇帝急了,“......你非要朕与你明说?你将来立她做皇后都行!只是暂时让她做妾,暂时!” “儿不会让她有做妾的过往,省得别人提起她会说:此女曾是太子妾。” 妾就是妾,便是以后再尊贵,那段做妾的经历被抹不去。若她真做了皇后,史书上少不了一笔:初为太子妾。 皇帝眉头一动,“太子妾怎么了?太子妾——” “父皇是想说,太子良娣品级堪比朝廷大员?但除正妻外,余人皆是妾,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皇帝被闹得胸口疼,“你就那么宝贝她?吴王当年带回的女子,不也只是孺人吗?朕记得,她的出身要强过阮氏女。” 萧承熙断然道:“他给不了人正妃之位就别娶,那女子离了他又不会死。堂堂亲王,将心上人纳为妾,他在作贱谁呢?究其本质,无能罢了。” 当年京中都说吴王带回来一个千娇百媚,冰肌玉骨的女子,甚得吴王爱重。他本以为吴王会娶她,哪知吴王却纳她为妾。 皇帝重重拍向案几,“行,就你有能耐,就你会闹!” “便是朕答应,朝臣们也不会答应,你去应付他们?” 朝臣大多出于世家,岂肯让阮氏女做太子妃? 萧承熙沉默一会儿,无力道:“父皇,你想让儿的婚事为世家所控?以后你的子子孙孙呢?娶谁纳谁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皇帝猛然一惊。 萧承熙抬眸直视皇帝,“天下谁家高贵,谁家低微,当由父皇说了算。即便广开科举,然而朝中大员仍多为世家,庶族有几人高官?说到底这天下,非世家之天下。” 他顿了顿道,“还一事,儿要报于父皇。” 一个时辰过去了,几位皇子等了腿都酸了,梁王与吴王去了各自母妃的宫里,齐王则去找太后。 听到萧承熙为自己选的太子妃是谁后,淑妃几乎要拍手称快。娶这样的太子妃,太子等于自断一臂,她都能想象出皇后气急败坏的样子。 “神佛保佑,陛下可千万得答应啊,就让太子如愿吧。” 淑妃诚心诚意的祈祷着。 第106章 萧承熙有些狗 惠妃对此也是又惊又喜,颇有不敢相信。 “当真?陛下会答应吗?如果陛下赐给太子一位出身高贵的太子妃,太子也不敢不从啊。” 吴王笃定道:“母妃放心,我看太子态度坚定,他不会轻易动摇。要么父皇答应他,要么他们闹僵。” 他嘴边浮出笑意,便是萧承熙放弃阮氏女,再去娶世家女,那世家们心中也有芥蒂。 惠妃捏紧手帕,“还好当初你没闹着要娶赵氏做正妃,这点你比太子懂事。” 吴王微僵,他当年向赵如眠说,皇帝不同意他娶她做正妃,所以才纳她做孺人,那太子这事如果成了,赵如眠会不会多想? 皇帝唤来太监,“阮家女儿在做什么?” “回陛下,她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皇帝:......她还睡得着,心真宽啊。 阮尽欢被宫女叫醒,“阮小姐,陛下请你过去。” 阮尽欢睡得腿麻胳膊麻,用力捶了捶。 宫女将她带到皇帝殿中,“陛下,人带到了。” 见殿中只有皇帝,未见萧承熙人影儿,阮尽欢不禁有些担心,皇帝该不会将他杀了吧? 不不不......不至于,皇帝最多把自己这个祸水嘎了。 皇帝脸色平和,甚至可以称为和善,“小友,请坐下吧。” 阮尽欢乖乖坐下。 “你就不问问太子去哪了?” 阮尽欢便顺着他的意,“哦,请问太子去哪了?” 皇帝一噎,这孩子是吓傻了吗?跟个提线木偶似的。 宫人将一道道膳食摆上来,皇帝将衣袖往上扬了扬,“你与朕一道用饭吧。” “行,那,那臣女就用点。” 便是等会儿就要上路,也得填饱肚子不是,但皇帝好像并没有杀她的意思。 萧承熙进来了,唤了一声父皇,径直坐到阮尽欢身边。 阮尽欢看到他完好无损,大大松了口气,“殿下回来了。” “嗯,我刚刚去取样东西。” 皇帝瞥阮尽欢一眼,差点被她了,还以为她不关心太子死活呢。 萧承熙先给皇帝盛汤,又给阮尽欢盛,“饿了吧,来喝口汤。” 阮尽欢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但清楚的是,这是天底下两个最尊贵的人在较量,她左右不了什么。 接过汤一饮而尽,之后下箸如飞,专挑自己爱吃的,将嘴塞满。 “你慢点吃,别噎着。” 皇帝不紧不慢的饮了口汤,“是你想做太子妃,所以鼓动太子来求朕册立?” 阮尽欢将嘴里的食物咽下,“陛下自己也说了,若太子不肯,臣女便是一头撞死也无用。此事臣女毫不知情,更没有觊觎过太子妃之位。” 真的,我发誓,我只觊觎过你儿子的身子。 皇帝看向萧承熙,“怎么?你求朕册立之前,没告诉过她这件事?” “是,她确实不知情。” “小友,朕瞧你对太子也颇有情,你就没有瞧出他的心思?” 阮尽欢脸带羞愧,“......臣女为美色所迷晕了头,原以为美人计只是胡扯,如今看是真管用。” 她头一次发现,萧承熙有些狗。 皇帝:...... 萧承熙:...... 皇帝扯扯嘴角,“也没什么丢人的,他是太子,难道还配不你?” 他可以挑剔萧承熙的太子妃人选,但绝不允许有人对太子挑三拣四。 “......配,当然配,足足的配。” 萧承熙柔声道:“今日让你受惊了,别怕,父皇已同意封你为太子妃。” 阮尽欢手抖得厉害,筷子啪一声掉在地上,萧承熙忙让宫人给她换双新的。 皇帝冷笑:“是太子要死要活,朕不得已才答应。” 用完饭后,萧承熙对皇帝道:“父皇,册封太子妃的旨意能拟出来吗?” 皇帝摆手,“急什么?册封诏书朕要好好琢磨。” 他颇有才华,擅写文章,诏书他打算写得精妙华美。 本来他已有大致的腹稿,但夸太子妃家世出身的那段得删了。 “父皇做文章信手拈来,册封书岂不更顺手?不如父皇先下诏。” 这下不止皇帝,连阮尽欢都觉得他太急了。 你老父亲肯定想卖弄下文采,喝着小酒,点着香,弄出一些逼格来,说不定还能成传世诏书呢。 “太子,你非要这么急?” 萧承熙将渭南王的事情说出,“父皇,此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欢欢得有圣旨在手,他才不敢上门抢人。” 皇帝皱皱眉,“渭南王?他最近不是有所收敛吗?” “并没有。” 半个多时辰后,在萧承熙的注目下,皇帝将诏书扔给萧承熙,“太子这下满意了?” 萧承熙忙拉阮尽欢跪倒,“多谢父皇,儿感激不尽。” “走吧走吧,朕派传礼官送她回去。” “好,儿也一道送她回家。” “走吧,走吧,快走吧!” 待皇后赶来时,萧承熙已带着人走了,得知册封诏书已给出,皇后身形有些不稳,“陛下,你怎么可以如此由着太子胡来,就不为他多考虑?” 皇帝扶住她,“皇后莫急,朕最疼太子,自然有为他打算,听朕慢慢说与你听。” 传礼官在前头骑着马,阮尽欢与萧承熙坐在马车里。 “欢欢,你是不是生气了?但你若不嫁我,渭南王不会放过你。” 阮尽欢气道:“可是娶了我,你会有麻烦啊。” 从卢峻的态度中,她就知道世家对此事的反应,这桩婚事萧承熙没有任何好处。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我早该想到,当我同你出现在陛下面前的那一刻,我就非嫁你不可。” “是。” 萧承熙将她抱坐在身上,“别生气了,东宫其实还不错,你昨晚睡得好不好?那里是太子妃寝殿,我瞧适合你住。” 阮尽欢捶他胸口,东宫还有太子嫔妾寝殿呢,谁知将来你爱去哪里留宿? 但这事萧承熙牺牲很大,她若再生气就矫情了。 在他脸上狠亲一下,他来日会有很多女人,在此前,她一定要将他睡够本才行。 萧承熙阻止她四处煽风点火的双手,“......好了,快到你家了。” “......要我不生气可以,但你得一夜七次!至少前三个月,要夜夜如此!” 萧承熙:...... 她哪来的这种想法?真能实现? 第107章 可为皇太子妃 阮奋在家里发愁,万一皇帝偏袒太子,不肯放女儿回来怎么办?再万一皇帝本人看上女儿,那更是糟糕! 家里出了这种大事,阮奋也顾不上罚苗容儿,她如今正被关在柴房半死不活。 得知阮尽欢被抢去东宫,她躲在柴禾上暗中咒骂,小贱人最好死在东宫,她一定要撑到阮昭成掌权时才行。 邬氏在厅里愁眉不展,“将军,你莫要为欢欢之事得罪陛下,咱们还有昭成呢。” 她生怕阮昭成会受到牵连,宁可牺牲女儿,也不能害了儿子。 阮奋皱眉,“夫人,欢欢也是咱们女儿,怎么能不管她?” 护卫匆匆跑进来,“将军,夫人!宫中来人了,是殿下派来的!” 头戴通天冠的内廷礼监走到中庭,上下打量着阮奋,这等粗人竟有太子妃那样钟灵毓秀的女儿。 阮奋被看得发毛,“这位贵人,我女儿呢,太子将她怎么了?” 礼监和气一笑,“恭喜阮将军,你家要飞黄腾达了。” 阮奋搓搓手,苦笑道:“贵人别哄我了,我女儿到底如何了?” 礼监从怀中拿出布帛,“阮将军,带你家人听旨吧。” 众人忙跪下,俱是忐忑不安。 “......卫尉寺阮奋之长女,淑德含章,克娴内德,雍和粹纯,柔顺表质,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可为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念完后,见他们还傻傻的,“还不快谢恩?” 阮奋忙叩首,“微臣谢陛下天恩。” 他有些不确定问阮明芷,“芷儿,你可听清圣旨里说了什么?” “......只听懂一句,可为皇太子妃。” 邬氏心头大震,颤声道:“这位贵人,我,我是不是听错了?” 她读书颇多,自然听得懂圣旨内容。 礼宫将布帛卷起,说实在的,他也没想太子妃会出自这家。 “夫人没听错,令媛被立为皇太子妃,为正一品,你们祖上定是积了大德,才有这等好事。” 阮奋恍恍惚惚,伸手欲接圣旨,礼监却不给他,“且等着,这圣旨得交由你家女儿,她马上就到。” 徐氏率先反应过来,忙让人准备赏银。 下了马车,阮尽欢拉着萧承熙进院,护卫一连声喊:“将军,将军!小姐回来了!” 阮尽欢悄声道:“看到没?这就是你为自己选的岳家。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把圣旨带走,陛下不会怪你。” 萧承熙捏捏她手心,他前前后后谋算那么久,费多大劲才求来的圣旨,怎么可能反悔? 何况他都答应她一夜七次了。 见到萧承熙二人,礼监对他们行礼,“太子殿下,阮小姐。” 躬身上前,双手将圣旨交给阮尽欢,“阮小姐请收好。” 阮尽欢也双手接过,“多谢,劳烦你跑一趟。” 徐氏忙将满满一托盘银子奉上,礼监眯了眯眼:“多谢阮小姐赏,奴婢就收下了。” 拿了赏银他很快告辞,还得向皇帝复命呢。 萧承熙坐在厅中上首,没办法,邬氏非让他坐,阮尽欢也坐在他身旁,弄得两人成高堂了。 萧承熙略饮一口茶,“欢欢,我得尽快回宫。” 阮尽欢闻言起身送他,被他按下,“不必,我就明日来看你,好生歇着吧。” 阮奋带着儿子将他送到门口,他跟做梦一样,不敢相信女儿居然要做太子妃了,这,这太子真能耐啊。 全家人围着阮尽欢,问她为何突然就成了太子妃。 阮尽欢信口瞎诌,“太子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就非我不娶。我为报相救之恩,便同意了。” “陛下?他当然同意,不然这圣旨意谁写的?” “何时成婚?这个得看陛下,等着便是,反正咱们家也做不了主。” ...... 疑虑一一被解答,众人不再紧张,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喜悦。 阮明岩最高兴,“姐姐,我以后可以去东宫找你吗?” “嗯,回头我问问太子,应该可以——吧。” 阮明芷关心别的,“父亲,这下咱们得换大宅子吧?姐姐都要做太子妃了,还能住在小院里吗?” 阮奋高高兴兴道:“换,马上换!明日就找人去看。” 太子确实像个正经人,他心中大松。 徐氏喜得不行,忙准备阮尽欢喜爱的菜色,又给下人发了赏钱,以后自己的孩子就太子妃的弟弟妹妹了。 但萧承熙见皇后时,场面就没那么喜庆了。 皇帝和他说了,若是皇后闹起来,得由他自己摆平。 皇后厉声道:“你是猪油蒙了心?她要家世没家世,要学识没学识,你就图她的脸?” 萧承熙跪在皇后跟前,“母后消消气,她很好,你若与她多相处,也会喜欢她。” 若说此前皇后对阮尽欢印象平平,此刻则是恨她。 “我不喜欢她!你若真想让我消气,便去求陛下将她降为良媛,或是干脆不要她!” 她最多接受阮尽欢做太子良媛。 “母后,旨意已下达,无法更改。” 皇后喝道:“能!你父皇与我说了,只要你亲自去和他说,他马上就改。” 萧承熙:......父皇真坑人呐。 他起身给皇后端起一碗汤,“母后,你润润口。” 看儿子如此谦卑的样子,皇后心一软,再想到他副样子是为一个女人,皇后心中气苦,拿着帕子拭眼泪。 “......你可知,淑妃她们背后是怎么嘲笑母后的?” 身为中宫,她尽全力管理后宫,皇帝的宠爱大半在别人身上,但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有出色的儿子,可引以为傲的儿子让她失望了。 “母亲何苦理会她们?儿与欢欢自会孝敬母后。” “.....你哪里懂得?你瞧吴王,他的王妃出身多好?还有梁王,他也要娶花丞相之女,偏偏你......” 她也不想理会她们,可想到儿子在婚姻上不如人,就气得胸口疼。 萧承熙放下汤,握住她的手,“母后,你不知吴王妃之事?她谋害吴王子嗣,有什么值得羡慕?儿后宅中绝不会有此事。” 皇后愣了愣,“这与你娶妻有何干系?” “吴王连自己的骨肉至爱都不肯全力相护,你觉得他会对自己的母妃有多好?母后,你定比惠妃有福气。” 在他看来,连自己的爱人孩子都护不住的人,还指望他会爱自己母亲? 皇后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有点道理。 “儿不会舍弃欢欢,也不会舍弃母后,我会好好活着,护着你们,请母后相信儿。” 第108章 这是他的软肋 安抚好皇后,萧承熙回了东宫又见了属官,直到月亮上了殿檐,他才得以休息。 将齐王以前送他的书册翻出来看,奇奇怪怪的姿势,以前只觉荒诞,如今却看出几分趣味来。 一夜七次,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皇帝归宫次日,萧承熙请辞监国之权,并将余下奏折都拿给皇帝。 “太子溜得倒快,你是不用直面朝臣,倒让朕为你挡着。” “儿已劳累数月,如今父皇回来,这担子当归父皇。” 皇帝笑骂道:“才数月就受不了了?朕这多年怎么说?储君不兴喊累,你以后得学着习惯。知道你着急见她,下去吧。” 儿子迷恋阮氏女,这是他最大的软肋,而对皇帝来说,他并不想要毫无弱点的储君。 萧承熙人还未来出殿,渭南王求见皇帝。 皇帝叹息,“他来做什么?朕这才刚喘口气。” 萧承熙眼神不由冷下来。 渭南王进来后跪拜在地,“陛下,侄儿来瞧你。” 他一身红色锦衣,瘦得过份,有些撑不起衣服。 皇帝朝他抬手,“起来吧,何必行如此大礼。” 渭南王直勾勾瞟向萧承熙,“太子也在,正好,我要说的事情与你关。” 见他对萧承熙态度轻僈,皇帝已略有不满,“渭南王找朕何事?” 渭南王沉沉一笑,“太子好大威风,光天化日之下,他抢了我的女人。” 萧承熙声如淬冰,“渭南王说笑了,孤怎会夺你的女人,你是不是在发梦?” “太子敢做不敢当?那日你将人抢走带去东宫,我还能污蔑你不成?” 他还不知阮尽欢被立为太子妃之事。 “陛下,阮氏女是侄儿先看上的,哪知却被太子所夺,侄儿情何以堪?你一定要为侄儿做主。” 他声音暗哑,带着几分阴狠愤恨,面面微微扭曲。 皇帝被萧承熙闹还能忍着,但对渭南王就没那么好耐心了。 他拍案而起,“你在胡说些什么!阮氏女是朕昨日册封的太子妃!你的意思,朕糊涂了?” 渭南王一惊,他去找过吴王,但吴王只告诉皇帝疲累,让他今日再来讨人。 他怒了,吴王这个王八蛋!回头再找他算账! “陛下,侄儿不知此事,阮氏女如何就成了太子妃?我与她早有私情,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定她勾引了太子,陛下别被她蒙蔽了,她哪配得上做太子妃!” 萧承熙将他挥倒在地,“住口,你这个阴沟里爬出来的东西!你不配提她!” 渭南王抹去嘴角血迹,“怎么,太子恼羞成怒了?我是阴沟里的东西,那你又是什么?嘿嘿,我告诉你,你的太子妃早就我的人了,你还是换个太子妃吧。” 萧承熙将他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皇帝的额角青筋直跳,渭南王这个畜牲!就他这副样子,哪个女子看到他不绕着走? 眼看渭南王快被自己儿子打死了,他忙喝道:“太子,你住手!” 看萧承熙不停手,他忙走上前,“听到没有,朕让你放开他!” 萧承熙喘了口气,迎上皇帝焦急的眼神,只得悻悻松开渭南王。 渭南王伸开双臂狂笑,状若疯颠,“父亲,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太子他要杀我!你睁开眼看看啊。” 若是没他父亲,皇帝早死了,而萧承熙那时还小,他们父子应该感谢自己父亲一辈子! 皇帝被吵得头痛,便唤人将渭南王送走,禁足在他自己府上。 萧承熙蜷紧手指,定定望向皇帝,“父皇,此事就这么算了?” 皇帝长叹,太子妃被渭南王污蔑,自己却不重罚他,太子肯定气不过。 “听父皇说,你不能杀他,为太子妃之事,你已然得罪世家,不能再让让宗室失心。” 渭南王便是死,也不能死在太子手里,否则太子会背屠戮宗室的罪名。 且皇帝信因果报应,渭南王父亲舍命救他,他总不能杀人家儿子吧? 萧承熙对他一礼,“父皇,那便尽快办册封礼吧。” 皇帝心知今日必须要安抚好他,便唤礼部侍郎来见,令他着手准备册封大典。 阮尽欢睡到天大亮才起来,昨夜有些激动,睡晚了。 惊蛰捧着手中圣旨仔细瞧,每个字她都要看上半天,虽然她不认识字。 “小姐,这字儿真好看,嘿嘿,你要做太子妃了。” 眼中一湿,往年小姐缺衣少炭,待嫁去东宫,小姐这些都不用愁了,太子既然愿意娶她,定会好好待她。 但小姐嫁人时,会将她也带去吗? 看她表情,阮尽欢马上猜出她在想什么,“你放心,我嫁人时一定会带着你。” 惊蛰感动道:“......那,那小姐会带上惊雀吗?” 阮尽欢哭笑不得,“......你忘了?她本就是东宫的人。” 待梳洗完毕,她静静等着萧承熙,但直到晌午还不见人影儿。 怎么回事儿? 他还没得到她呢,就开始不珍惜了? 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他们还没踏进去呢。 用完午饭,她扑倒在床上,是不是萧承熙的属官不同意她做太子妃,正向他以死相逼?可他们倒在圣旨下达前相逼啊。 她渐渐睡着了。 直到惊蛰将她摇醒,“小姐醒醒,太子殿下来了。” 阮尽欢忙整好衣服去正厅,她敏锐察觉到,萧承熙今日的气压有点低,家中没人敢靠近他。 赶紧将人拉走,“殿下,我们出去走走。” 徐氏与下人们都惊异的看着她,太子脸色如此可怕,二小姐一点儿都不怵? 两人乘车赶到上次的宅子里,阮尽欢摸向他的脸,“殿下,是谁给你气受了?” 萧承熙将下巴枕在她肩膀上,“对不起。” “......对不起?发,发生何事了?” 难道是萧承熙背着她睡人了?还是皇帝那个老登反悔了? 萧承熙将渭南王入宫之事告诉她,阮尽欢马上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你就不生气?我当时想杀了他,但父皇——” “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他迟早被天收。老渭南王对陛下有救命之恩,陛下哪会轻易杀他?” 萧承熙深深吸着她身上的气息,渐渐平静下来。 “是我将你置于这步田地,我明知你不想嫁进东宫,但还是不顾你的意愿。” 阮尽欢小心斟酌道:“我不是不想嫁给你,我只是,只是——” 算了,萧承熙作为储君,从小到大接受的是妻妾成群的理念,她何必强求? 在他腰间捏一把,“你一夜最多几次?” 萧承熙都二十来岁了,不可能没碰过女人吧? 萧承熙脸一热,这他哪知道,又没有试过。 第109章 册封大典 阮尽欢决定今日不闹他了,这人心神有几分疲累。 “殿下,说起来我还见过你师父呢,就在街市上,我们起初以为他是乞丐,可他死不承认。” 她将事情给萧承熙讲了一遍。 萧承熙觉得有些丢脸,“......咳,师父他,他就是这样,但心性不坏,对人常怀悲悯之心。” “嗯,我知道他定是个好人,看殿下就知道。” 若张驰是奸滑之人,萧承熙绝对不会认他做师父多年。 戳戳他胸口,“......咱们何时成亲?” “礼部已经在准备,要先办册封大典,之后下聘迎亲。” “三书六礼都有?” “都有。” 阮尽欢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摇摇头,好麻烦啊好麻烦。 萧承熙有些失落,“......你不想出嫁?” 阮尽欢忙抓住他双臂,“不不不,我只是在想,咱们的婚仪能不能早些办?越快越好。” 萧承熙惊讶的看着她,“你希望快些?” 他还以她会求他推迟些时日呢。 “我巴不得今日就和你成亲。” 早一日出嫁,她就能早一日睡到萧承熙,她可没忘初心。在她看来,成亲的核心在于洞房。 萧承熙将她抱住,嘴角扬起,“......好,好,我会催他们。” 皇帝回来的第一个朝会,当场宣布了太子妃人选。 朝臣均倒吸一口凉气,立太子妃是大事,陛下不应该先和他们商议吗?这就直接通知上了? 不出所料,反对声一浪高过一浪。 然而皇帝没有动摇分毫,接着就宣布了举办册封大典的日子。 裴太傅颇有些失望,他素来喜爱太子,即便他不娶自己女儿,他也希望太子妃出身高贵些。 回到家中,陆辩前来找他。 “太傅,此事不能由着太子胡来!你与我同去劝说太子,让他改变心意。” 两人都曾教导过太子,前往劝说也在情理之中。 裴太傅叹息,“太子糊涂啊,那女子哪配得上他!” 他甚怀疑阮尽欢是某位皇子派来迷惑萧承熙的。 裴夫人气极,在内堂训道:“玉润,母亲与你怎么说的?让你对太子上点心,你偏不肯,现在好了!” 裴玉虽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接受了,她本来就不想嫁萧承熙。 只是——太子真的能好好活着吗?在那场梦里,太子确实是早早死了,最后得势的是吴王。 陆素素的反应就激烈多了,将屋里东西全都摔了,她宁愿太子妃是裴玉润,这样还好受些。 “母亲,我要入宫见皇后!她向来喜欢我。阮氏女粗鄙,她配不上太子哥哥!” 陆夫人无奈,想到女儿这么年的痴情,便答应带她入宫求见皇后。 阮家人并不知这些风波,阮奋忙着找人看宅子,这方面弟妇有门道,他便去找去弟弟家。 得知侄女被立为太子妃,阮叔父觉得祖坟上冒了青烟,郑氏睁圆眼,“乖乖,这孩子几时搭了太子?” 阮奋说明来意后,郑氏豪气道:“此事包在我身,不出十日,保证给大伯找到气派的宅子。” “也不太用气派,新一些就行,我怕手上银钱不多。” “钱不是事,咱们别见外,缺的我给你补上。” 侄女都是太子妃了,大伯怎么能说缺钱两字。 无论朝臣们怎么劝谏皇帝与萧承熙,旨意都没被收回。萧承熙对前来劝说的人还算温和,但皇帝却被惹怒了。 “萧家娶新妇,非得经你们同意?此女品性温良,淑丽有度,朕说她当得起太子妃之位,她就当得起!” 他差点将手中佛珠捏碎,太子说得对,世家们不仅在朝堂上四处插手,连皇子们的婚姻他们也要管,逼迫至此,过份了! 册封礼前一日,宫中送礼服过来,阮奋松下口气,不到最后一刻,他总有些不真实之感。 一家人围着看礼服看,天为玄色,地为熏色,玄熏色礼服华贵至极,袖口与衣襟处绣出繁复的九章图纹。 阮明芷小心用手摸了摸,“姐姐,你以后都要穿这样的衣服?好看是好看,但好重啊。” “别担心,平日我可以穿寻常衣物。” “那明日我们能去观礼吗?” 阮尽欢看向惊雀,惊雀摇头,册封礼何等庄重,只有皇室与命妇能去。 次日,宫人派来车驾,迎阮尽欢入宫接受册封礼。 胡子花白的太常卿先带她祭告天地,再带她至内殿,由赞礼官宣读册封文书。 阮尽欢穿着厚重的礼服跪在台阶下,听完一大串对她的溢美之词,都是些什么? 她敢打赌,文书中那么完美的女子,世间就不存在,都男人对女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宣读完,一旁的女官跪下接过册书,起身奉于阮尽欢。 “请太子妃接册书。” 阮尽欢躬身双手接过册书。 太常卿持节符,又将她送到正殿,向皇帝、太后、皇后行八拜谒告礼。 太后喜气洋洋,“好孩子。” 对阮尽欢做太子妃她是没意见的,怪不得太子不同意纳她,原来是要娶她。 皇帝也相当和气,唯有皇后的神色十分冷淡,但她也没说什么,受了阮尽欢的谒告礼。 阮尽欢心想,皇后若不是顾及皇家颜面,肯定不愿出现在这里。 谒告礼毕,她又乘步辇到东宫,萧承熙一身礼服等在正殿,看到阮尽欢出现后,眉目间骤然温柔无比。 阮尽欢向他行四拜礼,他快步上前扶起她,牵着她走入大殿,在上首坐下。 赞礼官扬声道:“请贺太子妃!” 殿中进来一大群人,对她拜贺,“妾等见过太子妃,恭贺太子、太子妃,愿长乐无极。” “诸位请起。” 这些人是王妃与公主郡主,还有外命妇们,清河与浔阳也在其中,她们行完礼后,好奇的看着阮尽欢,似乎很想对她说些什么。 王妃们与外命妇们五味杂陈,她们皆出于望族,想到太子妃低微的出身,拜贺得不情不愿。 阮尽欢抬头往下看,怪不得世人都渴慕权势,平日高高在上的王妃公主们,自命不凡的贵妇,都在她向行礼。 不管她们甘不甘愿,不管她们是否瞧得起自己。 她得承认,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点点儿可耻的虚荣心。 第110章 她,乱我心曲。 送走各怀心思的王妃命妇们,就剩清河与浔阳还在。 阮尽欢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勾住萧承熙手指,宫人恭敬的低下头。 萧承熙握住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出宫。” 清河与浔阳忙道:“太子哥哥,我们一道去送送太子妃。” 马车上,阮尽欢捏捏脖子,“殿下,你就这么着急送我出宫,不留我多待一会儿?” 两位公主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萧承熙坐在她对面,神色十分正经。“不留,等我们成亲后,就能日日相伴了。” “咱们成亲的日子可有定下?” “礼部在拟了,他们会交于父皇” “嗯,殿下尽量催他们将日子提前些。” “我会的。” 清河忍不住插嘴道:“阮......太子妃,太子哥哥为何要选你做妻子?” 阮尽欢下巴一抬,“问你们太子哥哥吧,我也不知为何。” 两人都好奇看向萧承熙,“太子哥哥,你为何要娶她?” 萧承熙笑了笑,“我想与她共用一日三餐,看着她笑,看着她入睡。” 目光深情的望过来,又补上一句,“她,乱我心曲。” 阮尽欢捂住脸,萧承熙好会说情话啊。 清河与浔阳见太子哥哥如此喜欢阮尽欢,决定不问他神女的事了,太子妃知道会不高兴的。 阮家新宅子就找好了,又大又宽敞,就是钱差些,郑氏给补上了。 分给阮尽欢的是最大、格局最好的院子,比旧宅的院子强多了。 相比之下,阮昭成的院子就有些不够看了,邬氏本来不依,直到阮奋告诉她,等将来儿子娶妻,他会再给他买处宅子,邬氏才不计较。 收拾好院子后,阮尽欢给萧承熙写了封,绘声绘色向他描绘自己的新院子,并问他何时成亲。 皇帝手拿鎏金红册,“你与阮氏女是上上婚,天作之合。礼部选了几个日子,朕觉得这个最好。” 他选中的是明年春天,“春天多好,万物复始。” “父皇,儿年纪不小了,别等明年了。儿觉得这个日子就不错。” 他选的是最近的一个日子,就在下月。 皇帝嘴角直抽。 ‘年纪不小了’ 这句话,通常是他劝儿子的,今日他却自己说出来,就这么着急迎娶新妇?毛头小子!没出息! “不行,这个日子太紧了,多些时间,能将婚仪办得体面些。” 萧承熙想到阮尽欢说她不在意那些虚的,只想早点入住东宫。 便道:“这个日子就很好,她会喜欢的。” “......太子啊太子,早些年你干嘛去了?” 在萧承熙坚持下,皇帝还是准了他,都说女大不中留,看来儿子也一样啊。 萧承熙出来时,恰好碰上梁王。 萧承熙已册封太子妃,花丞相总算松口同意将女儿嫁他,他便求皇帝册封梁王妃。 想到自己的岳家强出萧承熙太多,他心情大好,对萧承熙打招呼,“太子啊,我瞧你最近气色不错。对了,听说太子妃搬了新家,你要不要去看她?” “梁王,你再啰嗦句,父皇就要回寝宫休息了。” 梁王忙小跑向殿内,“你不早说!” 萧承熙回到东宫,命府丞备了礼,带着人出了门。 卢峻眼圈又青了,得知阮尽欢成了太子妃,苏氏狠狠嘲笑他,“我怎么说来的?太子就是喜欢阮小姐!不仅喜欢,还娶了她做太子妃呢!” 并一脚将卢峻踹下床,让他睡地上,作为对他没有眼力劲儿的惩罚。 搬了新宅后,阮叔父一家来给他们暖宅。厨房一大早就开始忙碌,烹炸炖煮,做了许多菜色。 两家人热热闹闹围在一起,也不讲究什么餐桌礼仪。 郑氏端起酒杯,“咱们先敬欢欢一杯,你可是咱家第一位太子妃!” 阮尽欢哭笑不得,“婶母别这样,我们吃顿饭就好。” 她看向郑氏,“婶母说之前要给我嫁妆,还算数吗?” “算,当然算!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阮尽欢高高兴兴的拿起筷子,刚伸向肉丸,护院来报,“将军!小姐!太子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太子怎么来了?” 阮尽欢放下筷子跑去迎接,萧承熙后面跟着一队禁卫,手中捧着礼盒。 阮家人上来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殿下,你这是来给我送聘礼吗?” 萧承熙笑笑,“不是聘礼,这些是我在库房给你挑的礼物,聘礼由礼部来送。” 阮尽欢扯住他手腕,“殿下来得正好,与我们一道用饭吧。” “好。” 徐氏见状赶紧去张罗,又是让厨房加菜,又捧上最好的餐具,生怕怠慢了萧承熙。 阮尽欢带萧承熙坐到自己席位上,“你们不用忙,加副餐具就好,我来照顾太子。” 但徐氏仍哪敢放松,将最好的菜色都端到他们跟前,众人心中忐忑,谁也不敢先下筷子。 阮尽欢知道一时半会儿缓解不了他们的紧张,便自顾自给萧承熙盛汤,“殿下今日前来,只为给我送礼物?” 萧承熙接过汤,“还有别的事情,我打算带你去城外打猎。” 阮尽欢兴高采烈道:“殿下是想让我见识你的箭法?” 啧啧,男人就是爱展示自己英武的样子,就给他个机会显摆吧。 “嗯,我想猎大雁给你,到时交由礼部给你送来。” 说完萧承熙略带点不好意思,“你想看我猎大雁吗?” “想,想!” 她知道纳征礼中要用到大雁,但没想到萧承熙会亲自猎。 “殿下快喝汤,别凉了。”,说着又给萧承熙挟他爱吃的菜。 “咱们婚期定了吗?” 萧承熙将菜放进口中,“定了,就在下月。” 阮奋脱口而出,“什么?这么快!” 他还想多留她一段时间呢,欢欢也舍不得这么快离开家人吧? 阮尽欢喜不自胜,“真的?那太好了!我就盼着与你早日成婚呢!” 阮奋:......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第111章 只慕殿下的色,只上殿下的榻 萧承熙眉目间流淌着温柔,“婚服正在赶制,快了。” 阮奋不禁有些心酸,女儿若是嫁于普通人家,婚期大家还能坐下来有商有量,但皇家只会直接通知你。 用完饭后,在全家人注视下,萧承熙扶阮尽欢上了马,自己也轻跃上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共骑一匹? 阮奋侧头问邬氏,“夫人,这样是否有些不妥?” 邬氏皱眉,“确实不大妥。” 阮明芷却不以为意,“姐姐与太子马上就要成亲了,共骑怎么了?将来他们还得睡一张榻呢。” 徐氏忙喝道:“芷儿!” “干嘛?他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太子妃,谁还敢笑话他们不成?” 邬氏看向阮明芷,真是个没规矩的!一点礼数都不懂。 城外,阮尽欢骑在马上,回头问萧承熙,“殿下,你还记得那次我骑堂哥的马受惊吗?那时我就在想,哪天能不能骑下你的马,但不敢说。” “为何不敢?你说了我会带你骑。” “这么说,殿下那时就想与共骑?” 捏捏他的脸,“你可太不正经了!实在不正经!” 萧承熙揽住她的纤腰,“没有不正经,就是想满足你的心愿。除却不嫁我之外,我任何事都能满足你。” 他曾想过,绝不会让阮尽欢嫁给不喜欢的人,包括他自己。但她是喜欢自己的,那就应该嫁给他。 杨遇跟在后面唏嘘,还得是这位娇滴滴的阮小姐,他还记得那声阮~妹~妹~ 殿下这样多好,东宫有了女主人,总比一直空着,让人觉得太子看破红尘强得多吧? 萧承熙箭法极好,没多时便猎下大雁,交由杨遇拿着。 二人又来到半人多高的花海前,阮尽欢扑上前,卯足劲去采花,采了一大捧朝萧承熙笑。 萧承熙此刻眼中唯有她胜过花容的笑脸。 亲吻一阵后,她去扯萧承熙的腰带,“殿下,有些事情不用非要等要成亲时的。” 花洒落在地,阳光下,她的皮肤像新雪般细腻动人。 “.......” 手往他小腹滑去,被萧承熙抓住。 “殿下,我其实是个正经人!真的,你相信我,我只慕殿下的色,只上殿下的榻,别人在我这是没份的,唯有殿下——” 两人倒在花海中。 ...... 不远处的杨遇见此,颇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哎呀,他们要多久结束? 半晌后,只见两人整理好衣衫出来,阮小姐脸上红晕未褪,头上还戴着花环。 他装什么都不知,“殿下,阮小姐,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城了。” 心里直犯嘀咕,殿下这么快就结束了?不该啊! 到了城里已是霞光满天,路人纷纷侧目,没办法,萧承熙穿日是太子常服,怀里抱个戴花环的美人,实在引人注目。 齐王惊异的看着他们,黄昏霞光下,美人如玉,男子英武,两人一道骑马游街,太子真会玩啊! 他虽美妾成群,但从来没这么玩过,对着太子,他甘拜下风。 但这美丽无双的阮小姐其实有痫症,他不想让兄弟被坑,但也不愿意对美人失信。 如果太子真心喜欢她,那就不会介意这个。 若是太子因介意这个而毁婚,那会害得阮小姐无法在京中立足。 总之不能说出去,得死守这个秘密。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萧承熙悄声道:“终于不偷偷摸摸了,我可以让所有人看到我们在一起。” 阮尽欢转过脸凶巴巴道:“那你还不给我睡!” 萧承熙笑笑不语,他早该明白的,太子妃是真心想睡他,满心想睡他,一心想睡他,但不能这么快让她如愿。 近日京中众人谈论最多的就是册立太子妃之事,直到太子带着太子妃在街市游玩,众人又有了新的谈资。 梁王已求得皇帝册立花如月为梁王妃,知道这件事后,他洋洋得意,“月儿,你看到没有?太子哪里是个正经人,他实则放荡得很。” 花如月却没赞成他,“你觉得太子这叫放荡?你王府中可有五六个侍妾呢,据我所说,除却太子妃,太子身边并没有其他。” 梁王轻咳,“......那什么,我这么大有几个侍妾正常吧?男人总得要晓事吧?你们女人难道喜欢无知的男人?” 花如月淡淡道:“倒也不希望你有多少经验。” 说到底,谁不想要一个没染过女人的夫君,只是在皇子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也想和未婚夫骑马游街,很多闺中女子听说这事,第一反应都是羡慕。但多年教养也好,家族约束也好,都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来。 皇帝将弹劾太子的折子扔到一边。 他儿子二十多岁的人了,好不容易有了太子妃,就是带着太子妃去骑马而已,他们至于盯着不放吗? 这帮老东西,纳的小妾后宅都怪塞不下了,天天吃大补丸,虚得走两步都费劲儿,哪来的脸骂太子? 起身去凤仪宫看皇后,“朕欲召太子与太子妃进宫来伴驾,皇后那日也来吧。” 皇后仍在赌气,“陛下,册封那日妾为着皇家颜面,妾便受了她的谒拜礼,但妾实在不喜欢她,更不想见她。” 梁王将娶丞相之女,淑妃得意的嘴脸显露无疑,话里话外笑话她。 惠妃倒是夸了太子妃几句,但这只让她更生气,因为太子妃没啥可夸的,惠妃翻来覆去只能夸太子妃貌美乖巧。 见皇后如此态度,皇帝也不勉强她,便召了萧承熙与阮尽欢前来。 看到联袂而来的两人,皇帝打趣道:“太子当真是开窍了。” 阮尽欢也不害臊,大大方方点头,“嗯,太子待臣女极好。礼部前日送了纳征礼,里面的大雁是太子亲手所猎。” 纳征礼是象征性给点礼物表意,不求贵重,所送是一对白玉璧,一对大雁,两匹玄纁束帛,两张俪皮。 “唔,这事朕知道,礼部本来有准备大雁,见太子送来,他们便问朕的意见,朕让他们送太子所猎的那对。” “太子还与臣女说,礼部送聘礼那日他也会同去。” 皇帝侧侧身,好整以暇,“太子妃还有什么要跟朕炫耀的?” 在宫中除了两位叽叽喳喳的双胞胎公主,他鲜少见到这般率真可爱的小女儿气息。 阮尽欢想了想,“他娶了我,这个算不算?” 第112章 他死乞百赖的样子 皇帝怔了怔,倒也是,太子为了娶她,不惜放弃强大的岳家,这些日子挡住了多少反对声势,不可谓不艰难。 坐直身体,打量着这个儿子非娶不可的女子,她生得极美,姿媚神清,眉目间略略带有稚气。 “太子妃不妨也告诉朕,你有多喜欢太子?” 为人父母都有这种心思,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吃亏。 阮尽欢心道,还怎么赶上连环问了?思忖片刻道:“臣女想说实话,请陛下先恕臣女无状。” 皇帝嗤笑,“你放心说便是,朕哪敢罚你?不然太子定要闹起来。他为求得你做太子妃,在朕面前要死要活,死乞白赖。” 阮尽欢诧异的看向萧承熙,“......太子他,他怎么会?” 实在想象不出萧承熙要死要活的样子。 皇帝笑得有些得意,“你才认识他多久?朕可与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子。” 萧承熙有些尴尬,“父皇在说什么,儿并没有那样。” “太子才知害臊啊,行,不说了。太子妃只管说实话,朕爱听。” 阮尽欢挺直身体,认认真真道:“太子心爱臣女,故愿娶臣女为妻。而臣女心爱太子,亦愿嫁太子。” 皇帝看看阮尽欢,再看看自己儿子,怎么,她嫁给太子,还觉得是太子的荣幸? “陛下,你们认为臣女嫁的是储君,是尊贵无比之人,属于祖坟冒青烟。但对臣女来说,只是嫁给了一个男人,他以婚姻许我,臣女亦以婚姻许他。” 顿了顿道:“与君初婚时,结发恩义深。” 皇帝细细回味儿,“太子妃是般想的,好,好!” 那些想嫁太子的世家女,个个背后都有家族算计,利益牵扯,纯粹只为太子本人的,怕是没有。 萧承熙直直望着阮尽欢,她不是顺水推舟才嫁给他吗?他是真心爱她,但她亦如此吗? 见他目光发直,皇帝恨铁不成钢,“太子,回神了。”,对阮尽欢和颜悦色道:“既然来了,你们便留下来与朕一道用饭吧。” 两人齐声道:“是,陛下\/父皇。” *** 吴王府,渭南王躺在厅中矮榻上,吴王一脸无奈,吴王妃则有些尴尬。 渭南王上次被萧承熙打得不轻,在府中养了几日伤,便让人将他送到吴王府。来了后便赖着不走,骂吴王是小人,骗他坑他。 吴王劝他,“渭南王,父皇明令你禁足在府上,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当日没告诉渭南王真实情形,是想让他将事情闹大。如此一来,既毁了太子妃名声,又能借皇帝的手惩罚渭南王。 但他没想到渭南王敢无视禁令,来他府上闹事,且他污蔑太子妃之事也被皇帝强压下去,并没有传出去。 “你少哄我!你这么精明的人,会不知道这事?本王听梁王说了,萧承熙求册立太子妃时,你和他都在场,你说不知道,蒙谁呢?” 吴王干笑,“本王只当太子在胡闹,哪料到陛下会真立阮氏女为太子妃?你闹也闹过了,本王送你回府可好?” 渭南王翻个身,“吴王,是你将美人引见给本王的,如今本王弄丢了美人,夜间都不着觉,不如这样,你赔一个给本王如何?” 吴王深知此人性情,颇有些头疼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 渭南王嘿嘿一笑,“自然是想要太子妃那样的,知道你没有,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你让你的赵孺人陪我几日如何?” 此话一出,吴王妃脸色变了,赵孺人在吴王心中的份量可不轻,这人敢讨他的心肝儿,怕是从此结下仇了。 吴王本就对赵如眠心怀芥蒂,这下更是压不住火气,“渭南王,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你别忘了是谁设计我在先!要不要本王去告诉他们?” 他之所以会找上阮尽欢,是吴王引导他的,若将此事告诉皇帝与萧承熙,吴王能讨得好? 吴王心中一惊,这人是想要挟自己,绝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冷笑道:“明明是你自己见色起意,关本王何事?” 他打定主意,死都不能承认自己参与过此事,如果渭南王真将此事透露出去,他也有办法治他。 回到后院,吴王妃将纤白的手指拢在袖中,长长叹气,“殿下,渭南王怎么办?” “放心,他那些嗜好吴王府上满足不了,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回去。” 安慰好吴王妃,他去了赵如眠院中。 美人坐在窗前,神情呆滞。 “如眠。” 赵如眠回过头,冷冷道:“殿下何时解除妾的禁足?” “最近不太平,过段日子再说。” 赵如眠盯着他,“殿下,你当年可有想过让我做你的王妃?你说爱我,但你所谓的爱就是让我妾?” 以前情浓时,她什么都愿意为吴王做,他说只爱她一人,她相信,他让她做妾,她也同意。 吴王郑重道:“如眠,我给你位份的是孺人,为正五品侧妃,岂是寻常妾室能比?而且以你的出身——” 赵如眠骤然提高声音,“我的出身?我家也是徐州大族,世代书香门第,比太子妃好!” 太子妃的出身没少被许孺人嘲笑,连端庄有度的王妃都露出鄙夷之色。 就是这么一个女子,太子却执意娶她,而自己出身清贵世家,虽比不上王妃,但比太子妃强不少,吴王为何不能让自己做王妃? 吴王脸色阴沉,她果然介意此事!她在拿他和太子做对比。若当年赵如眠没认错人,她搭上人的是太子,那会是什么样子? 嫉妒不甘一起瞬间涌上来,“怎么?你觉得太子好,后悔嫁给本王了?” “是,我后悔了。” 怎么能不后悔?她当年也是无忧无虑的明媚少女,憧憬着自己的夫君,但失望不断累加,回首去看,她这几年就是一场阴暗无边的大梦。 ‘啪’的一声,她脸上挨了一记耳光,眼前直冒金星,婢女听到动静后跑来扶她,却被吴王踹开。 吴王掐住她的腰,狠狠道:“赵如眠!我告诉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说着将她搡倒在床榻上,“荡妇,你就别惦着太子了!” 赵如眠万分屈辱,又十分不解,她何时惦记太子了?她压根就没见过他。 第113章 聘礼我自己收起来 不管京中人如何议论,也不论世家朝臣有多不甘心,迎娶太子妃的仪程有条不紊进行。 皇帝颇有几分自得,果然如太子所言,有些事情只要他们愿意,并不需要过问世家们的意见。 除却礼部按规格准备的聘礼外,萧承熙自己也备有一份,送聘礼那日他要亲自去, 礼部侍郎得知萧承熙的想法哭笑不得。 不管是民间还是皇室,聘礼都是由男方长辈出面,哪有新婿本人出面的?太子妃本就门第不显,太子这样做会显得他很不值钱。 便询问皇帝,“陛下,你看太子他这——” 皇帝对此没意见,“就让太子去吧,朕看使得。” 仪仗浩浩荡荡的进了阮家,全家人都迎候着,徐氏早就准备好了茶点谢礼招待。 阮奋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换了新宅子,不然真会给女儿丢脸。 让礼部侍郎意外的是,太子妃本人也出来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子无视规矩,太子妃也如此。 邬氏拼命朝女儿使眼色,让她赶紧回自己院中待着。 萧承熙华服金冠,矜雅道:“太子妃,孤与礼部来给你送聘礼。”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阮尽欢也努力让自己显得端庄,“多谢殿下”,又看向礼部侍郎,“多谢赵侍郎,有劳你跑一趟。” 赵侍郎忙躬身为礼,“太子妃客气了,这是微臣份内之责。” 阮尽欢扫向堆满院子的聘礼,“烦请赵侍郎将公出聘礼与太子送的分开。” 赵侍郎虽不解,但还是令属下照做。 待送聘礼的人离开,阮尽欢手一挥,让护卫将萧承熙准备的聘礼抬进自己院中。 “父亲,朝廷公出的聘礼就交由你,太子给的那份我自己收起来。” 阮奋还没说什么,邬氏先绷不住了,“欢欢,我们养育你这么多年,聘礼按说都是给父母的,你哪能自己收着?” “再说你都嫁进东宫了,还要将聘礼带走不成?从来没这规矩。” 这些嫁妆她想自己收起来,将来好用在阮昭成身上。 “瞧母亲这说话的,规矩是人定的,我说可以就可以。” 邬氏恼了,“欢欢,我是你母亲!你如此顶撞我,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院中下人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多话。 阮奋忙拉住邬氏,“好了夫人,既是太子给欢欢的,就由她收着吧。” 对女儿的提议,他虽有些意外,但并不在意。 “请母亲慎言,女儿是有宝册在手的太子妃。若论起君臣之道,母亲见了我要行礼,我没与你论这些,已是看在你生我的份上。至于养育之恩——”,她顿了顿,“我不记得你对我有养育之恩。” 原主在梦中告诉过她,她与邬氏母女缘尽,那她在邬氏面前也不必再讲母女情。 徐氏母子几人都听得骇然,阮昭成有些激动,“欢欢,你岂能这般说母亲,过分了!” 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是太子妃没错,但也不能这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 看着这个既得利益者,阮尽欢无比厌烦,“我说过,哥哥才是母亲唯一疼爱的人,她满心为你打算,以后这孝道就由你来尽。” 如果将来邬氏因为阮昭成而死,那也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她不干涉。 不再多话,让护卫将萧承熙送的那份聘礼全部抬进自己院中,并拿着纸笔,亲自清点登记一件件物品,全部记录在册。 惊雀在旁边欲言又止,阮尽欢淡淡道:“有话你就直说。” “小姐,男方给女主的聘礼是该交给女方父母,你这样是否不妥?” 阮尽欢停下笔,她一是爱财,二是不想让邬氏接管这笔聘礼,因为她会用在阮昭成身上,可阮昭成根本不是阮家人,他凭什么用? 她今日故意不给邬氏与阮昭成脸面,就不想让他们借东宫之势谋利。 将礼物全部登记在册后,她拿给阮奋,“父亲,聘礼就放在我院中,待我嫁去东宫后,这些东西我会锁起来,你派人看着。你若想用,给我说声即可,但不能让母亲沾手,父亲明白吗?” 阮奋不知道她以前到底吃了多少苦,才防备成这样,“行,父亲给你牢牢看好,你放心就是。” 揉揉眼,“父亲不会用你的钱,以后我再有好东西,都给你添在里面。” 阮尽欢笑笑,“多谢父亲。还有一事要提醒父亲,请父亲莫要招摇,莫要被人利用,父亲懂女儿的意思吗?” 眼下她出嫁在即,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欢欢放心,父亲虽没法给你添助力,但也不给你与太子找麻烦。” 册封礼过后,上司与同僚突然对他热情起来,连着几日都有人请他去宴饮,语气半酸半恭维,感慨自己家没有一个美貌女儿。 婚礼临近,婚服宫中已经做好送来,阮尽欢试过了,得稍微改下尺寸。 邬氏伤心得吃不下饭,“我十月怀胎,她竟这般对我?你父亲为让她高兴,一直将容儿关在柴房。还有你,你是她兄长,她也不给你留情面。” 阮昭成默然,妹妹对他们的成见,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清华观。 张驰待得有些无聊,“这徒弟要娶妻了,竟也不请我这个做师父替他新妇看看八字,算算命势?” 松风道:“师父,你难道还不明白?二师弟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你,那会儿他也就是年纪小,你才能骗到他。” 他觉得师父做得最厉害的事,就是收了当朝太子做徒弟,其次是收了自己做徒弟。 松间咔咔啃着梨子,“师父,你说二师兄命中会有一位神女,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他做什么?” “那将来二师兄如果遇到命定的神女,阮小姐怎么办?二师兄会不会改娶神女?” 松风往他头上敲一下,“胡说些什么?你二师兄不是那种人。” 松间缩了缩脑袋,这谁能保证? 就拿那位赵孺人来说,她当年与夫君也是好得蜜里调油,如今不是到了这地步? 万一将来二师兄将来遇到神女,希望他也别冷落阮小姐,不然她会哭死。 第114章 欢欢,我来了。 迎亲当日,依礼制,应在东宫宫门设立帐幔将道路围起,太子在这里迎接新妇即可,但萧承熙却亲迎到阮家。 对于他的出格行为,礼部已经是见怪不怪。 皇帝不觉得这是什么事,民间娶妻都是要新婿亲迎至女方家。 他为此特意下诏,“此后,凡皇太子、皇子娶妻,皆亲迎至女方家,与民同俗。” 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规矩,他可以立,可以改,可以废。 阮尽欢身穿深青色褕翟,腰间束朱红色绶带,缀双玉佩,头上的金冠精美繁丽。 她只觉脑袋上沉沉的,衣服好重,鞋底更沉。 抬抬脚,“惊雀,这是什么鞋?” “这叫赤舄,本是天子与诸侯所穿,如今后妃与皇子妃也能用,为礼鞋。” 门外有人喊:“太子殿下到!” 惊雀忙催促她,“小姐,快用扇子遮住面容。” 外面堵门的是阮家一众年轻男丁女眷,按说新婿迎新妇时,娘家人要为难新婿,但新婿是太子,他们哪敢闹。 礼官道:“新婿迎新妇!” 萧承熙穿在门口立定,阮尽欢用扇子遮住面容走出来,众人只得见持扇的一双手纤长柔嫩,白得近乎透明。 见她走路时脚步有些沉,萧承熙将她横抱起,阮尽欢的脸露出半张来。 萧承熙的几位傧相一阵欢呼,新妇堪称国色啊。 萧承熙将阮尽欢抱到婚车上,自己骑马前行,浩浩荡荡的仪仗驶向东宫。 玄德门外,礼乐奏起,穿过长长的紫色幔帐,东宫属官都迎在那里。 “臣等恭贺太子,太子妃!” 阮尽欢掌心出了点汗,不是紧张,而是热的,她身上穿了好多层衣服,要是夏天,她非中暑不可。 萧承熙握住她的手,两人同上步辇,进太极殿见皇帝皇后,以及四妃——不,应该是三妃,因为皇帝就没有立过贵妃。 拜天地、拜列祖列宗,最后回东宫,婚宴正式开始,阮尽欢由女官迎进新房。 她已经快要累瘫,忙扔了扇子,捏着酸痛肩膀叫苦,结婚真是个体力活。 听惊蛰说,曾有位体弱的女子成亲当日累倒,一口气上不来,喜事差点变丧事,新婿差点变鳏夫。 折梅来给她送饭菜,“太子妃请用饭。” 阮尽欢饿得前胸贴后背,边扒拉饭边道,“殿下何时过来?” 她吃得太快,差点没被噎着,惊蛰忙给她拍背,“小姐,你慢点吃。” 折梅道:“回太子妃,太子在与宾客应酬,怕是要晚些过来。” 阮尽欢草草吃了几口,便回到榻上等着,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头一次结婚嘛,没什么经验。 听饱就有点犯困,她昏昏欲睡,惊蛰扶住她,“小姐,你不能睡着啊。” 东宫的华丽远远出乎她的想象,这里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不得不小心些。 见她称呼还没改过来,惊雀提醒她,“惊蛰,你以后要称小姐为太子妃。” 惊蛰讷讷点头,惊雀对这里很熟稔,以后这里就是惊雀的主场了。 宫女跑进来,“太子妃,太子还在陪宾客,实在抽不开身,让你累了就歇着。” 萧承熙在宴厅陪宾客,想灌醉他的人太多了,两个傧相已醉倒,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又不能拂袖离去。 梁王也醉了,“......太子,你,你真是好样的!我没想到你说娶就娶!” 他笑得十分欢畅,太子执意娶小门户出身的女子,而他的王妃不仅是望族,还是丞相之女,这怎么能不让他高兴。 拍拍萧承熙,“要我说,你比如那谁......强多了,我服你!” 晋阳候世子看吴王脸色不大对,忙端起酒杯,“梁王,我敬你一杯!” 梁王端起杯子,“好,好,本王再与你喝三百杯!大家都别愣着,一起喝啊,今天可是好日子。” 萧承熙趁机溜走,齐王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在担心一件事,太子妃的痫症今晚会不会发作?他们能顺利洞房吗? 宫人忙跟上萧承熙,太子殿下今日喝了不少酒,脚步有些飘忽。 守在门口的宫人见他来了,忙行礼:“太子殿下!”,又朝屋里喊道:“太子妃,太子来了!” 阮尽欢忙起身端坐,抓起红纱团扇遮脸。 青铜高架上燃着红烛,烟紫色纱帐下,坐着一个神仙般的美人。 折梅等人对他一礼,“殿下。” 她们行完礼便退了出去。 萧承熙上前,“欢欢,我来了。” 阮尽欢团扇移开,“殿下。” 她低头一笑,带着几分羞涩。 闻到萧承熙身上的酒气,她抽抽鼻子,“殿下这是喝了多少酒?” 萧承熙抬起袖子闻了闻,是有些酒味,他退后一步,“你闻不惯?那我先去沐浴。” 阮尽欢忙拽住他,“不必,殿下快坐下休息。” 她瞧他身形都要站不稳了。 萧承熙似乎真的醉了,被她轻轻一拉,就跌坐在床上。 阮尽欢叫人端上一盆热水,细心给萧承熙擦脸擦手。 萧承熙望着艳如春光的美人,想凑上去想亲她的红唇。 阮尽欢忙去挡,“殿下别急,这口脂我得擦掉,你吃进嘴里可不行。” 口脂中有铅和汞,一般情况下她都不涂。 除去钗环头饰,将妆全卸干净,一张脸宛如清水芙蓉。 萧承熙定了定神,难得傻气一笑。“你真好看。” “嗯,我上不上妆都好看,属于天生丽质那一类。” 她眨眨眼,“殿下,你猜我今日穿了几件服?” “......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身上的衣服层层交叠,十分好看。 “来,殿下数数。” 她除去授带与腰封,等着萧承熙给她脱衣服,这活儿他爱干吧? 萧承熙手脚有些发软,他努力去解自家太子妃的衣服。 一件,两件...... 脱了五件后,太子妃身上还有中衣。 “殿下继续啊,答案快出来了。” 她笑眯眯鼓励着。 萧承熙身子歪倒在榻上,在酒宴上他是强撑,此刻酒意全部涌上来了,实在撑住不。 阮尽欢忙给他灌了些清茶,又给他脱去外袍与衣服,让他躺好。 在他耳边道:“殿下,你还行吗?今日可是咱们的新婚之夜,得洞房呢。” 看萧承熙进来后,她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满心等着洞房,哪知新郎醉倒了,这怎么能行? 她辛辛苦苦忙活这么久,不就是为收割胜利的果实吗? 第115章 给三位大佬请晨安 侧过身拍拍萧承熙的脸,“殿下~殿下~~,你还行吗?咱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见他微闭着眼,呼吸有几分凌乱,阮尽欢忙将他衣襟松开一些,好让他透气。 手掌被人抓住,“欢欢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好。” 萧承熙的声音低沉无力,这会儿酒意全涌上来了,他实在无力动弹。 “殿下,我是谁?” “......你是太子妃。” “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我成亲之日。” “那我夫君是谁?” “......当然是我。” 眼下阮尽欢至少能确定一件事,这人脑子是清醒的,只是指挥不了自己身体。由此可见,酒后乱性都是大猪蹄子骗人的借口。 扯过薄衾给两人盖上,爽快道:“那你先睡会儿吧,我等着你,今夜还长着呢。” 她美滋滋躺下,钻进萧承熙怀中,哎呀,至少可以先抱着他睡觉。 萧承熙睡了一个多时辰后醒来,怀中有美人一位,她脸颊红扑扑的,睡得极香。 “欢欢,欢欢......” 阮尽欢毫无反应。 “欢欢,醒醒。” 阮尽欢咂咂嘴,她正做美梦呢,还将一只腿搭在他腰上。 萧承熙不由失笑,握了握她光滑的小腿,此刻他完全清醒了,十分愿意兑现诺言。 但无奈人家睡得正香,罢了,她今日委实太累,一大早就开始折腾,不是走路,就是跪拜行礼,哪还会有力气? 次日,阮尽欢睁开眼,发现外头天已大亮,萧承熙穿戴得整整齐齐,端坐在榻边等她。 她慌慌张张爬起来,之前惊雀告诉过她,他们今日要去宫中给三位大佬请晨安。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再回忆一下昨晚——嗷,她生生错过了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烛夜!而且再磨蹭下去,请晨安的时辰都要过了。 顾不上遗憾,赶紧洗漱换衣服,拉着萧承熙就往外走,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一样。 “快,殿下咱们赶紧走!” 萧承熙不紧不慢,“别急,就是迟些也无妨。” 阮尽欢心道你是亲儿子当然无所谓,你爹妈便是生气也不会骂你,但很可能会骂我。 出了寝屋,一路上东宫宫人向他们躬身行礼,“太子,太子妃!” 两人同上辇车,阮尽欢问他:“咱们先去看谁?是太后,还是陛下,还是皇后?” 萧承熙侧目,“你的称谓不对。” “哦,哦,那咱们先去看祖母,还是先去看父皇母后?父皇与母后会在一处吗?” 萧承熙笑了笑,“先去看祖后,她年长,父皇与母后应该不在一处。” 在第一位大佬太后宫中,阮尽欢受到了从上到下的热情接待。 “嬷嬷,太子与太子妃来了!” “真的?他们来到了?我这就去禀告太后。” “太后,太后!太子与太子妃来了!” 因着她之前在太后宫中住过些时日,与宫女嬷嬷们相处得甚好,见她来了,她们马上传报给太后。 见到太后,两人齐齐拜倒,“见过祖母。” “快起来,别那么多礼,入秋了地上凉。” 太后给他们赐坐,又留他们一道用早膳。 阮尽欢遗憾婉拒,“祖母,我们还要赶去给父皇和母后问晨安,改日再陪祖母用饭。” “急些什么?是哀家要留你们用饭,哪个还敢怪你们?” 萧承熙也劝她:“欢欢,我们就听祖母的吧。” 阮尽欢只好同意,吃就吃呗,皇后还能骂死她咋滴? 太后宫中的早膳很是精致,萧承熙慢悠悠品尝着,时不时安慰阮尽欢一句。 用完饭,太后让宫女捧出给阮尽欢准备的礼物:粉红水晶额饰,血红火珠手串,瑟瑟圆珠颈饰...... 最让阮尽欢咋舌的是一顶金色凤冠,上面缠满红宝石,造形精美绝伦,是太后当年的陪嫁品。 她脚底一软,差点跪下给太后磕三个响头,被萧承熙眼明手快给拉住。 阮尽欢兴致高昂的去见第二位大佬——皇帝他老人家。 紫宸殿中果然只有皇帝,皇后不在。 阮尽欢下跪丝滑多了,“拜见父皇。” 听到这声父皇,皇帝笑成一朵花,“好,好!起来说话。” 萧承熙解释道:“父皇,昨夜儿醉酒,太子妃照顾了儿一夜,今早儿宿酒方醒,所以来迟了,还请父皇见谅。” 皇帝听近侍说了,昨夜太子没少被人灌酒,再听萧承熙这般请罪,他哪还会怪罪他们。 “不怪太子,都是你兄弟们爱玩闹,太子妃还要劳神照顾你,实在辛苦。” 他叫来太监耳语几句,太监一愣,但很快领命而去。 阮尽欢不禁有些好奇,皇帝这老登要做什么? 她很快就明白太监为何刚才那般神色了。 两株高五尺多的红色珊瑚树被宫人抬进来,品相绝俗,光耀如日,颜色十分之美。 阮尽欢的眼睛瞬间直了。 太监笑道:“太子妃请看,这是东海郡五年前进贡的贡品,是陛下库房中最大的珊瑚树,天下再找不出第三株这般品相的。” 阮尽欢瞬间想起两个大富豪斗富时出现过的珊瑚树。 太监又示意她看用羊脂白玉做的一尺多高的观音像,“这是慧然赠与陛下的,极有佛性。” 最后是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里面有一块轻纱面料。 “这......这又是什么?” 这么大的面料连做手帕都不够啊,怎么还跟个宝贝似的? 太监叫来两个宫人展开,居然有两丈多长,是半透明的雪色。 际尽欢快惊掉下巴了,“天底下竟有这么薄的布料?” 不由联想到马王堆的素纱单衣,但眼前面料似乎更薄一些。 “这是江南道进贡的素纱,穷尽数年只得这些,因轻薄如月光,故名月光纱。” 看她傻愣愣的样子,皇帝笑道:“这些皆赐于太子与太子妃。” 阮尽欢眼睛放光,快维持不住矜持了,“真的?” 皇帝哭笑不得,“朕还能戏弄你们不成?” 这些宝物是十分贵重,但对一个富有四海的君王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阮尽欢嘴角疯狂上扬,下跪谢恩速度之快,萧承熙都没能拦住。 她举手发誓,“多谢陛下,臣媳一定会好好看管宝物,保证爱惜它们。” 皇帝大笑,他一生赏赐人财物无数,还从来没收到过这么真心实意的感谢。 阮尽欢拿过小盒子揣进怀里,又将玉观音递给同来的宫人。 “陛下,我们还要赶去母后宫请安,剩下的礼物你能不能着人送去东宫?” 第116章 花开堪折 与他们同来的宫人手中已经捧满太后赏的礼物,眼前两株五尺多高的珊瑚树,每株都得有两人抬,实在拿不下了。 皇帝爽快道:“朕待会着人送去东宫便是。” 阮尽欢望着鲜红欲滴的珊瑚树,脚步迟迟不肯离去,她怕皇帝只是一时上头,说不定会反悔呢。 她想法全写在脸上了,皇帝岂会看不出?啧啧两声,便叫来内库太监,“你们将这两株珊瑚送去东宫。” 四个太监领命上前搬动珊瑚树,阮尽欢在一旁贴心提醒,“诸位请轻拿轻放,路上慢点走,累了就停下休息,千万别磕了碰了。” “太子妃放心,咱们省得。” 在前两位大佬宫中高奏凯歌,但在到第三位大佬——皇后宫殿前,阮尽欢脚步略有凝滞。 如她所料,皇后对她态度冷淡,都不愿正眼看她,接受他们的拜礼后,连茶也没给喝,便让他们走了。 阮尽欢抠抠萧承熙手心,“殿下,你为了我是不是与母后闹翻了,你们母子情分还在吗?还能修复吗?” “我劝过母后,她已经接受了,再让她缓一时段时间,你不必在意她脸色。” “嗯,我不在意。” 凭心而论,若萧承熙是她儿子,娶了一个拖后腿的媳妇,她的涵养未必有皇后好,好歹皇后没打她没骂她,只是冷脸而已,已经算温和了。 待他们走后,皇后身边嬷嬷劝道:“娘娘,你今日这般可不妥,” 给她捏捏肩膀,“不看僧面看佛面,娘娘得为太子着想。” 皇后怏怏不乐:“本宫就是为着太子,才勉强见她一面,否则哪会让她踏进凤仪殿。” “皇后,事已至此,太子妃与太子已然是一体,娘娘若再这样,时间长了,怕是会与太子离心。” 据她暗中观察,太子妃被如此对待,神色仍是如常,但太子好像有些不高兴。站在太子立场想,新婚妻子被母亲无视,他哪里可能高兴得起来。 萧承熙与阮尽欢回到东宫后,两株珊瑚树已经送到萧承熙寝殿。 阮尽欢摇晃他手臂,“——殿下~~” 萧承熙明白她的意思,“将这些送到太子妃寝殿。” 阮尽欢只想快点欣赏宝物,“殿下你且忙吧,我回寝殿歇会儿。” 萧承熙抓住她衣袖,“欢欢回寝殿做什么?” “回去好好看我的宝贝啊,哦对了,东宫守卫应该很安全吧,没有人会偷我——我们的东西吧?” 萧承熙眸色下藏不住笑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阮尽欢茫然道:“怎么了?我们还要见谁?你的属官们?” “东宫属官改日再见,今日不急,咱们先做点别的。” 绕过一重屏风,将到带到榻边,“想看......太子妃穿了几件衣服。” 男子气息扑面而来,阮尽欢耳尖瞬间红了。 对啊,她嫁给萧承熙,最主要的目的是睡他,敛财只是顺便,差点本末倒置。 看看宽得能打滚的大床,她脑中浮现出要打马塞克的画面。 咽咽口水,“这,这青天白日的,要不等到晚上再说?别人会不会说你白日宣——” 她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堵住,抚在腰间的手烫得惊人。 衣服一件件剥落,曼妙柔嫩的玉体宛如造物主的杰作。 萧承熙一边盯着她,一边慢条斯理的除去自己的衣物。 他好像是饿了许久的人,乍见丰盛的食物,却仍能摆出细嚼慢咽的姿态。 阮尽欢有些害羞的蹬了蹬他身体,“萧承熙。” 萧承熙将自己衣物除去,“我来了。”,趴在她耳边,“我喜欢你叫我名字。” 花开堪折,温柔采撷,徐徐占有。 体温极速攀升,身上出了层薄汗,脸更是烫得厉害。 她如一叶小舟般浮沉不定,几乎被折腾得没了神智。 阮尽欢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说好的表里如一萧承熙呢? 他停顿片刻,“欢欢,叫我名字。” 阮尽欢:“......” 这个混账!她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他捏住她下巴,“......我喜欢听。” ...... 他将成亲前研究的心得全用在她身上,既是想让她满意,也是想逼她就范。 阮尽欢几近崩溃,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水。 殿中光影不断变幻,宫人在殿外侍奉着,偶尔能听到一丝暧昧的声音,但很快被吹落在秋风中。 窗杦中透出橘红色的暖光,是黄昏了。 寝殿耳房里备好了热水,萧承熙随意裹了件衣服,抱着人去沐浴。 泡在热水里,阮尽欢舒服了些,她睁开漆黑的眼珠,声音沙哑:“......萧承熙,真混蛋。” 萧承熙心尖发颤,亲了亲她眼睛,拿起布给她轻轻擦洗,“还难受吗?” 际尽欢惊异道:“你还好意思问?我要回我自己殿宫!” 她要回自己主场去,在那里做某些事,说不定对她有额外加持。 乌黑的头发湿嗒嗒垂在凝脂般的肌肤上,看得萧承熙控制不住。 在她肩头亲了亲,“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 水都快凉了,阮尽欢彻底没了脾气,他身边不是没有女人吗?怎么会有这么多花样? 待两人穿戴整齐出现时,宫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床榻他们收拾过了,实在是让人脸红。 折梅神色如常,语气平平淡淡,“太子殿下,太子妃,该用晚膳了。” 萧承熙神清气爽,“好,摆膳吧。” 殿外四角宫灯燃起,殿内青铜高台上也燃起明烛。 往案几坐时,阮尽欢身形摇晃一下,萧承熙忙去扶她。 阮尽欢挥开他的手,“不必,我可以。” 女性的尊严,不允许她承认自己不行。 第117章 男人足够好,婆媳无烦恼。 她顽强坐定,此时身体像大姨妈来后那几天,腰酸软,但还有力气走路。 待饭菜上齐,萧承熙亲手给她递碗筷,甚至还有喂她吃的意思,只是没敢实行。 阮尽欢怒目而视,“瞧不起谁呢?我手又没断!你信不信我能抱着那两株大珊瑚跑一圈。” 萧承熙忍笑,“是,全是我的错。” 不是她自己要一夜七次吗?他认真履行承诺而已。 阮尽欢一边扒饭,一边不解道:“这事儿不主要是你在出力吗?为何你看着完全不受影响?” 萧承熙:“......” 倒也不是完全无影响,比如体力消耗过后,他会特别饿。 阮尽欢用完饭后抹抹嘴,“我要回自己寝殿,看看我的宝贝。” 萧承熙闻言起身,“好,我与你一道去。” 两人寝宫有些距离,宫人提着防风灯在前,萧承熙头次觉得夜晚的东宫这么好看。 阮尽欢将两棵珊瑚树放在梳妆镜前,一边梳头一边欣赏,这真是宝树啊,瞧这高度,瞧这光华,瞧这颜色! 萧承熙轻咳,“可有看够?要不要去休息?” 阮尽欢瞥他一眼,“咱们才刚醒多久啊,你困了就先睡吧,我要燃着烛火赏宝。” 她从匣子里拿出月光纱,将纱展开披在自己头上,烛光盈盈下,纱像是被镀了层颜色,纱中美人朦朦胧胧。 萧承熙隔着轻纱在她额间吻了一下,不想与她有阻隔,便掀开轻纱钻进去。 轻纱落下,细密的亲吻也随之落下。 两人翻滚在地,差点碰到珊瑚树,阮尽欢忙推开他,“小心点,别碰到我的宝贝。” 萧承熙双手将她摁倒在地,在她锁骨上咬了一下,“珊瑚树宝贵,还是我宝贝?” 阮尽欢认真思索片刻,“当然是殿下宝贝!” 萧承熙有些不信,“当真?” “当然是真!若没有殿下,父皇怎么可能赏我这些宝贝?” 萧承熙:......竟无以反驳。 他朝殿外喊道:“来人,将这两株珊瑚树搬去库房。” 阮尽欢双手扒着他,“不要,那是我的宝贝!” “我不是吗?” “是是,你是最大的宝贝!但我不能全要吗?一个也舍不下!” 眼睁睁看着珊瑚树被人抬走,阮尽欢泄气的抠着手。 萧承熙起身吹了烛火,一轮秋月照进来,光华满殿,月光纱与月色皆成了流水。 流水之下,两个人衣衫凌乱,在地板上缠绵相就。 阮尽欢揪住他松垮的衣襟,声音更沙哑,她喘了口气,“殿下,一夜七次是形容词,比如说万紫千红,是形容颜色极多,不是真的有一万种紫,一千种红。” “将形容词变成数量,你不满意吗?” 阮尽欢揉揉困顿的眼,满意是满意的,但是—— “殿下,咱们细水长流行不行?” 萧承熙用动作回答了她,证明自己是个守诺之人。 阮尽欢莫妙想到一句:今日流的泪,都是昨日撩的骚。 次日清晨,郁馥香气的从窗边透到了床榻上,阮尽欢眼睛有些痒,睁开眼,发现萧承熙正在数她的睫毛。 听宫女说园中金桂盛开,两人携手去赏看。 “殿下,你真不用处理公务?我可以自己玩的。” “不必,父皇允我休息一段时日。” 皇帝回来后,萧承熙就没有上过朝,一为休息,二为避开朝臣为太子妃之事发难。 香气蔼蔼浮动在半空中,阮尽欢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啊,殿下去给我摘花。” “好,你等着。” 萧承长身玉立,仰头去给她摘花。 看他温柔专注的模样,阮尽欢扑上去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又在他脸上亲了亲。 萧承熙将花枝别在在她发间,低头去亲她。 有些事情没经历过倒罢了,一旦试过,那实在欲罢不能。 桂花树下,男子用手托住女子后脑,微微解开下裳,两人缱绻相就。 折梅带着宫女站成一排,严禁人靠近那棵繁茂如华盖的大树。 黄色的桂花似从月中飘下,落满两人肩头,又滑向衣襟间,最后颤动着落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萧承熙平静的声音传来,“折梅,去取一套太子妃的衣服。” “......是,太子殿下的衣服要不要也取?” 萧承熙:...... 阮尽欢眼中湿漉漉的,看看萧承熙的衣服,代他回道:“要,将太子的衣服也取来。” 宫女在树周遮起幔帐,两人快速换了衣服。 采桂花是不可能了,累了,两人都累了。 惊雀与惊蛰倒折了许多花枝回来,她们将花放在寝屋花瓶中养着,满室芬芳,气味宜人。 阮尽欢戳戳榻上的萧承熙,“殿下,咱们要不要送些桂花给祖母,还有父皇与母后。” 萧承熙轻搔她下巴,“母后那样待你,你不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她这么好的儿子被我抢走了,就是打我一顿我也认。” 对于皇后不喜欢她这件事,她十分理解且想得很开,一秒自我内耗都没有。 萧承熙绷不住笑了,“我有这么好?值得你挨打?” 阮尽欢双手环住他的腰,“你当然值得,男人足够好,婆媳无烦恼。” 在一个家庭里,如果婆媳矛盾不断,那肯定是夹在她们之间的男人出了问题。 萧承熙去库房亲手挑了一些皇后喜欢的物件,再加上两枝形香气浮动的桂枝,派宫人送去凤仪宫。 当然给皇帝与太后也有送,三宫皆以太子妃的名义送出。 太后收到礼物后喜不自胜,对着淑妃等人夸赞不停,“瞧瞧,太子娶了个多好的好新妇。” 众妃陪着笑,心里却不赞成,皇后那日连茶都没赐给太子妃,太子妃不记恨才怪!往后皇后少不得搓磨太子妃,太子妃再向太子告状,他们母子之间别想好哪去。 当听说太子妃往皇后宫里也送了礼物,她们有些发愣,太子妃的脸皮就这么厚?不怕皇后将东西扔出去? 皇后收到礼物颇感意外,那日她几乎是将人轰走的,太子妃真没记恨她? 第118章 他们过得倒滋润,传他们来见朕 桂花新鲜饱满,香气蔼蔼,而其他礼物也都合她心意,显然送礼之人深晓她喜好。 嬷嬷笑道:“这定是太子挑的,他心里敬重娘娘,太子妃更是单纯之人,娘娘莫要再给他们难堪。” 皇后垂眸叹气,“本宫就这一个儿子,哪想过让他难堪?至于太子妃,就别勉强本宫喜欢她了。” 嬷嬷见劝她不动,只得住口,盼着娘娘能早点想开。 朝廷接到消息,乌恒王已经带着无忧公主来朝,用不多久就到了。皇帝拿着信报叹气,都是他太子干的好事。 他知太子宅心仁厚,怜悯前朝公主的遭遇才允她回京,但该如安置这人是个问题。 刚想把萧承熙叫来骂几句,抬头看到了新鲜的桂枝。罢了,人家新婚燕尔之时还不忘送礼物给他,暂且忍忍吧。 搁下笔问宫人,“太子他们这几日在做什么?” 宫人笑道:“太子殿下这几日都未曾出东宫,他带着太子妃游园赏花,烹茶焚香。哦,听说太子妃还让人给她扎了一架秋千。” 皇帝扔了奏折,“他们过得倒滋润,传他们来见朕。” 起身又补充道,“叫他们来太液池游湖。” 宫人诺诺领命而去。 东宫正殿,萧承熙召来属官,让他们拜见太子妃。 太子太傅、太子太师、太子太保皆是名誉头衔,且这三人都已年迈,便没叫他们来东宫。 太子少傅、太子少师、太子少保略微年轻些,他们皆出于世家,又是二品大员,由萧承熙亲自介绍给阮尽欢,他们依例行礼,“微臣见过太子妃殿下。” 接着是其他官员逐个自我介绍。 “微臣太子詹事,见过太子妃殿下。” “微臣太子家令,见过太子妃殿下。” “微臣中书舍人,见过太子妃殿下。” ...... 阮尽欢挂着得体的笑容,对众人时不时颌首致意。 她脸快要笑僵了,折梅说太子属官有两千多,这还只来了一小部分。 刚与众人见过礼,皇帝派来的人就到了,让他们过去太液池游湖,两人依令而去。 卢峻已经接受阮尽欢坑了太子的事实,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神情有些蔫蔫的。 太子少傅见状笑笑,“卢议郎何必如此作态?太子是有主意的人。” 他气定神闲,没有觉得自己作为世家被侮辱了,反正太子又不会娶他女儿。 卢峻垂头丧气,“太子娶太子妃吃了大亏,我就是替太子惋惜。” 一旁的詹事笑了笑,“我向来只担心太子不肯娶妻,如今见他有了太子妃,我这颗心可算放下了。” 东宫属官大多都心明眼亮,他们即便对太子妃有意见,也不敢表现出来。 见卢峻还不是明白,几人笑笑摇头走开。 中书舍人将卢峻拉到一边,“卢兄,你也不想想,立太子妃是谁请的旨,又是谁下的旨?” 立太子妃的核心人物是皇帝与太子。如果皇帝不同意,太子妃绝立不成。相应的,若太子抵死不娶,皇帝也勉强不得太子。 如今这局面,分明他们父子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卢峻这个死脑筋就不会转弯吗? 阮尽欢同萧承熙上了龙舟,皇帝已经在那里,他闲闲道:“朕见今日天气凉爽,便叫你们一道前来,没打扰二位吧?” 阮尽欢对他一礼,“父皇传唤,岂有打扰之说。” 萧承熙笑笑,“儿与太子妃正打算去探望父皇呢。” “哦,当真?你可别蒙朕,以前大多都是朕传唤你。” 阮尽欢忙道:“父皇,是真的,太子刚让臣媳见过东宫属官,打算见完后去太极宫看父皇。” 皇帝点头,“你以后也是东宫之主,是得见属官。” 这就是不立世家女为太子妃的好处了,以太子妃的家世,她无法勾结东官属官,而世家们也不屑去拉拢她母族。 龙舟悠悠前行,荷花已快开尽,只剩零星几朵绽放,莲蓬倒是有不少。 阮尽欢朝莲蓬看过去,萧承熙立刻起身去够,阮尽欢拉着他衣服,“殿下小心点,别掉下去。” “欢欢放心,我不会掉下去。” 皇帝身边的何公公忍不住笑了,“瞧咱们太子,真是个好夫君。” 皇帝无言以对,“养了这么多年儿子,也没见他给朕摘过莲蓬,那桂花肯定是太子妃送的。” 阮尽欢将萧承熙所摘最好的莲蓬递给何公公,“劳烦公公剥给父皇吃。” 何公公忙接过莲蓬,“太子妃,这个生吃好吗?以往都是炖了作羹汤。” “好吃,你让父皇尝尝看。” 阮尽欢也剥给萧承熙吃,这个时节的莲子嫩得很,连里面的绿芯都是清甜的。 皇帝慢慢嚼着莲子,看儿子神色,就知道他新婚之后生活如意,但他有没有放下儿时的神女呢? 阮尽欢看了一眼湖水,“殿下,太液池里有螃蟹吗?眼下螃蟹该肥了。” 何公公笑着接话:“太子妃,太液湖里并未养蟹,不过因着这水是活水,可能会混进来几只。” 萧承熙想起她之前在卢家庄园说过的话,“你想吃螃蟹?” “嗯,想吃。” 皇帝闻言道:“这倒是巧了,昨日贡品里就有蟹,待会儿朕让人送去东宫。” 萧承熙谢过皇帝,“父皇,不如我们就陪你一道用膳吧。” 皇帝欣然同意,知道皇后不满意儿媳,他有心缓解,特意叫来皇后一道用膳。 待蒸熟的螃蟹端上来后,阮尽欢差点直拍大腿,这蟹又肥又大,膏都打满了,实在是上品。 看在皇帝的面子上,皇后也不能不来,但她依旧不理会阮尽欢。 阮尽欢不禁有些好笑,皇后是不是觉得,她不理人家,就是对人家最大的惩罚? 吃螃蟹她擅长,动手将螃蟹折成八份,膏与肉都剔得干干净净放在盘子里。 众人都被她这手功夫给惊住了,何公公感慨道:“太子妃真聪明,竟能想到这种拆法,奴婢可开了眼界。” 阮尽欢笑笑,在盘中淋上醋,推到萧承熙面前,“殿下请用。” 萧承熙侧目看她,“多谢太子妃。” 皇帝轻咳一声,年轻人吃个蟹还眉来眼去的,实在有些腻歪。 第119章 平衡朝局罢了 阮尽欢也不闲着,又迅速拆了两只蟹,一只给皇帝,一只给皇后。 哎~~毕竟拐了人家的好大儿,可不得干点活儿表示下嘛。 皇帝乐呵呵接受,拿起银箸挟起来吃,“太子妃有心了。” 皇后没说话,看着眼前的碟蟹动也不动。 阮尽欢一边替自己折蟹,一边朝欲言又止的萧承熙使个眼色。 萧承熙会意,费劲拆了一只蟹,亲自奉到皇后跟着,“母后尝尝吧。” 皇后脸色马上缓下来,“你这孩子,这些事让宫人去做就行,哪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阮尽欢拆再多蟹她都觉得是该做的,但儿子可不一样。 “儿应当做的,母后快些吃吧。” 看着俊美无双的儿子,皇后有些感慨,这是儿子头一次给她拆蟹,实属难得,但她也不傻,知道他所为是何。 见她这般神色,皇帝擦擦手,“皇后,你若是不爱食蟹,便拿来于朕品尝。” 皇后白他一眼,将两碟蟹肉一并用了。 待萧承熙带阮尽欢告辞后,皇帝又令人将两筐螃蟹送去东宫。 后妃都听说了今日之事,皇帝又是带太子夫妇二人同游,又赏赐他们用膳,还对左右他们为佳儿佳妇,足见这桩婚事并未让皇帝对太子生厌。 梁王百思不得其解,破天荒找向对头吴王,“......父皇这些举动是何意?” 若不是清楚皇帝不重女色,他都要怀疑皇帝是看上太子妃了。 吴王冷笑,他反应过来了,萧承熙才不傻!试想他若娶了太傅或丞相之女,皇帝还会待东宫如此亲密吗? 萧承熙是在告诉皇帝,他没有外戚,他能依赖只有皇帝本人,皇帝岂能不多顾他一些? 但吴王也不担心,世家的力量不容小觑,东宫之势不可能一直弱下去,只要他强到令皇帝不安,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梁王咂咂嘴,“听说渭南王在你这里闹了几次,他所为何事?” “他能为什么?不就是说太子抢了他的女人,想让我帮他。但我哪敢对上太子,他如今正得父皇宠爱,连带着太子妃都荣光不断。” 说着他叹息,“父皇最疼的始终是太子,他用你我只为平衡朝局,将来好留给太子。” 梁王脸色微沉,他也意识到这点了,但不想多于吴王议论这个,多议论一次,他就难受一次。 定定神,“吴王,渭南王为何要找你帮忙?他那日在城外抢太子妃,我猜这其中少不了你的推手吧,是也不是?” 吴王笑笑,“这不重要吗,你需知道,此事于你无害处。” 抬头直视梁王,“秋季考核开始,梁王任职吏部,最近应当很忙吧?” 梁王反唇相讥,“明年是春试,礼部尚书是吴王妃叔父,吴王也该忙起来了吧?” 吴王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希望届时梁王不要给我使绊子。” 梁王嗤笑,“这话该我来说吧,是你别给我使绊子才是。” 兄弟二人各怀心思达成协议,暂时不给对方使绊子,不然受益的是太子。 秋季贡品源源不断从各地送到皇宫,皇帝分赏给后宫诸妃与诸王,其中得到赏赐最多的是东宫,几乎每样贡品,皇帝都分送一些到东宫。 惊蛰看着一堆赏赐喜滋滋的,“陛下真是个大好人,他在寺庙待久了,染了佛性,就是仁慈。” 折梅低眉顺眼,太子妃的婢女实在是天真。 阮尽欢笑而不语,什么佛性,什么亲情,真有利益冲突时,他马上就会切回铁血无情的君王。 萧成熙踏着薄暮之色走来,“欢欢。” 阮尽欢迎上去,“殿下议完事了?” “嗯,也没什么大事儿。” 两人自然而然相拥,折梅悄无声息带着人退出去。 阮尽欢直直看着她的背影,萧承熙握住她的手,“怎么,她可有对你无礼?” “没有,我只是觉得此女不声不响,处事周到冷静。” “她是母后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但母后不知道的是,她最早是贤妃安在母后身边的人。” 阮尽欢给这关系绕晕了,“什么?那你还敢留她?你还曾想将她派到我身边?” 皇后在东宫安插人,大概只是想知道萧承熙的动向,不会害自己儿子,但贤妃可是韩王的母亲,她对萧承熙能有什么好心? 萧承熙点头,“如你所说,她聪明冷静,武功又好。我知道该怎么用她,欢欢放心便是。” 说着抱起她放在案几上,三五下除尽她的衣物,斯文又急切。 ...... 阮尽欢抱紧他,生怕掉下来,“......殿下,你变了。” 萧承熙呼吸重了许多,“......没变。” 低头朝她胸前丰盈处亲去,阮尽欢微微仰起头,灭顶的快感来临,忍不住朝他身上抓去。 秋雨落下,温润缠绵。 美人衣衫凌乱,又被抱到窗台前办事。 “欢欢,你能听到外面的雨声吗?” “......” 阮尽欢此刻如同与这个世界隔离了,哪里还能回答他。 亲上她的眼睛,“叫我名字好不好?” 他动作轻缓一些,“你若是肯叫,我就——” 阮尽欢心想,混账,不要!千万别整掐腰给命那套!受不起,实在受不起。 “我就带你去出京玩。” 阮尽欢涣散的眼睛一亮,她来这么久,最多只到过城外行宫,还没出过远门。 定定神,勉强开口,“......萧,萧承熙。” “......再叫。” 这人跟上瘾了一样,她叫了几十遍后,他才堪堪结束。 她累得合上眼,总有一天她要翻身做主,让萧承熙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任她为所欲为。 对,还让他喊自己的名字,不然就不放过他。 乌恒王一行人数日后就到京了,鸿胪寺已准备好接待事宜,皇帝将萧承熙叫去。 阮尽欢捧着手中的钥匙碎碎念,“给我这个做什么 ?其实我更想拥有独立的库房。” 惊雀笑道:“太子妃,这可是东宫内库的钥匙,你以后需要什么,可以随意取用。” 阮尽欢摇头,管着钥匙又如何,将来万一萧承熙的小老婆们想要宝物,没准会将她的宝贝给挑走呢。 她只想将自己的宝物归在一起,她的归她的,萧承熙的归萧承熙,如果萧承熙愿意,也可以把他的宝贝挪一些给她。 太极殿,皇帝身着简朴的居士服。 “太子,乌恒王一行快到了,按往年惯例,派个公候去迎着就够了,但此人有那位公主在,却是有些难办。朕此事是你同意的,便由你去迎他们如何?” 萧承熙躬身,“是,父皇。” 皇帝挑挑眉头,太子这么快就同意了?试问有哪个皇子愿与前朝公主扯上关系? 但他也不点破,“行,此事就交由太子。” “父皇,太子妃在东宫无事,儿可否带她同去迎接?” 皇帝无语,仰头看看璧顶,“太子啊,你是一日都离不得太子妃?” 第120章 到底是错付了!错得离谱! 宫中已有议论,太子自有了太子妃,两人整日相伴,同吃同住,太子多日未踏进入自己寝殿,一直宿在太子妃寝殿。 要知道以前,太子不是去太学,就是待在东宫崇文馆,新婚后他半次都没踏入过崇文馆,更别提太学了。 皇帝在案几前翻了翻,将几个折子扔给萧承熙,“自己看看别人在说你什么?这些都是朕替你拦下的。” 萧承熙捡起来扫看一眼,将折子放回案几,漫不经心道:“他们吃饱了无事可做,父皇勿要理会。” 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皇帝扶额,“行了,待你迎回乌恒王,抽空带太子妃回趟娘家,以后就没那么清闲的日子留给你了。” “是,父皇。” “还有,以后随你想带太子妃去哪里都行,不必特意问朕。” 知道他之所以问自己,是想表示尊重自己,心意领了,但真的不必事事都问。 秋雨未歇,阮尽欢琢磨着萧承熙该从太极殿回来了,便撑着青竹伞在殿前迎着他。 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时,她扔了伞,飞身扑上去,“殿下回来了。” 青石板上积有雨水,她裙摆湿了些,萧承熙忙揽住她,“别沾了湿气,在屋里等着我不行吗?” 阮尽欢在他脸猛啾,“想你了,想早点见到你。” 萧承熙将她横抱回寝殿,阮尽欢环着他脖子,伸出一只手去接雨滴抹他脸上,萧承熙由着她作乱。 宫人想笑又不敢,以前都说东宫连只母耗子都没有,现在有一只成了精的母耗子,还是顶顶好看的。 阮尽欢之所以出来迎萧承熙,主要是因为她心虚。 她在自己寝殿里辟出了一间库库,想着哪天等萧承熙了出远门,她把就内库里皇帝太后赏的宝物悄悄挑出来,独自拥有。 当得知萧承熙要去城外迎乌恒王一行人,她大喜,这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夜对于萧承熙的折腾她格外配合,等两人都尽兴时,她装模做样道:“殿下,我也想与你同去呢,那位公主实在令人感佩,我若能同迎该有多好。” 萧承熙心道咱们真是有心灵犀,捏捏她柔嫩的脸颊,“原来欢欢也想去啊。” 阮尽欢眨着眼睛,“可不是,特别特别想去呢。不过请殿下放心,我会乖乖等你回来,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我等得。” 萧承熙出城迎人,一来一回至少得大半天吧,足够她搬运宝贝了,嘿嘿,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她这番告白让萧承熙更起劲了,来来回回,刚换的衣服和被褥又变得凌乱不堪。 她闭上嘴,无所谓了——为了她的宝贝们,一切都是值得的。 出发当天,萧承熙轻轻唤醒她,“欢欢,同我出城吧,咱们去迎无忧公主。” 阮尽欢垂死病中惊坐起,“......殿下,你在说什么?我,我——” 萧承熙替她穿衣服,“我知道你想去,早就求了父皇让你同去。” 阮尽欢:...... 本想睡到自然醒,吃得饱后转移财产。所以才卖力献殷勤,卖力说肉麻的话儿。 到底是错付了!错得离谱! 马车里,阮尽欢倚在萧承熙胸前,重重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 “欢欢怎么了?” 阮尽欢想不能让夫君知道她有转移财产的想法,便道:“我,我是就可怜那位公主,她这么多年真是可怜。” 萧承熙沉默一会儿道,“她是前朝公主,在乌恒嫁了祖孙三代人。前些年就曾上表要回京,但父皇没同意。” “她嫁,嫁了三代人?还是祖孙?” 阮尽欢光是想想,就替这位公主难受,“父皇为何不允许她回来?” “一是当时刚与乌恒修好,还需要她留在那里。二是因为她是前朝公主。” 萧承熙加重了前朝二字。 阮尽欢垂眸不语,帝王的疑心啊。 “那陛下今年为何会同她意回来?是他念佛念多了,突然想开了?” 这理由说起来阮尽欢自己都不信。 她想到什么,“所以是殿下同意她回来的?” “是。” “......殿下这样做,父皇会不会——” 萧承熙淡淡道:“他是有些生气。” “那殿下为何还要这样做?” 如果让她做决定, 她当然会同意让和亲的公主回来,但萧承熙就不怕触怒皇帝?他是太子,皇帝岂容他挑战权威? 马车缓缓停下,外面杨遇高喊:“殿下,卑职看到乌恒王他们的旗帜了,就在此处等着吧。” 此处是距离京城六十里外的驿亭,萧承熙先下马车,再伸手扶阮尽欢。 ”因为她应该回来,因为我想做正确的事。“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阮尽欢的心重重一跳,萧承熙的灵魂一定高贵无比。 半刻钟后,乌恒王的车驾已在眼前。 乌恒王大概四十岁,身着左衽衣,头戴风帽,满脸络腮胡子,他的使者正用纯正的汉语向为首的杨遇问好。 得知前来迎他们是当今太子,使者忙转身对乌恒王说了几句话。 乌恒王双臂置于胸前,单膝跪地,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道:“尊贵的太子殿下,请接受我至高无上的敬意。” 萧承熙和悦道:“汗王请起。”,又问使者,“无忧公主何在?” 后面一辆最华丽的马车动了动,使者答道:“我们前任可敦就在里面。”,他朝里面喊到:“可敦,请下车吧,豫朝太子殿下前来接你。” 新乌恒王刚继位不久,他的可敦并不是无忧公主,但使者习惯了这个称呼。 阮尽欢眼神不由盯过去,这位金枝玉叶的帝女会长什么样? 车帘被掀开,一位年老的侍女扶着一位汉装女子走下来。 她满头银发,面容沧桑,已然经是位老妪,身上的长裙已不是时下款式,颜色黯淡,裙角磨得有些毛边,依稀能看出当初的华丽。 众禁卫也都看着她,听说这位公主前往和亲才十四岁,归来却已老态龙钟。 阮尽欢眼中酸涩,这位公主比她想象中苍老得多。 第121章 何以解忧,唯有萧承熙 无忧公主推开侍女,扫视众人一眼,目光落到萧承熙与阮尽欢身上。 双手交叠,端端正正的向萧承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她脚下颤抖了一下。 萧承熙隔空虚扶,“公主不必多礼。” 无忧几乎要流下泪来,除了当年陪嫁侍女,几十年未有人这般唤过她了,秋季城外深绿中夹杂着金黄,是她梦中千回百转的样子。 看着萧承熙身边明媚如花的少女,她定定神,“......这位是?” 萧承熙答道:“她是孤的太子妃。” 无忧公主似乎贪婪的盯着阮尽欢,“好,真好。” 她恍然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太液池边,她与姐妹们也是这般形容。 阮尽欢由她看,这位公主大概是在透过她看什么。 无忧公主醒过神后对阮尽欢行礼,“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容色过人,恕我一时失神。” 阮尽欢扶住她,“不必多礼。” 这位公主当年为平息边境战乱,才被她爹扔去和亲,于情于理她都要敬她。 车轮辘辘声中,众人返回城中。 鸿胪寺将乌恒王一行人安排在鸿胪客馆,让他们洗去风尘,次日再朝见皇帝。 无忧公主也住鸿胪客馆,分别时,她目光又落在阮尽欢身上。 阮尽欢温和道:“公主既回了京中,咱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无忧公主笑笑,“太子妃说得极是。” 她心神已苍老得不行,但看太子妃生机勃勃的模样,又忽的升起一丝喜悦。 回到东宫,阮尽欢兴致不高,萧承熙问她,“怎么了?你有心事?” 阮尽欢托腮,“她是回来了,可那些没有回来的人呢?和亲的公主不止她一位吧?” 萧承熙坐到她身边,“别想那么多了,你今日起得早,用完饭便早些休息。”他没想到阮尽欢会为这些难过,摸摸她的头,“以后不会了。” 阮尽欢用拳头捶捶自己脑袋,哎,她的藏宝计划只能到下次实施了。 看看一身素袍形容俊美的男人,她心里好受了些。 萧承熙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可是饿了?我这就叫人传膳。” 阮尽欢解开头间发钗,将满头乌鸦鸦的青丝垂下,“不吃饭,吃你。” 跨坐在他腿间,缠住他的腰,轻轻去咬他的喉结,手滑向他衣襟。 何以解忧,唯有睡萧承熙。 萧承熙气息急促,想推开她,“......还是先吃饭吧。” 他担心她没力气,中途会撒娇不依,不如吃饱饭再说。 “殿下别动,让我多摸会儿。” 手一路下滑,被腰带所阻,她解开腰带随手扔去一边,往下握住。 仰脸看萧承熙,“......公平起见,殿下也可以摸我。” 萧承熙一只手揽住她的背,一只手顺着她光洁莹润的小腿往上摸。 待差不多时,他稍稍抬起身上人,猛然将她摁向自己。 阮尽欢哀哀一声,眼前犹如万千烟花炸开,一口咬向他肩膀。 ...... 直到月色上来,两人才顾得上吃饭。 萧承熙给她添汤,“累不累?” “不累,我怎么可能会累。” 真女人是不会喊累的。 看她手软得快端不住碗,还在强撑的样子,萧承熙又怜爱又好笑,虽不理解她在这方面的倔强,但选择尊重她,“嗯,太子妃体力甚好。” 次日,皇帝在正殿接见乌恒王与无忧公主。 当他看清无忧公主时,不禁大惊,她怎么会是这副模样?五十多岁的人,看着竟像七旬老妪。 朝臣们也没料到,曾经娇贵的帝女竟已如此苍老。 无忧公主向皇帝行跪拜大礼,“妾身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皇帝抬抬手,“快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 无忧公主又重重叩了几下头,“陛下慈悲,让妾身有生之年能回归故土,天佑陛下。” 皇帝场面还是要说的,“朕早该迎你回京,只是乌恒那边舍不得你,故才拖到如今。” 无忧公主缓慢起身,众人一看就知道她腿脚不利索。 她声音略带伤感,“让诸位见笑了,妾身腿脚有疾,眼睛亦看不清,老了。” 朝臣默然无语,皇帝也有些懊恼,他之前在担心些什么?一个又老又病、眼花腿笨的老妇,对萧氏江山能有什么威胁?实在是庸人自扰。 给无忧公主赐了座,又问候乌恒王几句。 得知无忧公主时刻盼望回来,以致忧思成病时,皇帝更加内疚,毕竟在佛堂熏陶了多年,那点儿慈悲之心此刻被激发出来了。 他下旨赐无忧公主宅子一座,良田千亩,让她在京中安家养老。 无忧是前朝封号,皇帝重新赐她封号安平,为安平公主,另派了医官给她诊病。 至于乌恒王一行人,皇帝定两日后为他们设宴接风。 趁这个机会,萧承熙带阮尽欢回了趟娘家。 因提前一日告知过,徐氏准备妥妥当当,连邬氏都挑不出半点儿毛病,为显隆重,阮奋将弟弟一家也都叫来。 一抬抬礼物被放到院中,看得众人惊叹,礼物倒在其次,主要是太子的态度,实在给阮家人颜面。 君臣礼节大过一切,依然是萧承熙与阮尽欢坐在上首,其他人按辈分来坐。 萧承熙向来温和,加上这又是妻子娘家,他更没架子。 阮楚雨时不时瞄萧承熙一眼,早听说太子容貌过人,但见到真人还是忍不住惊叹。想起之前她说过不稀罕嫁进皇室的话,不禁有些讪讪。 听说堂妹册封大典上,京中世家诰命夫人都去了,她们平日再不可一世,也得向堂妹行礼。如今除却皇后与太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当数堂妹了。 说到底萧氏皇族才是天底下最大的世家,再说句僭越的,哪个世家不想成为皇族? 阮明芷留意到她的目光,狠狠瞪她一眼,乱看什么?是你该看的吗? 回京后,父亲带她去过叔父家,她不喜欢这位堂姐,总摆出一副清高姿态。 阮楚雨咬咬唇,悻悻收回目光。 第122章 你是我心头开出的花 阮雪成向萧承熙敬酒,“太子殿下,咱们早之前见过的,当时不知你就是太子,莫怪罪。” 他以前在庄园里没少编排萧承熙,现在想来真是一身冷汗。 萧承熙举杯,“当日是孤未曾言明,不知者无罪。” 当时他并不在意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但阮尽欢好像在意,他便配合她。 “雪成最近在做什么?” 听到阮雪成不是在家替郑氏管铺子算账,就是在外游荡时,郑氏与阮叔父脸上都讪讪的,丢人呐! 萧承熙体贴一笑,“如此倒也自在。” 阮叔父尴尬道:“让太子殿下见笑了。雪成你出息点!回头父亲给你寻个差事,你做出一番事业来!” “父亲,我也想啊,但你能给我寻到什么好差事?最多是个守门卒,就别瞎花钱了,我现在挺好。” 除了阮尽欢与不懂事的阮明岩外,众人都羞得抬不起头来,这事在新婿面前太丢人了! 尤其新婿还是太子。 阮奋暗暗寻思,等过段时间去找找同僚,看能不能给侄儿谋个职位。 萧承熙放下手中酒杯,“雪成,你可愿意去司御率,做录事参军?” 雪成手中的筷子差点给扔了,“司御率?你让我做录事参军?” 司御率是东宫十率府兵之一,录事参军官级为从八品上。 “是,你若愿领职,后日便来东宫,孤让杨遇带你去司御率府。” “愿意!愿意!我愿意!多谢殿下!” 便是新科状元,往往也是九品或八品的文职做起,从八品上对他来说已是难得。 阮叔父与郑氏喜得合不拢嘴,拼命朝阮尽欢使眼色,阮尽欢举起酒杯:“多谢殿下。” “太子妃客气了。” 阮明岩高兴道:“姐姐,太子姐夫给了哥哥官做?我也要,我也要!” 邬氏沉下脸喝道:“明岩,不许胡说!” 他当东宫官职是糖果吗?想要就要? 徐氏赶紧捂住儿子的嘴,起身向萧承熙赔罪,“请太子殿下恕罪,他年纪小不懂事。” 萧承熙不以为意,“无妨。”,他对阮明岩道:“你年纪尚小,依朝例不能授予官职,等你长大再说。” 邬氏闻言若有所思,阮明岩还小,但阮昭成已是长大成人,纵然他明年能高中,但若无门路,也很难谋到好官职,太子如果愿意帮忙,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不由悄悄看向阮尽欢,阮昭成是她亲哥哥,她总不能不管吧? 饭后,她便寻了个借口将阮尽欢叫去自己院中。 阮尽欢才不想与她叙什么母女之情,她们之间压根没情分可言。 邬氏显然也明白这点,她语重心长道:“欢欢,我知道你记恨母亲。” “母亲知道就好,以前记恨过,但如今不恨了,不值得。” 邬氏一哽,“你就不能与母亲好好说话?咱们母女竟离心至此?” “母亲,我以前多想与你好好说话,可你给我机会了吗?话还没说上两句,你就开始不耐烦,嫌我吵嫌我啰嗦。” 邬氏掐掐手心,“欢欢,我十月怀胎将你生下,好歹有生育之恩吧?” 阮尽欢冷冷道:“又不是我让你怀孕的,更不是我让你生下孩子的。” 那些痛苦是原主受过的,她没有资格替原主选择原谅。 邬氏倒床掩面哭泣,阮昭成走进来,“妹妹,我不会借东宫之势,但你以后也别再让母亲伤心。母亲毕竟生了你,你这样待她实在过份。” 妹妹怎么就如此狠心薄情?她连阮雪成都愿昭拂,为何不愿帮帮自己呢? 阮尽欢闻言丢下一句话,“哥哥请记住,万事种什么因,便有什么果。” 出了邬氏院子,她敛起情绪回到萧承熙身边,“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萧承熙颌首:“好,我们这就走。” 一路上阮尽欢沉默不语,萧承熙也不问她,等回到东宫寝殿后,阮尽欢呆呆站在窗前,望着檐角下透出的蓝天,关于原主的记忆纷纷涌上来,她胸口堵得有些难受。 “殿下,有这么一个人,她母亲伤害了她,她一定要原谅对方吗?不原谅就是错吗?” 萧承熙柔声道:“你愿意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吗?” 阮尽欢将原主的回忆说了一些,眼睛渐渐湿润。 “......我,我一定要原谅她吗?我不恨她,但也不想与她有母女之情,错了吗?” 萧承熙扶她坐下,“我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如意,但不却知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放心,以后不会再有。” 他顿了顿道:“你可以不原谅,这不是你的错。” 阮尽欢吸吸鼻子,“可是,可是我哥哥说——” “别管他说什么,吃苦的人是你,他哪来的资格格劝你原谅。” 他告诉阮尽欢,所有慷他人之慨的行为,都是非常讨厌的。 阮尽欢揉揉眼,“殿下,你给堂兄官职,陛下会不会有意见?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么多。” 萧承熙笑笑,“我自有分寸,你只管放心。” 一个八品官职,在皇帝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 替她整整衣襟,“我给你什么,你只管接受便是,若处处为我担心,反而让我不安。” “好了,明日便是宫宴,你准备挑衣服首饰了。” 阮尽欢抱住他,“殿下喜欢我穿什么颜色衣服?喜欢我戴什么样的首饰?” 萧承熙拉她走到殿前,秋风飒爽,空气隐约传来蔼蔼香气。 “你爱吃什么,爱穿什么,都按自己的喜好来。我能提供给你所有,但不干涉你的选择。” 万般滋味涌上阮尽欢心头,“殿下真这般想的?” “欢欢,你是我心头开出的娇花,但你也是山巅之风,我不会将你困于掌中。” 阮尽欢紧紧抱住她,将头搁在他肩上,不让他看到自己湿润的眼眶。 萧承熙似有所感,拍拍她后背,“今冬我会给你最软和的被子,给你最好的裘衣,给你最上等的炭,往后都是如此。” 阮尽欢捶捶他,“还有你,你得给我暖床。” “嗯,我会。” 第123章 宫宴风波 阮尽欢一大早就在镜前试衣服。 她换上一件橘粉色的直裾深衣,外面披上用月光纱做成的罩衣,望之若一株盛开的芍药。 自两人成亲后,萧承熙就一直住在她寝殿,后来他干脆将自己的衣物配饰都全带了过来。 “欢欢来给孤挑衣物。” 阮尽欢给他挑一件湛监色外袍,里面用白色中衣与云蓝色内衫叠加,又给选了深蓝色腰封,再挂上羊脂双鱼玉佩。 萧承熙换好衣物服,她眼中直冒星星:“呀,殿下真好看。”,又补上一句,“好看到想把你扒光。” 萧承熙:...... 衣服被扒光了,但是阮尽欢的。 萧承熙将胆敢觊觎他美色的芍药花一口口吃下。 好在两人今天起得够早,折腾完还能赶上宫宴,就是等二人到达时,宾客都全部到齐了。 众人目光都不由落到他们身上。 皇帝欣慰的想,至少太子与太子妃在相貌上般配,看一眼坐在旁边的皇后,皇后面无表情。 安平公主对太后笑道:“妾身活了这么久,见过娇花无数,但没哪朵能及得上太子妃。” 太后赞同,“可不是,哀家一见她,就觉得她配做太子新妇。” 宫宴上乐师奏起琵琶,舞女挥着水袖起舞,乌恒王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拍手叫好。 皇帝见状道:“乌恒王若喜欢,便带一队回去。” 乌恒王闻言出列,“多谢陛下天恩,小王也有礼物要献于陛下。” “哦,你的礼物不是进献过了吗?” “回陛下,最珍贵的礼物要放在最后,今日献出刚好合适。” 皇帝好奇心被勾起,“哦,是什么?” 乌恒王朝使者说了几句,使者会意,很快从殿外进来四位美人。 美人红衣如火,上面缀满银色的亮片,走起路来叮叮当当,脸上蒙着缀有宝石的面纱。 四位美人盈盈拜倒,各自取下面纱,露出美艳夺目的容颜。 乌恒王得意道:“这就是小王献于陛下的最珍贵的礼物。” 席间众人差点笑出来,皇帝哪会稀罕这个? 皇帝确实不稀罕,他笑笑:“乌恒王有心了。” 乌恒王不解其意,皇帝为何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是这几个美人还不够美? 再看看阮尽欢,他明白了,中原并不缺美人,哈哈笑两声:“小王知陛下不缺美人,但看在小王一番心意的份上,还请陛下笑纳。” 皇帝自然不会驳乌恒王面子,留下就留下吧。 吴王的目光时不时落到赵孺人身上,她会认出萧承熙吗?他有些矛盾,既希望她认不出,又盼着她认出。 吴王妃冷眼看他,忽然捂嘴干呕,宫女忙给她拍背,“王妃,你怎么了?” 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连皇帝也看过去,惠妃皱眉,“吴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吴王妃撑着案几起身,“妾失礼了,妾,妾是害喜了。” 吴王一惊,猛然看向她,“什么?” 惠妃则是大喜,“真的?多久了?” 吴王妃略带些害羞道:“回母妃,刚两个月。” 添丁向来是喜事,众人纷纷向吴王道喜,吴王起身向他们回礼。 皇帝也欢喜,“吴王啊,你可要好好照顾王妃。” 说着便让太监赏赐吴王妃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 惠妃冷笑,才赏赐这些!谁不知道皇帝前些日子赏给太子妃的才叫大手笔,尤其是那两株珊瑚树,万金都求不得。 但她只能敛起眉目,与吴王妃一道谢恩。 宴席继续,阮尽欢第一次参加宫宴,对跳舞的小姐姐大感兴趣。 她看得太入迷,都忘了吃东西,萧承熙递给她一块点心,“太子妃吃点东西。” 阮尽欢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继续看小姐姐们翩翩起舞。 舞女扬起水袖,轻轻一跃,衣衫纷扬,落地时如同绽开的花朵。 阮尽欢忍不住抚掌,这舞姿妙啊,太美了! 与她一样没出息的还有乌恒王,两人几乎同时拍手叫好。 众人看看她,又看看乌恒王,两人脸上的傻笑如出一辙。 舞女舞到阮尽欢眼前,水袖却甩向萧承熙,俊美的男人嘛,总是格外招女人喜欢。 这下众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太子妃不至于生气吧? 阮尽欢身体比脑子更快,宽袖一扬,飞身扑在萧承熙身前,伸手牢牢拽住舞女水袖。 笑吟吟道:“美人儿,本宫这个太子妃还在呢,可不兴这样。” 萧承熙日后想要纳妾她拦不住,但若有人当着她的面撩萧承熙,她但凡还有口气在,就一定要阻止。 说着将水袖松开,扔回给舞女,“没有下次。” 舞女讪讪退走,她倒不是存了勾引的心思,只是看萧承熙生得实在好看,一时忘情,这会儿想起后果不禁有些后怕。 皇后冷着脸,她当然不喜欢舞女的行为,但也不赞同阮尽欢的做法,女子当以不妒为美德,太子妃显然没有这种美德。 皇帝大笑,“太子妃反应倒是极快,朕本想看看太子做何反应呢。” 之前曾有女子故意将添水洒在萧承熙新衣上,萧承熙立刻将衣服换了,连着那件衣服都不要了,那年他十五岁。 萧承熙对舞女的举动有些恼怒,他刚要开口,阮尽欢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父皇,这女子其实是想向臣媳甩舞袖,我怕她误碰到太子,便护了一护。” 皇帝若是计较起来,这个舞女极有可能被杀,她罪不至此。 皇帝笑笑,“哦,原来如此。” 他明白阮尽欢的意思,她不希望处罚这位舞女,那就给她一个面子。 吴王妃目光复杂的看向阮尽欢,莫名生出几分羡慕,若有舞女这么对吴王,她只能生生看着,绝不可能做出太子妃的动作。说起来这位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活得倒比她这个高门贵女要自在。 赵如眠的目光也落在阮尽欢身上,她之前在太后宫里见过她,没想到此女成了太子妃,她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太子甘愿立她做太子妃? 宫中秋景宜人,皇帝带着乌恒王去蓬莱山,蓬莱山就在太液池边上,是前朝所建。 几位重臣陪着皇帝与乌恒王,命妇们与安平公主陪着太后,余人则随意游玩。 嘉王偷偷瞧向阮尽欢,他再也不敢对她动手脚,皇帝回宫后,他曾跑去告状,嗓子都哭哑了,皇帝却冷眼相看,只说让他以后收敛些。 他算是明白了,父皇不会为了他去惩罚太子。 瞥见泫然欲泣的陆素素,啧,这女人正盯着太子妃看呢,眼神可不友善。 第124章 赐他们每人一位美人 他上前阴阳怪气道:“哟,是你啊,上次你摔倒时可真好看。” 陆素素正伤心着,闻言小脸一白,“是你!你还笑话我?” 就这个小兔崽子,上次害自己摔倒,脸上的伤养了许久才好。 “笑话你怎么了!太子只喜欢美人,你就别往他跟前凑了,小心太子妃使唤他打你!” 陆素素忍不下去了,跺脚跑向前去,差点撞到阮尽欢,萧承熙忙将人护住。 陆素素红着眼看他,“太子哥哥。” 反正萧承熙不肯娶她,她偏要叫他太子哥哥。 萧承熙颇有分几不自在,瞎叫什么?她存心的吧。 陆素素指指身后的嘉王,“太子哥哥,他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 嘉王不由后退一步,想想之前的事情,他实在怕了萧承熙,“太子,你千万别听这个丑八怪瞎说,谁欺负她了?” 萧承熙皱眉,“嘉王,今日前来之人都是父皇所请,你若再敢生事,父皇不会饶你。” “太子你可看清楚啊,我可什么都没做,她这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他忙溜走了,屁股上的伤才好透,万一惹怒皇帝怎么办? 陆素素看萧承熙与阮尽欢站在一处,心中更是气苦,这女人肯定是贪图东宫富贵,但她不是,她爱的是太子这个人。 “太子哥哥近来可好?我,我——” 说着她哽住了,他为何就看不到她的好呢? 阮尽欢握住萧承熙的手,淡淡道:“多谢陆小姐关怀,有本宫在,太子很好。” 尼玛,陆素素对着自己夫君搞无语凝噎那套,弄得下一秒就要执手相看了。 陆素素冷声道:“太子妃,臣女是在问太子,不是在问你。” 萧承熙实在不想再理她,“多谢陆小姐关怀,太子妃已经代孤回答了你的问题。” 说完他拉着阮尽欢径直离去。 陆素素忍了半天,好险眼泪没有流出来。 不远处梁王得意道:“月儿,你看到没有?太子被太子妃所迷,他眼中是容不下旁人了,亏得你没再惦记他,不然也是伤心人。” 花如月平静道:“殿下多虑了,我又不是陆素素,她满心痴迷太子,丝毫不懂得为自己做打算。” 在她看来,这东边不亮西边亮,女人哪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因着吴王妃有身孕,吴王陪着她散步。 “王妃,你为何不早些将此事告知我?” 吴王妃手抚向腹部,“妾前几日刚诊出,殿下又一直在忙,未来得及相告。” 她温柔一笑:“咱们有孩子了,殿下不开心吗?” 吴王定定神,“开心,自然是开心。” 吴王妃目光坚定:“妾必须要嫡长子,殿下想必也是这般打算吧?” 吴王抬眸看她,“王妃的意思是,在你生出嫡子之前,不会让其他女人生下孩子?” “难道不该这样吗?孩子既为嫡又为长,这样地位才稳固。”,见吴王神色似有不快,她补充道:“我以为殿下明白这个道理。” 吴王想起赵孺人失去的那个孩子,皱眉道:“所以你就痛下杀手?赵孺人便是生下男胎,那也是庶长子。王妃至于如此吗?” 吴王妃嗤笑,见四周边人离得远远的,她缓缓开口:“殿下啊,太子还是中宫嫡子呢,你这个庶兄服气他吗?有你这样的父亲,你的庶长子会对妾的嫡子服气?只怕他会同你一样,那时你让妾的孩子如何自处?” 吴王立时哑口无言。 他曾不止一次对王妃抱怨自己比萧承熙年长,又比萧承熙有才干,却做不了储君。当时吴王妃温言劝慰他,现在她反过来将刀子扎向他。 “说起来陛下是真疼太子,皇后之下只有三妃,陛下从来没有立过贵妃,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怕助长你们的威风吗?” 她抚抚鬓角,“妾之心,殿下可明白?” 只要她一日不生下嫡长子,吴王府就别想有孩子出生。 阮尽欢与萧承熙在凉亭处坐定,秋意已十分浓厚,园中枫叶一片火红。 “欢欢,你就不问我些什么?” 阮尽欢手中把玩着一片枫叶,“问什么?” “陆小姐之事。” “哦,那殿下与她是何种关系?” “没什么关系,幼年时她父亲曾教导过我,我们见过几次,再无其他。” “嗯,我知道了。” 看她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萧承熙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按说她如此信任他,他该高兴才对,可他并没有觉得高兴。 皇帝回到大殿,想到乌恒王进献的美人,叫她们上前细看一番,确实别有风情。 大手一挥,叫来萧承熙与吴王、梁王、齐王,赐他们每人一位美人。 齐王马上跪下谢恩,“父皇真是疼儿。” 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父皇哭笑不得,吴王与梁王也跟着行礼谢恩。 皇帝看向萧承熙,“太子呢?” 萧承熙拱手,“多谢父皇。” 梁王嗤笑,太子再宠爱太子妃又如何?有新人他还不是欣然接纳,并没有比他们好去哪里。 萧承熙出来后,对阮尽欢道:“欢欢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阮尽欢依言离去,回到东宫寝殿后,惊蛰看着她欲言又止,“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奴婢听到宫女们在议论,说皇后欲给太子纳良娣。” “哦。” 惊蛰急了,“小姐你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我能怎么样?只要陛下册立,太子同意,你以为我能干涉?” “可你是太子妃啊,总不能眼看着——” 阮尽欢叹息,“我只能看着,没别的办法。” 惊蛰委屈道:“小姐,你可不能这样,你看吴王妃......” 阮尽欢怜爱的看着这傻孩子,吴王妃敢对吴王妾室下手,是因为吴王要依仗她母亲,可自己哪有什么好依仗的。 再说如果男人变心,光打压妾室也没用,打了一个又来一个,总不能将太子打死吧? 半个多时辰后,萧承熙回来了,“欢欢。” 阮尽欢起身,“殿下这么久才回来?” 萧承熙抬起她的下巴,“父皇赐了我一位美人。” 第125章 是谁发明的早朝? 阮尽欢略微一怔,“是乌恒王送来的?” “是。” 阮尽欢迟疑道:“父皇他......他真不近女色?” 萧承熙神色有些古怪,“是,父皇如今极少踏足后宫。” 她关心的居然是这个?就不问点别的? 阮尽欢心想皇帝除了沉迷佛教烧钱外,倒也算个好皇帝,至少不荒淫不残暴。 她打了个呵欠,“殿下困不困?我想睡会儿。” 说着她和衣躺下,早上出门时折腾过,再加上在宫中游玩了大半天,她实在困乏。 见她这么毫无心理负担的睡去,萧承熙脸色黯淡,她拦舞女时不是拦得挺好吗?为何不问问他乌恒美人的事情? 阮尽欢这一觉睡得极沉,将醒未醒时,感觉似有人压在她身上。 她刚想推开,那人攥住她的手,“是我。” 阮尽欢放松下来,“是殿下啊。” 她睁开眼,“我睡了多久?” “睡了快两个时辰。” 见她久久不醒,他上前去看,见她脸睡得粉扑扑的,没忍住扑了去。 阮尽欢衣服都被弄乱了,“......殿下,我想先去沐浴。” “......一会儿去,我同你一起洗。” 裙子被撩开,手指不由揪紧身下被褥,又慢慢蜷开。 “......她呢?” “......谁?” “你的乌恒美人。” 萧承熙笑了,眼中如有星河闪动,“她不是我的,只有你才是我的。” 阮尽欢去拧他的腰,“笑什么笑?我作为太子妃,还不能问下她的去向?” “能,我将她送于齐王了,他很高兴,之后我又去看了母后。” 阮尽欢也很高兴,“殿下待齐王真好。” 方才想到他收了个美人,她很想将他一脚踹下床去,就是不太敢。 萧承熙爱极了她这副样子,床幔间一片旖旎春光。 等萧承熙将她从浴桶里捞出来扔到床榻上时,她枕着他的手臂问道:“殿下,你有没有觉得乌恒美人的衣服很好看?” 萧承熙回想一下,“大概是吧。” 她看舞女时,他光顾着看她了。 “我也想要那样的衣服,虽然我不会跳舞,但我穿上那衣服会很好看,殿下想不想看?” 红衣、银片、面纱,异域风情十足,她很想穿上试试。 见萧承熙不说话,她咬咬他的嘴唇,“......穿上后,让殿下给我脱,你想不想?” 萧承熙:...... 新婚月过去后,萧承熙除了处理东宫事务,还要参与朝政,包括五日一次的早朝例会。 阮尽欢对此很费解,是谁发明的早朝?换算成现代时间,早朝时间夏季为五点,春秋六点,冬季七点。 萧承熙倒还好,东宫离太极宫没多远,但那些住得远的官员,可不得凌晨三点就要起床了。 她将疑问抛给萧承熙,萧承熙告诉她,早朝时间就是当季太阳升起的时间,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 萧承熙第一次早朝时,她睡得正香,等醒来时,萧承熙都下早朝回来了。 为了表示自己是合格的好妻子,在早朝前一天,她特意早早躺下,并毅然拒绝某人的某些要求,盖着被子睡素觉。 到了点,宫人唤醒他们,“太子,太子妃,该起了。” 阮尽欢一骨碌爬起来,就是有些睁不开眼睛。 萧承熙见状将她摁回榻上,“你好好睡觉,我下了朝带你出宫。” 阮尽欢不肯,执意提着防风灯笼将他将到宫门外,她头发松趿挽着,外面裹了件薄薄的氅衣,手中提着灯笼,神色迷糊又认真。 萧承熙忍不住捏捏她柔嫩的脸,“快回去吧,下次别来送了。” 他其实很欢喜,这些年他独来独往惯了,头一次有人在东宫送他出门。 秋风中已经带些凉意,阮尽欢伸手抱抱他,“殿下早些回来,别在朝堂上与人吵架。” 萧承熙失笑,“我不与人吵架。” 待下朝后,太子妃亲送太子上早朝的消息传开了,皇帝对此看法是:“倒不枉此前太子为她费的心思。” 淑妃嘲笑,“太子妃也就这点手段了,若笼不住太子的心,她的位子怕是不稳。” 听说陆家那个女儿对太子念念不忘,常进宫来看皇后,怕是过不了多久,皇后就会往东宫送女人了。 下了朝,萧承熙命人准备一些补品,“欢欢,出发了。” 阮尽欢很好奇,“咱们要去哪里?” “到了你知道了。” 车驾停在安平公主府前,见他们来,安平公主十分高兴,如今她有宅子有银钱,随了腿脚不利落,眼睛视物模物外,其它无一不好。 侍女笑道:“公主刚喝完药,正嫌苦呢,两位殿下一来,公主不知多欢喜。” 安平公主对她笑道:“好了,你快去将东西拿来。” 阮尽欢奇道:“什么东西?” 安平公主看看萧承熙,萧承熙轻咳,“......是你想要的衣服。” 侍妇手上托盘放着一套衣服,正是那日乌恒美人所穿的款式。上次阮尽欢说想要这样的衣服,萧承熙便求了安平公主,恰好安平公主的侍女会做,便给她精心缝制了一件。 阮尽欢促狭的看向萧承熙,用口型无声道:是你想脱的衣服。 见两人目光相交,缱绻缠绵的样子,安平公主摇头,“老了,真老了。” 想当年,她也有过爱慕的儿郎,那人银鞍白马意气风发,可惜他早已死在战乱中。眼睛酸涩得难受,忙别过头去。 阮尽欢笑道:“公主哪里老了?我瞧你越来越年轻,定能长命百岁。” 安平公主叹息,“太子妃这般好颜色,又会哄人,难怪太子爱你。” 萧承熙对此赞成,天底下没谁比太子妃更会哄人。 阮尽欢对安平公主又怜悯又敬重,使出浑身解数逗她开心。 萧承熙坐在一边默默听着,有些话题他听不太懂,但神情温柔,没有丝毫不耐烦。 安平公主感慨万千,天下人若都是他们这般样子该有多好,自己的遗憾能在他们这里补齐,也算聊有所慰。 说来也许是命,她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姐皇妹全死在了改朝换代中,而她被沉迷的酒色父皇强行送去和亲,倒侥幸活了下来。 待两人告辞后,侍女感慨,“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真好,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将来太子登基,也必然是个好皇帝。公主觉得呢?” 安平公主摇头,在皇室中,哪里容得下他们一直这般?她太清皇权有多残酷了,当年她的兄弟们自相残杀,若不是因为内乱,前朝也不至于那么快亡国。 依她所看,这位太子殿下仁厚归仁厚,但论其心计,不会输给他的兄弟们。 迎回她这样一个前朝公主,对太子来说没有多少好处,但太子还是这么做了。 仰头看向秋色,她决定若萧承熙需要,她会绵力助他一二。 第126章 星汉灿烂,银河若梦 街市上,阮尽欢挑了许多新奇玩意,发带、钗子、银镯、竹编的小鸟、花花绿绿的风车......一古脑让人送到安平公主府上,算是对她送自己衣服的答谢。 “欢欢,这些都是少女喜爱的东西,你送于安平公主合适吗?不如在库房挑些送她。” “殿下这就不懂了,女人至死是少女。” “安平公主曾是帝女,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在乌恒待了那么多年,最能抚慰她心的恰是这些民间小玩意,虽不值钱,但胜在鲜活有趣,公主看到这些,想来会对这世间多些眷恋,人只要有眷恋,便不会凄凉。” 她不止给安平公主送了,也给太后挑了一些。 太后得到这些东西后乐得不行,心肝儿都在颤,太子妃是真将她记挂在心上了。 对着前来看她的皇帝夸耀:“太子妃有心了,瞧瞧这香袋,还这只木雕的兔子。” 皇帝笑道:“母后开怀就好,这是母后的儿孙福。” 心里犯起嘀咕,太子妃就不想着给他与皇后送些吗?亏他之前赏了那么多宝物给他们。 太后正色道:“梁王婚期已定,淑妃在忙此事,她是喜不自胜,可皇后就没那么顺气了。皇儿,你不能让梁王的排场越过太子。” 皇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淑妃就不知收敛些!明明知道皇后对太子妃不满,她还这般大张旗鼓炫耀,母后放心,儿还没糊涂到那地步。 若让亲王的婚仪排扬胜过储君,另说太子与皇后了,这乱了尊卑之事,他自己脸上都挂不住。 太后叹息,“眼下就盼着太子妃能生个孩子,若是有了子嗣,皇后大概会对太子妃有所改观。” “母后说得是,皇后有了孙辈,想来不会再挑剔太子妃。” 自太子娶妻后,朝臣们对太子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而围着吴王与梁王转的人更多了,连进京述职的地方官都在赞这两人,皇帝表面在笑,实则心头暗火。他还活蹦乱跳呢,这些人就开始站队了? 阮雪成已来东宫正式任职,他为人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牢着父母的叮嘱,行事十分小心,兢兢业业做好份内之事,东宫属官见他没仗太子妃堂兄的身份胡来,倒也没瞧不起他。 萧承熙带阮尽欢见皇帝时,随口对他说起阮雪成任职之事。 皇帝心道你若是娶了裴太傅的女儿,你的妻族要比太子妃家强大百倍,可怜见的,才给妻族一个从八品的官职。 但碍于太子妃在场,他也不好明说,便笑道:“太子妃实属小气,只给太后送礼物,忘了朕吗?” 阮尽欢惊讶道:“父皇,你也喜欢那些小玩意儿?但那都是女子才——” 天呐,皇帝也有颗少女心吗? 皇帝轻咳,“朕曾微服出巡过,民间稀奇玩意多得很,不止女子粉粉绿绿那些。” 萧承熙有些困惑,“父皇想要什么?不如你与儿言明,下次儿替父皇买来。” 皇帝不由觉得牙疼,这一个个的,都没有听明白吗? 阮尽欢拍了他一下手臂,“太子。”,她朝皇帝道:“臣媳知道了,下次会给父皇挑些。” 皇帝满意了些,还是太子妃有眼色。 萧承熙趁机提出要求,他要借行宫一用。 皇帝挑眉,“太子今年格外喜欢行宫?” 萧承熙闻言侧目看向阮尽欢,皇帝了然,原来是太子妃喜欢。 他福至心灵,“好啊,太子上次向朕借行宫,该不会也是为太子妃吧?你此前担心她进宫陪伴公主会被欺负,所以才将人带到行宫?” 见萧承熙不说话,皇帝知道自己猜中了。 阮尽欢惊讶的看向萧承熙,“殿下当真是为我?” 皇帝哼道:“当然是为你,以前朕带他去行宫,他还不乐意去呢。” “太子为何不喜欢去行宫?” “他说无趣,不爱去。” 逗够了儿子,皇帝同意借行宫给他用,见惯了尔虞我诈,太子这份纯粹格外难得,他此前从不做出格之事,所有出格之事皆为太子妃。 回到东宫,阮尽欢高高兴兴收拾衣服,这次前去行宫与上次的心情截然不同。 清河与浔阳提出要同去行宫,被萧承熙拒绝,倒不是怕麻烦,而因为她们一见阮尽欢,就撒手不放,反而将他冷落了。 此时层林尽染,深绿、金黄、火红交映,当晨雾升起时,更是像一幅画卷。 让她意外的是,萧承熙没有住上次的院子,而是带着她住了她上次住过的院子。 她小脑瓜一转,“殿下,你那时是不是就想对我做点事情?” 对于她的坦荡热烈,萧承熙每每都觉得赧然,但更多是欢喜,他耳尖微红,“嗯。” 那日她在这个院子里替他戴上手绳时,他就想对她做某些事情了。 行宫里有天然的活水露天温泉,在四周遮起了半透明的青纱。 阮尽欢换上乌恒女子装束,红裙如火裹着纤细腰肢,衣服上的银片片叮叮当当。 中原服饰宽大典雅,更显风姿。 而乌恒服艳丽紧窄,更显曲线。 尤其她跳进温泉后,沾了水的红衣更红,雪白的肌肤更加耀眼,曲线曼妙玲珑。 两人在水中缠绵无尽。 阮尽欢额间汗渍涔涔的,发丝漉漉的黏在鬓边。 水波一阵阵晃动,蚀骨的颤栗在两人灵魂深处骤然爆裂,直冲巅峰。 彼时星汉灿烂,银河若梦,萧承熙喘息平息后,又去亲她樱唇,世上不会有更快乐的事情了。 秋雨沙沙而落,萧承熙将她抱去两人住的院中,竹子苍翠如故,有风吹来,竹浪声、雨声交映。 “我喜欢听雨声。” 阮尽欢餍足后,声音中是藏都藏不住的娇慵。 萧承熙将她带到窗前,让她看着外面的竹林,缓缓行事。 阮尽欢咬咬唇,转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有完没完?” 她此刻的样子像极了一朵沾着雨水的海棠花。 萧承熙托住她的下巴,“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阮尽欢呜呜几声,“......不,不知。” “你知道。” ...... 直到最后,阮尽欢眼中盈满泪水,娇声娇气叫他名字,他才肯罢休。 第127章 你妻族着实弱了些 次日,一生要强的阮尽欢不肯出门,无他,腰略微有点酸。 萧承熙在窗前画竹,阮尽欢只着袜子下床,伸手勒住他的脖子,萧承熙笔尖一滞,一滴墨氤氲开来。 他转头欲亲人,际尽欢别过头去,“知道错了吗?” 萧承熙啼笑皆非,“知。” 他昨晚是有些不管不顾了。 “下次得听我的,我说开始就开始,我说结束就结束,听到没有?” “听到了。” 萧承熙搁下笔,转过身抱住她,欲言又止,阮尽欢秀眉一挑,“说。” 萧承熙只好实话实说,“你哭起来的样子实在好看,我不想让你哭,但又让你哭......” 有几次她睫毛挂了泪水,他是有几分心疼,但更多的是满足,觉得自己颇有几分阴暗下作。 作为太子,他不可能全然光风霁月,他有血腥阴暗面,有想象不到的残酷。 但所有不光彩的一面,他只想对她藏起来,让她看到他最好的样子。这个世上,他不会算计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她。 阮尽欢张张嘴,明白了他所说的意思,气得躺回榻上,又猛然起身,“......我那不是哭,那是生理盐水,你知道吗?” 萧承熙有些茫然,生理他知道,盐水他也知道,但组合在一起他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像热了会流汗一样,就是那样......” 解释半天,阮尽欢不由捶床,解释后好像更丢人了。 好在有人来院中求见萧承熙,阮尽欢这才得以解除尴尬。 杨遇低低道:“殿下,是韩王那边的消息。” 萧承熙面色一凛,“去正殿。” “殿下,韩王在边关的动作要不要告诉陛下?他私下底可是与敌军有勾连。” 萧承熙思忖一会儿,“你让孤想想,此事非同小可。” 韩王看似沉默寡言,常带兵在边关,不亲近皇帝,但萧承熙清楚,这种人才最可怕,因为他有兵权,对朝廷的比吴王甚人更害。 皇帝只顾着防吴王等在京中之人,疏忽了这个他不喜欢儿子。 当然,除非韩王已做足了造反的准备,不然他不会轻举妄动,毕竟造反是拿脑袋在赌。 定定神,“孤知道怎么做,回宫后我会去找陛下。” “殿下打算怎么做?” “想办法将他召回京。” 当年韩王奉命去边境击敌,皇帝派了将士给他,封他做了行军主帅,后来韩王在边境招揽人,威望渐渐壮大,但也只限在北境。 一旦他归京,兵权就要上交,如果皇帝不在京中给他官职,他就什么都不是。 至于他的舅舅周隆声,既是他的助力,同时也是他的阻碍,周隆声已在京中高阶武将,皇帝不可能再授韩王高阶武将之职。 回到东宫,萧承熙安顿好阮尽欢后去见皇帝,在韩王身边安插人手之事,他此前已经告诉过皇帝,劝说起来倒也事半功倍。 书房里的皇帝面色凝重,“太子以为此事要如何做?” 他一直忌惮着韩王一派,但忌惮之人不是韩王本人,而是他的舅舅周隆声,他实在没料到韩王会与异族暧昧不清。 “父皇英明,想来自有决断。” “朕要你说!别和朕来朝臣那套!” 萧承熙毫不犹豫道:“以犒劳为名,将他召京。” 皇商转过身,手指屈起,“回京?竟不是将他关押查办?” 萧承熙心中冷笑,皇帝这是在试探他。 便也不兜圈子,“一则韩王在北境深得军心,若是问罪怕是军心不稳,二则他母族门生不少,若真如此,可能会影响京中朝局。请父皇三思。” 皇帝颌首:“太子下去吧,让朕想想。” “是,父皇,儿告退。” “慢着——”,皇帝抬抬手,“太子,你妻族着实弱了些,你可懂朕的意思?” 萧承熙会意,“儿明白。” 阮雪成懵了,他入东宫做参军才多久?已经要升为司御率府长史了?由从八品上到正七品上,这跨了好几级。 最让人惊讶的是,他父亲也由皇帝亲自下诏,升为千牛卫郎将,为正四品,这位职位通常由高官子弟担任。 阮叔父战战兢兢,按他的出身资历,如无意外,千牛卫郎将是他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郑氏倒是平静多了,“只要有咱们侄女在,你们好好给陛下干活儿,将来何愁没有官升?” 郑氏看着阮楚雨,心中欣慰,“雨儿,如今你父亲与哥哥都升官了,再加有你妹妹在,你定能找个好夫家。” 女儿不是满心想嫁入世家吗?一流的世家他们是攀不上,但普通世家还是可以试试看。 阮楚雨却不再盼望嫁什么世家了,之前是她想不明白,世家算什么?哪个世家能让父亲与兄长一夜之间连跃几级? 而且太子看起来是极温和的人,有这种夫君真是幸事。 *** 听闻阮家人高升一事,梁王嗤笑,太子妻族再破格封也就这样了,他的岳父可是堂堂丞相,南衙十六卫首领也得归他岳父管,想着就痛快。 只是有一点让他不太高兴,皇帝前日将他与淑妃敲打过一番,让他的婚仪按应有的礼制来,不可太过。 得知皇帝要召韩王回京,德妃有些恍神,忙召见了周隆声,“兄长,陛下此举是何意?” 周隆声眉头深锁,韩边在边关的动作他略知一二,难道被陛下察觉了?不可能啊,陛下满心只盯着京中。 为了不让妹妹担心,他笑笑,“不妨事,韩王殿下也该回来看看娘娘了,娘娘安心就好。” 心头却沉重起来,韩王在边关可以拥兵自重,但了京城处处都要受缚。 数日后朝会上,皇帝提出要建造一座集行宫与寺庙一体的别苑,并拿慧然绘制的图纸让工部尚书看。 工部尚书直咋舌,这和尚是真敢啊!这得花多少钱啊! 将图纸递给户部尚书,户部尚书看一眼,心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陛下啊,国库着实不丰,建这样规格的别苑,要花费的银钱太多了,望陛下三思。” 工部尚书也跟着反对,如果真要修建,他工部出力,户部出钱,摘不好还得被人骂。 另外几个重臣也提出反对意见,“请陛下体恤民情,不如过几年再考虑此事。” 连吴王与梁王都看不下去了,跟着一道劝,父皇虽提倡节俭,但他从不在自己身上节俭。 皇帝见此脸色不悦,“太子以为如何?” 吴王与梁王心中咯噔一下,不约而同想,太子该不会又提议让他们出钱吧? 第128章 太子妃只是赏识微臣 好在萧承熙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他躬身为礼,“儿臣以为此事可行。” 朝臣皆惊,继尔又反应过来,太子这是在向皇帝投桃报李,毕竟前段时间他能立成太子妃,皇帝居功至伟,如今皇帝四处遭人反对,太子理所当然的要帮他。 但朝臣岂会善罢甘休,道理一筐筐的搬出来砸向皇帝与太子,父子二人险些被唾沫星子淹没。 还是花丞相看不下去了,阻止了他们继续喷口水,此事暂时搁置再议。 皇帝给气得不轻,在后宫转悠了半天,还是去了皇后宫中诉苦。 皇后闻言急了,“陛下,你这是陷太子于孤立无援,他本就落了下乘,如此一来处境会更艰艰。” 皇帝唏嘘不已,“朕也没想到太子会如此干脆。” 说实话,当所有人都反对他时,而萧承熙坚定支持他,说没有感动是假的。 皇后哪会不知他在想什么,深吸一口气,“陛下,妾打算给太子选良娣,他眼下只有太子妃一人,东宫未免冷清。” “皇后可有人选?” “有,是陆家女儿。” 皇帝有些讶然,“陆家竟肯?” 据他所知,陆氏清高自持,家中女儿从不与人为妾,如果她嫁给太子,就得屈居家世远不如自己的太子妃之下,这女子甘心吗? “陛下放心,她自是愿意,这孩子对太子一片痴心,妾都觉得动容。” 皇帝沉吟片刻,“她自己愿意,那陆家人肯吗?会由着她胡来?” 在萧承熙娶太子妃时他就清楚,往后太子妾的出身都不会太高,无他,一流世家拉不下这个脸面,让自家女儿屈居于他们瞧不起的太子妃之下。 “陆夫人亲口告诉妾,她这个宝贝女儿得来不易,为她的终身,家中可以退让。” “哦,陆氏女实属难得,回头朕与太子商量下。” 皇后闻言差点坐不起,“陛下!此事你无需与太子商量,直接下诏即可,太子还能不从?” 看太子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快纳侧妃的,与他商量什么?再不能由着他胡来。 然而皇帝刚得到了萧承熙的站队,人家此时与太子妃柔情蜜意,若是强行赐下婚事,萧承熙怕是会不悦,便嘴上敷衍着皇后。 萧承熙拿着复刻的寺庙建造图纸看,他召来陆念,“孤知道你懂机关建造,宫室修建这些你可有涉猎?” 陆念上前仔看图纸,“殿下,此建筑华丽宏大,但建造上并不复杂。且还有改进之处,省工省料。” 说着他给萧承熙比划起来,萧承熙认真听着,陆念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他笑了笑,“当时太子妃提议让你进工部,她看人倒是准。” 陆念有些意外,“太子妃真是这么想的?” 仔细回想一下,在红花岛时,太子妃是夸过他有本事,让他别老是和自家兄长相比。 面上不禁有些讪讪的,“太子妃能看得上微臣,是微臣的福气。” 萧承熙手指捏紧图纸:...... 陆念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急忙改口,“不不不,太子妃只是赏识微臣,并无其他。” 说完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你这张嘴乱说些什么? 宫人来报:“殿下,太子妃来了,正在殿外等着。” 萧承熙松开图纸,“让她进来。” 阮尽欢一袭宫装,身后惊蛰端着食盘。 “殿下,秋来干燥,我炖了雪梨银耳汤给殿下用。” 萧承熙握拳咳几声,“太子妃有心了,孤正咳着呢,你的汤就送来了。” 陆念:.......太子殿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咳就咳了?还在太子妃来的时候? 阮尽欢笑眯眯给他盛了一碗,“那殿下快喝吧。” 萧承熙舀了一勺喂进嘴,汤还微微有些烫,雪梨香甜,银耳软糯。 他笑笑,“味道很好。” 阮尽欢鼓起腮帮子,往碗里吹了吹,“殿下慢点用,别烫着。” 陆念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待在这里了,“殿下,太子妃,那微臣告退了。” 阮尽欢看他,“哦,陆公子也在啊,你要不也来一碗?” “不不不,多谢太子妃美意,微臣对梨过敏,实在用不得。” 他不是对梨过敏,而是对太子妃过敏,再说他哪里敢和太子抢汤喝? 萧承熙放下勺子,“若是此行宫开建,到时少不得要用到你,你可愿意?” 陆念一惊,他可是听说朝中大多人都在反对此事,“殿下,这真能建得起来?” 萧承熙颌首:“能,你只回答,届时能不能前去参与建造,若是不愿,孤也不逼你。” 晋阳候世子与吴王亲厚,如果陆念参与到此事中,怕是他族人会反对。 陆念定定神,“微臣知殿下品行,若此事需要微臣,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萧承熙有些意外,他这么快就答应了?那日他在朝堂上表示支持皇帝后,有不少人私下骂他奉迎皇帝。 陆念不这么认为,太子仁厚,虽然他不知他为何逢迎皇帝,但他隐隐觉得,太子不是只顾私欲之人。 待陆念走后,阮尽欢上前给萧承熙揉揉太阳穴,“殿下累不累?看这些图纸可费神了。” 萧承熙将她抱坐在腿上,“看到你便不累了。” 阮尽欢摸着他的脸,“那就是累了,虽然朝堂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但殿下可与我说说。” 萧承熙若是不娶自己,以他的性格,大概会劝皇帝不要大兴土木,哪会与朝臣离心。 萧承熙握住她的手,“欢欢,我真没烦心事。” 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而已。 几日后朝会上,萧承熙将陆念改良过图纸交给皇帝,皇帝又让工部尚书看。 工部尚书有些意外,如此改建后,建造成本上约摸节省了三分之一。 皇帝闻言大喜,“先前你们觉得铺张,这般一改,朕为朝中省下不少钱,就着手准备吧。” 众人心里叫苦,这叫什么事?节省三分之一没错,但皇帝为何不提另外的三分之二呢?那不也不是钱吗? 然而皇帝的态度十分坚决,慧然住侍说了,这寺庙关系到国运,更关乎皇帝自己的运势。 “再跟朕提银钱!朕瞧你们平日一个个光鲜得很!此事由户部出钱,若实在不够,朕从自己私库拿便是,左右朕平日节省,花费不多,倒是有点节余!” 此话一出,朝臣不禁流汗,陛下这是在明晃晃的指责他们了,谁还敢反再反对? 吴王哪还会不明白,朗声道:“儿觉得可行,但此事非同小可,得有一人行做监察督导之责。” 第129章 此事由太子主导 皇帝听得这话舒服心,缓了缓脸色,“吴王所言有理,你以为派谁去合适?” 建造寺庙要花不少钱,难免会有人会起贪墨之心,是得有人盯着。 吴王笑笑,看萧承熙一眼,“太子对父皇的孝心儿自叹不如,且太子向来仁厚无私,此事交由太子最为合适。” 皇帝略思忖一下,此事确实没人比太子更合适。 “太子,你可愿接下此差事?” 萧承熙脸色变了一变,很快恢复如常,“儿愿为父皇分忧。” 吴王冷笑,萧承熙,你就等着搬起石头拿自己的脚的吧。 下朝后,梁王快步追上花丞相,见众人都离他们远远的,他压低声音道:“吴王脑子出问题了?这可是个肥差,他居然肯给太子!” 花丞相目光平视前方,“肥差?户部是真没有钱,此事众人怨声载道,陛下一意孤行,到时出了状况——呵,此差烫手啊。” 他脸上风轻云淡,便是在说家常事儿一般,吴王好计谋啊。 梁王明白了,这件事本就不得人心,中途户部若没钱了,工部肯定尥蹶子,届时误了工期,皇帝那里可落不下好,吴王心思确实比自己深多了。 得知萧承熙接下这差事后,陆念跃跃欲试,抛开劳民伤财不说,他倒真想练练手,造出一座能青史留名的建筑。 晋阳候却将他叫去,“念儿,你入东宫做属官我与你兄长不反对,但此事你不能参与。” “怎么不能?我是太子属官,此事由太子主导,为他分忧是我的职责。” 晋阳侯叹气,“你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听父亲的,你去向太子告病假,辞了这差事吧。” 陆念哪肯,一来他是真想参与建造 ,二来他不想自己的后半生都由兄长摆布。他就不信了,追随吴王的兄长就一定胜过追随太子的自己。 见他如此固执,晋阳侯无奈,罢了,太子不是奸诈之人,还不至于坑害自己儿子。 *** 吴王妃要养胎,最近王府上上下下都围着她转,而赵如眠刚被吴王解除禁足,她带了侍女出门透气。 走到一间书肆时,却见有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偷偷瞧她,侍女刚要呵斥,赵如眠阻止了她,她瞧这男子不像坏人,而且看着有几分熟悉,仔细想想,原来是像太子妃。 阮昭成怔怔瞧着赵如眠,她与旁人实在不同,美得让他移不开目光,总想抓住些什么。 两人视线就这么交汇着,片刻后,赵如眠对阮昭成浅浅一笑。 皇帝正式将督导工地之事交给萧承熙,工部已经去了城外,石料、木材等材料也陆续运过去。 行宫选址在城外,与城里颇有些距离,相应官员都得在那边住下了,萧承熙也不例外,他收拾妥当准备出城。 阮尽欢觉得有些不舍:“殿下,我陪你去吧。” 萧承熙拉着她的手,“你别去,留在宫中等我,我隔几日会回来一次。” 城外住宿条件简陋,远远比不上东宫。 阮尽欢刚要反对,他又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若是无聊,可去寻太后,或是让你的弟弟妹妹来陪你。” 阮尽欢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悻悻的作罢。 待人走远后,她怅惆一会儿,便命令内库里的东西搬到自己的私库来。夫君不在家,总得寻点事做是不是? 抽空去看太后,恰好襄阳长公主也在,她前段时日病了一场,极少出门,如今刚恢复过来。 得知萧承熙出了城要几日不回来,襄阳长公主邀请阮尽欢去自己府上小住,阮尽欢哪敢答应? 虽然她是很想看公主府上的美男们,但也得有那个胆量啊,萧承熙知道肯定会不高兴。 见她这么没出息,襄阳长公主也不勉强,只是告诉她不能惯着男人,她的驸马之前就是被她惯坏了。 “本宫与驸马也有过好时光,当时本宫为了让他在家中有颜面,不惜向他父母跪下敬茶,本以为他会加倍回报我,哪知人心不足,他愈发放肆,私下与朋友说本宫不解风情,寻了外室在城外庄园养着。” 阮尽欢听得入神,“后来呢?” “后来?后来本宫就将他的弟弟收用了。” 阮尽欢震惊不已,“驸马的弟弟?” 襄阳笑了笑,“这么惊讶做甚?他弟弟是庶出,小时候驸马没少欺负他庶弟。他庶弟为了出人头地,心甘情愿侍奉本宫。” 阮尽欢:...... “本宫当时本想与驸马和离,但我那位好公公为了维持这门婚事,亲自将自己的庶子奉上,你说,到底是本宫身体放荡,还是他们心思肮脏?” “那,那驸马岂不是恨极了他父亲与弟弟?说不定也恨姑母你......” “本宫知道他恨本宫,可那又如何?他还不是得在本宫装孙子?每次看到他那窝囊样,本宫心中实在痛快!” 阮尽欢悄声道:“我觉得姑母还是与他和离为好。” 驸马是坨屎,还是甩了他,不要再与他有牵连为好。 “你以为本宫不想?可母后与皇兄不同意,此事毕竟关乎皇家颜面,闹起来也不好看。罢了,就这么着吧,我只当他是条会摇尾巴的狗。” 见阮尽欢低头抠着手指,襄阳笑笑,“别同情本宫,本宫总比安平公主好多了。” 阮尽欢诚恳道:“我哪有资格同情公主?公主比天底下大多女子都幸福。” 啧,就是一个脏了身子的男人,能影公主什么?她依然高高在上,而自己如果遇到这种事,肯定就没有公主这么随心所欲了。 间间,她望着窗外月色发呆,自成亲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入睡。 次日,她传了自己便宜弟弟妹妹到东宫来。 阮明芷与阮明岩对东宫十分新奇,阮明芷惊叹,“怪不得人人都说京城好,这可比咱们家宅子强多了。” 阮明岩问道:“姐姐,你住在这里是不是每日都很开心?再也没有烦心事?” 阮尽欢回想一下,“是,姐姐自嫁来后,大多之时都是开心的。” 阮明岩眼睛亮晶晶,“姐姐,以后我能常来看你吗?要不你就让我在东宫给你守门吧?我瞧着那活儿威风得很。” 阮尽欢摸摸他的头哭笑不得,这傻孩子。 阮明芷悄声道:“姐姐,你以后让我们来我们就来,不方便的话我们就不来。”,她犹豫一下,还是开口:“堂姐本想跟着一道来,但没让她来。她......” 阮尽欢眉头一动,“你有话直说,我不会怪你。” 第130章 本宫希望你劝太子纳良娣 “......咳,她好像也有嫁给太子的心思,我没瞎说,上次你回门时,她就没少瞧太子。” 阮尽欢苦笑,阮楚雨在想什么呢?别说萧承熙是否喜欢她,单说自己就快把皇后怄死了,皇后绝不允许萧承熙的妾室还出于阮家。若阮楚雨真有这想法,皇后肯定会第一个动手清理。 “明芷,那你想嫁给太子吗?” 阮明芷急忙摆手,“不不,我不想!” “为何不想?” 萧承熙这种人吸引女子爱慕再正常不过。 “......姐姐,荣华富贵人人喜欢,但东宫也实在不自由,听姨娘说,皇室没那么好待。再说姐姐有姐姐的夫君,而我来日也有自己的夫君,他们不会是同一人。” 她又嘀咕道:“太子也就看着温和,其实他挺可怕的。” 阮尽欢想为萧承熙正名,“太子哪里可怕了?他最善良不过。” 阮明芷觉得不思议,她想晃晃姐姐的脑袋,“他哪里不可怕了?若是惹怒他,会血流成河的。” 见阮尽欢还在笑,她将心一横,“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之前就见过太子,那时我就觉得,他这人深藏不露,他若想让谁死,那人绝活不了多久。” 在她看来,萧承熙这种人的杀伤力比那个独眼渭南王大多了,她敢打赌,萧承熙若讨厌一个人,定然是无情得很。 阮尽欢也想起了渭南王,萧承熙曾说想杀了此人,但这人不还活得好好的?阮明芷大概是被吓破胆了,才会这么想萧承熙。 自萧承熙走后的几日,她不是在东宫,就是去看太后。 数日后,她盘算着萧承熙快回来了,正满心期盼着,皇后却派人召她去凤仪殿。 皇后有令,她不得不去,略微收拾一下,让宫人陪着过去。 与想象中不同,皇后态度格外平静,居然还给她赐了座。 阮尽欢有些忐忑,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果然,短暂寒暄过去,皇后说出目的,“太子妃,本宫希望你能劝劝太子,让他尽快纳良娣。”,她神色中带有挫败感,淡淡道:“其实本宫并不想找你帮忙。” 阮尽欢定定神,“既是如此,母后何不去找陛下或太子?他们说话远比我管用。” “本宫找过皇帝,本想让他直接下诏,可他为了与太子的父子情分,压着不肯。至于太子——”,顿了顿道:“知儿莫如母,本宫知道他不肯,至少最近他不肯。” “所以母后——” “但你的话他会听,他最在意你的想法。” 阮尽欢沉默不语,皇后见状疲倦的扶扶鬓角,“你也希望过太子过得好是不是?良娣人选本宫已定下,你只需——” 阮尽欢打断她,“皇后为何以为我会同意?” “因为你是他妻子,你有责任!” 皇后意识到自己嗓门有些高,将声音压下去,“你得为他打算,他需要世家襄助,需要朝臣帮扶。” “太子妃,太子已经足够爱重你,他不过是收个妾室,你作为妻子,有责任为他操持。” 阮尽欢不紧不慢道:“此事不妥,恕臣媳不为。” 迎着两人的目光,她平静道:“男子朝堂治国,女子管理仆妇、生儿育女、侍奉公婆。在民间,女子还要洗衣做饭,下田劳作。说起来女子的辛劳更多,为何她们就要为夫君纳妾,就为他们那点欲望?” 皇后震惊的看着她,“太子妃,你在说什么?” 阮尽欢起身,错误的事情就该被纠正,这需要一代代人的努力,努力个千把年就够了。 “若陛下与皇后往东宫送女人,臣媳拦不住,也不敢拦,但是——” 她笑了笑,“若让我主动劝说太子纳妾,绝无可能。” 她不愿意给夫君纳妾,就像男人不愿意戴绿帽子。 出皇后宫中,迎面走来皇帝,阮尽欢对皇帝一礼,“见过父皇。” 皇帝朝她颌首,“唔,太子妃来了。” 他抬脚进去看皇后,却见皇后神色怔仲,听嬷嬷讲述完,皇帝摇头,“皇后啊,你操之过急了。” 皇后淡淡开口:“陛下,你答应过妾,何时给太子册封良娣?” 皇帝打着哈哈,“太子最近在城外督工,此事先放一放,皇后也别担心,太子既娶了妻子,少不得要有几位妾室,但你得容他缓缓吧。” 皇后一噎,她算看出来了,皇帝这是打算当甩手掌柜。 皇帝见状劝她:“若想取之,必先予之,皇后可明白这个道理?太子妃才多大?她多少有几分孩子心性,你就不会哄哄她?” 皇后以前就没给过太子妃好脸色,更没赏过她东西,人家当然不会损害利益帮她,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就比如他,为了让工部好好出力,他最近常去工部看,勉励的话说了一箩筐。 为了让户部拨款子,他更是当朝猛夸户部尚书,直夸得户部尚书老脸都红了。 城外,大批工匠在工地上劳作,地基已经夯实,建筑大体支架也已经搭起来,此时天气微凉,是劳作的最好时节。 陆念拿着图纸在工地走走停停,时不时指点几句,工部郎中翻了个白眼,年轻人劲头倒是足得很。 萧承熙一身玄衣出现在工地上,工部郎中忙迎上前,“太子殿下。” 萧承熙扫视一眼,“进度如何?” “回太子,全在计划内,没有拖沓。” 眼下材料足人手足,进展很顺利,何况有太子这尊大佛在,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闹事。 天色阴沉起来,看样子又要来一场大雨,工部郎中忙让人搭起油帔,将材料遮盖起来。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陆念用手遮住头,“殿下,你快去歇着吧,这雨看样子要下许久呢。” 他们的住所在就附近,出钱征用了农家屋舍院子。 等到萧承熙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时,雨水已连成一片浓雾,他的头发与衣摆都湿了。 杨遇在院子另一侧朝他招了招手,“殿下!” 他有些奇怪,但一时顾不上理会,快步走到屋里,抖去身上雨水,看样子今日回不了城,这种雨势,马根本无法行走。 正怅惆着,屋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抱住他,“殿下!” 第131章 雨还没停呢,你就停了? 是裹着浅青色披风的阮尽欢,她笑意盈盈,乌黑的头发披散开来,额间画有红色的海棠花。 萧承熙有些不敢相信,“欢欢,你怎么来了?” 阮尽欢在他脖颈间深嗅一口,“殿下身上好香,我想你了,就来了。” 幸好她来了,不然他们今天肯定又见不上面。 萧承熙捧着她的脸细细看,手指拂过她的眉眼,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一般。 两人急切亲吻起来,顾不上去榻上,衣衫半褪,靠着门板就开始了。 有屋外雨声做掩映,他们无所顾忌,行事酣畅淋漓。 待躺在榻上,阮尽欢摸摸他汗湿的额头,“雨还没停呢,你就停了?年轻人身体不太行啊。” 萧承熙哭笑不得,好像刚才哭着叫停的人不是她一样,他心软才堪堪放过她,转眼就被倒打一耙。 作势要再来,阮尽欢赶紧示弱,“我的错我的错,你很行,你最行了!” 小声嘀咕一句,“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心疼你还有错了?” 萧承熙:......不累,他真不累。 被褥上全是皂角的香气,直白质朴,不同于东宫寝殿高雅清淡的香气。 萧承熙道:“这是仆妇洗的,气味难免粗糙,委屈你了。” 阮尽欢在他身上闻了闻,“没事儿,皂角香与殿下身上的香气混在一起,我很喜欢。” 萧承熙抚住她的后脑,“你真能闻到我身上的香气?” “能啊,靠近就能闻到。” “为何我自己闻不到,别人也闻不到?” 阮尽欢也迷惑,“不知道啊,可能是我能对气味比较敏感?” 外面雨势小了些,外面杨遇敲门,“殿下,属下给你送饭来了。” 他撑着雨伞,后面还跟着两位拿着食盒的仆妇。 阮尽欢推萧承熙一把,萧承熙先用被子将阮尽欢遮严,又将床帐放下,才整好衣服去开门。 杨遇见门只开了一条缝,自家殿下衣服松松系着,领口似乎还有红痕,他忙避开目光,“殿下请开门,让她们将饭菜放进去。” “不必了,交给我就行。”,他伸手接过食盒,“你们走吧。” 两个仆妇诺诺退下,杨遇偷偷从门缝张望一眼,“殿下瞧见太子妃了吧?” 萧承熙挡着他的视线,“见到了,你也下退去吧。” “是,属下告退。” 杨遇心道,我只是想确认你屋里的人是太子妃而不是刺客,干嘛防备成这样?再说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屋里陈设很简单,好在案几与坐具是齐全的,萧承熙放下食盒,将阮尽欢从床上拉起,“欢欢,起来吃饭。”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此处的饮食简单,你将就用些。” 阮尽欢才不在意这些,拿着筷子便吃起来。 腊肉是杨遇特意给萧承熙买的,另有一道菘菜,一道豆腐,一道菌菇木耳,还有一盅鸡蛋羹。 见萧承熙不动筷子,她有些诧异,“殿下为何不吃?” 萧承熙嘴边带着笑意,“杨遇大概没告诉厨娘要多送一副餐具。”,顿了顿道:“我看你吃就够了。” 阮尽欢才发现只有一副碗筷,一只调羹,她停下用饭,“你不早说。” 舀起一勺鸡蛋羹喂到他嘴里,“这调羹我还没用,殿下别嫌弃。” 她向来拥用独立的餐具,从不用别人的,也不让别人用她的,以己度人,萧承熙应当也是这样。 萧承熙却指指腊肉,“我想吃这个,你挟一片给我吃。” 阮尽欢犹豫三秒,努力克服着,见萧承熙目光期待着,她只得用筷子挟起一片喂他。 接下来两人就顺理成章的共用一副碗筷了,阮尽欢发现自己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吃饱了躺回床上,阮尽欢惬意的翻了个身。 “是不是床板太硬,你睡不惯?” 阮尽欢一本正经道:“哪会呢?你身体可比床板硬多了,我不是照样睡。” 萧承熙:...... “殿下想歪了是不是?我说的是你的胸膛。” 说着将他的胸膛拍得呯呯作响。 翻身而上,“我要趴在你身上睡觉。” 待她趴上去后,萧承熙摁住她双腿,扯下她的裙子与小衣,骤然与她结合。 她凭什么以为,他会对她三番五次的撩拨无动于衷?何况他忍了数日,刚才那两次哪够? 他连她额间画的海棠花都想吃进去。 阮尽欢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心想古代没电没网络,黑灯瞎火的,能娱乐的事情不多,饱暖之后只能思淫欲了。 次日天气放晴,萧承熙在屋里看图纸,阮尽欢陪在一边,确切来说,是坐在他腿上陪着,头枕在他胸口。 偶尔往图纸上瞄上一眼,只觉得密密麻麻,完全看不懂。 萧承熙低头看她,她能看得出他在进行的计划吗?看不出来也好,她只需要陪着他就行。 陆念又有了新思路,跑进来萧承熙,却见太子妃趴在太子怀里睡着了。他不由面红耳赤,平时他也会与朋友开些玩笑,但对这个场景对他还是有些赧然。 萧承熙却神色自若,双手捂住怀中人的耳朵,“说吧。” 陆念低声说来,带着一丝兴奋,这次他参与修建竟有额外之喜,能实施长久以来的想法。 下午萧承熙带着阮尽欢回了城里,阮尽欢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换衣服洗澡。 趁她洗浴的功夫,萧承熙叫来折梅,问她前几日宫中情况,折梅如实说来。 待阮尽欢洗完澡后,发现萧承熙不见了,“太子呢?” 这人刚才还说等她沐浴完教她练字呢。 “回太子妃,殿下去皇后宫中了。” 阮尽欢表示理解,儿子出门回来,是得去看看母亲,她披上宽袍,端坐在窗前练习毛笔字。 她如今是太子妃,有下手谕之权,那她的字就不能太拉垮,一定得多练练。 看到出门归来的儿子,皇后很是欣慰,“熙儿回来了,快让母后看看。” 萧承熙任由皇后打量,待用了一盏茶后,他才斟酌开口:“母后,你为儿选的良娣是哪位?陆氏女?” 第132章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笑容凝固在皇后脸上,“怎么?太子妃跟你告状了?” 她脸沉下来,“你们一个个都向着她!你父皇也是,明明答应过母后下诏册立良娣,却拖着不肯办。” 萧承熙无奈道:“母后,欢欢一个字都没有说,是儿自己猜出来的。听说最近陆夫人没少找母后。” 见皇后不为所动,他坐直身体,宽袖轻拂,“母后,你大概弄错了一件事情,不是欢欢占了儿妻子之位。而是如果没有她——” 皇后冷笑道:“怎么?没有她你还不娶了?” “是,在认识她之前,儿就没想过娶妻,也未想过留下子嗣。” 他神色温柔,语气更是认真,由不得人不信。 皇后这才有点慌了,“你在说什么?没有子嗣......你可是太子,这怎么能行?皇位你都不要吗?” “皇位儿一定会要,至于子嗣可以从宗室里选,算不得什么事。” 皇后身形微微颤抖,“......你为何会这样?难道你的身体......还是你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母后?” 她接受不了萧承熙这番说辞,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承熙柔声道:“母后别误会,儿身体无碍,也有足够爱人的能力。之前不娶妻,仅是因为不想,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原因。” 他从心理到身体都没有半点残缺,若是真有什么,他也不会娶阮尽欢。 皇后有种无力的愤怒,“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天底下那么多女子,母后不信你永远只有她!” 萧承熙淡淡一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他顿了顿,“请母后不要再干涉儿房中之事,也请母后不要再给陆氏女希望,省得误了她的好年华” 皇后如果给了哪位女子希望,便是害了那人,他并不想耽误别人。 他起身端端正正向皇后行了告退礼,“母后保重,儿回去了。” 皇后掩面而泣,“本宫是造了什么孽,熙儿为何要这么般对我?他为了太子妃,这种理由都想得出来!” 嬷嬷看不下去了,“娘娘,太子是不会说谎的,在太子妃之前,他确实没有过别的女子。如今他有太子妃,娘娘应当高兴才是,若太子妃来日诞下太子的孩子,娘娘不就圆满了?其他就别多求了。” 皇后止住哭泣,愣了好一会儿,“......你说得对,没错,眼下要紧是熙儿的子嗣,他这么喜爱太子妃,太子妃若是要想孩子,他一定会给她。”,深吸一口气,“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承熙回到寝殿时,阮尽欢还认真写字,她嘴角带笑,案几上放有一本佛经,好像是在抄佛经。 抬眼看过去,字写得倒是很端正,但内容却不大正经。 【托买吴绫束,何须问短长,妾身君抱惯,尺寸细思量。】 阮尽欢本来是在抄佛经,但没写上两个字,心思便飞了,在脑中搜刮着情诗,还真被她搜刮到了。 被萧承熙瞧见,她也不害臊,吹干墨纸,大大方方交给萧承熙,夫妻之间不抄几首情诗互送,实在住不起这段关系。 萧承熙看了好几遍,才珍而重之收好,“我来教欢欢写字吧,你握笔的姿势不对。” 阮尽欢欣然同意,萧承熙的字写得十分好看,有他这个名师,必定能出高徒。 但这位看着很正经的名师却将她摁在案几上,慢条斯理的撩开她的衣衫。 手中虽然握着笔,却无法写成字,只在纸上留下歪歪扭扭的墨团。 .......【此为系统审核不通过之处】 魂魄如去了天外一般,极致的快乐,极致的颤栗,在灵魂深处释放。 事后两人身上都是汗水,来不及洗沐,就双双睡倒在榻上。 次日清晨,阮尽欢狼吞虎咽吃着早膳,见萧承熙看着她,便将咬过的肉饼喂到他嘴里。 “吃吧吃吧,知道你想吃我手里的,别人手里的东西总归是香的。” 萧承熙咬了一口,“是很香。” “殿下是不是又要去城外督工了?” “我吩咐了人盯着,可以暂时离开几时。”,他顿了顿,“韩王到京了。” 阮尽欢咬了口肉饼,努力回忆着韩王的结局,这人手握重兵,最后好像被吴王设计而死,果然,领兵打仗的玩不过有计谋的。 “殿下与韩王关系如何?” 萧承熙又就着她的手啃了口肉饼,“不如何。” 作为太子,他的身份就是原罪,他所受的宠爱也是原罪。 皇帝重视嫡子,他所享受的待遇远胜其他兄弟,而韩王小时候有些口吃,长大后也不爱说话,皇帝向来不喜他,若不是他有母妃在,又有周隆声这个大将军舅舅,只怕境遇还不如齐王,更别提领兵了。 阮尽欢不禁有些担忧,“韩王有兵权,他的舅舅也有兵权,殿下是不是得防着他们?” “欢欢别担心,此次父皇召他进京,就是收回他手中的兵权。如果他想在京中有兵权,除非他与自己的舅舅去争。” 这些年他见过韩王数次,韩王看他的目光称不上友善,正好,他也想不对他友善。 次日萧承熙与阮尽欢入宫见皇帝,太监迎出来,“哟,太子太子妃来了,请两位稍等,陛下正在见韩王。” 只听内殿传来 ‘呯’ 的一声,似乎是杯盏扔到地上的声音,接着听到皇帝的喝声,太监惊恐的缩了缩脑袋。 阮尽欢拉拉萧承熙衣袖,“韩王挺厉害嘛。” 原书中好像提过一句,韩王不得帝心,但能让皇帝这么失控,也算是韩王一种能耐? 不多时,一个黑衣男子走出来,他五官冷酷英挺,皮肤微黑,一身肃杀之气,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两目锐利如鹰。 看到萧承熙与阮尽欢,他神情未有变化,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后便走了。 阮尽欢看着他的背影惊愕不已,韩王的眼神就像夺人命的阎王一样,也难怪皇帝不喜。 萧承熙握住她的手,语气略有不满,“你看韩王做什么?” 阮尽欢缓了缓神:“我就是在想,你为何比他好看那么多?” 萧承熙脸上登时浮出笑意。 第133章 逢场作戏你总会吧? 两人进了殿,却见皇帝在抚着胸口,阮尽欢忙道:“父皇没事吧,要不要传医官?” 韩王这冷冰渣可别把皇帝给气出个好歹来。 皇帝摆摆手,“不必,你们坐吧。” 身边太监忙又给他倒了一盏茶,皇帝喝完后气才顺了些。 萧承熙将工地上的事宜报于皇帝,顺便夸了工部郎中与陆念。 皇帝颌首,“工部郎中是老手,至于这个陆念,他年纪轻轻真有这么厉害?” “是,此人是天生匠师,连工部郎中都夸他。” 皇帝笑了笑,“行啊,那朕就恭喜太子得一人才,你日后要多收些衬用的人手。” 陆念建造再厉害又如何?他又不涉政权,不涉兵权,太子得网罗一些重要人物才行。 想了想,他提笔写下几个人名,让萧承熙有空去见见。 “你若是觉得不错的就告诉朕,朕来授予他们官职,如此他们便甘心为你所用。” 萧承熙谢恩。 皇帝扬扬袖子在案几处坐定,“你昨日去见皇后了?” “是。” 皇帝唤宫人上前,“园中秋海棠开得正好,你带太子妃去看看。” 他心知皇后肯定有在劝萧承熙立良娣,但皇后今日并未来找他,可见皇后行事不顺,有心劝萧承熙,但得先将太子妃支开。 宫人领命,走到阮尽欢面前,“太子妃,请随奴婢走吧。” 阮尽欢心知皇帝要将自己支开,便跟着宫人走了。 皇帝起身走到萧承熙面前,“你母后前些日子与朕说过,她有意让你陆氏女为太子良娣。”,手中轻轻转动念珠,“朕觉得也合适,陆氏在文官中颇有威望,不如就为你们赐下婚事?得了陆家于你有百益而无一害。” 萧承熙退后一步行礼,“请父皇收回此念头。” 皇帝眉头微动,“怎么,你不同意?如今你已如愿娶了太子妃,妾室是谁不重要吧?你若不喜欢她们,只当摆设也行。” 不止皇后,连陆辩都为女儿舍下老脸求到他这里了,他不得不考虑一二。 “明知是摆设,何必耽误于人?儿若如父皇言所方纳了陆氏女为良娣,那之后是不是还有良媛,还有承徽?儿若冷落她们,定会惹她们家族不满,又何必——” 皇帝打断他,“你可以不冷落她们,朕知道你爱重太子妃,但与女子逢场作戏你总会吧?” 萧承熙道:“与那么多女子逢场作戏,我哪里还有资格爱太子妃?” 虽然阮尽欢嘴上不说,但若自己真有别的女子,两人再也可不能如现在这般。 淡淡的檀香气息缭绕于室内,皇帝一时恍神,他半天后才开口,“想不到太子竟是个情种。”。 顿了顿肃然道:“重情是好事,但你也要懂得用后宫去牵制前朝,不然朕如何放心将江山交给你?” 萧承熙罕见的面露嘲讽之意,“君主之责是理政,是爱民,而不是去算计女人,后宫与前朝本就是两回事儿,贪慕权势却才干不足的男人,才会用女子获利。” “他们为利益什么都能去利用,什么都能去牺牲,这种人岂敢指望他们对君主忠诚?上不忠君主,下不爱百姓。而天下人才济济,不是非他们不可。” 见皇帝沉默着,萧承熙又道:“敢问父皇,你可曾为平衡前朝,去宠幸过后宫妃嫔?” 皇帝将手背过去,快速转动头念珠,愤愤然道:“胡说!朕贵为天子,宠幸女子还要看前朝脸色?那朕这天子做得还有何意思?” 他猛然住了口,醒悟过来被儿子绕进去了,笑骂一句,“你倒会坑朕!” 阮尽欢由宫人带着悠悠闲逛,走到一丛花树前,隐隐能见一个宫装妇人旁边跟着韩王。 宫人悄声道:“太子妃,那是德妃娘娘与韩王殿下。” 阮尽欢并不想与他们见礼,见他们没看见自己,忙闪到旁边小亭中坐定,浓厚的绿竹将她身形掩映住。 只听女子声音和婉道:“你父皇又骂你了?” “嗯。” “你这孩子,就不能与他服个软吗?听母妃的,回头向你父皇道歉。” “......嗯。” “你怎么就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你这样哪会有女人喜欢你?” 空气中沉默了,正当阮尽欢以为他们已走远时,韩王的声音忽然传来:“母妃,儿从边关带了一位女子。” “当真?她是什么身份?” “是当地军户的后代,她替儿治过伤,救了儿的性命。” “什么?”,德妃似乎很震惊,而后压低声音,“她这身份实在上不得台面,还不如,还不如——” 阮尽欢心中替她补齐:还不如太子妃呢。 “你打何处置她?要不赏她一些银子,送她回边关去?” 韩王语气平平:“军户出身虽然低微,但她是个好女子。” 德妃慌道:“你该不是学着太子,想娶她做王妃吧?听母妃的,这万万不行!你看太子如今什么样?你绝不能步他的后尘。你若是娶这样一个女子,就别认我这个母妃!” “......儿知道,儿打算过几日等父皇气消了,带她来见父皇,求她做儿的孺人。她于儿有恩,儿不得不报。” 阮尽欢老老实实坐着,这亭子被修竹包围,她如果此刻出去,必然会撞见这对母子,还是先等一等吧。 忽然听到德妃的声音又响起:“太子殿下!”,接着是韩王淡漠的声音:“太子。” “德妃娘娘,韩王。” 阮尽欢忙透过缝隙去看,只见萧承熙丢开母子二人,绕过修竹向自己走来,阮尽欢忙上前捂住他的嘴,省得她被人发现。她自己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主要是怕德妃不好意思。 看着德妃与韩王离去的背影,阮尽欢才松开他。 “你听到什么秘辛了,这么怕被他们发现?” “没什么,韩王大概要有孺人了。” 她将所听到的告诉萧承熙,“韩王不是比你年长吗?他为何还没有娶妻?” “他之前有曾有过未婚妻,但定亲没多久,那女子就出意外故去了,外头传言他克妻,加上他生性寡言,愿意嫁给他的世家女不多,但他母妃对王妃要求又高,所以他的王妃一直没能立成。” 阮尽欢叹道:“克妻这回事儿其实不存在,怎么大家都信呢。” 萧承熙拉着她的走出来,“不说他了,我们回去。” 数日后,皇帝应太后要求,在宫中设下家宴,太后的意思是,吴王妃有喜,韩王又从边关归来,这些都是喜事,一定得庆祝下。 家宴不同于上次的宫宴,人并不算很多,席间相对安静多了,也没有漂亮的小姐姐们载歌载舞。 齐王眼圈青黑,上次他一共得了两个乌恒美人,回去后没少翻天覆地的放纵。 再看看萧承熙,心道有太子妃在,难怪太子看不上乌恒美人,就是不知道,太子有一日会不会死在太子妃榻上。 第134章 这是个什么狗玩意儿 吴王举起酒杯,神色十分真诚,“韩王,你为我朝守边关实在辛苦,我敬你一杯。” 皇帝坐在上首以手支额,闻言淡淡扫向韩王,众人的目光都落到韩身上。 但韩王动也不动,眼眸一抬:“此事为我份内之责,当不得吴王这杯酒。” 吴王手持酒杯僵住,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哈哈,韩王性情直率,是我小瞧你了。” 连萧承熙都不敢对他摆这么大谱,这傻大个子加僵尸脸凭什么如此自傲?就凭他那点子军功?但他手上有那么兵,只要不蠢不残疾,正常人都能立些功劳回来,他狂个什么劲儿? 阮尽欢心想,怪不得吴王会搞死韩王,再直率也得分下场合吧,你老爹皇帝还在看着呢,你一副江山是自己的样子给谁看呢。 梁王暗自得意,“吴王啊,韩王与咱们可不同,他不是谁的酒都喝。” 心中暗暗鄙夷,要不是韩王有个大将军舅舅,就凭他这臭脾气,不通文墨不通政事,在京中肯定待不下去,对,说不定他还不举呢。 德妃最为尴尬,这孩子就是太耿直了。 皇帝倒有心骂他几句,但碍于太后在碍,只得忍下。 酒过三巡后,韩王突然站起身,因着他身上带着肃杀之气,差点没把他对面的吴王妃给吓到。 吴王察觉后,脸色更不好看了,虽然他不喜爱吴王妃,但对自己的孩子还是爱护的。 见韩王跟只铁杆子似的直直立在那里,皇帝火气终于压不住了,“韩王,你这是作甚?” 阮尽想,皇帝大概是想骂一声龟儿子吧? 韩王迈开大步出列,在地上一跪,“父皇,儿求立孺人。”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了,齐王差点喊出来,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你这样? 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他一时忘了生气,“.......你要哪家的女子做孺人?” “回父皇,此女姓夏,是边境军户之女,她于儿有救命之恩。” 他话说完,众人的眼光不由瞟向阮尽欢,是不是有太子妃在前,以后皇室后妃都不计较门第了? 太后闻言来了兴趣,“她既然救了你,想来定是个好孩子,不如这样,你把她叫进宫中里来,让大家都瞧瞧。” 韩王略有些犹豫,“祖母,这么多人在,孙儿担心她会害怕。” 淑妃掩帕而笑,“军户之女在边关长大,又不是娇养于深闺之女,怕何?” 她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嘲讽,德妃听得暗自咬牙。 韩王皱了皱眉,冷冷看向淑妃,刚要说什么,梁王先不满了:“父皇,韩王的心上人真是宝贝,连祖母想见都不能。再说又没外人在场,他何必防备成这样?” 话说到此处,皇帝也没什么耐心了,“韩王,既然太后想见,就将人唤来便是。” 韩王领命而去,夏琳本就等在宫外马车里,不多久便进了殿中。 阮尽欢坐直身体打量着她,这女子生得圆圆一双杏眼,甜美可爱,身姿娇小玲珑。 夏琳拜倒在地,“民女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待她起身后,皇帝打量了她几眼,唔,也算得上貌美。 太后招手让她上前,“过来,让哀家瞧瞧。” 夏琳看韩王一眼,韩王朝她点头后,她才移步到太后面前。 太后笑眯眯打量着她,“这模样不错,看着让人喜欢。” 夏琳嗓音清脆道:“多谢太后夸赞,民女也觉得太后亲切。” 她刚进时有些紧张,这会儿已经放松不少。 太后愣了一会,朝向皇帝笑道:“哀家瞧这个孩子很不错,皇帝不如就成全韩王,让他将夏小姐纳为孺人吧。” 皇帝对韩王的婚事本也不十分上心,一个孺人而已,他颌首:“那就听母后的。” 夏琳脸色却是一变,她震惊的看向太后,“孺,孺人?” 太后笑道:“正是,韩王说你救了他,为了报答你,他便决意让你做他的孺人,也就是侧妃。” 夏琳赶紧跪下,“不不,太后明鉴,民女绝于此意!” 韩王还以为她在不好意思,“你不必惶恐,这是本王应该给你的。” 说着他努力笑,但是多年冷酷惯了,硬是挤不出来。 夏荷大骂,你他娘的是个什么狗玩意儿? 她无意中救了韩王后,本想让他给自己几十两银子作为答谢,哪知这人却说他是亲王,救命之恩大于天,他要好好报答她。 她满以为韩王会在京中给她置办一座宅子,再给她一笔钱,哪知这人却要纳她做妾,他脑子 是不是有点大病? 再说她中意的夫君可不是韩王这类型的,隔壁寡妇大婶倒是可能喜欢这样一身疙瘩肉的。 她忙朝皇帝跪倒,“陛下,民女出身贫寒,哪敢攀附韩王,民妇只求韩王能赏赐民女一些财物,便感激不尽了。” 在场之人阮尽欢能理解她外,其他人都觉得她另有所图,但皇帝懒得弄清她的心思,便挥挥手,让韩王多给救命恩人一些银子。 韩王的脸色无比难看,德妃忙对他使眼色,让他注意下场合。 宫宴结束后,韩王拉着夏琳便走,吴王笑道:“看来韩王确实喜欢夏小姐,但此事还莫逼迫人家为好。” 德妃忙向皇帝和太后请罪,“都是妾没管教好韩王,让陛下与太后烦心了。” 德妃素来本分,皇帝对她倒没有多大意见,“这哪能怪得了你,是他天生一根筋。” 众人向皇帝告辞,走到宫道上时,齐王上前扯住萧承熙说了什么。 吴王妃款款走到阮尽欢身边,敛衽为礼,“太子妃。” 阮尽欢见她肚子已有些凸起,“吴王妃已有身子,不必多礼。” 吴王妃手抚肚子,随着月份临近,她的性情也变了,看阮尽欢也没有多少成见,左右她碍不着自己。 “太子妃以为,那夏小姐为何会拒绝韩王?” 阮尽欢心道,你挺大肚子跟我聊八卦,不太合适吧?还是说你有别的阴谋?比如说栽赃小产给我? 她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如她自己所说,她对韩王无意,只求财物。” 吴王妃失笑,“太子妃竟如此天真?” 阮尽欢大为不解:一堆财物,跟一个冷酷寡言的男人,正常女子都会选前者吧? 看她迷惑的神色不似作伪,吴王妃说出自己的想法:“夏小姐心气倒是极高,她怕是看不上孺人之位,想做韩王正妃,但是德妃哪肯?” 有一点她不好明说,是因为太子开了这个头,让出身寒微的女子都有了想法,以后皇妃未必都出自世家高门了。 阮尽欢摇头,“我觉得她是真想要财物,她若想玩欲擒故纵,早就该开始谋算了,而不是直接殿前拒绝,这有些危险,万一惹恼陛下,她少不得要受罚。” 那边齐王还在扯着萧承熙说个不停,梁王也凑了上去,萧承熙往阮尽欢这边望了望,神色间带些无奈,阮尽欢冲他一笑。 第135章 努力加餐饭 吴王妃见状愣了一会儿,捏了捏手帕,“太子妃好福气。” 阮尽欢不怎么真诚道:“哪里,吴王妃才叫人羡慕,你如今有孕,我看宴席间吴王也十分照顾你。且听说吴王府从上到下,无一人不服王妃。” 吴王就是个脏玩意儿,也难怪女主会给他戴帽子,阮昭成虽然怂,但至少身子是干净的。 吴王妃笑容中带着苦涩,羡慕什么?前有赵孺人,后有乌恒美人。吴王将美人带回去交给她,看起来是给她面子,实际上呢? 她得亲自调教美人,嘱咐他们吴王喜好,几日后,吴王便去睡了美人,当然,为了表示尊重她,吴王并没有在美人院中过夜,但已经连着几夜了,吴王夜夜如此,睡了后美人再回到正院。 而赵孺人最近常往寺庙跑,她也懒得再管,也不想报于吴王,有些事情她甚至要替赵孺人瞒着,如今她也看清了吴王的面目,他并没有多爱赵孺人,甚至还动手打了赵孺人。 其他妾室都在她面前骂乌恒美人,希望她劝劝吴王,让他多去她们房里。 她怀着孕,还要分神管吴王后院之事,实在心累,人人称赞她又如何? 吴王走上前,温柔款款道:“王妃,别叨扰太子妃了,咱们走吧。” 说着扶住吴王妃,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 阮尽欢看着吴王也不再害怕,原书中他发现阮昭成与赵孺人有私,为了泄愤,便将自己杀了。但以如今自己的地位,哪怕阮昭成将吴王本人睡了,吴王也杀不了她。 但她得找个机会,让阮昭成的身世告诉萧承熙,毕竟这人是犯官之后,得悄悄处理了。 赵孺人与阮昭成见完面后,悄无声息回到院中,最近吴王沉迷于乌恒美人,她瞧在眼里,心中虽然有些酸痛,但也不像以前他去睡许孺人与吴王妃时那么难受了。 想到阮昭成,她不禁有几分心乱,又有隐约的甜蜜,这人极温和,能感觉得他是真心实意待自己。 可自己的身份不允许她与他走得太近,这样势必会连累阮昭成,要怎么办呢? 吴王妃从眼线处得知赵孺人又去见了阮昭成,她长叹一声,这几日吴王忘了派人盯着她,但难保下次不会,若吴王发现她私会外男,说不得会迁怒于她这个王妃。 夜晚已经有些冷意,阮尽欢回到寝殿愉快的泡着澡,萧承熙去见属官了。 她泡完澡乖乖在榻上等着他,萧承熙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 “欢欢,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低沉悦耳。 阮尽欢掀开被子,抚上他的眉心,“太子可是有烦心事?” 萧承熙握住她的手,“欢欢是如何看出来的?” “没怎么看,但我能感觉得到的。” 萧承熙将她揽在怀里,“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工地那边要需要钱,户部又不肯拨。” 阮尽欢不禁替他发愁,“那殿下怎么办?你要找陛下说吗?户部不是归陛下管吗?” 不对,这件事皇帝都让萧承熙督导了,他本人肯定不愿再对上这些烦心事,有什么麻烦都会让萧承熙找户部,说白了这个督导就是个背锅的。 抱住萧承熙脖子,“这下该不会要你自己贴钱吧?”,她心疼三秒后,“......我有一些宝石, 殿下如果需要,可以拿去用。可这样也不太好,难保不会有人作文章,说殿下私下藏了不少钱。” 萧承熙笑着捏捏她的脸,“你怎么能这么好?” 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早就有应对之策,但他就是想和她说说,看看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 但看她真着急,他又不忍心了,“放心,我有应对之法。” 阮尽欢勾勾他的腰带,“那殿下,咱们早些睡吧。” 说着她就要放下床幔。 萧承熙却将她抱起,“不急,我们先去沐浴。” 阮尽欢忙抓住他手臂,“殿下去洗吧,我洗过了。” “一起洗吧。” 萧承熙将她放到浴桶里,自己只解腰带与外袍跳进来,看到这副样子,阮尽欢捂住脸,这人大概又要解锁新花样了。 衣料被水浸透,两人脸上都带着水珠,阮尽欢用额头抵着萧承熙的额头,嘿嘿傻笑一会儿,被萧承熙摁在沐桶璧上亲。 身着隔着一层衣料摩擦,比毫无阻隔更多具几分意趣。 这次缓慢却更加绵长,阮尽欢有些喘不过气了。 直到水快变凉了,她才被抱回到榻上,还没等她打个呵欠,男子的身躯又覆盖上来。 阮尽欢半真半假的抱怨,“殿下,我是不是迟早要死在你榻上?” 萧承熙:...... 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阮尽欢震惊片刻后笑了,“殿下会说就多说几句,我爱听。” 次日她睡到日上三竿,萧承熙等她醒了后,才动身去城外,阮尽欢送他到宫门外,给他整整毫无褶皱的衣领。 杨遇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真是腻歪,他当年新婚时与妻子都没这样过。 “太子妃就不对我说些什么?” 阮尽欢在腰间捏了一把,“努力加餐饭。” 见萧承熙还不上马车,阮尽欢干脆抱住他,“要不殿下带我同去城外工地吧?” 萧承熙摇头,这怎么行?那边哪有东宫舒服,再说有她在,他也集中不了精力。 掀开车帘上了马,看着阮尽欢的身影渐渐变小,他有些怅惆的闭上眼,督导之事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必须要顺利完成。 回到东宫,惊蛰匆匆跑过来,“太子妃,皇后派人来了!” 对于皇后,她是又敬又怕,最多的还是担心皇后会欺负自家小姐。 阮尽欢拍拍她的手,“别慌,我去看看。” 徐嬷嬷对她倒是客气,对她行了个礼,“太子妃,皇后派奴婢来给太子妃送些物件。” 桌上摆着布料补品以及各色胭脂水粉,阮尽欢不动声色,让宫人给徐嬷嬷赐茶,“有劳嬷嬷跑一趟,你可知母后为何会突然送我这些东西?” 徐嬷嬷笑道:“太子妃侍奉太子着实辛苦,皇后感念于此,便送些物件给太子妃。” 阮尽欢心道,是太子比较辛苦才对。 “......咳,那请徐嬷嬷代我谢过母后,她哪天若是愿意见我了,我可以去陪伴她。” “太子妃这是说哪里的话,皇后娘娘一向喜爱太子妃,就是怕打扰你与太子相外。” 待送走徐嬷嬷,惊蛰道:“太子妃,皇后娘娘明明不喜欢你,你干嘛说要去看望她?” 阮尽欢回答道:“因为太子啊。” 以前萧承熙与皇后母子感情十分好,但自从她与萧承熙成亲后,皇后与萧承熙关系多少受了影响。 如果皇后愿意试着接受她,她也不介意去哄哄皇后。她不能只享受眼前一切,后果全让萧承熙去扛。 第136章 我救了他的命,他却要我做妾 没过两日,皇后又给阮尽欢送来一些东西,这次全部是补品。 按说阮尽欢得回礼了,但她若送皇后贵重的东西,人家也会不稀罕。 徐嬷嬷稍稍提醒她,“前几日皇后去太后宫里,瞧见有些玩意儿倒是有趣,太后告诉娘娘,那是太子妃在民间给她寻来的。” 阮尽欢了然,“多谢嬷嬷。” 街市上,惊蛰与惊雀跟在阮尽欢左右,便衣护卫则在不远处随行。 路过书肆时,一位年轻女子惊异的瞧着她,似乎想对她说什么。 阮尽欢站定,认出这人是在宫宴中见过的夏琳。 “夏小姐。” 夏琳快步奔上前,“你, 你是太子妃吗?” “是,夏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夏琳怀中抱着几本书,“我来买书。” 她略带好奇的打量着阮尽欢,她和太子的事情京中可没少传。 见她额间有薄汗,阮尽欢提议去茶楼坐坐,夏琳欣然同意。 扫一眼她放在桌面上的书,阮尽欢打趣道:“怎么,夏小姐也要参加明年春试?” 夏琳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是替邻居买的,他们是来京应试的书生。” 阮尽欢有些讶然,“你邻居?你不是住在韩王府吗?” 夏琳解释道:“我住青萍街。” 青萍街为平民所居之处,离明年春试不远了,许多应试学子会提前数月从外地赶来复习温书,青萍街房主便会将院中房屋租赁出去。 “夏小姐为何不住在韩王府,你不是对他救命之恩吗?且又是他将从边关带回来的,理应照顾你。” 夏琳苦笑,“太子妃是不是也以为我想做韩王正妃?” 阮尽欢立即道:“那倒不是,夏小姐应该是真想要一大笔银钱与安身之处。” 夏琳闻言颇有些激动,“太子妃真是我的知己。”,她喝了口茶,“也怪我天真了,他就是个抠搜的。” 她告诉阮尽欢,她祖上三代都军医,在边关日子能过得下去,某日她救了韩王,韩王提出带到回京见识繁华,作为对她救命之恩的回报,刚好她也想见识下京中繁华,便同他来了。 “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他的,我要资助我未来的夫君登科。” “你,你未来未君?” “是啊,我最喜欢斯斯文文的书生,瞧白白嫩嫩的,又爱干净。” 她生于边关长于边关,那的男子大多豪迈粗糙,她一心想嫁个读书人。 “那韩王呢?” 夏琳闻言有些泄气,“我不懂他在想什么,我说让他拿些银钱答谢,他却以为我是在欲擒故纵,我纵他个头啊!”,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粗鲁,又讪讪道,“那什么,太子妃别怪我,我习惯了。” 阮尽欢笑着摇头,“无事,这里没别人,你无需拘着性子。” 好久没听过有人这么说话了,颇觉亲切。 夏琳不好意思笑笑,“太子妃真是个好人。”,捧着杯子道:“我救了他的命,他却要我做妾。天底下哪有这么报答人的?再说我压根不喜欢他,他这不是报恩,是报仇吧?” “我若是他,如果有女子救了我,我会给她宅子田产,说不得还会帮她找个好夫君,让她风风光光出嫁,而不是借报恩之名,来谋求我的身子。” 阮尽欢笑笑:“你说得极是。”,她刚要再说些什么,忽然门外护卫一阵骚动,“放肆!这里岂是你能进来的?” 惊雀忙跑出去看,却见是韩王,她喝道:“韩王殿下,太子妃在里面,请你注意些分寸!” 韩王声音平平:“本王无意惊扰太子妃,我朋友在里面,还请通报一声。” 夏琳一惊,“他居然跟踪我!” 阮尽欢对惊雀道,“让韩王进来吧。” 这里虽然是雅间,但门外偶尔也会有人经过,闹起来不太好看。 惊雀关上门,韩王与夏琳面面相对,韩王先打破沉默,“跟本王回去吧。” 夏琳虽然娇小,但气势并不弱,“不回!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韩王在她面前冷酷之色去了几分,努力缓和着神情,“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试试能不能做到。” 夏琳:...... 她给韩王上过药,此人一身鼓起的疙瘩肉,没啥看头,且为人冷酷寡言,整日抿着嘴,这些能改吗?能改个屁!韩王不会是她的春闺梦里人,她喜欢健康但不过份壮的男子。 见韩王一直盯着自己,夏琳实话实说:“你待人冷淡,又粗糙,这些都是天生的,你根本改不了。” “而你又小气,我只要想银子,你却不肯给我。” 他娘的,韩王连一百银子都不肯给她,她满心以为韩王的身份,至少会给她几千两银子呢。 阮尽欢捧着茶盏看好戏,有趣啊有趣,冷酷王爷与娇俏少女。 韩王沉默一会儿,“本王会给你钱的。”,他垂了垂眼眸,“但京中你人生地不熟,跟我回去吧,我再去求求父皇,以正妃之礼娶你进门,如此可好?” 阮尽欢琢磨一下,他说的是正妃之礼,而不是正妃之身份,这什么意思? 夏琳却恼了,“你还听不明白吗?我不想嫁给你,管你什么正礼不正礼?” 韩王神色更暗,“我会照顾好你,华服美裳我都会给你,以后也不会让人欺负。” “殿下!我真的不想与你做夫妻!” 他那么强壮,而自己这么弱,没准会被他压扁呢。 而且这人还是个愉木疙瘩,根本不听她说什么,一心只给他所能给的,而不是她想的。 将韩王赶后,夏琳又咕咕灌了两盏茶。 阮尽欢听说她在资助书生,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句,“你可不能把钱全部花在别人身上,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见夏琳似乎有些不明白,她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万一那个书生将来辜负你呢?” 本来是糙汉与娇娘的剧本,可别变成香莲挖野菜剧本啊。 夏琳笑了笑,“我自然不会。”,她压低声音,伸出一只手,“放心,我有五个呢。” 第137章 皇后的补药送来了 阮尽欢有些懵,“......什么五个?” 夏琳告诉她,自己住的那条街上都是从外地进京赶孝的书生,大多是家境平平之人,她挑了五个年轻俊俏的,对每个人都进行春风化雨般的关怀,时不时送点吃的喝的,再给些铜板,成本并不高。 阮尽欢:这波操作......骚啊,属实骚气。 “不然我为何来答应京城?我知道有些穷书生发达后会忘恩负义,但这几人都是经过我测试的,他们大概不会。” “那,那如果他们全高中了呢?你到时要答应哪个?” 夏琳胸有成竹:“我想好了,若五人都不中,我就回边关去。若是都中了,我就从里面挑个相貌最好的成亲,这样生出来的孩子聪明又好看。” 他们五人都将她引为红颜知己,对她又敬又爱,允诺高中之后娶她,但他们又不知彼此的存在,便是知道了,她也自有办法处理。 阮尽欢为之叹服,厉害,实在厉害啊! 书房里,皇帝以用扶额,“你说什么?你要朕册立夏氏女为孺人,还要以正妃礼迎她?” “是,恳请父皇答应。” 皇帝心突突直跳,“朕念你在边关辛劳,你想立侧妃朕没意见!但这你这又是何意?以正妃之迎侧妃进门,实在荒唐!” “你要么就娶正妃,要么就纳侧妃!天下向来只有纳妾,没有娶妾这一说法!你不要颜面,朕还要呢!” 他都要怀疑韩王的脑子有问题了,他所受的礼法都被狗吃了吗?不然怎么能想种这主意? 韩王抬眸,“父皇,儿是有苦衷的,儿有克妻之名,如果娶夏小姐为妻,儿担心会对她不利。” 提起夏琳,他眼眸不由温柔了些。 皇帝更觉得匪夷所思,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韩王。 “夏小姐救过你的命,若克死之事为真,为稳妥起见,你应该离她远远的!若克妻之事为假,你应该堂堂正正娶她为妻!而不是拿她作半妻半妾,成何体统?” 韩王不语。 皇帝深吸一口气,“朕看出来了,你相信克妻之事为真。但你将夏氏女纳为妾,却又要给她正妃之礼,所以——是想将她克个半死不活?半身不遂?” 韩王想起幼年之事,不由有些委屈,“父皇,儿,儿不知道该如何爱人。” 皇帝怒道:“谁天生就会爱人的?你贵为亲王,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别逮着你的救命恩人坑!” 韩王又顶着满头茶水出来了,他不明白,太子都能娶一个低阶武官之女为太子妃,他娶一个军户女做孺人怎么就不行了? 而且皇帝提了几句边关之事,暗示知道他在边关的所作所为。但他觉得自己很冤枉,他是私下与异族首领接触过,但绝无通敌之意,皇帝为何不相信他? 皇帝如今将自己调回京中,手上兵权全部上交,如今他就是一个闲散亲王,有自己舅舅这个高级武将在,皇帝不可能再放兵权给他。 阮尽欢将买来的礼物送去给皇后,次日,皇后着人请她去凤仪殿。 到了殿中,皇后的脸色不再之前那么冷淡,还给她赐了茶。 “多谢母后。”,她坐得端端正正,“不知母后唤儿媳前来所为何事?” 她没天真到以为皇后就此认可她了,皇后大概是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说。 皇后淡淡道:“你倒也不笨。” 按她的意思,本来是想直接给阮尽欢送生子汤,但徐嬷嬷阻止了她,让她慢慢来,不然可能会引起太子妃反感。 所以她就先送些衣料饰品等物,再送些补品给阮尽欢,求个循序渐进。 “以前的事情本宫就不提了,如今你是太子妃,有责任绵延子嗣,你可懂本宫的意思?” “儿媳明白。” 皇后松了一口气,“本宫自然是盼着太子好,也不会再针对你。从即日起,你开始用药调理身体。” 阮尽欢哭笑不得,是药三分毒,她身体好好的,为何要喝那些乌漆抹黑的苦药? 再说这具身体才十六岁,现在怀孕有些早,容易流产不说,生下的胎儿也不够健康,所以古代妇人流产的多,孩子夭折的也多。 可这些想法她不能说出来,古代都盼着多子多福的,很多人十四五岁就生孩子了,若是妇人因生产死了,男人再娶便死,他们不在乎这个。 回到东宫不久,皇后的补药随之就送来了。 她托腮看着补药,又看看折梅。 折梅上前,“太子妃有何吩咐?” 阮尽欢懒洋洋道:“本宫若是不喝这药,皇后问起来,你会如何作答?” 折梅微惊,看来太子妃知道她是皇后的眼线,想了想,垂下眼眸:“奴婢知道怎么做。” 阮尽欢放了心,折梅能在多方周旋而没有掉马,她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闲来无事,她便回了趟娘家。 如今阮家气派多了,阮奋在卫尉寺如鱼得水,有太子妃父亲这层身份在,虽然会被世家出身的同僚无视,但许多人还是会给他几分薄面。 得知她回门,郑氏带着阮楚雨也来了,席间对阮尽欢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 阮楚雨有意无意道:“妹妹,太子此次没有随你前来?” 阮尽欢还未答话,阮明芷抢先道:“楚雨姐姐,你当称我姐姐为太子妃。” 徐氏也笑道:“是啊,楚雨,今日虽说是家宴,但礼不可废。” 她也听女儿说了,阮楚雨好像对东宫有点心思。 阮楚雨带点委屈道:“是,太子妃。” 阮尽欢饮了一口清茶,淡淡道:“太子有公务在身,他没法时时陪着我。” 说着与郑氏徐氏闲聊起家常。 郑氏笑道:“太子妃之前想要一个大宅子,这东宫够大够气派吧?” 阮明岩抢先道:“当然大!又大又气派,跟天宫一般,姐姐,下次你还能让我去吗?” 上次从东宫回来,他就没少在徐氏面前描述东宫富丽。 阮尽欢笑笑,“等太子回来,我派人接你去东宫。” 阮楚雨看向阮尽欢,她也想去东宫,但阮尽欢没有开口邀请她。 郑氏看她神色,再一想她最近对嫁入世家也不上心了,不由联想到什么。 回到家后,她郑重道:“雨儿,你该不是打上太子的主意了吧?” 阮楚雨咬咬唇,“——母亲。” 郑氏猛拍大腿,“你糊涂啊!那是你妹妹的夫君。再说你这么个清高之人,怎么突然就想嫁给太子了?你不是只想做世家妻吗?” “母亲,你也见过太子,他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好夫君。你看他对妹妹多体贴,世间男人有几个如他这般的?他既能爱重姐姐,也会爱重别人。他将来肯定会有别的妃嫔,那人为何不能是我?” 郑氏气极,“你别做白日梦了!太子有别的女人那是他的事,但你绝不行!你是在膈应谁呢?” 她侄女来日一定要接受太子的妾室们,但这个人不能是自己女儿,女人都不愿与人分享夫君,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堂姐。 “你已经沾着你妹妹的光了,如今有不少人向我问起你的婚事,虽然没有一流世家,但已算不错了,母亲就为你从中挑一家。” 阮楚雨跺跺脚 ,“母亲,女儿不要!” 第138章 殿下,太子妃来看你了 梁王在府上气急败坏。 他举荐的一位官员今年在地方任职期满,秋季考核本无问题,理应再升一级,但任命还没下来,这位官员突然被人举报贪墨,且此人呈上的证据充足,驳无可驳。 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马上让户部撤销了任命,将人下狱查办。而他为作举荐之人,也不得不向皇帝跪地请罪,挨了好一顿训斥,连着户部尚书都没好脸色给他。 事后他让人悄悄去查,发现举报者是晋阳候世子妻舅的侄女的表叔。 他捏紧拳头,吴王这个混账!与他约定互不伤害协议就是与虎谋皮,他就不该信他的! 黄昏之时,天幕暗暗,城外工地。 “事情办好了?” 一带着防风帽的黑衣男子笑道:“请殿下放心,所有证据都指向你希望的那个人。是否还有别处需要微臣做?” “不必,足够了。” 梁王与吴王本就互不信任,这件事就足以撕毁他们之间的协议。做太多反而会引起两人怀疑。 男子沉吟一会儿,还是缓缓开口:“微臣那傻弟弟对殿下赞不绝口,他一直恨我风头太过,但我真不希望他卷进来。” 作为晋阳侯府世子,皇位之争他必须要选择站队,本想让弟弟做个富贵闲人,但弟弟却不甘心,还想通过太子压他一头。 但弟弟不知道的是,表面上他是吴王一派,实际上却是太子的人。 萧承熙郑重道:“你且放心,孤知道他一腔赤勇,定不会害他。” “微臣相信殿下,愚弟心思单纯,若认准一人绝不回头,殿下万不能辜负他。” 说着揉揉眼,似乎在托付自己的女儿一般。 萧承熙:......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送走客人回到院中,他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带着莫名的期待疾步走进屋里,但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自嘲一笑,躺在床上闭目沉思,过了一会儿,有人敲响门板,“殿下,饭菜来了。” 萧承熙下意识的去捞人,想叫起她一块吃饭,却捞了个空,便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仆妇,还有他的太子妃。 他怔住了,“你......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在做梦吧? 杨遇轻咳,扯着嗓子道:“殿下啊,太子妃来看你了。” 萧承熙这才留意到边上还站有杨遇。 阮尽欢见他傻站着不动,便一手一个食盒提进屋里,“殿下快进来啊,吃饭了。” 萧承熙醒悟过来,杨遇啧啧,看殿下这副傻样,太子妃早就来了,还是他接待的呢。 阮尽欢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萧承熙从背后抱住她,将头搁在她肩膀上。 “殿下先松开我。” 萧承熙松开她,帮着她一起摆饭菜,“你怎么来了?” 阮尽欢将筷子摆好,“我做梦梦到殿下了,殿下说很想我,我便来了。” 她捧着萧承熙的脸,“让我看看,殿下是不是瘦了?”,在脸上亲亲,递给他一双筷子,“殿下快用饭吧。” 这次她特意问厨娘拿了两副碗筷。 两人相对而坐品尝饭菜,阮尽欢给他挟菜,“殿下多快吃点。” “你何时候到的?” “一个时辰前就到了,那时殿下不在屋中,中郎将带着我四处参观,刚好晃到厨房,我便带着饭菜来了。” 院中厨娘知道她是太子妃也不拘谨,跟她说了不少小道消息,她听得津津有味,索性等着她们将萧承熙的饭菜做好一道送来。 饭后,萧承熙带她在院中散步,半轮明月挂在空中,流云如轻纱般拂过。 “你最近可好?母后有没有找你麻烦?” 阮尽欢笑道:“母后是个好人,她哪会找我麻烦。” 凭心而论,皇后算克制的,有什么事都是直接说,没对她用过阴私手段。 萧承熙定定看着她,“真的?” “真的。”,阮尽欢抱住他的项颈,“她送了许多补品给我,其中有一些是让咱们生孩子的药。” 看着萧承熙在发愣,抚上他的脸,“殿下想要个孩子吗?” 萧承熙心中涌出一股莫妙的暖流,此前他没想过要孩子,但听她这么说,突然像是打开了什么。 “......我,我。” 他找不合适的词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什么你?好好想想,想好后再告诉我。”,给他整整衣领,他们并没有做避孕措施,有孩子只是时间问题。 因着此处是野外,天空显得格外低,阮尽欢伸手去够月亮,萧承熙抱起她,“欢欢够得着吗?” 难得见他这么稚气的时,阮尽欢嘻嘻一笑,“你再抱高一点我就能够着了。” 萧承熙依言将她举高一些,阮尽欢又装模作样够了两下,“够到了!殿下快放我下来吧。” 萧承熙却没有放开她,径直将她抱回屋扔在榻上,随之覆上来,阮尽欢眉眼弯弯,比划一个圆递给他:“殿下,月亮给你了。” 萧承熙低头去亲吻她的眼睛,“你就是我的明月。” 见她,就如朗月入怀。 阮尽欢装模作样道:“那殿下往后可再不能亵渎明月。” 萧承熙半撑起身,“你只是我一人的明月,所以可以。” 他将腰带扯去丢开,阮尽欢好整以暇,“脱,继续脱,殿下一件件脱光给我看。” 萧承熙起身吹灭蜡烛,一件件将衣服褪去。 月光洒进来,他身体线条流畅优美,与她的大不同,充满力量感,却不觉得压迫。 阮尽欢咬着手指头,静静欣赏着男性之美。 欣赏得色心大起,翻身将他压倒,坐在他身上,“殿下今日任我为所欲为好不好?” 她身子纤薄,小脸莹白如玉,腰肢柔软,怎么看都是一只柔弱的小白兔。 但小白兔却敢向一只狼挥拳头,他当然是如她所愿。 直到她累得不肯动了,萧承熙才反客为主,两人继续颠倒。 次日,阮尽欢扶着酸软的腰起床,她得补补了。 闲着无事,她提出要工地走走,萧承熙犹豫一下还是依她,但让她换了男装,确认从头到脚遮严后,才带她过去。 行宫建筑主体架子已搭好,阮尽欢好奇的张望着,这速度够快啊,也不知萧承熙是怎么解决钱的问题。 前面有人朝她这边伸头探脑,阮尽欢拉住萧承熙,“”殿下快看,前面那人是不是你师父?” “是,他来看我。” 说话间,张驰已走到他们跟前,瞅了瞅阮尽欢,“哟,徒儿,你这是又从哪弄了个美人?就不怕太子妃生气?别看她娇娇弱弱,气性可不小。” 萧承熙:....... 阮尽欢别过头去笑,张驰拍拍胸口,“不过徒儿你放心,师父的嘴严得很,此事绝不外泄。” 第139章 赏菊宴搞事情 萧承熙无奈,“欢欢,我送你回院中吧。” 张驰忙跟上前,到了院中阮尽欢将帽子摘下后,张驰才看清她。 “哟,是,是太子妃啊。” 阮尽欢讶然,“道长切莫乱说话,我是太子见不得光的情人,你可要为我们保守保密,别将此事告诉太子妃。别看她娇娇弱弱,气性大着呢。” 张驰:...... 萧承熙:...... 工部郎中来寻萧承熙,阮尽欢便与张驰在院中葡萄架下闲聊。 “道长,你这可不厚道啊,我好歹给过你吃食,还给过你铜板,太子身边有了新人,你怎么能替他瞒着呢?” 张驰看一眼不远的萧承熙,掩嘴道:“我刚才那是在哄他呢,回头我打算让松间去趟东宫,将此事告诉你呢。” 阮尽欢信他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张驰博闻强记,又有些话痨,将各地见闻说给阮尽欢听,阮尽欢听得津津有味。 “哎哟,徒儿新妇,能否告诉我你的八字,或是让我看看你的掌心?” 阮尽欢拒绝,胡乱找个理由搪过去,“不行,男女授授不亲。” 张驰:...... “你只要将掌心伸出给我看看就行。” “不必了,我的命还用看吗?好着呢。” 阮尽欢有些心虚,绝对不能让他看出来什么,若让他得自己是异世魂,不知会引起什么风波。 张驰颇觉遗憾,果然如大徒弟所说,太子妃的面相十分奇特,他是半点都看不出她的运势。以往随便拉一个人,他都将人的境况说出一二,包括皇帝与太子,还从来没遇到太子妃这情况。 而且她似乎有些抗拒看相,莫非她自己知道些什么? 工地上事宜到了一个关键环节,这次萧承熙没陪阮尽欢一起回城,派了杨遇护送她回去。 回到东宫,折梅拿着请柬上前,“太子妃,这是裴小姐给你的,她在裴府办了赏菊宴。” 裴家每年都会办赏菊宴,请遍京中贵族名流,但这请柬是裴玉润发出的就有些奇怪了。 阮尽欢猜测,大概是因为裴家作为一流世家,不大将她放在眼里,但裴玉润对她没成见,所以亲自邀请她。 “太子妃要去吗?” “去,当然要去。” 裴玉润敢发请柬给她,她就敢去。 赴宴那日,阮尽欢换上太子妃常服去裴家,如折梅所说,京中有名望的贵妇贵女都来了,包括几位亲王妃。 裴夫人对她淡淡的,就是那种看她不顺眼又不得不忍着的样子,对她规规矩矩见了礼。 裴玉润待她如常,拉着她的手给介绍菊花。 “太子妃请看,这株紫色的是紫龙卧雪,红色的为瑶台玉凤。”,又指向一株绿烟色的,“这株叫绿云。” 阮尽欢闻了闻,菊花香带股药味,香气跟桂花的香甜郁馥是两个类型。 “太子妃若喜欢,臣女送你一株。” 阮尽欢也不客气,“真的?如果方便的话,就送我那株紫龙卧雪可好?” “可以,我也喜欢此品种。” 裴夫人冷眼相看,早之前就让女儿多与太子接触,偏女儿自矜不肯,如今倒好,被这小门户的美貌女子占了便宜。听说此女柔媚多姿,太子对她宠爱万千,要什么给什么,她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菊花宴上不仅有菊赏,还有许多菊花做的食物,带着淡淡的苦味,阮尽欢不大吃得惯,但菊花酒倒是饮得惯。 裴夫人再不喜欢她,但给她留的依然是上首位置,众人对此五味杂陈,尤其是以前瞧不起她的贵女们。 一段时间不见,吴王妃的腹部已然隆起,花夫人夸赞她治府有道,她浅笑着回应,“夫人谬赞,听闻花小姐贤淑貌美,梁王有福了。” 席宴上的花如月闻言面上一红,“吴王妃莫要取笑我。” 她与梁王的婚期就定在下月,本来梁王希望更快些,但她母亲拒绝了,理由是丞相之女可不能像太子娶太子妃那般急迫。 宴间都是女客,有人提议击鼓传花,鼓声停,花在谁手中谁就要作诗,若是不出诗,便饮酒一杯。 好巧不巧,鼓声停在阮尽欢处,阮尽欢无奈,只得饮下一盏酒。 可第二次鼓声停,花还是递到她手中,众人掩嘴而笑,等她动作。 花如月笑道:“太子妃,你就吟首诗如何? 也让我等见识一下太子妃的才学。” 阮尽欢也不多言,端起酒杯,“本宫还是饮酒吧。” 当第三次鼓停花落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阮尽欢身上,阮尽欢笑笑,她看了持鼓令的女使一眼,怀疑她是故意的。 “太子妃,你就作首诗吧。” “是啊,太子妃再不作首诗有些说不过去了。” 裴玉润出来打圆场,“母亲,诸位,不如就算了吧。” 人是她请来的,她得护着点,而且据她所知,太子妃不会作诗。 裴夫人淡淡道:“润儿,我们都等着听太子妃大作呢。这样吧,母亲作主,只要太子妃能作出一首诗,这游戏便结束。” 阮尽欢确认她们是故意的了,但她也不能发作,便笑吟吟道:“本宫才疏学浅,只得出两句,请诸众一听。” “两句也使得,太子妃吟来便是。” 阮尽欢扫视一眼菊花,虽然这花颜色众多,但还是以金色的最多,远看像一片黄金。 她朗声吟道:“冲天香阵透京华,满城尽带黄金甲。” 心中默默给诗主人道了个歉。 众人都惊住了,太子妃居然能作出这等有气魄的诗? 裴玉润最先应过来,“好诗!好诗!” 花如月愣愣问:“为何只有两句?” 一般绝句都是四句,律诗是八句。 阮尽欢回道:“本宫才学有限,这么半天只作这两句,让诸位见笑了。” 开什么玩笑?前两句是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这是一首妥妥的造反诗,她哪里敢全吟出来? 虽然只有两句,但也足够众人反复赞叹品味的了。 裴夫人不得不服,嘴上笑道:“看来往后要多请太子妃了,太子妃真是深藏不露。” 众人神色各异,大多人都不服气,会作诗又如何?身份着实低微。 阮尽欢嘴角弯起,端起酒杯,将诸人都扫过一眼,淡淡一笑,“诸位,请饮酒。” 她声音十分平静,但不知为何,众人却莫名感觉得一种泰山压顶之势,不自觉就端起酒杯饮了。 阮尽欢可没什么世家情结。 因为这位做这首诗的老兄做了一件事,一件血流成河的大事——他将门阀士族全杀了,杀得光光的,这是他对门阀士族的报复。 用一句诗来概括——天街踏尽公卿骨! 自这位老兄后,门阀士族制度彻底互解,再也没人敢以族望为荣。 裴府家仆匆匆跑来,“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第140章 多子多福才有福气 萧承熙今日一大早便出发回东宫,听说阮尽欢来了裴府赴宴,便来寻她。 他一身太子冠服,白衣上绣四指龙纹,戴镶玉金冠,因着这是女眷宴席,他在几丈远堪堪停住。 众人忙离席对他礼,“见过太子殿下。” 萧承熙颌首,“打扰诸位了,孤来接太子妃。” 阮尽欢提着裙摆施施然起身,“裴夫人,裴小姐,多谢招待,本宫告辞。” 裴玉润让仆人选了一盆紫色菊花给她,阮尽欢致谢离去。 众人齐齐静默,太子极少参加京中宴会,更别提女客宴席上,他是真宠爱太子妃。 菊花宴过后,阮尽欢那两句诗没少被人品评,有不少好事者试图补齐另外两句,但都不得其法,没人能跟得上那两句诗的气势。 阮尽欢知道后有些好笑,怎么可能补得上?谁若是能补得上,脑袋也要搬家了。 萧承熙问她:“欢欢,你是怎么想到这两句诗的?” 阮尽欢告诉他,是在一个话本里看到的。 “那个话本里有位书生出身平民,他受门阀士族排挤,郁郁不得志,后来他就造反了,将瞧不起他的世家,按照族谱一个个杀过去,直杀得血流成河,尸首堆积如山。” “殿下,其实那两句诗前面还有两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萧承熙将四句联在一起吟诵,神色不由一震。 “话本上还说,自此以后,世间再无门阀,有人还写了一首很长很长的叙事诗,我只记得其中几句,殿下要不要听一下?” “......好。” “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萧承熙久久无语,阮尽欢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凝重的神色。 “......天街踏尽公卿骨。” 他苦笑,“我萧氏就是起于门阀,是天底下最大的世族。” 照这么来看,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是对的——不能再让门阀制度继续下去,要逐步瓦解掉才行。 他神色更加凝重,“欢欢,此事你不能再对其他人说起。” “殿下放心,我只会告诉你。” 萧承勉强一笑,“好。” 世间会有这种话本? 无论那首反诗还是那首叙事诗,水平都是一等一的,有如此才能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皇后又派徐嬷嬷来送药,萧承熙叹口气,“多谢嬷嬷,请转告母后,孤会去凤仪殿看母后。” 夜间躺在榻上,萧承熙翻了个身,“欢欢,你想生孩子吗?” “......殿下想要吗?” 黑暗中阮尽欢的额头被人亲了亲,“你愿意生我就要,但不必喝那些药。” 阮尽欢往他怀里靠了靠,“那就顺其自然,有了就要。反正咱们也没做避子措施。” 她有些不太明白,世间为何有避子汤这种东西,那些玩意儿很容易汞中毒。 避孕非常非常简单:只要别播种种子就行,这是最有效的措施。 男人肯定也知道这个,之所以还这样做,大概是因为他们想爽,避孕的事就交给女人了。 想起那些纵情孟浪的场景,萧承熙有些脸热,“好,我听你的。” 两人同去见皇后,皇后看着阮尽欢,心里舒服多了,折梅告诉她,太子妃虽然嫌药苦,但每日都按时喝。 皇后想开后话也多了起来,“多子多福才有福气,儿子要生,女儿也要有。” 她只有萧承熙一个儿子,并没有女儿,如果太子妃头胎是个女儿她能接受,总之要多生,一定要生下儿子。 花如月与梁王的婚礼到了,萧承熙带阮尽欢前去观礼。 梁王喜气洋洋,虽然前段时间被吴王坑了一把,但想到他得了丞相之势,这点不快也消散了。 吴王妃捧着肚子坐到阮尽欢身边,低低对她说了几句,阮尽欢脸色苦笑,剧情果然很强大,即便没裴玉润做引子,阮昭成还是与赵如眠搞在一起了! 回到东宫,她思量一番后,还是叫过萧承熙,将阮昭成的身世说出。 “他与我是亲兄妹,但他不是我父亲的孩子,是我母亲与别人所生。” 萧承熙讶然,“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无意中偷听到的,母亲当年因有了身孕才下嫁我父亲,我父亲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可知阮昭成的生父是谁?” 阮尽欢定定神,“只知道他是犯官之后,他父亲全族都被抄家了。” 萧承熙握住她的手,“苦了你,守着这么一个秘密。” 如果此事被皇帝知道,阮家说不得会受牵连,而最不能接受此事的怕是阮奋,他理解阮尽欢不将此事告诉阮奋的心情。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殿下,阮昭成与吴王的赵孺人有私。” 萧承熙愣住了,“什么?” 以吴王的性格,若是知道此事,他怕是要疯,疯得不成样子。 “我本想让吴王自己发现此事,以他的性格为了颜面,必不会声张此事,但他极有可能会报复我家人,阮昭成死就死了,但我父亲妹妹等人是无辜的,当然,我母亲与她婢女不无辜,我也无救这二人之心。” 既然当初她们选择留下阮昭成,那苦果就得由她们承受,何况她们骗了阮奋二十来年,不付些代价说不过去。 说出这些后,阮尽欢轻松多了,她一直想告诉萧承熙这件事,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 萧承熙笑了,“有我在,你家人不会有事的。” 阮尽欢想起夏琳来,觉得可以效仿一二,她也可以去资助书生,一是帮他们,二是来日好让他们为萧承熙效力。 她从没想过萧承熙不做皇帝的可能,一个太子如果不做皇帝,他大概只能死了。 既然他将来要做皇帝,那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不要小瞧寒族与平民的势力,大世家毕竟只占一小部分。 她拼命回忆着书中剧情,将几个人名写下来,但此事不能由东宫的人直接出面。 想了想,便传裴长照入东宫,此女深谙人心,机敏大胆,是个极好的人选。 裴长照是个知趣的,来东宫她自然不敢穿男装,特意换上了女装 。 见阮尽欢摒退宫人,裴长照笑了笑,讶然道:“太子妃这是打算与我有私?” 第141章 傻啊,弟弟真是傻啊 阮尽欢懒得与她作口舌之争,开门见山道:“我希望你替我拉拢一些可用之才,你也知我出身寒微,家族没什么势力,我要有自己的人脉。” 裴长照轻挑秀眉,“太子妃所思深远,裴某佩服,我答应你。” 阮尽欢有些意外,“你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说说你想从我这里想得到什么,如果你一无所图,我反而不放心。” 裴长照轻笑,“我能为什么?自然是为报答太子妃。” “你说实话。” 裴长照收起笑容:“我想让父亲尝尝败落的滋味。他整日沉迷于酒色,并无多少才能,但依然能身居要职,靠的还不是他的出身!” 她望向阮尽欢,“还有我的那些庶兄庶弟,他们与父亲一般德行,若无意外,他们将来也会有个好前程。他们甚不必去考科,只要父亲在朝中求同僚几句,他们得到的官职就胜过寒窗苦读十年之人,这公平吗?” “世家最多占天下人万分之一,但这万分之一的人,却握有天下九成便利,如此下去,迟要生乱。” 阮尽欢抚掌,“你说得很是。” “我不想嫁人,更不希望他们将来过得好,来吧,让世家开始败落吧!” “太子妃,我实在喜欢做这件事,那些书生多好,只要对他们有恩义,给他们利益,还怕他们不你为所用?” 阮尽欢:......找对人了,真找对了。 裴长照机敏大胆,可甜可盐,可男可女,她行事再方便不过。 又想起夏琳,她派出人去打听,得知她还住在原处,中间韩王找过她几次,都被她赶走了。 得知夏琳手头不宽裕,她让人封了两百银子和一些衣料给她,就当帮夏琳,也帮帮那些贫寒的学子们。 第一场雪落下时,行宫已经建得差不多,大致明年春能完工。 陆念晒黑了不少,但他心中却十分欢,这个行宫他出过力,流过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最心疼的人是萧承熙,太子真不容易,吴王他们没少暗中给太子下绊子,好在太子殿下都解决了。 回到晋阳候府,与家人用餐时,他对父亲与兄长诉说着萧承熙的不易。 “你们是不知道,工地没少出关状况,不是户部拖着不给钱,就是材料运送延迟,还走过两次水,太子除了偶尔回趟东宫外,大多时间都在城外处理工地事宜。 “太子他人真是极好,处事公正,人品高洁,就是不爱争权夺势。” 除了过于宠爱太子妃,挑不出别的毛病来。 兄长哭笑不得,傻啊,弟弟真是傻啊。太子殿下表面是在工地督导进度,远离朝政,而实际上呢? 吴王与梁王暗中争斗,双方各有损伤,而韩王与他舅舅争抢京中禁卫之权,这些都有太子的功劳。 皇宫,百尺楼上,萧承熙牵着阮尽欢站着,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宫城。 “欢欢你看,宫城分成三部分,中间是太极宫,左边是东宫,右边是掖庭宫,” “那边两仪殿,是太极宫内第二大殿,上次宫宴就是在那里。” “再右边是紫薇殿,飞霜殿。” “旁边那个门叫什么?” 萧承熙顺着她手指的看过去,“那是玄武门。” 阮尽欢:...... 玄武门,本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宫门,因为某件事,它从此成了一个代名词。 雪纷纷扬扬落下来,萧承熙给她裹了裹了狐袭,带她走下去。 殿中烧着炭,皇帝觉得有些闷得慌,便出来走走,抬眼就看到萧承熙与阮尽欢。 萧承熙黑色狐袭里裹着蓝色锦袍,阮尽欢白色狐袭里裹着红色衫裙,两人走在一着实悦目。 皇帝立时觉得眼睛舒服许多,让宫人唤他们上前,“太子,太子妃,与朕一道走走。” 园中梅花开了不少,香气清远幽暗,萧承熙与皇帝稍前两步,边走边聊。阮尽欢则折了一枝梅花拿在手里把玩。 走到一株盛开红梅面前时,阮尽欢吩咐宫人折下几枝,她打算给皇后送去。 皇帝笑道:“太子妃果真懂事。” 他知道皇后让阮尽欢备孕之事,大概是因为这事,两人关系才得以缓和。 “你们今日与朕一道用饭。” “是,父皇。” 这餐饭用的些别致,宫人寻了亭子,在里面摆上炭火炙烤鹿肉。 阮尽欢精神大振,上前亲自烤肉,她拿着小刷子往肉上刷一层调料,再刷一层蜂蜜,动作娴熟得很。 皇帝忍不住问萧承熙,“太子妃在吃食方面是不是极有心得?上次吃蟹也是。” 萧承熙笑道:“她是喜欢吃。” 他还记得,阮尽欢曾在街边食肆喝了三碗羹,用了一盘点心,一只猪蹄。 烤好后,阮尽欢将肉放在盘子里,推向给皇帝大佬,“父皇尝尝。” “唔,有劳太子妃。” 皇帝尝了一口,别说,烤得还真不错。 又烤好第二份递给萧承熙,见萧承熙嘴角沾了胡椒粉,她用袖子给他抹掉。 皇帝觉得有些没眼看,萧承熙正要说什么,忽然有宫人来报,“陛下,不好了!” 皇帝一惊,差点被胡椒粉呛着,“何事这么般慌张?” “是嘉王,他摔晕死过去了!” 皇帝骤然一惊,“你说什么?” 阮尽欢与萧承熙等候在殿中,宫人说,嘉王今年发明一个新玩法:将水泼在地上,等地上结了薄冰后,看走过的宫人摔得四脚朝天。然而不幸的是,今日他自己不慎中招了。 医官诊断过,他摔得不轻,脑部受到重击,也不知何时能醒来。 皇帝回来时满脸疲惫,“都是朕太惯着他,这孩子无法无天,太子教训过他几次,朕本以为他改了,哪知却.......” 阮尽欢说不出安慰的话来,溺子如杀子啊。 两人告退后去了皇后宫中,皇后扫了阮尽欢腹部一眼没说话,再等等吧,急不来。 对于嘉王之事,皇后摇头叹息,这孩子实在欠教训,说句难听的,他便是死了,除了皇帝与他生母,怕是再没人会伤心。 回到东宫,阮尽欢收到了郑氏递来的信,信上说她给阮楚雨寻了门好亲事,等开春后便准备婚事。 第142章 此胎是陛下的福瑞 阮尽欢放下信,婶母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其实是个聪明人,她大概是看出了阮楚雨的心思,所以赶紧着手给堂姐定下婚事。 嘉王还是没转醒的迹象,医官委婉提醒,可以准备后事了。嘉王的生母快哭晕过去,她好后悔,当初宁可将儿子的腿打断,也不该纵容他害人。 天气越来越冷,青雀街的石板上结了冰,夏琳拿着铁锹在门前铲冰,可不能摔着她的预备夫君们,摔到哪一个她都会心疼的。 铲到一半,她额头有汗,便用衣袖去擦,一抬头却发现韩王矗立在眼前。 夏琳吓了一跳,拍拍胸口:“你,你怎么又来了?” 韩五垂眸:“本王来看你。” 夏琳双手叉腰,“你——要么拿钱给我,要么就离开,别耽误我干活儿。” 见韩王不动,她干脆收起铁锹,准备起身进屋。 韩王上前一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好歹也是亲王,在军中,将士们无不服气他,京中贵女虽然不喜欢他,但他不在乎,因为夏琳和她们都不一样,但如今连夏琳都嫌弃他。 “也说不上讨厌,总之你别来烦我就行。” 裴长照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围观韩王犯傻实在有趣,她不由笑道:“兄台,你这样对女子可不行。” 夏琳与韩王都转过头来,裴长照今日是作男子打扮,韩王冷眼看她,夏琳则脸色微红,别说, 这男的还挺好看,斯文又白嫩。 裴长照将一盒护手膏脂递给夏琳,“这位小姐,女子要好好爱自己的双手。” 说着又接过铁锹,帮夏琳清理剩下的地面。 她一边干活儿,一边对韩王道:“看到没有?追求女子其实很简单,给她钱花,帮她干活,再说些她爱听的话。兄台你长得又不丑,如果你能做到以上三点,我不说百分之分,但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女子你都能拿下。” 夏琳闻言豁然开朗,怪不得她一点都不喜欢韩王,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老做一些让她厌烦的事。 韩王愣了半天,突然对裴长照抱拳一礼,“多谢兄台指点,我明白了。” 说着他匆匆回去,该准备了。 夏琳也不理会他,上前与裴长照攀谈:“这位公子,请问你贵姓?” “我姓裴,你莫非就是夏小姐?我听太子妃提起过你。” 阮尽欢的原话是:你俩说不定可以合作呢。 夏琳眼前一亮,“我是姓夏,原来你是太子妃的人,太子妃可好?” “好,她好着呢。” “裴公子如果不介意,不如去我院中坐坐。” 在她看来,裴长照生得好看,人又知情识趣,即便做不成她未来夫君,她也很愿意结认他。 裴长照笑了笑:“夏小姐相邀,岂敢不从。” 两人越聊越投机,夏琳一颗芳心怦怦乱跳,天呐,天下怎么会有这种男子,他好懂女人啊,女人的任何事情她都能说上几句。 院里几位书生见夏琳迎进一个陌生男子,纷纷探出头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一个叫苏靖安的书生恼了,夏小姐是他的红颜知己,不能让她被这个小白脸骗走。他整整衣襟,上前与裴长照见礼,决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然而一刻钟后,他对裴长照心服口服,恨不得引为知己。 “裴兄见识高明,实乃大才,真叫苏某开了眼界。” “苏兄过奖了,我也就是家中藏书丰富些,你若不嫌弃,改日我将书本借于兄台。” “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靖安正愁自己接触的书本不多呢,没办法,因为有些书只藏于达官贵人家,寻常是买不到的。 裴长照打量着他,太子妃提过苏靖安此人,说他是治世能臣,务必要将他收服。 她对苏远靖格外热情,聊到最后,她与苏靖安结拜为异姓兄弟,夏琳一脸懵,在旁边插不上话。 “苏兄,叫上你的朋友,我请你们去酒楼吃顿好的。” 这帮举子衣着清贫,大冬日的,得让他们祭祭五脏庙。 苏远靖欣然答应,他叫上夏琳及夏琳养的鱼们,一行人去了酒楼用饭。 皇后有些坐不住了,太子妃用药已有一段时间,该有消息了吧?她让徐嬷嬷带着医官前去东宫。 阮尽欢吃饱了摸着肚子,外面白雪扬扬,她不由感慨,此时此刻,要是来顿火锅该有多好。 见皇后派人来给她诊脉,阮尽欢有些心虚,补药她一口都没喝,全靠折梅一张嘴替她遮掩。 皇后嘴上说是诊平安脉,实际上她目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胡子花白的医官给她切了两次脉,神情有些凝重,搞得阮尽欢以为自己要嗄了。 萧承熙不禁有些担心:“怎么,太子妃的身体可有不妥?” 医官眉头舒展:“回太子,并无不妥,太子妃有喜了。” 阮尽欢身体一僵,不会吧?他们成亲还没多久呢,怎么,怎么就有了? 萧承熙不敢置信,他要有孩子了? 医官走后,夫妻俩面面相觑一会儿,继尔都笑了。 阮尽欢眨眨眼:“殿下开心不?” 萧承熙还在发愣,他激动道:“开心,开心。” 怎么能不开心呢?就是有些意外,意外之喜啊。 皇后得知消息后,也不顾得天飘着雪,匆匆坐了步辇来东宫。 “太子妃,你定要保重身子,缺什么尽管与母后说,母后都为你弄来。” 拉着阮尽欢爱不释手,眼睛不停瞅着她肚子,这孩子,越瞧越顺眼。 “......咳,母后,这才两个月,没那么早显怀。” 皇后笑道:“本宫当然知道两个月时不显怀,我就是高兴。” 儿子还是有眼光的,至少太子妃在子嗣方面争气,她终于可以在淑妃等人面前扬眉吐气了。 皇帝得知后也很高兴,此事冲淡了嘉王之事给他带来的悲伤。 他先是令人在城外布施粥面,又下旨将阮尽欢的父亲官连升两级,赏赐她家黄金千两。 恰逢慧然进宫找他,皇帝来了兴致,便请他算一算太子的子嗣。 慧然闭目一会儿,“此胎是陛下的福瑞,此子会护佑陛下。” 皇帝一惊,“福瑞?你说太子的孩子是朕的福瑞?” “正是,此子能带给陛下的福瑞,胜过天下任何人。阿弥陀佛,贫僧不能说再多了。” 听完慧然此言,皇帝在屋里踱步许久,亲自挑了两个最信任的医官,让他们每日都去给太子妃诊脉。 “务必要保证太子妃此胎平平安安,皇太孙若有半点差池,朕拿你们是问。” 两个医官喏喏应下,心里不由嘀咕,什么皇太孙,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第143章 从前车马很慢,能纳许多小妾 屋里烧着银丝炭,外面白雪纷纷,屋里温暖如春。 阮尽欢与萧承熙摆弄着波浪鼓与小老虎布枕,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殿下,说实话,我本以为我生男生女的压力会来自于母后,但万万没想到是父皇。” 这老登,对她这胎也太关注! 萧承熙也有些意外,皇帝派来的医官,诊脉时必称皇太孙如何如何,他自己也懂一点医术,才两个多月,医官不可能把得出是男是女。 得知慧然来找过皇帝,他大概明白了,定是这秃驴对父皇说了什么。 “欢欢别担心,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不必理会父皇,他也是听信了慧然的胡话。” 阮尽欢却不这么想,没准这和尚真有点东西呢? 大概是因为年轻的原因,她怀胎时也没觉得怎么难受,就是胃口变好了,爱酸爱辣。 东宫合宫上下喜气洋洋,准备欢度岁旦。 苗容儿被关在柴房里数月了,憋得她生不如死,还好邬氏会时不时给她送些吃的。 当邬氏再次看她时,她央求道:“夫人,将军罚我也罚够了吧,过几日就是岁旦了,你求他放我出去吧。” 她十分怀念以前在阮府作福作威的日子,想起来像上辈子一样。 邬氏叹息:“容儿,实不相瞒,那徐氏八面玲珑,将全府上下收拾得服服贴贴。而将军为了讨好欢欢,他不肯放你出来的。” 苗容儿怒道:“我当初怎么说来着?就应该把她掐死。偏偏夫人心软,如今可好!” 邬氏头一次觉得苗容儿不可理喻:“为何一定要掐死她?自欢欢生下来后,我就没抱过她,她有下人照顾着,又不用我费心。” 苗容儿阴阳怪气道:“怪不得他说夫人立不起来,要将我收了一并管家。” 邬氏脸色微变,‘他’ 是指她的情郎,“容儿,你在说什么?” 苗容儿得意道:“夫人还不知道吧,他说娶了你后,就将我纳作妾室。” 邬氏不可置信:“不,不可能!他说过只爱我一人,绝不会有别人。” “他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当初他与小姐圆房后,小姐还在睡着,他便与我圆了房。” 当初小姐身娇体弱,两次后便晕睡过去了,那人不满足,便将用被子将小姐遮住,在同一张床上,与她翻云覆雨,那情形紧张极了,也刺激极了,她多年都未忘。 但可恨的是,他同小姐二次,同自己三次,怀孕却是小姐,上天实在不公平。 邬氏听完后像疯了一样,抽出棍子便往苗容儿身上打,她生得娇弱,但眼下发了狠,硬将苗容儿打了个半死。 躲在门外偷听的阮明岩忙飞奔到正厅,“父亲,你快去看,要出人命了!” 阮奋忙跑去看,却看苗容儿躺在血泊里,而邬氏头发散乱,大笑个不停。 “庭郎啊庭郎,你坑得我好苦啊!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看这贱婢哪点了?” 阮奋莫名其妙,“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庭郎又是谁?” 阮明岩扒着他衣袖,掂起脚跟,趴在他耳边道:“庭郎大概是母亲的相好,他,母亲,还有苗嬷嬷,三人一张榻上睡过。” 说着将邬氏与苗容儿的话复述一遍,“对了,苗嬷嬷还怪母亲没有掐死姐姐。” 阮奋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晃悠。 阮尽欢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瓦罐小锅里炖着乌鸡参汤,她时不时往里丢些东西,就当是火锅了。 “殿下你瞧,这红色与白色是不是很般配?” “般配,十分配般。” 萧承熙搔搔她下巴,“欢欢能不能告诉我,你小库房里都有些什么宝贝?” 他一直住在太子妃寝宫,早就看出了阮尽欢有小库房,且她像蚂蚁搬家一样,慢慢的将大库房的珍宝一点点搬过来。偏偏这人还自鸣得意,以为自己没有看出来。 阮尽欢努力作出惊讶的样子:“呀,竟然被殿下看出来了?我正想告诉殿下呢,回头给你也配一把小库房钥匙如何?” 萧承熙沉默一会儿,直中要害:“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阮尽欢有点心虚:“殿下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呢?” “那你为何......为何要瞒着我做这些?你想辟小库房我不会拦着你,不仅如此,大库房也全是你的。” 阮尽欢站起身:“殿下,我即便再信任你,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我相信殿下是真心爱我,可三年后呢?十年后呢?你能保证一辈子没有别的女人?” 与人共享夫君就够难受的了,钱财总不能也共享吧?那样她会怄死的。 “我不相信人性,那话本上说: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也许将来殿下不爱我的借口就是:欢欢已不是当年人。” 她所在的原生年代里,男女爱情就跟快餐一样简单,廉价易得,大家变得越来越不珍惜。曾有博主发帖说: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引得无数人点赞。 而她在下面回复是:从前车马是很慢,但能纳许多小妾。引得许多人追在评论区骂她。 萧承熙站起来扶住她,“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看看你那个话本。” 阮尽欢认真道:“如果殿下愿意,我会将话本里的事情慢慢说给你听。” 她自嘲一笑,“女人生孩子就是道鬼门关,说不定会有保大保小的问题,我希望将来产婆问你时,你说保大。” 萧承熙抱住她,“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也许是孕期原因,阮尽欢情绪有些敏感,也絮叨一些:“我若不幸难产死了,你娶别人可以,但千万别带着新人给我烧纸钱,那会脏了我轮回的路。” 对于带着新欢给旧爱上坟的行为,她不做评价,但她确定的,她并不希望将来萧承熙带着新太子妃给她上坟。 萧承熙:...... 阮尽欢揉揉眼,“听说殿下文采很好,你会写悼亡诗吧?怀念亡妻的那种?” 萧承熙:...... “别给我写,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尤是你一边抱着新人,一边给我写悼亡诗。我说实话,殿下的文采再好,也比不上我在话本看到的那些诗文。那些真是瑰宝,所以殿下就不要多此一举了。” 萧承熙哄了她半天,将大库房的宝物搬到她的小库房里,直到小库里快塞不下了。 他十分后悔,为何要提这件事?她以前大概吃了许多苦,本能的不信任别人,给她时间便是,何苦逼她呢? 第144章 这梦是什么意思? 皇后也来看阮尽欢,得知阮尽欢担心的问题后,她郑重道:“孩子你放心,是男是女母后都喜欢,你很年轻,多生几个,总能生个儿子出来。” 阮尽欢:......谢谢,无话可说。 网上有一句嘲讽那些拼了命也要生儿子的:你家是有皇位要继续吗? 不好意思,萧承熙家是真有皇位要继承。 但她最怕就是不停的生孩子,如果一个女人不停的生孩子,那对身体的伤害会很大。 皇后又道:“至于你担心的保大保小问题,放心,母后做主,一定保大。” 阮尽欢诧然的看着她,皇后居然这么通情达理?这是进化了? 皇后的算盘是,如果太子妃难产死了,儿子肯定会伤心一辈子,孩子还可以再生,但太子妃不能没有。 晚上,萧承熙接到密报,他神色郑重:“欢欢,此事与你有关。” 阮尽欢一惊:“出了何事?” “......是你那位哥哥,他要带着赵孺人私奔,赵孺人好像有了身孕。” 阮尽欢作深呼吸,确保情绪不受影响,“殿下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助他们一臂之力,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他们。” “你就不生气吗?我哥哥毕竟给你哥哥带了那什么......一大顶绿色的帽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萧承熙淡淡道:“据探子回报,吴王最近没少对赵孺人下狠手,他如果不爱人家,就该放人家自由。你哥哥虽然软弱,但对赵孺人倒有担当,就由他们去吧。” 他一是为帮他们,二是想刺激吴王,这人自尊心极强,如果得知自己的爱妾与人私奔,不知道会不会疯掉。 深夜,吴王精疲力尽的从乌恒美人身上爬下来,这异域美人火辣是火辣,但就是太火辣了,少了一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他披上厚厚的衣服,按道理说,他本该去正院看吴王妃,但想到当初赵孺人的模样,心中一动,抬脚去了她院中。 一刻钟后,他黑着脸,人呢?人去哪里了? 马上跑去正院叫醒吴王妃,“王妃,你对赵孺人做了什么?” 吴王妃满脸惊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孺人不是在她院中吗?” 吴王吼道:“她不在!她院中空无一人。” 王妃抚着肚子:“这......这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妾眼下月份越来越大,白日没什么精神,哪里分得出神去管她?如果殿下为此怪妾,尽管罚妾好了。” 吴王知道此事确实不能怪吴王妃,他马上清点人数,带着火把各处搜寻。 躺回榻上的吴王妃冷笑,真希望赵孺人走远一些,越远越好。 东宫,萧承熙陷入深深的睡眠当中,他在做一个梦。 梦中也是深夜,一个少女裹着薄被,在屋里瑟瑟发抖,那雪太大了,她不停搓着手,嘴里发出抽气声。 突然,一队护卫闯进来,将院中人都带走了。 然后在一处高墙上,吴王押着两个女子,强迫她们抬起头来,萧承熙看清了她们的长相,一个是邬氏,一个是阮尽欢。 邬氏哭泣求饶,而阮尽欢死气沉沉,纤薄的身子一直在发抖,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脸上竟有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吴王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但他将母女二人从高台处扔了下去,地上的雪迅速被染红,如同绽开的红梅。 他想上前拨开阮尽欢的脸看看,但却动不了。 阮尽欢摇着萧承熙,“殿下,殿下!你快醒醒。” 萧承熙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来,是梦,原来是个梦! 他额头上满是汗水,心有余悸的抚摸着阮尽欢的脸,虽然她与那个少女长得一模一样,但神情气度完全是两个人。 阮尽欢用衣袖给他擦去汗水,“殿下怎么了?” “没,没什么。” 天还未亮,他将阮尽欢哄睡着后,自己披衣起来,梦中也是雪天,吴王显然是在报复阮家,他为什么报复阮家?难道与现实中一样,是因为阮昭成带走了赵孺人? 这梦又是什么意思?它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吗? 等阮尽欢醒来,却不见萧承熙人影,惊蛰告诉她,太子一大早去了清华观。 阮尽欢吃着早餐,萧承熙去清华观做什么?是去看他的师父? 张驰看到萧承熙很是意外,这人居然没有陪着太子妃? 萧承熙将梦讲给他听,又说了赵孺人之事,但隐去了阮尽欢说的话本之事。 张驰啧啧称奇,“这或许是好事。我瞧他们俩不对劲儿。” 阮昭成曾与赵孺人一道过来清华观,还求了个签。 “什么意思?” “在你梦中,太子妃没能嫁给你,她惨死在吴王手中,那是另一个可能发生的世界。但现实中,太子妃嫁给了你,你将她保护得好好的,这还不好吗?说不定连你那个必死的梦都能破解。” 萧承熙半信半疑,但他总觉得哪里怪异。 有人曾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后这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蝴蝶在梦里变成了他,还是他在梦里变成了蝴蝶? 阮昭成带着赵如眠在一个小镇上落脚,此时两人惊魂未定,他们出城不久后就有人追上了,眼看快要被抓走时,又有一队人上前,将前面一队人给打退了,他们才得以逃生。 赵如眠定定神,“阮郎别怕,等咱们到徐州就好了,那边有座深山,咱们去山里躲个几年,等他忘记这件事,咱们再出来。” 阮昭成内疚道:“对不起,我如今才发现,我竟然这么没用,怪不得欢欢嫌弃我。” 他除了吟诗弄画,什么都不会做,连逃跑计划都是赵如眠做的。 “别这么说,你很好,至少你有真心,你肯为我拼命,为我不顾一切。” 明明是在逃难中,两人却越发觉得对方更好了。 而吴王却快要疯了,他可以抛弃赵如眠,但绝不允许她背叛自己,尤其是得知赵如眠还怀有身孕后,他更是想将她杀了。 他许久未与她同房了,那孩子定是阮昭成那奸夫的。 本来他派出的人能抓到赵如眠二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路上总会有人出来阻挠,像是在刻意保护赵如眠一样。 他怀疑是他某个兄弟干的,最有可能是萧承熙。说不定他早就与阮昭成串通一气了。 第145章 孩子要是会动了第一个告诉殿下 阮奋给气病了,这搁谁能不气呢?夫人婚前就与人有染,养了多年的儿子不是自己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差点死了。 但他一时又不能拿邬氏怎么样,只能将人关在院子里,让徐氏每日去给她送吃食。 邬氏喃喃道:“我真蠢啊,他居然骗了我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为他生下儿子,多年来,我未曾有一日忘记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便是到了黄泉之下,我也不会放过他。” 徐氏得知事情真相时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看着端庄温婉的夫人会做出未婚先孕的事来,而且还敢怀着孕设计将军,还将私生子当作嫡子养了这么多年,夫人哪里柔弱了,分明强悍得很。 她只觉邬氏又可怜又可笑,“夫人,你多少用点东西。” 邬氏斜她一眼,“怎么,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徐氏摇摇头,当年她流落在京中,邬氏见她年轻貌美,便让她做了阮奋的妾室,生了一对儿女,她多少有些感激这位主母。 “夫人,你也是可怜人,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纵容苗嬷嬷一个下人欺负你的亲生女儿。” 邬氏沉默一会儿:“我之前以为,如果待欢欢好,便是背叛了我与庭郎的感情。这些年来,我自己也过得不开心,将军想处死我就处死吧,我只求他放过昭成。” 徐氏叹息,将军哪敢杀了夫人,还有太子妃呢。她再恨自己的母亲,也不至于想杀了她吧?至于阮昭成,他已经好几日未曾回家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阮奋在床上躺了几日,终于能起来了,他叮嘱儿子女儿:“这件事千万别让你们姐姐知道,她如今是两个人的身子,得好好养着。” 阮明芷乖巧道:“我们明白,请父亲放心。” 因为阮尽欢不便出门,岁旦没回娘家,萧承熙派人将阮奋与阮明芷阮明岩接进东宫。 阮奋看着阮尽欢差点哭出来,“欢欢,都是父亲对不住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阮尽欢莫名其妙,便宜爹今天怎么又说这话了?当下安慰道:“父亲,都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阮奋又憋屈又伤心,眼圈都红了,萧承熙不动声色,该不会是阮家出了什么事吧?便找个借口将阮奋叫出去。 阮奋心想这事不能告诉女儿,但能告诉女婿,女婿又不会被刺激到。 萧承熙听完后倒也不意外,毕竟纸包不住火,阮奋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 “此事不宜声张,阮......昭成生父家犯的是谋逆罪,他的身世你们知道就好,如果你要处理他,孤也不拦着,但你要悄悄的。” 阮奋哪会不明白,昭成生父就是个浪荡子,邬氏真是瞎了才会看上他,想到自己被设计,泪洒当场,对着萧承熙诉了半天苦。 “殿下,这件事你别告诉欢欢,她如今受不得刺激。” “好,孤答应你。” 另一边,阮明芷喝茶水喝多了,由惊蛰带着去如厕。 阮明岩将手掩在嘴边,“姐姐,如果我告诉你一件大事,你会不会动胎气?如果动胎气我就不说了。” 阮尽欢一惊,“你总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吧,我才好判断会不会用胎气。” “是关于母亲和哥哥的。” 阮尽欢干脆道:“那不会。” 就算这两人都嗄了,她也没有多少波澜。 阮明岩放心了,将事情说出来,阮尽欢叹气,阮奋总算知道了自己替别人养孩子之事。 亏得他还有阮明岩,不然更扎心。 “父亲打算怎么处置母亲?” “母亲被关在院中,有吃有喝,至于苗嬷嬷,父亲一天给她吃一顿饭,让她将就活着。姐姐,你是不是想替母亲求情?” “姐姐并不想,明岩,你替我转告父亲,他想怎么处置母亲都行,不必顾及我。从今日后,我只当没有这个母亲。” 邬氏要是终身不嫁,独自抚养阮昭成长大,她定会十分敬她。或是她将孩子打掉,寻人另嫁,她也会赞邬氏一句有气魄。 可她偏偏让别人给她养儿子,这就过分了,自己犯的错,为何要别人承担呢? 送走阮奋等人,萧承熙摸着阮尽欢的肚子,“孩子有没有踢你?” “殿下,这话你每日一问。孩子会踢人要五个月左右,我这还没到时间呢。” 萧承熙不好意思一笑,“对不起,是我急了。” 阮尽欢揉揉他的脸,“孩子要是动了,我第一个告诉殿下。” 萧承熙又告诉阮尽欢,他将阮昭成与人私奔的事情告诉阮奋当时双目发直,只叹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开春后,阮奋悄悄派人将邬氏送到城外寺庙,对外称邬氏要为太子妃祈福。至于薜嬷嬷,为了防止她乱说,徐氏给她灌下了哑药,继续将她扔在柴房里严加看管。 嘉王最近醒了过来,可惜摔成了傻子,不能走路,也不会说话,整日由宫人推着,见到人就傻笑。 皇帝看到他就堵得慌,好在他的皇太孙平平安安,这才是最重要的。 春闺之事礼部已经在准备,此事向来由吴王主导,这次也不例外。 “吴王,春闺是重中之重,你莫要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学子多年苦读,一切就看春闺了。 吴王恭敬道:“请父皇放心,儿自当竭尽全力。” 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寻找赵孺人,查到她与阮昭成去了徐州,但他派出去人的损兵折将,还是没能将二人抓回来。 眼下吴王妃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母家时不时敲打他,再加上春闺这个重任,他只得暂时放下此事。 阮尽欢胎象已经稳了,裴长照来她汇报。 “按太子妃吩咐,你名单里的那些人,我已经与他们结为兄弟,他们对我十分信任。” 阮尽欢:...... 好吧,结为兄弟也行。 “夏小姐如何?” 提到夏琳,裴长照笑了,“她啊,她比我还忙。不是关心这个,就是鼓励那个,我的那些兄弟都视她为红颜知己,我瞧她将来是个有福的,不仅如此,韩王还送了五百两银票给她。有了资本,她更能大展身手了。” 阮尽欢怀疑的看着她:“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勾搭过夏琳?我告诉你,千万别这样做。她是个好女子。” 裴长照带点无奈,“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她将来可能是我某位义兄义弟的夫人,朋友妻不可欺嘛。” 阮尽欢放心了,让人捧出一些首饰与衣物,外加八百两银子。 “裴小姐,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我知道你做这些不容易。” 不能让别人给你白干活儿,一定要给她好处才行。 裴长照突然郑重一礼,“我不要这些,太子妃能不能答我一个请求?”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定然会答应你。” “裴某想要一个女官官职,太子妃可否应充?” 第146章 他敢倒卖科举试题 阮尽欢颇感意外,“这个我做不了主,我朝有女官吗?” “有,但给女官的官职极少。”,裴长照恳切道:“我不求太子妃马上为我谋到,我可以等。” 她的意思是萧承熙登基后。 阮尽欢了然:“好,回头我问问太子的意思,如果他答应,那就没有问题。” 裴长照感激道:“多谢太子妃,这些礼物我就不收了。” 阮尽欢郑重道:“不,这是两码事,礼物你要收下,女官之事我也会帮你问。不能光让马干活,不让马吃草。” 裴长照推辞不过,便痛快收下,别说,太子妃行事还是有模有样。 郑氏这边在为阮楚雨准备婚事,对方是二流世家,男子比阮楚雨大五岁,模样周正,人瞧着也正经,郑氏觉得不错,婚事就定在一个月后。 她兀自絮叨:“你夫君是独子,家里没有兄弟姐妹,人少,是非就少,你嫁过去母亲也放心。” 她特意给阮楚雨购置了宅子作为嫁妆。 “有些人你就别妄想了,母亲听说陆家还想将女儿嫁给太子呢,可后来连个消息都没有。八成是没戏了。你想啊,连陆家女都不行,何况你呢?女儿啊,咱们得认真现实。” 阮楚雨怔怔的不说话,前段时间郑氏做主,让她私下看了那男子一眼,她觉得那人还过得去,便不再反对,好歹那男子出身世家。 “母亲,除了宅子,你还要多为女儿添置一些嫁妆。” “傻孩子,母亲就你和你弟弟,放心吧,绝对不会亏待你。” 阮尽欢也为阮楚雨添了妆,郑氏一向待她不薄,她得有所表示才行。 行宫造建继续进行,阮尽欢由萧承熙陪着来观看。 “殿下,这里何时完工?” “还有一个月。” 阮尽欢看着快要完工的恢弘建筑,这得花多少钱啊?本来已经有一座很漂亮的行宫了,但皇帝听信慧然的话,非要再建一座不可,劳民伤财啊。 “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年那么小,怎么就认了你师父?” 萧承熙想起来不禁有些汗颜,当时年纪小,再加上那个梦,他对师父不疑,还一度相信有神女。 但这些都不能告诉阮尽欢,万一她担心之下动了胎气怎么办?尤其是神女之事。 因为行宫建造到了最后收尾关头,萧承熙要待在工地,皇后与几位公主轮流来陪阮尽欢。 清河与浔阳对她愈发亲近,她们要选驸马了,便京中适婚的贵族子弟都提了一遍。 “太子妃,你觉得哪家好?” “我觉得他们都不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最好派人打听下他们的底细。看他们有没有侍妾通房外室之类的,或是有没有花柳病,爱不爱逛青楼。” 没办法,世间男子各有各的烂法,有些人烂到你想象不出来。 两位公主在这方面很听劝:“我们会派人打听清楚的。” “打听时要注意隐蔽,有些人表面文章做得可好了。” “这我们知道,有些男人可会装了。” 几人正谈兴正浓时,忽然有人来报:“太子妃,外头出事情了!是襄阳长公主,她将陈驸马给杀了!” 阮尽欢肚皮一紧,“什么?出了何事?” 她努力平复情绪,不能过于激动,这样容易动胎气。 “不知道,京兆尹的人已经过去了。陈驸马当场没气了,他母亲哭得晕死过去。” 消息传得很快,次日已是满京皆知,陈驸马父亲是朝中要员,母亲出身望族,怎么说也得给他家一个交待。 殿上,陈驸马母亲对着襄阳破口大骂:“你个毒妇!你嫁给我儿多年,整日放荡不说,如今又害死了他,你就该陪他一块下去。” 她转头对向皇帝:“如果今日陛下不给臣妇一个交待,臣妇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皇帝手扶额头,真吵啊。 “陈夫人,你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他看看旁边的襄阳,“襄阳,你可有要说的?” 襄阳不屑而笑:“陈夫人,你说本宫放荡,那还不是因为你儿子惹了一身脏病又不举?至于杀他——” 襄阳从袖中取出几张纸:“他在倒卖科举试题,皇兄,你说他该不该死?” 皇帝大惊,“襄阳,你在说什么?” “皇兄若是不信,请让礼部官员前来查验。这些都是我在驸马书房发现的。他书房里还有买过的人的名单,墨迹都是新的。” 皇帝示意太监将纸接过来,他看了一会儿,脸上浮出怒气来。科考时的策论题是由他过目的,这纸上与他拍板定下来的一模一样。 陈夫人看他神色就知道不妙,马上悲呼:“请陛下明察,这定是襄阳长公主要诬陷我儿。” “你放屁!本宫想杀他就杀他,还用得着诬陷吗?” 皇帝懒得再听两个妇人骂来骂去,当场将她们都请出去,将礼部一干官员与吴王都叫过来。 他黑着脸将纸扔在部尚书脸上,“自己看!这是在陈驸马书房拿到的,他在倒卖!” 礼部尚只匆匆一眼,马上跪地:“陛下,是微臣办事不力,想不到考题会泄露出去,微臣罪该万死!” “你们这些饭桶!科举试题何等重要!朕一定要查清,试题到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所有知情者先自查。” 科考题目泄露案闹得极大,远远盖过了襄阳杀夫案,所有人手都集中起来,将礼部官员与吴王查了个遍。 负责查案的官员发现,陈驸马暗中与吴王有来往,而吴王是试题知情者之一。 襄阳冷笑:“陈驸马恨我,他想投靠太子来报复我,但太子与我交好。他便找了吴王门路,想来他们是有利益交换。” 皇帝喝道:“襄阳,此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告诉陛下又如何?吴王多会做人啊,八面玲珑,处事滴水不漏。” 吴王倒是痛快承认了与陈驸马来往之事,“儿是与陈附马有来往,但绝不像姑母说的那样,有什么利益往来,更没有泄露科考题目给他,儿敢发誓!” 皇帝精疲力心尽,一个个的,为何都这么不省心? 第147章 逆子!你在说些什么? 无论吴王怎么辩解都没用,所有证据都指向他。 据刑部人员在坊间查探所知,陈驸马酒后曾说:襄阳长公主她风光不了多久,迟早有她的苦头吃,而自己会风风光光的。因为他在帮一个很厉害的人,那人应承他,有朝一日,定会助他实现心愿。 有人笑话他吹牛,他恼了,说那人非常厉害,比太子还厉害。那人问他效忠的人是不是太子? 陈驸马不屑而笑:比太子能干多了。 至于这个人是谁,如今不言而喻,根据过往表现,在皇帝儿子里,最能干就是吴王。 陈驸马的骈头也供认,吴王曾送过不少钱财给陈驸马。 皇帝指着一堆堆证据喝道:“吴王,你还有何话要说?” 吴王叩头不止:“儿敢发誓,真的没有泄露过科举试题。” 皇帝冷笑,“就是说——你承认其他事情属实?你认为你最能干!你以为你该得到储君之位!你甚至为了利益,不惜谋算你的姑母!是不是有一日,若朕拦了你的路,你也会处理掉朕!” 吴王闻方面无人色,“......父皇,你何以疑心儿子至此?儿这些年为朝中做了多少事情,你是不知道吗?儿想得到父皇的认可,有错吗?” “畜牲!都到这地步了,你还在巧言令色,你是在怪朕给你的不够?我给你亲王之尊,给你官职,给你权利,你还不满足?有些东西是你的妄想!” 吴王崩溃,“妄想?儿的妄想难道不是父皇给的吗?你岂止给了儿妄想,你还给了梁王他们!” “父皇问儿满足吗?你这话不如去问问太子,他满足吗?去问问梁王,问问韩王,他们可有满足?便是父皇你,你为贵为天子,你满足了吗?你不也在求长生吗?” 皇帝将细瓷茶盏砸向吴王额头,轻薄的瓷器裂开,吴王额头瞬间渗出血来,他似乎痛极了,捂着额角抽气。 “儿是有过错,但那与我付出的相比,又算什么?父皇大兴土木,尊佛抑道,耗费国库,你以为你就完美?你在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让天下百姓来承受!” 皇帝暴怒:“逆子!你在说些什么?” 当日皇帝下旨,革了吴王在户部的官职,并将户部尚书停职,春闺推迟一个月,所有题目重新拟过。 此事闹得极大,很多人怨声载道,学子盼了三年,推迟考试对他们心理多少造成了伤害。 夏琳为此没少安慰她养的鱼,有些鱼心理状态太差了,她干脆放弃那几个哭哭啼啼的人,经裴长照介绍,又新近关怀了几个学子。 而且韩王答应送她一座宅子,即便是她看好的学子没一个中举的,她也可以将家人接到京中来。 裴长照对此笑笑,“夏小姐,你自信点,他们几人里,必有能高中者。” 夏琳越来越喜欢裴长照,但当得知他出身河东裴氏时,她立时熄了念头,世家的那些规矩她可受不了。 行宫已经修建完毕,竣工那日,皇帝带着朝臣去了城外,建造好后的行宫让皇帝非常满意。他特意叫了慧然住持,慧然看后,也是赞不绝口。 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大加称赞萧承熙,萧承熙谦逊道:“儿不敢居功,工部郎中与陆念居功至伟。” 皇帝赏了工部郎中,还传唤了陆念,“你小子可以啊,以前晋阳候总为你发愁,如今可好,你不比你哥哥差。” ‘不比你哥哥差’ 这句话无疑是对陆念最好的肯定,他激动不已,父亲,兄长,你们听到了吗? 他父亲兄长虽然没有当面听到,但也差不多了。因为几日后,皇帝赐下礼物给陆念,宫人将礼物抬进陆府时,陆念人生头一次体会到了扬眉吐气。 他兄长哭笑不得,傻弟弟啊,瞧得意的劲儿,不过也好,就让弟弟保持这份天真吧。 吴王被撤职,得换人继续协助礼部管春闺应试,皇帝思虑再三,叫来萧承熙。 “太子,你可愿意接下此事?” 要搁以往,这事是最抢手的,但出了科题泄露一事,弄得天怒人怨,民间骂声极多。协管这事的人,是万万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萧承熙郑重道:“愿为父皇分忧。” “好,很好,朕没有错你,你只管放手去做,就一样,绝不可以再出现科题泄露之事,如果再来一次,后果不堪设想。” “是,儿子定会小心。儿还有一事相求,请父皇准晋阳候世子协助儿子。” “哦?此人向来与吴王来往密切,你竟不在意?” “晋阳候世子为人正直,且有治世才学,儿相信他。” 皇帝大笑:“好,外举不避仇,太子你是做到了,朕准了。” 得知萧承熙协助科举之事,众人哗然,往年这位闲云野鹤般的太子殿下,今年似乎格外忙,他能做好这事吗? 阮尽欢的眼睛闪闪发光:“殿下若是做不好这件事,世上就没人能做好了。” 萧承熙逗她:“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当然,我听清河她们说,殿下文采冠绝当世,在三千太学生中声誉很高,且殿下深知民间疾苦,定不会出一些不痛不痒的试题,而当是以民生、以治国为先。” 萧承熙惊异的看着她,“你,你母亲......咳,就是你幼年时,她应该没有特意为你请过名师吗?” “没有啊。” “但你的言行告诉我,你对文章道理好像格外通达,对事物的看法也往往出人意表。” 这不可能是整日困在后宅的女子能琢磨出来的,她一定是经历过什么,或是接触过什么,才能有此见地。 “......咳,我,我不是看过那个话本吗?那里面包罗成象,什么都有。可惜话本丢了,不然就拿给殿下看,我脑子里能记得的东西只有一部分,要不这样,我想起什么,就告诉殿下,好不好?” 萧承熙看出了她隐藏的紧张,“欢欢,我刚才说过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说的些事情,你这么聪明,即便不读书,也会懂得很多道理,这不足为奇。” 阮尽欢点头:“是啊,殿下,其实我有事情——” 她不想骗他,但现在还不是和盘托出的时候。 正在这时,她肚皮猛的一跳,赶紧低头去看,“殿下,殿下!你快来摸摸,孩子在踢我,他会动了。” 第148章 不愧是朕的好皇孙 萧承熙激动不已,小心贴过去,可惜胎儿马上又安静下来了。 阮尽欢笑道:“这是第一次胎动,以后胎动会越来越频繁,殿下有的是机会摸,你到时还可以和他说话呢。” “好,好......真好,咱们的孩子都会动了。” 阮尽欢暗自嘀咕,这好大儿可真懂事啊,动得真及时啊,纯粹来为自己解围的。 得知她有了胎动,皇后跑过来看她,“哎呀,本宫的小宝贝,你可得好好的。你母亲怀你不容易,长大后要好好孝敬她。” 皇后从萧承熙口中知道了阮尽欢小时候的境遇,知道她从小父亲不在身边,母亲对她不闻不问,在这种情况下,太子妃还能顽强活着,属实不易。自己要对太子妃好些。 徐嬷嬷对此很欣慰:“皇后做得极是,你对太子妃好,太子妃来日定会孝敬皇后,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自古婆媳关系就很微妙,更何况是在皇家,幸好如今皇后想开了,不然为难只能是太子。 吴王赋闲在家,守着待产的吴王妃。 看心神不宁的样子,吴王妃知道他是在思念赵孺人,对他又恨又同情,这是何苦呢? 当初他那么爱赵孺人,就应该娶了赵孺人,而不是委屈人家,作贱人家,还要求人家对他忠诚。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但凡有机会,谁会不想换种日子过呢? 吴王除了思念赵孺人,更多是不甘,他往年是有利用科举获利,但今年真没有泄露过考题,到底是谁在陷害他?是齐王?他想报复上次的事情? 但不太对,因为这行事手法不像梁王的作风。 闭上眼盘算,若想知道事情的主谋是谁,先去想想谁会因此获利。 目前来看,获利最大的并不是梁王,而萧承熙。 他将事情串联起来,今年萧承熙很不对劲,首先他一直待在京中,而且做了许多事情。表面上他时不时会被自己和梁王坑一把,但仔细想来,到最后,每件事情他都没有吃亏。 就拿科举这事来说,他表面上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但如果他做得够好,就会大收民心,朝臣也会对他刮目相看。 想到这里,他不由冷笑,萧承熙以为自己很聪明?等他得到的人心越来越多时,皇帝对他的扶持也就到头了。 而自己那天那番话,表面是惹怒了皇帝,但其实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天下苦佛敛财久矣! 梁王最近行事越发小心,他不能步吴王的后尘。 他时刻关注着科举之事,本以为户部之前是吴王的人,萧承熙行事会不顺利,但事实上,他做得颇有章法。 东宫,阮尽欢问萧承熙,“科举题目定了吗?” “其他都定了,眼下就剩策论的题目未定。” 科举时要考的内容很多,有经学、诗词、文史、策论,其中最重的就是策论。策论有点像阮尽欢原生年代的论文,就是考官给出题目,由应试者论述并出策。 “为何还没定下来?” 萧承熙叹息:“佛与民,道与义,孰轻孰重?孰在前孰在后?有人要以这个作为策论题目。” 这他不可能同意,此事分明是在打皇帝的脸,上次吴王说皇帝沉迷佛教,已经把皇帝气个半死。 但吴王这话点燃了众人心中的那团火,因此礼部提出,就以这个作为策论题目。 萧承熙敢肯定,如果策论题目真用这个,大家都别想好过,皇帝震怒之下,今年的科举都可能取消,他从大局着想,但礼部有些官员不这么想,他们劝他拿出储君的气魄来。 阮尽欢骂道:“光让殿下拿出气魄,他们也拿出骨气啊,有本事自己去和父皇说,何苦非要为难殿下。” 看她为自己为难的样子,萧承熙心中熨贴,“欢欢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阮尽欢想,恐怕有些困难,众人心中的火被激出来了,很难能听进其他意见。 果然,后面再拟的策论题目,都过不了众人投票那关,眼看离提交给皇帝定夺的日子没几天了。 “殿下,我最近又想到话本里的一些东西,书中有个圣贤,他说话,或可作为策论题目,你要不要听听?” “好,欢欢你说。” 听完后,萧承熙震惊,“你,你这些是话本上看的?” “是。” 萧承熙喃喃道:“这实在是——” 他摇头失笑,“此人大才!” 阮尽欢深以为然,她最初听到时,只觉震耳发聩,充分体会到了文字的力量。 次日,萧承熙回到礼部,礼部官员催他,“殿下,就用之前拟的那个题目吧,你先拿给陛下去看,说不得他会同意呢。” 萧承熙笑笑,“孤昨日一夜未睡,梦中得了几句,私以为适合用作策论题目,请诸位过目。” 众人对此没抱多少希望,有什么能超过他们之前拟的那个呢? 礼部侍郎拿来萧承熙写好的纸,轻声念出,片刻后,满室寂静。 有人颤抖着重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半天,人群嗡嗡响成一片,“震耳发聩,震耳发聩啊。” “这,这是太子写的?” “这才是读书人该思考的事情,天下难事,都在其中了。” ...... 毫无异议,此论题全票通过,萧承熙便拿给皇帝看。 皇帝看完久久无语,“......这真是太子在梦中所得?” “回父皇,其实是太子妃在梦中听到的。她梦到自己胎动,有位圣贤对她说了这些,之后她就醒了,并将这些告诉儿,儿觉得可以用于今年策论题目,父皇以为如何?” “.....好,很好,哈哈!不愧是朕的好皇孙,他定然是个有大福之人!” 阮尽欢告诉萧承熙,最好不要告诉皇帝这是他自己做梦所得,皇帝说不得会嫉妒他,没哪个皇帝乐意看到父弱子强的局面。 但皇孙就不一样了,中间隔着两代呢,皇帝只会觉得自己福泽深厚。 第149章 我也参加过科举 皇帝确实认为自己福泽深厚,萧氏江山应该可以传承许多年,毕竟皇孙太不一般了! 他打开库房,亲自挑选了大一堆礼物,让人送去东宫给阮尽欢。 如果不是策论题目不能泄露,他恨不得马上召告天下,将这四句公布出去,顺便炫耀一下他的好皇孙。 萧承熙对此有些担忧,皇帝如此大张旗鼓的赏赐阮尽欢和她腹中的孩子,会将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到她身上,如果有人狗急跳墙,那就糟了,他心神不由绷起。 推迟的科举考试张终于开考了,地点设在礼部贡院,考生被安排在不到两米的隔间里,礼部人员不停巡逻着,防止有人作弊,也防止有人晕过去。 如果中途有人想上茅房,至少会有两人盯着他,盯着他脱裤子提裤子,不会让他独处片刻。 第一天结束时尚好,第二天,当场累晕了几个人,引发了不小的骚动,礼部郎中让人将他们抬出去救治。 “殿下你看啊,就他们这种身子骨,以后为官也不行啊,上任没几天就累倒了,那可怎么好?” 高官还好,一般的官吏日常事务繁多,忙起来会要人命。 前来巡视的萧承熙有些无奈,“他们就是太紧张了,可惜,想下次应试要三年后了。” “可不是,刚被抬出的那个人快五十岁了,他这一闭眼,又要等上三年。” 一般人五六岁启蒙,读个十年书,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过五关斩六将后,才能到达会试,会试就是春闺科举。 能来参加春闺的,基本上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了,甚至还有年过花甲者。多年寒窗苦读在此一举,能不紧张吗?心理素质弱点的可不就晕过去了? 每年都有一批竖进来,横着出去的人,礼部见怪不怪。 科考第七日才是策论,可能是今年压力过大的原因,待第七日时,被抬出去的人总计已有十之一二。 礼部侍郎表示不忍直视。 当看到策论题目,所有的隔间都沸腾了。 巡逻人员忙去维持秩序:“肃静!胆敢喧哗者,一律赶出考场!” 此次又晕过去几人,礼部侍郎的铁石之心终是动了动,没有马上将人抬出去,而是让人给他们掐人中。 “醒醒啊,再不醒就得等三年。” “喂,再多撑会,成败在此一举!” “泼水,往他们脸上泼水。” ...... 一场绵绵春雨而下,柳枝头隐隐有绿意,科考宣布结束。 阮尽欢抚着肚子,“殿下和礼部终于可以歇一会儿。” 这几天,萧承熙大半时间都在贡院待着,黄昏时才回来东宫。 萧承熙给她碗汤:“我是可以休息,但礼部还不行,接下来他们要批阅试卷,是最忙的时候。” 批阅试卷加点评优劣,差不多要一个月的时间,礼部这个月基本上是灯火通明,阅卷到三更半夜是常有之事。 “那殿下要去看吗?” “偶尔要去看看,我的监察之责要到放榜后才结束。” 阮尽欢笑了笑,“......那些学子应该像是卸下重担一般,至少可以睡几天好觉。” 对此她的体会可以出一本书,那段记忆八辈子都不会忘。 想当年,高考前她辗转难眠,做梦都会梦到忘了涂答题卡,在梦里哭得死去活来。考完最后一天,她睡了许久,要不是还有心跳声,爸妈都以为她死了。 等待分数的日子里,她吹着空调吃着瓜,刷着手机哼着歌,她爸妈都纷纷夸她心态好。 她爸妈平时倒也没这么开明,主要是高考结束后,新闻经常报道,考砸的那些考生,有人跳江,有人得自闭症,还有人将自家的屋子给烧了。 像阮尽欢这种没心没肺的算是很好了,至少她爸妈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用送她去医院,更不用救火。 分数出来后,阮尽欢估了下,她的分不多不少,能上个二本,她爸妈十分高兴,放了长长一串鞭炮庆祝,还给她在酒店办了庆功宴。 但人最怕什么呢?最怕跟人比。 当他们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回家时,隔壁楼的小姐姐哭得喘不过气来,围观的人都说她高考失利了,伤心得几天没吃饭。 阮尽欢一家三口都上前安慰,阮尽欢有些心虚,她觉得自己作为成功者,去安慰失败者,总有那么几分不自在,好像自己在嘲笑这位失败的小姐姐。 那位小姐姐抽抽答答的告诉她,她的目标是国内top3名校,可惜分数不够,只能上个普通的985。 阮尽欢听完啧啧两声,拍拍屁股走了,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 从那时候她明白了,永远不要和别人比,总会有比你更惨的人,当然,也总会有比你优秀得多的人。 看她脸上带有追忆之色,萧承熙轻推她,“......欢欢,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阮尽欢醒过神来,“......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往事。” 她清清嗓子:“殿下,我如果告诉你,我也参加过科举,在梦里,你信吗?” 萧承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信,告诉我,你梦里参加的科举是什么样子的?” 阮尽欢道:“总的来说跟春闺差不多,但更加残酷,主要是残酷在学子的数量上。” “哦,参考的学子数量很多?” “多,数到殿下想象不出来,大概有一千万人。” 萧承熙表情有片刻的凝固,“.....一,一千万?不是一万?” 阮尽欢知道他不太能接受,换她也不太能接受。 这原书是架空明清之前的朝代,这个世界没有土豆等高产作物,能养活的人数不过五六千万,参加春闺的只有数千人。 看萧承熙傻愣的样子,阮尽欢有些心虚,这时腹中孩子又踢她了。 她马上抓起萧承熙的手按在自己腹部上,“殿下你摸,你能感受到吗?” 萧承熙只觉她的腹部微热,掌心下有东西在微微在跳动,他表情更傻了。 阮尽欢也傻笑,这次孩子很给面子,持续动了一会儿。 两人激动的十指交握,这是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 萧承熙捏捏她掌心,“那我能问问,放榜后你的名次如何?是状元吗?” 阮尽欢吸吸鼻子,无语凝噎,她如果是高考状元,她爸妈肯定飞能上天。 “......并不是。” “那是榜眼?” “也,也不是。” “在三甲之内?” 前三甲大概一百多人。 阮尽欢羞愧的低下头,声音极小:“......也,也不在。” 她要是能考到前三甲,那就上top3大学了。 萧承熙微愣,而后体贴的一笑,温柔道:“没关系,你能参加科举考试已经很厉害了。” 阮尽欢也笑了,可不是嘛,她上了小学、初中、高中,才有了参加高考的资格。 吴王府。 “王妃,再用点力气,孩子快出来了!” “......王妃千万别睡着!你一定得撑住!” 吴王妃脸上都是汗水,她拼命咬紧牙用力,‘孩子快出来了’ 这句话她们不知说了多久,就是没出来。 她吃力的抓住陪嫁嬷嬷的手,“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牢牢的,王妃放心就是。” “......呼,那就好。” 半个时辰后,孩子还是没生出来,吴王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第150章 最爱品评人物容貌 产婆也急了,吴王妃这怕是要难产啊。 吴王在外面扬声问:“怎么样了?王妃生了吗?” 产婆朝外面答道:“回殿下,怕是不太好!” 吴王心一跳,怎么不太好? 陪嫁嬷嬷狠狠瞪产婆一眼,低喝道:“你闭嘴!” 她朝外面喊道:“回殿下,一切顺利,王妃是头胎,所以生得慢些,请殿下耐心等着。” 一把扯过产婆,“......不论如何,一定要保我家王妃无恙!你听到没有!” 产婆喏喏,她明白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这是王妃的意思,她还做不得自己的主吗?” “是是,明白了。” 产婆只得听她的,没办法,吴王妃的几个嬷嬷都虎视眈眈盯着,她一定要保住大人。 吴王妃生了一天一夜后,终于产下一个男婴,她自己则晕了过去,好在母子平安,产婆大大松了口气。 吴王得知是儿子大喜,抱着儿子左看右看,重赏了产婆,又着人去各处报喜。 吴王妃悠悠转醒,这个狗男人,得知她无恙,陪了她一会儿就走了。产房里有血气,再加上她出了一身汗,他哪里忍得了。 皇帝收到喜报后也高兴,虽然吴王惹怒了他,但孙子并没有,当下让人送了赏赐到吴王府。 吴王前段时间略有些消沉,这会儿看到刚出生的儿子,他的斗志又燃到高点。脑中浮现出一张苍白阴沉的脸,这个疯子可以利用下。 阮尽欢的肚子越来越大,走路时缓慢许多,她控制着饮食,防止胎儿过大。 试卷已经差不多批阅完,萧承熙处理完政务便陪她,如今这个月份,两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过过嘴瘾,再过过手瘾罢了。 阮尽欢捏捏萧承熙的脸,“......殿下,猜今年一甲前三会是谁?” 萧承熙握住她的手,“大概就在那几位中出吧,最后结果还要看殿试。” 他对阮尽欢说出几个人名,是阮尽欢让裴长照关照的那几人。 阮尽欢松下口气,总算没有白忙。 殿试时,皇帝犯了难,在他看来,才华最好者当点为状元。但这人长相实在丑了些,一张脸像马一样长,肤色极暗,除了高大些,相貌身材上再没有任何优点。 才华排第二者,倒是个清秀的长相,也就二十五六岁。 才华排第三者,是位快五十岁的中年人,胡子半白,相貌平平。 预备状元显然也看出了皇帝浮动的心思,但他也不慌,神情镇定自若。 皇帝牙疼,点他为状元吧,自己为难,这人连相貌端正都算不上。 不点吧,多寒人心啊。 萧承熙见状站出来,将预备状元夸了一遍,夸得皇帝总算舒展眉头,朱笔一圈,点了此人为状元。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谁不知道皇帝最爱品评人物容貌,这人能有惊无险被点为头名,此后必有大福。 眼看皇帝又想将榜眼与探花调换,裴太傅又及时出面阻止了他。不能因为人家第二名长得好看些,就将人家变成第三名探花。 下朝后,阮尽欢兴奋的问萧承熙,“他们好不好看?就是状元他们。他们会打马游街吧,殿下能陪去看看吗?” 萧承熙心知自己的太子妃也爱品评人物美色,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呃,有两人相貌平平,另一人不错。” 阮尽欢闻嘴角咧开,萧承熙长得很好看,看别人眼光肯定高,他嘴里的 ‘相貌平平’ 应该是好看,他嘴里的 ‘不错’ 就是很好看了。 次日,街角一处酒楼里,阮尽欢打扮得艳色无双,萧承熙扶着她,等着殿试前三名出现。 街角处,高楼处都站满了人,众人就等着一睹状元他们的风采。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快快,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准备了好几个香囊呢。” ...... 随着马匹的接近,人群沸腾了,有人还想挤到街中间,禁卫喝道:“让让,都让让!想被马踩死吗?喂,那位大婶,你倒是退后啊。你这把年纪还凑什么热闹?” “我这把年纪怎么了?还有,别叫我大婶,我还没出嫁呢!” 禁卫:...... 阮尽欢踮起脚跟往下看,萧承熙担心她摔倒,伸手半扶着她。 当看清状元的长相后,众女子恨不得撤回自己一时不察扔出的鲜花香囊。 真的,她们真的被惊到了,还以为马上面又骑了一匹马。 人群奇迹般的静下来,表情呆滞。 阮尽欢揉揉眼,“......这,这,不是......他,他真是状元?” “对,他就是今年的状元楼摘星。” 阮尽欢眼前一黑,楼摘星她知道,她还让裴长照特意关照这人呢,但是这人为何长得像匹马?她无意冒犯此人,但这是对他最贴切的形容词了。 楼摘星也不尴尬,他对这种目光早习以为常,还颇为有风度的对众人拱手为礼。 有状元在前,大家对榜眼的期待值瞬间降低了。 但榜眼出乎意料,他是年轻的男子,长相清秀,人群像死灰复燃,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无数鲜花香囊砸向榜眼。 阮尽欢觉得,榜眼就是中人以上之姿,但有了前面的状元作对比,他简直就是天人之姿。 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 “喂,你们说,探花长得会不会很好看?” “肯定是,最好看的就是探花,咱们就等着瞧吧。” 有榜眼在前,大家对探花的期待值瞬间又拔高了。 阮尽欢也这是这么想的,莫非今年朝廷要给众人一些惊喜? 第151章 陛下早该罚这人了 当胡子半白的探花郎出现后,人群再次沉默了,惊是够惊的,但喜完全没有。 阮尽欢拽着萧承熙:“......他,他就是探花?你们选探花时,对佼容应该有要求吧?” 萧承熙认真道:“欢欢你仔细瞧,他长得并不丑,就是年纪大了些,此人颇有才华,就是时运不济。” “时运不济?” “他二十年前进京赶考,路上被偷了盘缠,到京时科考已结束。第二次进京赶考,途经太行山时,被一窝山匪抓去了,他在里面做了五年账房,直到后来父皇派人去剿匪,将他们全抓了起来。因为他是被逼的,所以就判了他三年劳役。出来后,他又进京赶考,住在城郊寺庙里,但寺庙房梁塌了,他睡觉时被砸伤,又没能参加科考。直到今年,他才如愿。” 阮尽欢:...... 她就知道,探花绝不是一般人! 毫无意外,年轻小娘子们没对这位探花扔鲜花香袋。 禁卫不由看向那位大婶:“喂,大婶!你瞧咱们探花不错吧?” 大婶中气十足:“你放屁!三十岁以上的男人老娘不考虑!” 旁边有人笑她:“哟,怪不得你快四十了还没出嫁去,你这要求也太高了,人家可是探花郎!” “探花咋了?没准将来我还是探花的娘呢!” 马上的探花郎不禁多看大婶一眼,大婶则回瞪他。 阮尽欢耷拉着脑袋,“殿下,我看够了,咱们回去吧。” “好,我扶你走。” 阮尽欢这会儿看萧承熙,格外的满意。 两人下楼梯时,突然一只黑色的老鹰朝二人飞来,它爪子尖锐锋利,两只眼滴溜溜的,阮尽欢大惊,差点没摔倒。 萧承熙忙护住她,叫来护卫,但鹰灵活的得很,护卫一时也抓不住它,倒是被它狠狠啄了几口。 而楼下也冒起了浓烟,萧承熙忙抱着阮尽欢往楼下跑,阮尽欢捂住口鼻,但还是吸入了一口浓烟,呛得直咳嗽。 回到东宫后,她半晕迷着,惊蛰伏榻前急得直哭,“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你快醒醒!” 萧承熙脸色苍白,“怎么样?太子妃她怎么样?” “回殿下,太子妃吸入的是迷烟,里面有毒,好在吸入的量不多,没有生命危险。” 萧承熙松口气,“......那,那孩子呢?” “这下官不敢保证,若是熬过今夜,应该就无大碍。” 医官紧张得直冒汗,要命啊,皇帝万分看重太子妃腹中的皇太孙,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少得受罚。 阮尽欢睁开眼,看到一群人围在她跟前,“......咳咳,没事了,我没事。” 她深深自责,都是因为自己想看热闹造成的,早知道就不出去了,可她最近在东宫快憋坏了。 萧承熙心中十分内疚,千防万防,还是出了这种事情,突然出的老鹰,冒浓烟的大堂.....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皇帝知道后勃然大怒,马上让京兆尹去查,查个底朝天。 经查发现,那只鹰是淮南王的,着火之事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皇帝叫来淮南王对质,淮南王抵死不认,只说自己的鹰被朋友借去了,放火之事他更是不知道。 但无论他如何狡辩,皇帝都不肯再放过他,下令将他贬为庶民,逐出京城,赶去偏远的交州。 淮南王抗议:“陛下,难道你忘记我父亲了?你忘记他是怎么救你的了吗?不过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陛下居然这么狠心对我,你就不怕寒了我父亲的心吗?” “畜牲,你闭嘴!你文不成武不就,心狠手辣,没少残害良家女子。朕以前顾着你父亲,对你的行径从不加以重罚,如今倒好,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赶紧滚去交州,给朕好好反省!无诏不得归京!” 无论淮南王怎么闹,皇帝都不再理会,他铁了心要罚他,这人谋害他的皇太孙,便是他父亲老淮南王也不能说什么。 得知淮南王将被逐出京城,京中女子都纷纷松了口气,陛下早该罚这人了。 东宫一夜灯火通明,没人敢睡觉,几个医官都在偏间候着,所幸阮尽欢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她肚子不痛,也没有见红,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皇后吓个半死,“佛祖保佑,全赖佛祖保佑!你父皇一夜未睡,这会儿还在念经,想来是他的诚意感动了佛祖。” 阮尽欢哭笑不得,看来以后皇帝会更沉迷于佛法。 科考结束后不久,横渠四句已传遍天下。太学博士率先在太学大门前立碑,找来当世书法大家,刻上这四句真言,让学子们瞻仰。 三千太学生本就仰慕萧承熙,如今更是以他为士林楷模,言必称太子。萧承熙在太学生中的威望达到顶点,天下无人能及他,相应的,他在民间的声望也水涨船高。 直到那个倒霉探花来东宫拜见萧承熙时,阮尽欢才知道萧承熙有恩于这人。 探花叫何满山,那年他服完劳役后,本来是没资格参加科举的,但当时萧承熙恰好在民间游历,他见此人有大才,又怜悯他的遭遇,便替他求了情,这才有今日的探花何满山。 何满山感激道:“那时学生并不知殿下就是太子,只知殿下待人谦和,温良素雅,我一直记得殿下呢,那日在考场上我就认出了殿下,但是未取得功名前,不敢认殿下。” 阮尽欢听完唏嘘不已,萧承熙这人还是挺能结善缘的。 何满山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理应成了萧承熙的门生,萧承熙举荐他去户部,皇帝听完他的遭遇,授予他七品官职,何满山深知民间疾苦,又在土匪窝当过几年账房先生,去户部理账再合适不过。 何满山出了东宫感慨万千,他前半生吃尽苦头,历尽坎坷,直到遇上萧承熙之后,他的运气才慢慢变好。 就单论委任官职来说,他一无门第二无银钱,若不是有太子引荐,像户部这种实权部门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上届的状元熬了三年,才升到从七品,比起前任状元,他起点高多了。 夏琳已搬到韩王送她的宅子,宅子不算大,但她非常满足,京中寸土寸金,同样的钱,这种宅子可以在边关买二十座呢。 韩王过来找她,默默的看她做家务活儿,偶尔也会帮把手。 夏琳心想,这人倒比以前强多了,以前的他总自以为是,给自己一些并不想要的东西。 孤男寡女相处,总会有些尴尬,好在这时有人敲门,夏琳的那几分不自在马上消失,她起身去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三个男子。 她暗暗叫苦,不得不说,她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好的,前前后后她一共关怀了七个人,居然有两人进了二甲,一人进了三甲。 将三人迎进院里,他们与韩王四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第152章 夏小姐选了谁? 夏琳给他们奉上茶水,几人谁也不动,互相望着。 一人首先打破沉默,“诸位,幸会幸会,鄙人姓乔,是来向夏小姐提亲的。” 韩王脸色微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另一男子忍不住了:“巧了,鄙人也是来向夏小姐提亲的。” “巧了,鄙也是。” 韩王微怒:“你们说来提亲就来提亲吗?为何不带上媒人?若你们真心喜爱夏小姐,就应该先私下问过她意见,而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让她为难。” 夏琳有些意外,这话居然是从韩王嘴里说出来的?她不知道的是,韩王最近没少去找裴长照请教,裴长照是什么人?在她的指点下,韩王进步神速。 乔应霁率先道:“我与夏小姐早就互通心意了。她为我缝衣,做点心,有时夜晚还会带我去河边谈心,我们谈过未来,她说等我高中后,愿意以后每天陪我看星星。” 一人嗤笑:“你做什么梦呢?夏小姐给我买笔墨,鼓励用心温书,她说我高中后,愿意陪赏遍四时之花。” “你们都别胡言乱语,我来京后病倒在城外,是夏小姐求了我,她给我熬药做补汤,我的命都是她的,如今高中,自然是要迎娶她!” ...... 韩王手中的杯盏都要捏碎了,他看看夏琳,怪不得她一直瞧不上他,原她喜欢这些穷酸书生! 听完裴长照的描述,阮尽欢肚子都快笑痛了,“后来怎么样,夏小姐选了谁?男人们有没有为她打起来?” 这可是妥妥的雄竞修罗场啊,可惜她没能亲眼所见。 “他们本来是要动手的,但有韩王在,他将石桌一掌拍碎,他们就不再提以武功解决的事。” “后来呢?” “他们态度不变,还是都坚持要娶夏小姐。夏小姐似乎很为难,她将每个人都安抚一遍,说再让她多考虑一段时日。” “但韩王却威胁他们,让他们早些死心,但那几仍是嘴硬,姓乔的说韩王除了长得高,没什么优点。还说他得长夸父,他又不用逐日,长那么高也是白搭。” “哈哈哈哈......哈哈.......” 裴长照忙劝住她,“太子妃你,你注意些,万一你要是笑出什么事,我也别想平安走出东宫。” 阮尽欢只得止住笑,“你放心,我现在能控制好,你继续。” 裴长照饮了口清茶,“夏小姐对我说,姓乔的说得有道理,男子太高没用,而且如果和他成亲,将来怀的孩子个头应该很大,生产时要吃苦。” 阮尽欢抚掌,由衷道:“夏小姐以后必定能过得很好,她做每一件事前,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裴长照也是这么认为的,除阮尽欢外,夏琳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希望夏琳将来过得好。 “太子妃,今日我来还有一事,是关于楼摘星的,我告诉他资助的人是太子妃,他当时就朝东宫方向拜倒,说以后定会结草衔环,报答太子妃大恩。” 楼摘星丑归丑,但此人有大才,花丞相颇为赏识他,将他当成自己的门生,举荐他任翰林院修撰,这可是个清贵之极的官职,负责记录皇帝的每日言行起居,有时还向皇帝讲解经史,官级为从六品,很是让人眼红。 阮尽欢对此很满意,楼摘星可堪大用。 邬氏被送寺庙后,经常又哭又笑,有时还不停骂人,诅咒苗容儿去死,诅咒她的情郎永世不得超生。 清醒下来时,她又会想念阮昭成,她的孩子是无辜的,听阮奋说,阮昭成带着一个已婚女子私奔了,这傻孩子啊,他生下来就没吃过苦,怎么受得了呢。 徐州,某深山里。 阮昭成一身粗布衣服,他们到徐州当日,就将身上的衣服全当了,换成粗布的,另买了些米面躲到山里。 据赵如眠说,这是她家废弃的一个宅子,年久失修,赵家人基本不会来这里,他们可以安心住下。 赵如眠在屋里缝补衣物,她有些发愁,他们的米缸快见底了,身上的钱也不多了,以后要怎么生活? 想了想,她将自己的玉钗拿出来,叫来阮昭成,“你将这个拿去换钱,要悄悄的,别被人发现行踪。还有,别作死当,要活当。” 这是当年她母亲留给她的,如果不是到了这地步,她怎么也不会拿去当了,希望将来有一日能赎回。 阮昭成闻言很惭愧,他这几日除了在院中做些粗活,其他什么都做不好,在溪水里忙活半天了,连一条鱼都没抓到。 赵如眠看出他的心思,柔声安慰他:“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自从到徐州后,我觉得日子有了盼头,以前的那种日子我过得够了。” 在吴王府,她不是担心被吴王妃算计,就是担吴王打骂她,她的心本已千疮百孔,但这些日子却被阮昭成给慢慢抚平。 他是软弱,是没钱,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是最先考虑他,对她细心体贴,带她私奔时更是毫不犹豫,即便他们现在过的是苦日子,他仍将她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 阮昭成看向日头,估摸好时间,揣着赵如眠给他的钗子进城,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当铺。 但他嘴笨,当铺掌柜将钗子的价格压得很低,上好的白玉钗他只肯给三十两。 “掌柜的,这可不行!我家夫人说,这钗子少说能当个数百两,你这,你这也太狠了。” 掌柜小眼睛眯起来,“公子,我们从不欺客,给你的是实价。如果你愿意押死当,我可以给你五十两,怎么样?” 阮昭成马上摇头,“不行,这东西我将来一定要赎走,绝不能押死当。” 第153章 无论你怎么算,命都是我自己的 与当铺掌柜一番讨价还价后,他们最终以三十五两银子成交。 拿到钱后,阮昭成颇有些心酸,以前在阮家时,他从来没为银钱发愁过,随便买幅画都要上百两银子。如今终于体会妹妹的不易,人活在世,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衣服与食物,比诗啊画啊的重要得多。 春闺过后,萧承熙更加忙碌,皇帝将大半事务委任给他,让他放手去做。东宫宫员对此是扬眉吐气,他们殿下终于有了太子该有的排面。 春半时,海棠花已开,阮尽欢抚着肚子与萧承熙在园子散步,她笑道:“殿下也是,你以前送我礼物就送嘛,为何还要假托几位公主的名义?” 萧承熙摸摸她头上的玉海棠发饰,“我怕你误会,误会我想用物质收买你,觉得我无耻。” 阮尽欢闻言正色道:“殿下这话就不对了。我从来都是这么想的:一个男人如果愿意用物质去哄女子欢心,那表示他非常尊重她。” “反过来,如果男人只会对女人说甜言蜜语,却一文钱都不给她,这才叫无耻。而且当时我确实缺衣少食,殿下的举动无疑是雪中送炭,我只会喜爱感激殿下,怎么可能会觉得你轻薄呢?” 萧承熙失笑,果然是他多虑了。 “那你就不担心,我看上的只是你的容色吗?毕竟你这么美丽。” 他甚至怀疑,阮尽欢愿意嫁给他,大半是因为他的脸。 阮尽欢拍拍他的脸,“殿下别钻牛角尖,我容貌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喜欢我的容貌,就等于喜欢我。再说,你喜欢的容色,那说明你审美正色。反正我看男人时,首先看脸,然后看身材,最后再看心灵。” 美不美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灵魂如何,需要长久的相处,所以她才与萧承熙拉扯那么久。 从古到今不变的是:男女关系中,如果你的外表不吸引对方,对方是不会有兴趣探究你的灵魂如何的。如果对方对你的外表不满意,还选择与你在一起,那只能说,你是他能选择的人里性价比最高的。 她说话时,言笑晏晏,眼神里跳跃着灵动的光采,萧承熙愣了片刻:“所以你们那个世界——” 阮尽欢抬头看他:“我们那个世界?” 萧承熙扶着她:“告诉我,你是不是从那个话本里走出来的?” 风中海棠摆起枝桠,几片花瓣飘落在阮尽欢上头上,萧承熙顺手给她摘去。 阮尽欢抬眸,叹口气,“是,殿下早该看出来了吧。” 萧承熙握住她的手,“我最近经常梦到你。” “梦到我?殿下梦到我什么了?” “我梦到你......梦到你被人杀死了,流了好多血。或许那人并不是你,她的眼神与你完全不同。我觉得在那种境遇下,你与她所做的选择肯定不同。你是生机勃勃的欢欢,而她心如死灰,没有生机。” 要真是阮尽欢被吴王抓走,阮尽欢肯定会想尽办法逃生,至少她会怒骂吴王几句。 “我师父说,你的面相有些古相,他想问你的八字,我没告诉他。” 阮尽欢深深凝视着他,这人是她的夫君,他们彼此相爱,彼此信任。 她眼睛里荡漾出一片笑意,坚定道:“殿下,哪天将你师父叫来吧,我想看看他的能耐。” 见萧承熙越来越得皇帝看重,梁王开始慌了。 之前在他眼里,最大的敌人是吴王,但如今吴王没了官职,赋闲在家。萧承熙倒是风光无两,他与萧承熙关系不睦,将来此人登基后,他怕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 思忖再三,他还是去找岳父花丞相,虽然表面上花丞相没有站他这边,但他知道,此人多少是有些偏心他的,毕竟他将女儿嫁给了自己。 听梁王说述完自己的担忧,花丞相莞尔一笑:“殿下怕何?太子仁厚,来日他不会杀了殿下的。” 梁王噎了噎:“.......本王想要的不仅是活命,还有我的整个梁王府,我如今在京城风风光光,但将来太子即位后,他说不得就将我打发到哪个不毛之地了。” 这是有先例的,比如当今皇帝就是,他的兄弟不是被他杀了,就是被他打发到不毛之地,非诏不得入京。 花丞相悠然道:“殿下怕何?这局面不是正好。” 梁王不解:“正好?它好在哪里?” “殿下以为,陛下为何会狠罚吴王?还不是因为他风头再过。咱们这位陛下,容不得别人的威望盖过他,这个别人包括任何人。” 梁王心中一跳:“......你是说,他对太子——不至于吧,他最疼爱的人就是太子了。” 花丞相瞟他一眼,“你且等着看,如果我是殿下,不仅不会给太子暗中使绊子,还会让他的威望更上层楼。” 梁王回去后想了半天,他觉得自己懂了。瞧瞧,他选择娶花如月是多明智啊,有这么一个岳父在背后指点,不比娶几房美妾强多了? 张驰被请到东宫,阮尽欢与萧承熙一同招待他。 他很兴奋,“你们怎么突然想通了?” 他一直想给阮尽欢算命,但萧承熙与阮尽欢都不同意,难得今日他们松了口。 阮尽欢笑道:“自从有了孩子,我的想法也有所改变。无论你怎么算,命都是我自己的,开始吧。” 张驰大乐,他接过写有阮尽欢生辰八字的纸,不停掰着手指头。 片刻后抬头,“太子妃,请伸出你的右手。” 阮尽欢依言将右手伸出,张驰盯了半天,“......太子妃的生辰没弄错?” 阮尽欢给的是原主的生辰八字,她定定神,“没错。” 张驰诧然,依他来看,太子妃应是已死之人,这是怎么回事? 见两人都盯着他,他只得如实说来。 阮尽欢倒没有多大意外,按照书中剧情来说,原主应该死在去年冬天,也就是阮昭成带女主私奔不久后。但由于萧承熙的介入,她仍旧活得好好的。 萧承熙虽然知道她是异世之魂,但闻言心中还是微痛。 张驰忙打破沉默的气氛,“你们高兴点啊,可不哭丧着脸,太子妃活得好好的呢。” 阮尽欢笑笑,“不如道长再为我测个八字如何?” 说着她自己真正的生辰八字写下。 张驰接一看,神色大变,他震惊不已,“......这,这是谁的?” 萧承熙见他神色,就知其中必定有问题,忙道:“有什么不对吗?” 张驰激动的手都在抖,他张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 第154章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据他演算所知,有此生辰八字之人,应是九世之魂,这人世世灿烂,世世辉煌,但也短暂之极,如流星划过天空。 “没,没什么......这,这是谁的八字?” 阮尽欢答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她二十来岁。” 张驰咽咽口水,又是二十来岁?这人怕是已经死了吧? 他决定先不说出实情,至少眼下不能说,斟酌半天后方道:“这人富贵无比。” 阮尽欢失笑,富贵个屁? 她爸妈都是普通工薪阶层,而她自己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打工人,打工大业未成,就被撞飞了。 她现在不能坐太久,萧承熙便扶她到屋里休息。 张驰拍拍胸口,娘啊,这种命格他只在古书里看过,百年难遇,说句难听的,皇帝的命格与这人比,也得甘拜下风。 他从来没有告诉萧承熙的是,萧承熙是九世七杀命格,也是世世短命。想到这里,他眼睛大亮,如果想破解宝贝徒弟的命运,那非这种命格不可。 但据他所知,能破解萧承熙命运的人,该是个女子才对。一个拥有九世枭雄命格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女子?莫非他算错了? 梁王被花丞相点通后,对萧承熙的态度开始恭敬起来,经常明里暗里夸赞萧承熙,皇帝稀奇不已,这人不是一向不喜欢太子吗?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梁王对此解释:“儿以前不懂事,如今才知道太子有多好,百姓与朝臣都称颂太子,儿也为之折服。特别是那四句良言,可见太子是何等的心胸气魄,儿与太子比,自惭形秽。” 皇帝挑眉,萧承熙真将这人也收服了? 此后,梁王常去东宫找萧承熙,不是向他请教政务,就是请教诗文。 萧承熙对此有些厌烦,“梁王,你向孤请教政务?去向花丞相请教不好吗?他是治世能臣。至于诗文,孤许久未必做了,你不如去太学,向太学博士请教。” 梁王才不管他说什么,得空就逮着萧承熙不放。于是,宫中经常看到这一幕,向来温雅的太子黑着脸甩开梁王,而梁王契而不舍。 吴王孩子满月后,太后特意张罗着办了宫宴。 她瞅了瞅下首,“吴王,你的那个孺人呢?哦对,就是那位赵孺人。” 吴王妃不接话,只顾逗着孩子,吴王挤出一丝笑容来,“她身体抱恙,许久未出过院子了,怕她过了病气给祖母,今日便没让她来。” 太后有些惋惜,“哀家喜欢她,还以为今能看到她呢。” 吴王恭敬道:“等他大好后,孙儿定然带她来瞧祖母。” 他心里像被针一样,赵如眠正跟那个野男人在深山鬼混呢。 她就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会儿喜欢萧承熙,一会儿喜欢自己,如今又有了新人,生生是辜负了自己对她的心意。 定定神,他端起酒杯向萧承熙敬酒:“本王敬太子一杯,太子妃快要生了吧,这是皇太子,一定要照看好。” 心中暗骂,淮南王这个废物,居然没能除掉太子妃腹中的孩子。 萧承熙端起酒杯,平静道:“吴王请。” 见吴王神色落寞,皇帝有些不忍,以前这个儿子多么意气风发,如今他对着太子,竟有一丝丝的卑微。 宫宴结束后,阮尽欢散开头发,侧躺在床上,如今她月份大了,不能平躺着,只能侧卧。 萧承熙揉揉她的头发,“孩子是咱们两人的,但苦头全让你吃了,对不起。” 阮尽欢揉揉困乏的眼,“殿下别说这些,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对了,吴王与梁王如今这般作态,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想让父皇猜忌你?” 萧承熙放下床幔躺下,“他们就是故意的,但无论有没有他们,到最后父皇都难免如此。” 朝臣虽然对他娶太子妃不满,但对他的才干却很称赞,尤其是科举后,他们对他的态度更是改变不少。而且阮尽欢的父亲与伯父开春后也官升一级,东宫的政治环境比去年他刚成亲好太多了。 阮尽欢悄声道:“那殿下打算怎么办?藏拙?还是装疯卖傻?” 她揪着被角,努力回忆着以前看过宫斗剧,想到后又赶紧驱散,呸呸,那些太幼稚了,还是多想想历史上的吧。 但一想她更是要哭,因为历史上的太子,大多不是被废,就是死了。 萧承熙摸摸她的额头,“欢欢别想多,我自有办法。” 他不必藏拙,更不必装疯卖傻,办法总是有的。 阮明芷来东宫看阮尽欢,她告诉阮尽欢,阮楚雨已经嫁出去了,迎亲那日,她与几个女眷一道堵门,新郎相貌不错,且一口气作了五首诗,顺利将阮楚雨带上婚车。 阮尽欢听她叽叽喳喳说着,如今她不能随意出门,听别人说说外面的新鲜事挺好的。 “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阮尽欢精神一震,“什么秘密?” “是关于堂哥的。” “他?他这人一向大大咧咧的,能什么秘密?” 话是这么说,但她脸上的神色出卖了他。 阮明芷压低声音,“他啊,他前段时间去外面出公差,被人糟蹋了!” 阮尽欢虎躯一震:“糟,糟蹋,是被男人吗?” “当然不是,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 阮明芷说,前段时间阮雪成去出公差,准备回京时被人晕迷、醒来后发现眼睛被绑住了,只听一女子对他说,她对他并没有坏心思,只是见他年轻英武,想找他借种生子。 阮尽欢为数不的三观还是抖了一抖,“这,这......堂哥现在还好吗?他是什么反应?” 这是不是有些过分?她不是应该付点钱给堂哥吗? “能是什么反应?堂哥嘴里一直骂那女子歹毒,等他找到她,一定要她好看。他回京后就一直在忙,便派别人替他寻找,但至今没有消息。” 第155章 先奸后爱的追妻文学? 阮尽欢笑了一会儿,阮楚雨无奈道:“姐姐别笑了,注意你的肚子。” “这件事伯母她们可知道?” “知道,伯母她很生气,说自己这么好的儿子被人糟蹋了。” 阮尽欢看向自己的肚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医官说皇太孙说多了,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快有一个儿子了。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觉得这借种的女子勇气可嘉,但现在想来,只觉得这份方式过分了。你想借种,就不好言好言与人家商量吗? 这如果性别互换,妥妥的迷奸,下药也好,暴力也好,都属强奸。 想到这里,她不由深深同情起堂哥来,她多好的堂哥啊,不知道这件事以后会不会影响他的心理健康。 萧承熙处理完政务找来找阮尽欢,两人闲聊了几句,最近她胎动得频繁,萧承熙最喜欢将手抚在她肚子上,感受着胎动。 “殿下,最近朝堂上可有事情发生?” 萧承熙告诉她,最近各州有不少僧人住持请愿修建寺庙。其中有一僧人上书,说他在梦中梦到有佛光降临,请求皇帝派人扩建寺庙,并为菩萨塑金身。 对于这事,朝臣们大多是反对的,修修修!还没完没!国库已经空了! 梁王却是罕见的支持,皇帝又询问萧承熙的意见,萧承熙表示不赞成修建,并给出足够的理由,朝臣们都附和他,皇帝没说什么,便退朝了。 阮尽欢苦笑,“......殿下,你好像惹父皇不悦了。” “我知道,但此例不能开,一旦开了,那天下庙宇将会更多,人人去做僧人,他们不交赋税,不服瑶役,时间久了,国家不知会变成何样。”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 “等等看吧。” 不久后,又有一位万容县的僧人请愿立寺庙,说如果修成寺庙,他愿以肉身献于佛祖,为皇帝和百姓祈福。 朝臣仍是不同意,梁王道:“以前的请愿驳倒罢了,但此人实在心诚,父皇怎么能拂他心意?太子之前有修造宫宇的经验,不如这次就派太子前去。” 皇帝抬眸看向萧承熙,“此事太子如何说?难道太子还是觉得不妥,不该修建?” 萧承熙回答:“儿无意见,只是太子妃快生了,儿不便离京。但儿可以安排人前去。” 皇帝这才满意了些,“行,此事就交由太子,朕相信你能将此事办好。” 朝臣不由顿足叹息,太子这次怎么不坚持了呢? 裴太傅摇头,太子想做什么?据他所知,太子应该是有谋算。 萧承熙派出陆念带工部的人前往,并让卢峻与阮雪成护送。 *** 郑氏在屋子拨着算盘珠子,女儿出嫁后,时不时会向她伸手要钱,看在女婿不错的份上,她每次会,只要他们过得好,多费些银子不算什么。 算完账,她唤来侍女给她换衣服,该去铺子巡查了。她走到门口,发现有个女子在家门口不远处徘徊。 郑氏有些奇怪,便上前去看,女子大概十八九岁,长秀丽,气度也不错,就是眼神清冷倔强,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像是个体面人。 “你是——” 女子的嗓音也带着点清冷,“我想请夫人帮帮忙,给些我银些用。” 说着她摸摸了肚子。 郑氏看到她这个动作,不由想起儿子前段时间的遭遇,心中咯噔一下,莫非她是...... *** “什么?那女子找上门来了?” “是,她说最近家中遭了难,身头没了银钱,又怀了堂哥的孩子,不得已才上门。婶母暂时安排她住在城外庄子里。” 一个陌生女子突窜出来,说自己怀了阮雪成的孩子,郑氏哪能全信,便打算将人看住,等儿子回来再说。 “知道那女子是什么来头吗?” “据她说,她家中也是富户,因父母关系不睦,她不留恋男女之情,更不想成亲,所以才想找男人借种生子。如果不是最近出了事,她是绝不会找上门来,她原本是想自己抚养这个孩子长大,将来让孩子跟她姓。” 阮尽欢冷笑:“我还以为她有多大骨气,那就等堂哥回来再说吧。” 对于迷奸她兄弟的人,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她将此事告诉萧承熙,萧承熙诧然,“她这是犯罪,是逼奸,生下来的孩子视为奸生子。依律,官府会让她生下孩子,但生完孩子,她要杖二十,流放三千里。” 阮尽欢有些意外,听阮明芷说,那女子看着聪明能干,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吧?她就难道没想过,人家男方找到她会怎么办? 还是她以为,对方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她,甚至求娶她,玩一出先奸后爱的追妻文学? 她欣赏夏琳那样坦坦荡荡的养鱼者,甚至欣赏陆素素那样的执着者,人家至少没有用下三滥的手段。但为在法制社会长大的人,她欣赏不了这种女子,下药、囚禁、迷奸,够这女子坐几年牢。 万容县,阮雪成耷拉着脑袋,上次的事情给他带来的阴影还没消散,那女的太可怕了! 卢峻拍拍他,“阮兄,别愣了,等陆兄验收好,完成殿下交待给咱们的事情后,就可以回京了。” 他早对阮尽欢没了成见,与阮雪成配合的也挺好,两人以兄弟相称。 新修建成的寺庙十分气派,有许多百姓前来围观。 “瞧瞧,这庙修得多气派,人家法能大师就是有本事,这么多人,就他求来了。” “以后咱们得多来拜佛,来生好投生到富贵人家。” “必好好拜拜,法能大师还想将肉身于佛祖呢。” “你拉倒吧,他就是那样说说,哪会真献?献了不就死了?” ...... 法能上前对卢峻等人一礼,“多谢诸位,请代小僧转陛下与太子,小僧感念天恩,定会日夜为他们诵经祈福。” 卢峻冷笑:“诵经就不必了,我们要送你去西方佛祖面前。” 法能持念珠的手一抖,“.....什,什么意思?” “你问什么意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等寺庙修建好后,你会献肉身于佛祖。怎么,难道你想欺君不成?来人,咱们这就送法能大师去见佛祖。” 第156章 你凭什么报复在我身上? 几个禁卫上前将法能架起,“请吧,大师,陛下已经如你所愿,眼下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这火正旺,你便就此西去吧。” 围观百姓傻住,咋的,这还真献啊?玩真的啊? 法能更是脸色惨白,对着卢峻等人疾呼:“求诸位行行好,留小僧一命吧,小僧定日夜为陛下、为太子、为天下百姓祈福。” 他当时见邻县的和尚上书请求修建寺庙无效,所以才想出这么个奇招的,哪有想过真献身? 卢峻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他扔进去。” 四个护卫齐齐应声,将法能扔进燃着大火的铜炉里,他的衣服瞬间着火,发出凄惨的呼救声。 百姓都不忍直视,纷纷后退,对着铜炉指指点点。 “哎呀,法能大师还活着吗?” “还活什么?怕烧得只剩骨头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舍利。” “怕是不会有吧?法能大师的修为还不够呢,你们看刚才把他吓的,真正的高僧不是应该视死如归吗?” “屁的视死如归!再厉害的和尚也是人,他能不怕吗?看来咱们拜佛也不一定有用。” ...... 办完事情,卢峻一行人回京交差。 朝堂上,萧承熙对皇帝道:“父皇,万容县寺庙已修建好,也为佛祖塑了金身,法能大师也已将肉身献于佛祖,他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从容投入铜炉,想必会在佛祖面前为父皇祈福。” 皇帝略微愣了愣,这僧人还真献啊?也好,真献身那不是更好吗?离佛祖更近一些。 朝臣们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想到,这僧人来是来真的,行,以后再有人上书请愿建庙宇,就让他们的住持献身。 听说这件事的慧然在梦里吓醒了。 他本以为太子是朵莲花,如今看来却是个黑心肝,他比他们的兄弟更黑更狠。 慧然敢发誓,万寿县的那位仁兄,肯定只是想让自己的寺庙气派些,在佛祖面前好有面子。比起惨死献肉身于佛祖,他们还是更愿意自然圆寂。 他不确定,太子会不会哪天也对他下手,不行,他得去见见皇帝。 “建造寺庙,为佛像塑金身,这些要费多少民脂民膏?一个县丰收数年的赋税都未必够,更遑论遇灾荒年。寻常年景,要三年才能节一年之余,有这些钱粮藏富于民不好吗?” 阮尽欢冒出星星眼,“殿下说得极对。”,随之有些担心,“殿下这样做,父皇回过味来,会不会找你算账?” 有了这个先例,哪个冤大头还敢再提修建寺庙之事,皇帝迟早会觉出不对的。 萧承熙笑笑:“你别担心,我定会护你和孩子周全。” 阮尽欢急了,“那你呢?你怎么办?” “放心,我肯定也会好好活着,我得陪着你们。” 阮尽欢长长吐出一口气,“殿下可得说话算话,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活久一点。” “好,我会。” 阮雪成得知迷奸他的女子来了京中,马上让郑氏带他去见人。 到了之后,女子只是冷冷看着他,并不言语。 郑氏悄声道:“儿啊,母亲打听过了,她姓姜,叫姜舒,你与她好好聊聊,最好确定下,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阮雪成绷着脸,示意母亲先下去。 姜舒抬起头,“阮公子请坐。” 阮雪成忍着气恼,“我问你,你之前为何那么......那么对我?” 他这两年都无意娶妻,只要长升官,更没喜欢的人,平白被人如此羞辱,他哪忍受得住。 “阮公子,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你且放心,我更没有要嫁给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见你资质不错,我便选了你。” 阮雪成觉得她脑子大概有病,“你想要孩子关我什么事?你去找男人成亲啊,实在不行,你花钱找男倌也行,凭什么害我?” 他快要气死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有了一个孩子。 姜舒心中一痛,“......你说我说来。” 她告诉阮雪成,她母亲当年带着大量嫁妆嫁给她父亲,起初夫妻很是恩爱,但她母亲产后伤了身体,脸上长了许多斑点,她父亲便以这个借口纳了妾,整日与妾室寻欢作乐,再不管她们母女死活。 母亲一直盼着父亲回心转意,但到死也没盼到,后来她学着做生意,慢慢与父亲脱离了关系。 “我本想将孩子抚养长大,绝不影响到你。但我父亲与我斗法,他找人诬告我,想侵犯我钱财,我棋差一着,由此遭了难,这才进京找到你。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只求你帮我渡过一时难关。” 说完她瞧着阮雪成的脸色,她生得美,长大后,没少男人向她提亲,其中不乏富贵者,但她都拒绝了。男人嘛,都是爱美色的,她不卑不亢的请求阮雪成,这人应该也不会拒绝。 阮雪成将她的话梳理了半天,“所以,你是因为你父亲的薄情才变成这样的?” “是,我家庭给我带来的伤害太大了,所以——” 阮雪成打断她:“是我让你母亲嫁给你父亲的吗?是我让你父亲纳小妾的吗?你的母亲,你的不幸,与我与半文钱关系吗?” 他脸上浮出怒气,几乎是吼的:“你凭什么报复在我身上?” 姜舒怔住,这人怎么与她想象中不一样?他不是应该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对她态度好些吗?甚至会求着娶她,据她所知,这人无妻无妾,应该没什么阻力才对。 她也是傲气的,“阮公子,既然如此,那你我没什么好说的,咱们不必再见。” 哼,她还不了解男人吗?等自己将他赶出去后,他肯定会悔的,说不定过几日就求着上门了。 阮雪成叫来护卫,“你们给我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姜舒嘴角微勾,瞧瞧,口是心非的男人,这就舍不得放她走了。 “我这就去报官,将她带去衙门。” 姜舒大惊,“你说什么?报官?” “怎么,你就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吗?我是朝廷命官,岂容你羞辱?等着吧!” 姜舒猛然站起来,“你个没良心的,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呢!官府不会向着你!” “我的孩子?你经我同意了吗?老子本本分分的,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楣!” 第157章 储君带来的压力 东宫,阮雪成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他真的不想多看一秒姜舒。 “堂哥,你真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吗?你,你对这个孩子有没有什么感觉?” 小说里不是说什么父子天性之类的吗?阮雪成见过姜舒,想法说不定会有改变。 阮雪成叹息,“我的感觉就是莫名其妙,很不自在,荒唐之极,像做梦一样。” 他年纪轻轻的,正打算在东宫大展拳脚,哪知天降祸事,以后好人家的女子,谁愿委屈接受他婚前有子呢?他觉得阮家有些流年不利,伯父被人伯母骗了二十几年,父亲之前被莲莲缠上,他如今也被强行有了孩子。 “她也好,孩子也好,我一个也不想要。” 阮尽欢有些犹豫,“可孩子是无辜的。” 阮雪成冷笑:“可我也很无辜!我还是受害者呢!要不是母亲拦着,我早就报官将她抓走了,她是在犯法!” 郑氏觉得姜舒不像是撒谎,她舒腹中的胎儿应该是阮昭成的没错。 “就算她不找上门来,我迟早也会去找她,将她绳之以法!她说什么要借种,我看她分明就是垂涎我的身体,不然那么多男人,为何非选我?” 阮尽欢忍住笑,“对,对,你说得很是。” 有一说一,在她所处的年代,如果阮雪成愿意下海出台,出场费至少五位数起步。 最后由郑氏姜舒协商,阮家给她五百两银子,她拿着银子远走高飞,以后再不出现在阮家人面前,她生的孩子与阮家没有半文钱关系。 郑氏对孩子还是有些舍不得的,但阮雪成十分赞成,“你如果再拿孩子的事找上我们家,我便将你交由官府。” 姜舒已经被他伤了心,他们毕竟有一夜夫妻之情,这男人竟然一点儿都不念着她?但她也没多说什么,拿上银子就走了。 阮尽欢忍不住问萧承熙,“殿下,如果有女子对你用药,事后又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 萧承熙哭笑不得,想象一下他就觉得难以忍受,阮雪成实在可怜。 他认真回答:“我会让父皇下旨,诛她全族。” 对储君下药是重罪,万一剂量掌握不好,那是会出人命的。 别说那女子,她全家都得陪葬,至于孩子,皇室压根不会认,他们想要找人绵延子嗣,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 *** 慧然来宫中拜见皇帝,“贫僧瞧陛下最近气色不错。看来太子殿下确实能干,为陛下分去不少俗务。” 皇帝叹息,“这孩子,有时行事未免过激了些。” 他哪会反应不过来,萧承熙将法能和尚投入大火中,为的是什么。在这之后,再也没有人上书求建庙修庙了。 慧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皇帝,此人是长寿的面相,而且他极其尊佛,有他在,他们佛家自会香火旺盛,可如果储君太强,又不喜佛法,他们能什么好日子过。 “陛下打算何时再去庙中修行伴佛?太子的政务能力有目共睹,陛下大可将国事交由他代劳。”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既然大师相邀,朕岂有不去之理,那就三日后。” 次日,他对朝臣宣布了去寺庙清修之事,朝臣这次倒没像以前那么反对了,只有几人稀稀拉拉劝了几声,便不再多说。 皇帝心中微沉,他们以前反对可强烈了,怎么,他们是觉得有了太子,有没有自己这个皇帝都不重要了? 花丞相对此毫不意外,皇帝未免自信过头了,以前他常数月都待在寺庙,朝中不照样好好的? 如今更是不同,太子威望日渐加深,他大概是头一次感受到了储君带来的压力,这些都在自己意料之中。 离阮尽欢生产还有一个月左右,她最近非常紧张,晚上不停的做梦,梦见自己大出血,问保大保小时,萧承熙与皇后都说保大,但皇帝这个老登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嚷嚷说要保小,保他的皇太子,说着让人剖腹取子,一下子给阮尽欢吓醒了。 她额间都是汗,差点没哭出来,萧承熙哄了她半天才好。 她还是不安心,悄悄嘱咐惊蛰惊雀,到时一定要保护好她,两人举手发誓,绝对会以她生命为重,不然就遭天打雷劈,萧承熙对此很是无奈。 几日后,萧承熙接到暗卫传来的密报,赵如眠与阮昭成被赵家抓走了。事情主要出在那枝被阮昭成当掉的玉钗上,他将玉钗当掉后,被赵如眠的家人认出来了,他们顺藤摸瓜,没费多少功夫,就在山中废宅里找到了两人。 得知赵如眠是偷偷跑出来的,她兄长大惊,将她狠狠骂了一顿,为全家不被妹妹连累,他干脆派人通知吴王。吴王知道后,很快就派人将他们带走,如今人已经到京中。 “欢欢,此事你如何想?要不要救你哥哥一命?” 阮尽欢郑重道:“不必,我与他并无兄妹之情。只要不牵连到我家中其他人,他的命运我不干涉,殿下也千万别给自己惹麻烦。” 据她所知,吴王只会将阮昭成变成太监。 京郊外,某私宅地牢。 阮照成被打得不成样子,他仍是在乞求:“......殿下,你既然已经不爱如眠,何不成我们?你有妻有子,侍妾众多,而如眠对你来说可有可无,对我来说却是至宝,你若肯成全,我们必定会感激殿下一辈子!” 吴王闻言更怒了,手下人见状,赶紧抽阮照成一耳光,“放肆!赵孺人是殿下侧妃,是皇室中人,你敢,你敢赵孺人给你生,生......” 手下人还没说完,就见吴王阴沉沉看了他一眼,目光似要杀人,他急忙闭上嘴。 赵如眠腹部微微隆起,她也哀声求道:“殿下,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就放过我们吧,妾来生当牛做马报答殿下。” 吴王捏住的她下巴,“报答?你今生就应该好好报答我!是我将你从徐州带到京城, 是我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居然舍了我,与这个废物在一起,还怀了他的孩子!都是我太宠你了,你才敢这么无法无天!” 第158章 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的结局? 赵如眠下巴被他捏得生疼,用力拍开他的手,“殿下这话实在好笑!你当初带我来京,说好只爱我一人!你做到了吗?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你纵容你的妻妾欺辱我,让我心惊胆战度日!你还有脸说你惯着我,实则是你害我不浅,如果时光能倒流,我绝对不会喜欢殿下,更不可能与你回京城!” 吴王一脚将她踹得老远,“贱人!本王今日就先杀了你的奸夫,再除去你腹中的孩子。” 赵如眠痛得不行,用手捂着肚子,“......殿下,你,你如此待我,就不怕遭天遣吗?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一点都没做错?” 她气恨难消,打定主意不让吴王好过。 吴王一惊,他想起当年对赵如眠的誓言:如若负她,他永生都得不到他最想要的东西——也就是皇位。 正发愣间,只见有护卫匆匆跑进来,“殿下,不好了,外头走水了。” 赵如眠吃吃而笑,“殿下你看,天都看不过去了。” 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神色带着几分张狂,竟有几分可怕。 阮昭成爬上前抱住她,“如眠,你别害怕,我们就是,也要死在一起!” 赵如眠给他擦去嘴边的血迹:“不怕,我们同生共死,怕什么。” 两人当下虽然处境狼狈,但却相视而笑,像是至死不渝的爱侣,吴王被这一幕给彻底刺痛了,萧承熙也罢了,阮昭成如此没用,赵如眠却肯为他丢开自己私奔,在他眼中,自己就这么一文不值? 他命人将阮昭成拉开,从护卫身上拔下剑,朝阮昭成下体刺去。 血迹溅出来,阮昭成嚎叫一声,立时痛晕过去,赵如眠大叫一声扑上去,眼泪滚滚而落。 吴王扔了剑,冷静道:“给她灌药,她肚子里的东西不能留,但她不能死,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吴王转身闭上眼,如果他今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萧承熙也别想! 皇帝已经在寺庙待了半月,这日听到吴王求见,照以往惯例,他是不会见他的,但不知为何,这次他却想见见被冷落数月的儿子。 吴王一身素衣而来,他态度不卑不亢,对皇帝行完礼后,与皇帝谈论起佛法来,颇有几分见解,令皇帝有些惊讶。 “朕记得你以前忙于政事,不大爱这些,怎么,这是转性了?” 皇帝自己迷信佛法,但不强迫他的儿子们,只要他们不反对、不添乱就行。 吴王谦和而笑:“世间真理,尽在佛法之中。儿以前是抽不出时间来,实则对佛法一直心向往之。” 皇帝手一顿,上下打量着他,“朕今日观你脾性,倒与以往大为不同。” “是儿以前太痴迷权势了,被蒙蔽了双眼,如今能让儿心平气和的,唯有佛。太子不仅是储君,他还样样比儿强,以前是儿想不开,总想着与他比,实则儿根本就比不过他。”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皇帝神色,却见皇帝半天没言语,他心中冷笑,呵,好一个父子情深啊。 “你告诉朕,太子他真有这么好?” 吴王腿坐得有些麻,他稍微调整一下姿势,“是,太子是众兄弟里最具人君雅望者。不怕父皇笑话,晋阳候世子与儿交好,儿一直以为......以为他是支持儿的。” 皇帝点头:“这人朕知道,他一向与你来往密切,别人说他是吴王党。怎么,难道他——” 他心里有个预感,此事怕是与萧承熙有关。 吴王苦笑:“儿也是前些日子才查清,此人两年前就在效忠太子。大家都以为他是儿的人,与他相关的事情,别人都会认为是儿在指使,包括去年他底下人弹劾地方官之事,由此梁王恨死了儿,没少给儿使绊子。”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儿认了,太子心思之深,手段之高超,远胜儿与梁王,儿不争了,只愿从此做个富贵闲王。” 皇帝沉声道:“朕其实对你们一视同仁,太子是储君没错,但你也不能光长他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先回去吧,在府上好好反省。” 吴王恭敬退出,他知道今日之后,猜忌的种子在皇帝心中生根发芽了。本来还想将阮昭成与赵如眠之事说出来,当成是萧承熙指使的。但见效果已经达到,他便不再自揭伤疤。 阮明岩一大早推开门出去溜马,却见门前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他吓一大跳,壮着胆子上前去看,发现这人的脸有几分熟悉,看着像是他大哥——不,确切来说,像是母亲与她情郎所生的那个儿子。 他赶紧回院中告诉父亲,阮奋叫上管家,经两人辨认后,确认此人就是阮昭成。 阮奋暗道晦气,这人不是被吴王抓走了吗?怎么突被扔在自家门前,还伤成了这样子? 他以前觉得阮昭成是自己嫡子,怎么看都觉得他好,如今得知他是野种,怎么看都来气。 东宫。 “什么?他回来了?” “是,父亲说,如果不管他,被别人发现后,肯定会有人怀疑,说不得会拿他作文章,来编排姐姐和太子。” 阮尽欢点点头:“父亲担心的对。” 还好阮奋粗中有细,没有失去理智。 “他还能活吗?” 阮明芷不由想到大夫所说的伤势,她到底是个少女,闻言支支吾吾道:“他,他以后就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 阮尽欢明白了,是吴王的作风没错,他毫不留情的将人给阉了,也不知赵孺人如何。 萧承熙听说此事后也不意外,吴王一向睚眦必报,他没将阮昭成五马分尸已算仁慈。 “殿下,听说吴王近日去了寺庙寻父皇,他会不会在父皇面前挑拨你们的关系?这人狡猾得很!” 萧承熙看着她,“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你好像对吴王与赵孺人他们格外关注,甚至于,你对他们的性情与遭遇一点都不意外?” 阮尽欢坦然道:“殿下说得没错,他们的结局,我早之前就知道,吴王熬到最后,都没做成皇帝。而赵孺人死了,阮昭成被阉后不知去向,或许是死了,或许成了乞丐。” 因为书中虐吴王虐得不够爽,她直接翻到了大结局。大结局中,吴王还是吴王,他正抱着年仅十六岁的美妾,膝下环绕着几个孩子,无比伤感的怀念着赵孺人。 萧承熙盯着她,“那,那我呢?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的结局?” 阮尽欢咽了咽唾沫,“殿下,你还记得我在襄阳公主府,看到你为何会晕过去吗?” 萧承熙心中一紧,但还是笑道:“难道你是真是被我美晕过去的?” 阮尽欢也笑了,“一部分是这个原因,剩下原因是——”,她突然哽咽住,“你......你本该.....是已死之人。” 说完这句她差点哭出来,忙去揉眼睛,“如今殿下活得好好的呢,你肯定能长命百岁。” 萧承熙想起以往那个必死之梦,没来由感到一阵强烈的宿命感,半天后,他抬起头坚定道:“你说得对。” 第159章 裴姐姐,你怎么会这么可怜 裴长照最近春风得意,神采飞扬,她已经正式出任东宫女官,有俸禄,有名册。 上次阮尽欢和萧承熙提过后,萧承熙想到东宫刚好缺一位女官,便让她顶上。 当看到一身官服的裴长照,裴夫人像是受了刺激一样,“......你是儿子,你是我儿子对不对?我当年其实生的是儿子!”,她哈哈大笑,状若癫狂。 裴长照冷漠的推开她,“看清楚,这是女官官服。” 裴夫人拉着她的衣袖,“不不,我我怀胎生下的儿子!你是裴家的嫡长子!” 当她走到正院时,裴父与几个庶弟都盯着她,表情像见鬼一样。 “站住!你那是什么样子?故意在为父面前耀武扬威?” 她平静道:“父亲,你等着,我会——” 裴父喝道:“怎么,你难道还能光宗耀祖不成?别去给我丢人现脸!你到底是怎么讨到这个官位的?凭借你用皮相迷住了太子?既有这本事,你不如将你的几个弟弟全弄进东宫。” “是啊姐姐,你是女子,将来还不是要仰仗娘家,你做太子的女人,我们做太子的臣子,这样多好。” 裴长照只觉愤怒,张手给了庶弟一巴掌,这下惹怒了裴父,他高声喊来护院,让他们将裴长照拿下,“逆女,你反了天!都是你母亲将你教成这样的!” 裴长照虽然有几分武艺,但也打不过一群护院,她被护院摁在地上,庶弟上前打了她几巴掌,并扯去她的官袍,“叫你张狂!你以为攀上太子就了起不吗?像这样的女人,太子不知有多少!” 裴父命人将她关押起,管事担忧道:“主君,小姐如今是东宫属官,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妥?” 裴父气冲冲道:“她做了女官又如何?她先是裴家的女儿,再是东宫的人,我管教自己的女儿,便是太子也不能拦我。等她认错了再让她出门,她若是不肯认错,一辈子别想出这个大门!” 几个美妾上前劝他,给他抚胸顺气,“主君,你莫与小姐一般见识,改日打发她嫁了。” 裴父想这倒是个好办法,这女儿天气反骨,不如将给她一份薄薄嫁妆打发了,而且看在河东裴氏的份上,会有很多人愿娶女儿,他可以收一笔丰厚的聘礼。 裴府外头的夏琳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裴长照,她觉得不对劲,便跑去东宫报信。萧承熙当即派阮雪成带禁卫过去。 阮雪成带人砸开裴家大门,在柴房里找到了被绑住的裴长照,他们也不管裴父阻拦,硬是将她带回东宫。 马车上,夏琳心疼的抚着裴长照的脸,“......裴姐姐,你怎么会这么可怜。” 她也是前几日才知道裴长照是女儿身,得知真相后,她狠狠松了口气,就是说嘛,以前看裴长照总有哪里不对,原来她那女子,那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到了东宫,阮尽欢看着浑身是伤的裴长照大惊,以前的裴长昭不是张扬明艳,就是邪魅迷人,很少见到她有失意之时,更别提伤成这样了。 得知事情经过后,她勃然大怒,“殿下,这件事全权交由我处理如何?” 按照萧承熙所说,她怎么也算是东宫二把手,有权调动东宫禁卫,也能下达手谕。 “好,你来处理。” 他怕她气坏了,“只要你不将人弄死,怎么样都可以,我只求你平心静气。” 半个时辰后,东宫禁卫再次砸开裴府大门,管事战战兢兢,“你们,你们又来了?不是刚走吗?” 阮雪成喝道:“刚才那是奉太子的旨意,这次是奉太子妃的手谕。” 他们将裴长照的几个姨娘按住,宫女除去她们外袍与头钗,抽她们每人十个嘴巴子,并将裴长照的庶弟责打二十杖。 裴父气极,“住手!你们敢在我裴家私设公堂!” 一女官冷笑:“我看你是越活越倒去了,裴小姐是东宫女官,是太子妃的人,官册上有她名字,你欺辱她,便是欺辱太子妃,太子妃为储君正妻,有下谕之权,区区惩罚,谁能说什么?你可别忘了,如今是太子监国!” 说完她喝道:“裴夫人何在?” 裴父大惊,“怎么?她可是那孽女的生母,又是裴府主母,连她也跑不了?” 他倒不是心疼裴夫人,而是顾忌自己的脸面。 “太子妃说得很清楚,所有犯事一干人等,也包括你——裴小姐的父亲,每个人都要罚!裴夫人除去钗服,仗十,而你仗二十!以敬孝尤。” 裴夫人起初死活不肯领刑,当得知裴家所有人都受了刑罚时,她满意了,“好,好,来吧。我女儿果然是好样的,她终于为我报了这个仇。” 她等了多少年,就是在这一刻,她巴不得夫君与他的小妾们都去死。 巴掌声、板子声此起彼伏,门口的马车里,裴长照静静听着,以后,她与院中这些人再也没有关系了,她只是裴长照,只为自己而活。 回到东宫,阮尽欢让给裴长照安排住处,“你放心,以后我会护你。” 她声音轻柔,却是裴长照听到最有力量的话。 夏琳忍不住哭了,“我以为我千里迢迢被那个王八羔子骗来京城够惨了,哪知你......” 她家中虽然不富裕,但至少父母感情和睦,兄长们也爱护她,哪里像裴姐姐吃了这么多苦头。 裴长照身上都上了药,换了干净的衣服,此刻她终于有了新生的感觉,“太子妃,夏琳妹妹,你们,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我绝不辜负朋友,如若——” 阮尽欢哭笑不得:“你啊,可别再发誓了,我看你是对女人发誓发习惯了,张嘴就来,可消停点吧,好好养伤。” 夏琳也道:“说得没错,我当初还为你小鹿乱撞呢,别再哄人了。” 裴长照终于是笑了,“.....谢谢。” 她清晰感觉到,自己彻底是个正常人了。 回到寝殿后,萧承熙等在那里,“裴小姐没事了吧?” 因着夏琳与裴长照都是女眷,他不便跟过去,便等着阮尽欢回来。 “没事了,殿下你说,裴小姐的父亲会不会去找裴太傅告状?” “随他去吧,他这人没什么本事,如果不是靠裴氏声望,他连一官半职都得不到。裴太傅是清正之人,他平日也不喜他,便是找上门,他也不会向着这人。” 知道裴长照父亲的德行后,阮尽欢只想感慨一句歹竹出好笋。 第160章 皇帝如果死在这里,他也别想活 如萧承熙所料,裴父让人抬着他找到裴太傅,裴太傅听完事情经过后,只想赶紧打发他走。 “瞧瞧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宠妾灭妻,将嫡女作贱成这样!几个庶子也被你养得不学无术,侄女她已经是东宫女官,你居然还敢打她,扒她衣服!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君臣之道,父女之情?” “我,我哪知道太子妃会如此动怒?她也太小心眼了!” “你闭嘴!我朝一直都有女官,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分明是不将你这个女儿放在眼里!今日之事是对你的教训,就好好在家闭门思过吧。” 裴父求道:“我代表的也是裴氏颜面啊,今日东宫如此罚我,说明太子殿下没将你放在眼里,亏得你费心替他谋算!” 裴太傅几乎栽倒:“你代表裴氏脸面?你只会给我裴氏丢脸!” 一向好脾气的裴太傅忍不住要骂人,这位堂弟是挨得太轻了!他懒得多说,直接让人将他哄走。 裴府发生的事情没有瞒过梁王与吴王,梁王琢磨着要不要让言官参太子妃一本,但想到岳父的话,他便收了这主意,反而当着朝臣的面夸赞起太子妃。 萧承熙岂会不知他的打算,只是冷眼瞧着他,这人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张驰来到东宫,他很想问问阮尽欢,上次她说的那位朋友是谁,但旁敲侧击半天,阮尽欢不肯松口。 阮尽欢看向他,“这样吧,道长,你先告诉我这人命运到底如何,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她是谁。” 张驰叹道:“此人能征善战,杀伐决断,为乱世之雄。” 阮心欢睁大眼,“你说什么?这,这人是皇帝命?” “不不,他不是,他只是应乱世而生的人物,但他每世都没成做成皇帝,霸业未成啊,遗憾啊。” 阮心欢直啃手指头,天呐,听这描述,很像乱世时拉个山头造反的人,而且最后没成功,被人一刀嘎了。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她? “他不止一世,九世都是如此。她每回都能赶上大乱世,也是怪异得很。” “......她是什么霉玩意儿?” 张驰肃然道:“不能这么说,他还是很厉害的,乱世中人命如草芥。他能有一番大作为,此人心性定异于常人。” 阮心欢暗骂,这老登肯定是在信口雌黄,她最爱和平了,怎么可能专挑动荡的年代出生?部 入夏,暴雨连绵不停,天像是被捅破一般,雨没有停下迹象。 朝中从各地发来的报灾折子堆成小山,受灾之地多达十几州,萧承熙忙得焦头烂,工部户部灯亮至深夜。 皇帝在禅房中转动着念珠,太子妃也快生了吧?此刻儿子他不怎么在意,只关心这个会给他带来福瑞的皇太孙。 突然他觉得耳边哄哄的,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得知这个消息的慧然急急赶到,皇帝只是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他松了口气。但奇怪的是,皇帝发出不了声音,他把脉去看,也不是中风的前兆,当真古怪。 皇帝心中无比焦急,这种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实在可怕。 慧然在一旁念起了经书,此时他比皇帝还害怕,皇帝如果死在这里,他也别想活。 “陛下,依贫僧来看,这像是太子与你相克。” “太子去年监国,随县就遇多年未见大雨,今年暴雨又下许久未歇,民怨沸腾。” 要是在平日,皇帝对这话肯定半信半疑,但此时再信不过,他身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生生躺着煎熬。 城外一密室里,吴王见一位小沙弥,“事情成了?” “成了。” “他不会死吧?” “不会,谁哪谋害天子,他数日后就能恢复如常。” 吴王点头,皇帝绝对不能现在死,如果他现在死了,得便宜的是萧承熙,皇帝一死,太子继位名正言顺。 皇帝可以瞎可以残,但必须要拖到自己掌权时再死。 暴雨仍未歇止,京中老人都道,从来没见过下这么久的雨,像是天公降下报应,这个说法越传越广,开始有谣言说是太子的原因,人心渐渐浮动。 虽然有裴太傅勉力相劝,但还是有朝臣动摇,加上慧然也认同这个说法,一时民间怨声载道。 阮尽欢生产就在这几日,宫人都瞒着她这个消息,但再怎么瞒,暴雨她看得到,众人神色她也看得到。 最终从裴长照嘴里问出实情,她唤萧承熙过来,“殿下,你将慧然拿办治罪,要么让他改口,要么就设法让他暴毙,这雨不可能一直下,等雨停后,就说妖僧已死,天公止怒。” 萧承熙震惊的看着她,“你,你......” 阮尽欢冷笑:“如今都这样了,父皇连个面儿都没露。他明明之前隔天就打听一次他的好皇孙的情况,最近倒消停,实属不正常。即便这事不是慧然所做,他也绝脱不了干系!杀他,以敬效尤!” 她继续分析,“要么父皇被他杀了,要么被他控制了,再没有别的可能。如果我是慧然,绝不会杀皇帝,一个活着的皇帝,可比一个死去的皇帝有用多了。我猜他没那么大的胆子,该是你的某位兄弟承诺了他什么,这些殿下应该也能猜到。” 萧承熙正想说什么,阮尽欢觉得身下一湿,不妙,她好像要生了,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还有,殿下召集十二卫过来,我父亲与伯父——” 看到她这种情况,萧承熙焦急道:“你别说了,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 一个时辰后,暴雨继续下,偶尔夹杂有闪电。 皇后与太后都守在阮尽欢寝殿外,等得焦急不已。 “怎么样?生出来了吗?” 产婆满脸是汗,“没有,还要再等等。” 惊蛰怎么也不肯出去,死守在阮尽欢床前,惊雀则求萧承熙:“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千万要保大人。” 萧承熙本就等得煎熬,再听得这话几乎要晕过去,“......她,她真是。” 他本来就有杀慧然之心,但此时突然动摇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的妻子在生产,孩子快要出生了,此时不能去造杀孽。 产婆搓搓手,从来没见过这么调皮的孩子,跟捉弄人一样,明明快出来了,突然一阵抽动,又抽回去了。 天将亮时,一阵婴儿啼哭声传来,几个产婆差点没累瘫。 第161章 太子终于有儿子了 此刻,绵延半月的暴雨停歇了,天亮透出一抹金红色的光亮,渐渐的,那金色加大,放出耀眼无比的光芒。 百姓们揉揉眼睛,他们没看花眼吧,这是放睛了? 大街小巷都在欢呼,“出太阳了!快出来看啊!” “是真的!真出太阳了,好啊,太好了!” “老天保佑,这雨总算是过去了,我家里都一股霉味!衣服都是潮的!” 寺庙禅房里,床榻上的皇帝眼睛动了动,他试着抬起手,张嘴喊道:“来人!”,喊完他惊喜不已,他居然能说话了,也能动弹了! 宫人惊喜不已,“陛下!你醒了。” 一旁念经的慧然也忙睁开眼,得知皇帝除了有些晕沉无力,其它还好时,他松了口气。 “阿弥托佛,陛下这是历完劫了。” 皇帝自己也这么认为,“是啊,朕那日的症状来得太突然了,医官也查不出原因,多谢大师,全赖你为朕——” 外面突然响起嘈杂的声音,皇帝听得头疼,“外面是怎么回事?吵什么吵?” 他身边公公忙跑出去看,片刻后又快步转回房中, 他高声道:“回陛下,是东宫派来的人,他们是来给陛下报喜的,太子妃刚诞下一男胎,是陛下的皇太孙啊!” 慧然面上一惊,被他很快遮掩过去。 皇帝闻言大喜,“什么?朕的皇太孙出生了?对对,算算日子,也就是最近。” 他激动得差点从榻上跌下来,被眼明手快的公公扶住。 皇帝不顾慧然阻拦,推开房门走出去,太阳亮得微微有些刺目,院中站着一列着东宫官服的人。 几人见皇帝出来,齐齐拜倒:“微臣见过陛下,太子让臣等来给陛下报喜!眼下太子妃还未醒,太子殿下在陪她,太子托臣等问一句,陛下打算何时回宫?” 皇帝心情极好,他哈哈一笑,“......现在,就现在!朕即刻回宫。” 他马上着人收拾东西,“手脚快些,收拾好马上出发。” 皇太孙一出生,他就醒了,看来慧然说得一点都没错,皇太孙就是他的福瑞。这寺庙他是住够了,都快有阴影了。眼下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回宫抱抱皇太孙。 几个东宫官员纷纷松下口气,如果今日他们见不到皇帝,就执行第二个计划。眼前的皇帝虽然看着有点虚弱,但精神尚可,没残没疯,还知道回宫看自己的孙子,这比他们想象中好多了。 东宫更是上下一片欢腾,太子终于有儿子了。 阮尽欢刚生完,产婆抱着孩子让她看了一眼,她本来够心力交瘁的,看到皱巴巴一团,又红又丑的婴儿,道了句好丑,带着嫌弃之色晕了过去。 产婆哭笑不得,刚出生的小孩大多都是这样,没有几个好看的。何况太子妃这胎生了许久。孩子的小脸都快憋紫了,但孩子腿脚有劲得很,哭声也响亮,是个再健康不过的婴儿。 看着跌跌撞撞跑到床榻边的萧承熙,惊蛰抹抹眼泪:“......呜呜,殿下,我家小姐没事吧?她会不会死啊?你可得救救她!” 萧承熙手都在抖,看向产婆:“......你们,你们保了小?”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的,难道这帮人没问过他的意见,擅自作主了? 产婆差点跪下:“殿下说哪里话,太子妃与皇太孙母子平安,太子妃她只是太累晕过去了,她年轻身体好,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这会儿除了萧承熙与几个侍女,其他人都去照顾孩子了。 皇后与太后激动不已经,两人看着孩子寸步不离,十几位挑选好的奶娘站成一列,轮流让婴儿试奶。 婴儿嗷嗷哭了几声,选了第五位乳娘,开始用饭,皇后点点他的小耳朵,“这孩子还挺挑剔。” 阮尽欢像是跌进一个无边无际的梦里,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中的她威风凛凛,长枪一挥,所向披靡,脚下有无数人向她跪拜,称她为救治大英雄,而她自己也是踌躇满志。 萧承熙心惊胆战的轻拍她的脸,“欢欢醒醒,快醒醒啊。” 正在威风的阮尽欢回头去看,眼前一黑。 一个大嗓门响声:“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太子要急死了!” 是惊蛰炸雷般的声音,萧承熙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他更担心了,这声音自己都受不了,太子妃能受得了吗? “......你,你别这么大声音。” 惊蛰揉把脸:“殿下放心,我家小姐习惯了我的声音,奴婢替你多喊几声!” 孩子喂完奶后,香甜的睡下了,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还有些皱巴。 皇后围在床前,对这个孙子怎么也看不够,直到皇帝来了东宫。 众人忙行礼:“见过陛下!” 皇帝随意一摆手,他眼睛盯住床榻上的孩子,“.......他,他就是朕的皇太孙?” 皇后喜滋滋的道:“是,陛下,这是熙儿的长子,咱位的孙子,你快来看看他。” 皇帝两步上前,小心翼翼抱起孩子,他左看右看,十分满意,“瞧瞧,这孩子长得多好看,多有福气。” “可不是嘛,也只有太子妃嫌他丑。” 皇帝对此略有不满,“这孩子哪里丑了?分明好看得好。” 他逗弄着孩子,才想起什么,“......咳,太子妃还好吗?” 皇后叹息:“这个孩子她生了许久,累晕过去了,这会儿睡着呢,熙儿在陪她。” 皇帝点点头,“人没事就好。”,他抱着孩子,看看外面的太阳,这孩子一出生,他的身体突然就好了,暴雨也停歇了,此事必须昭告天下。 萧承熙望着又晕睡过去的阮尽欢焦躁不已,尽管医官跟他保证过太子妃没事,他还是坐不住。 与萧承熙的心情截然相反,皇帝回到太极殿,焚着香,喝着茶,写他的《庆皇太孙降生》,此刻他精神大振,文思如泉涌,对皇太孙大加夸赞,说得天上有地上无。 当然,他还算有良心,《庆皇太孙降生》顺便提到了阮尽欢,夸了她两句,提了几句萧承熙,接下就是全部是他与皇太孙如何如何了。 写完后,马上叫来朝臣,宣布这个消息,又赐下无数财物给东宫。 朝臣纷纷对他道喜,裴太傅心里莫名有个错觉,看陛下的口气,他的接任者竟不像是太子,而是皇太孙。 吴王在府上踱步,暗骂一声晦气,皇帝怎么就提前醒了? 萧承熙的儿子也是,他会挑时间,这孩子一出生,皇帝醒了不说,风雨也停歇了,眼下京中百姓的口风全变了,都在说是皇太孙带来的祥瑞。 第162章 你张嘴就想要饭吃? 他迅速冷静下来,那件事情做得极为隐蔽,慧然便是察觉出什么,他也不敢乱说,至于皇帝那边,继续按计划进行便是。 思虑好后,他找到吴王妃,让她准备一些礼物,去东宫道喜,皇帝如此看重他的皇太孙,他得表示下。 吴王妃逗弄着怀中自己的儿子,“殿下放心,此事交由妾就是。” 听说太子妃听这胎生了许多,实在是不容易,自从生产后,她对女子的遭遇感同身受,如果非必要,她不想为难任何女子,包括赵孺人。 之前赵孺人哥哥派人来报信,吴王马上派人去了徐州,如今阮昭成已经被吴王弄成了废人,而赵孺人不用多想,吴王肯定没少折磨她,可怜的女人,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不做人的兄长。 萧承熙守在阮尽欢床前,“欢欢,别睡了,快醒来好不好?” 府丞来报,“启禀殿下,梁王妃、吴王妃、襄阳候夫人等来道喜,殿下要不要——” 萧承熙哪有心情管这些,“你去找皇后,让她去招待。” “是是,殿下。” 府丞觑了萧承熙一眼,小心退出去,要他看,殿下大可不必这么担心,他夫人生头胎时更艰险,也是睡了许久才醒来。 梦中,阮尽欢站在一高台之处,这里是她刚攻下来的,别人都称她为坞主。她一时搞不清坞主是什么东西,总之不是太平盛世的玩意儿。 往下看,城中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她忽然也觉得饿了。走下高台后,路上百姓纷纷对她打行礼,叫她阮坞主,女英雄,神女之类的。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她听明白了,这些人都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她护佑了他们,没让他们成为刀下亡魂。 信步走在城内,一个少年拖着个瘦弱的孩童看着她。 少年看向她,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上前对她行礼:“......坞主,你,你能否给我妹妹一口饭吃?她,她快不行了,我想让她活着。” 阮尽欢打量他一眼,“你张嘴就想要饭吃?知道这年头有多艰难吗?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但凡你想要什么,都要先付出些代价。” 她也是一路召集流民,组成武装力量,靠着与敌人拼命,才有勉强有口饭吃。眼下一斗黄金也未必能换一斗米,这少年可真敢开口。 少年难堪道:“......我,我是逃难过来的,身无长物。但只要坞主吩咐,萧某在所不辞。” 阮尽欢打量一他眼,啧啧两声:“你是哪家的贵族子弟?瞧着细皮嫩肉的,我生平最恨你们们这种人。平日一个比一个能吹,到了关键时刻呢?一个赛一个没用,被胡人打得屁滚尿流。世家子弟不是最爱标榜风骨吗?你为何不以死殉国?平日百姓们白养你们了?” 她想控制自己不要说这么难听的话,但实在耐不住怒火。 少年更加羞愧:“......京中被攻破那年,我,我十三岁。” 阮尽欢握了握手中的剑,罢了,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她作为风光的坞主,存粮也不丰。思量一番后,她还是均了几口给少年与他的妹妹吃。 很快,她又带人出去打仗了,这次她抢了不少粮食回来,手下人欢呼声一阵赛过一阵,根据欢呼声的长度判断,这次粮食可以吃上相当长一段时间。 回城后,她想那对可怜的兄妹,便带上粮食去看他们。 但不幸的是,只有少年了,他妹妹已经饿死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她早回来一日,或许还能救他妹妹一命。 少年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低低道:\"大兵如市,人死如林,持金易粟,粟贵于金。 阮尽欢丢开剑,这是在江淮一带广为流传的童谣。 从谈话得知,少年出身望族,平日养得金尊玉贵,五谷不分,一朝家破人亡,他跟着族人逃到南方,到最后族人全死了,只剩他自己。而他口中的妹妹,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是他在路上捡的。 阮尽欢好险没有破口大骂,他也太蠢了!自己都不知道哪天会死,还管别人做什么。 少年道:“我如果不护着她,她早就被人煮了吃。” 阮尽欢闭了嘴,这个世道,不仅胡人会将女子煮来吃,还有那些吃不上的百姓,他们会交换自己的孩子,将对方的孩子当粮食吃。 当然,在她的坞堡内,这些都是禁止的,有饭吃就吃,没饭吃就等着饿死,禁止人相食。 此后,这个少年就跟在她身边做帮手,她管他饭吃。 少年很聪明,帮了她不少,他们一起护佑过很多人,打下的地盘越来越大,但她太勇猛了,某日作战时,来了水面上,她不擅水战,中了一箭后,摔进水死了。 “......小姐,小姐!你别睡了!快醒醒!” 惊蛰隔一会都会嚎几嗓子,萧承熙也不阻止她,阮尽欢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虽然呼吸心跳都正常,但迟迟不醒实在让人担心。 张驰被他喊来了,他惊道:“......娘啊,你儿子不会才几天大,就要没母亲了吧?” 萧承熙黑着脸,“师父,你别胡说!她活得好好的,就是没醒而己。” 此时也顾不上避讳什么,张驰仔仔细细看她的脸,又拉着她的手心看。 “奇怪,太子妃的掌纹像是发了生变化,面相也——嘶,面相似乎也不同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承熙深吸口气,“师父,我一直知道你是个骗子,从我小时候你就在骗我,说有什么神女。以往那些我都不与你计较了,只求你今日能将太子妃唤醒。” 见徒弟带着二分恐吓、八分期待的眼神,张驰知道他是真急了,叹息道:“你个小兔崽子,师父没骗你。我实话你与说,当初我为你们父子看相,你注定早死,而你皇帝老子倒像是个长命的,但最终死相凄惨。” 他才不怕萧承熙,“.....至于太子妃,那真是少见的命格,啧啧。” 怪不得太子妃一直不肯说那个朋友是谁,原来竟是她自己。 但据他所知,太子妃之前的命格与如今的命格,完全截然不同,发生了什么? 萧承熙没办法了,只得让人将孩子抱来,自孩子出生后,他就匆匆看了他几眼。 他从奶娘手上接过孩子,抱好后对榻上的阮尽欢道:“欢欢你看,孩子没那么丑了,还算能看。你,你不肯醒来,是因为嫌他丑吗?” 张驰:...... 惊蛰:...... 第163章 萧霁,取雨后初霁之意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被母亲嫌弃,又被父亲作为工具,小婴儿扯着嗓子嗷了几声,腿脚也蹬了蹬。 惊蛰只觉得小殿下命太苦了,替他悲愤流下两行清泪:“小姐啊!!你快醒醒啊!!你不醒,小殿下就是没母亲的孩子!” 听到这大嗓门,阮尽欢像是猛然从水里浮出来,她居然还活着!呼! 睁开眼后,她头剧烈的疼,“......惊蛰啊......你是真是我的好惊蛰。” 晕了许多的太子妃终于醒了,东宫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 萧承熙抱着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欢欢,你吓死我了,睡了这么久。” 阮尽欢还在懵圈,她揉揉眼,对于梦中的事情,她依稀只记得一点儿影子,再晃晃脑子,连那点影子都没了。 “......殿下,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做梦太累了。” 宫人端上补汤给她,阮尽欢渴极了,端来咕咕喝去大半碗,喝完后,与萧承熙握手互诉衷肠。 惊雀在外面探头探脑半天,“太子,太子妃,你们要不要看一眼小殿下?” 阮尽欢手一顿,对啊,差点忘了,她还有个孩子呢。 “快把他——对了,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来着?我记得产婆和我说是个儿子。” 萧承熙温柔道:“是个男孩,咱们有儿子了。” “......把他抱过来给我看看。” 婴儿被包裹在红色云锦襁褓里,眼睛闭着,似乎在睡觉。他的皮肤不皱了,变白了许多。 阮尽欢惊奇的瞧着他,“咦,居然变好看了,不丑了。” 奶娘笑道:“小殿下从来就不丑,小孩子都这样,越长越好看。” 萧承熙接过孩子放在阮尽欢身边,两人目光都落到孩子脸上,只见他伸出舌尖吧唧一下嘴,又哼哼几声。 阮尽欢轻触一下他柔软的小脸蛋,实话实说,她晕去真跟这个孩子有一丢丢关系,他丑到她了。 “殿下,他名字定下了吗?” 之前孩子未出生时,皇帝大手一挥,准备了好几个男孩的名字,一个女孩的都没有。倒是她和萧承熙私下准备了几个女孩名字。 “定下来了,不过父皇对之前拟的名字都不太满意,重新给他取了名。” “哦,那孩子如今叫什么?” “父皇给他取霁,萧霁,取雨后初霁之意。” 他对这个名字说不上有多满意,但皇帝已经定下来了,就由他吧。 阮尽欢倒觉得这个不错,“挺好的,就是不够霸气。” 她还以为皇帝会给宝贝孙子取个龙傲天一样的名字呢。 萧承熙笑笑:“母后也觉得这个名字好,那就由你来给他取取名吧。” 阮尽欢想了想,“就叫他安之吧,萧安之。” “安之?” “嗯,既来之,则安之。”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多次寻死未果,后来就干脆摆烂,只管吃喝等死,没想到遇到萧承熙,现在又有了孩子,心中安定许多。 “你家中还有父母吗?就是在你的那个世界,像话本一样的世界。” 在他看来,阮尽欢所在的那个世界实在丰富。 阮尽欢点头,“有,我父母都是普通人,家中没什么钱,但倒也吃喝不愁。他们从小就告诉我,要好好读书,天天向上,长大后买别墅给他们住。” 说着阮尽欢笑了,“我父亲自己偷懒,倒是经常鞭策我。而我嘛,我其实还行,赚的不算少,再攒两年,就够套首付了。” 虽然她加班加点,但再冲几年,还是有希望买房的。 “首付?那是什么?” “首付就买房时要交一小部分钱。你不懂,在我们那个世界,在大城市里想有套房子是多么的难。” 阮尽欢唏嘘不已,“我毕业后,一直在租房子住。”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见她又困了,萧承熙便让奶娘将萧霁抱走喂姐。 “好好照顾小殿下。” 惊雀与奶娘齐声应道:“殿下请放心。” 哪敢不好好照顾,除了东宫的人,皇帝另派了太监带两个嬷嬷来守着皇太孙。 阮尽欢祈祷着,千万再让她做梦了,她只想一觉黑香甜,睡个踏踏实实。 刚生完孩子,她有些涨奶,抓住萧承熙的手,让他给自己揉揉,揉着揉着,她就睡着了。 惊蛰暗赞太子实在难得,她听奶娘说,一般女子生产后,前几个月夫妻两人都是分居的。 次日,徐氏带着阮明芷来看她。 “姐姐,姨娘给你准备了产后恢复的补品,你记得用。” 阮尽欢对徐氏道:“多谢姨娘。” 徐氏忙道:“太子妃客气了,应该的。” 她自己生过两个孩子,小产过一个,对产后护理颇有心得,这次给阮尽欢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阮尽欢歪躺在床上,与她们闲聊着,她生产时消耗了不少力气,这还会虚着。 见阮明芷欲言又止,阮尽欢问她,“明芷,你可是有话对我说?” 徐氏叹气:“这孩子藏不住事,就告诉太子妃吧,夫人,夫人她——” 阮尽欢淡淡道:“她可是去了?” “不不,那倒没有,她如今半痴半傻,嘴里一直喊着要见你哥哥......咳,昭成。” 阮尽欢这才想到那个便宜兄长,“哦,他怎么样了?” 据徐氏说,阮昭成伤势十分严重,最多能保住命,以后都不会再有后代,他倒没有寻死觅活,还满心惦记着他的小情人。 “对了姐姐,苗嬷嬷快不行了,就这两日的事儿。” “知道了,告诉父亲,她若是没了,给她裹张草席丢去乱葬岗,记得别用新席,用她以前用过的旧席。” 她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自己有几分慈悲。 徐氏忙应道:“是,太子妃。” 她有些诧然,这孩子怎么瞧着不大一样了。 阮尽欢闭上眼,不知为何,她醒来后,潜意识里认为,活着有口饭吃,死后能得全尸,已经是大幸。 皇帝回来后第一日沉浸在皇太孙降生的喜悦中,第二稍稍清醒一些,第三日便收走了萧承熙的监国之权,让他在东宫陪着妻儿。 回宫后,他又找了几位医官看诊,之皇帝之前的情况,他们也瞧不出什么来,只道像是中风,以后要注意调养。 皇帝想到自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时,慧然还在为他念经,经此事后,他更加信任慧然。 而对萧承熙,有了那么一丝不满。 第164章 当年那位萧公子并不是你 早朝时,朝臣与他议事,也时不时会提及太子,太子虽不在朝堂,但处处都他的影子。 就连花丞相都会感慨太子如何如何,这让他更不悦了。 不悦的后果是,他召见了吴王,让吴王去吏部当差。 梁王为此大为恼火,吏部是他的地盘,没想到吴王被皇帝从礼部赶出后,居然又跑到吏部与他争权,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吴王这是要东山再起了? 花丞相对此评价:他被皇帝弃过,永远是弃子,他走不了几步。 他觉得萧承熙才厉害,有这么一位敏感多疑的皇帝,他还能保住自己的储君之位,实属不易,且如今他又有了儿子,看在皇太孙的份上,皇帝也不会动他的太子之位。 梁王惊道:“照你这么说,太子以后就高枕无忧了?直到他继位?” 花丞相意味深长道:“太子或许只能是太子,一直是太子。” 梁王不解其意,什么意思?一直是太子?皇帝总有老去的一天吧,难道他还能直接传位给萧承熙的儿子不成? 想到这里,他差点惊叫出来,不是不可能啊,只要皇帝活得够久。 城外暗室。 赵孺人被吴王的灌了药,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这是她失去的第二位孩子了。 吴王神情漠然,略带嫌弃的看着她,要不是他还有别的目的,赵如眠活不到现在。 而赵如眠还记挂着阮昭成,她没有求死的念头,还抱着一些希望。 见此,吴王有心激一激她,“如眠,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在徐州吗?” 他回忆着,不得不说,他与赵如眠初识时,是非常美好的回忆。 赵如眠眼睛动了动,“我当年眼瞎,我已经认了,你不必一直拿这个嘲笑我。” “嘲笑你?不,我才是最大的笑话。” 他走到赵如眠跟前,“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哪还有当年的风姿?” 当年赵如眠多美啊,清丽动人,让他想保护她一辈子。 赵如眠觉得这人实在无耻,“我没有当年的样子?我最多是容貌改变,而你呢?你简直是换了颗心。” 吴王哈哈一笑,:“换心?我没有那大能耐。你为何没有想过,当年在水中救人的萧公子,根本就不是我呢?” 赵如眠惊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王近日压抑的情绪像是有了宣泄口:“你也是蠢,只知道人家姓萧,再加上有几分相似,就认定是我?你当时多问一句不行吗?” 赵如眠不解的看着他,这人怎么突然就发疯了?难道—— “你到现在都没有怀疑过吗?我的兄弟也姓萧,他们中有人与我长得相像。” 赵如眠的手指不由捏紧:“......你的意思是,当年那位萧公子并不是你!” “当年不是我!谁会去那做种无聊可笑的事情,那是萧承熙!只有萧承熙才会去做这种傻事!” 赵如眠如遭雷击,软倒在地上,她头嗡嗡的,拼命回忆着当年那个侧颜,再仔细去想萧承熙的样子。可惜,她见萧承熙的那几次,每次都心情低落,根本没去注意过。 她扑上前,“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我是不是?那人是你对不对?” 她宁可是吴王变了,也不愿接受自己爱错人了。 吴王冷笑:“有什么不可能?我会设法让你们见一面。”,他面带讥诮,“不过你这个样子,还配见他吗?” “瞧瞧你,怀过本王的孩子倒罢了,还跟一个低贱的男子私奔,又有了他的孩子,你觉得,萧承熙要是知道有你的存在,他会怎么想?他是会求本王放了你,还是会嫌你脏呢?” “要怪就怪你自己,你当年要是找上萧承熙,太子妃拥有的一切就是你的了。他对太子妃有多宠爱,你也知道吧。” 赵如眠浑身的血都要凝固了,居然是太子!她当年喜欢的人根本不是眼前这个禽兽,从来都不是。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太子妃给太子生了个儿子。父皇当成个宝贝一样。啧啧,你若是不跟那个下贱的男人私奔,而是去东宫找太子,对他说出当年之事,他或许收留你。如今嘛 ,那是断然不可能的。太子品性高洁,他只会嫌你脏。” 吴王骂痛快了,心中郁气舒解不少。 他就是要给赵如眠一些刺激,让她痛苦,让她对人世有所留恋却又无可奈何,这是他对她最大的报复。 萧霁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待满月时,已经是个白白嫩嫩,人见人爱的婴儿了。 阮尽欢的母性被唤起,经常拿着拨浪鼓逗他,托皇帝的福,萧承熙除了处理东宫政务外,朝中政务甚少找他。 夏琳来送满月礼,她稀奇的看着萧霁,“他好可爱啊,我也想要一个。” 阮尽欢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自己生一个。” 夏琳难得有几分羞涩,“我会考虑的。” “这么说来,你的夫君选定了?” “差不多了。” 阮尽欢奇道:“真的?是哪位啊?要同你一起看星星那位,还是赏四时之花那位?” 夏琳垂目,“......是韩王。” 阮尽欢大感意外,“.....你,你现在又喜欢他了?” 夏琳抬起头认真道:“其实他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他也有优点,比如他很有钱,有权势。他不仅给我买了宅子,给我钱,还将我的父母兄弟都接到京中了,给他们谋了差事。” 阮尽欢想起来了,萧承熙告诉过她,因为皇帝不让韩王与他舅舅周隆声同时掌权,韩王只得劝他舅舅让权,但周隆声哪肯,大外甥再亲,也亲不过权力啊。 于是乎,经过几个月的角逐,再加上萧承熙的暗中相助,终于是韩王赢了他舅舅,拿到了高阶武将官职。 当然萧承熙不是白帮忙,他与韩王达成了协议。 阮尽欢真心实意恭喜夏琳,夏琳有些不意思,她本以为太子妃会笑她呢。 “我为什么要笑话你?你很聪明,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没有合适的男人自己创造。追求者不合心意你让他去改。你一直都让自己有选择,而女人选择有利于自己的伴侣,这是天生的权利。” 她拍拍夏琳的手,“待你出嫁时,我定会给你送上贺礼。” 第165章 不行,萧霁还在呢 夏琳得了阮尽欢的承诺大为高兴,谁会嫌钱多呢?她道了谢,由宫人送出东宫。 韩王见她出来,快步迎上前,平日冷酷的样子不见了,他面容平和许多,衣服也由黑色换成了深青色,整个看着变化不少。 夏琳上前,“你还真来接我啊?还换了行头?” 韩王眉目柔和下来,“你说黑色看着有压迫感,我便换成了红色”,他带些局促,“......怎,怎么样?” 夏琳拍拍他的手臂,“不错,看起来比穿黑色顺眼多了。” 她甚至怀疑,这人穿黑色是怕其它颜色不耐脏。 韩王眉目更加柔和,“你喜欢太子妃?” “喜欢啊,她待我很好,待裴姐姐也好,她是个好人。” 太子妃还会理解她的不易,体谅她的处境,称赞她的选择。 她悄声道:“我问你啊,你是不是不喜欢太子?” 韩王刚要说什么,夏琳打断他:“你别不承认,我能看得出来,你何止不喜欢太子,你还不喜欢你其他兄弟,甚至,你也不太喜欢你母妃。” 听得这话,韩王一阵沉默,“......你说得对,我是不喜欢他们,尤其不喜欢太子,不是我,其他兄弟也不喜欢太子。” 夏琳不能理解,“这是为何?虽然你们不是一个母亲,但至少是一个父亲。”,她想到什么,“难道你们不是——” 难道他们中谁的母亲给皇帝戴了绿帽子? 韩王:.......可不敢瞎说,他们当然是同一个父亲。 他定定神,“你不明白,我们同样是父皇的儿子,但父皇对我们的态度大为不同。” 皇帝的态度,其实会影响到很多人,尤其那些爱踩高捧低的人。 “我与太子年岁相差不多,但父皇眼里好像只有他,最多分再一点儿给吴王与梁王,他眼里完全没有我与齐王。” “怪不得,我在你府上见过齐王,你们两个看着关系还不错,这叫做同病相怜?” “......算是吧,不过齐王向来没心没肺,他从来不会为这些难过,也是一种福气吧。” 夏琳抬起头,“是不是因为皇帝儿子多,所以有些人便不值钱?” 韩王笑容更加苦涩,“可能是吧。父皇对太子,那真是宠到天上去了。他经常抱着太子去上朝,教他练字,陪他玩。 有一年太子贪玩生了病,他急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将宫中医官全叫过去给他瞧病,闹出了好大动静。” 他嗓音带着伤感,“而我在太子生病之前,已经病了好多日了,他只来看过我一次。我母妃说,那是因为父皇朝务繁忙,抽不出空,我信了。他是个好君主,为朝务顾不上我,我没什么好抱怨的。” “可那日,我终于明白了,他不是真的忙得抽不出时间,而是懒得来看我,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有多伤心。但如果太子死了,他肯定会哭得死去活来。” 说到萧承熙死,他莫名生出一点快感来。 夏琳同情的看着他,还好她父亲不是这样,虽然他们有些偏爱最小的弟弟,但对她与哥哥姐姐也是关心爱护的。 “......呃,你别伤心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看看你,现在长得多高,多结实。我瞧太子都没你结实。” 韩王看她一眼,她明明之前还嫌他长得太过结实。 夏琳显然也想起这茬,忙道:“总之你现在挺好的,真的。如今你父皇应该没那么喜欢太子了吧?” “......是,他已经开始忌惮太子了。” “这样多好啊,你算是苦尽甘来了,说不定他会慢慢喜欢你呢。” “不会的,他再忌惮太子,还是疼爱他的。父皇如今最疼爱皇太孙,比起萧承熙,有无过之而无不及。” 吴王也有儿子,皇帝虽然也赏了吴王府,但与萧承熙儿子的待遇相比,还是差远了。他会为萧承熙的儿子亲自取名字,会写迎皇太孙降生表,会天天派人问候,若不是因为皇太孙还小,他甚至还想将他接到身边照顾。 自从周隆声没了兵权后,皇帝对他的态度好了些,可惜这一点好,不足消弥多年以来的冷淡。且他已经接受了萧承熙的帮助,不可能不付代价,他注定不能有多孝忠。 阮尽欢在寝屋里逗弄着萧霁,“殿下,夏琳与韩王好事可能要近了。” “此事我知道,韩王与我说过,他会求父皇让夏小姐做王妃,如果父皇不同意,他希望我帮他说话。” “那殿下答应了吗?” “答应了。”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阮尽欢握住他的手,“夏琳她很好,你得帮帮他们。” “好,你放心。” 萧承熙抬眸看她,月子她几乎没出过门,皮肤更白嫩,身上有淡淡的奶香,两人有段时间没亲密过,他一时忍不住,抱住她亲过去。 两人亲了一会儿,渐渐急切起,阮尽欢想什么,忙推开他捂住脸,“......不行,萧霁还在呢。” 萧霁正在襁褓里蹬腿呢,眼睛转得可欢快了。 萧承熙也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叫奶娘将儿子抱走,却有宫人进来,“太子,太子妃,陛下要看皇太孙。” 两人无奈,略微整理下,抱着孩子去见皇帝。 萧霁生得十分好看,皇帝抱着他舍不得放手,除了福瑞之说外,他也确实喜欢这个孩子。 萧承熙与阮尽欢在一旁干看着,除了刚进来时皇帝招呼了他们一声,之后就再没理会他们。 “......霁儿真乖,哟,你这么小就会笑了啊,瞧瞧多开心。” 阮尽欢心道,你想屁吃呢,两个月的孩子会笑才怪,他那叫中枢神经系统不稳定,会出现牵动嘴角的现象,看起来像是在笑。 萧承熙看出她的心思,捏捏她的手指。 半天后,皇帝恋恋不舍的看着他们将孩子抱走。 一旁公公笑道:“有皇太孙在,陛下像是年轻了二十几岁。” 皇帝笑骂:“你啊,就你会说话。”,笑完他叹道:“当年太子也是这么点大儿,他总喜欢冲朕笑,这一转眼,他都这么大人了,变得......变得这么受人爱戴。” 孩子大了,就不由父亲了,这是每个做父母的都要经历的,但皇帝并不是普通的父亲。 萧承熙虽然不再理朝务,但东宫本身就是一个小朝廷,他最近一年都在京中,东宫各机构运作起来,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加之萧承熙仁厚的声望,一时东宫门庭若市,朝中很多寒门出身的官员都会去拜见他。 而萧承熙处理政务的能力再次让人赞叹,他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越发的光芒万丈。 皇帝对着铜镜自照,虽然他这几年都在修身养性,保养得极好,但在明珠玉树般的萧承熙面前,他还是感到一阵无力,老了,岁月不饶人。 这日,应国子监博士邀请,萧承熙带着阮尽欢与萧霁去太学。 三千太学生迎在太学门口,见萧承熙来了,齐齐拜倒,萧承熙可是他们心中的神。 阮尽欢望过,好多好多年轻俊俏的小哥哥啊!嗷嗷! 第166章 学生等恳请太子妃教导 搁她那个年代,太学就等于大学,不不,应该来说,太学是她那个年清华北大般的存在。 小哥哥都身着白色学士服,缀着黑色缘边与衣领,她的嘴角止不住上扬,这就所谓的 ‘青青子衿’ 吧,真是养眼啊。 太学大堂内,底下坐满了太学生,萧承熙抱着萧霁,身边坐着阮尽欢,他打算就这么与太学生讨论学问。 有几个太学忍不住议论,“这,皇太孙在也罢了,他是男子,就当提前开蒙了。但太子妃一介女流,她为何也能在这里?这不妥吧?” 国子监房博士轻咳,示意他们闭嘴,太子妃在就在呗,又不影响你们什么。 萧承熙的态度一贯温雅,他不疾不徐与众人讨论起学问来。 萧霁睁着眼,手偶尔挥一挥,像是听懂了一样,可爱极了。 而阮尽欢努力在听,她打算将听不明白的地方记下,回去后问萧承熙,但无奈听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干脆放弃了。 他们这会儿议论到何为圣人,有学子说道:“所谓圣人,兼道德、智慧、学问,且无私无畏,如此可称为圣。” “圣人之道,实属难以达到,古代今来,试问有几人能到?” 有位云姓学子拍起萧承熙的马屁,“依学生看,太子品德高尚,爱惜臣民,又有大才,可堪为圣。” 房博士与萧承熙都变了脸色,许多学子也愣住了,太子是很好,但称之为圣,有些夸张了吧? 阮尽欢暗骂,皇帝还活着呢,他居然敢说太子可堪为圣?你该不是敌军派来的吧? 她站起来,对众人朗声道:“这位学子,本宫知道你敬爱陛下,敬爱太子,但就太子的才德而论,别说圣人,他离陛下还得远呢,陛下都不敢称圣,太子岂敢?” 许多学士都赞成他这话,纷纷点头,但那个云学士仍道:“太子妃谦虚了,太子在学生眼里,是神明般的存在,无人能比。” 阮尽欢惊奇的瞧着他,这人该不是萧承熙的毒唯吧?他娘的,他是嫌事不够大吗?她在这里灭火,他一直在煽火。 见她瞧向自己,云学士挺直胸膛:“敢问太子妃,你认为怎么样才算是圣人?不如说出来让学生听听?” 底下学士见此,也附和道:“学生等恳请太子妃教导。” 房博士想制止,但这些年轻人个个活泼得很,闹起来根本止不住。 萧承熙抱着萧霁站起身,“诸位——” 阮尽欢摁他坐回去,低低道:“殿下别管我。” 她起身,“如你们所见,本宫不过是一介女流,读书不多。但本宫认为,世上没有圣人,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你们可明白这其中涵义?” 众人侧头议论着。 “你们口中的圣人太难了,他要聪明,要高尚,要无私,要勇于牺牲。大家都想圣人出世,但人,哪可能成圣?有一句话说得颇得本宫之心,或许也是对你们所谓圣人的另一种回答。” 有学士好奇道:“是什么?请太子妃请教。” 阮尽欢扬声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见众人都怔住,她接着道:“诸位都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你们才是朝廷的希望,来日你们若得官位,本宫希望你们为陛下尽忠,为百姓谋福,为天下谋安定。你们是陛下手中的利剑,天下苍生,也有你们一份责任。” 沉默半晌后,萧承熙的毒唯带头叫好,很快,众人都站起来向阮尽欢躬身行礼,“多谢太子妃教导。” 阮尽欢暗中擦把汗,谁教导你们了?我就是反手一个pua而己,与其让你们pua太子,不如我pua你们。 散学后,还是有许多学士围着他们不走,萧承熙的毒唯也变成了阮尽欢的毒唯。 云学士感慨道:“可惜太子妃是位女子,不然还会有我等的活路?” 他语气真诚得很,一点都不作假。 阮尽欢保着笑容,好想抽他一巴掌,他是在暗示我去做女帝吗? 他话锋又一转:“太子有妻如此,皇太孙有母如此,大幸啊。” 阮尽欢:...... 非跟她过不去了是吧?皇帝大概顾不上萧承熙了,倒可能会宰了她。 回到东宫,她让人去查那个学子,她严重怀疑这人是萧承熙的对手派来的。 萧承熙摇头,“不会,我的对手派来的人不会这么蠢,他做得太拙劣了。” 阮尽欢却不这么认为:“不管拙不拙劣,这人都得查。” 皇帝本就在忌惮萧承熙,就算是拙劣的方法,也能让他的忌惮加深。 她所料不错,皇帝听完太学的事后,捏紧手上的佛珠,想起阮尽欢的话,他气消了些,再想想萧霁,到底是叹了气,罢了,太子是他扶持起来的,他可以给他荣光,也能夺了他的荣光。 几日后,吴王已被允许上朝议政,而梁王党势力也更盛。 而那个学子的身份,查来查去,也查不到什么苗头,他就是普通人,父亲是已故五品官员,家里有老母与妹妹,靠着祖产,日子勉强过得去。 几日后,韩王带着夏琳去求皇帝册立正妃,正逗着萧霁玩的皇帝颇感意外,“怎么,韩王是想通了?不再要以正妃之礼迎侧妃了?” 韩王闻言有些羞愧:“是,上次父皇骂过儿后,儿想了很久,儿当珍惜夏小姐,尊重她,给她最好的东西。” 夏琳松了口气,裴姐姐说得没错,天生的好男人比两腿的蛤蟆还少。还是得靠自己调教,韩王这不是进步多了? 第167章 可怜的皇太孙啊 皇帝微微颌道,对韩王道:“朕倒愿意成全你此番心思,但你母妃未必同意。” 后宫这些女人的心思,皇帝清楚得很,试问哪个妃子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个出身好的妻子呢? 他欠欠身,“不如这样,你先去找你母妃商量,如果夏小姐能入她的眼,朕便给你们下诏赐婚。” 韩王闻言有些慌张,他母妃对夏琳是没什么意见,但如果让夏琳正他的正妃,他母妃肯定强烈反对。听说当时萧承熙求皇帝册立太子妃时,皇帝可没征求皇后的意见。 他不由看向萧承熙,目光中带着几分嫉妒,又有几分请求。 萧承熙对皇帝一礼:“父皇,韩王年纪不小了,夏小姐出身清白,对他又有救命之恩,他娶夏小姐为正妃,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至于德妃,她向来疼爱韩王,定然会以韩王的心意为重。” 皇帝听完后,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是逗着萧霁。 夏琳有些紧张,皇帝反对在她意料之中,但韩王告诉过她,让她信他,别怕。 萧承熙暗中给韩王使眼色,又扫一眼地面,韩王会意,撩开衣摆跪在地上:“求父皇成全,若父皇不肯,儿长跪不起。” 皇帝的视线从萧霁身上收回,落到萧承熙脸上,再向看韩王,“也罢,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你们,先回去吧,诏书不日下达。” 韩王大喜,拉着夏琳一起跪拜:“多谢父皇成全。” 出了皇宫,夏琳拍拍胸口,对韩王道:“太子今日肯帮咱们,定然是太子妃授意。” 韩王若有所思,夏琳见状不满的拍他一下:“喂,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后悔了?” 韩王急忙摇头,“怎么可能!我就是在想,太子求娶太子妃时,他跪了多久?我瞧他很有经验,应该当没少跪。” 想到萧承熙为了求娶太子妃向皇帝下跪的样子,他不由笑了,太子竟也有苦求皇帝的时候。 殿内,皇帝状若无意道:“太子最近好像与韩王关系不错?朕记得,他不大喜欢你,当然你也不喜欢他,今日为何要帮他说话。” 萧承熙不慌不忙道:“儿平日与韩王来往是不多,但也并非仇敌。他今日求娶夏小姐的样子,倒像儿当时求娶太子妃的处境,所以略略帮他一把。” 皇帝付之淡淡一笑,心里却道,你怕是想拉拢韩王吧,别以为朕看不出来。 这日慧然来找皇帝,有意无意提及,最近街头巷尾都在赞太子仁德,将来必能大治天下。 见皇帝不言语,慧然又道:“有子如此,是陛下之福,以后陛下可多些时间侍奉佛前。” 皇帝忍不住冷笑,他不信慧然不知道,如果自己退居做太上皇,他这大和尚的日子也别想有多安稳。 “朕听说,儿女都是父母前世的债,朕大概是前世欠了太子什么。” 慧然双手合十:“阿弥托佛,因果轮回而己,陛下有太子,而太子有皇太孙,父父子子,君君臣臣,不外如此。” 皇帝站起身,是啊,谁说下任天子一定会是太子?就不能是太子的儿子吗?慧然说自己是高寿之人,他还有几十年的寿元,完全可以等皇太孙长大。而这几十年里,他做他的太平皇帝,皇太孙当作下任天子陪养。 至于太子,他只能是太子。 想到这里,皇帝心中憋了许久的郁气突然去了大半。 阮尽欢扶着萧霁,他已经会爬会翻身了,看他在榻上滚来滚去,是阮尽欢一大乐趣。有时她还会给萧霁穿上女婴的衣服,让他扭来扭去表演。 一众侍女与嬷嬷都有些看不下去,可怜的皇太孙啊,这么小就要取悦他母亲。 阮尽欢对此没什么愧疚感,她十月怀胎,累死累活、差点丢掉小命生下的孩子,让他做点事情怎么了? 她振振有词:“这才哪到哪?有人七十多岁时,还穿着彩色衣服逗父母笑呢,萧霁你得多学着点,以后才能更好的孝敬我们。” 萧承熙对此无话可说,她高兴就好,萧霁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子懂什么?穿女婴衣服就穿吧。 晚间,阮尽欢换上乌恒服,萧承熙看呆住了,“你,你......怎么想起来、穿这个?” 阮尽欢穿这件衣服时,他格外能折腾,后来阮尽欢受不了,便将衣服收起来了。他虽然想让她穿,但又不能勉强她。 阮尽欢勾住他的脖子,“我早就想拿出来了,之前不是刚生产完吗,我总得恢复一下身材吧。” 她柔软光滑的黑发散下来,衣服上的银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一只手滑进萧承熙衣襟里,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紧。 萧承熙将她抱起放到床榻上,床幔放下后,即便是白天,光线也瞬间幽暗起来。 昏暗中,人的所有感官都在放大,两人沉迷在其中。 阮尽欢累得不行,睡过去前还斜了一眼萧承熙,什么时候能让他才晕过去呢?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种胜负欲。 梦又来了。 阮尽欢浮在半空中,她看见自己一身戎装,回到院中后,她卸去铁甲,换上女子服饰。 几个副将模样的人押着一位年轻男子走进去。 “临王,这小子可算给你抓到了。” 说他们踢向男子,“见了临王还敢不跪!” 阮尽欢腹诽,听听,临王,临时的王,这封号取得多不吉利。 没文化,好可怕。 这么想着,她慢慢与那个自己合二为一。 她装成大尾巴狼道:“有劳诸位了。” 几个大汉哈哈一笑,“不费什么事,就当是我等孝敬临王的。对了,要不要我们帮你扒了他的衣服?你也省些力气。” 阮尽欢轻咳:“......这,这倒不必。” 礼物嘛,还是自己拆开才有趣。 等众人退出去后,她上前抬起男子下巴,男子仰起头,俊美无比,就算这么狼狈了,他还是优雅的,跟那几个副将像两个世界的人。 阮尽欢嘴角咧开:“啧啧,萧小将军,你处处跟我作对,有这必要吗?早早降了我们多好。” 男子神色倔强,淡淡道:“我劝你尽快放我回去,不然——你干嘛?住手!” 阮尽欢这会已经在解他的衣服,“干什么?当然是干你!” 她将他扔到床上,“你说你,让我损兵折将多少?我睡一睡你怎么了?” 她力气大,男子的力气也不小,两人较劲了许久,最终还是阮尽欢赢了,因为男子之前已经饿了一天。 她凑上前闻了闻,“......咦,你好香啊。” 第168章 我觉得,你像是我的神女 男子别过头不理她,阮尽欢大为得意,“等我打下你们江北,我要全城所有好看的男子都弄到我后宫,当然,你若是老实,我可以让你做正室。” 可惜她到底没能睡成这人,外面出了事,男子是敌军重要将领,对方反扑过来了。 见她跑出来,副将们围上前,“临王,你去忙你的,有我们挡着,你别担心。” 阮尽欢哪肯,“不行,我与你们一同作战。” 哪有她在屋里睡男人,让兄弟们在外面作战的道理。 没什么意外,意外还是发生了。 她本来都将敌军打退了,正欲回去时,不知哪里放出一支冷箭,她眼前一黑栽倒,之后什么就都不知道了。 阮尽欢揉揉头发,睡得好沉啊,睁开眼时,发现天已经黑了。 萧承熙一身白衣,立于窗前,“.....你醒了?霁儿被父皇接走了,他今日宿在母后宫里,与母后一道照顾他。我也另派了人跟着,不会有事的。” 阮尽欢叹息,她不放心又有什么办法?皇帝大有亲自抚养萧霁的意思,只是偶尔抱走一晚,也不能说什么,好在宫中有萧承熙安插的人手,能保证孩子平安。 她敲敲脑袋,想捞抹一些关于梦中的记忆,明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为何不记得了? “......殿下,咱们,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萧承熙上前给她穿衣服,“你先起来吃点饭。” “说啊,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萧承熙眼底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我觉得,你像是我的神女。” 阮尽欢讶然,“神女?是殿下喜欢的人吗?” 她好像听清河无意中说漏嘴过,萧承熙以前好像喜欢过一个女子。 萧承熙忙摇头:“......不不,我从来只喜欢你。” 他将自己的梦与神女之事告诉阮尽欢,“以前我什么都不怕,但有了你后,我突然害怕那个梦,我怕它是真的。我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也怕你生气。” 阮尽欢想象着他口中次次惨死的样子,眼睛不由一酸,“你为何现在肯告诉我了?” “以前我以为是你我的软肋,但我如今发现,你其实更是我的盔甲,尤其是咱们有了孩子,我觉得你就是我的神女,有你在,我不会死,我会永远陪着你。” 阮尽欢抱住他,想到他很小的时候就被这种梦折磨,不禁心疼:“殿下那时是不是很害怕?” “是,我那时年纪还小,本是想告诉父皇的,但却在殿门口碰上师父。” 思及往事,萧承熙有些汗颜,“师父对我说,我的梦是真的,我注定会在青年之时死去,除非我遇到神女。” 阮尽欢眼中更酸:“我就是殿下的神女,咱们一家人会好好活着,你将来做皇帝,再将来等霁儿登基后,咱们就更轻松了。” 萧承熙抚着她的头发,温柔道:“好。” 他闭上眼,皇帝怕是不允许他登基,他们父子之间,注定有一人要落败。 韩王与夏琳的婚礼当日,萧承熙带着阮尽欢去观礼,看得出来,韩王很激动,夏琳很高兴。德妃今日被允出宫观礼,她的脸色就没那么喜悦了,看夏琳的眼神,很像当初皇后看阮尽欢的眼神。 阮尽欢暗暗感慨,自古以来,就没几个婆婆看儿媳妇顺眼的。 好看德妃的态度并不影响婚仪进程,夏琳被送入新房,韩王则陪着宾客饮酒。 开宴后阮尽欢才发现,吴王今日不仅带了吴王妃来观礼,还带了赵孺人。 她不敢置信,使劲眨眼睛,这怎么可能?以吴王的性子,赵孺人给他戴了这么大顶绿帽子,他应该会让赵孺人生不如死才对。 而赵孺人也很不对劲,她的眼神居然一直在萧承熙身上,阮尽欢心中警铃大作,吴王这是要搞事情?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吴王看了一眼吴王妃,吴王妃起身,邀请阮尽欢同她出去透口气。 阮尽欢看着萧承熙犹豫不定,吴王笑道:“太子妃放心,我们不会灌太子酒,你就王妃出去透口气吧,她向来喜欢你。” 阮尽欢心道,我可没出来她哪里喜欢我了?这其中肯定猫腻。但她也好奇吴王接下来想做什么,便与吴王妃出去了。 半轮圆月挂在空中,吴王妃叹道:“一转眼太子妃嫁进东宫都这么久了。还记得咱们在太后宫里初见的情景,就像在昨日。” 阮尽欢笑道:“依着吴王妃的意思,咱们算是有交情,还是没交情呢?” 吴王妃一愣:“同为皇家儿媳,我与太子妃自然是有交情。” “既然如此,还请吴王妃告诉我,吴王让你将我支出来,他所为何事?他又想对太子做什么?” 吴王妃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就笑了。 “我总算知道,太子为何喜欢你了。” 阮尽欢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些:“太子为何喜欢我,我最清楚,吴王妃不必与我说这个。赵孺人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她早已失宠于吴王,为何今日还会出现在这里?吴王想拿她做什么?” 吴王妃缓缓道:“具体我也不知,但赵孺人与太子似乎有些渊源,吴王应该想拿她做文章。” 阮尽欢心中一紧,“渊源?什么渊源?” “一个男人同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渊源,太子妃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吧?” 阮尽欢闻此反而松口气,吴王妃奇道:“怎么,太子妃就不紧张?你不怕太子与她......” 阮尽欢笃定道:“不怕。” “太子妃,你未免自信过头了。太子是爱重你没错,但不表示他不会喜欢别人,赵孺人姿容极美,男人嘛,多少都有几分劣性,你得学会去防,学会去争。” 阮尽欢只觉好笑,她反问一句,“请问王妃你防住了吗?争到了吗?” 吴王妃心中一痛,她咬咬牙,颇有些恼羞成怒,恨恨的盯着阮尽欢。 半晌后她又幽幽叹口气,“防不胜防,至于争,我要一直争下去。不争,我能怎么办?不为我,也得为我的孩子。” 第169章 别笑了,过来我这里 阮尽欢默然无语,她能理解吴王妃的想法,吴王妃不见得有多喜欢吴王,但以她的出身,她的婚姻一早就被父母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那厢,吴王邀请萧承熙出去走走,萧承熙起身同他一道出去。到园中后,他道:“吴王,你将太子妃支走,是有什么话要对孤说?” 吴王笑笑,叫身后的赵如眠上前,“太子,我带一位你的故人给你瞧瞧。” 萧承熙视线抬过去,见赵如眠怔怔的瞧着他,他眉头微动,不咸不淡道:“吴王慎言,这不是你的孺人吗?” 吴王笑而不语,目光玩味的看向赵如眠,“听到了吗?在他眼里,你什么都不是。本王没骗你吧,他当年根本就没有注意过你。” 赵如眠心间大为苦涩,她声音微哑:“......太子殿下,妾赵如眠,徐氏人士。”,她眼睛不由浮起一层水汽,“那年徐州水灾,妾被困在高台之上,有幸见过殿下的义举。” 此刻她无比确定,萧承熙才是当年那位让她心动的人,老天真会开玩笑。 她慢慢说着当年徐州之事,以及之后的种种。 萧承熙面现茫然,有这回事吗?他都不记得了。 吴王露出讥讽,“如眠,在你心里,太子是你永远不会忘记的人,是不是?我也好,阮昭成也好,都不能与他相提并论,是不是?” 赵如眠冷冷看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到萧承熙身上,她在等他的反应。 萧承熙有些尴尬,这都是什么事?吴王想做什么?难道他要设局,让别人以为自己与赵孺人有私?但像他这么爱面子的人,应该不至于。 赵孺人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她急忙解释:“太子殿下别误会,妾绝不会害你,妾只是来看你一眼。” 吴王哪会白白成会她?他肯带她前来,一是想刺激她,让她在萧承熙面前自惭形秽,从而达到羞辱她的目的。二是因为她答应了吴王,写信给家中父兄要钱,她家是徐州大族,颇有些家资。 “殿下,妾今日来见你,不是想求得什么,而是想让殿下知道。妾当年,曾为君倾心。” 当年她并没有看错人,她的心上人值得她爱。 萧承熙平静道:“赵孺人,你是吴王府的女眷。” 他这是在提醒她的身份,让她别说再说了,这于她本人没有什么好处。 吴王冷笑道:“这女人水性扬花,她私逃出府,同你的大舅兄私奔,两人还有了孩子,这事太子应该知道吧?被这样的女人喜欢,有没有觉得这是一种羞辱?” 赵孺人顿觉难堪,她有心想对萧承熙解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承熙摇头,“吴王,你总是那么下作。随县暴雨那次,也是你在暗中添乱吧。你知不知道,如果孤没有派人去巡查,你会害死多少人?” 吴王神色微滞,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太子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吴王妃也该带太子妃来了吧?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后,他将赵孺人推向萧承熙,赵孺人一个踉跄,扑向萧承熙,萧承熙忙后退两步,堪堪避开,但手臂还是被撞了一下。 赵孺人倒在他脚下,她摔得有些痛,下意识去拉眼前人的衣摆,这时突然传来一道惊呼声响起:“太子,赵孺人,你,你们......” 这是吴王妃的声音,她身后还跟着阮尽欢。 萧承熙有些慌张,“......欢欢,孤只是在——” 阮尽欢定定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她一拧身子跑了出去,萧承熙急忙跑出去追她。 吴王妃叹息,“殿下,妾已经如你愿。” 吴王颌首,“有劳王妃。” 之前他觉得萧承熙的太子妃除美貌外,并没有什么本事,但后来事实证明,太子妃颇有心计,就凭她在太学里的那番表现,已然胜过许多女子。 眼见她与萧承熙夫妻情深,他决定利用一下赵孺人。他笃定,无论此事萧承熙怎么解释,凭女子多疑敏感的心思,两人多少要生出一些间隙。 萧承熙追上阮尽欢,“你听我说,刚才那些我可以解释。” 阮尽欢拍开他的手,捂住耳朵,“不听!我不听!你们男人都一个样。” 说着她自顾自上了门外的马车,萧承熙也掀开车帘跟上去。 夜色之下,马车快速驶向东宫,阮尽欢捂着脸,肩膀微微发抖。 萧承熙伸开双臂,“别笑了,过来我这里。” 阮尽欢移开双手,露出一张笑脸,她坐到萧承熙怀里,“殿下何时看出来的?” “在你一直跑,喊着你不听你不听的时候。” 以他对阮尽欢的了解,发生这种事,她应该会揪着他的衣领,让他一五一十的解释清楚,而不是负气向前跑。 阮尽欢在他脸上亲一下,“殿下懂我。” 萧承熙抱住她,“其实我还是有慌的,万一你是真生气,死活不听我解释怎么办?” 阮尽欢回道:“那不会,解释是做人最基本的权利,我肯定会给你这个权利。” 小时候看电视,男女主发生误会时,男主急得不行,拼命想解释,然后女主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别说了!” 男主像疯了一样,“不不,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听我说!” 然后两人像复读机一样,一个说我就要解释,一个说我偏不听。 每逢这个时候,阮尽欢就想冲进电视机里,先给女主一大耳刮子,“你闭嘴,听他解释!” 然后再给男主两个大耳刮子,“逼逼老半天,你tm倒是直奔主题啊,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搞得跟有语言障碍似的。” 萧承熙笑了,“那我解释给你听,是吴王故意将赵孺人推向我的,我躲开了。但赵孺人扯住了我的衣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你与吴王妃就到了。” 他顿了顿,“......还有,赵孺人说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想也应该告诉你。” 他将赵如眠所说徐州之事告诉阮尽欢。 阮尽欢听完愣住了,还有这段往事?原着里可没提过,毕竟原着一开始,就是吴王与赵孺人的十八禁名场面。 她捏捏萧承熙的脸,“殿下啊,你很招人喜欢嘛。” 萧承熙抓住她的手,“我只招你喜欢。” “瞧这嘴甜的,会说就多说点,我爱听。” 萧承熙笑笑,“你刚才那样,是故意作戏给他们看的吧?” 第170章 好戏要开始了 “是,吴王破坏你我之间的感情,不如就成全他,看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听说他最近没少去见父皇,不定在谋算什么。” 回到东宫后,阮尽欢甩开萧承熙,一路小跑回了寝殿,脸上还带着怒气,萧承熙跟进去后,马上关门,只的呯呯一阵响动。 殿外的宫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太子与太子妃感情一向很好,今日是闹别扭了? 吴王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点都不意外,没有永远恩爱、毫无间隙夫妻。 皇帝也听说了此事,他让传萧承熙一家三口去见他。一边逗萧霁,一边暗暗观察着阮尽欢的神色,见她对萧承熙的态度似乎冷淡不少,心中暗暗一松。 闲话一阵后,他说出正事:“太子,你代朕去南巡如何?” 萧承熙一怔,“南巡?” “是,朕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 天子向来有巡视的惯例,只是皇帝沉迷于佛教,懒得出远门,加上之前萧承熙老在民间游荡,他就当儿子在替他微服私访。 萧承熙看上去有些为难,“可是......儿不想离开霁儿,还有——” 阮尽欢冷冷道:“怎么,殿下还想说舍不得离开我?你哄谁呢,你舍不得怕是——” 皇帝马上制止她,“好了,好了,太子妃少说几句,” 不管萧承熙与赵孺人有没有私情,那都是皇室丑闻,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不然吴王的脸往哪搁。 阮尽欢悻悻闭了嘴,微恼道:“殿下,既然父皇开了口,那你就去吧。” 萧承熙叹息,“......欢欢,你为何就不肯信我?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与霁儿。” 阮尽欢绷着脸,“请父皇下旨吧,让太子尽快南下,外面的野花总会更好看,让他摘一捧回来。” 皇帝哭笑不得,吴王这招够狠,捕风捉影之事,居然能让太子妃如此介怀,女人嫉妒起来太可怕了。 他很快下旨,让萧承熙代天子南巡,半个月后出发,毕竟南巡不是小事,方方面面都要准备好。 吴王松了口气,可以开始他的第二步计划了。 花丞相为此特意叫来梁王,让他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要做,好戏要开始了。 他清楚,吴王大概不会让萧承熙活着,而皇帝并舍不得杀太子,但他也不会让太子再回东宫。软禁在江南某个宅院里,大概就是太子的后半生。 走到这一步,皇帝应该筹谋许久了,此人一旦决定做什么,是绝不会回头的。 东宫上下忙碌起来,给萧承熙打点着行囊,阮尽欢抽空回了趟娘家。 阮奋直发愁,“欢欢啊,太子这一走,至少得半年吧,你怎么办?他能不能带上你一起去?” 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他与弟弟的最近官职频升,引起皇帝不满,所以才将太子打发出去。 “父亲别担心,不管太子在不在京中,女儿都会好好活着,你与叔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小心行事,你们这段时间万不能出事,明白吗?” 她叹口气,以后少不得要用到父亲与叔父。 阮奋明白她的意思,“欢欢放心,咱家人自然是向着你。” 他欲言又止,“你母亲她,她好像不大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阮尽欢想了一会儿,拒绝了,最近要操心的事情太多,顾不上。 太子议厅,东宫属官都有些发愁,这好好的,陛下怎么就突然要派太子南下?他有了皇太孙,便不稀罕太子了吗? 皇后有了儿媳有了孙子,儿子也一直在身边,形势正一片大好,突然得知儿子要去南巡,这她哪受得了?愁得吃不下饭,便找皇帝诉苦。 皇帝面对发妻不禁有几分心虚,安慰她:“太子是储君,这是他责任,且南巡有助于他的声望。” “这些妾都知道,但还是舍不得他,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太子妃倒自在,没看出来她有什么不舍,哼,等太子走后,有她哭的。可她至少有霁儿陪着,妾呢?” “太子妃年少,不大懂事,皇后别与她一般见识。这样——”,皇帝总算能名正言顺说出自己的心思了,“等太子走后,朕便将霁儿接到太极宫,咱们亲自抚养他如何?” 皇后又惊又喜,“当真?可是......太子妃会同意吗?” “放心,朕会与她好好商量。” 如果太子妃不同意,他自有办法对付她。 晚间,清风徐徐,奶娘将睡着的萧霁抱走。 阮尽欢枕着手臂,“殿下,你多看一眼霁儿,以后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萧承熙伸出手臂抱住她,“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们,绝不食言。” 顿了顿又道:“父皇又打算重修法华寺,户部尚书要愁死了,国库已经没什么钱了。” “我之前在民间,常见有地痞无赖躲进寺庙,他们成了僧人,便可不服瑶役,不事生产,整日念经混日子过。而那些高等僧侣,如慧然之流,他们甚至可以影响父皇的决定。上次父皇在寺庙突发疾病,我派人查过,是慧然手底下一个僧人所为,而这人与吴王有勾连。” 阮尽欢环住他的腰,“你别说啊,吴王挺有手腕的,一计接一计,从不认输从不气馁。” 萧承熙冷笑:“可惜他心术不正。” “江南那边,父皇可是有人手?” “扬州长官是父皇当年一手提拔的,他是父皇的亲信。” 萧承熙说着,将手伸进阮尽欢衣襟里,在丰盈处慢慢揉着,阮尽欢眼里渐渐蒙上水雾,“......为何要南巡呢?北巡西巡不好吗?男人啊......” 萧承熙亲亲她的红唇,“......欢欢想说什么,我听着。” 他缓缓动作,欢欢根本说不话来,想起以前她看过的古装剧,里面的皇帝皇子们动不动就往江南跑,顺便与一个或几个江南美女来段风花雪月。 或是搞几个私生子和私生女留在民间,十八年过后,私生子女找上门,开口就是:还记得xx湖边的xx姑娘吗? 当然,有些皇帝爱人妻,那问话就是:那年杏花微雨,还记得xx树下的xx夫人吗? 这些阮尽欢看得可刺激了,尤其是爱看xx皇帝与xx夫人偷情那段。 似乎察觉到她在走神,萧承熙抚向她的脸,“在想什么?” 说完他做了一些更刺激的事情。阮尽欢再顾不得想别的。 第171章 至高无上的权势,只能由一人执掌 巡视是件大事,要准备衣物、药品、车马仪仗,最不能少的还是护卫。 此次护卫是由皇帝指定的,萧承熙还再想带些东宫禁卫,皇帝还没找到理由拒绝时,阮尽欢先开口了,“带什么东宫护卫?是嫌父皇给你的人手不够用?你是不是想他们中途帮你办坏事?比如说寻个美人之类的?” 萧承熙苦笑:“你哪想里去了?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等想法。” “没这想法最好!东宫的禁卫,你一个也别想带走!他们得留下保护我与霁儿。至于你那些路边的野花,呵呵。” 她冷笑两声,“你自己照顾吧。” 对于她的胡搅蛮缠,皇帝倒松口气,如果萧承熙执意带东宫护卫,他们父子之间少不得一番周旋。 出行的时间是钦天监挑好的,临行前一天,皇帝特意叫来萧承熙,与他聊了许久,大多都是在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萧承熙笑道:“儿还记得,父皇第一次带我上早朝的情形,那会儿底下都是人,儿什么都不懂,只会傻傻看着。” “你啊,你那时虽然才三岁,但已经很懂事了,朕知道你其实有些慌张,但你并没哭没闹,老老实实陪着朕上完了早朝。” 嫡子出生后,他十分欢喜,这个孩子生得好,又聪明仁爱,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但人长大了,心也会变大,太子已渐渐不满足以前他给的那些了。 “朕老了,不过太子该学会的都学会了,朕也放心。” 萧承熙郑重道:“父皇永远是儿的父皇。” 皇帝笑了一阵儿,便让他下去,“回去看看太子妃与霁儿吧,你这一去一回,至少要半年。” 萧承熙迟疑道:“最近太子妃对儿有所误会,能不能......儿能不能带她一道去,不然留他们母子在宫中,儿实在不放心。” “太子放心,朕会令人照看好他们,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们。再说东宫有那么禁卫,有什么可担心的。” “是,父皇所言有理。” 萧承熙放下心来,“宫中到底比外头安全。” 皇帝叹口气,“太子妃也真是,你贵为储君,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若是你在江南那边遇到可心人,想留在身边服侍就留下吧,等回京后,朕下旨给她们位分,还怕太子妃不成。” 萧承熙垂眸:“多谢父皇体谅。” 临行当日,皇帝与皇后都出来送行,阮尽欢也抱着萧霁出来,皇后眼圈红了:“熙儿,你在外头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路上慢行,这刀剑不长眼的,你多注意安全。” 萧霁也朝萧承熙挥动小手,萧承熙抱过他,“霁儿,好好陪你祖父祖母。”,看一眼阮尽欢,“还有你母妃,你们等我回来。” 阮尽欢在他手臂上掐一下,“你记住,你是有妻有子的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承熙抱了抱她,笑笑:“明白。” 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皇帝心里突然涌出伤感,这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啊。 但至高无上的权势,只能由一人执掌。 他会让萧承熙活着,将来让他的儿子继位,也算对得起他吧。 萧承熙走后的次日,皇帝便派宫人将萧霁接走,理由是太子刚走,太子妃怕是会思念太子,无暇照顾皇太孙。 惊蛰气道:“正因为太子刚走,小姐才更不离开他们的孩子,怎么能这样!” 阮尽欢示意她别说了,她将萧霁的东西收拾好,亲自把他抱给宫人,“劳烦公公转告陛下,霁儿夜间会醒,让侍夜之人留神照顾。” 宫人忙道:“请太子妃放心,皇太孙是陛下的心头宝,他与皇后会盯着的,没人敢不尽心。陛下说了,太子妃可以随时去看望皇太孙。” 阮尽欢上前摸摸萧霁的脸,“你啊,马上就是周岁大的孩子了,去了陛下那边,记得要懂事。” 萧霁咯咯笑几声,由着宫人抱走了。 暗室里,吴王在见一僧人,“太子已经离京,准备下一步吧。” 僧人垂首:“听殿下吩咐。” 自萧承熙走后的前几日,阮尽欢日日在东宫游荡,不是游湖,就是去荡秋千,直到第五日,她去看萧霁时红了眼圈。 皇后责备她:“怎么?你现在才知道难过?太子在时,你不是很强横吗?” 阮尽欢擦擦眼泪,“......我,我也没做什么啊。” 皇后也不好多责备她,只得由着她哭,等晚上皇帝来时,她将此事告诉皇帝,“太子妃也是可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熙儿走时,她都不肯与他好好说话。” 皇帝想了想,“她大概是伤心了,罢了,就让她出去散心吧。她不是最喜欢行宫吗,就让她去新修的行宫,那里比老行宫近些,方便她回城。” 阮尽欢得了皇帝的旨意,带着弟弟妹妹一道去了行宫,还叫了安平公主与襄阳公主。 皇帝哭笑不得,她真心大啊,又贪玩,这女人啊,一旦得了她的意,便会炫耀个没完。 夜晚,阮尽欢将窗户都打开,这刚才修好的行宫,要多出通风才行。 阮明芷过来陪她一块睡,“姐姐,你是不是在想念太子?” 阮尽欢叹气,“他长得那么好看,性情又好,我能不思念他吗?” 阮明芷闻言笑了,“瞧姐姐说的,如果太子长得不好看,你就不思念他了?” 阮尽欢往榻上一趴:“至少没那么思念。男人嘛,首先要好看,我才有兴趣去了解他的性情。我生平最爱美色,如果不能拥有好看的男人,那人生实在遗憾。” 阮明芷来了兴趣,“姐姐这个说法倒新鲜,姨娘总与我说,男人丑就丑些,只要会疼人就行,眼睛一闭,还不都一样。选男人,最不重要的就是容貌。” 阮尽欢大笑,笑够了捏捏她的脸,“姨娘的这个说法,你能接受吗?” 阮明芷摇头,老老实实道:“不能。我也喜欢好看的男人,你说咱们这样想是不是特别傻?” “你须知,爱美是人的天性,做人怎么能压抑自己的天性呢?如果有选择,夫君当然是越好看越好。” “姐姐说得有道理,但我听说丑些的男人会比较本分。” 阮尽欢嗤笑,“怎么可能?他们哪叫本分?这种人一旦得势,只会玩得花。人的品德,跟相貌没有多少关系。” “那我以后夫君如果纳妾,我是不是得去和别的女人去争宠?姐姐,你教我如何去争宠好吗?” 阮尽欢翻了个身,“你说的是如何同那些女人争宠?” “是啊,听说吴王妃这方面就很厉害。对,还有梁王妃,她也厉害,之前陛下赏给梁王的乌恒舞姬,硬是被她给打发了,如今梁王只宿在她屋里。” “明芷,你听说我,如果你需要与其他女人争宠,才能赢得那个男人的爱,那这个男人不能要了,换一个。” 阮明芷愣了,“......姐姐?” 第172章 你为何擅自将霁儿带走 阮尽欢郑重道:“这个世道女子要依附男人而活,所以别怪那些想争宠的姬妾,她们无非是想活得好一些。但你是我妹妹,你有选择的权利。” “姐姐——” “做个贤惠的当家主母,替夫君生儿育女,将妾室管得服服帖帖,庶子庶女们也敬爱你。听起来很圆满是不是?可在我看来,这种人生,可悲又无趣。” 阮尽欢拍拍她的头,“你以后选夫君时,首先要选长得好看的,其次人品要好,性情要好,如果他婚后敢纳妾,你就打爆他的头。” 阮明芷接收了一大筐道理,晕晕乎乎睡着了。 阮尽欢起身将窗户都关好,见阮明芷已经打起了小呼噜,她不由失笑,将灯吹了,床幔给她放下。 外面风大,四角宫灯被吹得摇摇晃晃,她信步走到侧间,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有人握住了她的嘴,她微微一惊,随后闻到了熟悉的香气,那人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 萧承熙走后的这段日子,皇帝一边处理朝政,一边照看萧霁,皇太孙虽然聪明可爱,但他真累了,不禁怀念起寺庙清修的日子。 皇后看出了他的心思,“陛下可是又想去清修?” “是啊,最近觉得有些疲乏。皇后,朕想去寺庙住几日,霁儿就由你照顾如何?” 皇后自然是答应,作为皇后,她要处处体谅皇帝。 *** 吴王问探子,“太子一行如何?” “回殿下,他们按正常的速度出发去扬州,太子路上会在各地停留几日,体察民情,民间对他的评价越来越好。” 吴王笑了笑,民间风评再好又如何?萧承熙只知讨好这些愚民,一个离了京的太子,等于远离了权力中心。 至于他那个还只会流口水的儿子,呵呵,不单是自己,其他兄弟怕也容不下这个小崽子。 得知皇帝去了寺庙,阮尽欢便回宫看萧霁,她提议将萧霁带去行宫住几日,皇后为难道:“不是母后不答应,而你父皇下了旨,你可以来看霁儿,但不能将他带出宫。” 阮尽欢暗骂,皇帝对她也有防备之心。 这次在寺庙中,皇帝带了医官过去,随时待命,出于帝王的繁感多疑,他将院中侍人也都换了一遍。 皇帝去了寺庙,太子又不在京,朝政自然是落到在左相与右相身上,朝局表面上平稳运行,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花丞相夜晚将梁王叫去,低声告诉他一件事。 梁王听完后大惊,“.....当真?吴王他,他真要如此做?可他哪至于啊,父皇不是待他挺好的吗?他在朝中的权势并不比我弱。” 花丞相冷笑:“这点他比你聪明多了,他如今看透了陛下的心思,陛下就是将储君之位交给皇太孙,也不会交给他。他此生注定与皇位无缘了,他无奈之下,只能下手。” “可吴王府的府兵并不多,且他岳家也是文官居多,他哪来的兵力敢做这事?” “他是没有兵权,但韩王有,吴王他挟持了韩王妃,又与韩王达成协议,韩王大概会助他。毕竟,韩王对陛下并没有多少感情。” 梁王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要怎么办?” 花丞相冷静道:“静观其变,陛下岂是傻的?此事若败了,吴王与韩王一个也别想活,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梁王当然明白,吴王与韩王若死了,齐王不成器,太子远在外地,这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这边韩王脸色阴沉沉的,吴王这个狗东西!除了用会女人威胁他,他还会些什么? 阮尽欢得了行宫使用权,便写帖子给京中各贵女贵夫人们, 包括几位王妃,邀请她们来行宫,扬言不如果不来,就是藐视她,不给皇帝面子,毕竟这行宫是皇帝让她使用的。 收到帖子的众人不由暗骂,什么玩意儿?夫君都离京了,还敢这么张狂?罢了,就看看吧,行宫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去的。 皇帝这日正在念经,突然护卫来报,说太子妃偷偷将皇太孙带了行宫,因为走得太急,皇太孙还受了点轻伤。 皇帝慌慌张张起身,“什么?怎么会这样?一帮蠢货,连皇太孙都看不住!” 忙叫来身边护卫统领,“快,送朕去行宫。” 吴王这边的人正在寺庙盯着,发现此事后忙报于吴王,吴王惊疑不定,太子妃想要做什么? 一会儿在行宫耀武扬威,一会儿敢违背皇帝的心意,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马上派人去盯着行宫那边。 皇帝气冲冲的赶到行宫,却听到里面传来丝竹之声,守门护卫要去禀告,被他抬手阻止。 进了行宫,里面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太子妃笑得跟朵花一样,她身边围着一群女人。 众人见皇帝来了,哗啦跪了一地,“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阮尽欢也行了个礼:“父皇怎么来了?” 皇帝喝道:“你还问!朕问你,你为何擅自将霁儿带走,还将他弄伤了!朕念太子不在京中,对你多加优渥,但你不能因此失了分寸!” 阮尽欢笑道:“原来父皇为这个生气啊。臣媳见宫里实在闷得慌,便自作主张将霁儿带出来玩玩,让他多见见些人。你看,臣媳将她们都请来了。” 皇帝懒得再和她多说,压着气:“你将霁儿交给朕,朕带他回宫,让你母后好好照料。” 要不是看在萧霁的份上,他真想打阮尽欢几十大板。 见阮尽欢似有不满,皇帝喝道:“怎么,你还要抗旨吗?” “......不,不敢,霁儿被带下去换尿布了,父皇且等一下。” 这时惊蛰匆匆跑过来,“不好了!小姐,皇太孙不见了!” 阮尽欢脸色一变:“你说什么?霁儿不见了?” “......是,是.......”,惊蛰不停的喘气,“是吴王妃,她刚才也去更衣,见皇太孙生得可爱,便要去抱,交给她后,奴婢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其他人还没醒过来呢!” 第173章 你说过,不会杀父皇的 阮尽欢一听,脚下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什么!你说什么?” 皇帝更是大惊:“吴王妃将霁儿带走了?她要做什么?” 杨遇匆匆跑进来,“太子妃,有人看到吴王妃的马车驶向城中,车后还着着不少吴王府的护卫!” 皇帝手抖了抖,“你,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啊!” “是,是,卑职马上去追。” 女眷们都慌了,接头交耳起来,怪不得刚才吴王妃一直看着皇太孙,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皇帝听着她们的议论,更是心焦不已,来回踱步,肯定是吴王授意吴王妃干的,知道他嫉妒萧承熙,更不喜欢萧霁,但他怎么能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下手! 皇帝转了两圈,他等不及了,带着禁卫去了吴王府,他一定要让吴王将萧霁将出来,他不信,他还敢当着他的面造反! 行宫外吴王的探子见皇帝气势汹汹离了行宫,忙飞报于吴王,吴王有些慌,发生什么事了?皇帝这是要玩哪出? 皇帝到了吴王府后,直接闯了进去,吴王府的人哪敢拦他,只能跑着去报于吴王。 吴王快步迎出来,“父皇来了,你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迎面挨了皇帝一巴掌,“畜牲!你眼里还有朕的存在吗?朕还没死呢!” 吴王强自镇定,“父皇,儿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你让你的王妃干了些什么好事?你夫妻两个挟人为质,如此胆大妄为,你以为清扫了障碍,得位之人就会是你?” 吴王听得这话,反而镇定了些,他前几日让吴王妃请韩王妃过来,趁机将人扣下关在暗室,借以逼迫韩王助他,没想到居然被皇帝知晓了,他大概是被彻底惹怒了,亲自上门来找自己问罪。 反正迟早都要动手,他本是想在寺庙对皇帝下手,但没想到皇帝自己送上门来了,倒也方便。 他对护卫镇定道:“去请韩王过来,我与他一道同父皇说说话。父皇别站着,请厅中去坐。” 到了大厅,皇帝气咻咻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还不将人交出来!” “父皇别急,儿保证不会杀她,请父皇给儿一点时间,听儿说几句话,儿想向父皇讨一样东西。” 皇帝知道他大概想利用萧霁逼自己写传位诏书,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 吴王的府兵有限,哪敢对他的禁卫下手。 那边阮奋带着人守住寺庙,声称寺庙中有人谋害皇帝,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寺中僧人都慌了。 韩王得了消息后,匆匆带人到吴王府,他面容更加冷酷了,看到皇帝也不意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吴王,“你怎么将父皇弄到这里来了,不是说在寺庙动手吗?” 皇帝大惊,喝道:“怎么,你们还真想造反?” 他想叫禁卫过来,吴王笑道:“父皇别忙了,韩王在禁军中的威望,比父皇你强多了。你猜,他这次来带了多少禁卫?他在战场有多勇猛,想必父皇也知道。” “你们岂敢!” “怎么就不敢?托父皇的福,眼下太子不在京中,他只有一个会流口水的幼子,这是多好的机会,我此时不动手,要等到何时?难道要等到萧霁长大,你将皇位传给他?” 皇帝深吸一口气,“怎么,你想杀父弑君吗?” 韩王看一眼吴王,闷声道:“你说过的,不会杀父皇。” 吴王笑眯眯回道:“韩王放心,只要父皇肯写退位诏书,我定会善待他,让他长伴于佛前,了了他的心愿。” 皇帝心中快速盘算着,他一定要拖延时间,希望太子妃多些脑子,能带东宫禁卫来吴王府。吴王府周围突然聚齐大量兵力,消息总会走漏出去的,花相及裴太傅等重臣不会无动于衷。 行宫地下暗室。 吴王妃被绑在椅子上,她惊恐的看着阮尽欢,“太子妃,你这是要做什么?” 阮尽欢抱着吴王妃的儿子,“不做什么,就是请吴王妃在这多待一会儿,等事情结束后,我会放你出去,当然,还你的儿子。” 吴王妃挣扎了几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说清楚!” “吴王妃别装糊涂,吴王将韩王妃扣下,不也有你一份功劳?” “.......你,你们都知道?” “知道啊,我还知道吴王想谋反,你这王妃背地里没少帮他。” 吴王妃吐出一口气,“我能不帮他吗?他这个人......事情他都告诉我了,我若不帮他,他会将我关起来,说不得还会被灭口,他真疯起来,谁也拦不住。” 阮尽欢轻笑:“那就请吴王妃老老实实待着,别耍什么花样。” 她将孩子递给惊蛰,吴王妃求道:“太子妃,我并无害你之心,你不能害我的孩子。” “我不至于这么卑劣,但你得告诉我,韩王妃被关在哪里,看看你的儿子,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吴王妃嘴唇不由发抖。 阮尽欢平静道:“这样,我答应你,无论吴王将来做了什么,我都保你和你的孩子性命,如何?” 阮楚成乘快马来到寺庙前,对阮奋耳语几句,阮奋得了令,将寺庙里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慧然慌了,高声呼喊:“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阮楚成走到一位僧人面前:“是你没错吧?伙同吴王给陛下用药,你胆子不小啊。” 慧然大惊,“你,你.......” 这个僧人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是有让这人给皇帝用了点药物,但却没想到这人与吴王勾搭上了,看来上次皇帝的病症,怕是他用了别的药所致。 僧人大呼:“冤枉啊,小僧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阮楚成一脚踹过去,“还不承认吗!我早就盯上你了!” 慧然顾不得维持高僧风范,上前揪住僧人,“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替吴王做事?险些害死我。” 幸亏皇帝上次病症没多久,不然他也性命难保。 僧人挣开他,“为什么?我天资比你好,却总是被你压制!你花言巧语,哄得陛下信任你,我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吴王承诺我,待事成之后,我就会取代你,成这里的住持!而你,他大概会提前送你去极乐。” “你这个障,吃里爬外的东西,我饶不了你!” 见两人扭打成一团,阮楚成冷笑,什么高僧,什么佛法通达,不过是受利益驱使而已! 第174章 他接受不了,永远都接受不了 京中重臣得知韩王带兵围住了吴王府,皇帝也在里面时,都坐立不安。吴王想做什么,大家都猜得到,而韩王大概是被他收买了,才会出兵助他。 众人匆匆聚到裴太傅府上,商量着对策,梁王也跟着过去。 他神色凝重:“没想到韩王与吴王会做出这等行径,太子眼下又不在京,小王愿带人前去营救父皇,只是韩王兵力多,怕是——” 众人悄声议论着,他们都出于世家,家中都有府兵,各家加起来,也一两万之众。 花丞相道:“禁军那里,本相也能调动一部分,就由梁王带着,去营救陛下吧,各位,眼下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下去。” 众人心中皆明白,今日之后,朝局怕是要有大动荡。吴王与韩王有了今日逼君行为,他们必会被人责骂,梁王如果能将皇帝营救出来,他功不可没,帝位八成就是他的。 再看花丞相气定神闲的样子,众人暗骂一声老谋深算,他选梁王做女婿,原来是等这一天。 那边皇帝沉声道:“吴王,韩王,朕自问待你们不薄,给你们封王,给你们官位兵权,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吴王闻言有些好笑,“满足?我就不提了,你问问韩王。” 韩王垂了垂眼眸,“我与父皇没什么好说的。” 皇帝闻言噎了噎,这个儿子真是会气他,本来还想与他多聊几句拖时间呢。 吴王抚掌,“父皇可听到了?不是儿不给你们叙旧的时间,是他根本不想理你。” 他拍了拍手,“笔墨伺候。” 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同皇帝说太多废话,办正事要紧。 很快有人送来笔墨纸张,他开始研磨。 “父皇,你自己也说过,儿是你所有皇子里最能干的。太子是回不来了,他的儿子还小。而父皇你又一心向佛,岂能再为国事所扰,不如就交给儿代劳。” 皇帝深吸口气,今日他若是不写这诏书,他与萧霁怕是都没法活着走出去。 “你这么做,就不怕天下人骂你?就不怕朝臣不服?” “父皇,你是真不懂,还是在哄儿?只要儿得了大位,那天下人景仰的就是儿,你以为你很受天下人爱戴吗?这些年你除了往寺庙钻,给佛像贴金,将僧人们养得富得流油外,你做了几件利于民生之事?至于朝臣——”,他笑了,“换掉他们,用儿自己的人不好吗?这天下不缺人才,他们只缺向上爬的机会!” 墨已磨好,侍人躬身将笔递给皇帝,眼睛不敢看他。 吴王缓了缓语气:“父皇请吧。” 皇帝盯着吴王,“你真要如此逼朕吗?” 他一向沉稳的面容露出几分悲色,“我是你父亲!你不怕遭报应!” 他又看向韩王,“怎么,你还真要助纣为虐吗?只要你弃暗投明,朕可以既往不咎。” 韩王似有不忍,他别过头去,之前皇帝在他面前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何曾见过他这种表情? 他讷讷道:“对不起,吴王用儿的王妃逼迫儿,儿实在没办法。但父皇放心,吴王会留你性命,反正你也不想理会国事,不如以后就专心念经吧。” 皇帝笔尖顿了顿,“吴王筹谋多久了?你的计划真周密,煽动朕将太子调出京城,勾结韩王,又用霁儿引朕来你府上,你真行啊。” 吴王刚开始还在笑着,听到最后一句惊疑道:“什么霁儿?在我府上?” 皇帝哼一声:“太子妃将霁儿抱去行宫,你便派吴王妃将他带走,好引朕来这里是不是?怎么,敢做不敢当?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吴王妃的车贺驶过来的。” 吴王脸色变了,马上叫来人,“王妃回府了吗?” 下属回道:“没有,今日王妃去行宫赴宴,还没回来。” 这下皇帝与吴王都愣住了。 “怎么,你没抓霁儿过来?” 吴王沉着脸不说话,他这会儿才去细想,如果只是为了自己抓韩王妃之事,皇帝不会亲自跑来问罪,他哪会亲自涉险?也就是听说他的福瑞皇太孙被抓,他才失了分寸。 他忙派人去行宫找吴王妃,“找到她后,马上将她带回见我。” 皇帝笑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呢?是太子妃告诉朕,霁儿被你的王妃带走了。可如今看来,他们母子二人大概都在太子妃手上。” 吴王的脸色更阴沉了,太子妃! 皇帝心情好多了,“不错,是朕小瞧太子妃了。怪不得她最近如此张扬,将京中官家女眷都叫去行宫,怕是另有目的。” 吴王慌了一瞬,他上前喝道:“父皇,你还是快写传位诏书吧。纵然太子妃那边有布置,但她的人再快,能快得过你面前的剑吗?” 韩王面上一凛,“吴王,你答应过我,不杀父皇的。” 吴王缓缓道:“我答应你的是,父皇写下传位诏书,我就不杀他。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如果我不能如愿,今日之后便是死路一条,还有你,你以为你就能置身事外?”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喊杀声,韩王的手下副将闯进来,“殿下,不好了!梁王带了各世家的府兵过来。” 吴王面沉如水,皇帝扔了笔,“好啊,还有梁王呢,他还算有点胆色。” 吴王捏了捏手指,“......父皇别高兴得太早,就凭那些府兵,哪里敌得过韩王的人,他手上皆是精兵,就算斗起来,也不过是多死一些人罢了。” 外面兵器相接声响声,吴王喝道:“父皇,你若再不下笔,别怪儿无情!” 他持剑,“父皇请吧。” 皇帝看向吴王,再看看沉默的韩王,他苦笑,“......你们啊,也别怪朕平日偏爱太子,无论发生什么,太子都不会用剑指向朕。” 韩王嘴动了动,“父皇,你还好意思提太子?如果你不将他赶出京,你会落到今天这地步吗?你怕他将来权威会压过你,可父皇,这是早晚的事情,你为何就不能接受呢?” 吴王冷声道:“他接受不了,永远都接受不了。他做人上人久了,绝不会容忍,在他还活着时候,有谁的权势超过他,连太子都不行。” 第175章 自然是听孤的命令 皇帝猛然将笔掷向地面,“畜牲,朕不信你敢弑君,将来史书会如何记你?你的儿子呢?因果轮回,你以为他将来就不会有样学样?” 吴王愣了一会儿,他缓声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不会像你这样怀疑自己的儿子。” 他只会怀疑女人对他不忠,对于自己的骨肉,他相信自己没皇帝那么多疑。 皇帝冷笑,不会?等他尝到最高权力的滋味时,他就会发现,在权势面前,其他东西都不重要。 吴王又让人换了新笔过来,“父皇,我数到三,如果你不写,我手中的剑就要动了。” 他盯着皇帝,数到三时,见皇帝还是不动,他持剑将皇帝的头冠削去,连带着几缕几发丝,头冠滚落在地,皇帝不由踉跄倒地,“......你,你竟敢!” 韩王皱眉:“吴王,依我看,你怕是杀了父皇,他都不会写传位于你的诏书,要不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吴王把剑横放在皇帝脖子上,“放心,一个如此爱权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怕死?他不怕死,他养什么生,修什么佛?” 他手上使劲,皇帝脖子里立时出现一道红痕,“再不写,我的剑就不听使唤了。” 皇帝年轻时也带兵打仗,称得上勇猛之士,但这些年养尊处优,哪受得了这种疼痛,他看出来了,如果自己不写,吴王真会杀了自己。 无奈之下,他只得接过笔去写,写完后交给吴王。 吴王看完后刚要说什么,门外护卫来报,韩王已将世家们派来的府兵都给拦在外面了,他们攻不进来。 “很好。父皇你听着,等一会儿我会将裴太傅他们请来,你当着他们的面读传位诏书,你要立我为太子,且马上退位,将皇位传给我。” 裴太傅与花丞相已经来吴王府附近,眼看府兵被打退,裴太傅皱眉看向花丞相,“花相,你调的禁卫在哪呢?” 花丞相神色镇定:“快了,就在路上。” 他有些慌张,按说那些禁卫该到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禁卫一直不到,吴王怕是能将他们一块抓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撤回府时,吴王府慕僚来到他们面前,“裴太傅,花相,陛下请两位过去一叙。” 两家府兵立即将他们护住,慕僚笑道:“请放心,我家殿下不会伤害两位,陛下有令,他才请你们过去。” 看一眼梁王,“梁王也请吧。” 裴太傅上前一步,陛下此时应该还活着,他对自己有提携之恩,见就见吧,哪怕死在吴王手上,那也是尽忠而死,不辱裴家声望。 花丞相却有些犹豫,他只想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真去涉险,但裴太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将他拉走。 “梁王,你还愣着做什么啊?同我们一道进去啊!” 裴太傅喝道。 梁王忙退后数步,“裴太傅,岳父大人,我不能进去,我在这里等着禁卫!你们先进去吧!” 那些禁卫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他贸然进去,万一死在吴王手上怎么办? 皇城禁卫处。 四万禁军得了花丞相的手谕,正待出发时,却被东宫禁卫给拦住。 一位首领高声道:“你们想做什么?我们得了花相的命令,要带人赶往吴王府,你们敢拦路!太子不在京,你们听谁的令?” 队伍中走出一人,他扬声道:“自然是听孤的命令。” 两卫首领大惊,太子不是南巡去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 只听萧承熙道:“吴王与韩王挟持皇帝,意图谋反。梁王与花丞相勾结,包藏祸心,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与孤的禁卫一拼,要么原地待命!孤自会去营救陛下!” 几个禁卫首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抉择才好,花丞相与太子,他们该相信谁? 卢峻喝道:“你们想清楚!我们东宫禁卫有五万,真动起手来,谁也讨不到便宜!花丞相叫你们过去,他是想给梁王谋位!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该怎么做,你们还不清楚吗?” 行宫。 女眷们全部被带了行宫地下密室,她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都慌得不行。 有人壮着胆子道:“太子妃,你意欲何为?” 阮尽欢诚恳道:“诸位,邀请你们前来,是为了保护你们啊。” 裴夫人激愤道:“你胡说!我看你分明是想害死我们!” 旁边的裴玉润忙拉住她,“母亲,你别说了。” 陆夫人抱紧陆素素,幸亏女儿没嫁成太子,不然落到心狠手辣的太子妃手上,有她女儿受的。 阮尽欢叹息:“你们不信吗?吴王挟持了陛下,逼迫他写传位诏书。如果本宫没猜错的话,他将你们的夫君全部叫去,当作见证人。说不得还会拿你们作威胁,你们想想,本宫是不是在护着你们?” 裴玉润惊道:“太子妃,你所言当真?” “是真的,裴姐姐,我没有骗你。你们只管安心在这里待着,等事了之后,我会送你们平安归家。” 女眷们这下更慌了,吴王造反,家中男人大概也被他叫走,她们该怎么办?有人甚至哭出来了。 陆夫人擦着眼泪,“......我家夫君可怎么办啊?呜呜,太子妃说事了之后,是等他们都死了之后?我家男人都死了,你让我们怎么活?” 听她这么一说,有些憋着眼泪的女眷们也都哭出声来。 阮尽欢有些头疼,“诸位请放心,东宫有十二卫禁卫,太子会带人前去营救。” 陆夫人懵了一瞬,眼泪都忘了流,“太子,他,他不是南巡去了吗?” 如阮尽欢所料,吴王底下的人拿着皇帝手谕,将一干要臣都带到吴王府。 院中,吴王手持传位诏书,恭敬的递给皇帝,“人差不多齐了,请父皇宣读诏书。” 皇帝看他一眼,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出一丝不满,他会当场将自己杀了。 院中朝臣都看着他,“陛下——” 他们也敢多说,外头有那么兵力,他们的府兵对付不了。 第176章 他一定会来救朕的 皇帝叹息,他们来有什么用,没一个人能救自己出去。 裴太傅怒喝:“吴王,你这是要做什么?竟敢胁迫陛下?” 吴王笑了,“裴太傅何出此言?父皇对太子不满已久,他今日决意传位于我,正是顺应形势。” “父皇,请吧。” 他态度谦和,像极一个孝敬儿子。 皇帝展开诏书,清清嗓子:“诏书——” “陛下,万万不可啊!你还太子呢,太子他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吴王狼子野心,陛下绝不可传位于他。” 吴王恼了,“裴太傅,我自认没得罪过你,你何必与我过不去?” 他命护卫将裴太傅按倒在地上,用刀抵在他身上,“如果你再敢挑拨我与父皇之间的关系,这刀就要落在你头上。” 裴太傅上了年纪,哪里禁得起这痛,当下悲呼出声。 见他如此,其他人更不敢说话了,吴王手下这么多人,他们开口非但救不了皇帝,没准连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 “父皇,接着读吧。诸位,都跪着听旨吧。” 吴王扫向他们,“怎么,不愿意跪?” 花丞相一撩衣摆,率先跪下:“请陛下宣传圣旨。” 裴太傅气喘吁吁看着他,显然是对这个老友颇为失望。 皇帝突然从桌子上拿起砚台狠狠砸向吴王,吴王猝不及防,竟被他砸到了,额角瞬间流出鲜血。 皇帝又抢了他手中的剑,朝他劈去,“孽子!朕征战沙场时,你还没出生呢!” 吴王连连躲劈,护卫忙上前将他护住,又有几人围住皇帝。 吴王大怒,“父皇,你这是做何?你对儿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 “你个混账,朕——” 皇帝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过去。 吴王让人往他脸上泼凉水,“父皇上了年纪,看来确实是该让位了。” 他眼下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反正诏书已经写好,朝中自有一批支持他的大臣,届时广施恩德,还怕谁不成! 他揪起皇帝,咬牙道:“父皇,这圣旨你最好还是读一遍。” 皇帝这一日没少抓腾,他喘气不停,一时说不出话来。 护卫一路小跑进院中,“殿下!太,太子殿下回来了!他就在门外,带了东宫禁卫!” 呈王震惊不已,“什么?太子他,他不是——” 他一直有让人盯着萧承熙,眼看着他一路南下,怎么可能就回来了?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皇帝眼中精光大盛,“太好了!太子回来了,他一定会来救朕的。” 吴王负手而笑:“好啊,就算他回来又能如何?他的兵力未必能胜过我的人。” “父皇你想想,即便是太子胜了,你就有好去处?你将他赶出京城,还将他的儿子夺走,太子妃就不会向他告状?你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父慈子孝吗?” 皇帝怔了怔,是啊,太子既然能回到京中,那说明他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意图,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吗? 很快,外面喊杀声一片,院内人都紧绷着神经。 不多久,一个女子闯进来,“殿下!” 韩王一惊,居然是夏琳,他急忙上前,“琳儿,你没事儿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琳急切道:“是太子妃救我出来的,你快叫你的人停手,太子说,他不愿与你的人两相残杀。” 见夏琳出现,吴王心知要糟,韩王帮他,一半是为夏琳在自己手上,如果夏琳脱离了自己的控制,韩王很可能就不会帮自己了。 他定定神,“韩王,此时罢手,你不觉得已经来不及了吗?你做的这些事情,父皇与太子岂会饶过你!你想想自己会是什么罪名!” 眼看皇帝还要想说什么,他一掌将皇帝打晕,用剑挟持着人。 夏琳急道:“殿下,太子承诺过我,只要你肯退兵,他保证既往不咎。吴王这人你清楚,你与他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韩王拉着夏琳出门,朝外面将士喝道:“停手!不要与太子交战!” 众将士闻令都停了手,退后数丈,萧承熙策马上前,“韩王,父皇怎么样了?” 韩王深吸一口气,“......太子自己进去看吧。” 萧承熙带人进了院子,院里人见到他大多是又惊又喜,尤其是裴太傅,他费力道:“殿下,微臣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他果然没看错人,太子是有政治头脑的,不止是一昧的仁厚。 花丞相的心情就没那么如意了,太子回来了,梁王的大位之梦怕是远离了。不仅如此,自己的官位也要到头了。 皇帝此时胸又闷又痛,他费力道:“太子,救朕!” 吴王哈哈大笑:“救你?父皇,如果我今日不能活着出京,你也休想有命。” 他剑刃抵着皇帝喉咙,“太子,你此时应该在南巡路上,怎么回京了?这可是抗旨啊。” 萧承熙不理会他这话:“吴王,你是父皇的儿子,如果你不做出这等事,父皇会让你平安富贵。” “平安富贵?父皇给的平安富贵,我一点都不安心!他可以将你捧得高高的,也能将你摔碎。与其看他的脸色过日子,不如我为自己争一争。你不也是吗,不然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萧承熙平静道:“放开父皇,你认罪吧。” 吴王咬牙:“认罪?那么可能?太子,我不与你废话,你准备好马车,将吴王妃与我的孩子安排好,让父皇送我们一程。” 见萧承熙不动,他冷笑:“怎么?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杀了父皇不成?” 皇帝挣扎着,“......太子。” 他的脸通红,有些喘不过气来。 裴太傅上前抱住萧承熙的腿,“太子,你不能看着吴王杀了陛下啊。” 一干大臣也给纷纷道:“是啊,太子,你得救陛下。” 萧承熙扶起裴太傅,“太傅请放心。” 他转身吩咐身边人,“如吴王所说,你们去准备吧。” 很快,门外停了一辆马车,吴王挟持着皇帝登了上去,他沉声道:“太子,你莫要耍花样。城外三十里外,我要在那里带见到吴王妃他们。” 第177章 欢欢,我来接你们回宫 行宫。 阮尽欢将萧霁与吴王的儿子放在一处玩,得知吴王挟持了皇帝的消息,她一点都不意外,这个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放弃任何求生的可能。 “太子妃,吴王要带上吴王妃他们一块走,太子让你准备下。” “好,我知道了。” 她命人将吴王妃带上来,吴王妃看到完好的儿子,急忙扑上前,将自己的儿子抱住,“太子妃,你放了我们吧,我保证不会生事,只求我与我儿平安。” “吴王妃可知,吴王挟持了陛下,他在城外等你们,本宫这就关你们过去。” 吴王妃瞪大眼睛,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夫君谋位失败,还挟持了陛下出逃? 很快,她恨声道:“不,我不去,我不想同他逃亡。” 她抚摸孩子稚嫩的面容,逃亡的日子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想想也知道,苦头是少不了的。 阮尽欢无奈道:“不是我想让你们去,这是吴王的意思。快走吧,别让他等急了,你们一家人也算团聚了,以后就开启流亡的日子,想必这种日子对王妃会很新鲜。” 吴王妃的脸色越来越白。 城外,皇帝被吴王护卫严加看守,吴王则紧紧盯着前方,当看到吴王妃与孩子从马车上下来后,他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 倒不是他多重视他们,王妃没了可以再立,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主要是带上王妃,王妃的母家多少会顾忌一些。 他上前接过孩子,“有劳王妃,你们随我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吴王妃面无表情,半天后才低低应了一声。 应吴王要求,萧承熙给他准备好了银钱干粮,他让人检查过一遍,确认没问题后,带着一行人出发了。 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太子,你不要逼我杀父皇。” 他知道萧承熙爱惜名声,如果皇帝死在自己手上,萧承熙必然要背负骂名。而自己带上皇帝,那就是最好的免死金牌,试问他所到之处,哪个城池敢不开,哪个官员敢对他下手。 萧承熙来行宫接阮尽欢,他一身铠甲,英武过人,“......欢欢,我来接你们回宫。” 阮尽欢抱着萧霁,“霁儿,快看他是谁。” 萧霁已经会认人了,他看到萧承熙很开心,只是他还不会说话,只是挥着呜啊呜啊叫。 萧承熙上前将他们拥入怀中。 回到宫中,皇后被宫人扶着起身,她没料今日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看看萧霁,再看看萧承熙,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你们总算平安回来了。” 阮尽欢临走那日,将皇帝的算盘告诉她,她还有些不信,不肯让阮尽允将萧霁带走。 但阮尽欢说:“母后,你不会害太子殿下,因为他是你唯一的儿子,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但对陛下而言,并不是这样。男人对孩子的思心,与女人是不一样的。” “父皇让太子南下,他是打算将太子软禁,让他一辈子回不了京。如此他就可以大权在握,再没人能影响到他的威望。一个被软禁的太子,一个尚是幼儿的皇太孙,对父皇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挡箭牌。” “母后,你就把霁儿交给你吧。你相信我,我绝不对害霁儿,他是我生的我养的。我待他之心,正如母后待太子之心。” 皇后听完这些,终于肯将萧霁交给她,眼下再见到儿子,大有失而复得之感。 吴王谋反并挟持皇帝这事,第二次就传遍京城。 等到中午时,数千太学生来到宫外前请愿,称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皇帝不在了,当由太子继位。 裴太裴率先同意,见他如此,半数朝臣都同意了,剩下的朝臣争执几声后,也很快没了异议,都拜倒在地:“请太子继位。” 因为太子妃笑吟吟对他们道:诸位,等下朝后,回家便可看到你们的妻女。昨日城内发生叛乱,本宫便留了你们的妻女在行宫住下,以保证她们的安全。不必谢本宫,这是本宫应当做的,太子昨日带人救了你们,而本宫护着你们家中女眷,总算是有惊无险。 想想太子的手段,再想想他们的家人,还能再说什么,而且眼下太子是最合法的继承人。 等下朝后,萧承熙已然是皇帝,阮尽欢成了皇后。 皇后——确切来说,是太后抱着萧霁等在宫里,她像做梦一样,以前总担心皇位会被人抢走,儿子会被他的兄弟们杀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又哭又笑,一点伤心没有,浑然忘了老皇帝。 晚上,萧承熙在案几写立太子诏书,阮尽欢上前抱住他,“你就不担心父皇?” 萧承熙搁下笔,反握住她的手,“他毕竟是我父皇,自然是担心。但我了解吴王,父皇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不会杀他的。” 阮尽欢搔搔他下巴,“我还以为你会对皇位推三阻四,至少装装样子,三辞三让。” 萧承熙笑笑:“我本就是太子,接任皇位再合理不过,你说的那些三辞三让的,大多是篡位的权臣。他们要做表面文章,但我不需要。” “韩王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你放心,我不会杀他。但吴王必死,我不可能放过他。” 短短几日,朝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此,百姓最初惊慌过去后,更多的是欣喜,太子仁厚之名深入人心,大家都觉得日子会更好过些,起码太子不会总躲到寺庙里念经。 萧承熙除了派人盯着吴王一行人外,对他们并没有太多动作。 他正式掌领朝局,以疾风骤雨的方式换掉一批朝臣,对此朝中慌了几日,但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波动。这是因为兵权在萧承熙手上,东宫十二卫,南衙十六卫,北衙四卫,近二十万禁军,他皆可调动。 阮尽欢替他感慨一句:兵权在手,天下你有。谁不服,就揍他,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 萧承熙对她道:“吴王的心思我明白,他无非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想卷土重来。我如果顾着父皇不继位,那父皇就是天子,很多事情我都不能办。万一有什么不测,会连累你和霁儿的。” 在他的梦中,阮尽欢惨死在吴王手上,无论如何,他都要改变那个局面,虽然那人并不真正的阮尽欢。 数日后,半死不活的皇帝被接回来了,而吴王死了,是吴王妃动的手。 第178章 这一切只为他的私欲 萧承熙懵了,所有朝臣都懵了,这是他们万万没有猜到的结局。 吴王临死前也不敢相信,“......你,你竟敢?” 吴王妃冷笑:“有何不敢?你做下这等谋逆之事,还能有什么将来?一路上我和孩子没少陪着吃苦,保不齐太子哪天就派人将我们杀了,我不如杀了你,将罪立功。” “别跟我说你来日登基会如何如何,就你这种人,即便做了皇帝,我与孩子也未必有好日子。太子妃说了,只要我肯将功赎罪,她会保我们母子平安富贵。而你这个夫君我厌烦透了,我只要儿子。” 太子妃向她描述的前景是:大宅子你有,府兵你有,钱也有,将来我再求求太子,让他给你儿子封个爵位,或是给你一个诰命。除了糟心的男人你没有,其他你什么都有。如果你愿意,想养面首也不是不可以,襄阳长公主可以给你推荐。你以后不再是吴王妃,而是你自己,你有钱有势,没有男人要侍奉,没有小妾,没有庶子庶女。在你家中,你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人,如果你儿子不听话,你尽管打他屁股。吴王,他只是你们母子的棋子罢了。 据说吴王听完这些,眼睛久久不能闭上。 他大概想不到,他惯来利用女子,将女子当作棋子,没承想有一日,居然会被自己的王妃当成棋子。 朝臣都沉默着,萧承熙也沉默,还是阮尽欢先反应过来,“吴王妃大义灭亲,实在令本宫钦佩,纵然有私逃之罪,但此举足以将功赎罪。” 萧承熙便下旨,赦免吴王妃和她孩子无罪,将吴王府的住宅和财物归还于她。 吴王妃大大松了口气:“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 出了大殿,她望着宫墙,太子妃说得对,从此以后,她才是家中说一不二的主人。 皇帝还昏迷着,被放在太后殿中照看,萧承熙看他一眼就出来了。 阮尽欢问他,“你对父皇是不是有气?” 萧承熙轻声道:“他一直防着我,算计我,利用我,若说没有一丝怨气,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最后,他还想让我们夫妻分离,抱走霁儿,这一切只为他的私欲。” 韩王被收押在狱中,夏琳去看他,“陛下说了,他得多关押你一段时间,等寻个合适的时机,他会将你放出去的。” 望着她年轻秀美的容颜,韩王轻声道:“多谢你,谢谢你肯来看我。你没有改嫁,有些出乎我意料。” 就凭夏琳和阮尽欢的关系,如今即便是没有他,她也能过得很好,这女人一向以利益为先,她没有马上改嫁,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夏琳捶他,“你说什么呢?你虽然做错了,但那大半是为了我,我怎么可能不管你。等你出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韩王笑了,“.......好,以后好好过日子。” 朝堂上,户部尚书苦着脸,向新帝道:“陛下啊,边关养兵要钱,江南西道频发水灾,关内道有旱灾,微臣这钱要使在何处?” 萧承熙亲信闻言立即道:“这就是你户部的事情,天下税收皆归户部,往年也要养兵,也要赈灾,你为何偏要为难陛下,没钱你们想办法去凑!” “凑?你告诉我怎么凑?来来,我给你算算账,去年税收共计......” 萧承熙打断他的话,“好了,朕知道户部的难处。钱的事情,朕来解决。” 他当场下令,强征京中各寺庙僧人所持钱财,并将他们名下的山林田产一并收缴归公。 僧人们对此悲呼不已,称太子不给他们留活路。 负责此事的官员答道:“放心,陛下仁慈,断然不会饿死你们,他给你们每人都留了些田地,你们劳作就有饭吃,不劳作就饭吃,同天下所有百姓一样!以前那种除了念经,什么都不做的日子是没有了,佛不是说众生平等吗,陛下就顺应你们的心意,都高兴些!” 京城寺庙很多,僧人也多,住持与大和尚们都富得流油,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倒是真弄出很多银子来,另外又将他们名下的山林田园卖出去,也换得大笔银钱。 不止如此,还有更让僧人觉得丧心病狂的。 新帝居然下令,将所有金佛给毁了,将上面的黄金刮下来,里面剩下的铜铁也融了。 许多僧人联名上书:“陛下如此这般行为,将来是要下地狱吗?” 连朝中大臣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户部尚书哆嗦道:“陛下,近日银钱已经凑到不少,你看,你看.......” 你看你这种疯狂的行为是不是要停下了? 萧承熙淡淡道:“下地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佛当怜悯苍生,如今处处要用钱,百姓正等着这钱救命,他们不舍身,谁舍身?别忘了,他们的佛身是谁给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有何不可!” 说完这些,他派出军队,去全国各地征收寺庙财产,如果庙中有金身佛身,全融了换钱。 他这些举动让太学生兴奋不已,他们所代表是儒道,而佛总有那么几分高高在上,这是不是表示,新帝以后会独尊儒术? 裴太傅也这么问萧承熙,萧承熙回道:“不会。朕过些日子会将太上皇送到法华寺,让他长伴佛前,诵经为百姓祈福。” 原皇帝——也是太上皇,他精神大好后,萧承熙去看过他。 太上皇望着他,“太子能有今天,朕很欣慰,比起吴王,朕更愿意江山交给你。” 萧承熙面上露出讥讽之色,“是吗?父皇原本的心意,不是打算将儿困死在江南,你一人大权大握,等你实在掌不动权时,再将皇位传给霁儿?” “可你想过没有,那些人肯放过霁儿吗?说不定他哪天就会被你的私心害死。我们一家人,活生生的被人强行分离。” 第179章 我与你共享皇权 太上皇只觉心口一阵抽搐,他用手捂住胸口,“......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朕离心的?” 萧承熙淡淡道:“父皇想问的是,儿是什么时候开始筹谋的吧?四年前,从四年前开始。” 皇帝讶然,这么早就开始了? “父皇高居庙堂久了,怕是早忘了民间疾苦吧?农户们起早贪黑,终年劳作,然而赋税之重,让他们只能勉强糊口。国中僧人越来越多,他们什么都不用做,饱食终日,是谁在养他们?还不是朝廷和百姓。” “父皇痴迷佛教,花费无度,天下人竞相效仿,如此下去,国力将会越来越弱,这绝不是儿想看到的。儿也不想与妻儿离散,所以父皇——儿只得如此,于公于私,儿都问心无愧。” 皇帝脸色颓然,他真是能忍,这些年不露声色,真将他都骗过去了。 “.......好啊,你很有手段, 到底是朕小瞧你了,还有你那位阮皇后,她可不是一般妇人。” 定了定神道:“你就不怕皇后将来与你离心?朕瞧她的本事不小,胆子更大。你现在只有一个儿子,那以后呢?你会有别的嫔妃,有许多个孩子,最出色的未必是霁儿,如果到时你想易储,皇后未必会答应,她会夺你的权,告诉父皇,那时你当如何处置她?” 萧承熙突然笑了,“父皇,皇后她聪明能干,这不是好事吗?我会与她共享权力。” 太上皇眼睛不由瞪大,“......你说什么?共享权力?” “皇后只要愿意,她可以参与朝政,也可以掌。”,他侧了侧身,“儿不会有别的嫔妃,所有的孩子都是由她所出,如此,她还担心什么?” 太上皇喝道:“你疯了吗?那是我萧氏的江山!你平日宠她就算了,为何连皇权都要和她共享?” 萧承熙神色自若,“有何不可?这事不是没有先例。父皇你以为的宠爱是什么?将她当成莬丝花一样养着?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她就枯萎的那种?不,我不会让她成为那样的人。她可以依赖我,仰仗我。但如果没有我,我希望她也能活得好好的,而这一切需要有权力做支撑。” 皇帝喃喃道:“你疯了,你真是疯了!如此她会滋生野心,她会背叛你!” “不会的,她背叛我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我先背叛了她,如此她反击也合理。” 皇帝胸口更疼了,半倒在地上,萧承熙见状叫了医官过来。 他对榻上的皇帝道:“父皇,师父说你是长命之人,儿会让你安养天年。父子一场,这是儿留给你最后的体面。” 对于自己父亲,他不会下杀手,但也不可能恢到以前那样,有些东西,一旦有了裂痕,是修复不了的。 对萧承熙分权力给自己这件事,阮尽欢很坦然,半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毕竟这不是什么狗屁倒灶的后宅主母之权,而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她脑袋又没有被门夹,怎么可能会拒绝。 至于做个咸鱼般的娇软皇后——拉倒吧,上位者喜欢你时,会觉得你咸鱼的样子很美,但凡他心变了,看你就是一条臭哄哄的咸鱼。 她抱住萧承熙,“......谢谢,谢谢你。我现在无比确定,陛下是真心爱我。谢谢你给我世间最深沉的爱。” 萧承熙捏捏她的脸,“高兴吗?” “高兴,再高兴不过。” 给她皇后之位,给她专宠,给她家人加官晋爵......这些都是萧承熙在行使他手中的权利。而如今,他愿意将这种权力分享给自己,这才是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最好的东西。 寺庙整顿一新后,不复往日奢华气派的样子,变得简朴起来。所有僧人都有固定的课业,除了念经,他们还要劳作,每日劳作后才有饭吃。 萧承熙将皇帝送到法华寺,派了一队禁卫保护他,吃穿用度按太上皇的份例给他。 萧承熙的亲信担心太上皇可能会用余威起事,让他谨慎一些。萧承熙不以为意,他如果连点事情都压不住,怎么可能治理好国家。 夏琳隔三差五去牢里看韩王,不久后,萧承熙便将韩王从牢里放了出来,同时废除他亲王之位,让他领了一个闲职,可以留在京中生活。夏琳对此感恩戴德,夫君参与过谋反,还能全须全尾,已经是极幸运了。 至于梁王,萧承熙将他以前贪赃枉法的证据拿出来,将他贬为庶人,发配到越州,无诏不得归京。 大概是因为有吴王妃的先例在前,花如月果断上书求与梁王和离,萧承熙应允了。 对此梁王大感震惊,“月儿,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居然这么不顾我们之间的夫妻情份?” 花如月反问他:“如果处在你位置上的是我,你会对我不离不弃吗?” 梁王还要分辩些什么,花如月嗤笑:“你不会的,你会马上将我休弃,省得我连累你。” 梁王被说中心事,有些恼羞,“可你是女人,当与我共患难,这才叫做夫妻。你狠心抛下我,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吗?” “你说这话就不害臊吗?别总是要求我做这做那的,我还年轻,凭什么跟着你吃苦?你想让我全心为你打算,吃尽苦头去成全你,别做梦了!” 虽然花丞相已经退了下来,家族势力不如以前,但他们数代积累,家中资产颇丰。加上她还年轻,想嫁个才俊并不难。即便不嫁人,凭她的嫁妆也够后半生衣食无忧。 她是疯了,才会跟着一个被贬为庶人的皇子去越州。 再说了,当初他们的结合本就是受利益驱使,如今利益目标没有了,自然也该散了。 说完这些,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梁王,转身离去。 梁王恨恨的想,女人果然都是无情的!带着这个想法,他不甘不愿的去了越州,这一去,怕是再无归期,萧承熙这个狗东西! 转眼就到了冬季,阮奋派人带来消息,说邬氏就这几天了,临终前想见一见阮尽欢。刚好阮尽欢也有话要对她说,便去见她。 第180章 我不是你们女儿 邬氏已是灯尽油枯之像,见阮尽欢前来,她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朝阮尽欢招手,“......欢欢,过来,母亲,母亲有话要对你说。” 众人一见,都要出去,阮尽欢却拉住萧承熙的手,又叫住阮奋,“你们不必出去,就在这里陪着我。” 屋中三个人站着,一个人躺着。 “对不起,欢欢,母亲错了,我对不住你。” 邬氏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 阮尽欢不肯让她摸,她轻声道:“你最该道歉的人是父亲。你骗了他那么多年。” 阮奋闻言急忙摆手,“不必,不必,我不需要道歉,都过去了,道歉也没用。” 他心中还是有气,但如今全家过得都不错,他也差不多释怀了。 阮尽欢对邬氏道:“还有一个人,你得向她道歉,但我想她已经不需要了。” 邬氏费力道,“......欢欢,母亲知道,你以前吃了许多苦。你如今过得很好,还成了皇后,算是苦尽甘来。” 阮尽欢深吸口气,她先看看阮奋,再看看邬氏,“母亲,父亲,这么称呼你们,我有些心虚。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实,你们的女儿已经死了,几年前就死了。” 阮奋仿佛傻了一般,“......欢欢,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明白。” 邬氏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她撑起身子:“你说什么?谁死了?” “我不是你们的女儿。真正的阮尽欢已经死了,她活了十几年,除了惊蛰之外,再没人待她好,她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 她将原主临消失前的那番话说出来,邬氏听完不敢置信,半晌后手无力垂下,渐渐没了呼吸。 阮奋一个高大的汉子,哭得不能自已,阮尽欢轻拍他,“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阮将军请节哀。你女儿心里是记挂着你的,她不怪你。” 天空落起了雪,洁白一片。 萧承熙拉着阮尽欢信步闲走,“你为何要告诉他们这些?阮将军完全将你当成亲生女儿对待,你如果不说出来,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阮尽欢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我的人生即便烂成一摊污泥,那也是我自己的,容不得别人占据,抹去我的痕迹。” 她解释道:“阮尽欢的人生再怎么凄惨,那也是她自己的人生。我凭空取代了她,已是很愧疚,不能再掩盖她的存在。” “她的遭遇,她痛苦,她的至亲应该知道,她总得要在这个世上留下一些痕迹,让人铭记。” 阮奋红着眼追出来,阮尽欢回头道:“我带了惊蛰过来,如果你愿意的话,让她将你女儿的生活细节都告诉你,你也好明白,你的亲生女儿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阮奋点头,这种事情他其实很难接受,但又不得不相信,毕竟女儿与以前相比,变化太大了,如果说因为内里换了人,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他为此请了假,回到女儿以前住过的小院里,静静看着院中一切。 几日后,徐氏操办了邬氏的丧事,看在阮尽欢的份上,阮奋给她找了块墓地,将她入土为安。 回到宫里,吴王妃——如今应该叫柳氏了。 柳氏带着孩子进宫拜见阮尽欢,如今她虽然不是王妃,但萧承熙给了三品命妇的身份。 她没了以往端庄雍容的气度,整个人轻快明媚许多,衣服也是浅色,气色极好,有种死了老公的美感。 阮尽欢忍不住夸了她几句,柳氏笑道:“妾已经按皇后娘娘吩咐,将赵氏送走了。她与娘娘的兄长一道出的城。” 阮昭成已经是个废人,但他心里始终放不下赵如眠。阮尽欢盘算过一圈,这人除了软弱些,坑爹之外,倒也没什么大错。 至于赵如眠,她的遭遇更是悲惨,索性就成全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听说你最近常去襄阳姑母那里,她这几日如何?” “姑母好着呢,安平公主也常去她那里。” 萧承熙继位后,将襄阳加封为大长公主,她荣光更胜从前,有不少男人自荐枕席。萧承熙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长辈,还能说她不成? 阮尽欢不禁回想起襄阳那些各式各样的美男子们,她暗示柳氏也可以养几个,柳氏笑而不语。 阮尽欢心想,升官发财死老公,看来柳氏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送走柳氏,阮尽欢去看萧霁,萧承熙与张驰等人在陪他玩耍。 只听张驰道:“霁儿啊,我是你父皇的师父,你知道该叫我叫什么吗?” 萧霁傻愣了半天,回道:“.......你,骗,骗子。” 张驰:...... 萧承熙:...... 阮尽欢笑得肚子疼,上前抱住萧霁亲了一口,“我儿真聪明。” 她将萧霁举高高,“告诉母后,是谁教你的?” 一旁的松间缩着脑袋不敢说话,阮尽欢了然,他应该没少在萧霁面前提起萧承熙当年受骗之事。 晚上就寝时,萧承熙突然道:“我得告诉松间他们,以后不能再在霁儿面前提当年之事。” 阮尽欢忍住笑,“你是担心霁儿长大后会笑话你?” 萧承熙低低嗯了一声,阮尽欢不由大乐,“你怕什么?他若是敢笑话你,我扒了衣服打他屁股,哈哈。” 她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萧承熙握住她的手,“欢欢,谢谢你,谢谢你能陪在我身边。” 阮尽欢讶然:“谢我做什么?是我要谢你才对,谢谢你在万千女子中选了我。” 她十分清醒,以萧承熙的地位权势,美色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能与他心意相通,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事。 “不,我......我其实当初见你,就觉得十分欢喜,你那么鲜活可爱,像是我渴望了许久的样子。在你之前,男女之情对我来说十分遥远,我甚至没有想过留下后代,我的使命好像只有接掌皇位,治理好天下。如今有了你和霁儿,是我再想不到的美好。” 阮尽欢眼睛逐渐湿润,她抱紧萧承熙,仿佛灵魂都在颤抖。 “我,我也很高兴这个世界上有萧承熙,你是我的奇迹。” 外面的雪更浓厚了,琼玉纷纷中,阮尽欢不禁想起那个春日,初见萧承熙的场景,他像是从昆仑山而来,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光彩。 但当时她只想拥有他这样的同款儿子,想到这里,她破涕为笑,在萧承熙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萧承熙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动,手抚向她的后背,“怎么了,你好像在笑?是想起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就是想起那年春日与你相见的场景。” 萧承熙笑笑,“我会永远记得那天。” “嗯,我也会永远记得。” 曾见周灵王太子,碧桃花下自吹笙。 第181章 小太子三岁了 春日,碧桃花开满枝头。 政殿里,萧承熙与阮尽欢同坐在案几前,处理着折子。 两人共同处理朝政已有一年多,当朝行政制度是三省六部,加九寺五监一台,大体框架并不十分复杂。 在原世界里,阮尽欢加上幼儿园,上了近二十年的学,经历过无数题海战术,什么场面没见过? 有萧承熙这个好老师手把手教,她学得很快,几个月后,她处理政务已是有模有样,半年后,她对政务驾轻就熟,如今已经能独挡一面。 惊蛰对此表示不理解,“皇后娘娘,你就不能歇着吗?平日赏赏花,喝喝茶,召见一下命妇们多好,你得学会享受。” 以前小姐天天关在院子里,缺衣少食,如今她贵为皇后,为何不躺着享受呢? 阮尽欢笑笑,她看向裴长照,裴长照已经是阮尽欢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河东裴氏掌权人,风光无限。 她闻言摇头:“惊蛰啊,你无法想象,权力能带来的那种至高无上的快乐。” 皇后掌与陛下一道执政,从她手上发出的命令,直接影响天下成千上万百姓的生计。 她握有兵权,可以调动数十万大兵,威望不逊于皇帝。 这种快感,是天下所有珠宝,所有美服堆在一起都达不到的。 如果让阮尽欢一句话说明白,那就是:权力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怪不得太上皇死都不肯放权。 当然,她不会滥用手中权力,她与萧承熙两人下达政令时,都是有商有量,十分和谐,在国中是一段佳话。 而老百姓其实并不关心掌权人姓什么,更不关心是掌权之人是男是女,他们只关心能不能填饱肚子,能不能过好日子,安居乐业,是他们最大的梦想。 清河与浔阳两女争一夫的戏码并没有出现,清河先出嫁,浔阳相对更挑剔些,她还没选驸马。 恰逢西突来使请求和亲,请求萧承熙下嫁公主给他们可汗,还特意提了浔阳公主。没办法,萧承熙自己没有女儿,他们便将目光投向他的姐妹辈,而浔阳是唯一一位未婚的公主。 浔阳知道后慌了,忙跑到阮尽欢处求她。 “皇嫂,皇兄平日最听你的,你千万要拦住他,别让他派我去和亲。” 阮尽欢见她头发都乱了,随手给她理理,“慌什么,在这点上,我与陛下意见是一致的,只要有我们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国中任何一位女子去和亲。” 安平公主的经历还不够惨吗?拿一个女子去换和平,除非男人全死绝了。 浔阳松口气,吓死她了。 “说来也是,你都十八了,这几年都就没一个男子能入你的眼?” 浔阳摇摇头,“我是公主,嫁不嫁人都无所谓。至于孩子,我想生时就挑个最好看的面首,生下的孩子跟我姓,他将来可以继承公主府的财产。” “你看清河,她成亲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围着她的驸马转,我可不要活成她那样。” 萧承熙恰巧这时走进来,他脚步顿住,浔阳忙道:“见过皇兄。” 萧承熙颌首,“浔阳来了,朕不会让你去和亲的,你放心便是。” 说着他坐到阮尽欢身边,阮尽欢问:“如果咱们不同意和亲,是不是就要与西突开战?” “这是迟早的事情,他们以前就不安分,开战也好,我们将西突打服,断了他们这念头。” 这几年来,国朝从上到下,盛行俭朴之风,加上寺庙中的僧人大多都还俗了,从事生产,国库日渐丰盈,有实力与西突一战。 秋季,城郊兵场。 萧承熙与阮尽欢一道检阅军队,西突已对边境发兵,他们阅兵之后,便要出发去边境。 萧霁三岁了,萧承熙让他留在京中,令阮奋与张驰等亲信保护他。 阮奋已是南衙十六卫大将军,得到这个任务后,他郑重发誓:“请皇后与陛下放宽心,微臣定会照顾好小太子,绝不让他有任何闪失。” 张驰则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小太子的命可比萧承熙硬多了,慧然有句话没说错,小太子是个大福瑞。 然而萧霁委屈的不行,“......凭什么?凭什么丢下我?别以为我不知,你们嫌我碍事。” 阮尽欢忍着笑,牵住他的手严肃道:“怎么,你以为你还是一两岁的孩童吗?不,你已经三岁了,我像你这么大时候——”,说到这里她卡词了,她三岁时好像也没什么可炫耀的事迹,除了与表姐互殴时厉害些。 “......咳,有外祖父舅舅和裴姨他们陪着,你怕什么?对,还有你的少保与少傅,你不必想念我们,等我们打赢仗,很快就回来看你。” 萧霁被说服了,是的,他已经三岁了,不能再像一两岁时那样撒娇。 “好吧,你们记得早点回来。” 阮尽欢带着萧承熙与他拉勾勾,“那必须啊,你是我们的宝贝啊。小小男子汉,你加油啊!” 西境战场,阮尽欢的表现可谓是惊呆众人,她的军事天赋胜她的理政能力。 当跨上战马,穿上银甲那刻,她激动的得以自抑。 她感受到了强烈的血脉觉醒。 看来张驰没有瞎说,她之前还真可能是乱世之雄。 有强兵良将,粮草也充足,再加上皇帝与皇后亲自督军,这场战争士气高涨,势如破竹,不过十几日,西突已被击溃,西突可汗带着残兵投降。 萧承熙与阮尽欢坐在城中高台之上,接受西突的投降。 阮尽欢突然想流泪,她仿佛看到时空在交替,她一次次拼杀,一次次壮烈或是不那么壮烈而死。 而每次,好像都有一个人在陪着她,那个人—— 她看了看身边的萧承熙,他就坐在她身边。 晚上就寝时,她问萧承熙,“陛下还记得吗?当初我第一次骑马,就骑得很不错,本以为是是因为这具身体有阮将军的血脉,但其实不是。” 那是她前几世的血脉觉醒,令天下太平,是她内心一直渴求的。 “你师父说,我前面几世都是很厉害的人物,可惜每世都年轻轻的就没了,你也是。” 她吸吸鼻子,“那应该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乱世,无论我怎么拼命,都......都没享过太平,一直在厮杀,拼命求生存,所以,我,我——” 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她大概是厌倦了无穷无尽的厮杀,死之前求上苍,别再将她生在乱世,她要去一个太平年代。 “我所生的那个年代,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年代。我平平安安活到二十几岁,后来出了意外,才来到这里。我想,这大概是老天在成全我们。我如果不来这里,你要怎么办?你是青年而死,还是孤独终老呢?” 两人抱着流泪,许久后萧承熙才涩声道:“......幸好,上苍成全了我们。” 在那些漫长苦难的岁月里,他们心中的痛苦煎熬可想而知,如今终能相守,是上天对他们最好的补偿。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们之间有浓得化不开的情谊,是累世积攒,生生世世唯有对方。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182章 最好的成全 次日,萧承熙下令,将接受西突投降这座城池更名,以后称受降城。 这场战争结束的比预计中的快多了,粮草还剩下大半,萧承熙干脆就地举办庆功宴。 此时秋高气爽,庆功宴场地就设在草原上,西境瓜果丰富,牛羊肉质鲜美。将士们一堆堆聚在一处,喝酒吃肉,好不惬意,这场仗他们打得最痛快不过。 阮尽欢叫来阮楚成,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堂哥年纪不小了,这两年可把婶母给愁坏了,临出发还向朝她抱怨过,让她帮忙劝劝。 阮楚成别别忸忸道:“......有,是裴小姐。” .阮尽欢不禁有些意外,“裴小姐?哪个裴小姐?” 裴玉润已经嫁人,莫非堂哥说的是—— “难道你想娶裴长照?我身边的那位女官?” 阮楚成点点头,“是,是她。” “那你有和她说过之前的事情吗?咳......就是姜舒的那件事情。” 姜舒当年拿了钱,就转身回去和她父亲争斗去了,过程中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腹中孩子没能保住,不过之后,她就寻人嫁了。 “我告诉她了,但是被她狠狠嘲笑,之后她也没说什么。” 阮尽欢悄声道:“她嫌你身子不干净?” 阮楚成心中一梗,“应该是吧。” 阮尽欢拍拍他,“别担心,回京后我帮你劝她。” “行是行,但你别逼迫她啊。” “你放心,天底下哪有人都逼得了裴长照,我有分寸。” 说起来阮楚成有才有貌,位居高官,人品正直,是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就是当年那件事给他留下了阴影,如今他终于有了喜欢的人,大概是走出来了。 夜空中,一轮金色圆月高悬,夜风有点凉,萧承熙给阮尽欢披上厚厚的氅衣。 “回去吧,外面有些凉。” “我不想回去,你再陪我坐一会儿嘛。” 两人挑了僻静无人处,背面是一个坡,刚好挡风。 阮尽欢窝在萧承熙怀里,抬头看着天上圆月,草原上的月亮看着低很多,似乎伸手可触。 她面容在月光之下恬静柔美,萧承熙忍不住朝她唇上亲去,阮尽欢抱住他回应。 亲了一会儿,萧承熙收紧手臂,“......回帐篷吧。” 阮尽欢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就在这里。” 她解开腰带,坐在萧承熙身上,两人上身衣服完好,如果有人看过来,也只当他们只是抱在一起,看不到什么旖旎风光。 到底是顾着在外头,两人都不敢过于放纵,小心克制着,但如此一来,感官只会更刺激,阮尽欢咬紧嘴唇才没有叫出声来,萧承熙也没好到哪里去。 事毕,萧承熙给她理好衣裙,抱着她回到帐中。 两人余情未褪,当下又继续,直到折腾到半夜方罢。 阮尽欢体力已经不支,但精神还兴奋着,“萧承熙,你听我给你吟诗一首,受降城的夜,受降城的风,受降城的月,受降城的你。” 萧承熙认真听着,“还有呢?” “没了啊,这些还不够表达我的心情吗?我在夸你勇猛啊,听不出来吗?” 萧承熙失笑,没听出来,真没听出来。 数日后,大军班师回朝,一路上两人没少胡天胡地,虽然住宿条件不如皇宫,但行起事来,别有一番风味。 男女情欲这种事,首先得有情,有了情,那欲才会美妙有滋味,不然只是纯粹的发泄。 随侍的宫女都觉得不可思议,陛下与皇后成亲好几年了,两人怎么还像新婚夫妻一样。 如果她们的想法被阮尽欢知道,阮尽欢肯定会说,我们的灵魂互相吸引,身体也互相吸引,不做这些实在天理难容。 而且现在不做这些,老了就没气力做了,趁年轻,一定要多做些才是正理。 萧霁在宫中望穿了秋水,时刻想念着不靠谱的父母。 自父皇和母后去了西境,他吃饭都不香了,课业也懒得做,东宫少傅可不惯他,强令他完成课业,不然就打掌心。 一听要挨打,萧霁一边抹眼泪,一边快速完成课业。 裴长照不禁有些可怜他,之前皇后与陛下虽然多数时间腻在一起,但只要他们有时间,都会耐心陪着小太子,如今父母不在身边,小太子肯定适应不了。 她好言劝慰着,萧霁心里好受一些,郑重道:“你待我这么好,我将我舅舅嫁于你如何?” 裴长照:...... 她笑了:“小殿下,你这个嫁字用得极好。” 好在没多久,帝后就回来了。 萧霁等在宫门外,当看到阮尽欢与萧承熙的身影后,他飞奔上去,抱住萧承熙的腿。 萧承熙弯腰将他抱住,“霁儿好像重了。” 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萧承熙笑道:“怎么,你这是要哭鼻子吗?” 萧霁眼里蓄满泪水,看得阮尽欢心疼不已,忙接过他抱着,萧霁小声哭泣,“......我不做男子汉了,我就是要哭,凭什么不带我!” 对此,阮尽欢作了深刻的反省,他们确实不该丢下他,孩子还小。 “对不起,是母后考虑不周,以后我们但凡出远门,一定会带上你,再不将你丢下。” 萧承熙也向他道歉,“是父皇错了,但如果这次将你也带去边境,我实在不敢,京中防护好,是最安全的地方。” 阮尽欢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忙道:“但是你放心,以后我们去哪都带上你。你想哭就哭吧,哭也不影响你做男子汉。” 两人哄了半天,萧霁才破涕为笑。 阮尽欢又将收缴的战利品拿给他看,“这些都是西境所产,等你长大了,你可以去受降城看看。但凡有人来犯我们的疆土,你都得拒敌于受降门外。” 萧霁抽抽鼻子,“那,那投降行不行?” 阮尽欢不知他从哪里听来投降这个词,但还是郑重告诉他:“你来日做要做君王,无论遇到任何困难,你都要保护疆土,保护你的子民,不要有投降的念头。如果有人劝你投降——” 她神色间带上冷意,父子俩都屏住呼吸等她说话。 “如果有人劝你投降,以叛国罪论处。” 萧霁呆愣愣看着他,他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叛国罪不是小事,这些少傅教过他。 阮尽欢捏住他的小脸,“哟,不是说想我们,想得饭都不吃香,觉也睡不着吗?你怎么还胖了?” 萧霁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想你们很难受,一难受就吃东西。平时吃一碗饭,你们走后我能吃三碗。虽然吃得不香,但我能吃得下。” 萧承熙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含笑看向阮尽欢,阮尽欢掐掐萧承熙,“我如今饭量已经减了不少。” 萧承熙抱住她笑,“你多吃点才好看。” 一家三口笑闹了会儿,阮尽欢叫来裴长照,她要问问她对阮楚成有没有想法。 第183章 堂哥的婚事 裴长照也不扭捏,她直言:“阮将军人不错,我对他并非不动心。” 阮尽欢一喜,“那敢情好啊,你们何时成亲?你俩年岁都不小了,早点把事情办了多好。” 说着阮尽欢有点好笑,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催婚人员了?但既然双方都有意,催一催也没什么吧? 裴长照垂眸一笑,“我无意见,但在成亲之前,我得先去做一件事情,需要向娘娘告假。” 阮尽欢有些好奇,“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事情。” 裴长照收起笑意:“我要先去教训那个女人。” 阮尽欢马上准了,姜舒是欠教训。 裴长照特意找到阮楚成,两人来到姜舒所在之地。 裴长照向来我行我素,虽然近些年跟在阮尽欢身边循规蹈矩的,但骨子里的东西并没有改变过。 她让人绑走姜舒,将她吊起来,捏住她的脸:“长得倒是不错,有几分姿色。” 姜舒哪见过这场面,她惊恐不已,“你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 裴长照左右开弓,朝她脸上扇了十几个耳光。 “阮楚成你还记得吧?他是如今是我的人。你当年所做之事,总得付出些代价吧。” 她拿过鞭子,朝姜舒身上抽去,“你当年迷奸他,阮家人心软,他们愿意放过你,但我不愿。” 姜舒脸痛得不行,她辩解道:“都过那么多年了,你这人也太小心眼了吧。” 她当年怀着孕离开京城时,心里想着,阮家人肯定舍不得她腹中的孩子,没准过段时间就去寻她回去。而到时自己再装成不情不愿的样子,让阮楚成承诺娶自己,且不纳妾。 但没想到在与父亲的争斗中,她腹中的孩子没了,等来等去,也没等到阮家人来。 她生得美,日常又表现出一副倔强清冷的模样,不多后便吸引了一位年轻男子向她求婚,那男子家中有些资产,待她也温柔体贴,她答应了,两人婚后过得也不错。 裴长照又是一鞭子挥过去,“你说我小心眼?要不要我给你下点药,找个陌生男人再让你怀孕?” 姜舒光是想一想那画面,就忍不住吐了起来,“......你敢!” 裴长照收了鞭子,“我不是不敢,只是觉得那样太下作了,作为女人,我不会那般侮辱你,虽然你实在可恨。” 她以前虽然爱招猫逗狗,但都是进行言语关怀,还给人家提供情绪价值,哪像姜舒这么不要脸,直接将人扒光睡了。 “你是不是以为,你很聪明,很坚强,与众不同?睡了男人你就跑,生了孩子自己养?呵,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将来定会利用这个孩子,与他父族纠缠不清,比如让他长大上门认亲什么的。你不止下作,你还做作!” 试想这个孩子如果出生了,而且姜舒又是这样的一个人,那将来让阮楚成的妻子情何以堪?哪个女人能接受夫君婚前有私生子? 阮楚成品行端正,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自己,但这不表示,姜舒就能被她原谅。 她裴长照原谅一个人,那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将仇报了。你打我一巴掌,我回应两巴掌,这才叫报仇。而你给我一巴掌,我轻飘飘放下,这叫窝囊。 以德报怨这回事,对她说来是不存在的。 姜舒的夫君起初还在为姜舒求情,当听到事情真相时,他愣了,姜舒可不是这么对他说的。她说京中有一贵公子,是太子妃的堂兄,他与她春风一度后抛弃了她,不肯娶她过门。 见姜舒夫君神色怔怔,裴长照懒声道:“有什么话说你们夫妻赶紧说吧,说完我还要将她带去大牢,接下来等着她的就是流放了。” 她打点过了,姜舒流放之处是最苦寒之地,这辈子就待在那里吧。 姜舒夫君颇有几分君子之风,都到这份上了,他也是只选择和离,没有休妻,用他的说话,这是他留给姜舒的最后一点颜面,希望她以后好自为之。 姜舒拼命呼喊夫君,求他原谅,可她夫君只是冷冷道:“你辱人在先,骗人在后,你还有什么脸面求我。我如今算是明白了,你以前的清高端庄都是装出来的。说什么小时候被父亲忽视,被姨娘欺辱,别拿这些当作借口。” 裴长照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不错,我有点欣赏你了。” 处理完这些,最扬眉吐气的是阮楚成,他对裴长照十分感激,裴长照笑了,“做人要懂得报恩,你以身相许如何?” 阮楚成吭哧半天后,红着脸答应了。 阮尽欢感慨不已,当初看上裴长照的可是阮楚雨,她一心想嫁进河东裴氏,没想到最后没嫁成,自己哥哥倒是娶了裴氏女。 裴长照如今已经是裴氏家主,又是皇后身边的女官,阮楚成娶她还算高攀的。 裴长照的父亲哼哼两句,表示对这门婚事不满意,裴长照一个眼神过去,他马上住了口,这个混账女儿,他越来越惹不起了,他如今都要靠她过活。 成亲当天,阮楚雨幽怨的看着裴长照,她料不到事情会这个发展。 阮尽欢知道阮楚雨当年曾打过萧承熙的主意,女人嘛,多多少少都有些算盘,她不会因此报复她,但对她也亲近不起来。 而阮楚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她怀孕时,主动给自己丈夫纳了个妾。 丈夫当时激动的抱住她,称赞她有世家主母的风范,且保证那个小妾只是工具,他们才是正头夫妻。 然而直到她生产完恢复好身子,丈夫也鲜少来她房中,没办法,那位小妾太勾人了。 阮楚雨回家向母亲哭诉,郑氏直骂她,“当初怎么与你说的?让你别给他纳妾,你偏不听!” “可我怀孕加产后调理,要一年多时间,他得多难受?” 郑氏狠戳她脑门:“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为何不先心疼自个,反而去心疼男人?他一年多没有女人侍候,难道会死不成?倒是你,生产时在鬼门关走了一道。” 骂归骂,她还是上门作了一回恶人,将小妾打一顿,并将女婿也呵斥一顿。 女婿碍于阮尽欢的身份地位,对她们母女敢怒不敢言,但夫妻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了。 对此,阮尽欢只能说,如果去心疼男人睡不了女人这档子事,纯粹是脑子进水了。 她曾隐晦提示过郑氏,如果阮楚雨实在与那人过不下去,不如和离,但郑氏说,阮楚雨绝不会和离,她很看重自己当家主母的身份。 阮尽欢心中默默道:我佛不渡傻逼。 随她去吧。 第184章 永远是上上签 寺庙里的太上皇派人传来口信,他要见萧承熙一家三口。 阮尽欢看向萧承熙,“你怎么想的,咱们要去看看他?” 萧承熙对此心绪已十分平静,“去看看吧。” 太上皇常年吃素念经,有时还会亲自劳作,身体还过得去。 见他们来了,他亲自泡茶给他们,慈爱的看着萧霁,萧霁对太上皇没什么芥蒂,主动靠在他身边,把太上皇喜得跟什么似的。 他摸着萧霁的头,深深看向萧承熙,心中涌出难言的酸涩。 他最近连续几日都在做同一个梦,梦中萧承熙在外游历时不幸坠崖而死,他与皇后伤心得吃不下饭,特意为萧承熙建子台,还尝试过招魂。 “梦中你死后,你师父跑来告诉我,这都是你的命,半点不由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出现,你也无法存活无世。” 听到这句话后,阮尽欢握紧萧承熙的手,还好她来了这里。 太上皇继续道:“你去世后,吴王他们斗得十分厉害,尽管朝中上书择立太子之声不绝,但我还是没有立。” 一来他不愿意大权旁落,二来他是真伤心,在他眼里,哪个儿子都不比上萧承熙,他不愿将属于萧承熙的东西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这点阮尽欢相信,皇帝在诸位儿子中,最喜欢的确实是萧承熙,当然,萧承熙比不上皇权。 太上皇声音带上一点愤怒:“后来,吴王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他将我困于寺庙,不给水不给饭,将我活生生饿死。” 他死后,灵魂没有马上散去,看着梁王与吴王、韩王等人自相残杀,皇室几乎屠戮过半,到最后他们都死了,倒让齐王捡了个便宜,最后继位的人是齐王,但齐王并没有理政能力,加上国中内乱,十几年后,萧氏江山易主。 听到这里,阮尽欢不禁有些惊讶,原书中不是吴王大权在握,孤独无边吗?原来之后还有结局,只是不在原书中。 皇帝揉揉眼睛,“是朕糊涂了,总是不肯放权。我死不足惜,如果真的毁了我萧氏基业,我哪里还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他一生自负,年轻时也是英雄人物,都是被权势给迷住了眼。 “熙儿,是我对不起你,这江山交给你,我放心了。” 说着太上皇看一眼阮尽欢,“皇后也颇有理政能力,很好,有你们这样的父母,霁儿来日必是位明君。” 萧霁认真道:“请祖父放心,霁儿绝不负天下,不负万民。” 太上皇眼眶一湿,“好,好,真是我萧家的好儿孙。” 萧承熙平静道:“请父皇放心,我会治理好江山,也会教导好储君。” 作为君主,有两大职责,一是处理朝政,二是培养好储君。虽然太上皇对他有猜忌,但作为皇帝,他培养自己时也费了许多心思。 太液池里,阮尽欢与萧承熙乘舟游玩,萧霁被他们哄去书房习字,不然有这么大个儿子在眼前,总有点碍事。 荷花开得正艳,两人乘坐的小舟不算大,萧承熙将船划到花丛深处。 水波轻轻晃动,萧承熙丢了浆,给阮尽欢采了一朵荷花,之后一手环着她,一手伸向她衣襟。 阮尽欢哭笑不得,“你最近很主动嘛。” 萧承熙笑道:“我不是一直都主动的吗?” 阮尽欢立即抗议:“哪有!咱们最初认识时,都是我在拼命勾搭你,而你正经得不行,坐怀不乱。” 她将花盖在萧承熙脸上,“来,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按照戏文里说的,就我这么个美人儿,你不该对我一见钟情吗?” 萧承熙将花移开,“是一见钟情,第一次在清华观见你,你正在拼命摇签,大有摇不到上上签不罢休之势。我便给你换了签筒。” 阮尽欢由衷道:“看来我抽的上上签还挺是灵的,下次再去抽,不知道还能不能抽到上上签。” 萧承熙亲向她的锁骨,“只要你去抽,永远是上上签。” 阮尽欢懵了懵,她推开萧承熙,“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抽什么样的签,你可以控制?” “嗯,欢欢真聪明。” 阮尽欢深吸口气,“我以为殿下是高山白雪般的人物,哪知你却别有心思。怪不得母后与祖母说,她们每次去清华观,抽到的都是上上签,而吴王与梁王他们抽到的都是下下签。我说,你挺有心眼啊。” 湖水深处的荷花足有一人高,小舟停驻,两人的动作却越来越猛烈。 阮尽欢头发散了,衣衫也乱了,她轻打萧承熙,“.......都这样了,为何你看起来还跟正人君子一样?” 萧承熙笑笑,不曾停顿,闭目回忆着梦中之事。 那个明艳的女子,他们纠缠多世,她总雄纠纠气昂昂的,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拉起一片山头,成为乱世雄主。 有时自己是落魄之人,被她救助。有时自己是她的对手,被她出言调戏,还将他绑走。 可惜乱世不容人,她总是早早没了命,而自己没过多久,也都便随她而去,有时是自愿的,有时是被形势所逼。 阮尽欢眼中雾气蒙蒙,想推开他一些。 他将她拉得更近,“你还记得吗?有一世你绑了我,想我要非礼我,但没有非礼成。” 阮尽欢想起来了,她逞强道:“怎么?你是不是有些遗憾?虽然表面上挣扎,但实际上很想被我非礼?” 萧承熙想了想,倒也不是多想被她非礼,只是她把他衣服都扒了,还来得及做什么时,鲜活的生命就没了,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那一世,他好生将她安葬了,之后在某次战争中,他重伤而亡,临死前他模模糊糊的想,当初应该从了她的,之后再好好劝导她,或许她就不会死。 他祈愿,来生与君再相逢。 不止是那一世,而是每一世,他许下的愿望都是如此。 第185章 小公主 在某次全是女眷的宫宴上,太后多饮了一点酒,略微有点上头。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了,悄声问阮尽欢:“皇后啊,你与陛下如今只得熙儿一个孩子,有没有考虑过再生一个?” 太皇太后、柳氏、夏琳等人都纷纷望向阮尽欢,但谁也不敢帮太后的腔。 因为阮尽欢不仅是皇后,她还是帝国的掌权人之一,威严不限于后宫,她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正当太后以为阮尽欢会含糊其词过去,阮尽欢却笑眯眯道:“好啊,就如母后所言。” 太后闻言大喜,“皇后真是贤惠。” 她松了口气,若是阮尽欢拒绝,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萧承熙肯定会站阮尽欢这边。 众位女眷也都松了口气,又开始说笑起来。 “皇后已经生育一次,这次想必会顺利许多。” “对,这次生个公主,好给太子作伴。” “太子一人确实有些孤单,上次他见到我女儿时,稀罕得不行。” 回到寝殿,阮尽欢告诉萧承熙与萧霁这件事。 萧霁高兴得直跳,“我想要妹妹,我要一个可爱的妹妹!” 阮尽欢弯腰牵住他的小手,“这个母后可不敢保证,要是弟弟怎么办?” 萧霁低头思索一会儿,“嗯......弟弟也行,总之有人陪我就好。” 萧承熙看着阮尽欢,双目微微发亮,他何尝不想再要一个孩子?但生育辛苦有风险,他就没对阮尽欢提起这事,如今见她同意,他十分高兴。 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上一句:“如果你是迫于母后的压力,不必如此,我可以去说服母亲。” 阮尽欢带些神往之色,“不是的,我是真想要一个女儿,香香软软的,跟儿子不一样的好。” “她有黑黑软软的头发,眼睛大大的,脸胖嘟嘟的,手和脚都是圆滚滚的,多可爱啊。” 在阮尽欢穷尽想象力的描述下,萧承熙被这个尚不存在的女儿深深吸引住了。 夫妻二人当晚没睡,熬了一宿,翻遍典籍取名字。 阮尽欢疲惫的躺在榻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翻身趴在萧承熙身上,“咱们是不是得做点事情,才会有孩子?” 萧承熙柔声道:“是,但你太累了,先休息吧,咱们要开始调理身体。” 每逢政务多时,勤快的阮尽欢一干活儿就停不下来,她会加班加点完成。 没办法,这社畜的属性。 而萧承熙通常会陪着她,萧霁也会将小榻挪到他们跟前,他说要一边睡觉, 一边陪伴他们。 自从决定要孩子后,两人都没再熬过夜,且严格按照食谱来。 当然,某些事情是必不可少的,以前两人多少会做些措施,如今不必了,想怎么放纵就怎么放纵。 数月后,阮尽欢诊出喜脉,太后高兴极了,叮嘱萧承熙不要再让阮尽欢碰政务,半点都不能累着她。 阮尽欢不以为意,她如今处理朝政熟练得很,像批改作业一样,即便是有了身孕,她每天也会抽出一两个时辰来干活儿。 父子俩都将她当成易碎品般对待,萧霁整日妹妹长,妹妹短的,松间问他:“太子殿下,如果你母皇生下来的不是女孩,你会不会伤心?” 萧霁将小手放在背后,故作深沉道:“伤心有何用?父皇与母后还年轻,他们还能再生。” 话是这么说,他其实多少有些不安,谁不想要个妹妹呢?如果是弟弟的话,那就没什么可稀罕的。 待瓜熟蒂落之日,萧霁一直在外间探头探脑,宫女们死活不准他进去。 他不服气:“为什么我不能进去?父皇就可以。” 松间道:“......咳,你急什么?等将你的妻子生产时,你再去看也不迟啊。” 焦急等待半天后,宫中迎来了一位小公主。 阮尽欢的嘴巴大概是开过光的,小公主生下来就十分好看,与阮尽欢描述中一样。 萧承熙望着女儿,眼睛都湿了,这孩子真是他的心头宝,她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 萧霁围着小婴儿转,“父皇,我是你们的长子,我当年出生时,你是不是也高兴的流泪?” 萧承熙闻言沉默了好长一会儿,他不想伤害儿子,但也不能说谎,只得捡部分事实说:“你出生时,我们自然也很高兴。” 但并没有高兴的流眼泪,而且你母后被你丑晕了。 毫无意外,小公主成了所有人的心头宝,萧承熙亲自给她洗澡,哄她睡觉,他觉得,天底下没有哪个孩子会比他女儿更好看。 两人最终拍板决定,小公主叫明非,萧明非。 明非虽然还是个婴儿,但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喜好,除父母哥哥外,她最喜欢的人是襄阳大长公主。 因为襄阳说:“明非快快长大啊,世间有好多好看的男子,姑祖母到时教你怎么挑选,这里面的学问可多了,挑男人不能只看脸,人还要有情趣,脑子不能太笨,最重要是......” 明非睁大亮晶晶的眼睛,时不时啊一声回应,似乎在表示期待。 阮尽欢在旁边笑着看,也不阻止襄阳,敢问这个世间,有谁不爱美男?女儿大概是随了她。 见她这副表现,萧承熙有些不满,谴责的看阮尽欢一眼,“这样不妥吧?” 阮尽欢觉得好笑,“你还当真了?姑母就是同她玩闹。有你这个父皇在,她怎么可能会乱来。” 萧霁对此的态度是:我妹妹将来想要多少个男人都可以!咱们给她建座大大的公主府,把男人们养起来,他们不用做别的,只要保养好自己的脸,哄妹妹开心就好。做我的妹妹,最重要的是开心,其他不重要。 母后给他灌输的观念是:但凡是个正常女子,都喜欢好看的男人。 比如母后,就是她主动追求父皇的,说是对父皇一见倾心,当然,她主要是看上了父皇的才华和人品,相貌在其次。 松间悄悄告诉他,真相压根不是这样的,他母后纯粹是见色起意,之后才看到他父皇的人品。 “不过这事哪能怨你母后,谁叫你父皇生得好看。” 萧霁照镜自照,“......咳,孤生得也不错。” 得益于父母的好基因,萧霁虽然是个孩童,但容貌已经是极好。 他觉得远远还不够,他要内外兼修,文武双全,对于德行方面,更是严格要求自己。 阮尽欢对此非常满意,“你这么要求自己,是想将来娶一位像母后这么好的女子?” 萧霁小大人样:“不是的,我想拔高妹妹对男人的要求,将来她找驸马也好,找男宠也好,不如像我这么好,至少得有我十分之一吧,我得做个参照。不能会什么的男人都收。” 他捏捏妹妹的小脸:“明非,你将来可得擦亮眼睛。你的驸马只能围着你转,而不是你围着他转。你是公主,不能丢脸,知道了吗?咱们姑祖母身上,其实也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小明非白嫩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咯咯直笑,仿佛看到了自己美好的前景。 阮尽欢想,这大概就是尘世的着迷之处,有温暖,有爱人,有牵挂。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另一个阮尽欢,能去到她的世界感受下。 她的心愿,应该能达成吧?大不了再去抽支上上签。 第186章 另一个阮尽欢在现代 阮尽欢在虚空飘荡了许久。 对她来说,死亡是种解脱。 活了十几年,她对人世没有多少留恋。 黑白无常本要拘她去地府,但突然一道金光闪过,黑白无常大惊:“惹不起!惹不起!不能违她的祈愿。” 两人一溜烟跑了。 阮尽欢有些茫然,黑白无常还有惹不起的人?是阎王吗? 很快,她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等睁开眼后,周围是一片刺目的白,她费力的抬抬手。 随即一群人涌上来,为首者是位穿白衣的男子,他笑眯眯道:“小姑娘,你这一觉睡得够久啊。” 他们给她检查身体,确认她没有什么大碍了,“不错,小姑娘运气很好嘛。” 小姑娘送进来时,脑部严重受损,能醒来真是奇迹。 一对中年夫妻抱着她又哭又笑,“欢欢,你总算醒了,吓死爸妈了。” 她脑中有了一点真正阮尽欢的记忆,认出这是原主的亲生父母。 阮母给她擦洗手脸,阮父盛汤,小心喂给她喝,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慈爱。 她眼睛湿了,从出生以后,没人对她这好过。 数日后回到家里,一堆男女老少来看她,这些都是她的亲戚,他们热情得让她招架不住。 表妹陪她进了卧室,“姐姐,我还以为你这回要嗄了呢,劫后余生,你以后就躺平吧,我赚的钱可以给你花一点点儿。” 阮尽欢心想,如果她说她不是原主,会不会被烧死? 她打量着屋子,房间不大,但里面的东西满满当当,温馨可爱。 墙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努力赚钱,将来这些都是你的!三十岁退休!住大宅子,养小哥哥!没人能永远十八岁!但你的男人可以! 周边是十几张美男子的照片,和一栋很漂亮的宅子。 阮尽欢:...... 几日后,表妹带她登上飞机。 万里高空中,云霞蒸朕,绚丽无比,阮尽欢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这就是九天之上?她上青天了? 表妹斜看她,“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峨眉山吗?” 阮尽欢摇摇头:“不知道。” “因为你说,你要峨眉山和猴子打一架,上次它们打了你耳光,你咽不下这口气。此仇不报,睡不着觉。” 阮尽欢:...... “姐姐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仇雪恨!” 次日下午,两姐妹灰头土脸的下了山。 表妹咬牙切齿:“这帮猴子实在可恨!抓我的头发倒算了,它二大爷的,还抽我耳光!还抽了两巴掌!此仇不报,誓不人。” 她怒气冲冲找到峨眉山管理处,管理员答应帮她要回背包,至于抽猴子耳光之事,管理员表示办不到。 表妹不满:“这帮猴子就没有猴王管吗?你把猴王吊起来打,让它的子民看着,以儆效尤!” 管理员:...... 回到酒店后,表妹仍是怒气冲冲,阮尽欢好言安慰她。 表妹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告诉我,你是谁?从哪里来的?你不是我姐姐。” 第187章 另一个阮尽欢在现代 阮尽欢愣了,表妹坐起来,“我从小就和姐姐一块玩耍,自然能看出你的异常。” 姑父姑母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他们暂时不会去怀疑,但时间久了,他们肯定也能看出来。 阮尽欢小心回道:“我如果说实话,你们会烧死我吗?” 表妹噎了噎:“这是法治社会,哪会烧死一个大活人?你是有身份证的人,是合法公民。” 半个小时后。 表妹震惊不已,“这么说,我姐姐去了你的世界,而你来了这里?” 她消化了好半天,虽然小说她没少看,但真发生了,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阮尽欢愧疚的低下头,她所在的世界远不如这个世界。 表妹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摆摆手,“行了,这又不是你的错。我会把姐姐以往的事情都告诉你,你记下来,省得被姑父姑母看出来。” 阮尽欢哪会有意见,两人顺势聊起以往的事情,当然,大部分是表妹在说。 “咱们俩从小打到大,互抽耳光,扯头发,每次都是你赢,当然,这几年不打了。” “你这个人吧,最爱的是钱,其次是好看的男人,当然,你也爱你爸妈。” 她拍拍阮尽欢,“对了,在你那个世界里,有没有好看的男人?” 阮尽欢努力回想了半天,“......据说太子殿下容色冠绝天下。” “太子殿下?美男?” 表妹马上来了精神,拿出阮尽欢手机,找到她的小说阅读记录。 排查半天后,表妹锁定那本《权王的掌上娇娇》。 两人熬了一宿,终于听完这部小说。 “......颠,真颠,作者是受了什么刺激?读者的乳腺就不是乳腺吗?” 她又点出阮尽欢看的另一本小说,《与渣夫和离,转身嫁给处男王爷》 她唏嘘不已,“果然没有最颠!只有更颠!” 这本小说里,女主嫁给渣男多年,上赶着贴补嫁妆,劳心劳力操持后宅,但渣男早就另觅新欢了,还背着她生了孩子。 “女主美得人神共愤,她前夫和她结婚八年,居然没睡过他?所以她前夫是太监?还是瞎了?还是女主有狐臭之类的毛病?” “女主处处被吸血,受尽委屈,啧啧,被骗八年,那智商应该低于正常人。” “后来她改嫁给王爷,王爷长得帅,有权有势,关键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为女主守身如玉?专心等着接盘?好一个感天动地的大处男!” “所以说,王爷热爱人妻?他是专情版的魏武帝曹操?” “女主的财富地位权势都不如王爷,脑子也不够用,所以说,王爷热爱扶贫?爱蠢?” “小说是不能太较真,但这太也离谱了吧?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阮尽欢悄声道,“......我也不敢。” 颠,真的太颠了。 比她母亲婚前有孕还要颠,这个世界的人是真敢做梦啊。 表妹半信半疑:“在你们古代,离了婚的女子真能嫁这么好?” 阮尽欢摇头:“和离的女子要么做续弦,要么做妾,要么嫁个家世低的头婚男子,但后者极少。稍微有点家资的男子,头婚都不会娶和离的女子,除非女子家族地位比男子高。” 为了压惊,表妹叫了一堆美食来吃。 她嘴里嚼着东西,“对了,撞你的那人是富婆,她养了几个小白脸,那天小白脸们争风吃醋,她开车接听电话,一个不注意,冲向人行道,造成多人重伤,有些到现在还没醒,她的家产都不够赔的,人已经被刑事拘留了,牢饭管够。” 阮尽欢低声道:“......不知你姐姐在那边怎么样?” 表妹将东西咽下:“她大概死不了,她这人可以吃苦,但不能吃亏,别担心她了。” 姐姐智商情商双高,又会pua人,没准勾搭了哪个帅哥,毕竟她热爱美男,无与伦比的热爱。 两人休息好后,又出发去了青城山,表妹给阮尽欢讲了个段子。 “两条青城山的蛇,为了一个浙江男人,用水淹了一群江苏人,哈哈,哈哈......” 阮尽欢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为了捧场,她还是跟着干笑几声。 阮尽欢在现代也是大美人,一路上没少被男生要微信,说想认识她。 表妹先看脸,脸好看就让阮尽欢给,不好看就不给。 有些男生不干了,说表妹在相貌歧视。 表妹怒了:“你们要微信我们就得给?哪来的大脸?” “你们就是见色起意,既然是见色起意,那我们也得看脸吧?这世道,不缺有趣的灵魂,只缺万里挑一的长相。” 将人骂走后,表妹拉阮尽欢坐下,“以前我姐姐一个眼神扫过去,这些人就退却了。” “如今你代替了她,按说对伴侣的选择权在你。但就刚才那几个,你想象一下,接吻的时候,你下得了嘴吗?” 她发小就找了一个灵魂很有趣,但相貌很抱歉的男朋友。 发小表示:我是真爱他,但每次他要吻我,我都得忍着,灯是一定要关的,眼是一定要闭的。 阮尽欢想象一下,她做不到,真做不到。 山上有道观,表妹拉着她去求签。 求签的过程是,先去摸个号码牌,然后将号码牌将给道士,道士根据号码牌,将对应的签拿出来。 表妹之前做过攻略,知道上上签对应的号码牌是多少,摸出来见不对,就将号码牌塞回去,直到摸到上上签的号牌码才罢休。 道士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加阻止。 毫无疑问,两人都求到了上上签。 阮尽欢震惊了,还能这样做吗? “当然,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命运,握在我自己手中!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因为我喜欢太阳,地球才绕着太阳转!” “因为我在地球上,月亮才绕着地球转!” 道士哭笑不得,现在的年轻人是真狂啊。 山间云雾缭绕,表妹脸上神采飞扬,阮尽欢笑了,她喜欢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