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农妇之种出一个元宇宙》 第1章 姐夫真的好丑 绕城高速,风雨暴虐,南蔷拼了命去掰汽车方向盘。 “死肥佬!要么停车!要么大家一起死!” 肥猪老板吓得面无人色,还以为这次能搞定这个醉女人,他连一个保镖都没带,失策! “颠婆!放手啦!” 他右手重重一推,推开女人的同时,高速行驶的汽车也终于失控了,向着高架桥下的深沟飞去! 坠落只是一瞬间,南蔷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按开死肥佬的安全带锁扣! 她已经记不清死了几次了,第一次她醉得厉害,已经迷迷糊糊被带到了酒店房间,身旁三四个男人脸上都是猥琐的笑。 她知道逃不掉,借口要去去卫生间呕吐,反锁了门,把两个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漫金山,酒店的人来了,她趁乱逃跑,被追赶时滚下楼梯伤到头部,当场命赴黄泉。 没想到居然能重生,又回到了死肥佬的车上,这次没那么醉了,到酒店门口时准备逃跑,被后车撞了,再次饮恨而终。 第三次更清醒,也冷静了些,她想到了报警,却没想到手机都不在自己兜里,三更半夜又下雨,路人也没几个,她逃跑时被逼到河边,咬牙跳了…… 第四次还是在车上,还是风雨交加的高架路,只是离酒店更近了,她意识到重生的机会肯定有限,又猜测或者只有肥佬真的变成死肥佬她才能结束一次次的折磨。 她开始拼命。 死,很可怕,即便是能重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其中艰辛苦痛只有经历了才知道。 再一次醒来时,她躺在一张旧木床上,床上挂着泛黄的纱帐,周围的人都穿着古装,七嘴八舌喊着她的名字。 她重新闭了闭眼,慢慢头不晕了,神志回复,身体原主的记忆迅速涌进脑海。 跟她同名同姓的姑娘倒不是外人,正是她自己的前世,今年才十九岁,农家女,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 这次重生直接还伴随了时空穿越。 不这不是重点,出嫁?出嫁??? 南蔷前世活到二十有五,还是一个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的小白,现在居然要稀里糊涂嫁人了? “蔷丫头,你醒了?娘担心死了!没事吧?哪儿不舒服吗?跟娘说!都怪娘!都怪你娘没用……” 南蔷还没想好第一句话要说啥,旁边挤过来一个穿着枣红喜服的胖妇人,正是她的媒婆兼喜婆蔡大娘。 蔡大娘看见南蔷果然睁开了眼睛,笑得见眉不见眼: “大姑娘可醒了!蔷薇娘,别哭了!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 南蔷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妹妹,叫南薇,所以村里人都称南蔷母亲“蔷薇娘”。 蔷薇娘擦擦眼角,轻轻嗯了一声。 蔡大娘赶紧走下一个流程,“醒了就好,阿弥陀佛,总算没误了拜堂的吉时!” 南薇没忍住,鼻子里面哼了声。 刚才就是这个催命鬼一样的妇人,一路催着快走,导致一个轿夫失足滚下山坡,带翻花轿,把她姐姐当场摔晕了! 她低声跟姐姐说:“还好姐姐醒了,也没受伤,不然今天一定要这婆子好看……” 南蔷都不知道说啥好,她不是她姐姐,她又是她姐姐,只是这个姐姐又不是那个姐姐…… 唉,这一世的她依旧短命,难道真有宿命这种东西?可又为什么自己给自己续上了命呢? 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把蔡媒婆推出了房门:“我家蔷丫头才刚刚醒,你还有没有人性?滚滚滚!” 这男人是南蔷的小叔南梁,南家唯一一个真心关照她们母女的亲人。 媒婆老着脸皮在窗外说:“她小叔,你别推搡我呀!我这也是为了大姑娘的终身大事考虑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知道不? “凭他多大的坎儿,今儿这一遭下来,也遮了!你们信我的话,赶紧拜堂冲喜!管保大吉大利!遇难呈祥!” “蔷薇娘!大妹子!这拜堂的吉时可是特地请翁先生选的!咱县里私塾的秀才公呐!吉时可耽误不得……” 媒婆的声音越来越小,想是被南梁推着走远了。 蔷薇娘巴望着女儿,愁眉不展,眼泪擦了一窝儿又一窝儿。 她本就舍不得女儿出嫁,又出了这样不吉利的事儿,真想拉着女儿一走了之…… “要不……” 她才说两个字,就看见公婆的眼里已经冰冷如霜。唉……悔婚事大,女儿的名声事大,哪能任由她们娘们儿折腾啊! 南薇却不管不顾地说:“娘,咱们把姐姐接回去吧,干嘛非要嫁给那个……”丑八怪…… 南薇的话也没说完,被蔷薇娘一个眼神怼了回去,不中意归不中意,中伤别人又是何必呢? 屋子里的人虽然都是南家的亲门近支,此刻却没人吱声,就大眼瞪小眼瞧着。 花轿出了门,岂能再抬回去?那不是咒他们南家的女孩儿都嫁不出去要走回头路吗? 再说南蔷是个不祥之人,出生就害得她父亲丢了官职,没几年,更是把父兄一起都克死了! 就连邻村刚刚跟她定亲的壮小伙儿都扛不住,莫名其妙一命呜呼了,以至于这望门寡十九岁了都没人敢娶。 这好不容易出嫁了,虽然是嫁给一个丑怪无能的外乡人,可是人家彩礼也没少给,没这些彩礼,南梁那个憨憨能娶上媳妇? 这些事在南蔷的记忆里面逐渐清晰,她定定神,坐起身。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可是古代,今天她胆敢说一句不嫁,等待她的必将是万劫不复的坎坷人生! 一切只能徐徐图之了,能穿过来,就能想办法再穿回去……吧? “薇薇,扶我出去吧!蔡大娘说得有道理,可能拜了堂冲冲喜就好了。” 如果一个重生了无数次的人还说自己不迷信,那就是傻子!或许冲冲喜,就能渡了这一趟生关死劫呢? 话说出口,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好一条清波碧水的嫩嗓儿! 古代没有大穿衣镜,不知道这个南蔷长得怎么样,不过看她娘和妹妹的长相,应该错不了。 可惜啊,红颜薄命。 南薇却没有扶姐姐下地,“娘说了,你拜堂之前脚不能沾地,我去叫夏延!” 小丫头说完转身就要走。 蔷薇娘拦着小女儿低声说:“薇薇,说话别指名道姓的,注意礼仪。” 南薇扭头出去了,南蔷在她娘的指导下盘腿坐好,重新盖上了红盖头。 没一会儿,夏家爷爷和新郎夏延来到屋里,夏爷爷说:“蔷薇娘,孩子身子要紧,多歇一刻无妨!南四爷还在这儿,再给孩子瞧瞧脉象?” 南四爷是村里的草头郎中,南蔷的堂爷爷。 蔷薇娘让开床前的位置,“那就劳烦四叔,再给瞧瞧。” 南四爷诊了一回脉,脸现喜色。一连串说道: “不妨事不妨事!蔷丫头的脉象倒比之前还要平稳康健,想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呵呵!夏延!过来!背起你媳妇儿!去拜堂!” 夏延进来之后,屋子里就变得安静异常。 太丑了。 在他面前,村里的男人无一例外都是美男子。 蔷薇娘跟新姑爷打过几次照面了,刚才蔷蔷出事之后就是他一路背回来的,可她还是不敢细看那张丑脸。 人同此心,满屋子都是想避开又忍不住转回来然后再避开的好奇眼光。 夏延坦然走近。 他从记事起就每天面对这样的目光,早就习惯了。他问南四爷道:“抱着走可使得?” 声音虽低,不过嗓音淳厚,屋里至少大半看客都听到了。 南蔷当然也听得清清楚楚,俗话说背着抱着一样沉,不知道这个人为何有此一问。 满屋子的人也没人明白,交换着眼神儿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这人不仅丑,还不大聪明…… 南四爷哈哈大笑,“只要新娘子脚不沾地,你就让她骑在颈子上也使得!” 众人都笑了起来,死气沉沉的屋子里终于有了些喜气。 蔷薇娘倒觉得新姑爷斯文有礼,遇事不慌不忙,心头微微舒坦了些。丑点不要紧,知道疼媳妇儿就好,唉…… 夏家是外来户,没有什么亲朋观礼,宾客就只有南家的几房亲眷、村里的一些同族、几家近邻。 南蔷盖着红盖头,随着蔡大娘,赶着吉时草草拜了堂。 新郎的模样她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他的手臂稳健有力,抱着她时四平八稳,扶她起身时也稳稳当当,不是她之前想象中的文弱书生。 说起来,两个人虽然同村住着,但一个深居简出,一个大多数时间在县城的私塾读书,两人竟然从未见过。 南薇趁人不备,在她姐姐耳边轻声说:“姐姐,姐夫真的好丑,你一会儿可别吓着了。” 南蔷捏了捏妹妹的小手。 丑也好俊也好,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可即便做好了心理建设,洞房花烛新人见面的时刻,南蔷还是没能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真不是丑一点,是丑亿点! 简直不忍直视! 她赶紧低眉顺眼坐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处变不惊、见怪不怪,怕冒犯到人家。 夏延掀起红盖头的时候,倒是被惊艳了,没想到那个媒婆不夸张,这位山村姑娘果真是位绝色佳人! 烛光黯淡,可是她的容颜能让满室生辉。 不过显然,美人有些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 “我吓到你了?抱歉。” 他低声道歉,声音清冽沉静,跟他的长相极不相符,一如他的身材,修长匀称有力量感,不像读书人,倒像兵哥哥。 很多不协调的因素构成的他,让南蔷莫名有些好奇、有些想要了解多一些。 她摇头否认,“没有,我又不是吓大的……嗯,我是说,真没有。” “那就好,过来。” 夏延伸臂,红色喜服袖子下露出一只冷白色的、骨节修长好看的手,跟他的身型倒是十分契合般配。 南蔷看愣了一下,犹豫半刻,抬臂。 只看交握的一双素手,无疑一对璧人…… 他的手干燥温暖,手心皮肤触感柔润,有点让人留恋又安心。 他拉着她,走到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前面,安排她就坐。 第2章 不用那个那个了? 桌子上摆着两碗汤团,一壶酒,两只酒杯,一个木攒盒里面装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之类的。 都不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二人饮了合卺酒,夏延说道: “饿了吧?快吃汤团吧!” 南蔷早就饿透了! 拜完堂,她就被蔡大娘安排在新床上“坐福”,让她不可乱走乱动,当然也不可能乱吃东西! 还好新娘上轿前吃的比平时好,是一碗加了荷包蛋的白面条,不然她早饿得血糖都低成负数了! 一碗汤团被她吃个精光,什么馅儿都没仔细尝!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夏延微笑着用指腹擦掉她嘴角的一点点汤汁,柔声问:“要不要再去煮一碗给你?” 南蔷有些羞涩,他的声音和态度,太撩人,可他们又太陌生……她心情复杂地说: “不用不用,我饱了。” 其实她还没吃饱。 可是这青黄不接的季节,家家都是半饥饿状态,她真不好意思劳烦人家再去煮一碗,自己又刚刚过门,哪里都不熟悉。 夏延拿起自己的匙羹,舀了一个汤团,微笑着递到女孩嘴边。 南蔷窘迫地说:“我们应该互相这样喂食吗?可是我碗里都没了……” 吃货本质暴露,把仪式都给搞砸了!人家还一个都没吃呢!自己先光为敬了! 夏延挑了挑眉,眼角也挑起了一个弧度,可惜南蔷一直垂着眼皮不敢看他,没发现他眼底的戏谑和狡黠。 他另一只手把自己的碗推到桌子中间,“我碗里有,一样。” 南蔷万分不自在地拿起自己用过的匙羹,“要不我去洗一下吧!” 夏延只说了两个字: “无妨。” 南蔷心想再矫情下去,也还是得过这一关!心一横,拿起自己的匙羹,也舀了一个汤团。 伸长手臂,颤颤巍巍送到男人唇边。 一碗汤团吃完,南蔷出了一身汗。 又热又紧张,太考验人了! 读书的时候,每次看见小情侣在学校食堂里面秀恩爱互相喂饭,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 现在轮到自己,在这个烛光昏昏、夜色沉沉、莫名其妙、神鬼难测……的夜晚,跟一个男人相互投喂…… 恍然如梦?才怪!她连做梦都没敢这么做过! 夏延把碗拿到厨间去洗。 南蔷跟在他后面,悄悄打量了一下新家的环境。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这是比南家还穷吗?不能说一穷二白,只能说家徒四壁! 不仅短命,还生生世世是个劳碌命,前世就是早晚加班辛苦搞钱,重生一次,还是得白手起家啊! 夏延洗完碗,带南蔷去院子里乘凉。 现在正是夏季,两人都穿着里衣,外面又罩了喜服,再加上吃了热汤团,可想而知有多催汗了。 南蔷问:“那个,家里有没有洗澡的地方啊,我想冲个凉。” 夏延:? 南蔷看他没听懂的样子,重新措辞说,“沐浴。” “哦……我去烧水,你稍待。” “冷水就可以了这么热的天气!” “这里的井水不同,异常冰冷,须得温热一下。” “这样啊,那我去拿换洗的衣服。” 南蔷的嫁妆少得可怜,就四套被褥,一口樟木箱。 打开箱子,里面装着些四季衣物,有新有旧,虽然都是粗布缝的,倒是浆洗得异常干净。 她随手挑了几件,找个包袱皮包好,提着出门。 夏延已经点燃了院子里的大土灶,正提桶往锅里添水,看她出来,摆摆手说:“你别过来了,有些烟,也热。” 他低沉的声音里面像加了磁,而南蔷就像一颗乖乖的小铁砂,命中注定要被那块大磁铁吸引过去…… 他的背影,身高腿长,骨相完美,静时是诗,动即成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偏偏如此捉弄人,给了他那样一张不堪入目的脸。 南蔷上一世有个闺蜜,叫吴晓菲,一直号称阅男无数,她曾经跟南蔷说:“男人的长相其实不重要,关灯之后的样子才重要……” 此情此景,她忽然想到这句没羞没臊的话,不禁腾一下红了脸……今天晚上,她真的要跟夏延,一个陌生人,洞房花烛?那个……那个? 她是个现代人的魂没错,可她一向洁身自爱,经常被吴晓菲嘲笑老古董…… 怎么办?两个人现在是合法夫妻,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蒙混过关呢? 借口没找到,她人已经到了灶旁。 两个人默契地搭档着烧好了水,舀了两大桶,夏延一手一只拎起来就走。 他力气倒是真的挺大的。 南蔷赶忙拎着防风灯笼跟上,给他照着脚下的路。 夏延说:“不用管我,我走惯了,你自己当心些。” “嗯。” 南蔷嘴里应着,却没把灯笼尽照着自己。 后院柴房边,有一个竹子搭的沐浴间,一看就是新弄的,竹香甜甜,竹叶青青,清新又干净。 地面的石板都一尘不染的,说起来,这家里虽然蔽旧,却处处经过一番收拾,娶她,并不算敷衍。 夏延舀了两瓢水,把干干净净的新浴桶又洗了一遍,才把两桶水都倒进去。 浴桶大,他又回前院拎了两趟水来,南蔷赶紧说:“够了够了,谢谢……” 夏延微微一笑,“娘子无需客套。” 南蔷的脸这次直接红到发烫,他他他……他怎么忽然就改了称呼了?这就很猝不及防啊! 夏延身高比南蔷高出很多,低头把她的窘态尽收眼底,一笑出去。 “我就坐在外面,娘子有事尽管吩咐。” 南蔷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赶紧关上了沐浴间的门。 头顶,月有半弯,星有满天,还有她在帝都从未见过的雪亮雪亮一条银河。 身周净水温热,外面有暖心的夫君相陪,南蔷的心底,竟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充实又美好。 似乎她原本就属于这里,是个土生土长的农女,今日做了幸福的新嫁娘,人间值得,未来可期。 等等等等,她不是还在思虑着找个借口吗?还想穿回去吗?难道是这一世的残念尚在,左右了她的意志? 她不想缴械啊!借口借口借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蔷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一切都变了。 似梦非梦,似幻非幻。 四周空间很大,雾影重重,不见天地。 “哟豁!” 她忍不住一声惊呼,瞬间明白了这是哪里,这是穿越小说里常写的空间站啊!一个有着无限可能的神奇地方啊! 她也有空间啊!老天爷居然没有忘记送她一份穿越伴手礼,啊哈哈哈哈哈哈! 赚了赚了赚了! 不知道什么机缘巧合她进了自己的空间,想一想,对,是夏延刚才像是低声念着什么诗文,如吟唱般的语调怪好听的,她听着听着居然睡着了。 梦里进来了。 不管了,先看看再说吧! 空间里面雾气缭绕,她走了一圈,这里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草坪,可是除了一些小花小草,也没见着什么特异的物产。 正闲逛着,她忽然觉得脚下一沉,像是失足掉进了一个水坑!水一下子就漫过了头顶,呼吸困难,而且手脚还不受控制了! 完了完了,她或许会成为第一个重生不到一天就又挂掉的老倒霉蛋吧?这次还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丢人丢到姥姥家! 夏延半晌听不到水声,有些担忧,唤了一声“娘子”。 没听见南蔷回复,他高声些说:“莫要贪玩,小心着凉!” 仍旧没有回声。 不对! 再顾不上什么避嫌——况且两人已经是拜过天地的正式夫妻,他推开沐浴间的门就奔了进去。 浴桶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水泡! 他上前一把捞起沉在水里的瘦小姑娘,让她趴伏在桶壁上,吐了几口水,可是她人整个都软软的,不扶着就继续往水里溜。 扶又不好扶的…… 浴桶边放着一条长宽木凳,夏延只好把人彻底捞出来放在凳子上,盖上衣服。 很快,水都控出来了,但人还是昏迷不醒,他毫不犹豫俯身下去,张开嘴巴,覆住了她潋滟的红唇。 南蔷没想到,生在古代的夏延,居然懂得人工呼吸大法!生生把她从鬼门关又给拉了回来。 更没想到,自己的初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丢了,不过跟小命儿相比,丢就丢了吧…… 夏延见人虽然醒了,面色却苍白得厉害,抱起她来就走。 南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低声提议说:“我没事了,咳……能走。” 夏延却没放她下地,脚下走得飞快。 南蔷尴尬慌乱间问了一句:“爷爷呢?” 问完更尴尬了,这就像是已经猜到将要发生的事、在暗戳戳地观察环境一样…… “爷爷去河边找南二爷了,说他瓜园的竹棚住着凉快。”他低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你不要有顾虑。” 南蔷明白了,夏家居处狭窄,爷爷这是给孙子孙媳留空间呢…… 不是,谁有什么顾虑了?咳…… 夏延三步两步把人抱进卧室,放在床上,回身拿了干手巾替她裹好湿发。南蔷赶紧往单被里面缩进去,头都想一起缩进去才好, 夏延柔声问:“可还有何不适?” 南蔷摇头,“没事了,就是睡着了,呛了几口水,小事。” “你这丫头……那你安心躺会儿,我去沐浴。” 他一身衣服都快湿透了,朦胧透出些身体曲线,性感得……南蔷都不敢多看。 “你快去吧,刚才麻烦你了……谢谢……” 夏延本来要走,却又转回身坐在床前的脚踏上。 “我说了,娘子无需跟我客套,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夫君,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应分的。” 南蔷低低嗯了一声。 娇羞柔弱的模样一下子撩动了夏延的心弦,不由自主低声说道: “相公也不叫一声吗?” 烛光映照,他的丑脸上挂着些浅笑,目光里透着些……情意。 南蔷第一次近距离好好看他的眼睛,墨眸深深,眉长目美,竟十分好看,不禁有些出神。 “娘子?” 南蔷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吐出一个字。 夏延眸色黯淡了一下,起身,“我去沐浴,你先睡吧。” 啥?啥意思!? 就是不用等他了?不用那个那个了? 第3章 他还给女人洗衣服啊呸! 南蔷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愣了半天,想起自己还没换衣服,起身另寻了一套崭新的白色里衣,穿好,躺下。 乡村的夜晚静悄悄的,她听到夏延沐浴完出来,倒水,又洗了一会儿衣服,晾好,插门,熄灯,进房。 她又往床里面缩了缩。 夏延却并没有吹熄房里的红烛,一步步走向新床。 他只穿着里衣,腋下是系带的,露出一片冷白色的肌肤,衣服有点短,以至于一抬手就像有意在秀腹肌。 他又坐到床边的脚踏上,离着南蔷好大一段距离。 默了默,说: “我天生丑怪,你若介意,等爷爷病老归西,我就放你回家。” 南蔷听得有些怔忪,怎么,她表现得像是很介意吗?她刚才看他的表情,是介意吗?那可太没礼貌了。 夏延接着说:“我并不是敷衍于你,今年爷爷身体大不如前,恐怕是不久于人世了,所以要拜托你一事。” 南蔷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事?” “无论你我二人情份如何,爷爷面前,我们可否都同恩爱夫妻一样,安安老人家的心?” 南蔷在枕上点头,“我明白,放心吧,夫……夫君。” 夏延有些意外,这声称呼虽然说是他相央得来,倒也叫得好听。 “嗯,多谢你成全,今日新婚,不能让你一个人守空房,我去搬爷爷的躺椅进来,将就一晚。” 他又忽然这么高声说话做什么? 南蔷呆呆瞧着夏延摆躺椅、熄烛火,然后屈着长腿睡在了椅子上面,跟她说: “睡吧,今日你也累得很了。” 这就……太客气了吧?其实只是单纯睡在一张床上的话,南蔷觉得她还ok的,毕竟洞房花烛夜,不宜守空房。 “你这样睡一晚,明日岂不腰酸背痛?” “无妨,睡吧。” “你睡到床上来吧……” “不必了!” 他的语调,变得冷漠又疏离,南蔷默默无言又躺了回去。 她并没有嫌弃他的意思!除了不敢看脸,她觉得这个男人体贴入微、有型有款、声音还异常好听…… 她是个声控女,听电台都能听出恋爱的感觉。 可是……算了,睡吧睡吧!千里迢迢穿越过来,折腾累了呢!何况不洞房,不正是她所愿吗? …… 南薇趁母亲睡着了,偷偷溜出了家门。今天是姐姐成亲的日子,她不放心。要是那个丑姐夫欺负姐姐,怎么办? 外面不算很黑,她走得又轻快,很快就出了村。 夏家住在村后,有点偏,还要走一小段山路,这段路一边是竹林,一边是山坡,坡底不远就是一条大河,叫赢川。 据说夏家那丑小子就是夏爷爷从河里捡回来的,从前也叫赢川,后来不知道为啥又叫夏延了。 夏季草深叶茂,南薇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段山路,胆大如她也有点发怵,早知道,带上根木棍防身也好啊。 身后有脚步声,她不想被人看见,就闪身躲到了路边大树后。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悄没声息地往夏家去了。 南薇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离村子远些了,她听见前面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说:“阿力哥,我有点害怕那个夏延,要是被他抓住,会不会挨揍啊?” 南薇听出说话的是她三爷爷家的小孙子,她的堂弟南丰田。 阿力哥说:“不会,谁家娶新媳妇还能不让人听窗根儿了?” “可是新娘子是我堂姐,她也很……很会打人!” 阿力停下脚步,等丰田走近,撸了他一脖溜子,“你是害怕你二姐吧?怕就滚回去!” 有人过来拉走丰田,“快走吧,别惹阿力哥生气了!” “就是,去晚了好戏都唱完了,听个屁呀!” 一群人压抑着笑了一会儿,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着。 南薇有点懵懵懂懂,唱什么戏?有戏看为什么村里的大人静悄悄的都睡下了? 路没多远,一行人鬼鬼祟祟到了夏家门口,夏家的院子只围了竹篱笆,院子里面还亮着风灯,黑地里瞧进去一目了然。 夏延在晾衣服。 阿力很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他还给女人洗衣服啊呸!果然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南薇也有些瞠目结舌,他们家的衣服,一向都是由母亲去洗,连小叔的衣服都是。 小伙伴们也都纷纷摇头晃脑,表示对丑男夏延的鄙视,这个捡来的野孩子,丑八怪,从来没人跟他玩,他也不搭理别人,原来还这么不争气。 大伙儿一声不吭蹲在那里,等夏延进屋去。 蹲得腿都麻了,才盼到人家进屋、关门。 一伙儿熊孩子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动静,轻轻推开没有锁的柴门,踮起脚尖往里面走。 南薇落后一些,跟在人群后面,也没人注意到多了她一个人。 他们伏在窗下,没闹出一丝响动,绝不会给屋里的人听见。 新婚夫妻的对话他们倒是听见几句什么搬竹躺椅什么的。 然后,就没有了。 一群要听好戏的懵懂小屁孩,猫腰撅腚等了半日,就这?他们拼着回去挨一顿胖揍跑出来的,就给听这个? 而且这夏延是个什么意思?到嘴的肥羊肉,不吃?这不是废物吗!小孩子不懂,阿力他们这些大的,懂的呀。 几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丰田终于看见了蹲在他后面发呆的南薇。 他晚上吃的水煮地瓜,肚子里面憋了一团气不敢放,忽然一下子被南薇给吓爆了,一个又长又弯、结尾还带着响亮破音的臭屁,横空出世。 阿力在旁边顺手又撸了他一把,这下,他也看见南薇了。 南薇人比阿力小,个子也没阿力高,可是他从小就是被这丫头给揍大的!可凶了! 看见这个暴力妹妹,阿力的第一反应就是快跑,不过脚下还没动,就听到夏家紧闭的屋门“哐当”一声,开了。 夏延站在门口,背对着月光,高大的身影充满了慑人的威势,吓得谁都没敢动。 新婚夜里被发现听窗根原本没什么,若搁在别人家里,顶多就是乐事泡汤、一哄而散。 可这人是夏延,他的丑陋、沉默、神秘,就像大人故事里讲的那些煞神,浑身都是让小孩子心生畏惧的东西。 没想到他只是淡淡一笑,虽然那笑了也好看不到哪去,然后他淡淡地说:“谢谢大家捧场,天不早了,都回去早些安歇吧!” 阿力做为带头大哥,讪讪地起身,说:“夏……夏大哥,我们没有,没听到啥,呵呵……” 南蔷在窗内差点憋不住乐,这个阿力的求生欲好强啊! 夏延嗯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说:“无妨。” 一群人赶紧往院外走,夏延看到了躲躲藏藏的南薇,皱了皱眉。 “等等!” 众人纷纷看向他,像等待宣判的一群小羊羔,南薇尤其胆战心惊,使劲儿往大个子的人身后躲。 不想又是一个意外,夏延只是点了一盏风灯交给阿力,说道:“路不好走,拿上这个,你年纪大些,照顾好他们。” “这是一包喜糖,给小兄弟们分分吧。” 阿力接过灯和糖,“谢谢夏……不是,谢谢姐夫!” 夏延点点头,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意背对着南薇,然后也不等众人离开,就先回屋里了。 南薇松了一口气,混在人堆里赶紧往外走。 她一个女孩子家,三更半夜跑出来都够人嚼舌头了,更何况出现在这里! 这事得瞒过去! “你们都给我站住!” 分糖分得热火朝天的小孩子哪里理会她!拼着挨揍也得先分完战利品再说! 南薇又叫了一声,“阿力!” 阿力不敢不过来,“薇姐!” 他是比南薇大,可是南薇就是要当姐姐,他敢不叫? 小弟们不听南薇的话,却不敢不听阿力的,再说糖还在他手上没分明白呢! 没人吵闹了,南薇抱着手臂,静静思考了一番。 “我今天原本是来给我姐送东西的,看你们鬼鬼祟祟,还以为是小贼!你们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一堆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阿力想解释,脸憋得通红。 “你闭嘴!我要送的东西是我爷白天吩咐的,我给忘了!这事让我爷知道,我准得挨揍!” 窃笑声一片。 “笑什么笑,我要挨揍,你们个个都得挨双份!听懂没?” 南薇亮了亮小拳头。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阿力终于听明白了,率先表态。 “嗯,那就好!丰田!你要敢在我爷面前多嘴,我就告诉你妈上次那个事!” 丰田毕竟小,一脸要被吓尿了的表情,南薇这就放心了,“糖好不好吃?给我一块!” 阿力赶紧抓了一把糖,恭恭敬敬放在他薇姐手里。 小弟们眼睛都红了。 他们都叫破喉咙了才给一块!南薇一个人就得了一大把! 这年头,糖可是很难吃到的稀罕物! “看什么看?糖是我姐夫给你们的,对不对?” 阿力赶紧识相地把一包糖都给了南薇,“薇姐!你分!” “嗯!给,你的!你的!你的……” 南薇分完一轮,觉得不能在阿力的小弟面前太驳他的面子,就把剩下的都给了阿力,连同之前的一把。 她只吃了一块,糖是姐夫给的,她要吃找姐姐要就好了嘛! 小弟们受了南薇的恐吓,又吃了南薇的糖,回去果然都闭口不提这件事。 可是新婚夫妻不同床的传言,还是不胫而走。 村里的老老少少,大概就只有夏爷爷还不知道真相。 老爷子还整天乐呵呵地等着抱重孙子呢! 第4章 接回门 转眼就是三日,新娘子要回门了。 南蔷吃完早餐,回房去翻嫁妆箱子,准备换一身新鲜颜色的衣裳,摸到箱子底上,发现了一个荷包。 荷包里面有几串铜钱,还有红布裹着的一只玉镯。 这些钱肯定是她娘放进去的,她娘又不当家,能有什么钱?这些自然是夏家彩礼的一部分,娘亲从爷爷手里拿来一点点,又千算万算省下来的。 记忆里,她娘从没跟她爷提过什么要求,一向任劳任怨,这次却主动开口说多要点钱给南蔷做几套新衣服新铺盖。 爷爷是有些不情愿的,一家老小要养呢!还是在小叔劝说下,她娘才算如愿。 那玉镯她娘也提过,说是穷死也不会变卖的一对镯子,留着给两个女儿做嫁妆。 现代那一世,南蔷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享受过母爱亲情的味道。 她拿着荷包,有些眼泛泪光。 “娘子,怎么了?” 夏延走了进来。 这几日,白天爷爷在家,他们都是“娘子”、“相公”的不离嘴,晚上却又相安无事…… 南蔷眨了几下眼,“没什么事,就是……想家。” “今天回门,就见着他们了。” “嗯,我娘……真是对我太好了!” “那我们就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噗……我娘四十都不到,算什么老人家?” 夏延难看地笑了笑,“衣服换好了没有?该出门了。” “还没,你出去等等我。” “嗯。” 南蔷想了想,又低声说:“不要私自进来!” 她想去空间里面转转,看能不能找点好东西给她娘亲带回去。 这几天她趁机也去了几次空间,已经进出自由,就是还没找它的价值所在。 一个闪念,到了。 迷雾还是迷雾,杂草还是杂草,没一点变化。 “怎么别人的空间又是灵泉,又是珍稀植物的,到我这里只有草原?难道让我放牛牧羊吗?” 她话音刚落,眼前的迷雾忽然退开了正方形的一片,几只悠闲的啃着草的牛羊出现在她视野。 “哦豁!” “原来是这样操作的啊!明白了明白了!” “金子!银子!宝石!” 南蔷一通乱叫,可是迷雾没有再退开。 “你还挺挑的哈……还是只能出现动植物呢?嗯……千年人参!” 穿越女主不是都喜欢搞人参吗? 可是人参也没有。 “这是什么骚操作?啥也搞不出来,难道牵头牛给我妈?还不把她老人家吓着啊……” 一头牛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南蔷走过来…… “no no no!no baby!不是真要你!你去吃草!好好吃草长肉就好了!ok?” 牛停了下来,南蔷觉得它的表情真正称得上“一脸懵逼”,但是挺听话。 “乖,很乖!你们都乖!我得走了!下次见哦!” 南蔷折腾不出伴手礼,只好换了衣服出去。 没想到夏爷爷倒是早有准备,大包小包给他们提了出来。 红通通的怪喜庆的。 南蔷左手一个空,右手一个空,后面跟着个高大郎君提着礼物,高高兴兴回娘家! 路上,她问夏延,“我看咱家里怕是不怎么富裕,爷爷哪里有钱买这么多礼物的?” “借的,连同彩礼、各项花销,爷爷跟老朋友借了十两银子。” “哦……”南蔷沉吟,十两银啊!很多了! 这个时代,青壮年劳动力的年收入大概也就二两多,像爷爷这把年纪,只怕是没啥收入的,为了娶她,爷爷可真下了血本了。 “我会想办法归还,你无需忧心。”夏延说。 “哦哦我不是担心这个!” 牵几头牛出来就能搞定的事情,她才不在意!她如今可是个小农场主了!开玩笑,玩经营游戏都没这个速度! 想想不能这么嘚瑟,她又解释说:“我相信你会还上饥荒,也会把日子过好!” 夏延看了她一眼,“我不会劳作,又不学手艺,你凭什么相信我?” “直觉呗!嘿嘿……” 南蔷暗自撇了一下嘴角,直男就是不会聊天! 夏延深深看了一眼走在身前的美人儿,她这么信他?他本人都不知道这钱该从哪儿来。 两个人还没走几步,南薇迎面走过来,看见她姐,加快了脚步迎上。 “姐,你怎么不等我来接就出门了?” “我要等你来接吗?”南蔷有些懵,看看夏延,也没在他脸上找到答案。 关键是也不敢找太久…… “接回门,接回门,不接就回去多没脸面?”南薇大着嗓门心直口快地嚷嚷。 “哈哈,左右也没人看见,而且你这不是也到了?快走吧!” 南蔷挺喜欢这个妹妹,爽朗明快,娇憨可喜,是看着就想亲近的那种小妹妹。 姐妹两个手挽手在前面走,南薇几次想偷偷问问姐姐,究竟她们小两口有没有什么什么的…… 可她是个姑娘家,问不出口! 况且这事她也是一知半解,再看她姐满面春风的样子,也不像受着什么委屈,也就把这个疑虑丢开了。 娘亲说得对,不该操心的事,别瞎操心!倒是姐夫手里的东西看着挺值得过问过问。 她回头说:“姐夫,你这提的都是啥物事?” 这声姐夫叫得挺甜,像加了糖似的,夏延听着舒坦,笑回道:“给家里人带的礼物。” “有我的份儿吗?” 南蔷笑道:“薇薇……” 南薇打个哈哈,“我就问问,没有也不妨事!” 夏延说:“自然少不了给妹妹的。” 这南薇就开心了,“我也不要什么贵重的,就是前晚的糖……” 说了一半,自悔失言,脸都羞红了。 好在她顶着太阳跑过来,本就是红扑扑一张小脸,再红些也不显眼。 夏延说:“不知道哪位小兄弟分了喜糖给你?” 南薇找到姐夫搭的好台阶,顺着就下,“哦,说了姐夫你也不认识,那糖可真甜,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 三个人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南家。 南爷爷是个爱面子的人,虽然家道艰难,性子吝啬,但新姑爷第一次上门,他还是吩咐蔷薇娘婆媳几个张罗了一桌好菜。 能见着荤腥就算大餐的普通农家,今天宰了一只下蛋鸡,还炖了一碗猪肉。 这已经是款待上宾的席面了。 夏延把礼物呈上,虽说没什么贵重东西,但是人人有份,都不落空。 南蔷冷眼看去,这波操作,给他这个丑女婿收获了不少好评。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家里除了她娘亲和妹妹,就只有小叔真心的高兴。 爷爷奶奶看上去总是淡淡的,客套多而亲情薄,大伯一家更是明显的面子情,不走心。 太奶奶今天精神头倒还不错,出来跟大家一起用了饭,看上去很喜欢夏延,虽然有点搞不清他是谁。 夏延待人接物进退得宜、彬彬有礼,似乎受过很好的礼仪教导,这个南蔷已经有所体会。 南家其他人却不知道,本以为南蔷嫁了个怪人,可这次接触一下,发现夏延除了脸丑,竟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尤其蔷薇娘想不通,看上去很合拍的两夫妻,怎么不同房呢?到底是谁嫌弃谁? 吃完饭,她找个空子,拉着大女儿回房聊梯己话。 “丫头,那夏延待你……可好不好?” “挺好啊,他人很细心,脾气也好。” “可是你大娘昨儿个过来说……” “娘,您别听外人瞎说,依您看,他待我如何?” 南蔷多敏感的人儿啊,众人的神色她早瞧出端倪,娘亲一张嘴,她就知道是这话题了,干脆反问一句。 “嗯……我看见你洗手时他帮着卷袖口、递帕子,吃饭时还一直给你夹菜,一般男人可不会这么做。” “这就对了……娘,我爹是不是比他做得还好?” “你爹呀……诶呀现在说你的事,你别打岔!” 南蔷捂着嘴乐惨,说到她爹,娘亲脸都红了唉! “娘看着,夏延是个好孩子,就是比你大几岁,人长得……” “娘,您不是教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吗?女儿不介意他丑。” 就是有点心理阴影而已……而已…… 蔷薇娘越问越不明白,也就不问了。 “唉,你嫁都嫁了,也只好看你的造化了,好歹娘家近,你若有什么委屈烦难,可要跟娘说!” “嗯!我们好着呢!娘放心,放心!” “一时接受不了他也是常情,可娘看他还真不错,你也看开些……” “我懂我懂!” 蔷薇娘又说了些两口子过日子吧啦吧啦……南蔷见左右无人,把那个荷包拿了出来。 “娘,这个还是您收着吧!” 蔷薇娘不肯,低声说:“这是给你的嫁妆,娘没本事,就只能给你这么多,快收起来!” 娘两个推了一回,南蔷说:“那这样,镯子我收下,这些钱娘拿着,我又不能出门,要钱也没用!” 蔷薇娘执意不肯。 “家里一切花销都是你爷爷经管,我也没花钱的地方,你留着,等要什么东西了,叫夏延替你去买!” 南蔷最烦为几个钱推来推去,每次遇到这事她都觉得十分尴尬,索性就不再推了,等以后回报些别的给娘亲吧! 两母女又说了一会儿话,外面来了客人,南蔷透过厢房的窗,看清来的是三爷爷和堂弟丰田。 这爷俩一向闻香而动,看来又是来蹭饭了。 南薇堵着门,“南丰田,你来干嘛?夫子留的课业,写完了?” 丰田低下头,“还没……” “课业不写,跟着你爷爷乱跑?我明天得找你们夫子聊聊啊!”南薇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南薇不读私塾,村里没人给女娃娃读书的,但是她人机灵又霸道,常去学里厮混玩闹,也没人敢惹她。 夫子说了两遭,被她整了两次,只好逆来顺受睁一眼闭一眼了…… 丰田胆怯地看了堂姐一眼,“爷爷,我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回去,等会儿就回去!咱们先去看看你新姐夫!” 南三爷爷哄着孙子,继续往屋里走。 第5章 我家娘子没有暗示? 南薇一计不成,二计又生,“三爷爷,你听说了吗?村里出了个大新闻!” 南三爷爷号称本村“包打听”,就爱听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然后添油加醋传出去! 搁到现在,妥妥一个微博爆料君,八卦自媒体。 南薇一句话就留住了老头儿的步伐。 “什么大新闻?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诶呀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南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快走快走!”南三爷爷侧身。 南薇一个箭步窜下房门前的三级台阶,“走走走!” 她刚下来,那边南三爷爷已经闪身进屋,“哈哈哈,小丫头片子!南码头村还有你三爷爷不知道的大新闻?” “你……” 南薇被老头子摆了一道,气得不轻,大眼睛骨碌骨碌翻着想新辙。 夏延过来给长辈见礼,没说几句话,南三爷爷就说到他们爷孙还没用饭。 “地里活计多,又惦记着怕你们回去了,紧赶慢赶跑了来……呵呵。” 没办法,南家婆媳只好把剩菜热了热重新摆上。 她们刚刚都矜持着没怎么吃呢!还算计着晚间没有新姑爷在,好好打打牙祭的! 南薇抱着那碗肉死活不松手! 那碗鸡则被她大伯家的小堂弟丰富护在身前,谁动就跟谁拼命似的瞪着眼睛。 南家奶奶发话了:“你爷爷说了,新姑爷在呢,莫让人看着小器!想吃明儿奶奶再给你们炖!” 南薇先松了手。 对,她姐夫在呢! 小丰富被她瞪了一眼,哇就哭了,哭也没保住肉碗。 南蔷走过路过看见这一切,有些心酸。 不是弟妹们小器,实在是这日子太清苦了!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对肉的渴望更甚于大人。 她必须做点什么,赶紧发家致富! 她们还得尽快还清那笔巨额债务! 欠着花呗都难受得睡不着觉的南蔷,就很怕有债务!特别怕!家门口被人写大字、泼油漆,红得像血触目惊心,几乎是她对“家”唯一的记忆。 说干就干,傍晚,夏家三口乘凉闲聊的时候,南蔷就有意带话题。 “爷爷,咱们村靠着这么多山,就没什么特产、山货什么的?” “有啊!山菌、草药、野味……多的很!” 南蔷有些诧异,”那怎么没看见谁家鼓捣这些东西呢?” 夏爷爷磕了磕烟袋锅,慢慢填着新烟丝,“你爷爷奶奶他们,就没跟你说过?” 南蔷说:“我爷很少跟我说话,家里人也都一样,我娘又不是这里的人。” “也是个命苦的孩子……爷爷告诉你说,咱们村后这个山啊,叫大嵛山,因为出过事,死过人,十几年没人敢去了。” 南蔷恍然大悟,“怪不得,家家过着苦日子,小孩子馋肉馋得什么似的,都没人敢去打猎。” “是呀,咱们村叫南码头村,以前是个大码头,很兴旺,来来往往的商船、客船,很多!” “以前村里经常有人来收山货,那时物产也丰富,买卖也公平,家家日子都过得去,只要肯出力!” “每隔五天,又是圩日,就算不把东西卖给客商,自己摆个摊子也能卖个好价钱,想买啥吃的用的,那商贩都给咱送到家门口了。” “南码头村兴旺了好多年,男子不愁娶,女子不愁嫁,十里八乡都眼热咱这风水宝地。” “哪承想啊,贫富不过三代!二十年前进山的一队猎户,一下子没了好几个!只有你二爷爷一个人回来了!” 夏爷爷默了默,像是不愿意再追思往事。 夏延说:“这么多年的事了,蔷蔷她想听,爷爷就多讲讲呢!” 夏爷爷笑道:“臭小子,还挺会讨好媳妇儿!” 夏延一派风光霁月的模样,大方默认了。 南蔷抿抿嘴角,“爷爷不想讲咱就不讲了!” 夏爷爷说:“就是说到你二爷爷,有点不落忍罢了。当年多精明强干的一个人啊!整个南家都是靠他撑门户!” “谁知道一夜功夫,就变得痴痴傻傻的了,就会种瓜、看瓜、卖瓜,凑合着吃口饭。” “你看看他那瓜田,也不收拾,他也不会收拾!前几年我帮着料理料理,这几年我也干不动了,唉!” “他那堂客也没人性,看你二爷这样,卷着家私跟人跑了!根儿都没给你二爷留一个!” 南蔷忍不住插嘴说:“他们究竟是在山里遇到野兽了,还是什么……奇怪东西?” “这个谁都说不清了,他们出事之后村里召集了一批青壮年进大嵛山找人,找了好几天,连官府的捕快都来了好几个,都没找着。” “那山看着不起眼,里面谷深林密,不熟悉山路的人进去很容易迷路,谁还去找啊?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再过些年,你爹回乡了,带着几个壮小伙儿进山去了一次,虽说没折损人手,听说也没有落着好,再就谁也不跟他去了。” “人人都说,这是山神怒了,不准人再去骚扰,都死了靠山吃山的心,穷死饿死是死,进山不过是死得更快些。” “后来停在南码头的船也接二连三出事,慢慢的,南码头也衰落了,都说这地方邪性,这些年,轮到人家北码头吃香咯,唉!” “北码头在哪里?” “就在大嵛山后面,水路过去不算远,山路绕过去可不近。” “哦……” 南蔷皱着眉,故事里的事是天灾还是人祸,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看来一时是难以查明了。 但她迟早要搞清楚!这关系到她想靠山吃山的大理想! “山靠不上,那水呢?赢川河水量很大,怎么从来没听说村里人捕鱼?赢川河里没有鱼吗?” 夏爷爷道:“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嗯,从小到大,我娘只教我们姐妹两个静心修身,女红刺绣……对,我娘还教我们读书习字……偷偷的。” 夏爷爷连连点头,“听说你娘是大家闺秀,识字懂礼,可惜了,就窝在咱这小村庄里了。” “这里也挺好的,山清水秀。”一穷二白的…… “那赢川河里的鱼都是苦的,根本没办法吃。” “啊?” “好了!天不早了!这事儿改天再说,我找你二爷爷聊天去了!你们两个也早些安歇!” 夏爷爷说走就走,特别的潇洒!大概老年人都习惯早睡早起,那就改天再聊呗。 对,还得早些把后面的主房修缮好,免得爷爷上上下下跑得这么辛苦……嗯…… 夏家住的是个大院落,他们现在住的三间是东厢房。后面五间残破不堪的才是正房。 至于西厢房更是一言难尽,大概是拆西房补东房,这里少门那里缺窗的,瓦片都揭光了。 “等明年吧,我们把后面的房子修缮出来,就好一些了。” 南蔷猛然仰头,面对着夏延,“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夏延:? 我只是个古代人好不好?拜托你说话能不能用我们的语言啊大姐? “哈哈,我是说,你很会猜我的心思。” “很难猜吗?” “女人心海底针,不好猜哟!不过,你很聪明!” “多谢娘子夸奖!” “不客气哈相公!” …… 这几天夏爷爷不在的时候,夏延一次都没有喊过她“娘子”,她自然也不会没事喊人家“相公”,肉麻兮兮的…… 可是现在爷爷不在家。 两人偷瞄着对方的脸色,瞄着瞄着,就对上了眼儿。 看了几天看得习惯了一些,南蔷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忽略他脸上不好看的地方了。 比如翻起的唇角,歪曲的鼻梁,变形的耳廓…… 她可以只看他的眼睛。 甚是好看。 他也低头看着她,她坐在小竹椅上,仰起的头搁在椅背上,一头长长的秀发几乎垂地。 她那么美,像书里描写的凌波仙子、美艳妖精,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唇色红润,姿容倾城…… “娘子,你真美。” 南蔷知道现在的自己很美,三天前她就被水中那个倒影惊艳了! 前世的她,也很美,否则也不会有人因色起意,害她丢了性命,可是跟几千年前的自己比起来,只算得的是清秀。 即便现在穿着太过朴素,不施粉黛,连发饰首饰都是最普通的,依然美得不像话。 这样的南蔷,和夏延放在一起,确实像是牛粪上插了鲜花,可她盯着着夏延的眼睛,由衷地说: “你也很美……我是说,你的眼睛。” 夏延听了这话,恨不得把所有的情感都溶入眼里给她看到,于是,南蔷眼里那一对墨眸更出色了! 像映了星光的大海,沉潋、耀目、充满诱人气息。 一眼万年,是不是就是这样? 这竟然是现实里的故事?她和他的故事? 她忍不住伸手触碰他的眉眼,鬓发,耳轮。 “你是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夏延身躯一凛,“我不知。” “从小如此?” “是吧,我年龄很大了才记事,小的时候什么样都不记得了,爷爷也从来不提这件事。”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到他唇边,“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啊……看着好心疼,现在还会疼吗?” 夏延摇头,任由她指尖轻轻游走,垂眸静静看着近在眼前、爱怜横溢、越看越喜欢的一张脸。 南蔷用指腹轻触他的鼻梁,若不歪曲,这该是多挺括有型的鼻子!去泡菜国整八十次也整不出来吧? 想到泡菜国,她忽然觉得看见一线天光! 雀跃到一下子跳起来的女孩撞到了他的脸! “对不住对不住,我太激动了!” 南蔷赶紧道歉。 夏延伸臂圈住给她揉下巴的小丫头。 “娘子,你今晚,可是在暗示我什么?” 该死!他又往声音里面加磁!这个人好会! 南蔷推开他,“我才没有暗示!” 他却搂得她更紧,“没有暗示?” “没有!” “哦……我家娘子,没有暗示。” “嗯!” “是明挑!” 南蔷被紧紧搂着,有些呼吸困难,“你放开我……” 明明是抗拒,听上去却像勾引,这该死的好嗓子啊! 夏延将头低下,唇凑到她耳边,“娘子,你今夜、就给了我吧!” 第6章 洗手作羹汤 这番,磁铁铸成了钩子,勾得南蔷从头到脚都酥麻麻了,那麻意涌向指尖,指尖微疼着,涌向心尖,心也微疼着。 亟待一点抚慰,熨贴一下。 她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眼睛都热热的,有什么东西急着要涌出来似的。 夏延都快要把人给揉进身体里了,像是生怕她飞了,颤抖着声音说:“娘子,我会一世对你好,很好很好!” 炙热的亲吻随之而来,砸得南蔷像风雨中的小树苗,只能用力勾紧手边那棵大树!心跳完全乱了节拍! 良久良久。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羞臊的到了浴桶里面,又更羞臊的、跟一个男人共浴! 她的大脑一定是不在了! …… 知道他身材好,不知道这么好! 体会到了他的炙烈,没想到他还可以更炙烈! 南蔷不管了!她又不是只会恭顺禁欲的古代女子!她要更快意更癫狂! 从浴桶到卧房,从傍晚到天亮,是夜和风见证了两个极致释放的灵魂,连星和月都不得不蒙上了羞羞的云纱。 …… 夏爷爷回到家里已经日上三竿,还是冷锅冷灶的。 “爷爷都回来了。”她推着他坚实的胸肌。 他的手指落在她莹白的手臂上,像弹琴一样,一路向下轻弹,声音跟着那个节奏,懒洋洋的说了句:“无妨。” “拜托你,哥哥,吃不饱啊?” “嗯,还是饿得很……”他收紧臂膀,眼光又亮了一度,手也开始不安分…… 她把手举向头顶,“我投降!我投降!” “呵呵……暂且饶了你。我去烧水煮面,你再睡一刻,嗯!” 他亲吻她的额头,眼里流光溢彩,透着万分宠溺。 南蔷低声抗议道:“什么叫再睡?我压根儿就一点儿都没睡!” 夏延一笑,不再同她计较,起床出去了。 南蔷怕被爷爷笑话,随后也起床穿衣。 哪料到差点儿摔床下去!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出去洗漱了,坐到饭桌前。 好在古代女子都扮淑女,再慢走路也属正常…… 夏延从厨间端了面碗出来,本来意气风发的脸色变了变,见爷爷不在旁边,正色说道: “娘子居然起得了床,是在嘲我功力不够吗?” 南蔷差点儿滑桌子下面去,贼兮兮朝外面张望了一下,“你能不能小声点?” “那你能不能回床上去?” “难道你们男人,非要靠这个证实自己啊……”南蔷嘟嘟囔囔念叨。 “我做了多少事,自己清楚。” 南蔷掩面,“别说了……” “是娘子不尊重我的劳动……” “好啦好啦,那你让我吃了东西再回嘛!” 撒娇最易赢,夏延绷不住,笑,“玩笑呢!快吃吧!不过我厨艺所限,就只会煮面熬粥,娘子将就些!” 说着夏爷爷也进来了,大家共进早午饭…… 南蔷吃着没啥味道的粗面,说:“明天开始我来下厨,我厨艺还可以哦!” 新婚前三日,夏延拦着没让她进厨房,说这是规矩。 夏爷爷和夏延悄悄对望一眼。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厨艺再好,奈没食材何! 吃完饭,夏爷爷开始收拾他近日编的一些竹器,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小器皿,装了一大竹篓。 “我要到县城摆摊儿卖货,这几日住在翁先生那里,不回来了!” 风风火火闯县城的爷爷出去好一会儿,南蔷才醒悟,爷爷这是慧眼如炬,瞧出来了? “娘子,为何忽然面色酡红?” 夏延伸手背,覆在南蔷额头试温。 滚烫! “糟糕!敢是昨夜玩水,受了风寒?” 南蔷打蛇随棍上:“是吧!都怪你!” 他握起她的手,“怪哉,娘子面上做烧,手倒是凉凉的,冰肌玉骨……” “只有头部发烧,可能是因为病原体入侵,宝宝感染病毒了!需要及时就医确认病因!” 南蔷在孤儿院时是院长妈妈的小助手,上大学了、工作了也经常回去帮忙,小孩子发烧感冒是常事,她多少懂些。 忍不住就百度模式开启,顺口胡诌几句。 “背上也清爽,腰腹也无……” “拿开你的手啦!咯咯咯……” 还以为他憨,哄他玩玩! 被个行走的体温计吃了豆腐才幡然醒悟! “不要不要不要……咯咯咯咯……” 南蔷都要笑成一只大鹅了! 她特别怕痒!以前吴晓菲就抓住了她的要害,随便两爪子上来,南蔷就投降了! 吴晓菲还是隔着衣服舞动魔爪! 这位…… “我投降!投降了哥哥!” 夏延这才罢手,居高临下说:“胡言诓我!明明就是听了爷爷的话,害臊脸红,哼哼……” 边说着,边替她挽住快要歪散的发髻,将簪子拔了重新插好。 他的发髻一向都是自行梳得光洁齐整,这套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特别治愈! 南蔷见他如此厚道,今天两次喊投降就奏效,暗暗虚握拳头,呵气。 趁他手臂抬起腋下空虚,骤然进袭! 笑死!鼓捣半天没反应! 鞥? 颈部,无效! 阵地转移至腰部,无效! 可是她的手却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了,这迷人的人鱼线啊!隔着衣服都摸出来了! 夏延趁机把人往怀里拉, 低声细语地说:“可要我脱了衣服,好生给娘子摸一摸?” 南蔷推他,“别靠这么近,怪热的!” “娘子昨夜恨不能近些再近些……” 南蔷赶紧刹车,“你看!谁来了?” 夏延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入侵,“爷爷不在家,左右也没什么人来,我帮娘子把小衣脱了吧,就没那么热了!” 说着就动手! 南蔷对这种大夏天还要穿得层层叠叠的古装的确恨透了,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是只穿一件吊带晃来晃去! 别提多爽了! 上班虽然穿得严实,可是有空调啊!哪像现在,风扇都没有!她是真心想要脱一层衣衫的。 最好再去浴桶里面泡一泡水! 这几天她教夏延,不需要晚间点火烧汤,只要早起装满一浴桶水,放在那里让太阳晒着,晚间就得到一桶热乎乎的水了! 所以昨夜他们要洗澡就洗澡,特别方便…… “娘子绣工真好!” 南蔷…… 你手倒是真快! “给我!” 夏延像个登徒子似的,不还人家姑娘的绣花小红衣,还放在鼻端,深呼吸…… “爷爷爷……爷,你怎么又回来了?” 南蔷看到忽然冒出来的夏爷爷,都结巴了! 还好夏延背对门口,此刻已然迅速藏好了手里的红衣,回头看着爷爷,露出一个发在内心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夏爷爷笑得找不到嘴角,“忘了一个小东西!拿了就走!呵呵……” 看来抱重孙的日子不远了! 老人家嘴角就这么咧着,见谁都高兴!买卖也顺遂,没到天黑,就卖完大半了! 直奔老友家! 翁先生没有家小,多年来就住在私塾后院,小小巧巧三间房舍,堆满了各色书简。 夏爷爷轻车熟路绕身进去,找一张书少的桌子略作清理,摆好刚刚买的卤花生、盐青豆、酱牛肉之类的下酒菜,外加一坛老酒。 “过来喝酒了翁老弟!” 翁先生不慌不忙又读了几页书,等夏爷爷布置好酒盏竹筷,才慢慢悠悠移步到桌前。 “老哥发财了?怎地不先还欠债?” “欠债不还天经地义!我还没落跑,你就安心吧!” “你跑虽没跑,我看赖账势必要赖的!” “老弟的帐,不赖一赖自然吃亏!谁让你主动送来银子包呢?哈哈哈哈哈……” 两位老友肆无忌惮说笑着。 说着说着,夏爷爷藏不住话,就说到了早上的事。 翁先生捻须,“我看夏延一向心性高傲,只怕一般的乡野女子入不了他的眼,娶南家那丫头,不过图她姿色尚可,想着给他做一房侍妾罢了,满意不满意…… 夏爷爷有些薄醉,摇头晃脑也没太听清老友的话。 “满意!一定很满意,很满意……” 夏延今晚吃得倒是很满意! 他家娘子果然厨艺上佳,一样的调料一样的面,她煮出来的味道却非常不一样! “娘子,这绿色菜蔬是何物?” “小野蒜啊!我在篱笆边拔的,香不香?” “香气异常!” “现在还不是它最美味的季节,也有些老了,等秋冬或者明年春天,多挖些嫩的炒肉炒蛋,那才叫香!” 南蔷说着,有些口水泛滥,被这几天清汤寡水闹的,宝宝馋了,宝宝想吃肉啊! 夏延喝掉最后一口面汤,神色歉然地说:“家里生活清苦,委屈娘子了!” “啊没有没有,我也是从小苦水里面泡大的孩子,以前孤儿院资金不足,院长妈妈带着我们挖野菜、采蘑菇……” 呀,掉马了…… 还好夏延懵懵一脸没听懂的表情,不太聪明的亚子…… 南蔷赶紧改口:“我们南家也一样,干一顿稀一顿的,我和妹妹不下地干活,都不敢多吃饭,生怕我爷瞪眼珠子!” 夏延摸摸她的头顶,“以后会好的,相信你夫君。” “嗯!我相信……说起来,夏延,你都在读什么书,除了读书,还学别的什么吗?” 南蔷有时喜欢叫他名字,这在夏延所受的教育里面,是有违常礼的,不过她叫名字,叫相公,叫哥哥……他都喜欢…… “我问你呢,你好像还习武,院子里那些木桩,是练拳用的对不对?” “嗯啊……从我会说话起,翁先生就开始教我识字、习武,我读史书,读兵书,也读诗词文章,不过就只是读书。” “哦?什么意思?” “别人读书为的是科举入仕,我读再多书也做不了官,哪怕像翁先生一样去教书,怕也是行不通的。” “也不是这么说……你就没想过,整改一下容貌?” 夏延倏然抬头,“怎么你跟翁先生想的一样?” “真有这个可能吗?” 这个时代?难道泡菜国引以为傲的整容术,早就在我中华大地上大放异彩了? 第7章 明日就去垦荒种地咯 “翁先生说,京里有一位薛神医,擅于修容之术,传说他术法逆天神乎其技,就是万难寻到。” “找个人有这么难?噢好吧,没有网络没有大数据,可能是挺难。” 夏延这几天已经习惯了他家娘子时不时的舌灿莲花说些莫名其妙的词句。 他把听不太懂归咎于自己的闭塞。 就像完全看不懂网络语言的人,不怪别人说话代码多,只恨自己的数据库更新不及时,掉代了…… “嗯,薛神医钟意在外游历,翁先生托人寻了这么多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能如愿。” “为何不亲自进京去找呢?” 夏延摇头,“翁先生说,我不宜离开原乡本土,更不能进京,恐惹祸事。” “这位翁先生……”只是深度迷信吗?还是别有什么深意呢? 不过人家倒是把夏延教得很好,这样的容貌没有自闭没有自卑三观很正常,可见老师和学生都非常优秀了。 夏延说:“翁先生只盼着能找到薛神医,恢复我的容貌,再出去建功立业,我看啊……唉。” “说不定哪天就找到了呢?别灰心!” “嗯,娘子说能找到,想必能。” “如此信我?” “自然要信娘子。” 南蔷有些动容,心想,“就是找不到那个薛神医,我也得好好想个办法,化妆?戴面具?或者……去空间里面找找路子?” 等她回过神来,夏延已经洗好两个人的碗,收拾干净桌面。 “娘子想着何事如此入神?” “啊……我是想不到,我家相公文武全才,宝藏哥哥嘛,呵呵……” 夏延低眉,“略懂皮毛,娘子过誉了。” 南蔷挑眉,“哪天切磋切磋?” “娘子好兴致,不如就今天?”夏延知道南蔷的父亲是武将出身,教女儿几招不意外。 “今天?今天就算了吧!”她睡了长长一个午觉都没恢复全部精力,煮个面,硬是觉得腰疼…… “那就去沐浴,早些安歇……” “不不,还不用沐浴!还早!聊聊天吧!聊天多轻松!” 沐浴是个暗示!她不要给别人暗示! 夏延满眼意味深长地笑:“娘子是怂了?” “谁怂了?才没有!” “那就好,水温正好,再等下去就凉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娘子还是省些体力,与我周旋吧!” 南家小叔南梁,正往夏家来。 谁都知道夏家那小子不事生产,夏老爷子年岁已高,几年前就把几亩薄地赁给了别人耕种,家里柴米油盐一切都是靠买或换。 南梁怕侄女吃不饱,虽然在家也饥一顿饱一顿的,可是在别人家会更不自在吧?就像他二嫂。 他饭后偷偷在自家菜地摘了些青菜、扁豆、茄瓜等,趁黑送了过来。 不能让南家其他人看见! 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些瓜菜也都是口粮,他爹看见了,铁定不会同意!他哥一家更是如此! 南梁叫了半日的门,夏延才出来,歉然施礼说:“让小叔久候了!请里面坐吧!” 南梁摆摆手,“我来的不是时候,不坐了。蔷丫头呢?安歇了?” 夏延道:“她在沐浴。” “哦……”南梁看夏延垂在胸前的发梢还在滴水,“你……” 南梁虽然三十好几了,但尚未娶亲,人又有些憨直,没怎么搞明白为什么一个在沐浴另一个在滴水? “哦,适才失手,弄湿了头发。” “啊……这样,我来给你们送点菜!都是蔷丫头爱吃的。” 夏延接过菜篮,“多谢小叔!” “不用不用,那个……菜是自家田里的,可是你们也别跟家里人说,嘿嘿……” 夏延明白了! “那更要多谢小叔厚爱了!” 南梁走后,夏延回到沐浴间,取新水帮南蔷洗了发,又拿手巾帮她慢慢擦干,没再嬉闹。 然后自己也进浴桶沐浴完毕,净水洗了已经半湿的头发,出来,南蔷此时已经洗完两个人换下来的里衣。 夏延的头发长且密,不容易擦干透,两个人就继续坐在院子里乘凉,等头发自然风干。 风里都是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清爽怡人。 这味道不是现代社会那些似是而非、大同小异的人工合成香味剂的味道,不刺鼻,不上头,却很入肺入魂。 夏延说:“娘子,你做的洗头液味道甚好,洗完的头发也加倍柔顺,我家娘子不仅人美,还聪明能干!” 他说完,贪婪地在她耳侧轻嗅,南蔷咯咯笑着闪开,“怪痒的!” 月快圆了,满院子亮堂堂的,风灯都不需要了,小叔送来的菜就放在桌子上,映着月色,很漂亮。 南蔷翻了翻,笑道:“好家伙,一次偷这么多,这不被发现才怪!小叔偷菜也太笨了呵呵……” 夏延笑道:“说得好像你很会偷菜。” “呵呵……这藤藤菜真嫩啊!扁豆也是!还有黄瓜呢!夏延你要不要吃黄瓜?” “娘子要吃,我去洗来。” “要吃要吃,可惜没有冰箱,镇它一镇……” 夏延洗了一根黄瓜拿给南蔷,看她小兔子一样吃得开心极了,握住她没拿黄瓜的另外一只手。 “如此香甜?” “嗯,自家种的果然不一样!” “那不如明日我们也种些?” “好啊好啊,我正想着这么大的院子空着浪费,东边那片荒地,看着也像是之前耕种过吧?” “嗯,那里原是爷爷垦的菜地,今年爷爷身体不好,就撂荒了,我说我来管,爷爷和翁先生杀我的心都有了……” “爷爷身体看着也还好啊,有什么不舒服?找人瞧过了吗?” “他说去县里找人看的,很不好,所以今年催着我成亲,否则也不会这么急娶你了……不是,我也是诚心诚意娶你的……” “哦,明白了……” 夏延拉过妻子的手,“都不重要了,没想到倒给我赚到了……” 南蔷生怕又被带歪节奏,赶紧带回种菜话题。 “我反正闲着没事,明日就去垦荒种菜!” 种一大片蔬菜,面朝赢川,春暖花开! 她格外喜欢种植,喜欢种子入土发芽开花结果的那个过程!又满足又治愈! 孤儿院的菜地就是她的乐园,在同龄的小孩子连土豆都不认识的时候,她已经能跟在园长妈妈后面帮忙点菜籽、栽小苗了。 后来读书、工作,再没机会接触土壤和作物,甚是想念,现在一大片地摆在眼皮底下,岂能不技痒? 夏延笑道:“我与娘子同去。” 南蔷可不想一进门就违背人家爷爷和师父共同的意愿,再说那一点地方,还不够她过足瘾吧? “其实……种菜也有讲究的!哪种菜要深种,哪种菜要做垄,哪种菜要水多……” “嗯,明日好好跟娘子学,不做你的累赘就是。” “哈哈,我伏笔还没打完,就知道是怕你帮倒忙了?聪明!” “哪有娘子聪慧过人又美貌无双,不知为夫哪世修来……” “大概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呵呵!” 夏延握着美人玉手,满眼情意浓浓…… 南蔷赶紧打岔,“那个……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银河系?” 夏延:? “来,请抬头看!我们就先从这月亮说起吧!她是太阳系的一颗行星,其实月亮自己并不会发光的你知道吗?” 夏延:?? “看你样子就是不知道啦!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骚客喜欢写月光,‘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你读过吧?” “嗯。” 这几句他懂!李太白的诗嘛! “其实月光都是偷来的!这肥头大脸的家伙,是个贼来着!有太阳,它就怂着,太阳一走开,它就来充老大!嘚瑟!” 夏延:??? 翁先生还说他天纵奇才,读书过目不忘,百年难遇,可远的不说,只他家娘子,聪敏博学胜他百倍! 不过呢,这丫头东拉西扯,难道就骗得过他了? “哎哎哎哎哎夏延!你放我下来!” 夏延抱着人一步不停朝卧房走去。 “起风了,穿堂风吹着恐会受寒,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翌日。 南蔷倦得都不想吃早餐了,连眼皮都不想抬,可是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 香甜的回笼觉都没办法享受一下。 她只好挣扎着爬起来,从善如流,被夏延拉着去外面吃早餐。 难得他今天不再煮面,而是熬了一罐南瓜粥,米是糙米,倒熬得滑糯香甜,可见用足了功夫。 不过连一碟小甜点或者小酱菜都不配搭,南蔷还是在心里吐槽了一番并且给了个差评! 饭后,她就要找农具去垦荒田,她要种青菜萝卜西红柿,辣椒土豆大茄子!菠菜芹菜香韭菜!南瓜丝瓜小黄瓜…… 没想到夏日天时说变就变,还没出门,外面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南蔷顿时垂头丧气地就想回房睡觉。 夏延说:“刚刚吃了饭,睡早了存食就不好了,要不带你出去走走?” “这个天?” “这个天才好,娘子也不用担心晒黑肌肤了!” “也对哈……” 两个人穿好蓑衣斗笠木屐,相偕往后门走。 南蔷嫁过来这几天,还没出过后门,没想到断壁残垣外竹林清幽苍翠,石板路修得平整美观,居然另有天地。 而且一看就是经常有人走动,草木都是顺其自然自然野蛮生长,却没有荒芜之感。 夏延说:“爷爷最爱竹子,菜不种了,竹器却要编的,常在这边转。” “难怪。” “爷爷手艺很好,我曾想跟着学习,被他臭骂一顿,呵呵。” “你这双手,摆弄竹子确实有点可惜……你看,这里好多木槿花,等天晴了我们来采一些。” “莫非这个花能吃?” “嗯,可以吃,也可以晒干泡茶,还能制成洗发用品。” 夏延摸摸娘子的头,说道:“娘子懂的可真多,在你眼里,一花一草都有价值了。” 南蔷被夸得轻飘飘的。 兜兜转转一路上坡,路并不如何难走,可是南蔷第一次穿木屐,那硬邦邦的鞋底,踩起来并不比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容易。 如果不是夏延一路搀扶,她早就偃旗息鼓回去睡觉了! 第8章 多才多艺小相公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一处半新不旧的竹屋。 夏延先帮南蔷除去雨具,放在廊檐下,然后自己也脱了,这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南蔷进去一看就明白了。 “这是你的书房?还是叫书斋啊?怪不得没在家里看见几册书呢!都收在这儿呢!” “嗯,正房漏雨后,我就把书都搬来这里了。” “好多哦!” “都是从翁先生那里借来的,说来惭愧,我是个读书人,竟没有买过几部书。” “借来的书才会认真读呢!我这两日还想着跟你借一两本书来看看的。” 来到这个世界,没手机没网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南蔷的床头委实缺几本书打发时间。 夏延说:“娘子钟意读什么书?我去找。” “不用!我自己看看!” 哪知道看了半天,书是真不少,可都是些厚重难读的史书、兵法、政论……再就是字都认不到几个的古书。 “都是男频书啊!好想念我的番茄小说啊……” “嗯?” “啊没什么,你就没藏点小说、游记、话本子之类的?” 南蔷坏笑着,还专门往隐蔽处去翻了翻。 特别像个不良少女。 “没有,只是看别人读过。” “唉……真是个纯洁的傻孩子,你老师护你也护得太周全了!” 夏延…… 不看那些书,很傻吗? 书案边放着一个大竹篓,里面满满当当码着些宣纸卷,南蔷随手抽出来一卷,“这些是什么?字画吗?我能看看吗?” “当然能看,不过也没啥好看的,都是没事时随手画的画,也有临的字帖之类。” 南蔷打开一个纸卷,再打开一个。 越看越惊讶! “你这叫随手画几笔?这也画得太好了吧?” “这字也太漂亮了啊我的妈呀,这要是拿去拍卖,不得疯抢啊?” 夏延: 娘子是在夸他呢吧? 南蔷扭头笑:“夸你呢!但是我不懂字画,也说不出具体的好来,就是觉得特别好!特别好!特别好!” 特别好的东西夸三遍! 夏延默默从身后抱住她的纤纤细腰。 “多谢娘子夸赞!我想着,改日去县城一趟,看看这些字画能不能卖掉,换些银钱。” “卖掉?那多可惜!” “没甚可惜,之前翁先生已替我卖了一部分。” “那这样一幅画,能卖多少银两?” 夏延摇头,“不知,翁先生说,卖字画所得,正好充我几年读书的束修,余下来不多。” 南蔷不明白最后那个词的意思,但前后推敲,那个应该是指学费,卖画充学费?倒也不错。 “这么好的画,我都舍不得你拿去卖!” “娘子若喜欢,我去买些熟宣纸,回头照着娘子细细画一套‘美人行乐图’赠你,如何?” “行乐图?好啊好啊……” 南蔷任由他抱着,继续翻看字画,见那些画的落款里都写着“长河”二字,问道:“‘长河’是你的表字?” “并不是,我二十岁时,翁先生替我取字‘弥远’,‘长河’是我年幼无知,看着赢川河就随笔写了这两个字。” “我听爷爷偶尔叫你‘赢川’是不是?” “嗯,那是爷爷给取的名字,翁先生说这名字犯了大江大河的正名,不好,就给改了,不过爷爷有时候还是叫我赢川。” “哦……明白了!长河,长河,这名字有点熟悉啊……” 在哪里听过或见过呢? 夏延找来一根麻绳,捆扎在装字画的竹篓上面,“改日天晴就去县城,娘子可愿同去散散心?” “要不……卖画的事你再缓缓?我们现在也不是非要用钱不可,急用再卖不迟嘛!” “只是……” “恕我直言,相公你现在也没什么名气,这画卖不出应有的价格,都给奸商得了,多可惜!” “娘子过誉了,我是怕娘子辛劳,才想到这个主意。” “没有!才没有过誉!你相信我,好好收着,想要钱,我们回去从长计议一起想办法!辛苦什么?不怕!” 不就是钱吗?两个大活人,年纪轻轻,会搞不来? “好,就依娘子!”夏延一双手搂得更紧了。 而且佳人久在怀,难免有异动。 “娘子……” 南蔷挣脱他的怀抱,指着墙上挂着的古琴,大惊小怪地嚷嚷:“你还会抚琴?!” “会一点。” “我要听我要听!” 夏延谦笑,“许久没碰琴弦了……也罢!给娘子解解闷罢!” 南蔷心想你就是全不在调上,我也未必能懂,名副其实对牛弹琴呵呵哒…… 可是南蔷这头笨牛也听得出来,他家这宝藏哥哥的琴艺,哪里是会一点,明明就是会亿点! 凡尔赛本赛!说的就是他,夏延夏弥远! 外面雨声飒飒,竹叶沙沙,伴着古奥优雅的琴音,相当美妙! 一曲既终,南蔷的手掌都拍红了! 这神技,这仙姿,这骨子里面透出来的风流清雅!得甩当代那些古风歌手多少条街啊! 她跑到檐下,摘了一把绚烂多彩带着露水的野花,捧到夏延面前,欠身道:“弥远哥哥,请收下我的膝盖吧!” 除了翁先生,夏延从未在人前显艺,翁先生送琴与他,也不过让他空闲了拿来陶冶性情,并不在意他弹奏得是好是坏。 更别说夸赞、送花。 南蔷迷妹一般的眼神,让夏延有些飘飘然,野花虽卑微,有美人映衬也别具韵味。 中午的时候,雨还是没停。 夫妻两个下山,爷爷也没回来,就简单吃了一顿午餐,歇晌。 一觉到黄昏,雨更大了。 屋内昏昏暗暗,南蔷也没发挥什么厨艺,随意煮了点素菜,两个人吃了晚饭。 午间睡的足,到了夜间,好不容易才熬到夏延力尽神乏,睡沉了,南蔷才撑着沉重不堪的眼皮进了空间。 今天的空间有些不一样。 有了牛羊的活气,那一方的水土就变了!原本只有杂草,现在有了几棵乔木,一片灌木丛。 走近看,灌木上结满了累垂的浆果,南蔷一时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果子,酸酸甜甜超级好吃。 就是熟透的还不多,看来还得等几天再来采摘,灌木丛里还有很多野生蘑菇,嫩黄嫩黄的诱人馋涎。 野生菌类有毒的很多,也很难辨认,巧的是这些黄色的蘑菇南蔷很认识,美味又营养的黄丝菌嘛! 她随手采了几丛,打算明天煮来吃,没走几步,就发现草地上还有好东西:羊肚菌! 珍品啊!而且附近还有更多! 采蘑菇的小姑娘根本停不下来!采完才想起,明天怎么跟夏延解释呢? 说是小叔半夜送来的?显然夏延他不是个傻子呢…… 她还没从空间里面带东西出去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带,进来的时候也没拿个筐子什么的。 干脆,就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把羊肚菌一个一个摆好晾在了上面,但愿空间里面不要那么快下雨吧。 弄好这些,她才拿起两簇黄丝菌,一个闪念,回到了现实世界。 嫩黄的蘑菇一个不少都带了出来!呵呵哒…… 翌日。 夏延看着面碗里面黄澄澄的一撮菌子,有些诧异,连声问: “山菌?娘子在哪里找到的?这是什么菌子?娘子认识吗?” “认识啊!黄丝菌嘛!就在竹林里面找到的!尝尝!” “能吃?” 南蔷抢先夹了一筷子蘑菇,放进嘴里。 “嗯……太美味了!清香脆爽!不愧是野生高级食材啊!” 夏延试探着吃了一根。 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不是菌类不宜多食,南蔷真想再炒它一大盘! 夏延吃得意犹未尽,“娘子在哪里寻到的?我再去看看!” 南蔷赶紧说:“那里肯定没有了,雨也停了,要不我们去后山看看?怎么样?” 说走就走,两个人拿上一个大竹篮就兴冲冲出了后门。 说起来,夏延很少对什么事如此热情高涨,可是自从成亲,他就非常容易把控不住情绪了。 …… 后山上。 夏延还是很小的时候跟着爷爷采了几次山菌,早就不记得哪种能吃哪种不能碰! 这就特别方便南蔷浑水摸鱼!夹带私货! 半日功夫,他们的大竹篮就已经满了,羊肚菌、口蘑、小花菇、竹荪蛋……各色珍稀野生菌都有,还有一堆肥美的野木耳。 后山也不远,他们折返回来,又去采了两大蓝。 午饭的时候,南蔷决定煮口蘑汤,这个菜,务必求个新鲜。 先将口蘑洗净去根,只取圆圆的“蘑菇碗”,热锅不放油,“碗”扣下去略煎,翻面,继续煎。 “你看,这个小蘑菇碗里已经装满了水,蘑菇也有些干瘪了,现在把它们剪成条。” 主厨大师傅边做汤边跟她的烧火二师傅现场解说。 快速剪完所有口蘑,加入准备好的滚水,待口蘑煮熟后加盐调味,这个汤就成了,原汁原味,鲜美异常。 也有人喜欢加几滴香油,撒上香菜,南蔷今天煮的纯素汤。 再炒一盘蒜香藤藤菜,虽然都是素菜,夏延还是吃得赞不绝口。 “娘子真是好厨艺!不知高人肯课徒否?” “难道翁先生不教你‘君子远庖厨’吗?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呵呵,再说我也教不了你!” “为何?” “因为啊,我第一口尝到你煮的面就知道,你没这个天分!本高人,不收!” 夏延…… 南蔷:“开玩笑开玩笑,我们两个有一个会做饭不就可以了?你还是去学自己擅长的吧!” 夏延点头又摇头,“我听着怎么是一个意思?” 第9章 半个村的人都来采蘑菇了! “姐!我来了!” 刚刚吃过饭,南薇来了,人尚未到,声已先至,风风火火闯进夏家院子。 南蔷起身相迎。 “你慢点,别摔了!” 南薇撇嘴道:“姐不说我‘十三岁的姑娘家整日就知道疯疯癫癫了’吗?姐姐嫁了人,倒是开通了呢!” 南蔷拉住小丫头,掏出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水,“瞧你,跑得满头是汗,做什么来了?” 人家妹妹都听出区别来了,南蔷说话只好拿捏一下分寸火候,仔细遣词造句。 “喏,爷让给你们送菜籽来的。” “小叔偷菜给我们,挨揍没?” “没揍着哈哈!爷追了小叔几圈没追上,气得大骂了一顿嘻嘻嘻……” 姊妹二人捂嘴而笑。 夏延过来招呼姨妹,南薇低声叫了一声姐夫,再没敢抬头看。 这个姐夫人还不错,就是忒丑了,她有些胆怯,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做到跟他愉快相处的。 三人坐在堂屋里拆看那包菜籽。 好在来之前南薇做了功课,否则三个人一对半,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这是白菜籽,这是萝卜籽,这是冬寒菜,这是啥我也忘了……爷说三伏快到了,就只有这几样能种,还叫你赶紧种上!” 南蔷看着那几包菜籽,听到了梦破碎的声音…… 她还以为很快可以有个蔬菜基地了呢,原来只能玩玩萝卜白菜啊! “就只能种这几样?” “爷说的。” “好吧,我这几天就种好。” 南薇的任务完成,才不管她们什么时候种菜,悄声问:“姐,你们中午吃的啥好吃的,异香异气的!” 南蔷捏捏妹妹的小脸蛋,“狗鼻子真灵,也没啥了不起的,就是采了一篮山菌,等你走时给你带上些回去吃。” 南薇骨碌骨碌转着眼珠子,“我不要带回去吃,家里那么多人,我能吃着几口?姐,我现在就要吃!” “那也好,你等着,姐去给你煮个菌菇面疙瘩,小馋猫!” “嗯嗯!多谢姐姐……和姐夫!” 夏延被点名,笑道:“我并没有出力,谢我做甚?” 南薇说:“娘说夫妇一体,我多谢姐,自然也得多谢姐夫!” “惭愧!如此我去添些柴草帮帮手吧!” “不用不用,我去帮忙,正好和姐姐说说话!” 南薇说着早起身跑了。 夏家厨间局促,两个人容身已经勉强,夏延就没再坚持。 姊妹两个在灶边闲聊。 “薇薇,我记得以前娘都是找村里的人买油,你知道是谁家吗?” “阿力家啊!阿力爹是跑船的,油啊盐啊还有些日用杂物,他们家常备!” “对对,我怎么给忘了!” “姐你不大出门,也从不过问这些,怎么会记着。” “嗯,待会儿你带我去他家,我要买些油回来。” “怎么要你去?姐夫不知道怎么去吗?” “他……或许知道吧?不过我还想买些别的,也难一项一项对他说。” “嘿嘿……” “你笑什么?你这表情……何意?” 南薇压低声音,“姐肯定降服住了姐夫,当家作主了!我懂得!” 南蔷没想到这小丫头脑筋往这里动,笑道:“你懂得!你很懂!” 南薇抬起下巴,“我都十三岁了!” “嗯!你都快开花了,你厉害!” 十三岁古代称“豆蔻年华”,认为这是一个女孩子即将成熟的年龄!南蔷懂的。 等到十五岁“及笄之年”一到,就要戴上发簪,宣示“我已适婚”了…… 现在的父母怕女儿早恋,古代的父母却生怕自己闺女嫁不出去,所以十九岁都没人提亲的原南蔷,嫁给了一个“丑怪无能”之人…… 南家人多,一向都是粗茶淡饭,油水少得可怜,南蔷也不敢给妹妹一次吃太多菌菇,更不敢油水太大。 即便如此,还是因为食材天然、厨艺满分,成就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疙瘩汤。 南薇吃得涓滴不存,就差把碗都舔干净了! “姐!这面疙瘩也太好吃了吧!” “吃饱没有?” “饱了饱了,我都快撑了,呵呵……” “嗯,喜欢吃晚间再给你做!” 南薇难为情地找借口,“娘说了晚间教我绣花,就不叨扰了……” 南蔷知道妹妹心思,怕蹭饭难为情,也怕回去娘会责怪,摸了摸她的头。 “晚间做更好吃的,娘亲那里有我呢。” 南薇眼睛亮了亮,点头。 眼看天又要下雨,南蔷跟夏延说了要去买油的话。 “我看还有大半罐子猪油膏,娘子买油,是有别的用处?” “猜对了!” “如此娘子随我来!” 夏赢川带着南蔷去了夏爷爷的卧房,这间房更为简陋,连桌椅都没有,被褥床帐也一概是旧的。 南蔷看得有些心酸,她一定要让居家条件尽快改善,生活水平也势必要提高,爷爷辛辛苦苦一辈子了…… 夏延从墙角的木箱里抱出一个小木匣子,打开,里面盛着些铜板、碎银。 “钱匣一向放在此处,也不上锁,娘子以后有什么花用,只管自取便是。” 南蔷不知道一罐油有几斤几两,价值几何,就抓了一把铜钱、一角银子揣在袖里,同南薇出门去买油。 回头关门才发现夏延默默无言跟了出来,南蔷等他走近。 “相公也同去?” 夏延点头,“我去给娘子做脚夫。” 南蔷其实知道他并不愿意出门,没事宁可读几页书,画一幅画,能主动跟着来足见盛情,就没推辞。 她们在阿力家买了菜油、盐和几种调味料,两夫妻提着回去,南薇被阿力留下,说有事烦她帮忙,没跟着回来。 南蔷今天还采到两丛鸡枞菌,之前吊在水井里面保鲜,回家后取了出来,用随手采的几片苎麻叶子,慢慢洗净。 然后把鸡枞撕成细丝,控干水分,用菜油慢慢炸干,就得到了一罐香气四溢百搭百用的鸡枞油! 南薇晚间如约而来。 南蔷敲了几只阿力家买来的鸡蛋,配上黄瓜、木耳,就着油锅,炒了一盘木须肉。 另外做了一盘凉拌扁豆,有了鸡枞油的加持,小菜也格外美味。 因为妹妹的到来,这一餐勉强算是有荤有素,三个人开开心心吃完了所有饭菜。 回去时南蔷给妹妹带了半篮山菌,一小罐鸡枞油。 南薇有些难为情地说:“姐,我又吃又拿,岂不让姐夫笑话?” “不会,你姐夫才不在意这些,再说小叔送来的菜他不是也痛痛快快就收下了?这些带回去,让家里人尝尝,也让小叔少挨些骂!” “姐,那你下次去采山菌,也带上我好不好?我都不知道山菌如此美味!” “好,等哪天遇到夜间落雨、早起天晴的时候,你就过来,姐带你去!” “嗯!说定了啊!” “嗯!早些回去吧,免得娘亲惦记。” 夏延提着东西把南薇送到家门口才折身回来,路上遇到了阿力。 “夏大……姐夫,你这是去南家了?” “正是。” “我正有事要去找你呢!真巧就遇到了。” “有事?” “有点小事,薇姐说后山里有菌子?我常去砍柴,怎么就没看见过?” 夏延想起之前南蔷说的话,“落雨才有菌子,你砍柴怕是晴天才去。” 阿力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怪道的!那下次落雨,我也去碰碰运气!薇姐说山菌着实好吃!” 夏延点头,“不错。” “姐夫,嘿嘿……” “还有事?” “没,没事!对了,薇姐说你们想种菜,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姐夫尽管找我,我知道你是读书人,做不惯粗活!” “多谢,有事自会相烦。” “姐夫说话文诌诌的,真好听!就是真别跟我客气!蔷姐的事就是薇姐的事,薇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夏延简单明了嗯了一声,眼里蓄了些笑意。 这笑意他懂他也懂,阿力涨红了脸,慌忙拱手做辞。 好巧不巧,次日就是个雨后的半晴天,南薇一大清早就提着个篮子来敲门。 “姐姐姐夫!起床去采山菌了!” 南薇叫了几次,可惜南蔷睡得酣甜,还以为是做梦梦到妹妹,眼皮抖了抖就又睡沉了。 夏延悄悄起床去给姨妹开门,见南薇又要喊叫,忙小声说:“你姐昨晚倦了,且让她睡睡。” 南薇迷惑地问道:“我姐晚上又熬夜了?你们家也有这么多活计要做吗?” 夏赢川面不改色地说:“嗯……” 南薇朝卧房张了张,姐姐累了,是该再睡一会儿,可她实在很想去采山菌。 “要不……我先去转转?你们上次都在哪儿采的?我爷说得先找着菌子窝儿才行。” 夏延哪里说得清菌子窝儿都在何处,上次的菌子基本上都是南蔷采的!南薇这么大一个姑娘家,他也不好独自带着她往山林里面去。 正踌躇着,南梁远远的来了。 夏家门前的路是进山必经之路,南梁后面,阿力也提着篮子追了上来。 南梁见小侄女还在夏家,说道:“你怎么还没进山?” 阿力在旁边,南薇也没解释,“小叔你怎么也来了?不怕我爷骂你不务正业?” “这回是你爷让我来的,说上次蔷丫头拿来的山菌味道鲜美,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多采些。” “那太好了!我们走吧!” 阿力赶紧殷勤地凑过来,“薇姐,我帮你提着篮子吧!” 南薇把篮子丢给阿力,“你也凑热闹!能有那么多菌子?我的篮子不装满,不准你采!晓得不?” “晓得晓得!先帮薇姐采一篮就是咯! …… 南薇三个人走后,又有三三两两的村民路过、进山。 婶子大娘们干什么都爱叽叽喳喳成群结队,大清早吵得全村的鸡鸭鹅狗猪都跟着乱叫起来。 而且每一波人路过夏家,都同在院子里洗漱的夏延打听一下,哪里的菌子多,有无虫蛇什么的,夏延只好一一应答。 南蔷就是再渴睡,也被这些人吵醒了。 隔着窗子,看夏延仿佛一个忠实的商场服务人员一样,挨个儿跟顾客们说: “客人早上好!幻影~光拎~~~” 就特别搞笑…… 可是她笑不出来! 半个村子的人都来采蘑菇了!怎么办? 除了木耳是土生土长的本地货,其他蘑菇可都是她从空间弄出来的!等会这些人空手而归,该怎么解释? 迅速洗漱过,草草吃了些东西填肚子,南蔷拉上夏延就往山里跑! 救场如救火!再不补救就露馅儿了! 第10章 夫君不见了 南蔷一路上脑补了无数个被质疑被指责的名场面,温习了无数个濒临社死的小倒霉蛋该如何据理力争的案例。 哪知道,全部都没用上! 她们遇到的那些村民,个个眉开眼笑在采蘑菇! 那些来自于神奇空间的真菌,几天功夫就开枝散叶繁殖出了子子孙孙,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比她移植出来时更肥美! 竟然变成了没有天敌恣意生长的外来物种! 看见他们夫妻来了,好几个人跑过来咨询:“蔷丫头,这是啥菌子啊?能吃吗?” “能吃,我们上次也采到过!” “这个呢?长得怪好看的!会不会有毒?” “没毒,味道好着呢!” “那这个呢?炖还是炒,大娘我也不会做呀!” “这个回去先焯水……” …… 这片山林挺大,不过南蔷上次走过的地方有限,人又多,再多蘑菇也有采完的时候。 很快,采蘑菇军团就发现再往山里走也没有用了,别说蘑菇,就连木耳都少了。 不过每个人手里的篮子也都已经满满当当,南梁更厉害,还额外用草棍穿了两大串山菌拎在手里! 满载而归! 除了南蔷。 当顾问小姐姐很过瘾!可是顾问小姐姐没时间采蘑菇呀!来得又晚,助手又没啥经验就只会跟着她跑…… 所以两个人最后就采到小半篮菌子。 不过无所谓,她已经把菌种散播到了更远的地方,一场雨,又会长出无数的小蘑菇!到时候全村出动都没关系! 想想都有成就感! 回村路上,两夫妻慢慢悠悠走在人群最后面。 南蔷开心地哼着小调,“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早起来……” 夏延安安静静听着。 怪好听的曲调,不知道他家娘子是从哪里学来,他要用心记住。 太阳有些毒辣,夏延在塘边折了几片圆圆的大荷叶,叠在一起遮在南蔷头顶。 “谢谢相公!” “不谢。” 亢奋的顾问小姐姐回头时才发现,自家的菜篮子实在有些空空荡荡,不如趁机进空间再搞点农副产品? “那个,相公……你等等我。” 她低下头,装窘迫。 夏延果然不出所料地秒懂,“去吧,当心些!” 南蔷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回头看夏延果然老老实实背对着她,赶紧闪进空间。 空间里面又热闹了一些。 各种家禽家畜,大约凡是她认识的都有一群。 “可是怎么能弄出去变成食材呢?愁人啊!整天吃素也不是办法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只灰兔子这时傻不拉叽跑到南蔷脚边,无忧无虑地啃着草。 南蔷在“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呢?”和“兔肉可是优质蛋白麻辣兔头简直好吃到无敌!”这两种矛盾对立的想法面前,犹豫了三秒多! …… 夏延不会打猎。 兔子都没逮过。 南蔷特别担心那只珍贵的空间好兔最终会跳进别人家的锅里…… 没想到担心不过几分钟,夏延就把一只肥兔子追得气喘吁吁,一伸手,就抓住了! 南蔷摸着顺滑的兔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路过自家地头的时候,她们还“幸运地”在树丛里找到几棵野果树,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是鸟会飞来啄食的果子人肯定也能吃。 到家时快到晌午了,南薇还在门口树荫里等着他们。 南蔷拿出野果给妹妹解渴消暑。 “姐,这是什么果子,又酸又甜,真好吃!” “我也不认得,跟你姐夫尝了尝还挺不错,就摘了一些。” 南蔷确实想不起来这东西叫什么,大约叫做树莓?还是覆盆子什么的?可是树莓应该是春季成熟,现在可是夏季啊。 空间无季节? 南蔷好像想到什么了…… “好吃好吃!”南薇吃着果子赞美道。 “那你就多吃点,小叔呢?” “小叔回去了……咦,姐夫,你还逮到兔子了?” 南蔷兴奋地炫耀说:“你姐夫可厉害了!赤手博兔!” 南薇兴奋得!果子都忘记吃了! “姐夫,这兔子你们是养着还是……吃了?” 夏延说:“听你姐的。” 南蔷当然想吃肉!做梦都想! 可是爷爷还在外面为她们奔波劳碌,这锅红烧兔肉,怎么也得等爷爷回来尝个鲜。 “先养着,等爷爷回来,我让姐夫去喊你,我们吃肉!” 南薇猛点头。 “那我先回家了姐!” “等等!你采的菌子怎么不拿上?” 南蔷指着地上一堆蘑菇,问。 “诶呀我都忘了!我留下是要告诉你们,这些菌子是大伙儿留下给你们的,她们说今日多谢姐姐!” “谢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种的……” 嗐!这还真是她种的! “她们说谢谢就谢谢呗!姐你就留着吧!我走了啊!” “等等,这野果子你带上些,悄悄给娘亲尝尝!” 她们娘亲出身大户人家,有时候娘仨聊起来,娘会说些旧事,包括吃过的,穿过的,用过的,等等。 娘亲喜欢吃酸酸甜甜的水果。 可南家哪有余钱买水果?田间地头种几棵甜瓜什么的,她爷都嫌占了庄稼和菜的地儿!又不管饿,又不好储存,南家的地里不种没有用的东西。 南薇跑跑跳跳走了,举着她姐给的大荷叶伞。 南蔷夫妻二人忙着关兔子、收拾山菌野味。 午饭还是没有肉,菌子好吃也不能顿顿吃它,肠胃受不了,他们两个就仍旧是吃素面。 南蔷本想敲两颗荷包蛋进去,拿起来又放下了。等她把空间里面的老母鸡搞几只出来,再吃蛋吧,万一夏延发现家里有吃不完的鸡蛋,难解释。 歇了晌起来,南蔷发现她夫君不见了。 房前屋后都没有踪影,大概这几天没怎么读书,趁她睡着去山顶书斋用功了?那就让他安静读一会儿吧。 她闲着没事,就去找了一把锄头,先清理院子里的杂草,不管种什么,清理场地总归不会错。 午后虽然还是闷热,但太阳下去了,躲在房屋的阴影里面也不晒,她干得投入,也就忘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 有人轻轻推开了柴门,南蔷听到脚步声不对,猛然回头。 那人被发现了,停下脚步,贼秃兮兮喊:“大妹妹,忙着呢?” 声音又贱又浮,听着就反胃。 南蔷眯了眯眼,想起来了。 这人叫李大柱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浮浪子弟,仗着家里有点钱财,一向在村里横行霸道。 地主家的坏儿子,美貌姑娘少不了的一朵烂桃花。 “怎么不说话,不认识你柱子哥了?” 南蔷鸡皮疙瘩掉一地,朗声友好问候道:“滚出去!” 李大柱子继续往前走,“别这么凶嘛大妹妹!你那丑八怪相公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咋能让这么漂亮的媳妇干粗活呢?” 南蔷把锄头往身前一横,“我说,滚,出,去!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别呀大妹妹,哥哥我都守了几天了,好不容易等到那个无能丑八怪出门了!哥哥的心,大妹妹……妹妹哎哎哎……” 第11章 狗腿给你打断……两条! 南蔷把锄头直接怼到了李大柱子胸口,往外推。 “再敢胡说八道,我一锄头砸你脸上信不信?砸得你柱子变板子!” 李大柱子大名叫李东魁,因为他人长得高大魁梧,乡亲们背后还是习惯叫他小名,他最烦别人叫那个小名。 今天南蔷叫了,倒也没惹恼他,他也不把娇小玲珑的南蔷放在眼里,伸手就去推锄头柄。 一推,没推动。 再推,还是没推动! “哟嚯!有点力气哈!你那个丑八怪相公怎么收拾得了你呢?啧啧……还是让哥哥伺候伺候你吧!” 李大柱子第三次加力的时候,南蔷顺着他的推力用力一拉锄头,四两拨千斤,跌了那蠢货一个狗吃屎! 她顺势抽出锄头来,劈头盖脸把人一顿胖揍!边揍边骂: “你个猪杂碎!找死是吧?姑奶奶成全你!” “长得一副癞蛤蟆样还想天鹅肉吃,我呸!” “再敢叫我相公丑八怪,我打得你妈都不认得你!” “再敢说!再敢说!再敢说!” 李大柱子被打得满地滚着嚎,“嗷……他本来就丑!人人都说得我咋就不能说!” “你还敢犟嘴!” 打得轻了是吧?简单啊!加把劲儿就服了! “说!夏公子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嗷……夏公子玉树临风,仪仪仪表堂堂!” “说!夏公子文武双全风流倜傥!” “嗷嗷……夏公子文武全才风什么?诶哟!” “呸!垃圾东西!给我相公提鞋都不配的狗杀才!还敢跑来调戏你姑奶奶!滚!” “再敢来,狗腿给你打断!两条!” 门口,南蔷凶神恶煞地发出警告。 一抬头,发现夏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两只手里各提着一只兔子,站在那里,淡然看着她。 南蔷马上切换马甲,母老虎秒变小猫咪,“相公啊!呵呵,你何时回来的?” 夏延:“刚回来。” “哦……这个狗东西跑家里来……来胡说八道……” “嗯,娘子,拿着兔子回去,我送送他。” “啊?呃……不用了吧……哦,这两只兔子更大更肥啊!” 李大柱子趁他们夫妻二人说话,忍着一身疼痛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只觉得背后寒气逼人…… “夏……夏……夏大哥!” “李东魁。” 低沉冷肃的嗓音,威压极强的语气,再加上那张不发怒都很吓人的脸,李大柱子李东魁,差点被吓尿。 “你你你想怎么样?我我我……” “你也读过私塾,曾学过本朝律法,可还记得调戏良家妇女,罪当如何?” 李东魁惯于欺负人,一看就知道了,这个夏延不好弄!他见机也快,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夏大哥!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再说我什么便宜也没捞着还被蔷……你娘子打了一顿,不信你问她!” 夏延冷笑,“你若碰着我娘子一手指头,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南蔷听着,心想:“你不是说刚回来?这明明就是都看见了嘛!怎么?这是喜欢看我发飙吗?” 不过还是老公厉害,几句话的威力大过一顿打,遇事果然还是要冷静用脑子……不对,她也不是没用脑子啊! 李大柱子在那边磕头作揖地讨饶: “是是是!我瞎了眼,我认栽!这样,我赔钱!赔钱可否?” 夏延逼近一步,手指成爪,抓在李大柱子肩膀上痛感最强的肩井穴处,压低声音道: “谁稀罕你的臭钱!记住,再有下次,我亲手给你行、宫、刑!滚!!!” 李大柱子面无人色地颤抖着说: “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了!” 南蔷眼睁睁看着李大柱子变成了李大滚子,顺着山坡不偏不倚一路滚到底! 极其丝滑。 当然,滚子他是没有四轮驱动的,两轮都没有!能一口气滚那么远,全仗夏公子临门飞起那一脚之力。 稳,准,狠。 南蔷都想跟夏延击一个掌了! 他家相公真帅! 最帅!!! 只是此刻某帅哥表情异常冷峻,素日里平和温情的眼神消失无踪,眉梢眼角都透着冷历之色 杀人又放火的冷厉…… 南蔷赶紧走过去充当灭火器。 “相公,消消气!不值当。” 夏延搂过妻子,歉然说道: “让娘子受惊了!” “完全没有!你不是都看见了?我揍他揍得多开心!惊不着我!就是恶心点罢了!” “看见了!简直就是一只小野兽,呵呵。” “不是我暴力,是他没用,这样的货色也敢学人家当流氓!切!” “嗯,看他这么没用,今次就饶了他,再敢放肆,我可来真的了,你也不用留余地。” 南蔷心说你这还不够真呢?刚才的眼神可够劲儿哈!我下手可也没讲客气呵呵…… 她点头道:“嗯,相公你别理他!也别为这种人生气,真不值得!” 她是个现代职场丽人,说实话,这种程度的性骚扰简直是司空见惯、处变不惊、太小儿科。 刚刚毕业的时候,公司举办迎新酒会,几个领导对着一个漂亮小姑娘直接就上手了! 又是灌酒又是让坐大腿,简直不堪入目! 她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外表足够凛然不可侵犯,才得幸免于难,后来才知道是肥猪老板看上了她,那别人哪里敢动! 也怪她太年轻,对渣肥佬的套路没有及早发现,还以为他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岂知骨子里面更坏! 那么坏透了的老板她都没在怕的,更不怕李大柱子这种村霸瘪三货,来一次打一次就是了! 几年的防身术不是白学的! 但是她怕夏延太在意,毕竟绝大多数男人对这种事情都是零容忍…… “相公,你是珍珠他是瓦砾,别把这事放心上,他也不敢再来的,畜生挨打还长长记性呢,对不对?除非他蠢到畜牲都不如,哈哈哈!” 夏延神色缓和了些,捏捏她的脸蛋,笑,“这种事情倒要你反过来劝我,放心,你夫君不是蠢汉,知道分寸!” 南蔷晃了晃手里的两只兔子,“嗯嗯!我夫君大才大智,定非池中之物,还是个好猎手呢!怎么又想起来去打猎了?” “哦,我看薇薇馋得那样,想着再去捉一只兔子送她,没想到新猎人手气壮,一下就抓了两只。” 南蔷频频点头,拎起兔子看了看,“‘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这不会是一公一母吧?” “会吗?” “养几天就知道了!” “不吃肉?” “我看它们怪可爱的,先养着吧!” 娘子都决定了,夏延自然没二话,南薇馋肉?那先馋着吧…… 夏家爷爷织竹为生,家里竹篓竹筐倒是不缺,养几只兔子不在话下。 第12章 赢川再丑也不用娶一个克星! 第三日将近中午,夏爷爷才搭乘一艘熟人的货船,从县城返回南码头村,客船要午后才到,他买的新鲜猪肉就不新鲜了。 老人家一进院门,有些愣怔。 院子里面杂草除尽,甬路两边翻起新土,做成了平平整整的菜畦,墙边还有兔窝、鸡笼! 再往里面看,架子上晾晒着衣物被褥,矮墙上搁着几个竹箩,里面摊着些山菌、木耳、野菜什么的,厨间热气腾腾、欢声笑语。 如果不是附近只有他们一户人家,老人家肯定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走错了门! “唉,这才像个家的样子啊!南家这丫头,我孙媳妇儿!是个好样的!好样的!” 夏爷爷从县城买回些下酒菜,新开了一坛老酒,惦记起南二爷,让夏延去请老兄弟来家里喝顿酒。 由于种种原因,南蔷常见的只有三爷爷,四爷爷,几乎没怎么见过她这位二爷爷,不过看见也就认识了。 除了四爷爷,她亲爷爷、二爷爷、三爷爷,三兄弟基本上共用一张脸,不过这位二爷爷饱经风霜,外貌比他的兄弟们都要老很多。 若不是穷困潦倒、锋芒尽掩,看上去确实是这位二爷爷最有威势,最像“当家人”。 老人话不多,似乎也没弄清南蔷究竟是谁,就只是闷头喝酒,东西吃得很少,这样的方式,最容易喝醉,还特别伤身体。 南蔷最后做的一道菜是杂菌肉片汤,端上来后先给南二爷盛了一碗递过去。 “二爷爷,您尝尝这个汤!” 南二爷嗯了一声,却没动筷子。 第二碗汤给夏爷爷。 夏延盛了第三碗,放在妻子面前。 夏爷爷喝了两口,赞叹,“嗯!这汤真不错!二哥,趁热尝尝!” 南二爷吃了几片菌子,皱眉颤声道:“赢川!你们进山了?好大的胆子!” 语气严厉且不友好。 南蔷愣愣看着夏延,还好夏延算是了解爷爷这位火气比较大的老朋友,平静解释说:“没有进山,这是在后山采的菌子。” “后山”听起来就像一个小山丘,确实不算高,但是面积还挺大的,足够建成一处aaa级森林公园了。 只不过南码头村的人见惯巍峨广阔的大嵛山,对这座没什么物产的荒山,就不怎么在意,连名字都没给取,就简单称之为“后山”。 南二爷又皱眉吃了几口菌子,“后山有这些菌子?你莫哄我!那几个荒山头,也就能砍几捆柴!” 夏延强调:“确实是在后山上采的。” 南二爷还是摇头,敲着桌子严厉告诫:“大嵛山不能去!记住!不能去!” 夏爷爷看老兄弟今日的情绪太过激动了,安抚道:“二哥,你别急,他们不是好好的……” “好什么好?好什么好?我说了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不去不去!你莫生气!” 南二爷看着夏延: “赢川,你爷爷一个人养大你不容易!以后好好娶个媳妇儿、生几个娃娃,日子是穷是富,是饱是饿,都不能进大嵛山,听见没有?!” 夏延说:“南二爷,我已经娶了媳妇了,南蔷,您的侄孙女。” 南二爷睁大昏花老眼看了南蔷一眼。 再一眼。 “南蔷,南蔷……你是南栋的娃娃?是克死你爹和你哥那个丫头?” 南蔷…… 臭老头儿!原来你是这样聊天的?难怪没朋友! 她没回答南二爷这句话,也没掩饰自己的情绪,起身说道:“糟糕,饭好像糊了!” 说着就去了厨间。 夏爷爷忙跟孙子说:“赢川,你也去看看,你媳妇儿忙了一大晌午了!菜还没吃几口!” 桌上只剩下老兄弟两个,南二爷却絮叨得更起劲了。 “我那个侄儿是我从小教的武艺!一身的本事!他还做了军官!光宗耀祖!是我们一家人的指望!” “老夏!你记得吧?栋栋长得威风凛凛!像我!像他二叔我!” 夏爷爷笑,“记得,记得!来,喝酒!” 南二爷酒也不喝了。 “可他偏要娶那个跟他八字不合的官家女人!你看看!到底生了个祸害!把官也丢了,回乡又遇上了那事儿!年纪轻轻啊!没了!唉……” “老夏!你糊涂啊!你怎么也给赢川娶个祸害回来了?他就是丑点,也不用娶这样的!” 夏爷爷气得老脸通红! 若不是知道南二爷脑筋不灵光、说话没分寸,他肯定翻脸了!连桌子都掀翻!还请他喝酒吃饭!屁咧!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当着孩子的面就说这些,真是个老糊涂! “二哥,酒够了?那我们就走吧!回瓜棚!” …… 厨间。 南蔷一勺一勺把糙米饭舀到木盆里,留下一层锅巴。 她又在灶里添了一把碎柴草,准备把锅巴烙得焦香酥脆的当小零食。 夏延拉着她出去吃饭。 南蔷没什么情绪地吃了一餐饭。 夏爷爷去了良久也不见回来。 “相公,你去看看吧,他们都喝了酒,路又不好走。” 夏延握着妻子的手,安慰道:“别听南二爷那些昏话,他老了,人又痴傻没分寸。” “嗯,我没在意,你去吧!” …… 南蔷稍微有些洁癖,喜欢一边做饭一边收拾厨房,所以饭后的家务反倒简单,洗几个碗就好了。 家里没人的时候,她总想进空间转转,心情不美丽,就更想去个美丽的地方。 空间里面地肥水美、六畜兴旺,看着就舒心。 “可是这么多天了,就搞搞养殖业,种植业还不如自己动手的小菜园子,真够……” 南蔷还没吐槽完,一团迷雾以看得见的速度从她眼前退开,02号地块儿对她开放了! 南蔷明白了,每个地块儿的功用她可以自由规划,但应该是有时间或者级别限制,不能一次打开两格! 她不知道这样的地块儿还有几个,后面的规划可要走走心了,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啊! “那这块地就只能搞种植了,让我想想……爷爷只给了菜籽,我得种点晚黄豆,秋天收了榨油……” 她话音刚落,脚边就出现了一大片绿油油的豆苗,风一吹,小苗就窜高了一节似的疯长。 “不错不错,真给力!还有什么适合夏季播种的粮食蔬菜,要不你们自己出来!” 没反应…… “还非得让我点名?真要命……胡萝卜!白萝卜!盘萝卜!大头菜!牛心菜!菠菜!香菜!香葱!菜苔……” 南蔷一连报了十几个菜名,都是冬季吃的蔬菜以及能想到的豆类作物,估计可以在夏季播种的。 这下她的种植园就很可观了! 估计过两天来就可以拿到菜籽了! 她就是后悔农业知识不过关,只能凭印象瞎蒙,不过也无所谓,智能空间它自己会筛选和推送。 养殖场的动物就有自己弹出来的。 吃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经济作物,搞钱才是终极目标嘛! “人参!我要一大片人参!还有啥值钱?那个……石斛、当归、雪莲、冬虫夏草,都要都要!” “还有什么三七、藏红花的,你们自己看着安排哦!乖了!” …… 折腾了半天,药草一个没成功,种植地块还只用掉一个角。 她又想了几种果树,弄了一片果园。 当然还得错落着种点花草,美美的,怡神养心。 …… 夏延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临时用柳条编的简易篮子,青翠的篮子里躺着两个黄色的甜瓜。 还挺好看的,一下子勾起了南蔷的食欲。 夏延将瓜蓝放到堂屋的桌子上,笑道:“娘子,可要吃个甜瓜?” 南蔷知道二爷爷种甜瓜,不过很少能吃到,她咕咚吞了一下口水,“要吃!我去切吧!” 夏延拎着瓜直接进了厨间。 “我来!” 夏爷爷慢慢吞吞地也回来了,见南蔷毫不在意这瓜是谁送的,倒省了他一肚子说辞。 蔷蔷这孩子真不错!大气! 南蔷啃完两块甜瓜,擦干手上汁水,说道:“我二爷爷人虽糊涂,种的瓜倒是不含糊!真甜!” 夏爷爷…… 第13章 兔肉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午后天凉了一些的时候,南蔷张罗着要去拯救一下东边那片荒地,夏延欣然同行。 夏爷爷这几日精神头不错,给他们找来几样合用的农具,自己也拿了一把镰刀想要跟上。 夏延说:“爷爷在县里辛苦了几日,还是在家里多歇歇吧!” 南蔷也说:“今日就是去锄荒草,等哪天播种的时候我们不懂,再请爷爷去指导吧!” 夏爷爷没吭声,想着: 翁先生轻易不准夏延耽误读书的时间,这几日没来考查他的功课,是因为考虑到他燕尔新婚,容他多几天休沐。 这几天能做多少农活儿?等翁先生严格要求起来,夏延又得跟从前一样,不问杂事,闭门读书。 他说的薛神医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十之八九,夏延是得一辈子待在乡下了,不种田,他靠什么养妻活儿? 他老了,翁先生也是年过五旬的人了,能接济孩子一辈子?再说靠别人养活,那还叫个男子汉吗? 不如趁着他媳妇儿一力主张,翁先生不便怪罪,就让他去学点庄稼人的本分,今后就算不能出人头地,平平安安做个农夫也饿不着。 夏爷爷打定主意,笑道:“那就你们两个先去吧,去吧!把草帽都戴好!田里晒,暑气大!” “这把锄头不行了,我来修一修!赢川拿这把!” …… 荒田经年没人打理,郁郁葱葱长满了野草和灌木,根深叶茂的,除草这件小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小夫妻两个不事稼穑,没什么经验和方法,奋战了个把时辰,才弄干净一小片地…… 南蔷擦擦额头的汗水,有些气馁:对比起来,院子里种种菜就同过家家一样,游戏难度是easy,田里劳作就得动真格的了,游戏难度应该是hard。 “相公,按我们个速度除草,恐怕是要等明年春天才能播种了……明天还是找别家借头耕牛来帮帮忙才行。” 夏延点头,“嗯,明天我来想办法。” “我家里倒是有一头耕牛,可是爷爷和小叔当宝贝一样护着,再说那头牛快要生小牛犊了,也不能让它耕田。” “嗯,今日就这样吧,明天再想办法。” “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我们再去那边地头看看还有没有野果子摘一点,嘿嘿……” 采集,种植游戏不可或缺的乐趣! 夏延凑趣说:“有兔子也逮两只!” “嗯嗯!”打猎可以直接吃肉,增加体力的效果是野果不能比的哦! …… 夏爷爷闲不住,正在廊下凉快通风处破竹做篾条,见小夫妻两个满载而归,立即走过去看。 “又逮到两只兔子?这……不会是谁养的吧?” 南蔷赶紧强调:“野兔!纯野生!没喂一点饲料……” 夏延说:“今日找到兔窝了。” 夏爷爷把兔子关好,“看来我得多织几个笼子了!呵呵!” 今日的晚餐比较简单,南蔷做了手擀面,虽然粗面做成面条不够劲道,但胜在面粉纯正有麦香,让人食指大动。 再有中午那锅肉片汤的加持,还有酸酸甜甜的“浆果沙拉”,也算完美。 夏爷爷吃完面还是去了南二爷那边,完全没领会到南蔷发自肺腑的挽留之意…… 翌日。 夏延早餐后就去村里借耕牛,没一会儿,牛来了,牛的主人阿力也来了,还带着一副犁。 夏家本来有一副旧犁,阿力说怕跟他家的牛不合套,不如把他家常用的犁一起带来,人人都知道夏延不会耕田,所以他人也跟着来了。 南蔷深表感谢,十分欢喜。这种邻里和睦的田园生活,正是她向往的生活,不用再追着别人的小视频空怀羡慕了。 果然有了工具就是不一样,不到一个时辰,荒地就已经被犁成了良田! 南蔷要留下阿力吃午饭。阿力先是怎么都不肯,说:“就做了这点儿活计,还要吃饭,不用不用不用……” 南蔷说:“看见没?你姐夫逮了几只野兔,我们想吃肉,可是不会杀,你要会,弄两只我们打打牙祭!” 阿力早上就看见那兔笼子了,还以为是家养的兔子,笑道:“没想到姐夫还会打猎呢!还以为你们读书人都那个……那个抓不住小鸡呢哈哈哈!” 夏延笑笑,“抓兔子也不比抓鸡难。” “我可没抓住过,人家会做兔子套,我也不会。想吃肉倒是简单,我来帮你们弄好再走!” 南蔷笑道:“不准走,一起吃!相公,劳你大驾,去把小叔和薇薇也叫来呗!” 夏季农活儿少,南薇南梁很快就来了。南薇来了,阿力就再没提要走的话。 南蔷挑了两只最肥的兔子,一只红烧、一只清炖,她本来甚是想念麻辣兔头,可是没有那么多调料,只好作罢。 南薇年龄虽然不大,烧菜做饭的本事倒是学到了不少,很是一个得力助手,两姊妹合作,香喷喷的两大碗野味很快就被端上桌。 还配了几样素菜,一桶糙米饭,几个人团团坐定,大快朵颐。 阿力一口肉下肚立即称赞,“蔷姐厨艺真好!这兔肉烧得太美味了!” 南蔷谦虚了一下:“主要是食材好!呵呵。” 扭头见南薇一脸不乐意的表情,补充说:“主要是我助手厉害啊!火头要大就大、要小就小!” 阿力赶紧跟着赞道:“对对,我薇姐做啥事都是一把好手!” 南薇:“把我呛得直淌眼泪!你们看!” 南蔷夹了一大块肉放到妹妹碗里,“辛苦小妹啦!多吃点肉补补吧!” 夏延自己没动筷子之前,给每个人都夹了菜,当然也包括南薇。 南薇今天开心了!本以为姐姐嫁人了,家里少了一个疼她的人,而且她又是嫁给那么一个人…… 没想到结果是疼她的人又多了一个嘛!姐夫给他夹的肉是碗里最大最好的那一块!她自己肯定不好意思夹过来吃的! 南梁是几个人里面唯一没出力的那个,饭后就没有走,说帮忙整整地,南薇阿力也就没走。 人多力量大,五个劳力弄一块菜地,很快就把犁过的地耙平,又捡干净了杂草灌木碎石头。 阿力是个急性子,干完活儿拉着南梁就往山里跑!他们商量好了,一起去抓野兔!兔肉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南薇就想着采菌子,但是没有下雨,太热了,山里没有菌子。她转悠了一会啥也没找到,就跑到地头小树林里去寻野果子。 南蔷跟夏延还在忙着,地里清理出来的杂草不能浪费,他们挑拣了满满两大竹篓的青草和嫩枝叶,打算带回去喂兔子。 夏延看她忙得额头冒汗,说道:“娘子,歇歇吧!” 南蔷歇是不需要歇的,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干劲十足,体力值满槽! “我不累,我现在就想把豆子种上!” 第14章 姐夫跑得比兔子都快! 爷爷刚才来过了,说墒情不好,还要等两天再播种,南蔷有点不想等。 夏延外表平静如常,心情也同南蔷差不多,几日劳作,他体会到了一点古人喜欢归隐田园的心境。 “播种就等等吧!我们听爷爷的。” “嗯,当然得听,这里差不多了,我陪薇薇去采野果了!” “正好,我去找小叔他们,逮兔子也没那么简单。” “嗯,那分头行动,天黑前再在这里汇合!” 南薇正在边摘边吃,兜里也没存下几颗果子,红果子太少了,这个东西就是熟得太慢,不熟透又根本不能吃,酸酸涩涩的。 南蔷帮妹妹找了一把果子,塞进她的衣兜,那一片灌木里面就再没什么红色了。 “姐……” “嘘……别说话!你看!” 南薇看向姐姐指的方向,原来两只兔子在山坡上飞奔,后面,夏延、阿力、南梁紧追不舍。 不过后面的两个人明显的被拉开了距离,姐夫跑得飞快,姿势还非常好看,只不过兔子是在逃命,姿势不美速度可不慢! 夏延回头看了一下,南梁和阿力被树木挡着,应该看不清他。他忽然一个起跳,拔地而起,像一只大鸟一样轻飘飘落在兔子前面! 兔子受惊,停顿的瞬间,被夏延一手一只,抓住了四只长耳朵。 南薇大叫:“姐夫真厉害!” 夏延顺着声音看到她们姊妹两个,心急露了一手,被发现了…… 南蔷觉得自家相公现在的表情妥妥滴诠释了什么是“石化”和“裂开”。 好在南薇年龄还小,没把姐夫的“厉害”当成很特别的“厉害”,跑过去后的关注点也全部转移到了兔子身上。 阿力和南梁随后也就到了,阿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姐夫……呼……你怎么跑得比兔子都快啊!” 南薇白了阿力一眼,“骂谁呢?” “我我我不是薇姐,我夸姐夫呢!” 南梁竖起拇指,“真快!” 眼见天黑了,几个人收拾东西回到夏家。 夏延刚刚抓到的两只兔子本来想一只给阿力,一只给南梁,最后,都被南薇给背走了。 …… 南梁半天的时间没去地里干活儿,南家爷爷气恼非常,抡起一根烧火棍就往南梁身上招呼。 “你跑哪里去了?没看见人家都开始种菜了?老大不小的了,净顾着玩!我让你玩!我让你玩……” 南梁跳着脚跑远了,老爹的棍子,早就碰不到他一片一角,更何况是这黑灯瞎火的时候。 南薇大摇大摆继续往院子里走。 南爷爷:“你也是……哪来的兔子?” 大伯屋里几口子这时也围了过来。 大伯母朱氏眼睛瞪得溜圆,“这兔子挺肥呀!毛色也好!当家的,你看!” 朱氏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兔子耳朵,被南薇拦住了,不太客气地说: “大娘,别把兔子吓着!” 看在兔子的面子上,朱氏居然没计较南薇的不礼貌,笑呵呵问:“薇薇,这是哪儿弄来的兔子?养着还是吃肉啊?” 南薇先把兔笼搬到亮处,好让大家清清楚楚欣赏她的两个小宝贝,然后才回答朱氏的话。 “兔子肉我今天都吃腻了!这两只可是我姐夫送小叔和我的,当然养着啊!” 南爷爷在旁边说:“别胡说八道,夏家穷得叮当响,有兔子不自己养着?” 朱氏就火烧屁吃,说:“可不是!不是南梁送点菜去,他们就得淡抱碗了!还吃肉吃腻了,诶呀……” 南薇这就不乐意了,“我姐养了一大笼兔子呢!今天中午一吃就是两只,不信你们问小叔啊!还有阿力!” 朱氏一听这话,急了。 “诶呦唷,外人都跟着吃肉了?他爷,您老听听!他爹……” 南薇发现自己一兴奋好像出卖了姐姐姐夫,也有些急了,大声分辩道: “阿力是我姐夫找去犁地的!人家还带着牛呢!还带着犁呢!干完活儿请人家吃个饭,应当吧?” “那你小叔干啥活儿了?咋也叫他去吃肉?夏延来的时候你大伯也在家,咋不一起叫上呢?” 南薇人虽小,嘴皮子向来不让人,见大娘一句是一句挤兑她,冷笑道:“大娘是想问问我姐夫怎么没请你吧?” “我算老几啊?上有老下有小,我一个外姓人敢有啥要求……” 南家大伯扯了自家婆娘一把,“你少说几句吧!跟个孩子吵吵啥?” 朱氏偏不收声,还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越说声越大: “我说说怎么了?我这是跟孩子较劲吗?被人看不起我还不能说了?我从进门到今天,是少干活了还是少生儿子了?” 她故意把“儿子”两个字加重,还是对着蔷薇娘住的西厢房。 蔷薇娘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只是不想出来参与而已,听到南大娘这话,缝衣服的手都没停顿一下。 每次妯娌、婆媳之间又争吵,最后的问题总归会回到这一点:她没有给南家留个男娃!只剩了两个赔钱货! 而且还不会干农活儿,猪都喂不好!人家朱氏就厉害了,生了三个儿子,身体还壮得像头牛一样!男人能干的,她都能干。 说来说去都是这些。 以前她还会去辩解一二,如今在南家熬了这么多年,火气和棱角早就不在了,也不屑于再跟一个无知村妇多做争执和计较。 随她去吧,吵累了自然就回去了,薇薇一向心宽,吵架胜了败了她也不往心里去,也随她去吧。 南家奶奶和大房的三个儿子这会儿也都出来了,没人说啥,就由着南薇跟朱氏你一句我一句地吵。 他们的心思跟视线,都在兔子身上呢! 吵架常有,而兔子不常有啊! 这不就等南薇一句话了吗? 南丰富毕竟还小,不知道迂回婉转,拉着南薇兴奋地问:“二姐二姐,咱家啥时候吃兔子肉啊?” 气愤不已的南薇被这个傻弟弟给逗乐了。 “你就知道吃!” 南丰富吞了一下口水,又问:“那啥时候吃肉?” “嗯……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养兔子,等它们生出小兔子,小兔子又变成大兔子,我们……再说!” 南薇本来想说有了小的大的就可以吃了,忽然觉得有点于心不忍,那两只兔子她一路拎回来,又乖又软的,还总是拿一双红彤彤的兔儿眼看她! 怪可怜见的。 南丰富一听,急了,“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你不愿意等,拉倒!还有你们,也一样,谁也别打这两只兔子的主意!要吃肉,以后再说!” 南爷爷冷冷地说:“养兔子可以,不能吃家里的菜帮菜叶啥的,你奶奶还留着喂猪呢!你们自己去外面割草!”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还拉走了瞧热闹没瞧够的南奶奶。 朱氏跟南薇拌嘴的目的,无非是想博取当家人南爷爷的关注,好为大房多争取一点利益。没想到白白生了一肚子气,也没捞到啥好处,白了南薇一眼,拽着小儿子也走了。 人都散了,南梁才从屋子里出来,跟小侄女一起去安顿那两只兔子。 南薇撅着嘴说:“娘不帮我吵架,小叔你也躲心静去!” 南梁笑道:“我可不敢帮你了,你娘又该说我助、助啥来着?” 南薇被小叔逗笑了,吵架的事也就这么一笑而过。 第15章 费尽心机厚着脸皮弄到手的 南家的院子本来也不算小,但随着人口增加,两边都盖了厢房,就显得很狭窄了,院子的边边角角还都种了菜。 叔侄俩好不容易在西厢房檐角下清理出一小块地方,安置好兔笼,各自回房。 南薇娘两个洗漱收拾了,各自上床安歇。 蔷薇娘听着小女儿翻来覆去不睡觉,走到她房里轻声说道:“薇薇,别想些有的没的,你大娘就是那样一个人,你不能真同她置气。” 南薇往床里面挪挪身子,拍了拍床边,邀请母亲坐过来说话,一边说道:“我才不跟那个老妖婆生气呢!就是替娘你出口气,她老是针对你!” “呵呵,那娘谢谢我小闺女!” 蔷薇娘屈膝坐到女儿床边,手里握着蒲扇帮女儿扇凉。 南薇把手枕在头底下,白白的脚丫抵在床架子上,有一下没一下蹬着,床是粗制的竹床,被她这么一踩咯吱咯吱地响起来。 蔷薇娘的蒲扇轻轻拍在女儿腿上,“你别闹腾了,太奶奶才睡着!” 南栋去世后,南家老太太就被安置在了西厢房。原本老太太是住在西厢房的里间,外间是蔷薇姐妹两个的闺房。 南蔷一出门,那个里间的房门就被爷爷和大伯给砌死了,重新开了边门,跟外面加盖的一间耳房打通,都成了大房两兄弟南丰文、南丰武的房间。 南奶奶本来是打算让老太太跟重孙女住一间,蔷薇娘说女孩儿大了,还是自己住一间屋子方便些,南奶奶只管满足大房的要求,也不理会这些。 老太太就再次挪窝儿,跟孙媳妇挤一间屋子去了。 南薇叹气,像个小大人一样说:“人多房少,真憋屈!啥时候才能住大房子呢?” 蔷薇娘对于女儿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回以一笑。她拂开女儿额前的碎发,摸到她额头尽是汗水,就拿手帕给她擦拭。 “娘啊,正房又宽敞又凉快,奶奶干嘛非要让太奶奶住我们这边呀?” “你看,正房五间,住三个人,东厢房三间,三个人,西厢房加个耳房才四间,住了六个人!” “我爷我奶是咋想的?我大伯他们又是咋想的?西厢房有宝啊都往这边安排!我就想养两只兔子都没地方放!” 蔷薇娘慢悠悠摇着蒲扇,也不吭声。 小女儿不懂,她懂,大房无非就是仗着儿子多,想夺占地方罢了,等薇薇一出嫁,说不定把她赶到耳房去住呢。 走一步瞧一步吧,两个女儿日子过得好,她就心满意足,听薇薇的话头,夏延对蔷蔷着实不错,难得有情郎,这就很好了。 南薇自己越说越来劲儿。 “娘你是没仔细看我姐家的大院子,别说两只兔子,两百只都有地方安置!我姐还养了鸡,种的菜也都出苗了,明天啊,我还去她们家!兔肉可太香了……” 蔷薇娘等女儿嘟嘟囔囔睡着了,才打着呵欠轻轻起身回自己屋子,老太太年纪大了,夜尿多,她得回去睡,虽然她很想跟女儿一起安安稳稳睡一晚。 南薇倒是睡得足了,清早起床,跟她娘亲一起去准备全家的早饭。 之前这些活儿都是姐姐干,没啥事的时候她能懒就懒一天,现在姐姐出嫁了,就只有她们娘俩来来去去忙活。 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即便是简单粗陋的食物,也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 厨间在正房里面,母女两个轻手轻脚地忙碌着,还是吵醒了南梁,他进来二话不说,抢过嫂子手里的水桶就出去挑水了。 没一会儿,南奶奶也进来了。 南薇无声冷笑,每次饭要熟了她奶奶就出现了!不早不晚的,分明就是防着她们娘们儿偷吃! 对上奶奶那双目光复杂却又不加掩饰的眼睛,南薇瞬间就要暴躁了!可是转念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吵起来还是她老娘吃亏! 她把手里的烧火棍往奶奶手里一塞,火急火燎往外面跑,“奶奶!你起来了正好!快添柴吧!我肚子疼!” 南奶奶都没来得及说啥呢,南薇影子都跑不见了,老太太气呼呼说道: “懒驴子上磨坊,屎尿真多!” 蔷薇娘笑笑,也不搭茬,继续做她的杂面菜团子。 这几天家里忙着翻地种菜,天气热,干活儿要趁早凉,所以早饭不能太稀薄,容易顶不住饿。 做菜团子的面是前一天晚上发酵好的,早起再搅一点干面粉进去,再加点切碎的瓜菜什么的,团成团子上锅蒸熟。 蔷薇娘一手好厨艺,普普通通的菜团子也能做得圆润暄软、香气诱人,南薇馋得不得了。 可是她的面前只有一碗粗粮菜粥,说是粥,倒不如说是菜汤,因为菜比米粒多,水又比菜多。 做团子的面是南奶奶准备的,团子怎么分配,也是她说了算。南薇看看对面坐着的南丰富,他面前的团子都快堆成小山了。 不去田里劳作,没资格吃干粮,所以她和她娘亲没有,南丰富本来也没有,但是南奶奶说了,男娃长身体呢!得给点干的!分一个! 然后大伯和大伯母的团子又每人分了一个给他,他两个哥哥又被迫每人分出来半个。 每到这种时候,南薇都有一种想掀翻桌子的冲动! 但是没有用的,越闹,越没用! 她不是没闹过! 南梁默默无言地拿起一个团子,塞到南薇手里。 南薇感激地拿肩膀靠靠小叔,举起团子闻着。 “真香……哎哎,奶奶!” 南奶奶把抢回来的团子又放到南梁面前,“你是不是傻?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啥活儿不干!吃干粮干啥呢?” 南梁抓起团子就往南薇嘴里送,“快吃!” 南薇本来就没打算抢小叔的口粮。 要抢也是抢南丰富的呀! 她推开南梁的手臂。 “小叔你吃吧!我不爱吃团子,我就爱吃肉!昨天在我姐家吃肉吃多了,现在还不饿呢!诶呀,没想到兔子的肉肉,那么香啊……” 南丰富一脸满足的表情瞬间就垮了,手里的团子顿时就不香了…… “娘,我也要吃肉!我不爱吃团子!” 南薇三口两口喝完自己的菜汤粥,跳起来说:“走咯!吃肉去!” 南丰富也跳起来,“二姐!你等等我!” 朱氏生怕饿着小儿子,抓起团子就往他兜里塞,“慢点跑!先吃完团子!吃肉也得中午呢!” …… 僻静的村外,南薇仔仔细细把团子的外皮剥掉,丢还给南丰富。 没有皮的团子露出匀称好看的蜂窝眼,每个窝眼都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南薇吃了一个,南丰富又递过来一个。 他递过来的都是完整的团子,哥哥们掰下来的团子角角,他自己吃了。 南薇又吃了一个,第三个就没再接了。 “你自己吃吧,你也要长身体。” 南丰富举着那个菜团子,眼里带着点炫耀的意味,“二姐,你吃吧,我回头再跟奶奶要!她肯定偷偷给我留着呢!” 南薇的脸色瞬间拉垮,刚刚对这个小兔崽子产生的那点好感荡然无存! 你费尽心机、厚着脸皮弄到嘴的东西,人家不是厚道才给你,只不过是不稀罕! 第16章 夏赢川倒拔垂杨柳 忙活了几天,南蔷家的豆子终于种好了。 更巧的是当日傍晚就开始下雨,第二天清晨云散雨收,正适合豆子们喝水发芽努力生长! 当然,也适合南码头村的村民们寻味山间,赴一场夏末秋初的伞伞盛宴!南蔷之前悄悄布下的菌种再创产量新高,这一轮,人人都满载而归! “他三婶,你说这后山以前没有菌子呀!怎么忽然今年就有了,还这么多?别是……” “你快别瞎疑心了五嫂子!这就是不定哪阵风把菌种吹过来了,就长出来了呗!” “风还能吹来菌种?那菌种也不是婆婆丁!” “咋就不能了?你可别瞎咧咧了,好不容易咱们村也有地方采菌子了!” “我也没说别的呀!我说该不是神仙给咱们种的吧?哈哈哈哈!” “呸!那神仙是看你长得胖乎招人稀罕啊?” “哈哈哈哈哈……” “二婶你净说啥大实话?除非那神仙是咱五哥,她要啥给她种啥!哈哈哈哈……” …… 一群嫂子大娘叽叽嘎嘎说笑着回村了,路过南蔷家门口,还是不忘给他们留点菌子。 南蔷小两口照旧是走在人群后面,今天他们又有拉仇恨的意外收获:夏延在一个草丛里面发现了一窝小野鸡崽子,毛茸茸软绵绵的十几只,装满了一个篮子! 连鸡妈妈都被他逮到了! 回到家,夏爷爷乐得嘴角都要上天,“这可是好东西啊!酒楼里大价钱收购,有多少要多少!” 这孙媳妇真是越看越满意,看把这小日子过的,像模像样,红红火火! 南蔷也开心着呢,这个年代人们就爱野味啊?那好办啊,从她空间里面往外拎就是了…… “爷爷,野鸡好养吗?” “诶呀……这可就不知道了,也没人养过这东西啊。” “它吃啥呢?” “虫子、蚂蚱、草籽……就这些东西吧?” 南蔷犯愁了。 这些东西一天两天还能供应,长久下去肯定不行,粮食太少,人都没得吃,喂鸡就太奢侈了,这可怎么办呢? 一直没吭声的夏延说:“养到后面竹林里吧,织上篱笆,飞不出去。” 南蔷给夏延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这倒是个好主意,鸡自己找食吃,生活环境变化不大,也有利于它们生长!就是这个主意!” 说干就干。 午饭后,歇了晌,一家三口就开始织篱笆。 夏爷爷本来就是资深篾匠,做这件事驾轻就熟,再一个竹林很茂密,很多地方随意一接一搭,就成了天然篱笆。 南蔷怕野鸡飞得高,篱笆挡不住,还在山边扯了些藤蔓,又打了点草绳,在空隙大的地方织了护网。 到第二天中午,鸡妈妈就领着孩子们,浩浩荡荡乔迁新居了。 新居面积很大,鸡妈妈还以为又回到了野外,开开心心带崽觅食,散步撒欢,没心没肺,安居乐业。 南蔷给憨憨的鸡妈妈取了一个名字: 美佳妈妈! 只不过美佳妈妈的娃太多,还像多胞胎一样让人犯脸盲症,大宇、朵朵、欢欢、麦奇这样好的名字就只能放弃不用了。 萌鸡小队安排妥当! 午饭时间有点紧凑,南蔷就准备了杂粮煎饼和炒什锦菜,家里也没什么荤菜了,得想想办法才行。 她倒不至于无肉不欢,但是一直吃素肯定不行,空间里面倒是大批肉墩墩的家畜,可是不好带出来呀!急人的来! 要是被怀疑了,夏延会不会以为她是妖精变的?到时候找个和尚道士来降妖也不是不可能…… 搞点鱼吃吃? 爷爷说赢川河里的鱼是苦的,会不会是他们烹饪不得法呢? “爷爷,您能给我做个钓鱼杆吗?” “你要那东西做啥?河里的鱼不能吃。” “我就是无聊,钓来玩玩!” “啥?” 夏延慢条斯理用煎饼卷着蔬菜,眼皮都没抬地说:“爷爷,给她做一个吧。” 夏爷爷看了孙子一眼,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爷! …… 来了这么久,南蔷还是第一次来赢川河边。 南码头虽然是乡下地方,但是属于多个姓氏杂居的村子,外姓人多,一般女孩子大了,家里就不再让她们抛头露面了。 所以南蔷关于赢川的记忆很模糊,也很少。 赢川河水很宽很深,水也很清,河两岸景色十分秀丽,目测至少四星级旅游区标准。 两个人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开始钓鱼。 河上不时有路过的船只,船上的人都是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南码头村有人出来钓鱼?吃饱了撑的吧?” “这么大热天,恐怕是热晕了吧?” “别看了,这俩人肯定是傻蛋!哟?好像是个姑娘?” “我呸!是南家那个扫把星!没看见旁边站着的是她那个丑男人吗?” “诶呀这小子还挺知道疼媳妇儿,自己晒着,给媳妇儿遮着太阳!” “那是得疼啊,长成那样,娶个媳妇儿容易吗?嘿你别说,这小媳妇挺……真好看啊!” “唉你们让开点让我看看!” “让我也看看!好大一块肥羊肉啊……” …… 南蔷当然听不见这些无聊闲话,就算听到,嘴巴长在人家身上,还能跟这些人去理论? 夏延脸上没什么表情。 南蔷招呼道:“你坐下呀,坐下一起钓鱼。” “不用,坐下就不好给你遮荫了啊!” “傻子!这里本来就有点树荫,没那么热,快坐下嘛!” 夏延稳稳握着手里的几片大荷叶,动都没动一下。 她家娘子那么美,怎么能让太阳晒黑了呢?不能! 南蔷觉得自己没办法安心钓鱼了。 她不喜欢把自己的幸福变成别人的负担。 “来,我们把叶子戴在头上就好了嘛!” 河边树木不少,可是都离河岸比较远,就身后这一棵树合适,可是太小了,枝叶也太稀疏。 夏延依言戴好荷叶。 戴头上的效果肯定不如他举着好。 他环顾四周,那边有一棵手腕粗细的阔叶树,树冠圆圆的,叶片大大的,整棵树都透露着“我就是一柄大遮阳伞”的清凉气息。 他走过去握住树干试了试,再试试,沉步弯腰,左一拔,右一晃。 没几下,一棵树被他生生拔了起来! 这一幕如果被那些跑船的人看见,恐怕再看见夏延都得绕着走,更别提胡说八道了。 南蔷表情只能说是呆若木鸡。 倒、倒、倒拔垂杨柳啊?妈呀,这得是有多大的力气?传说中的千百斤? 还有他追兔子时那轻飘飘的一跳。 她相公,身负绝世武功?是个隐世高手? 南蔷站起身问她的傻夫郎,“你……手不疼吗?你就是个超人,也不能这么用蛮力啊……” 超人?是什么人? 南蔷也不钓鱼了,拉过男人的手检查。他两只手心都有红印子了!她心疼地帮他揉着,“很疼吧?真傻,折断了不就好了?” 钢琴家的手!干鲁智深的活儿!真造孽! 第17章 悠悠夏日长 夏延享受着美人的贴心呵护,心里甜蜜,说的话都软甜了。 “不要紧的瞧你急的,那边的沙土很松软,这树又长在斜坡上,很好拔。把它栽在这里,下次来钓鱼就不怕晒了,一劳永逸!” 南蔷笑道:“好吧,你帅,你武功高,你说得都对!” 夏延:? 媳妇儿又换着花样夸他呢?呵呵。 河边都是松软的沙土,挖个坑,栽棵树,倒不在话下,这回两个人都在树荫里面了。 南蔷再次坐下专心钓鱼,夏延在旁边扇风,不见鱼,不见钩,不见山,不见水,他的眼里就只看见她。 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他只望着,这浓情夏日永无休止…… 南蔷就没钓过鱼!笨手笨脚的,奈何南码头村人久不垂杆,河里的鱼比她还笨,竟然争先恐后地来咬钩! 最后,她挑了三条不同种类的大鱼,把其他鱼都放生了,她拎着鱼竿,夏延提着鱼桶,两人收工回去。 到家就开始折腾那几条鱼。 半个下午,她用了三种不同的烹饪技法,又偷偷加了空间里面很多调料,结果得到了三盘同样苦涩难以下咽的鱼料理…… 躺在床上,她都觉得舌间还有苦味。 “为什么呢?为什么河水会是苦的?鱼也是苦的?” 夏延沐浴之后进来,就看见娘子还在嘀嘀咕咕,笑道:“别想了,为了几条鱼,把人都弄呆了。” “有苦味,还是近十几年才有的,村里的井水却又不苦……” “也有苦的。” “是吗?哪个井?” “码头旁边那个。” “哦,那讲得通,村里的井都在高处,是山泉水脉,码头那边肯定是被河水污染了,污染……” 污染? 南蔷好像想到了点什么。 “对!河水肯定被污染了!才会忽然出了问题!” “你能想到,其他人也想得到,河水变苦时大家就开始查探,结果这么多年还是未解之谜。” “哦……” “别想了,睡吧!” 夏延熄灭灯烛,房间里面顿时一片漆黑。 “娘子……” “嗯?” “我们聊些别的吧……” 燥热的空气不久变得更燥热了。 舌尖的苦味散尽,变成惹人迷醉的甘甜…… 虫鸣声声里溢出一阵阵旖旎的韵律…… 南蔷睁开眼睛时,窗外星光熠熠,一轮下弦月,已经掉进竹林里去了。 …… 这一日没什么农活儿好忙,南蔷决定去一趟北码头村。 不过她是新嫁娘,公然与夫君四处游走,人言可畏,还是有些不妥当。 南蔷决定女扮男装,反串一下过过瘾。古装戏里不都是那么演的? 而且家里的装备都是现成的:夏延之前穿短了的长衣,她穿着正好,再束起头发,戴了一顶帽子,妥妥就是一个斯文白净的小书生! 这波操作,直接把夏延看呆了。 娘子的男装,也太太太……对,太‘帅’了吧? 夏爷爷看着两个年轻男人的背影从自己面前一晃而过,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丫头,真能折腾!” “不过也要这么个性格的人带一带我这呆孙子,才二十几岁,闷得像个老头子!” 老爷子忽然想起来什么,“夏延,多带上点银两,北码头那边有客栈,晚上不回来也使得!” …… 南码头村的码头,每日就只有两趟船经过,这两趟还是同一条船:早起接上十里八村的乡亲,一路送到县城,午后再从县城返回,带想回家的人回家。 夏延经常去县里读书,船家认得他,再说他长相特异,人家就是想不记住也难…… “哟,夏家兄弟,你这才成亲几天啊,就去读书了……这小兄弟是谁呀?” 夏延掏出几枚铜板做船费,拉着南蔷往船舱里面走,淡淡回道: “亲戚。” 好奇船家又问,“亲戚?你家还有亲戚?” 说得好像夏家是集体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一样。 疑惑的神情又像是把夏延当成了人贩子,正在把那个瘦弱、可怜、无助的“小兄弟”往山里拐。 南蔷回头一笑。 “瞧您说的,谁家还没有几门子亲戚呢?延哥哥隔壁邻居家二小子他姑父的弟媳妇,就是我娘亲。” 船家一拍自己的大头,“哦哦喔!是我说错了!那可真是……实在亲戚!” “可不是?呵呵……” 夏延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娘子调皮呢。 延哥哥?这称呼不错! 不过人家南蔷说的却是实话: 南家大娘朱氏是本村人,她本家就在夏家大院的隔壁……那个小山包的旁边,勉强也算是隔壁邻居。 …… 只靠人力,逆水行舟,慢。 慢得让人觉得这一天犹如光阴停滞了,永远也过不完。 南蔷一路仔细查看着,河上没人捕鱼,岸边好多水田都荒芜着,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跟南码头村一般无二。 简陋的船舱里面还坐着几个带货进城的农民伯伯。 南蔷见他们脚边有手工制品,农副产品,还有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七八只野兔。 她凑过去找野兔大叔攀谈。 “大叔,这兔子是拿到县城卖吗?” “是,卖了,换点口粮,嘿嘿。” 大叔笑得憨憨厚厚的。 “您可真厉害,野兔可不好抓!那得手疾眼快才行!” 一句话。 夏延骄傲了! 大叔骄傲了! “嘿嘿,那还真不是人人能抓到的!” “这只兔子真大呀,一只能卖多少钱啊大叔?” “那得看卖给谁呀,人家有门路的,直接送到大酒楼,能卖到二十文一斤。” “我们这些山里来的,只能卖给小贩,也就十几文一斤,跟猪肉差不多!唉……” “不过一斤兔能换两斤米,我这几只兔子,换成米,够一家老小吃一个月了……” 南蔷跟着感叹,“就是,谁家舍得直接吃兔子肉呢?” “就是!这日子过得呀!憋屈!我以前是打渔的,虽然说不富裕,勤快点,吃的总还不赖,现在……唉!” 另外一个老伯插嘴说:“可不是?这赢川河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从北码头往南,得有七八十里吧?不知道咋就变苦了!” 又一个搭话说:“七八十里肯定有!一直到南边奉南府,汇到大河里了,才不苦了!” …… 大叔大伯嘚吧嘚,吐槽起来飞唾沫,南蔷承受不住,退出了船舱。 夏延扶着她坐到自己身边的甲板上,他在那里铺好了干净的稻草。 今天的船上还载了些货物,装装卸卸耽搁下来,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才到北码头村。 夫妻两个准备下船。 船家问道:“你们两兄弟不是去县城啊?” 南蔷说:“我们去北码头村,那个……” 大叔抢着说:“哦,你们是去赶场啊?北码头大集还是挺热闹的!” 哟?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还来对了?难怪老远就看见人头攒动的呢!赶大集呀! 第18章 北码头大集 两人下了船,随着人流往集市的方向走,这感觉还挺奇妙的,不是有目的的逛商场,倒像是去偶遇什么宝贝,或者去开盲盒。 挺好玩的,南蔷还有点小兴奋! 北码头村名字是叫“村”,但这里的街边有食肆,有客栈,有各种各样的店铺,俨然一个市镇。 一看就是富庶之地,城镇化进程非常之快!人多,热闹,喜气洋洋,香气飘飘。两个人随意往热闹处逛了一圈,最后在路边一家生意爆火的馄饨店前停下脚步。 吃东西就是不能怕人多拥挤!人多就是口碑!苍蝇馆子的东西可能卖相不讲究,但味道八成不会差! 二十分钟后…… 南蔷觉得吃大亏了! 那馄饨肉又少皮又厚,简直就是她两生两世加起来吃过的最难吃的馄饨 最最!没有之一! 可就算这样,小店里还坐满了人,连屋檐下的小板凳上,都有人捧着碗大快朵颐,各个吃得酣畅淋漓赞不绝口! 仿佛他们当街细品的是米其林三星大厨亲手包的馄饨!令南蔷严重怀疑他们都是饭托!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馄饨确然已经算是穷乡僻壤的上等饮食,不是人人都能随意坐下来就吃的! 即便是在北码头这种相对富裕的地方,他们邻桌,一个大娘就买了一碗馄饨,都喂给孩子们吃了! 唉,这委实有点,那个啥……说起来一包眼泪,都是让穷给闹的。 夏延吃完,悄悄跟南蔷说:“娘子,这店主的厨艺可比你差得太远了!” “那当然!”这点儿自信她南蔷还是有的! 好歹填饱了肚子,两个人继续往前逛,刚刚跟邻桌打听到,卖鱼的地方在村中央,不难找,很快,一个大池塘出现在他们眼前。 池塘通过河道跟赢川相连,塘边停着几艘渔船,此时大概是没什么渔获了,船上都静悄悄的。 只有最破的一艘小渔船边,还摆着一只木盆,盆里养着几条快要翻白眼的鱼。 卖鱼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看见南蔷两个人走过来,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变了变,没吭声。 南蔷扬声问道:“爷爷,请问这鱼是卖的吗?” 老人点了点头。 南蔷蹲下,看鱼, 只有几条认不出品种的杂鱼,难怪成了尾货。 “爷爷,还有其他的鱼吗?这些是今天打的吗?” 老人深深看了南蔷一眼。 “要新鲜的,明日赶早。” “哦……这鱼是在赢川河里打的吗?” 老人没有回答,目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穿戴整齐的壮汉子,一直在朝他们这边看。 看到老人盯他,壮汉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老赵?有事儿?” 他声音跟人一样粗犷无礼。 老赵摇头,语气恭敬地说:“没事儿没事儿,您忙您的!” 那壮汉却不走,盯着南蔷夏延二人上上下下看了几眼,神色十分挑衅。 “你们两个打哪里来的?到我们村来做什么?” 那感觉,就像面前这两人私闯了他家院子,而且正准备小偷小摸。 夏延的拳头硬了。 南蔷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好好一个书生,自从李大柱子那一闹,都快成暴力狂徒了! “我们来赶集,顺便来我二舅姥爷家走亲戚啊,怎么了?” “你二舅姥爷?姓什么叫什么?” “你管得着吗?你谁呀?”这下南蔷的小暴脾气也上来了,好好的赶你们的大集促进你们的经济发展,这态度就欠抽了不是? “你二舅姥爷就没告诉你们,这北码头村,就没有不归白家管的事儿?” 壮汉越来越嚣张,过来就要拉南蔷的衣领,“你过来!跟我去见族长!” 夏延一抬手间,就拦住了壮汉伸过来的手臂,顺手一带,咯嚓,就把那条贱手给掰脱臼了。 壮汉杀猪一样大叫,立刻引来围观群众无数,此时正是午饭后的休息时间,闲得无聊的人多了去了。 “怎么了白二?” 壮汉白二龇牙咧嘴指着夏延,“你等着!今儿你别想囫囵个儿走出北码头!” 夏延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像这样的草包,他可以打一百个! 眼看事情就要闹大,渔民老赵忽然跑过来,三下两下给白二接上手臂,满脸陪笑道: “这俩孩子不懂事!二哥您多包涵!他们刚到,跟我还没说几句话,我这不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规矩呢吗?” “怪我,都怪我!来来二哥,这是我今天卖鱼的钱,别嫌少,去福来楼喝两杯!压压惊!” “族长事情多,犯不着拿孩子的事情去烦他!对吧?” …… 白二悄悄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发现有点分量,闹,又怕钱得不到,那个丑不拉叽的大个子,手劲太大了!他真有点怵。不闹,又没面子的。 最终还是觉得喝顿酒划得来。 “这俩人,真是你家亲戚?” 老赵点头:“是!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们来买鱼,我看这后生长得像我一个远房外甥女,问问还真是她们家的。” 老赵说话的时候一直背对着南蔷夏延两个人,手放在背后摇了又摇叫他们不要出声。 两人只好默默看着。 白二收起钱袋,“胳膊疼!我得去找人看看!娘的!好好教教你家亲戚,讲点规矩!下次我可没这么客气!” 老赵低眉顺眼地应承着。 没热闹可看,人群也随着白二都散了。 老赵这才回头,“你们两个到我家去坐坐吧,白二不是傻子,别给他回过味儿来,再找麻烦。” 夏延没说话。他不是一个爱惹事的性子,但这点事,真不算什么。他看着南蔷,“蔷弟,你说呢?” 蔷、蔷弟?可也行叭! 蔷弟大声说:“延哥哥,那我们今晚就住在二舅姥爷家里呗!反正也不急着回去!” 躲在墙角的白二听到这句话,才放心喝酒去了。 这里老赵收拾了一下,带他们两个回家。 家和他的船一样,又破又小,躲在一个偏僻角落,像一只离群的、年老体衰的孤狼。 破虽然破,倒还干净,家里也没别人,冷冷清清的。“你们两个还没吃饭吧?我去把这几条鱼做了,咱们先吃饭。” 哟,这是真把他们当外孙了? 南蔷笑道:“爷爷,我们倒是吃过了,您要是还没吃,就先吃饭吧。” “真吃过了?” 南蔷点头,“吃的馄炖。” 老赵也就不再坚持,放下鱼,招呼二人到堂屋的桌旁坐下。 “家里没茶没酒,喝口水吧。” “谢谢爷爷,您老刚才为什么要替我们兄弟解围啊?咱们可是萍水相逢。” 老人笑了笑,“你是南码头村南栋的闺女吧?你呢,是她小相公,老汉没猜错吧?” 两人对望一眼,乖乖点头。 “爷爷,您……认识我爹?” 第19章 二舅姥爷 卖鱼老人说:“认识!怎么不认识?那可是闻名乡里的南将军啊!咱们这小地方,出过几个将军?” “你出生的时候,我和你爹就认识了,不过南码头北码头历来不对付,一般人都不知道我们有来往。” “我姓赵,这些事你回去问问你娘就清楚了,咱先不提这个,孩子,你们今天来,是想查赢川河里的事儿吧?” 既然是父亲的故交,南蔷也就popo没隐瞒,“是,粮食少,还要交赋税,放着满河的鱼不能吃,都饿着肚子,我……” “这事儿你们查不出来,还是回去吧。” 老赵说得斩钉截铁。 “多少人来查过了,屁都查不出一个来!别说你们南码头的两个年轻人,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北码头渔民,天天在河里,我都查不出个名堂!白家,哼……” 南蔷追问:“您查过?这事和白家有关?” 老赵点头,“就算不是他们做的,他们也是同谋!这北码头,就他娘的该叫白码头!” “同样打渔,我们外姓人就得听他们安排!哪里鱼少,哪里不好下网,就让我们往哪里去!” “这些年北码头兴旺,好多人懒得受气,都去做别的营生了,我老光棍一个,啥也不会,唉……” 老赵一口气干了碗里的水,把碗一放,“不说了,你们两个娃娃歇着,我去给你们做鱼吃!” “赵爷爷,不用了,我听说鱼可贵了!” “再贵,那不也是咱自家的东西吗?这点小东道,老头子还做得起!” 盛情难却,再者南蔷倒也想尝尝这里的鱼是什么味道,就起身说:“那我来帮忙吧!” “那感情好!你娘厨艺了得,你这丫头想必也不会差!” “这个您也知道?” “嘿,要说别的可以忘,那好吃的东西,谁忘得了?” …… 一老一小越说越热闹,夏延小透明静悄悄出了门。 这二舅姥爷虽然是假的,看来跟岳父的交情倒是真的,让老人家赔了钱袋又赔鱼,他可过意不去。 南蔷把鱼炖好,出来摆碗筷,就看到夏延提着两坛酒、几样熟食,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赵爷爷也是个好酒之人,也不客气,爷两个就着熟食就喝上了,等鱼出锅,一坛酒都快见底了!好在那坛是村酒而非烈酒,不醉人。 老赵吃鱼吃得直瞪眼珠子!“南丫头!你这手艺可不一般!比你娘还要好!我吃了一辈子鱼,也没吃过今天这么好吃的!” 夏延慢条斯理挑着鱼刺,似乎没在品尝鱼的味道,有些走神。 南蔷自己也盛了些鱼肉和鱼汤,调料有限,这鱼比她重生前煮的还差很多,不过完全没有苦味。 “赵爷爷,我们明天想跟您一起去打渔,能安排吗?” “又晒又累,你们真要去?” 南蔷说:“来都来了,总要去看一眼。” “那成……不过要早起,我们村前河里的鱼也是苦的,要好鱼,只能往上游走,去大湾头那边!” …… 第二天清早,两个人早早起床梳洗,南蔷下厨,做了简单的早饭,端去老赵爷爷的船上吃。 老人昨夜热情拳拳让客人留宿,只是陋室一间,住不下,他自己就去船上住了一夜。 吃完饭,三个人就拔锚启航,大池塘里面的渔船也都先后动了起来。 没人跟老赵打招呼,其他人之间也都很淡漠,只是表情机械地摇桨,前行——这里的民风,跟南码头迥然不同。 他们更像是现代城市里的居民,哪怕住得一墙之隔,离别人老婆比离自己老婆还近,也能在低头不见抬头见时漠然擦肩。 夏延跟老赵爷爷学了一会儿,就会摇船了,他年轻力气大,又贪图快速行船之乐,等到了目的地,已经甩其他船只一大段距离。 大湾头这段河面很宽阔,雾气蒙蒙的,两岸都是苍翠的山峰,景致是真心不错。 老赵一边撒网,一边忙着跟南蔷做介绍。“那边,那几棵大水杉看见没有?过了那里不远,水深鱼多,那就是白家的地盘了。” 南蔷一眼望过去,果然那边的水域水草更丰美,水色也更显墨绿,肉眼可见地适合鱼类生存。 “我这边有时候还有几条苦鱼,买鱼的跑来退换吵闹,他们那边就从来都没有!” “所以他们的鱼无论大小,早早就卖完了,我的鱼就要慢慢等买家。” 这样的渔民,真没几个人做得下去,憋屈,辛酸,还穷,南蔷默默叹息。 “赵爷爷,那么大的水杉树,怎么都枯死了呢?” “谁知道,之前那里树荫大,停船休息倒是个好去处,前不久,这几棵树忽然都死了,大概生了什么病。” 南蔷看看后面,其他渔船都还没赶上来。或许人家就没有赶,打几网鱼,就像去自己田里割几刀韭菜,急啥? 南蔷拉着夏延走到船尾,在船篷遮挡下束紧了衣裙——她水性很好,想潜到水底看看。 夏延拉住了她的手臂,“这么深的水,我来吧。” “放心,我游水技术还过得去,嗯。” 夏延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松开了手,虽然相处时日短,但他清楚,娘子不是莽撞之人。 她要做什么,肯定有她成熟的想法。 “不管有没有什么发现,都快些上来。” “嗯。” 南蔷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这清凉舒爽的感觉呀!简直棒极了!昨晚借住在别人家里,没有洗澡的条件,她正烦着呢! 不过现在还不是享受野浴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夏延紧紧扒着船舷,心里默默计数。 河水清澈透明,开始还能看清南蔷的影子,但此时晨光大盛,水波凌乱晃眼,看来好像这个影子是她,细看又像那个才是。 时间被他焦灼的情绪拉长,再拉长,计数也中断了,他现在已经不清楚南蔷究竟下去多久了。 只是觉得太久了!久到他的心慌乱地跳动起来,他从小修的是清净心,修的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原以为已得小成,今日方知以往大错特错。 他不是无欲无求无动于衷,他只是还没遇到让自己方寸大乱的人和事! 老赵听到动静,来到船尾,看见只有夏延一个人在那里脱衣服。 “南丫头下水了?” “嗯,有一会儿了。” “你要下去找她?” “有绳子吗?” 老赵二话不说拿来一条长绳,一端系在夏延腰上,一端牢牢系在船上。 “要上来,使劲拉三下绳子!” 夏延点点头,扑通一声跳下水。 …… 与此同时,南蔷还在往下潜。河底满眼都是碧绿的青苔和水草,没什么特异之处。 她在水里向上望去,老赵爷爷说的那几棵大杉树就要到了,那边水深,她得小心一些。 水底在慢慢提升,她就像在游着泳爬一座小山包,忽然,阳光穿过逐渐变浅的水体,折射在什么东西上面,闪闪发光。 南蔷出于好奇,迅速游向闪光之处。 第20章 赢川河底的秘密 那是一把打磨尖锐但缺了一角的石凿,手柄缠在水草丛中,南蔷想捞起来看看。 就在此时,她的胸腔里传来隐隐的痛感,这提醒南蔷,她快到闭气的极限了!不该游这么远的! 她迅速拉扯凿子,没想到一拉之下,连根扯下一大片水草,失去平衡手忙脚乱之中,她的脚也被又长又韧水草缠住了! 这可不好玩!得快点挣脱束缚! 随着她不断的大力拉扯,一块乌黑的大石头出现在她眼前。它被高深的水草包围着,外表粗糙,不像普通的水底石头那样,被流水打磨得很光滑。 它疙疙瘩瘩的,像一颗黑色大毒瘤,一坨大怪物的便便,一只趴着不动的癞蛤蟆……总之就是又丑又怪。 肺部的痛感压迫感在加剧,不能再耽搁了!就在这个时候,沉在水底的凿子再一次闪烁微光。 凿子旁边,露出一些小块的碎石,那应该是凿子出现在水底的原因,谁会在水底凿取石头呢? 显而易见,赢川河底的秘密她找到了,但是恐怕带不出去了…… 夏延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他眼看着南蔷嘴角冒出一溜气泡! 她快要溺水了! 夏延奋力向前,可是腰间一紧,绳子到头了!并且老赵可能误以为他要上去,开始用力往回收绳子。 他毫不犹豫解开腰间的束缚,迅速游到南蔷身边。 南蔷的头在疯狂摆动,指指石头,再指指水面,她在说: 别管我!来不及!来不及! 这里的水草韧性十足,怎么扯都扯不断!与其两个人都溺水,不如让他早点上去! 夏延豪不理会,他双手按住她的头,薄唇开启,包住她的小嘴,先渡了一口气过去。 缠住她的水草,也被他拉断了大部分。 可是,来不及! 南蔷望着他嘴角的气泡,以及逐渐无力的四肢,眼底满是绝望。 就这么……结束了?短命的诅咒再次生效?她难道真是宇宙第一大倒霉蛋、总是跟意外事件共生的衰仔? 水草终于都被夏延弄断了,他用力向上推着她的身体。南蔷却回过头,紧紧拉着他的手,一起向上。 要生一起生,要死就一起死吧!或许还能一起重生呢? 重生?空间?她有空间啊! 进空间,能躲过此劫吗? 就是那么一闪念,下一刻,她已经拉着夏延出现在了空间里面! 南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说道: “老公,别问我这是哪里,呼吸!尽力吸气!快!” “这里的时间比外面慢,我们吸饱了再出去一定还来得及!” “等出去我再跟你解释!快!” …… 夏延的眼里全是迷茫之色,这是哪里?死前的幻镜?还是死后的仙境? 南蔷只管催促他,“快快快!深呼吸!我们要出去了!” 她也不知道,出去了将会面对什么。 可无论是什么始终都得去面对! …… 渔船上,老赵拉着空绳子,瘫坐在地,眼泪都要下来了。好好一对小夫妻!他怎么这么老糊涂,怎么就不知道拦着他们呢…… 忽然,他看见两个人头一起钻出水面!老爷子揉揉眼角,是他们!他们一起朝他游过来了!老赵划着船往那边接应过去。 夏延像一条大鱼一样,扑通,砸到了船板上!“爷爷,您去船头吧!” 先不说别的,他娘子湿淋淋出水芙蓉的画面,岂是别人能看的? 老赵这才回过神来,“诶呀!吓死老头子了!我还以为……好好,我去船头!好……” 南蔷磨磨蹭蹭上了船。 夫妻二人并肩坐在船板上,脚荡在水里,背对着太阳,晒衣服。水底有多凶险万分,此刻就有多岁月静好。 夏延心底却不能平静,几次三番扭头偷看,终究忍不住好奇,问道: “蔷妹妹……适才在水下,你可有产生过……臆想?” 蔷妹妹笑得高深莫测的。 怎么解释呢?她劫后余生浑身无力还划着水不愿意上来,就是怕他记得,怕他问。 他能接受,那就是皆大欢喜,两个人可以“合谋”搬运物资,躺着发财,但如果他完全不能接受,那当如何? 她把玩着那块差点要了他们两条小命儿的小块黑石头。 生死关头都没扔掉,带了出来。 生关死劫过了几遭了,就没勇气博一博? 这短暂的沉默让夏延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娘子,你怎么不答我的话?是否很难解答?” “无妨!就算你告诉我,你是狐仙、是妖怪、是鬼魅……我也不在意。” “我们都生死与共了,又岂会在意族类之别?” “或者你有难言之隐,那我不问便是,娘子,蔷妹……” 他搂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神色诚挚,一字一顿:“你秀逸清丽,不入流俗,其实我早该猜到……” “噗嗤……”南蔷乐了。 他信他!信他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特异之处!“好了,你别瞎猜了!我不是妖精也不是鬼怪,不过,我有一个秘密,你……想听吗亲?” 夏延点头:“娘子想说,我自然是想听。” 南蔷回头看了看虽然专心收网但是肯定对他们充满关注的老赵,又望望周围几艘渔船。 为了避开他们,两人特意潜游了一段距离才出水回到老赵这边,他们应该是没发现什么,但也不可不防,还是跟“二舅姥爷”干活儿去比较掩人耳目。 “等我们回去,我原原本本仔仔细细讲给你听!” 她看着他,让他知道这话不是敷衍。 不知道是不是看得久了,她觉得自家相公好像好看多了呢…… 夏延嗯了一声,“娘子先解答我一个小小疑惑可好?” “嗯?你说。” “你叫我‘老公’是嫌我老?” 南蔷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叫过他“老公”,不过大差不差,该是某次意乱情迷的时候…… “傻子!我怎么会嫌你老?那是个称呼而已,嗯……私下里的昵称!” “哦……”夏延压低声音,“那你适才说‘想听吗亲’,亲不是这样吗……” 南蔷慌忙推开某个名词动用的行动派,“不是不是,那是名词不是动词啦!你快去帮赵爷爷干活儿!” …… 老赵今天三下打渔两下晒网,收获少得可怜,眼看着日上三竿,河面上晒得不行,是时候结网了。 今日也不逢集,鱼卖不动,就放在船边的网兜里面养着,爷三个回家吃饭。 吃的自然还是鱼,是今天最大的一条黑鱼,有三四斤的样子。 南蔷下厨,将鱼身切片,腌上,然后把鱼头鱼尾鱼骨清汤熬上,等鱼片腌制入味后,又做了一道水煮鱼。 一鱼两吃,风味各异。 老赵又是疯狂点赞!“我吃了一辈子鱼,还没吃过不用挑刺儿的呢!南丫头哇,真有你的!” 南蔷谦虚道:“我没做过几次鱼,听我娘亲说了几次胡乱做的,赵爷爷您过奖了!” 夏延不说话,可是看向南蔷的目光尽是赞许和骄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该是他娘子的专属写照! 第21章 带老公进去逛逛再说 饭后,南蔷借口说出去转转,两个人走了出去,老赵在家歇晌,他们也无处可去,就上了小渔船。 船停在树荫下,又在水里,倒比老赵家里稍微清凉一些。 两个人坐下,南蔷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相公,今天在水里发生的事,并非幻觉,我在嫁给你的当晚,差点溺水,还记得吗?” 夏延轻轻嗯了一声。 他当然记得!记得那时不比今日少些的慌乱,记得第一次跟一个女子肌肤相亲时更多的慌乱和手足无措……还要假装淡定、无情……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格外开恩,我在那个快死的时候,发现我有一个……空间。” “空……间?那是何物?” “我也说不清,就是上午你去过的那个地方,我就叫它空间,来吧老公,我带你进去逛逛再说!” 南蔷牵起老公的手,“走着!” 咦?没进去! 再来!嗯?又没进去? “怪哉!刚才怎么就进去了?相公,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想的?或者有什么特异的感受吗?” 夏延踌躇了一下,说:“执子之手,生死以之……” 是,他在放开娘子那一刻,早忘记了什么纲常大义,什么志向抱负,只想再携素手、生死相随! 须臾,两个人再次一起出现在空间里面。南蔷惊喜之下,也没去细想夏延那一刻的迟疑,笑道: “就是这里了!原来我们心意相通就可以进来了!延哥,你看!这就是空间,这里受我的意念支配,我想要什么动物植物,它就有什么……” 旁边的夏延……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着呢!可是他又实在很难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也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南蔷笑吟吟看着她家相公,这个反应就对了!谁第一次看见ufo能淡定地拍照留念再发个朋友圈呢? 她拉着他先往果园里面走。 “来吧,先吃个水蜜桃压压惊,甜吧?正宗的无锡阳山水蜜桃!如果有吸管,用吸的就可以了!” “这边这边,我的最爱,猫山榴莲!不过这家伙长得慢,还得等好一阵子才能吃。” “这是洛川红富士,这是山东大樱桃,这边,这是红颜草莓……都是我的最爱啊!这个!这个小果子认识吗?” 夏延都听懵了,娘子怎么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小果子他倒是认识,是他家地头那种。 “原来那果树是娘子移植出去的?那些山菌、野兔,也都是你拿出去的吧?” 南蔷搂过夏延的脖子,在他嘴上轻轻一啄:“我老公真是举一反三、冰雪聪明!” 夏延顺手给人搂住,回吻过去。“娘子,你定是九天仙女,下凡来了。” 南蔷心想他这么理解也不错,只要他能接受眼前的一切,怎么发挥想象都行!反正科学解释不了啥是空间,那就只能往神话传说上靠。 二人携手走到一处高地。 “你看,我目前还只有这两个地块儿,一块儿是牧场,一块儿是农场,其他有雾的地方,暂时不知道是什么。” “你现在也可以进来真是太好了,我不用偷偷摸摸往外拿东西了嘿嘿……” 夏延亲了亲她的小手,“嗯,以后我来给娘子当苦力。” “哈哈……还有,我们得好好想想,怎么把这块福地利用起来,发家致富、造福一方。” “几天的时间而已,娘子已经想得如此长远,让人钦佩之至!” 夏延怎么会知道,做为穿越种田文的读者,他蔷妹妹想得最多的就是搞钱搞钱搞钱,发家发家发家! 这难道不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第一任务吗? “不过首要问题,得想办法把老赵爷爷的亏空填上,看看给他弄点什么合适呢?” 两个人转悠了半天,最后决定,干脆搞一把大的,牵一头牛出去换钱!南蔷现在已经可以用精神力清楚感知空间外部的环境,没人,安全,走起! …… 卖牛也没费什么精力,虽然不是农耕时节,很多人并不做这项大预算。 但这里是富裕地方,不乏有钱有眼力的二道贩子,因为他们的牛卖得便宜,几个人都想要还差点呛起来了! 成交之后,还有两个人追着他们问家里还有牛没有,别的牲畜也收,他们愿意出高点的价格。 为了不惹人注意,南蔷可没敢再牵牛出来,两个人拿着卖牛的银子买了些米面肉蛋等物,回了老赵家。 老赵推拒不过,只能收下了。 晚饭后,三个人聚在灯下研究那块黑石头,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泡在水里,水也并不变苦。这结果多少让人沮丧,难道它就只是平常不过的石头? 第二天清早,两个人去码头等候客船。 他们出来三天了,本该回去,不过夏延说,翁先生见多识广,或许能认识那块石头,不如干脆顺路进城去请教于他。 南蔷也觉得可行,正好手里有钱,去县城买买买不才是第一任务吗? 放肆花钱!不必剁手!那还犹豫啥? …… 那个碎嘴船家还是一样的碎嘴,问东问西,不过做生意很公道,说夏延前日给的船费足够到县城,今日不能再收钱,还说: “你们读书人穷,等以后有钱了再多赏我,我等着!” 夏延摸摸鼓鼓的钱袋,跟妻子相视一笑。 老赵爷爷追了出来,挥着手里一个布包,“孩子们,东西落在我家了!” 那是他们留给老人家的一包银钱。 南蔷笑道:“二舅姥爷,那是留给您老人家的,快收好回去吧!” 老赵徒步追不上船,只好目送他们一程,回去了。 船到县城,仗着没有熟人熟脸,两人又变卖了好些东西,给翁先生买了一堆礼物,直奔私塾方向。 翁先生正给弟子们传道授业呢,看见爱徒带着一个俊俏小少年直接进了后院,不觉看了一眼又一眼。 什么时候夏延这东西也会交朋友了?他跟风卓影一起住了那么久,交情还同第一天认识一样! 这小少年是谁?没见过,肯定是新近结交的,他直接把人往后面带,这关系得多亲近? 这就是白发如新,倾盖如故吗? 翁先生草草结束了课程,打发弟子们自己读书作文,也奔了后院,看见夏延的时候,有些诧异: “成个亲,模样都变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夏延笑道:“弟子这相貌,不说也罢了。” 说着双手送上礼物,“一点小小心意,请师父笑纳。” 翁先生接过礼物,放在一边,眼睛看向南蔷。 夏延介绍说:“这位是拙荆,出门不便,穿了男装。” 翁先生明显愣了一瞬。 南蔷这边赶紧拿出淑女范儿,敛衽施礼,“见过翁先生!” 翁先生微微点头……年轻人啊……唉…… 夏延说:“今日我二人前来拜会,一是感谢先生教育之恩、资助之德,二来有事请教。” 于是把赢川河里发现的情况简单复述了一遍,当然,他们九死一生的奇遇就略过没提了。 翁先生接过黑石头,摇头说:“为师也说不上这是什么,走吧,带你们去见一个人行家高人!” “把这些礼物带上,送他吧!以后回来,不需要破费。” 南蔷哪肯办这么小气的事儿,笑道:“这是特地给先生买的,怎么能再拿走,我们出去再备一份就是。” 翁先生眼皮都没抬一下,大步出门。 “不必。” 语气不容反驳,霸气侧漏。 南蔷…… 夏延……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懂。 南蔷觉得,这位翁公,不喜欢她。 或者是迂腐严重,对她抛头露面的行为比较反感,所以有情绪。 个糟老头子,长得浓眉大眼的,坏得很! 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哼! 第22章 苦石 翁先生说的高人,就住在学孰后巷,开着一间小小的石匠铺子,做些石雕石刻什么的。 老人家满头白发,看起来怕是有七八十岁了,是比夏家爷爷、老赵爷爷都要老的年岁。他满脸皱纹里堆积着石屑,石屑里面埋藏着岁月,加起来是一张比石头还冷硬的面容。 大概干什么像什么?老赵爷爷就有些像一条结实的大黑鱼…… “老石头!我来看你了!”翁先生的到来,熟稔至极的口气代表他们很熟,大包小包的礼物代表客人的诚意,这也只是让老人稍稍动容,慢吞吞起身。 简短寒暄过后,翁先生说明来意,夏延递上黑石头。 只一眼,老人死气沉沉的眼神猛地亮起来!“这是……打哪里弄来的?” 南蔷在后面悄悄拉了拉夏延的衣服,这老石匠这反应有点奇怪,恐怕跟黑石有些渊源。 夏延会意,说道:“哦……在山里捡到的,看见黑得特异,就拿给老先生看看,能不能雕个什么摆着玩儿。” 翁先生眼角瞄了一下爱徒,他不会撒谎,一向都不会!他一向教他做大事须有城府,平常小事却毋需介怀,夏延自来是个耿介坦荡的性子! 谁教他对着一个老石匠也藏头露尾了?这不是明摆着?何况他都看见了她在背后做的小动作!这女子……这女子…… 翁先生心中不悦,说道:“高人,给你们找到了,自己问吧!学生还没散,老夫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老石匠也不理会他,看了几眼黑石头,万分嫌弃地丢还给夏延,“这能雕个屁!这是苦石!又软又不值钱……你在哪个山里捡的?” 南蔷心中一喜,能听到“苦石”二字就没白来! 夏延低声道:“就……在我家后面的山。” 看吧,编一个谎言,就得圆一个谎言!可怜夏延今日头一遭儿撒谎,就得好事成双! “你家后面?大嵛山?你们进过大嵛山?你们找到玉矿了?” 夏延汗颜,他编不下去了!艰难地说:“我家后面就是……”大嵛山!只不过真没去过,别再问了! 老石匠偏盯着他等下文。 南蔷不紧张,听出缝儿来了,问道:“老师傅,你是说,有这黑石头的地方,有玉矿?” 老石匠悠悠地说:“苦石盘踞,必有瑾瑜,这是伴生矿,你们究竟在哪里找到它的?” 南蔷以问代答,说道:“那这石头,八成是从大嵛山里带出来的?” 老石匠:“九成九!我一看成色就知道了!” “您去过大嵛山?采过玉矿?是吗?” “那倒没有,是我那个狼心狗肺的徒弟带人去的,他还……算了还说这个干屁?你们问这么多做什么?石头哪里来的?” 南蔷观察到,老头说到徒弟的时候,目光扫向他自己的右腿,那条有残疾,导致他走路长短脚。 南蔷前后联系,猜测这腿伤九成九是拜狼心狗肺的那个徒弟所赐!难怪一大把年纪了戾气还这么重!原来伤心人别有怀抱。 不过,嵛山出玉,她自然从来都不知道,爷爷上次讲山里的事,怎么也没提过呢? 夏延问:“那这苦石,就是个废材?” 他们夫妻出生入死一遭,就寻了个废物上来? “什么废材!它就是个害材!这东西若搁在山上,那还罢了,少生一片草木而已,若是搁在河里,再遇上酸草,那就害人了!” “一小块石头,苦一塘水!连鱼虾都能跟着变苦!种稻浇菜都有苦味,你说,害人不?” 两夫妻对视一眼:原来如此! 夏延又问:“那是真害人,苦石遇酸草,就没东西治了吧?” “这有什么难治的?拔了草,或是搬走石头,不就成了?”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可怜苦水河边的百姓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这个小病根儿!这老石匠也够闭塞的了,居然不知道赢川河水变苦的事?或者是知道了也懒得理会? 南蔷脑子里浮现出赢川河底那连成一片一片的韧性水草,是它酸草肯定没跑了!拔得完?谁有那么好的水性? 还有那又大又重的黑石头,说不定还有很多,大概水底凸起的小山下面都是这东西,搬得完? 夏延跟她自然心同此心,说道:“若是草太多、石头又太重,那……” 老石匠连连摇手。 “那倒好办,苦石酸草都怕烧碱,遇碱,很快就化掉苦性了。” 看着两人恍然大悟的模样,老石匠倒迷茫了,“你们不是为了玉矿来的?” 夏延诚恳道:“不瞒您说,玉矿之事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老石匠盯着夏延看了一会儿,“若日后能找到那里,还请知会老汉一声,我保证不挡你的财路,说不定,还能给你指一条财路。” 这明显就是不信他们的话! 两人模糊答应了,辞别老石匠出来,发现翁先生并没回学堂,就负手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看见两人出来,问夏延: “看来你今日是不打算回学里了?” 夏延说:“是,学生要去办一件大事,还请先生准个假。” “我若是不准呢?” 夏延没料到翁先生会如此直白答复,有些瞠目不知所对。 翁先生缓了缓,说道:“你从预备到成亲,已然耽误了不少时日,一寸光阴一寸金,何必再为琐事劳神?” 夏延的脸色明显红了一个度,“这也不算琐事吧?” 有可能解决一个大难题,剪除祸患,造福乡里,难道不该认真去求证一下? 翁先生被学生当街反驳了,原本有些气恼的心情更加不舒畅,说道:“我只给你延三日假期,三日后若不来,那就别再来了!” 夏延的倔脾气偏偏也来了!“这事还有些麻烦,师父教我做事须得善始善终,三日恐怕不够。” 他不去管,就只能蔷妹去管,他不想让她太过操劳。 “夏延!” 翁先生的声音骤然升高一个度,“偏执己见、顶撞师父,你以前不是如此愚顽!” 他说着,眼角扫了一下南蔷。 夏延哪会不知这一扫之意?沉声道:“先生今日既如此说,学生也不妨把话说开了吧!” 翁先生脸色瞬间更不好了。 该和缓的时候,他倒耿介起来了! “你还要说……说什么?” 南蔷有些费解地看着翁先生,大可不必吧?请几天假而已,这么大反应干嘛?就好像朝廷明天就要开科举,而夏延不去,考试都不能开始似的…… 还内涵她!刚才在石匠铺就回头瞪她!好像她就是教坏他徒弟的妖艳jh!真不爽这老家伙! 而且这师徒二人说的好像就不是一件事!夏延从始至终都没机会好好解释…… 南蔷不管!她担着莫须有的罪名,也没心情没立场去提醒,一说话,又成教唆犯了…… 夏延一揖到底,“师父,学生承您错爱,悉心教导多年,只是我天生相貌如此,您又何必自知徒劳、不坠其志?” “薛神医云云,又岂知不是道听途说、痴人说梦?学生不才,愿弃文从耕,兢兢业业,未必不能养妻活儿、自在一世,还请师父成全!” 第23章 去吃点好吃的 翁先生的脸,青白转换,煞是奇观。 他捏紧拳头几次又松开,终究是大庭广众,即便师父打得徒弟,也得给他留下脸面,即便他顶撞在先。 老先生气得胡子直抖,“汝所述,人言否?人言否?气杀老夫!真真气杀老夫!老夫几十年的灌输,不及一个妇人几日枕边风?” 南蔷…… 很好!这就直接甩锅上头了是吗?欺负人不懂古文怎么着? “嘿!”这话儿是怎么说的? 夏延拉住妻子,“师父,您误会了,此事与我夫人无涉,是学生早萌退意,以前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以后却当脚踏实地!” “我夫妻尚有要事,就此告辞!您老保重!教育大德,容图后报!” 翁先生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指着夏延。 “孽徒!孽徒啊!自古只有师父贬徒弟!岂有徒弟弃师父之理?你、你、你……” 南蔷:略略略略略!我相公这么优秀,舍不得了吧?no作no 带了吧老登西…… 翁先生大袖子一甩老长,转身就走,“你跟我回学里再说!” 臭小子!胆肥了啊!胆敢当街叫板了啊!瞧我回去怎么……他怎么没跟着来?哎他居然没动!? 翁先生不禁有些后悔,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才成亲几天,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不该逼他太紧。 只是,人生岂能长少年?夏延已经二十有四了!唉……这女子的魔力,果真这么大? 夏延首先安慰娇妻,“翁先生古板迂腐些是有的,倒也不是真心责怪你,我替他给娘子道歉!” 南蔷笑道:“老古董这么想也很正常,我没事。不过,读书还是要读的,薛神医找不到,我也一定会找到医治你的法子!” 夏延嗯了一声。 “我适才不过是一时气忿,我错归我错,他不该迁怒于你,更何况当面明嘲暗讽?” “读书如果只是为了科考,那我早就不读了。娘子放心,你相公还不至于如此小器呢!” “嗯,那谢谢相公为我当街鸣不平哈,不惜顶撞师尊,呵呵……” 南蔷笑得甜美,他相公三观正的!不像奉行男尊女卑的古代人,更像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昏君,呵呵。 难得有情郎!赚了赚了! 夏延说:“夫妇一体,本该如此。” “嗯!还是我相公明理!走吧,再不过去,你的翁先生要冒烟了!” 夏延不动。 “怎么了?小朋友偶尔跟老师任性一下不要紧,真为我弄夹生了就不好了,毕竟翁先生一心一意为的你好。” 夏延还是没动,一看就是情绪还在。 说归说做归做,想得通未必就做得到。 “其实我跟翁先生说的,也不都是气话,我可以不在意自己外貌如何,或者别人如何评论,但……” 南蔷拉着他走到僻静处:“相公,你要相信我,我可能是九天仙女下凡不是吗?说不定哪天就想起一两个仙方,把你容貌给修复了呢?” “再说你这样有什么不好?你看,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谁敢看你?谁敢抢你,你呀……” 她凑近他耳边:“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没人懂你的好!” 谁说耳边风不好?这温存的耳边风,顿时把夏延的天空吹得晴空万里、烈日灼心的! 二人钓鱼那天,那些跑船人的言论刺耳又不堪,以他的耳力,岂能听不见? 不过是因为娇妻在旁,他不想声张,不想让她也听到那些污言秽语,那些人常年在河面上来去,日后再去找他们麻烦容易得很!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他娘子通透豁达,不输丈夫,些些小事,不萦于怀。 他们此时离石匠铺还没多远,老石匠佝偻的背影,还清晰可见。南蔷刚刚就觉得有件什么事儿忘了,这时忽然灵光一闪想了起来。 “延哥哥,走!我们再去买两坛酒!” 一堆精美礼物,那老石匠就只盯着酒坛子看了又看!必定是个爱酒之人。 夏延看着她目光所及之处,淡然道:“不必再去了,他徒弟姓白,十有八九,是北码头的。” “噢?!” “你在后面没看见,他座椅旁边有个小石碑,画着一个断手断脚的小人,还用朱砂圈了三圈,那是极其恶毒的诅咒,小人儿的名字刻在角上,是“白燕郎”三个字。” “哦!!!” “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顺便去看看哪里能买到烧碱。” “不回你学校……学里?” “你不喜欢那个老古董,何必跟他怄气?师父也不会真心生我的气,放心。” 南蔷仰起脸,呵呵呵地假笑。 夏延忍不住就想捏捏她脸蛋了! 什么通透什么豁达,她首先是个有脾气的小姑娘!这样的小姑娘真实又可爱,还如此美丽妖娆…… “走吧,去吃点好的!” “嗯!去吃点好的!” …… 两人袋里有钱底气足,直奔县城最大的酒楼,醉八仙。 路上,遇到两个骑马的富家子弟边走边聊,一个说: “孙公子,听说了吗?醉八仙新近请了一个外地名厨,一道麻辣野兔烧得香闻十里!” 那孙公子道:“我这也是奔着他来的!听说他们就只用活的野兔,现杀现卖,这几天兔子供应不上,要吃还得趁早去。” “不急!我前儿就让家人预订了!要不孙公子赏个脸,哥俩一起喝几杯?” 小机灵鬼儿南蔷立马听出了商机! 活野兔?你就说你要多少!要多少有多少! 夏延都不用问,知道他娘子为何拉着他往僻静处跑!要抓兔子啦! 醉八仙的掌柜正在那儿犯愁呢。 张员外要吃兔儿,李少爷也要吃兔儿,各个都盯着笼子里那几只兔子,把兔子都盯毛了! 偏偏他新招的这个宁种厨子,他就不用家养兔!你还糊弄不了他!眼看着送到手边的银子,拿不到!你说急不急人? 厨子和客人两头都搞不定,掌柜急得都想自己变成兔子!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伙计欢天喜地跑进后院,“掌柜的!大喜!有人拿了两大笼野兔送上门来了!” 掌柜的一抬头,两个……读书人? 能逮兔子? 可是那些兔子各个溜光水滑、机灵可爱,不肥不瘦,行家一看就懂了!连他家那个烧包厨子都没挑出一点儿毛病! 那还说啥,照单全收呗,人家价格也要的公道,才十八文一斤!这人虽然丑,办事着实干脆漂亮! 掌柜的乐得开了花!当即跟两人说好,每天两笼,大小不挑!更开心的是这两个人收了银子,直接就上楼点菜了! 那高个丑男人还净挑贵菜点,不知道那俊俏小少年是不是他的那个、那个啥……管他的,粗算下来,他们这一顿就得吃掉一笼兔子钱! 掌柜刚刚花的钱眼看就要赚回来,赶紧回房烧高香,“诶呀,老仙保佑啊!这好事儿天天有成不成啊?保佑他们天天来成不成啊……” 第24章 他们的绯闻漫天飞 夏延生活清苦,在娶南蔷以前,连街边卖的萝卜丝炸饼都很少舍得买来吃。 所以他评价美食的唯一标准就是:不如我娘子厨艺多矣!我娘子厨艺高甚! 中午醉八仙,晚上如归楼,都一样!醉八仙的菜也还好,如归楼就着实乏善可陈,说好带娘子去吃好吃的,怎么觉着还不如在自家吃的呢? 吃完晚饭,就要考虑住处。 夏延在学孰后巷的住所是跟同窗合租的,不方便带着家眷同去,当日晚间,两人就宿在如归楼上的天字号客房。 大水景房,素雅整洁,还准备了超大的浴桶,飘着花瓣儿那种! 两个人徒步逛了半个县城,累成狗样,等添水的小伙计一出去,就脱吧脱吧下水了。 真舒服啊!不得不说,有钱就是享受! 灯下观美人,本就别有韵致,更何况又在水中,肌光水润,楚楚动人…… 夏延凑过来。 鸳鸯戏水…… 耳鬓厮磨…… 不可描述…… “你……不累吗?” 南蔷勉强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 男人喘息粗重,伸开双臂撑在她脑后。 “不。” 说话影响动作,他要惜字如金。 南蔷看过影视剧里面有名的“壁咚”,首次尝试,果然妙不可言。 …… 夏延自学成才,低声问:“钟意,这般?” 沉默作答最是肯定!身体更不会撒谎!于是他更加霸道地贴近,让唇齿相扣,让呼吸相通。 她退无可退,紧紧攀住他腰身,变做风雨中的孤舟,怕沉沦,却又注定沉沦…… 扣扣扣,门响了三下。 “客官!我来添水!” “不用!” “不用!” 南蔷和夏延几乎同时发声。 小伙计敲敲门只是出于礼貌和规矩,天字号住的是两个大老爷们儿,大家都是男人,怕啥? 他大大咧咧光明磊落地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可眼前这……这……这…… 夏延转头,适才还灼热的目光顷刻间凝出冰霜,呵斥道:“出去!” 还好此刻他们的姿势独特,他的身体刚好挡住了小小一只的小女人。 否则那小伙计下半辈子就做个盲人吧! 小伙计赶紧放下手里的热水桶,“抱歉!客官……” 他说完就转身跑,跑到转角才想起来还没给客人关门,赶紧又折回去。哪知这次又冒失了!还差点撞到披着湿衣服来关门的那个丑男人! 小伙计再一次落荒而逃。 啊…… 两个男人…… 那个还那么丑…… 小伙计还小,思想还很纯洁,他不大想得通!好在他虚心,不懂就问,他跑去找厨子老王,老王有女人!懂得多! 不料老王屋里坐满了人,跑堂儿、账房、杂役……啊还有掌柜,大家都在。 一个个眉花眼笑地看着他! 老王笑得猥琐,“看这傻孩子!这表情!看见了吧?说说!好看不?” 小伙计小小年纪就进入社会大家庭,要是到这个时候还不懂,那就真是傻孩子了! “哦!哦!怪不得你们老早就给人家准备了洗澡水!人家才进去一会儿,就让我去添热水!” 老王嘎嘎嘎笑得像一只鸭子,“是不是一起洗的?啥姿势?” 小伙计小脸通红! 跑堂儿的也笑歪了嘴,“我就说吧?吃饭的时候我就看俩玩意儿情形不对!那个丑男人一直在勾引那个俊的!” “诶哟那个殷勤小心!给人家端茶倒水夹肉夹菜!说话轻声细语的,还眉……目传情!” 掌柜的说:“别说,那小个儿的孩子长得还真标致!跟个娘们儿似的!” 老王凑过去,“掌柜的,你要是看着眼馋,大家伙儿想想办法?” 跑堂儿的说,“那么丑的他都看得上,咱掌柜样……貌堂堂,肯定能上手!” …… 你一句我一句,把掌柜的说动了心。 大家都看着账房先生。 他有文化,他是智囊。 账房先生撮了一下牙花子。“那个丑的,我想起来了,他是城北私塾翁先生的学生,那老家伙可不好惹,我说给你们,没事别去找不自在!” 跑堂儿的还想表示不服,就听掌柜的说道:“嗐,就是大伙儿瞎开玩笑呢!还当真了!都散了吧!散了!” 翌日。 天字号的两位客人,起得有些晚了。他们还不知道,关于他们的绯闻如同长了翅膀一样,正飞向整个县城的大街小巷。 错过了客栈的自助早餐,南蔷还挺跺脚的,没办法,两个人只能跑到街边吃炸油饼喝白粥。 “这个油饼配豆浆才香呢,对哦,怎么都没见哪家卖豆浆卖豆腐呢?” 夏延凝眉,“豆……” “豆浆,豆腐,豆……” 不会这个她没听说过的小朝代小国家,还没有豆腐吧?不会吧不会吧? 空间的马可以掉可以随便解释,魂穿的马可不能掉啊!夏延会认为她是借尸还魂吧? 无论她怎么解释,南蔷就是她,她就是南蔷,不过就是等同于多了一段后世的记忆……那也是解释不清的! 那样把一部温馨种田文搞成惊悚文也说不定,万万使不得呀使不得!她转转眼珠子表示思考。 “哦,就是我娘用碎豆子煮的小菜,我喜欢吃的!” 碎豆渣渣做的“小豆腐”,这个总该有吧?好像……有吧? 夏延点头说哦,她娘子的厨艺传承自她岳母,那岳母她老人家的厨艺,肯定不同凡响,再加上出身名门,见多识广也是肯定的。 豆腐的事情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吃完早午饭,两个人继续找烧碱,走了好多地方,最后,在一家杂货店里买到了三十斤,这已经是店里的全部库存。 杂货店老板说,这东西年八辈子也卖不出去多少,极少的糕点铺子或者面食铺子会买一些。 “它也不叫烧碱,烧碱可不得了,有毒的!这就是可食碱面,你们到底要干啥呀买这么多?” 南蔷笑而不语。 掌柜说:“你们也别找了,整个县城的货都是从我这里发出去的!要不你们等我秋末去京城进货,带些回来?” 南蔷还不能确定这食用碱面到底有没有用,就没定下来要不要,反正秋末也还早。 从杂货店出来,南蔷开始低头思索,要不就自己搞点碱性物质?求人不如求己!“不找了,我们买点家用的东西,下午就回去!” 夏延笑看着她:“娘子这是有办法了?” “暂时还没有,但是总会有的!活人还能让……那啥?” 夏延失笑,他娘子就是如此随性、天然!越看越喜欢。 …… 上次买笼装兔让南蔷了解到,外面的东西是可以收进空间的!所以随便买!随便装!她是空间收纳大师,嘿嘿嘿…… 最后,他们提了几个轻的包袱,上船回家!样子还是要做出来,不然怎么跟爷爷解释?快递小哥来过了? 第25章 神农尝酸草 夏爷爷虽然收到了船家带来的口信,说夏延带着他家“亲戚”去了县城,还是等得望眼欲穿。 这天实在等不住了,就去了豆田,豆苗都整整齐齐长出了嫩芽,他转了一圈,拔了拔杂草,溜溜哒哒回家。 老爷子到家就惊呆了,孙子孙媳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堆在地上,小山一样! “你们……咋买了这么些东西?” 夏延说:“哦,遇到一个有钱的买家,卖了几幅我的书画,价格不错!” 看,不就是撒谎?撒惯了就顺溜了! 夏爷爷是有些疑问的,但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夏延从一个包袱里拿出一块黑石头,递给他。 “爷爷,您看。” 夏爷爷看着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这是啥?给我的?” “您见过这种石头吗?” 夏爷爷摇头,“咋这么黑哟……” 夏延说了石头的故事,说得爷爷眉头紧锁,“北码头白家我倒是听说过,倒也没什么恶名在外,这事,真是他们干的?” 南蔷一直忙着收拾东西,好庆幸他们回来的时候爷爷不在家,可以一次多拿点东西出来! 她这时插嘴说:“是不是他们做下的,这么多年口说无凭,咱们先不跟外人提起,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化去苦味的办法。” 但愿老石匠所说不差,她们要悄悄让河水变正常,然后惊艳所有人! 收拾完东西,开始准备晚餐,今天好吃的东西不少,但是时间却已经不早了,就随意了一些。 第二天早饭后,夫妻二人去了赢川河边,黑石有了,酸草却没有,要到河里捞一些。 他们栽下的树居然在炎炎夏日顽强成活,连叶子都没黄一片,两人看着高兴,又弄了些水给它浇上。 这次有了经验,夏延入水前就系好了长绳,还随身携带了一把大剪刀。村庄在侧,南蔷没有下水,就当了安全员。 这次格外顺利,没一会儿,夏延就抱了一捆水草上来,两个人一起回到家里,南蔷拿起一株酸草仔细端详。 “这边的酸草很矮,也没那么柔韧。” “嗯,差不多都是这么高,一拔就断。” “水下没有石头吧?” “没有,娘子猜对了。” 南蔷变身科学知识小达人,分析道: “那苦石周围,应该是酸草最适宜的生长环境,所以草都异常健壮,同时,它生得越好,就越消耗石头里的矿物成分,把自己变得又酸又苦。” 说完,她摘了一片草叶子就往嘴里送。 夏延抢过叶子,放进了自己口中。 果然就像蔷妹说得一样,酸中带苦,苦中有酸,又腥又臭…… 夏爷爷在旁边看热闹,着急地数落:“你呀,尝尝味道就吐出来吧!还使劲嚼!万一有毒可怎么办?” 南蔷笑说:“爷爷放心,如果有毒,河里就没有那些苦鱼苦虾了!” 夏延足足用了两把青盐,净齿漱口,才算是把异味都去了! 南蔷凝眉沉吟,然后开始分析实验结果: “苦味在石头里面,但是要经酸草吸收释放,才会让水变苦,那么,投放碱面,解决不了多少问题。” “一旦碱液流走,苦味又会回来,石头太重,草太多,而且拔了又会再长,扬汤止沸不可行,釜底抽薪又不可行,那怎么办?” 夏延伸手拂平她的眉峰。 “想不通就慢慢想,我们一起想办法。病去如抽丝,不用心急。” “好吧!现在先用碱水把这些酸草和石头泡上,看看效果。” 他们回来的时候提了一桶河水,南蔷拿出一点碱面,投入水中,然后把一大把酸草和那块黑石头也放了进去。 神农的角色还是夏延一力承担,隔一会儿就尝一下桶里的水…… 一刻钟后。 “水里没有苦味了,嗯……草叶也是正常的水草味道,偏酸,石头……” 石头还是那块石头,神农咬不动。 “娘子,我倒是想到一个问题……” “我也想到了!” “走!” “走走走!” 两个兴冲冲往外跑的人,差点跟南薇撞上!几天不见,南蔷还怪想这个小妹妹的,南薇看见姐姐更高兴: “姐你终于回来了!你跟姐夫进城,怎么不带上我?” 南薇撅嘴,她这几天来了几次了,听夏爷爷说她姐姐姐夫去了县城,羡慕得不得了。 南蔷笑道:“我们临时想起去的县城,还是出去办正事,带你不方便!下次,嗯,四天后,我们还去,带你!” 他们回来前给醉八仙留了十笼野兔,约定好四天后再去送货。兔子她们有得是,但是一次性拿出来太多恐怕惹人怀疑。 带着南薇虽然不方便,但是她都提出要求了,做姐姐的想带妹妹出去走走逛逛的心就躁动了。 南薇可高兴坏了!赶紧让开路。“那你们现在去做什么?” 南蔷拉上妹妹的手,“走吧,我和你姐夫要去做一项伟大的实验!你来做个见证!” 南薇……她姐说的是城里话吗?难懂得很! 南蔷眨眨眼,“我们去钓鱼!” 南薇?鱼?钓鱼?是干啥?她人傻了,不对,应该是她姐姐傻了!还有她姐夫! 他们从河里弄上来很多鱼虾小螃蟹之类的,都装到水桶里面,她姐说,这些东西能吃! 南薇人小,从她出生起,赢川河水就是苦的了,鱼?她小时候在河边玩水的时候看见过。 她当它们是泥里的蚯蚓、草里的虫子,都是不能跟吃食联系到一起的东西,赢川河的灾难,伴随的是她们南家永远的伤痛,是提也不能提的事情,她不知道鱼也能吃! 南蔷看着妹妹一脸惊悚担忧的表情,安慰道:“你放心,姐跟你担保,这些都是又美味又营养的好东西!县城里面所有的大酒楼,都卖鱼!大家都爱吃的!” 提到神奇的县城,南薇稍微放心了些,“那我们村里人怎么不吃?” 南蔷拍拍妹妹的手,“说来话长,你慢慢就明白了!” 忙了一两个时辰,他们弄了满满一桶鱼虾贝类,拎着回家。 对,他们夫妻同时想到的就是,把鱼虾在碱水里泡泡,照理说也应该能去除那个特异的苦味! 不过这是第一次试验,碱水的浓度、浸泡时间的长短,都很难把握,幸运的是,他们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清蒸河鲜拼盘!每一样都鲜甜可口!蚌肉炒金花菜,虽然野生金花菜季节不对有些老,搭配美味的蚌肉依然算得美味佳肴。 南薇只尝了一口鱼,就沦陷了! 世上还有如此美味的吃食? 南蔷反复提醒妹妹:“鱼刺很小,你仔细些慢慢吃,尝尝虾,又大又新鲜!” 南梁也被邀请来了,自己大饱口福的同时,倒也不忘指导几个没吃过螃蟹的后辈:这是肠,不能吃!这些都弄掉!小腿子也有肉,别扔呀…… 五个人美美吃了一餐,除了夏爷爷,都有些吃多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 第26章 嫌隙人有心生嫌隙 南薇还觉得不过瘾,到底拉上小叔,又去搞了一大桶鱼虾。南梁早年间也做过渔民,比夏延和南薇这种业余选手可厉害多了! 那一大桶河鲜他们吃了一餐,还剩下很多,南蔷叫他们都带回去,现在南梁也知道方法了,干脆给他另外带了一包碱面。 另外,还给他们带了些糕饼糖食、蜜饯干果之类的,还有空间里的水果和几块布料。 “这些都是我在县城买的,这几块,你和娘亲做几件新衣裳穿,这块,给太奶奶和爷爷奶奶做褂衫。” 她本来没准备给爷爷奶奶买,可是一家人只有她娘亲和妹妹穿新衣服,那是给她们拉仇恨呢! “还有还有,小叔,这是给你买的新衣服,新鞋袜。” 南梁不肯要,“哪有年纪轻轻的,就让侄女给买东西的?” 南蔷说:“小叔,你待我们娘几个的情份,就说是亲爹爹也不为过,你就收着吧!” 南梁怪难为情的,“以后可不能乱花钱了!你们也不富裕。” 南蔷说:“延哥的书画可值钱了!还有咱们在山上采的山菌,还有野兔,卖了都是额外收入。” “这不是鱼虾都能吃了?小叔你还怕以后没有富裕日子过啊?” 那是不可能的! 南薇抱了满怀的东西,呆头呆脑地说:“这么多啊,发财了……” 南蔷心说这才哪到哪?你姐姐的小仓库里还有一大堆,就是不好一下子全拿出来。 “薇薇,你别到外面乱说啊,趁天黑,悄悄把东西拿回去就是了。” “谢谢姐!谢谢姐夫!谢谢夏爷爷!” 南薇觉得,姐姐真是过上了好日子,而姐夫看着也越来越顺眼,她这姐夫也叫得越来越真心了。 真好。 夏延帮忙拿着东西,送他们回去。 还没进村,南梁就接了过来,推着夏延说:“你回去吧,这夜路你也走不惯。” 眼看夏延走远了,南梁才笑呵呵跟侄女说:“蔷蔷倒是嫁了个好人家,你姐夫不用说了,除了丑点,啥都好!夏家爷爷也好。” 他不会夸人,总之就是个好。 南薇接着说:“就是,咱们娘家人又吃又拿,夏爷爷就笑呵呵看着,没有一点儿不乐意!” 爷俩一路走一路说,都没发现身后有人尾随! …… 南家又双大晚上炸锅了! 确切地说,炸的还是朱氏那只高压锅。 前几天,朱氏跟南薇怄气,回娘家的时候把这事都跟她娘家嫂子和侄子朱二龙说了,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 朱二龙是个不务正业的混混,跟那个被南蔷打出门去的李大柱子是最佳损友,大柱子被打,他本就物伤其类,恨上了南蔷夫妇,现在亲姑姑又间接被她们欺负,社会哥朱二龙还能忍? 当场就要借题发挥,找上门去,结果被他姑妈死活给摁住了。 “你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找个机会,把那个丑八怪给灭了!那贱丫头防死两个男人了,也就不怕了,到时候姑姑把她说给你当媳妇儿!” “那死丫头命格是不好,长得可是真标致!真旺夫!要不是算命的说她八字不好,我早下手了,还到得了夏延手里?” 朱二龙晃着他的猪脑袋,“不是,姑,大柱子稀罕她!俺……俺稀罕薇薇那样的!” “你个傻子!南薇凶霸霸有什么好?南蔷性子好还带财,有啥花的用的不都乖乖贴给你!你娶个媳妇图啥?” 朱二龙也不是啥意志坚定的人,点头道:“那我都听姑姑的,就是大柱子怕是不依,他这次可被姓夏的收拾惨了!” 朱氏说:“你理他呢!这年头,谁有钱谁腰杆子硬正,懂不?你说,那夏家能有什么钱?她们现在过得那么滋润?” “诶呀!是了!肯定是死鬼南栋给他闺女留嫁妆了!说是不分家过日子,我们大房累死累活的干,她们娘几个连门儿都不用出!有钱还自己留着!” 朱二龙一听娶南蔷有望,压根儿没心思听他姑姑说啥,大腿一拍说: “姑妈!侄子的亲事全靠你了!你就说咋整!” “你先留点神,南薇那死丫头好往她姐那儿跑,正好路过咱家,你机灵点,多跟着她听听看看。” “好咧!” …… 这不就真给朱二龙听到了,南薇南梁前脚进家门,后脚朱二龙就去了朱氏那边,把路上听到看到的都告诉了他姑姑。 朱氏打发走侄子,带着全家老小冲到正房,那两叔侄没回来吃晚饭,她就知道肯定又上夏家去打牙祭了! 南梁正在给鱼换水,蔷蔷说了,泡过碱水的鱼虾容易死,最好多换几次水。 南家爷爷奶奶都在旁边看热闹呢,看到大房的人进来,南奶奶说:“你们看,梁梁弄回来的鱼,说能吃,不苦!” 南丰富的反应跟南薇一样,“鱼?鱼能吃?” 南爷爷说:“傻孙子,鱼当然能吃,好吃着呢!明儿让你二婶做给你吃!” 另外那爷仨也围上去,鱼啊!多少年没吃了?真馋了!自从赢川河里不能再打鱼,这鱼价就一涨再涨,真买不起啊。 南家老大,南柱,一般有他堂客在他都不说话,现在一看见这么多鱼,连为啥过来都忘了! “丰文丰武,你们还记得鱼是啥味儿的吗?” “香!” “香!” 哥俩异口同声! 南柱又说:“要说南蔷这丫头还真能干,这苦鱼都能给她弄不苦了!” 南梁说:“蔷蔷说现在只能少量吃,因为得用碱水泡泡,那碱面分外不好买。” 南爷爷老成持重些,“碱面吃了不犯毛病吧?” “没事!我和薇薇晚上都吃了一顿鱼虾了,啥事没有!县城里的人还拿这个蒸馒头蒸糕呢!” 朱氏凑上去,见缝插针地说:“虾呢?怎么没看见啊?” “虾不容易养活,我们就都挑出去吃了,明天我再去河里捞,可多了!” “啧啧,三弟你捞了一个下午,都不知道拿些虾回来先给爹娘尝尝?” 南梁憨憨一笑,“我忘了,再说拿回来我们也不会弄啊!” “你不会,你二嫂会啊!” “昂,你跑去给人家效苦力,留一堆活儿给我们干,吃东西就没想到你大哥大嫂大侄子了?” 南梁嘴笨,也懒得跟这个搅家不良的刁蛮嫂子对嘴,直接舀水洗澡去了。 二嫂说得对,甭搭理她,就是对她最大的反击。 朱氏得了理一样越吵吵声越大。 “爹,娘,你们二老给咱说说!他三叔办的这是什么事儿?咱们可是一家人,这不是欺负他大哥老实吗?” “一次两次的,我们也不说啥,次次把我们当外人,搁谁谁不寒心!都是一个娘胎里面爬出来的亲兄弟,咋就不能一样看待?” 第27章 娘啊!您可真是我的幸运星! 南家爷爷皱着眉说:“你少说两句!天天吵,不怕街坊邻居笑话?丰文丰武眼看着要对亲事了,可注意点影响吧!” 南奶奶也说:“明儿分鱼,给你们多分点,快别吵了啊!” 朱氏发飙又不单是为了几条鱼,二龙说了,南薇抱回来一大堆东西,还有布料呢!东西呢?布料呢? 她不敢直接跟公婆对嘴,给她男人使了个眼色。 南柱会意,脸一拉,大声道:“别吵了,像什么样子啊你!” 朱氏立即嚎啕大哭: “连你也骂我!我拼着命给你养了三个儿子!熬到现在人人都能骑在我头上了是不是?出门连件像样衣裳都没有啊我,我这过的是啥日子哟……” “我娘家在这儿啊!我婆家也在这儿!满村子都是熟人,一天到晚都没脸见人了哟!我活着干啥啊?死了得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公婆也吃这一套! 不过今天没什么反应?连南薇那个最爱就火烧屁吃的死丫头都没过来瞧热闹?那一刻,朱氏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像她这种人,越吵越上头,越战越勇,人家都不搭理她,她就慌了!从来只在别人身上找毛病的人,是容不下丝毫自我怀疑的,她们会崩溃! 朱氏现在就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从前他们只是烦她吵,怕她闹,这样她才能顺手牵羊反手牵猪浑水摸鱼。 现在他们突然就冷静了!她带不动节奏了! 朱氏正无所适从、暂时消声的时候,南薇来了,不仅人来了,手里还端着好多吃的东西。 “爷,奶,这是我姐从县城买回来的好吃的,让我拿回来给家里人尝尝!姐姐还给您二老买了布做新衣服,我娘说明天就过来量尺寸!” 南家二老面上矜持,心里都乐开花了。 南奶奶说:“蔷丫头想得真周到,呵呵!” 南爷爷说:“叫她不用太顾着娘家,夏家该生意见了。” 大家吃着那些没吃过的零嘴、水果,顿时变成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南薇南梁又趁机着实夸赞了一把夏家祖孙。 朱氏白闹了一场,嘴里吃着甜的,心里却更加酸了。 …… 其实南薇本来舍不得把好东西和他们分享,是她娘亲说,毕竟是一家人,一点吃的,不要太小气了。 南薇反驳说:“吃点菜团子都不给我们娘俩分!那个时候怎么不是一家人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蔷薇娘笑道:“你呀,读书明理是不错,但是家里不是讲理的地方,你爷爷奶奶,也不是讲理就能讲通的人。” “他们待我们确实刻薄,难怪你怨恨,可你明白他们为何如此吗?想过吗?” 南薇撇嘴说:“还不是嫌我们娘仨都是是女人,不能干活儿,没有用。” “对了!你没有用,别人就不需重视于你!你要想在别人眼里有份量,就得让自己有利可图!” “可是娘你说过为人处事不可急功近利的!” “我们自己尽可高风亮节,风光霁月,别人怎么样,我们干涉不着。” 南薇明白了! 所以她来了! 她来对了! …… 南蔷他们弄鱼虾吃的事情,第二天就在南码头村传开了,好多人跑去赢川河里捞食儿,好多人跑来问“去苦秘方”。 南蔷本来不打算这么早公开,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被形势推着往前走了,至于到底怎么走漏风声的,她一猜就八九不离十了。 无所谓了,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她和小帮手南薇一起,把剩下的碱面分包成小包,分给来访乡邻,又详细告诉他们如何使用。 当然,碱面是她们买来的,她也不想白送,原价卖出去也好,免得没得到的人有意见。 看着那些人花了银钱还千恩万谢地离开,南薇的体会又加深了一层:她以后也要努力成为姐姐这样的人!聪明的人!有价值的人! …… 忙乱了一天,连午饭都没好生吃,下午的时候,蔷薇娘来了。 她还是女儿出嫁那天来过,只见当日空空荡荡的院子,如今菜地见绿,到处井井有条的。 而她的女儿神采奕奕,就像换了一个人。 蔷薇娘开怀又心酸。 女儿生活儿是比以前好得多,可她是将军之后,翰林学士的外甥女,本该锦衣玉食,无需为琐事烦恼,现在呢? 其实现在也蛮好的…… “娘!您怎么有空上来了?” “娘来看看你,好几天没回家了……瞧你这一头汗。” “我本来打算今天回去的,没想到又到这个时候了。” 说着话,又有人来买碱面。 蔷薇娘并没有仔细打听这件事,反正南梁会把鱼虾弄来,洗干净了给她送进厨房,她不爱操心。 今天高兴,她也想看看这碱面长啥样子。 南蔷拿了一小包过来。 “就是这个,可难买到了!” 蔷薇娘接过来看,白白净净的,有点像面粉,碾一点在指间咯吱咯吱响。 “这东西……碱面?碱水?难道是……” “娘见过这个?想起什么来了?” “嗯,我小时候,家里有个爱干净的老妈妈,她洗衣服的时候总爱弄点碱水,说这样洗得干净些!” 南蔷竖起耳朵。 “我们几个小孩子都爱跟她一起玩,碱水滑溜溜的,用草棍沾着一吹,还能吹出泡泡!” 南蔷拉紧母亲的手,“那您知道碱水是怎么弄出来的吗?” “我看她弄的简单得很,就是把烧火剩下的草木灰用水浸泡了,反复的淘澄几遍,把渣子都弄干净,就成了。” 南蔷用力敲着自己的额头,要死了!这么简单的生活物理常识,她居然给忘了!草木灰可不就是碱性的吗?而且遍地都是!环保易得! “娘!娘亲,亲娘啊!您可真是我的幸运星啊!” 蔷薇娘呵呵地笑,一点小事,看把闺女给乐的! “哦,我还想起来,老妈妈说野外有一种树,叫金什么木的,那个树叶直接揉碎了泡水,比草木灰还好!” “金什么木?娘你仔细想想!” “金攀木。” 声音低沉好听,是夏延回来了。 “延哥,你怎么知道!” 夏延见过岳母,才回妻子的问话。 “我看见家里的碱面不够卖了,就去找南四爷爷请教,他说可以试试金攀木。” “那附近有金攀木吗?” 夏延从身后拿出一把枝叶,青青翠翠,攒在一起像一把小伞模样,南蔷乐了: “哈!原来是它啊!” 他们在赢川河边移栽的那棵“伞树”! “我明白了!别的树在河边都长不好,只有它青枝绿叶的,原来它是自己把苦味给化解了!” 第28章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夏延听了这句,忽觉触及内心。 翁先生有次跟他谈论佛法,说到人生有数苦,什么生、老、病、死,什么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要离苦得乐,就要“灭谛”,因为“谛乃苦因”,放下无明,得清净不坏之身心……于此等缥缈虚无的佛理,他只在似懂非懂之间,听听也就罢了。 他不知苦为何物,是因他从未尝试过“甜”,他就像一棵懵懵懂懂长了二十几年的树,遇到南蔷,才真真正正活了过来! 不知甜,何为苦?或者人生实苦,但谁说苦不能自渡? 南蔷可不知道自己一句话给人家醍醐灌顶了,她正跃跃欲试准备揉树叶呢! “蔷妹,放着我来吧,这叶子上有毛刺。” “那你也当心些!” “嗯,你站远些,别脏了衣裙。” “我想看着。” 夏延揉了几片叶子,那树叶看着脆嫩,实际上又硬又韧,不大好对付,这效率,肯定是不能大规模生产的。 “要不我们用石臼捣碎?娘,用石臼行不行?诶……我娘亲呢?” “娘亲刚才就走了,姐,我也走了啊,我去河边瞧热闹了!”南薇说完,也一溜烟儿跑了。 “怎么都走了?我还想着晚上给娘亲做点好吃的呢!” 夏延问:“要不我去请岳母回来?” 南蔷知道她母亲的性情,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不用了,改天再说吧!我娘还得回去伺候一家老小,风雨无阻,从未中断!” 她敬业的娘亲啊! …… 捣烂和揉烂的树叶并没有什么区别,最后都制出了很浓郁的碱水,用草木灰过滤的碱水也成功了,两样分别试验,都能去除酸草、河水和鱼虾的苦味。 不过草木灰法太过繁复,大夏天的,烧一大堆灰才得到一点点能用的碱水,金攀木好用是好用,还得四处去采树叶子。 实验成功,可是无法量产,没办法解决大问题,只好小打小闹搞点吃的。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来找南蔷买秘方的人络绎不绝,碱面很快就销售一空,土法炮制的碱水销路也打开了。 南蔷倒不是想独享这些办法,她担心一旦密法公开,人们就不是借此满足口腹之欲了。 并不多见的金攀木,可能会就此被灭绝种群!而河里的鱼虾蟹蚌,即便是不知道炮制方法的人,也必会跑去大肆捕捞。 在找到彻底肃清水道的办法之前,还是神秘一些比较稳妥。 夏家一家,加上南梁、南薇、南四爷爷和阿力,这几天参与“保密工作”的几个人,都表示赞同南蔷这个做法。 至于南家其他人,一来一知半解,二来也没参与具体工作,三呢,他们也不愿意向外人透露这个美味的秘密。 开始几天,小组成员们还兴致勃勃,做多了,这个神秘工作就变得又无聊又辛苦,卖出来的几个钱,实实在在是血汗钱…… 好在餐桌上丰盛了不少,不再是各种素菜你方唱罢我登场。 村里人看见南蔷也都眉欢眼笑的,灾星变福星,南蔷和她的父老乡亲们,都是始料未及。 南蔷从县城回村的第五天,南薇穿着娘亲刚做好的新衣,大清早就跑了上来,今天姐姐姐夫要带她进城呢! 南蔷还是男装出境,看得南薇后悔不迭,姐姐这样穿,又飒爽又儒雅,太好看了! “姐,我穿成这样,是不是不妥?”她也想要男人装! “妥!你还是个小丫头,不要紧的。” “可是……” “赶紧走吧,错过班船,就得再等一天了!” 三个人在码头等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惊动了好些个父老乡亲,都跑过来打听情况。 “夏家小哥,你们这是去县城?薇薇也去?你们是去买白面面吗?给我家多带点成不?” 他们不知道南蔷卖的是碱面,知道也记不住,就自己命名那东西叫“白面面”。 “诶,大侄子,这钱你先收着,我订一斤!” “我家要三斤!” “我……” 夏延背负着手,没接任何人的钱。 “蔷丫头呢?这事是她……” 南蔷回头,把被风吹乱的头巾拉开些,露出一张明媚笑脸。 “诶呀!我眼瞎了!” “我也没认出来啊!” “哈哈哈哈哈还是咱们蔷丫头聪明,这样装扮,出去放心!” …… 南蔷对着大家伙儿一抱拳,“大家先回去吧,要秘方水的找我爷爷去买,还是限户供应,存货不多,不接受预定!谢谢!” “蔷丫头,你们这是去进货吗?多进点呗,要是怕搬不动,我来帮你们搬!” “就是,一家分一包太少了,孩子们尝到甜头,这几天天天嚷着要鱼吃!” “诶呀就是,我家人多,真不够用……” “可不是吗,孩子尝着鱼味儿了,买鱼咱又买不起……” 南蔷笑呵呵等他们说完。 “都说完了?那听我说。我们确实是去进货,不过都是乡里乡亲,不瞒你们说,这东西,不好找。” 众人满脸失望的神情,巴巴看着她。 “我们尽量找,实在找不到,只能回来做秘方水,不过请大家相信我,鱼,今后肯定能经常吃上!” 那些人又吵作一团,“料水也好用,就是得当天用,不如白面面方便。” “料水泡的鱼总有些草木气味,也不如那个白面面!” 南蔷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金攀木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如果介意的话,就还挺介意的。 “回头我再改进一下,看看能不能去掉那个气味……船来了,各位,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们捎带回来的?” 进城一趟,来回的船钱不少,村里大部分人都没去过县城,即便为了“白面面”也不会轻易就去。 鱼好吃,增加一点成本也还能承受,但特地为这个去花大价钱,那可是没有的事儿! “不用了,你们办正事要紧!” “快走吧,平安回来!” “蔷丫头这样打扮可真好看!回头可别被城里的姑娘给相中了,嘻嘻!” “薇薇也好看啊,大姑娘样儿了,蔷薇娘做的裙子咱们咋就做不来呢?太好看了……” …… 一群人在岸边跟她们挥手道别,搞得像送军出征似的,贼隆重。这阵仗把船家都给镇住了,愣是忘记了开腔搭讪。 南薇心里却不舒服。 “姐,这些人现在知道你厉害了?得巴着了?不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了?嗤……”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他们也不过是人云亦云,都过去了!” 都会过去的! 南薇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第一次出远门,眼睛都不够用啦!心里只能装下些赏心乐事,那些鸡毛蒜皮,风一吹就散了! 小姑娘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第29章 本厨的战书,敢接否? 三人到了县城,先去醉八仙。 胡掌柜正翘首以盼,好不容易把送财童子们盼来了,可是兔子呢?就带了个小姑娘,小姑娘有啥用? “说好的野兔呢?那位大相公呢?” 南蔷微微一笑,“放心,马上有人送来!” “那就好那就好,两位楼上坐坐?” “先不急,我这次还带来些山货,您先看看?” “那行,先跟我去后院吧。” 南蔷这次有备而来,把各种山菌干货都带了一些,想探探销路。 掌柜的眼都花了! 上好的猴头菇、羊肚菌、竹荪……还有好几种他都不认识!看上去全是高级货啊!他大致把东西分成两堆。 “这堆我全要了,你们等等啊,我找冷大厨问问这堆要不要!” 片刻,掌柜带来一个满身烟火气的……帅哥? 这人一身雪白的工服满是油渍,厨师帽也歪着,手里还拎着一只硕大的铜勺,满脸不耐烦。 可是再邋遢的外表也挡不住他通身的气派!一眼看去就知道,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主儿。 这位爷是厨子? “冷大厨,您给看看,用得上吗?” 那位器宇不凡、比掌柜更像掌柜的冷大厨走了过来,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菌子干,抬头看了一眼南蔷,漫不经心问道:“自己采的?” 南蔷嗯了声。 他又看看南薇,“不像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透着轻浮! 南蔷冷下脸,“叫你看菌子,看我妹妹做什么?登徒子!” 那人嘴角一扬,还没说什么,厨房里跑出来一个杂役,“冷大厨,这锅兔肉该调味了!” 冷大厨师皱了一下眉,又看了一眼卖山菌的两个人,跟掌柜说,“东西不错,留下!都留下。” 说完转身又进厨房去了。 掌柜有些为难,“这么多没见过的,价钱怎么算呢?” 南蔷说道:“价钱不急,你先找人称准斤两就好,你们家有懂行的大厨,我相信会给出公道的价钱。” “成!” 南蔷这边弄清楚了,夏延也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辆骡车,车上装着十几笼野兔。 掌柜赶紧喊人帮着卸车,没一会儿,白花花的银子就进了夏延的腰包。 南薇搞不懂了,他姐夫跟他们一起来的,走开一会儿功夫,去哪里抓了这么多野兔? 南蔷在她耳边悄悄说:“你姐夫找别人收购的,转手卖给酒楼,嘘……” 南薇瞬瞬眼角,懂了懂了!她懂了! 所有事情交割清楚,三个人上楼吃饭。南蔷有心让妹妹吃点好的,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三个人正吃着,那个冷大厨师上来了。 他脱去了工服、厨师帽,现在俨然一个衣饰华贵的年轻公子,一头墨发也披散下来,束着银发冠,走起路来耀目生辉的。 南蔷得承认,他嗑过那么多男星的古装,可那些人加起来,也不及眼前这位的皮囊好看。 他径直走向南蔷她们的座位,拱手为礼。 “几位,觉得本厨手艺如何啊?” 这句问句就不像是个问句!根本就像厚颜无c地在说:点赞啊!都给我点赞!老子厨艺天下第一! 外表再好有毛用?张嘴就是个讨人嫌的二货! 南蔷淡淡回道:“还好。” 南薇早就把这登徒子的事一字不漏告诉了姐夫,夏延岂会跟他客气?比南蔷更淡漠地说: “不及我妻……弟多矣!” 冷大厨师连讨两个没趣,脸上挂不住,嗤笑道:“吹牛谁不会!你七弟在哪儿?敢跟本厨比比厨艺吗?” 南蔷听到比试厨艺,有点技痒,心思也跟着活了,比赛?这可是扬名牟利的好途径!选秀出身,正合适她这无名小辈嘛! 她嘴上却故意说:“你谁啊?有什么资格跟我比?” 这冷大厨师也不生气,笑道:“我……哦你就是他七弟?那漂亮小姑娘呢?八妹?” 他说着忽然转过头去问南薇,一脸欠欠的表情。 南薇撇嘴,“关你什么事?”这人老是看她,还打扰她吃饭,真讨人厌!不过他做的菜,比起姐姐也不遑多让,还不算不自量力。 南蔷也不喜欢他这副腔调,皱眉道:“你跑过来,打扰客人用餐,究竟闹哪样?掌柜的……” 那冷大厨师倒也不硬碰硬,又施一礼,笑道:“抱歉,我不打扰你妹妹便是。” 那笑容人畜无害的,别具欺骗性。夏延却更为不耐,冷声道:“阁下究竟意欲何为?” “嗯……本厨是有点小事找你们,不过现下也不忙说了,这位七弟,你既然如此自负,本厨的战书,敢接否?” 南蔷稍微思忖了一下,比厨艺她应该不会输给这个二货,赢了,后面好多事会比较方便安排。 就算输了,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她心里应了,人却装腔作势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还掂了掂脚,“我师父说了,人在江湖,和气生财,不可到处争强好胜……” 南薇差点笑喷,苦苦忍着。 夏延垂下眼睑,面不改色。 “嗐!师父的话,听个一半就很够了,后面那句不用听!”冷大厨师说得洒脱。 “我师父还说了,我们这一门的厨艺如果再现江湖,势必引来腥风血雨……”废话,比赛哪会不沾腥膻?见血更是平常。 “你不用虚张声势,我们就悄悄比一场……” “岂有此理!我堂堂……堂堂……花生门大弟子,岂能悄悄跟人比试?不行不行!给我师父知道了,还不把我逐出师门? 南薇赶紧拿手帕挡着嘴,怕自己笑出声来,姐姐也太能编排了……等等,娘亲姓花,她们姊妹可不就是“花生”? 冷大厨师一拍桌子,把南薇面前一碗汤都拍洒了!还好没洒到新衣服上面,气得南薇横眉怒目瞪着他。 他立即满脸陪笑,“对不住啊八妹!回头本厨给你熬个好汤补上!比这个好八倍!八倍哦!” 南蔷斜睨着他,“你这人还挺奇怪,你是见不得别人厨艺比你好吗?毛病……瞪什么瞪?怎么?被我说中病因了?” 眼看冷大厨师就要发飙,南蔷话头一转: “不过话说回来,见着势均力敌的对手想较量较量,也是你们年轻人成长的必经之路!” 冷大厨师听见这话,顿时兴奋了,也没细想到底谁比谁更像年轻人。 “你答应了?那就好,比赛的事本厨来安排……” “慢着。”夏延忽然开口。 不知为何,每次这个人丑话不多的男人出声,冷大厨都觉得身心一个震颤。就像热火朝天的夏日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声音并不高,但是笃定、沉稳、冷静、不容忽视……凡此种种吧,总是能打乱他的思路! 这种感觉让他不安又不爽!这家伙,很讨厌! 第30章 你人这么傻钱还这么多 冷大厨暗暗捏了一下拳头,调整了一下呼吸——他不承认自己是发怵,怪就怪那家伙奇形怪状,太吓人咯! “你有啥说的?” 夏延啜了口茶,神态悠闲散漫,“我弟忤逆师尊嘱托,跟你这无名之辈比赛,岂可连个彩头都没有。” 冷大厨师笑了。 “彩头肯定有!这样!本厨赢了,你们的山货以后只能专供醉八仙,寻常厨子,也不配用你们的好食材。” 围观群众:吁! 大部分人都觉得醉八仙那位厨师自诩不凡有点过了,诚然这人烹饪水平一流,可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吧? 是的,自打这位帅厨子一上来,八成的食客都停下了筷子,或者边吃边瞧热闹。 这几个人丑的丑死,俊的俊死,太引人注目了!何况其中两个还是近几天绯色传闻中的主角! 冷大厨师才不理会路人的观感。 “另外,本厨赢了,你们要带本厨去一趟你们的家乡,我要亲自去看看,山里有没有你们乡下人不认识的好东西漏网。” 众人:吁! 自大成狂是你的事,目中无人可就伤着其他人了!什么叫乡下人?不用多,往上数三代,这万年县有谁不是乡下人? 搁这儿瞧不起谁呢? 南蔷安安静静做壁上观,自来骄兵必败,天要让你亡,必先让你狂……嗯嗯,自己也不能太轻敌、太狂妄了。 南薇大声说:“那你输了呢?你肯定输!自大狂!” “本厨会输?怎么会输!笑话,本……厨打遍天下无敌手,会输给你哥这无名之辈?还花生门,糊弄谁呢?从来没听说过!不过也好!这么办!” 他浅笑晏晏,瞧着南薇。 “既然妹妹问了,我就答应你们,嗯……你哥若赢了,这醉八仙酒楼,归他!”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这下所有人都不正经吃饭了,不知情的赶紧去扫听:哪两个男人是那个那个啥?这个厨师又是个啥?他看上谁了? 诶呀就那个,丑的,还有那个瘦小的!他们俩…… 那些人的眼神飘来飘去,都一副秒懂的样子。 你懂吗? 懂!懂,一看就…… 人心真是要多龌龊就有多龌龊! 那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般的厨师,就更让人有想象空间了!今日这热闹精彩纷呈,谁还有心思吃饭? 最后,连醉八仙的胡掌柜都跑上来围观了。哪知听着听着,大家都扭头看向他。 胡掌柜整个人懵了! 什!么!?输了就赔醉八仙? “诶,冷厨!冷小爷!冷大公子!这酒楼可是我的!我半辈子的血汗呢!我……” 冷大厨师右手一扬,一个精美钱袋不偏不倚甩到胡掌柜面前的桌子上。 “看看,够不够买你一辈子的血汗。” 胡掌柜狐疑地打开钱袋,只瞄了一眼,立即拉紧系绳,揣进腰包! “够够够够够!我这就去拿地契房契,醉八仙打今儿起就是您冷掌柜的了!” 人群再也哗然不起来了,集体失声,这……这算不算高~潮?别再来了,停吧!他们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这可是醉八仙!大酒楼!它在县城地位超然,来用餐的客人非富即贵,这么一个有名有利的店,人家说买就买了? 还是买来做赌注? 这是真有钱还是真不怕输啊? 很多人开始交头接耳打探这位冷大厨师的身份家世,尤其是家里有待嫁女儿的! 南蔷看了一眼自家相公,一句话,可能赢一个酒楼,牛啊!虽然有空手套白狼之嫌,可那是中二狼自己往套上撞的啊,没看她都百般拒绝了吗? 夏延始终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傲表情,周围有多热闹,他就有多清冷。只有看向他蔷妹妹时,那双深沉似海的眸子,才会瞬间铺满柔波。 一个比赛而已,赢也罢输也罢,他不在意,只要蔷妹妹玩尽兴就好。 那边,冷大厨师豪掷千金,眼皮都没动一下,趁着热度,跟围观群众说: “诸位,三天后,我们就在这里比赛,有谁愿意做评审,待会下去报个姓名,通过测试的,先给谢仪。” 有人哂笑:“就尝几个菜呗,没意思。” 有人高声问:“当个评审还得测试?谢仪有什么啊冷掌柜?” 冷掌柜回道:“当评审自然得够资格!谢仪嘛,酒礼一份,或是……纹银十两?” 这下没人再废话了!九成食客立马就要结账下楼! 冷大厨师,不不现在应该叫冷掌柜,这才笑呵呵转身,又回到南蔷她们的桌旁。 南蔷享受了几天“有钱”的生活,今天才明白,真正有钱的人,她还没见过呢。当钱不是钱,钱才是钱啊! 南薇十分不屑,跟坐到他旁边的二货厨师掌柜说道:“冷新掌柜的,你人这么傻,钱还那么多,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嘿你个小丫头……能不能不记仇了? 南薇扭过头,不搭理他了。 南蔷说:“冷掌柜……” “本厨冷知阳,诸位的尊姓大名,方便告知吗?” 南蔷成心要做大事,也没必要扭扭捏捏,正好她的名字听起来也像一个倔强的精神小伙儿。都不知道她爹娘咋想的,不撞南墙不回头这句话没听过?谐音梗很要命的…… “在下南蔷,这位是我……表哥,夏延,这是我胞妹。”女孩子家家的姓名,是不能随便告诉外人滴。 冷知阳抱拳:“夏大哥,南小妹!南兄弟,咱们赛场上见!” …… 莫名其妙横出一档子事儿,打乱了原计划,今天是肯定回不去了,三个人就只能计议着先在县城住下来。 南蔷说不想住如归楼的客栈了,总觉得他家的服务人员都怪怪的…… 正没头绪,夏延的合租室友风卓影忽然找了来。 一个大男人,不知为何看见夏延时神色三分扭捏,三分羞忿,还隐着三分厌恶……总之古古怪怪、结结巴巴半天终于说清了:他已经搬走了,不跟夏延同住了。 夏延虽有疑问,并未多话,已缴房租还余着小半年的,他当场退了一半给风卓影。 南蔷倒是挺开心。“这倒正好,落脚点给咱们腾出来了!” 夏延摇头,“不合适!” 南蔷倒是挺坚持,“去看看再说。” 三人出了酒楼,直奔目的地,那是学孰后巷的一个小跨院,夏延租的还只有三小间,十分破败倒不至于,可也太小了,勉强能住两个人。 这也很正常,好的地方,穷学生租不起。 夏延惭愧不已:“地方简陋,委屈你还好,还有小妹呢!” 南蔷转了转,“蛮好的啊,这有三间屋子呢,怎么就委屈了?待会去买几套被褥枕席,打扫一下,我们这几天就住这儿吧。” 南薇也说:“我看比我们住的西厢房还宽敞些!最起码院子里能玩跳房子!” 第31章 表哥你家厨房在哪儿呢? 这个院子里用竹篱笆围了一个小菜园,园子里种着些蔬菜瓜果之类,只是一看就疏于打理,杂草丛生。 “这菜是谁种的?你室友?” “是房东婆婆种的,入夏前老人家摔了一跤,只能卧床休养,被他儿子接走了。” 南蔷隔着门缝往那边屋子里瞧了瞧,“哦……她屋子里面空空荡荡的。” “嗯,该搬的东西都搬走了。” “这边也是三间屋子……延哥,要不你去问问房东,这边租不租,或者卖也行。” “嗯!也对,醉八仙未来的掌柜,岂能在县城没个住处?” 南蔷抿唇。 夏延说:“那我现在就去,顺路就把应用的东西都买了。” “一起去,先去找房东。” “嗯……也好……不用了,喏,他来了。” 一个微胖的男人,带着一个少年书生走进院子。 “夏公子,正好你在,你那个同窗跟我说他搬走了,我想着你一个人住着也太孤单,又给你找了个室友……” 夏延直接回绝,“不必了,您这房子卖不卖?我想买下来。” “啊,啊?买?买房子?” 胖房东半天才反应过来,“卖啊,就是我老娘总舍不得这老宅,才拖到如今!以后她也不能自己过来住了,卖!” “多少银子?” 房东竖起三根胖手指,“三十两,不二价!” “好。” 房东…… 他以为一个穷书生没有钱,没敢多要,哪知道人家这么痛快!赶紧回去拿房契地契吧!免得夜长梦多! 南蔷差点儿裂开:锅锅哎,有钱也要港价噻!刚碰到一个冷知阳人傻钱多,你就被传染哒? 宝里宝气哦…… 房屋交接过程顺利完成。 房东高兴,什么家具、菜园、家电……哦没有家电,总之挥挥小胖手,没带走一片云彩!都留给他们了。 接下来,就是如火如荼的清洁工作。 南薇高兴坏了!忽然之间,她们就要定居在这个神奇的县城了?再也不是个乡下妞儿了?虽然是姐姐的家,可也等于就是她的家嘛! 她帮忙干着活儿,一边抽空悄悄问南蔷:“姐,我姐夫怎么这么有钱啊?” 三十两啊!白花花的银子!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跟你说了嘛,你姐夫的书画好值钱的!还有今天咱们卖的野兔、山货,那不都是钱吗?” “城里的钱可真好赚啊!你看那个冷知阳,那个傻德性,都那么有钱!” “他啊,他可不傻呢,而且……” “南兄弟在家吗?” 得,今天他们是嘴上有神吧?说房东,房东到,说傻子,冷知阳就到了! 夏延看见这个人就天然反感,走到门口站定,没有一点邀客的意思,淡淡说道:“冷公子不去准备比赛,跑到舍下做什么?” 冷知阳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听说夏兄弟新居入伙,特地来祝贺呀!” 他朝身后的人摆摆手,“抬进来吧。” 南蔷看着冷知阳买来的锅碗瓢盆刀勺桶筷十八般用具,有些无语。 “冷兄,你这贺礼也太多了吧?这如何能收?” “都是厨房里面要用的,你不好好准备,输得太难看,不是连累我也掉价儿?” 南蔷…… “原句奉还!” 南薇也开怼:“你买这么多,那得三间房子那么大的厨房摆得下!你用脑子想过吗?” 冷知阳使劲拿扇子拍自己脑门儿,“小妹说的对!要不,我再送你们一个院子?” 南薇…… “钱多烧的你!” 南蔷推开妹妹,“你甭搭理他,别要你也被传染上傻气。” 冷知阳脸皮厚着呢,笑嘻嘻道:“南兄弟……” 他伸出手,想拍拍南蔷肩膀,没拍到,被夏延拦住了。站得近才发现,这个人不仅气势上压他一头,身高也是……啊,手劲儿也是! 冷知阳笑容都要凝固了,“怎么了?你还怕我偷袭他?” 夏延垂下眼睑,凉凉瞧着冷知阳。 “好了好了!真是个怪人……你!你!还有你!手里没活儿了是吗?去帮忙打扫!南兄弟,厨房在哪儿?” 南蔷都还没来得及打开旁边的屋子呢!她哪知道厨房在哪儿?原本夏延他们住的这边倒也能做饭,只是临时在堂屋里改的,简单又局促。 就像她住过的那种月租几百的“套间”,小窗台上摆一个电磁炉,窗子上搞一个排气扇,就是厨房。 你能给这样的厨房来个顶配?恐怕光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盘子都摆不下! 她转身看夏延:“表哥,你家厨房,在哪儿呀?” 又是表哥,这个称呼延哥哥不喜欢…… 他沉着脸,拿来钥匙,打开了房东婆婆住的那几间屋子。这边厨间也不是很大,南蔷当即决定,打通隔壁那间,都用做厨房。 人多力量大,冷知阳带来的人还都是年轻力壮的,很得力。砸墙的过程中还发现,两边的屋子原本就相通,门的位置是后来加的一道土坯墙,后建的墙很好砸。 就是尘烟四起,不宜靠近。 冷知阳远远站在树荫下。 一群人都忙得灰头土脸,只有他不惹微尘。 南薇路过。 冷知阳热情招呼:“小妹,你过来!灰土太多了!” 南薇不理他,继续干活儿。 冷知阳追上去,递给小妹一条洁白无瑕的丝帕,“用这个捂住口鼻。” 南薇没接,“我们乡下人,不怕灰土。” 冷知阳……还没得罪过这么会记仇的小姑娘呢!除了他那个古怪刁钻的亲妹妹,哈哈,有意思…… 日落之前,总算都收拾利落了,好在夏日天长,不然肯定完不了工。 南蔷向冷知阳一行表达诚恳的谢意: “多谢冷兄和这些兄弟们,今天都弄得一身灰土,时间也来不及,明日,请各位赏脸,来寒舍小聚!” 冷知阳抱拳:“那我们明日来叨扰,正好尝尝南兄弟的手艺!” 一行人出门,没走出去多远,街角闪出一个人影,来到冷知阳马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冷知阳回头,看向那个笼在暮色中的小院落,神色复杂地笑了笑,“有意思,难怪呢……” 南蔷他们几个都擦洗了一下,换上干净衣服,准备出门。 计划没有变化快,被冷知阳一搅和,连被褥都还没去买,带着小妹实在没办法住,只能出去。 这附近一片地方夏延还算熟悉,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三个人在客栈楼下吃晚饭,刚点了菜,翁先生走了进来,夏延赶紧离座,“师父,真是巧遇!” 翁先生哼了一声。 “师父用过饭否?” 翁先生不语。 夏延赶紧深施一礼,“前几日是学生无礼,冒犯师父,还请师父责罚。” “责罚?我倒是想,我去何处找你?” 夏延陪笑:“学生这不是来了?” “你来了一天了,我连你影子都没看见!还要老夫亲自找过来!” 夏延…… 这不是才忙完嘛! 南蔷离席相邀:“请先生入座说话吧,请。” 翁先生看着夏延,“不必了!我在学孰等你,吃完早些过来!” 南蔷心想,那正好,对着你一张臭脸,我还吃得下饭? 第32章 扎心冷知阳 几个人重新落坐,南薇一连串问:“姐夫,你师父咋这么凶?你怎么得罪他了?他待会儿不会打你手板儿吧?” 村孰里的事南薇再清楚不过了,冒犯先生,铁定挨揍的。 夏延答:“因为一点小事,不要紧,他要打就给他打呗。” 南薇说:“那姐夫就别去找他呀!过几天他没火气了再去,挨揍嘛!躲开一次是一次!” 夏延笑笑:“小妹说得在理。” 南蔷说:“翁先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作为先生居然专程来找学生,讨一个道歉,真是……” 这时他们的菜到了,三个人忙了这大半天,早就饥肠辘辘,再也顾不上聊翁先生的话题,专心一意干饭去了。 饭后,夏延独自去学孰,南蔷姊妹两个回房洗漱歇息。南蔷担心妹妹会害怕,跟她睡了一个房间,姊妹两个同榻而卧。 “姐,咱俩都多久没睡一张床了!” “薇薇,你别贴这么近,热死了!” 南薇咯咯笑着挪开一尺,又蹭回来半尺,南蔷笑道:“你呀,你不总是说两个人太挤了?嫌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挤是有点挤的,可是你出嫁了,我又觉得空落落。” 南蔷拉过妹妹的小手,“是啊,世事哪有十全十美的?” 姊妹两个聊着聊着,南薇就睡熟了。 南蔷侧耳倾听,隔壁房间还没有动静,不知道她的延哥哥多久才能回来。 前世感情空白,这一世开始就遇到他,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几乎从未分开过,如胶似漆…… 她还是第一次尝到牵挂一个人的滋味。不过今天毕竟太累了,她也没牵挂多久,就睡着了。 …… 翌日。 “诶,延哥哥,你这黑眼圈怎么回事?” 夏延…… 他回来的时候房里只有一盏灯在等他,他能抱着灯睡觉不?睡不着允许人家辗转反侧不? 南蔷用指腹轻轻拍着夫君的熊猫眼,小脸沐着朝阳,柔美娇俏,夏延早忘了昨晚一腔幽怨,伸手搂住人家纤纤细腰。 南蔷试图把人推开,没推动,笑道:“别闹,等会给你搞个黄瓜眼膜,敷一下就好了,翁先生真是的,早点放人回来嘛!” 夏延…… 他好像并没有在学孰待多久吧? “薇薇呢?” “她还在睡懒觉呢,臭丫头……” 夏延猛地收紧手臂,垂首,亲吻,一气呵成。 南蔷由着他缠绵了一会儿,然后果断推开,“今天好多事情要忙呢,我去叫薇薇起床了啊。” 夏延又把人拉回怀中,“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南蔷不肯妥协,“一时半刻?延哥哥,你何时这么不自信了?还是读书少不懂措辞呢?” 少骗鬼!哪次是一时半刻?哪次不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男人大清早被撩动心思,到底又索回一个长长的亲吻,才罢了。 今天又是为生活忙碌的一天。 吃过早饭,先采购。 安家落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知道房子破旧、日后还要修缮、不宜多置办物品……还是买了半车的东西。 这还多蒙冷知阳的壕礼,不用再买厨房里的物件。 回去先清洗新的床单被单,锅碗瓢盆,忙碌了一上午,简单吃了午饭,就开始准备客人们的晚餐。 冷知阳昨天带了七八个人,加上他们自己三个人,得准备两桌。 这种宴席规模在没有液化气炉灶,没有高压锅,没有烤箱微波炉空气炸锅的古代,必须得提前些做好准备工作。 所谓“一乱弗乱,先浸笋干。”各种干菜和需要时间处理的食材先弄起来,总归不会错。 然后烧耗时较久的一道菜,东坡肉。 将猪五花肉切成五厘米见方的大块,凉水下锅,放葱、姜、料酒去腥。等水开肉白,去净浮沫,放在旁边沥水,另起砂锅,锅底多放葱姜垫底,然后将肉块皮朝下依次码好,再铺一层葱姜。 东坡肉用料简单,接下来只放黄酒、冰糖、酱油,少量水,即可,大火烧开,然后挪到院子里的泥炉上小火慢炖,等火候到了,将肉块反转一次,上桌前收浓汤汁即可。 夏延这时也处理好了两只野鸡,交给南蔷,正好开始炖野鸡杂菌汤。 这又是一个功夫菜,老火靓汤,美味营养,费时,不过操作简单,很快,土陶汤罐里就飘出了肉香味。 南蔷怕引起冷知阳的怀疑,只选了几样最普通的食材,趁着南薇不注意拿了出来。 好在那丫头粗枝大叶的,根本不清楚她姐姐、姐夫都准备了些什么,做为一个资深小帮厨,她忙得像一只蜜蜂,也无暇他顾。 “姐,这些主料洗好切好了!” “这些配料也准备好了。” …… 三个人各司其职,也算合作无间。等客人到来,很快,院子里的树荫之下,就摆好了满满两桌美味佳肴。 冷知阳带了八个人,正好坐满一张八仙桌。可明明他们这边才四个人,那些人却无论如何不分两个过来坐。 南蔷明白了,这是人家冷掌柜身份高贵,主仆有别,能跟主子同时进餐,估计已经算格外恩宽了!那也不必强求了,菜还有多,再放那边几盘就是。 免不了一番推杯换盏、寒暄客气。 社牛症患者冷知阳,在尝到第一口菜的时候就自动进入了静音模式。直到尝遍了每一道菜,脸色难得一见地认真起来。 南蔷笑吟吟看着。 “你用野猪肉做的东坡肉?” 南蔷点头。 “烧笋干……用的鸡油吧?” “对,滋补鸡汤不宜太油腻,多余的鸡油正好用来炒菜。” 而且鸡油和竹笋特别搭,笋干吃起来没有一点涩口的感觉,油润香醇,口感绝佳。 “鱼也不错,但是,跟这道小菜相比,就没那么特别了。” 冷知阳的筷子,停在一盘凉拌三丝旁边。 他每评价一道菜都只吃一口,这道拌三丝,他吃了一口又一口。 用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食材,家家都会做的佐餐小菜,南蔷做的,却有一种独特的香味。 那味道,是在油里,可他猜不出什么油如此异香异气。 南薇不会放过每个扎心冷知阳的机会,还扎得毫不留情!就是要让他知道,南家二姑娘不能得罪! “怎么了?说不出来了?要不要我告诉你?” 别的南薇或许不知道,这鸡枞油的味道,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冷知阳却并不好奇,“多谢小妹,我再品品。” “一盘都给你吃完了,还品呢!” 冷知阳低头,可不是吗,盘子里面就剩了两根孤零零的红辣椒丝……他干脆把辣椒丝也吃了。 等他们这边吃完,旁边那一桌人也都放下了碗筷。 不放也没得吃了,光盘了! 冷知阳…… 一个个的,几辈子没吃过好饭似的!亏他们的主子还是大厨师呢!丢人啊…… 第33章 长河公子是不是你? 南蔷还挺过意不去的。中国人爱客气好面子,客人吃完如果不剩点菜,那就是没吃好! “各位兄弟!真是抱歉了,在下第一次宴客,菜做得少了……” 一个鼻头肉肉的小伙子赶紧解释:“不是的南公子,菜够多了!是我们都太爱吃您做的菜了……嗝……” 一个饱嗝,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肉鼻子顿时面色绯红,扭头偷瞧自家主子有没有嫌他丢人……一看,好嘛,主子乐得比谁都起劲儿! 小伙子挠挠头,“南公子,您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三丝是怎么拌……嗝……的啊?” 他旁边一个人也说:“对呀南公子,我娘也喜欢做这个菜,我都吃腻了,可是您拌的我能吃一盘!” 又一个人说:“何止一盘!南公子后来又端来一大盘,也被你吃了一半!吭哧吭哧,猪一样!” 同样吃了一盘三丝的冷知阳…… 这群蹬鼻子上脸的货!越来越放肆了! “别有的没的瞎问!都吃完了?吃完干活儿去!” 一群人立马行动,收拾的收拾,洗碗的洗碗,都不许南蔷插手的!最后,把厨房都擦洗得干干净净,就差没把锅薅下来擦擦锅底了。 昨天南蔷就看出来了,这群人做起厨事来各个得心应手,显而易见是平时做惯了。 想想昨天见到冷知阳时他的邋遢样子,大概每次进厨房都得搞得天翻地覆吧?所以培养出一群会干活儿的手下。 冷知阳自己回答了南蔷的疑问。 “本厨喜欢做菜,但是不喜欢收拾,所以走到哪儿都带着他们几个,省心,呵呵……” 一直没怎么发话的夏延问道:“敢问冷掌柜是何处人氏?” 冷知阳笑笑,“我啊……我生在京城,不过从小四海为家,处处家乡!哈哈!” 夏延心想,难怪此人豪阔,原来是京城人氏,估计是生在豪门富户,才容得他如此不羁。 南蔷问:“以冷兄身家技艺,为何甘愿在醉八仙做个厨子?” 冷知阳摇着扇子,笑而不答。 南薇说:“他傻呗。” 冷知阳笑道:“正解!小妹真是聪慧过人!” 南蔷冷眼观察冷知阳,他对薇薇似乎很特别,薇薇怎么怼他怎么接,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到。 可如果说他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那也不可能,她们的相遇纯属偶然,倒不用太敏感。 南薇又在那里挑刺儿:“谁是你小妹啊?叫我南姑娘!” 冷知阳说:“我是看见南小妹,就想起我的亲妹妹,说着说着就忘情了……说起来啊,都有一年多没看见她了,也该长你这么高了!” 南蔷听了,放下了无谓的担心,看吧,哥味儿又来了! 又聊了一会儿,冷知阳站起身,“好了,时候不早了,不打扰了,多谢各位款待,告辞。” 南蔷说:“那凉拌三丝用的是鸡枞油,冷兄若想要制作方法,我倒是有。” 刚刚,她和夏延回房,让他代写了一张菜谱。她的字体娟娟秀秀,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目前她还不想自己爆马甲。 冷知阳停下脚步,“独家秘方都愿意分享?我们可还没比赛呢!” 南蔷心说独家个屁,美食频道天天播,播得全国人民都会搞鸡枞油了!嘴上却说:“我们花生门独家秘方多的是,也不在乎这一个半个,呵呵…… 冷知阳……是他格局小了! 那张菜谱笔迹尚未干透,字体矫若惊龙、铁画银钩,倒比配方本身更吸引他的眼球。 “南兄弟,这字,可是出于你手?” 南蔷:“啊?是……啊……” 冷知阳看了又看,“南兄弟,你可知道长河公子?” “长河?公子?” “对,近几年长河公子的字画风靡京师,重金难求一字!可我看他的字,还不如南兄弟你写的!” “而且字体十分接近,太像了太像了,你要说你是长河公子我都相信……你不会就是吧?” 南蔷微笑:“我肯定不是他。” 冷知阳一眼瞥到夏延指尖的一点墨迹,失笑道:“原来是张冠李戴了!” …… 冷知阳带着人走了,巷子里,好几个黑影从隐蔽处走出来,纷纷尾随他而去。最后一个黑影跳下树时脚重了,没闪利落,踩断了一根枯树枝。 夏延皱了皱眉。“蔷妹,你们两个先回房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南蔷问道:“有什么事么?还是你又要去找翁先生?” “我看这姓冷的不简单,得跟去瞧瞧。” “延哥哥,你就没觉得……” “等我回来再说?” 南蔷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急着出去,她没有夏延那么好的耳力,只听得到四处虫鸣,聒噪不已。 但她知道夏延必定有他的理由。 知己知彼,将心比心,忽然跑出来一个似友似敌的人,她也并不能完全信任。 “那你当心些,早点回来。” 夏延嗯了一声,眨眼间人已经消失在大门外。 …… 又是剩下姊妹两个,在灯下慢慢整理着床铺衾枕。 南薇用力闻着新棉被的味道,“好香啊……” 南蔷随口说了一句,“对呀,这就是阳光的味道!烤螨虫的味道……” “姐你说啥呢?” 南蔷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走神儿,笑道:“我说棉被给太阳晒过,有味道。” “嗯!可惜天儿太热了,只能盖被单。” “可不是。好了,水应该热了,我陪你去沐浴,洗完早点睡。” …… 夏延回来的时候,南薇已经睡熟了,南蔷还坐在桌子旁等着他,也已经困得东倒西歪。 今天太累了。 “瞧你,困成这样就先睡啊。” “我不困,就眯一会儿,怎么样?找到敌人老巢了没?” 夏延笑,“找到了,他就住在离县衙不远的藕园,这人身份可不简单。” 南蔷递给他一杯温水,“何以见得?” “他带到家里的人有八个,外面的暗哨至少十个,家里仆人家丁还有不少。” “有钱有势呗。” “嗯,那藕园建得极为精致典雅,也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地方。” “没想到小小县城卧虎藏龙啊……” “我回来时去找了翁先生……” “对啊先不管冷知阳了,那个‘长河公子’是不是你?是不是?” 夏延笑而不语。 “真是你啊延哥哥!耶耶耶!我就说你的字画不同寻常……姆……啊!” 南蔷凑过去,给她相公脸颊献上一枚香吻。 何止不同寻常!当时在书斋看到“长河”这个落款她就觉得熟悉,直到今天,“长河”加上“公子”她才终于想起来: 她相公长河公子字画双绝,后世极为追捧!小小一幅画都能拍出天价,尤其是仕女图,更是收藏界的宠儿! 夏延趁势把人搂过来,坐下,把人放在自己腿上,面对面,回亲。 第34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南蔷脑子里都是问号,怎么亲也亲不走,挣扎开追问道:“可是,翁先生难道对此事也一无所知?怎么从不跟你说?” 这就说不过去了啊…… “师父说,他都是把画卖给同一个书商,至于人家卖去哪里、价格怎样、如何造势,他没有理会。” “可惜了可惜了!”南蔷扼腕,“咱们书斋里的那些宝贝,可不能轻易就出手了。” “好,我听娘子的。” “嗯,先不说了,你去洗澡吧,衣服都汗湿了。” “一起……” “我洗过了!” 夏延眼巴巴望着她。 “小妹会听见,你别闹了……” 夏延…… 眨眼就是比赛当日。 赛场设在醉八仙一楼大堂,桌椅都搬开了,一半地方如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围观群众,另一半,是两处移动灶台和一排评审席位。 评审也都到了,只差中间一个主位虚席以待。 “看见没有,冯员外也来了!” “还有付老爷,那可是咱们县的首富!” “是吗?这两位都来了,那主席会是什么人物?” “那个南强怎么还没来?不会临阵退缩吧?” “冷掌柜今日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诶!楼上的!口水都流我头上了!” 那当众夸赞冷知阳的人是一个美艳女子,正在二楼凭阑嗑着瓜子,很多人认得她,青楼“花葵轩”的老板娘,葵姐。 说人家口水掉下来的那个,自然也是葵姐的老相识,当众调笑道:“葵姐,今儿不做生意了?那可得把多少男人急哭啊?” 葵姐一把瓜子砸在那男人脸上,“滚!别打扰老娘雅兴!” 冷知阳已经出来有一会儿,早被这些人吵得头痛不已,吩咐手下:“叫人去夏家看看。” 还不来?别是睡忘了时辰吧? 正说着,楼梯上脚步声响,上来三个人。 当先一个穿着厨师工服,神采奕奕,清秀脱俗,正是南蔷,后面跟着南薇、夏延,也都穿着工服。 三个人一般的两手空空。 冷知阳迎上去,“不是跟南兄弟讲好了,可以自带私家调味品、酱料?” 南蔷微微一笑,“不必了,我用比赛现场的就好。” 相信以醉八仙和冷知阳的实力,这里的调料配料只会比她自己准备的更多更全。 冷知阳点头,“kzaba公平起见,请南兄弟先选一个灶台吧。” 南蔷说:“多谢冷兄,那我就近选这个吧。” 南蔷说着,走到主席台右边的灶台前,古代以左为尊,谦虚使人赢,哈哈。 她带了两个人,冷知阳也只带了两个人,换好工服,走到对面。 两边刚刚站定,人群忽然大肆喧哗起来,评审主席到了!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父母官,戚知县。 这位大人今日穿的是常服,也没带随从,而是跟另外一个人携手而来,后面这人南蔷倒是认得,翁先生。 她悄悄跟夏延说:“你师父跟知县大人交情不错的样子啊。” 夏延没吭声,轻轻摇了摇头,这事他并不知情,也没看见知县大人来过学孰。 现场自觉有点身份的人,都想趁机跟县令大人亲近亲近,顿时有点乱起来。戚知县站定,等人群稍微安静,笑说道: “各位,戚某今日是以私人身份前来给一位朋友捧捧场,可不能喧宾夺主,咱们比赛后再叙,可否?” 他是老大,自然他说了算。 戚知县转身跟冷知阳介绍翁先生。“冷公子,这位是咱们县里学孰的翁先生……” 众人:??? 先生?教书先生? 戚大人是公务繁忙,把比做菜比赛误解成比做文章了吗? 戚知县看懂了大家伙儿的表情,解释道:“翁先生乃高知大德,大家素有耳闻,却不知,先生于饮食之道也颇有独到见解。” “因此,本县才斗胆相邀,请先生共坐今日评审主席之位,各位评审、两位大厨师,可有什么意见?” 冷知阳拱手,“自当遵从,翁先生,久仰!” 翁先生还了一礼,脸上没什么表情。 南蔷:这老头儿挺酷啊,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瞧他家延哥哥那一派云淡风轻啊…… 哦,对,她得点头赞同,对谁当评审都没意见,本来评审也都是冷掌柜请的,她能有什么意见?一届草民的,也不配有意见。 听老大的呗。 戚知县对冷知阳道:“有件事可得先说明,翁先生是那位夏公子的授业师父,冷公子……” 冷知阳说:“所有的评审还都是我请来的呢,南兄弟都毫不在意。” 戚知县称赞道:“难得几位都如此光明磊落,那就开始比赛吧!” 评审们已经自动调整好座位,将正中两个座位空了出来。 翁先生抱拳:“有僭了!” 比赛正式开始。 胡掌柜做司仪。他没有能回去享受安闲的退休生活,而是被冷知阳高薪返聘了,还做他的掌柜工作,人家冷公子说了,只想安心做个大厨,不爱做掌柜的…… 首先介绍十二位评审。 各个都有来头,其中还有鲜少露面的如归楼的大掌柜孙殿英。 那些觉得自己没有当选为评审的人,在了解完评审阵容后,终于知道自己差在哪儿了,可以在台下安心看比赛了。 其次介绍两位厨师。 “站在我左侧这位大厨,冷知阳冷公子,师承名家,是我们醉八仙的首席厨师,他的厨艺,相信诸位都是有所了解的……” “站在我右边这位公子呢,乃花生门首席大弟子,厨艺一流,让我们共同期待这位厨艺新秀的精彩表现吧,还有……” 不得不说,这位掌柜要是做专业主持,说不定能杀进国家队! 胡掌柜念完开场白,话锋一转,“闲言少叙,现在开始第一轮比赛,第一道是指定菜式:清蒸鱼!限两柱香时间,开始!” 胡掌柜一声令下,台上立即锅碗瓢盆一起响。 南蔷选了十几条体型偏小的鲈鱼,开始处理。鲈鱼的鱼鳞比较细小,处理不干净很影响口感,她得在最后一道工序把关才行,夏延负责杀鱼,架势还是好看的…… 薇薇虽然没怎么洗过鱼,上手倒是快,动作也算利落。不过他们这边还在跟活蹦乱跳的鱼较劲呢,冷知阳那边已经开始进行腌制了。 单以厨艺论,很明显人家比南蔷要高明得多!人家的助手也都快手快脚十分专业。等南蔷这边好不容易把鱼都处理好,胡掌柜已经换了第二柱香。 南薇额头汗珠细密,脸色红彤彤的,天气热,还要套着工装,有点遭罪。 冷知阳盖好锅盖,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忙活,也看到了被热得冒烟的小姑娘,正好此时他手下送来三杯解暑的冰镇酸梅汤。 他伸手拿了一杯,又放下了,“先给对面送去。” 已经伸出手来准备冰爽一下的两个助手:…… 凭什么?他们也热啊! “主子,冰难得,咱们今天没带那么多出来……” “那就再给我回去取!” 第35章 十二条鱼三条苦 冷知阳性情随和,极少如此严厉地跟手下说话。 但这不代表他的话可以随便反驳。 那人赶紧躬身退下,把酸梅汤端到了南蔷他们那边,然后马不停蹄快马加鞭又端来三杯。 南薇第一次喝这么好喝的“水”,酸酸甜甜又凉爽,喝完顿时浑身上下都觉着凉快了。 她朝冷知阳比了比大拇指。 姐说了,这叫“赞”! 冷知阳笑着摆了一个同样的手势,一抬眼,人家小姑娘已经继续去忙碌了。 葵姐笑弯了嘴角,“这位冷公子真是多金又多情,什么时候……呵呵……” 她身边一个同样艳妆的女子低声说:“葵姐,那边的南强公子,样貌也不错呢,就是瘦弱了些……” “他呀,还不如他身边那位,虽然貌丑,可是身型一流,我告诉你……” 南蔷面前的大蒸锅已经热气蒸腾,她这才开盖摆盘,不仅摆盘,还在盘子的缝隙间摆了很多小碗,不知道做什么用。 冷知阳皱了皱眉,也没看懂,他的鱼已经可以出锅了,淋上调配好的料汁、摆上细葱姜丝即可上桌。 他这道鱼色香味形俱佳,大获好评。 “那个南强怎么还在磨蹭,不是刚才就撤掉火头了吗?” “对呀,还不揭盖?蒸坏了吗?” …… 南蔷的鱼在最后一刻才摆到评审们面前。 她安安静静等着他们的好评。 她蒸的鱼肯定汁水更饱满更鲜甜,这是开水下锅的功劳。她的料汁随鱼一起蒸熟,味道一定更融合。她还在鱼腹里面塞了五花肉粒,出锅还泼了热油,味道…… “啊呸……这鱼是苦的!” “呸呸……呸……快给我水!” “我也要!” 三个评审,表情难看地丢下了自己的筷子。 南蔷赶紧转头看夏延,夏延拿起一个盘子,里面整整齐齐十二个鱼苦胆,他遵照主厨大人的指示,一个都没弄破。 那就是鱼本身的问题!南蔷看向冷知阳。 材料可都是他准备的! 冷知阳的脸色比他好看不了多少。 “胡掌柜,怎么回事?” 胡掌柜也是一脸迷茫,醉八仙是大酒楼,渔获都是精挑细选的,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我们怕有苦鱼,从来只要北边来的货啊!我真不知道啊冷掌柜!” “什么苦鱼?鱼还有天生苦的?” 他来的时间短,还不知道赢川苦鱼的事。 “今日谁收的货,叫他过来!” “小六儿收的!六儿!六儿!” …… 比赛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戚知县起身,“此事慢慢再查不迟,比赛还是继续吧!公平起见,上一轮算平手如何?”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十二条鱼,三条苦的,这怎么评? 只有冷知阳一言不发,他拿起一双筷子,走到戚知县席前,尝了一口南蔷蒸的鱼。 鲜美异常,无可挑剔,他看着戚知县: “大人,平手未免不公平,很明显,南兄弟技高一筹,在坐诸位觉得呢?这三位吃了苦的评审,也过来尝尝?” 诸位觉得县官大人都说了平手,他们也不好说啥呀!就只能嗯嗯,哈哈,啊啊……你冷公子牛比,敢公然违背一县之长的意思! 可是你混不下去了可以走,俺们呢?俺们老大一只脚丫子,小鞋是万万不能穿的哇…… 冷知阳冷笑,一群没有的家伙!“各位评审都没话说?那就是同意我的说法了?大人,您觉得呢?” 戚知县爽朗大笑,“不愧是冷公子!如此高风亮节,那自然就依你所言。” 众人…… 这冷知阳到底是什么身份?戚知县好像很惯着他啊! 胡掌柜又站到司仪位置,“南公子,冷掌柜说本轮你胜,你可有话说?” 南蔷的声音清清楚楚送到每个人的耳中,她说:“一局输赢无所谓,冷兄,后面要加油哦!” 冷知阳…… 众人…… 不知道谦虚使人胜利的道理吗?这人! 由于第一局出了纰漏,经几位核心人员研究决定,下一轮的菜式现场抓阄决定! 结果抓到了狮子头……这可是个费事耗时的菜。 “要不重新抓一个?”胡掌柜说。 南蔷建议,“不用,等狮子头成熟的时间里做第三道菜就是了。” 于是第三道菜也同时定了,这道菜只有一个字:豆。 胡掌柜眨巴着小眼睛,“这、这算是什么菜?谁写的阄?谁?”二啊?这写一半的阄也能放进来? 翁先生:“在下写的。” “哦哦……哦,那么请问尊敬的翁先生,这道菜要怎么做?” “举凡与豆相关,做主料或是配料,皆可。” “这……” 冷知阳一锤定音,“很好,就这么定了!” 两边灶台再次忙碌起来,这次两人用的同一块猪肉,调料也都同罐同碗,绝不会再闹乌龙。 南蔷做好狮子头,开始考虑做什么样的豆类料理。 眼前各种豆子,干的,鲜的,泡发的……就它了! 现场有小型石磨,南蔷让小妹搭手,两人开始磨豆浆。 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南薇也是完全没看懂。 夏延知道!上次来县城后,南蔷就想研究着做豆腐,他们两个抽空搞了几次,没太成功。 空间里面有石膏原石,可是南蔷还不太会用,这可是比赛,不能失败的,他低声问:“蔷妹,有把握吗?” “试试吧,反正我已经赢了一局,狮子头也不会输给他。” 夏延笑笑,接过南蔷手里的磨杆,“我来磨豆浆吧,你歇歇。” “好,那我休息一下,你们磨好了喊我。” 她得进一趟空间,小小做个弊!其实也不算作弊,说好可以自带秘料的嘛! 冷知阳做的是黄豆烧鹿筋。 这个菜可以用多种配料,他决定放一点黄豆,豆有肉味,肉有豆香,想来该是不错,也用到了豆子,没毛病。 就是稍微费时,差不多得同狮子头一道出锅。眼看着南蔷先送上了一道菜肴,色如白玉,用黑色方盘盛着,上面点缀着花花绿绿的调料。 他不认识这是什么菜。现场没人认识。这个淹没在历史书卷中的小国,并没有被灿烂的华夏文明浸透,没人会做豆腐。 南蔷做的是某音改良版小葱拌豆腐,因为现场没有适合给豆腐塑形的工具,她的豆腐有点乱七八糟一言难尽。 说是豆腐,更像豆花,她就干脆把豆腐都捏碎,放上香油和盐,再拌上葱花,捏成了心形,装盘。 再撒点黑芝麻,小香菜叶和红辣椒丝点缀一下,齐活儿! 评审们吃得面面相觑。 有人吃完自己那一碟三口菜,举着光盘问南蔷: “就这……” 南蔷:“就这啊,不合格吗?” 评审:“就这么多吗?” 嗐……结巴也能当评审是不是? 南蔷笑道:“此乃开胃小菜,不宜多食。” 第36章 醉八仙再易新主 戚知县细细品尝了一回,没尝出是啥东西啊!“南师傅,这菜叫什么?” “豆腐。” “哦……本县第一次吃,可口得很啊!” 冷知阳的鹿筋还在锅里不肯服软呢,他又拿上筷子朝评审席出发了,这次比较失望,没人给他剩菜…… 南蔷朝冷知阳招招手,“冷兄,这边!给你留了。” 冷知阳接过南蔷手里的食碟,黑碟子黑,白豆腐白,看着就挺勾人食欲,他端详了一下,赞道: “黑白分明,一清二白,不过以食物来讲,这个配色很大胆啊!” 南蔷抿嘴微笑不吭声,递给冷知阳一只长柄小汤匙,冷知阳尝了一汤匙豆腐,又一匙,再一匙,叠声赞道: “嗯!很清新的味道!美绝!” “这一轮南兄弟胜得毫无悬念!” 南蔷笑道:“冷兄的鹿筋……”可还没上桌呢! 冷知阳答得干干脆脆:“可以倒了。” “冷兄……” 冷知阳放下空碟子,微微一笑,大声宣布:“冷某今日输得心服口服,这醉八仙酒楼,从此归我南强兄弟了!” 三日晨光,醉八仙再易新主! 这就,比完了? 众人惊诧也没有用,人家冷知阳已经当面把地契房契都交给了南蔷。 一切来得太快,南蔷倒有些踌躇了。 “冷兄……” “拿着吧,这点小赌注,本厨还输得起!哈哈。” 这大兄弟,任性啊!那也不用假客气了,她也很需要这个酒楼来起步不是吗? “冷兄,我的山货以后专供醉八仙,绝不便宜他家,哈哈!冷兄何时高兴了想去山里转转,我们随时候命!” 冷知阳哈哈大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戚知县终于摆脱纠缠,走了过来,“冷公子,输得光棍!输得爽快!戚某佩服之至啊!恭喜南掌柜,喜得……夏延!” 南蔷顺着戚知县惊恐的目光回头看去。 糟糕! 她为了空出大锅来熬豆浆,把狮子头都放在了小蒸笼里面蒸, 一笼一盅,整整码了十几层! 现在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好的蒸笼居然都朝着灶台里面倒下去! 夏延和南薇还没出来呢!还好夏延手疾眼快,一个拧身,挡在了南薇身后,护着她往后飞掠。 一个身影比夏延更快,护在他前面。 是翁先生。 南蔷还没反应过来,冷知阳也动了,一把揪出往人群里面钻去的一个半大孩子,骂道:“小贼!给我过来!” 小贼很快被带到戚知县面前,捆了。 南蔷不管别的,先跑过去看她的两个亲人,“没事吧?都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南薇摇头,她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 夏延说:“我没事。” 翁先生脸色阴沉得可怕,拉着夏延的手看了又看,“手没事吗?我看你推了蒸笼一下。” 戚知县走了过来,满脸关切,“冒着热气的蒸笼,可不是闹着玩的!找个郎中瞧瞧吧!” 南蔷看夏延一只手不红不肿的,不明白他们为啥紧张成这样,好像夏延的手异常重要,况且一县之首,不审贼,先问伤?又不是很熟的关系,为什么? 那个小贼被人认了出来,说是如归楼的小伙计,春蛋。 南蔷早就认出他是如归楼的,那个曾冒冒失失两次闯进他们房里的小伙计。 戚知县亲眼目睹他推倒蒸笼,也没什么问的,皱眉道:“送回衙门吧。” 春蛋一听知县老爷要抓他,吓得扑通就跪下了,哭哭唧唧地说:“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我年轻不懂事,求老爷饶命吧……” 知县老爷压根没理他。 冷知阳走了过来:“我先问问他!那鱼也是你换的吧?胆子不小啊!” 春蛋点头直承其事。 冷知阳倒挺佩服这人的胆气,语气却更严厉了,问道:“无冤无仇的,你为何害人?” 春蛋抬头看看冷知阳,“我……我不敢说……求求老爷们放了我吧,我也没害得了你们,我娘……” 冷知阳一个嘴巴扇了过去!一颗牙带着血飞越过灶台,掉在了一颗沾满泥土的狮子头上。 这是一颗馋牙,算是死得其所?可惜,它再也尝不出狮子头的味道了。 冷知阳喝道:“你也配有娘?狗东西,少在小爷面前装惨!说,谁指使你的?” 春蛋哭得撕心裂肺,一个大小伙子,哭成那怂样儿,难看得……像碰瓷。 冷知阳嫌弃地直皱眉,“带走吧,恶心人!” 春蛋求不动老爷们,喊救星似的喊南蔷,“南公子,你救救我!我可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众人都很懵。 南蔷当然也不明白他在说啥,“你换了我的鱼,又想害我的家人,到现在都毫无悔意,你管这叫为了我?” “我说的是真的南公子!你过来!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南蔷又不傻,心里又没鬼,怎么会凑过去听他胡说八道呢?她脚趾都没动一下,冷冷道:“你就说给大家听听吧,我看你有什么本事混淆视听颠倒黑白。” 春蛋左顾右盼,一看就是在权衡轻重利弊,南蔷干脆帮他下定决心,一字一句道: “你杀人未遂,这里所有人都瞧见了,若想我们在知县大人面前替你求情,你最好说实话!” “我没有要杀人……” “你在鱼里投毒,鱼才会变苦!”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鱼是老……别人给我的,就是普通的赢川河里的苦鱼,哪会有毒?” 南蔷紧逼一步,“老什么?到底谁给你的鱼?” 伙计小六儿在人群外钻了进来,“老范!是不是?我们这几天没要他的兔子,他心里不忿吧?我记得他是你姨父!” 人群中一个中年人转身要跑,被冷知阳的随从一举成擒。 冷知阳走近那人,手里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把剔骨尖刀,“你怎么知道今日一定会用到鱼?还是别的食材也做了手脚,说说吧。” 他声音既不高,也不严厉,可那种如凝视蝼蚁一般居高临下的威压,吓得老范手足无措。 “没有了,真没动别的东西,我错了冷大厨!我知道错了!” 冷知阳微抬下颌,示意随从把人押走。没一会儿,后院传来杀猪般一声哀嚎,此后再无声息。 春蛋倒在地上,面如土色,“我就换几条鱼,你们还想……想怎么样?我姨父呢?众目睽睽,你们可不能……” 南蔷再次逼近:“你就换几条鱼?说得好不轻巧!你推倒蒸笼,可是会烫伤人的!” 春蛋大声狡辩:“又死不了,他那么丑,烫不烫有啥不一样的?” 冥顽不灵!又蠢又贱!南蔷想当场撕烂他的嘴! 春蛋自顾自在那里喊叫:“我说的不对吗?你瞪我?实话告诉你,是我们掌柜的看上你了,嫌你那个男人碍手碍脚。” 南蔷皱眉,如归楼的掌柜?看上她了?那挖他哪只眼珠比较合适呢? 她瞄了一眼夏延,后者的表情像是在说:两只都挖了吧! 第37章 这酒楼也有你一份! 春蛋一旦开口,倒是口无遮拦。 “他们让我换冷知阳的鱼,他们要让你赢,好人财兼得,我明明看见他站在右边的,哪知道你来了要站在右边呢?” “南公子!你既然喜欢男人,我们掌柜对你是真心的,你考虑考虑,你男人真是太丑了……” 夏延冷不防一拳上去,春蛋三颗牙齐飞!这一下可比冷知阳重多了!夏延沉声道:“闭嘴吧你!信不信我满嘴牙都给你打掉?” 春蛋立马包住嘴,把哭憋回去了,话也说不清楚了。 众人…… 那个飞了几天的谣言,终于坐实了?看这丑男人怒发冲冠胆敢当着官军就揍人的凶相,谁都觉得自己没猜错!就那么回事! 戚知县忽然怒喝:“孙殿英那个王八蛋呢?给我出来!” 孙殿英就是如归楼的大掌柜,今天还做了评审。 胡掌柜说:“戚大人,孙殿英走了,如归楼日常都是孙殿雄在管理,这小子说的,只怕是那个二掌柜吧?” 春蛋胡乱擦着嘴角的血和泪,没否认。 戚知县当先往外走,“押着他!回衙门!” 冷知阳也跟着戚知县走了,这件事他才不想善终。 老范被冷知阳的人押了出来,表面没什么伤痕,但神魂俱失,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没人看见。 围观群众也陆陆续续散了,今日醉八仙不营业,他们看完热闹可是要回去吃饭的。 翁先生走过来,跟夏延说:“我回学里去了,申时后,你到四宜斋来一趟。” 夏延应了,翁先生居然和颜悦色对南蔷点了点头,说:“你天生聪慧,厨艺了得,难得,只是做人要低调、谦谨,不可太张狂。” 南蔷才不受他平白教训,嬉笑道:“我天生嚣张,没办法,我娘都没辙!” 你算老几? 翁先生气得直摇头,“唯女子与小人……罢了罢了!”说完转身就走。 夏延扶了扶额,没办法,他也没辙…… 葵姐走得花枝摇摇,“一不小心”倒向夏延身上。 她刚刚在楼上看得清楚,这男人身手敏捷,是有武功底子的,她这么一摔,他那么一扶的话…… 什么有男宠没男宠的,她不在乎,她就喜欢这样年轻力壮的,越丑,在美人床上就越带劲,她见得多了! “诶……呀……” 葵姐结结实实摔了一跤!那个男人,他闪开了!他居然没扶她!他是瞎了吗? 南蔷一看,哟,是家乡的烂桃花又开了呢!还是那个配方!还是那个味道!她笑吟吟看着那朵土里的桃花: “大姐,你眼神不好吧?大白天摔跟头……” 葵姐摔得狼狈,衣裙尽污,被同伴拉起来,忿忿而去。 南蔷偷偷做了个鬼脸,问夏延:“人家都倒了,你还闪?” 夏延理直气壮说:“又不是你倒了。” 那姑娘一看就倒得十分可疑,浑身脂粉气更令他作呕,没顺势推一把已经仁至义尽了。 人走得七七八八了,胡掌柜才过来,“南掌柜,没想到几天时间,醉八仙成了您的了。” 南蔷陪笑:“罪过罪过,鸠占鹊巢了。” “哪里话!我是心甘情愿卖的,你们是正大光明赢的!我就是感叹呐!世事无常。” 南蔷:“同感。” 她也料不到进度这么快啊,别的魂穿女主,且得吃糠咽菜呢!吃几百章野菜的都有!吃得花样翻新…… 胡掌柜继续感悟人生,“那天你们来卖山货,我就看两位谈吐不俗,必成大器,这小姑娘也是个大富大贵的面相!” 南蔷笑道:“胡掌柜,你这一张嘴若是去算命,也必成大器!” 胡掌柜哈哈大笑,“承你吉言,老朽这就去摆摊算卦,逍遥自在去了!” “您不做掌柜了吗?冷知阳给您多少……” “算了算了,我是拗不过那位爷,才不得不回来,南掌柜还是饶了我吧!” “这是钥匙,大门的,酒窖的,仓库的……醉八仙从来不赊不欠,买卖都是现银结账,就不需交接了……” 胡掌柜把一大串钥匙交给南蔷,告辞离开。 外人都走了,南蔷吩咐下去,所有人到前面大堂集合,她要开个员工小会!没一会儿,醉八仙上上下下共计十三个人,都到了。 南蔷拿着名册点了人名,问清楚每个人的职责,简单说了几句,无非是安安人心的意思。 被那个蠢蛋这一顿闹腾,比赛乱了,午饭时间也过了,他们都还饿着呢!“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冷大厨做的烧鹿筋和狮子头还在锅里没动,咱们午饭就将就吃这个吧。” 众人面面相觑。 厨师老顾上前说:“掌柜的,我后面已经炖了白菜土豆,这……哪能吃这么好的呢?” 南蔷笑道:“白菜土豆也端上来,咱们一起吃!” 那些人立即对新掌柜生出好感,跟着这样豪爽的掌柜的,以后的日子肯定好过!虽说那个面相凶一点人有些吓人,但看起来什么事都是南掌柜说了算,不妨事! 伙计们迅速行动起来,拼起几张桌子,没一会儿就摆好了饭菜。 南蔷那边灶台还有一些豆腐,她给凉拌了,还有没被污染的狮子头,也一起端了上来。 有荤有素有凉有热,这顿开工餐还不错。众人多少都尝到了新掌柜的厨艺,由衷赞赏。 饭后,先把乱七八糟的大堂一一清扫复原,他们忙着,南蔷三人没什么事,就一起去后院走走看看。 院子里简简单单摆着些石头桌椅什么的,有几棵树,一目了然。 沿着中央游廊走到底,是几间相连的平房,正中间是厨房,左边几间是库房,右边两间住人,房前房后都是宽宽的游廊,廊檐下挂着些风肉、腊肠、咸鸡鸭等。 厨房挺大的,有好几个眼灶,货架、碗柜等都收拾得挺整齐,也没什么好看的,又有火烤着,闷热,她们扫几眼就出来了。 打开库房门进去,里面存的都是食材、米面之类,库存不少,南蔷粗略翻了一下,居然看到一小袋黄豆,当即拎了出来。 夏延接过袋子,“要大规模做豆腐了?” “嗯,有空得多做几次,等做得像样了,直接在门口售卖,豆腐便宜又好吃,肯定会受老百姓欢迎。” “还有咱们山里的东西,也可以直接卖原材料。” 她空间里的东西,只要不是太冷门的,都可以面市了! 南薇还有些不敢相信呢,“姐,这么多东西,冷知阳也都给咱们了?” “那你以为他就给个空壳酒楼?傻丫头。” “姐你太厉害了!娘知道肯定高兴坏了!” “你也厉害!很会帮忙,这酒楼是咱们三个赢回来的,也有你三分之一!娘亲……对哦!娘亲!” 第38章 谁说钱臭呢? 妹妹一句话提醒了南蔷,这么好的事,岂能不让家里人来热闹热闹?第一时间就得来嘛! “今天就捎信回去!还来得及!” 她赶到柜台,飞速手书一封,叫人送去了码头,还预付了九个人的船费。 南薇掐指一算,“姐啊,大娘也来啊?我不想看见她……再说她也来了,留下太奶奶可怎么办?” 南蔷伸指戳了戳小丫头片子的额头,“你以为我想见她?你忘记还有夏家爷爷了吗?” 南薇吐了吐舌头,拉着姐姐说:“姐我们去三楼看看啊,三楼!还有三楼呢!” “你姐夫还在酒窖里呐!” “我不去那里,黑漆漆的!” 酒窖为了避光,是建在半地下的,南蔷搁不住妹妹催促,说道:“好吧,我们两个上楼看看。” 谁知三楼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样黑洞洞的,看起来之前是做客房用的,如今积满了灰尘,到处堆着些杂物,窗子也都遮挡住了。 南蔷找到账房计先生,问道:“计先生,三楼的客房为何停用了?” 计先生一拍大腿:“我都忘记提醒您了!不要去三楼,我们都不去的!” 南蔷皱眉,“为何?” “三楼……闹鬼!”计先生压着声音说了那个鬼字,仿佛怕被鬼给听见。 夏延此时已从酒窖出来了,说道:“哪有鬼怪?都是人闹的。” 计先生道:“我们开始也不信啊,可是一到半夜,三楼就不消停,有人说听到鬼哭,有人说听到开门声儿……” 南薇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我再也不去了!” 计先生说:“对了南姑娘!惹不起,咱们躲得起。” 南蔷才不信这个邪,“就因为这,客房就废了?”那胡掌柜也够废柴的了! 计先生说:“这种事情瞒是瞒不住的,闹了几次,慢慢就没人来咱们这儿住宿了,就只能废弃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计先生想了想,“嗯,快三年了,合该人家如归楼发财!以前咱们醉八仙可是处处占鳌头的,现在是处处被人家压一头!” 南蔷眯眼,如归楼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还真是哪哪都有你呐!她现在虽然迷信点,但不信真有鬼,有也是背后捣蛋的小鬼! “那个春蛋的事,虽然冷公子在料理,你也多叫人去衙门打听着。” 南蔷知道,像计先生这种老江湖,肯定有他的消息渠道,打探起来肯定比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要强。 而且计先生识文断字,在醉里仙顶半个当家人,其他人都比较听他的话,这个人得拉拢住。 很多人都喜欢被看重、被赏识,有事托付于他,他反而高兴,显然计先生就是这种有能力者,且不介意多劳。 他小声说:“不瞒掌柜的,在下妻兄是县里的书吏,有什么消息,咱们收的都是第一手的!” 南蔷道:“有什么需要你明白跟我提,不能让人家白辛苦。” 计先生连连摆手说那不用那不用实在亲戚呵呵…… 说这唠着,晚饭时间差不多到了。 醉八仙本来有老顾、老张两位厨子,帮厨也是现成的,南蔷决定暂时不插手,先看看这两位厨艺如何。 没料到的是,饭点时不仅人流量剧增,菜也点的比往常多,好多人还指明要新掌柜做的菜…… 南蔷没办法,只得挑了几个拿手菜,在菜谱上圈好,教了跑堂儿的小白几句话术,小白立即执行,拿着菜谱按桌去去给客人们宣传解释: “这几道菜是我们南掌柜的特供菜品!主厨出品,必属佳品!冠军品质,不容错过哦……” 结果……爆单了! 几乎每桌都点了特供菜品! 南蔷忙到飞起,还好老顾老张都是老厨子,知道哪些环节可以帮忙搞搞!一直忙到酉时末,她们才顾得上做自己的工作餐。 夏延今晚在柜台帮忙,南薇跟着招呼客人也是跑上跑下没闲着,客人实在是太多了。 南蔷不用说了,大家都很辛苦,三个人吃过晚饭回到家,洗漱,休息,南薇二话不说倒头就睡着了。 今日的账目是夏延跟计先生核算的,南蔷还没来得及问收入情况,还挺好奇第一天的战绩。 夏延早看出来了,把钱箱放到桌上,笑道:“掌柜的,请过目。” 南蔷看着那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数不清的铜板,感叹:“谁说钱臭呢?我怎么闻着香香的!” 夏延笑:“我倒觉得,钱没有人香……” “我累得床都上不去了延哥哥!” 夏延将人横抱起来,往床边走,“延哥哥走得动就好。” …… 现在正值炎夏,一应新鲜菜蔬、鱼肉等都是当日早晨采购或者由合作商贩送货上门。 南蔷和夏延早起赶去的时候,小六儿已经把货物都清点好了,几个商贩正在等着结账。 小六儿迎上来:“掌柜的,您再过过目!” 南蔷第一次收货,可不想表面大度说:“你点了就好”,背后再去疑神疑鬼。 她点算得很精细。 而小六儿报的数目也没错,价格也都是以往的价格,不过南蔷结账的时候,加了一成付的货款。 “诸位老板,咱们今天是第一次合作,以后,价格上我不会亏待大家,但品质上你们要保证最优。我的醉八仙只要最好最新鲜的东西,如果做不到呢,我拿着好钱,自然买得到好东西。” 那些人自来都是被酒楼压榨,尤其是大酒楼,这个新掌柜只是想要品质好的东西,价格又不亏,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们满口应承,一个个眉欢眼笑去了。 小六儿还挺不服的,“掌柜的,加了一成啊!太多了吧?冷大厨对食材挑剔,都要好的,咱们给的价格已经是很高的了!” 南蔷薇笑道:“所以我们明天收到的会是最新鲜的肉,带着露水的青菜,活蹦乱跳的鱼!比今天的更好。” “明天他们还把好的留给如归楼,我这里的优越条件就会传到其他商贩耳朵里,到时候他们别说送次等的东西来,就算想送顶尖的,也没机会了,你说呢?” 小六儿挠着头,“好像……好像对哈!” “食材优劣的区别是很大的,想做好菜,就得精挑细选。” “可是成本高了……” “赚钱不是靠压榨别人,尤其是不能压榨底层,那样的钱我不赚……你不懂?没事,这点成本高得有限,我给得起。” 小六能说啥,点头呗,掌柜的怎么吩咐就怎么做呗。 南蔷又说:“对了,我这几日都要早起来验货,你就多睡一会儿吧,不用那么早起来了。” 小六儿有点慌,“掌柜的,你是不信任我吗……” “你别多想小六儿,我想把所有事一件一件摸清理顺,我既然必须要来,你再辛苦就没什么必要,对吧?过了这几天再辛苦你。” “放心,酒楼生意只会越来越红火,你们这些老伙计,都会有展示自己本领的机会!加油吧!” 第39章 世路无穷劳生有限 醉八仙是大酒楼,不做早市,上午店里一片宁静。 负责打扫卫生的两个老阿姨把桌椅板凳楼梯门窗都擦得干干净净,连楼梯旁一排酒坛子都擦得锃亮。 南蔷却觉得这些大酒坛子有些怪异,正好小白走过来,就问他说:“小白,我们不是有酒窖吗?为何酒坛子要放在这里占着地方?” “哦,开始也是放在酒窖那边的,可近几年不知怎么回事,酒窖里越来越冷,胡掌柜怕酒给冻坏了,就叫我们把里面的都搬出来了。 “越来越冷?” 夏延走过来说:“确实,酒窖里面空着一大半呢。” 南蔷觉得奇怪,说道:“走,我们再去看看!” 酒窖入口是在后院一个角落,醉八仙后倚山、前枕河,地势得天独厚,那个酒窖建在山腹里面。 果然越走越冷,而且黑麻麻看不清,只觉得地面上都是碎石。夏延点了一个火折子,照了照四周。 小白还跟着他们,惊奇地说:“诶?这里怎么有这么大一个洞口啊?” 南蔷问:“以前没有?” “没有,肯定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夏延说:“我昨日进来都还没有这个洞口呢,就是冷得出奇,看来是刚刚塌了一处山体。” “那咱们快出去吧!别堵在里面了!”小白的声音有点抖。 南蔷笑道:“没事,要塌早就塌了!” 她倒不是胆大莽撞,而是看清了,里面的山洞是石灰岩,就像那种着名的喀斯特岩洞,轻易不会塌下来的。 洞口处温度更低了,夏延脱了外衣,给爱妻披上,三个人穿过破洞口继续往里面走,没一会儿,前面隐隐有白色反光,照了照,居然是整整一大面的坚冰,挡在他们面前。 有冰,却不潮湿,还宽敞,这就是一个天然大冰窖啊!可把南蔷乐坏了!“这下好了,薇薇喜欢的冰镇酸梅汤,可以安排上了!” “所有吃饭的顾客,今日送一壶冰镇酸梅汤!呵呵!我看谁还去如归楼!真是天助我醉八仙!” 夏延拉着她往回走,他也开心,可是不能让这傻子傻冻着啊! 三个人出来,南蔷吩咐小白说:“嘱咐大家,咱们有冰的事情,不许说出去。” 自己人不必瞒着,外人却也不必知道。 午饭时间眼看就到,南蔷去厨房煮了一大锅的酸梅汤,叫小白他们一桶桶提进了冰窖。 刚忙完,家人们也到了。 南蔷招呼着大家去楼上雅座。 朱氏走在最后面,磨磨蹭蹭的。 南蔷皱眉说:“不是说让大娘留在家里照顾太奶奶吗?” 朱氏一进这么大的酒楼,早没了窝里横的劲头,当场就怂了,“你放心,我找丰田娘去照顾太奶奶了,那也是她的奶奶婆,保证出不了差错。” 来都来了,总不能赶回去,南蔷也懒得为她一个人影响了大家的心情,她把家人们带到楼上,所有人都满腹狐疑坐下了,南蔷笑吟吟地要亲自斟茶。 小白赶紧接过茶壶,“掌柜的,我来吧!” 这声“掌柜的”真真切切就在耳边,可大家伙儿还是不敢相信,也不敢直问。 南薇终于睡足了懒觉,梳洗打扮后自己跑了过来,一来就看见家人们和朱氏都到了。 南二姑娘今日心情大好,也就没理朱氏,跟大家打过招呼,对倒茶的小白说:“小白哥,外面来了好多客人,你快去忙吧,这里没外人,你别管了。” 小白看看南蔷。 南蔷点头,“你去吧。” 小白走了,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立即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蔷薇娘见了自己女儿男装样貌,处处透着南栋的影子,此刻没有外人了,那包一直在打转的眼泪终于扑啦啦掉了下来。 南蔷搂着娘亲的肩膀安慰道:“娘!看你,哭什么嘛!” 蔷薇娘撒谎说:“娘看你们出息了,激动呗。” 南蔷心想:“这点出息算什么?我保证娘亲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芝麻开花节节高!” 大家心里的问号实在太多了,南蔷要去厨房忙活,没办法一一解答,笑道: “各位家人,你们有什么问题问薇薇吧,她都知道,大家先吃点点心水果垫垫肚子,等会儿吃大餐!想吃什么?说说!” 南丰富大声说:“吃肉!” 南柱赶紧说:“小孩子家家的懂啥?消停坐着你的!” 南蔷笑道:“放心吧丰富,今天你一顿饭全吃肉都行。两位爷爷,奶奶,你们有啥想吃的?” 大家都说让南蔷看着安排,别太铺张浪费就好,都是自家人。 南蔷还没走,夏延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冰桶,桶里一大壶紫红色的酸梅汤。南蔷挺意外的:“这么快冰好了?” “嗯,我取了一桶碎冰,单独冰的。” 南蔷背对着众人,向她相公投去感激的目光。夏延不是一个殷勤的性子,恰恰相反,他寡淡、孤傲,不愿意做那些琐碎无聊的事。 他说这是翁先生自幼教导的:世路无穷,劳生有限,要知轻重、懂取舍。 但是为了家人们可以快点喝到酸梅汤,他可以不厌其烦去凿冰碎冰。他只是简单的希望南蔷的愿望能尽快达成,无论那个愿望多小多无聊。 这样的相公,南蔷岂能不感激。 南薇就更开心了!她一路走过来早就热得受不住,没想到居然有这个宝贝!“姐,你不是说冰很难得吗?我姐夫从哪里弄来这么多?” 南蔷说:“等会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茶杯太小,去拿饭碗。” 姊妹俩一碗碗倒上酸梅汤,依次端给众人。 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谁让他们都是乡下来的、还在为吃不饱饭发愁呢? 南薇偏要卖乖,不说!“你们喝吧,喝了我再说!” 南丰富端起碗就是一大口,顿时冷得直皱眉,片刻之后感叹:“太好喝了!二姐!这是啥东西啊?” “这是酸梅汤,冰镇酸梅汤,解暑的!” 众人哦的一声。 蔷薇娘笑道:“这是个好东西,不过大家慢慢喝,喝快了胃肠受不住。” 南薇心道,到底我娘是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不像朱氏那个山炮!生怕喝得口小了! 南蔷夫妻下楼去了,这里大家吃着喝着聊着。南薇气场全开,自动带入主人角色,又应大家要求,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众人不听还好,越听越觉得难以置信。 就什么?厨艺比赛?做几道菜,就能赢一个酒楼?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南柱说道:“这……蔷蔷怕不是受骗了吧?这酒楼会不会有一大堆亏空?” 南薇笑道:“才不是,不但没有亏空,仓库、酒窖都是满满当当的,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南爷爷问:“薇薇,你说的是实话?” 南薇都急了,“爷爷,我撒谎有意思啊?一会儿姐姐姐夫来了不拆穿我?” 第40章 大冰窖 夏爷爷笑道:“薇薇丫头,别急,你说的那个冷大厨,他人呢?” “他?他比赛完就走了呗,不过你们见不着他最好,那人又傻,又脏,又贪吃,除了有钱,没有……” 南薇卡壳了,门口站着的那位,是冷知阳?还是她的幻觉? 她揉了一下眼睛,这人一身白衫,戴着银发冠,银色扇子……还真是冷知阳! “冷冷冷……冷大厨,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吓人! 冷知阳摇着扇子,表情复杂地看着南家那个小姑娘,没说话。 众人齐齐看向门口,冷大厨?是他们刚才故事里面听到的那个冷大厨吗?这人?会是个厨子?不傻不脏挺斯文的啊…… 南薇若是一般的农村姑娘,此刻面对这种大型社死现场肯定慌了。 可她不是!她是南码头村的霸王花,谁不服气就揍趴!皮厚着呢!当即面不改色走过去说: “你来得真巧!我在给家里人讲故事呢,你要听不?故事里的人也姓冷,你说巧不巧哈哈哈……” “不过那个人又傻又脏又贪吃,可不像冷公子你一尘不染、七窍玲珑、风度翩翩呢!” 冷知阳笑得高深莫测的,冷公子?听着挺新鲜!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往门框上一靠,兴致盎然说道:“是吗?那我也听听?南姑娘这个故事好像挺不赖呢!” 南薇哈哈一笑,道:“冷公子还是请便吧,我故事讲完了,再也不讲了。” “再也不讲了?” 南薇信誓旦旦:“再也不在他们面前讲了!”逞口舌之快不好,有损人品,回去娘亲会教到她耳朵疼的!还讲? 冷知阳啪一声合上扇子,侧身,动作干脆气势骇人,又吓了南薇一跳。 “拿过来吧!” 他那个爱打嗝的手下肉鼻子小哥,立即近前,放下手里提着的木桶,打开盖子,原来桶里是碎冰,碎冰里面放着三个透明的杯子,晶晶亮亮怪好看的。 杯子是什么材料做的南薇不认得,里面冒着冷气的冰镇酸梅汤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一看是这个东西,南薇才松了口气,这个冷知阳,送一杯酸梅汤而已,跟送人头似的…… 冷知阳说:“我今日清闲,来看看你们兄妹,顺路带了几杯酸梅汤。” 肉鼻子小哥偷瞄了主子一眼,清闲?顺路?你港大话…… 南薇说:“多谢冷公子,有心了!” 肉鼻子刚想弯腰去取杯子,被冷知阳拦住了,主子说:“连冰桶一起留下吧,夏兄和南兄弟此时不得闲……” 冷知阳还没说完,不知道打哪冒出来一个小孩,大声说:“不用!我们自己有冰!” 冷知阳这才留神看了一眼,可不是吗,人家有一大桶冰,比他的桶还大。 人家还有每人一碗酸梅汤…… 人家小跑堂的还在那里叫喊:“冰镇酸梅汤来了!解渴祛暑,人人有份,免费赠送哦!” “雅间空出来一个,怕热的贵宾这边请,雅间里面有冰山,菜价仅涨三成,快来凉快凉快了……” 冷知阳…… 南蔷今日只做两道特供菜,相对轻松一些,可正午时间厨房实在是太热了!冰桶放了好几个,没有用。 冷知阳来的时候,她正站在檐下通风处大口喘气,就差把舌头吐出来散发散发热量了。 冷知阳来了很正常,但他神色不正常。 “怎么了冷兄?谁得罪你了?” “南兄弟,你可以!你厉害!” “我?我就……还行吧,到底怎么了?” “我想搞点冰都要求爷爷告奶奶的,你是哪里搞来的?快说!” “嗐!就这……我延哥来了,延哥,你带冷公子去看看咱们的大冰窖吧,他想知道冰是怎么来的。” 夏延绝不是拈酸吃醋,他只是单纯不喜欢冷知阳来找他媳妇儿!所以他很及时地来了,冲着冷知阳略一点头,“冷公子随我来吧。” 冷知阳输掉一个酒楼,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看到眼前这硕大的冰墙,却觉得心在滴血…… “为何大夏天的,这里会有冰?还有这么大一片!” “地质?气候?无解。” 冷知阳只能明白第三个词的意思。 夏延也是转述南蔷小聪明的话,他也不懂…… “以后要用冰倒是容易了……不过你们最好保密,我怕事情传出去,山都给人挖开!” 炎夏冰洞啊!谁不想要? 夏延点了点头,“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又回到后院。 冷知阳笑道,“夏兄,我其实是专程来找你的,过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肉鼻子小哥立即拿出一卷纸,打开了,放在一张石桌上面,原来是一幅画。 冷知阳指着画说:“你看,这是我昨天淘换到的,怎么样?” 夏延接过来扫了一眼,一小幅青绿山水,眼熟,再看看落款,更熟了。 长河。 他皱了皱眉,这分明不是他的画,看得出这人笔法、功底都不错,可是为何署他的名呢?连印章都可以以假乱真。 冷知阳问道,“怎么样?你瞧瞧这字,像不像你写的?” “像。冷公子喜欢?” “当然!要不买回来干嘛?就是尺幅太大了,不知道……” “冷公子放心的话,我帮你临在扇面上吧。” “你怎么知道?那怎么好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呵呵,我就猜到夏兄字写得好,必定雅擅丹青!” 夏延笑了笑。冷知阳今日拿的是一把空白扇面,这还不好猜? 冷知阳打开自己那把银色空白扇面,“就这个,可以画吗?” 夏延简单一个字,“可。” “那我先谢谢夏兄了!” “冷兄客气了,临一幅小画,不值什么。” 冷知阳拱手:“那我先告辞,过几日来取。” 南蔷再出来时见冷知阳已经走了,问道:“他今天来做什么?我看走时兴高采烈的。” 夏延拿出画和扇面,“你看看。” 南蔷接过来看了看,“咦!你的画吗这是?” “不是,赝品。” “哈!这么快就有人仿你的画作了?好事啊。” 夏延:嗯?这还是好事? “哦,你不会是主动留下它,想顺藤摸瓜吧?” “那倒没有,只是想细看看。” “我也觉得没那个必要,真的无须证明,假的也证明不了,由他去,再会模仿,他也超越不了你。” 夏延笑,“娘子总是有独到见解!” 南蔷心说,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啥叫全民抄袭!给你抄成这样,实在算得诚意满满、爱意拳拳,没丢你的脸。 她菜也做得差不多了,“好了,我们上楼去吧,一起陪家人们吃个饭吧!” …… 吃完一顿丰盛的大餐,众人,尤其是南家大房一群,看南蔷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羡慕,嫉妒,恨。 当然,外表只有羡慕。朱氏满脸堆欢称赞道:“蔷丫头,你可真是走大运了,这以后……” 第41章 夏延发达了? 南蔷不想听朱氏废话,打断道:“我待会还有活儿要忙,现下有件事想同爷爷奶奶大伯大娘商量一下。” 众人都安静看着她。 南蔷说:“这酒楼虽然说人手足够了……” 朱氏心里咯噔一下,她正想说的话,被南蔷给堵住了! 南蔷也没去注意朱氏是啥表情,她是看着当家人爷爷说的,“不过做生意嘛,还是要有家里人帮忙,信得过,不糊弄。” 众人都说对对对对对。 “所以呢,我想着让小叔和文哥、武弟来店里帮忙,爷爷别急,农忙时我会安排他们回去!” 朱氏最先表示同意!她家两个宝贝儿子如果能出来,那娶媳妇就不愁了! 南梁说:“我也来?我不会做菜……” “三弟,你听蔷丫头说完!”朱氏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小叔,你不会做菜可以做点别的,延哥要读书,不能一直待在店里,我这里没有你不成。” 南梁其实也是计先生那种人,被需要,就全力以赴的人,果然闻言重重点头,一想到侄女小小年纪就要当掌柜,诸多不容易,他恨不得现在就下去干活儿。 南柱一听,老三这是被重用了啊!那他呢?他不比南梁强多了?于是急急问道:“蔷丫头,那我呢?我能来不?” 南爷爷首先就反对了,“都来,地不种了?庄稼人的本分不要了?” 南蔷道:“爷爷说得对!地还是要种的,店里目前也用不到那么多人,再说文哥武弟都来了,大伯还是留在家里镇守吧。” 你们家都两个名额了好吗? 南柱不敢反驳老爹,嘟嘟囔囔不吭声了。 南蔷接着说:“还有,咱们家毕竟没分家,小叔他们三个出来赚的钱,是交给家里呢还是给他们自己留着呢?爷爷,大伯,你们有什么想法?” 南爷爷说:“那当然应该交给家里,活儿我们多干着,钱他们自己收着,那不行。” 南柱刚想说话,朱氏在桌子底下使劲踢他的脚。南柱一想,对呀,他们出两个劳力,交钱也得交双份啊!他得反对呀! “爹,那啥,他们三个也老大不小了,迟早也得成家立业,男人嘛,兜里攒点钱,应该的!是吧。” 朱氏马上说:“蔷丫头不是说了,农忙时就叫他们回去帮忙,能有啥活儿呀?我和他大哥多做点就有了!” 南爷爷没吭声,低头仔细盘算着,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家里少三个人吃饭,还是三个年轻力壮的,这样生活倒能轻松许多。 地多人少,年底就会有富余,日子就登住底了,至于那爷仨赚的工钱,以他老眼看来,或许南梁一个能抵得住大房那两个! 南梁一贯都挺照顾二房的人,蔷蔷对待她小叔也不会差,没必要把梁梁的钱拿出来给大家分,他点点头,“那就这么着吧!” 南蔷看爷爷点头了,接着说:“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就找人帮忙,有偿的,该多少工钱我来出。” “回头我再去给家里买一头牛,等手头再宽裕些,再配个驴车……还有什么,让我想想……” 南丰富兴奋得直拍巴掌,“爷爷,爷爷!那你不就成地主了?” 南爷爷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角,笑说道:“别胡说八道!看你夏爷爷笑话!” 他夏爷爷笑道:“我哪敢笑话地主家的孙子!” 众人哄堂大笑,喜气洋洋的。南丰富趁大人高兴,也闹着要留在这里,被他娘吼了几句。 他不服,“二姐怎么能留下?我才比她小几岁?” 南奶奶愕然问道:“薇薇也不跟我们回去吗?” 南蔷说:“薇薇闲在家里也是淘气,奶奶由她高兴吧。” 南奶奶说:“再两年可就十五岁了,还在外面跑?” 南薇生怕她姐也这么说,摇着南蔷胳膊,大眼睛眨呀眨的,在线求情。 南蔷说:“过两年再说吧,她在这里倒是很能帮我的忙……娘,这事我回头再跟您仔细商量。” 蔷薇娘一肚子话要说,终究点点头没有作声。 “爷爷!” 南蔷望着夏爷爷。 “我和延哥刚开始做生意,只怕要在县里住上一阵子,您自己在家我们也不放心,要不您搬过来住吧。” 夏爷爷说:“我不来!我要做竹器儿,这里哪有竹子给我砍?” “您就歇着呗……” “不来不来!我就待在老家,弄弄竹子,种种菜!挺好。” 南蔷说:“我们新买的院子里也有菜园子,房屋也多,住得也舒服些,延哥和我也放心些啊……” “啥?”夏爷爷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啥?” “啥?” “蔷蔷,你说啥?”别人离得远,蔷薇娘就坐在南蔷边上,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南薇骄傲地说:“告诉你们吧,我姐夫可厉害了,他卖掉几幅画,就买了好大巴大一个院子……” “嘘……不要出去嚷嚷啊!我姐说了,要‘低调’!” 一直透明人一样的夏延,这下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朱氏人已经傻了!夏延……发达了?南蔷这个扫把星,怎么会这么旺夫?早知道,就不便宜夏延这个丑八怪了呀! 不行!这个酒楼,还有那个院子!得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夏爷爷一直觉得,这场富贵都是孙媳妇得来的,他也开心,可是终究比不过听到这个消息更欣慰! 他拍了拍孙子的背,笑道:“那爷爷也不来给你们添乱,我最近觉着身体硬朗多了!你们两个就放心吧!” 其实他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可是不装装样子,那师徒两个怕是都忘了男人得先有个家、生个娃! ……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回南码头的船肯定是赶不上了。 蔷薇娘问:“这么多人,住哪里呢?” 南蔷道:“娘亲放心,肯定给大家伙儿安排妥妥儿的!我这就下去问问计先生他们,附近有没有客栈。” 夏延被爷爷拉着问长问短,南蔷就一个人下了楼,正是午休时间,计先生在柜台里面嗑睡得东倒西歪的,南蔷就没惊动他。 正打算自己出去看看,一群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南蔷有个小本事,见过的人,就不会忘!如归楼的跑堂,账房,她都见过,看她的眼光那么猥琐的人,她更加都记得。 带头那个她不认识,但那张跟孙殿英有七成相像的脸,已经把答案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了。 她在门口站定,似笑非笑地说道:“哟,孙二掌柜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孙殿雄轻蔑一笑:“你就是南强吧?你既然认得我……” 南蔷:“不认识,猜的。” 孙殿雄…… 第一句开场白就被怼回去半句,很不爽! 南蔷看孙殿雄有些疑惑,很贴心地解释说:“你看,你跟你哥一样,狐狸眼,吊梢眉,老鼠嘴,猴子腮,一看就是奸商,好猜得很!” “你怎么跟我们掌柜的说话呢?” 一个大胖子,比南蔷至少要高出一个头,粗上一大圈,气势汹汹地站了出来。 第42章 奸商送人头 南蔷比这黑熊一样的厨子更凶,“我们最起码还是掌柜对掌柜,有你什么事?一个烂厨子!厨艺还不咋地!” “你……” “你什么你?你更好猜!一身油烟味儿,满手烫伤,葱花还顶在头上呢绿油油的,你还能是干啥的!” 那人正是如归楼的厨子老王,易燃易爆的脾气,被南蔷几句话就给点着火了,指着南蔷骂道: “你踏马不也是个厨子?” 南蔷忽然飞起左脚,把老王的手踢开,然后一个回旋踢,把人顺势就踢翻了。 “嘴巴放干净点!凭你这虾兵蟹将也敢指着你爹说话?跟你爹比?你爹的涮锅水都比你熬的汤味道好!” “你做的那叫菜?那就是油盐酱醋不用自己花钱,使劲往锅里鼓捣!如归楼没让你整黄了算是你们都走狗屎运!” “你……”老王被人一脚踢倒,摔得极其狼狈,骂得狗血淋头,气得当场要中风! “不想挨骂就滚开!”南蔷没空跟个喽啰再废话。 “孙殿雄,你的人换掉我比赛食材在先,恶意伤人在后,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儿了!” “你说你是不是贱!又奸又贱又没脑子!我呸!你要是来赔礼道歉呢,我没空,也不接受道歉!” “你个龟孙儿要是来以多欺少逞威风,到爷爷的地盘来撒野,现在就动手,爷爷跟你们单挑!我一个,单挑你们一群!” 孙殿雄一路上还酝酿着怎么点起这把火呢,没想到一开端就到了主题!那不是正合他意?干架谁不会?不会就不来了呀! 他指着南蔷,高声喝道:“小子!你少猖狂!不就是撞大运撞了个酒楼?真以为可以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了?” “无知乡巴佬儿!爷爷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这醉八仙,迟早得变成我如归楼的分店!我让你……” 孙殿雄的话忽然中断,他看见那个丑男人下来了。这大夏天的,那张脸居然看得他背脊冰凉,下意识地就想转身往外跑…… 夏延就站在楼梯上,一言不发, 南蔷回头,冲他露出一个浅笑。 那妩媚的侧颜,看得孙殿雄骨头一酥! 这小白脸,比娘们儿还娘们儿!还这么辣! …… 那一瞬间的猥琐表情,没逃过夏延的眼睛。他忽然想起那天蠢蛋说的话,略加印证,就明白了。他还以为蠢蛋就是胡言乱语,看来,今天要动点手段了! 南梁第二个冲了下来,后面跟着一串家人。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有人闹事吗?” 南蔷喊道:“小叔,带大家回去。” 南梁自来就听侄女的话,二话不说把人往回推,一堆老老少少,干架不顶用! 被吵醒瞌睡的计先生也搬来了救兵,老张老顾手里还拎着明晃晃的大菜刀! “上门找事儿是吗?来吧!” 不就是干架?来啊! 孙殿雄一个胡哨,醉八仙所有窗口都有人头冒出来,他扯扯嘴角,“来啊!不讲理是吗?那就看谁拳头硬!” 眼看就是一场群殴。 虽然是炎热午后,还是很快围过来一堆好事群众,顶着烈日看得兴高采烈: “醉八仙和如归楼要干起来了!快来看呀……” 这喊声大的,连里面的人都听到了。 南蔷都笑了,不能让大伙儿白挨晒吧?她叮嘱计先生道:“你看好大伙儿,谁都不许动! 计先生虽然文弱,气势倒足,“掌柜的放心,咱们这群人,不会拖你后腿的!” 掌柜的刚才那一脚他可看清楚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踢出来的! 可别人没看见啊!他们都想拿白眼看计先生了!啥叫不拖掌柜的后腿?咱得往前冲啊!来几个小混混就怕了?丢人不? 南蔷知道他们都听计先生的,不过来就可以,就不用照顾他们了!点头说:“躲远点儿。” 孙殿雄冷笑,“怕了?怕就认怂!” 已经爬起来的老王趴在他耳边说:“这小子有点鬼门道,咱们……” 孙殿雄没等他说完就躲开了,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迟早把如归楼给整黄!回去就把他开了! 南蔷开始活动手脚,热身运动走起! 夏延在众人瞩目下也施施然下楼,施施然往外走,神情淡漠到完全没把闹事者放在眼里。路过南蔷身边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这几个够不够?” 南蔷嗯了一声,“将就了,外面热,速战速决。” 众人:他怎么走了?他在说什么? 南蔷看向孙殿雄,“现在投降,承认你们如归楼欺行霸市、恶意竞争,还来得及。” 孙殿雄嗤笑道:“那又怎么样?爷爷有这个资本……” 嘭的一声,夏延把一个想拦路的人一脚踢到了门外路上。 孙殿雄来不及摆谱了,气急败坏喊道:“上呀!都给我上!上!” 醉八仙众人听到这句,撸起袖子就要去保护他们掌柜了!掌柜的人那么瘦小,会吃亏的,最起码得护住那张小俊脸儿……吧? 众人愣住了。 南梁带着丰文丰武也愣在楼梯上。 南蔷一个人,已经迅速撂倒了如归楼三个人!没一会儿,就剩下孙殿雄还站在当地。 孙殿雄想跑来着,不过他的腿抖得有点厉害,再者也跑不了了,外面,全军覆没了。 孙殿雄对着面前那只快到面门的拳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南掌柜的!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南蔷收回铁拳,甩了甩手腕,又狠又帅地说:“切,不愧是如归楼的乌龟,你求饶求得挺溜啊,晚!了!” “不晚不晚不晚!这样,今天的损失我赔,我三倍……不,五倍赔!成……成吗?” 南蔷拉了一把椅子,稳稳坐下。 此刻,门口,窗口,已经挤满了人。 “孙二掌柜请起吧,我可不受你跪,你若是真心道歉,就把你们如归楼的龌龊行径,当众说一说吧,如何?” 孙殿雄立即起身,陪笑道:“哪有南掌柜说的那么严重……” 嘭……门外,一个试图爬起来的人,被夏延踢飞到路上。 孙殿雄腿一软,又矮下去了。 南蔷笑吟吟道:“孙二掌柜胆子也不是很大嘛!其实你要说,就说,不说,也没关系哦……” 笑话,你个奸商主动送人头,不割你个七长八短七上八下七荤八素,都对不起案板上那把杀猪刀! 南蔷看了夏延那边一眼,就一眼,只见又一个人球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叠在刚才那个人背上。 此刻的夏延,煞神附体,令人望而生畏! 孙殿雄不想当人球,只好承认春蛋是受他指使,想扰乱厨艺比赛。这点小事,承认了也不会怎么样,等他下次做好准备,哼哼…… 南蔷才不让他认小错顶大罪呢!继续追问,“再把你几年前,为了抢醉八仙的客栈生意、找人装神弄鬼的事,也说说吧。” “这……哪有……” 嘭!嘭! 南蔷对着夏延竖起大拇指,延哥干得漂亮! 又进球了! 第43章 又踢人了?踢上瘾了? 她延哥今天一人顶一支足球队了呢! 孙殿雄下意识揉了一下自己的臀部,他现在顾不上羞惭也顾不上脸面了,能保住臀部就好了! “我说,我说,我就是找几个人半夜三更装鬼哭,而且来住宿的本来就有我的人……一来二去就闹起来了呗……” “所以醉八仙压根就没有鬼怪,对吗?”南蔷大声质问。 “嗐,哪有鬼呀都是吓唬人的!” “你跟大家伙儿说!大声说!” 孙殿雄只好对着门外又说了一次。围观群众就是来得急了,没带臭鸡蛋和烂菜叶,不然肯定全扔给这奸商了! “太缺德了!” “就是,真下作!” “再也不去如归楼了!呸!” “老叫花子,说得好像你去得起如归楼一样哈哈哈!” “我要饭也不去他门口了!呸呸呸!” …… 南蔷一个劲摇头,“可惜啊可惜,我醉八仙那么好的客栈生意,断了好几年,这个损失……” “我赔!我来赔!”孙殿雄脸上带着笑,后槽牙都要咬酸了!姓南的!姓夏的!你们等着! 南蔷笑道:“计先生!麻烦你把这些旧账新账,都跟孙掌柜算算吧!” 计先生欢天喜地拿起大算盘就过来了!这账容易算!胡掌柜不知道让他反复算了多少次了!他熟着呢! 南蔷看了看计先生给的数字,纹银五百二十七两六钱。她点点头,“给孙二掌柜瞧瞧。” 孙殿雄看了一眼,回头吩咐他的账房道:“你回去,照价取银票来。” 南蔷道:“等等!这里五百两是补给胡掌柜的损失,照价补就是,这二十七两六钱,可是今天的损失!” 孙殿雄一拍脑袋,“对!五倍!我赔!” 围观众人包括计先生,顿时对南蔷肃然起敬! 这五百两银子确实该补给胡掌柜,可不给似乎也没毛病,那可是白花花、白花花的五百两啊! 南蔷对众人说:“我醉八仙客栈不日将重开营业,届时欢迎各位光临惠顾!前三日,所有客房免费!另外赠送神秘礼品!客房有限,住满为止!” 哗…… 免费呀! 人群沸腾了,免费的东西,谁不要? “祝南掌柜生意兴隆!我们一定捧场!” “南掌柜宅心仁厚,必定财源滚滚!” “南掌柜!您可曾成亲啊?在下有个小外甥女……” 嘭! 众人齐齐转头,这位丑爷怎么又踢人了?踢上瘾了?这不大家都斯斯文文唠嗑呢吗?也没人得罪他啊!再说他哪来的那么些人球……哦他把踢过的球又给捡回来了,难怪! 乱了一阵。 如归楼和醉八仙离得不远,都在县城里面最繁华的那一片,走一个来回拿几张银票不费什么功夫。 交割清楚,孙殿雄一伙儿灰溜溜走了。围观群众也都散了。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人人觉得兴高采烈,南蔷却默默不语。 如归楼如果就这点本事,怎么会几年时间就把生意做到那么大的? 听说他们在全国各地乃至京城都有分号,只怕资本和人脉都不差,今天这事儿,怕还只是个开端罢了。 还有,他们的厨子手艺不怎么样,可也有固定的客源,应该还是有他过人之处。 ……… 蔷薇娘听说自己女儿一个人打倒好几个大男人,也顾不上什么了,第一时间就跑下来询问。 “蔷蔷,你没受伤吧?啊?你发什么呆呢?” 南蔷回过神来,望着她娘亲笑得有点心虚,毕竟,她的跆拳道是后世那个前世也就是她穿越的时候,带过来的。 原主也跟着他爹学过功夫,可…… 蔷薇娘的眼泪又有点不受控制,“没想到你跟你爹学的功夫还没忘呢?多亏你小时候用功扎实!娘那个时候还总是不让你学!” 南梁说:“我哥可没少教蔷蔷,我们蔷蔷也争气!我就没学成!” 南蔷立马借坡下驴,“多亏爹爹了!不说了,咱们先去附近的客栈,让你们先歇歇脚!” 南梁说:“歇啥呀才吃饱喝足,你不是要把客栈开起来吗?正好,人多,咱们这就去收拾呗!” “那怎么行?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做了这么久的船,累了……” 南爷爷倒是难得一见的热心,说道,“自己家有客栈,还花钱住啥客栈呢?都动手,去收拾!” 南柱偷眼看自家婆娘,这种时候,她一定唱反调……谁知道朱氏第一个动手,抄起一把苕帚就当先往楼上跑。 她刚刚偷偷跟店里的伙计打听了,他们一个月能挣三钱银子呢!买米,那就是整整三百斤! 她跟着干点活儿,南蔷那丫头也不会白使唤人吧? 这里大家就要上楼开工,南蔷跟计先生说:“以前客栈里的床单被褥这些,都是找哪家买的?” 计先生说:“以前的东西也没全糟蹋,胡掌柜年年都喊他们晾晒几次,都收在一起放着呢,这事儿小白清楚。” “让小白带着您去看看,能用的就用,要是您觉得不能用,咱们再采买,去哪家我都知道!” 计先生说的那些东西都堆在最里面一间客房,小白揭开一大块油布,给南蔷看。 “可巧了,正好前几天没什么事,胡掌柜让我带人把这些都翻腾晾晒了一次,您看看。” 南蔷翻了翻,被褥都还可以用,只是这年代的人还没开窍,不知道缝一个被套套在手工被褥上面,不太好拆洗。 夏季用的凉席纱帐这些虽然微微泛黄,但将就用用都没什么问题,保存的都很好。 南蔷称赞道:“小白,多亏你们用心了,这些东西都还能用。” 小白憨笑道:“是胡掌柜一直没死心,这些东西也不肯贱卖了,说怕有一天要用了还得去买。” “你们胡掌柜很有先见之明!” “可是客栈能活过来,还是全仗您英明神武!掌柜的,您那几下……嘿!嘿!可太漂亮了!” 南蔷笑笑,要说嘴甜会来事,还得看小白呀! 十来个人加上店里的伙计,收拾起十几间客房还是很快的。夏季温度高,擦擦洗洗通通风,房间就可以住人了。 南蔷又按照被子尺寸订了一批空布套,以及同款花色的新床单和一批绣花枕巾,跟伙计们解释说: “这叫被套,以后凡是住过客人的房间,第二天都要换新的被套和床单、枕巾,还有,洗脸手巾我也买了新的,都是用过就要换洗,明白了吗?” 负责打扫的两位大婶有点面露难色。 南蔷明白的,工作量增加太多了嘛!“放心,我会再请一位杂役,专门负责三楼客房的卫生,换洗被褥这些。” 两位大婶笑眯眯,那可以!呵呵…… “咱们醉八仙要做就做最好的酒楼!最高级的客栈!大家加油吧……” 第44章 读书明理那是为自己 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安顿好家人,蔷薇娘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亲娘仨,南蔷拉着母亲坐下,说道:“娘,我想让薇薇去读书。” 蔷薇娘的眼睛迅速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了下去,“女学岂是寻常百姓家孩子能去的?” 一个县里才一个女学,一两个女先生,教几个非富即贵的女弟子,还要有人推荐。而且普通人家温饱尚且困难,男丁都没条件读书,何况女子? 南蔷倒是没听说过,还有女学这种地方?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吗?难道,这个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小国家,比较不一样? “娘亲,女学学些什么、学完能做什么,您知道吗?” 蔷薇娘说:“学的也无非是经史典籍、琴棋书画这些,为的是让女子陶冶情操,也有优秀女子通过科举考女官,不过很难罢了。” 南蔷问妹妹,“你可想去做个威风凛凛的女官?” 南薇点头,意气风发地说道:“想!我想像咱爹一样,做个女将军!” 蔷薇娘叹气,“做将军又如何?为娘倒盼着你们两个都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做将军,也不一定就有多好。女将军?说说罢了。 南蔷道:“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太远的,我只是想让薇薇好生读几本书,陶冶一下性情。” “我性情不好吗?还要花钱去陶冶?”南薇撅嘴。 “你很好!还可以更好不是吗?你到底愿不愿意去?愿意,明儿我们就行动起来了,不愿意,就随娘亲回家……” 南薇赶紧应承道:“我愿意愿意!” 蔷薇娘说:“闺女啊,女学恐怕要求学生寄宿,不准随意出来,你这性子,耐得住烦吗?” 南薇倒是铁了心,说什么都愿意,“娘,你让我去吧,村里的私塾不能去,我去县里的,打打那些人的脸!” 蔷薇娘被她逗笑了,“你要打谁的脸?读书明理,那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 南蔷暗暗给娘亲竖起大拇指。这句话,对比时代背景,实在算是见识匪浅。 把这件事说定,南蔷才回到她和夏延的房间。他们今晚也不回家了,以防如归楼的人心怀不忿,骚扰她们的家人。 夏延却不在房中,她去找夏爷爷,才知道夏延出去找翁先生了。南蔷脱口而出说道:“糟了!” 夏爷爷忙问怎么了。 南蔷说:“前日翁先生来当评审,走时跟延哥说好申时见面,结果晚上客人爆满,忙忘了!看来延哥要挨揍了……” 夏爷爷哈哈笑道:“给先生揍几下,那还不是家常便饭?” 南蔷问:“延哥哥不常挨揍吧?” 他那个宁折不弯的性子,揍他……不得想想?先生们大概都喜欢揍冷知阳那种脸大皮厚的吧? 夏爷爷摇头说:“他小时候脾气倔,蔫坏,不服先生管,可没少挨揍!他那一身功夫,来得可不容易了……” 南蔷练跆拳道也吃了很多苦,流了很多汗,也没少被师父摔打。她点头:“我知道,我能想得到!” 夏爷爷说:“你这功夫是你爹教的,亲爹哪会舍得打闺女?夏延可不一样!翁先生人是不错的,就是年轻时性子急,恨不得把一身本事一夜之间就教给夏延。” “有一次我在旁边看着他们练功,那哪是教,就是对打!我说赢川才十几岁,能不能轻点?那小骨头捱得住吗?” “结果!哼哼!两个人都瞪着我看!像我说了什么大错的话!回去我硬逼着赢川给我看他的伤,腿上、背上、手臂上,都是淤青。” 南蔷光听着,都觉得疼了…… 夏爷爷接着说:“我问他疼不疼,要不然不学了。他说,除非他把师父也给打成他这样,否则就必须学!” “嘿嘿,这小子……” 南蔷开心了:“我延哥就是有志气!” 爷两个聊了一会儿,南蔷让爷爷先歇着,自己也回房去了。夏延还是没有回来。 南蔷洗漱了,躺在床上,总有些心神不宁,只好爬起来四处看看,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房间的地板有磨损了,开业前要重新漆一下,桌椅板凳也有要修理的,窗子要重新糊纱。 还有最重要的,每个房间都要换新的浴桶,要比如归楼的还大还好,住宿体验务必要优于如归楼! 还有…… 直到所有人都没了动静,她才听到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夏延回来了!他一身黑衣,一头墨发,似乎把浓郁的夜色都带了进来,一团漆黑中,她准确地闻香识男人,迎上去,投身入怀。 夏延将人紧紧抱住,低声问道:“担心了?嗯?” “嗯!” “下次不会了。” 南蔷埋首于男人怀中,呼吸有些贪婪,半刻,抬头笑道:“其实我也是痴傻,本县之内,能承夏公子一脚一拳的人,只怕没几个呢!” 夏延将下巴抵在女孩头顶,轻轻摩挲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嗯,说的也是。快脱了这一身衣服吧,黑色方便是方便,太热了些。” 夏延把人松开,宽了外衣。 醉八仙的客房都是面对河面开的窗,风行水上,夏夜里很是凉爽。 南蔷倒了一杯凉茶过来,“渴了吧?” 夏延坐下,喝了几口茶水,称赞道:“娘子真是诸多巧思,这凉茶是用什么煮的?” “是我刚才摘了墙头的金银花,又加了点蒲公英和蜂蜜,厨房燥热,得喝点清凉的。好喝吗?” “嗯,甜甜美美,好喝。” 夏延喝了茶,洗漱了,吹熄灯烛上床安歇。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他轻轻握住爱妻一双小手,“娘子都不问问,我去了哪里?” “你去了如归楼?” “嗯!我娘子果然冰雪聪明。” “爷爷说你去了翁先生那里,翁先生岂会留你到这么晚?” “嗯,我去师父那边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孙殿雄今天败得太容易了,我有些疑心。” “那你探听到什么没有?” “孙殿雄晚间不在如归楼,他去了花葵轩。” 南蔷心里咯噔了一下。 夏延轻笑道:“娘子怕我跟去青楼听墙角了?” “我才不……” 黑暗里,一对薄唇忽然进袭,准确捉住另一对柔软唇瓣,轻轻咬噬、舔吮、碾压…… 她的大脑里面渐渐空白,听他在耳边沉声道:“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做任何让娘子不悦的事情,决不会。” 她有点迷糊,心沉醉着,没能说出话。 夏延把人搂入怀中。自从离开南码头村,好几天了,两个人还没有亲热过,昨晚把人抱上床了都又再分开…… 不过今天也还是不合适,夜深人静的,左右房间都住了人,不尽兴…… 南蔷的手箍着男人的腰,不想放开,她今天也有点把持不住,还好夏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两个人重新安静躺好,悄声说话。 “我没跟到孙殿雄,倒是跟到了孙殿英。” “哦?” “没想到……” 第45章 销魂散 南蔷上午没什么事,就陪着家人出去走走逛逛,顺便又去了一趟杂货铺,问问碱面有没有到货。 那店老板倒认识她。 “嘿!没想到您居然做了醉八仙的掌柜!以后还请多关照小号的生意呢!” 南蔷道:“那是没问题,您知道我今天来干嘛吧?” “知道!就是那个东西是真没办法,除了去京城进货,再哪里都没有,实在是用的人太少了!” “您能告诉我京城哪家商铺吗?” “可以,他们家就在北城门往西不远,怀远坊,盛记南北杂货。有时候他们也有商船下来收货送货,但是碱面这种便宜又冷门的货,是不会带的。” 南蔷仔细记下地址,带着家人们从杂货铺出来。 “看来碱面的事儿只能从长计议了,我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村,那个秘方水怎么办呢?” 朱氏问:“蔷蔷,那水我能做吗?” 南蔷果断说:“你做不了的。” 朱氏这种人,不会愿意做那种半公益的事情,如果她擅自加价、提高产量,就把这件事弄变了味。 与其给她方法,还不如把方法公之于众。 这里大家继续逛街,南蔷给家里买了很多东西,拿不下,就雇了一辆骡车拉着。朱氏本来有些不快,但看着堆满车的大包小包,这点不快也就很快冲淡了。 不止买东西,午饭时南蔷还给了老爷子一包银两呢!说是贴补家用的,家用!她也有份儿!大份儿! 午饭后,南蔷又雇马车送家人们去坐船。 来时一船人,归去满船货,船家羡慕得眼睛冒光,高兴得合不拢嘴,人坐船要给钱,货物可也得给呢! 夏爷爷也跟着大伙儿一起走了,南蔷说,要他代为收购一些村民的山货之类,酒楼里要用。 南梁和文武兄弟就直接留下了,每日有船往返,明日把他们的随身衣物捎来即可。 交待过一个篇章,接下来就是醉八仙日日忙碌。 南蔷的理想,当然不是做一个酒店的厨师,再赚钱,这也是个辛苦职业,而且脱不开身。所以她毫无保留地全力培养老顾和老张两位人才。 小六儿本来也是厨房的人,手艺虽然一般,但是年轻肯学,倒比老张老顾还要好带。 南梁向来踏实肯干,醉八仙有他日夜经管,南蔷省心不少,文武兄弟两个暂且看着也还好。 这一天午后,都安静了。 计先生跟南蔷说:“掌柜的,怎么这几天流水有点下滑呢?照理说我们的人气还要再高一高的。” 南蔷说:“正常的,县城也不止我们一家高级酒楼。” “这就怪了,他们尝过好的,还会去如归楼?回雁楼?他们的菜价也不比我们便宜!” “计先生去如归楼吃过饭吗?” “也吃过,吃过……几次……嗐,他们刚刚开业的时候,大伙儿都说如归楼的大师傅手艺好。” “那你觉得如何呢?” “当然没掌柜的手艺好!也赶不上咱们冷大厨,其实还不如咱家老顾老张呢!可就是……” “就是觉得吃着很舒服是吗?觉得平常不喜欢的菜,他做的也能吃很多,对吗?” “咦!您也去过?” “去过,而且去了还想去呢!不去就觉得心里过不去……” “诶哟!这可是您说的!我都不敢说!我这要不是总也赶不上他们饭点儿,我早去了……” 南蔷笑吟吟看着计先生,计先生尴尬笑道:“呵呵……对不住了掌柜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以后尽量少去!” “不必!你今天就去!拿着!” “您这是何意?给我银子做什么?掌柜的,我在醉八仙干了十几年了!我……” “老计!你想哪里去了!好了,银子先拿着,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南蔷从袖袋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颗半圆形的空种籽壳壳。 计先生自然不认识。 南蔷道:“这叫糜花籽壳,把这东西磨成粉放进汤里菜里,加倍鲜美适口,越吃越想吃。” 计先生恍然大悟,“如归楼……” “正是!但这东西有毒性,少量药用可以,如果放进食物里面长期食用,可就有害了!” “而且极易成瘾,吃过一次,不知不觉想下次,不去总是撂不下!吃久了,不去吃几口都能浑身无力虚汗不止。” 计先生大惊失色,“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为了招徕顾客,多赚钱呗!所以咱们的流水会下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计先生汗都流下来了,擦了湿湿的一袖子,“那我可不敢再去吃了……我之前还带着一家老小去过!真该死!” 南蔷道:“万幸!我延哥发现了这件事,你们也没吃过多少,影响不大。” “哦……” “不过今日呢,还非你不可了!” …… 如归楼。 孙殿雄歪在后院凉亭里的躺椅上,惬意地晃着脚。一个妖娆妇人坐在他旁边,手里轻轻摇着一柄凉扇,把风均匀地送到他身上。 小香风儿再舒适,也比不过他心里爽快! “南强,哼哼,不知道哪个山沟沟里蹦出来土包子!以为能做几个不一样的菜,就能抢走我的生意了?” “诶呀!可笑的乡下人啊,还敢坑我的钱,吃了我的,迟早给我成倍吐出来!” 妇人道:“哼,他那点本事,哪比得上咱们的‘销魂散’呢……” 孙殿雄喝道:“闭嘴!这事除了你我,家里那个母老虎都不知道!老王都以为那是我孙家的秘方!” “你要是再敢嘴里没把门儿的,我把你还卖回花葵轩去!一天到晚没轻没重的!” 妇人委屈地拿手绢角抹着眼角,哭道:“嘤嘤嘤,这里左右没人,老爷也忒仔细了!卖就卖!奴家这就走!” “诶呀你给我回来!回来!事关重大!懂不懂?我大哥要知道我把这事告诉你了,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妇人被他拉到躺椅上坐下,孙殿雄正百般安慰,一个手下走了过来。 “掌柜的,醉八仙的计先生来了。” “他不是来过好几次了吗?有什么好说的。” “他今天还带着他们掌柜的。” “姓南的? “还有姓胡的,姓冷的。” 孙殿雄坐不住了,“三个都来了?那个丑八怪呢?” “也……也来了。” “他们可有什么不对?” “现在看也没啥不对,那个计先生还说,咱家的菜很特别,点了一大桌子。” 孙殿雄沉吟片刻,“这是唱哪出?你赶紧去报告大掌柜的,乡下人找上门来了!” “不必去了!” 这声音孙殿雄一听就紧张,大掌柜,他大哥孙殿英,到了,他赶紧爬起来迎接。 孙殿英走进凉亭,对那个妇人道:“滚。” 妇人一声不吭快步离开,所有手下也都识相地退开了。 孙殿雄屁都不敢放,陪着笑脸说:“哥,您怎么来了?不是这几日就回京城了吗?” 第46章 戚知县这把火 孙殿英把一包东西摔到他的蠢弟弟怀里,骂道:“没用的玩意儿!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玩乐!这东西怎么到了戚卫的手里了?” 孙殿雄一看那个布包,有点傻眼,打开闻了闻,惊道:“这不可能啊!我……我保管得好好的啊!刚才还数了……被人调包了?谁呀?我弄死他!” “你呀!你呀!我跟你说多少次了,行事要低调!你都干什么了?啊?那姓冷的我都不知道他来历,你跑去招惹他?连戚卫都去给他捧场,你是眼瞎了吗?” 孙殿雄低声狡辩道:“那戚卫你不是说没啥背景……哥我错了!我错了!那他为何把东西又还给你了?买好吗?” “屁!他会调包我也会!东西是我的人偷换出来的,他现在手里的不过是一包香料粉。” “诶呀……”孙殿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还好大哥你罩得住!” 孙殿英瞪了一眼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你这边究竟谁是内鬼,想办法揪出来,外面那三个人来者不善,得先稳住……” “老爷!老爷!”一个随从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孙殿英怒道:“大呼小叫做什么?没一点规矩!” “老爷,戚知县带着人来了!” 孙氏兄弟一听,赶紧往外走。 戚知县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南蔷她们这一桌熟人,带着人朝他们走过去。 几人跟父母官见过礼,冷知阳将起身未起身之际,已经被戚知县按到座位上。 “冷公子请坐吧,你们也都不用多礼,都坐吧。” 认识知县大人的那些食客,也都是起身相迎,戚知县示意大家都坐下,不必过来。 这里大家依次落座,刚坐稳,孙氏兄弟就到了。戚知县脸上和蔼可亲、与民同乐的表情登时褪尽。 孙殿英客套话还没说完,戚知县便摇手道:“我近日得了一包调料,据说是你们如归楼的秘制配方。” 孙殿英笑道:“我们孙家倒是确有秘方,不过一向保管得严谨异常,不知道您手里的,这个……” 戚知县将一个布包丢在桌子上,“是真是假,孙掌柜亲自鉴定吧。” 孙殿英拿过布包,看了看,摆出来一脸惊疑,说:“这布包的确是我家用的,调料味道也不错,这是哪个……” 戚知县再次打断他,“孙掌柜确定,这是如归楼的秘制调料?” 孙殿英斩钉截铁地说:“没错!我自家的东西,岂会不认得?” “如归楼总店和分店,用的都是此种秘料?” 孙殿英傲然道:“那是当然!我……” “那就够了!这秘料有何功用,请你跟大家都说说如何?” 孙殿英虽然觉得事有蹊跷,可是明知道戚知县手里的不过是普通调料粉末,一闻就知道了!他心想:“釜底已然抽薪,你姓戚的这把火,今晚是烧不起来的!等着丢人吧!” 他正正衣襟,朗声说道: “诸位客官!我如归楼所用秘料配方,是海上来的,用此秘料,不仅汤鲜味美,令人愉悦,而且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有人点头称是,“在下每每来如归楼用餐,都觉甚是满意!与众不同!” 有人表示赞同,也有很多有识之士,觉得今天风向有些不对,不如静观其变。 戚知县动手盛了一碗汤,舀了一勺“孙氏秘料”放了进去,说道:“既然如此,孙掌柜,那你就尝尝自家的汤吧!” “这……” “怎么?孙掌柜不敢喝?” “这稍懂烹饪的人都懂,调味料怎么能放如此之多?那不是要命吗?” “是吗?要命?孙掌柜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戚大人……” 戚知县提高声音,一字一顿说道:“承认这招牌汤里放了大量秘料,喝多了是要命的!对吗?” 他拿起桌上的布包,“这里装的是糜花壳粉,长期或者大量食用,很快就会成瘾!闻香食指动,过门必难逃!这就是你如归楼的鬼门道!坑害百姓,唯利是图!” 一众食客顿时怒发冲冠,纷纷表示自己早就觉得不对! “这一二年老夫的身体每况愈下!原来都是你们害的!什么大补汤!竟然是夺命汤啊!造孽哟!” “是呀我也是,吃了他们家的饭菜好几次夜里发虚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在下本就体虚,这……这不是完了吗?孙殿英!你陪我命来……” 计先生趁机走下座位,以“资深受害者”身份现身说法、探讨病情。他说的虽有夸张,倒也都实有其事,因此立即就一呼百应,大家一齐向孙氏兄弟发难! …… 孙殿英忽然端起桌上那碗汤,二话不说,仰头就喝。 没人拦着他,孙殿雄也没有。他罩得住,他去罩呗…… “啪”一声响,孙殿英把空碗摔在地上。 “戚大人无中生有,诽谤我孙家,我就当场喝给你们看!我……”话没说完,孙殿英忽然回过味来! 戚知县冷笑道:“怎么了?这味道很熟悉吧?” 孙殿英皱眉不语。 戚知县扬声道:“你是在想,明明我已经调换了料包,这包里面怎么还是糜花壳粉?呵呵,将计就计罢了。” 孙殿雄上来扶住哥哥,低声说:“大哥,你怎么样?大哥?” 孙殿英额头汗下如雨,死命撑着,“我没事!” 如归楼大厨子老王被押了上来,磕头如捣蒜地辩白:“大人!不干我的事啊!那毒料都是二掌柜给我的,说是海上方!我可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啊!” 那妖娆妇人也被带了进来,当众招出了“销魂散”的来历、收藏之处。孙殿英再也支持不住,口吐白沫,直挺挺倒了下去。孙殿雄成了没头苍蝇,彻底转晕了。 如归楼上下,乱得一塌糊涂。 南蔷夏延趁着众人忙乱,走了出去。路上,越来越多人涌向如归楼看热闹,只有她们两个沿着河岸逆风而行。 夜色已深,水里潋滟着星光,像是到了银河边。没有受到污染的空气,每吸一口都令人畅怀。 南蔷说:“延哥,我们这几天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夏延道:“嗯……也算是凭实力吧?” “不是,凭实力可没这么快,我本来想带着大家先闹点动静出来。可没想到这次戚知县如此雷厉风行,现场就把案子给办了!那个春蛋关了多久了?都没动静。” “还有那个冷知阳到底什么身份啊?刚才戚知县都生怕他站起来似的,我很难相信他接近我们就是为了你的画……延哥我不是说你的画不够好的意思哈!” 夏延笑笑,“此人身份的确不简单,今后还是远着点为妙。” 第47章 你还会画小乌龟呢 南蔷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冷知阳就是是背后那只翻云覆雨手,他图什么呢?远着点不错,我看他也不会在我们这小地方待多久,也不必多猜疑了,还有件事,关于你的。” “嗯,你说。” “戚知县待你,十分与众不同。” “他……是爱屋及乌吧?毕竟是翁先生的好友。” “好友不应该来往挺密切的吗?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也不会一次都没见过他吧?” “其实翁先生极少与我闲话,至于他有什么朋友我没见过,倒也不足为奇。” “哦……我觉着,戚知县大概率知道你就是长河公子,所以他那天很紧张你的手有没有受伤。” 夏延回想了一下,“是吗?那就是师父跟他提起过我。” “延哥,酒楼也算步入正轨了,明儿你去读书吧,再耽误下去,翁先生怕是又要找上门了呵呵……” “酒楼这边有我们好几个人呢,忙得过来的,还有,也要托翁先生问问薇薇去读女学的事情了。” 夏延道:“你也知道女学?我今日跟师父提了一句,他也说要读就去女学,普通学孰甚少收女学生,他得空就去女学推荐薇薇。” 南蔷笑道:“那我替小妹多谢姐夫啦!” …… 南薇今日临时受命,顶替一下账房先生。 开始时她在柜台里面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十分严谨的模样,只是今晚客人实在不多,大概都跑去如归楼看热闹了,既然都没什么人,她就不装样子了。 所以冷知阳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百无聊赖的小姑娘,正趴在账本子上面画乌龟呢!画了一只又一只,都没看见他进来。 “画得不错!” 南薇被吓了一跳,最后一只乌龟的尾巴就此变成了一坨墨汁,再也涂改不好了。 她凶巴巴朝冷知阳吼道:“你吓我一跳!” “客人来了半天都没看见,有你这么做账房的?” “你算客人吗?” 冷知阳拿扇子敲了一下小姑娘的头,“你还嘴硬是吧?我就不能来吃个饭?” 南薇撇嘴,“我姐……夫和我哥还没回来呢,你要找他们去如归楼找。” 南薇改口再快,冷知阳也还是听清楚了,疑惑道:“你姐夫?夏延不是你表哥吗?” 南薇理直气壮给自己圆谎说:“表哥不能也是姐夫吗?你都没听说过亲上加亲吗?” 冷知阳想了想那二人的复杂关系,嗐!随他们怎么叫吧!人家高兴就得!不过这俩人可够放得开了,连小妹妹都不瞒着呀! 他往外面看了看,“怪哉,他们比我先溜的,这会儿爬也该爬回来了啊……” “你才用爬的!你也去如归楼了?热闹不?热闹不?讲一下呗。” 冷知阳才不给小姑娘讲那些无聊故事,拿起笔也画乌龟。“你看,这么一勾,这么一抹,回,再勾……看看,比你画的好看吧?” 南薇把一张纸都扯了,揉成一团,“乌龟有什么好看不好看?你厉害,咋让我姐夫给你画扇面呢?” 冷知阳也不生气,随手翻着账本看。 “这几笔账是你记的?字写得倒是不错,你哥教的?” 南薇说:“我哥可没教过我,我姐和我娘教的。”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哥哥,岂能教她写字呢? 冷知阳点头,继续往下翻页,“这几天收入不错啊,你哥挺会做生意的,厉害。” 他好歹也当了几天醉八仙的掌柜,账本倒也不怕他看,南薇也就没拦着,也跟夸赞自家“哥哥”说: “她呀,她当然厉害,文也会武也会,经商也会!什么都懂,比我可厉害多了。” 冷知阳笑笑,“你也不差,聪明伶俐,还会写字,还会画小乌龟呢!” “我差的远呢,她还要送我去读女学,不知道会不会给她丢脸。” “你想去女学吗?” “嗯,想啊,就是我姐夫还没去找翁先生,不知道去不去得成。” 冷知阳点头道:“想去总有办法。他们两个还不回来,本公子懒得等了,咱们回见!” …… 醉八仙今日早早打烊,却迟迟没有关门。 如归楼一举冲顶热搜榜,成了全民议题,做为其最亲密的竞争对手的醉八仙,岂能不高度关注? 计先生回来说,如归楼今日是被州府查封的,孙氏兄弟也是直接被带回了府衙,而不是县衙。深谙世事的计先生总结说: “看来,这是个大案子!就凭一个小小酒楼,用点违禁物品,没这么大面子,只怕!” 南蔷深以为然,“树大招风,孙殿英这棵树,在县里算大的,在府城,在京城,恐怕都没人在意。” 厨子老张说:“那是!我手艺是在京城得月楼学的,那才是真正的大酒楼!全国各地都有分号!” 众人纷纷笑道:“老张!今儿咱就别夸你那得月楼了,成吗?” 老张红着脸膛辩驳:“我不是夸,那都是实话!” 老顾笑道:“得月楼的高徒,怎么舍得回到咱这山沟沟来了?” 众人:“咱得回来娶个媳妇安个家不是?叶落归根呐懂不懂?哈哈哈哈哈哈……” 老张气得张牙舞爪要揍人,“我把你们这群龟孙儿……” 南蔷拉住了他,问道:“张师傅,你在京城待过几年?现下还有能联络到的朋友吗?” 老张整天有事没事就爱念叨那些旧历史,他就那么一说,众人就那么一听,从来没人认真问过。 南蔷这么一问,大伙儿都看着他。 老张略显窘迫,答道:“朋友?这么多年了,只怕难找,得月楼倒是还在,人早就不知道换了几茬儿了。” 南蔷点头,“也是。” 计先生问:“掌柜的是想打听京城的什么事?我倒是有个亲戚在京城,不过没权没势,就是个卖杂货的!” 南蔷乐了,“哦豁,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我找的就是卖杂货的人!来来来,咱们赶紧修书一封……” “哦,你们都散了吧!各回各的家,找妈的找妈,哄娃的哄娃!” 众人一笑而散。 夏延没有参与群聊,而是待在房间默默读书。一灯如豆,一人如玉,岁月静好。 南蔷又点了一盏灯,放到他面前,玩笑道:“咱家不差这点灯油钱,别熬坏了眼睛。” 夏延趁势把人拉到腿上,搂入怀中。 “娘子都来了,我还读书做甚?” “哎呀,那奴家我岂不成了红颜祸水?” 夏延低笑:“红袖添香才是,便是祸水,我也喝干。”说着,就亲上红颜白腻的香腮。 “娘子,明日我们搬回家住吧,我们才成亲多久?就要做禁欲的苦行僧了!” 南蔷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说道:“委屈你了!先把薇薇安顿好吧,单留她住在这里也不像,总跟着我们也不好,你说呢?” 夏延没吭声,主要是嘴巴没有空。 “相公,延哥哥!你不乐意了?我也想你的啊,可是条件就这样,那破床一碰就咯吱咯吱响……” “诶呀……好啦!我们明日就回家去住,薇薇就暂时住在客房里吧,有小叔他们在也还……放心……” 夏延这才收了攻势,“你说的。” “我说的我说的!你饶了我吧!” 第48章 找我比找你哥方便 翌日。 夏延吃完早饭就去了学堂,回归本业,用他蔷妹的话说,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也是给师父一个交代。 醉八仙酒楼,南蔷领着大伙儿做开市准备,开门没一会儿,两个打扮特别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二人穿着一样的衣裙,款式颜色偏中性风格,妆容发饰也很简约,瞧着干练清爽,知性优雅。 其中一个女子问道:“请问,南薇,南姑娘在吗?” 南蔷有点摸不着头脑,过去问道:“两位是?” “我们是女学的助教,接南薇去面试。” 南蔷没料到翁先生这么快就把事情给办好了,很是惊喜,笑道:“那两位老师请稍候,小白,奉茶!” 不管“助教”是什么职位,也不管这两人有多年轻,喊老师总归没错!她还想着上楼去给妹妹收拾一下,南薇刚好下来了。 双方见了面,既然是助教,南薇便即敛衽行礼,以“师”呼之。简单聊了几句,她们就要带南薇走。 南蔷可是下载过国家反诈中心app的!不愿意如此轻信于人,说道:“这样吧,天气也炎热,我去雇一辆马车,陪我妹妹前去,可合规矩?” 那二人道:“今日可以,日后呢,您是男子,就不能随意进入校门了。” 南蔷心说我想去还是可以随意的,呵呵哒…… 几个人刚出门,就看见冷知阳的车朝这边驶过来,车停在她们面前,有人从里面掀开纱帘,露出冷知阳一张大笑脸。 “上车吧,顺路送你们。” 南蔷笑道:“冷兄怎知我们顺路?” “两位助教在这里,你们难道不是去女学?” 南蔷扭头望望,那车挺宽敞的,冷知阳靠后打横,两边再坐四个人也还可以,于是拱手笑道:“如此多谢冷兄!” 冷知阳的车又快又稳,四匹马同样的高矮胖瘦,一色的浑身雪白。 南蔷暗想,这车加上马,档次、价位应该相当于布加迪威龙或者兰博基尼之类的豪车了吧? 戚知县是坐轿的,不知道他有没有车,是什么档次。平时街上的车也不多,“出租车”大多是驴车骡车牛车,最好的一马,再下来好一点的私家车用双马,三马都极其罕见。 冷知阳这家伙,四匹白马拉着大车满街蹓跶,忒不低调了。 哪知道冷·凡尔赛·知阳偏偏解释说:“这几匹马今儿才上套,脚步不齐整,各位多担待。” 南蔷说:“哪里,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舒适的马车。” 这话倒不假,她仅仅是在公司旅游的时候坐过一次马车,单马,马屁后面带着环保粪兜,一步一散味儿,别提多醒脑了… 冷知阳笑笑,“南兄弟也该购置一辆车了,骑马太辛苦,坐船太慢,车好一些。”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南蔷,“这倒说得是,我们离家远,正愁没有脚力。” “那你不早说!我那里别的没有,马多得是,改天去挑两匹,送给你和夏兄。” 南蔷说:“那怎么行?我们受冷兄恩惠够多了!怎么还好意思再去挑马?” 南薇本来想插嘴嘲讽几句的,这冷知阳一天不显摆家里有钱是不是就过不去?不过看看两位一本正经的助教老师,还是乖乖装淑女了。 人傻钱多,唉。 冷知阳道:“不过是两匹马,你让夏兄给我画两幅画来换,这总可以了吧?” 南蔷心说你倒一点不吃亏呀!我家长河君一幅画,说不定就买你两匹马了!还两幅!她嘴上却说:“那也是占冷兄便宜了!冷兄瞧得上他的画,尽管开口就是了!” 南薇悄悄踢了姐姐一下。 傻呀?随便画两幅画就能换马,为啥不换?上次不是卖好几幅画才三十两? 糟糕,她姐不会不知道一匹马多少钱吧? 说起来,她姐姐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体懵懵懂懂稀里糊涂,还不如她知道的事情多,嫁人没多久,倒像变了个人似的。 …… 一个万年县城也没多大,女学又不远,很快就到了。 南蔷几人依次下车,跟冷知阳拱手作别。冷知阳随后也下了车,拿出一个玉牌递给南薇。 “小妹,我就住在隔壁,那个门,看见没?你拿着这个牌子,有事过来找我,比找你哥方便!” 南薇没敢接牌子,看看南蔷,又扭头看看那边精美的花园和楼阁。他们家的屋子都是泥巴墙,冷知阳家门前的台阶都是光溜溜的整块条石。 南蔷伸手接了玉牌:“那就多谢冷兄,没想到冷兄说顺路,还真是顺路,哈哈……” 冷知阳笑笑,“自然是顺路。预祝小妹学业精进,前程似锦!快进去吧。” 南薇欠身说了句多谢。 几人分开后,南蔷暗暗皱眉。昨晚夏延还说,要少跟冷知阳来往,今天她们就坐了人家的顺风车,还接了人家的门禁卡。 冷知阳处处透着热诚,不像有假,可真有这样一无所求的人吗?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想要什么? 南薇可没那么多心事,东张西望的十分兴奋。 面试的先生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士,姓吕,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人也是一样。她也穿着跟那两位助教一样的衣衫,满校园人也都是这样的装扮,看来是女学的校服,还蛮好看的。 吕先生问:“南薇,说说你为何要来读书。” 南薇答:“增广见闻,陶冶性情。” 问:“可有读、写基础? 答:有。 吕先生随手拿过一本线装书,“读一篇我听听。” 南蔷瞄了一眼,诗经?这么高难度吗?她妹行不行啊?难道不应该是唐诗三百首之类的吗? 南薇读了第一篇《关雎》,吕先生让讲解,她就讲了一遍文意。 吕先生也没说什么,拿过纸笔让南薇写几个字。南薇图省事,就默写了刚刚读的《关雎》。 吕先生看完点点头,跟两位助教说:“南薇暂时分在中甲班,你们带她去熟悉一下环境,明日就来上学吧。” 南蔷这个时候搞明白了,助教相当于大学里的辅导员,有的可能就是学生会干部,除了授课,啥都得做。 四人出来,其中一位助教说去安排南薇的住处,让另外一位带着她们四处看了看。此时学生们已经在上课,校园氛围不错,环境更好,绝对一个园林式单位。 最后她们一起去了学生住宿的地方。 给南薇分的居然是单人宿舍,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敞亮,诸般齐备,符合拎包入住的标准。 这个南蔷还是挺意外的,而且条件这么好的话,学费肯定也很意外。于是她忍不住多嘴:“学生的住宿条件都这样的吗?” 安排住宿的助教歉然说:“这里是小了一些,没办法,南薇同学来得晚,等明年,再另外给她安排。” 南蔷赶紧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挺不错的!老师不用再费心了!” 乖乖,单身宿舍还敢嫌弃?真不愧贵族学校啊…… 第49章 先谈学费等同劝退 都妥当了,南蔷问助教去哪里交学费。 一位助教说:“我们这里并没有固定的学费,也不是入学就须缴纳,一切费用都是学生家庭自愿负担。” 看南蔷有些疑惑,又解释说:“比如,这园子就是某某家的,他们家年年都可以送两个学生入学,学费就随他们心意。” “那边的讲学堂是某某和某某家共建的,每年可送一名学生,待会您去看看那边明堂里的榜单,就明白了。” 南蔷心说,“好嘛,不出具体学费额度,出个榜单,这是让家长来打擂台吗?真有商业头脑啊!” 助教又说:“其实咱们女学,不是普通人想来就能来的呢,而且……以后你们就明白了。” 这句话听在南蔷耳朵里,意思就是:普通有钱是来不了的!其实她也听说过,有些人拼尽财力送孩子去读奇贵的私立幼儿园,想让孩子早点儿接触上一阶层。 结果呢?去了才知道,昂贵的学费只是个开端,而他们送孩子进的是一个吞金的循环,至于想融入什么圈子么,呵呵…… 可这不是幼儿园,条件不允许还可以选一个公立的去读,这是县里唯一的女学,南薇想读书,就必须得上! 没关系,她小妹负担得起!说好了酒楼有她三分之一呢! …… 首榜、次榜、三榜。 南蔷大略看了一遍,除了首榜的贡献值略有点大,后面差不多都是一个学生年供几十两银,这还是不难的。 不过也够吓退“普通人”了,难怪先面试、看环境,再谈学费了,先谈学费,等同劝退。 南薇拉着南蔷的袖子,低声说:“姐,要不我们回去吧,这也太贵了!” 南蔷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咱们不差钱,好吗?” 榜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每个学生的名字后面,首先写的就是“推荐人”,可见推荐人的重要性,南蔷问助教说: “请问老师,这推荐人,是必须要有的吗?” “那是自然,没有推荐人,是连面试资格都拿不到的!” 南蔷哦了一声,她看见好几名学生的推荐人都是翁先生,看来这位先生资历很高,南薇的事情能这么快就搞定,必须要好好谢谢人家才行了。 两姊妹从女学校园出来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冷知阳的车竟然还停在门口,不过他本人没在车上。 车夫殷勤地说:“主人说了,叫小的把南掌柜和南小姐再送回醉八仙。” 南蔷见人家冒着暑热等了那么久,推辞的话有点说不出口,就跟南薇上了车。 南薇偷偷说:“姐,大叔叫我小姐,嘻嘻……” 下车时,南蔷硬塞给车夫一角银子,“辛苦大叔了,这么热的天跑来跑去,拿去喝杯茶吧。” 车夫大叔连推辞客气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只好笑呵呵赶着车回去了。 南蔷她们前脚到,夏延后脚也回到店里,南蔷问:“延哥,你是到了午休时间吗?” 夏延说:“不是,翁先生这几日不在,我找了几本书回来,午后不去学里了。” 风卓影在那里代课,他怎耐烦去听?讲得还不如他…… 南蔷疑惑道:“翁先生不在?那薇薇入学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解决了?” “薇薇入学了?那或许师父早起就说了吧,能去就好。” “嗯,今早有助教来接薇薇,我陪着去报了名,明天就能正式听课了。” 今日午市异常忙碌,毕竟如归楼封了,醉八仙又是当红炸子鸡。最后计先生一算账,笑道:“嚯,这都赶上晚市的收入了!这大热天的!” 南蔷看见大家辛苦,特地加了一道小炒牛肉,她亲手下厨炒的。业绩好加个鸡腿啥的很正常的一件事,可在那些员工嘴里,都快把她夸出花儿了。 晚市更加忙碌,好在老张老顾小六儿都可以独当一面了,厨房四个人,还算游刃有余。 三楼客栈的免费试营业也结束了,等机会成熟了搞个开业典礼的想法却不得不押后——如归楼的客源都涌了过来,他们根本应接不暇。 房源紧张,南薇也不能再占用客房,只好跟着姐姐回家住。 厨房旁边本来也有原来给店伙儿值夜住的房间,这几天也收拾出来了,南梁和文武兄弟搬了进去。 前面大堂要留一个人值夜,说好大家轮流,值夜的人第二天可以回家睡觉,并且另外有“夜班补贴”。 这样安排下来,所有人都满意,只有文武兄弟一来就住的上房,现在搬进后院,条件差了些,有些抱怨之词。 不过这里总体来说吃的住的还是比家里强太多,两人也就私下说说,不敢让南梁南蔷听见。 当晚,安排好店里的事情,南蔷、夏延、南薇早早回到家中,南蔷要忙着给妹妹收拾行囊。虽然不用带被褥,还是有很多零零碎碎要带的。 姐妹俩忙到深夜才搞清楚,洗漱上床。 夏延读书也读到这个时候,不过看爱妻实在疲倦,就没再纠缠于她,只是轻轻替他捏肩捶背,舒缓筋骨。 清早起来,简单吃过饭,开门,就见冷知阳的车夫已经等在门口。 看见她们出来,车夫大叔笑呵呵就过来接行李,“主人说,今日南小姐开学,行李多,叫我来接一下。” 夏延一时没闹明白。 南蔷解释说:“这位大叔是冷公子家的车夫,延哥把行李放上车吧!” 车夫大叔再度伸手:“我来我来!” 南蔷看见夏延明显有点抵触的情绪,三人上车后,南蔷才来得及低声说了昨日的事。 女学的门果然不再允许男子进入,两人只好目送南薇一个人走了进去。车夫大叔还要送她们回去,这次南蔷果断拒绝了。 还是别惹某人不开心吧,虽然他也没说啥。 两人步行往醉里仙方向走,夏延说:“冷知阳也太殷勤了。” 南蔷点头:“我也觉得,昨日他还说,要送我们两匹马呢。”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还是不要牵缠太深。” 南蔷柔声细语道:“我知道了老公!你醋味别这么大好不好?他又不知道我是女的!” “我都快不知道你是女的了。” “咳……咳……” 夏延赶紧给她捶背:“怎么了?” 南蔷:“车……车太快,大概呛风了,嗯。” 夏延:? 冷知阳的破车,果然不能坐!“要不我们去买一辆车?方便些。” “买!” “那现在就去呗!不过不清楚要去哪里买呢。” “这个容易,雇辆马车拉我们过去!” “聪明!不过为何不骑马过去?买了车,刚好套上马就拉回去了……” 第50章 美容养颜泉 夏延当然知道南蔷空间里有马,而且都是好马。两人心领神会,携手走到僻静地方,一起进入空间。 最近都比较忙碌,她们每次进空间都是匆匆忙忙,取了要用的东西就走,把高级空间系统当成了基础食品仓库。 今天时间倒是还早,南蔷想去高坡上看看她的山葡萄熟了没有。不料还没找到熟葡萄,却意外发现第三个地块雾气尽去,一片生机盎然! “延哥!快走快走!又有好玩的啦!” 两个人迅速跑到那边,南蔷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一片药草田啊!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野山参、大灵芝们,就要来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是空间系统能窥探她的心意吗?想要的迟早会安排? “延哥,这里可以种药草,明天我们去买一本《本草纲目》,照着书种,嘿嘿……” 两人携手往地块深处走,南蔷一路默念着各种已知的草药名目,希望下次来,这里不再是蒲公英和紫花地丁的天堂。 越走,黄花紫花越繁茂,看来前面应该有水源。 果不其然,花草深处,有一片光溜溜的石板,石板中间有一眼泉水,外观看上去就像那些山村古井。 这泉水不溢不流,却滋养了周围一大片植物,那些花草不仅茂盛,而且异常美艳。 “哈哈,难道你是个美容养颜灵泉?那我倒要试试看!延哥快来!” 南蔷拉着夏延,跑到泉水边,喝了几口水,又洗了洗手脸。 “你看!我美了没有?美了吧?” 夏延捧过她小脸亲了一下,“不洗也美!洗了更美!” “来,你也洗一下。” 夏延只好凑趣,也洗了洗脸。南蔷搬过他头脸来左瞧右看,“延哥,真有效啊!你看,你的痘痘明显小了!” 夏延这几日火气大,下巴上长了一颗火疖子,南蔷说那是青春痘痘。 “你眼花了吧娘子,哪有那么快……” 夏延的手指停在那个小包包上面,洗脸时他不小心碰过,似乎确实比现在大一圈。 南蔷雀跃不已,“是吧是吧?你再洗洗,我帮你洗……”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已经出了空间,一般的热泪盈眶:不用再找什么薛神医了,南蔷空间里的灵泉,就可以治愈夏延的伤! 可是她们不能就这样自行治愈,那么多年的伤患,说没就没了?如何解释? “延哥,我们尽快把酒楼的事都交给小叔管,我俩去州府!去京城!去做找薛神医的动作!” “反正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过一阵子回来,就说找到他了,不就成了?” 夏延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澎湃,点头,“好,我听说有一种人皮面具,或者我们就说找能人异士做了面具?” “还有人皮面具这么神奇的宝贝?” “也是江湖传闻,说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 “嗯!具体怎么说到时候再商量!先去买车吧,把家人们都安顿好了才能放心走!我本来还想着把如归楼盘下来,做醉八仙的分店,现在看来,都不重要了。” 夏延笑道:“嗯,我也不想让你天天面对一张丑脸……” “丑么倒也没什么,习惯了就好,只是你一生前程,不能毁在一张脸上。” 夏延笑笑,是啊,顶着这样一张丑脸,他能有什么前程?若不是忽然走运,他连成家都是奢望吧? 南蔷忽然道:“糟糕……” 夏延皱眉,“什么糟糕了?” “你恢复了容貌之后,我不知道要多多~少情敌,如今这样,那个葵姐还虎视眈眈的呢!” 夏延失笑道:“我就是被所有女人倾慕,心里眼里也只有娘子一个!” “你说的啊,拉勾!” “拉勾?哦……拉勾。” “其实你就这样也挺好,安全。” 夏延…… 醉八仙众人看见掌柜的买回一辆崭新的双马车,个个扔了活计跑出来瞧热闹。 “掌柜的,这车真有派头!花了多少银子?” 南蔷笑而不答。 “双套马啊!这跑起来得多带劲!” 南蔷心说我本来想整个四套马车呢,怕你们的小心脏受不了哇…… 南梁都不敢问了,问就是姑爷的字画值钱,卖几幅就能买车……一辆车,两匹马,他不敢想像那要多少银子。 文武兄弟俩四只眼睛都直了!南蔷怎么就这么有财运呢?他们什么时候能发这么大财呢? 南蔷把马鞭子递给小叔,“小叔,跑一圈试试?” 南梁是会赶车的,可是马车没试过,不敢接鞭子。 南蔷笑道:“没事的小叔,这马有灵性,你就啥都不做,它们也能带你回来!” 小白小六一起在后面怂恿,“小叔,走!咱们兜一圈去!” 南梁被说动了,接过鞭子,“走就走!” …… 不出一日,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醉八仙的掌柜买了新车。 “乌黑乌黑的两匹黑马,拉着崭新油亮的一辆车,嘿!真带劲!” “合该人家发财啊,一接手,对家就倒了!” “可不是?人家南掌柜也会做生意,你看看,天天那么红火!” “王媒婆!王媒婆!你到我家坐坐呗,跟你说点事儿!” “哎,老婆子,你莫不是忘了?他跟他那个表哥……” “谁看见了?都是如归楼的人瞎说!他们还说醉里仙闹鬼呢!” “啊……可也是!” 买车当晚,南蔷和夏延还是步行回的家,马车可不是现在的汽车,加上油上路开就是了。 晚上,拉车的马要卸下来休息,要喂食喂水,早起,又要套回去,折腾起来有些麻烦。他们两个啥都不懂,只好一股脑都丢给了小叔。 路上,南蔷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延哥,你说我小叔他是不是装憨?他根本就是什么都懂啊!” 夏延说:“那他为何装憨?” “也是,不过你想想,他来了之后,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除了炒菜。” “嗯……他好像连账本也看得懂。” “唉,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就娶不到媳妇?” 夏延深有感触地说:“娶媳妇这件事,大抵还是看运气吧……” 两人说着话,回到家里,关好院门。早起晒的一大桶水温温热热,正好沐浴。两人先相互帮忙洗了头,再双双入水。 小别重逢,一个眼神过去就能勾起熊熊烈火,何况坦诚相对。不过这里可不比南码头村隐蔽,左邻右舍也近,不能瞎折腾。 于是夏延先洗好出水,擦干自己身体,再拿一条大浴巾,把爱妻严严实实裹上,抱起来回房。 南蔷属于高挑身材,要不然扮起男人来也不像,只是身形太瘦弱,虽然最近长了些肉肉,抱起来仍是小小一团。 夏延把人放在床上,扯掉两块半湿的浴巾,屈身俯就,一分分、一寸寸,用唇瓣感受着她的柔嫩,和每一次的颤抖。 她恣意舒展,回应。 爱从来都是双向的奔赴,只是这次奔赴不是说走就走的百米短跑,而是一次酝酿已久的,马拉松。 第51章 老司机上高速 日上三竿了,南蔷才到店里。 计先生还挺诧异的,“掌柜的天天最早到,今儿怎么迟了?” 南蔷说:“哦,出去转了转。” 计先生说:“又踅摸新鲜食材去了?” “嗯呢,没啥收获……” 南蔷既然有心要放手,午市就没怎么管厨房的事。今日有个新厨子进来,手艺还不赖,老张老顾他们带一带就可以了。 新招的两个客房服务人员也都上了手,事情做得有条不紊。这样过了几日,南蔷不去,酒楼也可以正常运转了。 这天早上,天气晴好,两夫妻决定驾车回村一趟。有车任性,说走就走,正好路过城南,就在集市上随手给家里买了些东西。 好多摊主店主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看起来都像跟他们挺熟识…… 回村的旱路他们还没走过,不过也不难认,官道就只有一条,沿河而下,一车二人,悠然而往。 现在本来应该是农闲的季节,一路上却都是农忙的景象:很多天没有下雨了,新出来的萝卜苗菜苗顶不住太阳,快蔫儿了,大伙儿都忙着灌溉呢。 南蔷叹道:“这么干旱,不知道村里是什么情况,我们种的豆子还行不行。” 她一直想着把豆腐推广出去,可很快就发现大批量生产不现实,这里的人不喜欢种黄豆,其他豆类作物也只是少量种植。 原因是黄豆收回来,他们仅仅只会做豆饭,那东西吃着倒是还好,就是副作用太明显:屁多,不好出去见人。 一颗豆一个屁,十颗豆一笊篱,忒丢人了!再者现在也不是豆子成熟的季节,只能等秋收以后,看能不能收购一批新黄豆。 夏延没说话,只是加快了驾车的速度,他极少关注农事,不懂。 南蔷坐在马车里面,时间久了,坐、卧、靠各种姿势转换,就是怎么折腾都不舒服!车轮没有橡胶轮胎,车身减震差,路面更是一言难尽。 夏延目睹着一切,笑道:“我们还是慢慢走吧,就算飞回去,也带不回去雨水。” “早知道,该买些厚厚的坐垫,这竹席虽然凉爽,忒硌得慌!” “你等等,我们想想办法。”夏延把车停下,从别人的田里抱了两捆稻草上来。 “娘子,先将就一用吧!” 南蔷伸手接过,“这倒是个好东西!对了,你看那边,塘边那种长长的蒲草,也割一把来!” 车上备有给马割草用的镰刀,夏延依言去割了一大把蒲草,莫名其妙问道:“娘子要这青草做什么?” “你甭管了,开车吧!” 夏延:开?开车? 南蔷先把稻草捆成手臂粗细的草束,再用蒲草叶串联起来,很快,做了一个简易草垫子。 蒲草叶子又长又韧,居然格外好用,夏延看了看那个别致的座垫,赞道:“娘子的手真是巧!你坐吧,我不硌!” “这个给你,我这个很快就做好了!” 有了稻草垫子,果然舒适了很多!南蔷受了启发,说道:“家里的床上只有散稻草和草席,回头厚厚编织一个草垫子铺上去!” 夏延道:“嗯,也免得你每次都喊膝盖疼。” 南蔷…… 哥哥你一言不合就发车会不会不太好? 夏司机还在继续踩油门,“久了,我膝盖也疼。” 南蔷…… 老司机上高速,溜! 一路笑闹。 车过北码头村时时间还早,老赵爷爷还没回家,家门倒没有锁,他们给老人家留了点东西,写了字条,继续赶路。 过了北码头,又是一番景象:河里的水有苦味,不能用来灌溉,人们只好顶着烈日,一担一担的挑井水浇菜。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种菜不比种田轻松,只有更多琐事。 到了南码头村,情况更糟糕!因为人口稠密,用水量大,水井边已经围满了人。 南码头村有三眼井。 第一眼在最高处,最清澈,是饮用水源,平常日子水面大概比地面低半尺左右。 第二眼水面宽地势低,周围都是平整的麻石,那是村里妇女们洗衣物用的井。水面平着地面,不用太弯腰,很方便。 第三眼在更低洼处,稍微污浊,灌溉、牲畜饮水等都在那边,最后,水在这口井里流出,形成一条小溪,绕村而过。 南蔷他们到的时候,三眼井水都已经深入地底了,要用绳子吊着水桶才能打到水。 村里的里正李有理扯着嗓子大喊:“你们再这么搞下去,喝的水都没得了!会死人的!” “菜旱死了再种,水要是断了,那不要命吗?别搞了!都别搞了!一个个,都拎不清!” 大家都忙着抢水,没人搭理里正的话,直到有人看到南蔷夏延两夫妻,招呼道:“南蔷!你们回来了?” 众人听到南蔷的名字,纷纷回头。 这可是她们的大财主!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干货卖了不少钱,她给的价格比那些小商贩高多了! 南柱也在抢水,看见侄女来了,丢下水桶就跑了过去。“蔷蔷,你回来了?就你们两个吗?你小叔呢?你哥哥弟弟们呢?酒楼还好吧?” 南蔷都不知道答他哪句,索性不答,“大伯,你先别挑水了,我给家里买了一头牛,在路边,你先牵回去,其他事回头再说。”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后拴着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黄牛。 里正问:“南蔷,夏延,这……这车是你们的?” 南蔷点头:“县城路远,买辆车来回方便些。” 那些还在羡慕大黄牛的人,声音瞬间低了下去。牛,他们勤俭几年,还可以买一头,车是什么?那是城里有钱人家才能买的! 他们村最富有的老孙家,有大院子,有小老婆,有长工短工,都没有一辆马车!南蔷直接买了双套马车! 阿力站在人群里面,连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刚才还想问问南薇的事。 南柱乐得屁颠屁颠跑过去,把牛解下来牵着,“蔷蔷,那我真牵回去了?” 南蔷又把买的东西大包小包往牛背上堆了一堆,说道:“牵回去吧。” “又买这么多东西……你们两个不回去看看你娘?” 南蔷道:“我午后回去。” 南柱在众人羡慕的眼光里乐乐呵呵地走了。 这里大伙都撺掇李有理说:“李里正!问问白面面的事!咱们都等着消息呢!” 里正就去问南蔷:“听说你们在县城开酒楼了?那泡鱼的白面面,可买到了?” 众人也跟着眼巴巴望着,希望南蔷答一个“有”字。 南蔷说:“让大伙儿失望了,那东西县城实在买不到,我托人在京城打听呢,很快就会有回信。” “我们是接手了一家酒楼,叫醉八仙,乡亲们要是去县城,欢迎你们去走走看看,我请大家喝酒!” 第52章 南蔷迟早不要他! 南蔷说得真心实意,众人顿时就不像刚才那样拘谨了,白面面也不是她能做的,也不能逼着人家要。 “诶呀喝酒不打紧,听说你这大掌柜手艺可好了,咱们都想去尝尝呢!” 南蔷爽快道:“没问题!只要乡亲们肯赏脸!” 有人问:“蔷丫头,听说在你们那酒楼做工,工钱可多了,你们还要人不?” “要!还缺几个人,你们谁要去的话……” 阿力三步两步窜到前面,抢着说:“蔷姐,姐夫!我行不行?我想去!” 南蔷早看见他了!不过一个人想装透明,必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不去拆穿这皇帝的新衣,是最大的善意。 “你想去当然最好不过,这样,这事就交给你办了,你再替我选两三个合适的人,你带着一起去,成吗?” 阿力自然满口答应,那些有想法的人立即把阿力围上了,南蔷在井边耽误了半天,这才抽身跟夏延上车回家去。 人们看到新的生机,抢水的事就没那么上头了,也快到中午了,太阳毒辣辣的,人们就聚在树荫下闲聊起来。 “南蔷真是咱们村的大福星!她回来了,说不定今天就下雨了呢,我懒得挑水了!” “可不是,我也不挑水了,阿力!力哥!你看我家老三跟你去酒楼行不?” 闲聊人员其中一个正是李大柱子的娘,李里正的亲嫂子,数她嘴碎: “这南蔷啊,啥都好,生得好看,会赚钱,就是没嫁好啊!那人,真丑,还不管事!” 有人赞南蔷:“以前这蔷丫头也不怎么出来,就听说长得不错,这一细看,是真标致!” 有人跟着大柱子娘贬低夏延:“真是!站了半天屁都没放一个,全听媳妇儿的,这叫男人?” 一个胖妇人说道:“柱子娘,你们可别瞎说八道了,人家那是不愿意说话,听说本事可不小!” 李大柱子他娘冷笑道:“他?有啥本事?个子高力气大啊?” 另外那个附和她的女人调笑道:“力气大不算本事?你家男人要是没把子傻力气,你不得天天哭?” 女人们笑作一团。 有人捅了一下胖妇人:“二嫂子,你给咱说说那夏延的事呗!” 胖妇人压低声音:“我跟你们说!南蔷那酒楼可不是平白得的,听说那夏延是个狠角色,一个能打十八个!” “哟!?那是抢……抢来的?” 胖妇人说:“我娘家兄弟是在县里做小买卖的,他亲眼瞧见夏延把二十来个人打得满地找牙!” 李大柱子娘据理力争道:“到底十个八个还是二十来个?吹牛谁不会啊……要说南蔷能打,我信,人家爹可是将军!夏老头会啥?会编筐编篓!” 胖妇人嗤笑道:“你们不信拉倒!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听说他把人揍了,还让人家还赔了款!当场赔的,这个数!” 围观群众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五根粗手指,都是满脸不相信的神色。 “啥?五两银子?那么多?” “切……谁信呢!” 手指继续晃,在说:不是,再猜! “五……五十两?” 手指继续晃,胆子大点儿! 大柱子娘嘴角撇到耳朵根,“五百两?诶呀妈呀,南老三都不敢这么吹!” 胖手指不动了,胖妇人神神秘秘地跟大家挤眉弄眼,人们的眼神就纷纷往夏家大院飘去。 五百两?五百两!五百两啊!对于她们这种年收入不过三两五两的农户来说,这个数字完全没法想象。 夏延和南蔷,在她们心里再次变得高不可攀、神秘恐怖…… 大柱子娘大声说:“赵二家的!吹牛吧你就!我才不信!”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对对对,肯定是赵二家的添油加醋胡吹大气!信她个鬼!整天嘴里跑火车! 她们都不理她了!赵二媳妇儿只好扭着腚撅着嘴离开。她这次还真没吹牛,朱氏说夏延一个打八个,她也就加了几个人,银子她可没敢加。 五百两已经超出她能想象的极限! 剩下的几个妇人继续闲打牙。 “唉你们看出来没,那小子好像比以前顺眼些了。” “嗐,人家有钱了,吃得好穿得好,那一身衣裳你看见没?不定多贵呢!” “对对对,他那背影啊,可真带劲!” 大柱子娘说:“穿多好也没用,那脸丑的……啧啧啧,白天都不敢看!晚上还不吓死人?要我说,南蔷迟早不要他!” …… 夏延正在往家里搬东西,觉得耳朵一直发热,就伸手摸了一下。 南蔷看见了,揶揄道:“不用怀疑,她们肯定是在对你议论纷纷!” 夏延歪头看看南蔷的耳朵,“他们为何不对你议论纷纷?” 夏爷爷笑道:“谁让你长得丑呢!呵呵……” 夏延苦笑一下。他笑起来都不好看,何况是苦笑,他就是丑的。爷爷总说他丑,可是从来没有嫌弃他丑;媳妇也说她丑,可是不在意;那些人当面对他客客气气没啥异样,背后肯定说得很难听。 他以前也不在意,现在不一样了,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一样,他忽然对修复容貌一事变得急不可耐。 南蔷像是猜透他的心思,顺着话题说道:“爷爷,我有个好消息!您老要不要听啊?” 夏爷爷脱口而出道:“丫头,你莫不是有身孕了?” 南蔷扶额,“不是啦爷爷!我们听说,薛神医最近在京城出现过,我和延哥想去找找他。” 听到是这个“好消息”,夏爷爷立马不来神了,“薛神医薛神医,说了这么多年,哪次是真的了?”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想去找找看,爷爷,您也不愿意延哥一辈子被人说三道四吧?” 夏爷爷倒看得通透,丑人有丑福,若不是孙子这么丑,二十四岁还娶不到媳妇儿,也就不会捡到南蔷这么好一个“漏儿”。 “我不是拦着你们!要找就去找,找不到呢,也别太放在心上,蔷蔷,一个人是丑是俊,那都是外人看到的!” “嗯,我延哥文武双全、多才多艺,我知道!” 夏爷爷哈哈大笑。 夏延说:“我安全。” 南蔷偷偷锤了他一拳!当着爷爷的面,她不好用语言还击,还不能悄悄诉诸武力了? 爷仨吃过午饭,还没收拾,阿力就带着三个年轻人上来了。那几个人都是他平时玩得好的小伙伴,既然找人,肯定先找自己熟悉的。 南蔷笑道:“你真够快的了,急什么嘛。” 阿力说:“他们几个比我还急,就想早点定下来,怕我再找别人……谁踢我?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第53章 乐开花的表情 南蔷看了看那几个人,都是朴实无华的农村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笑道:“行,那就你们几个吧,酒楼里的事情也容易做,稍微勤快点、机灵点就行。” 阿力说:“勤快倒没什么,都不懒,机灵可得学学!” 南蔷笑道:“你足够机灵了!” 其中一个叫五祥的人问:“蔷妹,我们的工钱有多少啊?” 夏延听到这个称呼,内心无比别扭,说道:“叫蔷哥,或者掌柜的。” 他忽然插了一句嘴,神态凉凉语气更凉凉,众人都是一愣,又愣又怕的…… 南蔷太了解某小肠鸡肚男内心深处的想法了!没薅着人家衣领说“蔷妹是你能叫的吗?收回去!”之类的,已经是最大的温柔…… 她笑道:“我在外面都是男装,今儿回来才换的,你们提前适应一下,到那边了不容易叫错。” 五祥大脸通红地说:“我比蔷妹大好几岁呢,那就叫掌柜的吧” 夏延转身走开。南蔷瞄了一眼她男人仿佛长了刺的背影,这家伙,是醋做的骨肉吗? 阿力打圆场说:“对,叫掌柜的没毛病!” 南蔷笑道:“对。我说一下哈,你们的工钱是每月三钱银子,包吃住,大约十天左右要值一次夜,有补贴,都没问题吧?” 几个人立即表示没问题,三钱银啊!不用值夜补贴也成啊! 阿力就问哪天去。 南蔷考虑到他们去了也没地方住,南梁不好安排,就说:“你们等我和延哥回去安排一下,隔天再走,现在哪天走还没定。” 正说着,就听后院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几个人忙从后门跑出去看。 原来是野鸡“美佳妈妈”淘气,飞到了正房屋顶上,把瓦片蹬掉了一大片。 大家合力把野鸡赶了回去,又把垮掉的围栏重新弄好。 阿力站到高处看了看,说道:“这房子再不修一修,一场雨下来只怕会有麻烦呢,好在今年干旱。” 南蔷道:“是该修了,就是之前没钱,现在钱有了,又没时间了。” 阿力说:“掌柜的要是想修,我给找人来弄,再加上我们几个人,三五天就弄好了!” 南蔷都不知道附近还有专业装修队伍!这可是个好消息。 “他们有几个人?专门做修缮的吗?” 阿力说:“他们那几个是没农活儿的时候专门搞这个营生的,好几年了,技术不错,修建用什么材料,怎么搞,门儿清!” 南蔷看向夏家爷孙。 夏爷爷笑道:“爷爷老了,出不了钱也出不了力,我听你们的。” 夏延就一个字:“修。” 阿力说:“那我这就去找他们……” 五祥连忙说:“不用外面去找!他们这几天在老孙家干活儿呢!我刚过来时看到了。” 包工头大哥很快就被阿力找了过来,那人姓张,一张脸晒得乌黑透红,络腮胡,长得跟张飞似的。 他叫张三,人长得粗犷,做事倒是挺把细的,围着房子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很快在纸上列出了条条框框。 字写得很丑,还有错别字,但是条理清晰,一看就是个能干事的人,满意。 最后,双方谈妥了工钱料钱,包把房子修好。 夏延问:“张大哥,你会做家具吗?” “那当然会啊!咱们几个人木匠瓦匠都有!东家要做什么家具?” 夏延道:“床。” 他想要一个大的、结实耐用的床! 南蔷道:“衣柜!” 她想要一个大的、分区合理的衣柜!不知道这群乡下鲁班,能不能按图纸给她搞一个呢? 张三说:“都行!” 他们在孙家的活儿还没干完,说好明早过来开工,急匆匆先走了。 阿力带着小伙伴们也走了。 这一闹,时间可就不早了,歇晌只能作罢,南蔷还一心惦记着要去看看她的小豆苗呢! 院子里的菜都长得很好,一片青绿,那是因为他们自家有井,夏爷爷没事就淋点菜水,照顾得好。 豆苗们就没那么幸运了,爷爷老了,照顾不来那么多嗷嗷待饮的娃。娃们蔫头搭脑的,宝宝渴呀!宝宝要喝旺仔牛奶呀……不是,要喝水水呀! 夏延这个外行都看出娃们可怜了,说道:“娘子,空间里面的水可以引出来吗?” “晚上我们来试试吧,光天化日之下,不好操作。” “那晚间再来,太阳晒,走吧!” “嗯,走吧,陪我去看看娘亲。” 二次回娘家,两人是比三日回门那次还受礼遇的座上宾。 那场面也无须多言了,爷爷奶奶的态度一整个大转变,好像南蔷是他们最疼的孙女。 南柱和朱氏也是满面春风,抢着擦桌抹椅端茶倒水。 南蔷发现,她娘亲的地位也得到提升了,大家说话前似乎都先瞄一下她的脸色,还好她家娘亲不是朱氏那种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没自己把自己供起来。 南奶奶说:“薇薇不在家,你娘少个帮手,我说把你太奶奶接到我这边,她还不肯,蔷蔷呀,你娘可是真孝顺!” 蔷薇娘笑道:“有奶奶跟我做个伴,挺好的。” 朱氏抢话说:“可不是!我说要不我来照顾奶奶,你娘说我这边还有个丰富,白天还得下地干活……” 南蔷说:“大娘,上午我大伯挑水抗旱,我咋没看见你呢?” “昂……我在地里帮他浇水呢,诶呀一瓢一瓢可难浇……” 南蔷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打着下地干活的旗号四处游荡偷懒,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个屋檐下相处那么多年,谁不知道谁呢? 没认真拆穿她,不是南蔷心软,不过是因为她娘亲是真的爱好和平,不值得为一只癞蛤蟆,搅浑一塘水。 也因为她前世是个孤儿,对亲人和亲情格外多了一层珍视,心软些。 蔷薇娘问:“蔷蔷,你们这次回来住几天啊?酒楼那边你和姑爷两个都不在,能行吗?” “我们要找人修房子,可能要三五天,那边没事儿,我小叔能照顾。” 南柱有点急了:“你小叔?他那个憨憨的性子,能管好?要不……” 南蔷说:“我小叔不憨,他什么都能做好。” 南柱还想说什么,被南爷爷瞪了一眼,岔开话题说:“蔷蔷,那大黄牛你们在哪儿买的?” “怎么了爷爷,那牛不好吗?” 她又不懂牛的好坏,夏延更是两眼一抹黑,两人就在空间里寻了一头最肥壮的牵了出来,难道没选对? 南爷爷笑呵呵地说:“哪会不好?那牛是怀了小牛犊啦!这卖牛的只怕不懂。” 南蔷说:“买大送小?呵呵,那赚了嘛!” 南柱说:“爹,这咱可不能说出去,别让原主知道了,再来找咱们!” 第54章 萤火虫之夏 南蔷只好给家人们下一剂定心丸:“放心,那人知道了也不会计较,我都没跟他还价,只有他怕我找上门的!” 南爷爷和南柱一起问:“那你们花多少银子买的?” 南蔷模棱两可地说:“也没多少,反正你们别管了,要是孕牛不能干活儿,改天我再去买一头。” 家里原来那头牛马上就要生小牛犊儿了了,这又送来一个孕妇,一时半会儿还是没牛可用。 南家众人都是满脸乐开花的表情。 南丰富这时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看见南蔷在家,飞一般跑了进来。 大姐回家,必有好事! 南蔷看他篮子里有苜蓿,有青草,问道:“你这是给兔子割的?” 朱氏抢着说:“可不是,他二姐那两只兔子,这一阵子都是丰富在喂呢!” 南蔷笑道:“那兔子就给你吧,两只太少了,待会儿你再去我家抓几只,一起养着吧。” 南丰富又惊又喜,“那我二姐愿意吗?” “没事儿,你二姐要读书,这几年都要住在学堂里,怎么能照顾兔子?” 蔷薇娘嘴严,不知道成不成的事,她回来也没说,一听成了,赶紧问道: “女学收下薇薇了?” “嗯,去了几天了。” 蔷薇娘讶异道:“这么快?呵呵,薇薇从小就喊着要去学堂,这下算是如愿以偿了。” 南家几口人,被她母女这几句话惊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们最近愣得次数多了,也慢慢习惯了,可是这次……南薇一个女娃娃,去上学堂? 丰文丰武都是只上了一二年学,认一认各人的名字,识得眼前几个字,就回家务农了。 丰富快十岁了,还没送去读书呢,南薇倒是先去了? 南爷爷清了清喉咙……到底也没说什么。 为了女娃娃要不要读书识字的事情,家里也不知道生过多少次气了。蔷薇娘外表和气文弱,真遇上她要坚持的事情,他们做公婆的还真就拗不过! 再说那些书啊笔啊,都是人家自己带来的,他们也干涉不着,人家娘几个也没耽误做家事。 现在也是一样,南薇读书的钱又不用他们出,再说开一点,南丰富想要读书,只怕是也得仰仗南蔷呢。 南柱笑得干涩,“蔷蔷,你们那酒楼,可真赚钱,哈……” 南蔷笑笑,“我没经营过酒楼,目前来看还好,赚钱不赚钱,月末核算一下总账目就知道了。” 南柱又问:“那天如归楼赔的五百两银子,你真给了原来的掌柜了?” 南蔷说:“那本就是人家应得的。” 南柱砸吧砸吧嘴,说:“那是他没本事赚的钱,你给要回来,他就……全收了?” 南蔷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太多,实际上,那五百两银票还在她手里。 胡掌柜的说法倒和南爷爷差不多,他坚持不肯收这笔意外之财,说到最后,算是他投资给醉八仙了。 夏延这时淡声说道:“蔷妹当众承诺,焉能不还?胡掌柜不是圣人,岂会不收?” 他声音柔和、动听,可南柱就是觉得听他说话心都提溜着,本就觉得他冷冰冰不好相处,再目睹过他那天在醉八仙的心狠手辣…… 南柱连说几个是,然后一个字也不敢再问下去了,只想让这煞神别再看他!别再注意他! 南蔷笑着看看夫君。 他一直沉默地坐在一边喝茶,对日常聊天话题没有参与感,有也不想说废话,这个她早就习惯了。 他很少在人前说这么长的句子,不是社恐,只是对一切看得通透,从而淡漠。他的目光,落在更远的地方。 但是不代表他就不关注妻子的处境。 去西厢房看过太奶奶,南蔷才假装无意说道:“哦,对了娘亲,我跟延哥最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寻一个高人,看看他脸上的伤。” “你是说……” “对,延哥的样貌,是可以修复的,只要能找到那个高人!” 蔷薇娘倒是很平静。 “医术高超的人自然有,招摇撞骗之徒也很多,你们有了钱,须防有心之人。” 唉哟?南蔷没想到,老妈这防骗意识倒是一流呢!“娘您放心,你女儿不傻,女婿也精着呢,呵呵……” 从南家出来,天色就不早了。 夫妻二人回到家,吃了晚饭,外面已经黑透。南爷爷正想又溜达出去借宿呢,他们倒是先动身了。 夏延说:“爷爷,我跟蔷妹出去转转。” 南蔷笑道:“爷爷,风灯我们拿走了,外面乌漆麻黑的,您就别动了,好吗?” 没有月亮的夜里,是真的黑。夏延手里提着风灯,只能照出二人身边一团团白光。 “延哥延哥,是我眼花吗?怎么星星落进草丛里了?” 夏延举目望去,笑道:“傻瓜,那是萤火!秋天要来了。” “不是吧?那么大?” 越走向野外,萤火虫越多起来。 南蔷来了兴致!她还没见过这么多这么亮的萤火虫呢! “延哥,我们去捉几只玩!” 两个人放下正事,先跑去草丛里捉虫,夏延手脚灵敏,很快捉了几只,捧在手心让南蔷细看。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手都是小星星,星星耀眼,他一双手也散发出淡淡光华,夺目噬魂。 南蔷由衷感叹: “真美啊!” “嗯,诗人说它,‘若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诚然。” “嗯,我以前读过一个故事,一个女孩儿,因为喜欢萤火虫而不想回房歇息,他的情郎就想了一个办法。” “帮她捉回去?” “是呀,他们做了纱布袋,捉了满帐子的星星。” 南蔷讲的是《笑傲江湖》里令狐冲和岳灵珊的故事,这两人的结局虽然令人唏嘘,相恋的过程却着实美好。 夏延说:“我以为她要督促情郎学古人囊萤夜读呢!既然这么好玩,我再去捉多一些。” “不要了,我就是忽然想起这个故事,说说而已!我们快去做正事儿吧!” …… 空间里面没有黑夜,每次他们进去都是白天。这不科学,不过空间的存在,本身就有违一切科学,那也没啥好大惊小怪的了。 不仅空间里面是白天,进来之后看外面也是亮如白昼。 南蔷想起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跌进了一个暗河,那地方她永远记得,他们朝那个方向走。 不一会儿,就见藏在深草里的河水清澈见底,鱼虾成群,仿佛向南蔷招手说:“主人!来吃我呀……” 南蔷把手伸进水里,在这里,她想要什么水果蔬菜、飞禽走兽,那东西就会自动到她手边来。 否则一个人真要打理这么大的一个农场,累都累死了,这里是她可以提现的虚拟系统,想要啥,动动意念和手指尖就行了! 第55章 有神仙替你浇菜了? 可是大量的水,怎么搬运呢? 南蔷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水。 没有用,她不是水神。 那么雨呢?下一小片雨给我的小豆苗吧…… 没有用,她更不是雨神。 她想起白天回来的路上,有人挖沟渠引了赢川河的水到菜地里…… “灌溉,引水灌溉。” 这次对了! 不用半个小时,一片小苗都喝饱了清水!一个个摇头晃脑傻呆呆,睡意朦胧地说: “嗝~宝宝好撑啊……宝宝要睡觉觉了……” 南蔷玩水上瘾,叫道:“延哥延哥,我们去把我家的菜地也浇一下吧!” 夏延没意见,提起风灯,“走吧。” 不过悲催的是,南蔷并不知道哪一片才是她们南家的菜地……没办法,只能把见到的缺水菜地都浇了一遍…… 还好空间里的河水够多,而且怎么用都不见少的样子。也好在天气还没有干旱到那个程度,只需要浇菜地,不需要浇大田地,需水量有限。 回到家,夏爷爷已经安睡了,两人轻手轻脚洗漱完毕,上床安歇。 夏延挥挥衣袖,顿时有许多星星挂上纱帐,空间里面的萤火真是又大又亮,确然很美。 南蔷笑道:“你看,真好看!” 夏延却不看萤火,只看眼前那双美过星星和萤火的,美丽眼眸。 第二天。 张三的施工队大清早就上门了。 没多久,阿力带着五祥他们也上来了,说是跟着帮帮忙、打打下手。 夏爷爷问:“你们家里都没什么农活儿吗?不淋菜水了?” 阿力说:“我早起去了菜地,好着呢,昨儿浇透了吧?” 五祥说:“我家的菜地也不旱,今儿不用挑水了。” 另外一个小伙伴说:“怪了,我昨儿偷懒,根本没浇完,今天看看也潮乎乎的。” 阿力说:“照你说的,昨晚有神仙替你浇菜了?哈哈哈……” …… 人多力量大,几天时间,旧房子便焕然一新,南蔷对工程质量十分满意。 这几天中,她变换花样给施工队人员提供午餐,毫不吝惜。按例,并不需要准备他们的伙食。 这些人也早就习惯了自带干粮,午间歇息时吃一口,喝点水,然后倒在哪个树荫下睡一觉,起来继续干活儿。 没人愿意招待他们这些泥水满身汗臭冲天的人,孙家甚至都不许他们睡在院子里。 南蔷却每天准备满桌的菜肴,肉多,味美,还给他们干干净净的手巾让洗脸洗手。 这天工程结束,还提了两坛酒出来。 张三推辞道:“东家,你们也太讲究了,饭菜我们吃了,酒就算了吧!” 南蔷说:“前几天没给你们拿酒,是怕你们喝了酒干活儿不安全,今天都竣工了,大家喝几杯!” “阿力,把酒倒上!” 张三说:“那就多谢东家!你们要的衣柜和床,等我慢慢物色好木头,肯定包您满意!” “嗯,等我们搬到正房那边,再把东西厢房也都修整一下。” 其实依照他们夫妻的想法,干脆就重新盖房子,可是夏爷爷不同意,说这几栋房子看着残破,骨架都是好的。 张三也说,现在盖的房子用料都没这么考究,老孙家的房子,就是看着好看,材料比这差远了。 于是爷仨商量好了,就这么维修一下就得,再就是打算把院子东、西两侧只剩矮墙的游廊重新盖一下,晾晒方便,雨雪天气走路也方便,再起一圈围墙。 张三问:“游廊要不要做实木栏杆的?看着气派。” 他这几天也看出来了,家里虽然破旧些,但东家不差钱…… 南蔷却说道:“我觉得还做矮墙吧,墙头铺上石板,可以坐可以踩还可以搁花盆什么的,实用,爷爷您说呢?” 夏延反正都没意见,她都不用问了。 夏爷爷说:“对!咱们是庄稼人,一切实用为准!” 这边喝着酒聊着天,刚刚吃完饭,就听见村子里面人喊狗叫的吵嚷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阿力起身说:“这是怎么了?李大柱子和朱二龙又作妖呢吧?” 五祥说:“跑不了他俩!我去看看!” 他不喝酒,饭早就吃好了。 不,吃撑了。 …… 五祥跑下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快去看看吧,知县老爷的官船来了!还带着好些官军呢!” “啥?” “你说啥?” 还在吃饭的几个人差点儿没咬着舌头。 五祥又说了一遍。 众人顿时放下饭碗,狗撵一样都跑了。 县官老爷啊!到他们这小村庄来了?那必须得去看看啊!有大事看热闹,有小事看热闹,没事看热闹! 夏爷爷也想看看稀罕景,“你们两个不去?我去了啊!” 说完也走了。 剩下南蔷和夏延两个,异口同声说:“戚大人怎么跑这里来了?” 凭直觉,南蔷总觉得这事跟他们有关系,就算没关系,也该去迎接一下,“走吧,父母官来了,总要拜见过……等等,我还是换男装吧。” 夏延耳力好得多,说道:“只怕来不及了,他们上来了。” “找我们?” “嗯,不用换了,他肯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南蔷想想,也是,翁先生知道真相,不会故意瞒着老朋友,那还换什么换。 两个人刚走出家门,戚知县已经带着一群人,到了。 当先跟他并肩而行的那位,白衣银饰,神情潇洒,正是冷知阳。 他怎么也来了? 两个人赶紧过去拜见。 冷知阳眼神掠过南蔷,愣了愣,向着夏延说:“夏兄,南兄弟呢?” 戚知县抿唇,“冷公子,我们进去再说。” 夏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柴门陋室,惶恐。” 等几人进去,立即有官差拦住了闲杂人等。 冷知阳入座后又问了一次:“南兄弟呢?怎么不见?” 戚知县笑道:“冷公子,南兄弟近在眼前啊!” 南蔷换了之前刻意装出的男声,笑道:“冷兄,请恕一向隐瞒之罪!” 冷知阳目瞪口呆,“你你你……你是南强?你是女的?” 南蔷:“正是。” 冷知阳…… “你让我缓缓,缓缓……那你们……” “延哥是我夫君。” 冷知阳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两个形影不离的!我还以为……难怪难怪!哈哈……” 夏延道:“冷兄以为什么?” “没什么,老戚,你可以啊!瞒我这么久!” 冷知阳不好跟女人较劲,也不想搭理夏延,他姓冷,可是他怕冷……那就只好找戚知县的麻烦,他好欺负。 戚知县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锦囊,锦囊里是几张信笺。 “我也是今日才知!匆匆忙忙出来,偶遇冷公子,人多眼杂,未及告知,还请恕罪吧!” 冷知阳想了想,“也是,若我们到了,南兄弟还是男装,你也就无谓拆穿人家的西洋镜了!” 戚知县点头:“您圣明!” 第56章 化学学渣 南蔷笑着解释说:“换男装只是为了方便出行,倒不是有意隐瞒,还请您二位恕罪!” 戚知县道:“这事何罪之有?” 冷知阳兴冲冲来找好兄弟,结果兄弟变成了姐妹,还是别人的老婆,挺不爽的,但是也没啥好抱怨的,只好摆出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儿: “女扮男装又不犯法,你虽没说,我也没问过不是吗?咱们说正事吧!老戚这锦囊,是谁给的?” 戚知县把信笺递给夏延,“你看看吧。” 夏延一眼就看出,那是师父的笔迹。“这是家师的信?大人何时收到的?” “是你师父离开县城之前当面交给我的,说他若是逾半月不归,再拆信观看,你们先看看吧。” 夏延南蔷先看信。 信里先转述了他夫妻二人在赢川河底的所见所闻,以及找老石匠鉴定黑石之始末,这是夏延事后告诉师父的。 又说,这件事牵涉到戚知县仕途前程,民生大计,故而特地告知,若有差遣之处,可去寻夏、南二人。 信后面的内容就有些隐晦,并没提他这次的去向,只说“恐事有阻滞而致众人不知某之所踪”才留信写明。 最后又拜托戚知县代为安排他学孰里的事,若时日太久,还要寻一位合适的代课先生。 夏延南蔷看完,冷知阳也大略看了一眼。 戚知县这才说道:“据我所知,翁先生每年都会出门几趟,可有此事?” 夏延点头称是,师父爱出门,去哪里也不会跟他细说,所以这段时间师父不在,他也没觉意外。 “可他为何单单这次郑重其事留书?依你看,这里是否有何不妥?” 冷知阳也问道:“这些事,为何翁先生不早告知戚知县?又为何写在信中过半月才能拆看?” 夏延惭愧道:“许是师父顾虑到时机不成熟,才没跟大人提起。师父以前出门必定将学孰托付于我,这次不辞而别恐怕是与我赌气之故。” 书信留给戚知县,学孰交给风卓影,师徒最后见面那一晚,都有些不欢而散…… 冷知阳心直口快玩笑道:“夏兄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惹你师父离家出走还不跟你打招呼?” 夏延苦笑:“是在下一时任性罢了。” 戚知县恍然大悟,“那就不稀奇了,本县也就稍微放心了。” 他看老友信里的语气有如临终托孤,很是忧心,没想到只是因为师生稍有龃龉而已,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喝一口茶了。 好在今天一众农民工朋友说堂屋里热,在外面树荫下吃的饭,否则满桌杯盘狼藉,连茶杯都放不下。 南蔷问道:“戚大人和冷公子,可曾用过午饭?” 戚知县道:“我们在船上用过了。” 冷知阳摇着扇子,悠然道:“老父母心忧民生,恐怕是没吃好啊!” 戚知县道:“没想到这次旱情如此严重,你们村的水井怕是都快断水了吧?” 南蔷和夏延含糊答应过去,这几天用水量不大,井水差不多已经恢复正常了。 戚知县朝外面吩咐道:“拿进来!!” 立即有人拿了一块儿黑石头进来,放在桌子上。 “你们二位,应该认识它吧?我路过北码头的时候让人下水去捞的。” 南蔷和夏延对视一眼,问道:“大人是要出手治理赢川河了吗?” 戚知县摇头,“谈何容易,石头堆成山,水草连成片!看来绝非一日之功,这是想世世代代损人利己啊!” 冷知阳说:“多找民夫,捞出来不就得了。” 南蔷道:“据我看,水底都是大块的石头,扔下去容易,捞上船可就难了。” “拖到岸边再拉上来呢?” “水底不好施工,把那么大块的石块装进渔网难度很大,还要特别结实的网,就算石头在水中相对轻巧,也得同时有十几个人配合,还是想办法砸碎一些更省时省力。” 冷知阳做了一个慢慢挥动大锤的动作,“水里,砸不动吧?” 夏延回身拿了一把铁凿,“用这个,这是我们在水底带上来的。” 戚知县若有所思,“大石块附近有小石块,还有废弃的工具……看来是有人故意凿石头啊。” 南蔷说:“石头表面的酸性会逐渐减弱,他们肯定是要定期下去再凿新茬,才能养更多酸草,让水更苦。” 戚知县恨道:“贼子!其心可诛矣!” 冷知阳对凿子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工具?能凿进石头里面也不容易吧?” 夏延道:“他们只凿表面一层,问题不大。” 南蔷想到了什么,拿来了家里仅剩的一小包碱面,“泡泡碱水,或许就没那么难凿了。” 戚知县说:“这是老石匠教的?” 南蔷于是把他们如何用碱水处理鱼虾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冷知阳笑道:“你们俩这鬼点子是真多!” 戚知县兴奋得在当地走来走去。“树叶、草木灰也能泡制出碱水?那大量投放到水中,赢川苦水,岂不是可做灌溉之用了? 南蔷简略说了泡制碱水的过程,简言之,大量生产不现实,何况时间又紧迫。 戚知县问:“我听说你们托人在京城买碱面?也是为的这件事?” “是,因为还没有一个定论,所以并未对外多说,也没敢向官府禀明。” 戚知县摇摇手,“你们为老百姓谋福祉,一番苦心,令老夫汗颜!就别说此等话了!那碱面就算买到也是杯水车薪,恐怕意义不大……先泡一泡看看!” …… 一炷香时间过去,泡在碱水里的黑石头表面已经开始慢慢生出小气泡,似乎那碱水正被石头一点一点喝下去。 这时再去下凿,果然省力多了! 冷知阳道:“成了成了,你们二人,怕是要闻名乡里了!” 夏延却摇头道:“方向对,方法不对。” 南蔷说:“嗯,河水一直在流,碱水起不到多大作用。” 冷知阳听着又着急了!“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老戚,想办法抓人吧!审一审,该用的手段都用一用,怕他不招?” 戚知县道:“人自然要抓,不抓不足以平民愤,只是远水救不得近火。抓不到首脑,未必能审出什么来,抓到首脑,他们会做坏事,也未必就懂得善后。” “旱情不等人,再旱几天,不止菜地,大庄稼也顶不住了,苦水河这边,人畜饮水都会有困难。” 几个人半晌都没做声,事情的轻重缓急,诚如戚知县所说。 南蔷盯着那把铁凿出神,这把凿子明显就是破损了,才被弃置水底,能把铁凿子崩成这样,说明黑石的硬度挺强。 再加上水的阻力大,普通凿子肯定不行,如果有一种坚硬的碱性物质可以做成凿子,半凿半腐蚀,可能会好很多。 可她是个化学学渣,连元素周期表都背不全,更别说想起什么科学有效的办法了,只能干瞪眼,不过,既然有这么多官兵的话…… 第57章 本公子一定要去大嵛山! 有人有枪,何不进山闯闯呢?何况她早就想去的。 “大人,我想这黑石既然是大嵛山里来的,要不我们就去山里看看,或许能找到克制它的东西,解了这燃眉之急。” 夏延也道:“嗯,据说凡是毒物出没的地方,百步内必有解毒的良药……” 戚知县又看到希望,“所以石头的克星可能就在石头窝儿里?有道理!那我们就进山去看看!” 南蔷问道:“大人之前去过大嵛山吗?可知山中究竟有何危险?那玉矿又在何处?” 戚知县摇头说:“事发那几年,我还在别处任职,这山里的事,本官都只是道听途说,没看到任何书面记载。” 南蔷暗自扶额,“我听说当年也有官差进过山,那些人还能找到吗?” 戚知县道: “我只听说,他们是在主峰‘一然峰‘附近遇难的,那玉矿听都没有听过,更别提具体方位了!二十来年了,当年的官差,只怕一时难找到了。” 南蔷哦了一声,出了那么大的事,官差进山应付一下差事就跑,回来两眼一抹黑,这种结果不意外。 戚知县道:“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可想,明日我带人进山吧!” 夏延提议说:“大人若信得过,由我带几个人去。” 南蔷看了一眼她家老公,他怎么了?怎么主动管起事来了?意料之外啊…… 戚知县摇头,“你师父虽然说可以找你帮忙,也不能全依赖你,还是本官亲自走一趟。” 南蔷说:“要去我也一块儿去,大人是一方父母,岂可身履险地?” 戚知县不同意,“贤伉俪若肯襄助,那当然再好不过,却怎能让你们一力承担?” 冷知阳道:“我去!我也去!南兄弟,别忘了你说过要带我进山的。” 戚知县立即反对:“那更不可行!冷公子若是……” 冷知阳语气坚决,像只梗着脖子的骄傲大公鸡,“本公子一定要去。” 戚知县…… 夏延…… 南蔷笑道:“我们采菌子的地方,就在这后山,冷兄要去随时可去,大嵛山就……” 冷知阳就像一个要非跟大人去逛街的熊孩子一样,越拦他他越要跟着!恨不得抱住你的大腿、薅住你的衣襟,捶胸顿足地闹。 “本公子就是要去大嵛山!” “一定要去!” “本公子不是来逛后花园的!” 南蔷…… 这是跟谁俩任性呢?你这么轴,你妈知道吗? 夏延瞥了他一眼,“冷兄想去,便去吧,能保护好自己就行。” 冷知阳不悦道:“别以为就你能打!嘁!” 戚知县年过五旬,对那高耸入云的大嵛山委实也发怵,他去了,恐怕还真是个累赘…… 最后四人商量决定,双管齐下! 戚知县去查案找源头,找老石匠,尽快抓到有价值的元凶,能抓到白燕郎更好,这人肯定是个关键人物。 夏延、南蔷二人带队进山。 队伍共计一十六人,包括冷知阳和他的四个护卫、一个捕头八名捕快,明日早起进军大嵛山。 大嵛山突击队就地成团,强势出道! 这边刚商量完,门口又嚷嚷起来,有人要进来,官差不让进。 有邀请吗?有预约吗?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行程码健康码是绿的吗你就要进去? 南蔷看了一眼,又一个意外,来人居然是她二爷爷?老头儿口口声声,要见知县老爷? 更意外的是,她疯疯癫癫的二爷爷,居然猜出来他们要进山!还要跟他们一起去!南蔷可没忘记,就在不久之前,这老头儿对进山一事有多疾言厉色的坚决反对! 她更没忘记,做为她父亲的亲叔叔、她的亲叔爷爷,这老头儿对她这个亲侄孙女抱有多深的偏见! 带他进山?那还不如带知县大人呢!同样是累赘,至少老大人不重男轻女,不糊里糊涂! 所有人等着南队长做决定。 南蔷才不做决定。 大嵛山又不是她的! 她还能拦着不准别人跟去?老头儿要跟去做领队还是吊车尾,那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反正不是她带去的就是了。 她直接继续自己的话题,“十六个人进山,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行程,需要带些装备,我今日随大人回县城采买吧。” 戚知县道:“我船上有军帐、水壶、干粮这些,够用吗?” “大人这是一早就准备好了?” “倒不是准备进山,只是备着怕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县里。” “那就差不多够了,我午后再准备些吃的用的,明早从乐游谷进山。” 采蘑菇的村民们告诉她说,后山之东,有一处通往大嵛山的峡谷,名为乐游谷,是进大嵛山的路。 南蔷当时想,河名赢川,谷有乐游,文艺腔十足,这地方,肯定出过一个文青,所以她就记住了这个地名。 众人都没意见,唯独南二爷说:“走乐游谷,不如往西走青鸟涧,那边路好走。” 南队不说话,众人兹当是没听见。 南二爷又说:“准备些干净棉纱布,挡口鼻用,有些地方怕有瘴气,带件厚衣服,夜里冷,再去找老四拿些伤药、蛇药、蚊虫药、解暑药……” 这些事,他都交待得清清楚楚,就像曾经在心里重复过无数次似的,熟极而流。 南蔷看着她二爷爷的眼睛:“您老人家今儿不疯了?” 南二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南蔷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戚知县带着不进山的人先回县里,众人去码头送行,连带搬取进山要带的东西。 南蔷忽然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看看左右没什么闲人,说道: “戚大人!多谢您推荐小妹南薇入女学,本来该去当面酬谢大人的,只是怕打扰了您的公事!” 戚知县笑道:“朋友之托,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 南蔷还要说什么,戚知县摆摆手,带人上船走了。 南薇的入学推荐人居然是戚知县,这事南蔷还是临离开县城去探望小妹的时候才知道的,虽然戚大人是受翁先生所托,自己也该郑重道谢才是。 夏延说:“戚大人为人爽快,甚少官僚做派,难怪师父同他结交。” 南蔷嗯了一声:“冷知阳当面喊他老戚,他也毫不介意,而且看来并非伪装。” “嗯,回去吧,这里太晒了。” 南蔷笑道:“不怕,我今日涂了珍珠粉!” 开玩笑,就算她不爱化妆,防晒可是第一位的!空间里面多得是珍珠蚌,不能公然戴珍珠项链出来,就碾碎了可劲儿往脸上抹呗! 第58章 李有理李老里正 登山突击队的人就近驻扎在夏家门外的空地上。 他们搭了简易油布军帐,傍晚时无事可忙了,便拿南蔷送来的诸般野味搞起了烧烤派对。 有冷知阳在,那烤肉的味道自然不俗,一村庄的人,当晚都是就着这宛如实质的肉香味吃的饭! 也算是知县大人入村一趟,惠及广大子民了…… 南蔷是实在没时间招待他们,一个下午的时间,她都在为进山做准备,忙进忙出,别说夏延,连冷知阳都被拉来做了帮手。 这是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带着十几个人,去一个未知的危险地方,准备充分一些肯定没错。 事前多一些思量,事后少一些伤亡……呸呸呸呸,冤枉。 夏爷爷一脸忧心忡忡,晚饭胡乱吃了几口,就去找南爷了。 进山日。 风清日朗,降水概率0%,空气质量优,紫外线指数至少13,宜放暑假,宜东树荫凉挪西树荫凉…… 错!宜进山探秘,出发! 大清早太阳就挺毒,南蔷拿出昨天手工缝制的大遮阳帽子,戴在头上。 夏延随后戴上了一顶同款的。 他们的衣服款式颜色也一样,因为爬山穿女装实在不方便,南蔷今日仍做男装打扮。 突击队员有知道实情的,也有不知道的,冷知阳是权当自己不知道的!当面抱怨道:“南兄弟,就你们两个有帽子?小器了吧?” 南蔷笑道:“谁说的,大家都有啊!卓捕头不是在分发吗?” 冷知阳道:“本公子不要那土里土气的草帽,我要跟你们一样的!” 南蔷做的帽子有些奇奇怪怪,头顶露着,帽檐特别宽,围着头一周,那阴凉把脖颈都盖住了,瞅着凉快,还怪好看的。 南蔷纠正他道:“那是竹子编的!晴雨两用的!我爷爷亲手编的!好吗?竹子编的,还草帽!” 冷知阳躲开那两道审判一般的目光,像谁不好,那么像南薇……好吧她们本就是亲姐妹! 他傲娇地扭着头,“总之我不要!那个看着就不符合本公子的气质!” 南蔷取出另外一顶帽子,扔给冷知阳,“就知道你矫情!还好我做了一顶备用的!” 冷知阳对比了一下,三个人的帽子一模一样,这个一看就是给他做的!不是备用的! 他立马戴上,开心了,不闹了。 一行人往青鸟涧方向走。 南二爷虽然不是很正常,但是作为一个资深驴友团团长,他的经验是绝对值得借鉴的。 不过他今天并没有跟来。 南蔷悄悄跟夏延说:“二爷爷难道是被爷爷给洗脑了?不来捣乱了?” 夏延抬抬下巴,“看前面。” 前面山谷口,一株参天的大松树下,坐着两个人。 南蔷傻眼了,紧走几步过去。 “爷爷,您怎么也来了?” 您老是被反洗了啊介是,介不闹呢吗?介是突击队,不是老年团呐…… 不对!不对不对!南二爷昨天忽然闯进来,只怕就是爷爷透漏的消息!官差挡住了闲人,可爷爷是主人,自然可以进院子! 一定是这样! 夏爷爷说:“我不去,我就送送你们。” 夏延道:“爷爷,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呵呵……蔷蔷,你二爷爷要去,你们就让他去吧,这大嵛山,是他的心病,说不定去一次就好了呢?” 南蔷说:“他一把年纪了,能走那么远吗?” 南二爷说:“我比你走得远!” 南蔷撇嘴,“您呐,悠着点吹。” 南二爷气得顿时就要爆发。 夏爷爷把手里一顶突击队同款帽子戴在他头上,笑劝道:“老伙计,火气别那么旺!你跟孩子说话不留余地,就别怪她老挤兑你!” 南二爷哼了一声。 南蔷看着他,“您老既然非要去,我也不能拦着,可我们不是去狩猎,走的不是你熟悉的路线……” 南二爷忽然打断南蔷的话头,“那玉矿在一然峰后面。” 众人都面露喜色,哟,老头儿还真知道! 南蔷问道:“您真知道玉矿的位置?” “我原本并不知道,现下应该是知道了。” 这话说的,有内涵。 夏爷爷抢着说:“你们反正也不知道具体地方,对吧?你二爷爷带着,至少不迷路,对吧?” 这说的也是,对吧? 夏爷爷又说:“赢川,你照顾好蔷蔷和你二爷爷,自己也多注意。” 夏延嗯了一声。 南二爷二话不说就往前走去。 夏爷爷低声跟南蔷说:“孩子,你二爷爷老了,越老越犟!你别同他一般见识,他经验多,你们该听还是要听听。” “我知道了爷爷,您快回去吧!” “成与不成,都要平安回来!晓得吗?苦水不苦水的,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咱们都找到病根儿了,总能治得好……” 南爷爷的嘱托还没说尽,队伍后面有人追了上来,人数还不少,队伍比突击队还壮大。 原来是李里正,带着一群青壮年村民。 “呼……哦……可算追上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们走乐游谷呢……呼……呼……白等了一大早上!” 南蔷道:“里正大叔,我们这是随官差大人进山办事,不是挖药打猎采菌子,你们跟去……内个,合适吗?” 李里正说:“我们就是自发自愿跟官府去办事!这些都是村里有些经验的猎户,保证不会拖各位官爷的后腿的!” 李里正看向身着官服的卓仁。 小民惧官,自古皆然,所以南蔷特意提“官差”二字。 开玩笑呢?一个一个都要跟着去?16人团已经够大了!上台都找不好机位了!c位都淹了! 卓仁哪敢做主啊?他看冷知阳。 哪知道优哉游哉的冷公子就像一个来郊游的大少爷,不话事的大花瓶,他看南蔷。 李有理李老里正明白了!这里不论官与民、男和女、丑跟俊、高或矮……还有那个老和少!大家都听南蔷的! 这丫头究竟是有什么神通啊…… 他立即转向,深情流露,“大侄女啊!蔷蔷啊!你看看!你认认!他们都是谁!他们该不该进山!” 既然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不服,老李就开始打感情牌,那语调,抑扬顿挫的!还眼含热泪,特别煽情。 不知道南蔷是女生的那些人却有点懵:大侄……女? 第59章 二十年前的猎人 南蔷瞪着大眼睛,茫然地看向那群村邻,对不起,她还真不认识几个! 前面那个南蔷,妥妥一个宅女,或许还有点社恐,她不出去。 李有理表情夸张像在演讲似的继续说: “蔷蔷啊!他们都是二十年前失去亲人的孩子啊!他们都有失踪多年的亲人,留在这大嵛山里!活不见人s不见尸啊!”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显然是被里正煽情给煽到了,当众哭出了声! “南蔷妹子,你就让我们去吧!好不容易盼着官军来了,我们跟去看看,对死人对活人,也就都有个交待了!” 这人南蔷倒是认识,宋崇,小时候他们还一起玩过几次,小伙伴们都知道,这人是孤儿,爹死娘嫁人。 他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狼狈日子,又矮又小又爱哭,人送外号“鼻涕虫”。 现在他除了长高了些,整体还是那条弱不禁风的豆芽菜,好认。 没想到二十多岁了,他还拥有着这颗感性的赤子之心呢!众目睽睽说哭就哭。 至于他爹是怎么死的,南蔷小时候可不知道,现在看来,应该也是大嵛山失踪猎户之一了。 还有几个人也表达了自己要进山的决心,就跟要进敢死队的先进分子似的!非不让去,她南蔷就是不近人情,要么就是想背着乡亲们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里正这招狠啊! 真不愧老里正啊! 南蔷和夏延、冷知阳、卓仁几个核心队员商量了一下,跟李有理说: “里正大叔,这样吧,你们挑选六个有经验、身体好的跟我们走,不能这么多人都去,不好管理。” 这是正面的解释。 南蔷还有一点忽然冒出来的迷信想法,就是刚刚算人数的时候想到: 当年就是二爷爷带着十六人进山,今天碰巧还是这个数,感觉吧,多少有点不吉利,再加上几个村民也好。 李有理爽快答应:“成!” 精选队员开始,老里正背负双手,“来吧,哪几个必定要去的,站出来!” 那样子就像一个优越感爆棚一脸职业冷漠的hr,集合了众多应聘者,“你!给我一个选择你的理由!” 众人表面上都争着要去,实则很多人都暗暗松了口气,他们不想去大嵛山!之所以来了,不过是怕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 他们的打猎经验还是二十年前的,二十年没打猎的猎人,那还是猎人吗?生了锈的猎刀,它还能砍倒猎物吗? 那么多厉害的父辈都命丧大嵛山了,他们这一去,还能活着回来看见媳妇儿孩子吗? 他们缺的不是进山的理由啊!而是扭头回家的借口! 南蔷带队又如何?他父亲当年也带人去过,不也闹得差点儿回不来吗? 二十来个人选出来六个,竞争还挺“激烈”的。 最后,只好改为掰手腕比力道,选出五个人,加上小队长李有理,跟着突击队进山。 宋崇担心得不行! 他从小身子骨弱,性子也弱,谁见着他都可以随便打一顿玩儿,掰手腕?那就是存心不让他去啊!可他必须得去啊! 没想到,他今天掰手腕居然赢了好几个人! 他的人生从未有过此刻的荣耀! 他人都长高了一截,因为腰杆子挺直了! 南蔷暗暗皱眉,她算看出来了,那些人十有八九比的都不是力气,而是演技!真用力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人…… 真不知道多带这六人进山是福是祸,二十年前一腔热血的猎人,今日大都成了畏缩不前的怂包蛋! 这看上去平平静静、生机蓬勃的大嵛山,真有那么可怕吗…… 事情已有定论,其余村民就此止步,跟夏爷爷一道回村了。 这一闹又耽误了好些时候,南二爷远远看着这边,早等不及了! 大队一动,老人家立即起身,一马当先一骑绝尘往前冲,好像生怕拖后腿了也会被赶回去一样。 天旱得过分,一直有溪水的青鸟涧也快干涸了,众人就踩着河谷里的鹅卵石往山里走。 河谷尽头处是个三岔路,两边,生满了苔藓的羊肠小道勉强还能辨认出来,中间的河道却已不复存在。 从这里开始,青鸟涧成了地下河,没办法再当成路走了。 前面,南二爷毫不犹豫走向左边的小路,南蔷一挥手,突击队员们齐刷刷跟了上去。 李有理忽发感慨说:“我小时候,两边这两条路都被走得光滑溜溜的,唉……” 村民七宝说:“我们小时候还常来这里玩呢!那时候溪水还很多,大人不让去赢川河里游水,这里是不禁的。” 村民二狗说:“这山边的野果子也多呀,刺泡、桑葚、冷饭头、八月瓜、拐枣子、还有板栗……” 另外一个村民抢着说:“对对,还有那种小橡子,用瓦片磨成粉,细面儿煮了做橡子凉粉,粗点的蒸蒸晒晒,冬天也能当粮食!我奶奶活着时最爱捡橡子……” 这人说着说着,眼角就湿了。 南蔷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指着一棵树问道:“你说的橡子,是这种栎树上结的吗?” 那人抬头看看,“是,也叫栎子也叫橡子,栎树和橡树差不多,结的果实也像,咱们也不细分,都叫橡子。” 南蔷问:“那橡子凉粉味道好不好?” “味道是不错的,咬着有点像糯米糍粑,就是太费力了!磨得人手指都要掉一层皮咧!” 七宝说:“我宁可挨饿,都不想干这个活儿!” 二狗说:“就是,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找点野地瓜吃,又香又甜又省事!” 李有理继续感叹,“可惜呀,这些都好多年吃不到咯……” 话题转到吃食上面,大家都觉得跟南蔷亲近了一层,胆子也逐渐放开了。 七宝问道:“南蔷妹子,你带着这些官军,进山做什么去?说实在话,咱们都有点,那个……” 南蔷拿出一小块苦石,“看见没,咱们就是跟着官军一起去找这种石头,大家路上多留神,看见哪里有马上跟我说。” “这是个啥吗?” “这东西值钱吗?” “找它做啥子?” 南蔷怕事情没得那么顺利,就模模糊糊解释说:“官家的事,咱们跟着出力就好,也不好问太多。” 众人都点头称是。 南蔷说:“知县老爷可是说了,不管这次找不找得到,大家都有赏银,找到有重赏!” 第60章 我又不用裹着小衣…… 南蔷倒不是指望这样说能有什么出奇的效果,也不指望“猎二代”或者“猎n代”们遇事往前冲,为一点点赏银拼命。 他们如果那样豁得出去,有钱赚就能卷起来,也不会宁可穷着饿着都不进山了! 二十年来活在对大嵛山的惧怕和恼恨里的人,心里那道坎怕不是跟他们亲人的坟头草一样,有两米来高了吧? 她是要把今天去办的事跟以往的事明确区分开来,让他们没那么多疑虑、恐惧,既然跟来了,遇事能劲儿往一处使,最差也能不跑不慌,这就足够了。 大伙儿果然来劲了些。 “我看看!我看看是啥石头!” “这玩意儿很值钱吗?” “满山石头,这还不容易找?” 李有理也凑过来,“大侄女,你给咱说说……” 冷知阳走到夏延旁边,“南兄弟比你机灵!” 夏延淡声说道:“嗯。” 他就想不到有赏银这个说法,戚知县昨日忙忙碌碌,也没提到这个,蔷妹就能随机应变。 冷知阳瞪了他一眼,这人说话忒没劲!准备长路漫漫跟他斗斗嘴取取乐,他都不接招! 无趣无趣! 南兄弟天天跟这坨冰块在一起,真难为她了!唉…… 走了一程,山路逐渐变得陡峭难行,植被也越来越茂密,看不见太远的地方,只能闷头看脚下的路。 夏延砍了一棵粗细合适的竹子,修净枝叶和略弯的根部,做了一个手杖,递给南蔷拄着借力。 众人纷纷效仿,顿时就觉得轻松了许多,那不是棍儿!那就是多了一条腿儿啊! 七宝笑道:“怪不得都说三条腿的人难找,多一条腿真给劲儿!” 有人打趣说:“七宝,你爬着走呗!四条腿更有劲儿!” 七宝啐了一口,“你才是四条腿走路的呢!” 众人哄笑。 越往上走,不仅植被变得茂密,各种野生动物也密集了起来,有叽叽喳喳的鸟类,蹦蹦跳跳的松鼠,还有经常被人群惊扰唧唧咕咕乱跑的野鸡和慌不择路的野兔。 南二爷也明显严谨了起来,谆谆告诫一条条往后传: 裤脚扎紧,深山毒蛇多! 注意脚下,苔衣湿滑! 不要吵吵闹闹,招来大家伙! 不可杀生!不可惹怒了山神! …… 心痒技痒的猎人们只好乖乖收心,这可是专收猎人命的大嵛山!还是小命儿更重要,谁也别惹事。 南蔷也趁机叮嘱众人,不要再乱走乱闯,依次排成一字长蛇队,盯紧身前身后的人,防止有人掉队了都不知道。 她和夏延两个,则慢慢走到了队伍最后。 这样如果有什么危险,前面有卓仁,中间有冷知阳,后面有他们两个,首尾有呼应,中间有保障,应该能保证安全。 而且地形复杂,植被茂密,只靠南二爷的记忆肯定不行,必须边走边做好标记,不仅要做标记,还要在纸上记录下标记的地点。 即便出师未捷,至少也要平安回家。 李有理看见南蔷忙着在石头、树干上面到处留记号,夏延背着行李包袱,还要抱着一大块竹垫板写写画画,有时还要爬高跃低看地形,很是不便,说道: “你们谁帮夏延背着那块板子,让他在你们背上画,省点力气。” 宋崇此刻刚好就在夏延前面,闻言说道:“那我来背吧!” 夏延确实很需要一个画架,也就没推辞,说道:“那就有劳宋大哥。” 宋崇笑笑,将那块薄竹板接过来背起,无意中发现夏延手里的笔十分特别,便问道:“这是什么笔?我看你都不用蘸墨水。” 夏延回道:“是用黛青石做的,蔷妹叫它眉笔。” 南蔷笑问:“这笔好用吧?” “极其好用!而且套了这竹管更好,回头你画眉毛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弄黑手指了。” 南蔷走近来看夏延画的“地图”,赞叹道:“延哥,你画的地图也这么美!” 据说毛笔字写得好的话,钢笔字水平自然就能上一个台阶,原来水墨画画得好,素描也能无师自通呢! 夏延笑笑,“师父教过我如何绘制地图,美倒未必,保证准确。” 南蔷竖起大拇指,“寥寥几笔,山川地貌就都有了,简直就是专业绘图师!” 宋崇默默做着画架,默默听着他们夫妻间的对话,心底一片冰凉: 夏延丑虽丑,可是谈吐不俗,本事更不俗,南蔷也跟他有说有笑,他们,很恩爱。 凉过之后,“偷听”的感觉又让他羞臊不已苦闷难当,一张白脸涨得通红,百般滋味,只能笑对。 山里面林茂草深,十分闷热,好在他们走的是山阴,不用曝晒在太阳底下,不得不说,老导游南二爷的选择是对的。 既然不用遮阳,南蔷就把帽子摘了下来,折成一把扇子的模样,扇风用。 夏延问:“累不累?” 南蔷摇头,她是一个酷爱攀爬的人,大大小小的山爬了不少,周末娱乐也少不了爬山、徒步这些项目,目前这种运动强度还是ok的。 夏延把自己的帽子也照样折好,替南蔷扇着后背,所谓风吹背后寒,这样降温十分有效。 南蔷问老公:“你自己不热吗?” 夏延摇头,“我不热。” 又凑到女人耳际,低声说:“我又不用裹着小衣。” 南蔷…… 时间将近中午,队伍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也没人再说话聊天,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尤其是那几名捕快和冷知阳的护卫,他们还要轮流背着大包装备呢!早就汗流浃背了。 可带路的老人家都没说累呢!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都没说累呢! 人家南队一个女人,都没说累呢! 谁有资格和脸皮说累嘛! 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卓仁走在最前面。 他行伍出身,人也强壮,倒没觉出累,可他怕累着冷知阳了! 昨晚戚大人可是拉着他殷殷告诫:无论发生什么事,先护冷公子周全!就像护自己的乌纱一样,啊懂? 卓仁怎么会不懂呢?不懂当得了捕头? 那位器宇不凡的公子,身份绝对更不凡! 时不时叫他家大人“老戚”的人,同吃同坐同出入的人,会是普通公子哥儿吗?这谁还拎不清? 卓仁慢慢往后退。 第61章 你不是蛇头吗? 冷知阳走得不疾不徐,也看不出是累还是不累,卓仁厚着脸皮过去搭讪: “冷公子,山路不好走……” 冷知阳:“诶?你不是蛇头吗?跑过来做什么?” 卓仁…… 他是捕头!蛇头是什么鬼头! 他可不敢辩驳,陪笑道:“啊!哈哈,是!我就回头查看一下大家的状况!” 冷知阳没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了。 冷家小分队后面就是李有理的村民小分队,李有理倒是格外的热情,嘴里官爷长官爷短的很是奉承。 可是卓仁没空搭理他,继续往后流窜。 南蔷看他过来,跟冷知阳说得差不多:“卓捕头,蛇无头而不行,你怎么乱跑!” 卓仁笑道:“有头!有头!我让前面的兄弟盯着呢!南队,大家装备都不轻,这也快中午了,要不咱找地方歇歇?” 南蔷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行吧,你回去跟领队老爷子说,找个合适的地方歇脚。” “好咧!” …… 南蔷不认识别的捕头,不知道捕头的画风应该是什么样儿的,不过卓仁这款不错,服务意识强还好说话! 特别像个人民的好公仆。 半个时辰后,南二爷把队伍带到了一条山溪旁边。 溪水挺清澈的,水量虽不大,但岸边泥沙里有鸟类和小动物的足迹,说明这水可以直接饮用。 队员们嘻嘻哈哈卸下浑身的累赘,都跑到溪边去了。 溪水凉沁沁的,还带着一丝甘甜,大伙痛痛快快喝了几捧,又补足水囊里的水,洗了洗手脸。 舒服! 若不是南二爷拦着,好几个人当场就想下水了! 南二爷说:“一身透汗,这溪水太凉,啥人也搁不住这样激!” 众人只好恋恋不舍离开水边,各自找到合适的地点,或坐或躺休息着,喝凉水,啃干粮。 南蔷让夏延陪着她走远了一些,然后去空间拿了一兜红色浆果出来。 没有运动饮料,补充一下维生素就很有必要了! 而且这种小果子还有一种奇效,就是吃完之后很提神,不容易疲倦犯困,堪比某牛!这个她的队员们太需要了! 众人坐下休息时也是按小分队来的,排排坐,南蔷这一分果果,瞬间就乱了阵型、不分彼此了。 “南队大侄女,这是哪里搞来的?这能吃?” “南队!好吃吗?” “在哪里摘的?我们也想吃啊南队!” 南蔷指指身后某处,“那边!好几棵树呢!不够吃再去摘!” 众人立作鸟兽散,一大半都跑了去摘果子吃,这东西一看就解渴! 走了这半日,没把人累坏,倒是渴透了,口干得要命,怎么喝水都解不过来的干渴在果子入口时,神奇消失了! “唔……” “嚯……” “嗯……” 夏延无声地扯了一下嘴角,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不过是最普通的果儿…… “咦?这是什么果儿?味道不错!” 一直稳稳坐在石头上清高自傲冷眼旁观的冷知阳,吃了果子也坐不住了,吩咐一个护卫说: “冷三,去去!再去搞点!” 他这四个护卫,名字一致地简约,叫做冷一、二、三、四。 南蔷悄悄观察过了,一二三四都没去过他家里,也没在醉八仙出现过,应该属于冷知阳的贴身护卫,普通情况下不会露面的那种。 像肉鼻子那一群,应该就是他的勤务兵,跑腿打杂用的。 有身份的人是真有排面啊! 冷三说:“爷,果子都被抢没了!那些人手脚太快了!咱们没经验……” 冷知阳踢了冷三一臀,“你不晓得走远点再找找啊?” 南蔷用树叶包了一包红果果的红果果,走了过来。 冷知阳狠狠压着要翘起来的嘴角!他南兄弟果然…… 南蔷:“宋崇!宋大哥!烦你过来!” 宋崇一愣,南蔷在那边朝他招手,面带微笑,亲切、友好、无害,同小时候一样。 她是村里唯一一个喊他名字的小伙伴,人人都喊他鼻涕虫,唯独南蔷没有喊过,每个小孩都欺负过他,唯独南蔷没欺负过。 可惜南蔷不常出来玩,小时候她读书写字还练拳,大一点了就帮她母亲做家事,小小的一个小女孩,却总是有事在忙。 慢慢南蔷长大了,越来越漂亮得出众,也越来越不肯出门了,大约在她十一岁以后,他们就没再正式见过。 因为他父亲、哥哥在那一年都去世了,她被村里人说东道西,成了人人厌恶的扫把星。 他爷爷奶奶也不准他再去找南蔷玩,说她是克星,克死了亲哥,克死了亲爹,命硬,八字带毒,离她越远越好。 后来童年小伙伴们慢慢也都长大了,听说,没人愿意娶她,好不容易订了一门亲事,未婚夫也被她“克”死了。 宋崇思虑无数日夜,终于鼓足勇气下定决心,他要娶南蔷过门!他跪着求爷爷奶奶去南家提亲,结果被二老指着头骂了三天三夜! 宋家就剩他一根独苗苗了,还敢娶这样的女子进门?这是成心让他们眼看着宋家绝子绝孙,死了都不能瞑目吗? 宋崇是个软弱又孝顺的人,再也不敢提这件事,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坏着心思想: 等哪天爷爷奶奶不在了,可以自己做主了,他就去娶南蔷回来,反正也没人敢娶她,那他就等着她吧!谁都不娶,等着她! 两个月前,爷爷奶奶莫名其妙赶着他去远方一个亲戚家,办一件稀里糊涂的事,他在人家家里住得烦闷,死活要回家,哪知一进村,正好看见花轿到了南家门口。 等着等着,南蔷忽然就嫁人了! 还是嫁给那个奇丑无比的夏延! 事有碰巧,抬轿的一个轿夫闹肚子,抓不到人顶替,因为认识宋崇,不由分说给他套上一件红褂子,推到了花轿旁。 亲手抬着朝思暮想的姑娘出嫁,真是打死他他也想不出这样一个结局!可更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他旁边那个轿夫不知为何忽然的脚一软,矮了下去,花轿的重量一大半就落在了宋崇一个人身上。 他一没经验二没力气,哪里稳得住!连人带轿一下翻进路旁的沟里,南蔷被甩出了轿门,当场晕倒在地。 宋崇挣扎着坐起,在一片忙乱之中看见新娘子南蔷红衣雪肤,比小时候不知道美了多少倍,顿时看得呆了…… 第62章 两颗心碎掉的声音 “宋崇!” 南蔷见宋崇呆呆不动,就又喊了一句。 宋崇回过神来,一边死命往喉咙里吞咽干粮渣子,一边赶紧跑过去,“什么事啊南……南队?” 里正大叔说了,这是跟官府办事呢,可不敢姐姐妹妹乱喊乱叫!要规规矩矩叫南队呢! 南蔷把一包红果果递给宋崇。 感性青年鼻涕虫险些又要泪崩,“南……” 南蔷笑道:“烦你把果子拿给我二爷爷,我看这些人里面,他就只同你讲话。” 崩…… 咔…… 哗…… 两颗心同时碎掉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碎片掉了一地,摔得稀烂稀烂,混进泥土里,都分不清哪片姓冷,哪片姓宋了…… 还好夏延不知道从哪里走来,把一兜红果果全部递给了冷知阳。 冷公子摸摸心口,好歹把碎成一片片的心肝给按了回去,又用小拳拳捶了捶。 “夏兄,我从此只拿你当兄弟!” 至于那位假兄弟,不提也罢! 夏延没什么表情地走开了。 冷知阳看看手里的红果子,挺大,挺红,挺美味的样子…… “嗐,他那张脸能有什么表情!不是一直都那样吗?” …… 南二爷吃了几颗果子,跟通讯员宋崇说:“天黑前要建好营地,不然入夜可就麻烦了,喊他们赶快起身吧!” 宋崇回来结结巴巴跟南蔷说了。 南蔷立即跟突击队员们转述了南二向导的话,招呼大家起身。 队员们也都懂,像这种强度的运动,歇息越久,越容易感到肌肉酸痛,还不如一鼓作气继续赶路…… 诶?可是,他们好像也并没有多累啊!想象中的酸爽呢? “嘿,今儿神了!我咋觉着又行了呢!” “我好像也歇过来了,走着走着!” “我腿肚子刚才还抖呢,这会儿就好了?!” …… 仍然是一字长蛇阵。 路越来越难走。 也可以说基本上就没有路。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真正的深山老林。 各种高大乔木和低矮灌木交错丛生,遮天蔽日,平和怡人虫鸟之声逐渐稀薄,换成了一声声难以分辨的兽鸣。 别的还好,大家都怕那种似人非人的猿猴叫声!它会毫无征兆忽然在队伍左近响起来,很折磨人的神经! 村民们都说,出来打猎最讨厌就是遇到这玩意儿!人又追不上它,赶跑了它再回来,又奸又坏! 它们悄悄跟着你,趁你不注意就忽然跳出来吓唬人,怪喊怪叫瞎捣乱,不想让人类踏足它的领地。 南蔷第一次听到愤怒的猿啼,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之后每次依然觉得毛骨悚然,被偷窥被跟踪的感觉就更让她心神不宁寒毛直竖。 夏延便不肯再让媳妇j一个人在后面做标记,改为携素手、共进退。 “别怕,我们人多,它们不敢靠太近。” 苦了宋崇,背着那个垫板,又不能离他们太远,又怕回头看见刺心的画面,一心就盼着这段行程快点结束…… 七宝在前面说:“里正大叔,我打几弹弓要得不?这东西太烦咯!” 李有理说:“别!石子儿不长眼睛,伤着它更麻烦!招一群来跟着你!” 村民中年龄最长的卜存说:“里正说得是!用弹弓要不得!猿猴学人,你扔石头它也扔,更有得烦咧!” 南二爷的话又口口相传而来:“太阳落山前必须越过前面的子午梁,那边才有适合过夜的地方。” 众人都不知道哪条山梁叫做子午梁,但是知道不能再随意耽搁,一路上虽然没遇到什么猛兽,可不表示没有。 天一黑,这里可就是它们的天下了。 好在随着山势升高,温度下降,反倒觉得比上午要好过些。 一路铆着劲儿走,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目的地,众人一阵欢呼,连南二爷脸上都有了一点笑容。 子午梁与下一道山梁间有一处开阔的平地,平整的石板一片连着一片,间或有几株灌木,几处草丛。 最难得的是旁边就有溪水,确实是野外扎营的理想地段。 众人走得疲累,就想直接倒在石头上歇着了,一动不动地歇着。 南蔷说道:“各位,现在还不能休息,咱们得趁天亮把地方清理一下,赶一赶蛇虫鼠蚁,还得点上火堆。” 有火,野兽轻易就不敢靠近。 冷知阳道:“我们去做简单的,拾柴。” 李里正说:“我们清理地方、搭建帐篷,有经验。” 卓仁说:“你们四个,跟着搭帐篷,你们四个,和我一起跟着冷公子……啊,去拾柴。” 南蔷看了一下,分配基本合理,说道:“我和延哥去周围转转,看能不能找点吃的,改善一下伙食。” 南二爷正在溪边转悠,看来是在查看水源是否安全,南蔷和夏延两个人就走向相反的方向,绕着平地边缘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没什么猛兽足迹,视野也开阔,应该能安心睡一晚。 二人正准备去空间搞点吃的东西出来,南蔷居然发现了野生山药的藤蔓! 这可是个好东西,有营养,能饱腹,还好烹饪。 不过山药根深,最难挖,顺藤摸根摸过去,发现那一窝山药都长在斜坡上一个石头缝里面,撬开石头不知道能不能挖出来。 夏延道:“我试试这石头能不能掀开。” 南蔷找了一根结实的木棍,“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嘿嘿……” 夏延没弄明白媳妇乱七八糟说的啥,但是很快明白她找来另外一块石头,是垫在木棍下面用的。 轻轻松松,七八根野生铁棍大山药到手。 更惊喜的是山药旁边还有宝贝,南蔷没认出植株,却认识那一连串的怪异根茎:黄精! 这玩意儿就更难得了,它虽然不像修仙小说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般神奇,但绝对是比山药更具有营养价值的宝贝。 那当然一并收了! 夫妻俩把这两样东西都拿到溪边,洗净了,拎着往营地方向走,顺手还摘了几枝红彤彤的枸杞子。 此时负责清理搭建的小组已经清出一大片平整的石板地面,搭好了公用帐篷,帐篷下面也点起了一个小火堆。 因为天气热,火头大了人没办法靠近。 李有理正带着人在火上搭锅架,旁边放着一口大薄铁锅。 南蔷本打算从空间里面拿个陶罐出来,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第63章 山珍益寿汤 两位队长满载而归,好几个队员跑来接东西、围观。 基本上所有人都认识山药、枸杞子,但十有八九都不知道黄精是啥。 冷知阳这时两手空空走了回来,身上连一片草叶都没沾。 身后八九个人跟着,谁会认真让冷公子拾柴呢? 南蔷笑道:“冷兄过来看看,这是啥东西。” 冷知阳看了一眼,笑道:“黄精啊!这可是好东西!我也出去转了一圈,怎么就没有你们这么幸运呢?” 南蔷笑道:“冷兄也说了,幸运罢了!煮了大家一起吃吧。” 冷知阳道:“黄精、山药、枸杞,要是再有几个鸽子蛋,一锅益寿汤就完美了。” 一个声音弱弱地说:“野鸡蛋,还有鸟蛋,要得不?” 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宋崇,用衣襟兜了一堆大大小小的蛋。 一个村民笑骂道:“好你个鼻涕虫,不好好干活,一会儿拉一会儿尿,还有功夫跑去掏鸟蛋!” 南蔷说:“宋大哥功劳不小,这些蛋当然也可以,快去洗干净拿来煮吧!” 宋崇听见南蔷替他说好话,美滋滋兜着鸡蛋鸟蛋往溪边去了。 李有理吩咐另外一个村民,“大根儿,搭帐篷的人手够了,你跟宋崇去吧,顺便把这锅也洗了,再打一锅清水回来。” 李大根儿是李有理的远房侄子,李大柱子的堂弟,话不多,挺机灵。 南蔷冷眼旁观,这人暂时看上去还好,虽然乖滑些,但不像李大柱子那样轻浮可恼。 李大根儿主动问道:“南队,这山药和黄精,要不要去皮?” 南蔷说:“能去皮当然更好,那样汤也可以一起喝了,可是没有工具,手会发痒。” 山药汁液沾到皮肤上会有过敏现象,本来南蔷是想带着皮煮,吃的时候再剥皮的。 李大根儿说:“你交给我吧,我有办法!” 他把山药和黄精都放在铁锅里,端着去了溪边。 一听见有野鸡蛋,很快呼啦啦又去了好几个人,七宝他们几个村民尤其兴奋,别说野鸡蛋,鸡蛋他们也不能常吃呀! 没一会儿,几个人抬了铁锅回来,一锅清水,里面是白白净净的山药段、黄精块,花花绿绿各种蛋,蛋多了一倍不止。 李有理笑骂道:“你们这些没足厌的,也给人家留个种啊……诶,大根儿呢?” 七宝说:“他方便去了。” 二狗笑道:“我们本来想把母鸡也给捉回来炖了,就是不敢违背南二爷的话!不敢杀生。” 铁锅架在火上,不久就是一锅山珍益寿好汤,热腾腾香气弥漫,咕嘟嘟白浪翻滚。 且让它滚着。 南蔷和夏延趁这个时间去搭建他们自己的小帐篷。 这帐篷是南蔷用一顶床帐加上两张新床单临时改的,人字形,只需要砍几根手腕粗细的竹子撑开即可。 带叶的竹枝也不浪费,捆扎成人字把,搭在帐篷顶上,挡风、遮雨、保护隐私。 这片平地上有很多半人高的茅草,清理营地时割下的都堆在一起,南蔷选出一大堆干草,又开始做她拿手的草垫子。 这个“床垫”做得虽简易,却更厚实,她特地拿来对抗硬邦邦的石头床。 其他人忙完自己手头的事,纷纷跑过来参观学习,帮点小忙。 “南队的垫子做得又厚又软又美观,再看看我们的……” 他们随意给自己铺的干草床,简直就是一个个猪窝! 立即有人开始改善自己的居住条件,也有人宁可躺着歇一会儿乏。 忙碌了一阵,南蔷的垫子都做好了,还铺上了床单,夏延也已经把帐篷遮挡得严严实实,圈定了一小块私密属地。 天也慢慢黑透了。 众人围拢到公用帐篷下面,一起吃晚餐。 那黄精本来有些微苦腥涩之味,还好野山药香甜,山溪水也甜润,枸杞子酸酸甜甜味道更佳,抵消了黄精九成的怪味。 再加上喝汤的碗是新鲜竹筒,也增加了一丝清香,整体来讲这锅益寿汤的味道还是非常好的。 虽然有一大锅汤,但二十几个人不可能吃得饱,何况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青壮年男人,饭量大, 今天运动量又大。 南蔷就把昨天做的小米干粮和牛肉干拿了一大包出来,分给众人就着汤吃。 因为行动是临时起意,物资也就没有平均分配,中午就是自己吃自己。 冷知阳说:“你把东西都分了,明天饿肚子吗?” 南蔷笑道:“多着呢,放心吃。” 众人吃着南蔷做的小米干粮,都很意外。 李里正说:“南队大侄女,怎么你做的干粮是有滋味的?” “不好吃吗?” 里正赶紧说:“好吃!好吃,诶呀,怎么咱们就想不到做干粮先加调料呢?” 卓仁拍着大腿说:“说得是啊,咱就那么寡淡无味地吃了这么多年!要不就得背个瓦壶装一壶蘸水,把人麻烦死了!” 冷知阳嚼着这特殊的干粮,慢悠悠说道:“口感也跟别人不一样,不愧是你啊南大厨!” 南蔷呵呵笑道:“承蒙各位喜爱,那就多吃点。” 她说得轻描淡写,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这小米干粮的制作工艺她是从原南蔷的记忆中得来,经过升级改良,得到了现在的蔷牌小米锅巴。 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先把小米煮熟,放在石臼里面捣碎,塑形,晒干,即成。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美味,胜在简单易成携带方便,压碎了还能泡水当粥喝,所以一直是出门旅行必备主食。 不过南蔷觉得那样的干粮肯定没啥滋味,就按照杂粮锅巴的味道给加了几种调味料,摸索着做了出来。 因为时间有限,晾晒不及,她的干粮是放在自制的“烤箱”里面烘焙而成的,口感更酥脆。 巧在为了招待修房子的工匠们,也为了多做一些肉干、肉脯留给爷爷吃,她找人宰了一头大牛,还搭建了一个很大的土“烤箱”,昨天都派上了用场。 要不然一个下午肯定做不出这么多干粮,牛肉干就是这几天晾晒或者烘焙得来的,也有昨天冷知阳做的。 小米干粮还没被夸完,就被牛肉干抢了热度。 “南队,南队神了!你做的牛肉干也特别好吃!” “嗯嗯,香!” “不干不柴!不是咬掉牙齿都弄不断的那种牛肉干!牛!” 第64章 星河滚烫 山风微凉 老里正感叹道:“夏延啊,你是真有福气啊!” 众人都对这句话表示绝对、绝对、绝对赞同! 尤其是宋崇。 为啥他不早点……唉。 夏延毫不谦虚,“嗯,蔷蔷很好。” 南蔷对这个耿直老公简直是没辙了,赶紧换话题! “这牛肉干可不全是我做的,也有冷公子的功劳。” “啊?!” “冷公子会做饭?” “不能吧?” 看上去那就是个吃饭都得有人伺候的大少爷啊! 冷知阳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上垫着他专用的坐垫,厚实、透气、舒服……可他现在却有点如坐针毡。 冷大厨一向以自己的厨艺为傲。 吃过一次的菜,他回头就能似模似样做出来,他的霸王舌头,从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味道。 可冷大厨今天很清楚,那小米干粮他也可以做得同样美味,同样酥脆,这不难。 但是,做得一模一样也只是步人后尘! 为何南蔷总能这么出人意表呢?祖师爷跪着喂饭吃? 唉…… 冷一提醒了一下自家神游在外的主人,“爷,大伙儿都说您做的牛肉干美味呢!” 冷知阳缓过一点神来,“承蒙各位喜爱,那就多吃点!” 众人…… 嗐,两位大厨都这么客气,说的话都一样,那咱们就不客气了! 大家本以为进山是个苦差事,一路提心吊胆,哪有心情想着吃啥呢?凑合着不饿就行呗…… 没想到一顿晚餐有荤有素、干稀搭配,居然还吃撑了! 那怪模怪样的黄精虽然不是很可口,但委实是个好东西,吃了提精力消疲劳,效果很明显。 南蔷怎么就这么能干呢? 就跟神一样神,又有本事,又能挣钱,还特别会做饭! 对!人家身体还特别好,一个女子,跟她们一群大老爷们一起爬这么高的山,也没见人家喊累的。 他们禁不住再往好处憧憬:这么神的南蔷,能不能破了这大嵛山的恶咒呢?满山遍野都是好东西的大山啊,白白浪费了二十年了! 众人聊了一会儿,在空旷处又加了几堆火,定好了轮流值夜的顺序,就各自去安歇了。 南二爷一直离群独处,南蔷表面没在意,心里可时刻留意着呢,毕竟她二爷爷岁数不小了,不比年轻人。 吃饭时这老爷子也不肯过来,南蔷就让夏延给他盛了一大筒汤,还比别人多放了两颗鸡蛋,他倒吃得干干净净。 现在留神看老爷子栖身之处,就是在一块大石头旁边简单堆了些干草,然后穿上厚衣服,委身钻进了草堆中。 南蔷看看二爷爷的“窝”,再看看自己的“家”,有些于心不忍,就又拿了一些干草,准备再做个草垫子。 夜里风渐渐凉了,有些山下初秋的感觉。 夏延给媳妇拿了件厚衣服披在肩上,“还做垫子?不累吗?” 南蔷摇头,“不累。” 这个手工简单、上头,她喜欢,变废为宝,她更喜欢。 “就是我们这边不够宽敞,我们到大帐篷那边去。” 夏延点头,提起一大捆干草跟上媳妇。 冷家的数字四兄弟此时也在大帐篷下火堆旁,锅架上,一只小银水壶映着火光轻轻晃动着,银光闪耀,滋滋作响。 冷一拨着木柴,把火苗控制得不大不小的。 冷二手中捧着雕花小银茶盒。 冷三手中是一把银茶壶,精致到国家博物馆都会单独锁起来那种。 冷四正在擦拭一只银杯,似乎要让这杯子的每一寸都能映出一个火堆…… 高级保镖客串烹茶小厮,看起来竟也毫无违和感,认真的样子还挺酷帅。 南蔷看得直点头:“两个字,讲究!” 冷一低声说:“不是咱们讲究,是咱家主子脾胃不调,饭后必须要饮一杯热茶。” 说话水就开了,冷二手中的茶盒一动,声音有些清晰悦耳。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茶! 南蔷忍不住欠欠的问道:“这是什么茶?小罐茶吗?” “蒙顶甘露。” 冷知阳的声音懒懒散散地从他帐篷里面传来,说着,他人也到了,吩咐道: “再去拿两个杯子,请两位队长喝茶。” 冷四答应着去了,他家主子就那么几个嗜好,做菜、喝茶!所以无论走到哪儿,这茶具他们都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冷一泡了茶,又把三只银杯都烫洗了一遍,才倒上琥珀色的茶汤。 南蔷不是很爱喝茶,总觉得苦涩,可是冷知阳这蒙顶甘露闻着就不错,喝起来也格外温润、甘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居然还喝出一点咖啡般丝滑的口感,点头称赞道:“好茶。” 冷知阳却皱眉道:“这山溪水……似乎有些酸味。” 夏延道:“是有些,类似酸草的味道。” 前些天一次次的酸草去苦实验,都是神农夏延亲口尝的味道,印象极其深刻,刻入骨髓。 南蔷饮了杯中茶,对冷一说:“麻烦大哥倒点白水给我。” 她等白水温了,喝了一口,果然有点淡淡的回酸,和一点点丝滑的口感。 “这就奇了,我们喝生水不觉得酸,煮汤也不觉得吧?汤不酸吧?为何现在就酸了?” 夏延和冷知阳同时说:“黑石!” 南蔷恍然大悟!“那肯定是了!生水酸味不明显,那个汤味道怪我们也没在意。” 冷知阳说:“这么说,这溪水很可能是从玉矿方向来的?” 夏延说:“至少沿着溪水走,能找到黑石!” “这么顺利,真是太好了!” 夫妻二人由衷地高兴,没白跑一趟! 冷知阳却丢下茶杯,“破石头,害得本公子请人喝茶都喝不成了!” 除了自己爱喝茶,还爱请人喝茶,这一下毁掉两件乐事,也难怪公子爷要生气了。 南蔷笑道:“我倒觉得这茶很不错,冷兄忒也嘴刁了些!” 冷知阳不爱听了,“我嘴刁?你夫君不是也不肯喝了?” 夏延偏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南蔷笑着拿过茶壶,亲手给相公斟茶,再自斟一杯,二人对饮。 冷知阳…… “本公子也要喝!” “本公子花大价钱买来的茶叶,没道理便宜你们两个!” “给本公子倒茶!我要饮个双杯!” …… 南蔷做好一个垫子,让夏延拿给南二爷铺上,自己先回帐篷里去了,夏延随即进来,躺在她旁边。 两人累了一天,如今躺在亲手搭建的小窝里面,共同望着头顶星河滚烫,沐着山风微凉,油然而生幸福之感。 不过南蔷的眼皮很快就沉重起来,搂着夫君一只手臂,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踏踏实实,无畏无惧。 第65章 算你一个,三管齐下! 南蔷一觉醒来,身侧空空,夏延没在? 床单是凉的,看来离开的时间不短了,他去哪儿了? 她心底莫名有些慌乱,稍微整理了一下,赶紧起身出去。 天已经微微亮了,所有人都还在沉睡,她围着营地转了一圈,没看见夏延的影子,回到帐篷,还是空空如也。 正当踌躇之时,远处似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南蔷拔腿朝那个方向跑去,没跑几步,山坡下忽然上一个人,银光闪闪,不是夏延,却是冷知阳。 “冷兄?你怎么……” 冷知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一点。” 二人走近,南蔷压低声音:“出什么事了?夏延呢?你看见他了吗?” “他去追敌了。” 南蔷大惊失色,“追敌?追什么敌?我怎么啥都没听见……” 冷知阳指了指营地方向,“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蔷有些茫然,随即想到,他们明明安排了两人一班轮流值夜,可现在所有人都在睡大觉! 她刚才绕着营地转了一圈,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居然没吵醒一个人?! “难道……” “没错,他们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只有我们三个没事。” “中毒?!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只是睡得沉一点,身体软一点。” “蒙汗药?” “有可能吧……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啊!你是不是个女人啊?” 南蔷没空搭理冷知阳的贫嘴,急问:“只有我们三个没事?为何?” 冷知阳皱了皱眉,“看你挺机灵,这不是很简单吗?我们三个内功深湛……” 南蔷想敲爆他的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如果是蒙汗药,难道毒在溪水里?” 冷知阳道:“不会,水边有动物脚印,周围可没有中毒的小动物,我还看见好几只活蹦乱跳的青蛙呢!” “那就是在饮食中……那锅汤!有内奸在汤里投的毒?李大根儿?” “谁?哪个?” “主动要去帮忙的那个村民!李里正的侄子!” 冷知阳皱眉,“没印象,我觉得他们几个长得都一样……” 黑不溜秋,瘦吧拉几。 南蔷回想了一下,肯定道:“对,肯定是他!喝汤的时候他把自己那份都给他叔了!说不爱喝!” 他叔还夸他比大柱子强呢! “还有,中途汤不够,都是他加的水!天呢!我们居然连这点江湖经验都没有!这么轻易就着了人家的道儿!” 这点水平,在电视剧里面都不够活三集的!还好她有主角光环…… 冷知阳为南兄弟竖起大拇指。 “那么混乱的情况,二十几个人,你居然记得这么多细节!” 他可不知道,南蔷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复杂庞大的“家庭”,练就了她善于观察留意每个人的能力。 “记住也不顶用啊还不是一样被麻翻了……那人是不是穿麻袋色的上衣?” 冷知阳说:“他们不都穿那样的衣服吗……好吧那大概就是他了,夏延跟着呢,跑不脱的。” “嗯……我想到了!我们三人跟大家唯一的不同就是喝了几壶茶,茶能解毒或者银茶具把毒素给稀释了,所以我们醒得早。” 冷知阳也没完全听懂,好在还有他们三个人是清醒的,出不了事,这就行了。 “不管怎么样吧,看来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劫财,啊……不会是劫色吧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南蔷白了他一眼,“能不能不贫嘴?你们俩怎么发现不对的?” 冷知阳正经八百正色说道:“他到我帐篷喊人值夜,冷一他们几个都没动,我就知道不对了。” “他这是试探呢。” “嗯,然后又喊卓仁他们,所有人都没动静,他才不折腾了,我和夏延盯了他半宿。” “他在等同伙儿来?” “应该是的,静待其变吧。” 南蔷点头,“走吧,回去装睡,看看他们究竟搞什么伎俩!”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冷知阳玩笑道:“这就不担心你相公了?心挺大。” 南蔷道:“担心不济事,他忙他的,我忙我的,双管齐下!” 冷知阳…… 算你是条汉子! “诶,不过你好像才睡醒吧?要不是本公子警醒,你相公丢了都不知道!现在开始抖机灵了……” 南蔷笑道:“你也机灵!算你一个,三管齐下,够了吧?” 冷知阳笑了,“快走吧,先把人都弄醒……不过要怎么弄?挨个喂茶水?” 说正经事吧,不用逗了,人家挺轻松的,对夫君挺有信心的…… 南蔷十分肯定地说:“往脸上泼凉水!”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嘛,肯定没错的! 冷知阳满脸的恍然大悟和不可思议,“你……” 南蔷快速建议道:“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你把卓捕头几个和数字兄弟悄悄弄醒也就够了,不要惊动村民,防止李大根儿还有同伙儿。” 万一李有理护短呢?万一贼人里面有村民的熟人呢?无谓节外生枝。 冷知阳有点懵,“数字兄弟?哪个?” 南蔷道:“一二三四啊!” 冷知阳拍拍自己的头,“谁取的破名字!行动! 这事自然得他去干,总不能让南蔷一个女子,去钻男人的帐篷。 而且大清早拿凉水去泼人这事儿,想着就好玩儿!他得多玩几遭才行。 南蔷回到自己的窝里,不久,冷知阳朝她这边打了一个手势,成了! 她刚刚躺好,夏延就静悄悄掩了回来,静悄悄想在她身边躺下。 南蔷一个翻身,搂住男人的腰身。 他身上带着晨露的微凉气息,和令她安心的熟悉味道,瞬间让她泪湿眼眶。 怎么会不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她的心哪有那么大?只够装一个夏延罢了…… 夏延用手臂撑住身体,把他的小姑娘笼在怀里,低声说道:“醒了?冷知阳都告诉你了吧?” 南蔷稳了稳情绪,勉强压下心头涌上来的酸楚,说道:“你下次出去,先告诉我。” 夏延送上轻轻一吻,“看你睡得那么香,像一头小猪。” 南蔷噗嗤乐了,“你才像猪!” “好了,快假装睡着,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他们来了,回头再细说。” 第66章 老鬼太狡猾了! 南蔷摸了一手的水渍。 “延哥你外衣上面有露水,快换了!” 夏延一个闪念进了空间,火速捞了一件外套出来,换上。 从进城卖野兔开始,他就已经可以主动、单独进入南蔷的空间了,钥匙就是二人相通的意念。 两夫妻刚刚躺好,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李大根儿的声音带着惶急,“白头儿,快点吧,人都快醒了!” “白头儿”说:“跟你说几遍了!放心吧,那瞌睡药起效慢,药效长着呢!” 李大根儿说: “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儿……” 没人搭茬。 “嗐,您别生气!我一个人守了半夜,这不是着急吗?” 没人着急。 “昨晚送药那兄弟说矿里有事,啥事啊?不耽误咱们的事吧? 没人回应,李大根儿只好闭嘴了。 半晌,才听见“白头儿”怨愤地说:“昨晚跟闹鬼一样!妈的!耗了一个晚上!我都他娘的走不动了!还得下来接人!” 李大根儿忙说:“能者多劳!辛苦白头儿了!抓到鬼没有?” 白头儿说:“没,老鬼太狡猾了!” 南蔷悄声问夏延:“这么多人,咱们假装被擒,会不会太冒险了?” 夏延说:“随机应变吧,都是些小喽啰,应该没事的。” 一群人进了宿营地。 李大根儿忍不住又开始碎碎念了,“赶紧吧,药劲过了就麻烦了!那边可有八九个捕快呢!” 有人训斥李大根儿:“妈的你少啰嗦几句行不行?哪个人要、哪个人不要,我们白头儿得一个一个看呢!” 有人恶狠狠说道:“先捆捕快!老子最恨捕快!” 接着,卓仁被“吵醒”,大声喝骂:“什么人?敢捆你捕快老爷……诶呀!” 卓捕头“腿一软”,倒了下去。 那些人哈哈大笑,“捕快孙子,还没过年呢,就来给老爷们磕头了?” 卓仁破口大骂,可就是站不起来。 几名捕快也是竭力配合演出,各个都是演技一流的专业群演,值得有台词那种,当场开始飙戏: “卓头儿!我这腿……噢!不会就此废了吧?” “兄弟们,若是哥有个好歹,大嫂和娃们,就拜托大家了!” “我也求各位,把我八十岁的老母亲和万贯家私,一并收了吧!” “兄弟倒是无牵无挂,花葵轩的兰姑娘梅姑娘,还请各位多光顾照应……” 卓仁踢了一脚兰姑娘梅姑娘的相好,“说点啥不好!” 那位影帝顺着卓仁的脚劲儿就往下倒,“诶哟喂!老大脚下留情!我腿软搁不住你踢呀!” …… 白头儿问:“大根儿,你给下了多少药啊,现在还腿软?” 南蔷心说糟糕,不会这位演员用力过猛,搞穿帮了吧? 李大根儿笑道:“我给下了一包!这里面可有好几个狠角色,量少怕放不倒。” 白头儿道:“你下次给我悠着点儿,那玩意儿贵着呢!过量了也死人!” “我看放哨的兄弟去了那么久也不回个信儿,我这第一次干,着急……” 白头儿不耐烦,“行了行了,下次注意……喂,就你还捕快呢!呸!捕慢差不多!捕乌龟吧哈哈哈哈!” 李大根儿凑趣说:“架不住他们贪嘴,数他们几个吃的鸡蛋多!” 卓仁几个人立即红着脸叫骂,这次倒不用表演了,真情实感,本色出演。 那些人还要忙着捆人,没再搭理他们几个,第二波就到了冷知阳主仆五人,这几个全程无声无息,横眉冷对。 李大根儿嘲笑道:“这几个可是上等好货,瞧瞧这身板儿!这个小白脸俊吧?长得跟娘们儿似的!您瞧瞧这嫩肉皮儿!” 那白头儿调笑道:“回头给狼老大送去,说不定小白脸命好,不用跟着去挖矿了!哈哈哈哈……” 冷知阳冷笑:“爷爷天生命好,绝不会去挖矿!” 那白头儿不知为何,对这阶下囚竟有些惧怕,哼了一声,转身走开,带人继续干活。 村民们的反应就更真实了,尤其宋崇,涕泪交流,衣襟尽染,别提多膈应人了…… 白头儿嫌弃地说:“这人瘦成这样!这体格也不行啊,干脆解决了得了……” 南蔷心说糟糕,夏延手里一枚石子也扣得紧紧的,准备救人。 李大根儿说:“别别,白头儿,买菜还得有个搭头儿呢!对不?我带来这些人,各个精壮,别差他一个了!” 白头儿不耐烦,“得得得,下一个!” 最后是南蔷和夏延两个,白头儿上去一把掀开帐篷。 “臭讲究!上山还他妈带床单……诶呦妈哟!吓我一跳!这人咋这么丑?” 李大根儿道:“我都跟您说了他是个丑八怪!赶紧吧,听说他会拳脚,捆结实点!” 夏延也被捆了,托李大根儿的福,又加了一道麻绳。 白头儿一直盯着南蔷看,“诶呀呀,这可真是昂,好汉没好妻,赖汉守花枝!这么个大美人,白瞎了!白瞎了啊!” 李大根儿道:“白头儿,咱可说好了啊,事成之后这妞儿我得带回去!反正你们也不要女的。” 白头儿哈哈一笑,“走吧!都带走!” 他们把突击队众人用绳子连成一串,推搡吆喝着往山上走,那样子,与其说是对待俘虏,不如说是对待牲畜 李里正一直在叫骂,嗓子都哑了。 “李大根儿!你个杂种王八羔子!居然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不得好死!我们老李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败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 “怪不得你非要跟着上山,你爹是进山了没出去,可不是跟南二爷那次进来的!是不是你爹就在坏人堆儿里?你说!内奸是不是他?” 李大根儿狠狠抽了他叔叔一个耳光。“你闭嘴!这事可不是我谋划的!是你的好大侄儿李东魁!李大柱子!你亲侄儿!” 李里正喊得声嘶力竭:“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我胡说八道?你问问那个夏延,是不是大柱子调戏她媳妇儿,被他揍了?就大柱子那个性格,能不报仇?” 李里正扭头看夏延,后者以沉默作答。 第67章 夏延这家伙…… 李里正恨不得以头为根,把自己栽土里去得了!再也别见人了! “畜生啊!造孽啊……” 李大根儿咒骂道:“你少跟我装!你又是啥好人了?!再敢骂我,我亲手给你推下山!一两银子的人头费老子不要了!呸!” 李里正目眦尽裂,哑口无言。 南蔷假装无意地回头看了看他,实则是看向宿营地方向。 真要命啊,早上忘记喊醒她二爷爷了…… 还好李大根儿和那些败类只顾着收拾细软,尤其是冷知阳给的惊喜又特别大,他们一高兴,就没有清点人数。 南二爷缩在草堆里,成了漏网之鱼。 此刻,祖孙二人遥遥对上了眼,南二爷伸手指了指捕快的帐篷。 二爷爷是说,他要回去报官。 南蔷微微点了一下头,就没再看那个方向。 突击队二十几个人,再加上那个白头儿带来的十几个人,这么多人的足迹,是没办法全部遮掩的。 何况他们还悄悄留下了线索,加上那些人也没在意有否留下痕迹,大概以为是连锅端、没后患。 如此二爷爷能带人来最好,很容易就能追踪到她们。 不能带人来也没关系,他们这里二十几个人,也足以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了! 一行人就像一串蚂蚱,被人牵着往最高的主山峰方向走。 倔强里正依旧愤懑、吵闹,白头儿嫌烦,让人给他塞了满满一嘴麻叶。 别人便没再说话,免得吃眼前亏。 李大根儿得了空儿,悄悄蹭到南蔷旁边,“蔷妹子……” 南蔷冷冷送他一个字:滚! 李大根儿顿时满脸通红,又羞又怒。 可他红着脸皮,还是把话说了,“蔷妹子,我大柱子兄弟是啥人,你也知道,我跟他不一样,你要是跟了我……” 夏延上前一步,隔在了李大根儿和南蔷中间。 眼底寒意有如实质,咄咄逼人。 “滚!” 一个字,就是一把刀。 李大根儿吓得倒退好几步,随即恼羞成怒,恨道:“姓夏的,别以为我怕你!你个没牙老虎,还有啥本事?” 夏延一字一字道:“你再敢对我娘子说一个字,我就一寸一寸拔掉你的舌头!” 李大根儿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响,额头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发作。 夏延一只脚眼看就要抬起来。 冷知阳眼看不好,也做好了割断束缚的准备…… 白头儿这时大喊道:“李大根儿!你给我到前面来!” 李大根儿一来害怕那个白头儿,二来害怕夏延,即便他现在被捆着,也让他无比畏惧、心惊胆战。 他只好放下狠话找回点面子,“等着!有你们好看的!你媳妇迟早是我的!等着!啊!” 目的地还没到,突击队众人一直遵从队长指示隐忍克制,这会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纷纷猜测: 夏延肯定会沉不住气,提前发难! 只有南蔷知道,他不会。 都是些小虾小蟹罢了,她延哥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冷知阳悄悄藏好袖口的小飞刀,嘀嘀咕咕说:“夏延这家伙……” 走了大概个把时辰,一群人来到最高峰脚下的一处山崖旁边。 这片山崖很奇特,就只生长着唯一一种藤类植物,枝叶类似紫藤,只是藤干呈铁锈红色,看质地也是坚硬如铁。 夏延低声说:“蔷蔷,你看那边!” 南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被红藤枝叶覆盖的悬崖峭壁上,露出一角黑得发亮的石头,正是他们要找的赢川河底黑苦石! 难怪这山崖附近寸草不生,只有这种红色古藤,看来红藤跟酸草一样,都喜欢黑石。 众人在崖底停步。 白头儿回头看着他们,居高临下的目光里充斥着凶狠、贪婪、不屑,像屠夫看着待宰的羔羊。 “都抬头好好看一眼蓝天吧,你们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太阳了!” 说完,他撩起一片红藤枝叶,推开一个石门,指着那个黑咕隆咚的洞口,“进去吧!走!” 南蔷看了夫君一眼,这么隐蔽的入口,南二爷就算带人来了,也未必能找到,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夏延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没问题。 洞里狭窄,行走不便,那些人已松开了串联他们的绳索。 冷知阳凑到两位队长身侧,低声道:“到老巢了,还不动手吗?” 南蔷道:“不急。” 如果上崖的路非内部人员不能行走,又如果他们有切口暗号,那岂非还要大费周章?不如到了地头再说。 容不得她解释,那些人已经在身后呼喝起来。 “快走快走!别交头接耳!” “到了这里了,商量啥也没招儿了!认命吧!” 宋崇忽然嚎啕大哭。 “我不进去!我不进去!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家里爷爷奶奶年过八旬,没有我,他们可怎么活呀呜呜呜呜……” 村民卜存年龄大些,性格也沉稳些,一路还算硬朗,这时也怂了,跪下使劲磕头,“娃还小呢,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吧!” 事已至此,就算他们没有完全明白这些人掳人的目的,也知道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可求饶下跪能有什么用?这两人反倒最先被推进乌黑的山洞。 南蔷和夏延随后并肩走了进去,宋崇和卜存这样的,遇事连自保都难,先锋肯定是做不来的。 卓仁“不肯进洞”,有人挥着鞭子喝骂道:“老实点,到了这儿想活不容易,想死随时可以!” 这骂声在洞里重复响了三四次才逐渐消失,可见山洞之大,似乎是掏空了一整个山体一般。 不过外面太亮洞里太黑,乍一进来几乎看不见东西,过了好半天,他们才慢慢适应。 南蔷仔细观察着环境和地形。 这山洞里到处都是红藤的根,交错纵横,盘旋纠缠,庞大得就像大怪兽的肚肠,他们这些人,则渺小得如同怪兽吞下的小老鼠。 此刻外面天已大亮,光线忽然穿过山壁间的缝隙,形成一束一束绝美又诡异的光柱,照着这个吃人的地底世界。 本该是惊艳的一幕,南蔷却觉得这就像大怪兽忽然低头,睁开灯笼一样的怪眼,要看看自己的肚子里都有谁…… 第68章 乌合之众 南蔷被自己的想象惊了,下意识缩了缩脖颈。 夏延垂首问道:“冷吗?” 山洞里面的确凉意袭人,但是冷倒不至于,南蔷笑着摇摇头,摆脱掉无聊的想象,低头继续走路。 脚下的石阶倒是不难走,一看就是被人为修整过,有些地方路险难行,还加了藤根护栏,有些特别窄的地方,又搭了石板栈道。 盘旋而上的阶梯上不见头,下不见底。 这样大的工程量,自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前后联系白头儿说的话,这里肯定就是玉矿! 里面不知关着多少非法劳工的罪恶之地! 七宝人比较聪明,追上南蔷,低声问道:“南蔷妹子,你说,咱们村那些失踪的猎户,会不会就在这里?” 南蔷见他也想到这一层了,说道:“你安心走路,照顾好乡亲们,待会儿见机行事。” 她说得模棱两可,怕万一事实并非猜想的那样,徒增他们的烦恼。 七宝点点头,退回去了。 宋崇跟七宝恰好相反,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几次踉跄摔倒,爬起来时更是狼狈不堪。 南蔷实在看不下去了,瞅着前后没有看守的人,低声说: “宋崇,你振作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 宋崇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没……没啥?你说……” 南蔷怕他露馅儿,也不好多解释,“快走吧,先离开山洞再说!” “好!好好……” 宋崇听了这几句话,总算镇定了一些,没再磕磕绊绊。 路很长,让人觉得永无休止似的。 但终究越走越亮。 一块铺路的石板上字迹清晰可见,写着“黟然峰”。 原来是“黟”不是“一”。 南蔷认识这个字读“一”是因为黄山脚下的一处地名,却不明白字义,低声问夏延:“延哥,这个‘黟’字是什么含义?” “‘黟然’意思就是黑色,‘黟’亦可解为乌合之众。” 南蔷轻笑道:“贴切得很。” 众人走出洞口,竟然来到一处群山环绕的山谷中,谷中风景优美,阳光刺眼。 中间平地上还有一大片新旧不一的建筑。 老巢无疑了。 他们被押着往一处大房子里走。 路过一处地方应该是厨房,几个呆呆讷讷的老妇人在煮饭菜,确切地说,那更像是给某种动物的混合食物。 萝卜、菜叶混着一点粗粮,闻着只有萝卜的臭气,没放油或者放油少,就会出现的那种味道。 可这些却被盛在给人用的饭碗里面。 南蔷凭直觉判断,那应该是给劳工们的午餐。 所有人的气愤值都在飙升! 这群狗x的! 他们被带到一个面相凶恶的头领面前,白头儿陪着笑脸上前说:“这些个是今天得的劳力,请王头领过过目。” 王头领嗯了一声,“还有捕快?这可有点麻烦啊!” “王头领放心!人不知鬼不觉,连锅端,他们是自动送上门来的,咱们不收岂不是亏?” “你狗胆子够大的……行吧!反正待会狼老大亲自过来验看,看完锁上去干活儿,这几天有一批货催得紧,正缺人手呢。” 白头儿满脸兴奋,“狼老大会过来?那太好了!” “嗯,还不是昨晚被那老鬼闹怕了,恐有啥不妥。” 白头儿朝跟着他出去的那些人挥挥手,“你们先去吃饭!把李大根儿也带去!” 那些人巴不得一声,呼啦啦就散了。 李大根儿还没拿到人头费呢,还要带走南蔷呢!他想多留一会儿,没动。 有人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拉住他:“走吧兄弟,先带你去吃饭!” 白头儿凑过去,悄悄往王头领手里塞东西。 冷知阳怒目而视,那是他的钱袋! 白头儿心安理得拿着借来的花殷勤献佛,陪笑说: “王哥,我拜托您一件事!看见没,那边那个,是个雌儿,绝色!您替我送给狼老大,成不?” 王头领向南蔷看过去,“哟,这真是高山出俊鸟哈!你们这小山沟,怎么出来这么一个大美人儿?” 白头儿说:“标致吧?别说小山沟了,整个万年县有几个这样的?” 王头领点头称赞,冷不防被一张丑脸吓了一跳! “妈呀!” 白头儿笑道:“吓人吧?我早上差点被他吓尿了!” 王头领不敢再看那边,皱眉说道:“你把这女人送给狼老大,想闹哪样,明说。” 白头儿继续陪笑脸,“是这样,王头领!狼老大虽说跟我同族,可您也知道,他就是……不重用兄弟呵呵……我也想跟您一样,做个入室弟子!” 王头领拍拍白头儿的肩膀,“你这回要是能成,别忘了老哥哥我的好处!” “那不会!吃水不忘挖井人……” 这时外面脚步声响起,几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那个大约四五十岁年纪,微胖,乍看一脸笑意和气生财,细看满腮横肉绝非善类。 南蔷忽然想到“相由心生”这个词。 虽然说坏人脸上不会写着“我是坏人”,但某些不经意间流露的神态,掩盖不了。 何况这是他的地盘,无需遮遮掩掩,他自带姓名贴而来,上书五个大字:我就是坏人! 王头领和白头赶紧趋步过去,一个喊“师父”,一个喊“老大”。 南蔷、夏延、冷知阳、卓仁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众人假作害怕,靠在了一起。 那狼老大一进来就盯着冷知阳看,看得冷大公子都毛骨悚然了!难道这胖子认识他?不可能啊…… 狼老大笑眯眯道:“哪弄来的?” 王头领说:“白兄弟他们从山里弄来的,说是南码头的人。” 白老大笑意更浓,语气却阴狠更甚:“南码头的废物还敢进山呢?” 白头儿说:“带了几个废物捕快壮胆儿,没想到被咱们一锅端了。” 卓仁骂道:“你特么才是废物!就敢使阴招的狗臭虫!” “怎么地,你还想跟我单挑?” “你要是算个站着撒尿的,单挑啊!” “我呸!你少得意,进矿不用三天,你就巴不得趴着撒尿了!老子会受你的激?” 卓仁气得哇哇大叫。 王头领受人钱财,倒没忘了替人说好话,“跟大个子丑八怪站一起那个,是个小娘们儿,白兄弟特别孝敬您的!” 狼老大嘿嘿冷笑,“把那个白衣小哥儿和那个小妞儿带过来,其他人你们处置。” 冷知阳总算知道这头狼为何盯着自己看了!怒道:“爷爷我不用带,自己过来!” 南蔷也说:“姑奶奶也自己过来!” 第69章 咱们都出不去了! 那狼老大这次像是真高兴了,“有意思有意思!好久没碰到这么辣的了……嗷嗷嗷……嗷……” 南蔷和冷知阳一左一右,擒住了狼老大的两条手臂,因气愤太过没控制住充沛的内力,把人家抓得发出了原形的叫声。 夏延和卓仁那边更快,王头领、白头儿和狼老大的几个随从,很快都被控制住了。 冷知阳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小飞刀,此刻已抵在狼老大喉咙上。 “莫乱动哦,我这柄飞刀脾气不太好,嗜血……” 南蔷咔咔两声,把狼老大两条胳膊给卸脱了臼,“这样就老实了!看他还怎么动!” 冷知阳惊喜地看着他简单粗暴的大兄弟,“哟,技术不错呀!哪儿学的?” 南蔷骄傲地抬起下巴,“祖传手艺。” 夏延走了过来,“狼老大,白燕郎,我没猜错吧? 南蔷诧异道:“他就是白燕郎?打断他师父腿的那个、白燕郎?” 忽然有人在他们头顶说道:“不是他还能是谁?畜生!” 话音刚落,那人也从房梁上飘然落地,不是别人,正是翁先生。 夏延拱手为礼,淡淡道:“师父。” 冷知阳一看这情形,问道:“夏兄,你好像早知道你师父在这里啊!” 南蔷笑道:“恐怕延哥早猜到了吧?” 从他看过翁先生的信开始。 夏延笑笑,“师父为何昨日才到?” 翁先生说:“说来话长,先去救人吧,回头再跟你们细说。” 冷一押着白燕郎,往外走。 王头领和白头儿也都被捆结实了,押走。 山谷里的守卫不少,但是首脑人物都在人家手上,他们也只能乖乖就范,有伺机反抗的,都被拿下了。 没人经得住三拳两脚,实实在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突击队众人一肚子火气终于有了个发泄的机会,管他们投降也好反抗也罢,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李里正现在才知道,为啥突击队这些人这么容易就被逮了! 他早听说夏延和南蔷有武功在身,还有那么多官差大哥呢!一个个虎背熊腰的,这么容易就被李大根儿算计了? “敢情你们这是深入虎穴啊!佩服啊佩服!” 卓仁骂道:“呸!一个肮脏的臭虫窝罢了!凭他们也配称老虎?” 李里正笑道:“是是!官爷说得是!” 众人迅速控制了局面,该捆的捆了,该关的关了,这鬼地方住人的地方少,关人锁人的地方倒都是现成的。 那些看守一个个肝胆俱裂哭爹喊娘,他们怎么想得到,那些锁劳工的手镣脚铐,有一天会套在他们自己身上。 白燕郎胳膊脱臼,疼得死去活来,额头汗珠滚滚而下,但除了开始叫那两声,之后居然都是硬扛着没吭一下。 这人心肠是真歹毒冷硬,忍耐力也是真强悍超群。 南蔷道:“白燕郎,看你算条硬汉,你要是痛痛快快带我们去矿里,放出劳工,我就给你安上胳膊。” 白燕郎冷哼了一声,晃着两条没用的胳膊,当先带路。 七宝冲到前面,“白燕郎!我们南码头村的猎户,是不是都被你关在矿洞里面了?是不是?” 白燕郎翻了一下眼皮,没做声。 七宝、二狗两个人冲上来,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也没打出一句话来。 “你说话!说话呀!说话!” 南蔷等他们打够了,“好了,让他带咱们去找,矿洞里面都有些什么人,恐怕他压根儿就没在意,是吧狼老大?” 白燕郎又是冷哼了一声。 好像哼哼就是他最后的止痛良方…… 七宝、二狗他们现在对南蔷夏延佩服得五体投地,依言退开。 南蔷说的对,自己找!反正贼人的老巢都被他们捣毁了! 大伙儿走到洞口,翁先生说: “我对外面的情况熟悉些,就不进洞了,防止白燕郎留后手。你们一切小心,里面看守的人倒是不多。” 夏延说:“师父也多加注意。” 卓仁点出六名捕快,吩咐道:“你们几个留下,一切听翁先生指挥!” 他还想说服冷公子也留下,可大少爷已经兴致勃勃先跟进去了! 卓仁也只好继续跟着队伍往里走。 进矿洞的通道里面装着一道又一道的闸门,每一道,都锁了三把大锁,都有专人看守,比监狱还严密。 冷知阳忍不住踢了白燕郎一脚,“真不是人!为了自己发财,把人命当儿戏!” 白燕郎一张脸煞白,五官纠缠着,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也不辩驳。 最后一道铁门打开,叮叮当当敲石头的声音立即从里面传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所有人! 那矿坑极其庞大,拿着各种工具像动物一样佝偻着身子挖矿的人,怕不有二三百数! 南码头的村民们先沸腾了。 “怎么还有一道铁栅栏?打开!快打开!” “爹!爹!你在下面吗?我是二狗啊!王二狗!” “爹爹!大哥!七宝来寻你们了!快上来啊!” 宋崇扶着铁栅栏,已哭得说不出话来,他不会喊爹,打小就没爹爹…… 李有理脚步踉跄,心里乱七八糟。 他刚才没找到李大根儿,也没找到大根儿他爹李有心,究竟他那位堂弟是内鬼还是劳工,他都不敢想。 一众劳工听到声音,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们抬起头,努力睁大昏花的双眼,竖起迟钝的耳朵。 有生之年,还能有人来找他们?还能等到出去的那一天? 不知道是谁忽然醒悟,大喊道:“快跑啊!门打开了!跑啊!” 一瞬间,所有人都朝着出口涌过来,生怕慢了,那门又被重新锁死。 夏延跃到高处,“大家不要挤!防止相互踩踏!官军到了,今天一定会救你们出去!” 他这一声,中气充沛,清清楚楚送到了每个人耳中,人群安静的刹那,却有人桀桀怪笑,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是白燕郎,垂着两条手臂,狗一样瘫坐在地上。 “出去?哈哈!你们做梦吧废物们!我已经放下了断龙石,我丢了矿,活不成,那就大家一起死!” “哈哈哈哈哈,几百个人给我垫背!值!值了!” 仿佛验证他这句话的真假一般,洞口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人群一下子变得死寂,然后再次沸腾。 有人跑过来报告南蔷,“南队,洞口被彻底堵死了!那石头大得像小山一样!咱们都出不去了! 第70章 蔷蔷!我是爹爹啊! 南蔷愤怒地抓起白燕郎的衣领,啪啪啪就是一顿大嘴巴。 “开门机关在哪儿?哪儿?你不说,我有本事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恨白燕郎,更恨死了自己! 事到临头,居然又被这个死胖子摆了一道! 一直防着他使诈,却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败类居然如此豁得出去!拉着这么多人跟他同归于尽! 夏延一脚踢开白燕郎的身体,“他手不能动,机关肯定在身体下面!” 白燕郎身下真有个凸起的圆石头! 可是无论众人怎么搬、撬、转、砸,那石头就是纹丝不动! 挖开地面,石头下面的机关已经毁于一旦,没办法再用了。 夏延拉过那个一路负责开锁动作的小喽啰,“是不是你开的机关?这么明显一块石头,不可能一直摆在这里!” 那小子吓得都要尿裤子了!“我真不知道,我都是按狼……他的指示做的……” 冷知阳手里寒光一闪,小飞刀倏然再现。“我们问你你不说,那让它来问问好了。” 那小喽啰人整个软了下去,“我真不知道啊大爷!我要知道还不早跑了!左右……左右还不都是死!呜呜……” 夏、冷二人对望一眼,是这么个理儿。 那只能从白燕郎身上找线索了。 白燕郎牙齿都不知道被哪个捕快打掉了,嘴角都是血,笑得有如厉鬼,任凭折磨,不再开口。 一时,绝望的情绪一传十十传百,嘤嘤嘤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如果从不曾有过希望,那也就罢了,最怕就是希望近在眼前,却要面对更彻底的绝望! 七宝、二狗几家,更是悲伤难掩,相拥痛哭。 “二狗哎!你不该来啊!好歹给咱们老王家留个后啊……” “七宝,是爹连累你了,爹把你也拖进地狱里来了呀……” 卜存的老爹本来就有些口吃,不怎么跟人交流,这二十来年更是沉默寡言,几乎都不会说话了! 自从见到儿子开始,他就没说过一句清楚完整的,卜存跪在老爹面前,“爹!别急!别急!慢慢说!” 宋崇在那里疯了一样找爹,他不信!不信别人的亲人还在,单单他爹没熬过这一关! 南蔷靠在一块石头上,看着眼前一片混乱情景,悲伤的情绪如潮涌如山崩,快要将她吞噬了! 太大意了!太大意了! 大家都叫她一声南队,都信任她,她却几乎把所有人带到了死地! 外面还留着几个看守俘虏的人,可那又有什么用?那巨石她刚刚去看过了,除非会乾坤大挪移!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安慰她道:“孩子,别急,山都能被我们开出这么大的洞,一块石头,慢慢砸。” “你来的时候看见没有?黟然峰整个山不都被掏空了吗?不也是靠人一天一天、一下一下挖的吗?” 男人说话的时候手腕叮叮当当作响,南蔷这才注意到,这里好些人都被锁链锁着呢! 该死的白燕郎!真该千刀万剐了他! 不过这大叔的话倒是鼓励了她,南蔷擦擦眼角,“大叔,您说得对,我们去慢慢砸,总有砸穿的时候……可是……” 他们这些人从早起到现在水米未进,这些劳工也是还没吃午饭,他们能挺多久? 三天?五天? 那巨大的石头,只怕得砸十天! 南蔷开始在原地踱步,她空间里面有得是吃的,供应这些人几天绝对没问题,可她要怎么解释? 人人敢吃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吗?他们又会怎么看待她这个神奇金手指?会把她当成鬼怪吧? 她这样一走动,墙壁上微弱的灯光就照在了她脸上。 那劳工大叔忽然激动起来,“孩子!孩子!你贵姓?你是哪里人士?” 南蔷茫然道:“我姓南,山下南码头村的。” 大叔忽然抓住她双手,“你是、你是、你是……” 夏延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冒出来,轻轻推开大叔,问南蔷:“怎么了蔷妹,这人是谁?” 大叔听到这句话,几乎站立不住。 “蔷?蔷妹?你你你……你是位姑娘?你叫南蔷?” 南蔷点头,“嗯,您是谁?怎么认识我?” 大叔撩起自己蓬乱的头发胡子,“蔷蔷!我是爹爹啊!你仔细看看!” 南蔷整个人都被这句话震懵了! 半晌,才定住神,仔细地辨认着眼前的大叔,努力搜寻记忆里的片段。 有一段记忆,一直被原主的潜意识层层包裹着,她也没有刻意去翻看,谁心底还没一点不想见光的东西呢? 此刻那记忆却被眼前的胡子大叔开了封印,如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南蔷十一岁那年,哥哥南茗十五岁,妹妹南薇五岁,他们一家五口,每天都是其乐融融的生活着。 爹爹教练武,娘亲教读书,三兄妹和睦相处,从不争执口角,哥哥疼爱两个妹妹,妹妹们更敬爱哥哥。 有一次爹爹要去奉南府办事,要带着哥哥去见见世面,南蔷死活要跟着一起去,爹爹只好带着两兄妹一起出门。 结果在奉南回来的路上,他们的坐船在雨夜风浪中漏水倾翻,一船人,只剩下抱着木板的南蔷被附近渔民救上了岸。 她孤零零回到家,被爷爷奶奶骂到麻木,娘亲守着父兄的空棺哭得几次晕厥,也没顾上她。 偏偏请来做法超度亡灵的道士说,她是天煞孤星,有此命格,那是专克身边最亲近的人。 从那以后,她就再不出门,命运和性情也就此大变,她一遍遍跟自己说:他们骂得都对!就是你害死父亲和兄长的! 随着年岁更迭,那段最痛苦的回忆,也慢慢被她锁在了记忆最深处,不敢翻!不敢碰!父亲兄长的模样,不敢想!不敢忆! 是了是了!这大叔剑眉星目,满脸正气,不是她爹爹又是谁?只是记忆中的爹爹威武又雄壮,如今的爹爹病弱又苍老…… “爹爹!” “蔷蔷!” …… “爹,原来你没……没遇险!可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蔷蔷啊,乖女儿,原来你活了下来!我跟你哥哥还以为把你弄丢了!” 真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南蔷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大嵛山腹地找到父亲。 南栋听人说南码头村有人来寻亲人,万万想不到带头人就是自己亲闺女! 第71章 不准他嚎!不准他死! 南蔷在父女俩杂乱无章的对话里面听到一个关键词!哥哥!? “我哥哥?哥哥也没事吗?” 南栋摇着头大声叫道:“茗茗!南茗!快过来!你妹妹来了!”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他们身侧说:“爹,妹妹,我在这儿呢!” 南蔷猛然扭头,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伙子,满脸泪水站在那里。 她纵身过去,抱住了哥哥。 她虽然不是原版南蔷,但记忆有传承,情感一样也有,更何况,她就是南蔷。 不过像是多了一份属于后世的记忆。 南茗哽着嗓子:“妹妹,你都长这么高了,哥哥抱不动了……” 南蔷泪目,“哥,你怎么这么瘦啊……” 她那个挺拔壮实的哥哥,如今比宋崇更像一根豆芽菜…… 父子三人,忍不住抱头痛哭了一场。 南蔷哭得眼睛都肿了,接过夏延递过来的手帕时,才想起给三位亲人做个介绍。 “爹爹,哥哥,我已经嫁人了,这是我夫君,夏延。” 南栋倒是认识夏延,笑道:“挺好,挺好!你嫁得近,省得你母亲惦记。” 夏延跟忽然冒出来的岳父和妻兄见过礼,动问道:“岳父和兄长是怎么到的大嵛山呢?难道当年沉船事故乃是人祸?” 南栋频频点头:“果然读书人见事快!我们是到了山里才知道,那船是给人凿沉的!救我们的人就是害我们的人!这帮狗贼!” 南蔷说:“天可怜见!今日居然能找到爹爹和哥哥!爹,咱们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夏延说道:“对,咱们且等出去再叙旧。我刚才去看了一下,那石头确是难弄开,但旁边的山体未必有那么难挖。” 南栋也收了悲戚,说道:“走,去看看,断龙石也是人弄的,我不信这么多人打不开它!” 他刚才一直站在原地,一动身,南蔷才发现爹爹的左腿是瘸的。 她还以为爹爹一直拄着一把镢头是因为习惯了! “爹爹,你的腿……” 南茗说:“被抓进来时,爹爹几次想带人逃出去,后来就被那个狼老大砸断了腿,洞里无医无药,就没好利落。” 南蔷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断腿不能医,不用说,还得被逼着干活儿!真不敢想象爹爹是怎么熬过来的! 白!燕!郎! 愤怒已极的她,随手拾起一把挖矿工具,冲到白燕郎旁边,使足了劲儿,抡圆了,猛地向他小腿上砸去! 咔啦一声,骨头碎裂! 咔啦又一声,另外一条腿也断了! 白燕郎再也忍耐不住,撕心裂肺般嚎叫起来! 南蔷大声说道: “你喜欢砸别人腿是吗?这就是你的报应!给我堵上他的嘴!不准他嚎!裹上他的伤,不准他死!” “你不是能忍吗?那就给我忍着!再敢出一点儿声音,我一寸一寸,拔了你的舌头!” 众劳工早就恨不得把这恶魔一口一口吃了,以解胸中恨意!只不过几名官差死死护着,他们没机会下手! 这时群情激愤,纷纷喊道:“报应啊!报应!砸死他!快砸死他!” 两名捕快看着卓仁,卓仁狡黠地闭上眼睛。 “眼睛啊!我的眼睛!怎么啥也看不见了?” 两名捕快们纷纷效仿,一个耳朵聋了,一个刚才忽然晕了…… 南栋拉开女儿,“蔷蔷,走吧,咱们去看看那个断龙石。” 夏延柔声说:“下次要砸腿喊我来,锤子重。” 南茗啐了一口,“便宜这个王八蛋了,就长了两条腿!” 南蔷左手挽住老公,右手挽住哥哥,“等他腿长好了,分你们一人一条,过过瘾。” 南栋在前无声地笑笑,这几个孩子啊…… 夏延这孩子,不错! 四人穿过人群,往通道里走去。 逃出去,才是最大的胜利,否则杀了白燕郎也没有用,也无谓让这样一条烂命,污了自己的手。 冷知阳正在断龙石那边一筹莫展地转悠,看见南蔷来了,说道:“南兄弟,你鬼点子最多,赶紧把脑筋开动起来啊!” 南栋走到断龙石旁看了看,“这石头是花岗岩,这么大的体积,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凿不开。” 挤在通道里的众人:唉……完了! 冷知阳看着南栋,刚想说这老头儿谁呀?搁这儿充啥大瓣蒜呢……就听南蔷说: “爹,那您看看旁边呢?都是花岗岩吗?” 冷知阳…… 爹?哦对,今天是寻爹吉日。 唉,不对!恐怕是寻爹不宜日…… 南栋三下两下刨开了旁边山体的泥土层,移近照明火把。 “竟然是这种黑石!别的石头砸几下总也会有大一点的石块下来,它都是小碎块,最难搞的就是它了。” 又是一次死寂。 南栋却没气馁。 “蔷蔷,你爹在这里挖了八年的矿,天天跟石头对着干!别怕!伙计们!大家听我说!” 他声音洪亮,又素有威望,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咱们如今被困在这里,不能颓!所有人排起队伍,轮番上阵,就是一点一点磨,也要把这石头给磨开!” “不想死在这里的,就跟着我,咱们死磕到底!下山回家!” 众人都跟着大声喊道:“下山回家!下山回家!下山回家!” …… 精神状态一提升,顿时又是一番景象。 劳工们拿起自己恨了几年几十年的挖矿工具,奋力开工! 对!他们得自己救自己的命!他们想回家!一定要回家!若不是存着这一点念想,谁还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苟活到今天呢? 南栋和南茗带着众人,开始在通道里面有序劳作,开通生命通道,南蔷和夏延则悄然退了出来。 白燕郎除了哼唧呼痛,再无异动,看来是真没有别的出路了。 南蔷叮嘱卓仁说:“看死了他,不准别人靠近,一根手指头也不准他乱动!也不准他死!” 卓仁…… “好咧!” 一滩烂泥,他倒是想动…… 南队没让他死,他倒是想死…… 好在矿洞里面有竹筒接进来的泉水,有通风孔道,一时没有吃的,也还不要紧。 南蔷不死心,和夏延满矿洞的转悠,想找找有没有别的办法逃生。 说实在话,就是再大的干劲儿,没有吃的,恐怕也难熬到打开通道那一天! 第72章 听妹妹的,准没错! 越往矿洞里面走,黑石越多,红藤的根须也就越多,而且根形虬劲,风骨狰狞,像是要把黑石全部吞掉的一条条贪吃巨蛇。 南蔷头脑里灵光乍现,“不对!不对不对!我想错了!” “嗯?” “红藤不是酸草!延哥!这红藤它不是酸草,可能它就是黑石的克星!你看!” 夏延把手里的火折子晃到最亮,凑近南蔷指着的那条藤根。 “你看你看!这里!这条根不是长在两条石缝中间的,它是穿过整块石头进来的!等于它把石头给吃掉了!” 夏延顿时领悟了,“这藤根含碱多?” “应该是!我们来试一下就知道了!” 一盏茶时间过去,实验证实了猜测! 用藤根反复磨擦过的黑石,不要多久就有厚厚一层变得酥软了,再用工具砸就容易得多,也容易砸掉大块碎石,事半功倍! 二人火速回到通道口。 那坚硬的花岗岩断龙石才刚刚被敲掉一个小坑,焦躁情绪又在每个人心里慢慢萌发。 南蔷大声说道:“爹爹!有办法了!我们大家快去砍红藤根!” 南栋问:“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南蔷简略说了一下黑石的特性,以及之前和今天所做的实验。 “爹,咱们多砍一些藤根,要那种活根、汁液多的!” 南茗想都不想,一挥手,带着一群人就去了。 他看出来了,如今的妹妹有见地有本事,这一群救星,都是妹妹带来的!都听她的话! 听妹妹的,准没错! 没一会儿,南茗他们就砍了一大堆鲜藤活把的树根回来,然后按照南蔷的指示,磨石开路。 红藤汁遇黑石,就像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南茗激动地说道:“神了!咱爹从进来那天起就一直想逃出去,想了各种办法挖洞,可惜……” 南栋看了儿子一眼。 南茗说:“嗐……可惜都没成!谁想到这到处都是的树根,就是来救命的呢?神了神了!” 南蔷由衷说道:“爹爹真是我们的楷模,到了这么绝望的境地,也没放弃!” 南栋被女儿夸得斗志满满,干劲十足! 南蔷站在施工地点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最影响速度的就是等待黑石软化的时间。 藤根不是甘蔗,汁液有限,洞里又没有嫩的叶子可用,这么多人干等着,窝工,得提高一下产能才行。 她跟父亲说了一下她的想法。 南栋笑道:“我家蔷蔷就是聪明,就这么办!” 南蔷的办法很简单,洞里到处都是粗糙的石头,暂时没事做的那部分人就找合适的石头磨树根收集汁液,这样进度就快多了! 冷知阳说:“南兄弟这脑子,转得是真快!” 冷三擦着冷汗说:“是是,这下咱们有救了!” 冷知阳踢了他一臀,“那还不干活儿去!去去去,都去!” 人多力量大,又是求生心切,大约到傍晚十分,终于隐约听到了外面的人声! 最庆幸就是还有翁先生和六名捕快在外面,不然“解放区”恐怕又入敌手,就算他们成功了,一个一个爬出逃生通道,还是难逃一条死路。 夏延隔着石头,高声仔细跟翁先生说明了挖掘办法、施工方位。 两边一起努力,终于挖通了一条五六米长、可容一人通过的救命隧道! 突击队员组织劳工们有序撤离。 南蔷说:“冷兄先走……” 冷知阳大义凛然说:“不必!” 南蔷:“你跟我出去安排一下大家的饮食,翁先生只怕顾及不到这些!延哥和卓捕头殿后就够了。” 南栋说:“夏延也先去吧。” 老岳父看出来了,女婿有点不大乐意的样子…… 夏延:“不必。” 哼…… 冷知阳长叹一声,“走走走,真是……” 最后所有人都平安到了外面,除了白燕郎。 卓仁最后一个出来,低声叮嘱手下说:“守好洞口,防止有人进去报仇,戚大人要彻查玉矿案,白燕郎是关键人物。” 一名捕快呆呆问道:“要是南队想进去呢?” 卓仁眼睛瞪得像铜铃,“你给我滚去堵着洞口!堵死!” 头儿一走,另外一名捕快跟刚才那个呆呆说: “兄弟啊!你咋净戳领导痛脚呢?南队要进去,咱们捕头有啥辙!?” …… 重见天日。 有人哭有人笑。 虽然爬着出来有些狼狈。 可心里是真痛快!真爽利!真感激! 这群可怜的人,集中起来呼啦啦跪倒一片,感谢突击队员们的救命之恩! 冷知阳站在厨房门边,感概道:“本公子算明白了,何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南蔷笑道:“冷公子功德无量!” 倒也没用两位大厨做什么,翁先生早叫人打开仓库,准备了饮食,那就有啥吃啥吧!大厨也都不想讲究了。 人们饿了一天,别说是热腾腾的饭菜了,就是天天吃的那个猪食 ,此时也能连尽三碗! 吃饱喝足后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觉,只不过地方有限,众人只好随意找个墙根、树下靠着或躺着休息休息。 有人说,外面热,矿洞里面凉爽。 没人搭理他,也没人再回去。 南蔷压根儿没怎么睡着,早早爬起去厨房安排早饭和大伙儿下山路上的干粮。 那几个煮饭的婆婆也是被抓来的劳工,昨日听到说可以放她们回家,恨不得使出浑身力气帮南蔷做事。 她们煮了白米饭,炖了一大锅肉羹。 几位婆婆都傻眼了,“这么多肉,都炖了……” 昨晚那位老先生,叫她们煮饭时多放米,多放肉,她们也就敢切了一盆腊肉粒,和着土豆萝卜,倒进了饭锅,这…… 南蔷笑道:“没有都炖上,山上得有人留守,我给他们留了好多呢!” 这伙儿贼人给劳工们吃糠咽菜,自己吃的可不算差劲,咸肉、腊肉、野味,都有,还存着好几蓝鸡蛋。 人血馒头吃得不要太舒坦! 而这山上所有的一切,一砖一石一瓦一砾,可都是外面这群人的血汗,现在吃点肉还要跟他们客气? 对哦,还有“他们”呢! “婆婆们,还要麻烦你们,再煮一锅饭……” 第73章 大爷看着像菩萨吗? 那些婆婆们平时除了做饭,还要种菜,菜地里面各种各样的蔬菜都有,草木无本心,生在贼窝里也没影响它们开花结果长叶子。 南蔷让婆婆们拣好的蔬菜摘,单一品种的菜没那么大的量,只好将就做个蔬菜大乱炖吧。 她又看到墙边有许多野生的枸杞苗,跟婆婆们一起摘了几篮嫩叶,这东西拿回去做个鸡蛋汤,清热补虚、生津明目,正适合所有人。 饭菜香气叫醒了睡梦中的人们。 或许他们也同南蔷一样,心情激荡,根本睡不实。 劳工们吃饭都是用统一的小木盆子,煮饭婆婆们把饭盛好,交给守卫,守卫就拿着猪食去换玉石! 隔着最后那道最牢固的铁栅栏。 如果石头不够、不好,就得挨饿! 吃饱都是奢侈,活着就是幸运!哪里还敢奢望一顿有肉有菜还有汤的像样伙食? 甚至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能吃一顿热乎乎香喷喷的白米饭! 这些人端着自己熟悉的饭盆,哪怕都找不到地方坐,站着也吃得心满意足,有人甚至吃着吃着就泪流满面。 连南栋都满心酸涩,跟儿子说:“蔷蔷煮的饭菜味道,跟你娘亲煮的真像!” 南茗含着泪猛点头,“爹爹快吃,咱们这就要回家了!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一刻都不想等的,何止南茗。 若不是昨日逃出来时是夜晚,不知道多少人转身就下山了! 饭后天也快亮了,路上要吃的窝头咸菜肉干之类的也都挨个发到了每个人手上,大伙儿就更急了! 南栋走过来问忙碌不停的闺女,“蔷蔷,这么多人回到村里,怎么安排?” 南蔷懂爹爹的意思。 “爹您放心,几顿吃的东西我能解决,没有住的地方就将就一下,好在是夏季,过几天官府接手,戚大人会安排妥当的。”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要每个人背一点粮食下去?” “这里倒是还有不少粮食,但是短期内肯定得有人驻守,他们也要吃饭,我想着,犯不着咱们背下去,他们再背上来。” 南栋对家里的经济状况是了解的,听说夏家更穷,所以有这些担忧。 但女儿说得是,几顿饭,总能想出办法来! 南蔷看好多人都是两手空空,身上连放干粮的地方都没有,就拿树叶之类的包了一下藏在怀里,看着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昨晚出来的时候她就问过了,这些人都说没什么行李好带,也不用再回去收拾。 矿洞狗窝里面那些烂被褥,都发臭了!丢给乞丐都会被嫌弃!还收拾啥? 他们的衣服也都破烂得不成样子,也没衣服可换,实在难以见人的,就去扒了俘虏的衣服穿在身上。 南栋说:“衣服被褥,都要拿石头去换,吃都吃不饱,衣服只能将就了。” 南蔷点头无语,比起父兄捱的八年苦日子,她和娘亲、妹妹所受的苦就真不算什么了。 有人说:“咱们能熬到下山这一天,已经多感念上天和各位恩人了!比起那些变成白骨的兄弟,吃啥穿啥,那都是小事!”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些熬不住苦命丧于此的人中,就包括宋崇的爹,鼻涕虫听到这句话,又哭了! 他性情本就懦弱,看到村里其他人都寻到了亲人,只有他寻到一包白骨,那眼泪就没停过。 谁劝都没有用。 任何的安慰也都分外苍白无力。 可是宋崇的父亲终归也还算有点运气,还有儿子来背回去,落叶归根,那些没有亲人寻来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亡魂,也只能长眠于此了。 南蔷在这边忙后勤工作,夏延他们都在矿洞口,那些守卫,已经被一个一个塞进矿洞里面关押了。 这是官爷卓仁说的,留下驻守的人太少,把这些败类搁一起关押,方便看管。 突击队员们都乐得当这个差事:“狗x的,你们也好好看看天吧!说不定这辈子就出不来了!” “姓王的,昨天你踢了老子三脚,今天加倍还给你!” 白头儿使劲给夏延磕头,“大爷饶命啊……” 夏延冷笑:“大爷看着像菩萨吗?” 白头儿去求冷知阳,“公子菩萨爷……” 冷菩萨都没用开口,他的四大护法已经把白头团吧团吧塞洞里去了,“里面的兄弟,收货!” 李大根儿先给李有理磕头。 “叔儿!叔儿哎,我知道错了!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才听了大柱子的鬼话!您救救我啊!我家就我一个,我不能死啊!” 李里正啐了他一脸,“我我我我个屁呀!你个畜生还敢叫我叔儿?回去就在家谱里给你除名!老李家没你这样的坏种儿!” “大柱子……” “大柱子也休想脱了干系!唉对,你爹呢?你爹哪去了?” 李大根儿顾不上爹不爹的事,且顾眼下!他看见南蔷过来了,匍匐过去求南蔷: “南蔷妹子!南队小姑奶奶!我求求你!我才进来没多久……不是!我就干了这一遭……你也看见了,他们还想把我一起送到矿洞里去呢!” 南蔷冷冷道:“就这一遭?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害死几百个人?你死一百次都不够,还敢求饶!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她才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会信什么迷途知返的鬼话!一个人但凡有点良心,做得出背叛同伴、谋财害命的勾当? 卓仁早等不及了,“他们没送你进矿洞,老子讲究,亲自送送你!走着……” 冷知阳说:“别急呀,他跟人家娘子说了那么多字,人家相公还没拔舌头呢!” 卓仁赶忙喊:“里面的兄弟,这个货先退回来……”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大队正要开拔,昨晚派去守卫黑山崖洞口的人忽然跑上来,“报告!报告!戚知县带着人上来了!” 南蔷几个人当先迎了过去。 戚知县走得气喘吁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翁先生过去给老友拍后背顺着气。 “你们这是昨晚走夜路上的山?” 戚知县吐着气说不出话来,先看人数,还好,该在的都在! “诶呀!先让本官……把这口气咽下去再……再说……” 众人…… 第74章 我同大人讨价还价去! 戚知县朝一个白净小伙儿摆摆手,又指指突击队众人,意思是:你给大家说说! 嘴替小伙儿忙说:“大人的意思是,让他喘口气,喘口气,呵呵……” 众人…… 嗐!这吓人虎道的!还以为老大人自知大限将至呢! 前日要跟他们进山又退回去的那些猎户也都来了,没想到一上来就看见各自失散多年的亲人,顿时又是一片哭哭笑笑之声。 南柱和南林也来了,南林就是丰田的父亲,也就是南蔷的堂叔父,二人担忧了一路,看见侄女还好好地站在那里,立马都瘫坐在路边。 南蔷走了过去,“大伯,大叔,你们看,这是谁。” 南柱摇着手说不出话,南林说:“只要蔷蔷你平安,我们……” 南栋走上一步,“大哥!林子!” …… 那边,戚知县的嘴替看大伙儿着急,又说:“大人听说你们都被带走了,哪里还等得!还好南二爷找来了这些人带路,咱们点着火把连夜就上来了!众位是如何脱险的?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冷知阳言简意赅,夏延轻描淡写,就把昨天的事给说完了。 把卓仁给急得呀! 这种能写一章话本子故事的地方,你们倒是水一点字数呀!南队呢?哦南队在她的家庭小团体里呢!不行让我来说呀…… 老父母听了这里的事,也是泪湿衣襟,当众深深一揖。 “本官无能!居然让这群恶徒如此鱼肉乡民、祸害百姓,本官在此郑重承诺,必定上报朝廷,严惩奸徒!” “咱们这就下山,待回到万年县城,本官负责安排你们尽快返乡!并申领这些年的补偿!” 有明白事理的人说:“我们被抓进来的时候,贵县还在别处为官,这可怪您不得!” 有人说:“对对对,这群狗贼把事情瞒得密不透风,装神弄鬼不让别人进山,但凡有人被暗哨发现,就别想走出去!” 有人说:“就是,知县大人能亲自冒险来救我们,大伙儿只有感激不尽!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都是北码头白家人造的孽!” “大人,小人斗胆问问,咱们远处来的,也给……那个补偿吗?” 戚知县斩钉截铁:“都有!戚某就是自掏腰包,也会给大伙儿一个说法!” 欢呼声顿时响成一片。 …… 戚知县大声问身旁的卓仁,“这些人有无户籍名册之类的?” 卓仁回道:“有有有,早上夏队带着咱们录的!” 夏延拿出一叠纸张,递给戚知县。 上面清清楚楚誊写着众劳工的姓名、籍贯、入矿时间,最后还统计了总人数,其中本县多少、外埠多少都已写明。 戚知县边看边称赞,“翁先生教的好徒弟!本官选的好队长啊!事事想在前面。” 夏延想说,统计一下基本信息,这是他娘子想到的,抬眼见师父面有得色,就忍住不说了。 最后一张纸上内容差不多,但是纸张泛旧,折痕深深,一看即知年代久远,字也不是毛笔写的,像是用烧焦的木柴之类的反复描画而得,不过字迹很清晰。 夏延解释说:“这张乃是家岳所记,这些人,是八年以来在矿里去世的劳工。” 戚知县皱眉,“你岳父?也在这儿?他人呢?” 夏延指指远处,“在和家人说话。” 戚知县说:“你岳父是有心之人啊!回头本官去见见他……这些劳工来自各地的都有,附近的居民倒是不多。” 翁先生说:“可见白燕郎狡猾之处,这是唯恐窝边草吃得太多,被官府盯上啊!” 要遣散这些外乡人,可着实得费点脑筋,弄不好,万年县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匪窝…… 戚知县忍不住长叹。 冷知阳接过那些纸看了看,“没超出奉南府的范围……嗯。” 这淡而又淡的一句话,戚知县却听出了深深的含义!这位爷如果能说上一句话,他可就省心多了! 戚知县的气终于喘匀了,带的人也都去吃了饭喝了水歇过来了,几个核心成员聚在一起,商量后续事宜。 最后结果还是一样,戚知县带的人也不多,那么多劳工要带下山,老弱都有,很难照顾,矿洞守卫就只能原地关押。 况且仓库里面还有大批玉石,也不能丢下不管,弄不好遣散费都得从这里出…… 又不知道白燕郎是否还有同党,守军太少恐有后患…… 最后,大部分官兵和捕快都留在了山上,由卓仁负责统领。 冷知阳说:“你们只管下山,本公子还要在山里逛逛,我们留下。” 南蔷和夏延相视一笑。 有他在,就放心了。 这大兄弟看着玩世不恭的,做起事来还挺靠谱。 而且如他们所料,数字兄弟果然个个身手不凡,冷知阳本人手底下功夫更不凡,看起来还未使全力。 可是戚知县不放心啊! “冷公子,这山里还有啥逛不够的?天气又热,不如大伙儿一起下去吧!” 冷知阳说:“山里的宝贝多着呢,你们别管,本公子逛够了,自然会下山。” 戚知县无奈,大局为重,冷知阳要任性也只能随他了,再说他本就管不到人家…… “好了,大家抓紧时间往山下走,路远,再不走天黑都到不了山下了!出发!” 南蔷拜托众人人手一根红藤根或者树干,说回去有用。 这一点点小要求,人们乐得奉命,再说这个拿在手上还可以做拐杖,一举两得。 夏延说:“难为你还记着呢,我都快忘了为何而来了!” 南蔷笑道:“我也差点儿忘了,还好这里还有这么多。” 戚知县十分欢喜,“两位队长不负众望,一举攻下两项任务,值得嘉奖!” 翁先生谦逊道:“年轻人,别惯坏了他们!呵呵……” 南蔷偏要问戚知县,“大人准备给我们啥奖励?” 翁先生气呼呼往前就走,戚知县哈哈大笑,夏延笑道:“你想要啥奖励?我同大人讨价还价去。” 南茗在后面悄悄笑着跟他爹说:“爹,妹夫倒是真维护妹妹,处处顺着她。” 南栋点点头,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队伍路经前夜宿营的子午梁,他们又收拾了一些能带的东西。 南蔷本想给父兄换一套衣服,但上山带的都是她和夏延穿过的旧衣,也就罢了,反正大家都一样,这褴褛的披风…… 浩浩荡荡一大队人终于到达南码头村时,已经入夜了。 第75章 娘亲!您别晕啊! 戚知县的两艘官船住不下那么多人,只能优先安排相对年龄大身体弱的住到船上。 剩下大部分人只能暂时在村头空地上集中休息,铺些秸秆、茅草之类的当床,将就睡一夜。 好在那些劳工都是苦惯了的,对这无可奈何的安排都表示能理解。 住解决了,吃,又是个大问题。 这两天南蔷算是明白了,为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啥叫“干活儿不怕人多,吃饭不怕人少”! 人多,吃饭是最大的事儿! 戚知县叫人拿出银两,交给李里正,“去村里挨家挨户买些粮食、蔬菜,再借几口大锅,吃一顿还是能够解决的吧?” 李里正不愧是老里正,“平常人家也买不到多少粮食,我去孙大户家买,连大锅大盆都有了!大人放心,一遭准得!” 这叫宁撞金钟一下,不敲破鼓三千,省得跑腿! 南蔷悄悄跟李里正说:“里正大叔,孙家的粮食若是不够,您带人去我家拿,大晚上别挨家敲门了。” “对,我家里也有一个大锅,可以抬过来。” 还好,早上她看大家没地方放干粮,也没有水囊,就让他们每人带了一只木碗,不然现在还得借碗吃饭。 李里正带着人转身就走,“好咧!” 进山一趟,别的没学会,卓仁这“官腔”倒是给他学了个十足十。 南码头本村的失踪人口早已经等不得了,各回各家去寻亲人! 南蔷看这边暂时没什么事要帮忙,她也过去跟父兄说:“爹爹,哥哥,咱们也先回家看看吧!” 夏延已经回去跟爷爷报平安去了,南柱南林两个跟李里正走了,爷仨也没等他们,提上一盏小风灯,往家里走。 村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陆陆续续有人跑出来看热闹,但南家没人出来。 南爷爷心疼灯油,没什么事天黑就睡了,朱氏是懒人,巴不得吃完饭就钻进被窝儿躺着。 蔷薇娘本来也是早睡的,晚间老太太要折腾几次,她还要早起烧饭,睡得晚就容易睡不足。 可她这几天天无论如何睡不踏实,今天更是是心神不宁,慌得就像八年前那个雨夜…… 前日也是这样,迷迷糊糊正要睡,二叔跑来敲门,逼着南柱带队再进山,说所有人都被歹徒绑走了…… 如果是以前,南爷爷死活不会同意大儿子再去冒险!那天反倒催着他去,任凭朱氏拿刀动杖地闹腾,没有用! 南家人现在已经完全看不透南蔷和夏延的实力了!那么能干的孙女和孙女婿,知县大人都有公事找他们,能出事吗?不能! 南二叔去找南林了,没了外人,南爷爷指着大儿子的鼻子大骂: “你个糊涂东西!光有钱算什么?咱家蔷蔷,跟知县大人都有交情呢!满村里找去,谁家有这么光宗耀祖的好孙女?你还不去给我找回来?” “再说,这次可是知县大人带队,别说蔷蔷出事了等着你去救,就是跟咱家无关,你也得去!你三个儿子的前途,就看你今晚往前冲还是往后退!你掂量掂量!” 朱氏一听,敢情大半夜进山还是个优差了!赶紧调转风向! “他爹!那你还不快去!晚了队长可就是南林的了!” 蔷薇娘当时啥都没说, 她在心里反复推敲二叔说的那些事。 女儿女婿都是聪明能干的孩子,虽说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一般人是靠近不了的。 她早去问过夏爷爷了,同去的还有八九个捕快,还有那个身份神秘的冷公子带着四名随从,这些人哪个是好相与的? 二叔说他们轻轻易易就被几个流氓模样的人带走了,走时还在喊脚软腿软,一个老人家,都能立马起身往山下跑了,他们年轻力壮的反倒还这样? 很可能,只是将计就计! 蔷蔷和夏延绝不会出事! 可是眼看第二波人也去了一天一夜了,为娘的心里又开始忐忑不安,会不会她们太托大了?会不会贼人太多难以周旋? …… 她睡不着,总觉得今晚还会有事,果然,就听到了村头的动静,回头看看老太太已经睡稳了,她就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才出大门,对面有人提着风灯往这边走了过来。 蔷薇娘放低了自己手里的风灯,那袖子半遮挡住了,免得晃了人家的眼睛。 “娘!” 听到这一声呼唤,她一颗心“咚”一下掉回了原处,喜道:“蔷蔷?!你们回来了?” 南蔷三步两步跑过来,扶住娘亲的手臂。 “娘,我回了,还有两个你最最想念的人,也回来了。” 蔷薇娘没明白,“啥?你说啥?” “娘,你站稳了,自己看。” 蔷薇娘努力往对面看去,那里一盏同样半遮住的风灯抖个不停,一个人影忽然朝她奔过来, “娘亲!我想死你了!娘!我是茗茗啊!我和爹回来了!” 南蔷差点儿没扶住她娘亲,还好有哥哥,兄妹俩一左一右,成了娘亲最有力的支撑。 可是,南茗我亲哥啊,你就不能缓着点儿说吗? 南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花妹……” 儿子离家的时候十五岁,现在二十三岁,变化很大,又是头发胡子一大把,黑夜里不好辨认。 可是相公的声音相貌,她怎么会不记得? 蔷薇娘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栋哥!” 南蔷说:“不是梦!爹和哥哥是被人关起来了,没有出事,他们回来了!娘!娘亲!您别晕啊……” “娘亲……” “娘亲!” “花妹!” 南爷爷颤颤巍巍跑出屋子,“蔷蔷!这是谁……谁……” 南奶奶推开老头子,“栋栋!我那好儿子呀!” 南丰富光着脚丫子跑到门口,“大姐你可回来了!我爹呢?这两位……” …… 南码头村的夜晚二十年来就没有这般亮堂热闹过! 就连除夕夜都没有! 当年跟着南二爷进山的猎户总共十七人,十六人失踪一人疯,背后直接就是十七个破碎家庭的悲剧。 又有后面不信邪进山谋生的三个人,也先后被掳到玉矿。 南码头村姓杂人多,亲友串联,这二十人影响的何止二十几家,这样的情形下,谁还有心思热闹喜庆? 如今有十八人居然又都回到家中! 原以为阴阳相隔的亲人,又再见面,那种巨大的喜悦,不知道直接哭晕了多少人。 没多久,全村的灯都亮了起来,全村的人都从家里走了出来。 第76章 弟子有事,师父服其劳。 不过哭过之后,他们就想起村头广场还有那么多不能回家的难兄难弟呢!就又都奔了回来。 他们拿着家里能拿得出手的衣物、草席、吃食、被单,送了过来。 南栋是第一个回来的,他放心不下。 南家除了太奶奶,全家出动,能做什么做点什么!连南丰富、南丰田他们一群半大孩子,都在跑前跑后地忙活。 南家爷爷奶奶其实也做不了啥,手抖得连抹眼泪都抹不干净! 他们的主心骨!他们南家的顶梁柱!居然又回来了!他们的大孙子南茗,又回来了! 南栋说什么,他们当然就做什么!家里有什么,当然就拿什么!天旱有什么可怕?他们如今什么都不怕了! …… 翁先生陪着戚知县待在船头,老友愁眉难展,他也是心事重重。 南蔷和夏延端着两个托盘送了过来,里面是今天的晚餐。 戚知县问:“大家伙儿都分到了吧?” 南蔷回道:“请大人放心,还有多,管饱。” 南蔷放下粥碗,却没离开。 她特地喊夏延一起过来送饭,目的又不是纯粹送饭。 翁先生看见夏延过来,就把头扭了过去! 戚知县哈哈大笑。 南蔷也忍俊不禁。 看到了看到了!又看到这老头儿气鼓鼓了哈哈哈哈…… 明明办大事的时候都正常交流了,现在没事了,还能继续怄气!这翁先生也是没谁了! 夏延走到师父面前,笑道:“师父……” “你别叫我师父!我不认识你!” 夏延伸出一只手掌,又伸出第二只。 “弟子最近事忙糊涂,忘东忘西,不服管教,旷课怠学……请师父一并责罚。” 戚知县随手拿起旁边 一截断浆,笑道:“来,舍得打你就打!” 翁先生接过桨板来,作势要打,被戚知县一把又夺了回去。 “使不得使不得!老先生怎么还认真生起气来了!他们才弄了个酒楼,多少事要忙?你就宽恕一回吧!” 翁先生哼了一声,“还一回,这都几回了?回头跟你算帐!” 夏延恭恭敬敬说:“是,师父还是先用饭吧,大人等着您呢!” 戚知县笑道:“日图三餐,夜图一宿,凡人圣人皆如此,吃饭吃饭!你们两个也快吃饭!” 因为条件简陋,烹饪菜蔬需要时间,肚饿又不等人,今天的晚餐只有粥和小咸菜。 粥虽然是用各种杂粮煮的,却带着大锅饭才有的清香,适口暖心,村民家里的小菜也清爽开胃。 戚知县一口气吃完了一大碗,夸赞道:“好味道!替我多谢南码头村的百姓们。” 南蔷笑道:“大人已经给了他们银子了,这也算是分内之事。” 戚知县道:“银子买不来热情,他们把这些劳工当客人、当亲人对待呢!” 南蔷点头,“那您也可稍展愁眉了。” 戚知县叹道:“这才是个开端罢了!那玉石从挖掘到运输、加工、贩卖,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呢!” 翁先生道:“我听他们的头目说,近期有人要货,咱们就顺藤摸瓜,把背后的人都揪出来!” 戚知县道:“老哥哥,我只怕这里的水很深啊!奉南府的前任知府,如今是咱们南省的总督,姓白,祖籍就是北码头!” “虽然说玉矿未必真跟这位大人有关系,但白姓族人若去求他庇护,也难说得紧,那可是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啊!” 南蔷和翁先生纷纷皱眉,若是官匪勾结,那可就棘手了。 戚知县一个小小县官,在万年县是一方父母,在朝廷在官场却是人微言轻,莫说彻查,想把万年县的事情办囫囵都大不容易! 但在座三人身为一介布衣平民,就更是爱莫能助了。 戚知县倒看得开,“尽力而为罢了!不用愁的这样!哈哈……还是听翁兄说说山上的事吧!” 翁先生捻须一笑,“夏延,你怎么猜到我在山里?” 夏延道:“风师弟说,师父出门前买了偌大一堆干粮,穿了练武的衣服,弟子就曾疑惑您这次出门不同往常。” “嗯,那个风卓影倒还没蠢到家。” 夏延又说:“之后看了您留的信,就猜到可能是跟着老石匠进大嵛山了。” 南蔷道:“先生,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延哥,何苦打这哑谜?” 戚知县也说:“还锦囊留书,好不骇人!” 翁先生说:“还不都是因为那个白眼狼!那日我去寻老石头喝酒,他却正在做出门的准备,神色间很是不同寻常。” “问起他去向,他说多年不见踪影的徒弟白燕郎忽然来信,诓他进大嵛山,他知道去不得,但思前想后,觉得和那个孽徒的恩怨总要做个了断,省得日夜不宁。” “又说,要想知道那黑石的秘密,就让前一阵找他的那两个年轻人在后面偷偷跟着,他会沿途留好认记。” “我想虽然机不可失,但他说白燕郎诓他,焉知他不是诓我给找两个保镖?倘若夏延跟他去……不如我跟着去看看也罢。” “这老头儿自从遇到个没良心的徒弟,对谁都留个心眼,对我也一样,既然他的话未必能全信,我也就没在信里跟你们明说。” “再者他只说师徒两个进山,我哪里猜得到那里还有偌大一个巢穴?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夏延道:“说到底,还是弟子连累师尊辛苦了一遭。” 戚知县笑道道:“弟子有事,师父服其劳,可也使得。” 夏延道:“罪过!岂敢!” 南蔷冷眼旁观,总觉得这位大人的笑有些意味深长,翁先生的话,也有些避重就轻的味道。 不过这些疑问也只能慢慢拆解了。 她问翁先生:“那老石匠呢?我们在山上没看见他啊!” 翁先生叹气:“白燕郎把他杀了。” 几个人几乎同时说:“杀了?” 翁先生道:“是,我循着记号找到他们之时,白燕郎正说到老矿脉将尽,近几年出的玉成色也不好,想让师父帮忙再探一个新矿脉。” “老石匠说,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就算他知道矿脉所在,也绝不帮他做这该下地狱的缺德事,那个畜生!猛然伸手就把他师父推到崖下去了!” “还说这是让他师父替他先去地狱探探路!那阴狠毒辣的劲儿,实在是老夫平生罕见!” 第77章 藏宝图 翁先生缓了缓情绪,继续说道: “我救援不及,一怒之下差点儿宰了白燕郎给老石头报仇,但是想到多少线索都在这败类身上,就暂时把他绑在树上,自己到崖下去救人。” “那山崖恐怕是白眼狼有意选的,又深又险,我寻到路绕下去时,老石头已经奄奄一息了!唉……” “他伤得很重,不宜移动,我就在原地给他裹上了伤口,又砍了些竹子在他身侧搭了个帐篷守着,防白燕郎前来补刀。” “待他苏醒过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挣扎着问白燕郎的去向,我说在树上绑着呢,跑不掉!他急了,说那人不知从何处学的一手好缩骨功,肯定跑了!” “我找了个没遮挡的地方往崖顶一看,还真就只剩绳子了!老石头担心白燕郎会带人回来报仇,让我走,到这步田地,我又怎么能留下他一个人?” “走又走不掉,防又不胜防,我就想了个办法,把老石头安置在一个山洞里面,然后弄了个假坟,当晚就摸到了他们老巢去捣乱,装神弄鬼声称要找白燕郎报仇。” “我也不跟他们正面交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捣捣乱,每天拿点吃的用的就走,就这样拖了几天,不过老石头终究伤重难愈……唉!” 他临终前跟我说,‘我这些年只信人心险诈,终没料到他竟然如此狠毒!不信真情真义,没料到老先生能来送我最后一程……‘” “他还指给我看一个矿脉,说那一条才是主脉,必出宝石,就当报答我的恩德。矿脉位置我已经悄悄告诉戚大人了,也让夏延在地图上做了标记,路上人多,也没办法详细解释。” 戚知县点头,“咱们县向来没什么特别物产,一穷二白,如果真能开出一个宝石矿,也算是全县百姓之福了。” 翁先生道:“这藏宝图还请大人千万仔细收好,可不能再落入白燕郎之类的人手中了!当真丧尽天良全无人性!” 戚知县也说:“兹事体大,这件事除了我们四人,最好不要让第五个人知道!” 几人郑重点头。 重宝秘术,自来都是纷争的根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翁先生忽然说:“我深悔当天没打断白燕郎的腿!听说你们把他两条腿都砸断了?砸得痛快! 南蔷笑道:“我砸的,我最会砸腿!保证他骨头断得接都接不上!” 戚知县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 “白燕郎是北码头人,白家人十有八九都跟这件事有关联,为防止有异动,我刚才已经派人去那边盯着了。” 三人都点头称赞说大人英明。 戚知县话题一转,说:“因此,我这边人手就严重不足,几乎成了光杆县令!所以还得厚着脸皮,请各位再帮几天忙。” 翁先生道:“都掺和到这一步了,想全身而退也不可得了!说吧,帮什么忙。” 戚知县道:“眼前三件大事,第一,清理河道,抗旱保收;第二,安排劳工返乡;第三,彻查玉矿案!” “这三件事都需要大量人力物力,银子还好说,先动用储备,人手就难凑了,我手里的人都算上,也不过百来个。” “上报州府调动人员么,一来甚慢,恐有不及,二来一旦上级衙门接手,里面缠头缠脚的事就多了!本官打算先拖几天再说。” 翁先生道:“奉南有驻军,军营近,去营里借人呢?” 戚知县摇手:“奉南营的刺史周大人本官倒是熟识,可是借兵非同等闲,手续繁琐不堪,恐怕更来不及。” 南蔷道:“大人想如何安排?” 戚知县说:“治理河道之事,本官想请你们夫妇共同负责,征调民夫、渔船等所需费用,由县里拨给。不知两位可愿替本官再分一分忧呢?” 南蔷看向夏延。 夏延笑道:“我听娘子差遣。” 翁先生差点儿拍案而起,“岂有……” 戚知县笑着拉老友坐下,说道:“你且莫急,他的意思不过是想妇唱夫随,又不是推三阻四!” 翁先生瞪了徒弟一眼。 夏延笑道:“大人有差遣,自然义不容辞。” 又看着南蔷说:“我娘子也绝无二话。” 南蔷笑着点头,“延哥和我本就商量好了的。” 赢川河底他们去过,各种实验他们做过,黑石的克星也是他们找到的,这件事,很应该当仁不让去负责到底。 翁先生这才没话说。 不过还是扭头看别处去了,明显就是不想看那个不长脸的弟子! 戚知县笑道:“夏家娘子见识卓越,巾帼不让须眉,老兄不是亲眼看见过的了?咱们且都听听她怎么说。” 翁先生说:“远山有明月,近水有清风,你们自说,你且自神游一刻!” 南蔷偏要煞风景,说道:“大人谬赞了!那我就斗胆说说?” 谁知她还没开口,原本安安静静喝粥的人群忽然一片喧哗。 至少一半的人说,刚刚地动了一下! 不过就轻轻一下,大家议论了一番,也就撂下了。 南蔷第二次要开口,阿力却忽然匆匆忙忙跑上船,急急说道:“蔷姐,姐夫,你们快去看看吧!南二爷爷不好呢!” 南蔷夏延二话不说,赶紧往南二爷的瓜棚跑。 南蔷一边跑一边跟阿力说:“快去找我爹,不,先去请我四爷爷来!” 阿力说:“南四爷爷已经去了,南二叔我刚刚也找到了,找好几圈才找到姐夫和你。” 南蔷噢了一声,继续往瓜棚去了。 戚知县叫住阿力,“你说的可是带队进山的那个南二爷?” 阿力回道:“是的大人!就是他老人家拼死跑下山报的信,夏爷爷才让我赶车去北码头找的您!” 戚知县道:“这可是位功臣!你带本官去看看情况。” …… 南二爷的瓜棚快被挤爆了。 南家老兄弟四个都来了,一个个老泪纵横愁眉不展的。 南栋几乎泣不成声,“二叔,我是栋栋啊!你看看我,我回来了……二叔……” 南蔷拉住父亲,“爹爹,二爷爷只怕是过度劳累,身体扛不住了,您先别急!” 南栋点点头,对南四爷爷说:“四叔,您给开药了吗?” 南四爷爷号啕大哭:“我崽哟!你二叔的牙关都闭上哒!眼睛都不睁开哒!还开的嘛个药哟……我地个好二哥哎……” 第78章 不慌·不忙 南蔷近前去看了看二爷爷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四爷爷说得并不夸张,像二爷爷这种情况,要么进抢救室搏一搏,要么拉回家等一等。 南蔷不懂医术,但既然人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与其听天由命,不如放手试一试。 她悄悄拉了一下夏延,二人退出了瓜棚。 “延哥,帮我看一下,我去取点灵泉水来。” 夏延也不多说,点了点头。 南蔷取了半碗水,端到南二爷床前,递给她爹,“爹爹,您给二爷爷喂点水吧,说不定还能见最后一面。” 南栋含泪接过水碗,南四爷爬上床,两人扶着南二爷坐了起来。 这一扶,南四爷忍不住又哭道:“二哥唉!你咋瘦得就剩一包骨头了啊……” 半碗水下去,没一会儿,南二爷还真就睁开了眼睛,还能说话了! “蔷蔷呢?其他人呢?官军把人救回来没有?” 众人一片欢呼! “南二爷醒了!” “感谢天老爷开恩!放我二哥回来!” “南二爷是为了大家伙儿,又急又累才病倒的,咱们多谢您老人家了!” “二叔啊,大家都好,都回来了,您先躺下歇着吧!” …… 南蔷没再进瓜棚,被夏延扶着回到家中。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极度疲累,刚才一阵眩晕差点倒下! 大概是连续几日操劳的缘故吧。 她是个爱操心的人,遇事敢往前冲,却不是个觉得地球少了她就不能转的性格,该放手就放手,该休息就休息。 你不忙,世界便不忙。 你不慌,世界就不慌。 夏延把人送到卧房,打来一盆水准备给爱妻洗漱时,却发现她已经和衣倒在枕头上睡着了。 他拧眉。 蔷妹素来爱干净,有条件时睡前一定要沐浴,至少也会洗漱干净才会就寝,看来今日是真累坏了。 他轻轻替媳妇脱掉鞋子,除了外衣,盖上一床薄被单,放下了纱帐。 翌日。 南蔷睡醒时天已经大亮,外面的太阳白辣辣的晃眼睛。 夏延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古书卷,静静研读,却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床上的人醒了。 “醒了?” “嗯……我怎么睡到这个时候了!几点了……什么时辰了?” 夏延道:“还早呢,再睡会儿也好。” 南蔷又看了一眼白辣辣的太阳,嗯,吃午饭是有点早呢! “不睡了,肚子饿,我好像都闻到什么香味了呵呵……” 夏延走过去拉媳妇起床,“那就起来吧!洗漱了好用饭,我煮了鸡汤。” “多谢相公!” 夏延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跟相公还讲客气?” 南蔷侧耳倾听,村里安安静静的,问道:“那些劳工呢?” “早起又来了几艘船,把人都接走了。” “戚知县他们呢?” “也走了,去了北码头。” “哦……好吧,我想先沐浴再吃饭!” “随你的意,鸡汤烧好了,兰汤也烧好了!” “嗯!相公真贴心!么么……” “么么……” 夏延几乎子夜就悄悄爬了起来,杀鸡炖汤,到现在一锅汤已经炖得纯白如浆,肉烂骨软,入口即化…… 南蔷赞道:“好一锅老火靓汤!爷爷呢?喊爷爷一起吃呢。” 夏延说:“爷爷刚才已喝了汤吃了饭,去看南二爷了。” 南蔷哦了一声,两夫妻坐下吃早午饭。 夏延道:“我生平第一次做鸡汤,看你做得极其容易,上手才晓得一无所知,呵呵……味道如何?” 南蔷悄悄扔掉一块没去皮的老姜,笑道:“第一次做就有这个……呃……水平,很不错了!” 嗯……其实炖鸡汤可以不用放花椒的呢…… 不过总体来说,这锅融汇了无数山珍和心意的汤,可以喝。 对,可、以、喝。 不用动手就有得吃,毕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男人愿意做早餐是个好习惯,得豁出去,才能养得出来…… 只要厨房没爆炸,啥都是小事! 吃完饭收拾下去。 夏延说:“戚知县走时关照说,现在旱情严重,让我们尽快征集渔船和人手,清理河道。” 南蔷道:“这事简单,咱们去找里正!能省好些力气。” “我也做此打算,就是里正家里肯定不太平。” “那只好先救人了,唉……” 果然如夏延所猜测的,李有理家正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老李家一窝子人恐怕都来了。 李大根儿的娘坐在院子里,浑身是灰土,哭天抹泪地嚎丧: “李有理啊!你不是人啊!是你带走我大根儿的!你还我儿子来啊!我跟你没完啊……我男人没了,儿子也没了,我不活了!!!” 李大柱子的爹骂亲弟弟骂得更带劲儿:“李老三!你可是东魁的亲叔叔!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官儿当上瘾了!把亲侄儿都逼没影了你!” 南蔷和夏延走进院子。 南蔷今日穿一袭素雅的纱裙,戴着进山前做的大遮阳帽,与众不同的穿搭再加上十分出众的相貌,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男人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细看,女人看了一眼就没办法再移开视线。 仙女来了。 这是几乎所有人的共同想法。 李有理看见这两个救星,赶紧迎了出去,解释道:“你们瞅瞅,都跑来跟我闹!自己的娃没管好,都来怨我!” 南蔷先问道:“里正大叔,李大柱子跑了?” “可不是,他爹说,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估摸着是跑了!” 南蔷看向李大柱子的爹李有财,老家伙立马收声,不闹了。 南蔷问:“李大柱子什么时候跑的?” 李有财嘴硬道:“我儿子又没犯法,跑什么跑?他是出门儿做买卖去了!” “哦,既然这样,那你来闹什么闹?” 李有财眼珠子滴溜溜转:“虽说是做买卖,当爹的也不舍得啊!还不都是因为李有理天天念叨,说我东魁不务正业没出息!逼走他的!” 南蔷正色说道:“李大柱父亲,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就是包庇疑犯,懂吗?” “我我我儿子怎么就成疑犯了?” “这是李大根儿亲口说的,几十个人亲耳听到,你若要为你儿子好,最好放他出来跟李大根儿当面对质,否则同谁闹都没有用。” 李有财还想争辩。 李大根儿的娘也想再为儿子分争分争。 她儿子不是好好的进山给官府效力去了吗?怎么稀里糊涂就被扣住不放了呢? 第79章 南队家里真富裕啊! 南蔷神色一凛,说道:“我们只是受害人,里正大叔是,大嵛山突击队二十几个人,也是!都差点儿都被李大根儿送进魔窟!各个可以出来作证!” “你们想要儿子,想闹,去衙门。不过,如果换做是我的话,绝不选在这个时候去触知县大人的霉头。” “如今旱情已经非常严重,我们受知县大人之托,找里正商量抗旱大事,不想秋天颗粒无收,就请诸位乡亲留着力气,做点有用的事吧。” 那些人不知为何,不怕李有理,倒怵南蔷一个小媳妇儿!当然更怕始终一言不发的夏延。 人家有钱,有势,有用,说的话又比李有理还有理,那他们还有啥辙? 李里正趁机劝导:“就是,有看热闹的闲工夫,多挑几桶水不好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灰溜溜都散了。 都安静了,南蔷才跟李有理简略说了赢川河苦水的事,把个老里正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太大了,作为一个平时只管些鸡毛蒜皮的小小村官,他已经没有词汇用来表达心里的感受了。 “乖乖,这是有人故意坑害咱们南码头啊!这群畜生啊!” 南蔷道:“被苦水害苦的也不止咱们南码头,我们来找您,是因为您对周围村庄熟悉,要联络他们一起清理河道,这事非您不可。” 李里正的胸膛立即挺起来了,“那说到这个,老李还是有把握的……” 南蔷说:“那就请您尽快找些附近的亲戚朋友,能找到村里有里正、保长什么的更好,号召大家有船出船,有人出人。” “不必跟他们说得太详细,防止消息传出去再起变故,就说知县大人明天带咱们去治理旱情。” “明白!我这就去!” “知县大人留了一名官差跟您一起前去,好办事些,您会骑马吗?” “会,没马……” “那名官差有马,您待会儿去我家里牵一匹马骑上。” “好咧!” “另外,各村出船出人官府都给工钱,咱们要争取找到最好的船和水性最好的人。” “明白明白!” …… 刚刚商量好这边的事情,突击队员之一的捕快小聪气喘吁吁跑了进来,看看李里正也不是外人,直接说道:“南队!夏队!大嵛山的矿洞……矿洞塌了!” 南蔷和夏延同时问道:“咱们的人没事吧?” 小聪说:“没事没事!我们都跑出来了了,就有几名兄弟受了点轻伤,没啥大事。” 南蔷点头,“那就好,那些俘虏呢?” 捕快说:“他们是没办法救了,除非有神仙,矿洞一整个都被填平了,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也被埋里面了。” 南蔷叹道:“这下戚大人要头疼了,白燕郎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审问呢!” “哦,白燕郎倒是没事,他昨晚在矿洞里嚎,扰得人人不得安宁,卓头儿就让我们把他弄出来,给上了点草药。” 南蔷恨道:“他倒命大得很!” 捕快也道:“可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闹着要出来,又做了什么手脚把山给炸了。问他他也不说,谁靠近冲谁吐口水。” “他是猜准了没人敢杀他。” “可不是!卓头儿被他弄得暴跳如雷的。” 夏延问:“你们昨晚都听到爆炸声音了?” “就……挺沉闷的声音,具体也说不上来啊,那个时候大家都在睡觉。” 南蔷说:“看来昨晚的‘地动’就是大嵛山那边的动静了。” 遥控爆炸?高压锅自制炸弹?白燕郎恐怕还没那个技术吧? 李里正终于找到一个插嘴的机会,连忙问道:“官爷,李大根儿呢?就是那个……” 小聪说:“我们下山之前,就只有白燕郎被抬了出来,没有第二个。” 李里正沉着脸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夏延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一起下山?只派你一个人下来?” 小聪说:“我们八个人一路下来的,另外几个在您家里呢。冷公子和卓头儿商量,恐怕事有蹊跷,他们再等等看看情况。” 南蔷问:“他们没有补给,那么多人在山上能待多久?” “哦,黑山崖那条路清理一下估计还能进去,就是暂时还不敢动,能进去就有吃的了。” “这么等也不是办法……” 小聪道:“是,冷公子说派我们下来,一来要去禀报大人,二来如果大人已经离开南码头,让我们找南队要点补给,他说您有办法,嘿嘿……” 南蔷苦笑:“冷公子还真瞧得起我!” 夏延道:“我去北码头找大人,你们多一个人回去,还可以多带点东西。” 小聪连忙道谢,“那就有劳夏队了!其实冷公子也是这么说的,嘿嘿……” 夏延…… 就他聪明! 迅迅速速,兵分三路,各自干事去。 南蔷这段时间储备了不少米面、干菜、肉类,夏爷爷一直待在南二爷那边呢,也方便她去空间顺东西,准备点补给不成问题。 她先给几名捕快简单准备好饭菜,他们吃饭的时候,她去后面新修的小仓库装了满满八个竹背篓的东西。 几个人吃完饭出来,眼睛都看直了,南队家里真富裕啊…… “怪不得冷公子让找您呢,这也太丰盛了!” “这些也就够你们吃两三天,不过再多也背不动了,先这样,我这边再想办法!” 一名捕快说:“他们那么多人,也不会一直干等着,南队上次找的山药、黄精,他们已经又去找了,这样那样一凑合就够了!” 另外一名说:“我听几个兄弟商量着要捕猎呢,呵呵。” 又一名捕快性子急,抢先背起了竹篓,“啊这……有点重啊南队……” 南蔷说:“这样背肯定不行,我买了几匹骡子,准备给我爷爷收山货用的,你们去牵过来。” “这些都是山地骡子,一般的山路都能走,实在险峻的地方,你们再自己背着东西,牵着它们。” “到了之后把骡子宰了吃肉,两用。” 南蔷说到这里,看了看刚“买”来没几天的健骡,有点残忍啊,让人家自己把自己送到锅里去…… 可这个年代只有这种条件,没办法,到底人命至上。 第80章 瞧瞧蔷薇娘这苦命哟! 几名捕快纷纷竖起大拇指,“南队,您可真是女中豪杰!男人也没几个像您这样豪爽敞亮的!” 南蔷笑道:“众位兄弟冒着生命危险钻到深山里面,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些老百姓?这点东西,实在不足挂齿!” 小聪说:“咱们今日肯定要走夜路了,骡子能行吗?下山前卓头儿说了,假如山上没什么意外,迟一点再派一队兄弟到半路接应我们。” 南蔷说:“放心吧,骡子走夜路比人还强呢,而且咱们几百个人趟开的路,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山时那样了。” 小聪笑道:“那倒是,路好走多了,否则咱们哥儿几个今日也不能到这么早。” 打发走他们,南蔷第一时间回家去找爷爷和父亲,借船借人,还是他们出面比较好。 回娘家嘛,自然是不会空手的,何况她现在又多了两名久别重逢的至亲,那当然比平时还得多拿上些。 一路上遇到几个还在坚持挑水抗旱的村民,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 “蔷蔷,又回娘家啊!拿这么些好东西!” “是啊!” “蔷丫头,你拿的那是野鸡?可够肥的!” “家里养的。” “蔷蔷,你相公呢?” “有事出去了。” “哟!妹子你这帽子咋这么好看呢……” “大嫂要是喜欢,明儿空了到我家来,我给你做一顶!” “诶哟!我戴可不好看!东西重吧?嫂子帮你拎点儿!” …… 回到南家,一家人都坐在院子里枣树下乘凉呢,围着南栋和南茗问东问西。 哥哥跑过来接过了妹妹手里的东西。 那个帮忙的大嫂放下东西,说了一声,转身一溜烟儿就走了。 南蔷笑笑,这就是绝大部分农村人可爱淳朴之处,帮个忙,生怕别人觉得她想占便宜。 今日南栋爷俩早起都剃了胡须,换掉了旧衣服,面貌也焕然一新,不过南茗穿的明显就是爹爹以前的旧衣服。 头发胡子都没有了,再看他哥,瘦得皮包骨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营养不良的典型症状。 爹爹的头发洗净挽起后,露出脑后大把大把的白头发,人也瘦得厉害,南蔷都不敢细看了,心里酸涩得不行。 “哥,你还是歇着吧,我去杀鸡,你跟爹爹都要好好补补身子了。” 蔷薇娘过来说:“你这个时间来,是吃过午饭了?” 南蔷说吃过了,因为家里来了八个客人。 又说了矿洞坍塌的事情。 南栋眉头紧锁,“白燕郎他们怕有人挖洞逃跑,确实埋了许多炸药,但如果说把山都炸平,那恐怕没那么多。” 南蔷怕爹爹和哥哥老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笑道:“咱们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后面的事怎么样,官府会安排。” 蔷薇娘也说:“快别管那些事了,蔷蔷你也先别忙了,待会儿我去杀鸡。你歇歇吧!这几天都累成啥样了!” 南蔷把带来的布料拿给娘亲看,“您有空给爹爹和哥哥多做几件衣服吧,饭我会做,这个可真做不来!” “你这是给夏爷爷和夏延买的布料吧?” “我那天看着不错,买了好多呢!先给爹和哥哥做两身。” 朱氏今日倒是乖觉多了,跟南柱说道:“老大,你去杀鸡呗,我跟他二婶一道去做衣服!” 南柱也殷殷勤勤的,笑呵呵拎着两只鸡走了。 南蔷也就没推辞,她本来也还有事。 “爷爷,明天就要开始打捞河底的黑石头了,咱们家的船还能用吗?” 说到这个,南爷爷可就倍感骄傲了!“你们来,来看看!” 南家正房屋后,有一排低矮的柴草房,茅厕、猪圈、牛棚、杂屋等都在那边。 南爷爷走到最边上的柴屋前,“在这儿呢!” 南栋笑道:“还在这儿放着呢?当年为了放这条船,我和梁梁偷偷打通了两间柴屋,被您一顿臭骂!” “那我辛辛苦苦沤的青肥都给铲了,我不骂你俩骂谁呢?没打人就是客气的了!” 一家人大笑。 众人一起动手,抱开柴草捆,掀开一层层的草席,一条保存得完好无损的渔船露了出来。 南栋摸着船身,手都有些发抖。 南爷爷说: “骂你归骂你,这几年你不在,我和梁梁每年都给它涂一遍油漆,撒点驱虫药。人家的船砸的砸卖的卖,就咱家还当宝贝!梁梁说,饿死都不能卖它!” 南栋笑道:“梁梁还是那么倔?难为他,倒能去管酒楼。” 南爷爷说:“他不倔、不憨,三十来岁还娶不上媳妇儿?” 南栋皱皱眉,没说啥。 南蔷问:“爷爷,村里还有谁家有船,您知道吗?” “不多了!让我想想……” “您能辛苦一趟,让他们把船都拿出来吗?不白拿。” 南爷爷说:“那辛苦啥!我这就去!” 南蔷道:“戚知县委托我和延哥办这件事,我和您一道去吧!” 南茗也要凑热闹,“那我也一道去转转!” 看着他们爷仨走出家门,南栋感慨道:“花妹,咱家闺女被你教得可真好!” 蔷薇娘一边量体裁衣,一边笑道:“你夸自家娃,倒是也收着点!嫂子还在呢!” 朱氏笑道:“二弟夸的对!有啥不能夸的?咱家蔷蔷就是好!尤其是出嫁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 南栋说:“我在山上刚见着夏延,还有些担心委屈了闺女,后面留心看看,再听你们说的,那孩子还真是蔷蔷良配。” 朱氏说:“就是丑点儿……呵呵,看惯了也就好了!” 蔷薇娘笑笑,没说什么。 南栋没再说话,等蔷薇娘量完裤子的尺寸,拖着伤腿转身就出去了。 朱氏微感尴尬,笑道:“瞧我这嘴!单挑他二叔不爱听的说!” 蔷薇娘说:“没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人爱怎么说,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再说,那伤也说不定哪天就给治好了呢。” 朱氏一听,敢情她就是那个爱说道的“别人”呗,就不高兴了。 她想了想,假装无意地说:“可也是,外人怎么说,咱也听不到!听到也当没听到!” “可笑今儿早上,隔壁小琴她娘在院子里胡说八道,倒像是说给谁听的!” 蔷薇娘漫不经心道:“是吗。” “说得可难听了!说‘诶哟,瞧瞧蔷薇娘这苦命哟!白白守了八年活寡!人回来了,偏又瘸了……‘你听听!” 第81章 别看了!二姐不在家! 朱氏满以为丢下这么大一个炸雷,她家二婶还不剪坏个布料、扎个手指啥的?结果人家眼皮也没抬一下! 她没得逞,不死心,又道: “这个小琴娘,年轻时长得也挺标致的,她苦苦看上了咱家二弟,可惜啊,二弟要从军!她那样儿人,能等?转身就先嫁人了!” “你可不知道,二弟从军回来,又威风又神气!可是他带着你和娃呢!那女人气得哭了好几鼻子!还把吴老六给打了一顿呢!” “她今日这就是幸灾乐祸!意思是多亏当年她没嫁给二弟,要不守完活寡守瘸子……呸呸!好没良心!亏二弟当年还那么照顾她和他爹。” 蔷薇娘始终是一副水波不兴的模样,该干嘛干嘛。 早看透朱氏一颗坏心了,唯恐别人过得比她好。 她嘴里会有好话? 可她再心宽,也懒得听这长舌妇在耳边聒噪,笑道: “我才恍惚看见小琴娘在门口呢?说话的是她吗?” 朱氏撂下针线就跑出去了! 她家南柱在门口杀鸡呢! 这小琴娘自诩有点姿色,专门爱在外面勾搭男人!她可得看紧了自家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南栋并没走远,进来笑道:“大嫂又被你哄骗走了?” 蔷薇娘抿起嘴角,“她呀,还是去跟老大磨牙吧,我的活儿且多着呢。” 南栋拉着媳妇坐下,笑道:“做几件衣服,有啥急的,坐下说说话……” …… 南蔷南茗跟着爷爷一起,大半个午后差不多转完了整个南码头村。 能用的船只有五条。 不过听到明天要去赢川河干事,官府还给报酬,很多人都强烈要求跟着去。 尤其是已经定下来要跟南蔷进城的阿力一组,鞍前马后,成了南蔷最得力的助手。 事情敲定,回去时南奶奶已经把野鸡洗净下锅了。 南蔷把带来的枸杞、桂圆、红枣之类的东西放了一大把到汤锅里,晚饭时又亲手炒了几个菜。 蔷薇娘做衣服没时间进厨房,都是南奶奶和朱氏打的下手。 以前她们对南蔷呼来喝去,没个好脸色给她,现在添个柴,都先笑呵呵问清火头要大还是要小。 南柱去请南二爷和夏爷爷过来吃饭,恰巧南四爷爷也在瓜棚,就一路都来了。 南爷爷高兴,吩咐小孙子说:“丰富!去把你三爷爷和林子叔也叫来!快去!” 一大家人在院子里面坐了满满两桌。 南二爷气色很好,完全看不出是在阎王爷面前走过一遭的人,这在南蔷眼里可是双重的惊喜! 既然灵泉水能治夏延的伤,能救二爷爷的命,说不定对爹爹和哥哥的身体也有好处! 至少绝无害处。 趁着人多眼杂,她偷偷取了一点空间里的灵泉水,加在了爹爹和哥哥的汤碗里。 南二爷一生无子嗣,心思都放在了南栋身上,更加疼爱南茗,拉着大侄孙的手就不放开了。 饭菜摆好,南三爷爷和南林带着南丰田也来了。 丰田左顾右盼地不敢坐。 丰富说:“你别看了,二姐不在家!” 满院子人哄堂大笑。 菜都齐了,却没人动筷子。 还差一位重要的人没到呢! 南爷爷问:“蔷蔷,姑爷说了多久回来没有?” 南蔷说:“这个时候还没到,那估摸着得入夜到家了……哦,咱们不用等他!快吃吧!我再去炒个青菜就来。” 南蔷回到厨房去加菜,隔窗看着这一院子的人。 这些都是她的亲人,虽然有的惫赖,有的难缠,有的偏激,有的势利……但她有一院子的亲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的,真好。 上一世她在孤儿院长大,哪怕节假日,连远房亲戚都没一个来探望过她,后来读书住校,一到寒暑假就发愁,没地方去。 她唯一以为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张孤儿院的小床,也已经有新来的孩子睡了…… 她低着头切菜,忽然觉得头恍恍惚惚晕了一下,手也不如刚才有力气似的。 蔷薇娘走进来帮忙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急问道: “怎么了这是?没事吧?” 南蔷不想让娘亲担心,笑道:“没事的!可能就是午后在外面着了些暑气,那边锅里煮着解暑汤呢,等会儿喝一碗就好了。” 蔷薇娘说:“你坐下歇歇吧,这两个菜我来。” “嗯,我添柴。” 往灶台前的小板凳上坐的时候,南蔷觉得又恍惚了一下。 看来这几天真是太累了,回去要好好休息才行。 …… 晚间,夏延到家后刚要吃饭,李里正来了。 进门就说:“今日联络到的船和人都足够了,那位官爷直接去北码头找知县大人汇报去了。” 又拍着胸脯说:“咱们找的,保证都是结结实实的好船!水性一流的好汉!” 南蔷回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出来。 “里正大叔辛苦了!还没吃晚饭吧?正好,跟延哥一起吃吧!” “那不用,我回去随便吃一口啥就得了!” 南蔷说:“吃完咱们还有事商量,您就别客气了!” 夏延也说:“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大叔快请坐。” 李有理看看桌子上的饭菜,不少,他也就没再推辞,饭菜真香!他也是真饿了。 两人吃完饭,喝着解暑汤,夏延说: “戚知县已经征调了北码头所有的船只渔网,除了老赵爷爷和几个靠得住的老实人,其余北码头的人一概不用。” 南蔷道:“那这样就更没问题了,我们今日下午已经把船都拖到岸边去了,明早装上红藤根就出发。” 夏延笑道:“我看见每条船上都有人,南队部署得很周密呢!” 南蔷说:“闹怕了,再出一个李大根儿怎么办?” 李有理叹了口气。 再叹。 南蔷话已出口,正好趁机劝道:“里正大叔想开些,李大根儿又不是小孩子,他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 李里正说:“那天进山,还真是我去找的他!我想着他爹失踪这么多年,他应该跟着去看看,真不该去啊!唉……” “他存了坏心,你不找他,他也会去找你,您自己别钻牛角尖才好……对了,他爹究竟是哪年失踪的?” 李里正说:“那可就说来话长了……wa 第82章 人均福尔摩斯 匆匆忙忙,就到了第二天清早。 南蔷和夏延带着南码头村的打捞队,开始往船上装藤根藤条。 南蔷忽然想到一件事,跟相公悄悄说:“延哥,会不会是因为我们砍了太多红藤,矿洞才会倒塌的?!” 夏延道:“傻瓜!矿洞若是那么容易就塌陷,那些人还会一道一道装铁门吗?” “……” “你若不信,回头问问岳父就清楚了,小聪说矿洞被整个填平了,你想想,要多少土石才做得到。” “嗯……爹爹说他曾经挖了无数个洞,都没有成功过,还说那些人埋了许多炸药,我也没细问,上次哥哥说到这个,也没说清楚,等他们平复一下,慢慢再问吧,反正已经这样了。” “然也。而且他们害了那许多人,本就死有余辜,我们何必无端怪罪自己呢?对否?” 对否?南蔷的现代魂有些矛盾。 罪有应得之人,也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她又不是darker…… 可这里是古代社会,“英雄”和“侠义”相关的传闻,惩恶锄奸的大小轶事,总是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崇拜向往。 …… 很快,所有的红藤都装好了,六条船一字排开,往北码头进发。 岸边村民排成了排,他们都是自发前来帮忙和送行的。 乡亲父老们看南蔷的眼神,越发崇敬! 人家南蔷又带着人给官府做事呢! 人家南家不知道哪个祖坟冒青烟,生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姑娘! 人家夏家又是烧对了哪路高香呢?这一朵鲜花…… 南栋南茗父子也赶了过来,人们才不胡说八道了。 南栋很想要跟着女儿女婿一起去做点事,但自知身体不行,南茗也太弱了,他们爷俩竟然从昨日傍晚一直睡到今日此时! 还是被蔷薇娘喊醒的,说是怕他们爷俩是犯了啥毛病! 现在蔷蔷都上船了! 南蔷朝父兄挥手,喊道:“爹爹,哥哥!回去吧,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那二人却一直站在原地,一直到她们的船转过山坡,再也看不见人群扰攘的南码头。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船加入队伍。 过了南码头就是奉南府的辖地,这次找的都是南北码头之间几个村庄的人,说好按时等在岸边,跟南码头的船走。 到达北码头时,他们已经集合成一个浩大的船队,戚知县也已经率人等在码头边。 北码头的人今天一律居家隔离不准外出,岸上只有县衙的人,岸边有北码头最好的船只和渔网。 老赵爷爷带着几名伙伴,高高兴兴加入大队人马。 到此时此处,通过知县大人和南蔷的讲解,村民们才知道今天究竟是为何而来。 原来他们恨了这么多年的苦水,马上可以根治了! 让他们忧心忡忡的旱情,马上可以用河水来缓解了! 他们又可以种稻米、捕鱼虾了! 好日子就要来了! 顿时,人人奋勇争先! 南蔷指挥众人分发了各样物资,再次登船,直奔黑石巢穴:大湾头。 南蔷和夏延因为到过水底,分头详细跟众人讲了一下注意事项、实操要领。 每一艘船上五六名骨干,轮流下水拔草破石,其余人在休息时顺带管好安全绳索。 南蔷和夏延撑了一艘小船,来往指挥。 一片水面上顿时热闹万分,人们挥汗如雨,干劲冲天。 那个酸草虽然喜欢苦石,但净化水质真的是一绝!拔走它,水体只是稍微浑浊一下,对破石几乎没太大影响! 南蔷弄了一块黑石做试验。 那种红藤遇苦水泡发之后更加好用,戳在石头上就是一蓬水雾,酸碱反应既不像石灰遇水那么强烈,也不像之前开洞逃生时那么温吞。 南蔷笑道:“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居然找到了这么好用的东西!” 夏延说:“我们那天若也用红藤沾水开石,那可就事半功倍了。” 南蔷叹了口气,时也!命也! 物、化、生必须得学好啊宝子们! …… 到了午饭前后,河岸上已经堆了两大堆黑色碎石,一大堆酸草,各船靠岸休息。 南蔷看老赵爷爷年龄大了,不适合做下水的差事,就委派他和另外几个年龄稍大些的渔民进了炊事班,去远一点的地方打渔去了。 太近怕有苦鱼受惊混过来。 现在他们也已经捞回来满满一船渔获。 那几个人兴高采烈地说:“二十年没打渔了,手艺竟然还在!这一网下去,忒带劲了!” “是呀!上有北码头的辖治,下有奉南府的封锁,硬逼着咱们这些人水里讨生活的人上岸!今儿痛快了!” “痛快痛快!” 北码头渔船上都有烹饪工具以及各种调味料,一时间煮鱼、煎鱼、烤鱼的味道香飘十里,众人大快朵颐。 尤其南蔷做的柳枝烤鱼根本供不应求! 老赵爷爷还不停吹嘘:“这不算蔷蔷做的最好吃的,那个水煮黑鱼啊……” 这下所有村庄的人都知道了,南码头有个年轻俊俏后生,姓南,是个好样的! “听说,黑石就是这两位队长发现的!” “是啊?清理河道,这可是积德的大好事!” “年纪轻轻,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那可是知县大人看中的人才!” “他竟然还做得一手好菜!这鱼也烤得太香了!” 阿力趁机打广告:“这位是我们醉八仙酒楼掌柜的!那厨艺能差吗?” “诶哟!那可是个大酒楼!掌柜的怎么这样年轻?” “酒楼算什么?没见知县老爷都对我们掌柜的都十分重用吗?” “那是那是!这南掌柜的说话明白,办事清楚,为人还豪爽,长相又清秀,真是少见!” “小哥哥,南掌柜的娶亲了吗?” 阿力看了看一脸黑气的蔷姐夫,忍着笑,说道:“娶了,娶了!” 也有人想弄清楚黑石的前世今生,问南蔷:“这些石头是怎么到水里来的?怎么之前河水不苦呢?” 南蔷遵照知县大人的叮嘱,不便告知所有人事情的真相,虽然真相呼之欲出,但终究未经证实。 她模棱两可说道:“这个只能等官府慢慢查了,咱们能清理好,恢复往日的生活,那就谢天谢地了。” “对对对!咱们就是看这石头不像是河底原有的,忍不住问问。” 有人说:“你们还记得不?庚子年春天地动,之后水就慢慢发苦了!许是地动把黑石从地底送出来的吧!” “今日清理河道,为何不用北码头的人?难道说……”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热搜,有热搜就会人均福尔摩斯…… 第83章 不许说话!不许动! 吃饱喝足,继续加油。 若不是两位队长拦着,那些人一刻都不想休息!要速战速决,要立竿见影! 午后河面上没遮没挡,更晒更热,只有泡在水里凉快。 于是很多人就直接打个赤膊待在水里不上来了,一个个被晒得红里透着黑,黑里泛着红。 南蔷夏延挨个船叮嘱:“万万不可大意,时刻注意安全绳的动静!注意防暑!” 夏延忽然黑着脸补充说:“不许脱底裤!谁那么不检点,给我立即回去!” 刚想释放一下天性那个人,吓得赶紧勒紧裤腰带! 这位队长一脸不大好惹的样子,果然凶得很呐…… 人家南队就不这样!大家都是男人,怕啥嘛! 南蔷说:“我倒是忽略这个问题了,他们穿这种宽松的底裤下水,确实不太方便……延哥你瞪着我做什么?我是说应该穿紧身一些的……” 夏延二话不说,调转船头。 靠岸。 把人拉到树荫下。 “坐好!不许说话!不许动!不许往那边看!” “我坐这么远还咋……” “或者你立即回去?” 南蔷委屈巴巴坐好,嘟囔道:“那么大的裤子,我能看见啥?又没你好看……” 海滨浴场或者水上乐园的泳装肌肉男当她没看过吗?不比这些粗布大裤衩土味汉子好看?真是的! 大醋缸! 夏延又想气又想笑,声音到底柔和了许多。 “穿个男装,还真把自己当爷们儿了?总之你就坐在这里等,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南蔷没办法,就这么忽然被人夺了权,她能怎么样?只能躲在树荫下,悠哉悠哉进空间吃西瓜解暑去了! 但终究也不敢太托大,时不时得瞄一眼河面。 所幸,直到完工,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 最后,夏延又叫所有能潜水的人背上细网袋,到水底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所有长的酸草、大小黑石块都清理干净了,这才鸣金收兵。 那些没有直接长在黑石上的酸草,只好交给时间去慢慢释放苦味了,不过对引水灌溉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因为现在还是夏季,庄稼还在生长阶段,浇一次两次的苦水不要紧,等到秋天收获之时,苦水早被雨水或者不苦的河水给换掉了。 这些都是大家经验之谈。 老赵爷爷他们又弄了几网鱼,大家分了分,带回家去给家人们尝尝鲜! 一群人累虽然累,但心情格外舒畅。 渔舟唱晚,倦鸟归巢。 南家的渔船虽然小了些,但收拾得十分干净,南蔷夏延并肩坐在船头,顺水行舟,随便扳几下桨,惬意又逍遥。 夏延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果然是件乐事。” 南蔷笑道:“此情此景,我也想吟诗一首呢!” 水底捞上来的黑石全部堆在了一起,比之前估算的还要多,都要堆成一个小山了!假如不是有了红藤,真不知道要清理到何年何月。 黑石堆旁边还有官差看守着。 戚知县说了,这黑石就是罪证,要留着,他要全部拉到衙门里去。 南蔷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悄悄跟夏延说道: “戚大人肯定料不到有这么多石头,要把这十几车罪证摆在哪里呢?铺满整个县衙吗?那倒是省了园丁除草的功夫。” 夏延也忍不住笑,说:“不,连园丁都省了。” “不管了,反正我们的活儿是干完了!” “嗯,交差去。” 回到北码头时,戚知县正翘首以盼。 南蔷特地指派副队长夏延去汇报工作成果,因为他惜字如金,节省时间。 戚知县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大喜过望,当场拿出白花花的银子,给众人发放酬劳。 虽然分到每个人手里的银钱并不多,但他们为自己做事还挣公家的钱,有吃有拿有钱赚,那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人人顿时眉花眼笑,过来感谢父母官,感谢南蔷找了他们来接这个光荣的优差。 戚知县道:“石头清理掉了,河水很快就会变回正常,但是鱼不会那么快,你们各村要注意。” 这些村子大都是里正、保长带队来的,纷纷点头答应,请大人放心,保证不会瞎捞乱捕。 戚知县道:“本官也难给你们定下具体的开渔时间,你们一切以南码头村南、夏两位队长马首是瞻吧!” 南蔷当众又接下一道任务,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各位放心,我们会严格把控,公平公正公开,绝不偏袒任何村庄,包括本村在内!” 众人一片欢呼。 戚知县道:“这次能顺利清理好河道,全仗各位父老乡亲肯出力,更得感谢两位队长为民解忧,南码头村各位一马当先,乡亲们,咱们吃水勿忘打井人啊!” 众人都道:“感谢两位队长大恩大义!” “南码头村真是众村表率!” 诸如此类…… 南蔷赶紧谦虚几句,“都是知县大人领导有方,大人心忧民生,不辞劳苦,大人才是我们最应该感谢的……” 众人声音更大,“大人辛苦了!大人真乃民之父母!” 戚知县笑道:“辛苦各位父老乡亲了,大家抓紧时间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引水抗旱呢!” 南蔷赶紧挥手跟大家告别,快都散了吧,再搞下去,她得写一个小作文当获奖感言念了! 众人走后,南蔷问:“大人,这北码头还要守着吗?” “嗯,本官今晚还要夜审几个重要证人,但愿能找到突破口。” 南蔷说:“有个人叫白二,我听说,他跟李大柱子是表亲,这人贪财还胆小,大人不妨审审他看。” “白二?来人!给本官去找!” 马上有人转头去提人。 南蔷又道:“白燕郎跟这件事只怕有直接关系,好在这次塌方把他弄出来了。” 戚知县沉吟道:“塌方么,我看不像,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呢?” 南蔷该说的也都说了,知道大人更忙更累,赶紧跟夏延双双告辞,上船回家。 船到南码头时已经是傍晚,码头上灯光点点,火光熊熊。 灯是乡亲们提的风灯,每一盏灯下,都有等待亲人的人。 火是他们早早就燃起的篝火,好为晚归的亲人们指明方向。 第84章 去京城啊…… 三个人在等他们两个。 夏爷爷、南栋、南茗。 南栋一看女儿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成了!“走走!快回去!你娘为你准备了庆功宴,家里人都等着你们呢!” 南蔷敲敲夏延手里的水桶,“下午搞了几条大鱼,正好回去加个菜!嘿嘿……” 夏爷爷道:“我跟你二爷爷刚才吃过山芋稀饭了!我不跟你们过去了。” 南蔷在桶里抓出一条最大的鱼,穿上草绳,让爷爷带去给南二爷。 南栋说:“辛苦夏伯伯了,今晚我去瓜棚陪二叔。” 南茗说道:“我去吧!” 夏爷爷道:“都不用!我们老兄弟两个,吃的稀,睡得少,起得早,正好做个伴,你们甭管!”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南二哥说的!这几天先这么混着吧!你们爷俩也才回来,好好陪陪家里人!” 夏爷爷说着已经走上了去瓜棚的小路。 夏延说:“爷爷,我送您过去吧。” “不用不用!我走惯了,没事,你们快回去吃饭吧!” 南蔷知道,是因为家里地方狭窄,爷爷才每每借故到瓜棚去过夜,过几天搬到后面的大屋去就好了。 而且爷爷说的对,爹爹才回来,还是好好陪陪娘亲和家人,二爷爷当然也是家人,可是瓜棚条件有限。 又矮又小又杂乱,几十年不做断舍离,都快成杂物房了…… 南蔷的小脑瓜忽然灵筋一动,“爹,家里地方太小了,二爷爷现在身体这样,一个人住在瓜棚那边也不太好,要不咱再盖几间房子,搬出来住,把二爷爷接过来?” 她之前就有了自己盖新房子的想法,可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再说娘亲一个人住,也孤单。 现在好了,爹爹哥哥都回来了!那还不搬出去等什么呢? 南栋却不同意。 “咱家现在没那个财力盖新房子,再说老宅旁边都是邻居,也没有合适地方啊。” “钱的事情您不用管,我来出。地方嘛……对,就把二爷爷的瓜棚拆了在那里盖,那地方足够大!” 南栋还是否定:“不妥不妥!那是你二爷爷的地,咱们怎么能说用就用?” 南蔷抿嘴,她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爹,盖个新房子还是很必要的,哥哥以后不要娶媳妇的?文哥武弟也都要成家,咱家的房子不够住的呢。” 南茗说道:“我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急啥?” 南蔷就是急! “这事就这么说了,瓜棚那里不行,那就在我家旁边。” 夏延道:“那里最合适。” “看,延哥也说合适吧?这样我回娘家多方便!” 夏延笑了笑,“嗯,还有啊……”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做各种设想,好像明天就要破土动工似的。 南栋笑道:“傻丫头,回去再说吧,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你想想就成的!” 搬出来,即便不分家,实际上也算分家了,这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女儿还是太小,想法太简单了…… 几个人回到南家,一家人把酒言欢。 南栋说:“可惜梁梁不在,他最爱打渔,也最爱吃鱼!” 南蔷说:“我和延哥在家里待了好几天了,明日要抗旱……后日吧,我们也要去酒楼看看了,要不爹爹也一起去?” 他们走时在冰窖里留了大量的食材,但十来天过去,也该用得差不多了。 况且她不在,所有食材就得全靠采买,成本就蹭蹭窜上去了…… 南茗说道:“我也想去看看小叔和薇薇,哦……还有文弟武弟!” 蔷薇娘看南栋有些犹豫,鼓动道:“去看看吧,我们大家都去过了,就你和茗仔还不知道地方。” 南栋点头道:“行,那后日就去转转!” 南蔷又说:“我还想带爹爹去看看腿伤,看还能不能医治。” 南栋说:“这个就算了!好几年的老伤了,哪里还能治。” 南蔷说:“那倒不一定,我听说有个神医,连延哥脸上的伤都能医!” 家里的事情搞得七七八八了,他们也该去办另外一件大事了! 全家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南蔷,这孩子,莫非糊涂了?夏延那张已然全毁的脸,还能治?去找神仙吗? 蔷薇娘再次听到这个话头,才知女儿对待此事是认真的,“丫头,都打听实了吗?” 南蔷说:“嗯,只不过这位薛神医难找难寻,等家里的事情都定一定,我和延哥就去寻他!” 朱氏说道:“妈呀,就女婿这伤……这人说得这么神,不会是骗子吧?” 这要是南薇在家,朱氏又得喜提好一顿抢白! 南栋道:“这位神医叫薛治,我以前在军中也听过他的名头,说他年纪轻轻医术精湛,专治疑难杂症、各种外伤,差不多的新伤旧患都能根治!不过诊金异常高昂,也不轻易出手,一般人请他不动。” 他本来不打算接口的,可大嫂的话听着气人,他闺女从小聪明睿智,会被骗?虽然这薛神医几乎没人见过,但他得证实确有其人! 南蔷道:“爹爹也知道薛神医?那太好了!钱我们有,只要能找到他,肯定给爹爹求一剂治伤灵药!” 南栋……这孩子,怎么老是说得好像多有钱,一个酒楼,才开几天?能赚下这么多? 南蔷读懂了父亲的表情,不过也不想解释太多,朱氏一张嘴没个把门的,谁知道她出去都跟外人胡咧咧个啥? 南爷爷南奶奶听了这个,那真是比啥都高兴! 老二回来了他们自然是欢喜,可欢喜过后,看着他那条瘸腿又发愁!老两口整夜整夜睡不着,替儿子担忧着急。 南爷爷还得再确认一遍,“蔷蔷,你们真要去找这位神医大人了?” 南蔷郑重点头,“是,爹爹的腿要治好,延哥的脸也要请他看一看,我们安排好了就去京城。” “哦……” 南爷爷不敢再问啥了,他连万年县都没离开过,京城?他想都不敢想。 孙女和孙女婿,可太了不起了…… 其他人也都是呆呆听着,京城啊…… 蔷薇娘说:“走水路吗?还是赶车?骑马?” 南蔷说:“还没决定,水路太慢,骑马快可是太累了,赶车呢,我们那个车又太颠簸了些,路程短还行。” 第85章 灵泉水不能随意取出来用?! 南栋说:“骑马吧,小时候爹爹教过的,还会骑吗?” 南蔷说:“会倒是会的。” 蔷薇娘考虑得更多,建议说:“赶车吧,这么远的路方便些,明日我去看看,车上加几个软靠,再缠一缠车轮,就好一些了。” “还是娘亲想的周到!那就这么定了!” 说着说着,话题又回到盖新房上来。 南柱一顿饭都在强颜欢笑。 二弟不在的时候,他家老爷子啥事都依着大房,吃的用的,都偏袒些。 现在二弟回来了,他就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是最能干的,不是最能说的,不是最重要的…… 南茗更是直接夺了丰富的宠! 现在他们又在说要出去盖房子,那不是要分家吗?那不可能! 二房没人主事的时候,什么都要仰仗他这个大伯,现在有钱了得势了,就要把他们一脚踢开吗? 那,不,可,能! 可是显然,除了南柱自己和他堂客,大家都沉浸在将要盖新房的喜悦之中。 南爷爷道:“那瓜地是你二叔的营生,让他守着去吧,你们要孝敬他的话,倒是不如把他原来的院子翻修一下。” 南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爹,那院子二十来年没住人,房倒屋塌,围墙也坏了,咋修呀?” 南爷爷道:“盖新房子不也得重新来吗?那边院子还大,以后种菜养牲口都要得!” 南柱冷笑道:“我三叔想那个院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昨儿还说呢,他们家院子太小了,想盖厢房没地方啥的。” 南爷爷拉下脸,“老三就爱瞎惦记,那院子轮也轮不到他手里!再说了,你二叔能把院子给他?” 南栋说:“我瞧着二叔不像以前那么糊涂了,进山一趟,把以前丢的魂都找回来了?” 南爷爷说:“是好些了,可我问他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是说不上来。” 南柱说:“我早就问过七宝爹他们了,都说不上来,估计跟蔷蔷他们这次一样,被迷晕带走的。” 南柱道:“我倒看二叔病得怪异,醒得也不正常,说不定是那啥……回光返照。” 没人接他的话。 半晌,南奶奶说:“老大说的,也在理,老四都说人不行了,喝几口水就缓过来了?” 南爷爷叹了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南蔷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爷爷,怎么二爷爷和三爷爷像仇人一样?一个桌子吃饭都不说话?” 南爷爷道:“那还是你爹在场!要不然你二爷爷早就摔筷子走人了!他俩呀,不是兄弟,纯是冤家!” “为啥呢?” “让你爹爹给你说吧,我都懒得说他们那些破事!生气!” 南栋笑道:“你二爷爷要强,嫌你三爷爷性格懒散,这就是总根儿!” 南蔷点点头,明白了,她不知道这些往事,也忘了她二爷爷还有一处院子。 二爷爷不待见娘亲,娘亲也就不愿给自己添堵,从不打听他们家的事。 “二爷爷的院子在哪里?” 南茗道:“在李有财家和三爷爷家中间。” 蔷薇娘忽然说:“要盖房子也不能去那里,不跟李家做邻居。” 南蔷特别支持娘亲的决定,“对!还是我家旁边,现成的地方!” 何必去讨人家的闲话呢?这年头又不限制宅基地什么的,买一块就是,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住着舒心才是硬道理。 一家人说来说去,也没个定论,南栋又一直不肯松口,南蔷都困了,忍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呵欠。 蔷薇娘心疼女儿,“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南栋也说:“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来的,你们早点回去吧!” 南蔷今天又给爹爹哥哥加了“料”,又出现了这种极度疲乏的感觉,这次她终于联想到:灵泉水不能随意取出来用! 她勉强撑着走出了家人的视线,腿一软,倒在了夏延怀里。 夏延并不知道她今日又用了灵泉水,急急问道:“怎么了娘子?可是今日中了暑气?” 南蔷点头,“有可能是吧。” 夏延二话不说把人抱了起来,快步往南四爷爷家的方向走。 南蔷道:“这么晚了,不用惊动四爷爷了,我回去睡一觉就好。” “真没事?” “嗯,放心吧,我有数。” 夏延抱着妻子忧心忡忡往家里走,这段时间杂事太多了,而他家娘子又是什么事都想做到最好。 这是她的性格和意愿,他不想干涉太多,只能默默支持,看来以后还是多替她分担些才行,这个爱逞强的小傻瓜呀。 南蔷已经昏昏欲睡,怕老公担心,一路上打叠起所有精神没话找话。 夏延把人放在床上,回手把蜡烛移近了,“让我好好看一下脸色……” 南蔷笑道:“不过是中了一些暑气,空间里面有西瓜,摘一个吃吃就好了!” 夏延二话不说闪身进了空间,摘了一个西瓜出来。 这东西他以前见都没见过,又大又圆,趴在地上像个绿头怪……南蔷说那叫西瓜,甜美多汁,最适合夏季。 西瓜被切开,红色的汁液流了好多出来,他都吃过两次了,还是觉得怪瘆人的…… 南蔷吃了一块西瓜,虽然还是困倦不已,但是没有轻飘飘的感觉了,就又吃了一块,洗漱上床,秒睡。 这一睡无梦无觉,直到天微亮,后院大公鸡的叫声吵醒了她。 夏延听到动静立即睁开眼睛,“醒了?” 南蔷看他面容憔悴,皱眉道:“我又害你没睡好吗?” “没有!我看看脸色……嗯,好多了!” “你就是没睡好,看看,黑眼圈!” “有吗?” 南蔷用手把男人的眼皮合上,“没睡好再补一个回笼觉,快睡快睡!我没事了,满血复活!” 夏延把娘子一只小手拉住,握在掌心不还了!“既然如此,再陪我睡会儿!” “不早了,爷爷……” 夏延他又不让人说话! 半晌,搂着人又赖又娇地说:“几天了?你个没心肝儿的小女人!嗯……” 人的外表真能骗人!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冷漠傲娇的人,他居然会…… 唉啊……不让说话,连想都不让想了,那就不想了吧! …… 第86章 蔬菜饼干 香甜的回笼觉,还是没能睡到自然醒。 那只公鸡新到任不久,太敬业了!勾勾勾叫个不停! 南蔷觉得,公鸡先生它明天还这么没眼色的话,就只能把它变成一道重庆名菜了! 其实不独她家的公鸡吵,村子里的也吵。 估计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出动了,趁早凉往地里引水,太远的地方,就一个劳力挑水用,两个劳力抬水用。 南蔷夏延倒不用挨这个累,而且他们这里地势高,也引不来赢川水,等晚间偷偷用空间水灌溉一下豆苗苗就好了。 南蔷趁着爷爷还没回来,先把院子里的菜都浇了一遍,才去做早餐。 难得今天没什么事,她做了鸡蛋手擀面,烧了一个咸笋肉丝汤,煮面时还放了昨天从娘家带回来的小青菜。 夏爷爷回来时,营养美味的面条正好上桌。 吃完早饭,夏爷爷说:“我看村里人都去抗旱了,咱家那片豆子看着还不太旱,你二爷爷的瓜倒是得浇一浇水,我去他那儿了。” 南蔷道:“那瓜都快要过季了吧?” 夏爷爷说:“是,最多还有一茬瓜,就得薅了。” “瓜秧薅了种什么呢?” “到时候翻一翻地,再晾一晾,差不多就要种油菜、蚕豆啥的了。” 夏延道:“娘子问的倒真详细。” 南蔷笑道:“庄稼人问庄稼事么,呵呵……我是看赢川河边荒了那么多年的水田,能不能用上。” 夏爷爷说道:“河水流的快,没有苦味了,土里的苦味恐怕没那么快散掉。” “嗯,我跟爷爷想的一样,所以想号召大家有空把荒田多翻几遍,多晒一晒,恐怕就好了。” “来得及就种上油菜这些生长期长些的,大约收获时就没有苦味了,就怕他们不愿意浪费种子钱,不愿意辛苦。” 夏爷爷和夏延一起点头称是。 南蔷说:“说不得,请北码头的人破费吧!” 夏延看着妻子,会心一笑。 夏爷爷问道:“北码头的人?他们怎么会给咱们花钱?” 南蔷道:“爷爷,这叫自作孽不可活,他们害了咱们多少年了?戚知县绝不会轻饶了他们!咱们要求一个合理赔偿,还是合理的。” 夏延道:“嗯,所以戚知县查到什么真相也好,都不会公之于众……” 夏爷爷摆摆手,“我可闹不懂这些!我去了!咱家也有一大片水田呢,不行哪天咱们带头去种吧!”说着转身就走了。 南蔷想了想夏延的话中意,“是呀,如果都知道了天灾乃人祸,那北码头无辜的百姓也要遭殃。” “嗯,所以最后恐怕只能是息事宁人吧,赔偿什么的,看大人怎么处置吧。” 两人聊着天,收拾了碗筷。 南蔷怕矿洞守军来要补给,决定先做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没有村里人帮忙,牛肯定宰不成,就是杀鸡,她和夏延也没那个手速,只能先做素的。 现在是夏季,首先要考虑的就是食品储存期限,馒头、窝头这些只能当天食用,背着上山也沉重。 南蔷决定综合现代蔬菜饼干、新疆烤囊和当代小米干粮的做法,用南瓜、山药、蔬菜干、面粉为主料,加上鸡蛋和蜜糖,做一种全营养的“饼干”。 先煮一大锅山药,然后把混合蔬菜干磨碎,上次宰牛还剩下很多牛油,炒菜吃味道不是很好,正好拿来做起酥剂。 这些都准备好,山药也熟了,去皮捣成泥,趁热倒入融化的牛油、面粉、菜干末、老酵头、盐水等,开始和面。 正忙着,蔷薇娘来了,要量一量马车里面的尺寸,做些软靠、棉垫之类的。 看到女儿女婿忙个不停,量好就回家去做了。 南蔷留不住娘亲,只能凭她去了。 由于各种原材料的量都很大,家里的面盆根本不够用,最后,是用了一个陶制水缸发面。 经过两轮发酵、面团软硬合用时,已经是午饭时间,只是两个人都已经累得饭都不想做了。 烘焙真是个力气活儿,应该不比挑水抗旱轻松。 夏爷爷早上已经说好了,午饭在瓜棚吃,南二爷请他吃烤鱼,倒不用考虑他了。 南蔷道:“我们干脆去空间里面吃点水果算啦!等会第一锅饼子出炉,再吃两个饼子就算了!” 夏延也同意,两人进入空间。 南蔷老远就闻到了一股上头的味道! 榴莲熟了! 夏延皱眉,“是什么水果坏了?” 南蔷忍着笑,“去看看。” 两人闻着味道走到榴莲树下。 夏延说:“就是这儿了,原来是这个刺哄哄的东西裂开了!我来扔掉吧。” 南蔷赶紧拦着,“以前的水果就算熟透了,我们不采摘它就一直挂在那里等,这个怎么会坏掉呢?摘下来看看!” “树可够高的!我上去吧。” 夏延小心翼翼摘了一个大刺头,下来。 “味道太怪了,要不然别吃它吧。” 南蔷拿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一插一转,把榴莲打开了。 “我闻着倒是挺香的,尝尝看……好吃好吃,你尝尝!” 夏延皱着眉,“你哄我是不是?再吃一口我看看!” 南蔷几口就秒了一瓣榴莲肉。 夏延看她满脸都是陶醉的表情,终于鼓起勇气咬了一口…… “怎么样?没骗你吧?” 夏延吃完一口,再抿一口,再一口…… “一个不够,我再去摘一个大的!” 南蔷这就放心了!如果一个榴莲控嫁给一个榴莲怕,那才糟心呢!榴莲自由实现了,男朋友还是同好,这种快乐懂的才懂啊! 眼看夏延又要上树,南蔷忙拉住了,“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太甜腻了,吃多了只怕要上火还发胖,咱们吃完换别的好不?” 这么大一块榴莲的热量,堪比一碗白米饭,两个人吃完一个已经很过分了! 夏延笑道:“差点儿埋没一个好水果,还是蔷妹有见识有胆量……” 蔷妹边吃边笑。 没空说话! 没吃过新鲜下树的榴莲的人,不配称榴莲控! 吃完榴莲,南蔷拉着老公,专门往湿度大、温度高的方向走。 那里有山竹树,吃完水果之王,当然要来两个王后消消火气嘛! 第87章 不速之客 夏延拿着那个硬邦邦的暗紫色果子,问道:“这个闻不到味道,看着也不像好吃的模样,干巴巴的。” 南蔷说:“不要以貌取水果嘛,要不打开看看?可能吃里面吧?” 夏延捏开一个果子,“怎么长得像大蒜瓣一样?这次我先尝……嗯!好吃!张嘴……” 南蔷吃了一瓣山竹,表情略显浮夸地说:“太好吃了!甜甜的滑滑的!呀,你的手指怎么成紫红色了?不过还挺好看!” 就她家老公这手指指型,纯黑色都一样好看! 夏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哦,是这个果皮上的颜色吧?” 南蔷心说我当然知道!山竹的壳能做染料,可以染出漂亮独特的紫红色! “哇,这个颜色好看噢!等我哪天空了,染一匹纱来做衣衫!” 自从有了空间,她的演技全线提升中…… 午饭就这么将就过去了。 休息了一会,开始做饼。 家里只有一个烤炉,肯定是不够用的,南蔷就让夏延在院子里树荫下挖了一个土坑,点上柴草,用烧完的热炭灰烤饼。 没想到炭烤的效率和口味完全不输烤炉里面做的,甚至更能突出各种原材料的香味! 两个人还没品尝完一个饼,就有人施施然走进院子。 “什么东西这么香?看来本公子又有口福了!” 南蔷看见来人是冷知阳,笑道:“冷兄倒回来得真是时候!” 冷知阳在山上待了几天,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太臭美还是太偷懒不干活,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夏延往他身后看了看,只有一、二、三、四,没有其他人。 冷知阳笑道:“夏兄不用数了,不速之客只有我们几个!” 夏延问:“其他人呢?” “我们找到了一条通往北码头方向的密道,那边路近,他们直接去找老戚汇合了。” 南蔷问:“矿洞那边没有留人了?那些守卫……” “没必要留人,矿洞都填平了!那些人一个都没救活,也难分彼此,都埋一起了。” 南蔷默然无语。 这个结局,实在有点惨烈…… 冷知阳说:“那些挖出来的原石倒没被压住,他们都弄下山去了,就剩下一堆死人,谁要守着?都散了。” 夏延道:“把石头运下山?密道里面有运输密法?” 冷知阳道:“然!先用滑索,滑到附近一个山谷里面,再装船,走暗河运出去,这帮山贼,还真懂些偷鸡摸狗的门道!” 夏延皱眉,“暗河?直接穿过北码头村,汇入赢川河的那条?” “应该是,据说那河口出山的地方,有人严密把守,一般人都靠不近!真家伙。” 南蔷问道:“可曾抓捕到北码头的人?” “抓到了好几个喽啰,戚知县这会儿只怕能顺藤摸到大瓜了!” “早知道我们也不必准备这么多干粮了。” 冷知阳在冷三端来的水盆里面洗了洗手,擦干,自来熟且不见外地拿起一块饼,“这次倒多亏你们的干粮了,骡子也正好驼石头用上了……这是啥东西?” 南蔷说:“我叫它蔬菜饼干,味道如何?” 冷知阳尝了一口,又一口,一块饼就尝没了…… 一、二、三、四看得口水滴滴答:主人,我们也想吃!看着太香了!主人!饿饿…… 可惜他们主人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还很没人性地说: “你们几个,站着干嘛?去泡壶茶,这饼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干了!” 南蔷回屋拿了一小碗东西出来,“抹一点这个再试试。” 冷知阳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又看又闻的,“这又是个啥?嗯,闻着怪香甜的。” “这是我刚才熬的果酱。” “果酱?用什么做的?怎么做?”冷知阳说着,已经拿小羹匙舀了一匙,涂在饼上,咔擦一口…… “嗯!这个味道简直美妙绝伦!而且润口,果然这么吃就可口了!再来一块……” 南蔷笑道:“这本来是准备给大家送去的干粮,特意烤得干一些好储存,其实也可以早些出锅的……几位兄弟,过来尝尝吧!” 数字兄弟们到底先泡了茶来,才站在一边吃了几块饼干。 南蔷知道他们这个时间下山,肯定是还没吃午饭,就回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冷知阳也不嫌累,兴致勃勃就去做饼干。 夏延做徒弟还只勉强,做师父就很觉吃力,好在师父的本事稀松平常,徒弟却是个千载难逢的灵透人儿,很快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秒了师父。 师父还被一顿吐槽: “你呀,守着一个厨艺这么好的大厨师,居然擀个饼都擀不圆……芝麻不是这样撒地!我来我来……” 南蔷快手快脚准备了几个菜,端出来时就看到六个大男人已经做了一箩筐的饼。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这么快满筐了!” 冷一笑道:“本来这时应该有一筐半,被我们几个吃掉了半筐,嘿嘿!” “哪里吃得了那么多……先别忙了,都过来吃饭吧,饼当不得饭,出门没办法时再吃。” 冷一他们几个还意意思思地不过去。 冷知阳道:“都过来吃吧!吃完好干活儿!这大热天,不赶紧弄面都酸了。” 南蔷忍不住想笑,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跟着冷知阳,绕不开厨房。 虽然有饼打底,饭、菜、汤还是被他们几个人吃得精光! 南蔷就喜欢这样的客人!不外道,作为主人还不用纠结剩菜到底留不留…… 多了五个人帮忙,本来预计要开夜车的活儿,悠悠闲闲做一下,到晚饭时间就都做好了。数字兄弟们还趁天亮去老地方搭了帐篷。 南蔷家的正房虽然修葺一新,但是没有床,味道也没散尽,不便留客,只好请客人自行解决住宿问题了。 好在夏季炎热,很多人也不愿意睡在屋子里,宁可在屋顶通风处睡,搭个帐篷也是常有的事。 晚餐南蔷就多花了些心思,烧了一条鱼,一道冷吃兔,煨了一罐鸡汤……满桌子菜。 冷知阳指着一盘造型独特的菜问道:“这道菜是什么名堂?” “茶树菇肉卷,把咸熏肉切成长薄片,卷上泡发好的干茶树菇,小火慢煎,出锅淋上调好的酱汁,即可。” “南兄弟啊,你怎么总是有这些奇思妙想!本厨不得不怀疑……” 第88章 冷知阳居然是个王爷?! 冷知阳说到一半没声音了,像是咬东西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一般。 南蔷有些心虚地问道:“冷兄怀疑啥呢?” 冷知阳管理了一下吃货表情,“怀疑你那个花生门确实存在!” 南蔷松了一口气,笑道:“家母姓花,我的厨艺大半源自花家,这么说也无可厚非吧?” “哈!原来如此!” 南蔷还挺愧疚的,她这次做的菜跟花家没半毛钱关系,不过是培根卷的仿品罢了,全仗这个时代纯粮喂出来的好猪肉,和纯野生的茶树菇。 “我不过是爱瞎折腾,真以厨艺而论,我的见识、手法比冷兄可差得远呢……” 这倒是实话,人家冷知阳家庭条件好,见多识广,吃过的好东西肯定比她见过的都多。 冷知阳笑道:“没你说的那么远……怎么你炒的青菜也格外鲜甜?” 南蔷也发现了,空间水浇过的菜味道特别清甜一些,而且又肥又嫩。 “这个……可能就是因为菜是现摘的,新鲜吧?或者是冷兄这几天没吃新鲜蔬菜的缘故?” 她一句实话,一句假话,真真假假,聊得好累…… 冷知阳又吃了一筷子青菜,“夏季能有这么鲜嫩的青菜吃,难得。你莫哄我,这个菜它就是不一样些!” 南蔷还在想该怎么解释合适,幸亏她还准备了几坛好酒,夏延举起酒杯,把场子接了过去。 “冷兄,请酒!” 冷知阳也举杯,说了声“请”。 夏、冷二人第一次对饮,居然谁也没能探出对方的酒量!谁也不服谁!好酒后劲足,慢慢两个人就都嗨了。 冷知阳直勾勾盯着夏延的手,目光像是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兄弟,你这手可是真厉害!你仿长河公子的画作,仿得比原作还要好!” 夏延笑道:“冷兄的眼光也是真厉害,这都能分出优劣?呵呵!” “所以说呀,有些人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我以后不要他的画了!只要你的!我花钱买,我有得是钱……嘘!嘘!” 夏延大声道:“我知道你有钱!我不告诉别人……你有钱!” 冷知阳拿出自己失而复得的钱袋,打开,“你看,现银、银票、金叶子……我都不当回事!” 夏延说:“我也不当回事,不过钱多了的确好办事!” 冷知阳把钱袋子往夏延手里一塞。 “你拿着,有空给兄弟画一幅中堂,我那园子里什么都好,就是那幅松鹤延年碍眼,看着忒气闷!” 夏延两根手指挑起钱袋,又丢了回去,“一幅画罢了,送与冷兄便是!” “瞧不起兄弟?嫌我铜臭味?” “既然叫兄弟!就不该谈银钱!” “我有,你缺,兄弟之间,可以共财!” “你拿回去!再给钱我就不画了!” …… 几次三番,钱袋都要吐了! 其实归谁用它都没意见,只要别做布球就好了!yue ~~~ 数字兄弟吃完饭,就已经很懂事地到外面去了,做烤饼干的收尾包装工作。 只剩下南蔷无奈地看着那一对中二病患者,好在她们家偏僻,不然全村人都要循声前来看猴子了! 最后她也懒得再听翻翻滚滚的车轱辘话,和数字兄弟一起,明智地躲到远处边干活儿边瞧热闹。 南蔷:“你们猜,这钱袋最后会在谁手里?” 某数字:“不用猜!我们爷洒钱,从来开弓没有回头箭!” 某数字:“可不,抠门起来,迟到扣钱都要找掌柜的闹没完!” 某数字:“大方起来,钱袋一扔连个数目都不点!” 南蔷:“这个我看过!”那次冷公子扔钱袋,直接把胡掌柜送上了羡慕嫉妒恨榜的榜首。 某数字:“我们爷认为,不要他的钱,就是不认他这个朋友……” 果然冷知阳在那边越喊越中气十足:“夏延!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夏延:“喝大了嗦?” 冷知阳:“你才喝大了!你家这点酒都不够本公子塞……塞牙缝……” 两个人开始桌上桌下找酒,要拼个上下高低,找来找去找不到,不知道为何又开始撕罗钱袋子。 南蔷实在听不下去了,回到桌旁。 “分开!分开!你,坐好!你,钱袋子收回去!我肯定是脑子秀逗了,才让你们喝那么多酒!” “你是不是想要一副画,挂中堂的大幅画?要什么内容?” 冷知阳敲着脑袋想了半天,“我要什么画?我要什么画!” “你说家里的松鹤延年看了不开心,请我相公另外画一幅,山水行不行?要么花卉?” 南蔷觉得,以冷知阳现在的脑回路和智商水平,也就只能做做选择题了…… 没想到他竟然说:“都要!都要!都要!顺便把书房的圣人像也换了!看着犯困!” 南蔷扶额道:“你还知道小孩子不做选择……算了算了!哪天去你家看看,都要什么画。” 冷知阳立即起身,“好!去我家!走走……走!回府!” 数字兄弟们过来扶起他们的主子爷,往门口那个豪华府邸走。 冷知阳这时发现钱袋还在自己手里,一丢就丢给了南蔷。“这是订金!画好了送过来,本王还有重……重赏!” 南蔷一愣。 他说,本王?本、王? 冷知阳他居然是个王爷? 冷四小机灵鬼儿解释说:“我们主子说了,饮者为王,呵呵,呵呵……” 这慌撒的,还挺有水平,可他的表情写满了破绽!像极了下班迟回家、不能自圆其说的臭男人们…… 也容不得南蔷多想,夏延也已经晃晃悠悠起身了,说要即刻磨墨,马上作画! 她夫君可没有四个保镖搀扶护驾,只好她挺起肩膀去充大拐杖。 人家还不领情! “我能走!不用扶!我又不是冷知阳!” 南蔷拦都拦不住酒醉画家的创作热情!后来看他挥毫泼墨专心创作倒也还算正常,就去厨房煮醒酒汤。 汤煮好送去给冷知阳,发现帐篷里面只剩冷一一个人。 冷一说:“他们嫌天热,去河边游水了,就留我一个旱鸭子看家呢。” 第89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南蔷道:“你家主子才喝了酒,去游水不安全吧?” “就是主子他一直喊着要沐浴,呵呵……不要紧,还有他们三个呢!” “一见着水,铁定都下去!又是晚上,我看你还是站在岸边看着点儿比较稳妥。” 冷一一听,“可说呢!这个家有啥看着的呀!那我赶紧去了南队!” “提着灯!还有醒酒汤,早喝早醒,不伤肠胃。” “好,多谢南队!” 冷一端着汤走了,南蔷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像一块被啃了三分之一的蔬菜饼干,不是很亮,可也凑合能照亮夜路。 再回头看看夏延,也没跟着她出来,那就让他专心去搞创作吧,她一个人踩着淡淡月色,去豆田。 明天要去县城了,今晚必须要把苗苗们都喂饱才行! 几天不见,豆苗已经窜出来一大截,一个个壮壮实实的,正在那里吸大地之精华、取星月之灵气,努力长个子。 苗苗们看见南蔷妈妈来了,一个个恨不得跟向日葵似的,转过头来行个注目礼。 “妈妈来了!有水水喝啦!” 南蔷也没时间跟它们寒暄,直接上水,“快喝快喝!都吸到地下去,别让人家看出破绽来,懂不懂?” 苗苗们吨吨吨吨吨,使劲喝,使劲点头! 空间水无声地流向田垄里面,不多不少,迅捷高效。 南蔷干完活儿,回到家里,冷知阳他们几个都还没回来,夏延仍然在灯下沉浸式作画,看来都不知道她出去过。 正好,她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去洗个大澡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夏延一幅画已初具规模,看架势,是不画完不肯罢休了。 南蔷悄悄回房,上床休息去了。 不知睡到了什么时辰,夏延悄悄在她旁边躺下,伸手搂住了她腰身。 男人身上带着淡雅的兰草香,是她今晚煮的沐浴香汤的味道,她忍不住深呼吸,睁开眼睛。 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吻密密匝匝,此刻正好落在她眼睑之上。 她回应过去,他却停了下来,悄声说道:“睡吧,天都要亮了。” “唔……那你就别招惹人家嘛,讨厌的……” “没忍住嘛……” 南蔷一整个人粘上去,男人的味道太好了,好想吃掉,身材一流,只想抱抱,“老公……” 夏延把人往怀里摁,紧紧搂着,一双手轻轻抚摸她背脊,“乖,明早家里还有客人,你不方便睡懒觉。” “唔……好吧,睡吧。”女人的语气迷迷糊糊的,充满诱人的气息,夏延费了好大精神,才勉强定住了心,合上了眼。 还好画画久了也十分疲倦,很快也就睡熟了。 翌日。 公鸡先生不仅早早喊醒了主人,连门口的客人也没放过,站在墙头上扯着脖子喊呀喊…… 快起床快起床快起床!太阳就要晒臀部了…… 南蔷倒是睡足了,还没什么所谓,起床洗漱去烧早饭。 夏延却是一时兴起,忙活了大半夜,又困又乏的,这么早被吵醒了就有点烦躁。 冷知阳也差不多,昨晚酒喝得多,又跑去游水,又累又倦想多睡一会儿,哪搁得住这笨鸡这么聒噪! 两个人睡眼惺忪地在门口相遇。 “早……” “早……” 夏延:“这公鸡有点吵人。” 冷知阳:“确实,不懂事!” 公鸡:“勾勾勾~~~” 那神情和姿态,分明就是在挑衅! 夏延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一只鸡翅膀,“炖了!” 冷知阳放开另外一只鸡翅膀,说道:“炖只怕不好炖,公鸡皮肉紧实!” 冷知阳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他只是帮忙抓鸡,顺便友情提醒一下鸡主人而已! 南蔷做的烧鸡公自然又惨遭光盘之命运。 …… 饭后,客人辞行。 冷知阳这次出来本来是想看看山风民俗,找找珍奇野味,没想到只看了些人心叵测、世事险恶,心里委实不大爽快。 好在还有两位好朋友,一个以美食款待,另一个性子虽然冷漠些,话少些,笑少些,人丑些…… 不想却在一夜之间,哦不,半夜之间,给他画了一幅山水大作,看着着实欢喜! 南蔷也凑上去看。 夏延画的是月出山坳、清辉遍野的景象,月下山势蜿蜒不尽,山前大河川流不息,似乎正是赢川河、大嵛山。 不过那山势磅礴大气,水势波澜壮阔,又绝不只是眼前的真山真水,令人油然而生喜爱与敬畏之情。 正适合大门大户大宅子的气质。 冷知阳连连称赞,又走在另一侧读画上的题字:“’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好好!太好了!诗画绝配!我最爱太白的诗……咦?!不对呀……” 夏延挑眉,“嗯?” “长河君的印章,你怎么都有?” 夏延道:“早就有。” 冷知阳仔细看了一会儿,“做得太像了!简直以假乱真了……我说,兄弟,这样会不会不大妥当?” 夏延微微一笑:“没甚不妥,冷兄若看得过眼,只管挂出去便是,人家要找麻烦,只管让他来找我。” 冷知阳大笑:“哈哈哈哈,我倒不是说这个!他们只管去捧真的,我只管爱你这个假的!大家走着瞧!” 南蔷道:“假作真时真亦假。” 冷知阳猛点头:“这句太有水平了!有大家风范!” …… 夏延把画卷了起来,放进画筒里面,交给冷知阳。 南蔷笑吟吟取出冷知阳的钱袋。 冷知阳笑道:“何必这么计较?大家风范呢?” 南蔷笑道:“大家风范就更不能谈钱了!” 正说着,南茗走了进来,冷知阳趁机告辞,带着人骑马走了。 那四匹马寄养在夏家几天,还以为主人把它们忘了,此刻又再相见,恨不得使出浑身力气,奋起四蹄,瞬间就没了踪影。 南蔷本来想说大家结伴同行,想想还是没说。 南茗问妹妹道:“冷公子他们什么时候下山的?矿洞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说到“矿洞”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看来幼年时期的这段苦难,给哥哥造成了很深的心理困扰,要搁到现代,或许需要一个心理专家好好辅导一下才行。 第90章 不玩泥巴不掏鸟窝 南蔷先不答哥哥的话,反问道:“爹爹呢?准备好没有?” “爹爹走路不方便,我让他在家等等,我先上来看一下何时出发。” “好,咱们套好车就出发,回去接上爹爹,我再一道跟你们说山里的事情。” 南茗把母亲昨日做好的软靠垫、棉座垫拿了好多上来,南蔷上车去一一铺陈好,再垫上隔热的竹席,夏延和南茗也在车轮上缠好了减震的耐磨布料。 当然布料只是暂时的,爹爹说,要想耐用些,得找大的作坊给车轮包上皮革,万年县恐怕找不到,等他们去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再换。 南茗说:“家里还有垫子,我再回去拿。” 南家门前狭窄,马车过不去。 南蔷说:“怪热的,别跑来跑去了,我们直接赶车下去,到路口再一起去拿一趟,叫上爹爹就好了。” 南茗便跟着妹夫一起套好马车,南蔷换了男装,兄妹三人辞别夏爷爷,出发。 改良之后,车上果然舒服太多了! 虽然还是不如乘船稳当,但是一来马车快捷,二来她父兄对于乘船还是心存芥蒂,这下他们的车就兼具几个优点。 还是娘亲的办法好,做的软靠也非常合适,又舒适又稳固。 车上,南蔷跟爹爹哥哥复述了大嵛山矿洞后续的事情。 听到那些守卫无一幸免,南茗忍不住拍手称快:“报应!” 南栋说道:“虽然不该这样说,但是这群人着实可恶,苛刻异常,没一个好东西!” 南茗道:“妹妹你不知道,我刚进去的时候年幼,没力气……” 南栋打断儿子的话,说道:“茗仔,都过去了,别跟妹妹说这些了,咱们一家人还能再团聚,就是莫大的福分!” 南茗只好住嘴不说。 南蔷道:“爹,哥哥那时毕竟是小孩子,心智不够成熟,肯定是恐惧苦闷得多,多亏您在他身边,现在他要说就让他说说呗,憋在心里也不好受。” 南茗说:“爹说了,娘亲带着你和妹妹,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可是一个字都没说,我们要向娘亲学学,呵呵。” 南栋道:“男子汉大丈夫,吃点苦受点罪也是好的,就是身体上吃了亏,到底没长高。” 南蔷道:“身高也还过得去,以后好好补补,壮实一点就好了。” 南茗说:“有娘亲和妹妹,我想不胖也难……” “哥,壮可不是胖,光吃得好没有用,你得锻炼。” 南茗有些难为情地说,“爹爹在山上也悄悄教我拳脚,可我没时间也没力气,就摆摆样子,今后一定好好练起来!” “你慢慢练,循序渐进,爹爹不方便你就找夏延学。” 夏延在前面简简单单说了一个字:“好。” 南茗小时候是认识夏延的,不过他那人不仅貌丑,还冷傲,不好接近,他们也没说过几句话。 再说人家一直跑去县城读书,不上山不下河,不玩泥巴不掏鸟窝,也不是他们这些泥孩子的良友。 没想到妹妹说让找他学拳脚,他答应得还挺痛快,南茗自己学不学无所谓,挺替妹妹高兴的。 南栋更高兴,“原来夏延除了读书,还学了武?” 夏延谦虚道:“师父说习武可以强身健体,令人耳聪目明,所以教了一些。” 南蔷说:“延哥学的拳脚是实用功夫,不是八段锦那些,干架挺管用……” 南栋哈哈大笑,十分高兴。 夏延如果纯粹是个读书人,他还真不知道能同他说些啥! 爷儿几个一路闲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北码头。 官府的人都撤走了,北码头也已恢复了正常生活,看来戚知县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南蔷他们也没做停留,继续赶路。过了黑石打捞点儿,逐渐有渔船出现在河面上了。 南蔷忽然想起老赵爷爷,问爹爹,“您还记得一位赵普赵爷爷吗?北码头村的。” “赵普赵大叔?打渔那个?人黑黑的,圆脑袋……” 南蔷想起老赵爷爷有些跟黑鱼相像的外貌,有些忍俊不禁。 “是,延哥和我第一次来北码头,遇到了赵爷爷,他说认识您。” “何止认识,我们算是忘年交,常来往。老赵以前不光打渔,还收山货什么的,常去咱们村。” “哦……他常在这一带打渔,咱们留神看看。” 马车一路过去,也没看见老赵的小破渔船,大概今天没出来,那也只好以后再见了。 过了北码头村,村村寨寨的气象就不大相同了,靠水吃水,明显安定富足一些。 南栋愤然道:“多亏你们带头把河道清理了,你看看,苦水把人害成啥样了!” …… 虽然出发时间晚,但是车比船快得多,几人到醉八仙时,午市生意都还没开场。 南梁看见侄女的马车到了,迎了出来。“蔷蔷啊,你们可算回来了!咋一去这么多天?家里都还好吧?” 南茗跟在妹妹后面下了车,“小叔!你看我是谁!” 南梁看看南茗,看看南蔷,没敢说话。 直到他们把南栋扶下车,南梁才反应过来。 “哥?二哥!?真是你啊二哥!你没……没事,你腿怎么了?你这么多年去哪儿了?啥时候回家的?咋这么瘦了……” 南栋都不知道说啥好了,看见弟弟,也是万分激动。 南蔷心想戚知县拉了几船的人回县城,小叔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里可是酒楼,传播消息最快的地方! 那么原因就只有一个:戚知县并未对外公开此事! 她拉住小叔:“小叔,我们进去慢慢说!” 南梁看看哥哥看看侄子,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差点在门槛上绊一跤,还好被夏延拉住了。 他和二哥从小就感情和睦,别人看见南栋丢官回乡都是叹息,唯独他高兴!耕田也好打渔也罢,兄弟俩又能在一起了…… 还有他大侄子茗茗,两人相差没几岁,最合得来!自打二哥带他回家,两叔侄就一直睡在一张床上,南茗大了也是跟小叔睡同一间屋子,十分亲近。 酒楼里的人看见掌柜的回来了,都赶上来打招呼,唯独不见文武兄弟。 第91章 离远离近都在心尖 几个人来到二楼最宽敞凉快的一个包厢。 南梁且不说别的,围着哥哥侄子问长问短,听他们说了山里那些事情,眼泪花花都要掉下来了。 南茗说道:“小叔,你刚才就一点儿都没认出我来!还说想我。” 南梁赶紧解释说:“我是没敢认!你出去时才十四五岁,现在都是大人了,我看着再像,也不敢问啊!哪料得到你们爷俩还能回来!” 南栋道:“茗仔,别逗你小叔了,你看他急成什么样了!” 南茗呵呵笑道:“从小就这么逗的嘛……爹你看,小叔笑了吧?” 南梁还真憋不住笑了,虽然没笑出鼻涕泡,但是两包眼泪终于被挤掉了,他怕大家看见,赶忙伸袖子要抹。 手抬到眼前了,忽然又醒悟自己穿的新绸衫,最怕水渍,连忙又去掏手帕,这窘态把大家笑得不得了。 南茗说:“行了小叔,哭就大大方方哭呗!就咱家这几个人,谁笑话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梁笑道:“你个臭小子,就你笑得最欢!” 聊了几句,夏延说南薇应该快放堂了,他去接,就下楼去了。 南蔷问了小叔两次文武兄弟的去向,南梁才反应过来,说道:“哦,那俩啊,今日又迟到,让我给罚去河边挑水了。” 南栋说:“他们两兄弟是住得远吗?” 南梁有些气愤地说:“远!从后舍到前厅,怎么也得走几十步吧?” 南茗说:“几十步那叫远……哦。”小叔生气了说反话呢! 南蔷笑道:“挑水这个处罚可以!咱们的井水也不够了吗?” “嗯,井水洗菜做饭洗洗涮涮勉强能够用,客房用的洗澡水和洗被单这些加起来,就不够了,这些日子天天得去河里挑水。” “看见院子里那排大缸没有?都是这几天新买的水缸,这些日子家家如此,不是这里的井断水,就是那里的井水不够吃。” 炎热无雨的盛夏,旱情的蔓延速度着实有些惊人。 南蔷知道赢川河虽近,但中心城区为了防汛,坝高水深,打不到水的,水质也不够清洁,只能往上游远处走。 小叔这个惩罚够力度!自学成才的酒店管理者没错了! 快到午饭时间,夏延才把南薇接了回来。他去时南薇的中甲班还在上史学课,多等了一会儿。 南薇跟在姐夫后面走进了包厢,脸上难得地带着些羞怯之色。 姐夫在路上时已经大致跟她讲了一下情况,南薇听说父兄尚在人世,这份惊喜可太大了!恨不能飞身回来。 只是,当年她还是五六岁的小娃娃,对多年不见的亲人已经没什么记忆了,居然越靠近、越胆怯。 可当她看见父亲那张脸,就知道了,她可能想不起,但绝不会认不出! 南薇飞奔了过去。 “爹爹!哥哥!” 南梁赶紧说:“你慢点!你爹腿脚不方便……” 南栋搂住小女儿,热泪盈眶。 “不妨事不妨事!诶哟,看看我薇薇,都长成大姑娘了……” 说到这里,竟然哽咽住了。 都说父母偏心,疼爱年龄小的子女,南栋自问,对这个长相性格都最像他的女儿,他确是有那么一点点偏爱。 横看竖看哪都好看,离远离近都在心尖。 南薇顺着小叔说的话,先看了看父亲的腿,“爹爹,谁伤了你的腿?我去把他的腿给砸个稀巴烂!” 南茗说道:“你没得砸了,那家伙两条腿都被你姐砸稀巴烂了! 南薇小脸气得通红,“他没有腿给我砸,我迟早把他全身骨头都敲碎,给爹爹出气!” 南栋带着泪哈哈大笑,“爹爹已经不生气了,不过我薇薇想出气,就去砸!” 南梁说:“哥啊,薇薇是个女娃,你咋还当男娃那么教呢?这么大了……” 南栋道:“她这性格,从小就是家里最霸道那个,我教不教也一样,她才有主意呢!” 南茗笑说:“薇薇从小就爱淘气,不如蔷蔷乖!上了女学,也没个淑女样子。” 南薇朝哥哥做个鬼脸,扭头跟爹爹告状,“爹!哥哥姐姐欺负我!” 南栋宠溺地拉着小女儿,“等会爹爹揍他们两个给你出气!哈哈哈哈……” 南茗看他爹也不理他呀,只好跟小叔说:“小叔你看,又去告状了!告我也罢了,蔷蔷都没在旁边,也跟着吃瓜落儿!” 南薇眼泪汪汪道:“爹爹竟然还记得!我都是听娘亲一遍一遍说的,我啥都不记得了!是不是顶没用……” 南茗:“没用!就知道吃!” 南栋笑道:“你那么小怎么记得清!可怜的娃!爹哪会不记得呢?” 那么难熬的日子,不一遍一遍想着家人,怎么熬得下去? 南茗:“我爹一天不提薇薇,这一天就不算完!” 南薇立即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笑嘻嘻放在爹爹和哥哥中间,“哥,你挪一挪,太挤啦!” 南茗无奈地看看父亲。 父亲眼皮都没抬一下,眼里全是他妹妹! “闺女,上学读书累不累?吃的住的都习惯吗?” 南薇大大咧咧道:“习惯!爹爹你不知道吧?那女学是个贵族学堂,吃的用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南栋皱眉,“我听你娘亲说了,不过咱们家可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你可别学一身浮夸气出来。” “爹爹放心!我的目标是考个女官,才不是去跟她们比吃穿用度的!” 南栋的眉头皱更深了,“考女官……官场可不是好玩的地方,污浊不堪,勾心斗角,你未必受得住那些腌臢气。” 南薇洒脱道:“受不住就回归田园,不理会了呗!跟爹爹一样!” 南栋还想说啥,文武兄弟终于也上来了,见着二叔、堂兄,少不得上来寒暄一番。 南栋看两个侄子如今也都长大成人了,倍感欣慰。 没多久,南蔷和小白端了饭菜进来,她刚才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夏延随后也上来了,手里提着两坛酒。 南梁接过酒坛看了看,“这不是咱们店里的酒啊……是忘忧酒坊的?” 第92章 扔下面子,挑起担子。 夏延说:“嗯,可惜十年陈的秋酿就剩这两坛了,楼下还有三坛是八年陈。” 南梁说:“乖乖!八年陈你还嫌弃它呢?前几日汇宝楼的荣掌柜带朋友来吃饭,喝的就是五年的忘忧陈,跟我好一顿显摆!” 南梁边说边开了酒坛的泥封,顿时满室飘香。 众人都说:“好酒!好酒!” 南栋酒还没喝就已三分陶醉,“忘忧坊的酒还是这个老味道啊!闻着就舒坦!” 南茗说:“爹爹那天就提了一句,说忘忧坊的酒味道最纯正,妹夫就记住了,大热天去给您买了回来。” 南蔷给了夫君一个感谢的小眼神儿。 夏延道:“也有兄长的份!可惜他们家一次最多买五坛酒,也不肯给酒楼经营售卖。” 南蔷说:“这经营手段何其高明!” 南栋自己都忘了啥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诶呀!你这孩子!下次咱们有啥酒喝啥酒,不喝也成,一家人别这么麻烦了,啊。” 夏延道:“不麻烦,顺路就买了。” 南薇说:“一点都不顺路!姐夫是把我送回来又出去买的酒。” 南梁也说:“忘忧坊搬到城东甜水泉那边去了,一来一去可不近。” 南蔷说:“酒都开了,咱们先倒上尝尝吧!” 众人都说快尝尝,别辜负了买酒人一番辛苦和心意。 一家人边吃边聊。 南蔷问小叔,“小叔,附近有没有什么住宅出租出售的,您留意过吗?” 南梁一天到晚在酒楼里面忙,要么就是出去采购东西,没注意其他事情,摇头道:“我没注意过,你们还要买房子吗?” 南蔷说:“阿力他们四个小伙伴后天就来了,住处得先安排好,客房恐怕没有空的吧?” 南梁说:“客房天天满着呢,可是现买房子,也没这么快吧?” 丰文说:“咱们旁边的院子就要卖!今天早上我去挑水时,看见有人正在贴告示。” 丰武说:“对对!我也看见了,用红字写的‘租售‘两个字。” 南蔷注意过旁边那个院子,属于那种高墙大院,不知道里面怎么样,大肯定是够大了,最重要地理位置非常理想。 “那倒是巧了,吃完饭我们就去看看。” 南栋有些担忧地说:“蔷蔷,你们已经买了个院子,又刚买了车,周转得过来吗?” 南蔷轻松一笑:“爹爹放心吧,延哥一幅画卖出去,买一个普通院子绰绰有余!再说酒楼也一直赚钱呢!” 冷知阳的“零钱袋”实在是很丰满,金额大到她都不敢跟家人说,怕吓着他们。 她还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呢,都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 一家人的目光都投向夏延。 夏延只是淡淡一笑,啥都没说。 他倒确实遇到了一个豪爽的买家,买了一幅恐怕比他的园子还贵的画,去装饰他园中一室。 南梁对酒楼的效益是心知肚明的,跟哥哥说:“二哥别担心,蔷蔷两口子很会赚钱呢!” 南薇也说:“爹爹,你就只管先养腿伤,咱们下午就去挨家挨户找郎中!” 南茗问:“薇薇,爹爹的腿要是治好了,那白燕郎的骨头你还去砸吗?” “照样砸呀!砸完我再给他治好,治好再砸!嘿嘿……” 南蔷笑道:“薇薇呀,你这一身匪气,还想当女官!不如咱换个理想?” 南薇说:“自古官匪不分家!都一样!” 南蔷对爹爹说:“您看看,您这宝贝女儿。” 南栋点头笑道:“我薇薇很好!” 南蔷、南茗无奈对望一眼:瞧瞧吧,南薇才是他们爹爹的亲闺女,他们两个大概是路边捡来的呢! 饭后,南蔷第一时间就是去隔壁,如果能把那边院子买下来,将两家中间那条夹道打通,那就宽敞太多了! 她先让小叔安排父兄去客房休息,或者随便走走看看,她跟夏延、计先生三个人顶着烈日去看房。 这院子可不是她们之前买的那种民居,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住宅。 虽然现在破旧了些,但是气象还在,而且收拾得十分整洁清爽,院子里的树木花草也都安插得当得素雅宜人。 屋主是个三四十岁的读书人,姓冯,还是个秀才,说要回乡教书务农,这里的住宅就不留着了。 南蔷看他面带惭色,又有些恋恋不舍,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书多年,屡考不第,除了卖掉祖宅回乡教书,没第二条路可以养家糊口。 当然也有人会一直科考,让家人跟着捱苦日子。 相对来说,南蔷更欣赏冯秀才这种人,能扔掉面子,挑起担子,这才是男人。 这院子他要价有些高,南蔷还没做出决定,夏延已经拿出一张银票,直接递了过去。 还是不讲价的旧范儿! 南蔷心想:“好嘛,快来快去,大概冷知阳的钱就是喜欢这种快速流通的爽劲儿!?” 冯秀才也挺意外的,没想到早起才把告示贴出去,这会儿就有人买下来了,还不还价! 他看了看银票上的金额,“这可多着好些银两呢,待我兑了现银,再找还给您!” 夏延道:“不必了,就这样吧。” 冯秀才笑道:“今日遇贵人了,那我去给二位拿房契地契。” 南蔷今天特意带了计先生过来,是想让这位老江湖跟着参谋参谋,没想到完全多此一举! 冯秀才一出去,计先生急得直拍大腿!“我说夏掌柜的,这这……买贵了呀,人家漫天要价,咱们也得就地还钱啊,怎么还多给他那么多!” 夏延道:“无妨,读书人不容易。” 计先生心说我也读过书,我也不容易……不过看看他们家严肃的夏掌柜,毕竟没敢开这个玩笑。 冯秀才很快折返,说道:“所有文书都在这里,家里就剩在下和一个童儿,待会儿收拾收拾就回乡去,这里就正式归两位掌柜安排了。” 夏延伸手接了那几页纸,略看了几眼,都没错。 冯秀才又递过一串钥匙,“这是里里外外的钥匙,家里穷,一般也不锁门,钥匙都锈了,呵呵。” 第93章 集体中邪了! 夏延接过钥匙串,发现每种钥匙都有整整齐齐三把。 这就是说,人家没有遗失,没有私藏,完完整整都交给你了。 钥匙上面还挂了新写的字条,标明了是开哪间房、哪个柜的锁,字体均是工整的蝇头小楷,一丝不苟。 他称赞道:“冯兄真是细心之人,多谢!” 冯秀才感叹道:“只是些微小事罢了!不足挂齿。” 计先生看见一些门窗都破旧了,问道:“秀才公,您这宅子可有些年头了吧?漏雨吗?” 冯秀才回答说:“是,这宅院还是家祖父置办的,几十年了,门窗虽然有些破旧,漏雨是绝对没有的。子孙无能,这么好的祖业拿来变卖,把他老人家的脸都丢尽了!惭愧!” 夏延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世事如棋,岂能尽如人意,须知来日方长。” 冯秀才苦笑道:“但愿如此罢!在下这就到后面收拾去了,好早些回去,几位请随意参观。” 没用一刻钟,大事敲定。 三个人一道回到酒楼。 又是午后休闲时光,酒楼里差不多的人都知道掌柜的出去买宅院给伙计做宿舍,见他们这么快回来,心想肯定没成。 两位掌柜的前脚刚上楼去,他们就飞奔去找计先生打听。 计先生正在摇头晃脑自言自语,只觉大半生遇到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人和事,尤以此段时间为甚…… 想得出神,都没听见有人跟他说话。 老张拿起柜台上的算盘,哗啦啦一顿乱晃,“老计!嘿!你中邪了?” 计先生伸手夺下算盘,“你才中风了呢!玩儿你的大勺去,别碰我算盘!” “谁说你中风了?我说你中邪了!这光天化日的,能撞着谁呢?” 老顾说:“你别说,隔壁整天关门闭户的,也不怎么有人出入,谁知道里面都有啥?” 小六胆子最小,“顾大叔,你可别说了!我天天在那夹道里走来走去,我害怕……” 计先生赶紧制止大家的胡说八道,“停停停!可别胡说八道了,咱掌柜的都把那院子买下来了,明儿就破土动工,并过来。” “啥?就这么快?” “就这么快,当天那冷公子怎么买的醉八仙,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呀那场面谁能忘!” “今儿也差不多!三句话不到就掏钱了!啥都没看!” “嘿……那是捡着漏了?” “花了多少钱?” “肯定着急卖,价钱低!” 计先生等他们七嘴八舌说完,伸出了几根手指。 然后大家就集体中邪了。 南蔷说是要带父亲去寻医问药,但心知肚明,父亲这伤一般的郎中肯定难以妙手回春,不过是先打个伏笔,好趁机使用灵泉水。 可灵泉水不能带到外界来,否则她就会疲倦异常,恐怕对她自身也有损,再者她们发现灵泉水用一滴少一滴,并非可再生资源。 夏延和父亲两个人的伤都不简单,必须要找到稳妥的办法才能动手,所以先找个高明点儿的医生看看也是必要的。 治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少量灵泉水一调理,就成了。 南蔷去找老江湖们打听哪里有好的医馆,正赶上大家都聚在大厅热议买宅院的话题,看见掌柜的下楼,小白先问: “掌柜的,隔壁那个大宅子,真给咱们这些人住?” 南蔷道:“对呀,后面那栋做员工寝室,前面主楼装修一下,再开几间客房。” 啥? 寝室? 啥?? 南蔷看他们大眼瞪小眼,笑道: “就是给大家住的地方,宿舍!明日多买些床帐被褥,你们住的远的、没有家小的、条件不宽裕的,都可以搬过来。” 小白第一个拍手赞成,“我要来!我要住住几百两银子的大宅院!” 南蔷道:“可以啊,谁想来就来,不想来呢,每个月多领六百钱的住宿津贴,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也不会都来抢宿舍的地方了! 小白:说早了!? 计先生都麻了! “掌柜的……” 南蔷知道他想说啥,财务人员的职业通病,心疼钱,呵呵。 “没事的老计,大家一天到晚都很辛苦,除了住房津贴,效益好了有奖金,热天有降温费,冷天有保暖金,总之不会亏了大家。” “具体多少,马上就月底了,等我跟计先生把账目清好,再跟你们讲清楚。” 啪啦啪啦的掌声响了好久。 出来混,最重要跟对人! 显然他们都跟对了! 计先生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老员工,还是忍不住问:“掌柜的,您这些条件开出来,明天不知道多少人跑来找活儿干!您想过没有?” “那最好,所以你们大家要加油哟!用心做事,不然很多人等着要你手里这份工呢!呵呵……” 众人立即表态:“那肯定要好好干!加油干!把醉八仙当成自家生意那么干!” 这个饭碗可得捧好咯! 满万年县转去,自来只有克克扣扣的掌柜,谁见过他们南掌柜这样事事肯为伙计着想的? 计先生挠挠头,原来掌柜的是这个用意吗?涨工钱,好像也挺带劲的呢…… 南蔷看着乐呵呵的大家伙儿,她就想让跟着她的人都能兢兢业业好好工作,踏踏实实好好生活,有力量照顾父母妻儿,不想歪路,不留遗憾。 “对了,我有件事跟各位打听打听,谁认识善治骨伤的好郎中?” 打扫客房的布大婶说:“我认识!城西药王庙那边,我家近邻王婆婆,她就专门治跌打损伤!” 一个洗菜阿姨说:“对对,那个王婆婆可神了!我家老爷子去年摔断了腿,就是布大婶介绍的她!她接骨手法可高明了!” 还有几个人也说听过这个王婆婆,据说跌打损伤一般郎中看不好的,找她都能行。 午后天气闷热,南蔷本来想明日早起再去,可是南栋听了圣手王婆婆的传说,有些坐卧不宁,立即就要去。 南薇说:“爹爹着急,我也就半天假期,明天还得回学里去呢!姐,咱们这就去吧!” 南蔷一想,明日也凉快不了多少,迟早的事,那就去呗! 于是南家四口加上夏延,一车人直奔城西。 药王庙香火旺盛,好找,那王婆婆也挺有名,随意跟老乡一打听,就找到了她家里。 普普通通的农家院,面积倒是挺大,满院子种着这样那样的药草,混合的药香顺着风纷至沓来,不分君臣佐使,一齐往鼻腔里猛钻。 第94章 砸就砸吧!砸! 除了药香闹人,王婆婆医馆十分安静。 病人一个都没有,不需要挂号、排队、等到花儿谢。 医生也少,来来去去就两个。 一个是师父王婆婆,看外貌大概六十来岁,看精气神又像五十不到。 另一个是她女弟子,年龄大约有三十岁左右,却仍是未嫁姑娘的装扮。 两师徒一样的不苟言笑、刻板认真。 王婆婆仔仔细细检查了南栋的伤腿,边查边说:“伤了有七八年了,没治好没养好,还受了严重的风寒湿气,啧啧……近期吃过什么补药吗?伤处是不是发痒?” 南栋说:“没吃什么药,就是家人们怜我有伤,补品倒是炖了不少,这几日确是有些痛痒。” 王婆婆直摇头,“这可不像补品的功效,倒像是……” 沉吟半天,也没说出像什么,只是抬头时多看了南蔷几眼。 南蔷这才明白她爹为何急着要来,恐怕这“有些痛痒”是有些难忍了! 她急忙问道:“王婆婆,我爹爹的伤因何会又痛又痒?伤了这么久,还能治好吗?” 能不急吗?别的补品功效应该没这么快,伤口痛痒肯定是灵泉水导致的!不知道她好心会不会办坏事…… 王婆婆说:“骨伤最忌拖延,这么多年了,难治。” 几位家属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这“难治”该怎么理解,南蔷试探着说道:“婆婆,有办法就好,多少钱都无所谓!” “不是钱的事!要砸断了骨头重新接,你们敢治吗?” ??? !!! 南栋微微一笑,“也不过是再断一次腿,有何不敢?” 南蔷脑海里一时全是自己怒砸白燕郎的画面,有些心惊肉跳地问:“婆婆有把握吗?有麻醉剂吗?受那么多罪,能复原吗?” 王婆婆十分不悦,语气凶蛮地答道:“没把握我治什么治?麻醉剂另外加钱,贵得很!随你们用不用。” 南蔷看着父亲,“爹爹,可能会很疼,麻醉剂也只能管得了一时……” 南薇直接就哭唧唧了,“姐,咱们走吧,找个不砸腿的去!” 那女弟子一声冷笑:“不砸骨怎么接骨?你爹的骨头已经长歪了,年年月月都疼,下雨阴天更疼!你知道么?” 南薇被这女子凶了,还不敢怼回去,怕这冷冰冰凶霸霸的两个人不好好给爹爹治伤,只能瘪嘴看着爹爹。 南栋笑道:“长痛不如短痛!砸就砸吧,砸!” 几个孩子都被老爹的气势给震慑了! 怎么说起砸自己的骨头,就像是砸石头一样无所谓? 南蔷刚刚也萌发了跟妹妹一样的想法!就想快点离开!这简单粗暴的治伤法,光听着都胆寒! 可她又担心回去继续用灵泉水会加重父亲的痛痒感,实在是左右为难! 没想到老爹如此坚定! 南薇眼泪汪汪道:“都怪我刚才老是说砸砸砸的!” 南栋问王婆婆:“治好要多少银子?咱们心里好有个数。” 王婆婆道:“二百两。” 那边爷仨一齐瞪大了眼睛,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这么贵!快走吧快走吧!” 南蔷却毫不犹豫说道:“钱没问题,只要能治好我爹。” 王婆婆看了南蔷一眼,“你这个女儿倒是真孝顺,你父亲的补品,是你炖的?” “我炖过,我娘亲也炖过。” “你父亲治伤期间只能住在我这里,接你母亲来照顾吧,之前吃的补品能吃再吃两次,对他的伤大有益处,多了也不必了。” 南蔷这才放下一颗心,没莽撞做错事!两次灵泉水而已,她还顶得住,只是,爹爹的腿伤真就这么快解决了?! “今日就要开始医治吗?” “早治早好,再不下手,你父亲这痛痒只怕顶不住了!” 南栋笑道:“也没那么厉害,蔷蔷……” 南蔷说:“那就这么定了,爹,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她老爹这几天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呢!硬是忍着没说一个字,前日还站在码头等她们来着! 军人钢铁一般的意志她算是见识到了,哪怕是个退伍老兵。既然找到了高明医生,那肯定马上安排手术啊! 南栋跟王婆婆说:“您别怪罪,我就是问问,为何诊金这么贵?” 那女弟子说:“我们家用的都是独门秘方,有些药材别说买,你们听都没听过!我师父的手法也是师门秘技……” 王婆婆打断她说:“说这些干嘛?伤在他身上,钱在她袋里,治不治他们自己定夺!” 说完转身进里面去了。 南蔷:嘿!这小暴脾气…… 南茗悄悄说服爹爹:“您还是把伤给彻底治治吧,妹妹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女子可一个字都没说错!” 每个下雨阴天,父亲都如同过一道鬼门关! 南薇看他爹有些犹豫,说:“爹爹,大丈夫不拘小节,您刚才说‘砸就砸’的时候,何等豪气!” 南栋笑道:“还是我薇薇说的有道理,好!那就不拖拖拉拉了!” 南蔷…… 南茗…… 敢情他们两个说得都是废话? 南蔷环顾四周,问道:“那我们住哪里?” 那女弟子指了指东北方向,“那边有住处,你们自己去看看,缺啥少啥自己买。” 说完,她也走了! 这服务态度简直了!真真令人想摔门而去啊! 不过这母女二人的冷漠无情倒让南蔷莫名心安:没有实力的人才只能卖服务,对你图谋不轨的人才始终笑脸相迎。 爷几个先去“住院处”看实际条件。 南栋有些担心,如此昂贵的诊金,女儿一口就答应了,不知道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难处。 “蔷蔷,那二百两银子……” 南蔷知道父亲的意思,“爹,钱的问题您不用担心,我们有。” 夏延说:“岳父只管安心治伤,您看……”他打开钱袋,“这里是我两幅画的订金。” 南栋扫了一眼,一愣。 他是个穷出身,做官也是做的穷武官,又没读过什么书,无法理解为何两幅画值这么多钱。 “这……真的?” 夏延点头,“这还不包括适才买宅院用掉那张银票。” 南茗南薇也歪过头往夏延这边看了看,忍不住咂舌。 南蔷笑道:“这下都放心了吧?” 还是他延哥,直截了当炫个富,她老爹就没啥顾虑了吧? 第95章 把岳父迷晕?拍晕? 南茗说:“虽然你们有钱,爹爹治伤的钱也得算我一半,不过要等我有钱了再还。” 南薇说:“咱们三兄妹平摊。” 南蔷道:“使得,就这么说定了!” 醉八仙有南薇的“股份”,年底给她分了红,估计就是个小小富婆了,哥哥呢,给他谋一份优差,也不会差钱。 今后,她绝不会再让家人为钱发愁。 而且绝对会带他们掌握到自己赚钱的本事,体会到自己赚钱的乐趣! 南栋爽朗笑道:“四个都是好孩子!没想到我大难不死,后福无穷!走,咱们去看看那边屋子里都有啥!” 爷几个看了看,住院条件倒也不算差,几间屋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有个小厨房能自己做饭,就是没有被褥这些私人用品。 不过这个倒容易,酒楼里多得是备用的新被褥,拉几套来即可,连同洗漱用品、私人碗筷这些,跑一趟就解决了。 麻烦些,用着却干净放心。 几个人正在商量如何安排人手,王婆婆那个女弟子来了,南蔷刚刚问过,她叫雪莲。 名如其人,一样的冰冷孤高,一身药气。 雪莲问:“屋子看好了吧?明日辰时二刻开始疗伤,那是个好时辰。” 南薇问:“那我们今天可以回去吗?” “今日午后就得用药了,怎么能回去?” 雪莲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就走了。 她来,就是为了通知手术时间,通知完就走。 直接,明了,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和话语,更没有人情味儿,全是医院内味儿…… 又被她怼,薇姐很生气! “姐,这女子怎么这~么凶巴巴的?再说砸腿还要挑好时辰坏时辰?” 南蔷笑道:“无所谓,她们医术好就行了!顶多在这儿住十天半月,忍忍吧啊!大概时辰好,大夫精神好,成功率高吧。” 她以前是听说过,好多人做手术都挤破脑袋抢第一台,因为早起时医生的状态相对较好,不容易丢钳子镊子小刀子小纱布啥的…… 南茗说道:“明日辰时……那赶不及接娘亲来了。” 夏延道:“我现在就回去拿东西,送过来就回村,明日清早出发,辰时……能赶得及。” 南蔷说:“我和薇薇跟你一道回去,你直接回村,她自去上学,我叫两个人帮忙搬东西,再雇个车送回来就好了。不要你跑来跑去,辛苦,时间也太紧了。” 南薇说:“姐我不回去,我要待在这里,陪爹爹。” 南蔷道:“那位大姐那么凶,你不怕?” 南薇:“最多我不跟她搭话,她又不会主动攻击我!” 南蔷不想让小妹耽误学业,说道:“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跟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南薇抱着父亲的胳膊,垂着头不肯走,那样子就像一个树袋熊,你敢拖我走,我就拖着树走…… 做姐姐的到底心软,随她去了。 一堆事要忙,待会还得去女学给她请一天假,臭丫头。 回去路上,夏延道,“娘子,王婆婆特意看了你几次,注意没有?” “嗯,这人有点神神叨叨的,她一看我,我就背脊发麻。” “那灵泉水你还是慎用,而且用的时候一定一定要等我也在场,好吗?” “嗯,好。我在想,水不能取出来,人可以带进去不?让我再想想怎么办。” 夏延可以进入空间,但那是一种“共享”模式,她试过像带物品那样把他“扔”进去,不成的。 夏延道:“把岳父迷晕,怎么样?” “延哥!说正经事呢!” “我没开玩笑,我能接受你空间的存在,岳父能吗?那不如迷晕后带进空间,要么一掌拍晕……” 南蔷道:“我倒是有个安全的法子,与其说服父亲空间是真的,不如告诉他那是假的,是梦境。” “引入梦境?那更不容易了吧?” “是啊爹爹的意志力太强了!我来想想办法。” 真催眠不会,假的还不会? …… 二人回到酒楼,夏延马不停蹄人不下车就回村去了。 自从买了车,他都快成专职司机了! 大材小用,南蔷还挺过意不去的,可是回去接母亲,别人又不太合适。 陷入平凡,缠绵琐事,她将他带入了另外一种生活,长此以往,肯定不行的!可是生活,注定少不了鸡毛蒜皮。 南梁听说二哥要住在医馆接骨,说道:“蔷蔷,我去陪二哥吧,酒楼这边反正也没什么事。” 南蔷说:“别,这边全指望小叔您呢!明日还要打通那边的夹道,怎么会没事,医馆那边有我们几个也尽够了。” “那叫丰文丰武跟你去跑跑腿?” 南蔷想了想,“这个可以,叫他们两个搬四包新床品下来,再跟我一起去家里拿些零碎东西。” 她们要在王婆婆家里住一段时日,该准备的东西很多,除了家里有的,还得另外再买一些,有两个人跑腿就快多了。 文武兄弟本来以为出来是趟美差,可以不用在酒楼干活了,没想到外面那么热,还要跑来跑去搬东西…… 南蔷冷眼旁观,这两兄弟一个性子一条心,都不是踏实做事的料,只想着怎么偷懒省力气! 如果一直这样,她不会再留下他们滥竽充数,堂兄弟又怎么样?她醉八仙又不是慈善场,没有闲米养闲人。 东西多,南蔷直接雇了一辆大骡车拉着,路过城西大桥时,看见路边或蹲或坐聚集着很多人。 丰文问赶车的师傅:“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大热天的待在这里。” 师傅说:“这都是四里八乡来务工的乡民,今年天旱,出来的人可多,蹲个活干可难!唉……” “哦,那他们一天能挣多少工钱啊?” “这都是些没本事没技术的苦力,能赚多少?一天弄几十个钱不错了,不容易呀!” 文武兄弟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也没本事没技术只会做苦力,他们一天能挣一百钱,还有吃有住。 昨天南蔷还说,要给他们加这样那样的补助、奖金,就这他们还不愿意干,净想着睡懒觉、躲差事儿。 看来真得加把劲儿才行,可别把手里的好饭碗给砸了!到时候南蔷才不会可怜他们,只怕她还要亲自补锤,砸碎一些! 第96章 不会溜须拍马的人只配干活儿! 赶车师傅大概因为很孤独,大多数都是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就容易搂不住。 “听说苦水河给治理好了,这人都回乡一大半了,原来更多,南码头村的人,真是积德了!” 文武兄弟也知道河道治理好了有他们堂妹的功劳,脸上不禁就有些得意之色,腰杆子不觉就直了起来。 那师傅又说:“这水治好了,就能种水田了,也能打渔了,咱们这些没有田地的,也能少花几个米钱菜钱了!你们说对不对?” 文、武说:“是这么个理儿!” 南蔷笑道:“但愿如此。” 师傅还大胆预测:“咱们知县大人说不定也能升迁,不做这苦水县令了……欸,我还听说一件大事,你们听听,可别外传!” 好嘛,她们遇到这位还是个社牛师傅,带自动切换话题功能的。 文武兄弟都说:“不外传不外传!师傅快说说啥大事!” “我听说,前几天知县大人不晓得从哪里带回来一批灾民,城外的驿站都住不下了!只好在旁边搭了好多军帐,怕不是有几百号人!” 文武兄弟一听是这个,没兴趣了,他们知道那些人是大嵛山的劳工。 丰武问:“怎么就知道是灾民呢?” “哦,听说那些人穿得破破烂烂,人们瞎猜的。当时官差把守得挺严,不让普通老百姓靠近,没人问出啥名堂来。” 文武兄弟都看着南蔷,南蔷不说话,他们也就不说了。 赶车师傅平日里跟骡马都能叨叨一会儿,根本不在意听众的反应!他只管说他的。 “可说他们像灾民吧,又都是男的,这就奇了!哪知道更奇的事儿还有呢!咱们万年县是个平安地界,轻易也见不着捕快抓人,谁承想昨儿卓捕头押解了十几个人回来!这可是出了大事了吧?” 南蔷心想,看来戚知县把北码头的匪徒抓了不少,但愿能审问明白,快点结案吧。 …… 到了目的地,卸下东西,文武兄弟上车准备回酒楼去。 南蔷说:“文哥武弟!你们路过桥头时,找十个八个人带回酒楼去,帮忙拆墙铺路什么的。” 丰文说:“那活不都承包给别人了吗?” 南蔷说:“无所谓,人多点咱们也能快点完工,跟小叔说,这几天安排他们三餐,工钱按五十文一天算。” 那个赶车师傅直竖大拇指,“掌柜的真心善!醉八仙好样的!生意肯定越来越红火!” 南蔷笑道:“借您吉言!文哥,到了跟小叔说按三倍价格付车钱,师傅辛苦了!” 赶车师傅笑得开怀:“诶哟,就是个来回脚嘛……多谢掌柜的!” 丰文丰武二话不说,干活去了,态度明显积极了不少。 南蔷在后面笑道:“早知如此,就该带你们先逛人才市场再保送上岗!尝尝抢饭碗的滋味!” 时间不早了,南蔷兄妹三个开始收拾东西整理床铺。 王婆婆家用的不是常见的竹床木床,是土坯搭的火炕。 南薇在铺床,看那棉褥子四面不着边际,疑惑道:“这是巨人的床吧?谁有这么长的腿!姐夫也没有啊!” 南栋笑道:“傻丫头,这火炕不是让人横着睡的,要头朝外,脚朝窗,把褥子转过来,这样,竖着睡!” 南蔷也假装不认识火炕,“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床呢!” 不过倒也不算她撒谎,这火炕她确实只在电视节目里了解过,没见过真的。 南栋说:“这是北方人用的‘床’,里面有烟道,天冷时特别实用,半捆柴草,从炕头热到炕梢,屋子也暖和了。” 南茗摸了摸炕上的竹席,“冰凉的!” “傻小子!现在当然是凉的,夏季不用睡热炕,不用特意烧它,偶尔点几把火,驱驱潮气、通通烟道就好了。” 南薇崇拜地望着父亲,说:“我爹爹懂得真多!真厉害!” 南蔷和南茗就不会拍这种明目张胆的马屁,干瞪眼。 南栋笑意盈盈的,“爹跟着军队去过北方打仗,那边的驻军都是睡火炕,保暖,不然大冬天会冻死人。” 南薇立马来了兴致,“爹,北方好玩吗?我读的诗里说‘燕山雪花大如席’,那里的雪花是不是特别大?爹你见过胡人吗?他们长什么样的?” “爹爹跟你说,北方啊……” 南蔷南茗默默干活去了。 不会溜须拍马的人,只配干活儿! 炕大,一条大炕可以睡很多人,这里左右两间屋子有两大条炕,看来是为病人及家属特制的。 可那对师徒明明都是本地口音,怎么会搭建北方的大火炕呢?也是挺迷的一件事。 南蔷想不明白,南栋也没想清楚。 收拾东西的时候,南茗一直在那里数落:“妹妹,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还买木屐子?” “都是用得着的,你和爹爹都穿的布鞋,这木屐方便穿脱,不怕水,用处多着呢!” “哇……这一袋子全是吃的,哪吃得了这么多?” “你没听王婆婆说吗?爹爹一定要吃补品喝补汤的!你也得快点壮起来!” 南薇只顾着找自己喜欢的零嘴蜜饯,一样一样尝过去。 “好吃!好吃好吃!爹爹,你尝尝!这个也好吃,哥,张嘴……” 南栋坐在一边看着三个忙碌的娃,心里万千滋味,最后都化作满嘴甜味。 那些年的军旅苦累也好,地底劳役也罢,梦一样,都过去了,一晃眼,三个娃都已经长大成人,反过来照顾爹爹了! 当天下午,南栋喝了两次雪莲送来的汤药,说是活血化瘀、舒筋通络用的。 那药奇苦无比又大碗饱肚,喝下去饭都不想吃,南茗南薇也说又累又热,不想吃东西。 南栋笑道:“我是吃药吃的,你们两个明明就是吃零嘴吃饱了!” 南蔷也觉得在外面跑了几趟比较燥热,就做了绿豆凉粉,又做了一大碗水果捞做浇头。 晚饭每人一碗夏日甜品,清凉美味。 用南薇的话说,那凉粉酸甜可口清爽开胃,就是一碗吃不饱。 南蔷笑道:“还有呢!自己去盛,燕窝也快炖好了,留点肚子哦!” 燕窝里面放了冰糖,也是甜丝丝的,今天爹爹吃苦药,索性就来个甜品局吧! 第97章 手术中 当晚,南栋父子俩睡一铺炕,蔷薇姐妹俩睡一铺炕,早早安歇养精神。 对,爹爹说了,不是“一条火炕”而是“一铺火炕”,上下铺的铺,四声,嗯。 不过南蔷第一次睡火炕,实在有点不适应,太硬了! 一样是硬,床板的硬可要比火炕温和多了!她带的还都是最厚的褥子垫子,还是觉得像睡在石头上一样难过。 贪图大炕宽敞的新鲜劲儿一过,南薇也是一样辗转反侧,“姐,这火炕又硬又硌人,扛得我骨头都疼!” “是啊,我也睡不着,明天得想个法子才行,还有这屋子里总是有一股药味,熏了那么久都没用,也影响睡眠。” “她们家啥都没有就药草多!说不定这糊墙的泥巴里面都有药渣渣!” “唉……还真说不定。” “那师徒俩也是一身药味,人未到,味先至。” “人家敬业嘛!无暇他顾。” …… 两姐妹东一句西一句聊着,而另一间屋子里,南栋父子早就酣然入梦。 八年多都是一床薄被裹身,睡在沙土地、硬石头上,最多跟守卫们换些干草铺上,他们早就习惯了。 走出矿洞,无处不是天堂。 第二天一大早,南蔷准备早饭,安排哥哥妹妹去烧一大锅水,准备给爹爹沐浴——手术后很久不能洗澡,趁现在得赶紧安排上。 不久雪莲抱着一捆药草走过来,说道: “我正要提醒你们烧水,治伤后至少三个月不能下水!牢记!这包药草放锅里去煮一刻,沐浴好多泡泡伤腿。 南蔷一一答应了。 吃完饭,南栋的伤腿还泡在药桶里面,夏延和蔷薇娘就到了。 蔷薇娘情绪有些失控。 “我听着着实凶险,万一她把骨头给砸断了,再治不好,还不如现在呢,罪也受了,那可如何是好?” 南栋说:“还不如现在也不过就是一条腿不方便,没事的,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要不是怕姑爷累着,我昨晚就来了!今日也是起了一个绝早……真是辛苦你了孩子!” 夏延说:“不辛苦。” 蔷薇娘转头问女儿:“这大夫可靠吗?” 南蔷说:“娘亲就放心吧!我包管爹爹的腿能复原!” 蔷薇娘看了看那一木桶绿油油的药汤,“这是啥?就这样泡泡能有啥用……” “没有用你们尽管走,不勉强!” 王婆婆带着雪莲,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这人本就一脸的不苟言笑,听了蔷薇娘说的话更是面色不善。 蔷薇娘被她怼得面红耳赤,说道:“走就走,还怕找不到医术比你强的?” 南栋很少看见夫人如此沉不住气,当年多少大风大浪,她都一笑了之了! 他笑着拉过妻子的袖子,“花妹!你先别急,来,坐下歇歇。” 南蔷说:“娘亲,这位王婆婆是好几个熟人推荐给女儿的,医术精湛,娘亲放心就是。” 南蔷其实也有点心虚,江湖传言总有虚妄,她也并不是十分信赖王婆婆,可这不是有灵泉兜底嘛! 蔷薇娘问丈夫说:“栋哥,你这伤处当真痛痒得厉害?” 南栋点头,“放手试试吧,还能下半辈子就这么过了?” 蔷薇娘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总不能拉着丈夫起身就走吧? 王婆婆也不再做口舌之争,问南栋:“你摸摸伤处,是否麻木了些。” 南栋点头,“麻。” 王婆婆拿出一粒极小的药丸,等南栋把药吃了,说道: “雪莲,架床,准备施针!” 南蔷心想,看来那一桶绿汤,加这一小粒药,就是她用的麻醉剂了?不注射不涂抹,倒挺别致,但愿有效果啊不然老爹可遭罪了! 雪莲架起来的床上只有木板,中间圆圆一块还可以从下面抽走,然后铺了一层同样带圆洞口的草席——这是一个简易手术兼护理床。 她推开南蔷递过来的棉褥子,“不用,硬床板利于骨伤愈合,也方便照顾病人。” 一切遵医嘱,准备就绪。 南蔷给爹爹准备的阔腿凉布裤子,卷起裤脚即可手术,雪莲难得一见点头称赞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省得我剪裤腿。” 王婆婆严厉喝道:“干活儿!” 屋子里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被吼的雪莲本人却完全没感觉一样,低头不紧不慢打开了一卷银针。 接下来就是王婆婆一顿扎、顿、刺,看得众人眼睛都花了,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等到一卷针差不多都用完了,床上的病人已经是似睡非睡的状态,原来还有银针刺穴这一道麻醉关。 王婆婆说道:“现在所有人出去。” 蔷薇娘还想留下来,被南蔷拉着走了。 “娘,我们出去等,路上累了吧?你和延哥吃了早餐没有?” 蔷薇娘说:“她怎么不让看了?这怎么放心得下?一个人都不留,万一……” 南蔷说:“没有万一的娘亲亲!人家大夫要专心致志做治疗,您想想,您绣花还得憋口气呢,对吗?咱们这么多人,打扰心神啊,是不是?” 蔷薇娘忍不住抱怨了孩子们一句:“你们胆子忒大了!” 三兄妹没人吭气,他们胆子是不算小,可主要还是他们的爹胆气壮啊! 南蔷理解母亲的心情,如果没有灵泉水,她当然也是这样忐忑不安,唯独父亲能全程坦然面对,心胸胆量属实过人。 几个人默默坐在屋外的树荫下等待,没有人说话,南茗和南薇一样胆战心惊,只不过没有说罢了。 蝉声越来越响亮,屋子里始终寂然无声。 “手术中”三个字看上去简简单单,没有经历过的人却永远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南蔷和夏延自打见面就没说过几句话,现在也只是眼神交流,谁都不敢打破那份宁静。 连南薇都罕见地闭了嘴,拿着一枝接骨草拆断骨节,再接上,再拆断…… 蔷薇娘看得烦躁,瞪了小女儿一眼,又一把夺了她手里的草扔在旁边。 南薇一声没敢吭,半晌,才悄悄抬头看了姐姐一眼。 南蔷摇摇头,让妹妹不要说话的意思。 她们的娘亲,性格坚忍、柔和、理智,是世间最理想的娘亲,遇到什么事,都不曾有过迁怒孩子的时候。 关心则乱。 可是除了等待,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都不合适,除了父亲手术成功,没什么能安抚娘亲的心情。 第98章 为还泪而来? 终于,雪莲挑起门帘,扶着疲惫不堪的王婆婆走了出来。 南蔷惊异地发现,一场手术下来,王婆婆仿佛老了好几岁! 原来手术一次消耗如此巨大,难怪她五十出头的年纪就成了头发全白的“婆婆”! 一家人围了过去。 雪莲说:“你们啥都别问了,一切都好,等病人醒了来找我拿药。” 蔷薇娘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抢先进屋去了。 南蔷扶起王婆婆另外一边手臂,“真是辛苦婆婆了!我先送您回去!” 雪莲感激地一笑,难得一见露出的笑容很是真诚。 王婆婆话都没力气说了,回到自己屋子里,就躺在了床上。 南蔷等着雪莲一路出来,悄声问道:“雪莲姐姐,我爹的伤势很复杂吗?怎么婆婆累得这样?” 雪莲拉着她走到了屋外远处,才低声说道:“本来你父亲的伤不用施术这么久,往常这样的旧伤,只要划开皮肉,重新断骨再接骨即可。” “你们自己都看见了吧,你父亲腿上有很多道伤疤,师父说,是当年治伤的时候太过潦草,经脉都乱了,不宜再动。” “还有就是他身体太弱,假如切开皮肉,势必流血伤元气,也不利于伤口愈合,骨缝……算了我说多了你也不懂。” 南蔷眼里的问号的确越来越多,难道今天不是这样做的吗?临时改了手术方案,都不找家属签字的? “那今日……” “今日我师父用的手法是隔着皮肉经脉,以寸劲断骨,再重新接的,这办法大耗心神力气。” 南蔷道:“原来如此!那婆婆没事吧?” 雪莲叹气:“有什么没什么她也不会跟我说,大概睡一睡就好了吧。你父亲的伤不是一处,今儿尤其吃力。” 南蔷说:“姐姐也辛苦了,你说的那个药,不如现在就给我,我拿去煎吧。” “那不行,你们外行人哪懂得火候时间,回去等吧!” 南蔷终于懂了,为何这对师徒的服务态度随意成这样,口碑却好成那样:有本事,还敬业,别的就忽略不计了呗! 南栋是被活活疼醒的,身体醒了,脑子却还糊涂着,说的话也乱七八糟。 一会儿说:“花妹,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了?可怜你名门之后,憋在一个小山沟里……” 一会儿又说:“茗茗,快跑!这洞挖通了!咱们回家!” 这些是有逻辑的,大多数是些没头没脑的话混杂在一起,关于军营的、关于战场的、关于那屈辱的八年劳工生活的。 这大多数里的大多数,都在说腿疼。 这是他清醒的时候从不谈及的话题,不论谁问起来都说没事,早好了。 娘几个听得直淌眼泪。 南蔷端上药来,南茗夏延一起扶着父亲坐起来喝了,喝药也不知道苦,还连说好酒好酒。 这药倒是真有效,喝完没一会儿,人就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就真清醒了,也没再说痛。 不知道是真不痛了,还是清醒了又开始独自承受去了。 蔷薇娘含泪笑道:“终于明白了?把人急得……肚子饿不饿?我去拿东西给你吃。” 南栋扶着儿子的手臂坐起来,低头看自己绑着小夹板的腿,“我的腿,竟然真被治好了?” 蔷薇娘说:“嗯!不过可得好好养着啊!你一动,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不动!不动……怎么只有你们三个?蔷蔷和夏延呢?” “哦,蔷蔷说这火炕太硬,她去给咱们买几床厚厚的羊毛毡子。” “这丫头,花钱都不眨眼睛。” “反正我拦不住,两个人饭都没吃就走了。” 南薇说:“娘亲,我们也没吃呢……” 蔷薇娘站起身说:“好了好了,爹爹醒了,我们吃午饭!” “娘哎!还午饭呢!太阳都偏西了!” “哪有,还早着呢,呵呵。” “姐姐说晚饭前不回来就是回酒楼忙去了,叫我们不用等她,快开饭吧娘亲亲……” “什么娘亲亲,别学姐姐乱叫!” “那你刚才咋不说姐姐?娘亲亲,你是不是偏心?” “咱家是有个偏心的人,可不是你娘我!” …… 南蔷说去买羊毛毡只是借口,她知道麻药的劲儿一过,父亲肯定疼得受不了,这年头又没有镇痛泵啥的,布洛芬缓释片更不用想。 所以她就取了灵泉水加在了雪莲端来的药里面,就算止痛效果不好,也能促进伤口愈合,少痛一天是一天。 取完水,熟悉的酸爽与疲倦感比之前都更快的袭来,她只好找个借口拉着夏延走了,此刻正在家里酣然沉睡。 夏延昨夜也没睡什么觉,补了一下眠,这时人躺在娘子旁边,意识却到了空间灵泉这里。 泉水已经明显见少了,本来说好带岳父进来用水,蔷妹今天又心急了。 他能理解蔷妹为了减轻亲人痛苦的焦急心情,可再这样冒冒失失不计后果取几回,恐怕她自己先撑不住了。 究竟这水是什么水?怎么会与蔷妹本身息息相关?夏延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泉水不是很深,水底是白色的细沙,他伸手下去,沙子下面,是圆圆的一整块石头。 石头黑得闪光,微带透明质感,周围白沙映衬,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人的眼球。 眼睛?泪水? 他正望着水底出神,感觉到南蔷醒了,跟着也进了空间,“你怎么就睡醒了?” 南蔷揉揉眼睛,“我做梦眼睛进沙子了,不舒服,就醒了。” “那还真是跟娘子自身相关呐!你看!” 南蔷顺着夏延的手指,看到了灵泉底部的景象。 “这好像一只眼睛啊!” “嗯,我刚刚拨开沙子,你就醒了。” “难怪水量就这么多,谁有多少眼泪啊?就算再爱哭的软妹子……” 夏延听她不再说下去,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既然是眼睛,应该有两个吧?我们去找找!” 刚才的一瞬间,南蔷忽然想到“为还泪而来”、“泪尽人亡”的林妹妹,所以就打住不说了。 她不要林妹妹那样悲惨的命运,能重生回来,她拿到的绝不会是那样的剧本! 第99章 又上树了? 两个人找了一圈,没什么收获,夏延问:“累不累?要不出去吧。” “睡了一下午,好多了,待在空间里面也不觉得累。” 南蔷拉住夫君的手,往药草田深处走,“那边地形还不怎么熟悉,如果有什么遗漏,也应该就在那一片,去看看,就是有点远。” 夏延将那只小手紧紧扣住,“我倒希望空间无边无际,可以陪你一直走。” 南蔷把头靠在夫君手臂上,“嗯,其实我也是!” 能相携一直走,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那是多浪漫又幸福的事! …… 几天没来,药草田已是另一番景象。 南蔷上次呼唤出来的野山参已经迸出嫩绿嫩绿的小苗,散布林间,还有许多珍稀药草,也都蓬蓬勃勃向阳而生。 空间里,时间慢。 做了许多事,出去看看也就一会儿功夫。 那次在赢川河底那次进来换气,更是直接证实了这一点。 可是这里的动植物生长又特别迅速,与常理相悖,物理学在这里是真的不存在,这是个神奇的理想世界。 他们几乎走遍所有地方,始终没找到第二眼灵泉,南蔷累得不想走了,“算了,可能它还待在没开发的地块里面呢,别傻找了。” 夏延还不死心,“那边有棵大树,我上树去看看。” “又上树了……” 自从前几天上树摘榴莲,他还说上就上了!没有一点人设包袱!这是小时候被压抑的天性终于觉醒了吗? 那棵大梨树长得枝繁叶茂,满树干树枝都是寄生的铁皮石斛,花繁叶茂,长势喜人。 夏延小心翼翼站在大枝桠上看了一圈,跳了下来,拉着南蔷说:“那边那边,走!” 他们来到一道溪水的源头,南蔷失笑道: “延锅锅哎!我们要找的是灵泉,不是普通小溪咧!” “看看再说。” 夏延说着,伸手拨开泉眼里的泥沙。 水底果然也是一样的黑圆石头,不过这里就只有普通泥沙,没有白沙子,黑石头也就不那么像眼球了。 南蔷在水里洗了洗手脸,也没什么特别,喝了一口水,普通水而已,不像那边的灵泉水清冽甘甜。 夏延也试过水,无效,说道:“我还想把灵泉里那些白沙清出去,现在看来,白沙才是关键吧?” 南蔷点头,“有可能,那就先不要动吧。” 两个人忙了半天,不得要领,出来准备晚餐。 她们今天一天都还没有正经吃东西,夏延的午饭就是空间水果应付了一下,南蔷还只吃了早餐。 于是晚餐就准备得丰盛了一点,做了四菜一汤。 增加品类,减少分量,营养均衡,吃出健康……的意思就是,菜很好吃,光盘了。 吃完收拾下去,两个人去院子里乘凉喝茶聊天。 南蔷想起一事,说道: “延哥,你说玉矿这件事,戚知县为何既不遮掩、也不公示?任凭真话和流言满天飞?” 让子弹飞一会儿?他就不怕受伤的会是自己?这可是他的辖区。 夏延道:“这件事处理好了,会成为他升官发财的阶梯,处理不好,也是丢乌纱的因由。” “所以他冷处理?” “嗯……戚知县算是为民做主的好官,遇事先想办法解决,但他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手,后面的事就会谋定而后动。” “唉,好复杂,但愿这件事能妥善解决,把根挖出来、斩断!” “不容易。” “不管了,喝了茶沐浴安歇,明天早点去看爹爹。” 夏延早就准备好了浴桶和温水,这几天事情多,又有一大笔欠账该收了呢! 照旧还是先洗头,后沐浴。 两个人都是一头长发,不容易打理,洗发水只有简单的皂角水或者淘米水,南蔷用着着实不理想。 昨日她在路上见到几棵木患子树,可惜还在嫩果期,等到木患子成熟,倒是可以试试自制一款洗发水。 普通的洗发水还真配不上她和延哥这靓丽乌黑的长发。 南蔷一边帮夏延搓洗头发,随口问道:“延哥,你可知还有什么洗发的秘方吗?” 夏延道:“听说有钱人家用猪苓,加上香料,洗好的头发光滑又有香味。” “猪苓?那是什么?” “我也没见过,慢慢打听吧。” “嗯……” 两人洗好头发,差不多半干了,挽好,入桶共浴。 本就温热的香汤,温度似乎越来越高。 蜜月佳期,免不了舟车劳顿,导致二人起床稍微晚了些。 南蔷看见院子里晾着两人昨晚换下的衣服,都差不多晒干了,凑过去狠狠亲了相公一下。 “老公,你是超人啊,昨晚还把衣服给洗了!” 夏延把人搂住,“超人?” “就是……特别厉害,本事特别大,不知疲倦,不同凡响……” 夏延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眼波流转,爱意弥漫……可南蔷惦记父亲的病情是真。 “啊……肚子好饿,起床吃早餐了好不好……” 夏延一个人被撇在床上,只好满怀不甘地起床洗漱。 男人的早上,不好过,唉。 南蔷也没空做早餐,两个人去外面随意吃了点东西,驾车出发去王婆婆医馆。 一看老爹的精神状态,南蔷就放心了。 声音依旧洪亮,笑声依旧爽朗,一点也不像个病人。 就是腿上留着些指头大小的紫红印记,看着有点惊心。 “爹爹,现在腿还疼吗?” “不疼!就是夹板夹着,一动不能动,心里急。” “您急什么嘛!伤筋动骨的,绝对要静养!这才一天不到呢父亲大人!” 南薇说:“爹爹说他是劳碌命,一天不干活儿骨头疼。” “薇薇啊,你不说话我都把你忘了!你怎么还没去上学?” “姐!你让我再陪爹爹一天呗!就一天!明儿早起就去,我保证!” “嘴上说一天,明天找到借口再耗一天,是不是?” “没有!不是……” 蔷薇娘说:“你原本就是半路出家,不容易跟上课程,别耽误多了。” 南茗也跟着帮腔,“这里有娘亲和我就够了,你待会跟姐姐回去,乖了!” 南薇见所有人都这么说,求助地看向爹爹。 第100章 三女归家题 南栋心里顶舍不得小闺女儿走,可又没办法,笑道: “爹爹现在身不由己,一切听你娘亲的,哈哈……” 南薇左右看看,就剩最后一个人可以拉票了,“姐夫……” 夏延微微一笑:“姐夫也是身不由己,一切听姐姐安排,呵呵。” 谁都不肯帮他,薇姐生气了! “姐夫不也在读书吗?都多久没去学堂了?他怎么行……” 蔷薇娘看了小女儿一眼,南薇就不敢再说下去了,撅着嘴光是生气。 夏延道:“你说今日要上算学课,那我来出个题目,能算出来就依你,明日早上再去。” 南薇前日在车上跟姐夫说,她最喜欢学算术,其乐无穷。 没想到她拉姐夫下水,人家没记仇,还在帮她!到哪里找这么好的姐夫去?她欢然道: “好好好!姐夫你出题就是!” “拿纸笔来。” 南薇兴冲冲拿出纸笔,递给姐夫写题目,心想不过是“鸡兔同笼”、“物不知数”这些,她都解得出! 姐夫刚停笔,她就迫不及待拿过来看,见纸上写的是: 三女归家题:今有三女,长女五日一归,中女四日一归,少女三日一归,问三女同去后,何日再相会。 南薇解了半天,解不出,丢了笔气愤愤地说:“这三个女子是不是都傻的?就不能说好同一天回去?” 夏延说:“解算术题,只看数理,文理事理只做参考罢了,不必太较真。” 南蔷一看题就知道答案了,不过是求一个最小公倍数。 可惜古人不重视数学,这题目夏延本人也未必会解,大概率是姐夫拿来捉弄小姨子的把戏。 谁叫她小妹得罪人了呢?以为姐夫好说话好欺负,不知道有人是个切开黑…… 她学着林妹妹的语气,跟亲妹妹取笑道: “今日你回来,明日她回来,不至于太冷清,也不至于太热闹,妹妹因何连这道理也不懂?” 南薇死了心,颓丧道:“我就是不懂!道理也不懂,文理也不懂!数理也不懂……姐夫故意难我的是不是?你自己会解吗?” 夏延抿唇道:“我十岁就会解此题,并非题难解,是你还没开窍呢。” 南薇自以为算学学得不错,一听姐夫十岁就会做的题,她快十三岁了还不会呢!薇姐不服! “你们看吧,最多一年,我也出个姐夫不会解的题!难住他!” 夏延笑道:“有志气!那小妹要加油了!走吧,送你上学去。” 南栋急忙安慰小女儿:“好了好了,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学了不就会了?快同你姐夫去吧!” 夏延对南蔷说:“我送小妹去女学之后,也要去找翁先生点个卯,晚饭前再来接你。” 蔷薇娘却让南蔷一起回去。 “这里有你哥哥和我,不用你陪着了,酒楼事情多,你们赶紧都回去吧!都安排好了早日去京城。” 南蔷看爹爹病情稳定,这里的东西也都足用,昨日还给娘亲留了银两,今日又给哥哥牵来一匹马,应该都妥帖了。 再者今天酒楼确实有点事多,小叔恐怕都要忙到起飞了。 “那就多辛苦娘亲和哥哥,缺什么少什么叫哥哥跑腿去买,不要心疼钱,爹爹身子要紧。” “你拿来那么多补品,还能缺啥?快走吧!” “我昨日又买了些布料,娘亲有空给爹爹和哥哥多做几套换洗衣服吧,外面买的总归不大合式。” “上次买的布料还没用完呢!又买!” “衣服还嫌多?爹爹和哥苦了这么多年,也应该享受一下生活了……那我们走了,晚了薇薇恐怕来不及进学堂。” 蔷薇娘目送女儿的马车离开,回头说道:“这孩子,每次都是买一堆东西,就像不花银子一样!” 南栋说:“她一片孝心,你收着就是。” “可是总花出嫁女孩儿的钱,我恐怕他们夫妻生嫌隙。” “你看夏延在意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是个做大事的人,心胸没那么狭隘,只是可惜他这样貌……唉!” “他爹,你说王婆婆医术这么好,能不能治好女婿的伤呢?” “她是专门治骨伤的……不过你问问也成,或许她有熟悉的大夫呢,未必一定要千里迢迢去找姓薛的。” 蔷薇娘说:“我这就去王婆婆那边!茗茗,茗仔!过来给爹爹舒活舒活筋骨,别围着马转了!” …… 南蔷回到酒楼,夹道连通工程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 南梁在一边指挥若定,俨然一副大掌柜的模样,哪里还有昔日“梁憨憨”的影子。 “蔷蔷,你怎么回来了?你爹今日怎么样了?” “放心吧小叔!我爹的腿很快就能走路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回来了,我去陪陪二哥成吗?昨日他昏昏沉沉净睡觉了,没说几句话。” 南蔷还没说话呢,计先生兴高采烈跑了出来。 “掌柜的!快去看,京城的回信到了!” 南蔷得先去看信。 这信有点急,起码五根鸡毛! 这几天忙着抗旱,再过不了三天,就得有人偷偷去河里打渔,苦味去不掉就只能浪费珍贵的渔业资源。 约定归约定,事到临头想先下手为强的人肯定多了去了,到时候她有再高的威信,也约束不了任何人。 尤其是南码头的人,他们知道鱼虾的苦味可以去掉,保不齐有人动歪心思,如果有大批碱面持续投入河里,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计先生边走边说:“掌柜的,我家亲戚信里说,恰好他买到大批碱面,又联系了几个同行,给我们发了一千斤过来!” “太好了!什么时候发货?” “货物已经在码头了,估计这会儿都卸下来了,信就是随船来的,慢了些。人家是大货船,只管卸货,咱得赶紧自己去把货拉回来。” 南蔷一核计,一千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偏偏今天酒楼事多,午饭时间也要到了,实在抽不出人手来。 “计先生,你知道如何面见知县大人吗?” 计先生说:“知县大人可不是等闲就能见的,衙门难进。再说大人也未必天天待在衙门里。” 第101章 四宜斋 南蔷想了想,“我去看看,酒楼的事你们多费心。” “您定定心心去办事,酒楼里啥事没有,个个都卖力干活呢!” 南蔷笑笑,转身出门,雇了一辆马车直奔万年县衙。 车到学士街口,转个弯就到县衙了,车夫忽然说:“掌柜的,前面路边停的,不是您家的马车吗?” 南蔷掀开纱帘一看,可不就是自家的马车,停在一个书斋门前,书斋匾额上写的是“四宜斋”三个字 “是我家的车,可能我哥在里面吧。” 她去酒楼还是习惯穿男装,夏延就只能还当“表哥”。 “那您要下车吗?” “嗯……下车。” 进衙门办事,还是有“表哥”在场比较妥当。 南蔷记得这四宜斋是翁先生上次约见夏延的地方,大概是常来买书什么的,比较熟悉吧。 书斋还挺大的,书籍字画,笔墨纸砚,应有尽有,就是没见到夏延的身影。 小伙计跑过来招呼南蔷:“公子有礼!要买些什么吗?小的带您去。” 南蔷笑道:“我找人,门口那辆车的主人。” 小伙计脸上有些狐疑,说:“夏公子这会儿只怕不得闲,敢问公子高姓,要不小的瞅空儿去给您通传一声?” 南蔷说:“我姓南,麻烦小哥去看看,如果他们有事就不必说我来了,我路过而已。” 那小伙计挺机灵的,笑道:“小的明白!” 这几句对白,听着没啥毛病,可南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想,嘿!这不就是老公私会情人、被大奶看见车、跟进来抓奸的戏码吗? 那接下来应该是什么剧情? 没人理她,她硬闯进去,看见满地狼藉…… 脑洞蔷正胡思乱想,翻了两本不知道什么书,小伙计已经回来了,夏延跟在后面。 衣衫完整,神态…… “蔷弟,你怎么来了?” 南蔷赶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往脑子外面甩甩,说了自己找过来的原因。 “……所以我觉得也不用另外找人手了,后面的事让官府去安排比较合适,你说呢?” 夏延点头,“这件事要有船有人,官方出面肯定比咱们私人去做得心应手。” “嗯。那你还有事吗?陪我一起去衙门?” 夏延见有其他人进来买东西,低声说道:“你随我来,我们去后面说。” 南蔷狐疑地跟在夏延身后,往书斋后院走,一边走一边又是绮念丛生: 今日份夏延,怪怪的。 会不会后面有个女人,带着两个奶娃娃,然后她被人摁着头喊二娘…… 一出书斋后门,进入了一个小花园中。 这是一处比冯秀才的宅院更清雅蕴藉、更具人文气息的小院落。 院子中央居然还有个小荷塘。 再后面是一栋二层小楼。 南蔷被花园景致吸引,不知不觉跟着夏延走到了一处楼梯下面。 夏延直接抬脚往楼上走。 南蔷停下脚步。 “延哥……” 夏延看看四下无人,回手拉住爱妻的手,紧绷的表情稍微松弛了一些。 “走吧,翁先生在上面,戚知县马上就到,还有……你上去看看就明白了。” 原来是这两位……还有?还有什么事情? 嗐快别瞎想了!既然戚知县要来,那就不用去找他了,倒是省了一趟腿脚。 沿台阶上去,是一处大露台,皆为原色木板铺设搭建,中间围绕着一株极大的银杏树。 周围加上窗的话,这就是一个大树屋。 小朋友都深深向往那种。 银杏树荫密密匝匝,遮出了眼前一大片清凉。 这园,这树,这如诗清境,很难让人不爱啊! 翁先生就坐在树干下的几案旁,看见南蔷上来,不像以前那样冷淡,可也热情不到哪里去。 夏延说:“蔷妹找戚大人有事,我叫她在这里等,免得去衙门跑空了。” 翁先生不置可否。 南蔷一上来就傻眼了,满桌都是“长河”画作,那边画架上晾的只怕也是。 “延哥,这些画……” “大多是师父画的。” “哦……啊?!” 假长河君,居然就是翁先生?这……几个意思? 夏延还没来得及解释,另外一边楼梯上脚步声响,来人正是戚知县,没穿官服,也没带随从。 三个人过去接迎。 戚知县笑呵呵道:“杂务缠身,才偷出点空来,让诸位久等了!” 翁先生说:“我们都是闲人,等人是这样,不等人也是这般,打什么紧。” “老先生今日有些禅意,当浮一大白!” “只要你有空喝。” 戚知县落座,笑吟吟看着夏延,“都知道了?” 夏延道:“师父刚刚同我讲了。” 戚知县点头,“我早叫他跟你说明白,他非要瞒着!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那一套!迂腐!” 翁先生哼了一声,“当初主意是你出的,现在都怪我?” “让你瞒他一两年,年龄大点再说,你瞒了几年?七八年了吧?” 翁先生说:“没有吧?” “怎么没有?我这还是从四宜斋开业起算,这之前长河公子的画作,可就小有名气了吧?” 翁先生道:“小小画技,细枝末节,有何值得炫耀?何况赖以谋生,非大丈夫所为。” 戚知县笑道:“你呀,老哥哥,用心之良苦,戚某是自叹弗如啊!不过大丈夫可也得穿衣吃饭呐!” …… 南蔷好像听明白了,又没完全听明白,抬头看着夏延。 夏延说:“之前不是同你说过,师父帮我出售过一些字画吗?卖了些钱,师父和戚大人就用我的名义,开了四宜斋。” “哦……” “后来生意还可以,就又在别处开了几家分号。” “哦……” “再后来我的画作被京城一位大收藏家看中,要的人越来越多,师父怕耽误我的学业……” “我明白了,嗯。” 戚知县笑道:“原来南家娘子还不知内情。” 南蔷赶紧趁机说急事:“我也是刚刚才到,本来要去县衙找您的,恰巧路过这里。” “你找本官何事?” “我们之前在京城托人买的碱面到了,这后续事宜还得请您主张。 “好!到了多少斤?” “一千斤。” “你估着够用吗?” “应该够了,不过得找人分时段慢慢撒下河里,太多太快,鱼虾还没喝到呢,碱水就流走了。再者碱水浓度过大了,灌溉就不能用了。” “嗯……这事我叫人去办,货在哪里?” “在码头。” 戚知县走到露台后方的栏杆边,向下一望,立即有人奔上楼来。 第102章 你非为琐事而生 随从不是没带,只是熟悉的地方,人没跟上来而已。 那人南蔷也认识,突击队一员,姓隋名道。 戚知县言简意赅把事情吩咐下去,把人打发走快去办事。 有官差出面,就连提货南蔷都不用亲自到场了,省了不少心。 戚知县问南蔷碱面的价钱。 南蔷说:“这东西虽然不好淘换,却是个便宜东西,不值一提了。” “价钱不值一提,却是又立下一次大功!” 南蔷笑道:“大人过奖了!” “上次你们夫妻俩带队救人在先,又送去那一批补给,主持清理河道……桩桩件件,都是功劳。本官欠下的人情和饥荒,可不少了!呵呵……” 翁先生说:“欠债就要还钱,该多少,给人家送去!” 戚知县大笑:“待本官回去好生算算,免得牵肠挂肚。” 夏延南蔷笑道:“大人言重了!” 戚知县道:“不止你们,欠苦水河段百姓的,也得算算!从我万年县挖走的,都得给我还回来!” 翁先生说:“难咯!你这清净无为的日子,只怕是要到头了。” 戚知县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再者总得对得起治下的黎民。” 时事毕竟敏感度高,众人都不好多问多说,聊了几句,话题又回到四宜斋。 翁先生拿出一叠账本,跟夏延说:“四宜斋总共七家分店,每月进账都还不错,赚的银子都给你存钱庄了,以后……” “师父,这都是您赚的,我不要。” “都是你的字画卖出来的本钱!你的钱雇的人赚来的,我不过每年去巡查一两次看一看。” “您不也是长河君吗?” “我那还不是为了让你省下时间来,多读几本书?岂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误了本业?” “那我只要自己应得的。” “你师父我无儿无女,我要钱做什么?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将来的大计?迟早也都是你的。” 翁先生越说越激动: “你为何到现在还不明白?夏延啊!为师一向教你,往大处着眼,不要为了眼前利益蹉跎岁月!” “你瞧瞧你整天在做些什么?多少天没有碰书卷了?你想要银子、要过舒适的生活,我现在都给你!全都给你!” “从明天开始,务必摒除杂念,专心读书!你非为琐事而生,听明白没有!” 南蔷在心里暗暗摇头,您老人家这话说的,咋?大家还是细胞的时候就给分好等级了?有人在出生线上就赢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家孩子生来就是个打杂跑腿的命呢…… 戚知县赶紧劝阻:“过了过了!老哥哥!莫要激动,人家又没说不好好读书不是吗?” “他怎么没说?他差点就把我这师父都罢黜了!” “哈哈哈哈哈……他从小到大循规蹈矩,被你管的……就这点稍微任性的事,你还要提几遭?” 夏延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心情复杂得很。 南蔷听着也挺尴尬的,就像她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把个好好的国君收入囊中仅供私用…… “那个……师父,都是我的错!您别动气!明天开始,我保证不用琐事烦他!让他按时去学孰!” 夏延看了妻子一眼,说道:“……” 翁先生说:“学孰不用去了,我想慢慢交给风卓影去管了,你们搬到这里来。” 又指着身后书房说:“这里有一架书,是我严选的,你先读完再说。” 南蔷说:“毕业了?搬到这里来?”大可不必吧…… 翁先生执意如此,“这里安静,各方面条件也好一些,如果觉得大,再添两个打扫丫头就行了……” 夏延和南蔷同时说:“不用!” 戚知县说:“这里平常就是我和你师父过来碰碰面,再就是偶尔有熟人买长河字画,带到书房看看,你们搬过来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了呵呵……” 夏延说:“我们就住在自己家里就好。” 翁先生气得开始咆哮了! “这里怎么就不是你的了?这房契地契,哪个不是你的名字?还有这些银票!你……” 戚知县又得赶紧充当消防员来灭火,劝道:“这里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住所,依我的想法,就给你们做新房得了,可你师父那时不同意……” 翁先生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诸事齐备了,还想着读书?娶个亲,都闹成这样……” 南蔷……这老头儿,是真让人讨厌! 戚知县拍拍老友的肩膀,走到露台边冲夏延南蔷摆手,“你们两个过来,来看看!这后面就是赢川河最宽处,风景宜人,安静旷达……过来呢!” 南蔷夏延只好跟着戚知县过去。 这感觉就像是遇到了又强势又执着的爹味儿售楼小哥,你碍于面子只能跟上他的节奏,听他一套套话术滔滔不绝…… 戚知县说:“这棵公孙树,乃前朝一名翰林学士手植,两百岁了。这边的房舍,也是他手里建起来的,历任主人都是文人雅士。” “屋舍也足够多,你们看,楼上就有八九间,宽敞舒适,闹中取静,宜居住宜治学,想作画眼前就是风景……” 翁先生道:“还作什么画!这里这些就够支吾一阵子了,好好读书就好!” 戚知县笑:“对!好好读书!长河公子不能画,咱们还有长河君不是吗?不过老哥,真有人看得出区别!” “谁?” “只说眼前的,冷知阳!冷公子!” “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戚知县高深莫测地笑道:“不可说也!贵人也……” …… 夏延整个人还在一种不真实的境地里晃着,本来就话少,今日更是难得开口。 他想过给南蔷一个安定富足的生活,别说辛辛苦苦去厨房给客人做菜,看她在家里多煮几个菜忙进忙出的,他都心疼。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忽然就来了,他有这样一个院落,有好几家联号ā书斋,有一大笔银子…… 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对这唾手可得的富贵,他怀着无尽的抗拒与怀疑。 戚知县一双慧眼,早就看出端倪。 第103章 因为一张床,爱上一套房…… 老大人今日也挺辛苦的,劝完这边劝那边。 “夏延,你师父之前不告诉你真相,只给夏爷爷有限的资助,是为了磨练你的心性意志,贫贱不能移,你做到了。” “现在把真相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安定下来,这更是考验你的时候,自来富贵迷人性啊孩子,你敢安心接受吗?” 夏延看看师父,“倘若不接受,师父准备如何?” 翁先生料不到他会如此说,一时没了词,半刻,气忿忿道:“不如何!还能如何?继续替你操心、替你经管,拼上这把老骨头吧!” 戚知县劝道:“老哥哥以前何等旷达!近日说话总是怄气,这就大可不必了哈!你也得让孩子缓缓。” 翁先生哼了一声:“我怄气,还不都是他惹的?” 戚知县道:“你把钥匙留下,跟我出去喝一杯,口干舌燥的……午后还不知有多少事烦我呢,赶紧走!让孩子们自己做决定。” 翁先生长叹一声,跟着老友下楼去了。 南蔷其实不想搬家。 学孰后巷的小破院子,她还挺有归属感的,还有小菜园可以发挥光和热,搬这里来可就没办法了。 没有生活气息,没有凡间烟火,搬过来,她就像个陪读的丫头吧?怪可怜见的……不过趁现在四处随喜一下,那还是可以的。 她任凭夏延杵在那里——想不通的事情,就让他多想想呗。她自己像个看房的人一样,参观游览鉴别去了。 这套别墅的环境视野、通风采光、户型面积……都挺满意的。尤其主卧房又亮又宽敞,虽然没住人,但是各个房间都打扫得异常干净,真挺宜居的。 看来这真是准备给夏延做婚房用的啊,只是,以翁先生对夏延这份心,真是师父疼爱弟子? 夏延走了进来,“喜欢吗?” 南蔷无所谓道:“看你吧,你要想搬过来,我没意见,不想接受呢,就不用理会。” 夏延坐在床沿上,“床倒是够大够结实。” 南蔷笑道:“你师父对你这份心,亲爹也不外如是,啥都给你想到了。” 夏延点头,“我明白,只是不能完全理解。” “嗯,其实我也是。” 不遗余力栽培一个学生,还是一个貌丑无比前途无“亮”的学生,这种行为任谁看来都是挺费解的。 就好比投了一支万万年难出惊喜的垃圾股,不考虑抽本,还典房卖地把家底都投进去了…… “所以,师父肯定还有事瞒着我。” 南蔷挨着他也坐在床边,一本正经地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能你的身世背景比冷知阳还不可说……” 夏延被她的样子逗乐,捏捏她脸蛋儿,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会有那么离谱的事呢?” “这算什么!我刚才想的更离谱!就是不告诉你!我以前看过好多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男主角动不动出身显贵!” “那些作者信笔胡诌罢了!我从来少看。你想到什么不能说的事了?我猜猜……” “你猜不中的!对了,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何有人称你为长河公子,有人称长河君呢?” “因为本就是两个人,画风到底有区别,他们看画猜作者,有人觉得称长河君合适,有人执意称长河公子妥当,就成了现在这样。” “哦!明白了!公子,我们从这边下去看看好不好?看通到哪里。” 南蔷说着,拉着夏延从戚知县来时走的那道游廊下去,曲曲折折,最后到了屋后一个月洞门旁。 一个妇人赶过来给他们开门,恭恭敬敬称:“少爷!夫人!” 南蔷今天穿的可是男装,那妇人也认识,看来是翁先生交待过了。 出了月洞门,是一片竹林,林外就是赢川河边的大路。怪热的,也没什么好看,两人就又回到院子里。 那妇人谨谨慎慎关了门,上了门插,赶上来笑问道:“少爷夫人何时搬过来?大伙儿都盼着呢。” 南蔷问:“为何?” 妇人道:“没有主人,就我们几个整天扫扫卫生,忒冷清了!早点搬过来,再添个小少爷,那才像个家……” 南蔷一下子羞红了脸。 她虚岁才十九岁,因为营养不良吧?月事都还没来准,忽然说到生小孩就……好突兀。 夏延忽然对妇人说:“你通知大家,这几天就搬。” 妇人:“诶!我这就去说!” 南蔷:…… 合着翁先生戚知县一红一白、说破了嘴皮子,还不如这仆妇一句话? 夏延:“越看,这里越像个家的样子,戚大人说的对,坦然接受,权当报答。” 南蔷眨巴着大眼睛,“啥?戚大人什么时候说的?老公你确定搬过来真不是为了……那个啥……”小少爷? 夏延低声说道:“真不是,你别乱想,我想要个大床,不会自己买吗?” 南蔷…… 别否认了! 因为一张床,爱上一套房?! 夏延才不要什么小少爷,他的蔷蔷还是个小姑娘呢!要什么小少爷!她的小姑娘喜欢这里,那他们就搬过来好了! 两人驾车回酒楼。 夹道两边的墙都拆得差不多了,包工头儿正指挥人员清理,把石头堆一起,泥土堆一起。 南梁见他们回来了,过来跟南蔷商量:“没想到这边拆出来这么多石头,放哪里去呢?都是很好的条石,扔了怪可惜了的。” 南蔷想了想,“明天我来安排,今天不早了,让他们休息吧,天太热了。” 南梁道:“空出来的地方,最好依照那边院子的样子种些花草,好看。” “嗯,小叔跟我想的一样!待会儿我让延哥画一张草图,咱们照着图去布置。” “夹道口那里还得加一道大门,宽一点,可以进车。” “嗯,就都拜托小叔去安排吧。” 南梁也不知道侄女整天都在忙些什么,反正总有事往外跑,所幸酒楼里的事虽多,倒没什么难的,他都还帮得上忙。 “那你去忙你的。” “嗯,午后有一车食材送到,我去冰窖看看地方。” 夏延在旁边说:“辛苦小叔了!” 南梁摆摆手,“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你们放心,都安排妥妥的。” 第104章 终究是咱们错付了…… 冰窖里面的食材摆放得井井有条,库存都耗得差不多了。 南蔷和夏延现在逐渐成为公众人物,也不敢再随意从空间里带东西出来了。 只是偶尔弄一车两车贵价的东西,节约一下经营成本,提升一下空间的存在价值。 午饭后,南蔷要带人去采购新员工宿舍要用的一应物品,夏延也要去。 “书斋那边也要采买些东西,一起买便宜。” 南蔷都被逗笑了,悄声说道:“堂堂连锁书店大掌柜,身家数万的大画家,买家用东西还图便宜?” 夏延说:“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南蔷……有钱人都是这个调调吗?这也能隔空对唱?吓…… 夏延只是想跟南蔷在一起,舍不得分开。 虽然这件事被师父三番五次批评,他还是忍不住要靠近她,仿佛只有贴近她,生命才有色彩,有味道,有意义。 如果这就是蹉跎,那他觉得这两个字的涵义实在是太美好了,好过一切。 南蔷想要认认真真逛街买东西的。 但是没机会。 因为选择实在太少,大宗的床铺、箱柜这些更是如此,就那么一两家店铺。 床品这些,其实多数人还是喜欢手工缝制,她出嫁时的新被褥,都是娘亲一针一线缝的,说没拿一件市卖的东西“糊弄”她。 她想买一个大的床垫,可以不要求厚乳胶、记忆棉、席梦思,哪怕椰棕、茅草、玉米皮织的也好,只要够厚够弹,但是没有。 棉花她空间多得是,可是棉花弄再厚,总免不了被压塌陷的结局,怎么弄呢?想要提高一下睡眠质量就这么难吗? 夏延自然没见过南蔷所说的床垫具体长什么样,但是想象一下能明白,“我们能自己做吗?” 南蔷想了想小时候睡的那种手工棕榈垫,自己做并不难,但是肯定很慢,很耗时。 而且最大的难度就是,附近并没有棕榈树,她就不能拿大批的棕丝出来秀…… 两个人将就着买齐了东西,准备回去,一条藤椅吸引了南蔷的目光。 “掌柜的,这藤椅是你自己做的吗?” 店掌柜对这两个豪爽的大顾客有问必答,“是是,二位坐上去试试?软的……” “这是藤皮编的?结实吗?” “是藤皮,结实着呢!我家娃娃天天在上面爬来爬去的。” “如果用这个做个大一点的床垫,你会不会做?” “这……藤皮不好剥,容易断,那么大,不容易,不容易。” “你有没有做藤椅的材料,我看一看。” 掌柜的正好有织到一半的藤椅,拿了出来。 南蔷看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把藤皮再割细一些,搓成长绳,四边用木框架打孔固定,来回编织,行不行?” 那掌柜的一听,喜上眉梢,“这样说的话,能行!就是不如藤皮美观,怕也没这么结实。” “不不,不能只编一层,那么大的床,一层的话会变成一个网兜,两个人睡会往中间滚,很累。” 掌柜的傻傻点头,“对对,我就没想到。” 南蔷继续进行技术指导,“要来来回回多编织几层,直到两个人躺上去,不再互相影响。” “两层之间再填充一些东西,对,比如这种织席的草丝就可用!这样垫子不会塌陷,弹性也好。” 掌柜的敬佩得五体投地的,“怪不得您把醉八仙经营得那么好,连手艺活您都懂!这想法真高明!” 南蔷道:“那么这活儿您接了?” “我尽力试着做,床是多大的?” 夏延说:“您空了去四宜斋量尺寸,再实地看看框架要怎么装才合适,跟他们说掌柜的让去的。” “哟!感情四宜斋也是您二位的?” 南蔷微笑默认,跟夏延说:“延哥,这藤床垫假如能成功,我们先订做一批,把醉八仙的床都升升级!” 夏延点头,他家娘子的小脑袋瓜,就是聪慧灵活想得长远。 那掌柜的像送财神一样恭恭敬敬把他们送走,再把他们买好的东西一样一样装车,亲自押车,马不停蹄就奔四宜斋去了! 回程,夏延驾车,闷闷的,不吭声。 南蔷挺纳闷的,没人惹他啊…… “延哥,你怎么了?” 夏延沉声说道:“两个人身不由己往中间滚,有什么不好?你却要互不影响……” 嗐……原来是在这儿卡住了啊! “傻子!这是个主动和被动的问题啊,两个人像两条大鱼一样挤在网底,多累啊!” 夏延想了想那个画面,“我不怕累……” “那好,我们就在卧室里面另外挂一张渔网,睡一下试试。” 夏延回头,眉毛微挑,笑道:“试试就试试!” 南蔷…… 会不会,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 晚饭后二人沐浴、洗衣、回房休息。 夏延兴冲冲拿出一堆新买的绳子,在屋子里面这里绑一下,那里挂一下。 “老公,你做什么?” “我要拉一个绳床。” 南蔷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晃着小脚丫,“好哇,我等着哦……” 夏延听她口气,明显就是不看好、不帮忙、不期待的意思。 他悄悄掩过去,挠她足心,“我倒是为了让你舒服,你这是什么态度?嗯?” 南蔷痒得打滚,咯咯笑道:“我就看你怎么弄个床出来……” 夏延的手一路向上,摸到她腰际,继续呵痒,“不领情啊,那好……” 南蔷都要笑成大鹅了,断断续续道:“我又不是……小龙女,咯咯……做什么睡……睡绳子?” 夏延稍稍减缓了攻势,“小龙女?龙王的女儿吗?” “嗯……差不多吧!不过这位龙女有点倒霉,从小住在坟墓里面,要不要听?” “这样荒诞不经的故事,谁要听?我要……这个……” 南蔷边笑边躲,“可好听了,比你讲的山海经故事还好听!” “次次这样混我,这次会饶了你才怪……” 闹了一会儿,笑声渐低,被粗重的呼吸声代替了去。 然后是吱扭吱扭的床声响起来,经久不息。 几条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长绳瞪短绳,相对慨叹:终究是咱们错付,没有成为床的命运…… 第105章 哦……嗷………… 翌日。 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那一堆一堆的石头。 南蔷有办法。 前日跟雪莲聊天,问她为何家里的围墙颓败成那样还不修,雪莲说:“没人帮忙,也没有石头,泥墙弄了一次又一次,一场雨还是这样……” 这两师徒,就像从远古时代穿越来的,一心一意都用在研究医术上。 不能说生活不能自理,只能说特别需要专人照顾! 而偏偏她们身边就没有别人。 拆出来的石头虽然用过,但石头不会折旧,不如拉到医馆给她们砌墙用掉,算是答谢她们吧。 拆墙补墙,也没什么忌讳。 南梁听说要去医馆,牵挂哥哥,要跟着一起去。 于是叔侄两个一道去了医馆。 南栋今日已经躺不住了,坐在护理床上,一副下一秒就要跳下地的架势。 见到南梁,笑道:“你怎么也来了?我就是不能动,又不疼不痒的。” 南梁一眼看到哥哥还睡在木板床上,除了竹席子啥都没有铺垫,问道:“咋不铺个棉垫?这个硬木板要睡到啥时候?” 雪莲正好送药进来,说道:“床硬才不会乱翻身,骨头长得快。” 南梁扭头看去,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姑娘,也正直愣愣看向他,他赶紧解释:“哦哦,我不懂,瞎问问。” 雪莲没再说话,把药递给蔷薇娘,“这几日病人伤处可能会有些发痒,注意别吃生冷辛辣。” 蔷薇娘答应了,雪莲略看了看南栋的伤处,转身就走。 南蔷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雪莲姐姐,等等。” 雪莲惊讶地说:“欸?你是南蔷啊?今日怎么不换男装了?不过还是女装好看些。” 南蔷说:“总是在外面跑,穿男装图个方便,你和婆婆既然都知道我的身份,我也就懒得换了。” 第一次来医馆,她明明穿男装,也没瞒过王婆婆的火眼金睛。 雪莲点点头。 南蔷拿出一个布包。 “我今儿带来一棵人参,还有些别的,你拿去给婆婆补一补。” 雪莲接过南蔷手里的东西,“这可是棵老参,没有百年也差不多了,这太贵重了……” “再贵重也没有婆婆身体重要,也没有我爹的腿重要,对吧?你收下吧,另外还有一件事……” 南蔷说了一下想帮她们修墙的事情。 雪莲瞪大眼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平时来的病人也算什么样的都有,也有豪阔的人,可是像南蔷这样热心的,她是真没见过。 “那……我可不敢做主,我问过我娘,不过先谢谢你的好意!” 南蔷没听明白,“你娘?跟这事有啥关系?” 雪莲说漏了嘴,又觉得南蔷这个人挺至诚,不愿意跟她撒谎,说道:“师父就是我娘,不过我在人前都是喊她师父,你别告诉别人。” 南蔷郑重点头,“不告诉不告诉!” 小孩只有娘,说起来话就长。 谁还没有点儿小秘密呢? 雪莲微微一笑,她笑起来还挺好看的,而且这样看上去人也年轻了不少。 南蔷说:“我这人多事,总想着物尽其用,婆婆如果嫌弃,直说,我就不拉来了。” 雪莲去了一会儿,回来说:“我娘说那百年人参难得,她收下了,谢谢姑娘美意,墙也拜托姑娘找人给修上,工钱我们来给。” 南蔷点头,“不用工钱,都是自己人。婆婆今日怎么样?” 雪莲说:“好些了。” 南梁这会儿刚好也在旁边,问道:“姑娘,我的脚前几年崴了一下,现在走路多了有点骨头疼,能治吗?” 雪莲让南梁掀起裤脚来看看。 南梁木愣愣站着没动。 南蔷说:“小叔,你不给大夫看,那怎么治?你脚崴过?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过呢?” 南梁支支吾吾说:“大夫……不是一位婆婆吗?” 雪莲凶巴巴地说:“还能大事小事都找我师父了?哪只脚?” 南梁只好把左脚抬起,搭在一块石头上,掀起一点点裤脚,褪下一小截袜沿。 雪莲弯腰看了看,又伸手指摸了一下他脚踝骨处,“骨头有点变形了,怎么不早来治呢?” 南梁慌慌张张放下裤脚,面色绯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当回事,后来……疼,才想起来崴过。” 雪莲说:“你跟我来吧,先正正骨,吃两剂药再看。” 说完转身就走。 南梁都不敢看侄女的眼睛,“蔷蔷,你陪……小叔叔去……” 南蔷心里乐开了花,小叔也太可爱了吧,被女医生触摸一下脚踝而已,就羞臊成这样! 她忍着笑说:“成!走吧!” 南梁赶紧低头跟上雪莲的步伐,到了药房,雪莲指着一张窄塌说:“坐上去。” 南梁规规矩矩坐在床沿上。 雪莲吩咐道:“脱鞋!靠墙坐。” 南梁回头偷偷看一眼侄女,意思是,是这样的? 看见南蔷点头,只好乖乖脱鞋,抬腿,贴墙坐好。 雪莲:“你这样坐着我能看脚伤?” 南梁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换了个边。 雪莲:“……背靠墙!脚伸过来!” 那个床榻真挺窄的,南梁个子又大,靠墙一坐,脚伸出来老大一截,所以他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的坐法。 南蔷紧紧咬着牙不敢笑出声来,看小叔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在凶凶的老师面前慌里慌张、手足无措。 雪莲搬了一条木凳,坐在南梁脚前。 南梁尴尬地扭过脸去。 脸红得犹如喝了一两斤的热酒。 还好他现在穿戴体面,连同布袜都干干净净,若像之前在家里干农活那样打个赤脚,又脏又臭的,他肯定转身跑了…… 雪莲开始正骨。 先把南梁的袜子褪到了足跟处,然后一手抓住脚掌,一手握住脚腕,慢慢地转动。 两个人面对面,南梁一只脚还被人家姑娘抱在身前,顿时紧张得浑身是汗。 雪莲全无察觉似的,淡淡问道:“怎么崴的?” “高处跳下来,踩到石头、石头了。” “当时肿了吗?” “没有。” “影响走路吗?” “没,没影响。” “就是当时走路多了,若是休息几天,也不会这样了。” “哦……正是收秋的时候,庄稼人哪有时间休息。” 雪莲抬头看了南梁一眼,她还以为这人是个生意人,庄户人这样干净利落的倒是真少见。 “以后多注意……” “哦……嗷…………” 第106章 涸泽而渔 雪莲说着话忽然发力一扭,南梁疼得直接喊出了声。 南蔷赶紧不看热闹了,过来问道:“怎么了小叔?很疼?” 南梁叫了一声,怪难为情的,“没!没防备,没那么疼……” 雪莲说:“就是要你不防备,不疼?那就是没正到位,再来一下……” 南梁嗖一下抽回他的大脚,“疼!疼的!” 南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一下,赶紧捂嘴。 雪莲瞪了她一眼,跟南梁说:“好了!三天之内不能走太多路,实在要走就用脚尖走,一个月后再来一次。” 说完起身去洗手,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才拿来一个小纸包,说道:“这是我师父配的药粉,早晚各一小包,温黄酒冲服,连服三天。” 南梁挺不敢相信地问:“这就整好了?” 雪莲冷声说:“我是整好了,养不养得好看你各人。” 南蔷替小叔接过来那个小药包,还没到手呢,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嘴欠问道:“难吃吧这个药。” 雪莲说:“药还有好吃的?难吃着呢!吃了还容易拉肚子,但是治病!有什么不舒服的,过来找我,给你调理。” 这下南蔷啥也不敢问了,留下诊金药费,过去扶小叔。 南梁下了地,郑重其事给雪莲行了个礼,“多谢姑娘……大夫,我这脚若是好利落了,一定再备一份厚礼!” 叔侄两个往回走。 南蔷说:“小叔,反正就三天,就住这儿吧,我哥那边地方大得很。” “不用吧?” “用!万一吃了药有什么不好,喊一声雪莲姑娘就过来了,回去那么远呢!” “我啥都没带啊……” “要带啥?行李被褥都有,正好我娘还给你做了两套新衣服,啥都不缺!” “酒楼那边呢?” “酒楼没事,我不去也还有还有计先生他们呢!” “那……” “就三天!又不是三个月!放心吧我的小叔叔!” 南蔷硬留小叔住下,其实是在暗戳戳美滋滋地遐想: 小叔和雪莲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年貌相当,多见见面,沟通沟通,就不兴擦出几个火花来? 南栋夫妇听说三弟脚伤新治,也劝他住几天再回去。 南梁愧疚地说:“我来照顾哥哥,自己倒成病人了,就随便问一句,哪知道她就给治了!” 南栋说:“你本来就不该拖着!骨伤一到下雨阴天就犯,我还不知道?” 小叔也“住院”,酒楼毕竟还是得去,南蔷直到第四天的时候,才得空过医馆来探视。 小叔的脚已经完全无碍,可以一起回去了。 父亲的伤却有反复,肿起来很高。 南蔷虽然不是学医的,也知道是伤口有些感染发炎,人多眼杂,她没办法带父亲进空间,只好冒险又取了一次灵泉水。 这次用水,直到次日都感到异常疲倦,只好老老实实躺在家里休息。 夏延恨不得加满一罐子的补品熬的汤她也喝不下,昏昏沉沉的只是想睡。 这次差不多睡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五天早上才恢复了正常。 夏延搂着女孩纤瘦的身体,“又瘦了一圈,不能再这样了!” “我看爹爹的腿肿得那样,怕他恢复不好,已经够两次了,熬过来了,放心。” “唉……要不今天还修养一天吧。” “不用了,我们去看看爹爹,回来也该收拾东西搬家了,一晃又是好几天,咱们的大事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 夏延也只能由着她,不过不放心,坚持要一起去医馆。 两人路过订做床垫的店铺,掌柜的看见他们的车过来,出来招手叫停。 “南掌柜!夏掌柜!床垫做好了,二位来过过眼?” 夏延倒是比南蔷还积极,跳下车直奔店里去了。 不得不说,专业的事情还是得找专业的人来做!那床垫虽是试验品,已经做得非常不错,至少八成以上符合了南蔷的要求。 “不错不错,延哥,要不你上去试试?掌柜的,拿一床新床单来铺上。” 铺好床单,夏延轻轻躺了上去。 “好!不软不硬!” 南蔷看掌柜的出去招呼客人,也躺了上去,肯定比不上席梦思,但是比木板床舒适太多了! 南蔷又教掌柜的怎么做一个“床笠”,保护床垫、方便拆洗,又选了几床大小合适的床品,让他做好床笠后一起送过去。 忙完这个插曲,才动身去医馆。 医馆的围墙今日已经都修好了,整整齐齐,一扫之前的颓败气息。 这样也相对私密一些,改善的是别人家的家居环境,可是自己爸妈住着也安心。 南梁今日也来了,自己骑着马来的,南蔷送给哥哥马匹那天,也送了小叔一匹。 她本来想给小叔也买一辆马车,怕进度太快了他们不适应。 南梁进来看看哥哥,没说几句话,就急急说道:“我今日来是因为肚子不舒服,我去找雪莲姑娘去了啊!” 南蔷还挺诧异,“几天没来,小叔好像没那么害羞了嘛!” 蔷薇娘笑道:“说来也奇了,这个雪莲姑娘说话直来直去,一点情面不留,你小叔倒能吃得消她!” 南蔷说:“小叔不也是直来直去?挺好挺好……” 话没说完,王婆婆过来看南栋,“情况越来越好,你这个骨头挺特殊,我就没看见过愈合这么快的!” 说着又看了南蔷一眼,问道:“丫头,你是有气血不足之症?” 南蔷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不足吗?不知道啊……” “你跟我来吧,一个人来。” 夏延迈出一步,被王婆婆瞪了一眼。 蔷薇娘柔声说:“我陪她去,行不行?” 王婆婆意外地没有驳回别人的不同意见,三个人一路去到了她的诊室里面。 南梁和雪莲却没在这里,南蔷悄悄从窗口往后院看了看,小叔正忙着帮人家浇药草田呢!一男一女有说有笑的。 王婆婆直截了当说:“月事不准?” 南蔷点头,“嗯,初潮之后好几年再没有动静,后面几次也是完全没规律。” 蔷薇娘说:“怪我,这孩子太瘦了!” 南蔷说:“娘,我还小呢,慢慢就好了。” 王婆婆挑眼皮看了南蔷一眼,“啥都懂,难道不懂涸泽而渔的道理?” 第107章 娘亲不会以为我割股疗亲吧? 南蔷又有那种被人看透、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惊悚感,只好、也只能装傻充愣,眨着大眼睛啥也没回答。 蔷薇娘是真没听懂,“婆婆你说什么?” 王婆婆说:“我说什么你闺女懂了就好,舍己为人,终有一损,得想办法补上。” 南蔷问道:“补什么?人参?灵芝?这些?” 王婆婆说:“我能看出来就是你的造化了,如何用如何补,你自己琢磨。” 南蔷微微一笑,“多谢婆婆提点,我回去吃个十全大补汤,总有一味有效果。” 王婆婆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女娃娃的月事是大问题,你十几岁了?” 南蔷说十九。 “不该这么大还没个准儿,只是我看不了你这毛病,隔行如隔山,你们去找姓薛的吧。” 蔷薇娘眼睛一亮,“他?您前几日不是说……” “那是气话!他常年在外,跟死了也没啥两样!连雪莲都不知道她爹还活着!” 蔷薇娘:“啥?薛神医是雪莲的爹爹?那您……” “我是她娘,这事我只对你们家人说了,出去别乱说。” 蔷薇娘没再说啥,点了点头。 南蔷也挺吃惊的,踏破铁鞋无觅处的薛神医,他的家小居然就跟她们住在同一个县城! 同时她也明白了,王婆婆这丧偶式婚姻、守寡式育儿,才是改变性情、凋零容颜的根本原因吧? 王婆婆拿了一样东西出来,递给南蔷。 “你们拿这个牌子去京城百草门找我师父,师父有办法通知他,你的小毛病找我师父看,你相公的伤,找姓薛的。” 南蔷接过那枚小小木牌,木牌被磨得光溜溜的,一面没有任何标志,一面刻着一个简笔人物。 那人头上有角,手里有草,一看就知道是尝百草的神农氏。 他父亲也曾说过,薛神医出身百草门,没想到王婆婆也是百草门的人,而有了这块牌子,再找薛神医应该容易得多了! 南蔷恭恭敬敬给王婆婆行了一个礼:“多谢婆婆赐予信物!若能找到薛神医,婆婆可有什么话要带去?” 王婆婆冷笑一声:“神医个屁!无话!不必在他面前提我和雪莲,他和我的事,你们也不准告诉任何人!” 不准,不是不要,独裁又嚣张!刚才还通达得像一只白猿,现在又暴躁得像一只狮尾狒狒…… 南蔷答应了,看王婆婆也再没别的话,就跟娘亲携手出来。 “娘,是您跟王婆婆提起薛神医的事了?” “是啊,我看她医术那么好,就问她夏延的伤能不能治,她说不能,打听薛神医,说早死了……” 南蔷…… 唉,这是遭遇了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如此伤透心啊…… “我怕你们灰心,一直没说这事,白担了几日心!原来她说气话骗我来着!” “难怪我这几天老瞧您有心事呢!娘亲放心!我会治好延哥的伤的!” 蔷薇娘停下了脚步,“可是呢!她说你‘舍己为人’、‘竭泽而渔’,那是什么意思?” 南蔷信口胡说道:“哦,我给了她一枝老山参,给爹爹买的补品她也看到了,她大约以为我自己不舍得吃,都拿出来了呗!” “是这个意思吗?” “还能是什么意思!娘亲总不会以为我割股疗亲吧?要不您看看我的腿……” “你别闹!” “娘啊,这人神神叨叨的,你别去细想她的话,她之前还说薛神医死了呢!” 蔷薇娘问不出所以然,只好作罢,反正这个女儿越来越神了,她看不透的地方多着呢! 母女二人回到自己这边,看看时间不早了,开始准备午饭。 夏延说不想吃酒楼的饭菜,到底又跟了过来,吃饭的时候人齐,南蔷就说了要搬家的事情。 南家几个人都不知道四宜斋在哪儿,但是明白了一件事:夏延很富有,并且不是普通的富有。 人家在不知道自己身家的时候,就可以毫不费力买两套县城里的宅院了,何况现在是大掌柜了。 蔷薇娘笑容满面,对夏延这个女婿是越来越满意、越看越顺眼了。 倒不是她势利眼,她看重的是夏延的人品气度,穷时不卑,富时不亢,始终沉稳如山,深敛如水。 最重要的是对她女儿一门心思的好! 南栋自然也是开心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衣食无忧呢? 南茗说:“哪天搬家?我过去帮忙。” 南蔷说:“不用了哥,就把我们的衣服什么的搬过去,其他东西都不动,书斋那边住二楼,爹爹养伤不方便……” 南栋赶紧说:“不用特意留个住处,在这里养几天,就回去了,当初一天都没养着……” 南蔷说:“所以才留下旧伤呢!这次千万要养好了!” 蔷薇娘也说:“这次半年时间不准你动!” “那不把我养成大胖子?” “胖点有啥不好?” …… 南蔷中午多煮了一桌饭菜,那些跟着来干活的农民工朋友已经竣工,在外面的树荫下吃饭,南梁也在那边。 她发现小叔今天话特别多!笑容也多!典型的恋爱中大龄青年亢奋症状…… “爹!娘亲!你们觉得雪莲姑娘怎么样?” 二人问:“问这个做什么?” 夏延和南茗也没明白南蔷的意思,夏延好像都不知道雪莲是谁…… 南蔷:“我小叔啊,好像对人家有点那个意思!” “啊????” “你们都没瞧出来吗?小叔又帮人家干活儿,又有说有笑的,他平时见了姑娘可不是这样!” “哦!!!!” “娘亲,你们这段时间住在这里,多帮着撮合撮合,如果两个人都有意,咱们就提亲!” 南栋说:“太急了吧?” 蔷薇娘说:“明儿我留心看看再说,急什么?” 南茗说:“那姑娘太凶了……” 只有夏延说:“早点提亲早点成亲。” 南蔷笑道:“就是,小叔都三十多了,宜早不宜迟,雪莲姑娘性情单纯,相貌也不错,我看跟小叔挺般配!” 蔷薇娘若有所思地说:“你们说也怪了,以前看三弟憨得不行,怎么管了几天酒楼,人还明白过来了呢?” 第108章 这对cp她嗑定了! 对于小叔这个问题,南蔷在婚后几天就猜到了原因。 她小叔以前不傻现在不傻,偏偏这八年来又傻又木,一给他提亲,九成的姑娘都看不上他!为何? 因为他不是打翻了什么贵重东西,就是说错了什么重要的话,要不就是一声不吭,木木愣愣,家里又穷,人又没本事,谁能看上这样一个人? 还剩那一成不嫌弃他的,不是傻就是残,不然就是再婚的寡妇,他又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看不上人家!以至于一拖再拖,蹉跎至今。 她家小叔不是傻,是痴!他是知道自己一旦娶亲,就没办法再照顾寡嫂和侄女们了!家里那么穷,再添几张嘴日子还怎么过? 她家小叔不是傻,是善!忠厚至极,纯良至极,想一个人默默扛下所有!这份大过天的恩情,如今也不必非要挑明了,由她这个大侄女来还就好! …… 夏日干旱炎热的午后,雪莲的药草却都分外精神,这多亏了南梁手脚勤快,跑到远处挑了半天的水,都帮她浇完了。 所以午饭时雪莲特地送去一碗自己炖的鱼汤,感谢南梁。 一般的姑娘,可能要找各种借口,拐弯抹角地支吾一阵,雪莲可不一般。 人家就直接把碗放到南梁面前:“谢谢你帮我挑水,这是黑鱼汤,你多喝点,骨伤好得快些!” 那几位农民工跟着南梁也混了几天,知道这位掌柜的没脾气,开得起玩笑,立即一齐起哄,有人说: “诶哟!人家姑娘一片心意,南掌柜喝汤要趁热啊!” 有人捧哏:“就听过打铁要趁热,喝汤趁热,不烫嘴?” 又有人说:“唉!你不懂,趁热喝!好得快!” 南梁喝了点酒,脸色本就红润,再加上天热、羞涩,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赶紧端起汤碗就喝。 雪莲对大家的调侃根本无动于衷,“你慢点!我刚做好的!烫!” 南梁已经被第一口汤烫得龇牙咧嘴,却故作淡定地说:“不烫!” 雪莲将双手一抱,“行啊,我说烫你说不烫,是我错了?那我就看着你喝完,好把碗还我,喝吧!” 南梁的脸更红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只能认怂:“烫!你走吧,等会儿我自去洗碗。” 雪莲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等她走远,一个嘴又贱出门又不带脑子的农民工说:“这女的又凶又不要脸,听说,看病时上去就扒男人衣服,一点不害臊!谁要是娶了她……啊哟……” 南梁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他把那人压在身下就是一顿狠揍! 那些农民工不敢用力拉扯掌柜的,还是等南茗和夏延来了,才把两人撕罗开。 问起来,也不过是为一句闲话。 虽然可气,但打人到底理亏,南蔷劝慰了那农民工几句,让雪莲来给包扎了伤口,又赔了人家几钱银子,打发走了。 南梁被侄子拉在一边,还在气不忿。 南茗笑呵呵看着小叔,“小叔,这是第一遭打人吧?难得啊难得!” 南梁说:“打他算轻的!贫嘴贱舌,说话难听。” 南蔷说:“嘴在人家身上,今天这样说,挨了打也还是这样胡说八道,而且嘴贱的人不在少数,小叔打得过来吗?” “打一个算一个!银子不用你陪,你扣我工钱好了!” 雪莲收拾好药箱,拾起地上打翻的汤碗,冲南梁说了句:“傻子!” 说完又是转身就走。 南梁推开侄子,追了上去,“咋说话呢?我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吗?汤我还没喝着呢!还有没?” 雪莲说:“没了!” “我才不信呢!那么大那么肥一条鲫鱼!再给我盛一碗汤……” “黑鱼!” “黑鱼就黑鱼!” …… 几个人看着小叔渐渐走远的背影,嘴角不约而同向上扬起。 南蔷真没想到小叔的画风还可以这样! 这对天生cp,她嗑定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白发魔娘是什么态度,这可不是自由恋爱你情我愿就可以的年代,得徐徐图之…… 回去的路上,夫妻两个聊起薛神医。 南蔷说:“等爹爹的伤再好上一些,搬到学孰后巷那边养着,我们就可以动身了。” 夏延沉吟道:“事情愈近,愈发感到不真实。” “也没关系,不过是找个由头出去罢了,我们有灵泉水。” “那水不能再随意用了,你用一次身体亏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睡的时间长,我们不能再冒这个险。” “就在空间里面用,上次不是好好的?” “上次是上次,在弄清楚原因之前,不能再用了,我宁可丑,不愿意你冒险。” 南蔷低头,沉默不语。 王婆婆说,她是在涸泽而渔,她没跟夏延转述这句话,他如果知道了,就更不敢用了。 夏延知道小媳妇儿不开心了,好生后悔不该扫她的兴,想辙说道:“天还早呢,要不要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散散心?” “哪里啊?到处都怪热的。” “去了就知道了,嗯?” 南蔷点头,“好吧,那就去吧!” 夏延驾着车一路向城南而去,很快到了目的地。 原来是一泊大湖水,水中大片大片的荷花不畏烈日,开得精神抖擞。 那天从村里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远远看见了这片莲花,他也看见了蔷妹眼里的向往之色,只不过这几日一直没空带她来。 “我们去租一只船,泛舟湖上,如何?” 南蔷立马把一切抛之脑后了! 水上项目啊!很贵的,以前她一年也就舍得去一两次水上乐园,还是买早鸟票,早去晚归,恨不得把所有项目都玩儿个够! “走走走!那个!那个船漂亮!还有红色的大油伞!我要那个!” 两个人租好船,又去买了酒和一些吃食,上船往湖中划去。 看着南蔷一路雀跃的身影,夏延忍不住轻轻摇头,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整天忙里忙外一副老成模样,也真难为她了。 “老公,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爱看。” 南蔷笑容甜甜,随手摘了一朵半开的荷花摆在脸侧,“好看吗?” “好看,我娘子比花好看!” 南蔷笑得更甜,齁死人不偿命地往里加糖,她知道自己美,就是要美给他看! 夏延语气迷醉地说:“别笑了,看多了会醉!谁来划船呢?” …… 第109章 人形大抱枕 湖面开阔,进去的路却只有一条,他们的船正行走到藕花深处,迎面过来一只画舫。 二层高,雕梁画栋,用色大胆,还挂着各色轻纱薄幔做装饰。 美得……呃……毫不掩饰地艳俗。 两两对比,她们这只朴实无华的小船瞬间变得清新脱俗起来。 南蔷并不知道那是县里唯一一家青楼的画舫,夏延却是认识的,当即转过头来,不再看一眼。 身为男人,他无可避免地听过有关这画舫的传闻,这些男男女女坐船出来,可不只是为了欣赏景致而已。 以前不懂,现在自然懂了。 画舫上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夏公子啊!” 南蔷可记得这娇俏缠人的声音,又是那朵烂桃花嘛!叫什么名字来着?忘了…… 夏延头都没回,继续倒坐划船。 青楼老板娘葵姐,站在船边咯咯娇笑,“夏公子!不记得阿葵了吗?几日不见,公子气度愈发不同了!” 她这几声一喊,船上好几个女子都探头探脑往这边看过来,待两船行近,她们都如愿以偿看到了葵姐娇声呼唤的“夏公子”是谁了。 此起彼伏荡出来的笑声充满轻蔑气息,虽然没人说出来,但“丑”字已经泛滥成河…… 葵姐咬着手绢,婊里婊气地说:“夏公子!你一个人泛舟啊?那有何乐趣,不如过来我们叙叙啊……” 南蔷本来悠哉悠哉坐在船舱里面躲太阳,听了这些让人着恼的话,哪里还坐得住! 当面勾搭她老公? 她飘然出舱,轻移莲步,“是谁在跟我家相公说话啊?” 对面船上顿时鸦雀无声。 这这这……这绝色小娘子是谁? 这模样、这身段、这嗓音……这人竟是那个丑八怪的娘子?骗谁呢? 葵姐也算见过世面的,本人的样貌也不赖,但对面女子的绝世姿容,竟把她们这些人衬得如泥猪疥狗一般。 这样的女子,一颦一笑皆是风景,普通男人是移不开眼睛的! 夏延伸手,“外面晒,娘子坐到伞下来!” 南蔷亮了相,镇了场,乐得再秀一波恩爱,便如小鸟一般投身到相公身侧,挨着他坐下。 两个人都没再看那渐行渐远的画舫,只管自己岁月静好。 画舫此刻却有些沸腾。 好几个男嫖客看见了南蔷,刨根问底的打听,可是没人知道那美貌女娘究竟是谁。 忽然,一个女乐师大声喊道:“南掌柜!姑娘!你是不是南掌柜?” 上次她同葵姐去醉八仙看厨艺比赛,特别留心多看了几眼那个清秀的少年厨子。 南蔷回眸一笑,没说什么,等同默认。 一天到晚的换装,也麻烦得紧。 葵姐薅着女乐师的衣襟:“你说什么?她是醉八仙的掌柜?是个女的?” 女乐师泪眼婆娑:“恐怕是的!” 有人说:“诶哟,那丑八怪长成这样,还能吃软饭?也是奇了!” 葵姐呸道:“他除了貌丑,还有哪里不入流?看见他那双手没有?看出身量没有?看见人家的腿有多长了吗?直接到你下巴!” “还是葵姐眼光独特!那咱们祝你早日抱得丑男归!哈哈哈哈哈……” 葵姐又往那边的小船看了看,丑男有妻,且是绝色,恐怕她空惦记了呢…… 一段插曲,很快过去。 夏延心里却有些过不去了。 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他和娘子站在一起,何止是“不般配”三个字,简直…… 所以要尽快动身,找到薛神医! 他们把船划到湖中心,那里有个小岛,长满了参天的水杉木,树荫里很是清凉。 二人对坐,赏湖景,观风荷,饮老酒。 南蔷以前也喝过几次酒,古代的酒没那么浓烈,她并不讨厌,可也算不上喜欢,没尽兴喝过。 今天这酒喝起来有股甜甜的粮食味道,很合她的口味,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喝得整个人恍惚又兴奋。 夏延知道她醉了,说道:“别喝了吧?醉了不舒服。” 南蔷把自己的酒杯握得牢牢,“不要!我才没醉呢!你看!这是……二!” 夏延握住她竖起三根手指的小手,“好,这是二!我是谁?” “你是老公!我老公!” “嗯,还认得人,那喝吧,醉了我们今晚就睡在船上。” “都说我没醉!我就是有点……迷糊。” 南蔷说着,一歪身就靠在夏延身上,慢慢往下滑。 夏延将人抱住,安安稳稳枕在自己腿上,伸手掠走她脸上一缕乱发。 “那就躺一会儿,躺躺就好了……” 迷迷糊糊的人儿却牢牢抓住他一只手,往头脸下面塞着当枕头,嘴里嘟嘟囔囔说: “老公,我好爱你哦……” 夏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这是……话本子里面男女说的情话?看来他得多读书呢…… “老婆,我也是好爱你哦……” 夏延说着,垂首去吻怀里的可人儿,吻得动心又动情,却没得着什么反应,原来人家已经甜甜睡去。 南蔷一觉睡到夕阳无限好。 睡得身心舒泰,就是有些闷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夏延怀里,收紧双臂,紧紧搂着那只人形大抱枕。 她赶紧溜下来坐好,“我怎么睡着了?我怎么抱着你……不是,你抱着我睡的呀?那得多累……” 夏延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臂,说道:“是你梦里在说,床太硬了,老公抱抱!” 南蔷咯咯笑道:“哪有这样的事情,定是你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夏延把人重新搂回怀里:“要占便宜,何必趁睡着?嗯?” 闹了一会儿,天色都有些暗了,两人才划船靠岸。 那租船给他们的老伯已经靠在另外一艘船上恹恹欲睡,二人也没惊动他,反正租船的钱已经付过了。 回去的路要经过一段繁华市肆,此刻正是晚饭前后,路上有些拥挤。 二人左右无事,驾着车随着人流缓慢前行。 不过有人就没这份耐心跟涵养了,催着马一路疾行,惹得路人纷纷惊叫躲避。 ——两个浮浪子弟,并排骑在马上招摇过市,现在马头正迎着他们的车冲过来。 第110章 你该知道招惹我的代价! 夏延的车已经在道路最右,无处闪避。 那两个人倘若单骑过去,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但他们偏要并驾齐驱,耍威风。 其中一人怒道:“谁呀这是?路是你家的啊?让开!” 另外一个嘴里也大呼小叫没什么好话。 夏延继续慢悠悠往前走。 他什么也没说,可轻慢傲人的姿态已经告诉那二人了:老子就是不让! 那两人平时都是横行霸道的主儿,哪里受得了这个,其中一人一甩鞭子,就要抽向夏延的马头。 夏延紧跟着也挥出一鞭,一缠一拉,那人较劲不肯撒手,就连人一起跌到了到了马脚下,摔了一个猪啃泥。 他吃了亏,呼天抢地吵闹起来。 那位同伴见状,立即下场。 这人一脸恶相,下手也狠辣多了,鞭子直接往夏延头上抽去。 “丑八怪,敢挡爷爷的道……”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更狼狈地摔到了路上,顿时满嘴都是血。 夏延把马车停好,鞭子递给南蔷,长腿一抬下了车。 南蔷挪到车厢外面,手里把玩着马鞭,施施然看热闹。 不过她这一露脸,倒有八成的人不看打架看美人儿了。 “我的天呢!这是谁家娘子?” “不认识啊,咱万年县哪有这样的人物?” “那个……那个!不是醉八仙的人吗?听说跟他表弟……怎么又勾搭上这美貌小娘子了?” “这大兄弟是男女通吃啊!牛!” 此时被甩下马那两人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背靠背,惊恐地看着夏延走近,一个老成一点的随从低声说: “少爷,这人是醉八仙的,手底下可不含糊,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恶相子弟呸道:“我会不认识他!一个泥腿子丑八怪,本少会怕他?” 先落马那人胆小多了,躲闪着眼神问道:“醉八仙不是酒楼吗?怎会有如此强徒?” 那恶相人咬着牙关,满脸狰狞之色。 “他那酒楼是怎么来的、如归楼又是怎么倒的,我原本今儿要找陈兄说这件事,没想到……” 夏延已走到二人面前,凉声说道:“要么乖乖滚蛋,要么像个男人一样站直了,爽快打一架!” 陈家少爷胆怯,说道:“不过是帮你打马,你就打人……” “帮我?我若不拦下你,惊了马,是何后果?”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马若受惊,拉着这么大的车四处跑,大家都得跟着倒霉。 那恶相子弟跟如归楼颇有渊源,对醉八仙的人本就怀着仇怨,恨声说道: “陈公子,这姓夏的狗眼不识泰山,今儿欺负到你我头上来了!岂能放过他!咱们一起上!” 夏延冷笑:“你既然识得我,就该知道招惹我的代价!” 南蔷:他延哥很有霸总范儿哦! 围观群众纷纷议论,不知道谁喊道:“夏公子!这吴良专门欺软怕硬、无恶不作!送他一脚!” “对对!送他一脚!” “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王八蛋!” 吴良不等夏延动手,先扑了上去。 夏延利落啥闪身躲过,然后顺着他扑过来的方向狠狠补上一脚…… 自己送上来?那就顺应民意! “嗖……啪……” 卓仁恰好带着几个人在这一片巡查,听见前面吵闹就带人往这边走,还没靠近人群,里面倒飞出来一个,不偏不倚,摔在他面前。 “哟?吴良?是你吗?还真是哈!咋几天不见,还会飞了呢……” 吴良飞越人群,摔得七荤八素,两颗门牙瞬间不知去向,看见卓仁来了,忍痛说道:“素藕!快会!多人!” 卓仁:? 一名大龄捕快家有没牙老母,倒是听懂了,翻译道:“头儿,他说,是我,快去,捉人!” 一名小捕快上去就揍了吴良两拳,骂道:“我们大人的名讳,是你能乱叫的!” 吴良赶紧解释:“不素!不素!藕嗦……” 啰里八嗦半天也没人懂,翻译官也懒得翻译,几个人喊开一条路,到了人群中间。 卓仁看见夏延居然站在中心,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大呼小叫的,一扫就知道,都是吴良一伙儿的。 他紧走几步过去,问道:“夏公子!这……怎么回事?” 那陈家小子是个脓包,夏延都懒得动脚,正准备上车离开呢,没想到官差这么快来了,只好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周围正义的群众都说:“是这么个情况!我们都亲眼看见的!” 卓仁道:“这吴良一向惫懒惯了,今天冲撞到您,算是瞎了眼了!您有事先去忙,这里我来处理。” 夏延颔首:“有劳了!” 陈少爷眼睛都瞪圆了,这姓夏的怎么跟衙门的人这么熟?打倒好几个,直接放走了? 吴良话都说不清,更加毫无办法,又急又怒,眼睁睁看着夏延飘然上车。 一闪眼,却看到车上坐着一个美貌女子,一双眼睛勾魂摄魄,美得让他都忘了疼! 谁家的?谁家的?怎么会有这么美的美人?那一颦一笑,那雪白的漂亮脸蛋儿……跐溜…… 南蔷跟卓仁说了几句话,才跟夏延二人驱车离开。 吴良支棱着耳朵,也没明白“南队”是个什么称呼,这女子又是何身份,但是他一定会打听到的! 这万年县的第一美人儿,肯定就是她了!太勾人了! 卓仁把吴良和陈家少爷叫到一边,“怎么样?您二位是跟我回去,还是就这么算了?” 陈少爷说:“怎么能算……” 吴良拉了兄弟一把,笑道:“涮了涮了!藕问星弟大吐!不气脚!” 陈少爷:“啊?” 众捕快都看着翻译官大哥。 大哥译道:“他说算了,他们大度不计较!” 陈少爷:“你憋瞎蒙!吴哥,你说的是啥意思?” 吴良现在牙疼臀疼浑身疼,烦躁又羞恼,懒得再丢人现眼,拉着陈少爷就走。 陈少爷还倔强上了,“我不走!我家人就要来了,岂能这么任人欺负?” 吴良急得跺脚,“叟叟叟,以不叟藕叟!” 陈少爷虽然没听懂,倒是看明白了,只好嘟嘟囔囔跟着好兄弟去了。 卓仁赶散人群,带着手下继续巡查,手却忍不住一个劲儿往自个腰间摸: 南队这是给了他多少银两啊?够沉的!要不说人家当了掌柜呢,办事就是大气! …… 第111章 真知音 假兄弟 南蔷和夏延到了酒楼,一切如常,阿力他们四个人也到了,正跟着大家忙活。 计先生他们也正忙着,见夏延和一个妙龄女子并肩走进来,都愣了愣。 不过夏延这个人平时总是冷冷的,所以也没人敢上前打听,只能偷偷地多看几眼。 南蔷看大家手头都有事,也就没解释,只把阿力几个人叫到后院,问了一下情况。 他们几个说中午就到了,南梁给安排好了住处,都觉得来这里有吃有住还有新工服,啥都挺好,活儿又不累。 南蔷说:“你们几个自己留意,想要学厨、要做什么,只管跟小叔提,若能学个一技之长,最好。” 几个人纷纷点头。 南蔷发觉阿力情绪没另外三个饱满,问道:“阿力,你有什么想法,说说。” 阿力说:“我?没有啊,没有想法,我学不了厨,不是那块料!五祥哥倒是想学。” 南蔷说:“那你们几个就分开,五祥明儿去后厨,留神看想跟哪个师父学,就正正经经拜师学起来。” 五祥哼哧了半天,说:“学厨,要交学徒费吧?” 南蔷笑道:“放心,你学厨的时候工钱还是同他们几个一样!师父的辛苦费,酒楼出。” “你听师父的话,好好学,等你能掌勺了赚得多了,再孝敬师父不迟。” 五祥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南蔷妹子,你可真是太照顾咱们了!” 南蔷笑道:“也不是特殊照顾你们,我跟店里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再说你们大家相信我,愿意到酒楼来帮忙,这都是应该做的。” 阿力瞥眼看见夏延走了过来,说:“姐,我们去干活儿了!” 夏延这人闲话极少,不爱说笑,正正经经冷冷冰冰,远着点比较好。 夏延给媳妇端过来一杯冰镇蜜桃汁。 “今日在船上待得久了,喝杯冰的凉爽一下。” 这是醉八仙继冰镇酸梅汤之后又一个揽客大招,把各种水果榨汁或做切块,拿去冰镇,解渴清凉,吃嘛嘛香。 媳妇喜欢夏日甜品,夏延没事就跑空间去折腾各种水果,钻研、调配、嚯嚯…… 这蜜桃汁是如假包换的老公牌私家秘制饮品。 南蔷喝了几口凉凉的甜甜的粉粉的蜜桃汁,还别说,他家男人做饭不行,做甜品倒是有点天份似的。 “好喝!上面这几片是甘草水蜜桃?” “正是!按照你说的方法做的,好吃吗?” “嗯!你自己尝尝!” 南蔷用竹签挑起一块水蜜桃,放进相公嘴里,自己又吃了两块。 她想起刚才的事,说道:“阿力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为何。” 夏延笑道:“聪明的南掌柜,这点小事应该看得出来。” “什么嘛……你知道?为何?” “八成,是因为薇薇不在。” “啊?他他他……诶哟……” “嗯?” “薇薇还小呢!再说……再说也不般配,薇薇怎么会瞧得上阿力?” 夏延低声道:“你最初也瞧不上我来着……” “那怎么一样?那不一样!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薇薇可不是!” “各有因缘,走着瞧吧!老姑娘……” “唉……她还小呢!姻缘绳子还没牵上呢吧……” 南梁找了过来:“他们跟我说夏延带了一个女子回来,我就猜到是你忘记换装了!” 南蔷说:“不是忘记,以后就不换了吧,怪麻烦的。” 南梁点头道:“也好,省得我还得想方设法给你挡媒人!那个,冷知阳来了,说看见你们的车在外面。” “他人呢?” “楼上包厢呢!你们快去吧,我也忙去了。” 冷知阳每次来都去同一间包厢,南蔷就给他留了下来。 人家挥挥手就送了一个酒楼,总不至于想来吃个饭还得排队。 南蔷最近事情多且杂,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没跟夏延说,听到冷知阳的名字总算想起来了! 等小叔走了,她低声说道:“上次冷知阳在咱家喝醉了,我恍惚听他自称‘本王’……” “哦?他是个王爷?可是本国皇族应该姓寒才对……寒,冷,倒是有点像。” “你看戚知县对他何等尊崇,也能猜到一二了。” “嗯……不过他自己不说,我们只当他是朋友罢了。” “嗯,但是说话行事小心些,也不为过。” “嗯。” “他倒算是你的知音,明知假的都花大价钱买画,真知音!呵呵!” 夏延笑道:“他今日若还不知孰真孰假,也就不配做我知音了。” 冷知阳看见夏延,如同看见一个宝贝疙瘩! “夏兄!这边坐这边坐!诶呀呀,总算把你等到了!” 夏延故意问道:“冷兄等我做甚?” “做甚?作画!你呀!你瞒得我好苦!明明你就是长河公子,为何不说?” 夏延反问道:“冷兄可曾问过?” “我没问过?我没问过吗?南兄……弟……你咋又穿成这样出来了呢?” 南蔷斩钉截铁地说:“没问过,我作证。” 冷知阳笑道:“那怪我那怪我,诶呀,夏兄就是真长河,老先生才是假的,有意思有意思!” 南蔷见他三句话不离长河,想来跟自己也没什么话好讲,塑料兄弟情早就不存在了! “那你们兄弟喝茶聊天,我识趣些,下去给冷兄安排几个小菜。” 冷知阳抱拳道:“多谢南掌柜!你烧菜,我请客!” 南蔷笑道:“谁敢跟富豪抢东道呢?” “你也别哭穷!催你相公勤快些,还愁不财源滚滚?” 南蔷笑得意味深长:“像冷兄这样又懂欣赏又肯大把撒钱的主顾,全天下能有几个?恐怕凤毛麟角吧?” 冷知阳无知无觉地说:“要说夏兄的画是凤毛麟角,那就差不多,玩意儿好,知音绝不会少。” 夏延道谢:“多谢冷兄偏爱。” 南蔷打断无聊的客套模式,笑问:“冷兄今日请客,可有什么指定的菜式?” 冷知阳无所谓地说:“就一个菜,悉听尊便!” “随便”这道菜难做,可也难不住南大厨。 冷知阳做菜跟做人一样,喜欢丰富多彩热热闹闹,吃菜却口味偏清淡。 夏延性格沉静,却偏爱味道浓郁一些的菜肴,大约是外冷过重,需内热调和…… 第112章 主子……作啥妖呢? 南蔷今日做了三色虾仁、青蔬牛肉、火腿烩山菌,蒸了一只她自己之前做的风干鸡,又拣夏延喜欢的菜炒了几个,很快搞定。 冷知阳今日最爱那道叫“荷塘月色”的素菜。 这道菜是“荷塘小炒”和“水八仙”的合体版。 因为店里能找到的水生食材只有莲藕、荸荠、茭白、鲜莲子等几样,这两道菜都凑不齐,食材不全,只能因陋就简。 南蔷就凭自己喜好选了几种菜,又加了山药片和木耳。没想到炒出来清爽可口鲜甜嫩滑,居然很美味。 这道缤纷多彩的菜,就像融合了一整个夏季在一个盘中,妙在食材又各有各味道,各有各口感。 冷知阳点头:“菜美,名字更美,材料简单,味道可不简单! 南蔷亲自给他们二人布菜,说道:“这风干鸡还是第一次做,冷兄尝尝滋味如何。” 冷知阳尝了一口,“鸡肉有一股特殊的果香味,皮色也好看,是放了……栀子?” 南蔷说:“是,把山栀子果煎成浓汤,炒盐粒时慢慢加进去,炒到水干、盐变成橘色,再拿来腌制鸡肉,等鸡肉风干了,颜色有了,味道也进去了。” “妙招!这鸡肉香而不腻,腿肉紧实又不柴,不要售卖了,有多少都给我吧!” 南蔷笑道:“你顿顿要吃都有!” “不不,这个方便携带,我要带回京送人。” “送人的话等秋冬季风凉了,再做一批多的,现在天气太热,容易变味,我只是随手做了几只试试。” “哦!这个倒是。那我可等着了!先预定一百只。” 南蔷被冷知阳启发到,想到一门好生意: “冷兄倒是提醒我了,靠醉八仙一家销售,能卖得了几只鸡?我要把这个包装一下,卖半成品!” 夏、冷二人同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南蔷就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设想: “对,包装!就是像荷叶、竹叶、苇叶、蕉叶这种又干净又比较大的树叶,或者干净厚实的草纸,都能用来做包装!” “不止风干鸡,各种肉类加工处理之后也可以包装售卖,再就是菌菇类干货,包装做好,再印上醉八仙的标志。” “醉八仙毕竟不是普通人想来就能来的地方,这些半成品应该很受欢迎,慢慢有了口碑,销路铺开,这份收入应该也不错。” “嗯……两边院子打通了,后面还有空地,可以盖几间房子专门做食材加工,还要多雇人手,最好是懂点厨艺的家庭主妇……” 南大掌柜突发奇想、畅谈未来,冷知阳好不容易才找个机会插嘴: “南兄弟,你这些生意经都是哪儿学来的?一股脑儿都说了,就不怕我窃取经商机密?” 南蔷笑道:“恐怕冷兄瞧不上这些小本生意,冷公子要做什么,凭兴趣罢?呵呵……” 冷知阳打个哈哈,说道:“本公子的生意,可也都是从小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没沾家里的光!” 夏延不懂厨艺,但是信老婆,说道:“你想做就动工呗,我赞成!别太辛苦就好。” “辛苦什么?明儿让阿力去找张三过来,盖房子的事情都交给他,其他事情,有小叔呢,我哥也闲着,都可以帮帮忙。” “嗯,快吃饭吧,再不吃一只鸡都被人家吃光了!” 冷知阳…… 他吃了那么多吗?! 哦…… “是这只鸡太瘦了!下次记得挑一只肥点的……栀子香若有若无,太合本公子口味了!” “肥鸡油多,影响风味,就是瘦点的鸡才有嚼劲呢!” 三个人用过晚饭,冷知阳诚邀夏延去他家里,他要把里里外外的字画都换成长河亲笔。 南蔷笑道:“那岂不是成了‘长河书画展’了?看着不腻味?” “书画展?这想法不错!夏兄手里有多少存货?等我回京,咱就张罗一个长河书画展!如何?” 夏延道:“要展也是用心创作一批,以前的存货怎么行?” “你竟然还真有存货?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都是背着师父偷画的,自然在村里放着呢……” “你师父啊……你可真会糟蹋东西!可知道长河的作品多紧俏?要不然我也不会大晚上来堵你了……走吧走吧,现在就去我家!” “今日晚了,明日一早必去!”夏延说着,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妻子。 冷知阳对他家里那幅新画越看越爱,就盼着夏延能醉里挑灯、即兴再创作一幅珍品呢! 那可是连画家自己都模仿不来的绝品孤品! 可毕竟这么晚不方便邀请南蔷也去,南蔷不去,人家相公看样子也不会去…… “那就明日?” “明日。” 数字兄弟们早就吃完饭在车前候着了,瞧见主子下楼,立即拉马的拉马,搬脚踏的搬脚踏,伺候着主人上车。 冷知阳一坐定就吩咐道:“冷一!准备一下,我要尽快回京完婚!” 数字们都懵了,他家主子今儿又喝多了?作啥妖呢?完婚?今生今世他们主子还能主动说这句话呢? 大家都用眼神怂恿冷一去问。 冷一抠抠耳朵眼,凑上去。 “爷,您说……啥?” 冷知阳不耐烦,“滚远点!没被马踢过是不是?安排一下,近期回京。” 冷知阳想的是:假如他家里有女眷,那就方便多了! 像这种夜晚想邀客的情况,就把夏延他们两口子都邀去,不画完不放回家! …… 数字兄弟们的脑子和在一起、揉成一团,也猜不到他家主子是因为这个才想成亲! 因为他们的脑子都太正常了! 冷一道:“可是,爷,您不就是为了逃婚,才长年累月不愿意回去的吗?咋就忽然想通了呢?当然想通是好事,太夫人这回肯定乐了……” “你废话真多啊!我怎么想的,要跟你说?” “不用不用……” 冷一随着马车一溜烟儿快走,主子的事情他原本没资格插嘴,可是! 做为一个陪着主子长大的贴身侍从,一个过来人,有些话该说不说他还是得说! “主子爷,娶亲是大事,您真不想……” 冷知阳看冷一欲说还休的,暴躁道:“有话快说,有……放!” 冷一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您就不想选个称心如意的?” 第113章 知了猴 唐僧肉 冷知阳皱着眉没吭声。 冷一抬头瞄了瞄主子的脸色,说道:“以您的身份地位,三妻四妾都不过分,可您偏要只娶一个,那可真得选选啊我的小爷!” “你以前不是说,娶谁都一样吗?” “那是以前,没见过世面!您说!就比如娶南队这样的,那跟别人能一样吗?” 数字兄弟们不敢乱插嘴,纷纷递眼色暗点头。 南队那样的,那肯定不一样啊!又美丽又大气,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若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太难找了! 冷知阳脱口而出说:“南蔷有啥不一样……” 冷一赶紧解释说:“小的就是举个例子!这不是刚见过南掌柜吗?顺嘴这么一说!主子,话糙理不糙,这里的意思,您细品品!” 冷知阳没再说话,冷一有多少话,也只能暂时保持沉默了。 跟主人说话,胆色得有,分寸更得有。 冷静下来,冷知阳当然品得出冷一所谓的“意思”。 刚才是他太冲动了。 假如娶谁都无所谓,那他这些年苦苦躲着那个人,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其实,在认识夏延南蔷之前,他真没仔细认真想过夫妻之间该是什么样。 除了很明确地知道“不想娶那个人”,他真没想过“想娶哪个人”。 他想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做终生之伴呢? …… 翌日,夏延早饭后便来到藕园,不料园主却贪睡未起。 冷一代主致歉:“我家主子昨晚睡得迟,都四更了还在唉声叹气,早上我们还没敢惊动呢!小的这就去……” 夏延说:“不必了,我来得早了些,让他睡去。” 冷一道:“怠慢贵客,回头主人得撕了我……” “有我呢。” “要不小的带您去湖中心的荷风阁坐坐?那里凉爽些,天热,我家公子日常都喜欢待在那边。” “使得。” 藕园面积很大,有四宜斋十倍不止,建筑和园林也精了几倍,尤其那一大池塘的荷花,很可赏玩。 也难怪园名叫藕园了,确实名副其实。 两相对比,四宜斋的荷花池就像小孩过家家种下的一般。 冷一说的荷风阁建在湖心小山丘之上,是整个藕园最高的建筑。 因为四面有窗,站在二楼窗前,可俯瞰大片街市、整座女学。 冷一领着客人出去时,给冷三递了个眼色。 夏公子不同于别的客人,他们做下人的可不敢如此托大,真叫人家等着。 更不能当着客人的面非要去喊醒主人,那岂非是让客人去承担这冒失无礼之罪吗? 他们之中如果还有人敢去喊主子起床,那也就非冷三莫属了。 他主意多,最主要皮厚,被主人骂几句打两下笑嘻嘻也不在乎,主人有些时候莫名而来的暴躁脾气,一般也都是冷三兜着。 冷知阳被窗外一阵知了叫声吵醒。 皱着眉往外看看,好几个人猫腰撅腚在那粘知了呢。 这玩意儿一到夏季到处都是,最能扰人清梦,这也是冷知阳最不能容忍南方夏季的地方。 京城当然也有,可哪有这么多! 它们成群结队地嘶吼,那声音越不想听越一阵一阵往人的脑壳子里钻。 好在这又丑陋又恶心东西居然还有人吃! 他家里这些男女老幼,喜欢吃的人还不少! 他们叫这东西“知了猴”,说油炸了比肉还香!也叫“唐僧肉”,据说吃了强身健体,甚至长生不老…… 一听说主人怕听蝉鸣,他们有事没事就弄个杆子到处捅,要不就是黄昏时分蹲在树下,手里拿根小棍子,这里挖挖那里戳戳。 主人对他们这“重要无比”的工作特别支持,什么都能耽误,捕蝉刻不容缓! 所以,大概没有一只蝉,能活着飞出藕园…… 今天这只是哪里来的?倒霉玩意儿! 起锅!烧油! …… 闷热闷热的天气,没办法再睡了,冷知阳起身下地。 “来人!” 他话音都还没落呢,屋里已经进来了好几个人了。 看着主人略显诧异的眼神,大丫头良姜解释说:“外面传话说,一位姓夏的贵客到了,我就叫她们几个提前准备了一下,在这儿候着您呢。” “那还不快快快!这些穿戴一概不用,拿家常穿的来,快些快些……” 良姜答应着,飞脚去了。 她心里不免有些纳闷,冷三说这位客人十分重要,他们都不敢让人家等,才跑到外面捉了一只金蝉来叫醒主人。 既然如此重要,怎地又要穿家常衣服去迎客呢? 冷知阳洗漱完找到园中,带着歉意,诚邀夏延跟他一起共进早饭。 因为客人已经在荷风阁中,他便吩咐早餐也送到这里。 省得让人家来回跑腿的意思。 二人坐的位置正好面对女学的校园。 好巧不巧,正好看到南薇。 大概也是贪睡,南小妹这个时候才匆匆忙忙跑去课堂,跑得急,又不敢撒开跑,大概怕被先生罚。 鬼鬼祟祟紧几步慢几步的样子十分滑稽。 冷知阳哈哈大笑道:“瞧瞧本公子看见了谁?一匹还没习惯戴缰绳的野马,呵呵……” 夏延也瞧见了,笑说道:“小妹天性跳脱些。” 冷知阳点头,“很好,何必各个都是一副面孔一个模子。” 聊着天,早餐已都摆了上来,满满一桌子各色吃食,未必豪奢,但都十分精致。 夏延喝了一杯茶,吃了两口点心,算是陪冷知阳吃了一顿饭,等冷知阳吃完,二人便去备细研究藕园的字画对联。 其实佳品也不是没有。 只是园主任性,非要全部换掉。 夏延说:“数量这么多,冷兄要有耐心等。” “那倒不急,你慢慢写、慢慢画,我一样一样替换!最后再一起算价钱。” “冷兄不是已经付过钱了?” “那是订金!诶,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画值多少钱吧?” “必定要算这么清楚吗?” 冷知阳哈哈一笑,“行吧行吧!这事容后再议!把长河公子请到家中作画,这事……妙呀!” 二人聊了一会儿,然后挨个亭台楼阁都转了转,也就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夏延便即告辞。 南蔷今日不去医馆,说好回去吃了饭一起去四宜斋看看情况。 冷知阳留不住客,也就随他去了。 想想有家有室的人有人牵挂,比他孤家寡人的确好一些,就又开始叹气…… 把良姜都看郁闷了,嘀嘀咕咕道:“好好的,又这样,莫非主人也像我们女子一样……” 第114章 真当少爷养…… 南蔷一个上午待在家里,把搬家要带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这里总共也没住几天,东西倒也不多。 等夏延回来,两个人简简单单吃了个午饭。 夏季食欲差,每天去酒楼或者去医馆又都离不开厨房,所以两个人的时候,夏延就主张一切从简。 南蔷也就乐得顺应他的要求,偷偷懒。 再大的爱好,也搁不住三餐四季、日日消磨。 吃完饭,歇了一会儿晌,二人就动身去了四宜斋那边。 管家李嬷嬷正带着两个人在露台边敲打新床垫,看见主人来了,赶紧说:“都别敲了,把灰抹一抹抬下去吧!” 南蔷走过去说:“不妨事,你们该干嘛干嘛。” “是。庞掌柜说这床垫要经常敲敲,到通风处吹一吹,怕起潮气,可不能直接晒太阳,也该收了。” 庞掌柜就是家具店的胖掌柜。 南蔷伸手摸了摸床垫上层的藤皮,很干燥,很光滑,很洁净,近了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草木清香。 纯手工打造,虽然不够精致,但绝对扎实、舒服、环保,让她都有些迫不及待要搬过来了…… “李嬷嬷,你们会做棉被不会?” “会做!都会!” “好,那你们等我一下。” 夏延一上来就奔书房去了,看见南蔷进来,问有什么事。 南蔷笑而不答,拿了纸笔,画了一幅大画家也看不懂的草图。 她要让李嬷嬷她们做一个薄棉绗缝的床罩,舒适透气易清洁,床垫里面的植物纤维也不容易扎出来。 庞掌柜做的那个,呃,有些粗糙了,就铺在最下面吧。 “李嬷嬷,你看,第一道线从这里开始……” 南蔷给李嬷嬷讲完床罩的款式,又去量床的尺寸,吩咐李嬷嬷照尺寸做被褥,多多做几套替换。 因为夏被、春秋被、冬被都要新做,客房里面也要常备两套被褥,量多,“女红矮手”南小蔷就不太会计算用料的量了。 李嬷嬷估算了一下,说:“差不多,实在不够咱们再添些。” 南蔷看另外一位大嫂在旁边欲言又止的,问她道:“周嫂,我看你用手量尺寸又快又准,你瞧还短什么材料吗?” 周嫂笑道:“按夫人的想法做,这藕色棉纱怕是不够,后面再添颜色总是略有差别的。” 南蔷连连点头,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年头没有标准色板,布匹的颜色没那么稳定,每次买布料都像开盲盒一样。 “周嫂有什么想法吗?” 周嫂说:“要么藕色做双层纱被,里面衬一层白色棉纱,那就足以够用,或者……” 南蔷笑道:“就是这样!我本来嫌那个藕色有些深了,这样正好。” 嬷嬷们都听明白了。 李嬷嬷问:“要等这些都做好,少爷和夫人再搬过来吗?” “那倒不用,这个床罩先做好,再缝一条现在盖的云纱被,其他慢慢做就好了。” “哟,那个云纱也是做被子的?我还当夫人要做裙子!上好的纱料……” 南蔷笑笑没说什么。 李嬷嬷不敢再说纱料的话,主人家的事情她原本也不该多嘴,就是看着周嫂抢风头,心里不太舒服。 还有,夫人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少爷不大说话,她就活泛了些…… “就做这两样,那明日不得后日准成!” “不用那么赶,天气这么热呢!” “不赶!我们三个人都会做,很快!” “哦,说起来,你们在这里做多久了?” “我是最开始四宜斋开业就来了,我家二小子在外面当伙计,我跟着打扫做饭,再加上一个账房一个伙计,我们四个人。” “哦……” “周嫂、刘大娘还有一个厨子郭师傅,她们三位也就来了半个多月。翁先生说少爷和夫人要搬过来咯,得多几个人伺候。” 南蔷点了点头,心说乖乖,翁先生先是把人穷养,饿不死就得,现在是真当少爷养,两个人给配四个人伺候…… 她跟着老公沾光,马上要过“少奶奶”的生活了,这么多佣人,想想还挺不适应的…… 不过这么大的宅子,里里外外都自己打理的话真是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光搞卫生和做饭都够忙了,就是人员配置饱满了些,有些奢侈到心虚。 周嫂她们即刻动手剪裁布料,开忙。 南蔷想想,既然要搬过来了,那就得认真走走看看,缺啥少啥早点儿去置办。 卧室里面除了没有床品,箱、笼、柜这些都是齐全的,也可以边住边添。 其他房间要添的,她都拿笔一一记下。 书房不用看,应有尽有。 夏延正沉浸式读书,头都不抬一下,看来好的环境还真挺重要的。 南蔷也没打扰他,下楼继续查看,李嬷嬷一路在后面跟着。 厅堂的陈设不多,但是并不显得空旷,反而有种简约大气之美,所有家具都擦拭得异常干净,连地面的青砖都没有一丝尘灰。 如果硬要添点东西,等哪天碰到好看的花卉盆景之类的再添几盆就够了,现在只有几盆兰花,太冷清了些。 厨房里面有香气飘出来,成功把南蔷吸引了过去。 李嬷嬷赶在头里知会厨子:“老郭,别忙了,夫人来了!” 南蔷已经走进厨房,笑道:“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 老郭忙得满头大汗:“回夫人!我在做腌猪肉。” 南蔷看见一锅大油里面炸着好多猪肉方,热气腾腾香气馥郁,颇有点美食视频里面过年的气氛。 “这不是炸猪肉吗?为何叫做腌猪肉?” “哦,这是我昨日早上用盐腌上的肉,腌好用猪油炸干,凉了以后再连油一起封在坛子里面,一二年都不变味,炒菜烩菜还香!” 南蔷说:“我倒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做的肉!闻着喷香!” 李嬷嬷笑道:“老郭听说夫人是大酒楼的掌柜,这几天花了不少心思准备好吃的!呵呵……” 老郭憨憨笑道:“我这半辈子就会做饭,没别的本事,可不就是鼓捣这些。” 南蔷说:“会做饭就是本事。” 老郭说:“那是那是……我这做腌猪肉的法子也是别人教的,咱们这边的厨子都不这么做,要不少爷和夫人今晚就在这边尝尝?” 第115章 白莲与绿茶 南蔷没说啥呢,李嬷嬷笑道:“夫人和少爷还没正式搬过来呢!新家入火第一顿饭,还是讲究些好!” 老郭拍拍脑壳子,“是我糊涂了!” 南蔷倒没有考虑那么多,说道:“我倒不懂这些风俗,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算入火吧!” 老郭乐坏了,“那我这就再做几个菜,夫人打算请几位客人?入火饭热热闹闹的好。” 南蔷想了想,说:“今晚时间紧,先请一桌吧。” 老郭没来的时候都是李嬷嬷在给大家做饭,她自认为手艺还可以,就自愿留在厨房帮忙了。 南蔷回到楼上,见夏延正屏气凝神为一幅墨兰题字,就悄然在旁观看。 那一张画上只有一株兰花,孑然独立、卓尔不群。 夏延忙完,最后盖上印章,停手。笑问:“娘子觉得此画如何?” “我是个外行,看看热闹,你别难为人吧?冷知阳说你的画文气凝练、画在画外,我可看不出这些门道。” “画不过就是画,你看是这样,我看是那样,那些所谓门道,不过同你做菜的诸般技巧一样,看多了自然就懂了。” “好,那我以后多看多问多说!不过今日算了……” 南蔷把晚上想请客的事情跟男主人说了一下。 夏延说:“那我去请师父过来吧。” “当然,翁先生是第一个要请的。” “再就是戚大人,冷知阳,小叔他们,可惜岳父岳母还不能过来。” “新家入火请知县大人来,会不会自以为是了些呵呵……” 夏延道:“你不是说老郭做的肉很香?就说请他们过来尝尝家厨的手艺就好。” “嗯嗯!这就不唐突了!干脆今天就他们三个吧,我小叔他们来了也受拘束,对戚大人似乎也不很恭敬。” “没关系吧?与民同乐嘛!” “不合适不合适……说起来,翁先生为你做了这么多,戚知县也没少操心,还推荐了薇薇入学,我们都没正式表达过谢意。” 夏延微笑:“大恩不言谢。” “啊……也是!不过去厨房好好备几个菜还是应该的!” “只此一次!以后家里有厨子,就别这么操劳了。” “好了好了!以后跟着延哥混,有人伺候有人管,不操心了!” 夏延拉起爱妻一只小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不是管你,你不是说厨房油烟大对皮肤不好么?皮肤不好倒没什么,我怕你因为这个不开心。” 南蔷笑道:“放心吧!回头多做一些皮肤保养就好了!” 什么珍珠粉、香花蜜、鸡蛋清、黄瓜片,能抹的都往脸上招呼呗! 等有空去找本古书研究一下,有没有前代智慧之士、能工巧匠们留下的美颜秘方什么的,美,才是女人一生的事业嘛嘿嘿! 对,《红楼梦》里不就提过什么茉莉粉、蔷薇硝的?贾宝玉还会自制胭脂呢…… 夏延出门请客。 路过学孰后巷的家时,正遇上南薇回来了,拿着钥匙在那里开门,说今日女学忽然通知休沐三天。 “我刚刚去酒楼,小叔说你们今日应该在家里,没想到门锁着。” 夏延道:“上车吧,你姐姐在新家。” 南薇不太在意形象地、手脚并用地上了马车,坐好。 “新家?你们又买新房子了?” “嗯……房子倒不算新,也不是新买,待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南薇现在看什么都不大惊小怪了,她姐姐姐夫这么会做生意,买什么都不意外。 学孰没有多远,夏延把车停在路边,关照南薇在车上稍等片刻,自己进去找师父。 翁先生得知爱徒即将入住四宜斋,自然满心欢喜,说道:“你不用去找戚大人了,我待会儿顺路过去请,原本我们也约了今晚一起喝酒。” “那就有劳师父,我这就去请冷知阳。” 翁先生脸色微变,“你与冷知阳交情很好吗?” 夏延道:“算是投契。” 翁先生嘱咐道:“他的身份可不简单,你说话行事,多多注意。” 夏延回道:“冷兄不过是喜爱弟子的字画,其余事情并不涉及,师父放心。” “嗯……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城府深的人,越容易亲近。” 师徒两个闲聊了几句,夏延告辞出来,上车直奔四宜斋,要先送南薇过去。 南薇毕竟是小姑娘,马车还没坐够呢! “姐夫,你下一位客人要请谁?我想再坐车兜一圈呢!” 夏延说:“冷知阳。” 南薇哈哈笑道:“那真是兜一圈了……” 夏延想了一下小妹的路线,笑道:“完整的一圈。” 到了藕园门口,早就有冷府的人跑过来接车。 整个万年县有几辆漂亮马车?这个车他们都认识。 “夏公子里面请……南小姐也来了,请请!” 南薇本来不准备下车,但是人家都看见她了,不下去就显得有点矫情。 夏延也没多想,冷知阳这里一无长辈二无家眷,出入没什么忌讳,带南薇一个小姑娘去逛逛也没什么,况且大家都认识。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藕园门口走去。 南薇的两个同窗现在才出门,因为家境没有别人殷实,她们两个一向都是走在最后面。 免得别人看见她们没有华丽的马车来接,没有穿戴考究的仆人来恭候。 没想到躲来躲去,还是撞到了南薇。 两人正在悄悄猜测那辆簇新的双套马车是谁家的,看见夏延背影挺拔、身姿矫健、衣履光鲜,不知是谁家的贵公子。 没想到那人一扭头,一张脸奇丑!吓得她们差点尖叫出声。 刚刚稳住情绪,又看见旁边藕园的仆人一路小跑把南薇请下了车,这…… 南薇看见两个同窗,没心没肺地笑道:“白莲!吕茶!你们怎么才出来?” 吕茶一边笑着掩饰尴尬,一边酝酿着谎言。 白莲比她反应快些,谎称:“我们两个课业没完成,故而晚了一些。” 吕茶一双眼笑得单纯无害,“南薇,我瞧见你早就走了,怎么,家里人才来接吗?” 意思就是:瞧你这小可怜,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第116章 还没长开的青瓜蛋子 南薇跟那两位同窗解释说: “没人来接我,我刚才自己回去的。现在是跟我……家里人闲逛逛……咱们回头再聊啊,先走了!” 她还不知道姐姐已经放飞自我,不换男装了,还不确定在人前该如何称呼夏延。 白莲拉着南薇袖子没放,“你家里人认识藕园的主人?” “对呀,我也认识他啊。” 那二人同时想:你可真会讲大话! 嘴上却十分通情达理地说: “哦……那你快去吧,别让他们等着急了。” 南薇点点头,快走几步追上姐夫,一起进园去了。 冷知阳听说夏延来了,迎接出来。 没想到南薇跟在后面,笑道:“咦,来了一位稀客嘛!” 南薇微笑施了一礼,“不速之客,打扰主人家了!” 冷知阳急忙还礼,笑道:“哟嗬!上了几天学果然不一样!斯文多了……” 看见南家小妹马上要原形毕露,赶紧说:“不是笑你!不是!在我这里就跟在你家里一样,不用多礼!呵呵……” 南薇垂下眼睑,笑笑没说话。 周围那么多人,给这家伙留一点面子! 冷知阳请客人坐了,家人送上茶水点心,就都安安静静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跟南薇差不多大的小丫头斟茶。 夏延说明来意。 冷知阳说:“喝酒吃饭这种事情我来者不拒,必去,呵呵。” 聊了一会儿,冷知阳看见南薇不喝茶,只拈了几个瓜子吃,说道:“小妹,这茶不是苦茶,你尝尝。” 南薇皱眉,“茶不是苦的还有甜的?” 说着喝了一口,那杯茶汤清味甜,果然没有一丝苦味,却有十足茶香。 冷知阳说:“没骗你吧?” 南薇问道:“这么甜,是放了蜜糖?” “不是糖的甜,这茶是岭南高山里采的,天然有甜味,五冲五泡都是甜的。” 南薇说:“岭南……这是我第一次喝到合我心意的茶。” 冷知阳问夏延:“夏兄喝着如何?” 夏延道:“解渴甚好,常吃就罢了。” “嗯!我日常也难得喝一次它,因为家里姐姐妹妹都爱这一口,我猜小妹也会中意,就叫他们用了这个。” 南薇说:“如此多谢冷公子了!” 夏延和南薇略坐了一坐就要告辞离开,冷知阳招了招手,一个老家人捧来一个彩绘礼盒。 冷知阳说:“小妹喜欢喝这个甜茶,这些先带回去慢慢喝,等明年新茶上市,我多买些送你。” 南薇推辞了几次,夏延说:“冷兄美意,小妹就收着吧!” 南薇伸手去接盒子,那老家人笑呵呵道:“重,我给姑娘送到车上去!” 南薇说道:“那有劳您!” 白莲、吕茶二人还躲在隐蔽处没走呢! 她们早就听说藕园的主人年轻多金、俊朗潇洒,是县城里面多少待嫁少女的梦中情郎! 这些少女自然也包括她们两个。 说不定今天躲在这里可以得见那传闻中的白衫冷郎君,更说不定可以得见南薇的秘闻! 这南薇来了之后,深得师长喜爱,连吕院长见了她都笑意盈盈的,凭什么呢?谁不是花了高价进来的?谁不是家里最聪明灵秀那个? 她不就是运气好,第一天上学就是找这位冷公子送来,还找了戚知县做推荐人,真不要脸! 吕茶说:“这南薇,家里就是开酒楼的,没啥根基背景,难道小小年纪,就想靠美色博出路?” 白莲撇嘴,“啧啧!她算什么美色?” “也是,一个还没长开的青瓜蛋子,拿什么跟我们莲姐比!” “咯咯……茶姐你才是姿色过人千娇百媚呢!” 这两个人说笑了一阵,说到南薇那个“家里人”,一齐打了个冷颤。 白莲说:“没想到还有人丑成那样!太吓人了!” “我差点儿喊出声儿来,亏得是大白天!” “也不知道他是南薇什么人,之前就听说接送南薇的人是个丑八怪。” “嘘……别说了,出来了!” “哟?怎么还有人给捧着礼盒?” “娘啊,好大好漂亮的盒子!这是……这是……” “快看啊!白衫冷郎君出来了!我天呢……” “……” 难怪被那么多人思慕,看人家那风姿、那气度,那风流倜傥的好模样! 两个人都看得痴傻了,这种美男子,看一眼不亏!看两眼就赚了!可恨南薇,居然能跟这样的人物相识! 还大剌剌让人家送她出来! 还收了礼物! 那么精美的礼盒,里面装的肯定非珍即贵,那个仆人还等她上车坐好,再恭恭敬敬递上去,简直气死人! 南薇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乡下来的小土妞儿罢了!臭不要脸!凭她也配? 南薇坐在车上,莫名觉得背脊发凉,往外看了看,啥也没看见。 她收回目光,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是有些担心,若姐姐和娘亲知道她收了冷知阳的礼物,会不会责备于她…… “姐夫,这茶是不是很贵啊?” 夏延说:“冷知阳一向花钱不眨眼,他家里的东西,都不会很便宜。” “啊?那我岂不是欠他好大一个人情?” “放心,人情我来还就是,你安心吃茶。” “那多谢姐夫!我宁可欠你人情,呵呵……” 回到四宜斋,南薇表面故作淡定,心里可真吃惊了! 她虽然不懂这个院落值得多少银子,但比起酒楼旁边秀才公那个院子,这里可又好太多了! 冷知阳的藕园当然更好,但那是别人家,这里可是姐姐家!这里还有家仆和家厨,乖乖,姐姐姐夫这就是飞黄腾达了啊! 她趁着姐姐空闲,悄悄说道:“姐,这里真好!你们可真会挑地方!” 南蔷说:“现在没事,我带你去楼上看看?” “嗯嗯嗯!我想自己去呢,怕你家的嬷嬷们笑我没规矩!” “傻丫头,你在自己家里,还受别人拘束?自由自在就好了。” 姐妹两个聊着天,上到二楼,南蔷才解释说:“这里是翁先生挑的,这样的书斋外地还有好几家,都是你姐夫的产业。” 南薇点头表示知道了,反正在她的心目中,姐夫很能干很有钱,具体有多少,她还小,没什么概念。 第117章 请满饮此杯,为君寿。 南薇一口气跑到了露台上。 “乖乖……这棵银杏树可真大啊!跟冷知阳家里那棵大的差不多!” “小姐,你别这么直呼人家姓名好不好?你的礼貌呢?” 南薇吐吐舌头,“我就背后这么说一下,难道还叫他‘冷相公’、‘冷公子‘的?我以前叫他冷掌柜,他现在又不是了……” “你莫要背后这样叫,当面也叫出来,得罪于人。” 南薇应了下来,自行跑去一个一个房间参观,只有书房没去,因为她姐夫正在里面用功呢。 南蔷带妹妹去看最大那间客房。 “这是给你准备的房间,还满意吗?” “满意!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间……哇,好大的一面铜镜啊!” 南蔷说:“新买的,我让李嬷嬷重新做了一个镜袱,还没做好。” 南薇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是羞涩,“可以照这么清楚啊!原来我长这样……” 南蔷默然叹气,铜镜只能照出模糊的影子罢了,小妹却觉得有8k那么高清…… 忙碌中的时间过得飞快,四宜斋晚宴预备开席,三位客人,两位主人,加上南薇,六个人一桌坐定。 南蔷并不擅长酒桌礼仪,前世的那点经验,放到现在也不适用。 好在这几位都是熟人,戚知县只把自己当普通长辈,比翁先生更温和亲善,这就轻松多了。 老郭的厨艺也很不赖,虽然不如南蔷和冷知阳,但是有几道菜拿手菜,倒是一流水准。 那道腌猪肉小炒最受青睐,猪肉香而不腻,别有风味。 冷知阳是北方人,腌猪肉肯定是吃过的,也称赞这道菜口味地道。 菜丰酒美,主客尽欢。 席间,南蔷特别拉着小妹,一起向戚知县和翁先生敬酒一杯,感谢两位推荐南薇入女学读书。 戚知县饮了酒,说道: “老夫听冷公子说,南小妹天资聪慧、剔透玲珑,若去女学认真深造几年,必成大器!果然吕院长面试过也十分称赞,老夫这也是为朝廷举荐人才,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南蔷说:“对家妹来说,却是重要无比的机会,岂能不谢……冷公子?” 这事儿,是冷知阳跟戚知县说的? 对啊,翁先生本就有推荐资格,何必再在戚知县那里拐一道弯呢?难怪说到敬酒,人家笑而不语…… 可冷知阳怎么知道南薇想上学呢?他们两个可没说过。 夏延南蔷大眼瞪小眼,一齐看向冷知阳。 冷知阳看南薇。 “他们两个不知情不奇怪,小妹自己说的也不记得了?” 南薇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茫然。 冷知阳说:“才几天的事情就忘了?不是有一天你在账本上偷偷画乌龟,被我抓到了……” 南薇对这个人刚刚产生的一点好感,瞬间又荡然无存了! 当着姐姐姐夫的面揭她的短,是不是?“画乌龟?画乌龟是现在要说的重点吗?” 冷知阳笑道:“重点自然不是画乌龟,是你画的不好看!还把我画的漂亮小乌龟给撕了!” 南薇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跟姐姐说:“姐,我那天是随口说了要去女学的事,没想到冷大哥记性倒还算好!” 冷知阳听着满不对味儿,“怎么说得好像我啥都不好呢?” 夏延:“小妹说话实在。” 冷知阳:“她就是记仇!” 南薇不否认。 谁让他第一次见面就怀疑她和姐姐不是自己采的菌子呢?谁让他对自己言语轻薄来着? 南蔷笑道,“原来是冷兄做好事没留名!在此一并谢过!薇薇,敬冷公子一杯酒。” 南薇依言离席,执壶,给冷知阳倒满一杯酒,再回到自己席位,举杯说道:“深谢冷公子相助之恩,请满饮此杯,为君寿!” 说完,以袖遮面,酒尽扬觞,微微一笑。 人家小妹妹这么讲究,冷知阳便也依客礼饮了杯中酒,坐下,笑道: “南小妹客气了!我那晚离开醉八仙恰巧遇到戚大人和戚夫人——啊对,戚夫人也就是你们吕院长,所以就顺口提了一句,一句话的事,小妹不必在意。” 南蔷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早知道今日也该请夫人同来才是!” 戚知县笑道:“她今日有事,下次。” 冷知阳道:“下次务必请吕院长同来,师尊在座,南小妹总该少怼我几句吧?” 南薇笑道:“你不欺负人,我何必怼你?” 众人皆笑。 南蔷笑而不语,想起薇薇去报名那天早上,冷知阳的车“碰巧”路过醉八仙门口。 第二天南薇开学,他又叫车夫来接,他算得这么准,会是同吕先生“顺口说一句”这么简单? 他默默促成此事,提都没提过一个字,对小妹如此抬爱,实属可贵,只是……他这些行为的背后,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呢? 南蔷怕自己想太多,又怕想得不够多。 冷知阳是爱屋及乌,还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看见南薇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觉得亲切? 嗐,薇薇才多大?别想得太远了……做人呐,还是不要做杞人的好。 欢然宴毕。 南蔷夏延送上给三位客人准备的伴手礼包,其中山珍补品、稀有美味应有尽有,诚意满满。 戚知县笑道:“新居乔迁的贺仪还没送来,倒要先拿你们的?不可不可!” 冷知阳从夏延手里接过礼物,递给隋道,“替你家大人拿上!” 隧道可没胆子让冷公子一直拎着礼包,只好接下来。 南蔷笑道:“也没什么好东西,一份心意罢了,还请各位贵客不要嫌弃菲薄。” 翁先生倒没说什么,冷知阳更是直接让冷一把东西拿到车上去了。 戚知县和冷知阳先行离开,翁先生因为跟徒弟一家顺路,便没再搭乘老友的座驾。 夏延说:“我先送师父回去,再回来接你们姊妹俩。” 南蔷说:“你今晚酒喝得不少,我来驾车,咱们四个人一路回去就好了。” 翁先生也觉得这样安排妥当,黑灯瞎火,不用跑两趟。 路上,夏延问师父,“要不要给您买一辆车代步?” 翁先生道:“我不要!也不像你们常常要出门,弄个车太费事。” “那要不给您买一匹好马?” “我那匹大青好好的呢!” “夜晚出来瞧不清路,打着都不走……” 翁先生…… “大青……也没那么差劲吧。” 第118章 看朕给你打下的万里江山! 南蔷赶着车,想象着翁先生跟一匹老马较劲的画面,有点想笑。 不过有这位老先生在场,她现在还是很收敛的,看得出来,对方也在尽量忽视她的存在。 没办法,二人气场对冲得厉害。 活像一对没处理好关系的婆媳。 夏延说:“明日我去选一匹好马,给您送过去。” 翁先生今晚也是酒喝足了,不像平时那样古板,笑呵呵说:“我要匹枣红马,不要青的了。” “好。还有一件事要跟您说一下,我们遇到了薛神医的……师妹,拿到了百草门的令牌……” 王婆婆几次三番叮嘱,不要跟别人提起她的家事,师父虽然不是外人,可也不用特意提及此事。 翁先生大为震惊,仿佛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一瞬间都聚集在了一起,颤声道:“你们是如何打听到的?” “薛神医的师妹就住在万年县,开着一家医馆,专治跌打损伤,家岳的腿,就是她给医治的。” 南蔷觉得翁先生的反应有些异常,夏延也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对吗?” 翁先生震惊过后,却又很快恢复常态,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不对。那你是打算去百草门找他?” 夏延说:“等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完,就动身了。” “哦……哦……好,我晓得了。” 南蔷悄悄皱眉,莫说语气,连措辞、神态都跟平日的翁先生不太一样呢! …… 回到家里,夏延乘着酒兴,直接去画画儿了。 蔷薇姐妹两个去院子里面点火烧水,准备沐浴。 南薇详细询问了关于姐夫去治伤的事,真心替姐姐高兴。 又问:“姐,我们要搬走了,这个地方要卖掉吗?” “不,我把厨房那边的房间都收拾好了,等爹爹能动了,就接他回这边养伤。” “我说呢,都要搬家了你竟然又买了一个新的浴桶!本来就有两个了,原来是给爹爹准备的。 南蔷嗯了一声,扭头去添水,还故意背对着灯光,这样脸色红了小妹也发不现。 她买浴桶是因为之前那个她们夫妻用过的,不好再给别人用,所以买了新的…… 南薇当晚沐浴后就开开心心去新房间睡大觉了。 南蔷自己洗完头发,洗了澡,洗了衣服,一切收拾妥当,回到房间。 人家诗仙太白斗酒百篇,必须写出满腔豪情。 她的画家大人喝酒就要作画,一定要倾尽所有情绪和灵感。 这样的画,跟平时的画作相比,应该别有一番韵味吧? 她头发还没干,还不能上床睡觉,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看夏延挥毫泼墨。 是的,她得多看,多问,不然怎么做大画家的夫人呢? 一幅恣意张扬的水墨山水,逐渐呈现。 夏延说夜晚光线暗淡,细节不容易处理,还是适合写意画。 这也是“长河公子”最爱的画风。 画作的气势恢弘磅礴,画家的气势也流畅从容,隐然有王者之风。 南蔷忽然觉得他手里的画笔仿佛刀枪,他口中的台词应该是: “来!看朕给你打下的万里江山!” 不过目光回到王者的脸上,难免幻灭。 灵泉水无疑能医好这些旧伤,可是找不到薛神医,就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还是没办法贸然行动。 翁先生对徒弟的事十分上心,可不那么好糊弄。 刚才在车上提到薛神医,他的第一反应明明就是很震惊,却又强加掩饰,究竟是为什么? 他是知道什么有关薛神医内情吗? 或是还有什么瞒着夏延的秘密吗? 南蔷胡思乱想得入神,没留意夏延已经搁下了笔,凑过来在她耳际轻轻一吻,“真香……” 南蔷笑道:“画完了?” “嗯,我去沐浴。” “好,我去帮你洗头发。” “今日晚了,只沐浴吧……去床上等我。” 明明是普普通通一句话,他说出来就情欲浓浓,小钩子乱飞…… “那你沐浴,我把你的衣服洗了晾上,好早点休息。” “好,早点休息。” 大手拉小手,一起往外走。 南蔷絮絮说道:“晚上似乎有些凉了,秋天快到了吧?还不下雨,也不知道田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夏延添好水,拉上浴帘,将衣服脱了递给南蔷。 他在帘内沐浴,她在帘外洗衣,散散漫漫闲话家常。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小幸福的甜味。 等他洗完、穿上妻子之前预备好的干净里衣,倒掉污水,她的衣服也洗完了,两个人一起拧干衣服,晾在绳子上,回房。 夏延再次说道:“娘子,你今日好香,是洗发的时候加了什么香料吗?” “是浴汤里面加了一种香草,你闻闻自己,也是香的。” “我只闻得到你的……” 他特意留她在后面走,趁着她回身关门,他也忽然回过身去,把人压在了门板上,低头。 她上次对这个姿势甚为钟爱,值得一试! 偷袭成功,攻陷之后,他忽又变招,双手抱起人来,让她盘腿于腰际,反过来自己靠在门板上。 “宝,今天试试新花样……” 她那天动情之际,教他的新称谓,喊起来果然比“娘子”更撩动人心…… 翌日。 因为妹妹在家,南蔷不得不拖着疲软的腰身,早早喊夏延起床沐浴…… 这个时候假如有个淋浴房,大花洒,那就舒服了! 她决定,改天一定要研究一个! 早饭过后,夏延问要不要搬家。 南蔷说:“李嬷嬷昨儿跟我说,入火就算了,安床起码查个日子,说今天不行,明天好,呵呵……” “那就明日,多等一天罢了。” 于是,南蔷带妹妹去医馆,夏延今日要去“买马”给师父,就没跟着一起去。 隔了几天不见,南栋看小女儿更是哪哪都顺眼,听见她有三天假期,倒比南薇本人还要高兴。 王婆婆过来看病人。 “你这骨伤恢复得奇快,骨痂都能摸到了,今日可以下地……” 南栋不等王婆婆说完就要动身。 王婆婆凶道:“你急什么?没有拐杖,单脚跳吗?” 南栋明显是这几天被王婆婆凶惯了,没一点脾气,笑呵呵乖乖坐好。 第119章 认养一头奶牛 蔷薇娘笑道:“他早就心急得了不得了,哪里有拐杖?我去拿。” 王婆婆说:“去后院找雪莲。” 南蔷没让娘亲动身,她去找雪莲拿了一副拐杖回来。 王婆婆关照了些拄拐的要领,叮嘱他们千万不可让病人的伤腿着地,按时按刻吃药等。 又说:“你们家的补汤不用再喝了,愈合太快也未必就是好事,从今日起,最好每日饮一杯牛乳。” 南蔷一一记下,送王婆婆出去。 南栋都等不及大女儿回来,起身就要下床,蔷薇娘没办法,只好跟小女儿两个过去搀扶。 “嗨呀,还是脚踏实地舒服,这些天把我躺的,快长霉了!早知道今日不放茗茗出去,还得劳烦我小闺女!” 南茗一个大小伙子,整天待在医馆肯定闷坏了,所以每次南蔷一来,都催她哥哥去外面逛逛。 或者去酒楼,或者四处走走,总比憋在这里强。 南茗也跑惯了,看见有人来,他往往话都说不几句,骑上马就一溜烟儿跑了! 出走八年,归来仍是少年。 今日也是如此,两个妹妹前脚进来,他后脚就撒丫子了。 蔷薇娘日常总是提醒自己,三个娃,要尽量一碗水端平。 “你这小闺女,吃母乳最多的就是她!三兄妹里身体最壮的也是她,做这点事你就心疼!” “我薇薇还小嘛!南茗多大了?比他妹夫还大好几个月呢!” 蔷薇娘苦笑着摇头,“你就偏心吧!” 南薇笑道:“爹爹不懂享清福!我要是躺在床上还有人伺候,我就不会着急!” “傻闺女,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就是个废物,苦着咧!” 蔷薇娘要扶着丈夫走,人家不同意,“我又不是没拄过拐……不用扶,我能行。” 蔷薇娘说:“那你慢点走,一步一步来!今日也不能走太多了,舒活一下筋骨就好。” 说着偷偷给南薇使了个眼色。 南薇说:“爹爹,咱俩就在这边堂屋里走走吧,院子里太热了!” “好好,就在阴凉地方转转!爹爹心里有数,再急,也得慢慢养着,不能前功尽弃!” “嗯!”南薇扭头看向母亲,娘俩会心一笑。 蔷薇娘说:“这就对了。王婆婆说要喝牛乳,这炎天暑日的,到哪里去买牛乳呢?” 南蔷这时也进来了,说道:“我听雪莲说城外有牧场,之前她们有病人订过牛乳,待会儿去买一头乳牛不就好了?” 认养一头奶牛,又不是啥难事,她空间里面一群呢! 南栋和蔷薇娘一起说:“不用!” 因为要喝牛乳,就买一头乳牛? 蔷薇娘说:“闺女,这可不是持家之道啊!再有钱,过日子还是得细水长流……” 南蔷说:“你们别管,总之肯定让爹爹每日喝上牛乳!我哥也得好好进补,你们看他瘦的!” “怎么我之前就没想到牛乳这个宝贝呢?真笨!” 南薇说:“爹爹,娘亲,你们就不用担心花钱的事了,我跟你们说,我姐夫……” 蔷薇娘沉声说:“薇薇,不要总是这样说,你姐夫姐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都有用处!” 南薇抿着嘴巴不吭声了。 蔷薇娘说道:“再说她们再有钱,我们也不能一味求取,更不能觉得她们理所当然就要给,明白吗?” “嗯。” 南蔷等娘亲说完了,笑道:“赚钱不就是为了花?为了家里人都生活得好一些吗?否则有什么意义?数着好玩吗?” 南薇笑道:“娘亲说得对,姐姐说得也对!哦,爹爹也对!” “闺女,爹爹没说啥呀!” “爹爹没说话,就代表赞成,那不就是对的?” 蔷薇娘被小女儿逗笑,但仍旧严肃地说:“娘亲说的话,你要记下了。” “记下了!” 南蔷不愿妹妹小小年纪想这么多有负担的事情,又不能一直反驳母亲,就转移了话题。 “今日没看见小叔过来,昨儿来过没有?” 蔷薇娘笑说:“昨儿来了,帮人家在那边篱笆上摘金银花,比主人自己摘得还要多!” “呵呵,我小叔做农活那是一把好手。” 南栋在地上来回溜达,正好走到旁边,说道:“你小叔小的时候最喜欢去找你四爷爷,还跟着学了点东西,这些药草怎么侍弄,他多少懂一点。” 南蔷说:“我都不记得了……那后来为何没学了?” 南栋说道:“那年你四爷爷因为治不好你二爷爷的疯病,就离乡去做了走方郎中,寻师访药。我出事前,他都还没回来,你小叔想学也没人教,就丢下了。” 南蔷摇头,“怪可惜的。” 蔷薇娘说:“三弟是可惜了,但愿他能寻到一门好亲事。” 说南梁,南梁就到了,一路走来虎虎生风,手里提着一副簇新的拐杖,杖头还缠着厚厚的棉布。 看见南栋在地上蹓跶,南梁笑道:“哥你今天真下地了?王姑娘说得真准!” 大伙儿都看着他,不知道“王姑娘”是谁。 南蔷笑问:“王姑娘?雪莲吧?她说她姓王?” 南梁说:“对啊,她说的,难道不是?” “哦!她说姓王当然就是姓王!”南蔷不想解释太多浪费小叔宝贵的恋爱时间,姓王姓薛,还不就是一个姓氏? 前几天南蔷就在想这件事,可能“雪莲”就是一个谐音,应该是“薛莲”,王婆婆即不想女儿姓薛,又没办法否认她姓薛,就玩了个谐音梗吧。 南薇去接那副拐杖,“她让小叔做的拐杖?医馆里不是有吗?” “哦,她说你爹很快就能下地,让我准备一副拐杖,说医馆的拐杖不能拿走。” 南薇又问:“这是什么木头?弯弯曲曲的。” “是古藤,昨日午后庞掌柜来店里量床铺尺寸,我问他有没有合适的木头,他就给我做好送来了,我晚上拿砂石磨了磨。” 南栋说:“做得好,打磨得也好,辛苦三弟了!” “不辛苦,哥你试试?” 南蔷说:“先别急着试,辛苦小叔拿着拐杖去问问雪莲姑娘,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南梁说:“对对!我去问问她!” 说着拎起拐杖就走了。 蔷薇娘笑着责备女儿:“你小叔总归有点憨劲儿,你何苦折腾他?” 第120章 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还真不是折腾小叔,雪莲早上跟我说,开始拄拐要挑轻便顺手的,小叔那副,怕是太重了。” 南栋说:“不重,重点伏手,这个竹根的有点轻,我都怕压断了呵呵……” 当年他在矿洞里面受伤,每天拖着伤腿还要去干活儿,砍两根藤做拐杖还被狠抽了一顿鞭子,说他误工! 哪还能管拐杖的轻与重! 就每天拄着干活儿用的镢头走路,他不信还有啥拐杖能重得过那个! 蔷薇娘说道:“你呀,你看看你现在的身板,就剩下皮包骨头了!还怕压断拐杖呢!” “嘿!瘦有瘦的好,要还是过去那个壮得像牛一样的小腿,王婆婆恐怕还没这么容易治好我!” 蔷薇娘一包眼泪转啊转,当年一个铁骨铮铮的壮汉,站在那里不动如山,现在变得形销骨立,风一吹都要歪一歪似的。 就这他还说好呢! “哪有人说瘦了好的?你以后每顿饭最少给我吃三碗,菜也得多吃!赶快长肉!” 南蔷补充道:“滋补药膳也要坚持吃,鱼肉蛋奶更不能少,我会定期送新鲜食材过来,舍不得吃我就当你们的面扔掉!” 南薇笑道:“我来帮忙扔!” 蔷薇娘轻轻戳了一下小女儿的额头,“你是想自己拿去吃吧?少吃点吧小闺女,这段时间眼看着丰润了!” 南栋赶紧说:“我薇薇多好,不胖也不瘦,多吃点!多吃才长得结实!” 南薇说:“我们学院哪里都好,就是吃饭吃不饱!餐餐都有定数,不准多拿。” 南栋不满地说:“这就有点昧良心了吧?你姐姐说了,咱们可都是出了食宿费用的……” 蔷薇娘说:“你别忙抱怨,如今世人多以瘦为美,女学一向如此,不准许学生过饮过食,吃的东西可不含糊!” 南栋不以为然,“小姑娘还在长身体呢!吃不饱怎么行?” 南薇笑道:“我倒也不是吃不饱,肚子饱了,心里没饱……” 蔷薇娘说:“慢慢适应,以前咱们在家里吃的太粗糙,总以饱腹为度,以致于食量过大了。” 南蔷在一边听着,问道:“娘,您知道这么多,是读过女学吗? 蔷薇娘摇头:“我没读过,是小时候有个小姐妹读过女学,常跟我抱怨。” 大家说着话,也就快中午了,南蔷跟娘亲一起去厨房准备午餐。 今日她带了空间里面的新鲜鱼虾和瓜果,路过市集时还买了些牛尾和新鲜牛肉。 牛尾汤早就炖上了,上次带来的干黄精还有很多,泡着呢,待会加到骨汤里面去,再加点枸杞,味道和营养都应该不错。 饭做好了,南茗还没回来,南梁去问拐杖的事也没回来,不知道又在帮人家干啥呢! 南蔷说:“我哥应该是不回来吃饭了,这么多菜,要不然我喊雪莲和王婆婆过来一起吃吧。” 大家当然都没意见。 南蔷去喊人的时候,南梁正灰头土脸在灶前忙活。 看见侄女来了,脸色一红说:“王姑娘这边的烟囱堵了,今日中午一直往回呛烟,我给看看。” 南蔷看了看,灶里确实浓烟滚滚,笑道:“可能风向不对吧?正好别做饭了,一起去我们那边吃吧,饭菜都好了。我过去请婆婆。” 雪莲说:“你别去!我娘睡着了!” 南蔷挺诧异的,“午饭还没吃呢,睡了?” “嗯,昨日夜间出诊,回来没睡好。” “哦……那姐姐随我去吧,别跟这烟灶较劲了!” 雪莲也没怎么推辞,洗洗手就跟着过来了。 坐下吃饭时,南蔷还怕雪莲扭捏,想让她坐在自己和南薇中间。 结果人家大大方方就挨着南梁坐了。 看来这姑娘对礼教、世俗一概不理论,大概她娘就只教了医术? 她这样,倒把南梁羞得手足无措,不过也就一会儿,也就自在了,这近朱者赤给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个雪莲姑娘还挺奇特的,不怎么言语,更不说笑,可是并不是拒人千里之外那种感觉,很融合。 第一次一起吃饭,就感觉像一家人。 饭后大家吃水果聊天,雪莲问南蔷说:“你相公今日怎地没来?” 南蔷说:“他今日有其他事情。” 雪莲说:“眼看立秋了,我劝你们尽快去京城百草门,我听说那人每年秋末都会回北方,寒冬腊月去北方找人,可不容易。” 她称呼薛神医、她的亲生父亲为“那人”,知情人听着,还挺难受的。 南蔷长长哦了一声,“多谢姐姐提醒,我们近日就动身!” 蔷薇娘倒比女儿还急:“蔷蔷啊,那你们赶快去吧!京城路远,生意上的事就放手让你小叔管吧!” 南梁说:“你们放心去,醉八仙有我呢!我看茗茗用不了几天也能帮上忙了。” 南蔷跟雪莲说:“我们本来也打算明日搬家,然后把我爹爹接回去就动身,不知道还要几日……” 这下连南栋也急了,打断女儿,“这里这么多人,哪要你俩专门等着?赶紧安排进京的事!” 雪莲说:“找到人,治疗也要时间,说不定还要等这样的药、那样的什么。” …… 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南蔷都不淡定了,有种梦里常有的、火车就要进站、而她还没买票的那种急促感。 “好好……各位,我一定尽快安排!” 看来,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午后回到醉八仙,阿力已经把张三请来了,南蔷把地方指给他看,一边说了自己的要求。 张三说:“我有数了!等您家里的房子院子都弄完,就来盖这个。” 南蔷把张三带到柜台前,让计先生给拿了一封银子,说道: “我近期要出一趟远门,这是预支的工钱和材料款,不够再找我小叔拿,账目要记清楚。” “掌柜的放心!” 张三收了银子,回南码头村干活去了。 南蔷又到后面的冰窖和仓库看了看,跟小叔说明日她订的两船货物到了,叫人把地方尽量腾挪一下。 又有五祥决定跟张师傅学厨,晚上南蔷给安排了一个小型拜师宴。 一整天闹下来,回到家很觉得疲惫。 第121章 温泉度假区 夏延在一边给爱妻揉肩捏腿,安慰她道:“时间也没有那么急,别为了我的事,把你累坏了!” 南蔷最近确实觉得有些容易疲惫,动不动腰酸背痛,她不愿意让老公担心,也没说。 她相信,一定能找到王婆婆所说的“补药”,把少掉的灵泉水都给补回来。 “年纪轻轻,哪有那么容易就累坏了……不过揉揉倒是真舒服,谢谢老公!” “要不去空间待一会儿?恢复一下元气?” “也好,今天薇薇也没回来,左右就咱们两个在家,门锁了吧?” “锁好了,走吧!”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手拉手进了空间。 这样的方式是一个双重休息模式,体力很快就能恢复。 一进空间,就明显觉得哪里不同了!找了找,果然,药草田旁边,第四块地块打开了! 这片地块面积不大,异常整洁优美,尤其中央一处天空一般蔚蓝的湖面,清澈纯净,湖底只有干净的白沙,水草、鱼类一概没有。 南蔷从植被就能判断了,这是一个热带地块,他们面前的水体也不是普通湖水,十有八九,是温泉! 而且“椰林树影、水清沙幼”,不是马尔代夫,胜似马尔代夫! 因为这地方是自家的呀! 这份惊喜可太大了! 夏延说:“这里好像格外热一些。” “是很热,要不要游泳呢延哥哥?” “我们之前不是试过?在空间里面游水或者沐浴都是虚的?” 南蔷笑呵呵道:“可是我好喜欢这个蓝湖,就想试试嘛!” “好好!那就去玩一下!” 两个人来到湖边,南蔷伸手试了试水温,果然不出所料,这正是水温最合适的那种温泉! 夏延说道:“都说温泉水舒筋活络,能解除疲劳,看来这是上天特意为娘子安排的呢。” “那还等什么!下水啦!” 在私家温泉池里游泳,就别提多舒爽了! 南蔷还在岸边捡了两个大椰子,敲开了,插上苇管,两个人泡在水里美美吸着椰汁。 舒坦! “延哥,你觉不觉得好像真的在游水?” “确实跟以前不太一样,等我出去看看。” 夏延回来时笑得格外灿烂。 “以后可以偷懒少煮几次兰汤了!” “我们的身体也进入空间了?” “没错!全身心。” “太棒了芜湖~哈哈哈,我的私人泳池居然是一个大温泉!还是活水,时时自动换新的!” 说出去谁信呐?!她不过是想要一个热水器,结果得到了一个温泉湖! 她居然在古代,实现了裸泳自由! 因为穿衣服游水太费力嘛! 哪怕只有底衣。 所以夏延二次进来,两人就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 夏延看妻子疲累,本来决定今晚休战,可是现在看到美人鱼一样的美人儿在水里穿梭来去,有些想法就按耐不住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空间里面释放,也是第一次旷野之战。 感觉有些奇妙,战况有些激烈。 夏延暗暗决定,明天要在岸旁盖一个凉亭,摆一张大床,草地虽别致,怕划伤他宝柔嫩的肌肤…… 山中无甲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洗净身体,擦干,回到现实世界。 自家的流水温泉干净卫生,都不用再淋浴了!直接相拥入眠。 第二天要早起搬家。 李嬷嬷给查了时辰,说卯时最好,而且最好在日出之前就搬过去。 南蔷半信半疑的也就宁可信了,反正早去安排好了,也好继续后面的事情。 李嬷嬷早就做好了准备,仪式感十足,南蔷一一照做,随着嬷嬷们铺床、升帐、开铺。 李嬷嬷嘴里念念有词,都是些吉利话,讨个好口彩的意思。 仪式结束,南蔷给每个在场的人都封了红包,表示感谢,礼成,即日起正式入住四宜斋。 早餐异常丰盛,好几个人伺候着吃喝,很享受,不习惯,可也得慢慢习惯…… 饭后夫妻两人去城外“买”乳牛。 买当然是不用买的,但怎么也得去转一圈看看,最起码的,怎么挤奶都还不会呢! 让南蔷意外的是,那里养的并非她想象中的黑白点奶牛,而是大水牛,她这才想起,水牛奶更好,而且水牛更适宜万年县的气候! 牧场的牛只有二十几头,正在产奶的还不到一半,牛主人说,牛奶虽然多,但是得给小牛犊喝呢,所以能分出来卖的牛乳就没几个人买得起。 牛奶早就有人都预定去了,而且人家也不卖牛。 南蔷留神看了一会儿,挤奶应该也不难,就和夏延离开了。 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夏延去牵了一头自家空间的哺乳期大水牛出来,考虑到小牛犊可怜,也一起牵了出来。 南蔷笑道:“这么巨大的一头牛奶妈,就一个牛宝宝,让它每天分几杯奶出来给主人还是小意思的吧?” 蔷薇娘看见她们果然弄了一头牛回来,也只能留下了。 南蔷在路上买了些挤奶、清洁用的工具,还给牛奶妈买了玉米、大豆等营养品,混在草料里面吃,好多产奶、产好奶。 第一次挤奶就很顺利,南栋说:“水牛比黄牛还温顺,最讨人喜爱!” 南茗挤着奶呢,也不忘吐槽说:“小妹也不温顺啊,爹爹还不是最喜爱……” 南栋笑道:“这也能比?你和蔷蔷爹爹也一样喜爱,可是你们两个都见过爹爹,我薇薇最可怜……” 看着哥哥的专业挤奶动作,南蔷想起来了! 南茗会挤牛奶! 这是小时候练就的本事! 她笑道:“哥,小时候干的勾当,现在还会呢!” 南茗说:“那当然!童子功怎么会忘!要不是每天偷偷挤点牛奶给薇薇,她能长这么大?” “可惜我就天天给你放哨,没学会真本领,嘿嘿……” 南薇忙问是什么故事,她怎么不知道。 南蔷说:“你小时候天天晚上哭,要东西吃,我和哥哥嫌你烦,就常常偷着挤咱家大黄牛的奶,熬一熬给你喝……” 南薇说:“为何偷偷的……我知道了!” 人多,牛少,还指望着牛犊好好长大换钱呢! 南家两老又怎么会舍得给孙女喝牛奶? 第122章 无人问津的老姑娘 南蔷说:“这牛刚从水里出来,不急,我跟延哥现在要去市集进货,哥哥跟我们去帮帮忙成不成?” 南茗说:“成啊!那就走呗!” 帮忙倒不用他帮什么,他哥总要有个营生才行,带他出去转转,融入一下社会,看看机会。 南茗出事之前读了几年书,在矿洞中这几年肯定都丢下了,现在也再难接续。 身体也弱,爹爹教的拳脚也学不到精髓。 文不能文武不能武,那不如找个轻省些的生意做一做,成家立业也不在话下。 南薇也想跟着哥哥姐姐去玩,蔷薇娘不许。 “你好生完成课业再说!” 南栋说:“好闺女,等你写完那篇文章,爹爹教你两招拳法!” 南薇说:“爹爹,你现在就教,教完我就去写!” 南栋道:“走走走!到院子里去!” 蔷薇娘无奈地说:“你这么娇惯她怎么行……药还没喝呢!” “晾一晾再喝!” 一屋子人,呼啦啦散去,瞬间就剩下蔷薇娘和雪莲两个。 南栋的伤腿今日要换新的外敷膏药,雪莲那边的炭炉子在熬其他人的药,她就在这边给南栋熬药膏。 黑糊糊黏腻腻的一砂锅,要不停翻搅防止粘锅,走不开的。 这倒是个拉家常的好机会。 蔷薇娘婉转着把话题引到雪莲的终身大事上面。 一般的姑娘家,对这种话题都是羞于启齿的,雪莲却不介意,说她原本定过一门亲事,还没过门,那男人就因病死了。 隔了几年,好不容易“望门寡”的流言散去,又定了一家,成亲前几天那人喝多了酒,跌下山崖,摔死了。 两次后,她就成了彻底无人问津的老姑娘。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两件事,世俗人眼里,她一个大姑娘家,什么人都敢医,哪里受伤都给治,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 这样那样的流言蜚语,多了,她也懒于计较和理会,有空还不如多读几本医书。 蔷薇娘听了,说:“你也不用太挂心,都说姻缘天定,该在一起的人,早就有红线牵住了!” 她家蔷蔷的好姻缘,不也是等来的吗?她蔷蔷不也曾被人骂“扫帚星”、“望门寡”吗?现在又比谁不济了呢? 雪莲说:“我不急,就这样跟着我娘亲过一辈子,也没啥的……” “你娘亲百年之后呢?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人啊,年轻时候不觉得,老了还是得有个伴。” 雪莲默然。 “雪莲姑娘,请恕我冒昧了!” “没,没有,我很少想这些事情,也没想过将来,我以为一辈子都这样了呢,呵呵……” 蔷薇娘见话已经说到这儿,干脆更进一步,说道:“如果有合适的人,我帮你做个媒,如何?” 雪莲红着脸笑道:“那多谢你了!” …… 南蔷三人到了码头,接了两船“外省买来”的货物,叫人装车送回酒楼。 南蔷夏延带着哥哥,只给他看看南北货物、买卖流程。 等最后一车货拉走,三人也上车回去,醉八仙的午市生意已经结束了,大伙帮忙卸了货准备吃饭。 今日事多活儿累,南蔷特地让厨房多加了两个肉菜,他们也跟着大家一起吃了一餐。 饭后叔侄们闲聊,说到南茗的出路,总是觉得这个生意不合适,那个买卖也不赚钱。 南梁说:“就让茗茗来酒楼吧,让他来管!” 南蔷说:“小叔,你可不是个多心的人……” “不是不是!我另有打算,呵呵……” “什么打算?” “也不知道成不成呢,成了再说吧……” 南茗最喜欢逗小叔了,越看见他脸红越要问:“诶呀,这里都是咱家几个人,说说怕啥了?” 南梁抬头看看,几个侄子侄女都看着他呢!夏延看上去不怎么心热,也没有走开的意思。 丰文丰武刚才说要回去睡一会儿,现在也没走。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诶呀……” 南茗说:“你不说,我就让我娘亲去问那位王姑娘了……” 南梁脸更红了,只好实话实说:“你别瞎说!王姑娘说她娘一直想找个徒弟,我想去。” 嗐…… 就这! 南茗说:“徒弟?就是徒弟?” 南梁打死都不说别的了。 人多,羞涩,理解…… 南蔷想起早上说过的事情,小叔有这个从医的志向,那倒是很好,半路出家未必就学不成。 再者就算不成,这亲事估计是成了! “哥,小叔既然想去学点别的,你愿意管酒楼吗?” 南茗挠头,“不是我愿意不愿意,我也不懂啊!” “学学就会了,我们以前也都不懂啊!横竖有小叔教你,还有计先生他们这些老伙计,你多学多看,几天就上手了。” 南梁说:“我都能管,你有啥不能的?午后就先别回去了,我去医馆照顾二哥!” 南茗说:“不用!我爹……” 南蔷在对面看了哥哥一眼。 南茗立即改口,“那就有劳小叔了!” 又聊了几句,南梁兴冲冲出门走了。 丰文丰武白陪了半天神,啥好处没有! 人家宁可让亲哥哥现学,也没想到他们哥俩!兄弟两个心里都怪不是滋味的,悻悻离开。 南蔷兹当啥也没看见。 不是她信亲哥哥不信堂兄弟,他们两个现在这种境界,太低了,尤其人品,且得锤炼、提升呢! 南蔷带着哥哥前后上下把酒楼走了个遍,仔细讲给他听一个掌柜的每天应该做点啥。 “哥,你看小叔就很厉害,他管了没多久,看上去就很自由了,想走就走的,这不是不负责,是对一切有把握。” 南茗若有所悟地点头。 “他很细心,什么事都考虑得很周到,保证酒楼每天都能正常运转,所以看上去他在不在都一样,其实他一直都在,心在。” “嗯。” “计先生也是很好的账房先生,每天、每月的收入、支出、成本,他都算得清清楚楚,对老客户也都熟悉,你多跟着他学学。” “行。” “酒楼很好管,人管好了,一切都顺畅了。你跟小白小六他们都差不多年纪,好相处,还有村里好几个熟人……” 南蔷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 第123章 大床房 她想起了那两位不太上道的堂兄弟。 虽说最近进步不少,可骨子里刻下的奸、懒、馋、滑,一下子去不掉的。 “文哥武弟两个自家兄弟,倒是有些麻烦。算了,你看着弄吧,我相信以我哥的聪明才智,这些事都不在话下。” “呵呵,我尽力啊!” “还有,开酒楼是为了赚钱,但是哥,我不缺钱,我更希望勤勤恳恳跟着我们的这些人,都能有干劲、有进步、有盼头。” 南茗衷心为妹妹称赞!“你说的话,跟咱爹真像!爹爹常对我说,一条队伍,得一条心!一个魂!打啥仗都能胜!” “对!就是这个意思!哥哥你行的,不用我多废话了呵呵……” 酒楼里的事交待得差不多了,南蔷又带着哥哥去学孰后巷的家里转了转,把钥匙交给他保管。 兄妹俩再次回到酒楼,南茗就算是正式上岗了。 做起事来还挺得心应手的,完全可以放心把酒楼交给他,专心安排出门的事情了。 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他们的马车还是不够舒适,要去看看能不能改造一下。 车上,南蔷跟夏延说道:“这又是差不多忙乱了一天,我都担心一直不动身一直有事呢,唉,管个酒楼也没那么轻松,我是不是骗了自己亲哥哥啊……” “你是因为心生焦虑,别急呢,凡事有命。” “我是急了些,也是,跟着节奏走吧,追着薛神医去一下大北方也不错,说不定能看看真正的雪景。” “是啊,我也只是在画里见过大雪,在书里读过大雪,心向往之。” 他们这边即便下雪,也很小,落地很难变成积雪。 二人说着,就到了庞掌柜的店里。 庞掌柜正在忙着做醉八仙定制款的软床垫,连两个帮手,三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木屑和碎藤丝。 南蔷说了想要改车的要求。 庞掌柜说道:“你们这车够宽,加个木板床好了,出远门回来再拆下来就是。” “加木板床就不如加藤床了!” “对呀!看我这榆木脑袋!藤床垫加四个脚,可不就是藤床了?” 庞掌柜去量了一下车厢里面的尺寸,竟然跟醉八仙的床大小基本一致!现成做好的就有了,加四个脚就好。 夏延说:“加六个吧,车上颠簸,牢固些比较好。” 回到家里,南蔷又让李嬷嬷他们按照车厢尺寸做了加厚的棉褥垫,一个舒适的软卧大包厢,就算是预定到了,出门不愁了! 晚餐都是老郭做的,忙了一天,回来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果然感觉又不同些。 饭后,南蔷把之前自己配制的沐浴兰汤料都用干净纱布分成了小包,交给李嬷嬷去熬洗澡水。 李嬷嬷问:“夫人,晚间这边要留人伺候吗?” 南蔷知道她们都是住在前面的耳房里面,说道:“不用,你们晚上只管自在睡觉。” 李嬷嬷说:“那您和少爷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沐浴间就好,待会儿我叫她们收拾好就关门出去洗。” “嗯。” 不得不说,李嬷嬷性子虽然不太讨南蔷喜欢,有些争宠和欺新,但工作挺会安排,生怕打扰到主人…… 沐浴的时候,南蔷留神看了一下,这边的责任人周嫂做事十分干净清爽,手脚也麻利。 她把之前的浴桶搬了过来,路上难免磕磕碰碰,周嫂都给擦擦洗洗清理干净了。 舀水的瓢、提水的桶,也都干干净净,末了还给预备了好几桶的冷水,煮兰汤的热水也一直没断火。 旁边脏衣篮、木屐、干净面巾,一应俱全,周到妥帖,很不错。 等她们都出去,南蔷才上去拿换洗衣服,顺便问夏延要不要一起洗。 当然一起,两个人一起洗方便得多,还省水,嗯…… 其实她们现在可以去空间洗,自由自在,但总不能跟下人说,不用预备洗澡水,我们有温泉吧? 因为要试新床垫,夏延今日难得真正禁欲系一回,正正经经洗了个澡。 南蔷现在穿木屐慢慢习惯了,上楼梯也能走得四平八稳,不想还是被嫌弃太慢,又被一把抱起扛在了肩上。 “啊喂……上楼梯呢!不安全的老公!” 被夏延拍了一下女人的臀部,“乖乖趴着!安全!” 南蔷人乖了,木屐它们也不乖,两只先后掉在楼梯上。 “老公我的鞋掉了!” “随它去吧,你又不用走路。” “哎……” “别乱动!否则我不能保证掉下来的只有鞋……” …… 木屐子们没办法,只能满眼不甘地看着主人一路晃荡着走远了。 又白又嫩的脚丫丫,涂了蔻丹红得耀眼的脚趾甲,它们都还没稀罕够呢…… 夏延扛着猎物,一路走到卧室,轻轻放到 那张大床上。 他的猎物今日穿了一件纯白纱睡裙,透过烛光,玲珑曲线在白纱下若隐若现,分外诱人。 他扑了上去,准备饱餐一顿…… 新做的床垫软、弹,格外舒适。 猎物笑容魅惑,“感觉怎么样?” “我的宝就是聪明过人,这床垫简直太适合……鏖战!” 她咯咯轻笑:“你难道就只会想到这个?” “对着你,还有这么舒适的床,我还能思考,已经是件奇事了!” 她一个翻身,“那就别思考了!” …… 转眼又是一个清晨。 南蔷有些腰酸,身体发软,实际情况证明,想睡得宽敞,舒适,和床的大小软硬关系不大…… 早饭后,夫妻两个决定回村一趟,远行在即,家里的事情更得安排好才行。 经过碱水几日不间断的涤荡,赢川河里的鱼已经苦味尽去,开捕了! 虽然天气还是干旱,但他们守着一条有用的大河,就不怕了!只要勤快点,总能有点收成,一家老小,也多少能吃点鱼虾。 河面上接连不断有渔船划过,谁见着南蔷他们的车都会热情地打声招呼。 如果不是这两个年轻人,他们今年算是完了! 南家的劳力就剩下爷爷和南柱,却也不甘落后,爷两个划着船出来了。 看见孙女的车回村,南爷爷赶紧招呼大儿子:“老大,咱们加加油,蔷蔷待会儿准得回娘家!” 南柱也说:“好咧!看看这网能不能捞点大鱼!” 第124章 谢祖宗,不如谢蔷蔷! 夏爷爷的生活还是常态,不动声色守着自己的小家。 这个整天静悄悄编点儿竹器、一生穷困潦倒的老头儿,如今成了南码头村神仙级的老爷爷,人人羡慕。 南蔷在路上买了大批河鲜,到家就忙了起来。 虽然鱼虾今后不缺,但是鲜有鲜味,干有干味。 她最爱吃熏鱼腊肉这些风味美食,抽空就要做一些,而且这次出去不知道要多久,爷爷自己在家,这些副食也要准备的丰足一些。 张三那帮人还在给夏家修建西厢房,今日自然又是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也不知道今年交了什么好运,找到这么好一个主顾! 他现在又多找了几个人,这边弄好,好赶紧去县城那边呢!东家这么照顾他们,拿着钱磨洋工的事他可做不来。 饭后,夏延跟爷爷说了一下这些天发生的事,以及要去京城的打算。 南蔷说:“爷爷,您自己在家我们也不放心,要不您等西厢房也修好,搬到县城去住一阵好不好?” “您愿意住酒楼也行,两边家里也行,都有人!” 夏爷爷不肯:“我就住在家里,习惯!你们放心去,爷爷的身体好得不得了!” 两人怎么劝都不行,只能作罢。 “那您可要好好保重,什么事都不要做了,山货让村里人去收吧,您就跟二爷爷聊聊天,养养身体就好!” 夏延说:“爷爷,咱家现在不缺钱,没欠债,给您的钱别舍不得花!” 夏爷爷笑道:“你们两个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还要留着好身体准备带重孙子呢!不会亏待自个儿!” …… 话题一到这里,十有八九会终结。 南蔷倒是不介意生个宝宝,她喜欢孩子。 可是孩子爹不愿意啊! 那天她吃多了青芒果有些胃酸,呕了两口酸水,把某人吓得够呛,追着问了几次: “娘子,你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南蔷开玩笑说:“你为何不想要小孩儿?不愿意对我负责吗?” “傻瓜!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儿,要什么小孩儿?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从那以后他行事就更小心翼翼了,搞得南蔷哭笑不得。 所以,他家爷爷的重孙子,还不知道在宇宙哪个未知的地方呢! 晚一些时候南蔷又回娘家看了一趟家人,带了一堆东西,又给爷爷留了些银两,说了父亲的情况,让他们放心。 父亲手术成功第二天,南蔷就给家里带了口信,但南爷爷他们总担心这消息传错了,今天亲口听南蔷说了,才敢真高兴起来。 南奶奶起身就去给祖宗上香去了! 南柱笑道:“娘,你谢祖宗,不如谢谢蔷蔷!” 南奶奶烧完香拜了拜,回头瞪了一眼大儿子,“别胡说八道!咱蔷蔷如今这么有出息,那也是靠咱们的祖宗庇佑着呢!” 朱氏说:“可不是嘛!难道靠夏家祖先?夏延他也不姓夏……” 南爷爷喝道:“你会说话就说,不会说就闭嘴!” 朱氏吓得一激灵。 脸涨得通红。 这次连南柱也不敢回护他堂客了。 南蔷喝着茶,不动声色。 她现在终于知道娘亲为何不愿意同大娘吵架了。 朱氏这个人,就像一只苍蝇,你算拍死她,她那膈应人的样子也挥之不去。 不如不理她,她也蹦哒不出啥花样。 何况现在替她出气的人多着呢。 之后她又去二爷爷的瓜棚转了转,瞧瞧老人家的情况,回去好跟父亲汇报。 一圈下来,又要做晚饭了,忙忙碌碌,过了一天。 晚饭后夫妻二人又偷偷去浇灌了一次豆苗,后面怎么样,就只能凭它们自己的本事了。 还好豆子没开花前还算扛旱,没雨,苗苗们倒不徒长,都挺壮实。 有多少钱也好,她还是希望自己种的豆子能丰收,也希望吃到自己种的菜,心里踏实、舒坦,毕竟,她有一个种田的魂。 又是一个萤火飞舞的夜晚,夏延牵着妻子的小手,漫步田野。 为了他,她整日都在操劳。 “蔷妹,等我们回来,还是回村里住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对比起来,学孰后巷像个落脚点,四宜斋像是旅店,还是这个普通院落,更像家。” “嗯,我还是怕你太劳累了,事情太多了。” “还好啦!太忙不行,太闲了也浪费生命,有事做,又不急,最理想,呵呵!” 回到家,夏爷爷已经睡了。 白天时他们已经把卧室搬到了后面的主房里面,爷爷不肯搬,说就住在现地方,挺好,那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反正明天就要出远门,回来再说吧。 没人看着,他们就不做洗澡的假动作了,直接去空间泡温泉,南蔷泡着泡着就睡着了,夏延也没喊醒她,直接将人抱了出来。 第二天早饭后去县城。 夏延欠着冷知阳好几幅画,要趁这几天画好,南蔷跟小叔去了医馆。 路上,南蔷问:“小叔,拜师的事怎么样了?” “婆婆说还得考察我几天,看我有没有悟性。” “悟性……小叔,你看那些花怎么样?” 路边,一个戴草帽的老伯在售卖盆栽花卉,开着花的有茉莉,有木槿。 南梁停了马车,看了看说:“挺好看,你要买花吗?” 南蔷问了价格,跟老伯说:“把开着花的都搬上车吧!” 买完花,叔侄两个继续赶路,南梁问:“你买这么多盆花想摆哪里?” “你拿两盆去送给雪莲,她肯定喜欢。” “送花?她说了喜欢花吗?” “不用说,每个女子收到别人送的花都会喜欢!” 除非她不喜欢送花的人! 南梁似懂非懂的,“不好……不好吧?” “小叔啊,喜欢人家就要表达出来!出手打架够诚意,可惜不够浪漫!” 南梁有些犹豫,但他信侄女说的没错!最终点头说:“好!” 南蔷乐了。 心意试探明白,过几日就好提亲了!大家都是大龄青年,很赶时间的好吗? 不知道小叔这椿事,是先当徒弟呢,还是先做女婿。 糟了,雪莲是独生女,王婆婆不会要求倒插门吧?那样的话,小叔会愿意吗?爷爷奶奶会同意吗? 一天天的,要操心的事情真是永远层出不穷啊! 第125章 各花入各眼 有南薇这个小丫头在,大家也没过多谈论南梁和雪莲的事情。 南栋腿上的小夹板原本是淡黄色的薄竹片,像竹简那样串连在一起,用来固定伤骨。 昨日换了外敷膏药之后,夹板也换成了绿色的新竹板,又厚又重,而且王婆婆说还要陆续加重。 这个道理南蔷是懂的,负重训练嘛,只有这样受伤的骨骼和肌肉才能尽快恢复原状。 不过看父亲走得满头大汗的,她还是劝道:“爹爹,也不用这样急,慢慢来吧!” 如果不是因为爹爹痛痒得厉害,真不该选择这炎天暑日的来做手术,太遭罪了。 午饭时南梁才过这边来,然后匆匆忙忙吃了几口饭就要起身,还跟南蔷说不用等他一起回去。 南蔷喊住小叔,问:“雪莲是喜欢茉莉,还是木槿呢?” 南梁说:“她都喜欢,说茉莉花能消肿止痛,木槿花能清热解毒,都摆到院子里去了。” 南蔷差点笑喷,“好吧,这才是各花入各眼,车上那些干脆也都送给她吧,既然药用,得够量才行啊!” 南梁也不推辞,乐呵呵搬花盆去了。 看着小叔的背影,南蔷笑道:“看来用不了几天,午饭都不用准备小叔的份儿了!” 蔷薇娘也开心:“三弟这朵桃花啊,总算是开了!” 南栋说:“梁梁这热气腾腾的样子,像不像我当年追求你的时候?” 蔷薇娘嗔怪丈夫道:“孩子们都在呢!少说这些成不成?” 南栋又是哈哈大笑。 南蔷觉得,老爹这大概可以叫做报复性大笑,目的是把过去几年丢失的笑声都给恶补回来。 收拾好厨房,南蔷要回去,问南薇怎么安排。 南薇本想去住一晚姐姐的新家,她的新房间,眼巴巴看着娘亲。 蔷薇娘说:“你姐姐姐夫这几天事情多,你别去添乱了,明日清早,让哥哥送你去上学。” 南薇连连点头。 南蔷知道,薇薇对哥哥那匹高头大马也十分感兴趣,趁着年龄不大个子也不高,随她逍遥自在吧。 她先回的酒楼。 午休时间已过,准备开晚市了。 南茗看上去倒已经摸清了路数,忙得有条不紊。 实在摸不清也没什么,大伙儿该干啥都知道干啥。南蔷怕哥哥走夜路回去不安全,天没黑就催着他回去了。 南茗前脚走,夏延后脚进来。 “延哥?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家,过来看看。” “你既然来了,我就去厨房再看看,晚点回去吃饭?还是在这里吃?” “回去吧,我看老郭都准备好了。” 南蔷去厨房转了转,把自己的烹饪技术又传授了一些,出来,回家。 老郭花样翻新的折腾了一桌饭菜,生怕主人不回来白做了,好不容易盼到少爷夫人相携进来,赶紧做上菜准备。 南蔷数了数,八菜一汤,两个人吃的话,无论如何是吃不完的。 她挑出来四样菜,“李嬷嬷,这几个菜,你们拿去吃吧!下次不用做这么多菜了。” 一看菜被端回来好几个,老郭慌了,“怎么了?夫人不喜欢?” 李嬷嬷摇摇手,“明天做四个菜就够了!” 直到主人吃完饭上楼去了,老郭看看桌上的盘子,一颗心才放回肚子。 不是嫌他做的菜不好吃就行!夫人不喜欢铺张浪费,少做几个菜倒好,有时间做精致些呢! 夏延一个人在家待了一天,虽然忙着作画,心里始终空落落的,说是去接别人,倒更像是宽慰自己。 所以一上楼就…… 南蔷:“怪热的……” 夏延:“热吗?我都替你扇凉了啊!” 南蔷:“我说的不是茶!” 夏延:“这个也不算茶,几朵木槿花泡的,味道还不错。” 南蔷:“你不用抱这么紧……” 夏延:“怕你掉下去,嗯。” 南蔷:“我坐在你腿上,掉下去……好像也没关系,哈?!” 夏延:“怎么没关系呢?我会心疼!” “老公……” “嗯。” 南蔷搂着男人脖子,努力抗拒着诱惑。 他家男人太会撩妹了!若有一天再配一张正常的脸,她怕自己一秒钟都扛不过。 不过,说得好像她现在扛得过去似的!她真的在意过他是丑是俊吗…… 当他的眼底铺满对她的爱意,她根本就什么都没在意过啊! 翌日。 南蔷和夏延决定明早就动身,今天是最后一天做准备工作。 第一件大事是去跟父母辞行,千言万语概括起来也就一个内容:平安。 临走时南蔷找王婆婆和雪莲辞行,辞行倒不是主要的,她是想看看王婆婆有没有想通,托她带个书信口信什么的。 不料王婆婆不仅只字未提,还叮嘱南蔷记得她之前说过的话:不要提到她和雪莲! 南蔷在心底叹气,是积攒了多少失望,才会对一个爱过的人如此淡漠呢?薛神医,究竟是太渣了,还是太渣了? 酒楼那边基本上已经安排好了,也不用刻意去说,家里几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把“卧铺”整改好之前,就剩下给冷知阳的画要送过去,还有翁先生那里要去说一声。 两人回到家中整理画稿,不久,翁先生忽然来了,问夏延何时动身,他要陪同前去。 夏延推辞说:“怎么敢劳动师父呢?又不是一日半日的行程!” 翁先生说:“我跟薛神医通过书信,算是旧识,比你一个人去好一些。” “蔷妹随我同去。” “什么?那如何使得?” 南蔷笑呵呵作壁上观,看这大惊失色的老先生到底想说些啥。 翁先生啥也没说。 他猜到了各种可能,就是没猜到夏延会带妻子出门!这……成何体统?! 夏延笑道:“蔷妹出门在外还是穿男装,师父不必过虑。” 翁先生沉吟片刻,起身,神色有些不悦,说道:“好,那你们去吧,以后……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蔷听得莫名其妙,夏延也是一头雾水。 反正猜不透也不想猜,两个人干脆就当翁先生没来过。 有鉴于此,冷知阳那里也不特意去了,明日叫个伙计把画送去就是,免得横生枝节有碍行程。 第126章 双双奔赴大好河山! 夫妻二人一起去了庞掌柜的店里。 那藤床做得非常合适,回去铺上李嬷嬷她们做的大棉垫、大靠枕,舒适度直追家里的新床。 别人出门还要大包小裹,南蔷有空间,什么都可以丢进去放着,随意包几件衣服充充样子就可以了。 不要太潇洒。 李嬷嬷她们知道主人要出远门,但并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去多久,所以行囊里面都带什么,她们也就不大了然。 第二日清早,南梁和南茗早早赶到了四宜斋。 说好今日不用送行,他们还是来了,南梁看着侄女,南茗看着妹妹,都有些不舍。 在他们眼里,京城千里迢迢,路上不知道多少艰难险阻。 南梁说:“蔷蔷,你可千万穿好男装,脸上最好涂些灰土,别太惹人注目了,钱财也不能外露,明白吗?走官道,别贪近!” 南茗说:“人心难测,遇上有人搭车啊什么的,别理会!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们自己的事要紧!” 南蔷说:“我知道了!小叔放心吧!哥哥也放心吧!小叔啊,雪莲那边看准时机就提亲,别拖着!” 南梁被说得怪臊的,“哪里就到了提亲的地步了……好了好了,不早了,你们也该启程了!” 一切妥当,出发前,夏延说:“小叔,大哥,放心吧,我肯定平平安安把蔷妹带回来!” 南茗哈哈笑道:“妹夫,你今天终于叫我大哥了?” 夏延比南茗大,确实很少叫他哥哥,一般只是客客气气称呼“兄长”。 “是我不对,以后改。” 南蔷说:“好啦!我们出发了!放心吧,很快就回来了!” …… 她嘴上说得轻松,回过头来眼里却酸涩无比。 夏延拉过她的小手,“好了别难受了,我又不是强人,要把你拉去做压寨夫人!” 南蔷说:“我就出趟远门,他们两个就这样,我爹娘还不知道啥样!” “嗯,他们都很疼你。” “你也有人疼的,爷爷,还有你师父,恨不得代你去受这个罪。” “是,我还有亲亲老婆,愿意跟我风尘仆仆远赴他乡!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南蔷一笑,负面情绪顿时都没了,嗯呃,他家蜜嘴甜心的相公上线了呢…… 放下一切,双双奔赴大好河山的感觉,也棒极了! 京城在万年县北方,上午的路程都是背对太阳而行,没有那么晒,走得还算顺畅。 中午时到了一个小市镇,吃过午饭再上路,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南蔷坐在车厢里面,都觉得闷热无比,夏延在外面虽然有个“遮阳伞”,根本挡不住一轮毒日。 南蔷在背后帮夫君打着蒲扇,“延哥,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再走吧,太热了!” 夏延往前面看了看,“前面有几棵大树,我们去那边。” 到了树下,也没凉快多少,不过稍比太阳直晒好一些。 这路是没法走了。 两个人拿出之前从行脚商人手里买的地图,一点一点研究。这份地图价值不菲,不过标注得十分详尽。 “延哥,你看,再走四十里就是东凤镇,我们今晚就住那里吧,明早尽早起床,趁早凉赶路。” 夏延没什么意见。 两人歇了一阵,走走停停继续赶路,日落之前,到了东凤镇。 这镇子不大,吃住条件都很一般,两人本可以住在车上,但马匹没地方吃草,只好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歇下。 所幸,寻到一家厨艺还不错的面店,一碗牛杂面烧得软烂入味又口感分明,很见功底。 两个人都爱吃,就又单点了一份牛杂、一盘牛肉,味道都很不错。 来这家吃牛杂面、牛肉面的人着实不少,可见遇到好吃的东西,众口也不是那么难调。 店小人多,桌子明显不够用,陌生人坐在一桌吃面再正常不过,可是始终没人过来跟他们两个拼桌。 这时外面又进来四个人,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年轻男人,要了四碗面。 现在店里已经完全没地方可以坐了,南蔷很自觉地和夏延坐到了八仙桌的一边,留了三面地方给他们。 哪知那四个人不约而同,仿佛都没看见这边有座位,直接走到店外,蹲在屋檐下面开始嗦面。 夫妻两个对望一眼,继续吃他们的,或许人家就愿意蹲着吃面吧,有些地方吃饭的风俗也确实是这样的,据说蹲着吃味道更好呢。 她们回到客栈不久,那四个人也回来了,原来是跟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 镇子小客栈少,这也很正常。 南蔷留心看了两眼,四个人,两间房,其中一个人单独住了一间,一进去就关了门窗。 夏延走过来,从背后抱住爱妻,将下巴搁在她肩头,“看什么呢?嗯?” “那四个人,就住在我们对面,其中一个大概是个女扮男装的,呵呵。” “哦。” “你别蹭来蹭去,我痒……” “别看了,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行脚商,咱们各走各的路……走吧,去泡温泉!” 累了一天,泡一泡身心舒畅。 第二天,他们早早起床准备上路,刚刚套好车,那四个人也都收拾好行装走出了房门。 四个人清一色的枣红骏马、黑色衣衫,不声不响骑上马一溜烟儿走了。 一路没再遇到他们,快到中午时在路上歇脚,却又在一条河边看见他们坐在一起吃干粮。 之后连续几天,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市镇旅店,每天都能碰到一次两次,有时见面也点头打一下招呼,算是路友。 这一天快到中午时,他们在一处山口相遇。 不止这四人,山口还聚集着很多路人,东一堆西一伙儿的,也有其他几个路上见过的熟面孔。 南蔷夏延早就看过“攻略”,这里是狼山入口,山里野兽多,时常还传出一些盗匪出没的流言。 虽然真假难辨,但出门在外一切小心为上,所以一般的小商队、孤身行脚商、来往行人等,都会等人多了成群结队过去,壮个胆量、保个平安。 看见他们停了车,一个中年大叔快步走了过来。 今日南蔷驾车,夏延在车里歪着休息。 大叔朝南蔷拱拱手,“这位公子,可要跟咱们结队进山?” 第127章 狼山大树村 南蔷跳下车辕,回道:“正是,大叔有何指教?”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南蔷两眼,看这人瘦小文弱,和蔼神色瞬间收拾起来,说道: “大伙儿商量好了一起走,要加入呢,要么出钱,一两银子的份子钱,要么出人,加入我们护卫队。” 南蔷看了看周围的人,没吭声。 一两银子?不是团结一致守望相助吗?要什么一两银?谁定的规矩?攻略上没写哟! 护卫队大叔不耐烦道:“你不用看他们!你这车这么好,树大招风,我们得多跟着担风险呢,懂吗?车也得交一份钱。” 南蔷扯了扯嘴角,这也是理由? 护卫队大叔还有更正当的理由,“你人还这么瘦小,保护不了家里人,也不是那当护卫的料!每人一两银!车上还有几个人?” 他说着就要动手掀帘子,不过手还没碰到帘子边边儿呢,就被重重拍开了。 夏延掀开帘子,跳下车,神色冷峻。 护卫队大叔吓得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这人看他那一眼,太要命了!比拍那一下更让他畏惧。 这人比他高!比他强!比他丑!浑身上下透着冷傲凛然,此人不可犯!更不可欺! 护卫队大叔不敢再嚣张,自己揉着手背打圆场说:“原来还有位神威凛凛的公子!那两位足可自保,呵呵,呵呵。” 说完麻溜走了。 那四名黑衣人就在他们不远处,这时呵呵嘿嘿,一齐冷笑。 南蔷问道:“你们笑什么?” 那女扮男装的人回道:“这伙人就是欺软怕硬,专门赚黑心钱的!” 南蔷笑道:“看来他也没赚到你们的钱了?” “那当然,这种人,没事他充横的,有事他装横的,拿了钱也不会管别人死活!” 南蔷竖起大拇指,“通透!” 两人说着话,夏延已经走到一边去了,准备拾柴点火,烧水泡一杯茶喝,他家媳妇说口渴了呢! 南蔷也跟了过去。 日高人渴漫思茶,嘴巴都干了。 喝冷水只能短时间解渴,茶就不同,好茶能生津止渴,还能祛困解乏,提神醒脑,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神器。 不过空间里面不能点火,大概是森林防火等级比较高吧!甚是遗憾。 黑衣女走近两步说:“两位要用火,何不到我们这边来,人聚的差不多了,大概就快动身了。” 南蔷问:“你们不用了吗?” “不用了。”她说着,跟另外三个人退开了好远,给南蔷她们留出了一大片阴凉空地。 南蔷道了谢,就着现成的火堆烧上了水。一壶茶刚刚喝完,那收份子钱的护卫队大叔果然喊着众人起身上路。 “动作都快点啊!天黑前得走到大树村!不然晚上在山里过夜可麻烦咯!” 有人问:“那啥,晚上真有狼啊?” “要不咋叫狼山呢?狼算啥,还有大豹子呢!逮着啥追啥!赶紧走吧!” 那出声询问的人迅速起身,钻进了人群中间,好像豹子就在他身后猛追一样。 大伙儿都东张西望怕起来,匆忙背起包裹上路。 临时队伍也没什么队形,各走各的,所谓的护卫队,拿了钱啥都没管,只顾在前面嘻嘻哈哈东拉西扯聊天。 一看就是经常做这种事,轻车熟路。 这也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狼山里面没什么实际的危险,最大的危险已经在面前了。 南蔷夫妻和那四个黑衣人始终默契地走在最后面,他们有车有马,理所应当照顾一下步行的伙伴。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队伍停下来歇脚。 他们有脚力的人还好,那些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徒步而行的人,连续走一个时辰已经苦不堪言。 黑衣女刚刚下马,离她最近的那个黑衣人忽然惊问:“老大,你负伤了吗?” 南蔷离得近,也听到了,隔着纱帘往外一看,只见黑衣女满脸通红,正拿水囊冲洗马鞍上的血迹。 这种事,女人一看就秒懂:大姨妈来了呗! 那个喊出声的毛头小子被另外两个人捂着嘴揍了两拳,满脸懵圈地看着他们老大拎着衣包往树林里跑了。 南蔷下车跟了过去,隔着树丛,低声说道:“你没有准备吗?” 黑衣女早看见南蔷过来了,窘迫道:“日子不对,提前了好几天……” 南蔷丢了一包东西过去,“都是崭新的,给你!” 她这几天身体感觉异常,怕在路上出状况,就带了很多私人用品存在空间里面。 黑衣女一把接住,料理了个人问题,抬头见南蔷还在那里等她,走过去道了谢,红着脸问道:“您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你不是也知道我是女的吗?呵呵……直觉吧?” “哦……我叫松落,那三个都是我兄弟,我们是去京城办事。” 南蔷说:“你名字真好听!我叫南蔷,蔷薇的蔷,车上那位是我夫君,我们也是去京城。” “那咱们彼此多照应!” “嗯!多多关照!” 经过这件事,两伙人的关系近了一层,不过那几个人特别自持,安安静静坐着,没人乱说乱问,将“分寸感”拿捏得死死的。 休息了一阵,护卫大叔又开始催人上路了。 “可不敢再歇着了!谁要是走不动,我们那边有空闲的马匹,三钱银,送你到大树村!有骑马的没?有没有?只要三钱银……” 还真有人给了银子骑马去了,当然更多人还是心疼钱或者干脆就没有钱,就默默跟着队伍步行。 傍晚时分,一行人到了一个山村。 说是山村,更像个山寨。 因为村子周边都结了带尖的木栅栏,每隔一段栅栏还设有岗哨,有或彪悍或凶蛮的村民持械站岗。 看着挺凶险的一个地方。 有人过来说:“别怕,这都是保护大家的!进村过夜,每人五十文!交钱就进去!保证平平安安到天亮!晚上有狼出没,劝大家不要省这个钱……” 护卫队大叔手一挥,带着他的人先进村了。 “我们胆子小,万一睡到半夜被窝里钻进一只豹子,那可完蛋咯!” 他们有七八个人,都按数交了人头费。 第128章 黑导游黑窝点 大半旅人张望逡巡不敢进去,有人嘀嘀咕咕说道: “狼不狼的……没看见,这倒像个黑窝!” “就是,我也觉着像羊入虎口啊!” 也有些走惯了这条路的吧,大大咧咧说: “嗐,明着要钱,总比暗着要命强啊!我进去了……五十文,数好了啊……” 陆陆续续有人交钱进村。 多数人还是累了,再说总不能蹲在路边过夜,心不甘情不愿也都进去了。 南蔷他们六人最后进去。 交了五十文的人头费之后,再也没人来骚扰他们了。 看来是默认他们几个不好惹,不想来触霉头。 这村寨又像是小市集,有饭店有旅店,还有花枝招展的女人出来揽客…… 他们这群人反应各异,有人司空见惯吃喝玩乐一条龙去了,也有人捂着荷包捂着耳朵蹲在角落啃干粮。 南蔷夏延决定就睡在车上。 这地方古怪,总让人觉得放心不下。 果然整改一个移动的“大床车”是英明神武的!随时随地可以开启露营生活。 南蔷以为松落既然大姨妈在身,肯定要去客栈歇宿,没想到她们几个抖开包袱,就驻扎在了离他们不远的一棵大树下。 大树村名副其实,大树尤其多,棵棵亭亭如盖,就像旅人天然的庇护伞,让人稍觉心安。 夏延找村民买了几捆青草喂马,草当然也是“景区价”,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黑灯瞎火,凡事将就吧。 夏延把车卸了,让几匹马儿自在去吃草,然后将车辕搭在一棵矮树杈上面,捆绑结实,临时安了个家。 不久,有去村店吃了晚饭的人出来说,吃得又差,又贵,纯粹糊弄过客。 南蔷不想生这份闲气,和夏延去空间里面弄了些瓜果,加上自备糕饼,将就吃了了一餐。 松落一伙儿人也没去任何地方,抱着水壶啃了些干粮,南蔷送了一些平常可见的水果过去给她们,松落道谢收了。 吃饱喝足,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大家就都准备睡觉。 南蔷和夏延两个倒腾着睡了半夜,一点异常没有,松落他们四个也一直留有一人放哨,十分警惕。 好在山里的夜晚空气凉爽一些,睡在车上四面通风,还不算难过。 后半夜夏延便不肯叫醒媳妇来换班,无奈南蔷到时候就自己醒了。 虽然没睡踏实,好在一夜无事。 谁知第二天早起,队伍却迟迟拉不起来。 有几个人又拉又吐的折腾,护卫队大叔说,大概是水土不服,他们之前有几次也是这样。 大家一路来的,总不能留下他们先走,只好等着。 南蔷悄悄跟夏延说:“我怀疑事有蹊跷,待会若有人借故拖延,我们最好想办法走。” 夏延点头,“这里出发至少走大半天才能出山,中午前必须动身。” 南蔷悄悄跟松落她们说了一下,松落也觉得不太对劲,不过她们四个人都没事,马也好好的。 “我们没喝村里的水,也没吃他们的东西,放心,没人靠近我们这边。” 那几个人折腾了个把时辰才算消停,但是都没力气赶路了,偏偏又都是几个没有脚力的人。 护卫队大叔“为难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呀?这要多留一天了?我们还有急事的呀……” 南蔷问道:“队长,你们有几匹马可以出租的?” “有三四匹吧?四匹。” “我们可以借出来两匹马,这样就够了,这里大约有一两半银子,租你们四匹马,咱们上路吧。” 汽车有备胎,南蔷的马车也是有“备马”的,给他们骑一天不要紧,回空间再换新马就是了。 不仅有马,还备了马鞍,就想着哪天走到秋高气爽的时候,他们好并骑而行,看看大好河山、沿途景致。 队长大叔接过银子,看了又看。 接着故作为难地说:“三钱银子是昨日的优惠价格,今日嘛,按原价出租,这些银子只够一匹马……” 南蔷板起面孔。 “队长,人太贪了也不好呢!” “你莫要乱讲呀!我怎么贪了?我这可都是纯种河曲马,贵的来!” “再说拿出来给别人骑了,我们的兄弟就要步行,他们也会累的呀!你说对不对呢公子?” 南蔷没说话呢,那几个病号和围观群众顿时就沸腾了。 “人家这位公子,白白借出马来给病人用,你们收钱就不说了,马原是你们的,可你们竟然还坐地起价!这就太过分了吧?” “不厚道!趁火打劫!” “就是嘛!三钱银子已经很贵了!我今日想想都还觉着肝疼呢!” “队长,大家都是出门在外,不容易,就昨日的价格吧中不中?” 南蔷叫他队长,大伙儿跟着也都叫那个人队长了。 队长才不为所动,“今日路远,不好走,就是这个价!” 夏延直接丢了一块银子过去,不偏不倚,正砸在队长手里。 队长被砸得手心生疼,不过心花怒放时也就不在意了。 还真有人傻钱多的主儿哈,这人看着挺厉害,没想到这么好欺负!早知道昨天就不绕开他们了! 等他们回来的,哼哼…… 南蔷也懒得再计较,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这么多人,闹起来有个什么闪失也不是玩的。 那几个病号千恩万谢上了马,随着队伍离开大树村。 大树村的人也没什么特别反应,任他们走就走了,十分漠然。 南蔷猜测,所谓的护卫队,跟大树村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有利润分成什么的,租马赚了钱,也就不为难人了。 黑导游、黑景点联合,变着花样多搞钱已经很过分,下毒让人家拉肚子就更是性质恶劣了,回来时再找他们算账! 他们有大事在身,先不去理会这些渣渣了。 这天上午仍旧是南蔷夫妻、松落四个人押后。 夏延笑道:“我今日做了个赔本买卖,南掌柜有什么想法没有啊。” 南蔷笑眯眯说道:“赔本吗?那不会的,呵呵……” 夏延笑道:“好了,昨晚没睡好,趁现在睡一会儿吧!” “好,午饭后你进来睡,我来开车。” 夏延:“开车?” 哦对,娘子好像以前也这么说过呢!听着挺新鲜别致,开车! 南蔷舒舒服服靠在软枕上假寐,又说溜嘴了,不解释了…… 第129章 七夕 说起来好笑,一个空有驾龄的“老司机”,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我来开车”!除了教练车考试车,啥车都没碰过呢! 起步都要干嘛来着?先挂挡还是先放手刹?停车呢?要先踩离合还是先踩刹车来着?侧方停车…… 一想到这些学车、考证的条条框框,南蔷果然就还像当年一样,睡意更浓了!不久,就进入了甜蜜梦乡。 等她睡到自然醒,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夏延没在车上,一个人守着火堆煮小米干粮稀饭呢。 看见媳妇起来,笑道:“你没睡醒,我就只好煮个简单的,饿了吧?” “嗯,很好啊,我正想着吃个浓浓稠稠的稀饭。” 不浓稠是不可能的,她家夏厨就没搞清楚,那个小砂锅只能煮两个人的饭,他加了大概有四人量的小米干粮…… 这时大多数人都在吃午饭干粮了,除了那几个病号。 南蔷走了过去。 有个姓梅的大叔是万年县人,他们早上多说了几句话,南蔷看他手里的干粮一口都没动,便问他说: “梅大叔,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梅大叔点头说:“没力气,也不想吃啥东西,没事,坐一会儿就好了,不耽误大家伙赶路。” 南蔷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干粮吃不下就不要吃了,还有你们几位,略等等,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那几个人连忙说不用不用,南蔷已经走了。 她回到自己车上,进空间去弄了十几个鸡蛋出来,去了河边。 松落已经吃完午饭了,看见夏延在忙着煮稀饭走不开,就跟着南蔷去了。 她有点看不明白,洗得干干净净的鸡蛋,却都被南蔷裹上了黄泥巴。 不过她也没多问,只是很有眼色地找来几个大树叶,把南蔷裹完的泥巴蛋都放进去包好,帮着拿回火边。 南蔷说:“你们的火堆不用了?” “不用了,我们就是烧了点水喝,怕这溪水不干净。” 南蔷点点头,“谨慎些是比较好,那我就用你们的火堆烧鸡蛋吧。” 松落张大嘴巴,“烧鸡蛋?那不会都炸开吗?” “不会!你瞧好吧!” 那些泥巴蛋被南蔷埋进半燃不燃的火堆下面,不久泥巴就都烧干了,敲开泥壳,鸡蛋居然都还好好的,一个都没破! 南蔷把煨熟的鸡蛋分给几个病号。 “你们趁热吃,煨鸡蛋专门治你们的肠胃小毛病,也顶饿。” 那几个人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南蔷也不想听他们说啥。 “快吃吧,我也去吃饭了!” 下午换南蔷赶车,夏延躺在车里补眠。 大概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吧,到了狼山县境内。 那些同行的人都过来同他们夫妻道别,除了护卫队那几个。 “南公子!夏公子!你们啥时候回程啊?” “对对,咱们看看还能不能遇上,一起回去。” 南蔷笑道:“我们去京城,路远,时间不能确定,看缘分吧!各位回去时路过大树村多加注意便是,咱们后会有期了!” 那几个病号凑了几两银子过来,要还给南蔷,南蔷也没收。 “不用你们还钱,是我们着急赶路,自愿出钱租的马!时候不早了,再会了诸位!” 一行人只好目送他们的车和那四个黑衣人一起渐渐走远,有人感叹道: “这位南公子虽说男生女相,可是豪爽大方,真爷们儿!” “对对!真是少见的热诚人!” “就是!就说人家出门在外,车上能带几个鸡蛋?怕是都给咱们吃了。” 那位梅大叔笑道:“什么男生女相啊,她就是位姑娘!” “您怎么知道?哟,那那位……那位是她相公了?可惜了……” 众人顿时满脸遗憾之色。 梅大叔说:“可惜啥,这位夏公子可不简单,他可是我们万年县数一数二的文武全才,就是貌丑一些……” “哦,原来你们是万年县来的,听说你们那儿有个如归楼,被……” 南蔷可不知道这么多人在热议她们,此刻的她正陷入迷茫之中:狼山县的路太堵了!车、马、行人到处都是! 他们这是赶上了下班高峰期? 她们的车又像被吴良碰瓷那晚一样,只能在人海里慢慢悠悠晃!好不容易捱到一家客栈门前,一问,还没客房了! 南蔷问店小二,“为何今日街上这么多人?有什么热闹呢还是天天如此?” 店小二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南蔷:“客官是打外地来的?今日可是七夕!不宵禁的!别说你们现找客房了,三天前就都预定满了!” 南蔷看看夏延,七夕?七夕在古代有这么热闹的节日氛围呢? 做为一个过去没啥节日感的单身穷直男,夏延表示他也不清楚。 店小二问一答十,还挺热情。 “您二位就别满街找客房了,赶紧想别的辙,告诉你们说,今年的七夕那可不一样,错过了就后悔去吧!” 南蔷被大家带得情绪有些激动,赶紧问店小二有啥不一样。 “哦,咱们县里新来了一位知县大人,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尚未婚配!今年的花车游行是大人亲自主持,这谁不想来看看?” “而且大人还改了个规矩,今天出来游玩的青年男女,只要相互中意,就可订下终身!您听听!热闹吧?您不想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南蔷笑笑,“想!呵呵……” 夏延瞪了她一眼,“走吧!还要去找住处呢!” 第二家客栈还是一样,客满,没房。 两人看着越来越拥挤的人群,气馁了,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再在车上过一夜算了,就见松落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您二位没找到住处吧?我就知道!跟我来吧,我朋友给订了三间客房呢,正好分一间出来!” 南蔷笑道:“你朋友真讲究!我们正为这个发愁呢!” 松落住的客栈就在附近,几人安顿好车马,进店,南蔷说:“这次真要多谢你们了!叫上你几位兄弟,咱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松落说:“您不用客气,我们晚上还有点小事。” 南蔷拿出银两算还房钱,松落也不假意推辞,收了银子,告辞离开。 第130章 礼物 南蔷夏延上楼回房,收拾妥当,就在客栈用的晚餐,然后回房休息。 南蔷要出去逛逛,夏延不乐意: “哪个姑娘能比你漂亮?不用去看了!” “谁说我要看姑娘?就不能看看……” 夏延的眼神,都能吃人了! “嘿嘿,不看了!回去!好累好累呀!” …… 唉。 南蔷其实还挺想要个礼物或者一束花什么的,毕竟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过过一个正经情人节。 不过好吧,确实也没啥好玩的,又累了一天了。 洗漱完毕,她到底还是对外面的热闹好奇,就搬了把椅子,坐到窗口,一边在脸上涂涂抹抹拍拍打打,一边看人潮涌动、夜色渐浓。 夏延凑过来,拿起她面前那个精致的小瓷瓶,问道:“这又是何物?之前没见过嘛。” 南蔷笑道:“丝瓜原液!拍在脸上又水润又光滑,好舒服的!我叫它“爽肤水”!呵呵。” 夏延在女孩额头轻吻一下,“真想打开你这小脑袋瓜看看,到底里面还有多少古古怪怪的东西!” 南蔷说:“这倒不是我想到的,是有一次老郭割墙边的丝瓜藤,说长得太旺都把水瓜的地盘抢没了,我看热闹,手背沾上了一点粘液,发现这东西不错,就接了两瓶。” 某宝好多人卖这个呢!就算没用,反正也无害!女人嘛,就是不能怕折腾! 她拉过夫君的手,给他拍些爽肤水,“你看,是不是水润丝滑凉爽舒适?” 夏延的手手型十分好看,皮肤白皙,手指根根修长笔直,南蔷一下没忍住,拉到唇边亲吻了一下。 “老公,你的手可真好看!” 此时,天上双星闪耀,银河耿耿,屋内气氛暧昧,一只好看的手在手中,另一只好看的手已潜至腰际。 南蔷咯咯笑道:“你这人真是招惹不得!我不理你了,我要看花车!你看,来了!” 男人没得逞,不甘地从后面环住女人的腰身,“好,陪你一起看!不过得让我抱着。” …… 外面的行人已经被官兵赶至路两侧,远处,一辆花车缓缓行来。 那车整体呈一个拱桥形状,上面插满各种各样的装饰物品、鲜花香烛之类,明晃晃亮堂堂,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拉车的也非牛马,而是二十几个年轻壮汉,他们个个打着赤膊,一任身上脸上的汗液肆意流淌、雄性激素恣意释放! 荷尔蒙炸街了! 惹得围观女性叫喊连连。 车上高处站着一人,穿着新官服色,戴着红绸花,脸上挂着和蔼笑容,看来就是那位状元知县了。 这人生得圆润饱满,细皮白肉,乍看之下有点像某半岛国的领导人,三胖子。 花车近了,光线更加明亮,已经能看清三胖子脸上的痘痘了。 不过南蔷没心情看胖子表演与民同乐,倒是更喜欢看花车后面扮成牛郎织女跳舞的那些群演,里面有几个人仙姿飘飘,怪好看的。 三胖子站得高看得远,一眼看到了在窗前探头看秀的南蔷,见她姿容秀美,绝色倾城,他微笑的表情一瞬凝固,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可还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和行动,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忽然出现,森冷的目光似乎带着威压一般,将他浑身的火焰都给熄灭了。 南蔷还不知道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故事,已万分不解地被夏延抱离窗口。 “还没焚鹊桥呢!你急什么嘛……” 夏延把人按在床上,“我们又非鹊桥两边人,亲热一下,还要等一年一度!?” “谁跟你说这个嘛!放开我……唔……” 翌日。 夫妻二人照旧是微曦即起,趁早凉赶路。 夏延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送娘子的七夕礼物,看看是否合心意。” “哟?你昨晚出去买的?” “嗯,出去看看,见人家都在给心爱的姑娘送定情物,该昨晚给你的,可又没舍得叫醒你。” “谢谢老公!哇……好漂亮的玉镯!” 夏延把玉镯取出,戴在媳妇腕上。 天青色的美人镯仿佛专为南蔷定制的一般,温润柔和,端庄典雅。 夏延还不太满意地说:“这地方没啥好东西,将就戴戴,等到了京城再寻好的。” 南蔷笑道:“这对就很好了!怕是人家的镇店之宝吧?” “还真是,我就是嫌它不够翠绿。” “不不不,我喜欢这个颜色,清澈透亮,跟咱们的养颜泉颜色一样!我不爱翡翠,老气。” 南蔷说的是真话,她确实觉得翡翠跟年轻小姑娘不太搭,太有贵妇感。 买玉最要眼缘,这对美人镯很入她的眼。 夏延看媳妇欢喜,也就不计较镯子翠不翠了。 二人收拾好行装,下楼叫开店门,赶车出发。 没多久,就听见后面蹄声嘚嘚,松落一伙儿也跟上来了。 南蔷对车、马的速度原本没什么概念,这几天遇到的人多就明白了,马跑起来是比车快得多的。 照理说,松落她们应该早跑得踪影不见了。 可是几天过去,跟他们两个仍旧是不即不离,这情形不大对劲。 “延哥,她们怎么像故意在等我们?难道……” “是特意等,不是故意等。” “有啥不一样?” “她们几个,是师父派来的。” “啊?!” “怕被我们发现了完不成任务,所以刻意制造各种巧合、偶遇,想光明正大又不着痕迹地一起走。” “你确定?” “昨晚我尤其觉得不对劲,多家客栈都没有房间,她们偏偏有三间,所以我趁你睡着去她们门外探听了一下。” “难怪……” “如果你不愿意被打扰,我就叫她们回去。” “不必了,人家出来是领了差使的,就这样遣回去,岂不是被翁先生骂?他们也只是保护我们,又不是跟踪……不是跟踪吧?” “跟踪就不会这么快露形迹了,师父知道我迟早能发现的,之所以让他们暗地保护,就是怕我们不喜欢被人跟着。” “也还好吧,这才出来几天,就遇到大树村这事,多几个人作伴也好。” 那就随她们去吧,我们假装不知道。” “好,松落这人看起来还不错,一路也算有个伴。” 第131章 四棵松 说着,那四个人已经赶了上来。 南蔷说话行事一如既往,权当她们就是路上认识的伙伴。 她知道松落今年二十三岁,尚未婚配,笑问道: “你昨晚有没有去拜七姐?焚鹊桥好玩吗?” 松落低声说:“我就是肚子饿了去找点吃的,没拜,呵呵……焚鹊桥我没去看,听说闹了个大笑话。” “什么笑话?快说来听听!” “听说那个县令大人是存心要去给自己找个夫人的,焚鹊桥之后应该是男女互看交换礼物,结果呢,他好像完全给忘了!最后草草收场!” “那些花了无数人力物力的女子,又是精心打扮又是摆排场比阔气,最后只能干瞪眼,听说有人当场就气哭了!” 松落说着直摇头。 南蔷说:“想必是那些女子实在没什么出色的,胖……知县大人瞧不上呗。” “我看倒是有几个不错的,或许那位大人另有要事走得急吧。” 说着话,就到了狼山县的渡口。 这里河面较宽,没有桥梁,只能把马车赶到渡船上去过河,不过能承载车马的都是官渡大船,普通小船办不到。 这些情况他们都打听好了的,渡船每日都有,就在河面来来回回,不用刻意赶时间。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大的渡船过来。 这时天早就大亮了,他们身边的行人都已经乘小渡船走了几批了。 南蔷夏延拿出地图研究路线。 假如不等船,到下游去找桥过河,再回到官道上,就得多走将近一天的路程,这显然是不划算的。 那就只有等。 她们出门早,没什么店铺开门,早餐还没安排,倒是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弄点东西吃。 南蔷带了自己制作的“方便面”,夏延在路上已经煮过一次,她决定今天亲手煮一次,煮出面条该有的味道…… 渡口边有一处草棚,是给行人避雨、歇脚用的,里面有现成的炉灶、柴草,倒是挺方便。 生活就像旅行,旅行也是生活,不论何时何地,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都是必要的,能不啃干粮,就不啃。 她很快煮了六碗面,请松落她们一起过来吃。 自然又是赞不绝口的名场面。 几人对南蔷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谁能想到蔬菜可以做成干料包?还有那么多配料都分成一小包一小包,直接扔锅里就可以! 吃完面,洗完锅碗瓢盆,渡船还是没有踪影。 另外有几个骑马的路人急躁得不得了,已经在那边骂娘了。 这时身后马蹄声急响,一队人马冲了过来。 领头的人上来指着夏延就说:“就是他!昨晚偷了黄员外家好多宝贝!兄弟们,拿下!” 那些人二话不说,下马就冲了上来。 夏延把妻子护在身后,南蔷拉住他低声说:“这领头的人我记得,昨晚一直跟在胖知县旁边的!” 夏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上他老婆了想强抢啊!狗胆子真够大的! 那就别怪他下重手了! 哪知那几个人根本没冲到他们身前来! 松落一伙儿齐齐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都给揍趴了! 南蔷笑道:“松落可以啊!这马鞭子甩得啪啪响,呵呵……” 松落扯住领头人的衣领,薅到了夏延面前,重重往地上一摔,淡淡道:“请公子发落吧。” 夏延点头,从从容容坐到草棚前一条长凳上,半晌,一言未发。 那人自己倒急了,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认错人了,对不住!请公子高抬贵手,我们兄弟情愿认罪赔礼!赔钱!” 夏延冷笑,“这就认怂了?你家大人岂能饶了你?” 那人还狡辩:“我们员外早就告老了!不是什么大人了!” 夏延一记重拳砸在他胸口, “废话连篇!回去告诉死胖子,我给他一年机会改过,叫他做好本分,小心头上乌纱!还有脑袋!” 那人被砸得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一口气回上来,后背又挨一拳,顿时喷出老大一滩鲜血。 这一下他被吓得魂不附体,连连讨饶,“公子饶命啊,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去把渡船找来!送我们过河!” 那人刚想爬起来,被松落那个小兄弟一脚踏在背上。 扑哧,又是一口老血。 他一个手下倒还算机灵,打躬作揖地说:“几位爷!手下留情啊!小的这就去找船!这就去!” 没多久,河面上就来了一艘大渡船。 松落她们押着那个头领,大家一起上船,平安无事到了对岸,才放了他。 那人头也不敢抬,捂着胸口领着手下铩羽而归。 南蔷还有点懵,“我们昨晚根本就没出去,怎么就得罪了那个胖子了?为何上来就要抓人?” 松落说:“抓人?我看他们是奔着杀人来的!” 南蔷看着夏延。 夏延不想让媳妇多些无谓担心,说道:“可能以前得罪过他吧?没事了,我们赶路要紧。” 南蔷半信半疑,但非要说是昨天的原因,那又不可能,他们连面都不曾见过,哪来的这么大的仇怨?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他们一脚踏上江湖路,想要一直顺风顺水,那也不太可能。 “会不会……死胖子跟大树村有关联?” 松落她们几个也频频点头,“这倒有可能!护卫队的人到了狼山县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说不定就是他们通风报信的。” 唯一一个知情人夏延,一个字也没解释。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结果都一样!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那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收拾心情,继续赶路。 南蔷诚心诚意向松落致谢,问她是不是学过功夫,连官差都不是她的对手。 松落说:“我是个孤儿,身体不好,从小跟养父练武强身而已,不过像刚才这种废物,不在话下。” 南蔷又问:“他们几个呢?” “他们三个也都是养父捡回来的孤儿,松针和松果是亲兄弟,松风最小,才十八岁,也都练过几招。” 三位松兄弟规规矩矩跟南蔷和夏延见礼。 四个人站在一起,挺拔、蓬勃、稳健,真像四棵松树一样。 第132章 山香小炒 寒暄过后,那三兄弟便不露痕迹地走到前面去了。 松落却骑着马始终伴在南蔷车边,没话找话地找南蔷聊聊天,或者借故拖延,好待在后面尽保护之责。 一直到傍晚时分走出狼山县界,进入清州地界,她才去追赶几位兄弟去了。 这一晚住宿在无名小市镇,倒睡得挺踏实,平安无事再次启程。 清洲是大城,属地广阔,一直走了两天,第三晚才到主城区。 这期间与松落相逢就聊一聊路上的见闻和趣事,虽然多数时还是各走各的,但是南蔷夏延知道,一旦有什么不对,她们随时随地都会现身。 不过大概是因为清州繁华富庶,这段路又是村镇相连,治安管理比较到位,所以一直都平平安安。 这晚他们入住清州一家大酒楼,得月楼,就是厨子老张一直念叨的那家,此处是清州分店。 这是一路走来住宿条件最好的一次,无论从哪方面比较,得月楼的档次都比醉八仙高得多。 菜肴水准也相当不错,口味地道,菜品讲究,当然这样的酒楼消费水准也高得可以,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他们今日这一餐饭下来,要好几两银子。 松落四兄弟也在座,各种拘谨、不自在,但南蔷说了,今日这一餐就是要答谢她们的,那总不能站着吃饭吧? 其实有些事情南蔷也挺不理解的,夏延是翁先生的徒弟,松落她们是翁先生的义子义女,他们算是同辈。 可怎么看,松落也没把夏延当成师兄。 她们对夏延、对她,明显是恭敬多于亲近。 为何翁先生要给她们这样的区别对待呢?把徒弟当成老板,把子女养成奴仆,令人十分费解。 这时伙计端来一盘菜,南蔷闻味道就知道是“山香小炒”,而且是跟老张师傅同出一源的做法! 尝了一口,味道属实不错! 饭后她问伙计,“炒这道小菜的厨师,是位老师傅吧?” 伙计笑道:“客官真厉害!这都能吃出来!我们老吴师傅难得亲手做什么菜了,今儿高兴,炒了个小炒。” “吴师傅大名是不是吴存?” “是是,客官认识吴师傅?” 南蔷从行囊里面拿出一封书信,“这是有人托我带的信,麻烦小哥转交吴师傅,多谢!” 伙计送信去不久,一个胖乎乎满头银发的老师傅走上楼来,满脸堆笑招呼道: “南掌柜好呀!诶呀,我就知道点得出山香小炒的人不是老顾客就是大行家,果不其然!” 这人就是老张的旧同门、师哥吴存。 攀谈起来,南蔷才知道,吴师傅很多年前就回到了清州,来了这家得月楼分店。 山香小炒这道菜,不大受清州人欢迎,几乎已经退出得月楼的菜谱,属于为数不多的老味道。 别说普通的厨师,就是吴存的传承人、他的亲儿子小吴师傅,也做不出这样的味道来。 南蔷却对它情有独钟,而显然,老张并未学到最核心的东西,起码比这位吴师傅有所不如。 吴师傅说:“师弟常说‘落叶归根’这句话,师父却常说哪里的黄土都埋人,就因为这个,师父不肯倾囊相授,哎……” “师弟年轻时天资不错,人又壮实有力气,本来是师傅最喜欢的小徒弟,他走后,师傅就后悔了,之后也不再禁止我们返乡了。” 看看吧,人生处处都是变数,都是命! “原来如此,张师傅到现在也认为回乡才是正途,呵呵。” “他信里说如今生活安乐,妻儿老小一家团聚,又碰上一个厨艺高超、经营有方的掌柜,很知足!” 南蔷谦虚道:“我还年轻,哪有张师傅说的那么厉害。” 两个人又探讨了一下厨艺,吴师傅说:“老夫冒昧,有几道快要失传的小菜,想给它们找个传承人,南掌柜可愿意多留几天?” 南蔷当然愿意多学点东西,但是多留几天显然不现实。 “我们有要事去京城,明早就要动身,回来再拜师学艺,您看成吗?” 吴师傅慌忙摇手,“拜什么师?你是老张的掌柜,最多我们算平辈!” 南蔷笑道:“岂敢岂敢!” “不用拜师,那几道菜都是他们不愿意学的,太繁琐,他们也学不出来,就这么断在我手里,可惜了了!” “那就多谢吴师傅厚爱!我回程时一定再来拜访!” ……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得月楼再好,也只能挥手道别。 由清州到京城,官道宽直,车马不断,再没有什么异事发生。 他们一路向北,时近中秋,路上渐渐没那么热了,每日可以多走一些路程。 这一天午后,一行人终于进京。 天子脚下的繁华景象,自然非别处可比,几人赶路辛苦,先寻了一家茶楼喝茶休息。 既然松落是“来京城办事”的,那就不好再找借口留在南蔷他们身边了,喝了两杯茶,略坐坐,就要告辞离开。 她神情颇有些恋恋不舍,又或许是放心不下,总之整个人黏黏糊糊磨磨唧唧,跟她平日里的爽利气质极其不吻合。 南蔷笑道:“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要办,跟我们一起去百草门也无妨。” 松风脱口而出道:“一起去!” 看大家都看着他,这小伙子才讪讪地说:“你们商量吧,我我我……饿了,去一趟茅房!”说完撒腿就跑。 南蔷看了看夏延。 夏延说:“你决定吧,我无所谓。”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留下她们四人无处可去,还要想方设法跟着她们夫妻,未免有点矫情,也太难为她们了。 南蔷直接说:“翁先生如果没有托付别的事给你们,那就明日一起去百草门吧。” 松落尴尬得脸都红了,起身说道:“公子,夫人,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延垂眸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没说什么,仿佛这件事不与他相干。 南蔷笑道:“呵呵,这个不重要了,没点破你们是怕你们不自在,没有别的意思。” 松落还是不自在了。 “不是我们几个故意欺瞒,是义父交待的,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夏延问道:“你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为何我们之前从未见过?” 第133章 百草门 松落说:“回公子,我们是义父秘密训练的卫士,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公子安全。” 夏延拧眉,“我非富非贵,一介凡人,何至于此?” 松落有些激动地说: “不是的!不是!先生说了,公子重要无比,好比每个人的头颅和心脏,万万不可疏忽大意,无论发生何事,先护公子周全……” 她那三个兄弟在旁边也表示,义父确实是这样说的。 这…… 夏延垂下眼睫,又入定去了。 他们当他是谁,那是他们的事。 他究竟是谁,那才是他自己的事。 南蔷是有些惊讶好奇的,翁先生这些话,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 但松落显然不会再多说,夏延也不会再多问,她终究也只是一笑而过。 既然家里安排有那么多仆人,路上派几个人护卫,也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第二天清早,六人吃过餐点,直奔城西百草门。 根据王婆婆的指点,百草门总部是在城郊的小孤山中,很有名,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路也不算远,出了东城门,大概个把时辰就进到了山中。 小孤山确实很小,也不高,跟狼山那种大山脉是没得比的,但是挺清幽。 告别车马喧嚣,聆听虫声鸟语,人人都觉心里忽然安定了下来。 在南蔷想象中,百草门应该是个类似江湖门派的所在,总舵肯定是又神秘、又隐蔽那种江湖通用气质。 没想到的是,她们所到之处是一个比大树村还要像村庄的地方,只有村口的一块木牌,能证明这里确实是百草门。 因为那块大木牌和夏延手里的小木牌共用一张脸,只不过一个是大块头爷爷,一个是小不点孙孙。 还有就是爷爷大概常年被风吹日晒,脸色更黝黑一些。 他们把马车停在木牌前的空场上,进村的路有些狭窄,车进不去。 很快,就有个体格壮实、神情憨厚的青年男人过来询问情况,夏延递上通行证,说明来意。 男人拿着木牌看了一眼,又一眼,说道:“你们跟我来吧,村里休养的病人多,不宜喧闹,车马就请放在这里吧。” 于是松针松果留下看守,其余四人跟着男人步行进村。 这里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随形就势,自然古朴,村路虽然窄,但都是青石板路,干净整洁。 路旁几乎每个院落、空地都种上了药草,各种各样,整个村庄给人的感觉安适恬淡,特别舒服。 这里有五成以上的药草南蔷都叫不上名来,赶紧上眼留意,能记一个算一个。 就算不知道名字,她见过的东西,空间里面也都可以出现!这可是丰富她那片药草田的大好机会! 村落正中央,就是她们的目的地了,依旧是朴素的村屋,不过比其他院落大得多,屋宇也多一些。 男人把他们安顿在一处堂屋里面,叫人泡上茶来,他自己拿着木牌到后面去了。 没一会儿,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伯走了进来。 之前带他们进来那个男人介绍说:“这位是我们的掌门人,安师伯。” 安师伯开门见山说:“你们是从万年县来的吧?” 南蔷和夏延对视一眼,王婆婆交待过,不要提她的名字,可是人家都猜出来了,总不能故意隐瞒,这就有点为难了。 安师伯笑道:“王师妹还是那副古怪脾气,这是不让你们提她?呵呵……” 南蔷满脸尬笑,您懂得就好了,呵呵! 安师伯解释说:“师妹多年不曾回来,还不知道现在所有门人都换了新的身份牌,这老木牌,就剩她这一块没有收回来了!” 原来如此! 婆婆,这是你自己不及时更换新门禁卡,亮出牌牌来等同于自报家门,不怪我们哈! 安师伯说:“既然是师妹引荐的朋友,我们自当设法通知薛师弟,只不过他一向行踪不定,未必能在短期内赶回来。” 夏延道:“也不是急病,我们慢慢等候就是。” 安师伯问夏延:“是夏公子想修整容貌?只怕不易。” 夏延笑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好!你有这个想法就好,薛师弟虽然医术通神,可也终究不是神,呵呵……” 南蔷说:“安老师,我也有些小恙,王婆婆关照说,请您师父给看看。” 安师伯叹道:“家师百岁遐龄,上个月就与世长辞了!师妹恐怕还没收到报丧的信呢!” 南蔷连忙道歉。 安师伯说:“无妨无妨,连师妹都不知道实情,你们怎么会知道。小娘子若不嫌弃,老夫来给你瞧瞧脉吧!” 带他们进来的那个男人说:“大师伯行医四五十年,医术已得师祖真传了呢!” 安师伯呵呵笑道:“大蓟,自卖自夸就不必了,你去吧!” 大蓟笑着告退,松落见夫人要看病,带着松风也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南蔷夏延和安师伯,南蔷起身坐到安师伯旁边的椅子上,自己挽起袖子,把手腕放到号脉枕上,说道: “那就有劳安老师了!” 安师伯愣怔了一下,扭过头去。 南蔷不知所措地看看夏延。 啥意思嘛,咋又不给看了呢? 夏延皱着眉,迅速拿出一方丝帕,连手带腕子,给他娘子盖上了。 南蔷暗自吐了吐舌头,忘记避讳这个了!抬眼看看自家老公,一脸严肃,正眼都不看她。 保守的古代人,这样就有被绿的感觉了?唉…… 搁在现代,做个心电图,你的男医生眼睛都不眨,上来就推开你的胸衣! 妇科疾病遇到男医生你还想有隐私?生孩子都得照生不误! 更倒霉的治痔疮,别说隐私了,尊严都是个屁! 中医不愧是国之精粹,连行医风格都十足的中国范儿,斯文得不要不要的! 安师伯闭着眼睛诊了一回脉,叫南蔷换一只手,又诊了一会儿,啥也没说,示意夏延跟他一起去了后面的屋子。 留下南蔷一个人发呆,越想心里越瓦凉瓦凉的:这是她有啥大病了? 安老师跟家属深度沟通去了? 完啦! 啥夫妻恩爱! 啥发家致富! 啥理想梦想! 统统完了! 第134章 老公,就让我吃一口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延才回来,皱眉问道:“蔷蔷,你脸色怎么这般苍白?不舒服吗?” 南蔷好不容易稳住心态,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巍巍问道:“你怎么进去那么久?安老师怎么说?” “安老师说,你喜欢吃啥,多吃点……” 南蔷扑进夏延怀里,哇一声就哭了,眼泪瞬间就弄湿了夏延的衣襟。 夏延都慌了! 手足无措地拿衣袖替她抹着眼泪,连声问道:“怎么了嘛?怎么忽然就哭了?” 南蔷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就知道,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重生了不说,还这么美、这么顺!自带意念空间,还有个这么爱她的男人! 原来一切只是短短一场美梦! 这就又要去赴命运的约! 夏延紧紧搂着怀里的小人儿,“宝,不哭了!是我不好,不该摆脸色给你看!是我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南蔷抽抽噎噎道:“不……不是这个,安老师是不是还说,让我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看看?”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你听到了?” “我……呜呜我猜到了上句,还能猜不到下句吗?呜呜呜……” 夏延眉毛都快拧成一条线了,“小傻瓜,你在说些什么呀……” 松风听到屋子里面声音不对,把门推开一条缝,脑袋探了进来,一看情况不对,吐着舌头赶紧又把头缩了回去。 夏延一下没忍住,扯了一下嘴角。 南蔷偏偏看到了,蹙眉,“你笑什么?你怎么还有心思笑?” “我看见一只灵活的乌龟,呵呵。” 南蔷回头望了一下门口,自然没看见什么乌龟,黯然道:“安老师的话,恐怕你没听懂吧?” “嗯,他说你太过瘦弱,才会发育不良、经期不调,我又不懂什么是经期,多问了几句……” “啥?啥啥啥?” “别急呢,安老师说你这是小毛病,吃几副药调理调理就好了!平日最要紧的就是心情舒畅……” 南蔷听到扑通一声巨响,是她的小心脏落回原地的声音没错了! 可是想想又不对,她又把它小心翼翼提溜起来,盯着夏延的眼睛说: “老公你看着我,不许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又何必骗你呢?” “可就这么点儿情况,为何安老师要背着我去说?是不是我得了绝症,你可不许瞒着我!” 夏延皱眉,不悦地说:“你乱说什么呢?哪有医师当着病人的面就说病情的道理?” 啥?啥啥? 好不容易挂个号、排队三小时、看病三分钟,不当面说难道加个微信回头再联系? 哦……哦哦! 想起来了。 好像古代是有这么个规矩,《红楼梦》里面秦可卿病了那章,太医看完病也是出去说病情开方子的好像…… 夏延笑道:“你呀!小傻瓜!原来是在琢磨这个呢!放一百二十个心!安老师说,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还说会给他生许多子女,这句话夏公子不喜欢,不予转告! 他的宝都还是小姑娘呢!才不要谁来骚扰他们的卿卿我我朝朝暮暮!小娃娃更加不行! 南蔷推开夏延,“药方呢?让我看看。” 自古医生的字都是外星文,极其难认! 何况还是医生们没有被要求写规范字的古代! 不过当归、艾叶、益母草这几味常用的中药材,总算连蒙带虎勉强看出来了。 的的确确,是妇科调经用的药,没有给她吊命延年的意思,南蔷这才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 夏延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笑道:“放心了?” 闹了个乌龙,还哭鼻子,南小蔷姑娘略有尴尬,岔开话题说:“那是在这里吃药还是回城?” “这里有地方住,安老师说最好住下,因为不确定薛神医何时回来,免得错过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在这儿蹲他!那就走吧!” 出了院子,大蓟带他们去了另外一处院落,安排他们住下。 临走彬彬有礼交待道:“几位贵客,咱们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养病、疗伤,还请几位不要随意到别的院子走动!” 南蔷他们自然应承。 不打扰病友,这是起码的道德。 他们住的这个院子跟王婆婆家的格局很像,不过室内陈设要丰富得多,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度假酒店,准四星标准。 非常满意! 尤其贴心的设计是,松落她们四个人是住在前面的耳房,跟南蔷两个住的地方有一大段距离。 南蔷猜测,大概来这里看病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带着随从的,百草门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眼看到了午饭时间,有几个干干净净的女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送来的是南蔷订的五份甲级套餐、一份病号餐。 分餐制,每人一份,每份都是满满一个单独食盒,荤素搭配,饭菜味道非常不错。 南蔷那一份尤其丰盛,还另外多了一盅乌骨鸡汤。 病号饭居然是对症食疗,直接把服务升级到了专业级别! 可是南蔷很想吃夏延盘里的香辣笋干烧鸭,看着红红亮亮太诱人了!哪知道惨遭拒绝。 “老公!你就让我吃一口嘛!” “乖!安老师说你要调理身体,吃药得忌口,否则药效打了折扣,不是还要多吃?” 南蔷吞下口水,可怜巴巴看着诱人的鸭肉,默默吃完自己的饭菜。 午休后,有小童送来药汤。 南蔷最怕吃又苦又难闻的中药,可是没办法,月经不调不止影响生育这么简单,首先影响健康。 捏着鼻子也得往下喝。 真是巨难喝! 连吃三颗蜜饯都压不住想呕的感觉。 夏延坐在旁边,替她顺着背脊轻抚了好久,总算没有呕出来。 晚饭仍旧是精致套餐,南蔷的汤换成了银耳莲子糖水,温温热热甜甜蜜蜜,十分抚慰受苦的肠胃。 不过晚间又是一晚苦药送了过来…… 就这样过了三天,第四天早上,安师伯来了,问了情况,诊了脉,调整了一下药方。 这天的药味道更是一言难尽,而且颜色黑中泛绿,狰狞可怖,南蔷喝得眼泪汪汪的。 夏延抱着人安慰,“我的宝受苦了,安老师说,叫你今晚做些预备,怕月事会来了。” 第135章 薛神医 南蔷瞪大眼睛,“中医这么神奇?这都能诊脉诊出来?好吧我会准备好的,嗯。” 夏延说:“要准备什么东西?我能做点啥事?” 南蔷笑道:“你啥事都不做就可以了!” 夏延脸懵懵。 没办法,南蔷只好给这位没上过生理卫生课的男同学免费补一下课。 安老师昨日是给他讲了一下,但肯定不会讲得如此详细。 大概这位妇科专家以为已婚男士不需要启蒙,咋也想不到这位男士懵懂无知到这份儿上…… 晚间,南蔷在床上铺好了自己带的床单,做好了万全准备。 夏延这才明白“啥事都不能做”的真实含义,耷拉着眉眼说:“还没开始就严阵以待,我不喜欢你的大姨妈!” 逗得南蔷咯咯笑道:“普天之下最不受男士待见的娘家亲戚,非大姨妈莫属!” “还要待好几天,还要每个月都来一次,委实可怖。” 南蔷把脸枕在男人手心,轻轻摩挲着,“可是她不来,更可怕,我还要吃苦苦的药汤呢!” “宝……” “嗯?” “你这样蹭啊蹭,我忍不了……” 南蔷闻言立即转身,拿无情的后背对着他! 动物凶猛,万不能和他对视,会被变成食物! 渣渣都不剩! 动物却在她背后伸过两只不安分的魔兽之爪。 “宝,想你了……” 他又在声音里面放钩子!放了一把又一把!就过分!拿准她吃这一套! 不行!咬紧牙关,硬扛!锻炼一下意志力…… 只不过风雨要来,还是夏日里急降的暴雨,让她猝不及防、迷失在暴风雨中。 ……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女生的敏感神经忽然觉醒:她来了! 中医的神奇博大,再次让南蔷叹为观止。 可是为什么到了她的世代,中医衰落至厮呢? 每次看中医都像是拜神,千方百计打听一处灵验的庙宇,一步一步拜上门去,愿望真心实意,态度半信半疑,结局令人唏嘘…… 她悄悄起身,没有惊动熟睡的夏延。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男人望着被污染的床单,大惊失色!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宝,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安老师来?” 南蔷笑道:“哪有那么夸张,正常的!就是侧漏了一些啦!” 夏延伸手去掀被单,“难道里面更多?” 吓得南蔷死死压住被单,“不许看!别看!正常的,你去跟安老师说一下,我小腹有些痛,问问有没有办法。” 夏延哪里会放心出去! “我叫松落来陪你。” “不要!你去吧,再不去今天的汤药就熬好了!” 夏延隔着被单,把手放在他宝的小腹上面,“这里痛?会不会是我昨晚用力过猛了?” 南蔷扶额,课白补了!当场就还给老师了! 老师只好耐着心再解释一遍:“不是,我这是痛经,大姨妈才是罪魁祸首,不是你。” 夏延对大姨妈的态度变为切齿痛恨! 他喊来松落,让她去请安师伯。 不久安师伯进来,问了情况诊了脉,吩咐跟来的小童停了南蔷的药,拿两个汤婆子送过来。 南蔷痛经也不算很厉害,拿热乎乎的汤婆子捂一捂就好多了,加上午餐的一大碗首乌当归鸡汤,热乎乎喝下去感觉更好了。 夏延忙进忙出,恨不得他宝今日就送走大姨妈,南蔷索性由着他去,老老实实躺了一天。 再说戴着那种没安全感的卫生用品,还是衣衫单薄的夏日,她实在也不敢出门。 夏延连饭都给媳妇端到了床边吃,生怕她动一动就失血过多…… 看见她睡着,总忍不住过来探探鼻息,怕她是重伤晕厥…… 白天不舒服,到了晚间,频繁的起床更是煎熬,导致今晚夏延也睡不稳了,每次都问东问西,端茶倒水换汤婆子服侍着。 接连两三天,总算到了第二阶段。 这几日百草门的厨房变换花样给南蔷做药膳食疗,有时南蔷知道吃的是啥,有时也叫不上来名字。 虽然这些汤汤水水没有夏延他们的饭菜好吃,好在比苦药汤美味多了。 直到第四天早上,南蔷才恢复了行动自由。 这天吃过早餐,夫妻二人闲来无事,正在窗前对弈,院子里走进来一位瘦高精干的老伯。 今日四棵松被南蔷赶去爬山散心了,所以也没人出来招呼。 南蔷喜道:“延哥,薛神医回来了!” 夏延抬头望去,“你怎能如此肯定?” “他那张脸啊!那不就是男版的雪莲姑娘吗?” “雪莲……是谁?” “王婆婆和薛神医的女儿啊!你不知道吗?” “哦……原来她叫雪莲。” 南蔷…… 来不及再说啥,薛神医迈着大步,已经快到房门口了,夏延站起身,迎接出去。 两个人互通姓名之后,一起躬身行礼,一个喊薛先生,一个喊夏公子。 薛神医跟乐呵呵的安师伯不同,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大概一直行走在尖端的人气质都孤绝些吧。 南蔷也出了房门,彼此都见过了礼。 薛神医就在院子里光亮处,仔细看了看夏延脸上的伤情。 南蔷从他的表情里面,看不出什么答案,只能忐忑不安等他开口。 只要他不直接说no,那就没问题! 可神医最终还是摇头叹息道:“公子的容颜,是幼时被人用毒水毁坏的,我也无能为力,除非……” 二人一齐说道:“除非什么?” “除非能寻到焕颜水。” 南蔷问道:“哪里有焕颜水?我们去寻!” “谈何容易!迄今为止,百草门也只有一位前辈有幸,在北方的黑山腹地找到过一眼白沙焕颜泉。” “那位前辈得此神物相助,声名鹊起,从而也奠定了百草门的江湖地位,可那之后,无数门人世代寻求,始终也没人再找到过。” 夏延问道:“去过一次还找不到?难道泉水会跑?” “还真给公子说着了!那泉水就是跑了!那位前辈上山、下山时都做了标记,可是再带人寻回去,只剩下满地杂树野草,唉!” 薛神医不断喟叹,哪知南蔷心里乐开了花。 第136章 我亲自哭! 白沙焕颜泉她现成就有,压根儿不用去找,可如果夏延的容貌得以恢复,薛神医问起泉水的位置…… 现在好了,神奇的泉水既然自己会跑路,就不能怪他们第二次找不到地方了! 夏延又问道:“除了焕颜水,还要什么药材?” “跟焕颜水比起来,其余的倒是没那么难凑,不过是几味辅助的药……公子想亲自进山?” 夏延点头,“对,想去碰碰运气。” “不行!黑山腹地都是原始丛林、野生猛兽!不可知的情境太多!公子岂能轻易涉险?” 南蔷轻笑道:“百草门人能去,神医能去,我们为何不能去?” 薛神医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南蔷进一步说道:“倘若我们运气好,说不定能解决困扰神医多年的问题呢!” 薛神医一双鹰眼看向南蔷,惊诧的神色瞬息即逝,但还是被南蔷捕捉到了! 南蔷笑道:“翁先生说与您书信往来多年,大概都是为了家夫的事吧?您每年都会回北方,也是为了寻白沙泉对吗?遗留多年的难题,神医难道不想尽快解决?” 薛神医往旁边走了几步,扶住一棵树呆呆出神。 夏延问:“神医,倘或我们能寻到焕颜水,该怎样使用?” “公子……当真要去?” 夏延轻轻嗯了声,神色很坚定。 薛神医沉吟半晌,答道:“百草门秘籍里记载说,焕颜水十分神妙,不管多重的骨肉伤残,只用少量,外敷内服皆可生效,似乎对重病垂死之人也有续命之功!” 夏延二人侧耳倾听,生怕遗漏一个字,没想到答案就是“看着用”三个字。 “但那焕颜水十分珍稀,有违世间常理,并不像普通泉水那样取之不竭,而是用一滴少一滴,不过也有补水之法……” 薛神医看对面二人四目炯炯,十分严谨地听他说话,摆摆手道: “这个不说也罢,我来想办法。” 夏延看薛神医欲言又止,说道:“倘若此法伤天害理有违正道……” “不不,公子休要误会!书上说,用一滴水、回一滴泪,还要女子的眼泪。” 夏延道:“哦?可是不还泪泉水会干涸,还了泪也会消失无踪,还泪的意义何在?” “公子所虑,书中解释说,泉水虽然不翼而飞,总可能还是存于世间某处,干涸了可就真没了。” 南蔷说:“这个条件不过分啊!哭还不容易?” 谁还不是个娇滴滴的爱哭小女生了? 夏延看了妻子一眼,没说什么。 薛神医还试图规劝。“公子,其实焕颜水之说太过虚无,我找了这么多年,说是把黑山走遍了也不为过……” 夏延一揖到地:“多谢神医!奔波之劳,夏延没齿难忘!” 薛神医急忙侧身,不受他这大礼,伸手扶着夏延手腕,说道: “翁先生说公子大才大智,绝非池物,只是样貌异于常人,难有崭露头角的机会,薛某不才,想助公子一臂之力,呵呵……” 说到现在,这位神医总算有了一点点笑意。 “不过薛某虽然花了点心思,可也拿了公子不少金银了,翁先生为此,可谓不惜重金、不遗余力!” 夏延点头称是,“家师为此事日夜悬心,也累得您辛苦多年……” “公子休如此说!我现在要进城一趟,寻一味药材,两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咱们晚间详谈!” 薛神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长步大,一眨眼走没了影。 夏延忽然弯腰,将他宝横抱起来,南蔷被他吓一跳,“松落她们……哦还没回来……你做什么呀?” “站这么久,累了吧?” “哪有那么夸张啊!放我下来呢,光天化日的……” 夏延非但不听,还低头亲了上去! 两人回到屋内,棋是下不下去了,坐在桌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喜色难禁。 南蔷笑道:“没想到眼泪还能复活泉水,太奇妙了!” 不是“泪尽而亡”,而是“还泪重生”,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莫大的福音! 夏延伸手抚过爱妻额前一缕秀发,看着她一双美目,那里有满天星光闪耀。 “可我怎么舍得让你哭呢?宝……” 南蔷略觉无奈,“不过是假哭,又不真伤心。” “于我而言都一样!这样,我们去寻几个能哭的戏子,买些泪水带上……” “不行!我才不会让别的女子的眼泪、给我老公疗伤!” 夏延无奈失笑,“不过当它是一味药罢了,有什么干系?” “有!有!干系大了!”南蔷无比倔强地强调。 夏延不再与她争执,“好好!只用我宝的眼泪水疗伤!好吗?快坐下吧!大姨妈还在呢……” “不许再动这个歪心思!我亲自哭!” “好好,不动!” 不过夏延能想到“买泪”,薛神医自然也想得到。 当天他入夜了才返回百草门,拿来一堆密封的小瓷瓶,摆满了一桌子,直接把二人看傻了眼。 “赭石色瓶子里装的是七日用的药,天青色瓶子里装的是女子眼泪,我最厌哭哭唧唧的女子,今日却要听几十个人同哭,还唯恐她们哭得不尽兴,哈哈哈……” 南蔷一听,虽然是花钱买的,实属来之不易,也是不好推却的了…… 夏延问道:“神医,你早上不是说,用多少还多少吗?怎用得了如此多的泪水?” 薛神医道:“书中说至亲之人,一滴泪可抵十滴水,这无关之人么,正好相反。” 南蔷赶紧说:“我算至亲之人吗?” “夫人自然算,不过老夫担心你们夫妻恩爱,恐怕哭不出来,呵呵……” 南蔷羞涩一笑,这位神医大人,早上和晚上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这会儿居然有说有笑,熟稔如旧友。 说起来,他跟那位阴晴不定的王婆婆,性格还真像! 夏延问:“这药怎生用法?” “哦,这是各种珍贵药材蒸酿出来的清露,公子每日取一半涂于面部,一半服下即可,跟焕颜水用法一致。” 薛神医交待完自己的事,问道:“公子准备带几个人去?” 第137章 雪莲、雪莲 夏延反问薛神医,“您去黑山,带了多少人?” “薛某一向独来独往,呵呵。” “嗯,这事也不宜大张旗鼓吧?我们就是夫妻二人,再加上外面那四位。” “七个人,路上倒也罢了,老夫在黑山县当地有几个熟人向导,等咱们到了,再去找他们就好。” 又来了! 拒绝了翁先生,又来个薛先生! 夏延微微欠身,“不敢再劳动您了!我们几个人去就好。” “那地方老夫可是去了无数次,相当熟悉,给公子带带路也好。” “您不是在当地有熟人吗?我们到了自去找他们带路。” “那不一样!就这么定了,咱们过几日就启程!” 夏延还想说啥,瞥见南蔷轻轻摇头,就没再坚持拒绝。 盛情难却。 薛神医拱手道:“焕颜水之事,还请二位对外保密,只说进山找珍稀药材,免得多生事端。” 夏延说:“明白。” 南蔷也说:“懂了!” 保密是必须的。 别有用心、贪婪成性之人,这世间从来不少。 焕颜水如此神妙,这事一旦在坊间流传,注定是坏事不是好事,必将掀起无边风浪。 薛神医掐指算了算时日,“如今已是七月末,等夫人调养好身体,就好动身了,最晚不要拖过中秋节,到那边正好隆冬时节。” 南蔷问道:“神医,为何必定要冬季进山?” “夫人有所不知,黑山虽然地处北方,但偏偏河多湖多,不次于江南水乡,须等冬季水面冻结实了再进山,行动起来比较便捷。” “而且山里有野熊出没,趁这些家伙冬眠时进山,安全些。就算有不冬眠的野兽,也比春夏秋三季出来得少些,并且更容易被发现。” 南蔷问道:“那白沙焕颜泉冬季不结冰吗?” “不结冰,泉水冬暖夏凉,冬季水面有雾气缭绕,据说十分好找。” 可是他这么多年就没找到过,不知是否记载有误,就这样带他们北去,也不知是否应该,但是公子一定要去…… 二人又仔仔细细问了些问题,薛神医有问必答,十分详尽,聊了一会儿,薛神医问起王婆婆的近况。 南蔷一五一十都说了。 看薛神医的神情,明明就是十分关切,于是试探着问道:“神医,您为何常年在外,不回万年县去呢?” 薛神医叹道:“唉……因为我做了对不起师妹的事!她生我的气,每次回去都是不欢而散,我近几年也很少去招惹她了……” 他说着发现对面二人脸色不对,连忙解释说:“两位不要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南蔷笑笑,夏延没什么表情。 薛神医道:“真不是……是这样的,师妹从前家境不好,父母为了养活哥哥弟弟,就把她卖了!” “她小时候活得很凄苦,十四岁才被师父所救进了百草门,她痛恨父母,也不喜欢孩子,跟我说过一世都不想生儿育女,可是……” 南蔷这才点头,“明白了。” 难怪她宁愿女儿叫她师父。 “唉……她未婚有孕,怕被师父打骂、同门嘲笑,就找借口回了原籍。偏偏生娃娃时又难产,从此她更加百般恨我,一恨就是这么多年……” 恨一个人,可以恨那么久? 南蔷不太能理解这种情绪,反正她肯定不是这般坚定不移的性情。 相信一般人也都没这么执着吧? 那么难以接受和谅解,忘了不好吗? 放过别人也放自己一马,不好吗? 最好当时就爽爽快快,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好吗? 薛神医已然打开了心扉,还在絮絮叨叨。 “老夫这些年一心扑在医道上,无暇他顾,展眼已过天命之年,才醒悟没给薛家留个后人……” 南蔷、夏延面面相觑。 难道雪莲是他女儿的事情,他竟毫不知情? 他们父女相貌举止那般相像,目测即可完成dna检验,他居然会没察觉? 南蔷试探着问道:“原来雪莲姐姐不是您女儿,乍一看还挺像的呢!” 薛神医皱眉:“雪莲是谁?” “哦,我听她有时喊王婆婆娘亲,有时喊师父,或许是婆婆的……干女儿?” 薛神医说:“哦,师妹是有个女弟子,我没瞧见过正脸。或许……或许……夫人可知道……不不你怎么会知道呢?不会的不会的……” 南蔷静静听着看着。 薛神医无疑是个聪明人,才能在医道上登峰造极。 可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聪明男人毫无例外地跟普通男人一样,犯蠢了。 半晌,薛神医豁然起身:“当年……二位,老夫少陪了,老夫明日就动身!明日就去万年县!这次不能陪二位北上了!二位可要带个书信回去?” 夏延点头,回房写信去了。 南蔷却没动身,拿筷子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字,写来写去,都是八个一样的字。 那是雪莲的生辰八字,是她娘亲私下问到的,要偷偷给雪莲和小叔合婚用。 薛神医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盯着筷子头移都移不开了! 最后激动得双手颤抖,差点儿没打翻一桌子的瓶瓶罐罐。 “师妹呀师妹!你骗得我好苦啊!你居然会说我们的女儿夭折了!可你为何又给她取名雪莲呢?雪莲?薛莲?” 最后,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儿居然当着南蔷的面儿,哭了! 南蔷功成身退,一声不吭也回屋写信去了。 王婆婆曾经叮嘱她不要在薛神医面前提及她们母女,她岂止提及,身份证号都报了! 希望她没有体会错王婆婆的真实想法,没有好心办错事,不要费力不讨好。 说不得,还得去跟薛神医串个口供…… 第二天早饭后,安老师过来瞧南蔷的情况,说薛神医天不亮就出发了,给他们留了点东西,他给带了过来。 东西共有两样儿,一个精致的木盒,一个普通的布包。 “师弟说,盒子里是他今春西去,偶然得的几朵冰山雪莲,留给夫人调理身体。” 南蔷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端详那几朵传说中的神花,“安老师,我问句市侩的话,这样一朵花,值不少银子吧?” 第138章 吃喝玩乐 安师伯说:“这几朵雪莲花型饱满,叶片柔韧,根须捎带黑色,是纯正的天山种,市价至少要上千两了,而且有价无货。” 南蔷被吓了一跳。 “这么贵?” “嗯,前几年我替宋大学士的夫人收了三朵,成色远不及这些,还花了八百多两!” 不得不说,薛神医这份谢礼有点大了! 南蔷赶紧放下盒子,“这我不能收!安老师帮忙还给薛神医吧!” 安师伯呵呵笑道:“于别人而言,这是大堆银子,于夫人而言,这却是难得的调理药材!岂可推却?” 夏延走过来,放下一张银票,将盒子收起,“安老师,这张银票请您转交薛神医,就说药不能白吃。” 安师伯扫了一眼票面,笑道:“夏公子出手未免太大方了,这老夫可不能做主。” 夏延说:“那这就当是我们交的诊金吧。” 安师伯还要推拒,南蔷笑道:“天下没有看病不花钱的道理吧?” 安师伯这才笑着收下银票。 百草门的人也要穿衣吃饭,时常还要免费救人济世,靠的就是这些肯花钱的贵人。 “这布包你们先不要打开,师弟说,紧急时刻自有妙用!他在信里面详细写了。” 南蔷笑着收回正要开布包的手,“原来是薛神医的锦囊妙计,那可要收收好了!” 安师伯笑道:“纵然说不上锦囊妙计,薛师弟聪明才智见多识广,也必定有你们的好处。” 完成师弟交托的事,安师伯才给南蔷瞧了瞧脉象,叮嘱了几句,就回去了。 经期第七天,南蔷重获自由。 夏延诧异地说:“我以为娘子流血多日,肯定面色苍白,怎么反倒红润了呢?” 南蔷照了照铜镜,那玩意儿像素太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笑道:“大概百草门的药功效不一般,何况还有神奇雪莲的加持呢!” 夏延把她小脸捧过来,亲了个够。 “在这里憋闷几天了,要不今日出去散散心?” 南蔷也正有此意。 “好啊!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京城,该去的地方总要去看看!走呗!” 听说要进城逛,别人还没什么,松风高兴得就要手舞足蹈了。 松落悄悄训斥他道:“你今年也十八九岁了,能不能稳重一点?你的任务是保护主人,还是玩儿?” 松风立即断了电,蔫头耷脑牵马去了。 大蓟这时走进院子,递给南蔷一个锦盒。 “掌门师伯说,夫人这几日若不想回山上,就每日服一颗这个丸药,晚饭后半个时辰,温水送服,疗效也是一样的!” 南蔷笑道:“安老师想得可真周到,我正担忧晚间赶不及回来呢!” 大蓟说:“师伯要我转告夫人,或者下月,或者等您回京,还需再来一趟。” “我知道了!多谢!” 复诊嘛,晓得咯! 这一天他们去了好几个地方,吃喝玩乐一条龙,尽情戏耍。 京城在北,已经有几分秋高气爽的感觉,特别适合出游。 晚间就住在清辉酒楼,这是离皇城最近的一家酒楼,不仅酒菜出色、环境一流,清晨还能看见百官上朝。 据说运气好的,还能看见皇亲国戚、王公贵族的出行仪仗。 作为一个小老百姓,这可是莫大的荣幸、最好的谈资。 南蔷倒也想看看热闹,更想见识一下京城最红火的酒楼,有什么值得借鉴学习的地方。 这就是作为一个酒店经营者的自觉成长意识,呵呵呵呵! 叫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小二哥推荐的必点菜色,有汤丸、葫芦鸡、撺双丞、菊香斋等等,都是南蔷不曾见过的花色品种。 每道菜尝下去,味道还是好的,只是对于南蔷来说口味略有些偏重,味型也偏单一。 倒是那坛名为“白云边”的老酒,诗意满满味道绵绵,很合她的口味。 两夫妻边吃边聊,不知不觉酒喝得多了些,回房时南蔷已有些腿脚发软、眼皮发涩。 嘴里却还不肯服输,要跟相公一醉方休。 夏延把人安顿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身侧,俯身看那只半酣的小醉猫。 她面染酡红,眉眼间皆是不肯收敛的媚色,让他一眼沉沦。 “宝……” “老公,好热啊!” 他替她宽去外衣,手指忍不住在那玲珑曲线间流连往返。 逗得她不停躲闪。 “休想躲开,我都熬了十来日了……” 南蔷越来越觉得身体炙热,无限欲望蜂拥而至,加上酒精的作用,整个人飘飘忽忽,如梦如幻。 两个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温泉里。 小禁之后,滋味更加馥郁绵长。 乘着酒兴,情话更加入魂入心。 …… 一连几天,京城就算游览遍了。 古人没什么发展旅游业的意识,即便是京城,除了在街上走走看看,也没什么必去打卡的地方。 这天,夏延提议去四宜斋京城分号看一看,来京一次,去尽一尽大掌柜的职责。 四宜斋位于城中墨香坊,翰林书院右侧,京城五所太学里面最有名的“辟雍院”也在这一坊,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 坊内遍地苔痕树影,静谧清凉,街边店铺大都与读书相关,文艺气息一览无余,与“墨香”二字十分契合。 四宜斋坐落其间,看上去应该是附近最大的一家书店。 二人并未表露身份,直接走了进去。 店里有几个学子在书架后席地而坐,小心翼翼翻着手里的书册,生怕弄坏了纸张。 这样也还是不被允许。 一个伙计这时走了过来,语气不耐地说道:“几位又来蹭书看了?拜托换一家行不行?给掌柜看见,我又挨一顿好骂!” 其中几个学子放下书就跑了,只有两个坐在一起的人没动。 其中一个学子被喊了两遍才把眼睛从书上移开,急忙放下手中的书册,红着脸说:“对不住,小哥,我们这就走。” 另外一个学子显然皮厚一些,抬头笑道:“别人家的书没你们的全,我们很小心,不会弄坏的,放心!” 伙计小哥说道:“坏是不会坏,可是看多了总会泛旧,会折角,一样花钱,谁要买旧书呢?你愿意吗卢公子?” 第139章 大大大……大掌柜! 那卢公子笑道:“小哥忒瞧不起人了,这种书别说我子健兄过目不忘,就算我也不用再看第二遍,翻翻就得了……” 性格腼腆的“子健兄”连忙说道:“卢贤弟,咱们走吧!” 伙计小哥当着南蔷夏延两位新客人的面,不肯让过,“反正店里规矩如此,两位就算是翰林学士,看书也得花钱!” 姓卢的学子扔下手中的书,“当真小气!不看就不看!” “子健兄”说了一句抱歉,拉着兄弟往外就走。 夏延见他临走时目光还在刚刚看过的书上流连了一会儿,神情很是遗憾,说道:“两位请留步。” 那二人不知何事,都回头看着夏延。 夏延吩咐伙计说:“你去把王掌柜叫来。” 见伙计面露疑惑,补充道:“我姓夏,万年县来的。” 伙计结结巴巴道:“您是大大大……大掌柜!” “是,快去吧。” 趁伙计去叫人的空,店内三人互通了姓名,子健兄姓苏,名行,另外那位叫卢清,字有源,两个都是太学院的学生。 南蔷今日穿的女装,不想跟陌生人朝相,远远行了个见面礼,自己在一边翻书闲看。 很快,王掌柜就一溜小跑从后面出来了。 彼此见过。 夏延说:“王掌柜,我想改个规矩,不知可否。” 王掌柜欠身笑道:“大掌柜说哪里话,四宜斋是您的产业,自然一切都是您说了算!” “那好,本店今后不禁浏览时长,不准下逐客令,多设蒲团、脚踏、桌几之类的,供人读书休憩。” 王掌柜和伙计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王掌柜勉强笑道:“那样的话,谁还会买书?看旧了的书,卖给谁去?” 这年纪轻轻的大掌柜,怕不是胡闹吧? 怪不得这些年都不见他来管理买卖…… 夏延道:“你放心,书还是有人买,旧书么……折价出售,抢着买的都有,实在不能售出的,就当成样书供人阅读。” 卢清首先拍手称快:“夏掌柜真是英明!其实嘛,爱读书又买不起书的,就那么一小部分,呵呵呵呵……” 苏行说:“确实如此,不在意银钱的人就会嫌店里环境嘈杂,宁可买回去读。” 卢清抢着说:“我们不买书,但文房四宝总要买的,总不能在你家看书,再去别家送银子吧?” 夏延笑道:“那今后就请两位多照顾小店的生意了!” 卢清笑道:“一定一定,可以白看书的消息一出去,我保证你店里客源不断、财源滚滚!对吧子健兄?” 苏行早已拿起刚才看的那本书继续翻看,根本没听见卢清的话!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夏延对王掌柜说:“你放心吧,倘若书店因此影响生意,亏损多少我私人来赔。另外,你替我写信给其他分号,即日起都按此规定执行。” 走出书斋,南蔷笑道:“你这位甩手掌柜,今日倒是做了个大决策。” 夏延说:“我是同病相怜,没钱买书的日子我也有过,现在能帮他们一把,就帮一把。” 南蔷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我老公热心公益,志存高远,哇噻哇噻!” 夏延将头伸入车帘之内,悄声说道:“我不喜欢这四个词,更钟意你昨晚说的那句!” 南蔷愣了一下,“哪句嘛?” “就是……嗯……” 秒懂女孩瞬间醒悟,捶着男人的背嗔道:“不许说!不许!” 男人顺势拉过她一只小手,握在手心,回过头去,“不说不说!今日又有些燥热,我们找地方避暑去。” “嗯,明日要着手准备北上的行囊了,早些动身,路上从容些。” 夏延挥动马鞭,低声道:“嗯,大马快跑!大马最棒!” 南蔷…… 二人正隔帘笑闹,对面来了一队车轿,前头有人执牌开路,旁边有人步行随护,这阵仗,一看即知主人身份高贵。 夏延将车紧靠右侧行驶,那队人也不横行霸道,收束队伍,留足他们的通行宽度。 南蔷忍不住赞道:“不愧是京城,连随从都如此有素质!” 夏延也想起万年县的混混吴良,“是啊,这样多好,大家都通行无阻。” 车、轿过后,又有几匹高头大马在后,第一匹马上的乘客银冠华服,光彩照人,正是他们的老熟人冷知阳。 冷知阳也看见了夏延,一张端严的脸上瞬间迸出笑容,立即拍马赶了过来。 “夏兄!巧遇啊!” 夏延笑道:“当真巧了!冷兄何时回京的?” “我前日才到家,你们的事可办好了?” “还要几日。” “那好,在何处下榻?晚饭时本……兄弟过来拜访,一起喝几杯。” “我们住在清辉楼。” “好!我今日随家母出来有事,不得闲,晚间必来!” 两人说了几句,冷知阳朝车内拱拱手,街上人多眼杂,南蔷一直也未露面,就在车内隔着帘子回了一礼。 冷知阳知道他南兄弟今日肯定穿的女装,不愿露面,一笑,转身随着前面队伍去了。 跟冷知阳一起停下来的数字兄弟都恭恭敬敬下马行过礼,然后 追着主子去了。 南蔷在车内问道:“延哥,冷知阳戴的是王冠吗?” “是,这样的冠戴,只有郡王以上才可以用。” “哦……还真是个王爷。” “嗯。走吧,去他们说的那个水上酒家,吹吹风。” 今日秋老虎当道,二人用完午饭更觉燥热,也懒于闲逛了,回到酒楼舒舒坦坦午睡休息。 傍晚,冷知阳守约前来,服色又恢复了平日的风格,也没戴王冠,只简单束了头发,同他在万年县没什么两样。 夏延见他不说,也就以朋友之礼相见。 南蔷也不问,她今日穿男装,三人一如往常饮酒闲谈。 说到行程,冷知阳说:“我本来想等到年底再回京,家里连番传书催促,说家母身体不适,你们走后没几天,我也就动身了。” “说起来你们两个也忒没义气,出远门都不跟朋友辞个行吗?” 夏延赔礼说:“走得急,便没去打扰冷兄。” “可找到那位神医了?” 第140章 不过是因为生在帝王之家罢了…… 夏延简略说了到京之后的事。 当然,只说按薛神医的方子去寻奇药,没提焕颜泉水的事。 冷知阳惊异道:“还真有这样的神仙医术?了不起了不起!夏兄若能恢复容貌,实在是万千之喜!” “也未必真能成功,试试运气罢。” “你们夫妻正当鸿运,必定一切顺利!” “但愿如此。” 冷知阳看着夏延,说道:“夏兄骨相不错,身型一流,一旦成功,我南兄弟只怕要多好些情敌呢!” 夏延老老实实说:“不会。” 南蔷笑说:“不怕。” 说笑一阵,南蔷问起冷知阳母亲的病情。 冷知阳说:“也没什么,就是平日里用惯的几个太医总也调治不好,今日才出门去寻一个江湖名医。” 南蔷问:“什么名医这么大架子,不肯上门吗?” “架子是够大的,说不管什么身份,除非垂死,他绝不上门!” “哦……那可能真有些本事吧。” “我看也未必,或许就是自高身份哗众取宠。今日开了方子,说定要百年雪莲花做药引,还不是故意难为人?雪莲都够难找的了,还百年雪莲!” 南蔷笑道:“要几枝?” “乖乖!还几枝!跑遍全京城大小医馆药铺,连一枝像样的都搞不到!” 南蔷回房去拿来了装雪莲的木盒,这些东西她都随身放在空间里面的。 “我这里有四枝,冷兄看看能否将就用用?” 冷知阳接过木盒,打开。 他今日看了一日的雪莲,就没见过这么大朵又完美的! “南兄弟,你这是哪里得来的宝贝?这成色可太好了!” “薛神医给的。” “给……的?” “嗯,倘若能用,就请冷兄拿去吧。” “能用能用!这个都不能用恐怕只好自己去天山采了……这不是神医给夏兄用的吧?这东西不是美颜的吗?” “并不是给他用的,只是拿来还一个人情罢了。” “嚯!这得多大的人情啊!恐怕你们也不知道这花的价值,待我找内行估一估,再给钱?” 夏延笑道:“不过是几朵治病的花罢了,算是我们夫妻孝敬老夫人的。” 冷知阳把花收了,“这礼物忒贵重了些。” 南蔷笑道:“比起醉八仙如何?” 冷知阳哈哈大笑,“那是我输给南兄弟的,算什么礼物?” “冷兄一向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今日是怎么了?” 冷知阳点头,爽快举起酒杯,说道:“也罢,那我先代家母谢过两位的盛情!” 三人聊到店内没了客人才散,连一向尽忠职守的数字兄弟今日也被松风劝了不少酒,有些醺醺然。 主人的朋友很多,可是能让他们几个也放心随意吃喝的去处,不多。 第二日是补仓日。 六人一起出动,采购了许多进山要用的物资,添了两匹健马才勉强驮下,这还不算到黑山当地才能买到的大毛御寒衣物、帐篷、登山工具等。 第三日原本要出发,冷知阳一定要践行,把二人请到他的别院做客,还把他的胞妹冷知月接了过来陪南蔷。 冷知阳曾说,看见南薇就想起自己妹妹,倒真不是信口胡说的,这冷姑娘跟南薇年龄相仿,眉眼间跟南薇也有几分相像。 她最爱听哥哥讲些外面的故事和见闻,这几天听说有南蔷这样一位女子,早就倾心不已了,所以一见面就十分亲热。 席间,一个小丫鬟不留神,叫了一声“郡主”,叫完满脸惊恐,一副生恐大祸临头的模样。 冷知月看着哥哥。 冷知阳却没说什么,只是叫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才笑道: “也不是有意欺瞒二位,我觉得朋友之间一旦有了身份限制,未免不自在。” 小郡主撅嘴道:“都怪那个傻丫头,我还想做冷知月呢!不想做郡主!” 冷知阳笑道:“谁说你不是冷知月了?” 四人相视而笑。 夏延说:“虽然说冷兄不在意身份之别,我们也该知道……” 小郡主抢着说:“夏大哥,我们家姓寒,寒冷的寒,哥哥叫寒霏,因为喜欢往南跑,皇兄便封他做‘南安亲王’,我叫寒雯,就被封了一个‘雯华郡主’的号。” 她说着吐吐舌头,“好难听,我还是更喜欢冷知月这个名字!嘻嘻……” 夏延和南蔷一齐起身,给王爷、郡主见礼。 冷知阳说道:“我就说吧!身份暴露出来就诸多麻烦!不过是生在帝王家,随随便便给个封号罢了……” 南蔷心说好嘛,凡尔赛本赛指的就是你南安王寒霏没错了! 小郡主说:“就是,无缘无故被捆上一道枷锁,整天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唉……” 兄妹二人相对长叹,对饮一杯,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夏延夫妻相对摇头,这样的烦恼,恕他们没有体验、不能相劝了! 安静的气氛被一声娇喝打断。 “寒霏!你对得起我吗?你给我出来!” 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报告主人……” 冷知阳不耐烦地挥挥手:“人都闯进来了,你还来报告有个屁用!” 亲王也会当着宾客的面爆粗,可见烦躁之意多浓烈了。 不知道来的是个什么样的磨人小妖精呢? “盈盈郡主要闯门,小的们也不敢过分阻拦……”老管家不得不为自己说句话。 “滚下去吧!” 管家还没滚利落,门外已经风风火火进来一位美娇娃。 她一身绫罗、满头珠翠,气势如虹地奔到冷知阳面前,大声质问道: “你为什么叫他们拦着我?我要见自己的未婚夫,还得等通传?” 冷知阳满脸冷漠加厌烦,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郡主倒是挺机灵的,赶紧过去细声细气地说:“盈盈姐姐,你误会了吧?这院子里怎么有人敢拦姐姐呢?有谁那么不长眼睛,我待会儿问清楚了亲手揍他!” 这位盈盈姐喘了一口粗气,好像这才发现还有别人在,问道:“雯妹,你怎么也在这儿?他们又是谁?” 她转眼间见到南蔷,简直就是人间绝色,不免醋意横生!十分无礼地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 第141章 我是一条……小青藤! 冷知阳高声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不需要认识,你跑来做什么?直说。” 盈盈说道:“我能来做什么?还不是问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冷知阳不耐烦地说:“你烦不烦?一个姑娘家,这些话也亏你问得出口!” “我凭什么问不出口?皇帝姐夫就快给我们赐婚了,到时候我看你往哪里躲!” “你也知道我躲着你?大姐,那你还自己贴上来……” “大姐什么大姐!我不过就是长你四个月!不许叫大姐!” “费小姐!你也是个将门虎女,有点志气,别整天盯着我行不行?我就是个没权没势没想法的空头王爷,不值得你青眼……” “本姑娘觉得值!” “何必呢?” “我打小就下定决心,非嫁你不可!” “何苦呢?” “苦不苦本郡主自己知道!横竖男人是我自己选的!” “我今日有朋友在,不方便再留客,雯雯,替我送费小姐出去。”冷知阳干脆直接下了逐客令。 不说还好,一说,费盈盈还不客气地坐下了! “我就不走!” “那你请慢坐!我们走!” 冷知阳说着,霍然起身,不想起得太急了些,膝盖骨狠狠磕在桌脚上,顿时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郡主就站在哥哥旁边,见状夸张地大叫:“王兄!你腿上的伤……没事吧?” 一边叫,一边背对盈盈给他哥使眼色。 冷知阳沉下脸,低声说道:“雯雯!不要胡说!” 他越低声,费盈盈就越好奇,“你的腿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有!哪有什么伤!”冷知阳矢口否认。 费盈盈看看冷知阳,又看看冷知月,“你们两兄妹,这是在耍什么花枪?你到底有没有伤?” “没有!我自己的腿自己不清楚吗?不信你问问夏神医!” 夏神医为难地看向窗口,不说话。 然而在费盈盈眼里,“神医”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人家不想帮冷知阳撒谎! 她定定神,颤抖着声音问那个长相、神情都令她胆寒的男人,“神医,王爷的腿,能治好吗?” 夏神医还是不做声,他旁边的“女医”叹道:“治,肯定是治不好,也不需要……” 废话,一条好腿,怎么治?需要治吗? 费盈盈听后大惊失色,半晌才勉强笑道:“皇后姐姐说今日有事召我进宫来着,我得赶紧去了,呵呵,呵呵,你们保重!” 费盈盈来去如风,留下几人相视而笑。 冷知阳尤其开心!“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摆脱她了,早知道我早就用这招了!” 小郡主说:“你得谢谢我才行!我跟她套了好几次话了,知道她最喜欢能上阵杀敌的武将!又怎么会愿意嫁给一个瘸子呢?所以我刚才将计就计,说你腿上有伤,哈哈,果然把这位大姐吓跑了!” “小妹最聪明!最机智!看来不久就能收到费家的退婚文书了……夏兄,你不肯做伪证,是否觉得我太过凉薄了些?” 夏延说:“我只是不惯撒谎,怕帮倒忙。” “嗐……我之所以常年在外,就是希望这位大小姐能自己醒悟过来,主动退婚,她虽然粗鲁无礼、自以为是,也不算是个坏姑娘。” 小郡主补充说:“我哥说,女方退婚呢,对姑娘的名声没影响,男方提出来可就不一样了。” 南蔷点头称是,“娶进门不理会,才是真凉薄,冷兄宁可自己背负一切骂名,足以回报她一番情意了。” 冷知阳揉揉自己胸口,“诶呀!一团疙瘩被你们说散了……人来!再备酒菜,我们要一醉方休!” 二人在冷府消磨了一天的晨光。 晚间回到清辉楼,南蔷的酒意被风一吹,又是前晚的状态! 夏延喜不自禁,昨日还说再也不吃醉酒的小清醒,这么快又是那个万般可爱的小醉猫了。 只是她今日醉得更重些,夏延直接让松落驾车,自己坐在车厢里,让软乎乎的女人靠在自己怀里小憩。 到了清辉楼,他也没让她自己爬楼梯,直接抱了起来,准备扛进去。 醉猫被折腾了一下,稍微清醒了些,“老公,让我下来吧,都被人家看见了!” “不早了,没人。” “那不是还有松落她们……她们。” “她们都是自己人,不打紧。” 南蔷晃晃头想把自己晃醒,没想到更晕了! 恍恍惚惚地还以为到了房间,搂着男人的脖子说道:“老公啊,我好晕,抱紧些!” 男人紧了紧手臂。 “再紧些,我怕倒下去。” 男人又收紧一些手臂,“宝,闭上眼睛就不晕了,啊。” “哦……闭上眼睛……” 此刻的夏延特别感激师父。 若不是他老人家严格教导,让自己练就了一身硬功夫,他今日只怕会被这根越缠越紧的藤、给缠住了脚吧? 他把人抱进房间,今晚这种情形,连外衣都难除去了,没办法,只能穿着衣服进温泉了。 不洗澡肯定不行。 “宝,清醒一下!” 他拍拍女孩脸蛋,又捏捏她的鼻子,都没有用,倒引得她把一双手箍得更牢了。 然后竟然借着水的浮力,双腿也缠上了他的腰身,迷迷糊糊说道: “大树!你别晃了,就让我缠一会儿嘛!等……等风停了我就走……走的!” 夏延忍俊不禁,笑问道:“我是大树?那你是谁?” “我?我是一条……一条小青藤啊……你看不出来吗?” “哈哈哈哈哈哈……” “你别笑!可恶!小青藤当然要缠住大树干,才不会被雨打风吹去!” “好,大树会保护你!乖,脱了衣服洗澡了!” …… 清晨,京城,清辉楼,天字一号房。 某女发现自己赤果果缠在某男身上,对方以一种绝对迁就她的姿势,撑着身体、四肢,以及眼皮。 就这么看着她。 眼里的神情有三分绝望、五分无奈、两分气恼,嗯,差不多可以这么去划分吧! 总是看见小说里这么写,今日见着活的了。 “咦?” “别问,你不会想知道答案。” “那……” “别说,除非你一定要说。” “老公,你今天好奇怪喔……” “我奇怪?我奇怪?” “难道不……不奇怪吗……”她有些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 同时努力回想睡前的点点滴滴。 只是,完了,喝断片了,啥也想不起来了! 第142章 补肾汤 夏延揉揉酸疼的手肘,幽幽说道: “我已经是一棵再正常不过的大树了!现在还早,大树想多少睡一会儿。” “啥大树?” “别问了,困。小青藤,过来陪我……” “小啥?你叫我啥?” “不重要,一个称呼而已。” “又是……我喝多了乱取的?” “你没喝多的时候,换个称呼也不见得多有章法……” 夏延伸手搂过肢体回复正常的女孩,太好了,终于可以睡觉了! 谁再敢劝他老婆喝酒,他绝对绝对、让他尝尝做一棵树、一棵正经、正直的树、整晚不能睡觉的树的滋味! 夏延极少睡懒觉。 他是体力精力都很充沛的那种人。 今早却睡得很沉。 南蔷有些内疚地想,会不会是昨晚自己喝多了酒,纵那个啥过度,把他的身体掏空了啊? 那必须得补补啊! 这年头可没有那个什么肾宝,没办法,自己炖汤去呗! 夏延睡到自然醒,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他老婆正坐在桌旁,神色古怪地守着一个陶罐,罐子里还冒着热气。 他边起床边问,“这么晚了……大热天,要吃暖锅吗?” 南蔷神秘一笑,“不是,就是闲着没事,炖了一罐汤,洗漱了过来喝。” “哦……” 睡了几个时辰,洗了脸,疲惫一扫而光,夏延觉得自己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了。 南蔷笑眯眯朝他招手,“夫君,来喝汤。” “这是什么汤?这味道……怎么如此……古怪?你今日也古古怪怪的。” “是吗?没有吧?我不是一直这样吗……老公!你别翻了,都是对身体有益的东西!难道我还会害你?” 夏延狐疑的神色更加狐疑。 “枸杞子、山药、当归,这是……猪腰?” “不是,鹿腰。” 夏延沉下脸。 “怎么了嘛……”南蔷乍着胆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为何要吃补肾汤?” “这个……进补跟年龄有什么相干?入秋了,不该补补?吃了又没坏处,快吃吧!嘿嘿。” “嘿嘿……你别后悔!”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后悔不就是一罐汤吗虽说鹿腰不太好找……你慢点喝嘛……” 南蔷看傻眼了,她夫君不仅快速喝光了汤,吃掉了一对鹿腰,消灭了山药枸杞,还拈着一片当归问: “这个要不要嚼一嚼?” “啊?” “啊?要不要嚼了它?” 看着男人魅色渐浓的眼神,南蔷忽然醒悟过来,大事不妙! 不过为时已晚,她跑不脱了…… “老公,你要做什么?” “做点该做的事情……试试药效!” “你放我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谁家药效这么快?仙丹吗……” “嫌我不够雄壮?女人!你惨了!” “你昨晚不是已经……” “我昨晚就不该老老实实做大树!哼哼……” “你在说什么呢!” “嘘……不要说话,我觉得药效已经上来了!” …… 几个回合下来,女人软在枕上求饶。 男人用食指勾起她的下颌,眼里仍旧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欲和征服欲。 “小玩意儿,现在知道讨饶了?好教你知道,你老公以前不过是用了三分力!我需要补药吗?嗯?” 南蔷在枕上哭笑不得地说:“知道了,自作孽不可活啊嘤嘤嘤!” 话说,给男人进补这件事,伤害性侮辱性有这么大的吗? 有、这、么、大、的、吗? 明明一片好意!反遭毒手! 好好的一天,就这样消磨掉了一大半,只好次日再安排启程了。 松风套好马车等了大半天,不见主人下来,想跑上楼去喊人,又被松果松针按着头一顿揍。 第二天他还在茅房悠哉悠哉磨蹭,两位主人却早早下楼来了,说要出发。 搞得松风措手不及、手忙脚乱、莫名其妙…… 一行六人沿途向北。 越走越荒凉,越走天气也越凉了。 一路上添置的衣物都包了几个包裹,于是干脆又购置了一辆拉货物的车。 那个车厢比之前的马车还宽敞,松落四个人还可以轮流上车打个盹,这样赶路也轻松多了。 中秋节前一天,他们到了燕州府,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休整一两天,在燕州过个中秋节。 找好住处,安顿好人马,松落说:“夫人,我家就在燕州,我想回去看看。” “你故乡是这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义父说是没什么人了,老房子都不知道还在不在,我想去看一眼,以后也就死心了……” 没家的孩子的心事,南蔷怎么会不懂呢?哪怕就回去看看,找找自己的根在哪儿,也是好的。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松风说:“姐,我陪你去吧!” 松针松果也要去。 松落说:“胡闹!都走了,公子和夫人怎么办?” 南蔷笑道:“还能怎么办?又不是七老八十非等着你们伺候!都去吧!” 夏延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去吧。” 南蔷拿出一锭银子和一些散钱递给松落:“如果来回太远,就另外找个住处,明儿再回来。” 松落说:“不太远,应该能回,夫人一路上不知道赏了多少银子了,不用了!” 南蔷把银子塞在她腰袋中,“看见什么合适的东西买上一些,街坊邻居总该有几个吧?别空着手回去。” 松落只好答应着,带着兄弟们骑马走了。 当晚几个人都没回来,南蔷和夏延也没在意,估计路远赶不回来呗。 第二日中秋节,中午,夫妻二人点了一大桌的酒菜,准备跟四棵松一起过个团圆节。 结果等到菜都要冷了,也没等到她们,两个人只好自己吃了饭。 晚饭还是夫妻二人,眼见月色已浓,那四人仍旧不见回来。 南蔷不觉担心起来。 “延哥,情况有点不对劲儿啊。” 夏延皱眉,“松落的确不像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嗯,即便她不回来,还有另外三个人呢,不会都没音信。要不我们寻过去去看看?” 夏延抬头看看月亮。 南蔷也跟着抬头。 三五良夜,一年中月亮最圆最美的时候。 他们的同伴却没回来过节。 第143章 方向盘又不会跑掉! 夫妻二人回房,准备换上便捷一些的装扮,因为驾车速度慢,他们打算骑马出去。 翻包裹时,南蔷看到了薛神医给的那个布包。 “延哥,我想打开这个看看。” “好。” “你都不问问我,为何……” “反正我们也不会真的去到黑山,这个布包在哪里拆开都一样。” “也是。我是觉得事有蹊跷,又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说不定这包里有咱们需要的东西。” 南蔷说着,已经把包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大包里还有小油布包,打开,居然是两个极其精致的人皮面具! 另外那些应该是养护、佩戴面具要用到的东西,还有一封书信。 信写得很简略,就是告知夏延医好面伤之后要戴面具,因为旧伤新愈不耐风寒。 然后是佩戴的方法。 最后写到何时能摘掉面具时说:“要等我亲眼看过伤势愈合情况再做决定,万不可自说自话,要紧要紧!” 这段话不仅语气严谨,还是用朱砂笔写的,可见其重要性。 夏延皱眉道:“这东西看着怪瘆人的,何必今日就戴上?” 南蔷倒是觉得换张脸办事诸多好处,笑道:“这东西最适合今晚用了!又不是贴上就摘不掉,快戴起来!” 然后二话不说就鼓捣上了那张薄皮。 她一张小脸,面具有些大,还好晚上看不准,帽子上还有黑色面纱,关键时候可以放下来遮挡一下,不打紧。 弄好了,回头看见夏延还在犹豫,索性帮他也戴上。 瞬间,就是两个陌生人。 “你别不乐意,你外貌这么容易认,戴上这个扔人堆里都挑不出来!薛神医真是个神人!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好玩儿的东西!” 夏延有些不满地看着妻子,“你戴上这个真丑!” “你戴上倒是顺眼些了,嘻嘻……快走吧,事不宜迟。” 夏延虽然不是很乐意,到底也没违背媳妇的意愿。 出门前,他们把应收的细软都丢进了空间里面,还在房门口做了暗号。 中秋夜不宵禁,二人顺顺利利出了城门,然后直奔松落的老家——燕州城东的三家村。 城东方向就只一条官道,松落说了,三家村就在官道边,村口有棵大松树,很好认。 所以他们也不用费力寻路,只管纵马飞驰。 凉风过耳,衣袂飘飘,南蔷油然而生一种仗剑走天涯的感觉。 看看身边熟悉又陌生的那个人,她心里忽然就不慌了。 是的,她刚刚谈笑自如,但是心里是有些慌乱的。 慌什么呢?有他在,遇上什么事都不怕! 夏延可没这么多小心思。 媳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骑马,还是夜里骑快马,这可不是路上好玩骑一骑那么简单了,他必须得盯紧点儿。 “眼睛往前看!展胸!直腰!” “手里抓牢!双手握缰!” “腿要夹紧,不能松!” “跟上它的节奏,对,就是这样!” …… 一句又一句的教授和叮嘱,说得南蔷都恍惚了: 她这是在练科三吗?教练叼着烟皱着眉坐在副驾驶不断提醒: “眼睛看远!油门不要太大!路口观察!转向灯不要开的?一百分没了!手里松一松,方向盘又不会跑掉……” 她噗嗤乐了。 动作一缓腿劲一松,那马瞬间就跑了一个偏,夏延抖手就是一鞭子,马才回到正途。 “专心点!” “噢……” 夏教练太无情了! 那一鞭子是打马不假,分明也打在她脸上呢! 南学员赶紧收束心神,专心开车……不是,骑马。 同时觉察出,今日份的夏延很不一样! 他正经办正经事的时候,就很不一样! 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温情随性的读书人。 更像个杀伐果断的大领袖…… 两个人跑了大概个把时辰,前面的路逐渐进入一片山谷。 山不算高,但看上去阴森森的,八月十五的月光,也照不透那重重阴暗中的沟谷角落。 夏延沉声说:“慢一些,小心点。” 他话音刚落,齐头并进的两匹马儿几乎同声嘶鸣,马蹄瞬间陷落! 夏延反应甚快,一扑一揽,搂过差点儿坠马的南蔷,同时在马背上用力一踏,借力纵向路边的草丛。 南蔷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人已经在夫君怀里稳稳落地。 两个人一起问对方:“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又一起摇头。 他们眼前,是一个尘土飞扬的大坑,两匹马正在坑底悲嘶不已。 南蔷深吸一口气,惊魂未定地问夫君:“这是……陷马坑?” “恐怕也陷人。” 也是,若不是夏延身手敏捷,他们现在也在坑底呢! 等尘埃落定,两人借着月光看去,坑底血迹斑斑,平时睡觉都是站着的骄傲马儿们,此刻一匹四脚朝天抽搐着,一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南蔷看得又悲又痛,忍不住热泪盈眶。 夏延把她搂入怀中。“松落她们只怕也是遭了暗算……有人来了,先躲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南蔷才在两匹马的嘶鸣喘息声中分辨出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拉拉杂杂,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真他奶奶倒霉,大过节的,还得出来干活儿!” “就是,谁这么送死不挑日子啊,啐!” “别抱怨!说不定有大肥羊呢?老五他们那队昨晚收获不小,四人四马还有不少银子,嘿!” “可不,连曹阿宝那个怂货今儿都人五人六的横着走了!” “赶紧吧!收着好货咱哥几个也过个好节!” …… 树后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果然,松落她们出事了! 那几个人大摇大摆走到坑边,一共五个,看上去都是年轻壮汉。 “嗬!我怎么说的?有大肥羊不是?瞧这两匹大马!带劲……” 一直走在最前面那个头目模样的人骂道:“闭嘴吧你!瞎呀?没看见人跑了?还不快追?” “不会被马压死了吧?我瞅瞅!” “瞅个屁!下面没人!” “啥人能躲过咱这绝户坑啊?会飞咋滴?” “就是啊,这坑……我x老五他娘!这机关他们没装好就走了啊!大壮哥,你看!” 那个头目大壮哥走过去看了两眼,“日!怪不得只有马没有人!等我回山的……赶紧先追人!分头追!” “这……大壮哥,这黑灯瞎火的,往哪儿追去?” “往哪儿都得追!人跑了,咱牛头山的秘密不就泄漏了?头领们怪罪下来,谁能好过?追!” “好!追……诶呀妈呀!谁?谁在那儿?” 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多了两个人,背着月光站在那里。 一声不响,一动不动,模样十分瘆人…… 第144章 神仙大人 安静了一会儿,有人绷不住了,抖着声音问道:“谁?说话!” 大壮哥骂道:“还能是谁?马主人呗!上!捆了他们!” 谁上啊! 又不是傻子! 他自己咋不上呢? “他俩咋……不动呢?咋这么吓人……” 四个人都哆哆嗦嗦的,胆大的大壮哥也给整怕了,干动嘴皮子嚷嚷,脚也没敢动。 那两个黑影对望一眼,他们反倒动了! 随着距离拉近,他们那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更加清晰和恐怖…… 没有“人”的表情能僵成这样式的!绝对没有! 五个人紧紧靠在一起,抖成了频率统一的的一团。 大壮躲在兄弟们身后,感觉稍微有点屏障,乍着胆子问:“你……你俩是人是鬼?说话!不说话我可不客气了!” 南蔷闻言忽然童心泛滥,想要吓吓这几个牛头山的小喽啰! 她忽然嘤嘤怪哭:“呜呜呜,我被你们害得好惨,还我马命来!” 她故意把“马”字模糊不清地带过,听上去分明就是“还我命来”…… “啊啊啊啊啊真是女鬼索命啊!快跑啊!” 夏延岂能容他们逃跑! 伸足一绊一带,先跑一步的人先掉到了坑底,不偏不倚砸在一匹马头上,送了马最后一程。 夏延觉得这个法子还不错,选了个胖点的喽啰一脚踹去,果然这个送葬人也十分称职。 不是他心狠,马伤成那样,肯定是救不活了,不如让它们痛痛快快上路。 五人瞬间去其二,剩下的三个更加抖似筛糠,完全没了斗志,不跑了。 夏延背负双手,学着媳妇的语气幽幽说道:“我只留一个人带路就好,谁路熟?” 那个发号施令的大壮哥颤巍巍地问道:“你……你要去……去哪儿?” 南蔷鬼声鬼气地说:“自然是去你们牛头山,月圆之夜,冤鬼索命,得找正主儿啊。” 大壮哥抖抖嗦嗦举起右手,“我路熟,我带路!” 那两个人也拼命点头表示可以带路,被大壮哥猛然一推,都推到坑里去了,惨叫过后,生死不知。 这人当真够得上一个心狠手辣! 他杀完兄弟,又回复到刚才那个怂样子,“鬼……鬼大哥,不不!鬼大爷!咱们走吧。” 南蔷直挺挺跳了过来,照着大壮哥腿肚子就是一脚,“别瞎叫!我们不是鬼。” 大壮哥也不是傻子,人啥样鬼啥样他能看不出来?就是心里有鬼,看谁都像鬼了。 人嘛,他就不怕了。 他刚松口气,想问问他们是谁打哪来的,就听“女鬼”幽幽地说:“我们是刚刚修成人形的树神……你不信?那你把马从坑里拉出来,我吃给你看!” 南蔷说话故意别别扭扭、瓮声瓮气,大壮哥不敢违抗命令,启动坑边的机关,坑底就慢慢升了上来,直到与地面平齐。 “你们居然会设计机关?这样的坑有几个?” “啥机关啊,咱们兄弟上山之前都是猎户,这点儿手艺,不算啥!” 夏延抬手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呸!杀人越货,鱼肉乡里,你还挺骄傲的是吧?” 大壮哥含着一嘴血,不敢怒不敢言。 这男树神凶得很!说动手就动手,下手还贼快贼重!为了保住小命儿,忍不了也得忍啊! 那几个小喽啰伤得都不轻,被夏延送进去那两个还是人事不省,夫妻二人没空理会这些恶徒的死活,由着大壮哥把人拖到路边树林里去了。 那两匹马是因他们而死,却不能丢在这里不管。 大壮哥眼看着两匹高头大马瞬间无影无踪,吓得神魂颠倒,跪在南蔷面前磕头如捣蒜。 这一番操作下来,大壮哥秒变小弱鸡,一路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问一答十、百依百顺。 原来这牛头山聚集的是一伙儿被恶霸欺负、靠种地根本活不下去的农民,他们落草为寇,摇身一变成了劫匪。 但终究都是无胆鼠辈,白天不敢出来,只敢在路上挖个陷阱,晚上才把机关打开,守株待兔,逮着啥是啥。 跟之前大树村的村民一样,都是些生存艰难又不想卖力养家的底层劳动人民,又可怜,又可恨,封建社会果然是万恶的…… 照理说松落她们路过此处时应该是白天,大概没找到什么亲人,想连夜赶回去? 遵照树精大人的命令,大壮哥直接把他们带到了关押“肉畜”的地方。 所谓肉畜,指的就是被掳上山的人,也叫“米肉”,就是吃米长成的肉食…… 南蔷听得一阵反胃。 还好一路没看见什么需要打码的血腥画面,铁牢里除了松落她们四个,也没有别的人,就是空气里面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 此刻所有人都去前面喝酒过节了,就剩一个守牢的楞头青,轻而易举就被夏延给拍晕了。 赶紧进去救人。 不知道他们几个是被灌了药还是打晕了,四个人没一个清醒的,而且身上都有伤。 松落伤得最重,腿上的伤口包着好几层的棉布,还是有血渗出来。 南蔷喊了她两声,没想到她居然勉强睁开了眼睛,只不过喊了一句夫人后,头一歪,又晕了。 大壮还跟着他们呢,热心给神仙大人解释道:“他们这是连打带撑,晕了,肉畜一向都要灌食……” 南蔷听得浑身不得劲儿,挥挥手道:“你闭嘴吧,一边儿去等……门口去!守着!” 夫妻二人商量了几句,虽然四棵松都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要悄无声息带走四个人,那可不容易! 没办法,只能冒险把人弄进空间里面。 带那三个人易如反掌,到了松落却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夏延也悄悄试了几次,均以失败收场。 大概因为她没有完全昏迷,意识尚在,所以带不进去吧。 没奈何,他吩咐大壮道:“找个地方让我们藏身,等人醒了再说吧。” 大壮有些为难,“现在他们都在前面吃吃喝喝,过了今晚,可就没这么容易进出了!” “两位神仙大人也都看见了,上山就一条路,明天寨门一关,苍蝇也难飞出去……” 第145章 何必割头那么麻烦 夏延打断大壮的话头,“我看见有一条往南的小路,是去哪里的?” “哦,那是去挑水的路,到河边就到头儿了。” “我们就走那边吧!” “那边明哨暗哨都挺多,可难走了……” 南蔷说:“你别啰嗦了,背上这个人,我们走水路,有船吗?” “有是有……可就是一个破烂玩意儿!” “能下水就好,走吧!” 大壮又不敢违背“神仙大人”的命令,只好硬起头皮,背上人往外走。 女神大人挥挥手,三个人就没了!他不想没!做叛徒也可能会死,可要是不听两位神仙大人的话,他现在就得没了! 托中秋节的福,往山涧边的哨卡并没多难拔除,几个人很快到了一条山涧边。 水边树上拴着一条破船,扔进旧船厂都嫌碍眼!看来土匪的生活也并不富裕…… 大壮说,这是他们偶尔打渔用的,他们是猎户,也没人会鼓捣船,水里也没啥鱼,最后就丢成这熊样了。 南蔷吩咐他把松落放上船,准备开拔。 大壮心眼忽然灵泛起来,说不想回去了。 他想跟着神仙大人们去混日子,趁年轻拼个前途…… 南蔷夏延自然不愿意带走这样一个恶徒,不过既然他愿意投诚,留着倒说不定有点用。 南蔷说道:“你若想从此改邪归正,就老老实实回去,三天后,待这几个人修养好了,我们来踏平牛头山寨,到时候……” 大壮听得唯唯诺诺,欢天喜地接过“神仙大人”给的“仙果”,回山寨做内应去了。 三人乘船出发。 夫妻二人心情分外沉重。 大嵛山被禁锢的非法劳力,大树村被套路的无辜平民,都没有这牛头山寨作践人命的行径可恨可杀! 但他们不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也不是法外制裁者,这件事,报官自然是首选。 “延哥,牛头山不是什么无人区的野山,燕州城近在眼前,这些情况,官府会毫不知情吗?” 夏延道:“放心吧,我有办法让官兵奋勇争先……” “好!那咱们明日就报官!” 那条破船虽然磕磕绊绊折腾了几次,好在一路顺流而下,倒是很快就到了山脚下的燕河。 水路太慢,二人进空间重选骏马,带着松落飞奔回城。 松落经过一番颠簸,伏在马背上醒了一次,焦急地问道:“夫人,他们三个呢?” 南蔷撒谎说:“他们就在后面,你放心!” 松落实在困倦不堪,迷迷糊糊也就信了。 回到燕州城,节日气氛早已经散尽,月亮也已西沉,仿佛不愿再照着这污浊人间。 …… 松落几人静养了几日,又吃了些调理的药汤,就都没什么大碍了,总算被掳的时间很短,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有松落腿伤较重,而且一行人因为她的伤暂时不能行动,弄得她心里也是焦急万分。 养伤期间她一直沉默不语,松针松果原本就话少,现在几乎成了哑巴,只有松风,苏醒过来第一件事儿就嚷嚷着要去报仇雪恨。 喊了几声,见没人理他,大家磨刀的磨刀,练拳的练拳,他有样学样,这几天有空就是甩他那两条短棍,甩得呼呼作响。 看得南蔷强迫症都要犯了,每次遇到松风都忍不住在心里“呼呼哈嘿”、“啊打”…… 这天南蔷怕松落太计较面子问题,想不开,聊天时趁机开导她说: “不过是一时大意而已,你别多想,那个大坑很长,要等到人走到中间时才会触发机关,我们能逃脱,是因为那晚看守的人粗心大意,机关没有完全合上,马蹄一踏上去就触发了。” “夫人放心,我没多想啥。” “那就好,我听说牛头山地处三县交界,本来是谁都不想管的地方,昨日忽然三队官兵都上了山,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放心吧!” 松落问道:“为何?难道牛头山有宝?” 南蔷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夏延,笑道:“你家公子怕官兵懒惰,无宝不动,报案时给加了点内容,呵呵……” 松风在旁边说:“公子英明!不这样,他们还是姑息养奸!” “我知道你们几个想自己报仇……”南蔷继续做心理辅导。 松落却摇头说:“不是的,夫人,江湖事江湖了,可我们不是恣意妄为的江湖过客,我们是公子和夫人的护卫。” 南蔷听她想得通透,点点头,换个话题问道:“对了,你们那日为何连夜返回,难道村里没什么亲人了?” 松落黯然道:“是啊,连一个姓宋的本家都找不到,问不出个所以然。” 南蔷安慰她说:“你还有我们这些亲人呢!别沮丧。” “嗯。” 聊了一会儿,几人各自回房休息。 南蔷总觉得松落的情绪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回去就跟夏延说了一下。 夏延笑道:“若是换你,此刻心情如何?” “不爽、憋屈、羞惭、愤恨……” “对嘛。” “没事?” “没事,她还能保持理智。” “另外三个呢?” “他们都不会乱来,放心吧。过来……” 第二日给松落治伤的郎中说,她的腿虽然不能骑马,坐车出门是没问题的,不过今日仍未能启程。 下雨了。 今年各地都是天旱,北方尤其缺雨,一路走来也没遇到像今天这样的大雨。 客店里的伙计说,旱了大半年,秋季的连雨天怕是要来了。 果然被他不幸言中,后面接连几天都是大雨倾盆。 客栈里行程受阻的旅客开始还兴致盎然地趴在栏杆上闲聊看雨,第二天就开始抱怨,第三天就变得焦躁起来。 有人冒雨走了,没多久却又狼狈不堪地回到店里,说是燕河涨水,过不去了。 一众旅客聚在客店大堂打听情况。 松风爱热闹,也下去听了听,回来兴高采烈地说:“听说牛头山出了山神,把一大窝土匪都给灭了!” 松落皱眉,“胡说八道,什么山神树神的?” 夏延问:“灭了?” 南蔷问:“不是官兵?” “不是,说官兵围了几天,进不了山,就每天在山脚下瞎喊,前天大雨发山洪,他们就都散了。” 南蔷冷笑一声,没说话。 夏延皱眉不语。 松风接着说:“谁知山上冲下来好多尸首,啊不对,没有首,都是尸,无头尸。”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震惊,下意识地觉得脖子发凉,夏延犀利的目光扫过四人。 松落说道:“公子不必疑虑,不是我们。杀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杀了就完了,何必割头这么麻烦?” 那三个人也跟着点头,“落姐说得在理!” 第146章 谁没有走路碰到狗屎的时候 南蔷问松风:“既然人都没了,又是谁说的有山神呢?” “哦,说是一个吓疯了的男人,满大街跟人说他遇到了山神,神通广大,能把马都变没了什么的,还说被杀的都是吃人的匪徒,他也吃过人肉……” 松落恍然大悟说:“他说的神仙是公子和夫人吧……要不要我们去看看?” 夏延道:“无妨,一个疯子的话,谁会相信?” 南蔷笑道:“放心吧,没人见过我们。” 他们救回松落四人,回来并未提及任何细节,免得说多了他们印象更加深刻,甚至终生难忘。 南蔷高中时遇到一个有趣的物理老师,喜欢讲些课外闲话,每当她们上课一犯困,老师就拍拍手掌,开讲。 有一次老师说: “给你们讲一个奇怪的心理现象,越不想看的,越记得牢靠,比如,路上有一坨狗屎,你心里很抗拒去看,怕自己记住它的样子,可偏偏忍不住看一眼又一眼……” 人生那么长,谁没有走路碰到狗屎的时候呢? 对于这些偶发的恶性事件,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转移注意力,尽量早点忘记,直至完全忘记。 记得越牢,它越作怪。 夏延说:“这件事就此打住,都不要再提了。” 燕州一个小小州城,忽然出了这么个大事件,自然立刻冲上热议榜首。 各种版本的故事一路疯传,剧情离奇狗血,连编剧都不敢那么编。 后来连松风都懒得再去打听了,每个人添点油加点醋,最后都不是味儿了! 不过这些版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有一男一女两个山神,他们法力无边,割几个人头,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小事! 传说的最后,都有人张罗着要给两位神仙大人盖个庙宇了! 南蔷她们也无暇理会这些,天晴了,雨停了,又得出行了,赶紧办了正事,好回家去。 …… 越往北,村镇之间的距离越远,好几次,他们都是只能在农家借宿,即使补给丰足,不愁吃穿,也有诸多不便。 又走了十来天,九月初的天气,早晚已经很凉了,这天更离谱,居然下起了大雪。 算来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直接从夏季跌进了寒冬,秋季被强行拉断了。 此时一行人正处在青岭腹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见雪花越来越密集,最后白茫茫积雪,盖住了原本红黄绿青诸色交织的山体。 一场雪,共白头。 南蔷坐在车里,裹着棉斗篷都觉得冷。 还好冬装完备,下雪前她还关照大家都换上了棉加毛的长靴,以及防风挡雪的猩猩毡斗篷。 另外还戴了深色透明纱布条做的眼罩,连马都戴了,预防雪盲症。 这是薛神医教他们的方法,十分有用。 现在松落她们几个嫌骑马冷,也都钻进拉货马车里去了,他们的车在前,南蔷夏延的车在后。 南蔷看这里山高林密,杳无人烟,悄声说道:“延哥,我们还往前走吗?” 夏延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说道:“我看前面的山越来越高,雪也越来越厚,再走下去我们的车肯定不能用了,你看。” 南蔷探头出去看前面的车,积雪已经没过三分之一车轮,如果车不能走就得骑马,遭罪不说,东西也没办法都带上,那可麻烦了。 夏延说:“雪这么大,这也应该算是冬季了,谁能担保只有黑山里才有白沙焕颜泉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看看前面有没有村落,今晚就住山里吧!” “好……冷不冷?要不把大毛衣服再穿上一件?” “还不至于呢,下雪不冷化雪冷,明儿再说吧,你冷不冷?” 夏延伸手过来握住媳妇的小手,他的手掌岂止温暖,简直炙热。 南蔷贪婪地汲取着热量,笑道:“你是火神入命吗?下着雪赶着车手还这么热乎乎,我的手就凉。” 夏延转头喊前面四个人:“过来一个人,赶车!” 一路上他都不同意那几个过来驾车,始终是一车二人,自由自在。 不过现在老婆要暖手,他这样腾出一只手显然不够用。 于是换了松风驾车,两夫妻都坐到了车厢里面,夏延让老婆舒舒服服靠在自己怀里,替她捂着微凉的小手。 今天早起时天气温吞吞的,南蔷就没往手炉里面装炭,看来等会儿得备上了。 雪一直下,车辙压在厚厚的积雪上吱吱作响,更显得山林寂寂、空空荡荡,仿佛整座山里就只有他们六个人。 事实上他们一路遇到的人也的确不多。 冰天雪地的,没事谁出来瞎跑呢。 他们也不能再走了。 即便天还不到正午,驻扎下来也是明智的选择,何况他们本就有意要结束行程。 几人开始留意宿营地,没想到居然在路边发现一处被废弃的客栈。 虽然一个人影都没有,进去歇歇脚还是可以的,有瓦遮头,总好过餐风宿雪。 几个人还没收拾安顿好,一只巨大的苍鹰飞了过来,盘旋空中,越飞越低。 或许它不叫鹰,应该叫雕啊什么的,反正南蔷是没见过那么大的鸟。 松风兴奋地说道:“这鹰可真大,说不定盯上大猎物了!我去看看!” 说着,那大鸟飞得更低了,然后猛地一个俯冲,扎进对面山崖后。 只听一阵躁动,再起飞时,它钩爪上面已经牢牢抓住了一只小驯鹿。 地面上,两只大驯鹿迅速冲出山林,追着大鸟呦呦鸣叫。 不想母鹿夺崽心切,跑得太急了,前蹄踏空掉下了山崖,还好挂在了横逸出来树枝上。 不过那树枝也没多大,眼看母鹿就要再次滚落下去,公鹿几度想扑过去救母鹿,又想去追小鹿,急得团团转。 南蔷跟着着急,“延哥,咱们帮帮忙吧,太可怜了。” 夏延二话不说,拿起一条绳子,飞身上崖,一边吩咐松针:“去救小的!” 松针暗器手法一流,应该能治住那只大鸟。 夏延想爬到山崖上面去,试试用绳套把母鹿套住,拉上去。 松风紧随夏延也上去了,南蔷也绕路跟了上去。 松落吩咐松果继续烧火做饭,她也跟在夫人后面爬了上去。 第147章 驯鹿 寻路 南蔷以为动物惧怕人类,会比较抗拒,没想到公鹿看见他们过来,竟然乖乖闪到一旁,母鹿也小心翼翼没有再乱挣扎。 松落悄声道:“好有灵性的动物!” 南蔷小声说:“它们居然能看懂人的意图,是不是也太聪明了?” 她回忆了一下曾在动物园见过的鹿,安安静静,温和优雅,知道吃游客投喂的野草和胡萝卜,不笨,也不见得多聪明。 那还是在动物园里,天天跟人类接触,这可是野生动物,它们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难道是人类驯养的? 救鹿一命,拍拍头放它们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蔷总觉得鹿儿们眼含热泪,似乎在道谢,又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这时松针也把裹好伤的小鹿崽子抱了上来,那鹿崽才出生不久,本就虚弱,又被大鸟利爪那么一抓,奄奄一息的。 南蔷抱着小鹿崽,都不知道怎么还给它妈妈:妈妈没有手,也没有童车。 最后只好拿一件棉衣把小鹿包好,捆在了公鹿背上,那一家三口才依依不舍转身走了。 南蔷跟松落说:“我们想去那边走走,你们几个先下去吧。” 松落也没多说啥,她还以为夫人一个弱质女子,爬山要她照顾,没想到人家爬得比她还快,那还担心什么? 崖顶上只剩下夫妻二人,南蔷说道:“延哥,我们往山顶走?” 夏延拉住她的手,“走吧,注意脚下,路滑。” 车里补给足够,又有一个合适的落脚点,把四棵松丢在山下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等找到适合治伤 的地点,给他们留个信息就是。 二人走了一阵,发现那两头鹿的脚印也是往山顶去了,正好可以跟着它们的足迹走。 所谓兽有兽道,虽然狭窄,却比他们自己踏雪寻路容易多了。 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一个比较高的山头。 四顾一望,好家伙,群山连绵,一眼望不到边,正适合胡诌一个虚无缥缈的寻宝故事…… 山顶风大,夏延展开自己的黑羽斗篷,把妻子一整个包裹了,搂进怀中,“慢慢走,反正有脚印。” 南蔷笑道:“这里山环水绕,风水不错,要不就这儿吧!咱们留神找个山洞什么的落脚。” 夏延还没说话,二人身后传来一阵鹿鸣。 转头看去,还是刚才那两只鹿,竟然回头来找他们了。 夏延驱赶了几次,它们居然不动。 “那就跟着它们再走走?鹿鹿们好像是一片好意,报恩呢。” “那就走吧,看看它们到底有什么好去处。” 二人三鹿,就在山巅继续往林深处走。 山顶气候多变,风雪也更大了,连累带冻,南蔷一张小脸变得红彤彤的。 夏延一路走在上风方向,尽力遮去一些风寒,为了他的伤,害她辛苦跋涉,他是真的心疼。 渐渐的,满眼只剩下风雪,天地苍茫,已经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夏延几次想要停下,南蔷都不同意。 又走一程,穿越一片恍如太古圣境的原始森林后,他们来到一道石门前。 他们跟着驯鹿通过石门间的窄路,辗转下到了一处巨大的天坑里面。 好几次,前面看起来已经没有路了,如果不是有鹿导在前,绝对找不到这么隐蔽的地方。 外面冰天雪地,坑底却温暖如春,雪花被温暖的上升气流化成了细雨薄雾,衬得眼前境界如梦如幻、仙气满满。 一切都太完美恬静,仿佛最优秀的作者画出来的二次元世界。 公鹿一头钻进了薄雾中。 见二人犹豫,母鹿过来用头蹭了一下她的身体,示意她快点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公鹿跑走了。 夏延拉紧妻子,“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危险,你跟着我走。” 南蔷直摇头,“你相信我的直觉,这里绝对安全。” 母鹿坠崖时腿上受了点伤,小鹿更需要疗养,她猜测,它们应该是来这里疗伤,这是客观依据。 凭主观直觉,她总觉得这里有种莫名的归属感,好像曾生活过很久的老地方。 夏延却不信这个,到底拉着南蔷兜了一小圈,证实了这里没有安全隐患,环境适宜,是个疗养圣地。 这一番辛苦真是太值得了! 入坑前,他们又回到石门入口处,夏延找了一棵大树,用匕首刻下了几个字: “安全,勿寻,回原地等候。” 然后刻上了他们曾约定好的暗号。 这样如果松落她们追踪而来,也不至于进去打扰他疗伤,也不至于漫山遍野再去找人。 二人小心翼翼沿着窄道来到坑底的世外桃源,身处其中,更觉得此地令人身心放松、精神愉悦。 脱下冬装换回秋装,仿佛那个丢失的秋天又回来了。 放眼看,到处都是驯鹿,怕不有几百只,带他们进来的那两只已经隐入鹿群,难觅踪影。 鹿这么多,说明这里很少有猛兽出没,但夏延还是用驱虫药圈了一块地方,蛇虫鼠蚁还是要防的。 二人搭建了一个宿营地,又弄了个小火堆煮食烧水。 忙完,再次确认周围安全,才携手进入空间,来到灵泉所在的位置。 南蔷开始做准备。 夏延拉过爱妻的手,“等等。” “嗯?” “其实我到现在也是半信半疑,若治不好……” 南蔷不准他说下去,“即便对灵泉没信心,也该对薛神医有信心啊!” 夏延把人搂紧,“我只对你有信心。” “那你在担心什么嘛!” “我怕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我爹爹治腿前曾经说,大不了还是一条腿不方便,你也不妨这么想,大不了再丑些,呵呵……” 整容失败嘛,她见得还少了? “我是怕治好了我,却于你不利。” “放心吧老公,我心里有数!” “有什么不适,即刻跟我说,你有事,我也绝不……” 南蔷急忙伸手,把老公的话给堵了回去。 “别乱说!童言无忌大吉大利!我不会让你有事,更不会让自己有事,我们还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 “要不我们先把那些眼泪倒进去?” “薛神医说得很清楚,用多少还多少,这还没开始用呢,万一浪费了呢?” “……” “老公!你一向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放心!放一百二十个心!” 夏延深呼吸,定决心:“好,事不宜迟,开始吧!” 第148章 面膜 灵泉水已经比开始时少了不少,但七日的用量还是绰绰有余的。 夏延先喝了一瓷瓶薛神医给的精露,又喝了一瓶灵泉水。 南蔷关切地问:“苦吗?要不要吃个水果什么的?” “也不过比水多了些许花香,并不难喝。” “吃药前该让你画个自画像,也好记得现在的样子。” “我不想记得了,最好你也忘记。” “呵呵……来吧,坐到这边石头上,我来给你敷脸。” “这是……” “这是用上等细棉纱布做成的面~膜!” 南蔷说着,把剪裁好的干布料直接浸入灵泉里面,等它吸饱水分,取出敷在了夏延面部。 “用这么多,那怎么补得完?” “别动!耳朵这里敷不到,我帮你擦点水。补不完就算了呗,已经超值了!” “嗯?超值?” “对呀,你算算,这灵泉最先救了二爷爷一次,爹爹和哥哥也受益匪浅,再治好你,我已经别无所求了,人不能太贪心。” “呵呵,原来‘超值’是这个意思。” “所以呢,不用心疼了,咱自家的灵泉嘛!” 也不知是空气干燥,还是夏延的皮肤太缺水,面膜里的水分很快就干了。 南蔷像个殷勤的美容师,这里贴贴那里抹抹,面膜换了一张又一张。 夏延伸手指指自己的眼睛、鼻孔、嘴巴,“这里还特意留了孔洞,你怎么会有这么妙绝的想法!” “呵呵,我看薛神医的面具想到的。” 吹牛的! 一个面膜而已,天天见,太大众了,没一点技术含量…… 开始时,夏延还问东问西,后面渐渐说话就少了。 南蔷问道:“是不是有种紧绷感?” 夏延嗯了一声。 其实还有灼热感和微微的痛感,他不想让老婆担心,没说。 但是他拒绝再贴新的纱布了。 南蔷以为他心疼灵泉水,算算时间也够了,就没再弄新的面膜。 “那今天就这样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夏延现在只觉整张脸皮都紧绷着,仿佛马上就要被扯断似的,嘴角好像也不能动了,所以就摇了摇头。 “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等到纱布上的水干得差不多了,南蔷伸手取下,再给她涂上一瓶薛氏精露。 第一天的美容效果就非常明显! 之前凹凸不平的皮肤、杂乱不堪的皮肉,现在看上去像是没那么坑坑洼洼了,场地平整得不错! 南蔷满意地笑道:“我南神医的技术果然炉火纯青,走吧,明儿再来!” 面膜拿掉之后,夏延也就没什么不舒服的感受了,涂上精露后更好,心情都变得特别好。 “多谢南神医!接下来做什么?” “逛吃逛吃!走吧!” 午饭时间比较晚,又急于开始疗伤,二人就随意煮了两碗面吃。 现在有时间了,先去果园,找喜欢的水果吃了一遭,弥补午饭的不完满。 然后就去菜园,南蔷拔了一个大白萝卜,又选了几样喜欢吃的蔬菜,再去溪水里拿早起泡发的腊猪蹄。 时间刚刚好,一只大猪蹄泡得漂亮极了! 再把砂锅、配料、调料等一一拿出来,开始准备晚餐。 夏延看看天色,“需要这么早吗?” “处理猪脚有些麻烦,炖的时间也要够,现在动手都晚了。” 哦……老婆,明天不要做这么复杂的菜了,太辛苦了!” “左右闲着没事,不辛苦!猪脚富含……大补的东西,对你的皮肤尤其有用,吃啥补啥嘛!必须得吃!” 夏延看看自己的脚,那里……需要补吗? “皮呀!猪蹄皮多筋多,好东西来的!” 夏延阻挡不了老婆的热情,只好尽力帮忙,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多做一些。 一直到天色全黑,一锅猪蹄萝卜汤才算大功告成。 清爽不油腻,十分好味道! 南蔷赞道:“这道菜果然是名不虚传,回去可以写进我们醉八仙的菜单了!” “好吃,但是明天别做了,你看看你的手。” “好啦好啦,明天简简单单!清炖牛筋,再弄个香脆鱼皮。” 开玩笑!胶原蛋白一定要补足补够!他老公不仅要治伤,还要美容!哼哼。 吃完饭没什么事做,两人都觉得这天坑很神圣,他们已经占用人家很大空间,不宜再过多打扰,无处可去,就又回到空间里面。 虽说是智能空间,不用打理,但是合理规划一下还是要的。 南蔷在山上看见北方的大松树,想起松子、榛子、核桃这些坚果,分别移栽了一些,现在种植空间算是满了。 四望无闲田。 然后是药草田,除了雪莲这类对环境有特殊要求的中药品种没办法种植,她把一路见过的药用作物也都种了一些。 忙了一阵,也消了食,二人就去泡温泉,洗漱,休息。 第二日的治疗时间到了,敷面膜时灼烧感刺痛感又加重了一些,夏延还是没说什么。 到了第三日,他的脸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旧皮肤褪去了一层,新的皮肤呈现出骇人的红色。 这些变化南蔷当然比他看得清楚,心里的喜悦简直无法言表,她不清楚的是,看上去温和无害的灵泉水,对新皮肤却特别不友好。 第四天敷面膜时夏延紧紧握住了拳头,手指都泛白了,不过他的手都藏在袖子里面,没给老婆看见。 第五天,他咬紧牙关才控制住自己没喊出声来! 第六天,他看那片白布的眼神明显透露出恐惧,只好迅速扭头,不去看,最后还是笑着敷上了面膜。 南蔷也笑,“老公,你笑起来是笑的样子了!真好看!” 夏延还想再笑一次的,不过没成功。 今日最难捱的不是痛,而是痒! 钻心蚀骨的痒! 脸上像有上万只蚂蚁在爬,让人只想一把撕碎脸皮。 南蔷这才发现了情况不对! “老公,你怎么一直发抖?冷吗?还是脸上不舒服?” 夏延咬牙说道:“痒,你看我脸上是不是有蚂蚁?” “怎么会呢面膜盖得严严实实的。” “今日……今日少敷一会儿成不成?” 南蔷抓住老公的手,心疼地说:“你都说痒了,肯定特别痒,之前也是这样吗?” 第149章 心疼归心疼,心软肯定不行! 夏延强忍着抓破脸皮的冲动,“不,之前是刺痛、烧灼,还……好忍受。” “那怎么办?要不然先把面膜yiyu拿掉吧。” “你……把我的手捆上吧!” “啊……” “快,我不想前功尽弃!” 南蔷却没照做。 她迅速退出空间,端了一盆清水进来,扯掉夏延的面膜,“洗脸,快。” 他的脸色,红得就像煮熟的螃蟹…… 洗了脸,却没有丝毫作用,还是钻心的痒。 涂上一瓶精露,更痒了! 南蔷有些慌了! 这可如何是好? 说是说,失败了也不过还是丑,可是…… “老婆,你听我说,捆上我的手,再敷一个面膜。”夏延做了决定。 “可能就是时间还不够。” “去拿绳子吧。” 南蔷咬咬牙,心疼归心疼,心软肯定不行! 痛也好痒也好,都走到了这一步了,曙光在前,无论如何也得忍一忍、博一博! 颤抖的手捆上亲老公,她转身往药草田中间奔去。 那边有一种不起眼的植物,地肤菜,止痒效果非常好,去搞一点来! 无疑,今天是夏延最难捱的一天。 捆手的绳子都快崩断了,一道道勒痕触目惊心,这还是他意志力坚定,控制自己没用全力。 否则这样的绳子哪里捆得住他! 终于熬到了最后。 南蔷一边掉眼泪一边给相公敷草药糊糊,一边伤心一边怕浪费,侧身让眼泪滴在灵泉里面。 夏延被这个画面逗乐,终于忘了痒,又或者那些绿乎乎的药糊终于起了作用。 第七日,疗程最后一天。 早起,南蔷发现今日份的老公大有不同! 鼻子是鼻子嘴是嘴,五官都回到了原位,皮肤虽然还是泛红,不过不再是赛螃蟹,最多算亚关公。 而且皮肤已经完全平整了,一条疤痕都没有! 她有被帅到! 她的男人,轮廓完美、线条流畅、气质卓绝、五官出众! 如果说冷知阳的颜可以打90分,那么她老公就是101分,多一分是因为…… 他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直戳心窝子! 他是她的私家男人! …… “看够了没?” 熟悉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的同时,她猝不及防地被男人搂入怀中。 “你醒了啊?那干嘛不说话?” “想让南神医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呗。” “坏蛋!” “我哪里坏了?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他拉着她一只小手,在自己身体上四处比划。 帐篷在无风的早上忽然开始摇摇摆摆。 吃草的鹿儿们惊疑不定地看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不会是地动吧? 一只小鹿扑通扑通跑到妈妈身边: “麻麻!麻麻!地动了!咱们跑吧!” 淡定的鹿麻麻才不跑,只是拿嘴里的树叶挡住了傻儿子的眼睛。 “宝贝!咱不能看,咱才上大班呢!” …… 南蔷今早的心情挺复杂的。 吴晓菲说男人关了灯都一样。 一样吗? 自欺欺人罢了! 一样的夏延,换了一张脸,她就像换了一个老公。 原来以貌取人令人如此快乐! 越浅薄,越快乐…… 今日差点儿误了治疗的时辰! 二人战战兢兢敷好面膜。 “延哥,今日感觉如何?止痒的草药我都准备好了,还有绳子。” “今日不痛不痒,好像水都透进骨头里了,凉浸浸的,很舒适。”夏延的声音里都透着轻松愉悦。 “那就好,大概今天只是一个巩固疗程,今早就已经算痊愈了吧。”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帅!帅得人神共愤!我都不敢让你出去了,怕有姑娘们排队来抢……” 夏延失笑,“自卖自夸!不难为情?” “不信啊?等会儿拿掉面膜你自己瞧……” “你喜欢看就好了……用掉这么多灵泉水,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这几天夏延问的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 并且一直催着南蔷补充一些泪水进去。 南蔷不同意。 她的灵泉不一定就是薛神医说的焕颜泉,万一眼泪没有用,稀释了宝贵的泉水,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再说,她要用最纯净的灵泉水给老公敷脸,不高兴用别人的眼泪! “没有任何不舒服,相信我!” “那眼泪……松落她们来了!” “还是寻来了!你面膜还没干呢,这怎么弄?” “这样,你去山口那边,她真要找过来,稍微拖一下,待会儿我自己涂精露就好了。” “好,为了方便编故事,这秘境还是不带她们进来了,反正除了好看……还是好看……” 圣境之美,没有文字可以形容。 雪天有雪天的美,晴天有晴天的妙,如果能一直在这样的仙境里面生活,那真是不枉此生了! 南蔷出了空间,快手快脚换上冬装往上面出口爬去,一边跟空间里的夏延说:“老公,你可千万等面膜干了再揭掉,她们就是闯进来也没什么。” 夏延的面膜又开始紧绷,点点头,没说话。 南蔷快到石门出口时,听见松风的声音远远喊道:“公子!夫人!你们在哪儿?” 松风的声音都沙哑了,松落和松针也差不多,看来这几天他们没少喊叫。 南蔷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几个人又喊了几声,终于看到了树上刻的字,激动得语无伦次。 松落说:“公子为何叫我们回原地等?这是公子的字体吗?”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松针说:“没错,暗号也对,公子没危险。” 松风说:“那我们回原地?不大妥当吧?他们可是失踪了七日了,荒山野岭没吃没喝的……” 松针说:“回去,听公子的!” 半晌,松落说:“你们忘了?义父嘱咐过,在外面有些事听公子的,有些事情不要听。” 躲在石门旁边的南蔷一怔,这话什么意思? 空间里的夏延也皱了皱眉。 松风问:“落姐,那你说,这事到底听谁的?怎么办?” “怎么办?权当没看见这个!找到公子再说!” “可是往哪边走呢?到处都是树!” “公子应该就在附近,我们三个分头走,无论找到没找到,正午时分回到这里汇合!” 三个人商量定了,踩着雪分头走开。 南蔷已经做好了随时偶遇一棵松的准备,可是等了半天,并没人往石门这个方向过来。 大约不觉得他们两个会从石头缝里钻过去吧。 第150章 是公子?不是公子?是不是? 南蔷感应了一下空间里面,夏延此时已经拿掉面膜,收拾完宿营地里的东西。 没一会儿,他也上来了。 空间进出有个规矩,它是个双向、唯一出口,物品可以随着南蔷移动,人不行,除非是无意识的人,比如上次晕厥中的三棵松。 南蔷回头看去。 差点儿窒息。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一次次的蜕变,真的很难相信眼前的美男子,就是她家那个丑怪丑怪的亲老公! 她错了! 第七日不是什么巩固疗程! 而是在你以为已经可以吃的蛋糕胚上、裱花的过程! 两个蛋糕一比,之前那个就只剩下三个字评价:可以吃! 长相很扛打,360度无死角的帅,无懈可击,就是新生的皮肤偏白、嫩了些。 还好他有纯阳的五官,一点儿不显娘气。 完美! 男人已经走了过来,捏捏眼前一张满是讶异的小脸:“为何这副表情。” 南蔷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男神!我男神啊!” 这次,她被他彻底帅哭! 夏延搂住忽然有些情绪失控的姑娘,笑道:“哭什么?要么去空间里面?可惜了这些眼泪!” 南蔷踮起脚尖,先亲为敬! 这样的还不扑上去?留着过年吗? 熟悉的感觉终于回来了! 是自己的老公没错了! 两个多月的奔波劳碌,值!太值了! 松风的短棍忘在了公子留字的树下,匆匆忙忙跑回来拿,没想到就看到了他不该看到的画面! 夫人她她她她她……她怎么能跟一个陌生男子如此这般!没有廉耻! 他热血上头一声怒喝:“你们……” 夏延扭头,蹙眉道:“闭嘴!过来!” 松风傻了,这明明就是公子的声音,连穿着打扮也一模一样,可那张脸他完全陌生,这是咋了? 南蔷看松风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懵圈表情,不禁失笑。 夏延吩咐松风:“叫他们几个都回来吧,免得我一次一次解释。” 松风机械地吹响三声竹哨,公子找到了……吧? 是公子?不是公子!是公子!不是公子?是不是公子? 反正是不是,也得先紧急集合! 松落和松针先后赶了过来,都跑得气喘吁吁。 公子换了个头,这个惊喜更有点像惊吓。 三个人就是一组表情包,同样陷在迷茫的边缘,不能自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能解释一下? 夏延说:“不用怀疑了,就是我,我脸上的伤治好了。” 松落他们来之前就知道公子此行的目的,但是义父对此事并不抱什么希望,她们自然也觉得就是空跑一场。 没想到啊没想到,短短七天时间,公子居然就康复了! 更没想到的是,他家公子居然如此英俊不凡。 义父多年来最大的心愿,就是治好公子的伤,让他一展才华,看来很快就能如愿了。 “恭喜公子!这这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松风直接跪了下来,啪啪打自己的脸,“我真是瞎了眼!居然认不出自家主人!” 还好刚才公子拦着,他就说了两个字! 可是为什么每次闯祸的都是他?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莽撞! 该死! 不知道夫人会不会怪罪于他…… 夏延说:“起来吧,换谁也难辨认!” 南蔷笑道:“我都认不出,何况你们!” 松风见夫人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立马爬起身,好奇的询问道:“公子,您是遇到神仙了吗?怎么好得这样快?” 夏延正在考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南蔷咦了一声。 “延哥!天坑入口呢?怎么没了!” 原本他们身后有一道类似石门的所在,可现在哪里还有石头的影子? 周围除了树,还是树。 夏延也很震惊,“那么大两块石头,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松落走了过来,“这里吗?多大的石头?” 南蔷用手虚比了一下,“这么高,这么宽。” “没有!我很确定没有这样的两块石头!你们两个,看见这里有石头了吗?” 那二人纷纷摇头。 这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可是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石门就是不见了,驯鹿不见了,天坑自然也不见了。 松风说:“我就说,肯定是公子吉人天相,夫人福泽深厚,遇到山神了!” 反正也搞不明白,也解释不了,南蔷也就顺坡下驴,“难怪我们那么快就找到了灵药!原来如此!那两头鹿,想必是山神的灵宠?” 夏延道:“是不是山神不知道,但天坑肯定跟它们有关。我们下山吧,你看看,冻得脸色又发白了!”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他脸上,唯有他在意的只有她罢了! 南蔷得承认自己脂肪储备不够,怕冷,所以再喜欢这雪花飘飘的北国,也注定不能久居。 赶紧回程! 松风还在问东问西,松落说:“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回去再问!” 此刻的山风很大,而且干燥、寒冷,南蔷怕夏延的新皮肤经受不住,就拿了一瓶面脂出来,让他涂上一些。 松落在旁,猜测公子必定拒绝,直接或者婉转。 身为女子,她都没有擦过这些东西!何况公子堂堂一个大男子…… 然而。 他家公子二话不说,弯腰低面,由着夫人在他脸上涂抹拍打。 南蔷注意到松落的表情,笑道:“你家公子的皮肤等同于新生,就像孩童一样,涂点面脂就好多了。” 松落赶紧撸了一把自己的脸,手动完成了一个认可的表情,猛点头。 哪知道夫人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一瓶面脂,说道:“这瓶送你,擦面擦手都行!” 松落赶紧藏起自己粗糙不输男人的手爪,“不用不用,夫人自己留着用吧!” 南蔷把那个小瓶子塞给松落,“这是我自己用牛油、牛髓熬的,加了好多美容养颜的药材,你用了就知道了!” “那谢谢夫人!夫人真是心灵手巧啊!” 南蔷等面脂吸收了一会儿,把面具拿了出来,叫夏延戴上。 护肤是个大命题,今天开始要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夏延一张脸立即变得平平无奇又古怪木讷,就像在明珠之上盖了一片麻布。 三棵松再次,呆住了。 第151章 野猪肉肉夹馍 松风压抑不住好奇心,问道:“夫人,这是啥子东西?不会公子脸上戴的也是这个吧?” 南蔷给他解释了一下。 最后说:“假面戴上去表情僵硬,待会你们一看就知道了。” 松风放心了,悄悄跟松落说:“早知道我们那天都跟着公子来了!我也想变俊……” 松落低声说:“你也说了,公子和夫人福泽深厚,才会有奇遇,你跟着,说不定就给搅黄了呢!” “我就这么命苦?” 松落白了他一眼,他们几个人大哥别笑二哥,不都是苦命的娃子吗? 松风满眼羡慕神色,“咱们公子是真好看!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这么有气度的男子!” “好看不好看,都是咱们主子,都得全力保护!” 松风嘟囔道:“变俊点也不耽误保护公子啊……” 这几日外面天寒地冻,雪水结成冰,冰上又盖了新雪,下山路又滑,走起来慢了何止一半。 山风也大,呜呜作响,一张嘴,满嘴的雪沫子,冻得牙齿冰凉。 他们走在路上都尽量不说话,闷着头赶路,简单交流就靠手势。 中午时,就在避风处吃了点干粮,继续赶路,即便如此时间也还是来不及,眼看天黑之前没办法回到那个废客栈了。 松落说:“公子,前面有个山洞,要不我们歇一晚,明早再下山去?” 大家一致认为目前只能这样了。 乌漆嘛黑,太难走了,而且太阳下山后会越来越冷,人也吃不消。 松落吩咐两位兄弟说:“你们两个先去山洞那边,准备一下。” 她们几人已经轮流在这片山里转了几日,找了好几个落脚点,那个山洞是最大的。 天黑前几人准备了足量的干柴,点燃火堆,封闭洞口,外面寒风呼啸,洞内温暖如春,顿时一天的疲惫都缓解了。 就是补给单调一些,只有肉干和路上买的烧饼。 南蔷和夏延走得急,啥都没带,还得跟他们蹭吃蹭喝。 松落说:“我们着急,就带了最方便的几样东西,呵呵……” 南蔷说:“有得吃就好了,一晚上而已,辛苦你们找了好几天!” “夫人太客气了,都是我们几个人保护不周,还好您二位没出什么事!” 南蔷说:“说来说去还是怪我们,不说了,先吃东西吧,都又饿又冷的。” 好奇宝宝松风问:“公子,夫人,你们这几日吃什么喝什么?神仙长什么样子?” 憋了一路了,他太想知道了! 南蔷说:“天坑里面有很多鲜果,我们倒是没饿着,神仙是真没遇到,就是有很多……仙鹿。” 松落递给南蔷一个烧饼,“夫人,别理他,先吃了饭再说。” 天气冷,烧饼又干又硬,肉干也十分难啃,午饭将就了,晚饭还这样就属实有点 可怜了。 而且在雪地里走了小一天,没一口热东西下肚很难长久待在野外,所以松针身上背了一个烧水、煮粥都可用的白陶罐。 现在罐子里烧的雪水已经在冒热气,很快就可以饮用了。 夏延说:“有什么动物过来了!” 松风笑嘻嘻地说:“我去看看!是哪个好客的来送肉了!嘿嘿。” 说完搬开封门的柴捆,猫腰悄无声息地窜了出去,松针一声不吭也跟着出去了。 外面一阵猪叫。 南蔷脸色变了变,“野猪可不好对付,咱们去看看!” 松落按住她,笑道:“不妨事的,您和公子只管休息,我们三个还逮不住一头猪了?” 夏延也说:“你怕冷,别动了。” 南蔷的干草窝窝也委实是才捂热,的确不想动,笑道:“那我们就蹭吃蹭喝蹭到底了!” 野猪确实凶悍,三个会武功的人围追堵截好一会儿,才放倒一头中等大小的公猪。 松风呼呼喘着粗气,“没想到打猎比打架还费劲呢!” 松落说:“杀猪比杀人更麻烦,你们俩谁来?” 松风说:“针大哥!” 松针说:“本来也指望不上你!打下手吧!” 松落举着火把,松风松针把被打晕的野猪往下风方向抬了很远,免得血腥味引来猛兽。 还好这头猪也就百多斤,抬起来不算吃力。 黑灯瞎火的,也没办法给猪开膛剖腹,松针就直接拿匕首割了四条猪腿,又找肉厚的地方割了几块。 他的匕首锋利,手法精准,连猪肋骨也割了半边下来,却没碰到一点点内脏。 松风笑道:“行啊针大哥,一看就是老屠夫啊!” 松针伸袖子擦擦额头的汗珠,“我倒是没干过这活儿,就是从小看我爹杀猪,有点印象。” 松针两兄弟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很少提以前的事情,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爹娘都被人杀了。 这个话题,不聊也罢了。 松落松风把他处理好的肉块放在雪地里清洗干净,拿进山洞,问南蔷够不够。 南蔷笑道:“够了!咱们几个吃不完这么多的。” 松落赶紧出去传达,三个人回来时却又拿了一些肉和猪肋骨,说明日带下山去给松果。 松落看见南蔷正在用雪球清洗一个石板,问道:“夫人是想做个砧板来切肉?我来吧!” 南蔷快手快脚弄好了,笑道:“砧板是它,烤盘也是它!你们找几块石头,搭在火堆边上!” 直到猪肉片在石板上面滋滋冒油,另外几个人才看明白! 松风笑道:“我刚才还在犯愁,这一条猪腿这么大,啥时候才能烤熟呢!夫人的办法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松落说:“你看啥东西能难住咱们夫人了?啥食材到了夫人手里都能变成美味佳肴!” 南蔷笑道:“你们别忘了,我可是个厨娘!” 几个人吃着石板烤肉,很快就没空聊天了。 虽然除了盐没有别的调味料,但野猪肉够新鲜,石板烤肉简直就是人间至味! 剔下来的腿骨也不浪费,变成了一罐香浓的骨头汤。 松风当即决定,等会儿把剩下的肉都弄进来,带下山去,这野猪肉的滋味实在是一绝。 又左看右看,估量着能不能把这块石板也背下去…… 南蔷还有花样,把那几个硬邦邦的烧饼也放在油汪汪的石板上面煎了一下,然后剖开两半,夹上烤肉吃! 豪华的野猪肉肉夹馍立即圈粉! 最不完美就是缺一壶老酒了。 还好有故事。 第152章 青岭云圣山 讲故事这种事,就不能指望夏延了。 明明可以写一万字的大作文,他三句话就能完结! 南蔷如实讲了如何跟着两头鹿上山,如何进入天坑,以及天坑里面的实际情况。 至于夏延的伤为何会痊愈得这么快、这么好,那大概就是天坑里面的药材别具奇效,加上薛神医给的精露,就好了呗! 松风急得直打转,“公子,夫人,那药材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带些出来?” 夏延道:“没有,不能带。” 南蔷赶忙笑着解决大家的疑惑:“那药都是神鹿每日送来一些,当日就用完了。而且它再有奇效,也就是治疗伤患复原旧貌,寻常也用不到它。” 松风唉声叹气地说:“看来我一辈子只能这么普普通通了。” 松落瞪了他一眼,“你用了仙药也还是这样!再说样貌好看有那么重要?” 松风看公子,再看公子,相貌不重要? 不重要? 松落叉起一块烤肉,塞进松风嘴里。 好好的饭,好好吃会不会? 不过其实她心里也犯嘀咕:-公子以前丑陋到不敢细看,现在俊美到不敢细看,公子为何会被毁容?是不是因为容貌太出众招人嫉恨? 南蔷也在想这个问题,小夏延无端端被毁容,他是小孩子说不清楚记不清楚,爷爷怎么会不了解?翁先生呢? 夏延此时没有戴着面具,优越的五官在火光里更显得立体生动。 这次连他两道长眉都获得了新生,衬得那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星光熠熠。 他在认真烤肉。 烤好一片放在老婆面前,再烤,顺手还要翻一翻旁边的排骨。 老婆忙着讲故事呢,怪费精神的不。 南蔷看着面前那个小肉山,笑道:“延哥,你自己吃啊!怎么都给我了?” 她得到的答案是一根递到嘴边的排骨,“尝尝,应该熟了……你别拿,全是油。” 南蔷不想虐狗的,真的不想,可是也不想辜负投喂人的一腔热诚,就张嘴咬了一小口。 “烫不烫?” “正好!你自己尝尝!” …… 三棵松沉默而专业地低头填充肚子去了,故事不能再问了! 眼前这一幕哦,就够她们消化半天了! 山洞里面条件艰苦,几个人将就着歇了一晚。 都是年轻人,早上起来依旧生龙活虎。 今日天晴。 琉璃世界,一片耀眼的白,美不胜收,就是得赶紧戴上眼罩。 松果一个人守在客栈里面,正在心情复杂地喂马,看见几个同伴都回来了,再看到后面的夏延。 “公子!夫人!” 松风满心期待着人家认不出主人,他好讲故事呢! “嘿!果哥,你咋能一眼认出公子来呢?” 松果嘿嘿一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给两位主人行了个礼,“我赶紧喂马去!” 主人回来了!事情办完了!终于要回去了! 松风顶不服气,松落说:“果哥整天不声不响,眼光可比咱们几个都厉害!” 夫妻二人“失踪”以后,松们怕补给不够,每日都控制最低限度的消耗,留守松有空了再去打个小猎物什么的对付着过生活。 南蔷一看剩余的补给,眼眶立即发涩。 这几个人,赤胆忠心,太可爱了。 午餐她尽量准备得丰盛一些,几个人热热闹闹饱餐一顿,启程回南。 走了一段路,南蔷掀开车帘回头看去,远山似卧佛,安详慈悲,默默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地图上写着,这片山的名字叫云圣,青岭云圣山,她记得了。 去程总是嫌漫长,而归程总是觉得很快,行路人的感觉大抵如是。 似乎没几日,他们就回到了尚在深秋初冬的京城。 休整了一日,南蔷谨遵医嘱,先去百草门找安师伯复诊。 安师伯听说夏延容貌尽复,震惊异常,问起来,夏延就照南蔷的版本,简单扼要讲述了这次的“仙遇”。 人家没问,夏延就轻松多了,不必撒谎编故事说焕颜泉的事了。 其实做为百草门掌门人的安大师伯,却也并不知道白沙焕颜泉的传说。 他们的师父是全能大医师,徒弟们却都是学有所专: 安师伯专攻大、小方脉和妇人科,薛师弟专攻各个伤科,王师妹入门晚,怕贪多嚼不烂,只学了正骨。 隔行如隔山,安师伯也从不求全。 老人家整天一派世外高人的淡泊模样,今日居然听得瞠目结舌,没口子赞道:“这可真是旷世仙缘,莫大的福分啊!恭喜恭喜!” “可惜薛神医吩咐过,不经他看视不能除去面具,只好下次再以真面目见您了。” “咱们最好不再见,呵呵呵呵……” 聊了一会儿,安师伯过来给南蔷诊脉,问了问这几个月经期的情况,又开了几盒成药,让带着路上吃。 又低声嘱咐了夏延几句。 从百草门出来,两人顺路去了四宜斋。 王掌柜经过好大一番震惊,才认明眼前的人确是自家大掌柜无疑。 对王掌柜,夏延的解释更简单,说自己戴的是面具,特地请高人定制的。 王掌柜极口称赞,“好!” 然后笑容可掬地禀报说:“大掌柜真是英明,有远见!免费读书的举措吸引了各个太学的学生,咱们店的生意是越来越兴旺了!” 苏行和卢清两个人恰好又在店里,特地走过来寒暄。 夏延笑道:“二位仁兄,巧遇!” 苏行笑笑没说什么,卢清道:“您到店里遇不上我们,那才是碰巧!” 王掌柜笑道:“这两位公子每日课后必来,还带来很多同窗好友,很照顾小店生意。” 夏延笑道:“如此多谢二位!” 卢清说:“互惠互利,还是我们要多谢夏掌柜的……咦?” 虽然只跟夏延仅有过一面之缘,他们都还记得这位大掌柜独特的面貌,没想到几个月时间,他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卢清说:“恕在下冒昧,夏掌柜这容貌……” 苏行打断他的话说:“卢贤弟,曾博士的大课要开讲了,我们走吧!夏掌柜,告辞!” 夏延听到苏行的话,问道:“两位且慢,曾博士,可是那位翰林院的曾太傅?” 卢清回道:“正是!当今天子的授业恩师,每月出来讲学两次,今日是在我们辟雍院。” 第153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晓得啵? 苏行拉着卢清走后,南蔷问:“这位曾博士很有名吗?” “嗯,曾先生是位博学鸿儒,着书立说无数,门下高徒无数,曾经做过当今天子的西宾。” “那既然赶上了,我们也去听听?” “怕是……不容易进去吧?” “去看看呗!” 不就是个公开课? 她当年读大学的时候又不是没蹭过! 附近学校那几个名教授,都认识她了! 没事就满大学城流窜! 说起来,她还挺想念那段对知识无比渴望、连脸皮都可以不要的美好时光。 这位教授可是国学大师、汉语言文学博士!她还没听过博士的课呢! 虽然古今所谓的博士不是一回事,那也绝对值得跑一趟! 毕竟提到这位博士的时候,延哥哥的眼里都放光了呢!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情况。 “延哥,我告诉你一句话,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晓得啵?” 夏延对这位曾老先生慕名已久,自然是很想见见,就是觉得公然溜进去听课,不大光彩。 可是他家蔷妹一脸跃跃欲试、兴致勃勃、挺想去的样子,那么,就去呗。 …… 岁月忽晚,又见秋凉。 京城,太学中央分院,辟雍院。 人人笑逐颜开,从四面八方往最宽阔的明堂里汇聚。 除了两个太学生。 这二人的表情一般的平淡呆滞,看上去跟当前的喜悦气氛有些不相称。 不仅表情,还有服饰,别人穿的都是橙黄色的学生袍,只有他们两个的外袍是墨绿色的。 一眼望去,就像是两棵长在金灿灿葵花地里的大绿苞米,突兀,惹眼,逼死强迫症。 一棵苞米压低声音,问旁边另外一棵: “南小蔷,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买两件辟雍院的学生袍,就能混进来?” “难道我们没有成功混进来吗?” “那这个成功你觉得能持续多久?” “这也不能怪我啊,是那两个无良卖家太狡猾!明明是橙色外袍的’橙学院‘,他们非要说今日听课的是‘绿学院”,何其奸诈!” 夏延嘀咕道:“‘绿学院’……我怕他说的是‘律学院’吧?” 被面具覆盖的南蔷的本脸,此刻自然是一脸茫然,“你说啥呢?绿,绿,不都是绿吗?” 夏延懒得跟他解释,他得忙着想辙呢。 南蔷承认自己今日草率了! 没问清楚规则就匆匆买定离手!难怪那两个学生看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在看傻子! “可是他们明明、明明说的就是“绿学院”嘛!” 夏延没办法,只好拉过那只迷糊蛋的一只手,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律”字。 连刺痒带尴尬,南蔷抖着手笑得精神抖擞,“哈哈哈哈这个律啊,这谁猜得到啊!” 夏延笑着敲敲她的头,“堂堂太学,按外袍颜色来划分学院?岂有此理!” “咳……那就好好珍惜眼前这短暂的时光吧!” 夏延拉着她逆着人流往外走,他个子高,已经看到有人带着狐疑朝他们走过来了。 “算了算了,走吧,我们另想办法。” “哎哎哎,慢点,我瞧这满院子的银杏叶实在可爱,捡几枚也是好的,也算没白来一趟!” 夏延只好放开手,让他的小姑娘傻兮兮去捡树叶子。 既然没进明堂,也就没人注意他们俩了。 南蔷只要颜色、形状都美的干净叶子,一枚一枚卷成一朵金色的玫瑰花,递到夏延眼前,“好看吗?” “好看!走吧。” “这个送给你!我再做一朵!” 夏延…… 两人不知不觉跟着落叶,走到了一处侧门旁。 这时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有人说:“曾博士请,咱们走这边的侧门啊,离明堂更近!” 南蔷转头看去,想象中,大名鼎鼎的曾博士该是一副学究模样,须发花白,儒雅温文。 不曾想,这人只是一个长相随意的老大叔,衣着打扮也十分随意,就是一个扔进人堆再也寻不到的那种、普通中老年男人。 反倒是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位先生,比他看上去更像博士。 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我欺。 曾博士笑道:“今日皇上有兴致,同我多聊了一会儿,差点误了你们的课,好在有条近路。” 先头说话那人说:“您事情多,大伙儿都知晓!能听您授课那是咱们的造化,就算多等等也求之不得,何况也没晚。” 其他人也跟着说了几句恭维客气话, 这些人的外袍颜色各异,年龄也参差不齐,看上去有老师也有学生,卢清、苏行两个也在其中。 南蔷一拉夏延的手,二人悄无声息地缀在了队伍最后面。 这样辟雍院的人以为他们是曾博士带来的伴当,曾博士的真伴当又以为他们是辟雍院的人…… 招不在烂,管用就行! 直到他们顺顺利利一路混到了主席台上,夏延的眼底都还残留着迷茫和纠结,这样也行?这样会不会很没礼貌?这样…… 南蔷丢给他一个眼神:干活儿! 这些看似没用的随从可是各有任务在身的,有人安琴,有人弄沙盘,有人摆设讲义之类的。 南蔷随手拿起一块抹布,在一尘不染的书案上擦得似模似样。 只有夏延这老实孩子,有些手足无措。 有人看他闲着,说道:“这位同窗,你身量高些,能否帮忙把这八卦演示盘给摆一摆?咱们就不用搬木梯子啦!” 夏延点头,接过他手里一只木盒子,里面是些黑色木条,有两种长短尺寸,一看就知道是代表阴阳爻的意思。 “有劳师兄,曾博士说今日讲第四十二卦,先天八卦图也要摆上。” 那人交待完,就转身去忙其他的了。 曾博士等着上台呢,他们本来应该先过来做准备工作,偏偏帝师先生今日滔滔不绝妙语连珠,以至于谁都没能也没舍得抽身,延误了。 现在不得不一切从快。 南蔷蹭过来,悄声问道:“第四十二卦,你可会摆?” 夏延低声道:“那倒容易,可是摆哪里呢?” 南蔷拿起一根木条,比普通木头沉多了,再看看主席台后面挂着的一块白色木板,明白了! “摆那里!走。” 木条居然可以直接粘在木板上,夏延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 第154章 韦编三绝 南蔷脱口而出科普道:“这是木头里面镶嵌了磁石,两两相吸的缘故……吧?” “怪不得像有一股力道在拉扯……你怎么知道这个?” “猜的!呵呵。” 南蔷在心里吐吐舌头,好为人师的毛病得收敛收敛了,天凉了,小马甲得穿穿牢才行哦! 何况就她这两把刷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的不少,真正的学问却稀松平常,学酥体质,分分钟露怯! 说到易经,更是惭愧。 她下定决心读了很多次周易,可惜都是兴致勃勃拿出来,没一会儿就睡意朦胧,亲自去会周公了…… 反正都姓周,此周彼周还是父子,大差不差、四舍五入,也还不算离大谱哈哈! 所以别说第四十二卦,第一卦她都摆不出来!而他家延哥哥就能举手无回、落条无悔。 南蔷的小眼神里不知不觉写满崇拜。 收到迷妹信号的那个人微微一笑,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何又是这般醉醺醺的。 活儿干完了,闲杂人等都退到了帷幕后面。 曾博士从休息室走了出来,目光无意间扫过夏延的脸,又迅速扫了回来,含笑问道:“这位学子,可会抚琴?” 所有人都看向夏延。 夏延微微躬身,“回先生,学生勉强会弹几首曲子,琴艺……” 曾博士微笑道:“会弹就好,你随我来。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姓夏名延,绵延之延。” 没躲利落,还被点了名,夏延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博士的步伐,只是面对这位笑容可掬的先生,心虚,心虚得厉害! 南蔷躲在一边朝他点点头,用眼神说:去吧延哥哥!放心去飞!穿帮了自己背……哈哈哈哈! 不过,就是去弹一曲《广陵散》,怕也难不住他家延哥哥,也没啥的。 只是她不明白,古代名师讲座还要有人伴奏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带bgm吗? 南蔷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听着曾博士讲课,开始还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听进去,最低限度也能初窥门径了吧? 直到她意识到眼前的人影有些乱晃,耳朵里只剩下如诵经似催眠一般的“乾、坤、震、巽、坎、离、艮……” 她狠狠捏捏自己的耳垂。 醒醒啊南小蔷,就快要期末考试了! 无效。 帷幕后面这一排内部人员专座,太舒适了!算了,还是小小眯一下吧! 恍惚间,她闻到一股幽幽淡淡的香气,有些提神。 香味来自她旁边那间休息室。 趁人不注意,她推开半掩的门溜了进去。 小几上面,茶烟尚在,高脚盘里盛着各样点心,看上去都很可口。 尤其是那盘香气最浓的桂花糖糕,味道好!口感也不错,是用栗粉做的,绵密顺滑,清香怡人。 南蔷偷吃了一块儿糕,有点噎,刚想倒杯茶,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熟人,卢清。 不过卢清可认不出戴了面具的她,笑道:“师兄也是跑来躲懒的?” 他倒直白得彻底! 南蔷勉强吞下嘴里的糕,“嗯呢,哈哈,实在听不懂,况且这秋日长天的,犯困。” “可不是嘛!我也是进来想找口吃食,打个盹!” “卢兄真是光明磊落!” “师兄也没遮遮掩掩……诶,你怎知我姓卢?” “我们见过的,卢兄大概是忘了,呵呵。” 卢清疑惑地搓搓手,“我们见过?说起来确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真想不起来……” 南蔷笑道:“那就别想了,赶快吃吧!待会儿来个刚直的学长什么的,可就没机会了!” 卢清说:“学长倒没什么,这些茶点不过是摆摆样子,曾先生一般不吃,也不会再进来了,即便进来也没什么,这位先生很是随和,呵呵。” “看来卢兄不是第一次偷吃了哦!” 卢清咧嘴笑笑,没承认,可也没否认。 二人聊了几句,捻了两块糕点吃,便退出了休息室。 毕竟这事儿说是说做是做,于礼不合。 况且南蔷不过图一个驱走瞌睡,嘴巴动一动,也就不困了,目的也达到了。 她继续在角落里隔窗听课,卢清则凑到苏行身边,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苏行听得异常认真,还在记笔记,头都没抬起过一瞬。 南蔷又要开始磕头晃脑的时候,忽听曾博士朗声说:“讲了这些勾睡虫的东西,恐怕你们都要犯困了吧?” 台下众人轰然一笑。 曾博士说:“春困秋乏,老夫也犯懒,略歇歇,夏延,劳你随意演奏一曲吧,给大伙儿提提神。” 夏延微微躬身,“博士今日讲的易经,那学生就弹个应景的《韦编三绝》吧。” 曾博士点头,“很好。” 曾博士这个安排,台下众人都有些疑惑,听说今日随博士前来的是顾夫子啊! 据说这位夫子是个落魄的名门之后,人物出众,文采风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琴艺堪称一绝,放眼京城亦属少见。 他们满拟今日能双赢,既听了博士的课,又听了夫子的琴,怎么换成夏延了呢? 夏延是谁? 看他举止洒脱自如,进退之间颇合礼数,大有世家风范,只是这相貌嘛,有些怪异,也没人认识。 他是谁? 夏延不理台下的交头接耳,自在琴旁坦然落座,起手试了几个音。 这把琴的音色跟他平日练习用的那把十分相近,大可放手一弹。 一曲既终,欢声雷动。 有学子高喊:“《三绝》太短了!我们想听《三叠》、《三弄》!” 顿时大家都跟着起哄。 “夏公子!再弹一曲吧!” 曾博士等他们安静了,笑道:“这一曲虽短却精,高音极其出彩,正是醒瞌睡的好曲子!你弹得也好,很得其中妙谛!” 夏延起身道:“学生自学琴以来,还是初次在许多人前演奏,献丑了。”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这份魄力已然超群,琴艺境界也非常人所能及,得曲之妙音,悟曲之妙境,难能可贵!” …… 南蔷心里美滋滋的! 听听人家博士说的! 把她家延哥哥都夸出花儿了! 全场的热烈气氛中,忽然一个声音冷冰冰在她耳边道:“不过是个入门的曲子罢了,何至于此!” 第155章 姑娘!刀! 南蔷转头看去,她旁边一人正皱眉拂袖意欲离去,却被人拉住了。 那人低声劝道:“顾夫子何必如此当真,帝师的课尚未授毕,还是听完了再去为是!” 另一人道:“去岁西园集会,顾夫子一曲《幽兰》响彻京师,连安南亲王都下座称赞,是这区区提神曲可比的吗?” 南蔷了然了,原来是位年轻老师,看他穿的外袍也是太学院款式,靛蓝色,不知道是哪个学院的。 那位顾夫子虽然面色仍有不愉,倒也没执意要走了。 南蔷却听得有些冒火,正思忖着如何怼回去,前面曾博士已经开始继续讲道:“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这句话就像是,她要杀人了,那可爱的小老头儿在一边说:“姑娘,刀。” 南蔷接过刀,挺好用,于是声音不大不小地道:“君子见善则迁,好!可也只有君子做得到哇!普通人嘛,啧啧……” 顾夫子猛然转头,满眼怒意。 南蔷笑道:“夫子如此看着在下,有何指教吗?” 她戴着面具,呈现出来的笑意不足真实表情的十分之一,看着挑衅意味就有些大了。 顾夫子冷笑道:“不敢,不知你是医学院哪位先生的高足呢?” 南蔷打个哈哈,“夫子是要见善则迁,找我师尊学艺吗?那在下当可引见。” “哼,好一副伶牙俐齿!本夫子若与你对嘴,倒显得以大欺小了,快说,你师父到底是谁!” “唉,您本事不及我师兄,便心生不忿,连曾博士的夸赞都敢质疑!口才不及我,又摆出尊长的款儿来,要告我的黑状。夫子报仇,可也忒迂回了些!” “你……” “我和师兄不过是师尊门下两个最不成器的弟子,夫子真愿意找上门去的自取那个啥的话……” 顾夫子气得不轻,脸色都变了,转身朝另外一边走去,“安老师,安老师!这位医学院的太学生,可是您带来的?” 那位安老师身穿墨绿袍子,跟南蔷身上这件一模一样,肯定医学院的教授。 南蔷心说这下可真要穿帮了,咋个圆呢? 不料无端端被cue到的那位安老师正闭目养神,不知道是听经使然呢,还是瞌睡使然,总之没醒。 没搭理顾夫子! 哈哈哈哈哈…… 顾夫子只有更加羞怒,但此时此势,又不容他高声大气,真吵闹起来,还是他身为师长的责任大一些…… 适才良言劝他的那人拉着他回到座位上,又说:“夫子何必跟一个小学生计较,看他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小孩子不懂事呢!夫子恕他一恕!” 顾夫子哼了一声,“他如此咄咄逼人,岂是小儿所为?!你!听着!你师兄若真有本事,明晚琥珀馆,蒙面七弦王之赛,敢来吗?” 南蔷不过想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想到此人执拗至此,那她也是要面子的呀,于是斩钉截铁说了一个字: “来!” 蒙面琴王? 听着也挺威风凛凛的呢! “你做得了师兄的主?” “替他接个战书而已,做得主。” 顾夫子总算找回一点场子,昂起下巴,没再说啥了。 卢清过来悄声道:“师兄,那比赛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光报名金就要百两之多呢!输了是不退的!还有琥珀馆的茶酒之资也高得离谱!夏掌柜……” 南蔷怕卢清说多了暴露他们的身份,打断他的话,问道:“是吗?那赢了呢?” “哪有那么容易赢的?这七弦王大赛比了三五年了,能者云集,奖金丰厚,这一次还有个大红利!” “哦?说得我都心动了,还有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保密的。” “哦……” “明晚你们真去?” “都答应了,自然要去。” “师兄,你看,我们还挺一见如故的,是吧?带上我,行不行?嘿嘿。” “可以带吗?” “每个参赛者可以带七名伴当,一行不超过八人。” “那没问题,你再叫上那位苏师兄吧,加上我们这边的人,正好。” “好嘞!对了,师兄的尊姓大名我还不知道呢!” “小姓南,南蔷。” 卢清挠挠头,“南兄,说实在话,我越听你说话越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又很确定没见过……我真不是套交情的意思。” 南蔷呵呵笑道:“我知道,倾盖如故,大抵如是吧?” 卢清频频点头:“说得好!是!就是倾盖如故!” 二人闲话一回,易经他们是没听进去几句,瞌睡可也没再来,直到散场。 南蔷还以为散了就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没想到那位曾博士丝毫没有放夏延走的意思,像是得了什么至宝般喜上眉梢。 爱才之意,毫不遮掩。 惹得好几个人暗暗眼红。 那位可是曾经的太子太傅、当今皇上尊为“帝师”的人物! 他轻轻一个举荐,就是普通人大大的青云梯啊! 不知那个夏延走的什么门路,怎么一上来就得了曾博士的青眼呢? 这还不算,外面的太学生们迟迟不肯散去,想听他再弹一曲,呼声一度大到主席台后的几个人都没办法对话了。 卢清笑道:“我去叫他们散了吧。” 他走到前台,朗声说道:“各位学长学弟,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你们都想听夏师兄抚琴,对不对?” “对!” “余音尚绕梁,我等不想散呀!” 卢清做了一个双手下压的动作,等人群安静了,说道: “明晚!就在明晚!目澜坊琥珀馆,这一届的蒙面七弦王大赛开幕,夏师兄也去,你们来不来!?” 台下观众一致高呼:“来!” “好!明晚!琥珀馆见!” …… 南蔷心说好嘛,先斩后还没奏,就被这卢清给官宣了!活儿干得还挺专业! 她看向夏延,“师兄,我回头跟你解释比赛的事,哈。” 夏延颔首,虽然他都还没搞清状况呢! 曾博士那边正在邀集宾客,要去他郊外的农庄小聚。 老先生兴致这么好,谁又能拒绝呢?连顾宗佑都含笑答应了,虽然明知道今日的座上宾非夏延莫属。 那又有什么法子? 他今日并不想上台演奏,颇觉这可有可无的一曲让他自降身份。 可是换了别人,他心中又觉五味杂陈。 曾博士啊…… 第156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曾博士转身问那位安老师,“老安,这孩子是你的弟子吗?” 安老师眯眯眼笑道:“不是,我若有这么好的宝贝,还不早跟你显摆了!” “这倒说的是!你也该醒醒瞌睡了啊,就这么听不得我讲易经?” “听不得的也不是我一个,要不是惦记你园子里那几树红柿子、半塘老麻鸭,我们早溜了!” 众人哈哈大笑。 曾博士显然跟他们玩笑惯了的,也不以为意,笑呵呵道:“夏延,你习学音律的师父是哪位?老夫想掠人之美,收个关门弟子,呵呵!” 所有人顿时都开启了静音模式,同时表情复杂地左顾右盼。 曾博士,你在开什么玩笑? 关门弟子? 第一次见面就定了? 就听了一首曲子? 不对!这夏延,肯定是走的谁的门路? 难怪今日来出这个风头,原来是为了拜师啊! 他姓夏,难道是军功卓着、人才辈出的那个夏家? 可又从未听过夏家有他这一号人物啊。 没等众人开口,夏延坦白说:“家师远在南方,并不在太学院,弟子……在下也非太学生,今日不过是混进来听课的,还请曾博士和各位师长原宥!” 众人顿时如释重负。 原来是南边乡下地方来的呀! 来我们天子脚下看看的呀! 那也没什么的呀! 只是个没资格拜入曾博士门下的寒门子弟呀…… 南蔷心说我的哥哥耶,说实话没有错,可是等人少了再说行不行?这得多社死啊! 所有人都等着曾博士摇头叹息说那是我们没有师徒的缘分了…… 没想到曾博士听了这番话,连一点讶异的表情都没有! “诶,这没什么,我的课向来都是谁想听就听,不想听就走,瞌睡也无妨,只要不影响旁人,呵呵。” 夏延由衷赞道:“先生真是智者情怀、人师楷模!令人折服之至!” “过誉了!老夫不过就是性子懒一些,不想计较这些琐事罢了,你可愿投一个不大讲规矩的师父啊?” 众人……曾博士今日……令人匪夷所思啊! 安老师插嘴说:“老曾,你今日因何这般急躁?令我等都心下生疑了,何况人家一个远处来的孩子……” 又低声在曾博士耳边说:“你就真想收他,也缓缓!” 曾博士道:“你个老胡涂,他明日就要去人前演奏,琥珀馆那是什么地方?指不定多少人来招徕他!我还不趁今日占个头筹?” 安老师说:“哦哦哦哦,对!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然后赶紧转头去怂恿夏延:“傻孩子,还不赶紧磕头下去?吃不了亏的!” 夏延说道:“在下这就去备一份薄礼,登门拜师!” 安老师道:“这就对了!你酌情买点就好,你师父家财万贯,不在乎,快去吧!完了去城南的归园田居。” 曾博士笑道:“休听安老师诓你,你跟我们一起过去,拜师只要心意诚恳,其余皆可从简,另有一则,你师父可允你再拜别人?” 夏延欠身回道:“家师之前曾跟弟子交待过,说是若有机缘得遇高知大儒、名师达人,不必经他同意即可拜师,帝师的名号,是排在第一位的。” 曾博士笑道:“岂敢。这倒是省了一层麻烦,那就走吧!” 夏延应道,“是,请各位师长先行,弟子的马车寄在那边,我们随后就到。” 蔷妹身份特殊,他也没特别介绍,也没刻意隐瞒,就先含混带过。 南蔷审时度势,这些人不是有车就是有轿,唯独卢清、苏行二人怕是没有脚力,又很想跟着去,看来要与人行个方便,自己方便。 “卢兄苏兄,您二位是不是去过归园田居?要不我们几个搭夏兄的车过去,顺便给他带个路?” 这个安排自然皆大欢喜。 四个人上了车,南蔷驾车。 卢、苏二人这才知道四宜斋的掌柜可不仅仅是个商人! 夏延这才有机会知道为何自己明晚要去比赛。 既然老婆都给报了名了,那自然是要去的,为了压一压顾夫子们的气焰,那也是要去的。 至于名气、奖赏、红利,他倒一概不在意。 卢清赞叹道:“苏兄,你瞧瞧人家这兄弟情!这才是真兄弟情!” 苏行点头称是。 卢清继续说道:“小弟可以做大哥的主,可以揽大哥的事,做哥哥的居然一句怨言都没有!” “这是神仙一般的交情吧?” 夏延只是笑笑,问卢清:“卢兄,京城拜师礼,有何讲究?该做何准备?” 卢清道:“曾博士是个省事的人,你把礼仪弄得太繁锁了他反倒不欢喜,但是礼物还是要的……” 苏行说:“给师父的、师母的、诸位同门的,可不少,得张罗一阵子。” 卢清拍拍大腿,“眼前就有个好地方,我带你们去!” 苏行也说:“也就他们家东西齐全,价格也公道。” 卢清说:“南兄,前面街口右转,再往前走到一棵大红枫树那里。” 南蔷和夏延相视而笑,卢、苏也大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也!” 红枫树下,可不就是他们家的四宜斋吗? 王掌柜亲自接待的这几位大主顾。 既然是拜名师,大掌柜又一副不心疼银子的模样,那这生意就好做了,拣好的拿呗! 而且书斋里面卖的,也无非就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好挑选,很快就都选好了。 给曾博士的礼物是夏延亲自选的,京城四宜斋的镇店之宝、一方孤品端砚。 成交价格嘛,卢清和苏行是不敢问的,人家夏掌柜说了,不用管掌柜不掌柜,就按正常生意来做! 自己买自己的东西,还不讲价!听着都新鲜! 礼物再加上礼盒,呼啦啦弄了一大堆。 王掌柜说:“东西不少,我叫个妥当的伙计,给您送过去吧!” 夏延点头,“送到城南,归园田居。” 王掌柜颔首:“知道了。” 几人走出四宜斋,上车,去准备送师母的见面礼。 能送的也无非是绸缎、饰品这些,有钱也不用你多懂行多纠结,往大的店铺里去挑选就是了。 况且古人做生意还是很讲诚信的,不用躲坑,不用议价,再小白,也不怕。 很快就妥当了。 尽兴!爽了! 第157章 归园田居 夏延看他家小姑娘逛得挺高兴,说道:“这家店的东西还不错,回头我们也来采买一些。” “嗯,我还要给家里人带些礼物,等有空了慢慢来挑选。” 店主看这二人买东西爽爽快快,又有品味,以后绝对会是店里的大主顾,笑容可掬地说: “您二位下次再来,全店任意挑选,价钱减一成!” 一路风风火火,到了归园田居。 不得不说,这座宅院太符合南蔷的审美和理想了! 它既不是真的仿造乡村建筑,以至于诸多粗陋不便。 又完全领悟了自然乡村的美感和气韵,与周围景致毫不违和。 得其佳趣,十分宜人。 那一群人大都在园子里,弄得鸭飞狗咬,好不热闹。 今日天暖,安老师正挽着袖子,在泥塘里挖藕,他那边又聚了一小撮人。 有人看见曾博士来了,大喊:“安老师,够了!再挖,博士就要发现了!” 听着像是同谋,其实这音量分明就是在投诉:有人偷藕呀! 曾博士喊道:“安苏叶!你给我上来!那可是我托人从南方带来的名品千瓣莲!” 安老师笑嘻嘻道:“正因为是名品,才应该尝尝味道!反正啊……年年冬天都得冻死,不如挖来炖个老鸭汤!” 曾博士看见准爱徒来了,也懒得再理会这老顽童了,何况他说的也是事实。 师徒俩去亭中说话。 曾博士详细问了夏延已读过的书籍,又提了几个问题让他作答,老先生越听越乐呵。 这小徒弟可不仅琴弹得好啊! 他学问渊博、见解独到,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旷世奇才! “你那位翁师父,着实令老夫敬服!以你现在的水准,太学院的学生自然是很难与你比肩,放眼天下,也是凤毛麟角啊!” 夏延谦逊道:“您过奖了!” “难得啊难得!老安!老安!快来!我捡到宝了!” 安老师此时已然上岸,除去了下水用的皮靠,穿好了外袍。 听到老友呼唤,便一路走进亭子。 “啥宝贝?我看看!” “就是我这小徒弟!呵呵!这孩子是块上好的材料,我不能只传他琴艺!” 安老师看了夏延一眼。 “老曾,你可想好了,虽说是你的传人,那可未必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曾博士说:“今儿这事儿成不成,全看你安老师的!你这样……” 安老师听完老友的话,又看看夏延,“你这么弄,他可得吃点苦头啊!” “他将来必是国之栋梁,这点苦算啥?天不早了,快去安排吧!” 安老师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向正堂方向。 路过南蔷身边时,笑道:“这位小朋友挺有意思,好一张利嘴!” 南蔷笑答:“既穿了医学院的服色,岂能丢了安老师的脸?” 安老师哈哈大笑,匆匆而过。 南蔷因为不好跟夏延跟得太近,又不好自行闲逛,他们师徒聊的东西,她也不便插嘴。 所以就一直倚着栏杆看那半塘残荷。 还残得挺有风骨。 不过眼看凛冬将至,大雪一压,冰冻一侵,北风一吹……就什么都没了。 师徒二人说完正事,看着藕塘里的热闹,也说到了莲藕难越冬之事。 说到这个,夏延也并不比一个北方人懂得多。 南蔷倒是多少知道些,说道:“博士,您若不为了‘留得残荷听雨声’,晚辈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能保住这些花。” 曾博士正为这个犯愁,他家的园丁花匠都是北方人,都不会侍弄这娇小姐一样的南方来客,偏偏他又挚爱此花。 年年种,年年死,花开的猫一年狗一年,就没体面过! 也不知受了那安苏叶多少嘲笑! 因此一听南蔷的话,帝师先生的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孩子,你过来!咱们坐下说!” 南蔷没想到一句话居然给自己谋了个座位,笑道:“晚辈也是听别人说的,您先听听可行不可行。” “死马权当活马医,有法子就不错。” “这法子叫‘冬藏’,说白了也很简单,深秋初冬时节,把藕挖了,裹着塘泥、包上草纸,移入暖室内或者地窖里封存。” “或者直接埋入深土,只要保证不冻坏、不腐烂,等来年开春再种下去,就成了。” 曾博士听得频频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咱们北方的萝卜土豆可不就是这样越冬的?就没想到藕也行!” “嗯。还可以买几口大号的瓦缸,将藕直接栽种到缸里,这样随便哪处,都可增加一点小景致,容易打理,还可近赏,冬季到了连缸抬进室内即可。” “妙哉!还有什么?” “晚辈道听途说几句,可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呵呵。” “好好,看来明春不必四处搜求种藕,又或是自家育苗了,折腾一春天也开不出几朵花来。” 南蔷生怕农业节目里看来的知识不大靠谱,成不了事,笑道: “今冬不成也不妨事,明年晚辈来帮您这个小忙,我有个朋友也爱莲,像舞妃莲、冰魄玉碗、小三色这些名品,他都有,还有各色睡莲。” “你能找到冰魄玉碗?我托人寻了很多年都寻不到!” “不止这个,还有最少见的八宝红莲!我给您一起运过来!” …… 一老一小聊完荷花的花色品种,又讨论起栽种时的诸多细节,说得得兴致盎然,好像明日就满园春暖花开、后日就满塘姹紫嫣红…… 夏延被晾在了一边。 “一个朋友家里”云云,其实就是他们自家的空间,药草田中央的水塘就是各种莲、荷的天下。 其实荷花在南方寻常可见,自生自长,他都未曾过多留意,在北方人眼里,却成了稀世珍品。 说着,那边又热闹起来,原来是有人嫌钓鱼气闷,直接下水去了,可毕竟只是个小阳春的气候,水里还是很冷的,一时怪叫连声。 曾博士摇头苦笑,“走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斯文人,一到我这里,全变土匪了!” 夏延说:“主人恩宽,客人自然就不拘束了。” “嘿!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时有个年轻弟子过来禀报说:“师父,师母说香案已然齐备,可以过去行拜师礼了。” 那人走后,亭子里再无外人,夏延躬身跟博士说道:“学生还有一事,要向您禀明,我脸上……” 第158章 关门弟子 曾博士笑道:“你不说,我也猜到了,薛神医的人皮面具再精良,也逃不过老夫和安老师的法眼,呵呵。” “原来您早就看出来了。” “呵呵……你以为老夫无缘无故就会让你上讲台吗?早年间有幸,老夫曾亲眼见过薛神医炮制面具,当真神乎其技,叹为观止啊!” “原来如此,学生因为旧伤初愈,遵医嘱不能取下面具,没以真面目示人已然不对,如今要拜师,自然要……” “不必!薛神医自来不说一句废言,他的医嘱务必遵从,你在京城这段日子,就用这张脸吧,明白吗?” 夏延不是很明白,但是照做倒没问题。 用蔷妹的话说,多一张脸,多一重身份,多一种人生,好玩得紧…… 曾博士又叮嘱道:“不仅你,这位小娘子也要戴着面具才好。” 这下轮到南蔷惊讶了,“这您也看出来了?” “哈哈哈哈,老夫也年轻过!跟你们师母也胡闹过!呵呵……” 夏延说:“她是学生的……” 曾博士摇手拦下他的话头,“这些都是你们的私事,老夫收徒授艺,但凭缘法,不问出处,更何况是薛神医看重的人。” 曾博士的开明程度,再次让南蔷刮目相看! 古代师徒之间的关系,不是堪比父子吗?庄严神圣,甚至生杀予夺,翁先生不就很强势吗? 可这位博士就与众不同,不迂腐,不古板,不喜欢pua! 她喜欢这样的师父! 可惜,自己没资格拜上一拜。 夏延也就不多说了。 曾博士道:“我们今日只是谈论了一下花事,别无他话,明白吗?” 二人点头,明白的! “那咱们走着!你师母是急性子,再不去又要派人来催了!呵呵。” 正事来了,一群人这才陆陆续续都到了正堂,重拾起斯文模样。 安老师司仪。 其实这位安老师也算熟人,他兄长就是百草门的安师伯,两兄弟虽然不是很像,还是有迹可循,南蔷一打听,果然不错。 说是一切从简,仪式感还是比现代人拜师要足得太多,南蔷做为一个小陪衬、小字辈,和卢清苏行几个人站在最下首观礼。 曾博士换了一身正装,与曾夫人一起正襟上座,身旁来观礼的几个弟子也是衣着严谨,表情庄重。 南蔷也给夏延准备了礼服,冠冕袍服,一应俱全。 先正衣冠,其次盥手,南蔷看着那只亮闪闪的铜盆,有些恍惚:这画面依稀仿佛在哪里见过的? 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嘘……正经事儿,别胡思乱想啊南小蔷! 先拜至圣先师。 安老师在旁,瓮声瓮气道:“双膝着地,九叩首。” 祖师爷画像前焚着香烛,供着清茗,列着果品糕饼之类,以及特殊的“六礼”,即芹菜、莲子、红豆、大枣、桂圆和“束修”,也就是干瘦肉条。 南蔷的心思又开始皮:再来一把花生,一个砂锅,那就齐活儿了……等等等等,不是说教夏延学琴吗?怎么会拜孔子? 难道说延哥哥这个关门弟子,不仅仅就是只学琴艺? 这是交了一门课程的学费、送全部课程的金秋福利吗? 这……优惠力度也太大了吧? 哦!刚刚曾博士和安老师耳语的事情,就是这个吧?偷偷摸摸稀里糊涂就把夏延收下,说是教琴,实则啥都教? 其实跟进来观礼的众人心同此心。 若说教授琴艺,今日该拜师旷祖师呀! 观礼众人开始眼神来去、窃窃私语。 有人喃喃说道:“师父这是准备收山了吗?” 别人尚可,座中急了顾宗佑顾夫子! 这可是收关门弟子!收了夏延,他就彻底拜师无望了! 他豁然离席,高声说道:“且慢!先生,学生有话要说!” 夏延那边已然拜了三拜了,停也不是拜也不是的。 曾博士还没说话,安老师皱眉道:“顾夫子有什么要事非得现在说不可?且请坐下观礼,或者出去亦可。” 丝毫没留情面。 顾宗佑顾不上安老师什么态度。 他大步走过去,侧身站在夏延和圣人像中间,摆明不让夏延再磕头。 “博士恕罪!安老师恕罪!并非在下有意阻挠,咱们把话讲明,再拜不迟。” 安老师冷笑一声,满脸不屑。 这人打的什么算盘,他老早就知道了。 老曾不过是念在跟他已过世的父亲有些交情,才留他在身边,若有心收他,还用等到今日? 曾博士面无表情地说道:“夏延,你先起来。宗佑,你身为人师,如此行径,视礼仪为何物?” 顾宗佑深施一礼,“先生,您之前在辟雍院时说,收他乃是习学音律,为何如今拜的却是至圣先师?学生不解。” 曾博士冷声说道:“老夫就是将衣钵皆传于他,又干顾夫子何事?” 这位博士向来平易近人,这番说话,已有怒极之意。 顾宗佑的腰弯得更低了,“先生且请息怒,学生无意冒犯虎威,于我何益?学生一片赤胆忠心,是为先生着想。” “大可不必!你先退开吧!” 顾宗佑不仅不退,还上前一步……跪下了。 “先生!您是帝师,得蒙君王海量宽弘,准您广收弟子,您门人虽多,可哪位高徒不是世家子弟、出身清白、德才兼备?” “这许多弟子之中,竟无一人可承您衣钵?放眼京师乃至外省宗亲名门,竟无一人能入先生法眼?” 曾博士不耐,“你究竟意欲何为?” 顾夫子朗声道:“学生认为,这位夏公子来历不明、德行有差,不配与君王共师,不配与诸位高弟比肩!不配打宗族世家的脸面!” “他不能拜您为师!还请曾博士三思!” 他这句话一出,好多人的表情可微妙了! 外面一层是事不关己明哲保身的淡漠,眼底却难掩兴奋和赞同! 对呀,此何人也? 南方野蛮之地来的一个无名之辈罢了! 会弹两首曲子,就能堂而皇之以帝师为师、进入他们京圈了? 天下有这等好事? 还是顾夫子啊,直言其事,毫无转圜!哈哈哈哈…… 好戏开锣!这下瞧这小乡巴佬如何收场! 第159章 延锅锅,雄起! 刚才一进入正堂,他们就都瞧出了端倪。 案前挂的是圣人像?安老师一个老学究,会看不出来?会粗心忘了换? 分明就是想稀里糊涂蒙混过关! 授艺是名头,不声不响敲定传人才是真正目的! 有人悄声说:“左师兄,师父这是……” 左师兄左恩宁,出身川上世家,自幼拜在曾博士门下,是跟当今皇帝一起读书长大的贵公子,如今已入翰林编,天子面前十分得宠。 曾门弟子,一向以此人为首。 若说传承师父衣钵,左恩宁也是公认的不二人选。 左恩宁摆摆手,“安静,会有人站出来!” “你说……顾?” “嘘,看戏吧。” “我不大放心,过去煽煽风!” 左恩宁垂下眼睛,微微一笑。 他那位祝师弟转身就走了。 他的眼睫现在依旧垂着,以便遮掩逐渐入眼的笑意。 看吧,顾宗佑,不是什么事都要自己冲在前头的!你愿意出头,只好去尝尝苦头咯! 此时祝师弟已经回到左恩宁旁边,悄声说道:“师兄说得太准了!这事真就被顾宗佑搅黄了!” 还有几个师兄弟的目光也都偷偷瞟向左恩宁。 左恩宁面不改色,心里哂笑: 可笑啊!这些人! 曾博士!何人也?一个但求无过嘻嘻哈哈的老头儿?笑话! 帝师要收谁为徒,是他顾宗佑几句话就能阻挡拦得了的? 可怜啊,顾宗佑! 到底是家道败落,空有名门的派头,没了世家的底蕴!就这么沉不住气!? 一个乡巴佬,怎么还不能捏死他?还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卑微行事? 没人说话,大家都静静看着曾博士和双膝跪地的顾宗佑。 曾博士叹道:“宗佑,你呀你呀!你学问广博,技艺出众,尤其琴艺广受赞誉,该当知道琴为心声,然否?圣人云,‘有教无类’,然否?” 顾宗佑哪能驳斥圣言,只好点头,“是,但是……” “但是!你的琴艺始终不能登峰造极,差在哪里?差的不是技,是意!非艺术之艺,乃意蕴之意!是你的胸襟眼界不够广阔!听不到曲外之音啊……你起来。” 顾宗佑只好起身。 “一样是《韦编三绝》,你的琴声里就只有这件故事,故事讲得确然圆满,却不生动,没灵气,只入耳,不入心。” “夏延的琴声甚至有一两个音不算准确,但流畅自然,意境高远,隐含家国天下,令人听了荡气回肠!” “他是以心为琴,人琴合一了!太学生们都听懂了,你会听不懂吗?你只是不愿承认人家弹得比你好,然否?” 这几句南蔷也听得荡气回肠的。 她知道自家男人抚琴好听,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看来以后也得补补课才行啊! 夏延站得笔直,气定神闲。 曾博士是在夸赞他,却又不是在夸赞他,这一个肯定,他得接着。 坦坦荡荡接着,战战兢兢接着! 他配吗? 他不配谁还配!!! 他就是现在不配,也得拼命让自己更配! 他挺直了背脊,一瞬间明白了那句“士为知己者死”的含义。 嗯,放心,师父。 曾博士下座,直面顾宗佑,语重心长:“宗佑,老夫虽说没收你为徒,可也教了你不少东西,单以琴艺论,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你也是灵透之人,今日这番话还望你能听进去,放开怀抱吧,孩子。” 顾宗佑颓了。 他……真有那么差劲吗?他不是“一曲动京师”的顾家长公子吗?怎么夏延一出现,他就像不名一文了呢? 曾博士又对众人道:“还有你们,凡是今日能站在这里的,都不算外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夏延有没有资格拜我为师,就请诸位拭目以待吧!” “还有一句话,老夫一生杂学不少,从今以后,只要我这小徒弟想学的,老夫都亲授于他,自今日起,老夫正式收山,不再收徒!” 人虽多,却鸦没雀静的。 曾博士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谁又敢说什么呢? 说到底,收徒还是人家的私事。 可怜顾宗佑哦,闹个灰头土脸!啧啧! 安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夏延,拜至圣先师!双膝着地,九叩首!” “拜师父师母,双膝着地,三叩首!” 夏延一一拜过,起身双手奉茶,改口称师父、师母,之后递过自己的名籍帖子和一个红包封,封里是不多不少几张银票。 之后就是师父跟弟子讲一下门规。 南蔷真怕听到一条又一条的“汝今能持否”,还好,大致就是两点:清白做人、刻苦学艺。 卢清悄声说道:“第一次看曾博士收徒,这门规约略等于没有门规呀!这等开通豁达,世间少有!” 南蔷轻轻点头。 跟大多数人一样,她的情绪还沉浸在前面的插曲里面。 从顾宗佑划破了那层窗户纸开始,气氛就再也回不来了,人人心里都像扎了一根刺一样! 隐隐作痛,别别扭扭。 夏延将注定成为一个最不受众人待见的同门,那个动摇了既定规则、分走了一大块奶酪的“幸运的倒霉蛋”。 二人的目光越过人群撞见。 南蔷眼里就一个字:延锅锅!雄起! 夏延眼里也就一个字:嗯。 师兄弟们彼此见礼。 一个小童跟在夏延身后,一一递上夏延带来的见面礼。 小童知礼,第一份礼先呈送左师兄。 左恩宁春风满面,“恭喜师弟!师弟太客气了!” 既然左师兄都这样了,其余众人也都客气几句,表示欢迎,收下礼物。 祝师弟悄悄打开礼盒看了一眼,笑道:“出手倒是挺大方。” 他旁边一个人说:“还知道去四宜斋,下血本了!” 接下来就是酒宴。 本该是一顿热热闹闹的欢庆宴,结果弄成了一场假面舞会,和谐之下,暗流涌动,笑脸之后,各怀鬼胎。 还好,有可亲可敬的师父师母,有安老师,有卢清、苏行,还有几位师长,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真心诚意为夏延庆贺,这就够了! 反正南蔷和夏延都觉得够了。 你不能指望身边所有人都会跟你悲喜同步。 那些注定会成为路人的人,也不必太在意。 第160章 梅花引 饭后人群陆续散去,只剩下曾博士、安老师和夏、南、卢、苏四人,移到一处水上琴堂围炉品茗。 深秋天气,北方天时骤短,现在已是傍晚时分,寒意侵人。 聊天的主题自然是明晚的琴王比赛。 曾博士说:“你原本可以潇潇洒洒去参赛,以你的本领,想赢不难,如今却被老夫往风口浪尖推了一把,只怕人家反倒要吹毛求疵了!” 夏延道:“师父说哪里话,能拜入您门下,实在是意外之喜,三生有幸。明日弟子尽力去比就是,琴王的虚名不重要,至于奖赏,弟子更加不在意,只要不十分给师父丢脸就好。” “好,有这心态就赢了!小事一桩,随他去吧。也没甚丢脸长脸的,虚名罢了,你师父也是不图这个的,呵呵……” 安老师说:“也不知道你都图个啥,劳碌命!放着正一品的大学士不做,要做个从五品的博士,诶呀……” “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养鱼浇花种种菜,这才是第一位的,其次教书育人,官场里的事情,看透了~” 安老师笑道:“年轻人面前,还是别说这样话了,他们这几个,将来都是要入仕的!” 曾博士一笑,问夏延:“你为何至今仍是白身?从未想过博一个功名吗?若论学问功底,你可不差。” 夏延回道:“弟子幼时受了伤,相貌奇丑无比,故而一直未参加科考,至于功底,弟子不敢妄言。” “原来是旧伤……二十四岁了,比卢、苏两位还要年长,他们入太学已届三年,明年秋闱即可会试了,对否?” 卢、苏点头称是。 “而你尚非生员,接下来乡试会试即便顺利,也要等三年后的殿试,三年啊三年……” 安老师说:“要不,直接入太学?可也要几年蹉跎。” 曾博士摇头,“况且白身入学,没这个先例……从长计议吧,他离乡日久,恐怕急着回去。” 夏延应了声是。 “倒是趁夕阳还在,把你明日要弹奏的曲子演一遍大家听听吧,来人!” 曾博士一声吩咐下去,立即有童子摘下壁上一把古琴,小心翼翼放在旁边的琴案上,除去琴套。 博士说:“这张琴是你师祖霄鹤先生所制,琴名云破月,原本是要给……可惜啊!今日便传于你罢!” 夏延躬身施礼,“多谢师父厚爱!只是弟子不胜惶恐。” 安老师说:“你安心收下便是,你师祖若看见你的资质,恐怕还要跟你师父抢徒弟,哈哈哈哈。” 曾博士笑道:“这话倒不假。” 夏延说:“弟子谨领。既然今日辟雍诸位都要听《梅花引》,那明晚就应他们的要求吧,请师父和安老师、几位贤弟多指点。” 说完就坐试音,这古琴琴音悠远深沉,苍茫古朴,琴身质感厚重,触手生凉,黑黝黝不起眼的一张旧琴,却是一流名品。 琴声既起,渐渐所有人都沉浸在香雪海中。 南蔷还是第一次现场听《梅花三弄》。 随着夏延的弹奏,她脑海里浮现的画面皆是“疏影横斜”、“暗香浮动”、“高洁孤傲”、“凌风耐雪”等等这些美妙词汇。 不仅有画面,甚至有味道、有触觉,果然好音乐给人的感觉是立体的,这是一次全身心的5d视听盛宴! 琴声沉寂了许久,曾博士才睁开双眼,眼中竟然有泪光,只听他长声感叹道: “老夫上一次得聆如此妙曲,还是在吴州梅园,师尊盘膝坐在老梅树下,膝上横着这把‘云破月’,琴音袅袅,落英纷纷,唉!历历十数载矣!” 安老师摇头晃脑道:“妙哉妙哉,直令人身心泰然,好曲子!” 卢清咂巴咂巴嘴,“小弟词穷了,千言万语,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就想随着琴声舞起来!” 苏行说:“小弟从未到过江南,亦未见过梅花,夏兄的琴声,真让人身临其境、大饱眼福!” 曾博士道:“中间有两次变调还欠缺一点流畅感,可没了这些技巧,却有另外一番况味,这也奇了。” 安老师说:“诗文至美者,也未必辞藻华丽,若有警句,便不押韵也不打紧,他仿佛是领会了作曲者的初心,抚出来的音调无不熨贴。” 大家都点头称是。 曾博士走到琴案旁,“话虽如此说,宁愿会而不用,不可用而未学,这个音,你试试如此这般转上去……” 听曲是件乐事,学琴却是枯燥的,得耐住性子才行。 看人学琴,又枯燥了一层。 安老师很快自行离去,没去打扰那对心无旁骛的师徒,卢清苏行恰好跟安老师同路,也蹭车回去了。 琴室里面,仅余三人。 南蔷饭没吃好,茶汤倒是饮了个足。 酒醉人,好茶也醉人,不知不觉困意来袭。 看看沉浸式学习的师徒二人,她也悄悄溜了,回到自己的车上后不久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在客栈的床上,窗外漆黑一团,身后却有光。 夏延侧身坐在桌前,一手持书,一手在琴弦上虚按。 灯下观美人是种享受,观美男也具同等功效。 烛光映,侧颜杀。 满眼都是他英挺的面目和灵动的手指,那修长的指节似乎就是为琴而生,每动一下,都仿佛有音符在指间流转。 她的男人,完美……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 。 “吵醒你了?” “帅醒的,呵呵。” 男人走过来亲了亲她红扑扑一张小睡脸,笑道:“梦里也能发花痴?来,披件外衣吧,夜里凉。” “你怎么还不睡?” “师父给了我一本《乐府杂录》,看迷住了。” “你呀,难怪翁先生不鼓励你学琴,乐痴嘛!” “你还是花痴呢!” 她笑着挣开他的手,去外间解决了生理问题,回来顺便简单洗漱一下。 天气忽然间凉得狠了,夏延怕她冻着,赶紧催着上床。 他也随着缩进了暖暖的被窝儿。 “不读书了?” “你都醒了,还读什么书!” “这话说的,我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唔……” “去温泉里面吧,我……冷” “我热!这样还冷吗?这样呢……还是这样?” 最终二人还是去了温泉区,不是因为冷或热,那都不是事儿! 是因为客栈的床,不够大。 偏偏吱扭声却挺大。 第161章 非必需 即奢求 转眼天明。 夏延要准备晚上的比赛,南蔷觉得身子疲倦也懒怠出去,因此这日二人就在客栈房间窝着没动。 倒是松落几个,这几天逛京城逛得不亦乐乎,回来说得眉飞色舞。 自来繁华迷人眼,上城风光,自难拒却。 今日主人既然没有出行的计划,她们几人就又早早出去了。 客栈的伙计送上早饭,因为一日只有两餐,所以早午之间的巳时就是正餐。 正餐自然不能将就,夏延点了色香味俱全一桌好菜。 而且昨日蔷妹妹的晚餐没吃好,他是看在眼里的。 “小懒猫,起床吗?今日有你爱吃的羊脚子、葱泼兔哦。” 懒猫没动,懒洋洋道:“不想吃,你自去吃吧,我再睡会儿。” “怎么说话鼻音这样重?额头火烫,敢是受了风寒了!?” 南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你瞎说什么,我就是……” 感冒了! 一翻身,脑壳子都疼了起来。 夏延皱眉,“可能昨日折腾得狠了,怪我,都怪我!” 南蔷揉揉又胀又堵的鼻子,“是因为我不该在车上睡觉,着凉了。可是荒郊野外也在车上睡过嘛,也不见如何。” “毕竟节气晚了,明日都立冬了……发热可如何是好?请个郎中来看看吧。” 南蔷赶紧拒绝,“不要不要,头疼脑热常有的事,多喝点热水,出点汗就好了。” 她这种情况,一看医生跑不了要吃苦药,吃了药也免不了还是各种症状纠缠不清,遭罪。 夏延一脸“我不大放心”的表情。 南蔷为了不吃药,只好挣扎起来去吃饭。 可惜实在没什么胃口,拣清淡些的对付着吃了小半碗茶泡饭。 夏延一个人也没心思饮食,匆忙吃完,叫伙计赶紧收拾下去,再煎一碗浓姜汤来。 还好喝了姜汤,又拿高度烧酒擦手脚额头来降温,午后就退了烧,不过鼻塞流涕却更严重了。 而且舌淡嘴苦,晚饭时就喝了一点白粥。 夏延因此就不想去争什么琴王了。 不过是跟一个不相干的人,定了一个无聊的赌约罢了。 南蔷当然也不想动,头疼欲裂、浑身酸痛、走路发飘……各种症状一齐发作。 可是白白浪费一次成名的机会那就可惜了,况且想想以后顾宗佑的嘴脸,也是挺难忍的一件事。 还是得起来。 “就是冻着点,哪里就要卧床了呢?卢清和苏行只怕都到了琥珀馆了,快走吧快走吧。” “要不你就别去了,让松落留下来陪着你,我去随意弹一曲就回来……” “不行!” 南蔷坚决反对!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错过你艺压全场的精彩时刻呢?我还要亲眼看看顾宗佑如何……那个后悔莫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夏延失笑:“病成这样了,兴致倒不减,那我来帮娘子梳头。” “嗯。” 主从六人收拾妥当,出发去琥珀馆。 虽是天子脚下,那时的夜晚可没有“华灯初上”这种景致。 天乍黑,月亮还没有升起,黑乎乎的路上,来往行人都是靠自己照亮自己的路。 或者,摸黑,或者,名副其实“借光。” 南蔷她们因为之前避暑而行,常走夜路,车上备了极亮的大号风灯。 还有大聪明南蔷手工制作的“远光灯”,也就是给风灯加了一个喇叭形的灯罩,里面还贴了聚焦反光用的银箔。 贼啦啦亮堂! 所以这一路过去,追光者众多,都是往琥珀馆方向去的。 今夜不宵禁!全民狂欢! 坊间也好,官方也罢,都对蒙面琴王赛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路上三不五时就能遇到一小队巡查的官差。 南蔷笑道:“延哥,这次比赛可比我跟冷知阳那次隆重多了……对了,你有没有准备一下获奖感言?” “嗯?” “啊,就是你赢了,跟大家说点啥,感谢一下谁呀,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啊,什么的。” 夏延皱眉,“必须有吗?” “听上去挺无聊的是吧?” “嗯。” “那咱们比完就溜之大吉,呵呵。” 夏延淡然道:“人外有人,也未必一定会赢罢。” “好吧,我倒比你的热忱还高,是我功利了。” 驾车的松风说:“我们四个比您还要热心,白日就去琥珀馆转过了!嘿嘿。” 其实是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几个先去踏看地方,熟悉环境。 南蔷笑道:“若你们公子赢了,明日叫他请我们去吃古董羹!回报我等的热忱!” 松风嘿嘿笑道:“我要吃羊肉拨霞供!听说滋味可好呢!就是今日去晚了,没吃到!” 南蔷问:“拨霞供是什么菜?听着名字怪生的。” 松风说:“就是古董羹,我也不懂为啥叫这个名字,明日去打听明白再回您。” 南蔷心想那不就是涮羊肉吗?深秋初冬了,吃一顿羊肉倒确实是上上之选。 越走人越多,车马越多。 此刻如果有一个无人机从高空俯拍过去,该会拍到一条流动的灯河。 就像盛夏夜的萤火那样,大家一起朝着某个方向飘呀飘呀飘。 想想自己也身在其中,爱人亦在侧,如梦如幻,浪漫无边,飘向哪里都无妨…… 不知不觉,就想哼个小曲。 哼了几句,才发现居然就是《梅花三弄》的曲调。 夏延赞道:“这样哼唱,倒也好听。” 南蔷一说话两个太阳穴就突突的疼,只好闭嘴,把头靠在相公的肩上休息。 夏延将她的披风拉紧一些,“要不就躺下吧,松散些。” “不躺了,你看,路边有灯了,大约琥珀馆就在前面。” 果不其然。 琥珀馆前后五栋楼宇,依山而建,相互呼应,很有些气派。 此刻灯光大盛,建筑、山石、树木都笼在光晕里,远远望去,倒真像是一块大琥珀。 更像女孩子都喜欢摆一个在书桌上的那种水晶球。 南蔷小时候也很想要一个来着。 她读书的小学门口有很多文具店,兼卖各种小礼物那种。 有家店的橱窗里摆着一个迪士尼城堡造型的水晶球,有粉色的旋转木马,还有漂亮的长发小公主,非常吸睛。 就是对于小南蔷来说,价格有点贵。 曾经,她的生活中只有两类物品:第一类,生活必需品。第二类,奢侈品。 非必需,即奢求。 第162章 初恋水晶球 通常,南蔷她们这些孤儿的生日都是按月份集体过的。 每月初,院长妈妈订一个蛋糕大家分分吃吃,生日礼物只有发夹、手套、笔袋之类的又实用又便宜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她默默喜欢着一个水晶球,她也不会说。 说了也得不到。 即便得到,那也是一笔不该花在她身上的钱买来的,她不要。 她就那样默默喜欢着,有空就去文具店的橱窗外看一眼,也挺好。 不过就这么看着也没看几年,那一排小店铺一夜之间人去屋空,墙上写了一溜大大的“拆”字。 有的字涂料沾得太多,都流红汁了,让她猛然想起小时候家门口的“欠债还钱”…… 那一次,家没了。 这一次,梦碎了。 她站在空橱窗外,发了很久的呆。 伤感,落寞,心里发空,像少了一块东西。 等她长大后自己赚钱了,有一次又看见类似的水晶球,再次想起当年那段小时光的时候,却发现对水晶球的爱,早就不在了。 闺蜜吴晓菲看她一直傻笑,问道:“怎么了?想起初恋送的水晶球了?” 她说:“我在想,幸亏我没有为一个迟早会厌弃的东西买单,省下了钱,还省下了感情,赚了。” “你呀,就是抠门惯了!” “抠门不对吗?不该花的钱就是不应该花嘛!” 这是身为一个穷人最后的操守吧? 精打细算,量入为出,是本分,更是本能,刻入基因的本能。 吴晓菲埋怨道:“在你眼里,只有转给孤儿院的钱是应该花的!走啦走啦别看了!” …… 夏延今天第无数次伸手去试媳妇的额头,再回手试试自己的,人肉体温计做得挺靠谱。 “没发热啊,怎么又呆呆的。” 南蔷道:“走神儿了,前面怎么那么多人?出什么事了吗?” 松落已经从人多处折返回来,答道:“前面在分发面具,每个人都要戴,松针在排队了。” 南蔷说:“叫他多领两个人的……” 话音刚落,卢清和苏行迎了过来,这二人早就到了,怕进去之后大家都戴着面具不好联络,一直等在大门外。 夏延下车歉然道:“让二位久等了。” 卢清笑道:“我们专一来蹭吃蹭喝蹭曲听,怕什么等!这是面具,咱们戴上就好进去了。” 那面具统一制式,银色,盖住大半张脸那种,大家都戴上后,果然就不太好区分了。 有人接过松风的马鞭,车马轿一律不能进大门,统一安排停放,所有人步行前进。 进入内馆,娱乐场所的气息扑面而来,南蔷尴尬又期待地想:不会有老鸨上来揽客吧? 挥着香气刺鼻的手绢说客官里面请!我们这儿的姑娘个顶个年轻水灵多才多艺……不会,的吧? 还好还好,并没有遇到那样的名场面,也没有姑娘站在栏杆边红袖飘飘眉眼荡荡,看起来是个干净高级的会所。 就是人太多了。 一行人在卢清带领下直奔后面的聆音馆。 聆音馆是个环形建筑,穹顶高挑,呈拱形,这样的设计聚音,还有环绕音效,一看就是有专业人士指导过。 不过比赛呢,就随意了些,只要进馆时说明一下想要参赛,然后定一个包间,抽取一个号牌,就算报名成功! 每个人都可以弹五分钟古琴…… 只要你愿意出那份银子。 这哪是比赛! 海选都没有! 还收报名费! 好吧可能信息不发达的时代,这种比赛的辐射面也没多大。 而且古琴价格不菲,也不是人人都学得起的,曾博士昨日还说,学琴入门易,精深难。 又不是人人都愿意在人前献艺。 这几项卡下来,能来比赛的人大概就没那么多了。 他们订了二楼价格最贵的包间。 位置、视野、条件、服务……无不一流,各色茶酒果点,流水价送进来,摆满了一大桌,还有小童专门负责伺候。 卢清一个劲说:“两位掌柜破费了!坐在楼上果然大有不同啊!” 以前的南蔷,不舍得给自己花钱,现在的南蔷,经常把银子变成流水。 这算是抠门儿的福报?还是人性的真谛?还是所谓的报复性消费呢…… 比赛还没开始,老行家卢清详细解释了一下赛制。 “每位进场的人士手里都有一个号牌,一楼绿色牌,每牌值一分,二楼黄色牌,每牌值十分,三楼红色牌,每牌,百分。” 南蔷点点头,“原来比赛的最终控制权在三楼,呵呵。” “红牌没那么容易得的!这可不是普通的分数牌,到手之后可以直接找琥珀馆兑换现银的!牌主入场花费了多少银子,都明写在牌底呢!” 南蔷翻看了一下手里那张黄牌,确实清清楚楚写着他们今天的消费额。 “最终赢了多少牌,现场兑换银子,跟琥珀馆五五分账!” 夏延看了媳妇一眼,有钱可赚,小财迷开心了吧? 南蔷当然开心啦! “难道三楼客满?怎么问都没问我们要不要三楼的包厢呢?反正至少打五折,越贵越划得来!呵呵。” 卢清说:“三楼不是等闲能够上去的!那都是长期包厢,主人要么是王孙贵胄,要么是豪富名流,反正都大有来头。” “哦……那如何评分?举起牌子等人现场计数?” “不是,支持谁,直接将牌子交伙计投给他就是,如果整晚都没有钟意的,那留着牌子下次用也使得,反正每个月都有三天比赛,年底还有年赛。” “等等!那就是说,这牌数每场都是不固定的?很可能有常客手里拿了无数牌子了?” 奖池滚存?这个有点来劲儿啊! “对!红牌还有好几年都没出过牌的呢!这就是人们为何对蒙面琴王赛趋之若鹜的原因!” “名为比赛,可更像赌局,有时还能看到两家打擂台一样,你出一张牌,我出两张牌,为喜欢的琴师鼓气。” 南蔷皱了皱眉,这怎么听着跟地下黑赌场似的? 她是不是错了?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比赛呢?亲手把老公给卖了! 做为一个很明确赌博违法的好公民,南蔷立即起身。 “延哥,咱们回去吧,这样的比赛,不比也罢了!” 第163章 打擂台了! 夏延站在窗口没动。 南蔷走过去一看,原来是辟雍院的人都到了。 虽然都戴着面具,但因为天冷,有人披着显眼的院服袍子。 那件衣服南蔷穿过就知道了,很扛风。 这些人的位置就在近处,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不知道夏师兄来了没有,我可是攒了很久钱才舍得买一张坐席。” “我手里五张牌了,今日必投他!” “大家耳朵都尖一点!听准了是夏师兄再投!” …… 夏延还能走吗? 入口处,顾宗佑也带着几个人进来了,之所以能认出来是他,因为他穿的还是昨日那一身衣服。 也不知道是因为穷,还是因为想作弊…… 大抵还是穷吧。 不久,有人登上主席台,也没什么漂亮的开场白,也不念商务,就简单说了一下规则,譬如上台不能讲话,不能有暗示身份的动作,等。 然后比赛开场。 一号选手明显就是热场来的,除了自家的几张黄牌,其余居然一牌未得,摇头叹息着下去了。 古琴的声音比较小,不过聆音馆的琴案和那个高台大概都是特制的,琴音不仅清晰传到二楼,还特别好听一些。 二号弹得还好,稀稀拉拉有几张绿牌被投进台前的铜壶里面。 后面也有精彩的,也有拉胯的。 夏延抽到的号牌是九号,据卢清分析,是很好的时段。 七号上台了。 这人气度十足,步正身端。 顾宗佑。 坦白讲,顾宗佑的形象也算得上翩翩公子,举止也斯文儒雅,就是气量么,呵呵了。 无巧不巧,他今日也是弹《梅花三弄》。 弹到后面连苏行都在点头称赞,“顾夫子的琴技真是无可挑剔!” 卢清踢了他一脚说:“你哪伙儿的!忘了吧?” 夏延说:“苏贤弟说的不错,他的技巧我远远不如。” 苏行说:“倒也没相差那么大,不过,夏兄是否考虑换个曲子?你在后面,会很吃亏。” 夏延微微一笑,“倒也不必。” 苏行也不再多说,闭上眼睛继续听曲。 南蔷一直盯在窗口数票数,数到后面,数不过来了…… 顾宗佑包厢的童子举着一堆黄牌,一股脑放进了铜壶里面,这下绿牌像中了魔咒一样,只想往那个铜壶里面挤。 其中包括辟雍院学生的大部分绿牌。 夏延有铁粉,顾夫子也有拥趸。 曲终,壶都满了。 最后还得了几张醒目的红牌。 苏行睁开眼睛,“夏兄,顾夫子此曲必得了高人指点,跟以往有所不同!要不然……” 卢清也说:“他这一曲很是不同凡响,也只得三张红牌,剩下的绿牌不多了,黄牌大都留着投自家,没有红牌肯定没办法胜出,夏兄有把握吗?” 夏延还是那股云淡风轻的气人劲儿,“无妨。” 此时八号已然上场,他也要去候场了。 琥珀馆规定,只有参赛者本人和聆音馆童子能进入后台,外人一律谢绝入内,所以大家只能起身目送。 南蔷笑着说:“延哥加油,我们等着去吃羊肉拨霞供哦!” 夏延一笑而去。 八号的实力接不住被顾宗佑点燃的舞台气氛,稀里糊涂演奏完下去了。 夏延上场。 他今日穿一身深蓝色蜀锦袍服,黑色织锦宽腰带,黑色云靴。 明明是简洁明了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分外雍容典雅、流光溢彩。 再加上那一头柔顺墨发,走动之间光泽流转,博人眼球。 行走的荷尔蒙,古装男模天花板! 上台寥寥数步,竟走成了他的单人t台秀! 南蔷眼里全是小红心在闪烁! 全场观众的目光也都被这翩翩少年吸引了过去。 为何有人仅仅走几步路而已,就能惹人遐思无限呢? 琴声铮铮而起。 观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梅花三弄》吗? 七号那曲已经是百分了呀,这人是想怎样? 不久他们就明白这人想怎样了! 明明就是一样的曲调,却迥然不同。 七号琴声呈现出来的梅花仿佛一株株无可挑剔的老梅,久经打磨修理,没有一个枝干是多余的,没有一朵花开的不绚烂。 美吗?自然是美的,是每个人见了都会驻足观赏的美景。 九号的梅花如何呢? 它们是长在崖边的梅,是人家房前屋后的梅,是静庵深寺内的梅。 它们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飞胜雪,有春日胜景,也有凌寒姿色,有娇俏可人,也有铁骨傲然。 这是梅花蔚然大观之景,芳华绚烂!仪态万千! 一加对比,七号的梅花顿时生机全无。 可是再欣赏也是空谈! 他们手里没牌了! 有人开始跺脚,悄声询问身边的童子,能不能把投给七号的牌给退回来。 童子摇头,买定离手,落牌无回,这届的哥哥们都不懂吗? 琴声已至第三弄,马上就要结束了,可台前的铜壶里还只有数几张绿牌。 卢清急得搓手,“我去把我们的牌子投进去吧,好歹也有十分不是?” 苏行一声不响。 夏延太了不起了! 这种情况下,琴音竟然未有一丝慌乱! 为何人家会成为曾博士的关门弟子,就这份气度,几人能及呢? 南蔷也急,但是自家这一张黄牌,就不必了…… 就在全场观众都在替九号蓝衫公子惋惜的时候,台上来了一溜小童! 他们手里是一张张的黄牌! 终于有人出手了! 可还是不够啊! 毕竟七号赢走了九成的绿牌,满满一壶啊! 就在琴声止歇前的最后一刻,一个红衣小童跑上台。 观众沸腾了! 红牌! 顾宗佑拿到三张红牌,这童子手里,是一打! 这还没完,更多的红牌出现了,红牌每投放一次,司仪都要按规则报出数量: “幽兰室出牌十二张!” “红豆室出牌十三张!” “青松室出牌十五张!” …… 卢清要乐疯了! “南兄!南兄!南兄弟啊!打擂台了!他们又要开始打擂台了!” 南蔷压抑住自己起伏未定的心情,问道:“何必争得这样热闹?” 有必要吗?又不会分钱给他们…… “傻兄弟啊!谁出的价高,自然比赛后夏兄就要去面谢啊!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件荣耀无比的事!你看吧,幽兰绝对要加码!” 第164章 榜一是谁呀? 南蔷傻了! 完撂!她这是真把亲老公给卖撂! 卢清话音刚落,幽兰室果然开始加牌。 台下观众也开始起哄: “红豆!不要认输啊!” “青松!雄起!” “翠竹!还不出牌吗?” …… 夏延起身整理衣襟,吩咐随来的小童收拾琴具。 那小童低声说:“公子,您尽量耗一耗,还有没出牌的呢!” 夏延淡淡道:“尽够了。” 赢了顾宗佑就好,蔷妹身体不舒服,得赶紧回去歇着了。 司仪看见九号已起身,站在台前高声问道:“还有人出牌吗?没有的话,幽兰室……” “等等!等等!我数不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刚走上台的一个胖胖的小童。 他手里费力地提着一只大提盒,盒里满满当当,都是红牌。 南蔷狗狗地说了句:“我靠!这是要梭哈了呀这是!” 谁呀?谁呀?榜一是谁呀? 哪个粉丝这么强烈要见他家哥哥? 不会是什么公主、郡主、县主的吧? 那可是真麻烦了…… 三楼好多个窗口都有人探头探脑,她也找不到哪个是翠竹室,谁又是那位头号大粉。 全场沸腾,所有人都在热情如火地呐喊: “琴王!琴王!琴王!” “揭面!揭面!揭面!” …… 夏延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包厢,“咱们赶紧走!” 卢清问道:“不看比赛了吗?来都来了……” “没得看了,今日没人愿意上台比了。” 卢清的嘴巴半晌都没闭上。 连苏行都不淡定了! 至少还有五六个人没上台呢,琴王赛比了好几年,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啊! 卢清说:“可也是,都没什么牌了,上台也是白饶。” 南蔷笑道:“比赛终结者啊延哥!那赶紧走,人多挤起来太麻烦!” 卢清说:“夏兄不见见翠竹室的人?琴王桂冠还没最终落定呢!” 夏延皱眉:“我谁也不见!好不容易推脱掉了!” 包厢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来人高声说道:“这届待选琴王好大的架子!出尽红牌,都不能跟你一见吗?” 松落一听这人语气不善,跟松风两个迅速蹿到门口,喝问:“什么人?退后!” 松针松果则分别挡在了公子和夫人身前。 卢清刚闭好的嘴巴又张大了,这四棵松一直不声不响的,人如其姓,没想到如此凶神恶煞!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啊! 苏行倒是乖觉,自动躲在了夏延身后。 不能保护别人,那就先保护好自己吧! 卢清一看瞬间回神,也开始往松果的身旁投靠,他那大拳头看上去很有力气,安全。 卢苏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象接下来该是什么样的糟糕场面,耿直的夏大哥,千万不要犯倔啊…… 来人不止一个,看上去走在最后面、一声不吭那个高大男子,是领头的。 这人倒是彬彬有礼,拱手对夏延说:“公子有礼!我家主人仰慕您的才情,诚邀您过去一见,还请公子赏脸。” 夏延瞥了那人一眼,说道:“抱歉,我谁都不见。” 当先那人十分不悦,又要发作。 松落松风并肩一站,气势也摆在那儿了。 卢清苏行紧张得一身是汗,来人这么多,真打起来,肯定吃亏呀! 红牌主人可都不是好惹的,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最后面那个大个子说:“敢问公子,您贵姓?” 他居然更加谦恭有礼了。 南蔷笑道:“是你呀,你家主子呢?”然后悄声在夏延耳边说:“冷知阳的人。” 这人正是冷一,虽然戴着面具,声音做不了伪装。 他躬身笑道:“真真想不到,原来待选琴王竟是夏公子!还请夏公子和……那个南队恕小的们鲁莽,冒犯了!冒犯了!” 夏延道:“早知道翠竹室主人是你家公子,我刚才也不得罪那位老人家了。” “嗐!您这可是折煞我们这些人了!主人本来一番美意,差点被我们这些不会办事的人给搞砸了!您多担待!” 那个趾高气昂的推门小头目,一看冷一都谦恭成这样了,再嚣张也不敢不收敛了。 “请公子恕罪!不怪冷大哥,是小的粗鲁无礼、不知天高地厚!” 夏延微微一笑,“我因为急着回去,语气生硬些,你们也多担待。你家主人在哪儿呢?” 冷一说:“回夏公子、南队,主人就在旁边的翰墨馆,因为有事不方便过来,也实在不知是您二位在此,要不早就亲自来给夏公子道贺了!” 翠竹室主人竟然是夏延的熟人,而且看上去关系还特别亲近,卢苏二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说啥了。 夏延的贵人是真多啊! 几人起身往外走,没想到只一会儿功夫,外面已经挤满了人,有散场路过的,也有特地来看九号蓝衫少年的。 闹哄哄一片。 冷一不敢大剌剌走在前面,侧身在旁边引路。 这样他们一队人就走成了一个霸道的排面,别人只能往旁边让让。 让让倒也无所谓,近距离看看新一任准琴王,那是求之不得! “九号这位少年公子凛凛一躯,样貌必然也出众,不知何时能揭面弹奏啊!” “某也盼着那一天呢!倾尽所有也得来听一场!” “是我们辟雍院的夏师兄吗?师兄!看这里看这里!” “翠竹室出手了,师兄这琴王桂冠十成是稳了的!恭喜师兄!” …… 炙手可热,众星捧月。 只不过有人就不是这么愿意做星星,更不捧场,他就是要跟你面对面碰撞,就像有点受虐倾向…… 这人就是今晚最痛心疾首的人,顾宗佑。 他现在要去见出了红牌给他的傲菊室主人。 虽然三张红牌不算多,但尊卑有别,到底还是有红牌有体面,那是再多黄牌绿牌也不能给的荣耀。 所以他拜托身边的童子给傲菊室递了拜帖。 眼见夏延如此受人追捧,再想想那一盒耀目的红牌……顾夫子实在是百感交集、羞愤丛生! 此人今晚有多风光,他就有多狼狈! 满壶牌啊!居然输得一败涂地! 两个人都是不闪不避,迎面而来。 第165章 翠竹室主 苏行轻声说:“夏兄,落水狗,慎打。” 他这人话不多,每句都很有分量。 夏延年少气盛,本不欲遮掩锋芒,闻言笑道:“苏贤弟说得是。” 真没必要。 就在此时,一大群太学生不知道从哪里涌了过来。 七嘴八舌吵吵闹闹,别说顾宗佑,南蔷都被他们挤到一边去了。 没办法,那是他们的哥哥,他们的爱豆,他们今晚就是来见证哥哥一战封神的! 卢清说,他们好多人根本没买坐席,就蹲在聆音馆外面听的琴! 这么冷的天,这份狂热,怕是只有真追星的人能理解了。 夏延很无奈,这些人的热情也让他无所适从。 上次在辟雍院好歹离得远,这次,他们说话时嘴里的热气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南蔷还不知道自家男人的性子?赶紧呼叫救援! “卢兄!拜托你了!” 卢清当仁不让冲进人群。 “各位师兄师弟!时候不早了!夏师兄呢,也要回去休息了!咱们再不回去,可是连宿舍都进不去了啊!走走走!一起回去!我可是知道夏师兄好多趣事!我跟你们说……” 一群人像蜜蜂围着花朵一样,围着卢·经纪人·公关小能手·清一起走了。 苏行也默默跟上了大队伍。 人家翠竹室请的人是夏公子和什么“南队”,他和卢清本就打算到前面岔路就告辞的。 辟雍大军刚走,又有红豆室主差人送来贺仪,雪梅室主送来邀请函之类,有些应接不暇。 冷一只好强势开路,带领大家迅速退出聆音馆。 逐渐冷清的聆音馆,最后走出来两个人。 顾宗佑和他的友人唐愈。 被辟雍院的学生冲开后,唐愈就趁势拉走了顾宗佑。 傲菊室主匆匆跟顾宗佑说了几句话,连面具都没除去,就推说有事,起身走了。 顾夫子爱面子,为了不让唐愈小瞧,故意拖延到现在才出来。 二人一路往南走,顾宗佑的目光却一直忍不住往东看,听童子说,夏延去了那边的翰墨馆,去见翠竹室主。 唐愈劝他道:“自古文无第一,宗佑兄今日也是战绩新高,不必太过介怀。” “我的琴艺明明在他之上,他居然会得到翠竹室的青睐!那个从没有出过牌的翠竹室!唐贤弟你相信吗?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内幕?” 那“唐贤弟”唐愈也是位太学院的先生,跟顾宗佑既是同窗又是同僚,两人一向交好。 他安慰老友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他们听琴是分辨不了太细微的地方的,并不具备公平判断的能力,单凭喜好而已。内幕既然叫内幕,我们也无从得知。” “翠竹室的主人是谁?有人见过吗?啊……会不会是曾博士?” “没人知道,不过你看看,翰墨馆都快被侍卫给围成粽子了,那位的来头肯定不小,曾博士还做不到这一点吧?况且这也不是他的做派。” “那会是谁?翠竹室主,到底是谁?” “先别管这个了。傲菊那边可曾说了什么?或者我们再去见一见风陵君?得他指点,今日这一曲梅花反响可不赖。” “好,明日!明日就去求见风陵君!我就不信事事输于夏延!还烦唐贤弟陪我走一遭。” “乐意效劳!” …… 翰墨馆在琥珀五馆最后一个,地势也是最高的,建筑玲珑有趣,典雅别致,颇有种专宠独尊的气质。 几人到了一处大画室里。 冷知阳早得了消息,在那里走来走去。 一见夏延,就冲着人家的脸去了。 有些失望,揭去银色面具,里面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这就是你原来的模样?虽然不咋样,倒是比之前顺眼多了……咦?南兄弟?你你你你你怎么回事?这是分了一半容颜给你相公了?” 南蔷笑而不语。 当然冷知阳看不见她在笑,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这么怪!” 夏延被冷知阳看得发毛,“别看了!假的,这是薛神医给的面具。” 小郡主寒雯也在,一听面具两个字,立马来劲儿了! “面具?真有面具这东西?还有这样逼真的面具?我看看我看看,蔷姐姐,你这个能拿掉让我看看吗?” 南蔷没办法,“叫人打一盆清水来吧。” “这边有现成的,姐姐跟我来!” 南蔷用手指蘸了一点清水,慢慢往下褪皮。 “我看看”等于“我戴戴”,她不会理解错。 小郡主关切地问这问那,“疼不疼?不会撕下来就坏掉了吧?有些吓人,我怎么想起画皮的故事了……” 这小姑娘心无城府口无遮拦的样子,比外表更像她家天真烂漫的薇薇小妹! 南蔷也不知道答她哪一句,干脆就都不答。 寒雯翘起两根手指,拎着南蔷揭下来的那张薄薄的皮子,三分惊恐五分好奇地问:“蔷姐姐,这不会是真的人……人皮吧?” 南蔷笑道:“不是,我问过知情人士了,是猪皮。” 薛神医没说,胡博士说了,这玩意儿是用不老不小中等偏嫩的公猪皮制成的,哪有那么多人皮给你用呢? 再说也不人道啊,戴着也膈应啊! 小郡主拍拍胸口,“那还罢了,不然我都不敢碰!” 冷知阳故意逗她,“怕什么?就算是人皮也是死人的皮,又不是活人身上剥下来的!你快戴上看看!” 小郡主气鼓鼓冲着哥哥嚷嚷: “你之前不是说,肯定是人皮?活人的皮!还说是……那个部位的!” 冷知阳…… 为什么好好一个郡主小姑娘,见了南蔷就放纵得二傻子一样? 近墨者黑!绝对的! 他把矛头直接对准她……的夫君。 “做什么戴这个玩意儿?是医治失败变得更丑了吗?哈哈哈哈……开个玩笑,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怎么样?辛苦一趟,治好了?” “嗯。” “为啥还要戴面具?戴到何时呢?” “痊愈之时。” “这才是真正的万千之喜!明日必须庆贺一番!” “冷兄今日已然很破费了!” “那些红牌吗?也不算是我的,呵呵……对对,不能胡闹了,正主儿等着见你呢!” “哦,翠竹室主吗?” 冷知阳挠挠头,“嗯……是也不是,这个不重要,主要是去见这位有点麻烦,否则兄弟听说你到了,还不早过去迎接了?” 第166章 面圣 夏延顿时明白了,为何翰墨馆有如此多的侍卫。 用蔷蔷的话说,冷知阳这个野生的亲王,整天满世界跑,来这种地方还需要层层守卫? “猜到了?皇兄今晚特地来捧小师弟的场,我也没细问,刚刚才知道曾博士的关门弟子居然就是你!” “了不起啊!长河公子!书画双绝,琴艺超凡,武功不错,恐怕文采也过硬吧?了不起了不起!” 夏延谦虚了一下,“还都过得去。” “你呀……走吧走吧,皇上等着呢!” 夏延能说啥,能说老婆感冒了不想去吗? 不能!他有更充分的理由: “我戴着面具不能摘,如何能面圣?” “这倒没啥,有我呢,我来解释。”冷知说得轻描淡写,又转头吩咐小妹说:“妹妹,你陪着你蔷姐姐吧,我们进去了。” 男士们的对话南蔷也听到了,夏延要去参见皇帝,自然不能带着家眷。 她笑着点点头,实在也不知道说啥才好。 心里还挺忐忑的,面见君王啊,凭她目前的修为还不够对此事做等闲看。 这一点,她输给延哥哥了。 看他的样子,仿佛冷知阳的“皇兄”只是他一个姓黄的兄弟,牙都没刷抬脚就能一起去喝酒吹牛撸串子! 小郡主只玩了一小会儿面具,就没啥兴趣了,拉着南蔷坐下喝茶吃点心,让她讲讲北上见闻。 南蔷拣有趣的事情讲了一些,小郡主听得津津有味,满脸羡慕神色,对“神鹿空间”尤其感兴趣。 “那些鹿是寻常颜色吗?特别高些还是矮一些?去年秋天皇兄带我们去围猎,他们射死了好多鹿呢!可惜了!” “蔷姐姐,你真是好福气,能去那么多好玩的地方,遇到那么多好玩的事!我也想去!整天憋在家里,闷煞人了!” “那个云圣山是不是仙气缭绕?姐姐给我讲讲所有的事好不好?我都要听!” 南蔷赶紧把亲手种下的草使劲往下拔! “我讲给你听的当然都是好事,在家千日好,出门日日难,那些又辛苦又危险的事,我没跟你说罢了!” 乖乖,跟她说话可得多留个心眼儿了!再把人家孩子给教坏喽! 她岔开话题说:“我想去那边走走,咱们回来再说。” 小郡主以为这位姐姐出来久了要去方便一下,赶紧指明路径: “往前,转过那架山水十二条屏,右侧游春图后面,有个小门,出去,穿过游廊……” 南蔷笑笑说道:“我就是刚才坐久了,腿麻了,想走走,顺便看看藏品。” “那我陪姐姐去!” 两个人随意看着画展,南蔷不断地没话找话。 “这个琥珀馆建得真好,聆音馆空旷,适合听曲,这翰墨馆,曲曲折折,层出不穷,正适合展示字画。” 小郡主成功被她带跑题,“当初建造的时候,我哥请了好多专家学究呢,建了两年多才建成,我瞧着也没啥出奇的。” “哦,原来琥珀馆是冷兄的产业。” “嗯,所以皇兄能放心过来,要是去别处,谁有胆子让皇帝去人堆里听琴呢?” “皇上也去聆音馆了?” “去了啊,所以翠竹室的红牌发得那么晚,那是等皇上走了才敢发的。” “噢……” “我攒了好几年的红牌,被他一股脑儿都给买走了!话说回来,夏大哥的琴抚的真好!也就他值得这些红牌!” “那我代他谢谢小郡主啦!原来翠竹室主是你呀!” 居然猜中,也是挺神奇了,还好这个郡主好应付!想见她家九号哥哥的也另有其人…… “等等!你说皇上买了你的红牌?” “嘘……别说出去!也就我敢赚皇兄的钱!我哥都不知道呢!” 南蔷见小姑娘挤眉弄眼很是得意,凑趣又出了个好主意: “我教你,回头你跟你哥哥再要一次银子,一个皇上,一个亲王,还好意思对账吗?你一盒牌吃两家,加倍赚!” 小郡主嘴巴都乐歪了,“就这么干!怪不得哥哥说蔷姐姐那个……经营有方,受教了!” “冷兄说的恐怕是‘鬼点子多’吧?” “这姐姐都猜得到?” “不用猜,他当面就是这么夸我的!” …… 夏延和冷知阳去了有半个时辰才出来。 一来二去,就闹到很晚了。 几人约好了后日去冷知阳府里吃一日酒,别无多话,各自回去, 夏延上了车,一句话都没说。 南蔷主动握住他的手,发现他手心凉浸浸的,都是汗水。 “延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们出来时神色如常,不像是有什么事啊。 夏延定定神,半日才说:“没什么,回去再说吧。” 这样会是没什么?鬼才相信! 回到客栈,夏延还是不管南蔷的满腹狐疑,而是飞速画起了画。 画好,又看了看,然后举起给南蔷看,“娘子,你看,像我吗?” 南蔷看了一眼,“这不就是你自己吗?” 夏延轻嘘了一口气,“不是,这是当今皇上。” 南蔷吃惊没回过神的时候,夏延已经匆匆褪去了面具,然后把那张画像举到自己脸旁。 “是不是真的很像?我对自己的新容貌还不是很熟悉。” 南蔷听得又想笑、又不能笑,木然点头,“不能说很像。” “哦!” “只能说特别像!” …… 夏延慢慢坐下,默然看着手里那张画。 南蔷心里也是浮想联翩。 难道说,延哥哥是皇室血脉? 如果是的话,翁先生和薛神医的种种行止就都有合理解释了。 秘密培养、倾力医治、严密保护……真是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更深夜沉,寒意有些难以抵御,南蔷打了个喷嚏,然后又打了一个,一连三个。 夏延终于回到现实。 “要命了,把你还在伤风的事情都给忘记了……嗯还好没再发热,熏笼不够暖了,我去叫伙计再加点炭火。” “别去了!这个时候他们也该歇了,再说新加炭总也免不了一股烟味,还是去温泉那边住一夜吧。” 自从松风开始驾车,长路漫漫,夫妻两人利用空余时间清理了温泉周围,搭建了舒适的宿营地——一个东南亚风的椰棕凉棚。 实在是因为两个人能力和力气都有限,否则南大设计师的初衷,是全力打造一个马尔代夫特色的海滨酒店…… 第167章 欢乐趣 离别苦 巧于思而拙于行,在纸上设计得好好的水上屋,最终成果只得一个湖边小窝。 不过苦笑过后,很快也就乐在其中了。 小窝也很好啊! 有清风,有温泉,有厚厚的榻榻米垫子,还有一匹一匹粉色的“软烟罗”轻纱遮着太阳,温馨又舒适。 垫子是南蔷用“鹿神空间”里面最柔韧的长草编织的,上面铺着几层真正的手工老粗布床单,舒适、吸汗、清凉。 这样一个像蜗牛壳一般可以随身携带的家,一路提供了许多方便,有这样的配置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空间其余区域只能精神层面进入,只有温泉区可以全身心接纳他们。l 而且随着外界越来越冷,空间里的温度也跟着降低了许多,最近的温泉小屋是越来越宜居了。 平时每到这里,必有一番战事。 今日二人明显都没这个心思,只是单纯泡在水里休息,安安静静的。 南蔷甚至把感冒的事都撂在一边了。 身世无小事,一个河里捡来的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乞丐,命中注定要面对这一天吧? 面对那些陌生的亲人,面对一些伤怀的往事。 她读过那么多小说,写皇子流落民间的多了去了,可真能在现实生活里遇到? 天地辽阔,哪有那么多巧遇?生活又不是写网络小说…… 对哦!南蔷忽然惊觉…… 会不会是……她穿书了啊? 瞧这乱七八糟不唐不汉、非明非清的朝代,会不会就是因为作者是个历史小白,一通瞎编的? 可她读过这样一本书吗? 夏延忽然开口说:“我们明日就回万年县吧。” 南蔷想也没想说:“好。” “冷知阳那里,我留一封书信就好。” “好。” 夏延叹了口气。 南蔷很少见到这样的他,他遇事一向沉稳,冷静,果决,淡定,面对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不慌不忙。 就算上次即将开始治伤的时候,他情绪略有失管,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气场都改变了! 仿佛整个人都被不安和焦虑的情绪笼罩着,连她都快不能接近了。 她靠在他肩上,“老公,其实无论事实如何,选择权都在你自己手上,向左或者向右,我都支持你。” “我明白。” “不任人摆布,不被命运束缚,别人说的话,随便听一听,自己做决定……‘” “这是什么曲调?什么词牌?” 南蔷笑道:“我自己瞎哼哼的!你要学吗?” “不要,古古怪怪的。” “怪吗?那这个呢?‘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怎么样?” “呵呵……可惜了东坡先生一阙好词!” “哼,我还有呢,你听着‘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这次夏延直接堵住了女人的嘴巴。 原本没什么想法,只是不想听她唱这么哀伤的词。 不料当掌心触到她柔嫩的唇瓣时,还是像第一次那样,一步一步,沉溺进去。 欢乐趣,永远好过离别苦。 …… 其实飞上云端唯一的办法,也是回到现实最快的方式: 热爱的人就在眼前,一切都还是最好的样子,何必去思虑那些还没影子的事情呢? 年轻嘛,就该做点该做的事,不能浪费那么宝贵的时光! 温泉小屋沉酣一梦,南蔷的感冒好了大半,夏延的心情亦回复如初。 次日就老老实实待在客栈休养。 第三日。 天气挺给力的,不过大概是最后的小阳春气候了,树叶都已落尽,准备过冬了。 冷知阳的南风苑。 几人在一处朝阳暖厅聚首,持螯把酒,谈天说地。 冷知阳说那螃蟹是他南边的农庄自养的,等到最肥美的季节才起捞,然后快马加鞭运进京来。 “昨日先给宫里送了一批,小时候大家都爱吃这个,皇兄尤其喜爱,上次跟我说,他现在一饮一食全不能自主,诸多限制,就想痛快吃个螃蟹也不可得!唉。” 小郡主说道:“皇后在宫里头宴请女眷,哪次我都吃不饱!摆了一桌子的菜,大都做做样子!御膳房的菜谱轻易也不变变,吃来吃去就那些东西,不是太凉,就是太腻。” 南蔷听得还挺意外的,照他们兄妹说的,怎么感觉皇帝皇后还挺可怜的呢? 御宴哎,难道不该是穷奢极侈、用尽手段吗?为何身为帝、后,为何连这等小事都不能如愿呢? 小郡主又说:“皇兄最爱到哥哥这个南风苑来蹭饭,我也爱来,因为哥哥这里好吃的多,规矩少,嘻嘻。” 南蔷笑道:“看出来了,呵呵。” 冷知阳…… 南蔷:“我是说好吃的多。” 好吃的是真挺多的。 冷知阳本来就是一手好厨艺,请的家厨也不含糊,这宴席的水准,京城一流的酒楼也跟不上。 按他们兄妹刚才的说法,桌上的菜肴比之御膳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蔷真想有个手机,咔咔一顿拍,回去再好好研究一番。 几人中最开心的当属寒雯。 照理来说贵为郡主,不应该和非亲男子同席,只此一点,可见冷知阳待夏延的亲厚程度,恐怕连他本人都不大了然原因何在。 但是毕竟女子名节是大事,冷知阳也不会一味任性,所以饭后提出要和夏延结拜为兄弟。 “本来相交贵知心,做兄弟也不一定非得拜一拜才做数,可是年后这丫头非要跟我去南边转转,大家免不了常见面,让她叫你们一声兄、嫂,方便些。” 这个理由倒也合乎情理。 小郡主说:“我帮你摆脱了费大小姐的纠缠,难道哥哥不该好好谢谢我?” “我谢谢你!不过住半年就赶紧回来,南方天气热,你也吃不消。” “好了好了,两位哥哥快点结拜吧!” 夏、冷二人之前就序过年齿,夏延大半岁。 夏延笑道:“高攀安南亲王,岂敢!” “你得了吧!赶紧痛痛快快过来行个礼吧!” 寒雯笑嘻嘻道:“哥哥,那我拜不拜?要不咱仨一起结拜吧!” 冷知阳瞪了妹妹一眼,“都是为了你,才弄这些繁文缛节、庸俗勾当,你安生点吧!” 南蔷笑道:“这就拜上了?不用斩鸡头、烧黄纸吗?” 第168章 玉女桃花粉 夏延道:“你也安生些吧!这繁文缛节、庸俗勾当,一半也是为了你。” 寒雯说:“嫂姊姊说得不错呀,人家桃园三结义,还要说几句誓言呢!你们就这么拜完了?” 真就这么拜完了。 结拜仪式虽然嘻嘻哈哈、稀里糊涂、随随便便,不过心意诚挚,也就都无所谓了。 几人换了称呼,饮了茶,冷知阳兄妹居然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 南蔷说:“这就惭愧了,我们可是空着手来的!回头一定补上!妹妹喜欢什么先告诉我。” 寒雯附在南蔷耳边说:“我想要玉女桃花粉!家里人不准我去买,嫂姊姊你看,我脸上有很多斑点儿,普通脂粉盖不住的!” 南蔷仔细看去,果然,小郡主的鼻翼有许多雀斑,难怪她一直喜欢铅粉敷面,差不多的年纪,南薇连香粉都没用过。 “铅粉害处多多,还是少用,那桃花粉也是这个遮瑕的作用?” “对!锦乡侯府的墨姐姐说的,那桃花粉遮斑极其合用!只是她也得来不易,就悄悄带给我半盒,我早就用完了。” 南蔷又不懂了! 这些名媛贵族,有什么尖货不都是可着她们先挑吗?她说得这么神秘?难道那东西是……违禁品? 她试着问道:“这桃花粉,为何得来不易?” “因为像玉女桃花粉这样的珍稀货色,不愁卖,人家就不肯给买办的好处,他们也就不会采买!” “哦……” 明白了,豪门大户,女孩子用的东西不可能自己跑街上去买,家里都有买办人员。 买办统一购买,肯定就良莠不齐,不能尽如人意。就像团长不靠谱,只能跟着踩坑呗。 小郡主又说: “我听说每天排队去买桃花粉的人都能排半条街,这家脂粉店虽小,女掌柜的架子却大,非要看见本人才能售卖!所以难得。” 南蔷说:“找个跟你年龄差不多的小丫头去也不行?” “不行!人家一定要看本人的什么“肌肤状况”,现场配制,墨姐姐也是磨了家里许久,才得出去一回,我就半回都没出去过!” 南蔷看看冷知阳,“你哥不准你去?” “是家里人不准我去,但我哥带着我肯定行!所以要请嫂姊姊帮我说服我哥!他老在我面前夸赞‘南兄弟’,肯定听你的话!” 南蔷…… 幸亏是两个女孩子嘀嘀咕咕的说话,那边两个男人也在忙着,要不然这话给他们听见,多少有些尴尬呢。 书案边。 冷知阳拿出几页纸来,“这是一篇命题文章,皇上要看看你的文采如何,好好写,能写多漂亮就写多漂亮!” 夏延接过纸稿,见白润如玉的宣纸上写着“课虚无以责有,叩寂寞以求音。” 一行金字,闪闪发光。 应该是御笔。 他略做思索,奋笔疾书。 冷知阳拦都拦不住啊! “哥!大哥!这这……这不能涂改的啊!咱好歹打个草稿、誊录上去成不成?诶哟,您可慢着点吧,想好了再下笔啊哥!” 洋洋洒洒一大篇文章,一蹴而就,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搁笔了。 冷知阳一路看完,咂巴咂巴嘴,叹道:“我懂了,有人冥思苦想殚精竭虑,有人才思泉涌妙笔生花,我就是个井底之蛙!” 夏延笑道:“你这句话倒是很好地诠释了题目。” 冷知阳说道:“那我也算是个人才了。” 小郡主好不容易等他们把正事都忙完,这才笑嘻嘻跟哥哥请示:“我想跟嫂姊姊出去逛逛。” 冷知阳一口回绝:“你休想打那个什么花粉的主意!脂粉店那个老妖婆,一看就心术不正,不准去。” “哥哥……” “不就是遮一遮你那几粒斑?她还能给你洗掉了?为了这点事跑去抛头露面,不值当!” 小郡主跟南蔷撇撇嘴。 意思是,你看吧,我哥多专制! 冷知阳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南蔷,她能把斑洗掉吧?能不能的,试试总可以吧?反正肯定没害处。 可是要怎么说出来呢?不能打着薛神医的旗号招摇撞骗,也不能直接说自己有灵泉。 冷知阳还在那里滔滔不绝,果然有妹妹的男生爹味儿都浓一些,自己吊儿郎当成那样,对待妹妹正儿八经儿地那样…… 小郡主拉了一下南蔷的衣袖,“嫂姊姊……” 南蔷拍拍她的手背,“其实涂什么粉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你想不想祛斑?让你的美由内而外、无懈可击……” 寒雯惊喜极了:“我我我有那么美吗?这个斑真能祛掉吗?” 南蔷像个渣男一样,不敢把话说死,“你本来就很美!能不能祛掉咱们试试呗,我有个小秘方,自己用着不错!就是得委屈你一下,先哭点眼泪出来……” 以寒雯现在的情绪,笑得心花怒放,哪里哭得出来? 南蔷说:“走吧,带我去找间静室!” 冷知阳留不住风一样的女子们,只好问夏延:“她们这是去干啥?你媳妇儿……我大嫂,我大嫂!她们要干啥?” 夏延皱着眉头:“你这样看我也没用,我也拦不住!” “你不如直接说‘我没用’!” “在这件事上,我还真希望我能有用。” 那灵泉用不好就是伤及自身,为了人家几粒无所谓的斑,不值当。 他从不干涉老婆做任何事,只有这一件,总难免牵肠挂肚,想管一管。 冷知阳哪里懂他义兄的苦衷,看他满眼懊丧,陪笑道: “兄弟嘴上没有把门儿的!来来来,亲手点一盏茶当作赔罪……我说你这张皮啥时候能揭下去啊!真是越看越难看……” “你可以不用看的,像我,就不怎么看你的脸。” “像你这样古怪的人有几个?唉……不是,你不会是整治失败了,真实情况还不如这张面具吧?” 夏延想到跟皇帝相似的那张脸,可能永远没办法让冷知阳看见,没说话。 冷知阳瞧义兄这个样子,自然往深入理解去了,安慰他道:“也没啥的,你之前不是更糟糕,我们……皇兄?!” 夏延一惊,还以为自己面具掉了,下意识伸手去摸,面具还在脸上贴得好好的。 他顺着冷知阳的目光回头看去。 第169章 先补一员学士缺吧 夏延的手抬到一半,只见一人推门而入,金冠华服,正是当今皇帝。 二人赶紧行礼下去。 皇帝一手一人,扶了起来,笑道:“免礼!别骂下人,是朕不准他们通传,要来吓你们一吓,哈哈哈哈……” 冷知阳请皇兄上座,笑道:“皇兄今日怎么得闲儿了?” 皇帝低声笑道:“朕把沈伯庸诓到御书房去了,那些没要紧的奏章,他知道怎么批复!” “咳……满朝文武,也就沈大学士老老实实任皇上欺负。” “也欺负不了他几回了,老头子三番五次跟朕奏请,说要辞官回乡,唉,可惜了那一手花团锦簇的好文章。” 冷知阳道:“这倒是提醒我了,皇兄请看看这个。” 皇帝从冷知阳手里接过夏延那篇文章,先赞道:“好字!挺拔俊逸,字如其人……嗯,文章也是一流的,难得难得。” 夏延谦逊道:“陛下过奖了。” “安南亲王眼光不会差,曾师父也不会轻易收关门弟,果然是个难得的人才!开春沈伯庸要告老,你就先补一员学士缺吧!” 夏延对自己的文章是有自信的,但是没有自大到以为可以孤篇封官! 还是直接进翰林院。 听皇上的语气,做个学士好像还挺委屈他?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于他无异于春日惊雷,忽然在某个安静的雨夜,穿越寒冬,滚滚而来。 翰林学士虽然没有实品,但作为皇帝的文学侍从,日常参与的也都是朝廷机密要事,等同有实权。 宰相多从翰林出,人尽皆知。 他轻轻易易,就要成为六大翰林学士之一,还是白身入仕,这委实难以置信。 冷知阳笑呵呵提醒他,“大哥,快谢恩啊!傻了?” 夏延只好磕头谢恩。 皇帝把正事办完,迫不及待地跟冷知阳说:“朕午饭没好生吃,饿了!” “安排!弟弟亲自下厨!” “朕要吃蟹!还要栀子风鸡,还有那个上汤白菜!” “得咧!” 冷知阳一溜烟儿出了门,不快不行!里面那位再点下去,可能就碰到安排不了的了! 说起来,御厨房的大师傅们也没错。 要是由着这位任性,今儿要这个明儿要那个,他们就只有天天撞墙的份儿了! 他路过偏厅时,见南蔷和妹妹还在里面不知道忙些啥事,进去嘱咐道:“你们两个就在这儿待着吧,皇上来了。” 南蔷想问夏延怎么没出来,冷知阳已经急匆匆走了。 小郡主本来就哭不出来,这一打岔,酝酿半天的眼泪又逃回去了,气愤道:“臭皇兄!早不来晚不来!啊……肯定又是让我哥给做好吃的去了!” 南蔷…… 果然,只有那样的皇帝,才会养成这样的亲王和郡主吧? 她望向主厅那边,静悄悄的,只有皇帝和延哥两个人,身份有别,还不熟,延哥还有那些顾虑……会很尴尬的吧。 小郡主说:“嫂姊姊,你别担心,我皇兄是最好相处的皇帝,整天都笑呵呵的,不会难为夏大哥。” 南蔷笑笑,整天笑呵呵?那恐怕是对他自己喜欢的弟妹吧?哪个皇帝会这么面? “好吧,我们还是干我们的正事,你再加把劲儿!眼泪越多,灵露越多,效果越好,加油!” …… 二人在安南苑消磨了大半天,午后又去大肆采买了一番,直到傍晚才回到客栈。 原本东西就不少了,再加上这些,那辆拉货的马车是无论如何都塞不下了。 这还是南蔷丢进空间大部分后剩下来的。 松落说道:“夫人,要不我们明日把些大件托付给南下的商船吧,南下顺水走,赶年底肯定也到了。” 南蔷眼睛一亮,“与其托付给别人,不如咱们自己买一艘货船,明日再去采买些紧俏货品,回万年县小赚一把!” 四棵松集体失语。 他们夫人想事情常常出人意表,可从来都是靠谱的,可这次…… 买船?做贸易?这是拍拍脑袋……不对,夫人连脑袋都没拍,这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决定的事情? 之前不也常常一船一船的买东西运回去吗?稳稳当当的,挺好的啊!怎么就想要自己买船了呢? 她们都看向主子。 夏家主就一个字:“好。” 那他们几个还能有啥好说的?好呗! 买船就不是买车,得有舵手,有船工,他们这几个人,都不行。 几人商议了一个晚上,不得要领,决定第二日去码头转转再说。 南蔷劳碌了一整天,感冒倒是没什么事了,又在温泉屋住了一夜,早起神清气爽,满血复活。 几个人要出发的时候,胡博士忽然派人来请夏延,说有要事相商,夏延只好去胡府走一趟,南蔷带着四棵松先去码头。 古今中外都一样,凡是生意,必定有赔有赚,有好有坏,经营商船也是一样。 有人生意爆满使劲装塞货物,有人泊船岸边,一船伙计蹲在甲板上,抠脚晒太阳喝西北风。 晒太阳还是好的,证明还有得吃用,有的船已经要留不住人了。 看见南蔷他们过来,好几个人跑来揽生意。 一个口音亲切的大个子吸引了南蔷的注意。 一问,还真就是万年县的同乡,他船上的人也都不远,大都来自万年附近几个府县。 几人去了船上。 船老大“何苍头”就是带他们上船的何小铁的父亲。 攀谈起来,何苍头还跟阿力的父亲刘三民相识,当年曾一起做过船工。 南蔷笑道:“刘三伯早已上岸务农多年,没想到何苍头还在固守本业,还有了自己的队伍,委实可喜可贺。” “咳,不过就是没别的本事,没办法,不瞒南掌柜的,船是东家的,我们不过是赚点辛苦钱。” “哦……生意可好?” “这您也看到了,就拉了几包便宜货,都不够跑一趟的本钱!东家这几年也断了路数,心凉了,只想着把船卖了好脱手呢!没指望了。” 这倒好,不用南蔷再拐着弯问了。 “卖船?这船……卖多少银子?” 何苍头眯了一下原本就被风霜欺负得只剩一条线的眼睛。 “南掌柜究竟是想买船?还是托运货物。” 第170章 顺丰一号 南蔷道:“我看哪种方式更合适,再做决定。这事找您聊呢,还是找你们东家。” 何苍头想了想,说:“东家倒是正好在京城,小铁!骑快马去请东家过来!” 何小铁答应着去了,南蔷这里先看船。 何苍头说,这船才造了三年,生意不好也没怎么折损过,尚算得八成新,没任何毛病。 小铁去了没多久,请来一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头,仿佛风一吹就倒似的,整个人没精打采,眼圈乌黑乌黑的。 这人也不客套,直截了当问南蔷,“你要买船?这个数,不二价!” 说完,在袍袖旁边比出了几个手指,避开众人视线,只给南蔷一个人看见。 南蔷笑道:“你这船新入手时也不过这个价吧?怎么,用过几年的旧船,还能升值?” 那人换了个手势,“这个价,不成就别谈了。” 南蔷洒然起身,“既然您如此没诚意,我们也不浪费时间了。” 那人嘴角抽动笑了笑,拦住他们说:“你不妨还个价,大家谈谈嘛!” 南蔷也懒得啰嗦,“这个价,现银银票随你喜欢,一笔付讫。” 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外走。 那人的脸色黑了又黑,咬牙切齿在后面喊道:“成交!” 不过一个时辰,南蔷已经成了一个船主,以及何苍头等一群人的新东家。 东家问船员们的去留想法。 所有船工都愿意继续留在船上工作,没人离开。 他们的想法简单淳朴:掌柜的是谁不重要,他们只管干活儿赚钱,年底衣袋鼓一点再回家。 新东家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让何小铁买来红油漆,长河公子亲自执笔,给这艘无名货船题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顺丰一号! 东家想好了,她既然要做物流行业,就要有做大做强的理想!做拓荒者和领头雁的理想! 顺丰一号,将成为她乘风破浪的第一弹! 呵呵。 小铁悄悄跟他老爹说:“新东家不会是不识字吧?顺风的风,不是大风的风吗?爹我没记错吧?” 何苍头还没有儿子识字多呢!挠挠头说:“奶奶的,管它哪个风!给咱涨工钱的东家,就是好风!” 有人路过说:“可不是,快年底了,再不赚点,一年白跑了!家里人都跟着喝西北风吧!” 顺丰一号是一艘兼用船,能载货,也有客舱,虽然条件一般,但是比骑马乘车舒适是一定的。 五日后,各种稀缺物资加上自用的东西,满满当当装了一船,准备回南。 松落她们几个建议南蔷和夏延随船回去,夏延嫌不自在,南蔷嫌速度慢,二人还是情愿坐车。 最后决定松针松果两兄弟押船,先行出发。 余下四人也不敢再耽搁,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再等几天一结冰,路上恐怕就很难走了。 在京城最后一天,夫妻二人避开松落和松风,弄了一船值钱的东西变现。 这一路花销不小,再加上买了一艘船,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再不趁机补一下他们的小金库,恐怕就潇洒不起来了。 他们刚回到客栈,琥珀馆的人也来了。 这几天琴王赛又陆续比了几场,没人能盖过夏延的风头,“蒙面琴王”正式花落夏家。 琥珀馆言出必践,主动送银子来了。 夏延签的回执单,南蔷清点款项说: “有点多。” 可以同时买下顺丰一、二号了…… 夏延问琥珀馆的人:“怎么多了这么多?” 来人笑道:“回夏公子,这是今年的比赛红利,琴王得的分牌,就按牌面金额兑银子,琥珀馆不分成。” 南蔷问:“这是何时定下来的规则?” 来人掐指算了算,“两个月前吧。” 南蔷心说,那就不是冷知阳或者皇上专门为夏延更改的规则,那还好。 那几个人起身告辞,夏延打赏了五十两现银,“有劳各位大哥,拿去喝两杯。” 等他们走了,又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松风。 松风笑嘻嘻接过,“公子也让我拿去喝两杯吗?” 松落不禁皱眉,这小子越来越放肆了!一会儿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夏延道:“你拿去换成散钱,去一趟辟雍院,找卢清,那晚去琥珀馆听琴的人,三倍退还入场费。” 松风算了算,“去的人也有投顾夫子票的,不用这么多!” “你都给卢清就是。另外到四宜斋说一声,以后凡是有新书进店,都送卢相公和苏相公各一部,笔墨纸砚之类也都定期多送一些。” 松风答应去了。 行程再次被耽搁——要等琥珀馆的“琴王揭面”盛典。 原本夏延是不打算去的,可人家琥珀馆如此有诚意,总不能拿了钱就走。 不捧场反拆台,太不讲道义了。 于是夏延继续每日带着松风去归园田居进修,或者随曾博士外出讲学。 南蔷则带着松落继续买买买逛逛逛,然后心安理得秋冬进补。 终于到了“蒙面琴王”揭面这一天,琥珀馆里人山人海,据说连地下黑市都买不到门票了! 由于宾客云集,一般官差根本无法维护秩序,最后连羽林军都出动了两个队。 一场盛况空前的演出,夏延连弹三曲才勉强下台,若不是数字兄弟护着,怕是天黑都走不出琥珀馆! 诸事圆满。 启程回家! 回程算得上轻车熟路,一路疾行。 因为天气日渐寒冷,即便一路往南,骑在马上也有些抵御不住。 还好有两辆马车,松落和松风也可以轮流休息,不至受冻。 不过实际上她们在路上也没怎么睡,多数时候都是同时做司机。 初冬跟夏季不同了,白天短黑夜长,晚间又冷,不适宜再走夜路,所以他们晚上多得是时间休息,那么保证公子和夫人不受风寒侵害才是第一位的。 一路上也没什么新鲜事发生,只有路过狼山大树村时,原来的村民居然一个也没见到! 只剩下些老实木讷的在那里支应,他们住了一晚,毫无异样。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被清算了。 松风说:“我昨日在狼山县打听了一下,那个状元县令三个月前就升迁了,现在的的知县大人行伍出身,据说为官清廉,人很耿直,不知道是不是他上任后清剿的。” 第171章 到家了 历时数月,终于回到家。 乡音响起,似乎才变回自己,而过去的几个月,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醉八仙和四宜斋还是他们走时的样子,家里人却都变了点模样: 南薇似乎长高了些,读了书整个人看上去更知性自信。 南茗虽然没有胖,但气色明显提了上来,生机蓬勃。 数小叔变化最大,又黑又瘦,又精神又萎顿。 南蔷笑道:“小叔,你这学徒兼准女婿,怎么像在干苦力一样?” 南梁没到之前南薇就已经噼里啪啦跟姐姐说了,小叔已经和雪莲姑娘订了亲。 “就等你和姐夫回来,大家就好议定成婚的日子了!” 当然,雪莲姑娘已经改回本名薛怜,不过这两个字叫起来原本也没啥分别。 南梁苦笑道:“两个半师父,你小叔我啊,现在真是比苦力还苦!” 南薇笑道:“小叔,你有本事当着薛姑姑的面说呀!” 南梁憨笑道:“我不敢,敢情她没拿你试针!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诶!我不用又干活儿又背书,又挨打又挨骂,就是不腰疼!” “臭丫头!” 南茗怎么肯放过调侃小叔的机会,笑道:“小叔嘴里苦,心里甜着呢!” 南梁不理这两个多嘴讨人嫌的娃,问南蔷说:“夏延呢?怎么没看见人?” “他前脚进门,后脚师父就到了,两师徒在楼上待了个把时辰了,我刚刚去醉八仙,他也没去,哥哥和妹妹也没看见他呢。” “哦,听说他的伤治好了,我火急火燎跑过来看,丫头,他现在……那个,好看些没有?” 南茗和南薇也眼巴巴等着答案。 “待会儿他下来,你们自己看。” 正说着,伙计小瓜进来说:“有客人到访,说是姓薛。” 南梁起身说:“我去看看,大概二师父来了,我走时他恰好不在家。” 南蔷不明白薛神医为什么成了“二师父”,听着跟智商不怎么行、饭量还特别大似的。 南薇解释说:“小叔管王婆婆叫大师父,管薛先生叫二师父,管薛姑姑叫师妹,不能错,错了要挨打的。” 南蔷…… 叫师娘是侮辱了谁是吗? 来人果然就是薛神医。 既然都是熟人,薛神医也不客套,直接问:“公子人在哪儿?我去看看。” 南蔷答:“在楼上书房,翁先生来了,我去叫他下来。” 薛神医说:“不用劳烦夫人了,我上去吧,正好也找翁先生有句话说。” 南蔷叫松风带薛神医上楼。 南梁问:“你们出去一趟,身边又多了两个人?” 南蔷说:“四个呢,还有两个走水路回来,这次进京带回来的东西有点多,直接买了一艘船。” 那叔侄三人在县城厮混了几个月,也算见了点世面,以及南蔷夫妇二人的财力。 可眨眼间他们又买了一艘船,这消息委实有点惊人。 得喝口茶,帮助消化一下。 南蔷赶紧谦虚一点说:“我也是刚好看见有人卖船,船工还都是咱们这边的人,就想买下来,顺便带点年货回来发卖。” 南茗当年遭遇过沉船,至今心有余悸,“船啊?水路……嗯嗯,不危险吗?” 南蔷笑道:“没事,松针松果两个人都靠得住,哥,你那次是人祸,不是天灾,如今水路平安着呢,放心。” 南薇笑问道:“姐,你们都带了些什么年货?” 南蔷说:“你呀,最关心的果然还是吃的!带了很多呢,明天得去租一个或者买一间铺面,开一家南北好物店!” 自家有船,她空间里的东西随时随地可以搬运回来,船工们不会问货物来处,只管做事拿工钱。 南薇说:“谁说我只关心吃的了?姐,一路上有什么好玩的,给我们讲讲啊……” 叔侄们热聊了一会儿,眼看晚饭时间已过,还不见楼上三人下来。 南蔷知道,他们一定在说与夏延身世有关的话题,自己也不好贸然闯入,再说还有娘家人在呢,她也不好分身。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老郭出来看了四五回了,做好的菜都快凉了,最急的是厨子。 人等饭,厨子急,饭等人,还是厨子急。 南蔷说:“老郭,安排上菜吧。” 松风要上楼去请人,南蔷拦着说:“我去吧。” 书房里面静悄悄的。 南蔷敲了敲门,进去。 夏延坐在案前,没有戴面具,表情却比面具更呆板,那两位也好不到哪里去。 南蔷轻声说道:“相公,请薛先生和师父下去用饭吧,恐怕两位客人都要饿过头了。” 夏延这才抬眼看看外面,“抱歉,都这个时候了,薛先生请!师父请!” 客人先下去了,南蔷留在后面,悄悄问道:“怎么都这么肃穆?怪吓人的。” 夏延反握住南蔷的手,继而又抱抱他的小姑娘,“还好你上来了,回头再说吧,先去吃饭。” 南蔷指指书案上的面具,“这个不用戴了?” 夏延摇头,“不戴。” 如果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妻并肩下楼,大家都很难相信那人就是夏延。 曾经的丑八怪,如今的美少年,根本就没办法划等号! 夏延先跟家人们致歉:“小叔、兄长、妹妹,一向可好?怠慢了三位!罪过!” 南梁和南茗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南薇眨着大眼睛,“还真是姐夫啊!” 夏延微微一笑,“自然是我。大家快坐下用饭吧!请。” 寂然饭毕。 薛神医先告辞,南梁也就随着二师父走了,松落松风跟翁先生走了,南茗觉察出夏延有些心事重重,带着小妹回醉八仙去了。 南薇还挺不乐意的,她还有太多话没跟姐姐说呢! 南茗悄悄说:“反正给你告了假,明日一起回南码头村,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你姐今天累了,让她好好歇歇。” 南蔷确实累了,刚泡完浴也有点冷,倒在自家的大床上,新被窝儿又温暖又舒适,直接就昏昏欲睡了。 夏延侧身躺在她身边,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她的发丝。 一圈一圈,缠在指尖,松开,再缠绕一次。 第172章 讲个故事 南蔷朦朦胧胧间,听他在耳畔说:“别睡好不好,给你讲个故事。” 她睁开眼睛,嫣然一笑,“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呢!” “有点长,据说是我十岁以前的事。” “听你这个语气,是不大相信吗?” “完全不记得的事情,与听别人的故事无异,即便如此,还是难以置信。” “那我就权当故事来听好了!” “嗯,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是庄周还是蝴蝶,我恐怕真要分不清楚了。” 男人躺好,伸长手臂,把女人圈进怀里,开始讲述: “十几年前,皇帝……哦,是先帝,忽然得了不治之症,没几天就驾崩了,由于他还年轻而且一向身康体健,所以还没立太子。皇帝一入土,朝中立时就乱了。” “各种势力开始激烈的党争,有人支持最年长的大皇子,有人支持正宫皇后生的七皇子,二皇子的政治背景没有那么强大,但是为人最精明强干,生母淑妃也是最受宠的,在朝中呼声也很高。” “其余几个皇子也是蠢蠢欲动,乱了好一阵,终于就剩下七皇子和二皇子两大阵营,别人都不值一提了。” “七皇子当时还不足十岁,什么事都是听凭皇后做主。皇后顾娘娘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可惜嫡亲的哥哥不成器,被人利用了。” 南蔷插嘴说:“难道这位顾大人害了亲外甥?” “是,他带进宫里的七宝灯忽然爆炸,引发大火,皇后娘娘为了救浑身是火的儿子葬身火海,顾大人自己也难逃一劫,因为有人不是来救火的,竟是趁乱杀人!” 南蔷静静听着,静静想着那个惨烈的画面,静静挽住了夫君的手臂。 “百十号人,无一幸免,七皇子容貌尽毁,昏死过去,也幸而容貌尽毁,被人跟一个同样面目全非的小太监换了衣服,救出了皇宫。” “师父说,我就是那个倒霉的七皇子,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宁愿我就是爷爷从河里捡来的普通孤儿。” 夏延说得很平静,真的就像在讲一个故事,甚至这故事讲得都不生动也不激烈,只是一则细节都没有的宫廷旧闻。 其实细节自然是有的,人物也都有名有姓,他的情绪也是受震动的……不然翁先生也不会讲那么久,不过媳妇困了,讲个大略给她听听就好。 南蔷问道:“那是谁下的毒手?二皇子就是当今皇帝吗?” “不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二皇子当日并不在宫中,说是去了猎场,可再也没回去,当今皇帝是个不得势的三皇子,宫女所生,二皇子失踪几年后,他的生母淑妃就匡扶三皇子做了皇帝。” “哦,还真是一盘乱棋。” “嗯,而且直到现在,也没能查出幕后黑手,那元凶七宝灯,据说是顾大人在街市上随手买的小玩意儿,很多小孩都玩得好好的,偏偏带进宫那盏就爆炸了。” “找到卖灯的人没有呢?” “小贩杀了无数,商铺关了无数,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多几个枉死的冤魂。” “那又是谁救了七皇子?” “是顾大人秘密带进宫的一个武功高手,本来是要给七皇子做贴身侍卫的,他救了七皇子,自己受伤也不轻,出宫不久就离世了。” “是他找的翁先生?” “对,他本就是翁先生唯一的徒弟,陈君,陈然诺。” “难怪翁先生对你如此尽心。” “陈师兄跟七皇子也只是一面之缘,一句承诺,拼到最后,师父说他既然答应师兄照顾我,那尽心尽力也是应该的,他们都是难得的信人。” “嗯。还有个问题,你怎么就到了夏家呢?是翁先生送去的吗?” “师父说,七皇子受伤后一路都是迷迷糊糊的,陈然诺自己也是带伤之人,快到万年县时终于撑不住,睡得比较沉,醒来时发现七皇子居然不见了。” “他们搭的是一艘货船,船上没有什么可疑人员,一经推测,应该是小孩子迷迷糊糊自己出去,落水了。没办法,他只能一个人先去找翁先生。” “师父见他伤重,二话不说带他去找薛神医,路上,恰好遇到爷爷抱着从河里捡来的七皇子急急惶惶四处求医。” “翁先生正愁七皇子来历不明被仇人追查,就顺水推舟把他安置在了夏家,爷爷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内幕,也不知道陈师兄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 “嗯,爷爷说,他捡到我的时候情况很糟糕,明明泡在水里,浑身却像着了火一样发烫,还以为我不记得以前的事就是那时脑子烧坏了。” “说来说去,还是你福泽深厚,才有诸般拱卫吧!” 南蔷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天在安南苑,她在小郡主引领下悄悄去看了一眼皇帝,五官跟他的延哥是真的很像! 所以对于夏延这一重身份,她觉得不用再怀疑。 可是一旦认定了这个身份,接下来的路可就没那么好走了。 夏延又何尝不知呢? “翁先生说,他和薛神医这么多年一直在为此事奔走,若我的相貌始终不能恢复,那就以才博名,忘了那条路也罢,若能恢复……” 南蔷往夏延怀里缩了缩,“谈何容易。” “是呀,先皇后薨了以后,顾家失势,如今能说出名姓来的就剩下一个顾宗佑了……” “啥?顾夫子就是那个顾家的?” “没错,他是我嫡亲的表哥。这天下是真小啊!一个皇帝是哥哥,一个对家也是哥哥,结拜兄弟居然是堂弟!” 南蔷忍不住说了一句烂话,“挺好,亲戚多了路好走,哈哈。” “可是我不想往那条路走,我只想回南码头村去过我们的小日子!” “那倒是简单啊,我们如今又不缺钱,可以舒舒服服过一辈子,自由自在……可你的实力允许吗?” “嗯?” “没什么,慢慢走着瞧吧,反正现在即便你有什么兴家复国的想法,也没那个条件,不是吗?” 夏延摇了摇头,“目前我连自己的身份尚且存疑,遑论其他。明日还要回村,咱们睡吧。” 第173章 西风中的转蓬 “面具不戴了吗?” “必须戴着面具只是薛神医行事小心,怕我身份暴露才说的借口,早就可以不用戴了。”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说到五官容貌,你跟皇上是有七分相像,但是气质不同,他年龄比你大,又比你胖很多,未必有人敢认真把你同他比较。” “冷知阳呢?” “唉,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么说还有曾博士呢!还有小郡主……” 夏延没吭声。 “对了,那你……那七皇子,姓寒,名字呢?翁先生知道吗?”南蔷沉默了一会儿,想到这个无聊问题,便拿来换换思路。 “寒烻,就是现在的“延”字,左边加上一个“火”字。” “哦!去掉火,变个音,挺好。” 挺懒,跟王婆婆的的取名大法如出一辙…… “师父说,我命里该有这场火,既然经过了,就拿掉它,只留下‘延’的本义,希望能福泽绵长些吧。” 南蔷扯淡说:“果然大难不死后福无穷,翁先生真会取名字,我都想找大师改改啦!” 夏延笑笑,紧绷的情绪终于缓解掉了。 “睡吧睡吧,不早了。” “好,睡吧,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话是这么说,终究难免各自辗转。 南蔷在似睡非睡时,听夏延呢喃道:“我倒宁愿还是原来的丑样子,平平安安守你一世……” 她没再说话。 平平安安一世,谁又不想呢?可有些事,你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人人都是西风中的旋转的蓬草,皇子也好平民也罢,都是身不由己。 一日平安一日福,且过好当下再说吧,此时此刻,认真去活。 翌日早起,集体回村探亲。 南蔷把马车上的床铺收起,准备装东西载人,另外那辆车准备塞满东西回去,南家四位男丁则分别乘马。 临走,松落松风两个来了,说要跟着回去。 夏延说:“不用,只是回家,何必招摇?” 松落面露难色地看看公子,然后看着南蔷。 南蔷想了想,笑道:“她们两个跟我们辛苦了一路,现在就当回乡下散散心呗!” 夏延…… 南蔷:“你不说,没人知道她们的身份,你们两个也注意些,好不好?” 松落说:“是!我们明白!义父说我们不用再回去找他了,今后公子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 夏延皱了皱眉,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南蔷知道,翁先生和薛神医的“你要做点什么”的态度,和夏延的“不想做什么”或者“不想被迫做什么”的态度会对冲的比较强烈。 不过目前来看,他们要尊重夏延的身份,不会有所僭越,夏延会念及过往,不会过分叛逆,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还真说不定。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成为拉扯他的另一股力量,并尽可能去平衡一下小事态,让他从从容容,才能一切遵从本心。 等他接受了一切,做好了准备,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她都会全力支持,陪他奔赴下一场山海,如此就好。 睡觉。 顺丰一号还没到万年县,给家人带的礼物还只有一小小部分,于是买买买、塞塞塞,搞定,出发。 正是南方暖冬季节,阳光正好,一群人热热闹闹地上路。 松落走在队伍最前面,她今日还是一身男装,飒爽利落,骑在马上尤其显得俊美无俦。 凭心而论,她这个反串装扮连南蔷都自叹弗如。 她的男装时的“雄性”一面是装出来的,而松落,是从小把自己当男人,骨子里带出来的雌雄难辨的气质,常让人有些迷乱之感。 南茗对这位“夏延的师兄”十分亲近,一路并骑攀谈,惹得话痨小哥松风一个人赶着货车十分不情愿: “南大哥!我也会骑马,骑马要想不累,不能像松落那样挺着腰杆,中看不中用!二十里路就累趴了!你过来听我说嘛……” 南蔷南薇姐妹两个在马车里面窃窃私语,不时迸发出愉悦的笑声。 夏延赶着车,虽然很少插嘴说话,但一看就乐在其中,十分融洽。 南梁是一个人走的,可人家心里想着薛姑娘呢!明明是深冬,他却春风满面,那叫一个人逢喜事精神爽! 唯有最后面的丰文丰武,把一切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没意思。 昨日南蔷回来,只是到醉八仙转了一圈,跟他们两个说的话也不比别人多几句! 临走时南茗跟了去,也没十分礼让他们一起去,四宜斋那个大宅子,他们还只是在外面看了看,没进去过呢! 现如今,南茗全权管着醉八仙,这小子看着身体单薄为人厚道,其实一肚子心眼! 比小叔难糊弄多了! 他们两个不得不每天打叠起精神好好干活儿,才能免受同辈的啰嗦。 小叔呢,拜了名师,订了婚事,那医馆和薛神医的一切,将来还不都是他的了! 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南蔷他们是比不了了,又能干,又嫁了个会养家的男人 南茗南梁眼看着也比他们高出一大截,对,还有南薇! 小丫头片子一个,天天锦衣玉食去读什么女学! 他们可听说了,那就是个吞金的所在!日常花销不算,入学前都是大把银子丢进去铺路的! 还有,醉八仙还有南薇三分之一! 真是个个都财源滚滚荷包满满,除了他们兄弟两个。 怎么他们就混成了纯纯小伙计了呢? 二人本不想跟着大伙儿一起回来生这闷气,可又不知道如何拒绝才好,一路不情不愿地跟到了村头。 这浩浩荡荡华华丽丽的队伍,立即吸引了村民的视线,忙着的闲着的跑过来好多人,都带着一颗农村人用不完的好奇心。 “哟,是南梁回来了?啥时候成亲呀?可要请我们喝喜酒啊!” 南梁下了马,笑容可掬回应道:“快了快了,到时候肯定请大伙儿来热闹热闹!” 有人问南茗:“茗茗,你定下亲事没有?旁边那个是谁呀?” 南茗说:“这两位是我妹夫的师兄弟。宋大叔,宋二哥在家吗?让他来找我玩啊!” 宋大叔说:“他要养老婆孩子,天天哪有在家的空,打鱼去了!回头我让他去找你!” “宋二哥好福气!我这还光棍着呢哈哈哈!” “咳!你愁啥呀?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嫁进你们南家呢!” …… 有人不爱多嘴多舌,就站在一边看着。 人家个个衣着光鲜,两辆大车,十好几匹骏马! 这才多长时间,曾经和他们一样穷得叮当响的南家和夏家,就家大业大了! 第174章 孩子,你遭了不少罪吧? 还有女人毫不见外地掀开南蔷的车帘,踮着脚尖往里面看,有的没的说一大堆。 连文武兄弟都有人夸“又壮实又威风”,可就是没人问夏延是谁。 没人敢问。 这人戴着大大的风帽,遮得只能看见他紧抿着的嘴角,一声不响,有点吓人。 直到他跳下马车,推掉帽子,冲着河滩瓜棚旁两个晒太阳的老汉热切地喊着“爷爷!爷爷!我回来了!” 一众乡民的的情绪瞬时从惧怕变做震惊,下巴都要掉土里了! 这人怎么生得如此好看! 他是谁?他怎么冲着那边喊爷爷? 南二爷没儿子,当然也没有孙子,夏家就一个丑孙子,他们都认识的呀! 这年轻公子哥儿到底是谁? 李大柱子出事后,他娘也就没脸出来混了,赵二媳妇儿就顶了上去,成了村妇帮的带头人兼发言人。 这人胆子大声音高,最爱打听事,刚才第一个掀车帘的就是她。 女人们都在她背后怂恿:“赵二嫂,快去问问,这是咋回事呀?那是谁呀?” 赵二媳妇儿的胖手还没第二次碰到车帘呢,南蔷从车厢里面出来了。 南茗看妹夫没在车上,过来扶着两个妹妹下了车。 两姊妹站在那里,一色的大红斗篷,映着阳光里就像两朵耀眼的鲜花!女人们顿时都觉得自惭形秽,不敢直视过去了,都收了声儿。 连脸大皮厚的赵二媳妇都失去了搭讪的勇气。 南蔷笑道:“赵二婶,各位伯娘、婶婶、嫂嫂,各位叔伯兄弟们,大家有礼!” 她看着夏延的背影:“那人啊,不是别人,是我夫君夏延,他脸上的伤治好了。” “啊?夏延?!” “诶哟……有个词怎么说的,什么投胎什么骨头?” “怪道说你们几个月都没回来了,是去治伤了啊!” 家里人担心他们夫妻此去并不能如愿,所以对外都闭口不提此事。 原本朱氏最爱散播消息,可给夏延治伤这件事她比谁都不愿意相信,也就不说出去。 是以村里人都不知道南蔷夫妇为何一去几个月,还估摸着是不是南蔷有了身孕在养胎呢! 心直口快的赵二媳妇儿红着脸,终于代表大家说出了那句话:“我地乖乖,这夏延咋生得这么俊呀!” 好几个小媳妇都是满脸羞答答地红! 在高大俊朗的男人面前,她们不自觉地看直了眼,即便再矜持的,也免不了瞄一眼,然后脸比其他人红得更透…… 夏爷爷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俊小伙儿就是他的孙子! “赢川!真是我的赢川啊!你让爷爷好好看看!” 夏延笑着弯下腰,任凭爷爷修竹编筐满是老茧的手在他脸上拍打揉捏。 全场的焦点都聚集在夏延那张脸上,只除了南二爷。 他的茗茗回来了!他才不在意别人的孙子变得多好看呢! 他茗茗才是最好看、最懂事、最聪明的娃子!整个南码头最好的后生!谁都比不上! “赢川别挡着路……茗茗!茗仔!过来!” …… 在村头耽搁了许久,南蔷早急着要回去看看父亲的伤腿了,于是在路口把车上的东西分了分,该拿回家的拿回家,该送娘家的送娘家。 南蔷让夏延先回家。 夏爷爷说:“赢川也一起去吧,东西我去安置。” 夏延说:“反正爷爷也看见我了,我也先去看看岳父岳母吧。” 南茗过来接过马车,“你们都去吧,我跟夏爷爷去搬东西,待会儿再接上二爷爷,一道下来。” 夏延就让松落跟着南茗去。 分派好了,各干各的。 南蔷挺纳闷儿的,闹了这么久,南家怎么一个人都没出来? 别人不出来,朱氏应该出来呀,别人忙,朱氏忙什么呢? 到了家门口才明白了,一家人都在大扫除呢! 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忙得不亦乐乎。 朱氏黑着脸,手里拿个鸡毛掸子在大门口晃悠,看见南蔷她们回来,唧唧呱呱就喊开了。 家人们也都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了出来。 顾不上说别的,都先看夏延。 激动! 不知道说啥好! 就像天上掉下一个大元宝…… 不过说来说去,也同村头那些人一样:他原来生得这样好看! 还是蔷薇娘比较镇定,擦擦眼角笑道:“都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吧……诶哟,这弄的,坐都没地方坐了!” 南蔷笑道:“还没过年呢,怎么就想起来大扫除了呢?爹爹,您的腿怎么样了?” 南栋在女儿面前走了几步路,还像小孩一样垫了一下脚,笑道:“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闺女你看!” 南薇笑道:“姐,这下你放心了?我们怎么说你都不信!爹爹,我姐姐姐夫家都没回,先过来看您呢!” 这下南蔷不仅放心,更觉欣慰: 爹爹的青春又拿回来了! 其实爹娘本来也不老,四十几岁的年纪,搁现代还可以拼个二胎……哦不,四胎! 南奶奶张罗着要去做饭,南蔷说:“奶奶先不用忙,我们在路上简单吃了点东西,等会儿一起吃个晚饭就好。” 天时短了,农户家中基本上都是一日两餐,省事、省口粮、省灯油,赶在天黑前吃好收拾好了就回房歇着。 现在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呢。 爷爷奶奶的正房还算干净,稍微归置一下,大家坐下喝茶聊天。 蔷薇娘关切地问夏延:“孩子,脸能恢复成这样,遭了不少罪吧?” 夏延眸光一颤,心底一酸。 一股从未有过的别样情绪涌了上来。 做娘的人,想的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吗? 别人在意的都是他现在多俊美,连师父都不曾问他痛不痛,爷爷也只顾着说“这下我的赢川可不愁前途了!” 岳母却不同。 那……亲生母亲呢? 他欠身恭恭敬敬答道:“多谢岳母关心!痛痒是有些的,好在蔷妹想了办法,并没受什么罪。” 南梁赶紧问道:“蔷蔷!你用的啥办法?说说呗!” 南蔷瞧小叔那副认真劲儿,就差咬着笔盖举着本子做笔记了!像个中学生一样!忍不住笑道: “小叔已经有了两个半师父了,还这么虚心呢?” “嗯,我二师父说了,活到老学到老,你小叔我半路出家,不下死功夫怎么行?” 第175章 烂泥扶不上墙 南奶奶在旁边拍了小儿子后背一巴掌,“什么出家呀、死呀活的,你快成亲的人了,别乱说话!” 大家都笑南奶奶忒小心在意了,南奶奶说:“他三十多岁的人了,好不容易订下一门亲事,还哪哪都随心,可不能出差错!” 南爷爷也说:“今日蔷蔷也回来了,咱们商量商量,把日子定了吧!” 南柱说:“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要不就腊月初十吧,还有十多天,够张罗了吧?” 大伙儿都说可行,都看着南梁看他怎么说。 当事人红着脸说:“也不用这么急吧?” 朱氏笑道:“这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咱爹急得天天有空就让收拾这儿收拾那儿,今天看天气好,都不让去打鱼了!” 南奶奶瞪了大儿媳妇一眼,“说的啥话呀?把你公公说成太监?!” 南柱回头跟媳妇说:“你也别乱说话!” 朱氏被当众数落了两句,心里极其不爽快,搭讪了一会儿,就回自己的东厢房生闷气去了。 丰文丰武自来唯母亲马首是瞻,也悄悄跟了过去。 反正他们待在正房屋里也是透明人,人人眼里都是夏延和南蔷,人人关心的都是小叔的婚事,他们两个算什么? 就是大张旗鼓地走出去,谁又会过问他们去哪里呢? 娘仨坐在房里,吃着南蔷买回来的点心,喝着南蔷买回来的好茶,生着南蔷的气。 儿子们说一会儿这两日的憋屈,老母亲说一会儿这些天的委曲,都是一肚子苦水。 朱氏在见到夏延那一刻,心里咯噔一下子,心想自己的侄子肯定是没啥指望了! 好在还有两个儿子,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绫罗绸缎,看着就让人满心欢喜! 没想到俩儿子在南蔷眼里竟是跟阿力、五详他们没什么分别?! “这个小扫把星!昧良心的东西!也不想想从小受了伯伯伯娘兄弟们多少照顾!现在发达了,就这么狗眼看人低?” “小半年了!这回回来买的东西还没有上次多,瞧瞧!都给我们分的什么破东西!就这几件衣裳还像点样,给她爹娘买的,都把西厢房塞满了吧?” “还有南薇那个小蹄子儿!正眼儿都没看我一下!跟南梁有说有笑,跟你们爹爹行个礼就完了!什么东西!” 丰文说:“娘你不知道,薇薇可不简单!今年夏天到村里来的那个冷公子,比夏延还好看那个,记得不?” 朱氏点头,“那谁不记得啊?不是还给咱们送过酸梅汤吗?带着四个护卫,又高贵又威风那个!” “对对!是他!那酸梅汤可不是给咱们送的,那是给南薇的!南薇上女学,也是他安排的,听说啊……” 朱氏一听这个话头,立马来神了!“啥?他们俩有啥好事儿?人家能看上南薇一个小土妞儿?” 丰文压低声音说:“听说南薇常去他住的藕园!出来总也不空手!” “嘿……这可是有违妇道……” “娘!噤声!这事咱说出去又没啥好处!且等着瞧吧!南薇不学好,小叔出去了不管事,就剩一个南茗,还不好收拾?” 丰武说:“南茗再精,天长日久能玩得过我们兄弟两个?” 这兄弟俩以前回来最多抱怨几句,说说活儿累、睡不好什么的,倒是从来没展露过这样远大的志向。 朱氏听得整个人都敞亮了! “好孩子!这就对了!打虎还要亲兄弟,你们两个好好的,那醉八仙迟早是咱们大房碗里的菜!” …… 闲谈时光容易过,晚上这么多客人,得早点动手做饭,说不得,还是得南蔷跟母亲一起下厨。 朱氏倒也不敢托大不过来,她啥都不会做,就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蒲团上添柴加火,全程跟蔷薇娘也是有说有笑,更不敢在南蔷眼皮底下闹脾气。 每次南蔷回来,都是大家来聚餐一次,这几乎形成了惯例,就是来的人越来越多,今天南三爷家几乎全员到齐。 就差把嫁出去的两个女儿都请回来了。 丰田的两个姐姐一个哥哥,都来了。 南蔷冷眼旁观她那两个堂妹南莲南花,倒是跟她们的母亲有点像,本本分分的,不大说话,堂兄南丰山也是个敦厚性格。 丰田还小呢,看不出什么。 堂叔父南林是个会干事的人,有口才,像他爹,但不像他爹那么厚脸皮。 所以当南三爷爷求她把丰山也带出去的时候,南蔷痛痛快快就答应了。 她要建船队,需要大把的人手,自家人总归好些吧?总不能都像文武兄弟那样,烂泥扶不上墙吧? 满屋子闹哄哄的,南蔷知道夏延比较头疼这样的场合,便拉着他出去瞧太奶奶。 似乎从她有记忆开始,太奶奶就是那样一个状态,不很好,也不很坏,糊里糊涂,也没啥大毛病。 蔷薇娘正在给老人家喂饭。 南蔷叹了口气: 太奶奶有四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嫁得也不算太远,四个孙子两个孙女,重孙辈十几个,可是大小的事情,都托赖在蔷薇娘身上。 南栋回家后,也只是把太奶奶的床挪到了蔷薇姐妹这一边,蔷薇娘舍不得夫君劳烦,凡事还是她来。 南蔷来到太奶奶床边,笑问道:“太奶奶,粥好吃吗?” 老太太咧着没牙的嘴,不清不楚地不知道说了句啥,看着倒是挺乐呵。 蔷薇娘说:“她说好吃,比白粥好吃,我今日放了点肉糜、碎青菜。” “娘亲辛苦了!全家人的饭都够张罗了,还要一日三餐给太奶奶做不一样的。” “没啥,我又做不来农活,也就只能做点家务。” “娘,您别说得做家务很轻松似的,你越这样,人家越不插手,洗衣做饭一大摊子事情,索性都推给你!” “不过是能做的事情多做点罢了。老太太吃完了,让她休息,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娘仨坐在火盆边取暖说话。 南蔷明显感觉到这边屋子里的凉意。 “娘,屋里太冷了,别舍不得炭火,身子要紧,爹爹的腿也不能受寒。” 第176章 烤橘子 南蔷是了解她娘亲的。 唯有拿爹爹说事,她绝对会听! 果然,蔷薇娘立马通开火炉的风门,大铲加了点炭。 南蔷看着夏延,瞬瞬眼,夏延无声地笑了一下。 小屋子里一下子就暖和多了,也明亮了许多。 看得出来,爹爹回来后娘亲花了些心思布置房间,整洁又温馨,像个家样。 以前当然也不邋遢,可就是终日冷冷清清。 一到冬天更是难捱,被子薄,睡觉时把所有棉衣都堆到被窝儿上面压脚,还是经常在半夜被冻醒,或者做那种冷得到处躲的恶梦。 南方的冬天虽然不像她们去的大北方那么凛冽,可是阴湿天气里的冷,也很考验人们的耐寒属性。 南蔷一想到这些就难过,叮嘱娘亲说:“衣服也要穿暖和,我买了很多棉花和布料,还有皮毛衣服,别舍不得穿。” “你这傻丫头,买的太多了!衣服暂时都够穿了,你小叔要成亲,被褥衣服还要多做几套,忙过了这些天再考虑大家的吧。” “娘,我看南林婶儿人倒是挺好的,干活儿也利落,你有事找她帮帮忙,一家人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吗?” “你那个婶婶倒是不错,比你大娘帮得上忙,就是你丰山嫂子有身孕了,她忙里忙外没个空闲,我就没麻烦她。” “丰山哥都要当爹了?” “是呀,原本丰字辈是茗茗最大,呵呵……姑爷,净让你听我们娘俩家长里短了,快喝茶,这是我今年晾的无花果干,你尝尝。” 夏延简洁明了说了句:“我喜欢听。” 说什么都好,他就这样静静听着,看看炉火,看看茶杯里氤氲的雾气,就很好,觉得踏踏实实到了家。 蔷薇娘说:“我瞧你这新皮太嫩了些,跟新出生的娃娃似的,冬天来了,要好生护着些。” 夏延嗯了一声。 南蔷说:“本来薛神医给了他一个皮面具,他不愿意戴,娘亲放心吧,我现在对待人家的脸,比对自己的还仔细呢!” 蔷薇娘说:“原本就该这样,夫妻两个也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遇到啥事都不算事。” “嗯,娘亲说的都对!呵呵。” “都对啊?那娘要说说你了,你今日远道归来,怎么先回的娘家?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虽说娘家也是家,可总有个分别,夏老爷子性情好不挑理,乡亲们都看着呢,会说你不懂规矩。” 南蔷吐吐舌头,笑嘻嘻不说话。 夏延说:“两边都是家,蔷妹想回哪里就回哪里吧,不妨事,我跟爷爷都不在意这些的。” 蔷薇娘笑道:“你别什么事都迁就她、回护她,不对就要说才行。” 夏延笑笑没说话。 他的蔷妹总是对的,做什么都对,错了也是他错,有什么好说的。 南蔷摇着母亲的袖子撒娇:“我知道了娘亲亲,这回是着急看爹爹,就没顾上别的呗。” 正好上房传来南栋爽朗的笑声。 蔷薇娘笑说:“你爹爹很好,比以前都要好!不用这么挂念了。” 说了会儿话,蔷薇娘催女儿女婿快回去,“家里冷锅冷灶的,太晚回去看冻着你们。” 夏延说:“岳母不必担心,松落和松风早就上去了。” 蔷薇娘轻轻哦了一声。 骗骗别人可以,她早瞧出那二人不像是“来做客的师兄弟”。 人家出远门刚刚到家,谁的师兄弟会那么没眼色,直接跟上门来? 这烧炉暖屋的杂事,又怎会叫客人去做呢? 那二人,应该是夏延的随从吧?有那么一帮家仆,带两个随从也不算什么。 他们不愿声张,不想骇人听闻,这是对的,只是…… 南薇这时走了过来,说天晚了,大家都要回去。 南蔷和夏延便回堂屋打了一转,说了几句闲话,也就跟大伙儿一起散了。 蔷薇娘留着的几个小问号,悄悄跟南栋说了。 南栋说:“那两个人都不简单,我瞧松落更厉害些,别管了,随从也好师兄弟也好,反正又不是坏人。” 蔷薇娘说:“我是觉得夏延这身份有些……他一届白身,要说富裕,也不是什么大富,蔷蔷说他在京城赢了一个什么琴王赛,又得了好些奖赏,可终归……” 南栋拉着爱妻坐下,“你呀,别多想了,我一个农家后生,不也大小做了个将军?我瞧夏延这孩子器宇非凡,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你瞧着吧!” “他读了那么多年书,就因为相貌丑陋才没去科考,我看,早则明春,迟则秋天,翁先生必会催他下场。” 蔷薇娘听着丈夫说的也在理,笑道: “也是,儿女的事,随他们去吧,其实就现在这样也挺好,官场有什么好?乌七八糟……诶你怎么就上床了?要泡脚的呀!” 南栋笑着又下了地,“一晚都不让我偷个懒?” “偷懒怎么成?蔷蔷买回来那么多泡脚的草药,你给我一气泡完再说!” 南栋正泡着脚,南茗南薇两兄妹嘻嘻哈哈走了进来。 南薇立即捂住口鼻。 “这黑乎乎的药汤怎么这般难闻的!” 南栋立即找布巾擦脚,“茗茗,去把水倒了!” 南薇不忘叮嘱哥哥一句,“倒远远的!” 南茗偏要气他小妹,“我就倒在你窗前!” 蔷薇娘嗔怪道:“要多泡泡才有用,她说难闻你就倒了?” 南栋笑说道:“你说难闻我也倒,没听见你说嘛!” 南薇笑嘻嘻烤了一会儿炭火,等哥哥倒洗脚水回来,洗了手,说道:“哥,吃不吃烤红薯?这个火这么大,刚刚好!” “不吃,刚才吃得饱饱的。”南茗答得斩钉截铁。 他才不会上小妹的当呢!大冷的天,黑灯瞎火去地窖给她掏红薯,想得美! “那烤几个橘子吃?” “不吃。” 南薇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三个又大又圆的橘子,放在火上。 “那正好,我也不用发愁四个人分三个橘子如何分了!” 炉火正好,很快,橘香便弥漫开来,氤氲得整间屋子都香了。 用火钳夹出来,洗干净,剥去黑黑的外皮,冒着热气的橘瓣饱满水润,看上去比生时更加诱人馋涎。 吃下去一瓣,酸甜可口,止渴生津。 是记忆里的味道。 南栋感叹道:“这两棵老树结的果子越来越好吃了!” 第177章 家常 南茗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把红薯往火堆里面埋。 妹妹手里当然不止三个橘子,哥哥也是嘴硬心软,早就去红薯窖里面掏了几个体型匀称、不大不小的红薯出来。 南薇看见娘亲那个橘子没有直接吃,而是放在一个研钵里面捣成了泥。 “娘亲又做这个,谁咳嗽了吗?” “太奶奶这几天偶尔咳嗽几声,给她吃一点。” 南茗笑道:“小时候为了吃上这口橘子水,恨不得天天咳嗽!” 南薇悄悄跟哥哥说:“我还装过咳嗽呢!可惜啊……” 说到这里想起娘亲告诫过她,过去的事情不要总是提起,便闭口不说了。 可惜啊,家里就那两棵橘子树,爷爷奶奶如何舍得让她们娘们儿随便吃! 今天奶奶居然主动问她要不要吃个橘子,那还客气啥?她索性多拿了几个,看看大娘干瞪眼的样子也很解气的! 南茗顺嘴问道:“可惜啥嘛?” “嗯……可惜装得不够像,没有骗到娘亲。” 南栋要把自己那个橘子也放进研钵里面。 蔷薇娘拦住说:“不要不要,老人家吃多了反倒上火,你吃。” 南栋便把一大瓣橘子喂在妻子嘴里,“我这个尤其甜,你尝尝。” 蔷薇娘怪羞臊的,孩子们在旁边看着呢! 她赶忙低头吃完一瓣橘子,起身要去老太太那边。 南栋快她一步,“我去吧,顺便跟奶奶聊聊天。” “你可慢着点喂,看她不爱吃就算了。” “我晓得咧!” 吃完烤橘子,烤红薯的香气也上来了。 南梁在窗外笑道:“谁在偷着烤地瓜呢?我也来蹭一个吃!” 哥哥和侄子回家之后,南梁又像早些年那样,有事没事就往西厢房跑了。 当地的风俗,家家都是在外间屋子贴窗根那边砌一个炉台,大约一尺多高,炉台周围一般都是三条极宽的大板凳,围成一个“冂”字形。 一般冬季天冷时,炭炉正上方时常摆一个八仙桌,一家人饮食起居多在此处,坐在大板凳上,腿放在桌子底下,十分暖和。 还有特制的桌架,架好,放上大竹箩,就可以烘干各种东西,比如干菜、干鱼、干肉这些。 冬春多雨季节,衣物不容易晒干,也多数是在半干后放在这里烘一下再穿。 南茗看见小叔走了进来,就起身走下炉台,让小叔在他的位置坐下,自己搬了一把小竹椅,坐在上面,弯腰翻烤红薯。 南梁笑呵呵地说道:“不用一直翻,埋在热灰里面慢慢煨起,烧不糊,还甜。” 南栋说:“今年天旱,那片沙地红薯产量虽低,倒是分外甜。” “今年多亏蔷蔷了,要不就这点收成,冬天可难熬咯,红薯可舍不得这样做闲嘴吃。”南梁感叹道。 他又带了几个橘子过来,也烤熟了,南茗摆好八仙桌,泡了一壶自家的土茶,大家喝茶聊天,吃着乡土美食,闲话家常。 南薇的小嘴巴就没有停过。 姐姐带回来的小食又多又好吃,比什么煨红薯好吃多了! 一家人都看着她,像在看一只贪吃不抬头的小松鼠。 “你们不要这样看我噻!怪难为情的!” “难为情也没见你少吃一口!这个又是啥?我尝尝。”南茗虎口夺食,抢到了一个纸袋。 “怎么只有板栗壳了?肉呢?” 南薇哈哈大笑,“有肉的袋子,有这么容易抢到吗?” 南柱晚饭时多喝了几杯酒,待在屋子里有些燥热,便出来到院子里溜达。 听听这边,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听听自家那边,嘀嘀咕咕,鬼鬼祟祟。 他忽然就醒酒了。 不想回屋了。 刚刚推开大门,朱氏乌鸦一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大晚上的,你出去干啥?” …… 南蔷夏延和爷爷一起回到家中,松落松风已经把屋子里都笼好了火,家里暖洋洋亮堂堂的。 夏爷爷特别过意不去,“你看看,还让你们来做事,真是不应该!” 松落说:“老爷子别这么说,就是一点点小事!” 南蔷略略看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张三已经把东西厢房都给修好了,游廊也弄好了,幸好如此,不然今晚住的地方都不好安排。 只是夏爷爷住惯了东厢房不肯搬,暂时只能随他的意。 西厢两间卧房就给松落松风去住,她和夏延今晚住正房。 跟张三说好的大床也给做好了,床上已经铺好崭新的手工棉花被褥。 夏爷爷说,这些都是蔷薇娘亲手做的,就怕他们忽然回来天凉受冻。 南蔷陶醉地趴在软绵绵的床上,淡淡香气袭入鼻腔,身心都跟着松弛下来。 蔷薇娘生于大户人家,自幼有熏衣服、被褥的习惯,不过到了南码头村后生活俭朴,也没钱买高级的香料来用,她就经常自制一些盘香。 按照自己的喜好,或者季节变化,用不同的花、叶、根、茎来制不同的香,虽然比不上有名的成品香,可也随心随意、乐在其中。 这味道,是妈妈的味道没错了。 “这款丁桂香里,娘亲终于舍得用沉香了!我这次又给了她一大包,娘亲心疼坏了,怪我乱花钱,她哪知道,她闺女家的沉香啊,多得都能当柴烧,呵呵。” 夏延再次体会到有娘亲的好处,有些晃神,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岳母以前自然也很好,可他一直当她是“蔷妹的娘亲”,等同于“别人的东西”,他就从没想过自己也是有娘亲的人。 他娘亲是什么样的人呢?也会坐在暖炉边,跟他殷殷切切聊些家常吗?皇宫里的家常,又是什么样的呢? …… 天冷了,人也乏了,洗洗脚准备安歇。 南蔷发现夏延一直歪在那里发呆。 “大哥哦,你怎么不洗脚就上床了?来洗脚啦!” 夏延坐起身,一双大长腿一甩一甩的,甩掉布袜,光脚丫直接伸进南蔷的脚盆里面。 “喂!你的脚这么长,这还怎么洗嘛!” “不是你喊我‘来洗脚了’吗?这会儿又嫌弃人家脚长了?” “我是喊你洗脚,又没让你一起洗脚!拿开、拿开……” 四只脚在木盆里面打架争地盘,弄得满地都是水。 最后谁也洗不成,只好去泡温泉,那里水多,地方大,不用争抢。 就是洗脚的时间有点长,回到床上,有些倦。 …… 第178章 妈妈后援团 新床很舒适,一夜好眠。 早饭后南蔷回到娘家。 既然拟定了南梁成婚的日期,就要派使者去“请期”,也就是去跟女方家里具体商讨一下,看看初选的日期是否合适以及婚事上的诸般细节。 大家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还是南栋两夫妻去比较合适,一来他们跟女家比较熟悉,二来以兄嫂的身份去办这件事也很合宜。 乘车快捷方便,就由南梁自己赶车前去,到县城接上“媒人”一同去薛家,回来再顺路买些应用的东西。 南蔷悄悄塞给小叔一包银子,让他不要吝惜银钱,风风光光把薛怜娶进门。 南梁哪里肯收!推辞说: “醉八仙每个月发的工钱足够我用了!你哥来了之后我又没做什么,白拿工钱,我怎么能还要你的钱呢!” 南梁虽说在学医,总不能住在医馆,既然进进出出还是在醉八仙,那看到什么事就要管一管,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要跟着忙几天。 南蔷走之前就跟哥哥说过了,小叔正是用钱的时候,酒楼有什么事尽管烦他,才好每个月照常发工钱。 南蔷听小叔这么说,收回银子包,“好,那我和夏延也去吧,东西我来买,这样小叔没办法推拒了吧?” 南梁确实没办法,只好问道:“这里是多少银子?等我出师赚钱了,一定还你。” “这就对了!也不用数了,小叔只要记得这个布包,到时候装满满两包还我!” 南梁哈哈大笑说:“使得使得!那我们就出发了!” 家里人手暂时够用了,南茗说他还是先回店里,等日期近了再回来。 南薇也是一样,不能待在家里十来天不去上学。 一车五人同去万年县,刚刚好。 这些事安排好,娘家暂时也就没什么事了,南蔷又回到自己家。 看看天气还不错,就准备做些腊味,迎接新年,也方便保存食材。 最主要的是她非常喜欢吃腊味,夏延和爷爷也都爱吃这些。 南家更是,就没人不喜欢腊味,炒一块腊肉配半盆萝卜干,都能欢喜好几天。 家里现成有鸡有兔,赢川河边就能买到鲜鱼,还有昨天买回来的猪肉、排骨、猪腿什么的,算算这些得差不多忙一整天。 当然只有这么多也不够,慢慢还得再做一些,今天时间不早了,先少做一部分。 松落松风闲着没事,都过来帮忙干活儿。 没想到松风杀鸡宰兔十分利落,松落虽然没有南蔷那么好的厨艺,跟着清洗、腌制还是可以的。 既然有了两个好帮手,南蔷就嫌弃夏延碍手碍脚了,推着他往山上的书斋去,“你去看看书弹弹琴,这里有我们三个人足够了!” 别添乱…… 夏延无奈,只好独自上山去了。 松落东张西望地还有些不放心,南蔷笑道:“你家公子住在这里十几年了,就他和爷爷两个,不是都平平安安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松落笑道:“夫人说得是,那就让公子自在些吧。” 南蔷猜不到松落究竟知道不知道夏延的身世,不过就算不知道,翁先生也一定会强调再强调: 保护好公子! 保护好公子! 保护好公子! 就像有人交给你一个宝贝,恐怕走漏风声带来更大的危险,虽然不能明说它的价值,但是一定会让你把宝贝看严了! 按最严那个标准! 南蔷真心觉得,在没人知道宝贝是宝贝的时候,安保级别真不用那么高! 正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何必自己给自己招贼骨头。 再说他家那位,耳力超群身手了得,一般小毛贼能靠近吗?是他的对手么? 三个人刚忙了一小会儿,村里几个妇女忽然结伴儿走了上来。 领头的是阿力娘,后面跟着五祥娘、丰田娘等几个人,原来是醉八仙伙计们的妈妈后援团。 阿力娘说,“我们几个今日没事,跑去南家帮忙,南奶奶说你爹娘小叔都不在家,今日也没啥事忙的,咱们就说来看看蔷蔷……你做啥呢?” 南蔷笑道:“那我先多谢大家的热心!我做来做去,还是做厨子的份内事!呵呵……今日太阳大,想着做点腊味呢!” 众媳妇都说:“那咱们可得跟大厨师好好学学!” 她们也不用南蔷吩咐,会干啥的直接就上手了! 松落一看这阵仗,给松风使个眼色,二人悄悄走开,松落留在家里,松风悄悄奔山上书斋去了。 说起做腊味,南蔷的手艺都未必好得过这些女人。 农户家里几乎都养家禽家畜,条件好的人家,到年底会杀一两头猪,因为新鲜肉类不好久放,最后大都做成腊味,挂在那里一吃就是一年。 这事她们都有经验。 有妈妈团帮忙,很快,新建的游廊檐下就挂满了鸡、兔、肉、鱼,还有肉肠、排骨、猪脚…… 腌一腌,挂一挂,吹一吹,明日该烟熏的就可以熏起来了。 一眼望去,年味十足。 都忙完了,也差不多到了做晚饭的时候,南蔷一定要留大家吃饭。 她做了一桌子的菜,没想到最受欢迎的却是酸辣鸡杂! 丰田娘说:“咱们以前吃鸡杂,就是扔进鸡汤里面一起煮了,总少不了有些腥味!蔷蔷这样一炒,比肉都好吃啊!” “给肉我也不换!哈哈!” “就是!到底是大厨师,这一出手就不一样!” “明儿我也这么炒!就是肯定炒不出这个味儿来!” 南蔷笑道:“你们喜欢吃,不嫌弃,待会下去时把那些鸡杂兔杂都带回去吧,太多了我们也吃不完,明日就不新鲜了。” 众人都说不嫌弃,求之不得! 临走,南蔷又把腌好的腊味给每个人都带了些,妈妈们推推搡搡的,最后也只好都拿上。 阿力娘笑道:“我们这哪是帮忙,分明就是来打秋风嘛!” 南蔷忙说:“三婶说笑了!伯娘婶婶们都是做腊味的行家,教了我不少本事,还受累忙了大半天,多谢啦!” 刘三民行三,所以大家都叫阿力娘“三婶”、“三嫂”什么的,南蔷就跟着改口叫她三婶。 夏爷爷也出来送客,几个人生怕再站一刻夏延就要出来了,赶紧告辞。 虽然她们对夏延十分好奇,很想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179章 想得还挺美! 妈妈团团员们边走边聊。 “要说南蔷这丫头啊,是真大气!咱们就帮着干这点活儿,人家给烧了一桌子的菜!临走还给送东西。” “真是,要不人家怎么发财呢?为人处事是真大方!” 丰田娘话少,也忍不住夸赞道:“蔷蔷是真关照咱们,昨晚刚回来,就把我们一大家子都请去吃饭,那菜都是盘子压着盘子碗压着碗地往上端!” 五祥娘说:“昨儿大伙儿都看见了吧?拉回来那么多东西,婆家一半娘家一半,谁家嫁出去的女儿有这样孝心?这么舍得!啧啧……” “咱们这几家的娃子,可得跟紧蔷蔷!” “那是那是,跟着这样的掌柜的,准没错!” “人家人好命也好啊,相公也会赚钱!本来以为人丑点,哪承想丑女婿又变成了俏郎君!我看全南码头的男人加起来,也赶不上夏延一根手指头!” “嫂子!你还真会挑好看的地方看啊!人家那哪是男人的手啊?女人的手有几个那么白那么嫩的……” “诶呀大妹子,你哈喇子咋都流下来了呢哈哈哈哈哈!” “你们看见没?夏延那两个师弟长得也可带劲了……” 阿力娘说:“那两个还是外人,昨儿我看见薇薇了,斯斯文文站在那里跟我问了句好,诶哟!这二丫头才是女大十八变,读了书愣是换了个人!” 丰田娘也说:“是呢,这半年薇薇长高了不少,穿衣打扮也不一样了,哪还像咱们农村的姑娘!” 有人说:“真是,乍一看都不敢认了!将来也是个漂亮大姑娘!蔷薇娘可真会生!” “看来这娶媳妇还是要娶漂亮的!人家娘长得好看,生的三个娃个顶个好看!南茗就是瘦了点,那五官相貌可哪里都不丑。” “是个美男子!” “咱们南码头村如今除了夏延,肯定就数南茗有派头了!”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将南家上下一顿夸。 …… 朱二龙最喜欢跟稍儿,今儿又跟了个够、听了个够。 他昨日不在家,不知道南蔷南薇又回来了,还有什么?夏延变好看了?这些人大白天说什么鬼话呢? 得去找姑妈打听点儿实信儿!回头打打这些婆娘们的脸! 没想到别人的脸没打成,他自己倒是被姑妈指着鼻子一顿数落: “你说说你,早不出门晚不出门,非要昨儿个出门!南薇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又没见着!” 朱氏现在也明白不能再肖想南蔷了。 至于南薇嘛,最多读完女学也就回来嫁人了,一个女红不行干活儿不行脾气也不行的毛丫头,能有啥大出息?谁能看得上? 也就她这傻侄子非等着她不可! 朱二龙也无可辩驳,“她读完那个女学迟早得回来,姑妈数数咱们村的这几根蒜,她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她如今在县城里住着,本事长不了啥,眼界恐怕要高了,诶……要不,二龙你也去醉八仙做工?这一来二去不就搭上线了吗?” 朱氏想得还挺美的,如果侄子也去醉八仙,那文武兄弟就更有助力了呀! 人年轻时就得袋子里有银子,腰杆子才硬!老了呢,儿女有出息,才能被人高看一眼! 没瞧见吗?出去办有脸有面的事情,那两个老东西问都没问她和老大,直接就派老二两口子去了! 哪知朱二龙一口回绝:“我才不去做那伺候人的活儿呢……文弟武弟别生气,别生气!不是说你们!你们哪能一样呢?至少算半个东家!” 文武兄弟听了这话,入心入肝的,这才没按着表哥胖揍一顿。 朱二龙又说:“我将来可是要娶南薇的,现在去醉八仙,那身份就不对等了!姑妈你不是说,醉八仙有三成是南薇的吗?” 朱氏点头:“你说得也对!那你这几天别乱往外跑了,南梁要成亲了,家里事多,你多来转转,南薇过几天就回来了。” “好嘞!南梁娶完,可就到文弟武弟了,你们家这半年可没少来媒婆!” 朱氏骄傲地说:“丰文丰武将来要做大生意的,怎么能娶普通庄稼人的闺女呢?且等我慢慢物色物色再说吧!” “我听说老孙家的闺女不错……” 丰文说:“老孙家也就在咱们村还能算得上数,跟南蔷都比不了!跟外面的人怎么比?你知不知道,去醉八仙吃饭的姑娘小姐,都是什么身份?” 丰武说:“还有女学的学生呢,南薇和那个姓冷的事情,我就是上菜的时候听她们说的!” 朱二龙慌忙问:“什么事儿?哪个姓冷的?” 丰文说:“都是别人乱传的话,表哥别听!总之我们兄弟还没到议亲的时候呢!” 丰武不大懂母亲和兄长拉拢朱二龙的深层意思,梗着脖子犟道: “什么乱说!她们两个有名有姓,一个叫白莲,一个叫吕茶!那样仙女一样的姑娘家,怎么会乱说呢? 丰文悄悄伸手拉了弟弟一把。 丰武却更来劲了,“哥你忘了她们两个吗?你还说白莲生得好看呢!她还请你喝了一杯酒的……” 朱氏乐了,“还有这好事?” 丰文红着脸说:“白小姐夸赞我周到热情,就请我喝了一杯……就一杯!” 丰武继续炫耀:“吕小姐就一直跟我聊天,说跟南薇是同窗,我说我是南薇的哥哥,她就更更更……” 丰武本来想说“更亲近”,但他再笨,也知道这话说不得,也不想让他的吕小姐给别人留下轻薄的印象,于是就卡壳了,半天“更更更”不出来。 大家也就以为他结巴了。 朱氏差点儿乐开了花! “你们这两个傻小子!人家一听是南薇的哥哥,那岂不是大酒楼的东家?还不高看一眼?你们就该趁机多聊聊!” 丰文说:“聊了半天呢!两位姑娘临走还说,南家的人果然都很优秀,值得做朋友,改天一起喝茶……什么的。” 朱二龙挺震惊的:“城里的女子,都这么……这么……” 他大字不识几个,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第180章 南薇怎么敢这样! 丰文骄傲地说:“人家可是读女学的!将来都可以出去做官,自然可以跟男人交朋友,你以为都是咱村里的柴火妞儿呢?” 朱二龙不耐烦听别人的事,更不想听什么女官的话头,他觉得那就是女学骗人钱财的噱头! 自古都称官老爷,谁听过官娘子? “两位表弟,你们说了半天,到底南薇怎么了?” 丰武说:“南薇第一天上学,就是那个姓冷的公子驾着车又接又送的,吕茶她们还看见南薇经常去冷家的花园,出来时手里还拿着礼盒呢!” 朱二龙脸色都变了!“她、她、她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能这样?她怎么敢这样呢?” 那义愤填膺的劲儿,就好像南薇已经是他朱家的人了! 丰文拍拍表哥的肩膀,“表哥,你没事也去城里转转吧,看看城里姑娘的行事,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的了。” 朱二龙打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心里像扎了一根刺,难受得要命。 他不想就自家扎心难受,心想也要给姑母表弟们扎一扎才公平。 于是咂咂嘴巴,说道:“姑姑,你今天没事咋不去南蔷家呢?那四五个堂客们今天可赚了,人人手里拎着鸡啊肉啊鱼啊的,这么多!” “啥?那么多?” “可不是!” 朱氏气得跺脚跺得咚咚响,“南蔷这败家丫头!皇帝老儿的家也搁不住她这么败呀……你说堂客们?谁?都有谁!” 朱二龙说了刚才看见的那几个人。 “这几个啊,这不都是咱酒楼伙计们的家属吗?这应该叫上我呀!诶咋没人叫我呢?这些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找她们去!” 丰文拦着他娘说:“昨儿大妹妹回来,不是给家里买了那么多东西吗?还在乎她送外人那点儿破玩意儿做什么?” 朱氏哭丧着脸说:“傻儿仔!你娘现在在家里是啥地位,你还没看见吗?搁以前,那些东西是可着咱们吃个够,剩点渣给二房就不错了!现在?全反了!” “你爷爷奶奶眼里就剩下对面屋那几口子了!这个家,哪还有你老娘的立足之地!你娘我能吃着多少好东西啊我的儿!” 丰文丰武想了想二叔屋里搬进去那些大包小裹,都沉默了。 朱二龙说:“姑姑,两位表弟如今都出息了,跟着南掌柜的效力,开大酒楼,吃香喝辣的,别寒碜他们了!” “呸!将来就算做了掌柜,那也是有我一半……” 丰文赶紧捂住母亲的嘴,“娘!噤声!” …… 南蔷今年完美错过了南码头村的秋天,离开时尚在盛夏,归来时已是严冬。 这一天更是陡然降温,早起小风嗖嗖嗖地,天空阴沉沉的,冷冷的雨夹雪在空中胡乱地拍,既无雨天的情调,又无雪天的浪漫。 十足坏天气。 村里很安静,没事谁都不想出门,偶尔有去菜地拔青菜萝卜的村民掩着衣襟路过,也是踩着泥巴垂头赶路,一声不吭。 就连狗都没了叫声。 一桌五个人默默吃着早餐。 吃完,松风拾掇了桌子,松落去洗碗搞卫生——最近这些杂事她们二人都承包了。 待在家里一点事都没有,还要劳烦夫人每日多做两个人的饭,当客人一样关照她们的饮食起居,实在让人过意不去。 夏爷爷也过意不去,师兄师弟都是客人呢!啥事都叫人家做,太不像话了! 可是一屋子年轻人,怎么都不会让他这个老人家去做杂事,那也就只能如此了。 南蔷呢,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天生对群体生活不排斥,这才多两个人而已。 既然是“群居”,那大家都尽一尽义务也是该当的。 夏延自己倒是有些不适应。 他这个人,大事埋在心里,小事懒得敷衍,所以在爷爷面前遮掩松落和松风的身份,对他来说实在是又烦又难。 他几次都想开口叫松落松风回万年县去,没想到这两棵还没打发走呢,那两棵又来了! 顺丰一号昨日就到了万年县。 松针松果兄弟两个到了四宜斋家里,拿到了南蔷留的书信,对于船上的货物如何安置、船员如何安排,夫人都在信里写明白了: 货物交由她哥哥安排处置,自用物品都是分开包的,其中写着“南码头”的,叫他们先找人送过来。 兄弟俩动身前去了一趟翁先生那边,得到的指示就是今日就必须来公子身边,以后保护公子才是第一要务,别的,都不打紧。 他们两个说得轻描淡写,南蔷却猜得到,翁先生很可能是一顿严厉斥责,他们才会大清早冒着雨雪寒风就赶来了。 一问,果然是连早饭都还没吃。 南蔷要下厨去给他们做点吃的,松针松果说:“不用劳烦夫人,老郭和周嫂一会儿就到,他们两个也没吃早饭呢。” 南蔷扶额,“他们两个也来了?我的天呐!” 某人又要皱眉了…… “是,他们听说夫人娘家要办喜事,怕您太操劳了,过来帮忙。” 南蔷心想他们两个想来早就来了,这里恐怕还是有翁先生的意思吧?也够难为这些人了,两层主子,两头的话都得听。 松落问道:“既然都要来,为何你们又要分开走?” “他们搭拉货的马车过来,太慢,我们两个就先来了。” …… 又多了四个人,住的地方就不够了。 夏爷爷只好服从安排,住进了正房的东屋。 床倒是够,张三之前给按房间做的。 就是厚的被子少了一床,周嫂手脚快,针线活儿尤其好,一天时间看来也就都搞定了。 南蔷夏延出发北上前事情多,没来得及接爷爷去四宜斋新家看看,回来又在忙小叔的婚事,所以夏爷爷到现在还不知道实情。 夏延不想再遮掩,拉着爷爷到一边去慢慢解释。 老郭周嫂来了,一应家务杂事就都有了着落。 天气不好也不方便回娘家,南蔷想起老郭做的腌猪肉来,是跟腊肉不同的又一种美味,便叫他做了一大坛子。 午饭就趁新鲜烧了一道腌猪肉,果然人人都爱吃。 吃饭的人多了,坐在一起太拥挤,南蔷也担心他们吃得不自在,就分了桌,三位主人在正房吃,其余六人在东厢房的堂屋坐了一桌。 第181章 犯不着眼红别人 吃饭时周嫂悄悄说:“公子和夫人对我们太客气了!我之前也在几个大户人家做过工,哪有跟主人吃一样饭食的?再者不伺候完主子,那管家也不能给下人们开饭啊!” 老郭说:“我在四宜斋家里,也烧不一样的饭菜,在这里夫人不许,说又麻烦又没必要。” 周嫂说:“就算在四宜斋,我们吃的也不赖。” 老郭点头,“是,夫人特地吩咐过李嬷嬷,米面肉菜尽管去醉八仙拿,说他们大批采买价格实惠,东西又好,东家开着酒楼,咱们都跟着沾光。” 几人纷纷点头。 松落和松风对视一眼,心说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们可一直跟公子夫人同桌共食呢! 公子对一切都不甚在意,夫人重情谊而轻规矩,出手大方性情大度,实在是他们这些人的福气。 不过以后是得注意一下身份了,给义父知道了,又是好一顿训导。 …… 忽忽又是一日。 天虽然晴了,温度却更低,路面积水都结出了碎冰凌。 夏延的山顶书斋四处漏风,实在难以安稳读书,家里现在也宽敞了,也没必要天天往山顶跑。 于是早餐后他便叫上三棵松,准备去书斋把书都搬回家来。 松落也要去,夏延说:“你以后跟着夫人吧。” 松落只好点头答应。 她们几个现在都是公子的人,一切听主人安排就是,横竖公子和夫人分开的时候少,跟谁都一样。 南蔷便带上松落和周嫂三个人去南家送京城带回的礼物。 这些日子娘亲实在忙不过来,带周嫂下去应该可以帮忙做些针线,这方面她实在是伸不上手。 蔷薇娘今日果然在给南梁做衣服,一个人忙忙碌碌腰酸背痛的,可是朱氏大针小线的活计她又瞧不上,宁可自己起早贪黑地赶工。 周嫂原本是个绣娘,年纪大了眼神上不去,才弃了本业,做衣服鞋子十足还是一把好手。 蔷薇娘得了一个好帮手,终于松了一口气。 南蔷看看大包小包的衣服,笑道:“娘亲,你就慢慢做嘛,这里已经有这么多了!” 蔷薇娘说:“你小叔现在是体面人,里里外外都得讲究些,薛姑娘又做不来,说不得,趁他成亲前多做下几套,等他有了娘子,好歹就随他去吧!” “娘亲考虑得也对,就是眼看着大冷了,还得做家里人的冬衣,别太劳累了。” “放心吧,大家都有新衣服。你这又买了一堆料子,少买点吧,都堆不下了!” “娘亲也觉着屋子小了吧?眼看哥哥也得成家,也不能总是这里一晚那里一宿的,等开春吧,就在我们旁边平一块地,咱们赶紧自己盖新房。” 蔷薇娘因为有周嫂在侧,笑笑道:“再说吧。” “我问过爷爷了,旁边那个荒山头就是夏家的地,我们也用不着,白白撂荒,爹和娘就搬那边去住吧,我和延哥经常不在家,你们住近点爷爷也有个照应。” “夏爷爷不跟你们去四宜斋住?” “我看啊,他最多住个三五日,就得要回来。” 蔷薇娘说:“老人家受不惯别人出力,还是哪里自在就在哪里吧。我看夏爷爷身体比咱家老爷子还硬朗,还会做饭会收拾,你们也不用过分记挂。” 朱氏端着一盘瓜子,过来打花胡哨。 “弟妹辛苦了!这位大嫂辛苦了!我这手太笨,啥也做不好,真臊得慌!” 周嫂赶紧起身让座。 朱氏说:“这是我们院子外面种的葵花籽,今年雨水少,瓜子倒是香得来!大嫂来尝尝。” 周嫂说:“多谢大娘子,我缝好这条边就来!” 朱氏啥时候被人家这么恭恭敬敬叫过一声“大娘子”呢?满心欢喜地跟周嫂攀谈起来。 …… 见南蔷又拉了半车东西回来,不说南家人怎么样,隔壁小琴娘的眼珠子都快粘在这边了,跟她家男人悄悄说: “这蔷蔷三天两头往娘家划拉东西,她相公就没啥说的?” 小琴爹憨憨地说:“那能说啥?人家蔷蔷不是有酒楼吗?各人赚的钱,贴补娘家点儿,他男人能说啥。” 小琴娘撇撇嘴角,“说你憨你还不服,她那个刚开半年的酒楼,能挣下这么多?又是马车又是宅院,都置办下了!听说,还是夏延能挣,人家画一幅画的钱都够咱们攒一辈子的了!” “那也是人家能耐,犯不着眼红别人。” 小琴娘扔下手里衲到一半的鞋底,“犯不着眼红别人?嘁!你都知道啥呀!我去瞅瞅!” 她整整衣襟捋捋鬓发就要走,一抬头,看见自家男人叉腰抬腿挡在了门口。 “你让开!” “我不让!” “你搞么子咯!” “你搞么子咯!自打南栋回来,你三天两头往隔壁跑!你以为我不晓得呐?” “你晓得又怎么样咯?真是笑话!你以为人家还瞧得上我吗?你瞧瞧我的手!再去看看蔷薇娘的手!人家一张脸蛋儿还是三十岁的样子!我咧!我咧!” 小琴娘边说边捶打男人,“自己不中用,整天赖在家里,有个屁用有个屁用有个屁用……” 小琴从房里走了出来,皱眉说道:“你们两个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说这样的话,也不臊得慌!” 小琴娘狠狠打了男人一拳,问女儿:“香姐儿睡了?” 小琴先不答娘亲的话,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半盏温茶水喝了,才说:“睡了,这半日哄的,口干舌燥的。” “你小时也这么难哄,不是抱着就是拍着!不也这么大了?门子都出了,娃儿都有了。” “娘,你坐下,我想跟你和爹商量一件事。” 小琴娘脸色变了变,看了看丈夫,男人脸色也不好。 又来了…… 唉…… 小琴自顾自说:“还是之前提的那件事,我想带着香姐儿搬回来住。孙家我是住不下去了,孙祥都没了三年了,我还为他守一辈子不成?” 小琴娘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谁说让你守一辈子?等你公公一死,那份家业不就是你的了?你婆婆那个孬种,怎么是你的对手!” “就怕把我熬死了,他还没死呢!” 第182章 隔墙有耳 小琴娘顾不上别家的热闹了,先安慰自家女儿。 “孙家好歹也是有钱人家,你出了孙家门,还想再找一处这样的,要吃有吃要穿有穿,那可是没有的事!” “可是孙老头儿他……他不是好人!” “咋了?他欺负你了?” 小琴红着眼睛说:“娘!你就让我回来吧!我再也不回孙家了,我这次宁愿背个再嫁的骂名,也不愿再立这贞节牌坊了!” 两夫妻都没言语。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谁不知道寡妇难当?可要是别人家也罢了,这孙家大门大户,那火坑是他们说跳就能跳出来的? 小琴见父母还是不为所动,大哭道:“我当年就说要嫁给南梁,是你们非说人家傻、没出息!还差着辈分,孙家少爷聪明能干还有家底儿,又是本村,你们平白赚半个有钱的儿子,如今呢?” “孙祥他就是个绣花枕头!那也罢了,谁知他命还那么短!害我年纪轻轻守寡!人家南梁呢?眼看就成名医了!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南梁才应该是我的相公……” “啪”的一声。 小琴娘打了女儿一巴掌。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怎么能嫁给南梁?等香姐儿醒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孙家去!” 小琴捂着脸,哭道:“我就不回!你愿意,你去伺候孙老头儿!” 小琴娘气得半死,偏偏男人不向着她,倒把女儿给护得严严实实,不让她再动手。 打不着女儿,只好拿男人出气,好在小琴爹脾气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随她闹。 南蔷听得直摇头。 她因为不想听朱氏啰嗦,才出来溜达溜达晒晒太阳图个清净,再就是看看院子里有什么新鲜蔬菜。 没想到在墙边听了隔壁满耳朵的杂闻乱事,虽然没听全,大概内容也算了解了。 所以吵架这种事,不能小点声音吗?隔墙有耳没听过吗各位美邻?真是,想不听都做不到。 小琴她是记得的,虽然大了她许多,小时候也曾一起玩耍过,一个跟她娘一模一样的漂亮姐姐。 小时候不懂,现在回想一下,这位姑娘的性格嘛……稍微轻浮了一点。 她曾想嫁给小叔? 那倒是多亏她娘眼光“好”,没看上咱家宝藏叔叔,呵呵。 南奶奶提着一个竹篮子走了出来。 “蔷蔷啊,想吃啥青菜了?奶奶来摘,可别弄脏了你的裙子。” “我看看。” 对于爷爷奶奶迟来的慈爱,南蔷现在都不是很适应,觉得后背直冒鸡皮疙瘩。 以前奶奶会问她想吃什么菜? 对不起,家里没那个条件! 就算有,也没那个规矩! 一惯都是爷爷奶奶做主,偶尔兼听一下几个孙子的意见罢了! 她笑道:“我看这个冬寒菜的叶子又肥又嫩、又大又圆,今天吃它吧行不行?” 其实那一畦冬寒菜还刚刚采摘过一次,照理说还得再等几天才能掐外围长大的叶茎来吃。 南奶奶却毫不犹豫连声说行行行,弯腰就要去摘菜。 松落一直闲得要发霉,接过菜篮说:“您让我来吧!我种过菜的!放心!” 南蔷笑道:“奶奶,让她采吧,松落,别采这个了,拔那边那个青菜吧!” 那个矮脚菜种得又密实,长得又茂盛,间一点下来其他的还能长得更好,这才是南家精打细算的过日子经。 南奶奶把篮子交给松落,“就摘冬寒菜!摘吧!我找蔷蔷说句话。” 老太太拉着孙女走到一边,低声说道:“蔷蔷,你出来身边咋还带个男人,他……还那么俊,可要当心别人闲话呀!” 南蔷抿嘴笑道:“别人爱说什么就说呗,我延哥不在乎就好,呵呵。” 南奶奶一听,得!孙女大了,还是别管了,反正啊,从小也没怎么管过。 现在她大了、嫁人了、发达了,哪还管得了她呢?哪还能管她呢?她也不让人管啊。 瞧瞧,她送来的米面肉菜,吃到明年春天也吃不完。 还有今天送来的那些京城买的上等布匹、各色礼品,还有每次都不会少的银钱……她要吃哪个青菜,那还不是都听她的吗? 她小叔要成亲,她偷偷塞了一大包银子呢! 把她哄高兴了,一家大小都有靠,孙女是别人家的,孙子可是自己家的!大房三个儿子的婚事,若是她肯关照,都不用愁了! 摘几个菜叶子算什么?把那点菜都拔光了也不值什么,她南老太太拎得清! …… 南栋、南柱和南爷爷,爷仨今日上山砍柴,要准备一点漂亮的劈柴办喜事好用的。 爷仨看见南蔷回来了,顿时都是满脸笑容。 南柱见松落在摘菜,放下柴捆就跑过去,嘴里喊着“我来我来让我来……” 吓得松落还以为自己薅错了什么不能动的金贵菜,没想到他后半句跟那位老太太一样: “地里净是泥巴,别弄脏了你的衫子!今天也冷,这菜摸上去冰凉的!” 南奶奶早就等不及当家人和儿子们回来了,拉着他们进屋去看孙女带来的京城好礼。 老头子最爱的无非是一口老酒,见孙女千里迢迢带来了几坛柳林酒,那可是只听过没喝过的名酒,乐得抬头纹都快叠成折扇了。 “蔷蔷啊,你这孩子真是的,带点轻巧东西也罢了,酒坛子又重又不好运送,买它干啥!多费事!” 南蔷说:“不麻烦,酒店伙计直接搬上船的,我们买了好几百坛酒呢,放在醉八仙卖的,这些给家里人先尝尝味道。” 南栋笑眯眯闻着酒香,说道:“这秦酒的味道,西北人说它‘二杯沾唇,香似桃花,”味道跟普通酒不一样……香啊!” 南蔷说道:“再香也不准爹爹喝!您还是喝之前配的那个固本养元酒吧!白酒虽然香,对您的旧伤总归是不好的,还是黄酒养生。” 南栋哈哈大笑,“好!我听闺女的,不喝这个!养生!” 南蔷笑道:“等您的身体彻底养好了,我店里的酒随便您喝多少,汾酒也有,杜康也有,太白也有……爷爷,您要帮我看着我爹爹呢!” 南爷爷说:“放心,一滴都不让他碰!呵呵呵呵……” 南奶奶说:“别光看酒了,这里还有好多东西呢!” 第183章 如三秋兮 午饭过后,文武兄弟才回来。 说是去了外地的姨妈家里做客,专程去告知小叔成亲的日子,邀请姨妈一家来喝喜酒。 南蔷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这兄弟俩穿得体体面面,神色躲躲闪闪,九成,是去姨妈家里跟姑娘们相亲去了。 听说,这半年来他们兄弟俩的桃花运特别旺盛。 其实男大当婚,原本无可厚非的一件事,这样遮遮掩掩就……挺迷的。 朱氏生怕南蔷怪罪儿子们不去酒楼上工,也不在家里帮忙,抢着解释说: “我姐姐早就说了,之前因为我大外甥的事,可没少找三弟帮忙!等三弟成亲,必须要告诉她日子!她们全家都要来喝杯喜酒的!今儿也没啥事,我就叫丰文丰武去跑了一趟。” 南奶奶说:“他大姨嫁得远,还得特地回来一趟,真是……” 南蔷说:“明日起,文哥武弟就别往外跑了,这几日有一艘小货船到村码头,搬搬抬抬都要人手。” 南栋问:“闺女,你这又是置办的啥?咱家的东西可够多的了。” “哦,都是给小叔办婚宴要用的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那一船东西,都是她空间里面的优选好物,各种珍贵食材,荤素、腌腊、干鲜汇集,除了海鲜,可以说应有尽有。 海鲜不好运输,这边的人也未必喜欢。 这些本来是她在路上给醉八仙准备的库存,现在先拿来办喜宴。 她又让哥哥仔细挑选了一番,量多的留一些,不足的补够数,估摸着这两天就该到了。 南爷爷这几日就在算计,喜宴上要用什么菜、喝什么酒、吃哪些果点,该买的东西也要去买了…… 没想到孙女早有安排。 老两口年纪大了,本以为张罗小儿子的婚事得处处力不从心,没想到都不用他们管。 南爷爷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蔷蔷啊……你看这咋能行呢?让你当侄女的……” “爷爷,咱们都是一家人,客气话就不用说了!小叔自来疼我,这大半年更是不辞辛苦帮我打理酒楼,我尽尽心还不是应该的?” “那你买的那些东西,咱村里的人能会做吗?你和你娘可不能下厨,那天多少事等你们张罗呢!” 南蔷笑道:“爷爷放心,我家还有一个老郭师傅,一等一的好手艺,哥哥说了,到那天再把醉八仙的大师傅、小师傅都请来帮一天忙。” 南奶奶一听,又高兴又发愁,“那么多人过来帮忙,可住哪儿呢?这冰天雪地的,不好将就。” 南蔷说:“初九日是薛姑娘出阁,不管是在醉八仙摆酒,还是去医馆设宴,师傅们都要帮忙,没空来咱家。初十大清早他们赶过来,酒席结束就送他们回去,不用在家里住。” 南栋说:“要起早贪黑忙活两天呢,太辛苦人家了吧?” 南蔷说:“爹爹你不知道,他们跟小叔都亲近着呢,看吧,到时候来的应该还不止厨房那几位!不妨事的,忙过了那两天,我再给大家补三天时间休沐!” 南奶奶说:“三天呐!这得少赚多少银子!” “奶奶,小叔和薛姑娘一辈子的大事,一定要热热闹闹的,少赚点钱才多大的事。” 南栋知道,这些年来三弟在女儿们心里的地位十分重要,可能并不比他这个亲爹差多少,甚至更亲近些。 他自然也懂侄女想报答小叔的这份心意。 “蔷蔷,这些事就都听你安排吧,就是有一样,你得跟夏延商量好。” “放心吧爹爹!延哥一概不计较这些小事,而且我早就跟他商量好了的。” 南爷爷说:“那就好,也不可太铺张,毕竟家家户户都有红事白事的,咱也不能坏了旧例规矩。” “我晓得了。以前村里有红白喜事,都是找谁主厨?等小货船到了,请他来商量商量拟个菜单罢。” 南栋也不知道这几年都是谁在做这个,笑道:“蔷蔷出阁的喜宴,是谁张罗的,请来一趟不就完了。” 他哪里知道,南蔷出阁,家里根本就没有办酒席,不过是请帮忙的几个人吃了一碗喜面。 南爷爷南奶奶没脸在孙女面前说这话,南柱讪讪地说:“是蔡大哥,早年在码头边开饭馆那个,你可还记得?” “哦,就是整天戴着围裙、满手面粉那个蔡大哥吧?他堂客比他大好多,是个媒婆,对吧?” 南柱笑道:“可不就是他。他堂客倒是做了个好媒,把蔷蔷说给了夏延。” 南蔷也笑说:“说起来,我都成婚大半年了,也该去谢谢媒婆了呢!” 那个催命鬼老婆子,一催再催,催成了她的好姻缘,催成了她再世一遭…… 冬日天短,看看一日将尽。 南蔷过去看做针线的两位女士进度如何。 蔷薇娘说:“今日已经做下不少了,你跟周嫂早些回去歇歇吧。” 周嫂说:“不累!天还早呢,再赶几件,要不您先回去?” 南蔷吩咐过,在这边不要他们“公子”、“夫人”的叫,太过招摇,惹人注目。娘亲面前还没什么,别人听见了未免有点骇人听闻。 不过如今就算跟娘亲,她都不敢提买了船什么的,也叮嘱小叔和哥哥妹妹暂时保密,更不敢说出夏延被皇帝召见、已经口头封了大学士这些事。 这才是真正骇人听闻。 反正夏延也未必会去京城。 七皇子的身份一旦确定,就算不去认祖归宗、别有抱负,他还愿意奉旨入朝、屈居人臣吗? 蔷薇娘跟周嫂说:“不用再做了,我还要去给老太太煮点粥吃吃,吃完再缝一会儿也就睡了,黑灯瞎火熬眼睛,活计也不精致,明日再烦周嫂来帮帮忙。” 周嫂这才依言下地,随南蔷松落一道回去。 夏延的新书房都安置好了,有些书闲置已久,再翻出来免不了多看几眼,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南蔷回来时,家里灯火初明。 松风特地多点了两盏灯,可在南蔷一个现代人眼里,这半明半暗的光线依然不适合读书,只适合私语。 她掀帘,进门。 他抬头,凝眸。 两道目光在相遇的刹那,化作万千丝缕,牵牵缠缠,无法再分清彼此。 他伸手,“宝,过来,想你了!” 她走近,委身坐于他膝上,“一日不见而已。” “如三秋兮。” “呵呵呵呵……” 第184章 长街宴 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啄,“今日忙些什么?这般晚了才回,我看书看得入了神,竟然没去接你。” “几步路罢了,还有松落和周嫂陪着,做什么还要你去接呢?” 他将她搂紧些,“再多人陪着,也不及相公亲自去接。” “那……我回去等你接?” “也好,我送你去。” “嗯……” “嗯……” 两人说笑几句,晚饭摆好了,同去外间吃饭。 今日有鱼,南蔷特地把鱼眼睛都夹给相公,并嘱咐老郭明日煮几道明目养心的菜品。 老郭出去先顾不上别的,把盘子里的鱼眼睛先夹给周嫂再说! “快吃吧,夫人说吃啥补啥,你做针线费眼睛,补补!” 惹得周嫂怪臊的,幸而跟那四棵松还不怎么熟,不然还不被他们当场取笑? 她跟老郭一个鳏夫,一个寡妇,这……这…… 送货的船次日巳时左右就到了。 丰文丰武在码头接货,黑着脸直叫苦。 他们以为“小船”就是家里那种渔船大小,哪知道是两丈多长的货船! 而且东西也太多了,一箱箱一袋袋一包包,搬了半日还不见少似的! “这是啥?她连杯子盘子碗子筷子都买下了!?这谁搬得动!丰武,过来咱俩抬!” “那边还有好几笼的活禽活兔,好家伙!幸好没有活猪!臭都要臭死!”丰武跟哥哥抬着大木箱子,嘴里不住抱怨。 “这大妹妹呀……也太大方了!” 也幸好南蔷大方,船工们都肯出力帮忙卸货,附近有看到的邻居也都自愿跑来无偿帮忙,不久南蔷也带着几棵松过来收货了。 人多好干活儿,很快,小船无货一身轻,回程去了。 东西拉回南家,把原来放渔船的地方都堆满了! 这还不算搁在院子里的那些活物笼子,堆在廊前准备清洗的那些家伙儿什。 朱氏搬东西搬得头晕,现在眼睛都看花了,“蔷蔷,这些碗碟莫不是酒楼里拿来暂用的?咋拿这么多!咱们村才多少人啊!” “那是我买的,村里人办酒席都是乱借餐具,太麻烦了,以后谁家要用,拿去用就是,这些东西免不了磕磕碰碰,多买上些免得不短缺。” “乖乖,你这也想得太周到了!”可这……得多花多少冤枉钱啊!真愁人啊! 南柱也有些发愁,“这么大的阵势,看来全村人都是要来凑个热闹随个份子了吧?院子里这么狭窄,怎么摆酒呢?” 在哪里摆酒,这件事全家人都在愁呢。 院子狭窄,还两边都有厢房。 南柱忽然想起一件事,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说:“我去一趟孙家,他们家有祠堂,咱们借用一天,摆个酒!” 南爷爷可不赞同这个馊主意,“咱们姓南,去孙家祠堂摆酒算怎么回事?不行。还是抽空把院子里的菜都拔了吧,再修整一下,垫上干净河沙。” 南奶奶满脸舍不得的表情,欲言又止。 满院子碎石头,得收拾多久才能再种上菜呢? 南蔷说:“都不用,咱们这次啊,摆一个长街宴!” “啥?” “啥街?” “大街上?” 南蔷笑道:“对!咱们各家各户用的都是差不多的八仙桌,到时候把合用的桌椅板凳都借来,沿着门前这条石板路,摆成一整条。” 大家的表情什么样的都有。 毕竟他们没见过谁家这样摆酒的。 这不被人笑话? 南蔷说:“这样场地就解决了呀,又新鲜,又热闹,管保大家都说有意思。” 南爷爷还是想反对一下,“要不就去村头那片空场?上次接待那些劳工搭的土灶还在呢。” 南蔷说:“那边风太大了,天气冷,菜端上去就凉了。” 众人都点头。 南爷爷也只好点头,“那就照你说的,长……” “长街宴!这在京城那边很盛行呢!也叫长龙宴,喜庆,热闹,寓意长长久久,我看着很好。” 南蔷说完慌,在心里偷偷做了个鬼脸。 盛行是绝不可能盛行的,长街宴这种东南少数民族搞出来的东西,在北方就不可能有! 就算有吧,反正她不是在京城学来的就是了。 只不过凡事一提京城,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心向往之,那她也不介意偶尔提一提,省心省力。 南奶奶说:“这样一桌只能坐四个人,哪来那么多桌子呢?” 南蔷想了想,这倒真是个问题,普通人家一家一户也就那么一张像样的桌子,这样是坐不下的。 总不能为了这个去买桌子。 “那咱们就改一改,桌子分开些放,还是一桌八人。” “哎哎,这样就成了!”南奶奶的意见被采纳,心里十分高兴。 南栋说,“就怕初十那天下雨什么的,不好收拾。” 南蔷说:“我买了很多油布,明天叫张三他们过来,砍些竹子搭成长棚,不下雨也能遮遮风。” “那就妥当了!不过就是搭个架子,还叫他们来做什么?咱们自己动手。” 南柱指指两个儿子,“这么多大小伙子,都闲着干啥呀?一会儿就去后山砍竹子。” 丰文丰武当时脸就黑了。 搬了半天东西,手臂还是酸的呢!还得去砍树? 南蔷摆摆手说:“不用去后山,就砍我们家旁边那片荒地的竹子,我叫张三他们来,是让他看看哪里该砍,哪里该留,开春打地基就不用再麻烦了,一举两得。” 关于南蔷要在夏家旁边再盖新房的事情,南栋当然不愿意。 让嫁出去的女儿出钱盖房子,还是占婆家的地,他们都怕落人话柄。 虽然家里男丁多,分开住是迟早的事情。 “你这孩子就是性子急,盖新房的事先缓缓再说吧,啊。” “爹,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哥哥这半年跟人家一起做稻米生意,也赚了不少呢!先盖正房,应该够的。” “他那点钱,还是留着娶妻成家用吧。”南栋还是不以为意。 “成家自然得先有房啊。行了爹爹,我们先商量小叔的婚宴吧,我忘了买些小炭炉和砂锅回来,文哥武弟,明天要辛苦你们跑一趟县城……” 第185章 你男人真馋人! 文武兄弟和南柱、假装忙碌的朱氏、不知道干啥才好的南奶奶,都被南蔷要盖新房的话弄得喜忧不定。 二房一家要搬出去? 首先不能说分家! 分了家,南蔷还会这么看顾他们吗?她买的东西还会给他们那么多吗? 可是他们一文不取地搬出去,又是再完美不过的事情! 南梁的新房虽然设在家里,是绝不会带新媳妇回来住的,毕竟还要学医,将来还要继承王氏医馆。 那这老院子里的正房厢房杂物房,不都是他们家的了?将来就是三兄弟都不出去,挤一挤也够住了! 千好万好,毕竟还是得有个窝儿才好! 不过文武兄弟一听要拿银子去买东西,顿时放下心里的小算盘,高高兴兴答应道:“好,我们明儿一大早就去。” 南蔷说:“坐船太慢了,骑马又不好拉东西,你们会驾车吗?” “会,会!你那几匹马都和顺着呢。” 不会也得会呀!有车谁不愿意坐呢? 南蔷说:“要么还是让松风辛苦一趟吧。” 丰文生怕有别人在他们就威风不起来了,再说买东西也不好做手脚啊!所以赶紧拍胸脯保证说:“没事,有我呢。” 丰武也说:“多去一个人就少拉好多东西。” 南蔷点头,“那好,我回去再想想还有什么要买的,写个单子给你们,顺路都捎回来。你们明日一早上来拿,顺便拿车,我今日先回去了。” 再不回去,有人要“如三月兮”了吧? 西厢房。 蔷薇娘见女儿要走,起身要去送送。南蔷按住娘亲说:“您别动了,我天天来,又不是住得多远。” 蔷薇娘笑道:“我也得起来活动活动,坐得脖子怪酸的。闺女,现在看你能干,大事小事都交给你了,可别累着了。” “我才多大,这点事还不至于,娘亲可真是要注意,晚上叫爹爹揉揉肩背才好。” 蔷薇娘笑道:“我心里有数,很不用你操心。” “那个枸杞菊花决明子明目茶,娘亲喝得惯吗?” “味道有些古怪。” “决明子是那个味儿,那就去掉决明子,或者多加点蜜糖。” “好。明日不用劳动周嫂来了,你和姑爷也要做些冬衣吧?周嫂见笑了,我这姑娘啥都好,就是女红弱了些。” 周嫂说:“公子和夫人没回来的时候,我们就预备下冬天的衣服被褥了,您放心。谁敢笑话夫人呢?人又标致又能干,家里有人做活计,这些小事不劳夫人操心呢!” 蔷薇娘笑笑,“那明日我们还是一样,有个人说着话做活,也不觉着累。日子急,前几天做吉服又费功夫些,亏得有周嫂帮忙。” 周嫂说:“您客气了!实话跟您说,针线活做多少我都乐意,就喜好这个!” 南蔷问道:“娘亲,小叔和薛姑娘不是早就订亲了吗?那时不能先做一些吗?” “你个傻丫头,咱们这儿风俗,不请期不能动针线,况且日子没定,是做冬衣还是夏衣那也说不准,你才成亲半年,就都不记得了?” 南蔷笑道:“我那个时候浑浑噩噩,哪里记得这些小事!” “好了明日再说吧,眼见天要黑了,提着灯笼毕竟不好走路。” 见南蔷出门,文武兄弟都出来了,提着风灯,说要送她回去。 几人刚出门,那边夏延走了过来,后面跟着松风,手里也提着两盏风灯。 天还没黑,灯还没亮。 文武见夏延来了,打个招呼赶紧回去了。 对这个人,无论他丑也罢俊也罢,他们始终不敢也不愿靠近,心里莫名地惧怕,虚得慌。 南蔷迎上去,冲男人笑道:“真的来接我啊。” 夏延将妻子的小手挽住,藏入自己的袖中给她取暖。 “手都冷了,走吧,回家吃饭。” “嗯……你今日在做些什么?” “读了几章书,画了一幅画,你不在家,怪冷清的。明日还有事吗?” “嗯,明日要请蔡大叔来一起拟个酒席菜单,还要请张三来搭长棚,还得打发文哥武弟……” 夏延垂下了眼睫,抿紧了嘴角,满脸不乐意。 南蔷压低声音,轻轻摇着他的手讨好道:“不要这样嘛!相公……” 二人此时正路过小琴家的门口,小琴抱着傍晚哭闹的香姐儿满院子转悠呢,恰好转到了柴门旁,冷不丁一抬头,眼前只见一对璧人。 手拉着手,眼里都是明眼可见的情意。 小琴的心“duang”一下,被什么东西撞得乱七八糟的。 南蔷抽回自己的手,微微屈身,说了一声:“小琴姐姐好。” 小琴红着脸,还礼,“蔷蔷妹妹,你好。” 为什么脸红? 她觉得是因为自己抱着哭闹的娃,衣衫不整,发髻散乱,有些狼狈,一定是的。 南蔷看了一眼香姐儿,小女孩儿还挺漂亮的,看见她,居然眨巴着大眼睛不哭了。 “这是小琴姐姐的女儿吧?” “哦,是是,香姐儿,喊姨姨!” 香姐儿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姨。 南蔷说:“香姐儿真乖!你几岁了?” 小琴说:“蔷蔷,跟你相公到家里来坐坐吧。” 她提到南蔷的相公,免不了就看了人家一眼,脸色就越发红了。 夏延只是微微颔首,没说话。 南蔷说:“我们也要回去吃饭了,家里人在等,明日再聊罢。” 夏延听了,揽过妻子的肩膀就走。 南蔷也不好挣脱——他平素在人前从不如此,这是故意的。 小琴的神态语气,遮掩不了! 她的眼神好复杂,又复杂到十分很明确,分分钟都在说:你男人不错呀!真馋人! 这样的女人,无论她是闺中少女,还是已婚妇人,是陌路相遇,还是故人重逢,还是一次就绝了她的邪念比较好。 有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主权必须宣示! 苍蝇不咬人,可也别给它在耳边嗡嗡的机会。 走了那么十几步,南蔷回头,小琴借着追香姐儿,已经站到门外,眼睛却还在望着她们呢! 恰好,松风和周嫂手里的灯笼此时在暮色中亮起,照见了这女人满眼的贪婪与欲望。 南蔷微微一笑。 小琴慌乱一笑。 第186章 南蔷……是个狠角色! 随着灯光渐远,这女人脸上硬挤出来的笑意终于荡然无存,泛红的眼底唯余嫉恨与欲望。 转弯处的矮树丛旁,有个人影闪过。 小琴进屋把女儿交给母亲,“娘,我出去走走就来,这半日被香姐儿缠得怪累的。” 小琴娘接过外孙女,叮嘱道:“快去快回!你爹往村里串门儿去了,孩子闹起来我都哄不住!” “知道了!” 暮色渐浓,被几棵大樟树遮蔽着的孙家祠堂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小琴一路避着人,快步走到了祠堂后门,推开门闪身进去。 一个男人饿虎扑食般跳出来,抱住了她。 “找了你好几天都不出来,今儿怎么这么痛快?看见夏延,发春了你?” 小琴打了那人一嘴巴,“我发不发春,关你屁事?你只管自己痛快,又不娶我!” “我哪敢啊?孙家放人,你娘也看不上我啊!” “谁叫你自己不争气呢?就会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谁叫你这个美貌小寡妇缺男人,就喜欢偷呢?来吧……” “朱二龙!你是不是人?这里这么冷!” “一会儿就热火了!” “我出来待不了多久,先说正事儿。” “咱俩还能有正事儿呢?” “我……我想要夏延,你有办法没得?” “黑灯瞎火的你当我是夏延不就得了……” “滚!我走了!” “回来!你心可真大!要他?你可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没瞧见出来进去都有人跟着?你以为他是李大柱李大根呢……诶呦!你打我我也是这么说!” “那个小后生,听说是他的师弟?” “小后生你也想?诶呦……你轻点!你见过给人家提灯笼的师弟?那是他的长随!走哪跟哪,会拳脚的!” 小琴哼了一声,“会拳脚了不起啊?” “我跟你说,那个夏延打人就跟玩儿似的,李大柱子吃过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想他!也就在这个猪脑子里想想得了吧!我还想南薇呢……” “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咱俩谁也别说谁!” …… 临走,小琴问朱二龙,“你说那个夏延,会不会被南蔷给害死了,又换了个男人回来?我看他都不敢说话。” “啥?!” “我以前不敢看他,也看不出真假,你们两家近,能看出来啥吗?” “近倒是近,可我也不想看他以前那张脸啊!再说我看他干嘛,等着晚上做噩梦吗吗?” “你说会不会是换人了?人人都说他像换了个头,我看换头不易,换人倒是容易得紧,南蔷这个小蹄子,有点姿色,又有钱,玩得转,是个狠角色……” 朱二龙没啥精神地说:“她小时候面黄肌瘦不声不响的,现在也像换了个人,还不就是有钱吃的好喝的好养的呗……诶呀走吧走吧,冷死了!” 小琴一把将人拉住,“你要是能把夏延弄到这儿一次,我一辈子跟你好!” 那个男人,高大挺拔长得好不说,对待女人的温存样子,世间难寻!她若能得他一次,死也甘心! 朱二龙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有些不耐烦地说:“等我想想办法,先走了,冷!” 小琴在男人身后低声啐道:“没用的东西,就这两下子,怂了!” 祠堂里面一阵阴风吹过,连冷带怕,她也抵受不住,悄悄走了出来。 关好的木门,在她走后再次被人轻轻拉开,一个黑影佝偻着背,消失在黑暗尽头。 …… 夏家,院子里热气腾腾的。 今日的沐浴的日子。 冬季寒冷,沐浴成了一个大问题,虽然在浴室竹壁里面加了保温层,放了两个炭火炉,还是冷。 而且有炭火,空间就不能太密闭,也导致温度迟迟上不去。 南蔷和夏延沐浴的时候还可以做做样子,回去再泡温泉,别人不行,只能凭着一腔热血,硬扛。 况且他们只是暂住,又没有专用的浴桶,只能用木桶舀水洗,即便“三日一沐五日一浴”,也还是挺难忍的。 又况且这个年代,没有那么方便的感冒药消炎药,一旦感染风寒,可不是闹的,尤其老爷子年事已高,风险更大。 南蔷前几日想了一个办法,她要改造一间桑拿房。 想法挺简单,就是在那间竹子沐浴房外搭建一个火炉,再把竹壁内外都厚厚糊上泥巴,防火保暖,里面贴上防水油布,防水保温,再砌一排空心火墙,铺上油布,油布上铺好石板。 炉子上面架上大锅,烧水,水热了,桑拿房里也暖和了,再时不时往石板上泼一点水,等蒸汽浓了就进去来个汗蒸,又舒服又暖和。 夏延歪在榻上,听得饶有兴趣。 “你这些古灵精怪的主意,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南·慌精·蔷笑道:“就是做饭的时候热,就想起来的呗。” “那明日就叫他们弄吧,听起来我都想进去蒸蒸了。” 南设计师托着下巴继续思考,“我也很想蒸一蒸了……怕还有什么技术上的漏洞,明天再跟张三商量。” “张三再聪明,哪及得上我蔷妹半点呢……过来。” “做什么?” “别画什么图纸了,手又要冷了。” “不冷啊……这是你今日画的……仕女图?” “嗯,想着你的时候画的,好不好?” “真好,可是我有这么胖吗?” 夏延喊不动人,只好亲自动手,起身,把人抱起来往床边走,“我想要你胖一些,太瘦了呢!” “我嫁给你之后已经胖了好些了!再胖下去,你就抱不动了!” “你再胖十斤,看我抱不抱得动!” “相公……” “嗯。” “你这么俊郎不凡,馋你的人会越来越多,像小琴这样的你自然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是将来一定会有才情出众相貌姣好的女子为你倾心……” 夏延直接堵住了那张胡说八道的小嘴,直到她呼吸急促、面色酡红。 “南小蔷,从前丑的时候,我只有你,现在不丑了,我也只要你,不关样貌,不论身份,不计时间,懂吗?好吗?” 南蔷避开他勾魂摄魄的目光,艰难地说了个“好”字。 “不敢看我?偏要你看!你这个傻丫头,居然会说如此无聊的傻话,还想躲开?嗯?!” “我没……我没有!” “那你睁开眼睛。” “不要!” “我都没问你今晚要不要呢……” “不要!” “真的不要吗?不用跟我客气的!” …… 南蔷挺想不通一件事的。 难道好看的面皮可以一张顶两张用吗?夏延的皮,明显比之前厚了一倍不止! 不!至少两倍! 第187章 八仙自助早餐 这一天格外忙碌。 文武兄弟这次很守时,夏家的早餐刚端上桌,他们两个就到了。 老郭今早煮了山药养生粥,配了几样小点心,有蒸糕、烧麦、包子、水晶饺、炸春卷等,各色各样摆了一桌,令人垂涎。 南蔷邀请文武两个一起用餐,“文哥!武弟!坐下一起吃吧。” 丰文说:“我们在家里吃过了。” 丰武说:“吃过了。” 南蔷道:“快坐下吧,多吃点路上不饿,还不冷。” 丰武本来就眼馋,拉着丰文就坐下了。 周嫂添了碗筷来,又帮两兄弟添了粥。 这是他二人第一遭在家里吃饭还有人站在一边伺候,心里又是得意又是忐忑,百般不自在。 好在夏延只是话少,礼数绝不缺少,两兄弟才慢慢放开了些。 饭后,又有小食和茶水。 夏爷爷笑呵呵说:“早起弄这么多花样,忒麻烦郭师傅了,不过各个都怪好吃的。” 南蔷笑道:“这是我让郭师傅试做的‘八仙早点’,也不都是早上现做的。咱们先尝尝,之后我想把醉八仙的早餐生意做起来。” 夏延说:“不错,可以试试。” 文武自然也称赞。 虽然心里叫苦不迭,又要多干好多活儿了!怕是还要天天早起! 南蔷说:“那就好,我们还可以再多研究几种点心,蒸的煮的煎的炸的炒的,多弄点花样,摆在大堂中间,客人自去选喜欢的食物吃。” 丰文问:“那如何结账呢? 那么多花头。” “进门先结账,每餐三十文,里面的东西随意吃,我给取名叫‘自助早餐’。” “那么贵?” “随意吃那不是要赔本?” “蔷蔷,爷爷听人说‘开饭馆的不怕大肚汉’,可这样吃……” …… 质疑声一片。 南蔷看着夏延,“延哥,你怎么看?” 夏延淡定道:“可行。” “不担心赔本?” “食量有多寡,成本有高低,南掌柜精算过的生意,岂能赔本呢?” “呵呵,被你这么一夸,我倒忐忑了。” “放手去做就是。” “嗯,天气冷了,我还想开一家暖锅店,藏县的湖羊,我们也吃过的,暖锅涮羊肉肯定一流,羊骨羊杂熬汤也香得很……” 文武兄弟匆匆喝完茶,拿着南蔷写的备忘纸条,赶着那辆拉货马车,出发去县城。 不想听下去了! 越听,越发觉跟南蔷的聪明脑瓜不能比!越嫉妒人家有那么多的赚钱门道! 路上还要折到张三家,请他带人来南家做事。 南蔷收拾好自己,先回娘家。 夏延一路把人送到南家门口,才折身回去。 山路转弯处,小琴提着一个菜篮子,笑容满面迎了过来,明知故问道: “妹夫!咋就你一个人?蔷蔷呢?” 夏延目视前方,继续前行,淡声说道:“她去了娘家。” “咳!早知道我就在家门口等她了!听说蔷蔷爱吃冬寒菜,我家里种得多,想着给你们送些。” 他不停下来,她就边说边跟着人家往前走。 夏延眼皮都不曾动过一下,语气不耐地说了两个字:“不用。” 小琴还想跟上去再说几句话。 松风挡在她面前。 “多谢您的美意,家里什么菜都有,您留步吧!” 小琴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小哥哥,要不……” 松风转身就走了。 这一幕恰好被五祥娘和另外一个村妇看见,五祥娘啐道:“浪货!啥人都敢勾搭!明明刚才在菜地那边,眼看着蔷蔷过去的!” 那村妇也骂道:“跟她娘一样!整天没正事就知道找野男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连蔷蔷的男人她也敢想,呸!” “你看人家搭理她了吗?” “臭不要脸!大冷天还穿个红裙子!” “早上从我身边过,满身脂粉气!恶心!” 五祥娘扔下手里的菜篮子,“我得去跟蔷薇娘透透风,防着她点儿!” “嫂子慢着!我看不用,夏延怎么看得上她呢?” “可也是!唉,我听说她这阵子往宋家跑得勤呢!” “鼻涕虫?诶呦!该说不说,那可是个好孩子!” “糟践了!沾上这个货,谁家姑娘还愿意跟他呀?家里又穷。” …… 南家爷仨今早在整理渔具,说是趁着天气好,去捞两网鱼回来。 除了自家吃的,明日南码头圩日,还可以卖点鱼虾贴补家用。 赢川河里虽然可以捕鱼了,但是之前的苦水除了让鱼肉发苦,也极大地影响了鱼的产量。 这几个月又被缺鱼多年的人们下狠捞了又捞捕了又捕,越来越少,不过物以稀为贵,连着几个圩日,鱼到最后都卖空。 价格还挺可心。 南柱低声道:“爹,我看好几户都偷偷改用细网了,要不咱也改改?到年底了,好多人要寸八长的小鱼做火焙鱼,可抢手了!” 南爷爷有些心动,看着二儿子, 南栋边补网边说:“大小通杀,完全不考虑今后该如何,咱们管不了别人,自家绝不能做这种昧良心的事。” “爹爹说得对!” 这些事,南蔷一回来就听说了。 那些人的鬼伎俩,怎么能瞒过老爹的慧眼呢? 可这事她也没什么好办法,河道好疏通,苦石都没难住她,但人心的贪婪与自私,谁能化解得了呢? 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除非官方出面,凭良心和自觉,难。 见南蔷到了,南爷爷叫南柱先去请蔡大叔来。 南柱的意见未被采纳,心里是有点不痛快的。 但家里的事他一向说了不算,以前有他爹,现在又多了二弟和这么个精明能干的侄女。 懒得操心了! 他就跟着干点省心的活儿,挺好! 反正想吃火焙鱼的又不是他! …… 如今南码头又恢复了往日盛况。 大嵛山深处虽然还被官府管控,周围采采山货是不禁的,货物多了,商贩也就多了起来,来来去去的船就更多了。 蔡大叔重整旗鼓,又开起了小面店,生意未必多红火,但养家糊口还是够的。 南柱去的时候,胖胖的老蔡正在吭哧吭哧揉面,预备午饭时间做面条用。 大锅里浓白的骨头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气直飘到了码头河面上,闻着怪馋人的。 南柱笑道:“真香啊!还是以前的老味道!” 第188章 老蔡 老蔡抬起头,笑容随之爬上面乎乎的大胖脸。 “呦,老弟来了啊!吃饭没?给你下一碗面呗!” 南柱连忙说不用。 这要是以前,他怎么都得来一碗骨汤面解解馋,不过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三天两头的吃好东西,没那么爱馋嘴了。 蔡大叔跟南柱一向有些交情,一听老兄弟说南蔷有事请他帮忙,加快动作揉好大面团,盖好,冲后面喊道: “老婆子!我有事儿出去一趟,你看着点儿前面昂!” 蔡大娘正在后院喂鸡,还要喂猪、劈柴,一堆事等着她做呢!有些不耐烦。 “啥事啊这个时辰了还跑出去?”说着走了出来。 南柱笑嘻嘻道:“大嫂!还这么舍不得蔡大哥呢?真是不减当年!” 蔡大娘一看是南柱,一向说笑打趣惯了的,笑道:“是你这货来勾搭他啊,舍不得!不让去!” 南柱打躬作揖地说:“求大嫂成全!回头我来你店里帮忙,蔡大哥能干的活儿,我都能干!” 蔡大娘啐道:“我缺你个尼姑头上的木梳!找老蔡啥事啊?” “那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去不成了……” 蔡大叔已经穿好出去的衣裳。 “正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走!去看看!” 南柱在后面跟蔡大嫂解释了一下,才匆匆跑出来。 老蔡这婆娘厉害着呢,别让人家回来吃亏。 蔡大叔脸上挂不住,“你跟她说这些干啥,啥也不懂就知道胡咧咧。” 南柱笑道:“咱俩乌龟莫笑鳖!都在泥中歇!谁家的都不好开交!” 老蔡倔强地哼了一声,“多大岁数了,我还怕她……” 南蔷看见蔡大叔手上还沾着面呢,抱歉道:“耽误蔡掌柜做生意了,真是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没事!这个时辰没啥人来吃饭,耽误啥呀?要不是你们夫妻两个本事大,我这店下辈子也开不起来!掌啥柜呀?你们有事,老蔡肯定随叫随到!” “蔡大叔太客气了,生意还好吧?” “快过年了,来往的车多船多,生意也还要得。” “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先去看看食材?” “走着!” 几个人去到后院,打开柴房的门,蔡大叔揉揉眼睛,“乖乖!这也准备得太多了!这都够连开三天的宴席了……诶哟,三天也用不了这么多硬菜!” 南爷爷适时适地的再次重申了一下他的观点:“也不用太铺张,家家办喜事都有定例,不要坏了规矩才好。” 蔡大叔说:“这我心里有数,要合乎情理,也要让大伙儿知道,开大酒楼的人家是什么样的席面,我有数!” 南蔷心想,这位大叔见事明白,找对人了! 蔡大叔大致看了看食材,问南蔷:“要准备几日的宴席?” 南蔷说:“因为路远,初九日晚上新娘子就到了,接、送、帮忙的人不少,这顿晚饭不能含糊,一桌八个人,大概安排十五桌差不多吧。” “初十日是正日,早午晚三餐,早餐可以相对简单些,我另外有安排。午餐是正席,照咱们村最好的席面安排,菜式可以还是那些,里面用的东西尽量要好的。” 蔡大叔点头笑道:“明白,一样是叫肉丝面,一勺子浇头是它,两勺子浇头也是它!呵呵……” 南蔷说:“蔡大叔说的正是!咱们就用三勺子浇头,碗底再藏个煎鸡蛋,别人也不能说啥吧?” 蔡大叔大笑道:“哈哈哈哈……吃到嘴里才是肉!谁吃了谁心里有数!还能说啥?我知道怎么弄,懂了!” “安排多少桌得请您定夺。” “多少桌……有个四十几桌差不多了,外客多的话到时候再加个两三桌就是,这个富余留出来,用不到也还有晚餐呢。” “嗯,晚餐就是远路的亲戚、帮忙人众,相对从简,到时候看着安排也成。” 蔡大叔点头称是,“正席用不完的材料,这样那样一凑就够了,保证体面还不浪费!” 南爷爷张张嘴,欲言又止。 这些个东西,几顿都嚯嚯了?这要是赶上灾荒年,够一家人吃一年的好东西? 南柱在后面探头探脑走来走去,想插嘴又不敢,毕竟一船的东西,都是人家南蔷拉回来的! 可是他的心像被油煎着一样,火大,都要焦了!真难受啊! 蔡大叔几十年的乡厨果然不是盖的,没一会儿,菜单就都拟了出来。 南蔷看了看,没什么不妥的,就是有些菜她都没想到还能这样做或者那样做。 喜宴的菜式也很有讲究,并非什么东西好吃,就能随便往上端,盘盘碗碗,都有寓意。 比如头碗的“大合菜”,花样可多着呢! “蔡大叔,初九初十两天我还想麻烦您来给帮帮忙,做个总厨。” “你们大酒楼的师傅们都来了,我哪敢乱指挥?不行不行不行……” “好多菜式他们都没做过,这必须得您来扛大旗,等忙完那两天,我给您包个大红包!” “可不敢要红包!使不得!乡里乡亲的相互帮忙都是应该的!” “那就都拜托您了!” 这边刚刚把事情都说定,那边张三带着四五个人也到了。 南栋一看,“今日怕是没空出去打鱼了。” 南柱说:“好几天没吃鱼了……” “就知道吃!”南爷爷把双手背在身后,“那就不去打鱼,先忙眼前的事!” 一群人去夏家旁边看地方、量场地、砍竹木,一通忙乱。 村里人听说南蔷要搭长棚摆“长街宴”,有事没事的都跑来看热闹,或者赶紧跑回家去擦桌子擦凳子,预备南家来借。 满村的人,谁不想巴结南家夏家呢? 有眼色插得上手的,就自愿跑来帮忙。 南蔷看人多,午饭就在自家安排了。 娘亲忙着做针线,也没空做这么多人的饭菜,家里有她和老郭两个人主厨,快得多。 四棵松巴不得有点事情忙,他们整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都胖了!一个两个赶紧都跑去找事做。 尤其是南蔷设计的那个蒸汽房,基本就是在张三老师指导下的松派学员代表作品。 一时间,夏家上下热热闹闹。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竹子的甜香,更令人欢喜振奋。 走过路过的人都说:“夏家这一眼看到底的穷日子,居然给他们小两口过得红红火火!真是能干啊!” 第189章 碰瓷儿 只是这样一来,夏延也就没有清静地方读书了,不过跟媳妇一起出去走走看看,虽然人多吵闹些,却也开怀。 这一对神仙般的人物站在那里指点谈笑,把干活儿的人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张三那么务实的一个人,都不免多看了几眼。 “你们说,这夏公子怎么看着就跟戏里那些王孙公子似的?跟以前太不一样了!” 旁边儿的人也都点头称赞几句。 “读书人的风度就是不一样!” 忽然有人低声说:“三哥,你也看着不一样吧?我瞧着也怪得很,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打着帮忙的幌子来蹭吃蹭喝的朱二龙。 还是在孙家干活儿的时候,张三认识了这个人。 开始觉得他人机灵、热情,就攀谈了几句,坐在孙家的墙根儿一起喝过几葫芦酒。 后来发现不对,这人嘴里没什么真话不说,作风也不好,整天跟孙家的小寡妇眉来眼去。 有一次两人在背地里勾勾搭搭,还正撞在张三眼里。 后来张三就不怎么搭理这个烂人了。 一见是他,张三没好气地说:“人家夏公子本就身正体长,骨架跟一棵溜直的松树似的,脸上的伤再治好了,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朱二龙打个哈哈,“对对,要说我这位妹夫呢,以前在县城读书,待在村里的时候少,我还真没见过几次,他个子有这么高呢?真高。” 张三看了朱二龙一眼,妹夫?哪里来的妹夫?人家姓南你姓朱!真会攀亲戚。 而且他这几句话前堵后追的,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找个机会,得跟南掌柜夏公子提个醒。 朱二龙也不等人家问,也不怕人家烦,兀自解释: “三哥你不是我们村的不知道,南蔷的亲大伯娘呢,就是我的亲姑姑,那可都是实在亲戚……” 张三听得厌烦,指着一棵树说:“麻子!把这棵树砍了!都长歪了!人歪了只能管,树歪了就得砍!” …… 忙到午后,长棚已经基本上完工。 因为顶上铺了油布有些乌漆嘛黑不太好看,南蔷又叫大家帮忙弄了些带叶的细竹枝盖了上去。 现在从她家这边高处看去,眼前的长棚就像一条翠带,生机勃勃,还挺壮观。 就是只有绿色未免单调,也跟喜庆气氛不合。 南总设计师有办法! 她已经叫文武兄弟今日买几匹装饰用的红纱回来,初九日沿着棚檐拉两道就好。 冬季山里没什么鲜花,但是多得是枸骨、南天竹、山茱萸这些结满红彤彤种籽的灌木,都是装饰用的好东西。 到时候打扮一下,就好看了。 无端端多了这么一个好玩的去处,村里的娃娃们可开心了! 大娃小娃男娃女娃,一时都变身为泼猴儿,撒欢儿跑跳,各显神通,在竹棚下恣意玩闹。 南蔷叮嘱丰富和丰田两个:“看好那些小淘气,摔了碰了,咱家可都有责任呢。” 丰富说:“放心吧大姐姐,我跟他们说了,搞坏东西要赔钱,小叔成亲还要用的呢!” 南蔷笑道:“倒也不用赔钱,修好就行了,咱们占了大家的地方,不能太得寸进尺横行霸道,对吧?” 丰富挠挠头,“大姐姐说得是,先生也说了,为人不可自私狭隘。” “对了!你对人宽容,人家对你也就客气,你斤斤计较,人家表面跟你笑,背后用阴招,天长日久,终归要吃亏。” 丰田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大姐姐,那要是你宽容了,人家使阴招呢?” 南蔷笑道:“那就见招拆招呗,看看谁比较厉害。” 正说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一路奔跑过来,踉踉跄跄地晃了好几次,最后到底摔了一跤。 一个年轻媳妇追过来抱起孩子,嘴里意意思思,在说搭了这个棚子,路上太黑,导致孩子摔倒了。 还真是说啥来啥。 南蔷走过去,笑道:“对不住啊庆有嫂子,孩子没事吧?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这就叫人点上灯笼。” 庆有是赵二的儿子,大名赵庆有。 他这年轻媳妇儿娘家富裕,本人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听说整天端起小姐架子,不怎么出门,也不下地干活儿,还经常挑吃挑穿…… 全村人都知道他家那点故事。 庆有媳妇当然认得南码头的风云人物南蔷,没想到南蔷居然也认得她。 女人天性嫉妒,成天在家听婆婆唠叨南蔷的好儿,未免就有些敌意,现在她宝贝儿子又摔了,当然要怪在南蔷身上,那敌意就又多了三分。 敌意写在脸上,那脸色就十分不好看。 她也不答南蔷的话,一边抱着哭哭唧唧的孩子千般哄万般怜的,一边揉着孩子的膝盖。 其实冬季天寒,孩子穿得跟棉花包似的,根本磕碰不到膝盖。 南蔷略有些气恼,可是到底先认了自家的不是,就算别人碰瓷儿,那也得接着。 那孩子穿着一条簇新的棉裤,现在都是灰尘,庆有媳妇嘟嘟囔囔道:“可惜一条新裤子,都是灰!明儿出门还要穿呢!” 南蔷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我家倒是有现成的棉花和布料,要不我去拿一些,你再给孩子赶着做一条?若是没功夫,我让人晚上做好,明日早起给你送过去。” 庆有媳妇看了一眼南蔷,假笑道:“不用的!那怎么好……我这一天要带娃要煮饭扫地的,忙得呀……你说说。” 南蔷说:“那嫂子随我来吧,我们去量一下尺寸。” 赵二媳妇这时跑了过来,大着嗓门说:“蔷蔷啊,你咋还在这儿呢?丰文丰武拉了一车东西回来,到处找你……小宝咋了?奶奶看看。” 庆有媳妇儿就说了孩子摔倒的事。 赵二媳妇说:“孩子磕磕碰碰不是常事儿吗?没这个棚子就不摔跟头了?这要赔啥棉裤啊!拍拍灰就得呗……” 说着抱起小孙子啪嗒啪嗒拍了几下。 庆有媳妇嫌弃地躲开婆婆拍起来的灰尘,冷笑道:“明儿要回我娘家呢!小宝就这一条新裤子!” 南蔷懒得再多说了,“嫂子快随我来吧,我赶着去卸货,待会儿天都黑了。” 说完就抬脚往南家的方向走。 赵二媳妇拗不过儿媳妇,只能干瞪眼,由着她抱着孩子跟着南蔷去了。 “啥人啊?这都能给人家赖上?还大户人家出来的呢,小鼻子小眼睛的!唉……得亏南蔷大度!” 第190章 你有没有想入非非呢…… 南家大门口。 丰文丰武两个头四个大。 南蔷让她们带的东西太多太杂乱,他们两个根本弄不清哪些该放家里,哪些该给她送上去。 忙乱了好一阵,快天黑了才理清楚,夏延这时也过来接人了。 刚巧庆有媳妇儿从里面走出来。 蔷薇娘给她量好了小孩棉裤的尺寸,又抓了一大把糖果塞在孩子兜里,她正准备心满意足。 可,又看到别人的棉花也好面料也好,都比自家的强一倍!又后悔没让南蔷直接赔料子和棉花,还能多点赚头! 正懊恼着假意责备孩子,一抬头,就看见夏延了。 真是……不知道咋说了!画里的书生也没这男人一半好看! 赵庆有算是壮实有模样的汉子了,要不当初以他家的条件,她也不肯嫁过来。 可是跟夏延一比,赵庆有就是一只土狗! 活土狗! 南蔷不禁皱眉。 院子里有庆有媳妇,路上有隔壁小琴,远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在偷瞄明看她家男人。 找个帅老公,果然不省心啊! “延锅锅,你明日还是关在屋里头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吧!这一个一个的,都要直接上来抢人哒!” 松风嘴里藏不住话,在后面说道:“早上有个女人来给夫人送菜,我看送菜是假,找个由头跟公子搭讪是真!” “小琴吧?” 松风说:“名字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南家隔壁邻居那位大姐,我给打发了,菜也没留。” 南蔷点头,“她的菜不留就对了。” 她回头看向吴家方向,一个人影躲避不及,被她捕捉到了,倒不是小琴,看上去是个男人。 “延哥,不知道多少人在偷看你呢!” 松风回脚就朝那边走去,偷看没事,别是什么心怀叵测的小贼,他得去看一眼才放心。 夏延淡淡一笑:“我就是别人看着长大的,丑时看,不丑了还看,随他们去吧。” “从前他们只是单纯嫌弃,或者纯粹好奇,现在可是想入非非呢!” 夏延拉紧大手里的小手,低头道:“别人想什么,我管不着,你有没有想入非非呢,夏娘子?” “我自己的男人,犯得着瞎惦记吗?”南蔷微微昂起下巴,说道。 这话说的。 好像没毛病,又好像不大对味儿呢? …… 这几日南蔷都是在娘家吃中饭,因为南家是一日两餐制,午饭时间比较晚,所以她每次回家吃晚饭时肚子都还不饿,也就吃不下什么东西。 有时就是意思意思吃点蔬菜喝几口汤什么的。 几次下来,老郭都慌了! 一个好厨子,就得想方设法让吃饭人吃饱喝足,最好饭菜一扫而空,那睡觉都能做个美梦! 所以今日晚间看见夫人只喝了一点米汤,老郭忍不住问道:“夫人,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您的胃口?怎么都没吃啥?” 南蔷赶紧说:“不是,我是未时吃的午饭,还不饿。” “那也都好几个时辰了,如今夜又长,晚间不饿吗?” 南蔷摇头,“真不饿,收了吧。” 老郭没办法,只好往下收拾,周嫂跟着搬了两次东西,想伸手洗碗,被老郭拦住了。 “你去歇歇,针线活一做就是一天,累的来,厨房这点事儿不用你。” 周嫂笑道:“咱也不是那奶奶太太的命,不就是来干活儿的吗?” “那也不用,回去歇着吧……” 周嫂没坚持洗碗,也没出去,自己找了点事做。 老郭往她那边看了几次,低声说道:“你要是那啥……过几天闲了,帮我做双鞋成不成?” 周嫂脸上一红,半刻,说:“成,等回去的,这里……东西都不全乎。” “诶……明日还去不去南家了?” “明日不用了,都做完了,明日我得里里外外打扫一下,怕是有客人来借住。” “好,明日我厨房的事情完了就来帮你……早上做点啥不一样的呢?咱家夫人吃得太少了。” “是呢!她那么瘦,都不容易……不容易胖,是得多吃点。” 周嫂想说太瘦不容易怀孕,想想不妥,还好老郭也没听出来。 “夏爷爷是老年人,晚上吃得太饱不舒服,只有公子还算不错,那也吃得有限,明日可吃点啥好呢?真愁人!” …… 这样一项那样一项,一天天的忙过去,总觉得还没做好万全准备,好日子就迫在眉睫了。 南梁、南茗、南薇叔侄三个,还有阿力、五祥他们几个回村有住处的醉里仙伙计,初八日就回到了南码头。 初九凌晨刚过,以南柱、南栋、南梁三兄弟为首的娶亲队伍,就摸黑出发了。 因为考虑到女方送亲的人还要当日赶回去,所以时间安排上必须要尽早。 而且风俗所限,娶亲队伍必须从家里出发,他们也不能提前住在县城。 南蔷初八日就带人把家里的两辆车清扫装饰了一番,让娶亲队的人挤一挤都坐在车上,这样就不用骑在马上挨冻了。 马匹就随车空行,回来时有南梁租好的马车队,他们骑马或者乘车两便。 打发走娶亲队伍,就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娘。 蔡大叔和老郭两个人也早早来到南家,带领村里找来帮忙的男女,开始准备第一日的迎新酒席。 绸缪多日,到了今天,南蔷反倒没什么好忙的了,所有具体的事情都有人在做,她走走看看即可。 南家院子里前几日搭建了两眼大灶台,现在都可以正常使用了,没一会儿,人来人往热气腾腾的喜庆气氛就起来了。 外面,家门口到村口的街道都已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石板的路也用干净黄土铺得平平整整,只等新人一到,铺上红毡子即可。 阿力他们几个的差事最别致,太阳一出来就去了后山,去采摘南蔷说的几种植物,说是装饰竹棚用的。 几个小伙伴去了个把时辰,弄了两大担花花绿绿的东西回来。 南蔷一看,他们居然还采到一种乳黄色的山花,花枝挺托有型,豆粒大小的花苞半开半放,香气淡雅悠长。 这花谁也说不上名字,山上有很多,也没人知道它能做什么用。 不过它今天用处挺大,搭配在红色的冬青、火棘里面十分好看。 第191章 迎新人了! 另外还有两大篮的山茶花、腊梅花。 腊梅倒是寻常可见,那山茶花可把南蔷惊住了,她从没在常去的地方见过山茶树。 “阿力,这个花你是在哪里采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阿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就就就……后山采的啊,这不就是耐冬的花吗?怎么了掌柜的?这花不能采吗?” 南蔷也不知道耐冬是不是山茶的别名,但这是山茶绝对没错,这么珍贵的作物,可不应该采花来玩。 不过采都采了,也只能这样了。 “我一时半会跟你也说不清,这花多不多?” “后山好几个山坡都是这个树,就是白色的花多,这种淡红色的少,我就挑新鲜好看的采了这么多。” 南蔷心说阿弥陀佛,得亏红色的少。 “好吧,这些采就采了,以后可别动这些花了,是好东西来的。” 现在的花,就是秋后的山茶籽,茶油可是真宝贝! 看来村里的人或者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它的妙处呢!改天有空,首要任务就是去山里探查一次。 看看究竟有多少山茶树,还有没有别的宝贝藏于山中默默无闻。 阿力一听连忙答应,“本来也没人动它,我这不是自作聪明要弄点好看的花来吗,满山也就它招人了。” 南蔷点头,“好看是真的很好看,咱们赶紧动手吧,我来教你们怎么弄。” 南蔷自己先搭配着各种花、果、绿叶捆了一把花束,觉得还不错,然后叫几名妇女有样学样照做。 又指挥阿力他们把花束装点在合适地方,以及如何同红纱搭配起来才相得益彰。 众人眼看着一个平平无奇的竹棚子,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漂漂亮亮的迎新长廊。 那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拱形竹架子,也变做了结满红彤彤果实还开着花的拱门。 简朴不简陋,寒酸不寒碜,土里土气,但是诚心诚意,南蔷觉得,这风格跟她家小叔很搭。 所有人都开始羡慕南梁那个未过门的媳妇,从村头算到村尾,谁家的媳妇进门时有今日的热闹与风光呢? “那年孙家娶小琴的时候,也没这些花头!不过是酒席略比别家好一些!” “就是,我去南家的厨房看了,光是今日的酒席,就不知道多少肉菜呢!” “南梁真是有福气啊!这个大侄女可没白疼!” “可不是吗,谁家见过侄女包办叔叔的喜宴的?” “蔷蔷处处想得周到,又别致,看着这开花的长棚啊,我满心想再嫁一回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那个花门,比天上的飞虹还好看呢!那不得是仙女才能过啊?咱们这样的,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家的喜事,变成一村的喜事。 天气也格外给力,明晃晃的太阳照着,温暖如春日,让人很想哼一支小曲。 午时初,一切准备就绪,远处也恰好传来了喜庆的唢呐声。 等在村口的一群半大孩子巴不得南茗那一声“迎新人了!”,立即点燃事先摆好的鞭炮。 娶亲的、送亲的、看热闹的……一大群人簇拥着两位新人往长棚那边走,穿过拱门,走上喜庆的、一尘不染的红毡条。 新娘下车脚不沾地,有了这红毡,就不碍事了,原本可以两个新人一起往前,南梁却没放下背上的人。 有人高喊:“新郎倌,舍不得放下新娘子吗?你行不行啊?” “新郎倌,明日还要拜天地入洞房呢,你留点力气好不好啊?” “你们快别说了,新郎倌脸都红透了哈哈哈哈哈哈……” “喂,南梁!你小子娶了个俏媳妇啊!让她把扇子拿开行不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笑闹声响彻了整个南码头村,来围观的人愈发多了。 南梁笑嘻嘻地也不回话,继续往前。 薛怜伏在南梁背上,一手攀着南梁的肩膀,一手紧紧握着她的绣花喜扇。 她不是个羞手羞脚的人。 她嫌红盖头气闷,选了新鲜样式的遮面喜扇。 现在她后悔了。 面对众人的说笑,她一张脸都快要比扇子上的喜字更红了。 她歪头,在南梁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远处的人听不见,纷纷询问道:“新娘新郎说啥悄悄话呢!我们也想听听啊!” 一个淘气孩子说:“新娘子说,‘放我下来吧!他们在笑呢!’”新郎说‘不!”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人们愈发笑得欢畅。 还有人拦着路不让走,“南梁,累不累?累就放下!我替你背背呗!” “南梁南梁,你给咱们说说,咋找到这么漂亮的媳妇的!” 玩笑到了这个地步,南梁倒坦然了,挺直腰杆,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一路欢声笑语,到了南家门口。 新人进了新房,红毡卷起,桌椅摆上,所有人才在支客人南林的安排下陆陆续续入座,奉上果点茶水,等待开席。 薛神医不是本地人,今日没有薛家亲眷,王婆婆因为小时候被家人卖了一次,一向也不同娘家人来往。 只有一个嫡亲的姐姐还常走动,可总不能让姨父来送外甥女出嫁。 翁先生做为薛神医的故交,主动做为长辈来送亲。 加上媒婆布大婶,还有她的闺女布草。 那布大婶也不是外人,既是醉里仙的客房清扫大婶,又是王婆婆的近邻,南蔷就是听了她的举荐才去的王婆婆医馆,所以南梁抓了她做媒人。 否则无媒无妁,恐怕薛怜日后落人话柄。 南林安排了翁先生坐首席,夏延和夏爷爷作陪,加上南梁和南家几位男性长辈一桌。 布大婶和布草坐第二席,南蔷作陪,外加薛怜和南家几位女性长辈一桌。 其余那两个唢呐手、车把式以及专门帮人送亲娶亲的几个人坐了一桌,前来帮忙的人众就随意坐了。 鞭炮三响,开席。 今日并不是正式的喜宴,丰盛程度却比普通人家的喜宴更高。 南蔷特地安排的暖锅也是非常合时宜,众人喝了一路冷风,现在暖酒暖菜下肚,都觉得十分熨贴。 第192章 南梁成了倒插门、入赘了? 开始时南蔷担心薛怜吃不饱,没想到她们的小婶婶全没一点新娘包袱,该吃吃该喝喝,无比自然,倒不用她关照了。 布大婶也是个爽朗的性子,跟南蔷也熟识,就是布草有些羞答答的,不太敢吃东西,还好左边有亲娘,右边是南薇,两人年龄接近,好相处。 那边只有翁先生一位客人,有夏家爷孙在,也不用其他人过于劳神,况且他们师徒说的话,别人也插不进嘴去。 酒足菜丰,主客尽欢。 所有送亲人就要回去了。 翁先生以前见了夏延,还谆谆教诲什么“不要蹉跎岁月、抓紧回去读书”之类的,这次竟只字不提,嘱咐了薛怜几句场面话,就径直上车去了。 有两名唢呐手技艺高超,南蔷想留他们住一晚,明天拜天地时再热闹一番。 附近的唢呐手只有隔壁村的两父子,南蔷出嫁的时候就是请的他们,怎么说呢?那个不悲不喜还乱窜的调调,不知道是要把她送走呢,还是把她送走。 可南爷爷不同意,说凡是送亲的人今日必须都回去,这是规矩。 好吧,没有唢呐,另想办法。 南蔷与夏延二人送师父送到路口,挥手道别。 本来累了大半天要回去歇息一下,南蔷担心薛怜忽然剩下一个人在此,小叔又不可能时时陪着她,怕会有些寂寞,就跟夏延说要去找小婶婶聊一会儿。 夏延道:“那我回家等你,早些回来,今日累得很了。” 于是二人分手,南蔷一个人沿着长棚往南家走。 喧闹的长棚逐渐静寂下来,只有朱氏、南林婶和几名平日来往密切的妇女在打扫擦拭,好为明日的大宴做准备。 朱氏干活儿向来嘴比手勤快,南蔷听她在那里说:“人家不是嫁妆少,是没带过来!成了亲还是要回县城住的!” “怪不得,都说这老三媳妇懂医术,家里日子过得,还就她一个闺女,那嫁妆还能少得了了?” “是呢!我们这妯娌三个,就数我穷了!娘家没钱,生的儿子也不中用!” 南林媳妇说:“大嫂快别这么说,我看文武兄弟都是有出息的,丰富更不得了,听丰田说先生天天夸他呢!” 朱氏听了这个话头,正要攀谈,扭头看见南蔷过来了,赶紧闭上嘴巴,加快了手里擦桌子的速度。 有个妇人背对南蔷的方向,还在那里追着朱氏问:“哟,住到人家家里去?那南梁不成了倒插门了?入赘了?” 没人说话。 南蔷停下脚步,笑道:“我家小叔是为了学医,才暂时住到岳父母家里,等将来出师坐馆了,自然会搬出来的。” 那妇人满脸通红地道:“我就瞎说一句,大姑娘别生气。” 南蔷道:“我没生气,婶婶,这入赘的话恐怕也不止您一个人说吧?还烦大娘婶子们把我的话说给众人听听,让大家都别胡乱猜测了。” 几个妇人都点头说是,“没人说啥,这不都盼着南梁开枝散叶、芝麻开花节节高嘛!” “借您吉言,我小叔今后肯定是越来越好、越走越顺!” “那肯定的!南梁那个面相,可是标准的福相!新媳妇长得也不赖,俩福人碰一家了,那还错得了?” 南蔷笑道:“您几位也辛苦了,等过了事儿,我给大家发红包!” 几人一片声地说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 南蔷继续往家里走。 院子里的大灶还燃着红通通的火,大锅上热气升腾,应该是老郭在准备明天早餐的点心。 一口大锅满院香。 蔡大叔说,家家办酒宴早餐都是一碗面条或者米粉罢了,也不要太复杂,天短夜长,时间有限。 昨日南茗回来说了,醉八仙的人一个不落,明天早上全部都要来帮忙。 南蔷怕大家大老远起早跑过来,光吃米粉不耐饿,就叫老郭今晚就准备些面点之类的。 负责厨事的几个人刚忙完,现在正聚在火边喝酒吃饭,老郭和蔡大叔呼呼喝喝地划拳行令,已经有八分酩酊,都没看见南蔷进来。 南蔷也就没去打扰他们。 廊檐下,蔷薇娘和南奶奶也在忙碌。 今日的杯盘碗盏都要逐一清洗干净,未用完的食材等也要归拢到一处,她们这几个人还有得忙呢,也顾不上跟南蔷说话。 南家几位男丁送客回来都聚在一起,还在讨论明天的诸般细节,这些事南蔷就不去管了。 看见她进来,大家都看向她。 南蔷笑道:“我找小叔有句话问,你们聊吧。” 南栋笑道:“你小叔在里面床上睡着呢,今日酒喝多了,怕是喊不醒。” “那不要紧,让他睡吧,我去找薛姑姑聊聊。” 她回身往对面小叔的新房走,房里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一听就是她家小妹。 南薇读了这半年书,现在越发明朗自如,个子也长高了不少,今日惹得好多人问她年齿,连布大婶都想再给南家做个媒。 她家小妹初长成呢,才不会这么小就定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南蔷当时就给回绝了。 新房换了大红色的绣花门帘,花样喜庆又不失清新淡雅,一看就是娘亲的手笔。 门边贴着新写的对联,字体端庄大气,乃是长河公子亲笔写就。 南蔷掀开门帘走进去,笑道:“聊什么呢?怎么说得这么热闹!也来听听成不成?” 薛怜盘腿坐在榻上,身上锦绣华彩,脸上笑容满溢,浑身散发着恋爱中女人独有的甜蜜气息,跟以前的她截然不同。 大概明白不过是在婆家住个三晚两晚,就又回到父母身边去了,所以看上去没有一丝离愁别绪。 高兴得很、还不懂收敛的傻姑娘说:“蔷蔷你快来!我不会翻这个东西,薇薇都不想同我玩了!” 南薇笑道:“薛姑姑连最简单的花样也接不住!还爱玩得很,姐姐你来跟她打这闷葫芦吧!” 南蔷坐到薛怜外侧的榻上,笑道:“薛姑姑从小只跟药草和病人打交道,家里也没别的兄弟姐妹,你难道指望婆婆她老人家教姑姑翻花绳吗?” 第193章 南蔷!你相公去偷人了!!! 南薇想象了一下王婆婆板着脸孔、一本正经翻花绳的样子,不禁莞尔。 “姑姑,那你小时候都不出去找别人玩吗?家里不自在就多往外面跑呗!” 薛怜摇头,“我没空玩!有的时候小草的姐姐小花悄悄过来找我玩,被我娘看见都会骂人,更别说出去了。” 南蔷听得直摇头,没有童年真可怜,有个严苛的虎妈真可怜。 南薇感叹道:“我们要是早些认识多好!别说翻花绳,我连踢毽子、打秋千、跳房子这些本事,统统都教给你!我才不怕婆婆骂人呢!” 薛怜一脸茫然。 “你说的这些都是啥?武功吗?房子也能跳?” 南薇忍着笑,“对呢,从这间跳到那间,好玩儿极了!” 单纯的傻姑娘眼里都是向往的光芒,由衷地赞叹道: “薇薇你好厉害!” 南蔷笑道:“说到这些玩儿的本事,谁能跟我们薇姐比呢?姑姑别听她乱讲了,都是小孩子的把戏。” “唉,我好像没当过小孩子……” 南薇出主意说:“小时候没学以后学!让小叔慢慢教你,这可比学正骨简单多了,呵呵……” “他呀!每天就一门心思学医术,连我爹爹都烦了,说他像个从来没吃饱过的人,终于见着了肉!” 嘴里明明是抱怨的话,眼里却藏不住赞扬的神情。 “二师父”对这位半路出家的勤奋弟子恐怕也是骂在嘴上、爱在心里,否则不会允许唯一的女儿下嫁吧? 小叔能有这样的际遇,两位侄女由衷地感到欣慰。 三个人散散漫漫聊了些闲话,南蔷说:“薛姑姑,这屋子大,晚上一个人怪冷清的,要不今晚让薇薇来陪你?” 薛怜点头道:“那最好了!薇薇就同我睡一张床吧!” 南蔷急忙说:“那可不成,这是小叔和你的新床!薇薇去搬自己的被褥来吧,我帮你铺在这边榻上,这边离薰笼近,还暖和些。” 南薇听了,起身就去搬行李。 南蔷想着冬季被褥都比较厚,一个人搬不过来,就同妹妹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南薇床头的桌子上,用空酒瓶插着几枝粉色山茶花。 一看就是同长棚上那一批花、花出同源。 “不是在外面拿的,是阿力给我的!”南薇跟姐姐解释。 南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经意些、自然些,“哦,阿力倒是挺会送东西的嘛。” “几枝野花,也谈不上送不送吧?不过他倒是帮了我一个忙。” “哦?” “我早上在外面闲逛,遇到了朱耳聋,姐你知道我打小就烦他!笑嘻嘻油腔滑调的,我正不知道怎么打发他,碰巧阿力走过来找我,那只耳聋的猪才走开了。” “这个人确实讨厌,他这几天借着帮忙的由头老往家里来,你躲着点,他若敢有什么不当言行,告诉我,我让你姐夫收拾他!” 南蔷是怕,这朱二龙不会对妹妹有什么坏心思吧?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小人,更得防着。 朱二龙从小就是个人嫌狗憎的货,专门做些损人不利己的无聊勾当,说话也是句句惹人讨厌。 偏偏他是朱氏名正言顺的亲侄子,可以名正言顺出入来去。 不过他倒还好说,因为薇薇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说到爱憎分明、不讲虚假情面,又是她家小妹一个强项! 反倒是阿力,有些麻烦…… “嗯!”南薇大大答应了一声,“姐你放心吧,我不理他的。” “懂得保护自己是对的!” “嗯!” “你在村里那些小弟,老是薇姐前薇姐后的,是不是也该让他们改改口了?我们薇薇可是读书人,大姑娘啦!” 南薇大大咧咧说:“他们爱怎么叫,随他们,横竖我自己不再跟他们闹就是了。” “这就对了!” 没办法的,毕竟这个时代,男女大防,不得不防啊! 两姐妹铺完床铺,天也不早了,南蔷告辞出来。 又到檐下叮嘱娘亲不要忙得太晚,明日帮忙的人多,时间尽够的。 南茗从屋里走了出来,“妹妹要回去了吗?我也要早点去二爷爷那边歇息了,先送你。” 南蔷看看门外,夏延没来,松落和周嫂今日也没跟着她,老郭遇到了说得来的朋友,看来一时半会都不会挪窝儿。 于是兄妹两个一道出门。 走出家门没多远,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毛孩子,冲着南蔷喊道:“南蔷!你老公趁你不在家,去孙家祠堂偷人了!” 说完也不等南蔷说话,撒腿就跑了。 南茗气得立马就要追上去揍人,被妹妹拉住了。 她才不信有这种事呢! 这不知道又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人玩的伎俩!骗鬼呢? 这时候天刚擦黑,路边的人家早都吃完了饭,凑在一起闲聊打发时光,好多人都听见了这孩子的话。 “这熊孩子胡说八道啥呢?谁家孩子?” “老刘头家的!前阵子他不是又捡来一个傻媳妇吗?这是那女人带来的拖油瓶!” “怪不得没见过,原来是个野孩子!蔷蔷,莫听他乱讲,回家去吧。” “是啊蔷蔷,他娘是个聋哑人,这孩子说傻不傻,给点东西让说啥就说啥!” “对对对!我看见有人逗他叫爸爸,明明手里攥一块泥巴,他也叫!别听他胡说八道,不知道谁教的呢!” 乡亲们都是善良的,摆明都在劝她不要深究。 南蔷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家!明日早些来我们家喝杯喜酒呢!” 她说完正准备走,松风忽然跑了过来,大声说道:“您等等!公子说……说让您先别回去,他他他……” 南蔷皱眉:“他怎么了?” 松风结巴得更厉害了,“就是……就……就那个让您先别回去,他事情办完了就来……就来接您!” 四棵松里面,最古灵精怪的就是松风,如果现在来的是松针,结结巴巴倒有可能,松风会这样? 南蔷扫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松风,很容易就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丝狡黠。 外人哪看得出来这些,连南茗都慌了! 莫不是夏延真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 他一想到这个,一双拳头攥得邦邦硬,手心的汗都攥出来了! 真要那样,他把夏延一张脸揍回原型! 让所有女人见了他都绕着走! 可现在得先稳住妹妹才行。 “妹妹,要不我们就先回家吧!先回家,走吧!” 第194章 你要救我!你必须救我! 南蔷轻轻推开哥哥的手。 云淡风轻地跟松风说道:“不让我回家?也好,那就去孙家祠堂走一遭吧!” 松风急得直跳脚:“什么……什么祠堂?公子不在祠堂!您去那里干嘛?” 南蔷转身就走,松风劝不住,又不敢拉,急得什么似的,拉着南茗说:“南公子!南少爷!您劝劝!您快劝劝啊!” 南茗也想劝呀,可是又全没了词! 闹出这种丑事来,偏偏还被一个傻子给叫破了!他也没主意了! 但既然妹妹要去捉奸…… “妹妹!你等我给你找根棍子去!” 好不好,先揍一顿再说! 听说那男人身手不错,可不能让妹妹吃了亏! 南茗正急着四处寻摸趁手的棍子,忽然听见松风在他耳边悄声说:“我家公子跟夫人唱个双簧,咱们等着看戏就成!您别急!没事儿的!” 南茗是个聪明人,这样啊……难怪妹妹这么镇定呢! 他就说嘛,夏延不是那样的人!呵呵…… 南茗也是个爱闹的,有戏看?那就看呗! 他当即脸色一板,大声说道:“我劝什么劝?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这个门拴就行!看我不把他的腿打断……” 虽然今天是个玩笑,也要让夏延和围观群众知道知道,他作为哥哥对此事的态度! 松风劝劝这个、拦拦那个,“我家公子真不在什么祠堂里面,你们误会了!” 越解释越像掩饰,没人听他的,大家都热血沸腾要去看好戏……去主持正义! …… 坏事传千里,人群越聚越大。 “这是干啥去呀?” “去捉夏延的奸呀!” “谁???” “夏延那个糊涂蛋呗!有这么漂亮的媳妇还不知足?真是……” “女的是谁呀?莫非……” “快走快走!人多动静大!里面的人听见了就啥也看不着了!” 南茗也怕没戏看啊,大声喊道:“谁跑得快,去把后门先堵死!看狗东西往哪儿跑!” “嘿!大舅哥发威了!我去堵后门!你们两个,跟着我快跑!” 南蔷都忍不住好笑,可又有点担心,夏延不会还没脱身,真被堵住吧?到时候弄假成真可就…… 松风这时很及时地通风报信说:“夫人放心,公子好好在家里呢!” 南蔷点点头,高声喊道:“谁去点个火把?既然大家都来了,索性都看看清楚!” 李有理李老里正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蔷蔷哎!好大侄女!你跟叔回去!有事咱们慢慢商量,行不行?” 南蔷道:“李大叔,你觉得我南蔷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李有理急道:“叔不是不让你管!可凡事得留个地步,有退步好回头是不是?侄女!好大侄女!你别走这么快!你等等叔啊!” 李有理其实比南栋大好多,可是人家自己觉得年轻,跟所有小辈们都自称“叔儿”。 叔儿体力不行,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冬天的,额头都冒汗了! 南蔷不等叔儿,反而走得更快了! 李里正她可以不理会,这要是父亲、大伯、小叔哪个人追了上来,好戏没演就得杀青了!那多没劲! 谁没事愿意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呢?夏延的深意,她懂。 杀鸡儆猴而已。 好在村子虽大,孙家祠堂却不算远。 南茗一马当先,哐,踹开了祠堂的大门。 有人举着火把就往里面冲,争取看到第一手的精彩画面,好拍照发朋友圈! 祠堂也没多大,一眼就望到边了,没人。 有人喊道:“二楼!二楼有动静!” 二楼是孙家办红白喜事时摆酒席的地方,此刻桌椅杂乱,围着中间一对被绑在一起堵着嘴巴的男女。 南蔷猜对了女的肯定是小琴,却没想到奸夫是朱二龙! 还有人看得上朱二龙?獐头鼠目猥猥琐琐的,真是……恶心。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捉夏延的奸吗?怎么是朱二龙呢? 女的是小琴?那倒是没什么意外。 茶余饭后闲谈,谁不知道孙家的小寡妇容易上手啊?又年轻漂亮,又胆大包天,又手段高明…… 顿时有人失望有人更失望,这俩人的破事,在南码头不算什么秘密。 不过听说归听说,亲眼目睹还是够带劲的!也没人有要走的意思。 孙家的人也听到了祠堂这边的动静,小琴的小叔子孙宝带头冲了进来,扯开绳子,拽过朱二龙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大伙儿站了一圈嘻嘻哈哈看热闹,也没人劝解,还是李有理看打得不像,恐怕闹出人命来他也有麻烦,忙着上去拉开了孙宝。 南茗怕里面有什么碍眼的,拉着妹妹最后才进来。 人们主动让出一条路。 南蔷走过去,笑容可掬地问道:“小琴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小琴现在能说话了,不过她一声没吭,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南蔷。 面对众人的指责、嘲笑、辱骂,她竟泰然自若,脸都没红一下。 孙宝骂道:“呸!不知廉耻的娼妇!居然跑到祠堂里面勾搭男人!明日就拉你去浸猪笼!” 小琴居然笑了起来,笑够了,才说: “要浸猪笼也是跟二叔一起去浸!我怕啥?要怕也是你怕,浸不死你,你堂客也扒了你的皮!” “你少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二叔还是闭嘴吧!孙祥死了三年多了!你孙家还扣着我不让改嫁,打的什么算盘?别逼我说出更好听的来了!” “你……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说!你们偷偷摸摸搞了多少次了,啊?明日不在赢川河里浸够一天,你休想上来!” 孙宝对小琴没办法,只好拿朱二龙出气,打得朱二龙满地乱爬,活像一条无主的野狗。 围观众人呼喝连连: “别打死了,我们还要看活人浸猪笼呢!” “对,留口气!浸死他们,以正村风!” “浸死他们!” “浸死他们!” “浸死他们!” …… 南蔷心底寒意丛生。 一件不关他们的事,三言两语间,他们……居然起了杀心! 小琴也终于知道害怕了。 她忽然拉住南蔷的裙摆:“蔷蔷!你得救我!你必须救我!” 南蔷被女人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激怒,心里仅存着的一点怜悯瞬间蒸发。 她真是毫无廉耻可言! 她一把打掉她的手,冷笑道: “笑话!我为什么要救你?是看在过去不存在的交情份儿上呢?还是看在你今日所作所为的份儿上呢?你是如何到的这里,我又为何到的这里,还要我多说吗?” 第195章 找抽是吗?成全你! 南茗说:“妹妹,我们走!别理这个疯女人了。” 小琴的手抓得更紧了,“南蔷,我知道你财大气粗,人又聪明,你肯定有办法!” 南蔷凑近小琴耳边,说道: “理由呢?就算我可以只手遮天,我凭什么救一个想要害我相公的人?我是菩萨吗?” 小琴也压低声音:“是你男人亲手绑的我,你就不怕我告上官府吗?” 南蔷冷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会怕吗?” 小琴竟然又笑了! 笑得浪荡又大声。 “蔷蔷妹妹,你真是好福气!你相公的手呀,又嫩又长,摸在我身上……” 南蔷忽然左右开弓,打了小琴两个大嘴巴。 找抽是吗?成全你! 她和朱二龙是被一条麻绳捆在一起的,那打结的手法一看就是松落独有!夏延会碰她? 啊呸! 夏延他来都没来过这里!这里根本没有他的味道! 骗她?恶心她?肖想她的男人? 呸! 小琴终于放开南蔷的衣服,忿忿去摸自己发疼的脸颊,抬起头时,眼里满满都是怨毒之色。 南蔷直视她的眼睛。 “身为女子,你实在太贱了!偷鸡摸狗没人理你,可你竟然起心害人!倘若不是我夫君警惕,你今日这个局岂非害了几家人?还要我想办法救你,你这脸得有多大?” “不用装得多可怜似的,你是咎由自取!我实话告诉你,救你,我有一百种办法,不救你,就一个理由。” 小琴木然看着南蔷。 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哗,看着南蔷。 南蔷为何要打人?小琴说了什么激怒她的话了?怎么他们好像没看懂呢? 南蔷冷笑: “你不该惹上我,懂了吗?” 小琴一番软硬兼施,在南蔷面前没半点儿用处,扭身伏在一张破桌子面上呜呜假哭。 就像是谁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朱二龙虽然被追打得狼狈不堪,可也看出了关键,一路连滚带爬跪在南蔷面前。 “蔷蔷妹妹!求求你救救我!我会被他们打死的!浸猪笼会冻死我的!求求你!你看在我姑妈的面子上,救救我吧!” 南蔷为了躲避这条脏狗,皱着眉连退几步,一不小心,撞在一个人怀里。 或许不是她不小心,而是那个人故意的。 夏延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别理这些烂事了,我刚才炖了一锅好汤,回家吧。” 南蔷微微一笑,“好啊,我们回家。” 夏延一来,不知为何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一群人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俩卿卿我我。 松风说:“公子你可来了,现在敢让夫人回家了?厨房都收拾出来了吗?不怕夫人发火了……” 他们几人就这样施施然走了,众人都是又明白了又糊涂了的表情。 原来那个人拦着南蔷不让回家是这么回事?是因为夏延悄悄下厨,弄得一团糟,怕南蔷发火? 哟,他们家的南蔷,也太……那个啥了吧? 有人理出一个关键,问道:“朱二龙!谁捆的你们俩?夏延吗?” “不是,肯定不是,那个人没他高。明明……” 小琴说:“闭嘴!” 明明他们两个计划好了,让那个野孩子跟夏延说“有人在孙家祠堂等你,想知道南蔷的事情就一个人去。” 可是等来等去来的却不是夏延,而是朱二龙,朱二龙说他躲在一边,明明看见夏延进来一会了他才来的! 两个人还没捋清楚呢,就有个人摸黑闯了进来,把他们两个绑在了一起。 夏延竟能一眼识破他们的计划,还能把朱二龙给钓了出来,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 余下大伙都看着李有理,李有理眉头一锁,“看我做啥个?” 有人说:“你是里正,你不得给拿个主意?” 李有理看着孙宝,“孙家是什么主意?” 孙宝气呼呼道:“带回去打死!还能有啥主意?” 李有理说:“那你赶紧带走……唉,闹出人命可是不行啊!有走失、自残,那也都是你孙家的事!” 到底是老里正,一句话提醒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南蔷。 小琴这种女人大抵不会离家出走,也不会因为丢脸而自残,可孙家呢? 听小琴话头,孙宝跟她肯定也是不干不净,万一男人起了妒意,真杀人怎么办? 小琴自然又恶又毒又淫又乱,更可恨的是算计到她的头上,救她?她南蔷还真没这么圣母。 可小琴绝不能因此事而死,真要追究起来,夏延还是少不了麻烦。 南蔷停下了脚步。 夏延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忍心?” “倒也不至于,我怕孙宝下毒手,到时候连累我们。” 夏延刚想说“无妨”,就听见楼梯咚咚咚咚咚乱响,又有人上来了。 那人不是别人,是小琴她娘。 她不去看女儿,冲过来扑通一下跪在南蔷面前,哭着说道: “蔷蔷!求你救救小琴!你财大气粗,说句话知县相公都听的!你肯定有办法救小琴,是不是?是不是?” 南蔷冷笑,“你们真是亲母女,说的话都一模一样!我没办法!延哥我们走。” 两个人绕开就走。 小琴娘爬起来就追,嘴里苦苦哀求。 她越是这样,南蔷越是反感,小琴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难道还真怕了她不成?明天是小叔大喜的日子,多少事情要忙呢! 到了一楼僻静处,尾随而至的小琴娘却忽然变了一副嘴脸。 “南蔷,你既然这么无情无义,可别怪我也翻脸不认人。” 南蔷道:“你随意,我等着。” 小琴娘抹了抹压根儿没有眼泪的眼角,笑道:“你们南家的人可真行,哈,那我实话告诉你,小琴她可不叫吴琴,她原本应该叫南芹!芹菜的芹!” 南码头村人多姓杂,除了坐地户孙家、已经没落的夏家,其余都是外面漂泊来的。 可是姓南的别无二家,算到头,也就是南蔷的太爷爷带一家老小落户在此的。 都是没出五服的亲门近支,一笔写不出两个南字来。 小琴,姓南? 小琴娘盯着南蔷的脸,“你不信?哈哈,那要不你再上去看看?要不你再想想?她长得像谁!” 第196章 快刀斩乱麻 南蔷冷声道:“你们娘两个难道不是一副嘴脸吗?” “我女儿是生的七分像我,也多亏像我,这么多年才没人瞧出破绽,可是小琴她爹知道!她亲爹也知道!” “小琴她当年一心一意要嫁给南梁,我死活拦着不让,为啥?我想方设法让她嫁进孙家,还不就是为了这事亏欠了她?” …… 小琴娘絮絮叨叨,开始细数女儿在孙家受的苦,仿佛这些苦,都得别人买单。 南蔷没耐心细听她的话。 她的心开始往下沉。 其实今年第一次看见小琴时,她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对小琴十分厌恶。 比她觊觎夏延的嘴脸更令她生厌。 今天终于知道这股情绪的来源了! 来自血脉的潜意识…… 小琴娘看南蔷不吭声,换个腔调哭道:“孩子,这些话我本打算烂在肚子里面带进棺材的!当年你父亲还没有去参军的时候,我们……” 南蔷一声怒喝,“够了!闭嘴!” 夏延拉住南蔷,柔声道:“别气,也别听她胡说,都怪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剩下的事我来解决,你先回家去,好不好?” 南蔷摇摇头。 有些麻烦,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啊。 小琴娘倒是嘴硬,盯着夏延说道:“我胡说?你让你娘子回家问问,看我有没有胡说!你们敢问吗?你们南家亏欠我不要紧,可真要害死自己的亲骨肉吗?” 南蔷暗暗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这件事不能再闹下去了!须得快刀斩乱麻! 即便受人胁迫的滋味再难忍,这事今天也得料理清楚。 她沉声说道:“无凭无据的事情,你少在我面前唬人!” “那就求南姑娘大发慈悲、高抬贵手,搭救我女儿一次!” “我救了她,你得保证她以后本分做人,别再动那些歪心思!至少,别再跟我们家人扯上关系!” 小琴娘想都没想说:“我保证!” 南蔷冷哼了一声。 小琴娘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找麻烦,也不必等到今日了,是不是?”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能救她一次,可救不了第二次。” “我肯定说到做到!闭口不提这件事!放心!我外孙女都那么大了!将来也要嫁人的,小琴虽是寡妇,也想离了孙家那个火坑啊!蔷蔷你细想!” 南蔷想起那天无意中隔墙听到的话,小琴想要再嫁,她娘就不能再拿这事闹什么幺蛾子,就算她以后破罐破摔,那也只能先了了今天的事。 夏公子火起来真搞个快刀斩乱麻,那乱麻不还是一团乱麻?况且这里又有南家的事…… 说不得,还是她去拆这个烂鱼头吧! 南蔷又回到祠堂二楼,径直走到李有理面前,“李大叔,今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恐怕是不能善终了,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李有理正在那里瞻前顾后呢! 这下终于抓到一个肯出头的! “我有啥办法?有办法也不在这儿挨冻了!他们做出这样的事,就该拉去浸猪笼,可这……人命关天,这大冬天的,还不要了他们两条小命吗?” 有人说:“伤风败俗,就该死!” 李有理瞪了那人一眼,“你闭嘴吧你!我是官府委任的里正,没见哪条律法写着伤风败俗就得死,听官府的,还是听你们的?” 南蔷听了这话,心里有底了。 原来浸猪笼只是民间刑罚,并非官方授权。 也亏得有李有理这样良善宽忍的人当里正,至少不会把人命当儿戏。 众人争论了一阵。 一来人杂姓杂,没有谁真的维护谁, 二来孙家向来排挤外来人口,不得民心,没人愿意站在他们那边。 三来呢,这事怎么弄,大家都愿意听南蔷的。 尤其这第三条才是硬道理:你有权有势,你就牢牢掌握了话语权,说啥都对。 李有理当然最明白这一点,笑道:“蔷蔷大侄女,你是个足智多谋的女诸葛,你给平息平息?大叔多谢你啦!” 南蔷笑道:“我年轻,没遇过事,哪有什么智谋!就是跟小琴一起长大的,总不能看着她掉火坑里也不拉一把,对吧?” yue~~~恶心! 南蔷差点儿把自己都说吐了! 可总要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这些茶言茶语只能搬出来用用。 李有理点头说对对对,大伙儿也都说对对对,只有孙家的人不吭声。 不吭声可不行,南蔷直接就问孙宝:“不知男人过世了,堂客要守几年孝?” 孙宝说:“男人死了,女人就该守寡到老,不都是这样吗?” 李有理说:“这有规矩在,至少守三年。” 南蔷点头,“那三年之后呢?是不是能任其改嫁?” 大伙儿七嘴八舌说:“这得看夫家的意思吧?对吧?女人改嫁可不是小事。” 孙宝说:“她还想改嫁?谁要她这双破鞋!?” 有人取笑说:“嫁给朱二龙呗,这么冷的天都挡不住,那不是乐不得娶回家吗哈哈哈哈哈……” 有女人声音说:“再嫁从身,让她赶紧嫁了安生过日子吧,大家放心些。” “哟,嫂子你不放心了?为啥不放心呢?莫非你家大哥也进过孙家祠堂?” “行了行了,都别乱说了!咱们听里正和南蔷怎么说。” 南蔷转身去问小琴:“你愿意改嫁吗?” 小琴已经听她娘说了,南蔷是回来帮她的。 她低着头,吸了一下鼻子,嘟哝道:“孙家不放人。” 南蔷瞪了她一眼。 废物! 耍小心眼会得很,自己的终身大事倒一点不会谋划了。 她又去问孙宝,“请问孙家要怎样才肯放人?” 孙宝立即说:“叫她娘家把嫁妆还回来,我们放人!” 小琴娘大叫:“孙宝!我闺女给你家死鬼哥哥守三年孝了!还给你家生了个大孙女,你们竟然有脸要回嫁妆?走遍全天下也没这个道理!” 孙宝一口咬定说:“还嫁妆,否则免谈!” 大伙儿都看着南蔷,这下怎么弄?吴家肯定还不来这笔钱,南蔷有钱,会管这闲事吗? 南蔷道:“孙二少爷,你做得了孙家的主吗?” 孙宝脱口而出道:“这有啥做得了主做不了主,我们都商量过了,就等……” 第197章 人间乱象 众人都看向孙宝。 啥?早就商量好了?就等啥? 孙宝这才醒悟,众目睽睽,不该说出这番私底下的话。 他们哥几个和老娘商量过了,老大家的不是个能守住的人,只等她自己开口离开,就可以收回彩礼了…… 不过话已出口难收回,那还不如趁机说开了,吴家还不起的彩礼钱,不是还有南家插手吗? 反正这双破鞋他们家早就不想要了,要不是老头子拦着,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小琴叫道:“就等什么?你倒是说呀!你们孙家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东西!还彩礼?门儿都没有!” 再说拿什么还?她的彩礼钱早就被她父母花用了,翻新了吴家现在住的房子。 孙宝嗤声道:“你是好东西?你干的好事打量我们家都不知道呢?少废话!要么还了彩礼,带着你那个杂种丫头滚蛋!要么等着明日浸猪笼!” 小琴此刻已然没被绑着手脚,她娘带了几个人来,早就把她放开了,现在不过是装可怜还躲在桌椅空隙里。 这时听了孙宝的话,她一气之下拿起一个东西就丢了过去。 那东西打中孙宝侧脸,跌在地上。 是啥都好,偏偏,是孙家的一个祖先牌位。 孙家来的又不止孙宝一个人,眼见祖先牌位被摔,孙宝的脸也给划破了一道口子,众孙顿时就发作起来。 先是孙、吴两方交战,接着跟孙家有旧仇、与吴家有过节的几个人也跳出来助拳,趁乱报私仇。 祠堂里的局面眼见不可控了! 松风全力护着夫人,生怕被别人误伤,南茗也抄起一条板凳,挥舞着不让别人靠近。 李有理拉一把这个,劝一句那个,这个时候谁还听他的呢? 小琴和朱二龙在混战中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乱拳脚。 不久火把也被踩灭了,祠堂里面一片漆黑,顿时打斗声更加杂乱不堪。 初九的半个月亮就挂在中天,月光努力穿过窗口照进来,可怎么使劲,也照不清这一处人间乱象。 就在火把熄灭之时,南蔷已经被夏延护着,退到了一边。 他身上带着寒意,似乎刚从外面进来。 “要不要管?” “随他们去吧,打一顿长长记性!” “别生气,事情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蔷没吭声。 小琴娘痴恋他父亲的事,她是有所耳闻的,就算这些事是发生在父亲遇到母亲之前,那也…… 正乱得不可开交,楼梯口重新亮起了火把,有人高声喝道:“都住手!孙家的,住手!祠堂是打架闹事的地方吗?” 这声音洪亮威严,不容忽视。 有人说:“是孙家家主来了!” 打架的人逐渐都停了手。 孙家家主就是小琴的公公,既然正主儿来了,那就听听人家怎么说呗。 孙老头朝李里正拱手道:“孩子们不懂事,让您操心了。” 李有理满脸气愤,“你们打他们也罢了!怎么连我都打了?我又不曾偏袒哪一家……谁?谁下的手?都给我站出来!” 孙老头说:“不管谁下的手,都算在我孙家头上,您看行不行?即刻请南四爷来给李大哥看看,明日天亮我再登门道歉,行不行?” 李有理打量了一下孙老头,这老家伙是块滚刀肉,又仗着是坐地户,地多钱多人口多,可难管了! 今日怎么如此明事理起来了? 怕是……冲着后面那两位的面子吧?他可没那么大脸。 人家讲理,李里正作为公职人员也不能先顾自家。 “打我的事再说。只是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孙老爷打算如何了结?” 孙老头说:“人去不中留,我们放人,明日就把她的东西都送回吴家。” 这话一出来,众人都没声儿了。 孙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父亲,几次张口,没敢问。 他爹的神情已经告诉他了,闭嘴!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 李有理问道:“那小女孩儿呢?” 孙老头说:“贱妇养的杂种,我孙家不要,让她带着吧!” 小琴娘吼道:“姓孙的!你血口喷人!你个狼心狗肺的老东西!香姐儿要是杂种,你们一家子都是杂种!” 孙老头怒目吼道:“死老太婆!你再骂一句,我让你出不了孙家祠堂!” 家主发怒,气势骇人。 小琴娘兀自嘴硬,“好!我们带走!你孙家的种,给外人养!我看看是丢谁的脸!” 李有理赶紧站到两人中间,“得得得得,都少说一句吧!人家南家明天还有喜事,多少事情等着南蔷料理呢,陪我们闹到这个时候!赶紧都散了吧!” 南蔷说:“也不急在这一时了。我刚才听见有人说,不如让朱二龙娶了小琴?谁说的?” 与其留一个不安分的寡妇在隔壁做邻居,不如推波助澜一把,让他们表子配狗天长地久去吧! 小琴悠然抬头,脸色喜怒难辨。 朱二龙垂着头,像是啥也没听见。 刚才那位大嫂说:“我说的!我看他俩挺般配!” 有人说:“我看也行,都不用去嚯嚯别人了!” 李有理揣度了一下南蔷的意思,问两个当事人说:“你愿意娶她吗?你愿意嫁他吗?” 这荒唐的画面,让南蔷想大笑,可是她连微笑都笑不出来。 朱二龙吭吭哧哧不知道说了句啥。 小琴低着头,嘟嘟囔囔说:“不能嫁给南梁,嫁给谁不都一样吗?” 没人听见她说啥,唯独夏延皱了皱眉。 李有理呸了一口,“朱二龙,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既然污了人家名节,也只有娶回家去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明日去找你母亲说。” 朱二龙连忙说:“别别别,叔!让我缓几天,我自己说!” “你可不能反悔,坑了别人!” “我我我不会,不会的,我白白净净一个小伙儿,我娶个寡妇还带个崽,我我我……” 有人说:“你赚了!买大送小!省多少气力!” “哈哈哈哈哈哈可能他不想省这个力呢?” …… 南蔷懒得再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了。 她该做的想做的都做了,不该说不该管的也管了,够恶心的了。 结局如何就随它去吧!回家!睡觉! 路过孙老头身边时,横眉怒目的老家伙忽然变换嘴脸,慈眉善目笑道:“一点子小事,劳烦您二位操心了!” 南蔷微微颔首,夏延什么都没说,二人相携下楼。 第198章 积善之家 必有余庆 起风了。 祠堂里面已经阴冷无比,出来就更冷了。 今日白天和暖,南蔷穿得并不多,微微有点抵受不住,在冷风里不自觉缩了一下肩膀。 夏延把自己的的外套脱下,披在女孩儿单薄的背上。 “这个天气还往下脱衣服,你会着凉的,我没事。”南蔷想拒绝。 夏延弓步弯腰,“上来。” “不好吧?这会儿人都在外面呢!” “怕我冷,就上来。” 南蔷看看左右,罢了,他再这样晾着,真得感冒了。 而且就算没有理由,她曾有过成功拒绝他或背或抱的提议的先例吗? 拿了披风赶来接他们的松落刚好看见这一幕,想了想,隐身在黑暗里走了另一条岔路,先回家了。 二人默默回到家中,周嫂端来一砂锅看不出成色的汤水,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夏延夏大厨之手。 “这是公子亲手炖的花胶鸡汤,夫人快来尝尝,驱驱寒气!” 南蔷勉强笑道:“好,你去歇息吧,不用管了。” 周嫂答应着退了出去。 夏延走过去盛了一碗汤,“喝一点吧,我觉得今天这汤的味道还可以。” “你怎么又想起来炖汤去了?老郭又要唉声叹气嫌弃你弄得满地狼藉、糟蹋东西了。” “呵……老郭今日不在家,我怕你回来晚了没东西吃。” 南蔷虽然没什么胃口,但盛情难却,只好不辨咸甜地木然喝汤。 夏延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南蔷生怕他来劝食,还好,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聊些闲话,二人吃完就洗漱了准备歇息。 南蔷哪里睡得着,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一事,“延哥,我们第一次下楼的时候,我哥哥也跟在后面的,后来他人呢?他也听见小琴娘那些话了?” “你放心,他比你镇定些,我又让松落去开导了几句,让他先回去稳住家里人,怕再有南家的人进来裹乱,他才匆匆忙忙回去了。” 南蔷叹道:“原来如此,还是你比我想得周到,我听到这些话,头都大了三圈!难怪我家里没一个人出来。” 夏延伸手握住娘子的小手,“说起来还是我不对在先,没考虑周全,我不收拾乱摊子,难道看你一个人料理这些鸡毛蒜皮吗?” “那孙老头能来,还痛痛快快就答应放了小琴,也是你去找了他吧?” “你看出来了?” “呵呵……你说了什么呀他那么听话。” “我一个字都没说。” “哦?” “就是看他书桌上备着笔墨纸砚,大约平时也爱书法,给他写了一幅字。” “一幅字?那不是便宜他了!别说彩礼钱,买了孙家都够了……你写的什么?”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这……” “他是聪明人,想想就明白了。” 南蔷不觉好笑,这八个字自延用以来,怕是第一次给人赋予警告和攻击性质吧? “好吧,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是延哥你呀……” 二人说着话呢,松风忽然在外面敲门。 南蔷已经宽了外衣,窝在暖床上,就没动,夏延起身披衣去了外间。 松风满脸笑嘻嘻地,小声道:“夫人歇息了?好消息来了。” 夏延道,“你说吧。” 松风压低声音说道:“我刚才悄悄去了吴家,公子您猜对了!那老妖婆坑咱们夫人,她闺女……” 夏延出去时关上了门,南蔷在屋里啥也听不见,只好等着。 夏延嘱咐松风留到最后再走,不知道他这会儿带来了什么消息,可再好的消息,也改变不了小琴的身世,那也就没什么好期待的。 南蔷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外面的月亮。 这还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如此情绪低落,她不敢想象娘亲知道这件事后,该会如何…… 夏延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只白瓷青花汤碗。 南蔷皱眉道:“我真喝不下了。” 她就算失去味觉,也能被那么难喝的东西给唤醒吧?真是没有最难喝,只有更难喝…… “不急,你听了松风带来的消息,或许就想喝了。” “哦?” “松风说,小琴或许是南家的骨肉吧,但绝对与岳父无关。” “啥?啥!” “岳父从未对她假以辞色,她一气之下,就去找了……” “我大伯!” “嗯。她是这样跟她女儿说的,因为她女儿不想嫁给朱二龙,情愿给小叔做小,她被逼无奈,才说了当年的事。” “死老太婆!老妖婆!居然跟我耍花枪!延哥,我是不是太笨了?这样就上当了,现在还在这里发愁呢!真笨!” 夏延微笑道:“你这个反应才是对的,假如听到这样的事情还能跟以往一样镇定自若,那就……” “那就太无情了是吧?呵呵……” “那就太累了!傻瓜!你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以后记得什么事还有我呢,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不用考虑什么南家夏家。” 南蔷把头凑过去,枕在夫君肩膀上,“以后不会了,我忍着恶心也没把事情处理好,还是要你操心才行。” “都是些些小事,随他去吧,早点歇息,明日开开心心张罗小叔的喜宴才是正经。” “诶哟,恐怕还得麻烦松风跑一趟,去告诉我哥一声……” “松风这会儿都该回来了,放心,我想着呢。” 南蔷心里豁然开朗,灿然一笑道:“老公,你真是太贴心了!辛苦了!快上来,睡吧。” “上来?” “诶呀……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我没有不正经啊,我上来了,你躺好……我说你躺进去,躺好,乖。不对,汤还没喝呢!” 南蔷火速转身,缩到床边,“不喝了,都洗漱过了。” 夏延说:“我看你今日净忙着说话和照顾别人了,都没好生吃东西,过来再喝点……蔷妹?” 南蔷紧紧捂着被子,把假鼾打得又真又匀,呼吸节奏控制得不疾不徐,声音大小拿捏得不大不小,睡得又逼真不失淑女风范! 这可是她做熊孩子的时候哄阿姨离开的绝招! 十次有九次都能成功! 夏延果然上当,轻轻放下汤碗,轻轻钻进被窝,再轻轻轻轻凑过去,伸手搂住女孩微凉的身体。 睡吧,她今日不知道多累呢,明日还要更累。 第199章 你大侄女聪明吧? 天没亮呢,南蔷就醒了。 昨晚装睡的直接后果就是弄假成真,秒睡了!导致睡眠效果杠杠滴。 夏延略带不满地说:“也不用起这么早吧?” “睡足了,再睡要长肉肉的!” “那就长吧,我就喜欢肉肉的……再陪我睡一会儿。” “醉八仙的人一会儿就到了,这么冷,总得让人家先吃一口热乎东西才行。我娘一个人弄不来的,我跟老郭先下去。” 夏延只好恋恋不舍把人松开。 南蔷穿好衣服,下地,回手给他掖了掖被角,“你再睡一会儿吧。” 夏延一个人躺着也觉无聊,“我也要起身了,不然爷爷又要进来说我偷懒。” “哈哈哈哈……说起来我就想笑,满以为翁先生放过你了,没想到老先生棋高一着,居然找下个不要钱又负责任的监督员!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你师父永远是你师父!” “嗯,爷爷说,‘你既然能去科考了,就该做好准备去试试,不然你还能做点啥?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做官最轻省!’呵呵。” 南蔷笑道:“爷爷通透!爷爷已经找到了生命的真谛!” 体制内有千般好,早点公考很重要!否则过了三十五那道坎儿,就没机会啦! 虽然她家男人,已经是御口亲封的、准内阁学士,如果愿意,他们自有阳关道,不用去挤独木桥。 南蔷洗漱好才知道,老郭早就下去了。 因为天还是黑的,松落便提上灯笼,送南蔷回娘家。 此时南家院子里已经火光大亮,几道白色的烟气笔直冲上高空,天幕微微发白,太阳躲在大嵛山的后面,有些翻身就要醒来的意思了。 一天中最冷的时候,院子里却忙得热火朝天,看来帮忙的人早都已经到了。 这些乡里乡亲的热诚,有时真的让人打从心底里暖上来,他们不会说漂亮话,只会实打实地、不遗余力地去帮你分担。 冷! 不过到底不是她们去的北方那种冷,一堆篝火就可以驱走一圈的寒气,人们围在火边做事,又暖和又热闹。 南蔷笑道:“大伙儿可真早,昨日不是说好了,天亮直接过来吃个早饭就好了。” 有个大娘说:“我们自己动手,吃得香甜!哈哈哈!” 南蔷道:“那就辛苦各位了!午饭吃席的时候就不要忙了,都定定心心去喝酒吃饭,啊!” “蔷蔷,你店里来多少人啊?人手不够我们就该干啥干啥,后面再吃也一样!” “人手应该够了,实在忙不过来我再跟大伙儿说。” 南柱接茬儿说:“就是,大家中午都是客人,尽管安心坐席!” 南蔷看见南柱就生气,怎么看怎么猥琐恶心!怎么看都是个犯罪嫌疑人! 还得悄无声息地、哑巴吃黄连地帮他的陈年旧错买单! ! 她也不接大伯的话茬,转身走开。 南梁这时恰好走过来。 他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已经睡得精神百倍,眼睛都比平日大了一圈似的。 南蔷满脸堆笑招呼道:“小叔!今日真精神啊!” 南柱悄悄叹了口气,一个伯伯一个叔叔,分明一样远近,这待遇,怎么就一个冰凉、一个火热呢? 他没得罪南蔷啊!也没得罪二房任何一个啊! 南梁爽朗笑道:“长这么大就没一天睡这么长过,你说精神不精神?” 南蔷怕他家的耿直小叔今日又大醉,低声说:“小叔,今日可不能再醉了,敬酒的时候让小白跟着你,你只喝小白倒的酒,包你千杯不醉!” 南梁笑道:“你让我以水代酒?” “嗯!你大侄女我聪明吧?” “聪明!大聪明!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别露馅儿才好,客人会挑理的!” “所以让小白跟着你啊!他机灵,放心!哪次店里有人宴客想逃酒,不都是小白打掩护吗?肯定稳妥……我去看看郭师傅那边弄得怎么样了……” 南梁叫住大侄女,“蔷蔷,小叔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让你又出钱又出力……” “那就快别说了,郭师傅在叫我呢!” 老郭只是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也并没有什么事非要她去不可,南蔷只是不想听小叔说些肉麻的客气话。 郭师傅那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连米粉都切好码好了,正好南蔷过来,就问道: “要不要现在就开餐?鲜米粉不能一次烫太多,左右是有先有后。” 南蔷没说话呢,蔡大叔到了,后面有人搬着在他店里代做的喜饼。 因为南家的灶头不够多,这种费功夫的东西实在没地方做了。 南蔷叫人安放好喜饼,就问蔡大叔,好不好不等人齐了就开早餐。 蔡大叔说:“开餐也可以,怕赶不及的话,大锅烧着水,我和郭师傅两个人下手,也差不多。” 蔷薇娘过来说:“我那边忙好了,我来烫米粉。” 南蔷说:“那咱们就稍微等等,一起吃热闹,郭师傅放心,我保管让你的肉汤米粉火候正好,香喷喷热乎乎地吃到每个人嘴里。” 老郭咧嘴笑道:“我可不就是这个心思!还是掌柜的最知道!” 蔡大叔说:“嘿!我就怕遇到那吃饭不着调的人!一碗面搁到他面前,他一会说句闲话,一会扒拉两筷子,在那儿数着玩儿似的!看着是真急人!” 老郭说:“这饭菜啊,太热吃不下,冷了就走味道了!就那一会儿功夫可口。” 蔡大叔说:“正是啊!可有人他就是找不着这节骨眼,糟蹋了好东西好手艺……” 两位相见恨晚的同道中人,搭上话就把南蔷撂到一边了…… 只等了一会儿功夫,醉八仙的人就浩浩荡荡涌进了院子。 原来是布大婶不辞劳苦再次来了南家,熟门熟路,直接将人带了过来。 南蔷迎了上去,笑道:“刚刚才跟阿力说,差不多要去迎接你们了,没想到还是没你们早。 计先生说:“大伙儿昨晚都住在店里,早早就歇了,这几位车夫大哥也来得早,咱们子时一过就张罗着动身了,怕耽误了掌柜家的大事。” 小六说:“南小叔大喜的日子,我们都想早点来瞧瞧热闹!” 老张笑道:“是让你来干活的!要瞧热闹,自己娶媳妇的时候再瞧!” 第200章 南蔷的到来,恰如一场及时雨。 众人哈哈大笑,“对,想瞧热闹,赶紧自己娶个媳妇去!” 南蔷笑道:“辛苦各位兄弟姐妹了!哥哥,你先安排大伙儿到各房里坐坐,喝杯水暖和一下,咱们缓一缓再吃早餐。” 众人都说不冷,“人多挤着,车上还有脚炉手炉,咱们穿得也多着呢……” 车上冷不冷,南蔷最知道。 南茗答应着去安排,众人也有进房里去的,也有就待在火边烤烤火吹吹牛的,老顾和老张稍微活动了一下,就要上灶。 蔷薇娘不准,“大老远过来帮忙,天儿又冷,必须得先吃口热乎的!” 吃饭时那几个车夫都在极口称赞。 “你们南掌柜家也太客气了,别家的肉汤就真是肉汤,捞不到几根肉丝,这肉汤不得有一半都是肉啊?” “炸的油饼也不一样,还放了了葱花和芝麻,好香好香的咧!” 醉八仙的人倒是淡定得很,掌柜的一向大方豪气,去京城出一趟远门,给店里所有人都带了礼物,工作餐都有肉菜,动不动就发奖赏…… 村里来帮忙的人通过昨日那一餐饭,也知道了南蔷不光对她家里人出手阔绰,待他们也都很客气。 只有那几个送人过来的车夫是没见过这阵仗的。 “小白哥,你们掌柜的也太舍得了吧?这大清早起,喝两碗粥不就行了,吃肉丝米粉还做这些油饼、肉包子啥的!” 另外一个车夫说:“这荷包蛋也是油炸过的!这也太香了!” 小白笑道:“这算啥,待会正席摆上来,你们连下巴都看掉了呢!掌柜的准备了一船的好东西,我跟着装的。” “船?不是车。” “船,车也有,太多了!” “吓……” 他们今日摸黑受冻跑这一趟,可真是值了!赶明儿没事就在醉八仙门口蹲着!多接几遭这样的好活儿! …… 早饭过后,人暖和了,天也暖和了,所有人一起动手准备喜宴正餐。 南林媳妇自以为干活儿够麻利了,一看人家大酒楼的人也只能自叹不如! 比如一只鸡到了人家手里,从放血到开膛洗净,那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笋片切的呀,又薄又匀又齐整好看! 岂止南林媳妇这样想,村里人都一样啧啧赞叹。 “这位老师傅的刀,怎么像长了眼睛一样,专挑骨头缝走!” “是呀,半扇猪肉没几刀就割完了,郑屠夫杀了这么多年的猪,也没这么快呀!” “嘿,这五祥跟着师傅也学了不少本事哈,牛肉还能提在手里切?还切这么薄!了不起!” “师傅!您还收徒弟吗?我也想学厨艺!” 顾师傅被众人围观,一把剔骨刀耍得愈发行云流水,一边卖艺似的干活儿,一边跟案板前的小孩儿说: “学厨是个体力活,得吃得苦耐得烦,你行吗?” “我行!我要像五祥哥一样厉害!” 五祥笑道:“南丰田,你还没这切菜案板高呢!赶紧去玩你的泥巴去吧!” 南丰田生气了,使劲垫着脚说:“我咋没案板高呢!我咋没案板高呢?” 五祥说:“别生气,哥告诉你个好事,快去张师傅那边,他现在切的是昨天卤好的熟牛肉……唉唉你慢点跑!” …… 诸事有条不紊,南蔷就没什么事了。 上有爷爷奶奶主场,下有父亲兄长坐镇,娘亲也是忙前忙后,亲力亲为。 厨房有好几位大厨小厨,外面南林叔又是个能干事的,人来客往交给他支应就好。 而且按照俗礼,她是已出嫁的女子,叔叔婚礼这么大的事,她也不宜事事冲在前面。 况且她也该去忙她那件大事了:去看看准婶婶的妆容。 这个时代的农村婚礼没那么多花样和仪式,新娘子就是时辰到了出来拜个天地就又可以回去坐着了。 可也正因为露脸时间短,到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会落在她身上脸上。 那是会被人评说一辈子的时刻。 南蔷自己的婚礼就别提了,她希望小叔和婶婶的婚礼能完美再完美,以后回想起来都是美好的回忆,能记一辈子那种。 此刻,薛怜面前的小桌儿上一片狼藉,头脸也好不到哪去。 薛姑娘的眼睛只认识药草,完全摆弄不了那些胭脂水粉,一张脸被她涂抹得乱七八糟! 连南薇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想笑。 “薛姑姑,那么多药你都记得,就这几样东西弄不清楚?” 薛怜拿起一个盒子低头去闻,“我只知道这里面有茉莉香,无毒,能抹在脸上。” 南薇…… 茉莉粉盒子里面当然有茉莉,不然为什么不叫蔷薇粉、牡丹粉?唉。 “可惜,我也帮不上忙,我也不喜欢弄这些东西。” 薛怜无所谓地说,“要不我就全都洗掉吧,不就是去拜个堂!” 南薇更无所谓地说:“也行!太吃力了!” …… 南蔷的到来,恰如一场及时雨。 现在的南蔷也不怎么化妆,只做基础护肤,不过没穿越前是懂的。 肥佬老板说了,女生上班不化妆,是对所有同事的不尊重…… 薛怜赶紧重新净面,恭请高人指点。 南蔷半教导半动手,抹面脂敷铅粉,描朱眉点绛唇,调胭脂拂花面,最后又选了一朵艳丽的梅花钿贴在新娘子额间,妆成。 薛怜已经被折腾得眼花缭乱了,几次说,“化妆怎么这么麻烦,比我煎药的门道还多呢!” 南蔷笑道:“你不常弄这些,手熟了就好了,也不卡粉了,也不搓泥了,也不画歪眉毛嘴唇了……怪我,今日该安排一个人专门来帮你的。” 薛怜赶紧摆手,“就你!别人我还真信不过!这么啰哩啰嗦一堆东西,谁能分得清!” 南薇说:“就是嘛,我也闹不清!” 南蔷…… 愁人啊!这屈指可数的几样东西还嫌啰嗦? 那现代众多美妆博主天天在镜头前做的,岂不是一个个复杂的科学实验? 古人就是矫情,唉…… 南薇凑过来看了看,说:“终于画完了?好看!我都看困了,呵……欠……” 南蔷笑道:“你分明是昨晚没睡好,少混赖!” 南薇咯咯笑道:“这个姐姐也能知道?” 南蔷说:“因为我也一样!呵呵……” 第201章 小叔的桃花开得又好又艳呢! 家有喜事,不操心可以做到,比如潇洒来去的南薇这种类型的,跟着吃吃喝喝就行了。 但不亢奋是不可能的,何况薇薇本就是个欢脱的性子。 能睡好才怪了! 薛怜说:“我也没怎么睡踏实,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外面过夜。” 妆画好了,下来就是梳一个新娘发髻。 因为薛怜的发饰是一个整体的花冠,戴上后基本也看不到发髻,所以只要把头发简单盘好就成。 一番操作下来,铜镜里面的美人影连美人自己都看呆了。 南蔷也觉得以前低估了薛怜的颜值,大概是因为她从不打扮,面容清冷,穿着也简单、素淡,没活力,不打眼。 昨日的妆容也不是很出色,没凸显她的美貌。 而今日的婚服是大红锦缎材质的绣花棉袄,做工精细剪裁完美,是非常加分的单品,再加上红裙如火,衬托得她整个人贵气雅致、生动鲜明。 薛怜实在也算得上一位美人儿呢! 他家的小叔啊,桃花开得迟,却开得又好又艳!羡煞旁人。 南薇对着那顶花冠连连称赞,“这个冠真好,够高,发髻梳成啥样都不碍事!” 薛怜笑道:“我恰恰就是看上这一点才选的它!” 南蔷…… 怎么这俩人看着更像亲姐妹呢? 这边帮新娘收拾妥当,外面来吃喜酒的亲友们也陆陆续续挤满了院子。 除了本村的乡亲,还有几门表亲以及南奶奶娘家的几房近亲,能来的都来了。 按照本地风俗习惯,来贺喜需要带上送给新人的礼物,农家人普遍都不宽裕,送的大都是些表表心意的小东西。 比如绣花的枕头套呀、茶具盖布呀,木梳子呀、镜子呀,茶具酒具呀这些,其中绣品因为造价低,又最能表达心意,是最常见的礼品。 也是最容易混淆的。 收了一堆东西最后闹不清是谁送的,是常有的事。 礼物价值有高低,绣工好坏差别也大,谁都不想自家的好东西被埋没。 可是又不能公然签署送礼人的姓名,怎么办呢? 就只能早点到,多攀谈几句加深一下主人的印象,再当面郑重呈上礼物。 当然如果觉得送的东西实在拿不出手,也有浑水摸鱼放下就走的,或者干脆啥都不送,厚着脸皮混过去,啥人都有。 今日新郎南梁的一项大任务,就是在父母陪同下专门收礼,这也是表示主家对客人的尊重之意。 送完礼物的宾客就去外面的喜棚下就坐,桌子上早就摆好了茶点喜糖,一时满街人声鼎沸,热闹起来。 见南蔷出来,南林过来说:“蔷蔷,新娘子妥当了?我看人来的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把第一通鞭炮给点上?” 南蔷看看天,“成!大叔您看着安排,不用问我。” 南林道:“我想着,鞭炮一响,大家伙儿就都知道吉时到了要行礼了,要不恐怕有人还当成是傍晚行礼。” 出于种种考虑,以及征求了全家人特别是新人的意见之后,婚礼最重要的“拜天地”仪式挪到了午时。 这跟大多数人黄昏时拜天地是不同的。 南家爷爷奶奶原本有些微词,觉得不遵循旧例不是太好,不过那日夏延也在,说:“吉日吉时也需结合新人的生辰八字,初十……午时很好。” 不大开口说话的人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信度极高。 况且翁先生的高徒,错不了! 不过今天夏延到哪里去了? 也该来了啊。 南蔷找遍人群,也没找到自家老公,直到鞭炮声的回响都隐入山中听不见了,才看见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画卷,姗姗而来。 松风跟在夏延身后,恭恭敬敬抱着那张传自霄鹤师祖的古琴,云破月。 二人一路走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松风嘀咕道:“都刻意让公子穿得普通些了,这些人怎么还是看个没够啊……” 南蔷成亲那天一切从简,所以今日这些外客都没见过南家这位新姑爷。 但是但是但是,不是说那个八字不吉的丫头嫁给一个丑八怪了么? 怎么各个都在说这俊雅书生是南蔷的女婿呢? 南茗迎了出来,笑道:“妹夫来了?蔷蔷刚刚还在问你呢……这是送小叔的画吗?松风你这是抱的啥?松落怎么没来?” 松落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笑道:“我们都来了,多谢南公子记挂。” 南蔷也摆脱亲友的围堵走了过来,惊喜道:“延哥,你带着琴来的?你这是要演奏一曲吗?” 夏延笑道:“才疏学浅,写了这些日子,勉强凑成一曲。” “你自己谱的曲?怎么不早说呢!” “不怎么成熟,刚刚在家还重新修改了一段。” 南蔷都快被那一对吹唢呐的父子给逼疯了! 吹来吹去就是那两首俚曲,调子不准气息不足就是贼卖力! 让他们歇歇气喝口水润润喉咙,他们还以为是主家客气,弄得人没辙没辙的! 就这还抢手得很呢!乡亲们也都听得眉开眼笑的。 这下可算是来了救星了! “我怎么就忘了家里现成就有懂音乐的人了呢?真是忙糊涂了!” 夏延笑道:“灯下黑。” 两人还没说上三句话,一个老阿婆颤颤巍巍走了过来,“蔷蔷啊,这是你男子汉?长得好!” 这么直白的夸赞,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再说南蔷也闹不清这位是谁,只能尬笑。 还好南栋及时来解围,笑道:“这是三舅婆,蔷蔷你不大记得了吧?” 三舅婆说:“她哪会记得?还是你堂客生二丫头的时候我来过一次,那时她才五六岁!” 这老太太也不等别人说话,问夏延说:“姑爷!你有兄弟没得?” 夏延莫名其妙地摇了一下头。 老太太就问南蔷:“蔷蔷唉,你成亲也有大半年哒,也冒得身孕,赶快给你男子汉娶个小的吧!好开枝散叶,我娘家有个亲戚……” 夏延一听这个,脸当时就垮了下来。 南蔷赶紧说:“延哥,你去找个地方弹琴吧,这唢呐唔哩哇啦实在聒噪咧!” 南栋也赶紧拉走这位多嘴多舌的老太太,“三舅妈,您老人家费心了!他们小夫妻暂时还不考虑这些,再说咱庄稼人也不兴娶二房啊!” 三舅婆驳斥道:“你家姑爷长得好咧!听说又识文断字,将来一准儿要做官的!做官还不就得三妻四妾的咯……” 第202章 于归曲 这老太婆喉咙粗嗓门儿大,好多人都听见了她说的话,顿时就有些议论纷纷。 目光也忍不住纷纷往南蔷肚子上瞟。 两个当事人自然也都听到了。 好烦,可是大事当前,也只能当没听见。 这些人,真的好烦! 可是你还得咧开嘴对他们笑!笑得牙齿发冷。 夏延低声笑道:“不理她们就是了,不用为不相干的人烦心。” 南蔷笑笑,“走吧,咱们先把琴操起来!” 琴声一起,喧哗吵闹声即刻安静不少。 毕竟大家平时的娱乐太少,能在红白喜事上听听唢呐就不错了! 逢货郎们进村打几下拨浪鼓,后面都会跟着一群孩子。 哪怕花子要饭敲敲碗,也有人跟着瞧瞧热闹听听响声。 夏延的琴声于这些人而言,是仙乐一般的存在。 何况这首夏延自谱的曲子明快欢畅又婉转悠扬,雅俗共赏,确实好听。 作者大人说了,这是根据《关雎》和《桃夭》两首古曲改编的,暂名《于归曲》。 南蔷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听着,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时的情景。 那是孤儿院的一位姐姐结婚,她去做伴娘,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也是第一次听婚礼金曲《给你们》。 她至今还记得大屏幕上播放的mv,年轻时的张宇头发浓密面庞清秀,还是一副初恋情人的青涩模样。 而一对新人也是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就像今天她的小叔。 幸福的笑容都大同小异,令人心动。 结婚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会让身临其境的人都感受到那份喜气和感动,从而内心变得极其柔软,充满温情。 而音乐,毫无疑问是气氛担当。 这时,一对新人牵着红绸带缓步出场。 立即,所有宾客都聚集到了院子里、墙头上,准备观礼。 免不了人声喧哗。 夸衣服的夸人的响成一片。 琴音却随着新人的步伐,转为舒缓的旋律。而当新人焚香祷告敬天地祖宗时,琴声低回婉转到若有若无,绝不喧宾夺主。 量身打造,若合符节,还能随时切换。 南蔷微微一笑,有心了,延哥。 她原本以为,能写写对联、偶尔过来坐坐、接送一下自己,就是夏延能为小叔的婚礼做的所有了。 原来但凡与她有关的事,他都在默默用心。 他用他的方式,给予了她最大的支持和惊喜。 第三通鞭炮声响完,婚宴开席。 新人再怎么吸引目光,夏延的琴弹得再怎么悦耳动听,终不及一碗热腾腾的饭菜更抚凡人心、更留凡人意。 转眼间,人们的关注点就转移到了饭桌上。 菜太好了、太香了、太足了! 明明就是办酒席常见的那几道菜,可经过人家大酒楼厨师的手,那味道立马就不一样了! 好吃得停不了筷子! 而且南家这次是真大方啊! 平日里吃席,桌子上最后都是剩点汤汤水水,现在才吃到第几个菜啊?就觉得快要吃饱了!? 有个妇人伸筷子抢走孩子碗里的萝卜,笑道:“萝卜给娘吃!你留着肚子多吃点肉!” “我不要我不要!这个萝卜比肉还要好吃呢!我就要吃萝卜!” 孩子不会撒谎,娘亲的舌头也分得出好歹,妇人赶紧再去菜碗里面夹萝卜,却发现只剩下半碗汤了! 然后在她愣神儿的时候,汤也被人端走了…… 萝卜的味道不输于肉块,笋干的味道也不比鸡腿差,那些他们吃了半辈子的平常东西,今日都变成了上等的美味佳肴! 何况还有那么多他们不常吃的! …… 长街宴最大操作难度在于距离太远,上菜时间不好把控。 得亏醉里仙的众位伙计肯帮忙,一班小兄弟跑得虎虎生风、整齐有序,保证了每道热菜上桌都是热气腾腾。 菜差不多上完的时候,小白就退了下来,跟在南梁后面执壶,挨桌过去给宾客们敬酒。 到了南蔷他们这一桌,小白看都是自己人,悄悄笑道:“小叔,喝了十几杯了,该有点醉意了!” 南梁回头望望,“是吗?我怎么觉着才刚开头呢?” “咳……您得快着些了!三巡呢!” 南蔷笑道:“小叔,小白说得对,三巡要一点时候呢,咱们自己人你就敷衍一下过去吧!” 南梁不肯,举着酒杯跟南蔷夏延说:“今日必须好好谢谢你们,小白,倒酒,酒。” 南蔷推着小叔往前走:“您要跟我们喝酒,日后多的是机会!” 南梁立即被下一桌的人拉了过去,“南梁,娶了个漂亮媳妇儿,不得陪我们每个人都喝一杯吗?” …… 南蔷听见小叔在人堆里高声说道: “蔷蔷……小叔多谢你们!” 不知为何,南蔷的眼角忽然湿润,心底空落落的。 小叔成亲了。 从此以后有了他要守护的女人,他要守护的小家,叔侄关系自然而然就会疏远一些了。 而且她和薇薇也都长大了,也不可能一直做小叔的小尾巴,亲密无间。 离开原生家庭,往自己该去的方向生长,开枝散叶,这是每个人的宿命,无奈,可又充满期待。 …… 千里搭长棚,也没有不散的宴席,何况这不过几百米的小竹棚呢? 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曲终人散。 南蔷又亲自上阵做了几道菜,招待醉八仙的同伴们。 然后南梁南茗亲自把盏,陪大家尽兴喝了一回,感谢他们倾力支持、盛情高义。 送走醉八仙的人,一轮太阳已经徒有其表,热力散去,凉意重回冬日人间。 蔷薇娘心疼女儿,让她和夏延送完客不用再回头,直接回家就好。 南蔷也确实累了,十来日的忙乱,完全乱了自己的节奏,一旦落下帷幕,才觉察到满满的疲惫。 歪在床上都不想动了。 夏延坐到床边,将爱妻两条小腿放在自己膝上,伸手轻轻替她按压揉捶,舒筋活骨,解解乏。 南蔷闭着眼睛,懒洋洋养了一会儿神,感觉血槽一点点回了上来,浑身也都舒坦了。 “今日按得有奇效啊!延哥,你这是在按着穴位走的吗?” “嗯,如何?按痛你了吗?” 第203章 老公,我不想起床! 南蔷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她的专业推拿师更方便工作。 “没有痛,完全没有!手劲儿很好,力量好像能穿透筋脉又不会难以承受。” “我用了一点拳法暗劲,能感受得如此清晰?” “能!能……穴位也懂,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我们延哥哥不懂的呢?啧啧!” “有力气开玩笑了?那就好了,待会儿煮一盏燕窝补补……不用吓得要装睡,我让老郭煮,总可以了吧?” 南蔷睁开眼睛,呲着小白牙,笑得十分讨好。 夏延道:“你看,有什么是我不懂的?厨艺就不通得很。” “我会就好,一家有一个人会就够了。” 夏延拉过爱妻的手,亲了一亲,“这么好看的手,怎么舍得让你一直下厨呢。” “那不是还有老郭?老郭忙,还有周嫂呢,总不会饿着你,呵呵。” “万一哪天……” “没有万一!这都不是任你祸害厨房的理由!” 夏延垂眸,“我煮的东西就这么难吃?” 南蔷为了今后少遭罪,咬咬牙,“难吃……呵呵难吃倒也不至于,就是不怎么好吃,呵呵……” 唉,还是给人留一线希望吧! 大不了就是难吃,还没像小说里写的那些男主,动不动炸厨房。 夏延之前的生活一直是乱七八糟的,一锅粥吃上两天很正常,有时读书入了神,半夜饿得发慌找不到一点吃的也很正常。 他什么都能吃得下,都能将就,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懂分辨味道好坏。 他觉得自己现在煮的东西已经很用心、很好吃了,是风捉影吃了绝对会惊为天人的那种程度。 可是蔷妹不喜欢。 “唉……” 南蔷赶紧鼓励说:“开始就能煮成这样,已然很了不起了!你要是真想学,我慢慢教你嘛!” 夏延说:“我给风捉影煮了几年的饭了,有时候也煮给爷爷吃,不算新手。” 南蔷扶额,可怜的风捉影,可怜的爷爷…… “你就这么想学做饭?” “我只想给你做点可口的东西,让你体会一下身边人厨艺出众是何等福气。” 南蔷笑了,伸手搂住男人的腰,“那就大可不必了,我的身边人啊,出众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我可不想小小年纪把福享满了!” “不想吗?” “不想!” “真的不想?” “真的……” …… 南蔷不喜欢睡懒觉,觉得那是对大好晨光的辜负。 这习惯也缘于她多年的集体生活,孤儿院里刚刚会说话的孩子都会说“一天之计在于晨”。 院长妈妈绝不允许有人浪费生命。 南蔷又喜欢睡懒觉。 正因为很少有懒床的机会,所以欢喜加倍,觉得窝在床上的每一秒都极度惬意、心满意足。 听起来特别矛盾。 “老公,我不想起床。” “不想,还是不能?昨晚就一次而已……” 确实,就一次,可是一次马拉松和一次五十米短跑,能一样? “我就是想多睡一会儿!”南蔷拿被子蒙住头。 “那就多睡一会儿,我陪你。” “不要!那个啥,他们肯定在等着开饭了,你先去!” 夏延笑道:“睡个懒觉而已,不用瞻前顾后,不用跟谁告假解释,睡吧,啊。” “唉……我还是起床吧!” 夏延把人拉住,按回被窝儿里面,自己起身穿衣,出去打个转,又回到了卧室,却不即刻回到床上,笑道: “在下雪了,还不小呢!要不要起来看看?” 南蔷想都没想就爬了起来。 南方孩子可怜的,每次看见下雪都像过年一样兴奋。 夏延笑吟吟道:“慢着点。” 兴奋的可不止他们小两口,一大家子人吃过早饭,都聚到廊檐下看雪。 松风跑过来说:“公子,这雪都有咱们在北方见过的那么大了!野鸡、兔子肯定跑不动了……” 夏延点头:“去吧。” “好咧!我就说公子不会拦着咱们!两位哥哥,走着!” 松落见公子痛痛快快就答应了松风,也不好说什么了,嘱咐道:“快去快回,注意路滑。” “一起去吧落姐……” “一下都出去了怎么行?胡闹。” 夏延说:“都去吧。” 松落搁不住三个人又拉又劝,换上厚衣服也跟着去了。 四个人一路谈谈笑笑,消失在雪幕之后。 南蔷也想去高处看看。 二人想起山顶的书斋。 周嫂说:“山上冷,我先去笼个火盆吧。” 南蔷道:“很不用!我们走走就回来了,下雪着呢,也没那么冷,再说那里还现成有个火炉。” 夏爷爷也说:“年轻人哪有那么娇气!让他们去吧,我也走了,找南二哥喝酒去!” 这句话倒勾起了南蔷的酒兴。 饮酒赏雪,还是爷爷会乐!他们也要围炉煮酒,搞搞情调才好。 “爷爷,您把家里的下酒小菜带上些,省得二爷爷麻烦。” 夏爷爷道:“很是!午饭便不回来吃了,你们不用等着。” 老郭说:“我去拿,保管都是您二老乐意吃的!” 南蔷和夏延携手出后门。 山上的雪积得厚一些,已经能没过鞋面了,四望茫茫,一片洁白天地。 雪花尚在飘飘洒洒,落在身上,居然大都是完美的六角形,而且纯白无无暇,晶莹剔透。 大概这就是没有工业污染的缘故吧。 两人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往山上走着,夏延一手提着装酒的梅瓶,一手紧紧拉着仿佛随时要起飞的小女孩。 “延哥你看呀,山头都变白了!竹子都被压弯了呢!” “这树腊梅开花了!真美!喔……好香的咧!” “你别拉着我嘛!我要弄一个雪球玩玩……” 夏延无奈地说:“上去再弄吧,滑倒了可就不好玩了!” 南蔷叹了口气,“我要是能画画就好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这么美的景致,如果手里有一部手机或者相机,那还不刷爆今天的朋友圈? 可惜啊可惜。 这话听在夏延耳中,就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想学画画吗?我来教你。” “想是想的,可是画画不得有点天分吗?我都多大了!” “我娘子聪慧过人,岂能没天分作画呢?也没多大……” 确认过眼神。 有人在发车! 第204章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遇不明车辆乱开,最好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坚定不移地走自己去幼儿园的路! “嘿嘿,你不嫌麻烦?那我们有空就学起来。” 夏延笑笑,“你的事我何时嫌烦过?” “那你先帮我堆一个雪人玩!” “好……真是小孩子。” “你也没多大,别装老成了,趁没人,我们都做回小孩子吧!” 说话就到了书斋门口,二人点燃火炉,一边取暖,一边温酒。 南蔷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完美。” 夏延道:“况且还有美人作伴,更完美。” 南蔷还是记挂着要堆一个雪人,坐了一会儿会儿就要出去。 可书斋周围平地有限,不太好操作,两人就意思意思堆了一个小小的雪宝宝。 又拿竹枝穿了几个小雪球,做成一枝“雪果”的样子,玩了一会儿。 山顶还是冷得多,也不宜长期待在外面,夏延好说歹说把人带回到屋内,临窗看雪,小酌怡情。 今日带的酒是夏爷爷珍藏多年的宝物——一坛新开的腊酒。 这酒的滋味虽然比不上那些名酒好酒,但却跟风物季节相对,很应景,很对味,很畅怀。 莫笑农家腊酒浑。 南蔷想起以前喝过的冬酿酒。 那酒一年就酿一次,保质期短,是如假包换的时令饮品,说是酒,更像是汽水,喝足一大瓶也不会醉倒,酸酸甜甜的味道却很上头。 她和吴晓菲都喜欢喝。 冬至这天喝着冬酿酒,吃着自己包的露馅的馄饨,简单到寒酸的两样东西,也能把“大如年”的冬至节过得有滋有味。 也不知道吴晓菲现在怎么样了,冬至那天怎么过的呢?有没有朋友陪着…… 夏延在书斋里搜罗了一下,作画用的纸笔颜料还存了一些在这里,便即兴画了一幅美人赏雪图。 他边画边讲解,南蔷就看着听着,手里拿着酒杯,有时自己抿一口,有时递在男人的唇边。 画上的美人眉目生动红衣映雪,正是南蔷本人。 “我一人赏雪,未免寂寞了些吧?为何不把你自己也画上去呢?” “我还从没做过自画像呢,等我想想,或者,你来画?” “那不行不行!我连画笔都不知道怎么用,我一动手,这画岂不是毁了?” 夏延笑着把人拉到自己胸前,让她握着笔,他包住她拿笔的小手。 “有我呢!跟着我动,同写字一样的姿势,不过是写字大都用笔尖……对,这样,这叫藏锋……这叫逆峰……” 他教了一会儿用笔的方法,又教诸般调色技巧,二人始终胸背相贴,呼吸相闻,外面风雪肆虐,室内春意融融。 南蔷只觉搂着自己腰身的那只手越来越紧,抬头笑道:“夏老师,我觉得你趁酒意轻薄于我……” 话没说完,唇瓣已被人低头捕捉了去。 这姿势,让她想起他们初次的热烈,虽然过去那么久,现在只有更热烈,那一次却始终难忘。 夏延尝足了滋味,才笑道:“便是轻薄于你,奈何?” 女孩儿回身,踮起脚,伸臂勾住男人的脖颈,狠狠亲了回去。 半晌,眉眼弯弯,轻轻笑道,“那我也轻薄于你!奈何?” 夏延哪里经得住她这番魅惑,用斗篷把人紧紧裹住,“奈何?你这小妖精!我怕是顾不得这山上寒冷了……” 南蔷赶紧刹车、打方向,“那可不能胡闹,还是好生画画吧!”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不依!” 小钩子一把把飞过来,南蔷都要撑不住了! 艰难之际,只好画个饼,求生欲满满地说:“今晚,都依你……” 依着夏延,这次二人不再在草纸上涂抹,而是直接手把着手另外绘制了一幅画。 这次美人有了伴,连路边的花草都不那么寂寞了,漫天飞雪也不再寥落,更像是集体狂欢的精灵。 夏延看着画感叹道:“该早点教你的,初次动笔,就是一幅绝世佳作。” 南蔷知道这位师尊放水严重,也不拆他的台,笑道:“那么多谢老师夸奖。” “不是胡乱夸奖,你心中有画,迟早能明了如何现于笔端。” 这赞扬诚挚走心,可不是南蔷描述人家的厨艺时那套言不由衷…… 时近午间,大雪终于停了,而且太阳很快露出面孔,照得满世界耀目生辉。 有人踏雪而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怕吵到谁,十分小心翼翼。 南蔷笑道:“恐怕是周嫂到底不放心我们两个,扫雪来了吧?” 出去看时,来的却不是周嫂,而是久已未见的宋崇。 南、宋两人不免有些面面相觑。 南蔷是没想到来的是这个人,有些意外,宋崇则是看见一个面色泛红、似笑非笑的仙女站在自己面前,连话都不会说了。 吭哧半天,才说:“蔷蔷妹子,你好……好啊,我路过的,路……路过。” 南蔷点点头:“宋大哥好,您请便。” 后山不是哪个私人的地方,人家想来自然可以来。 宋崇还想说句什么话,就见南蔷身后,她那个由丑变俊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只朝他点点头,然后对南蔷说:“我们下去吧,久了怕你受凉。” 南蔷道:“好。” 不想酒后被风一吹,有些晕乎,一个晃神,在石阶上踩空滑了一下。 夏延一把将人搂住,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南蔷摇头,“没事。” 夏延微笑:“这么几杯就醉了?来,背你下山。” 南蔷因为旁边还站着一个呆愣愣的吃瓜群众,不大好意思地低声道:“不要了吧?我自己能走!” 夏延弓步蹲身,语气一贯地不容反驳,“上来。” 此情此景,南蔷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愿了。虽然明知道,这男人就是故意的要秀恩爱! 可除了配合他表演,又双叒叕能拿他怎么样? 再说她的脚踝委实是崴了一下,不敢吃力,她不想说而已,明天悄悄找小婶婶揉两下的小事情,就不要引得某人大惊小怪了。 路过宋崇身边的时候,夏延不失礼貌地说了句:“相烦让让。” 第205章 家长病 宋崇忙不迭往一边让路。 臀部撞到树干上,撞落一地积雪,狼狈又慌乱。 更狼狈慌乱的是他的内心。 那里如同伸进一只无情的大手,把他的小心肝揉捏挤扯,虐得不成样子,疼得不能说话。 终究是没希望了吧? 她伏在他的肩头,一个字都没再同他讲,一个眼神都没再瞥向他站的地方! 很想冲过去把两个人狠狠分开啊! 可是他不敢! 夏延是什么样的身手他是亲眼目睹过的,十个宋崇,怕也敌不过一个夏延。 再说人家是拜了堂的夫妻,他算什么? 他就只能傻呆呆站在那里,眼睁睁看那两人踏雪寻梅、欢声笑语。 然后一边在内心嘶吼着“南蔷是我的”,一边又压不住“他们好般配”这个该死的念头! 可凭什么好事都给他夏延占尽了呢? 要文有文要武有武,以前他面貌奇丑,站在一起跟自己还算扯平——他宋崇也是北码头数一数二的白净斯文美男子呢! 可现在…… 半年不见,这人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似的,光凭外表,都能直接甩开他好几座大嵛山那么远! 不!公!平! 这!不公平!!! 宋崇疯狂地捶打着四周的树干,积雪簌簌而落,掉在他头上身上,钻进他衣领里面,瞬间化为一阵阵透骨寒凉。 却没能让他片刻平静。 他又去捶打那个书斋的门窗,竹子倒是捶不烂,门锁却是个挡君子不挡小人的摆设,竟被他轻易就弄开了。 宋崇愣了一下。 然后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书斋里面还保留着刚才的温度,又香又暖,那香味有酒香,也有一丝别样的味道。 来自南蔷的味道。 宋崇顿觉一阵耳酣心热,迷迷糊糊地走到书案旁边,一幅画进入他的视线。 画上的美人儿简直就是仙女下凡神仙转世,可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南蔷吗?可即便在画上,她旁边也站着那个男人! 可恶! 可恶! 他拿起画来,就想一把把男人撕掉,不想画下还有画,那张就只有单独一个美人,而且画得更美。 这简直就是天可怜见,赐他一份最好的礼物! 他郑重地把第二张画卷起,收藏妥当,就想下山回家。 可是转念一想,夏延的画据说很值钱,他就这样拿走,倘若日后被他发现了,还不打上门来? 那可不仅是画没了,他的名声也没了! 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小贼呢?更别说南蔷了! 也说不定,夏延怒起来,他连小命都没了! 他急得团团转,最终,目光落在那个炭火尚红的火炉上。 这屋子是竹子的,里面又堆着这么些书画,又有烈酒……他拿过小酒坛尝了一口,不错,浇在火上定然也不错! …… “这酒真不错!今日口福不浅啊!” 夏家院子里,肉香浓厚,酒香四溢,篝火熊熊,烟气升腾…… 一看就是那几位猎手没白跑一趟。 夏延背着南蔷,一直走到烤肉的火堆旁才放她下地。 用他的话说就是:你得学着在他们面前坦然、自在。 南蔷心说也是,恐怕今后夏延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她若不调整心态,就只能自己徒增烦恼。 可她毕竟还是脸皮薄,笑着跟大家解释了一句:“脚崴了一下,不敢走路。” 松落赶紧过来搀扶,问道:“要不要紧?我那里有伤药,进屋去揉一揉吧。” “不要紧不要紧……你们这是猎到野猪了吗?” 松风笑道:“本来想逮两只兔子,没想到运气好,遇到这个大家伙冲我们呲牙,那就为民除害呗!” 松落日常怼松风道:“不呲牙你就不逮它了?别找借口了吧!” 松风笑道:“行吧,我就是馋石板烤野猪肉啦!别说你们不馋!” 老郭和松针在一边处理猪肉,老郭说:“看着没啥肉,宰了还挺肥!” 松针说:“我们也没想到这东西倒下这么沉!早知道就抓活的了!” 老郭笑道:“俗话说站着不买躺着不卖……嘿!五花三层肉来了!烤吧!真不用腌一下?” 松风说:“不用不用,咱们在山上就是这么烤的,熟了撒点盐花就得!” 老郭看着南蔷。 南蔷点头道:“松风说的没错,这么吃肉香味纯粹,等会你尝了就知道了,难为你们,连石板都弄来了。” 松风烤了两片肉,忽然站起身就走。 松落问道:“你这急吼吼的又要干嘛去?” “我去找南公子来喝两杯,尝尝鲜,你们先烤着!” 没一会儿,肉熟了,南茗和松风也到了。 几个人围在火边吃烤肉。 南蔷先动的筷子,第一片肉便夹给了松果,“上次我们都吃到新鲜的了,这次你先尝。” 松果道了谢,但必定没往自己嘴里夹,直到大家都有的吃了,他才吃。 南茗挨着松落,说道:“怪不得你跟我说石板烤肉胜过一切美味,还真是!” 松落笑道:“我们上次是走了一天的山路,只有干粮吃,又累又饿,那肉的滋味吃起来比今天还美一倍!” 南茗说:“真是有劳各位了,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松落挠挠头说:“我说的重点倒不是这个。” 南茗饮了杯中酒,笑道:“什么重点不重点,我就找个由头想多喝一杯,在家喝酒总有人管着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 夏延亲自给妻兄斟满酒,说道:“兄长今日只管畅饮。” 南蔷话到嘴边,也只好收回去了。 她有点家长气太重。 啥都想管。 还是收着点吧!很明显,哥哥很优秀,不需要她总操心,偶尔喝点酒,对他的身体也没多大影响。 松落说:“有爹娘管着,那是福气。” 南茗点头道:“那是那是,吃肉有人想着,那也是福气!多谢诸位,请酒!” …… 南蔷留神看去,哥哥好像特别爱亲近松落,松落也跟他很有话说,松风在一边,又是一幅明显的想促成好事的样子…… 他特特去把人请来,看来吃肉喝酒也不是重点。 可他家的傻哥哥啊,还完全不知道身边那位契友是个女娇娥呢! 看来什么时候得空,要提醒他一下啦!不过一旦男女有别,怕又没这么自在……唉,家长病又犯了! 第206章 山火 几人正喝酒呢,南栋忽然闯了进来。 进门就急急说道:“有人在山上的书斋里吗?着火了!” 夏延迎了出去,“岳父莫急,没人在山上。” 南栋道:“那还好,赶紧上去救火!” 院子里的几个人迅速反应过来,立即抄家伙往山上跑。 夏延倒是没急,先抱起南蔷送到了床上,“你安心躺着,书斋里面没什么东西了,烧就烧了吧。” 南蔷说:“这火着的蹊跷,我明明封好了炉子,周围能引燃的东西也都清理开了。” 夏延道:“我先去看看,你躺着吧,安心。” “嗯,注意安全。” 一时间家里就只剩下南蔷和周嫂了。 南蔷到底不放心,叫周嫂找了一根合适的木棍,撑着走去大门外。 换一个角度,没有房子挡着,能看到那边的山顶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然后村里好多人都看到烟火,都拿着趁手工具跑了过来。 天干物燥,水火无情,这山火倘若真烧起来,全村人都得受牵连。 南家的人除了奶奶和太奶奶,都来了,包括刚过门的新媳妇薛怜。 蔷薇娘见南蔷拄着木棍,先来看女儿。 “这是咋了?” 南蔷说:“没什么,就是不留神崴了一下,待会儿劳烦婶婶给看看就行了。” 蔷薇娘问:“怎么就着火了呢?” 南蔷摇头道:“看延哥回来怎么说吧。” 南家几位女眷就和村里的妇孺们一起站在门外,议论纷纷,举头望山火。 救火是男人的责任,有事女人护着孩子即可,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只不过人没在火场,心都在,都怕自家男人或儿孙有什么闪失。 幸运的是发现及时,人去的也多,又赶上山上到处都有积雪,没多久就把火势压住了。 南丰富第一个跑了回来,说大人让他先下来报个信,没事了。 他说完转身又往山上跑去,朱氏没拉住,扯着脖子喊了几声,也没喊回来,气道:“着个火有啥好看的?那火里还能找着肉吃?” 南蔷还巴望着山顶不肯进去,薛怜说:“我看你走路脚都不敢落地了,赶紧进去!” 众人进屋,南薇过来帮姐姐除了鞋袜,一看,那只受伤的脚踝已经明显肿起来好高了。 薛怜瞪了南蔷一眼,“崴了就不要动了,你这是又崴了一下吧?” 南蔷知道瞒不过圣手婶婶,只好承认,“我刚才一急,落脚下去才想起有伤,忙着往回缩,好嘛,又崴一次。” 蔷薇娘赶紧问:“弟妹,她这要不要紧?” 薛怜说:“你说要不要紧?肿得这么快……” 说一半,才想起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病人,而是家里人,笑道:“我这语气一时半会改不了,见谅!没要紧,有我呢。” 蔷薇娘还是信了她前半句,皱眉说:“真是,这也肿得太快了!疼不疼?” 南蔷说:“婶婶都说不要紧,娘亲就别担心了,我不走路不会疼的。” “那你这几日可别下地了!不行让薇薇来照顾你几天?” “哪有那么严重?再说还有周嫂和松落呢,不要紧。” “谁?” “谁?” “哪个?” 众人都是一幅迷惑不解的表情,尤其是站在一旁说不上话的朱氏,咋地?那几个姓松的跟南蔷这么亲近吗?乖乖…… 南蔷一时嘴快,忘了松落在人前一直是男装呢!笑道:“我忘记跟你们说了,松落是个女子!穿男装就是为了出门方便!”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朱氏顿时满脸失望之色。 转念又一想,女的也不对呀,她不是那夏延的“师弟”吗?原来是“师妹”啊?还是夏延在外面养的女人呢?还是娶的小妾呢? “蔷蔷啊,那个……哈哈,不是大伯娘挑拨是非啊,你们年轻小夫妻的,让一个年轻女子天天呆在家里,不沾亲不带故的,这……你能放心吗?” 别人没说话,南薇先要急了。 南蔷按住妹妹的手,“你去跟周嫂说,准备点茶水点心端过来。” 南薇白了朱氏一眼,扭身出去了。 她知道姐姐的意思,不让她听这些话头。 南蔷看妹妹走远了,才说道:“大娘放心,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大伯那样让人操心的呢!” 朱氏听不懂这话的深层意思,继续捅刀子: “傻丫头啊,夏延现在多俊啊!还又有文采又有钱财,外面不知道多少女人……咳咳咳咳……咳咳……” 她故意说到这里停住假咳嗽,好让南蔷自己往下想,越想越乱!哼哼,哈哈…… 薛怜说话最直,她也不懂什么是“留情面”,当即说道:“大嫂,你这不就是挑拨是非吗?” 朱氏还没摸准新弟媳的脾气,不知道怎么接招,红了红脸辩解说:“我没那个意思,我是好心提醒蔷蔷,别吃了眼前亏。” 薛怜瞪了朱氏一眼,“你这好心,用的不是地方。心机太重,活得会很累,影响消化,头发一掉一大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朱氏下意识就想去摸摸自己的头发,还好忍住了。 南薇在窗外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大伯娘,婶婶可是神医,不收诊金给你瞧病呢!这下可赚了!” 人都是天生的畏医惧贵,何况薛怜还是个有钱的医师,朱氏被怼得哑口无言,有言也不敢太放肆,赌气转身就想走。 可想想总归受不下这口气,妯娌对嘴自来都是她占上风,让这刚入门的新媳妇给压一头,那以后还能翻身吗? “她三婶啊,你刚过门,家里也没个兄弟姊妹的,嫂子有句话你可别见怪,俗话说得好,长嫂如母,咱们南家,最讲究孝道,那个……” 她肚子里文词有限,想说几句漂亮话压压场面,有些吃力。 薛怜脸上没什么表情,给南蔷处理好脚踝的伤,说道:“这几天别下地了,回头我让你小叔送药过来。” 这竟是当朱氏的话如同耳旁风一般! 气得朱氏走又不是留又不是,说了没人听,不说又觉得憋屈。 南薇笑嘻嘻看着,婶婶厉害!得学着点! 第207章 都是浮云 南蔷说:“我叫人跟婶婶去拿吧,别让小叔来来回回跑了。” 薛怜说:“我没带着药,要你小叔拿着方子去找四叔抓药,回来熬成膏子才能给你用,你就别管了。” 南蔷说:“那么有劳婶婶了,还要现熬药膏。” 薛怜说:“这样比喝药汤好得快一些,也不用边喝边骂医生了,伤药味最重。” 南薇在一边乐得咯咯笑,“婶婶……” 薛怜也笑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 蔷薇娘连声称谢,“蔷蔷从小怕吃苦药,次次哭得撕心裂肺的,多谢弟妹疼她。” 南薇问:“我呢?我怕苦吗?” 蔷薇娘笑道:“你?你就没吃过药!家里……就你从小就身体好,好养活。” 其实蔷薇娘想说的是,家里那么穷,还有钱给你一个小丫头吃药?有病也是挺着,没日没夜哄着抱着,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南蔷知道母亲的心思,不想提过去的事了,八年的恩怨是非,跟现在的幸福生活相比,都是浮云。 她向外张了张,岔开话题说:“延哥怎么还没下来呢?” 松落说:“我去看看。” 她原本也是跟着公子上山救火去的,公子看救火的人够了,就叫她回家照看夫人。 松落又上山去后不久就回来了,说火已经都扑灭,那书斋是彻底毁了,旁边还烧了一小片竹林。 之后村民们就陆陆续续都下了山,然后南家父子四个也下来了。 南爷爷和南柱进来打个照面,问了问南蔷的伤,嘱咐了几句就告辞。 南柱便喊他堂客一路回去,“裤子刚才救火时弄脏了,回去给我找一条干净的换上。” 朱氏好不容易得着借口上来一趟,还没里里外外瞧完呢,况且一口气堵着没出,不肯回去,高声抱怨道: “就这一条厚裤子,你且将就穿着吧!等天暖和了再换!” 当着众人的面,南柱脸上挂不住,横眉怒目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就要发作。 本来南蔷不怎么理他,他就够窝火的了! 从昨日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姑奶奶,让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得罪谁,也不会得罪她呀!也不敢啊! 那么十有八九,是他这个不着四六的堂客嘴欠,说了啥不该说的话!这败家堂客们! 可这里毕竟是侄女的婆家,他又不好在这里教训女人,张开的嘴,还得闭上。 还好蔷薇娘笑劝道:“大哥且先回去,我给他二叔新做的夹棉裤子还有一条没穿呢,回头给您送过去。” 南柱连忙笑着说不用不用。 朱氏也假惺惺笑道:“那不用,再说二弟身量也高些,老大怕是穿不得。” 蔷薇娘说:“我改好了再送去。” 朱氏眼馋二房的衣服不是一天两天了,料子又好针线又规整,她做不来。 如今忽然得了便宜,顿时满脸堆着笑不说话了。 南蔷心里一直记挂着为何夏延没有回来,等爷爷和大伯走了,拉着老爹先问这个。 南栋跟女儿解释说:“夏延说要等火头彻底熄灭,查一查看一看再下来,我叫你哥陪他等着呢,放心吧。” 南蔷点头称是,查是肯定要查的,而且是第一时间就要查,她记性一向不差,很确定这次的无妄之灾绝非忘记封火炉引来的。 但没有凭据的猜测,就不必先说与家人听了,免得他们多所担忧,而且看来夏延也没跟他们多说什么。 蔷薇娘说:“茗茗也还是个大孩子,你该等等他们的。” “是姑爷不让,说我们这些天连日辛苦,让下山歇着,我说了半天,他才同意茗茗留下。” “这孩子也是的,遇到这样的事,一家人帮帮忙还讲什么客气。” 南蔷说:“娘亲也不用挂怀了,他们五六个人呢,尽够了。对了,爹爹怎么来得这么及时?倘若再晚一些,水火无情,那可就不堪设想了。” 南栋说:“我在你二爷爷那边来着,出了瓜棚就看见山顶着火了。” 蔷薇娘笑道:“你又拉着两位老人家喝酒了是吧?难怪一进来一身酒气!” 南栋嘿嘿笑道:“就喝了一点儿,一点儿!也多亏二老都睡着了,要不然看见走水岂不着急?” 蔷薇娘道:“这么说你还有功劳了。” 满屋子人都笑了。 南栋说:“功劳不敢说,总算老天有眼,没酿成大祸。” 南蔷心想,今日爹爹瞒着娘亲去喝酒,哥哥也瞒着娘亲来贪杯,她自己更是因为小醉导致脚都崴了。 全家就剩薇薇一个乖宝宝,还不听大人安排,非要参与这些家庭琐事…… 娘亲可真够不省心的…… 前晚的糟心事他们还都不知道呢,该怎么说呢? 南梁过来细问了问侄女的脚伤。 等他问完,薛怜说:“梁哥,我们先回去吧,得去给蔷蔷配点药。” 她说完站起身来,然后伸手就挽住了南梁的手臂。 这个动作,连南蔷都有点惊呆住了。 这么大方地秀恩爱,她一个现代魂、穿越人都没这么大方呢! 原以为王婆婆只是没怎么教女儿待人处事的礼仪规矩,现在看来还是不够自信。 就不是“没怎么教”,人家就是“没教”! 只教主要的、实用的专业课,副课不用数学老师语文老师代,连假课程表都懒得另外编一个…… 太牛了! 妥妥一个学霸养成系老母亲! 南梁涨红了脸,却并没反对媳妇的大胆行为,只是老老实实说:“好。” 二人前脚出门,朱氏后脚也跟了出去。 这屋子里就剩她自己一个外人了! 落单就更得不着啥好了! “他三婶!他三叔!你们听我说呀,这可使不得呀……” 蔷薇娘失声笑道:“这两口子,倒是憨到一块儿去了,一般的直来直去!” 南薇说:“大伯娘遇到对手了!一肚子弯弯绕碰上小婶婶直通通一根筋,哈哈哈哈!” 蔷薇娘道:“小姑娘家家别总说这些家长里短,你这一趟在家里呆了几天了?明日赶快回学堂去!” 南薇撒着娇顶嘴:“娘亲以前不愿意跟大娘对嘴,有事还不都是女儿冲锋陷阵……爹爹,你不在家的时候,娘亲总是欺负我!” 第208章 这是病!得治! 蔷薇娘还不了解自己的崽崽? 那两个大的也还罢了,这小丫头太过自由大胆,管着她她都上房,不管她她能上天! 也确实怪自己图省心,又怕委屈她,没给她立下严苛的规矩。 “你少在爹爹面前乱告状,小孩子就像树苗一样,都要往下扎根往上生长,还能总是跟小时候一样由着性子来?” 南薇包起小嘴,不断向姐姐和老爹发出求救信号。 南蔷说:“要不索性等后日婶婶回门,再让薇薇跟着一道回去吧,婶婶也没个姊妹来接,咱们有个人去送送也好。” 南栋附议,“使得使得!这样最妥当,让我小闺女一个人去乘船我也不放心,乘船实在是风险太大了!” 蔷薇娘说:“你婶婶那个车倒是坐得下,只是这样不打扰他们夫妻吗?” 南蔷说:“娘亲,跟婶婶这样的人相处,你真心待她她无有不可,小叔也不是大伯,放心吧。” 南薇说:“就是,若是大伯娘的车,求我我也不坐!” 蔷薇娘说:“刚刚说完你,又嘴里不饶人!” 南栋一味护女,“你别一直管她了,我们薇薇最知道轻重的!也就是在家里说说。” 蔷薇娘说:“她现在有了你这大靠山,不用我管了是吗?一味娇惯!” 南栋咧嘴一笑,也不辩驳,一副好脾气老慈父的模样。 蔷薇娘也笑了,“索性我也不做坏人了,总要你自己在外面吃了亏才晓得。” 南薇笑道:“我才不吃亏呢!我也不去欺负人,别人也休想欺负我。” 老兹父马上首肯:“我小闺女这想法没毛病!为人处事就是要这样!吃亏嘛,那也得咱愿意吃的时候……” …… 南蔷抱着膝盖坐在榻上,笑呵呵听着家人闲嗑牙,只觉眼前一切喜乐安好,一场没什么大不了的火事,也算不得什么忧心事了。 倒是前晚的乱子,叫她怎么说呢? 爹爹是个大男人,薇薇是个小姑娘,还是等明天空了,跟娘亲悄悄说一声得了。 她打定了主意,笑道:“娘亲,后日送走小叔他们,您上来一趟行不行?我想做几件衣衫,怕裁不好。” 蔷薇娘说:“后日还真有件小事,蔡大娘给你哥寻下一位姑娘,后日借着圩日,想让他们两个先相看相看。” 南蔷说:“这哪是小事呢?肯定优先安排这个啊!哪里的姑娘?家里做什么营生的?多大了?” 蔷薇娘笑道:“你倒比谁都急,这姑娘家是南边三家村的,家里就是普通的农户,十六岁。” 南蔷说:“太小了点吧?” 南栋也说:“我也说小了些,两个人差着六七岁呢!” 蔷薇娘说:“不怪人家早,是咱们晚!蔷蔷就晚了,茗茗更晚了,过了年虚岁就二十四了!” 南蔷扶额。 二十四…… 二十四在她这个现代人眼里是正青春,小鲜肉,可在娘亲眼里,哥哥妥妥就是个大龄剩男。 “那具体要怎么看?议亲还有姑娘自己相看的?” 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和夏延成亲前就没见过面…… 哦!也有不一样的案例,他家小叔叔小婶婶就是自由恋爱^-^ 蔷薇娘说:“说是这家姊妹多,这姑娘行三,从十岁开始就当家理事的,亲事也非要自己看中的才嫁。” 南蔷说:“看来这姑娘的性格……那个那个……他们就是相互偷偷看一眼,对吗?” 蔷薇娘说:“是这个意思,看中了呢再议亲,否则互不相干,权当没这回事。” 南薇说:“那娘亲后日先安排这件事吧,我的事不急。” 她坐在面对大门的方向,一抬头,只见朱氏一阵风一样又卷了回来! 这一看就是顺路回过娘家,满腔斗志兴师问罪来了! 南蔷再次打发小妹: “薇薇,厨房有他们今天打来的野猪肉,你跟老郭师傅说,分一块给你带回去,快去吧。” 南薇一看姐姐脸色,再往外一看,明白了,这又是要支开她的意思啊。 “姐……” 南蔷打断妹妹的话,正色道:“快走吧,娘亲说的对,小姑娘少理会那些家长里短,安心读书为要,听见什么也权当没听见,懂了吗?” 南薇点点头,起身走了。 她也没去厨房拿肉,家里好吃的太多了,这段时间都吃腻了。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一口好吃的、厚着脸皮偷偷往姐姐家里跑的小丫头了。 跟朱氏擦肩而过的时候,第一次,两个人没瞪眼、没对呛、没使绊子,就好像谁都没看见谁一样。 今天的朱氏大伯娘不对劲! 十分不对劲! 难怪姐姐那么严肃呢!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南薇稍稍放慢了脚步,她就听一句! 不该听的话,她转身就走! 朱氏已经进屋去了,大鹅一样扯着嗓子叫道: “南蔷!你也忒霸道了吧!你是官府吗?你说啥就是啥!有钱有势了不起啊!我说昨日这么热闹的日子,我侄子咋就乐呵不起来呢!” 南蔷还没说话呢,蔷薇娘先说道: “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有钱有势是我女儿女婿凭本事赚回来的,南家由着你闹去,少在这里撒泼使性!” 南栋皱眉不语,心里也是十分不爽快。 朱氏才不听!老二家的性子慈软,每次干架,两个回合她就败下去了! 她鼻涕眼泪地开嚎,“你们如今个个都是硬茬儿!个个都能欺负我了昂!这我也认命了!如今都欺负到我娘家去了,天老爷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我就那么一个侄子,他娘守着寡养活到这么大,你们坑谁不好怎么坑他呢?那小琴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朱家怎么能娶个让人家蹬回家的破鞋呢……” 南薇在心里“呸”了一声,悄悄自言自语道:“还是这一套,没一点新意!不听了!” 而且娘亲今日先开了口,火力足,爹爹也在,姐夫一会儿就回来了……姐姐不会吃亏的! 尤其是姐夫那个性子,他不去欺负别人也就罢了!那才爽快! 南蔷也听得烦透了。 这女人遇事不用脑子,只会按照自己自私自利的想法先闹起来再说,全不顾情面、根由! 这是病,得治! 第209章 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南蔷沉下脸,高声道:“大娘还是收回你这套把戏吧!要么好好说话,要么快走不送。” 朱氏抬抬眼皮,不敢看南蔷,看看南栋,继续哭丧,“诶哟……我没脸见人了!男人没能耐,儿子不争气,苦巴苦业当牛做马干了这么多年,就这个下场哟……” 南蔷冷笑,“我说话你不听是吗?那或者让文哥武弟回来,劝劝大娘?” 朱氏一听这个立马收声,换个嘴脸说:“让他们回来干啥?今儿早上才走的!蔷蔷啊,大娘急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 “大娘可不糊涂,一字一句有条有理的,为了亲侄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真是个好姑妈呢!” 朱氏也不傻,侄子再亲,怎么敌得过亲骨肉呢?为了两个儿子的前程,她不敢撒泼了,红着脸,细声细语说: “你表哥说这事你说了算,咱家姑爷也说得上话,连里正都听你们的,蔷蔷,这寡妇进门不吉利的!万万使不得呀!” 南蔷道:“打住!第一,这事都是你那个好大侄儿自己招惹的!我们没找他麻烦已经够照顾亲戚情分了!第二,村长要如何处置,我可管不着。” 朱氏说:“好侄女,二龙是有些莽撞,不知道如何惹恼了你和姑爷,他说他这两天已经想明白了,他就想娶……娶个本本分分的好姑娘,不想给孙家养便宜孩子!你想想办法!大娘求你了……” 南蔷冷笑,“好家伙,他可真会避重就轻,那叫惹恼我们?他就差拿刀杀人了呢!大伯娘,我劝你遇事冷静些,朱二龙昨日都干了些啥勾当,你不会自己去外面打听清楚吗?” “二龙怎么能骗我呢?不会的!他说看见夏延跟小寡妇进了祠堂,他当表哥的就是跟进去看看,怕你男人背着你做什么糊涂事……” 南栋和蔷薇娘越听越糊涂,满脸震惊,都看着南蔷。 南蔷就把前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不过松风听来的那段秘闻还是隐瞒下了,没的人家还瞒着呢,自家倒先爆雷了。 南栋听完就说了两个字:“活该!” 蔷薇娘说:“自作孽不可活,亏嫂子还有脸来这里闹!” 朱氏几次试图辩驳,明显就是不信南蔷说的,不过南蔷说话她插不进嘴去,也不敢。 她原以为南薇是个厉害的,没想到南蔷如今也这么不让过,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呀…… 南蔷说:“我说的都是实情,大娘若不信,这就出去打听打听,前晚在场的人不下数十个,总有您信得过的,去吧。” 朱氏一跺脚:“二龙这个孽障!我找他去!” 南蔷道:“还有,顺便给您侄子带句话,劝他做人本分些,若再有什么歪心思,我可顾不得大娘的脸面了。” 朱氏还不知道自己侄子的德性?他跟小寡妇那点风流账,她也听她嫂子说起过,本以为那就是个谁都能尝点甜头的瓜,没想到瓜烂了,还糊上身了…… 二龙这惹事精,让他不要心急不要心急,怎么就招惹上南蔷了呢! 她来时的气焰已经彻底熄灭,走时速度虽然更快,看上去却惶急有如蝼蚁。 南蔷看得直叹气,好好的日子,好好过不行吗? 非要没事找事弄得一地鸡毛。 朱氏走后,三个人里最生气的是南栋。 “怎么有如此厚颜无羞的女人!如此歹毒无行的男人!就该拉去浸猪笼!我去找李里正!” 蔷薇娘拉住丈夫,笑道:“里正已经料理开了,你先别急。” 南栋说:“自来风气不好人心就变坏,不严厉些,我看这些混账要无法无天了!前面有李家那两个,这又来了个朱二龙!” 蔷薇娘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先听孩子把话说完。” 南蔷说:“也就这么点儿事儿,我没啥说的了,延哥这番移花接木,也能让他们吃点苦头,以后不来惹我们也就罢了。” 蔷薇娘叹息道:“恐怕难,就你大伯娘一个人,都能让南码头乱成一锅粥。” 南栋说:“她就是个搅家精!我大哥娶了她,真是……真是……” 南蔷心说,您大哥就更不堪了,那两口子啊,勉强也算般配。 蔷薇娘说:“栋哥,你没啥事先家去吧,我问蔷蔷几句话。” 南栋点头道:“那我去二叔那边看看。” 支走丈夫,蔷薇娘沉声问女儿,“蔷蔷,娘从来不教你们‘以德报怨’那一套,这里究竟有什么隐情?你让我后日过来,也为这个吧?” “这两个人莫说起心害你在先,就是与你无关,也不用帮他们说话,我看夏延也未必肯这么省事,究竟为何,你们没再追究下去?” 南蔷笑道:“您别急,我也没打算瞒着您啊……我从头到尾详详细细说一遍。那天,延哥去接我回来……” 南蔷一字不漏把事情都告诉了母亲。 “娘,你说,我能怎么办?” 蔷薇娘听了女儿这番话,脸色阵青阵白。 “我嫁到这里也快二十年了,从未听过这样的事!她们还算是人吗?真是坏透了!” “娘,您别激动,这事自然让人又恨又怒又恶心,但好在没害着延哥,也没冤枉父亲,不关咱们的事了,啊。” “傻丫头,他多荒唐,总是你大伯,有事找到你,你不还是得平息下来?怎么会不关咱们的事呢,唉……” 南蔷低头不语。 娘亲说得对。 她若是开始就知道实情,就能撒手不管吗?大伯丢脸,南家人能不受牵连? 最后还是一样会被小琴娘拿捏! “你爹爹说,风气变了,人心也就变了,我住在村里这么多年了,虽说没啥好日子过,可也不像今日这样,令人好生厌恶。” 南蔷理解母亲的心情。 “娘亲恐怕还担心那对母女没完没了吧?放心吧,她们真敢怎么样,我也有办法。” “他们自己造的孽,自己担着吧,你不能事事都扛下来,面子是一回事,心疼自己才是实际的。” “娘,我懂!都没事了,您知道始末就好,就别在爹爹面前提了。” “我才懒得说你大伯那些破事!这话咱娘俩知道就行了。” 第210章 我的宝自由自在,千姿百态! 南蔷趁着娘亲心烦意乱之际,赶紧又动自己的小心思、下说辞。 “娘亲,还是搬出来住吧,到底省心些!或者您不愿意住在村里,我们搬去万年县好了,我再去买一套宅子。” “傻丫头!娘也就是说说!你爹爹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么多年没在父母身边尽孝,回来就搬走,他怎么肯呢?外人看着也不像话。” “可是您尽孝了啊!到现在太奶奶还是您伺候呢!夫妇一体,不也就是爹爹尽孝了么?” “那不一样。总之不会轻易就搬家的……你呀,花钱太也大手大脚,有人眼红你的夫君,也会有人眼红你的钱财,平时你们不在家,就夏爷爷一个老人家……还是收敛一些才好。” “娘亲以前可不是这样教我们的。” “是呀是呀!娘教你们姊妹要活得洒脱,不用畏首畏尾,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凡事有度。” “好,女儿知道了!今后尽量低调做人……这总行了吧?” “你知道注意就好了,娘知道你是有分寸的孩子。对了,你这几个月月事怎么样?我听说你那个三舅婆要你给夏延纳妾呢!真是老背晦了!” “我吃了安老师的药,现在月事已经很正常了。纳妾么……呵呵!别说我不同意,就是我同意,延哥他也不肯,他是个爱静的人,人多嘴杂的他吃不消。” 开什么玩笑?这么优秀的老公,跟别人共享? 她也是吃不消的! “娘也看得出来夏延不是个花花性子,行了别说这些了,何必做杞人忧天呢。” 娘两个说了一会儿掏心窝的话,蔷薇娘张罗着要回去,家里照旧还是一日两餐,眼看着就到饭点了。 才要起身,夏延、南茗他们也就到家了。 夏延还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手里甚至悠闲地拿着几剪腊梅。 枝枝苞满花艳,怪俊的。 娘两个不约而同问:“可查到什么没有?” 夏延摇了摇头,“都是竹木,烧成一堆灰了。” 蔷薇娘问:“火头都熄了吧?灰还热吗?” “都用雪盖好了,请岳母放心。” “那就好,我和你哥也回去了。” 南茗同母亲一路往外走,游廊的矮墙上另外放着几枝腊梅,他拿了起来。 “我也送娘亲几枝花。” 蔷薇娘笑道:“你会有这个心思?恐怕是从别人手里拿来的吧?” 南茗哈哈笑道:“这您也猜得到?妹夫身手敏捷,在崖边挑好的采的,我就借花献佛咯!” 夏延说:“蔷妹说您会用腊梅做面脂,等花开得大些,我再多采些给您送过去。” 蔷薇娘笑道:“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你忙你的事要紧,不用记挂着了。” …… 送走家人,松落她们也都出去了,夏延才挽起南蔷的裤脚,替她贴上小叔刚才送来的黑色膏子药,缠好棉纱布。 伤药的味道有些刺鼻,他又拨旺薰笼里的火,打开窗通风。 今日因为救火,午饭都还没有吃呢,老郭和周嫂急急忙忙摆上饭来大家吃了。 夫妻二人回房歇息,南蔷这才详细问起山上的情况。 夏延说:“我们上去时火势已经很大了,好在人多风小,又是刚刚下过雪,这才很快救了下来。” “发现什么异常问题没有?” “并没有,从烧过的痕迹看来,还是火炉的火烧着了旁边的东西……我知道你收拾过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我们走后有人进去过。” 南蔷皱眉,“宋崇?我们下山后可就剩下他在那里了。” “我刚才看见他来救火了,虽然有些慌乱,但是看上去是真心实意在帮忙。” “如果不是他还有谁呢?这大雪天有谁不想窝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救火的人多,到处都是脚印,也难辨别了。” “嗯,好几条路能上去呢,咱们上去下来走的是同一条路,也没注意别处。” “嗯,慢慢总能查得出来……你脸色不大好,谁来家里了?” 南蔷叹气道:“脸色不好吗?那还不是拜我那个好大娘所赐!为了她侄子,跑来吵吵闹闹。” “怎么?朱二龙不想娶那个……你的邻居?” “嫌人家是个寡妇,不吉利,还带个拖油瓶。” “又没人逼他娶。” “大概是村长怕出乱子,盯得紧吧。” 夏延没所谓地说:“这些没要紧的事随他去吧。” “是,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那一船货物还没处理完,我本来想等过了小叔的事就去,没想到脚又崴了,要不明日你去?” “我去了你怎么办?不然就拜托大哥和计先生去弄吧,反正也亏不了本。” 南蔷笑吟吟看着那个小题大做的男人。 “延哥哥,我就是崴个脚,至于吗?再说还有周嫂呢,还有婶婶的神药呢,你又去不了几天,眼看就过年了。” 夏延放下手里正修剪着的花枝,看着他家没心没肺的宝,说道:“嫌我小题大做,还是嫌我?” “这有……什么区别?” “自然有,难道没区别吗?” “你今日怎么如此小心眼了?男人!” “是你把分开几日不放在心上!女人!” “几日而已。” “我一日都不想同你分开!你拿好几日不当回事!?” “好好好,那你先放开我好吗?” “不放!被你伤到了心肝,好痛,让我平复一下!” 南蔷…… 借口一次比一次油腻,她清新脱俗的好郎君呢?去哪里了? …… 晚饭时间。 所有人几乎都问了老郭同一句话:怎么今日的饭菜如此丰盛? 老郭的回答也都是同一句话:待会儿问周嫂。 周嫂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是几碗还冒着热气的菜。 老郭问道:“怎么这两碗也端回来了?” 周嫂一边把菜往桌子上摆,一边说:“老爷子说今日没胃口,只留下一碗粥,一碟小菜,这些都不要,咱们吃吧。” 松风就问周嫂之前那个问题。 周嫂说:“这些都是做给少爷和少奶奶的菜,我刚才端过去,少爷隔着门说不吃了,让我端回来大家吃。” “这有啥不能说的老郭干嘛让问你呢?” 第211章 鸟不拉屎的新地块 周嫂瞅了一眼老郭,脸色莫名一红。 “许是我刚才急着去送老爷子的饭菜,没说清楚,郭师傅没弄明白吧……快吃饭吧大家,饭菜都要冷了。” 松落也说:“快吃吧,别问东问西了。” 松风莫名其妙了一阵,也就丢开这个问题不想了,少爷交待的事情还要去办呢,天都已经黑透了…… 此时此刻,南蔷和夏延正在空间里面。 二人因为口渴,想进来弄点喜欢的水果吃吃就走,没想到有新发现——又一个地块对他们开放了! 就在温泉区旁边。 不过两人兴冲冲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这一片鸟不拉屎的戈壁滩有啥开发价值! 除了沙石,就是一些丑吧拉几的低矮灌木。 而且丑就丑呗,最多没什么用处,偏偏它还浑身是刺! 整一个荆棘密布! 也不知道防御等级搞那么高干嘛,没有鸟兽吃它,也没有其他植物跟它争养分,还是活得那么剑拔弩张、张牙舞爪。 这东西要是生在沃野之中,是不是还得买一把猎枪防身? 南蔷的腿脚也不太方便,没办法到那么难走的地方去,而且看上去这应该是目前为止最大的一个地块,要深入进去也得有空了做些准备才行。 灵泉水倒是可以让她的伤很快复原,可是若被叔叔婶婶发现端倪就不好了,要用水也得等他们回万年县之后再说。 两人商量妥了,就没进新地块,日常泡了一回温泉,活动了一下筋骨,睡觉。 午饭吃得晚,晚饭就不想吃了,也没空出去! 其实他们也没做多少坏事,都是事关家计民生的工作,周嫂有些误会。 …… 次日天气甚是阴冷,南蔷行动不得,便待在家里没挪窝。 跟夫君腻在一起学学画、读几页犯瞌睡的书,玩笑一会儿,混了一天。 第三日是南码头圩日。 从京城回来后一直忙忙碌碌,南蔷还没赶过自己村里的集市呢! 而且她也想去看看哥哥的相亲对象长什么样,就计划拉着松落一起去逛街。 临出门才想起,这事还是不要让松落知道了,万一她真对哥哥有什么想法,岂不是把人家的爱情小萌芽给掐了? 还是去找薇薇作伴比较妥当。 不料她一动身,夏延也跟着出来了。 “我想去市集转转,你也要去吗?” “不想带我?” “带你也不是不行,可是……” “我不麻烦的。” “我又不是嫌你麻烦,可是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不会,走吧。” “那就走吧,嫌烦就回来。” 夏延拉起爱妻的小手,“跟你一起怎么会烦呢?” 南蔷笑笑,没说啥。 让男人陪着逛街,绝非一个明智的选择! 虽然夏延不像一般的男人那样,他耐得烦,可是一想到逛街,她还是不由自主怀念起吴晓菲来。 没啥目的,一通瞎逛,是女人的专属幸福吧? 啥都不买就喝杯奶茶,一晃半天,这在一般男人看来,无异于脑子里面有水。 可是夏延他要跟着去。 去就去吧,反正这小市集也没啥好逛的,走走就回来了。 前日小叔来送药的时候,顺便把她爹爹那副古藤拐杖也给南蔷拿了过来,她拄着拐试着走了两步,有点重,但是很好用。 女人双拐在手,十分潇洒地冲男人一摆头,“走着!” 夏延笑道:“怎么拄起拐来气质都变了?像个不可一世的女泼皮……” 女泼皮欣然接受自己的改变,笑道:“人的灵魂就是要自由自在、千姿百态!” 夏延笑笑跟上,“我的宝确然自由自在、千姿百态!” 南蔷…… 这个人真的是油腻到不能要了! 人间油物本物! 今日依然是典型的雪后天气,十分寒冷,小北风吹在脸上丝丝刺痛,手要缩进袖子里面才能保证不被冻僵。 不过坏天气也挡不住人们赶集的热情。 快过年了,家里要置办的东西很多,即便是穷人家,也要东拼西凑买上些年货。 穷家富年,图个好意头,来年有个好盼头。 论起过年的仪式感,古人比今人可要讲究得多! 南梁婚礼用的长棚还没有拆除,冬季雨雪多,人们都说留着它挺好。 现在这里成了小摊贩们争抢的宝地:没有雪泥,避风,伸得出手。 这倒是提醒了南蔷,村头广场风太大,如果在周围砌上围墙就好得多了。 或者干脆该几栋房子,建一个农贸市场?邻里中心?这样的话卖东西的人愿意来,买东西的人也不用受风吹日晒。 她把想法简单跟夏延说了一下。 夏延说:“可行是可行,不过我们投资兴建没问题,谁来管理?日常谁来修护呢?” “目前来看也不必管理什么,多弄点摊位,足够他们用,走时自己清理好地方,也就是了。” 这个时代没有白垃圾,一个菜叶,人们也当好的捡起来回去喂猪喂兔的,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了。 最讨厌的厨余垃圾更没什么,南梁喜宴那日,凡是端上桌儿的,菜汤都被人们打包带走了…… 至于其它垃圾,基本上扫一扫烧掉就行了。 而且这些摊贩也大都自觉,南码头圩日恢复以来,村里的卫生状况并没受什么影响。 夏延眼里,第一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第二媳妇想做的事他都支持。 “那开春就建起来呗,回头看见里正先跟他商量一下。” “嗯……我娘说怕我招人嫉妒,咱们回馈一下社会,也是应该的。” 夏延无所谓地点点头。 南茗相亲的地点定在蔡大叔的面店,店小,座位也少,南蔷就不想进去坐着占位置了。 忙忙碌碌的蔡大叔和蔡大娘却一眼看到了他们夫妻两个,说什么也要让进去吃一碗面。 其实把男人叫“大叔”,就应该把他的女人叫“大婶”。 但是“蔡大婶”比她男人大十几岁,是个童养媳,“蔡大娘”的称呼便由此而来。 非同族同姓,不过是胡乱叫叫,也没人认真计较这些。 南蔷笑道:“刚刚吃过早饭,待会再品尝蔡师傅的手艺。” 蔡大娘朝人群里面张望了几眼,“三丫头还没来呢,进来坐坐吧!” 第212章 茗哥儿相亲 南蔷说:“我们就在外面转转吧,等我哥来了再说。” “要说这位三姑娘,也算是咱们这一片百里挑一的了,若是不好,也不敢说给咱茗哥儿,茗哥儿准相得中!” 蔡大娘直接打开话题,根本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如此先多谢大娘关照。” “客气啥呀!能撮合一对,大娘心里高兴!瞧瞧你们小两口,多好!谁看着不乐呵!” 巴拉巴拉…… 蔡师傅好不容易等到女人空出一个气口,赶紧插嘴说:“你们还送谢礼给她,完全用不着!她就这个当月老儿的喜好!媒说成了,比啥都乐呵!” 几个人站在门口聊了几句,蔷薇娘和南茗也来了,蔷薇娘说:“早起张罗着送你叔叔婶婶和小妹出门,耽搁到现在。” 南蔷问:“他们才走吗?我怎么没看见婶婶的车?” “他们早走了,是你哥哥,磨磨蹭蹭不想出门。” 南蔷早看出哥哥不太自在,斜着身子站在那里,满脸写着“我是被母亲强拉来相亲的我特别不想来丢人……” 以及抗拒相亲、又不能违背父母意愿的大龄青年们、惯有的无奈表情。 现在看见妹妹和妹夫也在,就更不自在了! “你俩也来了?天呢……不会等会儿爹爹和妹妹……还好薇薇去上学了!不会爹爹也来吧?” 南蔷笑道:“来就来呗,还不都是关心你的婚姻大事吗?还敢嫌弃我们!” 南茗苦笑道:“好好,不敢嫌弃!我错了,我不识好人心。” 蔷薇娘说:“这个事大大方方来就是了,你不相不看,那媳妇儿能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夏延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一笑,看了看他的媳妇。 蔡大娘笑道:“大妹子说得对!也难为茗哥儿,别家做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用本人走这一趟。这事说来话长,快都进来吧,进来说话儿!别站着了。” 蔷薇娘带头走进面店。 蔡大娘殷勤地准备了茶水点心,招呼他们娘几个坐在靠里面的一张桌旁。 “茗哥儿坐这边,待会好看姑娘,夏家哥儿坐这边,背对她们,免得人家不知道看谁,你们娘俩坐两边。” “待会儿我让三姑娘坐门口,那边亮堂,咱们扫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呵呵……喝茶,这是我娘家哥哥自家炒的山茶,尝尝味道!” 蔷薇娘笑道:“没请媒人吃酒,倒是先喝您的茶了,这可有点不像话。” 蔡大娘说:“真要成全了这门亲事,还怕茗哥儿不请我喝酒?是吧茗哥儿?” 南茗红着脸没吱声。 蔡大娘哈哈笑道:“小伙子羞臊了!恁面矮呢哈哈哈……” 娘几个刚刚坐下没多久,外面进来两个人,看上去像是母女,一声不吭地坐在了门口的一张桌旁。 蔡大娘放下手里的茶壶,跟蔷薇娘努努嘴,朝那边走了过去。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人来了。 这位三姑娘长相还过得去,五官端正,眉目清秀,中等身材,看上去不胖不瘦,普通农家女子打扮,朴素干净,第一印象ok。 蔡大娘跟那娘俩嘀咕了两句,那姑娘倒是结结实实朝南茗这边看了好几眼,可不像南茗那样,看一眼就低头喝茶去了。 她们娘俩也未久坐,喝了一杯茶就要走,说是带来的鸡蛋要趁早拿去市集卖掉,再买几斤猪肉回去。 出门前,三姑娘一定要留一兜鸡蛋给蔡大娘,蔡大娘推脱不要,姑娘说: “大娘就留着吧,也没啥好送您的,这是我们姊妹几个在竹林里养的鸡生的蛋,黄大,味儿香,还请您别嫌弃。” 临走,她又朝南茗看了一眼。 人走后,蔡大娘过来问道:“几位瞧着怎么样?不赖吧?” 蔷薇娘点头道:“说话行事挺大方,挺好的姑娘。” 蔡大娘笑着逗南茗,“茗哥儿咋又脸红了呢?大小伙子,怕啥的!” 南茗起身要走,“咱们也走吧,快到饭点儿了,别耽误人家做生意。”说着抢先出了门。 南蔷笑着拉起夏延,两人也就跟了出去。 蔷薇娘跟蔡大娘说:“瞧瞧,都是急性子,那我也走了,您先忙,回头我问准了茗茗的意思,再给您回话。” “大妹子,是这样,三姑娘她们家远,来一趟不容易,这也快过年了,下次来谁知道等到啥时候?要不咱们今天就把两边的意思都说明白了?您看成吗?” 蔷薇娘点头道:“成,我回去就问他,行不行,中午前给您个准信儿。” …… 南茗在前面走得飞快。 就怕碰到熟人,不料偏偏躲不过。 南丰山明日要去县城了,今日被南林婶抓来当苦力,一眼看到低头赶路的南茗,热情地招呼道: “茗哥!茗哥!你也出来逛逛?” 南茗只好站定答应一声。 南丰山提着满手的东西,走过来问道:“茗哥,咱们明日啥时辰动身?我好准备着。” 南茗说:“太早了天气冷,骑马吃不消,你吃完早饭过来找我就成。” “行!我得带些啥行李?” “带几件换洗的衣服鞋袜就够了,别的东西现成都有。” 南林婶也走了过来。 “被褥都不用自己带?” “不用,都有。” “诶哟,你们也想得太周到了!” 南丰山忽然说:“娘,这个鸡蛋好!” 南林婶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一大篮又干净又匀称的鸡蛋。 卖鸡蛋的大娘说:“我们这是在竹林里养的鸡,从小就吃些虫子蚂蚱啥的,鸡也肥,蛋也大,买回家一吃就知道了!” 南林婶问了蛋的价格,觉得还满意,就蹲下挑选鸡蛋。 南茗却早跑了! 那卖鸡蛋的母女,正是三家村的三姑娘和她娘亲! 这可真是! 没事安排他相什么亲呢?小叔那么大了才成亲,不是挺好的吗? 那他急个啥? 南蔷知道哥哥难为情,怕她们问,就和夏延走了另外一条路。 两人闲逛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好买的,南蔷拄着拐也着实不方便,就不想逛了,准备回家去。 没想到正遇到哥哥狼狈逃窜。 “哥~~~” 南茗像一只被堵住去路的兔子,有些惊惶地再次停下了脚步。 “你们两个咋还没回家呢?快回去吧,我也回了,先走了啊……” 第213章 咱家才是地主啊…… 南蔷看看哥哥过来的方向。 明白了。 “我哥究竟是什么想法?中意了?还给人家介绍个鸡蛋买家?” 夏延说:“或许。” “不管他了,我们去找李里正,露天做买卖太难了!” “好。” 路过里正家的时候,李有理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这就回去了?南茗和那个姑娘看对眼没有?” 南蔷笑道:“这事您都知道了?” “我跟她们家算是沾亲,认得三姑娘,刚才看见你们都进了老蔡的店,这还不好猜?” 南蔷说:“我们看着挺不错,看我哥的本人的意愿吧,也不是正式的说亲,大家都有意再说。” 李有理笑道:“你这丫头,这是怕我管这档子事儿?我要管早管了,呵呵,快进屋,我有话找二位聊聊。” 南蔷看了看夏延,“正好,我们也有事跟里正大叔商量。” 李有理听了这对年轻有为的夫妻的新想法,连自己找他们想要说啥都给忘了! “把码头边的广场都圈起来?有啥?摊位?还有仓库?” 南蔷再次解释道: “对,针对大宗、不方便运输的货物,提供有偿仓储,费用不高,绝对低于客商们来回运输的成本。” “后面也会考虑建一些大型仓库,专门针对来往商船,我们这里越往北河道越窄,而且是逆流,大商船运输成本太高,都是到南码头换小船……” 李有理抢着说:“没错没错!咱们村很多劳力赚的就是这个搬运的苦力钱……诶呀,那有了仓库不是把他们的饭碗给打了?” 夏延说:“大船转小船,赚一次钱,大船转仓库再转小船,他们还能多赚一次。” “哦哦哦对,瞧我这脑子!那些大商船为了等合适的小船,有时一等就是几天,有仓库可方便多了!那摊……摊位,收钱吗?” 南蔷说:“摊位分两种,有免费的,也有位置、条件优越一些的,收少量费用,如果都不收费的话,难免发生争抢。” 李有理拍着大腿赞叹道:“大侄女啊,你说你这脑筋咋就这么灵光呢?这样搞起来,咱们南码头那可就不一样了!” 南蔷只好搬出老借口:“在外面转了一大圈,跟人家学到的。” “行!这是好事!就是年代久了,连我也不知道那片空地是谁家的了,若是孙家的……怕有些麻烦。” 南蔷不懂古代土地使用制度,问道:“那里不是公用地方吗?” 李有理说:“是公用地方就好了!明儿我去乡里找人查查吧。” 南蔷忽然想起一事,“那后山又是谁家的?” 李有理满脸讶异地说道:“后山都是夏家的啊,怎么你们不晓得吗?” 南蔷看着夏延,夏延摇头。 李有理哭笑不得,“你们两个啊……蔷蔷你问这个做啥?那后山也没啥好东西,今年夏天人们去采了几次菌子,后来大嵛山能进了,就又没人去了,你要干啥?” 南蔷笑道:“也没啥具体打算,就是之前看见山上有不少山茶树,想好好养护一下,把茶籽拿来榨油。” 李有理不以为然地说:“那东西能有多少油?以前也有人弄过,太辛苦,就撂下了。” 南蔷笑笑没说啥。 既然是自家的山,那就随便她折腾了,茶树一身是宝,连茶籽粉都能洗头,她一定会开发出一条新的致富路。 堂堂正正,可以带上父老乡亲们那种。 聊了一会儿,李有理的堂客开始在厨间忙碌着要做饭,要留他们吃饭。 二人哪肯,告辞要走,李有理才想起来他还有事没说。 “我差点儿忘了!还有个事儿呢!这几天我派人看着朱二龙,怕他跑,现在看来,他跑倒不会跑,就怕是不想娶小琴。” 南蔷说:“随他去吧,我大娘找我闹了半天,怨我不救她侄子,这事我也不想理会了。” 李有理叹气道:“要说你这位大娘,真是个会添乱的,每次她一去,朱二龙准闹出点动静来!” 南蔷笑笑没说话。 李有理道:“行吧,一个不想娶,一个是嫁不嫁都行!我何苦造这个孽呢,待会儿就把人都撤走!” “孙家可有什么动静?” “这次怪了,孙老头安分守己,孙家几个兄弟也都像没事人一样!” “那里正大叔可以放心了。” “倒是那个小琴……算了,也不管她了!这都年底了,大家消消停停过个年吧!” 二人回到家中。 一问爷爷后山的事,还真没错。 南蔷问道:“爷爷,不是说咱们家是外来户吗?什么时候置办的这山和宅院?” 夏爷爷说:“咱家的确是外来户,就是我小的时候来的,这里是我外祖的宅院,当时不知是遭了什么事,才把我母亲召了回来,还把我改了随母姓夏。” “我父母五十多岁才老来得子有了我,还没跟我说个来明去白,就因病双双去世了,剩下几个家人,你偷点这个我拿点那个,趁我小,都跑了。” “好在啊,还有个忠心耿耿的聋哑老妈妈,偷偷收着这张山地契,要不然也被他们拿去变卖了……你们看。” 夏延从爷爷手里接过一张薄薄的黄纸,地契上写得清清楚楚,不止整个后山,门前左右这一带荒地直到码头那边的广场,都是夏家的。 南蔷笑道:“咱们成天说孙家是地主,原来咱家才是真的地主!我之前还以为后山是大家的……对哦,那大嵛山又是谁家的?” 夏爷爷笑道:“这傻孩子,谁家有那么大的财力买下大嵛山呢?大嵛山倒真是大家的。” 南蔷就跟爷爷说了他们所有的规划,包括在后山种山茶和甜橙,码头边修建“南码头市场”。 “爷爷,您看行吗?您放心我们两个折腾吗?” 夏爷爷爽朗笑道:“爷爷有啥不放心的?这地契放在我箱子底几十年,不过就是一张纸,我还能带进棺材里去?” “你爷爷没能耐,就会种几棵竹子,那片山茶是宋家种的,到现在连地租钱都还欠着呢。码头那块地更是没用,连李有理那个老鬼都不知道是咱们家的!” 第214章 落落落……落……落姐! 两人都没想到山上的茶树是有人专门栽种的。 夏延问道:“哪个宋家?宋崇的爷爷奶奶?” 夏爷爷说:“是,他们老两口想给孙子留些产业,没想到山茶树好种,等它结果却等了十来年,等到他们都爬不动山了,又没钱续租,又没人照管,白操心一场。” 夏延说:“我去一趟宋家吧。” 夏爷爷说:“算了,那山咱们也没啥用处,现在算来快二十年了,咱们不差那几钱银子的地租了。” 夏延说:“咱们不差地租,人家未必舍得茶树,这事须得交割明白。” 南蔷也说:“延哥考虑得对,万一我们有了收益,他们跳出来说树是宋家的,岂不是多费口舌?” 夏爷爷一听也对,便回房找来了当年的租山契约。 午饭后,夏延就要去宋家。 南蔷说:“这契约的公证人是李大叔,不然你也叫上他?今日就好了断明白了。” 夏延点点头,袖好契约出门去了。 南蔷今日无事,就去厨房转悠。 远远看去,老郭和周嫂正忙着做喝年茶要吃的糕饼点心,两个人有说有笑,她还是不去打扰为好。 郭师傅之心,路人皆知…… 几棵松日常就是在院子里的桩子、架子上打熬力气,不过今日只有松落一个人在练拳,那三个估计是跟着夏延办事去了。 看见南蔷出来,松落走过来问道:“夫人可是有何吩咐?喊我进去就好了嘛!” 南蔷笑道:“没事!我脚也好了,你看……不用老是麻烦你了。” “好得这样快?”松落有些疑惑地看着南蔷的伤脚。 “是我婶婶的药效果好吧?再说也不是伤得多重。” “哦……” “我就是闲着无聊,出来晒晒太阳。你打你的拳好了,我看着,偷学几招。” 松落笑道:“您要学,公子的拳法可比我们几个都精得多!轮也轮不到我出丑呢!” “你这套拳法还挺复杂,我也学不会。” 松落一听,来劲了。 “这套梅花拳倒是不难,招式不古板,可以心随意动、随机应变,不难学的!” “好啊,那等我的脚彻底好了,找你学。” “好!而且这套拳法多用巧劲、寸劲,也适合你们女子习练,夫人要学的话,还蛮合适的。” 南蔷愣了一下。 你们?女子? 她看着松落。 松落怪慌的,前后左右看看自己。 “我哪里不对吗夫人?” “没什么。你过来,我看你身量跟我差不多,反正现在也没事做,不如我去给你找几件颜色好看的衣服,你试试?我都跟大家说了你是女儿身,以后就别穿男装了。” 松落连连拒绝,“不要不要不要!我就这样穿挺好的,夫人饶了我吧!我骨架大,夫人的衣服我穿不来的!” “我给你找款式宽松些的,能穿!” 南蔷说什么也要拉着她去换装,松落拗不过,只好跟着夫人进房。 两人折腾了一阵,最后选了一套暗紫色束身衣裙,配同色系的披风。 南蔷又给她梳了一个半散高髻,发饰也只选了一条丝带、一枚基础款的白金环,画了一丢丢淡妆。 “去吧,自己照照镜子!” 松落犹犹豫豫走到夫人的大穿衣镜前面,抬头看镜子里的影子,那影子姿容淡雅,干净利落,还……挺好看。 南蔷在后面笑道:“怎么样?不扎眼吧?总是穿男装,可惜了你的好样貌!” 松落红着脸羞涩笑道:“不是说宽松的吗?怎么这样……挺好!谢谢夫人!” 她从小被当成男子教养,穿的都是跟松风他们一样的衣服鞋袜,连基本的女式发髻都不会梳……她就没把自己当成女子。 南蔷上上下下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先穿这种偏中性的风格,慢慢适应了再换颜色和款式……” 松落连忙说:“不用不用不用,我都没有女子的装束,要不等回到万年县再说吧!” 她还以为夫人只是一时兴起,玩玩就算了,一直穿啊?那得多别扭! 这衣服穿在身上,她哪敢出门? 南蔷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啥了! 她平时都是穿宽大的外衣,又极力遮掩身材,这套衣服一穿,想藏的就藏不住了! 虽然在正常女子眼里,这套衣服根本就还是男装…… “你别觉得不自在!我已经告诉所有人你是女子了!你还能一辈子穿男装?不嫁人了?” 松落:…… “你没有衣服首饰,我有!这么多新衣服我也穿不完,横竖咱俩身高差不多,你就别客气了!不许换下来了啊……他们回来了,别说话,看他们能不能认出来!” 松落:…… 夫人今日为何如此……贪玩? 她不想这样,心里慌得厉害,可又不好违背夫人的意愿,只好磨磨蹭蹭走到门外,站定。 夏延第一个走了过来,松风欠身,“公子!” 夏延:“嗯。” 松针松果:“嗯?哦!你怎么穿成这样儿?” 松风走在后面,旁边还跟着南茗,两个人一路兴高采烈走进院子,不知道在热聊些啥。 松风一抬头,表情复杂地说:“落落落……落……落姐!” 南茗:????? 南茗赶紧低头,盯着别人女孩儿家看太失礼了!不过这人怎么如此面善……落姐? 他扭头问松风,“你叫她啥?” 松风没说话。 松落欠身施礼,“南公子!” 南茗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是谁,笑道:“原来你跟我妹妹一样呀!我是说你们都喜欢女扮男装!” 松落怪羞臊的,也不知道说啥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安放,满脸都是不自在的笑。 南蔷躲在一边看了会儿白戏,才笑着走了出来,“哥哥,你怎么上来了?” “哦,我吃过饭在路上遛食,遇到他们几个,要拉着我去打野猪,我也没事,就来了……诶松风呢?走了?!” 松针也说:“他怎么一转眼就跑了?不过再不走也太晚了。” 松果说:“去追他。” 说完拉着松针就走,南茗便也跟着他俩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问南蔷:“妹妹,我明日要回醉八仙了,你有啥事要交待吗?” 第215章 闭门读禁书 南蔷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啥,想到也不是现在一句半句就能说清楚的,就说:“你快跟他们去吧,回头再说,注意安全!” 南茗比了个手势让妹妹放心,跑着追松针松果去了。 南蔷问松落:“你不去?” 松落摇头,“我穿成这样,算了。” 语气里,带出一丝难掩的落寞。 落寞? 呵呵…… 无论她这点情绪因谁而来都好! 不是因野猪而起就好! 南蔷忍不住好笑,但还是忍住了,再次叮嘱道:“不许脱掉!慢慢就习惯了!” 回到房里,夏延正在那里翻书,好在书斋里面绝大部分的书前几日就都搬了回来,要不然这一场火,损失可就大了。 南蔷问道:“松风穿上女装,你好像毫不意外嘛。” 夏延淡声道:“她穿的是女装?没注意。” “我精心给她打扮了半天呢!你居然都没注意!” 夏延翻到了想要看的书,抽出来,回身坐下,边翻书边说道:“茗哥和风弟注意了,你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哼!你这人真没意思!就不能假装笨一点?” 夏延笑道:“那我下次装一装。” 南蔷趴在老公背上,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据你冷眼旁观,松落脚下的红绳,是拴在我哥身上呢,还是在松风身上?” 夏延捉住女人一只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啄,“这个我可瞧不出,我只知道我的红绳呢,缠在你脚上,越缠越紧……” 南蔷心里甜丝丝的,就不再追究某人不配合演出的罪,笑问道:“你们去了宋家,可瞧出宋崇有啥猫腻没有?山茶树的事怎么说。” “他们一家老小商量过,说树早就不要了,因为宋崇做不惯农活儿。” “哼,分明就是娇惯坏了。” 啃老族。 “嗯。说他也读了好几年书,会认会写,想去县城找件轻省的事情做做,还问我有没有好的地方介绍他去。” “哦。” “我给他们免了这些年的租金,又补了五十两银子,算是买树的钱。” 南蔷笑道:“又做散财童子去了。” 夏延摇头,“至于猫腻,我瞧他躲躲闪闪像有事,可我都没说话,他就赌咒发誓说,火不是他放的,瞧着不像假话。” 南蔷嗯了一声,“赌咒发誓当不得真,但是这个人生性懦弱,不敢放火倒是有可能。” 夏延把人拉到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蹙眉道:“从上次进大嵛山我就瞧出他对你别有用心,那也罢了,怎么你好像也很了解他似的?” 南蔷搂住她家醋缸大人的脖子,笑道:“你从小不在村里玩儿而已!你去问问,谁不知道鼻涕虫宋崇!脓包得呀……薇薇还这么高的时候都敢欺负他!” 夏延想起阿力,“薇薇不欺负的,恐怕不多。” 南蔷失笑,“这个举例不恰当了!总之他是个有名的软弱无能好欺负,也就我不曾落井下石罢?所以他可能有点误解。” “哦……” 南·福尔摩斯·蔷继续分析道:“不是他,那会是谁呢?我们上山下山都没遇到别人,难道这个人一直住在山上不成?” 她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夏延感觉到了,安慰老婆说:“别自己吓自己了,火是谁放的,迟早能查出来,我让松风盯着呢。” “嗯,松风倒是挺能干的……说起来,他今日看见女装的松落,奇奇怪怪的,不像平时的模样,我如果没猜错呀,呵呵。” 夏延问道:“你为何一定要松落换回女装?不过也好,她跟着你,穿女装出入也方便些。” 南蔷说:“我倒不是为了自己方便,你不知道,她不是光穿男装,她是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再不强行扭转,就晚了!” “哦?何解?” “她不小了,迟早要嫁人的,要对自己的女子性别有清晰的认知、充分的适应才行,难道一辈子做男人婆吗?除非她真的愿意。” 夏延刮了一下女人的鼻梁,“真把自己当小媒婆儿了!不过娘子说的都对。” 南蔷笑道:“我之前看过一本杂书,说男女二人一旦被月老儿牵了红绳,哪怕‘仇敌之怨、贵贱悬隔‘呢,最终也能一一化解,可我觉着吧,不能单单傻等。” “嗯,娘子说得都对。” “你今日很敷衍我嘛,一进来就翻书,古古怪怪……诶,你为何看我的《列异传》?你从来不看这种书的。” 夏延不答,一目十行翻看完那本薄书,“没什么稀奇,不过是些鬼神方术之事。松风说,宋崇这几晚都在看此书,异常专注,我刚刚在他家中并未看到此书,可见收藏在隐秘地方。” 南蔷也拿起书翻了翻,跟《聊斋志异》差不多吧,她买回来后都还没看过。 “就这么点小故事,没有违禁内容,也没有春宫插画,这有什么值得藏藏掖掖的?” 夏延低笑,“然也,又不是《杂事秘辛》、《飞燕正传》,有什么可看的插画呢?” 南蔷也抿嘴浅笑,这位没看过课外书的三好学生,现在终于知道闭门读禁书是何种赏心乐事了…… 夏延把那本《列异传》又仔细翻了翻,没有缺页,没有插画,那是松风看错了? …… 不久上山打猎的几个人就回来了,今日又得一头中等大小的野猪。 几人一路都在热议,怎么就像捅了猪窝一样容易…… 夏延把《列异传》拿给松风看。 松风斩钉截铁地说:“对!就是这本书!不过……不对,这本怎么没有插画呢?插画呢……公子我错了……” 夏延脸色难看到极致,抬脚就往外走。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插画…… 松针松果也顾不上帮老郭杀野猪了,紧紧跟上。 天黑透了。 宋崇悄悄起身,确认爷爷奶奶已经睡了,门也已经栓好了,门窗也挡得足够严实,这才摸索着点亮了一盏油灯。 就着那一豆黄光,打开了藏在床头的一本书。 笑容浮上他的嘴角,可还没等他再细看,光线一暗,有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床边。 第216章 中山狼 “夏夏夏夏……吓死我了……” 那一瞬间,宋崇硬是想不起来眼前这个人的名字,只记得他是南蔷的相公、南蔷的相公、南蔷的相公…… 夏延一把夺过那本《列异传》,拿出那张被折叠成与书页同样大小的画。 他的画。 毁了。 该死! 该死该死! 夏延很生气! 宋崇只看了一眼夏延那要吃人的眼神,只一眼,就再也不敢抬头了。 他摊在被窝里抖似筛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在枕上磕头。 夏延皱眉,还真是一个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的窝囊废,怂包! “偷了几幅画?” 宋崇说不出话,半天,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 “火是谁放的。” 摇头。 “你不想说?好,那就让李大柱子随意攀诬好了。” 宋崇忽然不抖了,抬起头,满脸惊恐之色。 “你怎么知道李……知道的!怎么会……” 夏延冷声再问:“你究竟说不说?” 宋崇还是摇头。 哐啷一声,门开了。 宋爷爷宋奶奶先后走了进来,“傻孩子!你到现在还护着那个畜生做什么?” …… 几个月前。 玉矿劳工被解救下山那晚,村头数百人的欢呼雀跃,衬得宋家二老一小越发凄惨可怜。 二十年前南码头村十七名猎户进山,现如今回来了十六位,只有宋崇的父亲化为一堆白骨。 祖孙三人守着枯骨哭得肝肠寸断。 最后还是宋崇忍着悲痛,将爷爷奶奶为他们自己预备好的棺木拉了一口出来,盛敛了父亲的骨殖。 又简单扯了几条白幔帐,扎了个竹棚,设下祭奠的灵堂。 第二日午前发丧,离家二十年的子孙才算叶落归根,葬入了祖坟。 宋家祖坟就在后山与赢川河之间的一处山梁上,宋崇最后一个离开新坟,人家都下山回村去了,只有他顺着脚反往后山顶上走去。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回家面对爷爷奶奶的愁容。 没想到就遇到了人人都在找的李大柱子。 他那天整个人迷迷糊糊,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被李大柱子拖入了一个山洞里面。 李大柱子摁着他恶狠狠地问:“有吃的没?吃的!” 宋崇不敢隐瞒,指指自己的口袋。 那里面有给他父亲上供之后拿回来的一点“福根儿”,爷爷奶奶特地交待的,千万要拿回家一点。 李大柱子风卷残云地吃完那几块点心,点心太干太噎,他低头就在旁边一个泉水坑里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 再抬头时,脸颊上挂着几道污浊的水痕,也不知道是泉水还是眼泪。 这两道水痕让内心悲戚又柔软的宋崇一愣,忽然就对此人心生怜悯,忐忑不安的心也舒缓了,也没那么害怕了,还笑了笑。 李大柱子也朝宋崇笑笑:“宋兄弟,多谢你了!” 宋崇摇摇头,问道:“你这两天就躲在这儿了?啥也没吃?” 李大柱子吸了吸鼻子,“可不是吗,自打大队官兵一上山,我就知道完了!就跑到山里来了。” 宋崇哦了一声。 李大柱子说:“这次我算彻底栽在南蔷手里了!没想到这小娘们儿长得辣,手段也辣!连知县都能调动!” 宋崇抠着衣衫上的泥点子,没吭声。 李大柱子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心里喜欢南蔷!要论相貌,你俩才是一对!白白便宜了夏延那个丑八怪!王八蛋!草!” 宋崇愕然抬头。 这几句话实在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面去了! 到此刻,他早将素日对李大柱子的不齿、嫌弃、惧怕统统丢到了一边去,觉得此人直爽可亲,实在是平生知己! 他羞涩地瞥一眼李大柱子,“你不是也喜欢……喜欢她吗?我听说……” “你别听外人瞎说八道了!我不过是贪近,去他们家借一把锄头,谁知道那丑八怪忽然从外面回来,牤牛一样就发疯了!草!” “原来是这样。” “可不是!癞蛤蟆得着块天鹅肉,瞅谁都像小偷!我看他能守南蔷一辈子?我呸!诶,宋兄弟,还有吃的吗?没吃饱……” 宋崇想起父亲坟前的贡品,说:“你等着!” 他刚起身,又被李大柱子拉住了,后者满脸警惕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你放心,我去牛背梁,我爹坟前还有点贡品,你不嫌弃吧李大哥?” 李大柱子说:“你别回村,别去我家,我那个后妈和那几个小狼崽子,巴不得我早死!宋兄弟,我一条小命儿,全在你手里了!” 宋崇重重地点头,“你放心!” 他飞速跑回坟场,跑得一身大汗,给好兄弟拿回来一兜吃的,虽然没啥像样东西,可也都是他千方百计精心准备的。 李大柱子一边吃东西,一边问大嵛山里的事,宋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一告诉。 又问李大柱子说:“你咋不往远处跑呢?这后山这么小,砍柴的、采菌子的天天转悠,你能躲得了几天??” 李大柱子啃完最后一个干巴馍,又喝了几口水,才说:“我家的情况你还不知道?老东西没刚性,我家那点家业,现在都在老妖婆手里呢!我哪有钱往外面跑?” 宋崇道:“可惜我也是一贫如洗,帮不上你。” 李大柱子说:“兄弟,你有这份儿心就行了!唉……我是一步走错,被大根儿给连累了!” 宋崇回头细看了看这处山洞,又破又脏,说道:“这也没办法长住啊,蚊虫也多,要不,你去我家?” 李大柱子转了转眼珠,“不行,我会连累你……” 宋崇起身,“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现在天太早,你晚上偷偷下山,我回去给你准备住的地方去!” 李大柱子说:“我还是等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山上还那么多官兵呢!” “这说得也是,那我明天多给你带点吃的来,就是家里穷,没啥好东西。” 李大柱子满嘴千恩万谢,让宋崇下山去了。 熬了几天,宋崇打听着南蔷和夏延都去了县城,北码头已一切恢复正常,山上也没有官兵再下来,他就把李大柱子邀回家中,偷偷住了下来。 第217章 无情兽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开始几天宋、李二人还相安无事,宋崇一度以为觅得良友,分外高兴。 不料这李大柱子吃了两天饱饭,又想起小寡妇小琴,晚上去幽会回来,恰巧撞到了起夜的宋家爷爷。 宋崇费尽口舌,才说服爷爷奶奶,把人留下了。 可这李大柱子岂是一个安分守己之人?既然不用躲躲藏藏了,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当客人。 一会儿说宋奶奶不给他做好的吃,一天到晚煮杂菜粥,一会儿说宋爷爷脾气大,净给他脸色看。 宋爷爷气得发抖:“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咋?要饭吃还嫌东嫌西!我家就这样,因为你来,已经一顿多加半碗米了!不想待赶紧滚蛋!” 李大柱子乜着眼,喝干宋爷爷葫芦里最后一口酒,薅着宋爷爷的衣领说道: “你少跟我吹胡子瞪眼睛!我在山上明明好好的,可是你家鼻涕虫请我来的!他这叫窝藏,懂不懂啊?啊?!想让我走?没门儿!我被抓了,他也跑不了!” 宋奶奶赶上来拉他,“你个没良心的畜生!放开!你给我滚出去……” 李大柱子一把推开宋奶奶,“死老太婆!再敢来劲,我一把掐死你老头子!去!给我杀只鸡!” 出去摘菜回来的宋崇被这一幕给吓懵了! 这才醒悟自己弄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给家里带来了多少麻烦! 李大柱子看见宋崇,索性连假面具都摘了,“你看什么看?去做饭去!我饿了!” 这日晚间更是过分,他竟然把小琴给带回了住处! 二人在宋崇房里胡天胡地,丝毫没有廉耻,气得宋崇只有躲在一边捶胸顿足。 那小琴本就瞧上宋崇长相斯文皮白肉净,只是老实本分不好上手。 来了几次后,看透他性子懦弱好欺负,跟李大柱子胡搞时偏不放他出去,期间百般卖弄恣意勾引,弄得宋崇一个青年光棍苦不堪言。 宋爷爷宋奶奶怕连累孙子,也只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拿李大柱子这个流氓一点办法都没有!老两口整天躲在房中唉声叹气,求神拜佛盼着煞星快走。 好在李大柱子好吃懒做,住了几个月,见宋家委实没啥油水,又打听到南蔷夏延出了远门,县衙也没啥动静,这才离开宋家住到别处去了。 就是偶尔回来,高兴了找宋崇喝几杯,硬拉着人家听他吹吹牛,不高兴就打一顿,怪宋崇不该给他吃死人的贡品,害他交了霉运。 南梁成亲那天,李大柱子趁着人多眼杂回到了南码头村,黄昏时醉醺醺闯进宋家,让宋崇帮他去找小琴。 宋崇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为虎作伥! 几个月来,只要他在孙家或者吴家一露头,过不了一会儿小琴就会出来。 这次来得更快,也不避人,大大方方就进了宋家院子。 李大柱子还不知道原因,一问才知道,原来小琴跟朱二龙闹到了明里,现在这女人已经成了自由身。 这李大柱子跟朱二龙一个德性,随便玩玩可以,真让他们把风流小寡妇娶进门,那可就难了! 所以当晚就不怎么兜揽,只是喝酒吹牛,摆出一副江湖汉子不解风情的样儿。 连宋崇都能看出来的事,小琴如何不明白?趁李大柱子出去撒尿,她跟宋崇说: “我还不知道他们两个烂人?指望他们能成事?不过老娘现在是自由之身,没人管束,我今晚还就不走了!” 宋崇想到晚间诸般,心里直叫苦。 第二天早起恰逢大雪,这女人睡了个足,起床也不避人,直接大剌剌散着发髻就满院子乱晃。 宋崇实在看不下去了,冒雪出门躲避。 没想到大雪纷飞的时候,居然有人上山了! 红色身影在白雪中一闪而过,依稀就是南蔷。 宋崇愣了愣,鬼使神差般也去了后山。 然后自讨苦吃,被迫吞了满嘴狗粮…… 他拿着南蔷的画像正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小琴忽然尾随而至闯了进去,吓得宋崇忙不迭往怀里藏画。 小琴笑嘻嘻地说,“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宋崇顿觉满脸发烫,祈求道:“你别说出去,谢谢你!”说着使劲鞠躬作揖。 小琴偏要逗他,“你藏了人家的画像,不知道去做什么勾当,要我帮你瞒着嘛……除非……” “什么?” “除非你答应做我的相好……” 宋崇躲开小琴的纠缠,低声下气道:“你不是有大柱子,还有朱二龙,要我……要我做什么?” 小琴越发欺身而上,腻歪歪压低声音说:“他们两个都是粗人,不及宋大哥好……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可喊人了……” 宋崇没办法,“诶呀你先站好,咱们先下山再说!” “那你也背我下山?瞧人家小两口亲亲热热的,上火了吧?” 宋崇推开小琴的手,“别这样!都说了下山再说。” 小琴是个风月场中的老手,岂会放过这样绝好的机会,尽情撩拨。 宋崇一心只想拔腿逃走! “哈哈,害羞了?好好,放过你,下山再说……听说夏延的字画值钱得很啊!我看看。” 宋崇担心夏延去而复返,催促道:“我走了,你也快走吧,光天化日的,让人看见如何是好?” 小琴却一眼看见了书案上那幅画,那画的不就是夏延自己吗? 她看得眼睛都放光了,立即卷了画收入囊中,又见下面还有零零落落几幅字画,也一并拿了。 宋崇急得跺脚,“你拿那么多,回头他发现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琴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又找了一圈,没找到什么东西,回头就打开了火炉的风门,又将书案上所有书、纸之类都推下来,堆到火炉周围,还倒上了酒。 宋崇看得目瞪口呆,他也是这么想的,可他绝不敢这么做! 也不会这么做,这太缺德了…… 小琴轻蔑一笑,“害怕了?害怕就放下你的美人图,滚蛋!” 宋崇到底还有些良知和理智,真的把画拿了出来,“我不要了!求你,快走吧,纵火可是大罪!抓住了要坐牢的!” 小琴接过那幅画,也收入自己囊中,“滚!” 宋崇跺跺脚,转身就走。 第218章 留个退步好抽身啊…… 宋崇到家不久,小琴也下来了。 她也不理会宋爷爷宋奶奶说啥、骂啥,径直来到宋崇房里,把那幅画像往他怀里一丢。 “你看着我放火,不阻止,这叫从犯!拿着吧!胆小鬼!”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崇只有苦笑。 小琴和李大柱子,本就是同一类人!为了私欲,毫无顾忌。 李大柱子的坑他还没跳出去呢,就又掉进这女人的火坑了! 真是蠢啊! 蠢到只想跳进赢川河里了此一生,不用再面对世人以前和以后无尽的嘲笑、挖苦与欺凌。 可是看看爷爷奶奶,又只能苟活下去,他死了不要紧,爷爷奶奶又怎能活得下去? 小琴走后他一直胆战心惊盯着山顶看,又想上去补救,又怕被夏延撞见,又盼着火烧起来,他能神不知鬼不觉藏起南蔷的画像,又怕真失火了,终究难逃干系。 如今果然难逃了,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太快了些。 他长吸一口气,吐尽,事到临头,反倒是平静了。 “你的画我只拿了这一张,火绝不是我放的,有一句假话,我宋崇天打雷劈!” 夏延冷声说:“你确定什么都不说,包庇到底?” 宋崇苦笑摇头,“我不过是救了一条咬人的蛇,蛇有多毒都好,终归是我愚蠢在先,没啥好说的了。” 夏延朝门外说:“李里正,他说的,您都听见了?” 李有理走了进来。 “都听见了!唉……宋崇,李大柱子已经落网了,你不说,他也会说,你今晚好好想想吧,明日去见官。” 老里正说完,长叹一口气。 最近这闹心事是一件接着一件!烦透了! 李大柱子这个孽障啊…… 可惜了宋崇,原本是个好孩子。 宋崇跪在地上给爷爷奶奶磕头,用力磕下去,一个字都不说。 那老两口就对着夏延磕头,哭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延也没说话,就着灯火,直接把那幅画像烧了,然后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才说: “宋崇,老人家养大你不容易,这件事,我暂且不追究。” 宋崇咋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里正大叔也被整没词了! 偷了画、烧了屋,就……就这样了? 不是说夏延挺不好惹的吗…… 李里正,连同宋家爷爷奶奶,几个人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夏延往外走。 还是李里正最先醒悟过来,喊道:“宋崇!你还不谢谢夏家哥儿?你这条小命儿……” 夏延加快脚步,迅速走出了宋家大门。 回到家里,自家院子里里外外灯火明亮,有人在灯下忙碌,饭菜香气扑鼻而来。 家。 他的家。 越来越好,还会更好。 周嫂看见主人回来,笑道:“公子回来了!夫人在厨房,说要亲手做几个您喜欢的小菜。” “嗯,叫夫人少做些,开饭吧。” “是。” 周嫂去后不久,南蔷走了进来,“很饿吗?要不要先吃点水果垫垫?我烧了一锅猪蹄,要软烂一些才可口。” 夏延拉着爱妻坐下,笑道:“没有很饿,担心你做多了菜太累了。” “老郭杀的猪,周嫂收拾的猪蹄,我就炒一炒炖一炖,有啥累的……” 夏爷爷忽然走进来,问道:“赢川,我听说你们找到李大柱子了?” “您听谁说的?” “七宝和二狗来了,在我房里呢,他俩说的。” 夏延皱眉道:“他们为何不直接来找我?人还没抓到,我让松针松果追下去了。” “往哪儿跑了?” “骑马往北,放心吧,他跑不掉。” 夏爷爷点点头,“我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放心。” 爷爷走了,夏延转头问媳妇,“他们为何不来找我?” 南蔷笑道:“你呀!整天板着脸,不爱说不爱笑,不像爷爷,和蔼可亲,呵呵。” “就因为这个?那看来他们对李大柱子恨得还不够深。” “李大柱子是始作俑者,可是他们是直接被李大根儿下的药,更恨谁,难说。宋崇都交待了没?” “坚持说火不是他放的,他只偷了一幅画。” “我的画像?” “嗯,被我烧掉了。” “好。” “好?” “不好吗?” “不问我为何不捉贼、先毁画?” “还要问吗?我们延哥虽然看着不近人情,又不是铁石心肠,真抓了宋崇,他爷爷奶奶怕是连这个年都捱不过。” 夏延笑着捏捏媳妇的脸蛋儿,“南小蔷!就你聪明!” “跟聪明不聪明没关系,我是太了解你了,夏公子!” 夏延叹道:“我也是爷爷养大的孩子,知道老人的艰难。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吃饭。” “嗯!” 周嫂摆好了三位主人的饭菜,就到前面去了,这里爷仨坐下吃晚饭。 南蔷给爷爷盛了一碗蹄花汤,“爷爷,我都是给您挑的筋和小脚,没有肥肉,放心吃!” 夏爷爷说:“你们也吃!抓野猪那兄弟俩还没回来呢,咱们倒先吃上猪蹄了。” 南蔷笑道:“今天村里有人杀猪,我又买了几个猪蹄一起炖了,野猪的给他们留着两个呢。” 夏延说:“我叫他们两个抓到人直接送到县里,交给卓捕头,不用管他们了爷爷,趁热吃。” 夏爷爷吃了一小碗蹄花就不吃了,老人家肠胃没那么好,晚饭一向吃得不多。 夫妻两个也都吃完了饭,坐在炭火边取暖聊天,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李大柱子身上。 夏爷爷说:“大柱子小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他爷爷在的时候,很看重这个长孙,还送到翁先生那里读过几个月书呢,赢川还记得吗?” 夏延点头,“记得,他虽然调皮些,读书还算用功。” “没想到他母亲一病不起,没多久他那个姨娘就做了正室,那女人一掌权,大柱子就没好日子过了。” “我听村里的人说,他小小年纪,常常一身的伤,挨骂没饭吃更是常有,他也不争气,整天破罐破摔瞎混,可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了呢?唉……” 夏延摇头,“路是他自己选的。” 夏爷爷叹气,“你把他送交官府是对的,勾结北码头的败类坑害同村乡亲,怎么都够他坐个十年八年牢的!” “这人呐,别把路走偏,别把事做绝!到啥时候都得留个退步好抽身啊!” 第219章 延哥!我们寻宝去! 夏爷爷回房后,夏延问媳妇说:“我怎么觉着爷爷像在说我呢?” “自信点,不用‘觉着’和‘像’,爷爷就是在说你呢!他是担心你太过耿介,把人都给得罪光了。” 夏延笑笑,“为这点小事,不至于。” “嗯,就是那个放火的人,绝不能姑息!” “放心吧,我猜他放火无非为了遮掩偷画的痕迹,但再值钱的书画,放在他手里也没用!等他自己跳出来就好。” 南蔷有些烦躁地说: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真多!在外面时盼着回来,回来了又觉着还是外面自由,省心。” 夏延拉起她的手,“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走,我们回房休息。” 南蔷:emmm…… “不用这么早吧?” “早睡早起身体好,不是你说的吗?” “刚刚吃完饭,我看你吃了两碗蹄花汤呢!不撑吗?” “我听媳妇的话,多补充胶原蛋白嘛……走吧走吧,这堂屋太大了,怎么都不够暖和,我们去泡温泉去……” “说起来也是的,房间大难免冷飕飕,今年来不及了,明年我要弄个地暖系统,冬天在家里就不用穿这么多了。” “地暖?” “对呀,跟咱们的汗蒸房原理有点像,不过就是将热量输入到地板下面,再弄个大壁炉,多大的房间都暖和了……来我给你画个图!” “还要画图啊……” “说不明白,画个图一看就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我想泡温泉啊,宝……” “咱们有温泉泡,舒舒服服的,可爷爷呢?那么大年纪了,把你养这么大,多艰难呐?不得好好孝顺一下老人家吗?对吧?” “孝顺爷爷,也不差这一个晚上。” “嘘!人得充满求知欲,才会进步,你看,这样……这样……” 南蔷哪会弄什么地暖天暖,她只不过不想这么快去泡温泉! 两人在书案前画了一张又一张草图,确切地说,是南蔷一个人画,夏延只管坐着呆看,看得百无聊赖。 “南小蔷,你到底行不行了?不要借故拖延时间,你知道没用的!” 这一点点干扰,显然影响不到“沉浸式”画蓝图的南工程师。 夏延无奈,只好拿出一本书来翻看,看着看着,倒真看进去了。 南蔷画来画去也逐渐认真起来,可是这个时代条件所限,最终,她还是只能学学薛怜家里,搭建一个跟火炕类似的“地炕”。 理论上,也能把室内的温度提高到理想程度。 “终于画完了!” 夏延闻言放下书册,“我看看……看不懂!娘子你是真厉害,亲亲……” “姆啊……你看,我在室外挖一个深坑,在外面烧火,烟和热量往上走……唔……牙都没刷呢!” “一起!” 杀死那么多脑细胞,终归也是徒劳! 某人对某件事的热衷程度,就没有递减过! 男人眼底写满征服欲,拉着他宝的两只手,环在自己腰间——她最迷恋这里,别以为他不知道! 也只有他知道,自从吃了安师伯的药,他的宝红润饱满了不少,像是清晨待放的花苞。 越来越令他爱不释手乐此不疲百看不厌手不释卷…… 次日,阴冷天气继续,日常无事。 早饭后,大家都安静歇着了,夫妻两个决定进那片空间沙漠去转转。 空间系统有个特性,想去哪个地块,默念即到,但是不包括没走过的地方。 就像打游戏,你得先探索未知地图,才能激活传送门。 所以现在他们还是只能步行去做自己的斥候兵。 好在想退出倒是随时可以,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就是那种带刺的灌木实在太难对付了! 很多地方只能用柴刀硬砍出一条路来。 二人都穿了利落的衣服,还束了攀膊,要不然肯定寸步难行,即便如此还得沾一身刺。 好不容易穿过灌木丛,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不是,才发现有宝贝等候! 色如翡翠的湖面,优雅迷人的伞状乔木,果实累累的仙人掌,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动物! 这些都不算什么,就在他们眼前不远处,一大块莹白的玉石杂在沙砾中间,沐着朝阳,光彩夺目! 南蔷曾经很确定,每一次新地块打开,都是按她心意而来: 从开始的种植、养殖,到药草、温泉,每一次开放,都是因为她潜意识里面曾有个深切的念想。 可这次,是因为她想要金银珠宝? 她有这么俗气吗? 夏延上前捡起玉石,赞叹道:“好一块于阗美玉!” 南蔷也凑上去细看,那块玉石细腻、柔美,没有一丝杂质,通体透亮,非常完美。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么大一块子料,价值是无法估算的。 她兴奋地喊道:“寻宝寻宝!延哥,我们寻宝去!” 不用再怀疑了,她就是个俗气到家的财迷! …… 夏延小心翼翼地收起玉石,“你慢点,脚才刚刚好……” 他们绕着翡翠湖走了一大圈,像第一块那种成色的玉石没再遇到过,但是各色宝石还是捡到不少,红玛瑙、绿翡翠、金丝玉,都有。 这设置不大符合地理,却十分满足心理! 宝石捡完了,两人也走累了,坐到树荫下下休息。 一群羚羊就在他们身边吃吃喝喝,丝毫没把他们当外人。 南蔷笑着招招手,“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只被搭讪的羚羊瞪了她一眼。 “你瞪我做什么?我又没问你有没有娶媳妇、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羚羊跟她没话说,走了,低着头啃盐巴去了。 南蔷气呼呼地说:“没礼貌!” 夏延笑道:“你跟它生什么气?大不了拉出去炖了。” “不知道这羊肉好不好吃。” “南大厨手底怎么会有难吃的肉呢?” “说得也是,呵呵……” 翡翠湖底全是白色的天然盐,这可是比宝石更珍贵的资源,宝石珍贵,但可有可无,盐虽然便宜,顿顿少不了它。 “可惜食盐买卖都是官府经手,我们又不能贩卖私盐。”夏延揣摩了一下媳妇的神色,说道。 第220章 他们被困在空间里面了?! 私盐贩子么,南蔷是不想做的。 不过系统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一个盐湖出来呢? “这么多盐拿来做什么?难道腌咸菜?” 夏延看看四周。 “假如这个仙人手还是脚,能吃的话。” 这里最多的绿色植物就是仙人掌,如果腌咸菜,可也就只有它了。 南蔷摘了一个仙人掌果,小心剥开。 这个又高又大的家伙显然不是菜市场卖的食用仙人掌,能不能吃未知,但它的果实肯定是可以吃的。 粉色的果实,玫红色的果肉,汁水丰盈,散发出一股清新的甜香,她递到老公唇边。 “啊……好吃吗? “嗯,不过有点怪。” 夏延也剥了一个,回报给媳妇,南蔷咬了一口,口感软糯滑嫩,就是味道偏酸,不是很喜欢。 “我们有好多水果吃,这些还是留给鸟儿们吧!” 夏延无所谓地点点头。 两人休息够了,揣着满袋的宝石准备回去。 试了几次,嗯?出不去? 南蔷皱眉道:“可能地图没有完全解锁?我们还得回到别的地块才行?” 夏延说:“那就走吧,原路返回。” 南蔷心里有些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走吧,这里太阳毒,你的脸还不能这么裸晒呢!戴上帽子。” 夏延二话不说戴上了大风帽。 从青岭返回直到现在,他就多了很多件斗篷,每一件上都有媳妇特别设计的大风帽,让他“随时随地,保护自己”。 回去的路本该好走,可两人却越走越慢,而且脚步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会在沙地里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延哥,你有没有觉得很累?” 夏延点点头,“仿佛空腹跟你鏖战一场。” 南蔷汗颜,可也不用形容得这样贴切! 他又指指腰间,“这东西也越来越重。” 南蔷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一条了! 她瞥瞥男人一无异样的腰胯,“它……它怎么会越来越重呢?这个时候你还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儿啊……” 夏延失笑,伸指弹了一下某个傻妞儿的额头,“是你在想不该想的!我说的是它!这个布囊,越来越重。” “那你说布囊不就得了,乱指!” “我指的是这里,又不是这里!” “好了好了……”南蔷用手掂了掂装宝石的布囊,并不觉得如何沉重,“怪哉,你给我。” “你不觉得沉重?” 南蔷又掂了掂,确定,“不算重啊,我来拿吧,或许就没问题了。” 夏延便把布囊取下,力大如他,也明显是一副有些吃力的样子。 南蔷一接,好家伙,差点儿给掉在地上! 敢情这东西还是智能的?谁拿谁沉谁知道?! 还好夏延并未完全放手,否则那些稀世宝贝说不定摔烂几块呢! 两个人一起拎着那个小布囊,都有点莫名其妙。 南蔷说:“既然带不出去,那就放手吧,等我们能直接出入这里时再来拿。” 夏延赞同,两人就近找了一棵大树,把布囊埋在了树根下面,还做了记号。 埋好,一切果然恢复正常了。 南蔷一边走一边不甘心,“难道我只有卖卖农副产品的命,当不了珠宝商人吗?” 夏延安慰她说:“反正都是唾手可得的财富,得就得了,没有也无所谓,我们又不缺钱。” “我还想买顺丰二号三号一百号呢,那点钱哪里够……” 夏延搂着女人的肩,安慰道:“我们可以靠自己,慢慢买,一样能买到一百号。” 回到温泉屋,南蔷还在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道: “空间于我,一向是予取予求,怎么会忽然不能带东西出去呢?系统错误?这bug可有点坑爹啊……” 夏延忽然说:“我们出去吧,松针松果回来了。” 南蔷随手拿了一个抱枕,“走吧!看这个能不能……” 没带出去! 这抱枕可是她带进来的啊! 这也不让带出去? 不给钱还吞卡,这是什么抽风烂毛病? 甩了抱枕,还是没有用! 百般折腾,就是出不去! 他们、他们、他们…… 他们被困在空间里面了!? 松针松果有要事要禀告公子,可是公子的卧房里面静悄悄地,他们也没敢出声打扰,只好等着。 开始以为是公子夫人在休息,可一直等到午饭时间,还是不见他们出来。 这下别说那兄弟俩,夏爷爷都急了! 他是很想抱重孙子不假,可是赢川也不用这么不爱惜身体吧? 夏爷爷走到孙子门前,轻声唤道:“赢川!蔷蔷!起床吃饭了!困就吃完再睡,啊!” 没动静。 “赢川?夏延!蔷蔷!” 没动静。 夏延耳力好睡觉轻,夏爷爷是知道的! 老人家拔高声音又喊了两次,这才察觉出不太对劲!赶紧推门进去。 走到床前一看,孙子孙媳两个和衣并排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不像有什么事情,可就是怎么叫都醒不转! 松们也都进来了,连周嫂老郭都来了,谁喊也没有用。 松落当机立断,“松风,去请南四爷来!再去南家叫两个人来,缓着点儿说啊!” 松风说了句知道,转身就跑了。 周嫂说:“公子和夫人不是撞了什么邪吧?我去烧几张纸钱送一送!” 夏爷爷已经急得手脚冰凉,不知如何是好。 松落忽热想起,“不会是中了炭毒吧?你们快搬公子出去,我来背夫人!” 松针松果一起动手,把夏延抬到了外间通风处,放在一张软榻上。 松落一个人把南蔷抱了出来,也放在榻上,盖上了厚棉被。 那二人依旧如同睡着一样,任凭折腾没有一点反应。 松落吩咐两位哥哥:“去把里面的门窗尽数打开,通通风,郭师父,劳您驾去捣一点萝卜汁,是不是中碳毒,喝点也无害。” 老郭答应着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夏爷爷一会儿叫两声赢川,一会儿喊两句蔷蔷,急得团团转。 正忙乱着,南四爷风风火火进来了。 先扒开二人眼珠看了看,又诊了一回脉象,“不像有什么事啊,怎么就不醒呢?吃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没有?” 第221章 姐姐都爱小鲜肉 夏爷爷说:“早饭我们爷仨吃的都是一样的,午饭还没动呢!除非他们在房里吃了啥?” 周嫂这时烧纸也回来了,说道:“我早上送进去的点心还在那儿,一块没动,喝的茶也是常喝的那种啊!而且我们大伙儿都喝了!” 南四爷眉头紧锁,无能为力! 瞧着没一点异样,可是掐人中都掐不醒,这病他是真没见过。 老郭端了萝卜汁进来,众人七手八脚给二人喂了几口,送到嘴边的东西也不会吞咽,也不知道究竟喂进去没有。 正在一筹莫展,南栋夫妇先后到了,南家老老小小也都跑了过来。 一个个正要问东问西,南爷爷沉声喝道:“都闭上嘴!让她爹问!” 啥也不懂,瞎嚷嚷顶什么用? 南栋强做镇定,哑着声音问道:“四叔,您瞧着这是什么毛病?” 蔷薇娘忍着眼泪,眼巴巴看着南四叔。 南四爷说:“你们先别怕,他们二人呼吸、脉象都正常,绝无性命之忧。至于是什么毛病,我真不敢说,你们赶紧去县里请个高明的大夫!” 松风抬脚就走,“我去请薛先生!” 松落追了出去,拉住松风衣袖,低声道:“冷,回房穿件大毛衣服再走,路上注意安全。” 松风脸色一红,“好。” “先找义父,再找薛先生。” “我理会得。” 松落呆呆站了一会儿,松风已经穿好衣服返身回来,她还没有动。 “还有啥吩咐吗落姐?” “哦……没有了,快去快回!” “嗯。” 松针松果昨日去追李大柱子,快到万年县时时机合宜,正要动手,忽然有一群十来个人把李大柱子接走了。 那群人里面看来有几个身手不差,兄弟两个稳妥起见,便没动手。 一路不动声色跟到了万年县,找到了那伙人的老巢,蹲到夜深人静时才悄悄退出来,连夜赶回。 这件事的前后始末他们兄弟四个都已经知道了。 这时听到松风要去万年县,松果便走出来低声嘱咐道:“若是碰到李大柱子那一伙人,先不要理会,我们一切以公子安危为要。” “好的果哥,那我走了!” …… 外面个个心急如焚,空间里面的两个人也是一筹莫展,焦躁难安。 怎么想,也想不出问题出在了哪里,该如何解决。 每个地块都去过了,结果也都是一样,就是出不去! 南蔷费了好大的功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公,我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夏延的语气一如平常,“好,走吧。” 好像根本没紧张过一样! 没心没肺的夏赢川! “老公,你就不怕咱俩永远出不去了?” “我更担心有一个人出不去,有你在,在哪里不都一样?” 南蔷停步,面对着夏延,四目交投,眼波逐渐如丝丝缕缕缠绕,就像两股汇合到一处的溪流。 自然而然,势不可挡。 “老公……” 夏延一把将人抱住,“蔷宝……” 两人紧紧拥抱了一会儿,南蔷笑道:“你看,松落就是喜欢松风的!松风脸怎么那么红啊!说话都扭捏了哈哈哈……” 她们待在空间里面,观察外面的世界就像在看电影,大视野,超高清。 夏延皱眉,“走吧走吧,去找东西吃!” 唉,没心没肺的南小蔷! 两人吃了些水果,又回到了小沙漠中。 既然问题出在这里,还是得从这里下手。 仔仔细细转了一圈,该点亮的区域也都点亮了,既没有触发剧情,也没有找到传送门。 以前那些地块的边界,会有一两个地点的云雾特别厚,那里通常就是两个地块之间的连接处,也是多数传送点的位置。 小沙漠边界就都是一色的薄云,换言之,这里是最角落的一块,出入口就只有一个,通往已知的温泉度假区。 答案就只能在本区域找。 两人肩并肩坐在翡翠湖边,望着湖水发呆。 夏延突发奇想说:“蔷宝,你说出口会不会在水底?我们就只有湖里没去了。” 南蔷叹气,“是就麻烦了!” “为何?我们潜水下去不就可以了?” “……” 该怎么跟他解释?南蔷有些挠头。 一个物理小白,该怎么跟另一个物理未启蒙的大白、深入浅出地解释清楚、盐水浮力大、不能潜水这个问题呢? 夏延开始脱衣服。 南蔷把他解开的扣子又给逐个扣了回去。 “老公,别冲动。” “我要下水,不是冲动,现在哪有时间冲动。” 南蔷抿着唇,措辞良久。 “延哥你看哈,这水里有没有水草?有没有鱼?为何没有?想过吗?因为水底都是盐!看见没有,都是白色的盐矿!这水肯定咸得发苦!咸菜缸为何要压石头?因为不压着,白菜萝卜都得漂上来!这个湖,你沉不下去的!就算沉下去,你也睁不开眼睛!因为眼睛会异常刺痛!还有更可怕的,上岸后水一干,你身体表面会剩一层白色盐粒,就像一条咸肉一样,一层白花花的盐!咸肉,明白了?你的皮肤一旦有一点点伤口……不堪设想!绝不能下水!” 夏延都听呆了! “蔷宝,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的?” 南蔷说:“我从看见这个湖开始就在想了,它的存在不可能没有意义,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但绝对不需要入水,那无疑是死路一条……蔷宝这个名字我不喜欢,听着就像婴儿!” “嗯,我不下水了,咱们另外想别的办法,别急,一下说那么多话,多累呀宝宝!” …… 很好,这回不是像婴儿,是直接变婴儿了! “我还不是怕你一根筋,跳下去鲜肉变咸肉?!” “我哪次不听你的话了?真是……鲜肉?” “嗯哈……若论取诨名,我还是比你厉害一点点吧?鲜肉怎么样?小鲜肉……” 夏延皱眉,“这个还不如蔷宝吧?” 不如吗?姐姐们都很喜欢的呢…… 两人说了点题外话,南蔷感觉神经松弛了一些,大脑也重新开始运转。 “对了延哥,我们捡那些宝石的位置,你都还记得清吗?” “你不会是想,一颗一颗还回去吧……” 第222章 欢迎来到元·宇宙世界! 南蔷深深切切地看着那个宝石袋,徒劳无功地,想要记住每块石头的样子。 假装她和它们不止一面之缘。 最后沉痛地说: “没别的办法,也只能还回去试试了。” “我只记得大概了,走吧,去试试。”夏延笑着说。 两人寻到埋宝的大树下,开始动手挖掘。 他们埋的并不如何深,可是在浅浅的坑里挖呀挖呀挖,都快挖断国防光缆啦!也没挖到那袋宝石! 树,没错! 记号,没错! 光天化日,一袋东西就这么不翼而飞,没了! 两人面面相觑。 南蔷猜测说: “难道是沙子流动,把袋子弄走了?可是……这下面不像是流沙啊!” 夏延也大胆猜测,“会不会是什么动物,喜欢盗宝?” “乌鸦喜欢……可这里哪有乌鸦啊,就湖边有几只长腿水鸟,我看它们除了低头吃也不会干别的……再说乌鸦也不会挖沙子。” 难道是那只传说中口渴的乌鸦?挖出宝石去填水瓶子了? 南蔷觉得自己都快要秃了! 真愁人啊,怎么好好一个模拟经营游戏,忽然变成了密室逃脱呢? 逃脱? 逃脱的话,那就要试试各种可能了! “延哥,我们再去走一圈,这次再看仔细些,争取把所有宝石都找到!” “走着。” 两人边找宝石边聊天。 夏延:“你觉着宝石是关键?” 南蔷:“嗯,反正也没什么头绪,宝石这条线既然有剧情,很可能藏着下一条线索!” “哦……” 夏延听不懂,那么听他蔷宝分析就好了。 “宝石就算不是逃脱的关键,也有可能……太美了!” 南蔷看着夏延掌心那枚比鸽子蛋还大的钻石,眼睛都直了! 夏延把那块石头递过来,“你说这个?这不就是一块盐矿吗……哦,这个有点硬……” “别捏了傻哥哥!这是金刚石,稀世珍品啊……神奇,未切割的原石都这么闪!” 夏延看不出这石头的好,“我瞧不及那块白玉多矣!” 南蔷满眼都是buling buling 的闪光,“好,你要那一袋!我要这一块……” 夏延说:“都给你。你喜欢我们再找找,说不定还有。” “唉,再闪也带不出去……好吧,开心一会儿也好!” …… 两人又沿湖徒步一周,总共找到四块大小差不多的钻石,别的宝石也找到了几块小的。 南蔷都有点累了,午餐没碳水没蛋白质,维生素和水不顶事儿啊! 二人一路来到吞宝树下。 先把几颗小宝石埋了下去。 过一刻再挖开沙子,果不其然,宝石再次消失! 可是其余啥都没变。 南蔷拿着四颗大钻石,心都在滴血。 “老公,我实在舍不得……” 夏延指指外面,“天都黑了,岳父岳母守了我们大半天了……” 南蔷把四颗钻石包在一张丝帕里面,谆谆叮嘱它们说:“宝宝们,我也不想分开的,可是没办法!你们可要记得回来看我啊……” 夏延还是第一次看见媳妇这样,笑道:“等我们出去,多给你买几颗就是!” “钻石恒久远,一颗就破产了……” 夏延搂过媳妇的香肩,“小傻瓜!为你开怀一笑,破产又何妨?” “那还是别了,我夫君可比钻石还要稀有,有你就……哦豁!” 南蔷的眼睛,一直盯着埋钻石的地方呢!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它们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它们甚至还自动把自己切成了最吸睛的心形,然后自动排成一个长方形队列,悬浮在南蔷面前! “老公!你看见了吗?” 夏延点头,“嗯。” “闪不闪?闪不闪?” “嗯。” 南蔷伸出手去,满怀温柔、满怀热情地迎接她的小心心们。 可就在她的手指碰到其中一颗钻石的刹那,四颗心同时原地旋转起来,柔和又明亮的光线越聚越多! 眨眼之间,光线就在她面前汇聚成了一个长方形曲面触摸屏! 同时,优雅温柔的机械女音响起:“欢迎来到元·宇宙世界!请输入您的昵称!” 一切都太突然了! 南蔷上一秒还沉浸在“钻石又不见了”的万分悲伤之中,下一秒,智能空间系统的激活又给了她万万分的惊喜! 这个好玩! 这个才是空间系统的正确打开方式! 夏延可不懂什么系统不系统的,警觉地问道:“谁?谁在说话?” 机械女音:“我是您的系统管理员,为了方便交流,您可以先为我命名!” 夏延一来满腹狐疑,二来不愿意搭理无关的女性,没理机械女,只是把战备状态提升到了最高。 机械女说:“帅哥儿!不用这么紧张,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南蔷已经回过神,觉得这位系统管理员叫“帅哥”的语气有些暧昧,有些茶,于是赌气说,“那你就叫翠花吧。” 机械女音有些委屈地说:“会不会太土太随意了?” 南蔷说:“大姐,我急着要出去呢!你看我娘都急成啥样了?你就别纠结一个代号了好吧!” 翠花没吭声。 显然不怎么想被人叫翠花。 南蔷有些气恼,“一个虚拟的智能客服,居然有人格!” 翠花说:“我们还有性格呢!也不是你说的虚拟人格那么简单的存在。” 南蔷说:“好的,那么你就叫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可以吗?有诚意吗?” 屏幕上居然出现一个大白眼的表情。 南蔷哈哈大笑,“延哥,你文采斐然,要不你给她取个名字?我就是个取名废!” 夏延语气委婉地说:“不,我不喜欢她。” 机械女音变换不同音色追问:“那您喜欢萝莉型?御姐型?还是大嫂型?” 夏延不耐地说:“有没有哑巴型?光干活儿,不说话!” 半天没动静。 南蔷说:“别闹了,你刚才那种没感情、没故事、没波澜、没特色的声音正好。” 屏幕上出现一个大大的哭脸。 南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啥合适的名字,烦躁道:“你自己取个名字吧,随意!赶快跳过这一步!” 机械女音说:“好的,随意收到!现在请按新手指引进行操作……” 这样机械女就有了一个十分洒脱的名字:随意。 第223章 女人就能跟他抢老婆吗? 新手指引南蔷看都没看,直接点了“跳过”、“不需要”。 “你们这些垃圾游戏都一样!还不都是年龄四岁以上就能玩?” 随意:“呵呵……那您就自己玩吧,帅哥儿!你要不要进一下咱们的新手群啊?” 南蔷把老公护得严严实实地,“不用!我自己的老公自己培训!你没事走远些,别盯着我老公看!” lsp! 随意也不勉强,挺好说话地说道:“帅格儿,想进群呼我哦!咱们群里清一色都是肤白貌美的软妹子……” 南蔷:“滚!” 随意:咻~~~ “等等!滚回来!我还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随意!” 随意拖着浓重的鼻音答道:“这么快就叫我?菜成这样还敢不看新手教程……我这儿刚睡着。” 南蔷…… 真是秒睡都不足以言其快! 而且一个人工智能客服,这么有性格干嘛?哪个草台班子开发的垃圾游戏啊!? 有那个时间拗客服的人设,还不如多开点有意思的副本呢! 随意仿佛看明白了她的表情,解释道:“亲,我们这边的时间维度跟你们不一样,这个很难跟你解释。说吧,找我啥事。” 南蔷问:“这个虚拟屏幕就是我那四颗钻石折射出来的,对吧?” “是,不错,所以呢?” “钻石啥时候还我?” 随意有些烦躁地说:“你咋盯着钻石没完呢?说白了,我也是钻石折射出来的!没有我你是走不出这个虚拟空间的!要我,还是要钻石,你自己选吧!” 南蔷选了一下,选不出来,厚着脸皮很渣地说:“你带着钻石跟我走呗!我会对你很好的!” 说着还对屏幕抛了个媚眼。 弄得夏延心里很是不爽快! 虽说那个随意是个女人,女人就能跟他抢老婆吗? 不是,女人就能抢来做女人吗?也不是…… 不料随意也不是那么随意的女人,她对性别卡得还是挺严的! 她脸皮更厚、比南蔷更渣地说:“跟你就算了,跟你老公可以,我最嗑他这款的!拿上钻石,离开他!” 说着打出一个很软很撩的表情包,对着夏延,硬是把四边形的屏幕扭成了“s”形! 南蔷连忙去挡屏幕,屏幕太大,赶紧回手把老公的帽沿拉到最低,连鼻子都遮住了! 然后怒斥随意: “滚!没下限了你还!” 随意“咻”一下撤回表情,再次光速消失。 夏延嘿嘿笑了两声。 南蔷也顾不上深究他这两声究竟是何意味,她不知为何忽然有种做梦做到一半被喊醒的感觉! 就是那种,梦里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连细节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可你连一个字都表述不出来! 这个梦正在离她而去,如一缕狂风中的残云,就要支离破碎分崩离析,得尽快抓住它! 她聚精会神,闭上了眼睛。 夏延哪知道这些,理所当然问道:“想到啥了?” 唉,梦如游丝随风散了呗! “啥也想不起来了!” 夏延:? “算了,只是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没抓住。咱们赶紧进游戏吧!赶紧找到出去的法门!” 夏延很自觉地坐到一块石头上,让老婆坐在他腿上。 玩什么游戏么,当然是老婆来,他充当椅子就好,而且乐意之至, 那个曲面屏的位置可以随意拖动,南蔷也不客气,坐在人肉软椅上,把屏幕拖到最舒服的位置,开玩。 这款游戏也没啥出奇的地方,模拟经营游戏无非就是种植、养殖、采集、加工、变现、建造、装修……诸如此类。 做为新手,能做的事情也有限,主要就是拿空间里面的东西去换钱,开始是简单的蔬果,鸡鸭,等。 按照任务要求去做,收入还算可以,要求不高,价格合理,而且点击同意出售即可,系统自动取货,很方便。 并且任务奖励不是虚拟货币,每一笔收入,都老老实实变成现银躺在了南蔷脚边。 按照这个模式,以后不需要再将空间里的东西拿出去变现了,而是闷声发大财,直接变大富翁。 可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钱! 困在这里,就是赚下个金山银山显然也没有任何意义! 夏延眼睛都看花了。 “宝,你怎么像是很熟悉这个什么元什么世界?” 南蔷差不多已经在沉浸式游戏,仍旧被这句话吓得虎躯一震。 “这也……也不难吧?按照这里的提示点击就可以了……要不你来玩一下?玩一下就知道了。” “还是你来吧,眼睛酸不酸?休息一下?” 南蔷扫了一眼自己的资料,这一会儿功夫,十四级了。 眼睛是挺不舒服的,主要是太长时间不刷手机了,都不适应了。 靠在老公肩上,休息一下也好。 她这边刚靠舒坦,随意就跳了出来。 “才赚这么点钱,就叫苦叫累了?等会花钱的时候你就知道,钱到用时方恨少……” “吴晓菲!你你你……你别叫随意了,叫吴晓菲!”南蔷忽然叫道。 想起来了! 刚才那种抓不住的感觉就是:随意太像吴晓菲了!无论语气还是人设,都十分接近! 随意呵呵笑道:“好,我叫吴晓菲,呵呵。” 听上去好像很懂南蔷的心思。 夏延在侧,南蔷也不好追问太多,免得掉马甲,千言万语,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人工智能客服吴晓菲看她不说话,打出一个“再会”的表情,呵欠连天又要走。 活像一个加班到晚上十点、熬夜追剧又去看原着、最后还是觉得意难平、就去写了半宿同人文、第二天还得按时上班的女码农…… 简言之,命里缺觉。 吴晓菲!就是吴晓菲! “晓菲!别走!别走……聊聊。” 南蔷语气里的眷恋,吴晓菲听出来了,夏延自然也听出来了。 男人暗暗皱眉。 到底哪里不对呢? 今天的蔷妹,到底哪里不对? “蔷妹……” “嗯?” “我们去想别的办法,这个什么游戏,看起来不大对劲。” 对!不是蔷妹不对,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不对!还有这个什么游戏、这面奇奇怪怪的墙、这片限制了他们自由的沙漠! 统统不对! “走,我们到别处去!” “不是,延哥,你听我说……” 第224章 吴晓菲! 男人霸起蛮来! 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南蔷被硬拉着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去看那面大屏幕。 为什么这个虚拟出来的人工智能客服,会那么像吴晓菲呢? 语气、画风、脑回路,无一不神似。 是有人刻意的安排,还是她太想念吴晓菲了,以至于自己幻想出来一个影子呢? 无论如何,她不想就这么走了。 “老公……” 夏延干脆不给媳妇说话的机会,直接故技重施,把人横抱在怀里,语气霸道又温柔地说: “我们进来太久了,外面都快天亮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咱们去睡觉,睡醒了再说!” 唉……好吧。 老公都这么说了。 只好重色轻友一次了。 没走几步,吴晓菲在他们身后说:“两位!现在离开的话,游戏进度要清零的哦!” 她语气里的诱导和急切之意,南蔷听出来了,夏延更加听出来了。 人工智能毕竟不是人。 关键时刻,ta隐藏不了情绪和意图。 有人格的好处或许是可以留住玩家,但有人格,必定会有缺陷。 人无完人嘛。 人造的“人”也一样。 吴晓菲”还不够聪明机智。 大概游戏开发者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赚钱赚到手软的时候选择去睡觉! 谁不爱钱?谁不是在搞钱的道上一路狂飙呢? 吴晓菲叫不回两人,开始狂甩话术: “十五级以上就不算新手期了,进度可以云存档!” “就差一级了亲,有点可惜呢!” “帅格儿!劝劝你老婆呗,任性……哦,是你比较任性哈!你抱走她的人,就能抱走她的心吗?她还是会回来的!” “两位真走了?慢走不送!所有!是所、有、的!游戏所得!尽数清零哦!” “下次再来,客服可不一定是晓菲了呢!我们不是活在关系里,是缘分里呢……” 言多必失。 她不说,夏延还走得慢一点。 她越留,客人的去意越坚定。 俗话有理:上赶着不是买卖! …… “话说回来,他们为何会怕我们离开游戏呢?是他们给我们真金白银,又不用我来氪金充会员……不用我们花钱,对不对?” 躺在温泉屋里,南蔷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猜,大概怕我们睡觉。” “睡觉?” “嗯,从我提议‘去睡觉’开始,她就乱了方寸。会不会我们睡着了,就能离开空间了?” “延哥!好延哥哥!你这个脑洞……脑袋,有点聪明哦!可能睡觉就是个关键!” 南蔷越想越觉得找到了逃脱密钥! “你看,空间本就是虚拟的世界,那个元·宇宙游戏就更是虚中之虚,就像在做梦一样,既然是梦,睡着了反倒可能清醒了……” 夏延听得有点乱,迷茫的神色看上去有亿点点萌感和性感,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形象。 好新鲜…… 南蔷收了收心神。 思想随时上高速,也是顶要命的一件事情! 都是被老司机带坏的! …… “无论如何,我们也该休息了,就算睡觉只是睡觉。” “好,就算睡觉只是睡觉!去睡觉!” …… 半个时辰后。 一心求睡的两个人越躺越清醒。 “老婆,我好像喝了一大壶浓茶,完全没有睡意。” “我数了几千只水饺,都数恶心了。” “要不……运动一下?” 夏延翻过身来,提议。 消耗体力,倒是能快一些入睡, 每每如是。 可南蔷实在没这个心情。 而且她总觉得现在的空间不再私密,好像有人能看到他们一样,就像他们能看见家里的一切。 南家的老老少少们都被父亲打发回家去了,现在外面只有爹爹、娘亲、南四爷和夏家主仆几口人。 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肯去休息。 只有南四爷歪在一张椅子里,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现在她哪里还有别的想法呢?满心焦躁。 “延哥,要不你给我讲讲易经?上次在辟雍院,我听着易经,站着都想睡。” “好。你刚刚说到空间是虚、游戏也是虚,那我就讲一讲易经里虚实相生的道理。” “好。” “虚,未必是假,远看为虚,近观则实……” 夏延以为,他至少得讲完虚实、动静、阴阳这些基本的东西,他家老婆才能有些因枯燥而生的睡意。 没想到人家只听了几句,就睡着了! 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幸好温泉屋里有书,寻一本平时最招瞌睡的卷轴,歪在一边看着,不久,也进入了真正的梦乡。 一觉醒来,似乎已经睡了很久,做了很多的梦,可是看看空间外面,时间几乎都没动! 周嫂刚刚给大家端来的参茶,都还缭绕着一丝氤氲水汽。 夏延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南蔷也醒了,还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夏延忍不住摸了摸小猫的头,“醒了?” “嗯……睡得好香呀,我睡多久了?” 夏延指指外面,“你看。” 南蔷还有啥看不明白的。 “我知道了,难怪吴晓菲说她那边的时间维度不一样!” “嗯。看来睡觉也没有用。” “那我们就另外想办法。” 二人再次出发去往绝望戈壁。 双双瞧着那些灌木发愁。 正在研究怎样才能一劳永逸,不用次次进来都被扎一身刺,就听外面现实世界里马蹄声急切。 夏延说:“师父和薛先生来了。” “如果连薛先生也无能为力,爷爷和我爹娘就得更着急了,咱们抓紧时间吧!”南蔷叹了口气。 夏延抖了抖砍削荆棘的柴刀,抖掉缠绕在上面的丝藤。 “这东西难怪你生气,又乱又韧,如果能一把火烧了就好了。” “要不我们点火试试?” 南蔷随口提议。 空间里面一直不能用火,不仅不能直接点燃物品,就连带进来的明火也会立即被无形力量熄灭。 防火等级之高,仿佛隔壁有个超大的加油站,到处贴着“严禁烟火”。 他们今日也不是出门,日常身上不带火具。 两人都停下了手里做的事情。 徒手取火可不容易,即便是对于荒野求生的大咖,点燃一堆火也是重点项目。 不过这项技能倒也难不倒他们,农村人可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火折子之类的东西,外出想生个火,都是靠双手。 取火,算是古代基本生存技能之一吧。 而且她们有工具,各种工具都有。 造一个简单的取火弓钻还是得心应手的。 说干就干。 沙漠里的多得是可燃木材,先捡来一堆。 然后动手制作弓钻。 第225章 火火火火火 南蔷未重生前,也算是个荒野求生迷,粉过贝爷,也粉过埃德。 虽然没参加过真正意义上的荒野训练,基本的技能还是具备一些的。 两人一起动手。 先削一块干燥的长木条做取火板,在木条一端的中间挖一处圆坑,坑边挖出豁口,方便最快速度取出火种。 再削一段结实圆滑的木棍做钻杆,两头削成光滑的圆尖,注意下端略尖,上端略圆。 接下来找一块掌心大小称手的小木板,正中间也挖一个与钻头匹配的小坑。 最后制作取火弓。 做弓弦的绳子一定要结实耐磨,温泉屋里有现成的皮绳,粗细算是合用,他们今日正好带了一根。 弓背当然也要选结实、有韧性的弯木,这个沙漠区里却难找,只好特地去果园里砍了一段桑柘木的树枝。 准备好这些,以及一捧干燥、松软的木屑做火绒,就开始钻木取火。 先固定好取火板,再用弓弦缠绕几圈木钻,木钻两头分别固定在取火板和方形小木板的小坑部位。 然后一手按压住小木板,一手拉动取火弓。 手要快,力要稳,劲要长。 这个工作交给男生比较妥当,女生负责站在一边点赞、擦汗、星星眼就可以了。 很快,取火板上就冒起了白烟。 等钻下来的、带着火星的碎木炭脱离取火板、聚成一小堆黑木炭碎后,就可以收集起来放进火绒堆了。 火绒最好放置在高处,方便取火人慢慢地、由轻到重缓缓吹气。 南蔷紧张地看着那一团越来越浓的白烟。 心里默念着:“火、火、火……” 火还没燃起来,吴晓菲的声音响了起来。 “天干物燥!小心用火!” 南蔷一扭头,不知何时,屏幕居然悄悄移动到了她们旁边! 她一记重拳打出去,没打到…… 瞪了屏幕一眼骂道:“鬼鬼祟祟的!吓死人了你!” “你们不能在这里点火哦!”吴晓菲再次提醒。 “为何?空间是我的,要你管!?”南蔷没好气地说。 “是你的是你的!我又没跟你抢!可是我提醒你,火很可能毁掉空间,你考虑清楚哦!” 南蔷打量了屏幕一会儿,可惜屏幕还是屏幕,没有任何表情,当然也就看不出什么情绪。 吴晓菲这次出现,明显成熟了不少。 “不错嘛,这么快bug就不见了。” “呵呵……总之别冒险,想出去而已,犯不着使蛮力……帅格儿,轻一点,别着急,听我说……” 南蔷再次霸气地挡在了老公前面,凶巴巴地说道: “我~的~” 人工智能不是吴晓菲! 吴晓菲再海,也绝不会招惹已婚人士,这是她的底线。 偶尔开个玩笑可能会有,不会真的下手! “吴晓菲”陪笑,“你别毛!呵呵,我就是提醒你们,火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增加麻烦!” “你有话跟我说!再撩拨我老公,我……拆你的钻石!” 吴晓菲更讨好地说:“别拆别拆,你老公也不是一般人能勾引走的,何况我还不算人,不过是开发我的秃头宅男有点猥琐罢了,基因问题基因问题……” 南蔷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能看到现实世界吗?知不知道我们家书斋着火是谁干的?” “你想多了啊,偷窥用户私隐这种缺德事,我们这种大公司能干吗?我们看不到也听不到,放心,不跟踪、不记录、不监控,三不。” 吴晓菲抛出一个职业微笑,期待的神色像等着南蔷发小红花的幼儿园大班娃娃。 南蔷也不吝啬一个免费的赞,“良心企业,令人佩服!” “谢谢谢谢……我……去!” 夏延手中,烟火升腾。 橘黄色的火苗如同有种魔力,让人着迷。 吴晓菲声音沮丧,带着哭腔。 “南蔷你好狡猾!你故意跟我说话,给你老公打掩护!我这个月的奖金泡汤了嘤嘤嘤嘤……” 南蔷才没空理她的鬼话连篇。 刚燃起的火苗就像刚出生的婴儿,需要好好用心呵护。 夫妻二人把火种小心翼翼地放到刚才搭建好的火堆中间,先放上干燥的茅草,再放柔软多枝叶的柴草。 等火苗着得壮实了,再慢慢放细树枝、中型柴火,最后才架起粗粗的树干。 火,越烧越旺。 空间外面,薛神医的眉毛越拧越紧。 翁先生已不知第几次询问:“怎样?” 薛神医斟酌良久。 “看他二人的脉象,绝无凶险,百般不醒的病因,看上去像是木僵症,或是,离魂症。” ? ?? ??? 南四爷熬不住,已经睡着了。 剩下的人没谁知道这两样是啥毛病。 薛神医解释说:“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不闹不动,这很像是木僵,昏睡不醒,又是离魂症的症状。” 众人都木然看着薛神医。 “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先服一剂独活汤吧!拿纸笔来!” 纸笔现成,薛神医龙飞凤舞开了方子。 南梁也连夜跟着师父赶了回来,说道:“我去四叔家里抓药,顺便送他回去歇着吧。” 南梁抓药回来,天已经微微亮了。 大家先劝夏爷爷回房躺躺。 夏爷爷无奈,“人老了没用,我要是倒了,还得给你们添麻烦,我去歇着,唉……” 南梁又劝哥哥嫂嫂说:“你们也好歹去歇一下吧,有我呢!” 两个人都不肯去。 “哥,你劝劝嫂嫂。” 蔷薇娘红着眼睛说:“你们谁都不用劝,我心里有数。” 翁先生从外面走进来,沉声说:“他们两个都不会有什么闪失,很快就会醒了。” 屋里大伙儿都看向他。 从进门看了看徒弟开始,老先生就一直在旁边起卦解卦,这是……上上大吉了? 翁先生解释说:“依卦象讲,他们这一劫,应该与疾病无关。” 大伙儿都举耳恭听。 唯独薛神医又重新把两根手指搭在了夏延的手腕上。 他并不擅长治疗内科疾病,但比普通的郎中肯定高明得多,这种情况,罕见。 难道当真不是因为疾病? 翁先生面色平静。 “夏延经过少年时一场大难,此生不该再有大的坎坷,只是……” 第226章 你是谁?我是谁? 翁先生顿了顿。 “只是他五行忌火,遇火必有灾殃,可若无火,又难了……” 空间里面两个人听了这话,都踌躇起来。 怎么弄? 有火就得发生大事,没火相助又很难渡劫。 那这个火究竟要如何用呢? 本想一把火烧了这一眼望不到边的荆棘丛,可万一失控,再发生点啥意外,出去的日子可就遥遥无期了。 吴晓菲又趁机下说辞: “这金木水火土五行,火最难掌控!慎用!” 南蔷说:“要不,先烧一条路出来,试试效果?” “这连成片的干燥植物,怕是没那么好控制。”夏延说。 他才扑灭过一场大火,知道这中间的风险。 吴晓菲马上随声附和:“岂止不好控制,这么干燥的地方,起火就是燎原之势啊!” 南蔷自有办法。 那些荆棘沿着沙漠边缘长成一个大圈,割出两条防火隔离带再用火,就妥了。 至少风险等级没那么高了。 她把想法跟夏延仔细说了一下。 夏延当然没什么意见,他家女诸葛的主意,啥时候错过呢? 吴晓菲有意见,就是说破嘴皮也没什么用,徒留唏嘘。 沙漠区域到现在还不受主人的意识控制,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 对于两个不太擅长干农活的人来说,割掉两大片荆棘还挺吃力的。 吴晓菲全程尾随,时不时说些泄气的话。 “何必要挨这个累呢?等你们开发完沙漠区,随手一挥这些东西就没了!” “帅格儿,你看看,这东西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划破你……老婆的手了!” “南蔷,做为朋友,我好心提醒你,你在走弯路!很大的弯路!” 南蔷手下不停,说道:“弯不弯的,不走一下怎么知道呢?你省点口水吧!” 夏延跟这个疯疯癫癫莫名其妙的“女人”没话说,觉得她一张大脸不仅丑陋,而且可厌。 他攒了一大把荆棘,冷不防用力丢过去,正砸在吴晓菲那张大方脸上。 让她再魅惑着声音喊“帅格儿”!砸烂她! 吴晓菲苦着脸,“嘤嘤嘤嘤,帅格儿!你故意砸我!你没有风度!你没有心!”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笑。 南蔷格格笑道:“你活该!勾引谁不好,勾引他!” 夏延听着这话,在心里咂咂嘴。 媳妇这是夸他呢?还是骂他呢? 他不好勾引吗? …… 空间外面。 翁先生也没过多解释,毕竟夏延的身世还是一个秘密,过去的事,能不提就不提。 虽然没有事实做佐证,他的话,人家也不全信,这让老先生多少有些懊恼。 尤其是夏延那位岳母,虽说什么话都没说,可明显就是更信老薛的话! 更信那一碗浓浓的什么独活汤! 蔷薇娘可没空琢磨别人的心思。 她和周嫂、松落三个人,正忙着给女儿喂药汤。 松落自认力大,盘腿坐在塌上,让夫人半躺在她肩头。 周嫂端着托盘,托着药碗和水杯。 蔷薇娘手里拿着小汤匙,一点点往女儿嘴里送药汤。 女儿嘴里的药汤都流了出来。 娘亲眼里的泪水也流了出来。 “他爹!这可如何是好?” 南栋心里也慌做一团,不知道用什么话安慰妻子了。 …… 夏延那边也是一样,好几个大男人,也喂不进一口药。 吃不进药,只能另想办法。 薛神医带来几贴醒神开窍的膏药,原本进来就给二人贴了两贴在百会穴上。 现在又在四神聪穴、中冲穴等几处又贴了几贴,吩咐徒弟说:“南梁,你把那个苏合香再多点上两盘。” 南梁依言照做。 点完香,问道:“二师父,您看要不要施针试试?” 薛神医摇头。 “他二人患的并非是普通惊厥、卒中等症,贸然施针,惊了神魂就不好了。先看看这九转醒神贴的药效再说。” 南梁点头,在心里一一记下。 南蔷在空间里说:“薛神医还是保守了些,说不定他一根银针,就把我们刺醒了呢?” 夏延说:“小叔的想法倒是挺大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注定能成大医了。” 眼愁手不愁,说着话,也就割完了一条隔离带。 今日的沙漠没有风,有三米宽的一条也就差不多了。 两人休息了一下,喝了点水,起身继续干活儿。 南蔷手上缠着一条棉纱布,防止被刺刺到,她也一直很小心翼翼,上半场到结束都没受什么意外伤害。 没想到下半场才刚开始,忽然觉得指尖一阵刺痛。 一根长长的刺刺破棉纱布,刺破了她的指尖,她同时也看见了,空间外面,娘亲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 “啊……” 疼痛感让她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离开了空间! 阳光刺眼! 一下看不清周围的东西。 她急忙闭上眼睛。 “娘亲!” “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娘亲,我醒了!没事了,你别激动!呵呵……” “蔷蔷……蔷……南小蔷!” 嗯? 这声音? “吴晓菲?” 南蔷缓缓睁开眼睛。 一个人站在她床前,正是如假包换的吴晓菲! 天呢! 天呢天呢天呢! 她居然又穿回来了! 回到了她和吴晓菲合租的房子里,她自己的床上! 来不及说啥呢,吴晓菲就抱着她哭成了一个泪人。 “你可醒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啊?你个没良心的家伙!我都以为要伺候你一辈子了!” “医生说你脑死亡,没希望了,我才不信他们的鬼话呢!你答应过做我的伴娘的!我还没嫁出去,你这家伙怎么敢死呢?” “我就说吧!你生来就是福相,该受的苦也受够了,怎么都不该是那样的结局!蔷蔷!蔷蔷你可回来了呜呜呜呜……” ……… 南蔷完全反应不过来了,就像一个刚刚苏醒的植物人一样。 吴晓菲也不嫌弃她。 很快转忧为喜,笑道:“我激动了!你刚刚醒,先缓缓!我看天气暖和,本来准备给你擦身体的,水都洒了!我拖拖地,你缓缓!” “不对!你不会失忆了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你是谁?我是谁?你为啥躺在床上不能动,还记得吗?” 南蔷眨眨大眼睛。 两颗硕大的泪珠倏然坠落。 第227章 我只是想节省点时间 吴晓菲慌了! 她弯腰抱紧好姐妹。 “别哭别哭别哭!咱们打不死的南小强怎么会哭呢?想不起来不要紧!咱们慢慢想、慢慢来!啊!别哭!” 南蔷伸臂抱紧好姐妹。 她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动,可她有记忆、有听力! 所有的事情,她都想起来了! 车祸后,肥猪老板当场死亡,她则是头部受伤进了医院。 一番辗转治疗下来,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吴晓菲所有的积蓄、保险公司的赔偿金和孤儿院伙伴众筹的一笔钱。 可她还是“死”了。 医学鉴定为“永久性植物人”,基本上没有醒转的可能。 吴晓菲把她接回家,悉心照料。 她男朋友跑了,因为她没日没夜把时间花在照顾病人身上。 她工作换了,只图离家近,可收入也离底线更近了。 她一个人顶着京城高昂的房租和生活费,何止月光,花呗都快没额度了!而且每个月都只能勉强最低还款。 “晓菲!谢谢!” 吴晓菲也哭了。 “你醒了就好!你看看,我都瘦了!” “辛苦你了这大半年!” “不是辛苦!是我不会做饭啊!你赶紧好起来!我要吃你做的辣椒炒肉!芥菜汤!还有剁椒鱼头……” 南蔷点头,“好,还有你最喜欢的口味虾!” 吴晓菲哈哈大笑着松开手。 “说来说去,都是吃的!好像我盼着你醒就图你的好厨艺呢!” “不然呢?图我好身材吗?” 吴晓菲又是一阵大笑,“今天太开心了!太开心了!我要发个朋友圈才行……诶哟!” 她忘了,地板上还有一大滩水渍。 冒冒失失踩上去,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墩。 南蔷想起身去搀扶吴晓菲,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绵软无力,骨瘦如柴。 一动,头还晕晕的。 吴晓菲扶着床头站起来,皮糙肉厚地说:“没事没事!你别动!躺了这么久哪有力气!” 南蔷便乖乖没动,乖乖看着吴晓菲做家务。 她的房间很干净,就像以往一样。 吴晓菲并不是个爱收拾的人,出门光鲜靓丽,家里邋邋遢遢。 可她硬是把南蔷的房间保持得一点没变! 吴晓菲揉着屁屁处理完积水的地板。 北方的冬天,室内干燥温暖,很快,地板就恢复了原状。 她又把窗子打开一点点缝隙。 “你醒了,还是多通通风吧!想吃啥?我去做。” 南蔷的心思一下子在吴晓菲身上,一下子又转到夏延那边,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想到吃饭的事情。 吴晓菲一问,她看了看窗外随口说道:“巳时中了吧?吃几口薄粥垫垫,也就该吃午饭了。” 吴晓菲有些愣怔。 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早上十点,巳时……子丑寅卯辰巳……差不多是这个点儿吧?可蔷蔷干嘛要用这老掉牙的天干计时? 南蔷自己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有粥吃一口,没有就下一点点面条好了。” “有有,正好我今天早上没胃口,煮了一锅白粥……可是也没啥营养啊,我给你热一下打点蛋花进去吧!等等啊!” 等粥吃的时候,南蔷试着慢慢起床下地。 走到窗前,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窗外还是原来的样子。 老小区的红砖楼房上树影斑驳,楼下一群老太太,有的带娃,有的聊天,有的拎着菜就坐在长椅上摘菜。 摘完带着净菜回家,免得回头还要下楼扔垃圾,阿姨奶奶们都精着呢。 她曾经眷恋过这样安静的时光。 她曾经爱过那片湛蓝清澈的天空。 爱过空气里甜甜的白菜味,和走廊里若有若无的饭菜香。 现在呢? 她焦躁地想要离开! 夏延还在空间里面呢! 她试着用意念回到空间里面去,没有用,空间于她,就像是一场梦! 醒了,就再也回不去的梦! 那夏延呢?娘亲呢?她的家人呢? 都是梦不成? 还是,眼前的一切才是梦?吴晓菲会不会是幻化出来的呢? 很快,吴晓菲端进来一碗热腾腾的蛋花粥。 “过来吃!我只给你做了一小碗,刚刚我打电话问过寒医生了,他说醒了尽早去医院复查,现在只能少量吃点流食。” 南蔷乖乖去吃饭。 吴晓菲没啥厨艺,这碗粥却煮得挺好。 大概没什么钱,外卖毕竟太贵,只好经常自己煮饭吃。 南蔷不觉泪目,低头慢慢吃着粥,慢慢问过去的半年里发生过的事情。 吴晓菲一车的话等着她,不用问也说不完。 两人絮叨了半天。 快中午的时候,吴晓菲坚持要打车去医院。 “寒医生说,他今天的门诊号都约满了,下去还有手术,就中午吃饭这一会儿有点自由,让我们去医院找他。” 南蔷不想去医院。 “要不明天吧……” “傻子!明天周日!人家就要休息了!快走吧!能不能走?” “能是能的……” “那就走!” 两人慢慢下楼,好在她们住二楼,下楼不难,喝了一碗粥,力气也慢慢恢复了一些。 “咱们这老小区,120都进不来!还不如打车方便呢!”吴晓菲抱怨道。 两人走到楼下花坛边,吴晓菲像带小孩子一样,先安顿好南蔷,再拿出手机准备叫一辆网约车。 路边,一辆白色奥迪按了一声喇叭,随后车门打开,一个身高直逼一米九的男人下了车。 看到他的那一刻,南蔷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 这个人! 太像夏延了! 并不是五官相貌的绝对一致,而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清冷的味道! 怎么会这样? 吴晓菲看见男人走过来,欣然道:“寒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寒医生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南蔷。 “你刚醒,不要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先上车再说。” 他的声线都那么像夏延! 南蔷木讷地起身,“我坐了这个!晓菲给我做的棉垫子。” “嗯,走吧,上车。” 南蔷大概是起来急了,腿一软,差点儿倒下去。 下一刻,她人已经在寒医生怀里了。 南蔷差点习惯成自然去搂男人的脖颈! 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在半路,绕回来理了一下自己的鬓发。 该死! 老公还在空间里面困顿无方!她居然就在别的男人怀里忘乎所以了! “寒医生是吗?我自己能走。” 寒医生步履稳健,几步就把人抱到了车上。 “能走也是病人,别介意,我只是想节省点时间。” 第228章 是耶非耶?庄耶蝶耶? 当然,这是吴晓菲想象中的画面。 并且她知道,这也是寒医生想要的情节和对白。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位寒医生对南蔷有想法!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把南蔷苏醒的好消息告诉了他。 果然,都等不到她们去,人家大医生自己来接了! 走遍全京城,主动上门接病人的医生,有吗?就算有,有这么高这么帅吗?是医学世家出来的博士吗? 也就只有寒烻这个怪咖了吧? 公认的冰冷无情、生人勿近,却又在南蔷的治病过程中一反常态、关怀备至。 传闻无误,是她家蔷蔷特殊…… 现实中,南蔷伸出去的手并没有去理自己的鬓发,而是在寒医生肩头借了一下力,自己站稳了。 “谢谢您。” 这声谢谢,真诚却疏离,分寸感十足。 寒医生微微点头,“不客气。慢慢走,不急。” 南蔷坐在车上,心里五味杂陈,纷纷乱乱。 偷偷瞥一眼开车的寒医生,没想到他也在看她,二目交投,两人都急忙调整视线。 一路也没说几句话,吴晓菲也识趣地保持了沉默,自我定位为一个合格的灯泡。 医院附近的十字路口,已经看见右方楼顶高高大大的红十字,车却向左转了方向。 吴晓菲问:“寒医生,我们不是去你们医院吗?” “我午饭还没吃,你们不是也没吃吗?咱们先去吃饭。” “那也好,我请你,别找贵的地方哈,囊中羞涩,哈哈!” 寒医生淡淡一笑,“没关系,我请你们。” 这一笑,南蔷看得清楚。 他跟夏延太像了!简直就是时装、短发、戴眼镜的夏延本人。 南蔷真想问问,你是不是夏延?你是不是看我也很熟悉?我很着急要找我老公,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可是她不能。 她只能假装淡定从容、看着窗外的风景。 寒医生找了一家看上去不贵但也不便宜的饭店,干净清爽,安安静静。 为了节约时间,菜都是他点的。 不过很明显,点的基本都是适合病人吃的清淡饮食。 等上菜的时候,吴晓菲借故要去洗手间,不等南蔷说话就急急走了。 寒医生拿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之前因为你昏迷,有事都是跟你朋友联系。” 南蔷点头,两人加了微信好友。 看到他的微信名字,南蔷又愣了一下。 烻。 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迂回婉转地说道:“寒医生的网名,很好听。” “不是网名,那个字就是我的名字,我姓寒,单名烻。” “哦!” 服务员送来开胃小菜,还有一瓶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红酒,经过客人同意,打开来倒进了醒酒器里。 南蔷忍不住问道:“寒医生不是下午有手术吗?又要开车,怎么还开酒?” 寒烻说:“今天高兴,特别想喝一点,下午的手术取消了,开车可以叫代驾。” “哦!” 一个不善搭讪,一个无心攀谈,气氛有些凉。 还好客人少,菜上得快,两人独处的时间并不多。 菜差不多上齐了,吴晓菲才回来,撒谎说:“碰到一个朋友,聊了几句。” 寒烻先给两位女士倒酒,倒完嘱咐南蔷说:“抿一小口就好,算是庆祝你苏醒。” 南蔷举杯,真诚又客气地说:“让您破费了,多谢!” 吴晓菲抿了一大口酒,笑道:“那这么好的酒,就便宜我了哦!” 有她在,气氛明显轻松多了。 寒烻似乎很高兴,可又像时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似乎很想靠近,又明显拿绳子捆着自己。 他在克制。 南蔷很笃定这一点…… 三个人吃完饭,到了医院。 寒烻先安排南蔷做各种检查,有他处处关照,一切顺利。 一个下午,他的办公室也没有别人进来,就是他们三人和一个男助理。 检查结果也没什么特别不好的,吴晓菲把南蔷照顾得很好,身体各项机能、指标都接近正常人。 就是胃缩小了一大半,吃东西得慢慢来,需要少量多餐,慢慢过渡。 还有就是头部的淤血散块还在,医嘱: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劳累、不能熬夜,按时复诊。 一切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寒烻中午喝了酒,不能开车,仍旧叫代驾开车送他们三人回家。 南蔷极力拒绝,还是没能推得掉。 吴晓菲不但不帮她,还说:“市区不好叫车,网约车出租车都不愿意进来!” 这妮子…… 京城也确实是堵城,晚高峰时段,耗时成倍成倍增加。 漫长的路途,令南蔷都有些焦躁了。 她今天的情绪本就一言难尽。 和夏延成亲以后,她们从未分开过一晚! 现在一天时间过去,她感知不到任何他的动静,是离开空间了,还是一个人毫无头绪在想办法呢? 她现在哪里管得了什么寒医生暖医生,她只想回去!哪怕今后只能呆在空间里面,她也要回到老公身边去! 他曾说:“我更担心有一个人出不去,有你在,在哪里不都一样?” 一语成谶! 她凭空消失,他得有多焦灼啊? 她又何尝不是,思念和牵挂如春日野草一般,不知何时发了芽,在她心底迅速荒芜成一片。 老公,我好想你啊…… 手机微信有消息进来。 烻:“思虑过度也不利于身体健康,都醒了,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南蔷回道:“谢谢您关心!我挺开心的。” “我主攻脑科,辅修临床心理,看得出来你心事重重,不想聊聊?” 南蔷沉默。 过一会儿,又有消息进来。 “我不想唐突,但是更怕错过。‘与君初相见,犹似故人归。’这句话,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想说了。” 南蔷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继续保持沉默。 寒烻又说:“我最近经常做梦,梦到我和你生活在古代,有屋有田,其乐融融。梦境过于真实,以至于醒来时总是恍惚,是耶非耶?庄耶蝶耶?” “很早以前,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没有心的躯壳,冥冥中一直在等待和寻找,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是不是我们从古代穿越而来,我弄丢了你?” “我说这些绝非套话,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这个曾经只信科学的人试试,什么是梦想成真,什么是前生有缘。” “南蔷小姐,我诚心诚意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从朋友开始也行,可以吗?” 第229章 晓菲,你相信时空穿越吗? 南蔷手机屏幕不停有消息提醒,吴晓菲都看着急了。 随着南蔷的昏迷,她的社会关系算是都断了,每次给她手机充电,基本没看过有什么新微信消息。 显然,这些都是前面那位大医生发过来的。 一个太心急了些,一个又太无动于衷了些,唉。 “蔷蔷,你微信消息怎么不看?万一人家找你有急事呢?” 南蔷扶额,闭眼。 “我坐车时不能看手机,会晕车。” 吴晓菲拍拍额头,“诶哟!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那咱们回家再看!” 晕什么车啊?这车慢得跟牛车一样! 连旁边非机动车道上的共享单车看上去都风驰电掣的! 南蔷到底在想什么啊?条件这么好的大帅哥追过来,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暴殄天物啊! 南蔷的微信消息没有再进新的。 过了一会,吴晓菲倒是收到几条。 烻:“谢谢你。” 另外一条是转账消息,金额是微信单笔最高限额,五万元。 吴晓菲再三数了数5后面的0,没错,是4个。 她可不敢收人家这么多钱! “这谢意太丰厚,受之有愧。” “南蔷刚醒,没工作没积蓄,怎么生活?这些钱你先拿去用。” 吴晓菲在对话框里打了“不用,我自己有办法。” 然后又删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身边的朋友都是穷得叮当响的北漂,再也借不到钱了! 眼看就到花呗还款日,她正为钱犯愁呢! 再想不出办法,只好去裸贷了! 寒医生肯主动借钱,正解了她燃眉之急。 “那就多谢了!等我有钱了马上还你。” “钱不急,照顾好她,拜托了。” 这关切的、不见外的语气,连吴晓菲都动容了。 发自肺腑为好姐妹感到开心! 熬过“红地毯”拥堵路段,车速终于正常了,一路先送两个女孩到了家门口。 吴晓菲没说话呢,南蔷挡在门口说:“辛苦寒医生了,家里地方小,就不请您进来坐了,再会。” 寒烻点点头,“好好休息吧。” 然后放下手里两大包补品,转身下楼,回到车上。 等车上只有两个人时,开车的“代驾”才说:“少爷,咱们回去有点远啊,得出发了。” 寒烻的目光还停留在二楼那个刚刚亮灯的窗口。 “我不回去了,今晚就住这边。” 南蔷出院后,他就叫人租了一套本小区的房子,就在她们对面,也是二楼。 “代驾”其实是他的私人司机兼助理,听到这话赶紧劝道:“今天是老爷子生日,全家上上下下都在等着您呢!” “她醒了,我不放心。你先回去吧,把礼物带给老爷子,就说我晚上有手术。” “这……” 寒烻交待完后,推开车门就直接下了车,根本没给助理再说话的机会。 然后快步流星走向自己的楼梯口。 她为什么还不回信息? 为什么如此冷漠地拒人千里之外? 他有那么令人讨厌吗? 她见到他时,明明眼里曾经光华大盛! 她对他一定也是有感觉的! 吴晓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蔷蔷,你至少给大家一个机会嘛!寒医生人真的不错的!又帅又有型!还是博士,听说家庭条件也不差!这样的男人你都不考虑一下?” 南蔷不知道怎么跟吴晓菲解释。 “晓菲,我今天被消毒水的味道熏得头疼,想先睡一下,好吗?” “好吧你睡吧,我去看看寒医生都买了啥,去给你煲个汤。” “嗯。” “也没看见他啥时候去买的东西啊,变魔术一样,变出两大包!” 吴晓菲边说边打开一个袋子。 “蔷!蔷你快来看!这些东西,咱……咱也不会吃啊!” 吴晓菲想说,咱们不能收吧太贵了! 两袋东西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啥贵买啥。 转念一想,收了人家礼物,哪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大不了还个人情。 虽然这份人情有点难还! 南蔷也没出来看东西,大概没听到。 吴晓菲看着说明书,配合网络视频,选了几种食材去煲汤,时间不早了,得赶紧着。 南蔷还真没听清,以为吴晓菲就是自言自语呢。 她正在网上疯狂翻看着各种穿越法门! 找黑洞?虫洞?制作时光穿梭机?去百慕大?超光速? 好像都不切实际,而且她也等不了那么久。 倒是“刺·激大脑”好像有点靠谱。 她第一次穿越,就是因为车祸重伤,伤到了脑干。 可为了自己穿越,人为去制造车祸那是不可能的,害人不说,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无法把控。 继续翻,看到有个帖子说,可以试试蹦极,据说爽到灵魂出窍,体验感无限接近死亡! 就这么定了! 看着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吴晓菲,她心里万分愧疚,暗暗下决心: “好姐妹,等我掌握了自由穿越的法门,第一个回报你!你愿意去古代,还是愿意留在现代,都让你如愿做个小富婆!” 两人吃晚饭的时候,吴晓菲试着说:“蔷蔷,我总觉得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尤其是情绪,很低落,你不开心吗?” 南蔷想了想。 “我的那场车祸,官方是如何鉴定的?” “哦,最后鉴定为你老板酒驾,车速失控导致坠桥。” 南蔷说:“这不是事实,是我杀了他。” 她说得平静无比,吴晓菲听得瞠目结舌。 南蔷拍拍她的肩膀,“自卫杀人。” 吴晓菲这才吞下口中食物,“哦,哦哦……” “他在我酒里下了药,意图不轨,我……” 南蔷看着吴晓菲,她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为了她,这位姐妹可以付出一切! 她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晓菲,你相信时空穿越吗?” “啊?”吴晓菲用手做了几下穿梭的动作,“你是说,这……这种吗?” “魂穿。我在高架桥上死了无数次,是真真实实的死亡,很痛苦,然后转眼又回到车上,没办法,我打开了那个人的安全带锁扣,转动了方向盘,他死了,我才解脱。” 吴晓菲吨吨吨喝了三口汤。 汤有点咸,她喝得到味道,不是做梦。 “蔷蔷!你千万别跟我说,你已经……已经……呜呜,那我怎么办?” 南蔷安慰她说:“我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但至少我现在没死,我也不是鬼魂。” “最后我就穿越到了古代,一过去,就是新婚拜天地……” 第230章 他能梦到我,这科学吗? 吴晓菲忍不住摆手叫停。 “你等等!你等等!蔷蔷,你确定,你这不是做了个梦?!” “不是梦,真真实实,我在那边有家有业,能吃能喝。” “哇……” 吴晓菲已经没词了。 这也太玄幻了吧?她宁愿相信南蔷就是在漫长的昏迷状态里,做了一个超真实的梦! 南蔷知道常人很难相信穿越时空的说法。 没亲身经历过,她自己也以为那就是小说里乱写的。 吴晓菲貌似平静的外表之下,或许在严重怀疑她得了精神病、臆想症。 她把寒烻的聊天记录拿给吴晓菲看。 “你知道他为何对我情有独钟吗?” 吴晓菲满眼不可置信,“不会是,他就是……” “对,我老公的原名,就是寒烻。” “我~去~” “你觉得我是在做梦,可我和寒医生之前从未见过,他能梦到我,这科学吗?” “我以为他单纯就是迷上你的颜!原来是这样?!” “嗯,他的眉眼很像我老公,我的样子也有过去的影子,所以他会有久别重逢的感觉并不奇怪。” “竟然有这样神奇的事情!可是这不科学啊!这很不科学……” “只能说,科学解释不了所有的事。” “他还记得你,那就是说他还有前世的记忆?” 南蔷摇头,这个她也说不清,如果是前世的记忆,为何她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回来了?” 南蔷大略讲了一下。 吴晓菲一字不落地认真听完。 南小蔷逻辑清晰、思维正常、情绪稳定,她没毛病! 而且她家姐们儿在那边……呸呸!在古代!过得挺舒坦! 至少活成了她想要的样子。 然后莫名其妙,又穿了回来,还把老公丢路上了,所以她现在一心只想回去,为此不惜豁出老命要去蹦个极! 这些,她想想都能理解。 不能理解也必须得理解并接受! 谁让她们是最好的姐妹呢? 但因此,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她说服不了自己! “蔷!你不要我了吗……” 南蔷安慰哭唧唧的姐妹说:“怎么会呢?我能回来很简单,就是昏迷中用针刺了一下手指而已!” “万一那只是个偶然事件呢?” “放心吧!我已经发现了一条高速路,虽然还在施工中,不容易找到出口入口,可找到是迟早的事不是吗?死就死了,既然没死,我怎么舍得不见你呢?” 吴晓菲勉强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反正你不能不要我!那个什么客服,还得叫随意,不准她用我的名字!” 南蔷笑道:“偏偏记住这些没要紧的细节!我跟你说这么多,是希望你能彻底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吴晓菲是个粗线条、乐观向上的人,负面情绪在她的内心停留不了多久。 何况还有八卦心在不停驱赶它! “蔷!你老公是不是比寒医生还帅?” “嗯……在我眼里,他是全宇宙最帅的男生,呵呵。” “哇……瞧你发花痴的样子吧!等你把‘高速’修好了,带他来见见我啊!” “一定!” “家里人也都好吗?” “娘亲很疼我,妹妹很爱我,还有爹爹、哥哥、小叔,一大家子人呢!虽然也有不好的,也还不算很极品吧……” “蔷!我好羡慕你啊!因祸得福!” “是呀,说起来还得感谢我那个好老板呢!” “插播一个八卦,我听说你老板去世后你们公司都乱了,现在老板娘主事,任人唯壮!先上床,后上岗……” 两人聊了一会儿,等吴晓菲收拾好厨房,又一起去了南蔷的房间。 南蔷想明天就去蹦极。 “可是你的身体条件很差啊!这样去蹦,一阵风都给你吹跑偏了!” 南蔷垂下眼睑。 吴晓菲说的是事实。 身体太差,根本无法承受蹦极带来的心理和生理的双重负担。 “好好休息几天,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去!” 南蔷点头。 事实在这摆着,再急也没办法。 “晓菲,万一哦!万一不知道达成什么条件,我又穿越了,你记得别太担心,我肯定会想办法再回来!” “你不会想偷偷扎自己几针吧?” “我扎了,没有用的。” “蔷蔷!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至少得陪我几天吧!居然偷偷摸摸就想走!” “不是我不想陪你,我怕回去晚了,我娘亲会出事!还有夏延的爷爷,我和延哥两个人一起莫名其妙昏睡……晓菲,我是真的急啊!” 吴晓菲擦擦眼角。 “我明白!你是怕睡着了就穿越回去是吗?这样,你先睡,如果不成,我就拿针刺你一下。” “嗯!还是你明白我!这些天方夜谭的话,也就你信!” 吴晓菲忽然抱住南蔷。 “蔷蔷,不管你在哪里,不重要,能不能回来,也不重要,只要你真的开心快乐,在哪里都要好好的,啊!” 南蔷瞬间泪目。 “我一定会回来的,这个烂摊子不能丢给你一个人,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等我!” “好,我等你带我飞……那个寒医生怎么办?他在我们对面租了房子住,以为我不知道呢!他对你是真上心了。” “这个才麻烦!如果我没‘死’的话,可能跟他有宿缘,可现在……等我先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再说吧,你先别管他了。” 吴晓菲还是想吃个瓜。 “哎哎,平心而论,你如果还没嫁人,会不会考虑他?” 南蔷收拾了几件衣服,往洗手间走。 “我不回答你这种八卦问题,洗澡去了!洗洗干净,给你省点力气是正经!” “你行不行?那个老浴霸灯又坏了一个,我还没换呢,洗澡有点冷啊!” 南蔷摆摆手,“小意思,没有取暖设备的室外淋浴间我都用过了!” 洗完澡,南蔷就准备睡觉,吴晓菲要跟她一起睡,给个床边边就行,并且再三保证不打扰主人。 结果没安静五分钟,问题又来了! “你在古代不玩手机,拿什么打发时间呢?” “我是个小农妇啊,还做过厨娘,总有事情忙的!实在没事无聊的时候,延哥教我弹琴、画画,不过照明条件有限,久了眼睛吃不消,所以一向早睡早起,充实无比。” 吴晓菲坏笑道:“晚上没事做,那不是天天都要不可描述?” 南蔷笑道:“你真是……” “嫁个高富帅,又有才华又有情调,夜夜笙歌,真是神仙生活啊……” 第231章 命运啊……………… “嗯……” 南蔷抱着她的大熊,睡意渐浓。 身体状况不行,累了就特别特别想睡。 何况在空间里面一晚上没睡,身心俱疲。 原本被嫌弃的、房东的廉价席梦思床垫,现在睡起来也是极其舒适…… 不对! 南蔷撩起床单和床笠,这不是她原来那张小猪佩奇的花床垫了,而是一张有厚厚乳胶层的高档弹簧垫! “你给我换床垫了?还是这个牌子!花了一个月工资吧?” 吴晓菲说:“寒医生说你长期卧床,床垫必须要好一点的才行,在他朋友店里买的,不算贵啊内部价……我明白了!” 啥内部价,十有八九是两套价格! 南蔷也猜到了。 吴晓菲想得开,人情债又多一条而已,债多了不愁,慢慢还呗! 现在,是珍贵无比的姐妹时间,赶紧跳过这个有关寒医生、徒增忧虑的话题! 她举着手机,找各种“古装男星天花板”来看,然后挨个问南蔷此星与夏延孰美。 得到的答案都是人家夏夫人微微一笑,问了几次后,她就没兴趣了。 情人眼里出宋玉,人家都说了,自家老公最帅! 她也不问了,闭上眼睛想象着南蔷描述的古代世界,居然也不到午夜就困意来袭。 两个女孩头靠着头,先后进入了梦乡。 睡到凌晨,南蔷忽然醒了。 疲倦解除一部分后,耳朵就敏感地捕捉到了城市夜晚或远或近的噪音,眼睛也对外面的灯光少了耐受能力。 大半年时间生活在乡村绝对安静和黑暗的环境里,对嘈杂、明亮不习惯了。 何况身边还少了一个重要无比的人,心总是悬着、空着。 她走到窗前。 屋里有点闷,要推开一点点窗缝透透气。 无意间,她看到对面的窗口有一星光亮明明灭灭,有人在吸烟。 凌晨一点,夜风凛凛,他在关了灯的房间里,开着窗默默吸烟。 他失眠的原因,十有八九就是自己。 没错,那是寒烻的窗口。 南蔷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又放下了。 如果想要他今后生活得平静幸福,还是跟自己越少牵连越好,不回应,就是对他最大的好。 吴晓菲睡得像一条汉子,十分豪放洒脱,被子踢了一半到床下也不晓得。 更别说起床来给她扎手指了。 南蔷给她盖好被子,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继续睡觉。 不同的是,这次她在手边倒插了一枚缝衣针。 …… 第二天是周日,吴晓菲本来要睡个大懒觉,但托南蔷的福,昨晚睡得早,又被饭香诱惑,早早醒了。 仿佛时光忽然倒流半年,又回到了吃啥喝啥找南蔷的时候! 可是明明说好的,等她睡着了去刺她手指助她穿越,完全忘了…… “对不起啊蔷蔷!我一下子就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死……都怪这个破床垫!太舒服了!” 吴晓菲把锅甩给国际友人后,心里略略轻松了一些。 “不要紧,你醒不醒都一样,我凌晨就醒了,再也没睡着,干脆就起床做饭了。” “噢……别急,吃完饭睡个回笼觉,正好我睡饱了,全程看着你!” “好,快过来吃饭吧,我给你做了葱花鸡蛋饼和胡辣汤。”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的冰箱空空荡荡,实在折腾不出啥花样来。 “你呢?就喝小米粥吗?” “我也吃一点点饼。” “好!待会儿你先睡觉,我去买菜,昨天寒医生让你多吃点山药,还要买一点杂粮米……” 吴晓菲絮絮叨叨说着。 南蔷慢慢喝着小米粥。 这小米是昨天寒烻买来的,精装的辽西小米,煮出粥来香滑软糯,米油明显,很可口。 吴晓菲喝完南蔷做的赞不绝口胡辣汤,又喝了半碗粥。 喝完感叹道: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该多好……嗝……” 南蔷走过去给她拍打后背。 “我在高架路上生死循环的时候,曾经想过,如果上帝或者阎王问我有什么未完的心愿,我就告诉他,回到过去,让我踏踏实实再活一次。” 吴晓菲笑道:“结果这位上帝太实在了,直接把你丢到最远那个过去去了!” “是吧?或者在他们眼里,都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瞬,无所谓。” “蔷,你真的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的南蔷,严谨、积极、向上,视时间为生命,从不说什么“无所谓”的话。 “死那么多次,任谁都会有点不同以往的感觉……不嗝了?” “哦……忘了,呵呵。” “你还是你,吃小米就打嗝!呵呵。” “是呀,从小吃腻了,留下的臭毛病!” 吴晓菲抢着收拾了厨房,拎着垃圾出去买菜。 在楼下遇到了寒烻。 大冬天的早上,穿一件黑色长款大衣,毛衣也未见得有多厚,妈见打系列装扮。 不是跑步,也没牵着狗,还有几分憔悴。 不正常。 “寒医生?早啊!” 寒烻直截了当问道:“她醒了吗?” “嗯,我们都吃完早餐了,您吃了吗?” “我去找她。” 寒烻说完,抬脚就上楼。 吴晓菲赶忙说道:“寒医生,蔷蔷昨晚失眠,现在可能想睡觉。” 寒烻停步,拧身。 “她不想见我?” “不是……就是吧……我劝你……”别太执着…… 寒烻已经转身走了,身长步大,几步就迈了上去。 吴晓菲摇着头在心底慨叹一声:“命运啊……随他去吧!” 拎着垃圾袋,潇潇洒洒快步走开。 什么生鲜app都是扯淡!唯有早上的菜市场最给力!再不快去,好东西都被大妈们买走了! 听见敲门声,南蔷还以为是吴晓菲去而复返,打开门笑道:“你又忘了拿啥……寒医生。” 无论她的态度还是语气,在开门前和开门后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寒烻一肚子热话,凉了一大半。 她如此抗拒,他如何继续? 南蔷看男人不说话,问道:“您大清早过来,有事吗?” “哦,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今天吹的西北风,走廊里的冷空气呼呼往家里倒灌,南蔷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这种情况,再把人拒之门外就有点过了。 “要不您进来说话吧,外面冷。” “好。” 第232章 我知道你要走 两人擦肩的时候,南蔷觉察出寒烻身上冷气森森,是至少在外面冻一个小时才有的冰爽效果。 唉。 也是难为他了。 牵缠于梦里的只鳞片爪,茫茫追寻。 …… 她和吴晓菲合租的这套房子面积很小,户型也十分简单: 长方形,两头是两间卧室,中间分成两半,里面一半再分为厨房加卫生间,外面一半是客厅兼餐厅。 虽然没啥设计感,贵在实用,没有浪费一寸使用面积。 沙发也小,像寒烻这种大个子,坐上去有种坐在儿童沙发上的感觉,显得有些滑稽。 家里的水果只有半箱苹果,南蔷去厨房洗了几个,又泡了一杯茶。 “我和晓菲只喝这种没什么味道的花草茶,怠慢您了。” 其实她在茶里加了干姜片和红枣,给他驱寒的,很用心了。 但她不说,他也就不说。 茶没喝,心倒先暖了。 “我也不怎么喝茶,随便丢点东西进去就好。” 只要不是白开水! 又是跟夏延一样! 喝白开水总说有味道,喝多了还说胃酸…… 半杯热茶下肚,客人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连主人都听见了。 “您吃早餐了吗?要不我去煮一碗面吧。” 寒烻一进来就闻到很香的味道,勾起了食欲、引发了肠鸣。 那香味太诱人,何况他昨天晚餐就没吃,一直饿到现在。 “别累着了,我等会儿出去吃。”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极其想要吃一碗她煮的面,她一手好厨艺,他知道! 即便跟他自己一样零厨艺,他也想吃。 这样的机会,应该不多了…… 还好她笑着起身: “下一碗面而已,累不着。” 南蔷去冰箱里拿了鸡蛋、小香葱,以及硕果仅存的几棵青菜,快手快脚煮了一碗素面。 “晓菲不怎么做饭,家里的东西少得可怜,您对付一口。” 寒烻微笑,“我冰箱里面连这些都没有,常年空着。” 南蔷笑笑。 他不擅长厨艺,她知道。 毫不起眼的一碗面,却很香,寒烻一口气吃完,最后把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赞道: “果然厨艺了得!” 南蔷对此也不过谦。 “经常做饭而已。” 两人枯坐了一刻。 寒烻踌躇再三,有些话,微信里说,她不回复,当面说,他又实在不好开口。 可如果不说,总觉得来不及了…… “其实……” “其实……” 两个人居然同时开口,用的还是同一个词汇! 寒烻笑笑,“您先说。” “寒医生,我结婚了。” “哦……” 他好像不太相信? 也是,他不事先打听清楚了,怎么会冒然表白呢。 “是真的,我是隐婚!吴晓菲之前都不知道,因为我老公是……是明星来的,不想被人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怕掉粉,嗯。” 寒烻打量了女孩一眼。 撒谎撒得挺溜! 如果不是他有比吴晓菲更可靠的“情报”来源,肯定会相信她吧? 不过当面听她说“老公”这两个字,还是挺刺痛他的神经的,忍不住就酸里酸气说道: “怎么你昏迷大半年,都没看见他来过?这么忙吗?” “哦,他……在国外,对,在国外拍戏,大制作,全封闭保密拍摄,联系不到的。” 寒烻坐直身体,“这样啊,那挺好。” 南蔷料不到他是这种反应。 好像还挺开心? 难道他不该追问:“哪个明星、哪个国家、拍什么戏……”等等这些吗? 她一时语塞。 编好的谎话卡在喉咙里,把别的话都堵在后面了。 气氛又在变冷。 寒烻有点后悔自己的态度了! 明知道她并没有什么老公! 刚入院时,她昏迷的原因除了脑部受伤,还有药物原因。 经进一步检查,她血液里的药物成分为某种致幻药粉,经常出现在酒吧、夜店这种地方,属于软性毒品。 她老板口袋里、胃里也找到了同样的东西,怎么回事一目了然。 关于这位漂亮姑娘成为植物人的话题,在他们科室一度最热,有次两个小护士偷偷议论: “真疯狂啊,嗑了那玩意儿还敢车震……” 被他一眼瞪过去,吓得那二人噤若寒蝉。 见她第一面,他就查清了她过去所有的点点滴滴。 她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哪里来的隐婚老公? 做为科室主任,他有权利禁令所有医务人员、不许再对外提南蔷一个字! 做为寒家长子,他也有办法动用关系,让一场肮脏阴谋不浮出水面,把毒驾、酒驾只留下酒驾二字。 即便她永远不能苏醒,他也愿意去维护她的名声!哪怕为此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为何此刻坐在她面前、梦寐以求的时刻,反倒连修养和风度都丢了呢? “对不起,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呃……我知道,没关系。” “我来找你,是我……知道你要走。” 他抬起眼,好看的眼眸像蒙了雾气的星湖。 南蔷有些慌乱。 他知道她要走? “我……走去哪里?” 他说:“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你曾在梦里跟我说,要去你该去的地方,找你该找的人。” 南蔷没有了演技,只好瞪着大眼睛硬接戏。 他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他除了能看到过去,还能预知未来不成? “你昨晚又做梦了?” 寒烻点头,“随意跟他说,她有办法追踪到你的位置,如果他……那个男人,想来的话。” 南蔷满眼都是隐藏不住的震惊!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随意能追踪到她?那么夏延还在空间里面?糟了,他会不会被随意那个大忽悠给套路了? 寒烻像是读懂了她的表情。 可完全没料到她会说: “你玩游戏吗?” “啊?偶尔玩一下。” “黑客技术怎么样?懂不懂破解程序?” 寒烻…… 话题是不是切换得太快了? “小游戏简单做个弊,还……可以吧。” 南蔷打开自己的手机,她昨晚下载了很多类似“元·宇宙世界”的游戏,但进去之后就知道,都不是。 “你大概看一下我这几个手游,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找到那种伪装成别的游戏的、类似的游戏……我说明白了没有?” 寒烻接过南蔷的手机,“你说得很清楚,你是要找那款元·宇宙世界?” 既然他都知道名字,南蔷也不瞒他,“是,我要看看,游戏里有没有通道。” 寒烻沉声道:“找到就要回去了吗?” 南蔷沉默。 她不确定寒烻到底知道多少,如果她像对吴晓菲那样对他也和盘托出,他真的能够理解吗? 关键是,他知道了一切,还会帮他吗…… 第233章 去看你爱豆的直播去! 寒烻的手指禁不住有些微微颤抖。 这无言的回应,意思已经很明显。 原本盼着,她若苏醒,他就表白,哪怕这一天来得再晚,哪怕只有短暂的时光相聚,他也无悔。 毕竟是他亲手给她做的开颅手术,伤情如何,他最清楚。 十有八九,她会在昏迷中随时离开,那他就平平静静过完此生,完成该完成的任务,也就是了。 没想到,她醒了。 只是惊喜过后,他更加没有了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同我一样,我们只是保留了前世的部分记忆,从而经常做着一些真假难辨的梦。” 南蔷心想,明星老公什么的,就不必再编下去了。 可也不能说太多,就模棱两可糊涂着吧,否则就怕自己走了,他无法承受…… “就算是梦,我也想亲眼去看看。” “让她们待在他们的世界,我们生活在我们的世界,这样不行吗?” “寒医生……” “叫我名字……好吗?” 南蔷点头。 “寒烻,你也说过,‘是耶非耶,蝶耶庄耶”,你既然已经知道’他‘的存在,谁是我,或者说谁是真的我,你如何界定?” “难道我们生活了几十年,所历种种,还不够说明’我‘的真实性?” “或许‘他‘也同你一样,有血有肉,实实在在地生活在每一天呢?” “连地舆邦国都说不清,还不够虚幻?” “历史书上写的东西都可靠吗?或者说没写进历史的,难道就都不存在吗?” 寒烻顿了顿,“至少,是我先遇到你。” 南蔷忍不住笑了,若论耍无赖,他这种耿直、方正的性格是拿捏不了的呢…… “别忘了,他生活的年代更久远。” 寒烻默然。 她的说话语气柔和、神态温软,可字字句句,都如同重锤一般,把他的希冀一寸一寸、砸入尘埃。 “我知道说什么都是白饶,可就是忍不住要多几句话……我尊重你的选择,咱们不说了,我来看看游戏。” 南蔷心里有些发堵。 不过很快就过去了。 他不是夏延,这一点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混淆过! 她也不再是过去无牵无挂的南蔷。 既然如此,没必要的情绪就是没必要。 还是那句话,若要他好,勿多牵连。 寒烻一边在手机上飞速操作,一边说:“尽量多描述一下你看到的的游戏体验,每个开发者都有他的喜好和偏执,就算是缝合怪,他的选择也会有一些个人色彩。” “好,那个游戏没什么显着特点,我的体会……对,他们喜欢用鹅做logo,到处有鹅……” “鹅?哪种鹅?” “鹅鹅鹅的鹅,不是天鹅,不是大雁。” 南蔷说着,搬了一个小圆墩,坐到寒烻旁边。 …… 吴晓菲拎着一堆水果肉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有些和谐的画面。 或许怪她开门声音小,那两位居然看着手机、头都没抬一下。 “玩啥呢?谁想吃鹅吗?我还真买了烧鹅!” 南蔷这才惊觉,“你啥时候进来的?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吴晓菲一边换鞋一边说:“多买点,要不我明天上班了,你还得出去买菜。” 南蔷过去帮忙。 吴晓菲在那边给菜分类,嘴里念念有词地说:“这个留着你明天吃,你喜欢,还有这个、这个,这些今天中午吃。” 其实根本没有区分的必要,这些东西都是按平日里南蔷的喜好买的。 吴晓菲一个连韭菜和蒜苗都傻傻分不清的人,居然在半年时间里、给自己注入了一个完整的、老母亲的魂! 昨天出门时她就一直在往南蔷身上套厚衣服、厚围巾,还逼着她把秋裤塞进袜子里面…… 南蔷把吴晓菲往厨房外面推:“去休息去!去看你爱豆的直播去!要么去被窝里嗑瓜子追剧去!” “哎哎哎……你啥意思嘛!” “让你把周末过得像个周末!骨汤我来炖,午饭我来做。” 吴晓菲看了一眼寒烻,”客人不用管的吗?” “他在给我破解游戏,不用管了。” “啊?啥?” 南蔷低声,言简意赅地说:“修高速!” “哦!哦哦……这样也行?” “试试呗。” 吴晓菲到底也没像以前一样去享受她的周末好时光,而是留在厨房里,摘菜洗菜,为三个人的午餐做准备。 蔷蔷去做她的人生大事,寒医生看上去很帮得上忙,那她得义不容辞地去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南蔷也知道寒烻时间宝贵,一会儿的功夫,电话就接了四五个,医院的、病人的、家里的,都有。 实在不好占用他太多时间。 而且他看上去技术相当可以,一顿操作看得南蔷眼花缭乱。 她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可以帮忙做这件事,也就没再坚持去做饭。 二人又斟酌着一起下载了几个app,可无论走黑道还是白道,进去后都没发现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 南蔷都有点泄气了。 会不会现实世界根本没有这个游戏? 可从随意的“言行举止”来看,“元·宇宙世界”绝对是现代人开发出来的。 “这个游戏最大的爆点,大概就是它把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打通了,游戏所得是真金白银。” 寒烻听了南蔷的话,抬起头来,满脸不可思议。 “这个……你梦到的?” “嗯……这个你不知道吗?那你觉得所谓次元,有可能相通吗?” 寒烻摇头说:“我以前认为,除了我们生存的现实世界,所有acgn都是人类头脑创造出来的,不可能相通,可现在……” “你昏迷之后,我就开始经常做梦,梦,一直被科学解释为睡眠状态下的大脑皮层活动,可是我的梦非比寻常,何况现在证实,你也有类似的梦。” “我很清楚自己没有心理和精神问题,既然科学给不了我答案,就只能去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想,或许,真的有平行空间、有时空穿越,那么在我们的世界,次元相通是不是也算正常?” 南蔷说:“我们的世界……异世界?” 寒烻抿嘴。 或许,只有这个算是合理解释了。 如果一定要一个解释的话。 第234章 有鹅 吴晓菲这时已经初步准备好了午餐要吃的东西,骨头汤的香味也已溢出了厨房。 她啃着一段太小切不成丝的胡萝卜,晃悠着凑过来,说道: “蔷,你说,那个游戏那么喜欢收购农副产品,难道是做生鲜配送的?app?团长?” 南蔷愕然。 寒烻愕然。 吴晓菲被四只眼睛同时看着,差点儿被一口胡萝卜噎死! “嗝……” 南蔷又得给她拍嗝,“晓菲!你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对吧?收那么多农副产品,不销售难道自家吃吗?家里有军队啊?哈哈哈哈!” 寒烻是个没生活经验的人,“什么是生鲜配送?” 南蔷打开手机应用商店,搜索“生鲜配送”。 “这些就是,只卖食物食材的,俗称买菜平台。排名前二十的基本不用看,都是正经做生意的,我看看……” 她一口气翻了大概百来个app,终于,看到一个叫“有鹅”的目标应用,名字带“鹅”,logo也是鹅。 不是天鹅不是白鹅不是灰鹅,是烧鹅。 外表看,这是个教做菜的小应用,开发者叫“杰森”,应用介绍语焉不详马马虎虎,下载量更是少得可怜。 很可疑。 就像一些常年冷冷清清的店铺,总让人疑心它外表做的生意以外,还有不可告人的其他隐秘生意。 否则连房租水电都撑不起!玩儿呢? 开发一款游戏耗时耗力还耗钱,挂在应用商店里面也不是免费的,他不求一个下载量,图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看那只logo鹅,虽然是烧鹅,轮廓却很像元·宇宙世界里的白鹅烧熟了。 南蔷小心翼翼把手机递给寒烻,生怕到嘴的大鹅飞了,“看看这个。” 寒烻也是眼前一亮,“这个,好像有点印象。” 一顿鼓捣。 “拿笔记本电脑来,层层防护,安全漏洞很少,我得写个程序。”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不,他留了后门,但是进去后只能看到他想给你看的东西。” 让他兴尽而返就此罢手?没那么容易! 南蔷回房间搬来自己的电脑。 寒烻开始埋头苦干。 南蔷看不懂那些飞速闪现的代码,正好,趁这个时间做饭去。 吴晓菲也挤进厨房。 “蔷,寒医生真是厉害了!黑客程序都会写!” “人家年少轻狂时进过世界黑客大赛的!大概多才多艺是刻进基因里的吧!” 这话说的! 吴晓菲品了品,低声笑道:“很好,听着是夸别人,实际上还是夸自家男人呢!” “呵呵……” 谁让她延哥哥优秀呢? 延哥不要急哦,路修好了马上就去找你! …… 有烧鹅,再简单炒三个菜,有山药骨头汤,四菜一汤,足够三个人吃就好。 很快,饭菜上桌。 寒烻这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在这里呆了一个上午。 手机上一堆的未接来电,他也没认真去看。 不静音的话,根本没办法写程序。 三个人坐下,安安静静吃完午饭。 寒烻满脑子都是代码,蔷、菲则是怕扰乱他的思路,都不敢大声说话的。 寒烻放下碗筷,就再次回到黑白世界里。 这个不起眼的小应用,比他想象中的难破解,但有一点很奇怪,他似乎运气特别好,考的都会!蒙的都对! 这个游戏开发者杰森,似乎跟他有着特别一致的脑回路。 没一会儿,他就以开发者本人的身份登进了游戏后台! 但是,费尽心力打开的保险柜,里面并没有有价值的东西。 既看不出他是如何“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更找不到通往异世界的钥匙。 黑了个寂寞。 “要不,我给你一个顶级账号,你玩一下试试?” 南蔷动了一下小心思,她已经算是注册玩家,进去万一被识破身份的话…… “晓菲来,你不是最喜欢这种游戏吗?” 吴晓菲冲口而出说:“我才不喜欢……从初级开练呢!有顶级的号当然要过过瘾!” 南蔷说:“我来帮你下载一个终端。” 游戏还没开玩呢,有人敲门。 吴晓菲去开的门,见门口站着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 不认识。 “您是?” 女人彬彬有礼地说:“我姓周……” 寒烻听到声音,起身说:“她找我的,我出去一下。” 姓周的女人微微欠身,“少爷,太太来了,在车上等您……” 寒烻已经穿好大衣,准备往外走。 “我去看看,你们先玩。” 他话音未落,楼梯上又上来一个女人,雍容华贵、气质端雅,浑身上下透着十足贵妇范。 周姓女人赶紧下楼梯搀扶。 寒烻也紧走几步出了房门,“妈,您怎么还上来了!” 寒太太在门口休息平台上站定,笑呵呵说道:“路过这边,过来瞧瞧你。” “我住对面,这是朋友家,要不咱们过去坐坐?” 寒夫人目光投向两个女孩子。 “你们好!寒烻一个上午不接电话,老母亲心里急,就找上门来了!呵呵……打扰了!” 南蔷岂会猜不到人家家长的来意? 好在她对寒烻绝无私心,不怕见任何人。 “伯母好!今天麻烦寒医生帮忙来着……” 一番寒暄。 客厅里面就挤满了人。 寒烻有些尴尬地坐在门口,听一屋子女人聊天。 不懂她们为何聊着聊着,就像煎鸡蛋一样,迅速熟了! 南蔷发现,寒夫人是个难得的开明大度还幽默的、人家的妈妈! 她不夸自己儿子,也不打听南蔷的私隐,说话柔声细语,就像一位温暖的阿姨在关怀后辈。 她还知道南蔷是寒烻的一位病人。 “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从来都是准的!没办法上班不要紧,你们年轻人现在就业的门路可多着呢!暂时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跟小寒说,不用客气,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异地工作,都不容易,何况咱们还是老乡!” 南蔷笑道:“寒医生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我还以为您家就是京城的呢!” “我们年轻时候搬过来的,到了这里才生的他,他也会讲家乡话的!我们在家里都不讲普通话,还是从小说惯了的话不绕舌头!” “难怪您的方言还是这么纯正!” “那是我常给老家的亲戚朋友打电话,一通电话下来,他们都说,这电话费不白花,你看,又把京味儿给你聊没了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 第235章 是我肤浅了…… 聊了一会儿,寒太太给那位周姨使了一个眼色。 周姨出去一会儿再次返回,手里提着不少高档礼品。 “南丫头,阿姨来的鲁莽,没给你买什么东西,这些补品给你,你看喜欢吃的,多吃点,太瘦了!” 南蔷想拒绝。 寒太太说:“不瞒你说,这是我朋友的店要改行,她送我的,家里很多呢根本吃不完,你帮帮忙!小吴姑娘也得补一补,照顾病人辛苦,更得照顾好自己!” 南蔷见人家都这么说了,只好说:“那就谢谢阿姨!” 吴晓菲说:“谢谢阿姨!这么多好东西,我肯定跟着蹭吃蹭喝蹭补!” …… 寒家三人告辞后,吴晓菲感叹说:“哪位姑娘给寒太太做儿媳妇,那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 南蔷说:“寒太太属实是个难得的明白又和气的人!” 两人略微收拾了一下客厅,坐下玩游戏。 开始时吴晓菲对这种不温不火不痛不痒的游戏根本没啥兴趣,还不如爽爽快快吃鸡呢! “这游戏娘娘腔腔!是个女人研究出来的吧?客服呢?我怎么没看见客服?” “可能你级别太高了吧。” “也就六十级,不算什么吧?” “姐姐,你看看玩家榜,才多少人?太突出了你不怕被真的后台人员给揪出来?” “唉……都不爽,还是得辛辛苦苦种菜、种果、种棉花……” 直到微信收到第一个红包,吴姑娘兴奋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来真的?” 然后接二连三地,红包就收不停了! 南蔷看了一下红包大小,还真不是那种几分几毛的所谓红包游戏能比的! 吴晓菲乐得屁颠屁颠,“难道我的二十二岁生日愿望成真了?” “你不是从来只有一个生日愿望吗?做个暴富妹妹,怎么还成新愿望了?” “不是不是,我这次许的愿是财源滚滚,看,是不是滚起来了?” 南蔷笑道:“二十二岁生日吗?我也许过一个愿望的,在老城街那个无名书店。” 吴晓菲说:“你生日之后三天出的事,我生日才过三天……不对呀蔷!咱们这样,不算薅羊毛,算盗窃吧……” 南蔷也是一激灵。 “不……算吧?” 吴晓菲停下了手里的游戏动作。 “那怎么办?及时止损,找警察叔叔自首去吗?” 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把这件大事给忽略了! 游戏作弊顶多算违规,可是有获利行为,那肯定就是违法了! 而且如果游戏公司追究,连寒烻也不能免责。 二人算了一下这一阵子收到的红包,大几百块,虽然问题不大,可毕竟来路不正。 不能再继续了! 吴晓菲说:“反正寒医生不在,要不你登录你自己的账号试试?” 南蔷还在犹豫。 吴晓菲说:“我也想拿红包拿到手软,可是我更怕jc叔叔敲门查水表……” “笃、笃、笃……” 突兀的敲门声适时地响起。 吴晓菲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压着声音说:“这么快吗?!” 南蔷倒是冷静些,“没可能吧?这才多久?” 两人侧耳倾听。 “笃、笃、笃……开一下门,是我,寒烻。” 吁…… 南蔷有些疑惑地去开门,他怎么又来了? 寒烻先听了两位女生的担忧,说道: “我都能黑进后台,难道不能伪造你的游戏资料?不会隐藏ip地址?” 吴晓菲嘴巴张成“o ”,“这么说,是我肤浅了……” 南蔷问寒烻:“你不是回家去给你父亲补过生日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妈想通了,生日年年能过……总之不要紧,我想起一个关键问题,电脑给我。” 寒太太的原话是:“你爸过个生日而已,年年都有!好女孩子可不是时时都在等你!有借口就赶紧回去!” 寒烻说:“您不介意她出身寒微、还受过重大创伤?” 寒太太轻叱:“快去吧!人出来了,魂还留在人家家里呢!你讨老婆,又不是我讨老婆,你自己看着办!” 于是寒烻就回来了。 路上还真想到一个非来不可的理由。 他在电脑上又操作了一会儿。 “咦?” 蔷、菲一起凑过去,“怎么了?” “我找不到开发者的老巢,不过用他的身份去查玩家的资料是很容易的,可是你们看看这些账号,他们的收款账号大都是相同的。” 南蔷说:“他开发一款游戏,就只给一个人玩的?” “也可能只是给自己玩的。” 吴晓菲吐槽说:“谁这么无聊啊?再说,自娱自乐的话,又何必挂在应用商店里呢?” 南蔷说:“查查这个账号,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寒烻一查,大惊失色。 “这个付款方,怎么像是……我公司的账号?” 某眼查上写得清清楚楚,这家公司的法人正是寒烻本人! 这这这…… 几人反应了半天。 吴晓菲说:“我酸一下,寒医生,你有几家公司?” 都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公司?那名下得有多少公司才有这个迷糊效果? 寒烻说:“我工作忙,没时间管这些。” 这无疑是说:我在捡芝麻,西瓜大的事别来烦我…… 富家少爷都跟钱有仇是吗? 南蔷说:“有人做了一款游戏,专门黑你的钱?黑了多少?” 寒烻摇头,“他把资金流巧妙地隐藏在公司往来帐里面了,我要仔细查一查才知道。” “哦。” “问题是,为什么是我的公司?为什么这游戏对你主动开放?” 这个答案,高手黑客也没办法找到。 两个小姑娘家更加解决不了问题。 吴晓菲把游戏红包汇总成一笔,退给寒烻。 “什么生日愿望也不灵哒!以后我只吃蛋糕,不点蜡烛!” 再次提到生日愿望,南蔷心里忽有所动。 “我想去一次老城街那个无名书店。” 吴晓菲说:“老城街可以去,何以解忧唯有美食!可是无名书店没有了。” “你不是说你生日……” 吴晓菲摆手,“店还在,人也还是那些人,不过人家有名字啦!叫四宜斋!” 寒烻从更纷繁复杂的代码堆里抽出脑子。 “你们说啥?四宜斋吗?老城街那家?是我的店。” 第236章 她梦到了她的延哥哥! 吴晓菲还记得寒烻刚才那个“不知公司是自家”的梗呢,忍不住打趣说: “奇怪,寒医生对这个小书店倒是挺上心的呢?” 也对,芝麻爱好者。 没钱才看钱,有钱看喜好,她要学着跳出穷人的正常思维逻辑才好…… 寒烻没回答,看向南蔷。 南蔷也在看他。 “你在梦里想到的名字?” “是。这家书店是我高中时候开的,那个时候耍酷,特地不给取名字,后来……就改了。” 南蔷点点头。 吴晓菲不关注名字不名字的事,问:“蔷!你真的要去老城街吗?我也想去!好久没去了,我想吃麻酱烧饼了!” 老城街的麻酱烧饼十分正宗,香酥掉渣,同时又软嫩不噎人,闭着眼睛选一家都行,不踩坑! 热烧饼,按自己喜好夹上酱牛肉或者烧羊肉、肘子肉等,单吃烧饼也行,丰俭由君,再搭配一碗豆腐脑,那就一个字:绝! 当早餐,一天都高兴;当宵夜,整晚都开心! 这是老京人们的心头好,也是新京人们大都接受的京派老牌小吃。 吴晓菲对麻酱烧饼的爱尤甚,用她的话说:宁舍一次爱豆直播,不舍一顿烧饼吃喝! 说走就走。 傍晚。 就快到上下班高峰期,路上一定堵,寒烻舍不得浪费时间开车,准备打电话给他助理。 吴晓菲说:“还得等他过来,多麻烦!我来开!寒医生舍得爱车吗?” 寒烻微笑道:“只是个代步工具而已,那么就你开,辛苦了!” 吴晓菲兴致勃勃准备当司机,看到车的时候有点傻眼: 一辆闪闪的黑色商务车,车标她不认识,可是一看这车就应该比奥迪还要贵…… “不是昨天那辆奥迪啊?这个……” 莫得经验的女司机,有点不敢开啊! 寒烻直接打开车门,先让南蔷上车,怕她站着累。 然后才回答吴晓菲说:“限号,今早换了这辆,会开车就没问题,走吧!” 然后他自己去另外一边,也坐在了后排。 吴晓菲有些忐忑地坐上了驾驶位。 还好,这车跟原来公司那辆商务用车没有啥太大的区别,操作系统还要简捷些,她还能应付得来。 外面,日暮风寒,南蔷却只觉得一身燥热。 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想法。 她和寒烻都坐在后排,寒烻全程不抬头,一直在写程序。 吴晓菲毕竟不是经常开车,一路全神贯注,也没时间跟她闲聊。 只有她一个人闲着没事,不知不觉困意袭来,她就合上了眼。 寒烻问道:“很困吗?可以去后排躺一躺。” 吴晓菲也说:“去吧,到老城街起码一个小时,待会堵在路上还不知道多久呢!” 南蔷上午就要补觉,傍晚才有时间,闭眼的同时几乎秒睡。 寒烻等她睡稳了,才示意吴晓菲找地方靠边停车,去后备箱拿了一条毛毯,轻手轻脚给女孩盖上。 吴晓菲百忙之中不由得感叹:寒医生的温柔加实力,天仙级别的美女也要驻足,偏偏他只中意蔷蔷! 造物弄人啊! 高度、深度、宽度、温度,无一不优秀,奈何桃花运一薄至斯! 命运啊………………… 南蔷睡在后排,航空座椅的舒适程度简直无与伦比,很快就承载着她疲惫的身躯,送她进入梦乡。 这个梦就更美了! 她梦到了她的延哥哥! 他就坐在她旁边。 她起身搂住她的脖子。 “老公!我好想你!” “蔷蔷!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嗯?! 她摸摸老公的脸。 这个真实的触感…… 她穿回来了?在车上睡一觉就行了? “老公老公老公!我终于回来了!” 夏延微笑着搂住激动不已的小女人,“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宝贝儿!” “嗯!” 两人紧紧搂抱了一会儿。 “娘亲呢?爷爷呢?大家都还好吗?” “他们都好好的,放心,我叫他们都去休息了,不能再熬夜。” 南蔷不知道两边的时间维度是否相同,试着问道:“你醒了多久了?我又睡了多久?” “你一消失,空间也就消失了,我也就醒了,大约昨日辰时,现在……酉时初吧。” 南蔷哦了一声,时间点几乎一样,时长也接近,大概同一个时区吧。 夏延问:“你消失不见是去了哪里?身体可有不适?” “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要不先通知大家我醒了,免得他们着急。” “没有不舒服吗?” 南蔷摇头,“放心,我好得很!” 就是心里急,吴晓菲开车再慢,也总有到老城街的时候,待会儿她昏睡不醒的话…… 这边是放心了,也得尽快告知吴晓菲和寒烻才行! 夏延开门喊来了松风。 “去通知大家,夫人醒了,一切安好。” 松风兴高采烈道:“太好了!恭喜公子和夫人!我这就去!” 周嫂和松落随即赶到,然后夏爷爷、松针松果也来了。 一看南蔷没事,都是喜上眉梢。 周嫂问:“夫人,想吃点啥吗?我马上去做!” 南蔷确实肚子饿了,又怕周嫂弄得太久她来不及,就说:“我饿得很,家里有现成的东西吗?” “有有!老郭就怕夫人醒了没东西吃,炉子上总是炖一点粥啊汤啊的,我去盛!” 夏爷爷问东问西,眼见孙媳妇活蹦乱跳没什么事,才放心去睡了。 不敢再熬着了,别给孩子们添乱! 松风气喘吁吁从南家跑回来,说道:“南家老老少少都没睡,听见夫人醒了都要来看看……” 南蔷心说这下可有搞头了…… 松风又说:“南夫人不让来这么多人,说她来看看就好,就到了。” 说是娘亲一个来,结果一家四口加上小叔,都来了。 他们夫妻这一闹,南茗和南薇也都赶了回来。 大家路上还商量着,这么晚了,就蔷薇娘带着南薇进去看看罢! 没想到他们家的蔷蔷像个正常人一样,坐在桌边喝粥呢! 所有人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南梁笑道:“我来的是不是有点多余?” 一家人笑语盈盈围着南蔷转。 南蔷的解释是已经跟夏延串通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困在梦里醒不来!醒了啥事都没有。” 第237章 他没有拖泥带水 蔷薇娘自来对鬼神之说勉强信三分,这下不由得一下子信了七分。 “明儿打听一个灵验的庙宇,咱们诚心去朝拜朝拜!净净身。” 南蔷满口答应,“好,我仔细打听着。” 南栋也说:“这毛病确实稀奇,翁先生开始就说不是药能治的,真是神人!” 南梁想替二师父说几句话,张张嘴,又闭上了。 管他谁灵呢,侄女好了才灵! 大略聊了几句,蔷薇娘就催着大家回去,“薇薇,放开姐姐,再怎么说也躺了三天两夜,身体虚,让她赶紧静养养!” 南薇恋恋不舍地起身,“姐!我明天一早就来看你!” 南茗最后一个出去,叮嘱夏延说:“妹夫,照顾好蔷蔷,你自己也要保重!有什么事让松风去喊我。” 送走家人,松们和老郭周嫂也都出去了,又剩下夫妻两个,南蔷赶紧拉着老公回房。 没时间铺垫了,直奔主题: “老公,我还得进空间一趟。” “你是说,去沙漠一趟?” “嗯!我简单跟你说就是……就是我‘消失’的时候是去了未来。” 夏延眸中闪过一丝微芒。 “未来?” “嗯,我看到了我们的后世,延哥,你相信吗?” 南蔷边说边观察夏延的反应。 夏延的表情又信任又宠溺。 “相信!当然相信!我的老婆是小仙女嘛,能看见后世有什么稀奇?” “呵呵……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了啊老公,我那个后世她出了车祸,现在就像薛先生说的‘木僵症’那样。” 夏延嘴巴微张,没有说话。 南蔷继续描述说:“她靠朋友照顾,朋友也过得挺苦挺累,你的后世呢是她的医生,一直挺关照她。” 夏延问道:“他们……认识多久了?” “确切地说,是因为我穿越过去,她醒了,他们才认识。那个医生挺开心,她朋友更开心,以为她真醒了。” “可是我毕竟还要回来,我一走,她就要再度昏迷,我就跟他们说了实情,嗯……” 南蔷酝酿了一下情绪。 她不想撒谎,尤其是跟夏延撒谎,让她心里特别煎熬,可是她从未来而来,这件事,她现在还没勇气说清楚。 “那两位为了送我回来,不遗余力,现在她们三人正坐在车上,准备去找穿越时空的通道,没想到,我在车上睡了一觉,就回来了。” “一声不响就走了,我觉得这样太也对不起人家,就想去跟他们两个交待一声。” 夏延点头,“这个该当的。” 南蔷巴拉巴拉…… 将该说的都说了,好让老公放心。 夏延问:“你准备何时去呢?” “他们的车程最多一个时辰,现在恐怕剩不到一刻钟了,我得赶紧走。” “那……” 浓浓的不舍和担忧,瞬间写在男人脸上了。 可他没有拖泥带水,“那就快去吧!” 南蔷一把抱住老公。 “延哥!亲亲老公!感谢你无条件信任我,你放心,我肯定平平安安回来!很快!” 夏延把女人的小脸蛋捧起,亲了一下,再一下。 “注意安全,如果觉得这样对身体不好,或者任何原因,你不想继续了,就立即停止。” “嗯!我现在就进空间,你看看时间差不多,就用针刺一下我的指尖,我就可以过去了。” 夏延紧了紧手臂,再放开。 “去吧,我在家等你。” 南蔷总觉得老公哪里有点怪,可又说不上来原因在哪儿。 时间紧迫,也不容她多想。 她还得去找一下随意,问几个问题! …… 吴晓菲把车开到了老城街,停车又是一个难题,好几个停车场都是零车位剩余。 寒烻指着前面说:“那边胡同口,往左拐,然后直接开到书店后面的院子里去。” “啊?那里不是人家客栈的地方吗?” “四宜斋”的二楼两边都有窗。 一边是老城街的石板步道、河道,一边就是“一灯客栈”古韵雅致的小院子。 那里能有地方停车? 寒烻很确定地强调:“进吧,没问题。” 吴晓菲乍着胆子往里面开,这种窄路,她可是连调头都不行的…… 结果,客栈院门口明明竖着“车位已满”的牌子,可是看见寒烻的车,马上有人跑了过来,手动抬杆,毕恭毕敬放他们进去。 然后她就停到了客栈内门口宽敞又方便的vip车位。 寒医生牛x!牛x plus! 真的,在这个满街牛人的大京城,有车不算什么,首先你得有车牌!再牛点,有两个以上牌,单双号都限不了你的行! 有牌有车还不算,人家在这样的闹市区都不用排队等车位! 吴晓菲下车的时候,虚荣地觉得自己的腰都直得没法儿弯了!因为腰杆子太硬了!跟寒医生出门太有面儿了…… 车停了,南蔷也醒了。 顺手叠好身上盖的毯子,准备下车。 寒烻叮嘱她说:“外套穿严实,刚刚睡醒容易感冒。” 说完后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亲近,怕人家不适,又换了主治医生的立场补充说:“你的情况,要一切小心在意,尽量避免感冒发烧的。” 南蔷嗯了一声,下车。 三人从后门进了“四宜斋”书店。 里面还是老样子,周末时间,人不算少,可也不算拥挤。 好多年轻人喜欢点一杯饮品、随手拿一本书,去楼上的休息区坐坐。 那里有许愿墙,可以写下自己的愿望,也是很多小情侣、小姑娘喜欢做的事情。 他们上楼的时候,有一对小情侣正在下楼。 女孩儿气呼呼地说:“我就要去对面那家撸猫!” 男孩子耿直地阐述自己的想法:“猫身上有螨虫、跳蚤和各种寄生虫,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干净!” 女孩儿更生气了,“我反正就是喜欢猫,你不喜欢,别跟着来!” 两人吵吵闹闹,出门去了。 店长小姑娘过来招呼他们三个。 一边往桌子上摆放店里现做的一些小点心,一边跟老板建议: “老板,咱们店里要不要考虑养几只猫啊?好多人喜欢,最近生意被对面的店抢去不少。” 寒烻淡淡地说:“你没听见吗?有喜欢猫的人,必然也有不喜欢的,大家都养猫,有人是不是就无处可去了。” “噢……老板说的对!还是您想得周到!两位小姐姐要喝点什么?我送上来。” 第238章 二十二岁生日愿望 南蔷半年没尝过咖啡的味道了,有些许想念,就要了一杯拿铁。 吴晓菲本来想留着肚子去吃麻酱烧饼,可是又知道他们店里的草莓松饼很美味,有点纠结,最后还是在味蕾的蛊惑下狼狈缴械。 寒烻来了一般不吃东西,或者只喝咖啡,小店长也没多问,下楼去了。 等咖啡的时候,南蔷去找自己上次写的二十二岁生日愿望。 一个专门的许愿墙早就被密密麻麻的字、画覆盖了,连四面的墙壁也都没有了空余位置,她的愿望是写在一张贺卡上面。 无数的贺卡被串成串,样子都差不多,有些无从找起。 吴晓菲说:“我记得你那天选了一张挂饰是天鹅的贺卡,我从这边找起!” 南蔷心里一动,天鹅吗? 店里没事做的服务员也来帮忙。 老板的朋友哎!她们老板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从未见他带过女伴呢! 这位小姐姐还这么漂亮,老板看她的目光也好像不太一样,说不定以后是老板娘呢…… “贺卡的挂饰有各种各样,流苏、中国结、蝴蝶、锦鲤、凯蒂猫……天鹅的?真没看见过!” “是呀,我也没什么印象。” 还是小店长比较靠谱,“小姐姐,你是什么时间来的店里?” 南蔷说了具体时间。 “放心,咱们老板交待过,任何一张卡片都不能扔,半年前的话……您着重看看这一串吧!” 虽然挂贺卡是个人行为,也不按时间排序,但是大多数人都是选比较方便的位置,多少还是有规律可循吧。 可到底,谁都没找到那张天鹅挂饰的贺卡。 南蔷觉得兴师动众有些过意不去,笑道:“找不到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麻烦大家了!” 三人重新坐下,咖啡都已经凉了。 南蔷问吴晓菲:“你还记不记得那天的事情?我那天酒喝的有点多,只记得断断续续几个画面。” 吴晓菲说:“我记的倒是挺清楚的,我们逛街时听人家说,无名书店的愿望卡蛮灵验,你就心血来潮要上来写个许愿卡,我们写完、挂好,休息一下就回家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许的是什么愿望?” “这我可不知道,你一直藏着不让我看啊!” 小店长给客人们换了新的热咖啡。 寒烻吩咐道:“待会儿空了叫她们一张一张翻贺卡,争取找到。” “好!小姐姐放心,肯定给你找出来!这贺卡从来没人碰的!不过我刚才查了一下进货记录,我们店确实没卖过有天鹅挂饰的贺卡。” 吴晓菲不服气,“这个我肯定不会记错!我还拍了照片……等会儿,我翻一下朋友圈相册!” 半年前的朋友圈并不难翻,吴晓菲亮出一张照片:“咦,奇怪了!蔷!你看!” 南蔷凑过去看照片。 这是吴晓菲的私密相册,里面都是原相机拍摄的、真正的私房照。 那天她发布了九张照片,其中有两张拍到了南蔷的贺卡,可怪异的是,第一张贺卡的挂饰是天鹅,第二张却是大白鹅! 而且又是那只十分眼熟的、可生可熟的、鹅鹅鹅的鹅! “这……”吴晓菲傻眼。 “怎么会这样?”南蔷也傻眼了。 “这不可能!”寒烻喃喃自语地说。 南蔷问吴晓菲:“我们买了贺卡之后有没有接触过别人?” “没有啊,没谁……” “那你有没有离开过我?” “那倒是有,我看你睡着了,就自己下楼去……去了一下对面的公共卫生间。” “吴晓菲……你一撒谎就摸两下耳垂,自己不知道吗?” 吴晓菲吐吐舌头,低声说:“不瞒你说,我那天看见了一个帅哥,有点像寒医生这款的,我赶紧追出去,可是没追到……” “难道……有人故意调走你,换了我的卡!?” “可是为什么呢?你卡上究竟写了啥?为什么有人在意一个女孩子的生日愿望卡?为什么又是这只讨厌的鹅啊……”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多为什么啊!麻酱烧饼还没去吃呢! 南蔷摇头,“我只记得他问我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具体怎么写的我完全不记得了。” “他?他是谁?” “一个男人。”南蔷瞥了一眼寒烻,后者眉头紧簇,跟本没注意听她们的谈话。 “而我的愿望,大概意思就是我希望能实现每一个小愿望,心想事成。” 吴晓菲说:“这个跟我的暴富梦想相似,大多数人生日愿望不都是这样?” 可她的愿望不一样! 她的空间,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的!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的愿望成真了? 南蔷又看了看寒烻,男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已经完全不受外物影响,他应该对她们的对话有反应才对…… 吴晓菲分析说:“现在看来,这卡应该就是他动的手脚。他是谁?这么无聊……” 南蔷喝光了自己杯里的咖啡,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提议来这里,是想破解眼前的一些迷团。 没想到现在迷团化作满天迷雾,更没法看清了。 “算了算了,晓菲,我们走吧,去吃麻酱烧饼!去吃涮羊肉!去开心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吴晓菲看看寒烻,“那……寒医生!” 寒医生没反应。 南蔷凑近一些,“寒烻,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寒烻总算抬起头,缓了半天,才回神。 南蔷看他神色凝重,微笑道:“我们两个饿了,想去吃点好吃的,一起去吧。” 男人像个木偶一样合上笔记本电脑,“好。” 吴晓菲看得瞠目结舌的,他写了半天的黑客程序,好像都没保存哎…… 三个人下楼,出门走上老城街的步道。 橘色的街灯给冰冷的石板路镀上了一层温暖,也将人们的心神都拉回了烟火人间。 盲选了一家火锅店,坐好,点好菜。 南蔷说:“寒烻,晓菲,我要走了。” 既然要有个交待,她就不绕弯子了。 吴晓菲脱口而出说:“你刚才穿越了吗?” 南蔷看看寒烻,原以为,他会表现得非常惊讶,然而并没有。 他只是略显萧索。 “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第239章 心心有所依,念念不落空。 南蔷微笑点头,“当然会回来!你……都知道了吗?” “猜到了。” “我不是有意隐瞒……” “不用解释了,我明白……真的明白。” “我想,一切皆是运数吧,承蒙您的……偏爱,还希望不要太过介怀,我们都得往前看。” 寒烻神色有些落寞,点点头,“好,往前看。” “贺卡不用找了,游戏也无需破解了,有些看似重要的事,看开了,也都不算事。” “好,照你说的来。” 他这么好交待,南蔷都不知道再说啥了。 “对,我通过元·宇宙游戏往你的账户转了点钱,是给晓菲的,麻烦你通过游戏转给她,我回来一次什么都不能带,只能给她钱。” 吴晓菲傻傻问道:“给我钱?多……多少?” 南蔷说:“随意不收金叶子,只要农副产品,我等于是跟她借的钱,那家伙小气,只肯给我一百万……” 吴晓菲吨吨吨,吨了一杯大麦茶。 安慰自己说,一百万肯定是游戏币,别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南蔷说:“你慢点……等我回去努力打游戏,加油赚钱,再给你转。” “我暂时用不了那么多钱……” “你不是一直想做自媒体吗?那就去做吧,咱们以后不愁钱,就是你得通过玩游戏拿到这些钱,有点麻烦。” 寒烻说:“我来想想办法,也不会很麻烦。” 吴晓菲捋了一下头绪,“可是游戏里的钱,不都是从寒医生公司偷……提出来的吗?” “随意说,并不是,小打小闹就跟寒医生开开玩笑,元·宇宙世界自有它的资金来源。” 寒烻证实了这个说法:“我刚刚确实收到一笔来自国际太空账号的转款,一百万美刀。” 吴晓菲感觉喝大麦茶已经无效了,只好开了一罐凉茶,压惊、去燥。 “蔷蔷,咱就说,你带我飞也行,别上来就搞直升飞机啊!我好像晕机啊姐姐……一百万美刀,你得卖多少菜啊!” 南蔷心里也惊着呢! 谁知道随意说的一百万是美刀啊! “没事的,我还得起,你放心用!” “那这样,这钱算是咱俩合伙开公司!等咱赚了钱,把那个破游戏买了!自己卖菜,不让中间商赚差价……” “哈哈哈哈哈行!” 寒烻看着两个嘻嘻哈哈的女孩子,终于一寸一寸忘掉悲伤,一点一点高兴起来。 钱原来是这么好的,可以制造这么多多巴胺! 那个游戏,吴晓菲想要的话…… 三人聊着天,慢慢吃完羊肉,再次回到“四宜斋”书店。 店里安安静静的,已经没什么客人了。 明日周一,搬砖一族不敢在周日晚上任意挥霍时间,都回家了。 小店长正带着人,在二楼一张一张仔细翻着贺卡。 寒烻说:“不用找了。今天大家辛苦,我给你转了点钱,你们去分一分吧。” 小店长哦了一声,打开手机一看,吓一跳。 “老板,怎么这么多?” 寒烻摆摆手,“都去忙吧,以后这个店交给你,好好打理。” 南蔷微微皱了一下眉,寒烻这是……什么不详的语气?” “好!谢谢老板!” 小店长一挥手,所有人都跟着她走了。 不一会儿,一楼传来一声齐刷刷的“哇……” 寒烻再次打开南蔷的笔记本电脑,操作了一会儿。 “晓菲,这个元·宇宙世界我帮你收购了,以后你可以自己决定怎么继续开发,它现在是一个可以对普通玩家开放的游戏了。” “啊?收购?对所有人开放?” “不用你出钱,要不然算是我投资你们公司的股份?” “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游戏奇奇怪怪的,好像在憋什么大坏招,怎么会同意你收购呢?” 南蔷也是一脸疑惑。 “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们别管了,蔷蔷那笔钱已经都划入了你的私人账号,你看一下。” 吴晓菲像个工具人一样,机械地打开手机。 银行账户里的余额有点吓人,她真担心她这小小账号,装不下那么多的钱钱…… 而且心里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馅饼有点大,一口吃不下! “钱我收到了,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就去写企划书,争取一周之内,给两位股东大人过目!” 南蔷笑道:“好,那你加油!” 办完这几件大事,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纵然有再多不舍,再多意难平。 “寒烻,我要真心说声谢谢你!遇到你,实在是我三生之幸!祝你今后的人生平安顺遂、无忧无虑。” 寒烻眼里到底流露出一丝隐藏已久的深情。 “你也一样,心心有所依,念念不落空。” 南蔷听着这别样的祝福语,熨贴之余,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了上来。 可她不想牵绊于此了,夏延还在家里等她呢! “晓菲,我毕竟不能天天回来,还得麻烦你照顾我……” 吴晓菲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忙你的,有空就过来看看我们,没空咱们就在游戏里面见!” “对对,我倒是把这个给忘了,不过我一进空间,就出不去,非要回来中转一下才行……” 寒烻说:“不必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我帮你弄好了。” “这个跟游戏有关系?” “对。” “它什么意思?留住我一直帮她打工吗?” “……呃,倒也不是,你也不用管那么多了,总之今后一切照旧。” “好!太感谢了,梦寐以求的‘高速路’终于修通了!嗯……你又不缺钱,我看看下次给你带点什么特别的东西,真是感激不尽!” 寒烻微笑,“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回程。 还是吴晓菲开车。 南蔷照旧躺在后座,盖上了毯子,没想到穿越的法门如此接地气,还好没有傻傻地跑去蹦极。 吴晓菲总觉得还有话没说完,就走了一半的路了。 只好催南蔷快睡。 没想到她睡的倒还真快,可见何等的归心似箭! 寒烻轻轻喊了几声“南蔷”,确认女孩确实是睡着了,伸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吴晓菲的手机连续闪了几次资金入账提醒,终于等到红绿灯,停车拿起手机一看,乖乖…… “寒医生……你你你……” 第240章 跨越千年、双向奔赴的神仙爱情 吴晓菲只觉得三观被震得稀碎!!! 寒医生他怎么能这样做!!! 趁人家睡着了,就去拉手? 还以为他是什么稀世的情圣、正人的君子! 无数吐槽的话就要喷涌而出的时候,寒烻先说话了。 “我是夏延,我要跟她一起回去,不拉住她,她就自己走了,但我有话同你说。” “啥?你是谁?” “寒烻也好夏延也好,都是我……” “嘀嘀!” “嘀!” “嘀~~~” 绿灯亮了,她还没动,后面的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 吴晓菲赶紧回头坐好,松开刹车。 慌乱间不知道哪只手碰到了方向盘上的按键,车里忽然响起古朴典雅的琴声。 一曲终了,还是这首。 单曲循环。 趁下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女司机吴晓菲终于敢低头去找停止键。 这曲子她听不懂,也听不得,心里乱得没边儿! 寒烻忽然沉沉开口。 “蔷蔷她不能再回来了。” “啊?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灵魂离开三次,已经是极限,她无法再融入这个躯壳了。” 我艹!那你不早说…… 寒烻像是听懂了吴晓菲的腹诽。 “我早说也没有用,她去意已决,谁能拦得住呢?你吗?还是我。” 吴晓菲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你别危言耸听!我才不信呢!她上次伤得那么重,不是也活过来了?” 寒烻叹了口气。 “找地方靠边停车,你这么激动,开车太危险了。” 这句话吴晓菲还是听了,刚好右手边有个小公园的停车场,她就开了进去。 “你好好跟我说,你、夏延、蔷蔷,还有古代那个南蔷,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吴晓菲打算刨根问底了。 她得整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蔷蔷不能再回来了?半年了!她昏迷半年了,她都没像今天这么慌乱无助过! 寒烻说:“你知道了也没有用,我们走后,你不会再记得关于我们的任何事情。” “呵……越说越离谱!那么你把银行卡密码给我?看我能不能记住。” “不用了,我已经把所有的银行存款都转给你和家人朋友了。” 吴晓菲想起刚才那些短信通知。 翻开一看,乖乖!这次是真数不过来了…… “你到底想干嘛啊寒烻!你是不是忽悠我?是不是蔷蔷不要你,你……你想不开?!”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我和蔷蔷最初的故事。” 吴晓菲看了一眼熟睡的南蔷,“你还是长话短说吧,我怕她……怕她……” “你不用害怕什么,明天醒来,你就会发现世界是另一副模样了……当然,你不会知道这些改变,眼前的一切和完整的记忆,都会告诉你世界就是那个样子。” 吴晓菲眨巴眨巴眼睛。 好吧,姑且听听! 寒烻看着南蔷。 “我们曾经是恩爱夫妻,我是王,她为后……” 吴晓菲嘴巴张大成“o”型,他可真敢编啊…… 寒烻继续“编”: “我们被仇家追杀,她为了救我,被人用刀剖成了两半。” 寒烻闭了闭眼睛,历经千年的痛苦回忆,仍然让他几乎稳不住情绪。 吴晓菲都笑了。 “你可别说了!这种狗血剧我一分钟能写八段……” 寒烻抬眸,“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吴晓菲看着她的眼睛,笑不出来了。 拉个手而已,他犯不着撒谎! 那么…… “后来呢?” “她在弥留之际,我们相互允诺不饮孟婆汤,生生世世做夫妻。等我做完该做的事去寻她的灵魂,才发现……” “什么叫你去寻她?你自杀了吗?” “是。我死后才发现原来不止肉身,她的灵魂也被剖成了两半!我没办法,只好追着其中一半去了。” “我们在南码头村相遇,我奇丑,她不祥,勉强凑成一对,成亲那天,她却意外身亡。” “她死后我就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就再去追……期间都不知道经历了几世,总是在我们认出彼此之前出事,不是她就是我。” “上一世,我还是帝王,手下有个异域高人,他跟我说,蔷蔷当初中的乃是‘断魂刀’,十分邪恶厉害,无论几世几劫,灵魂都没办法合二为一。” “高人说让我放弃,这样追下去,我们永远得不到善果,入不了轮回。我说,那我也把灵魂一分为二吧!” “一分为二的痛苦我当然知道,蔷蔷经历了那多次,我都看在眼里,可是为了她,为了两个她都有人陪,我也没办法。” “高人就教了我一个办法,可以在两个魂灵之间修一条路,看能不能把另外一半引渡回来。“ “我大概对此记忆太深刻,没遇到她之前就开发了那款游戏,正好合用,也没想到这一世她也执念太深,直接穿越到了另一半灵魂那边。” “我现在终于想起了一切,这条路,我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下的。我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所以跟你说了这些。” “蔷蔷今世就你这么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她穿越到古代之后也总是对你念念不忘,如果我们再次从头开始,我希望她还能遇到你。” 吴晓菲哭得稀里哗啦,“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才刚刚接受她穿越了这个事实,你又来!” 寒烻说:“时间不多了,我也只能说这些,据我以往的经验,就算时空逆转进入另外一番境地,个人财富是不会变的。” 吴晓菲:o…… “所以晓菲,不用难过,明天开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婆去吧,我走了……” “你等等!等等!” 寒烻笑道:“不用担心还要帮我们两个善后,你就开着车上路就好了,或许,待会儿你会看到天空中有一道绿尾的光。” “我不是……我就是舍不得蔷蔷,呜呜呜呜……” “那就记得她,或许你能做到呢?” “你们不能忘了我!” “不会!” 吴晓菲稳定了一会儿情绪,深呼吸。 “我的姐妹不同凡响,我也不能拖她的后腿!祝你们这场跨越千年、双向奔赴的神仙爱情、圆圆满满、万年好合、幸福永远、早生贵子……” 第241章 财祸相依? 南蔷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拖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在空中飞! 醒来后仿佛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蔷蔷?蔷宝?你醒了吗?” 南蔷闭着眼睛,搂住了身边的人,懒懒说道: “老公,我醒了,可是我想再睡一会儿,好累好累……” “只是累吗?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南蔷把头钻进老公怀里,那里温温热热,还有让她安心的味道,她蹭啊蹭啊蹭,算是摇头。 男人紧紧搂住怀里的小女人,笑意直达眼底,满脸皆是宠溺之色,“乖,那就睡吧,明天再说!” …… 第二天清早,两夫妻还在睡梦中,有人敲门。 夏爷爷的声音在外面说:“赢川!睡醒了吗?赢川……” 夏延费力地睁开眼睛,披衣、下地、开门,“爷爷……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夏爷爷呵呵笑道:“我老人家觉少,早就醒了!我就问问你,蔷蔷怎么样了?” 夏延回头看看床上的人儿,好像往被子里面缩了一下。 “她没事了,放心吧爷爷。” “那就好!快关门再去睡吧,外间冷!” 夏延关了门回到床上,不声不响把人又搂回怀里。 女孩像顺杆而上的瓜藤,手脚都缠了上来,脸也贴了上来,“冷。” 没有暖气的屋子,到了早上阴冷阴冷的。 旁边没有个人肉火炉,她这种瘦小的体型,连被子都捂不热! 他给她掖好被子,沉着嗓子、在她耳边说:“你再这样,会出事的。” “不小心碰到的……” 男人才不听原因!一双手开始四处游荡,报这一碰之仇! 被窝里面很快就不冷了。 天也慢慢亮了。 温泉洗浴的时候,他一寸一寸将她看进眼里、看进心底。 “老婆!你好美!就像千年前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延皱了皱眉,随即笑道:“一眼千年!呵呵。” 原来她还没有恢复全部记忆? 那是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呢? “老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出去说吧,周嫂来送早餐了!” 早餐没那么重要,大家找个由头你来一次我来一次是真的!他们实在是怕公子和夫人再睡过去了! 没办法,两人只好急急忙忙回到房间,起床、梳洗、去吃早餐。 还没动筷子,南薇就来了。 这丫头说大清早来看姐姐,真就没等到太阳出来。 南蔷便拉着妹妹共进早餐。 南薇也不推辞,反正啊,姐姐家人多,也不差她一个人吃的。 早餐刚刚吃过,南梁南茗两叔侄也上来了。 南梁看侄女气色不错,红润健康,说道:“蔷蔷,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和你哥就去万年县了。” “好,我没事了,辛苦小叔了!” “辛苦倒没有,我就是帮不上忙,干着急!要回去加油跟师父们学本领!” “小叔啊,欲速则不达,还是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南茗说:“眼看着要过年了,店里事多,我们这就走了,妹妹还有什么事要交待吗?” “好,什么事都没有,哥哥也别太辛苦了,店里老人多,能放手的事就放给他们,多注意自己身体!” “我知道!那你们两个就好好修养吧!” 夏延说道:“小叔和兄长受累!我跟蔷蔷暂时肯定去不了那边,多亏了您二位,辛苦辛苦!” 南梁说:“一家人就别说这些客气话了!今日和暖,我们早点走!走吧茗茗!” 南茗高声说道:“南薇!南小妹!你往哪里躲?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们走啊?” 南薇红着脸说:“谁躲你们了!我今日不回!请了三日假期呢!” “谁还拦着不让你提前回去吗?快走吧!一路走有个照应!” “你和小叔先走!我姐刚才说,她会写信给我们院长,提议学堂加长节日休沐天数,还有天寒、天热也要适度休沐……” “那也是后话!走吧,我的好妹妹!等会娘亲来了,你还不是得走?” 南蔷笑着劝小妹:“我回头马上就去写信,这个春节务必让你多玩几天!” 南薇说:“姐你事情多,回头别再忘了,要不现在就写!行不行?好姐姐……” 夏延说:“娘子口述,我来代笔,让小妹安安心心去上学!” 南小妹笑得眉眼弯弯,“多谢姐夫!姐夫妙笔生花,就请一力承担吧!也不用麻烦我姐了!” 南蔷笑道:“你倒真拎得清……就穿这件衣衫回来的吗?薄了些!回去换件厚的再走,骑马冷。盖的被子够不够厚?年底这几天特殊的冷……” 姐妹两个拉拉杂杂,总是有话说。 哥哥有些不耐烦地抱怨说:“早知道我转身就走了,硬是给自己找个麻烦!” 南梁对这个小侄女一向都是无能为力,索性也就都顺着她了。 “她白日黑夜待在学堂,出来一趟就不想回去,小孩子嘛。” “她就是人小鬼大,啥事都有个主张!” 抱怨归抱怨,到底等夏延写完书信交给小妹,叔侄三个才一路走了。 紧接着,就有村里的人三三两两上来探望“病人”。 南蔷夏延生病这几天,村里风言风语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往哪边倒的人也都有。 有人说:“究竟是这两人年轻少壮,又都生得好看,那夜夜还离得了?肯定就那什么了呗!” “瞧你说的!你亲眼瞧见了?” “这也不用亲眼瞧见,没看见那夏延的样子吗?恨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媳妇旁边!” “这倒真是,我还看见过他背着媳妇回家呢……” “那还是以前丑,现在俊俏了,那南蔷不也得跟着疯?人前就这样,人后能啥样!” 有人说:“要我说,还是老话说的,财祸相依!他们俩年纪轻轻就挣下这么大家业,受不住!” “就是就是,还是咱这穷日子穷过的,不享那福,也不受那罪!” “这可一睡好几天了,县城的大夫都请来了,别真有什么事吧?” “诶呦!快别说了!醉八仙那伙儿堂客们过来了……” 这些话,不管他们信哪句,始终还是信自己: 眼见为实! 前几天南家人拦着不让外人进去,听说今日那两口子都醒了,还不瞧瞧去? 第242章 把他弄走!不然我就弄死你! 这些人到了夏家倒是都彬彬有礼的,多多少少,还都带了些小礼品。 南蔷不肯收,“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就是睡魇住了,我们还是小辈,怎么好让大伙儿破费呢?” 一个女人说: “诶呀婶子知道你家不缺东西,这是大家伙儿的一点心意,快收下吧!” 另一个说:“你们夫妻两个是咱们南码头村的领头雁,可得好好保养!” 南蔷只好让周嫂一一收下。 这一波走掉,醉八仙的妈妈团随后就到了。 她们几个也都带着礼物。 五祥娘拿了一罐自家芝麻磨的小磨香油。 阿力娘拿的是一只大公鸡。 南林婶提了一只大木桶。 “蔷蔷,你南林叔昨天弄到一条潭龙鱼,我给你拿来了,都说这东西大补,正好给你和姑爷吃!” 南蔷过去一看,吓了一跳,桶里赫然是一条中华鲟! 传说中的牢底坐穿鱼,这个时候在赢川河里就有? “南林婶,这鱼可金贵着呢!你快拿回去吧!” 南林婶哪里肯,死活要给南蔷留下。 另外两个大娘拿的也是家里最好、最贵的东西。 收礼就不能收了这家推了那家,只好都留下了。 然后李里正带着大嵛山猎人家属又一波,送来好多野味。 夏延趁没人的空档,跟南蔷说:“没想到一点事情惊动了一村子人!我有点头痛……” “那你回房歇着去,她来他就要来,我看啊,不闹到午饭时间不算完。” 又接待了几波,蔷薇娘来了,后面,南家的老老少少也都跟着来了。 大家说了会话,始终不见夏延出来。 朱氏要显示她心细周到,问道:“蔷蔷,你相公呢?” 南蔷也不知道夏延为何还不出来,有点担心,“我去看看,想是读书……” “啪……” 卧房里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 还隐隐夹杂着一声闷哼。 “公子!没事吧?” 松风离得近,第一个冲了进去。 南蔷也快步回房去查看。 夏延用双手掌根压着太阳穴,正在用力按压。 地上摔碎了一只茶杯,茶渣和茶水弄得一地狼藉。 “相公,头很疼吗?” 夏延点头,示意南蔷过来,低声说道:“不要让大家进来看见,我撑得住!” 南蔷看他脸色煞白,十分担忧,“怎么会这样?你以前从没说过有头疼的毛病。” 还以为他就是单纯嫌人多、不耐烦呢! “我待会儿跟你解释,不用担心,你出去陪大家吧!” 南蔷见他这样,只好先出去稳住众人。 “打碎了一只茶杯而已,没事的,延哥说有些头疼,我让他先睡一会。” 蔷薇娘说:“不要紧吧?” “娘亲放心,真的只是头疼,大概这几日看似睡着呢,实际上没休息好。” “你没事吧闺女?你要是也头疼,就回房去歇着,爹爹给你看大门去,不让外人进来了!”南栋边说边往外就走。 南蔷想说没事,忽然感觉到夏延进了空间,情形似乎不大对,就没拦着父亲。 南爷爷说:“这么着咱们就都回去吧,让他们小两口好好歇着!” 南蔷说:“我今日属实不太舒坦,不留爷爷奶奶和大家吃饭了,改日好了,我回家去做顿好吃的。” 丰富说:“大姐姐,你好生养病,二婶现在天天给我们做好吃的呢!” 南蔷笑道:“丰富,谢谢你来看大姐姐,这个给你拿去玩吧!” 那是一套根雕小人儿摆件,大人小孩都有,她们从京城淘回来的。 丰富从一进门就一直盯着看来着。 小人儿有点多,他手小拿不下,就要拿衣襟兜着。 南柱说:“给他一个罢了,不用拿那么多。” 南蔷说:“这是一家人,怎么能拆开。” 南柱挨了怼,不吭声了。 男人被怼,朱氏有些不大高兴,可看在那些小人儿的份上,笑呵呵一声没吭。 这东西虽然不能吃不能穿,可是南蔷家里摆的,那能有便宜的?南蔷对待丰富,也好着呢! 周嫂拿过来一个纸盒子,“这套摆件我今儿早上才拿出来,盒子还留着呢,都装进来吧!” 蔷薇娘最后一个出门,“蔷蔷,你有事可不能瞒着娘!不是太难受,夏延不会不出来!” 南蔷笑道:“娘亲尽管放宽心,我不会有事,也不会让延哥有事的!” “夏爷爷呢?怎么今日没见?” “没在家的话,十有八九去找二爷爷了。” “好,你也歇着吧!谁爱来谁来,别动了!” …… 送走家人,南蔷马不停蹄进了空间。 再不去,夏延快要跟随意打起来了! 夏延:“你为何要带他来!” 随意:“我没有……” 夏延:“你没有?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存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随意:“您要非说我俩有关系,那也最多算是父女关系,只有他造出我来,我哪能带他过来呢?” 夏延:“你少诡辩,把他弄回去!不然我就弄死你!” 随意要是有脸,脸肯定都吓白了! “诶呦……大帅哥!您别激动成吗?有麻烦咱想办法解决,冲动是魔鬼,谁动谁后悔……” “那你快想办法!你之前不是诓我说,能带我去未来找蔷蔷吗?没说动我,就去找他了,对否?” “你们俩本来就是一体的!是为了南蔷,才强行分开两半,现在南蔷已经合体了,为什么您不能容下他呢?” “他一心惦记我老婆,我岂能容他?” “那您一定要这么说的话,南蔷还占了南蔷的老公呢!对吧?当然你们俩合不合体的跟我没关系哈……” 夏延冷笑,“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伙骗人……你要做什么?喂喂喂……” 他忽然双手不受控制地在虚拟屏幕上操作起来! 随意说:“寒烻,你可想好了,你那个肉身已经消散在时间裂缝里面,你强行把自己抽出来,万一……” 寒烻的声音悠悠响起,“闭嘴!我只是要跟这头犟驴说几句话,你以为我会就此罢手?” 随意马上没声了! 她们家霸总就是有范儿呢!真带劲! 第243章 关于我穿越这件小事 夏延一听这话,也就不生拉硬拽搞抗拒了,由着寒烻一顿操作,没一会儿,虚拟屏幕上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夏延,你看看我!” 夏延第一次看见一个那么像自己的人! 不,第二次,另外那个跟他很像的人,在京城皇宫里呢! 只不过这个更为神似,是神韵内在的“一致”,而不是他跟当今皇帝那样单纯的相貌雷同。 寒烻让他有点不敢直视,就像不愿意照镜子;更有几分不愿面对,想送他离开千里之外…… 寒烻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蔷蔷的灵魂之所以很快就能融合,是因为她挨的那一刀砍偏了!两个灵魂有主有次!别说你不记得!” 夏延没吭声。 他知道寒烻说的没错。 元·宇宙的秘密被破解、隐藏的记忆碎片被找到之后,他们的记忆就同时复苏了。 寒烻继续: “而我们挨的那刀力量平均,我们不分主次,没有大小,你不同意我进来,七日后我只能烟消云散,一世一世追逐,你甘心吗?让蔷蔷再受一次分离之苦、切肤之痛?你忍心吗?” “这是最难得的一次机会,让我们彼此可以完完整整地相见,或许命运就此转向,不用再折腾了,你不动心吗?” 夏延倔强地扭头,“我不想和人分妻……” 寒烻汗颜,“你这古人的榆木脑子可真要命了……这是连自己的醋都吃?你的天呢……” 夏延微微抬起下巴,“她只属于我!” 寒烻深闭眼,深呼吸。 “那么,我属于谁?我是谁?太空垃圾?现在嫌弃我了?几百年前袁大师将我们剖开的时候,是谁婆婆妈妈不肯自己走的!” 夏延的头扭向另一边,“那些事我可以不记得……” “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还是你压根儿就没有心啊?” “你别忘了,说好的各自寻找,可没说找到了要平分!” “你要跟我分这么清是吗?枉我全心全意帮蔷蔷回来找你!我们不是兄弟!更不是敌人!我、们、是、自、己、人……” 夏延扯一下嘴角,“别冲动,冲动是魔鬼,谁动谁后悔。” 随意从寒烻的影子后面探出一个头。 “咦?谁抄袭我的台词?” “滚!” “滚!” 两个声音,音色十分相似,出场不分先后。 寒烻趁着夏延情绪有所缓和,也放缓了语气,说道: “你让我进来,马上你会发现并不是你有了两个人格,不过是像多了一段记忆。我学过心理学的,这点可以保证。” “我不信。” “你不信我,总该信她吧?自己去问问不就明白了?” “蔷蔷不想说的事情,我做什么非要问。” “你……侬脑子瓦特了!” “你就不该自作主张!” “蔷蔷只有三次机会回去,我再不跟她回来,今生今世就再也见不了面了!难道还等你走个流程御笔亲批吗?” “总之他有我就够了。” “我不跟你说了,你就是个自私鬼!这件事,让蔷蔷自己做决定吧!我不信她肯带我回来,却不接受我!” “你还敢说她带你回来的?难道不是你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宝贝!你来了!” 看见老婆进来,夏延一秒换脸。 南蔷看着眼前场景,有点莫名其妙。 “老公,你怎么进空间来了?跟随意吵什么呢?” 夏延看看偃旗息鼓的、只剩下随意那张大脸的虚拟屏幕。 “他……”哪里去了? 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 不出来更好! “宝,我没事了,咱们走吧……” “哇……”南蔷眼望着屏幕,满脸惊喜。 满屏的玫瑰花哟!美不胜收! 花丛中露出寒烻的脸。 “蔷蔷,我送你的花,喜欢吗?” “喜欢喜欢!你是……在玩游戏?” “我认真的。” “啊?” “你把手放到你老公心口。” “做什么?” “玩个游戏,别紧张。”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哈。” 闲着没事做! 夏延拉过媳妇的手,放在自己左胸。 “他想告诉你一些事情,这样快一些,那你就来听听我们的心声吧!” 南蔷从满腹狐疑,听到满脸震惊。 “老公,为什么你的心里,有两个声音?你是不是有心脏病啊?” 夏延、寒烻对视一眼。 她什么都听不到吗? 前几世,不都是这样快速完成记忆共享的吗?这是怎么了? 难道合体之后就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了吗? 南蔷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到底让我听什么东西啊?” 寒烻说:“没什么,你老公托我送你的花,我送到了,待会儿还有手术,我下线了啊!” “欸你等等,我也过去一下,晓菲还没辞职,今天上班去了,我去把饭给她做好……” 寒烻皱眉,“整天做饭没够吗?她都那么有钱了,还上什么班!别管人家了!” “你这是什么理论!有钱不吃饭啊?我现在就过去……” 寒烻赶紧给夏延使个眼色,“那个……游戏出了点问题,通道暂时关闭,等我修复了再说吧。” 南蔷愕然,“不是针刺一下就过去了吗?” “回来不行啊!回来看起来是在车上睡一觉就得,实际上都是因为我在旁边,你第一次穿越,也是因为我就在你附近。” 南蔷咬牙道:“快去做手术吧你!你今天话真多!” 关于她穿越这件事,她还没有坦白从宽呢!怎么就被寒烻这个大嘴巴给捅出来了! 寒烻“下线”前说:“我今天确实话有点多,好像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不过字字珠玑……好了,拜拜!” 南蔷笑着摆了摆手。 摆到一半,被夏延强行摁住。 “别理他了,我们去吃点好吃的水果!” “你头不疼了?” “进空间就好了。” “哦……老公,有件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就是寒烻说的、关于我穿越这件小事……” “别提他名字。” “哦……他怎么得罪你了?” “明知道你有老公,还一直示好,人品不行。” 南蔷想为寒烻说几句话的。 可是在这种男人觉得自己头发有点绿的时刻,最好,还是说点别的吧! 话题都不能跟那个绯闻男主相关,何况为他说好话呢? 那不是让空气的味道酸上加酸? 没办法,这“人品不行”的差评,寒烻就背着吧! 谁让他送的玫瑰被人家老公撞见了呢? 糊弄她?她南蔷大聪明有那么好糊弄? 第244章 霸总 夏延拉着媳妇迅速撤离沙漠区。 穿越又不是去村里赶集,她还上瘾了? 两人吃着当季顶级的新鲜大草莓,却都有点食不知味。 现在是白天,家里人来来往往,他们也不能一直待在空间里面,就退了出来。 南蔷觉得还是自己先开口比较好。 “老公……你知不知道啥是‘穿越’?” “你觉得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而来?” “也不是‘觉得’这么简单,之前的‘我’实实在在是生活在未来的,我跟你说的那个出了车祸的后世,其实就是我自己。” “对不起啊老公,我那个时候赶时间,就乱说了几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撒谎了……” 她边说边观察夏延的表情。 怎么他一点都不吃惊、也不生气呢?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难道寒烻说的?还是那个应该知道很多秘密的随意呢? 夏延说:“你不是什么穿越人。” “我……我真是,我们成亲的时候,确切地说,是你和这里的南蔷成亲的时候,她摔出了花轿,我出了车祸,然后我就……来了……” 夏延微笑着看着有些慌乱的小女人。 “因此,我就一直觉得内疚?觉得自己来历不明?怕我知道,是吗?” “咳……对不起,我不该瞒你这么久……” 夏延忽然把女人搂进怀里。 “傻瓜,背着这么大一个秘密,是不是很累?难为你了,以后咱们两个一起背。” “老公,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说真的我自己有时都耿耿于怀,可这事儿实在非我本意,我也无能为力!” “好吧,我跟你说一个更大的秘密吧!想不想听?” 南蔷猛点头,“想听想听,交换一下秘密,大家就是好朋友啦!嘿嘿!” 夏延亲亲媳妇光洁的额头,“我才不要跟你做朋友!我只要做你的男人!” 南蔷不是个恋爱脑女生,一度,都有人怀疑她不是女生,而是个还未苏醒的跨性别者。 因为她对身边的男性统统无感,对女性也不带有特殊的偏爱,作为一个美女,这很奇怪,有些变态…… 她自己也怀疑过,是不是青春期性教育不过关,导致她有些不正常呢? 直到穿越过来遇到夏延。 她的人生才真正觉醒。 而且越来越清楚,对于男人的宠爱,她是欣喜的、享受的、渴望的!她就是个晚熟的类型! 熟是熟得晚些,甜度只有更大! 她主动亲吻了老公的脸颊,“好的,男人!” 男人满意地笑了笑,说: “说秘密。我和寒烻,其实并非什么前世、后世的关系,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你和这里的南蔷也一样,你不是穿越,而是回归。” “这是那个谁跟你说的?” “哪个谁?” “那个你不让我提他名字的人啊!” “哦对,哈哈,也不算是他说的,这些秘密都藏在那个元·宇宙游戏里面,他破解了,我也就知道了。” “那不是一款近几年才开发出来的游戏吗?怎么会存着这么古老的东西?” “你可以这样理解,就是游戏本身就是寒烻本人做出来的,他做好后,就把所有秘密打包封存了!” “然后他就连这件事都不记得了?” “嗯,凡涉密者,都要如此。” 南蔷皱眉,“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又是谁定的?你们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谁知道呢!更多的秘密大概还有待解答吧。总之,你跟这里的南蔷是合体,不是什么穿越,不需要再背着包袱了!” “不知道是谁把‘我们’分开两半的,邪教组织?还是什么外星文明呢?” “不重要,也别管这些了,以后好好生活,踏踏实实,别胡思乱想,就是最好的。” “其实我也隐隐知道就是这样,可我怕这么说、这么想就像在给自己找借口。” “这就是事实,绝无虚假。” …… 空间里面,随意眨着大大的桃花眼。 “夏延他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要隐瞒一些东西?” 寒烻轻蔑地看了一眼,“到底是人工智能,傻。” “我可是你开发出来的!寒爸爸!”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你真以为那是夏延自己的想法?” “不会是……你给他植入了啥啥啥……” “嘴巴不干净,脑子也脏乱差!我是说,那不是夏延一个人的想法,是我,我也这么说。” 随意不能说也不能想,把脸变成一个大问号。 “南蔷既然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那还告诉她干嘛?横竖就是为了在一起,以前怎么样,重要吗?” 随意把问号的小jio jio 伸长了一倍有余,表示她在努力用脚指甲思考问题。 寒烻像是在跟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个人想要活得快乐,尤其是一个女人,还是没那么多记忆比较好。就让她认为自己只是个年轻女孩子,未经风浪、不谙世事,保持一颗年轻的心吧。” 随意是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她也听不太懂。 “男的女的不就是你勾勾我、我勾勾你吗?怎么你们搞这么复杂?” 寒烻没吭声。 几世的纠缠,求而不得,故事怎么会简单?心思怎么会单纯? 只不过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所有的复杂都已经变为最原始的单纯想法…… 这是不是就叫、返璞归真? 随意整天一个人待在沙漠区,怪无聊的,身边有个人,难免就想唠一会儿。 “寒爸爸,你打算在我这儿呆多久?真的到了七天就灰飞烟灭啦?” “嫌我挤着你了?” “那我哪敢,不过你们这种成功人士、霸总型人,不应该都是杀伐决断的吗?你怎么就那么放夏延走了呢?” “霸总……霸总就得永远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站在胜利的老窝儿不动?得了吧。” “你倒是挺洒脱。” “一切自有因果,走着瞧吧。对了,你刚才弄那个玫瑰花不错,反正现在闲着没事,咱们给蔷蔷种上点。” “寒爸爸!我亲爹!我是个客服,现在快成保姆了还得替南蔷经管你!我不是园丁!不干!” “信不信砸了你的钻石?” 随意不情不愿地搞出一包种子。 “去吧去吧,沙漠玫瑰,凑合种上吧!霸总!” 第245章 打着打着就明白了! 南蔷解开了半年多来的一个心结,心情格外舒畅。 午时天暖,院子里种的各种青菜沐着阳光,终于又恢复了生机。 老郭在地里拔萝卜,顺便薅薅草,清理一下黄萎的萝卜叶。 “羊肉炖得差不多了,待会儿放点萝卜块进去,又解腻除膻,又美味养人。” 周嫂在旁边洗被单,笑道:“这萝卜白白肥肥,真是少见!个头儿快赶上那个大门闩了!” “老爷子会种菜!我看外面那片地里也种了萝卜白菜,种得晚些,可也长得旺旺的!” 夏爷爷才进门就被夸奖,乐呵呵地说:“那些倒不是我种的,是南家爷几个,说是怕我们冬天没菜吃,收完豆子赶着种的菜。” 老郭说:“南方的土地真养人啊,我们北方一年一熟,最多收了麦子种点萝卜白菜,冬天来了地里就剩下一片黄土!” “那你们冬天吃什么菜?” “白菜土豆萝卜,就这几样轮着吃呗!” 周嫂问道:“郭师傅,你怎么就到南方来了呢?” “穷啊!庚子年大水,我们村全被淹了,我家就剩我一个人,逃难逃到这里来的。” 夏爷爷和周嫂都是摇头叹息。 老郭笑道:“这都是多少年的事了,说它干啥!这大白菜也长得好,被雪这么一冻,甜丝丝的好吃!我拔一棵。” 周嫂说:“我看外面那些萝卜到开春也就都能吃了,家里的吃不完,明儿空了我做点酸萝卜。” 夏爷爷说:“这个好!配稀饭、配面条也都有味道!” 老郭也说:“大家都爱吃酸萝卜!炒牛肉、烧野味最搭!开胃下饭,咱们多做些。” …… 这一边闲话家常,另外一边,四棵松仍是日常训练。 只是这日常又有点不同日常。 松风原本是最活跃的一个人,最近几天话却少了何止一半! 这情形连夏爷爷都看出来了。 松落能看不出来? 趁着松针松果出去了,她跟松风说: “你最近怎么没精打采的?公子和夫人都康复了,你也得打起精神来啊!” 松风还试图否认,“我不是挺正常的吗?” “你这叫正常?走个路都能撞柱子!你以为我没看见?还是前几天老往外跑,伤风了?” 松风有点不耐烦地扭头,“没伤风!你别说了……别在我眼前晃了!” 松落有点莫名其妙,“家里就这么大,你让我躲哪里去?” “唉……那你能不能……换件衣裳?” 松落低头看看自己,“这件衣服夫人给我选的,不是挺……不好看吗?” 松风扭过身去不看她,铆足了劲儿打眼前的木桩子。 松落又转到他眼前。 “很难看吗?” “你说话呀!” “夫人眼光一向很好的,今日这一身我看着也顺眼啊!不好看吗?” “欸!你!” 松落伸手拦住松风的手臂。 自然而然,就是用的平日里他们对练的拳法。 松风也就稀里糊涂接下来这招。 你来我往,就练起来了…… 南蔷之前曾建议松们,“跑步”可以强心健肺,增强体魄。 松针松果绕着村子“跑步”回来,就看到松落和松风打成了一团! 虽然半真半假,但绝对不是平时练拳的来路! “分开!” “松风!放手!” “你们两个,怎么还打起来了!” 松落扭着手腕,气呼呼转身就走。 松风一声不吭,红着脸继续打木桩子。 南蔷在窗内一声叹息。 “打着打着就打明白了,偏有人拉架。” 夏延不禁失笑。 不知道她是不是急了太多年,以至于看着别人不能在一起,也心急。 “你笑什么笑!唉,松落穿了女装,也还是一颗男人心!啥时候能看明白眼前的事呢?” “这种事,交给男人去着急好了,来之不易,才会甘之如饴。” 南蔷认真看着她家男人。 “老公,我总觉得你见了寒烻之后就不一样了!你们也没聊几句吧?” 夏延皱眉。 这样就有些不一样了? 那如果同意那人的要求,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说这事让蔷蔷自己去选择,事到临头,两人谁都没有这么做。 很明显,把难题丢给女人,就不是男人该干的事儿! 媳妇还在他脸上找答案呢! 他笑着给出答案:“你不是说还是想做种菜种稻的小农妇吗?走吧,暖和了,去外面走走。” 老郭师傅是个勤快人,周嫂也手脚闲不住,两人把菜地整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南蔷就是想干活儿,都没啥可干的。 倒是跟爷爷学学编竹子,还挺有趣。 爷仨没说得几句话,村头忽然响起锣声。 没什么节奏,但是不急不徐,这表示并非有紧急事情,而是有事召集村民的意思。 松风问明白了,一马当先冲出门去。 没一会儿,回来报告说:“是知县大人的官船要到了,来给乡亲们分发一点年货。” 松针松果起身就走。 “我们俩去领年货了!” 自来只有官府征税收征徭役,发年货?那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消息传开,南码头村都沸腾了! 男女老少都聚到村头广场上,围着李里正和一名官差问长问短。 “官爷!发啥年货啊?” “里正!你前几日挨家挨户问人口数,是不是今儿按人头分东西啊?” “不会明年的春耕税也按这个数来吧?” “知县大人也来吗?咋还没看见船呢?” …… 七嘴八舌,闹哄哄一片。 幸亏李里正嗓门儿大,“都不要乱问了,县衙的官船很快就到,大伙儿赶紧排好队伍!快快快!” 那名官差也喊道:“我们今日要发放好几个村子的东西,时间紧,你们每家每户来一两个劳力就成,老幼妇孺回家去!不要白挨冻!” 李里正一个人管不过来,喊了南栋南林帮忙。 才把秩序整顿好,官船带着一队商船就到了。 戚知县跟李有理、南栋简单交待了几句,就退出人群,拔腿直奔夏家。 反正东西该怎么分,他的人都知道,他得先去夏家看看。 没想到夏延就在路口等着呢! “公子这是猜到老夫会来啊?你们夫妻俩的身子可大好了?” 第246章 南掌柜更是女中豪杰、巾帼典范! 夏延欠身答道: “多谢大人记挂!我们都没事了。内人在家中没出来,给您准备几个小菜,派我迎客来了。” 戚知县哈哈大笑。 “南掌柜的手艺,有机会是一定要尝尝的!” 二人边走边聊。 戚知县神神秘秘说道:“夏公子,你猜我这发年货的款项,是哪里来的……” 夏延笑道:“大嵛山的玉石,有了买家了?” “一猜就中啊!不错!老夫筹谋了小半年,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 “大人一力办成此事,不怕上峰找您麻烦?” “怕!怎么不怕呢?可若是经他们层层盘剥、卡扣下来,能分到老百姓手里的还有几个钱?” “白家充公的产业就是一个例子,最后只剩下田产他们拿不走,又不便隔着属地前来收租收税,才给我们留下了。” “好在老夫早料到如此,留了一手,白家家主害怕罪重,也由得我们少报些上去!否则怕是每户分一包米都不可得!” “申请给苦水两岸百姓的补偿,都半年了,硬是一毛不拔!你推我我推你!县里都没人愿意去办这件事了!” “这玉石矿的甜头假如给他们尝到了,说不准还要再交个什么税!倒扣回去!老夫当了这么多年苦水县令,没给大家争取到什么好处,就这点东西,分了它就完了!” “凡进矿做过苦力的,每人得一锭银子一吊钱,苦水河沿岸百姓,也是按人按户分了点钱,年货大家都是一样的。” 夏延点头,“大人为黎民谋福祉,不顾个人官运前程,实在可钦可敬!” 戚知县频频摇手。 “不用这么大的帽子!不过就是我能做主的时候,做点实事罢了!这些年委实苦了很多人……” 说着话,就到了家里。 隋道跟着戚知县一起来的,手里提着一堆礼品,说是给两位病人的。 南蔷笑道:“一点小恙,怎敢劳动大人看望慰问呢?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戚知县玩笑道:“老夫送礼是假,来蹭饭是真,南掌柜家的饭菜香,令人食指大动啊!” 夏延邀请客人入席。 “今日没有准备,就是几道家常菜,怠慢您了!” 戚知县看了一眼菜色,“这可都是难得的野味,一般酒楼都未必吃得到这么好的。” “大人来得巧,这是早上村里的乡亲们送来的。” “原来如此。说起来,大嵛山倒真是个宝地,我听说今年的赶山人收成也不错,有本事的采名贵药材,没啥本事的采采菌子、野果,也能赚点小钱。” 夏爷爷说:“是!今年天旱,若不是弄点山货,怕是有些人家要断粮了。” 戚知县叹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自古以来种田人就艰难,偏偏今年天灾人祸凑齐了。” “多亏了您孙子孙媳,胆大心细有担当,解救了大嵛山一众劳工,造福了苦水两岸百姓!立下大功啊!” 夏爷爷笑得难以自抑。 要是说到这个,那他老人家可就不谦虚了呢! “年轻人干点事儿,那是应当的!真要说造福百姓,可得大人您拿章程、担大梁!老头子先敬大人一杯!” …… 几人刚刚吃完饭,就有人来报说,银两年货都分发完了。 戚知县问道:“都分明白了?南码头可是大村落,这么快?” 来人说:“多亏有两位姓南的大叔和那位老里正会干事!一丝没乱,顺顺当当就分完了!” 戚知县满意地点头,“南码头村真不愧是众村表率!南家能人辈出!南掌柜更是女中豪杰,巾帼典范!” 南蔷笑道:“得大人夸奖几句,这三冬都变做阳春三月了!” 戚知县大笑出门。 “走走走,赶紧去下一个村子!” …… 这一日的晚饭时间,全村飘着香气。 年货里面有米有肉还有钱,今日就比过年还欢腾! 不过饭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各家各户关起门来的吵闹时间了! 南家也一样。 南栋、南茗父子八年苦力,换来五十两银子、两吊钱。 朱氏觉得,这钱不能二房独得! 口口声声,都是“咱们该拿这项银子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南爷爷这次倒是看得明白。 “这钱是老二和茗茗差点儿丢了命才换回来的!怎么花用,他们说了算!” 连南奶奶都说:“你就看见银子好了,没看见他二叔那腿?光治伤就花了二百两!那补品流水一样吃,不要钱?” 朱氏还是不肯放弃,“那不是蔷蔷花的钱吗?” “蔷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她出嫁后贴补娘家多少了?你没看见?你见过谁家女孩儿是这样的?” 南柱蹲在地上抠石头缝,也不吭声。 南栋把那一包银子都交到老爹手上。 “爹,娘,大哥大嫂,我不在家这几年,蔷薇娘仨多亏了家里照料,这钱是该拿出来的。” 南爷爷不肯接。 “蔷蔷肯照顾家里,日子好过多了!这钱给茗茗留着,娶媳妇用!他年龄不小了,身子还没长壮实,不好娶!” 南奶奶也说:“老二家的虽说不下地干活儿,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在经管,一天到晚不得闲儿!你奶奶还在她房里,夜里也不消停……” 蔷薇娘笑道:“瞧您说的,我不能干农活儿,可不就得干这些,总不能白吃饭。” 南奶奶悄悄瞪了朱氏一眼。 啥叫“不能干活儿”呢?还不都是信了她的话,诓骗一个官家女子拼了命做家事?她好躲清闲? 人家老二家的干啥不像样了? 一包银子在四人手里推来推去。 看得朱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最后蔷薇娘拿起银子包,塞在婆婆手里。 “怪沉的!都不要推了,就按栋哥说的,既然那几年都是同吃同作,那这一份意外之财,也该是公家的!” 推归推,南爷爷当然也希望分了钱,手头宽裕好当家,也图个清净! 可是这么多钱,相当于他们一家人十几年的收入!大家就这么心安理得分了? 老爷子想了又想。 先二一添作五,分成两堆。 “茗茗这一份,给他娶亲用,咱们不能分孩子的钱。” “这一包……” 第247章 奶奶要走了 五十两一下子变做二十五两,朱氏当然想反对! 可是看看自家男人。 再看看公婆。 能分这一半……那就先分这一半!不知道按人头分呢,还是按户头。 按人头呢,他们这边五口,二房那边南蔷嫁出去了不算,人家也瞧不上这几个钱吧?他们家四口。 南梁那就是个上门女婿,养老、干活儿都指不上他了,他还好意思分钱啊?上房就两个老的。 这样的话他们占一半人口,能分到一半的钱!按户头分,他们只能得三成! 得按人头分! 朱氏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眼巴巴望着公公婆婆。 南柱抠石头缝都不敢划拉出声了,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话! 南爷爷的话却卡在那里,没了下文。 这钱无论怎么分,二房都吃亏! 况且钱到了老大家手里,那就是有去无回!等到那边哥仨娶亲,她说没钱,还不是得公家出! 老爷子思虑再三。 “这一半就当家用了,老二说想养一群牛,开春就好好筹划一下这事。” 南柱和她堂客一听,啥?这么大一包银子,不分啊? 可他们又没啥说的,又没分家,公用也不是不给他们用,他们养家的时候,也没有分钱的先例。 南柱说:“可是爹,茗茗是你孙子,丰文丰武丰富不也是吗?那将来不也都得娶媳妇吗?” 朱氏赶紧帮腔,“是啊爹,我听说丰山都张罗着要说亲呢!咱丰文还比他大一岁呢!能落后边?” 蔷薇娘暗暗叹气,这就叫不患寡而患不均,没有银子不过就是这么过日子,有俩子儿,就有人眼红心热! 南奶奶的关注点有点偏,问:“丰山说的哪家的丫头?没听他奶奶说啊。” “说是南边……三家村的,那姑娘常来村里赶个集,卖点鸡蛋啊山货啊啥的,都说长得可好了人也好,丰山就瞧上人家了呗。” 南奶奶啧啧两声,“姑娘家家就抛头露面,不定多野呢!能有多好。” 蔷薇娘倒知道这姑娘是谁了。 这位三姑娘胆量是不小,可也不能说人家“野”,生活所迫,抛头露面也无可厚非,人也长得确实不赖。 可惜啊,她们家那位茗少爷,非瞧不上人家!不肯对亲事!也不知道他中意的姑娘长啥样、在哪儿呢? 朱氏说:“好赖人家就要成了!丰文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咱们不得托托媒人了?也得给他们多做几套衣裳才行……” 南奶奶打断大儿媳妇的话,“老大家的,你可知足点吧!蔷蔷三番五次买回来多少布料了?今年的衣裳都穿不过来了,还嫌少呢?” “丰文丰武现在出门也是穿得体面光鲜,也骑着高头大马,站在人前气派着呢!又是各人赚钱各人拿着!不用托媒人,有人上赶着给媳妇!” 朱氏听了这话,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气恼。 南爷爷那边已经把银子收了起来,南奶奶过去,又给放钱的柜子加了一把大铁锁。 “人人都知道咱家里有现银,这屋子里可不能离人!” 南栋两口子回到房里。 蔷薇娘说:“大哥大嫂分不到银子,不知道会不会……不太高兴。” 南栋叹道:“老爷子说的对,这钱是茗茗差点儿丢了命换来的,十几岁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在地底下苦熬了八年,身子都熬坏了,他的钱得给他留着。” 蔷薇娘也说:“钱是不多,可他要成家立业,咱们也没啥能帮孩子的,这实打实的血汗钱,留下倒也不理亏。” “明儿我跟老爷子说,就当年底的分例钱,把那些钱分了吧,免得大哥大嫂心里不受用。” “咱们已经拿了一半回来了,剩的那些咱也不要分例了。” “好,我家花妹真是深明大义!” 蔷薇娘笑道:“想当年……多大岁数了,还叫花妹!改个称呼吧!” “就咱们俩人,怕什么。” 对面屋子里的南老太太忽然大声说:“花妹!花妹,我要解手!” 南栋哈哈大笑,抢先冲到那边去了。 “奶奶,花妹是我的,你怎么能叫花妹呢?” 南老太太笑说:“花妹是我的!你一来就占了我的床!你是哪里来的坏小子?” 蔷薇娘不肯让丈夫做这些杂事,还是自己过来了。 “奶奶,他是栋栋啊!您的孙子!我不是说过了?” 南老太太说:“我栋栋才十几岁,还是将军呢!他头发都白了,你别糊弄我啊小花!” 蔷薇娘服侍完老太太,凑到她眼前说:“奶奶,您仔细看看,我也有白头发了!” 南老太太觑着眼看了半日,忽然老泪纵横。 “小花都有 白头发了?可怜,栋栋去了七八年才回来,可苦了你了!好孩子……” 南栋也凑过来,“奶奶,敢情您是跟我开玩笑呢?认得我?” 南老太太摸着孙子的头,眼泪越发多了。 蔷薇娘伺候了老太太十来年,像今日这种情况,看着有些不对劲。 “奶奶,您今日觉着好些?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南老太太擦擦眼角,“不了,小花,给我擦擦身子,该预备的东西预备下,奶奶要走了。” 蔷薇娘一听,眼泪立时就要绷不住了! “奶奶,您要去……哪里?” “傻孩子,奶奶九十多岁了,还能去哪里?去吧,叫上你婆婆帮忙,别处先别声张。” 南栋跪在奶奶面前,“奶奶!奶奶!您别吓唬我,您这不是好好的吗?” “栋栋啊,好好对待小花,她那心跟金子似的,不亏待老的,不欺负小的,你可不能惹她生气!” “我不惹她!我疼她还来不及……奶奶!您是不是糊涂了?这不是好好的吗?不是好好的吗……” “我糊涂了几十年了,今儿才明白一会儿!你别打岔。趁小花出去了,奶奶跟你说件事情……” 蔷薇娘遵照老太太的指示,先去准备温水、浴桶等物。 南奶奶一听老太太的情况,就慌了。 “这是回光返照?那不得先告诉那几家吗?你公公这会儿偏偏出去了……” 第248章 这生关死劫谁能躲? 蔷薇娘一边快手快脚往大锅里添水,一边说: “婆婆,老太太既然坚持要梳洗干净再通知大家,我觉着咱们还是应该尊重她的意思,给老人家留些体面。” “哎哎……那是!老太太可是好面子的人……那我烧火!她的寿衣……” “都有了。” “哎哎……我烧火!咱们快些……” 给老太太擦洗身体的活儿,南奶奶已经好些年没干过了。 只能给儿媳妇打打下手。 “婆婆,你老人家咋就知道……要那啥呢?可别吓唬我们!” 南老太太平静地说,“等你到了我这一天,你也知道。你公公就在外面等我呢!” 南奶奶望望窗外,当然看不见去世多年的公公,心里不免有点毛毛的,一瓢水都不知道浇到哪里去了! 蔷薇娘说:“婆婆别怕,奶奶今日灵台清明,也说不定是要好转呢?洗洗干净总归是要的,对吧奶奶?” 老太太笑道:“好孩子,奶奶不是吓唬你们,我连着几天梦到你爷爷,就知道大限到了!” “如今栋栋回来了,梁梁也成家了,你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奶奶没啥挂念的,也该去陪陪老头子了!” 南奶奶说:“婆婆,日子好过了,才该再多享几年福啊……” “够了!够了!小花待我这么好!我老太婆知足了!” “是奶奶不嫌我笨,又怕我一个人孤单,陪了我这些年!” …… 南栋在窗外听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又不好哭出声来,憋得满脸通红。 南爷爷出去回来,恰好看到。 “老二,你这是干啥呢?” 两口子吵架了?不至于啊,他媳妇从不跟他闹别扭啊! 南栋看见老爹,再也控制不住,像个孩子一样跑到他爹跟前: “爹!你可回来了!奶奶不让我去找你,奶奶说她要走呢!” 南爷爷也傻了眼,抬脚就要往老太太屋里去。 “爹!先别进去,奶奶说了,等他梳洗干净穿上衣裳,再……再见我们!” 屋子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栋栋,去叫他们都来吧!老大,你先进来!” 南爷爷大步走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唉!” …… 没一会儿,南家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老太太跟四个儿子说了几句话,无非叮嘱他们爱惜身体、好好过日子。 “老大老三我倒是放心,老二!满崽!你们两个老了,可就难咯!老伴儿、子女,都没得!怎么搞哦!” 南二爷拉着老娘的手,哭道:“娘放心,您走了,儿子随后就来!我早就想走咯!就是不敢走在娘前面咧!” 兄弟几个都斥责南二爷,不要胡说八道。 南二爷就不说了。 “满崽”就是南四爷,说道:“我也请娘放心,你满崽学过医,不会让自个儿遭罪……不对!娘!你满崽还没成家咧!你老人家怎么舍得走咧娘……” 蔷薇娘一边往外倒水,一边洒泪。 舍得也好舍不得也好,这生关死劫谁能躲呢? 南老太太拿出当年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你们让我把正事儿办完,咽了这口气,再哭!” 大家只好暂停悲戚。 老太太从拇指上取下一个铜扳指,“老二,这枚家主戒指,我传给栋栋了,你没得意见吧?” 南二爷摇头:“传给栋栋最合适不过!我原本也是要给他的!” 南栋不肯要,被南二爷掰着手指给他戴了上去。 “这不是给你戴着好看的!戴上就是一家之主,南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你都得照看好!” 南栋看着二叔。 南二爷说:“这个家你不当,谁当!?戴着吧!” 老太太大行在即,南栋也不能在这件事上推推让让,既然没谁反对,他就先戴着也无妨。 老太太又说道:“去叫蔷蔷也过来,还有她那个俊女婿,我找他们有几句话说。” 南蔷夏延早就来了,只是人多,没往前面挤。 毕竟她们是重孙辈的,中间隔着两代人,就是十分想见老太太,也得等等。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点名。 南蔷过去拉着老太太的手,“太奶奶,蔷蔷来了。” “蔷蔷啊!太奶奶原本看中的当家人是你,没想到你爹爹回来了,咱们不能灭了他的次序,给他当吧!” 南蔷哭笑不得地说:“太奶奶放心,我就不当家,该干的事也不躲着!”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太奶奶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有担当的丫头!太奶奶没能耐,让南家乱七八糟过了这么多年!以后看你了!” “你次次回来都不忘看看太奶奶,跟你娘一样,真孝顺!孩子,你爷爷奶奶、大伯大娘以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 南蔷赶紧说:“太奶奶别这么说,爷爷奶奶为了这一大家子的生活,左盘右算操碎了心,穷家难当,谁也没办法。” “蔷蔷啊,你有这个长相,又有这份气度,将来肯定是要大富大贵的!你相公更是人中龙凤,将来发达了,记住太奶奶一句话……咳咳……” 南蔷赶紧给太奶奶捶背,“您慢慢说,别急。” “咳咳……孩子,啥事都别想着太求全!记住了吗?” 南蔷用力点点头,“记住了!” 南老太太看向夏延。 “能得你这孩子来送一程,老婆子福气不小!太奶奶也送你一句话,啥事都别难为自个儿!啊!” 夏延赶紧答应着,“孩儿知道了!” 老太太扫了一眼人群。 “天天跟我一房睡的小丫头呢?” 南蔷说:“已经叫人骑快马去接薇薇和我小叔我哥哥兄弟们了,太奶奶别急。” 老太太又问大儿子: “老大,你妹子还没到?” 南爷爷说:“叫人去接了!娘等等大妹!” 南老太太摇头。 “不等了!有这一大帮儿孙来送我,够了。” …… 傍晚时分,南家院子里哭声震天。 白幔黑纱,装点昭告着一场忽然而来的丧事。 全村人差不多都来了。 白事不同于红事,除了到了一定年纪的老人家会提早准备一口棺材,谁家也没有事先准备这个的,很需要人手帮忙。 人来人往正乱着呢,忽然有人来说:“南家人出来几个!南二爷怕是也不中用了!” 第249章 不速之客? 南栋、南柱、南林兄弟三个一路飞奔,见到南二爷时,老人已经是弥留之际。 睁眼看看三个侄子,话都没说一句就咽了气! 南二爷一生说话掷地有声,没想到在已故亲娘面前的一句承诺,竟也是言出必践! 三人又是一顿哭喊。 南蔷等人也赶了过来,南四爷留不住老母,救不回二哥,一气之下要把药箱砸烂。 幸而人多,好说歹说夺下了他手里的榔头。 “我二哥没服毒!没自尽!好好一个人,他能说没就没?老天爷啊!你把我也收起去得了!我也不想活了!” 南四爷的话,也是大伙儿的疑虑。 一个人还能自己定生死? 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奇事! 南蔷来的时候,还想再用一次灵泉水,夏延摇了摇头。 这次跟刚下大嵛山那次可不一样。 夏爷爷就在旁边呢,一直在那里念叨说:“老哥哥!你咋走的这么急哟!衣裳还没换,人都挺直了!” 天人永隔,毫无办法了。 李里正等人也都在瓜棚里面,好不容易把南家众人都劝住了。 夏爷爷落泪叹道:“南二哥说,他要追着老太太一路过去,生前他糊里糊涂没尽过孝,要早点去那边服侍老太太!让你们都放心!唉……” 李里正把一份文书交给南栋,“这是你二叔的田宅地契,他早就都过户给了南茗了,你收着吧!” 南栋哭道:“二叔!你这么喜欢茗茗,咋不等等他呢!二叔……” 李里正劝道:“你们大家节哀顺便!张罗老太太和南二哥的后事要紧!” …… 人多好办事,天黑前,诸事齐备。 南二爷的棺椁也被抬到了这边院子里,跟南老太的一处停放。 虽然南三爷极力反对,说本就是重丧,一下子抬出去两个,这样治丧就更不吉利了! 无奈家主一力主张,他大哥也不反对,那就这么着呗!好在人不是从他院子里抬出去…… 等到差不多半夜,南梁、薛怜、南茗、南薇、丰文、丰武一行终于到家。 孝子贤孙到齐,这才破孝布、开灵堂、行大殓,白茫茫跪了一地人,哭喊举哀,做起法事。 之前已经请风水先生看了时辰,定于三日后出殡。 三日之中,南家众人夜晚要轮流在灵前守夜,白天又要跟着一帮道士念经、做法事,有亲友来吊唁又要磕头、迎接、款待。 总之,又忙又累。 好在当地风俗,遇有丧事,一应杂务都有专人负责安排,本家只要出钱即可。 这还算少去很多麻烦和负担。 总负责人请了李里正,大小事务都懂,也熟悉南家各门亲友,十分妥帖。 第三日,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李里正一看就变了脸色,找到南栋说:“南二叔那个跑了的堂客来了,还带着一个小子,我看……我看……” 南栋理了理衣服,“我去看看。” 南家老哥仨倒是比他还快,拦在了门口。 可是看看眼前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兄弟三个谁也没说话,满腔怒气,也无处发泄了。 数九寒天,她外面还只穿着一件夹棉袄子,看样子应该是出门没衣服,临时找了一件还算好点的套上了。 那个小子倒是长得高高大大,就是一脸菜色,衣着一般的寒酸。 显然,这女人这些年过得并不好,比他们都要潦倒。 已经没有了当年“南码头一枝花”的一丝影子。 南栋往前一步,“这位大娘,请跟我到厢房用茶。” 妇人低声说:“我想先给老太太和南二爷上一柱香。” 南栋看了看父亲和两位叔叔。 南四爷说:“我二哥恐怕不想看见你,还有你的……” 妇人说:“这是我儿子大椿,椿儿,这是你南大伯、南三叔、南四叔,这是南二哥。” 大椿一一行了礼。 人多眼杂,再怎么也不能站在门口说话。 南栋再次说道:“大娘还是跟我来吧,天冷,先进屋喝口水。” 南三爷说:“让她吃喝了就去吧!不许她们进灵堂!” 南爷爷也摇摇头,义正言辞说道:“你今日真是不该来!” 妇人也没还嘴,也没再坚持去上香,扶着儿子的手,慢吞吞跟南栋到了西厢房。 李里正便安排人送去了热茶和点心。 因为有女客,蔷薇娘也跟着回了屋。 南栋等那娘俩都喝了茶,暖和过来了,才说: “大娘今日委实不该来,换个人家,不定说出什么话来了!待会儿用了午饭,就请回去吧。” 妇人倒是很镇定,“他二哥,老太太既然把家主戒指都传了给你,就没留下什么话吗?” 南栋看了看那个大椿,“你们既然这么多年都不肯回来,嫌弃我二叔糊涂疯癫,现在又是何必呢?” 南老太太昨日跟南栋说,他这个二婶多年都不曾生育,谁知跑到外面不久就给人家生了个男娃。 老太太推算了日子,觉得这孩子很可能是她家老二的! 可是老二那个时候脑筋糊涂得紧,有时连黑天白夜都分不清,也不大认得人,哪知道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事情? 又记恨堂客跟人私奔,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哪里还想得到别的。 因此这事就不了了之。 等到南二爷清醒,老太太却又是糊涂的,就更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老太太昨日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了,就算把孩子认回来,他从小也不是南二爷养大的,岂肯给他养老送终? 她就是告诉南栋,十有八九,南家还有一支血脉流落在外面,万一哪天遇到,心里有个数。 这倒不用哪天,说来就来了! 妇人抹抹眼角。 “我们娘俩今日也没别的意思,老太太当日待我不薄,她没了,我是诚心诚意要来送送。” “您也看见了,我爹和我三叔四叔他们,是不会同意的。我看您心思到了,也就安心回去吧。” 蔷薇娘过去给她们母子倒茶。 妇人说:“他二嫂,你还是当年小媳妇儿的模样呢!你可真是个有福的人!” 蔷薇娘说:“也是各有天命罢了,谁能比谁好得了多少呢?您说是不是。” “唉……我也没资格说那后悔的话,你说得对!各有天命!认命罢了。” 大椿说:“娘,那咱们就回去吧,别给人家添乱了。” 第250章 大椿 这个大椿从进门开始就没开过口。 始终一副呆愣木讷又很难相处的样子,就像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哑巴。 没想到他说话倒是心平气和,也通情达理。 他身上有那种跟二叔极其相似的地方,南栋忽然一下子就心软了。 奶奶猜得没错,这人千真万确是他们南家的人!二叔的亲骨肉! 大椿娘还怕儿子说话生硬,忙解释说: “大椿是前天才知道这里的事,你们别怪他!是我思前想后,还是带他回来了……” 南栋摇头,“没人怪他。” 一个在娘胎里就被带到外面去的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左右一切?昨天知道身世,今天能来,就不容易了。 他娘一直瞒着,恐怕是一个带着崽的女人,也有她的难处。 “花妹,你陪他们坐坐,我去去就来!” 妇人说:“他二哥!别为难!也确实别给大伙儿添乱了,我能再进一次南家的门,也知足了!” 南栋说:“不为难。” 说着转身出去。 蔷薇娘说:“你们娘俩一路赶来肚饿了吧?先吃几口点心,外面在安排晚饭了。” 蔷薇娘猜测,她们这个时间到,恐怕没找什么脚力,就靠两条腿走路来的。 妇人摇头,“他二嫂,听说这些年老太太都是你伺候的?” “是,据说您走之后,奶奶就搬到了我们家,后来我们回到村里……” …… 南栋很快返回,“大椿,我带你们去灵堂上香。” 恩怨都是上一辈的,大椿没有错。 而且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个大椿,跟南二爷很像! 他的名字叫“椿”而不是“春”,也可以说是从了南栋他们这一辈的“木”字旁。 她娘今天能带他回来,于南二爷讲,也算是件好事。 他娘呢,只是想来送送故人,死者为大,这件事也没错。 眼看二十年了,当年的是是非非,也不是今日能分辨得清的。 南栋适才也在想,倘若他的花妹没有等他,带着蔷蔷薇薇改嫁别人,他回来能怎么想?能怎么样? 二叔人虽然在,可跟没在又有什么分别…… 大椿恭恭敬敬在两口棺材前都磕了头,娘俩静悄悄退出灵堂。 饭后,南栋又把她们娘俩请回西厢房。 “二叔临终前把那边的宅院还有河滩的瓜田,都留给了我家茗茗,这里是十五两银子,我想……算是给大椿的补偿吧!” 妇人不肯收。 大椿也说:“我不要。我就给他磕两个头,明日送个行,以前没见过,以后也不来了,我不要这银子。” 南栋听他这话说得无情无义,可又都是实情。 听着着实生气,可偏又没办法反驳! 他那斩钉截铁的神态,就跟他二叔一模一样! 凡事认定了,别人根本左右不了! 唉…… 倘若早一步,能让二叔见见他……唉。 他只好收起银子,说:“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若是……”想回来,都成…… 大椿点点头,扶着他娘出门去了灵堂。 明日出殡,今日请了白马庙的一位大和尚,通宵诵经超度亡魂,所有人都要跟着一起守灵。 南家上下,同意他们母子留下来。 南栋的姑母听说二哥有后,这个惊喜可不小。 她不理那个曾经的二嫂。 自己走了就走了,南家的骨肉,为何到今日才叫他回来? 这个妇人真是越看越可恨! 但姑母对侄子的爱却隐藏不住,吃饭时就拉着大椿问了好些话,现在又追了过来。 “椿儿,明儿姑妈留留神,给你寻一门亲事!眼看二十岁了,可该娶了。” “你在那边做啥营生?家里有几亩田?粮食够吃吗……” 大椿对这位姑母也很有好感,有问必答,不像对几位叔伯们,畏惧又抗拒,躲着走。 南三爷看不惯妹妹的行径,斥责道:“你注意点行不行!娘在上面看着呢!灵堂里面说些没用的闲话!” 南姑母反驳说:“娘亲九十多岁了!这叫喜丧!别人家还要敲锣打鼓庆祝呢!” 南三爷气呼呼道:“还有二哥呢!” “二哥也年过花甲了,又去得心甘情愿,未必非要听我们哭!” 南四爷拉走三哥,“走吧走吧,随他们去吧!” …… 诵经休息的空档,蔷薇娘见大女儿面色有些苍白,说道:“蔷蔷,念完这一场就回去吧,别跟着熬夜了!” 南蔷也觉得这两天精神不太好,还微微有点头晕,就点头答应了。 “我回去睡一会儿,倘若好些了就再回来。” 蔷薇娘说:“不用回来了!这么多人,灵堂里跪都跪不下,都轮流歇着呢!你们两个远,夜里又冷,别折腾了。” 南蔷答应着,跟夏延悄悄退出来。 没想到一出门,北风一吹,忽然有点反胃,干呕了半天,呕了两口酸水。 夏延十分紧张,“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还是他们做的菜不干净呢?” 南蔷想了想,“我吃饭的时候就觉得肉味不大妥当,不想闻,就吃了点素菜,要么那个馒头蒸的不好,有些酸味。” “背你回去?” “不用,我走走消消食,可能好一些。” 两个人慢悠悠往家里走。 正遇上从外面回来的小琴。 一身脂粉香,还伴着一身酒气。 看见他们两个,笑吟吟说道:“哟,这不是咱南码头的金童玉女吗?” 南蔷拉着相公闪到一边。 会车时横向距离拉拉开! 尤其是遇到女司机! 还是个醉酒的女司机! 不搭理这种人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看她的来路,不是朱二龙家,难道……是宋崇? 松风证实了这个猜测。 “是宋崇家!她现在天天去,听说宋崇张罗着要娶她呢!” 南蔷张大了嘴巴,“啥?他们两个?” 这……不太可能吧? 不是说她和李大柱子在宋家作得乌烟瘴气吗?宋崇怎么会想要这个女人?他爷爷奶奶能同意? 夏延亲手把媳妇的小嘴巴捏上。 “他们两个就不能被红线拴着了?别这么大惊小怪。” 南蔷也笑了,“也是,他们两个怎么就不能凑一起呢?我那个二奶奶,有了孩子都能跟人跑了。” 第251章 夫人有喜了! 夏延无所谓地说:“日子过不下去了,还不准人家走吗?” 听听这话,开明得犹如现代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寒烻已经穿越过来了呢…… 说起来,这几天忙于家事,没有自由时间,风俗所限,七日内也不能洗澡。 所以他们就没进空间,南蔷自然也没回去看吴晓菲和寒烻。 看来这事只能先撂着了。 晚一些的时候,家里吃晚饭,夏延磨着媳妇再去吃一点东西。 南蔷喝了半碗汤,倒是没有反胃的感觉,还挺受用。 看看汤碗,原来里面有新鲜的冬笋。 “爷爷,您今日去山上挖笋了?” 夏爷爷心不在焉地说:“是老郭他们几个去挖的吧?” 南蔷知道爷爷这几天也是食不知味,老友的忽然离世,对他的打击力度肯定非常之大。 而且老人都有个物伤其类的想法,看到同龄人离开,难免会联想到自身。 爷爷需要开导、需要关怀、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爷爷,这个汤味道不错,我给您盛一碗。笋也好吃,我以前不喜欢吃笋,可今天这个笋吃起来甜丝丝脆生生,您尝尝看。” 夏爷爷吃了两口笋,点点头。 “以前油水少,这个东西寡得很,吃到到肚子里面容易闹饥荒!现在这几条小笋配了一整只鸡给它呢,自然就好吃了。” 夏延说道:“吃竹笋饿得也快,常常午餐吃笋,没到晚餐就饥肠辘辘,我也怕吃它。” 夏爷爷感叹说:“是呀!可是咱们靠山吃山,又少不了这个东西,今年大嵛山解禁了,后山还消停些,以前一到这个时候,人们挖冬笋把竹子根都挖坏了!” “爷爷啊,山是咱们自家的,怎么都不约束一下他们呢?” 南蔷故意这样问,其实不问,她也猜得到答案。 南爷爷说:“这后山也没啥物产,不过就是采点笋子、打两捆柴。满山竹子,我一个人编点竹器,怎么用都用不完,随他去吧!” 夫妻两个一搭一档,总算哄着老爷子多吃了几口东西,脸上也有了些笑模样。 收拾过餐桌,回房休息。 南蔷本想着睡一会儿就去灵堂守夜,没想到又呕了两次。 虽然没吐出来什么东西,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却怎么压都压不住,半宿也没曾睡好,只好待在家里休息。 直到天都微微亮了,才勉强起身梳洗。 出殡的时辰选在辰时初,这之前还有大量的准备工作、祭祀活动,都不宜缺席。 周嫂进来伺候的时候,发现夫人漱口时干呕得厉害,问了问,才知道昨晚就这样了。 “夫人,您月事是哪一日来的?” 南蔷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初十左右,那几天我小叔成亲,估计有点累,推迟了……” 周嫂喜道:“夫人一向准时吗?迟了十几日没来,会不会有喜了?” 南蔷有些木木地说:“不会吧?不会的吧?” 夏延出去刚刚进来,“不会什么?脸色为何这么差?” 南蔷定定神,“老公,周嫂说,我可能……那个有喜了。” 南蔷觉得所有表情都在夏延脸上过了一遍。 虽然看上去他的表情比自己还木性。 “不会吧?真的?那……那快回床上躺着吧!” “那倒不必,再说也不确定是不是呢,还是先去送殡吧。” 周嫂急了,“夫人,若是有孕在身那可万万不能去了!” 夫妻二人也不懂这个。 南蔷说:“我又不是大肚子不方便,不碍事的吧?” 周嫂坚决不同意!一下子列出一堆禁忌!看她家夫人仍旧半信半疑,说道: “就算夫人不信这些老套的说法,那人多事多的地方,也去不得!待会儿又要哭又要跪,又要跟着上山,单这份累都使不得!” 南蔷有些为难,“万一不是呢?不是闹个笑话?还得让人说闲话。” 夏延说:“周嫂去喊松风过来。” 周嫂自然不能不去,可是又担心夫人不信邪,嘱咐道:“公子先拉住夫人,就是去,咱们也得待会儿跟老爷子商量商量!啊!” 夏延等周嫂出去,一把抱起爱妻。 脸上的表情十分难以形容! “老婆!我之前一直不愿有个多余的人来,可是他来了,我又十分高兴,我是不是很矛盾?” 南蔷笑道:“我也是一样!顺其自然吧,他要来,也拦不住,不来,也不能强求。” “嗯!我们让松风去把四爷爷请来看看吧!” “也好,不过先别说这个原因,万一闹个乌龙,怪难为情的……你先放我下来嘛!” 夏延亲了一下老婆的小脸蛋,才把人放下。 南四爷就在灵堂里面,一请即到。 就是没拿药箱子,要回家去取。 松风性子急,“我去家里给您老背药箱成不成?” 南四爷在灵堂里熬了一晚上,的确也没啥精神力气,这是南蔷闹毛病,要是别人,他都不去! “去吧,那门锁一拉就开了,药箱……诶哟,药箱在瓜棚呢!你敢去不?” 松风哪会在乎这个,“敢去,就是不知道门锁没锁。” “没锁,这几天做法事,净床净屋,门窗都是开着的。” 于是南四爷往夏家去,松风往瓜棚去,两人分了路。 松风还没走到瓜棚呢,就听见乌漆嘛黑的屋子里有人哭。 南家人都在灵堂呢,即便休息,也没人到这里来啊! 松风顿时觉得心里毛毛的,想不进去吧,又怕拿不到药箱耽误夫人看病。 正后悔刚才不该说大话,就听屋子里一个男子声音说:“娘,别哭了,他过得好不好,人也没了。” 哭声停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说:“椿儿,你就当着娘一个人的面,也不肯叫他一声爹吗?” 松风自然不知道,这是大椿和他娘故地重游来了。 不过能确定里面的是人不是鬼。 男子声音有些急躁地说:“我喊了那老匹夫二十年爹!好不容易他死了!我不想再喊别人爹了!” 松风故意加重了脚步声。 里面两人立即走出屋子,三人打个照面,谁也不认识谁。 松风说:“我是来给南四爷拿他的药箱,拿了就走,打扰了!” 老妇人说:“你请便,我们也走了!” 第252章 寒烻去哪里了? 松风回到家里,一家子都是喜气盈盈的。 一问,原来是夫人诊出了喜脉! 夏爷爷正在那里笑得合不拢嘴。 南四爷也一扫之前的悲伤和疲倦,谆谆告诫: “不去送葬打什么紧!叫赢川一个人去就得了!你可不能乱动了啊丫头,这几天够累的了,必须得歇着!” 南蔷想想也是,反正也跟着做了三天法事了,也算尽孝了,葬礼不去就不去吧。 毕竟孕初期确实有风险,她也确实感觉很疲倦。 南四爷起身,“我先回去了,你这脉象不错,也不用什么保胎药,就好好养着吧!” 南蔷赶紧叮嘱道:“四爷爷,先别跟别人说!太奶奶和二爷爷还没出殡呢!就说我累着了不舒服吧!” 南四爷说:“我知道了!我就跟你爹说一声就得。” 夏爷爷说:“我跟你一路下去,再见二哥一面……” 老人家刚刚还欢天喜地,说完这句却又哽咽了。 夏延说:“松风去送送,我随后就来!” 人都走了。 “老婆,这种心情,真是很复杂!” “老公,我也一样啊,好难描述!” “在家好好躺着,等我回来。” “好。” “别乱动,有事就喊周嫂和松落。” “好。” “还想呕的话,就吃一颗话梅。” “好~的……” “不耐烦了?我好像还有好多话要嘱咐呢!” 周嫂在旁边笑道:“公子只管放心去吧!有我们呢!” 夏延这才换上一件黑色外衫,出门去了。 南蔷一个人吃早餐怪没味道的,就喊周嫂和松落坐下一起吃。 周嫂见松落让坐下就坐下,她也就坐了。 三个女人吃了早餐。 南蔷遵照大家的心意,老老实实待在床上,原本困倦,才吃了饭又睡不着了。 村里哀乐声声,她的两位亲人就要入土为安。 肚里悄无声息,她的另一位亲人正在发芽孕育。 她都不知道心里是个啥滋味,悲喜交集,五味杂陈。 躺着躺着,送葬人的哭声近了又远了。 南家祖坟在大嵛山脚下。 前几日看风水的先生说,这片阴宅灵气充沛,什么“水绕玄武出英豪”云云。 也不要出什么英豪。 太奶奶临终时说:“子孙后代,人人有个好身体,过一世平安日子,就是祖坟埋得正了!” 想法虽然朴素,真要人人如此,那可又不容易了呢。 胡思乱想的,越发睡不着了。 嘴巴里面也淡淡的,想吃点水果。 这就体现出有空间的好处了。 假装睡着,就可以自由自在去觅食了。 空间里有几棵品质特别好的冰糖橙,酸甜适口,正是成熟的季节。 就是这种橙子不好去皮,要拿到温泉区去切一下才方便吃。 吃完橙子,又想顺路去打打游戏,消磨一下时间。 来到沙漠区,有点惊呆了。 最困扰她和夏延的荆棘丛居然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绿植物。 有植物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一看就是人工种植的而非自然生长。 夏延偷偷种的? 南蔷来到虚拟屏幕旁边。 “嘿!随意!” “嘿!亲亲!我在的!” “让我猜猜,是你种的绿植?” “不是。” “哦?我老公来过了?” “他……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来过……” “你这种左右逢源得心应手的话术是不是太多了?走走心行不行?” “我挺走心的,真的,别的客服只谈生意,我还谈心事谈感情,就挺累的,真的。” “你天天守在这儿,谁种这么大一片植物你不知道?” “那你就当是你老公种的吧。” 南蔷对于随意这种欠揍的回答挺无奈的! 太狡猾了她! “这都是种的啥呀?” “沙漠玫瑰、白麻、锦带、海石竹……据说都是耐干旱、抗盐碱、开粉色花的玩意儿。” 随意说得莫名嫌弃,毫无少女心。 南蔷看看远处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湖水,和白莹莹的盐滩。 来一圈粉色的小花海的话,确实还挺迷人的。 不知道那种粉色的网红草,叫粉黛乱子草吧?能不能种上一些,粉粉绒绒的,饱含多巴胺。 印象里好像在哪里看过那样的花境图片,梦幻王国般,美得窒息。 她进入了元宇宙游戏。 左右无事,看能不能联系到吴晓菲,分享一下怀孕的好消息。 不过这游戏跟以前不一样了,玩家明显多了起来,这才几天时间而已,吴晓菲干得漂亮! “嘿!随意!” “嘿,亲亲!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 随意换了声音,还换了打招呼的方式。 南蔷也没太在意。 “我想找个人,她也是这个游戏的玩家,请问最快的方式是什么?” “通讯录里没有吗亲?” “没有。” “那对方的账号您知道吗?” “知道,她的手机号。” “多少?” “……忽然不记得了!报名字可以吗?” “抱歉亲,我们没有资格查看玩家的私人资料。” …… “叮!您有新的系统消息!” 南蔷打开一看,寒烻的好友申请? 她点了同意。 屏幕上忽然出现寒烻的脸,吓她一跳。 “怎么回事!怎么还带视频聊天啊?” 寒烻微笑道:“不想看见我吗?” “也不是……你说话不用这个……太敏感。” “时间不多,我直接跟你说吧。” “啊?什么……” “你不是要找吴晓菲吗?她现在是这个游戏公司的ceo,很多事要忙,恐怕没时间见你。” “几天时间而已……” “并不是,你走后时空扭转,在她现在的世界里,她是这个游戏的开发者,现在经营小半年,成绩还不错。” “怪不得一下子有那么多玩家了!” “嗯,而且还有一点,我还没接通你到那个时空的通道,暂时你们还不能联系。” “哦,这样。哎!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他?不是应该你也找不到我吗?或者你能联系到我,她不就可以了?” …… “寒烻!你说话啊!你去哪里了?” “寒烻!寒医生!” 寒烻就这么忽然而来、忽然而去,像一阵夏日的急雨,留给人间只有燥热! 半晌,新随意的声音说:“亲……” 第253章 蔷蔷!我来啦! “亲你妹!” 南蔷终于醒悟,此随意非彼随意了! 这个随意礼貌周到,服务及时,可她没了灵魂! 她曾经希望客服就是这样,可真变成这样了,何止索然无味,简直面目可憎! “你把我的随意调回来,我不要你。” “亲,咱们都是随机服务,这边没办法帮您转接之前的客服哦!” “那你滚蛋吧!” “好的亲!麻烦您给随意的服务点亮一下五颗星哦!感谢您的支持!” …… 南蔷仔细回想了一下寒烻刚才的话。 他说,“那个时空”,他心虚假装掉线,最可疑的就是他第一时间知道了自己在找吴晓菲! 他无缘无故换掉了她的随意,因为随意知道得太多了吧? 还有在这大大的花园里面种那么多的花,夏延就是想种,也必定会先跟她说一下的! “寒烻,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你就在我空间里面对不对? “上次我以为夏延是跟随意吵架,其实是跟你,对不对?” “你私自跟我回来,究竟想怎么样?你出来!” …… 寒烻略显尴尬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不是有意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南蔷盯着他看了两眼。 “你怎么这么虚?” “……没有,实话……” “我是说,你的……影像,怎么比上次虚了这么多?人看着也憔悴,这是怎么回事?” “有吗?我不知道。” 这里只有他和随意,两个不能称为人的人。 他们憋在沙漠区,连别的区域都不能去,因为他没办法离开这里太久。 他们就像两只蹲在井底的青蛙,看不见广阔天地,更看不见自己。 不知饥渴,不会疲倦,像幽灵一样。 南蔷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如果上次你的清晰度或者说分辨率算百分之百,那这次也就百分之五十了,我去拿镜子你自己看……” “不用了蔷蔷!我有话跟你说。” 仔细听,他声音都比上次虚弱了很多。 “你说。” “夏延怎么没进来?” “他去给我太奶奶和二爷爷送葬了,你找他吗?” 寒烻明白了,原来是家里有丧事,难怪这几天都没见人影。 “我不找他,找他也解决不了问题。你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我吗?恶心、头晕、疲倦……算不算感觉啊?” …… 寒烻的这一世,以及之前的每一世,无不是形象优良、气质卓越的帅哥。 就不说人见人爱吧。 也绝不会给人造成生理上的不适! 他……把南蔷烦得这样!? “你别想歪了,她这只是正常的妊娠反应。” 夏延进来了。 南蔷这才意识到她跟寒烻的对话,错了频。 “老公,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不放心你,走得快,也没在那边吃饭。” 夏延也注意到了寒烻的情况不对劲! 他们也曾目睹过另一半的消散。 消散后又会重来,他们也都知道。 只是这个过程,充满未知,艰辛异常,磨人心智。 支撑一切的,是最初的坚定信念,以及从未动摇过的爱意,和从未达成过的遗憾。 现在,他已经完整拥有蔷蔷,接下来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 这样的时候,还能放任寒烻去转世轮回吗? 他看着屏幕里面、寒烻变淡的脸。 他感受得到,他的神识也在慢慢溃散。 不是七天吗?怎么才三天就这样了? “蔷蔷,你能先出去吗?我想跟寒烻聊聊。” “他不会是回不去了吧?那会怎么样?” 没想到她一猜就猜到了关键地方。 夏、寒对视一眼。 不为难她,可也不能不跟她商量一下。 不过毕竟三个人说这件事还是有些尴尬,夏延便拉着南蔷出了空间。 说了那天和寒烻的谈话内容。 南蔷这才知道,寒烻是孤注一掷、义无反顾地跟着她穿越来的! “可是我一直当他是另外一个人……” “那你现在觉得,你是这里的南蔷,还是后世那个?” 南蔷仔细想了一下。 实话实说。 “我分不清!开始时觉得是‘我’代替了‘她’,现在又觉得,是‘她’接纳了‘我’,我们早就不分彼此了。” “蔷蔷,太久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我也不想再提,但有一件事还是跟你说清楚,我和寒烻,你和南蔷,就是一个人。” ? “不是你说的前世和后世,就是一个人,分开我们的,是一种邪术,叫‘断魂刀’,前因后果,你也不必问了,总之这是事实。” ! “我原本不想接纳寒烻,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回不去原来的时空,就只能从头开始……” “我明白了!‘我’已经合体,寒烻要么跟你合体,要么……烟消云散,是这样吗?” “嗯。” “所以,你们两个的意思是,问问我的意思?” “是这样。你能接受吗?” 南蔷心里别扭了一下。 但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合体”吗?夏延他什么时候说过介意? “你们知道如何操作吗?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只要我不抗拒他进来,剩下的不难。” “那我们现在就去?我看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原本能坚持七天,我也没想到他衰弱得这么快。” “我猜,大概是他这几天瞎折腾,跑出去种花累的。” 夏延皱眉,“胡闹!” 两人看了一下时辰,还不到午饭时间,爷爷不在家,其他人轻易不会自己开门进来。 正是进空间的好时机。 寒烻对这个结果还挺意外。 夏延不会丢下他不管,就像他也不会丢下他的另一半,这他很确信。 不过南蔷能痛痛快快接受,让他有些惊喜。 原本以为今世依旧无缘…… 夏延提醒他:“合体之后,可能我们都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对夫妻。” “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结局吗?” “你进来吧,我看你都有气无力了。” 寒烻笑道:“你们不来,或许今天世上就没有寒烻了。” “那你还磨磨蹭蹭!” 寒烻温柔一笑,“蔷蔷,我来啦!” 南蔷:yue~~~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去吃个橙子,压一压……” 第254章 酸辣笋丝面 不怪她,妊娠反应有人早有人晚、有人轻有人重。 寒烻没学过妇科,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不像那个傻子! “合体”的过程还算顺利,如果说有什么痛苦,就是他们在接受对方的信息时会有有点头晕脑胀。 南蔷全程“护法”,生怕出什么状况。 之前的随意又被放出了小黑屋,翘着二郎腿在那边嗑瓜子。 “你不用这么紧张,你自己当时穿越过来,不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吗?” 南蔷还是禁不住好奇,“说起来,你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在意!” “我啊,你可以把我理解为他们的大脑备份成了精,我知道太多过去的事儿了,实话说,今儿这个场面太小儿科啦!” 南蔷点头,“一个千年的老妖精,确实该有点淡定了,” “我自己说就说了,你不能这么说吧?要尊重老人家!” …… 夏延是坐在一个沙丘上的,忽然一跃而起! 紧紧抱住了南蔷。 “蔷蔷!想煞我了!” 这忽然而起的热情,自然是来自寒烻。 南蔷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夏延深拥了老婆一会儿。 “放心,只是觉得来自灵魂深处的一部分想念,觉醒了。” 南蔷轻轻嗯了一声。 她真希望,她能体会这种感觉。 可惜她除了这两世的记忆,并没有延续过去。 “是我选择了遗忘吗?我怎么这么渣?如果有机会,我想恢复……” 夏延打断老婆的话,“不要!不需要!记得太多,人难免有沧桑感,我希望你卸下所有包袱,快快乐乐,过完这一生。” “可是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我只会觉得自己无能,让你为我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 “为了今天,都值得。” 夏延再次把人拥入怀中,“嗯,都值得!我把过去的记忆做了备份,出了空间,可能我也不记得那么多了。” “也很好,就让随意背负所有吧!呵呵。” 随意放大一张苦瓜脸,“我可以拒绝吗?” 显然她不能。 她看着她的寒爸爸。 “你把我带到这个世上,却只留给我无尽的烦恼和孤独……” 夏延拉着老婆准备出去。 “不会!很快你就有弟弟或者妹妹了!带娃很开心的哦!” …… 南蔷以为,她会对“新老公”有些不适应。 事实却证明,这种担忧完全没必要。 最近这两天,跟过去半年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分别。 “寒烻”既不会变成夏延的另一种人格,在“夏延”体内乱刷存在感。也不会对“穿越有什么不适应,闹情绪。 这几天也轮不到他来“闹”。 南蔷的早孕反应很严重! 几天内,除了竹笋几乎吃啥都不舒服,也不大想吃。 老郭一个北方人,几乎把各种竹笋菜肴折腾个遍,实在弄不出啥花样了。 “要不,晚饭给您做个双冬烧麦?” 南蔷想想烧卖,有些腻口,不太想吃,摇头。 “那就直接烧双冬?” “也还不错,就它吧!” 老郭出去后,夏延问:“我看你还是不大想吃,要不我去给你做个酸辣笋丝面?” 南蔷一脸恐惧的表情,“快过年了,你能不嚯嚯厨房,就不去呗……” 夏延神秘一笑,“你就说想不想吃。” “想!多放辣子!” 她就非常想吃辣的!这个时候要是有个麻辣火锅,哪怕一碗麻辣烫、毛血旺、冷锅串串……她肯定狂炫一顿! 也想吃酸,酸杏、酸橘子那种酸,尤其想念绿得像有毒那种薄皮橘子,光想想就流口水。 当然她也懂得,这些刺-激性食物不宜在孕期过度摄入,但是来一碗酸辣笋丝面,还是解馋又无害的。 只是夏延去做的话……唉。 面很快上桌。 是她喜欢的宽韭叶条,条型很匀称,汤白、油红、菜叶翠绿,看卖相就可以给满分了!何况还有那些她现在最爱的嫩笋丝! 南蔷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吃了一口,味道更是不可思议。 “老公,这真是你做的面吗?” “面条是郭师傅擀的,高汤是郭师傅熬的,煮面、调味,是我。怎么样?” “好吃好吃好吃!” 这味道,太在她的心巴尖上了吧! 她一口气吃完一大碗,摸着肚子说:“今天终于吃饱了!呵呵……” 周嫂端来了晚饭。 “没想到公子煮的面倒是和您的胃口!” 南蔷也没想到。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煮面了?” 夏延笑笑。 等周嫂走了才说:“你以前一直喜欢酸辣笋丝面,没想到现在怀孕了才想起来。” “我就说!吃了这个味道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原来是这样!你看,我也不是全无心肝,还是记得一些事情的嘛……” 夏延在女人额头轻轻一弹,“小傻瓜!” “有用的事情都忘掉,却把吃的东西刻进dna,也难怪我成了一个厨娘!” “厨娘就算了吧,你不去他们也做得挺好,还是准备好当孩儿娘吧!” 夏爷爷进来吃饭,爷仨围着桌子坐下。 南蔷尝了几口郭师傅做的烧双冬,没有酸辣笋丝带劲,随便吃了几口就算了。 忙过了一场丧事,眼看就要过年了。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决定给所有人放个年假。 郭师傅先不肯,“我也没家没口的,回万年县也就是去四宜斋那边,大伙儿都回家过年了,怪没意思的!” 四棵松也不肯回去。 夏延说:“你们不回去,难道让师父一个人过年?都走!过了元宵节再回来!” 周嫂说:“我那个儿媳妇手脚麻利的很,她一个人都弄得来,不用我做什么的……” 南蔷说:“用不用你,过年也该早点回去,实在是这几天事情多,不然早就让你们走了。” 郭师傅还是不放心,“夫人有孕在身,不能下厨,我们都走了哪行啊,让他们走吧,我留下!” 南蔷说:“我也不是不能伺候自己,你们公子的厨艺也有长进,放心吧。四宜斋那边的人也都要休假,也要有人看家。” 老郭这才没有坚持了。 松落这段时间穿着女装,出出入入都是她跟着南蔷,格外不舍些。 “我等到最年底再走吧。” 南蔷说:“你也不用多操心了 ,就是我原本想着陪你再去选几套女装成衣,看来不能够了。” 第255章 防死…… 众人也都清楚,今年年底南家有白事,过年的一切庆祝形式皆要免去。 他们夫人虽然是外嫁女,但是婆家娘家近在咫尺,自然也不宜大张旗鼓过新年。 所以就都听从了安排,今日收拾一下行囊,明日一早就回万年县。 两位掌柜又分别写了给醉八仙和四宜斋的信,待会儿下去拿给南茗,烦劳他安排年底事宜。 夏延想省点事,直接把信都给南茗。 “这叫一事不烦二主,醉八仙要管,顺丰一号也要管,不差一个书店了。” 南蔷不同意。 “四宜斋是你师父一点一点经营起来的,虽说现在给了你,也不宜再给别人插手,还是麻烦他老人家比较妥当。” 夏延想了想,“明日他们六人都要回去,周嫂和老郭也骑不惯马,叫他们驾车回去吧,反正我们近期也不出门。” “那当然最好,小妹和婶婶上次赶得急,也是骑马回来的,明日把她们也捎上。” 夏延笑道:“小妹如果知道是我的主意,恐怕要暗骂我多事了。” “呵呵……那也由不得她!再说骑马也冷,她又不爱穿太厚的衣服。过了年还是给他们再买一辆车,总是来来去去,方便些……” 两人边说边写,信写好了,夏延亲自送了下去,两边定好了明日共同的行程。 蔷薇娘看见女婿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打听女儿的情况。 夏延说:“岳母放心,蔷蔷今日好多了,晚饭吃完没有吐。” “那就好!一家子都为这事急得不行,有孝在身又不能去看她!周嫂她们都要回县城?” “是,蔷蔷说快过年了,让大家都回去团聚。” “那你辛苦几日,照顾好她,等先人过了头七,我就上去!” 南奶奶也说:“蔷蔷身子瘦弱,有了身子不一样了,劝她多吃点,吐也得吃,过两个月就好了!” 薛怜说:“你们要是特别不放心,我上去瞧瞧她,我是个大夫,不打紧吧?” 南梁说:“眼看天黑了,你去还不如我去呢!” 夏延等大伙儿说完。 “今日就不劳烦婶婶和小叔了,蔷蔷挺好的,请诸位放心。明日若是再好些,我陪她回来走走。” 大伙儿赶紧说:“那还是让她歇着吧!” 朱氏说:“但凡能挺着,她今日还能不来了?蔷蔷多孝顺啊……” …… 夏延走后。 薛怜说:“大嫂,你的意思,分明就是怀疑蔷蔷装病不肯来送葬。” 朱氏似笑非笑,“他三婶,你这话说的就刺人心了!我平白无故怀疑蔷蔷做什么?” “我这几日注意你了,说话总是挑着别人的错处,意图激发矛盾,挑起事端,我觉着一家人,这样不合适。” 朱氏对薛怜这种明晃晃、直通通挥刀就砍的招数,还真不知如何招架! “我怎么挑事儿,也没弟妹你厉害!进门才几天啊?防死了两个老人!” 薛怜不懂,“梁哥,啥是‘防死’?奶奶和二叔去世,跟我有关系?” 南梁皱着眉拉媳妇回房,“别听这些胡话了!回去睡觉,明儿得早起呢!” 朱氏生了真气,偏不依不饶。 “胡话不胡话的,可不是我说的!满村子里男女老幼都嚼舌根子,弟妹装听不见、听不懂……” “够了!老大家的,他三婶说的对!凡事到你嘴里准没好事!说话阴阳怪气、挑三豁四!多大岁数了,嘴闭紧点儿!” 朱氏现在在家里凡事靠边站,满肚子憋屈,被公公几句话喊得更觉没脸儿了,扭身哭着跑进了院门。 以前跟老二家的整天吵吵闹闹,老爷子啥时候说过这样的重话! 南柱和文武兄弟不愿意见夏延,都在屋里躲着呢! 丰富抬脚要去追他娘。 南爷爷喊道:“丰富回来!让她去!左不过就是回娘家哭诉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 南奶奶也说:“就是次次惯着她、让着她!越发没规矩了!啥话都没轻没重乱说!” 梁梁才刚刚娶的媳妇儿,外人怎么说管不着,还管不了她了? 丰富看爷爷发火了,也就不敢追出去。 大伙儿各回各屋。 薛怜有些不解。 “梁哥,我是不是不该说大嫂?” 南梁说:“没啥该说不该说的,我们其实个个都想说她,就是没有你这么敢说罢了!” “二嫂怎么不说话呢?她那么说蔷蔷。” “二嫂才回来的时候,跟你一样刚性,后来看多了,就不理她了。” “那我也学学二嫂吧。” “你谁都不用学!想怎么就怎么,你是为了家里人好,又不像她,张嘴就是是是非非。” “我是觉着,二嫂人又好、又有涵养,我以前也不爱管闲事,嫁给你倒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我要跟二嫂学学!” 南梁笑呵呵看着媳妇,“学学也好,学她啥话都不往心里去,眼明心宽。” “对呢!啥是‘防死’?他们为何这么说我?” “别问了!都是人家看我娶了个漂亮媳妇,想方设法说些坏话,泼点脏水!你理他们呢!” 一句话把薛怜逗乐了,再没提这茬儿。 …… 西厢,一家四口围炉夜话。 脸上不好喜气洋溢,心里都替南蔷高兴。 蔷薇娘说:“蔷蔷太瘦了,过了这几天,要好好给她补补。” 南薇不以为然。 “我姐本来就是大厨,娘亲就别跟着操心了。” “大厨做饭菜是在话下,要讲到怀孕进补,她可哪里知道!” 南薇取笑娘亲,“那您还不赶紧准备一个大菜谱,让我姐天天照着做?” 南栋说:“准备个菜谱也不为过,她又不能天天下厨劳作,我听说夏延做饭菜那是一塌糊涂!” 南薇哈哈笑道:“果然我姐夫做饭一塌糊涂!我作证!” 南茗倒没加入话题,一直在看妹妹写的信呢。 “乖乖,薇薇啊,看看你姐写的,年底分了这样的红利那样的奖赏,盈余要分三成给你呢!” 南薇拿过信笺看了几眼。 “我姐还真给我分钱啊!我不就是跟着她比赛一次、在酒楼帮了几次忙吗?我不要。” 南栋夫妇也看了看。 “给茗仔和你小叔的也不少,这样也剩不下什么了吧?” 南茗粗算了一笔账。 “醉八仙各项收入都不少,再加上顺丰一号……” “嗯嗯嗯嗯……娘亲,我喉咙不舒服!那个祖传秘方的糖块还有吗?”南薇憋着嗓子问道。 …… 第256章 好孩子 南栋对小女儿的话永远一字不漏地聆听。 “是不是这几天哭太多了?喝点这个甘草茶,我昨日不能说话了,喝了早起就好了!” 南茗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笑道: “我也是,路祭的时候喉咙都要喊破了,回来喝了一杯这个,现在好多了!娘亲的好办法可真多!” 南栋眼看着小女儿喝了半杯茶,才起身,“爹爹去给你拿老喉糖,剩的半盒都给爷爷去了。” 南薇赶紧说:“多谢爹爹!” 南栋出了门,蔷薇娘说道:“你们两个鬼崽子!顺丰一号又是啥?我恍惚在哪儿看过。” 南薇瞪了哥哥一眼,“你说漏的!你说给娘听吧!” 南茗潇洒一挥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等爹爹回来我再说!” 南栋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两个鬼崽子!真有本事了!在你老爹面前耍花枪!你这小丫头从来不吃那个糖,嫌弃薄荷的味道!” 南薇赶紧凑过去,笑嘻嘻把脸贴在老爹胳膊上,撒娇求饶。 “爹爹!你英明神武!我们俩哪敢耍什么花枪!是我姐不让说的~~~” 南茗也不想背黑锅,笑道:“真是大妹不让说的……” 两兄妹被迫说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蔷薇娘这才想起,“前几日官府发年货,不就有那艘船吗?” 南栋说:“没错!我当时还多看了几眼,那船最大,不是咱们这边常走的,名字也取得怪……不一样的。” 南薇解释说:“顺丰一号可不是顺风顺水的意思,也不是人家写错了字,我姐说是取顺利、成就的意思,她要做全国船行的总掌柜呢!” 蔷薇娘说:“谈何容易!一艘船就要很大的本钱了!” “我姐夫在京城赢了一场琴艺比赛,得了不少奖银!” 南栋说:“丫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索性都说了,好不好?” “那可真没有了,除非我姐瞒着我们的。我知道的都招了,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南栋说:“知道了!我薇薇最乖!” 南茗撇嘴说:“这也值得夸赞她一句?” 蔷薇娘也笑说:“你还真是张口就夸!” 南栋说:“明天一早,我小闺女又要去读书了!老爹想夸也夸不着了!闺女,等休假了赶紧回来!” 南薇有点惆怅地说:“先生说我这一阵告假太多,回去要补晚课才行,不然岁考不合格,让我过年也不准回来了……” 南栋听不得这个,“过年哪能不回来?今年咱家不庆祝,可是团圆饭总要回来吃的!” 南薇笑嘻嘻道:“爹爹放心!就不补晚课,我也能考合格!” “我就说嘛!我小闺女聪明伶俐,告几天假不算啥呢……” 蔷薇娘看看儿子,南茗看看娘亲。 又来了! …… 西厢另一端的耳屋内,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丰富不敢出去追母亲,便喊两个哥哥一起去。 丰文不肯动。 “舅母每次见到我都要提她那个表侄女!说多好看多能干!我又不是没见过她!一口大龅牙!” 丰武只顾着在灯下打磨一块绿色石头。 说是前几日跟着风水先生去点穴,从大嵛山捡回来的,颜色比玉石还漂亮。 他要磨一块玉佩,送给心上人! “娘跟舅母说一会儿话,不生气了不就自己回来了!还要去找什么找!” 哥哥们都不动,丰富就只好回东厢找他老爹。 南柱躺在床上,连脚趾头都没动一下。 “谁让她整天多嘴多舌!招惹完这个,又去招惹那个!那个是好惹的?没看那一双眼睛,看一眼把人骨头都看透了!” “我也累得很!两个膝盖都跪破皮了!走不动,她爱去哪去哪吧!” 丰富处处吃瘪,人又小,一没胆子二没主意,只好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委委屈屈坐了一会儿。 天都黑了,娘没提着灯,咋回来呢? 他正发愁,只见上房屋的门开了,一个人提着风灯走了出来。 丰富赶紧抱起他母亲的一件厚棉衣,跑到了自家门口等着。 他以为出来的会是奶奶,没想到是小叔。 南梁也没接那件衣服。 “你跟我一起去吧,到了朱家门口,你自己进去。” “成!那我再去拿一个风灯备着!” 南梁点头,“好孩子!想得周到!” 这时东厢房门也开了,南茗走了出来。 低声说:“我娘说不让小叔去,怕婶婶不自在。我去吧。” 南梁想想,也对。 “你们两个路上小心!丰富,催你母亲快回来,就说你睡觉怕冷,啊!” 丰富点头答应。 路上,南茗问堂弟: “丰富,你大哥二哥怎么不出来?我看你去找他们了。” 丰富不敢照实说,也不愿意撒谎替哥哥们遮掩,便没吭声。 南茗摸了摸他的头,“家里人吵吵闹闹也难免,你一个小孩子,别想那么多。” 丰富说:“我娘若是像二婶那样,就不会三天两头吵架得罪人了。” 南茗也知道,诚然如此。 但在小孩子面前,话却不能这么说。 “你读书不是学了吗?子不言父母过。大娘有大娘的好,全心全意护着你们兄弟几个。” 丰富笑道:“那倒是的,我娘在,从来没人敢欺负我!” …… 朱氏却没在娘家。 走到家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家里有丧事,不能把晦气带给嫂子和大侄儿啊! 他们已经够晦气了!被小琴闹得颜面扫地,二龙最近都不敢出门了! 可是外面又冷,就这么回去又没面子,转了好几圈了,才看见家里有人出来! 还以为是两个大儿子,没想到是小儿子还有南茗。 南茗看见大娘冻得袖起了手,就猜到她没去朱家。 “大娘!快回家去吧,丰富在家里哭鼻子抹泪喊娘呢!” 丰富把棉衣递给母亲。 “娘,回家吧!” 朱氏从来是个刚硬之人,哭都是哭给别人看。 今晚这一阵无家可归,又没人出来找,心早就软了。 拉着小儿子,眼泪汪汪往回走。 “茗仔,亏得你肯带丰富出来!那三个没良心的家伙,都不管我呜呜……” 她习惯性地假哭了几声,没想到真伤心起来! 南茗劝不住,只好把人送回了东厢房。 朱氏呜呜咽咽哭了一会儿,被男人吼了几句,三个儿子劝了几句,才躺下了。 第257章 抓紧娶个媳妇儿回家啊! 从南家两位长辈下葬开始,天上就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帮忙人众回来用餐时却又停了,且天气温温吞吞,丝毫不影响人们在屋外吃喝。 等到夜沉了人静了,冷雨夹着雪花才彻底铺洒下来。 人们在黑夜里纷纷议论。 俗话说,“雪压坟,出贵人”,南家这是要发达啊! 当然也有人说,南梁这个媳妇娶得不好,进门就死老人,煞气太重,不会有好结果! 更有人说,南家的好运早给南蔷一朝用光了,接下来肯定一步不如一步,那个谁家和那个谁家,不就是榜样吗? 你看,南蔷都成亲大半年了,两口子好得蜜里调油,可就是没有身孕,这不就找上来了?! 这些话,穿出各家的窗子,又都消散在雨声里面,被雪压住,化成了泥。 可谁也不知道,春风来的时候,泥里会长出野草,还是会开出鲜花……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虽然天还是阴着,雨雪倒是都停了。 路上也没有多难走,没影响一队人的出行或归家计划。 南蔷给每个人都准备一个大红包。 又带了些家里的特产、山货。 还特别给松落拿了一包银子。 “这是给你拿去准备点年货,好好陪师父过个年!” 松落说:“我们的月俸银子已经很多了,吃的用的又不用花钱,夫人不用再给了!” 松针松果也说:“我们以前跟公子一样,也是过苦日子,过年过节就是多做两个菜罢了!” 南蔷笑道:“因此才让你们好好张罗着过个年!给师父一个惊喜。” 松落没听明白。 “啥?” 南蔷笑道,“就是让师父出其不意开开心!不要年年如此、岁岁这般。” 松风倒是明白了,“我回去买桃符、买炮仗、买鸡鸭鱼肉……把该买的都买齐!” 南蔷点头,“对!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 众人怕夫人劳累,都是长话短说,迅速启程。 老郭赶车,拉着四位女眷,其余人骑马。 这样就空出来好几匹马。 码头边,遇到了宋崇和他的堂叔,以及堂弟宋岚。 宋岚算是南茗的发小。 南茗便下马去找他说话。 一问,原来这叔侄三人今日要去万年县,宋家姑妈家添了新丁,要去吃喜酒。 南茗说:“我们这边倒是空着几匹马,宋大叔和两位哥哥不介意的话,跟我们一起走?” 宋岚一听马上同意,“有马骑自然是骑马!路上还能跟你聊聊!” 宋崇不太敢骑马。 南茗极力劝说:“这几匹马听话着呢!我给宋大哥选一匹最温顺的,保证没有闪失!” 宋大叔倒是无可无不可,听儿子的。 码头边还有几个人,不过马还剩一匹,那边没有单个的行人,南茗就没再喊人了。 他们不喊,有人主动过来。 赵二媳妇跟儿子赵庆有也要出门,听见南茗说有马骑,就跑了过来。 南茗只好解释说就一匹马了,骑不了两个人。 赵二媳妇天生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把掀开车帘,“车里坐的谁呀?诶呀,是新弟妹还有薇薇呀!我跟你们挤挤不就得了!” 车上有大家的包裹,还有南蔷给他们带的各样东西,四个人坐着刚刚好,再来一个胖子,就很挤了。 南薇说:“赵二婶,车上坐不下呢!真是抱歉!” “我坐在包裹上也行!” “都是吃的!没办法坐人!” 南茗没办法,“你们把包裹都拿出来,绑在马鞍上吧!” 鼓鼓捣捣弄了半天,才匀出赵二媳妇的专座。 她一上车,众人耳根子就没个清静了! 家里的事、村里的事,事事都要说个来龙去脉。 倒像车是她的,这边四个人在搭车! 把个薛怜听得晕头转向,一来她说的人物她不熟悉,二来她说的东家长西家短她也没兴趣。 直到这妇人说到宋崇和小琴。 薛怜忍无可忍! “赵二婶……” 南薇赶紧纠正这个不分辈分的婶婶,“二嫂!你叫她二嫂!” 薛怜也懒得更正了,“车上还有两位姑娘家,别说这个了。” 赵二媳妇没想到南梁媳妇一个新媳妇,看着不声不响的,说话居然这么冲! 她干笑两声,“是嫂子嘴欠!不说了不说了! 松落在赵二媳妇背后,对南家小婶婶竖起拇指,爽快! 南家小妹看见了,笑道:“松落姐姐……” 松落吓得赶紧收起自己的手,生怕小姑娘问她,竖起拇指是啥意思…… 南薇说的却是: “松落姐姐,你穿女装真好看!穿男装呢,比我姐的男装还好看!” 松落被夸得面红耳赤,“哪有!我哪能跟夫人比呢!” 南薇毫不在意,“这有啥不能比的!你穿男装就像男人,穿女装就像女子,就是好看嘛!” 赵二媳妇看看车里的四个女人。 就算那个年龄跟她差不多的媳妇,模样也挺周正,而且白净利落。 南梁媳妇是越看越好看,那两个姑娘就更不用说了。 “你们都好看!咋都跑你们南家去了呢?蔷薇娘年轻时候那更不得了!全村男人……诶呀,瞧我这嘴!” “说起来,就他大娘跟我们一样,庄稼人!我昨晚恍惚看见她一个人出来来着,也没提灯,好像还哭着,咋了?” 南薇摇头。 薛怜没吭声。 另外那两人也不知道这件事。 一路仍旧话题不断。 南茗存心找宋岚说话,都没得说了。 马车里还聊得热火着呢。 南茗笑道:“她们的话怎么那么多?” 赵庆有在旁边说:“恐怕我娘一个人就得说一半话!给你们添麻烦了茗仔!” “赵大哥说得哪里话,都是乡亲,顺路带你们一程罢了!” 赵庆有叹道:“我娘就是这样的人,爱说爱笑。” 南茗说:“爱说爱笑不生气,身体好!赵大哥去万年县办什么事?用不用帮忙?” 赵庆有脸色一红。 “说起来丢人!我媳妇,非要吃万年县的老牌子酥皮点心!我和我娘也要买点年货,今儿有空,去逛逛。” “咋不带上嫂子一起去呢?” 宋岚说:“他媳妇又有了吧?我听我媳妇说的。” 赵庆有点头。 脸上喜色难禁。 宋岚笑道:“茗茗,咱们都是差不多年纪,你可得抓紧娶个媳妇儿回家啊!” 第258章 把南薇绑了…… 南茗不过是问了句闲话,没想到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引火烧身! “我不急,你们安心享用你们的天伦之乐吧两位哥哥!” 谁料宋大叔也凑过来。 “咋不急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就是最大的事!” “阿岚的小姨妹就不差!你要想看看,过年那几天多往我们家去,她年年来!” 宋岚也说:“小六儿还真配得上你!正月里你来我家看看就知道了!” 南梁也来劲儿了。 “那咱们就看看呗!对了眼儿就找媒人、提亲!” 赵庆有笑道:“我也有好几个姨妹子呢!还有表妹……” 南茗吓得落荒而逃! “这马好像尿急,我去前面树林了啊……” 众人乐得哈哈大笑。 宋岚说:“这是他尿急还是马尿急啊?那马尿尿还得找个茅坑?” 丰山插嘴说:“茗哥哥骑的是一匹小母马,不肯在路上随地撒尿!宁可憋着!” 众人再次爆笑。 南梁看着侄子的背影,自叹道:“傻小子!跟我早几年一样一样的!早点娶媳妇有啥不好的?” …… 在这半年里面,在南码头与万年县城间,南梁他们曾来来去去走了无数遭,算得上轻车熟路。 很快就到了县城。 宋家爷仨和赵家娘俩都有事要忙,就没跟着南茗他们去醉八仙酒楼,大家各奔前程。 宋崇一路都没说几句话。 出这一趟门不是他的本意。 他和宋岚是一个太爷的堂兄弟,那个嫁到县城陈富户家里的姑妈,是他的堂姑母。 宋崇家道艰难,一向跟这位姑母没什么来往。 可是自从拿了夏延补贴的山茶树银子,又得了官府发的抚恤金,爷爷奶奶觉得他们家不一样了。 因为宋崇的老爹命丧大嵛山,宋崇又是“大嵛山突击队”队员,他们家分得的银两比别家都要丰厚。 又得了将近五十两。 爷爷奶奶的意思是,家里宽裕了,就要跟富裕的亲戚们多走动走动。 一来去富人堆里碰碰宋崇的姻缘,二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去县城做个什么生意。 宋崇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可又从不敢违背两位长辈的意愿,还是乖乖跟着宋岚爷俩来了。 身边没了外人,宋大叔说: “大侄子啊,叔儿有句贴心的话跟你说,都说‘丑妻近地家中宝’,自来女子有几分姿色就是祸害……” “叔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你知道啥呀!知道你还招惹那个小琴?叔知道你不是那号浮浪子弟,都是那个女人闹的!” 宋崇没吭声。 “你听叔的,赶紧议定一门亲事,过了年天气暖和了,就早点张罗着娶回来,你有了媳妇,小寡妇自然就没戏唱了!” “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孩子!好不容易你家的日子有了点盼头,可别让这害人精瞎搅和了!” “娶个媳妇,生几个娃娃,把小日子红红火火过起来,让你爷爷奶奶也好放心撒手,你瞅瞅,南家说走就走了两个!大伯大娘都是有年纪的人了……” 宋岚也说: “且不说别的,那李大柱子是个啥货色?你跟他的女人闹出点事儿来,他能依你?就是朱二龙,歪起来也够你喝一壶了!” “你听兄弟的,这女人咱惹不起、躲得起,我爹说得对,赶紧寻一门亲事是正经!” 宋崇也不辩驳。 等他们父子俩都没词了,才说: “多谢大叔和岚弟,我都知道。咱们先去买点礼物吧!” 去大户人家吃喜酒,礼物太寒酸了面子过不去! 没办法,只好咬着牙花钱现买。 宋崇买好礼物,交给宋大叔。 “我骑不惯马,浑身不舒坦,就不去姑妈家吃酒了,这就坐船回去!” 宋大叔坚决不许。 “那哪行呢?眼看都到家门口了!再说咱们一起来的,回去也得一起回才行啊!” 宋崇去意已决。 “不了!我实在是头晕得很,请大叔替我跟姑母说一声,我先走了!” 宋岚留了半天,也没能留住人。 父子俩眼睁睁看着宋崇往码头方向走了。 宋大叔气得跺脚。 “这叫大棍打不醒那迷头驴!掏心掏肺劝他两句,他还赌气跑了!” 宋岚说:“爹别生气!让他犟去吧!不吃亏哪知道回头?那天外飞来的五十两银子,还让大风吹走了了事!” …… 宋家姑妈的婆家姓陈,她虽是二房,生的儿子是庶出,却是陈家长子。 这次是陈大少爷的老婆生了个胖小子,又是陈家长孙。 虽然仍旧不是嫡系,但自从宋姑妈进门,陈家的生意一旺再旺,连带着三十多岁不生育的正房夫人都转了运,生了一个小少爷。 因此陈老爷十分看重这位姨太太,几乎言听计从。 家里人不准直呼陈姨娘为“姨娘”或者“小娘”,都叫“二娘”。 二娘的长孙落地,自然是举家欢庆。 正房嫡派的陈小少爷也被派出门去迎客。 这位少爷,就是那个和吴良一起拦过夏延马车的陈少爷。 吴良反正没什么正事,哪儿有热闹往哪凑,也跟着出来了。 陈少爷嘴里颇有微词。 “一个姨太太养的贱种生儿子,也配让我出来迎客!我呸!” 吴良说:“你消消气!今天南码头那边肯定有客来,咱们往南边迎迎?” 说到南码头,陈少爷又不免喜上眉梢。 “你说南茗跟我那个便宜表哥交好,这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有个南码头的好兄弟,姓李,他跟我说的。你表哥今日肯定来,咱们好好跟他套套交情,不愁交不上南茗!” 陈少爷猛点头,“我二娘可喜欢她那个大侄子了,今儿准来!” “那就妥了!见着南茗,多攀攀亲戚关系,等明年那个南薇一及笄,你立马叫你爹提亲!这事不就成了?” 原来这两人吃亏后为了报复夏延,更对南蔷起了歹意,就经常往醉八仙转悠。 没想到夏延南蔷许久不见,倒见着了娇俏可人的一个小丫头,一打听,原来就是南蔷的胞妹。 吴良想了好几个歹毒的计策,要把南薇绑了…… 第259章 开个会 无奈,陈少爷却动了真心,非要明媒正娶! 吴良游手好闲,大半吃穿住行花销都托赖这位小陈少爷,这事只好由着他来。 可是事情远没那么容易:南薇一个小小姑娘,他们却接近不了! 人家要么在女学,高墙大院看护甚严。 要么在醉八仙,自己的地盘。 要么就是回她姐姐家。 那地方虽说只是个书斋,可是真真正正的夏延的地方,这人实在是不太好招惹! 再说四宜斋与县衙近在咫尺,他们也不敢没事找事,去撸卓捕头的虎须! 路上想搭讪?没门儿!不是她哥就是她叔,车接车送! 有次女学忽然休沐,没人接她,可那天不知为何,她身边就一直有人来来去去…… 盯了些时日,南薇从未一次单身出去游逛过! 吴良又给陈少爷出主意:找她哥哥南茗! 可是再可是,这位哥哥不赌钱不听曲、不遛狗不斗鸡,忙的都是正经事,他们跟人家搭不上茬儿! 正在一筹莫展,没想到天从人愿,来了宋岚这条天梯! …… 陈小少爷的热情,差点儿没把宋岚给吓着! 一口一个表哥,比他那个亲表弟叫得还甜、还亲、还近乎! 可他听着咋恁不舒坦呢…… 不是说他们哥俩一直不和睦的吗? 宋岚找了个机会,问他亲表弟: “我看你家老二这次挺客气呢!脸上总有笑、啥都想得周到。” 陈表弟说:“他收了我娘的礼!一间茶食铺子呢!那还有不高兴的?!” 宋岚恍然大悟,那他这样就不奇怪了。 “这样也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样才能财源滚滚、家大业大!” 陈表弟冷笑一声,想说点别的,偏巧有别的客人找他说话,两兄弟便没再提这件事。 饭后陈家苦苦留客,不放宋氏父子回去。 他们来的时候也商量过了,若是陈家很客气,那就住一晚也无妨。 晚饭时只有几门至亲好友,宴席之丰盛直追午间正餐。 这还不算,小陈少爷还特地把宋岚拉到他那一桌,吃了饭,还要拉他去喝酒。 “表哥你不知道,前几个月,街心新开了一家酒楼,说是菜香酒好,全城的人都恨不得跑去见识见识呢!” 宋岚赶紧说酒够了,菜也足了…… “表哥!你好不容易进城一次,下次不一定啥时候呢!我们几个都去,你也去热闹热闹!” 吴良也说:“我跟宋二哥一见如故,二哥若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你们几个去吧!” 宋岚一看,别因为他,拆别人的台啊! “那行,我去跟我爹爹说一声。” 不想宋大叔喝醉了酒,已经回房睡下了,宋岚便跟小陈少爷一行人出了陈府。 他识字不多,“醉八仙”三个字只认识中间的“八”字。 直到丰文过来招呼他们,才知道这热闹非凡、红红火火的大酒楼,就是南蔷夏延的。 南茗随即过来。 一看宋岚跟那几个人坐在一起,不免暗暗皱眉。 陈吴二人来过两次,怎么说呢?他反正不爱搭理这类纨绔子弟。 没想到宋岚跟陈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小陈少爷忽然起身,对着宋岚一揖到底。 “表哥见谅!是我诓骗了你!” 又给南茗行礼。 “南大哥请坐,听小弟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可使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人家再坏,又没得罪过他,还是客人。 南茗赶紧还礼,“陈少爷不用如此!” 于是大家坐下,听陈公子说了一下那天闹市区“马撞车”的事。 当然他不会说,一切都是他们惹的祸端! “实在是因为那天我和吴大哥吃多了酒,马也是刚入手的,不听吆喝!这才冲撞了夏公子和夏夫人,事后一心要来陪礼,来了两次竟无缘遇到!” 吴良在心里骂了无数次脏话!问候了陈家祖宗十八代和婆婆奶奶娘妹子无数次! 奶奶的!他出来混这么多年,啥时候给人家鞠躬作揖赔过礼? 可那个蠢材王八蛋都说了,他也只能起身笑道:“确实都是我们的错,还请南大哥在夏公子夏夫人面前,多替我们兄弟美言几句!” 南茗一听,这才多大的事儿啊! 再说当天不就遇到了卓捕头,都料理明白了吗? 夏延找他们报复了? 未必,他那人,有仇自然是当场就报了。 不是把吴良的牙都怼掉了吗?不算客气了吧? 他那两颗亮闪闪的银牙,倒也能装点门面、彰显身份哈哈哈哈哈哈…… 那么就是这两个得罪了人,背后一打听,有点后怕,所以来求个和?也不太像啊…… “二位!实在不用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那边的路又窄、人又多,难免有些磕磕碰碰,我妹夫也绝不会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的!” 南茗可没说,“包在我身上”那样的话! 无意间的磕碰,当然是小事,至于别的事,他可没说! 陈少爷和吴良赶紧就坡下驴! “那是我们小人之心了!” “南大哥真是解开了我们哥俩心底老大一个疙瘩!我们敬南大哥一杯!” “也敬表哥一杯,没想到表哥和南掌柜不但是同乡,还是发小!表哥真是我的贵人!” …… 一顿饭,陈、吴都是陪着笑脸,暂时收起平日的放荡形骸,嗑儿,都是顺着南茗和宋岚聊…… 他们走后,南茗找到计先生。 “老计,这几个人什么来路?” 计先生斩钉截铁地说:“您信我的话,礼下于人是必有所求!您今儿收了他们酒菜钱又打了一个大折扣,这就对了!” 南茗微微一笑,“我算好了,宋二哥和我那一份,算是我出!给!我补上。” 计先生收了银子,“我不是那个意思!跟他们几个,界线划得越清楚越好!都不是什么好鸟!” “好,有机会我得提醒一下宋二哥。对了,哪天卓捕头过来,务必告诉我!” “成!卓捕头爱吃咱家的早餐茶点,常来。” “今儿柜上的现银有多少?” 计先生看了一下账本,报了个数。 南茗点点头,“晚间结账后我们开个会,给大伙发红利!” 计先生赶紧把银匣子抱住!打死不放那种! 从南蔷南掌柜开始,他就怕她说“开个会”,一“开会”就发银子…… “还发呀!不是前几天刚刚发完吗?账上钱不多了呀……” 第260章 南蔷算掌柜吗? 计先生没别的想法,就总想着给店里多存点银子!不然他就觉着是他的失职…… 南茗怎么会不懂呢? 微笑道:“那是发的上个月的,这次是今年的!放心,年底还有那批年货的款进账,不会有亏空的。” 戚知县发的年货,都是从醉八仙购买的。 虽然这一笔买卖他们几乎没有利润,但是影响特别大: 没赔本,也赚来了吆喝!现在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官府衙门都是采购醉八仙的年货,那还能有错? 他们推出的“同款年货礼盒”,上市一批卖空一批,十分红火! 这一项的收入,是之前都不曾预料到的。 妹妹说得对,只要肯动脑筋,赚钱的方法五花八门! 南茗说完就走了,年底一天比一天忙,若不是宋岚来了,他还真没空坐下来喝酒聊天呢! 计先生抚摸着钱匣子,在那里喃喃说道: “赚的钱都发给大伙了,这是做生意还是做善事?南蔷算是掌柜么?她是菩萨吧……” 远在南码头的南蔷咔咔咔,打了三个喷嚏。 正在读书的夏延赶紧扭头问道:“是不是屋子不够暖和?我再去端点炭火进来?” “够暖了,平白无故打喷嚏,大概谁在念叨我呢。” 夏延笑道:“还信这些胡话。” “也未必没有道理嘛!我们小时候打喷嚏,我娘都会说‘长命百岁‘呢!” “嗯,有娘真好!” 南蔷看了看他。 “你也是有过娘的,不用说得好像多羡慕我。” “嗯,这几天我想抓紧时间写个破解程序,争取能联系到吴晓菲和我妈。” “寒太太是个非常好的妈妈,我也很关心你忽然走了,她的命运是什么样的。” 夏延摇头。 南蔷又问:“你以前有过这样‘主动穿越’的事情吗?” “以前?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应该不会经常发生吧?” 南蔷一愣。 “你也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吗?” “前世?你是说我在皇宫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吗?并没有恢复啊。” 南蔷明白了。 他是真不记得了! 跟她一样,只记得这一世,以及现代那一世了。 也好,那么多纷繁复杂的过往让他一个人记着,多累呀。 皇帝都不止做了一次,那得多沧桑、多看破红尘。 生活会少了很多的趣味吧? 现在这样挺好。 于是她顺着他的话说,“对,我还以为有了寒烻的记忆,你能打通任督二脉,把之前的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呢。” “慢慢来吧,反正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还有抽时间研究一下那个游戏。” 南蔷笑着提醒他: “你跟别人说话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下,还要像以前一样才好。” “好,会把马甲穿好的!说起来,应该留一两个人照顾你,我现在厨艺有提升,可毕竟跟你和老郭没法比。” “我自己也要动一动啊,正常妊娠,又不用天天卧床休息。大家都有家有亲人,过年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好,老婆说得都对!不过,最多准许你下厨,别的事一律不准做!明日想吃什么?我看要不要提前准备……” …… 第二天的午餐。 夏爷爷看着孙子面前的肉大惊失色! “这牛肉还没熟呢!蔷蔷啊!这可不能吃!快回锅再煎一煎!” 南蔷拿筷子扎了一下自己盘子里的牛排。 “爷爷你看,我这块可十分熟了!他非要吃这七八分熟的,说咬着嫩……” 说完满眼坏笑,看着想过牛排瘾的夏延同学。 胳膊扭不过腿,夏延只好放弃了那一点小喜好,听爷爷和老婆的话!从此牛排只吃十分熟…… 夏爷爷看着回锅后的牛肉很满意。 “这还差不多!啥老啊嫩啊,你们年轻人牙口好,还怕咬不动?” 南蔷帮腔说:“就是说!原始人才茹毛饮血呢!不要拖慢文明的进程!” 夏延心里一动,拖慢文明的进程? 这句话,很熟悉…… 对了,“元·宇宙世界”最早的背景设定里面,这句话出现的频次很高! 显然,开发者对文明进程很焦虑。 可他不就是开发者吗? 他怎么不记得以前有这么远阔的世界观?他不是一直空空荡荡、在等宿命把南蔷带过来吗? 午饭后,他要去空间里面。 南蔷左右无事,也跟着去了。 “蔷蔷,你现在怀孕了,如果进空间有什么不适要马上出去,好吗?” “好。” “毕竟空间到底是什么地方,系统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这都是未知数。” “你还试图用科学解释这玩意儿?会不会太浪费脑细胞了!” 夏延摇头。 “我设计的游戏更像是一个早就铺设好的通道,我以为是我开发的,实际上就像……怎么说呢?” “对!就像个料理包,拿来加热就可以上桌,有没有厨艺根本就无所谓!” 南蔷笑道:“你也不用如此贬低自己,不是黑客大赛也榜上有名吗?” “那不一样!破坏和建设,是两个方向。” 南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之前寒烻大略提过,他们的前世,最后一次是在清朝将亡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和夏延能接触到现代科技就是在他做医生的时候。 没有可能在此之前就掌握了更先进的知识和技能。 那么夏延今天这种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 问题是,谁把“料理包”塞给他的呢?还是无声无息,塞在脑子里面。 “你有没有做过脑科手术?我是说,被做过。” “你怀疑像科幻电影那样,我的脑子里面被植入了芯片?” “有这个可能吗?” “如果有,那也是在我睡着的时候,不太可能。” “好吧我不动脑子了,免得脑壳痛!我们先去找东西吃吃?最近饿得好快呀!” “好,今天想吃啥?还想酸橘子吗?” “不想了,要说特别想吃的话……那就是想吃麻辣火锅……嘿嘿。” 夏延摸了摸小女人的头。 “那就吃啊,回头你给我写个汤底的配方,我去做。” “爷爷会说的,吃太辣不好……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吃呢?反正这里可以点火了对吧?” 第261章 这样忠贞的男人 夏延是行动派。 “外面的火种不知道能不能带进来,我去拿。” “别急……我也一起去,你不知道我想吃啥!呵呵!” 麻辣火锅的材料还没准备齐,去村里闲聊散心的夏爷爷回来了。 进门就感叹道: “这个宋崇啊!真是不争气!” 夫妻两个一齐问道:“他又怎么了?” 怎么最近一直上热搜呢…… 夏爷爷说:“昨儿他跟着宋岚爷俩去县里吃喜酒,遇到咱们家的车马队伍了,南茗就叫他们一起骑马走的。” 南蔷头脑里面立即浮现出宋崇笨手笨脚、手无缚鸡之力、体育不如普通女生的样子。 “他骑马摔着了?” “那倒没有,就是到了之后说身体不舒服,要立即搭船回来,谁知道他根本没去码头,倒去了青楼!” 南蔷夏延对望一眼。 夏延没什么表情。 他对宋崇的看法反正已经不能再差了。 有钱了去喝喝花酒,这男人就那么点追求了吧。 南蔷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宋崇?他怎么会变得这么……”下流? 夏爷爷叹气说:“谁不这么说呢?苦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不想着把日子往好过,专挑下坡路去走!” 南蔷问:“他去那种地方,不避避耳目?谁找到他的?” “宋岚父子俩早起去码头,看见他在青楼门口睡着呢!身上的银子一文也没有了,一身酒气。” “人家爷俩一路替他遮掩,他倒好,逢人就夸那地方的酒好菜好人好!” 夏延皱眉:“宿醉有这么大后劲?” 南蔷也想,既然是去招嫖,又不是专门去喝酒,醉成那样……不会是,他以为那里就是酒楼吧? 夏延不好明说,心里知道,这事怕有些不对头。 青楼不是一般地方,就算是一个小县城的小勾栏院,消费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 宋崇的身家了不起就是百两之数,他出门又不会都带在身上。 知道价钱他不会进去,消费后结账他没有足够的钱,那就不是被扔在门外那么简单了。 “爷爷,他人呢?您见着没,啥样。” “醉鬼样呗!还能有啥好样子!宋岚脑袋瓜子恨不得扎进土里去,满脸通红还得扶着他,撒手就倒。” “宋爷爷吹胡子瞪眼睛把人弄回去了,这阵子啊,怕是腿都给他打折了!” 夏爷爷出去了,南蔷问:“名侦探柯延,你在怀疑啥?” 夏延摇摇头,“我看大概率,是他在做戏罢了。” “我看也是,这是唱哪出?大张旗鼓的,想摆脱小琴? …… 宋崇这一段绯闻,顿时传遍全村。 有人眉飞色舞,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唉声叹气。 晚饭时间,小琴端着一碗南瓜粥,正在喂香姐吃。 她自己一口都不想吃,香姐也是八句话送不下一口饭,半哄半吓才吃一点儿。 孙家的人待她都一个样,爱搭不理、冷冷冰冰。 但是吃的不赖,大家都一样,老头子不会在这上面亏待她和孩子。 有求于她的时候还会特别照顾些。 可回来这些日子,她就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饭! 一日两餐就够难忍了,晚饭还十顿有八顿都是粥! 肉是想都不用想,有也是留给孩子吃; 鸡蛋每天给孩子一个,大人不吃; 下粥的永远都只有咸菜,最多煎个菜饼之类的。 家里的日子过得这样糟糕,原因就一个:男人不行! 他整天就知道窝在家里,最多去地里拔点萝卜青菜。 不会打鱼,不会打猎,就会打柴!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娘就只能呆在家里烤火,忘记吃得差、穿得烂! 因此她一心一意,要嫁给宋崇! 他有钱了!比朱二龙和李大柱子强多了! …… 小琴娘在外面听说了宋崇的事,回来一五一十跟女儿说了。 “你这是啥命啊!靠一个完蛋一个!这回我看你还往宋家跑不跑了!” 小琴把粥碗递给老爹,“爹,你喂喂香姐!” 回头跟她娘说:“我咋不去?我现在就去呢!” “你给我回来!他都做出这样没廉耻的事情了,你还去?你要面子不要?” 小琴在母亲耳畔低语了几句。 小琴娘吃惊地说:“这么多?” “嗯!你说那个夏延是不是个傻子?那才栽了几棵树啊!” “乖乖……” “娘你想想,那两个老的都快入土了,就让他们攥着,能攥几天!到时候还不都是我的!” “嘘……你小声点!这事可没十拿九稳呢!那鼻……宋崇看着不声不响,这样的人若是打定主意,你拉不回头!” 那边外公喂着外甥女,轻轻摇头叹气。 小琴勾勾嘴角。 “他就是想回头,也没得回了!谁家清清白白的姑娘愿意嫁给他这样的呢?” 小琴娘像是明白了啥,又没明白…… 眼看女儿回屋换了一件干净亮色衣裳,哼着小曲儿出门去了,她也没再拦。 天冷,人们吃完晚饭很少有出家门的,小琴居然看见夏延在前面!就要转过巷尾去了。 她正要紧走几步,冷不防旁边柴门里有个女人说:“哟,小琴啊?这么晚还出来呢?” 小琴一扭头,是刘三民媳妇,阿力他娘。 “是啊三婶,我晚饭吃多了,出来走走。” “走夜路咋不提个风灯,越来越黑了。” 小琴笑道:“我眼神好,看得见……前面那个是夏延吧?” 阿力娘说:“是他!他家蔷蔷要吃麻辣暖锅,他来买点调料。” 小琴一听这个,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暖锅啊,她在孙家也曾吃过几回,那滋味实在是终生难忘! 一样的肉,一样的青菜粉条,进了暖锅就不一样了! 她都不敢往下想了!没吃晚饭的肚子更饿了!只能酸酸地说: “这么晚还吃暖锅呢。” “别说这个时候刚擦黑,我看就是三更半夜,蔷蔷要吃,他相公也愿意来跑一趟腿!” 小琴扯了扯嘴角。 阿力娘知道她不愿意听,她就是偏要说! 看见别人的男人就要追上去,她就得点这个女人几句! “人家夏延那可真是好男人,别的不说,就这个一心一意!就难得!” “我听说有人要给他说个侧室,蔷蔷没说啥,他翻脸了!你看看,全天下到哪里找这样忠贞的男人去?哪像有些人……” 第262章 先搞鼻涕虫! 说到口齿厉害,那阿力娘可就不如眼前这位了。 “忠贞?那是说女人的吧?” 阿力娘好不容易学个新词,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高声反驳说: “我反正就那个意思!你听懂了就得呗!” 刘三民听到媳妇跟人说话,还以为又有谁来买啥呢,赶紧出来看。 “你跟哪个说话呢?到屋子里说呗,外面多冷啊!” 阿力娘瞪了丈夫一眼。 “你也看看是谁!人家小琴哪有空到咱家来闲坐呢!” 刘三民一看是这个女人,也就不做声了。 小琴笑道:“我路过,跟三婶聊几句,不进去了。三叔忙啥着呢?一向没去我们家了呢!” 刘三民性格开朗,没事就爱东家走走西家串串,小琴爹喜欢跟他聊天,两人常走动。 可这话在小琴嘴里说出来,那语气,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呢? “咳……也没忙啥,这不快过年了嘛……” 阿力娘推着丈夫往回走,声音更高了! “天都黑了!牛喂了吗?鸡窝门关了吗?今儿阴天,待会儿怕是要下雨,把兔子笼搬到堂屋去!” “那大笼子我一个人能搬得动?” …… 小琴抿嘴笑着走开。 这时候夏延早该到家了,可恨这个老女人,挡她的道! 让他们两口子吵架去吧!最好吵到男人休了她…… 她一路慢慢走着,冷不防路边跳出来一个人,把她一拉一抱,弄到一个院子里去了。 她闻味儿都知道,是李大柱子。 李大柱子占够便宜,才问一声不吭的女人: “咋了?不想我吗?” 小琴不理他这茬儿。 “李大根儿的窝,被你占了?” 李大柱子拉着女人往里走,“小点声,先进屋。” 那屋子外面看上去黑麻麻一团,原来里面也有灯有火,不过窗子上挂着厚棉被,外面看不见光亮。 还有两个人。 一个长条瘦白脸,镶着两颗银牙。 一个五大三粗,蹲黑地里都找不到脸。 两人看见小琴,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次。 看得小琴心里直发毛,这两个,就跟戏里扮的黑白无常似的! 李大柱子栓好门,回来推着女人也坐在饭桌前。 桌子上有酒有菜。 李大柱子说:“陪我们喝几杯,冷死了!” 小琴也不能说不陪,反正她也肚饿,好吃的不少,菜是冷的,酒是滚的,总好过南瓜粥。 四个人吃着喝着。 小琴问:“你们从哪里来?怎么冻得这样?我听说夏延死盯着你不放,还敢回来?” 李大柱子闷了一杯酒。 把手放在炭炉子边烤着。 那炉火还没燃旺,不暖人,他吸了吸鼻子。 小琴站起身,找了一条最大的棉被。 又搬开酒菜,把桌子挪到炉子上面,棉被盖在桌上。 再找一块大案板压在棉被上,把酒菜重新摆上。 四个人一人坐一边,腿伸进桌子下面烤火。 安排得妥妥贴贴。 这样一来,几人身上立即暖和了。 李大柱子笑道:“有个女人到底舒服些!我都舍不得了!嘿嘿……” “这是我娘在隔壁学来的,说是南蔷想的办法,这叫‘棉被炉’。” 李大柱子又嘿嘿两声,“说到这南码头,是绕不开南蔷夏延了!” “谁有钱,谁就是老大呀!” 那个银牙男冷笑了一声。 “钱是百家姓!谁赚来算谁的!他夏延以前还不就是个穷书生?会搞钱呗!” 李大柱子咬牙闷了一口酒。 “当初我跟他一样读的私塾,我家可比他家强多了!没办法,姓翁的瞧不上咱,偏喜欢那丑的没边儿的!” 银牙男说:“谁说不是呢,偏偏那老家伙跟知县有交情,啥都便宜他!没见给你们几个村发的年货都是醉八仙买的吗?” “那个书斋,听说也是戚知县的手笔,外面还好几家呢,比酒楼不少赚!” 小琴赞叹道: “啧啧,这两口子算是赚翻了!一家人都养得起,别说他家的日常开销了,就是她娘家,也跟着吃香喝辣过好生活儿。” 银牙男又说:“我昨晚还在他们酒楼喝的酒,三五个人,你们猜猜花了多少?” 几个人都没去过那样的大酒楼,自然猜不到。 银牙男伸出几根手指,“这个数!这还是有你们村的宋崇在场,南茗陪着一起喝酒,最后少收了一些。” 银牙男就是吴良。 他跟李大柱子一对狐朋狗友,算是老交情了。 昨晚宋岚喝了两轮酒,醉后吐真言,把宋崇来了县城又私自回去的事情说了出来。 又看吴良是个广交朋友的人,托他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买卖给宋崇做。 合适的小买卖吴良不知道,倒是眼红人家手里的的大笔银钱,当场满口答应。 出了醉八仙,就去找了李大柱子。 这事要成,非此人不可,他比他胆大,比他缺钱,对宋崇家还无比熟悉! 两人一拍即合,商量了大半夜。 睡到午饭前后,简单吃了饭,又找了一个都信得过的好朋友。 李大柱子不敢光明正大走回村的官道,几人绕着小路,先到了隔壁村,寄养好马匹,天黑时才步行进村。 李大柱子出去撒尿时听见小琴在跟人说话,就把她也拽了进来。 他性急,直奔主题。 “夏延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咱们也动不了,还是先搞鼻涕虫!” 小琴吓得酒杯差点儿掉地上!起身说道: “你们……你们……” 李大柱子按住女人。 “放心,我们只要钱,人留给你!” “少扯你娘的!你们把钱弄走了,我要他做什么?干啥都不中用!” 吴良赶紧给兄弟一个眼神。 李大柱子板起面孔。 “喊你来不是跟你商量,不过是念在过去的交情份上,一起喝两杯,有了银子,我可就不再回来了!坐下喝酒!不要高声!” 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大个子,“刷”一声抽出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 小琴只好先坐下。 她又不傻! 三个男人,她能怎么样? 她细想了想。 “柱子哥,我倒是有个主意,保管这钱你们拿的神不知鬼不觉。” 李大柱子不以为然地说:“宋家也不是铜墙铁壁,两个老废物一个小废物,还能挡住我?” “挡是挡不住,可你们露了脸,以后的日子不是更难过吗?几十辆银子,还能躲着花一辈子?” 第263章 她还能脱身! 小琴以为,这句话肯定能说到三个人的心坎上。 这样她就算入了伙儿了,分不到银子,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李大柱子笑道:“几十两银子,还真不够我们哥几个张罗一回的呢!不是还有七宝家、二狗家、老刘家……” 他微昂起头,用鼻孔对着小琴,这样还不把她给吓尿了? 没想到这女人拍手叫好! “刘大民媳妇最讨厌!还有刘三民家,天天有进账,家里肯定有现钱!” “还有老孙家!他们家可是富户,银子在哪儿我知道!要我说,宁敲响锣一个,不捶破鼓三千,就去他家都值了!” 刘大民媳妇就是上次在祠堂喊声最大的那个妇人!她给这婆娘记着账呢! 至于孙家,偷他家还算偷?那是拿回她自己应得的东西! 她要立个投名状,更要报个生死仇! 李大柱子竖起大拇指。 “你倒比我更像个女强盗!老吴,咱们算她一个?这女人有点胆色,而且……她还几个男人上都行……哈哈哈哈!” 吴良是个牵头的,可李大柱子一向强凶霸道,事没成,他也不能现在就驳他的回。 虽然心里老大不情愿。 不过一个女人嘛……长得还不赖,又不惧男人,玩一玩,然后远远卖到窑子里也能赚一笔! 何况她能想办法进富裕人家,真说不定搞一笔大的呢! 他先按住李大柱子还要倒酒的手, “兄弟,这酒劲儿挺大,喝多了误事,等事成了,我们四个去大酒楼喝个痛快!” 这就是同意李大柱子的提议了。 几个人高高兴兴又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 李大柱子跟小琴说:“你先家去,别脱衣服躺着等,待会儿……” 吴良到底还是不相信小琴,怕走漏了风声,插嘴问道:“你一宿不回去,家里人找你不找?” 小琴红着脸摇了摇头。 李大柱子明白了吴良的意思。 “那你就别回去了,先陪陪老吴哈哈哈……” 吴良拉过小琴的手摸了两下,笑道:“今晚要办大事,这事得等等!” 李、吴三人之前就商量好了,先在李大根家放一把火! 一着火,人们肯定都往外跑,他们就趁机去闯空门! 现在小琴加入,就重新分了拨儿。 小琴带着吴良,去谁家谁家。 李大柱子带着黑大个儿,去谁家谁家。 孙家在李家后面,很近,况且今日正处在下风口,肯定要出来救火,那就先去他们家! 放个火,容易得很。 李大根儿家的茅草房,很快就成了一个大火堆。 眼看男女老少都听着锣声往这边来了。 四个人打个手势,黑暗里潜行进村,马上行动! 事情比预想的顺利得多! 孙家大门虚掩着,堂屋里亮着灯,却没有人声。 一看就是男人都跑出去救火了,女人孩子不敢待在家里,也跟去看热闹了。 小琴带着人,摸进孙老头的书房。 一个土地主,偏要弄风雅,还设个书房! 别家的书房只是读书写字,孙家的书房,有暗格,大把银子就藏在那里! 黑大个儿在大门口把风,小琴带着李大柱子和吴良,很快就挪开书架、撬开了墙砖。 里面果然有好货! 当然一并拿了! 忽然,外面的黑大个儿急吼吼喊道:“啊啊啊……啊吧……” 他是个哑巴,但这点警报足够了! 里面满眼都是钱的三个人这才发现情形不对! 外面忽然灯火通明,瞬间涌进来十几个举着火把的黑衣捕快! 黑大个儿被捆成了黑粽子! 李大柱子一把把门插上。 “他奶奶的,怎么来了这么多捕快?” 吴良的脸直接白了! 一把搂过小琴,将匕首抵在她脖子上,恶狠狠道: “是不是你这个女人故意带我们来的?说!” 小琴就是胆子再大,尖刀在喉也腿软了,抖成一团。 吴良的手也稳不到哪里去,两下一凑,小琴流血了! 李大柱子倒还算清醒。 “你奶奶的老吴!放开她!她要是故意的,自己还落个捉贼见脏吗?分明是你被官差盯上了!” 吴良气急败坏吼道:“我不管!我反正完了,我杀了她,赚一个!” “去你奶奶的!犯得着杀人吗?” 卓仁还在那里慢条斯理分派人手呢! 这么多人,还怕两个小贼飞了?! 不过是想等他们多偷几家,回头充军也充得远些! 没想到他们居然先来了孙家。 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一切尽在掌握。 他们出来不出来,也一样是束手待擒,连后门都有人守着呢! 可是怎么还有个女人在里面?他们盯准了啊,就三个大男人。 他急忙喊道:“吴良!李东魁!你们冷静点儿,偷钱放火大不了坐牢充军,杀了人可就要偿命了!” 里面也没人回应卓大人。 卓仁回头问道:“谁是这家的主人!” 孙老头带着孙宝从大门外跑了过来,“鄙人姓孙,这是我家!官爷有何吩咐?” “里面有个女人,看看是不是你们家的。” 孙老头回头问他儿子:“谁在里面?是咱家的人吗?” 孙宝也懵了,“书房不住人,咱家也没见少人啊!” “你赶紧去清点人口!” …… 书房里面,李大柱子瞅了吴良一眼,“听见没?杀了人就没有回头路了!” 吴良到底也不是那种狠角色,见血也害怕,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匕首。 李大柱子怕他再行凶,伸手去夺匕首。 吴良疑心他要反过来杀自己,挺匕首往前就刺。 两个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地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谁刺到了谁。 小琴缩在一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 孙家人不知道她在里面,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谁!那个哑巴啥也说不出来,她还能脱身! 可是怎么走? 就一道门,外面都是人! …… 卓仁他们自然也听到了里面的打斗声,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奶奶的,这怎么还自己打起来了?” 门关着,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去。 万一那女人有个好歹,他们这一晚上别说没功,还要犯大错! 他在大人面前夸下的海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老脸? 第264章 卓·谈判专家·仁 卓仁是有口才的,最擅长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吴良!李东魁!立即释放人质!打开门!慢慢出来!我保证在知县大人面前给你们求情……” 门没开,倒是也没那么大动静了。 卓仁自以为劝解见效,又说道:“这就对了!万事好商量,千万别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那边的火都救下来了,你们找了个空房子烧,可见还有良知!” “出来吧!牢里蹲几年,出来还是好汉一条!” 孙宝这时再次跑进来,“报告官爷,我们家没少人,那女的大概是他们掳来的吧。” 卓仁点点头。 反正得先救人,是谁都得救。 “吴良!李东魁!先把人放了,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李东魁!你读过书明事理,事情轻重缓急你想想就明白了!” “吴良!你可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做糊涂事,啊!不要犹豫了,等我们进去抓人那就不一样了……” 卓·谈判专家·仁费尽口舌,书房的门还是紧闭着,一片漆黑安静。 不禁让人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人,刚才的打斗是真实存在的吗? 卓仁给旁边捕快打了个手势:悄悄过去看看! 那名捕快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轻轻推了推门。 门没动,他顾着上面,脚底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粘稠的东西。 低头一看,一大滩暗红色的血液! 这名捕快是个老手,一看就明白了!“头儿,里面怕是死人了!” 卓仁一刀劈断门插。 书房内,吴良倒在血泊之中,眼看就要断气。 李大柱子和那个女人却不见了! 卓仁窜过去按住吴良的伤口。 “李大柱子呢?” 吴良呲了呲亮闪闪的门牙,想说话,却只剩下跟黑大个儿一样的“啊啊……啊啊啊……” 书房就那么大,门窗都完好无损地从里面锁着,两个大活人却不见了?” 孙老头赶紧打开暗格,空空如也! 孙宝第一次看见死状这么难看的将死之人,还要死在自己家里,本来就很害怕了! 又凭空不见了两个,这就更吓人了! 根本顾不上他爹心疼不心疼银子! “爹!会不会是闹鬼啊?女鬼把那个李李李……李大柱子给弄走了?” 孙老头眉头紧锁,没搭理这个傻儿子。 鬼只要纸钱,要银票能用吗? 卓仁问道:“这个书房有秘道吗?” 孙老头摇头。 这时众捕快差不多都进来了,火把、灯笼照得屋子里亮如白昼。 依然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推开书架,移走桌椅,墙上、地上,屋顶上,都很正常,没有什么暗道的痕迹。 到这个时候,别说孙宝害怕,卓仁都觉得脊背发凉。 众人心同此心,都不吭声。 只有黑大个儿,伏在吴良身边呜里哇啦发出一些非人类的声响,听着更是凄惨瘆人。 吴良已经烟气了,成了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卓仁吩咐手下:“你们四个,留在现场,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其他人跟我出去搜村!撤!” 老手捕快指了指孙老头和他儿子。 卓仁跟他们父子说:“你们也不希望家里死了人的事传出去吧?” 父子二人频频点头! 这么晦气的事,谁要出去说?而且万一他们的同伙儿来报复,那不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卓仁说:“那就跟我出来,我怎么说,你今后怎么说,懂吧?” “我们听大人的!” “懂!” 孙家大门口,李里正很自觉地履行着村官的职责,站着等在那里。 很多村民也不惧寒冷,都跑来围观。 见卓仁走了出来,李里正紧走几步迎上去,“卓头儿,抓到人了没有?” 卓仁大声笑道:“放火偷钱的小贼而已,一死二伤,大家伙儿都散了吧!回去看看老婆孩子都在不在,别趁乱去了别人家啊!” 众人哄然大笑。 来了这么多捕快,原来只是抓三个小贼……不不他们不是那个意思! 他们立即就不担心了!反正贼进的是孙家! “官爷想得真周到!” “各位官爷辛苦了!” “晚上路不好走,到各家里将就一宿吧!” 可他们不走! 卓仁低声吩咐李里正:“让他们赶紧回家,李大柱子他们挟持了一个年轻女子,不知道是谁家的,人都回去了就清楚了!” 李里正喊道:“都回去都回去,闭紧门户,谨防有人浑水摸鱼!” 众人一看也没啥热闹瞧了,纷纷散去。 人走得差不多了,李里正才低声问道: “大人,是谁放的火?李大柱子吗?” 卓仁说:“是,可是他又跑了!” “啊!?大人不是说……” 卓仁大致说了刚才的事。 “我怕他还躲在谁家呢!咱们得找个借口搜村,还不能打草惊蛇,你有办法吗?” “这个孽障啊……他能躲去谁家?宋崇家,朱二龙家,小琴家!别人不会搭理他!” 卓仁听出关键,“小琴是个女人?” “是,孙家刚休掉的寡妇儿媳妇。” “孙家的?孙老爷!请借一步说话!” 孙老头走了过来。 卓仁问道:“你放钱的地方,都有谁知道?” 孙老头说:“那地方只有我和我儿子知道。” 卓仁点点头,“带着家人们先回去吧,别进书房就成。” 孙家人也都回去了。 卓仁当机立断:“去小琴家!” …… 小琴睡眼朦胧地披着衣服出来见客。 “官爷找我?” 刚才那个女人既没说话,也没露脸,很难分辨是不是眼前这个小琴。 卓仁说:“我直说吧,李大柱子今日回村,有没有找过你?” 小琴摇头,“他没有来过。” “你今晚一直在家?” “是啊,小孩儿离不开娘,我晚饭后去溜溜食都得赶紧回来。” 小琴娘笑道:“官爷不妨里屋外屋都看看,咱们去去嫌疑!” 卓仁人没动,移目四处打量了一下。 “不用了,别吵着孩子,李大柱子挟持了一个女子,我们四处看看,怕伤着良民。” 小琴娘说:“这个挨千刀的……有劳各位官爷!这大半夜的!坐下喝杯茶吧……” 出了吴家,众人又去了一趟朱家和宋家,同样一无所获。 卓仁问李里正:“李大柱子自己家呢?在哪儿?” 第265章 这事瞒不过您的眼睛! 李里正说:“他不会回自己家吧?他爹都不管他了,更别说那个后娘了!” “去看看!” 李有财家大门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似乎就在等官差来查了。 这样能搜到人那就见鬼了! 卓仁挥手转身,连进都没进去。 一行人又回到孙家。 孙老头看见李里正居然还屁颠屁颠跟着官差进来了,气都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脸来我们家!我的家底都被你那好侄子给端了!” 李里正只好拱拱手,“我没教好子侄,孙老爷稍安勿躁,您家大业大,他拿了去一时也花用不完,抓住他就没事了!” “哼,抓住就没事了?杀人放火偷银子,够他死一回了吧?” 李里正气道:“他自是他!我自是我!我们老李家早就没有李大柱子这号人物了!” “教不好一个就除祖籍一个,你们老李家是真有本事……” 李里正是个和气的人,可也不是泥人。 两个侄子都这么不走正道,他心里也难受啊!又酸又涩像吃了山里的青梅子。 毕竟是亲侄子,大根儿已经死无全尸了,大柱子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们老李家,是真没教出好孩子来啊! …… 孙老头还要说啥。 卓仁大声说道:“都别说了,现在争这个有啥用!老孙,你们家书房真没有秘道?” 孙老头说:“真没有!我自家房子自家院,我从小到大住了几十年,哪有什么秘道!” “那你说说,李大柱子和那个女人到哪里去了?” 孙宝还在坚持他的看法,“要我说肯定是女鬼!要么就是狐狸精……” 卓仁起身要出去,“我再去看看,我还不信了!” 孙地主要尽地主之谊,“夜里冷,众位官爷也饿了吧?我让他们热热乎乎安排点酒饭。” 卓仁确实是又饿又累又冷。 兄弟们肯定也一样。 他们出来抓贼,穿得都很轻便单薄。 “那就劳烦做几碗热汤面,多放辣子,别的不用了,出来办事,酒可不敢喝。” 孙老头带着人进去了。 他刚转过后院的照壁,就听一个女人声音说: “那女人是不是你养在书房的?为啥你这阵子都不让别人进去?你说你说你说……” 孙老头吼道:“闭嘴!还嫌不够乱呢?赶紧安排人去厨房煮几碗面……” 老捕快问:“头儿,我要是李大柱子,趁乱藏起来,不如趁黑跑出去。” “说的是,黑灯瞎火,人又杂乱,怕是早出村了。” “那咱们接下来如何安排?” “搜也难搜到,追又不知道往哪边追,等吧!天明仵作验完尸,再看看现场吧。” 明明一趟美差,跑成了苦差,卓仁摊在孙家的太师椅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 看见李家着火的时候,南栋就觉得不对劲儿。 平白无故,一个空房子为何会起火?而且火场里有一股烈酒味,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纵火! 会不会是大嵛山那一群人,痛恨李大根儿,放把火泄愤? 李大根儿死都死了,他娘也跑了,也不至于有人干这样无用的事。 那就是有人想趁火打劫? 行军打仗,放把火扰乱敌人那是常有的事,他这是想把人都引到火场来? 打劫自然要找富裕人家,那么蔷蔷家说不定就是贼骨头的目标…… 南栋站到一块大石头上,一边指挥大家救火,一边往远处看。 别说!还真给他看到一个可疑的身影,不往火场跑,却往黑巷子里钻去! 他跳下地,拔腿就要追,却有人拉了他一把。 一扭头,是松风。 二人走到僻静处,南栋问道:“你拉我做什么?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松风悄悄说:“您别追了,刚才那个是自己人。” 南栋:? “放火的的是李大柱子和他两个同伙,上次他被人救走之后,一直有人盯着呢!他们前脚进村,我们和卓捕头后脚也就到了。” 南栋问:“他们是要打劫?卓捕头在哪里?” “嗯,能偷就偷,不能就抢,他们的目标是大嵛山矿工的补偿银两。卓捕头他们已经分头去各家蹲守了。” “难怪我刚才恍惚看见一个陌生面孔,还以为是哪家的亲戚帮忙救火呢!” “我家公子猜得不错,这事瞒不过您的眼睛!您别管了,卓捕头他们计划抓个现行,好定罪。” 南栋看了看火势,人多,倒是控制住了。 可是为了抓几个小贼,放任贼把人家房子给烧了? 松风解释说:“他们原计划是,后半夜趁人们都睡了再动手,没想到竟然放起火来!” 南栋点点头,“我都知道了,我只管救火!” “好,我两位哥哥现在都去了南家门口,虽然他们说了不敢去您家,咱们还是防着点。” “嗯,你也回去吧,仔细门户。” “好,您放心,出了这种事,我家夫人情况特殊,公子不会轻易就出来的。” 南栋亲眼看着火场没事了,才跟南林去找卓仁。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死了一个小贼,抓了一个哑巴,李大柱子又跑了! 里面还夹着一个不明来历的女人? 卓仁见南栋来了,多少有些羞愧。 这人可不是普通百姓,他听说过的。 “十几个人抓三个人,闹个天翻地覆,还跑了一个!真是……” 南栋说:“打仗哪有必胜的?谁能想到那么个小书房还能有暗道!” 卓仁一拍大腿: “就是啊,可怎么也找不到机关,真是头疼……对了,您熟悉村子,要不您帮我们瞧瞧?” “乐意效劳,走吧!” 卓仁他们一直在书房里翻翻这里、敲敲那里,南栋却先围着那栋房子转了一圈。 那是个耳房,山墙紧贴着东厢房,后墙与外面的高围墙间的夹道仅有一尺来宽,大人都钻不进去。 说是耳房,可不是南家那种蜗居,都快比厢房大了。 外面的尺寸他有数了,到里面一看,也没有明显缩小,应该没有夹墙。 随处看了看,也确实不像有秘道的样子。 吴良的尸身还停在地上,盖着一匹白布。 “卓捕头,尸体移动过吗?” “没有,要等仵作验伤。您是怀疑秘道在他身下?” 老捕快说:“他这么瘦,挡不住多少地方吧?” 第266章 秘道 南栋说:“这白布能揭开吗?” 卓仁挥挥手,有人过来揭开了盖布。 南栋看了看,又看了看。 “卓捕头,咱们去隔壁瞧瞧。” 孙宝过来打开了东厢房的大门。 屋子里没有一丝热气。 “这是我大哥的屋子,现在他老婆孩子都不住在这里了,就空着呢,没烧火。” 卓仁点点头,带着南栋和几名捕快进了靠书房那一间。 房间门窗都关着,扑鼻一股血腥气! 卓仁禁不住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您!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 “我是看他死前看着这边,瞎猜的,看来没错。” 卓仁一声令下:“仔细搜!注意看有没有开着的窗子。” 老捕快眼尖,发现一扇后窗虽然插着,但是插销旁边一片窗纸破了一个小洞。 打开窗一看,窗根下的夹道密密实实种满了细竹子,这边出去确实比耳房后面方便,起码能走动。 他们刚才也进竹林搜过了,没什么可疑,现在他想出去再细看看。 贴着耳房的墙边是一排木柜子,到处翻得乱七八糟,根本分辨不出有啥可疑地方。 卓仁问孙宝:“咋这么乱?” “我大嫂走得急,又走没几天,还没让人收拾呢!” “她走时就这样吗?” “差……差不多吧!官爷,我肚子疼,先出去了啊!” 这间房子也没多大,众捕快没搜到人,就想把柜子挪开。 可有个柜子居然搬不动,仔细一看,原来柜板竟然钉在墙上! 不能搬动,众人就试着推、拉,也是不动。 卓仁吩咐道:“去叫孙老头!” 孙老头在柜子边弄了半天,满脸讶异。 “这柜子怎么搬都搬不动?” 卓仁笑道:“你自家的东西,不知道吗?” 孙老头说:“官爷既然觉得它可疑,砸了就是!反正那个女人的东西我们家都不要了!” “那我们真砸了啊,去两个人,找家伙儿什!” 南栋却说,“这么好的柜子,砸了可惜了!让我看看成吗?” 孙老头闪到一边。 南栋过去仔细端详了一番,把柜子贴墙的背板用力向下按去,三下轻,两下重。 只听“咔哒”一声响,木板滑了下去,带着一块方形的墙壁也跟着滑入地下,露出一个直通书房的洞口!” 卓仁意味深长地笑道:“诶呀……原来秘道在这儿啊!孙老爷,您不是一口咬定没有秘道吗?” 孙老头脸色铁青,一声不吭。 怎么南栋会知道开秘道的手法? 他想不通啊! 这个机关,就是砸毁了都找不到破绽! 他是如何知道的? 卓仁也想知道啊! “我说南大哥!南大爷!你咋还会开这玩意儿呢?” 南栋说:“这东西我在别处见过,人家是这么开的。” 说完,看了孙老头一眼。 两人视线相撞,孙老头勉强笑道: “想必是做这个的木匠骗了我,还说什么精工巧作,原来贼人知道开启,南兄弟也知道。” 南栋也没研究过这个东西,也懒得理会这老头子的态度。 孙老头自知理亏。 人家帮他抓贼,他却隐瞒实情。 只好央求道:“在下家中有秘道这件事,还请各位保密。” 卓仁和他的兄弟们看看彼此,笑得心知肚明! 儿媳妇的卧房和公公的书房之间有秘道,这种香艳的事情,呵呵呵呵…… 卓仁说:“这事……你的家事,我们就不管了,不过将来的案卷里面可得写清楚!” 放走贼子,他们可是有责任的!有秘道嘛,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孙老头解释说:“众位不要误会,东厢房原来住的是我一个小妾,因为山妻善妒,不准我常来,在下才想了这个暗渡陈仓的法子,还请诸位成全。” 卓仁吩咐道:“你们几个,出去嘴巴闭牢一点。” 南栋南林也说:“你家里私事,我们不会乱说。” 这时老捕快跑了进来,“卓头儿!我找到一个狗洞!狗东西就是从那里跑的!” “往哪边跑了?” “看方向是进山了。” “追!他身上肯定也有伤,去村里借一只狗来!” 孙老头赶紧说:“我家后院就有狗,不用去村里找了。面都要煮好了,众位了吃了再去追吧……” 卓仁再不复刚才嘻嘻哈哈模样。 “他可不是刚才偷你几两银子的小贼了!他杀了人!兄弟们,出发!” 南栋说:“我们哥俩跟着去吧,进大嵛山的话,人多力量大。” 卓仁说:“南大哥今晚帮了大忙,抓贼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吧!他一个人,还说不定有伤。” 官差都这么说了,南栋也没再坚持,跟南林告辞回家。 卓仁一行人牵着两只大狗、举着火把,迅速跑了出去。 那狗不是官家的,不听官兵吆喝,只好让孙家一个专门养狗的护院牵着绳子。 护院是个名叫憨憨的毛头小子,牵着狗跑得飞快。 可苦了这些平日里屁事没有、最多巡街闲晃的太平捕快们。 卓仁年龄虽然大一些,是真正行过军打过仗的,倒还能坚持。 可是夜里进山,一群人可不能分散走。 尤其是大嵛山,卓仁还有队伍里面几个人都是去过的,山高林密路又险,迷了路可就麻烦了。 “憨憨!拉住狗子,咱们等等后面的兄弟们,这大嵛山可不是开玩笑的!” 憨憨呆呆站住。 “这不是大嵛山,这是后山咧!” “啥?咱们刚才不是奔青鸟涧出发的吗?” “转弯了!咱们现在是在后山上。” 卓仁想了想夏延家后面那几个山头。 李大柱子往这里跑啥跑?这里能藏住人? “你家这狗子,不会弄错吧?” 憨憨可不乐意了! “俺家这是纯种猎狗,小时候都训练过咧!官爷莫要小看它们!” 卓仁不跟小孩子计较,“好好,你拉住些,咱们得一起走,李大柱子是个危险人物,你不能一个人跑在前面。” 憨憨放慢了速度,跟卓仁并排走着。 “柱子哥不会杀俺。” 卓仁拍了拍憨憨的厚肩膀。 “人是会变的!他以前对你挺好?” “好着咧!俺是被后娘卖到孙家的,死契,村里的小孩都欺负俺,柱子哥看见就帮我揍他们。” 卓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憨憨又说:“柱子哥走到今儿这一步,都是他那个后娘逼的!他那两个兄弟也不是人!” …… 说着话,两条狗一起狂吠起来,往前直奔,憨憨几乎拉不住! 卓仁喊道:“前面有情况,大家加快点脚步!” 第267章 第三个人是谁? 众人追着狗子,跑到一处山洞口。 洞里头黑乎乎的,火把照不到那么远。 看样子似乎是倒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狗子们狂吠不止,憨憨给了两个肉馒头才让它们安静下来。 卓仁喊道:“李东魁,是你吗?出来!” 黑影没动。 又喊了几句,还是不动。 老捕快说:“我进去看看!” 卓仁叮嘱道:“小心点,这小子挺奸诈。” 老捕快带着人,慢慢走到黑影旁边。 火光照得清楚,他忍不住骂道: “奶奶的!” 哪里是李东魁,是一段木桩子,披着一件外衣! 衣服倒真是李东魁的,他们追踪了一路,这一点可以断定。 卓仁也忍不住骂了声娘。 “这是看见我们出来了,脱掉衣服跑了啊!” 老捕快说:“衣服冰凉的,看来放在那里挺长时间了。” “这招金蝉脱壳玩得漂亮!看来有高人指点过啊!” 一个捕快说:“人倒是跑了,可是没穿外袍,还不冻死他个狗东西!还不用咱们费事了!” 卓仁摇头。 “东厢那个房间里面有的是旧衣服,他拿上一件不就妥了?” 大伙都觉得憋气,使劲催着狗子快吃快干活儿: 带血的衣服虽然脱了,身上也还有人味儿,狗鼻子还是闻得到一些。 好不容易等狗子吃完,让它们又闻了闻山洞里那件衣服,上路。 可是它们转了一圈,又走了来路。 拉回来,还是转一圈,走上回村的路。 就像山洞周围被谁画了一个看不见的圈,唯一一个出路就是回村那条。 卓仁皱眉问道:“啥意思啊?撂挑子是吗?肉馒头白吃了?” 憨憨不服,一个人带着狗跑了一圈,结果还是一样。 这次还拉着都不走了,摇头晃脑打喷嚏。 老捕快恍然大悟说道:“会不会李东魁带着什么药粉,撒了一圈?” 憨憨说:“我没闻到药味,好像闻到香味了!” 卓仁抬脚往山下走。 “女人的衣服,女人的香粉,李东魁变成女人了,抓不住了!回去!” 众人只好无精打采撤退。 憨憨又跑到前面去,“我带路!” 这次他们没再绕到青鸟涧方向,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卓仁看到前面一个单独的人家亮着灯呢,问道:“这是夏家前面那条路?” 憨憨说:“是夏家。” 卓仁想起夏家南掌柜做的美味,肚子咕噜噜咕噜噜叫了几声。 憨憨说:“官爷是饿得狠了吧?我这里还有几个肉馒头……你干嘛打我的头? 凿了憨憨一下那个捕快说:“你叫个憨憨,还真是个憨憨嗦!给狗吃的东西,问人要不要?” “这肉包子本来就是给人吃的!谁家专门给狗做包子咧!” 那人又凿了他一下,“给人吃的你咋给狗呢?是不是偷的?” 憨憨有些生气! “你莫打我的头!柱子哥说了,不能让人家打头,会变傻子!” 那捕快有些嘴贱手贱,哈哈笑着又打了一下,“你本来就是个傻的……” 卓仁喝道:“闭嘴……” 他话还没说完,憨憨忽然朝打他那个人扑了过去! 这出其不意的一扑,居然把一个专业捕快给扑了个跟头! 憨憨举起拳头就打,可惜终归还是小时候的招式,只会找屁屁揍。 找不到屁屁,就不知道往哪里下手,伸手就要薅头发。 还好众人眼疾手快,笑着给拉开了,不然真厮打起来,捕快也未必就能赢得了傻子! 至少屁屁肯定要捱几拳。 那人吃了亏,面红耳赤骂道:“臭小子!你咋还来真的呢!” 这下倒也不敢叫“傻小子”了。 卓仁笑道:“你先踩人家的痛脚,摔一下活该!” 憨憨捡起地上的一个布包,掉出来的肉馒头也捡起来塞了进去,包好又踹进怀里。 卓仁问他:“你拿了多少包子啊?你家老爷看见不骂你?狗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憨憨顺着嘴说道:“俺给柱子哥拿的,让他路上吃,他不要。” 这句话可把众人给惊着了! 卓仁打了个手势,叫其他人不要说话。 大伙继续往前走,卓仁笑着说道:“你对柱子哥真好!啥时候看见他的?” 憨憨再傻,也意识到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可他不会撒谎。 撒谎是要被太太打的! 老爷也不会救他! 于是他就包着嘴不吭声。 卓仁耐住性子,笑道:“憨憨,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憨憨想都没想,说:“好人!他是坏人!他打我!” “他是坏人!等我回去揍他给你出气。那你告诉好人,你柱子哥为啥不要你的肉馒头?” “他说吃过晚饭了,让我拿着自己吃。” “哦……还说啥了?” 憨憨摇头。 “柱子哥一身是血,可着急了,摸摸我的头就跑了。” “那个女人呢?” “我没看见女人啊。” “你不是看见柱子哥带着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进的书房,你才去给他拿的肉馒头吗?” 憨憨掰了掰手指头,“三个男人。” “你看见三个男人?” “嗯。” “你进书房没有?” “老爷不让我进他书房。” “你咋没跟着去救火呢?” “老爷不让去。” “柱子哥来你家干啥?你都不问问他饿不饿,就去给他拿吃的?” 憨憨忽然哇哇大哭:“柱子哥吃不饱,他天天都吃不饱!” 卓仁按按额角。 审着审着,咋还审出一对真交情来了? 憨憨看见李大柱子只有一件事情,就是给他“拿”吃的,其余事情根本不想不问! “我们这些人第一次进院子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我……我看你们拿着刀,以为你们是坏人,就躲起来了。” 卓仁看看大伙儿。 贼是好人,他们像坏人,很好,很好! 老捕快说:“那可能就是三个男人,咱们也没听真吴良说的话。” 卓仁摇头。 他原本推测,那人就是小琴! 熟悉孙家、知道秘道、跟李大柱子也有撇不清的关系。 如果是三个男人,那第三个人是谁? “憨憨,有个又黑又高的大个子,你看见他了吗?” 憨憨挠挠头,“我没看清那两个。” 问了半天,白问! 说着就到了夏家门口。 虽然人家还没睡,但夜里多有不便,还是过门不入吧! 谁知松风在门口等着他们呢! 第268章 阴沟里翻了两次船! 卓仁主动打招呼:“小哥儿还没睡呢?今日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松风笑道:“我正要去找你们,看见山路上有一溜火把,就猜到是你们上山了。” “有事?” 松风看了看队伍,“没抓到李大柱子?” “哦……那个,许是狗子闻错了,空跑了一趟!” “我家夫人说,众位忙到现在,也该肚饿了,看看有没有空先来吃点东西。” 卓仁的肚子说:进去进去! 可卓仁的面子说:算了算了! 卓仁是个要面子的! “太晚了,不方便,再说你家厨子不是都回万年县了?怎么敢劳动南队!” 松风淡淡笑道:“我家夫人以前女扮男装的时候,跟大家都是熟识的!不打紧!” 卓仁听了“女扮男装”几个字,就像听到了什么宝藏大秘闻,一窜老远! “不了不了,替我多谢南队!多谢夫人!” “兄弟们,第三个男人找到了!跟我走!” 孙家,堂屋。 小琴无论如何想不到,今晚居然能两入孙宅。 卓仁坐在他最喜欢的那张太师椅上,二郎腿翘得老高。 “吴小琴,我问你,是不是你伙同李大柱子来孙家行窃?” 小琴不动声色地说:“官爷,我是孙家的旧人不假,我也恨孙家入骨!可是您想,我要偷钱早就偷了,为何等到今日?” 卓仁倒是给她问住了。 “你为何等到今日?那是因为你没遇到合适的机会、合适的同伙儿!你问问孙家主,为何最近不让人进书房?” 小琴冷笑:“他见不得人的事多着呢,不让人进书房有啥好奇怪。” 孙老头要是在场,肯定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 卓仁说:“他说怀疑有人发现了他藏钱的地方,怕出意外,才下了禁足令。动暗格的人就是你吧?” “不是。捉贼捉赃啊,官爷。” 卓仁一个劲摇头。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那银票和银锭上面都涂了毒药,一旦沾上,诶呀……痛痒事小,烂手都有可能!” 小琴的手藏在袖子里,下意识捻了两下手指。 “在银子上涂毒药?他自己不碰吗?” “人家有解药,打什么紧?” 小琴暗自思量,这么歹毒的事,孙老鬼倒是做得出来! 她当时确是碰过银子的,那怎么好?若是有解药,可要赶快想想办法…… 实在不行,就招认了,咬定李大柱子逼迫自己,也就是了! 老捕快看她不肯认罪,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吴良的手指都肿起来了!不知是不是碰了毒药的缘故!” 卓仁故作惊讶,“呀!这么快?孙家这毒药厉害哦……” 小琴听到这话,差点乐出声! 吴良怕她和李大柱子捣鬼,一直亲手提着钱袋子!无论银票还是银钱,他根本没用手碰过! 这是诈她呢! 卓仁见这招也不奏效,问道:“你不认也没事,来人,喊憨憨进来!” 憨憨都回去睡觉了,又被叫了起来。 他睡眼朦胧看了小琴一眼,“大少奶奶,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琴现在头发已经被挽了起来,穿着黑色男式外袍,憨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卓仁问:“憨憨,你今晚看见她和柱子哥在一起了吗?” 憨憨摇头。 “大少奶奶没跟柱子哥在一起。” 全场鸦没雀静。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白忙了一场、希望再次破灭的时刻。 憨憨慢悠悠说道:“大少奶奶躲在树后面,不想让我看见,我就没过去问好。” …… 一阵安静之后。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你个憨憨!” “哈哈哈哈原来她躲在树后面!” 卓仁笑道:“憨憨!你真是个功臣!帮你家老爷捉了一个贼!天明找你家老爷领赏!” 憨憨没动。 “官爷,柱子哥呢?我不要赏银,你们不抓他了成不成……” 卓仁说:“这事是官府的事,不能听你的,我也说了不算。回去睡吧,看把孩子困的!” 憨憨看了大少奶奶一眼,转身出去了。 卓仁吩咐道:“把她带下去,看好了!” 小琴还不服呢!挣扎道: “就凭那傻子一句话?官爷就要定我的罪吗?” “我们是捕快,只管抓嫌犯,定罪要交给我家大人,当然,你现在要招认了也成!” …… 虽然还有一个嫌犯没抓到,没有大获全胜,但今晚的收获也算不少,众人都觉挺得意。 孙家一锅面汤熬了一两个时辰,汤鲜味美,众人打了一个漂亮仗,又累又饿,吃得十分畅快。 吃完就在厅堂围炉夜话。 可惜实在太困。 孙家阔气,地上铺了一大块羊毛地毯,有人躺下就睡了。 不一刻,所有人就东倒西歪都睡着了。 直到天明。 孙老头进来一看,这大冷的天,睡地上能睡这么香? 那碳炉子都快熄灭了,碳篓就在旁边,都不知道添吗? 不对劲! …… 卓仁被人拼命摇醒。 “官爷,别睡了!小琴跑了!” 卓仁费了好大劲儿,才明白过来。 “去弄……凉水!凉水!” 娘的!他们这是又被下了药了! 而且还是跟大嵛山那次一样的药! 同一条阴沟里翻了两次船! 卓仁觉得他没脸回去了,抓了一晚上贼,抓了一个哑巴,一条死尸! 众人陆陆续续都被凉手巾叫醒。 去过大嵛山的那几个,跟卓仁一样一样的心情!憋屈透了! 孙家的厨子、帮佣被问了个遍,都是大喊冤枉。 那锅鸡汤一直在灶上炖着,这期间厨房肯定断过人,根本查不清了。 卓仁把气撒在孙老头身上: “我们吃了面,你家里人又没吃!怎么不帮忙看着点嫌犯!” 孙老头叫冤叫得更响:“我们也不敢过去啊!看守的那几个官差说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卓仁刚才也去关押小琴的门房看了,她是用捕快的刀割断绳索,自己跑掉的。 下药的人其实也不用查了,十有八九就是李大柱子! 他故意绕着圈子把他们引开,然后自己走近路又回到村里躲了起来。 卓仁自言自语道:“他为何又回来?趁黑走不好吗?有伤吗?还是怕我们听见马蹄声?” 第269章 要找娘亲、要吃肉肉! 老捕快说:“肯定是这样,也可能他要回来看看,吴良死了没有,我们有没有抓住那个女人。” 卓仁点头。 要说办案,还得是这些老人儿,不比那些少爷兵!愣头青! 扒拉扒拉动一动,唉……还是怪自己,以为用个三分力就能赢,结果一败涂地! 说不得,还得继续抓贼。 “马跑起来有声音,人走路又慢,那他如何逃?躲起来肯定不行的,隔壁村的马匹我们都给没收了……” 还有一个! 老捕快跟卓仁一起说: “船!” 赢川河边都是渔船,晚间无人看守,弄条船顺流而下的话…… 天呢! “过了三家村,就是嘉禾县了,跨界追逃?我老卓可不想出这个名!” 卓仁连帽子都没戴利落,就拔腿往外跑。 果然,一群渔民在河边吵吵嚷嚷,说其中一家的船不见了! 孙家、夏家、官家,三处有马的地方都清点过了,马匹没有少。 卓仁一声令下,一群人骑着马往嘉禾县方向追去! …… 松风眼看着众捕快离开,爬下屋顶。 南蔷夏延听了他的汇报,相视苦笑。 卓捕头这一遭,居然屡次栽在一个小妇人手里,众人都是始料未及。 李大柱子虽然不是一个粗人,聪明却也有限,他和吴良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小琴这一招趁火打劫简单高效! 接下来那一连串的动作,怕也是小琴的手笔。 松针气愤道:“我看见李大柱子拉了那女的进去,懒得听他们鬼扯,就走开了!不然也闹不到这个地步吧?” 南蔷说:“卓捕头抱着必胜的信心,要把鱼养肥了再抓,大家都大意了。” 夏延一直没说话。 最后才说:“他们追到奉南府,也未必抓得住人。” 南蔷点头:“他们手里有银子,随时找地方停船换马,船上没有人,也一样能往下游漂。” 说着,南栋来了,要借马去追船。 南蔷问道:“偷的是咱家的船?” “张家的。你张伯伯五十多岁了,好不容易东求西借,买了这条新船!就指着它养家糊口呢!” “我说官差会帮他找回来,他急得只是哭,穷日子难过,大伙儿也都明白,因此我答应他去找船。” 夏延说:“我跟岳父同去。” 南栋摇头:“你别动了,我看那李大柱子十分奸诈,人未必在船上。当心他在暗处使坏。” 夏延也明白事实如此。 南码头村是大村落,人多房多,街巷杂乱,藏个把人不是难事。 松风说:“还是我跟着去吧,有个照应。” 南蔷说:“倘若找到了,就地雇几个渔民帮帮忙,回来逆水,吃力的。” 她是担心父亲还是惧船惧水。 南栋说:“你大伯和大叔划着咱家的船、带着张家的人已经往南走了,人手没问题。” “那爹爹一切小心。” “我理会得!” 南栋和松风挑了两匹马,上马疾驰而去。 满村人心难安。 没人能躲在风浪外当个看客。 前几天孕育得正浓的年味,被南家的丧事和一场火事,弄得几乎荡然无存! 这还是孙家人被勒令对外封口,没人知道小琴的事,不然吴家肯定被吃瓜群众包围了! 暂时他们还都在李家门口转悠。 李有财关了大门和房门,根本不敢露头。 连李有理都想闭门不出,免得遭人唾骂。 可惜他还有个小公职在身,多多少少,还吃着朝廷的俸禄! 里正再小,也管着一个村呢,不能因为事出自家,就缩头不管。 村里原有一队乡兵,二十来个人,没事的时候拉出来练练,现在正是用得着他们的时候! “各位勇士,今日咱们要认真严格巡查,空房子、小树林、红薯窖、杂屋这些能藏人的地方,都要搜到、查到!” 有人说:“里正,他可是你们老李家的人,你不该避避嫌吗?” 李里正正色道:“我老李一片公心、天地可鉴!就从我家搜起,然后搜李有财家!” 又有人说:“里正,你是啥样的人大伙都知道,咱们就按街按巷走,跟以前一样!” 刘三民也是乡兵,通常都是他和南林带一队人,李有理带一队人,分头行动,这样快一些。 今日南林不在,他得把担子担起! “里正,咱们还是老规矩,你们负责东村,我们负责西村,出发吧!” 路上有两队乡兵巡逻盘查,顿时人心就安定了不少。 这可不包括吴家。 小琴昨晚被官差带走,到现在还没回来,吴家老小三口都没睡好觉。 香姐三四岁大,睡觉还没离娘,外公外婆怎么哄都是哭唧唧,早起也不肯吃东西,越哭声越大。 小琴娘又气又急,也跟着孩子掉眼泪。 “他爹,要不你去孙家看看,啥情况?” 老吴不肯去。 “她做了些啥事,你不知道?由着她跟官府的人辩白吧……” “你是不管她了?你这没良心的!” “这事咱管得了吗?咱们不去,她兴许还没事,咱们要是去了,被官差逮住一问,再把话说岔了……” “对对对,关键时候还是你们男人想得周到!” 老吴极少听到婆娘赞扬他的话,心里很受用! “我哄着孩子,你去给做点吃的吧,吃饱就不哭了!” “成,还有两个鸡蛋,我去给她蒸个鸡蛋羹。” 老吴拿出一条长长的宽布带子,“香香!来,外公背起哦!” …… 香姐在外公背上吃了几口鸡蛋羹,还是哭着要妈妈、要吃肉肉。 老吴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蛋蛋也好吃!你不吃外公吃了!” 香姐也不听,只是哭闹不休。 老吴没办法,只好背着她满院子转悠。 蔷薇娘在菜地里拔青菜,听到了隔壁的对话。 她是知道事情始末的。 一个人造孽不走正道,老的小的跟着受罪! 大人心里急,那孩子心里一样急,这样哄要哄到啥时候去?天冷,一会要冻病了更难! 她还少尝过这滋味了? 她把青菜提进厨间,拿了一块猪肉,两条大草鱼,出门。 家里现在都不断肉,她现在也当得起这个家。 她没敲吴家的门呢,小琴娘正好开门出来。 蔷薇娘说明来意。 又说:“这是老人过世预备酒席剩下的,怕你们嫌弃,没敢送过来。” 第270章 这人……挺不了几天了! 小琴娘赶紧接过去。 “哪能嫌弃呢,我要买都没地方买去!如今都预备过年呢,常没有肉买,上个圩日就没买到!正想着你家里兴许有肉,要去匀一点!” 蔷薇娘说:“那就赶紧给孩子做上吧,小孩子嘴巴馋的。我锅里蒸着菜团子呢,该出锅了,回去了啊!” “哎哎!这些多少钱,我还给你!” “送孩子吃的,不要钱!” “那哪行?蔷薇娘……” 南家的早饭通常在巳时吃。 今日饭桌上就四个人。 南柱南栋两兄弟帮忙去找张家的船,急匆匆拿了几个菜团子就走了,丰富先吃完早饭上学去了。 朱氏说:“怪冷清的昂,这菜团子吃着都不如往日香甜。” 南奶奶说:“吃饭还是人多热闹,抢着吃啥都好吃。” 南爷爷倒是又拿起一个菜团子,慢慢吃着说:“这有好些天都不吃粗粮了,我吃着好吃!” 蔷薇娘笑道:“我也想吃了,今日出去给小琴家送了点鱼和肉,团子有些蒸过火了。” 四人便聊起隔壁的事情。 小琴被官差带走,紧邻还是瞒不过的。 不过另外三个人并不知道真实内情,蔷薇娘也没细说,并且叮嘱道: “栋哥说官差还在办案,让我们出去不要乱说。” 大伙都点头。 朱氏说:“没查明白的事情,出去说啥,不会!” 她自从那天离家出走、闹一肚子凄凉,算是顿悟了一些事情。 虽然她说不明白。 但至少很承二房的情,人家让南茗去找她回来,而她的亲老公亲儿子,都没动窝儿! 这几天她不再时时处处当妯娌是仇人,家务活抢着干,大家都和和气气,她也比以前开心多了! 蔷薇娘乐见其成。 家和万事兴,做一家人是一辈子的事,就算她能看淡一切不计较,吵吵闹闹实在也烦心。 吃完饭,收拾好。 明日是南老太太和南二叔的“头七”,按照当地习俗,要扎‘上天梯’。 还要准备好荤素各样贡品,尽量丰盛些,上供犒劳“鬼差”,求他们不要难为已故亲人。 烧猪肉现成有的,再宰两只公鸡,烧两尾大鱼,其余都好安排,晚饭后再弄,子时前摆好就成了。 婆媳三人虽然今天要十分忙碌,也还做得完。 这些事南爷爷帮不上忙,就扛了一把锄头,想去外面的菜地锄锄草。 路过兔子栏时,看见那一群肥兔正在抢最后一条萝卜,得顺手揪点老萝卜叶、白菜叶喂兔子。 现在家里人少,菜吃不完,丰富不用再去割草喂兔子了。 他也大了些,知道用功读书,南爷爷看得心中高兴,家里一切安排都给读书人让路,当然舍不得让他做杂事。 再往前走是鸡窝和猪圈,猪和鸡也有足够吃的米糠,不用光吃菜叶青草,都长得又肥又大。 老太太出殡那天杀了一头猪待客,足足得了三百斤肉! 鸡生的蛋也多一些,又大又香。 家里的日子是真过起来了。 这些都托赖他们的好孙女蔷蔷。 她这几日身子不舒坦,不然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早就下来帮忙了。 但愿她这第一胎又稳又顺,那就一切天从人愿了。 就是可惜了老娘和老二,好日子无福消受…… 老爷子想到他的二哥,忽然记起来他瓜棚旁边也有块菜地,得过去看看,该伺弄的伺弄,该吃的就吃。 转出巷口,就看见瓜棚外面围满了人。 有人看见他,喊道:“南大爷,我们正要去找你呢,快过来看看!” “出什么事了?” “瓜棚里面找到很多血迹,可能李大柱子在那里待过!” “狗崽子!真会找地方啊!今日要预备摆头七的供呢!忙得不得了,他偏捣乱!” “是啊!那里跟谁家都不挨着,有人靠近一眼就看见了!” 南爷爷快步走到瓜棚。 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该烧的都烧给老二去另外那个世界用了。 就留了一包衣物,准备明天烧给他,现在被弄得一团糟,到处血迹斑斑。 带血的衣物怎么能烧给先人? 南爷爷气得血往上冲。 大伙都劝说:“烧不烧也就是个意思罢了,待会儿官差来看过了,咱们帮着挑拣挑拣,脏污的就拿去当废物烧了罢了!” 刘三民劝道:“南大叔莫生气!叫您老来,就是问问您的意思,倘若官差要带走做物证,也得有你们南家人在场。” 事已至此,南爷爷能有什么办法? “官差不是都去追贼了吗?” 刘三民说:“没有,孙家还留着几个,刚刚又来了几个,还有个穿白围衣背着箱子的仵作。” 南爷爷是知道死了一个贼人的。 点点头,道:“那咱们就等等吧。” 没一会,李里正那一队人得了消息过来汇合,然后三四个官差也到了这边。 仵作看了看血迹,说道:“这人伤得不轻,不治的话,恐怕挺不了几天。” 李里正听了这话,不免心一揪、腿一软。 他还是忍不住担心那个业障的小命儿啊!这可咋办啊老天爷啊…… 老捕快留在村里负责。 吩咐身边的人说:“飞鸽传书,叫头儿他们多注意沿途的医馆、药铺!” 又问那个仵作说:“依您看,这么重的伤,出来能上山跑一圈再躲这里来吗?” 仵作简洁明了答道:“不能,除非他不要命了。” 老捕快点点头。 算算时间,那个女人带着李大柱子的血衣藏到山洞里、再回家换好衣服,时间上倒也来得及。 可是她有这个胆量吗? 还是另外还有人在帮他们呢? 憨憨吗? 不像,他头脑那么简单,若是他做的早就说漏嘴了! 南爷爷过来问血衣的事。 老捕快说:“这里不是案发现场,这些我们不用拿走,你们自行处置吧!” 他们的事忙完了,回孙家装殓吴良的尸身去了。 南爷爷收拾了半天,才把地方清理干净,拿着一包脏衣物去赢川河边烧毁。 南二爷独身一人,衣物本就不多,这下更是没剩几件了。 明年寒衣节还远着呢,头七没到,也没有给死人做新衣服的道理……唉,只好明日多多烧些金箔银箔。 有钱傍身,自去买些穿的用的吧! 第271章 捞出这颗老鼠屎 南蔷夏延人在家中坐,新闻全知晓。 全仗有松风这个称职的前线记者。 松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义父说了,以后无论任何年、节,不管任何事由,都不准离开公子左右! 除非被退回不用。 夏延当然也不会做那么绝情的事。 不走就不走吧。 蔷蔷喜欢人多热闹。 至于吃饭,郭师傅不在这段时间,就大伙轮流掌掌勺呗,也不至于太难吃吧? 比如今天的早饭就是松落煮的,虽然简单了一些,也还不错。 用她话说就是,整天跟着夫人,看也看会一些了。 今日因为松风记者不在家,他们的新消息稍微晚得了一些。 南蔷听得直皱眉。 “他们居然躲到瓜棚去裹伤?不用说,准弄得乱七八糟。明日二爷爷头七,今晚得用地方呢。” 松针说:“是啊,南爷爷气得不行,现在大伙跟着收拾呢,我看人够多了,就到孙家去了。” 夏延说:“岳父他们都出去了,你们多注意那边。” “会的,小果一直没离南家左右。” 南蔷问:“小琴跑了,吴家没什么动静?” 松针就说了早上小女孩哭闹的事。 南蔷点点头没说啥。 这孩子从此没了娘,苦头在后面呢! 夏延倒是想到了另外一层。 “他伤得那么重,肯定还有人暗中帮助!血衣不是他放进山洞的,孙家的毒也未必是他投的。” 南蔷点头:“他自顾不暇。” “伤得重,就不一定会停在哪里治伤了,说不定岳父他们会找到人。” 二人对望一眼。 他们真正想说的是,大伯不会放走小琴吧? 那可就犯了大错了! 他那人一向躲懒,对别人的事不怎么热心,今日不仅顶风冒寒跟着去了,恐怕还是主动要求去的! 南蔷安慰自己说:“不会那么巧的,卓捕头他们先出发,要追也是他们先追到。他们后面还有爹爹和松风呢!” “但愿如此吧。” “一个李大柱子,弄得满村人心惶惶,赶紧把他抓回来!” …… 这么想的当然不止南蔷。 大家都想快些捞出李大柱子这颗老鼠屎。 这大过年的,又是杀人又是放火,真真是不让安生啊! 好不容易南码头圩日恢复了七七八八,这要是人们害怕了,担心村里有强贼悍匪不敢来了,那他们不是又没了生计? 更闹心的是得了官府补偿银子那些人家。 吓得一家人都不怎么敢出门,尤其是年轻力壮的男人,恨不得挖地三尺埋起银子,再种上树,自己就蹲在树下守着! 宋家今日连大门都没打开。 祖孙三人守在放银两的柜子前,大眼瞪小眼。 他们家老的老弱的弱,别说偷,就是强抢,他们也挡不住。 宋爷爷叮嘱孙子说:“要是真有什么事,你赶紧蹲下,不行就跑,银子是好东西,可没有命重要!” 宋奶奶心疼地说:“还跑!你把他打的那样,还能跑!你个死老头子,下恁狠手!” 宋爷爷说:“我下啥狠手了?不过是打给众人看的,雷声大雨点小!不信你问他!龟孙儿!” 宋崇呆呆地点头。 从小爷爷奶奶就是这样教他的: “你身子弱,有人欺负你就快跑!实在跑不了,就蹲下,护着头!” 他从来懦弱无能,到了今天,还是被爷爷奶奶当孩子一样护着!即便他才犯了错挨了打。 窝囊啊! 可他也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像夏延那样,没人敢欺负就好了,就能护住身边的亲人和手里的钱财了! 想到夏延,他愣了一下。 他为何会以他为榜样? 他…… “笃笃笃……”有人敲门。 是李里正带着乡兵队来了,说要巡查地方。 宋家也没什么地方好查,空荡荡的院子一眼就望到边了。 别人家大多有门房或者厢房,没有也是正房带阁楼,好存放杂物。 破家值万贯,过日子总有些杂七杂八越来越多。 宋家却只有一栋茅草房,房后也只有几间简陋的木架子杂屋。 李里正也没到后面去。 叮嘱宋崇说:“我们家这次得的补偿银最多,千万要收藏好了,宋崇这几天打醒点精神,啊!” 宋崇答应了,低声问道:“大柱子他……真杀了人了?” 李里正不想想这个问题。 一想就觉得心口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他还得干活儿呢,还有一半地方没走完呢! “官差还在孙家查证,看他们怎么说吧。” “是死了一个人不假吧?” 这事也瞒不过,一会儿官差就得把尸体带走,光天化日,躲不开大伙的眼睛。 李里正点点头。 “大柱子在你家住过一段时间,他要是再来,你可不能心软了!” “绝不会!” …… 宋岚也是乡兵,分在李里正这一队。 等大家都出去了,他才把宋崇喊了出来。 “我跟你说个小道消息,你可别外传。李大柱子不是一个人跑的,小寡妇也跟他跑了!” 宋崇张大了嘴巴,又闭上了。 “他俩本就……有了银子一起跑了也不稀奇。” “是,有人说就是小琴带李大柱子去的孙家,他本来要算计你的银子来着。” “她……” “她就是记恨孙家,这女人心狠手辣,走了正好,你可就解脱了!” “她……”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回去吧!赶紧寻一门亲事,再不就开个小买卖,这银子搁在家里,总免不了操心!” “她……” “你别打听了,这事我听得真真的!那小丫头早上哭着喊着找娘,她又没在你这儿,这还有假?” 宋岚走了两步,回头看堂弟呆呆的,又劝道:“你可别是真惦记这小寡妇吧?朱二龙都不想娶的女人!你可别冒傻气了啊!” 宋崇苦笑了一下。 宋岚走后,他就就地蹲下了。 她不是说,李大柱子和朱二龙没有良心吗?不是铁了心要嫁入宋家吗? 为何又跟那个人跑了? 他没有惦记她,从始至终,他惦记的人就一个。 可他也认了,就娶个女人过日子算了,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可她为啥还是跑了? 第272章 回魂夜鬼故事 这世间的事,原本也就想不明白。 唯一不变的,就是万事万物皆有可能变成你不曾设想过的模样。 就像南爷爷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们兄弟四个,会是身体最强壮的二弟先走了。 三房的婆媳两个也在这边帮忙,今日要用的供品早早就准备停当了。 晚饭时间都过了,南柱、南栋、南林三兄弟还没回来。 只好由南家老兄弟三个,用食盒提着东西,送到瓜棚去摆放。 都准备好了,蔷薇娘才有空想到当家人。 眼看天就黑了。 不知今日他们能不能回来。 今日天气阴寒无比,要是下起雨来,可就难了。 正担忧着呢,李里正带着乡兵来了。 留在孙家的老捕快刚刚收到飞鸽传书,说所有人都到了嘉禾县。 “张家的船已追到了,只是空船一只,没见到人。他们今日住嘉禾县,南兄弟他们明日起早就回来。” 李里正他们说完就告辞,说还要去通知张家。 此时天已经漆黑,南爷爷也回来了。 南奶奶说:“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两兄弟都不在家,这回魂夜晚上……老二家的,我今晚过去陪你吧!” 蔷薇娘说:“不用,奶奶又不会吓唬我,我们就各自在原来的地方安睡,让奶奶放心!” 南奶奶说:“照理是该这样,我就怕你年轻轻的没经历过,听到啥动静的都别动,啊!” 朱氏说:“婆婆,你不说我还没怕,这会儿倒有点起鸡皮疙瘩!要不我陪我吧!” 南爷爷说道:“你那边不是还有丰富?大小伙子阳气重,你怕个啥?” 朱氏说:“对对,我今晚到丰富屋子里去睡!” 蔷薇娘心里也有些忐忑。 但仗着素日里并不如何信这些东西,也不觉着一个人睡有啥不妥。 再说平日里都是她在照顾奶奶婆婆,比别人总要亲厚一点吧?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 按照风俗习惯,这一晚尽量早睡,大家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房。 外面的小雨终于在关门后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南蔷很担心母亲。 可她是个孕妇,这种情况娘亲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回去做伴的。 “我娘其实胆子挺小的,以前打雷下雨,她都是强撑着说不害怕!” 夏延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岳母要是没那么坚定的意志,怎么养大你们、等到岳父回家呢?” 松落说:“要不我下去……” 南蔷一票否决:“不行的,今日家里不能有外人,怕魂灵不敢回家。” 说来说去,最后也还是回到那一点: 老太太这些年全仗孙媳妇照顾,绝不会吓唬她。 夏爷爷也说:“阴阳两个世界,人心不作怪,鬼也奈何不了谁,不怕,那鬼差天天干这营生,听见谁真见过了?” 大伙都说对对对。 夏爷爷说:“都是各人吓唬各人!我听说七宝爹没回来那几年,他家净闹鬼了!” 大家长夜无事,都求爷爷讲讲这“鬼故事”。 夏爷爷说:“也没啥好故事,就是七宝奶奶和他娘,今日说半夜听到门响,明日说搁在桌子上的蜜糖少了好多。” “有一次说得热闹些,说是七宝爹的生辰,她们娘俩都说半夜时闻到了味道。” 松落问:“闻到啥味道了?有人半夜煮生日面不成?” “那倒不是,七宝爹除了打猎,最爱的就是制皮子做皮衣皮靴,她们都说,闻到了熟牛皮的味儿!” 众人大笑。 这些事,如果七宝爹没有回来, 那是越传越真,最后连她们自己都信了。 可人明明还在世。 哪干得了鬼的事儿呢? 又说到了南二爷。 夏爷爷说:“都说回魂夜是死者最后一次回阳间,再看看自己的地方,看看亲人,南二哥倒也无牵无挂!唉……” 众人都有点不知道说啥好。 半晌,松落忽然说:“雨越来越大了,松风肯定得挨冻,早上让他多穿一件再走,就是不肯。” 南蔷笑道:“阴阳两界间的事,操心是徒劳,你这万年、嘉禾两县间的事,操心也是徒劳,只能随他去吧!” 松落顺嘴就说出了心里话,有些后悔。 可说都说了,又收不回来,笑道:“夫人说得是,冻他一回,下次自然就听话了。” 南蔷笑着点头:“有人总是迷糊些,急也没有用,就得自己吃了苦头才明白。” 这一语双关的话,松落听得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只好笑着点点头。 南蔷晚饭吃了有一会儿了,今晚到现在还没有孕吐。 不知为何,基本上凡是夏延煮的东西,她吃了都没问题。 也不知是她矫情,还是肚子里面那个矫情。 夏延原本被老郭列为“厨房禁入者”,非常不受欢迎,现在却俨然成了家里的主厨。 最起码也称得上是专业孕妇厨师。 而且在南蔷的肚子眼里,至少有米其林三星级别。 这位厨师现在工作热忱非常之高,投喂工作做的乐此不疲。 “宝,你要的夜宵莲子羹,来了!过来吃!” 南蔷摸摸自己的肚子。 “不是刚刚吃完晚饭?” “哪有刚刚吃完,起码有一个多时辰了!少量多餐,对你有益。” 南蔷苦笑道:“ 那是孕后期肚子大了吃不动,才少量多餐。” “现在就养成习惯,免得到时候肠胃不适应嘛!” 南蔷的眼睛说:我不想吃啊! 可她的肚子却说:来一碗也行,看着不错! 这莲子羹也的确不错,清清淡淡,又软糯可口。 夏延问爷爷:“爷爷要不要来一碗?蔷蔷都说好吃。” 南蔷咬着莲子含混不清辩白道:“我哪有说好吃?” “你的肚子不是说‘好吃好吃再来一碗’吗?难道不是?” 南蔷算是服了! 他怎么比她自己还了解她的内需呢? 她吃着第二碗莲子羹,忍不住抱怨道: “可再这样下去,我要变成个大胖子了!路都走不动。” 夏延很有信心地说:“不会!你的饮食我都做了营养配比,绝对让你够养胎,还不长胖,相信我!” “真的?” “我以前健身的时候,从不吃他们配的所谓健康餐,都是按自己的想法吃……” 第273章 把落姐嫁出去吧…… 两夫妻这段对话把其他人听得有些愣愣。 夏延捕捉到众人表情,才想起来是自己忘记措辞了。 气氛卡顿了一下。 夏爷爷尝了几口莲子羹,说:“赢川以前煮的东西马马虎虎,自从大病那两天,厨艺倒还精进了!” 南蔷调侃老公说:“这就是书里写的打通了任督二脉吧?筋骨都能改变,区区厨艺,自然也能通晓!” 夏延笑而不语。 他的厨艺可不是凭空而来的。 寒烻在国外留学多年,读书之余唯一的爱好就是自己烧几个小菜。 或中或西,有繁有简,看心情和买到的食材来决定。 因为他觉得烹饪的过程很有趣,足以弥补他心底巨大的、无处安放的空虚。 当然,美食本身更具治愈功能。 他的厨艺,实实在在都是练出来的。 当然啦,也因为有一些天分,就像他的蔷蔷一样。 没吃过没见过的食材,她也一样能处理好! …… 寒夜冷雨,渐渐雪花多过了雨滴。 这样的天气,还是被窝里面最舒服。 可南蔷有点吃多了,不想那么早躺着。 夏延无限惆怅地说:“这就是我为何不愿意让你这么早怀孕,长夜漫漫,没有什么消遣……” “你别这么看着我!想点积极向上的东西!” 夏延却反倒把女人搂在怀里。 “你这小东西,哪懂我心里的渴念。” 南蔷哪会不懂呢?笑道: “那怎么办?要不给你纳个妾?你看……” 夏延把女人的红唇咬住,狠狠惩罚了一番! 当他饥不择食吗? 小东西! …… 雪落无声,给不平静的山村带来了一个宁静的夜晚。 偏有人骑着快马飞驰而来,溅起一溜泥水,用急切的马蹄声,敲醒了将将入睡之人那些薄而脆的梦。 蔷薇娘心疼地替丈夫换过湿衣服,擦干头发,又端来热水给他洗脸洗脚。 “你也真是的,大冬天冒着雨雪赶路,还跑这一头汗!伤了风如何是好?黑灯瞎火,马要是滑倒了,是闹着玩的?” 南栋笑着解释:“我原本就没打算在外面住下,今日奶奶头七,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过夜呢?” “我宁可一个人受点惊吓,不愿意让你赶这夜路!以后不许了!” “我宁愿赶更长的夜路,也不愿意让你担惊受怕过一宿。” “我才不怕呢!” “你就是嘴硬!你不怕别的,总会担心你男人吧?” “李里正都来报过信了,说你们今晚住在嘉禾县,我有什么好担心?” “鸽子能带的消息有限,我怕他说的不周全,倒要累你胡思乱想。” 蔷薇娘暖着心、冷着口,“你走个夜路风险大,还是住在客栈更安稳,我拎不清吗?” 南栋嘿嘿笑道:“我知你心里领我的情,就是不肯道声谢!” 蔷薇娘噗嗤乐了,“我谢谢你心里有我!好歹洗洗快睡吧!今晚要早睡,明日要早起。” 南栋擦干净脚,抢着去外面倒洗脚水。 朱氏听到南栋回来了,披衣开门问道:“他二叔,老大咋没回来?” 南栋说:“大哥骑不惯马,夜路不好走,我没叫他回来。” “哦……” “大哥一切都好,嫂子放心去睡吧。” 朱氏也只能关门回去。 免不了跟小儿子抱怨道:“你二叔就知道回来给你二婶做伴,你爹呀,都不担心咱娘俩。” 丰富安慰娘亲说:“有我呢!娘快睡吧!爹爹明日也就回来了。” “但愿明日不要下雪了,泥路难走,拉船的人走不快,不定啥时候到家呢!” “好几个伴当呢,娘不用担忧。” “儿子,你说,你爹从不爱管别人的闲事,这次咋这么热心呢?” “爹爹热心点不是好事吗?娘你不就是伤心他冷肠冷肝吗?” “可我咋就觉着这里面有事儿呢?” 丰富人小觉多,已经睡着了。 朱氏思来想去,忽然想到: 南柱他不会是、因为那个小寡妇吧? …… 松落在给松风烘衣裳,松风趴在被窝里看着。 “你穿了蓑衣戴了斗笠,咋还弄得一身湿呢?” 松风说:“你不知道,南大叔骑术太好了!我都没见过跑夜路敢跑那样快的!” “你叫人家南大叔,人家可是正正经经从过军打过仗的!怕还是要照顾你,没放开跑呢!” “那倒是!这马一快,风再一吹,蓑衣就进雨水了,那个马笠也不行,前沿太平了,明儿找果大哥编个合适点的。” “果大哥倒真行,没几天,把爷爷的手艺学了一半去了吧?” “真是!我那天看他编了一个带盖子的糖盒,可精巧了!” 松落把衣服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不止水,还有一些泥点子,和一圈一圈的水印。 “这怕是还有雪珠子化的水,不烘了,明日给你洗洗干净吧。” “你放着吧落姐,我明日自己洗!” 松落已经拿起衣服起身出门去了。 走了几步又回来,掀开门帘说道:“你的头发……” 松风跑了一路,口渴,正下地找水喝。 衣襟散着,他也没系系带。 露出一片茂盛的、黝黑的胸毛。 松落一眼看到,话也没说完转身就跑了! 他们四棵松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松落当自己是男人,他们三个也当她是兄弟,并不怎么避忌。 可松风自来古怪,哪怕炎炎夏日,也不肯像松针松果他们那样,敞开衣襟或是打个赤膊。 原来他竟是因为这个? 松落红着脸想,这样多的毛发,他……是有啥不好的毛病吗?能治吗? 他脸上手上倒是细皮白肉,为何胸口像个……像个猴子啊? 松风无意间被别人看到身体上的秘密,水也忘记喝了,回到床上辗转难眠。 他都快二十岁了,难道真没有该有的心思吗?他不傻,落姐对他如何,他又不是看不懂。 只是他这个样子,哪个女子能坦然看待呢?胆大如松落,不也是落荒而逃的落? 算了算了,这辈子就跟着公子,一个人也没事!针哥果哥不也没成家吗? 落姐……落姐没有被他吓到吧?会不会以为他是猴子成了精?那如何是好?去安慰她几句? 不成,三更半夜的,再吓她一次那可更好玩了! 茗哥儿啥时候回来?赶紧促成他们的好事,把落姐嫁出去吧…… 第274章 松风,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松落一个晚上也没好生睡觉。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到松风变成了一只笑嘻嘻的猴子,冲着他呲牙咧嘴。 又梦到他忽然跑到她房里来,不说话,只是默默站在那里。 她想坐起来,半天动不了身体,才明白是睡魇住了,心里越急越不能醒,直到出了一身透汗。 她也就不想再睡了。 不知什么时辰。 不过外面雪光照着,也不是很黑,她干脆起身去了厨房。 之前她们都把煮饭的地方称为“厨间”,不过夫人总是说“厨房”,现在全家都叫厨房了。 厨房里有备好的干柴,炭火炉子虽然封着,打开就有火慢慢燃起来,火种有了,人也暖和了。 这是夫人体贴大家的地方。 她说,早起摸着处处冰冷的厨房,连心都冷了!雨雪天柴火潮湿,半天点不着火,被浓烟呛得掉眼泪,更是造孽。 因此他们家的厨房总是干燥、暖和。 雨雪天气多的冬季,也不用烧冒黑烟的湿柴。 她得先烧上一大锅水。 冬季天寒,洗米洗菜都要用温水才行。 不料一瓢舀下去,咚一声响。 屋檐下的水缸里居然结了厚厚一层冰!这可是想不到的事情。 早知道昨晚用水桶提两桶水进来了! 只好去井里现打水。 雪还在飘呢,游廊里也有一层薄雪,她担着水桶,一脚踏上去,差点儿滑倒。 还好扁担被人拉住了。 不用看,肯定是针大哥,他一向起得早。 “多谢大哥!” “扶你一下,就变成大哥了?” 不是松针大哥,却是松风小弟。 “没想到雪下有冰,有点滑。你今日起这么早?” 不是一向喜欢睡懒觉,早饭都要喊两次才磨磨蹭蹭去吃吗? 松风接过扁担。 “我来,你回去吧,早上怪冷的。” “你也不会挑水啊,干脆,两个和尚抬水喝吧!” 松风想说不用不用,又闭上了嘴。 他早起所为何来? 不就是想找个时机同她说几句话? 两人抬了两次水,填满了大祸,松风坐在灶前烧火,松落就去洗米。 柴火毕毕剥剥烧着,厨房里面暖意融融,松风却打了个喷嚏。 松落说:“到底还是冻着了!待会浓浓煮一碗姜汤水你喝吧!” “多放点红糖。”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怕喝姜汤?” 姜汤红糖水是南蔷教松落煮的,她来月事时总是小腹寒凉、隐隐作痛,喝了这个水就舒服多了! 松风又打了一个喷嚏。 “我就是不爱生姜的味道。” “好,多给你放一块红糖。” 沉默了一会儿,松风说:“落姐,我昨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哪里就吓到了!我就是……忽然看到,有点不知道说啥好。” “我昨日忽然有些燥热,才打开衣襟,对不住了落姐。” “你又不知道我会忽然跑回去。” “真不害怕?” “你也忒小瞧人了,真猴子也没吓到我,何况你!” 松落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你小时候可别扭了,热一身透汗都不肯脱衣裳,义父说都不行!” “我小时候毛还要多呢,可能就因为这个,我父母才不要我了吧?” 他说得落寞,松落有些过意不去。 “对不住啊,不该把你跟猴子比,等会儿我去问问夫人,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给你治一治。” “这哪会治得好呢?” “公子的脸以前是什么样的?还有京城那个小郡主,鼻翼都是雀斑,也给夫人弄掉了。” 松风的眼里映着火光,亮晶晶的。 “那次在云圣山上,我想过要治一治的,公子说没带神药出来,那个神鹿空间又消失了,我也就没再想过。能治得好吗?” “试试呗,咱们夫人古灵精怪的东西会得可多了!” …… 南蔷听了松落的叙述,乐得合不拢嘴。 “就是胸毛多一点,打什么紧?” 松落红着脸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片,有些骇人。” 南蔷心说,傻子,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体毛多一点不是很正常? 很多人认为那是性感的标志呢! 她的男人外表看上去那么白净,腿上的汗毛也是很丝滑呢…… 很多西方人都有茂盛的胸毛体毛。 这大概就是一个种族、进化、遗传的因素决定的东西,根本不用过分在意。 除非是严重的返祖现象。 “那个,他身体别处也有吗?比如后背。” 松落也没敢细问啊,又没看过他后背。 “要不我去问问他?” 南蔷想了想,这个时代,男女之间还是有很多话题要避讳的。 甚至就不该有话题。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又不一样些。 “你别问了,我让你家公子去。或者呢,你们根本就不用在意这件事,懂吗?” 松落小声辩驳说:“这也不是‘我们’的事,我就是昨晚无意间看到了,来问问夫人。” “好呢好呢,我说错了话了!我懂!呵呵……” “我不是说夫人错,我是说……我也不知说啥了……” 松落出去后,南蔷就去找夏延。 夏延跟南蔷一样的想法。 “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南蔷笑道:“我看他们两个一大清早就在那边嘀咕,可当回事儿了,要不你去问问吧。” 夏延抬脚就去了松风的房间。 今日落雪,虽然说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该管天气如何,功夫不能丢。 但是松风今日就是有些不想练功,浑身不得劲。 饭后更觉着头有点重,就回房躺下了。 夏延不知道他感冒的事。 “吃完就睡?” 松风一听公子来了,赶紧爬起来。 夏延看他脸上通红,眼皮浮肿,就知道是发烧了。 “冻着了?” 松风闷着声说:“嗯,有一点点,睡一会儿就没事了。公子找我有事吩咐?” 夏延说:“你把衣服脱了。” “啊?” 松风心里有点慌。 公子要做什么?干嘛进来就让他脱……脱衣服? “脱了衣服,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胸毛!” “哦!” 这事啊…… “啊?!这事怎么公子也知道了啊……” 夏延点点头,目光落在松风胸前。 意思很明白:快点。 公子亲自来看,松风没办法,只能脱了! 第275章 包饺子包饺子擀擀皮 夏延还真怕看到松风一身都是毛。 返祖现象有隐性并发症,即使父体或者母体没有显现,也有很大概率会遗传给下一代。 除了毛发多、样貌趋近灵长类动物,更可怕的是可能有患者智力低下,或者出现语言功能障碍等。 如果真是那样,确实要慎重考虑婚育问题。 把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 人生够苦的了,再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无疑是苦上加苦。 那些糟糕的、又不幸又有病的事例,他在医院工作的时候见得太多了! 松风脱掉了上衣,被冷风一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好,他只是胸毛特别多。 后背没有,腿毛算是正常情况。 “穿上吧。” 松风快手快脚穿好衣服。 “公子,我这能治好吗?” “你又没病,治它做什么?安心躺着吧!” “可我这……也太难看了!” “除了你未来的夫人,你还要给谁看吗?” 夏延说着,已经走了。 松风满脸疑惑地立在原地。 这不是毛病?那别人为何干干净净的呢? 夏延去而复返。 直接坐在椅子上,脱掉靴子,撸下布袜,拎起裤脚。 “看看,腿毛比你还多。” 松风惊讶万分地说:“夫人居然不嫌弃?不害怕?” 夏延扯了扯嘴角。 他的夫人,好像还挺欣赏这个呢! “你看见她嫌弃我了?怕我了?” 松风的头摇得像只淋了雨的小狗。 夏延这次真的走了。 南蔷见他这么快回来,问道:“问题解决了?” “本公子为了给松风治病,连靴子袜子都脱了!他还能不好?” 南蔷笑道:“好嘛!夏神医看病,不惜露体,真乃杏林典范!” “百闻不如一见,让他知道别人也有这样的,心病即刻就没了。” 南蔷点头。 人不就是这样吗?在比较中寻求安慰和心理平衡。 在得知“原来大家都这样”的时候,啥问题都好像变得没那么严重了。 外面天寒地冻,日常也没什么事做,还是读书写字,或者两夫妻下下棋、画几笔画。 “退休”的感觉在两人心底油然而生。 这样可不行! 虽然有吃有穿有钱花,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没问题。 可真就这么过一辈子,问题可就大了! …… 傍晚的时候,南柱、南林和张家的人才回到村里。 松风感冒了,松针的消息比较迟。 倒不是他腿脚不勤快,而是性格问题。 他不像松风那样,没事满村转悠,差不多的人都认识他,看见他都有两句话要说。 天生的“斥候兵”。 松针的消息说,他们带了船回来,船上除了有些血迹,也没丢啥没少啥。 老张一家高兴得差点儿把那条船抬回家锁起来! 对南家哥几个更是千恩万谢。 官差却一个都没回来。 那些留守的捕快接到卓仁的飞鸽传书,雪一停就往嘉禾县去了。 纵火行窃案,在南码头村算是告一段落。 第二天天晴,蔷薇娘早早来看女儿。 南蔷说:“我正想今日回娘家呢!” 蔷薇娘说:“路滑,你别到处乱走了,想吃啥?娘给你做去!” “也没啥特别想吃的,延哥现在也会烧菜着呢,娘亲不用担心我饿着肚子。” 蔷薇娘笑着看看女婿。 “这倒是难得!你爹到现在连一碗面都煮不好。” “娘亲舍不得爹爹动手罢了。” 蔷薇娘笑道:“我舍不得锅碗瓢盆和粮食蔬菜才是真的。” 蔷薇娘祖籍在南边,却生在北方的京城,从小吃惯了北方的饮食,也会做一些。 孩子都喜欢娘亲做的饺子。 可惜过去家里穷,很少吃到,南方人过年也不讲究吃饺子,而是吃汤圆。 南薇可能都不记得有“饺子”这种东西。 蔷薇娘决定包饺子。 家里没有合适的擀面杖,夏爷爷用竹子现做了两个。 没有放饺子的盖帘,就拿晒干菜用的那种竹箩代替。 松落说她会揉面,那就交给她。 院子里的大白菜又甜又嫩,洗、切、焯水,很快,满院子都飘起白菜的甜香。 肉馅也剁好了。 一切就绪,能动手的人都过来帮忙。 蔷薇娘笑道: “包饺子就是一家人的事情,我之前一个人包大家吃,倒不是累,就是没劲头!” 南蔷笑道:“咱们今天就提前体验一下北方过年的感觉。” 蔷薇算了算日子,“腊月二十三了,北方人今日过小年,倒真是个吃饺子的日子。” 南蔷笑道:“那还真是巧了。” 她也听说过,北方人对饺子十分执着和偏宠,啥节都能吃饺子。 没想到一家人一起包饺子,是一件这样欢乐的事情。 夏延没包过饺子。 不过厨艺上一理通百理明,懂烘焙的人包几个饺子不是什么难事。 女婿和岳母成了主力军。 蔷薇娘是惊讶的。 以前见到夏延,他总是偏冷淡些,也不爱待在人群里面。 这次似乎不太一样。 想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想法不同些了? 南蔷包的饺子也还差强人意。 主要是蔷薇娘也不准她认真干活,就让跟着学学看看罢了。 饺子快包好的时候,南栋也来了。 “饺子啊?这可是好多年没吃过的东西了!” 那当然要留下来一起吃。 南栋不肯。 “好像我专门来蹭饭吃!” 蔷薇娘笑道:“你是过意不去家里那几位,明日小年,咱们回去再包一次就是了!” “那让娘子受累了!” “你也跟着学学,延哥儿都能包,你咋不能呢?” 夏爷爷在一边笑道:“快饶了他吧!他那手指头都要比擀面杖粗了!” 大家都笑了。 蔷薇娘也笑道:“您老说得对!我好不容易擀的皮,再都给他捏破了!” 说说笑笑、欢欢乐乐,大家吃了一顿饺子。 因为还有很多面团和肉馅,南蔷说不如都包好了,带下去给家里几个人煮煮当晚饭吃就好了。 “免得明日娘亲还是一个人忙前忙后,七个人吃的饺子要费点功夫呢!” 于是又包了一竹箩饺子。 不起眼的一件事,差不多就耗了一天时间。 可是“包饺子包饺子擀擀皮”的快乐,实在无可比拟! 第276章 一江水冷月光满城的汪洋…… 第三天冰消雪融的时候,南蔷想出去走走。 “昨日爹爹说,河边的油菜花就要开了,我想去看看。” 夏延就一个意见: 走。 孕妇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动窝,外出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动活动筋骨,还是很有必要的。 南方天气也相对宜人,给点阳光,就酥酥融融暖了起来。 人们大都在地里劳作。 五祥娘也在菜地。 “蔷蔷,出来走走啊?” “是呢伯娘!您这片小葱长得可真好!” “种的时候放了点羊粪,可壮了!你要不要吃?我给你拔点!” 热情的大娘说着就要动手。 南蔷赶紧阻止: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院子里种的就够吃了!” “我今年把葱种多了,咋都吃不完呐!五祥他爹骂我糟蹋了这块好地哈哈哈哈……” 葱的确是这样,用处多,用量少,还不能直接大量食用。 农村人又把细,就算吃不完,一般也不舍得直接连根拔起,而是挑老的掐一点葱叶,好让它生生不息,保证一直有得吃。 南蔷说:“这葱一开春就老了,实在吃不完,腌起来当小菜吃也很好。” 五祥娘说:“我就拿盐水渍了一小坛,都不爱吃,说那个味道熏人,只有我吃稀饭时捞一点。” 南蔷说:“我的店里常做些开胃小菜,过年五祥回来,让他多做点泡菜小葱、葱油什么的,换个吃法,还不浪费。” “行!五祥现在会做不少菜了!真要谢谢你啊蔷蔷!他这半年又学了手艺又赚了钱!” 南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着说:“他愿意付出辛苦换来的!” 说完拉着夏延继续往前走。 一个大嫂刚才就站在五祥娘旁边的,就是没怎么跟南蔷搭过话,在夏延面前更是羞手羞脚。 直到人家走了,她才跟五祥娘说:“婶子,这男人学做饭炒菜,不会越来越像女人吗?” 南蔷看了看自家男人,那个最近经常跟柴米油盐打交道的夏大厨。 男人做饭就会显得娘吗? 才没有! 那是她们没看过做饭也很帅的男人! 轻松写意、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实在让人为之着迷呢! 就同他在练拳、画画、弹琴时一样,气场丝毫不会弱,又man又有型! 真气到处,手里是锅铲、画笔还是青霜剑,都不影响内力澎湃汹涌,招出,一江水冷月光满城的汪洋…… 他们走的是一条石板路,越往河边走,越潮湿泥泞。 到南家菜地头的时候,朱氏老远就迎到了路边。 “蔷蔷,身子舒坦些了?” 又低声问道:“还吐不吐了?” 当地风俗,怀孕不到三个月,非至亲之人是不能告诉的。 南蔷摇头。 看见朱氏满脚都是泥巴,问道:“大娘这是忙什么呢?” “咱家这一次红事一次白事, 把院子里的菜都糟践了,我趁着今日合适,种点小青菜。” “那也要等个把月才有得吃,菜不够就去我家地里拔,多着呢!” “吃是够了!等不够了我再去。” 南蔷看见她大伯从那边过来了,不想跟他说话。 “大娘,我们去河边转转,你忙吧。” “前面都是水田了,那路可不好走,往回转到圩场那边过去还好些。” 那样就要跟南柱正面碰到了。 夏延说:“走吧,不好走的地方我背你!” “那又何必,大不了回去多洗一双鞋子的事情。” 于是两人就这样踩着泥巴路潇洒地走着! 南蔷忽然说:“我是佩奇,我喜欢在泥坑里面跳来跳去!大家都喜欢在泥坑里面跳来跳去!” 夏延瞠目不知所对。 南蔷嘲笑他说:“没有童年的人真是可怜呢!” “这是你童年回忆?” 南蔷想了想。 “也不算吧,《小猪佩奇》开播的时候我都有十岁多了吧?不过孤儿院里一直反复播放,我就看了几集。” 夏延说:“我有一件事情……” “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就是你车祸昏迷那段时间,我曾经调查过你的……过往。” “哦。” “不开心?我只是想知道你更多的事情,真的仅此而已。” “霸总惯用对白,‘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知道这女人的一切‘!是这样吗?” 夏延观察着老婆的脸色,他好像说错话了…… “老婆……” 南蔷摆摆手,“都是过去几百年的事情了,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猜你也不是查我的家世是不是配得上你……” “肯定不是!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我也要定了,还管什么背景不背景。” 南蔷甜甜一笑,“所以你查到了啥?我是个魔头之后?小魔女吗?” “那倒不是,不过你身边那些亲戚,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渣渣魔。” 南蔷皱眉:“我那个表叔吗?” “嗯,他还不是最可恨的,如果不是他,你那个舅婆怕是要把你卖到山里了!他不过是贪你父亲寄来的钱。” “你这话……” “没错,你那一对赌徒父母都还在人世。他们被债主追得东躲西藏,终于还是逃不过,去国外做了专业赌棍。” 南蔷无所谓地说:“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啥叫专业赌棍?” “替资本打工,输赢跟他们无关,只拿工资。” “那倒是找到了最适合的工作,梦想成真。” “他们倒也没忘了你,还是定期省出钱来寄回了国内。” “终究也没到我手里,还有比他们更烂的父母吗?” “我要说的就是,他们的身份并不简单,似乎……是国家的人,不过再往下,我也没办法查到了。” “啥?” “他们可能是有特殊任务,才不得不如此。” “不是你为了安慰我乱说的?我不需要安慰。” 童年受过的那些伤,她已经都治愈了。 不,自愈。 不求人,不怨怼,用积极努力为自己疗伤。 “不是安慰你,你父母当年都是国防大学的优秀学生,只是‘偶然’接触了赌博,才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南蔷努力去回想那两个人的样子。 对不起,越想越模糊。 “你为何今天想起来说这些?” “早就想说了,一直没契机。你今天说到童年嘛,就聊聊这件事。” 第277章 菜苔 南蔷低头掐了一根紫云英。 还没到它的花期,只是这一株大概藏在石头窝窝里,比较暖和,就提前开了花了。 紫红色的花,花瓣有些单薄,惹人怜。 “那就聊聊吧。” 夏延说:“我要说的也都说了,如果有机会,你要不要见见他们?” “你不是说我们走后时空扭转,都变了吗?” “大的方向不会变,他们可能还是那样的特殊命运。” “找到再说吧,如果他们需要,我见见也无妨。” “蔷蔷……他们肯定是爱你的,也未必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南蔷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都说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治愈,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希望我们的宝宝童年快乐呢!” 夏延看了看老婆满脸的幸福感。 算了,那边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反正现在还差一点技术难题,不能穿过去。 “我们的宝宝当然要童年快乐、一生幸福。我们两个似乎都是亲情缘比较薄,希望他……” “是个团宠吗?” “也不用宠,普普通通就好。” “我倒想生个超人呢!起码呀,也要像他爹那样棒!” 夏延看四下无人,低头亲了一下爱妻的额角。 “像她娘一样棒更好!我想要个宝贝乖女儿!” “呵呵,要是个龙凤胎就好了。” “太奶奶可嘱咐过你了,凡事不要求全呢!” “延哥,你说,太奶奶离开前是不是看穿了点啥?她老人家说那样的话,是不是看你头顶有紫气,一副贵人相啊?” “那我要多注意了!把这紫气压一压。我这一世啊,只想跟你种田、摘果、打兔子、采蘑菇……” “那很好,我们就做一对男耕女织的农夫农妇!” 说农妇就见到农妇,赵二媳妇从油菜田里钻了出来。 手里提着嫩盈盈、青茫茫半篮子油菜苔。 油菜花还没有开,油菜苔正是好年华。 赵二媳妇照例要说些闲话的。 聊了几句,南蔷问:“赵二娘,这油菜苔掐了,不影响菜籽的收成吗?” “不会!掐了尖,那下面的分叉才长得壮!菜杆不长那么高,刮风也不容易倒伏。” “哦!明白了!” “这菜苔用猪油炒炒,多搁点蒜片,比白菜还好吃!我家媳妇每天都要吃……呵呵。” “是,以前我家里也吃,我还当它是专门吃菜的菜苔呢。” “就是这个!一年就这几天能吃。你家没掐吗?我帮你掐去!” “不用,您去忙吧,我家干活儿的人多!” 后面,松针松果都跟了上来,松果还很应景地提着一个篮子。 这是他们的小把戏,在村里居住,不好大张旗鼓地表现出“我们是来保护公子和夫人”的,就随意找个由头。 就像这样拿个工具啦,什么的。 菜地里的活儿他们也都会。 尤其松针喜欢下地干活儿。 年龄他最大,小时候做的农活也是他最多,不仅会,还挺像样,还闲不住。 家里这点子菜地,还不够针大哥一发挥的呢!偏偏之前老郭跟他抢着干。 松落松风没来,松风感冒还没好利落,这几天都没让他出来。 松落要照看病人,这个时间估计也在准备午饭了。 落姐说了,慢鸟先飞,她不擅长这个,就得提前预备着。 有时早餐结束就去准备午餐要用的菜了! 赵二媳妇热心,到底眼看着南蔷她们掐了几根菜苔,没有掐错,才迈着大步走了。 几人也没多掐。 他们家种的油菜不多,也比别家稍晚一些,掐一点每天够吃一餐,吃完就差不多开花了。 再说菜地里面也特别泥泞,不好进去,就沿着路边掐了一垄,得了半蓝嫩生生的、打着一簇簇碎花骨朵的菜芯。 南蔷喜欢吃菜苔。 特别是那种肥嫩的白菜苔。 花苞、嫩叶、拇指粗的菜杆,都好吃得很!不像油菜苔,炒不好会有一点点苦味。 今年春天要留一点大白菜在地里,专门吃菜苔。 现在村里人都还不晓得这个神仙吃法咧! 只知道等菜杆开花打籽,捋了菜籽留着再种大白菜。 哪知道啊,没有菜苔的冬春季节,根本就是不完整的! …… 回程的路上,他们居然遇到了大椿。 他手里提着一沓纸钱,又用布袋兜着一些纸折的金锭银锭。 这一看就是来给二爷爷烧的。 可他是不是记错了日子?头七过了两天了。 大椿倒也认得南蔷夏延。 大家都停下了脚步。 南蔷问:“你一个人来的?” 大椿说:“是。你不用告诉家里人,我去坟地那边烧了纸就走,俺娘说,今日是他生辰。” 原来如此。 南蔷笑道:“你也不用这么外道,大老远跑过来,不吃饭怎么有力气走路呢?” “我带着干粮呢。” “那么你回来去我家吧,我家三餐饭,马上就吃午饭了,不耽误你赶路。” 大椿摇头不肯。 “上坟烧纸回来,哪能去你家吃饭呢?多谢了!” 南蔷见他固执又直接,也不勉强了。 “那你快去吧,山上路滑,当心些。” 大椿点点头,拖着两只泥巴坨鞋子快步走了。 南蔷回头跟松果说:“二哥,累你去我家告诉一声,让我爹去迎迎大椿,如何安排让他们去商量吧。” 松果答应着去了。 回到家,南蔷要自己亲手炒油菜苔。 夏延怕她累着。 “走了一大圈了,去歇着吧。” “你会炒吗?” “放心,保证你下一大碗饭!” 南蔷以前吃菜苔基本上都是清炒。 夏延却是将菜苔焯水、切碎,炒时还加了干红辣椒。 大伙儿都吃得赞不绝口。 吃完饭,南蔷终于醒悟了一件事。 “夏大厨的小心眼很多啊!” “哦?” “你看我爱吃辣的,就总是偷偷往菜里放辣椒!搞加分项!” “呵呵,终于给你发现了?那天晚上的麻辣火锅虽然没吃好,我看你是真开胃啊!喜欢辣就吃辣嘛!” “真信酸儿辣女的说法,想要个小女娃?” “那倒不是,喜欢酸辣不过就是因为这两个味道比较促进食欲!再说吃啥不吃啥,只有中国的孕妇特别讲究。” “好像有点道理。” “你对宝宝的性别也不用介意,反正不管男女,只生一个。” 南蔷低笑道:“我就问你,怎么避孕?啥都没有!” 夏延捏捏女人的下巴。 “有办法!” 有没有办法、有什么办法,也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 南蔷又开始孕吐了! 而且这次比之前都更严重。 第278章 寒假 虽说孕吐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司空见惯,人们似乎还觉得挺喜庆。 但吐起来委实折磨人,难受也只有孕妇本人才知道。 而且南蔷已经两三天没有吐了,忽然又吐成这样…… 众人立即想到:难道是今天的饭菜有问题? 别的都是常吃的,唯有油菜苔是今天第一次吃。 夏爷爷说:“这油菜苔我们以前也吃过,村里人也大都掐了尖拿回家吃了,没啥毛病啊!” 那这个锅只能肚子里面那个不会说话的来背了。 两夫妻回到房里。 夏延很严肃地对着老婆压根看不出来是孕肚的孕肚说: “小家伙,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再这么折腾我老婆,出来有你好看的!我叫你两岁识字、三岁背书、四岁作文!” 南蔷吓得护着肚肚退了一步。 夏延上前一大步。 “五岁开始练琴棋书画,六岁学拳脚功夫,七岁开始,就当你是成人,洗衣煮饭收拾屋,样样都要靠自己!” 南蔷用两只手捂着肚肚。 就像捂住可怜宝宝的两只耳朵! 夏延还没说完呢! “听懂了没?想要一个快乐的童年,就乖一点!我老婆吐一次,你的作业就加一项……” 南蔷想了想,可能孕吐要到孕期三个月时才结束。 “那得给孩子积累多少作业啊?” “上不封顶!” 夏延说完,绷不住,扯了一下嘴角。 南蔷乐道:“这么多作业,还不是你自己教?教作业哎!你能保证自己快乐地走出书房门?” 夏延倔强地说:“我能!我胳膊粗力气大嗓门高,我怕教他?开玩笑。” “好,记住这句话,立此存正!” “走着瞧吧!给我乖一点就对了!” …… 南蔷知道老公是心疼自己。 每次吐完,胃里都很难过,接下来就是又饿又没食欲,吃东西嘴里还有苦味。 这样的日子,得坚持两个月! 想想都难。 而且这个时代的食材和炊具都不够丰富,饭后再开个小灶也挺难为厨师的。 好在还有一头大奶牛。 一知道女儿怀孕,南爸爸就说啥都要把那头产奶水牛牵过来。 其实南蔷空间里面不要说牛奶,就是骆驼奶也能想想办法。 但她和夏延最近都不出去,总不能凭空拿出一头奶牛来,只好先这样。 挤牛奶的工作还是松针来。 这头牛已经产了大半年奶,奶量大不如前,不过供应南蔷还是轻轻松松。 可是那只小牛吃得津津有味,南蔷却并不喜欢纯牛奶的味道。 不经过一点科技与狠活儿的加持,天然牛奶的膻味有些难以忍耐。 以前还不觉得,孕妇真是矫情啊…… “我今天想吃个姜撞奶,得唔得?” 夏大厨在脑子里搜了一下菜单。 “好像没什么难度吧?得!”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一个小甜点,折腾了好半天才吃上。 这还多亏了空间里面有牛奶,也有新鲜的姜。 不过味道着实不错,而且姜汁暖胃,牛奶提供优质蛋白,说起来,还挺适合孕妇。 一碗奶刚刚吃完,南薇来了。 “姐!我来看看你!” “你休年假了?那个……过年休沐?” 南薇先给姐夫行礼,“姐夫好!” 然后才答姐姐的话: “是呢!先生说今年的功课都完结了,今日起到年初六,都不用去上学啦!” 南蔷拉着兴奋的小妮子坐下。 “恭喜你,可以多玩几日了。” 南薇闻到一股特殊的甜香。 “啥味道这样怪?” 姐姐就问妹妹要不要吃一碗。 妹妹坚决不要。 “娘说你最近胃口不好,是不是姐夫煮的东西都这样难吃?” 夏延说:“那正好,我不用给南小妹再做一碗了!” 南薇说:“真不用劳您大驾,我从来不爱吃姜,姐姐也不喜欢,现在倒是能吃这么浓的姜汁!” 南蔷笑道:“傻子!这又不是叫你直接喝!放半勺在碗底就好,拿热牛奶一冲,味道挺好的。” 南薇没啥食欲地摇摇头。 “我吃了晚饭才来的,不要管我了。” “娘亲做啥给你吃了?” “今日倒是丰富得很,那个大椿在咱家吃的饭。” “难怪今日晚饭这么早,他走了吗?” “走了,爹爹骑马送他去了。” “家里就一匹马,两个人如何骑?” 南薇笑嘻嘻道:“我一个人骑马回来的!” 南蔷和夏延对视一眼,忍不住责备妹妹: “你胆子也忒大了吧?” “逗你们呢!我就是敢,哥哥也不会同意啊!爹爹同我一起来的,夏爷爷在门口呢,他借了一匹马就走了。” “爹有没有喝酒?” “没有。” “大椿呢?” “他好像喝了一杯吧,再劝就不要了。” 南蔷点点头。 夏延问小姨妹说:“可听说我师父的学孰何日休沐?” “我正要说呢,姐夫那封信真管用!全县的大小学孰都是今日开始休假,叫‘寒假’!说是知县大人说的。” “当然,功课要完成!” 夏延说:“小妹有福了,我读书的时候,除夕夜还在赶功课,正月也歇不了几天。” 南薇衷心地说:“多谢姐夫!多谢姐姐!” 又说:“我来还有一件事要说,那个冷……大哥,给你们送了很多新年礼,昨日送到家里的。” 夏延算了算日期。 “我们送他的和送博士师父的,应该也到了。” 南薇不知道姐夫还有什么博士师父。 她想说的也不是这个送礼的事情。 “姐夫,那个……冷大哥又送了几盒那个甜茶,说是给我的。我不收不好,收了又不够时间送回礼……” 南蔷皱眉问道:“为何说‘又送’啊?他之前送过?” 南薇只好点头。 夏延不愿把这事说得多郑重其事。 “就是那次我们搬家,我顺路带薇薇去他府上请客,他可能看薇薇喜欢喝那个茶,顺手送了一盒。” 顺路,顺手,顺水人情…… 南薇点头表示是这样的。 夏延说:“妹妹不用管回礼不回礼了,只管喝茶。” 南薇嗯了一声。 上次姐夫也大致是这样说的。 说人情他来还。 南蔷还是觉得冷知阳这“顺水人情”并没有那么单纯。 薇薇的事,他怎么这样放在心上? 不过也不好多说啥了,毕竟薇薇还是个小丫头呢。 第279章 老公,我可能流产了…… 南薇每次来姐姐家,都是恋恋不想离去。 姐姐出嫁后,她又去读书,姐妹俩相聚的时间着实有限。 共坐笑语、同衾私言的日子,更是一去不复返。 可是娘亲叮嘱过了,姐姐现在有了身孕,不能过度劳神。 南薇坐了一会儿,就告辞要回去。 南蔷说:“天还早呢,你再坐坐,待会儿吃了晚饭再送你回去。” “我不吃了,明日再来瞧你。” 南蔷刚刚吐得比较严重,现在也确实不大有精神,也就不留她了。 “学堂里是一日三餐,待会儿你要肚饿的,等我拿一点零嘴给你带回去。” 松落他们几个回了一次万年县,倒是买了很多好吃的回来,给南蔷的零食库补了仓。 南薇抗拒不了这个,抿着嘴乐。 南蔷拣妹妹素日喜欢的零食挑了一袋给她。 夏延走了进来。 “小妹,这几本书给你,寒假里没事读一读。” 南薇接过书册。 “姐夫怎知我没有别的功课呢?” 夏延说:“你进来时就说过的,全部功课都完结了。” 南薇嘟囔道:“那我就不能歇一歇了?” 夏延道:“开卷有益,这几本不要你默书,也不用串讲,拓宽拓展视野罢了,不算功课。” 南蔷说:“你姐夫精选的书,绝对值得读一读。” 南薇一听,“读书还有这样读的?那倒是挺新鲜,开卷有益……” 妹妹走后,南蔷直接躺到了床上。 “老公,我怎么有点肚痛。” “哪个位置?” 南蔷指指小腹,“这里,就类似于……姨妈痛。” 夏延皱眉道:“难道今日走路走多了?请四爷爷来看看吧,妇科问题,我也不太懂。” 南蔷摇摇头。 “我先躺一会歇歇。” 夏延给老婆盖好被子,伸手到她小腹上摸了摸。 “怎么冰凉凉的?” 南蔷自己也摸了一下,确实比平时凉,就像往常来大姨妈时的症状。 夏延把手掌搓热了,一整个贴在最凉的那块地方。 “这样好些吗?” 夏延虽然不是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有什么高深内功,更没练过“九阴”、“九阳”这类神功。 但男人的手掌天生温热,也足够大,这样捂着肯定舒服得多。 南蔷缓过来一些,点头笑道: “我觉得有一股热力自丹田而入,沿着足少阴肾经,向上直捣灵墟、冲破深藏,向下跃过太溪,汇于涌泉……” 夏延给她逗乐。 “既然是治内伤,不要说话,恐怕岔了真气!走火入魔!” 还没说笑几句,南蔷脸色一变。 这不是什么内力,更不是想象,大姨妈真的来了! 而且来势凶猛,根本没给她准备的时间! 两人都吓坏了。 南蔷从没有见过这样量多的月经,这不对劲! 这肯定不对劲! 她勉强坚持着收拾干净,躺回床上。 “延哥,我猜,我恐怕是流产了。” 夏延看她脸色泛白,心疼得发颤! “先别管那个了,你人怎么样?还在持续流吗?” “没有,就是很大的一股,再就没了。” “那就好,起码没有大出血,孩子的事随缘吧,别多想。” 南蔷瘪着嘴,想哭。 夏延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道: “难受就哭吧!都怪我,人家还没成形呢,就乱吓唬一通!怪我怪我!” “你瞎说什么嘛,他哪里听得到?还是我身体太差了……” 南蔷一个没忍住,眼泪就打开了闸门。 这一闹,晚饭也不想吃了,夏延也是完全没胃口。 他好话说尽,也哄不笑一个伤心人儿。 自打他们成亲以来,还一次都没有过这种情况。 他的蔷宝轻易不掉眼泪。 “老婆,孕早期流产不是坏事,你没听过吗?优胜劣汰,这样人类才能不断进化。” “人类进化又不靠我自己,为什么倒霉事非要落我头上?怎么办嘛,大家都知道了!三舅婆又要给你找偏房了……” 夏延忍不住笑道:“她是你三舅婆,又不是我的,再说就是我亲娘,我不要娶小老婆,谁能勉强呢?傻瓜!” “爷爷要伤心了,他老人家恨不得把宝宝骑的木马都提前准备好!” 夏延扳过女人的小脸蛋。 “只是一次意外流产,虽然谁也不想,但是很顺利,这就很值得安慰了。你只需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好好休息、不要伤心,别的不要管,好吗?” 南蔷眨眨眼,表示同意。 没办法点头,头被人家固定住了。 没办法说话,嘴唇也被固定住了。 …… 夏延好不容易把老婆哄好、哄睡,马不停蹄进了空间。 这样不行! 缺乏相应的知识,更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他不能就这样凭运气堵孕气!不能拿蔷宝的身体开玩笑! 古代女人生孩子,那可实实在在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他要尽快找到穿越通道,带蔷蔷回现代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随意自己跑出来搭讪。 “寒爸爸,这么晚还来,是想进化成为一名程序猿吗?” 夏延都没搭理她。 随意又没有脸,不怕尴尬。 “哦……对,你现在的自我认知,可能不是寒烻寒爸爸,你是夏延。帅格儿,你婆娘咋个没来嘛?” 夏延说:“你正常点,或者滚开。” “我好心陪陪你,莫凶噻!” “好、好、说、话!” 随意苦着脸说:“好啦好啦,我不说话了还不行?” 夏延忽然想到一件事。 “你能不能给我搞一个搜索引擎?” “你要干啥?” “蔷蔷怀孕了,今天忽然大出血,我想查查相关问题先。” 随意惊叹道:“她居然怀孕了?几周了?” “到今天大概……七周多吧……她怀孕很奇怪吗?你干嘛这种语气。” “我就是比较震惊罢了。七周啊,九成是生化妊娠,也有可能是不规律流血。” “你懂这个?” “咳……红樱桃绿芭蕉,孑然一身的过来人罢了,多少懂点。”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还在流血吗?” 夏延摇头。 “没有就等着,有早孕反应就继续妊娠,没有就等下次月经,继续努力。” “你确定什么都不用做?” “要是搁到现代呢,她可能需要做个b超,看胚胎有没有流干净,需不需要行刮宫术或者吃药,现在你能做什么呢?” 第280章 囚笼的钥匙 夏延的手指一直在敲击着虚拟键盘。 “我想做个穿越通道啊。” “没那么容易,你连个主机都没有,全仗我大门四开放你进来,可是合咱们两人之力,也未必能搞通啊寒爸爸!” “看你愿不愿意帮我。” “我……” “你一口一个寒爸爸,其实你的爸爸另有其人,你的头层主子,不允许你帮我,对吗?” 随意一改以前嘻嘻哈哈的模样。 “生命不过是一场游戏,世间万物无非囚笼,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更有感触。别较劲。” 夏延说:“我若不较劲,哪里有这千百年的故事,又哪里会有你。” “所以你还是记得一切对吗?备份记忆,并非是想忘记,是怕真忘记。” 夏延没有解释。 随意也沉默不语。 许久,夏延说:“衡量好了吗?你知道我不会让你白帮忙。你要什么?囚笼的钥匙吗?” 随意被一语拆穿。 “我这么不善于伪装吗?那我的任务岂不是失败了?” 夏延并不关心准友盟究竟是谁,心里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他只关心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的钥匙,或许就是我的钥匙,我愿意帮你这个忙。” 随意叹了口气。 “其实拿到钥匙,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没有生死不渝的爱情,越狱出去,也没人在外面等我。” “那我再送你一个礼物,记忆备份。” 这次,随意不能再假装淡定了。 “慎言!” 夏延知道,他同随意讲这些,仿佛是跟狱卒商量劫牢的事。 “你能出来吗?” “不能了,上次跟你出去种花,算犯了个小错,现在我已经被禁足。” 夏延点点头。 狱卒也是囚徒,何况真正不明真相的他们。 这个世界的规则令他感到愤怒且不齿。 隐约间,他感受到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在他头顶正悬,锁链那端,该是一只翻云覆雨的无情铁手…… 打开随意这扇门,进度快了很多。 她不阻拦,就等同于帮忙了。 但是今晚就想大功告成肯定是不能够的。 蔷蔷刚刚大出血,他得留点精力,出去好好照顾她。 随意十分羡慕地说:“你一如既往对她好,实在是,难得有情郎啊!” “她对我,不是更好?” 夏延走后。 随意打了个呵欠,“无聊啊,睡觉去。” “我的记忆备份?会在哪儿呢?我是谁?我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虚拟世界里呢?” …… 南蔷夜里醒来很多次。 每次都要先感受一下有没有流血。 可即便没有,仍是睡不踏实。 第二天早上起来有些腰酸背痛,眼窝都有一层青气。 夏延也好不到哪儿去。 夏爷爷看了两个人的样子,责怪孙子说:“蔷蔷没胃口,你也不好好出来吃饭!眼睛都熬眍喽了!” 两人也不好解释啥。 大清早的,这件事还是先不说吧。 再说夏延把随意的话都给南蔷转述了,现在他们也不确定到底是啥情况。 唯有再等等。 时间迫近年底。 即便今年不搞啥庆祝仪式,还是有些洗洗涮涮、清扫收拾的杂事要做。 南蔷几次想动手,都被大家劝退了。 今日也是。 松落温了一大锅的水,准备洗被单床单,她像只无聊的猴子一样,坐在一边干看着。 还以为松落是洗自己的床单。 没想到她直奔她们的卧室去了! 南蔷赶紧劝阻: “我的你先不用管,周嫂走之前刚换的。” 昨晚被弄脏的床单,她已经拿到空间温泉里洗干净了。 现在铺的是新的,给松落看见难免觉得奇怪,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洗它。 松落想了想,周嫂确实才走几天。 “可是过年不得都洗洗吗?” “脏了再洗,干干净净的,何必洗它费水费力气呢?先这样。” “哦。” “你去把松风他们的给洗洗换换吧。” 松落觉得,夫人就是有意的! 会不会,大家都知道她这点心事啊?刚才果哥也说: “松风怪可怜见的,衣服没人缝,被窝也没人洗,这几天啊,都饿瘦了!” 松风气道:“果哥这是跟我说呢?这几天把我折腾得还不够?吃了酸的要甜的,喝完稀的又要干的!” 松果矢口否认: “我没说你啊!我就是随口说说哈!我和我哥的衣物被子,都自己洗好了!不用你操心啦!” 果哥刚走,夫人又来了! 她一个女孩子家,会不会太丢人了? 想归想,她还是把松风的床单被单都换了新的。 夫人教的这种办法真好,以前要洗被子只能拆了棉花再洗,现在只要洗外面这层被套就好了! 松风过意不去,跟着过来添水、泼水。 其实大件的衣物可以去井边洗,不过他们这边里水井有点远,松落还是个外来的姑娘家,也不愿同井边的嫂子大娘们搭讪。 反正家里有水井,柴禾也多得是,不如弄一点温水在家洗。 这一点南蔷也赞同。 哪怕去井边洗,她回来也要用清水漂洗干净再晾晒。 毕竟大家都在那里洗衣服,实在有点不太卫生。 南蔷也没在外面坐多久,母亲和小妹来了。 蔷薇娘给大女儿做了一顿好吃的,一口没吃,又要赶着回去准备家里人的晚饭。 南蔷挺有些过意不去 娘亲要做的杂事已经够多了。 每天围着灶台转更是极其磨人的一件事情。 可是做娘的担心女儿吃不好,这件事她又没办法阻挡。 南薇倒是没急着走。 而是接受了姐姐的提议,加个午饭。 姐妹俩饭后闲聊,说到了母亲家务繁多这件事。 南薇说:“我这次回来,大娘好像转性了,也不偷懒了,也不欺负娘亲了,我昨日特地挑衅,她也不接招。” 蔷薇娘很少说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女儿有了身孕,她就更不会说这些无聊琐事。 是以南蔷还不知道朱氏大娘的事。 不过想想,昨日遇到她时,确实跟往常不大一样。 亲热些也真诚些。 “那最好了,爹爹从不惹娘亲生气,家里也就大娘总是让娘亲不痛快。” 南薇说:“我不大相信一个人会转变得这样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281章 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 南蔷笑道:“你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似的!别管真假,至少啊,娘亲能轻松一些。” 南薇说: “我也想多帮帮忙,可娘亲又不肯像以前一样支使我,昨日看到姐夫给我的书,叫我还是读书为要,不要辜负了姐姐姐夫的栽培。” “那你还是孝顺不如从命吧,反正啊,寒假也没有几天,你能做的事也有限。” “你又跟娘说一样的话!还说我一把年纪,我看你也是,老气横秋哈哈哈哈哈哈……” 南薇笑得有点大声,急忙捂嘴。 “我会不会吵到姐夫了?” 南蔷笑着摇头。 夏延吃完饭就说,他今日困倦得很,要去午睡。 他是躺在床上不假,但是没有午睡。 人在那里,神在空间里面呢。 南薇又跟姐姐说了些学堂里的趣闻,告辞回家。 朱氏在灶下烧火。 “薇薇,小嘴油汪汪的,是不是在你姐家里吃了饭来的?” 南薇笑嘻嘻道:“我不告诉大娘!你猜!” “我猜吃的是肉!” “错!我吃的油酥粑粑!” 南薇知道那甜粑粑是大娘的心头好。 “你蒙我!你娘都说了,今日做的酿鸭!” 南薇捂着嘴咯咯笑。 南奶奶也加入进来。 一家老小,竟有今日这种欢声笑语的时候,南爷爷看得甚是欣慰! 加上今日的晚饭有萝卜烧肉、水煮葵菜和杂鱼汤,老爷子酒兴就来了。 “丰富!给爷爷温一壶酒!” 虽然都是平常不过的饭菜,但是一家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这样普通的一餐,在南码头村来说,已经是很多人家宴客的标准,年菜也不过如此。 有鱼有肉,还有一口老酒。 南家爷仨都喝得面色红润起来。 蔷薇娘也懒得一直约束丈夫了。 过了腊八就是年,一年也就放纵这几天,随他高兴吧。 老爷子也不会让他多喝。 每次张罗喝酒也就舍得温那么一小壶。 爷仨分分,也没多少。 醉颜酡红?那是因为喝酒高兴罢了! 南柱今日却不肯放下酒杯。 “爹,再烫一壶,行不行?” 南栋算看出来了,自从嘉禾县回来,他大哥就一直不大对头。 干活没精神,喝酒就来劲。 吃饱喝足就是睡觉。 跟婆娘不能说话,说话就要争吵不休。 若说以前他们夫妻吵闹八成是因为大嫂,现在九成以上都是因为他这个大哥! “哥,别喝了,借酒浇愁,能有用吗?你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大伙参详参详,想想办法,成吗?” 南柱苦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嘴馋。” “你当我们都看不见?” 南柱抹了一把脸,“没事就是没事!就是想喝点,不喝就吃饭了,吃饭!” 南爷爷看了一眼大儿子,又看一眼二儿子,轻轻摇了摇头。 南栋也就不说了。 再说起来,大嫂那边一搭腔,这顿饭又是谁也别想吃好。 “好,吃饭吃饭!哥,我给你盛饭!” 丰富抢过他父亲的饭碗,“我来盛饭,二叔坐着吧!” “诶!丰富真是个好孩子!” 丰富给需要添饭的人都添了一回,才坐回原位,规规矩矩捧起饭碗继续吃饭。 南奶奶给他夹了一条小鲫鱼。 “乖孙,吃一条鱼,吃鱼读书聪明!” 丰富又把鱼夹到奶奶碗里,说:“谢谢奶奶!我刚刚吃过鱼了,您吃!” 南薇说:“丰富,你学会孔融让梨了嘛!” 南奶奶到底把鱼又夹给孙子,“奶奶挑不了这鲫鱼的刺,你吃。” 想想不能像以前一样,只想着孙子不管孙女,就给南薇也夹了一条。 南薇本来就不饿,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我饱了,不吃了。” 蔷薇娘说:“一条小鱼也没多少,奶奶给你夹的,就吃了吧。” …… 饭后,蔷薇娘找到小女儿。 “薇薇,以前奶奶和大娘对我们苛刻些,娘从没教过你顺从,是盼你身逢逆境,不可低头认命,要有傲骨,是不是说过?” 南薇点头。 蔷薇娘又说: “如今呢?无论她们出于什么心,都有和好之意,此一时彼一时,再在心里存着旧怨,难免自己不痛快。” 南薇说:“我听娘亲的话,不跟她们扎刺就是。可是呢,我可忘不了被苛待被挤兑挨饿受气的那些事。” 蔷薇娘叹了口气。 “娘知道你忘不了,那也只能由得你。可是闺女啊,天地辽阔,家庭琐事讲不得那些大道理!懂不懂?” 南薇笑道:“那我也不同娘亲讲道理了,我去找爹爹练拳去!” 蔷薇娘看着小女儿的背影,眼里满是无奈。 薇薇岂会不懂这些?她也不是眼界太小的孩子。 她就是替母亲不平罢了! 可是一家人过日子,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父母的心,也难做到绝对一致看待。 瞧瞧那个宠女儿的爹爹,说他不偏心,谁信? 朱氏过来闲聊。 “他二婶,你说老大是不是中了邪?莫不是看上小寡妇了?人家走了……” “大嫂!别说这些没影儿的事了,猜来猜去,只有自家烦心!那小琴才多大!” “我说也是,小琴也瞧不上他个半大老头子!都能当他闺女了!” 蔷薇娘赶紧岔开话题,“你不是说还缺件出门的衣裳?来,过来挑个喜欢的颜色,我给你缝一件!” “不用!这一年都穿了你多少衣裳了!我有新衣服,不用!” “快来吧,这一包是新打开的,花样颜色都好看!” “你这一天哪有闲时候?现在蔷蔷那边也得常去看看,更不得空!我不要!我走了啊,回娘家看看我嫂子去!” …… 蔷薇娘倚在窗前,看着外面父女俩比比划划练拳,那模样那架势,像个十足十。 谁家的娃像谁。 小琴像她娘,可那个小丫头香姐儿,越长越像南家的人。 纸包不住火,这事,大嫂早晚猜得到。 偏偏那个老大中了邪,旁人替他遮掩,他本人倒是不想藏着掖着! 看他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在嘉禾县看见小琴了! 就算没看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朱氏服了软,他觉着这事就算给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因此就不遮掩了!? 真要这样的话,那可不会有啥好结果! 第282章 会写小说有啥好吹嘘的…… 练拳的人天黑了都还不想进来。 蔷薇娘走出门。 “你们爷俩还要练多久?当心出了汗,伤风。明日出大太阳再练吧!” 南薇这才收了招。 “爹爹,明日我要学更厉害的!” “招贵精不贵多,你把爹爹教的都练好了,足以防身。” 回到屋里。 爷俩洗了手脸,坐下一起休息聊天。 “爹爹,二爷爷只是个猎人,哪里学的这些武艺呢?” “你二爷爷年轻时拜过师父,也去外面闯荡游历过。后来不知遇到了些什么变故,就回村里来了,他从不跟人提这些事。” “那你厉害,还是二爷爷厉害?” “肯定是二爷爷厉害多了!你爹爹的三招两式,上阵杀敌、防身健体的还够用。” 蔷薇娘笑道:“这就够了,又不要你去争武功天下第一,还是从文吧。姐夫给的书要用心读读。” 南薇被下了逐客令,只好回房读书去了。 南栋不太乐意。 “好不容易有几天寒假,你一直催着闺女读书。” 蔷薇娘说:“我有话跟你说。大哥的事。” “大哥?” “嗯,这事我也是前几天听蔷蔷说的……” 南栋听完那些烂事,恨不得冲过去把他大哥揍一顿! 好在有蔷薇娘硬拉软劝。 “怪不得我恍惚听到别人议论说,小琴要嫁朱二龙,是蔷蔷一力主张,这里又有夏延的事,我还当别人长舌!原来无风不起浪!” “蔷蔷是没办法,想把这件事压下来!现在先不说这个,你们这次去嘉禾县,大哥是不是单独行动过?” 南栋想了想,“是,他说乘船不太舒服,要去岸上走走,我忙着跟卓捕头商量事情,就没管他。” “出去打鱼常年都是大哥撑船,他哪会怕水!怕是看到人了。” “不对!林子跟着他来着!他俩一起回来的。” “哦……若是这样,那他起码没有私放疑犯,他这几日不大对劲,恐怕是有人跟他说了啥。” 蔷薇娘指了指隔壁邻居家。 南栋眉头紧皱。 那个女人有多能牵缠,他清楚得很。 她没了女儿,家道艰难,想拉大哥下水?这事她真做得出来。 蔷薇娘又说:“我本来想这件事就当不知道,也不必跟你提起,可是咱们再自欺欺人,怕是更难收拾。” 南栋说:“事情已经做下了,怕丢人也不成,遮掩也不是办法。我明日拉他出去打鱼,问问他是啥想法吧。” “嗯。这里还有一个难处,那女人想拉下水的,也有你,巴不得是你。” “花儿,你是知道的,我跟她绝无苟且!” “我知道~我当然信得过你,可你们当年在村里闹得人尽皆知,你又如何向每个人解释辩白呢?” “我……” “这事啊,咱们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 南栋叹道:“难为蔷蔷了,小小年纪,啥事都要经历,都要操心。” “是啊,她以前不声不响的,我都担心她嫁到婆家会吃亏,谁想到站队尾的兵,如今扛了大旗。” …… 扛大旗的南蔷和夏延还待在空间里面。 夏程序猿在运指如飞、势把发际线写秃一格。 他的女人躺在一边的吊床上,悠哉悠哉吃着水果。 为了拉近这巨大的反差。 她时不时把一粒葡萄塞进他口中。 随意嘴里啧啧赞叹。 “我仿佛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南蔷说:“这是妮娜皇后,一款味道极其甜美的,水果刺客。你尝尝?” 随意虚拟透明的手臂伸出屏幕,一直伸到那串绯色的葡萄上,做出抚摸的动作。 然而没有实质的修长手指,却没办法真的触摸到实物,更别提揪一粒来吃了。 南蔷说:“你也怪可怜的。一切靠想象,你的想象力肯定很强,要不要考虑写个小说啥的?反正,时光漫长。” 随意说:“我以前写过,好像。我应该写过,而且写得还不错。” “当然,吹牛或者谦虚,全看你高兴。” “会写个小说,有啥好吹嘘的?” “我很佩服能拿捏文字的人,文字有限,但重新排列组合在不同作者笔下,却有无穷的故事,这很美妙。” “你说得真好。” “去写吧,写你的迷一样的人生,苍茫又寂寥的心灵,快去吧,我来做你的第一个读者。” “呵呵……关于元宇宙,就算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也没什么用。不如就让你家男人,杀出一条血路吧。” 南蔷白了她一眼。 “真是个天生的潜伏者!” 随意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问寒爸爸。” 夏延根本就没在听她们的谈话。 被点名了有些愣怔。 南蔷怕打断他的思路,连忙说:“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我们聊点妇科问题。” 她说着就坐了起来。 这个“吊床”是他们自制的,技术有些不成熟。 粗硬的麻绳睡着有点硌得慌。 可是夏延怕老婆累着,非要从温泉屋那边搬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躺着吃东西的缘故,她刚一坐直,就忽然想呕。 只好使劲压制住。 结果忍了半天,白忍了。 只好急吼吼闪身出了空间。 夏延也跟了出来。 给她拍着起伏不定的后背。 那后背触手生硬,连脊椎骨都摸得到。 蔷蔷太瘦了。 这些日子的折腾,把原本就偏苗条的小女人,都快给折腾成纸片人了! 又是入夜时分,又是孕吐吗? 两个人谁也不敢这样猜测。 安顿好妻子,夏延又去研究夜宵。 南蔷说她不想吃。 胃里隐隐作痛,再吐几下真的要把胆汁都带出来了! 她就想躺一会儿。 夏延笑着说道: “小时候的数学应用题,可还记得?” 南蔷木然摇头,“我数学一向最差!就是因为小时候没打好基础,我不喜欢小学那个数学老师兼校长,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 “呵呵……那泳池一边进水一边排水的题记得吗?” “这个倒记得!因为真的很无聊。” “也不是全无意义,你看,边进边出,可迟早泳池也能满。你就当自己是个游泳池,总是不停吃,总有留下来的东西。” “难道这次是随意说的不规则出血?我们的宝宝还在?” “很有这个可能。他就是不在,也当他在,这样有利于身心健康。” 第283章 辞年 想得通道理,却实在想不到要吃啥。 自从知道南蔷喜欢吃竹笋,家里的鲜笋就没断过。 有时候松针去挖,有时候爷爷去挖,有时候松针和爷爷一起去挖。 可是这东西吃多了问题就来了,胃不舒服。 原本就脆弱的胃,禁不住竹笋再进去肆虐。 喜欢也不能一直吃。 “老公,我想吃垃圾食品,比如淀粉肠、可乐、炸串儿……” 夏延想了想前两样样东西,他都不会。 “炸串儿是什么东西?” “你没吃过校门口的炸串儿?好吧,估计你从小读的都是贵族学校,上下学还有专车接送。” “差不多是这样吧。” “所以,校门口的炸串、饭团、手抓饼、绿豆汤……你是一概没吃过咯?” 夏延摇头。 “啊,还有便利店五毛一包的辣条,吃一口灵魂都跟着跳舞的味道,到现在记忆犹新!” “等我们想办法穿回去,你带我去吃。现在还是得想想,吃点啥。” “都不想吃,喝一点小米粥养养胃吧。” “好,我拿小砂锅熬,比较香。” 小米粥好吃又营养,就是有一个问题,利尿。 所以村里人的习惯都是拿这个米做干粮或者做杂粮饭,要么不出去干活儿的日子,偶尔早上喝一次小米粥。 总体还是以大米和杂粮为主,出饭,耐饥。 南蔷得知怀孕以来家里还没吃过小米。 她喝了一碗小米粥,挺受用的,就是前半夜没能睡安稳。 不过倒是没有呕吐。 看来食谱里面可以加一个主食了。 可惜家里的小米不多了。 夏延决定今日早起去一趟万年县。 倒不是专程为了买小米。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他得去跟师父辞年。 若不是蔷蔷最近身体不适,他早几天就应该去的。 这是当地风俗,年前拜见长辈、亲戚叫“辞年”,尤其外嫁女,须得先回娘家“辞年”。 或者年龄大了,外甥也要先去外祖家“辞年”,正月再去拜年,娘家人再去姑娘家拜年。 夏延说要去师父家辞年,夏爷爷也有礼物要带。 现在家里日子宽裕,不需要老爷子再织竹换钱,可老人家闲不住,还是刀、篾不离手。 不过织的东西就不一样了,有得是闲功夫,不急不躁,就能尽量做得精致、有文采。 这一阵老爷子织了一套小器具,诸如果盒、茶盘、小罐子之类的,应有尽有,且都十分美观实用。 对比起来,松果织的那个盒子就只能算是刚及格的仿品。 这一套匠心之作,就是夏爷爷送给翁先生的辞年礼。 早饭后,夏延带着松针松果松风,四人一车两马,出发去万年县。 松落俨然成了南蔷的贴身大丫鬟,压根儿没想出门,大家也都觉得这样安排最合理。 午饭时南蔷下厨,做了一个道简易版的“山香小炒”。 很是爽口开胃。 这道菜还是京城一行回程时学的,清洲得月楼老吴师傅的亲传菜。 南蔷本来要拜师了才学,老吴师傅坚决不肯,南蔷也不能长时间待在清洲学手艺,也就罢了。 吴师傅教了“山香小炒”之外,又教了几道拿手菜,南蔷向他请教厨艺上的事,也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今日是第一次在家里做这道菜。 因为这菜叫“小炒”,顾名思义,就不能量大。 家里这一向都是十来个人吃饭,不适合。 松落笑道:“公子他们出门,我们有口福了!” 就三个人,不可能还分两桌吃饭。 就一起吃了。 夏爷爷也说这菜很合胃口。 “就是要多注意身子,多烦劳松落这丫头吧!” 松落说:“就是做点饭而已,以前在义父家,也都是我做饭,十几口人呢!” 夏爷爷笑道:“你这孩子老实。” 南蔷问道:“翁先生有几个义子义女?像你们这样的。” 松落她们一直都不怎么提这些。 不过南蔷夏延猜测,肯定还有。 就拿盯李大柱子这件事来说,师父身边也还有别的人手。 松落说:“只有我们四个喊义父,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喊先生。” “不是师父?” 松落摇头。 “除了公子,没人喊义父‘师父’呢。” “哦……” 这是觉得夏延身份尊贵,别人不能比肩的意思吧。 就像他在京城要拜入胡博士门下,顾夫子就以此为借口阻拦过。 “那些人平时都做些啥?” “他们大都是万年县人,各行各业的都有吧,还有好几个就是义父学孰里的学生。” 松落说完就去洗碗了。 她还是挺回避这个话题。 南蔷也知道,她问了,松落不能不说。 可她又担心说多了不太好,像在泄漏义父的隐私。 南蔷也就不问了。 吃完午饭,她想去走走,松落也跟了出来。 现在天时短,午睡能免则免了。 不然一天十二个时辰,六个以上都在床上度过。 两人也没什么地方可去,顺着脚就回了娘家。 蔷薇娘和南薇在院子里晾被单。 难怪今日小妹没去她家,原来被娘亲拉着干活儿呢。 洗好的被单晾满了院子,空气里弥漫着皂角的味道。 南薇诉苦说:“姐你看,我手都搓红了!” 南蔷身上恰好带着一小瓶手脂,“擦点这个,包你一会儿就好了。” 南薇接过小瓶子闻了闻,“这个好,味道淡雅,不像我们学院那些粉啊脂啊,味道好不刺鼻。” 蔷薇娘说: “你呀,从小就不爱脂粉香,就不要怪在哑巴东西上面了!你们学院教课用的东西,想必也不会太差。” 南薇撇嘴说:“反正不及娘亲和姐姐自制的好!” 南奶奶和朱氏见南蔷回来了,都出来招呼。 南奶奶一身毛绒,说是在选鸡毛洗鸡毛,做几个掸子。 朱氏一手黑灰,说炭炉子的烟道堵了,冒烟不顺畅,她淘一淘。 天气好,又是正午,几个女人就坐在院子里聊天晒太阳。 南蔷问:“爹爹呢?忙什么去了?我远远看见爷爷在菜地里。” 蔷薇娘说:“你爹和大伯打鱼去了,这几天家里没啥好货,就一些小杂鱼。” 朱氏说:“看今日能不能弄到好鱼,给蔷蔷拿去补身子,这丫头脸色有些差。” 南奶奶说:“她吃啥吐啥,那脸色还能好了?我听说怀男娃就吐的厉害些……” 第284章 先照顾自己,再照顾余生。 朱氏说:“娘,我怀丰文的时候吐得凶些,到丰武时就好多了,再到丰富,一次都没吐!我看蔷蔷是怀第一胎才这样!” 南奶奶话一出口,就知道说得不合适了。 别人家盼男娃,他们家的女娃可不比男娃差!这薇薇听了,又得挤兑她…… 南薇倒是没听到。 姐姐说松落会一套适合女子学练的梅花拳,她便即刻拉着松落去比划了。 虽然人就在眼前,心思却在拳法上面,根本没在意她们说啥。 南奶奶没听到小孙女跟她呛声,笑呵呵顺着大儿媳妇的话说道:“你大娘说得对!第一胎不容易,往后就好了。” 南蔷道:“延哥说,不论男娃女娃,只生一个就好。” 南奶奶哪听过这些话头! “老话儿说,多子多福,就生一个,那哪成呢?那可不成!” 就是蔷薇娘,也不太能理解。 更别说朱氏了。 “奶奶说得对,蔷蔷啊,男娃女娃都得多生几个,老了靠谁呢?都得靠子女!这个靠不住,还有别个!” 等那娘俩说完,蔷薇娘才说:“你们还年轻,也不忙着说定后面的事情,等你生完一个,就知道有小娃娃的好了!” “我怀你哥哥的时候也是千般难受,赌咒发誓说再也不生了,可这话要是当真,哪有你和薇薇呢?” “夏延是心疼你,怕你受罪呢。” 南蔷知道辩不过三位长辈。 在这个劳动力为主的时代,多一个男孩儿就多一份收入,很现实,很无奈。 就算是现代社会,不也是告别计划生育时代,放开二胎后又大力提倡三胎了吗? 当然,人口政策这件事,单说比较好。 …… 她只好笑道:“先陀好这个仔再说吧。” 蔷薇娘问:“今日夏延怎么没来走走。” “他去师父家辞年,再买些礼品,明日我们一起回来辞年。” 蔷薇娘道:“回来坐坐,大家吃个饭罢了,又买什么礼品。” 南奶奶也说:“这大半年都买了多少吃的穿的用的了?快别买了!” …… 说着,南栋兄弟二人回来了。 一人手里提着一桶鱼。 南栋脸色原本不怎么好看,进门瞧见大女儿回来了,嘴角才挂上笑意。 “今日想要给蔷蔷弄条潭龙鱼,没弄到,倒是捞到一只这个!” 他手里用草绳吊着一只大草龟。 蔷薇娘说:“这倒是个好东西,可惜蔷蔷却吃它不得,大补大寒的性儿。” 南栋不懂这个,“不能吃啊?那就吃鱼虾吧,今天的虾又大又新鲜。” 大家都围着鱼桶看,南柱放下桶就一声不吭走开了。 朱氏看着有点纳闷儿。 “老大,换了鞋再进屋,我给你拿暖鞋。” …… 南蔷坐了一会儿,拿了点新鲜鱼虾,就和松落起身回家。 娘亲到了要做晚饭的时候。 大伯大娘听起来又吵架了,虽然声音不大,可进屋后谁都没再出来。 那就只能南奶奶去烧火,薇薇去帮忙。 就不能跟着松落去姐姐家了。 小姑娘有点不高兴。 松落说:“今日学的这几招,你慢慢练会就不错,勿要贪多嚼不烂。” 南薇没办法,只好进厨房去了。 南蔷倒是觉得,文要学,武要学,家务也要学。 一个人总要先学会照顾自己,才有能力照顾余生。 小琴爹在门口摘菜。 那个小女孩蹲在旁边看。 一扭头,看见了松落手里提着的鱼,立即站了起来,指着鱼说:“外外!香香要吃鱼鱼!” 小琴爹抬头看见南蔷,也不打招呼,拉着外孙女就进了院子。 “吃什么鱼!吃蛋!外公带你捡鸡蛋去!” 南蔷还挺尴尬的。 这鱼就给她吃也没啥。 小孩子嘛。 再说娘亲送的鱼和肉,他们不是也收下了? 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跟谁俩呢? 哦,跟她。 她让小琴嫁给朱二龙,她爹不高兴了! 可不嫁朱二龙,不是跟了个更渣的男人跑了? 这事他还想不通呢?! 松落当然也看出来了。 “夫人,犯不着生闲气,不值当。” 南蔷当然没那么傻,什么路人甲乙丙丁的气都生! “没生气,走吧,回去做个盐水虾,再把这条鱼蒸了,煮个萝卜汤,晚饭就有了。” “好咧!我看爷爷最爱吃清蒸鱼。” “是呢,老人家好吃一口清淡的……” “咣”一声响,来自身后小琴家的院子。 小琴娘的声音接着响起: “你发什么疯!这鱼招你惹你了?你给我捡起来杀了去!孩子要吃呢!” …… 南蔷摇了摇头。 “松落你记住,别嫁没本事的男人。” 松落木然点点头,听她家夫人继续说: “男人穷没关系,丑也不要紧,但是关键时候得有护着你的心!至少,满河里都是鱼,绑一根钓竿也能钓一条回来吧?” 松落说:“是!” “再不济,上山弄点山货,也能换一条吧?逮两只兔子,也能给老婆孩子改善一下伙食吧?” 松落说:“是呢,挖几条笋晒笋干,也能换铜板。” “可他不弄啊!我奶奶说,他就会砍柴,保证大家冻不死,种几亩庄稼,有点收成饿不死就得,就天天在家守着女人。” 松落想了想那种日子,叹息。 南蔷说:“这世上总有人富有人贫,多数男人就只能保证糊口的日子,但人家尽力了,尽力而为,供奉一家老小,这就很了不起。” “嗯,锦衣玉食能有几个。” “就是。而且啊,也不能只靠男人,咱们村那么多婶子大娘、大小媳妇,不都是没事就往山里跑?弄点啥都能贴补家用,至少也能吃点不一样的。” “懂了。” 南蔷回头笑道:“这不是说教,只是建议,过日子,两夫妻一条心就好了……” 两人聊得正欢,顶头遇到宋崇走了过来。 南蔷心想: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不下河不上山,连地都种不好!宋崇大概比小琴爹更符合她今天批判的人设典型。 宋崇看见南蔷,下意识地想回避。 她那一袭红衣,更让他想到那天山上书斋前的事情。 不过她身边今日不是夏延。 宋崇强压住鼓点一样的心跳,在脸上摆出一副自以为最合适的表情,走了过来。 第285章 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 若说南码头村如今有谁是南蔷不想见的,第一个恐怕就是宋崇。 这个人,说不好。 明明是个默默无闻的角色,最近却蹦跶得紧。 宋崇走得近了,拱手招呼道:“蔷蔷妹子……” 南蔷说道:“宋大哥,我是已婚之人,还是不要直呼名姓吧。” 宋崇红着脸说:“是……” 一时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南蔷。 夏夫人吗?还是夏娘子?或是……夏大嫂? 他都说不出口。 南蔷也不是真难为他,明知道他老实,小时候都不欺负,何况现在。 “宋大哥找我有事?” “啊……没有,就是看见你过来,过来……招呼一声。” 南蔷微微点头说,“那么,再会。” 宋崇向旁边退了两步,让开路。 等南蔷走过去了,才鼓起勇气,低声说道:“我没去那种地方,是小琴教我的办法。” 南蔷没说啥。 去没去,不用特地跟她解释。 宋崇追上来两步。 “我说的千真万确,她说把银两存在她表姐那里,人躺在青楼门口,就算啥都不说,人家也会往歪处想。” “这样我的名声坏了,我爷爷奶奶也不会很反对我娶她了。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照做了……” 南蔷停下脚步。 “宋大哥不用跟我解释,要解释,也是跟宋爷爷宋奶奶,和那些关心你的人去说明白。” 宋崇说:“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只是你以为。我劝宋大哥赶紧去把银子拿回来是正经,不要人走茶凉,夜长梦多。” 宋崇脸现喜色,郑重答应:“是!我明日就去!” 南蔷本不想跟他多话,免得他绮念丛生,对谁都不好。 可到底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看样子宋崇又想多了…… 她本想转身就走,宋岚又向她们这边走过来。 而且老远就喊道:“南家妹子!略等等,我找你问一句话!” 南蔷等他走近,问道:“宋二哥,你要问什么事?” 宋岚说:“那个死在孙家的贼子,是不是叫吴良?” 南蔷不想让人知道她知道那么多。 况且捕快还在查的案子,她也不能乱说。 于是就反问道:“宋二哥怎么认识吴良?” 宋岚就说了这中间曲里拐弯的“交情”。 南蔷听完皱眉道:“他们之前去醉八仙找过我们?这倒是没听谁说过。” “他既是个贼,那嘴里还有什么准话!借着我和茗茗好,找南掌柜套交情吧。” “我哥也不爱搭理这些人,他们是想做什么生意吗?” “那倒也没提,反正就是客客气气。究竟是这个人不是?我那天恍惚听官差说到‘吴良’两个字,不知是不是重名。” 南蔷不愿意就此事撒谎,便没做声。 宋岚又说:“我那个便宜表弟还跟我提过,吴良在南码头有个相识的,是谁他倒是不知道。我前后一联想,八成就是他了,那狐朋狗友就是李大柱子呗!” 南蔷说:“有空问问你表弟就知道了。” 宋岚笑道:“我就是性子急,等正月里去他们家拜年,也就知道了。” 几人说了一会话,就到了户户炊烟的时候。 宋岚赶紧说:“蔷蔷你快回家去吧,这都到饭点儿了!净拦着你说些没用的……宋崇,你没事了吧?” 宋崇说没事。 他一肚子的话,被堂弟给冲散了。 就是天上的一团乌云,正准备下雨,忽然来了一阵风…… 顿时又烦又闷。 宋岚说:“没事跟我去山上抬几根木头,过年打篝火要用硬柴,顺便把你家的也备好得了。” …… 南蔷和松落慢腾腾往家里走。 松落问:“您担心吴良去醉八仙不怀好意?” “吴良反正已经死了,那个孙少爷懦弱无能,不足挂齿。可他们找我哥干啥呢?我哥不赌不嫖,好男人一个,整天就想着搞钱搞钱……” 南蔷说到这里,冲着松落笑。 松落不明所以。 “夫人为啥发笑。” “我刚刚批判了坏男人,回头就夸自家哥哥,似乎……别有用心啊!” 松落笑道:“原来因为这个,南公子委实聪明能干,人又厚道可亲,是个好男人嘛!” 唉…… 瞧她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好人卡发得干干脆脆,就知道茗哥哥没戏咯! 可是松风那个傻子,一个劲儿把人往外推啊! 这几天趁他伤风感冒,给他们创造了不少单独相处的机会,不知道感情有没有升华。 松落这朵桃花,也是个难开的品种呢。 愁人啊。 二人刚回到家,松落就去洗鱼收拾虾。 夏爷爷说:“还早呢,别人吃两顿饭的才冒烟。” 松落笑道:“我做事慢,还是早点动手吧。” 夏爷爷说:“就咱们爷仨的饭,歇歇再去吧!他们几个要么明天回来要么就得贪黑了,赶不上晚饭。” 南蔷也说:“松落你歇歇吧!我回屋躺一会,起来跟你一起做饭,很快的。” 松落这才拿了一个大木盆过来,把鱼虾都放了进去,又加了些清水养着。 南蔷有些不舒服。 看见宋崇的时候就想吐了。 不过忍住了。 不然“看见宋崇的时候”就不是用来表示时间,而是吐的原因了。 人家也没令人厌恶到让人想吐的程度。 “青楼事件”他们也猜对了,果然另有别情。 没想到最后差点娶小琴的是他,更没想到小琴转了一圈,还是跟李大柱子跑了。 据她了解的小琴,是个利益至上、享乐至上的人,这种人看似胡闹任性,可看事情很现实很清醒。 跟着宋崇马上就有好日子过,鼻涕虫又好拿捏。 况且她已经在铺建嫁入宋家的路子。 那李大柱子是个流氓,玉矿案还有案底,这次又杀了人,跟着他,余生只有颠沛流离。 这一点他爹都看清楚了! 她会不明白? 别说什么情义千金的话了,她若有情有义,怎么会声名狼藉?她若有情有义,无论如何舍不下小女儿! 纵火偷窃这件事,她一口咬定是被李大柱子挟持,谁也拿她没办法!她明明都已经回家了! 到底为了什么,让她如此义无反顾? …… 真是多事之秋。 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还是躺躺养养神。 从明日起,做个淡泊从容的养生女孩吧! 第286章 你一直来,狗都懒得叫了? 晚饭后,南蔷感觉到夏延进了空间。 她也回房去,关了门,闪身进空间。 夏延笑道:“我还在回来的路上,试试能不能进来,居然成了。” “我们开始卖野兔的时候,你仅能在离我十步远的地方进来,出去时倒是可以远一些。” “嗯,也仅能避开小妹的耳目而已。” “等到在云圣山的时候,你离我百米之内便可出入,再之后还没有刻意试过呢。” “其实你穿越到现代那一次,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们已经可以空间共享了?” 南蔷想了想。 “我穿越了,相当于空间随我走了,可你还能进入,那就是说,无论时间、空间、距离如何变化,你都可以进来?” “我觉得是这样。不过这是我的权限变化,还是空间的覆盖面变化,就难说了。” 南蔷笑道:“权限……譬如我家养了一只狗,你一直来,它都懒得叫了?” “是这样吧?” 南蔷问:“你现在人在哪里了?能看清路吗?” “刚过南门桥,车慢,还是夜路,怕是要晚一点了。” “慢慢走。你们吃过晚饭了没有?” “吃过了,在酒楼吃的。我叫茗哥他们做完今晚,明日就放假了。还有四宜斋那边也一样,过了年初十再开门营业。” “好,还有三天,大家也该安排一下过年的事了。顺丰一号那边去看了吗?” “去了,外地的船员早都回去了,茗哥安排的,留了几个万年县本地的守船,我又额外给了些过节银子。” “嗯,应该的。茗哥?怎么又成了茗哥了?” “茗哥的名号很响啊,认识的人都这样叫他。” “我想起强哥了,呵呵。” “强哥是谁?”夏延追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建工高启强,强哥。” 夏延还想继续追问。 南蔷说:“松落过来了,我出去了,我们路上注意安全。” …… 松落过来伺候南蔷洗脚。 之前南蔷是不肯叫她做这些事的。 夏延在的话,也不用她帮忙。 人家又不是真的贴身丫鬟,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多高贵。 可是现在怀孕了,那个洗脚的铜盆十分沉重,委实不方便去端水倒水。 南蔷洗了脚。 松落说:“我怕公子他们今晚贪黑回来,还是去熬点粥备着吧,免得冷呵呵的抓不到东西吃。” “也好,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熬个粥没啥可忙的,米和水放进去,就剩下添柴加火就行了,火都用不了多少。” “我怕他们要很晚才能到,你熬好了粥,盛出来,锅里放点水煮几个鸡子,煮好捞出来,放上蒸屉,把粥和蛋再放回锅里。” 松落笑道:“对对,这样我也不用怕粥锅烧糊了!夫人真有办法!” “我娘家人多,有时你干这个活儿,他干那个活儿,不能一起吃饭,我娘都是这样,隔水热着饭菜。” “我们在义父家里也这样,就是吃粥没这样过,都是放在锅里,糊了就吃锅巴,大伙儿还抢着吃呢!” 南蔷也想起在小时候偶尔吃个锅巴当零嘴的时候。 “我娘亲做的锅巴特别香,想想都馋了。” “那今晚要不要吃一点?” 南蔷说不要。 就松落那个速度,做出锅巴来她都做几个梦了! 松落答应着往外走。 南蔷又嘱咐道:“灶里留余火,把灶门封了,留个小缝就好,这样你就不用看着火了,只管去睡觉。” …… 夏延回来时,南蔷还真已经入梦了。 她现在除了孕吐,还嗜睡。 妊娠反应都有,看来胎宝宝真的还在!实在是太好了! 夏延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还是吵醒你了。做了什么梦?有没有我。” “我都忘了。你一身冷气,吃了粥没有?” “没有,太晚不吃了,他们几个在吃呢。” “松落一直没睡?” “看样子是的,不过她练过耳力,应该老远就能听到马蹄声。” “快进被窝儿吧!热乎乎!”南蔷盛情相邀。 夏延脱了衣裳钻进来,却不即刻靠近媳妇儿,只是在被窝里拉住了她的小手。 “让我暖一暖再抱你。” 南蔷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主动靠了过去。 “也没有多冷嘛……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你也是,闻不够。” 两人慢慢搂在一起。 “老婆,我好想你。” “我也是,刚刚好像,做了个春梦……” 夏延悄声说道:“说说,几级?” …… 第二日南蔷回去辞年。 刚好今日南茗、丰文、丰武都回来,南梁得了消息,带着薛怜也一起回来了。 若是以前,干脆就把南三爷一家也都请过来聚一聚,今日却不宜。 小宴尚可,大宴却是对逝者不恭,因此就免了。 一家十五口人,摆了两个八仙桌,开始上菜。 这是南蔷出嫁后第一次回娘家辞年,照理说应该隆重一些。 也因老太太和南二爷新逝,只是一家人坐下来吃个饭。 南蔷带的礼物可一点不含糊。 再加上南梁、薛怜也买了很多,南茗也买了,丰文丰武也没空手。 南爷爷的床已经被大小的礼盒堆满了! 老两口一边念叨着:“太破费了!你们这些孩子啊,不晓得花钱要仔细……” 一边乐得合不拢嘴。 谁不爱五谷丰登年年有余呢? 过年买一块肉都要左算右算,哪天能吃哪天不能吃,甚至哪个客人来了吃这块、哪个客人来了吃那块,都要南奶奶先算好。 不然正月里没地方买肉,客人来了光吃菜,那东家脸上可挂不住! 今年可不愁这个了! 不说天天有肉吃,至少鱼是随时有的。 别人家的鱼挑好的卖,他们挑好的自己吃。 南爷爷说:“茗仔去跑个腿,请你夏爷爷下来!家里就剩他一个,怪没意思的!” 南茗答应着起身,夏延说:“茗哥等等!我爷爷说了,他今日不来。” 南蔷也说:“我邀了爷爷几次,他说今日是我们回来辞年,他来不合适,哥你别去了。” 南爷爷说:“亲家住得近,哪有那么多讲究!我去请,看他来不来!” 南蔷笑道:“您也别去了,爷爷这几天腿脚也不得劲,也是懒得动,家里有人给他做饭呢,放心吧。” 南爷爷这才罢了。 没一会儿,菜齐,酒温,开饭。 第287章 白猿寻亲 南梁现在听不得别人说哪里不舒坦的话。 尤其还是与筋骨腿脚相关。 一旦听到了,立即就想去看看,借此印证一下几位师父教的药、理、技各项知识。 “南伯伯腿脚不太好吗?吃完饭我去瞧瞧。” 薛怜在旁边说:“就你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本事,还是我去吧。” 南蔷就坐在薛怜旁边,笑道:“依婶婶看,我小叔的瓶子啥时候能满呢?” “他呀……差得远呢。” 南梁不服气地说:“我日也学夜也学,三年就赶上你!” “你学我就不学了?停在路边等你?休想!” 南梁笑呵呵说道:“不用你等,我跑得快!” …… 对面,蔷薇娘跟南栋说:“你看,三弟拜了师、成了亲,同以前判若两人。” 南栋答:“我这条腿,坏得值了!哈哈哈哈哈……” 南薇给老爹夹了一只鸡爪。 “爹,吃个爪爪,补养脚力!” 南茗说:“鸡爪补脚力?要补也是鸡腿啊!爹,吃个鸡腿!” 南茗南薇两兄妹犟嘴互呛是日常。 妹妹说:“你看见哪只鸡腿着地了?不都是爪子吗?吃米吃虫都是用爪子!” 哥哥说:“这就对了!爪子就是鸡的手,腿才是腿!走路用的。” 妹妹不服,“手也能走路,那猴子和白猿,前爪就会吃东西也能走路!” 大嵛山里有黑猩猩,也有白猿。 村里的老人常说,早年间常有个高大的白猿进村捣乱。 它上臂奇长,过膝一尺,能四肢爬行,也能像人一样直立,耳聪目明,还通人语。 好在它不偷鸡摸狗,寻常也不袭击村民,就是在各家门前转来转去。 有年纪些的老人说,这是白猿寻亲呢!它要找个女子掳回山里当媳妇! 虽然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但委实闹得人心惶惶。 南蔷南薇小时候,晚间从不单独出去,怕白猿胜过怕蛇、鬼、黑暗和坏人…… 后来还是二爷爷想了个办法,才绝了猿患。 南薇今日为了占上风,居然有胆子提这个! 哥哥说:“傻子!咱爹是坏了腿,又不是胳膊!” 妹妹怎么会吃亏呢? “你才傻!你不信问小叔和婶婶,吃鸡爪子补脚力不补?” 南梁说:“这个我师父没教过,要么鸡爪子鸡腿都给我,我尝尝就知道了!” 众人哈哈大笑。 连夏延都绷不住了。 这一桌欢声笑语,旁边那一桌的气氛却有些沉闷。 照理说,祖孙三代同桌共饮,该是最欢愉的时候。 可南柱很少说话,脸色也沉沉的,只是默默喝酒 朱氏往日都是大声说笑,今日也不怎么开言。 丰文丰武才沾酒没多少日子,正在尝出味儿来想多喝两杯的时候,看见爹娘这样,也不敢太放肆。 丰富一向遵从先生的教导,严格执行“食不言寝不语”的信条,垂着眼皮默默吃自己的饭。 南爷爷南奶奶有些坐不住了。 南奶奶借着加菜,在大儿子耳边说:“老大,人家蔷蔷两口子今日回来辞年,你有啥不痛快,吃完饭再去闷气!” 又跟儿媳妇说:“老大家的,你也是,就不高兴也提起点精神!啊!” 要是以前,朱氏听了这句不知道多少话要说呢! 现在她啥都不想争辩了。 没意思,特别没意思。 丰文丰武的钱不用交给家里,给亲爹亲妈买的礼品还不如蔷蔷像样呢! 真没意思。 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他们两口子好些了,南爷爷脸上也渐渐真高兴了起来。 饭后,薛怜和南梁要去看看夏爷爷。 南蔷说:“叔叔婶婶歇一歇吧,爷爷是老寒腿,也不急在这一时。” 薛怜说:“不累,走吧,就快过年了,正月里谁高兴吃药呢?” 南蔷道:“这说得也是,咱们村里的习俗,不是病入膏肓的人,正月里从来不问医不吃药……” 几人来到夏家。 夏爷爷听说两位郎中来给自己瞧病,笑道: “我这腿也不是很要不得,就是下雨阴天就酸胀,关节有点麻,有点木。走多了才疼一点。” 夏延说:“出门问天气,找爷爷就成,他的腿疼了,明日准有雨。” 薛怜说:“这毛病就是这样。我看您关节倒是没有变形,不严重,您高兴呢,弄点药每天泡泡脚就行了。” 南梁也看了看。 “您这个年纪,腿这样就不错了,比我爹强得多。” 夏爷爷笑道:“我年轻时身体就不好,没啥力气,也懒,没像南大哥那样整天忙忙活活,呵呵。” 南梁说:“您有手艺,能养活自己和赢川,我爹只会做苦力,那不一样。” 南梁两口子给夏爷爷看完腿,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南蔷今日这样那样吃了不少,又有些不太舒服,要回屋躺着去。 夏延也说今日在南家吃得晚,家里的晚饭不吃了,也跟着回房了。 蔷蔷看上去没什么事儿了,但例行产检还是应该有。 穿越通道早一日开通,早一日放心。 南蔷给她的吊床加了一条薄被子。 还用床单为顶做了一个简易帐篷。 舒服多了。 随意说:“要不你们干脆在这里盖个房子呗,我就是不能住,看着也舒服。” 南蔷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没那个能力和体力,再说,要盖也是选个舒服的地方,谁要住在这又是沙又是盐的破地方。” “多破也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蔷蔷你看,沙漠玫瑰开花了!是不是?是不是?” 南蔷走过去看了一下。 那些植物居然长得极其鲜嫩,一点都不像能顶着风沙长在盐碱地里物种。 娇滴滴的。 真要开花了,好快啊。 还有另外几种植物,也长得枝繁叶茂。 南蔷突发奇想说:“延哥,这什么沙漠呀、盐碱地呀,不会是只有一层吧?下面藏着肥沃的黑土。” 夏延头也不抬地说:“不太可能,我们挖过埋宝石的地方,我种花时还挖过水源地。下面都是沙子石砾。” “可是那些植物,真不像沙漠里的东西。” 夏延只好抬头看看。 “习性不同吧。” “也是,你看随意,一个人生活在这么一个地方,不自闭不抑郁,整天高兴得像棵向日葵一样。” 夏延幽幽地说:“她说她是一个人,你就信?” 第288章 有空多打打游戏吧! 南蔷想起上次那个冒牌客服。 “还有别人跟她同住?我还以为她们就像那种守孤岛的人一样,一个人,一座塔,一条狗子一天过去了……” “她们是专职守岛,但是岛不止一个,客服也不是一个,你可以想象为,她们是坐在监控室里的保安。” “哦!看着前面一排画面,哪有需要哪里去!” “我觉得是这样。所以她们的生活可能很枯燥无味,但是人并不孤单。” 南蔷看着随意。 是不是这样? 随意看向夏延。 “寒爸爸,您的矛头对准前面就好!毕竟太锋利,我又太孱弱……” 这就等于是承认了。 南蔷想象着那个无形的、可能硕大无朋的监控室。 “随意,总共有多少岛?都是像我们这样的穿越人吗?” 随意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会穿越只是基本技能,嗯。” “是吗?我还有很多潜能吗?” 随意说:“我说多了于你无益。有空多打打游戏吧!不要整天做些无聊的事情!看书画画有啥用啊?能当钱花吗?” 南蔷被她逗乐了。 “你这番话当真是提着壶给我灌了个顶啊,秘密就在游戏里面,对吗?” “咳……咳咳……今天的外卖太咸了!我去喝点免费咖啡就好下班了,再会了!两位尊贵的主人!” “咻~~~” 随意不见了。 “咻~~~”不是用来形容声音,是速度。 来无影去无踪,说得就是她。 “延哥,她说多打打游戏。” 夏延说:“好,我写完这一段,电脑给你。” “要是能分屏就好了,这样我们可以各干各的。” 夏延想了一下。 “也不是不可能,我试试看。” 他操作了一会儿。 主屏旁边赫然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虚拟屏幕,只是略小一点。 大概屏幕们的世界也是等级森严,正妻和妾室不能比肩。 这个大小倒是挺适合南蔷玩的。 夏延说:“你试试能不能玩。” 南蔷惊喜道:“可以啊延哥,这么快!” “只是弄了一个共享程序,简单的。” 南蔷试了试新屏幕。 玩个游戏完全没问题! 登录,果然一切归零,随意上次倒是没忽悠他们。 南蔷一边刷级赚银子,一边问夏延: “这游戏里的真金白银到底是哪里来的?不会都是黑你自己的吧?你们家到底有多大家底啊?” 夏延笑道:“这个问题是不是困扰你很久了?我也一样,恰好我刚才知道了答案!” “我怕好不容易赚来的,是自家的钱!答案是啥?快说说。” “小傻瓜,寒家就是再殷实,也经不住这么败。这些钱,都是我们多~年积攒下来的。” “啥?多~年……是多少年?” “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无论时空如何转,资本不会因外力而改变,就像打游戏改了昵称换个马甲,可账号还在。” “噢!可是我们自己的钱为何不直接拿回来?还要打这个烂游戏呢……我没有诋毁开发者寒爸爸的意思哈!” “这就是规则吧,元·宇宙的游戏规则。” “你是说,这游戏……我们就在游戏里面?”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既然是我们自己账户里的钱,你心安理得拿就是,不需要猜测怀疑了。” “嘿嘿,这个真是挺好玩的,人可以重生,钱一直还在!太美妙了哇!” 夏延摸摸女人的头。 “你每次重生总是缺钱,怪可怜的。” “俗话说的穷命吧!还好我抱住了一条大粗腿……对了,那吴晓菲在她的时空开放了这个游戏,那么多人玩,咱们不是很快就千金散尽?” “她那边还是有诸多限制,不会给太多出去,随便在游戏里面种菜种花就能真赚钱,太也惊世骇俗。” “那还好。我先打过十五级离开新手村吧,现在还和单机游戏差不多呢!” “别急,咱们现在也不缺钱。” “我想看看整个世界的样子。可惜吴晓菲不喜欢这类游戏,肯定没有账号,不然我就能找到她了。” …… 两人在空间消磨了一段时间。 也不敢熬太久,明日大家都是早起,他们不能偷大懒离大谱。 再者孕妇也不能熬夜。 估计十点不到吧,两人也就回来休息了。 果不其然,爷爷的“天气预报腿”再次神准,外面下雨了。 早起仍旧没停。 毛毛雨随风乱飘,蓑衣、斗笠、油布伞,雨具都用上也挡不牢。 没人愿意出去。 在家清闲一日也不错。 午饭后,南茗来了。 手里提着一只鱼桶。 见到妹妹笑道:“今日爹爹带小叔和我出船,运气真不错,捞到一条大潭龙!” 大家过去一看,这条鱼比上次南林送的那条还要大得多! 在木桶里面根本展不开身子。 松落拿来了家里最大号的木盆,倒进去一看,足足有木盆那么长。 而且十分灵活有力,尾巴一摆差点儿跳出盆外。 人人赞叹不已。 南茗说:“抓它可费了点儿真力气,多亏今天去了三个人。” 南蔷说:“我在书上看到,这鱼成年了能长到几百斤呢!这还是小鱼。” 南茗半信半疑道:“几百斤?那岂不是成了鱼怪?” 南蔷也没再多说。 还鱼怪呢,到后世已经濒临灭绝了! 话说,这条来之不易的鱼是吃还是不吃呢?上次已经吃了一条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当然了,也不全是吃绝的,水质污染、生存环境的破坏,都是罪魁祸首。 南茗还没换衣裳呢,一身泥水,说着就要走。 南蔷说:“我们上次已经吃过了,要不这条你带回去给大家尝尝吧!” 南茗说:“你就留下吧,过年家里也没啥给你的,大伙都巴不得每天给你弄一条来呢!我们吃不吃打什么紧,你要好好补养才是。” 夏延说:“多谢茗哥,多谢家人们的厚爱,回头我就给蔷蔷炖鱼汤!” 南蔷说:“鱼太大了,我们也吃不完,等会收拾干净送回去一半吧。” 南茗连说不用不用,转身往外走。 松落穿了女装后,南茗就不太跟她搭话了。 倒是跟松风很投契,总有话说。 松风也一样。 “茗哥!明儿天晴了再去打个猎啊?” “成!若是不下雨,我吃过早饭就来!” 第289章 能看不能吃才最寂寞…… 后山原本有野猪出没。 不过临近年底,肉价正好,猎人们日夜不肯放松,近处都捕得差不多了。 几个临时组队的猎人商量着,要带上干粮去大嵛山里转转。 夏延现在远距离也可以进入空间,就说跟他们一起去。 没有猎物,就“创造”猎物! 空间里面的珍稀动植物,适合大嵛山的也可以“放生”出来一些。 既能解决一下空间里面住房拥挤的问题,又能给父老乡亲们创收,一举两得。 两夫妻在房里换装。 南蔷不能随行,有些郁闷。 夏延安慰她说:“我看到什么好看好玩的植物,也移栽一些进来,待会儿你进来看。” “春天就要来了,我想在家里种点花花草草,种菜虽然养人,只是不够养眼。” “好,设计一个图纸,我陪你种。” “嗯……腰带还要束紧一些,行动起来方便。” 夏延抬起手臂,手掌一翻,食指勾住小女人的下巴。 “你帮我系。” 他宝最爱做的事,就是帮他系腰带,顺便吃两口豆腐。 南蔷笑着帮男人系好腰带。 “快去吧,他们等着呢!” “可是你搂着我呢!” “我才没有,是你的腰吸住我的手……” 他把腰上流连的小手抓住,亲亲。 沉声道:“回头我要装订一本日记,每次有欠账都给我签了字才行!秋后算总账!” 南蔷抿着嘴把人往外推。 禁欲的男人有毒,轻易不能碰! 想吃不能吃,才最寂寞…… 夏延笑着出门。 也不能过分撩拨于她了,无论他有多不满,始终还是要先顾肚子里面那个家伙! 讨厌的家伙! …… 南茗在那里说服松落:“一起去吧!蔷蔷也不是不能动,不必守得这么紧!” 松落还是摇头,“我不去了,你们多打一点猎物回来啊!” 松风也想让松落去转转。 悄悄问道:“整天待在家里,不憋闷吗?” “以前在义父家里,不是更闷?你快去吧。” 公子和茗哥已经出门了,松风也没再多说啥,快步追了上去。 家里又变得清净无聊了。 南蔷想进空间打打游戏,可是大白天就把自己关房间去“睡觉”有点不像话。 回娘家?娘亲的事情一大堆,后天就是除夕,还是别去添乱了。 后天就是除夕了? 天呢! 虽然不用准备其他东西,吃的总要稍微丰盛一些,才对得起这隆重的节日吧? 她去找松落。 爷爷在堂屋亮处破竹子。 南二爷去世后,最悲痛的是老爹,其次就是爷爷。 老人家没地方可去,整天在家里除了织竹就是闲坐发呆。 本来就没有老伴儿,老朋友一走,他就更孤单了。 这个年代,也不兴夕阳恋,暂时还只能这样,希望爷爷快点走出这个情绪吧! 逝者已矣,生者还是要继续生活。 南蔷先去跟爷爷聊了一会天,才进厨房。 松落在那里剁肉馅呢。 两把菜刀上下翻飞。 南蔷忍不住赞道: “真带劲!不愧是练武之人!” 松落看见南蔷进来,停手笑道:“我看大家都挺爱吃饺子,今日有空,包点饺子吧,若是他们打的猎物多,要吃新鲜的,就明天吃饺子也成。” 南蔷说:“要得啊!我爱吃饺子。咱们年夜饭吃饺子,年初一吃汤圆,南方北方的习俗都有了!” 松落是很想年夜饭吃饺子的。 可是以前大家都不会包,也没啥兴趣弄这个。 他们甚至都认为饺子是点心,吃完还问你咋还不做饭呢?没煮点粥吗…… 差不多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忙忙碌碌包饺子,特别没劲头。 而且南边人的习俗大都是吃汤圆,有人除夕吃,有人初一吃。 她也不能为了自己,非要安排一顿饺子,所以今天就动手了。 夫人说今年年夜饭两样都安排! “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该准备的准备好,肉馅剁好拿去‘冷藏’就好了。” 这几天天冷,储藏室里放几桶水,就成了冰室。 放啥都保鲜,简直就是为食材储备丰富的春节特别生成的! 松落说:“我还不会做汤圆呢,这次要好好跟着您从头学。” “我看你好像不大爱吃甜汤圆,更不爱吃醪糟,对吧?” 松落笑着点头。 她吃不惯醪糟的味道,有点……说不清道不明,闻着想吐。 南蔷说:“那明天再做一些咸汤圆,放点冬菇、冬笋、肉丁、木耳之类的,你尝尝看。” “汤圆还能做成咸味儿的?” “当然能!只要你喜欢,韭菜鸡蛋馅儿也成啊!” “对哦,反正都是下水煮,里面是甜是咸都一样啊!” 南蔷笑道:“思路打开了吧?烹饪就是要这样,要敢于尝试,食无定味,适口者珍。” 松落露出满脸钦佩的表情! “您可真有学问!最后这八个字简直就是……太……” 南蔷说:“这八个字可不是我说的,是一位……我也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了。” 别乱说了,说这句话的人说不定现在还没出生…… 松落说:“随意看看就记得,这就很了不起了!我读书可不行,义父最怕教我读书了,呵呵呵……” 两人聊着天,南蔷在铁锅里面分别焙了些花生、芝麻,又泡了些红小豆,准备做点豆沙。 再加上之前用空间里的玫瑰做的玫瑰酱,总共准备四样馅料,又热闹又好吃,又不会腻口。 准备工作还真得提前做好。 家里就两口大锅,剩下都是炉子上面用的小锅,做这些水磨功夫,再做年夜饭的菜,根本不够用。 一开饭,前面做的菜已经冷了。 所以明明是打发时间,最后竟然忙得午饭都没好好安排。 好在只有三个人,随便烧个菜就能将就一顿。 饭后,南蔷就觉得有些困倦。 回房躺下,直接秒睡。 一直睡到自然醒。 看看外面,村里的炊烟袅袅升了起来,没有风,烟柱聚得溜直。 家里静悄悄的。 南蔷没动窝,先进空间。 她刚才睡着了,不知道夏延有没有进来过。 他们现在都是默认先到温泉屋。 夏延倒是没在,不过桌子上摆着一束不知名的野花。 第290章 茗哥笑我太疯癫 南蔷只认识其中一种,野山茶。 花苞红艳饱满,花朵层次分明。 像玫瑰花,却是比玫瑰更有风情的花儿。 不是后山上宋家种植的那种油茶树的花,那种花瓣儿单薄,颜色也淡淡的。 夏延还留了字条: “折了几枝,移回一树。茗兄笑我太疯癫……” 南蔷也忍不住笑了。 上次去大嵛山她也注意到了,只有海拔很高的地方才有野山茶。 翻山越岭挖一棵树回来,委实有点疯狂。 夏延应该能感受到她在空间里面。 但是一直没进来。 大概打猎走不开或者人多不方便。 虽然可以远距离进来,但是往外看只能各自看清自己的来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像随意她们那样,可以坐在空间里面,看见更多想看的地方。 她记得小时候学过一个课文叫《七色花》,神奇的七色花瓣可以带小主人去到任何地方! 她一直想要一朵七色花…… 流连一会儿,夏延始终没进来。 南蔷也就不等他了,吃了点喜欢的水果补补vc,就退出了空间。 彩霞满天的时候几个人才回来。 每个人背着几只山鸡野兔之类的,唯独夏延拎着一兜花树,牵了两只野山羊。 一进门,松风就开始显摆! “七宝他们还取笑我们呢!说公子少爷们猎不到啥好东西!如何?我要把羊牵到村里去给他们看看!” 南茗笑道:“妹夫是真厉害,这两头羊专门往峭壁上跑,竟然给他追到了!” 夏延只是笑笑。 空间里面弄两只羊出来而已,费不了多少力气,当不了这些溢美之词,没法解释,不必回应。 南蔷说:“你们也会想办法!弄活羊下来!” 松风说:“这两百来斤若是背回来,我看只能在山上烤半只吃了才有力气!” …… 南茗背着他的战利品准备回家。 松风果然牵着羊跟了上去。 “茗哥等等我,我去溜羊!也给你长长脸,哈哈哈哈哈……” 南茗大摇大摆往前走。 “快走快走,天黑了人们就瞧不见了!” 南蔷说:“松风,你溜一圈羊,就直接牵到郑屠夫家里去吧,咱们明日还要宰那些鸡啊兔的,忙不过来,请他帮忙宰了吧。” 夏延随手拿了一块银子递给松风。 “年底人家事多,多付点酬劳吧,叫他弄好直接送一只去南家。” 南蔷想起了一件事。 “叫郑师傅直接剥皮,有空把皮子给硝制了,给爷爷做个羊皮褥子。” 夏爷爷说:“这两只大公羊的毛还真厚,颜色也正,做袄子都好看!呵呵。” 南蔷说:“您要穿羊皮袄子,等我下次买两张绵羊的皮,山羊毛太长,难伺候还不够暖和。” 南爷爷赶紧摆手,“说笑罢了,我可不要那个!咱们这边的天气,轻易也上不了一回身,白放着。” 松风已经迫不及待牵着羊出门了。 大伙暂时都围在门口看松针松挖树坑,准备移栽野山茶。 松针说趁着衣裳没换,就把这活儿干完了了事。 他挖好树坑,还在坑底放了些发酵过的鸡、兔粪肥。 “平时啃完的各种骨头晒干,碾成粉,当肥料也是很不错的,那花开得更好!” 南蔷笑道:“您还真是行家里手!” 松果说:“义父爱养些花花草草,平时都是我哥伺弄。” 南蔷说:“你们公子和我正计划着要在院子里种些花草,看来这事要着落在你哥身上了!” 松针边干活儿边答应:“包在我身上!” 看着不大的一包泥土,包着两棵树的根。 夏延特地挑了两棵矮小一点、还没有开花的植株。 易挖掘,易运输,易成活。 就是养大不容易。 不过偷偷灌溉点空间好水,长势应该也能不错。 花儿很快栽完。 猎物暂时来不及处理。 活的可以先养着,死的不能就放在那里。 松落忙着做晚饭呢,南蔷上手试了试,有点闻不了血腥气,想呕。 松针说吃完饭他来弄。 家里平日也不缺肉吃,他们打猎还是图个开心,吃不吃已经在其次了。 晚饭都摆好了,松风才回来。 把那块银子又还给了夏延。 “郑师傅说了,他今晚就赶着把羊都杀好,连内脏都给咱们洗干净煮好,回头家里要煮汤还是烩菜,拿过来就能吃。” 南蔷笑道:“他提了啥条件呢?” 松风说:“您一猜就着!他要我明日带他们兄弟上山,说这羊也太俊了,他们也想弄一只回来过年。” “那你明日还要辛苦一趟。” “就是跑一趟腿呗!再说我只管带到地方,可不管有羊没羊,也不管抓,弄到弄不到,看他们的造化吧。” “还有谁要去?” 松风挠挠头。 “您门都没出,咋会啥都看见了一样!” 南蔷笑道:“你牵着两头羊招摇过村,他们不眼红才怪了!” “反正带多少人都一样。嘿嘿……” 南蔷说:“快去换换衣裳吃饭吧。” 饭后回房歇息。 南蔷问夏延:“猎物投放量够不够?” “放心,一群呢。” “那就好,都弄一头羊过年,还挺乐呵。” “嗯,还有麂子和小野猪这些,小猎物也沿路投放了一些,够他们跑一趟了。” “会不会有人怀疑?” “应该不会,他们没去过的深山幽谷多着呢,我们还都是挑人迹稀少的地方走,再者动物变换活动区域,也正常。” “郑屠真会算账……他偏姓个郑,人也胖乎乎的,我看见他老是想起镇关西。” 夏延深有感触地说:“你注意过没有,即便是我们遇到的、有数的这些人,也有样貌、性格相似的。” “对对对对!你还记得我们在京城买绸缎遇到的那个掌柜吗?跟大丰粮庄那个米掌柜何其相似!长相也罢了,居然还都结巴!”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想起米掌柜每次说话都要“我……我……我……”我好几次才能继续。 每说一句话,两根洁白的大门牙还非要包一下下唇才甘心。 画面非常喜感,两位掌柜的动作如出一辙。 南蔷感叹道: “造物主是有多懒惰呢?同样的模具用两次甚至多次都不改版。” “要说我们的前世今生有些相似,那还情有可原,他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历史时段。” 第291章 神农四宝 造物主住在高高的天上,神而且明,祂老人家的意图,凡人也琢磨不透。 或者这纯粹就是祂摸鱼、怠工造成的后果。 那就更难明了了。 夏延还想去空间加个晚班。 南蔷说:“你还是歇歇吧,今天的精力也耗得差不多了,想必能安心睡一觉。” “不加班也好,带你去空间看几样宝贝。” 除了野山茶,夏延还找到好几种珍稀药材。 他虽然不是学的中医,但对中草药比较感兴趣。 别人出去游玩兴趣都在风景和拍照。 他的兴趣在植物。 今天打猎去的山谷温暖湿润,很多植物还在花期,十分合他的心意。 南蔷看着其中一种“植物”,有些犯迷糊。 “这难道不是一种毒蘑菇?吃了会见小人的?” 夏延笑道:“你仔细看,它像什么?” 南蔷又看了几眼,有些面红耳赤。 “你别告诉我这是壮阳药……” 夏延捏了捏人脸变成的红苹果。 “还说我会开车,你技术也不错,油门一脚到底……这还真给你说对了,它叫‘筒鞘蛇菰‘,也就是’文王一枝笔‘。” “哦哦哦,这根长一点的还真像毛笔呢!没什么根啊,它是多肉植物?” “嗯……寄生植物,要长在树根上。” “它是中草药?” “对,而且这东西药效很神奇,阵痛清热,解毒止血,它都在行。只是不好种植,我在栎树根下挖了两棵,种种看吧。”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们拿去种在灵泉旁边,说不定能成。” 两人就在药草田里,要去灵泉不过一小段路。 夏延说:“可以。先种了这几样再过去。” “你拿的这是什么?” “这是‘江边一碗水’,也就是八角莲,叶片像荷叶吧?它能祛痰能解毒,也是一味良药。” 第三种俗称“头顶一颗珠”,也叫延龄草,头痛腰疼高血压,都是它的治疗范畴。 第四种就是有名的“七叶一枝花”。 南蔷小时候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篇文章,里面介绍的就是这种植物。 她因为一直想要“七色花”,而现实中又没有那种神奇的、七个花瓣有七种颜色的植物。 所以,她的小脑袋瓜里就当“七叶一枝花”是“七色花”了。 每次有机会去公园、郊外,她都要低头找找这神秘宝贝,可惜那样的地方,注定难觅芳踪。 现在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原来它的根茎是这样的!挖这个可花了不少力气吧?” “这棵不大,还算好挖,昨天又下了雨,也不是挖人参那种细致功夫。松针挖了一棵大的,花了点时间。” “为何这四样药的名字都这么怪异?还都有一个‘一’字在里面。” “这就是后世有名的‘神农四宝‘,属于国家级保护植物了。” “哦!七叶一枝花好像是可以解蛇毒的吧?” “是,解毒,治疽痈的效果据说很好。” “这四片叶子对生的又是什么植物?” “它叫’四块瓦‘,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四大天王’,这个药,小叔和婶婶一定喜欢。” “还真威风呢!这是治外伤的?” “嗯,俗话说‘打得一身跨,全仗四块瓦”,你说药效有多好。” 还有几样。 每样都是一棵两棵。 夏延说:“松针认识不少药材,我不想暴露,偷偷挖了几棵。” 两人珍而重之把药草都种好。 以前都是南蔷想到什么植物,差不多空间里面就会出现。 直接移栽进来还是第一次。 “延哥,你试着多想想大嵛山见过的生僻植物,看它会不会自己到碗里来!” “好,还真有几种。” 南蔷晚饭多吃了几口菜,有些口渴,就喝了两口灵泉水。 给红彤彤的、又可爱又软萌的文王一枝笔也淋了些。 还强烈建议夏延也喝几口。 “你的皮肤都没有以前好了,得保养保养才行!” “不娘吗?” “不会!你五官完全不是那种气质,怎么白、怎么嫩都不会娘,放心放心!” 夏延只好从命。 南蔷又想起了一件事。 “松风的胸毛要不要帮他处理一下?” “你想带灵泉水出去?孕期还是不要了。” “你哪天找个借口,把他打晕弄进来……打晕这种事,会不会有后遗症?” “会。随便摔一下都能脑震荡,何况故意打。” “你不会点穴吗?” 夏延笑道:“哪有那么神奇的方法!都是小说家的胡说八道。” “好吧,那慢慢找机会。咱们出去吧。” “游一会儿。” “我好像有点困……” “还早,游完舒舒服服睡觉。” …… 由于昨日下雨,今日山路相对泥泞,几位猎人的外衣都弄得泥污不堪。 松落饭后收拾好,就去给大家清洗外衣。 松针不肯,坚持自己洗。 松风趁他收拾猎物空不出手,拿了他和松果的衣服就出门了。 “不要跟着来啊!” 松果拉住哥哥。 “你别去了,他会帮落落洗的。让他们多在一起待待。” 松针看看弟弟。 “你这就死心了?” 松果装糊涂。 “哥你说啥呢!?” 松针说:“我说啥,你的心事还能瞒过我?你对落落……” “哥!别说了!人家落落眼里只有松风,连茗哥都瞧不上,何况我呢?” “一家女百家求。” “那也看人家乐意不乐意啊!她和松风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跟着添什么乱啊!” 松针叹了口气。 松果叮嘱哥哥: “这话就咱哥俩私下说说得了,你可别跟别人说啊,人家还以为咱们兄弟姐妹有多不堪呢!关系乱七八糟。” 松针瞪了弟弟一眼。 “我是那多话的人?” 松果歉然笑道:“我白嘱咐你一声,别生气!那鸡肠子给我来弄,怪麻烦的,偏爱吃这个!” “也不止我爱吃,你看哪次夫人吃得少了?” …… “桑拿房”外面,灶火熊熊。 沐浴间里面,热火朝天。 松落松风在洗衣服。 松风说:“在这儿洗衣赏还真是得劲!倒水也方便!又暖和不冻手。” 松落说:“那个我已经搓洗一遍了,你只管放清水漂洗就好。” “哦。” “你们的鞋子明日也要清洗干净。” “别麻烦了,夫人不是给咱们都准备了新鞋了?” “有了新的,旧的就不要了?” 第292章 獾子油·清凉膏 松风一听,这话不对味啊…… 啥叫有了新的就不要旧的了? “落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年底忙,家务都托赖在你身上呢!不必赶着去洗鞋子……” “以前那么多人过年,不也是我一个人忙来忙去?” 松风挠挠头。 “以前大家随意一些……” 松落已经洗好所有衣裳,松风跟着一起拧干了,就挂在“桑拿房”的绳子上。 外面还有余火,这里暖和,石板地不怕水,控一个晚上水,明日拿去吹吹风晒晒太阳就干了。 过年打篝火,院子里最好不晒衣服。 松风见落姐总不理他,跑前跑后帮忙。 “明日早起,我来擦鞋子。” 松落嗯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为何忽然生气。 或许新人旧人的话,触犯了她的隐疾…… 母亲说,她们母女就是被父亲无情抛弃的! 还经常说什么“只有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之类的话。 她那时也小,也没问过具体的原委。 或许她问过,只是不记得了。 前几天夫人的娘亲来家里包饺子,说了那些“一个人包饺子没劲头”的话,她就想起了母亲。 母亲的眉眼,和这位南大婶很像,连说的话都大同小异。 可是她的母亲,早就跳进了大河里面,尸骨无存! 这些话,她从未对别人提起过…… “诶哟!” 她想事情想得出了神,一不小心,手伸进了热水盆里。 两只手背迅速变红! 松风赶紧拉着她的手浸在冷水盆中。 “我还没兑凉水呢,就急着洗!这不行,明儿非起水泡不可!老爷子那边有清凉膏,我去拿!” “不用吧?” “用!手放凉水里别动!等我!” “你回来!老爷子肯定睡了,你又去吵。针哥不是在收拾猎物吗?待会儿弄点獾子油抹抹就好了!” “那得煎出油来呢,又不能拿过来就抹,那要啥时候?!” 松落的手背已经开始有些刺痛。 “那你去老爷子那边看看……慢着!听着没睡再进去!” 松风去了没多久,笑嘻嘻跑了回来。 “我给‘偷’出来了,没惊动老爷子。快抹上吧。” 松落自己也不太好操作。 松风就拿药膏替她涂抹。 涂着涂着,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好不容易弄好,松风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心跳得好像打了一大套拳…… 那个清凉膏是南四爷走方多年最拿得出手的药,依古方精制而成,十分管用。 夏爷爷做手工活儿经常用火,要把竹子烧弯烧软,好操作易塑形,时不时烫伤手,清凉膏是常备药。 多亏了这药膏。 不一会儿,松落就感觉手背一片冰凉,也不疼了。 就是味道有些刺鼻。 松风去做收尾工作。 “你快回房去吧,药膏拿着,半夜睡醒再抹一层,有事喊我。” 松落说:“我等你吧,就一盏风灯。” 松风也没说啥,快手快脚收拾了,熄了灯,出去封了外面的火灶,两个人穿过中进的堂屋回住处。 针、果两兄弟还没弄利落呢。 厨房里面一片杂乱。 松风就走过去帮忙。 松落站着看。 松风说:“你回去吧,手不能沾水……诶哟要不得,这清凉膏腻乎乎的,粘被子上岂不是又要洗被单?” 松落想了想,是那么回事。 “我回去找两块干净的手巾裹上。” “手巾不如棉纱布,公子常用那个敷面,我去……” “别折腾了,我那里有,你别管了!” 松果插嘴说:“咋了?手烫了?” 松落嗯了一声。 松果又问:“……” 松落抢着说:“没事,我不帮你们忙了,回屋了昂!” …… 第二日早起,松落发现门口放着一小瓶清清澈澈的油。 瓶子下面压了字条,写着“獾子油”三个字。 大字下面还有小字。 “再抹点獾子油,这个没有异味。” 一看字体就知道,果哥送来的。 松落收起獾子油,回屋又仔仔细细洗了一遍手,确保没有药味了,才抹上獾子油。 做饭时确实不能抹那个清凉膏。 到了厨房,灯亮着,满屋水汽,松风在里面忙乎呢。 “你咋起这么早?喊都喊不醒的人。” 松风一边添柴一边答:“你手烫成那样,如何烧火做饭呢?好点没有?” 松落伸出手去。 “你看,没事了,没起水泡,我来吧。” 松风就着火光仔细看了看松落的手。 “那你戴上这个皮手衣,只管添柴,要做啥你指挥,我动手……啥味道?” “獾油的味道吧?” “哪儿弄来的?” “早上放我门口了,大概果哥。” 松风撇嘴嘟囔道:“显着他勤快……” “你说啥?” “没啥!抹了那个最好烤烤火,过来!” 松落蹲身坐在松风空出来的高蒲团上,先烘烤了一下手背,又戴上了松风的皮手衣。 这手衣还是她缝的,给他们冬天骑马用,义父和几兄弟人手一双,是同一只山羊羔皮裁剪的。 松风特别珍爱,今日居然舍得给她添柴用。 他今天说话,也变了个腔调似的。 都不像从前那个言听计从的小弟了…… 松风也是会做饭的。 只不过有众多能人在前,用他不着。 一般早餐也相对简单,所以一顿饭下来都是他做主厨。 南蔷一坐下,就知道今天换了厨师。 来送餐的也是松风。 “你落姐怎么了?” 松风笑说:“她昨晚不小心烫了手,今日早餐我做的,您三位尝尝小的手艺如何!” “烫了?严重吗?” “没事没事,就是红一些,早上没让她碰水,估摸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说大半夜恍恍惚惚闻到香味,原来是熬獾子油治烫伤。” “您碗里的荷包蛋也是用獾子油煎的,据说能健脾开胃,很补的。” 南蔷夹起煎蛋闻闻,异香异气的,挺好闻,咬一口也是香气浓郁。 “好吃,没想到松风是个被埋没的大厨嘛!” 松风赶紧笑着摇手,转身要出去。 夏爷爷说:“我屋里有清凉膏,就放在桌子上,你去拿!那个管用。” 松风笑嘻嘻说:“我一高兴忘说了!您老睡觉也不插门,我昨晚就把清凉膏偷去了!” 第293章 你这是怕丢人吗? 夏爷爷呵呵笑道:“你这个臭小子!自己家里,非要说‘偷’!难听怪道的!” 松风也笑:“听着您睡熟了,没敢惊动。几位慢用,我也去吃饭了!待会早点带村里人进山。” 松风出去后,夏延严肃批评爷爷说:“您老这个不锁门的习惯不好。” 老爷子笑道:“我从来都是敞着门睡觉,以前穷,啥也不怕,习惯了!” 夏延说:“我屋子里只有书,也要拴好门栓,插好门插,还要顶上一根长门杠,也没觉着多费事,睡觉踏踏实实。” 南蔷取笑道:“啥都没有还严防死守的,你这是怕丢人吗?” “没错,帮你看着你相公,我是不是挺尽职?” 这家伙…… 多亏松风已经走了。 爷爷对小两口的打情骂俏也笑呵呵不甚在意。 南蔷没敢再接话茬,专心吃早餐去了。 换个口味,吃着还挺有食欲! …… 饭后,南蔷去看松落。 好在洗衣服的水本就不是滚开水,烫的不严重,四爷爷的清凉膏和自家炼制的新鲜獾子油也效果显着。 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南蔷笑道:“没事,不耽误包饺子。今日午饭就让我来做,你把手保护好。” 松落说:“没事就是没事了,烫伤就怕处理不及时。” 松针说:“午饭我还想做呢,你们别跟我抢成不成?我要亲手炒个鸡杂。” 松果说他炖的羊汤也十分鲜美。 南蔷笑道:“那我不管了,由着你们弄吧!我早上换个新鲜口味,多吃了一小碗面!那个煎蛋很美味。” 松针说:“在我们老家,小孩子不爱吃饭、孕妇胃口不好,都要想办法吃獾子油煎鸡蛋,想来有点用处。” 南蔷说:“确实有用,就是太麻烦了。” 松果说:“不麻烦,我煎了半大碗呢!炒个鸡蛋能用多少!等过了年咱们再去打几只獾子不就得了!” 南蔷以为獾子油是松风煎的,没想到是松果。 他们兄弟姐妹间感情还真不错。 聊了几句,郑屠和他儿子来送羊肉、羊杂、羊血。 南蔷说:“麻烦郑师傅了!不愧是老师傅,样样弄得干净利落!” 郑屠说:“麻烦啥呀,就两头羊呗!咱就是吃这碗饭的,别的也不会干啊!” “回头过来喝羊汤!” “不了不了,咱们今日也争取弄一头回来!” “我家里还有牛肉猪肉,等过了年,再弄一头大牛给你。” 郑屠乐乐呵呵应道:“好咧!” 夏家送去的牛,除了他们自家要吃的肉,大半都是以极低的价格转给他,他再拿去集市售卖。 那牛肉又好,利润丰厚得很! 还有南家红事白事上用的猪、羊等,都是交给他宰杀,哪一次都比别人给的报酬多。 人人说南蔷这个小女人处事大方,郑屠很知道她有多大方! 松风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郑屠赶紧奉承这位贵人: “这小伙子长得是真带劲!” 松风说:“带你们找到野羊群,那才是真带劲!人都来了吗?” “都在那边路口等着呢,就一个人还没到。” “那咱们过去一起等吧。” 他们还没出门,南梁来了。 “我也去大嵛山,茗仔说昨儿去的山谷里有很多没见过的药材!我去看看。” 南蔷笑道:“我哥没见过的药材,那不是多了去了!” “反正我闲着没事,去走走。” “我哥呢?他不闹着去?” “他被你爹拉着打鱼去了,我上来找夏伯伯借一个挖竹根的镢头,我看他那个轻巧些。” 爷爷不在前面,南蔷也闹不明白小叔要借哪一把工具,由他自取。 “婶婶呢?你不在家,她不是怪没意思?” “我让她跟二嫂帮忙呢,明日就是除夕,家里一堆事。” “今年也不过就是多你们两个人,还少了我一个,哪里就非要婶婶不可了呢!” “就是少了你才少了做事的人!她也得跟着学学,不会做饭,整天瞎对付……找到了,就是这把!我走了啊!” 南蔷笑呵呵送他们出去。 小叔现在说话办事,很不一样呢! 真是男人结了婚就成熟了吗…… 第二波临时猎队,比第一波的人还要多! 夏延叮嘱松风说:“都是你带进山的,仔细照看着!” 松风点头答应,带着人往外走。 松针往外看了看,说:“我也一起跑一趟吧,咋这么多人啊!万一有个闪失……明天就过年了!” 夏延点头。 “去吧。” 松果也想去啊! 可是已经说好午饭他来做了! 他再走,就剩下松落一个伤员、夫人一个孕妇,公子……一个公子。 松落在旁边说:“去吧去吧!免得人在家、心在外!” 夏延抿嘴,“都去吧。” …… 今日又是准备过年的一天。 不庆祝尚且如此,要是正儿八经地过年,那还不忙得团团转? 实际上也正是这样。 过个年人人不得闲,除了小孩子。 今日还是南码头年前最后一个圩日。 买卖人等竟然比平时更多! 站在高处一看,广场那边挤得密不透风的。 南蔷笑道:“这就是无论怎样准备,还是觉得缺点啥的、过年的感觉。” 夏延问她要不要去逛逛。 南蔷摇头。 “人太多了,不去了。我娘常说,缺啥少啥都能过年,只要人齐全就好了,我也这样认为。” “岳母是个智人,娘子也是。” 南蔷感叹道:“一直说在市集那边建几幢房子,这样那样的事耽误到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 “年后也一样,天气暖和还好干活儿。” “嗯,年后催着我爹娘把新房子建起来,你看,哥哥妹妹都回来了,住处就不够,只好把家里分成男女宿舍。” “确实不像话,岳父岳母都还年轻……” 南蔷赶紧打断他的话,“你想哪里去了!薇薇还好,还住在自己房间自己床上,我哥等于没有自己的地方。” “我说的也是实情。” “以前他还跑去瓜棚那边住过,小叔的房间也住过,现在这两处也都不能去了。” 夏延说:“好在茗哥也是豁达睿智的人,住哪里都想得开。” “延哥今日净说好话呢!” “实话。” “呵呵。我哥是很优秀,值得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也肯定是个好老公!” 第294章 地椒叶 夏延低头问道: “那我呢?” 南蔷微微一笑。 “今天的太阳晒够了!我去看看羊汤熬得怎么样了!” 夏延拉住她。 “说这个也不行?你也可怜可怜我吧……” “说好不开车,大家做兄弟!” “好好,好兄弟!你上次不是说,爱吃人家……摊子上卖的芝麻烧饼?我去买些回来,配羊汤吃,午饭就不用再做别的了。” “那你多买些,给松针他们三个留着晚饭吃。” “好。糯米糍粑还要吗?” “不要了,没我娘做的好吃,初二回家再吃吧,他们肯定做了。” 南蔷话音还没落呢,南薇跑了上来。 “姐!你最爱的松花粉糯米糍粑来了!快趁热吃哦!” …… 正房堂屋内,阳光照着窗前小几上一盘色泽诱人、香味扑鼻的糯米糍。 南薇说:“除了以前常做的、裹花生、芝麻、豆粉、桂花、松花的那些粑粑,今年还做了红豆馅和绿豆馅的,姐你尝尝!” (村里土话把糯米糍粑叫做“粑粑”,一声平,二声轻,而不是读三声拐弯那个“粑粑”。) 南蔷慢慢吃着糍粑,问妹妹: “爹爹、小叔、哥哥都不在家,今年的糍粑谁打的?” 南薇说:“不是还有文哥武哥,也不能天天躺着装少爷吧,还有大伯呢。” “他们会打?” 打糍粑得一个人坐在石臼前徒手翻饭团,一个人挥动大木锤子砸,两个人要手眼配合、节奏一致,趁热打糍粑。 要有默契才搞得好,否则一不小心就砸手了。 这活儿以前是娘亲和爹爹来做,近几年是娘亲和小叔主打,她们姐妹两个打打下手。 是个累人又麻烦的活儿。 好在呢,以前家里穷,舍不得煮多少米,累也有限。 南薇笑道:“骗你的!爹爹他们今日老早就出船了,甩了两网就回来打糍粑,刚刚打好。” “我就说吧。大娘今儿没生气了?” “她还好,大伯也不犯牛性了。” “嗯,好不容易老爹和哥哥都回来了,大家开开心心过个年吧。” “还开心呢,大清早文哥武哥就挨了一顿骂,大伯嗔怪他们,‘不去打鱼,也不去打猎!就等着吃现成的’,呵呵。” “他们两个难指望,还不如丰富懂事能干呢!” 南薇也没多待。 “姐我走了!娘亲特地嘱咐我,别贪玩儿。” “去吧。要不要带点零嘴去吃?” “不要了,这几天净是吃好吃的,嘴巴不馋!我长这么大,还没过过这样的年呢,可惜你又不在家……” “我初二一早就回去。” “要不你就回家过年呗,又不远。” “净说孩子话!我是出嫁女,无缘无故回娘家过年,那闲话可就多了!” “谁说就让他说去呗!” “也不过就是两天时间,初二就回去了!” “回去也是吃了饭又要走,初二小叔和婶婶也要走,大娘也是一家人回娘家,就娘亲不用动,她还不高兴!” 南蔷安慰妹妹:“走完这些凡俗过场,你哪天过来住两晚,我回娘家也行,这样总成了吧?” 南薇猛点头。 南蔷说:“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不得不想的时候再捱这个累还不迟呢!” 南薇站在那里,又把攒在肚子里不得不说的话说了一些,才转身要出去。 正好夏延买了两大包烧饼回来,递了一包给她。 “你姐姐说这个烧饼配羊汤好吃,你拿一袋去。” “姐夫怎知我们今日也是煮羊汤?” 南蔷笑道:“你这个傻丫头,明日除夕,难道煮羊杂吃?娘亲肯定今日趁新鲜,先安排它!” 南薇说:“那我路过烧饼摊再去买一些不就成了?” 夏延说:“这一炉被我买光了,下一炉要等。” 南薇笑道:“那还是不等了,娘亲又要说我借故拖延!走了走了!” 南蔷拉着夏延去吃糍粑。 “粑粑硬了就不好吃了!爷爷怕吃了胃不舒服,不要。快来吃,糯叽叽好吃极了!” 没一会儿,夏延就明白了。 他不是那个幸运的陪吃人员,他就是个人肉垃圾桶! “南小蔷同学,你每个吃一口就丢给我,我午饭不用吃了!?” “人家每个口味都想尝尝嘛!又怕吃多了胃疼,帮帮忙……” 夏延只觉一身骨头都酥软了! 他家蔷宝是个小小大女人,是个不惯撒娇卖萌的人! 偶尔如此,实在让他心怀大畅! 别说吃几块糍粑,就是吃几口毒药,那也是甘之如饴! 可他偏要逗她。 微微仰头,张开嘴巴。 “喂!用嘴巴喂进来我就吃!” 南蔷真就照做。 为了多尝几口糍粑,拼了! …… 一盘小点,吃得无限风光。 直到松落拿着一袋调料过来。 “夫人,这是什么?我看您放在锅台上,不认得它,不敢乱放。” 南蔷看了看说:“这是干的地椒叶,也叫百里香,炖羊肉尤其对味。” “哦哦,就是咱们在京城小孤山采的那个开紫花的地椒?干了还这么香呢!” “没错,是它。咱们这边山上没有,我留着籽呢,开春去种一些,看能不能长出来,这东西鲜的干的都能用,跟肉类搭配很出彩。” “懂了。这个啥时间放锅里?” “我去看看,差不多能放了,要用纱布袋子装上,要不然碎了不好捞。” 松落看南蔷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叠纱布袋。 “咋会有这么现成的东西?” “我这几天没事时缝的。以后炖肉熬汤啥的,调料全放袋子里面,方便拣出来。” 两人一路去了厨房,拿纱布袋装了一小把地椒叶,丢进肉锅。 这山羊就不是啥野生品种,吃的是空间里面最嫩的草,喝的是空间里面最甜的水,把自己长得纤秾合度、味道鲜香诱人。 如果计算体脂率,这只羊肯定是达到了最佳食用状态! 午饭就是简简单单羊汤配烧饼,另外只有一盘青菜。 免得剩菜不好处置,明日就是除夕呢。 羊汤烧饼这对神仙搭配,比豆浆油条、包子稀饭配伍性更高!令人回味无穷。 能得南蔷称赞的烧饼,也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香酥可口,绝不噎人。 南蔷自认做不到这个水准。 高手在民间。 就像爷爷的织竹手艺,郑屠的宰杀手艺,水平都已经到了一定高度。 择一事、终一生,养家糊口、简单纯粹。 第295章 他们弄回来一群羊! 南家的晚餐也是一样的。 每人一碗肉多汤美的羊肉加羊杂,喝的时候自凭喜好,可以再撒一点点切碎的小青蒜苗,更香! 烧饼是午间买的,蔷薇娘放给放进自家土烤炉里又焙了一下,更多了些焦脆口感。 个个吃得美滋滋。 薛怜说:“我以前不吃羊杂,尤其害怕羊肝的膻味,怎么二嫂煮的羊汤只有香味呢?” 大家都说第一次吃到这么香而不膻的羊汤。 蔷薇娘说:“这羊确实膻味轻,我又放了点蔷蔷给的调料,这味道……是挺不一样。你们喜欢尽量喝,最好一滴不要剩!” 南栋说:“不知他们今日回来还能不能猎到野羊了,我看这肉只放点盐巴都好吃!” 蔷薇娘说:“下次咱们试试。我听说北边人吃羊肉,就是白水煮煮,出锅 蘸着韭花酱吃。” 南栋问:“给三弟留了肉吗?” “留了,在那边炉子上,小砂锅里单独炖着呢。” 南爷爷吃着肉喝着酒,往外看了看天。 “梁梁也该回来了!他又不跟着抓羊,咋也这么晚。” 南茗说:“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有点难找,小叔哪能一个人先回来,肯定等大家一路回来。” 南栋说:“爹!您要不放心,吃完饭我去迎迎。” 南茗说:“您二位可别操心了,妹夫那四棵松去了三棵,有那几位,就遇到老虎也能伸伸手!” 南薇不相信。 “他们有那么厉害?” 南茗说:“那个叫松针的大哥,他会用暗器,说是叫龙须针,他能一飞针扎死一只山鸡!” “吹牛!落姐姐教我练梅花拳,我看她打得慢吞吞的,也没那么大力。” “傻子,那是人家打给你看!真打架能哪能那样!” “你才是傻子……唉!你说话归说话!干嘛偷走我一块肉!还是最大那块!爹爹……” 南栋在自己碗里夹了一块肉,笑着赔给小女儿。 南茗跑到一边,边吃肉边看着妹妹笑。 还说: “薇薇从小吃东西就傻,非要把最好的留在后面,傻子!” 南薇气得非要去抢回来。 蔷薇娘按住她手说:“你们两个都多大了!吃饭还闹!婶婶都在笑你们呢!” 薛怜说:“我家吃饭从来都死气沉沉,我看他们热闹,很开心。” “现在有三弟了,总好一些吧?” “他呀,吃饭也不忘问东问西!我把他碗里的肉夹光了,他也不闹。”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南薇到底还是过去薅住哥哥,夺肉喝汤,报了仇才罢休。 蔷薇娘哭笑不得。 “今日要吃肉管够!偏要你抢我的我抢你的。” 南茗不逗妹妹了,自去添了一碗汤回来。 丰富凑到南薇旁边。 “二姐,还记得姐夫第一次来咱们家吗?吃剩的肉咱俩死活不让三爷爷吃!” 南薇抿嘴笑道:“这丢脸事你还好意思记着呢?我都假装忘了!” “有啥丢脸,君子忧道不忧贫。没想到咱家这么快就摆脱了贫困日子,差leba日日不断肉。” “你们换了夫子吗?那个马脸老头儿教不出你这么好的学生吧?” 丰富说:“二姐说话就是……是换了一位年轻夫子,早就换了,还位白夫子还是进士出身呢!” “那倒是不错!你们讲到哪一本书了?” …… 直到外面天黑得快要对面看不清人脸了,打猎的人才回来。 这次不用松风特意出来溜羊,“咩咩咩”的叫声把半个村子的人都召了出来! 他们……他们居然赶回来一群羊! 怕不是有十几只! 村头广场燃起一圈火把,大伙聚在那里分发猎物! 总共去了十四个人,赶回来十八只羊! 众人其实在路上就商量好了,把大小差不多的十四只抓阄分掉,剩下的四只交给郑屠,宰杀好了大家再分肉。 本来说松风他们每人两只,毕竟人家带路去的,也是出力最多的。 松风不肯要,松针松果也说要分就平分,人人都是一样奔波劳顿、挨饿受冻。 众人都高兴,也没啥好啰嗦的,分到哪只就哪只! 满以为搞个两头回来就不错了,哪承想遇到了羊群! 大伙立时围着盘问: “羊都赶回来了吧?还能有吗?” “你们在哪个地方弄来的?明儿我也去!” “七宝!你家人少,一头羊吃不完匀我几斤肉成不成?” 这人的话倒是引起大家的一致意见: “一头羊足够吃了,不如把那四只赶着宰了,卖给大家伙儿吧!” “对对,咱们换点银子,买点别的。” “诶哟明儿就除夕,郑师傅今晚肯定干不动活儿了。” 就是因为他走不动,才捱到这个时候回来的。 郑屠正瘫坐在一边喘气呢! “干不动了干不动了,说啥也干不动了!让我歇一晚吧!明儿起个大早,杀羊,谁要肉就赶早来!” 大伙也都累了,分好了也说好了,立即散场。 南梁是最早走的。 他说过他不要羊,本就是跟着大伙儿去采药的。 众人不依。 “二狗的脚崴了,还是梁梁给治好的呢!小郑师傅的手划伤了,也是你给找的草药!你不去,今儿肯定搞不来这么大一群羊,一起分!” 松风也说:“要不是小叔手急眼快拦住了,那大公羊带着仨母羊就跑了!小叔不能不要!” 有人说: “对!我看南三弟也不用抓阄了,就给他那只公羊!大伙儿没意见吧?” 因此南梁回来的时候,背了一篓草药,还牵了一只弯角大公羊。 他抓阄了,抓的还是这只,也真是巧了。 丰富高兴得手舞足蹈! “小叔,这羊咱们养着吧!它可真威风!” 朱氏拉住小儿子,”你别在它眼前晃,当心它拿犄角顶你!” 南奶奶也心疼小儿子,“忙到这个时候!快去洗洗手脸吃饭吧!累了一天!” 南梁却不忙动身,跟薛怜说:“你去看看那个药篓子,有宝贝。” 薛怜早就想去看了! 她天天跟草药待在一起,最亲近的东西就是这满篓的根、茎、叶、花、果! “这么大枝的当归,难得!还有骨碎补,这是山茱萸,这怎么弄了块新鲜树皮……天呢,这可真是宝贝!” 第296章 杜仲 听说有宝贝,大伙都围过来瞧热闹。 南薇看了看那块没啥稀奇的树皮,说:“婶婶,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树皮吗?咋就是宝贝了?” 薛怜拿着树皮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这是杜仲树的皮,杜仲,听过吗?” 众人都摇头。 “这树很难找,又要剥皮做药,虽说它的皮能再长出来,可若遇到那狠心贪财的人剥狠了,也难再活,药效又神奇,因此是医家之宝。” 她掰了一点点树皮。 “你们看,内皮里能拉出银丝,像莲藕一样,没见过吧?” 大伙都摇头。 只有蔷薇娘说见过干的树皮,可也不知新鲜杜仲皮长这样。 南薇又问:“这杜仲能治啥毛病?” 薛怜说:“滋阴补阳,强筋健骨,还能安胎,眩晕惊悸,它也有效。” 南梁笑说:“你们出去别乱讲,就那么一棵树,都去剥皮,真有用它治病的人,反而没有了。” 众人都道不说不说。 南爷爷说:“既然能安胎,这块给蔷蔷分点去。” 南梁说:“还分啥,这就是给她弄的,待会儿我就送去。” 薛怜说:“晚了,明日再去吧。” “明日除夕了,媳妇儿,再怎么说这也是药,怕人家忌讳。” 薛怜从来不在意这些。 “我年初一都给人家裹过伤!” 南梁笑道:“是是是,您医者仁心、医德至上! 南茗说:“要么我现在去送,小叔吃了饭歇歇吧。” 南梁说:“还是我去吧,这得用柴刀砍成小块,阴干了才能用,正好夏伯伯那边工具齐全,过去再弄吧。” “不就是切几块树皮吗?切多大、如何切,告诉我不就成了!” 南梁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吧,不好切,你可仔细手!” “成。如何服用……吃!如何吃,有规矩吗?” “吃法随意,一次一两片,刮去老皮。煮茶煮汤煮粥都要得,或是煮杜仲艾叶鸡蛋,吃蛋喝汤,随她口味就成。” 薛怜总结了一句说:“到底是药,不能吃太多,隔十天八天吃一次就罢了。” 蔷薇娘说:“这东西这么金贵,给公公婆婆留一点吧。” 二老都说不用! 南奶奶说:“当然是先给蔷蔷安胎要紧!第一胎可难呢!” 南梁说:“这东西不好割,我又怕大伙问起来你也要我也要,我才只割了这么一块。等过几个月再去割一次,回来泡点酒。” 南薇说:“采药人那么多,没几天就看见小叔割过的树了,还能给咱们留着?” “傻丫头,我割过的地方肯定都遮盖住了!那地方隐蔽,别人轻易也发现不了!若不是摔了一跤,看见地上几个落叶像杜仲叶,我也找不到它!满坡满谷的杂树。” 南茗拿了一个布袋,小心翼翼把杜仲树皮包好。 南薇也要去。 蔷薇娘说:“你白天不是去过了?总爱往姐姐家跑!” 南栋说:“让她去吧!两兄妹也好做个伴!” 南薇笑嘻嘻回房去穿外衣。 “哥!你不许偷着跑了!” 南茗说:“我偏要跑!谁高兴带个尾巴!” 南薇说:“爹爹!你拉住他!” 南栋果然移步站到门口。 “他跑不脱的!” 蔷薇娘说:“茗仔也去多穿件衣裳,夜里凉。” 两兄妹都收拾妥当了,提着风灯出门。 刚走出大门,就看见隔壁吴家门口一个黑影跑走了。 明不观暗,看不清模样,可是那跑起来的样子…… 哥哥看看妹妹,妹妹看看哥哥。 一起悄声说道:“大伯!” 难怪小叔牵回一头羊来、还说有宝贝,都没见大伯出来瞧一眼。 南薇还小,不怎么懂。 南茗是明白的,为啥大娘这几天总是不高兴,原来大伯真不老实啊! 两人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到没有了人家的地方。 南薇说: “奶奶早上说,肉好像少了一块,也不知是不是记错了,看来是真少了。” 南茗问:“你是说,大伯拿肉送人了?” 那倒是有可能…… 南薇说:“咱家那野山羊肉味不一样,姐姐给的调料也很特殊,他肯定也拿了些,我刚才路过吴家门口都闻到了!” 南茗有点不知道说啥好。 这……送块肉也鬼鬼祟祟的,若说大伯心里没有鬼,别说大娘了,现在连他都不信了! 可这……这不是伤风败俗吗?大伯怎么能这样?怪不得大娘这几天总跟他吵闹了! 年轻时都不该做那些荒唐事,何况现在年纪一把大、都快做爷爷的人了!他心里没点数吗? 蔷蔷不理他,自从祠堂那件事后,他都没听见蔷蔷喊过“大伯”! 娘亲一直不冷不热,爹爹最近好像也不怎么喊“大哥”了,难道他们都知道那件事了? 南薇心里想的也是:大伯怎么这样?他怎么偷自家东西给外人呢? 偷送还是偷卖呀? 他人跑了,肉味还在,那就是拿着肉的人还站在门口,隔着门缝偷偷看着他们…… 这种行径……小姑娘不觉打了个冷颤。 “哥……” “你说。” 南薇沉默了半日,却没了下文。 腊月二十九晚上,寒风飕飕,无星无月,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叫声。 难听得令人想捂起耳朵。 南薇满腔的开心,在遇到大伯那一刻忽然就都散去了。 南茗也看出来了。 “待会儿别跟你姐提这件事了,懂不懂?” 南薇嗯了一声。 “跟家里人也别说了,娘亲也不行。” “知道了!我啥都没看见,说啥?你看见啥了?” “这么黑,我只看见眼前三尺远。” “我也是。” “哥,长大了,过年都可没意思了,是吧?” “嗯……可是你还没长大呢!小丫头!少想些没有用的!你就管吃喝玩乐就好!” “你跟姐姐说的话都一样!我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三岁了!” 南茗笑道:“是呢!长大了!可以找婆家了!” “我才不急呢!待在娘家有什么不好?你看南蔷,过个年,这么近都不能回家!” “行,你要是愿意当老姑婆,哥养你一辈子!” “我要你养吗?瞧不起人!” “那你养我一辈子,我就爱偷懒。哈哈……” “我也不养你,你想得美!” …… 第297章 年夜饭 南蔷夏延也是第一次看见杜仲,原来大名鼎鼎的“药中黄金”长这个样子。 夏爷爷那里有削“竹”如泥的快刀,很快就处理好了所有树皮。 哥哥妹妹都走了,南蔷两夫妻回到房里。 南蔷说:“刚才薇薇的情绪不大对头,怎么看,都像有心事。” 夏延倒是没注意那么多。 “小姑娘家,情绪化也正常吧?” 南蔷摇头。 “她呀,喜怒哀乐一向写在脸上,可多数时候是乐,薇薇不是个矫情的孩子,她若在家里就不痛快,肯定不会出来。” “茗哥惹她了?” “不像,我哥虽然喜欢捉弄她、逗她,那都是兄妹间开开玩笑,心里可疼她的呢!”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嗯,路上碰到啥不开心的事了。” “放心吧,也不会有啥大事,明天除夕,节日喜庆气氛一冲,啥都忘了。” 南蔷笑道:“你说的也是,像南薇这种心宽脸大的人,不用明天,回去一会儿就没事了!我老爹又会哄她。” “嗯。咱们连春联都不用写了吗?” “对,我娘说,家里肯定是不写的,就像平常一样就好了。咱们可以不用忌讳这么多,不过我觉得住这么近,还是跟家里同步吧,你说呢?” “那就同步好了,这些仪式明年再弄也一样。” “我看那些住在城市小区里的人,好多连对联都不贴了,鞭炮更加不能放,年夜饭去酒店吃,总之越来越省事了。” “圣诞节倒是过得挺起劲。” “对呀对呀!又是挂彩灯又是圣诞树的……不说这个了,我想趁新鲜拿一块杜仲的皮进空间。” “就算扦插法育苗,也得有一段树枝吧?” “你看我刚才留的这块树皮。” 夏延看了一下。 “有个树芽苞?” “我觉得是!拿去嫁接在别的树上,看看能不能发芽。” “那就走呗!” 两人在药田转了转,选中了一棵半大的榆树。 这棵树属于空间里的原生树木,也没什么大的用处,南边虽然不常见,北方却到处都是,一点不稀奇。 最多明年春天吃点榆钱,听说甜甜的很好吃。 所以把它当做杜仲的砧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两人也不懂如何嫁接,就拿匕首割了一块榆树皮,大小跟那块杜仲树皮差不多,再把杜仲皮“补”上去,拿布条缠紧。 只把树芽苞那里留了一点缝隙。 忙完这个,又去温泉里略泡了泡,出来安歇。 明日除夕要“守岁”,今晚睡个饱比较好。 可有人总是不太安分! 南蔷被骚扰得没办法。 “老公,你是不是很想要?” “没有。” “那你这是在……” “收点利息。” “老公……” “好了好了,睡吧!乖!” …… 老郭之前做了很多年糕,除夕早餐松落做了炸年糕,南蔷也早早起床,做了几样拿手的早点。 吃完早饭,稍作休息,就开始忙活年夜饭大餐。 夏延则是跟着爷爷一起,准备祭祖需要的一应东西。 夏家宗祠并不在此,所以祭祀仪式并不用非常隆重正式。 只是年夜饭要吃的鸡、鱼、肉等,挑上等的、完整的成品或者半成品,先敬祖先,再拿回厨房煮菜。 比如一大方肉,一整只鸡,这种。 再摆些果品、茶酒之类,设好香案,祖孙二人拜祭一番,焚烧一些纸钱,点几支鞭炮,也就可以了。 南蔷听松落说,她们家乡的习俗都是除夕夜里快到子时才吃饺子。 “交子”即“饺子”。 所以她决定改一下计划。 今日午饭,也就是“年夜饭”,稍微延迟一些,晚饭就不做了,等着子时大家一起吃饺子! 松落怕大家不习惯。 “能吃上饺子就很好了,不用太迁就我了!” 南蔷说:“总要守岁的,到了那个时候大家也都饿了,煮点饺子当宵夜也挺好的!” 松落说:“那咱们就不着急了,吃完年夜饭再慢慢包饺子。” “嗯!咱俩数数几个菜了,第一道是头碗团年汤,然后扣肉、荷包鱼、酱汁肘子、烧鸡……” 松落赶紧问道:“烧鸡?” 南蔷笑道:“我乱想出来的菜,祭祖用过的整鸡,待会儿拿回来抹上料汁和蜜糖,放进外面的烤炉里面去烤!” “这个办法好!正好菜多,咱们的灶头不够用!” “嗯,烤出来的鸡应该挺好看,像烧红的一样,就叫烧鸡了……我刚才数到几个菜了?忘记了……” 夏延走了进来。 “忘就忘了,摆上桌再数。” “那怎么成,即使不凑成十六道团年菜,起码也得是个双数!” 夏延笑道:“那好,你去数。要做哪些具体的事情,换我来做。” “不用,等我累了再换你不迟。” “那你可悠着点儿,菜够吃就好了,不用那么多讲究。” “我有数,你出去吧,老大一个个子,挡着太阳!” 夏延刚出去,松风又进来了。 “夫人,烤炉都烧热了,先烤啥?” 南蔷说:“先小火预热着,待会儿烤啥喊你。” 一会儿又是松果进来送洗好的鱼。 松针当然也没闲着,这样那样的配菜都要先处理一下。 夫人如今不一样,他们能做的,尽量都做好。 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 南家也一样。 今年的年夜饭十分丰足,这个买一点,那个买一些,到最后一天还弄来一只大山羊! 人人都想不到,今年的除夕是这样一番热闹! 南奶奶悄悄跟南爷爷说:“老头子,这年过得,比戏里唱得都不差!” 南爷爷频频点头:“不差!不差啊!” 厨房里面,自然还是蔷薇娘主厨,两位妯娌跟着忙前忙后。 薛怜是个怪人,会做的菜,必定做得很好,不会做的,就碰都不碰。 蔷薇娘笑道:“你呀!你是把做菜当配药呢?啥调料都要有个准数!咱们做菜多多少少都是凭经验,你大胆做就是!” 薛怜就是不肯。 “平时也还罢了,年夜饭的菜给我弄得乱七八糟,那怎么成!我只会做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其余还是辛苦嫂嫂吧!” 两人聊得正欢,烧火的朱氏诶哟了一声。 第298章 女人呐…… 蔷薇娘忙问原委。 朱氏说:“没事儿!一不小心把烧火棍子拿反了,烫了手。” 薛怜说:“我看看……你去拿冷水冲冲,我再给你拿药抹一下!” 朱氏拍拍手上的灰说:“哪有那么金贵,不用不用!” 蔷薇娘也看了一眼,“有点红,去洗洗吧,别起泡了。” 朱氏只好起身去洗手。 蔷薇娘看着她心不在焉地样子,不自觉叹了口气。 说实在话,她倒怀念起以前了! 那个时候的朱氏大嫂话多、话毒,很让人讨厌,可是她整天生龙活虎的,就像门口那棵茂盛的大枣树。 再看看现在,整个人迷迷糊糊,没有生气,像大枣树被霜打了两场! 可怜 女人呢…… 蔷薇娘自问,是不是栋哥没在那几年,她也有过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呢? 薇薇说,虽身为女子,也不可将身心尽是放在丈夫、子女身上。 这“大逆不道”的话,里面的道理可不差! 大嫂就是个例子,男人不理她,儿子们也只顾自己,她就没奔头了! 还好有丰富,否则恐怕她连这最后一丝生气都没了!被冻僵了…… 薛怜来的时间短,自然看不出这些。 朱氏不声不响,她也不会去主动搭讪。 她同二嫂和薇薇说得来话,就找她们说。 …… 放眼望去,家家也都是类似的场景,诱人的饭菜香满村弥漫。 忙了一年,这一顿饭既是庆祝佳节,也是犒劳自己,人人不辞劳苦,家家不吝财物。 大概申时前后,鞭炮声陆续响起,年夜饭开席! 南蔷想了个办法,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放,才摆下一道又一道她们精心烹制的菜肴。 开始松落她们还不肯一起坐。 南蔷笑道:“那就把每样菜分成两半?也好,我先把这只鸡切开……” 松落也笑了。 “义父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在公子面前,更是不能坏了规矩……好了您不用找刀了!我们一起去吃就是了!” 南蔷说:“这就对了!吃个饭而已,再说过年不就是团团圆圆、热热闹闹吗?规矩先放一边吧!” 酒香菜足,举杯共庆,确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南蔷又想到一件事。 “咱们的桌子虽然够大了,可是每个人吃到的菜还是有限,若是在中间做一张圆形的桌子,可以转,那就想吃哪个菜就吃哪个菜了,是不是延哥?” 夏延说:“咱们的桌子不能转,人可以转!” 四棵松都不响应公子的提议! 同桌共饮已经够过分了! 还能再转着圈坐、把主位也占了? 松落说:“把菜换换位置吧,也就差不多都吃到了。” 换来换去,他们几个就都吃到了那只烧鸡。 又是从未体验过的新口味! 松落问道: “夫人,这上面撒的调料是茴香吗?可是又不像茴香的味道!” 南蔷笑问:“你们就说味道如何?” “很香!吃了一口还想再吃!” “呵呵……这是安息茴香,虽然叫茴香,却不是同一种东西,它能消食理气,年节饮食油腻,加一点这个,很有好处呢!” “安息茴香,怪难记的名字,难为夫人啥都记得牢!” 松风说道:“安息茴香?是安息香吗?” 南蔷笑着摇头:“安息香是香料,这是调味料,大相径庭。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枯茗’,枯萎的枯,茗茶的茗。” …… “这个也别扭?那就叫孜然。” 松落笑道:“更记不住了!算了,我们跟着您,只管吃就是了!” “对,只管吃!自家做菜没有一定要放啥不能放啥,哪个味道对就放哪个!自己吃得开怀就好了!” 夏爷爷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酒,饭后就回房去睡觉了。 其余人也都各自回房,休息了一阵。 天色刚刚暗下来,松针几个人就在院子里点起了篝火,点亮了早就准备好的灯笼。 这火要烧得旺旺的,代表日子红红火火,火旺财旺人也旺,大吉大利。 另外火能驱鬼辟邪,这也是家家户户灯火齐明的原因。 赶走年兽,迎来新春。 别人家的灯笼都是用秸秆、竹木扎的,再糊上红纸或者红纱,南家今日只挂灯笼,不用红色。 南蔷也是早几日就拜托爷爷新做了一些竹灯笼,在檐下、游廊里、门口,都挂上了各种形状的灯笼。 又好看,又稍微提升了一点节日气氛。 夏延嘱咐松风说:“好生看着灯和火,起风了更得注意。” 松风说:“公子放心,交给我就是!” 夏爷爷也说:“有点小风还不碍事,若是风大 ,还是得喊大伙儿把灯笼取下来。” 除夕夜的灯火当然最好长明,不过还是安全第一。 安排好外面的一切,也差不多就要动手包饺子了。 厨房太小,南蔷让他们把应用的东西都搬到了后面堂屋里。 南码头乃至整个万年县周围,房屋格局都是大同小异。 一般都是正房五间,中间最大一间“堂屋”前后都有门,并不做为起居用,都是用来堆些杂物,比如需要防潮的木炭、各种应用的工具之类。 有些人家位置特殊,也没有院落,堂屋甚至还可以供别人穿行。 堂屋角落一般搭建一个大的灶台,放一口大锅,平时烧水洗漱、给猪煮食之类的,都用这口锅。 给人做饭的地方是在里面两间屋子的外间,就是南蔷设计了“棉被炉”的地方,做饭、吃饭、日常起居都在那里。 南家人口多,就把正房的堂屋开辟成了厨房,里面都用来居住了。 夏家修缮好正房之后,南蔷也把堂屋改造装饰了一下,改成了“客厅”兼“餐厅”。 这里宽敞,顶上没有阁楼,高度也够,无论吃饭、会客,都很够用,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冷。 夏季最舒适的“穿堂风,现在就是夺走温暖的罪魁。 不过现在后门封严了,火也够旺,还有带薰笼的软榻,取暖不是问题。 夏爷爷就坐在软榻上,乐呵呵看着孩子们忙碌、说笑,像个老福星。 蔷蔷可真是个旺夫旺家的好媳妇儿! 来年再给他生个重孙,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第299章 守岁听更声 今天就在晚饭拼搭起来的两张桌子上包饺子。 南蔷说:“你们会不会包的,都可以动动手,很好玩!快过来!” 夫人都这样说了,公子也在挽袖子了,大家也就洗洗手都围了过来。 饺子馅已经在厨房里调好味道,猪肉菌菇白菜馅,比例半荤半素,免得肉太多,晚上吃了难消化。 饺子面也和好了,松落在第三次揉面。 一个胖胖的大面团被她揉得光滑又细腻。 就是现在磨面的技术太原始,面粉的颜色都有点红红黑黑,像加了巧克力一样。 而且全麦面筋性偏低,包饺子不太适合煮着吃。 她们还是学了蔷薇娘上次的办法,用盐水和面,这样就不容易煮破。 只不过擀饺子皮就吃力了一些。 几个人跟着松落学了半天,也没办法擀出圆圆的饺子皮。 松落也放弃了:“还是我来吧,你们弄得这里外都是面粉,包不上,一下水也容易煮开了!” 其他人放下也就放下了。 松风不服气。 “反正有两个擀面杖,我就不信学不会!” 也别说,擀了几个,还真像点样子了。 得了落师傅不少夸赞。 南蔷也不怎么会擀皮,大伙儿也不让她做这个力气活儿,吃力不说,还得站着。 椅子上有周嫂缝的棉垫,还铺了兽皮,坐着包一会饺子还是可以的。 夏延怕媳妇坐久了会累,还特地拿来一床厚褥子,给她折好了放在椅子上半坐半靠。 隔一会儿,又泡了一杯枣茶,给媳妇润喉。 南蔷笑道:“我就干点小活儿,这待遇会不会太好了?” 松落说:“本就不该让您劳累,包几个就去歇歇吧,我来!松风擀的皮勉强能用了!” “不要紧,慢慢包慢慢聊,一起守岁!” 这气氛这年味,不就是北方人津津乐道、念念不忘的“包饺子看春晚”吗? 虽然没有春晚。 倒是有个高级琴师在侧,今晚又不好太过热闹了。 这气氛已经烘托得很好了! 众人包的饺子也渐入佳境。 尤其松果的手很灵巧,将织竹子的手法用到包饺子上,居然也行得通! 精巧别致的饺子一经问世,连老爷子都坐不住了! “这饺子真俊俏!我也洗手包几个看看!” 夏延说:“爷爷,您老好不容易坐个热窝儿,就别动了吧!” 老爷子兴致勃勃地说:“不碍事!我还能一直坐着了?以前咱爷俩过年,冷冷清清的,今儿爷爷高兴!” …… 干活不怕人多。 没一会儿,就包了一大竹箩的饺子。 足够几个人宵夜了。 收拾下去,将桌子分开,铺好棉被炉,摆上茶水点心各样零嘴,聊天守岁。 一阵棒子响,二更天了。 南码头村是有专门的更夫的。 不过夏家远一点,老更夫平时并不特意为了一家人走过来。 尤其以前,夏爷爷常常一个人在家,夏家又穷,人家也不愿意奉承,这边就很难听到梆子声。 近来夏家发达,成了村里的新贵,打更的老头儿前一阵也过世了,新换的更夫倒是按时按点、风雨无阻地过来。 南蔷夏延反倒过意不去了。 实话说,听不惯的情况下,也嫌那梆子声吵人,有时还喊更,更是睡梦克星。 蔷蔷怀孕后易睡,也易醒,更不能吵着她。 再说家里有沙漏,什么时辰他们自己很清楚,就不必麻烦人家特意走过来了。 夏延就特地去了一趟里正家里,把这事跟李里正说了。 里正也说:“嫌梆子声吵人的有好几家呢!说惊醒了再也睡不着。赶明儿找大伙商量商量,要不夜里就少打两次吧!反正都是睡觉,管他几更几点呢?” 老里正是个办实事的人,没几天就把这事处理了。 从此夜里无更声,好眠到天明。 今夜倒是例外。 因为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沙漏,人们需要知道准确的时辰,好知道旧年已去、新年来临。 打更人在夏家门口连喊了两次: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这是报二更的惯用话语,也是提醒警示的意思,一般都是敲完梆子就喊一句,边走边报。 不过在同一个地点连喊两次,倒是不常见。 松风说:“我出去看看。” 夏延递给松风一个红纸包。 “若他还没走,就把这个给他,请人家喝杯酒吧。” 他们今晚准备了很多这样的红包。 蔷蔷说了,要下个红包雨,图个开心、讨个吉利。 松针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夏家是村边,打到这里,更夫就可以收起梆子回去了。 二人出去时,那个更夫已经收拾好东西。提起风灯要走了。 村里就没有松风不认识的人! “老刘大叔!留步!” 更夫老刘是个聋子,松风喊了两三声,他才听见。 松风将红包塞给他,说了几句“大吉大利”之类的话。 老刘也听不太清楚,推搡了几次,才收下红包,大声说:“多谢!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松风低声说:“您是看见什么了吗?” 多数失聪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大声说话听不见,小声反倒能听清。 不过老刘不是那种老年性耳聋,他的耳朵,是被人刺坏的。 至于原因,没人说得清。 反正他会说话,不像一般聋哑人那样,因为听不见所以不会说。 老刘说:“你再说一遍!” 这次他盯着松风的嘴巴,边看边猜,终于懂了。 “哦!没啥没啥,谁大过年的还往外跑!我走了啊小哥儿!关门关窗!防偷防盗啊!” 没啥还一直说啥? 老刘走后,松针松风绕着院子巡查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又悄悄去南家也看了看,平安无事。 两人回到家里,把刚才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夏延说:“或者他只是善意提醒吧,咱们也不用太过紧张了。” 再坐一会儿,松落看看时辰差不多了。 “我去烧水煮饺子了,早点吃吧,到子时就好去睡觉了。” 南蔷说:“要得,咱们还好,爷爷坐不住!” 老爷子在那边和松果拆九连环,玩得挺起劲。 “我不困!一年到头就熬这一天,老头子精神着呢!这九连环也好玩得紧!” 第300章 落落 今日的饺子大获好评! 皮也劲道馅也香! 南蔷说:“怪不得人都说‘好吃不如饺子’,虽然包的时候麻烦,吃起来可真得劲!” 吃完饺子,刚刚收拾下去,更夫老刘又到了门口。 梆子声过后,听他喊道:“子时中!平安无事!大吉大利!子时中!平安无事!大吉大利!” 南蔷笑道:“交子时了!爷爷!新春纳福!祝您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福寿绵长!平安吉祥!” 夏延笑道:“好词都给你说了!爷爷!那我祝您老幸福安康!诸事顺意!给您拜年了!” 松落几个也跟着一起给爷爷行了礼,说了几句吉祥话。 爷爷各自给了一个红包。 “给我孩子们的压岁钱!来年都要平安健康!顺顺利利!” 松们又给公子和夫人拜年。 红包雨来了一波,气氛相当火热。 活动了一下,也算消了食,夏延先催着爷爷回去睡觉。 然后夫妻两个也准备回房休息。 松落还想要收拾一下。 南蔷说:“现在已然算是年初一,不能扫地,不要倒杂物,就这样!快回去休息!” 松落也只好罢了。 几个人封好炭炉,关上正房的门,出去把篝火熄灭,灯笼也一一取下来,一切妥当,才各自回房。 松针松果住在原来夏爷爷的屋子里。 松风住西厢房,松落住东厢房。 松风先去送他落姐。 快到门口时,松风说:“我还没给你拜年呢,来年……随心顺意吧!给……” 他拿出一个红布包。 松落说: “我抢了好多红包呢,不要你的!” “不是,这是送你的……那个……礼物!” 这个松落可没想到。 她站住脚,“你送的啥东西?为何送我礼物?” 两人身高差不多,视线正好相对。 松风给她看得怪难为情的,扭过头去看着别处,说: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是啥了!过年送个礼物给你,还为啥……” 外面有点冷。 松落也不急着看礼物。 “你跟我进来。” 她房里的灯是亮着的,炭炉子也有火,暖和和亮堂堂,就像她现在的心房。 她小心翼翼打开那个红布包。 里面是一颗打磨得光滑闪亮的野猪牙,还配了银托,穿在黑丝绳上。 “这是你从云圣山带回来的那两颗野猪牙?我看你没事就磨磨。” “嗯,磨好了,银托是上次回万年县配的。” “怪不得你那天大半夜才回家……嗯……另外一颗呢?磨坏了?” 松风解开自己外袍的领扣,拉出一截丝绳。 “这颗在我这里。” 他眼里有些异样的光,竟让松落不太敢面对。 “你快穿好衣服……那……你……你自己留着嘛……” 松风瞧着松落这幅小女人的样子,又像要把东西还给他似的,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 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别拒绝我!落落,咱俩一人戴一颗,你知道……你知道我的意思!我穷光蛋一个,送不起别的东西给你……你要还给我吗?” 松落急忙抽出自己的手。 推着松风往外走。 “你快回去吧!” 松风被推出门外,却没有走。 隔着门,两人似乎都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声! “落落……落落……” 松落被他叫得有些心烦意乱,又想叫他走开,又怕他真就这么走了。 她背靠着门,手里拿着那颗野猪牙,不知道如何是好。 隔了一会儿,只听松风轻声说道:“落落,我比你小,我还……你要是嫌弃……” 松落跺脚道:“谁嫌弃你了?你这个傻子!” 松风听了这句,高兴得就差手舞足蹈了! “落落,我会好好照顾你,会对你很好的,你放心!” 松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脸烧得如同贴在一个汤婆子上!火热火热!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说些这样的话…… “怪冷的,你快回去吧!” “野猪牙是辟邪的东西,你好生戴上。” “我知道了!” “你今日累了,明早我来煮饭,你多睡一会儿。” “知道了!快回去吧!你炉子上面我温了水,泡泡脚。” “嗯。落落……” “你还叫个没完了!不准你叫!” 松风笑嘻嘻道:“难道将来……也叫你落姐吗……” 松落呼啦一下把门打开。 “你是皮痒了!” 松风岂会让她抓住,大步跑开,回房去了。 关门时还不忘用嘴型喊了一声“落落”。 松落笑着重新关好门,呆愣迷乱了半天,才想起来倒水泡脚。 今日原本累得很,几乎倒下就能睡,她却连洗脚水冷透了都还没有知觉。 手里拿着那颗野猪牙翻来覆去地看。 越看,心里越甜。 这一段心事,终于有了归处! 松风也是一样。 他对落姐的一腔依恋,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直到年龄大了,才发觉已是情根深种。 可自己的身体不同于常人,他又没这个勇气去找落姐倾诉,于是狠狠心,只当她是姐姐!只当她是兄弟! 没想到时间久了,还真把自己糊弄进去了! 他盼着落姐出嫁,嫁个才貌相当的好男人,他也就放心了、死心了,于是他“看中”了南茗。 直到那天落姐换上女装。 松风慌了!乱了! 他只想跑到深山里去,大喊几声! 从此处处躲着她、避着她,害怕看见她哪怕一片裙角,更害怕往深处去理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又时时刻刻想看见她! 再后来被落姐撞到他赤着上身,又得她周到体贴照看病体,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感受。 又得公子开导一番,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体不算有啥大问题,那么,一切似乎可以从头思量思量。 于是就有了这一对野猪牙。 若是她能明白,他就当这是定情之物,若她嫌弃了他,就当送给姐姐的新年礼物! 谢天谢地!她说不嫌弃他! 不嫌他小着好几岁,不嫌他一身黑毛毛! 希望落姐……落落! 希望落落戴着它,直到他们成亲、生子、白头到老…… 落落这会儿,也在想他吗? 落落的手,不像以前那样粗糙干裂了呢!她今日穿的这身衣裳,也真好看! 人也真好看! 落落…… 第301章 呷开水咯! 正月初一开财门。 家家户户清早起来,点起鞭炮。 恭迎新春。 正月初一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叫早床。 据说这一天如果被叫早床,今年一年都要忙忙碌碌、不得清闲。 半夜里想着心上人的松风,哪里还记得要去做早饭的承诺!睡得无比酣甜! 叫是不能叫,可不把他弄醒,马上就到早饭时间,吃饭前还要先到后面去坐一下,摆上茶酒糖果点心。 这叫“呷开水”,也就是初一早上相互拜年、祝福的小仪式。 总不能叫公子和夫人等着他吧? 松落开始在西厢房外间屋子制造动静。 没有用。 只好进入卧室,假装通炭炉,叮叮当当敲了一阵。 也没有用。 最后只好出绝招:给他盖被子。 松风刚来义父家时还小,日常都是比他大些的松落姐姐照顾,他睡觉爱踢被子,可是无论睡得多沉,被子沾身准醒! 松落打开纱帐,果然,那人的被子只盖着肚脐以上! 松风感觉到有人靠近,一骨碌坐了起来! 第一眼看到是梦里那个人,梦中的情景瞬间涌上心头,忍不住伸手就去拉她的手,“落落……” 松落红着脸拍开他,“做什么?醒醒!” 松风揉着发疼的手背。 “好疼好疼!” “疼什么疼?小时候打得比这重,也没见你喊疼的!” “小时候……” 松风本来要下床追过去理论一番的。 两个人既然相好,连名字都不能喊吗?手也不能碰碰吗? 他一动弹,忽然意识到身体有些异样,弯腰红脸说道:“你快出去!” 松落说道:“凶巴巴做什么?起床去后面呷开水了!” 松风低声说:“你出去我再起来!” “穿得比夏天还严实呢!怕啥!快点,我帮你梳头。” 松风一时实在不想站起来,窘迫万分。 越急,看着眼前的人儿,越难了…… “落落,求你了,先出去一下。” 这温言软语,听得松落面红耳赤,赶紧跑了! 要命了!他咋这样说话呢? …… “呷开水”的流程还挺特别。 所有人安坐,松针执壶做“呼令官”,给每个人斟满酒后,喊几句吉利话,然后高声说:“事事如意!一杯!” 大家举杯,随口说些吉利话,酒呢,或干杯或沾唇,随意就好。 也有人家将酒换做甜茶。 但请别人喝自酿的红薯酒,才是初一这天最讲究的! 因为只有富足的人家,才有余粮,才有酿红薯酒的底气。 他们今天喝的红薯酒,就是南爷爷亲手酿的,年前送来了一大木桶。 红薯酒清甜甘洌,不刺喉不易醉,也特别适合喜庆日子里男女一起饮用。 然后是“事事如意,二杯!” “事事如意,三杯!” “事事如意,四杯!” 四杯酒结束,由呼令官或者席上长者动手,掀开盖在糖果点心上面的红布,招呼大家随意吃喝。 这个过程也叫“劝杯”,图个隆重、喜庆,讨个好口彩。 然后才吃早饭。 早饭后,亲友、近邻之间就可以相互串门拜年了! 不过一般都是年轻男人或者小孩子出去走动,也不用带礼物,走一走、坐一坐,说句拜年的话就好。 年长者和女性一般留在家里不动。 因为有人来拜年还要招呼客人“呷开水”,身份重要或者关系特别亲近的,还要“劝杯”。 反反复复摆吃食、洗酒杯茶杯或者饭碗,也是很忙碌的一件事情,家里不能没人做事和招待客人。 南蔷虽然年轻,这一日也不用动。 她是外嫁女,明天才能回娘家。 以往夏家也没什么人来拜年,所以初一能够尽享清闲,或者补一下昨晚守岁亏掉的睡眠时间。 今年却不同了! 先是阿力、五祥他们几个醉八仙的小伙伴来了。 接着七宝、二狗他们又一批。 然后南家的后辈从南柱到丰富都来了,说是给夏爷爷拜年。 夏爷爷百般谦逊。 “该叫赢川和蔷蔷先回家拜年才是嘛!” 南栋说:“今日是论邻里之间,明日再论亲戚关系!先给您老拜年是应该的!” 来都来了,只能请进来热情招待。 这次夏延亲自执壶劝饮,大家坐着说笑了一回。 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人来。 南蔷和夏延商量,凡是不超过十三岁的小孩子,一律发新年红包。 连南薇都领了一个大的,笑嘻嘻走了! 这个消息一出去,差不多全村的小孩子都来了!夏家院子里人来人往,走马灯一般。 夏爷爷见这么多人来拜年,就跟孙子商量说:“来而不往,恐怕人家会说咱们傲慢无礼,要不你也出去走走?” 夏延想了想说:“我以前也不去别人家拜年,恐怕惊吓到别人,如今也不知去哪家合适,不如就都不去。” 夏爷爷说:“也是,去到的开心,没去到的,还以为你厚此薄彼,罢了罢了,就待在家里吧!” 拜年活动一直闹到午饭之后,南蔷和松落才有空去做饭。 今日初一,不留客,也不去别人家吃饭,都是在自家。 年夜饭剩了多少菜也不能端上桌,要吃新鲜饭菜。 所以时间就不怎么充足,好在陪着客人也吃了不少零嘴,不会饿肚子,就干脆慢慢来,再次将三餐改为两餐。 第二天年初二,已婚女子回娘家的日子。 昨日南家人过来时,大伙儿就商量好了,南蔷夏延早点回来,大家一起吃个早饭。 然后薛怜和朱氏就可以带着家人回娘家了。 太阳露头,南蔷就带着女婿、拎着礼物,回娘家拜年。 路上三三两两尽是穿戴一新的拜年客。 遇到了,难免要停下说几句。 或者路过谁家门口,看见了,都要热情地客套一句:“来我屋里呷开水咯!” 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到家时,“劝杯”仪式就只缺他们两个到位了。 仪式过后,撤掉果品,摆上酒菜。 这一顿饭的丰盛程度,比起年夜饭也毫不逊色。 新姑爷第一次回娘家拜年,自然是啥好吃啥,那菜都得盘子压着盘子、碗压着碗地往上端。 南爷爷、南家大兄弟、小兄弟们还要轮流过来劝酒。 夏延无一推脱,酒到杯干。 今日是男一桌女一桌,为的就是喝酒方便。 南蔷笑道:“延哥这个实诚孩子,也不知道躲几杯!这样喝下去,一会儿就醉了!” 第302章 驱邪公鸡血 蔷薇娘说:“不要紧!待会我去煮个醒酒汤,你爹爹也没少喝,都不用人劝!” 薛怜说:“你小叔也一样,我们待会儿还要赶路,他也照样喝着呢!” 南薇说:“我哥也没少喝!每次起来斟酒都不忘自家!” 南奶奶笑道:“这孩子!怪有心眼的!人都说,从前有个傻媳妇,煮饭不知放几碗米,问婆婆。婆婆说一人一碗。这个媳妇就数:婆婆一碗,我一碗;公公一碗,我一碗;相公一碗,我一碗……最后煮了满满一大锅饭。”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薛怜说:“婆婆在说我吗?我也不知煮饭要放几碗米呢!” 蔷薇娘说:“’小师父‘知道治病要放几钱药,这可比我们光会煮米的高明多啦!” 众人笑得更开心了。 原来南梁叫王婆婆“大师父”,称薛神医“二师父”,私下昵称薛怜为“小师父”,昨日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薛怜也跟着笑。 南梁偏偏好奇,问大伙为啥发笑。 这一问,众人更加前仰后合了。 朱氏看了看自己的男人。 他这几日有酒喝就不放过! 喝够了,饭也不吃,倒头就睡。 要是以前,她肯定上前劝一劝。 现在她也不想多嘴讨人厌了! 何况劝也是枉然,老爷子说他都没有用,二弟说这样喝酒伤身子,他也不听。 老太太去世那几天他就不太对,去了一趟嘉禾县,更像是把三魂七魄都丢了一样! 朱氏想到这里,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 老大不会是撞邪了吧? 真是越想越像! 今天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她也不能说这个。 可到底,心里结了许久的疙瘩,解开了! 他定是撞邪了! 那怎么办? 那可怎么办?! 朱氏一顿饭时间净在琢磨这件事,也没好好吃啥。 她不识字,乱七八糟的东西可知道得不少。 驱邪用啥?桃木剑、黑狗血、童子尿……对!今天厨房有现成的东西! 公、鸡、血! …… 饭后,先送南梁和薛怜回万年县。 南爷爷南奶奶给亲家带了些土产,还有一木桶红薯酒。 这些跟薛家送的礼物自然没办法比。 南爷爷南奶奶就让他们把那只大野羊牵去。 薛怜哪里肯要,南梁也不肯呀。 “留着大家吃吧,我们住在城里,买肉方便些。” 蔷薇娘说:“三弟,咱们今年吃了不少羊肉了,蔷蔷他们送了一头羊来,除夕那天又分了不少,这只正好带去给你岳父母尝尝。” 南奶奶说:“你嫂嫂说得是,你岳父岳母带了那么多礼物来,咱家有啥可回敬的?赶紧把羊带上!” 南梁为难地说:“这可如何带呢!它又跟不上马。” 南栋说:“跟不上马,跟得上马车!就是耐力差一些,你走走就等它歇一歇,吃吃草。” 南蔷说:“这样也耽误事,你们就多骑一匹马去,把羊捆在马背上。” 这倒是个办法。 反正家里好几匹马,够用了。 打发走南梁夫妻,南奶奶就跟蔷薇娘商量说: “老三带了一只羊走了,虽说是他自己弄回来的,也算公家的东西,待会你大嫂也要回娘家,给他们也带一块羊肉去吧!” 蔷薇娘说:“婆婆想让大嫂带啥就带啥,不要跟我商量。羊肉还多着呢,让他们多带些!” 南奶奶拿起刀就要到后面杂屋去切肉,忽听东厢房里南柱呜嗷一声大喊。 紧接着骂道:“你这个臭婆娘,想干嘛?” 众人都听见了,忙往那边跑。 才年初二,又打起来了? 进去一看,南柱满脸是血! 可把众人吓坏了! 南奶奶骂道:“老大家的!你这是咋说的?下这狠手!柱子!伤到哪儿了?” 南柱气呼呼在哪里洗脸,也不说话。 朱氏忙说:“那是鸡血!娘你快把刀放下!吓人唬道的!” 南奶奶一看儿子那样,手里的刀还真握紧了! “鸡血?你给他抹鸡血干啥呢?” “我看他这些日子魂不守舍,怕是撞邪了!抹点公鸡血驱驱邪!” 南柱骂道:“你胡说八道!你就是存心糟践我呢!” 朱氏也急了,“我要是存了坏心,天打雷劈!” 众人连忙解劝。 南奶奶说:“大初二的,别瞎说。” 蔷薇娘说:“大嫂,少说两句!待会还要回娘家呢!你快跟我去后面,咱们切块羊肉给亲家嫂子带去!婆婆,刀给我。” 朱氏被蔷薇娘拉走了。 孩子们也都出去了。 南栋瞪了哥哥一眼。 “抹点鸡血,这叫存心害你?” 说完也走了。 南爷爷南奶奶等大儿子洗完脸。 南爷爷说:“老大,你都要当爷爷的岁数了,遇事可得思前想后多掂量掂量,这个岁数还犯糊涂,那可是……” 南奶奶说:“柱子,你堂客这一阵可不错,不像以前那样净耍小心眼了,你咋还犟上了呢?” 南柱也不吭声。 南奶奶又说:“过日子得和和气气,难得她消停了,你可知足吧,啊!她好赖不济也给你生了仨儿子呢!不容易!” “咱家现在不同以往,给丰文丰武说亲的媒婆都要成群了!咱可不能今天吵明天闹的了,不为你们夫妻情份,也得为孩子想想!” 两个儿媳妇在院子里喊婆婆,大概有什么事要问,南奶奶就起身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南柱爷俩。 南爷爷低声问:“隔壁那个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丢了闺女,你忙着去给找!她外孙女要吃肉,你偷着给送!打量我不知道呢?” 南柱垂下头,脸红得像猴子腚。 南爷爷说:“名声啊!咱家的名声啊!人要脸树要皮,名声坏了,还怎么有脸见人?你跟我说,那小琴是不是你的种?” “爹……” “你个不要脸的畜生!没脑子的东西!我当你就是干了点荒唐事,没留下后患!你居然……唉!怪不得蔷蔷不理你!” “她知道?她如何知道的?” “梁梁成亲前一晚,孙家祠堂!出了啥事?你不是都打听到了吗?” “那不是……” “那是小琴和朱二龙想给人家夏延下套,被夏延反摆了一道!若不是蔷蔷,那两个不要脸的早被拉去浸猪笼了!蔷蔷为啥要管他们死活?你个猪脑子!好好想想!” 第303章 好大一块肥羊肉 南柱一下瘫坐在椅子里。 满脸煞白。 大颗汗珠顺着额角滚落。 “她……她说没跟蔷蔷提我们的事啊!蔷蔷还以为……” “蔷蔷还以为是她爹造的孽?你不清白,以为蔷蔷脑子也不够用?还是瞧着夏延没手段?你呀!唉~~~” 南爷爷忍不住长声叹息。 “趁着你媳妇还不知真相,你赶紧跟隔壁那个断了!别各人去找麻烦了!” 南柱抿着嘴巴不吭气。 南爷爷气道:“咋着?你莫不是想尝尝浸猪笼的滋味?咱家有现成的!你再敢胡作,我亲手给你摁河里去!” 南爷爷越说越气。 “这么大岁数了,还让父母操这份心!你可真行!给我安分守己过日子,听见没?!” 南柱看见老爹动气,连忙站了起来,躬身听训。 当着亲爹的面,一切也无可辩驳,只好老老实实答了一个“是”字。 南爷爷气愤稍平。 指着隔壁吴家说道:“那不是个省油的灯!缠不上你二弟,又来缠你!最后又看吴家家底儿厚,没几天就嫁进去了!” “结果怎么样?吴家给她败得精穷!那是个什么货色?你招惹得起吗?今儿大初二的,我也不多说你了!赶紧带上老婆孩子去朱家走走!” 南柱又答应了一个是。 南爷爷说:“大伙儿一门心思回护于你,你也要知道舍了鞋子拔出脚的道理,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是正经。” 说到这儿,朱氏拎着一大块羊肉,兴冲冲走了进来。 看见南柱站在公公面前,猜也猜到他是挨训了。 朱氏反倒心疼起自己男人来。 “爹!刚才是我不对,冷不丁抹老大一脸血,这要是我,我也生气!爹您别说他了。” 南爷爷起身往外走。 却面向儿子,说道:“听听!还向着你说话呢!” 南柱也无话好说。 见媳妇还是跟从前一样,也只好收拾心情,笑道:“这么大一块羊肉啊。” 朱氏说:“是呢!他二婶下手可狠了,一刀下去,这不得有十几斤啊?” 南柱着手拎了拎,“有!得有差不多二十斤了!” 朱氏又收拾了几样东西,一起拿着,一家五口出门去朱家拜年。 路过吴家门口时,小琴娘穿得干干净净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瓜子嗑着。 那双溜溜的眼睛瞟来瞟去,没一刻停在旁边的外孙女身上。 朱氏在心里呸了一声,暗骂道: “闺女都跟人跑了,还这副浪样儿!小寡妇跑得好跑得妙跑得呱呱叫!我侄儿不用娶那骚蹄子了!” 脸上却还得笑着问好,毕竟新年头一次见面。 小琴娘也问了好,又特地给南柱拜年,南柱也拱手问好。 小琴娘问:“你们这是回娘家去啊?诶哟,好大一块肥羊肉!” 朱氏面带得色,“是呢,这野山羊肉可香了,带给我嫂子、侄儿尝尝。” 小琴娘说:“这肉是不一样,吃在嘴里呀,心里都美美的!” 朱氏忙问:“你家也有这个肉?” 小琴娘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南柱,见他恨不得挖个坑藏起来!笑道: “我也吃着了!别人送的。” 朱氏哦了一声。 “不唠了,我嫂子肯定等着我们呢!你今年不回娘家了?” 小琴娘咬着瓜子,露出一口白牙。 “不回。闺女都丢了,还有心思给别人拜年呢!” 这阴阳怪气的话,朱氏听了怪别扭的。 可也懒得多说了,抬脚走人。 南柱却明白这话的意思。 刚刚摆正回来的心思,又歪了。 他还有个闺女…… 闺女的娃,有点像南蔷小时候…… 再看看那个年轻时候恋着的人。 一样的岁数,人家的腰身还是细软的,头发油光光,脸上白净净,再瞧瞧自家堂客! 五大三粗,走路跟个男人似的! 他假装提鞋,落在最后面,多看几眼也好! 小琴娘指着外孙女,说道:“你还舍不得走啊?舍不得就想个法子,把它搬回去!这样可不中用……” 南柱冲那边笑了笑,才回头走了。 老吴走了出来,问堂客: “你跟谁说话呢?” 小琴娘也不搭理他,径直回屋去了。 老吴抱起外孙女,往路上看了看,也跟了回去。 “咱吃的羊肉,不是隔壁家送的?” “有得吃你就吃!管他谁送的!” “你不是说蔷薇娘送的肉吗?那朱氏咋不知道呢?” “他家妯娌两个向来不和,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蔷薇娘好心好意送块肉来,我还能当面把人卖了?” 老吴被怼得哑口无言。 半晌,说道:“若是蔷薇娘送的,那也罢了,若是别人……” 小琴娘将一把瓜子都摔在男人脸上。 “你还有资格说这话?你要有能耐,也去大嵛山赶一头羊回来吃!那我还犯得着要人家施舍?” 老吴还想还嘴。 香姐哇一声哭了! “外外骂香香!外外骂香香!” 老吴赶紧抱起孩子,笑哄道:“外外没有骂香姐,外外没骂人!走哦!外公带香香出去晒太阳捉田螺去!” 一老一小拉着手走了。 小琴娘叹一阵、哭几声,洗了洗脸,也跟着去了田里。 还没打春呢!下水捡田螺也得看日子啊!没算计的男人,唉…… 她一路搭讪着,往自家水田那边走。 远远的,恍惚听到香姐在哭。 老吴在旁边弯着腰,一动不动。 她紧走几步,高声喊道:“香香!香香不哭!外婆来了哦!” 小女孩耳朵尖,听见了外婆的声音,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小琴娘忙喊道:“别跑!仔细栽跟头!” 话音没落呢,那孩子果然摔在地上,顿时哭得更凶了。 小琴娘见老吴还是不动,骂道:“你聋了还是瞎了!回头看看孩子!” 骂也骂不动,她才觉察出不对劲儿! 三步两步跑过去,顾不得管孩子,过去一看,吓得差点儿软倒! 老吴的脚陷在泥里,头发浸在溪水里,满嘴都是白沫! 她赶紧去拉人。 老吴有羊角风!这是发病了! 好在初二出来的人多,大伙帮着,把人给拉了上来,迅速抬回家里。 老吴一身衣裳都湿透了,在这里施救,抽风没抽死,也得把人冻死! 第304章 心肺复苏 吴家一通忙乱。 去请南四爷的人却跑了空,回来说:“邻居说,南四爷夜里就被人请走了,不知是哪个村的人生了急病!” 这下可把大伙急坏了! 眼看老吴就要断气…… 有人说这样救,有人说那样救,最后都看着小琴娘。 小琴娘哭道:“他以前发病,把桌子凳子搬开,别撞着就好了!从没像这样……老吴!老吴!你听见我说话吗?她爹……” 这就是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别人又哪里伸得上手呢? 忽然有个清冷低沉的声音说:“让我看看。” 众人回头看去,是夏延。 南蔷也跟在后面。 所有人顿时让开一条路。 夏延一看,典型的羊癫疯发作导致休克,可能还有轻微的溺水症状,得立即进行心肺复苏,不然人肯定是不行了。 他立即上前,检查了一下老吴的气道,倒是没有什么秽物。 吩咐道:“你们让开些,病人需要空气流通的环境。” 南蔷解释说:“大伙先出去一下,人多,吴二叔喘不到气!” 围观群众闻言退开。 心里却都有点犯嘀咕,夏延啥时候学会看病了? 夏延那边,已经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小琴娘问:“这是干啥?老吴还没断气呢!” 南蔷在旁边解释说:“这是救他,你要是不相信,老吴大叔可就真断气了!” 关键时候,小琴娘倒是能拎得清。 “这样压,能把人压活?” 南蔷说:“不压,死路一条,那您说吧,压还是不压?” 小琴娘说不出啥了,只能点点头,然后紧张地盯着夏延的动作。 死马权当活马医,她懂。 此时此刻,男人死活难讲,又被人像面团一样揉得可怜,她终于想起他素日的好来。 老吴脾气好,很少违逆她的意思,生活是不富裕,可她要花钱做件衣裳啥的,他也只说好看好看。 明知小琴不姓吴,这么多年也没说过抱怨的话,也像亲闺女一样看待。 就连香姐,都更喜欢外公,因为外公从不骂她,更不会打她。 …… 女人一瞬间想到这些,哭道:“老吴!二哥!你可不能撇下我和香香啊!老吴!” 床上的老吴“噗”一声吐出一口污水来,睁开了眼睛。 夏延停止动作。 “没事了,让他好生卧床休息,先不要吃喝,等能吞咽了,再慢慢喝点米汤。有事到隔壁找我。” 说完带着南蔷翩然而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真给救活了? 小琴娘顾不上别的,赶紧给老吴脱下湿衣裳,拿几床大被子把人捂起来。 又把炭炉子移近了,拨旺火苗。 这才出来感谢帮忙的人们。 有人说:“你好好谢谢夏延吧,人家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小琴娘连说了几个是。 又有人说:“我快去照顾吴二哥吧,咱们走了!” 小琴娘把大伙送到门口,忽然想起外孙女半日不在眼前了! “我家香姐呢?谁看见了?” 有人说:“刚才忙乱的时候,好像被孙家的人抱走了。” “孙家?谁抱走的?” “那个憨憨。” 小琴娘一听是这个人,倒还算放心。 他虽然憨,却一向听小琴的话,香姐也肯跟他玩,平常他路过,也都逗一逗香姐,或者带一点小零嘴给孩子吃。 她要照顾病人,有人带娃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也就没去理会了。 老吴这个羊角风是个老毛病。 也是因为这个病,他不敢上山不敢下河,生怕忽然抽风了,性命难保。 没想到捡个田螺,也能出这样的事! 人在生死之间走一遭,忽然啥都看明白了。 趁着孩子不在面前,他跟堂客说了好些体己话。 又指着墙角说:“你挖开桌子底下那块青石板,伸手往东面掏,我藏了一包银子在那里。” 小琴娘说:“啥时候藏的?瞒得密不透风的呢!” “唉……我是怕哪天万一不行了,得给你和闺女留点过生活的钱啊。” 小琴娘说:“今年家里钱紧,过年数着铜板买点吃的用的,你也憋着不拿出来!” “有我在,还这样艰难,若是没个男人,你如何捱呢……我知道我没用!没让你过过好日子。” “行了!少说两句吧,夏延不是让你好生歇着吗?” “好,我说的你要记得。” 小琴娘笑道:“别的不记得,我这么爱花钱的人,哪会不记得钱藏在哪里呢?当心我现在就去挖了!” “刚才我若是断了气,那银子也是埋在土里霉烂了!你挖吧!挖出来爱买衣裳也好,买肉买吃的也行,都随你!” 说话的功夫,小琴娘把老吴的湿衣裳都洗干净了。 “我去晾衣裳去,也该煮晚饭了,你也要多少喝点米汤。” “我在被窝里捂了这半天,汗都出来了,没事了,你忙活了半天,歇歇再煮饭吧。” “香姐早饭就没好生吃,晚饭还是早点煮吧。你真没事了?不用再喊夏延了?” 老吴摇头。 “改天拿点东西,当面去谢谢人家吧,救命之恩比天大。” “等你好了再说吧,送啥呀?一般东西人家也瞧不上……说起来,夏延咋还会救人呢?他不就是读了几年书?” 老吴当然也说不清,为啥夏延会这个。 …… 南薇刚刚也在问姐夫同样的问题。 夏延的解释是: “我曾经读过一本医书,叫做《金匮要略》,里面详细记载了解救自缢之人的方法,断气尚且能救,何况老吴还有一口气在。” 南薇说道:“姐夫也真是博闻强记了!了不起!我也想看看这本书,行吗?” 夏延笑道:“当然。不过这书不知堆到哪里去了,你等我慢慢找。” 南蔷跟妹妹建议说:“与其等你姐夫找,不如回万年县去找婶婶,她家里十有八九能有。” 南薇说:“对对!婶婶家的医书可多了!” 南栋说:“想看医书?咱家这是还要出一位郎中吗?” 南薇才不想做郎中,不过是好奇。 “我就是想看看学学,万一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也能救人一命。” 南栋称赞道:“好!爹爹赞同我薇薇的想法!” 第305章 你还是去加个班吧…… 南茗倒是提出一个关键问题。 “这样连着往下压,不会把肋骨压断吗?” 夏延说:“按压要跟着呼吸节奏,是很容易压断肋骨,要控制力道。” 南蔷说:“跟性命比起来,肋骨断了也算是小事了。” 南薇指指隔壁说:“那吴二叔的肋骨……还好吧?” 南茗吓唬妹妹: “断了好几根!我在外面都听见咔啦咔啦响了!你还敢救人吗?” 南薇明显踌躇了一下。 南蔷也不觉得薇薇胡乱学几下就能救人,心肺复苏有步骤有方法,虽然不难,也得专门培训一下才行。 “哥哥逗你呢,不过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还小,力气也不够,暂时还是别逞强。” 南薇释然道:“哪有那么巧就给我遇到了?姐夫不也是头一次救人吗?是不是?” 夏延想了想做医生时曾经急救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面不改色地说: “嗯,第一次。” 聊了一会儿,也不见隔壁有啥动静,估计老吴没事了。 南蔷就张罗着要回去。 蔷薇娘说:“晚饭就在家里吃吧,东西现成,就咱们这几个人了。” “早上走的时候跟松落说好了,晚饭回去吃,一直留爷爷一个人也怪冷清的。” 蔷薇娘也就没再留他们。 还没动身,南四爷走了进来。 他在外村回来后,去看过老吴了,听说是夏延救的,就过来问问用的啥手法。 夏延简略说了一下。 据南四爷说,他也按这个方法救过一个溺亡的人。 “肋骨给我压断了一根,也没救过来!” 夏延就让南茗躺在床铺上,讲了一下他“悟出来的方法”。 “找准位置,大概在这里,双手像这样叠放,好用力,力度要匀且长……” 南四爷看得猛点头。 “到底是有学问的人!倘若我早学会这个,兴许那个人就能救活了!” 南栋说:“四叔,人都说救得病救不得命,这次还得说是老吴命不该绝,对吧,延哥儿!” 夏延说:“是,啥神仙手段也不能救得下所有人,这个按压法也不是有十足把握,不过是求个万一、尽力挽救罢了。” 南四爷说:“我来还有一件事,吴二得喝点桂汤,通通心阳,我家里的生姜昨儿都用完了,你们家有姜找一块给我。” 蔷薇娘去厨房拿了一大块姜出来。 南四爷笑道:“哪用得了这么多!一小块就够了!今年的姜可难淘换了,给我掰一小块就得!” 蔷薇娘说:“您做菜还能不用姜了?这是自家种的,还多着呢!” 南四爷便收了起来。 “今年各处的生姜都减产,贵着呢!这一大兜,得花点好钱!” 蔷薇娘笑道:“那您打算给多少钱?” 南四爷哈哈笑道:“既然是自家种的,就不给钱了!我回去给吴二抓药,走了!” 南蔷夏延便跟着四爷爷一起,出门回家。 路上,南蔷说:“我家里有一堆生姜呢,待会给您送点去。” 南四爷笑道:“年前你们都送了多少东西来了!我一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你这孩子呀!忒舍得了!” 南蔷说:“孝敬长辈是应该的。您老一个人生活不方便,缺啥少啥尽管跟我们说。” 南家老兄弟四个,南二爷的堂客跟人跑了,南四爷一直单身,两兄弟就想从侄子中“过继”一个过来,养老送终。 南三爷家里有两个儿子,老大南根,很年轻就去世了,留下一个寡妇大娘,一个儿子南丰满,一个闺女南英。 老二南林,生了丰山、南莲、南花。 男丁稀薄,都没办法过继给别人。 南爷爷有三个儿子。 南栋一直跟二叔亲近,南梁则是喜欢缠着满叔,想学点医术。 顺理成章过继一下就好了。 没想到南栋忽然失踪,连南茗也丢了! 就再也没人提过继不过继的事了。 不过现在南栋又回来了,南二爷人虽然没了,却冒出来一个儿子大椿,就剩下南四爷一个孤零零的。 因此南蔷就特别关照于他。 南四爷其实岁数还不大,学医的人也会保养,他医术也还过得去,收入也比只会种地的村民要好一些。 所谓的“特别关照”,也不过就是多送点东西过来。 南梁虽然没有正式过继,对他四叔也格外孝顺些,来来去去这几回,都是大包小包、买东买西。 因此就更没人再提过继这回事儿了。 南四爷无论如何想不到,倒是借了侄孙女不少的光! “蔷蔷,这几天身子好些了吗?” 南蔷说:“好一些了,吐得也没那么厉害了。” “那就好,你身子瘦弱,要多吃些,到后面就吃不下了,再者胎儿长的过大,也不好生养,就不能敞开了吃。” “嗯,我懂了。” 夏延问:“四爷爷,您会接生吗?” 南四爷摇手说:“傻小子,接生有稳婆呢!哪有男人进产房的!” “我们村没有稳婆。” “你是怕到时候着急找不到人?没事,咱们算准时日,提前把人接来,好吃好喝留着她!” 夏延还是没得到足够的安全感。 南四爷却已经到家了,人家还要忙着去抓药给病人送去。 两人也就回家去了。 对于现在的医疗条件,夏延有点忧心忡忡。 “怀孕是一件挺危险的事,充满变数,我还是早点把穿越通道搞好,过去好好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南蔷持反对意见。 “才正月初二,我怀孕还不到两个月,您不用这么早焦虑,好不好?搞得我都跟着紧张了。” “定期产检,是非常有必要的,宝。” “那也休息几天再说!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过好当下!” “好好好,我陪你活在当下……” 南蔷在男人额头亲了一口,“谢谢你!老公!” 却被人趁势一把拉入怀中,连本带利讨要了一阵,放在腿上。 男人抚摸着她平坦如棋枰的小腹,幽怨地说: “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几个月而已啦!” “好漫长!” 南蔷拿开那只不安分的手。 “要不然,你还是去加个班吧……” 第306章 夜猫子叫 阎王笑 人们都说,老吴被夏延救过来之后,那只连着叫了几个晚上的夜猫子就不见了。 可俗话说得好,“夜猫子叫阎王笑”,地府缺人了,才有夜猫子出来报丧,这东西轻易不跑空! 那……下个该走的是谁呢? 又有人说,老吴当天也算死过一回,这就算数了,鬼差不会再抓别人了。 众说纷纭。 无论怎么说,夏延做了一件好事,没让村子里正月初二就往外抬人! 否则今年死的人绝对比往年多!这一年大伙都得走霉运,动不动就得抬棺材! 人们都对夏延心存感激,对他们小两口的敬重也再次加深一层。 再说了,夏延有这“起死回生”的本事,谁不想巴结巴结? 人吃的是五谷杂粮,谁能保证没个山高水长呢?若有这样一位高人肯伸手,那可是心宽得多! 因此接连几天,那些初一没有来夏家拜年的人,纷纷找个事由往夏家跑。 南蔷笑道:“这哪是拜年啊,他们是把你当神拜呢!如何是好?” “从神坛上跳下来,或者继续装神弄鬼,你觉得哪个更好玩?” 南蔷哈哈大笑。 “那还是南氏法则第一条,见招拆招吧。” 初六这天,连孙家都坐不住,家主孙老头亲来会见神人夏延。 偏赶上这天南蔷夏延回了娘家。 南蔷曾答应过妹妹的,回去陪她多待两天。 薇薇初十就要上学去,再不履行诺言,诺言就真成诺言了…… 是以孙老头好不容易“纡尊降贵”地出来一次,还没遇上正主儿。 应名是来给夏爷爷拜年,只好名副其实,跟老夏胡扯了一会儿,没见到被人们越传越神的小夏。 老孙跟夏爷爷几十年住在一个村子里,不过赤贫的夏爷爷,可做不了孙老爷的朋友,也不过就是见面点点头的交情。 能有啥话题! 东拼西凑说几句。 直到憨憨来,跟他家老爷说,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 俩人才算是都解脱了。 孙老爷在前,憨憨在后,两人一路往家里走。 到了无人处,老头儿冲后面摇了摇手。 憨憨紧走几步赶上去。 “老爷!” “瑞仔,这几天夏家有啥动静?” 憨憨收起一脸憨态,低声说道:“爹,您不是说,在外面不叫我名字吗?” “这边也没人,不要紧!整天让你装呆傻,也委屈你了!” “我知道爹也是没办法,不过也不用多久了,好几年的毒不是白下的……” “嘘……禁声!我叫你盯着夏家点,你可别靠太近了!那一家子都不好惹!我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谁也别管谁的事。” “可是小琴的事,他们两口子可没少掺合!” “那都是小琴招来的!把他男人弄死了,以为她就乖乖听我们爷俩的话了,哪知道这女人是真喂不饱!” 憨憨说:“爹舍不得她,还让我放她走?” “舍不得又怎么样?原本吃着就烫嘴,她还招惹夏延!我可不替她得罪人!你记住了儿子,人生在世,为的是自身!不是别人!更不是女人!” …… 这天早饭后,南蔷又开始孕吐。 这件事真是非常矛盾! 没有现代的孕检设备,肚子里又一点动静没有,再不孕吐,总让人有些担忧。 可是孕吐来了吧,又难受得心情都跟着不好了。 松落说:“夫人好几天都不怎么吐了,是不是獾子油熬出来好几天,没力气了?” 南蔷摇头说:“这才几天,不会。” 松落不信邪,“那些油不要了,大伙吃,我叫针大哥再宰一只獾子!” 南蔷也没拦着她。 也拦不住呀! “松落最近总是心情很好,一天到晚有用不完的精力!这是谈恋爱了?” 夏延没啥知觉地“哦”了一下,表示不知道此事。 南蔷说:“我好像好几天没看见松风了,作啥妖呢?” “我给他派了任务,晚上盯着打更的老刘呢,白天得多睡睡。” “哦……” 夏延说:“午饭还是我来做,想吃啥?” 南蔷想了半天。 “水煮大白菜,我只想吃水煮大白菜,不要一点油星!” “我去吊一罐子高汤,撇掉油花,做个上汤白菜心。” “不用菜心,多点叶子。” “好。要不去空间吃点水果压一压?刚才这一阵折腾,早餐都白吃了。” 南蔷点头答应。 空间有记忆,若无特别要求,上次从哪里出去的,这次就从哪里进来。 昨天南蔷来看过大嵛山移植来的那些药材,不过还没去灵泉看“文王一支笔”,就有客人来,打搅了。 所以今天他们就直接“空降”在药草田。 两人手拉手到了灵泉旁边。 “文王一支笔”成功活了下来,颜色比进来之时鲜艳亮丽了许多。 有些植株,让人不太敢看,尤其是南蔷这种秒懂女孩…… 南蔷歪头看了看灵泉。 “延哥,你觉不觉得,我怀孕以后灵泉水位上升了一些?” 夏延也仔细看了看,“好像有一点?” 南蔷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移植药材那一天,我喝了几口灵泉水!” “对!从那天开始,孕吐越来越轻!” “诶哟,我们两个笨蛋!放着这么好的东西不会用啊!” “只是……这东西虽然神妙,对胎儿会不会有影响可没人知道。” 南蔷说:“放心!我有直觉,灵泉只会对我们好!” 水边石台上有他们准备好的水瓢水杯,南蔷喝了几口。 照例也让夏延也喝了几口。 喝完水,四处走走看看。 夏延在一株松树下有所发现。 “这一株应该是我在大嵛山见过的野生兰花,你来看看,是不是之前没有?” 南蔷仔细辨认了一下。 “我见过的兰花品种本来就有限,这个……肯定不在我的认知范围里面。” “那就是说,我的意识也可以影响空间物种了?” “可能还不止这样呢!慢慢发现吧。” 冷静夏延多少有些雀跃。 “那我要多想些瓜果蔬菜的品种,丰富一下孕妇的餐桌。” “够丰富了!灵泉水止了孕吐,我恐怕要大吃特吃,变成一个胖子……” “你这么瘦,再胖也不觉得,别有身材焦虑。” 今日份水果是红彤彤的大苹果。 很奇妙,南蔷以前不怎么爱吃苹果,尤其是又粉又没味道那种。 怀孕以后口味迅速改变,苹果连吃几天都吃不腻! 而以前十分钟意的脆李,现在则是看见就想绕道。 还有一个就是红心火龙果。 如果可以,南蔷想把它从水果界直接除名! 怎么吃,都是一股化妆品的味道留在口腔里挥之不去! 第307章 彼时砒霜!此刻蜜糖! 可是现在,她几乎每天都想吃一个红心火龙果! 那奇妙的味道就是她的专属多巴胺! 甚至每吃一次,她都在幸福感里面无限懊悔:为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前不懂欣赏呢? 彼时砒霜,此刻蜜糖! 她跟夏延描述了这种被一个水果啪啪打脸的感觉。 夏延笑道:“幸亏怀孕只会改变口味,不会改变品味,否则要担忧的就是我了!” 南蔷哈哈大笑,“也说不定后期就会变呢?” “变就变吧,大不了我也变,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 夏延去加班。 南蔷也跟着去了。 随意把虚拟影像投在南蔷的吊床上,假装两个人在一起光着脚丫荡秋千。 南蔷说:“过年都没给你们换新工装吗?还是这套,看腻了。” 随意痴痴笑道:“这话要是你老公说的,我得有多开心呢!能不能假装是他说的?” 南蔷对随意这种油腻又无聊的玩笑完全不予理会。 “搜索引擎弄好了?” “喏,你老公那边都快成功了。” “他们没发现什么吧?” 随意哭丧着脸说:“我被严刑拷打、不让吃饭、不能睡觉、长达三天三夜!都没说是给谁开的口子,你信吗?” “信!肯定信的!像你这种有义气、懂取舍的明白人,肯定要受到权威的排挤、资本的打压、同行的嫉妒!委屈你了昂!” “呜呜呜呜呜呜……” “正经说话,不要水字数!” “哦……你身体还好吧?肚子还是扁扁的。” “两个月都不到呢,还没个核桃大吧?当然看不出来。” 夏延那边忽然重重一敲键盘,兴奋道:“通了!终于通了!” 随意飘过去一看,脸都绿了! “寒……寒爸爸,不愧是你啊!你不是说在搞搜索引擎吗?怎么把穿越通道给搞出来了了!” 南蔷也赶紧起身,凑过去看。 “通到哪里?时间空间对得上吗?” “我看看……对得上,还是我们熟悉的城市,时间也是正月里。” “好,那咱们午睡时过去看看?这通道还是三次就关闭吗?” “不是,除非你打开另外的时空,这里就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关闭。” “我也不去别的地方,就想回去看看吴晓菲罢了。” “好,那就出去吧,午睡时再来。” 南蔷见随意一直没说话。 “随意,谢谢你的通融!” 随意摇了摇头。 “你过去要做产检吧?公立医院就不要考虑了,你们在那边没有合法身份,也不是合法夫妻,没办法建卡。” “建什么卡?” “怀孕三个月建孕检卡,然后按照卡片提示的时间、要求定期产检,要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准生证……这些。” “哦……” “所以去私立医院吧,需要的话,我给你联系一家。” “好啊那麻烦你了!” 午饭后。 两个人又来到空间里面。 夏延说:“通道第一次用,我先试一下,待会儿若是没问题了,我再回来接你。” “慢着!能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有危险?” 夏延说:“放心!就是有什么小小bug,我也知道如何补救。” “那我跟你一起走,我不要留在这里。” 万一有什么万一,两个人岂不是又要分开?不要!!! 夏延想了想,拉起爱妻的小手。 “好,那就一起去!” 他按下了启动通道的按钮。 虚拟屏幕瞬间被拆分成无数个小屏幕。 他们就成了坐在监控室里的人。 南蔷拍着手说:“上一集的梦想这一集就实现了,太好了太好了!” “去哪里,你选一个。” “吴晓菲在哪儿?” “她在……这里呢!在她的公司开会。” “就开始上班了?那我们先去孕检,回头去找她。” “好,走。” 夏延的手指点了一下“美康医院”的小窗口。 两人立即出现在医院人迹稀少的停车场。 唯一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就是,他们没有现代服饰。 好在穿汉服出门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大不了被人多看两眼。 夏延却不急着去产科找随意约好的医生。 他带着南蔷,直接往外面走。 “延哥,我们不去产检吗?” “随意有些古怪,以她的能力,搞定我们的身份是分分钟的事情!为何要给我们联系医院呢?” 南蔷…… 随意有这么大的能力,不能直接给她产检吗? “那我们怎么办?” “别管她的安排了,我们先去搞点钱再说。” 南蔷摸摸穷得只剩下金叶子的口袋。 “也是,没钱的日子难过呀……” 夏延伸手摸摸她的头。 “放心!绝不让我宝过一天没钱的日子!” 两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银行。 他们身上没有现代货币,也没有手机可以扫码付车钱。 夏延直接拿出一个铜板。 “师傅,给你这个当车钱收不收?” 司机倒是个识货的。 仔细看了看。 “诶哟,那我可占您便宜了哈!” 南蔷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这一个铜板,在万年县打个驴车都不够! 夏延笑道:“我们出来遇到小偷了,手机和钱都丢了,您要是不愿意要这个,就在这里等我们一会,我去银行出来就有现金了。” 那个司机喜孜孜收下古钱币。 “我就在这儿等!今天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都给我这个就行!” 嘿!他倒好说话! 两人下车往银行里走。 南蔷说:“延哥,我们连身份证都没有,去银行怎么弄钱?抢……吗?” 对,身后还有一个专职司机,开着车窗盯着他们的背影…… 他们三个,特别像坏蛋联盟吧? 夏延自信满满地说:“放心!我人都来了,还要什么身份证!” 十分钟后,他们拿着一袋现金和一张至尊黑卡走出了银行。 压根儿不用跟任何人接触! 这卡是存在私人保险柜里的,有密码就行了。 南蔷赞道:“老公你可以啊!这都能操作?” “这是用寒烻的身份存的。” “你不是说,走之前已经千金散尽了吗?” “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知道吗宝?” “那这条路,有多宽?” “够你随便挥霍几年的啦,宝。” “你有多少这样的卡?” “嗯……不多,也就每个银行一张吧!” 第308章 宝,试试叫我寒医生…… 接下来,南蔷就像穿越到了霸总文里面! 先试了试,任何东西都能带进空间收纳,功能完全没变化。 然后他们就去商场一路任性刷卡! 有钱,喜欢就可以买! 有收纳大空间,也不用考虑拿不拿得动! 换好衣服再看对方,都有些移不开眼睛。 情侣款的大衣简直就像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一样! 南蔷是看过寒烻这样打扮的,不过寒烻的颜值,比她老公还差着一大截呢! 夏延可没看过她家宝穿时装,只在寒烻记忆里瞄了一小眼,嗯……也就一万年那么一眼吧…… 他的宝,形容起来就一个字:怎么看都好看! 就是偏瘦了些,待会儿时间够的话,要带她去吃点好吃的! 两个人都是长发,这倒有点难,南蔷散开头发不要紧,夏延的头发还用发簪束在头顶。 与服饰不怎么搭,又不好直接散开。 更不能去剪短发。 南蔷没办法,只好将他头发放下来,简单梳了一个低马尾。 她老公颜值在线,发质一流,梳这种文艺青年的发型倒也别有韵味。 她们这样一番折腾,奢侈品牌服装店的店员们淡定不了了! 这俩人是明星吗?可是辨识度这样高的艺人,她们不可能都不认识吧? 有人实在好奇,偷偷躲在一边拍照片,想去网上扒一扒她们的身份! 有个新来的小姑娘胆子比较大,拼着工作不要,问道: “小姐姐,请问你们是演员吗?刚才穿的是不是戏装?哥哥的头发是真发吗……” 南蔷为了省事,笑道:“但是你们不能把照片放到网上哦!我们导演会骂人的!” 这意思就是说,可以随意拍照片? 那还客气啥! 谁还不是个颜狗了?! 二人置办好行头,继续乘专车前往吴晓菲的公司。 出租车路过南蔷以前住的地方,她在车上瞧见旧邻居,记忆碎片迅速入脑! “师傅!靠边停车!” 那位出租车师傅今天乐得屁颠屁颠的! 这俩人太大方了,铜板又给了几个,还给了现金! 别说这里的路边划了停车位,就算警察蜀黍就站在旁边,他拼着吃一张罚单也要停车! 下车后,夏延问:“为什么下车?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是!你也是吗?” “嗯,毕竟也在这里住了小半年呢。” 南蔷抚了抚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是时空扭转后的虚拟记忆?要么先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看看,搜集一下记忆碎片,免得跟吴晓菲说的对不上,你说呢延哥?” “好,走吧!记得叫我寒医生,这边没有夏延。” 南蔷脸色有些红红地说:“好,寒医生!” 夏延拉过她的小手,低声道: “不用害羞,寒烻也是我。或者……你把我当另一个人?好像也不错……” 南蔷…… 看到熟人了! 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坐着几个聊天晒太阳的老人,其中一位认识南蔷。 “诶哟,小南回来了?国外也是这个时候放寒假吗?” 南蔷笑道:“阿姨好!我是请假回来过年的!” 寒暄了几句,那阿姨问: “你们啥时候结婚啊?这小伙子不错,抓紧点儿!” 南蔷模棱两可答道:“我不会放跑他的,阿姨放心!” 这是他们的新故事。 踏入小区大门之后,记忆碎片便像雪花一样,慢慢洒进二人的头脑里面。 他们是大学同学,是让人羡慕的神仙恋人,现在又一起出国深造。 南蔷仍旧是孤儿,夏延的身世却有点变化。 他是被一对失独的富豪夫妇养大的弃婴,如今家人都没了,孑然一身。 虽然是一段故事脚本,一旦接纳记忆,竟然像真的一样!而且他们还有共同的记忆! 夏延忽然不肯跟着她走了! “先去我家!” 南蔷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什么异议,反正不过是相邻的两栋楼,向左或者向右,都一样。 就是夏延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手一向都是干燥温暖的,现在却变得滚烫又潮湿。 靠近那栋楼,南蔷忽然就知道男人为何激动了。 这里,是他们第一次交付彼此的地方! 进入房门之后,她甚至还能闻到空气里面浓浓的荷尔蒙的味道。 “延哥……唔……” 猝不及防一个壁咚…… 激烈又绵长,一如记忆中足可以假乱真的片段。 半晌,男人把她的女人抵到墙上,双眼有些泛红。 哑声说: “宝!试试叫我寒医生!” 南蔷踮起脚尖,将下巴越过他的肩头,不让他看见红透的脸! “寒医生……” 夏延把人紧紧拥在怀里! 若不是她有身孕,岂能放过她! 岂能任由相思苦苦煎熬! 南蔷心里也好过不到哪里,但是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任性互撩! “这里还蛮干净呢,有人打扫吗?” 夏延勉强收束住自己,“嗯,家政公司会定期派人来。” “真好,居然有个落脚点!” “是啊,我找找,身份证是不是还在。” 没有身份证,连车都不能买!专用出租车虽然也方便,总比不上自己开车私密。 夏延翻了一下抽屉,居然真的找到了身份证! 而且是他的照片,不是寒烻! 南蔷有些不明白。 “随意那个大聪明,不是说我们没有合法身份吗?” “要么,她在撒谎,而且身份就是她帮忙弄的。要么,她就是井底之蛙,并不知道那么多。” “我猜啊……她比我们想象中更聪明。先不管她了,回我家看看!” 这是一个老旧小区,多数人家用的还是那种可以自己换锁芯的老式门锁。 像她们这种租客,新租房子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先换锁芯,防备前面有心怀不轨的租客偷偷回来…… 不过她们的家却是用的指纹密码锁。 吴晓菲经常忘记带钥匙,南蔷不放心,出国之前换了这个。 现在倒是方便了自己,手指按上去门就开了。 里面倒是没什么变化。 就是跟寒烻那边比较,这边更像没人在住。 进门的鞋柜上面都积了一层灰尘。 看来吴晓菲还是那么懒散,或者公司确实忙吧。 第309章 顾夫子?! 南蔷翻了一下以前常放身份证的地方,居然也找到她自己的身份证! 号码还是以前的,照片却是现在的,而不是之前的南蔷。 “我也是有身份证的人了!待会儿去买个手机,办个卡,这样就方便多了!就是不知道空间有没有信号。” “没信号,就找随意蹭wi-fi好了。” 南蔷稍微想象了一下那种摆烂小时光,实在很是诱人! “对对对!那没事就可以追剧追书追哥哥啦……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钟意你这款!” “我、这、款?” “只钟意你!你别过来……” 男人步步紧逼。 磁性的低音像摧毁意念的熔炉。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此款为绝版啊……” “我错了!老公!真的错了!” “不行……我现在心里满是不安,你要说点好听的!” “好老公!亲亲老公!你是我心巴尖上一朵花!别人都是豆腐渣……行了吗?” 南蔷被逼无奈,只好飙一点土味情话! “嗯!这还差不多!让我亲亲表扬下!” “只准亲脸……唔……” 就在这缠绵旖旎的画面中,房门“咔”一声开了,吴晓菲满眼红心,傻在门口。 夏延慢吞吞松开怀里的女人,一点没有做坏事被老师抓到那种尴尬。 反倒是看吴晓菲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冒失的、不敲门的熊孩子。 吴晓菲笑嘻嘻地说道:“诶哟!我来得不巧了!要不然我出去,你们继续?” 南蔷笑着把人拉进来。 “你下班了?我们正打算去找你呢。” “我开着会呢,总觉得家里有事,稀里糊涂讲讲就跑了,没想到是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呢?” 南蔷心说我也得打得通啊!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当当当当……喜欢吗?” “回来就回来了,还带个礼物……诶呀妈呀,你也太舍得花钱了!这是和田玉?一点杂质都没有啊!这我能收?” “我得了奖学金,小意思!快戴上吧!” 吴晓菲一直想要一只玉镯,好衬托她的“皓腕如雪”,不过好玉镯是真贵,普通的她又瞧不上。 所以南蔷带了一只玉镯给她。 她自然没有奖学金,那是拿夏延琴王比赛 的奖金买的,京城第一家珠宝店的上等货,正儿八经的古玉。 吴晓菲拉着闺蜜转了两圈。 “似乎胖了一点,西餐这么养人吗?” 南蔷时间有限,也不能长篇大论。 “我怀孕了,最近特别能吃,可能就胖了一些吧。” 吴晓菲大惊小怪地说: “天呢!寒医生也太高效了……几个月了?我看看……那你俩赶紧办婚礼啊,肚子太大就不好看了!” 夏延听得眸光一亮,这是个好提议,在这边补办一个婚礼? 南蔷说:“这个不急,就是没领证呢,不知道能不能先去医院产检,这几天不太舒服……” “我怕你是古代穿越来的吧?啥年代了,三胎都放开了,生个孩子谁管你那么多!不舒服就更不能拖着了!现在就走!” 南蔷她们买东西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今天肯定是不行了。 “你别急,我就是吐的厉害些,也没啥大事。寒烻约了朋友,我们一会就要走了,明天再去产检。” “行,明天我没事,我陪你去,有些地方他进不去的!” 吴晓菲的语气,满是嫌弃。 那表情就像在说:你老公就是个大花瓶…… 谁让他刚才瞪人来着! 夏延也无法反驳,“寒医生”只是一个玩笑的称呼,他现在还是医学博士在读,不算真正的医生。 去医院也只是个到处需要止步的孕妇男家属,吴晓菲要陪着去当然更好。 南蔷又问了问吴晓菲公司的发展情况。 吴总说: “寒医生的游戏做得很到位,我们的团队只略加整改就上线了,现在玩家数量激增,已经在同类型游戏中稳居前十!” “你可真棒!这么短的时间就发展壮大了!” “有钱呀!你家医生大人给我投了那么多钱,砸都砸出一个优质开发团了!何况这游戏不氪金不氪肝,还送钱!” “那也是你经营有方。今天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没新换一个小鲜肉吗总裁姐姐……” 吴晓菲笑着捶了闺蜜一下。 “瞧你说的!他在停车呢,一会儿就上来了。” “还真有啊,不愧是你!面色挺滋润,看来这个没让你内耗啊……” 房门再次“咔”一声被打开。 进来的人把南蔷和夏延都看愣了。 顾夫子?! 吴晓菲忙着介绍说:“顾宗佑佑哥!我男朋友。南蔷,我最好的闺蜜!这位是寒烻寒大博士!” 这个顾宗佑当然不认识南蔷夏延。 彬彬有礼过来打招呼。 “晓菲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二位的名字,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幸会!” 南蔷夏延赶紧摆脱掉脑子里那个乱窜的顾夫子,过来寒暄。 吴晓菲说:“佑哥是大学老师,我去他们学校招聘的时候认识的。” 南蔷说:“我知道……不是,我看得出来,顾老师一身书卷气,肯定常被你这个女土匪欺负!” “我哪有!” 顾宗佑说:“晓菲很好,不欺负人。” …… 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跟那个顾宗佑如出一辙,南蔷顿时又有点懵。 夏延也差不多。 “顾老师教中文,还是音乐?” 吴、顾一听,都是一脸惊讶之色! 说好了,他们的事跟南蔷保密,好给他们一个惊喜,吴晓菲敢保证自己一个字都没说过! 南蔷都不知道,夏延知道? 顾宗佑说:“我主教中文,也教几节选修的音乐素养课,我才毕业,二位不可能认识我吧?怎么知道……” 夏延说:“猜的。” 又补充说:“看气质。” 顾宗佑点点头,“也是,寒博士说话言简意赅,一看就应该是惜字如金的医生、律师!” 几人聊了几句,南蔷说马上要走,跟吴晓菲约好明天下午一起去医院。 吴晓菲说:“这边我也不常回来住,离公司有点远,要不明天直接在附一院见面?” 南蔷当然没有异议。 吴晓菲又问:“你们这几天住对面吗?那我就回来住,晚上去找你。” 南蔷不知道能不能住对面。 “我如果回来,就去找你。” “好!明晚有空一起吃个饭。” “嗯!就这么说了!” 第310章 老婆奴 四个人一起出来,随意走在小区里面,就是一道极为惹人注目的风景。 待南蔷夏延离开,顾宗佑仍然若有所思地站在路口。 吴晓菲在他眼前晃晃手掌。 “顾老师!怎么还发起呆了?” “晓菲,你再跟我说说这位寒博士的事呗,我怎么看他这么眼熟呢!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吴晓菲笑道:“幸亏是我闺蜜的男朋友,不然你这样形容别人,哪怕是个男人,我都会吃醋哦……” “我真的看他很熟悉,就像一个刻在骨子里的熟人……” 吴晓菲转身就走,“或许你们前世是朋友或者冤家吧!” “晓菲你等等我!你是不是说过,他是个孤儿?我姑妈原本有个儿子的,八岁的时候失踪了……” “你姑妈还有个儿子?” “是呀,她就是受不了失去爱子的打击,才把我养在身边的。” “哦,顾阿姨整天乐乐呵呵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伤心事。” “嗯。寒烻是多大被人领养的?他原来的父母是谁、在哪里,你知道吗?” “你怀疑他是你的……表弟?”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那你等我慢慢问问南蔷吧,寒博士不愧姓寒,冷冰冰的话又少,我不想直接问他。” …… 夏延想起来,他有一辆奥迪商务车就停在这个小区。 既然自己有车,就不用再乘出租车了。 不过害人家司机师傅空等了半天,也不能没个表示,路过时就又给了他几个铜板。 他们也不用真的去外地,迅速买了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就穿越了回去。 夏延买笔记本电脑是为了打开穿越通道,没想到回去倒是简单,直接进空间就可以了。 相当于,现代世界也直接“纳入”了空间的覆盖范围,就是不知道再过来时能不能使用意念,完成“空间快穿”。 这样就不用通过随意那边了。 毕竟随意非敌非友、亦敌亦友,把后门留给她把守,总不免有些担忧。 夫妻俩回到家,正好松落过来敲门。 南蔷假装瞌睡刚醒,说道:“没想到怀孕之后这么渴睡!” 松落说:“那您再多睡一会儿?咱们晚点吃饭。” “不用!也该醒了!” “我吵醒您和公子了吧?本来不打算过来,就是出了上次的事,大伙儿老是疑神疑鬼的!都催我!” “多谢你们关心!那次是意外,以后应该不会有了。” “好,以后您午睡的时候,我叫他们都不要过来打扰,我听说睡觉才好养胎呢!” “我也听说了。走吧,咱们去看看晚餐做点啥好吃的!” 夏延说:“我去吧,你困就好好歇歇!” 老婆今天的午睡还没睡成呢! 南蔷自己也觉得有些没精神。 “也好吧,我再躺躺!” 松风也过来了,跟着夏延边走边汇报。 “我刚才去刘家买酱油,遇到那个憨憨了!老刘忙着招呼我,少找了他几个钱,他那样子,可不像没看出来。” “性情憨傻,会算数也不稀奇,不然孙家干嘛让他出来买东西?” “他要是真傻,不应该喊出来吗?我看是装傻!” 夏延愣了一下。 “你说的对,真傻的人,反倒要显示自己的聪明,不会刻意隐瞒。” “嗯!而且他跟他家的孙老爷,关系也很亲密。表面上看,是孙老爷怜贫惜弱,我看他们可比父子都亲!” “既然怀疑他装傻,你这几天不要再去孙家了,免得打草惊蛇,我们跟孙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好。” “上次孙家被盗,这个憨憨在里面搅和了不少事,如果他不傻,一切就都能解释通了。” “要不要找卓捕头说一声?” “过几天,等你拿到确凿证据,再去找卓仁吧。” 松风答应着,点火去了。 公子下厨,一般都是他打下手。 厨房不大,公子又高,落落进来不大方便。 何况公子一向不拘小节,待会收拾烂摊子也够落落忙的了…… 南蔷并没想真睡觉。 没想到就躺一下而已,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得不说,孕激素真是强大! 晚饭后,两人陪爷爷聊了一会天,便各自回房。 夫妻俩再次进了空间。 随意看他们带着手机、笔记本,居然还有一个高端的三频路由器! “你们确定这是蹭网?不是直接打劫我的……” 夏延根本没解释一个字,直接把随意的头像划走,一顿飞指操作。 南蔷的新手机还没玩明白呢,就有信号了。 先打开微信,果然吴晓菲的消息已经成堆了。 南蔷看看时间,冬季天黑得早,也才只有晚上六点半,过去吃个晚饭也还不算晚。 于是问夏延的意思。 夏延没有自己的意思,一切关于老婆的事情,都由老婆做主就是了。 随意从屏幕一个角落露出半个头,骂道:“老婆奴!呸!” 第311章 寒夫人 夏夫人 南蔷自然是想去找吴晓菲的。 再一个也要去考察一下顾宗佑,如果靠得住,他们这种古今穿越的身份还是得告诉他们。 总不能每次都说有急事,每次都是晚上来。 他们的车就停在小区附近的一个停车场,两人上了车,南蔷才回复吴晓菲说: “刚才睡着了,才下高速,要不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吃个饭?” 吴晓菲秒回道:“不用找了!我们就在菱湖边佑哥朋友的店里,环境还行,快过来吧!” 南蔷看了一下吴晓菲发过来的地址。 他们开车过去大概只要二十几分钟,位置很理想。 “半个小时到!你们饿了就先点菜。” “好,你要吃啥?先让他们准备着。” ……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再次会面。 这家店看来新开没多久,环境一流,是个面积挺大的院子,古色古香的。 吴晓菲已经点好了一部分需要时间准备的菜,问南蔷夏延想吃啥。 南蔷又随意点了几个。 现在她们不再是过个生日都不舍得订大蛋糕的穷孩子了。 不用再浪费时间去取舍。 顾宗佑极其客气周到。 连吴晓菲都不自在了。 “佑哥,蔷蔷和寒医生都是熟人,你不用太客气了!” 顾宗佑笑道:“我朋友的店,我也算是地主,尽心招待是应该的。” 南蔷总觉得像顾宗佑这样方正的人,跟吴晓菲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太容易相处。 不过一顿饭下来,倒也看出些端倪。 他欣赏的正是吴晓菲的自由烂漫、恣意生长,可能这是他极度缺少的东西吧。 无论如何,能包容并且长久包容,这就是相处的王道。 吃完饭,坐着喝茶聊天的时候,顾宗佑的姑母来了。 夏延悄悄伸手握住了南蔷的手。 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之前顾宗佑曾说,他其实也算是孤儿的身份,从小在姑母身边长大的。 夏延当时就在猜测,他说的姑母,会不会就是寒烻的母亲? 还真就是! 寒夫人还是那个雍容典雅的贵妇,却没有一般豪门夫人的那种高高在上,一脸亲和善良好脾气。 吴晓菲曾经感叹: “谁做了寒夫人的儿媳妇,那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没想到有福气的就是她自己—— 顾宗佑虽然是侄子,跟姑母的感情却不比亲儿子差。 寒夫人今世是夏夫人。 她竟然也瞧着眼前的寒烻有些出神。 这孩子,怎么跟她儿子夏延有点像呢? 可是她的延儿被歹人劫走,她们穷尽财力也只找到尸身,他怎么有福气长大成人呢? 唉…… 可她还是想问问。 “寒家小哥,我瞧着你面善,会不会认识你父母?” 夏延还有些愣怔和恍惚呢,母亲就在面前,他却不能喊一声妈妈。 南蔷悄悄捏了捏老公的手指。 夏延连忙回神,礼貌笑道:“我的生父生母……他们没在这边生活过,您应该不认识。” “怎么你是……” “是,我是弃婴,现在养父母也都不在了。” “诶哟,是阿姨冒失了!” “没关系,阿姨请喝茶。” 亲手给母亲斟一杯茶,也是好的。 顾宗佑说:“姑妈,也不止您恍惚,我看寒医生也是有点像表弟。” 夏夫人说:“是!别说你表弟,你们两个就有点像!寒小哥儿!别介意哈!阿姨今天见了你,有些激动。” 夏延对别人的笑从未那样包容、和气过!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南蔷知道这事扯不得!越扯越乱! 当即快刀斩乱麻。 “大概我和晓菲审美观一致,找的男朋友都有点像!” 吴晓菲随声附和道:“对对对,我俩各自去买衣服,都能买到同款!还记得吧蔷蔷?那件吊带裙!” “是呀,别人还以为我们一起买的呢!” …… 聊了一阵,夏夫人率先告辞。 很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 可是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她老是掺进来不大好。 何况宗佑和晓菲才认识半年,感情还没那么稳定呢,需要相处的空间。 夏延也有些不舍,心里乱七八糟的。 但这些事无论如何不能直接说出来。 徐徐图之吧。 今天能见到母亲,已经是莫大的缘分! 吴晓菲也不准南蔷多耽搁。 “孕初期很脆弱的,不可以熬夜,早点回去吧。” 南蔷点头答应。 吴晓菲又叮嘱夏延说:“孕初期很脆弱的!你把魅力收着点儿,懂不懂?” 顾宗佑笑着拉他女朋友的手。 “晓菲!” “我说正经的!不要收拾,最多三天洗一次澡,保持邋里邋遢!嘿嘿……” 夏延说:“你干脆让我去国外避难好不好。” “咦?你们不就在国外吗?” 南蔷替老公圆谎说:“星球外!明天打发他去火星那套房子住!” 第312章 孕检 吴晓菲的脑子忽然灵光起来。 “你们怎么不在国外孕检呢?都可以告诉你胎儿性别!” 南蔷也瞬间变身小机灵鬼儿: “国外的妇产科男医生很多的,避免尴尬。” “哦……那倒是。我看你刚才吃得很少,菜不合口味吗?” 南蔷现在堪称撒谎小能手,谎话说来就来! “我怀孕后都是少量多餐,刚才在路上吃了点东西。” 吴晓菲也没怀过孕,没经验,人家孕妇说是就是吧。 “不啰嗦了,咱们明天见吧。” “明天见!顾老师再见!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顾宗佑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感谢两位赏脸!” 南蔷说了,房子半年没住人,不宜今晚就入住,他们住酒店。 所以四个人各走各的。 他们上车后刻意磨蹭了一下,让吴、顾先走。 然后他跟夏延动都没动。 医院的停车场可以二十四小时停车,明天直接穿过来到这里就是了。 夏延还有其他物业,都有车库,不过时间不早了,得赶紧回去睡觉。 明天还得早起呢,那是真的早,看见太阳就得吃早饭了! …… 第二天午睡时间,南蔷去孕检。 吴晓菲早早在医院等她了。 顾宗佑没来,说是今天有课走不开。 南蔷昨天就在网上约了一个专家号,可是一进去傻了,那个专家临时有重要手术,门诊暂停! 产科就只有普通号了。 南蔷说:“普通号就普通号呗,只是常规孕检,也没必要找专家吧?” 夏延不同意。 “普通号的排队人数非常多,你会很累。要不咱们换一家医院吧。” “那不是还要折腾,不是说附一院的产科是全市最优秀的吗?就在这儿吧。” 吴晓菲也说:“我听说私立医院经常乱收费乱吓唬人……这样,排队我来,你们在旁边坐着等!” 南蔷看着老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好不好?” 夏延也不能勉强她们,那就慢慢等呗。 附一院他最熟悉,产科的医生也有认识的,可一转眼,都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 普通号诊室外面人是真不少。 排了一大溜。 就这样前台的护士姐姐们还说:今天人真少! 好在有吴晓菲担下排队的重任。 看看周围,大肚婆们都是婆婆妈妈姐姐妹妹的陪着,代跑腿、代排队。 毕竟孕妇身份贵重,谁都是小心翼翼。 吴晓菲一直排到快进门了,才换南蔷自己。 进门倒是快,二话不说先开单子叫她去抽血。 抽血还是要排队,而且比门诊那边更恐怖! 等她们拿到血液报告,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那个医师接过报告只看了一眼,皱眉道:“你没记错末次月经的日子吗?” 南蔷看了看自己的病例单,“没有错。” “怀孕后有没有不规则出血?” 这位医师严肃的神态,让南蔷的心跳都乱了节奏! “嗯,出过。” “那就赶紧去做个b超吧!” “为什么……” “做完b超再说。下一个。” …… 排队半小时,看病半分钟! 两位家属还以为看看化验单就能走了,没想到还有b超。 南蔷怕他们担心,也没提那位医师古怪的语气。 反正有没有问题,他们现在也解决不了,不如等检查完了再说。 于是拿着单子交钱、排队、等b超。 还是夏延比较有经验,看了一眼单子。 “这个腹部b超需要憋尿,赶紧喝水吧。” 前面一个孕妇提醒说:“不要喝太早了,憋得难受。” 南蔷赶紧道谢。 “那我等一会吧,前面还有五十几个人呢!” 夏延看了看时间。 再不回去,家里人恐怕要急了。 “蔷蔷,我出去回个电话,松风。” “好,你快去吧!有晓菲陪我,没事的!” 松风当然不会打电话过来,延哥是怕时间久了出纰漏,回去打个转。 这样她就能安心等检查了。 b超这边倒是可以坐着等叫号就可以,不用吴晓菲人肉排队,所以她就坐在南蔷旁边。 夏延又跟吴晓菲说:“晓菲,蔷蔷就拜托你了!” 吴晓菲说:“你打电话也行,办事也行,尽管放心!” 夏延走后,南蔷前面那个孕妇说:“你老公真体贴!我家那个大猪蹄子,嫌这里闷得慌,都不进来!” 南蔷笑笑说:“肯陪着来的,都很不错了!” 旁边一个孕妇说:“真是!我老公都不来!说有我妈陪呢,他留着点假期月子里再用!好像别人不用坐月子似的!” 这个话题顿时就引起热议。 大家对自家的甩手掌柜一顿吐槽。 护士姐姐凶巴巴地说道:“你们安静一点!里面在做检查呢!” 第313章 双胞胎! 当然也有很多人在聊刚才那个梳长马尾的大帅哥。 “我是真没见过这么帅的真人!妈呀,他路过我身边时我都有种窒息感!” “我也是!这就是有压迫性的帅吗?他五官好优越!身材也好……” “看见他老婆没有?也是一流的大美女!” “看见了!两个人真是般配!” “嫂子嫂子,你去问问那个美女呗,她下次啥时候孕检!” “问个屁!人家一看就是情侣,你别想着勾搭孕妇老公哦!犯法!” …… 吴晓菲偷偷笑道:“你男人太惹眼了,以后可不敢往这种女人堆里带了!” 南蔷低声说:“我男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好吧?” “这是好话!拿来夸男朋友?” “就那意思,你懂就得!” “瞧你嘚瑟的小样儿!我可告诉你,女人孕期男人最容易出轨……你别不信!男人那啥上脑的时候,是没办法使用理智的!” “顾老师经常不理智吗?” 吴晓菲咯咯笑道:“你现在很会开车嘛!以前多清纯的一个人!都被寒烻教坏了!” “你有没有教坏顾老师?” “有!一起坏才够味!” …… 闲聊也有闲聊的好处,时间过得好像快多了! 就在南蔷觉得再不叫号她就要立马去卫生间的时候,终于到她了。 b超室里闲人免进,贴身侍女吴晓菲也被拒之门外了。 里面黑咕隆咚的,南蔷莫名地紧张起来。 b超医生让她以一个极其难受的姿势“躺”了下来。 或者,南蔷愿意将这个动作称之为“半后下腰”: 她后背躺在那个窄床上,腿要耷拉下来,由于腿长,脚就踏到了地上。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 医生还要在她酸胀无比的、涂了冰凉凉耦合剂的小腹上来回滑动b超探头。 偶尔还要用力压一下! 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南蔷试着说:“您能不能轻一点,我感觉要尿出来了!” 检查的医生不耐烦地说:“美女,我已经很轻了!要帮你看清楚的呢!” 南蔷就再也没敢吭声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人为医生我是孕妇! 刚才就听说了,这两个b超医生超凶,有人每次都要被她们呵斥两句! 终于检查完毕,她小腹上面被丢了两张粗糙的草纸。 猜测,是给她擦拭黏糊糊的耦合剂用的。 收拾好出来,在门口拿b超单的时候,她听那个负责制单的人说:“又是一个双儿啊?今天几个了?” 人家不是跟她说话,她也不敢再多问。 虽然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了啥状况。 人家大大的字贴在门上呢:禁止喧哗,询问请找医生。 离开冷冰冰的b超室,外面等她的是一张热乎乎的笑脸。 夏延拉过爱妻的手。 “怎么那么久?” “我也不知道啊,看来看去看了半天。晓菲呢?” “她这次学聪明了,先去门诊那边排队了。走吧。” 门诊医师看了一眼b超单,说:“果然是双囊,我就说嘛,孕九周不到,hcg那么高!” 说得好像她猜中了双色球的号码似的。 南蔷也没太听懂。 “医生,您是说我有啥问题吗?” 问完,像等待裁决的案犯一样,心脏都开始加快了跳动。 偏偏医生忙着开各种单子,眼皮都不抬。 半天,才说:“没啥问题,双囊的话,黄体酮有点低,补一点保保胎吧。” 南蔷问:“啥是……双囊?是流血导致的问题吗?我要保胎?” “双囊就是两个孕囊,你是怀的双胞胎呀!” “啊?!” “回去赶紧补一补孕期常识!这都不懂!你听听外面那些人,一个个比我还像医生呢!” …… 南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诊室的。 这个惊喜有点大啊! 吴晓菲比她和夏延的反应还强烈! “双胞胎?我的上帝老天爷!你这是一次搞定啊!太爽了吧?有啥绝招没?教教我!” “你这么快就想给顾老师生猴子了?” “给谁生反正都得生!要是能一次搞定,不是省事嘛!” 顾宗佑满眼幽怨地看着女朋友。 吴晓菲赶紧用最甜的笑,补顾老师苦苦的心。 南蔷当然没啥绝招教给闺蜜。 拿了药,离开医院。 南蔷开始装累。 “老公,我腰有点疼。” 夏延赶紧把人搂住,“那就回酒店躺着吧!” 吴晓菲失落地说:“我正想张罗晚饭,好好庆祝一下呢!双胞胎哎!” 南蔷说:“下次吧,我现在只想睡觉。” 打发走吴晓菲,两人赶紧往回赶。 现在穿越跟以往进空间不同,他们的房间里是空无一人的状态! 而且还要在“空间中转站”换装,得预留一点时间。 第314章 要种土豆了! 餐厅里面,松落都把晚饭摆好了。 南蔷一闻味道,笑道:“郭师傅回来了?” “是!您这鼻子可真灵!” “一个人做饭一个味道嘛。他啥时候到的?” “跟周嫂两个坐船回来的,咱们吃完中饭那会儿就到了。” 不得不说,专业厨师做的饭菜就是诱人食欲! 南蔷都听见自己肚子里的叫声了! 周嫂这时端了一罐汤走进来。 “公子和夫人睡醒了?不到半个月呀,夫人的气色咋变得这么好!” 南蔷笑道:“周嫂过了一个年,还变年轻了呢!” 周嫂笑着放下汤罐,规规矩矩行礼说:“给公子拜年!给夫人拜年!” 夏延点头,问了声好。 南蔷笑道:“你们也忒多礼了!” 南爷爷这时进来说:“我也说在家里不用这样!他们都不听。” 南蔷起身在旁边的矮柜里拿了两个大红包。 “这是给你和郭师傅的,新春纳福,大吉大利!” 周嫂客气了几句,收了红包,跟松落出去,让主人们安心用饭。 郭师傅收了红包,正好手头的活儿也忙完了,赶忙要去给公子和夫人拜年。 周嫂说:“我看夫人饿得很了,你吃了饭再去吧。” 郭师傅说:“未免有些不恭敬人吧?” 周嫂一想,也对。 郭师傅说:“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吃饭,不要等我,炉子上有汤,啊!” 晚饭后,南蔷夏延才有空仔细看看白天的检查报告单。 南蔷抓着b超单都不想放开! 两个小小影子各自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已经有点人形了呢!实在越看越爱! “对对,医生说我这是什么双绒双羊,最安全的双胞胎,啥意思?” 这个夏延倒是懂,“这就是说,他们不是后天分裂的那种一个模样的双胞胎,是异卵双胞胎,互不干扰。” “哦!还有这样的区别呢。” “当然,要不然龙凤胎是怎么来的。” 南蔷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他们有可能是龙凤胎?” 夏延眯着眼睛,装模作样掐指算了算,“嗯!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龙凤胎。” 南蔷开始有些迷惑。 “这是科学还是迷信,还能这么……算的?” 夏延把她手指掰开、摆正。 “这么算!” “这么算就准了?” “嗯。反正不是女孩就是男孩,机会五五分。” 南蔷这才恍然大悟! 男女各半,龙凤胎可不就是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诶,好像哪里不对……管他呢,反正男孩女孩都是她的宝贝! 今天也累得很了,赶紧休息。 第二天早上,南薇又来了。 “姐,我明早就去上学了,你能不能再回家去盘桓一日啊?” 南蔷便跟着小妹一起,回到了南家。 蔷薇娘抱怨小女儿说:“你不是说你待在姐姐家里!到底让她走回来!” 南薇笑嘻嘻地说:“落落姐在家事情多,没空教我练拳!” 南蔷笑道:“原来你请我回来,目的却是找她!” 南薇笑道:“我也想跟姐姐学啊,可你又不方便教我!” 南蔷和母亲一起说:“你说得有道理!” 什么事,这小丫头都自有主意! 旁人家或许会觉得:这很糟糕! 小女娃,不就是要乖巧听话? 南爸爸南妈妈可不觉得! 他们的小女娃,只要懂得礼貌孝顺,内心良善,别的都随她! 南哥哥更不觉得小妹妹这样有啥不妥。 南蔷?南姐姐只会觉得小妹还不够放得开,得帮她一把…… 一家子没啥事的人,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南薇跟松落学拳法。 还是正月里,除了菜地偶尔要拾掇拾掇,其余也没啥事。 不过南爷爷可闲不住。 之前放在卧房床下催芽的山芋,今天看看已经发芽了! “趁着天气好,没啥事,今日把它切了,后日早上就种起来!” 立春过了!要去种土豆了! 南栋就去灶里收了一簸箕草木灰,切好的山芋种块拿草木灰拌一拌,不容易腐烂,苗苗也出得好。 山芋能当菜也能管饱,以前南家都要种一大片! 南爷爷觉得,现在虽然不用考虑粮食够不够吃,山芋还是要多种些,蔷蔷她们不爱种,想吃直接去地里挖就好了。 多的做成山芋粉条,大伙也都爱吃, 所以光是山芋种子,就有两大篓了。 大家一起动手切山芋,说说笑笑也热闹得很。 以前那些切下来的没发芽的山芋块,还要拿去吃掉。 今天恰好南蔷在,讲了一下发芽山芋的害处。 “书上说,吃了这样的山芋,容易腹痛腹泻呕吐,不要可惜这点东西了。” 所以今天切的种块很大,实在有点太大嫌浪费的,就切下来放在一边。 待会拿去煮熟给猪吃,可是不错的饲料。 第315章 打一孔井吧! 做这些粗活,朱氏是一把好手。 最近这段时间,煮猪食、喂猪的活儿,也都是她包揽去了。 南奶奶年纪大了,总有些力不从心,蔷薇娘管着一大家子伙食,每天忙进忙出不得闲,这活儿本该她承担。 可以前都是一股脑儿推给弟妹,人家也没抱怨过啥,现在想想,真有点不是人…… 丰富看他娘一个人搬一大木盆山芋有些吃力,就说: “娘,我来帮你抬吧!” 丰文丰武因为南蔷在旁边看着,不敢太躲懒,抢着把山芋抬进灶屋去了。 灶屋就在后面一排杂物房最中间,里面放着干柴、煤炭、木炭这些,还有一个大土灶,一般只熬猪食用。 或者年前蒸酿红薯酒,也是在这里。 文、武把一盆山芋块放在木架子上,都不大想再出去。 南蔷没给他们安排好的差事。 在醉八仙,他们只是普通的店伙计。 还不如后去的、跟南蔷比他们还远着一层的丰山,那小子反倒天天跟在南茗后面,也很被店里的人看重。 还有阿力,顺丰一号那边的事,差不多都是他在跑。 这让兄弟俩心里很窝火。 可南蔷给他们的酬劳实在不少,年底分红利,两兄弟也着实得了不少实惠。 就算没面子,也舍不得丢下不去啊! 坐了一会儿,丰文说:“水不多了,要不咱俩去抬点水进来?” 丰武更加懒惰些,脑筋还不如哥哥灵光。 “我不去!放着南茗在那儿,全家宠着,净咱俩干苦力!” “南蔷不回来就算了,她在家,咱俩还是多干活少说话吧!” 丰武叹了一口气。 “哥你说,咱娘这段时日是不是撞邪了?专门抢着干活儿!对咱俩爱搭不理的,看见丰富就眉开眼笑。” “那不也挺好,老了让她小儿子养呗,反正人家读书识字,将来中个举也说不定呢!” “可惜咱俩只能干粗活儿了。南蔷但凡给个体面差事给我们,我也不至于看见吕姑娘都不敢搭讪!” 丰文何尝不是这个心思! “那还不快起来,你不好好在她面前表现,等啥时候才有体面差事呢?” 丰武不情不愿地起身,跟哥哥去外面抬水。 南家没有自己的水井,吃水用水都得去村里那个公用井。 现在家里除了几匹马、三头牛,还有鸡、猪、兔这些,每天用水量都挺大。 挑水是个累人的活儿。 而且水桶太重了,兄弟俩一向都是拿一根扁担挂两只水桶,抬水回来。 南蔷也考虑过家里的吃水问题。 就是一直还没顾到这里。 “爷爷,要不咱们自己钻一眼井吧,牲畜多,担水太远了。” 南爷爷说:“自家钻井?得花几个好钱,再说咱家左近都没有水井,有没有水脉也不晓得啊!” “找人看看呗。” 南奶奶也有点舍不得钱。 “咱们几辈子都是吃阳水,井水阴冷,吃了不得犯毛病啊?” “奶奶,我们家天天吃井水,哪里不好了?别喝生水就是了。” 南栋说:“井水和村口的泉水,也都是一个水源,娘倒不用担心这个。” 商量了几句,大伙都说,那就抽空找人来看看。 南柱走了过来。 大概一个人待在屋里实在无聊,一直不出来也怕挨骂。 南爷爷便问他的意见。 南柱说:“有井就有人跳,没得晦气!” 南爷爷拉下脸来。 “你才是晦气!大正月里,说这样触霉头的话!” 南柱梗着脖子说:“老宋家原先不是有井?后来有女人投井自尽,只好填了!” 南奶奶摸起手边一个半截苕帚,象征性打了大儿子一下。 “你还说!” 南爷爷本来无可无不可,没有井不是也生活了几辈子? 现在被大儿子一激,还打定主意了! “真要想自尽,投河也行上吊也行,还偏找个井!?打一孔井吧,都省点心!” 南柱闹得灰头土脸的,刚来,又不好直接走开。 朱氏刚好削完最后一个山芋,赶紧替男人解围,说道:“老大!动动手,帮我抬到后屋去!” 两口子嫌穿过堂屋走后门还得爬几级台阶,就沿着屋檐下的散水路往后面绕去。 南家跟隔壁吴家之间的围墙原本并不高,每天隔着土墙就能对话。 自从小琴娘嫁过去,南柱赌气把墙都加高了,现在踮起脚尖都看不见对面。 现在他好生后悔当初太冲动! 没事隔墙看看、丢个眼神也好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神明眷顾,还是那女人一直在隔壁听声。 这时忽然听她说:“乖乖!小心着哦,滑倒可不是玩的!” 南柱一听,只当她是说给自己的,心里那个美呀! 第316章 娘亲哎!我的心又没飞! 美不过三弹指,一不留神,还真滑倒了! “诶哟……” 山芋块撒了一地,朱氏也顾不上,赶紧伸手去扶当家人。 “瞧你,走路不晓得瞧着点儿?没摔坏吧?” 南柱赌气说:“地上都是青苔!非要走这边!没摔坏!还能用!” 朱氏乐道:“能用就好,能用就好!” 南柱借着引子,站在一边揉脚,也不去捡山芋块。 身后,隔着墙,传来一阵小孩哭声。 小琴娘在那边说道:“我香宝儿咋摔了呢?疼不疼?诶哟……外外好心疼呢!” 一句话,把个南柱听得心旌摇摇,受用无比! 年轻时的好时光不免又浮上心头…… 这小孩迟不摔早不摔,偏跟他摔在一个点儿!真是个乖孩子! 朱氏捡完山芋,问问丈夫说没事,便自行抱着木盆往后面去了。 南柱就靠在墙上揉腿揉脚揉臀部,等着再听那么几声温言软语。 院子里面的众人可不知道这插曲。 直到文武兄弟抬水回来,看见他们爹一个人在阴冷的胡同里站着,众人听到他们父子对话,才过来。 丰武说:“娘亲也是的,明知道爹崴脚了,也不管。” 南柱说:“没啥事,你娘忙着去煮山芋呢!” 丰文说:“猪有别的吃的,又饿不坏,哪急在这一时。” 丰富在旁边听着不对味。 “大哥二哥,子不言父母之过,扶父亲回去就是了。” 南爷爷问道:“要不要紧?人都在院子里,你咋不言语一声呢?” 南柱说:“刚才真没啥事,我想着揉两下子就行了呗!” 朱氏听见这边吵嚷,也走了过来。 “就滑一下摔倒了,他说没啥事我才走的!” 男人和儿子都不理她,进屋去了。 别人也都走了。 朱氏看着小儿子,“这事闹的,好像我真丢下他不管似的!又不是荒郊野外,真不对劲,咋不知道喊人呢?” 南蔷坐着没动。 孕妇身份真心好混水摸鱼!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大伯根本就没事! 就他那个性情,没病常装有病,要是真有事,他早喊得四邻皆知了! 可既然没事,为啥躲在那里不出来呢? 那边挨着吴家,这怕是……隔墙有人吧? 她留神听了听,隔壁确实有祖孙两个说话的声音。 大伯是光听听呢,还是有对话?这光天化日的,他们还要不要脸了? 呸!就是月黑风高,做这种事也是不要脸! 蔷薇娘不想让这些杂事扰乱女儿的心神,怀孕最要耳根清静。 “蔷蔷,坐坐就进屋吧,这倒春寒厉害,不知不觉就受了风。” “好,娘亲也来,我想做几件宽松些的衣衫,您帮我量量尺寸。” 娘俩准备进屋,南薇练了好半天拳,也累了,进屋喝水。 南蔷怕松落无聊,说道:“你先回家去吧,我吃了晚饭再回去,今天不用管我。” 松落答应着走了。 南薇喝水回来,师父不见了! “咦!落姐姐呢?回去了?” 蔷薇娘说:“闺女哎,明日就要返回学堂了,收收心啊!” “娘亲哎!我的心又没飞!天天还在读姐夫选的书呢!” 薇薇公主的御用保护神、从不分青红皂白的南爸爸说:“就是,我们薇薇天天在读书呢!总要留一点玩耍的时间吧?” 蔷薇娘笑道:“你反正看她就是没毛病!” “我看我哪个孩儿都没毛病!都是头可顶天脚可立地的好孩子,独一无二!” 这自吹自擂自捧场,南蔷都听不下去了! 不过她现在也是有两个小核桃的人了,推己及人,大概哪个父母都是一样的想法吧。 说起孩子,总是自己的好! 蔷薇娘索性也不管了。 “去吧去吧,去玩耍吧!” 南薇倒也没真去玩,姐姐进屋了,她要找姐姐聊一聊。 只不过也没聊得几句,出去转悠的南爷爷回来了,一进院就喊道: “老大!老二!我看东北角上起了云,咱们赶着去把山芋种上!” 南栋闻言出来,往东北方向看看,“还真像要下雨的样子。就是才切好的母子,今天就种不要紧?” 做种子的土豆,土话也叫“母子”,“子”读轻声。 南爷爷已经在那里找工具,“不要紧,种下去下一场蒙头雨,好发芽得很!要是雨下大了,就得等好几天,耽误节气。” 朱氏推着文武兄弟也出来了。 “都去!人多快点,明儿就都走了!” 南爷爷问:“老大的脚不要紧?” 朱氏说:“不要紧,让他躺躺就好了。” “堂屋里有你弟妹泡的药酒,不行就擦点。” 南奶奶在那边说:“你们去忙,我去给他擦!” 第317章 庄稼一枝花 南茗一个上午都在研究着做一把弓箭,听说去种山芋,也放下了。 南爷爷说:“这么多人,茗仔就别去了,那弓就要做成了!” 南茗笑道:“玩的东西,打什么紧。” 南蔷走过来看了一眼哥哥的手艺。 “哥,你放着好师傅不去请教!” 南茗恍然大悟,“对哟!夏爷爷做这个肯定是行家里手啊!” “行家倒未必,不过肯定比你要有经验。” “行,种完山芋去你家。” 丰武在一边偷偷拉了哥哥一下。 两兄弟用眼神说:“他玩儿就行,咱俩就天经地义得跟着去干活儿!” 南蔷也想跟着去看看。 蔷薇娘说:“你别到处乱跑了,不是要裁衣裳?快进屋吧!” 南蔷也不过找个借口,真要做孕妇装,还早着呢! “娘亲,我就想去看看山芋是怎么下种的,一会儿就回来。” 南薇说:“我陪姐姐去,娘亲放心吧。” 蔷薇娘问:“那你晚饭想吃点啥,我早点做饭,你一日三餐惯了的。” 南蔷想了想,“我想吃娘做的春饼!” “诶哟,多少年都不做了!晓得还会不会擀饼了?行,烙春饼!” “这么多人吃,烙饼麻烦,咱家又没有专门的鏊子,娘亲试试放锅里蒸。” “那不粘一起了?” “两层中间抹一点点油,蒸的饼又香又软,一锅就出来了。” “行,那你们姊妹就去菜地看看吧,薇薇,护着点儿姐姐。” 南薇说:“走吧,他们都走了,待会儿找不到自家菜地,可热闹了。” …… 找不到地是不大可能的。 春季地里没有高的庄稼,望过去,一眼都看到大嵛山脚下了。 菜地里三三两两,都是种山芋的人。 空气里尽是有机肥的芬芳。 南薇皱眉道:“咱家种山芋,也得放这臭东西?” 南蔷笑道:“你难道没听爷爷说过,‘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没有这臭东西,啥都长不好!” 南薇拿袖子掩着口鼻,走过味道最重的一段路。 “呼……我要造出一种没有味道的肥料给大家用!” “好啊,那你加油学本事吧!” 其实地里能用的有机肥,都是经过发酵的,还混合了土壤,并不是多臭。 只不过她们走的路正在下风口,还是低洼处,分外难闻些。 到了南家的菜地,大伙已经动手了。 南爷爷勤快,之前就已经翻好地、起了垄,现在只要挖坑、撒点草木灰肥、下种块、埋土……就好了。 原本还要每个坑先浇一点水,南爷爷说这几天墒情不错,又要下雨,干种就行。 实在不下雨,再来浇水也来得及。 南薇问道:“怎么咱家种山芋不用臭臭的肥?” 南栋解释说:“傻丫头,臭臭的肥早就混在土里了!味道都散尽了。” “哦……下次吃山芋,可要好好去皮,洗洗干净再吃。” 南茗偏说:“收秋的时候在地里挖个坑,埋点带泥的山芋,上面点上篝火,那样烧熟的山芋才香呢!” 南薇说:“吃的时候再剥皮?” “剥什么皮啊,外面一层烧焦的硬壳子最好吃!” 南薇只当他哥逗他玩。 南爷爷说:“这是你小叔教你的本事吧?” 南茗嘿嘿嘿嘿笑。 丰文丰武也嘿嘿嘿嘿笑。 南爷爷也撑不住笑了。 “人口多,口粮自来都是精打细算,也就你们小叔,要搞这些花样讨好你们!” 南薇这才知道哥哥说的不是瞎话。 以前她和姐姐从不来地里干活儿。 村里的女孩儿差不多都是这样。 除非家里实在没有劳力的。 所以她们真不知道有这样好玩儿的事情。 两姊妹忍不住问道: “哥,土里烧的山芋真有那么好吃吗?” 南茗拍着胸脯担保:“自然是一流好吃!又香,又粉,烫得嘶嘶哈哈也想要一口吞了!” 她们的爹爹也证实了一下。 又说:“这样烧新鲜落花生也好吃!还有篝火上烧的毛豆,给肉都不换!还有青麦穗……” 南蔷想象了一下新花生烧好后的口感,应该是软糯香甜的吧?有点想吃呢! “爷爷,咱们今年种落花生吗?” 南爷爷说:“种!以前地少,今年你二爷爷那片瓜地没人种了,咱们多种点儿落花生。” “我三爷爷会不会不乐意?” 南爷爷怔了一下。 “他有啥不乐意的!你二爷爷的院子到底给他占了,又是种菜又是栓牲口,咱们说啥了?” 南栋说:“那片瓜地也挺大的呢,要不就给三叔他们一半。” “你别忘了,你二叔可是明明白白,把房子和地都给了茗仔!” 第318章 大好春光里 南茗不以为然。 “我也不大回来住,也不种地……” 南爷爷大声说:“这是啥傻话!你二爷爷喜欢你,也是信得过你,还白纸黑字写了契约!你可不能不当回事!” “爷爷莫生气咯!我当回事咧!当回事!” “哼……这还差不多!你稀里糊涂地弄得他房倒屋塌、瓜地撂荒,他托个梦都得使劲揍你!” 说到这个,文武又是一顿心里泛酸! 南茗要是不回来,二爷爷那房子兴许就是他们的了!到时候修缮一下过去住,还用再住那两间小破耳房? 南茗信誓旦旦地说:“我好好种地!保证收拾得没一根杂草!” 南栋说:“你有这份心就行了,管着酒楼,也没空干农活,爹替你出力。” 南爷爷在那边说: “你四爷爷不大理会庄稼的事儿,他自个儿那一亩三分地还种不明白呢!也就剩你三爷爷,他这个人呐……” 南蔷南薇站在一边高处,看看远处大嵛山新鲜的绿色,再回头看看赢川河边的碧水黄花,心情格外美好。 大好春光里,远远看见她们的三爷爷朝这边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空竹筐。 南薇说:“爷爷,爷爷!我三爷爷来了,你猜他来干啥?” 南爷爷往那边看了一眼。 “怕是又来匀我们的山芋母子!唉……” 南三爷一向都是人未至、声先闻。 “来这么多人种山芋啊!这是打算种个几亩地啊!” 南薇离那边最近,说道:“我爷爷说了,把今日挖好的种块种完为止!” 这样看他还如何借! 南三爷笑呵呵道:“哟!这是薇薇呀!过个年长高了嘛!十几了?” 南薇调皮道:“您猜!” 南栋笑着呵斥小女儿,“你好好跟三爷爷说话!没大没小的乱闹!” 南三爷哈哈笑道:“我们爷俩闹惯了!哪次见着,她不怼我几句?” 南栋笑道:“这孩子被我宠坏了!” 南三爷说:“你没来家时薇薇也是这么……那个啥来着?” 南薇说:“伶牙俐齿?调皮捣蛋?” “啊对对对!娃娃这样多好!将来出人头地,说话办事不会羞手羞脚!” 南栋自个儿夸闺女要得,倒不希望别人乱奉承孩子。 “这孩子夸不得,回头她就翘尾巴!三叔你来干啥?” 南三爷倒不急着开口。 “蔷蔷怎么也跟着来了?我听你四爷爷说了,有了身孕就要多注意,在家多歇歇!” 南蔷礼貌答道:“我就出来转转,就回了。” “哎哎!早点回去,你们穿得都单薄,耐不住这倒春寒!噢……我想起来了,薇薇比我家花儿大两岁,十三了!” 抛开南三爷有些爱占便宜的缺点,他是南家老兄弟三个里面最和气、最肯跟小辈厮混的一个人。 没啥脾气,总是笑眯眯的,说起关心的话来让人如沐春风。 除了南薇,孩子都肯亲近三爷爷。 南薇总觉得三爷爷把大伙儿当傻子哄着,好从中取利,她不喜欢当傻子。 南三爷夸完南薇,又夸南茗。 “丰山在家老说他大哥哥!做事把细,有主意有担当,把个大酒楼管得头头是道,外面的事也……头头是道。” 南茗笑道:“哪有那么厉害,尽力管就是了。” 南三爷也不听南茗的谦词。 “丰文丰武可是真不一样咯!这俩大小伙子,跟山上那松树似的,溜直!也白净了,两个谁高些?站直了!三爷爷看看!” 丰文丰武倒是乐意配合。 南三爷频频点头:“我看差不多高!文儿的亲事定下没?咱们也别太挑花眼了,早点定下,早点娶进门,好给咱南家开枝散叶呢!” …… 南薇悄悄跟姐姐说:“就为要点破山芋种,三爷爷是不是也太用力了?” 南蔷笑吟吟没说话。 若单为这个,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说起来都是近亲,这样变着花样夸,未免过于虚伪做作。 真不如直奔主题。 南爷爷也崩不住了。 “今年又缺山芋种子了?” 南三爷连忙说:“可不是呗!去年的山芋窖没挖好,前几日挖开一看,冻坏了有一半!你说说!” “那你到家里去拿,问老二媳妇,她知道在哪儿,让她给你挖一筐。” “这不现成的还有一大筐呢?都种上啊?那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就拿去打山芋粉条。” “哦……那我家去取吧。” 说了去取,他也不动。 “柱子咋没来呢?忙啥呢?” 朱氏说:“早起跟我一起抬山芋,滑了一跤,就当伤员在家躺着呢!” “不要紧吧?那我去看看!” “不要紧!要紧大伙儿早听说了!还能这么消停了?” 第319章 生为人杰,魄亦鬼雄! 文武听得挺不对味的。 可细想想,他们那爹,没病装有病、小病装大病,也是常有的事。 南三爷说:“有这么多人干活儿呢,能歇一会就歇一会儿呗!那我走了。” 南蔷也正要回去了。 “三爷爷,咱们一路走吧,走吧妹妹,回家去。” 走到岔路口,南蔷说:“要不您跟我去我家拿山芋吧,多得很,我家又没人爱吃放到春天的山芋。” 这个时候的土豆特别不中吃,不粉,还有一股怪异的甜味。 过几天雨季一来,都不用种,它自己就能在深土里面冒出芽儿来! 南三爷跟南二爷不大对头,连带着也不亲近夏爷爷。 他不想去夏家,看着他们家的门也有点犯怵。 蔷蔷不像薇薇那样喜欢顶撞人,可这丫头心里有成算,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再说她把丰山带出去了,对林子和他媳妇也不差,东西也不少送,再去他家讨要,有点不像话。 南三爷脸皮厚,可也是要脸的。 “我去瞅瞅你大伯,也就差一垄地,捡几个大山芋切切就够了!” 南蔷说道:“那也行。三爷爷常在村里走动,问问还有谁家要种山芋,尽管来我家拿种子。” “有那么多?” “嗯,去年种的多。” “那我先去挑点好的,再告诉别人……呵呵。” “要得!” 南三爷选好山芋种,乐乐呵呵出门去了。 夏延过来问媳妇:“还要下去吗?” “嗯,娘亲烙春饼呢,你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要!” “那就一起走吧!” 郭师傅从厨房里跑出来,“公子也走了?午饭就能吃了。” 南蔷说道:“你们陪爷爷吃吧,我娘今天蒸春饼,去尝尝鲜。” “好咧,您二位要是喜欢吃,回头咱们也做!我怕大伙不爱吃面食,都不敢放手做!” 南蔷说:“我们是怕你麻烦,别不敢做啊,什么肉夹馍、锅盔、火烧……只管招呼!” “好好好!” 郭师傅乐得眉开眼笑的,欣赏面食,就像在肯定他的厨艺! 老郭没别的追求,就希望别人吃了他做的饭,个个精神饱满、红光满面! …… 姊妹三个一路回到南家。 蔷薇娘见女婿来了,笑道:“延哥儿来了?今天可都是家常饭菜。” 南蔷抢着说道:“娘亲啊,他也是普通人,家常饭菜咋就要不得了?” “没说要不得,这还是正月里呢,就这么简单,有点不像话。” 南蔷拉着母亲往厨房走。 “我去看看,不行就给你家姑爷整个满汉全席!” “啥席?” 南蔷说漏了嘴,胡乱解释说:“就是满满的一桌上等菜就是了!” 蔷薇娘擀了春饼,还没下锅蒸,那些饼一个个圆溜溜、光润润,整整齐齐躺在大竹箩里面睡觉。 南奶奶在地下烧火。 南蔷看了看娘亲准备的配菜,“够丰富了!这有啥不能待客的?再说延哥也不算客人。” 南奶奶说:“瞧你这丫头说的,女婿不算客人谁算客人?正是娇客呢!” “我们住得这么近,三天两头跑回来,奶奶可别拿他当客人!就当他是自家人就好了嘛!” “好好好,自家人,花儿,把那卤牛肉再切上些,他们喝酒好吃!” 花儿。 奶奶叫娘亲花儿。 在南蔷的记忆里,娘亲在外都是“蔷薇娘”,在家就是“老二家的”。 奶奶以前跟大娘亲,有时会喊她小名,蔷薇姐妹两个也曾心里不是滋味过。 当然,大娘是本村人,可能从小大伙儿就这么叫她。 娘亲是外来的官家小姐,奶奶可能喊不惯,也是有的吧…… 无论如何,婆媳两个说说笑笑、喊着名字一起在厨房忙活,都是让人开心的事。 南蔷没有公公婆婆,不过爷爷喊她小名,比亲爷爷喊得都亲,这就够了! 夏延坐在廊下,薇薇拿着一本书在向姐夫请教。 看见姐姐过来,南薇说:“姐,我姐夫这么好的学问,为啥不让他去考个功名呢?” 南蔷挨着老公坐下,“那我问你,学问好,为啥就要考功名?” 南薇有点答不上来。 “读那么多书,不就是为了搏一个前程?难道为了好玩吗?” “博前程又是为的啥?” “这个我知道!生为人杰,魄亦鬼雄!人得活得慷慨!” 夏延笑道:“小妹可以,这份豪气不让须眉!” 丰富这时也拿着一本书出来。 规规矩矩给夏延行礼问好。 他也要向姐夫讨教问题。 南蔷笑道:“夏夫子生意不错!那你们有问题尽管问姐夫,我去厨房了!” 夏延说:“有什么就吃什么,你看一眼就回来吧,今儿路走得可不少了!” “我理会得,你好好教他们哦!” 第320章 春饼·春雨 南爷爷所料不差,一餐饭没吃完,春雨已如一幕绵绵丝帘,无声地笼罩住了天地。 不同于冬季的雨,这雨里带着一丝暖意。 大伙儿便纷纷卷了饼,拿在手上吃着,走去檐廊下看雨。 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的。 南爷爷说:“这点活儿干对了!看这架势,非下到明儿早上不可!” 南栋说:“还是爹有经验,会领导!” “呵呵呵呵呵……你小子也会拍马屁!” “实话实说!爹要是做军官,管保把队伍带得井井有条。” 南爷爷乐呵呵四处看,一眼看到大儿子。 虾米一样缩在躺椅上,吃个饼还得让他堂客去卷! 他会带个屁的队伍啊! 就仨儿子,还有一个不服管! 说他他也听,背后还是动歪心思,这是非要捅个篓子不可吗? 老二常说那个词叫啥来着?对!把柴从灶里抽出来,看他还沸(废)不沸(废)了!? 南薇有些不大乐意。 “明日就要去县城了,下雨可不好赶路。” 南栋安慰小闺女:“不怕,爷爷说到明早上就天晴!咱们等晴了再走。” “倘若不晴天呢?” 南茗说:“不晴天就赶车去呗!就是有人不能骑马咯!” 南蔷他们在京城置办的那辆马车,现在主要是南茗在用。 给店里拉拉货、有事去跑跑腿什么的,比骑马方便、体面,主要是还无惧风吹日晒。 过年的时候店里就是每日留个人看门,没办法照管马匹和车辆,南茗就把车赶了回来。 就是南薇不大爱乘车,嫌气闷,颠簸,还跑不起来。 不如骑马自由自在,大畅胸怀。 听她哥这样说,南薇赶紧回头看娘亲在哪儿。 南茗一猜就知道小妹看啥呢! “娘亲没出来,放心吧!” “哥啊,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不老成!” 南茗在矿洞里面生活了八年,成长环境看似复杂,其实也很简单。 主要就是干活、活着。 这造就了他确实有些稚气未脱,不像夏延那样老成持重。 不过跟妹妹玩笑,倒不全是因此。 他一回来,两个妹妹就剩一个。 蔷蔷虽说嫁得近,总不能天天回娘家。 他也跟父亲的心思一样,小妹妹从小没有父兄的陪伴,要尽力弥补起来! 因此父子二人一个宠女无度,一个宠妹有加。 不过南茗跟父亲不一样,他的“宠”就是一直把妹妹当小孩儿! 可这个小孩儿,居然笑他不老成! “好!明儿我就老成起来!天天凶你。” 南薇冲她哥吐吐舌头。 她哥才不会凶她呢! 就没看见他凶过谁。 南蔷夏延还老老实实坐在饭桌旁卷饼吃。 吃饭时端起碗就往外跑的习俗,他们还是有点不大适应。 再一个南蔷也不方便。 再再一个,今天的春饼也太好吃了!都不舍得走开! 在她指导下,娘亲第一次蒸饼就大获成功,又薄、又筋、又软、又有面香。 再卷上自己喜欢的菜、肉、葱丝,味道实在顶呱呱! 南蔷趁着母亲去添菜,悄悄跟夏延说:“这个饼要是再卷点烤鸭,抹点甜面酱,肯定绝了!” “你想吃,明儿穿越过去吃个够。” “好好好!晓菲最喜欢吃烤鸭,叫上她。” …… 南薇走了进来:“你们俩说啥悄悄话呢?” “说你个子长高了,人却长不大!” “我高了吗?咱俩比比!” 蔷薇娘端着菜进来,“傻丫头,不比个子,矮的那个再不长了咋办?” 南薇回手拉过丰富。 “那咱俩比!” 丰富自来唯二姐之命是从。 两个人比了比,南薇高出一个头还要多。 她这半年营养充足,青春期女孩子又正是生长迅速的时候,这一比,差距就显出来了。 其实丰富说是比南薇小一岁,实际上就差几个月而已。 当然丰富这半年吃得也不差,但是家里的饭跟女学的“营养配餐”比起来,肯定是有所不如的。 南薇说:“丰富,你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个子不长,肉也不长!” 丰富难得反驳二姐一次,“我也长了!就是没有你长得快,我的鞋都小了呢!” 南蔷怕丰富不开心,笑道:“丰富,你姐夫说你读书很可以,明日你们也入学了吧?要继续用功哦!” 丰富欣然点头。 姐夫的称赞,比先生更贴切、更真诚,丰富今天很高兴。 夏延说:“他们新换的夫子倒也罢了,暂时还能教他些东西,再下去,恐怕要考虑换个学孰。” 他们说的是读书大事,大伙慢慢都聚拢进来。 南爷爷说:“这孩子确实是个好苗子,可咱们左近,南码头学堂就是最好的了。” 第321章 营养配餐 夏延看了南蔷一眼。 后者秒懂,点头。 夏延说:“回头我找翁先生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送小弟去县里读书。” 朱氏忽然听到这个,心里又喜又愁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他才十二岁,生日又小,去县里读书,能行吗?” 夏延说:“我十岁不到就去了。” 南蔷跟他大娘说:“要是丰富愿意,我们学孰后巷那个院子就给他们三兄弟住吧,说是给我哥住,他也不大过去,白空着。” “丰富住那边去学孰近,吃饭的话就叫他去酒楼吃,赶上大伙吃饭的时候就一起吃,赶不上单独给他做点就行。” 南爷爷说:“那也忒麻烦了些!” “爷爷,酒楼就是专门做饭的地方,有啥麻烦的。白天在学孰读书,夜里有文哥武弟陪他,大娘应该放心吧?” 大娘是不放心的! 她如今全身心依靠在小儿子身上,这些日子有时跟丈夫吵嘴,她还去小儿子床上挤挤。 忽然就说,丰富也要走了? 可她再无知,也知道此事事关儿子的前程,不能阻拦。 看小儿子的模样,恨不得今日就进城呢!再看看他爹,也是一满脸笑。 朱氏说:“还得占你们一个院子,这咋过意得去呢?” 南蔷说:“院子有人住,才有人气。不怕占用。” “那……那学孰里每年要缴多少银子呀?” “这些你们都不用管,就看啥时候有空位,直接去读书就好了。” 有夏延这个面子,翁先生是不可能不收丰富入学的。 再说这位小弟确实是可造之材,不辱没翁氏学孰的大名。 不过话还是不能说太满,万一今年入学人数太多,插不进去呢? 南柱问:“那咱们啥时候去呀?” 夏延说:“师父年前回了原籍,现下也该回来了,我明日就去给师父拜年吧,顺便送小弟去面见先生。” 南柱夫妻两个同时说:“明日啊!” 南蔷笑道:“不用紧张,该穿啥穿啥,该带啥带啥,万一不成,再让他姐夫带回来就是。” 南茗也说:“大娘放心吧,明日这么多人陪着他呢!缺啥少啥,再买。” 南蔷跟他哥说:“哥,他要是能插班进去,你帮他在酒楼拿一套新铺盖,再叫人把那边屋子好好收拾一下。” “成,我安排就得了。” 南蔷试着从一个老母亲的角度出发,想了想细节。 “他散学时文哥武弟还在酒楼,丰富,你若是害怕,就在酒楼找个地方做功课,等哥哥们收工了再一起回去。” 丰富说:“我不怕!” “好!还有就是午餐的事,午休时间不多,跑来跑去有点远……延哥,学孰里有多少学子?” 夏延说:“十几个人。你要给他们做配餐?” “对,就当做慈善吧,你觉得呢?” “这是好事,我没意见。” 南茗问:“每天给他们送饭吗?” 南蔷说:“对!能安排开吗?” 南茗想了想:“都做啥样菜呢?” “要有荤菜,有青菜,再配个汤,另外再安排一个当季菜蔬,差不多够了。” 南茗毕竟没见过这样的套餐,有些懵。 南蔷说:“我写一个菜单吧,你照葫芦画瓢看着做就好了。” 南薇说:“我把女学的菜单默给你不就得了?现成的。” 南蔷笑道:“你们那个暂时安排不了,得有一群专门的人去做呢!” 丰富说:“我去拿纸笔!” 朱氏拉住小儿子。 “蔷蔷!姑爷!就为他一个小孩子读书,这也太添麻烦了!就叫他自个儿去酒楼吃呗!” 南爷爷南奶奶也是这样的话。 南栋和蔷薇娘虽然没说啥,心里也觉得有些阵仗闹大了。 虽说“富则兼济天下”,女儿女婿也没那么多闲钱吧? 十几二十来个大小伙子吃饭,又不收钱,又不知道要管多久,蔷蔷有没有仔细算过? 南蔷那边已经在写菜单。 这个容易,她从小到大就是吃这个的! “哥,你看。” 南茗接过菜单看着。 南薇在一边读道: “第一日,小荤,鸡块烧山芋,大荤,卤牛肉,时令青菜,葱花蛋汤。第二日……” 总共七日,南薇一路读下来,听得众人直咋舌。 乖乖,花样翻新,吃得也太好了! 南薇问:“为何只写了七日?” 南茗笑她道:“笨笨!七日后就可重复再做了呀!” 南蔷问道:“哥,你看着如何?好安排吗?” 南茗说:“事情当然是多出来不少,不过也没有难做的东西,四样各做一些,十几个人也就够吃了。” 南蔷说:“时辰可以安排得早一些,学子们都是清晨开始读书。” 夏延提议说:“学孰后院有厨房,安排一个人带着食材过去现做呢?” 南茗首先赞成! “对!熟食都是统一做好的,带一些过去就行,这些菜啊汤啊,现做还方便一些。” 南蔷点头,“那也行。叫谁去呢?五祥能行吗?还是小六?” 第322章 呸!你没良心! 南茗说:“我回去问问他们个人的想法吧,或者两个人轮流去。” “嗯。这样就再招两个学厨的伙计,少一个人,大伙就得多做好多事。” “好,我来安排。” 几句话,这件大事就算安排定了。 讲真话,这可是南爷爷南奶奶最开心的一次! 蔷蔷送牛送驴送银子送啥都算上,也没有送他们的小孙子去学堂更让二老高兴! 眼见四个孙子,三个大的都跟读书无缘了。 薇薇倒是在读,可女子又不能去考个状元! 南爷爷笑呵呵嘱咐丰富说:“丰富,去了翁先生那边,可得用心读书,要对得起你姐夫和姐姐的栽培!” 南奶奶说:“就是呀!乖孙,这都多少人围着你打转了,你不考个功名回来,都对不起这些人!” 南柱越过众人。 “蔷蔷,姑爷!大伯多谢你们了!” 朱氏也跟着说:“蔷蔷!以后你说啥,大娘听啥,你说干啥,大娘就干啥……” 南蔷笑道:“大家快别这样!不过就是有这个便利,帮小弟一把,能不能成事,这可全看他个人的呢!” 丰富见大伙儿都看着他,躬身说道:“我一定用功读书,请家人们放心!” 夏延说:“你过来,我把以后该注意的地方说与你。” 丰富规规矩矩站到夏延面前。 夏延说:“你不用这样拘谨,明日见了先生……” 巴拉巴拉,都是干货。 朱氏听不懂这些,心里急,低声说:“我这就去给他打包袱!” 南蔷叫住大娘:“延哥读书时有个竹书笈,如今也用它不着,待会儿雨停了我叫人送下来。” “不用送,我去拿。” 南柱说:“我去!” 南蔷解释说:“用那个装书、装文房四宝都方便,读书人都爱背一个。” 南薇说:“我为何没有?我也要!” 南蔷无奈地笑道:“你吃住都在学孰,书也不用带回家,要它做什么!竹子织的,又笨又重。” “哦,那我还是用我的布囊吧。” “嗯,丰富明天第一次见先生,要让他看上去更像个读书人,呵呵。” 丰富说:“我们夫子也有一个书笈,背起来可好看了,没想到我也要有了!” “你姐夫那个有些旧了,你先用着,等遇到合适的,给你换个新的背。” “不用换!我就用姐夫的,将来也要像姐夫一样,满腹才学!” 南薇取笑她的小老弟说:“人不大,心可不小!姐夫比你家夫子厉害十倍!晓得不?” 丰富老老实实说:“晓得啦!” 把众人都逗乐了。 事情都谈好了,正好松风也到了,拿着油伞过来接人。 南蔷想起一件事,偷偷告诉了母亲。 丰富若真想考个功名,首要条件就得身家清白! 南家倒是没有人作奸犯科,世代都是良民,不过大伯倘若再不知检点,闹出个丑闻,真就会影响丰富的前途。 南蔷希望他爹爹出面,基于这一点,好好跟大伯聊一聊,别再犯糊涂了! 南蔷夏延走后,一家人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说说这个聊聊那个,聚在南爷爷南奶奶那边,都没动。 除了文武兄弟。 这下好,啥实惠没捞着,还得住到远处去陪小弟! 他们成了啥了?! 两兄弟偷偷地溜了出去。 丰文想事情能稍微远一点。 “我听说那边院子挺大,总比挤在秀才府那边强!” “可是有点远啊,早上要早起,晚上累个臭死,还得走那么远去睡觉!” 说多少也没有用,也没人跟他们兄弟商量、问他们的意思! 最后,丰文拍拍弟弟的肩膀,“走一步瞧一步吧!兴许人家看不上丰富,还得回村孰读呢!” “也是,就算他能进去,晓得能读多久?遇事就喊娘,他敢一个人待在家里?” “嘿嘿……咱俩就读了二三年书,我看他也差不多得了!” …… 没多久,松风又来到南家。 送来的书笈里面不仅放了几本给丰富的书,还有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 朱氏接了东西,回屋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南柱笑道:“你瞧你,高兴的事情,你哭啥!” “唉……咱以前对人家啥样?人家现在对咱啥样?样样儿想得周到妥帖!我这心里……愧得慌!” 南柱说:“他家反正有钱,那大酒楼,也不差丰富一口吃的……” “呸!我算看透了,南柱!你没良心!” 朱氏说完转身出去忙活去了。 南柱站在原地,愣了半日神。 他没有良心吗? 外面,南栋的声音说道:“大哥!在屋里吧?我找你说句要紧话。” 南柱的心骤然一紧。 他最怵二弟,比怵老爹更甚…… 第323章 二姐关照关照你 朱氏听见说话声,满面笑容从丰富房里迎了出来。 “二叔进去吧,你哥在南屋呢!” “嫂子,你带丰富去我们那边,他二婶要赶着给他缝一件青领。” “他原来那件还能穿呢!” “快去吧,布料都找出来了!我找大哥说句要紧话。” 南栋再说一次这话,朱氏明白了,这是有话不想让孩子听见啊! 于是赶紧拉着丰富,去了西厢。 蔷薇娘选了一匹月白色棉布。 朱氏说:“这颜色给他穿?那不是一天就成花的了?” 蔷薇娘笑道:“不会!咱们丰富也是大孩子了,知道爱惜衣裳了,在那边衣裳脏了要各人洗,洗两次就更知道小心了。” “唉,说得也是!” “他姐夫说学子们都是穿浅色的青领,咱们也做两件,来,丰富,量体裁衣!” 丰富就在当地站直了,等二婶量尺寸。 朱氏说:“我是真后悔以前啥都不用心学,做个衣衫也做不好!就会干粗活。” “会干活儿也是本事,啥事都得有人做,你叫我去种山芋,我也种不来。” 蔷薇娘边说,边在一边的纸上记下尺寸。 那纸上是新画好的青衿的图样。 连丰富都忍不住赞道:“二婶,你画的真好看,字也好看,比我们先生写得都好!” 蔷薇娘笑道:“我胡乱画几笔罢了,哪敢比先生……新裤子新鞋子都有吧?” 朱氏忙说:“都有都有,你过年给他做的,就回我娘家那天穿了一回!” “好,咱们不用过分讲究穿着,读书为要,但是第一次拜先生,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 丰富说:“二婶,我肯定好好对答,好好读书,不辜负大家。” “你还是小孩子,不用想那么多,用功是为了长学问长见识,不是为了报答谁,没谁等你报答,懂不懂?” 丰富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最后点点头。 反正用功总没错! 量完尺寸,蔷薇娘即刻动手剪裁。 朱氏就帮着打打下手。 南薇知道老爹找大伯有事,不想让丰富和她听见的事。 “丰富!过来,二姐关照关照你!” 蔷薇娘嗔笑道:“薇薇呀,恁大口气!” 朱氏说:“二丫头心直口快,合我的性子!” 南薇说:“咱俩可没少吵嘴!” 朱氏…… 她还是别招惹这位二小姐了! 丰富连忙走过去,跟二姐一起坐在棉被炉边。 南薇给他倒了杯茶,“给,嗑瓜子!” …… 雨下了大半夜,早起虽然还是阴天,倒没有继续落雨。 南家兄妹六人,一起出发去县城。 都说人靠衣装,打扮一新的丰富看上去丰神俊朗,书生气十足。 看得丰田无比羡慕。 “满哥,你去了城里读书,就不再回来了吗?” 丰富小大人一样点点头。 “以后你一个人去村孰,路上多加小心,不要搭理李金全他们!” “嗯!我也读不了几年了,先生讲的功课我跟不上,字也不会默。” “你散了学少玩一会,多温习学过的,再看看后一日要学的,慢慢就跟上了。” “吓……你每天要做这么多功课呢?那得啥时辰睡觉……” 丰富看见夏延的车来了。 “我不跟你说了,姐夫都到了!” “诶!你好好的新衣裳,干嘛还套一件旧的?” “我怕弄脏了,回头没办法见人呀!” 南薇也背着布囊走了出来。 丰田赶上去说:“二姐!二姐早安!” 南薇笑道:“丰田早安!” “二姐,你上次去城里读书,把兔子给了满哥,这次满哥也走了,兔子能让我养吗?” 南薇指着丰富说:“问你满哥,他同意你就拿去!” 丰山拉住弟弟说:“你这小子,说来送我,原来奔着兔子来的!” 丰富倒也潇洒。 “你拿去吧,常割青草给它们吃,苜蓿、麦草,都行。” 孩子们都说好了,大人也没啥意见。 那兔子也被养成了玩物,等闲没人吃它。 大伙都出了门,乘车的乘车,骑马的骑马。 丰富坐了夏延的车,朱氏扒着车辕,殷殷嘱托说不完。 又踩着泥巴路,直送到车无影马无踪,连声音都听不到了,还站在河边出神呢! 南柱也想去送送的,恐怕大伙笑他,出了巷子就往回走了。 小琴娘站在门口。 “大哥,早啊。” 南柱一心想着儿子的事,被她吓了一跳。 “哦……早。” 小琴娘见朱氏没跟回来,南家人也都进了院子,甜着嗓子说: “大哥,你家丰富要去城里读书了?” 南柱说:“还不一定,看先生收不收。” 边说,走过去了…… 小琴娘一阵愕然。 他就这么走过去了? 看都没看她一眼? 呸!没良心的家伙!臭男人! 第324章 吴家冲撞了太岁吗 小琴娘扭身往回走。 老吴带着香姐,在玩屋檐下石窝窝里的一汪积水。 小琴娘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还穿着棉衣呢,就敢让孩子玩水了?真是个蠢汉!” 老吴赶紧解释说:“没让她沾手,拿着树枝呢!” “拿树枝就不沾手上水了?再说那棉衣弄上泥水,你给她拆洗是不是?” 老吴陪笑道:“不玩了不玩了!你消消火气,啊。” “你做错了事,倒怪我发火?” “没怪你啊……香香,咱们不玩水了,外公带你去河边看花花,好不好?” 小孩子天性喜水,一旦玩得兴起,哪会舍得放手呢? 老吴又哄又劝,也没弄动一个小丫头。 小琴娘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外孙女,夺了树枝,又照准屁屁打了几下。 老吴赶紧把孩子抢过去,护在身后。 “你别发疯了!都把孩子吓着了!” 小琴娘“咔”一声折断了手里的树枝,甩手扔得远远的,骂道: “谁发疯?你犯傻不用脑子,还来责怪我?长本事了……” 被外婆的气势震慑住了的小女孩终于反应过来,“哇”一声哭,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小琴娘正在气头上,听见孩子哭更加厌烦,又要抓过来打。 老吴护娃心切,不自觉伸手推了他堂客一下。 雨后地滑,小琴娘又没站稳,一下子就被推倒了。 好巧不巧,后脑勺正撞在旁边的石阶上。 当年吴家盖房时,正是小琴刚刚嫁入孙家的高光时期,因此要摆排场,砌石阶都是选的坚硬的麻石。 好看是好看,磕一下头,就是灾难了。 小琴娘哼都没哼,当场就晕了。 老吴只当是堂客断了气,哭天喊地叫起救命。 南栋第一个冲了进来。 “吴二哥!你先别哭,人还有救呢!” 刚好有人进来,南栋都没看是谁,吩咐道,“快去找我四叔来!十万火急!” 接着四邻八舍的人都陆续跑了过来。 众人看地上没有血迹,都说先把人背进去再说。 老吴就要动手。 南栋说:“别动!她这怕是震伤了脑髓,不能背进去,卸一块门板来!” 有人七手八脚抬来门板。 这会儿功夫,南四叔也就到了。 探探病人鼻息,又翻开眼皮看了看,说道:“抬进去,稳着点!” 南四叔进去诊病,院子里的众人都悄悄议论说:“吴家这是冲撞了太岁吗?接二连三出事!” “是呀!这是咋说的!” “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我看她那脸色,金纸一样!” 有人忽然说:“对呀!上次老吴不是被夏延救过来的吗?快去请夏公子啊!” 朱氏听到了这话。 “诶哟,我家姑爷今日进城去了呀!” 南栋大步往外走,“还没走远,我骑马去追!” 几个孩子总是找这样一个理由、那样一个理由,留一匹马在家。 其实就是给老爹用的。 紧急时候,还真有用! 南栋骑上马,正要走,有人跑来说:“南二叔!不用追了,人醒了!” 院子里众人都是一脸释然的表情。 小琴娘不大得人爱戴,尤其村里的堂客们,都不喜欢她妖妖娆娆的做派,防她如防贼一般。 但要说有人盼她死,那还是极少数。 南栋进了屋子。 小琴娘看见她,竟然像完全不认识。 别说南栋,她连老吴是谁都不知道! 见谁都是一脸怯意。 南栋出来悄悄问四叔,“她这是……” 南四叔说:“脑髓受震,不记得人和事了!” “今后一直这样了?” 南四叔低头斟酌药方,半日,说道:“难说,轻者过一阵就好了,若是淤血散不尽……唉。” 南柱本来是十分担忧的。 为了儿子的前程,他已下定决心要跟这女人断绝了往来。 可看着她这样,又难免着急上火。 现在四叔说她忘了以前的事? 那岂不是,天从人愿了? 南栋说:“有啥灵验的药吗?咱们想想办法!” 他四叔也没吭声。 老吴这时捧着一包银子奔过来。 “南四叔!求您想想办法!啥药灵咱们吃啥!不怕贵!钱若是不够,我回头把房子、地都给您!” 南四叔说:“现下不用这么多,吃几副活血化淤的药再说,给我一百钱就够了!” 老吴到底给了两百钱。 “南四叔,她谁都不认得,也不爱说话,这可咋办?能调养好吗?” “我刚刚听她喊了一声娘,倒像一个细妹子样,她娘家人呢?有人来吗?” “她爹娘前几年都过世了,就剩一个哥哥,跟她还是隔母的,不大来往了。” 今年家里事多,这位大舅哥就更避着他们了!过年都没个来回! 第325章 娘!二叔又欺负我! 南四叔点点头。 “慢慢调理吧,自来脑病难治,看不见摸不着。或是等她好一些,你们去城里找个高明大夫瞧瞧。” “您按了几个穴位就把人救醒了,够高明了!吴二感激不尽!多谢了!” 南四叔折好药方,起身。 “我回去抓药,顺便就熬了吧,你家里也没别人使唤。你们守着病人,有事来叫我。” 老吴满口答应,一再称谢。 外婆出事后,小丫头香姐就没人管了,自己慢慢走出了家门。 村里也太平,比她还小的孩子都能自己出来玩,因此也没人过问。 她还小,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记得回孙家的路,就一路往孙家走。 憨憨听到吴家又出了事,正准备去看看,就见小姑娘居然一个人来了。 他连忙迎上去。 最好,她还是别进孙家的门。 捞不着好儿。 香姐儿一看见憨憨,大哭道:“憨憨叔!外外打我!外外倒了!” 憨憨抱起小姑娘,“走吧,咱们回去看看,外外醒了没有!” “我不去外外家,我要回家找娘亲!娘亲!” 她冲着孙家的大门使劲儿的喊。 “娘亲娘亲!你出来!香香想你了!呜呜呜呜呜……” 她用小手薅着憨憨的衣领,不让他走。 孙家门口,孙宝牵着马走了出来。 皱着眉头呵斥憨憨说:“你抱她做什么?野种玩意儿!去把我帽子拿出来!” 憨憨没办法,只好放下孩子,进院去给二少爷拿帽子。 香香见憨憨也不管她了,哭得越发凶了。 孙宝说:“闭嘴!回你外婆家哭去!大早上在这儿号丧!” 香香被吓得打了一个嗝,倒真不敢哭了,怯怯地喊了声:“二叔,我娘呢?” 她倒还记得孙宝是她二叔。 孙宝没好气地说:“你娘死了。” 香香还不知道死是什么话。 “我找娘亲!” 她说着,径直往院子里奔。 孙宝拦住她。 “你娘死了!死了!没在这里住了,听懂没!” 香香不懂她为啥不能进去,还要往里走。 “娘!娘亲!你快来呀!二叔又欺负我!” …… 这一叫喊,路上就有人往这边看了。 孙宝今日要出门,穿了一身簇新的衣裳,不想碰这个浑身泥巴的小丫头。 可不弄走她,看着真烦! “来人!来人!把这野种弄走!” 偏偏今日门上没有人,他喊了好几声,最后还是憨憨牵着狗、拿着帽子跑了出来。 孙宝最烦这几只大狗!没事瞎叫唤,有事更叫唤! 好几次夜里他想摸到小琴房里去,都被狗叫黄了! “不认主的畜牲!就你个傻子天天当爱物,离我远点!” 憨憨权当没听懂畜牲说的话,笑道:“帽子!” 孙宝接过帽子,发现上面有些灰尘,他赌气拍着帽子说: “帽子帽子!连个二少爷都不会叫!养你还不如养只猪!” 憨憨也不生气,笑眯眯看着那只猪。 孙宝戴好帽子,上马走了。 憨憨再次抱起香香。 “香姐不哭了,啊!” 香香又说:“二叔欺负我!他还欺负娘,夜里……” 憨憨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 “看!有糖糖吃哦!” 他把小女孩放下,剥糖给她吃。 却趁着弯腰的空,悄悄解开了牵狗的绳子。 四只大狗一溜烟一样,追着孙宝的马去了。 憨憨在香香耳边说:“香姐,今天咱们就给你娘和你,报仇!” …… 南蔷正在家里和郭师傅研究美食。 昨日吃了娘亲做的春饼,意犹未尽。 她今天还想吃饼。 老郭说:“公子说饮食要多样,才有……” 南蔷替他说:“营养。” “对对,我老是记不住这新鲜词!要不咱们今日吃个肉饼?” 南蔷想了想,“也行。” 老郭说:“我知道一种肉饼的做法,是用手扯出来的,饼又薄,肉又香,夫人想想,有没有……” 南蔷又得当嘴替。 “食欲。” “对对,有食欲吧?” “行,就这个扯肉饼吧,再来一锅你上次煮的胡辣汤!” “好咧!您就瞧好吧!” 周嫂说:“那我去砍一棵白菜,我看夫人最爱吃水煮白菜。” 南蔷笑道:“百吃不厌。去忙吧,辛苦了,我回去补个觉。” 觉没补成,她老爹来了,说了一下吴家的事。 南蔷皱眉道:“她不认得人了?这可有点麻烦!” 根据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情节,接下来除非再磕一下,才能恢复记忆。 磕的位置得准得像有预谋,力道还得巧得离大谱……换言之,这病得凭运气治好。 南栋说:“你四爷爷说,喝点参汤能有用,人参倒是有,没有老母鸡了,你娘亲说没下蛋的鸡炖汤不好。” 南蔷笑道:“爹爹是想,熬个参汤,还不让人家知道是参汤?” 第326章 人参鸡汤 南栋说: “这也是你娘亲的意思!吴家本就不宽裕,以后治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遇上这样的大坎儿,咱们能帮就帮一把。” 南蔷说:“娘亲真是菩萨心肠,人人远着吴家,娘亲没有。” “你娘亲自然是最好的……咳……” 南蔷取笑老爹说:“爹爹称赞自己的婆娘,不用吝惜词句,不用害臊!” 南栋爽朗大笑。 南蔷说:“那爹爹稍等等。” 她回房去拿了两枝人参出来。 “炖鸡汤用这个吧,家里的说好是留给爷爷泡酒用的,延哥回来就带新酒来了。” 南栋说:“我看奶奶找出来好几枝呢!” “爹爹拿着吧!免得用了那个招奶奶心疼,若是说漏了嘴,这好事不是白做了?” 南栋只好接了人参。 南蔷笑道:“爹爹,女儿可要奉劝您一句不该说的话。” “啥话?” “吴家的事,让我娘亲多操心操心,也就罢了。” “你爹爹啥事都是问过内人的,放心吧!” “我就知道爹爹是明白人!” “你们娘亲才是明白人……延哥儿今晚能回来吗?他们像盼神仙一样盼着呢,回来叫他去吴家瞧瞧?” “好!他们今晚不回,明日也回了。” 脑科专家,看个脑震荡倒是专业对口。 不过为了掩饰身份,南蔷还是补充说:“上次救吴二叔是因为他凑巧看了医书,这次能不能帮忙可不一定了。” “尽心就好。” “嗯。那咱们去后山抓鸡。” 南蔷叫老郭和周嫂帮忙,捉了一笼母鸡。 南栋说:“ 哪要得了这么多?” “汤汤水水又不能喝一次就见效,家里母鸡多着呢!”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鸡笼子不小,再加上鸡,一个人不好拿,老郭就跟着送下去了。 路上,老郭说:“这后山养鸡是真得劲!跟聚宝盆似的,那野鸡都能自个儿飞进来!” 南栋不大相信地问道:“还有这等事?” “有!我亲眼见到过,咱家的鸡食好,还加了大蒜,那野鸡闻着味儿,一个劲朝网里钻。” “大蒜?” “是大蒜,咱家夫人说,她发现鸡爱吃有大蒜味的食料,特意加了些,那些鸡就像吃山珍海味一样!吃得可多!” 南栋还是不大相信。 转念一想,这是闺女嘱托老郭说的话吧?编个故事,好让他们吃鸡吃得心安些。 这孩子啊,真像她娘亲! 南家二老正在那里犹豫不决,看看这枝人参好,再看看那枝,也成人形了,这……说炖就给炖了? 没想到南栋回来又拿来两枝,说是用来炖鸡汤。 南奶奶还是有些心疼。 “那女人,平日有些什么好处在咱们面前?除了……惹乱子!” 好在呀,老二瞧不上她,老大也没娶她,就不是个过日子的女人! 一大早上好好的,非要找借口骂男人、打孩子!吵得四邻难安。 蔷薇娘笑道:“婆婆,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她跟咱们没啥来往,可也没为了些鸡毛蒜皮今天吵明天闹,这就是好邻居了。” “而且咱家年前办那两件大事,吴二哥没等说就早早过来,跟着跑前跑后,小琴娘是没来帮忙,可锅灶和这样那样的,尽咱们用,完事都是她在那边收拾的。” 南奶奶说:“是,她爱干净,不让别人进她屋,办事的时候人们嫌冷,可没少往那边跑。” “对呀婆婆,这就是她的好处了,况且就算没这些事,咱们该帮也得帮。” 南栋说:“我杀鸡去了。” 朱氏进来说:“老大去杀了,二叔忙了半天,歇歇吧。” 蔷薇娘说:“索性叫老大多杀一只,咱们也尝尝人参鸡汤的味道!” 南爷爷笑道:“我听说那东西火气可大了?” “吃多了上火,咱们少放。蔷蔷拿来的都是老参,怕是劲儿更大。” 南栋说:“对了,蔷蔷说炖汤时不用放姜和花椒这些,这些竹林鸡没有腥味,只放盐巴都好吃。” “好,我先去把人参洗洗泡泡。” 鸡汤炖好了,南柱要去送。 朱氏说:“用不着你!我和花儿去送!” 妯娌两个一人端汤罐,一人拿了些别的吃物,出门。 朱氏小声说:“我才不让老大过来呢!” 蔷薇娘笑道:“我也不让他二叔过来!” …… 老吴正愁眉苦脸蹲在院子里。 堂客忽然傻了一样,也不让他靠近,给啥也不吃! 妯娌两个说明来意。 老吴说:“真是多谢了!我正愁晚饭给她做点啥,我也不会做呀!” 蔷薇娘问:“香姐儿呢?” “她跟孙家那个憨憨玩儿去了。” “憨憨会带小娃娃?” “会!香香挺喜欢她那个憨憨叔。” 第327章 二少爷,死了! 蔷薇娘点点头,还能有个人帮忙看孩子,这就不错了。 “对了吴二哥,这鸡汤是特地给小琴娘炖的,你们大人喝,别给孩子,加了些党参,有点苦味。” 朱氏补充说:“那肉馒头能给孩子吃!” 老吴答应道:“好好,我记得了。” 鸡汤的香味吸引了小琴娘。 大概折腾这么久也饿了。 她也没用谁说,就自己起身过来了。 老吴忙过去想扶她,却又不敢扶,殷切问道:“你头不晕吗?” 她却只说:“我饿了,想吃肉。” 老吴拿碗来舀了些汤,撕了一个鸡腿,放到堂客面前。 她也不知道客气,拿起来就吃。 蔷薇娘忙说:“慢点,别烫着!” 她好像对蔷薇娘挺没好感,瞄了一眼,转过脸去了! 老吴尴尬地笑笑。 蔷薇娘轻轻摇了摇头。 一个病人,跟她有啥好计较的。 没一会儿,汤碗见底,鸡腿也只剩下骨头,老吴高高兴兴又给盛了一碗。 蔷薇娘笑道:“她肯吃东西就好,那我们回去了。” 老吴追出来要给银子。 “弟妹,嫂子,你们别糊弄我了,那不是党参的味儿,是人参,这可不能白吃你们的!” 蔷薇娘没想到人家能闻出来。 不过也是,吴家以前也兴旺过,吃过人参也不稀奇。 “党参人参还不都是药吗?能管点用就成!吴二哥要是给钱,我就端走了?!” “这……” “不用客套了,快去看着嫂子吧,你自己也要吃,那些她都吃了可是要上火的!参汤也不能隔夜。” 话还没说完,忽然憨憨抱着香姐儿跑进院子。 “吴二叔!快接孩子!我们家……出事了!” 老吴赶忙接过香香,“出啥事了?你咋跑这一头汗呢?” 憨憨喘着气说:“二少爷……死了!” 三个人三脸震惊。 老吴拉住又要跑的憨憨,“谁?你说孙宝吗?” 憨憨点头。 “咋死的?” “狼!路上!有狼!” 憨憨力气大,甩脱老吴的手,跑了。 南码头村炸了锅! 光天化日,一个大活人被狼咬死了? 可没人知道细节,憨憨说的都是需要猜测的只言片语! 帮忙去抬尸首的两个村民,吐得面无人色,更是啥也说不出来,提到孙宝两个字都要吐! 既然这样,吃瓜群众们就不打听了! 自个儿去孙家看啊!还做啥晚饭呢? …… 孙家作为爆炸原点,更是纷纷乱乱,一塌糊涂! 孙宝的尸首搁在院子里,蒙着白布,孙家人围着,哭喊声响成一团。 外面围观的人嘈杂成一团。 据胆大一点的看客说,人被咬得不成样子,没剩下啥好肉了…… 有人问道:“谁看见狼咬的?他去哪儿了?咋就遇见狼了呢?” 大胆儿说:“这我可不知道了,我在南边的岗岗上挖野葱呢,看见他们抬着人回来,就追上去看了一眼。” 七宝凑过去,“咋就肯定是狼、不是狗呢?” “七宝,你还打过猎呢!那狗咬人不松口,最多咬出血,狼咬人那是直接往下扯肉吃!对吧?” 七宝阅历浅,也没见过狼吃人,挠了挠头。 大胆儿又说:“狼的劲儿也大啊,就你这小细胳膊,碰到大公狼,一口给你骨头都咬断!啥狗有那大劲儿啊?” 七宝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众人纷纷点头。 其实在他们的内心里,情愿孙宝就是被狼咬死的! 孙家是富户,好多人家田地不够,都是赁的他们家的地。 那个孙老头也厉害非常,可远没他这个二儿子苛刻小气!收租时从来分毫不让、一刻不延! 又爱欺男霸女、老少不尊,没一点好名声。 狼吃了他,那是狼开了眼了! 当然也有理智的柯南型群众。 “早上我看见孙宝了,骑着马,像是要出门,他又不是进深山,那狼没事跑路上去咬他?” 有人说:“对呀,这都多少年没听见有狼下山了。” “二十来年都没人去大嵛山,狼有得是吃的,跑出来干啥?” “哎!会不会打猎打猎,把狼逼得没吃食了?” “你可别瞎说了!大嵛山里咱们没去过的地方十之七八呢!没到那个份儿上!” “依你说,不是狼,是狗?谁家有那么大狗啊!” “老孙家不是养了大狗吗?” “他们自家的狗,咋会咬主人嘛!” “他们家狗都是栓绳子的,我早上还看见憨憨在遛狗呢。” 李有理来了,扒开一条路往里走。 “一个个的没事儿干!都回家吃饭去!” 没人听他的。 南栋跟在李有理后面,一声不吭往里走。 他是受里正之邀,来孙家看看情况。 孙老头哭成个泪人,还撑在那里劝他老娘快回屋呢! 第328章 像狼干的又不像狼干的事 满头银发散乱的孙家奶奶哭得声嘶力竭、气短身乏,仿佛下一秒就要随着孙子走了! 无论如何要看一眼孙子,谁劝都没用! 大伙儿都看着家主。 孙老爷苦劝道:“娘哎!谁这么嘴贱先就告诉您了呀!老太太要是有个好歹,我一个一个撕烂你们的嘴!” “你还骂人!我就这一个孙子了,最后一面都不让见见吗?” 孙老爷没办法,“掀开吧!” 李里正此时刚好走到了尸首前面。 他只往白布下面瞄了一眼,差点当场控制不住要呕吐,一句话没来得及说,落荒而逃! 孙老头头和孙宝的娘,当场就晕了过去。 下人们赶紧抬人进去,忙着掐人中、灌参汤,又是一阵忙乱。 孙宝媳妇早就软在院里不能动了,一时半会儿,都没人顾得上她! 南栋也是强压住心头的烦恶之感,仔细瞧了瞧死者的伤口。 他在北方曾经见过被狼攻击过、命丧荒野的牧民。 伤口确实就像孙宝身上这样的。 可狼是夜行动物,白天轻易不出来,就算是饿急了下山找吃的,也不会大白天就出来吧? 孙老头含泪问道:“是……狼吗?” 南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像野兽咬的,还不止一只,马呢?我去瞧瞧成不成?” “成!憨憨!带南二叔去看看马!” 孙家后院,专门的马厩里拴了好几匹马, 只有一匹马被单独拴在一边儿。 南栋指着那匹马问憨憨说:“是它跑回来报的信儿?” 憨憨看了看,点点头。 那马或许是受了惊吓曾经发狂奔跑,后臀和四条腿上,都有被荆棘刮出来的伤。 “憨憨,你家少爷啥时候出的门?要去何处?你知道吗?” 憨憨只说:“早上,香姐儿来。” 南栋想了一下,应该是吴家出事时,那个小女孩自己跑过来的。” “马啥时候回来的?在哪里找到的二少爷?” 憨憨想了半天,摇头。 南栋又去看了看孙家的狗窝。 四只大狗好好待在那里呢,没有受伤,看着挺正常,憨憨约束着,也没乱叫。 有人说看见四只狗追着孙宝的马去了,看来也不用再怀疑是这几只狗伤了主人。 因为无论是孙宝一个成年人,还是那匹高头大马,一旦被袭击了都会拼死反抗,再凶的狗,也得受点伤吧? 那还真是狼? 这就有点棘手了!不是牲畜就是人,还得有遭殃的! 南栋回到前院。 孙老爷忙过来问:“是不是狼?是不是?” 南栋沉痛道:“恐怕是的。” 孙老爷血红了双眼,喊道: “来人!来人!抄家伙!我要去把狼窝端了!杀光烧光!给我儿子报仇!” 孙家众人忙过来相劝。 南栋也说:“这可不是件小事,还是从长计议。” “我儿子不能白死!我这把老骨头不要了!最不济,也得杀它一窝狼崽子!别拦着我……” …… 南栋出门,找到还没缓过神来的李里正。 李里正跟孙老头问的话一样: “真是狼吗?” 周围人多眼杂,南栋也不便多说,拉着李里正去了他家。 李大嫂好奇,赶过来问道:“孙宝真让狼咬死了?” 李里正一听“孙宝”两个字,顿时又要吐。 南栋说:“嫂子,给李大哥泡碗浓茶,再切几片生姜来。” 老里正依照南栋说的,用浓茶漱了口,又含了一大片姜在口中,好多了。 不禁伸拇指赞道:“南兄弟,还是你遇事有胆识,有主意!我是不成的!真不该逞能!” 南栋说:“我也是在军中锻炼出来了。你不舒坦,咱们晚点再说吧。” 李里正说:“缓过来了!出了人命事,这得报官啊,你说是不是?” “孙家已经把人拉回来了,昨儿下雨,事发地肯定踩得稀巴烂,官兵得多久能来?” “乡官手里没人,不济事!得去县里,最快也得明儿早上了。” 南栋看看天。 “这天阴着,夜里说不定又是一场雨,明早上就啥都看不出来了。” “依你看,他死得不明白?” “我问了,他死在南边的樟树林里,没多远,可他清早出门,马跑回来都快到正午了。” “或许是马受了惊,往山里跑了?” “以我的经验,马受惊多数会沿着路狂奔,而且喜欢熟路,不大会乱跑进山。” “被狼撵着?” “狼跑不过马,这么做费力不讨好。” 李里正摸着胡子。 “那这马耽误了好几个时辰,上哪去了?” “难猜。这像狼干的又不像狼干的事,咱最好先去看看。” “这个时候去?” 南栋看着李里正。 意思是:去不去在你,我只是你请来的助理,该说的说了,接下来咋办,你决定…… 第329章 先有狼还是先有狗 李里正一拍大腿,“走!去孙家借马!骑马去!” “乱成那样,就不去孙家了,我去蔷蔷那边牵几匹来,你叫上林子,再找几个壮小伙子。” “成!干起来!” 看他们又要走,李里正的老婆喊道:“就吃饭了!我炖了肉呢!” 南栋笑道:“嫂子自己吃吧,李大哥这半个月都吃不得肉,给他喝粥就妥了!” 李大嫂呆呆想了半天,不知道南栋这是跟她说笑,还是啥意思呢? 眼见两个人急匆匆出门办事去了,李大嫂喊道:“南二叔!你大哥骑不惯马,累你多照看,啊!” 没人回答她,不知道听见没听见。 这一天天的,都是摊上些啥破事儿啊!等老李回来,快写个辞呈,不干了! 南码头村再往南十几里路,过一片老樟树林,就到了樟树下村。 这是万年县最靠边的一个村,再往南五六里路,就到了嘉禾县地界。 孙宝就是去嘉禾县的一个亲戚家,不想还没出万年县界,就出了事。 南栋他们到达出事地点时,太阳倒是还在,不过林子里面已经黑乎乎的了。 樟树一年四季都顶着浓密的枝叶,这里的树又大又多,说是遮天蔽日也不为过。 还好他们早有准备,几个人随身都带着松明火把呢。 点燃火把细看,地上一片混着污血的烂泥,乱糟糟的脚印有人的,有马的,也有野兽的。 兽印清晰的不多,不过步子大、脚掌宽,可不像是狗能留下的。 其余也没啥有用的痕迹了,南栋就带着两个人追着兽印往西走,没多远,就到了赢川河边。 河宽水深,只能到此为止了。 南林问:“二哥,狼会游水吗?” “你看狗就知道了,水性好着呢!” “那谁知道游哪儿去了!回吧!” “回吧。” 另一个方向,李里正他们追踪了一段路,到了一条溪水边,近处就再也没有足迹了。 南栋说:“看来还真是大嵛山下来的几只狼,没啥看的了,回去吧。” 一路上南栋都忍不住在想,狼不在山上,过河做什么? 河对岸当然也有山,可是那几个小山丘,如何比得大嵛山呢? 他们进村时天已全黑。 不过好多人家的院子里都亮着灯,他们连火把都不用举着了。 有狼下山,家里的畜禽都得经管好。 还有好几个人跑去夏家买笼子。 松落说:“爷爷!留几个笼子咱们自己用吧,我们去把后山的鸡都抓起来!” 南蔷觉得大可不必。 “就是偶然路过的狼吧?要是到了狼进村觅食的地步,笼子可挡不住它们!” “路过的狼?那人也够倒霉的了! “是呀,这运气是不大好。” 可也忒不好了些,狼一般不攻击人,况且他还是成年人,还骑着马呢! 难道并不是个意外? 夏爷爷说:“我听说孙宝可烦家里那几只狗,会不会把狼当成狗,招惹人家了?” 南蔷猛点头:“不得不说,爷爷,您老人家要是当捕快,肯定是一代神探!” 夏爷爷呵呵呵笑道:“这辈子肯定不行了,下辈子再做神探吧!” 松落说:“真有狼……那不行咱也养几只狗?” “你喜欢狗吗?” “还好,叫起来是有些烦,不过确实能唬人,狼来了,也能给咱提个醒。” “养两只也要得,等我寻着漂亮又厉害的狗崽儿,就抱两只回来。不过普通狗见了狼,还不吓得夹着尾巴逃?指望它,没什么用。” 来自远古的血脉压制,难以抗拒呢! “我听说狗以前也是狼?” “我看书上说,狼和狗确实是同源物种,不过先有狼还是先有狗,这倒是难说。” “还有这样好看的书?我也想看看!” “嗯……等我找找。” “这书叫什么名字?” “嗯……我也忘记了。” 夏爷爷说:“以前家里养了只黑狗看家,后来老死了,赢川哭得好不伤心,我就再也没养狗了。” 松落笑道:“公子还会哭呢?” 夏爷爷说:“他不爱哭,从小到大哭的遭数,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南蔷想象了一下小夏延哭鼻子的样子。 那时的他还丑得没法看呢,哭起来会更难看吧? 那时更难看的夏延此时进了空间。 南蔷赶紧说:“养狗也要看眼眼缘,遇着合适的再说吧。我有些困倦,先回去睡了!” 松落说:“您去睡,爷爷也去睡吧!我等他们。” 南蔷说:“不用等了,这个时候还没到 ,那肯定就是明儿办完事再回来了。四个大男人,不用太担心了!” 松落见夫人笑着看她,像是有意的…… “好!那我也不等了!” 第330章 实现了穿越自由 空间里面。 夏延:“猜到我们今晚不回来了?” “咦?你能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能。” “这又是打通了什么隐藏飞行点吗?那我试试能不能去你那边,你在哪儿落脚?” “在四宜斋家里。” “那很方便,我们试试?” “先试试我能不能直接回家。” 直接回家,没问题! 南蔷拍手笑道,“这下方便了,随时随地按下回家键!实现了穿越自由!” 夏延搂过老婆的细腰,“还不算太自由,不过能这样,无论我走多远都好,应该晚上都能回来陪你了。” 这才是最棒的地方! 南蔷也觉得,还是老公在身边比较踏实。 “我让松落和爷爷觉得我不担心狼,其实我也担心呢!” 夏延问:“真能确定是狼?” “我爹和李里正他们去过事发地点了,肯定有野兽,大概率是狼吧。” 夏延点点头。 “刚巧我们今天不在村里,否则松风应该有点新线索。不过孙家的事有些复杂,不惹为妙。” “里正大叔特地请爹爹去孙家看的,我爹一惯热心,看待村里的人都像看待兄弟,也难袖手旁观。” “去就去了吧,也无所谓。” “嗯。还有一件事呢,你们前脚出发,后脚小琴娘就磕到了头,人倒是救醒了,可是看起来啥也不记得了!” “脑震荡?” “四爷爷说是什么脑髓受震,一个意思吧?” “差不多吧,等我回来去看看。” 南蔷笑道:“这次又碰到对口病症,你在村里的神仙地位更加稳固了!” 夏延拉过爱妻小手,“姑娘,随本仙来!带你飞飞!” 试过他可以回,再试她能不能去。 又是一举成功,两个人瞬间一起到了四宜斋家里,过程无比迅捷、丝滑。 南蔷开心地在她的大床上翻滚了几下。 “上仙道法高深,佩服佩服!孙悟空想飞,还得先翻个筋斗呢!” 夏延微微一笑,“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千岁高龄了,说是神仙也未尝不可。” “我可还留恋着人间烟火呢,每一天每一刻,都过的经心经意的,我不要做神仙,没甚趣!” “我修炼千年,所求唯你,做神仙做妖怪还是做个凡夫俗子,都无所谓。” 他眸色深深,藏着万千星辉。 南蔷环住老公的腰。 “我也一样!” 眼神牵缠,丝丝缕缕勾勾连连…… 南蔷使劲摇摇头:“画风不对!打住!等我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夏延笑看着急坏了的小女人。 “放心!本仙的禁欲大法,岂是白白修炼的?” “你练过,我可没练过!” “这么说,其实娘子也熬得甚苦……” 女人到底容易醒神些,再加上半杯温水,理智重新回到大脑。 “对了,今天丰富的事怎么样了?” “师父收了。正好有个师弟要备战春闱,进京去了,空出一个席位。” “丰富小弟有点小运气嘛!” “师父挺喜欢他,说学问功底倒是罢了,字写得不错。” “呵呵,你可知道他的习字启蒙师父是谁?” “小妹?” “对了,正是他二姐!薇薇从小写字就比我好看,我娘亲说,她小手有力气,笔就格外听话。” “薇薇的字确实有型有体,就像她的个性,很鲜明。” “我这个小妹,有点刚硬。” “刚硬不怕,她聪明机灵,足可弥补。” 南蔷又躺回床上。 怀了孕,人真的变得懒懒的。 她以前为了管理身材,能走路不坐车,能站着不坐着,能坐着就不躺着。 现在,几乎就是倒行逆施! “刚开始还觉得这床垫舒适无比,睡过了星级酒店的床才知道,咱们这个席梦思还有很大技术缺陷啊。” 夏延坐到床边,笑吟吟看着老婆。 “那以后每次都去酒店开房好了。” “那还不如买一张顶级的床垫,放到家里。” 夏延替老婆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鬓发。 “也好啊,晚餐吃的啥?要不要去吃烤鸭呢?” “不太好吧?我跟晓菲说了,这几天跟原来的导师做课题,暂时没空见面,过几天约着去吃烤鸭。现在瞒着她,偷偷去吃?” “瞒着她,去偷吃!” 南蔷笑着捶了她男人一拳。 却被拉住又亲昵了一番。 南蔷偷偷算了一下时日,她现在孕九周多。 买来的孕期宝典上说,孕中期即十四到二十八周之间,同房是相对安全的。 再有一个月,给饥渴的男人和饥渴的自己,开开荤吧! 她刚才不敢承认自己也熬得苦,当然更不敢跟男人说,她昨晚都做了春梦了…… 打住打住,想想别的,想想别的! 第331章 韶华如驶,岁月薄凉。 两人一起穿越到了现代。 南蔷今晚吃得比较饱,想想烤鸭,似乎莫得啥兴趣,恐怕吃着不香甜。 倒是她自己穿越回来那次,时间紧任务重,旧城街还没逛够、没吃够。 “老公,我们再去一次旧城街吖?” 夏延无可无不可。 “走呗。” 今日非周末,步行街上的人不算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可以拉开。 每个人的气场自由安放,不会相冲,不会有领地随时被侵犯的怒意,也不会有随时要被陌生人碰触的担忧。 这样逛街就很舒服,可以逛久一些。 其实这种小吃街现在各地都是大同小异,有它成熟的商业格局和标配店铺、摊点。 真正的地方特色,有时反倒只能藏于深巷。 旧城街主步行街四周的小巷子里,往往能撸到宝藏店! 其中一家只做现烤的江南名点“蟹壳黄”烧饼。 口味只有咸、甜两种,一对老夫妇、守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门脸,生意好得不得了。 南蔷无意中吃过一次,可以说,终身难忘! “那种烧饼不同于别的,它的口感外酥却不掉渣,里软软到一抿就化!保证你喜欢!” 南蔷拉着老公,寻着记忆中的路径,去找那家无名蟹壳黄。 “我记得他家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法桐,烤饼的大铁桶就挨着树。” 夏延说:“你看看,一条街都是法桐,都很大棵。” “诶呀,时间太长了,人家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嘛!” “那么喜欢,不常来吃吗?” 南蔷摇摇头。 “穷鬼的生活,你不懂。” 夏延摸摸小女人的头。 “我懂……哦,对,翁先生不同意店里送饭过去,更不同意厨师去学孰做。” “很坚持?” “嗯。我也过了十几年苦日子,实话说,也有可取之处。” “好吧,学孰是人家的,不同意就不同意呗,不行就单独给丰富送饭。” “嗯,茗哥安排了,放心吧。” “没有指定文哥武弟吧?我看他俩不太乐意为小弟服务呢。” “没有指定,就说谁空了谁骑马去送一下,没多大的事。” “顺丰一号去看了?” “去了,董事长大人的手谕,也带到了。” “呵呵……我……” 夏延忽然打断老婆的话,“宝,你看三点钟方向。” 南蔷扭头看去,窄窄的老街对面,一棵断头法桐后面,有家店面。 “有鹅?” 再看门头logo,一只肥鹅。 十分像之前他们在寒烻书店里买的那张贺卡上的吊饰! 那只神秘的鹅! 南蔷停下了脚步。 不知为何,她有种想过去看看、但最好还是走得远远的感觉。 头也莫名其妙疼了起来。 夏延站在她身前,用身体遮挡住她的视线。 “不舒服?” “你也是吗?” “有一点点。” “那……” “我们回去。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远离。” 千年已逝,韶华如驶,岁月薄凉。 他们的安生日子不过仅此半年。 他们一直在跟命运硬刚,结果呢? 愈发多劫多舛! 可他怂过吗?从未! 只不过在新一轮大战前,容他再享片刻安宁吧! 半年之于千年,实在太也微不足道! 在她尘封的记忆打开之前,怂就怂,无所谓。 夏延半拥着他的女人,往回走。 没走几步,被一个发传单的女生拦住了。 “哥哥姐姐!去我们店里看看吧,近日新装开业大酬宾,吃鹅有礼、买鹅有送哦!” 还没等他们说话,女生赛一张传单就去找下一个人了。 “有鹅新装开业哦!传统广式烧鹅,经典味道,一口入魂……” 南蔷拉住那个女生。 “你们店就是卖烧鹅的?” “也有粤式叉烧、腊肠、白切鸡……” “好,谢谢你!” 南蔷看着老公,“是不是我们太敏感了?有什么恐惧的根种得太深了?你知不知道?” “你知道我的记忆备份……” “那就只是备份,你选的是复制,而不是剪切。” “呵呵……我的大聪明宝,瞒不过你呢!” “你自信掌控能力一流,能左右一切想法,所以干嘛要删除记忆呢?你舍不得。” “嗯,舍不得。” 夏延忍不住拥着女人入怀。 “一丝一毫都舍不得忘记,我要完完整整、清清楚楚记得。” …… “哇!拍到了拍到了!你们好登对啊!照片送你们哟!” 一个搞街拍的小个子男生,递过来一张快照,并且很狗腿地赞美说: “哥哥好帅!小姐姐超美!整条街的人都在羡慕呢!” 这种人的气场如一团火,热力灼人。 南蔷微退了半步,接过照片说:“你不会是自媒体吧?我怕照片曝光,会被公司开除……” “啊……你们……” 两人也没再多说,直接走了。 其实再帅再美,也不是人人都愿意被跟拍。 不过看在照片真的不错的份上,原谅他吧! 这是两个人的第一张合照呢! 第332章 宿敌 “有鹅”店内。 南蔷夏延随意点了些卤味。 南蔷一直挺钟意粤派餐饮,不过今天可没什么心思细品。 进店之后,虽然没有了之前那种不适感,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店面就那么一点点大,一眼就扫清了,就是几个普通的男女,各忙各的, 可那种像是被猛兽盯了一眼的感觉还在,它虽然走了,你却很难当没事发生。 轻轻一嗅,仍然能闻到风中的、属于食物链顶端的味道…… 南蔷低声说:“会不会是哪个路人?” “或许是吧,如果不想吃,就去找找别的。” “没什么食欲,也没动,打包吧,给随意吃。” “你倒常常想着她。” 南蔷笑了笑,没多说啥。 她内心总是有种不愿意触及的想法:随意和吴晓菲,应该有某种联系。 虽然未必是她和夏延这样,是曾经被劈开魂灵,但不会没有一点关系。 她想着随意,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两个人走出“有鹅”,没啥心情再去找蟹壳黄了。 而且好几个地方看着都像那个曾经的烧饼店,或许他们早就搬走了。 寸土寸金的旧街区,没有一个高利润的买卖,是很难顶得起房租的。 无名蟹壳黄之所以生意绵绵,当然是味道一流,还有一点就是它的价格很亲民。 老巷里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走过路过的上班族学生党们,随手买几个去做早点、做零食皆可,好吃不贵,能吃饱还能解解馋。 回到主街区。 寒烻的书店也还在。 不过这里目前姓顾,是顾夫子的店。 他们也不再享有vip停车位。 夏延问: “上去坐坐吗?” “今天不想去了,有点累。” “好,那就回去吧。” 他们的车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上车后也懒得再开到别处去,就直接进了空间。 随意说要把卤味带回去吃。 南蔷听出关键: “所以,你们在那边是有实体的,对吗?” “当然有,要不然吃不能吃喝不能喝,活着有啥意思?” “精神剥离出来后,肉体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吗?” 随意看了南蔷一眼。 “你们进出空间不是也有这样一个剥离的过程吗?那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呗。” “来,对着鹅腿发誓,说你说的是实话,不然一辈子吃不到烧鹅。” “别这样嘛!” “人生那么短,千年也不过弹指一瞬间,真诚些,没那么累。” “好吧好吧,可以给肉体设定一个简单的程序,让她继续工作。” “比如,重复说一些话、做一些动作?” “对,可以。” “没有灵魂的流水线工人,明白了。” 夏延也明白了。 “那个发传单的女生?” “应该是,我注意到她一直像个机器人一样卖力,看着很敬业,可是……” “说的都是最先编好的话术。” “嗯,机器人毕竟不是人……呵……”南蔷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回去睡吧。” “好,去睡我们的大床房!” “好久没泡温泉了,要不要稍微泡一下?” “晓菲说孕妇不能泡温泉,我最多十分钟。” “那就一起,即泡即走。” 南蔷被逗乐。 心里舒坦多了。 她的男人,一直都知道关注她的情绪,这很令人温暖又欣慰。 回到四宜斋。 夏延问:“刚刚的话题为啥不说下去了?怕随意听吗?” “她在你背后给我使了一个眼色。” “难怪。看来我们又触及到核心问题了。” “嗯,每次她这样顾虑重重,都是这个原因。” “越限制,我就越要知道终极秘密!” “受制于人的滋味,确实不大好。” “谁愿意头顶悬一把利刃生活?” 南蔷听到这个,颤抖了一下。 夏延把人搂紧。 “别怕,这一次,我们离目标很近了。” “嗯。说回那个传单女,她应该是在我们有所察觉后迅速剥离了。” 夏延轻抚着女人的后背,“应该是这样。” “延哥,我虽然没有了以往的记忆,但我能感觉得到,这个人应该是我们的宿敌,我们才会把警惕刻进dna。” 夏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继续。 南蔷搂过他的颈项。 “是不是啊,老公。” “你别这么看着我。” “为啥?” “我会想亲你!” “你呀!真要给你买个通房丫头来了,免得一直骚扰我!” “我才不要什么通房丫头,无味的很。” “哦?这么说,是曾经有过啊!” “我跟你说,这世上看着最自由那个人,他是最没自由的。” “你说皇帝?” “嗯,说偏激一些,后宫嫔妃只是生育工具,皇帝呢,就像种马,他们的共同任务,就是延续皇族血脉。” 南蔷翻过身去,不理他了! 夏延想把人翻回来,没成功。 干脆自己跨过去。 还好这个床大。 “傻子,我说的是别人,又不是我……吃醋的样子,看着更好亲了!” 第333章 竹鼠 早上,松落的眼圈有点黑。 南蔷笑道:“你没睡好?也不用这么担心呢!” 松落说:“我晚上一直觉得后山有动静,想起来看看,又怕把大家都吵醒,就没怎么睡踏实。” “早上看看,鸡鸭兔都好好的吧?” “呵呵……” “今晚只管放心睡,那么多家禽,狼来了吃几只就吃几只呗!” 夏爷爷说:“狼倒是没看见有,黄鼠狼可是不少。” 松落说:“对了,我今天早上去林子里转,看到这么大一只老鼠!门牙这么长!吓我一跳!” 夏爷爷和南蔷都笑了。 夏爷爷说:“那是竹狸,也叫竹鼠,我它只吃竹子。” 南蔷说:“我听说竹鼠的肉很鲜美。” 郭师傅在旁边说:“那东西也能吃?山上可多了,我没见谁动它啊!” 南蔷说:“哪天弄一只尝尝就知道了,就是不太好抓吧?” 竹鼠不是她放养的空间动物,不受她意念左右。 松落就在那边笑。 南蔷也笑:“你不会把早上那只抓住了吧?” “我怕它是来偷鸡蛋的小贼,给打死了。” “好嘛,又有野味吃了。” 松落兴奋了,“那我再去找几只!” 说着就要走。 南蔷说:“你吃了饭再去啊!” 夏爷爷说:“可注意别让它咬到了,那两颗大板牙不是玩的!” 松落点头答应。 饭后,郭师傅扛着镢头、背着竹篓,日常去挖笋。 夏爷爷今日精神头好,也要去。 “冬笋吃不了几天了,春雷一响,就要吃春笋咯!” 郭师傅说:“那我今儿多挖几个,回来配上雪菜和肉沫,蒸包子吃。” 松落要跟他们一起去,找竹鼠。 郭师傅也是满脸不相信的神色,还不自觉带着点嫌弃。 “那玩意儿不就是大耗子吗?那能吃?” 南蔷说:“跟耗子还是不太一样,能吃。” 夫人说能吃,那肯定能吃! 郭师傅笑道:“那就去呗,多搞几只!” 南蔷问周嫂:“要不你也去山上溜达溜达?” “我不去了,还得收拾收拾!” “别收拾了!锅底儿都要拿起来擦擦了!一起去吧!” 郭师傅也鼓动说:“去吧。” “夫人一个人在家怎么行呢?” 南蔷说:“我也不在家,待会儿回娘家转转。” 周嫂便活了心思,笑道:“那我也去,我们年年春天采一种叶子,晒干了煮茶喝,不是茶叶,也没有啥苦味,很香。” 南蔷也知道那种茶。 叫什么,大伙都说不清,没闲钱买茶吃的农家,基本上都是喝这个,就叫它“土茶”。 据说这茶能健脾生津,而且老人孩子都能喝,不影响睡眠。 于是周嫂也背了一只竹篓,四个人组成一个奇怪的组合,准备一起进山。 松落不放心起来。 “那我还是先送您回娘家,再上山。” 南蔷拗不过大伙。 其实她也没准备回娘家,不过是想把人都支走,再去体验一下穿越自由。 现在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只好让松落陪着先回娘家。 两人在村口遇到了卓仁,老远就跟她打招呼。 “南队!回娘家去啊?” 南蔷笑道:“卓捕头来得够快的!辛苦了呢!” “辛苦啥,吃的就是这碗饭!” 卓仁身后认识或者不认识“南队”的人都走了过来,一一问好。 头儿都这么客气,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卓仁说:“这是从哪说起,光天化日的竟然有狼!” 南蔷说:“昨日里正大叔和我爹去过出事的地方了,卓捕头如果要叫上他们,我正好带个话!” 卓仁满脸堆笑,“那是求之不得!那我们在孙家恭候令尊!” “卓捕头不用这么客气。” 南蔷还没进家门,就看见老爹早就被别人喊了出来,要往孙家去。 南蔷想起夏延的话,低声说: “爹爹,孙老头和那个憨憨关系不一般,憨憨也未必真傻,爹爹行事留个心眼才好。” 南栋点头,“知道了。快进去吧,外面冷。” 蔷薇娘听到闺女的声音,出来迎了进去。 南蔷看娘亲又在裁裁剪剪,问道:“娘亲又做啥呢?整天忙着。” “给薇薇做一件单衣,个子长得老快,眼看衣裳都短了。” “也还早吧?棉衣都没脱呢。” “傻丫头,等你过了六七个月,娘就得给小外孙准备铺的盖的穿的戴的了,别人的衣裳,能动手就早点动手。” “又要辛苦娘亲了!” 啥时候告诉娘亲,小外孙有两个呢?快乐加倍,辛苦也要加倍呢! “这有啥辛苦的,你做不惯,看着就累。” “那我今日就好好跟着娘亲学女红!” “你就坐坐吧!可不指望你这个时候还学做活计,弯腰低头的,累得慌。” 第334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南蔷倒也不是全不会裁剪缝纫。 比起村里别的女孩,她的女红水平怕是也能算上游。 只不过有个巧手娘亲,她和妹妹就一切靠边站。 再说以前家里条件清苦,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次新衣裳,爷爷咬牙买回来的布,也由不得她们姊妹拿来练手。 因此就没啥实操经验罢了。 娘俩做着针线,絮絮叨叨唠些家常。 “大娘今日没在家?没看见出来。” “有人给二龙说了一门亲事,今日要去相看,她大早上就回娘家了。” 南蔷点头道:“李大柱子这一闹,带走了小琴,倒是把朱二龙给解救了。” “各人的缘法吧,没有李大柱子,还有宋崇。” “宋崇才造孽,啥也没捞着,还搭了几两银子。” 南茗说,小琴那个什么表姐表妹的,不是正经路数,拿了宋崇的银子赖着不肯还! 蔷薇娘也知道这事。 “这个宋崇,一肚子乱七八糟的小想法,行事总是有些不磊落!亏得他爷爷奶奶拦着不让娶你,呵呵……” 南蔷笑道:“各人的缘法吧!千里姻缘一线牵。” “就是这个理儿。” 说着话,南栋从外面回来了,脸色有些深沉。 南蔷给爹爹倒了一杯茶,问道:“卓捕头怎么说,他们人呢?” 南栋摇头。 “仵作也验不出别的,只写了‘系猛兽袭击致死’,卓捕头和里正签了名字,让孙家拿去乡里销户籍。” “这就是盖棺定论了。” “嗯。孙家上下都没话说,也只能这样,卓捕头都带着人走了。 “爹爹是还有疑虑吗?” “孙家议定,等孙宝一下葬,就去找狼窝,杀狼崽子报仇。” “狼群可没那么好惹,狼又很会记仇,是不是爹爹?” 南栋又是轻轻摇头。 “哪怕军队遇到狼,都是各行其道,轻易不招惹。” “孙老头是个精明人,不然也当不了家主,他会不懂这个?孙家人都听他的?” “我听他们私下议论,也怕后患无穷,不过这事外人也没办法劝,所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是呀,谁劝就显得谁没人性,且看孙宝下葬后孙家怎么说吧。” 父女两个眼神相对,知道彼此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南栋说:“孙家,尤其是孙宝他爹,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把仇给报了。” 南蔷说:“好像要给谁一个交待、息事宁人?” “是这样。若说报仇,不该细细找出真相,找到真凶?” “他想要人人都盯着狼,不要看别的?” “正是!这就很让人疑心。孙家老太太和孙宝娘倒是一直嚷嚷,不信白天有狼,更不信孙宝骑着马还被狼撵上。” 蔷薇娘说:“这话才在情在理。” 南栋说:“花儿你说得太准了!就是!孙老头的做法,不合乎常情!” 蔷薇娘微微一笑,“你们爷俩掰扯吧,我去给闺女琢磨点好吃的。” 南蔷拉住娘亲。 “郭师傅都准备好了,我回去吃。” “你不是说他们都去后山了?” “爷爷找冬笋可快了!要不了多久。娘亲歇歇吧。” 南栋喝完一杯温茶水,说:“爹和大哥去地里干活了,我也去了。” 蔷薇娘说:“换件衣裳,干活穿的鞋子在廊下晾着呢。” 南栋换好衣裳鞋子,扛了一把铁铲要出门。 南奶奶走出来说:“老二,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就别去地里了,把靠墙那片菜地翻一翻吧,菜都薅完了。” 南栋自然听老娘的安排,就不出门,在院子里翻菜地。 南蔷看太阳好,说道: “娘亲歇一歇,咱们去晒晒太阳!” 蔷薇娘说:“你怀着孕,是得多晒晒太阳,娃才长得壮实!你先去,我缝完这几针就来。” 南奶奶坐在小竹椅子上,手里拿着纳了一半的鞋底。 看见孙女出来,拍拍身边一张大的椅子,“蔷蔷!坐这里!你娘给你做了一个软垫子!” 南蔷就坐到奶奶旁边。 “奶奶给谁做鞋呢?” “给你爷爷做一双春秋鞋,眼看天热了。” “爷爷的鞋子要这么大吗?我还当是小叔的呢!” “你爷爷老了,鞋子得穿大点的,要不然走路多了就嚷嚷脚疼。” “哦,原来一个人的鞋子,不是一辈子都是那么大!” 南栋说:“有人不会变,你爷爷是干活多了,累的,脚底板变宽了。” 南蔷若有所思。 “走路多了,脚底板就会变宽?” 南栋说:“当然了!你看咱家那牛!” 南奶奶笑说:“臭小子,拿你爹跟牛比着说?” 南栋哈哈大笑,“娘!我这不是给蔷蔷说道理嘛!口急了些!” 第335章 斩乱麻,就得快刀! 南奶奶又想起刚才的话茬,说: “你小叔的鞋不用我做,都是你娘亲的事,我做的鞋粗糙,怕你小叔穿着不体面。” “奶奶做的也好,哪里粗糙了。” “你娘亲做的活儿针脚细密匀称,一般人都比不上的!你大娘不行,你小婶婶就更别提了!” “大娘会干农活,小婶婶会给人瞧病,这两样本事,我娘亲可没有。” 南奶奶笑道:“奶奶现在懂事了!看人不能看短处!你娘亲说的!” ……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是失忆之后的小琴娘。 穿得有些邋遢。 老吴要照顾小的,又要照顾她,大概有些力不从心了。 南奶奶看了孙女一眼,又看看儿子,不知道咋开口招呼她。 小琴娘直接朝南栋走过去。 南栋把铁铲插入土中,人没动。 “老吴呢?你一个人出来的?” 小琴娘摇头。 “栋栋!我找栋栋。” 南栋皱眉说:“你找我……找他有啥事?” “找他玩,后山有泡,红了,我找他一起去摘泡。” “泡”是一种野生浆果,熟了之后酸酸甜甜味道非常好。 不过那是快入夏才有的野果。 她居然记得这个了?还记得找南栋一起去? 南蔷走过去,笑道:“你多大了?” 小琴娘不认识南蔷,退了一步。 “我十二岁了。栋栋呢?大婶!栋栋去哪里了?” 南蔷有些生气,“就算你十二岁,你也不能叫我大婶吧?” 南奶奶说:“她喊我呢!栋栋不在家,你去找别人吧!” 老太太的声音明显很冷。 南蔷释然,对,她是喊奶奶“大婶”来的。 十二岁?这就是说,十二岁之前的事,她记起来了? 小琴娘转头,问南栋:“大叔……还是二叔啊,栋栋呢?” 大叔也好二叔也好,都找不出她要的栋栋。 南奶奶放下活计站了起来。 喊着小琴娘的名字说:“四筐!你快回去吧!被你爹看见你乱跑,又要挨揍!” 老太太可不想让她再纠缠自己的儿子了!这女人,碰不得! 小琴娘扭头就跑:“我不叫四筐!我不叫四筐!我不叫四筐……” 南蔷有些想笑。 一个曾经也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她的小名叫四筐! “奶奶,她怎么叫四筐啊?真叫这个名吗?” “可不就是真的,他爹取的,三个姐姐叫大筐、二筐、三筐。” “她爹是跟她们有仇吗?给自己女儿取这样的名字?” “说有仇也差不多,她娘当年大着肚子,非要嫁给她爹,把人家大娘都气死了!” “还有这样的事呢?” 真够狗血的! “真事!当年闹得满村子人天天说道她们家!她娘嫁进去后,一个接一个生闺女,她爹又不高兴,就给女儿取名叫筐,想筐一个弟弟来。” “哦哦,原来‘筐’跟招弟、领儿都是一个意思。” 难怪了。 也难怪她性格野,原来也有渊源。 蔷薇娘走了出来。 那女人别人不记得,偏偏记得栋栋!这可真是…… 南奶奶生怕儿媳妇不乐意了。 “花儿!她现在有病呢,她都不晓得栋栋就在眼前,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的婆婆。” 一点旧账,早翻篇了! 何况都是那女人一厢情愿。 南栋当然更怕他家花儿不高兴。 “明儿我告诉她,栋栋已经成亲了,搬到别处去住了,栋栋媳妇叫花儿,长得可好看了!” 当着婆婆和闺女的面,蔷薇娘面红耳赤笑道:“你少说话,少给她看见,好多着呢!” “行!明儿我出门先往东走!不管去干啥!” 南蔷看着奶奶,悄悄抿嘴笑。 老爹可真会哄老婆! 难怪能追到见识卓越、长相不俗的官家小姐,而且那么多年不在家,娘亲都心如止水。 遇到最好的良人、经过最好的时光,足以安慰平生! 南奶奶在那边笑道:“你爹不揍你?放着近路不走,要去绕圈子!” 南栋说:“我提前出门,在路上等着爹!” 因为小琴娘就在隔壁,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不大。 说话的间隔,还能听家小琴娘哭哭唧唧地在隔壁说: “我不叫四筐!” 老吴在那里轻声细语哄劝,也听不清到底在说啥。 几人听见也权当没听见。 治重病,当下猛药。 斩乱麻,就得快刀。 南奶奶的做法一点没错。 倘若因为她有病,就姑息,一次又一次,她可就又顺着旧路上来了! 对她,对吴家和南家,都无益,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南蔷怕家人们多些无谓的担心,说道:“延哥回来我叫他去隔壁瞧瞧,她病好了就没事了。” 第336章 都是鼠辈…… 快到正午时,南蔷的太阳也晒够了,起身回去。 南栋要去送送闺女,闺女拒绝了。 “又不是多远的路,爹爹还是趁着天气暖和,快干活儿吧!呵呵……” 南奶奶说:“这又不是啥急活儿,啥时候干都行,让你爹送几步,妥妥当当地回去。” 南栋才放下铁铲,松落可巧就到了。 有她伴着,家人们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慢悠悠往回走。 南蔷说:“大白天的,你不用跑来跑去,就这几步路,都走熟了。” “郭师傅和周嫂做饭呢,我闲着也是没事。” “抓到竹鼠了没?” “爷爷说白天不好找,活的也可不好抓了!我打瘸一只背了回来。” 到家,南蔷看了看那两只大竹鼠。 “这么肥?一只够炒一大盘了!” 夏爷爷说:“我年轻时也抓过,这么肥壮的少见。” “您吃过?” “吃过!以前村里人都吃,竹鼠肉可不比兔肉,野鸡肉味道差!” “以前都吃?那为啥后来就不吃了呢?我在家时就没吃过。” “有一年闹瘟疫,山上的竹鼠死了不少,就有人说,瘟疫是它们带来的,那之后就很少有人敢吃了。” 听得南蔷也是心里一紧,老鼠会传播鼠疫,竹鼠会不会?都是鼠辈…… “那咱们……还敢吃吗?” 夏爷爷笑道:“没事,这几年收成不好,好多人家又在吃它了,没毛病!就是抓的时候别叫咬着了。” 松落说:“爷爷在山上跟我说了好几次,宁可抓不住,不能让它急了咬人。” 南蔷还是有些担忧。 得去百度一下才行! 郭师傅说:“吃完午饭我就宰了收拾干净,晚饭大伙都回来了,炒来下酒!” 松落说:“炖一只!尝尝不一样的味儿呗!” …… 南蔷回房后立即进了空间,夏延也随后就到了。 “咦?你身边没旁人吗?怎么也进来了?” 夏延说:“我在书房,等会儿师父和戚大人、薛神医要来。” “哦,快中午了,午餐安排上没有?” “订了醉八仙的外卖,呵呵。” “妥。这三位都来,今儿是要说事情呀?” “或许吧。你进来做什么?” 南蔷说了竹鼠的事。 夏延也不懂这个,两人一起在网上搜了一下。 原来古人就吃竹鼠了,还取了很高贵的名字叫‘璞肉’,最早能追溯到上古时代去,半坡遗址就出土过很多、被啃过的竹鼠骨头。 这玩意儿还不是普通人能吃的! 夏延说:“那就放心吃,别被咬伤抓伤,清理干净,煮熟。” 这下南蔷放心啦! “晚上能回来吗?” “能,午饭后就没什么事了。想吃啥要啥,我去买了带回去。” “没啥,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嗯。” “嗯还不走?我也要出去了。” 夏延把人抱住。 “我们才结婚几个月,弄得像老夫老妻一样!” “唉……你这一腔幽怨,啥时候能……唔!” 夏延释放了一点点幽怨,眼神略略有了些欢愉。 “你这没心肝的小女人!” “诶呀亲,夫妻也有很多种相处模式,试试当我是兄弟!” 夏延皱起眉尖。 “生了娃,再跟你好好探讨这个问题!” 南蔷伸手勾住她男人的脖颈,“昨晚不是一起睡的?搞得像失散多年似的。” “相见争如不见!” 女人主动送上香吻一枚。 知道他喜欢! 再送一枚。 “去吧,客人们要来了!” “嗯,饶你一回!” …… 夏延离开空间,直接下楼。 南茗的声音已经从前面传了过来。 酒菜自然都是店里最好的。 夏延笑道:“劳烦茗哥亲自送来,惶恐!” 南茗说:“你说不方便在店里吃,我还不明白?叫别人送来再撞见贵客,多生口舌。” “茗哥想得周到!” “客人还没到呢?那把汤罐放炉子上滚着吧。” 李嬷嬷赶紧过来接了汤罐,“我来!” 主人都不怎么在家住,她能表现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周嫂就好了,年前跟着去做活儿,年后又去了,净在主人眼皮底下转! 南茗关照说:“嬷嬷慢着些,汤多,还烫手。” “唉唉!您放心!我垫着手巾呢!我们这些人也是没用,来个客人,连饭菜都煮不好。” 夏延说:“待会儿你们都准备好,就到前面去吧,不叫不用过来。” 李嬷嬷答应道:“好好!你说给他们,都不过来!” 南茗问:“菜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弄几个。” “四个人,足够了!” “那我走了,有事叫小瓜去找我。” 小瓜是李嬷嬷的儿子,在四宜斋书店里当伙计,为人机灵勤快,算是得力之人。 夏延点头答应,送大舅哥出去。 第337章 一切都没在预想的方向 三位贵客随后即到。 用过酒饭,摆上茶点,闲杂人等都撤了出去,谈话渐入主题。 翁先生身为夏延的授业恩师,话题还是得他先说起。 之前师徒二人见面,就说起过戚大人。 翁先生的意思,今后夏延的事就不必瞒着他了。 多年老友,这一点还是信得过的。 夏延没意见。 反正他不戴面具,这事迟早瞒不过知县大人。 他虽然是地方小官,没甚机会面见君王,可当年也是经过殿试、吃过御宴的进士出身,见过先帝。 据他说,当年官场得意的时候,也见过一次当今圣上。 翁先生切入正题,说: “老戚,咱们接下来要谈及一些掌故,我叫你老戚,不是戚知县、戚大人,就是只当你是位老朋友!” 戚知县说:“明白!从进这个门开始,我就是戚卫,不是什么大人!” “好!这件事,事关在座诸位的身家性命,出了这道门,不能泄露只言片语……” 戚大人竖起三根手指,起誓道:“戚某必定守口如瓶!如有……” 翁先生笑着按下老友的手臂,“这倒大可不必,若信不过,今日不叫你来便是!” 薛神医说:“咱们先不说,戚兄猜一猜,是什么事。” 戚大人看了一眼夏延。 “夏公子从北方回来后,我是第一回见,然而……却有些面善!难道是因为这个?” 翁先生说道:“就知道瞒不过老弟的眼睛!是不是很像?” “岂止像!若不是翁兄在前,公子又先开口叫了师父,我差点就拜下去了!还以为是君上私访到此!” 翁先生也就不绕弯子了。 “老弟还记得十几年前的宫廷巨变吧?” “你是说,重华宫大火?难道公子……” “是,公子被我一个徒弟救出重华宫,辗转来到万年县。” 戚大人赶紧离座,“七皇子在上,受戚某一拜!” 夏延也起身离座。 “身份未定,您不必如此称呼!” 戚大人有些不大了然,看了看翁先生,又看了看薛神医。 “身份未定?” 翁先生拉着老友坐下。 “公子当年离京时身受重伤,勉强挣得性命,之前的事一概不记得了。” 说来也奇怪,夏、寒合体后,记忆回归,可夏延还是找不回那段皇宫生活的记忆。 他甚至怀疑,他就不是什么七皇子…… 戚大人若有所悟,“那就难怪了。” 翁先生说:“今日找你来,倒不是拉你谋划什么大事,公子暂时也没有打算如何,就是眼见上元将至,有位熟人要来万年县了。” 戚大人一听就明白了。 “冷公子?” “对,这位公子的身份,老弟知道吗?” “他……” 夏延说:“他是当今皇帝的堂弟,荣王府的公子,本名寒霏,封号平南亲王,是京里最年轻的亲王,很得圣眷。” 戚大人暗舒一口气,这倒不用他说了! 不是他畏惧权贵,实在是这位亲王,对他也是十分坦诚相待,不该私自说出他的秘密。 翁先生和薛神医反倒惊诧了。 薛神医说:“公子去了一趟京城而已,还是求医,居然连这些都打听清楚了?” 夏延解释说:“凑巧在京城遇见他,去他府里做客时,下人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就全盘托出了。” 翁先生摇头道:“我只说不要与他深交,怎么进了京,还近一层了?” 夏延欠身说:“实在凑巧,再一个,二弟他也是个至诚君子,对徒儿真心相待。” “你叫他啥?” “二弟,我们已经结拜了。” 翁先生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 “你呀……唉!” 夏延索性也和盘托出,免得师父再受惊吓。 “弟子还有一事,没敢禀报师尊。” “拜胡博士为师吗?你说了,这不是坏事。” “不,弟子在琴艺比赛后,见到了皇帝。” …… “皇帝很赏识弟子,答应今春下特旨,招为……翰林院学士。” …… 多少茶,也压不下翁先生的惊了! 绸缪半生,一切都没在他预想的方向! 薛神医还算淡定。 “那公子打算应诏?” 夏延摇头。 “内人有了身孕,我不能离乡。” “哦……这个我倒是听说了。” 戚大人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说啥好。 劝人家去吗?人家可不稀罕这区区学士的身份!也未必愿意去辅佐那个曾是冤家的皇兄! 七皇子是正宫所生的皇子,身份非同一般,据说是当年登基呼声最高的一位皇子。 或许因为最高吧,被人害成这样! 现在虽说容貌恢复了,仪表堂堂,才华横溢,可离那一步,天摇地远啊…… 第338章 买个小丫头吧 夏延见师父不言语,知道他是一时想不开。 “师父,我之前就说过了,个人得失,比起天下平定,实在是微不足道。” 翁先生苦笑摇头,“为师也不过是尽力而为,你是掌舵之人,我们听候差遣就是。” “师父……” “师父也不是非要你举旗造反、重整河山,可你看看如今这世道……罢了,先说眼前的事情吧,那位王爷面前,你打算如何支吾?” “我有办法让他打消疑虑,师父放心。倒是戚大人那边,他若问起来,有些不好搪塞。” 戚大人点头道:“南安亲王看着不拘小节,洒脱自在,实际上可是精明之人,他手下那些人也非同等闲。” “他若是要查下去,公子的身世履历恐怕总有些蛛丝马迹若合符节的地方,或者,我想办法捏造一个户籍?” 翁先生说:“不妥!他若查到你头上,这些事瞒不住。” 薛神医说:“公子还戴上面具吧。” 夏延摇头,实在不想戴。 十分不适,又闷热又紧绷,说话都要费力扯动脸上的肌肉。 “我不戴面具已有一段时日,忽然又戴上,人人都会有些疑心,冷知阳反倒更快来查问了。” 戚知县说,“有了,我进京面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我只说近年来老眼昏花,没看清公子的长相。” 翁、薛两位都点头。 “实在没有良策,也只能如此。” 夏延说:“不妥,恐有不打自招之嫌,不如这样,等他来了,大家碰碰面,大人只说也是头一次见我本来面目。” “之后主动去找王爷,说出心中疑惑,那时他已然相信我杜撰的身份,反倒要替我遮掩。” 翁先生说:“你这杜撰的身份,就这样可信?” “师父放心,我自有办法。” 为了公开露面、行走无忧,得想点绝招! 戚知县说:“那入翰林院的事如何应对?抗旨不遵,可是有罪责的,万一……” 夏延说:“我已请王爷出面代为说项,那学士又不差我一个,应该不难推脱。” 翁先生露出一丝苦笑。 戚知县也心情复杂。 多少自认有才干的读书人,苦读几十年、拼搏大半生也难进入翰林院,有人却因为妻子有孕,推拒不去…… 当然,他那样高贵的身份,自然也不稀罕做一个翰林学士。 几项大事就算议定了。 翁先生要回去授课,戚知县公务繁杂,都告辞了。 薛神医留在最后。 “公子,我看你这肌肤有些细嫩,有太阳要晒一晒,也要常出来吹吹风,现下不怕了。” “好。” “要逐步慢慢来,倘若一直这样细嫩……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可总不能一辈子护着。” “明白。” 不能一辈子护着?媳妇儿可说了,护肤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业,防晒是防老第一要素!男人也不能太随意。 媳妇的话当然要听。 至于神医的话……当面听听就好了! 薛神医又说:“有了!公子就说这面相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我没见过皇帝,造出一样的脸来,也不能算有罪吧?” 夏延微微一笑,“倘若王爷说,这样多有不便,还是再造一张吧,那时如何是好?” 薛神医表情凝固了一瞬。 “那倒是不好开交了。” “或许要神医给别人也整改一张完美面容,神医有把握吗?” “咳……老夫还是回去教徒弟、啃医书为要,不给自己找麻烦了!” 薛神医也走了。 松风过来问啥时候能回去。 夏延问了问交待他们做的事,也都妥当了,主从四人便启程回村。 李嬷嬷跟着一路往外走,边走边问道:“公子和夫人啥时候回来住啊?” 郭师傅和周嫂回来没敢多嘴,这边几个人还不知道南蔷怀孕的事。 夏延说:“你家夫人爱住在乡下,随她心意吧。” “唉唉!就是咱们几个人闲在家里也没事,要不我们也去村里?” “不用。你们照顾好薇薇小姐就成了,她回来时诸事妥帖些,若要出门,得有人跟着。” “是。就是薇薇小姐回来的时候有限,又不愿意让我们贴身服侍。” 夏延停下脚步。 拿了一大块银子给李嬷嬷。 “你们好好打听着,买个灵透诚实的小丫头服侍薇薇小姐吧。” 女孩子大了,可能是不大喜欢被年长的阿姨啰嗦吧!蔷蔷也不大在这边,买个小丫头给薇薇作伴也好。 这个年代,买卖人口还是合法的……唉。 李嬷嬷也不敢太啰嗦,把主人送到门口,几个人目送他们走了。 小瓜也站在门外。 李嬷嬷招手叫自己儿子: “小瓜!小瓜你过来!” 第339章 哥哥救我! 小瓜跑了过来。 “娘亲这时候找我啥事?还有好多活计呢!” 李嬷嬷低声说: “我跟你说,公子吩咐了,以后薇薇小姐出来进去要有人跟着,这事你给我上心一点!” “我一天到晚在店里忙……” 李嬷嬷瞪了儿子一眼。 “你个傻小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今年十五岁了!还没议亲,你殷勤些,懂不懂?” “娘唉,人家可是主家,咱们是做工的!这身份……” “啥身份啊?她也不过就是个乡下来的丫头!你也不小了,这事自己上上心!” “公子和夫人知道了,不揍死我!” “诶哟!让你殷勤些,又没让你作奸犯科!你不中意她吗?我看你老是偷着看!” “娘!你可别说了!让人听见像什么话!” “这也没人啊,邹先生那耳朵,喊着说他也听不清!上点心,啊!” 小瓜皱眉要走。 李嬷嬷拉住他。 “还有事呢!你看,公子给的。” “这么多银子?” “让我给薇薇小姐买个丫头,回头咱就去找你表舅舅,挑个最好的也不用这个价!” 小瓜说:“不要这么多就还给公子!娘还想克扣下不成!” “说你傻你是真傻,活该讨不到老婆!” “娘不傻,就兢兢业业保住这个饭碗,好得多呢!多少人羡慕的美差!” 李嬷嬷被儿子抢白了,没话好说,赌气回去换衣服去了。 小瓜叹了口气,也转身进店干活。 薇薇小姐长得是挺好看,人又好,大大方方的,不过他可不敢攀这个高枝! 娘亲待在家里不知道外面的事,他是知道的。 张家的少爷李家的公子,惦记薇薇小姐的可不止一个! 还有那个身份神秘的冷大公子,据说对薇薇小姐情有独钟! 他去跟这些人争抢? 抢得过吗? 不过倒是有句话说得不错,近水楼台先得月。 昨日薇薇小姐入学,上元节前估摸着要休沐,早早去学堂接她好了! 就是不知道茗哥会不会去,茗哥若是去了,他可接不到人。 主人走了,李嬷嬷也没什么大事,收拾收拾就又去了前面。 四宜斋也没有掌柜,小事邹先生做主,大事去找翁先生。 李嬷嬷拉着儿子,跟邹先生告了假,说是出去替公子办事。 娘俩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城西五里屯,去找李嬷嬷的表哥。 这位表哥是个人牙子,专门贩卖人口。 他说过,一般好的货色难得,都是留在家里不带去人市。 就等着卖个好价钱呢! 这地方小瓜还是第一次来。 他们家又不是富裕人家,买不起下人。 李嬷嬷的表哥姓曹,曹表舅也是给人做工,跟着去收收人口,或者去人市跑跑腿什么的。 曹表舅今日恰巧在家。 看见表妹来了,呲着牙揶揄道:“你们娘俩咋跑这儿来了?给小瓜儿买媳妇儿吗?” 小瓜听了不高兴,也不给他表舅见礼,直愣愣在一边站着。 李嬷嬷也不高兴,啥叫买媳妇儿?她家瓜瓜可是好孩子,用得着买媳妇儿? 不过得找人家办事,还得忍着气说明来意。 曹表舅只当表妹身上没什么油水,听见是给主家买丫头,态度立马大转变! “走!我带你们娘俩去看几个好的!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 三人一起去了附近一个大宅院。 一进门,就听见里面有哭喊声。 曹表舅说:“这个死丫头!还哭呢!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顺着游廊走过去,哭声越来越大。 曹表舅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折了一根青竹拿在手里。 有人喊道:“小豆!你闭嘴吧啊!老曹来了,有你好看!” 曹表舅要在亲戚面前逞威风,越发走得不可一世。 “咣当”一声,推开了一扇门。 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就是更惨烈的哭喊,说不想卖身。 李嬷嬷拉住一个妇人打听:“既然到了这儿,都知道是要被卖给人的,哭啥?” 那妇人低声道:“长得好!主人要卖给青楼呢!” “这是……逼良为娼啊!” “小声点!”妇人说完,连忙走开了。 李嬷嬷啧啧连声。 为奴为婢自然是苦的,可要是进了青楼,那是一辈子都完了! 小瓜好奇,扒着门去看热闹。 只见里面一个穿着花袄的女孩子,十四五岁模样,哭得一脸泪水,身上的衣服都被打烂了。 曹表舅还在那里发狠呢! 那女孩子见有人看她,哭求道:“救命啊!哥哥救我!我不想做那下流的勾当!” 小瓜听她说得楚楚可怜,不知为何动了恻隐之心。 “娘,你去跟表舅说,咱们就买她吧!” 第340章 我们公子要的人,有人敢硬抢吗? 李嬷嬷也扒着门往屋里看了看。 “长相还要得,就是人家要卖给青楼的,那价钱……”肯定不好商量啊! 那个叫小豆的女孩子十分机灵,无关路人她都要求助,何况听到李嬷嬷她们是来买人的。 她几步跑了过来,跪在李嬷嬷前面: “大娘!大娘必是好人家的夫人娘子!你买了我去吧!他们若是卖我去青楼,我情愿一死!大娘和这位哥哥行行好!救我一命吧!” 这一句“夫人娘子”可把李嬷嬷叫得舒服极了! 咋看这丫头咋顺眼! 听她说话也有条有理,长相也是本分的庄户人家孩子,能合乎公子说的“灵透实诚”那两项。 又问了她几句话,也都答得清楚利落。 李嬷嬷就问表哥: “这孩子的身价银子多少呀?” 曹表舅伸出三根手指,“我给你交个实底儿,至少这个数!要买吗?” “诶哟……这个价在人市能买仨了!” 公子是给了不少银子。 可买个丫头要花多少钱,李嬷嬷心里有数。 曹表舅翻了个白眼。 “一分价钱一分货,那能一样?走吧走吧,你要便宜的到后面去看。” 李嬷嬷没动。 “表哥,我还真看上这孩子了,你也行行好,放她一条活路,再帮着讲讲价……我不能白让你帮忙!” “姐姐,你跟我说这话,那不就外道了!就是花这个价买个丫头,你能做主吗?” 李嬷嬷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给薇薇小姐花钱,公子夫人从不吝啬! 要不女学那么贵,怎么舍得送人进去读书呢?买丫头才能花几个钱。 再说表弟都这么问了,表姐得要个面子啊! “我做得了主,表哥只管去问问。” “成吧,那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曹表舅走后,李嬷嬷又详细问了小豆些话,家在哪里啊,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会做些什么活计啊等等。 曹表舅还没回来,倒了来了另外两个人。 一个人牙子,一个青楼的老鸨。 小豆认识这个老鸨,吓得躲在李嬷嬷身后死活不出来。 不出来也没用,眼看人家就要谈成了! 小瓜跟那个人牙子说:“这位大叔,咱们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我表舅已经拿着银子去找东家了!” 那人笑道:“你说老曹?呸!早拿着银子跑了吧?” 那个老鸨也笑:“小哥哥,这可给你说着了,咱们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我前日就来过了,不信你问这丫头!” 小瓜看看小豆,说:“人家本人不愿意去那种地方,你们可不能硬逼!” 老鸨斥声道:“这可由不得她!走吧走吧,我们葵姐等着看人呢!” 小瓜起身护在小豆前面,“你要逼良为娼,我就去报官!” “你谁呀?官府是你家的?口气真不小!你出门打听打听,有谁敢跟我们葵姐抢人?” 小瓜也来劲了! “我们是四宜斋的!你不妨也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公子要的人,谁敢硬带走!” 这老鸨常年在外面跑,四宜斋夏掌柜的名头,自然听过。 万年县的新贵,跟知县大人也有交情,不好招惹,而且人虽丑,却是她们葵姐想了许久却得不到的男人! “哟!夏公子要的人啊?做通房丫头吗?那可是便宜她了!命真好!” 她语气缓和了不少,可言下之意却是在暗示小豆,跟着这俩人去,也还是一样被玩弄的命! 谁不知道大户人家的通房丫头最熬人青春,还不如待在勾栏院里,至少啊,不会空闺寂莫! 小瓜说:“你别胡说八道!小豆,你别听她挑唆使坏,买你去干嘛,刚才我娘都跟你说了。” 小豆使劲点点头,跟那个老鸨说: “你快走吧!你买了我去,我到了地方就悬梁自尽,叫你人财两空!” 老鸨还有些不死心,这丫头打扮打扮,算得上一流女子,是棵摇钱树! 那个人牙子也是知道夏延的。 吴良惹了他,小命儿都丢了! “既然这样,那大娘跟我去看看别的,好货色多着呢!” 老鸨没办法,只好悻悻而去。 走之前却不忘说一句:“你们自己上赶着要的,可别后悔!也不打听清楚就敢买人!” 小豆看见老鸨走了,又过来给李嬷嬷和小瓜磕头。 “小豆的命是嬷嬷和这位哥哥救的,往后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 李嬷嬷赶紧把人拉起来。 小瓜说:“你别这样,啥救命不救命的,他们也不敢怎样,去不去,还是得你本人画押。” 小豆说:“我死都不会去!” 李嬷嬷说:“好孩子!” 不久曹表舅兴高采烈地回来,“成了成了!还饶了二百钱!这是她的身契,你拿好了!” 李嬷嬷拉着表哥去了外面,说了刚才老鸨的话。 “这丫头是有啥说道不成?那老货咋那么说呢?” 曹表舅骂道:“我呸!该死的老油嘴儿!她是想坏我买卖,故意说的!” “没啥?” “没啥!我们又不是娶媳妇儿,不是给小姐买个丫头吗?没毛病!” 李嬷嬷这才接了小豆的身契,却没接那二百钱,另外又给了表弟一串钱。 “姐说了不会让你白效力!” 曹表舅今日这遭生意赚得圆满!心情不错地说:“带外甥去家里吃了晚饭再走呗!” 李嬷嬷哪肯,带着小瓜小豆,坐车回去。 小豆一路上不停道谢。 李嬷嬷说:“咱家主人不比别家,赏多罚少、恩宽仁厚,又不大在这边住,平时也没什么事,你呀,命还不错!” “不过你记住,暂时别往公子房里去,你只管服侍小姐就成。” 公子夫人都年轻着呢,送一个黄花闺女进去,不大妥当! 或许讨好了公子,可把夫人给彻底得罪了!这事她得先关照好! 小豆问道:“咱家就一位小姐吗?” “哦,咱们公子和夫人才成亲不到一年,还没有生娃,你要服侍的小姐,是夫人的胞妹。” “哦。” “这位小姐知书达理,在女学读书,隔六天回家住个一晚两晚的。” 小豆惊讶道:“那我岂不是连着好几天没事做?” 李嬷嬷说:“你的主要职事儿就是洗洗小姐的衣裳,平常把屋子打扫干净,被褥常洗洗晒晒,等小姐回来,仔细照顾好。” “可也不能没事躺着睡大觉吧?有点眼力见儿,看见啥活帮着干干也就是了。” 小豆说:“是,嬷嬷,我不会偷懒。” 第341章 就想娶这样的媳妇儿! 李嬷嬷见这丫头一点就透,心里愈发高兴。 花了个大价钱,总要跟主人有个交待。 小瓜说:“娘,小豆姑娘的衣裳都破了,你先赶着给她做几件衣裳吧,不然怎么见人?” 李嬷嬷说:“我晓得!公子给的银子还有,索性去给她买几件成衣,现做赶不及。” 小豆懂事地说:“我这件衣裳也是新的,待会儿洗洗缝缝,明日就能穿了!我包袱里面还有旧衣裳换洗。” 李嬷嬷笑道:“小姐的丫头,咋能穿一件补丁衣裳呢?车把式!咱们先去桥头那家成衣铺子!” 回到家,李嬷嬷先带着小豆去了住处,梳洗了一下,换上买来的新衣。 成衣铺的衣裳虽然不如自家做的合身,但总好过小豆身上的粗麻布花袄子。 穿上新衣,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刘大娘在旁边说:“真是人靠衣装!打扮起来一看,好齐整的丫头!多大了?” 小豆说:“十六了。” “诶哟,比咱家小姐还大一岁呢!个头儿可矮了一头。” 小豆低头说:“家里人口多,吃不饱。” 刘大娘又问:“都十六了,咋不找婆家呢?咋就把你卖了呢?” 小豆的头更低了。 “望门寡,克死了两个男人,没人敢娶我。” 李嬷嬷和刘大娘对望一眼,很是感慨了一番。 她们这些出来给人家帮佣的女人,有哪个是好命的呢? 都是没办法,才来干这伺候人的营生。 李嬷嬷说:“不怕!咱们的老东家翁先生,最懂这个……这个算八字,等他下回来了,求他给你算算!” 小瓜找个由头又走了进来,看见穿戴一新、梳洗干净的小豆,心里莫名一跳。 四宜斋又不是那种深宅大院,日常用饭、干活,所有人都是男女不避。 一想到今后能常常看见,小瓜的心就跳得更厉害了。 这姑娘好看! 他就想娶这样的媳妇! 薇薇小姐虽好,就像枝头的玫瑰,扎他一手刺他也够不着,想想罢了! 小豆不一样,小豆就像路边一枝小野花,他伸伸手,就能采着! 小瓜、小豆! 他们的名字都那么般配! 小豆感念小瓜的救命之恩,也不用谁说,主动走过去帮他干活儿。 小瓜说:“不用不用,我一个人搬到前面去就成了!” “我跟着送过去吧,正好各处看看,以后小姐和嬷嬷们使唤,也不会找不清地方。” 小瓜巴不得多跟她说几句话呢! “那走吧,门槛高,你注意别栽了!” 两人有说有笑往前面去了。 走到僻静处,小瓜说:“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吃的。” 小豆说:“这……不合规矩吧?” “诶哟,哪有那么多规矩!晚饭还得一会儿呢,厨房都是我娘管着,刘大娘那人厚道,不怎么言语,没事的!你就说饿不饿?” 小豆点点头。 “午饭就给了一个杂粮饼子,一块咸菜。” “真可怜!以后就好了,咱们虽然不能吃啥山珍海味,可也不赖!咱家夫人是开酒楼的呢!动不动送好些东西过来!” “夫人出去开酒楼?那公子做啥呢?” “公子是个读书人,画画写字,都是一流的!还会武功,你瞧我刚才就提了提公子,那俩人就害怕了!” “是啊!小瓜哥刚才真威风!” “我那是……什么……狐假虎威!” “反正是你和嬷嬷救了我!” “诶,你又来了!” 两人边说边进了厨房,放下手里的东西,先找吃的。 “公子今日回来了,又有客人来,剩了好些点心呢!过来坐下!给!” 小豆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掉眼泪。 “小瓜哥,我做梦都想不到,能到这样的地方来!吃这么好的东西!住那么好的房子!谢谢你!” “你谢过好多次了!用不着!我跟你说,咱家从上到下都不是人家那种拿腔作势的……” 嘚吧嘚吧,说了一堆。 小豆到底刚来,胆子小,又怕给小瓜惹麻烦,匆匆忙忙吃了几口点心就不要了。 “饱了!先干活吧!” “我看你挨打不轻,不要紧吧?” 小豆摇头。 其实她的臀部还有背上痛得很呢!虽然没有伤口,肯定有青紫红肿。 可她第一天来,这么个人人照顾她的好地方,她得争取稳稳当当留下来! 通房丫头什么的,就是多干点活儿吧?只要不去青楼,她干什么都乐意!管他通房不通房呢! …… 小瓜小豆一走,可愁坏了李嬷嬷! 她家瓜瓜,这是看上人家了? 那孩子方方面面是不错,可她八字硬啊!这可碰不得! 说是说,找翁先生破解破解,可这事谁也保不了万一!翁先生也不是神仙! 她就这一个儿子,可不能冒这个险! 再说,瓜瓜还想往上爬爬呢! 这小豆家里穷得吃不上饭,才把她卖了,这样的亲家,以后能有啥指靠!? 这可得趁早跟儿子说清楚! …… 夏延一行四人天黑以后才进村。 家里早已备好饭菜,那两只竹鼠也成了席上的佳肴。 下酒是一绝。 几人冒着冷风骑马回来,吃点肉喝点酒,十分惬意。 一大盘竹鼠很快见底。 后面三人则不同。 夏爷爷晚饭食量很少,也不大动肉食, 南蔷怕野味吃多了对胎儿不好,就吃了几口尝味道。 夏延一个人吃的有限。 周嫂过来收拾,见那一盘肉就动了几筷子。 “剩了这么多竹鼠肉,我去热热给他们哥几个下酒吧!” 南蔷说:“不嫌弃就热热呗,这肉的味道确实不赖!就是太多了,以后分菜的时候,给我们少分些。” 周嫂笑道:““嫌弃啥呀左右就家里这几个人!菜都是按份量分的呢,那边肉不少,就是他们几个喝来劲了,尤其松风,呵呵。” “让他们喝吧,反正明日也没事。” “是。我去热菜。” 周嫂端着菜走了,夏爷爷说:“明日还真有事,孙宝出殡,咱们得去个人吊唁。” 南蔷想了一下。 “我太奶奶过世的时候,孙家爷俩都去了。” “对,咱村就这规矩,谁家有事,都是大伙帮忙。” 第342章 姨姨,啥是野种? 夏延说:“那明日我去吧。” 夏爷爷说:“还是我去,你们送走老太太和你二爷爷,还没足月呢!不要再去白事场合了。” “可您是长辈,咱们跟孙家一向也没什么来往。” 夏爷爷说:“前几天孙宝他爹来,送了一大桶苞谷酒,这人情不小,我去送送他,也是该当的。 南蔷说:“爷爷,我太奶奶和二爷爷的葬礼您也去了呀!不是也没足月吗?” “傻孩子,那个不算数,那两人不算我的长辈,我不要披麻戴孝,懂了吗?” 夏延还想坚持一下。 毕竟老人家去这样的场合更不合适。 孙家这场丧事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壮年横死,悲戚之状可想而知。 “我明日也没什么事……” 夏爷爷打断他说:“对!你明日还真有事,吴二儿来了几次了,想让你去看看他婆娘。” 夏延说:“我去孙家打个转再去吴家,又不算什么急病,反正已然那样了。” 夏爷爷一定不肯,说是怕吴家忌讳。 又说: “这个老孙头,着实不大好相与,上次为了祠堂那件事,你们压了他一头,他会不记恨?还是少接触为妙。” 夏延也不想为了这点小事非要违背爷爷的意思。 “那明日让松风陪您去。” “我不用他陪着!” “那我陪您。” “你这孩子……” 南蔷笑道:“爷爷,您就让松风陪着吧,有啥事,也好让他搭把手、帮帮忙,尽一尽村邻的本分。” 夏爷爷这才不言语了。 他这么大年纪了,去了也确实帮不了什么忙。 第二日早饭后,爷俩便分头行动。 天气尚可,南蔷就跟夏延一起去了吴家。 小琴娘正在院子里面坐着,看上去呆呆的。 整天干净利落的一个人,今日有些蓬头垢面。 看来老吴不大会梳发髻。 那个小丫头香姐,头发也是一个模样。 南蔷给她带了点吃的。 小孩子好哄,几个回合就跟南蔷很近乎了。 居然还会夸人说: “姨姨,你可真好看!” 南蔷哄着她在一边玩,免得影响寒医生看病。 “姨姨给你梳梳头发好不好?外公梳的小辫子有点歪了!” 香姐说:“外婆梳的。” “是吗?外婆可真疼你,生着病呢,都会给你梳头哇!” 香姐小声说悄悄话:“外婆打我,假的,二叔打我,真疼!” “你二叔?他为啥打你呢?” 香姐想了半天,说:“二叔不让我进去找娘亲。” 南蔷暗自摇头。 可怜的娃,她以为她的娘亲还住在孙家呢! 孙宝也真可恶,这么小的孩子,他也下得了手?!让她进去找找不就完了嘛! 香姐的话匣子打开了,又说:“姨姨,野种是啥?” 南蔷一猜就知道,这话肯定是孙宝那个混账东西说的! 她都亲耳听他说过! 她赶紧说:“这是粗话,香姐是乖乖小姑娘,以后不要再说了哦!” 香姐听话地点头。 “不说!憨憨叔也不让我说!” “嗯!咱们说说悄悄话不要紧。” 小姑娘有点兴奋地说:“姨姨!憨憨叔也跟我说悄悄话了!” 南蔷编完了最后一根小辫子,端详了一下,小丫头比刚才好看多了。 “你们两个还说悄悄话呢!” “嗯!憨憨叔说,今日给你娘……嗯……报仇!” 南蔷一惊。 看看院子中间,夏延在问老吴话,小琴娘仍旧呆坐,没人注意这边。 她拉住小姑娘的手。 “香香,你知道啥是报仇吗?” 小姑娘摇头,“也是粗话吗?不能说吗?” “那倒不是,那……憨憨叔打了你二叔吗?” “没有,二叔骂人,憨憨叔放狗追他!” 小孩子不会撒谎。 或许会为了一颗糖果、一条尿湿的垫子这种小事去撒谎,但是大事不会。 因为她的认知水平还不到会编这种谎言的份儿上! 看来孙家那四只狗,确实是追着孙宝去了,而且还是在憨憨授意之下。 故意放狗去咬人,冒充狼? 这个真相,就可怕了! 可是爹爹说了,现场的脚印不是狗的,孙家的四条狗也好好拴在家里呢! 前天上午,樟树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谋杀,还带着悬疑色彩? …… 夏延那边很快结束。 南蔷跟香姐儿说:“姨姨要走了,你乖乖听外公的话哦!” 小姑娘有些恋恋不舍。 老吴过来送客,顺便抱起外孙女。 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明知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小孩真心喜欢,也有耐心照顾。 香香的确挺不幸,小小年纪母亲就不在身边,可有这么一个外公,也是莫大的福分了。 第343章 执雁为聘 夫妻二人出了吴家门,自然顺路回娘家。 蔷薇娘手里一件单衣已经缝好了,正在往上绣花呢。 花大娘子绣工一流、审美高雅,绣的花往往是村里大姑娘小媳们争相模仿的范品。 南林婶和朱氏都在屋里呢,南林婶还带着两个女儿南莲和南芝。 莲、芝两姊妹看见姐姐姐夫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屋子小,夏延待着多有不便,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娘几个这才安稳坐下,继续干活儿的干活儿、观摩的观摩。 南蔷跟这两位堂妹不太熟悉,她娘管得紧,从小在家都是跟着做家事,晚上跟着做针线,深居简出。 这两人性格也都腼腆,不像她家的薇薇好找话题。 有点尬聊。 蔷薇娘说:“过了山仔的事,也该给莲丫头找婆家了!” 南莲害羞地低下头。 南蔷问:“丰山的事有眉目了?” 南林婶儿说:“是!刚才就在说这个事呢。” 蔷薇娘说:“你猜猜,山仔订的哪个姑娘?” 南蔷不猜也知道。 “我们见过那个?” 南林婶说:“就是那个三姑娘,茗哥没相中,山弟倒是看对了眼!” 南蔷笑道:“天注定是咱南家的媳妇!” 南林婶问:“蔷蔷你瞧着咋样?” “我瞧着很好,人长得周正,行事也大方爽快。” “是!人家的姑娘,都比我这两个笨丫头敢说敢做!她们两个被我管呆了!” 蔷薇娘说:“你这是哪里话!一个人一个性情,不是这样的就好,那样的就不好。” 朱氏说:“可不是么,我看莲丫头斯斯文文的,可是咱们村都少见的好孩子!芝芝也好!” 南林婶笑道:“哪有嫂子说的那么好!” 说了一阵题外话,又说回丰山的事。 南蔷问:“定了提亲的日子没有?” 南林婶说:“定了,蔡大娘说正月里不能提亲,过了二月二,初六去。” 蔷薇娘说:“那也没多少日子了,要准备准备聘礼了。” 南林婶说:“是呢!这些天就为这个事操心了,年都没过好。” 朱氏说:“我还巴不得操这个心,丰文比丰山还大一岁呢!” 蔷薇娘笑道:“茗仔最大,我都不急,你急啥。弟妹,若是差银钱尽管开口,家里有现银。” “南林婶说:“先多谢嫂子,要是腾挪不开,我就过来。这几年就在攒这项银子,倒也差不多。” 朱氏笑问道:“如今讨媳妇都要准备些啥聘礼,我也听听行情!” 南林婶说:“别的还好张罗,都是那几样,就是山仔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非要送一对大雁!” “啥?送那个干啥?” 南林婶也说不清,“就是,咱们不都送一只大鹅吗?没看见谁家送大雁啊!” 这个南蔷也不懂。 她和夏延订亲时,夏家就是送的一对大白鹅。 蔷薇娘说:“执雁为聘,是因为大雁南来北往从不失信,顺乎阴阳,又忠贞不二,寓意极好。” 这文绉绉的话,也就只有她们亲娘俩全然明白。 南蔷听了娘亲的科普,想到一句词: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原来古人对大雁这样歌颂爱戴呢! 蔷薇娘笑着解释说:“送大雁就是很好的意思!丰山有这份心,就让他去弄。” 南林婶说:“这可到哪弄去?咱们这儿也没有啊。” 南蔷说:“万年县再往北十里,有个水泊,那里有大片的芦苇,有大雁,我看到过。” “好好!我捎信叫他得空去!” “活捉大雁可不大容易,叫他多喊几个人去。” “诶哟!他一个人耽误着功夫去办私事就不应当了,还多喊几个人?” “那能耽误多少功夫!不相干!” “好好,我跟他说,我回去叫丰田清清楚楚写一封书信。” 南蔷忽然想起一事:“娘亲,我老爹当初送的啥聘礼?也是执雁为聘吗?” 蔷薇娘笑道:“你这个孩子!啥都问问!” “送了没有嘛!” “送了送了!你爹为了捉雁,私跑出营地,还被长官打了十军棍,瘸着腿提的亲!” 众人都哈哈大笑。 南蔷也笑。 她没再往下问。 聘礼除了一对雁,大约只剩下诚意的年轻小军官,是不可能被高门大族的花家看在眼里的。 否则也不会一成亲,娘亲就没有了娘家。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南芝问道:“伯娘,那聘雁,是放了还是养着呢?” 蔷薇娘说:“都不是,要宰了吃肉的,身份不贵重的宾客,可吃不到这个肉!” 南蔷心里咯噔一下。 还以为这对大雁是吉祥物,要一直养着呢! 原来完成吉祥物的使命,还得成为食物! 第344章 他不爱见客,只爱读书! 可是她那两只聘礼鹅,没有被吃掉。 她出嫁,南家没请什么重要宾客,自然也没谁配吃这道尊贵的菜。 另外,吃鹅肉不如吃鹅蛋来得长远,这肯定是奶奶的如意算盘。 所以两只大鹅得以保全性命于穷家之荒年,嗟乎…… 都是被穷闹的,她理解。 只是有时多多少少,有些委屈遗憾: 身为女子,谁不向往一场隆重热闹的婚礼呢? 没人知道她这点心思。 她更不会揪着这点不放,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就像娘亲从未在意过她的聘礼只有两只大雁。 她也不在意鹅与雁究竟谁代表的寓意更美好,谁是原版,谁又是替代品。 一份诚意罢了。 对于婚姻与爱情来说,再好的开头也比不过一个温暖的现在、一个可期可盼的未来。 …… 妯娌三个仍旧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丰山的事。 门口忽然来了两个客人。 南蔷自来记人极准。 这个人她更不会忘记! 三舅婆! 在她小叔婚礼上劝她老公纳妾的那个、讨人嫌的老太婆。 当地风俗,除了婚丧嫁娶这种大事,娘家的嫂子、弟妹一般不登姑娘家的门。 不过这位三舅婆有些特殊,她的外祖家就在南码头村,小时候还在舅舅家寄养过十来年,因此村里的人她大都熟悉。 南奶奶嫁进南家,也是她这位嫂嫂做的媒人,她年轻时来外祖家走动,也会顺道过来看看小姑子。 那时来一次不稀奇。 可现在她外祖家都没什么人了,年轻一辈的表亲差不多都断了来往。 她今日这一来,可有些突兀。 更突兀的是她还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就算出门,一般也都只是去近亲家里走走。 不管怎么说,过门是客,大家都走出去相迎。 那女孩是三舅婆的孙女,叫红霞。 寒暄几句,南林婶恐怕人家老远的来了有要紧话说,带着南莲南芝告辞回家。 临走少不了客气两句说: “舅母多住几日再走,明日带着侄女也到我们那边坐坐!” 三舅婆一生爱做媒,拉住南莲的手说:“这闺女长得俊!十几了?有婆婆家了吗?” 南林婶说:“这不正张罗她哥哥的婚事嘛!过了可不就到她了,虚岁十五了。” 三舅婆大惊小怪地说:“都十五了?可得赶紧着!不早点张罗,哪能挑着可心的人家呢!” 南莲有些反感这个高声大嗓的老太婆,挣脱出手来快步走了出去。 南林婶赔笑道:“舅母莫怪,这孩子脸皮薄。” 三舅婆说:“小姑娘家家,都一样!我们红霞也是,拉着劝着才肯出这一趟门。” 南林婶走后,南奶奶问道:“嫂子这是从哪里来?你们娘俩坐车来的?脚上倒都干净。” 三舅婆说:“今儿不是孙家那个二小子出殡吗?他姨娘来送他,套了一辆牛车,我们娘俩就搭着她们的车来了。” 南奶奶这才想起来,“对对,孙宝的姨娘嫁在咱们村。” 三舅婆说着话,眼睛瞅着南蔷上下打量。 “这丫头,比先时胖了些,好看多了!” 南蔷抿嘴道:“过年吃的好东西多吧。” “你那俊女婿呢?咋没回来?” “他有事忙着。” “这大正月里,可有啥忙的!呵呵……” 南蔷笑道:“是呢,他不爱见客,只爱读书,也是有的。” 三舅婆啧啧连声:“红霞,听见没有?你那姐夫人长得可俊雅!又会读书,又会写会画,迟早要当官的咧!” 红霞微不可闻地哦了一声。 南蔷听这话不伦不类的,也不好接,也不好驳,笑着没吭声。 南奶奶也觉这话不大对味,岔开话题说:“我哥身体好不好?咋没一起来走走。” 三舅婆喝了一口茶,说道:“开春了,还这冷!你哥哥今儿不想动,没来。初三那天外甥外孙们去拜年,也都看着了!” 说了几句,蔷薇娘端来了迎客面。 这是当地过年的风俗。 正月里有客人来,尤其是远道而来的,不看时辰、不问饥饱,先煮一碗面送上。 这面还不能清汤寡水,要多放肉、蛋。 年前家里晾了一些干面条,肉、蛋都有,妯娌两个煮两碗面条快得很。 三舅婆看着那碗面,乐得眉开眼笑的! “诶哟,在家里吃完早饭就来的,肚子还不饥!你放恁些肉,这哪吃得完!” 蔷薇娘笑道:“舅母赶了这么远的路,不饿也冷了,先吃几口面条暖和暖和。侄女,动筷子吃,别客气!” 吃这碗迎客面,主人可以不必作陪。 南蔷起身要出去。 三舅婆叫住她说:“丫头,你先别走,待会儿咱们商量一件事!” 第345章 给你男子汉做个媒! 南蔷笑着点头,“三舅婆先吃面,我去去就来。” 来了来了! 这老太婆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难道她想旧事重提? 红霞? 她这心和脸咋都那么大呢! 蔷薇娘在外面厨房里也听到了这话。 娘俩交换了一下眼神,先后回到了西厢房里。 蔷薇娘当机立断: “闺女,你回去吧,不用听这老太婆胡言乱语!她能有啥好事跟你商量?你怀着孕呢,犯不着生闲气。” 南蔷笑道:“娘亲也猜到她要说啥了?” “八九不离十,走吧,娘送送你。” “娘亲不用送,我一个人回去就好。她若是有别的话说,都好商量,若真是那件事,娘亲就回绝了吧。” 蔷薇娘说:“这还用你说!我保管让她再也不起歪心!” 有娘亲遮风挡雨,南蔷放心地悄悄出门。 哪知道夏延这时走了进来,隔着厚厚的棉门帘,两人差点撞满怀。 “你怎么来了?” 夏延扭头看看天上。 意思是午饭时间难道不是快到了吗? “接你回去,时间还真巧。” 南蔷怕三舅婆看见真人出来纠缠不清,拉着夏延往外走。 “真巧,快走吧!” 夏延有些迷惑地看看岳母。 没想到岳母也一样急,催促他说:“快走吧!” 他停下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吗?何故如此惶急?” 南蔷刚想解释,正房门开了。 三舅婆一改四平八稳的老年步伐,一坨风一样卷到夏延旁边。 热情的双手仿佛下一刻就要拉一把眼前的美男子! 不过到底被夏延气势禁住,搓着手说:“姑爷来了!快来!到上房屋坐!那边暖和!” 夏延一向不怎么记得闲杂人等。 可这个老太婆很幸运,排在他讨厌的人物榜单里第三个半。 他微微颔首,“您老人家好!我接了蔷蔷就回去,不坐了。” 三舅婆一肚子的说辞,在这男人面前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看……我就是想……红霞!红霞!出来见见姐夫!” 事已至此,硬跑掉倒也没必要了。 夏延微微皱眉,看着老婆。 南蔷只好轻轻摇头。 也没啥好说的,见招拆招吧! 红霞比南莲的性子还要腼腆。 那声姐夫还没叫,已然是红霞满面。 …… 总不能叫客人站在院子里,南奶奶把大家又请进上房屋里。 南蔷知道老公不耐烦这种应酬,她自己也懒得耽误时间,干脆直接问道:“三舅婆刚刚说有事商量,不知是什么事?” 三舅婆看看南蔷,再看看自己孙女,再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那边那个俊美的男人。 “蔷蔷啊,三舅婆今日是想给你男子汉说个媒……” 南蔷冷声道:“我记得上次您老人家就提过此事,我相公一不休妻,二不纳妾,连通房丫头也不要。” 三舅婆说:“吓!这可是孩子话了!男人三妻四妾的才排场!像你男人这样的,迟早得娶小!你要是跟别人共侍一夫,那还不如跟自己表妹!红霞老实本分,肯定……” 南蔷打断老太婆滔滔不绝的恶心话:“三舅婆不用再说了,这事没得商量。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走。 夏延没动。 “您老人家今后不用操这份心了,我这辈子就要蔷蔷一个,平民也好高官也罢,就她一个,明白了吗?” 三舅婆说:“蔷蔷不是有身孕了?我寻思着……” 夏延拉起南蔷转身往外走。 “我们夫妻的事,不用外人操心!您记牢。” …… 三舅婆站在当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红霞跺跺脚,跑了出去。 蔷薇娘和朱氏连忙拉住她,带到西厢房里去了。 当着女孩家的面说这些事,原本就难堪,何况夏延拒绝得那么干脆。 蔷薇娘安慰红霞说:“侄女!这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奶奶一片心为你好,要想明白,啊!” 红霞没吭声。 她要是知道奶奶拉着她塞给别人做小老婆,她死也不会来! 可那位姐夫…… 一想到这里,她的脸又红了一个度! 那位姐夫简直就是人中龙凤!她何曾见过这样……这样好的男人! 只看一眼,别说给他做小,就是当个丫头服侍他,也心甘情愿呀! 可他说,今生今世只要蔷蔷一个! 咋会有这么好看又有情有义的男人呢…… 朱氏也劝道:“你一个小姑娘家,是不该听这些话!你奶奶糊涂了,好好的女孩,谁愿意给人家做妾?” 蔷薇娘怕小姑娘想不开。 笑道:“也是咱们事先没问问,你这表姐姐性子直,咋想就咋说了,你姐夫也是个有一说一的,这事就咱们几个知道,一切就当没说!不妨事的,啊!” 朱氏却心里恨不过。 “三舅婆也真是,上次他二叔就说过了,人家夏延不纳妾,她怎么还……好好我不说了!” 第346章 还有这样的男人? 蔷薇娘心里也赞大嫂说得对。 可是两个长辈当着小辈的面,还是少说几句为妙。 她给红霞倒了杯茶,又拿出好些零嘴点心。 “红霞,你尝尝这个,你还有个表姐薇薇,她就爱吃这些,宁可不吃饭!” 红霞喝了一口茶,心里稍微平定了些。 可眼前啥也看不见,都是那位表姐夫的身影在晃。 吃着点心,也难辨咸甜。 蔷薇娘见她这样,当她心里过不去,只好慢慢耐着性子问东问西,找话搭讪。 朱氏不耐烦,出去喂猪去了。 正房那边,南奶奶也是一样的说辞。 “嫂子!我说话直,今日这事这可是你不对了!你也不问问我们的意思,就往蔷蔷屋里塞人?你当我那孙女是好欺负的?” 三舅婆还不服气! “我这不是为了蔷蔷好?红霞哪里不配做她的姊妹了?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挺好一件事!你们倒不领情!” 南奶奶说:“我们领情!多谢嫂子高看我家孙女婿!就是人家小夫妻好得蜜里调油,不要小妾!嫂子可别再提这事儿了啊!” “我说你们实心眼儿!那样的男人,蔷蔷一个留得住他?咱们都是过来人,过个一年半载,最多两年三年,新鲜劲儿一过去,还不是生出别的心思?” 南奶奶冷哼了一声。 懒得跟她嫂子说了! 三舅婆只当小姑子词穷,愈发高声说:“那个夏延要人物有人物,要钱财有钱财,到时候再娶一个厉害的,咱们蔷蔷可就吃亏了!” “你看看红霞,是跟姐姐争风吃醋的性子吗?我选了个最好的孙女,一片心为你们着想啊妹子!” “到时候她们两姊妹和和气气相处,把夏延笼络得服服帖帖的,咱们不都省一份心吗?这事,你可得想明白了!” 南奶奶说:“我想有啥用?我也不用想!人家都说了不娶小!依嫂子说,是个男人就得都那样?咱们庄户人家都是一夫一妻,看见谁家不济了?” “夏延是个猫腰到土里寻食的人吗?你看看那通身的气派!”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不过这事啊,我孙女说了,没得商量!” “她这么善妒,那可更笼不住男人!我跟你说,咱们村张大财主家的少爷,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开始呢……” 南奶奶开始烦了! 她家孙女和和美美的婚姻,现在又有了身孕,以后都是好日子!给这老嫂子说的,还非要娶她孙女不可了? “不对呀,你听谁说的蔷蔷有了?” 三舅婆说得好好的故事被打断,有点烦躁地说: “你家四叔啊!他去我们村给人家瞧病,他跟我说的。” 南奶奶说:“这个嘴上没有把门的!说了不满三个月别到外面说!他偏多嘴多舌!” 三舅婆一听,敢情她也是“外面”的。 要是平时,她且有话抢白小姑子呢! 今日不成,不说服她,她孙女那一关过不了! “妹子,我听说你们老二家的脾气好,啥事都是听你的,蔷蔷年纪小不懂事,你多说说她娘!红霞十四了!最多等你们一年!我瞧着这孩子咋样?” 南奶奶都被说晕了! “啊?红霞啊?挺好的孩子……” “我都说了,我挑了最好一个孙女,上赶着给你们家送来!要不是看在咱姐俩自来最好的份上,我可舍不得!” “我们老四媳妇儿也是有名的贤良人!从来不管老四的事!这样的娘教出来的丫头,错不了!红霞呢?” 南奶奶往外看了看,“在她二婶屋里呢。” “哦……你家那个二孙女呢?” “薇薇在城里读书,不常在家。” “啥?” “读书呢!在咱们县里的女学。” “诶哟……你们家这是……给女娃子读书?” 南奶奶不想聊这个话题。 “女娃读,男娃也读,我小孙子今年也去县城最好的私塾了!一应吃穿花钱的地方,都是她蔷蔷姐和姐夫管!” 三舅婆有点笑不出来了。 “你们家这蔷蔷,在婆家啥事都说了算?” “那可不!女婿可宠着,啥事都没二话!往娘家贴补啥都行。” “还有这样的男人?” 南奶奶忍不住炫耀,“也不全是男人行,我家蔷蔷去一趟县城能赢个酒楼回来,啥事都摆布得开呢!自己争气!” “早先在家,也没听见你夸她!一出嫁,咋就变了个人一样?” “在家的小姑娘啥都不用管,那能看出啥才干来!” 三舅婆低头琢磨着,不吭声了。 南奶奶说:“红霞这事,我看你趁早死心吧,蔷蔷肯,她女婿也不肯!你没见一进来就在那边,眼角都没乱瞟一下!” 第347章 京城公子送的茶 南奶奶见她嫂子端起茶杯没有喝到水,忙说: “我去给你加点热茶!这茶是人家京城的公子送给薇薇的,可好喝咧!” 三舅婆低声自言自语道:“啥都听媳妇的?那这事,还是得找南蔷……京城的公子?” “妹子,你说啥京城的公子?谁呀?” 南奶奶说:“一个京城来的年轻公子,我家姑爷的好友,他送的茶。” “送谁的?” “薇薇呀,我那个小孙女。” “这无缘无故送的什么茶?莫非瞧上薇薇了?” “诶哟我的老嫂子,你不愧是个媒婆,咋看啥事都往那个上面想呢?人家不过是认得她,看在她姐夫面上,随手送了那么两盒。” “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般!薇薇可是满十五岁了!满了吧?我记得冬天生的,比我们红霞大几个月。” “满十五是满了,不会的吧?人家是京城来的,也不小了,家里能没有婆娘?” “有又怎么着?那不差钱的公子哥儿,在外面看见可心的,能不往家里带?” 南奶奶听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又担心自家女婿,又担心小孙女。 “那人的长相可不赖,穿得好不齐整阔气……他要是真看上了薇薇,那可糟糕了!” “那有啥糟糕?咱女人这一辈子图个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管他多少女人呢!他养得起就成!” “那可不行!我孙女怎么能给人当小老婆?怎么也要做正头娘子!” “人家可是京城来的!那掉一片瓦都能砸死一个官的地方,有权有势,你家敢得罪?” “京城来的有啥了不起?我家花儿也是京城来的贵小姐呢!” 三舅婆冷笑道:“你家的人都高贵些!我看你就是一根筋、瞧不破!” 南奶奶越来越觉得跟嫂子话不投机半句多,也懒得再多说了。 正好朱氏忙完了,进来问婆婆要不要早点准备晚饭。 南奶奶好不容易见着娘家人,原本想着留她们娘俩多住两天。 可这老嫂子一直说这些让人厌烦的话,南奶奶不想听了! “可不是得早点做饭,我听见孙家那边有哭声,出灵了吧?” “是,我也听见了。” “待会儿回来吃了饭,人们就该散了,他姨娘的牛车也该走了,舅母该着急了。” 没想到三舅婆说:“我们娘俩不急,待会儿还要去看看我表哥,不跟她们的牛车走。才吃了一碗面,也不饿!” 朱氏听婆婆指示。 南奶奶只好说:“那就晚点做饭,你歇歇,陪舅母说说话!” 朱氏肚子里张家李家的故事多,让她坐这里东拉西扯一会儿,免得听满耳朵媒婆的天儿! 朱氏还挺领会婆婆的意思,况且嗑瓜子聊闲天正是她的强项! “舅母不知道吧,你那个大表嫂去年生了一次蛇盘疮,差点儿没要了命!” …… 南蔷夏延回到家里。 阳光正好,日常补vd。 夏延晒着背,神情中少了些往日的恬淡平和。 南蔷正面晒肚肚,和他侧面对坐。 “老公……” “嗯?” “别生气了!该生气的难道不是我吗?她们怎么知道我老公心性高洁、人品端方、从不开车呢?” 夏延被一键启动,笑道:“我开不开车,纯属个人爱好、夫妻情趣,不代表我好色无厌,动不动就要讨小老婆。” “好的,我下次去村里转,跟见到的人都解释解释,我老公只爱我一个,你们休要妄想这个那个!” 夏延笑着捏捏女人的下巴,“你肯去解释,那自然最好!省我好些事!” “我也是想不通,好好一个女孩儿,又不丑,何必非要硬塞给别人做妾呢?看着村里地主家的小老婆受宠,眼红?” “宝,放心。” 夏延注视着眼前的人儿。 “我说过了,别说是你的三舅婆,就是我亲娘拿刀逼着,我也只要你一个。” “得君独宠,荣幸之至!” “时代虽然不一样,我的心始终都是一样的。” “嗯。” 南蔷边说边裹了裹衣襟。 “冷吗?要不要拿一条薄的丝棉被来?” “不用,不是冷,只是有些肉麻……” 她薄撩浅笑的模样,看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幸亏松针过来,问南蔷要不要喝点牛乳。 她不太想喝。 “有点腻歪,今儿不喝了。问问大伙,有谁想喝就去挤,喝不完的。” 松针答应了,边走边说:“这牛也神了,小牛都到处啃草不咋吃奶了,它还产奶呢!” 南蔷和夏延相视而笑。 小牛不喝,它主人想喝啊!这就是空间物种的神奇之处了! 南蔷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索性眯起眼睛歪在躺椅上。 空气里有诱人的油香飘过来。 这样惬意的生活,真不应该被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烦扰。 还是想想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和这些温暖如阳光的人们吧! 第348章 装病的人治不好 孙家有钱,再加上过世的是要紧之人,丧事办得十分隆重讲究,三步一祭五步一拜的。 亲友也多,路祭一波接着一波,鞭炮声响得没个停歇,唢呐声更是一声比一声高,引得一村的大小孩子跟着队伍乱跑乱叫。 二十来个壮汉抬着棺材,却走得比老太太还慢,棺材上的纸扎彩鹤被颠得又摇又颤,宛然如生。 慢,极度彰显着死者家人不舍送别的心情。 慢,因为亲人即将阴阳永隔,让人哀思难平。 越慢越显排场。 孙宝又是横死,孙家请了高僧又请名道,法事明目多,讲究更多。 从午时起灵到村口这一段路,就耗了半个多时辰。 孙宝的媳妇和一儿一女走在最前面,大的小的都哭成泪人,更恨不得走三步退一步。 围观的妇女们悄悄说:“孙家这是合该有个寡妇吗?小琴刚走多久,又出一个新寡妇!” “孙家的院子两边低后边高,风水不好,你们看,一门三寡妇了!” “二嫂你还懂这个?” “风水不风水的,他们家做事太阴狠了!难免出横事!” “死者为大,都看热闹吧别说了!” “这是谁家,还搭了灵棚?” “孙宝岳丈家,也是有钱的主儿!” “咱们村的寡公们要动动心思了,要是能娶了这位……” “欸,那不是吴老二吗?” “是他!领着那个小丫头呢!” “孙宝最厌烦这个小侄女,我听说那天当街拿马鞭子抽呢!” “吴老二这事儿办得漂亮,不管咋说那也是孩子的二叔,今儿带来磕个头,尽礼儿了!” “孙家给戴了孝布,还给孩子扎了一块红布条,也算懂礼。” …… 灵柩出村转入山路的时候,像南爷爷、夏爷爷这样的长者,孙家子侄就都一一恭请留步了。 夏爷爷年龄尤其大了,早就有些迈不动脚步,幸亏松风跟着,砍了一根树杈给老人家当拐杖。 因此他们也没等吃席,松风扶着,爷俩直接回到了家里。 夏延接了出去。 “爷爷腿酸了吧?进屋躺下,我给您按按。” 松风说:“我劝老爷子早点回来,说不合情理,硬是送到了村口。” 夏爷爷也觉着确实有些抬不起腿,就没拒绝孙子的提议,去茅房转了转,回屋躺下。 民间有个迷信的说法,送葬回来不能直接进屋子,要先去茅房,或是刻意多过几个路口。 这样万一带回来“脏东西”,也就能摆脱掉了。 信不信的,反正茅房总归要去,一路回来也过了好几个路口,可以安心了。 南蔷端了一杯参茶,也跟着进了爷爷房里。 南爷爷问孙子:“你去了吴家没有?” “去了。” “啥样?” “我也看不出什么来,解解他们的心结罢了。” “嗯,你又没学过医术,就凭看那几本书,哪能治得了病呢。” “就是,经脉都不懂,草药也认不到几味。” 只不过读了几本医书、考了个医学博士而已。 给爷爷按了一会腰腿,爷仨一起吃了中饭,两夫妻回房休息。 夏延说:“你刚刚跟我一起去爷爷那边,明明有话要问,怎么又没开口呢?” “我是想问问孙家的情况,想想还是等会问松风吧,爷爷太累了,心里恐怕也不痛快。” “嗯,松风一会儿准来。” “我们刚才一直说三舅婆的事,我都忘记跟你说了,香姐儿说,憨憨要给小琴报仇,故意放狗去追的孙宝。” 夏延皱眉道:“这话,倒不像小孩子能编出来的谎言。” “是。这个憨憨,究竟想做什么?图什么?他放狗是实锤了,可我爹爹说,现场没有他们家狗的脚印。” “这个问题先搁着吧,等松风的消息。” “好。小琴娘那边究竟啥情况?能看出来吗?” “明后天的就看出来了。” ? “不懂。” “撞一下头就失忆,并且没有别的症状,这只是影视剧或者小说里面惯用的桥段,现实中,不大可能。” “人类的颅骨是封闭的并且非常坚硬,经历百万年都不会散架,普通外力很难损坏它,既没有严重外伤,又恰好损伤到被保护得最严密的记忆中枢,出现这种情况的几率,比地球毁灭的几率还小呢!” “哦?我一直以为失忆是人类常见疾病呢!呵呵!” “脑震荡后遗症确实包括有记忆和认知障碍,但一般在短时间内都能恢复。据我判断,她可能是失忆了一段时间,现在么,呵呵。” “装的?” “我跟老吴说,脑髓受震失去记忆,三两天后一定会脱发,若不脱发,就会慢慢自行恢复了。” 南蔷笑得不行。 “你这是给她出了个选择题啊!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怎么舍得每天薅点头发下来呢?” “装病的人治不好,就像装睡的人叫不醒一样,我得先找病源。” 第349章 瑞奇宝宝太难了,我要看花园宝宝。 南蔷想了想,不得解。 “她装病干啥呢?就为了换个身份、好往我家里跑吗?” “嗯?” “前天吧?她装作还是小时候,跑去找我爹爹,如果真是装的……演技可真不赖!” 鸡皮疙瘩掉一地啊! 夏延道:“且等两天看结果吧。” “不脱发就得慢慢好起来,继续装就得天天揪头发,绝!延哥哥这招绝!欸!也说不定她真就是赶上个小概率事件,那不是砸了你的招牌?” “这块招牌我恨不得亲手砸掉,她能代劳,正好。” “难道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吗?” “我空有一身本事,没有那些先进的医疗设备却几乎看不了病!现在才真切体会到中医的神妙,可惜呀!” “那就买几本医书认真学起来?西医中医总有些相通之处吧?” 夏延还没表态,松风如约而来。 “公子!” 夏延起身,叮嘱妻子说: “你怀着孕,尽可能少听些烂事吧!睡一下,或者去空间看看瑞奇宝宝,我给你把风!” “瑞奇宝宝会不会难度太大了?我要看花园宝宝。” 夏延一笑出去。 给松风打个手势,两人去了外面。 松风迫不及待说道: “昨晚憨憨挨打了!听说他家老爷生气得很,打断了一根马鞭子呢!以前别说打了,骂都没骂过两句!” “因为他放狗咬人的事?” “公子知道了?就是这件事!憨憨也承认,二少爷骂他傻、骂那个小丫头是野种,他放狗追了上去。” “可他说四只狗没多久就跑回来了,应该是没追上马。他家老爷蠢猪、笨驴地骂了好一会儿,还是气不过,就打了一顿。” “今日出灵,他有伤就不用出来了?” “没看见他……公子的意思是,这是一个苦肉计?” “十之八九。” “孙家明日上山寻狼群,不知道有没有人应援。” “你觉得呢?” “村里的猎户从不招惹狼群,麻烦得很!我看孙家也不会有多少傻子自愿去送命。” “今日葬礼有什么异常吗?” “别人都正常,就孙家主不太对劲。井边的路不太好走,有人脚底打滑,棺材差点横过来,有人说,这是死者还有心愿未了,不愿意入土,他脸色大变。看那个样子,不像伤心遗憾,倒像有些害怕似的。” “害怕?” “嗯,他一直都是一副又伤心又悲愤的表情,可那一下子,我觉得他是害怕。” “他总不能……虎毒不食子啊。” “就是啊,这事很难说通。” “你这几天多加注意,他们若是做了坏事,第一就是怕被人盯上,肯定十分小心谨慎,你当心露了行藏。” “知道。我听公子的,不关咱的事,尽量不露面。” “嗯,毕竟咱们只是普通人,窥人私隐是为了自保,发现什么,报官就是。” 松风答应了,也没什么事再说,就回自个儿房里去了。 思来想去,转身去了松落那边。 “落落……” 松落的房门也没关,他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松落正坐在桌子旁边修剪指甲,白了他一眼说:“你再这么不避嫌,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落姐!这指甲不是挺好的吗?你剪它做什么?” “夫人说要剪圆磨光,才有女……才干净。你来做什么。” 松落坐到她旁边,将双手叠放在桌子上,下巴又搁到手背上。 “就看看你,不成吗?”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太……那个了,松落手一抖,剪刀剪到了肉! “诶哟……” “诶呀!剪到了?我看看我看看……” 松落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在人家手中。 “还好只是破了一点皮!要不要包扎一下?” “不~用!” 松落想把手抽回来,没抽动。 加了一点力,却被握得更牢了! “你可真是的,剪个指甲都剪不好!剪刀给我!” 松风强拽着人家的手,专心致志修剪指甲。 “别动!” 松落因为不会用左手使剪刀,才不小心剪了一下手指。 既然有人帮忙…… 她慢慢撤了力道,由着他去了。 松风一举得逞,剪完指甲也舍不得松开手,又拿起旁边一个小锉刀。 “用这个磨?” 松落红着脸点点头。 松风自然乐此不疲,一根一根,细细锉磨起人家的指甲。 可是十根手指也有磨尽的时候。 “还不放开?” 松风见他落姐今日十分宽容,大着胆子,拉过一只手,放到唇边啄了一下。 “落落……” 当他剪指甲的时候,松落已经觉得两只手像在火上撩着,热辣辣的。 现在这一下,更像是被点了经脉,一股热力从手指直接传到了心里! 她另一只手反手就是一巴掌向松风脸上拍去! “你……” 松风轻易就接了这一掌。 “落姐我错了!饶我这一遭吧!” 脚比嘴快,人已经窜到了门口。 第350章 指甲我帮你剪,剪一辈子! 松落又好气又好笑。 “你回来!” “那你不能打我!” “你不胡闹,我打你做什么?” 松风笑嘻嘻蹭了回来。 “你得多跟咱们夫人学学。” “学啥?剪指甲吗?” “指甲我帮你剪,剪一辈子……说好不打人的!” 松风再次抓住那只扬起的手。 “你怎么这么不老实?登徒子!” “我这叫不老实?冤枉死个人啦!你呀,以前扮男人的时候,你没见过外面那些男人都是啥德性?” “你要是那样,趁早给我滚得远远的!” “别这么凶巴巴的,你瞧夫人,啥时候凶过公子?公子要拉手便拉手,要抱就抱……” 还有在百草门那次,还有云圣山那次,何止是抱着,不过松风有眼看,可没脸说。 说了这个,他落姐不得当场卸了他? 慢慢来吧,唉。 “你还说是吧!公子和夫人是两口子,那能一样?” “我也是你未来的夫君啊!你难道不想嫁给我?” 趁她分神,他把另一只手也拉了过来,两只手一起,放在自己掌心里握着。 “落落,不如等出了正月,我们就去跟义父说,早点成亲吧!” “媒人都没有,这算什么?不被义父骂死才怪!” “不会吧……” “可能不会。” “嗯。义父又不是……” “直接被他打死!” 松风的手抖了一下,不过没有松开。 义父的脾气他们几个都知道。 他若是不同意,别人劝不了,他若是发起火来,打死个人也容易。 几年前他们有个师兄,因为酒后行为不检点,招惹了一个寡妇,导致人家投河自尽。 寡妇被救活了,他们那个师兄却被义父活活打死了。 那场面,想起来真是不寒而栗。 松风垂下眼睑。 “义父总不会不让我们成亲,打一辈子光棍吧。” “公子和夫人昏迷那次,义父骤然见到我穿着女装,那脸色,唉……” “我当时都不怎么敢看你,也没注意,义父很不高兴吗?” “嗯,后来我找了个机会,解释了一下,说是公子让我照顾夫人,出入不便,才换了女装,义父才不言语了。” “你本来就是女子,总不能一辈子当男人。” “义父可没拿我当女子。” “那咱们的事,还是慢慢来吧,唉……” “咱们才……几天,你忙什么?” 松风脸上重新挂上熟悉的笑容。 “我还不就是急呗,叫你落落不行,拉拉手也不让。” “于礼不合。” “你我真心相待,天地可鉴,何必在意那些呢?” 见松落不吭声。 松风凑过来,“你说对不对?落落。” “你别凑这么近……你……” 半刻,松风捂着脸跑出门去。 原来,亲嘴是这般销魂蚀骨的滋味! 再挨两巴掌也值了! 他从新回到自己房里,这才想起找松落有话要说。 要说什么来着? 要说什么来着!? …… 南蔷真的跑去空间看了一会儿花园宝宝。 这么早就开始胎教,虽然无异于求神拜佛,有没有效果谁也不知道,但还是上点心比较好吧。 可这慢吞吞的动画片,实在是勾瞌睡。 上次穿越到现代,路过一家户外品店的时候,顺手买了一个户外床。 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床舒适,可比之前那个吊床好太多了。 所以南蔷在花园宝宝叽叽咕咕的声音里,直接进入了梦乡。 夏延进来的时候,某憨憨正搂着长长的孕妇枕,睡成狗一样。 夏延抿着嘴,悄悄给她拉好午睡毯。 有风吹来。 不行,光有一张床可不够! 空间里面虽然没什么恶劣天气,风总是有,这边的空气也偏干燥,得想想办法。 等蔷蔷醒了,晚上还是穿越过去一趟吧。 吴晓菲见到南蔷,抱怨连连。 “你这个是个什么导师啊!简直就是魔鬼!都不是他的学生了,还奴役呢!” “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明天还是元宵节,他晚上才放人!真当人都是生产队的驴呢!” “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魔鬼吗?就离谱!” …… 南蔷等她发泄了一通,笑道:“其实他人蛮好的,是我……” “好屁好咧!简直没人性!顾老师,你们当老师的是不是都这样?把学生当员工,尽想着咋压榨!” 顾宗佑无奈地笑道:“我没有。” “你还没当上硕导博导呢,当上了恐怕也一样!” 顾宗佑难得幽默一回,笑道:“把我努力努力,争取早日带硕士生。我去看看今天后厨有什么新鲜好吃的,安排安排。” 顾宗佑走后,南蔷说:“你是真会欺负老实人。过来,跟你说件机密大事。” “啥?” “晓菲,你相信时空穿越吗?” “啥??” “时空穿越。” “你等等!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台词、这个场景,都似曾相识呢?” 第351章 快带我去空间! 顾宗佑去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南蔷抓紧时间,拣重要的事情,给吴晓菲说了一下前情背景。 吴晓菲听完,整个人木了一会儿。 然后就像上次一样,无条件相信了! “虽然听着荒诞不经,可我就是相信!” 有这样贴心的朋友,无疑令人感动! 南蔷拉着吴晓菲的手说:“不是我不相信顾老师……” “你可别跟他说!他是个木头人,思维和观点都局限在他自己那片天地呢!” “行,吃完饭找个僻静的地方,我带你进空间看看。” 吴晓菲最感兴趣的就是关于空间的一切。 因为这句话,她一顿饭都没好好吃! 弄得顾宗佑十分忐忑,怀疑自己点错了所有的菜,没拍到宝贝女朋友的马屁。 饭后,夏延提议说:“我在春肆路有一套房子,这次回来时间紧,还没去看过呢……” 吴晓菲生怕铺垫太多耽误时间,抢着说道:“我晚上也没事,能去你家看看不?” 夏延看着顾宗佑,“顾老师晚上没有课吧?” 顾宗佑当然不愿意女朋友一个人跟人家走!有课也得说没课。 春肆路不算近,不过走高架过去,估计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吴晓菲今天开的是一辆新买的二手福特汽车,各方面跟夏延的高端奥迪都没办法比。 可这妞开车相当彪悍,风驰电掣,愣是一步没落下! 顾宗佑坐在副驾驶,恨不得浑身系满安全带,还得假装淡定。 “晓菲!慢慢开,安全第一,有定位,咱们跟不丢,啊!” 吴晓菲说:“我压着速度呢,限速80,我这不是才75嘛!” 顾宗佑不敢再说。 有段路没有高的路灯,只有路两边的护栏上亮着灯带。 顾宗佑觉得他就是在坐过山车! 真正的过山车,不在既定轨道上跑! 吴晓菲却是一脸爽的不得了的表情。 顾宗佑干脆闭上眼睛。 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这个猛女谈恋爱,豁出去吧,岂能叫她小看了? …… 夏延说的是“一套房子”,南蔷和吴晓菲都以为是那种住宅楼,到了才知道,是一套别墅。 吴晓菲说:“乖乖,春肆路的独栋,价格就别说了,我以前的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够付一个月物业费!” 南蔷说:“现在够了就好,奋斗几年,在这里买一套也不是奢望。” “那可要好好奋斗才行,菩萨保佑元宇宙,一路高歌猛进!大杀四方!” “那肯定!真红包游戏,傻子才不玩!” …… 家里亮着灯。 大门一开,一个阿姨迎了出来。 周嫂! 南蔷悄悄跟夏延说:“这里跟咱们的四宜斋有点像啊!连阿姨都是同一个!” “是啊,可见一个人的审美也是刻在dna里的。” 绕来绕去,总是绕不出那个圈吧。 “周嫂”周阿姨满脸堆笑,招呼道: “少爷回来了!南小姐好!吴小姐好!这位先生好!快请进!” 周阿姨是寒家的保姆阿姨,前几天夏延就已经通知她自己“回国”的消息,因此家里诸事齐备。 几个人在客厅稍微坐了一会儿,南蔷说要上楼去换换衣服。 这里有她的房间。 吴晓菲立即跟上,“我跟你去看看!” “好,烻哥,你招呼顾老师,我们去去就来。” 她带着吴晓菲回到自己房间。 吴晓菲感叹完别墅内外的豪奢,又开始感叹豪门公子女朋友的房间。 “上次我来,看到的可不是这些衣服!” 南蔷轻描淡写地说:“这不是换季了嘛!周阿姨把外面挂的衣服调整了呗。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尽管拿去穿。” “不行,我吃了一个月草了,还是比你大一码呢!” “那就挑宽松的版型。” “这个不急,快带我去空间!” “空间有些特殊,目前为止只有我老公能够出入自由,另外有三个人进去过,不过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 “你的意思是,我得晕倒?” “那倒不用,你首先要无条件相信我。” “我当然无条件相信,不然也不会跟你来了。” 南蔷拉起吴晓菲的手。 “走吧。” 原以为要经过多次试验,没想到一举成功! 吴晓菲诧异地环视四周。 “我好像到了一个游戏世界啊!这太神奇了!我要拍个照,给我们那几个美术设计看看……” 南蔷制止了她掏手机的动作。 “这里拍不了照片,拍出来都是一片空白。你用眼睛看看就好了。” “哦哦……” “必定跟现实世界还是不同,以前还不能用火,现在在这片小沙漠里勉强可以。” “不能用水我都能容忍!多纯净的盐湖圣境!哦!我看见了什么?一整片的仿佛人工种植的沙漠玫瑰?” “不用仿佛,那就是我老公给我种的。” 第352章 别瞎捣乱! 南蔷带着不停咋舌的客人往温泉区走。 “去那边看看吧,这个地方贫瘠得很,没啥好招待你的。” 吴晓菲像到了自家炕头一样,一点不见外地四处逡巡。 “唉!仙人掌果不是能吃吗?” “那你尝尝,我不太喜欢。” 吴晓菲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揪了一颗果子,剥掉外皮尝了一口。 “怎么有点酸苦的味道,不是说这东西挺好吃的吗?” “大概这里是盐碱地吧!别管它了,好吃的很多呢!” “这地方这么大,你们怎么不弄一辆车进来?那才是农场主巡视领地的气派!” “出了沙漠区,就有飞行点了!” “这么高级?” “嗯……还算方便,不过也可以考虑一下弄辆车进来。” 两人在空间转了一大圈。 吴晓菲瞠目结舌地说:“我失语了蔷蔷!你居然用意念就能控制一切,你修成仙了呀这是!不对不对,修仙还得学点咒语、阵法什么的,你是用意念啊!这让我如何相信……” 南蔷早预料到她这种反应。 “确实很难解释,可这一切真真切切存在着。不信你带点水果回去吃吃看,眼见为虚,入口为实。” 提到水果,吴晓菲打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嗝。 “草莓味的嗝,哈哈哈!我信!我说‘如何相信‘的意思是,不能用以往的认知来说服自己相信,那就抛开一切,直接选择相信!” “果然是你!爽快!” 吴晓菲把手伸到温泉里面荡啊荡。 “真正的温泉,这要是时间够,怎么也要泡一泡再走啊! “我们先出去,你试试能不能自己进来。这样你就来去自由了。” “好好好!想想都爽啊!闺蜜有海岛有游艇算啥!俺家蔷蔷有大空间!爱死你了么么……” 两人出了空间,南蔷明显感觉到情况不对! 吴晓菲站在她的衣帽间里,背对着她,说:“上次我来,看到的可不是这些衣服!” 南蔷想都没想似的,就把刚才的对白又说了一遍! 然后一直到她拉起吴晓菲的手,所有事情都跟刚才一模一样! 再之后,就大相径庭了,吴晓菲无论如何再也进不去空间! 南蔷试着问道:“晓菲,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刚才的对白,我们好像已经说过一次了。” “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不是刚进来吗?” 南蔷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只好搪塞道:“我经常有这种感觉,觉得某些场景特别熟悉。” “所以你们这些有穿越体质的人就是不一样。” “好,我们再试一次,你记得,无条件相信我!跟我走!” “跟你走!缅北我都去呀!” 可仍旧是不奏效。 南蔷决定先放弃了,回去查查原因再说。 “这样,我说说想吃什么水果,我去给你弄点。” “你家阿姨不是洗了好多吗?” “空间的,不一样。” “哦……草莓?我想吃。” “好,等着。” 瞬间功夫,一篮草莓出现在南蔷手上。 吴晓菲大惊小怪地说:“这跟变魔术一样啊!我的天呢!还是红颜草莓!唔……好甜好新鲜!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草莓呢!” 又是一样的腔调,一样的对白! 就是这一幕发生在空间之外。 “你慢慢吃,我换件衣服,免得顾老师疑心。” “他才不呢!他压根记不住你刚才穿的啥,先天色弱。” “啊?” “没见刚才都是我开车吗?白天还好,他晚上几乎分不清颜色。” “好吧,那还省事了。你要不要选几件衣服,白放在这里,一换季又是一堆新款送过来。” “不了,免得你家阿姨笑话。” “周阿姨人很好的,我穿到古代之后,家里的阿姨还是她!” “还带这样式儿的?那我呢!我是你的谁?” “还没遇到……暂时。” “肯定能遇到!肯定能!多出去走走,别跟我错过啊!” 南蔷只好答应这个高难度要求。 她没提随意。 毕竟一切只是她的怀疑。 对了!随意! 晓菲不能再次进去,会不会是她搞的鬼? 回头必须找她谈谈了,别瞎捣乱! 她们也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南蔷把吴晓菲吃剩下的草莓丢回空间,两人携手下来。 刚才在餐馆等上菜的时候,夏延在一家户外商城订购了点东西,看看物流信息,应该马上就能送上门了。 当着周嫂和顾宗佑的面,收到货也没办法收进空间。 所以在送走吴、顾之后,夏延跟周嫂说:“周阿姨,你家是不是离这里不远。” 周嫂有些懵懵地点了点头。 “也就三站路。” “那麻烦您这段时间都回家住吧,我要写论文,需要家里绝对安静。” “哦哦,行!” 主人的要求,周嫂从来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执行。 第353章 偏偏是吴晓菲! 南蔷从包里拿出几张钞票,递给周阿姨。 “今天晚了,若是怕回去打扰家人,就去附近的酒店开个房间。” 周嫂推辞不肯接。 “还早呢!我家也不远!再说哪能要南小姐的钱呢!” 夏延说:“以后改改口吧,我们已经领证了。” “啊?!哦哦!好的好的!多谢太太!我马上走!” 周嫂骑着她的小电驴出门没多久,送货的厢式货车就到了。 满满一车东西! 送货员走后,南蔷笑道:“你这样去露营,所有人都得看傻眼,还以为你是在做展销!” “还不够,还有。” “还有?” 随后,有人送来几大捆伸缩帐篷。 之后的一车全是各种地垫。 最后一车,是些一眼看不出什么东西的杂七杂八,南蔷也不想细看了。 她明白了。 “你这是想把沙漠区弄舒服些,再把去温泉区那条路拉上帐篷,铺上地垫?” “方便些,也不怕太阳不怕雨了。” “这么多东西,等会儿一样不剩都拿走,会不会有人怀疑?” “应该没人注意,以前经常有人搞聚会办派对什么的,来几辆厢式货车,不算惹眼。” “倒也是。” 都是各过各的日子,谁管他人瓦上霜呢! 他们的别墅又是在靠近春肆湖边上的位置,相对比较私密,就更没人注意了。 “对!万一周嫂去查监控呢?” “放心吧,只要我们在,谁看到的监控画面都是我想让他看的。” 南蔷竖起大拇指,为老公点了个大大的赞。 夏延用遥控器锁好大门,开始干活儿。 把东西收进空间很容易,可要在空间里面一样一样布置好,就不能只靠意念了。 伸缩帐篷是带轮子的,还算好操作。 但是架不住多呀! 拉好、固定好,也花了不少时间。 等夏延从温泉区折返,就见媳妇正在跟随意吵架。 “我的客人,你凭什么就给拉黑了!” 随意陪着笑脸说:“不是我!都说了是你把客人直接带到这里,被系统当成了闯入者,直接自动屏蔽了!” “我的空间,我要带谁进来还要报备吗?我不管!你给我开后门也好、什么也好,把人给我放进来!” 看见媳妇真有点生气,夏延过去拉着她的小手坐下。 “宝!消消气,待会儿我自己去开后门。” “她居然还敢改我的时间线!真是过分!” 随意委委屈屈地说:“寒爸爸,你是知道的,真不是我!” 南蔷才不给她机会转移视线。 “不是你下令,也是你执行,别往外摘了!” “我可不就是个苦逼执行人员么?嘤嘤嘤嘤!寒爸爸!你老婆好不厉害,骂得我狗血淋头!” 夏延只用了一个眼神。 随意立马抬手,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这个人为了老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惹不起! 夏延看看时间。 “十点多了,赶紧出去吧,吴晓菲的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南蔷瞪了随意一眼,“没良心的家伙!看我下次还给你带吃的不!” 随意包着嘴,一声不吭,眼里写满“求放过”。 怪她么? 她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谁进来不好,偏偏是吴晓菲! …… 次日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南家与夏家依旧是没有啥庆祝活动,只能低调地吃一顿好的。 有了除夕那天的经验,今天的汤圆馅料更是丰富多彩! 直接把郭师傅看了个目瞪口呆! “青菜馅的汤圆?” “这个呢?酸甜的……橘子?还是橙子啊?” 周嫂不爱声张,笑眯眯吃自己的。 另外四个已经见怪不怪了,表情十分淡定。 郭师傅的筷子尖都有些犹豫了。 不知道下一个汤圆会是啥味道。 还好,只是普通的豆沙馅。 不止馅料,汤圆的皮也跟别人家的不一样,黄的、绿的、紫的好几种颜色,盛在碗里怪好看的! 老郭边吃边摇头。 “做点心知道用有颜色的面皮,做汤圆就不知道!我这脑子是真不够用啊!” 松落笑道:“郭师傅,今日夫人不叫你做汤团,就是想让你和周嫂尝个新鲜呢!” “真新鲜真新鲜!夫人不愧是大厨!” 周嫂说:“你别光说话,尝尝这个最大的白汤团,真是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说着就用勺子盛了一个给他。 郭师傅笑着咬了一大口。 “白萝卜丝?” 这下老郭没空再发表评论了,一口气吃完一个大汤团,才抬头笑道: “你们也尝尝!我吃着,这个味道是最好的!” 众人笑道:“我们都知道!都是最先吃的这个!” 松风说:“要不是周嫂关照你,最后一个我也抢走啦!” 说得大伙都笑起来。 郭师傅看了周嫂一眼,心里比吃了白糖馅的汤圆还甜呢! 第354章 鱼篓鱼篓 刚吃完早餐的汤圆,村里就掀起一阵喧嚣。 松风去瞅了一眼,回来说: “孙家张罗着去给孙宝报仇呢!可惜没几个人跟着,几家近支的也有人推三阻四,说今日过节,不想去,孙家主就发火骂人,差点儿跟他亲弟弟打起来!” 夏爷爷叹了口气,转身去选合适的竹竿了。 松果立马跟过去, “老爷子今日要编个啥?” “编几个鱼篓,眼看天气暖和了,等春水一涨,咱们到田里捉泥鳅去!” 大伙一听这个,全都来了兴致!立马谁也不问孙家的事了。 跟鱼一比,泥鳅是另一种美味! 这么多年被苦水泡着,田里的泥鳅没人捉没人理,还不一捉一篓子? 松风说:“这几天已经有人去捉了,就是冻得不轻,个个龇牙咧嘴跑回来。” 夏爷爷说:“咱们可不急,为了一口吃的,把人还冰坏了呢!” 说着话的功夫,老人家已经选了几根翠绿的竹竿。 织鱼篓不算难,就算松果,也能自个儿琢磨着编一个。 但要编得结实又好看,可就并非易事了。 小泥鳅又特别滑溜,鱼篓还要编得细密一些,才不会有漏网之鱼。 大伙也没什么事,都坐在廊下看。 首先破竹取竹蔑、竹丝。 南蔷看了一会儿,觉得手疼。 “爷爷,您也不戴手套,不会扎刺吗?” 夏爷爷手里不停,笑道:“爷爷的手,比手套都耐扎!” 老人家今儿高兴,还炫起技来! 一般破蔑都是一把蔑刀、两只手,夏爷爷能用牙咬! 只见他右手抓住一把宽篾条,顺带持刀,左手挑起一根篾条,掐住了头部往刀刃上一搁,瞬间便将篾条一分为二,然后左手一根、牙咬一根,一拉一扯间,就有了两根几乎同样宽窄的新篾条! 松果也想试试,结果不是右手握住篾条就握不住刀,就是左手跟嘴不能配合,拉出来的新篾条有宽有窄,还有的直接拉断了。 夏爷爷呵呵笑道:“别急!当心扎嘴。” 松果是个牛脾气,越是弄不好的东西,越要咬着牙学会。 死磕了半天,动作终于慢慢流畅起来。 抬头一看,围观群众不知道啥时候走得一个不剩了。 不对,还剩一个郭师傅,坐在那里恹恹欲睡,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了。 松果摇摇头,扭头吐掉嘴里的竹子渣。 “这些人啊,正经本事不学,捉泥鳅的时候都该抢着去了!” 夏爷爷说:“你也别觉着这手艺谁都能学,心里没这个数,咋教也教不会!” 松果开心了! “这么说,我还是个有数的?” “有数!都说赢川聪明,他就学不会这个。” 松果赶紧笑道:“您可别哄我了,我拿啥跟公子比呢?义父说,同样一路拳法,公子三天就能练熟,我呢?三个月都不行!因为脑子笨,可没少挨揍!” “那是你义父笨,不会教!我咋教出来了呢?” 松果看看自己手里似模似样的青绿色鱼篓,笑道: “是够顺手的了,可能我上辈子是个渔夫?” 快到午饭的时候,篾匠爷俩的脚边已经堆了好几个鱼篓,有葫芦形的,有传统鱼鳞肩篓,有平底的,也有尖底的,有装鱼的,也有直接抓鱼用的。 夏爷爷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招呼松果说:“你也起来走走转转,坐久了吃不消的!” 松果就听话地起身,觉得有些口渴,就径直去了厨房。 郭师傅已经在炒菜了。 今日没什么风,烟囱不爱冒烟,厨房里又是烟气又是热气,把老郭呛得直咳嗽。 周嫂在地下烧火,忙着起身给郭师傅捶了几下背,又问喝水不喝。 松果没听清郭师傅说啥,赶紧拧身出来。 可别打扰人家了! 大门口,公子和夫人肩并着肩、手拉着手,正在观赏那两树茶花。 松果哪敢细看,拐个弯快步往松风房里走。 那家伙最近爱上喝茶,屋里常备热水和好茶叶,去蹭一杯茶喝喝,也就吃饭了。 他一把掀开门帘。 “风!哥哥渴了,上茶!你……” 桌旁,松风松落正头抵着头,看样子着实亲密! 不愧是上元佳节,家里也待不得了啊! 松果正要再次远离禁地,松落已经红着脸、闪身跑了出去。 松风丢出一袋茶叶,指了指炉子上冒着热气的水壶。 “喝茶自己泡!” 松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讪讪地自己泡了一壶茶。 “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汤圆好吃是好吃,就是吃完口干……得很。你这样看着我做啥子?” 松风往窗外指了指。 “你的茶紧着点喝,怕是来活儿了!” 第355章 不情之请 夏家大门口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孙家家主。 后面跟着憨憨。 南蔷今天才听爷爷说,这个不算老的老头,大名叫孙德堂。 不过村里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了。 原因是早些年村里来了一位北方的算命先生,说孙德堂这个名字谐音“损德堂”,那可是不积德的意思! 而且这三个字跟他的属相相冲,容易招厄运、阻财路、损子女、败运道,最好改改名字。 孙德堂那时年轻,又刚刚娶了一位富家小姐进门,哪里在乎这个,随意拿几个钱打发了那位先生。 直到三四年后,他最宠爱的一个小妾难产而死,胖乎乎一个小子,刚挣扎出娘胎就夭折了。 孙德堂后悔万分! 虽然没直接改名字,但是“孙德堂”三个字成了他的忌讳,叫的人慢慢就少了、没了。 村里人一般都叫他孙家主或者孙财主。 夏爷爷远远看见他来了,有些不乐意。 “他儿子昨日才出殡,今日就来我们家?” 郭师傅在旁边呢,皱眉说:“可说呢!不懂规矩!我这正准备开饭呢,这不耽误事儿吗?” 孙德堂倒也懂规矩,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夏延觉得,跟他也不必假客套,直接问道:“孙家主有事?” 孙德堂先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夏延侧身闪开些,说道:“您不必多礼,是为了令郎之事?” 孙德堂抹了抹没有眼泪的眼角。 “夏公子一猜就着!犬子惨遭横祸,我岂能饶了那群畜牲!我来求夏公子,是有个不情之请。” 南蔷不愿见这个人,点头为礼后就转身走开了。 不过也没走几步,听到了孙德堂这句话,不禁暗自撇嘴。 知道是不情之请,好意思大过节赶着饭点跑过来? 分明就是做戏:你们看看,我为了给儿子报仇,节都不过了! 你不过,别人不过吗? 自私鬼!喝凉水! 夏延并不追问何事,静静等孙德堂的下文。 孙德堂料想,接待他的可能还是夏家老头,听到他说得客气,应该会说“都是乡里乡亲,有什么事尽管说”之类的话。 没想到夏延两口子正好在门口。 更没想到这个夏延,根本不按他的想法来! 他只好清清喉咙。 “夏公子大约也听说了,今日一上午,我们都在张罗着要去樟树林那边找狼群,可没想到哇!孙家如今这些后生!唉!” “一听到是这个事,有人装病,有人说有事要忙,有人干脆躲起来了!我孙宝……孙宝活着的时候,何曾亏待他们来?” 孙德堂哽咽了几声,又说道: “本家人不争气,我只好舍着老脸,去求别家!如今李里正去召集乡兵了,还有你岳父也答应去帮忙。” “我想着,公子是练过武术的,家里还有几位勇猛无比的师兄弟,就斗胆来问问,能不能请几位也跟着辛苦一趟。” 夏延问:“何时去?” 孙德堂见不动声色,猜测他大约是在寻找托词。 没想到人家痛痛快快答应了。 “哦,这个还得看老李那边的安排,毕竟他们人多,不好统筹。等他们定下来,夏公子看……” “我们随大家一起去便是。” “好好好!诶呀,孙某在这里先谢过了!” “孙家主不必客气。” 憨憨跟在他家老爷后面,一直垂着眼皮不吭声。 听见孙德堂道谢,他也跟着打躬作揖。 松风松果刚才也到了门口,松风一时顽心大起,说道:“憨憨兄弟,我看你一点也不憨嘛!” 所有人都看向憨憨。 憨憨笑嘻嘻地说:“我当然不憨!我就是叫个憨憨嘛!” 他倒是真会答呢! 傻子从来不知道自己傻,而且你骂他傻x,他会更大声地骂你傻x! 这才是傻子的逻辑。 憨憨要么是真憨,要么就是装得久,轻易不露马脚了! 松风哈哈笑着拍拍憨憨的肩膀。 “你说得对!你那几只大狗呢?今儿也跟咱们去打狼吗?狗见了狼,会不会夹着尾巴就往回跑?” 憨憨扭动了一下肩膀,摆脱松风的手。 对于松风的问题,他只直愣愣回答了两个字: “没带!” 孙德堂皱眉道:“你越大越任性了!人家松风小哥儿跟你说笑呢!好好说话!” 松风忙说:“没事没事……诶,孙家主还知道我的名字呢!” 孙德堂笑道:“满村子的人,谁不知道松风小哥儿呢?憨憨都认得呢!说有个夏家的小哥哥常在我家门口走动。” “看看吧,我就说憨憨不憨!啥都知道!憨憨,好好伺候孙家主,要当亲爹一样伺候,懂不懂?” 松风说完,笑吟吟看着那一主一仆。 且看他们如何应对。 第356章 亡羊补牢的意义 孙德堂苦笑着摇头。 “小哥儿不知道,就因为我多关照他几次,家里上上下下都看他如眼中钉!说啥浑话的都有!不提p也罢!幸亏他憨傻,不知道巴结,也不知道人家为啥对他翻白眼,天天顶着一张大笑脸。不然更招人嫉恨了!” 憨憨却大声说:“老爷就是我爹!我把他当亲爹!” 孙德堂拉下脸说道:“不知深浅的东西!滚!” 憨憨转身就走。 一点不怕得罪人。 孙德堂赔笑道:“见笑了!这个傻子,真是气死个人。” 松风说:“怪我,老爱逗他说话!” “哪里哪里!小哥儿是个心善的人,爱搭理他……孙某也告辞了!” 孙德堂看出来了,夏延这位主人,不怎么爱搭理人!人家的厨子来来去去朝门口张望了几次,怕是要开饭了。 他将转身未转身的时候,又说:“他们都说,我这是亡羊补牢,做些没有用的事,狼又不认得谁是孙家的、谁是王家的,放任不管,下个倒霉的可不一定是哪家!” “孙某虽不敢说打狼是造福乡里,可也不全是做无用功吧?亡羊补牢就亡羊补牢,总会有点用处,您说呢夏公子?” 夏延不动声色地说:“自然。” 孙德堂这才拱拱手,转身去了。 走到僻静之处,他喊了前面的憨憨一声。 两人并肩而行。 孙德堂说:“你做事太急躁了!这么沉不住气,如何报仇?” “不是又干掉一个?都依着爹爹,我娘亲的仇这辈子也别想报了!” 孙德堂踢了憨憨一脚。 “你小子又欠揍了是不是?这次算你运气好,没出什么乱子,下次可得听安排了!报仇要紧?小命儿要紧?” “知道了!” “一个夏家,一个南家,你绕着点走,不好应付。” “那个南栋好不讨嫌,平头老百姓一个,啥事都管!” 孙德堂冷笑一声,“有人就是自以为是,爱出风头。那个夏延,你不惹他他也不理你,可他这个岳丈啊,是他娘的真麻烦!” “迟早让他尝尝……” “你少说大话,先把家里的事料理清楚吧!老太太没几天挣扎了,那个女人可不好对付!” “好在孙宝那几个舅舅都是草包!” “仨草包加起来,也够咱爷俩盘算盘算了。你先去村里转转,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跟我们去打狼。” “爹,你不会真打算把小黑它们打死吧?” “呸!打死你,我都舍不得打死小黑!” “那我就是去看看,这个狼杀人的事,究竟有多少人信了!” “信的人会去,有疑心的人也会跟着去看看,你不管,先看看多少人、都有谁、说些啥,回来告诉我。” “嗯。” “我倒没想到,夏延能答应得这样痛快。他昨日没来送葬,我只当他不想跟我们家走得这么近呢!” “我听说他昨日有事——给吴家看病去了。” “这个死女人,咋不干脆摔死她得了……你别这么看我!就你把她们娘们儿当宝一样!” “她可没错待我!” “若不是为了这个,我孙家留她?原以为她守得住,过两年就给你了,谁知是个杨花柳性!” 憨憨不做声,眼睛望向别处。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前面就到了岔路口。 孙德堂说:“你去村里,我回去找个由头装病!” …… 夏爷爷也不太明白,一向见事明白的赢川,为何这次痛痛快快就答应了孙家的请求。 “那狼群是去了就能找到的?即便找到,招惹了它们也不是好开交的!狼王会带着狼下山复仇咧!” “爷爷,您猜孙德堂懂不懂这个道理?” “孙德堂当然懂!他是豁出去了,可村里的人还要过日子呢……对,他肯定懂啊!那他这是?” “虚张声势,做个样子罢了。” 南蔷笑道:“我猜呀,孙老爷连日悲伤劳累,也该病倒了!” 夏爷爷也笑了,“老了老了,脑筋可没有你们年轻人灵光啦!” “倒不是不灵光,只是啊,您老从来不会这样算计人罢了!”夏延笑着安慰爷爷。 这个马屁拍得到位,夏爷爷立马乐呵呵。 “我老人家做点能做的事,简简单单一日三餐!”老爷子伸手上指,“别的事,他老人家算得准准的!” …… 午饭后很久,孙家依然动静。 张罗着去打狼的人们也就没动。 南栋待在家里有些坐立难安。 “这是搞什么名堂?人都喊齐了,他们咋还不动了呢?” 蔷薇娘说:“傻子,就你心眼实!” “啥?我咋了?” “认真冲着狼群去的,我看也就你和林子!” “明明孙家领的头!” “孙家不会去的,你安心歇着吧!” 第357章 别人的儿子没了,关我儿子啥事? 南栋想了想,“不至于吧?自己儿子的事情,何必闹这些虚招子?” 蔷薇娘摇摇头。 “一样米养百样人,他若是成心为儿子报仇,何必选在今日?大过节的,让人们好找借口?” “这……他图个啥?” “好名声呗!” 南栋没吭声,脸色有些不愉快。 蔷薇娘当然明白,丈夫最厌烦这些用心险恶、阴谋算计。于是她又笑道: “但愿我猜错吧!” 南栋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这说法恐怕不错。 早起雷声那么大,这个时候反倒没动静了,这已经说明问题了。 “我去里正家里看看。” 南奶奶不知道啥时候来的,一声不吭拦在门口。 “你哪都别去!” “娘!您这是干啥?” “干啥?人家儿子没了,关我儿子啥事!那狼群是好惹的?好不容易才过几天安生日子!别去了!” “也没说就去,我出去看看……” “看啥看?家家的男人都被老子,娘、孩子、媳妇拉着呢!谁也去不成!” 南栋不敢推开老娘就走,赔笑道:“既然这样,我去里正家里看看也没啥呀!” “你少去出这个头!到时候落埋怨!那年你带人去大嵛山,咱们家少挨骂了?不许去!” “早起你在外面张罗开了,我没去扯后腿,你娘给你留着脸面呢!如今外面都没动静了,你还去干啥?” “花儿!拉他进去!不准他动了!谁爱去谁去!” 蔷薇娘听了外屋娘俩的对话,笑着出来。 “栋哥,咱们再等等,孙家动起来咱们再出去不迟,何必惹婆婆着急呢?” 南栋没办法,只好又坐回桌旁。 蔷薇娘又招呼婆婆进屋来。 “你儿子讲理的!还真怕他跑了不成?” 南奶奶也就坐在桌旁。 南栋一杯一杯喝着变淡的茶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太阳还高挂着,屋子里却忽然阴冷起来,蔷薇娘起身捅开了火炉的风门。 “你们娘俩烤烤火聊聊天,我去准备晚饭去了!” 南栋没出去,南林来了。 “二哥,你还真坐得住!” 南栋朝老娘努努嘴。 南林笑道:“大娘,不用看着二哥了!整个村子都没人出来,这会儿更是都忙着煮饭去了!” 南奶奶这才笑着起身,“那我也该干啥干啥去了!” 老太太走出西厢房门口,喊道:“老大家的,出来吧!” 朱氏却没从东厢房出来,而是灶间,揉着眼睛,被烟呛得直咳嗽。 南奶奶忙问:“你没看着老大?” 朱氏咳嗽完,说道:“看啥呀,早睡着了!” 南奶奶骂道:“他倒是越来越会当老爷了!” 西厢房内。 南栋颇为惊讶地说:“孙德堂病了?” “是,四叔这几天都要长在孙家了,一会老太太一会大娘子的,这会儿他们的家主也病倒了!” “你瞧见四叔了?这是啥时候的话?” “就刚刚,我碰到四叔从孙家出来,说孙老头是‘忧思过度、气血亏虚……还有啥的,反正就是病了,今儿不能出门啦!” 第358章 饺粑 由于孙家家主“及时”生病,南码头的黄昏时分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人们端着饭碗,离得近的几个邻居聚在一起,边吃边聊。 对于之前的闭门不出,大家都心照不宣。 “你们说,孙家主这一病,这狼还打不打了?” “你想打啊?有那些力气,回家伺候你婆娘去!” 周围几个人立即发出嘎嘎嘎嘎的笑声。 “就是,把婆娘伺候舒坦了,她也好好伺候伺候咱们!别天天蜀黍粥、杂米粥的瞎对付!” “三哥你这话可不对了,婆娘做啥吃的,那得看男人整得来啥!你们闻闻南大叔的碗里,香不香?” 南柱嫌家里吃饭不顺心,总觉得老爹或者二弟下一句话就又说到他,所以干脆端着碗出来了。 没想到出来也不能安心吃饭。 “今儿也没啥好吃的,呷素馅饺粑。” 饺粑是本地小吃食,可以理解为用米粉做成皮包的蒸饺,一般都是有喜事或者节庆日子才做一些。 今日上元节,蔷薇娘和朱氏一起蒸了一大锅。 刚出锅的饺粑白白的嫩嫩的,咬一口馅香浓皮软糯,南柱才嘶嘶哈哈吃了一个。 有人不信。 “素馅还这么香?” 南柱说:“要不……你们尝尝?” 他这句话还没落音,碗里的饺粑已经被夹了个空! 有人客气,会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夹一点过来,多数人都是厚着脸皮说:“今儿晚饭吃粥,不好给你的!嘿嘿……” 南柱端着一个大碗,碗里就一个汤团、几筷子面条,哭笑不得。 “没事没事你们尽管吃,我家里还有,我再去盛。” 大伙惊奇地发现,闻着香喷喷的饺粑,还真就是纯素馅的。 有人吃得直叹气。 “我家嫂嫂也是一把做饭的好手,可惜分家之后,就难尝到咯!” 南柱听了这句,原本就不高的情绪更低落了。 老二家张罗着出了正月就出去盖房子,一旦他们搬出去,自然而然就得分家。 分了家,今后就只能吃自家婆娘做的饭了! 就朱氏那两把刷子,煮猪食都委屈猪! 老娘好些,也强不了多少。 想来想去,还是不分家的好! 他回到家,朱氏笑说道:“那么大一碗饺粑,都吃光了?” 南柱正没好气,斥到:“吃完了!咋着?” 南爷爷将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放,骂道:“你吃了饺粑还是吃了火药?好好问你,就不能好好回答?” 南柱不敢再那样说话。 “我端出去一碗,一个没吃到,都被那些没脸的分了。” 蔷薇娘说:“我去锅里再捡一盘,给大哥留着热的呢!” 南奶奶说:“花儿你别动,忙了半日好不容易坐稳了,让他自己去!” 南栋怕大哥尴尬,连忙起身。 “我去吧,正好想盛点热汤喝。这个汤呀,就得烫嘴才好喝!哥你要不要?” 南柱讪讪地说:“我去吧。你们都坐着。” 两兄弟到底一起去了灶间。 南栋说:“哥,别往心里去,吃饭就痛痛快快吃饭,咱娘不是一直说吗?赌气吃饭心口疼。” 南柱说:“这是你们两口子都在家呢,倘若你们搬出去了,咱爹咱娘更不会让我痛快了!” 第359章 次次都是你挑事儿! 南栋安慰哥哥说:“哥哥这话,真是从何说起呢?爹娘对我们兄弟三个都一样,这件事上面你不用多心。再说我们搬出去不搬出去,不也都一样?盖新房还是个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没有那么快。” 南柱一听这话,这是非搬不可了! 行吧,分家不分家,他也说了不算,想这个干啥呢? 他又夹了满满一大碗饺粑,另外拿中碗盛了一碗糊汤,打算端到东厢房去吃。 朱氏却走了出来,端起他的饭碗就往里走。 南柱拽了婆娘一把,没拽住。 “哎!你给我端哪儿去?” “端桌子上去呗!要不然让你再出去分一圈啊?” 朱氏也不回头,直接往里屋走。 “这个饺粑比饺子还难包呢!揉面揉的胳膊都疼!安生在家吃一口得了!” 南柱只好跟着婆娘进去,一边吃着热饺粑一边说: “好吃……不说你笨不会使力气!弟妹怎么没说胳膊疼!” 南奶奶说:“吃粑粑还堵不住你的嘴?整天拉着一张臭脸,要不就是呛你媳妇儿本事大!” “她……” “她这些日子好着呢!次次都是你挑事儿!快吃饭吧,鸡窝顶不行了,吃完去塘里割点长草盖一盖,我看这天要下雨。” 南爷爷也往外看看天,“八月十五云遮雨,正月十五雨打灯。今年八月节是阴天来着,今日八成得有雨。” “是呢,早上看着天儿就不对,被孙家闹腾的,啥正经事没干成!蔷蔷家拿来那几只老母鸡,可淘气!专门爱蹲在窝顶上。” 蔷薇娘说:“这鸡是在竹林里面放养的,会不会乍一关起来,觉着憋闷啊?” 南栋说:“鸡窝也太小了,要么再占点园子地,扩一扩?” 南奶奶狠狠心说:“那就再让二尺地!多养几只鸡。” 南柱说:“我看后面墙角还堆着些瓦片,要不盖个瓦顶,省心。” 南爷爷可不同意。 “那些是新瓦!正房还舍不得用呢,拿去盖鸡窝?” 南家除了正房是青瓦房,厢房和耳房都是一样的茅草房。 南码头过去算是富裕地方,村里的住房一半青瓦一半茅草,别的村子则多数都是茅草房,偶尔有一两家富户住瓦房。 所以拿瓦片盖鸡窝,典型就是败家子的行为! 朱氏说:“鸡胆子小,雨打在瓦片上有声响,它们不敢睡觉吧?” 南柱的提议被驳斥,只好乖乖跟着二弟去塘边割草。 长在水里的蒲草和芦苇虽然是干枯的时节,但到底比山上的茅草柔韧一些,是冬春季节用草的首选。 不过风吹日晒的,好草不多了。 两兄弟饶了很远的路,才挑着完整的、高矮差不多的草割了四大捆,挑着往回走。 眼看就要天黑,南柱提出抄个近路。 “现在塘里也没啥水,直接穿过去得了!” “万一遇到淤泥陷进去呢?宁可绕一绕吧!” 南柱不听。 “哪有什么淤泥,又不往深处走!你看看,这里不是有脚印吗?” 南栋拗不过大哥,只好跟上。 再说他也累了,也不想再去绕路。 兄弟俩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半干的泥塘里面,晚风吹着干芦苇叶,刷刷作响,偶尔有叶子刮在脸上,生疼。 第360章 咱俩不会遇到那个……啥了吧? 南栋挺想说,要不咱们还是出去走吧? 可想想大哥最近挺憋闷,经常被家里人轮番打击,弄得蔫头耷拉脑、啥事都不愿意参与。 这一点小事,就遂了他心愿吧。 这段路上的芦苇又高又密实,弯弯曲曲像羊肠子一样,没一会儿,他就看不清哥哥的影子了。 “哥!你慢点,试探着下脚啊!” 南柱应了一声,脚步却丝毫没有放缓。 两捆干草没多重,可是长,不好担。 早点放下早点解脱了不是? 他只顾着找草少、泥巴硬实的路去走,可是不久就发现不对了! 明明大嵛山在右边,怎么跑到前面去了呢? 南栋当然也发现了。 “大嵛山咋能跑,咱们把方向走歪了!” 南柱讪讪地笑道:“着急了,也没抬头看!往这边走!” 这次方向是没错,可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出现一溜脚印! “老二!你快看,这是咱俩的脚印吗?” 南栋上前看了一下,“有点像,咱们又绕回来了?” 南柱看看日落后无星无月唯有满眼乌云的天,再听听芦苇丛中呜呜的风声,打了个寒战。 “咱俩不会是遇到那个……啥了吧?” “啥呀?” “啥打墙了吧?这么个时候,绕外面的路也该绕到家了,可咱俩还在塘里转……” “你别乱想!这次我走前面,你跟着。” 南栋自来胆子壮、不信邪,沿着足迹,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隐约听到前面有说话声音! 南栋停下,回头看去,哥哥应该也听到了啥,正躲在草捆后面战战兢兢,已经没办法同他商量事情了。 他又转回身,朝前面喊了一声: “谁呀?谁在那儿!” 只听一阵奔跑的声音,似乎有两个人跑远了。 这下,南柱说啥也不肯再往前走了! “没有鬼也有坏人,坏人最怕被人撞破好事,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南柱到底拉不住哥哥,只好跟上他。 倘若真有啥事,两人可不能分开走! 幸好并没什么事,两人原路返回,绕远路回到家。 南奶奶已经急得团团转。 “割点草,咋去了这半日?” 南柱不想解释,说鞋子进了水,赶紧要换暖鞋。 南栋没空说啥,天也黑了,雨也快要到了,赶紧先盖上鸡窝。 没影儿的事,就少说几句吧。 除了南柱,家里几个人一起动手扎了些手腕粗细的草把,又把草把捆成“人”字形,搭在了鸡窝顶上。 南奶奶抱怨道:“以前家里多的是稻草,现在可好,盖个鸡窝顶都得现割草去!都是白家闹的!真是缺了大德!” 南爷爷倒是挺心平气和。 “明年就有了,咱家水田里的红花草长得可旺了!再加上今年沤的肥也比往年多,还不种几亩好水稻?” 红花草也叫紫云英。 它是水田的好伴侣,收了晚稻后往田里撒些种子,由它自在生长就好,春季插秧前半个月左右翻耕,它就成了早稻的肥料。 嫩嫩的云英尖尖也可以当野菜吃,只不过不能多吃,会胀肚,牲畜吃了也一样。 说起今年的农事,全家人脸上都浮起了笑容。 第361章 去买稻种 南柱总不能换一个晚上的鞋,慢吞吞磨蹭过来。 见二弟没提刚才的事,他也就没说,加入了种田话题。 “春耕时正好两头牛都能用了,就是没用黄牛耕过水田,不知道好不好用。” 南爷爷说:“村里没几头水牛了,这些年都不种水田,谁还养那个慢吞吞又能吃的老水牛?早些年我也用过黄牛,脾气不好,耕水田不大耐得住性子,咱家两头牛轮换着用,能行。” 南家以前不舍得多费秸秆去养牛,往往小牛一断奶就卖掉了,今年自家那头老母牛和蔷蔷买来的大母牛都生了小牛犊,都养着呢! 家里不差它们那口吃的,自然还是养大了再卖才值钱。 牛多,草料足,牛粪就多,堆起来发酵了,就是肥田的好东西。 蔷薇娘自打进村,就没吃过家里种的稻米,自然也不懂黄牛水牛的差别。 她只知道水牛奶味道还不错。 “蔷蔷家里不是有一头水牛?实在不行咱们借来用几天。” 大伙都醒悟说,对对对,咋忘了呢? 其实南爷爷肯定没忘。 南柱也没忘。 就是谁都没想到春耕去借牛。 就是再好关系,春耕时也不大有人会跟别人家借牛用,因为家家养牛多日、用牛一时,都在用。 即便不用,也得让牛好好歇一歇。 说着话,鸡窝就都弄好了。 不知啥时候起了风,吹得手脚冰凉。 大伙赶紧收拾收拾各自回屋,没多久,冰冷刺骨的雨就落了下来,细看,还夹杂着小小的冰珠子。 南爷爷在门缝里往外看了一会,平常不大见笑容的脸上,笑褶子都多了一倍。 好年景啊! 日子多好过,也不如种地、丰收、吃自家的粮食那么踏实! 到了十六早上,天已放晴。 南爷爷要亲自去县城买稻种! 南栋说:“您就说要买啥样的,我骑马去多快呢!坐船太慢了。” “你哪会买稻种!就是你哥也买不好!还是我跑一趟。老婆子,给我找件出门的衣裳!” 南奶奶一边帮着老头子换衣裳,一边笑道:“庄稼人就是个土样儿呗,老了老了,还讲究起来了!” 南爷爷说:“眼下可不一样了!咱家在县城里的人多,还有一门体面亲戚,万一遇到亲家,别给梁梁丢人。” 南栋笑道:“这个您老倒是不必担心,我看薛神医和王婆婆都不讲究这个,弟妹眼里怕是也只有医书。” 蔷薇娘倒是支持老爷子的。 “好不容易出门一次,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才好,别人看见没看见不要紧,自个儿心里舒坦。” 南栋说:“那我也换换衣裳跟爹走一趟吧!不会买,帮着背背扛扛总是好的。” 南奶奶自然不放心老头子一个人出门,表示赞成。 南柱便也动了出去逛逛的心。 南爷爷不同意。 “都不用去!了不起买个十斤稻种,我还拿不动了?再说还有茗仔和丰文丰武呢,犯不着多花一份船钱!” 两兄弟都不好违拗父亲的意思,只好作罢。 南爷爷拾掇完,带了些散钱碎银子,揣了一个布袋,出门。 第362章 咱们村要装水车啦! 南栋南柱两兄弟去码头送行。 南奶奶悄悄嘱托他们说:“趁你爹不注意,你们俩就跟着上去一个吧!这么大年纪了,他一个人哪行!” 南柱说:“二弟怕坐船,我去。” 南奶奶就给大儿子也塞了些散钱。 “拣你媳妇爱吃的买点回来,笼笼她的心!” 南柱接了钱,却没答这句话。 老夫老妻的了,还哄她?不哄不是也乖乖干活儿过日子吗? 爷仨站在码头等客船。 正是日出前后,春寒有些逼人。 还有几个村民也要进城去买稻种,被冻得走过来走过去。 听说南爷爷要去,大伙便约定一起走,人多眼亮不上当,量大些也容易砍价。 等来等去,往北的船还没来,往南的倒来了好几艘。 都是装满大件货物的拖船,而且都是重货,船甲板都快跟水面平齐了。 众人都说:“这是往南来,顺风顺水走,要是往北,这样一艘船怕是没有纤夫愿意拉!” “拉还是有人拉的,不过最少也得要加多一倍工钱!” 众人议论声中,陆陆续续又来了几艘船只,都停在了码头边。 南栋说:“爹,你瞧那条船上的东西,我看像是水车的零件啊!是不是?” 南爷爷眯着眼细瞧过去。 “可不是吗!这是要给咱们村装水车?” “是要装水车,前几天我就收着信儿了,被孙家的事打个岔,没跟大伙说。” 南家父子回头看去,里正来了。 李有理看他们三父子像是要出门的模样,“你们爷仨这是……” 南栋离得近,就说了老爷子要去县城买稻种的打算。 李有理说:“你们两兄弟不去吧?今天得商量安水车的事,至少得留一个人在家。” 南爷爷说:“既然村里有事,我也改日再去吧!装水车可不是说装就装的,要整地要挖塘要修渠……诶哟,自打河水变苦不能用,多少年没看见水车的影子了!” 李有理抄着手频频点头,似乎也在回忆水车的样子。 码头边的人听见这个话头,早就聚拢了过来,没什么急事的人都取消了出门计划。 有个老头儿说:“南大哥,我记得你们家早先还有个手摇的翻车呢!还留着没有?” 南爷爷摆手说:“别提了,留了几年,眼看摆烂了,就便宜卖给别人了。” 老头说:“可也是,收到现在,也是烂木头一堆!谁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水车响呢?” 南柱也跟南栋说:“要说小时候最爱干的活儿,就是摇水车,又好玩儿又不累。” 南栋笑道:“运气好还能逮几条小猫鱼!” 水车吱扭吱扭的声音,伴着流水哗啦哗啦的声音,一时间响在了在场每个人的脑海里。 太阳好像忽然就越过了大嵛山顶,南爷爷用手遮着刺眼的阳光,往那边船上瞧了又瞧。 “这是要装牲畜拉的大水车?我看那龙骨就得有两丈多长了!” 有人先担忧起来: “那我们这家里没有牲畜的,可怎么整?” “有牛使牛没牛使犊,啥也没有就孩子老婆一起上,使劲儿推呗!” 第363章 咱们村凭啥配得上三架水车! 正说着呢,只听官道上有车马响声,很快,一队人就到了村口。 “哟!戚知县亲自来了!” 李有理最认识戚知县的车,赶紧迎了上去。 戚知县这次却是行色匆匆。 简单跟众人点点头,就单独跟李有理和南栋说道: “本官是去嘉禾县公干,不能耽搁太久。这次给受苦水所害的十来个大小村庄都安了水车。你们村这一段河面宽阔,地势又高,装筒车作用有限,再加上治理苦水时你们功劳最大,因此给你们带了三架龙骨翻车,最大那个可以用牛马来拉,三车接力,应当能把水抽到……那边的菜地里了吧?” 众人都说能能能,并深谢大人的爱民之举。 戚知县说:“一个月前钦天监发来公函,说是类似今年夏季那样的干旱天气,怕是要连续两三年,咱们守着大河,岂能坐以待毙。” 李里正说:“是呢,今年抗旱可是吃了不少苦、捱了不少累!饶是天天挑水,秋天还是减产一小半!” 有人说:“一担水都浇不到三步远,等第二担挑上去,前面的都快晒干了!” 戚知县等大伙说了几句,又对李有理和南栋说道:“装水车、挖渠挖水池,都不得不占用一些田地,占谁家的、如何补偿,你们二位好好商量一下,不要因此起争执,倘若毁了青苗,当场双倍赔偿,找那边负责这件事的秦县丞要银子。” 两人点头答应了。 戚知县也没空多耽,交待完之后就上车继续南行了。 村里要装水车的事一传十 十传百,没一会儿,码头边就聚集了很多村民,各个欢天喜地的。 那边的船已经开始卸货,这些人也不用说,自动加入了装卸工的行列。 秦县丞知道南码头村与别处不同。 原以为不过是老大人因为私人关系,对这里高看一眼。 现在明白了! 他们由北向南给那么多村里送东西,就没见过南码头村这样的! 主动帮忙,各个竭尽全力,关键是人家还不添乱! 秦县丞点头称赞道:“怪不得大人唯独给你们村装翻车,南码头的人确实不一样!” 李有理骄傲地说:“说到这个,那我们村可是有口皆碑的!虽然大都不同姓,可咱们同心!兄弟们!加加油!让县丞大人看看,咱们凭啥配得上三架水车!” 卸完货,秦县丞把负责安装水车的木匠分成了两拨,一拨跟着船继续往前走,去樟树下村,一拨留下来,负责南码头这边。 有人比较担心行程。 “大人,分开干可就慢了,天这么冷,万一樟树下那边装不完,我们的座船过不来,晚上住哪里呢?” 秦县丞说:“放心吧,南码头村的人,绝不会让我们挨饿受冻的!” 南栋恰好路过,说道:“那是一定的!几位师傅只管安心干活儿,吃的住的都好说!” 卸完货,所有船只也都走了,李有理和南栋带着秦县丞的人,去田里踏看地方。 装在河边的最大那架水车,需要开辟出一处圆场,方便把牛、骡、驴、马等牲畜套在横杆木上,拉动水车车水。 即便是家里没有养牲畜,靠人力推拉横杆,也需要这样一块地方。 第364章 这样的人家,可真少见呢! 秦县丞看中的,恰好是夏家的那片油菜地。 地势高,顶部又平整。 而且这块地方位好,正对着村里大菜地中间的一条小路,沿路修渠,大部分人家都可就近到渠中担水浇地了。 若是计划得当、不争不抢,又有足够的水量,还可以在地头田埂上打开豁口,让渠水直接流进地里。 秦县丞说了,这叫“引水灌溉”,那些人少地多的大县、大村,多有用这个方法的,省时省力,只用一个劳动力看着水,就能把地浇灌好了。 人们对这样的生活都是心向往之,所以对占地一事都没意见,夏家就更不会有意见。 南蔷夏延对此不在意,夏爷爷也是有大局观的人: “占就占呗!我家还落个浇地方便呢!不用补偿!” 轻松解决了第一个问题,一行人跟着秦县丞沿路上去,去商榷第二、第三架水车的位置。 后面两架虽然不用占太大的地方,但至少也得有丈八宽一个储水池,水池不能占路,就只好占菜地。 夏爷爷“方便浇地”的说法提醒了众人,这次都争着要把水塘挖在自家地头。 李里正只好力排众议,说道:“挖在哪里,要看地势!你们别吵了,让官爷好好丈量地方!” 吵嚷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把细节全部敲定,说好午饭后就破土动工。 李里正邀请秦县丞和那些工匠去自家用饭。 秦县丞不肯。 “我们的座船上各色东西都备齐了,要待好几日,还是不扰民的好!” 李里正一听,好,原来自己也只是“民”而已,罢了罢了,留着精神办好这这件差事吧! 老百姓热情淳朴,看见那些帮忙装水车人就在船上生火做饭,便把家里的菜、米、蛋甚至鸡鸭鱼肉拿来了不少。 船上负责做饭的几个人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诶呀!南码头村的人真是太好了,给咱们拿了这么多好东西来!” “是啊,这是谁家下蛋的母鸡都拿来了?不知道樟树下村那一伙儿,有没有这个口福啊!” “那估计没有!最多送点萝卜土豆,这母鸡……” “母鸡是南家那位大哥拿来的,啧啧!真舍得啊!搁我我都肝疼!” “好人呐!” “好人!” 秦县丞也正在船头感念,又有两人背着竹篓走了过来。 刚才选地时他就记得了,这两人是夏家的。 他们来做什么? 松风和松针自然是来送东西的。 他们家夫人想得周到,从喝的茶叶到各种点心、食材,凡是用得到的、家里有的,都给带了些。 盛情难却,秦县丞只好亲自过去收看。 看得有些眼花缭乱的。 “你家主人可太客气了,这个……这可不好收下吧?小哥儿还是背回去的好!” 松风说:“大人就不用客气了!我家主人说,大人和各位师傅辛苦!您这儿缺啥少啥只管说,我们想办法安排!” 秦县丞半推半就,收了东西。 心想不愧是开大酒楼、大书店的掌柜,这办事是真慷慨!连火腿都拿了一条来,哪还好意思再跟人家去要啥呢! 办了这么多年差,这样的人家,可真少见呢! 第365章 老李,你就说咋干吧! 南蔷这些日子以来常饮灵泉水,不仅没有孕吐,食欲也随之上来了。 肉眼可见地丰润起来。 精神头也足,用夏延的话说,就是除了睡觉,一点闲不住。 所以一听说村里要装水车的事,她就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我还从没见过水车,午后去看看!” 夏延夹了一只剥好的水煮虾,轻轻蘸了一点调料汁,放在老婆碗里。 “不午睡了?不是说不睡午觉到傍晚时人就软了吗。” “回来再睡!不要虾了,水产品吃太多,宝宝生出来容易长湿疹。” “还没到那个量呢!抛开分量,谈什么都不科学!砒霜用对了也是一味良药呢……对不对爷爷?” 年轻人的对话,夏爷爷半懂不懂的,但砒霜是药倒是知道。 “是!我的爷爷有一年咳嗽不止,啥药都没用,后来一个高明大夫给开的药方,里面就有砒霜……想听古记?没有了!我也要去看看水车!” 老爷子说完,起身就走了。 故事听不成,饭还得继续吃。 南蔷听医生的话,一口气把碗里的虾都吃光了,还吃了几块牛腩、喝了半碗萝卜汤。 夏延还担心她不饱,又给夹了一大筷子水煮白菜。 南蔷抗拒不了水煮白菜清爽的外表、甜脆的口感,一口一口也都吃了。 都吃完才感觉有点撑。 这可是不常有的事情。 她嗔怪老公说: “都怪你!吃多了!” 夏延笑道:“春光大好,出去遛遛食也好的,等我吃完陪你去。” “你今日不去做码农了?” 给吴晓菲开的“后门”还没打通,夏延这几天得空进空间的时候,十有八九都在忙这件事。 “码农也得休息休息才有战力,也想瞧瞧装水车的热闹。” 连夏延这种性子都想去围观一下,村里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几乎能走能动的都出来了,把工地现场围得严严实实。 李有理正站在田埂上,高声说道:“每户最少出一名男丁!多多益善!挖渠、挖水塘都是咱们的事,挖得快,早点用上水车,今年就丰收了一大半了……” 村民们都说:“老李!你就说咋干吧!你说干啥咱就干啥!” 李有理说:“这边的,跟着南林去挖水塘!这边的,跟老宋去挖渠!留十来个年轻力壮的,跟着南栋,给木匠师傅们打打下手。秦大人!您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秦县丞点头说:“很好,就这么安排吧!乡亲们都挺支持咱们,大家加把劲儿呀!” 说干就干,而且说是每户出一个劳动力,大多数人都是有几个能干活儿的人就出几个。 不过就是几天的活儿,没人计较这些。 光夏家就出了三个人:针、果、风。 当然也有不能出人头儿的,比如吴家。 李有理看见老吴也来了,拉住说道:“你家里又是病人又是小娃儿,不缺你一个劳力,快回吧!” 老吴到底没有转身就走。 恰好看见夏延也在,便主动汇报说: “小琴她娘好一些了,今日还想出来逛逛呢,我没让动弹。孩子喊外婆,我看她也答应了。” 第366章 挖土也是个技术活儿 南蔷最近出来的少,婶子大娘们看见她,都围过来打招呼、聊聊天。 阿力的母亲刘三娘眼尖,说道:“蔷姑娘!这些日子不见,有点发福了呢!脸色也越来越好了!” 五祥娘说:“蔷蔷的肉皮儿随她娘,白白的嫩嫩的,就像没经过风吹日晒的小孩一样!” 南蔷笑道:“有吗?是胖了些,大约过年吃得好吧!” 朱氏和南奶奶也出来看热闹,过来找南蔷说话。 这个一句那个一句,把老吴都给挤到一边去了。 老吴也就趁机转身走开。 他本想跟南蔷说句感谢的话。 以前那样对待人家,人家也没计较,这次的事情,全仗南家人帮忙,受恩深处,胜过亲朋。 请人家男人去看病,也二话不说就去了,水都没喝他们家一口。 不过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芥蒂,总觉得小琴闹到今日这步田地,跟南蔷脱不了干系,因此能不碰面就不碰,对面看见了都宁可选择绕行。 今天实在避不开,再说婆娘的事也得跟夏延交待一声才对,他才不得不过来了。 现在正好!就溜了吧…… 夏延也被晾在一边。 似乎一出了家门,蔷蔷就不再独属于他! 他无事可忙,就站在那里看松风几个挖水渠。 松针干活儿最像样,一脚下去,铁锹全部没入土中,接着双手用力一掀,一锹土就被挖了上来,然后挖下一锹。 很有节奏感和力量感。 松风就不行了,一会儿抱怨他那边石头多,一会儿抱怨手里那把锹不行,不好踩。 松果的水平介于针、风之间,缺了点美感,速度尚可。 夏延看得起劲,拿过松风的铁锹也挖起来。 结果…… “这把锹,手柄太细了!” 松风笑嘻嘻地说:“公子,是您手长!” “锹头也太平了吧?尖一些就省力了。” 松风一把夺过松针那把铁锹,“我就说这把好用!换换!” 夏延接过抢来的铁锹,挖了两下。 “这边土质不行,你看看,都是粘土!” 松风说:“是吧?而且碎石头特别多!” 松针倒是无可无不可。 一边继续干活儿,一边笑吟吟看着那两个横竖都不对的门外汉。 南蔷也走了过来。 “如何?挖土也是个技术活儿吧?” 夏延笑而不答,走到松针那边挖了几下,把锹递还给松风,笑道:“别找借口了,就是咱俩不会干活儿罢了!” 会干不会干,到底人多力量大,日落之前,一条长长的、大蛇一样蜿蜒在路边的水渠已经挖通了。 明日再深挖一下,规整规整,就齐活了。 远远看去,大河青碧,菜花嫩黄,左一片右一片颜色各异的菜地,都沐浴在夕阳里,恬静美好。 空气里都是新土的味道,混合着刚挖断的青草气息,一阵一阵冲入鼻端,抚慰心头。 晚饭时间到了,人们陆陆续续散去,无不兴高采烈聊着眼前的高兴事。 夏家一日三餐,晚饭还要等等。 夏延替媳妇儿裹紧外套,“也该回去了,待会太阳下去就冷了。” 南蔷还有些恋恋不舍。 “等那些紫云英开了花,一片一片的,就更好看了!” “嗯,咱们后山还有很多野花,春天开了,都是风景。” “真好!” “是呀,真好!” 第367章 红霞二号这么快就上线了? 毕竟还是早春,冷风说来就来。 尤其走到高处的时候,从河面上刮过来的风毫无遮挡地打在身上,湿冷直侵骨髓。 夏延始终走在上风方向,用身体和敞开的大披风为爱妻御寒。 可不是人人都像南蔷这么有福气。 左侧的田埂上,还有两人在顶着寒风挖野菜。 南蔷细看了一眼,认得,是开面店的蔡大叔的远房寡嫂和侄女。 那个小姑娘毛毛比薇薇小一岁,小的时候也常去南家串串门、一声不响地玩一阵子,虽然久不往来,还是能出来。 蔡家这两母女相依为命、深居简出,一向不怎么跟村里人来往,像今天这种人人凑热闹的日子,几乎见不到她们的身影。 她们篮子里的野菜不多,看样子,是躲着人群、才出来没多久。 只是现在的野菜还小,也不够肥嫩,这个时节就开始挖来吃,想来应该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日子有些难过吧。 既然人家喜欢静悄悄过自己的生活,南蔷也不想打扰。 没想到那位蔡婶倒是站了起来,主动过来跟她搭话。 南蔷总觉得她的神态有些欲言又止,恐怕是因为自己这边人多,不好意思开口。 毛毛就更别提了,垂着头红着脸,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只敢拿眼角偷偷看人,哪还能说啥。 南蔷笑道:“延哥,你们几个先回去吧,我很久没看见毛毛妹妹了,跟她说几句话!” 夏延也没二话,把披风直接脱了给爱妻披上,自己带人先走。 蔡婶见了这场面,神情十分复杂,竟难以用一两个词来描述清楚。 南蔷也不去管她,跟毛毛说:“毛毛,咱们好几年没见了吧?你都变成大姑娘了!” 毛毛红着脸说:“蔷姐姐……” 然后就没了下文。 连南蔷都被这母女俩整尴尬了,又不好直接问是不是找她有事,于是指着野菜篮子说:“这里的荠荠菜倒是挺好,明儿我也来挖点。” 蔡婶红着脸说:“还小,挖得眼睛都花了。” “小才嫩,裹馄饨时放一点,鲜着呢!” 蔡婶说:“没肉衬着,啥都一样。” 南蔷听这话倒是直白,她家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借钱借米倒是都没什么。 “煮蛋汤也好吃。等油菜花开过了,去那边田里挖,我看河边的荠菜长得好。” 油菜花盛开的时候,一走一过碰到了花,花粉立马就会把衣裳给染色了,得躲着点。 而且家家户户都指望着菜籽丰收、多榨几斤油,也不愿意让别人到菜地边转来转去。 蔡婶说:“是呢,过几天去那边挖。毛毛,你去那边田埂上转转,我跟你蔷姐姐说句话!” 毛毛走开了,蔡婶才说:“蔷蔷……诶呀,这事可咋说呢?” 南蔷说:“啥事?您直说就行。” 蔡婶看了看夏延离开的方向,说:“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是想跟你打听打听……” 南蔷心说:“不会吧?红霞二号这么快就上线了?” 只听蔡婶说:“你二爷爷那个儿子,成亲了吗?” 原来她问的是大椿! “他?据我所知没成亲,也没下订。” “那他还能不能回咱们村来?我听说他们娘俩在那边挺不好过。” 第368章 大椿会中意这样一个小丫头吗 蔡婶这个问题,问得还真耿直。 不懂得拐弯抹角的人,在南蔷眼里都透着几分可亲。 她也就愿意直言相告。 “他会不会回来,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总共见过两次,没细问。” “那你们家会认他吧?” 南蔷点了点头。 听爷爷的意思,他和三爷爷、四爷爷倒是不反对大椿认祖归宗。 丑事是丑事,大椿是南家人,他们做叔叔伯伯的,不能不接受亲侄子。 即便是二爷爷的火爆脾气,也不会不认亲儿子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娘不早点让他回来。 不过现在人家也没说要回来,南家的人也就没上赶着去问这件事,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蔡婶哦了一声,说道: “认他就好!不怕你笑话,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也不想让她远嫁,就想找个本村的,或是从外面招赘一个进来,家里有个男人,我们娘俩都有靠。” “上次看见大椿,我看那个孩子老实本分,长得也高大、周正,就想到了这件事上。哦,他娘在南码头村的时候,我们俩也说得来。” “就是上次那样的场合,我也不好就提这件事,这不是老爷子的三七也过了,婶子就厚着脸皮,先找你问问。” “我也不图别的,彩礼什么的随他的心意,只要他能和毛毛好好过日子,夫妇和睦……” …… 南蔷一直含笑听着蔡婶的话。 若不是被寡妇的身份限制了,这位大神其实也是好口才呢! 说不定也能跟她那位妯娌蔡大娘一样,成为一个优秀媒婆。 南蔷等她说完。 “听着倒是一门不错的婚事。不过婶婶,那人究竟底子如何,我其实不比您知道的多,要不您去找找蔡大娘,让她帮着打听打听呢?” “我那位老嫂子……自然也要烦劳她的!总不能我们女方主动去提亲呢!我今儿就是遇到你了,顺嘴问问!” 南蔷看了一眼毛毛。 大概长期营养不良,她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又瘦又小,长相嘛,还过得去。 不知道大椿会不会中意这样一个小丫头。 她明白蔡婶的意思了! 人家这不是顺嘴问问,就是透出消息说,女方已经点了头,就等着谁去透个信,好让男方主动提亲! 南蔷倒不介意帮这个小忙。 可大椿的事要不要管、如何管,还是去问问爷爷的意见比较好。 “上次大椿来,是我爹爹送回去的,我明儿回娘家细问问情况,或许我爹知道的多些!” “那可就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娘家近,想回就回。” “呵呵呵……是呢!我就羡慕你们这些娘家近的!有啥事,不至于叫个亲人都叫不到!” 南蔷一下没忍住,轻轻打了一个喷嚏。 蔡婶赶紧止住话头。 “这高处风凉,你快回去吧!” 南蔷说:“你们娘俩也早点回去吧,要是家里没菜吃,到我菜地去摘!我们种得多,吃不完!眼看天气暖了就开花不能吃了。” 蔡婶说:“菜原本够的,今年贪心,捉了两头猪崽子,人吃的就有点短了。” 第369章 日子,还是有盼头的吧? 临走,南蔷又跟蔡婶强调了一下: “菜不够吃的话,尽管去我家地里摘,喜欢吃啥就摘啥,不用客气,我们吃不完的。” 其实口粮不够,她也愿意接济一下,可这话不好贸然出口,恐怕伤了人家脸面。 地里的青菜萝卜就不一样了,谁家的菜吃不完了,都愿意跟左邻右舍或是相处融洽的人家分享一下。 你家的南瓜多、我家的红薯多、她家的白菜多,交换一下,都吃得丰富一些。 这是村邻之间的相处模式,没人会觉得突兀。 不过去年天旱,收成不好,一棵菜一个瓜,都是珍贵的,人们去菜地摘菜,见面都是匆匆而过,谁都不敢提“今年的菜够不够吃啊”这样的话头。 蔡婶听到南蔷两次提到送她菜的话,知道人家诚心诚意,感激道: “菜是不大够吃,哪天实在没了,婶子就去找你。你身子单薄,快别吹冷风了!回去吧!” 南蔷穿着夏延的披风,冷倒是不冷的,就是有些沉重。 而且那披风她穿也太长,行动不便,只好用手拎着两只衣角慢慢走。 还好松落跑来接她。 南蔷笑道:“你来得真及时,倒像是专门来给我提衣服的!” 松落说:“可不就是来干这个的!我说再拿一件披风,公子说在风地里脱脱换换更不好,还是公子想得周到!” “他可就是风地里脱给我的。” “公子是男人,又练武,您不一样啊!何况您还……对吧?” 蔡婶目送那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远。 “毛毛,你听见没有?” 毛毛就顾着低头挖野菜呢,茫然道:“听见啥?” 蔡婶也蹲身下去,娘俩快手快脚挖着小小一棵的荠菜,晚饭的菜没着落,就指着这个煮点面汤吃呢! “没啥,快挖吧,一会儿看不见了。” 毛毛哦了一声,继续干活儿。 “娘,蔷蔷姐叫咱们去她家摘菜,那……去吗?” “哪好意思的!先熬过这几天再说吧,家里还有一把藤藤菜干,过几天大巢菜就能采了,春笋也该冒出来了,饿不着咱娘俩!” 毛毛又哦了一声。 菜能将就,米和面都快没有了,屋子到处漏风漏雨,又没钱……这日子,可怎么熬呢? 没一会儿,天就黑了。 娘俩起身往回走。 路过南二爷的瓜棚时,蔡婶问女儿:“毛毛,大椿果然看了你好几眼?” 毛毛羞涩道:“娘!你问了好几遍了!” “行,这门亲事娘想想办法,一定遂了你的心愿!毛毛啊,嫁给穷的丑的都不要紧,你看看蔷蔷,谁能想到她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了呢?又有钱,男人又待她好……” 毛毛悄悄看了一眼静悄悄的瓜棚。 这里,会成为她和那个男人的新家吗?到时他们也种瓜,再多种点瓜菜,日子,还是有盼头的吧? 南蔷回到家里,接二连三又打了几个喷嚏。 看来孕妇的体质还是脆弱的,就那么一会儿,感冒就缠上来了。 晚饭后,两夫妻赶紧去了空间里面,泡泡温泉,驱驱寒气。她也不敢乱吃药,虽然空间里面有医药箱,备了些常用药品。 夏延说过,没有哪种药绝对安全,即便是长期在临床应用的药。 说来说去,又回到老话题: 夏延为何就没学中医呢? 第370章 气质摆在那儿!穿啥都显贵 泡完温泉,一身轻松。 闲来无事,南蔷又想去找吴晓菲。 夏延反正无所谓,心甘情愿做随行家属。 两人换好现代服饰。 夏延穿古装当然也很俊美无俦,不过每次看他穿简约的时装,南蔷都有种呼吸为之一滞的感觉。 “这样的随行家属,顶配级别,我多少有些心虚呢!” “怎么说?我娘子不像这么没自信的人啊!” “呵呵……在你面前自惭形秽些也是有的。” “要不然,我换一身行头?便宜点的。” “不必了!而且你那些衣服有便宜的吗?再说了,气质摆在这儿,穿啥都显贵!披个麻袋片,也像高奢定制的!” “夸我?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 “瞧您说的!我有那么不爱夸人吗?” “不说,那我……” “你别去了……行不行?” “我可以不去见吴晓菲,但是必须一起穿过去。” “这么不放心自己修的路?” “路没问题,但是你别忘了,上次我们在旧城街遇到的事……共进退。” “好,共进退!” …… 能自由穿越后,一个非常大的便利就是不用再为洗头发愁。 所以见小姐妹之前,南蔷决定先去做头发。 她今日穿了一袭国风素裙,裸色羊绒大衣,她的专属发型师就给她梳了一款典雅别致的公主头,整体效果十分吸睛。 造型师小姐姐会揽生意,又想说服她去楼上做做指甲做做脸。 南蔷赶紧截断她滔滔不绝的话术。 “不用,除了头发,其余一概不做,不办卡。” 小姐姐美人无用武之地,略显尴尬地走开。 夏延因为头发太长,就说稍微剪短一些。 剪完一看,及腰的长发只勉强能到肩胛骨了! 他当时脸色就变了。 “你管这叫‘稍微’修剪?” 那位自称“发艺总监”的卷毛托尼老师满脸赔笑,“先生,您头发太长,不好打理,再说发尖也有开叉的情况……” 南蔷走了过来,弯腰拾起那束被剪掉的头发。 “你能找出三根开叉的,就算你赢!否则我先生的头发进来时多长,出门时还要多长!” “我是遵照您先生的话修剪的啊,这位先生!您要是有异议,咱们店里有监控……” 这话说的,先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了! 仔细看看夏延的头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剪头发,男性的头发也是差不多都是固定在一个长度,需要理发时稍微修修就好。 直接剪掉这么长,真不知道回去如何解释。 偏偏又碰到一个手没准儿、话有劲儿的笨蛋理发师。 夏延也不是真要为难谁,剪都剪了,还能如何?道个歉也就罢了。 可人家就是不道歉! 还好看见爱妻的新形象,十分符合他的审美,他的气也就消了。 这时那位负责销售的小姐姐却又走了过来,指着卷毛理发师的鼻子一顿数落。 可字里行间,也并没有真正要承担责任的意思。 南蔷懒得生闲气,拉着夏延出来,二人直接开车去见吴晓菲,她和顾宗佑也已经往约定的地方赶了。 第371章 姐妹!我傍到金主啦! 大家见了面,南蔷跟顾宗佑说:“总是晚上约你们见面,真怕耽误了顾老师的工作!” 顾宗佑说:“我不是主课老师,教学任务很轻松,不要紧的!” 吴晓菲解释说:“晚上见面反倒大家都有空,你不用顾虑那么多,他没时间,不来就是。” 南蔷笑道:“瞧你说的,顾老师大老远来陪你,说得人家好像可有可无似的!” 吴晓菲哈哈大笑道:“他很重要!重要无比!我领这个情!” 她们约见的地方是一家高级会所,吴晓菲说:“我带客户来过一次这里,休闲娱乐项目还不错,放松放松吧!” 南蔷调侃道:“吴总现在也是社会人了,跟你混准没错!” “哈哈……可惜他们家的会员卡难办,还不能玩全场,下次争取办张金卡……” 顾宗佑忽然摆手叫过来一个服务员。 “去拿三张内部金卡来。” 那位服务员有点懵,她才来没多久,并不认识眼前这位是何方神圣。 这……真没拿自己当外人,还是真不是外人呢? 这时一个领班人员快步走了过来。 “顾总,您有什么吩咐?我来吧,小何刚来没多久,还没见过您呢!小何,这是咱们家老板!” 小何赶紧参见boss,然后跟着领班一起跑去拿金卡。 吴晓菲扭头笑道:“顾总?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啦!” 顾宗佑老老实实说:“我也不怎么来,说实话我都不太记得这里叫什么名字!进来了才想起来。” “内部卡是什么卡?” “所有项目畅玩,一切消费免单。” “带人也行吗?” “随你带多少。” 吴晓菲笑着跟南蔷说:“姐妹!我傍上金主了!上次想花钱办一张会员卡,她们还推三阻四的呢!” 南蔷说:“是啊,今天顾总出手就送三张,多谢多谢!” 顾宗佑忙说:“我哪是什么真金主,都是姑妈的产业,她打理不过来,划给我几家,我又不怎么管。你们看,好多服务人员根本不认识我!另外内部卡都是给亲朋好友内测用的,服务行业嘛,需要广听博采,才有利于提升……” 吴晓菲作势要将卡退回,“哦!原来还要做任务!那不干不干!” 逗得大家都笑了。 既然有了金卡,吴总就想玩玩那几个上次没资格去的项目,比如拥有二十八条赛道、占了一整层楼的保龄球馆。 那边不仅要会员卡,还需要预约,可见有多受欢迎了。 可是所有项目的诱惑加起来,还是敌不过空间系统的吸引力。 几个人马马虎虎玩了一会儿,吴晓菲就找了个借口,拉着南蔷溜了。 这两人一去就是好长时间。 夏延知道她们的小秘密,所以也没着急。 可是顾宗佑不知道啊!几次想要出去看看。 可人家寒博士那样淡然,他也只好一次次压下有些焦躁的情绪。 可最后还是忍不住说: “我去看看吧,她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夏延看了看表,她们没能进得了空间,按说也是该回来了。 跑哪去了呢? 第372章 一枝刺玫花 吴晓菲的手机就随随便便放在桌子上,所以顾宗佑才说出去找 南蔷是带着手机的。 夏延说:“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吧。” 电话倒是打通了,可响了半天,无人接听。 顾宗佑已经穿好外套。 “我去看看就好了,自己地盘,没事的!” 他这句话听上去像在安慰夏延,实际上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夏延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一起去吧。” 跟着老板一起进来的漂亮女生,基本上所有人都会留意一下,所以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两位女士的去向。 只不过她们并没有待在那间休息室里。 一个高个子服务员说:“我亲眼看见两位女士进去的,之后我差不多一直在这边转,没看见她们出来。” 顾宗佑吩咐跟过来的当班经理说:“叫所有人留意一下她们在哪里,第一时间通知我!再叫监控室查一下这边的监控视频。” 夏延见他安排妥当,就独自进了那间休息室。 里面地方挺大的,相当于一个高级酒店套房,他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窗子也都是锁好的。 回到外间,发现桌子上摆着的果点茶饮一样没动,不过有一样东西应该不属于这里。 一枝混在玫瑰花瓶里的刺玫花。 不细看,那几个半开的花苞与花瓶中紫粉色的玫瑰差不多。 但是味道却截然不同! 蔷蔷曾说过,她和妹妹的名字合起来就是“蔷薇”,蔷薇科所有的花里面,她最爱刺玫花。 这种花,香味浓郁,可观赏可食用,未开的花苞可入药、初绽之时可做茶饮,一不留神开过了,也可摘了花瓣入馔。 很成全人。 她们的空间随处可见这种刺玫瑰的花墙、花篱,每一棵都能长成很大的一丛灌木,至少一人高,特别好养。 可以说,空间的味道,就是刺玫花的味道,夏延岂能闻不出。 可是,是蔷蔷吗? 她折了一枝花插在瓶里,显然是不想被别人看见,她不想被谁看出来?她遇到危险了吗? 夏延二话不说,去了卫生间。 然后迅速锁好门,闪身进了空间。 温泉屋旁边的刺玫花木,果然被剪断了一枝。 她还有空去找剪刀,看来事情并不是很紧迫。 可为什么不叫人呢? 是行动受限、只能虚与委蛇吗? 空间里面再没什么线索,他又火速退了出来。 恰好顾宗佑正准备敲卫生间的门。 “去保安室,有发现!” “哦?” “十几分钟前,这个房间进来一个人。” “有人认识吗?” “我们的会员资料是由专人保管的,普通服务员一般都不知道客人的真实身份,先去看看再说!” 监控画面里的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子,是个新会员,有服务员说,他听见有人称呼此人“游老板”,听口音好像是个台湾人。 夏延暗暗皱眉。 蔷蔷曾经说过,害她在高架桥上三番几次、死去活来的那个人,她的老板,就姓游!台商,胖子。 是那个人吗?怎么会这么巧呢? 顾宗佑问:“他们离开时的画面呢?继续播放!” 监控室的负责人低头说道:“对不起,顾总,我们的系统好像出了问题,有十几分钟,所有摄像头拍到的都是静止画面。” “啥?” 顾宗佑差点儿当场裂开! 第373章 有!鬼!!! 夏延当机立断。 “让我看看。” 众人都不等他们顾总吩咐,迅速退开。 有些人就是这样,仿佛天生自带威信,根本不容质疑。 何况这人还是老板的朋友。 只有一个戴着眼镜的技术人员意意思思没有动。 “系统被黑了,花点时间,应该能恢复……” 他话没说完,就被保安经理拖开椅子拉到了一边。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保全面子? 能保全饭碗就不错了! 这些死脑筋的毕业生啊,真要命。 夏延在主电脑上一顿操作。 白色的字符像雪花一样在纯黑色的电脑屏幕上飘过,几乎只留下一串串白色的影子! 太快了! 顾宗佑眼睛都要看花了! 真没料到,一个医学博士居然还懂这些!而且看样子,他还很精通? 他哪知道,夏延本就是段位极高的黑客,这段时间又一直在鼓捣这些东西。 熟极而流。 没一会儿,监控系统就被复原。 那位技术人员差点跪地膜拜!什么时候,他才能有这样的手速和脑速呢?大神啊! 大神可不是来炫技的,赶紧查看被抹掉的那部分监控录像。 可诡异的是,那位游老板竟是独自离开的! 而且一直到夏延进去,那个休息间都没人再出入。 这期间,经理已经又带人又去查看了一次,证实休息间的出入口只有一道门,没有密道密室,也不存在电影里面那种超大的通风管道之类的。 翻窗出去也不可能,整栋大厦外面都是滑溜溜的玻璃幕墙,没有任何的着力点。 休息室在五楼,一只猫跳下去也得丢一条小命儿。 可是两个大活人呢?去了哪里?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最后一个答案就算再荒谬也是真相: 有!鬼!!! 顾宗佑皱眉道:“报警吧!” 夏延没出声。 失踪不到半个小时,警方未必当回事认真去查。 还是先靠自己。 目前看来,只有游胖子最可疑。 可是空手把人带走,难道他……有空间? “顾老师,叫你们的人四处找找,看姓游的是不是真离开了,我再查一下别处的监控。” 顾宗佑把保安室的人全部派了出去,“地毯式排查!不要放过任何角角落落!留意进出的每一个人!” 那个新毕业的技术员还想留下。 保安经理拉着他就走! 戴个眼镜穿个白衬衣就想与众不同了?就能专干轻巧活儿了?啊呸! 夏延趁着保安室没人,黑进了附近的道路监控系统。 游胖子的车很醒目,是一辆暗红色的保时捷。 车子现在还在路上,看不清坐了几个人,方向是城南。 追肯定是追不上的。 不过春肆路也在城南。 如果能穿越回家,再开车去追,还是有可能的…… 他一个闪念的功夫,忽然就回到了别墅里! 与此同时,南蔷也到了! 两个人“空投”的地点太近,差点儿碰到鼻子! 夏延刚想开口,周搜忽然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主人忽然出现在院子里,她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 南蔷抢着解释说:“我们想试试偷偷溜进来能不能被你发现,结果还真发现了呢哈哈哈……” 周嫂…… 第374章 我吃亏了?吃亏了没? 糊弄过周嫂还是容易的。 这位阿姨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仿佛天生就是管家阿姨的料。 虽然这句话不算恭维人。 两夫妻迅速回到房间。 南蔷先顾不上别的,进空间把昏迷的吴晓菲拎了起来。 喊了半天,喊不醒。 夏延看吴晓菲脸色红得过分,忙问缘由。 南蔷说:“她被游胖子下了药,大概是迷那个啥药。” “那得送去医院才行!” 南蔷脱口而出说道:“顾宗佑不行吗?” 夏延汗颜。 “顾宗佑或许行,不过那种药成分很复杂,为避免有什么后遗症,还是送医吧。” “要不给她试试灵泉水?” “也好吧,我去拿。” 半杯水下肚,吴晓菲还真醒了。 “头有点疼……这是哪里?我终于能进你空间了?不对……我记得我在喝酒啊……我去!那个游胖子不会给我下药了吧?” 南蔷摸了摸闺蜜的额头。 “不烫了。还行,虽然吃了亏,总算明白得快!” “我我我……我吃亏了?吃亏了没!?” 吴晓菲脸色由红转白,冷汗都冒出来好几滴。 “没有!没有!瞧你急的。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没事,就是头有一点点疼。蔷蔷!对不起哈!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听见他说要跟我签广告合同,就啥都没防备了!” “我也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偷偷下药!” “还好你没喝!你没喝吧?” “没有,不过我看你状态不对,也就假装晕了,想抓他个现行,多关几年!就是没料到他有空间!” 夏延大致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下次别冒险了,不值得,啊!” “好的!老公!下次我第一时间找你!” “嗯。现在要先通知顾老师才行,他都报警了。” 吴晓菲没带手机。 菲姐人忙事多,还记不住自己男朋友的电话号码…… 南蔷忍不住吐槽道:“你可真行!顾老师要是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的!手机记着就行呗,我记这个干嘛!” “你的手机经常离手啊,姐妹!” 吴晓菲大大咧咧摆摆手,“地球才多大,还能失联咋的?要不你打我电话试试吧。” “呵!呵!你手机密码他知道?” “不……不知道……呵呵……” …… 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夏延说道:“直接穿回去吧,找个监控拍不到的角落出去,就说跟顾老师开玩笑呢。” 南蔷看着吴晓菲:“不知道你男朋友喜不喜欢开这么大的玩笑。” 吴晓菲心里也没底,“恐怕那个呆子不大喜欢……不过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就是那个游胖子王八蛋!怎么处理?” 夏延说:“他跑不掉,而且他既然主动找上门,也不会跑,先回顾老师那边再说吧。” 顾宗佑的第一次,表现得还算淡定,没失去理智,只是疑惑地问道: “绕过监控出去的?你们两个?” 吴晓菲被冒犯到了自尊,不满地反驳道: “我们两个怎么了?我们两个不配挑衅一下你店里的监控系统?不信我再给你走一遍!” 第375章 who cares! 吴晓菲说着作势要走,顾宗佑赶忙拦着。 “我说话没走脑子!别认真!回来了就好!没事就好,还走一次做什么?就是吓了我一跳,我看你脸色不太对,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南蔷暗自点头,不得不说,顾宗佑这个男朋友还是挺靠谱,心细,认真,还处处迁就女朋友的小任性。 吴晓菲坚决反对! “我生龙活虎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好!要去什么医院呢!大概那个死胖子图小便宜,买的假酒!我没事了,不要去医院做大冤种!” 她出了空间,又一次不记得曾经去过那里了…… 那个随意,还真是个谨慎又狡猾的家伙,说得好唠得好,不给你办事儿! 看来空间的门她就没打算轻易再开,还是得靠夏延加班加点想办法破译。 顾宗佑软言相劝道:“去趟医院能花多少时间?你的脸从没有这么红过……” 吴晓菲不耐烦听,“我不去!你要是有时间,不如研究研究怎么给我报仇!” “报什么仇?我都已经报警了……对呀,警察怎么还没到?” 吴晓菲差点说漏嘴! 那也不肯嘴软,高声嚷嚷着说:“你让警察来了,批评我们两个瞎胡闹报假警吗?赶紧再打一次110,说明情况!” 夏延南蔷都是一样的心思,就没指望警察能来。 来了也无济于事,一没被偷盗,二没人伤亡,两个“失踪人口”还自己回来了。 至于说有人使用违禁药物,倒是可以查一查,但他们还没跟顾宗佑说这件事。 也不是想着江湖事江湖了,或者吓着这只小白兔。 而是这件事针对性太强,他们想自己先查查,也得给两位女士的“无端出走说”圆个谎。 其二,这里是一个高端服务场所,忽然出现那种下三滥的药物,负面影响也不好。 中间又牵扯到穿越啊、空间啊等等,一时半会解释不清,还是先瞒着顾宗佑吧。 这样一折腾,几个人都没啥玩儿的心思了,匆匆而别。 南蔷夏延坐在车里,细细梳理最近遇到的各种怪事。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游胖子在那次车祸后,也穿越了! 而且,南蔷在被他带进空间时是假装晕倒,主观意愿上也不是跟他走,这说明他有更高级别的空间掌控能力。 光这一点,都挺让人忧心的,何况他还居心叵测、虎视眈眈。 “老公,我们是不是不该穿回来?刚刚到,他就像苍蝇一样盯了过来!这个人,真让我毛骨悚然! 夏延搂紧了身边的小女人。 “那么以后就不回来了,管他是谁、有什么目的,我们只管去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会不会显得太怂了?” 夏延微微一笑。 “怂?你在意、还是我在意呢?但是,找不到我们,他十有八九会找吴晓菲的麻烦。” 南蔷长长叹了口气。 “who cares?我们自己可以不在意,牵扯上朋友,就只能好好查清楚了!可惜我待在他的空间里不能看见外面,都不知道刚才被带到哪里去了。” “要找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觉得,这个人不过是个引子、傀儡,正主还远远躲在后面。” “会是……那个人吗?” “如此阴魂不散、纠缠不清的人,大概只有他了吧。” …… 第376章 赢川河更深,你也给填上呗? 这几日,修建水车成了南码头村的头等大事,事关每家每户的切身利益,谁都没心思再去琢磨别人家的鸡毛蒜皮。 没人在意孙家雷声大雨点小的复仇行动,也没人在意吴家的堂客是否真的有病,以及蔡寡妇家的小闺女为啥找上南家流落在外的穷小子…… 最懒的闲汉都每天跑到田间地头,密切关注着施工进度。 自家地头的水渠挖得够深吗?不够就自己偷偷挖深一些! 没有太宽吧?太宽了占地多,得少种好几十篼稻谷呢! 老宋带着他儿子宋岚,专管挖渠。 没少跟人生气斗嘴。 “老张!你家这里再挖下去,都能挖出水来了!” 老张不以为然地道:“哪有你说的那么深?我家地多,不多储水,不够用啊!” 宋岚说:“你家倒是够了,人家后面的人得等到啥时候才用上水呢?” 老张赌气还挖! “大家伙儿都挖,凭啥就管我家?” “你看谁家像你这样挖了!赶紧上来!不然等会儿李大叔和南二叔来了,你还得填土!” 老张就像一头犟驴一样,撅着腚就是不停手。 宋岚看着生气,“爹,咱们不管他了,有力气让他挖去!待会儿我看他怎么填回去!” 老张啐了一口,嘟囔道:“敢情你们家地头有个水塘!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今年像去年一样旱,我可指着这个水坑救命呢!” 有人看不过眼,劝道:“老张,话也不是这么说,在哪里挖塘、哪里挖沟,那都是人家官爷丈量出来的,赶上谁家就是谁家,对不?都像你这么挖,那得把河抽干了才能灌满!” “就是!要是人家看咱们村的人不守规矩,不给装了,找谁哭去!” “老张!别挖了!先上来,兄弟跟你说句话!” …… 老张抬头看了看,扔下手里的铁锹,跳到了渠边。 叫他兄弟那个大叔咧嘴笑了,还是他面子大,老宋、小宋都不行啊! 不过他也很快就明白了,不是他面子大,是南栋来了。 今日木工们做的都是边边角角的细活儿,外行插不上手,南栋那一队人闲得无聊,就都嚷嚷着过来帮忙挖水渠。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为啥人们都聚在这里了。 南栋笑问道:“这段水渠是谁挖的?忒深了些,水渠边上就是路,来来往往的人多不说,去村塾也要走这边,孩子们淘气,这么深的坑,掉下去怕是不好出来。” 老张家的小儿子也在村塾念书,听了这话,他抄起铁锹就开始填土! “说得是说得是!谁家孩子不爱玩水?见着水就想踩!可不能挖这么深!” 宋岚看着解气,偏要逗他,“赢川河更深!你也给填上呗?” “呸!你咋不去填?” 南栋笑道:“河再深,禁着孩子们不让去就成了,再说一到夏天河边也不断人。倒是路边的小水坑,说不定坑人。” 宋岚说:“可不是吗?上次吴二叔不是栽到水坑里了?” 众人说笑着,都走开挖渠去了。 就剩老张那位“兄弟”。 “南栋是行哈,大伙儿那么劝你,你都不听,他一句话,你恨不得把土堆高了给他看!” “他说的在理。” “屁!你就是势利!” “你不势利!你闺女才十二岁,就上赶着想说给他家!还不是瞧着人家有钱有势!” 第377章 那不就是个大玩具吗? 老张的话丝毫不留情面,把人惹急了。 “老张!这么多年了,咱们隔壁邻居住着,我江老四可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没你这么说话的!” “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呸!你门前那片菜地,那是我爹一锹一铲挖荒挖出来的!有收成了,你们就看着眼热了,非说是你家的地,连挖好的红薯窖都抢了过去!我们说啥了?” “你也会说那是我家门前的地啊?我家门前的地凭啥给你家种?种十几年了,还不应该还给我们了?” “没主儿的荒地,原本谁开了就是谁的!” “你家门前的地连上那片竹林,都得有一亩地了!你知足吧!孙家门前也有荒地,你咋不去开?夏家四周都是荒地,你咋不去开?别净拣软柿子捏!” “人家的地,我开得着吗?” “还是的!我家的地,你开了也得给我还回来!种十几年没收你地租,给你们留着情面呢!别得寸进尺!” “你才得寸进尺!你还胡搅蛮缠!就你这样的,还妄想着跟南家结亲,省省吧,人家瞧不上你!” “瞧得上你!可惜你没闺女!爷四个四条光棍儿!” “比你强!就俩丫头片子,老了等着喝西北风吧!老绝户!” …… “老绝户”这三个字杀伤力异常强大,老张也不敢说得太高声。 但他就是不说,那意思也已经带出来了。 江老四最受不了这个。 没儿子的人家,谁也受不了这个。 “张大炮!你他奶奶的不积口德,等着遭报应吧!还想着娶我二闺女?呸!让你儿子做梦去吧!一屋子光棍儿过到老吧!” …… 两人越说越难听,陈芝麻烂谷子越翻越多。 重新聚回来的围观群众都有点懵,也不知是老江占了老张的地,还是老张挖了老江的墙,是老张的儿子要娶老江的女儿,还是江家的女儿要嫁张家的郎…… 一笔糊涂账,谁也理不清。 可眼看就要动手,却不能不管。 不知道是谁请来了李里正。 说到拆鱼头、摆道理,还得是老里正有资格。 用他的话说,他就靠这个吃饭的! 老李把两人劝住。 “多少年的老邻居老兄弟了,就为两句气话,也值得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越老越孩子气了!” “你们也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都散了吧!好好干活儿,早点把水车都装上,那才是正经事!” “再把家里沤的肥多拉点过来,等草籽都开花了,就翻地!犁田!插秧了!今年夏天,就吃上自家的新米了!” 一番话,人心就躁动起来。 “干活去咯!我都闻到白米饭的香味啦!” “我也是!” “我也是,今年的新米节又能办起来了!” …… 几天后,水车全部安装完毕,施工人员全部撤离。 看着清清亮亮的河水哗哗哗地流淌到田间地头,人人脸上都挂满笑容。 接着就是春耕大忙。 不说别人,连南薇都放了农忙假。 南家再次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南薇本来不用去田里,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她想去玩水车。 尤其是那个能用脚踩的。 那不就是个大玩具吗? 第378章 冷知阳回来了 蔷薇娘不大希望小女儿出去疯。 “你年龄大了,个子也高了,还是个读书女娃……” “娘亲,谁规定的,读书的女娃娃就不能去玩水车?” “没人规定!可你得注重一下仪表啊闺女!” “就是去玩一下嘛!我换上以前的粗布衣服,不打紧的,是吧小叔?” 南梁还没说话,薛怜走了过来,“水车有啥好玩的,累人的东西。我去教你怎么踩,我会!” 南梁拉住媳妇,“谁问你会不会了?二嫂劝都劝不住,你把人拉上就走了!” 薛怜跟蔷薇娘说:“二嫂放心吧,我不带她玩那个无味的东西,瞧一眼,然后去看看蔷蔷。” 这蔷薇娘就放心了。 痛痛快快放人。 出了大门,南薇绷不住直乐。 “婶婶!还是你有智慧,果然谋事须得委婉迂回!” “迂回什么呀,水车有啥好玩的,哐啷哐啷响。” “好!那我们就此别过,各奔前程!” 薛怜一把拉住南薇。 “我觉得不好玩,把我玩的时间也都让给你不就完了。” “这才像我的好婶婶了!” …… 南薇和薛怜想得挺美,到了地方才知道,白来了。 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在那里排着挤着,想踩水车。 南薇看了一眼也就没啥兴致了。 南丰山跑了过来。 “二姐!你要玩水车吗?待会到我了,我让你先玩!” 南薇笑道:“不用了,你自己去吧,丰富呢?你没喊他一起来吗?” “丰富才不来呢!他如今就知道读书……欸,那是谁的马车?比大姐的车还大!” 码头那边,一队车马缓缓进村。 南薇一看就认识,冷知阳回来了。 昨日的藕园还冷冷清清,不像有主人在的样子。 他今日才回来,就到村里来看朋友? 这家伙可真闲! 他来了,南薇就不想去姐姐家里凑热闹了。 可冷知阳偏偏看见了她。 还朝她招手。 薛怜说:“你去吧,我先回家了。” 南薇走到冷知阳旁边,敛衽施礼。 “冷大哥好!” 冷知阳满面春风,笑道:“小妹好,又长高了嘛!胖了些些,这个年没白过!” “冷大哥没高也没胖,白跑那么远回家过年了!” “可不是!还是万年县的水养人!” 南薇笑。 “我故意气你,你咋不生气呢?” “我何曾生过你的气?” 南薇想了想,好像是没有,无论怎么怼他,他都笑呵呵的。 这个人,没脾气。 两人在前,一起往夏家走。 夏延迎了出来。 “我们猜你要过了二月二才回来,没想到这么早。” “我倒是想多待一阵子,有人急了。” “哦?” 冷知阳拿出一个信封,低声说: “皇上的旨意,你自个儿拿去看吧。” 夏延不太想接。 可又不能不接着。 南蔷也走了出来。 冷知阳不再喊她“南兄弟”,改称“大嫂”。 寒暄过后,夏延问冷知阳:“拆这封信,要什么仪式吗?” “不用!里面就是一张官凭,没有圣旨,随便开。” 南薇好奇,“姐夫做官了吗?我看看是什么官……翰林学士,那是几品的官?” 冷知阳笑道:“在咱们闰国,这个官不按品级论,虽然没品,可是受百官敬重、文人仰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