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世袭》 第1章 公仪葭月 冬天的大雪虽唯美,但也是极度的偏激。 大风里带着萧雪肆意疯狂,天下独大,没有一处不被其霸占。 大世界银装素裹,似雪天一线。 看着似挺神圣高洁的,但,咱就能不那么冷么?好歹给我们这些天下没有衣服穿的孩子留点后路? 一个身着单薄,明明是白色如雪华服,其上却带着血迹破烂不堪的少年,窝在一座破庙里的神像脚下,面对外面皑皑大雪心里忍不住吐槽。 他冻得直打哆嗦,眼前的小火堆还有剩下的一些未燃尽的柴火,却因没有火种无奈只得干瞪着挨冻。 俗话说,生活只欺穷苦人,佛门只渡有钱人,一点也不假! 明明自己都这般田地了,它还真的雪上加霜。 他从没想自己竟会落到这般境地。 少年脸上有些脏,但他白净若脂的皮肤怎样也遮不住,怕是生得极美。 美不美他不知道,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破败的寺庙四面灌风,只剩半页扇叶的窗户上,扇叶在风中被吹的咯咯直响,看那模样,经不得一个这样大风的晚上,估计就会被吹落下来。 公仪葭月,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但自己什么身份完全不知道。 他本是新世纪的一名简单的月光族的上班普民,谁曾想,不过睡一觉,醒来就置身在这破庙中,还……如此狼狈。 看着自己这破烂的华缎,想来身份应该可以,只是……怕是遭仇家追杀了。 这情形,看过穿越小说的人都知道,这是前身死了,然后身体被自己灵魂给占了,所谓,就是灵魂穿越。 呃…… 想死也难,活着更难! 他没有前身的记忆,不过却奇怪的记得其名字——公仪葭月,倒是斯文的名字。 他蜷成一团,低垂着头,无聊的看着自己修长似苍白的手,瘦骨嶙嶙似的,看着看着觉得美丽好看的,突然又觉得跟个鸡爪子似的,想来是太瘦了。 现在是看他手的时候吗?! 不应该想着怎么活下去么? 叹了口气,放下手,抬头朝门口张望,想着这大雪什么时候能停,便可以走出这个破庙找个暖和点的地方了。 但看到外面不断的鹅绒大雪飘得极其兴致。 他放弃了。 与其冻死在半路,还不如冻僵在这破庙里,好歹还不会被雪埋,有佛像做伴,不会孤零零的。 他刚欲失望的收回目光,却蓦然看到大雪里有个红色的影子在靠近。 他抬起冻僵的手揉了揉眼睛。 不过一秒,那身影已清晰的入了自己眼帘。 一人着白衣,披着白色羽绒大氅,手里撑着把血红的伞于风雪中独自行来。 这是有救了? 愣神间,那颀长的身影已经立在了破庙门口。 这才,他看的清明。 那人身材极高,估计有一米九近两米的样子,一头墨发如瀑,别着精致的银饰发冠,眉眼如星辰,眼尾夹长微扬,浅显魅惑,眼神却深邃清澈。 薄唇微抿,浅勾了丝弧度,配上他眼里的清澈的眸光,仿似带着浅浅笑意。 看着,很是如玉清冷的模样,亦有种至仙清圣的感觉。 不是神明,也似神明。 公仪葭月觉得! 小说里吹的天花乱坠的男主也不过如此。 “请问……我能借个落脚地吗?” 公仪葭月看得愣神之际,他便开了口,声音轻醇,低沉似温柔,如弦音荡进了人的心里。 “啊,随便,随便坐。” 公仪葭月被迫回神,随即爽快礼貌的答应。 那人勾了下嘴角,满意的看了眼他,便收了手上的伞,转身递给了身后的一年轻公子。 他着青衣,长相灵秀俊美,有着书卷气。 我去,不是一人,他身后竟然还跟着个人? 公仪葭月吓了跳,出于成年人的稳重,只跳了下眉角,看着他们两人依次跨了进来。 进来后,接伞的公子看到旁边的破案台,走过去用宽大的衣袖擦了擦,便请示那白衣公子坐。 白衣公子倒也不介意是否脏,走了过去便儒雅的坐了下来,面向着公仪葭月坐着,青衣公子即站了他身旁。 公仪葭月也不怕生,就那样直盯盯的看着他们动作。 直到那人的目光看来,他才收回。 “陌上尘,我名字,这是我近侍,苏子卿,请问兄台……” 白衣公子带着礼貌的浅笑同他问道,亦介绍了他身后的人。 公仪葭月一时未反应,懵了下。 “公仪葭月。” 挂着礼貌的笑回答,不过那笑,笑得实在牵强。 当然,他这情况,论谁也没有心思同他们谈这个。 都快冻死了! 看着他牵强、后自顾搓手取暖的模样,陌上尘微顿,随即收了笑容。 他低眸将自己的披肩解了下来,递给了身后的苏子卿,同他朝着公仪葭月瞟了眼,苏子卿自是明白,托着他的披肩走到了葭月面前。 “葭月公子,这是我家公子借您的,您衣着单薄,天寒地冻的,勿冻坏了身子。” 苏子卿说话温柔,气质亦是白面书生的模样,斯文礼貌。 葭月一顿,懵懂的望了他许,又盯了两眼他手上的大氅,后看了眼旁边的陌上尘。 接?……还是不接? 他是有什么目的?还是其实是天底下好人其实很多的原因? 没挣扎纠结清楚,他手已经伸了过去,双手接了。 “谢谢!” 扭头望着陌上尘甚是感激的道了句。 管它图谋什么,有目的还是没目的,总比现在冻死强,不是? 陌上尘微笑着轻摇了下头。 “客气!” 回应后,他低眸弹了弹自己衣衫上的雪,并没有再要与他搭话的意思。 葭月披裹好大氅后,盯着陌上尘犹豫了许。 “……请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年关何时?或说,什么朝代?” 弹雪的陌上尘突然顿了动作,迟疑了许,才抬起眸来看他,打量了几眼他衣衫带血的模样。 片刻。 “你这话,兄台是受伤失忆了?”表现诧异的模样。 “嗯,应该是吧。” 葭月回应显得有些无奈颓废。 “天丰三年,天丰朝。” 陌上尘目光深邃,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公仪葭月。 “哦,谢谢兄台告知!” 公仪葭月丧气的应了句。 感觉自己问了好像也没啥用。 或说,问的远了。 什么朝代关他什么事?他应该搞清楚的是自己的身份,才好找到‘回家’的路不是? 第2章 弱不禁风 看着公仪葭月问后兴致缺缺的模样,陌上尘微勾了丝嘴角,露了不可察觉的笑意。 感觉他憨憨的,腻有意思。 一边想问,一面又嫌自己智缺,问了没用的东西。 但看他窝成一团,裹在披肩里还使劲的将双手捧至面前哈气,又微蹙了下眉头,显得几丝心疼来。 他默不作声的瞟了眼旁边的苏子卿,安静立着的苏子卿立马就会意,朝他轻点了下头后,走到公仪葭月面前礼貌的拱手作揖。 “公子,这些柴火,我们能用吗?” 呃,有火种不早点吱声,还搞这么礼貌文绉绉的。 “可以,您请便!” 公仪葭月心里怨着,嘴上倒是回应神速。 他盼望温暖很久了! 该死的天气,该死的倒霉鬼,早不死晚不死,偏这时候挂,害得自己这时候过来受罪,还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穿这么薄。 活该命薄! “好,感谢!” 苏子卿礼貌应声后,蹲了柴火旁,将其细心的都捡到一起,重新堆好后,在旁边扯了点烂布条,取了火折子,吹燃后将其燃了起来。 片刻,破庙里就升起了一丝温暖。 苏子卿燃好火堆后,请了陌上尘过来坐,他坐过的破案几就这样被苏子卿移了个位置。 苏子卿的火堆就燃在公仪葭月的面前,虽可说是没有变位置,但在他看来,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好。 苏子卿生好火后就又乖顺规矩的站了陌上尘的身后。 虽渴望馋那温暖,但没有人邀请,公仪葭月还是没自觉的伸手去烤。 垂眸伸着手烤火的陌上尘见此勾了下嘴角。 “葭月公子不一起烤吗?” 笑着道,说后才抬起眼皮看着他。 公仪葭月愣了下,干笑着扯起嘴角,抬起眼皮望着陌上尘。 “谢谢!” 如此才老实巴交的将双手伸了过去。 这人,虽没警惕性,倒是挺实诚的。 公仪葭月一直垂着眸烤着自己的火,没有看陌上尘他们,不知道,陌上尘一直都在打量他,细品,甚至还能从他的眼眸看出宠溺的温柔来。 气氛有些沉寂,只听得外面呼啸的风雪声。 公仪葭月没有打算与他们熟识,自然也懒得跟他们搭话。 他垂着眸,盯着烧得正旺的火堆,任由火苗在他雪亮纯净的眼里映出倒影来。 有心没心的打量着不是自己的自己的手。 这小公子怕是娇生惯养的态,这手,简直比女子的还细腻白净,若不是男子的手比较骨相瘦长,不看人,怕是个人都觉得是女子的手。 这样的一双手,不知道能不能拿来用,是否能养活自己,这没人侍候的情况下。 唉…… 想到这,公仪葭月兀自的轻叹了口气。 听到自己的叹气声,他才回神,发现自己把声音给叹出来了。 一愣,尴尬的抬头,竟对上了陌上尘的目光。 这人,竟然在盯着自己? 刚才他眼里,是带着笑意吗?! 第一眼,公仪葭月好像是感觉如此的,但再细看,他眸光却平静无澜的,依旧是深邃如星辰,清澈神秘的。 “你可有打算?” 蓦然,陌上尘安静的望着自己问了句。 公仪葭月愣怔了下,没想他主动跟自己搭话。 但看他这性子应该不是主动的人来着。 公仪葭月斟酌了许,一边拢了拢自己裹着的大氅。 “不清楚,现在只有等大雪停了,之后再去镇上吧,看有没有谁认识我,只能这样去找自己的家人了。” 他也只能如此了。 “是吗,正好我也去附近镇上有点事,要不,一起作伴?”陌上尘。 “好。” 公仪葭月只简单的应了句。 “公子,雪停了。” 公仪葭月话音刚落,陌上尘身边的苏子卿看了眼外面即道。 闻言,几人同时都看向外面。 明明刚才大雪纷飞,此时,那雪就停了,只稀疏的飘曳着细小的雪沫子,还是稀稀零零的。 未等公仪葭月奇怪的反应过来,陌上尘已经起了身,理了下自己的衣衫就往外走。 “那走吧,趁雪停了。” 苏子卿连忙拿了搁置旁边的伞就跟了他的脚步。 陌上尘走到门口后停了下来,望了一眼屋外的茫茫白雪一眼,又回头来看公仪葭月。 像是等着他一般。 公仪葭月起身,一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 “走吧。” 心知他等的是自己,便道了句。 他的腿被人用剑刺伤了,醒来的时候就是如此,伤口在小腿处,被刺了个对穿,不过血已经自己结痂了。 陌上尘瞟了眼他一瘸一拐的脚,盯着犹豫了许,后往后望了眼苏子卿,苏子卿一眼明白,轻点了下头,将手上的伞递给了陌上尘,便从他们旁边悄声走过,提前离开了。 看着急匆走了的苏子卿,欲跨出门槛的公仪葭月还愣了下,一脸茫然。 陌上尘看着门口的公仪葭月,目光落在他的腿上。 “我们有马车在路边上,我让他去赶了,你腿脚不方便,若是耽搁,怕是又会遇大雪。” 他一边撑开伞,一边解释苏子卿离开的原因。 话音平静疏清,有种温柔却自贵的气质。 迷惘的公仪葭月了然点头,跨出了门槛,陌上尘的伞就撑了过来。 “走吧。” 说着一手扶了他的手臂。 “谢谢!” 公仪葭月自是礼貌的道谢,然后认真盯着地面一瘸一拐的往雪地走去。 ——在陌上尘撑伞过来,又扶了自己时,公仪葭月细打量了他眼。 这人,看着清冷,没成想,挺热心肠的。 雪很厚,他一脚下去,没到了小腿肚子。 因为脚受了伤,加上雪路,他走的实在艰辛。 大冷天,明明没走多远,他却走出了一头汗。 直到自己额角的汗入了自己的眼,他才察觉。 我去,这人的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吧? 他停下脚步,抹了把汗,抬头看了眼一望无际的丛林白雪。 一瞬间有种绝望的感觉。 就在他感觉绝望的时候,山头拐弯处拐出了一辆马车,于雪白的大地上极其显眼,仿佛一束光,让他迎来了希望。 身边跟着他停步的陌上尘瞟了眼他微焕光芒的双眼,眸光亦跟着露了一抹艳色来。 “我们在这等着吧,子卿已经来了。” “嗯,好!” 公仪葭月等的就是这句话。 车到后,苏子卿接了陌上尘手上的伞,在陌上尘目光的示意下扶了公仪葭月上了马车,陌上尘才后上的马车,苏子卿最后在外赶的马车。 马车到附近的镇上时,已经夜幕了,若非雪夜,有着明晃的光芒,换成寻常,怕是已经乌漆嘛黑了。 他们入住了家客栈,费用自都是陌上尘一力负担,他给公仪葭月也开了间上等客房,但三个却只开了两间。 两人将自己送入房间后,面对陌上尘与苏子卿同进一间房时,公仪葭月挑了挑眉头,一脸意外看戏的模样。 若是知己在身边,他一定会与人八卦吧,眼见如实的好戏。 以前只在书里看到这样的关系,现到了自己眼前,虽不奇怪,但意外好奇还是有的。 甚至还有了八卦的心情了呢,奈何没有人与自己八卦。 陌上尘怕是没有看到他这神情。 他也没想那么多,自是没想他会生出这般想法。 回到房间后,苏子卿刚进去把门关上,陌上尘已然转过身来,一脸冷漠,优雅抬手手腕一动,站他面前的苏子卿随即周身光芒焕发飘散,都飘向了陌上尘的手上,然后,他手上,就是一张小纸人。 陌上尘无澜的瞟了眼手上的纸人,轻叹了口气,转身就拿起桌上的茶壶压了桌上。 第3章 莫名异物 这镇上贫乏,大夫虽有,但大晚上请得到却是极少,特别是这种大雪天气。 所以只能等天亮了。 想来小镇子应该平静。 但,想错了,这种小镇子,还是极其的杂乱危险的,特别是他们这种长得好看的小公子,怕是最遭东西喜欢了。 比如…… 此时,夜幕沉深,大家都在被窝里美梦连篇,而公仪葭月则就,比较倒霉了。 不能入个美梦就算了,到了这世界还在做着月光族月底的痛苦场景,梦外更离谱。 ——屋外萧雪又窸窸窣窣的飘扬起,静谧的世界让人感觉无上美妙。 而被屋外白雪映衬得若隐若现的房间内,公仪葭月的床头,一位如瘦柴的骨架似的异物就跨在他的床上,一只蜘蛛似的脚踏在床栏上,一只脚踏在床沿,干瘦巴巴的双手在他脸前张牙舞爪,嘴里的口水直流,拉着丝的挂在半空,差那么一丁点就要滴到沉睡的公仪葭月白净脸上了。 想想,这场景,公仪葭月看到会是什么表情? “啊哈哈哈,啧啧啧,好久没遇到看起来这么美味的佳肴了,小公子生倒是生的极致,养得跟个小公主似的,细皮嫩肉,特别是这个肉体内的……” “你可以试下,看你消受的起不?” 那鬼魅垂涎自语的话没嘀咕完,陌上尘冷漠的声音即传来,波澜不惊,却冰冷如斯。 瞬间,房间周围滋啦滋啦的就结起了一层冰,以陌上尘为中心点散开,瞬间就将整个房间冰冻了起来。 那骨瘦如柴的男鬼魅身子一僵,惊恐的抬起头来看向房中,原本如铜锣的眼珠子瞪的更大,站着的腿脚突然间就颤抖个不停。 这人,不,他不是人,人身上是不会有魔气的。 这人,到底是谁?! “误,误会,您,您误会了,小的我哪有……” 那个胆。 哆嗦结巴的话没说完,陌上尘目光一沉,鬼魅的身体从手脚到头,瞬间就被冻住了,即骤然一声轻响,如玻璃瓶破碎,直接爆碎了,后化作烟雾消散了。 “哇靠,咋这么冷……!” 陌上尘还没从刚才的气氛中回神,公仪葭月突然就坐了起来,一边搓着双臂,一边于床上到处张望,结果一抬头,看到屋中桌边站着个人。 公仪葭月刚出声,屋里的冰瞬间就消无声息的消失了,昏暗中的公仪葭月怕是没注意到,只是莫名被冷醒了。 这影子……怎么这么眼熟? 那身影高大颀长,衣衫逶迤的阴影极是明显,一副华服贵公子的清高模样。 对,白天的那个陌上尘。 不对,这人,怎么会在自己房间?还乌漆嘛黑的,站自己房间也不吭声,也不点灯。 他想干嘛? “……陌,上尘公子,是你吗?” 他犹豫着试探着开口。 “嗯,是我。” 没想,对方即轻声应了,还应的极其的爽快平静。 公仪葭月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头,下一个问题还未问,突然就看到他突然半转了身。 唰。 房间忽然就亮堂了。 原来,他半转身是在点灯。 公仪葭月木讷讷看着他转过身来,望着自己打量了两眼,目光就那样平静的在自己面上打量,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公仪葭月被他盯得干吞了口口水,尴尬间又莫名其妙。 “那个……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陌上尘的目光又在他身上扫了眼,即落了他面上,看着他的眼睛。 “葭月公子可是知道,自己的体质很是招妖邪?” 陌上尘这话很认真。 看到他没有新伤,放下心来。 公仪葭月:“?” 呆了秒,迷惘的摇了摇头。 “陌公子这话意思……是刚才有东西闯了我房间?你……是来救我的?” “嗯。” 陌上点头回应。 “那,那东西呢?是什么妖邪?” 公仪葭月面上平静,心里却慌的不能再慌了。 “死了。” 陌上尘平静的回答完,低头从自己腰间取了个翡翠色的小玉圈来,走到公仪葭月床边递了他面前。 “这个,你带着吧,有它,一般妖邪会近不了你身。” 公仪葭月惊愣茫然的盯着他手上像戒指的东西,望了许,又抬头望了两眼陌上尘。 看到他平静的眼眸里依旧是清澈深邃,隐约里还有丝认真的真诚。 盯着他手上的东西又犹豫了许。 “谢谢!” 公仪葭月道谢后就接过了,打量了几眼,毫不犹豫的就往手指上带。 陌上尘就那样看着他挨个的试着往左手的手指上套,最后,偏巧不巧的只有无名指合适。 因此,他还蹙了下眉头,挑了眉角,似无奈的带上,张开手在眼前打量了两眼,感觉合适满意的勾起嘴角笑了下。 抬头来看着陌上尘道。 “这东西,多少钱,要不,我有钱了,买下你的?” 多少是没有莫名大方的陌生人,不可能就这样给自己吧? 看他说的妖邪,应该是江湖相士之类的,不是说那种空蒙拐骗的,多少应该有点实力吧。 总之,想来也是靠这个吃饭,总不能亏了人家。 毕竟,活着都不容易。 闻言,陌上尘微愣,后细打量了他几许,平静的摇了头。 “不值钱,送你吧,相遇即是缘,当见面礼。” 公仪葭月一愣,抬头望着陌上尘失神了许。 “这样,应该不好吧?” 竟然有相士不爱钱的? 他将他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又抬头看至他的发饰。 忽然灵光一闪。 他明白了,这人,怕不是简单相士那么简单。 应该是,不仅是学而有术的相士,出生应该自是贵胄,怕是哪大世家的小贵公子哥。 如此,他亦能明白,他视钱财于不屑,倒也正常了。 想通后,了然的点了点头,勾起嘴角露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来。 “谢谢陌公子!日后若有缘再能相遇,有事公子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力以赴,还你相送之恩!” “呵,……葭月公子言重了!” “现已极晚,公子还是趁早休息吧,有事可以招呼。” 陌上尘看着如此的公仪葭月,莫名间忍不住就手遮唇低笑了声,后认真的道。 “嗯!” 公仪葭月点头应的乖巧。 如此,陌上尘向他点了下头,他才转身离开。 走时,还不忘替公仪葭月把蜡烛给灭了。 公仪葭月看着门影重掩后,门外的人影走了,才安心的躺下,多瞟了眼门口,翻了个身,面侧了里边。 ——门外,走开的陌上尘又来到了门口,中食指齐并于胸前,默念口诀,随即微小的光影闪烁。 手指上带着光芒,随手而动,一个光芒符纹瞬间就画成,反手一推,符纹即消失在了门上。 他弄完,默了片刻才离开。 第4章 拍卖会 翌日清晨。 公仪葭月还没醒,门口的敲门声就吵醒了他。 哇靠,怎么到哪里想睡个懒觉都这么难?让不让人活了? 公仪葭月本想一枕头丢过去,但,理性大于冲动,他还是忍住了。 毕竟,这是古代啊,有本事有权利就是天下的,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得罪人被人给抹杀了。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才懒洋洋的爬起来,坐床上木了会,强抖擞了下精神,才去开门。 门口的苏子卿看到来开门的公仪葭月一脸疲倦,愣怔了下,后抬起手同他弯腰作揖。 “葭月公子,我家公子给您请了大夫,您的伤让大夫瞧瞧?” 这人,对自己伤势倒是挺上心的。 公仪葭月确实愣怔了下,瞧了眼苏子卿身边的老者大夫,还有后面候着的店小二,挠了把自己后颈,笑道。 “啊,谢谢!请进吧。” 即让开位置让他们进了屋内。 进屋的不只大夫,还有店小二,他提着一壶热水,一手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放的是衣物。 店小二放下东西便离开了,苏子卿站在桌边着桌上的衣服同他道。 “这是替公子准备的衣裳,公子记得添上。” “有劳了,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跟上去的公仪葭月堆着感激的笑意,真诚道。 苏子卿看他一瘸一拐的,目光于他脚上停了许,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公子还是先看脚伤吧,我家公子正等着你。” “?,好。” 公仪葭月在桌边凳子上坐好,大夫便上来替他处理脚上的伤口。 苏子卿就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公仪葭月没事便自行随便整理了下自己的发束,整体看起来,好像还打理的不错。 大概半刻钟,大夫帮他把伤口清洗后又包扎好,开了个清热利湿滋补的方子,苏子卿递了银子,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公仪葭月看了眼苏子卿手上大夫递他的方子,皱了皱眉头,心里叹了口气。 古代人当真矫情。 自顾的摇了摇头,放下袍子,起身理了理,一把抽过苏子卿手上正在看的单子,揉成了一团随手扔了桌上。 “小伤,方子就不用了,走吧,甭让你家公子等久了。” 说着去将外套换上,即一边整理着就往外走。 这情况,怕是不适合他熬药滋补,可没那个时间,就是人愿意等他养好伤再走,他也会不好意让人等。 苏子卿在原地愣了许,看着他走出了门口,犹豫了许,又将纸团捡了收了衣袖,便跟了上去。 公仪葭月下楼后,看到陌上尘就坐在大厅一旁的桌旁,桌上,已经点好了餐点,菜不多,差不多一个人的量。 他正手里捏着个茶杯,偏头看着窗外,品的心不在焉。 在端口停步的公仪葭月看了片刻,来到桌前,未开口,陌上尘已经回过头来。 看到他后,首先一愣,后勾了丝若无的笑意。 “来了?坐吧,吃了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公仪葭月里面的衣服昨晚就在客栈要来换了,这一身白衣,则是今天苏子卿去购置的。 洗去一身脏尘,他那不染一尘的清逸华艳瞬间淋漓尽致。 那气质,一看就是贵族公子,高贵的气质里,且透着一股不染尘世风尘的清雅。 “可是有与我有关的消息?” 公仪葭月即来了兴致,问着就坐了他对面。 陌上尘拿了公仪葭月桌前的筷子递了他面前。 “那地方热闹,鱼龙混杂,有也或许可能。” 他将他从上至半身打量了一番,手握拳指节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看你这气质,估计不是普通家族出生,怕是出身有势世家,如此,想来要找不难。” 公仪葭月跟着他的话语低头将自己扫量了一番。 觉得他说的实话。 只是,他要如何去找呢? 自己怎不可能跟现代似的,在街头贴上自己画像广告,来个寻家认人启事? 不过,如果真如他所说,想来往那街上一站,总会有人认识吧? 既如此,多出去走走绝不是坏事。 他接过陌上尘手上的筷子,看了眼,便就去夹了块肉放进了自己嘴里。 “以陌公子的意思,我就应该多出去走走?” 一边嚼着一边随口道了句。 那模样,可没有半点贵公子的形象。 陌上尘愣了下,后忽掩的点了下头。 “也可。” 公仪葭月挑了下眉,一边扒了口饭。 “嗯,陌公子也吃吧,一起去。” 陌上尘放下手上的茶杯,于桌上单手支了腮,偏头看着他。 “我已经吃过了。” 去夹菜的公仪葭月筷子顿在半路,往身后看了眼走来的苏子卿,又转回来看陌上尘。 “就我一个人没吃吗?” “嗯。” 陌上尘微笑着点了下头。 公仪葭月自顾的挑了下眉角,了然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赶紧吃吧,可别让人都等着自己。 多不好意思! ——世上还是好人多呢! 待公仪葭月快吃完的时候,苏子卿默自的走了。 等他们走出门口时顿明白,他是去赶马车了。 公仪葭月也是熟络,毫不客气就坐了上去,陌上尘已然走在后面。 坐上马车没多久,就停了,公仪葭月还纳闷了会,看向对座的陌上尘。 陌上尘即对他微笑下,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到了。” 也不等他回应,他就起身下了马车。 公仪葭月懵懂的皱了下眉,撩帘欲下时,陌上尘竟然伸了手过来。 他顿在端口犹豫了许。 “谢谢!” 就是搭了上去,避着脚伤下了马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脚上的伤明明不轻,但他却觉似麻木,感觉不是很疼,只是,肢体残疾惯性似的一瘸一拐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灵魂没完全契合融入的原因。 陌上尘轻点了下头,带了浅笑。 “小事。” 公仪葭月站定,抽回手,目光落在旁边楼房的牌匾上。 ‘宝玉阁’几字赫然入眼,潇洒豪劲。 依字意,许是卖装饰品的吧? “听说今日这里有场开宝大会,有不少稀有物品,带你来欣赏,有合适喜欢的,可以拍下。” 边上的陌上尘即解释。 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对自己如此好。 公仪葭月微仰头才能看到他脸,目光在他面上打量了许。 “那去瞧瞧吧。” 顺口回应,转身就往楼里走,一点也不拘节。 原地的陌上尘着他背影打量了许,目光稍有沉深。 一点也不拒绝吗?于别人的好。 他看了眼身后的苏子卿,苏子卿即赶了马车就走,去安置马车了。 陌上尘跟上公仪葭月的脚步,未进楼,就能听到楼内熙熙攘攘,优美乐声不断。 进楼的公仪葭月看着奢华五彩缤纷的楼内,有种入了烟花柳巷的错觉。 他一面左右瞧的兴趣,一面找合适的地方落脚。 “去楼上吧。” 这时,陌上尘在身后低道了句,转身就领着他往楼上走去。 走到梯口时,他却停了步伐,让他先走。 楼里甚是热闹,似席无虚座。 公仪葭月刚欲上楼,一步才跨上楼梯,上面下来的几人中,一个撞了下他,他没站稳,被撞翻就朝后倒去。 惊慌间,一只手落了他腰际,他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以这角度,他不回头都知道那人是谁。 待站稳,他回身同松开他的陌上尘点头真诚的道了声。 “谢谢!” 陌上尘则只看了他眼,目光瞟了身后从外面进来的苏子卿。 就这样,苏子卿如他心脑一般清楚,自然的抬起手,挡住了刚才撞到公仪葭月的那人。 “公子,你撞人了,不应该道个歉吗?” 这话,他都说的十分客气。 如此,站楼梯口的公仪葭月才看清楚,撞自己的人长得不是一般的结实。 怪不得碰到自己时,感觉像是撞了堵墙似的。 壮男似现在才醒悟,停步回头瞄了眼公仪葭月。 一眼,即是惊艳! 一眼,便迷失失了神。 陌上尘见此,走前一步,将公仪葭月挡在了身后。 壮男的目光被迫落了他身上,他即回神,干愣愣的吞了口水。 娘的,这些小公子,谁家的,怎都长得如此惊艳? 此想法刚至,一股戾气笼来,目光上移,对上了陌上尘冰冷凌厉的目光。 他呆愣了下,却是自我武力基奠的原因,没有害怕的意思。 随即,陌上尘蹙了眉头,目光微眯,瞪着他。 若不是公众场合,他估计已经被他处决了。 “再看,本尊挖了你眼珠子!” 蓦然,壮男头顶当空传来这声音,还是似回荡在四周。 明明震慑压迫,四周环顾,其他人却都似没有这感觉听见一样,依旧是如常沸腾往来。 这,应该是精神传音? 他一僵,额角挂了滴冷汗,忌生生的睨瞄了眼陌上尘,连忙抱歉哈腰。 “对不起,公子,抱歉,刚才走的急不小心撞到你了,望勿见怪!” 同公仪葭月道,连正视陌上尘都不敢了。 公仪葭月有些懵,但还是挂了笑,挥手摇头。 “哦,没事!” 他这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谢谢!谢谢!公子海量!” “走吧。” 壮男还在哈腰说甚是感激的话,陌上尘即催促了公仪葭月。 “嗯。” 公仪葭月应了声就继续上楼。 他本也不想多与他搭理。 壮男突然改变态度,这,他知道应该跟陌上尘他们有关,但,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 苏子卿就跟了他们身后,上楼后,他们找了个敞亮的地方坐了下来,于对面中间的拍宝台可是一览无余。 这位置,想来并不便宜,陌上尘却轻易的就坐了,还似刻意给他留的似的。 ——周围都有人落座,唯独他们这里没有人,估计是他定的。 但看他出手,怕是身份不简单。 坐他身边的公仪葭月默默的多打量了两眼他身边正望着下面台中央女子舞蹈的陌上尘,目光稍沉了几分。 片刻,又移开了目光,即亦落了台上歌舞。 他收回目光后,旁边陌上尘的目光即收回,扭头落了他身上,微带笑意趣味的目光即在脸上多打量了几眼。 心思,当真各不一。 拍卖会没一会儿就开场,跟各电视小说的一样,摆弄的五彩缤纷神秘张扬。 周围的座位满座,都是身着华缎的贵胄或游侠。 第一件拍卖的是,一件稀有的玛瑙珊瑚石,说是有避暑去邪的作用,还通灵气,有助修行的作用。 一件奢侈品,被这些无聊的有钱人抬出了普通人不敢仰望的天价。 公仪葭月看的差点目瞪口呆,最后无语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第二件,是一把双刃剑,说是前史名侠人物遗留的,玄铁冶炼独匠打造,削铁如泥,正气绕刃,放宅子里还有镇宅的作用,于侠客剑士亦是如虎添翼的佩饰。 主持人一番吹捧后,最后被有钱人买回府当成了奢侈摆件。 听着的公仪葭月不禁心里嗤笑,这东西,既是前史侠客的东西,怕是杀了不少人,沾了不少鲜血戾气,拿来招邪还差不多,还镇宅,简直胡扯。 这样的拍卖会,陌上尘竟然也会来看? 他有些不信的扭头看了两眼正盯着台上入神的陌上尘,挑了挑眉,暗自轻叹了口气。 怕是自己想多了,他怎么可能会替自己打探身份的事呢。 这些古人,不就这点爱好吗?特别是这些有钱的人,本就无趣,自是要找些无聊的乐子来消遣了。 想着,公仪葭月无聊的暗自轻叹了口气,垂了眉目,无聊的在旁边的案上碟子里拿了块糕点,把看了两眼,才送到嘴边咬了口,再无味的嚼着。 第5章 又是赠送 盯着台上的陌上尘默不作声的勾了丝嘴角,后扭头看着百无聊赖的公仪葭月,不禁又露了趣味的笑来。 少顷。 “当今皇室一族,姓氏,公仪,葭月公子有没有可能亦是皇亲?” 陌上尘悠闲的话,说的公仪葭月瞬间就瞪了眼睛,精神倍增。 然后将他话过滤了一遍后,显得几丝颓意来。 他目光直直的盯着陌上尘打量。 并非说不信他,而是……有点激动啊。 皇亲!自己穿过来竟是这么高贵的身份吗?! ……至于面露颓意,自然是有些担心被同袍勾心斗角谋害了。 既高兴又焦虑! 他性子虽算不上直,但耍心机玩谋略,他可……不想费那个脑子。 “葭月公子这是……何意?” 这么盯着自己,是不相信自己,会诓他么? 公仪葭月的直视,盯的陌上尘都整不会了。 公仪葭月回神,挠了把自己的脖颈,瞟开视线落了台上。 “没,若是真能查到自己身份,我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回应心不在焉。 若真是皇子身份,为什么就没人来找呢? 如此,想来也是不受宠的皇子,估计日子也不好过。 公仪葭月不免有几丝失望。 人生地不熟,果然很迷惘啊! 陌上尘沉默了许,将他的神色都收了眼底。 “……如果你不介意,这事我可以替你去查,若你真是皇子,我亦可以护送你进宫。” 陌上尘话语不急,公仪葭月却听到此后来了兴致。 “但,我是有条件的!” 公仪葭月还未搭话,陌上尘就表了态。 这样挺好,免得自己会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目的。 直爽的人,他喜欢! “可以,陌公子可以说来听听,只要我做的到,一定如公子意愿。” 陌上尘却盯着他犹豫了许。 “放心,条件不会太过分,葭月公子一定能做到。” 陌上尘说的条件不直接说明,弄得公仪葭月有些心急。 “……公子这般,是现在不方便说吗?” 他门面了然的点点头,却蹙了眉头。 他一直悉心照顾至此,许是因为自己‘公仪’这姓氏? 凡事不直接说的,估计都是大坑。 所以,这坑,他是跳,还是不跳? 陌上尘勾了下嘴角,瞟开视线,目光落了台上。 “最近这附近妖邪闹的慌,被受害人不少,我来此,是受人之托为解此患,你体质特殊,想……让你帮忙做诱引。” 说最后一句时,陌上尘认真的看了公仪葭月,细打量着他的反应。 所以,自己是误会他了,他其实只是一心为民,并没有因为自己这姓氏想着攀势? “就……只是如此?” 公仪葭月确认的问了句。 陌上尘目光平静,在他脸上打量了几秒,轻点头。 “嗯,葭月公子可要想明白了,这差,有着一定的危险性,我,可不敢一定保证你安全。” 陌上尘此话一出,公仪葭月露了丝犹豫。 如此危险吗? 他,到底什么身份?竟会接这类工作? “陌公子……是道士?” 陌上尘勾了下嘴角,目光落了台上。 “差不多吧。” 不过身份,无所谓。 此时,台上正拍卖着一把白面折扇,扇面为远山水墨图。 陌上尘突然抬手指了下。 “那个,你可喜欢?我看着,很适合你。” 突然岔开话题,公仪葭月懵了下,后随他目光落了台上。 “那东西认主,给我应该没什么……用。” 台上主持人介绍了那折扇认主,也可滴血认主,公仪葭月虽没仔细听,但都听了个大概。 对于这么文弱的‘他’来说,这样的扇子实则无可用。 可他话没说完,陌上尘抬手勾了下手指,放置搁宝台上的折扇忽然周身光芒一焕,咻的就朝他飞来,在他面前停了一秒,直接掉到了他的腿上,说的话,就那样被卡断。 他僵愣着身子,抬着双手,愣是没敢动。 一瞬,所有的人目光都投了来,楼上楼下,台中的,一脸惊诧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们。 楼内顿时一阵惊呼后就是一片嘈杂议论。 公仪葭月瞪着眼睛盯着自己腿上的折扇,看呆了。 “这东西,不但认主,还能辟邪护主,当你答应帮忙的谢礼,送你!” 陌上尘在旁边说的轻描淡写,风云不动,看着他惊愣的表情,眸眼都露了笑意来。 公仪葭月有些受宠若惊,未回神,他木讷的捡起腿上的折扇,左右看了眼,缓打开来。 ……玉骨架,远山水墨画面,白底,白色的扇面上,微动还能反射出浅浅的五色光芒来。 可说看着简洁,实则,应是罕物。 “无可厚非,此扇是通灵性的,看,它都自己选主人了,好,恭喜我们这位白衣公子,一万两,喜获此宝扇!……”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附和,顿时,楼内一片叫好沸腾。 听着那叫价,公仪葭月拿手上的折扇忽的又掉回了腿上,被吓的。 他低头看着愣了一瞬,又慌忙捡起,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陌上尘桌前。 “此物太珍贵,我,受不起,陌公子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一直盯着他的陌上尘挑了下眉梢,忽轻叹了口气,拿了折扇就起了身。 “你来,我证明他选择的是你。” 拉过他的手,带着他就往楼下走。 苏子卿不急的跟上,下了楼却是去了台上跟主持人交接了。 陌上尘直接将他拉出了宝玉阁,来到一处无人的巷子。 待苏子卿来后,他将扇子塞到了公仪葭月的手上,后退了几步,随即抬手,手上力量聚集,手腕一翻,力量化作的光刃直接朝公仪葭月袭去。 公仪葭月未反应过来,只得连忙用手臂横挡护住自己脑袋。 不过出于反应,他的手哪能挡这种攻击。 然,他手上的折扇蓦然就发出一阵耀眼光芒,自动筑起结界挡了那攻击,光刃瞬间就被抵消散了。 他犹豫的放下手,陌上尘已经走了过来,拿过他手上的折扇又塞到了旁边的苏子卿手上。 “看好了。” 说着又后退了几步,如刚才一样聚集力量化刃朝苏子卿袭去。 嘶。 当即,苏子卿被击了个正着,抬起挡的手臂上,瞬间就被划了一道口子,衣衫被划破,手臂亦被划了一道,露了丝血来。 而折扇,安静的就握在他拦挡的手上。 这操作,公仪葭月看懵了。 不但震惊陌上尘有如此境地,更震惊那折扇的反应。 随手挥出利刃,亲眼目睹,你说,什么感觉? “葭月公子。” 他还未回神来,苏子卿走到他面前,客气的奉上了那把折扇。 他懵懵懂懂的接过,目光一直在折扇上,后又不可思议的打量了几眼陌上尘。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算了,不管他什么来头,若真有什么,以现在的自己,他早就可以动手,这样的自己,他也讨不到什么好东西。 再看看吧,日子久了,自然会水落石出! “这东西,认你为主,于你才有用,至于他人,不过普通折扇,没什么用,如此,许是浪费。” 陌上尘走来,打断了公仪葭月呆愣。 “葭月公子若还是觉得贵重,他日你将钱财还上便是,这样,就算你自己买的,不是?” 陌上尘这话,可是生怕他不要似的。 公仪葭月虽然是忌讳此,但更多的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刚才的神话操作。 听到陌上尘后面的话,他皱了眉头,看了他眼,又盯着自己手上的折扇。 ——说的轻巧,他日还,一万两啊,这么多,谁知道还不还的上? 这样,要是他还不上,他会不会…… 算了,他执意要给的,若果真如他所说,自己体质招妖邪,那这东西他还真用的上。 “……好吧,那,谢谢了!” 最后挣扎了许,接了。 “不过,这东西,你没法用作武器,因为,你……好像……” 公仪葭月刚想问他可不可以拿来当武器,陌上尘突然就开了口。 “我知道。” 公仪葭月一口接过。 果然自己过于要求了,菜鸟一个,怎能驾驭这种东西呢。 这东西,需要灵力运作吧,他想说的。 公仪葭月极快回应,陌上尘都愣了下,后勾起嘴角,轻然一笑。 “你若真想使用,我可勉强教你。” “不用了,谢谢!” 公仪葭月拒绝的也极快。 他就本能的拒绝了,说了出来,他自己都僵愣了半许。 “他们在这!” 蓦然,一人大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闻声抬头望去,巷子口,一队人马堵了上来,其中两人齐着高头大马,刚才叫唤的人就单人站马前,应该是领他们找人的。 这情形,看来是在专门找他们了。 第6章 嗜血不认 “我说吧公子,那东西认主,这样,不就找到了?” 骑马的有两个,都在队前,其中一人白缎华服,精冠束发,另一个,一身道袍,高扎着发头包,手里捧着白色拂尘,一副道高‘德重’模样。 公仪葭月一眼就瞧得那道士,然后再左右打量了眼身边的陌上尘。 这两人,都是道士,这气质,就截然不同了。 一个是真道士模样,一个……像是个骗子。 不过,陌上尘倒更像个修仙者。 修不修仙他不知道,显然,陌上尘是骗人的。 “哼。” 闻言的白衣公子冷哼了声,双腿一夹马肚,拉了缰绳就朝他们走来,身后,一队人马就跟其后,都是玄色便衣。 看着他们来势汹汹的模样,公仪葭月以为他们是来抓自己的。 然而,便见那高头大马上的白衣公子翻身下了马,打量了他们几人一遍后,朝着他抱拳微低首。 “殿下!” 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 公仪葭月纳闷了半许,皱了皱眉头。 “你,唤的可是我?” 不确定的问了句。 果然被陌上尘说中了? 他瞟了眼陌上尘,陌上尘面色平静,眼里却似乎露了丝不明所以的笑意。 “是,臣,叶素奉陛下旨意前来接驾!” 自称叶素的男子依旧施着礼,文静的气质带着儒雅的书卷气。 但,又感觉有丝莫名的别扭。 “听闻殿下路经此地遇上魔族被袭击,圣上不放心,命臣特来接殿下回宫。” “嗯,起吧,有劳了!” 公仪葭月平静的道了句,让一直施着礼的叶素起身。 魔族?这世道,有多乱?竟然还有魔族。 “听说殿下遭了魔族埋伏被重击受伤了,殿下可无碍?” 叶素直身,瞟了眼他旁边的陌上尘,问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眉微皱着想了许。 这问题,他要怎么说?——其实他家皇子已经夭折了? 显然,这是决定不能说的。 他斟酌了许,抬手指节抵了自己鼻尖。 “没事,就……受了点伤,然后之前的事不记得了。”说的心虚。 “路上幸遇陌公子主侍两人,带了我一程,才来此镇上。” “是臣接驾来迟,望殿下责罚!” 叶素即低垂头作揖,不甚诚恳。 他摆了下手。 “事既已过,便不必追究,现下,你只需把我的事说说就可以了,我没了记忆,需要知道一些事。” 自己真的是皇子么?是几皇子,为什么会在这偏远京城的地方? 这些皇宫里的人一向都聪明伶俐,如此说,他应该懂的。 “好,殿下请先随我回驿馆,殿下的事,臣来告知。” 叶素让了位置,作了请的手势。 “嗯,陌公子,我们走吧。” 公仪葭月不忘唤边上的陌上尘。 “陌公子,殿下得您援手,感激不尽!” 叶素随即同陌上尘作了一揖,亦是斯文礼貌。 说后,却细打量了他眼。 陌上尘只瞟了他眼。 “言重了!……既然葭月公子已经明了身份,至于去驿站,我就不了,——告辞!” 陌上尘疏清的同他们说完,最后同公仪葭月微点了下头,便转身就走了。 当真一瞬就似变了个人似的,极其生疏的模样。 公仪葭月愣在端口,看着他们毅然离开。 这人,刚才不还让自己当诱饵么,怎的…… 蓦然,公仪葭月兀自的轻叹了口气。 “走吧。” 唤了叶素就走。 人是自由的,他又何执着?何况还是冒险的事。 “殿下,请上马!” 叶素忙唤住欲走路的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后又走了回来,叶素搭了把手,他踩着踏勾,翻身就上了马,骑了叶素的马,动作潇洒飘逸,一点也不像是没骑过马的样子。 公仪葭月坐上去愣怔了片刻。 他这是,之前就骑过马,所以才如此熟练? 叶素牵着缰绳,领着他去了一相对偏僻的宅院。 到时,公仪葭月心里有几丝纳闷,古代驿馆会这么偏僻么。 纳闷之际,叶素唤了他,请他下马。 跟随的人全都进了院子,默默规矩的站在边上,等他下马后,叶素把缰绳交给了旁边的一侍从。 “殿下,请!” 他引着公仪葭月入房屋去,跟随他们的只有四个侍从,加叶素跟那道士,一起六个。 看这么模样,公仪葭月觉得不对劲,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转身盯着他们,将他们的阵打量了遍。 “你们这……”俨然道了句。 这是恭请皇子么?确定不是押送犯人? 身后的人显然没反应过来,一顿,微惊,眸色稍变。 身后的四个侍从稍退了步,叶素则上前走了一步。 “殿下可是有事?” 表情像是没什么变化,但,气息却没那么恭敬了。 “你们确定是来接驾的?” 公仪葭月微蹙了眉,细打量了眼他们的神色一眼,稍警觉了起来。 蓦然,叶素勾起嘴角笑了。 一瞬,眸色一厉,垂着的袖口滑落出一把匕首,骤然间就插进了公仪葭月的胸口。 这一变化,不过须臾间。 “当然是,来送你一程的了!” 他狠厉的插下匕首,阴策策不屑的道了句。 公仪葭月一惊,就那样看着他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始料未及! 他呆愣愣的望着叶素,满脸惊异。 仿佛一瞬间时间禁锢。 这书生模样的人,当真狠厉,下手可毫不含糊! “咳!” 惊愣间,公仪葭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鲜红的血迹便挂了他嘴角。 胸口的血从刀刃口淌了出来,迅速蔓延,他的胸口瞬间就湿了一大片。 “呵,这动作,也忒快了吧?” 公仪葭月有些自嘲的道了句。 这是谁这么心急啊?自己都还没进宫呢,就被人给歪歪了。 身边的几人听着一愣,露了迷惑之色来。 公仪葭月低垂了眉目,他们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那若无的气息,仿佛不过一刻,他便要命归西。 然而。 院子里的人正觉得任务即将完成欲松口气时。 只能看到下巴的公仪葭月突然勾了下嘴角。 “呵,你们胆子不小,竟敢谋杀本座!” 公仪葭月再度抬眸,变得血红的眼眸里飘曳着黑色魔气。 缓然抬起头来的他目光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徐然的抬起手来,手腕一动,胸口的匕首突然被一股无形力道拔出,瞬间飞旋在了他手心半空。 而那匕首的口子,却嗞溜溜的直往外冒着血,他却似浑然不知,目光阴戾的盯着身边的那些人。 近在咫尺的叶素等人就看到他挂着鲜红血迹的嘴角一勾,露了邪魅的一笑。 嗜血邪魅的一幕,吓得众人干愣愣的吞了口口水,未来得及做何动作…… “正好,地下冤魂孤寂,你们通通都去作伴吧!” 随着变了性子的公仪葭月阴冷一声落下,手腕一动,甩出了手上的匕首。 匕首极速离手,快得只剩一束光束,于院子里人群须臾迅凌而过。 一阵惨叫起,片刻便落幕。 瞬间,院子里血流成河,尸体凌乱,倒了一地。 那叶素跟端口的道士瞪着双眼死不瞑目,身体流出的血液蔓延着就淌到了公仪葭月的脚下。 公仪葭月眼眸血红,黑色的魔气缭绕在他眼里,不认清白。 他低眸瞧了脚边漫来的血液,蓦然勾起了嘴角。 “哼!” 冷哼了声,笑得不甚满意极嘲讽。 扫了眼满院的尸体,不觉丝毫怜悯,抬步就走。 刚走两步,胸口的痛使他蓦然顿住了脚步,手反应的就捂了伤口,伤口血随即就从他的指缝溢了出来,流了他满手。 低头看去,视线忽然模糊,模糊的影子晃了两晃,眼前一黑,砰的一声就倒了地上。 第7章 双层灵魂 公仪葭月再度苏醒后,发现自己躺在素清的硬床上,素白的帷帐,素青的被褥床单。 不用思考,他都知道自己肯定躺到哪家农舍了。 只是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到这里了,他记得……记得叶素拿了把匕首插了自己胸口,然后没支撑多久,就好像眼前一黑,然后……没然后了? 伤口! 公仪葭月一惊,一乍的就摸了自己的胸口,结果没注意力道,疼得自己差点龇牙咧嘴,直嘶嘶。 勿说已经被布条缠裹严实了,就这痛感,丝毫都不用猜疑梦幻真假。 “不是梦,是现实。” 这时,轻尔算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一僵,扭头,就看到陌上尘站在床边上。 他直讷讷的目光沿着自己眼眶转了圈,然后又转到了陌上尘的身上。 看到陌上尘就同自己勾起嘴角微笑了下,还笑得极其温和润雅。 “我为什么没死?” 陌上尘闻言轻叹了口气,自顾的在他床沿坐了下来。 “要我说实话吗?” 这认真模样,使得公仪葭月一怔,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心亦跟着稍提。 他犹豫了许,轻点了下头。 陌上尘习惯的抬起手抵了下自己的唇,停顿片刻才放下,他盯着公仪葭月的眼睛。 “你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另外一个灵魂比你要强势,危急关头,他替你解决了麻烦。” “所以,我是怎么回来的?明明他比我强势。” 不应该是强势的一方主宰身体吗? 公仪葭月只震惊了一瞬,随即便接了他的话。 ……此话,意思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没有死,只是硬是被自己霸占了身体? 看着他的反应,陌上尘倒是诧异的一顿,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遍。 稍有迟疑。 只见他又轻叹了口气,站起了身,一般儒雅的理了理衣衫。 “我唤醒的。” 这回答,丝毫没犹豫。 走了两步的他,说后才转过身来盯着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蹙了眉,露了不理解的神色来。 迟疑了片刻,皱着眉头。 “为什么?为什么单单唤醒的是我,而不是他?” 自己与他并没交情吧?何故对自己如此好? 陌上尘没有立即回答,顿了一秒,同他露了丝笑意来,眼眸都晕着笑意。 “这个答案,你去院子里看了就知道。” 错觉吗,这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时不时的会露了丝宠溺的味道来? 发现了丝的公仪葭月微顿,蹙了眉头。 等他说完,话语才入他心去。 随即他便小心的起了身,下床去来到门口。 估计是失血过多,他感觉有些没有力气,手脚似轻浮,显得虚脱。 到门口时,就扶了门框。 目光投去,院子里的尸体瞬间就让他张大了瞳孔,一脸震惊。 “……这,是我,不,是他杀的?” 陌上尘不急的来到他身边。 “嗯,所以,你明白了我为什么只会唤醒你了吗?” 看着满院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公仪葭月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忘记了呼吸。 蓦然间,便呼吸稍急促,胸口起伏了。 十几二十条人命,就这样没了,还……都是如此年轻的年纪。 他有些接受反应不过来,失神间木讷的问了句。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这么多条人命,他一个人的命死几次都不够陪的,不是吗? 都是无辜的人啊,就这样没了。 陌上尘看着如此似失意的他,目光稍沉了几分。 他神情却平静,风轻云淡的偏倚了旁边的门楣。 “你是无辜的,同样是条生命,我为什么要替他们杀了你?若是以命抵还,也不应该陪上你!” “好了,都过去了,如果觉得自己有罪,就历练好自己,意识坚强,别让他出来就行了。” “且,他们也是想杀你的,不过是被反杀了而已。” 陌上尘轻飘飘的丢下这话,转身走了进去,在桌边坐了下来,自顾的倒了杯茶,喝了口。 看了眼门口的公仪葭月还没缓过神来,于是又道。 “你皇子的身份应该差不多证实了吧?刚好,我可以送你一程。” 公仪葭月依旧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只是扭头木讷的看着他,没有搭话。 对于皇子的身份,他突然失去兴致了。 ——因为有他,估计又要多搭进多少人的生命。 陌上尘顿了一秒,放下茶杯又走到了他身边,微低头垂眸看着比自己稍矮了点的公仪葭月。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陌上尘,无尘阁阁主,修行一派,自懂斩妖除魔,通五行八卦,略懂预测天机,此次出行,是得召令赴京城临时委任。” “所以,我们可以一并进京。” 这么做,正式表示自己身份,是怕自己猜疑? “……所以,你是站哪方的?” 公仪葭月像是遇事已然,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问的极其平静。 虽然他话没错,如此是可以一起走,可,谁知道他是谁的人。 陌上尘此次露了个开朗的笑来。 “皇上!——我是皇上亲自手令,诚然邀请的,自是不可能是那些皇子的人,同样,本阁主,不在其职,不当同道,亦不同谋!” “呵,当然,如果殿下愿意,本阁主或许可以稍微考虑一三。” 陌上尘突然说的兴致,顿了片刻,突然轻笑了声,调侃。 公仪葭月瞟了眼他得意的表情一眼,无动于衷的转身回了被窝里。 他慢悠悠的重新躺好,又把被子好生裹好,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然后盯了陌上尘半许。 “我突然没兴趣去京城了,这什么皇子,我也不要了。” 他这样的境地,若是去了京城进了宫,哪天若是哪个皇子惹毛了他,没控制住,不得血流成河? 再大的过节也不得动手死人,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呢。 闻言的陌上尘微顿,细致的目光打量了他许,走了过来,在桌边坐了下来,重新拾起茶杯呡了口茶。 “不曾想葭月公子如此天真,——你以为,躲,就能安然无恙吗?” 他慢悠悠的说着,用他那修长的食指在桌上滚动把玩着刚才用过的茶杯。 “只要你的身份是真,你活着一天,就有可能威胁他们一天,他们不会顾及你不争的心态,只记着你碍着他们的身份。” “虽太子位已定,但不是已继位,这个位置,哪个皇子都有可能,人生浮沉不定,指不定,下次称帝登基的就是默默无闻的弱小皇子。” “……皇室的水,很深,只要跟皇室有血亲关系,你怎么都别想躲掉!……所以,你,当真不在乎自己的命?觉得别人的比自己的更重要?” 我去,这人,说到人心坎里去了。 这是把他掐得死死的,心思也摸得极透,说得他左右都必须认下这皇子的身份了? “依陌公子意思,我这皇子身份必须得接下了?” 公仪葭月无所谓的反问了句。 知道自己或许说不过他,随口而已。 陌上尘一指定住滚动的茶杯,勾了下嘴角,后继续滚动把玩。 “接不接由你,不过,我要去京城了,亦不知何时回来,若是葭月公子下次再次失控,不知道是否还有这个缘分,能遇到压制的人。” 陌上尘话顿了一秒,放开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他。 “我只是担心,怕是下次再见,我便要亲手送公子一程,如此,不免觉得可惜。” 话语真诚,眸光里亦投了几丝不舍的意味。 “且,尽自己仁意功德之心,以他人之角,谓他人之正确生途,公仪葭月公子本是当今皇子,亦有他之责任,公子自行占据主导,如此,岂非妥善?” 公仪葭月:“……” 这人,使劲拐着弯的劝自己进京,到底想做什么? 他默默的看着他长篇大论,等他平静的说完,他无动于衷的盯了他许。 后深呼吸长叹了口气。 “……行,听你的,去京城。” 反正现在也没啥出路,要钱没钱,要落脚的地没落脚的地,连……最基本的一身好衣衫都没有,自己身上穿的,还是人家这位不辞辛苦劝说的大哥的。 左右一想,若是进了宫,说不定轻轻松松就把欠他的折扇钱就给他了呢。 说到折扇,他目光往旁边枕头边上瞟了眼,它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蹙了蹙眉,不知道怎么吐槽自己。 你说,未来新世纪来的人,还信这个。 唉,没办法啊,事实善于雄辩,亲眼看到的邪魔歪道,怎不能不相信吧? 不管怎样,还是命要紧了! 看到他答应了,陌上尘没有公仪葭月预想的表情,只是看到他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说了这么多,陌公子不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公仪葭月此话一出,陌上尘明显的僵了下。 他迟疑了许,伸手去将桌上倒的茶杯扶了起来,然后拾壶倒茶。 “我说刻意而来,你会觉得不妥吗?” 开口时,勾了丝不明的笑意。 废话,肯定会了! 公仪葭月瞟了他两眼。 “陌公子去哪,那都是个人自由,反之,我还得谢谢陌公子搭救之恩了。” 公仪葭月嘴上是这样说,但陌上尘觉得他说的毫无诚意。 兀自的勾了下嘴角。 “举手之劳,亦,分内之事!” “……日后长伴,要不,我们彼此换个称呼吧?这样客气唤着,确实麻烦。” 陌上尘突然转了个话题。 “……好。”公仪葭月一愣,点头。 “要不,我唤你葭月?我字苍逸,你可以唤我字。” 陌上尘见他答应,显得有几丝开心模样。 “苍逸?……这个挺顺口,好,我以后就叫你苍逸。” 第8章 不寻常之雪 “……那个,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真正接我的人?” 顿了片刻,公仪葭月又不忍问道。 “身份!”陌上尘儒雅一笑。 公仪葭月:“?” “人皮面具!……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过本阁主的眼,叶素是假的,他戴的是人皮面具。” “所以,叶素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要假扮他?” 公仪葭月突然来了兴致,侧了身窝被里盯着陌上尘,却一时未注意,一动,牵扯到了伤口,痛得他嘶了声,皱了眉头。 悠闲品茶的陌上尘因此手上动作一窒,微皱了丝眉角,目光定定的落了他身上,看公仪葭月正盯着自己,忽又移了一旁。 “这个……不过几日,估计就会知道了。” “公子,马车来了。” 这时,苏子卿手臂上搭着大氅从外面走进来,同陌上尘作揖微低首禀道,之后,又同公仪葭月微低了下头,恭敬客气。 陌上尘看了眼苏子卿,起了身,拿过他手臂上的大氅朝床边走了过去。 “走吧,这里环境鄙陋,你这受伤的身子耐不住,回客栈吧。” 陌上尘一点也不客气,上来就上手,直接将公仪葭月的被子给掀开了。 公仪葭月懵了一秒,竟乖乖的坐了起来,自主下床。 刚站起身,陌上尘手上的大氅就落了他的身上,然后就见他垂眸认真的系着带子。 公仪葭月有些麻木,低头傻傻的看着他替自己弄,然后又抬头在他脸上打量了遍。 这人,怎会这样对自己好? 明明小事都是旁边的苏子卿伺候,他于他,却似乎都是亲自动手。 见公仪葭月迷惑猜疑的表情,他勾了下嘴角,自顾道。 “若不照顾好你,你老子若是系风捕影,怕是我不得安宁,所谓天下莫非皇土,任尔再厉害,想是也窘迫。” 他说着蹙了眉,系好带子抬眸望着他,又展颜笑语。 “再者,若是你死了,我那一万两银子岂不是打水漂了?” 笑着走开了一步,细盯着公仪葭月的反应。 公仪葭月显得呆愣,只见他……皱眉且翻了个白眼,一瞬而过,亦被陌上尘抓到了,但他只浅笑,未语。 说的满是道理,但公仪葭月怎样都感觉别扭,此理从他口中出,怎样都有些过于牵强。 “走吧,若是再不走,后批的人赶上,就制造了给他们正好下手的机会了。” 陌上尘甩袖一挥,一只手背了身后,一手端前,一副端庄儒雅的气质,抬步就往外走。 端的是书生雅正仪态,步履生风,不言而喻尊贵儒雅的气质,竟有着不怒自威的气息。 公仪葭月在身后看愣了许,随即学着他,端起左手,右手一甩衣袖,抬步规正,但走的却是……颠簸。 不好意思,本公子,不对,本殿下,脚伤还未好,仪态……怕是没这般威风了。 苏子卿在后看着他这模样一愣,皱了两下眉头,才不急的跟在他身后。 马车就停在院子外头,还是原来的那辆马车。 同样的顺序上车,同样的还是苏子卿赶马车。 马车上,公仪葭月同步车子晃动,脑袋以脖子的位置一晃一晃的。 他盯了许正偏头看着外面的陌上尘。 “从遇到我起,苍逸怕早已摸清了我所有应经的遭遇吧?” 这问话肯定,半丝猜疑都没有。 他不但不惊讶警戒,还毫无波澜。 陌上尘确然一愣,扭回头来,目光在他身上探究的打量了几许。 “怎么说?”反问,开口时自然就勾了笑意。 “从你所有的开口!”公仪葭月。 陌上尘有趣的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朝廷什么局面,想是你知道的,所以,从你知道我名字起,就知道我会遭遇什么,会被谁派人刺杀,也知道我会被刺杀的原由,不是吗?” 这话,公仪葭月说的很认真。 ……‘公仪’是皇姓,他知道,却一开始没说,等自己猜疑想放弃才开口,明明一眼看出刺杀自己的人真假,却蒙声不吭,让他杀了那么多人,还关键时候救了他。 这一切,不说都是他预谋都算好的。 这人,怕是无趣故意在拿自己打发时间了! “呵,葭月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对于细节,都探的仔细。”莫名夸奖。 “谬赞了!” 公仪葭月僵硬的邪勾了下嘴角,笑的不甚嘲讽。 陌上尘被当面拆穿,没有显得丝毫尴尬,反倒生了更深的趣味来。 他眼眸带笑,手握拳抵唇低咳了声,放下手甩开膝盖上的宽袖,一边低眸整了整衣衫。 “不错,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不然,我又怎么会频频出现在你身边?” 这话,陌上尘说的深意,而公仪葭月则没有深究,便又见他继续道。 “既然葭月已猜会,那我还有件事可以告诉你,你腰间别的折扇,亦是我蓄意而为,此次去宝玉阁,为的就是它。” “那……” “唉~,别问,这问题,你自己会意。” 既然是他相中,又怎么舍得给自己? 公仪葭月问话才开口,就被他打断,道得神秘。 他被他堵得一怔,木了会,皱了皱眉头,轻叹了口气。 “所以,接下来,阁主大人,还会跟着继续玩谜题吗?” “嗯哼,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要保证你安全就好。” 他话音刚落,陌上尘就果断接上了。 我去你个天机不可泄露,明明就是他觉得好玩,故意摆弄自己! 刚开始觉得他高清贵质,有些不可瞻仰的味道,现在怎么觉得他这么讨厌? 俨然再三好斯文好青年,都忍不住爆粗。 公仪葭月这次干干板板的翻了个白眼,鄙夷的盯着他。 “嗯,好情趣!……不过,你就不怕我进宫得势后一一计较清算吗?” “就怕你不计较了。” 他缓摇了摇头,道的不甚优雅肯定。 公仪葭月无语的白了他眼,瞟开了视线。 这人,越是熟悉,越是觉得他油滑了。 他觉得腻没意思,陌上尘则甚是意味。 他微笑着盯着他的侧颜,眉眼都带着笑。 车内突然间就变得安静。 公仪葭月盯着车窗外,有风灌进来,蓦然,一雪花随风飘了进来。 “又下雪了。” 他兀自的就说出了口。 也不知道他是担心什么,还是。 陌上尘一顿,随他望了车窗外,看到天空断断续续的雪飘了下来,有种越发的密集趋势。 骤然,他轻叹了口气。 “多情霜雪频频落,无辜离魂无处冤,呵,这世道,何来公平?” 公仪葭月:“?” 他一脸懵,扭头奇怪的盯着优雅的陌上尘,皱着眉头,莫名其妙。 “……你这话,意思这雪下的不寻常?” 理了遍他的话,公仪葭月猜测。 陌上尘收回目光,抬手将帘子放了下来,习惯的理了理宽袖,纯色华缎上若无的五色光晕色泽亦跟着反射晃动。 “这雪看着寻常,其则,是冤魂纠缠,因无处平息怨气,才化了这不休的漫天大雪来。” 陌上尘话语平静,但,却似露了几丝恻隐无奈之意。 这话,倒是让公仪葭月对他刮目相看。 这小公子看着疏清寡淡,无一丝怜悯之心,实则,恻隐之心泛滥? 公仪葭月跟着叹了口气。 “那,你可有办法解?” 冤魂,想来也是不平之事,枉死之人,如此,公仪葭月亦有些恻隐。 见公仪葭月主动问,有兴致,陌上尘亦有兴致的笑了。 “有,你要不要跟着一起目睹?” 公仪葭月觉得他温润的笑里透着几丝陷阱,在故意引诱他入坑。 他蹙眉犹豫了许。 “什么时候?” 反正答应过他帮他引诱,就去吧,且,自己呆在他身边还安全些。 看他意愿的意思,陌上尘微顿,后抬起手撩起车窗帘子往外打量了许已经漫天飘曳的大雪。 放下帘子才道。 “就让它先冰冻几天吧,等你伤势好些再行动。” 公仪葭月微愣,因为他的回答有那么几丝感动。 他眸光一艳,看了眼陌上尘后,瞟开了目光,偏向了一旁。 “……你既然知道他是皇子,应该知道他是几皇子吧?” 他指的是这身体的主人。 他这模样,是有些不好意思? 陌上尘笑看着他,支手于车窗上撑了腮。 “昨天让子卿去打探了,说这几日是皇室七皇子回宫的日子,周遭势力因此也涌动了起来。” “想必,七皇子说的就是你。” 呵,七皇子吗? 这七皇子是多能耐,竟让他们如此着急的想除掉他? 公仪葭月不免嘲讽的勾了下嘴角,无趣的玩着自己的衣袖。 “公子,到了。” 蓦然,马车停了下来,苏子卿在外作揖轻唤。 第9章 叶素 陌上尘同公仪葭月踏入之初的客栈才几步,店小二就抱着堆衣物急行了上来。 “公子,您的大氅已经洗好了。” 同公仪葭月礼貌的道。 同时停步的两人看了眼店小二手上折叠整齐的大氅。 “谢谢,有劳了!” 公仪葭月接过,堆了温和的笑同小二道。 “公子客气了!” 小二堆笑回应,弯了下腰,便退下了。 当然客气了,不给钱,他会这么好给自己清洗大氅? 公仪葭月转身,将大氅递到陌上尘面前。 “谢谢!” 陌上尘意外的盯着他手上的大氅愣了许,挑了下眉角。 “这么讲究?……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 不过一件大氅,他倒不怕麻烦。 他瞟了眼身后的苏子卿,苏子卿便上来接过,又退了他们身后。 自然不用谢,因为这账,都记他账上了。 公仪葭月忍不住低笑了声。 “是苍逸客气了,其实,这清洗的费用,都记你账上了。” 原本欣慰带笑的陌上尘嘴角一僵,默自的收了嘴角,脸色亦暗了几分。 摆自己? “放心,去京城了,我会想办法都补给你。” 随即,公仪葭月随即补充。 难得陌上尘也会有如此表情的时候。 看他如此表情,公仪葭月竟有些得意的高兴。 “呵,没事,小钱;走吧,上楼,餐点让店小二送房间。” 陌上尘转瞬如常。 回到房间,陌上尘让苏子卿安排小二送了餐点过来,都是在公仪葭月的房间用的。 餐后,已经是夜幕,陌上尘自是回了自己房间。 “开门开门!……” 洗漱好的公仪葭月刚躺下,就听到门楣被敲的直响,很是急促。 他不悦的皱了眉头,很是嫌弃。 虽嫌弃不悦,但还是得爬起来去开门,不然以他们敲门的架势,估计慢一会不开,门就自己塌了。 拖着疲惫的躯体过去,门吱呀一声被半推着打开,猝不及防的,差点撞到他脑门,往后仰了下才躲过。 他门一打开,两个士兵就闯了进去,立在了门边,还有两个守在门口,杵着跟个木杆子似的。 他一惊,纳闷的皱了丝眉头,也不管他们,伸头朝外面回廊好奇看去,每个被敲开的门口都跟他的一样,两个士兵立屋里,两个守门外,没有被敲开的房门口,继续着那急促霸道的嘈杂声。 顿时,楼内沸腾嘈杂一片。 他扭头看向隔壁陌上尘的门口,他的亦不例外。 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陌上尘从屋里走到了门口,抬头看到他,犹豫了许就跨了出来,欲朝他房间走来。 结果门口的士兵手上兵刃齐落下,将他给拦住了。 “站住,去哪?没有查证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出房间半步!” 公仪葭月看着此景垂了眉目憋了笑。 呵,他也有吃瘪的时候? 陌上尘蹙了蹙眉,不悦的斜睨了门口拦他的士兵一眼,周身都散了冷意。 两士兵目光一对上他的,被吓得垂了头。 “大人!” 忽然一声‘大人’打断了他们,闻声朝回廊口看去,一袭白衣公子入了眼,玉树临风,身姿纤长挺拔,端的是玉面书生模样。 面相跟那天的叶素一个模样,只是气质,却不是那天那个人能所及的。 这人,一看着就正道雅派。 公仪葭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倚门边的陌上尘,眼神询问,那人是不是就是真正的叶素。 陌上尘则瞟了眼来人,又将视线收近,落了他面上。 只是盯着,却不回应。 “嗯,都查了没,有人随身携带那东西没?” 白衣公子轻应了声,一边平静的问。 似乎丝毫架子都没有。 他身边跟着前一步来的侍卫,堆着满脸的笑,恭敬的回禀道。 “还没来得及查。” “动作麻利点,别扰到人休息了。” 白衣公子一面走,一边道。 “是,大人!”刚才回禀的侍卫拱手低头回应。 白衣公子快走到公仪葭月的门口时,看到公仪葭月蓦然停了脚步。 两人间就两步的距离。 他将他打量了一遍,后兀自朝他屋里头扫了眼。 “请问公子贵姓?” 礼貌的作揖问了句。 被看的愣怔的公仪葭月闻言扭头看了眼隔壁门口的陌上尘,陌上尘只是与他对看了眼,没有什么示意。 “苍逸。” “咳咳!” 公仪葭月话一出,呛得旁边的陌上尘连咳嗽了两声。 这异样瞬间得了白衣公子的目光,他抬头望去,盯了许门边上靠姿慵懒,却气质不凡的陌上尘,又将目光收回,瞟了眼门边的侍卫。 屋内的侍卫立马会意,就动身进去公仪葭月的房间搜。 片刻,一士兵就拿了公仪葭月放枕边的折扇双手奉递了他面前。 他犹豫了许,看了眼公仪葭月才接过打开来看。 片刻,默自的收拢了折扇双手奉递到了公仪葭月面前。 “公子,这扇子,可一直是你的贴身之物?” 礼貌又不失风度。 公仪葭月被他的操作懵了会,后犹豫的拿过。 “不是,这是我前两天在宝玉阁拍的。” 他说后,看了眼陌上尘的反应,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 然,对方完全没有表情。 白衣公子懵了许,突然温雅偏头一笑。 “是吗?那,我能问公子几个问题吗?” 明明被衙兵称大人,他却丝毫没有架子,很是随和礼貌。 “嗯,问吧。” 公仪葭月回应没有表情,显得极无聊。 “公子为何要拍下它?又拿来做什么?亦,可否知道此折扇有何作用?” 公仪葭月蹙了眉头,斟酌了许。 “……它自己认的主,有人说他可以辟邪,我信邪,亦怕邪,便拍了。” 回答这么草率的么?还将自己给供上。 闻言,隔壁的陌上尘一脸黑线,没差点被他给气笑。 白衣公子被他说的一脸愣怔。 恍惚了会,回神认真的望着他。 “公子可清楚,我们正在找当今皇子?乃七皇子,他在回宫的路上遭袭,我等是京城皇上亲自派来接驾的臣子。” 他一边说的认真,一边细打量着公仪葭月的反应,顿了顿又道。 “如果公子见过,或知道七殿下的行踪,还望请告知,皇上必会重赏的!” 看他真诚的模样,又打量了一遍楼里的府衙士兵,公仪葭月垂眸自顾沉思了。 如此场派,以府衙身份名正言顺的查找,这,应该是真心实意属于皇帝手下的人吧? 斟酌了许,公仪葭月抬头看了眼陌上尘后。 “不清楚,抱歉!” 轻摇了摇头,否定了。 这回答,弄得盯着他的陌上尘一顿,挑了下眉角。 这么认真思考,以为他会承认呢。 白衣公子以为他会承认,却没想出了他意料,他并不承认。 但,左右一想,他也明白理解。 忽勾起嘴角一笑,道。 “无妨!” “不过,七皇子没找到之前,还得叨扰公子几天,陪我们找到才行,因为,他的贴身物品莫名认了你为主,所以……” 以他话意,就是他不答应,就不会放自己走了?! 他蹙了眉头,面上露了难色。 白衣公子见此似是明白,于是拱手作揖,不失礼貌风度的朝他施了一礼。 “本人叶素,乃太子殿下心腹,太子殿下奉皇上之命前来迎接七皇子,殿下因为之前路上偶遇魔族,稍受了点伤,不便亲自前来,特,只此叶某一人前来,所以,公子只管放心,我们都是皇上的人,不从有半点虚假!” 他认真的说完,低头从自己衣袖摸了块令牌摊了手心给公仪葭月看。 黄金令牌,明黄苏橞垂他手下半空,随风轻曳,仅看那东西,就有种莫名的压迫威严感。 陌上尘的目光亦落了他手上的令牌上,后看了眼公仪葭月的反应。 他在这时刚好看向自己。 于是,他朝他轻点了下头,表示那是真的令牌。 叶素着公仪葭月看向陌上尘,一眼便明白。 带了笑同陌上尘点了下头,打招呼。 “想必两位公子都认识吧?” 说着一挥手,拦门口的士兵就收了兵器,陌上尘即抬步跨了出来,走了过来。 “叶大人勤恳,这么晚了还亲力亲为?” 门面的夸赞,说的面无表情。 叶素嫣然一笑,朝他礼貌的点了下头。 “公子说笑了,叶某也是出于无奈,如今出了这般大事,都是皇上的人,免不了的要替君分忧!” 想来叶素是有眼力劲的人,对于陌上尘也是极其客气礼貌,那笑,却是笑的牵强无奈,说是苦笑都不为过。 “呵,今夜起,叶大人或许就不用这么急切奔波劳累了,你要找的人,就在你眼前。” 陌上尘平静的说着,后视线落了公仪葭月的身上。 公仪葭月似乎这才把自己置入他们之中,一惊,吓得身子抖了下,没差点反应的往后躲。 叶素迷惘了会,后瞬间明白似的双眼一亮,即拍了两下自己的衣衫,撩起衣裾,然后规规矩矩的跪了公仪葭月面前。 “臣,见过七殿下!恕臣愚笨,未能一眼认出殿下!” 认认真真的诚然道,恭敬不屈,斯文尊敬。 “其实你心里早就知道了吧?” 公仪葭月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跪拜,说的平平无奇,却在那个空隙瞪了眼自作主张的陌上尘。 叶素一怔,即震惊他的从容淡定,亦震惊他比他想象中的聪慧。 “殿下聪慧,是臣僭越自诩,望殿下责罚!” 责罚两字,公仪葭月才听两遍就觉得心累了。 他摆摆手,转身就进去了。 “起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困了。” 说着打了个哈欠,一边走到床边掀被躺了进去,折扇随手放了枕边。 叶素确实一愣,迷惘的看向陌上尘。 陌生尘瞟了眼地上跪着的他,转身就朝自己房间走。 “他有伤在身,失血过多,确实虚弱疲倦需要休息,走吧,明天来接人就行。” 话刚好,他亦刚好进了自己房间,然后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留了叶素一干人等干愣着迷惘。 叶素犹豫了许,松了口气,旁边的侍卫赶紧过了将他扶了起来。 “大人起吧。” 叶素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衫,朝公仪葭月的房间瞟了眼,无奈的抿了下唇,便亲自去给掩了房门,一边嘱咐。 “殿下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请大人放心!小的明白!” 第一次叫大人的那侍卫几乎是哈腰回应。 第10章 双重危险 叶素有种放下心来却感心力交瘁的感觉,点点头,犹豫的看了许公仪葭月紧闭的房门,便转身走了。 而公仪葭月门口走廊,从出口到两边回廊都守了士兵,门口亦俨然站守着两个。 一瞬间,他便成了重点保护的对象。 原本因为门口的人影,公仪葭月有些不习惯,但由于最近受伤频繁,亦流了不少血,这虚弱的情态下,怎样都嗜睡。 他不习惯的,眨巴眨巴着疲倦的眼皮,就那样磕上了。 窗外,雪越发的大了,萧瑟的风呼啸声频频,冰凉里透着无限凄厉,感觉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人,无奈无力的哀嚎。 满是沧桑凄切。 风雪吹搡着窗棂,扇叶被震得吱吱嘎响,仿佛下一刻,那凄厉的风霜便能将其碾压,直接给掀了去。 窝床上的公仪葭月明明睡着了,却毅然被吵得闷烦,感觉冻得发抖。 这是有多大的怨气,能将世界冰封得如此凄凉? 公仪葭月终究是被吵醒睡不着。 躺床上轻叹了口气,缓睁开眼来…… 然。 我去!这什么情况? 这情形,还真被陌上尘给说中了! 自己可真是能招妖邪的体质。 ——缓睁眼的公仪葭月看到自己房间稀零的闪着光亮,那光亮相互反射,屋子里就似变得明晃又阴沉。 整个房间,到处都挂着冰锥子,像是刚被水洗过后,沾满水泽时瞬间被冰冻结的模样。 满房子满屋顶都被冰层包裹,连他的床都没放过。 唯一幸存的就是,他盖的被子 ,自己睡躺的那么一丁点地方没给冻结了。 他惊恐的瞳孔放大,扫视了一眼这离奇的房间,凭感觉僵硬的扭头看向床边,罪魁祸首就华丽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一全身带着霜雪的女子,全身素白,似雪精灵般,脚下逶迤的冰霜纱裙一直曳到窗口,如丝绸般质感,凌乱有序的堆在房间,画面倒是唯美似的。 然,娇好的容颜,苍白面相,红唇结霜,明明不恐怖的面容,那瞧着自己的目光,却愣是凄凉沉深,将他看得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应该就是陌上尘所说的那个怨魂了吧?怎么这么容易跑自己面前现了真身? 公仪葭月觉得,若不是她那幽怨凄凉的神情,凉嗖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总感觉她应该属于雪精灵才对。 他干愣愣吞了口口水,额角挂了滴冷汗。 明明屋内冰冷如斯,他却愣是吓了冷汗出来。 如此情况下,他是不是要装作看不见? 对,应该是如此的。 于是,公仪葭月自然的又作无济于事的缓闭眼睛。 眼皮才落到一半。 “你不用装,我知道你看得到我。” 那雪精灵般的怨灵就轻然开了口,声音还……极度的温和亲切似的。 公仪葭月被子里的手抖了下,不得已的又睁开双眼。 “如此高修为,怎可能会看不到我?” 他刚牵强的缓睁开眼,还未去看她,她又继续平静道。 她这气息,好像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 忽然,他又反应过来她的话意,惊诧的扭头看着她。 “修为高?你是……指我?” 话是这么问,但他知道他说的是原身之人。 问着,就不由的小心翼翼的自己坐了起来,生怕弄到自己伤口,且没了刚才的那么害怕。 “对。” 她每次开口,嘴里都会吐出一股白色的凉气,带着风霜沫。 他被冻得有些哆嗦,嘴唇都紫了。 “但,不是你!……所以,我来找的不是你,而是……” 咻! 漠然,一光刃忽然从窗口袭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袭向雪精灵般怨灵的脖颈。 她急促间抬手大袖一挥挡开光刃,忽的晃离了他身边,退到了一角。 蓦然,她刚才站的位置光芒一散现,陌上尘即立了面前,飘逸的衣物在公仪葭月飘了飘。 他刚现身,手里拿的大氅即一扬便落裹了公仪葭月的身上。 那怨灵本想说他这个身体的另一层身份吧?奈何被陌上尘打断了。 那天能随意杀了那么多杀手的人,身份自然也不简单! 公仪葭月虽默不作声,但心里却有些不高兴。 哆嗦着身子微眯眸打量了眼陌上尘。 “谢谢!”只平静的道了句。 原本全身裹着冷漠的陌上尘即同他勾了下嘴角,显了温和的笑来。 没有应声,而是系好大氅带子后直身,反手一扬,转过身去面对那女怨灵。 ——他衣袖一甩,发出一道凌厉,朝着整个房间席卷而过,瞬间,满屋子的冰层瞬间就被扫掉,须臾消失回到了原样。 “你倒是急切,竟自己找上来了!” 陌上尘面上无澜,周身却已然裹着冰冷,像是完全变了个人,此时,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全然散发,有种高不可瞻的姿态,虎得公仪葭月都呆愣了。 女怨灵感觉到自己遇到了棘手的人,不禁蹙了眉头,沉深的目光盯着他打量了许。 “你,并非正道,怎得,心愧了才来做这等正义之事?” 不禁反问讥讽。 明明黑暗一族,却来走平怨消魔的道。 面对她的嘲讽,陌上尘一脸平静,目光却盯着她沉了几分,有几丝要挟的意思。 若是她敢乱说什么,估计有可能他会立马解决掉她。 她似乎看出了他的内心,蹙着的眉头骤然就展开了,轻然一笑。 “放心,我没兴趣多说什么,只要你不碍着我。” 陌上尘不急回答,无澜冷厉的目光盯着她,似气定神闲,却周身冰冷如斯。 仿佛她稍一动作,就能立刻撕碎她。 “滚!” 低低无澜的道出一个字,愣是让怨灵一怔,僵了片刻。 “哼!” 怨灵甚是不悦的冷哼了声,满是嘲讽。 她瞟了眼门口,抬手一扬,紧闭的门啪的一声被打开。 瞬间,房间外的厮杀声沸涌灌入,激烈嘈杂。 再看廊间楼里,两股势力的人马打成了一团,刀剑乱舞,似黑压压的混乱成一片。 ——本地府衙的士兵正竭力的抵抗着突然闯入的一群黑衣人。 但看情势,府衙的士兵属于下风,一声惨叫接着一声,都应声倒在了黑衣蒙面人的剑刃下。 怕是不过半刻,蒙面人就会将府衙的士兵杀完殆尽。 此时,连公仪葭月门口的士兵都加入了混乱的团战,门口空虚了。 都是些猪头! 陌上尘蹙了眉头,盯着那方激烈的画面,甚是不悦。 “这模样,你要如何选择?先应对人类,还是……选择与我纠缠?” “哼!” 陌上尘冷哼了声音,下意识的眉目一沉,未曾动作,一股无形的力量随之从他周身迸发,一刹迸发扩散向整个客栈。 瞬间,厮杀声闭,全场骤然鸦雀无声,似掉根针于地上都听得到。 ——时间静止! 陌上尘瞟了眼全场静止的模样,悠然的眨了下双眸,回头看了眼一样被时间静止的公仪葭月,眸色平静似温和,轻一挥手,睁着眼的公仪葭月自己就闭上了眼睛。 他弯腰温柔的解了他身上的大氅,扶了他躺了床上,并盖好了被子,大氅就势盖了其被子上。 陌上尘旁若无人的忙完,再度看向怨灵时,微眯了眸子,阴鸷的冰冷使得他眸色更是深邃幽冷。 他缓步朝她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仙姿飘飘,似乎将床上公仪葭月的身影全挡了身后。 “轮回与泯灭,你自己选!” 或许是因为没有伤害公仪葭月,陌上尘并没有想着杀戮。 “呵,好仁慈!——我若愿意轮回,何须等到现在?” 怨灵轻飘飘的浮在半空,笑的嘲讽凄凉。 “……三千鲜血化淤河,几世冤灵怨气成霜雪,满手血液即无辜,血债累累的灵魂,还能入轮回?呵,呵呵……” 怨灵自哀的述着,抬起自己苍白的手于眼前翻转着浏览,明明干净如斯,却被她说的鲜血淋漓的模样。 陌上尘兀然蹙了眉,因为她的不屑显得不悦。 “本尊没心情同你废话!” 随话音落,他抬手一扬,一寒气逼人的劲风呼啸而去。 半空的怨灵反应不急,下意识的转身就欲跑,却愣是被冰冻了半空,以跑的惊恐姿势成了冰雕。 须臾,直接自动爆碎,冰屑散落,飘落半路化作了星光自动消失了。 曾经凄惨的一切,此时此景却是如此的美好。 像是残缺不堪的开始,结尾美如童话。 但,却毅然如此的凄凉。 看着她消散化尽,陌上尘长叹了口气。 抬手一挥,静止的时间又回归原样,楼内瞬间又混作一团,厮杀惨烈。 第11章 名曰滋补 陌上尘犹豫的看了眼那血腥的场景,显了几丝悲哀之色来。 ……或许这就是人类,喜欢自相残杀,且,丝毫不见怜悯。 身为同类,却喜欢各自为难残杀! 他不懂! 迟疑着收回目光,垂眸从自己腰间两指夹了张纸人出来,随手扔了地上,纸人落地时焕了光芒,瞬间,苏子卿就站了面前。 苏子卿一现身,就朝他拱手低头施了一礼。 陌上尘无表情的看了他眼,转身走到床边将公仪葭月扶坐了起来,被子上的大氅裹系了他身上,即横抱起人就往外走。 “等下你去跟叶素等人交接。” “是,公子!” 苏子卿低头恭敬回应。 陌上尘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步才越过他,身影就变得虚化,转眼,烟雾一飘散,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翌日。 大雪早停歇,但剩余的积雪还是白皑皑的,满眼白茫。 虽雪已停,但温度也不曾上升多少。 一隅的小农院里。 有鸟雀飞越枝头,偶作停留,于简单的院子里的桃树枝头偶啼。 光秃秃的枝丫上积着雪,停留的鸟雀鸣啼一声飞去,积雪便落了下去。 间素的竹屋里。 公仪葭月慢悠悠的醒来,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伸手揉了揉才觉清晰。 刚醒的他看着陌生的环境有些迷惘。 屋子里很安静,亦很暖和,从没有过的暖和,偶尔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他愣了瞬,扭头去看屋中柴火响声处。 那方,陌上尘坐在桌案边,丝滑的华缎逶迤一地。 旁边有篝火烧的正旺,篝火上还煮着药跟茶水,烧开的水咕噜噜的冒着气顶动着壶盖,满屋子都是中药味和茶香混合的气味。 这氛围……感觉如此的寻常,接近百姓生活的人情烟火。 若不是看着桌案边坐着陌上尘,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像是自己出游时不过露宿了普通农家里,乡烟气自然,安静平详的气氛。 陌上尘安静的坐在竹制桌案边,以公仪葭月的视线,看的是他的侧颜。 此时的他,正低垂着眉目,一只手里拿了把剪刀,另只手里拿着张昏黄的宣纸,细细的剪着啥。 像是……一张小纸人,小纸人剪了一半,有了大概的形态。 公仪葭月目光下垂落了桌案上,上面,已经剪了几张小纸人了。 果然是在剪纸人! 这人,剪这东西做什么? 公仪葭月不由心一激灵,莫名觉得凉嗖嗖的。 “醒了?” 陌上尘剪完手上的纸人,放下剪刀头也没回的低问了句,细细的打量了几眼纸人,摸了摸,又轻吹了口气,像是极其爱惜的模样。 他当着跟个宝似的,他却觉得有些晦气阴邪。 公仪葭月没有回应他,自顾的坐了起来,拿了旁边凳案上的外衣穿上。 陌上尘见他没有回答,放下手上的纸人,与之前的叠放了一起,拿起刚才的剪刀压了上面后,回头看了眼正穿衣的公仪葭月。 打量了许这有些沉默的奇怪的公仪葭月。 这是突然闹脾气? 他挑了下眉角,心里忍不住溺爱的轻笑了声。 轻长吁了口气,笑道。 “你知道你这模样像什么吗?” 穿衣的公仪葭月一顿,扭头奇怪的看了他眼,一秒,又扭了回去继续穿衣。 这人……自己不过觉得太累,不想说话而已,至于让他起兴致调侃自己吗? “呵,特别像那没得到满足的小娘子。” 公仪葭月僵了动作,一脸黑线。 ……我去你大爷的小娘子,这人,简直浪费玷污了那张脸。 他无动于衷的起身下床,整理着腰带,一边无表情的道。 “苍逸此般,不怕愧了那张脸,贬降了自己身位吗?” 如此这般轻浮模样。 公仪葭月无力吐槽,明明长得不染尘埃清圣不可玷污的样子,说话却这般的低俗,没有一点水平! 被他毫不留情的说道,陌上尘丝毫愧色都没有,他反倒极有意思的欣然笑了笑,扭回头去拿起篝火上的药罐,翻了盘子里备的碗,将汤药满满的倒了一碗。 “葭月高看我了,都不过人间尘物,何需装清高?” 这话倒说的实,他无法否决。 不过,他此般,确实觉得过不去。 简直会刷新他的五观,因此误解对美好事物的认可。 有道是金絮其表,败絮其中。 这话挺适合他的! 公仪葭月走了过去,坐了旁边,拢了拢衣服衫,目光落在桌案上他剪的纸人上。 虽简单,却也剪得极其熟敛,有模有样,张张一样大小。 若非经常剪,没得一定功夫怕是剪不了这样式。 放下药罐的陌上尘看他盯着自己剪的纸人,显然是疑惑好奇。 他自勾了下嘴角,眸眼带笑的盯着他。 “怎么,好奇?” “嗯,你剪这个做什么?” 公仪葭月诚实回答,说着拿了张细细打量起来。 纸人剪了眼睛,剪了嘴巴,甚至还剪了鼻子,但都是洞洞。 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用时你就懂了。” 这话很认真。 他说着自顾取了篝火上的茶壶,翻杯替自己倒了杯,因烫一时没喝,放置了旁边,而那些纸人正被他认真的收整了起来,折了一道收了自己的腰间。 公仪葭月将纸人还给他。 “我怎么来这的?那……怨灵如何了?” 欲去捡起的陌上尘动作一僵,迟疑了许,接着收好才抬头认真的看着他。 “……三千鲜血化淤河,几世冤灵怨气成霜雪,满手血液即无辜,血债累累的灵魂,你觉得,她该获轮回吗?” 陌上尘说这话时,极轻,隐约有着几丝不忍。 一方觉得她就该如此结局,一方又有恻隐,觉得她很可怜。 闻言的公仪葭月一僵,斟酌其意后,一脸震惊。 活色的表情变化后,公仪葭月亦变得沉默。 这不是他能评价的。 有道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那怨灵如此手沾满鲜血生命,肯定是有她的不甘与怨气,不然,她又如何会化作这凄沧的怨灵? 定是有待她不公的事! 片刻,沉默的公仪葭月才抬起头来,冗长的深叹了口气。 “人生于尘世本就不由人,却偏偏都喜欢相互为难各自,不公平的事太多,我们没有任何资格去评论断定任何人的对错。” “所以,她是否有资格轮回,不是我能断定的。” 公仪葭月不以定论,但陌上尘却觉得,他其实很是怜悯她。 如果换作是他去做那件事,他一定会宽恕她吧。 陌上尘突然有些沉落,他觉得自己做错了,没有猜到公仪葭月的心思,断了那女子的轮回路。 他失神的盯了许平静的公仪葭月,片刻才回神,了然的点点头。 无声的轻叹了口气,转头去端了茶杯,无心的呡了口,放下茶杯,将边上的汤药端起放了公仪葭月的面前。 “喝吧,差不多冷了。” 放下碗看了眼公仪葭月,即移开了目光,垂眸无心的把握了还有半杯水的杯子,目光就落在自己手上的动作上。 他目光无法与公仪葭月对视,觉得有愧。 ——自己,竟比不得他的心胸拓达。 但,他觉得,错了就是错了,诸多理由都是借口,而这借口,更不是她能谋害别人性命的理由! 公仪葭月看他有些沉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蹙了蹙眉,不知道如今开口,只得自顾的端了汤药就喝,咕咚咕咚一口气就灌下了。 喝完之后呛得他一阵咳嗽。 直到这时,他都没发现自己伤势的问题。 见他咳嗽,陌上尘回神,抬眸呆愣的盯着他,一秒,即回神将自己一半茶水的杯子放了他面前。 公仪葭月想也没想,端过一仰头就喝了。 喝完,两人同时一愣。 公仪葭月犹豫了许,把杯子放了他桌前,还给了他。 “谢谢!” 虽他把自己喝过的给自己喝,不过是无意,人心意还是好的,不能怪他! “喝这么急做什么?” 陌上尘显得几丝尴尬,埋怨了句,别开了视线,拾了篝火上的壶又将其添满,没有半丝嫌弃他用过自己的杯子。 自己确实喝的急了,那药还有一丝丝烫喉。 “咳,怕苦。” 公仪葭月手指抵鼻掩饰尴尬,随口道了句。 却感觉鼻腔有液体流了出来,沾到了他手上,皱了下眉头,他奇怪的将手拿开来看。 一手的血! 他懵了的表情盯着愣了许,抬起头来,询问的目光投向亦是一脸诧异表情的陌上尘。 对视了片刻。 陌上尘干咳了一声,道 “抱歉,量开的稍重了点,那个……没想你体质这么不受滋补。” 公仪葭月觉得他想笑,但觉得不合适宜,愣是忍了。 公仪葭月:“?” 好端端的突然给自己滋补?补什么?补血?补气?还是补气亏肾虚? 公仪葭月有些茫然,偏头挂着满头问号,愣是不能理解的盯着悠闲的陌上尘。 虽然自己受伤的确实需要滋养补血,但,他这药开的,把自己血都补出来了,是不是有点过了? 且,伤病能开这么重的滋补药物吗? 这人,绝对是庸医! “最近你受伤频频,流的血太多了,怕你体虚,便药量多用了点,不过,伤好了,没多大碍,也就……血过剩。” 陌上尘解释的云淡风轻,说最后还示意的瞟了眼他手上的所谓的剩血。 公仪葭月眼神鄙夷,但听他说自己伤好了,微仰着头的他,一手捏着鼻孔避免血流出,另手下意识的就摸了自己胸口,一点痛觉都没有,连带着摸了几下,还是不敢信。 接着胡乱扯开自己衣衫露了自己曾受伤的胸口,白皙的皮肤上,哪里有半丝受伤的痕迹? ——不过睡了一觉,洞穿胸口的伤,就那样恢复如初,这人,竟这么厉害? 呆愣片刻。 他一边将衣衫拉起,震惊的抬头望向正拾杯喝茶的陌上尘。 “你怎么做到的?” 他就那样看着他用自己喝过的茶杯,儒雅的呡了口茶。 即,又一愣。 他倒是丝毫不介意。 第12章 达成协议 陌上尘轻呼了口气,于刚才的气氛中缓回神来,嘴角微勾了丝,眸眼清澈似晕着笑意,盯着公仪葭月好奇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世道,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随便出点你觉得稀奇古怪的事都是寻常,我这一点,但凡有点修为的人,都能做到。” 这句话,直到日后他才知道,陌上尘其实都是骗人的,只是故意逗自己,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已。 此时,一直遇到稀奇事的公仪葭月一点也没有怀疑,了然的点了点头。 沉思了许后,同他道了句谢谢。 陌上尘面上平静,眸眼却依然染着笑意,清澈如星辰,他低头从自己衣袖拿了块手绢递了他面前。 “下次我记得少点计量,就不会这样了。” 这话真诚。 去接帕子的公仪葭月一怔,手僵在半路。 “你懂医?” 缓接了手绢来,擦了鼻子又擦手,不是很相信认可他。 陌上尘悠闲的拿起茶杯呡了口茶,放下才不急道。 “耳濡目染多了,就无师自通了。” 这话,他亦说的实诚。 不过,他确实没有撒谎,毕竟自己活了不少年岁,医书多少也看过,只是,专业大夫称不上而已。 擦着手上血迹的公仪葭月动作一僵,木讷的抬起头来,不可思议惊愕的盯着他。 两秒,扯起嘴角僵硬一笑。 “你真幽默!” 以为医阿猫阿狗?随便应付便是! 陌上尘一愣,不明所以的盯了他许。 “何来幽默之说?” 自己说的真不过实话,跑他面前,怎就成幽默了? 公仪葭月直白的翻了个白眼。 “医术是能耳濡目染就可以直接下诊的吗?不是阿猫阿狗,可以拿你做实验。” 陌上尘觉得有意思的打量了他眼,即轻舒了口气,站起了身,一边理了理衣衫。 “即便不是阿猫阿狗,我也不会医死他!——走吧。” 何况是你! 陌上尘平静的说着,转身就去木架上取了大氅来。 公仪葭月扔下手上的手绢跟着起身。 “去哪?” “吃饭。” 陌上尘走到他身边,大氅直接披了他身上,一边低眸给他系着带子,一边瞟了他眼 ,目光在他上唇处的血迹上停了一秒,兀自的微抿了下唇,便不自觉的移开了。 尽管陌上尘经常替他披大氅,但公仪葭月还是有些不习惯,何况他近身的气息扑鼻而入。 他身上的气息清淡,浅添着丝丝茶香味,于他人而言,算是最为特别的香气。 他木讷讷的,只管盯着他动作。 “叶素那些人呢?” 思绪空乱,回忆起想到,公仪葭月问了句。 系好带子的陌上尘目光落在他薄润的唇上,犹豫了许,抬起手,拇指腹抚了他唇沿的血迹。 “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他语言安静温柔,手上的动作更是温柔。 被触碰的公仪葭月一僵,头反应的稍往后退了点,低眸看到陌上尘顿在半路指上的血迹,他才明白。 略显尴尬,转身就往外走。 “走吧,我饿了。” 这人,怎么回事,动不动就似喜欢与自己‘暧昧’。 陌上尘沉默的僵在原地,望着蓦然逃开的他若有所思。 片刻,才跟上去。 公仪葭月没有问他们住的地方是谁家的,因为他似乎已经习惯或麻木。 ——对于这种神秘高深、身赋特能的人来说,要个住宿不手到擒来? 亦或许,他之前活的岁数大了,遇事自然也就见怪不怪老成持重了。 走出农院,看着两头大道各延一方,公仪葭月顿了脚步,不知道往哪边走。 然,疾步走出大院后,停步在那里才发现,自己脚伤也好了,步伐轻盈。 他感觉从没有过的轻松感,之前的虚弱沉重,负重低沉的感觉,随着他的伤好消失。 赫然发现后,他低头抬手将自己从上到下从手到脚打量了一遍,长舒了口气。 这感觉,当真不错! 话说回来,他还真得感谢陌上尘。 “谢谢你,苍逸!” 扭头看到走到自己身边的陌上尘,真心的道了句,还客客气气抬双手学古人作揖,同他施了一礼。 模样倒是熟敛自然。 刚走上来的陌上尘一愣,反应的退开了一步,莫名其妙迷惘的盯着他同自己隆重的作揖,即怔了。 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你,这是做什么,突然间的。” 公仪葭月收了动作,同他露了阳光的一笑,道。 “没了伤势,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这一切,都是托你福,所以,非常感谢!——走哪边?这边?这边吗?” 公仪葭月说着指了左边大道,后又指着右边大道,问。 陌上尘僵愣间,在他指向右边大道的时候频频的点了头,公仪葭月没顾他反应,脚步轻盈就迈开了步。 陌上尘看着忽然阳光开心的公仪葭月有些迷失。 被他的笑容迷惑,亦因此生了愧疚感来。 盯着他走开的目光里隐落了丝不忍,看到他如此开心,他却开心不起来。 一个曾经清冷内敛、从容稳重的孩子,因为他,此时变得阳光开朗,笑容灿烂怡人,这样的一个变化,他不知道自己是错了,还是没错。 但他心里却很是清楚,造下的孽,终究是罪孽,他无从辩解推脱。 散去复杂的思绪,陌上尘无澜的跟上他的脚步。 陌上尘带着他去了镇上较好的餐馆,菜谱都是任公仪葭月他自己点的,点菜的过程,陌上尘没有参与半点,还叮嘱他只管点自己喜欢的,不用管他。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一队衙兵声势而过,有种气势汹汹的模样。 队伍一过,街边让过的百姓就指指点点议论了。 从嘈杂的人群里听到,说的是他们之前住过的客栈被人袭击,里头的人没有一人幸免,包括客栈东家。 整座客栈,几乎是人命被洗劫一空的模样,然,钱财却没有被夺,夺的只是生命。 一客栈的人加上府衙的士兵,上上下下算上,差不多百来条人命。 那客栈的血都透过门板流淌到了街上,当真是血流成河,似闯了炼狱。 围观客栈门口看热闹的人看着那抬出的一具具尸体,直面不了迎面扑来的浓重血腥味,一边捂着口鼻指手画脚低议论纷纷,一边叹息不已。 或好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端端的客栈被人给血洗了。 这一切,只有府衙知道这事发生的原因,明明忌讳,却也得执着公道官职去查幕后的人。 半遮半掩,半忽悠的做着模样,给他个胆子,估计也绝不敢深查。 收益的是大鱼龙鳖,遭殃的是小鱼虾蟹,池鱼殃及。 只可惜了那些临时露宿在这客栈的旅客了,如此,可说祸从天上来。 听到那些议论,吃了一半的公仪葭月放下了筷子,没有心情吃不下了。 莫名的罪恶感使得他心里有些愧疚及不安。 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今后会死多少人。 但看现在的情势,怕是免不了的死伤无辜。 同样也知道,这一切不在他,而是真正的公仪葭月。 然,现在主导思想,感知现实时界的是他,他有血有肉,这么大的死伤,怎可能不动容? 他不知道具体谁要于他如此,但身为现代人的灵魂,自然知道都是势力冲击,各相谋略权利的争夺游戏罢了,而受害的,都是些无辜的寻常人! 看到公仪葭月这反应,自始至终都没有拿过筷子的陌上尘愣了下,目光微沉。 看来是自己带他来错地方了。 下次,下次就不带他出来吃了! 他轻微的叹了口气,倒了杯茶移到了公仪葭月面前。 “吃饱了?”算是明知故问。 吃了一半,怎么可能吃饱? “嗯。” 公仪葭月目光落在窗外楼下的人群,听着他们议论,看着从之前客栈运出来去府衙的一具具尸体,应的心不在焉。 陌上尘同他的目光亦盯着楼下场景。 气氛安静。 片刻。 “苍逸,你想要什么?” 公仪葭月突然不着迹的认真问了句,问后才收回视线定定的看着单手支腮于桌上的陌上尘。 陌上尘微愣,迟疑了许,浅偏头,不解的盯着他。 “何意?” 公仪葭月轻叹了口气。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你以最快的速度送我回京城,可好?” 这话一出,陌上尘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次去京城,若是拖拖拉拉着让那些人护送自己,怕是每个护送自己的人都要横死遭殃。 他如此做,仅只是不愿无辜的死伤! 陌上尘因为他下定决心的认真态度,一愣,放下了支腮的手,稍打量了他许。 “呵,葭月这话倒是信心,你,确定我一定有所求?” 确定自己会有想要的东西? 陌上尘瞧着他极其兴致。 这么多天下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人有些自我的精神思想。终于自我思想了,有了坚定的信念。 陌上尘虽有些开心,但亦有些失落,因为他的信念,却只是为了别人的命。 无私仁慈的心,绝不是好事! 这样的心态,迟早会让他跌倒,跌倒的时候都会猝不及防。 公仪葭月自信的勾了下嘴角。 “你自己说过,你也是世间尘物,既是,自然会有欲望。” 闻言,陌上尘眸光一艳,后平静的目光打量了他许。 “可以,不过,你确定自己能满足我想要的?” 就算他不说,他也会同他进京,只是,路上遇到的刺杀,他不会顾及他人性命。 不过,他这倒是个好办法,少了连及无辜。 公仪葭月一怔,有所迟疑。 以他的话意,是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很难得到? 思忖了许,轻摇头。 “或许我不一定能满足你想要的,但,我知道,苍逸亦不想看到昨夜那样的死伤!” 这话绝对肯定。 陌上尘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笑了,一边无奈的轻摇了摇头。 “到底是葭月天真了些!——那些人的死伤与我何干?他们并未同予我半点好处,我凭何顾及?” “你以为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似你一般,宅心仁厚?若真如此,就不会有这一场场的杀戮了。” “你也看到了,仅因为忌讳碍着你的身份,伤及了多少无辜,他们,何曾想过心有不忍?” 陌上尘本不想说这么多,但他不说,他怕他一直以这样的心姿活着,怕他受苦吃亏。 原本信心十足的公仪葭月被他堵的哑口无言,愣在当场,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陌上尘看着他僵了半许,垂了眉目。 却不过一刻,他突然抬起了头来,坚定的望着自己。 “我相信苍逸(心存怜悯),所以,请你护送我,你想要的,我一定竭力给你!” 陌上尘僵愣,目光却在他脸上打量游动。 思想角度不错,借以他人之怜悯同情心来恭维劝说,倒是好办法。 陌上尘微微笑了,且笑的欣慰。 他点点头。 “好,因为你的坚定,我无由拒绝。” 他没有说因为他的善良而答应的,而是因为他坚定的心,这么说,只是不希望误导他太过善良。 陌上尘说完,悠闲的品了口茶。 他答应极快,公仪葭月有些意料想不到,稍有惊讶。 没想仅凭口舌言语,他竟然毫不迟疑的答应了自己。 不过……这人,到底图的是什么? 第13章 风花雪月楼 公仪葭月意外间有些失神,探究的目光在他面上打量了许。 后欣然一笑,道。 “谢谢!” 真诚道了句。 不管他以后有什么目的,但他此时还是好的,至少,为了减少死伤还是答应了自己。 人生没有一辈子的朋友,同样,也没有一辈子的敌人。 所以,不管他今后是朋友还是敌人,此时,他还是跟自己同行的,也暂时算的上朋友吧? “不过,让我跟着你,你,也不一定是安全的哦。” 陌上尘在公仪葭月道了谢后默了一秒,突然道。 “没事!” 公仪葭月轻快即应,顿了一秒,勾起一丝邪笑。 “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若苍逸真于我这里有目的,我想,你不会这么轻易让我被杀的。” 公仪葭月突然间邪魅狡黠,望着陌上尘挑了下眉,道得极其自信。 看着突然活泼的公仪葭月,陌上尘一愣,迷失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洁白如瓷的肌肤,柔和阳光间略显清冷的五官线条,搭上他这阳光灿烂的笑。 陌上尘觉得,那模样,如春分里沐浴春风随开的桃花,纯洁干净,玉清贵质,能温暖洗涤人心。 陌上尘略细看了他一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突然起了身,随手搁了银子于桌上道。 “走吧,把那件事处理了我们便启程。” 陌上尘说着转身就走,像是显得急切。 倒是公仪葭月一顿,追了上去。 “什么事?” 需要这么急么? “闲事。” 陌上尘回头平静的看了他眼,脚下步未停,话亦算认真。 本就是闲事,凡不涉及他的,都算! 门口微风起,一步跨出门口的陌上尘衣袂飘扬而起,随风余香,飘入身后跟着的公仪葭月鼻息。 一步跨出的陌上尘因为这股凉风微停步回头看了他眼。 看他面色清润,没有不适的样子,放下心来。 公仪葭月披着大氅,一步跨出,抬头时看到陌上尘正回头迈开步,继续走上了街道。 他即快步跟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走着。 陌上尘的脚步不徐不疾,有些悠闲模样,像是配合着他的步伐。 他腿长,若不是他配合自己的脚步,公仪葭月觉得他走一步,自己要走两小步才能配合。 街上行人不绝,买卖声不断,小小街镇却有些繁华的景象。 “唉~,冰糖葫芦了嘞……” 一声绵长的叫卖声独到的瞬间入耳,扛着冰糖葫芦的小贩即从他们面前走过。 公仪葭月蓦然被吸引目光,就看着他从自己面前经过,然后走了过去,一声接一声的叫卖声特色的于街上嘈杂声中凸显。 他的目光就那样一直跟着他走了过去,似乎不记得收回。 看着的陌上尘微愣。 “唉,冰糖葫芦怎么卖?”开口清冷。 并没懂公仪葭月什么心思,他就叫住了即将离去的小贩。 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耳聪目精,即掐断叫了一半的买卖声,扛着冰糖葫芦殷勤的小跑了过来。 “两文一串,公子,是需要买冰糖葫芦吗?”满脸堆笑的点头哈腰的问。 “唉……” “嗯,拿两串吧。” 公仪葭月刚欲开口阻止,陌上尘已经要了两串,低头从衣袖拿了两个铜板递了小贩,小贩欣喜的接过,堆笑着就走了。 其实他没想吃,只是,看曾经电视里老是会有主角买冰糖葫芦的场景,不免好奇那冰糖葫芦,想那冰糖葫芦真有那么好吃吗? 结果,被陌上尘误会了。 结果,这电视里的狗屎场景估计就会在他这里上演一次。 他倒是贴心! 他有些无奈尴尬,又不好直说。 “嗯,不是想吃吗?” 纠结之际,陌上尘果然将冰糖葫芦递伸了他面前。 他抬手挠了挠自己脖颈,犹豫了秒,木讷的接过。 “谢谢!” 接过时,扯了扯嘴角,笑得不甚僵硬牵强。 陌上尘迷惘的目光在他面色打量了眼,挑了下眉梢。 “怎这表情?” 公仪葭月还是尴尬的抬目看了他眼,一边不愿的咬了粒冰糖葫芦,抬步带头就走, “……其实,我并未想吃,不过,也挺谢谢你!” 多少人是好心,左右都惦记着自己,怎不能驳了人好意! 陌上尘目光稍沉,眉梢一跳,只稍细看了他眼吃冰糖葫芦的样子,目光有些打量,斟酌他说的话真假。 话是这么说,但看他吃的……却挺香的,咬了一个又一个,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 “既不喜欢,扔了便是,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 陌上尘话音平静,亦是心里话。 没有说自己误解了他意思而尴尬,或心里不悦。 “扔就算了,多浪费,不过,这东西吃着还不错,你要不要来颗?” 公仪葭月说着顺手就将自己咬过几粒的伸到了他面前。 陌上尘顿步微愣,盯着自己面前的冰糖葫芦,迟疑着。 看他犹豫,看着被咬过的冰糖葫芦,公仪葭月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的笑着收回,然后换了个手,将那串没吃过的又伸了过去。 陌上尘蹙了蹙眉,头往后稍仰了,有些拒绝。 公仪葭月就那样定定的盯着他,使他显得有些不好意。 于是,还是老老实实的低头咬了粒,犹豫极其拒绝的含入了口中,舌头将其抵到后牙床,缓咬了下去。 顿时,甜跟酸味瞬间窜出。 公仪葭月看着他瞬间骤然就深皱了眉头,咬嚼的动作僵在半路。 他看着他幸灾乐祸的傻傻笑了,笑得极为开心。 “有这么难吃吗?” 没好气的笑道了句,自行就往前走。 陌上尘看着他走开的背影,囫囵嚼了几下,然后一口吞下了,几乎是囫囵吞下,都没嚼碎的。 “我觉得这东西还不错,酸、甜,就像人生,不过,倒是缺了更重要的苦。” 陌上尘跟上他的脚步,他便继续接刚才的话,说着蓦然间像是感慨。 却说的无动于衷像是随意而出。 陌上尘因此有些沉默,只是静然的看着他的侧颜,没有作声。 公仪葭月见他不作声,奇怪的看了他两眼,抿了下嘴角,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仪葭月步伐从刚才就比陌上尘稍快一点,陌上尘稍落后半步。 左右好奇市集贩位的公仪葭月一边兴趣的欣赏看着,突然间回头,发现陌上尘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极其热闹的大楼面前。 他一顿,又折回来,站在陌上尘身边,同他一起抬头看着那楼面的牌匾。 牌匾上‘风花雪月’几字即入眼帘。 看着这题字,再看门口招客的姑娘,就算不懂字面意的公仪葭月也是明白了。 这模样,应该是青楼吧? 他所说的事情,是……? 他眉梢跳了跳,嘴角扯了扯。 左右打量了眼出神的陌上尘,又瞟了几眼门口的姑娘。 姿色倒是不错,可说上品! 怪不得他这样的人也会动容。 ——不过,要是真按姿色媲配,那些女子还当真比不得,于他是一种玷污。 所谓动容的想法,都只不过是以自己对那些女子的审美观点而已。 “咳咳!” 他手抵唇干咳了声,打断陌上尘。 “那个……要不你先方便?我去隔壁茶楼等你?” 我等你个大头鬼! 但凡陌上尘性子急切动容点,估计就这样直接反驳他了。 然,陌上尘向来是清冷寡淡性子。 在看到公仪葭月这样同自己这样说时,只是皱了眉头,以不能理解的目光盯着他。 “你也去!” 陌上尘像是没反应他的想法,肯定的低道了句,拉着他就往楼里走。 呃……! 公仪葭月有些为难,一面顺着,一面推着,可说半推半就。 “那个,你一个人去可不可以?我……不想去,不想进这种地方那个。” 刚拉他进楼里,陌上尘听到他的话一愣,停下脚步放开他,盯着他,目光在他脸上上下打量,沉吟了许。 “我想你弄错了,来这里,并非跟他们一样消淫,我是来替人了结因果的。” 陌上尘话语平静,没有半丝起伏。 却很是认真。 嚼着冰糖葫芦的公仪葭月一顿,诧异的盯了他许。 他囫囵一声吞下嘴里的冰糖葫芦。 “因果?……那怨灵的?” 这人,倒真是面冷心热。 陌上尘面上平静,但没了寻常的那份闲雅模样。 他垂眸看了眼他手上的只剩下两粒的冰糖葫芦,迟疑了许。 “你……要不要先把它吃完?” 经他提醒,公仪葭月翻然悔悟似的,一口咬了竹签最下面的冰糖葫芦,直接抽掉了签子,脸皮邦子瞬间就鼓了起来。 胡乱嚼了几口,嘴里的位置空了些方便开口了,即道。 “走吧。” 这是,比他还着急! 陌上尘有些无语的长吁了口气,不急道。 “不赶时间,你先吃完。” 待陌上尘出言,公仪葭月已快速解决,咕咚一声,一口吞了下去。 “吃完了。” 陌上尘:“……” “那走吧。” 陌上尘无力,道了句,转身就欲去上楼。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一华丽红衣女子就迎了上来。 “哟,贵客!两位公子,可有指定心仪的姑娘?” 那女子在看到两人相貌时,一僵,满眼惊艳,手遮唇,没差点惊讶出声。 如此气质容貌,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她抹着浓妆,动作妖娆,长相亦是上乘。 看她模样,应该在楼里身位不错。 陌上尘抬眸,无动于衷的瞟了她眼。 “不是来玩的,找人,不需要伺候!” 僵冷的说完,抬手扔了定银子过去。 那女的慌张去接银子,银子在她手上跳跃了两下才接住。 “唉,公子请!”她即恭敬的低了下头,让开了道。 第14章 血腥 不知道是不是被陌上尘清冷的表情唬住了,还是她们实在现实,收了银子就让开了位置,不再纠缠。 陌上尘看了眼旁边的公仪葭月径直就往楼上去。 公仪葭月跟着他来到了五楼。 楼层越往上,便越发的安静沉寂。 这奇怪操作让公仪葭月纳闷的皱了眉头,盯了几眼一脸平静无澜的陌上尘。 陌上尘这时在一房间门口停了下来,目光微沉,落在那紧闭的房门上。 公仪葭月顺着停步,四下扫了眼回廊,明明外头是大白天,这回廊楼阁内却异常昏暗,明明晃晃的,无一人往来。 这场景,倒是烘托起了那寻欢作乐的迷幻销魂气氛。 公仪葭月左右打量了眼后,收回视线,看陌上尘盯着门口。 以他那模样,像是直接会入的情节。 如若这样闯进去,若是他人正在与女子交缠作欢,那岂不是很那个? 刚欲开口劝说阻止,陌上尘则骤然扭头看向他,他一惊,未回神,他已经一把拉了自己的手,只觉眼前一黑,一花,一亮。 两人已经置身在了房间里。 公仪葭月一脸惊诧,不可思议的同时,更多的是一脸慌张。 房间里比外面回廊更显得幽暗,扑朔迷离间,满是遐想梦幻般。 屋内丝纱飘曳,熏香缭绕,若隐若现的屏风后有张大床,床边上一样丝纱飘曳,轻轻悠悠,熏香的烟雾在期间缭绕,使人迷惑销魂思欲。 若隐若现的纱帐后,有两个交叠的身影,还时有时无的传来女子低低享受的娇嗔。 那模糊可见的身影,看不清楚轮廓,但可清晰的看得出男女身形。 男子的身形矫健修美,长发至腰,像是半跪于床上,侧颜交错纠缠,将其女子的身子似揉为了一体…… 公仪葭月一现身四下扫了眼偌大清幽的房间后,看到床前纱帐后的叠影瞪大了双眸,耳根子都红了。 差点出声的他赶忙捂了自己口鼻,扭头不能理解的盯着陌上尘。 真是服了这个人,还真敢为。 拜托,有事也好歹等人家完事不行吗? 陌上尘则见怪不怪的模样,面对如此羞耻的场景,一脸风轻云淡。 他无澜的看着公仪葭月满脸震惊甚至于害羞,看着他面红耳赤,红润延伸到了耳根子,他的目光也就此落到了他的耳根子。 公仪葭月用眼神交流,放下手,用的唇语,说:我们还是先走吧? 表达完后转身就抬起脚轻手轻脚的跨了出去。 才轻轻的一脚落地。 “呼!” 一劲风于屏风帐幔后唰的横扫出来,纱幔只顺势飘扬而起至半空,又轻飘飘的落下。 “谁!”紧接着冷喝声自纱幔后发出。 这方,听到动静蓦然回头的公仪葭月还没反应过来,瞪着眸看着那风刃忽唰而来,惊险之际,陌上尘一把将他拉至了身后。 他就那样站着,挡了公仪葭月的身前,没有动作,只是下意识的目光一沉,袭来的风刃在他一步之遥自己就溃散消失了。 公仪葭月被吓的额角挂了滴冷汗,呼吸也是急促,心跳不止。 刚才还在欢愉的男子袭击后,翻身起身,抓起床边上的衣物反手一套,裹了自己身上,赤脚下床来,捡了地上的腰带系了衣衫。 走到屏风处微顿,抬手一挥,屏风被拦腰斩断,上面一半被弹射飞了两旁。 气势霸道刚劲。 而床上的女子,惊得裹着被子慌张的缩到了床角落里,微抖着不敢做声。 没有屏风的遮挡,那人就清晰的站了眼前,且衣衫整齐,乌发间偶夹了银丝,特别是鬓角,一撮头发都是雪白。 但,看他容颜,虽有白发,却不是很显苍老,看起来不过刚四五十的样子。 刚才看他身影,公仪葭月以为他是少年郎呢,谁知…… “你们是谁?” 男子冷漠的质问了句,盯着他们的目光满是杀气。 或许能理解的,谁要他们在人家欢愉的时候来打扰呢。 公仪葭月心里愧意,无话可接,扭头看向陌上尘。 陌上尘目光无澜,平静的视了他眼。 “修行修心,去淫清欲,不曾想,修行之人,还有这般纵欲者。” 他优雅的道了句,目光扫打量了眼房间,眼神满是鄙夷嫌弃。 他说着,转身走了几步后,看了眼盯着自己的公仪葭月,又转身看着那男子。 “三百年的修行,却也没能清净你的邪淫之心,你倒是风流,不过,欠下的债,总归要还的!” 话落,目光跟着一沉,变得凌冽,寒气逼人。 男子一怔,因为陌上尘蓦然的冷意。 他沉下眸子,警惕的紧盯着陌上尘。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 自己已经活了三百年,这事,他为什么清楚? 这人,一看就是外乡人,他怎么就突然来针对自己? 陌上尘不屑的瞟了他眼。 “萧哲,现覆雪山庄庄主,三百年前,寥落穷倒,在困难之际得一女子倾心相助,曾起誓,东起富贵时必会携手白头,却在修行有为时,恐自己名风遭污点,将其杀害沉尸雪地冰河……” “这事,可还曾记得?” 陌上尘不急的述完,目光定定的落了萧哲的面上。 萧哲一脸惊愕惊恐,瞪着双眼盯着似闲雅的陌上尘,半晌不知如何回应。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萧哲不否认,稍有愤怒,喝道,透着要挟。 公仪葭月因为陌上尘说的萧哲过去的事,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人,竟然活了三百年? 真的假的? 不过,陌上尘说对了,这人,无力吐槽,都这把年纪了,活了这么久还邪淫风流,竟喜欢逛窑子。 简直败坏风气! 陌上尘听到他的质问,乜了他眼,扭头目光温柔的落了公仪葭月的身上。 公仪葭月见他看自己,亦看向他,与他来了个对视。 陌上尘目光看进了他的目光里,在他纯净的眸子里探究深游。 须臾,便瞟开了目光,蓦然伸手,拉了公仪葭月的手,另手抬手一扬。 公仪葭月只觉眼前一花,脚下忽空,一秒,已经落了地上。 却已不是刚才的房间。 三人几乎是同时落地,出现在附近的林子里的空旷处。 被蓦然带来的萧哲一脸惊恐震惊,将自身从上到下打量了遍后,又打量了眼周围,满身警惕。 看到陌上尘放松之际,暗自聚集灵力,灵力化成匕首骤然就朝陌上尘袭去。 “小心!” 发现的公仪葭月惊呼一声,将陌上尘拉了自己身边,险险躲过偷袭。 其实,陌上尘一点也不急,哪怕他不躲,这样的攻击也伤不了他丝毫。 但公仪葭月不知道,拉他躲过后担心的拉着他在自己面前全身都检查了遍,一边道。 “怎样,可有伤到?” 陌上尘看他紧张自己的模样有一丝失神。 直到公仪葭月抬起头来看他,他才轻摇了摇头,安静道。 “没事,他伤不了我。” 这是实话! 他于他,可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三十八层都不止,不过三百年的修为,岂能抵他几万年亦邪亦正的年岁? 公仪葭月检查的动作一僵,反应过来。 也是,他如此厉害,这点,怎么可能伤到他? “没事就好。” 顺势笑着道了句,后跟他站开了点距离。 陌上尘的目光从进入刚才他们欢愉的房间起,落在公仪葭月身上时,就变得有些莫名的深情忧郁,原本清澈的眸光里显了丝薄薄的雾色来,温柔间又似迷离恍惚。 旁边的萧哲看他那神情,微眯了眸子,又打量了几眼公仪葭月。 只一瞬,面露了明色,瞬间明白陌上尘看公仪葭月的目光是出于何意。 公仪葭月并非女子,这人的目光眼神里,却似是看的是自己心仪之人一般,尤怜深情。 如此,骤然,他觉得自己怕是有机可乘了。 目光一沉,露了危险之色,暗自缓翻手,灵力聚集,抬手一挥,一根光绳于他手上发出,甩向陌上尘身边的公仪葭月。 瞬间就囫囵捆了公仪葭月,他一拉,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一手掐了他的脖子要挟道。 “放我走,否则,我杀了他!” 骤然看着被捆走的公仪葭月,陌上尘紧皱了眉头,很是不悦。 他这显然是急着作死! 陌上尘冷着脸打量了眼不惊,只皱着眉头无辜盯着自己的公仪葭月,竖了眉,眉心紧锁。 公仪葭月不惊,他很是无辜,用眼神表示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妨碍你的! 虽然公仪葭月表示自己不怕,但他看到他的脏手掐着他的脖子,怒意瞬间腾升。 萧哲话音刚落,只觉眼前身影一晃,蓦然手腕一疼,周身风息袭卷。 手上的疼痛把他唤回神时,他扭头,看到自己掐公仪葭月的手腕被插了把利刃,从手腕心被插了个对穿,而人质没了身影。 惊恐震惊间,不可思议的抬头对望去,陌上尘跟公仪葭月仍站了原地,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公仪葭月脖颈处多了几个指痕。 陌上尘微眯眸盯着公仪葭月白皙脖颈上的指痕,眉心锁得更深,周身寒气逼人。 他扭头看向萧哲,沉深的目光透着冰冷的杀意。 目光一沉,刚欲去拔手腕上刀刃的萧哲只觉手腕蓦然巨疼。 蓦然,‘砰’的一响,他的手直接从匕首扎穿的位置断裂,那情景,就像手腕蓦然爆炸,断裂的手随溅起的血液飞落了地上,雪地上瞬间散了殷红。 ——他的人,那地方,他都没碰过,谁敢碰! “啊……!” 萧哲反应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声。 那惊嚎的声音回荡于林子,惊起了周边的鸟雀,一片惊飞振翅慌逃。 面对如此的萧哲,他丝毫不曾怜悯,走近一步,冷冷的注视着痛苦挣扎的萧哲。 “不是善于驾驭使用风术吗?那就让你血祭于它们吧!” 陌上尘轻飘飘的道了句,缓抬起手平伸向他,手腕直起,手指一指。 “风刃!” 骤然,他面前狂风聚集,半空的宽袖肆意张扬被风灌满,凌厉飘忽。 咻咻咻…… 面前聚卷的风化作利刃,上万半月形风刃如万剑归宗,齐刷刷的朝着萧哲雷厉袭去。 萧哲惊恐瞪着双眼,来不及求饶,一声声惨叫已划破苍穹,连延不断。 待风刃安静,聚风散去平息,萧哲站的地方只剩下一摊惊心动魄的血迹,血迹里似散着微小的肉沫,那一摊血在雪地里触目惊心,看着让人不甚窒息恐惧。 当真是尸骨无存! 公仪葭月怔在当场,盯着地上的血摊,眸色里透了恐惧之色来。 陌上尘缓然放下手,平静的瞟了眼,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公仪葭月。 当看到公仪葭月那呆愣里透着恐惧神色时,目色一沉,心骤沉,被揪了下。 糟糕,吓到他了! 他自责的长深呼吸了口气,默默的走了过去,站在了公仪葭月的面前,挡了那血摊。 看这样也没回神的公仪葭月,他犹豫了许,走近一步,揽了他,一手抱着他的头贴了自己的胸口,另手抬起在他背上轻拍了拍。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让你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吓到你了,抱歉!” 陌上尘这话说的极其温柔,低到带着鼻音,甚至不忍极心疼,浅浅的,还带着认错的卑微。 确实被吓到的公仪葭月听的陌上尘胸口的心跳声才反应过来,回神,看到这姿势后,一愣,慌退了出来,心不在焉的轻摇了摇头。 “没事。” 嘴上是这么说的平静,但内心,其实还在砰砰打鼓的。 第15章 不惜罪孽‘取悦\’ 陌上尘沉默着,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话,他自然不信。 他那被吓到的表情明明如此明显,怎可会是没事的模样? 看陌上尘有些愣神,公仪葭月犹豫了许,担心的问了句。 “你这样,可行?” 这样随便制裁他命,不怕被牵连吗? 陌上尘回神轻叹了口气,朝他露了个明朗的微笑来。 “我早已一身罪孽,又何在乎这一点鲜血?” 话,说的不甚轻巧,毫不在意。 但,公仪葭月却从中听出了凄凉之意。 仿佛他是历经千番万般沧海桑田,亲临经处世间诸般沧桑苦涩,转身回眸,未曾留住曾经的执着与眷恋,只叹一声于尘世间的无力无奈感。 ——我待世间如初识,世间虐我千疮百孔,无处安置。 满是沧桑凄凉苦楚,万般悲歌,徒留自身一人哀凉! 他一愣,看着陌上尘的目光里,不免露了不忍与怜悯来。 他垂了下眸,片刻,又抬起直直的望着他,望着他隐然哀凉的眸色。 “你,是不是一直一个人?……一个人过的很辛苦?” 认认真真的低问了句,尤有不忍。 他突然很心疼眼前的这个人,哪怕他什么也没有说,但,他却蓦然间似能感同身受一般,能感受到他的孤寂,他的孤单忧伤,满身伤痕,千疮百孔的心,不知为何一直不肯放弃。 而这样的日子,他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陌上尘一怔,有些不可思议。 默了片刻,偏头目光移向了一旁。 “呵,葭月公子几时如此了解我了?”不肯承认。 再度回眸看向公仪葭月时,又是寻常平静疏清模样,嘴角,还勾着一抹散漫的笑。 有的时候,一个人若不愿意在你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如果脆弱的一面被你撞破,而他不肯承认,那么,你也要学会装作不知,给人留下最后的倔强与面子。 公仪葭月是聪慧的,所以他选择了没问。 他点点头,笑道。 “苍逸说笑了,你未曾想让人了解,他人又如何能了解呢?” 这回答,饶是陌上尘,他都觉得没法否决回怼。 他望着他欣然的微勾了下嘴角。 “只要有缘分,自会深解的。” “走吧,子卿已经在等着了。” 陌上尘随口回应,后蓦然唤了他转身就朝林子外头走去。 公仪葭月因为忽然转移的话题一愣,打量了许他离开的背影,犹豫了许才跟上去。 这人……可不是他想的一般的神秘! 明明祸首都已经解决,但这冻结的雪,依旧一片雪白,世界还是它雪白的模样,丝毫未有要解放的意思。 脚踩着松疏的雪跟着他绕出林子,阔然开朗的大道上,苏子卿正守在一辆马车边上,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看到他们出来,即规矩的站直了身子,待陌上尘走近时,抬手作揖微低头,恭恭敬敬的唤了声。 “公子!” 陌上尘只瞟了他眼,回过头来看着跟在身后的公仪葭月。 “你应该察觉到了吧?” 走上前随之停步的公仪葭月微顿,有些诧异,对上陌上尘的目光。 陌上尘则转过了身,视线落了面前白雪,遥遥的望了眼。 “尽管他们已经被处理,但这雪,却丝毫没有要消的意思。” 陌上尘说这话时有着感慨,微有丝不忍的怜悯。 随意的一问,也不知道陌上尘是故意而为,还是真只是因感慨开口。 公仪葭月则沉默着打量了他两眼,自然一笑。 “嗯。” 他只简单的应了句。 单字意思可简单,亦可深入复杂。 陌上尘回头,着他的神色稍打量了眼。 “这模样,估计是怨气未消吧,苍逸可有办法?” 在陌上尘探究之际,公仪葭月又随口补充了句。 陌上尘深意的看了他许,缓然道。 “你要去?……可我怕吓到你。” 这话,说的极轻,极缓,感觉无力似的。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公仪葭月身上,思及刚才他被吓到的表情,眼里露了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公仪葭月微顿,后欣然一笑,道。 “不经历,又怎么会成长?——没事,走吧,我陪你!” 他闯进的这世界本就血腥淋漓,既在此生活了,他必须得适应,不是么? 而他也不过是善行,自己讨不到半点好处,他依然做了。 既是如此惊悚的事,为什么一定要他一个人面对? ——他亦不过旁观者! 陌上尘盯着他的目光一艳,有些惊讶,可说感动。 那句‘我陪你’蓦然触动了他心底的心弦。 孤独的等一人几万年,终于第一次听到了他说‘我陪你’。 虽然只是随口的话,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能让他心底的那道线,彻底决堤。 他微垂了眸,眼底微红润,随即抬起转过了身去。 “那走吧。” 低道了句。 那一晃而过的难过,眼眶里突然晕起的一丝红润,公仪葭月没有看到。 他只听言走到了车辇边,苏子卿搭了把手,上辇去。 看着他上去后,陌上尘犹豫了许,才上去。 茫茫雪地里,一辆马车着进入山里的方向驶去,在那苍茫的大雪地里,显得不甚渺小孤寂,雪海无际,只影微凉…… 马车驶入山里后,停在了荒芜人烟的一山脚下,那里,有条没有冻结却飘着浮冰的湖流。 厚厚的冰层,在微流动的湖面飘浮动着,却没有随着流水而去。 那足有二十几厘米厚的冰层,看着就让人觉得莫名的寒。 这是三百年前的河流,如今,已经变成了湖泊。 冰层下湖水清幽,似干净见底,却因为湖底极深,使其感觉深幽幽的,一眼望进去,让人有着迷失的感觉。 公仪葭月站在湖边上,望着那没有冰层覆盖的地方,一眼望进去,似是迷失了自我。 蓦然间,感觉眼有些花,莫名的眩晕,身子仿有些晃,下一刻,就欲朝河里栽进去。 “别看!” 遥目打量湖面的陌上尘收回视线,发现异常的公仪葭月,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被唤回神的公仪葭月诧异的看了眼自己身边的陌上尘,蓦然回神,再看湖面时,一脸不可思议。 “谢谢!”回神还不忘道谢。 “这河已经几百年了,加上怨灵沉宿,有迷幻的作用。” 边上的陌上尘自然的道,解释的极其平静,旁边的公仪葭月却满脸惊诧。 “这里面的被害的尸骨,也不知多少了。” 陌上尘说着抬手一挥,河面的冰层忽然消失,变得如镜面般。 公仪葭月伸头瞧去,那湖底,堆积如山的沉着各种各样动人物的骨骇,不知名的,知名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有。 他倒吸了口冷气,感觉背脊发凉。 陌上尘在边上沉默的细看了许公仪葭月的反应,发现他只是惊骇,并没有害怕。 于是。 他低头从自己腰间将之前在竹屋剪的纸人拿了出来。 “那女子的尸骨就沉在这湖底,若想解了这冰雪,就必须净化超度。” 陌上尘一边说着,一便将纸人夹了中食指上,竖于面前,灵力聚集,指尖纸人瞬间光芒焕发,随即,带着光芒便掷入了还是如镜面的湖里。 纸人刚触及水面,蓦然巨光一焕。 公仪葭月便看到的是四个黑衣男子一头扎进湖里,毫不犹豫的朝湖底游去。 他骤然瞳孔扩张的扭头看了眼平静盯着湖面的陌上尘,不自然的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回头望向湖底的动静。 那些纸人化的男子在湖底放肆翻捣,将湖底初面的骨骇都翻开,顿时,湖水变得浑浊起来。 虽如此,不知是不是因为陌上尘动过手脚的原因,一样不影响他们观看。 经过一阵翻捣后,被他们捣向两旁的骨骇足以似成了小山堆,而那些骨骇的中间则被他们翻了道谷来,谷底,就沉着一具长方形的物体,说是棺材,又不像,说不是,却尺寸似跟棺材一个大小一个尺寸。 它们四个翻找出来后,一人端着个角就浮了上来,然后如若无丝毫重量似的抬了出来,放在了他们边上的岸地上。 公仪葭月自始至终都有些失神,在看到抬放他们面前的东西,更是心底骤沉,尤有不忍。 陌上尘的目光落了他面上,看到他失魂的模样,自如无的轻叹了口气。 终究觉得自己又犯了错误。 他不应该听他的,让他来经历这些! 犹豫了许。 “你还好吗?” 极轻的问了句,若是细品,能品出里面的心疼来。 特别是他平静的眼神,明显的带了温柔与不忍。 公仪葭月闻声回头,他立马就回了神色,平常神态。 “哦,没事,你继续。” 公仪葭月平静道,说的不是在意。 至于在不在意,估计两人都清楚。 这事没法拆穿,同样,到这份上了也没法停止。 捞上来的东西裹着淤泥,还长着水里独有的青苔。 有着年久的沧桑凉薄感,只一眼,便让人有种莫名苍冷的清凉,莫名的让人悲伤,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陌上尘闻言望着公仪葭月轻点了下头,后走前一步,靠近了些那东西。 他盯了一秒,抬手一挥,站边上的四个纸人又化回了纸人,轻飘飘的飘落了地上,寂凉的落了那东西四边,瞬间,就被那流晕开来的水染湿。 陌上尘没有犹豫,右手中食指并直,其他弯曲,灵力聚集于指尖,光芒散发,随即见他在半空挥画,一副焕着光的符文就漂浮在他前面半空。 灵力画就,光线勾成,闪着金色的光芒。 符文一成,他手指一指向那似棺材的东西,符文瞬间就飘袭过去将其包裹了起来。 须臾,那东西周身全都焕着金色的光芒,符文依旧清晰的贴浮其上。 “解!” 陌上尘轻令一声,那东西蓦然无声爆炸,顿时星光飘散,光芒摇曳,可说金光闪闪。 那耀眼光芒维持不过两三秒,骤然一强光焕发,强光消失后,那东西莫名消失,最后飘曳起一萤火虫般的光点,飘飘忽忽的飘向了陌上尘,在陌上尘面前飘曳着,不离也不近。 陌上尘这才放下手,平静无澜的瞟了眼似围绕自己飘转的光点,蓦然轻叹了口气,道。 “恩怨无期,放下,且自由!” 叹息似的道了句,抬手衣袖一挥,光点即被他挥散消失了。 公仪葭月看的失了神,哪怕已经落幕,他都没回神。 边上的陌上尘转身看着他,打量了眼,才开口。 “我们走吧,已经好了。” 说完,左手抬手一挥,湖面镜面模样瞬间回到原本冰层模样,但,回神的公仪葭月却发现,湖面的冰层碎了不少,那原本一大块一大块的,此时,都出现了裂痕,甚至有成了碎块的,跟那摔碎的镜子一般。 本想博取‘美人’心愉,却没想让他染了悲伤。 这是陌上尘没有想到的。 但是,终归算好吧,至少他对他,没有那么多的警惕与隔阂了。 第16章 ‘公仪葭月\’ “嗯。” 公仪葭月轻应了声,转身就往车辇边走,走到车辇前,苏子卿替其撩了帘子,他丝毫没有迟疑,即上了车辇。 坐在车上,直到过了几许,他看到陌上尘撩帘上来。 马车启了去京城的路程。 两人从刚才,就一直都有些沉默,都似乎是从刚才的悲凉压抑的气氛中未回过神来。 半晌后。 “那个……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 开口的是公仪葭月,他一直都有盯着陌上尘,只是,陌上尘从上车后,目光一直都没有落他身上,只是望着撩起了帘子的窗口。 他这模样,很明显是不想与他对话。 但,他还是有些忍不住,犹豫了许,问了。 这才,陌上尘收回视线,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几眼,轻舒了口气。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答非所问。 公仪葭月:“?” 他一顿,连摇头。 “我没事。” 他确实没事,只是有些怜悯那女怨灵而已。 陌上尘稍有迟疑,片刻,抬手支头于车窗上,一副慵散的模样。 “那是怨灵的骨骇,外面,裹的是筑墙用的泥糊……” 怕公仪葭月心里难受,为此刻意表现轻松模样的陌上尘还是忍不住顿了下,轻叹了口气。 “因为恐惧事后麻烦,他用筑墙用的泥糊糊了后,还在上刻了封印的符文,使她永世不得超生,但,历经岁月后,符文淡化,最后被其突破,才……出了这怨灵来扰乱小镇。” 陌上尘只简单的述了原由,但,仅听这些,公仪葭月就能幻想出那女子曾经凄惨的遭遇。 听着,亦不禁心里犯悚,甚感悲伤凄凉。 公仪葭月了然点了点头,很是沉默。 外面的雪已经开始融化,以看得见的速度,到处虽还是有积雪,但已露了不少山丘头来。 车轱辘不急的响着,感觉颇为悠闲。 车里的案上,小小的篝台上,煮了壶茶,正冒着热气。 陌上尘目光落了上面,迟疑了许,在旁边的茶具盘里翻了两个茶杯,取了篝台上的茶倒了两杯,放下壶后,一杯拿起递向了盯着他动作的公仪葭月。 “冷吗?” 低问了句。 公仪葭月顺势就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像是才感觉记起似的。 他迟疑了许,接了过来。 “还好。” 同他微笑着道了句,然后低头吹了吹茶,后小啜了口。 陌上尘沉默了许,一仰头喝了杯中的茶水,放下了杯子,后全身后仰,靠了车壁上。 他目光静静的盯着公仪葭月,片刻。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陌上尘觉得,他应该会问那女怨灵的结局,亦做好了准备如何回答他。 他之初问,他都没有认真回答他。 然,公仪葭月稍迷惘后,轻摇了摇头,亦一口喝了茶杯的茶,一边放下杯子道。 “没有。” 脸上带着笑,同他道的轻松。 他确实没有什么要问的,这一切,不管他做了什么,既然要解决这冰冻的大雪,都不能做到可能完美。 唯独意外的是,他剪的纸人,竟然是用来捞那东西的。 有技能就是好! 一路安静,彼此都望了许后,各自闭眸小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苏子卿在外轻唤: “公子,到小镇了。” 如此,两人几乎是同时睁眼,视线一起落在了各自的身上。 “走吧,坐了段路程了,下去走走。” 陌上尘先出声,他说着就起了身,半弯着身子理了理衣衫就下车去,苏子卿撩的帘子。 陌上尘一直用的这马车,说不上豪华,也说不上普通寒碜,就那种中等富商用的车辇差不多,到哪都不起眼,亦不被埋汰让人瞧不起。 陌上尘下车后,向他伸了手来,他已经习惯,自然的伸就手搭上,就下了车辇。 车辇停在入小镇的大门口,一眼望去,便是小镇的街集。 想来是赶集时期,此时街上人群往来,各种买卖热闹。 待公仪葭月落地后,陌上尘看了眼苏子卿,然后回头唤了他。 “走吧。” “好。” 公仪葭月随口应着,便跟他往热闹的地方走去。 刚走两步,一粗布衣女子砰的一声摔趴倒在了陌上尘的脚边。 身后,一男子从后追了上来,一边怒气冲冲的骂着。 “你这个贱人,老子打死你!……让你管老子!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喊你娘!……” 矮挫的男子亦是一身粗布衣,追了上来,骑在女子身上就是一顿乱揍,毫不留情。 早在女子摔在脚边时,陌上尘就自然的退了一边,然后默默的看着那男子在自己面前恶狠狠的打揍那女子。 这一骚动,立即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 边上一惊的公仪葭月即走上来,刚欲开口阻止,却被他一把拉住衣袖,看着他同自己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管。 公仪葭月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公子,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 边上被挨打的女子则一把抓住公仪葭月的衣角不断恳求。 她抓着公仪葭月的手,满是鲜血,伤痕淋漓,面上划痕不少,头发凌乱,嘴角还带着血迹,一副凄惨的模样。 尽管这样,陌上尘还是不动容似的,只是静静的看着,蹙紧眉头不悦的盯着那女子拉着公仪葭月衣衫的动作。 “苍逸,救救她吧?你看……” 公仪葭月尤有不忍,开口有些恳求。 但未等他说完,陌上尘已一脚抬起,直接将那殴打的男子踹飞,飞到了几米外,撞进了一旁的小摊里,把小贩的摊位直接给撞垮了。 这一骚动,瞬间就让围观的人一脸懵,现场寂静了几秒,然后就是一阵尖叫。 尽管如此,陌上尘好像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他抬步就朝那被踹飞,刚爬起嘴里就咳了口血来的男子走去。 才走两步,刚才还求饶的女子随即翻身过来,抱住了陌上尘的腿,一边哭嚎。 “不要,不要杀了他!你不能杀了他,他是我男人,求你了,求你放了他吧,他不能死……” 女子一边痛苦鼻涕,一边竭力哀求。 陌上尘顿下脚步,垂眸望着女子抱着他腿的手。 感觉冷厉,哭嚎的女子一顿,立即乖懵懵的悄放开了手。 这一操作,看得边上的公仪葭月一脸茫然,僵在当场。 陌上尘收回目光,同公仪葭月唤了句。 “走吧。” 他像是知道结果一样,风云不惊。 “嗯。” 此时,公仪葭月老实了,应了声就欲走。 还没走出一步,脚就被人抱住了。 “你们不能走,得陪,得陪我丈夫的医药钱……!” 女子的哭嚎声再次响起,抱着公仪葭月的腿。 他不敢抱陌上尘的腿,只得抱住公仪葭月这个温和的。 低头惊异瞧着的公仪葭月这算是明白了。 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又一时恼自己,自己新世纪来的人,怎么也会上这种当? 他们这……不就是苦肉计讹人么?! 不过,不管他们如何,他还是觉得,确实是陌上尘下手重了点。 他迟疑了许,看了眼不远处被踹飞的男子重伤的模样,后目光投向了陌上尘。 一直看着他们的陌上尘依旧有些沉默,甚至于似有些无语。 “苍逸,可否借点?” 他迟疑着开口。 陌上尘看似平静的目光在他真诚的面上打量了许,后还是低头从自己衣袖取了几粒碎银扔了地上。 地上的女子见了银子,慌捡起,爬起来就朝男子跑去,然后在陌上尘他们盯着的视线里跑了。 这时,原本边上安静看热闹的观众就议论纷纷了。 “真傻,又来了两个被骗的异乡人,这两人呢,也不知道用这手段骗了多少从这经过的外地人了……” 听到这议论,陌上尘将目光投向公仪葭月,公仪葭月随即就低了眉目,有些尴尬跟不好意思。 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他,就被骗的这么实在! 其实,倒不是很信,只是,他觉得,陌上尘确实伤他重了点。 这就是好心泛滥的结果,结果被人当成了傻子。 “呵,这下你满意了?” 陌上尘看着他萎靡受挫的样子,不禁轻笑了声,道,满是宠溺无奈,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公仪葭月抬头看他,挑了下眉,无奈笑笑。 “走吧。” 便继续往前走。 陌上尘自然的看了眼盯着他们的苏子卿,后转身跟了他的步伐。 苏子卿没有跟他们的脚步,去‘安置’马车了。 一路上陌上尘都是安静无言,只管默默的跟着公仪葭月的脚步。 随便逛了下后,在街边吃了碗馄饨,馄饨陌上尘只吃了两个,便就没有动了,只在边上单手撑腮看着他吃。 公仪葭月觉得他突然莫名的安静,许是刚才肯定无意惹到他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道歉,便只有沉默着。 这次在街上,公仪葭月没有往常的开心,走走停停,便就到了傍晚,中途遇到家客栈就住了进去。 一样是一人一间房。 在陌上尘走过他房间欲回自己房间时,公仪葭月突然叫住了他。 “……苍逸!” 沉默离开的陌上尘脚步一顿,犹豫了许,回过身来。 “怎么了?” 有些迷惘。 “刚才……对不起!” 自己不但惹他不开心,还误会他了。 陌上尘面对他突然的道歉一顿,后欣然笑了。 “说什么傻话!” “好了,去休息吧!” 陌上尘话语轻松,说完,稍看了他眼,便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公仪葭月看着他的房门一开一合,便安静了。 半夜时分。 公仪葭月的房间里,床前蓦然光芒一散,陌上尘立了床前。 看着床前熟睡的人儿,他轻叹了口气,兀自轻坐了其床沿。 熟悉的面容,陌生的灵魂,陌生的关系,熟悉的灵魂,却依旧是陌生的关系,等了几万年,却只是这样的场景,一切,似乎又要从头开始。 ——无意听到他温柔的话,让他孤寂的心,彻底沦陷! 他兀自犹豫的伸手,修长温暖的手落了他脸颊,拇指腹轻轻的抚着,尤有怜爱,心痛,珍惜不舍。 历经的孤寂沧海露了他面上,似满眼风霜悲凉。 他府身去,低了头,垂了眉目,深深的一吻,落了那人的唇上。 温润的,湿软的,让人欲罢不舍。 他的呼吸都跟着紧促了起来。 顿了片刻才不舍的移开。 床上的人像是熟睡很深,只是不适的蹙了蹙眉头。 见此,他一惊,微蹙了眉头,呼吸依旧微粗。 他垂眸,目光移了他手上的玉石戒指上。 那是他给他的,他自己套上的,虽话意半真半假,但确实能辟邪。 想着当初他自己套戒指的情景,他不由的就勾了嘴角,有些欣慰。 ……想着,伸手去拿了他的手来,于自己面前细细的看着,打量着那枚戒指。 拇指在其上缓抚着。 片刻,微拧动了下戒指,戒指突然微闪了丝光芒。 骤然。 陌上尘手上的手忽然一动,倏地反抓了他的手,原本熟睡的公仪葭月蓦然睁眼直挺起身,另手瞬间就朝着他的脖子袭去,欲掐住他的脖子。 只是,袭至他脖子处还未碰到,被陌上尘反手抓了,一把压制了回去。 这情景,几乎是雷霆之势,苏醒的公仪葭月就这样被陌上尘压制住,他袭击他脖子的手被迫伸了头顶钳制,另只原本抓了他手的,被反制压了被褥上,而陌上尘则就那样府身在他面前。 他勾起嘴角,面带笑意。 “呵,好久不见!——葭月公子!” 轻飘飘的笑着道了句,满是玩味。 “滚!” 公仪葭月眼里满是戾气恨意,嫌恶的吼了句,目光阴冷冷的瞪着他。 陌上尘丝毫未介意,脸上几乎可说带着油滑魅惑的笑。 “这模样,你不应该感谢本尊吗?若不是本尊,你还能在这里?” 公仪葭月憎恶的盯着他,瞪了他眼,不想理他的缓偏了头,闭了眼睛。 模样很是绝望。 陌上尘见此,轻勾了下嘴角,趁他未注意松开被褥上压制的手,却在他没反应直接点了他的穴道。 公仪葭月就那样惊愣着不能动,瞪着他慢悠悠的起身,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面带笑意的望着自己。 “活不过十七岁,呵,看来当年给你算命的相士倒也有点伎俩,只是,他不会想到,他还是算漏了一点,虽在生辰梗上遭劫点,但你,还是没死。” 陌上尘道的实际悠尔,一派儒雅气质。 原来的公仪葭月则憎恨如斯,恨不得撕了他。 他冷哼一声。 “谁知道,这些,会不会就是你这个大魔头下的套?” “倒也多亏了你,才让我年纪轻轻就习了一身修为,当了一代师尊!” 既是这样情节,他应该是挺感激陌上尘的吧,但在他眼里,除了憎恨,还是憎恨。 陌上尘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痛恨自己,他觉得,仅因夺了他身体给别人用,应该不至于如此,因为他又没用他的身体去做什么大恶不赦的事。 他如此,兴许是因为自己魔族的身份吧。 第17章 压制 “哦?” 陌上尘饶有兴致的哦了声,没丝毫愧意。 他重新坐了床沿,丝滑的华缎逶迤落了床沿,垂落了地上。 他俯身前去,眼眸带着邪魅的笑,嘴角亦是笑意旺然。 他盯了他许,忽然近身前去,凑在他耳边低低的道了句。 “既如此,你就以身回报吧。” 话音轻柔,虽轻佻的话,但似认真且透着温柔,像是……在跟他希冀的心里的那个人说的一样。 顿时,公仪葭月双眸惊恐瞪大,面色刹红,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陌上尘,你敢!本座乃七皇子,岂容你放肆冒犯!” 他话落,闻言,陌上尘收了面上的笑容,平静的目光看着他,安静深邃的目光里露了几抹落寞孤凉来。 那样的眼神,好像看的不是公仪葭月,而是那个曾经因他而生,与他日益相伴的式神——苍。 他垂了眉目,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戒指上,犹豫着缓伸过去,握了他的手,就那样沉静的失神看着。 蓦然,沉深的长叹了口气,满是落寞的悲伤清凉。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万年,两万年了,等了你两万年,再见,你却如此的陌生……” 他觉得,两万年再见,他应该兴奋的给自己一个安慰的拥抱,才能平了他这两万年孤独寂寞苍凉的心。 然,这一切,虽然在意料中,但,第一次的见面,还是让人有些失望! 果然,刚才的话,他不是跟自己说的,公仪葭月没预测错。 他要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只是,曾经跟他长得一样的人。 如此说,也只是故意轻佻自己。 看着如此的他,他竟有丝动容,产了怜悯之心。 陌上尘兀自的低语后,回神一把掀了他的被子,他穿着褒义的模样就展现他眼前。 他一惊,瞪大了双眸。 “住手!”怒喝。 陌上尘则像是没听见一样,脱了靴,爬了上去。 被子再次被掀起,盖了两人的身上。 他欺身其上,一手支撑在他脸侧,垂眸认真的盯着他,乌黑发亮的长发全都落了他身上。 他没法动弹,只能木讷的看着他修长的手抚了自己脸颊,尤怜不舍,暧昧的气氛徒然上升。 陌上尘的目光没有与他对视,而是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抿了下唇,绝望的闭了眸。 “你还是杀了我吧,本座,受不得这样的屈辱!” 无力的道了句。 陌上尘手上的动作微顿,嘴角勾了不明显的笑意,他打量了他绝望的样子两眼。 “没你保护他,我不放心!” 公仪葭月兀然睁眼,诧异的看向他时,他已经俯身,覆了他的唇。 屋子里虽昏暗,但彼此的身影还是可见。 看着那人极其不愿,却已迷失的魅惑模样,动作稍用心,便会迎来一道悦耳勾心的娇嗔。 此时,那人已完全被自己俘获,脸颊娇羞红润,微渗着汗渍,春色粼粼,微闭的双眸,甚长的睫毛上带着汗珠,微微颤动着,被迫微仰起的下颚,呈现出美好诱惑的线条弧度来…… 公仪葭月修长骨质甚是好看的手抓在某人的衣上,另手抓着床单,像是要撕碎了般,手上青筋暴起,饶是极其忍受。 “陌,上尘……别让本座有苏醒控制的一天,不然,本座……本座……一定会同样待哈……待你!”话语颤抖。 陌上尘汗如雨洗,下巴的汗珠落了他洁白的胸口。 他笑了。 “本尊等你!” 笑着低道了句,即,府身去,抿了他下唇。 终究神明落了红尘,无归程…… 陌上尘起了身,起身时,还不忘解了那人的穴道。 但尽管解了,那人已经丝毫力气也没有,全身酥软,软踏踏的蜷在床上,眼里还带着交欢未散的迷雾。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悠闲的穿戴。 “你好残忍!” 终于缓了丝气息的公仪葭月低低道了句,有气无力的话语里透着绝望。 穿衣的陌上尘动作一僵,没有立即回头看他。 那人迷雾的目光瞟了他眼。 “你自己想要的是他,却为何让本座来承受这一切?……过分的爱,你也不一定会得到他!” 就算能得到他的身体,他挚爱的那个人的心,他也会得不到,因为他,太小心翼翼了! 他的话,他或许明白的。 但,他不想跟他的苍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拥有面对这些。 是啊,他就是因为太爱,才不舍,才如此小心翼翼,才不忍让他面对。 他很清楚,不过,那又怎样,他在他面前无法做到像在他这里这样一般,想要就要! 是啊,他确实很残忍,残忍的让这个小少年来承受一切。 但,不自私,他又如何能得到他?又如何能让他等了两万年的人回到自己身边? 曾经,他也是多么的无私,大义凛然,被称为圣洁的神明! 然,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得到,得到的却是,仅一错,却万劫不复! 陌上尘顿了许,才回身定定的看着他,犹豫了许,最终轻叹了口气。 “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这话,明显不是跟他说的。 他说完,向他抬袖一挥,衣不蔽体的公仪葭月瞬间穿衣整齐,就是身上脖颈上的吻痕都消失了,干净清爽的模样,只一角落他腰上的被子也盖的整齐。 他垂眸细看了眼,没等公仪葭月反应过来,周身烟雾一散,消失在了房中。 公仪葭月僵了许,脸上没有丝毫的希望表情,死灰一般。 最后,他疲倦绝望的闭了眸。 事已如此,他认了! 被他压制,他无能为力,何况现在还…… 总之,翌日,就不再是他自己,面对外面的世界,他都极其难,其他,他还能做什么?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昏昏沉沉的,就那样睡了过去。 翌日。 大概已是晌午,苏子卿才领着准备了洗漱用品的店小二在门口扣响门楣,而他的手上,则是端着给公仪葭月换洗的衣裳。 床上的公仪葭月满脸疲倦困意,来开门时,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主要是,他走路还有些跛。 跟着进屋的苏子卿目光下意识的就落了他的动作上,然后目光上移,就看到公仪葭月腰疼似的一只手撑着腰。 “放下吧,我自己来,谢谢你,子卿。” 公仪葭月丝毫没有发觉异常般的,在床边坐了下来,一边活动活动了下,全身的酸痛才感觉好些。 他一面打了个哈欠。 “昨日也不知道怎么睡的,我怎么感觉腰酸背痛的!” 自顾自的同苏子卿道了句。 苏子卿没有因他的话退下,而是让小二独自退下了,然后去洗湿擦脸的布巾。 “是吗?要不,让我家公子给你看看?” 正穿衣的公仪葭月动作一僵,觉得可行。 后认可的点点头。 “你家公子呢?” “他出去了,等会儿就回。” 苏子卿洗好后拿来,伸手递给公仪葭月,他顿了下,接了就随意的擦了把脸,然后再次递了苏子卿。 “嗯。” 点头应了句,继续整理衣裳。 待他都整理好,吃过早餐,陌上尘从外面跨入了他的房间。 正在吃茶点与苏子卿聊天的公仪葭月一顿,回过神来,即迎了上去。 “回来了?正好,我有事找你。” 他兴冲冲的同他道,一点生疏感也没有。 为此,陌上尘的眼眸还稍微眯了许,打量了几眼。 “嗯,什么事?” 苏子卿在见到自己主子后,就起身退到了一旁。 公仪葭月引陌上尘在桌边坐下,一边给他倒了杯茶。 “我今天早上起来,突然腰酸背痛,是不是……” 是不是又被妖邪给缠了? “咳!” 他的话刚出一半,喝茶的陌上尘即被呛了下。 公仪葭月一懵,有些歉意。 “没事,你先喝完我再说。” 陌上尘则自然的放下了茶杯,抬眸望着他,打量了他几眼。 “不是妖邪,你……是不是有梦游的惯例?” 他手微屈,指节抵在自己的鼻尖处。 许是撒谎的缘故,有些不自然。 公仪葭月则一顿,想了想。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梦游做了剧烈运动的缘故?” “咳,许是吧。”陌上尘。 “嗯,我这里有颗调气补血的药丸,你试试。” 说着从自己衣袖取了个瓷瓶子,即从瓶子里倒了粒黑色的药丸于手心,伸了他面前。 鬼晓得他这药是不是就是刚才出去在外面买的! 公仪葭月顿了一瞬,后犹豫了许,有些失望的道。 “治根不治本,拿个药丸有什么用,……这,难道你没办法吗?” 陌上尘断然摇头。 “没有!” 这话,让边上的苏子卿都有些不信,诧异的看了他眼。 公仪葭月觉得今天的陌上尘有些奇怪,按他平时的作风,他应该会同意,也能做到,今日怎得……? 算了,别人不愿意帮忙,他也没办法。 不过只简单腰酸背痛,疼疼就过了,没什么。 第18章 故意而为 公仪葭月安静的点了下头,道。 “没事,不过疼疼而已。” 话语轻松,但他还是刻意的打量了眼撇开自己视线去喝茶的陌上尘。 喝了茶的陌上尘微顿了许,低头从自己衣袖取了两串用酥纸包裹着的冰糖葫芦出来,放了他面前。 “刚才出门遇上的,就买了两串。” 意外的,公仪葭月没有意外的惊喜模样,而是微怔,蹙了眉头,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 “哦,谢谢!” 还是言不由衷的道了句。 这人,把自己当什么了,有事没事拿逗小女孩子的把戏逗自己开心? 他当着陌上尘面,随手拿起一串递了苏子卿。 “子卿,你尝尝,还不错。” 唯独没有给陌上尘。 陌上尘就那样看着,看着苏子卿望了自己眼,迟疑的接过,道了声谢,并连带着自己也谢了。 虽然自己不喜欢,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沉默了许,蓦然起了身。 “走吧,该起程了。” 即抬步就往外走。 原本欲咬上冰糖葫芦的苏子卿一顿,立马收了,恭敬的拱手作揖,然后慌忙走去安排马车了。 咬了粒在嘴里嚼了两口的公仪葭月一顿,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自己昨天不是跟他道过歉了么?怎还在生气? ……没办法,寄人篱下,总得低头。 公仪葭月不作其事,自然的跟了上去。 跟上陌上尘脚步,来到客栈大门口时,被叶素等人堵了个正着。 来的人有三个,一个是叶素,还有个应该是他的主子,则应该是太子,还有个是他贴身的侍卫。 几人在客栈大厅迎面相遇,同时停步。 都对望打量了许。 “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带动七皇子到处跑!” 出言的自是叶素的主子太子公仪征,喝的自然是走前一步的陌上尘。 他一身玄色华缎,外披着同色绣有银色竹叶纹的大氅,虽比不上公仪葭月玉质芝兰,倒也不甚俊俏,玉树临风模样。 陌上尘此时心情似不好,没有想理他的意思,只淡然的瞟了他眼,目光就落了跟来的公仪葭月身上。 因为陌上尘私自带着公仪葭月走,使得他们这些待命的人到处好找,叶素他自然也不喜他。 “给我拿下!” 太子公仪征见陌上尘目中无人的样子,更是愤怒,随即令下。 他身边的侍卫即抽了手上的剑欲来架住陌上尘。 然,他才走近一步,陌上尘沉下的目光盯了他的脚步。 然后,就看着那侍卫走了一步不动了。 再看他额角,都渗了汗来,像是极力与什么对抗着。 侍卫被陌上尘的威压定在原地,他悠然抬眸,缓扭头,目光落了公仪征嗔怒的面上。 “殿下好威风,可是想清楚了行为的后果?” “七皇子自己亲瞩,我只不过按命行事,殿下,可是要私自施令,挟势弄权?” 话音不急,轻飘飘的,却莫名压迫。 公仪征一怔,目光落了旁边看似文文弱弱白净艳丽、儒生模样的公仪葭月,后又瞥了两眼不能动弹的自己的侍卫。 沉了目光。 “……七弟,这可是事实?” 迟疑了许,问边上的公仪葭月。 边上的公仪葭月被点名,愣了许才反应过来七弟唤的是自己。 他勾起嘴角,露了亲和的笑来。 “嗯,让皇……兄担心了,他是我的人,皇兄不必挂怀担心。” 这身份开口,他确实有些不习惯。 本人都开口了,公仪征自然没什么话可说。 他盯了眼自己侍卫满头大汗的模样,同他偏了下头,如此,侍卫蓦然松了口气,奇怪的收剑退下了。 而这动作,他做的极其轻松。 好厉害的威压,这人,什么来头?竟然不过一个眼神就能压制他,他也算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侍卫想着,多瞄了两眼高大修长身影,似一尘不染的陌上尘,微愣了许。 这人……不是神明,也酷似! 陌上尘则因为公仪葭月的一句‘我的人’心里一触,顿了片刻。 “太子殿下可以回去复命了,就说七日后,七殿下会安然无恙回宫。” 接话的是陌上尘,他说的云淡风轻,且疏清淡漠。 于太子面前,没有丝毫的身份忌讳,好像,高高在上的是他。 公仪征一愣,因为陌上尘的这气势跟表情。 他蹙了眉,很是不悦,却因为身份风度的关系,只得忍着。 他沉深的目光打量了许他,后移了自己弟弟公仪葭月的身上。 “七弟可是确定,只要这人护你回宫?” 他或许巴不得他如此选择。 当然,这心思,还得二说,毕竟还不了解他。 公仪葭月于他这个‘哥哥’亦是丝毫没有印象,只是出于亲人的客气,笑着点点头。 “嗯,皇兄只管回去复命吧,劳父皇跟皇兄操心了,日后回宫,我便来探望皇兄。” 他灵魂虽然来自未来,但这个身体的主人本就是货真价实的古代人,仪表气质自是在,一样的高贵气质不输他太子公仪征丝毫,甚至,还多了几分仙姿飘飘的清华感。 公仪征犹豫了许,点头答应了。 “好,我这就回去复命,这是我心腹叶素,就让他留你身边照顾你宿行吧,有他在,我放心些。” 表面是好意的,但是不是好意,还得看日后。 ——他是不是故意留他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难说。 但他也不好拒绝,如果拒绝了 怕是让他另发什么难。 公仪葭月了然的点了点头,着势看了眼同自己客气点头的叶素,后望着公仪征。 “皇兄有心了!” 边上的陌上尘也不说什么,只是静然的看着他。 “七弟客气了,照顾你是应该的!” 公仪征不显生疏,抬手揉了他的头顶,似满是宠溺。 看着的陌上尘则皱了眉头,目光落在他的动作上,显了几丝寒意来。 他这模样,只有边上的叶素注意到了,而他,只是不动声色的收了眼里。 公仪葭月没有多寒暄,只是笑着微点头回应。 本就不喜繁文缛节,面对这些,他更不喜。 见公仪葭月没有再谈的兴致,公仪征即客道招呼后,领着自己的侍卫走了。 就此,坐了两人的车辇,就多了一个人,加上叶素,便就三个了。 赶马车的依然是苏子卿。 同行四人,看起来都是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丝毫没有威胁的样子,实则,力比任何一个军队。 之初不怎么沉默的陌上尘这几日心情不好显得沉默,再车上加了叶素,显得更沉默。 他靠在车辇壁上,偏着头,闭着眼睛养神,一眼都未曾瞧过叶素。 叶素与公仪葭月对坐,陌上尘独自一个坐正位。 尽管他不说话,也觉得压抑,两人亦变得沉默。 公仪葭月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便闭眸小憩。 压抑的气氛使得这个刚参入进来的新人叶素有些不习惯。 他抬眸左右打量了两人一眼,后手抵唇干咳了一声。 “咳,那个……” “哼!” 叶素才出声,本小憩的公仪葭月突然冷哼了声,满是嘲讽的。 叶素被打断,诧异看向他,原本闭眸小憩的公仪葭月周身气息突然变得怪异,看着他缓抬起了头来,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露着杀戮的锋芒。 都未明白看清楚。 陌上尘已睁眸打量了眼不对劲的公仪葭月。 他抬袖一挥,旁边的叶素即晕了过去,然后一脚就将人踹下了马车。 突发状况,蓦然停车的苏子卿看着被踹出来的叶素落在地上,纳闷的看了两眼,微皱了下眉头,丝毫没有要去捡的意思。 他迟疑的瞟了两眼摇晃得厉害的马车,就那样背对了马车,规矩的站着,守在马车边上。 而车上,苏醒的公仪葭月才抬起头来,阴恻的看向陌上尘时,陌上尘已忽然身影一动,只觉衣衫一飘,他整个人已经扑了来,一手抓着他的手压了马车地上,另手一手压下,公仪葭月的另只手被钳制压了他的头顶,陌上尘整个身子都压了他身上。 “呵,这么急,就欲要又来与我幽会?” 他看着突破却意外结局的公仪葭月轻笑了声。 原本兴奋挣脱束缚的公仪葭月一僵,诧愣不已。 他觉得,自己是入了他的圈套! 这次这么容易就挣脱了他的压制,控制了身体,想来是上当了。 接下来的答案,就给了他最好的回答。 “刚好,本尊欲意未消,你就再次替本尊解解好了!” 陌上尘满脸欣然的笑,很是满意,说着就低下了头,欲亲上去。 果然,这人的欲望还是未消,怕是昨晚偿到了甜头,才使他又是欲望纵起。 而自己,就是他故意放出来替他解渴的! 公仪葭月厌恶的一偏头躲过了。 “滚开!” 一脚朝着他的腿踢过去,偷着缝隙,压地上的手即上。 然,他稍起身躲过了自己的脚,抓着自己的手顺势往上一扣,两只手都被他压了头顶。 就一个动作,两人都喘了气息。 公仪葭月咬牙切齿。 “本座废了你……!” 一声怒吼,惊得周边林子里鸟雀振翅惊飞。 车里,陌上尘无动于衷,他笑着盯着地上无奈屈辱模样的公仪葭月,极是兴致。 他一只手扣着他的双手,另手钳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葭月师尊,你老是这样,可保不准,到时候本尊看中的说不定是你,到时……你岂不是,因祸得福?这样,说不定本尊,就让你出来了?” 公仪葭月屈辱至极,狠心犟头,愣是从陌上尘的手上挣脱了钳制,偏了一旁。 “呵,以为你有多爱那人,也不过如此,等了两万年,终究耐不住寂寞,跟他人交欢,还自欺欺人,以为自己未曾移情别恋,洁身自好!” 打不过他,言语却是要堵死他的! 看不出来,这曾经温文尔雅的一代师尊,也如此嘴毒。 闻言,陌上尘微顿,后蓦然笑了。 他的心思被他看的透彻,他又岂会上当。 再说,自己等了两万年,期间未曾与任何人有染,现在,虽然他不记得自己。 但,眼前人的模样,依旧是之前的模样,灵魂,依旧是之前的灵魂,只是……此刻的灵魂,不是他而已。 这一切,日后他记起了,想来亦不会责怪自己的! 陌上尘不理他,掐着他的脸面向自己,低头去,毫不留情的就堵了他的口。 怎样都不松口,手上动作一紧,吃痛的公仪葭月反应就松了,他即舌头探进…… 气氛差不多了,反抗的人失去了反抗的精神意识与力气,他才移开唇。 看着地上躺着软绵绵的人儿,一脸红晕,耳根子都红了,迷蒙的双眼里,满是春色的雾汽。 只要轻轻一碰,便能让他迷失,跌入那春光销魂的幻境里。 手上扣压头顶的动作没有松开,他垂眸解开了公仪葭月的腰带…… 冰凉的感觉让迷失的公仪葭月稍清醒了些,他刚欲反抗,那人却在他的敏感处掐了一把。 “嗯吭……!” 低吟一声,陌上尘听着觉得甚是春风荡漾,亦是满意悦耳。 他一口覆上,埋没了他的声音。 手上的动作未停,不断的游历,手与肌肤的触感,使得他喘息不绝。 车内的声音听着本该让人面红耳赤,但边上的苏子卿丝毫没有感觉,目视前方,只是静静的等着。 第19章 初遇魔族 他满头大汗,极限的忍耐着,汗亦湿透了衣衫,那欲火焚身却无法得到解放的感觉,实在折磨人。 已经极限,这人却愣是不让他舒适。 他的身体都要禁脔得缩成了一团,却无可奈何。 看着他如此羞耻难耐荡漾,又倔强憎恨自己的模样,陌上尘勾起嘴角轻笑了声,俯身前去,在他耳侧低低的道了句。 “怎么样,想要吗?这回,本尊不勉强你!” 你自己选择要不要。 他的声音在此时的公仪葭月面前是极其诱惑的。 下颚的汗珠顺着他白净的脖颈滑落下来,微红的脖颈,如那粉嫩的桃花,鲜艳欲滴。 尽管是陌上尘,他看着都吞了口口水。 公仪葭月迷雾晕着水汽的目光睁开,有一丝的迷惘,却只一瞬。 他目光一定,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去死!……” 话刚落,陌上尘没有放过他,探进他衣服里的手揉捏了把,使得他又是迷失。 公仪葭月不肯开口,他的身体越发的滚烫。 “求,求你………” “求我什么?” 终于听到他松口,陌上尘露了满意的笑来,俯身去故意在他耳边低问了句。 “求,求你……” “好,本尊满足你!” 陌上尘知道他这样的硬性子是不会开口讨要的,所以他顺水打断他应了。 解了自己的大氅,一扬,挥了地上。 松开了钳制的手,一手从他手腕而上,即十指相扣。 肌肤一贴,冰热即融,身子一动。 地上的人闷吟一声,无意识的露了丝满足的销魂神情,顺带着,眼角流了滴泪来。 车里人影交好,欲生欲死。 车外,车帘摇晃绰约,有种东倒西歪的感觉。 喘息声未绝,苏子卿却丝毫不动,像是个耳目无视的木头人。 事后,公仪葭月陷入了沉睡状态,利用法术清理整理好一切的陌上尘依旧如初的坐在车里。 只是,公仪葭月依偎在他怀里,裹着大氅只现一半的脸颊透着红润,有微汗,很是虚脱无力的模样。 通过陌上尘唤了句苏子卿后,苏子卿施法叫醒叶素,上车看到的就是这模样。 之前的记忆他完全没有,只觉得自己是刚入他们队伍,才上得马车来。 坐上去后,看着虚脱依偎在陌上尘怀里熟睡模样的公仪葭月,他顿了顿。 “殿下他……怎么了?” 看着窗外的陌上尘才收回视线,无动于衷的看了他眼,着势垂眸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公仪葭月。 “这几日赶路,他累了。” 这么一说,叶素多打量了他怀里的人两眼,后点了点头。 “也是,舟车劳顿,难免!” “不过……殿下是不是热?你看,他都渗汗了。” 又瞟了两眼车内空间,车里虽撤了之初的茶案,但还是有些温暖,或说,在里面呆久了会觉得闷热。 陌上尘望着他盯了许,才低眸看公仪葭月,他的脸颊,确实渗着微汗。 但,这,他比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没事,只是微汗,到下站客栈洗洗就好,冒然脱衣,怕是会着凉。” 闻言的叶素认可的点了点头。 “那倒是。” 随后,车里便陷入了沉寂…… 从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真正的公仪葭月再也没有现身过,哪怕陌上尘不刻意压制,故意放松,他也不出来了。 平稳前行的马车突然严重的颠簸了下,停了下来。 蓦然的停车使得车里的人产生了丝疑惑。 叶素疑惑的抬眸,正好对上陌上尘原本闭眸养神此时却睁开来的目光,他一惊,兀自的就移了帘子口 ,好像完全不敢于他对视。 “魔气?” 心下一定,便感觉到了外面充斥着的魔气,惊愕的低道了句,眉头瞬间紧蹙。 “……什么魔气?” 被摇晃醒的公仪葭月迷糊的睁开眼,听到这话,徒然就接了,语音还带未睡醒的低哑。 他揉着太阳穴,发现自己依在陌上尘怀里时,一愣,后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与他隔开了距离。 “殿下是,哪里不舒服吗?” 叶素看着公仪葭月的动作,心思即放了他身上。 公仪葭月动作又是一顿,放下手来,同担心自己的叶素微笑着道了句。 “哦,没事,就头有点晕。” “刚才,你说的什么‘魔气’?” 公仪葭月继续刚才的好奇。 叶素微顿,迟疑了许,望着他突轻叹了口气。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魔族的人到处可见,四处破坏制衡,如此……怕是魔族起了什么野心。” 说此话时,叶素瞄了眼旁边安静望着他们俩的陌上尘。 顿了一会,又道。 “听说……魔族几年前换了魔尊,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新的魔尊野心勃勃,有意扩大领地,想着吞并人族……”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肯定,但,除了如此想,他没法想到其他。 魔族向来目无章法,我行我素,虽之前一代魔尊心思清高寡淡,没什么侵略欲望,一直没有要侵犯人族的意思,但如今魔族换主,谁知道新的魔尊什么心思?难免他不会包藏吞并压制人族的祸心。 公仪葭月闻言有几丝沉凝。 片刻,他才目光抬起看了眼边上的陌上尘,停顿了一秒,才望着气息微凝窒的叶素。 “所以,朝廷怎么看待?”认真问了句。 听着这话,陌上尘盯着他神色的目光微沉了丝。 难得这人有上心的事! 一路过来,这人都是清清淡淡,像是什么都不上心似的,也没见他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或在乎的事。 看着喜笑平常,他却似怎么都没看懂他的性子。 只见叶素深叹了口气,望了眼陌上尘,后望着他的目光显了几丝复杂来。 “……就因为如此,圣上他才……罢了,殿下回去就知道了。” 叶素说了一半,又顿了。 公仪葭月疑惑沉凝的看了他眼,只是理解的点了点头。 为此,原本好奇他们两个谈话的陌上尘微愣,显了几丝失望之意来。 随即默自起了身,从他们面前弯腰走过,下了辇去。 陌上尘蓦然的动作使得他们俩都微顿,各自诧异的对视了眼,亦跟着下车去。 公仪葭月刚脚踏地上,砰的一声,一物就摔落了他脚边。 站他前一步的陌上尘原本波澜不惊,一回头发现身后站的是公仪葭月,一惊,微蹙了眉头。 若是刚才知道他站的自己身后,他就不会让开,让其摔他面前了。 “小心,殿下!” 刚下来的叶素见此,担心的轻拉了他下,拉了自己身边。 公仪葭月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团,全身黑衣,头发凌乱似脏兮兮的少年顿住了。 他被揍得极惨,身上还似缭绕着黑色的魔气,他双手抱护着头,略见白皙的手上划伤无数,跟个虾似的蜷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木讷的抬起头,就看到对面站着两个身体修长,一身黑色华缎,带着面具的两男子,周身的黑色魔气飘散了下,消失了。 看样子,少年应该就是他们两个揍飞过来的。 “几位,是想行侠仗义?” 其中一人推了下自己的面具,低沉的道了句,嗓音沉厚,还似带着魔音。 这气势,估计是魔族有身份的人物。 公仪葭月见此也没见面上神色波动,而是转头看向了边上安静站着的苏子卿。 这人,就这样一直看着这个少年在挨揍? 公仪葭月心里叹了口气,盯着苏子卿的眸色深了几分,眉头亦微皱。 片刻,目光移动,落向陌上尘,眼皮刚抬起,发现他正盯着自己。 微愣,后望着他若无的勾了下嘴角。 刚才沉深复杂的目光一瞬不见。 陌上尘对于他的表情‘招呼’选择了无视,他扭了回去,目光落在了对面两魔族人身上。 “请便!” 淡淡的道了句,便欲转身让位。 怪不得苏子卿会无动于衷,看着他们恶揍那少年,原来是他家主子没有命令。 陌上尘还没抬步,边上的公仪葭月就拉了他的衣袖,微勾着笑望着他。 “相遇即是缘,苍逸确定不略伸援手?” 这口吻,有着几丝恳求呢。 陌上尘一顿,从下往上打量了他几眼。 “这是他们魔族内部的事,与我们何干系?” 这话,可当真无情。 如此稚嫩少年,真忍心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打死么? 公仪葭月微愣,不信他这么无情。 “这小公子说对了,这是我们魔族内部的事,你们人类最好不要插手!” 刚才说话的魔族又开口,极其傲慢的道了句。 话刚落,陌上尘即回头瞪了他眼,他竟生忌的微后退了步。 他们对话,哪轮到他插嘴了! 陌上尘慢悠悠的转身,正面面向他们,不以为意的扫了他们俩个一眼。 “这少年,我们收了,尔等,休要再纠缠!” 无澜的话,似置地有声。 公仪葭月:“?” 叶素:“?” 话一出,公仪葭月及叶素都怔了,唯独苏子卿一脸淡静,规矩的立在旁边,静静的望着对面的魔族两人。 这少年是魔族的人,他真的要管,就收了?这魔族的人,他收了欲做什么?一个魔族的,他管得了吗? 叶素满是疑惑不解,甚至,意外。 却对他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 公仪葭月一顿,甚是诧异。 他这……也变得太快了吧? “呵,好勇气,这小子是我们魔尊点名要的人,你们也敢劫?——勇气可嘉!……” 一直接话的魔族冷哼一声,不屑的讥讽,而另外一个,始终都是沉默。 “子卿,这少年的去处不要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 那魔族话没说完,陌上尘即轻飘飘的唤了边上的苏子卿。 苏子卿即朝他转身,弯腰,拱手恭敬的作了一揖,道。 “是!” 第20章 住宿 应完,苏子卿不急的走上前几步,微打量了他们两个几眼,后对着他们客客气气微低头打了招呼。 “得罪!” 话落,抬起的手上光一焕,唰的长剑握了手上,忽的身影一晃,即近身两个魔族面前,剑起袖扬,不过须臾,已尘埃落定,斯文儒雅的他,已站了他们身后。 两声惨叫骤然划破周场,两人的周身蓦然黑雾缭绕,从他们身上的剑刃口散发出来。 不过一瞬,黑雾聚散,两魔族衣物都没留下,后留了一丝黑雾,随着叫声散尽于半空。 苏子卿无动于衷的看着那半空散尽的黑雾,稍停了一秒,才不急不徐的走到陌上尘面前,拱手作揖。 “公子!” 当真自始至终都是斯文温和,不急不徐的端庄礼正的模样。 不愧是陌上尘的近恃,斯文有礼,临危不乱,甚至于手起刀落夺人于命都是优雅的。 公仪葭月跟叶素又一次被愣怔当场。 “嗯,把人搬车上去。” 陌上尘无表情的应了句,转身细瞄了眼边上的公仪葭月,便独自上了车辇。 “是!” 苏子卿恭敬低首回应,待陌上尘上去后,才将地上昏迷的少年抱了上去,公主抱,丝毫不费力的。 人都上去后,马车继续前进。 车内。 陌上尘坐在原位,一手悠闲的撑腮,垂眸无动于衷的盯着地上似奄奄一息的少年。 看着公仪葭月半跪地上将人扶了起来,一边细致的拨开他脸上的发丝。 “殿下,小心有诈!” 坐对座的叶素见此,没来得及动作阻止,只出了声,看到公仪葭月已扶起了人,无奈放弃了阻止。 “没事,他都伤这样了,不会有威胁!——嗯,把这个打湿了,我给他擦擦。” 公仪葭月自顾的低头从自己腰间取了块帕子出来递了叶素。 叶素一顿,犹豫的接过,照做了。 在旁边的茶具里倒了点水将帕子打湿,然后回递给了公仪葭月,公仪葭月头也没抬就接过了。 对面的陌上尘看着,无声的轻叹了口气,却终究只是看着。 公仪葭月大概的将他脸上的脏血擦掉后,全是血污的帕子重替了叶素。 随即检查了下那少年的身体,到处都是伤痕,大大小小的,似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腿上,还有被什么啃咬过的撕口,且,每个伤口都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血团着黑雾诡异的往外流,没有丝毫要止的意思。 胸口,有被利刃一剑贯穿的伤口,血夹着黑气同样还在往外涓涓细流。 公仪葭月检查的动作一僵,变得更小心翼翼来。 拨开衣衫,剑刃的切口模样,混着血冒着黑气。 看着那少年奄奄一息的模样,感觉救治没了什么希望。 公仪葭月重替他裹了衣裳,缓然抬头,意外的对上了陌上尘的目光,顿了一秒。 “呵,你倒是贴心。” 听不出何意的讥讽了句,未等他向自己开口,随手丢了个瓷瓶子于他脚边。 “给他吃了吧,不然就凉了。” 说的风风凉凉的。 公仪葭月微愣,后点了下头。 “谢谢!” 真诚的道了句,便捡了瓶子,将里面的药丸倒了手心。 只有一粒,黑褐色。 公仪葭月稍瞧了眼,便塞进了少年的嘴里,边上的叶素亦眼快,即倒了杯水就递给了他。 然,他将药塞了少年嘴里,喂了茶水,茶水则顺着他嘴角全流了出来。 少年根本没有意识,根本不吞。 公仪葭月有些慌乱,一边替他擦流出来的茶水,一面端起他的下颚,想助他吞下。 “他不吞,怎么办?” 无奈间,公仪葭月求助的目光抬起又落了陌上尘。 一直盯着他的陌上尘这回当着他的面沉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瞟了他眼。 后目光落了他怀里的少年,微皱了眉头。 顿了一秒后,抬起手。 公仪葭月只见他宽大的衣袖向自己飘来。 然后看到他中食指并直,其他弯曲,稍凝神聚灵,手指上即光芒焕发,不急的去勾抬了下少年的下巴,他手指上的光芒即呈线状顺着他脖颈滑了下去,消失在他脖子的衣衫处。 ‘咕咚’一声,没有意识的少年就真那样将药丸给吞了。 ……这陌上尘倒是对七皇子有求必应,只是……态度却丝毫没有身为下属的自觉模样,反倒,七皇子于他面前,需要出手还要以请求的口吻。 他们间,真实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他又为什么敢在一代师尊又同身为皇子的七殿下面前如此? 边上的叶素看的有些迷惘。 “好了,把他搬那躺着吧,不要动他,他自己就会没事了。” 陌上尘自然的收回手,理了下衣袖平静道,说着瞟了眼叶素之前坐的那长凳子。 “嗯。”公仪葭月点头。 陌上尘话音刚落,叶素即让了位,帮着公仪葭月就将那少年搬了凳子上平躺着,然后,便跟公仪葭月坐了一条凳子上。 公仪葭月不放心的瞟了两眼,即低头解了自己的大氅盖了少年的身上。 叶素见了,拿起递回给了他,道。 “殿下你披上吧,用我的。” 说着解了自己的给少年盖上了。 公仪葭月没有跟他纠结,顿了下后,自己披上了。 看着少年缓变得安详平静的模样,公仪葭月轻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叶素此时又低头从自己的衣袖拿了块帕子递了他面前。 “殿下擦擦?” 示意的瞟了眼他刚才替少年擦血的手。 愣了下的公仪葭月顺势垂眸看了眼自己沾了丝血迹的手,勾了笑。 “有劳!”即接过了。 叶素确实一怔,后微低首,带笑推辞。 “殿下客气了!” 这次,公仪葭月只同他微勾了下嘴角,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这身体本身的身份,古代的尊卑位份,他还是要遵守的。 ——过份的客气,只会让他们那些有心之人欺压罔上。 “这小孩,你要怎么安置?” 公仪葭月擦了手,将手帕放了旁边,放松的靠了车壁,一直望着他的陌上尘即问了句。 他就那样一直单手支头,风轻云淡的模样。 公仪葭月因此一僵,疑惑的目光投向他,盯了那么几秒。 这少年,不是他自己说要的吗?怎就来问自己了? 他犹豫了许。 “若是可以,让他留我身边可行?” 左右自己身边好像少个贴心的侍从,既然他不要,就他留下吧。 陌上尘盯着他的目光稍在他身上打量了许。 “你想清楚了,这小孩子可是魔族的,你确定自己能管制他?” 如此边上的叶素亦看向了他,道。 “是啊,殿下,请三思!”劝说。 公仪葭月则勾了丝嘴角。 “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这少年还小,尽管是魔族,但不一定就代表他是邪恶的,所以,只要加以引导,虽是魔族,但也应该是好的魔族之人。” 话出不甚信心。 叶素闻言一懵,露了诧异之色来。 这七殿下亦不过十七少年,说的这话却……如此见识稳重。 这气质仁慈,可不是其他皇子能有的。 叶素还想劝说,毕竟是魔族,留着,只是对他们多一份要挟。 陌上尘则不想阻止的意思,他瞟了眼凳子上依然未醒的少年,收回目光,落在公仪葭月纯清白净的面上。 “也好,若真如此,留你身边护你挺好的!” 这回答,显然让旁边的叶素意外。 他张了嘴唇欲要说什么,但还是迟疑了,选择了沉默。 看来,陌上尘是跟他想一起去了。 公仪葭月意外的看了他眼,后同他微笑了下,眼里写着:谢谢赞同! 陌上尘面对他对自己的微笑,没有开心的心情。 他只平静的看了眼,便撇开了视线,后闭了眸养神。 不知道最近两天怎么回事,公仪葭月总感觉特别困,且疲惫。 于是他盯了许陌上尘后,拢了拢大氅,然后就靠了车壁闭眸小憩了。 马车摇摇晃晃,车内又甚是温暖,不一会儿,他便陷入了梦乡。 马车在一镇上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公仪葭月被叶素唤醒下了车才发现已经夜幕了。 这一次,他们走的还真久,午饭都直接省略了。 站客栈前,公仪葭月盯着客栈的牌匾懵了懵,有些没睡醒的样子。 “殿下!……你没事吧?” 边上的叶素看他这模样,忍不住问了句。 正在看着苏子卿将那少年从车上抱下来的陌上尘即目光投来,微细盯了他许,走近一步。 “可是有不适?”低问了句。 叶素觉得,他同他说话时,极其温和,甚至于极其有耐心。 公仪葭月看着他露了笑,轻一摇头。 “没事,走吧。” 说着自己就往客栈里走去,因为夜幕愈冷,还一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陌上尘站原地看了许他的背影才跟上。 其次叶素,最后是公主抱着那魔族少年的苏子卿。 点餐订房的这回换成了叶素。 他们订了四间上房,包括苏子卿的也没落下。 看着叶素订房时替苏子卿也订了,公仪葭月瞄了眼边上的陌上尘,陌上尘竟然没有阻止,目光只是落在苏子卿手上的少年。 他纳闷奇怪的皱了下眉头,没有做声。 ——这人,不是喜欢跟他恃从一间房的么?这次这么安排,他竟也不反对? 他们一起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等着餐点,只有苏子卿上了楼,送少年去楼上房间了。 餐点到齐后,几人都动了筷子,唯独反回的苏子卿规规矩矩的站在陌上尘的身后。 本拿了筷子的叶素见此一顿,拿着筷子指了指苏子卿同陌上尘道。 “这位公子不用一起吃点吗?” 饶是一起赶程,算多少有点感情,怕他挨饿吧。 陌上尘无兴趣夹起的菜刚至半路,听他一说,又放下,连带着筷子放下了,他拾起了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茶。 “不用,他自己会解决。” 这话,回答的似冷冰冰的,毫无感情,说完只顾喝自己的茶。 叶素一愣,即瞄了眼属于自己‘主子’的公仪葭月,浅显了几丝尴尬。 自古主恃不能同堂同桌,这规矩都懂! 但某人则不觉得。 旁边的公仪葭月见此,笑道。 “苍逸家的规矩多,你不用管他。” 说着,还夹了块肉放进了他的碗里。 叶素有些感动,干眨了眨眼睛,皱了下眉头,满堆着感激的笑。 “谢殿下!” “嗯,吃吧,不用拘束。” 公仪葭月知道古代的规矩,点点头笑容开朗。 生怕他忌讳生涩。 叶素木讷讷的连点点头,即听话的吃着。 ……要不是苏子卿他们的这表现,这饭,他也不至于吃得这么不自在拘谨! 陌上尘几乎是等他们吃完的,他自己可说几乎没吃。 等他们吃完,便一起上了楼,期间,公仪葭月让苏子卿拿了套他们替自己备换洗的衣服给自己。 到房间门口时,几人一起停步分房间。 公仪葭月伸了头望向陌上尘身边的苏子卿。 “子卿,那少年在哪个房间?我跟他一个房间吧。” 几人同时回头,同时惊讶的目光盯着他,把他盯的一懵,皱了皱眉头。 “这怎么行?”叶素慌出言制止。 陌上尘则瞟向他的目光落了几丝阴沉来。 这人,胆子还是真的大,没心没肺! 苏子卿闻言,瞄了眼自家的公子,犹豫了许。 “他还是跟我一个房间吧,若是他半夜醒了,怕伤着你。” 公仪葭月稍犹豫了许。 “应该不会,到时有事,我可以唤你们的,反正你们房间都在隔壁。” 苏子卿亦是犹豫,目光落了自己的主子。 陌上尘则看了他们眼,径自跨了出去,推开了旁边房间的门。 然后他们看着门一开一合便安静了。 几人微懵。 苏子卿瞧了眼自家主子紧闭的门口,无奈的犹豫了许,往隔壁房间瞟了眼。 “他在这房间,——殿下早点休息!” 同公仪葭月微低了头后,又跟旁边的叶素礼貌的微点了下头,然后去了隔壁的隔壁房间,也就是挨着他主子的房间。 一字排,苏子卿,陌上尘,即那少年的房间,最后,叶素自进了公仪葭月旁边的房间。 苏子卿,陌上尘,公仪葭月,叶素,这就是他们房间的位置排序。 公仪葭月抱着衣物进去房间,走到床边时目光微亮,有些诧异。 苏子卿竟然都将那少年整理好了,衣服也给他换了雪白褒衣,头发也疏的整齐,像是刚洗过的微带着湿气,散落在枕头上,脸除了浅显的一些伤痕,亦是干净。 怪不得上了楼那么久才下来。 他轻吁了口气,坐了床沿,细打量了眼。 那少年,不过十四五的样子,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线条因为稚嫩而柔和,却亦难掩他阳光的帅气。 黢眉粗厚入鬓,如刻意描画般,却又自然,鼻翼高挺,使得他那五官轮廓棱角分明异常好看,尽显少年的英气。 想来,若是长成,必定是阳光英俊的美男子。 看着他呼吸均匀,比之初略显有力,他深叹了口气。 “若是在我们那个时代,你还在求学路上,哪会像你这样,受如此生死之苦?” 原来,他是如此怜悯他,不忍才救的他。 他低低自语后,又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去,在桌边拉了把椅子过来,桌上的蜡烛顺带吹灭,后在床边坐了下来,替少年捻了捻被子,自己裹紧大氅后就那样趴了床上睡了。 第21章 花月冷 翌日,天刚蒙亮他就醒了,屋里还不是很亮,灰蒙蒙的。 他睡的手麻脚麻,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左右伸了个懒腰,伸了右手伸左手。 结果,左手伸出去后,动作僵住了,伸出的左手下方,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他反应未及,一慌,忙收回了手。 “……你,醒了?” 少年蓦然的注视确实把他吓了跳。 说着,即起身去桌边点燃了蜡烛,瞬间,屋子里就亮堂了。 待他再度转身时,那少年已不动声色的坐了起来,靠坐了床上,脸上毫无波澜的盯着他。 就像是,瓷娃娃的眼睛,赤裸裸的看着他。 这目光,让他有些发毛。 他却依旧微笑着走了过去,在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 “如何,感觉好些了吗?” 他说着,手替其捻了捻被角,就像个操碎了心的大哥。 话音刚落,少年望着他打量了许,即一把撇开自己的衣裳。 “看到了吗?我可不是人类!” 少年说话冰冷生硬,跟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似的,说话还极其讥讽,一副瞧不起人类的样子。 瞧不起人类,却被自己所鄙夷的人类所救,这……不讽刺? 公仪葭月一惊愣后,听着他的嘴角微扯了扯,依旧带着笑。 “真厉害,如此重的伤,竟不过一夜就痊愈了。” 半推就的赞了句,可说是赞小孩子的语气。 不过,他本就把他当小孩子了。 少年听他称赞的话微愣,后不屑的拢好了衣裳,斜眸睨着他,简直就是一副目中无人高傲的模样。 完全不屑于他的称赞。 “救我做什么?” 冷漠鄙夷的盯着他,问了句。 人陌上尘如此高身位都未曾他这态度! 果然是小孩子的心性! 公仪葭月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遇到就救了,不过算举手之劳,这也需要理由么?” 看你可怜,救你不行么?真是的,小屁孩,脾性傲气倒是不小! 少年鄙夷不屑的睨了他眼,垂眸沉默了。 沉默了不过两秒。 “这恩我会还给你的!”他垂着头说的。 像是极其不喜这份恩情。 公仪葭月故意没有直接接话,而是等他诧异纳闷的抬起头来,才露了笑脸,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 “不用了,救你,不过出于本心,我之前有个弟弟,年纪跟你差不多,看到你时便想起了他,于是,就伸手救了。” “对了,你叫什么,方便告知吗?” 公仪葭月揉了揉他的头后,收回手,突然记起,问道。 被揉头的少年一僵,诧异的瞪了双眼,自己却奇怪的没有反应的去伤害他。 他顿了许,木讷的任他揉着自己的头,又看着他收回手。 “月冷,花月冷。” 无感情的回答。 闻言的公仪葭月一顿,诧异的打量了他许。 这名字,还真适合他! “挺……奇怪的名字。” 顺口就道了句。 怎取个这么似凄清的名字? 倒是挺像某本小说里男主的名字。 不知道,他今后会如何,亦是不是这里的主角。 闻言的花月冷蹙了眉头,不悦的盯着他。 “哪里奇怪了?”回怼。 “哈,没有,开玩笑的。” 看他如此在意认真,公仪葭月即妥协了,笑着举手投降。 小孩子还是不要惹的好,等下惹毛了又得自己哄。 如此,花月冷脸色才好看些。 “对了,你们同为魔族,为什么他们要杀你?” 还对如此小的孩子毫不留情。 稍安静了许后,公仪葭月收起笑容,问的认真。 花月冷在他面上打量的目光收回,垂了眉目。 “因为我偷了魔尊的灵珠。” 这回答,倒是毫不犹豫,一点也没有想隐瞒的意思。 公仪葭月一愣,不可思议惊诧的望着他。 “那是什么?那东西很重要吗?仅因为那个就伤害同类?” 这小孩子,看着小,胆子倒是不小,魔尊的东西也敢偷? 看公仪葭月蹙眉不能理解的神情,他亦显得不能理解的打量了他半许,即点头。 “嗯,那是聚集了整整一千人魔力炼制的丹药,可增加魔力晋升阶级的东西,所以,魔尊他要赶尽杀绝,也是应该的!” 呃,这孩子,对方要他命了,他还替人说起话来了。 公仪葭月无力吐槽,他无法理解只装作了然的点点头。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如此的他,怕是魔族那边没法去了。 “……如果你把那东西还给他们,他们有没有可能会放过你?” 迟疑了许,忍不住打比方。 他觉得,什么都比不上生命重要,为了那所谓的魔力,一辈子都被追杀,还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当真不值得! “已经被我吃了。” 要怎么给? 花月冷僵冷的话,像直接给公仪葭月当头泼了盆冷水。 好吧,还是他太单纯了! 他面带微笑的嘴角抽了抽。 顿了许。 “那你怎么打算?今后。” 还是那句话,只是换了个顺序。 这回花月冷眉梢跳了两跳,微蹙眉头盯了他半许。 “我不是欠你人情吗?没还之前,就跟着你,可行?” 公仪葭月有丝意外。 他本有这打算,却没想不用自己开口,他就留下了。 而花月冷留下,还恩其一,二则,既然他们能从魔尊手下人救他,那他们必定有那个能力护他,也当两全其美,能还人情,还能得他们的庇护。 在他没有完全吸收尽那珠子的魔力时,他可没法抗衡魔尊身边的高阶魔族。 公仪葭月木讷的点了点头。 “嗯,可以的,正好,我身边缺了个护卫,你来当,可好?” 花月冷一僵,黑了脸色,目光撇了一旁。 这人,需要别人保护? 他有些不信。 但迟疑了许,目光在公仪葭月真诚的面上打量了几眼,后点了下头。 “嗯。” “咚咚咚。”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同一顿,沉默了许。 “客官,给您送水来了。” 直到门口小二的喊话响起,两人才反应过来。 是哦,天都大亮了,这时候店里确实会送洗漱的水来了。 公仪葭月起了身,去门口开门时顺带吹熄了蜡烛。 门一打开,店小二端着盆,提着水壶就站在门口,看到他即堆了满脸的笑,低了下头。 “公子,早,您的洗漱水。” “嗯,进来吧。” 公仪葭月让开位,小二客客气气的进屋放下东西就走了。 小二一走,花月冷就下了床来,他穿着褒衣,走到桌边小二放下的东西旁边,提壶倒水,然后熟敛的搓洗脸的布巾。 公仪葭月以为是他自己要用,也没管那么多,便去整理床铺。 “桌上的衣服是给你准备的,拿的我换洗的衣服,其他的你估计也穿不了,只有我的小点,你先将就着穿,等下去集上再买。” “不用了,就穿你的吧。” 花月冷走来,手上拧干的布巾递了他面前。 铺床的公仪葭月动作一僵,直起身来。 “你洗吧,我自己来……” 他话音刚落,花月冷将布巾直接甩了他手上。 “我来!” 霸道的道了句,即继续公仪葭月整理床铺的活儿。 “作为回报,以后你的起居,都由我负责!” 公仪葭月愣在当场。 这古代的人,都喜欢这么的霸道我行我素的吗? “哦。” 他僵着哦了句,后走到一旁去擦脸,然后还是习惯的洗了后晾了架子上。 弄好后,他拿了桌上的衣服朝花月冷走了过去,走到他身边后,衣服打开就势披了刚忙好的花月冷的身上。 “你先把衣服穿上,天有些凉。” 花月冷稍僵,愣了许,即接了他手上的衣服木讷的穿着,走到了一边,与他拉开了距离。 “我不是人类,没受严重的伤,是不会畏寒的。” 依旧是机器式开口。 公仪葭月因此皱眉头,无奈的挑了下眉角,没介意他的话,一眼瞟到他折的跟个包衣似的被子,一脸黑线,嘴角抽了抽。 这个,比他折的还难看,这模样,与其不折叠还好点。 这孩子,怕是个少爷,啥都不会的样子。 于是,他直接打开,平铺了床上。 花月冷随手套好衣服,一边系着腰带走到他面前。 “早餐吃什么?我给你去端。” 公仪葭月铺好后直起身来,一眼瞟到他身上穿着自己到脚踝还差那么两寸的衣服,愣了一愣。 顿了一秒。 “你多大了?”略过他的问话。 忽然的问话,花月冷一懵。 “十五。” 花月冷随手捞了被放案上的发带,将自己长发抓了几下,后高高的束了个马尾,动作熟敛的很。 只是,那发梳的却不怎么平整,不过,倒挺有型的。 闻言的公仪葭月有些诧异,微沉默。 ……好像比这个身体还小两岁吧? 这身高,他们魔族的人,都很高吗?! 他低头瞄了自己两眼,目测了下,自己也不矮,应该也有近一米八的样子吧? 出神间,目光微侧,竟发现陌上尘安静的倚在门口,正看着他们两个。 他一愣,有些迷惑,后自然的微笑着迎了上去。 “你站门口做什么?……可是有事?” 陌上尘无澜的看着他走向自己,看着他同自己客气的微笑。 他无动于衷的模样,直起身,打量了眼屋内望着他顿住的花月冷。 “你们很熟啊?” 似没什么精神的道了句,问的凉嗖嗖的。 问完,才将目光收回,落了面前的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微懵,因为他这表情,跟这话。 “刚才聊着就熟了,吃了没,一起么?” “不熟!” 公仪葭月笑着开口,屋里头的花月冷却直接来了盆冷水。 花月冷接完话,径直从他们两人中间走过,无视两人,独自下楼去了。 公仪葭月见此挑了下眉,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吧。” 说着跨出门槛,拉上了房门。 陌上尘面上依旧无表情,跟着他就势而动,沉默跟在他身后往楼下去。 然,若是有心人,一定能看出,他平静的目光里,露了几丝忧郁。 第22章 零度 下了楼,便看到叶素正坐在靠着窗子边的桌边,头微偏,不知道望着外面的什么有些失神。 桌上,是一些早点,跟一壶还冒着热气的茶。 公仪葭月见了走了过去,叶素闻声回神来,即起身微低头,恭敬的唤了句。 “殿下!” “嗯,吃早点?——坐吧。” 公仪葭月如常面带笑意的应了声,便坐了他对座。 “对,正等殿下呢。” 叶素说着拾碗,从罐子里盛了碗粥放了公仪葭月面前。 本不想跟叶素同桌的陌上尘看公仪葭月坐了,亦安静的在他旁座坐了下来,叶素盛了第二碗就放了他面前。 “陌公子,请!” 客气的道,陌上尘则只瞟了他眼,看了眼碗里的粥。 “不用了!”冷漠的拒绝了。 叶素尴尬的愣了下,干笑笑,坐了回去。 “你不吃点?等下还有路程呢。” 旁边已经吃了口粥的公仪葭月诧异抬头,忍不住道。 陌上尘显得似没有什么精神,目光缓移了他脸上,迟疑了许。 “不用了,子卿会照顾我的起居。” 公仪葭月没听他说什么,在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个粽子,自顾自的打开,将叶子一页一页的剥开后抓起陌上尘的手强行放了他手心。 “都已经坐下了,何必再麻烦子卿,这个应该不错,尝尝!” 硬塞完后,自己亦拆了个粽子。 陌上尘有些愣怔,僵着动作一直望着公仪葭月,有些失神。 “欸?月冷呢?刚才不是看他下来了吗?” 吃了几口的公仪葭月突然记起,问了句,问的叶素。 叶素夹咸菜的筷子一顿,疑惑的抬眸看向公仪葭月。 “月冷?……谁?” “你说的他吗?” 刚还疑惑,看到端了早点过来的花月冷,叶素一脸惊异,又跟着明白的道。 公仪葭月顺着回头,真看到花月冷端了个早点盘子过来。 “嗯,——月冷,你怎么又端来了,这里都吃不完呢。” 花月冷就挤了他旁边坐了下来,放下了盘子,盘子就放了他的面前,他还顺势移了移位置。 这小孩,倒是不见外! “谁的都吃,不怕中毒?” 花月冷冷冷的道了句,说着将他面前的碗移到了旁边,将自己端来的粥放了他面前,然后又去剥了个自己拿来的粽子,将公仪葭月手里的换了,拿了就扔了盘子里。 公仪葭月被他的这一操作愣在当场,莫名的盯着他‘胡闹’。 而边上的陌上尘,在看到他挤着公仪葭月坐下后,目光便沉下了,忧郁的目光变得阴沉,微眯眸,蹙了眉,显了几丝不悦来。 看到他针对性的对叶素,又瞟了眼叶素,看他的反应。 叶素则是木讷的神情,单纯的眨了下眼睛,疑惑神情。 “当真是魔族人,嘴倒是不饶人。” 嘴角牵强的勾起,露了个似笑非笑的笑。 “夸奖!” 花月冷倨傲的扬了下嘴角,应的甚是不屑,应完瞟了眼边上气势压迫的陌上尘。 无所谓的哼笑了声,自己亦剥了个粽子来吃,漫不经心,亦吃得津津有味。 气氛莫名压抑。 公仪葭月左右三人都瞟了眼,无奈的垂了眉目,揉了揉眉心,吃的不甚滋味。 果然跟大佬一起,气氛就没法轻松,这吃个早餐,都跟战场似的! 公仪葭月无奈的想着,手上的粽子送到嘴边开口下去。 结果磕到牙了。 他拿来一看,粽子已经成冰了。 怪不得送到嘴边时,手摸着突然冷了。 他垂下眸,看到桌上已然结了一层冰,亮光一晃,散了丝寒气来。 呼…… 他在内心深呼吸了口气,将手上的冰坨坨放了发亮的桌上。 无奈的抬起眼皮,看了眼身边嘴里嚼着粽子,目光盯着陌上尘的花月冷,后盯着陌上尘。 “你们两个,是不是想将我也一起冻成冰?” 一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说的实在无力。 叶素盯着自己吃了一半已成冰的粥,又瞟了两眼手上勺子里冰块粥,亦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泄气的放下了勺子,看向两个罪魁祸首。 “殿下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十分赞同。 这早餐,还有法没法吃了? 叫花月冷的是魔族人就算了,他们这种族,本就高傲的,不过,这陌上尘,到底什么身份呢,也跟着凑热闹。 闻言,陌上尘敛了盯着花月冷的目光,看了眼公仪葭月后,垂了眉目,而他在看公仪葭月的目光里,温柔而又忧郁。 他收回目光,桌上周边所有被冻结的东西又快速回到了原样。 其实,花月冷什么都没有做,刚才的变化都只是陌上尘一人所为。 他,不过是在警告花月冷,让他不要靠公仪葭月太近,算是示威。 而,公仪葭月或许是明白的,才会说话望着他说。 “你吃吧,我去车上了。” 陌上尘犹豫的看了眼公仪葭月,蓦然起了身,安静的丢下这话转身就出去了。 这时,刚好苏子卿从楼上下来,看到他家公子走出去了,即同桌边的人点了下头招呼,就跟了出去。 “都冷了,换下吧。” 看着他们出去后,叶素自行道了句,起身就去了柜台。 公仪葭月拿起旁边的布巾擦了下手,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打量了眼边上的花月冷,看着他随手扔掉手里没受影响的粽子,拍了拍手,手指一拧,几缕黑雾散起,即手上油渍跟着散尽。 公仪葭月看着他做完这动作,又是一口轻叹,犹豫了许,终于忍不住,道。 “月冷,有几个事,我想跟你说,你,能不能答应我?” 花月冷闻言,散漫的单手支了头于桌上,斜睨着他,一副桀骜不羁的冰冷模样。 “可以,请说!” “首先,在没有十足证据的情况下,随意诋毁人是不对的,知道么,其二,做人,要学会以和为贵,尽管自己不喜他们,也不能随意怼人,或针对,不能太直白的表现自己的情绪,这,对你,或对他人,都是好的。” “古语云:冤家宜解不宜结,相遇便是缘,即在江湖,便不要给自己竖太多的敌人,不然,会把自己的路走窄,最后无路可走!——记住了吗?” 对于公仪葭月,花月冷听着蹙了眉,显得有些不悦,听到后面,却缓顺了眉头。 等他耐心的说完,他盯了半许教导自己的公仪葭月。 片刻。 “嗯,知道了!”还是极其冷漠的道了句。 看他那模样,怕只是嘴上知道了。 不过,公仪葭月觉得,来日方长! 这时,叶素领了店小二来换桌上的早点,将冷的退下,重新端了热的来。 看到花月冷突然沉默乖巧的表情,诧异的看了眼。 这,是被说道了? 第23章 埋伏 因为陌上尘在车上等着他们,所以他们快速的解决了早餐,然后一起上了马车。 他们出门的时候,就看到苏子卿安静的站在马车旁候着,上了马车,看到陌上尘坐在他一直坐的那个正位,闭眸养神。 马车依旧是朝往京城的路行驶。 公仪葭月走的时候分别给苏子卿跟陌上尘打包了份早点,苏子卿的上车前顺手就给了他。 而另一份,当爬上车坐下后,看到闭眸养神的陌上尘,不禁笑了,然后,依旧是抓了他的手,将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 因为熟悉的手感温度,被触到陌上尘就知道是他,只是感觉塞他手里的东西,他意外的僵了下,睁开眸来。 “吃吧,刚才应该没吃饱,路还远,别饿着了。” 即,公仪葭月带着笑意的话就传了他耳里。 陌上尘眸光一艳,又回到了平静忧郁的神色。 他的目光落在公仪葭月带笑的脸上,左右打量了许。 “你不知道,我就算不吃,也没关系……?” 这话,有些僵冷,像是针对般。 他话语轻,又因为说的不急,似乎又没有那种感觉。 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公仪葭月还是感觉到了。 他望着他笑了下。 “既生在人间,不偿五谷韵味,那还有何意义?” 他当没在意,只是心好的道了句。 算是旁观劝说般吧。 陌上尘一时揣摩看不出他什么心意,垂眸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看了许。 犹豫了许。 撩起旁边的窗帘,随手扔了出去。 “随便谁都可以拥有的,我不需要!” 他的温柔,当真谁都可以给呢! 几人愣在当场。 然后,目光都落了公仪葭月的面上,包括陌上尘,都看着他的反应。 当烂好人,这回被打脸惨了! 花月冷在旁边看的开心。 “……呵,也是,人就该追求独一无二的东西,一味追求廉价的,又怎么能抬起自身的身价呢。” 叶素觉得尴尬想他会如何回应时,公仪葭月则自然的轻笑了声,说的不甚认可坦然,那带笑的白净俊脸,眼眸里的笑都似赞赏的。 果然是修行之人,眼见跟心胸就是不一样! 公仪葭月看着不在意高尚,心里,则自然也不是滋味。 明明是一份好心,却被他当面扔了,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当真是好人难当! 只是,他已然习惯了他之前的职场人生味,这点,他也已然习惯。 懂得了不丢脸的如何应对。 看公仪葭月这反应,陌上尘目光显然一艳,但又沉了下去。 ——他从他收敛下去的笑容里,看到了一抹落寞与失意。 是啊,他曾经吃了那么多苦,经历了那么多,他又怎么会不习惯性的选择忍受呢。 自己,又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呢。 “……抱歉!” 蓦然,陌上尘突然道了句,认真的望着他。 这声‘抱歉’让三人都很惊讶诧异。 这种人,应该不会轻易认错吧?! 公仪葭月僵了一秒,后摇了摇头。 “没事!”笑着道。 花月冷看着陌上尘盯着公仪葭月的眸色温柔复杂,明明冰冷的性子于他面前却毅然温和,蹙了眉头,看的明白,又看不明白。 虽然能看出他于他面前的区别,但不懂何意。 “呵!” 突然不屑有趣的冷哼笑了声。 这莫名的笑弄得其他人诧异一愣,都疑惑的看向他。 “半是魔族与人类,有意思!” 三人看向他时,他又突然冒了句,说话口吻总是不屑与讥讽的模样。 听到‘半是魔族’,公仪葭月目光投了陌上尘身上,并细打量了他几许。 这话,他知道花月冷不可能说叶素,所以,有可能的只有陌上尘。 而他平常奇异的行为,也很契合这样的身份。 闻言,陌上尘蹙了眉头,盯着他的目光沉了下来,泛着阴鸷。 气息凝滞之际。 蓦然一股杀气从外包围肃杀劲袭而来,叶素惊诧抬眸,与花月冷无意来了个对视。 下一刻,陌上尘长手一伸,直接拉过公仪葭月入了怀,另手一挥,车顶因为内外两股力道压迫四散而爆裂,与此同时,几人同时飞了出去。 陌上尘抱着公仪葭月轻若无物的落了一旁地上,再看马车,车顶完全飞了,成了四散的碎片,正个车子一跨蹦散裂,马儿当场倒了地上没了气息。 叶素与花月冷落了同一个方向,两人距离只有几步之遥。 而他们周围,乌黑黑的落围了一群黑衣人,带着魔族同样的面具,周围亦散发着黑色的魔气。 ——那些人,全都是蓦然凭空冒出来的魔族,齐刷的压袭向马车,却被陌上尘一衣袖挥退开了去。 赶马车的苏子卿跟陌上尘一样,独自落了一方,几人似西散落在马车边上,盯着蓦然围剿的魔族,没有丝毫紧张。 盯着魔族人群的苏子卿瞟了眼自己主子,后走了过去。 “这是趁着你来的吗?” 叶素警惕盯着魔族人,暗自往花月冷身边移了许,低问。 此时,看着周围黑压压似有百来人的魔族,花月冷亦谨慎了来,蹙眉盯着他。 “鬼晓得!”冷冷不悦的道了句。 叶素跟花月冷都有些紧张,反倒再观陌上尘,公仪葭月和苏子卿一比,觉得他们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花月冷话音刚落。 魔族领头人在他们身上都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陌上尘身边的公仪葭月身上。 公仪葭月一僵,额角挂了滴冷汗,他瞄了他们一眼,往陌上尘身边凑了点,偏伸过头去。 “这模样,这是趁我来的吗?” 同陌上尘低低道了句。 陌上尘人未动,移动眼珠瞟向自己身边的公仪葭月,默了片刻。 目光移到面前魔族人身上才道。 “你觉得呢?”无澜的反问。 公仪葭月一愣,皱了下眉头,随后头一偏,想了会。 “我之前跟他们有过节吗?” 问陌上尘。 “多少有吧。” “不过,应该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追到这里来。” 陌上尘应承着,又一口否定。 公仪葭月有些无语。 古代人就是如此,喜欢文绉绉的绕文学优雅。 看到那魔族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公仪葭月的身上,花月冷亦是一愣,疑惑的盯向了公仪葭月。 ——他们不应该是趁着自己来的么?怎都盯着他做什么? 疑惑间。 陌上尘蹙眉不悦的扫了魔群一眼。 微眯着双眼,眸色阴鸷。 “尔等魔族,胆子不小,竟敢贸然动手毁我们车马,活腻了不成?” 出声的是边上的苏子卿,文绉绉肃然斥了句。 这怕替他家主子说的,可从没见他如此唐突责斥过。 没有魔族人接他的话,倒是用武器回应了。 领头的魔族缓抬起手,对着他们挥了下,众魔族人即虚空搭弓拉箭。 只见他们空荡荡的手上蓦然黑色烟雾一现散,弓箭即握手,搭拉的都是光之弓箭。 数百人齐搭拉弓,瞄准几人,一触即发。 见此,叶素即手上银针倏现,抓了数根于手上,花月冷即皱眉,阴冷的盯着他们,拉满了警戒的心弦。 这两人是整装待发,而这边三人,似乎一点紧张感也没有。 公仪葭月沉着间细打量了眼叶素紧张绷弦的模样,后望了自己身边的陌上尘。 他之所以会看叶素,因为,‘见外’的只有他一人,他是太子身边的。 所以,每场袭击,他都要注意这个人的神色动作,需要知道他们于自己是什么立场。 陌上尘已经相处了不少时间,且,每次都是他在帮自己,他自然是不可能会找人袭击自己! 陌上尘波澜无澜,平静的看了眼后,勾了下嘴角,露了抹讥讽的笑来。 “子卿。” 只是低唤了句,苏子卿即明白的恭敬应了声。 “是,公子。——葭月公子,请!为免伤及,我们去边上候着吧。” 苏子卿恭敬礼貌的同公仪葭月道,一边作着请的手势。 不应该苏子卿出手么?这次怎么自己亲自动手? 公仪葭月微愣,犹豫的看了许陌上尘,后点头随他走了边上去。 公仪葭月同苏子卿刚走开,对方首领已一言不发的一手势令下。 “咻咻咻……” 箭如雨下,气势汹涌而来! 白花花带着黑气的箭羽划出抛物线的弧度,铺天盖地压下。 这方,叶素同花月冷几乎屏住了呼吸,已做好架势迎接。 “月冷!” 情急之际,公仪葭月冷静的唤了句。 花月冷与叶素几乎同时回头看向他。 刚扭头,箭羽已经盖压下来。 心跳几乎被压迫的慢了一拍。 却只见陌上尘轻然的抬手一挥,宽袖于半空划过一个优雅优美的弧。 瞬息间,如雨般的箭羽轻松的被反射了回去,如来之势,气势恢宏。 对方一惊,即掐诀念咒,一起筑起了半圆的结界,箭羽全都射在了结界上,被挡消散了。 叶素跟花月冷僵愣在当场,瞪着眼睛望着对方,又盯着风轻云淡的陌上尘。 陌上尘衣袂飘飞优雅,如一方神明,立在其间,似自身微焕光芒,一尘不染! 待对势落寞,陌上尘无澜的看着对面首领,不急无澜的道。 “回去跟你主子说,这里有个人,你们谁都动不得,不然,你们魔窟会留不到今年除夕。” 闻言,对方不屑一顾的冷哼了声,终于开了口,带着魔族诡异的魔音。 “区区人类,口出雌黄,我们魔族,迟早统领天下,到时,你们脆弱的人类,都是我们的阶下囚!” 叶素心一惊,呼吸慢了半拍。 魔族,果然是有野心阴谋的,而且还胆子不小,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现自己的欲望。 这是……怕是在密谋了什么,有着十打十的把握了? 他这话一出,陌上尘终是稍有动容。 他沉下了目光,微眯眸蹙着眉头盯着魔族首领。 片刻。 他不屑的一甩衣袖,冷然道。 “放肆!——尔等宵小也敢在本尊面前倨傲!” “邪不压正,浩然天下,岂能允尔等魔族只手遮天?” 陌上尘衣袖一挥下,一股劲道蓦然袭发而出,劲风凌冽,使得周边人慌忙遮挡,稳重心神才站稳。 而对方的首领徒然一惊,蓦然就双手捂掐了自己的脖子,唔唔痛苦的声音发出,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了脖子,捶死挣扎。 不过须臾,砰的一声倒了地上,后黑雾散尽,直接消失了。 第24章 随手而来的’马车\’ 见此,众魔族一惊,僵了许。 顷刻,哗然一片,所有人手里黑色烟雾一散现,利刃握了手上,齐刷刷的愤怒激勇而来。 叶素跟花月冷一僵,额角挂了滴冷汗。 这下好了,众怒难犯! 然,陌上尘则悠然的走前几步,闲雅的停在了他们面前。 缓向冲来的魔族伸出了手,他衣袖口露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白皙如玉,衣袖于半空优雅飘曳,显得不甚平静雅逸。 “风赐!——五阴炽盛!” 一字一句的优雅出口,话音落下,肃然狂风骤起,他优雅飘曳于半空的衣袖忽然就清风满袖,肆无忌惮的随风乱鼓舞。 一股强大的金光于他手上迸发出,恢宏壮阔的向着魔族群一扫而过。 魔族人群顿时一阵哭喊,乱哭鬼嚎,乱作了一团。 周身魔气散发,黑雾缭绕,那人群里,黑气如乌云般,黑沉沉一片,叫声凄惨,痛哭鬼嚎,都似极其痛苦的狂乱撕咬抓砍。 面对如此阵仗,在场的除了苏子卿一脸平静,其他三人都惊呆了。 公仪葭月看着那方炼狱般的场景,目光落了平静的陌上尘身上。 ……他记得,以前小说上说,凡事灵力攻击发出的是金光的,应该是属于神级吧?! 所以,这人,到底是神明,还是只是修为极高的修行人? 但,如是如此,刚才花月冷为什么又会说他,‘半是魔族’? 这话,他得不到实证,花月冷的话也只能当半真半假来听。 不过,不管他真实身份是什么,仅从他的一句‘邪不压正’几字,就足以证明,他不会是‘邪’! ……‘五阴炽盛’这几字怎么这么耳熟? 公仪葭月忽然想到陌上尘刚才出的招式念的五字捉摸了许。 对,他记得在之前百度上见过,‘五阴炽盛’乃八苦之一。 五阴即是五蕴,五阴集聚成身,如火炽燃,前七苦皆由此而生,因此,这算是八苦之中最为痛苦的吧。 看着那方凄惨哭嚎,哭笑皆狂,公仪葭月轻叹了口气。 ——他不懂那八苦骤然聚集的感受,也感受不了他们阴火焚身心的滋味,但看他们如此痛苦癫狂,群友不分的乱砍乱杀,还是尤有不忍。 微垂了眉目,避开了目光。 看着那方自相残杀消磨殆尽,几人晃了会神才回神。 陌上尘盯了许那地上还冒飘着黑色魔气的场景,后瞟了眼边上的公仪葭月,便抬步离开。 飘曳起的衣衫从公仪葭月脸颊滑过,于风中留了丝他身上独特的清香。 如此,公仪葭月似瞬间回神,扭头看向他,一时未反应,是该跟上,还是不跟。 “走吧,葭月公子。” 边上的苏子卿唤了他句,定定望着他待他做出回应。 “嗯,——月冷,走了!” 回头唤上亦未回神的花月冷便去跟陌上尘的脚步了。 望着现场魔气残留的花月冷身子微颤,亦回神,瞄了眼边上的叶素,亦跟了公仪葭月他们的脚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魔族等人触了他逆鳞,还是本就一开始不高兴,加上他们的狂傲,使得陌上尘如此杀孽。 数百魔族之人,就这样被他毫不犹豫的杀了,还似……如此的残忍手段。 因为刚才的杀戮,叶素跟花月冷都不怎么敢靠近陌上尘,他们两个默默的走在最后,不近不远的跟着步伐。 只有公仪葭月同苏子卿跟其身边,苏子卿走两人后一步。 现下马车被毁了,他们也只得步行。 有阳光,已经偏夕,阳光没有丝毫威慑力的懒懒散下,只在物体上撒下一层光辉,丝毫没有温度。 冬天的傍晚比较寒冷,越是接近晚上,寒气便越重。 没有积雪,却也能冻得手指僵麻,好在在赶路,也还得过去。 公仪葭月习惯的拢了拢大氅,双手笼在了衣袖里,陌上尘走的不急,能算得上闲庭信步了,他亦跟着走的悠闲。 “你不怕?” 蓦然间,陌上尘低问了句,问后才来看他的反应。 突然出口,公仪葭月微懵,后挑了下双眉。 “怕什么?” 确实不知道他问自己怕什么。 “我。”陌上尘。 “呵,你这话,我怕你做什么?” 闻言,公仪葭月笑了。 虽然他问的话没头没尾,但他懂他的意思。 他刚才出手这么果断残忍,许是怕他怕自己吧。 陌上尘闻言目光微艳,即又寻常平静,亦是有着几丝忧郁。 公仪葭月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的心理负担,他轻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想多了,不管你对别人如何,但你待我,却是真心实意的好,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当然了,虽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但,至少现在是真的好!” 公仪葭月说着,亦忍不住学他调侃了起来,笑笑道。 陌上尘听着,自然的勾了下嘴角,心情亦因为他的话开朗了不少。 蹙着的眉也顺了,只是,那深澈平静的眸光里,依稀有几丝忧郁,虽温柔,但亦显清凉。 “呵,你倒是纯情,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陌上尘轻笑了声,笑声自鼻音发出,但听得出来,他是开心的。 公仪葭月见他卸了心理负担,也跟着轻松了许,他伸手拢了拢大氅,后修长瘦骨的手又套了衣袖里。 “人心难防,怎么防?既然防不了,那就坦然过呗,这样比较轻松。” 公仪葭月坦然道,说着同陌上尘露了个露齿的阳光笑。 陌上尘见了愣了一愣,抬手蹭了下鼻子。 被他的笑恍到了。 “啧,这脚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时,后面小孩花月冷突然埋怨的叫唤道。 嘿,陌上尘的低气场一收,他就胆子出来了? 花月冷说着,就停下了脚步,走到旁边的岩石上坐了下来,崛起一只脚到膝盖上扭了扭,好像走了十万八千里路似的。 闻言,所有人都顿下了脚步。 公仪葭月四下扫了眼,四处环山,树林枯丛,黄土石坡,没有一户人家。 以这情形,估计近处十里八里都没一家村店。 花月冷抱怨也是对的。 公仪葭月迟疑了许,走到了他身边,勾起嘴角带着笑。 “你一个魔族,这点体力都没有吗?再忍忍,估计下一段路后就有村落了。” 半式安慰的话,说着宠溺孩子似的揉了揉他的头。 公仪葭月手刚落下,花月冷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戾气,一把打掉他的手,吼道。 “拿开你的脏手!——以后你爪子,少往我身上碰!” 花月冷拍开手的声音即他的吼声蓦然划破周空,使得安静的山旷极其响亮。 忽然的情节周围人一惊,显得木讷。 “花月冷,注意你的言辞,殿下乃七皇子,岂容你冒犯!” 叶素即闪身上前挡在了公仪葭月面前,怒目瞪着他。 几步开外的陌上尘蹙紧了眉头,目光一冷,微眯眸子盯着孩子气亦被自己反应僵住的花月冷。 之后,瞟了眼身后的苏子卿,然,苏子卿却莫名的点了下头。 ——要不是公仪葭月一直有心护着他,估计他早动手了。 花月冷似乎意识自己过于激动了,一僵后,垂了眉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公仪葭月定定的望着他,似乎能明白,这孩子,怕是不喜被别人看到他被当成小孩子吧。 片刻,他轻然笑了声,道。 “好,我知道了。” 应的相当真诚认真,且丝毫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陌上尘远远的看着公仪葭月的‘低姿态’,心里不甚心疼。 他心中的唯一,尽管不是神明,但也是他心目中于他们面前的神,在这人类面前,他何须如此? 他默自的轻叹了口气,犹豫了许,走到了公仪葭月的身边,伸了只手过去。 “拿来。” 公仪葭月看着他走近,又莫名开口,满头疑问。 他则目光从他面上露了他腰间的折扇上。 起初陌上尘走近,花月冷确实惊了下,以为他要同自己动手了,但看他不是,又莫名松了口气。 公仪葭月瞬间了然,即拿了扇子递了他。 “拿这个做什么?” 陌上尘接过扇子才道。 “此地偏僻,若用脚程 怕是天黑都到不了村庄。” 解释着,他右手中食指并直,灵力聚集,指尖光芒焕发。 只见他发光的手指在半打开的折扇上抹了下,随后,折扇就自身发了光芒,然后便见他随手将扇子掷了出去。 扇子在半空耀眼的强光一焕射,落地光芒消失后,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且还比之初的要豪华大了许多。 顿时,除了苏子卿平静,其他人都僵愣的瞪了双眸,一脸的惊诧与不可思议。 “走吧。” 几人未回神,陌上尘唤了句公仪葭月便自己去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马车内确实宽敞了不少,亦比之初华丽,甚至中间还多了套茶案,就连苏子卿坐上来了,也不觉得挤,比之初还宽敞甚多。 陌上尘依旧坐的正位,他身后,一样有床榻,这个床榻睡两个人都有余,榻上,竟然还有折叠整齐的被褥。 好家伙,这是把床都搬来了? 这灵器变的,自然也不用人驾驶了。 叶素,苏子卿和花月冷三人挤了公仪葭月对面,他一个人坐一方,中间,隔着张茶案,案上茶具齐全。 这下方便了,没事还可以趴案上睡个觉。 此时,对座,花月冷坐最边上,柔若无骨懒洋洋的全身趴在案上,支着头,瞥着一旁,似不好意思的看公仪葭月。 叶素跟苏子卿都是文雅的书生模样,规规矩矩的正襟危坐在案边,都望着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单手支腮,坐直身子盯着他们两个,额角挂着滴冷汗。 这三人……没事挤一张凳子上做什么?自己有这么让人害怕吗? 苏子卿跟叶素就算了,出于身份不能同坐,这花月冷怎的也……? 当真小孩子,这别扭闹的! 不过,罪不在己,他们俩紧盯着自己做什么? 第25章 猜测 陌上尘看着他们这气氛,竟无奈若无的轻叹了口气,头偏了一旁,望了眼窗外后,闭了双眸养神。 别人没察觉,苏子卿则反应的目光投了陌上尘面上,稍打量了眼,有着不忍。 “……你不怀疑那陌上尘吗?” 蓦然间,不在意他们反应的公仪葭月叹气刚蒙脸趴桌上,耳边突然传了花月冷的声音来。 他诧异的愣了下,抬起头来看他,却看到他还是之初趴着的模样,根本就没有看自己。 所以,这声音,是从精神传音而来? “不用看,我这是精神传音。” 花月冷的声音又如初出传来。 公仪葭月瞬明白,又若无其事的重新趴了回去。 怪不得,他刚才感觉桌底下有东西触碰了自己脚,怕是花月冷的脚。 公仪葭月沉默着,等着他继续说。 顿了片刻,花月冷的声音如期传来。 “你知道,自称‘本尊’的人,这世上会有几人吗?……两人,那就是魔族魔尊……” “不对,应该说算是三人,现任魔尊不用说,其中一人,便是之初的现突然消失的魔尊,而另外一个,则是几万年前,这大陆上的一位神明!” 花月冷清悠悠的说的平静,公仪葭月则因为‘神明’两字,内心一触,稍有窒息,像是被某种东西触了最心底的弦。 花月冷突然没了声音,只听他突然动了下。 他直起身换了只手撑了腮,目光定定的落在了趴着的公仪葭月身上。 “这位神明是,曾经的风之神,即风神,善驭风雨,仁慈心善,仅凭自己的仙力,拯救了无数苍生……” “——他惯用的仙术口技跟身边的这位陌公子一样,便是‘风赐’,他以七情六欲为缔,援助身边每遇到的一点一滴需要救助的苍生,上到强大仙者,下到弱小动植物。” 到此,花月冷竟然奇迹般的沉叹了口气,显了几丝可惜来。 “只可惜,这位功德似海的神明仅因一错,却不知道是被所谓天道湮没,还是被抹杀了,谁也不知道,但,从此后,这位缅怀天下,怜爱苍生万物的神明就那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所以……,身边的这位刚才自称‘本尊’的,你觉得,他到底是哪个?” 花月冷的话让公仪葭月出了一身冷汗,心拨凉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那神明的遭遇,或其他什么,但内心就是忍不住的颤抖。 只有几万年前的风神会用‘风赐’这口技,意思是,他便是曾经的风神? 可是,风神属于神明,他身上为什么会有属于魔族的迹象? 他自己不是自称他是‘半是魔族’么? 难道,曾经的那位神明因为不甘,堕落入了魔? 公仪葭月无法猜测,亦不明白花月冷要跟自己说这话的意义。 “那魔尊的特征是什么?” 公仪葭月被他带歪,突然激动的抬起头出声问了句。 这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都诧异惊讶的落了他身上,满是疑惑不解。 叶素、苏子卿不明白他突然的话意,至于陌上尘是否知道,花月冷的触碰精神传音他是否听到。 这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蓦然睁眼,平静的瞥来目光,目光落在公仪葭月的面上。 见他尴尬又不慌的模样,只是细细的看着。 “殿下,你突然说的什么?怎突然问这个?”叶素茫然开口。 “没,就突然好奇。” 公仪葭月尴尬笑笑道,望了眼黑脸的花月冷。 花月冷像看白痴的盯着他,无语了半许。 “不知道,这魔尊神秘的很,普通魔族岂是能见到的!” 话意虽然指的现任魔尊,但公仪葭月彼此都清楚,他讲的是前任魔尊。 花月冷的突然接话,亦是让叶素诧异的看了眼。 刚才还闹别扭,这气一下就没了? “呵,你想听?” 这时,平静看着他们的陌上尘搭了话,微笑着望着公仪葭月似温和道。 公仪葭月一愣,有些犹豫的打量了他许,后还是木讷的点了下头。 陌上尘望着他的眸光里透了温柔,嘴角微勾起了丝笑。 他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一万七千年前,前任魔尊独自一人创立魔族,自此,魔族立世了一万七千年;期间,有不少所谓正义修士,打着正义的旗号,挑战无数,来来回回,亦是至今,而这魔族,依然屹立不倒。” “世代修士相继陨殁,而这魔尊,在世至今前数年后,徒然消失,才有现在的魔尊。” 说至此,陌上尘蓦然轻叹了口气,继续道。 “前任魔尊见过的人极少,哪怕极少人见过,也不曾见过他真面目;——听说,他出面时会带一银质半截面具,所以,哪怕见过,在现实中遇到,也是不识的。” 陌上尘说至此,没再继续说,目光只是一直落在公仪葭月的面上。 “那他有什么特点吗?比如说,喜欢用的招式。” 公仪葭月此时特别认真,好像被拉入这迷坑,极其留恋。 “呵,这……葭月难为我了,这些,我也只是从一古老的书上看到的,至于真假都未曾可知,而有些,都是最近传闻,这些虚虚实实的东西,你怎么当真来了?” 陌上尘蓦然笑了,像是被公仪葭月逗笑的,口吻有了几丝调侃。 边上的苏子卿一直盯着他家主子,这些话是否属实,他是清楚的。 只是,没人问他,而他,也不会说! “这些我也看过,从以前的古书上见过,也曾说过,这前任魔尊怕是某位神明所化,不然,也不可能活上几万年依然不陨。” 接话的是花月冷,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是停留在陌上尘面上的。 他想这么说,是否能看到他有什么异样神情。 但那位正主显然是让他失望了,他嘴角勾了笑意,眸光微亮只落在某人身上,其他异样波动丝毫也没有。 “神明么?……难说,若是神明,怎又会是魔尊?” 陌上尘自然的接过花月冷的话,即是否定。 公仪葭月的目光亦紧盯在他身上,亦想看他有什么神情。 他确定,自己不是前任魔尊?或,是那几万年前的风神? ‘风赐’——对衬风神。 ‘本尊’——对衬魔尊。 ‘本尊’——亦对衬风神。 ‘半是魔族’——对衬陌上尘。 既是魔尊,那又为何是‘半是魔族’,而不应该整个都是魔族吗? 所以,这陌上尘,到底属于哪个? 有没有可能,他既是魔尊,也是曾经的风神? 公仪葭月觉得只有这个可能。 而且他觉得,百分九十是。 但,若是,他为什么又隐藏在他们身边做什么?身为魔族,又为什么杀魔族之人时,毫无怜悯或不忍? 还是极其的不能容忍似的? 做了一万七千多年的魔尊,自己打下的江山,说不要就不要? 这是为何? ……当然,现任魔尊也不可能忽略,是他也有可能。 毕竟,现任魔尊于世人面前,暂时也是神秘的,他会些什么,擅长用什么技能,谁也不知道。 想着,公仪葭月思绪乱成了一团。 果然,古代人的心思就是多,弯弯绕绕的,连个身份都不直白。 哦,他还是无尘阁的阁主呢! 若他真有这么多层身份,倒是难为他了! ——他伪装的不累么? “葭月不用猜忌,我就是我,无尘阁的阁主而已,只是古书秘籍看的学的多了点罢了,于你面前,就算成不了朋友,也绝不是敌人!” “我修行了那么多年,不过简单的驾驭术都不会,岂不是白修炼了?” 看公仪葭月纠结猜忌,陌上尘看着他微笑着道,眼眸都带流彩笑意的那种。 可说,满是诚意里有着宠溺。 他知道自己一时心急用了‘风赐’,即口头语露了破绽,让他猜忌了。 因为边上的花月冷的推波怂恿。 这也不能怪他,谁叫他同他没有丝毫门面上的亲情友情关系呢。 被他直接无意戳破,公仪葭月愣怔了下,显得有丝不好意思。 刚才还‘贴心’同他搭话,表示自己不怕他,现在却同别人猜忌他…… 呃! 他蹭了下自己的鼻子,笑道。 “嗯,我相信你的,知道你怎样都不会害我!” 这话,他说的实,凭感觉觉得他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第26章 动手 陌上尘对于公仪葭月极力的解释,只是平静的微笑了下。 不管他此时如何想,他于他面前的分量,他都清楚。 中途确实没有村庄,他们简单的吃了点干粮填了肚子。 当然,这个‘他们’,就只有公仪葭月跟叶素吃了张煎饼跟糕点,其他三个显然对这餐点不感兴趣,都没动。 虽然没有感觉饿,但一到点,公仪葭月就有想吃东西的习惯,于是便吃了点准备的饼跟糕点。 路上,他们睡了觉,睡了觉后醒来,已经到了京城。 面对繁华有些期待的京城,站数尺高的城门口,公仪葭月抬头望了眼,有种自我渺小的感觉,面对青砖石墙,莫名的威严肃穆。 路边上有行人往来,进城出城的都有。 有士兵在城门口把守,似乎还需要什么关卡文牒。 在没到城门口时,他们都下了车,陌上尘收了马车变回折扇重新给了公仪葭月,公仪葭月如常的别了腰间。 如此,他们才步行至此,同时停在城门口,同公仪葭月仰望这青石城墙。 城墙上的京城两字,刚劲威宏,历经岁月沧桑洗涤,依然巍峨洒逸,不失丝毫威风。 “殿下,走吧。” 叶素走到失神的公仪葭月身边低唤了句。 边上的陌上尘看了他眼,即抬步就往城里去。 “嗯,好。” 公仪葭月回神应了句,便跟了陌上尘的脚步。 预料的,门口的士兵将陌上尘拦了下来。 估计但凡身份气息特殊点都会被拦下来吧? 何况陌上尘这模样如此惊艳醒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京城人士。 “站住!从哪里来?” 士兵放下兵器拦住他,赫然冷肃道。 “放肆,殿下的人也敢无礼!” 叶素上前,冷然喝了句。 士兵看着上来的叶素,微怔,后反应过来,慌忙抱拳低头。 “叶大人息怒,小的一时粗心,未识到大人回来,望大人海涵!” 慌认错后,偷瞟了两眼他身边的人,不明白自己面前两个惊艳一尘不染的人,哪个是他口中的的殿下。 但左右瞄了眼后,突然明白,既是皇子,想来年纪应该不大,所以,他口中的殿下,应该是那个个子虽高但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吧。 即微转身同公仪葭月弯腰垂了头下去。 “殿下海涵,小的有眼无珠,望殿下降罪!” 公仪葭月平静的打量了眼。 “嗯,无妨。”平淡的应了句。 “走吧。” 唤了陌上尘就进城。 士兵规矩的施着礼等他们走后,呆愣的看着他们的身影,疑惑了许。 ……这真就是那从小在外修行的七皇子? 当真不愧是修行之人,这身姿气质,竟是如此惊艳,一尘不染,仙风飘飘呢! 不过,他旁边那个又是谁?气质怎比他们的殿下还清圣衿贵,清高冷漠? 士兵迷惑间,他们的身影已经远去。 进得城里后,没走多远,一辆奢华的马车迎面驶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赶车马的是名女子,干净利落的武者白色行衣,高束马尾,看样子,应该是会武功的人。 马车停稳后,女子跳下了马车,走到陌上尘身边,拱手恭敬的道。 “阁主,等您多时了!” 女子回禀后,同陌上尘身边的苏子卿亦点头打了招呼,很是客气。 “嗯,都打理好了?” 陌上尘无澜似清冷的问了句,可以说是清冷的性子。 公仪葭月蹙了眉头。 这有钱有势长得好看的小公子都如此的高傲的么,在如此漂亮的女孩面前都如此冷漠高傲,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是!” 女子依旧拱手施着礼,没有陌上尘的话,就那样一直拱着手。 “你是跟我走,还是去你们驿馆?” 陌上尘不顾女子还施着礼,反倒回头问身后的公仪葭月。 每个城市都有专门供皇室官员歇脚的驿馆,像他刚回来,不可能直接去宫里,待休整好后才会进宫去。 公仪葭月微愣,想了想。 “我能去你那看看吗?” 突然好奇他的住宿地方了。 “嗯。”陌上尘眸光一艳,微讶异,后沉默点头。 见他答应,公仪葭月显得有些开心,他即回头跟叶素道。 “叶大人,这几日辛苦你护送了,等休整好,我再进宫,这,麻烦你去回禀。” 稍有愣怔的叶素即点头。 “殿下言重了,这话我会回禀太子殿下跟皇上,您尽管放心休息,他日,我再来接殿下!” “嗯。”公仪葭月轻点头。 叶素同他抱拳微低了首,看着他们上了马车,马车走后才离开。 因为花月冷是跟着公仪葭月,所以他去哪,自然他也去哪,一直沉默着,全凭公仪葭月只做主了。 马车停在了一处相对僻静,却豪华的一府邸前。 赶车的女子恭敬唤下他们后,马车交由了府门口把手的守卫去安置了。 “阁主,这就是我们暂住的府邸了。”女子在旁边恭恭敬敬的道。 “嗯,……秋月呢?” 微仰头望着门口牌匾上临时的‘无尘阁’几字,陌上尘淡然的问了句。 这模样,比在苏子卿面前还淡漠。 “刚装修的府邸,秋月说太清素了,便去集上买花草饰物去了,——请阁主开恩,秋月她小,不懂事,望阁主不要责罚她!” 女子忽闻她问跟她一起的秋月蓦然意外一惊,慌帮忙开脱。 以陌上尘的性子,没事应该不会问起的,所以才随她去闹了,这,没想他突然就上心问了。 陌上尘偏头无澜的瞟了眼有些慌张的女子。 默了一秒。 “冬雪,这两位公子需要在这里暂住,你也去集市,买点需要的东西来,还有,以后府上的糕点不可或缺,需经常换新,可明白?” 冬雪一愣,僵愣的看了眼他身边的公仪葭月,目光一艳,又瞟了眼花月冷,即低头拱手。 “是!冬雪这就去!” “进去吧。” 陌上尘看了眼冬雪后,即唤身边的公仪葭月就入府去。 “麻烦了!——走吧,月冷。” 公仪葭月微笑着道了句,唤了自身后无聊打量府邸的花月冷。 花月冷没有应声,只依言跟了他们的脚步。 进了府后,有侍女上来款待。 刚将人带到客厅,陌上尘便让苏子卿即府上的侍女招待他们入了西厢客房,各自安排了房间。 自己则让人领去了让其给他备的书房。 这府邸,构建的可不像普通豪宅,估计跟皇宫殿宇似的,亮堂又豪华,却没有宫殿的庄严肃穆,倒是雅尚了许多。 有种随意的奢华感,诗篇般的优雅清素,游鸿偏雀的自由飘逸的高尚感觉。 像陌上尘的书房,落地的连排窗扇,门前便是回廊连着水榭,右边回廊拐过去,便是水榭凉亭,左边延伸过去,是独立花园院子,有山有水,圆形拱门,假山水流,奇花异草,当真四季飘香。 圆形拱门后,同是院落,院落里有亭子,还有露天温泉。 倒是极具齐全,应用及美景集于一处。 前面,则是进来的大院落,虽比不得他后面独立的院落 但也不小。 以他这府邸坐落的趋势,怕是占了个小山头的面积。 以现代的风格,就似是豪华的独立别墅房。 陌上尘回书房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了房间,晚上吃饭也没有见他来。 公仪葭月跟花月冷的起居都是苏子卿在安排照理。 一连几日舟车劳顿,他也觉得很累,一时也顾及不了他。 苏子卿说他家公子累了,需要休息,以这虚头,他更不好意思打扰,便随他去了,何况他还是客。 吃过晚饭后,舒服的泡个了澡,便安心的入了睡,花月冷的房间就安在了他隔壁的院子,他亦是饭后就进了自己房间。 翌日。 “砰……!” 蓦然一声巨响,某个东西被撞击后骤然倒塌的声音。 睡梦中的公仪葭月都被惊的身子一颤,徒然睁了眼。 这大清早的,谁这么糟人心? 那声响后,兵器碰撞的声响哐哐哐个不停,扰得他要发狂了。 胡乱烦躁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无奈的爬起床,跌跌撞撞的朝声源去看究竟。 他打开门,一眼,瞳仁被眼前的景象瞬间惊得睁大了。 ——原本对面花月冷的院子与自己的院子一堵墙隔着的,这不过一晚,那堵墙已然倒塌,破烂不堪的呈现眼前。 对面院子里,花月冷正跟苏子卿打得火热。 剑花凌乱迸发,身影如风四下闪晃,两人各手里都握着长剑,拼的你死我活。 只见,两人一个交手后分开,苏子卿一剑劈下,光刃凌厉而去,直奔半空的花月冷,花月冷眼眸一惊,挥动剑扬出光刃接住,苏子卿却同时一手印出一掌的灵力,花月冷躲不及,被硬生生印在了胸口,当场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亦,直接被打下摔落了地上。 地上灰尘袭开,尘埃落定后,便见他半跪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嘴角挂着血迹,看那嘴角血迹干了又添新的模样,似被打得极惨。 身上衣衫也被划烂不少,划烂的地方还伴着有血迹。 不过,尽管看似这模样,却没有生命危险的痕迹。 这怕是苏子卿因为某事在教育这小孩了。 公仪葭月沉深的叹了口气。 教育人,为什么要选择在早上啊? 睡个觉都不得安生! “这是……” 公仪葭月抬手制止的话才开口,两人瞟了眼自己,又齐拼纠缠到了一块。 这模样,怕是他没法制止了。 唉……! 他又沉深的叹了口气,回屋去穿了衣服出来,绕过他们的攻击出了院子。 在回廊出遇到一侍女,问了陌上尘的去处,才知道这人竟安静的躲在书房里。 去到书房才知道陌上尘的书房有多舒适奢侈。 经侍女几经转折领到书房门口,侍女便下去了。 他在门口犹豫了许,才抬手扣门。 扣了几下,屋里没有人应。 他蹙了蹙眉头,是不在吗? 踌躇了许,他自顾推开了门,跨了进去,刚进门,透过若隐若现的屏风,他便看到对面门边的摇椅上趟着个身影。 不用想都知道是陌上尘。 这人,在也不应声! 公仪葭月在心里埋怨了句,便走了过去。 走到摇椅边,发现陌上尘竟闭着眼睛像是睡着没醒。 身上什么也盖,大氅也没有披,就那样躺在摇椅上,对面落地门窗四开,凉风直面的灌进来,吹得他脸颊有些苍白泛青。 落胸前逶迤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跳动着,他的双手规矩的摆放在小腹处,迎面的风灌了他满袖,丝滑的宽袖就那样在他身上不安静的跳动着。 公仪葭月的目光顺着他手摆放的位置上移,落在他衣襟上的纹路上,他的衣裳常是素清的,但素清的底子却是华贵的。 雪白的衣襟边缘有两条金纹装饰,这是唯一的妆点,然后,中间是若隐若现的银光丝线绣的折扇形图纹,错乱的点缀其上。 不细看,或若是他不走动,估计一眼会不入眼,随眼瞟过去,便只是清一色的雪白华缎。 目光再度上移,落在了他的薄唇上,此时,他抿成了一条线,但那天生微扬的嘴角线条依然可见,看上去,像是微带了笑意。 他的鼻梁骨很高,显得鼻翼直挺,使其弧度恰到好处的美感。 他闭着眼睛,睫毛清晰可见的很长,且粗又浓密,像贴了假睫毛似的,眉峰亦是干净利落狭长。 整个五官恰到好处的精致,明明看着高冷,合起来看,又似添了几丝温润来。 确是公子隽清冷俊,英美绝伦,于尘世一尘不染。 这样的一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怎么了?” 蓦然,陌上尘闭着眼睛轻道了句,极其温和,问完才缓睁开眼来看向边上失神的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吓了跳,反应的往后迈了半步,身子亦跟弹了下。 “没睡也不应声,这样会吓死人的。” 公仪葭月颓然的挠了下自己头,显得无奈。 一大清早的,又是打架,又是被吓,唉……! 在古代不上班的日子,睡个懒觉也这么难吗? 公仪葭月有些颓废。 他拉了张椅子坐了陌上尘身边。 陌上尘捏了捏眉心,坐了起来,疑惑的打量了他这模样两眼。 “怎么了?今怎起的这么早?” 这得问你的人啊,一大清早的就打架拆墙! 公仪葭月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撑腮于他摇椅的扶手上,他手肘支撑的位置还是陌上尘让给他的。 “你阻止下他们吧,不然把你整个府邸都拆了都有可能。” 说的颓废。 在陌上尘眼里看来,这人像是在跟他撒娇讨助。 闻言,陌上尘蹙了眉头,眸子亦产了丝不悦。 看他这模样,他们打架,他是不知道的? 公仪葭月细打量了他的表情一眼,亦有疑惑。 陌上尘轻叹了口气,终是明白为什么公仪葭月一大清早就在自己房间的原因。 “嗯,我知道了。” 他轻应后,蹙了眉,微眯着眸子,盯着前方虚空。 “子卿,做什么呢?我没给你脑子吗?” 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有着无形的压迫感。 那声音直接传入了苏子卿的脑海。 前方院子里,半空两人激斗的身影一僵,瞬间分开来。 苏子卿落地后,规矩的站在那里,对着空气低首认错。 “子卿知错!” 顿了片刻,才抬起头,手上剑光一闪消失了,望了眼被教训得极惨的花月冷,后转身走了。 陌上尘房间的公仪葭月看不到什么,现场只有陌上尘看得到,看着那方苏子卿离开后,他才扭头望着边上的公仪葭月。 “好了,你可以回去继续睡了。” 第27章 公子美如画 公仪葭月一时未反应,僵了下,疑惑了许。 他叹了口气。 “睡不着了。” 人都被吵清醒了,哪还睡得着? 他左右打量着陌上尘,目光毫不忌讳的在他脸上打量。 陌上尘正垂眸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将胸前的发丝理到身后,没顾他。 “你刚才还没看够吗?” 忽然间又来了句,这话弄得公仪葭月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扭开视线,手抵唇干咳了声。 “呃,你误会了,其实……我是有话想问你。” 陌上尘整理好后起了身,他走了步,才半转身子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打量了眼他散发的模样,嘴角勾了丝若无的笑。 这小公子,倒是不注意形象,竟这般模样跑自己房间来。 青丝散下,映衬着他俊美白皙的脸庞,多了分平常没有的清凉温柔来,似那夜间沾露不可沾染的清莲,衿贵禁欲。 ……这模样的公仪葭月,对他确实有些诱惑! 顿了片刻。 “承认我长得好很难?”调侃。 这人,说的毫无波澜,公仪葭月却被他说的老脸一红,垂了眉目,撇了撇嘴,发丝亦丝滑的跟着散落胸前。 “嗯,确实好看,可惜了,我不是女子,不然一定为你痴狂,至于,你娶不娶,那就没办法了。” 公仪葭月这话说的无力,像是被迫似的。 甚至有着鄙夷。 真是的,虽长得好看,但这么自恋的,还是第一次见。 公仪葭月尽管不是女子,姿容却胜过女子,令人迷恋! 他话音刚落,陌上尘突然矮身下来,俊脸蓦然逼近了眼前。 他目光复杂深邃,望着公仪葭月打量了许,最后目光入了他的眼底。 “你不知道,这世道有双修这事吗?” 陌上尘就差没说,我极愿娶了,哪怕是男子,只要是你。 公仪葭月看着他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轻启,吐出轻飘飘的话却让人脸红。 公仪葭月被吓得极力往后仰,角度已经承受了负重压力,他偏了头过去。 “苍逸别开玩笑了,说正经呢!” 点到为止。 陌上尘知道这事急不得,于是压了心里被蓦然勾起的欲念,忽然起了身,走开一步,正经的望着他。 “说吧,要问什么。” 公仪葭月因为他贸然轻佻的话有些惊魂未定。 稳了心神片刻。 “听闻这世上自称‘本尊’的只有三人,其中一人是现任魔尊,抛开几万年前的风神不说,另一个,是你吗?” 闻言,陌上尘微不可察的眸色变了下,看着公仪葭月却是平静的。 他微顿了一秒,勾起嘴角笑的温和。 他又走近一步,靠近了他,气息显得暧昧又似轻佻,凑到僵硬的公仪葭月耳侧。 “你的意思是,我是前任魔尊?……你听闻错了,其实身为无尘阁阁主的我也喜欢用‘本尊’,只是,不喜于你面前用而已。” 公仪葭月明显的身子颤了下。 不知道是因为悸动,还是因为他突然的动作。 他呆愣的扯了下嘴角,整个身子靠挤在了椅子靠背上,没差的贴上去合为一体了。 “我……我错了!” 思维序乱的蹦了句,脸偏了一旁,紧闭着眼睛,极其抗拒害怕的模样。 陌上尘被逗笑了,他玩味的盯着抗拒紧张的公仪葭月,眼眸里都晕染了兴趣的流彩。 “哦?错了?……哪里错了?” 他一只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另只手把扶在扶栏,几乎将他圈在了自己身前。 “……我不该怀疑你!” 公仪葭月睁开一只眼,尴尬的盯着他,紧盯着他的反应。 陌上尘勾着嘴角,一时没有动容,默了片刻,突然就起了身,走开了。 他往旁边走了两步,目光落在外面的池塘水面。 少顷。 “你没有要问的?” 陌上尘撇开了刚才的话,提了苏子卿花月冷动手的事。 公仪葭月:“?” 突然转移的话,公仪葭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陌上尘则将目光落了他们院子方向,即公仪葭月反应过来。 他坐了起来,挠了下自己的脖颈,顺带将长发撩了身后。 “有什么好问的,月冷本就与你对不顺眼,这架,迟早会打。”公仪葭月算是一语中的。 反正苏子卿动手,多少肯定跟他允许或命令有关。 虽然他话是以花月冷为导火线说的,但,他知道,这动手,肯定是他起意。 更确切的说,是他命令的。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教训不过一个孩子的花月冷。 陌上尘目光盯在他撩发的动作上,刚才的动作,仿佛撩在了他的心尖上。 微沉默,移开视线。 “呵,葭月这话,倒似是埋怨起我来了?” 埋怨倒是不敢,只是事实。 公仪葭月不接话。 陌上尘见此,无奈无可厚非的点点头。 “嗯,子卿有自己的想法,他要动手,不是我能预测的,不过阻止我倒是可以,所以,葭月埋怨也应该,我应该早发觉,出来阻止的。” 陌上尘将自己一切心思压下,话语平静的推的干干净净。 但公仪葭月亦是心里有数——没有他的意思,苏子卿怎么可能跟他起冲突? 公仪葭月自己翻了个白眼,起了身来,一边拍了拍自己并未皱的衣衫。 “走了,我要洗漱吃早餐去,想出去逛逛,你要去么?” 陌上尘平静的回头来看他,无动于衷的模样。 迟疑了许。 “让子卿陪你吧,我还有事要忙。” 突然拒了,眼里落了几缕落寞忧郁来。 说后,徒自走到了扶栏边,斜靠了柱子上,目光回头盯着动作一僵的公仪葭月。 他以为,陌上尘会同他一起去了。 失策了。 见陌上尘不去,公仪葭月不知为何隐约有些失望。 他笑着了然点头。 “嗯,那你先忙吧,有没想吃的,我给你带。” 突然的热情让陌上尘有些不适应。 他微愣,目光稍艳,后缓轻摇了头。 “不用,没有喜欢的东西。” 话语极轻,亦温柔。 被他突然感动的。 公仪葭月诧异的望了眼,后点头,然后离开了。 或许,他不应该意外吧,这疏清寡淡的公子,怎么可能有喜欢的零食糕点? 可不像他,最喜欢零食糕点了,特别是古代的糕点,都是纯手工,还做的用心精致。 公仪葭月回到自己房间后,看到苏子卿领人端了洗漱用的东西及早点在那候着了。 瞟了眼花月冷的房门,关的紧闭。 迟疑了许,还是去了他门口。 敲了几下门,似乎没有反应,待他准备继续敲的时候,刚抬起手,门吱呀一声就开,他敲至半路的手慌收了回来。 来开门的花月冷除了嘴角挂着血迹,其他似乎没什么重伤。 门一开,他就斜倚了门边,斜睨着公仪葭月。 “怎么了?”淡漠的问了句。 公仪葭月的目光落在他嘴角的血迹。 “你……没事吧?” “哼,不过被教训了一顿而已!——可恶!” 花月冷冷冷的哼了声,恶狠狠的低道了句,说着瞪了眼对面公仪葭月门口候着的苏子卿,苏子卿知道他在瞪自己,但毫不影响他依然斯文端庄。 公仪葭月听着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小鬼,叫你嚣张了,想是怎么说都不听了! 他左右打量了眼,他确实也没什么事,苏子卿都已经把衣服让人送来给他换上了。 “等下去街上逛逛不……” “不去!” 公仪葭月话音未落,花月冷已经起身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关上的门差点撞到他脑门,幸亏他反应及时往后躲了下。 自己灵珠的魔力还未吸收完,他带着个这样的魔族到处跑,也不怕惹事!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花月冷极其鄙夷公仪葭月。 真是烂好人到没心没肺! ——经过几日相处,花月冷总算明白,能压制魔族人的是陌上尘,所以,他还是呆在这府上哪都不去的好,在灵珠魔力没吸收完前。 洗漱整理好吃过早点后,公仪葭月同苏子卿出去了。 公仪葭月邀请他同行的。 苏子卿虽然没有陌上尘命令,但他清楚,自己现在的职责,就是要护他安全,所以没有陌上尘命令,他自然也答应。 他们府邸离市街近,便是步行去的。 越往市集方向走越是热闹。 这日天气亦是极好,暖阳温和的撒下,给大地铺了层暖色,看着就觉得极其舒服,何况落在身上。 有微风,这寒冬里,只要有风就会显得甚是凉。 公仪葭月披着大氅缓步走在街上,一边兴趣的看着两边商户贩卖的各种琳琅满目的东西,一边感受着这古代市街独有的热闹烟火气息。 看着那些平凡的人间烟火,繁华景象,才让他觉得这才是属于正常的生活。 不像他这一路走来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 “冰糖葫芦嘞……” 突然的一吆喝,把公仪葭月的目光吸引了去,看着卖冰糖葫芦的从远处来,又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这情景,一下就让他回想到了陌上尘给他买冰糖葫芦的场景。 明明是一场戏剧,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而,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收到别送自己吃的,竟然是在古代,而对方,竟是如此神明般的人物。 公仪葭月回想着,嘴角好笑的勾起了弧度,失神的一直在往前走,脚步未曾停。 “嗯!” 闷坑一声,自己额头鼻子撞到了某堵墙。 他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抬起头,结果一张微笑着的俊脸入了自己眼帘。 看着那似轻浮笑,他慌后退了一步。 “抱歉!” 低头不好意思的道了句。 对面,有三个人,被撞的男子一身青色繁花纹华缎,腰间,别着块稀有的羊脂玉佩,发髻上冠着精致的银质发冠,旁边两人虽没有他那样华贵打扮,倒也不平凡,左边的是白衣华缎,右边稍往后点的,是黑色锦缎,像是侍卫的模样。 “呵,小公子,美如画呢,哪家的呀?” 中间的公子笑着道了句,想是极其兴致。 这副生面孔,如此清俊华艳,美如画卷,他倒是第一次见,这街,他来来回回逛,可真没遇到过。 公仪葭月比他稍微矮了一些,听着他轻浮的话,微蹙了丝眉,目光稍沉,盯着他。 “公子,请自重!” 突然的高贵气质莫名而至。 这时,苏子卿走了上来,停在公仪葭月旁边,拱手招呼。 “公子,怎么了?” “呵,你家公子撞到我们殿下了,这回,要怎么道歉啊?” 旁边的白衣少年喜笑道,一副油滑模样。 ‘殿下’? 原来是皇子,不知道,这是自己哪位皇兄了。 公仪葭月突然兴致,勾起了笑意。 “是吗,那殿下,要我怎么做,才愿意不计较呢?” 见他松了口,白衣少年来了兴致,手肘戳了下那殿下,后手搭了他的肩上。 “小公子美得雌雄莫辨,我家殿下一见倾心,要赔礼也不难,要不,以身作陪?” “放心,不亏,熙兄乃是当今四皇子,你入他府,自是攀了高枝!” 白衣少年嬉皮笑脸,倒是说的‘头头是道’, 条件无不吸引人。 白衣少年大话一出,便吸引了不少路过的行人,周围立马热闹了起来。 估计是觉得话说过头了,公仪熙抬了下他搭手的肩膀,抖下了他搭肩膀的手,那少年险些滑倒,惊了下才稳住。 雌雄莫辨你大爷哦!长得好就长得好,说个话都阴阳怪气! 公仪葭月无语。 ——自家兄弟调戏自己,这……什么感觉? 公仪葭月没感觉,但又觉得特别好笑。 这事若是让他父皇知道,你猜,会是什么反应? 公仪葭月暗地扯了下嘴角,面带儒雅微笑的望着他们。 “抱歉,我不是娈童,不卖艺亦不卖身,至于……四殿下的厚爱,本人,消受不起。” 公仪葭月说着细打量两眼公仪熙的反应。 当众驳回他的面子,他会做何反应呢? “……这四殿下,又风流了,见人家长得俊俏,刚来的外来小公子也不放过?” 蓦然,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戏略。 “啧,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本殿有那么风流吗?说什么‘外来小公子都不放过’,本殿何时糟蹋谁了?” 他可不是断袖好不好! 公仪熙忍不住周围的议论,不悦的‘啧’了声道,倒是一点也没有威喝他们的意思。 “咦……又装纯情!” 众人齐出声,当真是异口同声,指指点点都没趣的散了。 听着这些,公仪葭月翻了个白眼。 古代皇子里也有这种不要脸皮的人? 等人散去后,公仪熙看公仪葭月在失神,于是靠了过来,几乎与他身体相贴了。 他抬起手,食指轻佻的勾了公仪葭月的下巴。 “小公子,想好了没?” 调戏的道了句,满眼都带着轻浮调戏味儿。 公仪葭月黑了脸,皱了下眉头,头往边上一偏,躲掉他的手,他不退反进,凑了过去。 公仪熙一惊,僵怔看着他反攻靠了过来,然后气息呼在他耳侧,听他轻飘飘的低道了句。 “殿下,我也姓‘公仪’,你,下得去手吗?” 当公仪葭月自己魅惑的说完,自己都竖了一身汗毛,抖了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但他依旧若无其事的退开,让自己正正当当的进入了对方的视线。 他看到,公仪熙脸色瞬间苍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不得了的东西,怔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第28章 进宫 “走吧,子卿。” 公仪葭月看了眼,后唤了边上疑惑的苏子卿就走。 原地,白衣少年看公仪熙如此模样,有些疑惑,纳闷的皱了眉头。 “熙兄,熙兄,……殿下!” 唤了几句他都没反应,无奈大吼了声。 如此,公仪熙才木讷的回神,僵硬的扭头盯着边上的白衣公子。 “季兄,你刚才为什么落井下石?不阻止我……?” 公仪熙突然哭丧着脸,埋怨白衣公子李季来。 李季好冤,被他埋怨的莫名其妙,疑惑纳闷的盯着他。 “殿下,我什么时候落井下石了?这‘落井下石’这词是这么用的吗?那个……我,我没事阻止你做什么?你又没杀人放火,只是嘴图娱乐而已。” 李季有苦没法辩解,被他抱怨的摸不着头脑。 “完——蛋——了!……这事要是被父皇知道了,指不定脑袋脱层皮!” 公仪熙沉侵在自己的后悔中,想回头,愣是回不了头。 李季一脸纳闷,疑惑焦急的道。 “到底怎么了嘛?不就一刚来京城的外乡小公子吗?你一介皇子至于怕成这样?” “此时,我倒宁愿自己不是皇子,那也不过被打一顿的事,总好过……唉!” 公仪熙哭丧道,颓废不堪,说到最后,狠狠的叹了口气,周围无意路过的人都听的明白清晰。 说着两手一摊,垂头丧气的转身往回走去,他身边的侍卫则只安静的跟着,看着他们两个表情丰富。 李季一懵,忙跟了上去。 “刚才那人到底谁啊,刚才他跟你说了什么?” 李季说的激动,手舞足蹈,亦是无奈摸不着头脑。 这人,半天了,也不说怎么回事。 不过,他倒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 他一边跟着他的步伐,一边互手想了想。 “嘶……殿下,莫非你真看上了他不成?这你放心,有我在,分分钟钟给你搞定……!” “搞定你大爷!” 猪队友! 公仪熙一脚踹在李季膝盖处,没差点把他踹跪在了地上,他连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李季更是一脸懵,被他一踹,更懵,他挠了挠自己的头,正当他继续忙猜论时。 “我怀疑,他就是我那个一直在外修仙的小弟弟,七皇子!” 公仪熙摸着自己下巴认认真真的道了句,说着一脸苦相。 “他不是最近会回宫吗?……你说,要是让我父皇知道我当众调戏自己的弟弟,他打断我腿估计都是轻的,有可能直接让我入了宦官行了。” “他跟你说了自己是?”李季忙问。 “他说他姓‘公仪’!”公仪熙颓然的顺口道,应的苦恼。 真相一摆,李季也懵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晦气的嘀咕了句。 公仪熙回神,扭头盯着他,半晌。 “你何时出门看过黄历?以你这倒霉劲,看黄历也是对相士的侮辱。” 公仪熙当真是直性子,喷人喷的毫不吝啬。 李季被他泼冷水无力反驳。 其实他话一点都没错,跟他一起,只要做了点犯规的事,必定会被他老子知道或逮住,还要死不死的通过他老子传到他父皇那里,然后,谁也免不了一顿罚。 瞧,前两天不过在街上遇到了调戏娘家妇女的事儿,插了把手,动手时没控制住,将人家的馆子给砸了,这下好了,传到他父皇耳里,成了当众斗殴,说什么一代皇子不作表章,反倒传递负风习,败坏皇家风气,被禁了足,到今天才放出来。 这一出来,就闹了这事! 当真是……没看黄历! 两人颓废的长叹了口气,垂头往回走。 “我们这是去哪?”李季丧气的道。 经那事,他也没免挨打禁足,所以,他深有体会。 “回去吧,心情都没了,还玩什么玩!” 公仪熙无奈的手一摊,说的无力。 李季也没法,只认可的跟着他往他的府邸走。 四皇子公仪熙已经成年,有了封号,所以亦有自己在外的府邸。 因为随性,便被封了个‘云亲王’的封号。 “对了,我听说,你父皇请了位修行人来京城,据说他不但会降妖除魔,还会掐挂预知,要不,等他来了,我们去攀亲攀亲,以后出去都让他帮忙算一卦,今后就不用担心被罚了?” 李季偶然听到他父亲同自己哥哥对话时听到的,突然记起便来了兴致。 闻言,公仪熙脚步一顿,回身目光在李季面上打量了遍,斟酌了许。 “这可行?他是父皇直面的人,能听我话有事没事闲的给我算卦?你异想天开哦,当人家是街边的江湖术士啊?” 显然,公仪熙不赞同,觉得自己可没有这个本事请动那人。 李季觉得他没眼识见途,鄙夷的看了他眼,自己继续走。 “殿下你太看不起自己了,你可是皇子啊,如此尊贵的身份,他敢不从?” 呵,你太高看我的分量了,亦太小看他父皇这次请的人了! 公仪熙心里嗤笑,亦是无奈。 沉深的叹了口气,跟了他的脚步。 “不是,今天不出去了,你还往我府邸走什么?” 突然意识到,他唤了句。 李季双手抱着自己的头,走的悠闲。 “今天不回去了,就住你府上!——听说那个人最近两天就到,到时我们一起整点稀奇珍贵的东西去瞧瞧,先把关系打好!” 他这就谋划了? “你真敢想!——随你吧!到时父皇知道了怪罪下来,这锅,你一人背!” 公仪熙嘴上觉得不妥,但也不制止。 因为他觉得或许真可以试一试。 “好好好,我背!” 李季一样的够义气,答应的直爽,但也无奈。 这边市集上,苏子卿跟在公仪葭月身边,犹豫挣扎了许。 “葭月公子,刚才,你同四皇子说了什么?,他……就放你走了。” 这些话,他是……要传给自己主子的,所以,他不得不问。 公仪葭月在糕点摊前买了块糕点,接了糕点他才轻笑了声道。 “没说什么,就跟他说,我也姓‘公仪’。” 苏子卿递上钱给小贩,跟上他的步伐,听着他的话一顿,稍停了下,便安静的跟上,了然的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了。 这一句话,不免让苏子卿对这个之初表现得简单直白的人多了几丝异样目光。 觉得,这小公子看着简单,怕是深懂谋略的人才。 他了然的点点头,从衣袖拿了包酥纸包的冰糖葫芦递了他面前。 “葭月公子,给。” 往前走的公仪葭月一顿,意外的看着他。 “刚才买的?” “嗯。”苏子卿。 这人,怎么跟他主子一样? ——没事瞎贴心! 公仪葭月蹙了眉头,犹豫了许,伸手接过。 “谢谢!” 然后继续迈开步子,一边走着,一边分了半刚才买的糕点,递了苏子卿面前。 “嗯,尝尝,还不错。” 跟着的苏子卿一僵,亦犹豫了许,迟疑着接过。 “谢公子!” 云亲王府。 李季同公仪熙躺在院中的躺椅上,一副悠闲雅逸的模样。 他翘着二郎腿于凳子上,一手枕头,一手遮额,偏头盯着同样姿势躺他旁边的公仪熙,斟酌了许。 “唉熙兄,你说,刚才的那位小公子,有没有可能是唬你的?” 闻言,闭眸养神的公仪熙缓幽幽的扭过头来,阴策策的瞪了他眼。 “你愚笨,还是本殿愚笨?还是他不得了?敢拿皇姓开玩笑?” 公仪熙觉得,一般人应该是没有这个胆子,同样,他也觉得那小公子不会。 李季被当头一棒,‘打得’一懵,实在无力反驳。 这话,确实没毛病! 他沉深的叹了口气。 “……啊,真无聊!” “滚!丧气!——再丧本殿拿扫帚赶你!” 一听到旁边李季叹气,他就来气了,闭着眼睛毫不留情的低吼了句。 ——他也无聊啊! 李季立马闭了嘴,眉梢跳了跳,盯了几眼公仪熙,忍不住的又……轻轻无声的叹了口气。 气氛安静…… 才安静了一会儿,蓦然一响,李季猛然坐了起来,突然想到道。 “要不,我去打探打探,你父皇请的人到了没?” 边上的公仪熙被他动作带起的响声吓到身子抖了下,后听到他话语后,显得无奈。 “你兴致你去,我没兴致,不去!” 他心累,不想再受挫! “好,我去!你等着我好消息!”李季倒是兴趣冲冲。 “好……只要不是倒霉消息,怎样都行!” 这方,公仪熙应的有气无力,不甚虚脱。 他实在没兴致,碰壁多了! 被禁足了七日,好不容易能出去透透气了,结果还没玩……就完了! “不会!——你等着!” 李季说着,兴冲冲的就跑了。 李季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一下午,就知道了想知道的。 只是,当他叫上公仪熙去刻意登门拜访时,意外的吃了闭门羹。 公仪熙觉得又一次的晦气。 于是乎,连着两天他都没有出门了,李季叫他再次登访,他直接拒绝了。 然,李季猜测那天遇到觉得坑他们的少年,公仪熙却在自己父皇的宫殿见了个实在,好在他确信自己直觉,没有被打脸。 公仪葭月到京城三日后,叶素同太子公仪征亲自来无尘阁接他进宫面圣。 公仪葭月如常素白便衣,高束发髻,绾饰银质半透明白色配带发冠,漆黑如瀑的长发陌上尘亲自替他梳理的,丝滑柔顺的依在他身后直至腰际,成了他雪白衣装上唯一的颜色。 当真公子芝兰玉树,仙气凌身模样,清华艳丽得很。 出门上马车时,陌上尘替他披了大氅,这大氅一披,便似没了那份仙气飘飘的感觉,反倒感觉……羸弱了不少,见了有种我见尤怜的味道。 看着马车离开,陌上尘才入府去。 ……进宫后,这人怕是不会入自己府了! 虽不舍,但他知道,这些,是无可避免的! ——要想他今后遇风浪挫折依旧能淡定从容,果断绝伐,有些事,他就必须经历。 因为只是初次简单照个面,让他先识识自己前面的几个哥哥,所以皇帝只召见了几位皇子于御书房。 皇宫的奢华肃穆情况他就不说了,电视小说里都绘了无数遍了。 不过,那种莫名威严压迫感 真的让人感觉寒戾,且,有些凄凉的感觉。 从一跨进宫门,他就觉得,而这感觉,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到得御书房时,其他皇子都到了,排成两排站在殿内,前方案前,皇帝正襟危坐,手支着头还看着文册,一切,似乎就等他跟太子公仪征。 偌大的殿内清幽,地面砌的大理石,格外的让人感觉冰凉,使整个殿内都冰冰凉凉的清冷。 一步跨进去的公仪葭月反应的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抬头瞟了眼殿内的人,垂了眉目跟着那带路的公公跟公仪征入了殿前去。 “儿臣,给父皇请安!” 领去前后,公公退了一旁,公仪征拱手作揖,后撩袍跪了下去,五体投地,当真恭恭敬敬。 此时,皇帝才放下手上的文册,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公仪葭月现实版的看到这样跪拜,确实愣了,他懵了懵,才记起自己也要如此施礼。 于是,他整了整心理,然后去理了理衣衫,作势要弯腰去时。 “月儿,你是修行之人,只跪天和地,朕,就不用你跪了!” 这话,来得太突然,太及时了! 欲行礼的他一顿,止了动作。 心说,我天和地都不想跪呢! 不过,皇帝能待他有如此殊常,确实让他意外震惊了。 同样,也挺感激的,不然,他不想跪,也必须得跪的。 于是,他还是双手指尖触碰,拱手,规规矩矩儒雅的微低头施了客气礼貌的仪礼。 “谢父皇厚爱,儿臣领旨!” 本就好奇被公仪葭月外貌惊艳到的众皇子听闻,一僵,更是震惊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修仙的,还能有如此待遇? 早知道他们也去好了! 六个皇兄,一个皇弟,十四双眼睛就那样艳羡甚至有嫉妒的盯着他,这齐刷刷的目光,让他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极其不舒服,跟被架在火架子上烤似的。 公仪葭月内心叹了口气,不明白那陌上尘左怂恿又逼诱的,让自己来做什么来了。 皇帝四十近五十的模样,脸上虽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亦不影响他能让人一眼就能窥到他年轻时的英俊潇洒。 他着了一身沉色龙袍,肃穆又威严,甚至于不怒自威的压迫。 突然起了身来,绕过书案,闲散的腰肢倚靠了书案前,抬起手同他招呼了下。 “月儿,你过来,让朕瞧瞧,瞧瞧你这仙风道骨的模样。” 听话音,他好像挺欣喜似的。 公仪葭月懵了秒,后点头。 “是!” 规矩应着,便走了过去。 就这样,边上的几位皇兄目光盯在他身上,随着他移动。 跟个……看舞台灯似的。 他在他面前两三步之遥站定,皇帝就那样绕着他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翻,然后重新绕到了他面前。 “十七年了,父皇终于等到你了!” 自低喃了句。 片刻。 欣慰的点点头后,回到了案前坐了下来。 “这些,都是你的皇兄弟,征儿,你给月儿介绍介绍!” 皇帝把他欣赏完,忽然抬手示意了下道。 “是,父皇!” 公仪征如常施礼后,来到他面前。 “七弟,这位,是你三皇兄,公仪帛。” “三皇兄。” 公仪葭月勾着嘴角点头礼貌唤了句。 “嗯。” 公仪征领他从就近的开始,介绍后,公仪帛估计是性子问题,应的生冷。 “二皇兄,公仪殊……” “二皇兄。”公仪葭月依旧刚才表情举止,招呼了句。 公仪殊则比较亲和,面带温和微笑,点点头道。 “嗯,久违,七弟!” 接着就是五皇子,公仪晨,然后是八皇子公仪弘月,老六是公主,公仪如月,这次没来。 第29章 试探 不知道是不是四皇子因为那天的事躲着自己,他排了最末尾。 “这个,你四皇兄,公仪熙。” 公仪征自然介绍,公仪熙则躲躲闪闪的,没等他开口,他就主动微笑着道。 “七弟辛苦了,这几日舟车劳顿的赶路!” 公仪葭月见他尴尬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呵,看刚才打招呼情形,估计几个皇子里就他有点意思。 他不动声色的微低头,微笑着道。 “谢四皇兄挂念了,修行之人,不议辛苦。” 公仪熙确实在意那天街上的事,脸色有些尴尬难看。 陪着笑点点头,话也不知道如何接。 看着他们俩‘亲和’,边上的公仪弘月低冷吭了声,不甚鄙夷。 虚与委蛇! 这,也不知道论的是谁,估计两个都有。 “月儿,这次你回来,父皇可是有事相求,怕是要你住段时日才能回去了。” 皇帝看着他们介绍认识完,才缓开了口。 他话一发,众人都规矩的齐面向他,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站着。 他这话,公仪葭月听了一懵,但依从容抬手施礼。 “请父皇吩咐!” 皇帝看了众皇子一眼,抬手挥了挥。 “你们都下去吧,日后月儿有事需要,你们一定要鼎力相助!” “是,父皇!” 几位皇子异口同声回答,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然后相继出了殿。 人走后,大监掩了大门,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个。 皇帝招呼大监给他看了座,于他面前倒是十分客气。 气氛安静了许,皇帝就那样一直盯着他,盯得他都觉得尴尬了,他才缓开口。 “听闻你现在已经是天枢派一代师尊了?” 从小远离自己,这十七年后,没想他竟成了修仙一派,还当了一代师尊。 俗话说得好:有了千钱想万钱,当了皇帝想成仙! 这殊荣,怕是他这个皇帝都艳羡的。 公仪葭月微愣,后点了下头。 “嗯,这十七年,让父皇挂念了,月儿没死,当年那相士无能胡诌,害我们父子相隔疏远这么多年,实则该死。” 闻言,皇帝沉深的叹了口气,眼眶红润,眨巴眨几下后,抹了把泪。 “是啊,确实该死,要不是他已跑了,联定亲手剐了他!” 两人的话,清荡荡响在空荡的殿里,显得格外孤寂,亦怅凉。 “……不过,倒也亏他,儿臣如今习了这般本领,也能替父皇分忧了。” 公仪葭月说的平平静静,没有丝毫起伏。 却,就因为没有起伏,才似显得有些忧伤。 离别十七年的光阴里,那些牵牵绊绊不能割舍缺席的情感,才显得淋漓尽致,如此的伤感悲伤。 公仪葭月一句简单的话,似就安慰了他。 他沉深的叹了口气,起身来,微颤抖的身子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许,犹豫的缓伸手,颤颤巍巍的抱了他。 他沉叹一声,眼泪瞬间滑下来,仰面深呼吸了口气,才止住泪,他拍了拍公仪葭月的背。 “好孩子,你为父皇做的,父皇都清楚记着!” 被他抱着本不习惯,但因为他的深情,被感动,犹豫的伸手回应抱了下他。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职责!” 他顺口应了句。 皇帝欣慰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松开了他,抹了把泪,转身回了案前,坐了下来。 坐下时,深叹了口气,显得极其疲惫。 他干咳了下,清了清嗓子,回到正常音色道。 “京城西郊出了命案,接连不断,联怀疑是魔族所为,这事,你休整好了,便帮忙去查查。” 公仪葭月微怔,后点头。 “是!” “这案子本就由你二皇兄在查,这回,让他协助你,此案全由你负责!” “嗯,儿臣明白!” 如此,皇帝欣慰的点点头,才有让他回去的迹象。 片刻。 他果然松了口。 “好了,联没事了,你也回去歇着吧,尽快把案子结了,别再出人命!”后面的话说的无力不忍。 “嗯,好!” 公仪葭月恭敬抬手作揖,刚转半个身子欲走。 “哦,对了,我另外请了位修为极高的修行之人,以后,我会让他多协助你。” 捏鼻翼的皇帝突然记起抬手唤住他道。 他顿下步子认真听着,听完后,又摆正姿势,规矩的施了一礼回应,才离开。 一步跨出殿门口的大门槛,公仪葭月才感觉如获释重。 他立在门前屋檐,仰头望天,深呼吸了口气,面对天空直射的阳光,他才发现,竟然已经是午时了。 若说刚才皇帝于自己亲深浓重,这时候了也不曾留自己吃饭,想来,刚才那些,也是假的吧? 公仪葭月随意猜测,倒没有放心上,只是觉得,古代人,心思比现代人还虚伪会唱戏。 轻吁了口气,打算迈开步下阶梯。 “七弟!……皇兄送你!” 这时,太子公仪征从旁边冒了出来,赶上他的脚步。 公仪葭月顿步,等着他过来。 “有劳皇兄了,皇兄不用如此辛苦,我有车辇在城门口等着呢。” 微笑着道。 对于公仪征的无事献殷勤,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做给谁看的,他一时猜不透,只是自然应着。 他觉得,应该是居后者多点,毕竟是太子,这太子的职称还是要做到位,做给后面的那位皇帝看的,看看这太子多亲和兄睦,怎样用心照顾自己的皇兄弟们。 因为,他身上没有他能捞的好处,所以,他觉才会觉得如此想。 “是吗?那我送你到城门口吧。” 公仪葭月等他到身边才迈步下梯,公仪征则顺着他步伐亦是下了阶梯。 “有劳皇兄了!” 公仪葭月懒得跟他客气,顺口就应了句。 他一边应着,一边拢了拢大氅,大风刮过,拂了他胸前发丝遮了眼,他便顺着就捋了下来。 “七弟如此客气作甚,都是自家兄弟!” 公仪征堆着笑,谦拒。 “对了,皇兄有个问题想问你,七弟可方便?” 稍斟酌了下,公交仪征突然问。 公仪葭月微顿,后若无其事的点头。 “嗯,请说!” 看他应承,他显得开心。 “你身边的那位陌上尘公子,他……是什么身份?” 问到他,公仪葭月蓦然顿了脚步,微转身盯了他许,蹙眉疑惑道。 “他怎么了?” 看他疑惑表情皱眉,公仪征也跟着皱了眉,疑惑的看着他。 “你不知道,这无尘阁住的将是什么人吗?” 公仪葭月继续迈开步子,因为风大他随手将大氅的帽子戴了头上。 “知道,是父皇邀请的重要人物。” 这,他一点都不稀奇,陌上尘早就跟他说过了。 公仪征似乎被堵了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心想,这就是修行的人吗,清高,谁都不想攀拢? 可是,他为什么又会与他们的人一起呢? 要不是那人在他的府邸设了结界,他们的人进不去探查,估计他也不会问他了。 ——修行的人,果然难对付! 公仪征闻言微顿了下,后慌跟上他的脚步。 “你跟他们关系很好?” 好奇的追问。 公仪葭月其实很不喜欢被人追着问这些,但无奈,人家是太子,又拒绝不得,亦说不得否。 只得听着了。 “不算吧?……我们只是债主关系。” 顺口道,想起自己还欠陌上尘钱,又补充。 公仪征一懵。 “谁欠谁的?” 瞬间就被带偏了。 “我欠他的。” “咯,这折扇,我买了一万两银子,就是借的他的。” 公仪葭月说着从大氅下的腰间里取了那把折扇递了他眼前。 公仪征看着顿了会儿,一脸的不信,亦是不能理解的打量了公仪葭月两眼。 “七弟,你是不是被他坑了?” 说着接了折扇打开翻看了几眼。 “这什么样的折扇,需要一万两银子?” 就是他太子身份,再奢侈也不会一万两银子买一把小小的折扇啊。 听着,公仪葭月叹了口气,无奈的拿了回来,重新别了腰间。 他没说之前就一直觉得被坑了,他这一说,心更是疼,心疼他那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你说,自己没钱就算了,还借钱买这样似无用的东西,就算有用,他也不会糊涂到借钱去买。 “对了,你说父皇会不会赐我银子?” 突然想到,公仪葭月试探的提了句。 公仪征顿了许,算是认真的考虑了。 “你若是破了什么案子,得了什么功劳,一万两银子倒是随随便便的事,并不算多,只是,换算给这折扇,确实不值。” 此话一出,公仪葭月眼睛光亮了。 原来,这一万两银子在皇子面前,都是小数目啊? 如此,就好办了。 其实,当知道皇子赚钱并不难时,仔细想想这折扇是否值,只有公仪葭月自己心里清楚了。 公仪葭月只应承的点点头,没有搭话。 还没到宫城门口,远远的就看到有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等着,马车边上,倚着互着双手的花月冷。 风吹起他高束起的长发,一袭黑衣飞舞,高瘦的身影似有些单薄。 公仪葭月远远看着,就皱了眉头。 怎会是他来接自己?不应该是苏子卿吗? 这小孩,今天倒是勤快? “月冷。” 来到跟前,公仪葭月微笑着就唤了他,不过,花月冷一点也不买他的笑,鄙夷的目光看了他眼,起了身。 “走吧!”冷清清的道了句。 就不能给自己点面子么?他皇兄在。 公仪葭月还是有些不习惯他冰冷的反应,微僵,后回头跟身边的公仪征微笑着道。 “皇兄就送到这吧,有劳了!” 公仪征显然因为花月冷对他弟弟的反应有些诧异微懵,见公仪葭月同他开口,即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七弟客气,走吧,路上小心!” 亦勾了浅笑道。 公仪葭月点头回应,便自撩帘去上马车。 帘子撩开,看到里面坐着正盯着自己的陌上尘震惊的愣了下,才爬上去。 待他坐上去,花月冷当了马夫,赶着车就往回走。 公仪征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双眼微眯,眸光落了丝阴鸷。 刚才帘子撩起时,他看到了里面坐着的陌上尘。 ——这人为什么时时候候都围绕在他这个弟弟身边? 无尘阁跟他这个弟弟到底什么关系? 显然,公仪葭月说只是简单债主关系,自是不信的! 他唯独希望的是,这个叫陌上尘的人千万不要是无尘阁阁主,不然,自己当真走错了一步! 想着,还是觉得自己之初鲁莽了些,那天竟然与他正面对峙…… 他轻叹了口气,回神,看了眼早已无车影的街道,默然转身回了宫。 车内,公仪葭月与陌上尘对视着。 他是奇怪为什么他会亲自接自己,而陌上尘,他不知道现在他为何如此盯着自己。 结果,就是现在这情形,两个相对而望。 陌上尘面色平静,单手支头,闲散的盯着自己,丝毫没有觉得不妥,而他,则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皱了皱眉头。 “咳,苍逸怎会亲自来接?” 还这般盯着自己! 他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不放心你,……可,应付得来?” 陌上尘自是清楚,他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合,心里有些担心他,是否适应。 公仪葭月多少还是有些感动,微僵,后笑了,道。 “还行,左右是他自己父亲,倒是不会为难,只是……这十七年未见,他竟然都未曾提起他母后半句。” 他突轻叹了口气。 “按常情,我若不记得,他也应该提及我去看看才对。” “你也没问?” 陌上尘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遍,随口道。 公仪葭月点头。 “嗯,太过急切,终是不妥。” 他这话刚落,陌上尘微眯了眸子,露了打量探究的神色来。 看来是自己把他想象的太简单了,他其实没有自己想的看到的那么单纯。 “这次多亏了你,亏你告诉我这人从小就被送了出去修行的事,不然,就真露馅了。” 陌上尘细探究之际,公仪葭月笑着同他道了句。 “没想这小皇子身世还挺可怜的,就因为相士的一句话,与自己亲人隔离了十七年。” 当真迷信害人! 公仪葭月不免感慨。 “这功劳在于子卿,都是他探来的。” 陌上尘不动声色的推了这功劳,但公仪葭月却是很清楚,没有他的命令,苏子卿绝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 公仪葭月笑笑顺应。 “我都知道!” 陌上尘这回没有接话,只是打量了他两眼,瞟开了目光,落了帘子撩起的车窗口外。 “他没有给你派什么任务吗?”平静的问。 说完了也没有将目光收回来看公仪葭月。 闻言,公仪葭月惊异的微顿了下,如常微笑着道。 “有,说西郊出了命案,频频发生,他们没法结案,让我着手去查。” 这事他也知道吗? 闻言,陌上尘才蓦然回头来,盯了他许。 看他神色平静,倒也没什么波动,亦没那么担心了。 “嗯。” 随口应了声,便没了话题。 第30章 搬家 回到府上,苏子卿早已让人备了午餐,他回去只管吃就是。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来了一道圣旨,只公仪葭月同苏子卿出去大厅接的。 估计是皇帝突然记起,才特意下了道圣旨赐了他座府宅,然后顺带捎了块特殊令牌给他。 送圣旨的是皇帝身边的大监。 念完圣旨后,拱手微施着礼的公仪葭月直身,大监亲自将圣旨送了他手上,可亲的笑着道。 “殿下,恭喜啊,欢迎回家!” 公仪葭月门面的笑着点头,接过了圣旨。 “多谢公公!” 另外侍卫端着令牌的盘子送到了苏子卿的手上。 “殿下客气,那,老奴就先回去复命了,皇上还等着伺候呢。” “公公请!” 公仪葭月礼雅的抬手作了请的手势,大监笑着点点头,细打量了他眼,拂尘一甩,走了。 大监这细细的一眼,估计是公仪葭月没送脚程费的原因。 看着他们走后,苏子卿端着盘子上来。 “葭月公子为什么不打点?”疑惑的问了句。 他跟着出来,就是等他意思打点钱的,谁知道,他怎么都没等到示意。 公仪葭月收回望着门口的目光,轻叹了口气,拿了他盘子的令牌收了衣袖就往后院走。 “他们这些毛病都是给惯的,本就是他们分内的事,拿了俸禄还想捞外水,够贪心的,这,我可不惯着他们!” 公仪葭月说的不甚悠闲,还真说到做到。 可,在苏子卿眼里,虽觉他清廉正义,但,做法,对于自己却是不利的。 “公子始终要在朝廷走动,就不怕其动歪心思?” 苏子卿跟在他身后,问这话,当是提醒。 闻言,公仪葭月蓦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左右盯了许,突然笑了,笑着转身就走,一边道。 “我乃天枢派一代师尊,没事在皇宫做什么七皇子?去皇土之外做自由人不好么?” “对了,这事,你不要跟你家公子说,说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了哈。” 苏子卿一懵,犹豫了许,跟上他的脚步,点点头竟答应了。 回到饭桌前,花月冷一个人默默吃的挺香,而陌上尘,就坐旁边,只饮茶,并如常没有要用餐的意思,只跟他们同坐一桌。 公仪葭月坐回原位,拾了筷子继续用餐。 “圣旨是什么?” 刚扒了口饭,一直望着他的陌上尘安静的问了句。 “赐的府邸跟一令牌。” 公仪葭月一边嚼着饭,一边顺口回应。 闻言,陌上尘眸色微沉了许,露了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忧郁来。 沉吟了许,他点点头。 “嗯,挺好的。” 公仪葭月看他反应平淡,有些意外,诧异的看了眼,后亦点头回应。 这人,是不是有不高兴?错觉吗? 这心思一闪而过,他没有放心上,继续吃饭。 “对了,月冷,我明天去查案,你跟我一起去吧?” 突然记起,抬眼问沉默斯文吃饭的花月冷。 相比他的吃相,却比公仪葭月的吃相文雅规矩许多,可说很是斯文。 花月冷夹菜的动作未顿,一边细嚼着嘴里的饭菜,瞟了眼他。 “嗯。” 反正灵珠魔力在陌上尘的帮助下他已经吸收完了,呆府上也无聊。 他是这样想的。 ……经这一茬,他始终想不明白,陌上尘为什么要对这个小皇子这么好。 ——作为交易,他助他吸收灵珠魔力不被其反噬,而他,便答应在公仪葭月身边好好保护他的安全。 反正,自己多少都欠了他这冰山的情,不得不还,保护就保护吧。 当然,也是看在他曾救自己的份上,虽然他没心救自己,但出手救他,确确实实是他了,以那个只管好心泛滥的小皇子,怕是不可能! 而自己能心甘情愿的呆他身边,也因为公仪葭月救他的心,还有就是,反正他也没地方去,过惯了魔族人的日子,换种生活过过人类的日子也应挺不错。 他们的交易公仪葭月丝毫不知道,只是奇怪,这有孩子气的花月冷竟是如此的乖巧听话。 这回,陌上尘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让苏子卿跟着他,听他这么说,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心不在焉的品着茶。 公仪葭月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已经尽心了,保护他的职责已完成,确实不用再做其他了。 “……以后,没事我能来你府上跟你唠叨吗?” 看陌上尘没有说什么,公仪葭月突然有些失意,他吃饭的兴致也没有了,握着筷子一边撮碗里的饭,犹豫了许,忍不住的低问了句。 陌上尘是他来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帮助他的人,还无理由的真心实意的对他好,想着,以后估计就不会有什么往来,多少有些舍不得。 陌上尘微顿,像是看出了丝异常,嘴角若无的勾了下,后明显的微笑着望着他。 “如果你不嫌麻烦,忙完了都可以回来这里露宿,你的房间,我时常给你留着。” 这回答,公仪葭月很是满意,无意识的内心得到了满足。 他开心的笑了,道。 “那倒不用,都不知道我府邸离你这近不近,要是太远了,岂不是麻烦?”调侃道。 “不过,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无微不至的关照!” 公仪葭月说着真诚的向他微低了头,诚恳的施了一谢礼。 陌上尘被他突然的动作僵愣住。 虽然他如此感激自己,但,他的心莫名就沉了下去。 ——这动作,对于他来说,显得太生分了! 不免让他心痛。 他微垂了些目光,盯着他的眸光里隐露了丝怅然。 面上却平静无澜,极轻的长叹了口气。 “葭月公子客气了,我也只是顺路!” 说完,犹豫的盯了他许,突然起了身。 “你们慢吃,我去书房了,有事,跟子卿说。” 望着公仪葭月说完,没等他反应转身就走了。 申时,公仪葭月同花月冷搬出了无尘阁。 本想这日不搬走同陌上尘唠叨喝个下午茶,谁知道他竟然突然闹脾气躲到书房不出来。 他问苏子卿,苏子卿说他家公子正休息,如此说,他哪还好意思去找人家呢。 书房。 陌上尘躺在摇椅上,摇椅搬了位置,搬到了走廊上,阳光暖暖的撒下,透过池边上的樟树枝落在他身上,星星点点的光影随微风在他身上跳约。 他下半身影露在阳光下,上半身影隐在绿荫下,微风韵雅,显得岁月如此静好。 “他走了?” 陌上尘闭着眸,问边上侯着的苏子卿。 苏子卿微低头。 “是!……他,许是想跟公子喝茶的吧。” 苏子卿的口吻有些可惜。 陌上尘听出了他的口吻,缓睁开双眼,瞟向他,多看了两眼,目光落在面前波光粼粼的池面,轻叹了口气。 “岁月无疆,来日方长,跟曾经比起等的日子,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淡淡道。 现在有盼头的日子等起来,可比之初遥遥无期或许等不到的岁月要好多了。 至少,现在人在眼前,只要一步一步走近,走进他的生活,让他心里留下他就行。 苏子卿只是顺应的点点头,安静的候在他身边。 “给宫里捎个信,说本尊回来了!” “是,公子!” 苏子卿规矩的拱手低头,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 七皇子府。 皇帝不但赐了公仪葭月府邸,还赐了需要经费的银两,那是干干板板的一万两银子,除了银两,还有侍卫小斯侍女,都给他府里安排的整齐。 翌日,公仪葭月就让小斯给陌上尘送了两万两银子过去,除去折扇一万两,多余的一万两算是给他护送自己的费用。 他倒是慷慨,陌上尘则盯着自己客厅里的银两,蹙了眉,脸上有些阴沉。 “都扔库房去吧。” 嫌弃的同苏子卿道了句,便出门去。 刑部。 公仪葭月如常白衣大氅,同花月冷站在刑部门口的大道上,微仰头,盯着牌匾上似刚正的‘刑部’两字稍有失神。 仅看那两个字,他就觉得有些压抑。 门口有士兵把守,笔直身姿,杵得跟个木头人似的。 同他打量牌匾的花月冷收回目光,看了眼犹豫的公仪葭月,蹙了眉,有丝不悦。 “你想当门神?”冷不丁的冒了句。 公仪葭月挑了眉稍,脸色稍黑。 “走吧。” 说完就抬步跨上了阶梯,往刑部大门口去。 什么门神,他只是无奈,想着这离奇的案子自己要怎么接。 人专业破案的都不行,他一个业余,能起什么作用? 唉,果然,没一点真本事,在哪里混都艰难! 无奈,到这份上了,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到了门口,门边的侍卫走了上来,当是阻拦。 “公子,请问找谁?” 俨然道,素质倒是比电视里那种小县衙的侍卫有素质得多。 “什么眼神,七殿下也敢拦!” 蓦然,一道韵然好听带着苛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仪葭月与花月冷同时回头,看到公仪殊端步走来,苛责了侍卫后,目光落他面上时带了笑意。 他一身泼墨白衣,雅逸临风,手里握着把折扇,一副风流倜傥模样。 “七弟可真尽职,这么快就来公衙办职了?” 公仪殊几步来到他们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的无甚生疏。 但公仪葭月一眼就能看出他脸上带的是职业招牌笑。 “殿下!” 侍卫抱歉恭敬的低首唤了声,他随手抬起挥了挥,侍卫便回到了原处规矩的站着。 “二……皇兄?” 因为兄弟太多,公仪葭月叫的不太确定。 “嗯嗯,七弟倒是好记性,这么多兄弟,竟只一次便记住了。” 公仪殊一把挥开折扇,摇的优雅,面上始终儒雅笑意。 “皇兄也来刑部有事?” 公仪葭月笑着摇了下头,问。 第31章 突然晕倒 公仪殊唰的一下收拢折扇,笑着摇头。 “无事!……闲着无事,就来看看三弟案件进展如何了,没想在这刚好遇到你,——走吧!” 公仪殊抬手作势,便带头跨了进去。 公仪葭月应了声,跟了他的步伐。 走着的公仪殊看了眼他身边透着冷漠的花月冷。 “这位是?”好奇的问了句。 “月冷,小徒。” 公仪葭月顺着他目光看了眼旁边冷漠模样,生人勿近的花月冷,顺口回应。 闻言,无表情的花月冷黑脸瞪了他眼,被公仪殊瞧了个正着。 弄得公仪葭月只得尴尬笑笑道。 “小徒年幼顽劣,性子直。” 公仪殊识趣的亦笑笑。 “不愧是七弟,你这小徒好像不简单呢,皇兄挺羡慕你的!”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边上偶有路过刑部的人,看到他们都默自主动的拱着手在旁边施着礼,等他们走过,才起身离开。 “皇兄说笑了,宫里繁华人人艳羡,有此机遇呆皇宫,谁愿意流浪他乡。” 公仪葭月嘴角笑的僵疼,依旧陪着笑道。 许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公仪殊有一瞬愣怔。 你们人人羡慕他仙姿道骨,但对于自身体会过的人来说,或许就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是好的。 ——他们可以在这皇宫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他,却仅因为相士的一句话,却远离他乡,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才有他现在的今天。 这话,他是替真正的公仪葭月说的。 他们艳羡甚至眼红现在的他,可人曾经受过的,他们又何曾看到? 倒不是说针对他,只是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这些年,当真辛苦七弟了!” 公仪殊突然收了笑容,同他的感慨安慰了句。 “嗯,还好吧,有劳皇兄挂怀了!” 公仪葭月的对话,有些把公仪殊整不会,他顿了下,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兄也只不过句话,天高地远,也顾不到七弟,现下好了,如今七弟回来,日后皇兄一定好好待你,把这么多年的兄弟情都补回来!” 真真假假,皇室水很深,公仪葭月很是明白,一时判不了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此时能听到这样的话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动吧。 “嗯,多谢皇兄!” “七弟生疏了!”公仪殊。 谈话至此,公仪葭月无意瞟了眼旁边的花月冷,看到他竟同自己鄙夷的翻了个白眼。 公仪葭月额角暗自挂了滴汗,好像自己虚与都被他看得明明白白,被抓现行的心虚。 片刻。 “咳,七弟,你可有去看看你母后?” 公仪殊折扇轻摇,突然道。 公仪葭月一僵,蓦然顿了脚步,失神了许,才扭头盯着公仪殊。 公仪殊被他这突然变化的神色愣怔了下,跳了下眉,有些纳闷。 “我母后,现今可好?”俨然的问了句。 公仪殊恍惚,感觉他突然像变了个性子似的。 顿了片刻。 “七弟你……还不知道吗?” 公仪殊迟疑的话,让公仪葭月心尖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公仪殊故作犹豫,打量了他半许。 “半年前,你母后她……就殁了。” 公仪葭月骤然觉得晴天霹雳一个炸雷,突然天空就乌云密布。 “……她为什么会?” 这并不是他情感反应,其实现实亦是如此,天空蓦然一个炸雷,徒然就乌云密布,遮了天空,闪电雷鸣不断,乌云翻滚,似马上就是一阵暴雨。 “噼……啪!” 蓦然闪电划空,一个炸雷响起,将公仪葭月拉回神思,他瞟了眼闪电划破的天空,又幽幽的收回视线落在公仪殊的面上,看着他微薄的唇徒然开口。 “你母后被人陷害,得病全身溃烂而死,这事,得靠你自己去查……” 公仪殊的话音淹没在闪电雷鸣里,但公仪葭月却听的清清楚楚。 “轰隆隆……哗啦啦……” 一阵雷鸣后倾盆大雨哗啦啦而至。 站在回廊间,乍起的狂风将他们的衣衫头发吹得肆意,雨丝被风灌进了回廊,倾撒在他们身上,衣裾瞬间就被打得湿透。 两人似乎浑然不觉,就那样呆愣的对望着对方。 大雨狂风不止,天空依旧还在响着炸雷。 公仪葭月身边的花月冷依然冷漠无澜的神情,抬头瞟了眼炸雷闪电不断的天际,微蹙了眉头,微眯沉深的眸子落在了公仪葭月的身上。 良久。 “咳!” 公仪葭月就那样僵直的站着,蓦然就咳了口血来。 血滴在他胸前雪白的大氅上,似开在冬雪里的梅花。 “多谢!” 公仪殊只看到目光僵冷眼眶殷红的公仪葭月上下嘴唇碰了下,若有若无的声音从闪电雷鸣中传来。 他听的清晰。 “咚!” 公仪殊不过瞟了眼天际的空隙,他已经蓦然倒了地上,昏了过去。 吓得他赫然睁大了眼睛,慌张的就跨了过去,将他抱了起来躺靠了自己怀里。 “七弟!七弟!……快,快叫御医!” 这次公仪殊是真的慌张了,他大声喊道,望着亦是惊异的花月冷,目光又四下找寻能帮忙的人。 刚好有路过的刑部侍卫,侍卫慌乱间应下就朝外奔去。 二话没说,公仪殊横抱起公仪葭月就往刑部大堂后的休息室狂奔。 花月冷蹙着眉头无语的阴着脸跟在后面。 公仪殊将他放到后堂休息的床上,手忙脚乱的盖好被子便就替他把脉。 花月冷就在边上看着他皱了眉头,又展开眉头,然后又皱,而他,似无动于衷的表情。 “你会把脉吗?” 实在忍不住的漠然问了句,没好气的口吻。 公仪殊一愣,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让了个位置。 “你会你来!” 直到这,他才稳定心神,不慌不忙。 他小徒弟都如此淡定从容,他慌什么呢? 简直瞎操心! 花月冷不屑的瞥了他眼,走了过去,坐在床沿,手搭了昏迷的公仪葭月手腕上的脉搏处。 ……奇怪,为什么他身上有魔气的气息? 花月冷皱了眉头,目光落在公仪葭月白净的脸庞上。 红唇玉面,长着一副玉清霁月模样,怎样都觉得他这样的人身上不应该藏有魔气。 所以,这魔气,到底是谁注入的? 且,他的气息,为什么又这么奇怪复杂?不像是只一个人的气息在这躯体里游动?! 为什么? 花月冷摸着整不会了。 不过,他摸了脉后,至少清楚,他是因为体内的两股力量冲击,承受不住,导致咳血昏迷的。 ——他们等来的不是侍卫叫的太医,而是陌上尘。 雨幕中看不见人影的刑部大门口,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了面前。 守在门口的侍卫没见赶车的小公子撩帘,那马车的帘子蓦然被风灌起,一影从里面晃出,然后一晃就到了他们跟前。 待他们觉得自己眼花看到幻影时,那身影已经一晃进了府去,速度快得他们都不知道是否属实刚才有影子晃进去了。 屋内的花月冷蹙着眉疑惑的站了起来,看着床上昏迷的人还是稍有担心。 ——这模样,估计只有那冰山公子能帮他了! 想法刚至。 “废物!” 低低的一声苛责即传来,不重的响在屋内。 旁边的公仪殊只觉自己面前一幻影晃过,蓦然一人就站了花月冷的前面。 看着蓦然出现的陌上尘,花月冷一惊,反应的瞪了眼睛,后又极其不服的撇了嘴角,走开到了一边。 “你太看得起我了!”不屑的回怼。 他体内的两股力量那么强大,他怎么应付得来? 闻言,盯着床上人儿的陌上尘回头瞪了他眼。 “子卿的教训不够吗?” 果然,他故意下令让苏子卿教训自己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 花月冷心里极其不爽,但奈何自己打不过他们,一时也只得受着了。 边上的公仪殊看着蓦然出现的陌上尘呆了半晌才回神。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行为出现诡异的陌上尘,皱着眉头,思绪一时杂乱。 这人,到底是谁?怎的出现的如此诡异? 如此模样,他,应该很厉害吧?……他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公仪殊在旁边盯着,微眯着眸子,眸色显得沉深。 陌上尘直接掀开被子,抱了人就往外走,越过公仪殊时,微停了半许,冷漠的目光瞟了他眼,后毅然离去。 花月冷不悦的跟上陌上尘的步伐,亦瞟了眼公仪殊,于他面前的目光,显得他挺无辜。同样,有着不喜。 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挨骂了! 陌上尘才一步跨出门槛,已身影一晃,到了院子对面的回廊,再一个影晃,已经出了刑部的大门。 门口的守卫这回看的清楚,一白衣公子蓦然显现站在他们面前,顿了须臾,身影一晃,道上马车的帘子蓦然扬起,白色身影已经入了车里,帘子瞬间就落下了。 然后,白衣少年扬绳策马而去。 他们还未回神,一个黑衣少年从里面奔了出来,及时止步在檐口,望着雨中撂下自己扬长而去的马车恨恨的跺了下脚。 “切!”怒道了句。 吓得他们都哆嗦了下。 第32章 亲手了结 天空已经放晴,一缕阳光从云层透射下来,显得有些孤清。 这场雨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 无尘阁。 陌上尘书房的后房卧室,他把人轻放了床上盖了被子,自己坐了床沿。 看着床上昏迷的公仪葭月,轻叹了口气,轻拿起他的手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手上光芒一焕收了。 戒指取下,但床上的人依旧未醒。 他盯着的眸光深了几分,稍凝眸了许,起了身。 站床前,盯着那人,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丝嘴角。 “呵,怎么,让你出来却不出来了?”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睫羽颤了下,倏地睁开了双眼,眼神凌厉。 望着幔顶盯了许,唰的笔直坐了起来,身影一晃,人已经站了陌上尘面前,两人对立,目光对峙。 公仪葭月眼神冷冽,微眯着眸子盯着面前波涛无澜的陌上尘。 半刻。 “呵,心疼了?” 凉嗖嗖的冷笑了声,笑的不甚愉悦。 他悠闲的绕着他转了两步。 “这都是你自己找的,不杀了我,以后这样的事会常有,你,要如何?……杀了我?” 悠闲的话满满的挑衅。 陌上尘没有做声,平静的看着他自我表演。 公仪葭月尔雅的说完,走到桌边撩裾优雅的坐了下来,又优雅的理了理衫裾,然后悠闲的撩着衣袖自己替自己倒杯茶。 “……当初你给本座种下心魔欲以此控制本座,倒是做到了,但仙魔两不立,他体内的两股力量,总会起冲突的,就像现在,本座只要动念,受伤的就是他!” 他自顾自的说的优雅,说着把玩手上的茶杯送到唇边呡了口,悠闲的放下,回头望着边上的陌上尘,露了得意的笑。 “虽然本座不能见天日,但谁曾想,不好过的,何止本座呢?……呵!” 此时,比起面前这位修仙正义师尊,反倒陌上尘更像是修仙正派,这位更像妥妥的反派。 陌上尘面无表情,就那样静静看着他,但看的,却仿佛不是他。 气氛安静了许。 陌上尘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斜倚了床桅。 “你可以继续你的表演,本尊既然有办法让他重新回到身边,就同样有方法让你妥协!” 话语无澜,轻的似拂荡过湖面的清风。 却,丝毫不影响能听出其中的决心肯定。 “呵!” 公仪葭月冷笑一声,拾壶替自己的茶杯添满。 “自然,你都摆好了戏台,这戏,本座自然要替你好好演下去才好……” 话语还未落,他突然人影一晃,到了陌上尘的身边。 两人几乎身体紧挨,他眼神带笑的睨着他,缓凑到了他耳侧,轻飘飘的低喃了句。 “不然,你岂不是很孤独?” 陌上尘心一触冷,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突然没了支撑,倒在了他怀里。 原身的公仪葭月就那样消失了。 快手接搂住了他腰际,垂眸看着软倒在自己胸口的人,眼里露了无奈与疼惜。 他轻叹了口气,弯腰抱起人,又重新小心翼翼的放躺了床上,细致的替其盖好被子,就那样站在那里,忧郁落寞的目光,望着床上的人儿失了神。 他最珍惜疼惜的人儿,为何总是要受到这般苦楚? 呵,天道!……何为天道? 让世间充满仇恨凄苦,满人间乌烟瘴气,这就是天道? 真是笑话! “公子,宫里传话了,让公子进宫一趟。” 这时,苏子卿恭敬斯文的声音从外屋响起。 如此,陌上尘才回神,他低眸,中食指并直,灵力聚集,手腕一动,一股力量传飞至了床上人的身上。 少顷,他直接收手,灵力收断时,被子里,原本取了的戒指又自动出现套在了公仪葭月的手指上。 凝眸望了眼,他转身出了房间。 苏子卿依旧在外屋微低着头等着,陌上尘出来经过身边时,低道了句。 “看好他,最近别让他到处跑!” “是!” 苏子卿恭敬回应,陌上尘瞟了眼身后的房间,才断然离去。 御书房。 皇帝坐案前低头批着折子。 这时,大监领着一人进来,在皇帝面前低首轻声禀报。 “圣上,国师来了!” 皇帝随即放下手上的折子,抬起头来 看到陌上尘,满眼焕光的模样。 “赐座!” 一秒,马上回神,吩咐道。 “谢皇上。” 陌上尘几乎头都没低,顺口淡漠的应了句。 大监即搬了把椅子放了他身后,他丝毫不拘谨的就优雅的坐了下来,正理着衣裾。 “国师,月儿他如何了?” 皇帝在他面前说话,有着似丝尊敬。 “无碍,有劳圣上挂心了!” 估计是因为刚才的事,陌上尘心情也不怎么样,说话亦比平常冷了几分。 皇帝没察觉异样。 他了然的点点头,迟疑了许。 “月儿本是修仙之体,怎得这般虚弱?……是之前受的伤没痊愈?” 他靠回龙椅,叹息似的问了句。 “嗯。”陌上尘。 皇帝说话迟疑,有着欲言又止的情形。 无趣的陌上尘淡然看了眼。 “圣上有什么,尽管说!” 闻言,皇帝一惊,微愣,后抬手挥了挥,挥退了候着的大监。 看着殿门合拢后,皇帝的目光从门口收了回来,落在了目光落在门口的陌上尘身上。 斟酌了片刻。 “月儿的内丹,你看……朕合适吗?” 此话一出,陌上尘心头一怔,摆膝盖上的修长手指蓦然的屈了下,又自然的松开。 回头看皇帝的目光微眯,打量了许皇帝。 皇帝以为他在看自己身躯是否合适植入那内丹。 谁知,他徒然起了身,一边无澜的理了理衣衫。 “圣上,修仙乃靠的是缘分,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平静的说完,微眯眸看了皇帝一眼,便转身就走。 “国师!……你神通广大,莫非,这点小事亦做不到?” 看陌上尘拒绝的意思,皇帝蓦然起了身,话音亦露了威严。 他缓然的跨出了桌案,来到了案前,两人十来步之遥。 陌上尘蓦然顿下脚步,等着他把话说完,默了一秒才转过身去,依旧无澜的望着他。 “……圣上若真有此修仙之心,倒是可以另谋法子,不过,七殿下的内丹,确不适合圣上!” 直接让他打消了动公仪葭月的念头。 至于合适不合适,他心里清楚得很。 普通人只要打通经脉,开灵识慧,外界助力,哪怕不能修行,也一样可以。 但是,他苦苦寻来的,岂会轻易给他? ——人类果然是贪心的! 皇帝闻言,刚才还冒了危险意思的气息蓦然消失,双眼冒了精光来。 “如此,就辛苦国师了!——朕等着国师的好消息!” 他慵懒的靠了案上,说的不甚愉悦。 陌上尘不动声色沉深的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嗯。” 没等皇帝反应,他已经走了。 皇室陵园。 苏淑妃坟墓前蓦然白色烟雾一散现,公仪葭月衣袂一飘,站了那里。 他望着墓碑上的刻字,平静的目光露了惆怅忧伤。 就那样望着墓碑呆了半晌,不走近,亦不磕头上香,就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 神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目光隐隐忧伤尤怜。 许是不在身边长大,多少没有感情吧,唯一牵系着他们母子彼此的,也就只是那一滴血浓情。 失神的呆站了半晌,他似突然惊醒似的回神,抬手,灵力聚集指尖,手腕一动,灵力的光线传连了墓碑上,他闭着眸,静心凝神,寻息着她曾经发生的场景。 不过一刻,便收回了手。 然,因此,眉宇间也多了份忧伤心疼。 他一甩衣袖,周身烟雾一散,瞬间消失在原地。 皇宫刘贵妃寝殿。 刘贵妃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身边宫女正伺候着她吃着精致的糕点。 殿里炉子里火正烧得旺,烘托得原本清凉的殿里都暖和和的。 案上熏香烟雾丝丝袅绕,养心安神,不甚惬意。 徒然,她面前蓦然烟雾一散现,公仪葭月站了她们面前。 面对突然出现的谪仙公子,殿里的人都惊得时间似凝固。 没有惊慌,没有惊叫,一时被惊艳愣怔失了神。 刘贵妃捏指尖的糕点堪堪停在半路,嘴亦是微张接东西的动作。 “刘锦玉,刘贵妃?” 公仪葭月平静的道了句,是问,又不是问,当确认的开口。 刘锦玉这才回神,放下糕点于宫女手里的盘子,僵硬的点点头。 “嗯嗯……!” 他应声余音未了,公仪葭月手上蓦然光芒一焕,长剑握手,抬手一挥,剑锋直接划过了刘锦玉白皙的脖子。 骤然,一线殷红流现,须臾,滋啦一下,血流如注的喷了出来,溅了她身边的宫女一脸,公仪葭月的衫角亦溅了不少。 刘锦玉一脸惊恐迷惘,都没弄明白,双手捂着止不住血的脖子,抬手指指依旧平静的公仪葭月,嘴唇颤抖的张张,愣是没说出话来。 随即,睁着眼睛倒回了榻上,松开手的伤口,血依旧流得不甚肆意。 “啊……!杀人啦!……” 直到这刻,惊恐的宫女才反应过来,手一松,盘子里的糕点撒了一地,殿里的宫女惊恐肆奔而出…… 原地,公仪葭月淡漠的看了眼,握剑的手稍紧,剑化光消失,然后,他周身如来时一般,烟雾一散,消失了。 公仪葭月身影刚消失,殿内,又是烟雾一散现,陌上尘站了殿内,看着刘锦玉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模样,终是轻叹了口气,亦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终还是来迟了! ——他还没回去,就在路上遇到来找自己的苏子卿,告诉自己,他刚走没多久,自己进去看就没了公仪葭月的身影。 这人,果真不只是嘴上说说的陪自己演戏呢! 第33章 入狱 无尘阁。 陌上尘书房后的卧室,同样的烟雾一散现,公仪葭月出现在房中。 他嘴角勾了满意的笑,低眸看着自己衫裾沾的血迹,笑得不甚愉悦尔雅。 他随手捏着衣衫抖了抖,后无所谓的看了眼,不急不徐走到床边,重新躺了下来,乖乖的自己替自己盖好被子,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七皇子府门口,公仪熙正同李季等在门口,左右张望,等着他这个弟弟,手上捧着糕点盒子,想着向自己弟弟道歉那天街上的事。 听说他弟弟喜欢甜的糕点,刻意请御厨做的。 然,他等来的却不是自己弟弟七皇子,而是自己母妃被杀的噩耗。 听到来找自己的太监说出的话,他手上的盒子猛然掉了地上,糕点撒了一地,瞬间觉得世间都失去了颜色声音,一切寂静得只剩下小太监禀报的那句自己母妃被杀的话。 李季唤了好几句,才将他唤醒,慌慌张张,一路跌跌撞撞跑向了皇宫。 李季在旁边,揣着又拉着他,他还是摔了好几跤。 陌上尘回到书房,看着平平静静躺在床上的公仪葭月,沉深的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此时的他睡的正熟。 他心疼的缓伸手过去,心疼得手都是微颤的。 手落了他脸颊,他尤怜的抚了抚,又将他脸边的发丝拂了边上,一切动作,都透着满满的心疼与无奈,满眼悲伤惆怅。 半晌,他俯身去,薄唇落了他的额角,深深的落了一吻,顿了片刻,才不舍的移开。 坐直身子,盯了那无辜的人一眼,又沉深的叹了口气。 蓦然起了身,抬袖一挥,光芒从公仪葭月被褥上扫射过,被褥下公仪葭月带血的华缎洁净如初。 “子卿!” 盯着床上的人突然唤了声,苏子卿即从外走了进来,恭敬的低头。 “公子!” “把人送回去!” “是!” 苏子卿点头领命,转身便去准备马车了。 公仪葭月才被送回去没多久,刑部就来了人。 指令听说是来抓公仪葭月的,花月冷将人堵在了门口,好几个硬闯的侍卫被他直接给打得扔了出去。 正好被陌上尘责骂了,一口气没地方撒,这下他可找到地儿了。 花月冷这么一闹,刑部哗啦啦加了队士兵,直接将公仪葭月的府邸给包围了起来。 府上的管家吓得不轻,觉得以花月冷目中无人的闹法,估计会被割了脑袋,怕一府人遭殃,他默默的慌忙跑到公仪葭月的房间将人给叫醒了。 被叫醒的公仪葭月好像并不意外的表情,平静的起床穿戴整齐,便同管家出去了。 还没走到大门口,看到被士兵包围的情形,意外的挑了下眉。 这情形,倒是动真格了? “砰!” 花月冷一脚踹飞了几个侍卫,后闲散的拍了拍手,冷眼盯着下面的士兵将领。 “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所谓的将领,其就是刑部正四品刑部侍郎公仪帛,三皇子。 公仪帛看了眼被他打飞出去的士兵,亦冷眼看着嚣张的花月冷。 “你倒是嚣张,连圣旨都敢公然违抗,你可知,你师父犯了什么法?” 公仪葭月这个‘师父’衔头倒是传的快! 听到‘师父’两字,花月冷脸上暗了暗,眉梢跳了两跳,很是不悦,倒也没有公然坦白否定。 他不屑的同公仪帛挑了下眉梢。 “他能杀人,也就说明那人该死!” 这是对公仪葭月善良的肯定? “月冷。” 花月冷话音刚落,公仪葭月就轻唤了他声,意思让他别无礼。 看着同管家出来的公仪葭月,花月冷依旧是不屑的瞟了眼。 “哼!……自找没趣!” 乖乖在屋里躺着不好?偏偏要来面对! 冷冷的道了句,便让到了一旁。 公仪葭月平静的来到跟前,扫了眼黑压压包围的士兵,无澜的目光落在公仪帛身上。 迟疑了一秒,微低首同公仪帛施了客气的一礼。 “三皇兄!” 面对他客气的礼貌,公仪帛没什么表情,他打量了眼他。 “七皇子,公仪葭月藐视皇威,不顾亲情联谊,嫌有公然杀害刘贵妃,现打入天牢,待查实定罪!” 公仪帛就像个机器人般念道。 念完后,平静的盯着依然从容的公仪葭月。 目光稍深了几许。 “你可有议?” 最终还是安静的问了句。 这人,看来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一直以为,他这个人会是冷漠无情的那种人呢。 公仪葭月意外的看了他眼,嘴角勾了丝笑来,眼眸都带笑意的那种,于杀人这事,丝毫异样都没有。 听到杀人,便是不动容的花月冷亦瞬间惊异,震惊疑惑的盯着无澜的公仪葭月。 这人,不过一会儿,怎就跑去皇宫杀人了? 他们确定没弄错? 他不是受伤了吗?人还是昏迷的,怎得? 花月冷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事实。 但,某人却给了他证实的答案。 公仪葭月微笑着轻摇头。 “我跟你走。” 说着就自己下阶梯去朝刑部走。 他没想,自己本该去刑部办案的,案倒是还没办,就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没有押扣,没有枷锁,公仪葭月就像是去办案的,一人独自走人群前,风轻云淡,从容淡定,亦,不甚惊艳。 “……师父!” 蓦然一声,将所有人都唤得顿了脚步。 公仪葭月停步回过头来,看到追来的花月冷手上捧着自己平常的大氅。 “您大氅忘了!” 花月冷说的自然,抬了下手上的大氅走了上去。 听到他叫自己师父,公仪葭月意外的惊异到了。 不过开玩笑,此时,却听他叫得自己如此顺口。 微怔的他欣慰的勾了笑来。 “有劳了!” 走上前的花月冷将大氅直接披在了他身上,低眸给他认真的系好,抬起头来。 犹豫了许,从自己手腕上取了串挂着几个不知道什么骨头的手链,拿起他的手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保重,弟子在外等着你!” 看着突然之间似长大重情的花月冷,公仪葭月有些呆愣。 片刻,点了点头。 “嗯,放心,我会回来的!” 轻道了句,便转身走了。 看着浩浩荡荡离去的队伍,花月冷不知做何感想。 就觉得心里落空空的,心口像是少了什么东西,又像什么都没有少。 总之,就觉得这感觉怪怪的。 望着队伍远去,消失在视线里,花月冷才迟疑的收回目光,落了身边管家的身上。 他蓦然瞟来的目光将管家瞟了一个激灵。 管家忌生生的睨了他眼。 “小,小公子有事?” 花月冷冷漠的乜了他眼,转身去了往无尘阁的方向。 到了无尘阁门口,花月冷被陌上尘身边的冬雪跟秋月给拦了门外。 碰上花月冷这目中无人倨傲的性子,在门口免不了的打了一架,同冬雪跟秋月。 “你还有脸来!”秋月毫不留情当头怼了花月冷。 花月冷冷着表情,觉得莫名奇妙。 目光阴沉的冷下。 “陌上尘就算了,你也敢来教训?” 话落就出了手。 三人便都在大门口动起手来。 不过过了几招,苏子卿就出来了。 苏子卿抬手挥了一道光过去,将三人分开。 他来到跟前,冬雪跟秋月即站了苏子卿两旁。 苏子卿打量了眼戾气冷冽的花月冷。 “公子说,让你去刑部大闹一场。”无澜道。 坐牢的事,他就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花月冷听着黑着脸皱了皱眉头。 这就是他出的主意? “这个,你带着!” 未反应明白,苏子卿拿了枚戒指递了过来。 花月冷瞧了眼他捏手指上的银色戒指一眼,瞬然明白。 不屑的瞟了眼府邸内,随手就扒过了,然后带了左手尾指上。 他撇了撇嘴。 “这么不放心,他怎么不自己去!” 抱怨了句,转身就走了。 他倒是好,只张张嘴随口一说,让自己随他去牢里陪他,既然不放心,怎不自己去? 苏子卿看着花月冷不屑却又乖乖照做的情形,无奈的轻摇了下头,后转身进去了,秋月跟冬雪跟着一起。 “……子卿哥哥,你刚才给他的那个戒指有什么用?” 跟着苏子卿的秋月好奇的问。 她年纪比较小,十四五岁的孩子,不懂事,也没那么多忌讳,好奇就问了。 “秋月,不得瞎问!” 冬雪估计跟公仪葭月差不多,十七的样子,比较懂规矩,在旁边阻止。 “无妨!——那个是储物戒,公子的。” 苏子卿斯文的道。 虽然斯文温润,但不从见他笑过。 好奇的秋月了然的点点头,便没有再问。 刑部门口,花月冷将刑部的侍卫都打趴了地上,整个刑部侍卫,全都被他打了一遍,全都趴在地上连连哀嚎。 领着两手下闻风来的公仪帛看着地上摊了一片哀嚎的士兵,紧皱了眉头,盯着大道上若无其事倨傲的花月冷。 “你想做什么?”冷然问了句。 花月冷不屑的挑眉。 “我要去我师父身边,不让,我就掀了你们整个刑部!” 刑部已经被他掀的差不多了,好吧! 公仪帛微黑了脸,犹豫了许。 “嗯。” 于身边跟着的两手下偏了下头,其中一手下走了上来。 “走吧!” 漠然道了句。 花月冷盯着公仪帛挑了下眉角,便跟着他的手下去了天牢。 第34章 现实 花月冷来到公仪葭月的牢房时,就看到他默默的独自一人抱膝坐在稻草铺上,上面简单的铺了床席子,还有床薄薄的被子。 这于冬天天牢来说,是极如冰窖的。 幸亏他给他递了大氅,他又是皇子身份,得不知道他会冻成什么样! “进去吧!” 那手下打开了牢房的锁链,开了门,淡漠的道了句。 花月冷瞟了他眼,自己大步走了进去。 听到开锁链的声音,公仪葭月抬起了头来,看到来人,一脸懵,僵了下。 蹙了眉头,不解的盯着漫不经心走来的花月冷,迟疑了许。 “你怎么进来了?” 满是疑惑,问着起了身。 花月冷则看他刚让了位,就挤了过去,在他坐过的位置坐了下来,直接躺了冰凉的席子上,双手枕头,无所谓的道。 “你家陌大公子让来的!” 没好气的道了句。 这话说的,什么他家陌大公子? 不过,他让他进来做什么嘞? 公仪葭月有些无语,翻了个白眼,他重新挤在旁边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傻?他让你来你就来?” “这可是天牢,进来了,可不一定能出去!”亦无奈没好气的道了句。 花月冷一僵,瞟了目光来,在他脸上打量了许。 “那你进来干嘛?”毫不客气的反问。 闻言,公仪葭月深呼吸轻叹了口气。 “我说我傻,你信吗?” 这话,亦是认真。 他也是真的傻,太过单纯了,不然,也不至于一觉醒来,就进了天牢。 花月冷闻言紧皱了眉头,不怎么信的打量了他眼。 “什么意思?” 这人,看着单纯,但傻倒是不至于! 公仪葭月本想说,但手一摊,说不下去了。 “算了,都这样了,说了也无意义。” 事已至此,跟他说,又有什么用呢? 没用! “你……他们怎就让你进来了?” 天牢,应该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吧? 公仪葭月有些好奇。 花月冷无聊的瞟着他。 “你家陌大少爷,出的主意。” 公仪葭月:“……” 这人,什么时候说话不直接,拐弯了? 还……老是‘你家陌大少爷’。 “什么主意?” 花月冷百无聊赖的翻了个身,侧身背对了公仪葭月。 “将刑部打了个底朝天。” 闻言,公仪葭月脸上骤黑,嘴角抽了两抽。 这主意,他竟也出的来! 皇宫宫城门口。 公仪熙跪在宫城门口死柬他母妃一案。 往公里大义说,公仪葭月藐视皇权,皇宫院内公然杀害贵妃,有辱皇室威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罪当其诛,定不能轻饶,使其律法形同虚设。 往私里说,他就要替自己母妃讨回公道,将其诛杀伏法。 终究不是一起长大的,饶是血亲联谊,依旧没有情义在里面,怎样都想着对方死。 这死柬,皇帝自是为难。 可是,国师亲自柬保,他,亦左右为难! 他于这个还未公封的国师,多少是忌讳的。 天牢。 花月冷躺在席子上,薄被一角盖在腰上。 那个,还是公仪葭月给他盖的,本来盖的挺好的,但刚盖整齐,他抬腿就掀了,只有被角搭在他腰间。 公仪葭月坐在旁边,无奈的叹了口气。 “哼,这回知道着急了?” 闭着眼睛无趣的花月冷即轻飘飘的接了。 就一随意的轻叹,花月冷就当了他后悔的意思来怼。 公仪葭月挑了挑眉,亦是无奈。 这小孩,明明冷冰冰寡言的性子,倒是喜欢怼他了! 傍晚,天气更是冰凉。 宫城门口,公仪熙还跪在那里,冰冷的地面磕得他膝盖都没了知觉,他却还是那样笔直的跪在那里,倔强的紧盯着宫里的方向。 他的嘴唇青紫,带泪痕的脸亦是铁青。 李季亦同他跪在身边,看着实在不忍,拉了他。 “殿下,起吧,若是你父皇真有心判他,早就判了,何须等待查明?明明你母妃宫里的侍女看得明明白白,这些根本就不需要查,他却……” “够了!……不要再说了!” 公仪熙哭腔低沉,怒吼了句,最后说的话,几乎是恳求。 他心里何尝不清楚? 不然,他也不会在这跪下死柬了。 “你回去吧,这,不关你事!” 公仪熙目光紧盯着皇宫,说出的话都破了音。 可见,他有多伤心绝望。 李季跪着不动,他不起,他也没打算起。 公仪熙能交到他这样的朋友,也算是几世修福了。 “你走吧,继续这样,会连累你家族的。” 公仪熙没有看他,见他不动,不忍的劝了句。 他的心意他知道,亦领了,可他不能让他跟着受累受罪。 说到家族,李季确实悸动了下。 犹豫了许,他慢慢爬站了起来,由于跪的太久,刚起一半又跪了回去。 旁边的公仪熙终于动容,吓得立马扶了他。 待能站直后,李季望着他犹豫了许,低了头。 “对不起!殿下,我没能帮到你!” 觉得实在愧疚。 公仪熙带着泪痕的脸颊动了动,扯出一道僵硬的笑。 “笨蛋,有这份心就够了!……回去吧,以后,别气你父亲了。” 听到后面那句话,李季落了泪来。 觉得自己出丑,他手捂了脸,后抹了把眼泪。 “……殿下,保重!” 抹了把泪,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最后,公仪熙才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颓废慌谬,有多混蛋。 他母后生前自己老是气她,经常给她惹事,老不听他母后劝,生在皇室,不争不抢是大忌,说什么,他都不以为意。 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他母后说的。 可是,已经晚了! —— 从此,李季再也看不到那个经常倜傥爱笑的熙兄了,有的,也只是处处狠厉,透着利益算计的四殿下。 御书房,已经添了灯盏,将其殿内托的温暖。 “四殿下如何了?” 皇帝埋在案前阅着折子,淡淡的问了句边上的大监。 大监闻言,即恭敬的拱手低头。 “还跪在城门口。” 闻言,皇帝手上批字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放下了笔于笔架上,抬起了头来。 “宣他进来。” “是!” 大监恭恭敬敬的躬着身子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领着走路微有些一瘸一拐的公仪熙来到了殿堂。 擦去泪痕,眼睛已经殷红微肿的公仪熙进到殿前后,理了理衣衫,后恭敬的跪了下去,头磕地,十分诚恳的行了礼。 “儿臣,叩见父皇!” 他声音低沉喑哑,微带着伤心过后的颤抖。 “嗯,起吧!” 皇帝淡然的应了声,甩了把衣袖,理了理自己的华缎,后悠闲的靠了椅子里,直视着他。 “谢父皇!” 公仪熙磕了头,才艰难的起身来。 果然要经历事情,不然,他怎会一瞬间就变得成熟稳重? 皇帝打量了几眼这已然变了个人似的公仪熙,无声的轻叹了口气。 “说吧,你想求什么?” 直面话题,公仪熙意外的一怔,同样,也因为他父亲的轻描淡写诧异。 死的是自己的母后,他的妃子啊,他怎得如此无动于衷? 果真是帝王无情吗? 公仪熙低沉深的呼吸了口气,拱手低头。 “母妃一案,请父皇按律法处置,不姑息!” 掷地有声的说完,又撩衫跪伏了殿前,恳求。 皇帝沉默的打量了他许,目光游离的在他卑微的身影上打量。 殿中蓦然寂静,显得不甚压抑,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公仪熙几乎是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片刻。 皇帝亦轻叹了口气,他突然起了身,来到公仪熙身边,弯腰将他拉了起来,望着他青白带有泪痕的脸。 默了片刻。 “熙儿,你是在为难父皇!” 平静的道了句,拉他手臂的手放了下来。 他走开了几步,后转过身来又望着他,欲言又止。 “……按律法处置,你说的倒是容易,人家有后盾,有人为他力保,你有吗?” 会有人给你做靠山去抗衡吗? 轻尔的几句,使公仪熙瞬间看清了现实,看清了皇室的无情冷漠。 几乎只一天,他就见证了人间冷暖,无情凉薄。 闻言,公仪熙颤抖的往后踉跄了步,仿佛被现实狠狠的当头一棒,而这一棒,他躲都未曾有丝毫机会,实实在在的被迫接下了。 他瞳仁微张,有诧异,有绝望,有不敢信,亦有讥讽,各种五味杂陈全都涌了他心口,几乎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愣怔半晌。 他低了头,给他父皇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仿佛认命般的道。 “难为父皇了,儿臣知罪!” 就那样拱手低头施着礼,没有他父皇回应,他亦丝毫没有要收的意思。 皇帝最终沉叹了口气,无奈的挥了挥手。 “下去吧,你母后,朕会大葬!” 殿内寂凉。 须臾。 “谢父皇!” 公仪熙应的跟个机器人似的,亦透着凉。 施礼后,缓然亦是恭敬的退出了大殿。 或许他早就该明白知道结果的。 只是,他硬是劝自己抱有一丝希望。 当真,他父皇还是让他失望了! 第35章 五皇子 刘锦玉刘贵妃大葬后,不过一天,便是举国荐崇国师封册大典,某个人被推崇至了国家的顶端,与皇帝平起平坐,无上荣耀辉煌。 而这个无上荣光的正主,竟然连脸的没露,就派了自己的近侍来参与一切册典。 帝王不但没有不满,还将其办得恢宏。 至此,一国之国师,众人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为有一叹的便是,一个近侍,不过个下人,却有着寻常人没有的清秀端庄,文雅从容。 当真谦谦儒雅,斯文润玉,丝毫不比那些饱读诗书,书香门第的玉面书生差。 如此,可见,怕是主子更是不得了! 不愧是修行一派之人,似里外都透着仙气儿! 国师近侍的俊俏容貌被传得虚华热闹,俨然将刘锦玉刘贵妃刺杀一案掩盖了去,市街小巷大多传了国师近侍那小公子的美貌去了。 这样的饭后茶愉显然于这个更愉悦上心,更好奇被突然推崇至尊的国师了。 云亲王府。 公仪熙半醉半醒的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口一口的灌着酒。 听闻册封国师的消息,冷哼笑了声,笑得不甚嘲讽! 人果然是贪心的! 踏上了人类的顶峰,便要想着长命百岁,想着长命百岁了,又想修仙成仙,长生不老! 要比起野心来,他可当真比不得他父皇的万分之一。 他讽笑的灌了口酒,啪的一声砸了手上的酒坛子,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然后摇摇摆摆的晃到了自己房间,倒在了床上。 醉成这样,也无人敢来管,唯一一个敢管自己的母后也死了。 他就那样,自己东倒西歪回去躺了床上,被子也没盖,趴在被褥上一边哭一边笑。 无尘阁。 陌上尘无澜的坐在摇椅上,手里正看着一文册。 旁边,站着冬雪跟苏子卿。 这是他们主子第一次同时唤两个人近身。 他主子看的认真,一时都没敢打扰。 待他将文册看完,随手轻合了起来,抬起头来,各打量了一眼边上的苏子卿跟冬雪一眼。 将手上的文册随手扔向了冬雪。 “这个,拿去抄一份交给花月冷。” 冬雪稳当接过,稍诧异的看了眼自己主子。 他不是在天牢吗?怎么让送这个东西,要怎么进? 未等他问出口。 “以无尘阁名义去就是。” 陌上尘无澜的道了句,后盯着旁边的苏子卿。 “子卿,你去兵部尚书府走一趟,记得带份礼。” “是!”冬雪。 “是!”苏子卿。 两人差不多同时拱手微低头应声,后一同退下去了。 两人走后,陌上尘靠躺了摇椅上,摇椅自动就轻轻晃动。 他轻叹了口气。 “呵,天下为谋……” 低喃了句,嘴角莫名勾了笑意。 几分嘲讽,几分自信,亦是几分无奈。 兵部尚书府。 兵部尚书,也就是四皇子公仪熙的外公刘倏。 刘倏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一手撑额,一手捏着眉心,很是头疼悲戚的样子。 “老爷,外面有位小公子求见,说是无尘阁的。” 管家轻然来到房中,低言禀报。 刘倏骤然抬起头,迷惑的看了许管家。 管家躬着身子站房中,稍显慎微。 他家大小姐,亦是皇宫贵妃刘锦玉突然被杀,这突然来的噩耗,使得府中莫名压抑沉重,连他们说话都要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触怒了主子。 刘倏习性的叹了口气,放下支头的手靠回了椅背。 “就是近日被册封为国师,其府上的人?” 无浮动的问了句,略显了几丝疲态。 “好像是。”管家点头道。 “带他去客厅吧,我整理整理就来。” “是!” 管家应声鞠了一躬便下去了。 刘倏来到客厅时,只见一白衣小公子颀长的背影,其不甚优雅清素。 他立在厅中,正微抬头打量堂前牌匾上的字迹。 “咳,公子是……?” 他手握拳抵唇低咳了声打断了他,他才不急转过身来。 眉目清朗,干净利落,身上莫名有种不争不抢的淡尔气质。 刘倏跨步进去,苏子卿同他微低了下头,勾了丝不像笑的礼貌笑意。 “尚书大人!”不卑不亢低唤了句。 刘倏一路盯着他,走到了堂前正位撩袍坐了下来,顺抬手道了句。 “公子坐吧。” 苏子卿文雅的点了下头,在客座坐了下来,便有侍女给他们各自斟了茶。 刘倏拾杯揭盖捻了捻,小呡了口,放下杯子才道。 “公子是国师身边的人?” 问话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仿佛他女儿的死丝毫没影响他。 苏子卿没有喝茶,一直望着他喝茶的动作,等他问话,他才点了下头,轻应。 “是的。” 刘倏似乎是意外的看了他眼,打量的目光里露了几丝深究疑惑来。 他微蹙眉头,不解的望着苏子卿。 “国师可是有事?派公子来刘某鄙府。” 苏子卿起身,从衣袖取了个比筷子要长些的礼盒上前放了刘倏手边的案上。 “听闻尚书大人最近身体不适,我家公子特备薄礼,了表意思。” 因为女儿的死,他确实告假了两天没上朝。 苏子卿说的隐晦,没有直白的说他受女儿的死的影响。 但,彼此都清楚。 刘倏微怔,望了眼桌上精致的礼盒,僵了许,后拿起礼盒半抽了里面的东西出来看,是株千年雪参。 难求的稀品。 他打量了许,重新合上,无动于衷的放了回去。 “国师何意?” 抬头望着苏子卿问的直白。 ——没有人会无亲无故无原由的送礼。 这已是人世常态! 刘倏岂会不明白。 苏子卿向他雅礼的微低头,斯文不卑道。 “尚书大人剔透玲珑!——我家公子让带句话:‘七殿下乃贵人,尔等,动不得’!” 苏子卿话音轻尔似润雅,像那微风拂过湖面,落了刘倏的耳里,却是硬生生的威胁挑衅。 刘倏面色微沉,敛了目光落在苏子卿的身上。 片刻,他轻叹了口气,起了身来,一边理了理自己的衫裾。 “你家国师如此急切趋炎奉势,可是看准了?——七皇子真值得其国师如此器重?” 竟敢因为刚踏进皇宫的一介小皇子来要挟自己? 死的可是他女儿,他岂会就此罢休! 这口气,若不讨回,他兵部尚书的脸,往哪搁? 就算是皇子他动不得,他也得让他脱层皮,蜕了他那皇子的外衣! 刘倏轻飘飘的话带着讥讽,亦有压迫。 想也是,他兵部尚书,怎可能被刚爬上来的无功无勋的所谓国师压迫? 那不是笑话吗? 想让他就此罢休,不顾女儿枉死,那是不可能的! 苏子卿不买他压迫的气势,无动于衷的微低头,依旧不卑不亢道。 “公子心思,岂是我等下人能猜得了的?”悄然就回了。 刘倏微眯眸打量了他眼,一甩衣袖就走了。 “东西公子带回去吧,刘某,受不得国师花费的心思!” 苏子卿面对他忿然离去的背影,只是静然的看了眼,便去收了东西于衣袖,如来时般,无什么波澜的走了。 候在门口的管家看着他们‘平静’的气氛,不知为何愣是冒了一额头冷汗,然后无奈的看着苏子卿离开。 刑部天牢。 牢里虽阴冷,寒碜薄凉,但看着那小木桌上摆的各种水果糕点,又是极其的违和。 这些东西,都是陌上尘给花月冷的储物戒里拿出来的。 公仪葭月这牢坐的,怕是没有谁了! 花月冷无聊的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感觉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引得旁边正吃苹果的公仪葭月坐得都不安稳,终于忍不住了。 他皱了眉头,无奈到几乎哭笑不得。 “要不,你还是出去吧?你这样,我都觉得不安生。” 被坑入狱就算了,坐个牢还不得安宁。 占他床就算了,他这样来来回回的翻,翻得他坐都坐不安生。 闻言,花月冷翻身就坐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亦皱眉瞪着他。 须臾。 “你以为我愿意!”没好气的道了句。 怼完,然后轻松的跃下床去,无聊的走到牢房的柱子边上,左右打量张望,后手指戳了戳比他胳膊还大的木柱子,思绪着皱了皱眉头,不能理解的道了句。 “这东西,能关住人……吗?” 不过几根木柱子。 “嘎!” 疑惑好奇的话音还未落,他戳的那根柱子直接被他给戳断了。 僵愣的盯着断了歪斜的柱子,花月冷黑了脸色,机械般的缓扭过来看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看到那情形,亦是一僵,含着嚼了几口的苹果,半晌反应不过来。 这绝对是小恶魔! ……自己杀人,若再加上一项——越狱,他会处什么刑?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狱卒领着一华服玉冠公子进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个提着食盒的侍女。 狱卒刚好到花月冷面前,看着他戳柱子的手未收回正好指着那断处,伸过头来打量了几眼,又打量了花月冷几眼。 半刻。 “你!你你你……你想越狱?——来人啦,这里有人想越狱!” 花月冷看着突然凑近的狱卒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大叫起来。 瞬间,天牢就沸腾起来,一群人涌到了他们的牢房外,手握兵器,警戒待发的模样。 “呃,五皇子殿下?……拜见殿下!” 看到那华服公子在,不知道谁看出来,带头嚷了声,围上来的狱卒又急忙跪伏了地上,地上即似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都起吧,无人越狱,都退下吧!” 五皇子公仪晨温和的扫了眼狱卒,解释了句。 然后,拥上来的狱卒又都下去了,只留了刚才领路大喊越狱的狱卒。 面对公仪晨的掩饰,狱卒僵了下,额角挂了冷汗。 看来是自己多事逾越了! 慌跪了公仪晨脚边。 “请殿下受罪,小的鲁莽逾越!” 嘴上讨罚,身子却实诚的抖了。 公仪晨轻摇了下头。 “无碍!” 说着就往牢门边走。 “七殿下若真想走,你们谁也留不住,——把门打开吧。” 一边诠释,即立了牢房门口等着狱卒开门。 公仪葭月没想自己这境地竟然还有人来看自己,第一个来看自己的人会是他五皇兄公仪晨。 一时未反应,就那样盯着他走到牢门口,然后经狱卒打开牢门后,毫不嫌弃跨了进来,走了自己面前。 而花月冷就更不用说,他直接回到了床上,闲散的侧身躺着,一手枕头,无聊的看着他们两个互动。 公仪葭月看着公仪晨勾起嘴角,露了丝温润的笑来。 “七弟,可还好?” 这才,他反应过来,囫囵嚼了口里的苹果一口吞了,微笑着点头道。 “还行,有劳皇兄挂怀了!——来,坐吧。” 他一手拿着那吃了一半的苹果,引了公仪晨去木桌边坐。 公仪晨亦未拒绝,自然的就在他旁座坐了下来,公仪葭月随势拿了个苹果就递了过去。 “尝尝,还不错。” 丝毫未感觉自己是在坐牢,接待的极其顺手自然。 “多谢七弟!” 公仪晨则因为桌上的东西惊震,于他递来的苹果顿了下,犹豫了许,打量了他几眼才接过,虽接了,但东西只放了自己面前的桌上。 他这小皇弟,倒是特别,都这份上了,竟然丝毫不紧张! 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待遇,怕是只有他有了。 公仪葭月继续吃着手里的苹果,笑意自然,丝毫也不像是个杀过人还在坐牢的人,其该有的紧张恐惧感不见分毫。 这人,公仪晨有些猜不透,亦对此有了几丝好奇。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从容的? 但,不管他如何情绪,杀了人就是杀了人,律法是容不下的。 思至此,他轻叹了口气,不忍的望着他犹豫了许。 “七弟……怎冒然去杀了刘贵妃?可是有人挑唆?” 认真的问了句。 闻言,公仪葭月嚼苹果的动作一顿,微垂眸思忖了许,后抬起同公仪晨微笑了下。 “有劳皇兄挂怀了,这事,无人挑唆。” 平静的答完,继续咬苹果嚼的香。 看公仪帛微有讶异,他稍顿了片刻,一边吃着苹果道。 “我们修行人讲究因果报应,刘贵妃此途,不过是替她自己还债罢了。” 他道的平静,闻言的公仪晨却蹙了眉头,有些不能理解。 他理解不了他这样将自己搭进去的做法。 要惩罚人,方法有千万种,他何须如此直白,亲自动手? 这样的做法性子,可真不适合生在皇室! 公仪晨沉默了半许,终轻而冗长的叹了口气。 “……七弟,你不该如此鲁莽!” 这话,公仪葭月似听出了他对自己现状的不忍,有怜悯。 他微僵,敛了丝的目光在他愁绪的面上打量了几许。 “皇兄何意?” 公仪晨多打量了他几眼。 许是在外长大修行的原因,这皇宫大院,当真不适合他! 他起了身,理了理自己的衫裾,正正的望着疑惑迷惘的公仪葭月,突然凑到了他耳侧。 “诸事匿隐藏行,不亲眼目睹耳实,即不识庐山真面目;……你母妃的死,何止刘贵妃一人操守。” 真诚的低语完,后退了一步,望着面前微诧异的公仪葭月。 “如果你就这样死了,真正的操纵者,岂不是逍遥法外了?” 未等疑惑惊讶的公仪葭月反应过来,他偏头示意了下身边提着食盒的侍女,一边道。 “我让厨房做了几个菜,一点心意,七弟记得照顾好自己!” “……嗯,有劳!” 公仪葭月几乎是呆愣的顺口回应,就那样木讷的看着公仪晨同自己微点了下头,然后带着侍女走了。 第36章 该来的总会来 回神,木讷的瞟了眼摆自己面前的食盒,又瞟了几眼早已没有公仪晨人影的牢房外,最后落在面前的食盒上失了神。 花月冷虽自始至终极其无聊懒散的模样,但公仪晨在公仪葭月耳边的话,他听得极其清晰。 因此,皱了眉头,目光沉深的紧落在公仪葭月身上。 ……这人,该不会又像之前一样那个吧? 一想到此,他突然就跳了起来,凑坐到了公仪葭月面前。 “欸!你不会又会像之前一样,不过脑子就听了进去吧?” 嘴倒是刻薄的很,明明就很担心他乱来。 公仪葭月回神白了他眼,长得斯文气质的人却几口啃掉手上剩下的苹果,核随手丢了桌上,然后一边翻看食盒里的东西,即一一端了出来。 “什么话?我是这么无脑的人吗?……我只是在想,他,这是要唱什么脸罢了。” 这五皇子,看着温润无害,但,谁晓得他什么心意?同自己唱的红脸还是黑脸? 皇室水深,这句话,用在哪个朝代都不为过! 上过一次当的,肯定不会这么傻了。 虽然那算不上上当,但也是别人想要的结果,也算半个入坑吧。 这次,他自然不会再毫不犹豫的一脚跨进去! 花月冷打量了两眼他。 鄙夷的斜了他眼,撇撇嘴,又踱回了床上,如初的姿势,一手支着脖颈鄙夷的盯着公仪葭月。 “鬼晓得,你是有脑还是没脑?若是真有脑,还能在这?” 当真揭人短,毫不含糊! 公仪葭月无心于他争辩,目光落在面前的五盘佳肴上。 “你说,苍逸怎就没想到在储物戒里藏点这个呢?” 着自己心意道了句。 储物戒里的都是些糕点水果吃食,正餐却没有。 这时,花月冷更是鄙夷,看智障的乜了他眼。 “这里面又不保暖,这天气,放里面,能吃吗?” 公仪葭月一僵,抬头看了他眼。 确实哦,天气这么冷,做的饭菜也冷了,确实没啥好吃的。 想明白后,拿起筷子就夹了块鸡肉放进了嘴角。 “那个……” 你别吃! 花月冷盯着他的情形,刚开口,他已经放进嘴里嚼动了。 花月冷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叹了口气,速起身走到了桌边,随手就扫掉了桌上的佳肴。 “师父!你还真不怕死唉!——谁的东西都吃。” 这声师父,叫得不甚嘲讽。 公仪葭月的筷子僵在半空,不解的盯着他,挑了挑眉,无奈的轻放下了筷子。 这小孩,当真一点礼貌都没有! 多浪费! 他不舍的看了两眼地上的美味,看着面前冷着脸盯着自己的花月冷,叹了口气,缓放下了筷子。 “我要怎么说你好?” 他头疼的捏了捏自己鼻翼,放下手又接着解释。 “你说,有人会愚蠢到亲自来下毒的吗?何况还是一介皇子!……我跟他没有过节,他母后亦与我母妃没有任何纠缠,她的死,与他们半丝干系都没有,他们有何对我动手的动机?嗯?” 就算想害他,也不是现在! 公仪葭月越想越觉得生气,看着那东西,更是憋屈。 但他说教这孩子,却是极其耐心的,说的毫无波澜。 花月冷瞥着他不作声,似乎没法辩解。 倒是公仪葭月有些喋喋不休,他看着地上的食物,可惜的叹了口气,手支了腮,霍霍起了从储物戒拿出来的糕点。 “自己不吃就算了,简直糟蹋!”抱怨了句。 瞟了眼已经闭了眸不想理他的花月冷。 “我得让苍逸送我个能压制你的灵器,总感觉你日后会给我惹些事来……” 这话一出,花月冷倏地的睁了眼,目光阴冷,他翻身坐了起来,冷冷的盯着被他吓到且顿住的公仪葭月。 “嘿,你试试……” “嗯,就这里!” 花月冷不知道要威吓些什么,这时狱卒领了一女子来了跟前,打断了他们。 两人闻声回头看去,冬雪已走了过来。 “嗯,公子给你的!” 手上密封的文册同花月冷抬了下,淡漠道。 花月冷懵了一懵,迟疑的下了床,磨叽的走到柱子边,似及不情愿的接了。 “什么东西?” 打量了两眼,没兴趣的道了句。 “你自己看!” 冬雪淡漠的丢下这话,同一直盯着自己的公仪葭月礼貌的低了下头,然后就走了。 “切!” 花月冷不屑瞟了眼,转身几步就走到床上继续躺尸。 不急的拆了信封 拿了里面的文册来看。 不过片刻,就见他皱了眉头,眉头且越皱越深,脸色亦是难看。 旁边盯着的公仪葭月看的疑惑,亦跟着蹙了眉头。 什么东西让他如此表情? 还未看完。 “有病!” 花月冷将陌上尘给他的文册直接揉成团丢给了公仪葭月。 甚是无语。 不就是刻意要给公仪葭月刘倏营私舞弊,欺上罔下的把柄么,想给直接给不就成了,还偏要从他这绕一圈! 揉成团的文册直接被他砸在了公仪葭月的脑门。 公仪葭月眼睛一闭,一脸黑线,极是无语。 他敛眸沉色,盯着他。 “你礼貌点不行吗?” 没好气慢悠悠的道了句,俯身捡起了纸团打开来看。 看着,自己也皱了眉头,亦黑了脸色。 “这个东西给你做什么?” 不应该直接交给朝廷,上表他父皇么? 花月冷觉得他低智商,乜了他眼,不想理他,侧了身过去背对着他。 “你不抓刘倏的把柄,他女儿的事,自会让你以命相抵。” 哈?原来刘锦玉是他女儿啊? 如此,他顿是明白了。 不过,花月冷话说的严重了些。 他的身份,想是也不可能以命相抵的,倒是被贬被罚那是正常。 毕竟,难平幽幽众口! 他挑眉了然悠闲点了点头,将文册细致抹平了折好,藏了衣袖。 ——这人,倒是替他想的周到,只是,他没想到,如果只凭这一纸状书就可以替自己翻盘尤有回旋余地,怕是想的简单了。 刘倏乃兵部尚书,手握重权,相比于他这个什么靠山都没有的小皇子,想,他父皇更倾向于谁? 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他一个兵部尚书这么个大虫,权大势大,势力盘根交错。 什么都没有的他,拿什么跟他抗? 当然,若是他父皇注重他,或许还有得说。 不过呢,既然人家有此用心,心意还是要收的。 毕竟,一点星光也是希望! 此状况了,公仪葭月依旧是无澜,从容淡定,于旁人看来,这人是认命了。 他依旧撑了腮,拿了块糕点吃的心不在焉。 半晌没动静,花月冷好奇的回头瞄了眼,看他一直在吃糕点,蹙了下眉头,蓦然翻身坐了起来。 打量了两眼公仪葭月。 “饿了吗?” 突然低问了句。 公仪葭月送嘴边糕点的动作一僵,抬起眼皮瞟了他眼。 “饿倒是没有,就是,想吃饭了。” 甜食吃多了,就想有些咸的就好! 这人,怕不是个吃货! 他无语的瞟了他眼。 “你等着!——记得,谁送来的东西都别吃了,可别死了天牢来怨我!” 花月冷鄙夷的叮嘱了句,周身黑色烟雾一散,消失了。 公仪葭月的手抬在半空,无奈了许,无力的放下了。 既然能走,就别来了! 他想说。 这孩子是无辜的,可不能因为自己在这里跟着受罪不是? 天牢有什么好?吃不好,睡不好的! 这陌上尘也不知道咋想的,把这么个孩子派到这儿来受罪! 公仪葭月表示想不通,想着,欲起身去草榻上时。 意外的,他最不愿意见的人来了。 他这里,当真热闹啊! 起身踌躇了许,还是停在原处,等着狱卒开门让那人进来了。 公仪熙独自一人,手里提着个食盒,面色平静却显苍白疲态,眼神也似无光,简直似变了个人似的。 曾经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不见丝毫,像是病了一场似的。 两人几乎是对望着,直到公仪熙将东西放到桌上,他才敛了目光,没得公仪葭月邀请,自己就坐了简陋的木桌边。 “七弟,可好?” 淡淡的问了句,抬起眼皮看他,眼神无光无神。 瞄了眼地上被之初花月冷扫落的菜食,什么也没问。 公仪葭月顿了下,有些懵。 他犹豫了许,依势坐了下来。 公仪熙身上的一股酒气即扑鼻而来,他反应的手指掩了下鼻子,牵强的勾了丝笑来。 “还行,皇、兄你怎么来了?” 这人,原来是醉酒了,怪不得奇奇怪怪的。 公仪熙有些迷离的目光打量了他眼,掀了食盒的盖子,里面摆了坛子小酒,两个小白瓷杯子。 他将东西拿了出来,然后将食盒放了地上。 几层的食盒,他就提了坛小酒跟两个杯子。 公仪葭月皱了眉头,就疑惑纳闷的看着他不清醒似的整弄。 他自顾的倒着酒。 “来看看你!” 两瓷杯倒满,放下小酒坛,一杯移了公仪葭月面前。 “嗯,皇兄敬你!” 他拿起自己的杯子自顾的碰了下公仪葭月面前的酒杯,然后兀自仰头一饮而尽,咚的一声,空杯置了桌子上,然后继续替自己添满。 待放下酒坛,见公仪葭月只望着自己不动,抬起眼皮盯了他许。 “怎么,怕我下毒?” 公仪葭月本想置否,话还未出,他拿起他面前的酒一仰脖就喝了,杯子依旧咚的一声,搁了原位。 公仪葭月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愣了许。 ——他这模样,都是自己害的! 想到他们初遇时的场景,他那明艳倜傥的笑…… 虽有些后悔,但,也已来不及。 如此明明朗朗、风流倜傥阳光的一人,就毁在了他手上。 当真是罪过! 公仪熙拾坛将他面前的酒杯添满,到此时,他才顿了许。 放下坛子的手就搭在其上,他目光迷蒙又似清晰,望着神色复杂的公仪葭月。 片刻。 “怎么,后悔了?” 见自己这般模样,就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还是,因为自己如今这境地,觉得自己冲动,不该众目睽睽动手? 公仪葭月愧心的低了头。 “……对不起!” 这话,他道的艰难。 他知道,一句对不起自然勾消不了这杀母之仇,自是无事于补。 所以,他才说的艰难。 但,又忍不住说。 “呵!” 公仪熙闻言笑了,笑的讽刺。 他收回搭小酒坛子上纤长骨相的手,眼眸满是讥讽。 “七弟倒是单纯,想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那杀母之责?” 讥讽的话语平静,说完,又去端了自己的酒杯,将其一口饮尽,置下酒杯,拾酒坛先将公仪葭月面前的杯子添满,后又将自己的添满,放下才笑着道。 “你跟国师什么关系?” 蓦然问了句。 虽是笑颜,但眼里染了悲伤,隐隐闪着泪光。 蓦然的话,让公仪葭月有些迷惘。 他想了想。 “国师?……皇兄问这个做什么?” 这跟他什么关系?国师又是谁? 公仪熙虽看着醉意,但他其很是清醒,公仪葭月疑惑的表情入了他眼底。 微敛眸打量了他眼。 “国师你不认识?” 公仪葭月顿着茫然点头。 “他是谁?” 自己什么时候跟所谓国师扯上关系了? 公仪熙收了打量的目光,轻叹了口气,扬了下衣袖,又理了理。 “呵,……不认识?” 他轻叹一口气。 “这国师,是这几天推崇的。” 话至此,再无下文。 公仪葭月听得迷糊迷惘,皱着眉头,始终没弄明白他来此的目的。 他的酒,他不喝,他也不勉强,就自己一人灌着。 他这是……来向自己卖惨的? 可是,他也是无辜的啊,这事可说与他没有关系呢! 他有苦说不出。 这,当真冤的比窦娥还冤。 这事,他想澄清都澄清不了! ——这个身体,可是实实在在的摸了剑,去割了人家的脖颈。 你说,他如何辩解? 他只默默看着公仪熙独自惆怅买醉。 公仪熙则自己灌了几杯后,倒是不喝了,他突然定定的盯着他,盯着他脸打量了无数遍。 要不是他们彼此的关系,以他这打量法,他一定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 不对,应说是对他这张脸迷恋。 奈何,不是! 他望着自己突然开口说。 “……你知道,在我母后被杀的那天,我在做什么吗?” 这话问的公仪葭月微僵,亦有疑惑。 他继续说。 “那天,我特意让御厨帮忙做了糕点,特意在你府邸门口等着,等了你一晌午,为的就是想向你道歉那天街上的乌龙……” 公仪熙说着,眼角流了泪来,声音亦变得喑哑,他微仰了仰头,想让眼泪流回去,但,还是顺着他眼角滑落了下来。 他带着鼻音吸了口气,鼻尖亦通红,眼眶亦是殷红,不争气的泪水肆无忌惮的顺着他脸颊往下流。 “结果……等来的却是我母后被杀的噩耗……” 这一句,几乎是啜泣着说的吐词不清,硬生生哽着气息说完,他埋了头于双手,埋下脸,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公仪葭月被他这样一说,亦是红了眼眶,只是,憋着没有让泪流出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冤冤相报何时了,受罪的,其都是活着的人! 这可以算是上一辈的恩怨,但,却亦成了他这一辈的恩怨,他俩,亦算是仇敌。 他为母复仇,他亦为母复仇,再他们的后代为他们复仇…… 一代一代,将是没有尽头! 第37章 可怜的花月冷 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捂抹了把脸,缓了情绪后,望着悲伤低泣的公仪熙。 “如你杀了我能解你心中怨气,那皇兄动手吧,只希望……我们的恩怨,从此便了,不要再殃及任何人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人生本短暂,若然都活在怨恨里,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 闻言,公仪熙诧异的抬起头来望着公仪葭月。 他目光似呆滞,眼眶红润带泪,突蓦然勾了下嘴角。 面前的公仪葭月身体突然一僵,低头去,看到自己腹部插的匕首,显得不可思议。 盯着那血沿着匕首流出,浸湿了自己白色的衣衫,染了边上的大氅上,鲜红惊艳的颜色,似是开在雪地里的梅花,惊艳灼华。 他没有恐惧,亦没有憎恨,只是意外。 反而,轻松了不少。 公仪熙亦是呆愣的表情,有着茫然,又似有着不知所措的震惊。 却,愣是没有动弹,像是被定格了在那一瞬间。 “咳……!” 公仪葭月被喉咙里的血腥味呛得低咳了声,伴着一口血吐了地上。 黑色的血! 盯着地上黑色的血,公仪葭月不敢信的张了瞳眸,满是震惊。 “这匕首,我滋了毒,不如此,岂能谋你这修行人之命?” 公仪熙蓦然解释了句。 他抹了把脸,神色骤然回到常情,起了身,半醉迷离的目光亦突然清晰。 他站在公仪葭月的面前,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华缎。 “从没想过我们兄弟会是如此场景,——当真人算不如天算啊!” 他叹息了句,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他可真没想到算计谁,却是应了他母后那句话,生在皇室不谋,是大忌,到头来,悲惨凄凉的,只会是自己! 原地,看着扬长而去的公仪熙,公仪葭月哭笑不得,满是无奈。 亦,当真有苦无处说! 待他收回视线,自己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无奈的笑着,忍着腹部的疼痛,五脏六腑的绞痛,缓伸手去拿公仪熙替他倒的酒。 ——这酒,既是他敬自己的,岂能不喝? 摸了几次,他的手都成功的绕开了杯子。 突然噼里啪啦一阵响,晕倒的公仪葭月倒趴了桌上,桌上的东西被他碰落了一地。 闻声而来的狱卒见此景,蓦地瞪大了眼睛。 “不好了,出事了!” 这一大叫,就引了来不少狱卒。 —— 公仪葭月以为自己就此可以从这个朝代消失,重新回到他原来的世界,或就此轮回。 但,似乎都是他想象丰富了。 暖和的气息缭绕着他周围,丝毫感觉不到冬天的冰凉,有熟悉的中药味道飘混其中,飘曳了他的鼻息。 他不喜这中药的味道,极其不适的蹙了蹙眉头,睫毛微颤了几颤后,缓睁开了眼来。 豪华的设施,古典韵雅。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卧室床榻,一切都是陌生的。 但,混在空气当中那道若有若无独特的茶清香,他熟悉。 陌上尘! 他扭头,陌上尘果然坐在桌案边,衣衫旖旎,落了如镜的地面,低矮的案边燃了篝火,依旧如那天般,篝火上煮了茶,煮了中药。 呃…… 不过,房间却很是豪华。而他,也没有再剪什么纸人。 而是在看书卷。 垂眸的模样,神色如常淡淡,却蹙着眉头。 他第一反应,是摸了自己的腹部。 嘶…… 以为又会像之前一样陌上尘会替自己愈合伤口,没注意力道,结果疼得自己直嘶嘶。 他蹙着眉头,穿着褒衣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走到了案前停下,看着陌上尘手里的医书,眉梢跳了两跳。 他停了几秒,陌上尘才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平静的目光将他从下往上打量了一遍后,皱了眉头。 “才刚醒,下床做什么?” 毫不怜惜的低道了句,放下手上的书就去旁边衣架上取了大氅来,裹了他身上,然后又回到了原位屈膝坐下了。 公仪葭月亦坐了他对面,轻叹口气。 “你救了我?” 平静的问了句,受伤势的影响,轻手轻脚无趣的单手支于案上,盯着继续看医书的陌上尘。 安静了一秒。 “你这表情,好像并不希望我救?” 陌上尘眸也没抬,说着两指捏着书页翻了一页,依然看得认真。 这话,他倒是说对了。 他确实不感激。 这一身债的躯体,他真不想要呢。 且,活在古代太难了,太废脑子了! “这是哪里?” 他并不接他的话,自顾的问了句,然后四周打量了起来。 “四皇子府。” 打量的公仪葭月一僵,僵硬的扭回头盯着陌上尘。 半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模样有着生无可恋颓废。 陌上尘这才似动容,把心思放他这里来,他放下了手上的医书,支头盯着他。 “你去我府上,自是不方便,众口难堵,这,只会对你不利。” 七皇子若是于当今国师往来,怕是彼此都不利,树大招风,终是众矢之的,想是自己再怎么护他,皇帝都会想着办法对付公仪葭月,毕竟,他眼中的继承人还是太子。 私底下护他,倒是还过的去,如是众人皆知,将他们的关系推于天下公众前,皇帝再推波助澜,他这七皇子,怕是不能立于世! 何况,他现在还是命案在身。 如此,岂不是如了皇帝的意愿? 现在,多少皇帝忌讳,他们间的关系亦不是随口而说就能骗信天下人的。 虽然天下平民平庸,但正因为这些平庸,才堆组起一个大国。 这样的平庸,是国之基本,亦是定型的指向标。 所谓幽幽众口难调,民心所向。 这些,都不会空穴。 若是他将公仪葭月推向世界的浪尖,他倒是不怕,只是怕他受伤! 皇帝惦记着他胸口的修为,并非自己随口一说他就信,他亦清楚。 所以,为他,他还是会悠着点的。 “那四皇子呢?” 公仪葭月觉得他说的在理,没有纠结,了然点头,倒是在意公仪熙会收留他? 可稀奇! ……陌上尘既然是皇帝亲自请来的,他本领势力估计自是了得,自己身为皇子,又不是太子,皇帝自会避着他,恐他有自己的势力威胁到太子。 自古史剧如是,他岂会不明白? 陌上尘打量着公仪葭月神色,片刻,熟悉的动作,他拿了篝火上的药罐给倒了碗药。 “在天牢。” 轻描淡写的道了句,放下罐子才抬眸看他。 公仪葭月一懵,不能理解。 呃,这是别人写的狗屎剧情吗?怎得他才从天牢出来,他又进去了? “因为刺杀我?”公仪葭月半疑惑的问了句。 “嗯。” 陌上尘点头后,继续翻自己的医书。 公仪葭月闻言眉梢跳了两跳。 想不明白这什么剧情。 ——以他外公兵部尚书刘倏在,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出狱,又让他进狱? 他一介无势力的皇子,又怎可能如此轻易出狱? ……他这枚棋子,他们倒用得欢! 公仪葭月心累的沉了脸色,安静起身去穿外衣。 这动作,引了陌上尘的目光,他诧异的抬头望着他穿衣的动作。 “你做什么?” “我去天牢看看。” 他静然的道了句,待穿好衣服转身来,认真的望着沉默盯着他的陌上尘。 “苍逸可愿伸援手再帮我愈合伤口?我行动不便。” 算是恳求了。 陌上尘微顿,因为他恳求的口气有些心疼。 他叹了口气。 “你就不能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吗?”无澜亦无奈。 公仪葭月沉默的盯了他两秒,回身取大氅披回了自己身上,一边系着带子。 “我不知道你们谁把我当了棋子,虽然知道,我无所谓,既然入了局,这局,我亦接,但,我能保证不流血的,我会尽力让其不流!” “……苍逸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这句话时,公仪葭月算是附了自己全部感情,饶是看着陌上尘的目光,都露了认真的感情来。 陌上尘稍僵,震惊的神色难得的露了表面,从他平常平静的眸色里显露出来。 他已经说的很明白,明白自己被当了棋子,只是,不知道,他了解了多少,又清楚了多少。 他连自己都说进去了,这,自己又算的哪面呢?是利用,还是觉得自己只是帮他? 陌上尘猜测不到。 沉默了许,陌上尘将自己面前的药碗推了过去。 “将这个喝了,你过来,我帮你愈合。”终是无条件答应了。 公仪葭月微有错愕,他放下系带子的手,盯了两眼那药,又盯了两眼无表情的陌上尘。 眉梢自己跳了两下,犹豫的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药?” 嫌弃的皱着眉头道了句。 该不会又是那个补药吧,可别又把自己的鼻血给呛补出来了。 “放心,这次我把好了量。” “你若不喝,于这具身体,会承受不起。” 果然! 陌上尘的话,虽不直白,但他听的明白。 意思就是,一个躯体容两个灵魂超负荷了,何况还经常受伤,是这个意思吧? 他犹豫踌躇了许,还是端了。 稍有些烫,陌上尘见了他神情即了然,抬手从他碗上拂过,温度就降了下去,然后他咕咚咕咚一口就灌下了。 味道苦得他泪光都呛出来了。 他放下碗后,陌上尘便递了杯茶给他。 等他缓了缓,陌上尘才起身绕过桌案立了他身边。 盯着他的目光沉深,隐隐透着几缕忧思哀怜,那一汪幽深的清潭似乎比往常更神秘深不见底。 公仪葭月望着他的目光有些疑惑。 似懂非懂。 他这模样,想是一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才会流露出的目光神色吧? 这,怎对他如此了? 在他有些受不住了时,陌上尘突然开了口,道。 “仅此一次!” 低语完,手上灵力聚集,手心光芒焕发,缓贴近了他受伤的腹部。 顿时,他只觉一股暖流入体,温暖又清凉,极其舒心让人愉悦。 他自然的闭眸感受了下,都未来得急深层感受,这暖流便断了。 他睁开眼,对上了陌上尘近在咫尺的目光。 他的视线就落在自己的唇上,直到他视线落他面上,他才与自己对望。 “可以了。” 他蓦然低道了句,转身回了原座。 “谢谢!” 公仪葭月摸了下自己的伤处,感觉不到疼后,真诚的微低头道了声,话音未落。 “让花月冷跟你去,跟他说,再出差错,他可以不用回来了。” 陌上尘徒然接了他的话,显得有些淡漠。 像是……心里不悦。 他一僵,突然明白。 “月冷他,你没有处罚他吧?” 不忍的低问了句。 他是让他照顾自己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这古代,身为护卫,应该是绝不允许的吧?! 虽然花月冷他让了自己来管,但比毕竟人是他救的,权利还是在他那。 陌上尘又轻吁了口气,抬起眼皮瞟着他。 “这次没动他,在外面站着呢。” 有些无奈的口吻。 公仪葭月听的明白,结果满意后欣慰的笑了。 “嗯,我去去就回!” 同他微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出了房间来到大院,陌上尘所说的所谓没动他就是没动手揍他,但不代表不罚。 比如,现在花月冷就被站在院中间,头顶飘着朵乌云,乌云正电闪连连洒着大雨,周围的风灵性的围绕着他转,呼呼作响。 而曾说没受伤不畏寒的花月冷此时则全身湿透冻得直发抖,嘴唇乌青,被折磨得极惨。 呃…… “月冷!” 脸黑了一线的公仪葭月几步跨了过去,那乌云他一靠近,自己就飘走了。 花月冷的刑罚也就此终了。 “师,师父,你……你没……没事,了?” 他抱着身子直哆嗦,看着公仪葭月话语都说的不利索了。 正当公仪葭月看得心疼怜悯,欲帮他用衣袖擦脸上的水时。 “公子,我来吧。” 苏子卿出现了面前,同他微低首道了句,即走前来拉了花月冷就往后面屋里走。 “公子稍等,我去帮他换身衣裳。” 公仪葭月的手僵在半空,僵硬的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 呃……他能说什么? 他能怨陌上尘吗? 他想怨也怨不起来啊! “阿西哦!……” 等着的公仪葭月还没见到花月冷人,就能听到他打喷嚏的声音。 连着两个喷嚏声入耳,苏子卿已将人领了他面前,客气的同他道。 “公子,可以了。” “哦,有劳!” 苏子卿同他低了下头,便下去了。 “阿西哦!” 公仪葭月未收回目光,花月冷一个喷嚏就将他打断了。 他收回目光,看花月冷冷着脸揉鼻子的神情,蹙了眉头。 “你再冷着脸,更喷嚏不停!” 没好气的道了句。 然后解了自己的大氅披了他身上。 “阿西哦!” 花月冷一边喷嚏不断,一边直接解了大氅还给了他。 “阿西哦!……你自己披着,我不阿,阿西哦!不需要!” 公仪葭月:“……” 这动作,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倚了门口的陌上尘眼里。 公仪葭月一抬眸就看见了,他瞟了两眼,犹豫了许。 “苍逸,这,罚也罚了,你看,月冷这喷嚏不停的,也不方便……” “阿,阿西哦,不用,阿,阿西哦,不用求他!” 公仪葭月实在看不过,替他找帮忙,他却这模样又倨傲拒绝。 公仪葭月:“……” “你就少说两句吧,这样你怎么跟我去?” “阿,阿西哦……!” 花月冷搭话的功夫都没有,一直揉着鼻子打喷嚏。 门口倚着的陌上尘微垂了下头,露了丝落寞的目光来,再度抬眸,眼里亦染了丝忧郁。 他没等公仪葭月再开口,翻手轻指一弹,一光点朝着花月冷飞去,入了他的身体后,打至半路的喷嚏就那样堪堪停住了。 见此,公仪葭月诧异的目光扭头,与陌上尘来了个对视。 只一眼,他仿似看到了陌上尘眼里的忧伤落寞。 欲再度打量时,陌上尘已起身转身入了屋去,仅他雪白的衣裾留了个优扬的飘影。 第38章 圣心 皇宫御花园。 冬天的天空跟秋天有些相似,天高云阔。 这日没有暖阳,天灰清,伴着丝沁凉的风,这风倒是很能使人清醒舒神。 皇帝从御书房搬了院子的凉亭里,大监就候在边上,恭恭敬敬,谨小慎微,连气息都控制得妥妥当当的,生怕惹了这随时会爆发的老虎。 ——这几日皇帝被自己的孩子闹得头疼,一个比一个胆大,一个敢公然杀害自己贵妃,一个竟然敢利刃捅向自己的兄弟。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什么鬼?把他这个皇帝当什么了?放哪里了? “啪!” 皇帝想至此,愤怒的衣袖一甩,扫掉了桌上的茶杯,杯子被摔在了亭子的柱子上,碎片反弹落了地上,茶水在地上绽开了墨点般的水泽。 大监被吓得抖了下身子,反应的就伏跪了地上,大气不敢出,亭口的侍女亦如是,撅着臀,埋着头,微抖着身子。 “混账,都反了天了!” 皇帝一把扫落茶杯后,忿然道,气得胸口起伏,气息序乱。 “皇上息怒!” 大监低劝,说的没有底气。 叫他如何息怒?儿子都踩在老子头上了! 闻声,皇帝将幽冷的目光缓移了面前伏地的大监,打量了两眼,不禁怒极反笑。 “息怒?呵,叫朕如何息怒?儿子都骑老子头上了!” 他衣袖一甩,忿然道。 “你叫朕如何息怒?一个敢公然杀害朕的贵妃,一个为复仇,愚蠢到亲自动手捅自己兄弟,都是亲力亲为!” 微顿,阴恻恻的冷笑继续道。 “如此说来,朕是不是还得给他们赐个大义灭亲,勇气可嘉的荣誉牌匾?” 皇帝冷眉一竖,一巴掌拍在石桌上。 那响声极其清脆,大监身子一抖,都感觉疼。 而皇帝拍桌的手微颤,握成了拳,面色怒气胀得脸红。 这冬天,冰凉的石桌,这下力气没控制,确实手拍疼了。 大监微抖着身子,斟酌了许,稍抬了些头。 “两皇子虽年少意气了些,但,都有皇上您年轻时的风范啊,虎父无犬子。” 闻言,皇帝缓了怒气,深呼吸舒了口气。 少顷。 “你说,这两皇子,性子如何?” 突然的问话,大监微懵,想了想,斗胆硬着头皮掂量。 “七殿下,温润果断,疏清细腻,至于四殿下,简单随性,倒是大义炳然……” “呵,好一个‘大义炳然’!” “你是想说,勇气可嘉吧!” 大监话音刚落,皇帝冷笑了声,接过了他的话,一边理了理自己的明黄皇袍。 大监身子猛的一哆嗦,慌磕伏了地上。 “皇上恕罪!” 皇帝这次倒是没有生气,他淡尔的目光打量了眼躬得跟个蹲泥堆上撅着屁股的蛤蟆似的大监。 “起吧。”淡淡道了句。 瞟了眼桌上的茶具,让他给自己斟茶。 大监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在自己身上擦了两把手,才上去给他倒了杯茶放了桌边。 茶冒着袅袅热气,于微风中飘散。 皇帝的心情仿似翻书,此时倒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退了边上的大监瞄了眼,终于松了口气。 皇帝瞄了眼桌上的茶,默了秒才端起,呡了口,茶杯捏在手上,似失了神。 他看人的眼神倒是挺准的。 对于大监看人的眼力,他倒是不置否。 ——七皇子确实温润,看似于尘世不染,但却于自己利益的事,他,绝对不会犹豫。 性子说不上狠厉,但绝不会手软,心思亦是细腻,虽然于自己贵妃动手干净利落,倒不是他有多狠,他如此,只不过不想牵连他人罢了。 这样做,免了查案,则不会牵连了无辜的人,直捣主谋,倒是利落! 当真有仇必报,绝不牵连他人! 虽不适合皇室朝廷,但这性子,确是他这种在外长大的心性。 而四皇子,从小在自己庇护下长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随性惯了,倒不是说他没头脑没城府,只是,在富裕的环境下长大,也不知道他怎么养成了这种不挣不抢的性格…… 现在倒是,利落决断了许多。 从此看来,他可不是天生就是简单淡利,只是不愿费心思罢了。 唉……,虎父无犬子,却是要伤痕累累。 优胜劣汰,不但是野畜的生存法则,亦是人类立步的法则! 愁绪与复杂的神色露了皇帝的脸上,大监小心翼翼的侯在边上,低垂着头,愣是不敢猜测疑问。 这时,有个小太监碎步上来,还未到亭子里,大监就下去逢合,小太监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句候了边上等着。 他即上来到皇帝面前,垂首细思禀报。 “皇上,兵部尚书刘倏求见。” 闻言,原本微仰头望着亭外于风中摇曳的萧瑟枝条的皇帝缓收回了目光,定定的落在大监身上。 将大监盯了一个激灵,埋低了头。 顷刻。 皇帝沉深的叹了口气。 “宣吧。” 大监一顿,意外的瞄了眼,低头。 “是!” 大监恭敬的后退一步,转身朝那小太监挥了下手,小太监便得令下去了。 不一会儿,刘倏从拱形院门口出现,一身官服,稳步从容行了来。 “臣,叩见皇上!” 来到亭子,刘倏理了理衣衫,后双膝跪地,给皇帝实在的行了君臣礼。 无动于衷的皇帝就看着他岳父叩得诚恳。 “国丈起吧,来坐。” 皇帝不淡不轻的道了句,抬手作势让他在自己旁座入座。 “谢皇上!” 刘倏规矩回应,起身理了衣衫,却候在那里,不落座。 皇帝因此沉了脸色,眸光微沉,皱了眉头,打量了他两眼。 “国丈此举,何意?” 是不满不愿与自己同座? 刘倏拱手低头垂弯了腰。 “臣,有事请奏!” 其,他来,皇帝就知道他所为何! “呵,国丈有事便说,弄得这般见外做什么?” 轻然笑了声,抬了下手,让大监给他倒了杯茶于桌上。 他这笑,在他面前是无谓的轻笑,于他人,却是不甚讽刺。 刘倏撩衣裾跪了下去。 “臣,请皇上开恩!” 置地有声的低道了句,磕头于地,后半直起腰,拱着手。 “求皇上网开一面,轻处四皇子!” 他倒是偏袒的实在! “哦?……国丈此话怎讲?朕要如何轻处?” 何理由给他轻处? 他崽勇气可嘉,在他眼底下公然行凶,捅自己弟弟,这样的罪,他倒想看看,他要如何替他解脱。 刘倏又垂了许头,俨然道。 “四皇子虽冲动,但亦情势所逼,若是皇上着情处理,他也不至于如此急切鲁莽;七皇子杀贵妃在先,律法大义,于天于地,公义凛然,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刘倏一口气,说的豪阔,乃至胸口起伏,他缓了口气,瞄了眼皇帝神色,又继续道。 “四皇子虽不该亲自动手,但,亦不过代为,纵然行为过于偏激,却不过将刘贵妃一案提前办了罢,亦,还了贵妃一个瞑目……” 刘倏说到刘贵妃,红了眼眶,他埋头伏了地上。 “皇上,皇子无辜啊,现,两皇子都无碍,恩怨终已清,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们间的恩怨,还请皇上做主,让他们就此亲兄和睦吧!” 皇帝勾了嘴角,笑意不明。 他沉叹了口气,目光在刘倏的背上打量了许,后目光投了边上的大监。 “你怎么看?”平静的问大监。 这一扭头,一问,大监身子抖了下,慌跪伏了地上。 迟疑了许。 “……皇子们年轻,孰能无过,终究是自家恩怨,既然尚书大人都如此认为,还请皇上开恩,网开一面,给殿下们一个机会吧。” 皇帝听的自然是这个吧。 左右都是自己的孩子,不可能都处理了。 皇帝左右迟疑,不就想让个人来铺台阶下么? 不过,他们这棋下得,当真不是在他脑路内的。 谁能想到,四皇子会突然自己行凶?而他外公兵部尚书刘倏会不顾自己女儿枉死替其求情开脱? 且,这口气,这脸面上的事,他刘倏真的会咽的下去吗? 他不会幕后谋害七皇子? 显然,这都暂时不是皇帝的考虑范围内,他现在想的,只是解决现在目前的麻烦。 ——同时制裁两位皇子,他自然舍不得! 闻言,皇帝神色舒清了不少,他嘴角勾了若无的笑,低眸掸了掸自己的衫裾。 “国丈大人,这事,颇为严重,身为皇子,知法犯法,行态恶劣,仅兵部尚书大人一人进言开脱,也就是说,其他大人并不在其类,表示他们确在该可轻处与否,还在其议……” “皇上!——臣,知道该如何,请皇上放心,早朝殿上,绝不会出现殿下们的异论!” 皇帝拐弯抹角,刘倏自是明白,一口接过表柬。 他无非就是想让大臣们都一致,认可皇子却该轻处,不得有反对议论之言语。 说白了,就是,他不但要保下自己的儿子,还要公认的使其儿子们无罪。 帝王心,海底针。 难解,亦易解。 终究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拿了人家俸禄,还是得跟着人的想法走,受了屈辱,还不得有议! 皇帝微顿,后露了满意欣慰的笑来,起身亲手拉起了刘倏。 “国丈大人辛辞,忠心凛义,是朕之福气!” 俨然道了句,拉起后轻拍了拍刘倏的肩膀。 “这事,朕会按国丈意思去办,贵妃的事,节哀!” 宽慰了句,便背手踏步离开。 大监见了,慌起身,同刘倏点了下头,慌跟了上去。 第39章 谁才是主谋? 天气阴凉,街上的人不多,更别说去刑部天牢的路上了,人更少。 公仪葭月不急的走在去天牢的街上,风吹拂起他的衣衫长发,有种蝶翼欲飞的感觉,自成一派吸睛的风景。 花月冷无聊的跟在身边,一边走一边脚踢着个石子自娱自乐。 这,使其显得更是无趣孤凉。 他这模样,孩子心性无疑! 公仪葭月无语的皱了皱眉头,终是忍住了自己的吐槽。 这时,一辆华贵的车辇迎面驶来,公仪葭月本只当路人看了眼,没上心,这车辇却在越过自己半截后蓦然停了下来。 他意外好奇的顿步去看,从车上下来一官服儒者,大概五十近六十的样子。 步伐稳重不徐,端正似俨然。 直面来到他面前,打量了自己两眼,拱手同自己施了一礼。 “七殿下?” 虽是问,但无疑肯定。 公仪葭月:“?” “您是……?” 他好像不曾见过吧,怎得认识自己? 刘倏自己直身收了礼仪,扯起嘴角勾了丝官场的笑。 “下官兵部尚书,刘倏。” 公仪葭月偏头想了想,无意看眼了望着自己愚钝模样的花月冷,蓦然灵光。 了然的点点头。 “大人有事吗?”客气的微勾笑意问。 这刘倏,突然同自己这么客气搭讪? 他不应该恨自己入骨么? 果然官场笑面虎? 刘倏闻言,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拱了拱手,淡笑道。 “殿下无碍了?” 公仪葭月不解的模样,习惯挑了下眉。 “还好。”顺口应。 刘倏沉默的点点头。 “殿下这是要去刑部?” 果真是修行人吗?伤势这么重,竟跟没事似的! “嗯,去……看看四皇兄……” 这话出一半,刘倏倏地黑了脸色。 “尚书大人莫误会,我只是单纯的看看他,希望他别做傻事。” 公仪葭月看他以为自己也会跟他外甥一样冲动,忙解释。 他可是杀皇帝妃子都毫不犹豫的人,他能不慌么? 指不定他一不高兴,把自己这傻外孙给捅了,那不亏? 如此,刘倏才脸色平静,诧异的看向他,探究的打量了两眼。 自顾的点点头。 “殿下海纳!……这事,臣已经凑请皇上了,皇上会着轻处理,望日后,七殿下能与四皇子一释前嫌,和睦相处,当相扶相持。” 刘倏说完,又真诚的拱了拱手。 公仪葭月看的一脸懵。 “臣,告辞!” 公仪葭月还未反应,刘倏已朝他点了头,转身走了。 望着他上辇的背影,公仪葭月还是有些疑惑。 杀女之仇就这么算了? 算了也就算了,问题他还去替自己求情,什么行为? 但他多少明白,求情的角度都是出自他外孙。 自己可没这么大薄面! 车辇缓然离开。 “哼。” 花月冷突然冷吭了声,自己转身就走,也不知道他吭什么。 公仪葭月回神,纳闷的皱了下眉头,跟上他的脚步。 天牢。 公仪熙靠坐在草席上,背依在冰冷的墙壁,丝毫没有感觉凉。 他仰着头,闭着眼睛,落寞而显绝望。 偏高的窗口有风灌入,戏略着他胸前的发丝,至此添了丝苍凉与狼狈。 明明干净整洁,却仿佛街边的落魄浪子。 有脚步声从远至近,后铁链的声响蓦然响起。 “殿下请!” 便是狱卒的声音,后和狱卒离开的脚步声。 公仪熙默默的听着一切声响,自始至终都置身事外,享受着自己的孤独。 公仪葭月走近了,在他面前站定,盯了他许。 “皇兄。”轻唤了句。 花月冷则冷漠表情靠了边上的牢房柱子上,事不关己的看着他们。 闻言,公仪熙明显的身子一抖,震惊的睁开双眼,望着面前的公仪葭月愣了半晌。 “呵,你倒是命好。” 轻讽笑了句,道得漫不经心。 杀不死就算了,毒也毒不死。 果然,一个人谋不过一个可靠的背后支柱! 公仪葭月蹙了下眉头,见怪不怪。 他轻叹了口气,道。 “跟皇兄比,自是比不得!” “你可知,你外公为了你,连自己女儿之死都可以不计较,亲自为你开脱求情了。” 公仪葭月看他颓废的模样,忍不住道。 公仪熙只淡漠的瞟了他眼,无动于衷。 公仪葭月顿了顿。 “我终是不明白,你为何如此不顾自己前途,选择亲自动手。” 按理说,想复仇,也不至于自己亲自动手搭了自己,不是吗? 想要一个人的命,有千万种方法,他何至于选择傻子都不会做的如此愚笨的方法,何况他还是皇子。 他不觉得他会这么笨! 公仪熙无所谓的把玩着自己的衣袖,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嘴角勾了笑,有无趣无谓,亦有自嘲。 “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我还以为,你是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呢。” 面对他的不屑,公仪葭月没有动容,他依旧平静的看着他,模样却比平常要认真。 默了片刻。 “你母后的事,我很抱歉!” “我也是迫不得已!” 公仪葭月顿了下,后沉深的叹了口气,又补充。 但那话,说的沉重。 公仪葭月的心情,没有人能体会。 他本无辜,却被当了仇人,而看着对方难受,还得遭受良心谴责的冲击,纵然如此,自己的道歉跑受害者面前,还变得如此讽刺。 就像犯罪者犯罪后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实则让人讨厌。 公仪熙闻言蓦然怒气腾升,跳下床推了他掌,使得连着后踉跄了几步,是花月冷在后搭了把手,他才至于没摔地上。 “你这话意思,是我母后咎由自取了?” 公仪熙重推了他把后,又上去抓着他衣襟提至他眼前,幽冷质问,红了眼眶,瞪着他。 手上青筋暴起,抓着公仪葭月的手似乎要将衣襟扯烂了来。 仿佛捏在手里的是公仪葭月。 边上的花月冷欲上前动手,却被公仪葭月瞟了来的目光及轻摇头的动作阻止。 公仪葭月刚收回视线欲开口,谁知公仪熙没让他这个机会,一拳朝他脸颊呼了上去,将其打倒跌坐了地上。 花月冷在边上看的一懵,黑了脸色,忽的晃到了公仪熙面前,拦在了他们两中间。 这人,是憨货吗?躲都不会? “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身戾气徒升,衣袂肆意乱扬,似下一刻就要动手。 他威胁后,却回头纳闷的盯着地上略显狼狈的公仪葭月,有些疑惑。 他不是天枢派师尊么?怎的这点攻击都躲不过? 公仪葭月嘴角被揍了血来,脸颊青了一块,狼狈的爬起来,无所谓的拍了拍衣衫,走到花月冷身边将其轻拉开来。 “皇兄气消了许,就请告知,你为何如此做。” 依旧执着自己想要的答案,仿佛刚才被打的事未曾发生一般。 花月冷看着他淤青的脸颊,尤其是他这种肤白的人,又极其明显,他眉梢跳了两跳,一脸黑线,看他说话的动作,他都感觉到疼。 公仪熙微怔,眸光都张大了许,显得意外。 气氛凝重半晌。 “呵!” 公仪熙蓦然讽刺的轻笑了声,转身又回到草榻上如初坐了下来。 “我以为,你一直都是单纯的呢。” 却没想,也只是装作后知后觉,装傻充愣罢了。 公仪葭月一偏头,很是疑惑。 这意思,是说自己傻吧? 只是把傻说成了单纯? 他轻叹了口气,手指轻触了触被打的脸颊,嘶了声,若无其事的在木桌边坐了下来。 “哪有天生的傻子?都不过是不愿计较罢了。” “皇兄可以说了吧?” 还是执着刚才的话。 公仪熙则因为他回答的直白,把自己想说的傻直接道了出来,一愣,却也没有显得尴尬。 他垂了眉目,低头盯着自己衣衫上的纹路。 片刻。 “我母后的死,幕后复杂,动手的虽然是你,但,都不过是阴谋……” 他抬头望着听的认真的公仪葭月。 “你是棋子,我亦是,都入了这局!” 闻言,公仪葭月皱紧了眉头,沉默的等着他继续。 “……那日,你身边的苏子卿来我府上,透露了些东西给我,后让我来天牢杀了你,作为真相的交易,我便接了。” “当然,这事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不会那么简单,只是,我没想,他所谓的死,却不过假象。” 明明他都在匕首上滋了毒,想借此至他于死地,然,他却好端端的站了自己面前,还出了天牢。 直到他站了自己面前,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入了套。 公仪熙说的简单,但公仪葭月大概了解了意思。 “我或许死了吧。” 公仪葭月不确定的感叹了句 死没死透他不清楚,只知道是陌上尘救了他。 “那他杀我的理由呢?” 他总有杀自己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才是他答应交易的可信度吧。 总不能没仇他还让他杀自己,这,他又怎么可能会愿意交易? 傻子才答应! 听到是苏子卿,花月冷震惊的变了丝脸色,有些难以置信,反观其本人公仪葭月,却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平静无澜。 “没说。” 公仪熙果断回答。 呃……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吗? 还是公仪熙想的太简单了? 公仪葭月细打量了几眼公仪熙,他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也就是说,他没有全部跟自己说。 既然不愿意,他也没什么好问的。 苏子卿对接……意思是陌上尘想杀自己? 可是说不通啊,在回京城的路上,他救了自己无数次,又何需另谋计策杀自己? 果然,这里面的事,不是那么简单?! 第40章 半是真相 公仪葭月诧异的愣了下,后轻叹了口气。 “皇兄就不怕被他谋算了吗?如今你这般模样,你要如何脱身?” 他不明白,苏子卿是如何跟他谈的交易,什么样的话使得这个人可以奋不顾身的亲力亲为。 公仪熙神色平静,平静里亦透了几丝无力与颓然。 他淡漠的瞟了他眼。 “这不是你也想看到的吗?……我可没你命好,有人替其力挡一切!” 公仪葭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他说话又话里有话的讽刺。 许是吧,这应该是陌上尘想救自己,才想了这样的法子。 可是,他不应该将他搭进去,不是么? 虽不是自己亲哥,但跟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是有血液关系的,他怎么能…… 罢了,这样的自己,又有何资格去说教别人! “殿下,午餐时间到了。” 这时,牢外两狱卒走了上来打断了他们,其中一人打开锁链在门口候着,另一人提了食盒上来,东西径直放了木桌上。 本站桌边的公仪葭月稍让了位,往旁边走了两步。 狱卒将食盒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了台面。 公仪熙看着犹豫了许,移身到床边,下了床来。 “小心!” 刚站起身,摆放东西的狱卒突然从食盒摸了把匕首径直刺向了公仪熙,花月冷瞧见,低道了声。 见势,公仪葭月想都没想,一个晃影上前,挡在了公仪熙的面前。 “呲啦!” 匕首刺入肉体的声音。 公仪葭月缓低头时,插在他腹部的匕首处已经渗了血来,顺着他的衣衫直往下滴。 他反应的抬手一挥,行刺的狱卒被打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击在墙壁上,反弹了地上。 听到声音就进来的狱卒看着他从自己眼前飞过,摔了地上后,身体一僵,嘴里冒了股黑气,然后眼睛一翻腿一蹬,死了。 须臾,尸体黑雾一散出,待烟雾散尽,地上落了张巴掌大的纸人来。 几人眈眈相视,一时惊异得反应不过来。 花月冷这时神情警惕,皱眉紧盯着地上的纸人。 魔族?! 不对,这魔气,有些熟悉,但,却又不一样。 “咳咳咳……” 几人还未反应过来,公仪葭月被血腥味呛得连咳嗽了几声,血液也跟着从嘴里咳出来。 这一嘴血,一脸颊青紫,估计这次回去完蛋了。 花月冷慌身影晃了他身边,扶了他。 “你说你是不是傻?” 抱怨着,手就落了他腹部伤口处,魔力运行。 “我只能帮你止血!”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送回去啊!” 公仪熙震惊间回神,怒催促了句。 花月冷正有此意,公仪葭月却轻挣脱了他的搀扶,替自己止血的动作也被他制止了,勾起了抹微笑。 “没事,止血就行了,没伤到要害。” 他抬手指了下被震惊到且未回神的狱卒。 “你,把这个收起来,让上面去查,上次四殿下刺杀的事,有可能也是仵作,或许都是魔族的圈套!” “是!” 狱卒被唤回神,恭敬的拱手低头回应,后捡起地上的纸人便冲了出去。 这时候了,这人竟然在想着如何替自己开脱罪证? 公仪熙微怔,木讷讷盯着他,视线从他真诚的眼神,落在他脸颊自己打的淤青上,停了许,最后垂下了头。 “……皇兄,你且等几日,注意安全,我会想办法让你出来的!” 公仪葭月温和的话将他拉回神思,他诧异的望着他,有些反应未及的茫然。 “我先回去了,保重!” 公仪葭月向他微点了下头,转身便走了,都未等公仪熙回应自己。 公仪熙僵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作何感想,五味杂陈。 出了天牢,公仪葭月站在天牢大门口,望着那绵延下去的阶梯,又抬头望天,冗长的深呼吸了口气。 清风拂面,清凉的感觉,如似履人间薄凉。 荣华富贵在身,却各种枷锁,不谋而无法立足。 这,就是皇亲贵胄! “咳咳!” 他吸了口凉气,却呛得他咳嗽了几声,伴着又是一口血。 手反应的捂了唇,血液则从他指缝溢了出来。 “怎么样了?” 花月冷在边上冷眉担心的问了句。 他却风轻云淡的拿开手,低眸从自己衣袖取了块帕子,平静擦了手上的血,擦后,手帕随手扔了出去,带血的帕子就被风吹了去。 “走吧。” 轻道了声,就下阶去。 “这事,你不要自己揽,免得苍逸又来责罚你。” 轻声叮嘱。 蓦然间,花月冷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变得……比之前认真了许多。 跟上的花月冷僵愣了下,后噘嘴。 “管好你自己,可别死了!” 公仪葭月有些无奈好笑,笑了笑道。 “若是这么容易死,我早就不在了。” 他是几次死里逃生了? 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无尘阁,陌上尘呆在自己书房的水榭里,他半侧身站在扶栏边,浅带忧郁的目光落在水里悠闲游动的锦鲤上。 “是吗?终于舍得出手了?” “是!” 苏子卿恭敬的站在边上,低头应声。 “唰!” 应声的话音都未落,陌上尘反手一甩,手上蓦然甩出的光鞭打落在了他身上,苏子卿身子一颤,电流似的光从他身上游走了遍。 瞬间,光鞭甩过擦过他脸颊的位置即露了条裂痕来,亦有血迹。 而他额角,却露了冷汗来,面无表情的神情下,极力的忍受着撕魂扯魄的巨痛。 “你看你都做了什么?这么些年,一纸人都控制不好!” 陌上尘冷漠开口,轻而无澜,却感压抑冷厉。 他这才收回目光,冷漠的瞪了他眼。 “幸本尊法力尚且,不然,你,同你的那人,两个一起赔罪,都不为过!” “日后你最好注意轻重,否则,本尊会让他跟你一起陪葬!” 惩罚受完,苏子卿满头冷汗,他垂了头,拱手恭恭敬敬的道了句。 “是!” 陌上尘冷漠的瞟了他眼。 片刻,走上前去,打量了他两眼脸颊的裂痕,犹豫了许,抬手,拇指抚过他那裂痕,手指所过处,皆恢复如初。 苏子卿脸颊被他打裂的地方,他帮其修复了。 恻隐的目光落在他面上,须臾。 “下去吧,把之后的事都处理好!” 陌上尘淡漠的道了句。 苏子卿荣辱不惊,施了礼,才转身退下了。 看着苏子卿离开的背影,陌上尘轻叹了口气,落寞的目光又深染了几抹忧郁。 他走到扶栏边,在扶栏兼设的长凳上侧身坐了下来,单手支头于扶栏上,目光依旧落在那些无忧无虑的锦鲤上。 清风清雅,微凉,拂着他的长发衣衫,如此的身影,浅显了几抹孤寂忧凉。 公仪葭月来到水榭时,就看到他一个人默默似孤寂的坐在那里,任微风拂面,凉气袭身。 这人,为何如此模样? 他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什么可愁的? “苍逸?” 他轻唤了声,后才走了过去。 花月冷没有跟来,就他一人。 陌上尘回头,神色丝毫没有意外,却在看到他衣衫干净的模样愣了许。 这人,就怕自己处罚花月冷,竟把自己换得整洁才来?! 他目光微沉,露了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忧伤来。 “嗯,你怎么来了?” 他牵强的勾起嘴角,微笑了下,问的平静,亦,兴致缺缺。 公仪葭月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盯了他许。 “我有事想问你。”认真道。 蓦然的认真,陌上尘微敛了神色,并不意外,但还是在他面上打量了几许,目光一直盯着他脸颊的淤青。 “这,是四皇子打的?” 公仪葭月的话他像是没听,只顾自己低喃的问,手亦落了他脸颊的淤青位置,想抚,又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轻抚了。 公仪葭月因为他蓦然的亲近动作一僵,后骤然退了些距离,躲开他的手,勾笑道。 “没事,皮肉伤而已。” 陌上尘的手僵在原地,顿了许,才放下。 他轻叹了口气,目光落了水榭外没有绿叶的垂柳。 “你想问什么,问吧。” 无澜的话,公仪葭月听出了他的无谓,似是没有丝毫兴趣。 但却并不影响他想知道的事。 “我杀刘贵妃这事,你是想,明修暗度?” “不如此,你如何脱身?” 陌上尘对于自己做的一切公认不讳,顺口就接了,接的极快。 像是,公仪葭月是来质问的,而他,也因此心里有气。 ……现在如此说,他自己不也配合演了么?将此事嫁祸魔族。 说完才扭头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如何责怨自己。 公仪葭月被他盯得垂了眉目,低着头。 “可我确实杀了人。”低喃了句,意外的回答。 “……可四皇子确实捅了你!” 这话,陌上尘说的轻缓,像是有些心疼。 这时,一风拂过,吹了公仪葭月胸前的发丝于他脸上,陌上尘自然抬起手,轻然的抚下来,指背蹭了他脸颊。 “你们两个确实都动了手,但,不如此,你们都会定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们一介皇子。” “你是希望自己死,还是他死?” 为正朝纲,他们肯定会有死伤,毋庸置疑。 轻尔的话,说得公仪葭月心弦一触,呼吸都跟着紧促起来。 从公仪熙说苏子卿让他捅自己,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陌上尘预谋,虽那纸人气息不同,但,亦跟他有关,他同样没有预料错。 只是,陌上尘的话,确实将他拉入了现实,且,是无情的现实。 无论他跟公仪熙哪个,从这事发生起,他俩左右都会受牵连。 陌上尘慢条斯理的帮他顺好发丝,动作顿在半路停了许才放下。 他打量了几许愣怔神游的公仪葭月,忽然脸偏凑了过去,在他耳边低道了句。 “我用瞒天过海的方法救你们,可你,又瞒了我多少?” 轻飘飘的话,温热的气息呼在公仪葭月的耳侧。 他心一惊,脸颊微红,耳根子都发热了。 他慌往后坐了许,退出了陌上尘突然似暧昧的气息。 看着如惊吓的小鹿般的公仪葭月,陌上尘笑了,笑得无比开心,眼眸都带了流彩光锐。 “呵,今天你的所做所为,我都知道了。” 话音不甚宠溺。 他会用这具身体的修为,倒是让他意外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会的?” 陌上尘顿了下,继续问的儒雅温和。 他倒是藏的深,若不是自己以他泛滥的仁慈测探,估计一直会瞒着他。 公仪葭月微愣后,沉默了许。 “还记得假叶素事件吗?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昏暗的梦中,一位少年与我背向而坐,他跟我说自己就是公仪葭月,只是被封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而那封印他的,便是你给我的戒指……” 他顿了会,看陌上尘微有紧张,则勾起嘴角轻笑了下,继续道。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跟我做了个交易,说,回到皇宫,让我取下戒指放他出来见见他母后就行,看她过的如何就好了,以后,这具身体还是归我所用,如此,他便将如何运作修为的记忆传给我。” “简单说,就是他的一身修为,让给我使用。” “且,他说话很算数,翌日晚上便将其传递给了我,……所以,那个时候,几乎就会了。” 他曾还说,他们会面的地方是彼此的识海,两人的识海本不应该相通,因为共同用一具躯壳,才有了联系。 左右都瞒不过了,便坦白吧。 何况,他为救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陌上尘这回眉梢忍不住跳了两跳。 呵! 他摆台,他看戏,顺带还演了场戏? 而真正被蒙在鼓里的,只是自己? 显然这小丑成了自己?! ——这小傻瓜,倒是藏的深! “呵,所以,就被坑了这生死局里?……你还真单纯!” 陌上尘笑得宠溺及无奈。 公仪葭月则皱了眉头。 “……既然都坦白了,我想知道,你为何一直护着我?无条件的帮助,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吧?” 既然都坦白了,那就问到底呗,免得都过得小心翼翼的。 第41章 命月 闻言,陌上尘稍阴了脸色,几抹孤凉忧郁之色染了他眼眸。 他神色平静,沉默的盯了他许,瞥开了目光,顿了片刻,忽然站起了身来,一边垂眸理了理自己衣衫后,遥视着水面水波粼粼。 “我说……对你见色起意,你信吗?” 道的正儿八经。 后面三个字是望着公仪葭月说的,他想看他会是什么表情,会如何回答自己。 公仪葭月则翻了个白眼,亦站起了身,鄙夷的笑道。 “拜托,我可是男子,你别突然之间的学那些俗人油滑轻浮好吧?” 这样的回答,或许他一点也不意外。 陌上尘看着他笑了笑,转身去了石桌边坐了下来,自己替自己沏茶。 “既然不信,又为何问?” 放下茶壶一边端起茶杯。 “这问题,你又不是第一次问。” 调侃了句,才去呡了口茶。 公仪葭月一脸黑线,亦跟着过去在他旁座坐下。 “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我?” 公仪葭月觉得只有这个可能,不然,他为何一直都帮自己,且,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向他开口要帮忙过。 而他,也从来没有说要自己还他什么恩情。 陌上尘拾壶替他倒了杯茶,杯子撩袖移了他面前。 “认识!” 抬眸微笑着望着意外震惊的公仪葭月。 “不过,你不记得了。” 如此,那就说的通了。 只是,公仪葭月所认为的‘认识’是他失忆前的事,而陌上尘则自然不是。 他了然的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才道。 “如此,是不是你欠了我什么恩情?” 不然,只认识,也不至于如此冒险帮自己。 ——他这次,可是欺君呢。 陌上尘呡茶的动作一顿,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嗯。” 觉得他城府深呢,此时又特别简单。 倒是有意思。 “我欠你,再造之恩。” 陌上尘打量了他许,继续配合他编,且,编的不甚认真诚恳。 闻言,公仪葭月诧异的挑了下眉,只点了点头。 如此,也算说的过去了。 不过呢,是否绝对信与否,还在他。 他也不问什么再造之恩,他为何一定要还,只是点头附和。 陌上尘因此稍有些疑惑,同样也有些摸不透他。 “你的伤如何了?我给你看看?” 陌上尘突然转了个话题,说着就欲去看他的伤势。 公仪葭月慌抓了他的手拒绝。 “没事,没伤到要害,月冷已经替我止血了。” 陌上尘的目光则落了他抓自己手腕的手,微沉默,抬起眼皮望着他。 “……这次是子卿失手,才伤了你,已经被我惩罚了。” 心疼的道了句。 所以说,纸人是苏子卿用法术幻化操作的?! 公仪葭月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慌松了手,尴尬的笑道。 “真没事,伤口也已经上药包扎了,你也看不到,子卿……你罚他重吗?” 迟疑的问了句苏子卿的情况。 陌上尘又突然沉了目光,显了几丝失落来,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倒是谁都担心!” 平静的语气,不免失落。 公仪葭月迷惘,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心情就低落了。 “啊?……还好了,只是如果因为我,子卿被罚的话,心里过意不去罢了。” 陌上尘平静的看了他眼,又似无悲无喜。 但正因为这样,才觉得他很是落寞孤凉。 “如果换你,我也一样会如此的。” 公仪葭月不知为何,又补充。 等说了,他自己都意外的愣怔了下。 陌上尘沉默的打量了他许,移开了目光,偏向了水榭外。 “既然如此,就回去休息吧,流血过多,也会出事的!……你脸上的伤,也记得处理下。” 这是,送客的意思吧? 公仪葭月微愣,后起了身。 “嗯,那我先回去了。” “嗯。” 陌上尘回头看着他点了下头,公仪葭月亦点头,便转身回去了。 此后几天后,刘贵妃刺杀一案在国师府近侍的督查下终结案,四皇子与七皇子均属于无辜被释放,这一切,都是魔族策划而谋。 ——魔族人化成两个皇子的面相行兄,其阴谋,怕是不得而知。 而真正的真相,知者皆知,一切,不过仅蒙了百姓眼睛而已。 此事落幕,一切又回归平静。 唯独,四皇子公仪熙从此后,性子大变,变得不言苟笑,也不到处‘寻花问柳’,风流倜傥了,整日都把自己锁在了府上…… 七皇子府亦得到了解封,财产府邸还没来得及收,他就又住了进去。 事情结束,公仪葭月刚搬回去,便有人来探访了。 二皇子公仪殊和太子公仪征一道登的府。 不过日常寒暄,公仪葭月应付得自然。 ……自己坐牢时,倒是没见他们,却说是国师的册封大典给绊住了脚,离不开,所以才没来看自己。 这些,公仪葭月半信半疑,同样也不在意。 本就没有打算呆这皇宫,他亦懒得跟他们联络什么关系。 相互寒暄着,便把他给带到了街上,说是带自己逛逛,请客给自己接风洗尘。 他没理由拒绝,而主要的是,他亦无聊。 千品卉大楼。 花红柳绿,蝶飞燕舞,莺莺歌宴,销魂萦绕……好气派的花楼! 公仪葭月坐在楼阁,望着楼下大厅舞台的戏舞,嘴角扯了扯,又瞄了两眼笑盈盈望着自己的公仪殊和安静的公仪征。 这两人,欲要做什么? 怎得把自己带青楼了? 虽这青楼高档,但,他们这样的身份进这样的局子,合适么? “七弟……可是没见过这场面?” 见他目光投来,公仪殊微笑着问了句,一边儒雅的摇着折扇,道。 废话,本身没见过是自然,他不懂,那就是假正经了。 电视小说传了n遍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模样,在古代,他们能娱乐的也就这地方吧?! 公仪葭月微笑着偏了下头,斯文清雅。 “青楼?” 公仪殊微顿,诧异的瞄了他眼,点点头,笑道。 “七弟见识,没错,这千品卉可是京城出了名的高端花楼,这里面的人,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女子举止仪态都跟富家闺秀差不多,跟那些低俗青楼非可比。” 公仪征在旁边喝了口茶,附和的点点头。 “七弟可试下,不妨点个姑娘,自会体会这花楼的别样风情。” 公仪葭月面色平静,嘴角微笑亦自然。 “两皇兄如此举荐,可是常来?”故道。 公仪殊扇子微顿,打量了他一眼,笑着道。 “我倒是会偶尔来听听曲,皇兄就不一定了。” “我不爱听曲,这地方倒是来的少。”公仪征自己澄清。 公仪葭月了然的点点头。 “嗯。” 只平静的应了声。 己所之欲,勿施于人,你们喜不喜与自己何干,怎得硬拉着他来了? 他轻叹了口气,自然起了身。 “既如此,那我们回去吧,我亦不喜吵闹。” 公仪葭月礼貌的谦拒后,转身欲走,目光扫过楼下时,一熟悉的身影入了他视线,他一僵,顿了动作。 楼下门口进来的身影,一袭红衣惊艳,身影颀长,高贵清冷,不染尘埃,于这花红柳绿里,显得格格不入,亦耀眼。 公仪征和公仪殊看他诧异惊愣的表情,着他目光齐投了视线去。 一人惊异,一人平静。 公仪葭月惊讶的看着那人闲庭信步的进来后,在端口停了许,蓦然抬起了头来,视线就落了他们这边。 “陌上尘?” 公仪征兀自突然低道了句,亦是诧异。 这种清心寡欲高洁的人,怎也会来这种地方? 他奇怪的扭头瞟了眼公仪葭月,看他一脸震惊的模样,更是迷惘起来。 楼下的人将他们一一打量了眼,目光落在了公仪葭月身上,还同他勾了下嘴角。 笑的邪魅。 然后便见他上了楼来。 “来找你的吗?” 公仪征将目光投向公仪葭月,问。 旁边的公仪殊微愣,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默默的盯着他们俩。 公仪葭月默然摇头。 “不清楚。” 他也会来这种地方? 真看不出来。 “你们……认识?” 旁边的公仪殊皱着眉疑惑的问了句。 未等两人回应,那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他首先看了眼公仪殊,目光扫过公仪征直接落在了公仪葭月面上。 “你,看起来,很面熟啊。” 某人蓦然开了口,微笑儒雅自然,眼里都透着笑意的流光。 声线温润轻醇,似玉敲击在石块上,很是好听,虽跟陌上尘的差不多。 但,却不是。 听得他开口,公仪葭月跟公仪征都同时一怔,僵了许。 “你是……?” 开口问的是公仪葭月。 因为他最了解他,从他第一时间开口,他就确定他不是他。 ——这世上,还真有长一模一样的人? “呵,吾乃命月,请问公子贵姓?” 那跟陌上尘长一样的人开口直接给了他们肯定的答案。 他笑意自然润雅,丝毫不拘,邪魅里倒显阳光,跟陌上尘显然是截然不同性子的两个人。 再他那一身白里外耀眼大红的华缎,自不是陌上尘的风格! 自名曰命月的公子目光紧盯着公仪葭月问的。 公仪葭月被他紧盯的不自在,躲了他的目光,同样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气氛莫名寂静。 “公仪葭月,我七弟,请问公子可是有事?” 命月的目光扫了眼开口的公仪殊,后又落在公仪葭月身上,好像对他极其兴致。 他抬手屈指抵了自己唇,思忖了许。 “好名字!……有缘见,葭月公子!” 笑着道了句,便越过他们扬长而去,他的衣衫还故意蹭着公仪葭月的手臂飘拂过。 公仪葭月脸色微黑,感觉自己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未等他们俩人回神。 “皇兄你们先逛,我先回去了。” 公仪葭月平淡的道了句,同诧异的两人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刚才的人给他的感觉极其不好,不知为何,他的衣裳蹭过他时,心里突然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如此,他哪还有心思再逛了! “七弟,那你慢点,改日再聚!” 公仪征在身后唤了句。 公仪葭月头也没回的,就抬了下手回应,步伐未顿的走了。 “皇兄,你呢,留下么?” 看着公仪葭月身影没在楼梯口时,公仪殊收回视线问公仪征。 公仪征即收回视线,摇了下头。 “既然七弟走了,我亦对这个不感兴趣,为兄就不陪你了。” 公仪征说着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走了,留了公仪殊在原地。 第42章 ‘明月\’入红尘 公仪葭月走过热闹的市街,拐个拐角正往自己府邸的方向。 刚拐过拐角,偶然视线扫过前方,却被面前的人吓得顿了脚步。 陌上尘一身白衣,就站在拐角口,像是在等着他一般。 若不是他的衣裳,公仪葭月第一直觉以为是刚才的命月。 微怔时,将他从下至上打量了一遍,便走了上去。 “你去哪了?” 才到他面前顿步,一直盯着他的陌上尘便问了句。 如初的声音,平静无澜,轻醇温润。 果然还是这样的性子声音觉得舒服。 公仪葭月欣然的勾起嘴角。 “出去逛了下。”开心的笑着道。 他笑着的兴趣都未表达完,陌上尘突然抓着他的手腕将其抵了墙上。 他垂低了头,眉目清晰的映在公仪葭月面前。 “你去青楼了?” 低沉的问了句,声音低沉,似压抑着什么。 公仪葭月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一时反应迟钝,他畏缩着脖颈,皱着眉头忌生的盯着他。 “嗯,刚进去了会儿,就出来了,什么也没有!” 这像不像自己偷腥,然后被自己媳妇抓柄的模样? 问题是,他没有,他亦不是他媳妇啊,自己怎就这么心虚? 他话音刚落,感觉陌上尘抓他手腕上的手力道稍大,只觉自己眼前蓦然一黑,一亮,两人已经躺在了他府里房间的床上。 陌上尘就欺在自己身上,一腿跪在他两腿间,一手撑他肩边,另手就还是如此抓着自己的手腕。 我去,他搞什么鬼? 公仪葭月眉梢跳了两跳,蹙着眉头,一时懵懂。 “那个,苍逸,我……你……” “刚出大牢,就去寻花问柳?” 陌上尘丝毫不听他话,自顾的低道了句,话了,府身上前,唇覆了他的唇。 贪婪吮吸肆掠,急切又霸道。 公仪葭月蓦地瞪大了双眼,一时惊震,反应过来时,抬手一拳朝他脸颊呼了过去。 陌上尘抬手就接了。 如此,他才放开他。 “你他么有病啊!” 公仪葭月羞辱得愤怒,呼吸急促的吼了句,抬脚朝着他的腿一脚就踹了过去。 事后,便是一阵干呕。 陌上尘蓦然身影一闪,站了床边,与此间随手手腕一翻,一道光落了公仪葭月身上,一根光绳即连手连脚将他给捆了。 大意了,这人,绝对不是陌上尘! 愤怒的公仪葭月稳了想干呕的情绪,沉了眸子,冷怒瞪视着他。 “你是命月?” 肯定的问句。 跟陌上尘一模一样的命月即勾了邪魅的笑来,抬手一挥,身上的白衣瞬间变成了耀眼的大红。 “你这眼神,倒是不怎么样!” 揶揄兴致,邪魅的笑扬在嘴角,很是惊艳,却触不到公仪葭月的点。 公仪葭月身体一僵,心底寒意蓦然刮过,有一丝丝的疼。 不好的预感! 怪不得这人在千品卉紧盯着自己,原来是盯上自己了。 他……不会真有龙阳之好吧? “你想做什么?” “呵,难得有人触动我心,自然不会放过,只是可惜了,竟然不是女子,本座倒是觉得奇怪了。” 命月说着自己纳闷了。 如果说陌上尘是天使谪仙,这人一定是天使邪魅堕落的代表。 ——长着天使谪仙的脸,却是邪魅风流的姿态,妖媚得很。 公仪葭月皱着眉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怒瞪着他。 “你到底是谁?跟苍逸什么关系?” 命月则不理会他似的,抬眸打量了他两眼,忽然一个瞬移,晃到了他面前,如刚才欺身的姿势。 他凑到他面前,邪魅的微笑着,目光放肆的在他面上游移。 “抱歉,本座没心思跟你聊天——春宵千金!” 说罢,将人推倒了床上,欺压至上,唇亦覆唇。 被光绳束缚的公仪葭月手握成了拳,根根青筋暴起,似要将骨头都握碎了。 他仰头望天,一副生无可恋的死灰表情,就那样摊着任他肆掠,薄凉的唇掠过他胸口的每一寸肌肤。 他在这古代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神通广大的陌上尘,此时会来救自己吗?他会知道吗? 无助时候,他竟然想的会是他。 不过,他亦明白,能救他的,估计也只有他。 既然无法改变抵抗,那就只能受着了。 谁叫他奈何不了人家呢? 这人,没事长这么漂亮做什么嘞,这下是,男女通吃! “咳咳!” 骤然,公仪葭月低咳了两声,一口鲜血从嘴角冒了出来,沿着他嘴角滑落,流向了他白皙的脖颈。 命月一怔,僵了动作。 诧异的看着他。 “你有伤?” 废话,要不是有伤,不敢乱动,加疏忽大意,怎么可能让他有机可乘? 好歹这人也是一代师尊,怎么可能这么弱! 公仪葭月无望的瞥了他眼,偏头闭了眼去,不吭声。 知道这人也不会因此放过自己,他懒得开口。 大不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意外的,命月微顿后,打量了他眼,抬手聚灵,从他胸口拂过至腹部,一股清凉感觉入体,气息倒是平缓顺畅了不少,腹部伤口的疼痛亦缓减了许多。 待他欲存感激时,这人的唇又落了来,覆了他的唇,将他嘴角的血舔舐了干净。 窗外天高云阔间,风云聚又散,凉风吹落了院中挂枝丫上最后一片倔强的黄叶,晃晃荡荡间,孤凉的落了树下枯黄的草地上。 屋内,云雨具歇,凌乱的衣物落了一地。 公仪葭月被命月揽在怀里,他嘴角勾着满意的笑,默了片刻,低头在怀里的人额头上亲了下。 “呵,原来与男子交好,却是这般滋味?” 疑惑间甚是满意,觉得比他想象中的感觉还好。 尤其是,面前的这人,又如此好看! 只是,他很疑惑,自己对这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怎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己还……莫名的如此对他眷恋,如此的有好感? 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就想拥有他! 这事他始终都没明白! 他垂眸盯着自己怀里已昏睡的人,揽他的手紧了紧,像是爱不释手的宝贝似的。 “日后,跟了本座可好?” 被折磨昏睡过去的人,自然回答不了他的问题,他就那样自顾自的低喃着。 命月完事了,也不急离去,就那样揽着他躺着大概到了傍晚时分。 怀里的人悠悠醒来,盯着面前微笑着望着自己的人,头一疼,之前的点点滴滴全都灌入了脑海,清清晰晰的,给他又来放了一遍。 蓦然醒悟,一屈腿过去,被褥下,命月预科的伸手,抓了他顶过来的膝盖,他不怒反笑。 “对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怎能如此暴力呢?” 公仪葭月想都不想,伸手一拳朝他脸打过去,命月另手即出,抓了他的手,顺手就从他胸前绕过,把他另只手也压制了其中。 “别动!等下又吐血了,本座可不希望你死了呢!” 虽然他的血意外的腥甜,但也不想他再流血,他可不想他死了。 调侃完,低头在他额角落了一吻,后手指捏了粒丸子灌了他口中,手指一抬他下巴,公仪葭月都未明白怎么回事,那丸子就顺着他喉咙滑入了肚中。 一切动作都是突然迅速。 待公仪葭月反应抗挣时,命月已身影一闪,站了床边。 一袭白色长衣,长发如瀑,垂落身上,活像一个艳丽美人。 “你给我吃了什么?”公仪葭月大怒。 他则一翻手,身后地上的大红外衣就飘落了他手上,然后他便悠闲的穿上,一边理了理衣袖,望着床上蜷做一团冷脸愤怒的公仪葭月。 “身子本座已经用法术帮你清理了,没事的话,你可以让下人给你传晚膳了。”完美避开了他的话。 他深邃清澈的眸光漾着魅惑的笑,毫无廉耻的笑着道。 “——再会!” 他勾了下手指,地上的发冠飘了他手上,并未急着束发,同他兴味的笑了下,然后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我再会你大爷! 自始至终,公仪葭月都没有开口。 待他一走,低咳一声,一口血咳了手上。 血从他指缝溢过,流了他满手心手背。 他失神的缓拿开手移了自己的视线,目光就呆愣愣的落在手上的血上。 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明明这人不弱,却在强的人面前如此脆弱,似无还手的余地。 ——这命月,到底是谁?他跟陌上尘又是什么关系,怎长得一个模样? 难道他们是同胞兄弟吗? ……下次别让他遇见,遇见了,自然不饶他! 他皱着眉头,沉叹了口气,缓幽幽的爬了起来。 “嘶……” 全身的酸痛,又加腹部的伤口,使得他丝毫不敢乱动作。 尽管如此,还是会牵扯到伤口。 第43章 无法遮掩 自己替自己腹部的伤口换了药重新包扎好,磨磨唧唧的穿戴整齐,才开门出去。 门一打开,凉风灌来,让他清醒了不少,似烦恼的气息也飘散了些。 他抬起头仰望了眼天空,没有傍晚的阳光,有轻云,天依旧显得高阔。 他蓦然轻叹了口气。 感觉,世间如此美好奇妙,却是如此的浑浊,被人类搅和的! 他抬步跨下了阶梯,直朝外走去。 他走路稍有些不稳,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走路艰难的样子。 路过他面前的家仆都会停步意外的看他一眼,然后恭恭敬敬的候着,等他走后,才起身继续忙活去。 “……唉,这殿下,早儿个不是出去了吗?也没见他回来,怎就从屋里头出来了?” 三个人挤一起,其中一丫鬟嘀咕。 “看到没,殿下走路好像有些奇怪呢?” 另个发现异样,亦嘀咕。 论着,三人一起往他出来的院子看,却没有人。 几乎是同时,三人都疑惑迷惘,然后挠头。 这些小丫头,倒是精懂的很! 无尘阁。 公仪葭月刚走到门口,冬雪刚好从府里出来,便遇到他。 “公仪公子?可是找我们公子?” 冬雪诧异端庄的问了句。 “嗯,苍逸可在府上?” 公仪葭月点了下头,道。 “在,请吧!” 冬雪即做了手势,领了路。 几经辗转来到陌上尘的书房。 陌上尘没有在书房,而是在水榭上,摇椅搬了那上面,他就躺在上面睡的悠闲。 “公子,葭月公子来了。” 冬雪在陌上尘面前恭敬拱手低头道。 闻言,陌上尘意外的睁开了双眼,目光径直落在了冬雪身旁的公仪葭月。 “你下去吧。” 目光落在公仪葭月身上,却是同冬雪道。 “是!”冬雪恭敬回应,便退下了。 陌上尘将站他面前的公仪葭月从下至上打量了一遍,后微蹙了眉头,脸色亦微沉。 “你找我有事?”认真问了句。 公仪葭月微笑着点头,自己上来在他旁边的扶栏长凳上不着痕迹动作轻缓的坐了下来。 “嗯……。” “你身上,什么味?” 公仪葭月应的尾音都未落音,陌上尘紧皱眉头蓦然轻问了句,习惯的不急不徐,儒雅的性子。 这一问,公仪葭月被问的心虚。 他急着来,可不是想让他知道自己被人给办了,而是想从他这知道打探叫命月这个人的。 他一僵,笑僵在嘴角。 顿了一秒。 “什么什么味道?”疑惑笑问。 他确实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若说他那纠缠后的气味,想是应该不会有的,都清理了。 陌上尘没等他怎么解释,他坐起身拿了他的衣袖就来闻,闻了下就放下了。 因为他的动作,公仪葭月还心惊了下,心跳都莫名加速了。 经那命月一事,他好像胆子小了不少。 “你身上,怎么会有别人的气息?” “你做了什么?” 陌上尘的话,像是晴天霹雳,然后又像一箭戳心。 让他难受不已。 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别人对他做了什么好吧! 他皱了眉头,愁苦了脸色。 “你这话,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我很无辜好吧!” 公仪葭月一摊手,说的无奈,哭笑不得。 他是想散漫掩饰,陌上尘则闻言,目光一冷,倏地起了身,紧盯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无辜?” 像是惊悚的猫,闻着了异样的气味,欲顺藤摸瓜。 公仪葭月则一僵,手捂了自己唇闭了嘴。 差点就露馅了! “没什么。” 低道了句,偏开了陌上尘紧盯着自己追问的目光。 陌上尘则不罢休,走过去,在他边上挨着他坐了下来,他脸颊凑的很近。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紧盯着他的目光危险,低沉的问了句。 那温柔却又深鸷的目光,似绝不允许他拒绝。 公仪葭月闪躲的盯着他的眼睛,后垂了头目,选择不吭声。 这事,他能说吗?! 如此丢脸! 他一个大男人,被人给强了,这事,他如何说的出口? 出神之际,陌上尘突缓然凑了过去,一手撑在他背面的扶栏,脸凑他耳侧。 “你知道,你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极轻却又似迷惑的嗓音,呼吸的气息就吐在他耳侧。 公仪葭月一惊,身子一颤,未来得及该如何反应,陌上尘又继续低道了句。 “不但有另外一个人身上的气息,还有……石楠花的气味……” 挖槽,他是属什么的? 洗干净了他也能闻道? 不过,这石楠花气味又是什么味? “石楠花是什么气味?” 公仪葭月懵懂开口。 陌上尘则一愣,直了身子,端正坐好了。 打量了他几眼,瞥开视线。 “男人与人交欢后射出的,那东西气味。” 他身上,不但有那气味,还有欲望刺激过后身体自然所散发出的某种特殊的气息。 说完,他才收回视线看公仪葭月反应。 果然,这人,红了脸颊,亦显得虚心羞愧,垂了眉目。 这人,可是实实在在的将自己的事给说了出来,毫不掩饰。 半晌。 “你做过?” 公仪葭月垂低着头,问的心虚。 他怎会如此清楚? 然,陌上尘的心思则不在此,他眼里露了心疼及阴戾,心里亦是酸楚。 他主动肯定不会,只有别人强迫了! 陌上尘很清楚。 他仰头沉叹了口气,缓然道。 “谁做的?” 撇开了他想要撇开的话题。 他红了眼眶,甚至于,能感觉到眼里的泪光。 也许,他仰头的动作,就是不想眼泪流出来吧。 公仪葭月被他的气息弄得一僵,看到陌上尘再度投来的目光红润,眼眶殷红,布了血丝。 显然是憋的。 他有些慌了。 “那个……苍逸,你别冲动,我,我真的没事,不过,不过被那个了而已,我……” “你不用说,我知道了,这事,我替你去解决!”缓尔低沉的话,说的压抑。 公仪葭月手舞足蹈的想制止他乱想及冲动,陌上尘则平静的沉叹了口气,将他拥在了自己怀里,而他的下颚就靠搭在他的肩头。 这模样,显得他很无助,像是受害人是他一样。 公仪葭月一脸懵。 这……算什么? 明明是他想问他问题,结果都是他在说! 不过片刻。 “苏子卿!” 陌上尘直起身站了起来,蓦然唤了句。 他说话向来缓尔不急,很是儒雅高冷的那种,而此时却…… 公仪葭月第一次看他如此反应激烈,都懵了当场。 苏子卿即在他们面前烟雾一散,现了身,恭敬拱手低头。 “公子!” “去查,叫命月的此时在哪里!” 陌上尘竖眉,冰冷道,果断决绝。 “是!” 苏子卿亦利落一应,烟雾一散,走了。 公仪葭月懵震惊在当场,诧异的盯着他们。 他怎么比自己反应还大? 呆了片刻。 “……你怎么知道他叫命月?” 刚才不还问自己吗? 陌上尘又叹了口气,因为是站着,目光撇下,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刚才抱你的时候,寻了你的记忆。” 这话,陌上尘说的温柔。 他说完,吁了口气,坐回了摇椅,却没有躺下去,温柔的目光隐约心疼。 “你回去休息吧,伤未好前,让花月冷别离开你身边。” 怎又急着赶自己走? 公仪葭月顿愣,蹙了眉头。 “你急着赶我做什么?是不是打算一个人去找他?” 虽然很感激,但他亦不想他去冒险! 这是他自己的事,他不想把他给牵扯进来。 那叫命月的可不简单,直觉,怕是他也会因此受伤。 陌上尘盯着他的目光平静打量,片刻。 “本尊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突然间来的冷漠,他无澜的说完,靠躺了摇椅上,闭了双眸,似不愿再看他。 公仪葭月一僵,不知所以然。 亦,露了些许失落来。 犹豫了许,缓起了身,心不在焉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我的事,亦不需要你来插手!——告辞!” 公仪葭月蹙了眉,怒气上脸,亦冷漠的怼了回去,后衣袖一甩,转身走了。 也不知道他突然怎么回事,生的哪门子的气,就这样对自己。 想帮就帮呗,何需弯弯绕绕? 待他转身离去,陌上尘缓睁开了双眸,偏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里,露了几丝忧郁与不忍来,似,满眼疼惜。 第44章 故事 公仪葭月走后没多久,陌上尘面前,烟雾蓦然一现,苏子卿现了身,在他面前恭敬拱手低头。 “公子,查到了。” 陌上尘这才收回目光,落了苏子卿面上,苏子卿继续回禀。 “这人叫命月,应是魔族,现在千品卉,他……竟然跟您长一个模样!” 听到说跟自己一个模样在青楼,陌上尘冷了眸色,吓得苏子卿都一僵。 模样他一点都不意外,在公仪葭月的记忆里他就知道了。 陌上尘冷竖着眉,脸色阴沉。 “若不是他顶着本尊的模样,又岂会得逞!” 他又不是傻子,怎会轻易信人而使其侵犯自己! 苏子卿微懵,不知道他家公子说的什么,亦是第一次见他这模样。 “胆敢顶着本尊模样随处生染是非,怎能留!” 刚才还在躺椅上,一个闪影,陌上尘已经立了苏子卿面前,衣袂飘飞,冷厉张扬。 “除此外,他还有什么特征?” 陌上尘眼角余光瞥着苏子卿,问的清冷果决。 苏子卿一直拱手低头的动作,他想了下。 “他身上……有来自弱水河的气息。” “弱水?” 陌上尘心一惊,沉了气息。 困了他三千年的地方,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能来自弱水的魔族,怕是不简单。 沉吟了许。 “府上的事管理好,本尊去会会他!” “是!” 陌上尘未等苏子卿回应,他已经周身烟雾一散,走了。 七皇子府。 公仪葭月回了府上,因为是傍晚出的门,这回来,天都已经黑了。府上管家给他安排了晚膳,用餐洗漱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一切虽正常的做着,但他始终都些心不在焉。 始终都在想,那命月的事要如何解决,他给自己喂的药丸到底是什么? 要说是毒药,他却丝毫异样都没有。 本想跟花月冷商量来着,这人,竟一天都没看到人影。 正当他没想出方法欲准备睡觉时,还没走到门口把门栓上,花月冷从外头一脚就踢开了他的门。 然后就看着他提了两包用酥纸包裹的东西进来了。 他就那样站在欲去栓门的端口,木讷的看着他自己闯进来,东西径直扔了桌上。 “嗯,苏子卿给你买的。” 公仪葭月僵硬的回身扭头,不能理解盯着他。 “……所以,今天你是跟他出去了?” 苏子卿给他买东西,什么意思? 陌上尘的意思? 应该不是,不刚才还闹别扭了? “啊,他约我的,因为无聊,就去了。” 花月冷丝毫未觉自己的鲁莽,放下东西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下了,顿了许,忽然转身认认真真盯着他。 “哦,对了,今天我看到了一个人,跟陌上尘长一个模样,他去了花楼。” 闻言,公仪葭月黑了脸色。 幸亏他没说是陌上尘进了花楼! “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花月冷无聊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傍晚时分,跟苏子卿去查了,那人……好像叫,命月,魔族。” 花月冷这模样,应是苏子卿没跟他说自己的事? “他没跟你说什么?” 公仪葭月目光微沉,紧盯了花月冷的神情变化。 “没,他就让我去帮他查,什么也没说,怎么了?” 花月冷突然意识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问了句。 “没什么,只是好奇,你跟子卿,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是之前还天生死对头模样来着? 花月冷白了他眼。 “跟你,太无聊了,他愿意带我出去,请我吃好吃的,自然愿意了,咯,那个就是他买的,说是让给你带的。” 鬼晓得是不是真给他带的! 公仪葭月半信不疑。 这是在抱怨自己没带他出去? 自己没带他,是想给他自由好不! 倒是值得深思的是,苏子卿这没感情似的人,竟然会带他出去,还请他吃好吃的,实属难得! “走了,你休息吧!” 未待公仪葭月回神,花月冷已经出了房间,给他关上了房门。 午夜时分。 公仪葭月本睡的熟,翻个身的时候蓦然半睡半醒,突然间感觉自己床头有个影子晃动了下,那黑影就折落在他的身上。 蓦然惊醒,徒然睁了眼,看到的是陌上尘正静静的站在自己床边,垂眸盯着他,一副犹豫复杂的神色。 他一僵,木讷的坐了起来。 “苍逸?……你,半夜不睡觉,跑我这来做什么?” 惊异且奇怪。 对方没有做声,背逆着光,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你是命月?还是?” 公仪葭月因为他的沉默有些紧张,夜色昏暗,被突然惊醒,头脑又不是很清醒,他分不清楚是哪个。 “是我,我睡不着,想……” 陌上尘说话从没有过的犹豫,没说完,便顿了。 听陌上尘应声,公仪葭月放下心来,他即微笑着一把掀开自己的被子,拍了拍床。 “是吗?没事,天冷,你进来吧,躺床上我陪你聊聊天。” 他是不忌讳多想,陌上尘则显然的一僵,意外的盯了他许,犹豫了片刻。 “可以吗?”低问了句。 在公仪葭月眼里,他不过是个突然想向他撒娇的孩子,自然没想那么多,道。 “怎么不可以?夜凉,别冻着了,快点!” 说着又拍了拍床榻。 此时,他的睡意已全无。 陌上尘犹豫了许,抬手一挥,点燃了一旁案上的一根蜡烛,屋里便显了昏暗的光芒来。 他脱了外套放了衣架上,躺了进去。 床很大,躺两个人有余,公仪葭月替彼此盖好被子,然后侧身面向着陌上尘躺着,陌上尘显得有些拘束,平躺在外边,也不挨碰他。 一阵沉默。 公仪葭月以为他会找话题,因为有话跟自己说,才会来找自己,不是? 结果,他却就那样躺着,目光盯着幔帐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是有话说吗?”公仪葭月。 陌上尘扭头,盯着他的目光显得木讷,目光在他脸上打量,看着烛影在他脸上飘忽不定。 公仪葭月则盯着他打量仔细,咫尺的距离,能看清他脸颊上的细微毛孔,看他嘴唇红润紧抿,睫毛密长,烛光照下在他眼睑投了阴影来。 精致利落的五官,棱角分明,很有辨识度,如若画师精心刻画,每一笔一画都落的细致恰到好处。 幽深的瞳眸晕着清澈的光,似是那静谧浩瀚的星辰大海,使人迷失。 又因为他高冷的尊贵气质,使得他似不是人间物。 对,神明! 这样的词,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果然,近距离的往细里看,跟白日里一眼瞟过的感觉,是天差地别。 他看的有些迷失! “你在看什么?” 陌上尘看他盯着自己出神,不免问了句。 如此,公仪葭月才回神,笑道。 “果然,还是你这样的性子比较讨喜些。” 不过是习惯,却觉他这性子讨喜。 陌上尘微敛了目光,脸色亦是有些不悦。 “你在拿我跟命月比较?” 心里一揪,很痛,他只不动声色的皱了眉头。 见他脸色不好,公仪葭月才意识,后摇头笑道。 “他怎可跟苍逸比!” 陌上尘心里酸楚,他丝毫不知。 陌上尘冗长的轻叹了口气。 “你相信人会有前世吗?”突然转移了话题。 公仪葭月微懵,想了想。 “怎么突然说这个?……或许有吧。” 他都能魂穿古代,前世,或许有也可能。 陌上尘见着了自己意思来,他翻了个身,面向了公仪葭月。 “想听故事吗?”认真问了句。 公仪葭月微显迷惘。 这陌上尘,今日份倒是稍有些奇怪。 不过,他既然有兴致同自己问,想来是想说了,便随了他意道。 “嗯,你说吧。”点头回应。 陌上尘看着他有些犹豫,仿佛在斟酌,要不要说。 顿了许,他又翻了身,平躺了床上,一手枕了头下,目光平静的盯着幔帐顶的花纹。 “听说,在几万年前,众生平等的时代,神明随处可遇,他们就像世间的救世主,处处施援,救助百生,也因此,这世间,如世外桃源……” “可这样的世界,却对公德似海的神明丝毫不公,——世间百态皆可生情结侣,而他们,却天生只能孤独,不得生有丝毫的情丝。” 陌上尘说的忘情,公仪葭月亦听的认真。 “这样的制度总会失衡的。” 公仪葭月在陌上尘停顿的时候适当的道了句。 “对。” 陌上尘没有扭头看他,顺口就轻应了句。 后继续道。 “后来,一神明终是耐不住寂寞,无事跟自己的式神往来多了,便生了情愫来,学了百生,懂得了情爱的滋味,可是,天道不允许,这事被天君知道后,硬生拆散了他们……” 话至此,陌上尘沉深的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似乎迟疑了。 “后来呢,那神明如何了?” 公仪葭月懂趣的轻问了句,对于其结果,亦是好奇。 陌上尘偏了头,目光落在了他的面上,定定的望着他,眸光里,露了几丝忧郁与怅凉来。 “后来,神明被封印了冰冷的弱水河,式神被其裁决散了天地间。” 说至此,陌上尘顿了音,似乎没有兴趣再说下去。 “……式神?什么式神?”公仪葭月则听的入迷,问。 面对他的兴致盎然,陌上尘打量了两眼,轻呼吸了口气,继续道。 “所谓式神,其就是神明的法器,本不应该有自己的灵魂,但因为这式神是神明的精血所化,吸收天地灵气后,在神明的精养下,聚了自己的魂魄……” 公仪葭月听得失神,陌上尘说着自然的伸手,理了理他胸前落他面前的发丝,忧郁的神色仿佛刚才说的那人,便是眼前人。 “然后呢?那神明破了封印吗?”公仪葭月。 陌上尘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发丝。 “破了,被封印了三千年,历经千万般磨难终冲破了封印,可是,自己的式神却被他弄丢了……” “寻了无数,等了无数日月,用了无数法子,整整两万年,他倒是等来了。” 说至此,他蓦然顿了下,抬起眼皮望了公仪葭月。 “可是,再见,却是陌生人!” 陌上尘平静的说完,公仪葭月愣怔间失了神。 他仿佛,看到了陌上尘眼里流淌着那神明几万年孤等的千万般沧桑孤凉,历经世间薄凉的无奈忧伤。 兀自的,不由自主的,他就自己伸了手过去,在被褥下抓握了他的手。 “……你很孤独忧伤?” 莫名奇妙的低道了句。 陌上尘心尖一惊,悸颤了下,被公仪葭月抓握的手亦颤了下,不可思议的目光投了来。 片刻。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眼里,布满了悲伤孤寂,仿佛……那神明所遭的一切,都落了你身上。” 陌上尘平静的目光盯了他良久。 终沉叹了口气,翻过了身去,背对着公仪葭月将自己蜷了起来。 气氛凝静压抑。 良久。 “因为我,就是那神明……” 低低的声音,从陌上尘嘴里说出来,像是能被周围的寂静埋没了去。 但,公仪葭月却听的清晰。 他,身体一僵,惊异的瞪大了眼睛。 第45章 瞎折腾 公仪葭月心里像是被人撕扯了下,撕了疼痛的口子来,莫名心疼。 半晌。 “……所以,我,便是那式神?” 公仪葭月低沉的问了句,声音莫名喑哑,悲伤如哽在喉咙。 所以,这才是他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纪的理由? 所以,并不是他欠他再造之恩,而是自己欠他再造之恩? 他本是没有灵魂的东西,因为有他,才有现在的自己? 他,其实是自己独有的神明? 他终是明白了,为何时不时的陌上尘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很是奇怪。 温柔间里有些忧伤,或炙热,甚至还有心疼,特别是他受伤的时候,那心疼的眼神极为明显。 他当时不懂,直到现在…… 陌上尘没有回应,身体也没有挨着公仪葭月,他们间,隔了距离。 片刻。 只见陌上尘头抬起来了许,然后房间忽的就暗了。 他熄灭了屋里的蜡烛。 公仪葭月身子一僵,心里有些堵。 气氛沉寂压抑。 公仪葭月终沉叹了口气,伸手去扳了陌上尘的肩。 “能回答我吗?” 俨然低问了句。 陌上尘微僵,犹豫了许,缓转过了身来,平躺着,扭头偏视着他。 在夜色里,他的眼眸里闪着晶莹的亮光。 公仪葭月一惊,犹豫的收回了手。 这人……哭了? 他心一颤,微痛。 半晌。 “对不起!” 低低的愧疚的道了句。 他,真没资格质问他吧。 “你没有对不起谁,是我自私罢了。” 陌上尘开口只低沉轻哑,听不到他有哭过的气息。 自私的将他强硬的掳了这世纪来,为得到他,私自的将他当了棋子。 一切,都是他太过自私了! 公仪葭月一僵,微愣。 是他的错觉吗?可他明明看到了他的泪光。 他不确信的在黑暗中又细打量了他两眼,虽还是有澈亮,但确实发现他眼里的亮光没那么明显了。 应该是没错! 如若有光,此时,他眼睛定应该是红的! 他犹豫了许,为知道自己是否看错,抬手去落了他面上,拇指抚了他眼睛。 湿的! 他迟疑的收回了手,终沉叹了口气。 “可我终是男子,不能与你终老,很抱歉,我没法弥补你的遗憾!” 他是神明,他是最低矮的凡人,他没法将真正的神明玷污。 他活不过他,他无法陪他永生,这样的感情,终究会是遗憾。 拖了他几万年,他不想他今后依旧过这样等着他的日子。 这样,对他太不公平,太残忍了! 所以,他拒绝的果断。 公仪葭月肯定的说完,翻过了身去,自己独自窝了最里边。 黑夜里,陌上尘之初因为他蓦然的动作一僵,后依然安静,安静到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就那样在黑暗里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果决拒绝的背影,忘记了动。 良久,陌上尘忧伤的沉叹了口气,平静的坐了起来,呆坐着默了秒,后周身烟雾一散,走了。 他本就没打算让他现在答应自己,只是……想跟他坦白了而已。 因为,他怕自己出意外,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心意! 毕竟,自己可是等了他两万年! 陌上尘走后,公仪葭月莫名的落了泪来。 晶莹的泪珠从他眼眶溢出,从眼角滑落下来,浸湿了枕头。 孤寂感,被迫流离的不舍,莫名的罪恶负重感,神明所有的忧伤都似灌了他心底,忍不住就心态崩溃了。 这样的他,如何承受得了这神明的爱? 魔尊立族一万七千年,他被封印弱水河三千年,加起来刚好两万年! ——将所有的可疑及他的习惯堆合,其,他现在应该就是曾经的风神,前任的魔尊吧?! ……神明为他算计,为他堕落,为他成魔,为他不惜一切,为他历经了世事的所有沧桑薄凉…… 这样的负重,他拿什么去应对? 还有,虽然在新世纪为了几两碎银过的窘迫,但,也不比现在这负重累累的感觉要好啊,不是吗? 他从神明堕落成魔族魔尊,现在差不多是,亦正亦邪了吧? 怪不得,怪不得他感觉他身上有两股力量,许是一个是魔气,一个,是神明的灵力。 仙魔不两立,这样两种对立的力量在同一具身上,应该很辛苦吧? —— 公仪葭月迷迷糊糊,有些昏昏沉沉,甚至于,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梦而已,而梦醒了,就能回归正常了。 他努力安慰自己,哄着自己睡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欲亮了时,身体的自我困意才让他睡过去。 直到晌午,在院子里转悠极是无聊的花月冷见他还不醒,才去扰了他。 这人,什么习性,身为一代师尊,不做仪表表率,还能这么偷懒的? 他走到公仪葭月的门口,踌躇了许,抬起脚,一脚就踹了过去。 然后,公仪葭月的房门一片飞了房内,另一片,支棱着摇曳了两下,哐的一声,掉了。 院子里打扫的下人见了,纷纷都闻声望了来,黑了脸色,一脸讳漠胆忌。 屏风后的床上,公仪葭月睡梦中一惊,身体反应的抖了下。 被他这么一扰,他彻底清醒了。 他无奈的深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月冷,不要以为我不罚你,你就这么糟蹋,修门不要钱啊?” 道的慵懒,声音还带着刚醒的喑哑,埋怨着就爬坐了起来,丝滑的青丝落了满身。 “哼,这个能值几个钱!” 花月冷走了进来,一脚踢开脚边碍事的门板碎,转过屏风到了公仪葭月床前,看他一副没睡醒披头散发的模样,鄙夷的瞟了眼。 “你属猪的啊,这么能睡!” 说着,在桌边无趣的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的无聊。 公仪葭月白了他眼。 “没大没小!” 低道了句,便下了床来整理。 要晓得,自己可是差不多一整晚没睡呢,这才睡几个小时,就嚷! 院子里的下人见着殿下起床了,便慌去端了洗漱的东西跟早点来。 这行动,比往常要速度小心了许多,生怕他家殿下把这小孩踹门的气算了他们身上。 “对了,你让管家去准备点礼,跟我去趟四皇子府。” 公仪葭月梳洗整理好后,坐在桌边吃着早点,同自己对座的花月冷道。 花月冷两手指在桌上正溜达着自己喝过的茶杯,手指一顿,停了动作。 “去他那做什么?嫌他没捅死你?” “去,小孩子,有这么诅咒人的吗?” 大清早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公仪葭月晦气的挥了下手,一边接了筷子上的吃食。 “左右都是我亏欠他,现在他这般模样,我自是要看看的,甭说还是有点血亲关系。” 花月冷觉得嫌事,亦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乜了他眼,极其不愿起了身。 “嗯,你说的都对!” 杀人家母后时怎么就不想还有这分血亲呢,现在这般,不讨人嫌,自找没趣? 花月冷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但还是去做了。 公仪葭月同花月冷提着礼物去云亲王府,意外的吃了个闭门羹。 公仪熙完全不愿意见他,连府门都没让入。 云亲王府门口大街上,花月冷盯着脸色尴尬的公仪葭月,很是幸灾乐祸。 “都跟你说了,不要自找没趣,这下死心了?” “换个角度,别人杀了你母后,你还愿意客客气气的见吗?——不过脑子!” 花月冷贬责完,手上的礼包甩了肩上,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公仪葭月脸面。 他这话倒是说的丝毫没错! 奈何,自己确实亏欠他啊! 公仪葭月无奈的叹了口气,望了眼云亲王的牌匾,后转身去跟了花月冷的脚步。 一路步行回府,公仪葭月走走停停,闲得没事,就多打量了几眼边上的古风建筑。 等回到自己府邸门口,都未时了。 花月冷被陌上尘威胁过,让他寸步不离的跟着公仪葭月,如此,无奈也得同他这样糟蹋时间岁月了。 早知道如此,就不跟他们交易了。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抽的哪门子风。 刚到府门口。 “你这人,怎么这么怪癖?有辇也不坐,提早赶回去,偏要走路!” 花月冷抱怨了句,自己一脚就跨上阶梯几步朝府里走去。 “欸,月冷!” 花月冷刚一脚跨进门槛,公仪葭月似想起什么似的,唤住了他。 花月冷动作一僵,脸色变了两变,缓扭过头来。 “做什么?”没好气的道。 公仪葭月则几步走上前。 “子卿昨日分有跟你说什么吗?” 莫名的问题,花月冷将他的话过了一遍,想了想才道。 “没有!” 花月冷丢下这话,就走了进去,后脚刚收进去,又顿了,回过头来。 “哦,他说,今天有事,不能带我去吃好吃的。” 说完,也没顾公仪葭月什么表情,自己就走了。 他一句简单的话,公仪葭月却沉思顿在了门口。 片刻。 公仪葭月转身就往无尘阁方向走去。 走到院中的花月冷无意回头,发现这人竟然没跟上来,顿了脚步回头只看到那人离开飘起的一衣角,一懵,黑了脸色。 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随手扔了就跑了出去。 “你去哪?” 追上公仪葭月的脚步,不悦的问了句。 好不容易到府上能休息了,他又往哪里跑嘞? “我去看下苍逸。” 公仪葭月回答平静。 但心里,却极是担心。 ——苏子卿说有事,他应该是跟着陌上尘去找命月了吧,为了他。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公仪葭月一边走着,一边心里念叨。 花月冷极是不满,但也得跟着,尽管公仪葭月说了让他回去,不用跟着。 但,他不放心,不满是不满,做还是要做的! 到无尘阁时,只在门口见着了冬雪跟秋月,听说他主子出去了,连府都没让入,又被吃了个闭门羹。 公仪葭月一脸黑线。 今天算是被花月冷那乌鸦嘴给念得背气了吗?走哪儿哪儿都吃闭门羹,碰壁。 没精神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花月冷看着他被打击的模样,笑得幸极为开心。 “子卿昨天找了命月,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得罪他家主子了,那气势,这架,怕是要打的,哪能等着你去闲逛?” 闻言,公仪葭月蓦然顿住脚步,拉着他手臂。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俨然道。 花月冷被他蓦然的动作弄的一僵,微敛眸打量了他一眼,后避开他的手转身继续往回走。 “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们的关系!” 他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又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那不废话吗? 这,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吧?但,不关他事,他只管他的安全就好! 都兴致缺缺的回了府上。 一回去,公仪葭月把自己关了房间,花月冷被他关了门口。 不过,他们这修门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冷脸面对公仪葭月紧闭的门,他真想再一脚给踹了。 但看他失神落魄有心事的模样,他还是忍了,于是在他院子里的大树上躺坐了下来,让管家给他备了糕点,一边啃着,一边目光落在公仪葭月房间的门口,无聊的不能再无聊。 第46章 星辉散落,只为你 白昼阴沉,幕色笼了上来,黑夜即近。 直到晚上饭点时间,府上的管家来敲门唤他吃饭,公仪葭月才从自己房间移步出来。 房门刚打开,他跨步出来,花月冷忽的身影晃过,站了他面前。 猝不及防的吓得他微顿,停了脚步。 要不是他脚步顿的快,两人恐会额头相撞。 “你做什么?” 公仪葭月不能理解的埋怨了句。 这小屁孩,老是这般不踏实做什么? “七殿下?你终于舍得出来了?里面暖和吗?” 花月冷凉嗖嗖的道得阴阳怪气。 公仪葭月微懵,疑惑的想了许,瞟了两眼他刚才晃来的方向,骤然明白。 “抱歉,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以后我在府上,你都可以自由活动,若是出去,我自然会唤你,——走吧,去吃饭。” 公仪葭月歉意的扯起嘴角微笑着道。 “管家,去给小公子备个手炉!” 一边走着,一边吩咐身后跟着的管家。 “是!” 管家恭敬的低首回应,便提前离开了。 花月冷这才脸色好了几分。 客厅。 餐点才刚吃一半,他们的饭桌前突然烟雾一散现,苏子卿站了他们面前。 在吃饭的两人惊异的僵着动作,就看着刚出现的苏子卿弯腰低头同公仪葭月拱手。 “葭月公子,出事了!” 苏子卿急促的道了句,也不等他问。 公仪葭月一慌,手抖了下,手上的筷子掉了桌上。 “你家公子在哪里?” 公仪葭月反应的就起身,几步走到了苏子卿前面。 “请跟我走!” 苏子卿动作利索,直身抓了公仪葭月的手,然后周身烟雾一散,消失在了原地。 被晾在原地的花月冷僵了半许,黑着脸色。 竟把自己扔下! 回神后,扔了手上的筷子,坐凳子上都没起身,亦是烟雾一散,就消失了。 苏子卿直接将公仪葭月带到了自己公子的房间。 陌上尘的卧室,屏风旁烟雾一现,两人已站在房中。 苏子卿放开公仪葭月的手,走开一步,恭敬的拱手。 “公子,我家公子就拜托你了!” 苏子卿说完就欲退下,僵愣的公仪葭月蓦然回神,抬手唤住他。 “我要怎么做?” 自己并不会医术啊,那个前身公仪葭月好像也不会吧? 顿下动作的苏子卿为难的犹豫了许,目光忐忑的打量了他几眼,后垂了眉目,拱手。 “公子外伤都已经包扎了,葭月公子不需要懂医术,只是……我家公子仙魔两灵共体,这次受伤颇重,魔气制压不住,公子他……失了意识,被魔气控制,若是不以纯净灵力压制,怕是会走火入魔。”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公仪葭月听他解释频繁,他着急的道了句。 苏子卿一顿,诧异的看了他眼,垂了眸。 “公子只需……合修,将自身灵力借渡我家公子便可。” 公仪葭月:“什么?” 他惊讶出口,苏子卿则平静无澜,继续解释。 “对,公子只需……” “我听到了,没有别的办法吗?” 公仪葭月面色微红,佯装镇定道。 苏子卿即摇头,拱手的动作深了几分。 “公子!我家公子待你情义你自是清楚,望公子看在平日我家公子予你情义的份上,还望……勿见死不救!” 何况,这次受这么重的伤,都是为了他。 苏子卿生怕他拒绝,深深的施了一礼,几乎恳求。 公仪葭月无奈,看着苏子卿沉重的脸色,心亦跟着沉了几分,犹豫了许,后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请帮忙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人来打扰。” 他怕花月冷突然闯进来,到时就尴尬了。 苏子卿了然点头。 “子卿明白!” 后同公仪葭月重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开,闭门,守了门口。 看着苏子卿离开,公仪葭月犹豫了许,叹了口气才转过屏风去了床边。 来到床前,看着床边周围都缭绕着的黑色魔气,公仪葭月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躺在床上的陌上尘一身白色褒衣,被黑色魔气氤氲得不见其本色,他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眉头紧皱,额角脸颊全都冒着冷汗,青灰的被褥上,床榻周围,魔气肆意缭绕,都围绕着他周旋飘曳,像是恶魔的爪子,紧围着他纠缠。 如此,怕是他在与自身魔气做抗争。 如此重的魔气,如果不借助外力,怕真的会……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陌上尘这次,真遭了对手。 只是,这,又是何苦呢? 为了自己,值得么? 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走到了床边,默默无神色的盯了他许。 既是自己欠他,多少还点吧! 公仪葭月闭了闭眼眸,拨下了肩头的衣裳,外衣就这样顺着他的手臂滑了下去,掉了地上。 褪去外衣,他掀开了陌上尘的被子,躺了进去。 躺着的人感觉到他的动作,紧蹙了下眉,握拳的手惊颤了下,青筋根根暴起,额角的一滴汗,顺着他脸颊就滑落了下来。 公仪葭月支撑了他身边,迟疑的手僵在半空,微颤着去解了他的衣带,一点一点的解开,然后褪下。 在衣裳褪尽,看到他上身全都被包扎伤口的布条包的结实,且都渗着斑斑血迹,他的手一顿,僵住了。 心跳得紧凑疯狂,心口亦微疼,堵得慌。 真傻! 自己是男子,不过一清白,需用得着他拿命去拼吗! 公仪葭月红了眼眶,有些哭笑不得,亦是无奈,感觉负重累累。 曾经,职场失败的时候,总幻想着,要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神明就好,有自己的神明拥护自己,给自己想要的,帮自己度过各种难关,那该多好。 而现在,当真有自己的神明时,他才发现,有自己的神明拥护虽好,但,也会心有所累。 因为,人心是肉长得啊,不可能,他为你付出所有,而你,只一味的理所应当的得到。 那样,良心能过的去吗? 显然,很难过,就像他现在这样! 失神间,陌上尘痛苦的呻吟了声,公仪葭月才骤然惊醒。 他回神,继续褪掉他的褒衣,解了他的腰带。 被子掩盖了彼此身上,公仪葭月俯身他面前,垂眸犹豫的盯着他,盯着他额角的汗珠,甚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汗渍湿润微泛苍白紧抿的唇。 沉叹了口气,低眸剥了自己的全部衣裳,府身去,唇轻落了他的唇上。 薄凉的感觉触碰,使得意识不清晰的人突然惊醒,一僵,骨节修长宽大的手,掌稳了某人的后脑勺,下意识的就贪婪肆掠起来。 纠缠间,一翻身,原本处于下位的人,蓦然就欺身而上。 本就慌张不知所措的公仪葭月一惊,还未反应。 炙热的感觉间入,他闷吭了声,身下的被褥被他反射的动作抓成了团,似要被揪碎了来。 房中烛影摇曳,此起彼伏的影子在屏风上跳跃,不得已而又无奈为之,只能任其房中的风摆布。 房门口,花月冷随之而来,看到守在门口不着急的苏子卿,他纳闷的盯了两眼,在他面前走动着的打量了几许,往他身后的房门瞟了眼。 “你站这做什么?不是你家公子出事了吗?” 这般无动于衷? 苏子卿平静的看了他许。 “葭月公子已经在帮忙施救了,不宜打扰。” 花月冷闻言,蹙眉想了想,指着房门。 “他会医术?” 惊奇的问,他怎么不知道,那个单纯的憨货会医术。 苏子卿丝毫没犹豫,点头。 “嗯,此医术非彼医术。” 花月冷被他说的一脸懵,鄙夷的瞟了他眼。 “走开,我要进去!”低沉的道了句。 他不懂他说的什么‘此医术非彼医术’,他只看了才明白。 苏子卿眸光微沉,往他面前站了一步。 “公子未传话,谁也不能进!” 花月冷脸色微黑,皱了皱眉头,显得不悦。 “是你家公子的命令,还是我、师父的命令?” “都有!” 苏子卿回答的跟个机器人似的,很是果决。 花月冷一愣,微僵了许,叹了口气,然后在阶梯口坐了下来。 “不让就不让,拽什么拽!” 苏子卿纳闷的蹙了蹙眉头,不能理解的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终选择沉默,利落的守站在门口。 像他们这人,耳力劲自是不是一般的好。 里面的声音时不时的传入耳中,花月冷越听越疑惑,苏子卿则跟个没听见似的木头人一般。 花月冷不能理解的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他们到底在干嘛?” 怎还会有喘息声呢?治个伤,这么费力吗? 苏子卿僵硬的缓扭头过去看向他,盯了他许。 “借灵。” 花月冷:“?” “什么借灵?就是借别人灵力吗?” 字面意思差不多吧。 于是,苏子卿点头。 “嗯。” 虽然得到回答,花月冷还是有疑惑,不就借个灵力吗?这么复杂卖力? 他沉叹了口气,挠了把自己的头,然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身影一晃,上了旁边的树上,在上面悠闲躺了下来,闭了眼睛。 他懒得管了! 风雨歇又聚,几经纠缠,终得清明。 晌午。 “苏子卿!” 苏子卿呆木的站在门口失神,花月冷躺树上才睡了会儿,蓦然被屋里的一暴喝给吓醒吓回神。 树上的花月冷迷惘的扭头与他对视了眼。 “怎么了?” 这人,给他主子做了什么,他家主子如此暴怒。 可是第一次见。 苏子卿有些疑惑,亦微怔。 他家主子,应该不会这么大反应才对啊。 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公子的心意,才斗胆这样安排的,这样,他应该会愿意且高兴才是…… 他回神,慌推门走了进去,花月冷亦跟着晃了进去。 看到地上堆落的衣服,自己师父一丝不挂的上身,裹着被子缩在床上,花月冷黑了脸色,满脸疑惑震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此时,陌上尘就站在床边上,身上穿着雪白的长袍,赤足踩在地上,他冷蹙着眉头,瞪盯着床上无辜模样的公仪葭月,瞟了两眼低头于他面前的苏子卿。 须臾。 “放肆!” 陌上尘终压不住怒火,一甩衣袖,怒喝了句,劲风袭卷而过,旁边的屏风桌凳被扫碎了一地,跟着那一方的墙壁,轰然爆破,被他直接给击穿了。 “他是谁?怎么什么人都往本尊床上送?” 陌上尘怒喝完,阴鸷的眸子猩红,瞪着垂低着头的苏子卿。 床上的公仪葭月一惊,茫然无辜的望着如此的陌上尘,一脸无措。 花月冷许是向着他的,看到他被吓到,蹙了眉头瞪了陌上尘一眼,去捡了他的外衣,走过去披裹在了公仪葭月的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借灵?” 冷然质问了句苏子卿,苏子卿茫然,无辜的望了眼生气的花月冷,后抱歉的目光投了公仪葭月身上,低了头。 “葭月公子抱歉,我不知道公子会因此失忆,连累你了!” 说完,又深深的朝他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哼,下次再这么不知廉耻爬床,本尊杀了你!” 陌上尘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迹,冷漠嫌恶的瞪着公仪葭月,冰冷的道了句,后目光悠然瞟向苏子卿。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给本尊床上送男人?——很好!” 阴冷冷的沉声道了句,一甩衣袖,走了出去,转到了房外的水榭回廊去了。 苏子卿身子一颤,差点跌倒,但还是下意识的稳住,然后向床边走去,一一捡起公仪葭月的衣裳,欲去帮他穿戴。 “走开!” 花月冷一把夺过他手上的衣服,暴怒的吼了他句,然后自己替还未回神的公仪葭月穿戴。 公仪葭月如此才回神,自己接过了花月冷手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套在自己身上。 “月冷,不要怪子卿,他也是无意的,你们先出去等我,我就出来。” 这话,公仪葭月说的无力,有些失魂落魄。 两人一僵,后都出去了,然后掩了房门,在门口等着。 公仪葭月艰难的下了床,将衣服穿好,磨蹭了半许,才穿戴整齐,便朝门口走去。 他身体发软,每走一步,腿都是微微颤抖的,全身的疼痛,以及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全身都麻木了。 这时,血结痂的伤口又流了血来,渗透了他的衣衫,晕红了他腹部的华缎一片。 一个虚步没踏稳,公仪葭月脚一崴,摔倒在了地上,迷糊的视线望了两眼门口,然后就晕了过去。 门口的两人听到动静,慌推门闯了进来,看到倒躺地上的公仪葭月,花月冷莫名心疼,他瞪了眼苏子卿,即将人横抱了起来,冷瞪着边上想扶公仪葭月却被他一把推开的苏子卿。 “你们给我记着,这账,迟早找你们算!” 第47章 做不到见死不救 花月冷冷漠的威胁了句,一脚才跨出,身影一晃,已经消失在了房中。 苏子卿呆木的站在那里,双手僵垂着,满是失魂落魄。 他没想自家公子会突然失忆,会突然是这种结果。 他都整整惦记了他两万年,怎么,突然说忘就忘了? 还……如此羞辱他! 是他对不起葭月公子!……现在,好不容易跟花月冷关系顺点,这回,又回到了原点,还被他记恨上了。 当真是自己错了吗? 可是,他也只是一时心急,心急想救他家公子而已,想,他家公子不要再那么辛苦一个人面对而已,怎就…… “苏子卿!” 呆愣之际,陌上尘怒气的声音在他脑内响起,他慌回神,转身拐去了隔壁书房。 书房,陌上尘已经一身整齐,白衣如雪,靠立在桌案边,慵懒的模样,腰肢就靠支在桌案边缘,手里拿了本书籍。 他眉头蹙着,阴着脸色,眸子黑沉,修长的手指划过书籍书页,书页被翻了几页,然后被他一指压住。 苏子卿低垂着头,恭敬的站在他面前,没有吭声,等着他的发落。 陌上尘蹙眉,眸光扫过他任罚的神色。 “说吧,你要如何解释?解释这男人怎么会在本尊的床上?” 低沉的声音,如初的音色,却是冰冷了不少。 苏子卿头垂低了几分,拱手。 “子卿知错,任公子责罚!”回答无澜。 “咂……啪!” 陌上尘只眸色一沉,桌上的茶具茶杯咂了几声,然后自己啪的一声就碎裂了,茶水流了一桌,漫向了旁边的书籍。 两人都不管不顾。 陌上尘无澜的瞟了眼那茶具碎裂茶水肆意的模样,目光又幽然的落了面前的苏子卿身上。 “本尊是在问你,那个人是谁,为何会在本尊床上,而不是让你讨罚!” 低气压的状态,话语无波无澜,却能感觉出,他下一刻似乎就要爆发了。 他随手将手上的书扔了桌上,书就径直的被扔在了桌上的水滩上,水瞬间就浸湿了纸张。 “罚,自是要的,本尊讲究罚得明白,至于轻重,应事而论!” 还是如此儒雅不急的高贵姿态,只是,性子却是冰冷如斯。 苏子卿面色平静,他打量了两眼陌上尘,垂低头,依旧拱着手。 “公子与弱河生出来的,自己的影子打了架,受了重伤被魔气侵蚀,无策,子卿才请了这修仙的葭月公子来救助公子……” 苏子卿顿了秒,瞄了眼陌上尘的神色,又继续低头道。 “不曾想,公子失了忆,才……” “放肆!” 苏子卿话未说完,陌上尘怒气的一甩衣袖,戾气爆发,书房的一堵墙直接被他给甩没了,那方的家具饰物全被糟蹋完,成了废墟。 苏子卿一惊,拱着的手颤了下,垂低了头。 “本尊乃神明,怎可需他那污浊不堪的灵力?” 陌上尘则冷漠的悠悠道,道出的话,不甚伤人心。 这话,若是让葭月公子听到,他得多难受?! 苏子卿垂着的目光落了伤心尤怜之色来,满是不忍。 砰的一声,苏子卿双膝跪地,跪在了陌上尘面前,伏了地上。 “公子,葭月公子可是您整整等了两万年的人,您只是现在不记得罢了,若是记起,怕是极悔,还请您,不要这样羞辱他!” “且,这都是子卿求他的,他,也是受害者,葭月公子他,可是衿贵高高在上的一代师尊,尊贵的七皇子,他,怎么可能如公子想的这般肮脏污秽!” “他跟您一样,亦是神圣不可玷污!” “呵!你倒是大义,本尊曾乃神明,岂是他能比的!” 陌上尘危险的眯了眸子,可笑的盯着替其极力高捧澄清的苏子卿,打量了两眼,他垂眸悠闲的打量着自己骨节修长的玉手,道。 “本尊乃当今国师,他七皇子为得权益,倒是舍得牺牲,本尊的床都愿意爬,呵,好一个七皇子!” 他慢悠悠的自顾道了句,后冷眸盯着苏子卿。 “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别怪本尊无情!——下去!” 突然间的,他竟不计较了。 苏子卿亦是意外的一顿,后低头恭敬的施礼。 “是!” 回应后,便退了两步,刚欲转身。 陌上尘突然翻手,手上光芒一焕,一鞭子握了他手上,他随手丢了苏子卿脚边。 “自去领罚!” 苏子卿盯着地上的鞭子,迟疑了许,弯腰捡起,然后恭敬的退下了。 七皇子府。 花月冷直接现身公仪葭月住的大院,抱着他几步就走到了房门口,一脚踹开了房门,房门禁不住他的力道,跟之初一样,被他直接给踹废了。 听到动静,家侍忙赶来帮忙。 “去,准备沐浴的东西!” 花月冷一边将公仪葭月放床上躺好,一边吩咐赶来的管家。 管家惊慌中得令,火急火燎的就去吩咐下人了。 沐浴的东西都准备好后,伺候沐浴更衣,都是花月冷亲力亲为,他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只一个人替其整理。 房间的门被花月冷给踹了,聪明的管家让下人将备好的门利落的给安上,后都守在门口等着传唤。 这一顿猛操作,着实忙吓得他们大冬天里出了一身冷汗。 花月冷平常看着鲁莽不茵世事,这下倒是细致贴心。 他帮公仪葭月洗换好后,小心翼翼的搬了床上,然后又替其盖好被子,之后就寸步不离的坐在床边的地上,趴在床沿,那样默默的守着他,跟个孤单又懂事的孩子似的。 酉时。 公仪葭月缓缓醒来,他麻木的目光首先落在幔帐顶,迟疑了许,才扭头瞟向床沿。 床沿,他就看到花月冷跟个孩子似的蜷趴在自己床边,微显稚嫩的脸庞,却紧蹙着眉头,像是不满,而又微显怒意倔强。 “月冷,你这样会着凉的。” 公仪葭月心疼的蹙了下眉头,摇醒趴他边上的花月冷。 花月冷一惊,倏地站起了身,警惕的扫了两眼周围,看到面前盯着自己的公仪葭月微愣了下,尴尬的摸了下自己脖颈。 “你醒了?” 低问了句,显得有些羞涩。 这孩子,对人好就对人好,不好意思做什么。 公仪葭月微笑着点头,欲爬坐起来,全身的酸痛却使他顿了动作。 他蹙了下眉,放弃了。 “你别动,那人应该没少折腾你,你想吃什么,我去吩咐下人,还有,需要什么药物,你跟我说,我去买。” 意外的,花月冷比平时都懂事好得很。 公仪葭月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想,这最不可靠的人,关键时刻倒挺可靠的。 他微笑道。 “你去帮我找大夫开个贴腰疼的膏药,然后……抹外伤用的消炎药来,辛苦了!” 花月冷听到最后三个字,一顿,鄙夷的白了他眼。 “你不是我师父吗?搞这么客气做什么?” 然后转身就欲走。 “……月冷!” 公仪葭月却迟疑间又唤住了他,花月冷莫名回头不解的盯着他。 “……这边窗外,有个人,你把他拖柴房去,给些好点的治伤药物,然后顺便在门口加道枷印,别让他到处溜达。” 花月冷一僵,微懵,沉眸禀气感觉了许,突的皱了眉头。 他反应的晃影到了另外一边的窗子边,一把推开窗扇,看到命月就倒躺在那地上,死活不知。 蓦然间,花月冷就徒升了杀气。 刚欲动手。 “月冷,别,不要杀他,……他本性不坏,杀人比救人容易,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你把他拖柴房去,生死由命,看他自己造化了。” 花月冷一僵,这才顿住动作,乜了眼公仪葭月,后一手撑了窗沿,翻了出去,抓着伤痕累累的命月一个脚就拖到柴房,扔了进去,法术关门,后结印加了道封印于柴房,将整个柴房到封印了起来。 如此,他才去办公仪葭月的事,走时,让管家传了餐点给公仪葭月送过去。 办了东西回来后,他按公仪葭月的意思,扔了些药物于柴房,本走了两步的,但不放心,他又回去,打开柴房的门,走到蜷地上未醒的命月面前,手结法印,手指抵落在了他胸口,如此后,他才出去,柴房门自动关闭,枷印浮动重锁。 第48章 国师 这次折腾,公仪葭月确实休整了几日才好利落。 能下床后,他偶尔还会去看看受重伤的命月。 但那已是翌日的事。 拖着不利索的脚步,同花月冷一起去的,让花月冷打开柴房的门时,看到地上蜷着的命月他也确实懵了。 他让他扔柴房,他还真的是扔的?就不能给人弄张硬板床,然后再拿个被子不行吗? 自己不愿意,可以吩咐管家呀。 要是让命月这高傲的人醒来发现被如此对待,不知道花月冷会被他如何。 公仪葭月站门口,眉梢跳了两跳。 “月冷,你还是去让管家收拾间厢房出来给他住吧,还有,同样记得加印。” 这回花月冷则不愿意了,他反驳道。 “嫌陌上尘说的话不够难听?就是嫌他害你不够惨?还救他?” 这命月生死边缘,来找了自己,自是相信自己会救他,许,想是知道没人会救他,他才会跑来被自己得罪过的人求助。 这,他应该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吧?! 这样的模样,让他想到了陌上尘。 而他,本就跟陌上尘一个模样,你叫他如何忍心? 他也不想救,可是,看到他那血迹累累倒在自己窗外,他感觉就像看到了受伤的陌上尘。 他是那么的孤独,那么孤寂无助…… 他确实不忍! 公仪葭月闻声轻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狼狈无助的时候,何况他愿意生死存亡之际来找我们,自是相信,同样,如若他真有朋友可依靠的人,估计也就不会来找我们了。” “就当替自己积功德吧!” 话是这么说,但也只是话这样说,不过说给花月冷听,而所谓功德,他倒是无所谓,也不信。 花月冷虽是不服气,不悦的乜了他眼,还是照做了。 他让管家给他洗了下身上的血迹,伤口找大夫上了药,找了衣服给他换了,人也移到了西厢房,还让管家派人给他送一日三餐。 当然,他让加的法印亦是没有忘记。 不过嘞,以命月的修为,花月冷的枷印能算什么,自是困不住他。 三日后。 这日分,公仪葭月坐在书房看书,领略了一下古代的兵书谋略。 花月冷依旧喜欢躺他门外的树上睡懒觉。 “砰!” 蓦然一声巨响,接着是某物坍塌的声音。 看书的公仪葭月握着书的手一颤,惊异的抬起头来,顿了几秒,慌走了出去。 睡他门口树上的花月冷已突然坐了起来,亦警惕的与公仪葭月对视了眼。 默契的,公仪葭月抬步就朝西厢院子去,花月冷跳下树跟了他的脚步。 刚走到自己院子的拱形大门口,还没跨出院子,命月已经从院子口踏了进来。 他一袭白衣飘逸,一尘不染。 “葭月公子,这是要去哪?” 命月清隽的脸上挂着艳丽的笑,笑得邪魅甚至妖艳。 花月冷一把拉开公仪葭月挡了他面前,冷瞪着喜笑自然的命月。 “都跟你说了,这人救不得!这不是人陌上尘的心血白费了吗?” 埋怨边上的公仪葭月。 人家陌上尘冒着生命危险制服这妖人,他倒好,反倒救他。 人不白白挨了重伤?还把自己给整失忆了,也不记得他了,先前如此护他,现在如此羞辱他!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公仪葭月淡定从容,他轻拉开花月冷,站了命月面前。 “命月公子重伤未愈,怕是随意动不得,你还是好好养着吧。” 他顿了下,看了眼紧张警惕的花月冷,又望着命月。 “我相信,命月公子自是重情义之人,懂感恩图报,虽这恩不足挂齿,但亦能成为公子不会轻易与我们出手的理由,不是吗?” 以其品质制动其恻隐感恩之心,倒是聪明。 命月微顿,后微笑着点了下头。 “对,确实没错,从你救本座开始,本座就再也没有对你出手的理由。” 他是没想,自己这次赌对了。 眼前这个人,倒是很迷,明明自己都侵犯了他,他竟然能既往不咎的伸援手救自己。 虽然自己死里逃生也因为他,但,好歹让他痛快打了一场。 当真无缘不相逢! 经过这几次,他怕是能把他跟陌上尘分得清清楚楚的,一眼就能看破了! “不过,恩是恩,情归情,我命月自是要分的清楚。” “这恩,本座还,你要怎么还,本座都依你,他日想起需要,你再来找我吧,千品卉,本座随时恭候你!” 命月爽快的说完,毫不纠缠的,转身就走。 不过走之前,他凝眸看了眼旁边的花月冷,神色微显危险不屑,仿佛在说,小鬼,竟敢给本座施枷,还嫩了点! 花月冷自是看的明白,却不以为意。 看着命月走的不适辛苦的背影,看着他突然手抬起放了面上的动作,公仪葭月迟疑了许,追上前几步。 “你这样,确定无事吗?,你,可以在这里养好伤再走也没关系。” 命月顿步扭头,他嘴角果然挂着血迹,垂放衣袖下的手上亦沾了血。 公仪葭月看着他勾起带血的嘴角,朝他露了个温润的笑来,道。 “本座是弱水河自然生,这伤必须去那将养。” 平静的解释了句,温柔的看了他一眼,就这样看着他,周身白色烟雾蓦然滋生缭绕,须臾便不见了他身影。 公仪葭月愣在当场,因为他刚才的一笑,眸眼带笑的神色,像极了曾经温柔待自己的陌上尘。 公仪葭月有些恍然,花月冷看着命月突然改变的态度,亦是微懵。 他记得,陌上尘是因为公仪葭月才找的命月,按理讲,他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过节的才对,怎就突然坦然了? 所以,陌上尘这……算什么? 这时,管家迎面走来,在他面前低头躬身拱手。 “殿下,宫里圣上传话,让您进宫一趟。” 公仪葭月回神,打量了他两眼,点头。 “恩,备辇吧。” “走吧,月冷。” 公仪葭月唤了花月冷就走。 管家施礼后,速去派人备车辇。 花月冷这次有些意外,没想公仪葭月进宫会带上自己。 而公仪葭月则从那次后,他理解他的无聊,便带上他了。 ——毕竟,在这他跟谁都不熟,他这倨傲目中无人的性子谁都不喜,自然也就孤单了。 御书房。 皇帝坐于桌案边,靠在椅背上,正打量着殿前立着的如常无澜的陌上尘。 片刻。 微眯着眸子看着陌上尘。 “国师……真觉得七皇子的修为不适合朕?” 又细探打量的问了句。 这人,竟惦记自己儿子的修为? 果然帝王无情! 陌上尘明显的眉头蹙了下,沉默了片刻。 “七皇子修为颇高,以圣上之体,自是不宜,怕是承受不住。” “待本尊把西郊的命案结案,便替圣上研制丹药,调理好,自会为圣上找合适的。”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跟这皇帝说了什么,他以皇帝出口的话,顺口回应。 虽失忆,但还是以之前自己的心意,拒绝了皇帝觊视自己儿子的修为。 一样拒绝的果断。 皇帝敛眸打量了眼陌上尘,后了然的点了点头,轻吁了口气,道。 “西郊命案一事,就辛苦国师助七皇子一同尽快结案了,人命关天,都是年轻的生命,着实可惜!” “恩。” 陌上尘听到七皇子微顿,后无澜点头。 这时,大监躬着身子上来,恭恭敬敬禀报。 “圣上,七殿下到了。” 皇帝挥了下手。 “让他进来吧。” “是!” 大监应后,便躬着身子退下,宣了公仪葭月,自己亦在门口守着。 看皇帝这面色,怕是于这七皇子浅不喜。 陌上尘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便看到一白影从殿口从容不迫走了进来。 他白衣如雪,雅逸纯洁,芝兰玉树间,仙风气质。 倒真如苏子卿所说的那样,衿贵清纯,如芝兰润质如玉。 披上大氅,雅逸衿贵间,倒似多了一丝羸弱,我见尤怜的清贵。 跟那天他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公仪葭月看到殿中坐椅子上的陌上尘,微怔,后目光平静的移了案前的皇帝,来到殿前,他抬起手,微低头,雅礼的施了一礼。 “父皇,儿臣见过父皇!” 声音清澈,如溪流细致,干净纯净,跟他人一般,平静中自我高贵清华。 陌上尘看得失神。 这人,不过一修行人,却有着他这神明才有的清圣,及使人仰望的清晖。 他竟然跟他一样,见了皇帝不需要跪? 陌上尘微有诧异。 在他身上看不到他身上有的清高,明显平素,却自就散发着让人敬仰的气息。 “起吧,月儿。” 皇帝应着起了身,来到他跟前,面带慈祥笑意。 “这位是国师,西郊一案,朕让他助你,早点结案,给百姓一个交代,免得众群诚惶诚恐。” 在皇帝的介绍下,两人对望了眼。 公仪葭月客气的同陌上尘点了下头,后面对皇帝,点头。 “儿臣明白!”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后叹了口气,抬起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贵妃一事,你受苦了,是朕疏忽,苦了你,父皇跟你道歉!” 公仪葭月微笑低头拱手谦拒。 “父皇言重了,都过去了,父皇不必往心里去。” 皇帝亦是欣慰的拍拍他手臂,然后转身回了桌案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须臾,抬手挥了挥。 “都下去吧,朕无事了,记得西郊的案子早点结束,月儿你……亦好早点回宗。” 这是,要赶自己走了? 公仪葭月意外的微愣了下,蓦然就看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的陌上尘,后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同皇帝点头。 “是!儿臣告退!” 公仪葭月平静的说完,然后转身就朝外走去。 陌上尘因为他无视自己,显得疑惑,望着他跨出殿门口,他才回神,起身理了理衣衫,同皇帝点了下头,亦走了。 走出御书房,公仪葭月在檐廊下顿步缓了口气息,缓了缓压抑的心情,花月冷一直等在门口,见他出来,沉默的跟了他身后。 “走吧,月冷。” 正准备抬步下台阶时。 “七殿下?” 陌上尘突然唤了他句,清清冷冷,无波无澜。 跟之前比,倒是不是一点的疏清冷漠。 公仪葭月微僵,收了抬起的脚,直板的站了阶口,转身过去,勾起嘴角,同上来的陌上尘微低头,客气的施了礼。 “国师有事?”平静的问了句。 花月冷看着突然出来的陌上尘,亦是一惊震,警惕的移了公仪葭月另一旁。 陌上尘停步在公仪葭月身边,盯着他打量了许,眸光微敛。 “前两日才爬过本尊的床,今日分就这般疏清,不怕半途而废了?” 无澜的话,却满是讥讽。 也不知道,他突然间哪来的冷嘲热讽的心情。 公仪葭月微怔,心尖似被割了下。 陌上尘那天苏醒后对自己的态度亦一一浮了眼前。 花月冷看不过,欲上前怼,却被公仪葭月默然的拉住了。 他转身,面色平静,在陌上尘清冷的面上打量了两眼,勾起嘴角一笑。 “国师这意思,本座自是不明白。” 他不以七皇子的身份说,而是用天枢派师尊的身份说的。 这样的分位,自是不比他现在的身份低。 他说着,垂眸无澜悠闲的掸了掸自己的大氅。 “论身份,论修行,本座虽比国师差了些,但并不代表本座会因此艳羡国师。” “比起国师这圈养的生活,本座倒是更喜自己悠闲无拘的日子。” “哦,本座明白了,国师有如此表情,怕是因为被人疏忽了,没得到重视,心里不舒服吧?能理解……本座能理解!” 公仪葭月微笑自然,轻描淡写的话,却将陌上尘讽说了个透。 花月冷在旁边看的震惊诧异。 本以为他会吃亏。 看不出来,这小殿下怼人还一流! 终是明白,公仪葭月于他面前有多仁慈温柔。 在陌上尘未反应过来之际,公仪葭月微笑了下,便领着花月冷离开了。 他怼倒是豪迈怼了,但心里,却是真的不好受! 他从没想过,他们之间,那个曾为自己不顾一切的神明,会这样对自己,彼此的关系会成这样。 ……他之所以现在这样怼他,是因为,现在的陌上尘不一样,与之前的陌上尘可以说是两个人,所以,他可不会让着现在的陌上尘欺负自己! 总之,一码归一码。 第49章 同僚 陌上尘难得的阴沉了脸色。 在宫城门口的苏子卿看到先出来的公仪葭月微怔,再看到后面上来的自家公子的神色,却是一僵。 他是第一次看到他家公子如此阴沉的表情。 他瞄了两眼公仪葭月,又瞄了两眼自家公子。 记起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及身份,应该施礼,才同公仪葭月拱手低了下头。 “七殿下!” “嗯。” 公仪葭月平静的看了眼苏子卿,点了下头,没有多做交流,便上了车辇,花月冷替他掀的车帘。 花月冷冷漠的乜了眼苏子卿,跳上车,赶着就走了。 走上来的陌上尘看苏子卿盯着离开的花月冷,眸色微敛,盯了一眼。 “你认识?”淡漠的问了句。 “嗯。” 苏子卿恭敬的低头回应,后就替他去撩帘,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陌上尘看着远去的车辇,犹豫了许,便上了辇,辇行得缓慢。 “这七殿下,是修行之人?” 陌上尘悠闲的坐在车辇内,问帘外赶车的苏子卿。 那天,他解释说的,他因为愤怒,怕是丝毫都没听进去。 “是的,七殿下从小在天枢派长大,由前代师尊一手带大,他聪颖天资,修为自是不低,前代师尊仙逝后,他便继承了天枢派,当了一代师尊。” 苏子卿回答平静,亦似没有感情,只是顺着回答。 跟以前比,更少了些感情。 “呵!” 陌上尘冷笑了声,苏子卿听得蹙了眉头。 觉得很是不能理解现在的陌上尘,同样,亦觉得现在的陌上尘冷漠了不少。 似乎……没有了曾经的那份仁慈。 “有意思,爬本尊的床,却不为权益?……为何?” 陌上尘自我呢喃,似是有些想不明白。 其,苏子卿很想说,这都是为了救他自己,他怎么就听不进去了,始终想着人七皇子因为他国师的身份攀附讨好,为的是争这皇位? 跟了他家公子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他家公子这么死脑筋。 亦或许,这是他家公子自我娱乐的情趣。 他怕是想不明白,亦不能理解。 公仪葭月亦现在才知道,以前陌上尘在他面前觉逢合礼貌的笑,却是给他最大的温柔。 现在的陌上尘,简直高冷倨傲的似不可理喻,怕是跟花月冷有的一比。 回到府邸,管家如常给他准备餐点,下人依旧如常伺候他吃穿入宿,而他,反倒安静了许多,没有陌上尘没失忆之前热闹了,甚至,觉得无聊了许多。 翌日,公仪葭月将所有都抛在脑后,吃过早点后,按皇帝的意思去刑部任职查案,花月冷无聊的跟着他寸步不离。 花月冷跟他一样,好吃,他便让管家时常给他备着糕点干果,随他带身上消磨时间。 有的吃,花月冷倒是很安逸。 忘了说,陌上尘的储物戒一直还在花月冷那,所以他兜东西特别方便。 比如,现在他就跟花月冷一边朝刑部走,花月冷磕着瓜子,他手里拿着个苹果,吃了一路。 看得边上的花月冷都甚是鄙夷。 “我就算了,你好歹是皇子,还是去任职,这模样,像什么?” 刚好快到了刑部大门口,公仪葭月几口将手上的苹果啃完,果壳丢了旁边花圃的树丛里。 “这不吃完了吗?” 一边在自己大氅里子擦了擦手,嚼着苹果吐词不清的道。 花月冷无语的乜了他眼。 “别人嫌弃你,或许是应该的!” 他似乎能理解陌上尘的心情。 公仪葭月一懵,不是很明白,顿步看着他,须臾。 “谁嫌弃我?” 自己怎么不清楚? 哦,也是哦,来古代都这么久了,他身边竟然一个女子也没有,别说倾慕他的人了。 你说,别人穿越,凭着这长相,应该有不少倾慕之人,他咋就这么与女孩子无缘呢? ……该不会是以前的陌上尘动了手脚吧? 想着,刚想问花月冷,与他讨论讨论,一车辇即从他们面前驶过,然后停了刑部门口。 公仪葭月一眼看出来是谁的。 随即,脸色沉了下去。 估计不把这案子结了,免不了面对陌上尘,说不定,还有没有的被他一翻嘲讽。 本想着,他那天贬低羞辱自己就算,好歹还了点他恩情,他也活着,这样亦挺好的。 可,你说,这人失了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还喜欢有事没事讽刺自己。 按理讲,以他那天的反应,及现在的性子,他见到自己不应该反感自己,见到自己恶心而会绕道行吗? 他倒好,自己迎上来? 什么鬼脑路? 公仪葭月硬着头皮,往刑部走,看着陌上尘故意装作看刑部牌匾的缝隙等自己,他就鸡皮发麻。 他默默的一步一步的算着走,那人却就那样站在端口,身边跟着苏子卿,不愿走上去。 公仪葭月瞟了眼,脚下步伐移的艰难,后看了眼边上的花月冷,手挡在唇边,低声道。 “你说,我该跟他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 花月冷不比他,不屑于掩饰自己情绪,他极其明显的瞪着前面的两人,冷漠的气息能冻死个人。 “懒得理!” 他觉得花月冷说出了他的心声。 对,懒得理! 于是,他整了整衣衫跟心理,大步上前,直接越过了两人,跨上阶梯就朝刑部府邸走去。 走过陌上尘时,他眼角余光瞟到了陌上尘投来的目光,就平静的看着他们走了过去。 陌上尘倒是平静,苏子卿则是意外的蹙了下眉,本同公仪葭月打招呼的礼,施了一半,硬是给堪堪停住了。 看着苏子卿尴尬模样,陌上尘眉梢跳了下。 “既然不熟,多余的礼,不施也罢。” 淡淡的丢了这话,便抬步跨上了阶梯,朝府邸走去。 但,走到门口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请问,这位公子是谁?” 其中阻拦的一侍卫问陌上尘身后的苏子卿,道陌上尘是谁。 苏子卿走上前,望了眼平静的陌上尘。 “这是我家公子,乃是你们国师!” 两侍卫一惊,慌放下兵器跪伏了地上。 “不知国师亲自到访,无礼之处,还望国师恕罪!” “无妨,都起吧。” 陌上尘平静淡然的道了句,待他们让位,才跨了进去。 躬身看着他们进去后。 “这国师竟然这么年轻?” 其中一人道。 “是啊,还长得如此出尘俊美,跟这七皇子有得一拼呢!” 另一个人附和,都小声低论着。 “这修行的人,都长这般出尘吗?” 第一个开口的接着道,一脸的不可思议。 “瞎论什么呢,军法军规没背熟吗?” 这时,三皇子公仪帛来任职被他撞到,俨然责斥了句。 “殿下!——属下知罪!” 两人回神,恭恭敬敬乖乖的回了岗位。 公仪帛冷漠的扫了他们眼,径直就跨了进去,他身边,依旧跟着自己的贴身侍卫。 刑部府内。 公仪葭月从上次来后,倒是有几个人认识自己。 但认归认识,好像都不怎么愿意理自己,稍稍行过礼后,都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完全没有想要与自己共事的意思。 可见,虽是皇子,没有势力,没实力,谁都不鸟你! 原来,不管现代,还是古代,被人排挤,怕是在所难免。 公仪葭月坐在厅中待客的椅子上,花月冷就坐他旁边的椅子,两人看着苏子卿被热情招待,确实被打了脸来。 花月冷磕着瓜子,还算文明,瓜子壳堆了手边的桌案上。 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扫了一眼,后望着无聊的公仪葭月。 “你这个皇子,还没一个跑腿的好使?”指苏子卿。 他们不但给他们倒了热茶,还翻了案件的文案给他们看。 而刑部的人认识苏子卿,是因为他上次杀了贵妃刘锦玉的事,苏子卿来这走动了。 花月冷单纯无意的问了句,问的公仪葭月一脸黑线。 公仪葭月白了他眼,瞟了眼正在看苏子卿呈上来的文案的陌上尘。 “凡事有情分,我第一次来,跟谁都不熟,又无权无势,谁会理我?你以为,是皇子,有这个衔头到哪都好使?” 公仪葭月无所谓的道了句,轻叹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走吧。” 唤了花月冷就走。 花月冷磕瓜子的动作一僵,懵了许,扫过桌上的瓜壳,亦跟了过去。 “去哪?”奇怪的问。 “去刑部后院走走,好歹来了,得看看这刑部什么模样不是?” 他们不理他,他正好落了个清闲,反正他父皇的俸禄照常拿,有这闲情,怎不趁机? 花月冷虽不能理解,但觉得还不错,于是去扔了瓜壳于旁边栽了棵树的花盆里,即跟了他的脚步。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陌上尘跟苏子卿都望了去,有些疑惑。 让他查案,他却去溜达? 这小皇子,倒会清闲。 公仪葭月前脚刚走,陌上尘将手上的文案扔回给了边上站着的苏子卿。 “你先看,到时说给我听。” 丢下这话,就出去了。 苏子卿一脸懵,但看他主子走的方向,亦是蹙了眉头。 不是很讨厌,觉得人家不知廉耻么,怎还盯上了? 苏子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拿着陌上尘丢给他的文案坐了他的位置,亦看得仔细。 刑部后院,意外的还有假山花园,回廊亭子,环境倒是不错。 只是,这季节,没有花可赏,公仪葭月觉得着实可惜了些。 他围着院子回廊转了圈,走到院子的亭子里坐了下来,坐在扶栏上,两只脚荡在亭子外面的半空,就像个无虑的孩子。 他找花月冷要了个苹果,花月冷从储物间拿了个通红的苹果扔给了他,他抬手接过,瞄了眼就咬了口。 亭子一旁有个水池,他目光落在亭子外的池塘里的青鱼上,看他们游得悠闲。 “这鱼,是他们喂来吃的吗?” 一边嚼着苹果,随口的问了句。 花月冷倚坐在他对面的柱子上,同样是坐在扶栏上,只是,他却脚翘于扶栏,面对着他坐着,闻言,扭头看了眼池里的肥硕的青鱼。 顿了一秒。 “听说,刑部都会喂些动物,因为查案,遇到疑似毒死的尸体,他们会在其割块小肉喂它们,查证是否是毒发身亡……” “咳咳咳……” 闻言,公仪葭月脸色顿然铁青,被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 “咳!” 最后,一口苹果伴着口血吐了池塘里,那伴着血的苹果一吐到池里,池子里的鱼瞬间就挣抢着吃了,一点也不忌讳那血腥味,反倒挺喜似的,相互争抢。 花月冷一僵,一把将手里的瓜子抛了池里,慌去看公仪葭月情况。 他忘记了,他腹部的伤口还没痊愈,这咳嗽,自然会牵扯他的伤口。 他后悔皱眉的滋了下自己。 “抱歉,我忘记你伤还未痊愈……” 平缓了咳嗽的公仪葭月则若无其事的抹了自己嘴角的血迹,抬起头来微笑着同他道。 “又死不了,你紧张做什么?” 无所谓的笑着道,然后又咬了口苹果,继续吃。 花月冷看的僵楞,眉梢跳了下,僵愣的重新回到原处,打量了两眼平静的公仪葭月。 “你这伤,自己不会愈合吗?” 疑惑的问了句。 “合什么合,只有能感觉到痛,才证明自己活着。” 公仪葭月看都没看他一眼,顺口就应。 他目光盯着池里堆挤一起,差不多有碗口大的青鱼,纳闷的皱了皱眉头,亦觉可惜。 这么肥硕的大鱼,竟然是那些东西养肥的? ……真恶心! 从此后,公仪葭月再也没有想过要吃鱼,也拒绝吃鱼。 花月冷于他这蓦然深奥的话听的迷惘。 他不是……很喜欢这样愈合伤口么?之前都会让…… 他不明白,亦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自己痛着,喜欢受这苦。 而公仪葭月却是实话。 ——这样的世界,他始终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一点也不真实。 但,刚好因为这痛觉,时候都在提醒着他自己这是现实。 所以,因为是现实,他得必须好好的活着,好好的走好在这里的每一步,不让人迫害了自己,别像傻子一样被人杀害或谋害了。 “你倒是活的清醒!” 话音刚落,陌上尘的声音突然传来,平静清冷,且透了几丝嘲讽。 公仪葭月蓦然黑了脸色,一僵,僵愣的回头,陌上尘安静的站在亭口,无澜的正盯着他们两人。 这神情模样,感觉刚才讽刺的话似不是他说的。 花月冷见他来,不屑的瞟了他,继续无所谓的磕自己的瓜子,似乎不把他放眼里。 僵了下的公仪葭月慢悠悠的旋过身来,然后不急的滑下扶栏,站了地上后,平静无澜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跟大氅。 “国师!” 公仪葭月理好自己的衣衫后,不失气质礼貌的同他点了下头,完全不接他刚才的话。 陌上尘自行走到了亭子,看了眼不屑自己的花月冷,后目光落在公仪葭月面上,打量了眼。 “七殿下不应该是来查案的?怎来这赏景观摩了?” 陌上尘说话儒雅不急,又不笑,清冷模样说出这话,直妥妥的质问。 公仪葭月偏头,撇开视线,翻了个白眼,然后扭回来,示意的瞟了眼池里的鱼,一本正经的同陌上尘微笑着道。 “国师明鉴,我只是来看看,了解下刑部如何查案的,这样探究,自是有利查案。” “像……我们这种不善于查案亦没查过案的人,本就应该虚心学习,不是吗?” 看着自己师父胡说八道的一本正经,花月冷诧异的看呆了。 心里亦不免竖了大拇指。 不管何时,这陌上尘都被他师父压得死死的啊。 虽然失忆了,不懂护他,针对了,也怼不过! 厉害! 陌上尘似乎没怎么听他胡说的话,目光下移,落了他的腹部,盯了几许,才移开,望了眼旁边的池塘,后重新落了他面上,视线锁在了他嘴角一丝未擦干净的血迹上。 “殿下既然有伤在身,就应该养好再来,这场命案不是儿戏,殿下虽是修行之人,但面对的是魔族,难免纰漏,恐其伤到。” 平静无澜的话,让两人意外的愣住了。 这人,突然这么好心? 片刻,公仪葭月收了其提醒的情义,朝他礼貌的点了下头。 “多谢国师提醒,我自是知道轻重,辛苦国师,有事,国师知会一声便是,这案,本是我分内之事。” 公仪葭月因为他的态度改变,亦变得谦和,亦愿意给他打下属。 陌上尘听他自称‘我’,讶然。 不明白,他今日怎么突然就用‘我’自称了,明明那天他还同自己称呼‘本座’,高调得很来着。 微愣后,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两人又是一阵诧异茫然。 这陌上尘,不熟悉,就这么让人摸不透吗? 公仪葭月无奈的叹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没事的啃着自己手里的苹果。 走到院门口的陌上尘微顿步,回头看了眼扶栏上继续啃苹果,单纯表情的公仪葭月,平静的目光,复杂了几许。 看了眼后,回到了前厅。 第50章 数日不见 这次进刑部查案,公仪葭月又连案底都没看到,陌上尘自己看过后,便就说散职,还连带着所有负责这案件的人这天都休了假。 有权势就是任性! 公仪葭月跟着占了便宜,得了休。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被二皇子公仪帛冷然撞上。 从大厅才刚跨入院子里,公仪帛就从旁边蓦然冒了出来,挡了自己面前。 “皇弟案子都还未开始查,怎就散职了?” 公仪葭月骤然顿下脚步,眉梢不自然的跳了跳。 他看了眼走他前面的陌上尘,陌上尘本跟苏子卿正往外走,听到声音,已停下脚步回头向他们看来。 他与陌上尘来了个对视,然后收回视线微笑着望着自己皇兄,公仪帛。 “国师都散职了,皇兄只盯着我一人做什么?” 陪笑似的道,亦笑得牵强尴尬。 这事,自然要让陌上尘背锅了,且,散职本就是他放的话。 公仪帛盯着他的目光微敛,沉了许。 “你乃皇子,这事本是你主全责,你道旁人做什么?身为天丰皇子,不应该以天下百姓为重吗?” 公仪帛俨然责问,说出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一顿。 事至今,怕是只有他二皇子公仪帛敢如此说,敢当着国师见外的直说。 这,相当于直接站了国师的对立面。 他的下属顿时额角生了冷汗来,都不敢吭声的盯着他们。 回头盯着的陌上尘平静的目光本落在公仪葭月身上,听他这么一说,眸色微敛,沉了几分,落在了公仪帛的背影上。 气氛沉凝片刻。 微愣的公仪葭月刚想替公仪帛救场,陌上尘则正儿八经的转过了身来,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公仪帛身上。 “二皇子倒是公私分明,内外分的清晰,只是,二皇子做事,是否跟这说话一般硬气本事?” 陌上尘话音如常儒雅平静,不急亦不徐,不过疏离的清冷之意自身而发。 莫名的有种压迫感。 周围顿步围观的人顿感压迫,气息都不大出,几乎屏住了呼吸。 ——虽没有见过这国师的本领,但,仅凭他的气质,这人往那一站,莫名就让人敬畏,且不敢逾越造次,甚至……不敢遐想褒贬。 公仪帛丝毫没有后怕的意思,他无表情的缓转了身过去,同陌上尘遥遥对视。 片刻。 “国师误解了,本殿只是在教育自己皇弟,谴责他贪愉褒职,不务正业罢了。” “他还小,不懂事情轻重,情势复杂,本殿怕他吃亏,不忍苛责几句。” 公仪帛说的面无表情,却句句在理,亦属实。 当然,刚才的话意,亦多少夹杂了对陌上尘的不满,只是他这样一说,让人没法纠结。 陌上尘沉默的打量了他两眼。 “西郊血案,你不用出面,本尊两天后给你结案!” 淡漠的道了句,后目光越过他,落在公仪葭月身上。 “七皇子,明日午时在这等本尊,这事本由你负责,自是该你出面。” 陌上尘淡漠无澜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众人意外的顿在当场,直到陌上尘跟苏子卿两人都走出了府邸才一同回神,松了口气,碎碎低语。 没想,这国师看着冰冷,脾气倒是不大? 公仪葭月亦回神,舒了口气,诧异的抬眸望了眼这不一样性格的皇兄,勾起一抹嘴角。 “皇兄,我可以走了吗?” 问的小心翼翼。 公仪帛回神瞪了他眼,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既然不喜淌朝堂这浑水,就早点回去!” 冷漠的说完,就朝公堂走了进去。 对于他的好,公仪葭月微怔,后回神无奈的手指蹭了下自己鼻子,然后才唤了花月冷走。 刚才看着公仪帛劈头盖脸的谴责他,花月冷都懵了一懵,后来才发现,这人是真的为他好。 公仪葭月同花月冷散漫的出府,一步跨出门槛,却看到陌上尘苏子卿站在大街上,面前站着四皇子公仪熙跟他的贴身侍卫。 公仪葭月朝台阶口走了几步,刚好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国师既然答应了,是否该兑现了?” 站他们面前的公仪熙俨然问了句。 自己前去无尘阁几次了,都未曾见到他们,也不让他入府。 这是身为皇子的公仪熙第一次遇到如此挫折。 但他却没有放弃。 为了查明真相,给他母后复仇,他什么都可以忍! 公仪葭月看到陌上尘微有疑惑的目光落了苏子卿面上,苏子卿则点了下头,解释道。 “公子确实答应了训练四皇子,教他武艺及修行,他母妃一案,亦会助他查明真相。” 原来这条件这么诱惑啊,怪不得他皇兄捅自己这么毫不犹豫。 听着的公仪葭月皱了皱眉头,心道:瞧,这就是现实! 见苏子卿帮忙说了话,公仪熙明显的表情开朗了些。 只是,几日不见,他清瘦憔悴了不少。 “不过,四皇子有些违约了,在匕首上滋了毒,这,四皇子要如何解释?” 公仪熙开心之际,苏子卿突然平静的补充了句,他心一惊,垂了眉目,没法替自己开解。 陌上尘听着,没有丝毫动容。 苏子卿看了眼陌上尘的神色,亦看不懂他的意思。 须臾。 “这事,本尊不知当初意,既是答应了,那本尊便允了,不过,殿下能不能吃苦,是否修炼得来,还看殿下自己造化了。” 陌上尘竟意外的好说话。 明明冰冷不近人情,其,只是专对自己吗? 公仪葭月意外的看了他眼,轻叹了口气,抬步下了阶梯,朝自己府邸方向走了,没有同他们打招呼。 而他这一走,陌上尘后面说的重要的,他却没有听到。 他平静的看着公仪熙道。 “数日后,边境乌国会派兵来侵犯,我等自会前去,届时,殿下自行上奏圣上一同前往便可。” 他微顿,余光瞟了眼公仪葭月离开的背影,又继续道。 “若殿下天资志坚,自会军功加身,在众皇子里夺得功勋荣耀,你母妃一案,就算本尊不出面,仅凭殿下自己,亦可翻案平冤!” 闻言公仪熙一僵,震惊的张大了瞳仁,半晌。 “国师怎会如此……” 如此清楚且确定边境会发生战争? 陌上尘被质疑,却无表情的看了他眼,转身去上了车辇。 苏子卿撩帘伺候他家公子上辇后又走到未回神的公仪熙面前。 “殿下许是不知,我家公子卜卦先知,从无遗漏!” “还请殿下切记,我家公子这边未曾有动作前,不要去圣上面前支声,未免殿下遭麻烦。” 解释了句,后朝他微低了下头,然后去驾了车辇。 公仪熙迷惘的看着缓缓离开的车辇,半晌未回神。 ……这样的人,他父皇请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若是他想一手掌权,他父皇,又如何应对得了? 这个人……当真好危险! 希望他,如表面这般神圣纯净,高洁廉明,不屑于他们这样的权利! 不然,遭殃的是天下百姓! 希望,这样的人到来,是他们天丰朝的福泽,而不是……祸害! 算了,他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 他所说的事,不是还没验证么? 公仪熙强行回神,望了眼陌上尘他们离开已经没有车影的方向,然后转身回去了。 第51章 开始认真 公仪葭月回府里吃了个午饭,无事,他便带着花月冷去了园陵。 ——真正的公仪葭月跟自己说过,他查他母后的死因,也只是通过他母后的坟墓追溯曾经发生过的事迹,也就是通过他母后的灵魂记忆知道曾经发生的事。 如此,这样的真相未必可信,懂点法术的是可以将其改变的。 比如,像陌上尘他们这种人,若需作假,只需稍稍动动手指的问题。 他觉得,公仪熙说的没错,他母后的死,肯定不简单。 只是,因为公仪葭月的冲动,搭了他母后的性命。 他本有些不能理解公仪葭月的做法,亦觉得他不应该是容易上当的人。 但他却说,自己确实冲动了,他是人,不是神,总有自己情绪的时候,像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哪有心思追究事情真相,且说人都杀了,之后要查也是他的事,跟他无关! 他都出不来,阳光都不能见,都不算活着,纠结这么多做什么。 他哑然,这人比他还想的通透。 且一点都不负责,真会甩篓子。 他哪里知道,公仪葭月其不过是跟陌上尘演戏杠上了而已。 ——他不让他好过,他也别想安生。 既然想在皇都混,当国师,那就让他混个够好了! 所以,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一代师尊杀错人的冤案! 害得他背了一身锅,于人愧疚。 ——要不是他将他放出,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他这双手,杀了四皇子公仪熙的母后,公仪熙怕是清清楚楚,且这账,亦怕是迟早会跟自己算! 公仪葭月在去的路上让花月冷去纸扎铺买了些东西,提着东西待两人走到皇族园陵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公仪熙正在给他母后敬香烧纸钱,旁边,立着他的贴身侍卫。 两人顿了脚步,公仪葭月站前面,看着公仪熙敬香烧了些纸钱后,站起了身,抬手抹了把眼泪。 呆愣间,公仪熙抬头正准备走,却看到了站在端口的两人,一怔,却只是默默的看着,转身欲走。 “皇兄!” 公仪葭月出声唤了他,后不急的走了上去,花月冷则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公仪熙顿了脚步,看着他走近站了自己面前,盯着他顿了一秒,沉叹了口气。 “做什么?” 不冷不热的道了句,声音有些喑哑,他不看他,目光偏过落在他母后的墓碑上。 公仪葭月以他的目光瞟了眼刘锦玉的墓碑,后落在公仪熙微红的眼睛上。 “……你应该知道国师曾护过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公仪葭月平静的问了句,算是提醒。 一般人,躲都来不及,他却按着他的意思涉险,实在有悖常理。 “我杀了你母后,这是事实,这仇,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报,只是,你不怕国师对你出手吗?” 还想跟着他改变自己,他的做法,他有些绕不懂。 “你的意思,我跟国师学艺?” “呵,从我母后被你杀害开始,我便成了众矢之的,估计对方下一个要杀的,便是我……” 公仪熙苦笑,亦讽刺的冷笑了声。 因为他,自己成了他们当中的棋子,且时候有被抹杀的可能。 当然,如果他不再纠结此事。 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让他母后死得这么冤? “如果国师真想让我死,根本不需要等到以后,在他这,反倒是没人敢动。” “……本殿的事,不劳你费心,同样,这仇,迟早会找你报!” “走吧,七禾。” 公仪熙无表情的说完,唤了自己的侍卫就走了。 全程冷漠,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曾经那个喜笑颜开的人,再也难寻。 看着公仪熙远去的背影,公仪葭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眸看了眼刘锦玉的墓碑,跟墓碑前公仪熙摆的那些祭品,微停留了片刻,便向自己母妃的坟墓走去。 “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 跟在他身后的花月冷看了他们全程的对话后,突然冒了句。 公仪葭月:“?” “像极了黄鼠狼吃了母鸡,然后跟小鸡说自己也是很无辜,因为要填饱肚子,还想求原谅!” 公仪葭月一脸黑线,白了他眼。 “没礼貌!” 自己本来就很无辜好吧,也不知道他什么脑路,想出这样的比法。 他觉得,跟他说不清,也没用,所以懒得说。 反正,说到底,第一个是自己的错,不该全信公仪葭月,第二个,怪陌上尘,将自己的灵魂唤来,硬占别人的身体。 他这是真的造孽! 公仪葭月沉呼吸了口气,刚好走到他母后的坟墓前,停了下来。 “东西给我。” 转身让花月冷将买的那些的东西给他。 花月冷撇了下嘴,东西递给了他,然后,公仪葭月蹲身将那些东西一一细致的堆了墓碑前。 放好东西后,中食指并直,一翻手,灵力聚集,点燃了碑前刚才立好的两根蜡烛。 跟了这么久,花月冷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他使用修为灵力,他惊诧的微睁大了眼睛,显得很稀奇似的。 “我一直以为你的那一身修为是摆设呢。” 吐槽毫不含糊。 一直都看他只有挨打的份,难免他误会! 公仪葭月眉梢跳了两跳,手上正在蜡烛上点着香,他瞟了他眼,忍了。 点好香后,起了身,举着香拜了拜,然后认认真真插了碑前的香炉上,这才,他站起身来,打量了两眼一直孩子心性,有什么吐槽什么的花月冷。 “你是想说我很傻吧?” 鄙夷的道了句,然后蹲身去烧纸钱。 花月冷站在边上,互着手,无聊的看着他烧纸钱的动作。 “难道不是吗?这么高的修为,天天挨刀,我算是第一次见。” 说着翻了个白眼。 闻言,公仪葭月突然反思的想了想,竟然无力反驳? “呵!” 看他没法反驳自己,花月冷在边上冷笑了声。 公仪葭月只看了他眼,沉默的将纸钱烧完后,起身拍了拍手,后望着花月冷道。 “你说,将她记忆情景更改的,会是谁?” 半是认真的问了句。 花月冷莫名的看了他眼,又瞄了眼坟墓,盯着公仪葭月打量了许。 “能有此能耐的人,不是魔族,就是修行之人。” 见公仪葭月有些认真,他亦认真的道了句。 “呵,怕是不简单的人。” 公仪葭月因他的回答,欣慰的轻笑了声,道。 说完,微垂低了头,闭了双眼,中食指并直,灵力聚集于指尖,再睁眼时,一翻手,指上的灵力飞射出了一缕光线连接于了墓碑上。 届时,那人的曾经过往,都传入了他脑海,以第三人的视角,历历在目。 花月冷在边上看得讶异。 片刻后,公仪葭月便收回了手。 “看到了什么?害她的人,看到了吗?” 公仪葭月刚收手,花月冷便急切问了句。 公仪葭月轻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回去的路上走,花月冷自觉的跟在身后。 “这件事的背后,估计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公仪葭月有些遗憾的道了句。 花月冷看着他那表情,眉梢皱了皱,亦显了几丝无奈。 “不过,倒是肯定的知道,她的死,跟刘锦玉刘贵妃丝毫没有关系!” 微顿后,公仪葭月又补充了句。 花月冷看他说话断断续续,白了他眼,公仪葭月笑了下,继续道。 “她们生前有些交往,但不多,虽不多,却都是友好的往来。” 可以说,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有种打不着边的意思,见面都不曾多。 又何来之仇? 花月冷意外的挑了下眉,鄙夷及怀疑的盯着他。 “所以,你杀人不过脑子?” 这回换公仪葭月鄙夷的白了他眼。 “我是无辜的好吧!——对了,有时间你帮我去查下我母妃的背景,看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闻言,花月冷诧异不可思议的顿了脚步,不能理解的盯着他。 “你这说的什么?自己母后背景也不知道?” 公仪葭月跟着顿步,无奈的看着他,解释。 “其实我不是真正的七皇子,不过灵魂寄居在了这具躯体上,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也就不瞒你了。” 花月冷微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震惊不过片刻,便了然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总感觉你奇奇怪怪的,身上好像有两个灵魂的气息,原来不是我感觉错了!” 他微皱着眉头思忖着道。 “所以,杀刘贵妃,是原七皇子?” 花月冷反应过来,问。 公仪葭月点头。 “嗯。” “呵,怪不得你老是说自己无辜,然后一副老好人,想求人原谅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杀了人的作风。” 花月冷觉得好笑。 这人,咋这么憨呢? 怎么说这个人,有时半点皇子样子都没有,原来本不是! 公仪葭月只看了他眼,带头继续走。 花月冷跟上他的步伐。 “那就是原七皇子不过脑子?” 这小孩,说话老是没个礼貌大小! 公仪葭月不悦的瞟了他眼,后轻叹了口气。 “谁知道,怕是,背后夹了什么其他恩怨吧。” 总之,虽然知道原公仪葭月不是针对自己,但他此做法,肯定是故意而为,故意入套的。 至于原因,他也猜不透。 花月冷不喜欢这样的心机谋略,更是不喜废脑子,说到这,他不接话了,只是站公仪葭月的位置无奈的瞟了他眼。 意思,你自己慢慢探究吧,他不跟他们玩谋略,与他无关。 第52章 袭击 走出园陵时,夜幕已经笼下,天边只挂了丝白幕,走路还尚且看得清晰,只是远瞧了,却是看不清晰了。 上了车辇,花月冷赶的车,因为天色的问题,车辇比来时行的急。 没行多远,花月冷突然拉了缰绳,隐约传来的刀剑碰撞声,似是由远及近。 花月冷及时拉缰,马车还是停在了前面打斗现场的边缘。 这突然来的急刹,使得坐里面的公仪葭月颠倒摇晃,差点磕在辇壁上。 花月冷稳了车辇后,平静的望着被袭击的公仪熙两主仆,无动于衷的同辇内的公仪葭月道。 “你皇兄遭袭击了。” 花月冷话音都未落,没完全稳住的公仪葭月突伸了头出来,这一急,未注意花月冷还没下辇,结果额头撞在了刚好站起身来的花月冷的后背。 你说,别人停车的反应都是下辇,他倒好,不下就算了,还站了上面。 公仪葭月猝不及防被他给撞回了辇内一手攀了辇壁才没倒下。 回头来的花月冷看着他那模样,鄙夷的翻了个白眼。 “啧!” 无语的啧了声,伸手拉了他把,后直接跳下了辇。 公仪葭月摸着自己撞在车辇门顶的后脑勺,弯腰下了辇。 “没事你站辇上做什么。” 只顺口不能理解的道了句,倒是没有责备。 “谁让你这么着急?” 花月冷互着双手站在那里,目光盯着公仪熙侍卫一边保护着公仪熙对战的场景,不忘回怼。 对战场上,公仪熙的侍卫七禾将他主子护在身后,独自一人应对围着他们的十来个黑衣人。 黑衣人都蒙着面,不知面相,但那打斗动作却是不简单。 七禾躲开一人的攻击,一剑砍向刺向他的人,锋利的剑刃划过对方的胸口,斜着划过,诡异的是,对方的伤口竟然不流血,只是冒了丝黑气,不过如此,那伤口似乎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杀不死? 这样的打斗,对公仪熙他们自是吃亏的。 所有的黑衣都被七禾所伤,反击过落下的伤势都足以使对方致命,但对方那些黑衣人却似乎不受影响。 七禾几剑劈开围攻上来的人,又一簇黑衣人攻上来,公仪熙亦是凭着几脚猫的功夫打翻了几个。 然,那些黑衣人似乎是越杀越勇,越是戾气。 都被砍伤周身都染冒着黑气的黑衣人齐围攻了上去,如恶鬼扑食。 七禾一剑劈开几人,边上的三两把利刃划落在了他的手臂上,身上,顿时血染了衣衫,溅了围攻上来的黑衣人一脸。 同时几利刃亦朝着身边的公仪熙劈砍去。 “小心!” 七禾发现,惊呼一声,一把拉过他家主子,自己用手臂生生挡下了。 “哐。” 七禾的手臂从关节以下的半截位置被砍断,掉了地上。 那掉落的场景,在公仪熙眼里一瞬凝静,周围声音似蓦然寂静,手臂掉落的声音仿佛摔在了他的胸口,震得他麻木失了神,瞪大的双眼盯着七禾掉地上的手臂,半晌没反应过来。 见状的公仪葭月忙手一翻,插他腰间的折扇忽的闪现手上,随手掷了出去。 “唰……!” 折扇似利器破风呼啸而过,白色旋转的影子围着他们两人转了一圈。 围着他们的黑衣人一僵,顿了一秒,蓦地全部倒下了。 看着飞旋过的折扇,惊讶的公仪熙抬眸回头,清楚的看着它利落的回到了公仪葭月的手上。 他还未反应过来,须臾,地上的黑衣人忽然身体冒了黑色烟雾,不过一瞬,全部消失不见,却在地上散落了些纸人。 一张纸人对应刚才的一个黑衣人。 看着如此景象,在场的几人望着地上的纸人,惊诧的微张了瞳仁,满是不可思议。 “咳!” 几人面对地上的纸人未回神,七禾突然咳了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将他们都拉回了神思。 “七禾!” 回神的公仪熙看到受重伤,此时已支撑不住单膝跪了地上的七禾,惊唤了声,随即慌拿起自己的衣裾用手上的匕首划了个口子,撕了块布条来,缠绕在了七禾断了的手臂上方,当减缓他血液流失。 “我没事,殿下。” 七禾气息起伏,压抑低沉的嗓音带着微颤,一把用衣袖抹了嘴角的血迹,从自己腰际取了个小瓷瓶子,用嘴咬掉塞子,里面的粉末都倒了手臂的断处,一切动作极是熟练。 粉末刚倒伤口,瞬间就被血浸湿,那血还是滴滴答答往地上滴,不过比没倒药要好很多。 粉末撒下,蚀骨的痛使得七禾顿时冒了满头大汗。 公仪熙俊脸满惊慌无措,看他撒了药,慌低头又在自己衣上扯了块布,然后小心翼翼的就欲帮七禾将手臂包扎好。 “等下!” 站边上始终安静的公仪葭月蓦然开口打断了他。 “月冷,去帮忙找几根树枝来。” 公仪葭月同身边的花月冷说着,将手上的折扇又别回了腰间,便走了上去,在公仪熙惊诧的目光中捡起七禾断掉的手臂,接合在了断处。 花月冷速度极快,一个闪影不见,须臾后,又一个闪影出现在了他们身边,手里多了几根大小合适的树枝,就不耐烦的表情将其伸了公仪葭月面前。 公仪葭月瞟了眼,一根一根拿起,围着七禾的断臂排好,唤了不愿的花月冷帮了把手,将七禾断了的手臂固定好,拿过公仪熙手上的布撕了块布条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其绑好。 大概弄了半晌,公仪熙就惊诧疑惑的看着他将七禾的手臂绑好,挂了脖颈上。 “好了,记住,这手臂,不能动,亦不能沾水,方便的话,七天后记得来找我换次药。” 公仪葭月忙完起身,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道的平静。 七禾跟公仪熙僵怔的盯着他,一时没明白他何意。 ……这七皇子,不应该是会帮自己的吧? “哦,对了,要是不介意,等下可以一起回府,这伤,我可以帮你再处理下,免得接合不当,若是移了位,就比较麻烦。” 蓦然,公仪葭月又补充了句。 “这手臂,还能接上?” 七禾疑惑的问了句,作为侍卫的基底,丝毫未有波动。 “许是吧。” 公仪葭月应着,去捡了地上的一纸人,细打量的看了看,后拿到鼻息处闻了闻,捏握在了手上,蹙了眉。 ——没有陌上尘的气息,所以,这个,会是谁? 他陷入了沉思。 而这边,公仪熙微敛了眸子,目光露了寒戾之色,紧盯着公仪葭月。 “假惺惺!……刚才明明可以出手,却不愿,如今却来做好人!呵……这戏,倒真会演!” 这话,花月冷自是不乐意了。 他走上前来,不悦的乜着公仪熙。 “呵,你有意思,我师父凭什么要帮你?嫌你捅他不够狠?” “月冷。” 这才,公仪葭月从打量现场的思绪中回神,轻唤了句花月冷,阻止了他的无礼。 他轻叹了口气,面带微笑的望着公仪熙。 “皇兄此责确是该,但,我出手犹豫,是在想,皇兄是否会愿意接受我的援手……” 他说的谦虚,实则……是他在适应,怕灵力聚过头了,连他们一起伤了。 毕竟,他这法术没常用,且本就不是他的东西。 要不是他脑子还算好使,理解的透,他还不如他会的三脚猫功夫。 在外人看来他动作利落自如,其则他运量了不少时间呢。 公仪熙意外的一僵,仿似露了丝愧意来,看了他眼,瞟开了目光。 他竟然是在考虑自己的感受而行为? “多谢七殿下相救!” 七禾见势,即开口低头,掷地有声诚恳的道了句,因为手伤,他没有拱手。 公仪葭月轻摇了摇头,看了眼他们已经被破坏碎成碎片的车辇,那马儿则倒地上流着血,早没了气息。 “一起走吧。” 说着,转身就往自己的车辇走,不冷不热。 因为只有这样,或许公仪熙多少还能接受,太过热情了,有可能他会觉得自己过于愧疚,显得卑微,当真觉自己错了,他反而不愿接受自己的帮助,觉得你更是讨厌,虚与委蛇。 反正人就是这样的! 公仪熙原地僵持了许,看了眼受伤的七禾,犹豫了许,还是扶着七禾跟了过来。 走公仪葭月身后的花月冷,到辇边后,给公仪葭月撩了帘子,他去后,也没有放下,反倒一直替公仪熙也撩着。 这人,不过嘴上不饶人! 公仪熙让七禾先上的辇,然后自己才上去,花月冷自是在外赶了马车。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郊外没有灯火,显得更是漆黑阴森。 但这并不影响花月冷赶车。 车辇内,公仪葭月燃了案上的油灯,昏黄的光芒将辇内照得温暖,虽算不上明亮,倒也算是光明,彼此的神色神情一眼瞧的清晰。 七禾与公仪熙同坐一条凳子,公仪葭月独自坐一方。 他们两人都不愿或不敢看公仪葭月,都盯着面前案上微摇曳的油。 只公仪葭月的目光毫不介意的在他们面上打量。 气氛莫名的沉凝。 甚至于,七禾莫名的感觉压抑。 在这气氛沉凝半晌后,他生忌瞟了眼自家公子,后又半抬起眼皮瞄了眼公仪葭月,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一慌,蓦地收了目光,低了头。 看得公仪葭月觉得有些好笑,嘴角莫名就勾了丝弧度。 自己有那么青面獠牙使人可怕么? 片刻。 “皇兄可心里有数?知道是谁吗?” 公仪葭月平静的目光落在公仪熙的面上,问的平静。 公仪熙一愣,未想好怎么回答,他又平静的道了句。 “或说,这京城内,知道谁会用这类操作纸人的术法?” 见他如此认真,闻言,公仪熙垂了目光,暂抛开了他们间的恩怨,沉吟了许。 “……这类的东西,我在大皇兄太子房间无意看到过,他身边的军师无一,是位道士,似是懂此法。” 想到后,他抬起头,不确定的道了句。 他想不出来,太子害他的理由,或说,太子要用此术杀他的利弊之处。 闻言,公仪葭月明显的皱了眉头,眸色复杂了几分。 果然,不是陌上尘所为? 这世界,奇人异事倒是不少! “你见过他使用过吗?” 公仪葭月微思忖了许,问。 公仪熙默然摇了下头。 “没有。” 听着,公仪葭月沉思着单手撑了腮,想了许。 “如此说,就不确定他是否真的会操作了?” 他的神情,仿佛陷入了为难处。 “这还不简单,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在外赶车的花月冷即接过了。 公仪葭月突灵机来了想法,他撩开窗口帘子,伸出头同花月冷道。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行!” 花月冷懒散的应了句,口气像是极其不愿。 第53章 再也不是他眼中人 无尘阁后院门口。 两个黑衣人蓦然出现,相互僵硬的对视了眼,后手上捏诀,齐攻向了后院的小门。 如龙卷风形状的巨光攻钻向木制的门扇,却突然被周围筑起的结界接了。 顿时,结界上电光如蛇,滋啦闪耀。 “砰!” 低响一声,结界反射的力量反攻回来,将两人反弹出去,重重的摔出了地上几米,瞬间,两人化作烟雾消失了,地上亦飘落了两张烧残的纸人。 此时东宫。 太子公仪征坐在书房,看着自己案前笔架上挂着的两纸人,蓦然黑色烟雾一散,自动燃了,在他惊异的目光中,瞬间化为了灰烬。 看着一样的情况,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蹙眉撑了腮于案上,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笔架,头疼的捏了捏鼻翼。 “还是不行吗?” 怎的怎么都探不进去? ——这国师府,怎会设这么强的结界?他设这种结界做什么……? 城街的道上。 “月冷,先去无尘阁。” 回头瞟了眼七禾受伤的手臂,公仪葭月忽又跟赶车的花月冷道。 花月冷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蹙了眉头,都没看他一眼。 因为花月冷没有回应,窗口的公仪葭月迟疑了许,才将伸出的头收回。 这破孩,又耍脾气了。 ——七禾的手臂,他没有把握接好,怕出错,他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陌上尘身上。 毕竟,这不是开玩笑,若接不好,七禾的手臂就废了,他伤的是右手,如此,就再也不能握剑了。 车辇终是停在无尘阁门口。 门口紧闭,夜风下,无尘阁门口房檐挂的大红灯笼随其摇曳,其影子在房柱上忽明忽暗,夜风的衬托,使其有种孤寂的凉。 车辇一停,公仪葭月就独自下了辇。 站在门口,他仰头望了眼灯影摇曳下忽明忽暗的牌匾,犹豫了许,后走上了台阶,走到门边,拿起门环扣了扣。 片刻,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竟然是苏子卿,从里边伸了个头出来,看到是公仪葭月,微怔,忙打开了大门。 “葭月公子?你怎么……?有事?” 看到忽然到访的公仪葭月他有些惊讶,看了眼停在门前街上的车辇,故又问。 “你家公子在吗?” 公仪葭月扯了个微笑,道。 苏子卿迷惑间点头。 “在……” “找本尊做什么?” 苏子卿话音未落,一袭白衣的陌上尘突然出现在了苏子卿身后,无澜疏清,目光就落在公仪葭月面上。 公仪葭月一顿,抬起眼皮瞄向他,目光与他对视了眼就垂下了。 “想请你帮个忙。” 低道了句,当真没有丝毫底气。 花月冷站在车辇边,看得不甚憋屈。 陌上尘无澜的打量了他两眼,看了眼车辇边的花月冷后,目光不急的落回他面上。 “什么忙?” 陌上尘依旧无澜,语音疏清不急,天生儒雅清冷。 他竟这么容易会答应? 公仪葭月意外的一愣,后回头唤了句花月冷。 “月冷。” 从公仪葭月开口说帮忙,花月冷就知道他是替七禾求帮助。 他不悦的撇了下嘴,一把掀开帘子。 “下来。” 同辇内的两人没好气的道。 因为他的口气,又是莫名的话,车里的两人一顿,后顺着下了辇来,公仪熙扶着七禾,走了上来。 陌上尘将两人打量了一下遍,目光落在七禾的断臂上。 公仪葭月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道。 “他的手臂,你应该有办法吧,可否帮个忙?不然……以后他的手都没办法握剑了。” 公仪葭月认真的说着,亦带着期望。 陌上尘则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始终落在七禾的断臂上,直到他话落,他才移动目光,落向他。 须臾。 “七皇子倒是仁慈心热,说话亦是简单。” 陌上尘无澜轻然道,话语却出的甚是不屑讽刺。 他目光落在公仪葭月意外的目光上,将他意外迷惑的表情打量了遍。 “这,确实于本尊而言,不过举手间的事,但,本尊凭什么帮你们?” 轻飘飘的话,说的不甚无情。 他尔雅的说完,突朝公仪葭月走近一步,微倾了许身子,在公仪葭月耳边低道。 “还是说,殿下依然想拿自己的身体换?” 闻言,公仪葭月脸色微僵暗了许,却依然表现得平静,他斜睨了眼邪魅轻佻的陌上尘,打量了两眼,目光落了面前苏子卿的面上才道。 “看来是我妄想了,国师哪有这般仁慈大义,——抱歉,打扰!” 公仪葭月平静说完,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看着生气的公仪葭月,其他几人一脸茫然僵愣。 懵懂的望着他上了车辇,他们才回神。 于是,三人都跟着走了,各自回了车辇。 能让公仪葭月生气,想来陌上尘必是说了什么侮辱他的话。 这,苏子卿似乎很是能猜到。 谁曾想这失忆了的陌上尘这般冷漠,对于不是他重要在意的人,他是丝毫恻隐之心都没有。 早知道,公仪葭月他也不会来自找没趣,受这般屈辱了。 虽然说自己见不得别人难过,但是若让自己拿自己的尊严去取悦帮助别人,那他还没这般大义。 做好人可以,做圣人,那他就免了吧。 左右七禾的手臂不是他弄的,他也确实无能为力。 他尽力了! 将公仪熙两人送回府后。 “你这人,就是贱,没事老喜欢赶着让人家践踏。” 都一路回到了七皇子府邸,临了进府时,将缰绳交给小斯的花月冷还是忍不住怼了句。 走到门口的公仪葭月闻言突然顿了步,盯着花月冷打量了几眼,盯的花月冷都慌张懵了许。 “人都是这样,不然,哪有‘贱人’这两字了。” 公仪葭月平静的说完,继续跨进了府去。 他觉得他说的没错,自己就是贱呢,还拉着人七禾跟公仪熙受挫。 真想甩自己两耳光! 花月冷懵在当场,没明白他话何意。 蹙了蹙眉头,后跟了上去。 经过回廊,来到大厅。 “……师、父,我一直想问你,那天……陌上尘对你做了什么?怎么你身上那么多淤青,全身都是。” 看到刚才的陌上尘,即刚才公仪葭月奇怪生气的表情,花月冷突然想起那天的事,自己帮他沐浴更衣时,看到的情景。 这事,他一直想问来着,想问的时候没机会,有机会的时候又不记得。 公仪葭月刚欲跨过门槛的动作一僵,迟疑的收了回来,缓回头盯了许一脸单纯的花月冷。 片刻。 公仪葭月扯起嘴角,露了抹难为的笑来。 “不该问的,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机械的说完,便跨了进去。 花月冷脸色瞬黑,不悦的皱眉瞪着他跨进去。 “别不要脸啊,唤你一声‘师父’,是看在你收留的份上,说的你老态龙钟似的。” 不服气的怼着走了进去。 这孩子,不服气就算,连个词都不会用。 什么老态龙钟? 公仪葭月在桌案边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 “既如此,那你倒说说,那是什么?你怎就不懂呢?” 忽略他的用词,这话,他竟然说的毫无波澜,说完就将茶水一饮而尽。 “切!” 花月冷在桌边坐下,端起他倒的茶就喝,却没得话回怼。 他确实不懂! 公仪葭月喝了几杯茶,刚欲起身让管家准备用餐,还没起身,管家就慌走了进来,在他面前恭敬低头道。 “殿下,四皇子请见。” 公仪葭月微愣,蹙了蹙眉头。 “快请。” 嘴上顺口应着,心里却嘀咕了,他不是刚才才把他们送回去么? “是!” 管家躬身应着,忙出去了。 “这人又来干嘛?” 边上的花月冷不乐意了,鄙夷的道了句。 “月冷,不得无礼,人来,自是有事了。” 公仪葭月悉心教导。 话音刚落,公仪熙随管家领了来。 还没跨进来,公仪葭月就迎了上去。 “皇兄?……可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在厅中央相遇,默自停步。 公仪熙安静的摇了下头,犹豫片刻,正正的盯着面前的公仪葭月。 “七禾的手,你可有十足的把握治好?” 公仪葭月一僵,一时间被问的哑然。 没想他特意跑来,竟是为了他的侍卫。 然,他就是没把握,才去找陌上尘的,谁知,他竟然不愿意帮忙。 这,他要如何回答呢? 他犹豫了许,还未开口。 “他要是会,就不会去找陌上尘了。” 花月冷揭人短向来不含糊,这不,他坐桌边,一边在桌上的碟子里拿了块糕点啃着,一边回答的散漫悠闲。 厅中闻言的两人几乎是同时一僵,相互望着,不知如何搭话。 良久。 “抱歉……” “我知道了!” 公仪葭月‘抱歉’两字话音还未落,公仪熙了然的接过了话,然后,看了眼他,转身就走了。 走的不甚果断。 公仪葭月僵在当场,疑惑的望了许他离开的背影,又望了眼花月冷…… 所以? 无尘阁大门口。 公仪熙的车辇停了下来,下辇后几步跨上了台阶,他的小斯,守在车辇边,看着他站在那里犹豫了许,才缓抬手去扣门环。 安静片刻,大门如初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人却不是苏子卿,是府上的管家。 “您好,请问找谁?” 管家是位老者,大概六七十的样子,打量了眼面前华衫贵服的公仪熙,礼貌的问了句。 公仪熙微愣了愣,后朝管家点了下头。 “你家公子在吗?我找你家公子。” 老者将他从下往上打量了一遍,后点点头。 “您请进吧。” 管家开了门,引了他进去,一直朝陌上尘的书房走去。 一路上,都是安静无言。 到了陌上尘书房门口,苏子卿就站在门口,看到来人是公仪熙,微愣怔了许,遣退了管家,自己领了公仪熙去见了陌上尘。 “公子,四皇子求见!” 苏子卿站在屏风口,同屏风后摇椅上的人道。 “嗯。” 屏风后的人无澜的应了声。 苏子卿才作了个请的手势,让公仪熙进去了。 “什么事,说吧。” 公仪熙刚走到他面前,还没打招呼,陌上尘就那样闭着双眸淡然问了句。 对于来人,不意外,也没丝毫失望的神色。 公仪熙微愣了下,后抬手客气的拱了下手。 “七禾的手臂,国师能否……” 公仪熙的话刚出一半,却被陌上尘蓦然睁开的双眸卡了。 陌上尘淡漠的目光平静幽幽的瞟来,落在公仪熙神色显得低矮的面上。 “公仪葭月都未曾说动本尊出手,你何来资格?” 轻尔无澜的话,如清风拂过湖面,未曾有半丝涟漪,却让公仪熙心里一窒,硬生被堵得哑口无言。 乃至,于公仪葭月莫名的妒忌。 为什么要跟他比?他跟他又没有关系! 公仪熙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默了片刻,收了客气作礼的手,抬起头直视着陌上尘。 “以国师的意思,要怎样才肯伸援手?” 既然低姿态得不到他的认可,那就仰头端起自己的傲气好了。 陌上尘悠然的收回盯着他的目光,一直靠在摇椅上拿了边上案上的一本书,无聊的打开,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 “本尊不是救世主,更不是谁的救世主,像这类的锁事,亦别说本尊会出手了,就算他要死了,本尊也一样会袖手旁观。” 他不急的说的轻描淡写,公仪熙则心一紧,因窒息而微痛。 陌上尘说着,又扭过视线,目光落在面前的公仪熙面上。 “本尊愿意锻炼你,但并非说你就是本尊的人,本尊应了,不过言出必行,你弄清楚了。” “子卿,送客。” 陌上尘平静无澜的说完,公仪熙还未反应,他就唤了门口的苏子卿,直到苏子卿上来请他出去,他才半是回神的模样。 第54章 卑微的四皇子 以他刚才话语的意思,只要公仪葭月肯放得下面子,为其求情说动,这个人就会愿意出手治好七禾的手臂? ——七禾是护卫,没有右手,他就没法握剑,这样的事,于七禾肯定会受打击。 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有七禾,他不想失去他,亦不想他难过,所以,哪怕放下皇子的身份,他也要帮他! 吃过晚饭,洗漱后正准备休息的公仪葭月才刚把门栓上,管家便敲响了他的房门,在门口禀报。 “殿下,四皇子求见。” 转身去的公仪葭月顿步,眉梢跳了两跳,虽无奈,也只得去开门。 他走到门边,收敛了下神色,打开门时,露了抹若无的微笑。 “四殿下呢?” 管家回头,公仪葭月着管家的视线抬起眼皮,看到公仪熙就站在他身后。 他反应的微顿,后勾起嘴角,笑的牵强,额角挂了滴冷汗,同管家道。 “嗯,你下去吧。” 他倒是挺着人情,直接将人给带来了。 不用公仪熙开口,公仪葭月就知道他为何事。 但,他是真的没有把握啊,难不成,硬是让自己敷衍他,让他讨个安心不成? 这有什么意义? “皇兄,里面请?” 公仪葭月扯起嘴角,让开位,作了个请的手势。 但公仪熙只平静的看了他眼,犹豫了许。 砰的一声,双膝跪地,跪在了公仪葭月的面前。 这一跪,吓得平常很是稳重的公仪葭月整个人往后跳了步,额角挂了滴疑惑无奈的冷汗来。 “皇兄,你这是做什么?” 须臾回神,慌去拉公仪熙。 然,公仪熙则扒拉下了他扶自己的手,他抬起目光盯着他,眼眶殷红。 “七弟,皇兄知道你有办法,有办法帮七禾治好手臂,皇兄求你,帮一帮他好不好?他,不能没有这只手臂!” 公仪熙机几乎是恳求,带了喑哑,说完,头磕了地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 何况他还是皇子! 公仪葭月愣在端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或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无奈,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蹲身在他身边,一膝盖亦磕地上,他认认真真的望着红了眼眶的公仪熙。 “皇兄,这个忙,我愿意帮,但,我不敢保证治了后,他的手还能握剑……” “你可以去求陌上尘的!你的话,他一定会答应你的!” 公仪葭月话没说完,公仪熙激动的双手抓了他手臂,打断了他,满是肯定与恳求。 公仪葭月一懵,僵了许。 他觉得有些无奈好笑,若是换以前的陌上尘,他这话,绝对没错,应说,根本不需要他开口求,只需一个眼神就行。 但,他已不是之前的陌上尘了! “皇兄这话,从何来解?” 良久,公仪葭月才回神,心不在焉的道了句。 愣愣看着公仪葭月的公仪熙,这才回神。 “……他自己说的。” 公仪葭月莫名身子一颤,微僵。 他为了自己侍卫,竟还去跑了无尘阁?仅这一夜,他就没停止奔走?为了那个…… 然,陌上尘这松口的话,又是甚意思? 沉默了半许,他安静的起了身,站了公仪熙面前。 “夜沉了,皇兄先回去吧,这事,容我考虑下。” 既然是他亲口说的,那他,自是愿意答应了,至于条件,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公仪熙微怔,犹豫了许,在旁边管家的揣扶下,站了起来,低头拂了下自己的衣衫,后朝公仪葭月诚恳的低了下头。 “拜托七弟了!” 公仪葭月失神的点了点头,公仪熙犹豫的看了眼,才跟着管家离开。 看着远去的公仪熙的背影,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才转身入了房间,房门即势关了。 这一夜,他睡的不踏实。 翌日。 陌上尘说让他这日午时在刑部等他。 索性,他一觉睡到巳时才慢悠悠的起床,终于发挥了一次现代年轻人的风格。 他悠闲的起床,正坐床上穿衣。 “砰!……啪!” 不意外的,自己的房门被花月冷一脚踹飞,然后挂一端的半扇,还是如之前一样支棱了两下,径直掉了地上。 坐床上的公仪葭月动作一僵,脸色瞬黑,一脸无语,忍住心里的怒火,自我安慰消化。 ……他还是个孩子,不能计较,不能把他的童性给扼杀了,不能把他美好的回忆扼杀在摇篮里…… “师父,管家给你备的早餐端来了。” 花月冷完全没有自我犯罪的意识,说着将手上的早点放了桌上,然后说的平静如常。 听着这声‘师父’,这句话,公仪葭月气自动消了不少。 没授任何东西,凭这句‘师父’他也应该宠着哈? 于是。 “月冷,跟你商量个事……” 心平气和的说着,穿了衣服出了屏风,坐了桌边。 花月冷看着他这异常神情,懵了懵,在脸盆架子边搓了把洗脸的布巾,拿过来递向了公仪葭月。 “什么?” 公仪葭月顺手接过。 “这门,修都是要花钱的,咱以后能不能节约点?我的意思是,有事请正常敲门开门,别用踹的?可以吗?” 这话,公仪葭月劝得实在卑微。 花月冷耳朵听着他唠叨,一边给他倒漱口用的茶水,倒好后放了他面前的桌上,然后顺势坐下,挑了下眉道。 “这个门值几个钱?你一个皇子,差那点钱吗?” 甚是鄙夷,说完还白了他眼。 公仪葭月漱口的动作一僵,一脸黑线,皱着眉头盯了他半许,一口水就那样被他给无意识就吞下了。 “你不知道我这个皇子很穷吗?” 花月冷看着他恶心的动作黑了脸色。 “皇帝老儿不是才刚赐了你三万两银子吗?给了陌上尘两万,也还有一万啊。” 话音刚落,花月冷就接过了,他说完,将盘子里的羹汤抓起,放了他面前。 “吃,吃完去办公,等下别又被人冷嘲热讽。” 公仪葭月一时被他说的无语,不,应该说是气的。 但听到后面的话,他放弃了跟他大道理。 确实,若是迟到了,说不定陌上尘真会又对自己冷嘲热讽。 于是,乖乖的吃早点。 说到会面对陌上尘,公仪葭月有些焉了气息。 自从那日后,他最不想的就是遇到面对陌上尘,可是呢,天公不作美,不如人意,就喜欢逆着行。 碰面遇着就算,还要自己求于他。 呃…… 一边啃着苹果,同花月冷极不情愿的来到刑部,还没到门口,就远远的看到陌上尘同苏子卿已经在一车辇边等着了。 公仪葭月咬了口苹果,扭头看着花月冷。 “现在过了午时了吗?” 诧异的问了句。 不应该迟到啊,这陌上尘怎么就到了? 花月冷磕着瓜子,吐了嘴上的瓜子皮。 “嗯,刚好吧,不算迟到。” 如此,公仪葭月放心的点了点头,几口咬完手上的苹果,果壳依旧扔了花丛里,因为这次天气好,没有披大氅,便在袖子口抹了把手。 一秒回到端庄雅正模样。 他目光瞄着站街上的陌上尘,嘴里却若无其事的嚼着苹果,囫囵一声吞了后同花月冷道。 “月冷,别磕了,走吧,免得落人话柄。” 花月冷随手扬了瓜子壳,跟了上来,比往常倒是有乖巧许多。 “假正经!”嘴上却不饶人。 公仪葭月走前面,来到陌上尘面前,规矩的点头。 “国师。” 牵强的招呼了句,昨日的不快,看得见的挂在脸上。 “苹果很好吃?” 陌上尘则不接话,莫名的问了句,无澜,不见丝毫起伏,就像是正常好奇的问。 公仪葭月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茫然的望了他眼。 “嗯,个人喜欢。” 顺口就应,亦说的实话。 对于他看到自己啃苹果,一点也没有觉得尴尬。 至于……别人觉得好不好吃,他不知道,反正他觉得,啃苹果拿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倒是不错,还能增加水果维c。 “七殿下。” 旁边的苏子卿拱手,同他客气的唤了句,后目光落在边上不屑理他们的花月冷的身上。 公仪葭月只点了下头回应。 陌上尘意外的看了公仪葭月眼,亦不明他心思何意,微敛眸看了他许。 “走吧。” 转身就走。 公仪葭月不明白他要带自己去哪,但也不问。 跟着他上了车辇,花月冷也上去了,留苏子卿在外赶马车。 刚上辇,陌上尘将摆案上的文案扔了他手上。 “这是刑部的资料,都是有关这些案件的,你看看吧。” 这人,还会将文案带来给他看? 公仪葭月意外的瞄了他眼,即低头一页一页的翻开来看。 半晌后。 案件大概扫过一眼后的公仪葭月抬起了头来。 “看出了些什么?” 刚抬起来,盯着他的陌上尘便平静的问了句。 公仪葭月总结了片刻。 “死的都是附近的年轻男子,且,现场只看到血迹,没有尸体,亦没有目击者,都是近乎同样的案场,如此说来,此案件,必是一人所为……” “嗯,总结倒是不错。” 陌上尘竟欣然的道了句。 “你有什么想法?” 迟疑了片刻,又问。 面对如此认真问自己问题的陌上尘,公仪葭月微愣,后道。 “魔族吃人吗?” 蓦然问了句。 跟魔族有仇吧你,第一反应就是魔族。 陌上尘像是想了下,道。 “魔族混杂,分人类,纯血魔族,及妖族混生,难免。” 闻言,公仪葭月脸色黑了黑,有些无语。 倒当真是人妖魔混世! “……妖族吃人,应是常事,那,如此,国师怎么认为?哪族的可能性大些?” 嘿,把问题抛给他,他难道就不会反问了? 陌上尘意外的挑了下眉角,沉吟的打量了他许,嘴角,莫名勾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本尊亦只看过文案,未曾到过现场,这些,本尊尚且难猜。” 公仪葭月扭头翻了个白眼。 自己都不清楚,问自己做什么? 然后扭回去,牵强的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 “既如此,等查看现场后再定夺吧。” 陌上尘只平静的看了他眼,没有作声。 而花月冷,没事只管磕自己的瓜子,冷眼斜观…… 第55章 艳遇 西郊最近的命案现场。 最后一次的命案现场是发生在一偏僻的破庙里,案发现场还是个路过的樵夫发现的。 公仪葭月几人站在破庙的院子里,看着周围血迹斑斑的模样,亦是感觉惊心。 那肆溅如泼洒的血迹,让人看着能想象出当初那情景有多残忍激烈。 地面抓爬被拖拽带血的划痕,柱子上血掌被强行拽走留扒过的五指血迹,泼洒溅落墙上的血滴。 每一处,每一条痕迹,都似抓在人的心尖上,当场撕裂绝望的哀嚎,似自心底就缠绕回响不绝。 公仪葭月站在一墙角边,看着那柱子上扒拉拖拽后留下的手指血印,不忍的蹙了眉头,心里亦是感觉一阵恶心。 他手握拳骨节抵在鼻尖处,欲避绝那方的气息。 其,那血迹早已干枯,只不过是他看到那些印迹引起的心理作用而已。 “怎么,不舒服?” 不知道何时,看现场的陌上尘走到了他身边,低问了句。 蓦然的声音,使得他汗毛从头顶抖到了脚底。 他回头时,平静无澜,放下手望着同他打量柱子上印迹的陌上尘。 “没有。” 应着,独自走开了,走进了破庙里去看那些案发现场。 错觉吗,一瞬间觉得他好像温和了不少? 陌上尘平静的看着避讳自己的公仪葭月走开,望着他的背影,眸光平静,看不出他什么神色。 片刻,他竟然无声的轻叹了口气。 后微垂低了丝头,双眸缓闭上,灵力运行…… 在他的意识里,周身瞬间气场席卷而过,眨眼,案发现场时间回溯,当时发生的点点滴滴全都重现眼前…… 破庙里,公仪葭月看着那些破败的窗扇物件,倒地落了厚重尘埃却染了血的佛像,沉叹了口气。 说是佛法无边,普渡众生,活生生的人却被横死佛堂,血染佛像! 这……怕是多讽刺!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这才是现实! 失神打量间,倒地的佛像脚边,一亮光微闪了下,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好奇的走了过去,一块像是鳞片的东西落在地上,有巴掌那么大,青色,微泛着光泽,像是极其坚韧锋利一般。 迟疑着看了许,公仪葭月蹲身捡起,拿在手上打量起来,打量过后,他张开自己的手比划了几下,竟然跟他的手掌差不多。 这么大的鳞片,会是什么鳞片? 龙?……还是蛇?或蛟? 疑惑打量间,公仪葭月拿到鼻子处闻了闻。 很腥! 明明这么久了,却还是很腥…… “不用猜,是蛇妖。” 公仪葭月还在纠结是什么时,陌上尘站在门口,盯着他手上的鳞片,无澜的道了句。 公仪葭月回眸,稍意外,却平静的看了他眼,有种迷惘的味道。 他盯着自己手上的鳞片起了身,便欲向门口走来。 骤然,他身后青色烟雾突然从佛像下涌现,朝着未注意的公仪葭月的身后就袭来。 “小心……!” 陌上尘蓦然唤了声,反应间一袖挥出道利刃过去,话音都未落,那烟雾刹时裹了公仪葭月瞬间就消失了。 陌上尘徒然挥出的灵力打在佛像上,佛像瞬间被粉碎,一阵烟尘四起,破败的庙中顿时灰尘滚滚。 迷乱间,破败的庙中咯咯吱呀了几声,陌上尘反应的身影一闪,退离了破庙前,闪现站了院中央,看着那破庙蓦然轰塌。 之初本四处查看的苏子卿跟花月冷听到陌上尘微急切的声音,回头看时,就看到被烟雾裹得只剩上半身的公仪葭月蓦然消失在他们面前,还未回神,破庙就轰然坍塌了。 苏子卿望了眼自己的公子,又稍有担心的瞟了眼花月冷。 花月冷像是不能接受,还没反应过来公仪葭月被对方掳去的事实,呆愣在那里,瞪着眼睛紧盯着已然倒塌的破庙废墟。 “在这等着!” 突然,陌上尘似急切的道了句,然后烟雾一散,人影消失,最后消散的烟雾跟着公仪葭月消失的地方就追了去。 花月冷这才回神,意外的偏头,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有些疑惑矛盾。 这人……失忆后,不是很嫌弃自己师父么,怎这么着急? 那方,被莫名青烟裹走的公仪葭月当时只觉一股莫名味道极重的气息突然就裹了上来,然后他意识就有些模糊,脑子也显得不是很清晰,只感觉自己一直往下坠,像是入了无底洞一般。 再度脑子清醒回神时,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洞穴里。 洞穴里阴暗潮湿,还有断断续续的滴水声,洞穴里还算空旷,里面的明度,都是来自洞壁上的五彩矿石,那矿石,东一两块,西一三四块,或两块,将阴暗潮湿的洞里照得明晃,虽不如灯照清明,倒也看得还算清晰。 地面虽潮湿,却没有淤泥,像是被什么东西经常拖滑过一样,光滑湿腻,若不小心落脚,感觉就像踩在倒了水的瓷砖上一样,一不留神,怕是会摔个四脚朝天。 第一次面对这样情景,公仪葭月心里还是有些虚,额角冒了冷汗来。 他屏了气息,细致的打量了眼地面,一边朝对面唯一的路口走去。 沿着洞穴一路沿行,大概走了半刻钟,越往前,地面越是干爽,拐过一大弯,眼前一亮,一偌大似宫殿模样的洞穴露了眼前。 不,应该可以说,就是宫殿。 满殿红纱飘曳,宫殿的中央,有张偌大的床榻,隐约可见人影的纱帘垂下,半遮半掩,将床榻引人心神的围遮了起来,有微风轻拂,那些丝纱,就如云雾般雅逸飘扬,撩荡着人心。 公仪葭月一扫而过将殿内打量了遍,目光锁在了纱帐后床榻上的人影上。 纱帐后,美人隐约可见,侧身优雅的躺在丝质血红的被褥上,纤长的大腿蜿蜒着诱人的姿势,撩起的丝缎衣衫险险从臀部位置流水般的落在榻上,臀部,还隐约可见一丝肉坨。 如瀑的情丝披散,一泄千里,同她的衣衫落在被褥上。 女子手里优雅的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发丝,红唇娇艳欲滴,火辣的大红唇脂描括着她姣美的唇线…… 当真香遇,能使人醉生梦死! 公仪葭月却看的一脸黑线,非礼勿视的低垂了眉目,想着,自己该如何解这危局时。 “呵,公子这般……羞涩做什么?” 女子娇媚的轻笑声传来,有着搔首弄姿的味道,不过,那声音,确是好听,亦是能魅惑人心。 她谗笑着,便起了身来,白皙备感娇嫩的赤足落地,一身红衣,外衣半似透明,里面着的贴身长裙,如水柳般的腰肢,扭着来到了公仪葭月面前。 即一手落了公仪葭月的肩上,沿着他的肩游走,蜿蜒而上,绕着他的肩走了一圈,最后挂在了他的脖颈上。 顿时,公仪葭月蓦然眉色一沉,皱了眉头。 “放肆!” 一声低喝即出,劲道袭卷而出,径直将美人给震了出去,摔撞了殿壁上,掉落了地上。 蓦然,美女一口鲜血就吐了地上。 大意了! 美女恨恨的自艾,趴在地上憎恨的瞪着不入自己香欲的套,冷漠的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蹙着眉头,低眸嫌弃的掸了掸女子刚才碰过的衣衫。 “满身腥味,竟敢弄脏本座衣裳,活不耐烦了?” 本来还说自己总算过来这边看到了好看的女子,却是妖,满身腥味就算,搔首弄姿! 当真恶心自己么? 女子闻言,听到他自称,确觉遇到高人了。 她凝了眸色,面色一冷,瞬间站了起来。 “呵,还以为遇到什么好货了,如此香,却没想遇到碍事的了!” 公仪葭月拍衣衫的动作一僵,木讷的抬起了头来,沉色打量了她许。 “你故意留的鳞片?” “呵,当然,早就听说你们会来人处理这些命案,谁曾想,你们这么不着急,现在才来。” 女子一边妖娆的道,一边围着公仪葭月打量,她那如妖孽般纤长带有红色指甲的手指,抹了自己嘴角的血迹,细长的舌头伸出,极其兴致的舔了。 “我可是等你很久了,吞了有修为的人,功力就会事半功倍,以后就不需要我再出去勾引那些低贱的普通男人,浪费我时间了!” 她自顾的说的兴致,公仪葭月则无所谓,云淡风轻的看着她得意的表演。 不过,于她害人的手法,他却是没法苟同。 “那些人,杀了便是,为什么要折磨他们?” 俨然质问了句。 女子一甩手里捏着的半透明衣袖,妖娆的一旋身,坐落了榻上,长腿大露,在公仪葭月面前毫不忌讳的翘了腿,妖娆的姿势半躺坐在榻上。 “因为他们贱啊,既然好色,享受了美艳的香遇,死,也应该面对同等的苦楚凄惨才行啊,不然……怎能成相应的对式,如何公平呢?” 女子说的正义凛然,对自己的做法极是自信享受,公仪葭月则沉了眸色,蹙着眉紧盯着她。 要不是他伤势未痊愈,身上的灵力又用的不熟练,怕打不过,不然早就动手,送她往生了。 听到她说的,回想到案发现场,他此时真想说一句:我佛慈悲,原谅他们的愚蠢无知,让其早登极乐,下辈子别活得这么猥琐风流。 不然,轮回几世,估计都会是死在牡丹花下! “想想,当初的那些惊恐表情,那些惨不忍睹绝望的哀嚎,指甲陷入皮肉,抓入木头泥土的精彩表情,啧啧,不知道有多精彩,跟那些欲生欲死,陷入温柔乡的表情,可是最鲜明的对比……” 女子说的忘情,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的不亦乐趣。 有种……丧心病狂。 公仪葭月却也被她蓦然代入了当时的情景,明明没看过那些血腥的场景,连着他看到的跟她话语的叠合,却似如亲眼所见,历历在目。 “……七皇子?” 女子顿了片刻,突然意味深长的道了句,后优雅的坐了起来,坐在榻沿,手里卷了一缕发丝于手指把玩。 公仪葭月不知道她何时停的,因为‘七皇子’几字,他才回神。 心里惊恐,后知后觉。 “天枢派师尊,你此时试试,看能不能运集灵力?”巧笑着提醒了句。 公仪葭月面上无澜,私底下却血液狂涌不安,他低眸,才意识到捏手上的鳞片不见了,即慌私下灵力运行。 结果,丝毫灵力都聚集不起来,且全身灵力稀散无力,还到处乱窜,怎样都聚集不起来。 骤时,他面色一沉,皱紧了眉头,阴冷的目光锁在女子身上。 “你在鳞片上做了手脚?” “呵。” 女子娇媚一笑,起身来,围着他打量转了一圈。 “你已中了我的蛇毒,从触碰到鳞片开始,毒就开始慢慢向你的全身扩散,此时,怕是离心脏亦不远了,等蔓延到大脑,若是你跟他们一样心存淫欲,就会跟他们一样,先喜,后……哀!” 此时,女子已围着他转了一圈,来到了他面前,娇柔的手又落了他的肩上,顺着他的脖颈向上滑过,从脸颊至上,停在他的下巴,拇指爱怜的抚着他的下唇。 “不过,像你这么俊美的人儿,自是不会让你独自梦幻销魂了,本姐姐,可舍不得呢,姐姐我啊,定会好好疼你的!” 她同他娇媚的一笑,柔若无骨的手指抵在他的下巴处,轻一推,全身麻木的公仪葭月被她直接推倒在了榻上。 明明都有那么点距离,他只觉自己一倒,就入了纱帐中。 哇靠,这香遇,他可不想要啊! 该死的陌上尘,此时怎么就还不来? 这时候,斯文的他,真的很想爆粗! 第56章 解毒 看着公仪葭月被自己推闪入了纱帐中,女子自然心情极好,刚才被打的事也忘了,迈着优雅妖媚的步伐不急的走了过去…… 还差两步走近,蓦然,殿中烟雾一散现,陌上尘即现了身。 女子感觉后一僵,微顿,还没转过身来,一光芒即朝她袭过来,她慌的身影一隐,闪躲开,显立了一角。 陌上尘扬出的攻击直朝床榻上袭去。 电光火石间,边上的女子只看到刚出现的人身影一晃,近了床榻,又一晃,站在她身后时,双手上已经抱了某人。 仿佛,刚才他出手救人时,那发出的攻击,特意等了主人救人的动作,时间停止一般,待他抱走人后,才继续袭击的行径。 陌上尘发出的袭击,砰的一声,直接将那粉榻击了个粉碎,红色纱帐碎片飘飞,悠悠飘落下来,如花树下花絮飘落的美景。 公仪葭月僵木的被他横抱在怀里,木讷的仰脸望着他,一时脑闷。 来的挺及时的?! 不管等下他如何讥讽自己,但关键时刻他救了自己,这是事实。 而陌上尘竟然也垂眸望着他,打量的目光,很是平静,不过呢,眉头却意外的蹙得紧。 看到陌上尘出现,女子脸上凝重了许多。 她谨慎的盯着面上似无澜的陌上尘,眯着眸打量了许。 “你又是谁?” 这才,陌上尘将落在公仪葭月脸上打量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女子。 “枉你活了那么多年,本尊都不认识。” “看来,你活着也无甚意义了。” 陌上尘说完转身就走。 “你什么意思?”女子不悦冷喝了句。 陌上尘顿下脚步,迟疑了许,才转过身去,平静冷淡的望着她,后,目光一沉,低低的道了句。 “风赐——八苦!” 骤然无形气压拓散,如海浪席卷而过。 “啊……” 骤然,女子抱头痛苦长啸,一声哀嚎震颤了整个宫殿。 哗啦啦的,宫殿蓦然裂开来,顶上的石头纷纷砸落了下来,支撑宫殿的石柱蓦然从低向上沿裂,啪啦一声,轰然断裂…… 整个宫殿瞬间就地动山摇,碎石纷纷,那女子则还在抱着头嘶嚎,哀嚎后又笑,笑了又哭,哭了又狂躁怒吼,似所有的喜怒哀乐等等,都在她身上过度。 如此凄惨一幕,陌上尘只平静的看了眼。 然后,公仪葭月视线迷糊,看着他身影微闪了闪,眼前一黑,微亮,两人已经站在了来时破庙前的车辇旁。 此时,竟已经夜幕了。 侯着的苏子卿跟花月冷看着他们出现的模样一愣,僵了许,一脸疑惑。 陌上尘则公主抱着公仪葭月,面上无澜的瞟了眼苏子卿。 “回府。” 话音未落,人已经晃进了车辇。 辇边的两人只看到帘子飘了飘,便安静了。 花月冷虽不悦,但还是跟了上去,欲爬上车辇,却被苏子卿拉着手臂制止了,道。 “我们坐外面赶车吧。” 花月冷疑惑的看了眼苏子卿,冷不丁的目光落在苏子卿抓他手臂的手上,如此,苏子卿才意识的松开手。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 花月冷虽瞪了他眼,但还是听他的话,同他坐在了外面。 苏子卿知道事情严重,马车赶的急,只来时一半的时间,马车就停在了无尘阁大门口。 马车刚停,还未稳,陌上尘已一个晃影,落了府门口,一脚就跨了进去。 车上的两人只看到一飘起的衣衫角,懵了一懵。 “走。” 最先苏子卿回神,唤了声花月冷,跳下车就去追他家公子的步伐。 他家公子入了府也是几个晃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苏子卿连跟着灵力运行,快速跟上,刚好在他家公子跨入卧室的门口赶到。 “在门口等着,别让人进来!” 陌上尘停在门口,余光瞟着边上的苏子卿,俨然的叮嘱了句。 “是!” 苏子卿即立了门边,恭敬低头回应。 到屋中时,公仪葭月已被毒入侵大脑,意识浑浊不清,脸色灼热通红,连眼神都是迷蒙缥缈的。 他全身滚烫,面上的汗珠直流,被灼烧出的汗水氤氲,整个人都似飘飘欲仙,又似焦灼煎熬。 陌上尘走到床边,被子掀开,将其放了床上,他却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人顺势蜷了床上,一副煎熬弱小的模样。 他嘴巴微张,似是呼吸困难急促,原本红润的唇此时已缺少发干,过高的温度,使他整个人都不似清晰。 陌上尘无奈,坐在床沿,看着这样的人儿,眼里竟莫名的露了几缕心疼来。 他蹙着眉头,盯着他难受的样子。 “你怎么中了‘情丝’这毒?” 不能理解,意外的问了句。 公仪葭月迷迷糊糊,半磕半睁的眼睛疲倦得似睁不开,他努力的睁开了许,瞟着边上似无动于衷陌上尘。 “让月冷进来!” 他粗喘着气息,说出的话极其虚弱无力,完全没听他说了什么。 “他也救不了你。” 陌上尘无澜的果断回答。 在公仪葭月这里,此时的陌上尘就像是个无血无肉的机器,只是会回答他的问题而已。 忍耐的公仪葭月一愣,微僵,微张着嘴,仿佛这样才能使他呼吸顺畅些。 “那要怎样才能解?” 他拽着陌上尘的衣袖不放,虽然意识不是很清晰,但他知道,这是他生存的稻草线。 陌上尘盯着他犹豫了许。 “本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中了‘情丝’这毒,但这毒发的原因,却是这蛇毒引发的,这东西,不引诱,一般不会爆发,但爆发后,便会规律性的发作,而发作后……” 前面的话,陌上尘皱着眉头说的无澜,后面的话,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公仪葭月此时难受得有些绝望,他闭了闭眼,强睁着烧红水润的眼眸,盯着陌上尘,手上拽的袖子抓成了一团。 “……发作后要怎样才能抑制?求你,赶紧说,我快烧死了,好难受……!” 这人,要急死气死个人吗?这个时候了,还倨傲冷漠! 看着他如此煎熬的表情,陌上尘心尖莫名痛了痛,他叹了口气。 “释放就好,但,本尊现在去哪里给你找女子?” 还是要有修为的女子。 公仪葭月身子一僵,懵了,脑袋一片空白。 自己是有多倒霉?中毒还能遇上这东西? 你说,有自己喜欢的人还过得去,这单身狗…… 啊……疯了! 最终,他强睁着半磕的眼睛再也支撑不住,随着他的希望一起覆灭,他绝望的闭了眼睛,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臂弯里。 然后,陌上尘就看到他这么大个人,缩成了一团,感觉只剩了一小点,跟个可怜无助的猫似的。 “你就这么想看着我死?” 忽然,公仪葭月低低喑哑的道了句。 无望的道。 “你走吧,不要看着我!” 就算死,他也不需要这样瞧着自己死,好吧。 气氛一时凝重。 屋中沉寂得能听到掉根针的声音。 蓦然,蜷缩一团的公仪葭月动了下,然后就伸开了,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一脚抬下床,另脚像是跟不上节奏,不听使唤似的,他脑袋一昏转。 砰的一声,就摔在了床下。 陌上尘像是刚才想什么失了神,这才回神,伸手去把他扶了起来,将软弱无骨的人扶躺了床上。 公仪葭月又蜷缩成了一团,全身开始抖擞,嘴唇干裂,脸色从绯红中慢慢带了丝苍白。 他微睁迷蒙的目光看了眼,眼神已变得涣散,然后,又闭上了。 要不是他嘴上还微张着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模样,那一瞬,似感觉要去了一般。 “……这毒,本尊可委身替你解了,不过,事后你可别来纠缠。” 破天荒的,陌上尘终于说了句话,开了尊口。 这时候了,公仪葭月还不忘白了他眼,但,这白眼却不够力道。 ……罢了,活命要紧,跟他又不是第一次。 做就做吧,反正人家还是神明呢,都不怕被玷污,自己怕啥? 索性,公仪葭月闭了闭眼,磕着双眼要死不活的轻飘飘缥缈的道了句。 “做吧,……本座,绝不纠缠……” 话一落,便被烧得去了意识。 闻言,陌上尘则一愣,有些意外。 屋内烛影摇曳生姿,在屏风上落下飘忽不定的阴影。 屋内地上,华缎落了一地,彼此重叠。 喘息声彼伏,游刃的修长手指滑过白瓷,落下殷红点点,露珠撒落,晶莹洁亮,最是诱人。 有人求生,有人纵欲。 真真假假,分不清纠缠的是情感,还是欲望。 偿过的甘甜,总在嘴里留畅,时不时的勾人心角。 后知后觉,本该憎恶厌恶,却似是能自然而然由心接受,仿佛……千百年前就欢喜、想拥有…… 默默的想要靠近…… 到底是纠缠了,怕是自己放不下了吧? 陌上尘这刻后,才明白! 他不讨厌,也没有不喜,那时,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这次后,他确信,自己应该是莫名留恋的…… “砰……!” 蓦然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坍塌的声音。 陌上尘书房的前院,花月冷剑上魔力聚集,巨大的力量一剑劈向了门口挡着的苏子卿,苏子卿不慌的看着骤然滚袭射来的巨团魔气,抬手一扬,将其挡弹向了旁边的围墙,围墙即被轰炸后,那一排的围墙就那样坍塌了。 花月冷长剑握手,剑尖直指挡在门口的苏子卿。 “滚开!” 皱着眉头,阴鸷暴怒的瞪着无动于衷的苏子卿。 苏子卿斯文的站在书房门口,平静如水,衣衫雅逸,似掀不起他半丝波澜。 “月冷,你冷静点,这次,绝不像之初那样了,这次,是我家公子在救你家公子……” “滚~!我师父我自己会救,不需要你们来插手!——让开,不然别怪我无情了!” 满身戾气的花月冷慵懒模样瞟着他,极其不悦的道。 从上一次的事后,无论苏子卿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他们了。 花月冷手握长剑,锋利的剑刃上缠绕着黑色魔气,戾气渗人,他的手指稍紧,剑上就会滋啦着电流,附在剑上,仿佛那乌云里肆意的雷电 ,亦是寒气逼人。 苏子卿看着他手上的利器,微眯了些眸子,眉头稍锁。 没想,那灵珠的魔力如此大,被他吸收后他的进步竟如此之大,若是真动手,怕是会两败俱伤。 虽然他的灵力可以借用自家公子的,只要自家公子允许,借用时,他几乎可以跟他家公子一样强,但,没有他家公子的应允,他亦是借用不来的。 想着,他目光瞟了眼那坍塌的围墙,后犹豫的目光落了面前的花月冷面上。 望着他不让进就誓不罢休的神色,犯了难。 僵持间,苏子卿沉叹了口气,垂眸看了眼自己脚尖,后抬眸望着花月冷。 “再……” 再等等。 苏子卿刚想说,花月冷握剑的手腕微动,剑刃翻转了面,然后,剑尖又开始聚集魔气,魔气以球型的形状聚拢,中间还闪着电流。 天空,亦诡异的跟着乌云聚集,黑沉沉的压下来。 这模样,花月冷是直接拒绝了他啰嗦纠缠。 “再问一遍,让,还是不让?” 花月冷秉着最后的耐心,紧皱着眉头沉问了句。 苏子卿无力劝说,但他,毅然不会让,他望着花月冷的目光里露了丝无奈,后迟疑着缓摇了摇头。 已经给出答案,花月冷目光一冷,一剑挥了出去,巨大的魔气又直接笼向了苏子卿,那气势,似要吞包下了他身后那座房子的趋势。 笼下的魔气戾气压迫,从苏子卿的头上直接压下,蓦然狂风大作肆意,地面周围的树木摆件瞬间被吸了去。 苏子卿手上光一闪,慌显现了长剑,举过头顶作势接下。 蓦然,书房的大门倏地打开,一影从房间晃出。 “放肆!” 蓦然闪现的陌上尘低喝了声,气压散发,天空压下的魔气被他周身散发的气压瞬间击溃。 不过一瞬间,魔球溃散,被卷上去的树木摆件在半空顿了许,轰然齐落了地上,如雨般,哗啦啦的摔落在了三人的面前。 天空,忽的乌云俱散,恢复如初。 陌上尘出现,花月冷身上的戾气更深了,他眼里戾气沉深,甚至眼里都迸冒了魔气的黑雾,怒气红了眼。 天空,乌云又莫名聚生,聚集了过来。 第57章 结案 陌上尘面上无澜,眼神却阴沉,他微敛眸子,盯着对面放肆嚣张的花月冷。 片刻。 目光一沉,花月冷突然就感天空气压蓦然压下,他慌双手横举了手中的剑抵挡,却见他突砰的一声,单膝被迫跪了地上,手上动作依然竭力抵抗着那无形的压迫,强大的气势压下,花月冷手中的剑几乎被逼迫的扛挨到肩上了。 “蝼蚁之辈,也敢来放肆!” 陌上尘盯着花月冷,悠然的道了句,但不难看出,神色微带着生气。 他的气压没有收回,花月冷接的辛苦,额头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手上抵抗的剑亦是微微颤抖。 “把我师父还……来!” 花月冷一面努力抗争,一面迸出这话,饶是不服输。 随着一声嘶吼,他手里的剑奋力一寸一寸反抗起,最终将剑抗起挥了出去。 随着一剑被劈开的光刃挥出,那压迫的气压终被劈解。 天空乌云蓦然挥散。 见此,陌上尘眯了眸子,眼里露了几丝危险来。 他沉默着,然后一步一步的朝对面站着,此时已气喘吁吁的花月冷走近。 气氛莫名就窒息压抑起来。 苏子卿此时亦看的紧张。 陌上尘却在花月冷面前几步处停了步伐。 他目光复杂,沉默的打量了许面前莫名其妙却满脸怒意的花月冷。 “你于他,什么心思?” 蓦然的话不只花月冷一懵,苏子卿都懵了懵,疑惑了许。 花月冷一僵,偏头疑惑的盯着他。 “……什么意思?” 完全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陌上尘神色毫无波澜,深沉的眸色收了几分,澈亮微清明了许,他的目光依旧在花月冷的面上打量,仿佛在确定锁定他即将下来问话的表情。 “七皇子并未授你任何技艺,可算不上师父,你这拼死守护的行为,可不是你这样的一个徒弟能表现出来的。” “所以,你于他,藏了什么心思?” 陌上尘每多说一个字,花月冷的脸色就黑一分,最后满脸疑惑即莫名其妙。 他这模样应是嫉妒了? 这花月冷突然灵光的脑路。 于是乎…… “哼,我师父如此绝色天骄,本公子垂涎他的美貌,不行啊?” 花月冷突然来了逗趣的心情,扯起嘴角低哼了声,得意的笑着道了句。 “月冷,休要胡说!” 然,他话音刚落,苏子卿突然低喝了句,阻止他胡诌。 花月冷微懵,皱了眉头,不屑的瞟了眼苏子卿,不理,目光即又瞟着面前的陌上尘。 陌上尘因为他的话,眸色又沉了下去,紧盯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须臾。 “要接人,明日早上——子卿,送客!” 望着花月冷突然道了句,然后转身就往书房走。 意外的,陌上尘竟然没有爆发。 花月冷僵愣着一时未反应过来,等到陌上尘走到了门口,他才反应,刚欲追上去堵,苏子卿则突然一个晃影,挡在了他面前。 他望着他轻摇了摇头,默了片刻道。 “我家公子不会对葭月公子怎样,放心吧,明日,你来接便是。” “我要如何信你?” 花月冷冷然问了句,蹙着眉头,很是倨傲不悦。 苏子卿平静的神色,在他面上打量了几眼。 “若是葭月公子有什么事,我命交由你处置!” 苏子卿望着花月冷眼睛,说的诚挚。 花月冷目光僵直,落在苏子卿的脸上,犹豫了许,思起刚才陌上尘不动手时的威压,牵强的点了点头。 “好,若是再像上次那般,就休怪我不客气!” 花月冷冷漠的丢下这话,瞟了眼苏子卿,后冰冷的目光盯了眼门口,后周身黑雾一散,消失了。 翌日。 公仪葭月迷迷糊糊的醒来,头痛欲裂,他一面揉着太阳穴,左右打量了眼半生熟悉的环境。 目光刚打量到床边,那白色颀长的身影挡了自己视线。 他心一颤,微惊,视线沿着身影一路往上,落在了不知什么神色心情的陌上尘面上。 那人面色平静,眼眸深沉,无澜,没有怒意,亦没有欢喜。 当真看不出他何心态。 这人,是刚过来?还是在这站了一夜? 想来是前者吧。 守自己一夜,那是不可能的! 正当公仪葭月疑惑,微有谨小慎微的意思时,陌上尘蓦然开了口,平静的道了句。 “醒了?” 公仪葭月懵懂点头,头点一半。 “占本尊床一夜,让本尊在这站了一夜,这帐,如何算?” 陌上尘突然毫无波澜的道。 编谎话编得毫不脸红。 ——明明自己就抱着人躺了一夜。 公仪葭月本奇怪的看着他,他这话一说,不由的脸色乌黑,他倏地爬起坐了床上,却因为某处的疼痛,嘶了声,脸色唰的殷红,然后还不忘回怼。 “国师大人,你这会不会有点胡搅蛮缠?——你可以让月冷接我回去,还有,我有让你在那站着吗?那里那么多凳子,你不会坐啊?” 简直不可理喻! 这陌上尘,一失忆,倒当真一直刷新他的世界观。 他被气得哭笑不得,简直被他气笑了。 要是被他知道,花月冷是让他赶回去的,说不定他更跳脱,神情更是不得了。 陌上尘眉梢跳了两跳,看着活蹦乱跳神情的公仪葭月。 ——他倒当真活泼。 他没有接话。 公仪葭月一口气说完,说着就赌气自己下床。 结果,双脚刚落地站起,砰的一声,双膝齐齐碰地,朝着陌上尘跪了下去。 公仪葭月:“……” 陌上尘:“?” 两人奇怪的对视了眼。 陌上尘盯着羞红了脸颊的他往旁边走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跪姿。 “蛇毒刚解,就不要勉强。” 似如常清冷的话音,说完,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自己替自己倒了杯茶。 公仪葭月双腿发软,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他双手扒着床沿重新爬回床上,勉强坐了床沿,脸色极其难看。 鄙夷的目光盯着冷漠悠闲的陌上尘。 冷血动物,也不知道扶自己一把。 “月冷呢?” 在这里肯定会被他气死,他觉得还是回自己府上好些。 “你体内中的情丝毒,何人下的?” 陌上尘呡了口茶,不接他的话,反问。 公仪葭月一愣,昨晚他们的对话突然记起,因为当时意识被烧的折磨迷糊了,没放心上。 他心情沉了几分,亦显得认真。 “这毒,比蛇毒严重?” 所以,那天命月给他的吃丸子,就是这毒? 陌上尘望着自己手上的茶杯,无聊似的把玩着。 “蛇毒早已被情丝这毒化解,如此,情丝毒才被触发。” 他平静道,放下手上的茶杯,扭头望着床上诧异的公仪葭月。 “这东西,没有被触发,自己是不会发作的,但,一旦发作,日后便会不定期的发作……” 说着,陌上尘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几眼公仪葭月,眼神亦多了几抹复杂之色。 公仪葭月一时反应不过来。 以毒药名字理解,就是一种催情药,只是却跟催情药不是一个等级,这东西,极其棘手?! 所以,自己昨夜才会那样,才会委屈人陌上尘亲自替自己抑制? “所以,我得马上娶房妻妾才行?” 公仪葭月想了想,通透的问了句。 陌上尘:“……” 他没注意,陌上尘的脸色微变了许,目光微沉的打量了他一眼。 但不过须臾,就是寻常平静淡漠的表情,他轻长舒了口气,缓然的道了句。 “若是随意能找人抑制,本尊随意就能解了。” 他说着一边替自己添茶,模样儒雅随意。 情丝这毒,本就是专门给他们这些有修为的人研制的,若是普通人用的,他不过动动手指的问题,奈何不是。 公仪葭月诧异不信的瞟了他眼,目光鄙夷。 若是能解,他会帮吗? 他现在没精力心情探讨这个,抓起被子盖了身上,顺势躺了床上。 “让月冷来接我吧,等下把你床占了,你又不乐意。” 没什么精神的道了句,就缩进了被窝里。 一时解决不了的东西,只会让他烦恼,与其如此,便只能抛开了。 他将自己全裹了被子里,桌边的陌上尘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长发,平静的盯了他许,深邃的眼眸里露了几丝怅然。 须臾,陌上尘放下了手上的杯子,轻吁了口气,后周身烟雾一散,消失在了房内。 书房门口。 蓦地烟雾一散现,陌上尘站了门口,看到出乎寻常突然这样出现的陌上尘,守门口的苏子卿意外的看了眼,即拱手低了头。 “等下把早点送进去。” 陌上尘吩咐了句,便跨下了台阶,走了。 “是!” 苏子卿在门口恭敬回应,意外的看着他出去了。 公仪葭月感觉他走了,伸出头看了眼,没理,继续睡自己的。 刑部。 陌上尘将之初侵化入公仪葭月体内的蛇鳞交给了刑部的人,大袖一挥,当着公仪帛刑部的众人面将蛇妖吃人,吸食男子元气残忍戏耍的情景全部重现,播放在刑部大院的半空,大众就像看了一场恐怖的电影。 看完后,个个冷汗面青,胆颤惊心,半晌反应不过来。 此后,怕是那些男子对于自己好色那块,亦是忌讳收敛了不少。 而陌上尘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早已走了。 至此,国师的通天本领,大众亦知佩服,日后亦是众人皆知。 这个陪了十来个年轻生命迷雾的血案,就算此结束! 公仪葭月在苏子卿的照顾下已经吃过了早餐,等陌上尘回去,那人已经窝在自己床上睡着了。 他给他喂了粒丹药后,给他施了沉睡的法术,便命苏子卿将人送了回去。 午时,公仪葭月才幽幽的醒来。 这一觉,他睡得极其舒服,睡了觉后,亦是感觉轻松了不少,之初的那无力虚弱感仿佛未曾有过。 他伸了个懒腰,起身下了床,去衣架上拿了衣衫来穿。 这时,管家从院子口走来,走到房门口,门口树上的花月冷见了,突的跃下挡在了管家面前。 “做什么?” 冷不丁的问了句,不想让他打扰公仪葭月。 管家一愣,后朝他拱了拱手。 “小公子,我找殿下有急事——六公主回来了,欲要见殿下,此时,已在客厅等着了呢。” 花月冷虽不是主子,但他知道他在七皇子面前的分位,所以亦是当主子客气供着。 花月冷疑惑的打量着管家,考虑着要不要让他过。 然,他们的对话,屋里头的公仪葭月都听到了。 “月冷,让管家进来。” 他在屋里就搭了话。 如此,花月冷才让开。 等管家推门进去,公仪葭月已经穿戴整齐,转身从屏风后出来,就看到管家同花月冷走了进来,管家走到他面前,恭敬的低头拱手禀报。 “殿下,六公主请见。” 六公主?……这人的皇姐,他不是去他母妃母家走亲去了么?怎一回来就见自己? 公仪葭月微懵了许,期间瞄了眼花月冷。 “嗯,走吧。” 说着就往外走。 他什么也没问,管家领路,径直往前院客厅走。 花月冷默自的跟在他身后,显得无聊。 几经辗转来到前院客厅。 未入厅,就看到一个身着浅清绿纱衣,披着白色大氅的女子端坐在客厅客座上,身后规矩的立着个丫鬟,旁边的茶案上,管家已让人送了热茶,那茶,还正冒着热气。 管家领路带其入客厅,在六公主面前恭敬的低垂头拱着手。 “六公主,这是我家殿下。” 介绍自己身边的公仪葭月。 没有他的介绍,他们彼此还真不认识。 六公主,公仪如月把打量府邸的目光收回,落在面前的公仪葭月身上,打量间,木讷的起了身。 “……七弟?” 满眼惊艳惊诧,回神微笑着点头唤了声,不甚端庄贤淑。 她很是意外,自己的小皇弟,竟长得这般出尘,玉清衿贵,不似人间物一般。 公仪葭月勾起嘴角,同她温和的微笑了下,点了下头,然后继续走到了主座,坐了下来。 “皇姐请坐!” 公仪如月点了下头,不急优雅的坐了下来。 管家退守了门口,花月冷没有进来,他坐回廊的扶栏上,正无聊的啃着苹果。 “皇姐来我府上,可是有事?” 公仪葭月理了自己的衣衫后,平静的问了句。 公仪如月对于他随口的话很是在意,心尖一跳,犹豫了许。 “七弟不愧是修行之人,我未曾开口,就知道我是有事而来。” 她说的平静,但,亦说的认真俨然,直白。 平静的面色下,却是心跳如鼓。 或许是想拉进亲切关系,两人都未曾用身份的自称。 公仪葭月一懵,喝茶的动作一僵,奇怪的打量了她几眼。 自己不过随口客气搭话,还真被自己说中了? 不会吧? 不过呢,这随口的话,亦是问的有原由的。 ——没有事,想来他们也不会来登门了。 公仪如月看他僵怔的神情,亦知唐突,不好意思的垂了眉目。 “抱歉,我知道我唐突了,不应该一见面就跟皇弟开口……” “没事,皇姐有事请说,无碍。” 公仪葭月烂好人性子此时又发挥了。 花月冷在外听着啃着苹果,无奈的摇了摇头。 公仪如月诧异的抬起头来,眼里竟露了几丝泪光。 呆愣着望着正低眸喝茶的公仪葭月犹豫了许,突起身,跪了他面前。 “七弟,请帮帮我,我不想和亲!” 恳求道,说着,泪如雨下。 “啪!” 公仪葭月被她的行动吓得抖掉了手里的茶杯,茶水撒了他衣裾靴子上。,茶杯亦碎成了几块。 这蓦然的响声,不但将屋里的人吓得一僵,把扶栏上的花月冷都招了进来。 看着屋内僵硬的几人,目光落了公仪葭月脚边的碎茶杯上。 “怎么了?” 花月冷奇怪的问了句。 这才,大众回神。 “哦,没事,月冷,你出去吧。” 公仪葭月微笑着同微紧张的花月冷道。 免得公仪如月尴尬,便遣退了他。 花月冷不悦的白了他眼,倒也听话的出去了。 第58章 抽疯的陌上尘 公仪葭月过去将人扶了起来,让其坐回了座位上,悉心道。 “皇姐有话直说,不用如此大礼,皇弟受不起。” 面带微笑,却笑得牵强。 莫名奇妙,这么多有权有势的皇子不去求,来求他做什么? 他无权无势,这和亲之事,他要如何帮? 公仪葭月重新走回去,坐了下来,轻叹了口气,道。 “皇姐……这事,为何单只来请我帮忙?——和亲之事兹事体大,饶是我有心,亦不是我能阻止的。” 说着,又叹了口气。 “这事……谁给你拿的主意?” 让她来求自己? “且,和亲之事,又是谁跟你说的?” 他都没听说和亲这一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亦明白,没有人怂恿,她怕是想都想不起来自己。 公仪如月抹了眼泪,木讷的抬眸望着他,稍有犹豫。 这皇弟,确实聪慧,每个问题,都在点子上,且,年纪虽不大,却不是一般的稳重。 “……我是收到父皇手谕,才急匆赶回的,和亲使者过两日便到,乌国皇帝亲信于父皇,要求和亲……” “父皇只有我一个公主,这……” 公仪如月说着哽咽了。 呃,这话倒是没错。 可是,他也没这个能耐来阻止啊,不是? “皇姐不应该求父皇么?求我做甚?七弟我在朝里没有任何可依仗的人,怕是……难帮皇姐不去和亲之事。” 公仪葭月无奈,也只得悉心解释。 “国师跟我说,能帮我的,只有你!” 公仪如月接了他的话尾音,说的肯定。 其,国师人她是没见到,其母后让她去他府上,也只见了他身边的侍卫苏子卿传了这话给她。 公仪葭月一僵,觉得莫名其妙。 该死的陌上尘,这回又唱的哪门子戏? 给自己挖的什么坑让他跳嘞? 半晌。 “……如此,皇姐先请回吧,既是国师所言,那我去问问,这事,我该何解,可好?” 公仪如月一愣,诧异的望着他。 没想他真如国师所言,他一定会答应自己。 她木讷的点点头,犹豫的起了身,擦了把脸颊的泪。 “此事,就拜托七弟了!……若是不成,那,宫城墙上,便是我的归宿!” 公仪葭月手一抖,嘴角扯了扯。 别,跳城墙拒和亲,跟自己说这些,不考验自己良心么? 他起身,尴尬的陪着笑,道。 “皇姐不必如此消极,这事,我会尽力,你是我们当中唯一的一位公主,我们亦自是舍不得你远嫁,想必,父皇也是如此想的。” 公仪如月木讷的望着他,不怎么信他所说父皇的心思,但不曾否定,只点点头,朝他深低了下头。 “拜托七弟了!” 忧郁的道了句,目光带泪,望了眼身后的侍女,便离开了。 公仪如月一走,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 气得不知所措。 这陌上尘,到底想怎样呢? 这事往他身上推,不给他找麻烦么? 帮呢,他无能为力,不帮呢,良心受谴责。 罢了,看在占着人身体的份上,只能做好人了。 “月冷。” 公仪葭月一步跨出,唤了花月冷就走。 “殿下,您还没用膳呢!” 管家不明所以的在身后着急唤了句。 “不用了!” 这情况了,哪还有心情吃饭了! 公仪葭月急步往外走,应了句,然后让花月冷给他在储物戒里拿个苹果,他一边啃着,一边朝无尘阁去。 “这事,你可以不应啊,让陌上尘一个人担着就行。” 边上的花月冷看的无语,鄙夷的道了句。 公仪葭月轻叹了口气。 “不是他亲人,他哪会上心,既然他故意点了我,自然是想我出面,不管是求他,还是求父皇,他都是故意拉我下水。” “你说,这事,我能躲掉吗?” 呵,朝里一点墨,清早起来跑到黑,他国师一张嘴,大坑也得往里跳。 还当真会瞎吧啦! 公仪葭月此时杀了陌上尘的心思都有了。 花月冷沉默,自是知道他玩不过陌上尘,便也不损他了。 本想着命案的事结束,他就回天枢派,不淌皇室的浑水。 鬼晓得,这无聊的陌上尘给自己来这招? 花月冷赶来车辇,公仪葭月几口咬完苹果上了辇,火急火燎赶到无尘阁,辇都未停稳,他就跳了下来。 一路风风火火,到门口时,他忽然就沉了自己气息,端庄稳重,亦平静模样。 看得边上的花月冷鄙夷的瞟了眼,额角挂了冷汗。 耗子见猫! 刚才杀人的气势呢? 闻声出来迎接的苏子卿亦是一懵。 早时才送回去,现在又跑来? ……这六公主倒是心急,就去找了他? 苏子卿心知肚明,面色平静,客气的跟他打招呼,然后带他去了书房。 到陌上尘的院子时,看到院子里围墙报废的模样,及修砌围墙的人,公仪葭月呆了一呆。 “这怎么回事?” 指着那端情况,问苏子卿。 苏子卿即势看了眼,一面恭敬无澜道。 “哦,昨日份月冷打掉的。” “为何?” 公仪葭月微懵,一偏头,道。 他没事打围墙做什么? “闲的。” 苏子卿没说事情,顺势道了句。 公仪葭月:“……” 忽悠的这么直白。 水榭上,陌上尘正站扶栏边,手里撒着饵料闲情的喂着水池里的锦鲤。 “公子!” 苏子卿站在端口,恭敬的拱手唤了声。 “嗯,下去吧。” 陌上尘瞄都没瞄他们一眼,平静的道了句。 苏子卿点头,同边上的公仪葭月低了下头,然后退下了。 “不过早上才见,此时,这么心急来见,何事?” 陌上尘当真问的故意,还风云不动,说后,缓扭头,视线落了来。 公仪葭月撇开脸,翻了个白眼,然后扭回来,走了上去,在他身边站定,直直的盯着他。 “我来讨要恩情。” 蓦然的话,陌上尘一顿,撒饵料的手微僵。 他松开手指上的饵料,收回手,望着面前亦无澜的公仪葭月。 “恩情?……什么恩情?” 饶是疑惑。 自己何时欠他恩情了? 公仪葭月因为那天的事情,有些尴尬,自行走开,避开他的目光,在石桌边坐了下来,自己替自己倒了杯茶。 “那天你侮辱我的时候,我可是为了救你,这恩情,国师难道不愿意还吗?还是……” 还不起。 “行!” 后面的话陌上尘料得到,没让他说出来,一口接过。 不过想要恩情么,看你需要什么样的还法。 他亦好奇。 他转身,半腰倚靠了扶栏上,悠闲的表情,盯着自顾饮茶的公仪葭月。 “还你,你……要怎么讨回?” 闻言,公仪葭月得意的勾了下嘴角,放下杯子扭头望着他。 “七禾的断臂,我没把握接好,你帮他,要恢复如初的那种,因为他需要握剑。” 说的毫不忌讳或客气。 陌上尘意外的挑了下眉梢,没想他会拿这个来交易。 他还以为,要拿他皇姐的事做交易呢。 倒是有些猜不透他! 陌上尘眸色复杂,打量了他几许,嘴角勾了若无的笑。 “可以!” 亦应的爽快,微顿后,他转过了身去,目光落在了水里的锦鲤上。 “你皇姐的事,不管吗?” 话音落后,缓然扭头,望着公仪葭月,等着他的回答。 公仪葭月闻言,把玩茶杯的动作一僵,迟疑了许。 “国师若是有心帮,可直接去找圣上,拉我下水做什么?” 突然气氛就沉凝,他轻而低沉的说完,目光落向陌上尘,不甚认真,亦,染了几许忧怅与不满。 他们皇室只有一个女孩,于远嫁,他确实不想,但,他也不用这么明摆的让他皇姐来为难自己,不是吗? 陌上尘无澜的盯了他许,闲情的拍了怕手上沾的饵料,在旁边的摇椅上躺了下来,摇椅悠闲的自动摇曳着。 “你可以选择无视。” 淡漠的道句,事不关己的模样,一点愧意也没有。 公仪葭月阴沉了脸色。 说的倒简单! “……不过,几日后,你们天丰国,就等着大办唯一的长公主丧礼吧,乌国的铁骑便会大肆践踏边境,遭殃的,又不是你,愁什么。” 这风凉话,陌上尘说的毫无波澜,似不惊轻尘。 公仪葭月目光瞬间幽冷,瞪着这无血无肉的陌上尘。 片刻。 “呵,国师当真高人,这话竟能说的如此惬意!” 他起了身,一边面上儒雅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准备走人。 “只是,国师又把自己立于何地?……担任一国之师,面对国难,不应该尽心尽力为之化解么?” 话,说的轻飘飘的,于陌上尘,不甚鄙夷嘲讽。 说完,不屑的瞟了他眼,转身就欲走。 陌上尘则一个晃影,突然出现他面前,挡了他的去路,他微低头,逼近他,目光盯着他的目光,眉头微蹙。 “七殿下来本尊府上撒泼倒是欢,撒完就想走?……至本尊于何地?” 不悦的低道了句,甚是压迫。 撒泼? 自己撒了哪门子泼了? 公仪葭月迷惘。 他的俊脸则不断逼近,使得公仪葭月不得不往后仰避开,最后支撑不住,欲要倒地。 蓦然,陌上尘的大手揽了他的腰际,将他揽靠近了自己。 他深邃的目光里隐染了怒意,亦复杂危险,紧盯着公仪葭月的眼睛。 “本尊稍微退让,殿下倒是越发的放肆了,这优越感,殿下哪里来的?” 陌上尘低语着,说着脸越发的靠近,目光紧盯入了公仪葭月的眼底。 气氛莫名紧张,突莫名染了丝暧昧。 公仪葭月受不住,一把推开他。 “放肆的是国师,本座乃七皇子,谁允许你在本座面前无规矩礼仪?” 公仪葭月不受要挟,反语压制。 他衣袖轻一甩。 “本座不是当今皇上,于你面前无谋无利,自是不会惯着你!” 生气的说完,转身就走。 这回又没走成,陌上尘一伸手,一把抓了他的手腕,直接将他给拉了回来,一手落了他的腰际,另手即捧了他的后脑勺。 垂眸低头,唇覆了他的唇,强烈放肆的吻了他。 公仪葭月猝不及防,瞪大眼睛懵了当场。 反应过来使劲反抗,却愣是抵不过他的力气,呼吸喘息不过来,面红耳赤间,他心一狠,直接咬在了对方的下唇。 陌上尘吃痛,瞬间恢复意识,放开了他。 得到自由,公仪葭月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清脆的响在周围。 两人一懵,亦是震惊诧异。 这人,竟会接下他的巴掌? 公仪葭月:“……” “抽什么疯!” 此起彼伏着胸口,瞪了他眼,转身就走了。 这人,着魔了吗?竟然突然吻自己? 抽哪门子的疯? 走出院子,公仪葭月呸呸呸的连吐了几次口水,觉得难以接受。 第59章 乌国使者 陌上尘僵在原地,亦是一脸懵。 不明白刚才一时间,自己怎么就冲动了。 虽然……看到他的唇,就很想去触碰,想吻他,可……以自己的意志力,应该不至于如此冲动。 ……难道子卿说的是真的?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是自己爱着的人?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被打的脸颊,后手指落在自己被咬的唇上。 伤口处,还冒着丝血迹,肿胀了个胞。 ——真下得去嘴! 刚才的一幕,又涌回脑海。 思绪间,又莫名笑了。 看着公仪葭月骂骂咧咧出来的神情,苏子卿看的一脸疑惑。 他恭敬的朝他施了礼,看着他直接忽略自己失神的离开了。 这……这回自家公子又对他做了什么了? 他能如此失神失态的神色。 三日后,乌国使者如期而至,皇帝命太子等几位大臣在宫城口亲自迎接的乌国使者队伍,并迎入了皇室驿馆。 公仪葭月为此,还特意在他们经过的街上找了家茶楼,坐在茶楼的窗口,盯着他们,想来看后出个解决和亲的对策。 除了看到他们异国人的穿着与自己国家有些别异。 结果是,一无所获,啥对策也没想出来。 看小说,别人穿越对付这样的使者游刃有余,能耍得使者团团转,他呢,咋一个想法都挤兑不出来? 果然脑子好使还是要天赋? 翌日,使者代表进宫觐见皇上,所有朝臣都出席,包括他这在外养的皇子都列入了其必须出场的名单。 这一国之师陌上尘自然更不会例外。 且,莫名的发现,曾经神秘的国师,自失忆后,似乎爱露面了。 朝廷之上,陌上尘被赐坐龙椅左前侧。 儒雅公子一身雪白不染尘埃,端坐高台之上,深邃澈亮的目光微垂,无澜的俯视大殿众臣。 高贵清圣,清逸致尊,仿若神明,不甚耀眼。 第一次见到国师的人,无一不惊叹惊艳,仰望的视线,垂涎艳羡,又小心翼翼低矮姿态。 大殿,两边整齐有序的排着一排座位,座位后,分别立列着朝臣,座位前,分别坐着皇室宗亲,各皇子。 朝政行礼后,公仪葭月选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也就是离龙座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尽管如此,高台上的陌上尘目光还是落了他身上。 公仪葭月完全没注意,坐下后就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然后看到上面摆着的苹果,拿了个,用手擦了擦,就咬了口,独自吃的乐趣。 看得陌上尘眉头皱了皱,亦觉得有些有趣。 “宣……乌国使者……!” 随着皇帝挥了下手,大监走到台前,大嚷一声,拖着长调,声音就回荡在偌大的殿内。 震得公仪葭月脸色微黑,眉头挤到了一块。 真刺耳! 大监的声音一绝,公仪葭月继续嚼自己的苹果,目光却落在门口,亦好奇这使者模样。 片刻,两人从大殿门口跨了进来。 两人的衣衫跟他们的衣服似差不多,却异域风情,银饰加身,一人穿着比较华贵,一人比较简单,从这,就可以看出,其中一个,应是主子。 那个少年穿得比较贵气,长发及腰,耳鬓边编了条小辫子,银制发饰,别在一侧的发饰带有流珠,倒是精致。 不但少年发饰精致,人亦长得玉树临风,高大挺拔,英俊白皙。 那性子,倒看似沉稳得很。 这模样,许是皇子级别。 虽然他们没有说明,但一看便知。 他的身边,是位稳重的老者,着装虽风格同似,但简朴了许多。 因为异族风情,公仪葭月不免多看了几眼,却与踏步进来的那少年目光对视上了。 他倒是不尴尬或啥,望着他微点了下头,表示招呼,而那少年,只细看了他眼,收回目光径直走到了殿中央,同老者一手握拳横前,弯了腰,施了他们的礼仪。 “乌国使者,拜见皇上!” “哈哈哈,使者请起!——赐座!” 皇帝慷慨大笑,表现得不甚高兴欢迎。 “谢皇上!” 两人同时低头,后在旁边排列的座位里入了座。 入座前,那少年还瞟了眼那最端头坐着,忽略自己存在,自顾啃苹果的公仪葭月。 在座位坐下后,看到他手里的苹果,便望了眼自己案几上摆盘里的苹果,稍有好奇。 人长得漂亮就算了,别人啥都没吃,就他一个人躲在那角落里啃这东西,你说,人能不好奇吗? “乌国使者,你们这次到访,听说可是为求亲朕的长公主?” 待他们落座,皇帝蓦然问了话。 座位上的老者使者即遥遥稍拱手搭话。 “不错,为表诚意,我们可上供金银珠宝无数,布匹丝绸数千,及城池十座,只愿皇上成全!” “城池十座?……这真的吗?” “……不会假的吧?他们怎么可能舍得……” “若是真心实意,这亲,倒也结的,十座城池啊!” “……” 顿时,殿内朝臣一片惊论纷纷,不可思议。 啃苹果的公仪葭月亦是一怔,震惊的看向两位使者,打量了许。 这一打量,对方少年的目光又瞟了来,与他来了个对视。 公仪葭月眉梢暗跳了下,瞟开了目光。 故作无事的啃自己的苹果。 看到他动作,少年又瞟了两眼自己面前的苹果,后目光投向了皇帝,忽起了身,握拳横胸前的礼仪,微低头,诚恳道。 “天丰皇上请放心,我们绝无异心,今日来此,单纯只为求娶结亲,望皇上成全,促成我们两国友好交往,友上加亲!” 见少年起身,他身边的老者亦起了身,同样姿势施礼。 皇帝一愣,微僵。 此事,他自是不愿,自己就这么一个公主,怎么可能舍得让她远嫁? 但…… 迟疑了许。 “若是朕的公主五官丑陋,你们亦愿意?” 试探反问。 两人微愣。 少年回神放下了礼仪,毫不忌讳的抬头盯着高台龙座上的皇帝,因为容貌惊艳耀眼,目光顺势看了眼边上的陌上尘。 “皇上,我们迎娶的是一国公主,亦是一国的荣辱及形象,想必,贵国不会不顾及自身国家荣誉,而随意促成。” 少年看起来跟公仪葭月差不多,这稳重胆量模样,却是现在正在啃苹果的他,没法比。 好一个能说会道。 公仪葭月因此意外的目光投了去。 顿时,殿内的大臣亦低论不息。 这乌国使者,来至匆匆,态度亦坚持,此时……怕是难解决。 “十座城池,金银珠宝无数,布匹丝绸数千,这些,是你自主临时起意,还是你们国主的意思?” 低论嘈杂间,一大臣开了口,俨然问。 少年将目光投向公仪葭月身边问话的大臣,附带瞟了眼公仪葭月,道。 “本人乃乌国二皇子,乌霁月,亦是为自己求亲,说的话自是算数,何须猜疑真假?” 话出,殿内又是一阵低论嘈杂,议论纷纷。 有说,这二皇子竟藏自己身份入国,另有心思。 有说,这二皇子为求亲,倒舍得屈尊。 …… 各说其词。 听到乌霁月的话,无聊的公仪葭月一僵,诧异的抬起头来,盯着他,亦是打量。 觉得这人,有着不可理喻。 他们国家没有女子了吗,竟千里迢迢跑来他们国家求娶,无语。 公仪葭月啃完手上的苹果,果壳扔了盘子里,起身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衫,悠闲的道。 “贵国是没有女子了吗?竟千里迢迢跑来我国求娶?” 话音刚好,手上动作亦刚好,说完,才抬起眼皮望向乌霁月。 他这话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无数目光齐唰唰的都瞟了来,落了他身上。 “七殿下,这是朝堂,望勿孩子心性。” 这时,陌上尘忽道了句。 温和平静,嗓音低沉磁性,甚是好听,响起在大殿,如音符悦耳。 片刻安静。 朝堂又是一阵低论,觉得公仪葭月确实在扰乱不顾朝廷,肆意妄为。 这话能是他说的么?不引起两国纷争? 公仪葭月完全不顾什么朝廷,白了眼高台上的陌上尘,后瞟着斜对面的乌霁月。 “六公主乃我国唯一长公主,自是舍不得远嫁,这心思,还望二皇子打消念头,若是二皇子实在有心跟我们天丰结亲,在座的大臣各千金亦是个个貌美天成,二皇子随意选娶,我皇,自是以公主封号嫁娶,丝毫不怠慢!” 话出,各大臣诚惶诚恐。 刚才因为十座城池,大家艳羡,觉得可嫁娶,现在话题落到自己身上了,就舍不得了! 当是不是自己骨肉不心疼,站着说话不腰疼! 高台上的陌上尘看着这出头的公仪葭月沉了脸色,目光沉深的盯着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给掳回去关屋里。 让他出头! 被盯上了都不知道! “七皇子?” 乌霁月半式提问的开口。 公仪葭月挑眉点头。 “二皇子有事?” 话一出,觉得不甚毛病。 二皇子,七皇子? 呃…… 叫得跟一家人似的。 正儿八经的应了,对方却只轻摇了摇头,望着高座上的皇帝。 “皇上,这事,既然您有难处,那我们亦可考虑考虑,至于求娶谁,等我等定夺好后,再私信一封于皇上,可好?” 这话,让在场的人一愣,亦是疑惑不解,朝堂亦是低论纷纷。 “好,既然乌国如此诚心欲意友好往来联姻,那朕就依二皇子心意!——退朝!” 皇帝大袖一挥,起身随身大监走了。 这次有公仪葭月插话,倒是给他解决了一时的问题。 就一个长公主,他可舍不得远嫁呢! 皇帝一走,大臣都低论着散了。 公仪葭月望着回头来看自己的乌霁月点了下头,然后随手顺了案上的一个苹果,转身就走,一边啃着,一边走出了大殿。 陌上尘站在高台上,望着他的背影,目光深邃沉深,亦显了几丝无奈。 盯着公仪葭月离开的背影,乌霁月回头低声同身边的老者低语了句。 “去查查这个七皇子,背景如何。” “是!” 老者握拳横胸前低头应了句。 然后,乌霁月随手抄了个苹果,在手上掂量抛了下,出了矮案,向外走去。 出了大殿,看着广场啃着苹果离去的背影,乌霁月目光沉了几分,垂眸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苹果,又望了眼那背影,拿手上的苹果,迟疑了许,放嘴边咬了口,犹豫了下,才嚼动。 又脆又甜,还不错! 几日后,一道圣旨端到了七皇子府。 那时的公仪葭月坐在院子里的亭子了,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苦恼和亲的事。 你说,要是个人事情,他直接解决了那小皇子,或威胁一两下就好,可是,这是关乎两个国家的交好,又岂能由得他胡来? 当真犯难! 看来只能演场美人计,让他娶别人了。 所以……,他得先去找个合适的美人! “月冷,去……” “殿下,宫里来旨了。” 他使唤花月冷的话还没说出来,管家就上来禀报。 公仪葭月一愣,回头望着管家失神了许。 圣旨怎会到他府上?这时候的圣旨,会是什么? 公仪葭月疑惑间去接了旨。 接了旨回来,结果便是震惊不可思议,然后一副灵魂出窍的死灰模样。 花月冷半躺靠坐在扶栏上,看着他这副模样,满是疑惑,没等他走近,就跳下扶栏迎了上去。 “怎么了?” 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圣旨递了他面前。 “你说,这算什么?” 不搞笑吗?——让自己出嫁,不荒唐吗? 美名其曰,为国奉献,牺牲己小,为大国平安,百姓乐业,作为皇子,为民为国,天经地义,亦是荣耀。 荣耀个鬼! 话倒是说的漂亮,咋自己不去嘞! 他这国家荣誉,难道就不要了吗? 自己这是穿进了什么鬼朝代,竟崇尚男风这号? ——滚! 公仪葭月被气笑了,他哭笑不得的望着花月冷。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鬼?” 花月冷看着他像个疯子,愣了愣,后无表情道。 “嫁过去呗,那皇子长得又不差,配你还是可以的……” “滚……,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是你说的话吗?你该说的吗?” 公仪葭月摊着手,有种想拍死这添油加醋人的冲动。 这人的形象终于崩了! 花月冷挑了下眉梢,将圣旨塞回他手上,然后翻越上了扶栏,继续刚才躺平的姿势。 “谁叫你去招惹的?——自讨苦吃!” 没好气的道了句,然后从储物戒拿了把瓜子磕的悠闲。 早就跟他说,这事让陌上尘去,他偏要自己亲力亲为,能怪谁? 第60章 情敌? 公仪葭月亦是后悔。 天晓得他们竟然这么不忌讳?男子也行嘞,早知道这朝代这么不忌讳,作为男的也这么危险,那他会有多远躲多远,没事逞强做什么? 公仪葭月颓废的走回亭子,在石桌上坐了下来,盯着打开的圣旨发愣。 “若知道他们这么不忌,我也不会愚蠢。” 花月冷看到这真难过的公仪葭月不免恻隐,打量了两眼。 “陌上尘应该早就提醒过你,我们这朝代男子是可以双修的,何况你本就是修行人,是你自己不上心。” 认真的道了句,再次提醒他。 陌上尘确实说过,那时,他以为他是故意说的,拿来羞辱自己呢。 他垂头丧气的撑腮于桌上,丧气了半晌。 “出个主意,该怎么办?” 真诚的问了句扶栏上磕瓜子的花月冷。 花月冷瞟了眼他这要死不活的模样一眼。 嘴里磕着瓜子不停。 “谈呗,跟那皇子谈谈?说你不愿!” 难得他正儿八经的建议了句。 却迎来公仪葭月鄙夷的目光。 “谈成了,嫁过去的还是六公主?” 公仪葭月被他逗笑了,欲哭无泪。 这等于没说! 花月冷看他幽幽瞥着自己,旋了点身子过去,撇开他的鄙夷目光。 他不屑鄙夷的瞪了他眼。 “泥菩萨过河,还想着别人如何,有此地步,你活该!” “得,别越来越离谱哈,目无尊长!” 这训斥的,倒是爽哈? 花月冷:“……” 你多大?亦不过十七岁的小屁孩,还目无尊长,长的哪里? 长的没脑子,专门坑自己! 花月冷磕完手里的几粒瓜子,拍拍手起了身。 “您慢慢想,我睡觉去。” 说着就走出了亭子。 “我去找乌霁月,一起可行?” 公仪葭月像是终于想透,即时抓了花月冷的衣袖。 花月冷被迫停下,回头低眸看了眼公仪葭月手里自己的袖子,甚是嫌弃,又抬起眼皮瞧了两眼此时卑微的公仪葭月。 眉梢跳了两跳,脸色瞬间乌黑。 “放手,……陪你去!” 有气无力无奈的应了句,眼神甚是鄙夷。 闻言,公仪葭月唰的就张开了五爪,松了他的衣袖。 两人出门,一脚刚跨出门槛。 走前的公仪葭月看到门口街上站的两人及一成不变的车辇,一愣,以为自己出的不是自己府邸,收回脚,扭头抬起看了眼檐上的牌匾。 七皇子府,确实没错。 跟在后的花月冷看着他这模样,郁闷的皱着眉头随他看了眼牌匾,莫名奇妙,不知道他在干嘛,没好气的道了句。 “干嘛?” 目光自然投去,看到前面站着的两人,他即立马明白。 更是鄙夷,自顾的越过他跨了出去。 这陌上尘破天荒的来七皇子府,确实让人意外。 花月冷跨出门槛,站在屋檐下等着公仪葭月上来。 公仪葭月瞟了眼牌匾后,望着街上的陌上尘跟苏子卿抬步犹豫。 对上陌上尘的目光,不自觉的就垂下躲开了。 花月冷看着他这模样,满脸疑惑。 曾经爬床对于他的讽刺他都面对的游刃有余,这回怎回事?跟个耗子遇了猫似的。 这陌上尘,又对他做了什么? 公仪葭月因为前几日陌上尘突然吻自己有些耿耿于怀,心虚的很,生怕面对他,忌讳他一不顺意他就这样羞辱自己。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鬼脑路。 公仪葭月微垂着眉目,避开他们的目光,想从一边躲开走人。 刚欲抬步跨下台阶。 “来者皆是客,七殿下这待人之道,就是这般?” 一直盯着他的陌上尘即开了口,平静无澜,像是虚心的教导。 公仪葭月抬起跨出的脚一顿,默默收回。 他抬起眉目,迎向他们,扯起嘴角露出一抹难为的笑。 “国师有事?我还有事,迫于急切,实无空闲招待,还望国师勿见怪。” 忽悠完,就跨下台阶欲走。 刚走出一步,陌上尘一个晃影,出现在了他面前,生生挡了他的去路。 公仪葭月:“……” 他一僵,木讷的抬起头来,不解的抬头盯着陌上尘。 这人,自己不愿面对他不行么? 没事老是赶着与自己对立做什么? “去哪?” 陌上尘平静的问了句,一直波涛无澜,泰山崩于眼前无动于衷的那种。 闻言,公仪葭月伸直腰板,深叹了口气。 “人乌国皇子慧眼,挑了本座当皇子妃,当今圣上亲旨应了这门为国为民大义炳然的亲事,国师你说,本座该当如何?” 公仪葭月这话,可不是一般的尖锐,风凉讽刺。 讽了自己又讽刺皇帝,顺带乌国皇子一起。 听着他尖酸刻薄的话,陌上尘眉梢跳了下,微蹙了眉头,沉默的盯了他半许。 “所以,你去哪?” 还是刚才的问题。 公仪葭月:“……” 除了问这个,还会别的吗? “本座去谈判!” 没好气的道了句,一甩衣袖就走了。 陌上尘一把拉了他的手腕。 “本尊也去。” 公仪葭月:“……” 你去凑哪门子热闹? 看戏需要看足了? 公仪葭月缓抽出自己的手,扯出一个笑容。 “国师很闲?——这事,您就不要凑热闹了哈!” 还不是托他的福? 他去,肯定没好事! 公仪葭月抽出手,刚转身,陌上尘忽然就近身眼前,站在自己面前,挡着他的去道。 “本尊知道你去见乌霁月,但你去,只会让他意志更坚定,根本不会改变!” 公仪葭月:“?” 陌上尘垂眸落在他面上的神色复杂了几分,眸光亦突然温和,染了几丝情意在里头。 “……一见钟情,怎么可能嘴上劝说几句就可放弃的?” 公仪葭月:“……” 我去你的‘一见钟情’! 钟的哪门子的情? ——老子是男的好不好? 都崩了,三观全崩了! 公仪葭月傻傻笑笑。 “国师独道见解,本座理解不来!……本座一介男子,他哪能来的一见钟情?” 不荒唐? 他的眼光如此毒辣吗?竟能一眼看出别人的心思。 陌上尘看着不信的公仪葭月,忽沉叹了口气。 “行,你去了就知道了,本尊也去,不打扰你们可行?” 这话,可是有着几丝恳求,蓦然卑微? 公仪葭月诧异震惊的目光打量了他几眼。 后无奈只得点点头。 “嗯,去吧。” 谈崩了,老子拿你开刀。 至此,四人就这样站在了皇家驿馆的大门口。 公仪葭月同陌上尘站中间,苏子卿跟花月冷各自站在自己人身边。 四人八目,望着驿馆的牌匾盯了许。 陌上尘最先收回视线,眼角余光瞟向身后的苏子卿,苏子卿即微点了下头,走上前去,扣响了门环。 一停一扣两次后,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子卿即走了下来,重新回到了陌上尘的身后。 开门的是驿馆的小斯,他伸出个头来,奇怪的瞟了两眼,看到面前俊美如画的两人,顿了一顿。 “几位,你们是……?” “乌国使者可在府上?” 公仪葭月走上前,安静的问了句。 小斯微愣后,放开扒着大门的手,茫然的点点头。 “在,公子是……?” “七皇子,找乌国使者有事,带路。” 公仪葭月俨然的道了句,亮了自己身份。 小斯闻言,立即跪了他脚边。 “不知七殿下突访,怠慢之处,望殿下海涵!” “无碍,带路吧。” 小斯施礼谢过后慌大开大门,引了路。 驿馆客厅。 圆桌边,三人对坐,乌霁月身后站着那老者使者,陌上尘身后站着苏子卿,公仪葭月身后站着花月冷,就他一个人互着双手,站得无形象,六人十二目相对。 气氛一时尴尬僵凝。 乌霁月抬手指节蹭了蹭自己鼻尖,微显羞涩的望着公仪葭月。 “七殿下突然来驿馆,可是……刻意来见我的?” 这话一出,所有目光都投向了他。 闻言,陌上尘神色微暗,似是不悦。 公仪葭月脸色明显的变了一变,黑了几分。 他尴尬的扯起嘴角。 “倒是差不多,只是……我是来想跟你商量件事。” 乌霁月似乎有些开心,他目光落在桌中央果盘里的苹果上,盯了许,拿起一个伸了公仪葭月面前。 “吃吗?” 见他先前一直吃这个,他觉得他应该是喜欢这个。 在场的人一愣,诧异的盯着这乌霁月,感觉他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或说,这乌霁月是不是在装傻充愣? 苏子卿将目光移向自己主子,看着他,眉头又深皱了几分,盯着乌霁月的目光浅显了几分危险。 公仪葭月盯着伸自己面前的苹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犹豫了许,扯起嘴角,还是接了,接过,自然习惯的就咬了口。 陌上尘:“……” 花月冷:“……” 苏子卿:“?” “甜吗?” 乌霁月看着他吃了,平静中藏着欣喜,问了句。 公仪葭月顺势点头。 “嗯,甜。” 众人:“……” 一个苹果就把他给收买了,让他忘记自己来的事了? “听说这东西叫苹果,有酸有甜,看来,你应该是喜欢吃甜的了。” 乌霁月盯着他,微带着笑道。 他身后的老者看着自家皇子第一次由心发出的笑意,虽不习惯自然,但亦是欣慰。 当真难得的笑容! 公仪葭月嚼的动作一僵,脑袋发了会懵。 这人,老是念着这东西做什么? 这样,他怎么展开话题? 陌上尘看着他们一回一搭,阴沉了脸色。 自己可不来看他们秀感情的! “对,叫苹果。” 公仪葭月顺势点点头,完全没法展开自己的话题,亦没注意边上陌上尘不悦的脸色。 “砸……啪!” 桌中间的茶具里,一杯子突然微微作响,然后咂的一声,彻底裂开跨散掉了。 几人相觑了眼,目光都莫名默契的投向了陌上尘。 陌上尘则目光冷落在乌霁月的身上,话音无澜。 “乌国皇子,你选娶我朝皇子,莫不是在侮辱谁?” 公仪葭月觉得这话听着,不甚讽刺。 乌霁月闻言,一顿,收敛了神色,目光从公仪葭月面上移到了陌上尘身上,打量了他两眼。 “这位是?” 原来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陌上尘眸色微敛,皱着眉头盯着他,沉深的眸子,生了几许阴鸷。 “本尊不喜装聋作哑之人,二皇子是聪明人,应是能听懂本尊话是何意!” 乌霁月感觉到了他的敌意,敛了无澜平静的神色,俨然盯了他眼,正色道。 “呵,天丰国师?……此话何意?我乌国诚心挚意,于七皇子亦是心意而发,何来侮辱之说?” 他诚挚的说着,瞟了眼边上的公仪葭月。 “本皇子于七皇子一见倾心,你朝素有道侣结缘,亦不分男女,有何惊奇?” “咳咳咳……!” 公仪葭月一口苹果呛得无处吐,手捂着嘴连连咳嗽起来。 他一脸黑线,被乌霁月的话羞得无地自容,找个地缝把自己埋了的心思都有。 公仪葭月瞬间引来所有人的目光注意。 他一边竭力平缓咳嗽,一边举手示意。 “那,那个乌国皇子,本皇子与你无意,咳咳咳,让人误会的话,还请斟酌一二再说!” 乌霁月一怔后,见他还咳嗽,忙倒了杯茶,放在了公仪葭月的手边,他顺手拿起喝了口,连带着未嚼碎的苹果一并吞灌下了。 事了,公仪葭月抹了把呛出的眼泪,正正的望着诧异愣愣望着他的乌霁月,诚恳道。 “这事,本皇子觉得甚荒唐,此事,还请二皇子再斟酌,再斟酌后再定夺?” 乌霁月僵在当场,盯着公仪葭月一时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真心实意。 激动之于,脑门一热,伸出双手直接握了公仪葭月的一只手。 “七殿下,本皇子于你是真心喜欢,绝无半点虚假,此情天地可鉴!……那天,一进殿,殿下的身影莫名就吸引了我的目光,便觉得,七殿下定是我此次必选之人……” 在场的人瞪着双眼,看着这突然胆大的乌霁月,甚是惊异。 苏子卿默默将目光移向自己的主子。 ……公子你再犹豫含蓄,面对这样的热情,公仪葭月怕是亦难坚持。 “你需要什么,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勿说十座城池,整个乌国我都愿意!” 乌霁月一本正经继续自己的心意,边上的陌上尘脸色此时已经阴沉阴鸷。 ——当着本国师的面,这样拐自己的七皇子,当本尊是摆设么? 第61章 谈崩 陌上尘心一急,忽的站起身,一把拉过乌霁月手里公仪葭月的手,直接将人给带了起来,冷色注视着乌霁月。 “乌国皇子当着本国师的面,如此对我朝皇子动手动脚,怕是不妥吧?” 轻飘飘的道了句,暗下隐忍的杀气意在蠢蠢欲动。 乌霁月收起对公仪葭月情意表情,俨然的瞟了眼陌上尘,盯着他手里抓着公仪葭月手的动作。 “国师大众之下,对自国皇子如此逾越,便是好的?”冷冷回了句。 火药味瞬间乍起,众人震惊之余一惊,又不敢多言,默契的屏了呼吸息。 光震惊他们间的气氛了,公仪葭月经乌霁月无意提醒,反应过来,慌的抽回自己的手。 “这是我自己的事,国师……” 他的话跟动作都做到一半。 陌上尘手快的就抓了公仪葭月收至半路的手放了自己腰际,另手扳过他的脸,一手掌着他后脑勺,垂眸低头,唇落在了他的唇上,一气呵成。 当众吻了七皇子公仪葭月。 众人一惊,没差点下巴掉落。 苏子卿见了,走到瞪着眼望着这一幕的花月冷身边,抬手遮了他的眼。 小孩不宜! 陌上尘吻公仪葭月没有罢休的意思,被控制的公仪葭月羞得烫红了脸,无奈只得伸手在他腰际狠狠的掐了一把。 如此,陌上尘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他,平静的扭头盯着一脸诧异不可信的乌霁月。 “他是本尊的道侣,乌国皇子夺人伴侣,合适吗?” “还是说,你想让本国师亲领铁骑,踏平整个乌国?” 不急不徐的话,说的不甚优雅。 边上用衣袖抹唇的公仪葭月被气得不行,胀红着脸瞪着自我优越的陌上尘。 要不是乌霁月等众人在,给他留点面子,他像之初一样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公仪葭月被气疯了,各自瞪了眼乌霁月跟陌上尘。 “都是疯子!——你们闹吧,本座懒得跟你们疯!” 他一甩衣袖,生气的转身大步就走了。 乌霁月僵木的站在那里,望着离开的公仪葭月眸色复杂,亦有不舍。 陌上尘平静的看了眼乌霁月,亦转身去追了公仪葭月。 心里,说不上的痛快欢悦,甚至有着得意。 公仪葭月气得直接钻进了车辇,刚上辇,一只手即接了他手上放下的帘子,人顺势就坐了进来。 公仪葭月看着正慢条斯理理衣衫的陌上尘,气一上来,抬手一巴掌朝着他的脸呼了过去。 “啪。” 漫不经心理衣衫的陌上尘抬手就接了他呼过来的手,眸眼带笑的望着他。 “已经掐过了,还来?” 抓着他的手并没有要放的意思,他就那样抓着他的手腕,脸凑近了些。 “本尊不介意你动手,不过……动了手,本尊可是要讨回来的。” 陌上尘嘴角勾了难得的笑意,优雅的道,目光落了公仪葭月的唇上。 意思再明确不过。 公仪葭月心一颤,微僵,被抓陌上尘手上的手握成了拳。 他沉下眸色,阴沉着脸瞪着他。 “好歹是一国之师,我倒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么不要脸!” 说罢,直接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陌上尘顺势优雅松手,轻笑了声。 “呵,比起七皇子淫糜,爬本尊的床,本尊自是难当。” 我去你大爷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公仪葭月气得脸红耳炙,忍不住一巴掌又呼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响在辇内,传飞了出去,刚坐上辇前的苏子卿一惊,捡缰绳的动作顿在半路,疑惑的望着欲上来的花月冷,难为情的模样。 被他们这一顿操作,本想坐辇内的花月冷放弃了,径直挤坐了赶车辇的苏子卿旁边。 车辇慢悠悠的滚动了起来。 辇内,陌上尘被呼得脸偏了一旁,公仪葭月看着这不偏不倚接下自己一巴掌的陌上尘,亦是一脸震惊及不敢信。 他木讷的瞧了两眼,又看了眼自己的手。 公仪葭月:“……” 这回怎么就不躲了? 陌上尘白皙的俊脸上瞬间多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他似一点也不介意,漫不经心的指背蹭了下那指痕,勾起嘴角,笑得欣慰。 “呵,七殿下这是……欲擒故纵?” 完犊子,这人,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轻浮不要脸? 还难缠! 公仪葭月觉得自己被他逼得没了丝毫斯文可言,完全斯文不起来了。 他反应的往后挤退了点,拉开了与陌上尘的距离。 陌上尘却目光一直盯着他,盯着他的眼睛,眸色复杂,流淌着清澈多情的雪亮,慢慢朝他凑近了去。 跟他挤了一条凳子上,脸危险的凑近了公仪葭月,盯着他的眼睛,悠悠道。 “殿下可知,上一次扇的本尊一巴掌,本尊几天未曾出门见人……” “这一巴掌,本尊是如常顶着它出门,然后人问起,本尊实话实说呢?还是……一样等它消了才出去呢?” 话语优雅无澜,说的公仪葭月脸红心跳,怒气满腔。 赤裸裸的威胁! 他需要等吗,很重的伤口他都能替人治好恢复如初,这点,算什么? 简直故意的! 公仪葭月扯起一端嘴角。 “国师神龙不见首尾,何曾需要见人?” 冷嘲热风的道了句。 要是要见人,在乎脸面的,他今日还这般行径? 陌上尘目光一直紧紧盯他,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客厅里的感觉情景又浮现脑海。 他忽的抓了公仪葭月的手,倾身去,将人抵在了长凳上,府视着有些惊慌的公仪葭月。 “殿下嘴倒是伶俐,怼人毫不含糊。” 望着陌上尘平静的眸色里突然隐升起的欲意,公仪葭月下意识的沉了脸色,挣扎着欲躲开他的控制。 这一动作,反倒更是激起了他的控制欲,他加大了力道,顺手就将他反抗的手钳制了他头顶,使他更是动弹不得。 这该死的姿势! 陌上尘一膝跪在他腿间,一脚支地,一只手控制了他两只手于头顶,丝滑的长发从他两肩侧全垂落了他身上,彼此华缎叠合,垂落地面,凳子上…… “陌上尘,你放开我!” 公仪葭月怒吼了句,反抗的动作毫无希望。 他怒了。 然,陌上尘完全看不到他的怒气,嘴角勾着笑意,眸色澈亮荡漾。 “殿下撩了就想跑?……这一巴掌,你要如何还?” 公仪葭月:“……” 这人,是故意的?还是被命月给打坏了脑子? 到底谁撩谁? 公仪葭月鄙夷无奈的斜瞪着他,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陌上尘,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服输还不行么? 闻言,陌上尘没有回答他,低头望向了自己的身下。 公仪葭月抬起脖颈,迷惑的着他的视线往下移,移过他修长的身姿、窄细苍劲的腰肢,那视线,分明就落在他的…… 那处,衣衫有支棱起的迹象。 公仪葭月木讷的望着,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目光上移,对上了陌上尘无辜的视线? 大哥,自己可是男子啊,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正常点? 他突倍感绝望,心道,天,你收我走吧,实在受不了这世界了! 他绝望的闭了眼睛,沉叹了口气,手上挣扎反抗的力道也收回,放松了身体,一副死鱼表情。 “士可杀,不可辱,你看着办!” 低低无望的同陌上尘道了句。 陌上尘垂眸盯了他许,抛开他的情绪,府身去,唇落了他的唇上。 公仪葭月一惊,瞪着眼睛望了陌上尘垂下来的眉目,甚长的睫毛近在咫尺,几乎碰到了他脸上,白皙如瓷的面上每个毛孔都清晰可见。 感觉他这次的吻,很是温柔真诚,细啄慢捻,渗入了自己的真情实意。 温柔,细腻,满心真情,爱意连绵。 他尝试探入,迟疑间,他松了口,湿润软腻的舍尖探了进来,挑逗,纠缠…… 好技术! 就在公仪葭月被带走所有意识时,陌上尘突然停了动作,他抽离了去,起身坐了起来,就坐在他的身边,扭头望着他。 公仪葭月重回意识诧异的睁开眼,望到陌上尘眼里的欲意未散,氤氲在他复杂的眼眸里。 陌上尘安静的盯了他片刻,轻尔的道了句。 “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勉强你的,吻可以,至于你……的人,本尊等着你自愿的一天!” 见鬼,自己竟然被他带偏了,这样的动作,他竟然不反感? 还顺势入了境…… 公仪葭月脸一红,面红耳赤,翻身坐了起来,抬手欲又要一巴掌呼过去。 陌上尘诧异的看着他手伸到半路,莫名奇妙又堪堪停下了。 “啪!” 纳闷间,只见他一巴掌呼在了自己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又一次从车辇内传出,辇口的苏子卿两人听得闭了眼,替他们倍感绝望无奈。 “这一巴掌还你了,以后望国师不要再来纠缠!” 意外的听到这话,苏子卿同花月冷瞬间明白。 ——这是,葭月公子自己在打自己? 呃……真下得去手! “子卿,停车!” 还未回神间,就听到车辇内的公仪葭月俨然唤了句。 反应的拉了缰绳,车辇瞬间停下,还未下辇,苏子卿便看到公仪葭月撩帘出来了,白皙的脸上,顶着五个鲜红的指印。 一停车辇就跳下辇的花月冷看着他脸上的印迹,嘴角抽了抽,一脸无语。 公仪葭月跳下辇就走,朝自己的府邸方向走去,即跟了上去。 冤家! 看着远去的公仪葭月两人,苏子卿回头瞟了眼车辇帘子口,轻叹了口气,跳上辇继续赶着。 辇内,陌上尘还僵坐着的动作,于刚才公仪葭月自己扇自己的动作中未回神。 不是没有欠他了么? 小刺猬,当真下得去手,自己也舍得打? 他沉叹了口气,无奈的轻摇了摇头,闭眸靠了辇壁上,疲倦莫名席卷他全身。 …… ——岁月无措,难掌其势,尽管失去了有关你的所有记忆,再见,依然如故,对你的欢喜不减只增。 第62章 是风神,亦是魔尊 公仪葭月顶着五个指印回到府上,看得管家一脸心惊,慌叫丫鬟去叫御医,却被他不冷不热的打断,然后郁闷的把自己锁了房间。 管家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一直跟着他家殿下的花月冷,花月冷朝他挑了下眉,无辜的走开,跳上了公仪葭月门口的树上,惬意的睡他的懒觉。 管家一脸疑惑,左右看了眼,无奈叹了口气,轻摇了摇头,转身去忙自己的了。 怅然的躺在床上,公仪葭月目光空洞盯着帐顶,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陌上尘蓦然吻自己的情景亦浮眼前,曾经的第一次,以及这次。 他想不明白,陌上尘是出于什么心思对自己做这样的动作。 是他曾经于自己的感情吗?可是,他明明已经失忆不记得了,不是么。 ‘……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勉强你的,吻可以,至于你……的人,本尊等着你自愿的一天。’ 陌上尘方才的那句话响在自己脑海。 这人……是记忆恢复了? 还是……? 难道世界真有那种,刻骨的感情?……因为情至深,哪怕忘记了对方的模样,以及有关的所有记忆,再见,也一样会再度喜欢? 想至此,公仪葭月荒唐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应该是无聊,故意逗趣自己打发时间罢了! 浑浑噩噩想着,公仪葭月就这样躺在床上睡着了。 直到天黑,管家来唤他吃晚饭。 花月冷坐对面,看着他脸颊未消散的指印,眉梢跳了两跳,一边嚼着饭菜,一边望着他。 “不疼吗?” 难得平静的问了句。 夹菜的公仪葭月一顿,继续夹菜的动作。 “要不我给你试一下?” 废话,不疼怎么青肿的! “呵,真下得去手。” 花月冷忍不住娱乐的哼笑了声,完全被他给逗笑的。 公仪葭月不屑的瞪了他眼,没有理他。 花月冷则极其兴致的抓着不放,继续道。 “你这一巴掌,不应该扇在陌上尘脸上吗?怎就跑你脸上来了?” 他是没看到,陌上尘那张绝美的俊脸上亦顶着同样的五个指印。 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抬起眼皮不悦的鄙夷盯着他。 “再说,这一巴掌说不定就落你脸上了。” 没好气的道了句。 花月冷不屑的嗤笑了声,手一边去碗里夹着菜,道。 “没想你们竟是这般关系,倒是藏的深!” 说着,忽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副可惜怅然的模样。 公仪葭月:“……” 若不是陌上尘说,他还真想不到这上面来呢。 道……侣? 呵…… 忽然,花月冷稍凑了过去,神秘兮兮的表情,打量了几眼垂眸认真吃饭的公仪葭月。 须臾。 “师父,你们……谁是上面那个?” 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蓦然抬眸,诧异的盯着他,满脸不可思议。 “你小孩子,谁教你的?” 以为他不懂呢。 不是,他明明不懂的啊,那些淤青他都看不懂,这个……? 花月冷不屑的撇了下嘴。 “在魔窟的时候,合修的大把,无聊凑一起时,他们都会讨论谁上谁下,见怪不怪了。” 公仪葭月:“……” 这魔族,倒是荤素不忌,还这么直白? “师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失什么神! 花月冷不饶,继续好奇自己的问题。 公仪葭月鄙夷的白了他眼。 “那陌上尘的话,能信吗?” “信!……那两次,你都躺他床上时,我就觉得奇怪了。” 他话音未落,花月冷一口就接了。 只是,他们不直说,他还是没往那方面想。 因为他觉得,眼前这芝兰如玉的清圣公子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爱好,应该很是洁癖才是。 虽然陌上尘没失忆前,或许有这想法,但,以他现在清高的姿态,亦应该不会…… 公仪葭月一惊,诧异的望着他,愣了神。 所以,这小破孩,到底是什么都懂,还是不懂?还是一知半解? 公仪葭月被他话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承认肯定不会,不承认,他估计也不会信。 好难! 他沉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上的筷子。 “那两次都只是情况紧急,为了救人,可不算这般关系,彼此,不过相互救赎罢了。” “……我于他,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关系!” 这话,公仪葭月斟酌后,说的很认真。 花月冷因为他的说话语气,敛了寻常的不认真,俨然的打量了他许。 “为什么这么肯定?” 亦认真的问了句。 虽然他这里他不清楚,这次事情袒露后,但看陌上尘平日对他的上心度,他是能肯定,陌上尘于他,应该是认真的。 公仪葭月面对这突然认真的花月冷有些不习惯,还是因为他的事,这样的事。 他眉梢跳了跳。 “因为我不喜欢男子!” 呃…… 花月冷不信的瞄了他眼,但却不再开口,垂了眉目继续吃自己的饭。 陌上尘这人长相可非凡品,身份亦是神秘至高,他是不信,往后这人真心对他,他会不动心。 他,完全不信! 片刻后。 花月冷筷子还在菜盘里夹着菜,一边平静的道了句。 “你知道他真实身份吗?” 蓦然的问了句。 说后,才抬起眼皮望着心不在焉喝茶的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喝茶的动作一僵,看着他盯着自己的神色犹豫了,后若无其事的勾起一丝嘴角,笑着道了句。 “他什么身份,我怎么清楚?” 花月冷看着他,平静无澜,却缓摇了摇头,然后垂下眼皮扒了口饭继续吃。 公仪葭月疑惑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摇头什么意思。 花月冷则夹了块菜扔进嘴里后,抬起眼皮盯着他,认真的道了句。 “你肯定知道!——你们彼此,应该都清楚彼此!” 这话,他说的可不是一般的笃定。 公仪葭月:“……” 这小孩,哪来的这么自信肯定? “这结论,从何而来?” “不是了解彼此,你们又怎么可能生死关头托付彼此?” 上次是陌上尘受伤,苏子卿亲自毫无间隙的请他帮忙。 这次,关键时候,他都没有唤一直跟着他的自己,要求救他,明明出来的时候还思维尚清明,他却没有向他开口,而是安心的躺靠了陌上尘的怀里…… 这种种,很难不让他这么想! “这应该不能证明什么吧,因为能救彼此的,只有我们彼此有这个能力……” “呵,是也不是,师父何必否认?” 公仪葭月话音未落,花月冷轻笑了声,怅然接过。 他目光一直落在面前的菜肴上,失落的接过话,才缓然抬起眼皮,望着他。 “若不是如此,蛇毒事件时,师父为何不曾让我施援手?” 公仪葭月微懵,张了张嘴,欲解释,花月冷则继续自己的话。 “哪怕一个念想,师父都未曾,不是吗?” 这是有多不信任自己? 自己一直真诚的跟着他跑上跑下,寸步不离,他却连这点信任度都没有…… 公仪葭月僵愣当场,于这突然就在意的花月冷。 “你吃吧,我吃饱了!” 花月冷怅然的说完,放下筷子突然起了身,转身走了。 公仪葭月抬眸,望着那抹离去的身影,不甚落寞孤寂! 公仪葭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欲叫他的话终是没有出口。 他默默的放下,沉叹了口气。 自己无意伤害了他吗? 可他真的没想那么多啊,其中的东西,他又岂是明白的? 蛇毒这事件,他又怎么清楚,怎么明白……? 罢了,始终是自己的错吧。 他说的没错,他当时确实没有这么想过,没有一开始就想向他求助的念头,这,没有说错。 是自己的错! 可是,若是自己不信他,他又怎么会把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事告诉他呢。 这孩子,突然间的,是怎么了? 呆坐了半许。 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起了身,无心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走了出去。 到花月冷的房间,敲门却没有应,犹豫了许,来到自己的卧房门口,花月冷却如常躺靠在自己房门口的大树上。 站在院中,他愣了愣,有些诧异震惊,亦感动。 虽闹了脾气,但他却依然值守着自己的本分。 他冗长的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来到树下,身影一晃,站了花月冷躺靠的树枝旁。 他在旁边的树枝上坐了下来,面对着花月冷。 花月冷到他上来,他都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看他,但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屋檐下回廊的灯光昏暗的投在他面上,他一半脸露在光明里,一半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晰他的神色。 “对不起!” 公仪葭月斟酌了许,终开了口。 花月冷依旧如此手枕头下闭着眼睛的姿势。 公仪葭月没有介意,继续道。 “……我知道自己不该瞒你,害你担心了!” 他一直在担心着自己,怕陌上尘伤害他,而他,却从来没有跟他说明过。 是自己错了! 如此,花月冷才缓睁开眼来,斜睨着他,没有接话。 公仪葭月认真的望着他,目光诚挚。 “——陌上尘确实跟我关系不一般,但那也是两万年前的事了!” 他抬起头,移开了望着花月冷的目光,仰望了他背后的树干,神色染了许不忍与惆怅。 “他就是你说的,曾经的风神,我原本是他的式神,他于我,有再造之恩,也因为我,堕落成魔……” 他目光落下,落在花月冷震惊的面上。 “他就是,现在的前任魔尊,魔族的创始人,几万年屹立不倒……呵,说的故事全是他自己……” 公仪葭月苦笑了声,眼眶兀自就红了。 他自身,可是债务累累,还也还不起的那种啊。 他仰头望了望天,迫使眼里的液体不滑落出来,长轻叹了口气。 “他现在失忆了,这失忆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因为……我被那叫命月的给那个了,他气不过,才去找了他决战。” “……听子卿说,命月虽是弱河自然生,却是依照陌上尘的影子长生的,面对这样的‘自己’,他又如何能战胜?自然是两败俱伤!” 述着,公仪葭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沿着眼角滑落了脸颊,顺着脸颊滑落了嘴角。 几乎哽咽着,他长呼吸了口气,缓了丝情绪,才继续道。 “后来,便是你看到的那样。” 自己终究是欠着他的,有些,怎能不依着他? 不如此,他又如何还他的这些恩情? 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心是肉长的,怎能不念恩情? 花月冷看着他嘴角边的泪滴,垂树枝边的手动了下,想去替他抹掉,但觉得自己不够格,犹豫了许,还是放弃了。 气氛沉寂了良久。 “对不起!” 花月冷垂了眉目,低道了句。 公仪葭月深呼吸舒了口气,缓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陌上尘院子的围墙,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破坏的!” 他说着,勾起嘴角突笑了,站起了身,伸手去揉了揉花月冷的头。 “此生能遇到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欣慰的道了句,便跳了下去,背对着站了树下,他回过头来,笑望着树上木讷的花月冷。 “回房间吧,今后,都不用在我屋外守着了,我会用修为,懂如何照顾自己!” 他真诚的话,花月冷却听到后面的话,鄙夷的白了他眼,起身跳了下来,站了他身边。 “若真会,就不会天天自己挨刀!” 毫不留情的怼了句,然后走了。 公仪葭月:“……” 第63章 乌霁月 怪不得他总感觉他会忍让着他,原来……他是欠了他这么大的恩情。 花月冷终是明白了,亦明白,他与陌上尘之间的事,亦不是他能插手的,同样,日后,他也不需要担心陌上尘会对他如何。 ——陌上尘这人,怕是骨子里都刻了这个人的灵魂! 虽然公仪葭月忘记跟他说,自己灵魂在此的原因,但他不用他说,也明白了。 没有陌上尘的节奏,这人,亦不知道是哪个世纪的,而这七皇子的身体里,也不会住着两个灵魂。 这人……挺可怜的! 院子里,公仪葭月看着花月冷走去了自己的房间,房门紧闭了,他就站在那里,盯着望了半晌。 ……曾经人人劝自己要当心这小魔族,然,这魔族人却时时刻刻的都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自己……何德何能啊? 他沉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后,转身入了内室。 刚转过屏风,面前的景象却让自己呆了,亦是头疼。 乌霁月坐在他床上,屋里的烛光映在他清冷的脸上,冷峻的脸庞显得柔和了几分。 “我等你很久了。” 没等他走过去,乌霁月静然的道了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甚温柔。 公仪葭月又是一僵,微红的眼眸微垂下,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转身去桌边倒了杯茶,拿了过来,站在乌霁月的面前,伸手递向了他。 “二皇子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乌霁月目光落在公仪葭月微泛红的眼睛上,犹豫了许接过了,拿在手上却没有急着喝。 他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看着他在桌边搬了条椅子过来,在他面前坐下,一直静静的,默默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后,才不急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 “想必刚才我们的谈话,二皇子应该听到了?” “嗯。” 乌霁月毫不忌讳的点了下头,望了眼自己手里的茶,左右瞥了眼,放了旁边的矮案上。 “既如此,想必你应明白我们间的关系,所以……” “那也只是从前,跟现在的你毫无关系,你又何必如此绑架自己?” 公仪葭月怅然的话未说完,乌霁月一口就打断了他。 公仪葭月诧异的望着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毕竟,旁观者清。 “但,就算我不绑架自己,也不会跟你去乌国的,不会去当你的什么皇子妃,你此举,不荒唐吗?” “什么荒唐?你跟那国师,就是不荒唐?” 乌霁月毫不忌讳,又是一口接过。 感情这人,估计就是直肠子,直汉的那种。 公仪葭月:“……” 这人,倒是豪放,说话一点也不含糊,什么他跟国师?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好吧? 公仪葭月无奈乃至于无聊,他垂眸淡定的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不急的怅尔道。 “二皇子误会了,我与国师,并无甚关系,他此举,不过出于国师职责,不愿家国受辱,才出此下策的。” 他抬起眼皮,定定真诚的望着乌霁月。 “什么道侣,纯属瞎掰,本座,不但是七皇子,亦是修行派天枢派师尊,你想,本座一代师尊,会跟一国之师结缘么?” “如此,树大招风,皇上能容我们么?天枢派宗风,又将至于何地?” 公仪葭月道的平静,从没有过的云淡风轻。 对于公仪葭月说的,乌霁月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像是知道他的身份一般。 他探究的目光在他面上打量了几眼。 “你与他不可能,你父皇可是同意彼此姻缘的,你与一代神明结缘自是高瞻,与本皇子,应是般配的,不是吗?” “我于你没有半分假意,若说容貌,本皇子亦是乌国美貌第一之人,乌国争着欲嫁本皇子的人可以排几条街,配你七殿下,应是不差!” 公仪葭月被他说的无语,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偏开脸翻了个白眼,然后以他话意将他打量了一遍。 确实没错,这二皇子英美冷峻,亦可说俊美绝伦的境地了,摆在陌上尘面前,也是能拼一拼的了。 只是,他真的于男子无意啊,就算有,他也不会跑那么远,嫁给一个男子不是? “你要本座怎么跟你说,你才愿意放弃?” 公仪葭月无奈颓废的道了句,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乌霁月沉然的目光打量了他两眼,目光落在他摆放膝盖的手上,盯了许他那露在袖口外白皙的手腕。 看了眼,又看了眼他神色,蓦然,他一把抓起他的手,将他拉近了自己身前。 两人几乎是脸颊相挨的境地了。 乌霁月钳制着他,目光落在他的眼尾上,盯着他长而微卷的睫毛。 “七殿下要么风光大嫁跟本皇子走,要么……乌国铁骑,亲自来接七殿下!” 乌霁月悠然清冷的低道了句,然后松开了手,望着诧异震惊的公仪葭月。 “两条路,七殿下可自由选择!” 公仪葭月:“……” 这话,他有的选么? 乌霁月平静的望着他的眼睛,说着起了身,一边无澜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答案,本皇子在明日后要,望七殿下守约!” 说完,低眸从自己的怀里掏了个大红的苹果出来,放了他摆茶杯的案几上,然后走到后边的窗边,打开窗扇,回头看了眼木讷的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却在这时候开了口。 “你是在拿黎民百姓的命做赌,陌上尘是风神,你斗得过吗?” 这样的战争一开,要死伤多少? 遭罪的,都是无辜的百姓! 乌霁月犹豫了许,平静的目光多打量了他两眼。 “风神又如何?堕落的神明,还能是神明么?” 乌霁月完全不放眼里,淡然的道了句,后轻若无物的越了出去。 公仪葭月被噎,望着窗口麻木了许,后视线落在案上的苹果上,失了神。 这就是气魄吗? ——人神明都不怕!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 ……陌上尘虽堕落成了魔族,但他只是自身堕落,修为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魔仙两重,一介平民,要如何能与他斗? 难道他也是修行之人? 头疼……! 七皇子府后院围墙外。 乌霁月刚从围墙翻越出来,落了地上,一白影突入了自己的视线,一衫角自银色靴子部位逐渐入眼,衫角清晰的入了眼帘。 他抬起头,陌上尘同苏子卿就站在自己面前,像是在刻意等着自己。 他微诧异的看了眼,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乌国皇子,半夜爬我国七皇子府,好兴致!” 陌上尘云淡风轻,低道了句,眸色却相悖,显得不悦阴沉。 “比起国师觊觎自朝皇子,半夜守在墙根来,本皇子这兴致,自是比不得!” 乌霁月丝毫不让,冷言怼了回去。 对于自己翻墙,亦是从容淡定毫不尴尬。 蓦然,陌上尘脸色沉敛,阴鸷的目光落了他面上。 “二皇子身在异乡,如此嚣张,从何来的勇气?” 轻飘飘的话,露了杀意。 苏子卿感觉这戾气的杀意,意外的望了眼自家的公子,蹙了眉头。 危险的气息,这日,怕是自家公子诚心起了杀意。 如此明显的杀气,乌霁月只淡漠的瞟了眼陌上尘,像是没发现注意一般的平静。 “国师有此胆量,动手便是,我乌国的勇士,可是多年未曾饮血了!” 淡定的漠然道了句,眼里亦是寒气逼人,定定的落在陌上尘身上。 乌霁月话音刚落,陌上尘周身的气压瞬间放开,一股气压自他周身蓦然迸发,如海浪般的朝着乌霁月席卷而去。 周围顿时狂风大卷,三人的衣衫因此肆意张扬,衣裾疯狂跳跃。 面对如此压迫宏大的气势,乌霁月冷眼旁观的表情。 那气压巨风势猛的朝他袭去,却在他两步开外的地方骤然被击散,像是袭卷在某个隐形的结界上一般,自动被抵化散了。 末了散开的气压,毫无气势的反弹了回去,就像一股自然平静的风刮过,微卷吹起了陌上尘跟苏子卿的衫裾,曳了曳,便安静了。 面对这样意料之外的情景,陌上尘跟苏子卿都面显惊诧,微张瞳仁,望着那场景,盯着面前无动于衷,似风轻云淡的乌霁月,多了丝探究。 半许。 陌上尘沉下目光,阴鸷凌厉,蹙着眉盯着乌霁月。 “你到底是谁?” 对于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乌霁月则不屑的瞟了他眼,朝前走了两步。 “不过一堕落自认的风神,也敢在此放肆,到底是当初养你的人疏漏,还是你这个人本自大?如此不知规矩礼仪!” 蓦然间,苏子卿觉得眼前这人莫名的高尚,气势莫名的逼人压迫,不是一代皇子应该有的气势。 闻言,两人亦是一惊,亦是诧异。 他这话……不但知道陌上尘的身份,似乎还知道他的过去?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 ‘自认的风神’?又是什么意思? 苏子卿疑惑迷惘的目光落了自家公子的身上,浅露了几丝打量探究。 什么养他的人? 神明不应该是自曾经人民的信念天生地长吗?又怎么会有他人‘养’来之说? 陌上尘自己亦是听的迷惘,他眸色复杂,不明乌霁月的话意何意,如此笃定的话,又是从何而来。 但生气这块,是明显的。 骤然,苏子卿看着周围突然狂风怒卷,肆意张狂,附近的树木与沙石无一幸免被卷了巨风中,若不是他自身将这处筑了结界,七皇子府,怕是早被移为了平地。 苏子卿在飞沙走石的环境下站得艰难,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却要端出镇静无动于衷的模样,任由风沙拍打着自己。 因为这节奏是陌上尘生起的,他自是不会受影响殃及,而乌霁月,所有的风沙像是有灵性般,自动避开了他,只他脚尖一步处的东西事物被卷袭了去,聚倦了狂风里。 看着这模样,乌霁月淡漠的扫了眼,比之初的陌上尘还要嚣张。 “要打,战场上来吧,本皇子现在没兴趣。” 淡淡的道了句,然后转身走了几步,跃上了旁边的房檐,一个轻越,穿过陌上尘的结界,直接落在了对面的屋顶,几个轻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陌上尘骤然收了气势,狂卷半空的东西一顿,后蓦地掉了下来,纷纷的在他们眼前如雨般的落下来。 落了一地,陌上尘皱着眉头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那方,被破坏的环境,以看得见的速度,如时间回溯般,自动就回到了如初的模样。 走了两步的陌上尘抬头盯着乌霁月消失的屋顶,默了半晌,后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苏子卿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乌霁月消失的方向,又望了眼陌上尘站过消失的地方,愣了一愣,额角挂了滴冷汗。 他在原地犹豫了许,在想要不要即时回去。 ——此时,自家公子从来没有的受了挫,被那乌霁月气的不轻,正在气头上,怕是自己会累及…… 犹豫了许,苏子卿瞟了眼公仪葭月的府邸,蓦然周身烟雾一散,还是理性的选择了回去。 不回去,怕是更遭殃! 第64章 大怒 翌日,早朝。 金銮殿,皇帝大发怒火,一把拂掉了案上的物甚,吓得殿上的大臣颤颤巍巍的跪伏了一地。 皇帝气得胸口起伏,几乎吹胡子瞪眼。 “荒唐!……荒唐!反了!……反了!” 皇帝颤音怒斥,一巴掌又拍在案上,面前的鎏金案几颤了几颤。 “这是什么?国师跟皇子合修?……荒唐至极!他们俩当朕的朝堂是什么?儿戏吗?竟敢公然挑衅他国,引起战乱,当百姓是什么?他们娱乐的把戏吗?” 皇帝气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龙椅前来回折腾,气得头冒青烟。 伸手颤抖的指着殿外。 “宣!给朕宣!宣七皇子跟国师!看他们如何狡辩,如何面对边境即将遭殃的百姓!” 大殿上,百官垂低着头,大冬天,额头挂满了汗伏地上颤颤巍巍,都不敢抬头。 殿中气氛压迫。 半刻钟后。 “国师、七皇子到……!” 蓦然,太监的宣声即传了来。 余音未了,两人同时从大殿口跨了进来,同时走到殿中央,各自微低头。 “儿臣拜见父皇!” “臣,见过皇上!” 两人一前一后开口,同时施礼于殿前,身子站的笔直。 此时的公仪葭月有些疲倦,显了几丝倦恹的神色。 因为最近的事扰得头昏脑涨,几日都没睡好,特别是昨晚,近乎一夜未睡。 ——那乌霁月竟然半夜到访,为的就是表达自己坚决要娶自己的态度。 什么鬼? 他就算了,这时候陌上尘竟然还来凑热闹。 还担心会传到他父皇面前去。 这下好了,估计担心成了实际,都不用担心了! 看着殿上气质容颜极其出色的两人,皇帝气极反笑。 “两位,倒当真般配,如此出色,又如此俊美兰芝!” 皇帝站龙座的案前,居高临下的目测着殿中站得笔直的两人,眼里不甚怒意轻蔑。 闻言,两人收起礼仪,相互瞟了眼。 还是有些一脸疑惑。 公仪葭月一脸懵。 莫非,皇室驿馆的事,真传到他父皇这里来了? 何人为? 陌上尘则一脸平静,波澜不惊的模样。 公仪葭月偏头,不解的盯着他父皇。 片刻。 “父皇这话……何意?” 闻言,皇帝盯了他两秒,一掌劈在案上。 “混账!……这话,朕应该问你们才对?” 他抬手,侧身颤着手指着公仪葭月。 “你说说,你在驿馆做了什么?跟国师都做了什么?——以为朕不知道吗?啊?” 皇帝激动的道着,气得面红耳赤,一巴掌又拍在案几上。 “乌国使者的挑战信都呈朕金銮殿来了,还装无辜?” 嗡…… 公仪葭月脑子懵嗡,无法反驳垂了眉目。 他这是,丢脸丢到公堂上来了! 还要不要脸? 想着,他瞥瞪了眼旁边罪魁祸首陌上尘。 而他,此时却不知为何,阴沉了脸色,无澜的盯着他父皇,沉深的目光不曾挪动。 这是……怒意目视了他父皇? 疑惑间。 “圣上如此激动,可是因为本尊配不上圣上的七皇子?” 这人,竟然俨然的道了句,平静的神色,眸光里,却暗流踊跃,压抑着似的。 皇帝被他的气势及目光一怔,微僵,后皱了皱眉头,收敛了些戾气,不悦道。 “倒不是说国师配不上朕的七皇子,只是,国师如此,岂不是有秽国风?亦是至我国于水深火热之中……” “七皇子已被许配乌国二皇子,国师如此公然抢亲,乌国会做何想?……人战书已下,你至边疆的百姓于何地?他们要怎么避免这场战争带来的伤害?——你这是要他们的命!” 皇帝说着,气得衣袖一甩,背过了身去。 却愣是不敢再拍桌案。 他身子微抖,仰头望着金銮殿的牌匾,甚是无奈怅然。 “呵,以圣上的话意,本尊与七皇子结蒂,便是污秽国风,将七皇子送去和亲,嫁与乌国二皇子,便是天经地义,大义凛然?就是为国为民,天下百姓就能安居乐业,荣华富贵?” “圣上是这意思吗?” 陌上尘说的无澜,不惊轻尘,却愣是让皇帝不敢冒然接话。 破天荒的,陌上尘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殿上一片沉寂。 被唤,皇帝身子微微一颤,犹豫了许,才转过身来,强作平静威仪的盯着陌上尘。 “难道不是吗?国师身为一国之师,一国代表,一国章仪,怎做得这般事?” 关键时候,不要命的一大臣,为表自己对皇帝的衷心,大义开口,昂首道。 说的那叫一个豪迈。 “李大人说的甚是,国师如此之举,挑动两国战争,这于刚建新朝的我们,做何准备?冒然跳动战争,不是动摇我国根基吗?” 有一人谏言,另一个就接了话,一样的豪迈忠义。 闻言,陌上尘不怒,平静的目光瞟了眼两人后,目光落在公仪葭月的面上,略显温柔。 “两位大人说的甚是!……我朝根基未稳,确不该恋战,却,为保国家安稳,于皇子去和亲,做小伏低,倒是理所当然……” 公仪葭月看他说的波澜不惊,似乎谁都掀不起他面上的涟漪,他扫了殿上的众群一眼,继续安静的道。 “本尊倒是见识了!” “蜉蝣于天地之间,渺沧海之一粟,焉知纵其心愉,朱雀虽渺,亦有鸿鹄之志,我朝之泱泱大国,却是如此怯弱,诚然,自该被欺!” 他微仰下颚,抬眸无澜的望着龙座前的皇帝。 “圣上,这个国师,本尊不做也罢,但,七皇子,本尊自是要随身带的。” “乌国之战,圣上是接,还是怯弱,以和亲之法委屈求存,请自便!” 陌上尘平静无澜的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国师这是何意?捅了篓子就要我们自己接着?你当我朝大殿是幼儿娱乐之地吗?” 蓦然,最初说话的那个李大人接了话,俨然肃穆道。 “就是,至天下百姓之何地?你一句话,便要断送了千万家和平幸福的家庭,你于心何忍?” “就是,这国师,未免也当得太儿戏了,何德何能?” 接着,大殿大臣断续发表自己的言辞。 陌上尘因此停下脚步,目光平静的瞟了眼茫然盯着自己的公仪葭月。 他目光在他面上打量了几许,后轻叹了口气,扭头望向皇帝。 “这事,圣上愿意出兵,本尊自当前领先锋,若是不愿,便另谋平安之策吧……” 说着微顿,目光落在一直盯着自己的公仪葭月面上。 “七殿下,本尊是要带走的!” 说完,瞟了眼目呆的皇帝,然后转身就走出了大殿。 众人看着人影出去半晌,殿内依旧一片死寂。 此时的皇帝已经一脸黑沉,阴测测的目光虎视着公仪葭月,把他当了罪魁祸首。 虎视了他半刻。 “月儿,这事,你如何说?” 低沉的问了句。 于刚才陌上尘的话,似无动于衷,当了旁观政外之人的气息。 公仪葭月眉梢跳了两跳。 ——这皇帝,还真沉得住气? 他陌上尘在殿上如此嚣张,竟然丝毫不生气? 那他刚才如此生气做什么? 为何? 他沉吟了几秒,眼角扫了眼目光投向自己的那些大臣,深呼吸叹了口气。 “战书是何人下的?” 轻然道,问皇帝。 皇帝微愣,因为他的从容淡定及他突然的问话,微打量了他几眼。 “乌国二皇子,此人,已经启程回国的途中了。” 闻言,公仪葭月一愣,微僵。 这人,速度怎的如此之快,不是还约好自己要等答案吗? 此事……莫非是陌上尘做了什么? 公仪葭月微垂了眉目,沉思了许,后仰头望向皇帝。 “父皇怎么看?……于和亲之事,月儿虽有议,但于天下百姓,绝不会妄来,然,事已至此,父皇于国师的见解,有何看法?” 先不说要感谢陌上尘,让这事给泡汤了。 但,多少还是托他的福,应该不用和亲了。 总之,是福是祸,都拜这个人所赐! 皇帝沉眸打量了他两眼,沉叹了口气,阔势坐了龙椅上,两手支案上。 “战争必会死伤无数,千万家庭必会遭破坏,坠于生死离别之痛,于根基微稳的社稷亦自是不妥,若是能以和亲之事缓和,自然是好的,只是……” 缓缓沉声道,无奈亦不忍。 这事,公仪葭月也是考虑了。 若不是因为顾及此,他又怎么会在此面对这些,早就跑人了! 他跟着冗长的轻叹了口气。 “这事,容月儿再想想吧!” 他父皇后面的话犹豫,无法就是想希望自己妥协认同,认同这和亲之事。 只是,他不好意思明面直说而已。 公仪葭月脸色沉了几分,有些失落。 他垂了眉目,没有再看他父皇。 ……果然帝王无情,为了自己社稷,一心想的只是如何拿自己的孩子去换得这一时的宁静与和平。 片刻。 皇帝点了点头。 “嗯,好,月儿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朕……等着你的好策!” 闻言,公仪葭月蓦然抬眸,望着他顿了片刻,后点了下头,然后在大臣们诧异恻隐的目光中走出了大殿。 这七皇子,倒是性情之人,心怀仁慈啊。 只可惜……命运多舛捉弄人,好好的一俊俏少年,却要…… 如何回到府上的,公仪葭月自己都不清楚。 只是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了书房的案前,盘腿坐毯垫上,面前的矮案上,摆了几本书卷,还有一盘水果。 望着面前的苹果,又忍不住伸手,拿了个苹果,看到果盘里摆的刀子,拿了起来,无心的削着苹果。 仿佛这样移开自己的注意力,就会舒服些。 他的心,不知道飘了哪里,手上动作平静,熟练,却心不在焉,低眸默默的削着,打发这难熬的时光。 …… 无尘阁,陌上尘的书房。 陌上尘长身立在水榭扶栏边,目光落在水里的锦鲤上,无一丝波澜。 “看来这七皇子并不得宠,这事他竟然公然批判,半丝脸面都没想给他留!……这父皇,倒是狠。” 像是自语,又像是同边上立着的苏子卿说的。 苏子卿抬起眼皮瞄了他眼,犹豫了许。 “不曾有家室背景的皇子,就像高空的孤鸿,如七皇子这般的,自是又羡又忌。” 陌上尘诧异的偏头看了他眼,意外他会说出这样深奥的话来,亦对他的话倒是很认可。 片刻,目光又落了水里的鱼。 他冷哼了声,不屑的道。 “痴心妄想!” 七皇子的那修为岂是他能惦记的! 他忽然扭头,望着苏子卿。 “把他盯紧了!” “是!” 苏子卿话音刚落,他已经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公仪葭月书房。 窗子口,突然烟雾一散现,陌上尘无声出现,立了窗口。 目光投向屋内,看到屋里的情景,蓦然瞳孔扩张,心一惊,慌一个晃影,已经来到了公仪葭月身边,他蹲跪地上,一把抱扶起躺地上的公仪葭月。 “阿月!阿月……!”紧张低唤。 公仪葭月则躺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眨巴了下惺忪的睡眼,疑惑的抬起眼皮盯着垂眸紧张望着自己的陌上尘,看着他一脸担心焦急的模样,愣了愣。 “陌上尘?……你怎么会在这里?” 再看自己与他的姿势,全身汗毛一蹭,直接从头顶竖抖到了脚。 他慌的坐离了陌上尘的怀抱,一脸忌讳迷惑的盯着他。 “你做什么?” 这人,干什么?怎么突然跑自己房间了? 陌上尘僵在原地,阴沉着脸色,扫了眼有血迹的地面,盯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 当初他看到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已经他被谁给…… 公仪葭月豁然明白,无语的瞟了眼那些血迹,放下了被带起的紧张心情,然后找了个适宜的位置,又躺蜷了地毯上,继续磕眸睡觉。 “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伤到手了,仅此而已。” 恹倦的道了句,完全没有心思要搭理他的意思。 因为太困了,又因为那些烦恼的事,把削了的苹果啃完后,便随便蜷了毯子上,就这样睡着了,手上的伤口他也懒得处理,因为口子不大,想来也没什么事,就随它了。 结果,口子看着不大,血倒是流了不少,最后看着口子上的血,他随手甩了下,然后地上出现了一串血迹,跟血溅当场似的。 没心思打理,就没管他,结果被这蓦然来的陌上尘看岔了。 陌上尘脸色暗了暗,扫了眼那‘血溅当场’的场景,幽幽的目光移了无动于衷的公仪葭月面上。 他沉叹了口气,又像是松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地上蜷着的公仪葭月身边,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感觉自己身体突然飘起来,公仪葭月蓦然睁眼,看着抱着自己的陌上尘,瞬间炸裂。 “你干嘛?” 一边挣扎,一边怒瞪着陌上尘。 陌上尘垂眸看了他眼,抱着他往书房后的床榻走去。 “地上凉,你这样会着凉的。” 低醇的声音,不甚温柔,轻道了句。 公仪葭月一愣,仿佛,他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没失忆的陌上尘。 他木讷讷仰脸盯着他,疑惑的目光在他面上打量。 “突然间的,你又发什么疯?”低问了句。 自从失忆后,他可从没这态度对过自己了。 刚好走到床边,他停下了脚步,抱着他站床边,目光落在他的面上。 “话都说出口了,总得言行附之,不是?” 闻言,公仪葭月蓦然炸了,睡意全无,他慌的挣脱他的怀抱,落了地上,走开几步,与他保持了距离。 “国师当众玩笑就罢了,我知道你也是为国一时出的下策,但现下无人,国师这玩笑就不要开了!” 陌上尘的话,把公仪葭月吓得象征距离的称呼都搬出来了。 这边如炸毛的猫,那边,平静得如一潭冰冻的湖面,却是温柔的模样。 陌上尘转身,面对着紧绷的公仪葭月,目光平静,眸色却沉深如暗夜里的幽海,波涛汹涌,潭底,尽是潋滟。 “你觉得本座会是爱开玩笑的人吗?或,是那种大义炳然为国为民的人?” 公仪葭月默自摇头,以现在的他,倒是从心底认可他现在说的。 ——他可没这心怀仁德! 第65章 偏激的陌上尘 公仪葭月不知道如何搭话,默自的轻摇了摇头。 木讷间,陌上尘的目光则落了他左手指上的伤口,他瞟了眼公仪葭月的面色,走了过去,拉起他的手,在公仪葭月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另手灵力聚集微芒散发,轻抚过了那伤口。 公仪葭月张着瞳孔,望着他的手拿开后,手指上的伤口就那样愈合了。 但他却不想接受他的好意,没好气的收回自己的手,不悦道。 “这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与你是不可能的!——难道你连自己是神明的事都忘记了吗?” 神明跟人类,怎么可能? 他有些颓废,说着坐了床上,恹倦的模样。 “怎么可能!” 陌上尘急切的就接了话,话音稍有些重,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却满是不忍与温柔。 公仪葭月一愣,微疑惑的仰脸望着他。 未等他开口,陌上尘则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什么都没忘,却唯独把你给忘了,我……很抱歉!” 低低的声音,满是愧意,眼里流淌的涟漪,仿佛忧伤抚了他心底,满眼忧郁。 或许是孤独等一个人太久,过度疲倦累了,才无意识又潜意识的将那痛苦的牵绊给抹了。 公仪葭月微僵,心底莫名被触动。 犹豫了许,他沉叹了口气。 不自在的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欠你的是我,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他平静的说着,说着起了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一边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了对座。 “虽然是我欠你,你可以索取,但……道侣什么的,是不可能的,我的命是你给的,你可以拿去,至于……” 公仪葭月有意请他去桌边坐谈,但陌上尘似乎不想。 他站在原地,只转身看着桌边的他,眼里,因为他的话,沉落了下去,眸色黯然。 屋内蓦然安静。 片刻。 “这次的事,是我失算了,对不起你,但……” “你于我面前,何曾有半点真实?……我早已习惯了!” 陌上尘的话没说完,公仪葭月即平静轻尔的接了,接的话,似都落在彼此的心尖,如那寒戾的霜风刮过心底。 陌上尘心底一颤,微疼。 “你既然那么希望我和亲,这事,怕也是躲不过,我也认了!” 这句话,公仪葭月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就莫名说了。 许是赌气吧。 公仪葭月平静的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抬起眼眸望着木讷的陌上尘,所说话语神色,仿佛说的是别人。 “这事,既已起,左右躲不掉,要么死伤百姓,要么,只能牺牲我这个七皇子!……你应该了解,伤害天下百姓的事,我是做不来的,所以,这事,从发生开始,你就知道结果……” “如此,你才竭力挺身立前……” “那本尊挺身立前,又是为何人?” 公仪葭月话未落,陌上尘蓦然接过,不甚笃定。 亦,满是心疼。 陌上尘蓦然笃定的插话,让公仪葭月一僵,微诧异。 呃…… 啊,他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样的话题。 他无力的捏了捏自己的鼻翼,很是头疼。 默了片刻,他手腕一动,翻手幻了把匕首,起身朝陌上尘走了过去。 陌上尘诧异的望着他平静的走了自己身前,匕首伸了自己面前,平静道。 “要不,我的命,给你吧,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你们才满意,同样,我若是顺着自己心意做,又良心过不去!” “这个选择题,你给我做好不好?” 公仪葭月最后的话,似露了几丝恳求。 把自己当棋子,从来没问过自己,想怎样就怎样。 有谁,问过他的想法? 他,既然那么在意自己,又为何屡次三番拉自己下水?拿自己当棋子? 公仪葭月的话虽平静,却如他手中的匕首刺在了陌上尘的胸口。 他低眸木讷的盯着他手心躺着的匕首,半晌没反应过来。 木讷之际。 “哧!” 公仪葭月手上的匕首骤然转了个方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瞬时,鲜红惊艳的血淌了出来,顺着他雪白的衣衫流向了腰际,如染晕开的红墨,开在雪地里的红莲,惊心耀眼。 陌上尘反应的一把覆握着他抓匕首的手,生怕他再次刺进。 “你疯了?”低吼了句。 心都要撕裂了,而冷冽的寒风却使劲的蹭着他撕裂的伤口刮拂。 “疯了的是你!” 公仪葭月觉得自己也疯了,不然也不会捅自己! 他平静的望着陌上尘轻笑了下。 “疯了的是你!——你为了自己的私欲,将我从异世界拉来,为了私欲,每个人都可以是你的棋子,你让我难过,让这朝代即将进入战乱的危险,边境的百姓会置入水深火热生死离别的痛苦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你而起!……陌上尘,你,不会受良心的谴责吗?” 公仪葭月说的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而他心底的无奈与无力,他却无法左右,只能让其在心底蔓延,蔓延到四肢百骸,蔓延到每个细胞血液,让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变得麻木。 他本没资格说他,但不说,他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行径?知道自己的行径会让别人痛苦? 现实很残酷,谁都要面对,虽然他是神明,但一样需要面对。 除非,他不曾有人世的七情六欲! 然,他却偏偏有,而且还执着。 陌上尘僵在原地,失神却不过一刻。 他紧紧的抓住他抓匕首的手,生怕他再伤害自己。 手尾因为触到匕首利刃,已经流了血来。 他丝毫没有察觉,而是垂眸紧紧盯着公仪葭月的伤口,再度抬眸,眸光潋滟,隐染了湿润。 “本尊求你……别伤害自己行吗?” 轻轻的,极其温柔且恳求的道了句,带着喑哑。 他仰头沉叹了口气,看向公仪葭月的目光明显带了泪,眼泪在他眼里打着转儿,眼眶殷红。 “子卿跟本尊说,本尊等了你两万年,当他告诉本尊的时候,本尊一点也没有怀疑,就那样信了,本尊知道,那天伤了你,不该那样侮辱你!” “可,你知道本尊,最讨厌不喜之人碰,那天那模样,换你,也应该会是这样反应……” 陌上尘话语有了哽咽,眼角,泪蓦然就滑落。 而他面上,却似依然平静无澜。 “两万年,七百三十万天,一个人的身影,不老不死,看着面前所有接触过的事物逐一死去,而本尊,永远站在孤独的最高点,心心念念的等一个不知归期的人……” 深重的呼吸气息落在对面公仪葭月的面上。 “人类百年,一个人尚觉孤独绝望,何况本尊这无尽头的日夜?” “阿月,你,能不能站我的角度,同我想想?我的心多痛?我的日子多难过?谁,又曾来抚慰我?” “我身边没有任何人,只有你,你知道吗?……让你逆天重回,是要遭反噬的,天道不会允许!” “但我不后悔,本就这是做最后期限的打算,纵然不老不死覆灭,万劫不复,我亦只想最后在这与你归期!” 陌上尘声音喑哑,带着浓重的低腔,满心的伤痛,使得他说话都有了丝颤抖。 他犹豫着,缓抬手,兀自失神间就抚了那张心心念念惦记,想揉入心尖的脸,拇指腹爱怜不忍的在其磨蹭。 “你能懂吗?” 最后低低沉沉喑哑的问了句。 自己虽然不记得他,但一遇到他,他心里就莫名欣慰开心,且那种久违的感觉,莫名就会蹭出,与之同时的,还有那莫名的孤寂苍凉,一个人等着的心痛感,就会自动涌上心头。 别人会骗自己,但那感觉,怎么可能骗得了自己? 公仪葭月无措,不知道如何回应。 看着他一代神明如此模样,亦是不忍,跟着心疼。 这时,陌上尘则收了情绪,轻轻拂下他握匕首的手,目光平静温柔的落在他脸上。 “所以,你没资格伤害自己,你是本尊的!” 话落,尽量轻动作的一把拔出了匕首,血液跟着拉出了一串,溅了陌上尘一脸。 那动作,仿佛是陌上尘刺了他一匕首将其匕首拔出。 却生生痛在了他的胸口! 公仪葭月一惊,瞪着眼望着他脸上的血,莫名心惊肉跳,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 陌上尘则帮他拔出匕首后,指尖一紧,匕首像是被捏碎化作星光飘落。 他目光定定的落在他面上,手却抬起,如刚才帮他愈合手指上的伤口般,从他胸前的伤口拂过。 “日后,你若再如此伤害自己,伤害一次,本尊便屠你身边一人,从重要的开始!” 不知道陌上尘怕他负担重,还是本是性子如此,冷冷的要挟了句。 话落,公仪葭月胸口的伤愈合如初,陌上尘放下手,朝他凑近了一步,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稍犹豫。 伸手,一手揽了他腰际,一手扶了他后脑勺,薄唇覆上。 深情温柔,又放肆的吻了他。 这吻,不过一刻,纠缠了许即离。 他微偏头,就势在他耳侧低喃了句。 “勿说一个天丰国,就是整个世界,你愿意,本尊一样会毫不怜惜拿它作注!” 温柔的低喃完,后退一步,入了惊诧呆愣的公仪葭月视线。 他平静无澜,温柔深情的望着他。 “本尊心怀苍生,苍生未曾与本尊丝毫怜悯!——你父亲,看到没,他的王朝由本尊一手支持谋建,今日殿上,他是如何与本尊冷嘲热讽,你是看的清楚的!” “我与天下为几任,满心仁慈,何人为我留守一寸后路?” “宁负天下人,不负苍月,天下为墓,葬我唯一神明之……七情六欲!” 一切,公仪葭月听着,露了惊恐之色来,他木讷的恐惧的盯着这近乎疯魔的陌上尘,望着他带血的俊脸感觉莫名变得阴鸷恐怖,他缓摇了摇头。 “不该是这样的,你想的太极端了,怎么可以这样想?” 他因为恐惧身体微颤,望着这认真着魔的陌上尘,一时脑袋空白。 ——这堕落的神明,有多可怕? 可怕到他思绪都乱了,停止了思绪。 陌上尘看着这样慌张恐惧的公仪葭月,又平静的走近,将其拥进了怀里,他下颚抵在他肩上,低低的道了句。 “神与魔,一念之间,阿月,这一切,就看你如何回应了。” 说完,直起身,唇在他额头印了下,就那样贴着的动作,周身烟雾一散,后消失了眼前。 烟雾消失的端头,一滴晶莹的泪自半空坠落,在半空反射出洁亮的光芒,孤寂的落了冰凉如镜的地面。 公仪葭月木讷的看着,看着那泪随他身影消失后,被主人抛落,在半空随风颤了下,落了地上,孤寂的躺在自己脚边。 神明与邪魔落泪! 其情,有多深? 他无法想象! 第66章 神明判决 公仪葭月僵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五味杂陈全都灌入他脑海,满身疲倦不堪,四肢百骸隐隐作痛,又似是麻木。 胸口亦莫名窒息,血液翻滚,热烫滚胀。 “咳!” 低咳一声,反应的手捂唇,一口鲜血咳了手上,溢过他的指缝,滴滴哒哒落了地上。 公仪葭月:“?”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心痛? 又为什么会因为陌上尘的泪积郁,灵力乱窜而受内伤? 他缓移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面前手心里的血,呆木了。 他与他,到底什么关系? 难道他们之前,是相互喜欢的? 可,他不是他啊,怎么……? “师父!” 蓦然,花月冷一脚踹开房门,直接冲了进来,火急火燎的,一脸紧张。 冲到他面前,更是一脸震惊,低眸看了眼地上的血,又瞟着他手上的血。 “师父?……陌上尘伤你了?” 低低不敢信的问了句。 公仪葭月仿佛这才回了点神思,僵硬的扭头看向他,片刻,缓摇了摇头。 “你怎么知道他来了?……没有,你不用担心,他怕我伤还来不及呢。” 苦笑的道了句,然后在床沿失魂的坐了下来,低眸从自己怀里取了块帕子无心的擦着手上的血。 “他将你同他筑了结界,我感觉不到你的气息就知道了。”花月冷无兴致的道。 怪不得他突然这么慌张。 公仪葭月只了然的点点头。 “月冷,可以帮我去查件事吗?” 公仪葭月静静的道了句,说完才抬起眸望着站他面前僵站着不知所措的花月冷。 花月冷微懵。 “什么事?” 公仪葭月起身将带血的帕子放了床边案上,向桌边走了过去,花月冷亦跟着。 他在桌边坐下后喝了口茶,淡了嘴里的血腥味才道。 “这件事估计比较难查,但我还是想知道!——你帮我去趟命月所说的弱水,好不好?” 花月冷在他旁边坐下的动作微顿,疑惑的望向他。 “去那做什么?” 公仪葭月微勾唇自然的笑了下。 “命月是他的影子,以他气息而生,且,他也跟我说过,他在弱水被困了三千年,照这样,或许,那里有可能会有关我曾经的事!” “我想知道我的过去,你……能不能帮忙去查查?” 花月冷稍有震惊,疑惑迷惘的盯了他半晌,后点了点头。 “这没问题,可,眼下的事,你要如何解决?” 他还是不放心他。 这人太单纯好心泛滥了! 公仪葭月微僵,因为他的惦记。 后欣慰暖心的微笑了下。 “这事,你不用操心,这场战争,怕是免不了,若是和亲之事崩了,查到结果后,请来战线找我,可好?” 闻言,花月冷黑了脸色,有些无语的瞟了他两眼,最后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的骨头手串上。 “有这个东西在,何愁找不到你?……只是,你要记得,别把命给丢了,到时,找到你也无用!” 原来他给自己的手串还有这作用啊? 小屁孩,担心个人,一句话也不会说吗? 这回换公仪葭月一脸黑线,无语的乜了他眼。 “都说了,陌上尘不会让我死的!” “好了,趁早,吃过饭,你就出发吧?” 这么急吗? 花月冷鄙夷的白了他眼。 “不用了,现在就走!” 说着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顿下了脚步,迟疑了许,转过来,望着疑惑的公仪葭月。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还未授我技艺,可不能出事!” 低低道了句。 虽不屑的话,却满是担心。 ……他这么厉害,何需他授艺啊。 公仪葭月被他逗笑了,笑着摇了摇头道。 “好,不死,等你!” “这还差不多!” 花月冷撇了下嘴,望着他周身黑色雾气一现,蓦然消失了。 傍晚,皇帝赐送了晚膳于七皇子府。 面对蓦然赐膳的大监,府里下人疑惑亦惊异。 同样,亦是窃窃私语。 都明白,皇帝这是送行宴,铁定心要将他们的七皇子嫁与乌国二皇子。 公仪葭月心明脑清,亦明白他父皇的意思。 且,他谢了恩接了圣旨,沉叹了口气后回屋安安静静的吃了那顿荣赐。 大监看着他动了筷子才回去复的命,御书房听到大监回禀动了筷子,皇帝亦放心的了然点点头,放下了心中的石块,稳了心来。 饭是吃了,公仪葭月当晚一夜未眠。 翌日,木讷颓废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天未进水食。 管家命人送的东西,全都堆在桌上。 花月冷不在,管家连想找人商量都不知道找谁,劝了不少,连公仪葭月面都没见到,都把他们拒了门外。 夜幕,皇宫来了批人,喜娘侍女,嫁妆豪辇,婚礼该备的东西,全都置了。 说是风光大嫁,却是在夜幕出嫁,说寒碜,却大礼不缺丝毫,当真以贵国公主礼仪操备的。 公仪葭月看着自己院子里来来往往的操作的下人,及那一众豪礼嫁妆,眉稍跳了两跳。 别人大嫁,好歹风光大嫁,无限风光,他倒好,说的好听大嫁,却跟见不得人似的,半夜大婚。 搞得跟个冥婚似的! 他沉叹了口气,不气不垒,转身去让管家给自己备了桌佳肴,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 状似跟最后的晚餐一样,搞得跟个奔刑场一般。 有喜麽专门为他装扮了一翻,浅描了唇,画了淡眉。 大红的喜袍衬得他惊艳绝尘,衿贵华隽。 没有人为自己送亲。 大队临行前,他皇姐,六公主公仪如月哭哭啼啼的奔来,状势与自己不舍送别。 那时,他已经盖头加冕,准备入八匹马驾驭的车辇了。 此后,他似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不是亦入了这六公主母女的道。 他披着盖头,在喜麽的陪同下,端站辇前,无动于衷的听着公仪如月装腔作势不舍的哭诉了一番。 等她哭诉完,他才淡淡的道了句。 “父皇于皇姐疼爱有加,我这无甚背景的小皇子自是比不得,皇姐不必自责,来日方长,望父皇的社稷大梦,随心所望!” 无澜的说完,便自己跨上了偌大的喜辇。 “启程!” 随着一方护将低沉喊了声,车队缓缓移动,一队护卫队,护卫着三辆喜庆的豪辇缓缓驶离了七皇子府。 作孽! 公仪葭月一上辇就一把扯掉了头上的盖头扔了地上。 气得平静了,倒不至于大起大落生气。 二皇子是吧,老子不整死你! ——让你娶! 他倒是做了这鱼死网破相互折磨的准备,认了命了。 然,陌上尘岂会让他如此选择? 喜队刚驶出京城的大门,尾巴上的护卫还在城内。 城外门口的一车辇则挡了道。 陌上尘随身苏子卿就站在车辇前,一身白胜雪华缎在夜色中的月光下反射着光晕,如一清圣的神明焕着光,落在那里。 众护卫一僵,面对陌上尘蓦然有些恐惧。 “留下七皇子,否则,一个不留!” 陌上尘淡淡的道了句,低沉的声音蓦然有声,清晰的于旷夜传了众人的耳朵里。 这时,护将走前一步,威严的指着陌上尘。 “你好歹曾是一国之师,如此行径,可曾对得起天下百姓?” 闻言,陌上尘目光一沉,阴冷的聚焦在他身上。 “唔……” 蓦然,那将领突然就自己捂掐着自己的脖颈,一阵挣扎,不过须臾,就瞪着眼睛倒了地上。 众人蓦然一阵恐慌,目光齐唰唰盯着那死不瞑目的将领,屏住呼吸,倒吸了口凉气,脚底寒意临人。 “牺牲皇子,就理所当然?” 陌上尘冷冷盯着那将领,不屑的低道了句。 目光再度抬起,瞟向众人,众人一起屏气,惧怕的盯了他。 “再说一遍,七皇子留下,不想死的,给本尊滚!” 众人一惊,有的侍女还被吓哭了,捂着唇低低呜咽,又不敢发出声。 僵愣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投向了公仪葭月的辇帘子口。 现下领将不过片刻便被杀了,无人拿主意,众人慌惧中不敢做声,只得将希望投向辇内的七皇子。 然,却没有给他们想要的回应。 此时,一片寂静,压抑的气息令人呼吸都感觉困难。 “国师如此为难他们,有意思吗?” 一稳重带有压迫气息的男声自辇队后传来。 来人骑着高头大马,自城门口的阴影下,带着几人缓缓走来。 出了城门口的阴影,整个人就落了月光下,自看得清楚。 太子公仪征身后带着军队,身边就跟着骑马的侍卫,跟一骑马的道士,三人骑着马缓走到了车辇前。 “陌公子,别来无恙!” 公仪征巧笑的道了句,似不甚得意。 “本殿未曾想,你陌公子,竟然是神秘高高在上的国师?……只是,好可惜,现在竟然不是了,本殿还寻思着,陌公子如此神通广大,礼贤下士一翻呢。” 话音不甚嘲讽倨傲。 陌上尘无动于衷,无澜的看着他尽兴表演。 他父皇,倒是下了心思,这太子都搬了出来,为了这和亲之事。 “宵小蝼蚁,也敢自大如斯!” 话音刚落,眸色一沉,气场凌开。 对面公仪征突然就被漂浮了起来,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掐着他的脖颈提了半空。 他目光阴鸷,冷冷的注视着半空惊恐瞪着眼睛挣扎的公仪征。 “太子殿下何来的自信,敢在本尊面前如此放肆?” 优雅淡漠的扫了眼周围的侍卫,目光悠然的落在公仪征因呼吸不顺涨红的脸上。 “他们这么多人,谁人能救你?” 不屑的反问了句。 自身没本事,还如此嚣张! 公仪征艰难的挣扎着,目光瞥向了旁边。 “国师若再妄动,你的七皇子,怕是不保!” 未等陌上尘随他目光去看,旁边马上的道士突然狞笑了句。 话音刚落,面前车辇的帘子被一只手蓦然抓住,因为蓦然的力道,直接给扯了下来。 陌上尘就看到那抓帘子手的主人从车辇内倒趴在了辇口,一手捂着胸口,嘴角流着血,一副痛苦难受的模样。 “陌上,尘……” 公仪葭月倒趴辇上,气息虚弱的唤了句,唤出的声音,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砰!” 半空的公仪征被他下意识的摔了出去,一个晃影就到了公仪葭月的辇上,将人扶坐了自己怀里。 “你怎么了?” 急切的低问了句,压抑着心底的怒意与痛。 那道士见势,直接跃起接了公仪征,却两人都被冲飞了出去,撞在了对面的树上。 倒没有受伤,幸亏他拿了张符为两人筑了结界。 陌上尘无心管他们,担心的望着公仪葭月,等着他的回复。 公仪葭月平缓了几次气息,手紧紧拉着陌上尘手臂上的衣衫,仿佛抓的救命稻草一般,他低低艰难的道了句。 “我……父皇是不是,一直在……惦记着我体内的修、为?” 蓦然被强行夺去修为的公仪葭月气息序乱,体力全无,整个人都似患病的虚脱,像是被夺了心脏般,亦命悬一线。 陌上尘闻言,没有回答,当即灵力聚集,中食指并直,灵力输出,落了他的胸口。 “别说话,好好活着,有什么,本尊替你做主!” 陌上尘声音喑哑,轻尔温柔,他眼眶蓦然殷红,压抑着血丝布满了眼眸。 微偏头瞥向自己车辇边侯着的苏子卿。 “将内丹拿回来,在场的,一个不留!” 低命令了句,低得很轻很轻,却置地有声的传到了众人耳里。 “是,公子!” 苏子卿即接受命令,恭恭敬敬的朝陌上尘低了下头,即抬伸起手,蓦然手中光芒一聚,一把冷厉泛着幽蓝光芒的长剑握了手中,朝着对面一步一步的走去。 如黑暗的神灵,踏在死亡的道路上,即将引送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惧怕窒息的。 虚弱的公仪葭月艰难的瞟了眼这满身杀戮的苏子卿,抓着陌上尘的衣服使劲往自己身边拽 ,想将陌上尘拽下来倾听自己的话。 他张了几次嘴唇,才说出话来。 “太子不能……死,他……” 话没说完,陌上尘修长的食指竖了他嘴唇上。 等他停住,他才放开,低头垂眸,深深的吻落了他唇上。 片刻,即离开。 陌上尘垂眸望着他,满眼血丝阴戾,却极其温柔,轻轻的道了句。 “神明判决时,任何人没有求情的权利!” “你安心休息,一切,交给本尊便是。” 他话音刚落,抬起手,衣袖在他眼前一拂,他便昏睡了过去。 第67章 公仪殊 看着嘴角血液流淌过,脖颈胸前全沾了血液、气息奄奄的公仪葭月,陌上尘的心被撕成了碎片,一片一片的像是被人扔在了寒戾的冰窖,痛得冰凉。 他眼睛通红,满眼杀戮的阴鸷。 落在公仪葭月的面上的,却是无限温柔,揉碎了所有心思想将其包裹,温柔的溺爱。 陌上尘将人横抱了起来,温柔的抱在自己怀里,脸颊低下蹭了蹭他的脸颊。 “如果你死了,本尊便让整个天丰朝给你陪葬!” 低低的道了句,寒戾的话,在公仪葭月面前都是温柔得溢出水来。 低喃完,他的目光才投向戮杀的苏子卿。 苏子卿手上长刃寒光冷冽,压迫的气压将整个现场压得喘不过气来。 面对如此强大的威压,普通众人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数百来人的现场,神经被压迫的错乱疯狂,都抱着头乱嚎乱蹿,肆狂奔跑,却愣是跑不出苏子卿所散发的威压下。 剑气寒光乍起,光芒反射,一剑挥出,那方如掀起的鹅毛,弹飞了一片,血液撒了天地间,悲惨的惊叫仿佛传破了天际。 此时的苏子卿如陌上尘支棱的傀儡,杀红了眼,莫说眼前的人,就连面前的车辇,一剑劈斩,碎沫翻飞,一片狼藉,所有阻碍的东西,在他面前不过鹅毛,带着血液翻飞于天地间。 陌上尘漠然看了眼,抱着人身影一晃,站在了对面自己的车辇上。 他刚一离开那喜辇,苏子卿一剑挥下,面前的人及车辇,瞬间被扫碎,车辇边人体被翻飞了天上,落地时,却成了几截。 血液撒了天地间,须臾间,地面血流涓涓,一片殷红,如铺开的红纱…… 轰隆……! 蓦然一个炸雷响彻天际,乌云瞬间翻滚聚拢,有闪电划破天空。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当头浇了天地间,雨水洗刷着流满血的地面,瞬间聚成水流,于地上放肆流淌。 苏子卿一剑挥开,劈天势剑刃斩开暮色,光刃于暮色里一闪而过,照亮了血液肆意的地面,一瞬间,能看清雨滴在地上的血水里开出了花来。 大朵大朵,透着惊心的艳红…… 一切回归平静,面前不再有什么豪华的喜辇,只一地漂浮于积水上的碎沫,还有那分不清谁与谁的肢体的各段尸体。 站在车辇上,一切雨水直接避开了陌上尘的周身,他的周身隐隐焕着光晕,那雨水就落在他的光晕外,完全将其挡开了。 他居高临下的瞥着面前血腥的一切,平静无澜,眼里的阴鸷也因为此处的平静恢复平静,归于波澜不惊。 但那眼底的血红,依旧布在他深邃的眼眸上。 他平静的目光在那些尸体上扫过,落在了离自己很近的一头颅前。 那头颅被散发遮了半边,三分之一浸在血水里。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公仪葭月要留的太子公仪征。 他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目光缓移向前,落在了站在雨中长身而立的苏子卿身上。 因为他的原因,他周身亦泛着光晕,所有雨水亦完全避开了他。 陌上尘手上抱着人,托在公仪葭月膝弯处的手,手腕一翻,那被掩埋在尸骨下的,泛着光芒的一颗珠子,自动从那尸堆里飘了出来,缓缓的朝着他飘来,最后安静的落了他的手心。 收了内丹,陌上尘看了眼僵在原地的苏子卿。 “走吧!” 他低低的道了句,才转身抱着人入了辇去。 站着的苏子卿蓦然身子一颤,惊醒一般的抖了下。 骤然,周围半空的雨水一顿,哗啦浇了他一身,雨水在他回神时全落了他身上。 他轻叹了口气,扫了眼血腥残忍的场景一眼,转身上了辇,手拉缰绳,转了个方向,赶着车辇驶离了京城。 大雨未停,如盆倾倒,仿佛悲戚怜悯着刚才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泣血悲鸣。 急行的车辇一路奔着,行了大概半刻钟,停在了一家客栈前。 一个白影晃出,陌上尘抱着人已经入了客栈。 柜台前拨算盘的掌柜一惊,木讷的看着蓦然出现的颀长身影,呆了呆,仿佛见了带血的神明,于判决现场回归。 他干巴巴的吞了口水,未等他开口,陌上尘已几个晃影瞬移,站在了二楼的房间门口。 “公……子……?” 掌柜的一句话出了两个字,还被震惊的扳开了来问。 “住店!” 后面进来的苏子卿已一身干净利落,走了进来,说着扔了几粒碎银飞了过去,稳当的轻落在了掌柜的柜台上。 碎银惯性的颤摇了两下,便安静的躺在掌柜面前,三粒碎银。 掌柜呆愣的盯着失神了半刻,再度抬头,苏子卿已经上了楼去守了门口。 掌柜的伸长脖颈瞧了瞧,望着门口书生模样的苏子卿护门守候,愣是额角挂了滴冷汗。 不理解,这小公子书生模样的,竟然还是只是个护卫? ……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能打能扛么? 纳闷迷惘间,挠了挠自己的头,想了想,收了案上的银子,继续埋头拨动算盘算账。 屋内,陌上尘将人轻放了床上,坐在床沿,一翻手,曾被夺走的内丹飘浮了他手上,灵力运集,将手上漂浮的内丹压回了公仪葭月的胸口。 昏迷的公仪葭月眼睫颤了两颤,却没醒,而是低咳了声,一口血从他嘴角溢吐了出来,沿着嘴角就流向了白皙的脖颈。 陌上尘一惊,慌的起身,将人扶起躺靠了自己怀里,皱着的眉头挤到了一块,阴沉的眼眸染了戾气。 手腕一动,手上灵力光芒聚焕,并直的中食指贴抵了公仪葭月的胸口。 贴抵片刻,手指缓缓移开,灵力的光线却从他胸口勾了条白色有着光晕的虫子出来,白白腻腻的,跟蚕儿很像。 完全抽离出来后,就漂浮在他的手心上,他沉眸打量了眼,落在公仪葭月面上的目光露了心疼来。 手倏地握拳,那生剥内丹的媒介虫子瞬间就被他捏碎,化作无数星光飘落。 “咳。” 失神间,昏迷的公仪葭月又低咳了声,微带青色的血又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很是耀眼,醒目的滑过他嘴角,流淌到了脖颈,看着让人无限心疼。 垂眸低头,陌上尘的唇覆了他带血的唇…… 一直是那个贴着的动作,片刻,他才移开,然后一口青色的血吐了地上。 然后,又重新贴了对方的唇。 这样来回几次后,看到地上的血变得正常了,他才停止动作。 手一翻,一颗丹药捏了指上,放了公仪葭月的嘴里,中食指并直,灵力借助帮他吞下了丹药。 盯着脸色苍白,但安稳模样的公仪葭月,他沉叹了口气,才小心翼翼的将人躺回床上,替其盖好被子,后自己就坐了床沿,盯着他失了神。 他的神色依旧阴沉,眼眸里因为过度压抑生的血丝,仍然缠布在他眼眸上,整双眼睛看起来就通红的模样。 时间静悄悄的流逝,世界仿佛安静静止。 躺床上的公仪葭月始终没有醒。 苏子卿站门口守着,盯着客厅里偶尔入住的旅客,无波无澜,心思一样落在了屋里的情况。 可是,他家公子却没有告诉他任何,他只能静静等着。 大雨不知何时停歇的,只有房檐依旧啪嗒啪嗒滴着水滴,这样的声音,成了一道独特的乐章。 有些悦耳动听,又似有些孤寂怅然。 那方案场,被雨水洗刷,虽看不到大片大片的血摊,却到处有流淌的血痕。 那尸身的伤口处有些发白,浸在水里,微血还在积水里晕开,淡淡的,被雨水洗去了惊心动魄的颜色,在银白的月光下,已经看不出来颜色了。 “嘶……” 突然一队人马奔驰而来,三四十来人,马儿急奔蓦然拉缰绳扬起前蹄的嘶鸣声划破雨后的空寂,显得格外的震撼。 来人看到残肢断体,一片凄惨的场景,一脸震惊,瞳眸微张,惊诧间更多的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目光微扫过现场,他一眼就看到了积水里浸着的熟悉头颅。 内心一颤,张着的瞳仁又大了几分,心悸亦一闪心底。 稍顿片刻。 “留下几人收捡尸体!” 丢下这话,带着队伍策马扬长而去。 离开京城最近的一家客栈,蓦然一阵马蹄声起,一队人马呼啦而至,踏着月色围堵了客栈的门口。 公仪殊扫了眼客栈,望着探报的人小跑到自己马前,单膝跪地。 “殿下,他们人就在这里!” 公仪殊自然的抬手挥了下,让他退下。 探子领命归了队。 随即,公仪殊又抬手挥了下。 “放箭!” 随即,士兵放下手上的剑刃,拿箭搭弓,弓张弦满。 “唰唰唰……!” 无数箭羽如雨般,在半空落下唯美的抛物线,气势汹汹的哗啦啦落了客栈。 柜台前的掌贵吓得一懵,扶着帽子慌张躲了柜台下。 一轮攻击后,气氛蓦然安静。 掌贵的感觉了一阵,没动静后,他才颤颤巍巍扶着帽子从柜子底下爬站了起来,看到厅中桌子扶栏,及各处木质东西钉满了箭羽,一阵心疼。 二楼,苏子卿站在门口,除了他站的周围没有竖立的箭羽,其他围栏上,全是那箭羽,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陌公子,人都来了,总得见见吧?” 蓦然,公仪殊站外面唤了句。 话音刚落,面前几步远的空地上,蓦然光芒一幻,陌上尘立了众人面前,身影颀长,玉树临风。 面对这样出现的陌上尘,公仪殊微愣,后嘴角勾了儒雅的笑。 他翻身下马,缰绳递了边上的侍卫,而他则朝陌上尘走近了几步,勾着官场似的儒雅笑意。 “陌公子,我七弟,可还好?” 第68章 七皇子 闻言,陌上尘一愣,微有诧异。 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扫了眼他带的军队。 “你不应该是来替你皇兄报仇的么?” 他这不应该是奉命来追拿自己的吗?怎得表现这么置身事外模样? 公仪殊同他的目光扫了眼自己身后的军队,蓦然微笑了下。 “七弟亦是本殿手足,现在担心的自是尚在人的安危,没有了的,不舍也是无济于事,不是吗?” 公仪殊的话语真真假假。 陌上尘盯着他的目光微沉了许,于这样心思复杂的人,自是防备。 “不曾想二皇子如此开明!” 陌上尘无澜的淡然道了句,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有些不屑。 “只是,你要如何交差?——太子是本尊杀的,” 太子这下场,估摸着他是求而不得,怎得会真的在意? 如果现此来拿人,那也不过是个命令。 能走个过场,他绝不多缠! 公仪殊闻言淡笑着扫了眼他身后的客栈,目光落在陌上尘面上。 “谁说本殿来,便就是为此事?” 优雅的说着,目光瞟向身后的士兵,轻飘飘的道了句。 “……在场者,皆送一程!” “是!” 身后士兵应着拱手施礼后,哗然闯入了客栈。 顿时,便是一片惨叫声。 陌上尘面上无澜,只淡然的瞟了他眼,然后周身烟雾一散,回了古瑟呆的房间。 面对不屑面对自己蓦然离开的陌上尘,公仪殊眉梢跳了两跳,微仰头望了眼客栈的牌匾,然后转身,跃上了马匹,缰绳一拉,马儿长嘶一声,扬尘而去…… 客栈的惨叫声一阵后便沉寂,无辜的鲜血流淌了整个客栈,血流成河,四溅的鲜血如泼洒的红墨,惊艳惊心,在各处、窗棂上溅撒,留下狰狞的痕迹…… 苏月闲站在自家公子的房门口,无动于衷的看着那些士兵肆意残杀,鲜血溅了他脚边,他都看的淡漠无澜。 哪怕现在客栈血腥味扑鼻,尸体随处可见,他还是如初的站在门口,默默的立着。 突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蓦然开了。 苏子卿这才动容,扭头,看到自家公子打横抱了并未醒的公仪葭月出来。 他即让开了位置,恭敬的站在旁边。 “走吧!” 陌上尘兀自道了句,然后周身烟雾一散,抱着人直接消失在了端口。 苏子卿听着,即跟着周身烟雾一散,亦消失在了这充满血腥味的客栈。 他们刚走,便从角落里窜了个黑衫男子出来,站在大厅,取了个火折子出来,吹燃,扔在了旁边的帘子下方,然后转身出了客栈。 客栈一夜大火,被无情吞噬殆尽,里面无辜的人无一人生还…… 几日后,公仪葭月于一偏僻的农家小院房中醒来。 质朴的风格,简单雅致,竹制矮房,干净清新,有纱帘飘曳,于微风中不甚优雅惬意。 “咳咳咳……” 安静的竹屋里蓦然几声咳嗽声响起。 躺床上的公仪葭月突然反应的翻身爬了起来,一口血吐了床边地上。 “阿月!” 桌边熬药的陌上尘闻声一个瞬移到了床边,坐了床沿欲去扶公仪葭月,公仪葭月却像是忌讳害怕般的蓦然往后移开了点,错开了他的手。 他坐在床头,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两眼陌上尘,又将自己打量了一遍,蹙着眉头,显得有几丝不可思议。 “陌上尘?” 奇怪的低道了句,于守在自己面前的陌上尘很是奇怪。 望着这样的公仪葭月,陌上尘坐了边上,亦是疑惑,蹙着眉头盯了他许。 片刻。 骤然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陌上尘站在床前,突然变得冷漠,敛眸盯着床上的公仪葭月。 “你不是阿月?” 怪不得气息不同,这人,怕是这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苏醒了。 公仪葭月冷眼打量了他眼,露了嘲讽之意来。 “哼,怎么,很意外?” “咳咳咳……” 讽刺的说着,一动,便忍不住咳嗽。 他下了床来,拖着虚弱的脚步鞋也不穿,逸衫逶迤了一地,就那样赤着脚走到了桌边坐了下来。 “咳咳咳……” 他捂唇低咳了几声,血就顺着他的指缝溢了出来,滴了地上。 陌上尘看得心疼,紧皱着眉头几步跨了过去,阴冷的盯着他。 “你想做什么?” 这人,怕是故意糟蹋那副身躯的! 公仪葭月隐了咳嗽,悠然的抬起眼皮扫了他眼,一手的血,拿起旁边的茶壶就势淋了下去,那血水顺着桌子散开,后延着凹缝流淌到一端,滴了地上。 他一边优雅的洗着手,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他不愿见你,与本座要做什么,有什么关系?” 优雅的话,透着满满的挑衅与不屑。 十足的邪胚子模样。 看着这样的公仪葭月,陌上尘愣了下。 他一代师尊,怎变得这般邪魅? 被曾经的自己逼的? 陌上尘听到那句不想见他,心一窒息,蓦然沉了下去。 不愿见自己,是因为他杀了太子? 可…… 陌上尘的目光落在公仪葭月踩地上的白皙却因冻而边缘微泛红的赤足上,犹豫了许,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伸手拾壶倒了杯热茶,推了公仪葭月面前。 “你这样,谁也活不了,难不成,你想跟他一起赴黄泉?” 话语有着肃冷,但他的话意,公仪葭月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想让他保护好那具躯体么。 公仪葭月优雅的拿起他倒的茶喝了口,漫不经心的斜睨着他。 “呵,你觉得,本座这样,还能算活着吗?” 虽尚且在世,却不见天日。 这样的自己,哪能算活着? 公仪葭月话音刚落,陌上尘突然身子越过桌案一只手就掐了他的脖子。 他倾身逼近,略带血红的眸子盯着公仪葭月。 “你死了,这具躯体本尊刚好可以用,至于你,本尊会让你……永无轮回!” “本尊守了他这么多天,可不是第一眼看你糟蹋的,你最好不要逼本尊!” 陌上尘低轻的话,如冰霜。 周场,滋啦滋啦的冰亦瞬间就将整个屋子冻结了起来。 公仪葭月扫了眼瞬速冻结的屋子,瞟了眼陌上尘阴鸷泛红的眸子,微僵。 须臾。 “你动本座试试,不怕你的事被他知晓的话。” 微僵的公仪葭月忽然回神,无澜的道了句,甚是悠闲的模样。 他一代神明,趁他不在强占了这身体,这事,若是他爱慕的人知道了,他会如何看他? 虽然这事羞耻,但好歹可以要挟要挟他。 能有把柄要挟这邪魔,他也很开心的! 闻言,陌上尘掐了他脖子的手犹豫了许,缓然松开了,然后,坐了回去。 他强迫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打量了公仪葭月两眼。 “他跟你说了什么?” 陌上尘确信,他们间,应该是可以对话的。 面对陌上尘准确的猜测,去端茶杯的公仪葭月动作僵了下,然后继续去端起喝了口茶水,优雅的放下茶杯。 “他说他累了,想休息,关于皇室的事,让本座自己面对。” 这话,公仪葭月说的实诚。 “呵,如此说,你是来替你皇兄复仇的了?” 陌上尘忍不住冷笑了声,道的不屑。 公仪葭月竟然鄙夷的白了他眼。 “本座自小在天枢派长大,何来的兄弟?” “再说,会有想让你置之死地的兄弟吗?咳咳咳……” 话刚说完,他又忍不住低咳了起来。 陌上尘见势,瞟了眼边上煎的药,然后不动声色的拿起,翻开边上的碗倒了碗。 放下药罐,无澜的盯着他。 “你什么时候走?” 他不想管他,他只想自己的阿月回来。 被嫌弃,公仪葭月微顿了下,后轻叹了口气。 “你失忆了,倒似变了个性子。” 像是自语,然后接着道。 “左右都是我们欠他的,就让他好好休息下吧,等事情处理了,本座自就换他出来!” 有这人的纠缠,他才不想出来呢。 免得他哪天又兽性大发,把自己给强了…… 得不偿失! 陌上尘有些不信,或半信,打量了他眼,没有做声。 微顿片刻,蓦然起了身,瞟了眼桌上的药碗。 “记得把药喝了!” 丢下这话就走出了屋子。 公仪葭月:“……” 这么现实的么? 好歹这身体那小公子还用,就这么扔着不管了? 公仪葭月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眉梢跳了下,不屑的勾了下嘴角,眼里露了狡黠的精光。 然后站起了身来,一边儒雅的理了理衣衫,踏着冰凉的地面走了几步,回头来瞥了眼门口,骤然周身烟雾一瞟,消失了。 他担心他,那就让他担心个够好了! 第69章 剑张弩拔 皇宫。 一偏殿的房檐下,蓦然一烟雾飘现,公仪葭月现了身。 刚现身,便一股血气上涌,脚下虚浮,他慌扶了边上的大红柱子。 低咳了声,手捂唇,一口血便从他指缝流了出来,从他的指缝流出,啪嗒啪嗒滴了地上。 失策了。 没想这次伤的这么重,灵力根本没法运行,一运行,便乱窜,冲得他气血上涌,呛得咳嗽就吐血。 这吐法,没气尽而亡,估计也会失血过多而亡吧? 公仪葭月因为这样的身体,突然有些嫌弃,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来着。 “见鬼!……那蠢货,都做了什么?怎让他受如此重的伤?” 忍不住的低骂了句。 然后,缓了气息,一把用衣袖抹了嘴角的血,继续周身烟雾一散,消失在了原地。 竹屋。 陌上尘刚端了碗粥跟几样糕点来,还没进屋,没感觉到某人的气息,瞬间就蹙紧了眉头。 站在端口,阴沉着脸盯着空旷的屋子里。 “蠢货!” 话音刚落,骤然烟雾一散,消失了。 拿他手上的东西在半空失去支撑,啪的一声掉了地上,瞬间稀碎,粥跟糕点撒了一地。 御书房。 皇帝坐在桌案前,无力疲惫的支撑在案上,一手揉着太阳穴,一身的憔悴模样。 殿中央,蓦然烟雾一现,公仪葭月赤足立了那里,白色的衣衫松松垮垮的披穿在身上,曳在如镜的地面,长发披散,跟个衣衫不整的散发美人图似的。 他的到来,皇帝并未发现。 “咳咳!” 因为运用灵力,他蓦然低咳了两声,失意的皇帝才缓缓的抬起眼皮来,看到殿中央衣衫不整的公仪葭月,骤然一僵,很是震惊。 他木讷的盯着面前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模样似人似鬼的公仪葭月,半晌忘记了开口。 而公仪葭月,低咳了几声,胸口的鲜血又上涌,却被他一口吞进了肚里。 看来自己太心急了! 他若无其事的抬起眼眸来,无澜的盯着面前的皇帝。 “父皇……好久不见!” 这安静的话,听得皇帝忘记收起支撑的手颤了下,后才记起放下。 什么好久不见? 明明几日前他才离开,不是? 他这话,何意? 公仪葭月知道他听不懂,听了这样的话也会恐惧。 然,他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有愧他,那他也不至于如此。 奈何,他怀了不该有的心思,还做了! 看着皇帝的反应,公仪葭月满意的嘴角勾了笑。 他悠闲优雅的,赤足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但只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父皇一定想不到吧,现在,本座才是你真正的七皇子,之前你见的,可真不是本座呢!” 公仪葭月话语优雅不急,清风淡尔间,似透了股邪魅。 他淡尔的道着,因为体力虚弱,左右瞟了眼殿内,看到旁边的椅子,自顾的走了过去,不甚惬意的在其上坐了下来。 一边儒雅的理好自己的衣衫,然后单手支腮于手边的茶案上,瞟着一直震惊似麻木盯着他的皇帝。 “不过,您的贵妃,确是本座亲手送走的,本座亲手拿着剑,抹了她的脖子,而……您押入大牢的,却只是这具躯体而已……” 平静字句事件,此时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的让人觉得胆颤忌讳。 就像现在的皇帝,感觉他在听鬼故事似的。 话音落后,须臾,皇帝才反应。 他敛眸沉深的紧盯着悠闲的公仪葭月。 “月儿突然此景来此,所为何?” 如此衣衫不整,竟是这么急切? 这话,他说的相当稳静。 心里,其实挺慌的。 公仪葭月优雅闲情的偏了下头,十打十的邪魅。 “都说了斗笠了,一定要说它有圈吗?” 他沉叹了口气。 “到这份上了,父皇就不必同本座打哑谜了!” “你一开始让本座进宫,就是打的本座内丹的主意吧?” 他觉得,哑谜打多了甚累,且,现在这躯体,根本就容不得他拖延。 故,只得‘长话短说’! 皇帝心一惊,双眸倏地瞪大。 被拆穿,自是心惊! 何况,看他这儿子的架势,似乎是特意来讨公道的。 皇帝哑口无言,亦不敢妄自开口。 他知道,这情况,自己很危险。 “你以为,本座会因为你的花言巧语就进宫吗?本座会稀罕你的荣华富贵吗?……本座只是来看望自己母妃的!” “可是,你都做了什么?……本座替你们镇守魔族秩乱,守国土安宁,你们倒好,容不得后宫一弱女子后半辈子平安?……很好,非常好!” 说罢,衣袖一甩,一股劲风带着灵力,直接将他面前的桌椅事物击得粉碎,殿中瞬间一片狼藉。 然,仅伴着,他就低咳了声,嘴角瞬间就挂了血迹,那细细的血沿着他嘴角就流了下来。 他平静的坐在椅子上,缓抬起手,风轻云淡的屈起手,食指骨接蹭了嘴角的血滴,嘴角,一条抹开的血痕就现了他嘴角。 当真凄惨清冷美人模样。 “皇上!” 外面听到声响的大监在外担心的低唤了声。 皇帝微动,像是遇到救星的神色,欲开口。 “父皇尽管让他们进,看看,本座可以让这大殿的血,流淌到哪里!” 低低尔雅的话,愣是让皇帝僵了动作,到嘴边的话,硬是给咽了回去。 他忌讳的瞟了两眼公仪葭月嘴角的血迹,犹豫了许。 “没事,在外守着就行!” 然后改口同门外的大监道了句。 毕竟他这儿子是修行之人,若自己妄动,杀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怕是没等到侍卫进来,他就被他给…… 听到这话,公仪葭月很是满意,他微笑着,眸色涟漪,落在皇帝的面上似无害。 “说吧,本座母妃的事,还有谁参与了?” 这话虽不明显,但皇帝却听出了他什么都知道的味道。 他微垂着头,瞄了眼他。 “你既是如此神通广大,何不自己去查,来问朕做什么?” 到底是当皇帝的人,这情形,还是有自己的威严底气。 “不说是吗?……可以,让本座查的,一个也别想活!” 公仪葭月优雅的说着,眼里露了危险的精光,话落,忽的一晃影,瞬间到得了皇帝的案前。 他赤足站在案前,与他隔案对视。 微倾身去,一只手支撑了案前,眸子微微垂下,似居高临下的敛眸盯着皇帝。 “母妃的事,希望父皇没参与,不然……本座一样秉公执法!” 不急不徐的说完,沉眸盯了他许,后周身烟雾一散,消失在了殿内。 公仪葭月刚走,皇帝蓦然出了口大气,像是憋了很久似的,贪婪的大吸了几口。 一偏僻的宫殿围墙下,大树边,骤然烟雾散现,公仪葭月慌不择路的出现在那里,一现身,就支撑不住的扶了边上的树干上。 “咳咳!” 又是忍不住低咳了几声,嘴里的血就流了手下,顺着指缝流了他一手,滴落了草地上。 蓦然间,他便觉得天昏地转,周围的场景变了相的拉长了晃动…… 糟糕,低估了这伤势了! 最严重的后果未来得及想,公仪葭月眼前一黑,倒头载了下去。 第70章 疯子 公仪葭月倒至半路,他身边蓦然烟雾一现,原本欲蒙脸倒下的他直接倒在了陌上尘的怀里。 陌上尘脸色冰冷,双手扶着某人的肩,垂眸盯着那人,阴冷寒戾的气息能杀死个人。 “蠢货!” 陌上尘终人设崩塌的低憎了句。 无可奈何的又弯腰去,一把拦腰将人抱了起来,垂眸望着怀里人嘴角的血迹,眉头蹙到了一块。 他将他衣衫不整的模样全打量了一遍,眉头蹙得更紧。 绝对是故意的! 盯着怀里的人,厌恶后,又露了心疼爱怜来。 他沉叹了口气,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咳咳……” 公仪葭月再度醒来,已是午时。 首先的依然是先咳嗽,然后才惊醒。 他捂唇低咳了几声,平缓后,缓睁开眼来,首先入眼的便是陌上尘直视的目光。 公仪葭月因此微惊,纳闷的皱了皱眉头,放下捂唇的手,不悦的盯着守着自己的陌上尘。 “想做什么?”没好气的道了句。 听到这句话,陌上尘不想都知道是原身。 陌上尘冷眸微敛,亦不悦的盯着他。 “你想做什么?”反问。 明知道这身体大创,不宜动用灵力,他却还故意到处跑! 公仪葭月看到他这表情,他就很是愉悦,觉得此时出来,倒也不是桩坏事。 至少,他可以为所欲为,这人还拿他奈何不得。 ——他们间的事,苏子卿同他说过,他想什么,忌讳什么,陌上尘自是清楚。 公仪葭月悠然得意的瞟了他眼,便又欲赤足下地。 他视线带笑的盯着陌上尘,人却自顾自由的欲起身来。 结果,动作未到一半,他就起不来了。 身上突然多了条发光的绳子,在他一动间,蓦然就显现了出来,还闪着金白色光芒,直接将他跟床给捆绑了起来。 公仪葭月蓦地脸色一僵,被迫躺了回去,阴沉的盯着平静无澜,却看得出眼里漾着笑意的陌上尘。 “你想做什么?” 疯子! 那句疯子公仪葭月以防意外,没有说出口。 陌上尘无澜的将他打量了一遍。 “为了让你不幼稚!” 淡漠低轻的话,微有叹息。 说着,便起身去桌边,端了碗汤药来,重新坐了他床沿。 “把药喝了!” 简单几字,他都觉得开口心累。 公仪葭月此时很是不快,神情脾性更像个孩子,他倔强的一偏头。 “哼,不喝!” 硬气的话,透着懒散。 陌上尘面色平静,敛眸打量了他一眼,目光一沉,自己喝了口药,放下碗,倾身去,手速极快的就控制住了公仪葭月的手,另手钳了他的下巴,顷刻唇就覆了上去。 公仪葭月猝不及防的瞪大眼睛,始料未及的,一口药,喝了一半,一半从两人的唇间滑落,顺着他嘴角流了下来。 陌上尘喂了便离开了,直身风轻云淡的瞟着他。 “本尊不需要你亲自动口,不介意的话,本尊很乐意这样亲力亲为!” 公仪葭月怒极,没想这人这情况了,他也这样。 他一把嫌弃的用衣袖抹了嘴唇,憎恶的瞪着他。 “陌——上——尘!你别不知廉耻!” “呵,本尊是魔族,不懂什么叫廉耻!……你怕是不知道,在魔族,男子双修,随处可见,师尊大人,可否需要本尊带你去瞧瞧?” 陌上尘笑的轻尔,亦是跟他之初般的邪魅放肆。 “你……!咳咳咳……” 公仪葭月气急攻心,一下子又连连咳嗽了起来,胸口亦是气血翻涌。 接着,陌上尘便看到他捂唇的手指缝里溢出了血来。 他心一惊,骤然有些后悔! 踌躇片刻,手腕一翻,幻了块帕子出来,递了公仪葭月面前。 “不要试图考验本尊耐心,你受的是内伤,若是本尊想做什么,可并不会影响你!” 虽然陌上尘话语说的隐晦,但他听的明白。 意思就是,若是他又像之前那样,想要他了,一样可以,他再如此,说不定,自己就不顾及他感受了。 公仪葭月接帕子的手一顿,僵了半路,他抬起眸,震惊的打量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他话语的真假诚意。 突然间的,公仪葭月便萎靡了。 他觉得,陌上尘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而且,他说的对,这躯体是受的内伤,若是真把他给惹火了,他真来硬的,怕是遭殃的又是自己。 公仪葭月拿了帕子,默不作声的擦了嘴角的血迹,然后又默默的擦手上的血迹,此时显得特别的乖巧。 陌上尘似乎很满意,他拿起案上的药汤,重新递了过去。 “喝了!” 公仪葭月顿了动作,瞄了眼那汤药,置气般的扔了手上的帕子。 “你好歹让本座起来啊!” 面对公仪葭月的奶凶,陌上尘面无表情,淡漠的瞟了他眼身上,此时,他身上什么也没有。 “绳子是灵性的,只要你没有乱来的妄想,你随时可以走动。” 闻言,公仪葭月低眸,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竟真看不到那发光的绳子。 “哼!” 他不屑的冷哼了声,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不悦的瞄了眼盯着他的陌上尘,然后乖乖的去端了药碗,用手摸了摸碗外试了下温度,后咕咚咕咚就给灌下了。 “咳咳咳……呕!” 一灌下,便被那苦味呛得不停咳嗽,最后,刚才喝的汤药,全都呕吐了出来,倒海般的吐了床边地上,还溅了陌上尘一鞋子。 陌上尘:“……” 公仪葭月吐完后,用衣袖一把抹了嘴角的残液,抬起头来嫌弃的瞟着一脸无语的陌上尘。 “你这都是什么啊?怎的这般难喝!” 公仪葭月抬眸,看到陌上尘脸色青黑,阴云笼盖,不由得禁了声。 陌上尘皱着眉头,盯了他半晌,蓦然一声沉叹从他嘴边滑落。 然后,兀自就站起了身,衣袖一甩间,公仪葭月反应的捂抱了自己的头。 陌上尘甩袖的动作做了一半,饶是这样也用法术清了所有的脏污。 他沉默的瞟了两眼这样的公仪葭月,又不免恻隐。 站在床前,沉默了片刻。 “既然汤药喝不下,那本尊给你改换成药丸吧。” 说完,未等公仪葭月反应,周身烟雾一飘,消失在了房间。 半晌没动静,公仪葭月缓缓忌讳的放下自己的手,看到房间已无人影,他放松身体长舒了口气。 “走了?” 自喃了句,然后自己躺了回去,极是无聊模样。 ……原来,有人护着,便是这感觉? 刚才的话,不免让公仪葭月心里有些暖意。 多年了,自从他师父走后,便再也没有人顾及自己的感受了…… 陌上尘这一走,公仪葭月这一天都未曾再看到他。 自己的起居饮食都是苏子卿在照料。 这不免让他有些好奇,这人,不是怕自己乱来么,怎的就一天一夜都未曾见人? 还连着汤药也不用喝了。 翌日早上,苏子卿给他端来的早餐,他坐桌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瞟了眼边上立着的苏子卿。 “你家公子呢?” 好奇的问了句。 苏子卿闻言,即恭敬的朝他低了下头,规矩的应道。 “公子去寻药了。” 寻药? 替自己吗? 什么样的药,要他亲自去寻啊? “寻药?什么药?” 他不过是内丹被强行剥离,自己调息,日后慢慢就可以治愈了,用得着他去寻什么药? 苏子卿依旧恭敬点头,没有隐瞒的道。 “公子你体内有特殊蛊虫的余毒未清尽,又因内丹强行剥离经脉受创,须靠灵筋草助治,不然,公子日后怕是用一回灵力,便会吐血一回,长此以往,经脉有可能……许会全废,公子就,再也修行不成了!” 公仪葭月:“……” 这么严重? 那傻子,这么没心肺的吗?让自己变成这模样? 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再没有心思进食,他放下了手上的筷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才道。 “这次的事,是本座父皇一手而为吗?” 这话,他问的很认真。 苏子卿望着他缓摇了下头。 “公仪征借了机会,怕是有意对你动手。” “哼。” 公仪葭月不屑冷轻哼了声,放下杯子起了身,去衣架边取了大氅披了身上。 苏子卿看着他这模样,微有些难为情的表情。 “公子欲去哪?”斗胆问了句。 公仪葭月一边无谓的系着大氅的带子,一边往外走。 “去会会,太子殿下的母妃!” 大哥,您可不可安分点? 其实苏子卿很想说。 但,人是主子,他没法逾越。 苏子卿眉梢跳了两跳,欲说什么,却愣是没开口,只是静静的转身望着他。 公仪葭月则系好大氅的带子,停在了门口,回头来望着苏子卿。 “去么?你带本座。” 苏子卿犹豫了一秒,点头。 然后,公仪葭月才跨出门槛,苏子卿跟了身后。 不去能行么? 显然,不行! 这主子,果然没自家公子家的那位好相处。 这是没什么话语的苏子卿的感慨。 初次相处,他就这么觉得! 第71章 罪魁祸首 天高云阔的季节,没有暖阳,稍大的风倒是有些寒意。 冬雪的气候即将来临,这气温便越发的寒冻。 一步跨出府邸门槛,公仪葭月反应的拢了拢自己的大氅。 他抬头望了眼飘着白云的天空,明明给人的感觉清朗,却,又莫名的满是忧伤。 “公子,你……确定要出去吗?” 苏子卿迟疑的问了句。 自己受罚倒是没什么,觉得……如果他惹怒了自家主子,然后他又那个他,觉得他亦挺可怜的。 公仪葭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扭头带笑的瞟了他眼。 “这是本座复仇的机会,生为人子,怎能让自己亲人死得不明不白?” 公仪葭月表情轻佻,但话,却是很认真的。 苏子卿微顿。 于他的心思,或许……是明白的。 “那我去备车马!” 苏子卿说着就欲去。 却被公仪葭月打断。 “不用,本座赶时间,你用空间瞬移吧!” 苏子卿因为他的着急亦是微愣。 虽然他看着无谓,但这决定,还是证明他忌讳他家公子的。 苏子卿了然的点了下头,然后走近他,手向他伸了过去。 公仪葭月稍看了眼他略显苍白没有血色的手,然后自然的搭了上去。 没有温度? 公仪葭月疑惑间,只觉眼前一黑,再度反应,他已经站了某堵高墙下。 苏子卿直接带着他来到了东宫的围墙外,一到,便松开了公仪葭月的手,公仪葭月则低眸盯着自己刚才苏子卿触碰过的手稍有愣神。 ……他的手,没有丝毫温度,没有尸体的冰凉,但就是没有温度,不冷不热,不像是活物的触感。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 公仪葭月垂眸瞧了许自己被拉过的手,又去望了眼苏子卿垂着的手,然后抬起眼皮打量了一眼苏子卿的面色。 面色除了略显白皙,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所以……他的脸,会有温度吗? “娘娘,您别这样……!” 蓦然,院里的一声惊叫将公仪葭月唤回神。 他收回神思,抬眸瞟了眼苏子卿,觉得有好戏看了。 他勾了下嘴角,便朝院门口走去。 院里,满檐白绫于风中凄凉的飘曳,大厅中央,摆着太子公仪征的棺椁,棺椁上的‘奠’字肃穆压抑,光看着便就让人觉得难过,喘不过气来。 棺椁前,跪了一地宫人,从厅中跪到了院子,有纷扰的低泣声…… 厅中棺椁前,许贵妃随宫女揣着,一身素服,因为刚才蓦然寻死的冲动,发髻有些凌乱。 若不是她身边的宫女刚才拉着,此时她已经撞在了棺椁上。 “娘娘,使不得!……殿下在天之灵,会难过的!……殿下他,死的冤,您,应该替他平冤才行啊……” 她身边的麽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解。 许贵妃仿似被点醒,僵在原地愣了半晌,眼泪默自的往外涌着。 半晌,她沉叹了口气。 “对!你说的对,本宫,绝不能让他这冤着走了,善恶有报,冤恶有主,这个仇,本宫一定给他讨回来!——该死的公仪葭月,你给本宫等着!” 许贵妃低低憎恶的道着,最后抹了把眼泪,又沉叹了口气,转过了身来。 这一转身,她身子不由的就一颤,望着大院口的人,一脸震惊心悸。 看着许贵妃突然这模样,她身边的人觉得奇怪,疑惑的抬眼,着她的视线看去。 不由的都心一窒息,差点没提上气来。 “呵,该死的是本座么?可真不巧,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去见了先祖,倒是有些可笑!” 公仪葭月同苏子卿立在院口,无澜的望着失容的许贵妃,眼里漾着嘲讽的笑。 许贵妃望着公仪葭月五官变得扭曲。 有憎恶,有害怕,亦是震惊及不可思议。 本该死了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为何没死?” 许贵妃惊恐间,颤抖的音问了句。 站在对面的公仪葭月欣然的勾了下嘴角,蓦地身影一晃,须臾站了许贵妃面前。 苏子卿:“……” 这人,难道不知道如何爱惜自己么? 许贵妃面对突然近身面前的公仪葭月吓得往后踉跄了步,在麽麽的揣扶下才没摔倒,艳丽的五官因此变得惊慌扭曲。 她身边的侍女亦是被吓得一慌,差点摔倒在地上,然后又忙稳住心神去扶了许贵妃。 公仪葭月优雅的微倾身,靠近许贵妃,居高临下的瞟着她,轻飘飘的道了句。 “本宫为何没死?……看来,事情由尾,你都清楚了?”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多半主意,有她的份吧? 公仪葭月的靠近,使得许贵妃惊慌的往后退了步,像是见了鬼魂般的恐惧,一个没踩稳,直接跌坐了地上。 “娘娘!” 她身边的侍女麽麽惊慌间亦蹲了身去欲扶,许贵妃却跌坐地上,一时间忘记起来。 “你到底是人是鬼?” 她如此怕他,原来以为是鬼? “咳咳!” 为表自己是大活人,刚才用了灵力本忍着吐血的公仪葭月故意咳嗽了两声,还让那涌上来的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他悠闲的抬起手,食指节蹭了嘴角的血迹,抹了把,血迹就从他嘴角划开,留了抹抹痕。 他慵懒的模样,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指节的血迹上,看的玩味。 “看到没,本座是活生生的人,鬼,可是不会流血的呢。” 苏子卿:“……” 苏子卿在院口看着,额角挂了滴冷汗。 ——他觉得,跟他家公子这个本身为魔族的比起来,这样的公仪葭月才是十足的魔族,邪魅得很! 活脱脱一个疯坯美人! 知道是活人后,许贵妃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她倏地眸色一变,欲起身来。 公仪葭月几乎是手急眼快,手上光芒一焕,蓦然出现的长剑,剑尖直抵了许贵妃的喉咙。 剑尖抵着她喉咙,微挑,迫使她的下巴微抬了起来。 他身边的人吓得一僵,愣是不敢动弹。 公仪葭月悠然的神情,愉悦的打量着许贵妃。 “说,本座母妃的死,都谁参与了?” 闻言,许贵妃一僵,身子兀自的抖了下。 她忌生生的瞟了公仪葭月,犹豫着。 公仪葭月见势,剑尖又贴近了几分,锋利的剑尖抵进了她雪白的脖颈,剑尖处瞬间渗了丝血来。 “娘娘!” 旁边的麽麽吓得慌唤了声,张着的手想帮忙,又不敢动。 许贵妃僵着动作,丝毫不敢动弹,她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睨着公仪葭月。 “本宫若是不说呢?” 勉强硬着底气道了句。 倒是不错的气魄。 公仪葭月望着她笑了,笑得意味不明,或,有几丝欣赏。 他朝她挑了下眉,无澜的道。 “没关系,这剑下刘贵妃的亡魂尚且孤寂,你下去了,刚好可以跟她作伴!” 这可不是他第一次进宫杀人,有第一个,便是多一个,亦不过多一个亡魂! 许贵妃身子明显的哆嗦了下,瘫软的坐了地上。 公仪葭月的剑尖指在原地,没有靠近,旁边的人却依然不敢冒然妄动。 他忍着最后的耐心,垂眸盯着许贵妃。 “本座最后再问一次!参与的人,都有谁?” 许贵妃望着他目光突然有些茫然。 他这话,应该是差不多知道真相了吧,只是故意来问自己而已? 呆愣片刻。 “……毒是木贵妃下的,东西是本宫送的,病发时,不让叫太医的是……皇上!” 真好,所有人都参与了! 闻言,公仪葭月握剑的手颤了下,心亦跟着撕裂的痛,瞬间就传了四肢百骸。 他母妃,死得……真惨! “法子倒是不错!……慢性毒药,谁都可以置身事外!” “经过!” 失神片刻,公仪葭月目光一沉,冷然问了句,剑尖又逼近了她的脖颈。 许贵妃身子一颤,哆嗦着,颤颤巍巍间开了口。 “去年除夕,木贵妃送了本宫一枚银镯子,本,本宫知道那镯子里渗了毒,属于慢性的那种,一旦沾染,症状便跟普通的皮肤病相似,但难治……” “于,于是,后,后来本宫便将其转送给了你母妃,来年中旬,你母妃便染了毒,并病发了,各太医诊断属于治不好的传染病,你,你父皇知道后,便下令让太医停治,就……这样,你母妃……因此全身溃烂,最后,不治身亡……” 闻言,站院口的苏子卿听着都有些动容不忍了。 公仪葭月更是听着喉咙哽咽,像是被咔了东西。 他顿了半刻缓了丝情绪,开口时,却还是喑哑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陷害本座母妃?” 许贵妃害怕的盯着公仪葭月手上的剑刃,生怕他突然动手。 但面对这问题,她犹豫了。 公仪葭月眸子沉敛,逼近了一步。 许贵妃身子微颤,犹豫了半刻。 “因,因为……她撞到本宫……私情。” 这话,许贵妃说的低轻。 好一个借刀杀人! 公仪葭月像是知道事由,有些不意外的神色,唯独的,因为她母妃的凄惨遭遇,私底下心痛得似缓不过来。 门口蓦然有动静,他偏头瞟了眼,发现苏子卿竟筑起了结界,将整座府邸笼罩了起来,发现异常骤然赶来的士兵全都围了上来,却全都被挡在了门口,被结界挡着愣是一步也跨不进来。 公仪葭月目光往旁移,落在平静无澜的苏子卿面上。 心里亦是感激。 这人,倒是挺可靠的! 至少,比他家主子可靠多了! 他觉得! 若是他家主子有这么可靠,这躯体,估计也不会成了这副模样! 此时的公仪葭月倒是平静了许多。 他回头瞟了眼太子公仪征的棺椁,望着那个大大的‘奠’字,蓦然仇恨的心又缓了几分。 他望着那棺椁,呆木了片刻,沉叹了口气,手指微松,手上的剑蓦然化作星光飘落,消失了。 收回视线,瞟了眼地上狼狈的许贵妃,转过了身。 “你,本座饶你一命,失亲的痛,总得让你也感受着!” 淡漠的道了句,便朝院中走去,才跨入院中两步,盯着他的苏子卿突然看着他周身烟雾一散,就那样走着消失了! 或许是对许贵妃失子的怜悯,他才留了她一命吧。 毕竟……许贵妃就这么一个独子! 他日冷宫,亦是难过。 苏子卿:“……” 这人,果然比那主子难相处,很是捉摸不透! 这会儿,他又要去哪呢? 意外的苏子卿仓促间收了结界,然后烟雾一散去追公仪葭月的脚步。 然,苏子卿的脚步还是晚了一步,或说,公仪葭月的速度故意极快,他刚赶上他的脚步,在他现身的地方现身,看到的是,许贵妃嘴里的木贵妃,死在了自己的殿中,瞪着眼死不瞑目的躺在她殿中的贵妃榻上,跟刘贵妃一个死法。 周边的宫女吓得全都失去了意识,一时间呆木了。 而公仪葭月却还站在殿中,因为频繁运用灵力而支撑不住,弯着腰一手支撑在木贵妃躺的贵妃榻上的扶栏上,一手捂着嘴唇,那如溃堤的血嗒嗒的顺着他的手滴流了地上,地上,已经汇集了一小摊血迹,在殿里映了他的倒影来。 他身边的宫女硬是吓得捂着嘴唇呜咽,泪流满面,哆嗦着不敢妄动。 公仪葭月的视线有些模糊,摇晃间,望着刚现身的苏子卿身影晃了两晃,周围事物蓦然旋转。 砰的一声,苏子卿就那样看着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苏子卿:“……” 完了,估计又得挨罚了! 苏子卿站在原地沉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将人横抱了起来,在众宫女惊恐的视线下骤然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第72章 挨打 将人捡回去后,苏子卿给他换了身衣衫,还给他喂了一粒陌上尘给他的丹药。 那东西有止血修复经脉调息的作用,是陌上尘给他应急的,怕的就是这人乱来,到时他没法给他止血,恐他灵力暴走流血身亡。 果然陌上尘是有先见之明的! 翌日,公仪葭月像睡了个懒觉一样的醒来,极其舒适的模样。 睁眼,便看到苏子卿规矩的立在自己床头。 公仪葭月:“……” 怎得跟他主子一个德性? “公子醒了?饿了吗?” 苏子卿站边上,见他睁眼,即开口恭敬的问了句。 微顿的公仪葭月反应的点头。 “嗯。” 他应了,但苏子卿却是没动,他奇怪的瞄了眼,自己缓爬坐了起来,坐在床头疑惑的望着苏子卿,犹豫了许,蹙着眉头。 “你有事?”不解的问。 苏子卿望着他,踌躇了许。 “公子……身上不是有我家公子的束缚么?你怎的……” 他是怎么用了灵力的? 公仪葭月顿时明白,原来他是疑惑这事。 他无谓的挑了下眉。 “强行,——估计是你家公子怕伤了这躯体,才只是适当的束缚了而已吧。” 若真的束缚死了,估计是两败俱伤。 这也是陌上尘了解到他这性子,才没敢刻意强行。 苏子卿了然的点了下头,才扶公仪葭月下床,扶他到桌边坐好。 洗漱的东西早就备了,一一递给他洗漱后,盘子里的餐点端移了公仪葭月面前,后苏子卿规矩的立了旁边。 公仪葭月自然的接受着苏子卿为他做的一切,像是早已习惯。 东西他是想吃,但身体似乎不受他控制。 苏子卿给来端来的瘦肉粥吃了半碗,他就吃不下去了,然后就忍不住有些咳嗽。 咳嗽了几声后,血就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公仪葭月:“……” 呃……做过头了! 他没想自己的身体这次受伤这么严重。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想吃的东西吃不下,体力更是虚弱无力,只要一咳嗽,必定流血。 “公子,你……没事吧?” 苏子卿只敢规矩的立在边上,看着他垂眸咳嗽的模样,忍不住担心的问了句。 公仪葭月抬起头来时,他才发现公仪葭月嘴角已经染了血迹,连带着,鼻孔亦淌着两条血痕。 蓦地,心一紧,反应慢了半拍,甚至于,有些不知所错。 “公子,你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他走了过去,话音问的礼貌。 公仪葭月没有拒绝,点了点头,顺着他扶的手势就起了身,朝床边走去。 “这次怕是伤得极重,本座感觉没有丝毫体力。” 公仪葭月似软弱无力的坐了床上,低道了句。 苏子卿替他盖好被子,直起身来,没有感情似的回答。 “公子本用不得灵力,却偏偏频繁在用,便是铁打的,也是经受不住!……公子若是再不忌着,怕是,我家公子也难帮你!” 看着如此的公仪葭月,苏子卿还是忍不住好心劝了句。 他的消失并不会影响他公子所想的,或,如此更好,他家公子的那个人就可以完完全全拥有这具躯体。 但,毕竟他还年轻,如此年华逝世,他觉得挺可惜的。 且,这一切,亦都是他家公子所影响。 他不想他家公子最后因为自己爱的人,而罪孽深重! 公仪葭月能感觉到苏子卿的好心,但,如此的他,似乎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因为,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人会惦记着他,而他,也没有什么需要守护的了。 怎样的结局,于他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谢谢!” 公仪葭月还是低道了句,苏子卿去桌边拿了布巾来,他便接过,自己擦着。 苏子卿眸光微张,很是意外,随后平静。 接了公仪葭月递来的布巾,便转身欲去收拾碗筷。 才转过半个身子。 “啪!” 蓦然清脆的响声响彻屋子,分外的洪亮。 苏子卿震惊的意外回头,看到陌上尘就站在他与公仪葭月的中间,立在床边,扬起的手还抬在半空。 再看床上坐着的公仪葭月,白皙的脸颊上,赫然几个鲜红指印。 苏子卿跟公仪葭月都震惊的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愣在当场。 两人还未反应之际,陌上尘眼角的余光冰冷的落向了苏子卿。 “滚!” 低低的音色,却冰冷寒戾,如临冰窖。 这是苏子卿第一次被陌上尘用了‘滚’字。 可见,他家公子真的生气了。 苏子卿身子明显的一颤,后规矩的低头,瞄了眼惊愣的公仪葭月,默然的离开了,掩了房门。 望着苏子卿离开,公仪葭月将目光收了回来,不悦蹙着眉睨着一身寒戾的陌上尘。 “发什么神经?吼子卿做什么?” 摸了下自己被打的脸颊,倒是无所谓。 却很是仗义,不为自己不平,反倒替苏子卿抱不平了。 陌上尘冰冷的目光敛沉,幽戾的眸色能将整个房间冰冻。 盯着面前的公仪葭月,像是盯着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魔。 “很喜欢跟本尊作对,是吗?” 陌上尘不急吐出的话语,幽冷坚硬,单让人听着,就莫名觉得胆忌。 公仪葭月心里清楚他为何如此生气。 不就是担心这躯体么? 呵。 公仪葭月自是不服,他不屑的瞟了他眼,放松的靠了床桅上。 “这是本座的身体,本座有决定的权利!……不要忘了,是你擅自夺了本座的身体,你可没有丝毫决定的权利!” “不要仗着势强,便喧宾夺主!” 公仪葭月话语平静,却笃定不容人反驳。 话虽有理,但陌上尘丝毫不理会,他盯着公仪葭月的眸子越发的阴沉阴鸷。 打量了他片刻。 他忽然换了种控制法子,面色缓得平静,无澜的目光在他面上打量了一遍。 “行,不怕死,可以,既然本尊奈何不了你,那,你的过错,便让他人来替你受着好了!” 陌上尘悠尔的道了句,走了过去,靠近了公仪葭月坐了床前,眸色幽深,带了邪魅的亮光。 “你不是很好奇苏子卿为何没有体温吗?那本尊来告诉你好了!” 公仪葭月呆愣着,就望着陌上尘突然间的崩了人设,变得邪魅。 他看着他,望着自己邪魅的勾了下嘴角,直起身继续道。 “苏子卿同本尊一般,在等一个人,等了几千年了,这个人,就在他身边,而他,亦同本尊一般,只得看着,爱而不得……” “几千年不入轮回,为的就是等待,执着自己的痴心!” 他述着轻叹了口气,目光直直的落在公仪葭月眼睛上,望进了他的眼底,仿佛看的,是那个自己执着的人。 “他只有魂魄,没有躯体,现在的躯体,是本尊拿龙片做的媒介,他的一切,都需要本尊灵力支撑……” “他可怜吗?很可怜吧?——你可以继续作,日后,你的过错,本尊便都让他来受过,只要你不会受自己良心谴责,尽管恣意!” 听着他平静悠然的话,公仪葭月愣怔在当场。 不知道是在震惊苏子卿的遭遇,还是震惊苏子卿的执着,或震惊苏子卿特殊的身份,陌上尘故意的刁难,他半晌未反应过来。 木讷间,他忽然发现一滴东西从陌上尘袖边滴落。 他下意识的定睛看向地上的东西。 是一滴鲜艳的血! 他微惊,目光顺着上移,才发现陌上尘衣袖下的左手背上有条血痕,应是手臂受伤了,那血就沿着他的手背流了下来…… 他心一惊,很是诧异。 这人,竟然受伤了? 谁能伤他? 陌上尘许是没注意他的视线,看他半晌没反应过来。 骤然,他倾身去,右手捧了他的脑勺,唇落了他的唇上。 措不及防的一吻落在了公仪葭月的唇上。 灵力传输,心声传递: “阿月,如果你还有一点点怜悯之心,就出来见本尊!……不然,本尊不介意天下人,同本尊一起陪葬!” 不愿意接受自己,希望能怜悯自己? 不愿面对,就一起赴黄泉吗? 这样的陌上尘,确实让人心疼啊! 可惜,这醒着的公仪葭月不知道,他听不到这话。 不然,也会同他生了几丝恻隐来吧。 公仪葭月注意力在陌上尘的左手上,就看到他身子突然靠近自己时,他的左手是完全垂着的没动,之后,对方的唇就落了自己唇上,冰凉润腻。 ……果然,他的左手,动不得,应该是断了吧? 直到这时,公仪葭月的潜意识里,还在探究这个。 待陌上尘移开,重新入了自己视线,公仪葭月震惊的表情,失魂般的望着陌上尘的手臂,几秒没反应。 片刻后。 公仪葭月微瞪的眸色收敛,平静的视线望了眼陌上尘。 “你的手……断了?” 还在奇怪这人反应时,听到这话,陌上尘瞬间明白了。 陌上尘微敛眸,蹙了眉头,显得有几丝不悦。 “嗯,你满意吗?” 说着,随手丢了个小白瓷瓶子于他被子上。 “里面有三粒,七翟日一粒,服后记得自己调息!” 丢下东西转身便走。 “本座不同你们魔族,是有心的人!……你手臂,自己能治吗?” 刚走一步,公仪葭月突然不忍道了句,说着,捡起了陌上尘扔的瓶子。 陌上尘微僵,顿了脚步,犹豫了许,回头打量的目光在他面上停了许。 “烈焰灵兽伤的,一时半会,好不了!” 无澜的道了句,便走了。 就算不能治,他又能如何? ——连自身都难保。 ……他这伤,是替自己寻药伤的? 这样的动作,于公仪葭月多少有些感动…… 但。 ……算了,他再好,也不是为他,而是,只不过在乎他这躯体,惦记的,亦不过是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罢了! 怎样,都轮不到自己! 第73章 一身伤 望着孤单离开的陌上尘,公仪葭月沉叹了气,无力的靠了床上,然后缓缓的滑落了下去,就那样躺了床上。 他觉得,自己是做的有些过了! 望着帐顶发了许呆,公仪葭月蓦然想到宫里的事还未完成,骤然回神,他又坐了起来。 因为这几日流的血太多,又一直强行运行灵力,这躯体此时已经有些超负荷,虚弱极了。 但不做,他又怕以后没有机会。 他下了床来,来到角落的案前,坐了下来,摊开了纸墨,提笔写了封信。 待墨迹干后,细致的折好,用信封封好了,才望着门口低唤了句。 “子卿。” 不意外的话,苏子卿应该会在周围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苏子卿即走了进来,在他面前规矩的站着,微低了下头。 “公子!” 很是客气礼貌,还……有些生疏的客气。 “麻烦帮忙把这信送宫里去,交给皇后。” 公仪葭月将刚才的信件伸他面前。 苏子卿望着那东西犹豫了许。 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明明都…… 为何就不放过他人呢? 这人,看着清廉高尚,却……有着睚眦必报的性子呢。 但,苏子卿多少清楚,他是被自家公子给改了性子。 这样的人,或许,想怨,也让人怨不起来吧。 毕竟,他亦不过是可怜人! 苏子卿迟疑着接了信件,点点头,欲走,却犹豫了。 他打量了眼公仪葭月,看他脸色有些苍白,气色血亏,虚弱的模样,忍不住低问了句。 “公子……会好好休息吗?” 他家公子受伤了,他不在,怕是连个去捡他的人都没有,若是他还乱来的话。 公仪葭月听着,忍不住笑了,他笑着道。 “会,你放心去吧,要走动,也就是去看看你家公子。” 苏子卿不确信的打量了他一眼,后还是点了下头,然后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公仪葭月莫名冗长的轻叹了口气,起身脚步虚浮的回到了床边,在床上坐了下来,拿出陌上尘给的丹药瓶子,倒了出来,真就三粒。 他捏了其中一粒丢进嘴里吞了,剩下的又重新装了回去,揣了怀里。 然后,盘腿坐了床上闭眸调息…… 虽然自己没什么生活的欲望了,但,另一个灵魂需要,同样,觉得陌上尘这样的,亦挺可怜的。 于是,他决定还是好好的养着这具躯体。 大概半刻钟后。 公仪葭月缓睁开了双眼,刚才还疲倦无神的眼神也变得清明精神了许,脸上气色亦缓了几许血色,身体,亦感觉轻松了许多。 很显然,陌上尘给他的东西很有作用。 他长呼吸松了口气,下了床来,出了屋子。 站在周遭竹林围绕幽静的院子里打量了一遍,目光锁在旁边的厢房。 踌躇了许,抬步走了过去。 院里风大,他衣衫未整,就穿着里面的长衫。 一阵风灌来,扬起他披散的长发,如一缎轻纱,飘曳在半空,整个身影,就似翩翩而至的谪仙,虚渺羸弱,又似楚楚动人。 “咳咳咳!” 莫名灌来的风,促使他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亏得刚才吃了丹药,又调息了,才没有咳出血来。 但不影响他难受。 他微喘着气息,躬着身子站在那里缓了片刻才平息舒坦些。 继续走到厢房门口,还未抬手敲门,门就自动开了。 大开的屋里,陌上尘就站在屋子中央,两人面对相视。 那气氛感觉……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有像是离开的人久违重逢,又像是,彼此惦记的人寻常相望,又像……陌生的人,突然惦念。 气氛莫名的奇怪。 两人就那样望了许,最终还是陌上尘打破的气氛。 他无澜的神色,似有着几丝淡意。 “不好好休息,来这做什么?” 顿了顿,又缓和了几丝气息道。 “你要做什么,本尊不管你,但你人,最好不要擅动,苏子卿,你可以随意使唤,同样,本尊的事,不需要你管!” 他要杀谁,要报复谁,他不想管,但,这具躯体,他没有肆意糟蹋的资格! 这话,显然公仪葭月让苏子卿去做的事,他都是清楚了! 且,他来看他,他似乎也不喜。 公仪葭月比刚才要精神许多。 人舒适了,自然也就没那么乖巧了。 面对陌上尘的冷言冷语,他朝他挑了下眉,自行走了进去。 “不需要本座管,本座亦不想需要你管,本座是自由的,想做什么,你无权干涉!” 他自顾的说着,然后走到桌边自意的就坐了下来,自己替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偏头盯着陌上尘继续不屑道。 “因为对某人愧意,本座替他来看看,你会不会死!” 自己给他身体里另外那个灵魂惹了一身祸,不愧意,就是人品有问题了! 陌上尘凝眸似乎是瞪了他眼,站在原地未动。 公仪葭月望着他面上的视线下移,落在他的手上,看到,他的手臂没有医治,血还在一滴一滴的流着,他的脚边,还滴了数滴。 因此,公仪葭月微蹙了眉头。 甚是不能理解。 都这么久了,这人,怎就不知道止血呢? 盯着他的手默了片刻,公仪葭月没有了怼他的心思。 他轻叹了口气,抬起眼皮望着此时无动于衷的陌上尘,在旁边的座位拍了拍。 “来,坐,本座替你看看,伤势如何,届时,你的那个他问起来,亦好忽悠!” 陌上尘突然觉得这人,人模狗样,竟爱说鬼话。 但,心里这么觉得,人还是自然的就坐了过去。 看着听话的坐了自己面前的陌上尘,公仪葭月意外的眉梢跳了两跳。 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呆愣了下的公仪葭月冗长的叹了口气,勾了下嘴角,面带微笑的道。 “都还在流血,为何不止血?不会?” 故意道。 陌上尘似乎是不屑的白了他眼。 “能止,用得着你说?” 闻言,公仪葭月心一惊,慢了半拍。 什么灵兽伤的,他竟然都奈何不了? 伤势竟然只能看着他自愈? 他惊诧的微张着唇,呆愣了片刻。 “抱歉,本座错了!” 意外来的认输。 陌上尘微有些诧异,眼里的眸色微一艳,瞬间又平静。 “……本座能看看你的伤势吗?” 公仪葭月迟疑着开口。 怕他不答应,问的委婉。 或许因为不是自己在意的人,陌上尘微顿了片刻,便解了自己的腰带,将上衣全部给滑脱了下来,几乎光了上身于公仪葭月面前。 他这衣服一脱,公仪葭月被震惊的张了嘴唇,双眸瞪大,手自然的就去捂自己的嘴,半晌没反应过来。 陌上尘的背上,血肉模糊,鲜艳的血迹里,似沾染着泥沙污渍,将其血混得呈了黑红色。 血肉模糊下,还隐约可以看到三条比较深的划痕,像是被某利爪撕抓伤的模样。 看得失神的公仪葭月不自禁的就伸了手去,欲抚。 手还没碰上,陌上尘突然就将衣衫给披了上来,一边整理着衣衫,淡然的道了句。 “满意了吗?” 感情他这是堵自己的好奇心了? 可是,他仅只是因为好奇么? 公仪葭月鄙夷的瞟着他,一把扯着他的衣衫。 “你这人,是不是活久了,脑子会变傻?” “本座只是因为想看么?——撒开!” 公仪葭月不悦的说着,扯了下手里陌上尘的衣衫,欲扒下来。 陌上尘愣了下,听着他的话,皱了眉头,亦不悦的瞟着他,顺势松了手里整理的衣衫。 “别得寸进尺!” 公仪葭月被他气笑了。 他挑了下眉。 “怎样,想来个鱼死网破?” 陌上尘鄙夷的瞟了他眼,移开了视线。 “看了也没用,这伤,本尊都治不好,你又能如何?” 得到机会,公仪葭月忙把他穿了一半的衣衫就给扒下来了。 “你别动,本座自有办法!” 陌上尘闻言一僵,犹豫了许,瞟了他眼,确实就不动了。 公仪葭月瞅准这个缝隙,从怀里摸了他给他的那瓷瓶子,打开倒了一粒丹药出来放了手心。 陌上尘半侧身对着他,没有看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公仪葭月低垂着头,手上灵力微运行,将其丹药化散了灵力间,后轻手拂过陌上尘血肉模糊的背,丹药参着些微的灵力散在了伤口上。 陌上尘只感觉火辣辣的背上,突然传来丝沁凉,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他微愣,疑惑着感受了许。 “你用了灵力?” 这话,很轻,柔和,似带着温柔。 这是公仪葭月第一听到他说话这么和蔼,甚至于温柔。 明明,这算不上温柔,只是没有带着冰冷而已。 这人……许是对那人,一直这样? 真看不出来,这么冷漠的人,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公仪葭月意外的顿了下,将瓷瓶子默默的重塞回了怀里,生怕陌上尘看到。 “嗯。” 顺口低应了句,没打算隐瞒用灵力的事,但那丹药,却没想让他知道。 他另手,还留了丝带着那丹药的灵力光芒漂浮于手心上。 他瞟了眼陌上尘,淡淡的道了句。 “把手臂伸过来。” 陌上尘顿了下,疑惑听话的旋身过来,不解的望着他。 顿了片刻。 “不要勉强自己!” 犹豫着,不打算让他医治。 公仪葭月鄙夷的瞪了他眼,自己就去拿他断了的手臂。 “这点灵力,能要命吗?” 自顾的说着,便拉过他的手,两人的手是相握的形式。 陌上尘就木讷的看着他,看着他一手握拉着自己手,另手将漂浮于手心上的灵力光芒隔着衣袖拂散在了他的手臂上。 同样的感觉,丝丝凉凉的,灼热感渐渐就减淡,灼烧的疼痛亦在慢慢减轻。 “你在灵力里面参了什么?” 陌上尘望着他收了手,犹豫了片刻,问。 公仪葭月抬起头来,认真的望着他打量了两眼,然后勾起嘴角,朝他露齿一笑。 “本座自有仙法!” 陌上尘:“……” 难得陌上尘露了这么无语的表情。 公仪葭月笑的越发的开心,几乎是前俯后仰,还拍了把自己的腿。 他得意的笑着起了身去,朝门口走开了几步,然后转身望着他。 “本座不想欠你!” 突然收敛笑容,俨然的道了句。 没等陌上尘反应,他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第74章 你好残忍 佯装镇定的到了门口,公仪葭月终是忍不住低咳了声。 他慌用手去捂了唇,试图将声音捂低。 结果,一丝血就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一滴落在了他的脚边。 他慌张的瞄了眼地上的血,偏头望了眼屋内,后慌离开了。 快步回到自己房间,还没走到床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果然不能用灵力,便是丝毫都动不得! 公仪葭月的房间忽然烟雾一现,陌上尘骤然现身接住了倒下去的公仪葭月。 他垂眸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最终无奈弯腰将人抱去了床上。 坐在床沿,替其细致的将被子撵好,盯着他嘴角的血迹,一口轻叹从他唇边滑落。 他修长的手落了他的脸颊,爱怜不忍的抚着,拇指在他嘴角的血迹上摩擦,轻轻的,细腻的擦拭着。 满眼无奈心疼,眼底,尽是忧伤。 “阿月……本尊好无助啊,你告诉本尊,要如何,你才能接受?” 他知道,自己的那人在躲着自己,不愿面对自己,不愿面对这一切。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因他而起。 所以,他,是怨恨自己的? 陌上尘低低的呢喃了句,说着,亦是无助的从床沿滑落,窝坐在了地上,就那样靠着床沿坐着,偏头趴在床边,目光空洞无神盯公仪葭月,跟个无助的小孩子似的。 这样的表情,从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身上看到,愣是谁看了,都觉得心疼! 只可惜,应该看到的人,却始终看不到。 陌上尘枕着一只手偏头趴在他身边,另手,却不忘伸出,搭了他的被子上,手上灵力的光芒散发着,灵力源源不断涌向了公仪葭月的身体。 半许后。 “咳!” 陌上尘忍不住低咳了声,一口血吐了出来,嘴角瞬间挂了血迹。 仿佛这刻,他才回过神来,出窍的灵魂重归了身体,这才,他手上的灵力断输。 他抬起了头来,望了眼床上呼吸均匀的公仪葭月,顿了片刻,周身烟雾一散,就那样坐着的姿势消失了,回到了自己房间。 原地,公仪葭月的床边,赫然留落了几滴血在那里,孤孤单单的,格外醒目。 傍晚时分。 公仪葭月幽幽的醒来,看到陌生的环境,意外的僵了许。 望着屋外的大片竹影,风姿绰绰,窸窸窣窣的叶响,凑成一道独特的乐章。 仿佛岁月清幽,人间安好,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七皇子说他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外面的人在等着他,让他出来,怜悯怜悯那可怜虫…… 陌上尘灵力传达的声音,他听到了,如此,他才没有犹豫的就出来了,主导了这躯体。 ……天下人陪葬,他,承担不起这样的罪孽! 他清楚陌上尘的疯狂,所以,他不敢犹豫。 公仪葭月木讷的盯着窗外微显暗沉的竹影望了许,才不急的爬坐了起来。 身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虚弱。 这是他很意外的! 不过被剥离了下内丹,这身体至于这么虚弱么? 他却是不知道,七皇子是如何不怜惜的糟践了这躯体,或许,告诉他,他连想象都想象不来。 ——有人会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的么? 自然不会! 因为身体虚弱,他的动作都有些缓慢,显得艰难。 他掀开被子欲下床来,将脚放下床沿的时候,却瞟到了地上的血迹。 ……七皇子告诉他,陌上尘受了伤,那伤,需要他怀里的丹药医治才能好,同样,那也是他需要的丹药。 大概的事由,他都告诉他了。 至于……他怎么做,一切都由他自己了。 他们间的事,他没有权利,亦也不想插手!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旁观者! 想至此,公仪葭月心骤然一惊,蓦然一窒息。 匆忙间,连鞋都顾不上穿,就朝门口奔去。 刚打开门,便差点撞上走上来的苏子卿。 苏子卿因此惊诧的顿了下,以为是七皇子,还生疏客气的同他低了下头,打量了他一眼后,不解的问。 “公子又要去哪?” 这话问的……不甚顺口。 公仪葭月却一懵,疑惑不解的望了眼苏子卿,微偏头,带着问号道。 “什么又要去哪?” 问出口后,又突然明白。 估计是七皇子不与他们同意,就擅自乱跑了吧。 还是多次,所以,守着他的苏子卿才回冒出这话来。 公仪葭月只轻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你家公子。” 听到这柔和的话,苏子卿骤然就明白,现在主导的是哪个灵魂。 苏子卿显然有些诧异他的回来,微顿了下后,明显眼里带了亲和的光芒。 “公子他好多了,葭月公子不用担心,只需把自己身体养好了就行。” 苏子卿微顿,打量了一眼他赤足模样,又接着道。 “公子饿了吗?厨房备了食物,我去端?” 公仪葭月着他看自己踩在地上的赤脚,犹豫了许,点了下头,后转身朝屋里走去穿鞋。 “好,麻烦了!” 既然没事,亦省的他家公子担心,便吃了东西再去看吧。 苏子卿因为他的回归,亦是心底舒了口气。 那主,终于走了! 不然,他拿他,可真无策呢! 苏子卿恭敬的低了下头,然后转身离开去端膳食了。 苏子卿端来餐点,公仪葭月正在整理洗漱。 他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稀饭便吃不下去了。 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的原因,连带着胃口都减淡了。 苏子卿收拾着餐具,看着剩下的东西,不免有些心疼他,却沉默着。 公仪葭月同苏子卿客道后,去了陌上尘的房间。 陌上尘的房间门没有关,他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陌上尘就坐在房间对面的窗棂上。 侧颜,他一脚屈膝踏在窗棂,一脚落在地上,背倚窗棂,微侧着头正看着窗外出神。 雪白的绫缎垂了地上,青丝如瀑,美如画卷的一幕。 然,极美的情景,却似染着丝丝忧殇,清凉孤寂的凄美。 公仪葭月看着呆了呆。 骤然回神猛晃了下脑袋。 ——他怎么会生出如此的感觉来? 顿了顿,抬起手,宽袖下露出的手指屈起,叩了叩门楣。 “我能进来吗?” 叩门声响了三下,公仪葭月轻启唇问了句。 陌上尘身子骤然一颤,极为明显。 他微木讷的扭过头来,盯着门口的公仪葭月有些意外。 顿了几秒。 “是你吗?……阿月。” 开口无力,声音喑哑,忧伤丝毫未掩的流露于言语及神色之中。 公仪葭月身子亦是一僵,仿佛有谁拿了刀子在他心口刮了一刀。 这人……怎么了? 僵怔了一秒,他回神肯定的点点头。 “嗯。” 应着,抬步跨了进去。 刚跨进去,陌上尘突然身影一晃,瞬间立了他面前,直接将他拥进了怀里。 公仪葭月僵愣着,感觉他紧紧拥着自己,头埋在自己颈肩,蹭了蹭,让人听着不忍的声音即传来。 他声音低哑,微微颤抖。 “阿月……你终于回来了!本尊……好害怕!……好累啊!” 喑哑的声音里还带着低咽,像是……哭腔。 公仪葭月身子一颤,脑袋一片空白。 木讷了半刻,他才反应过来,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安慰他。 他缓抬起手,学着哄孩子般的轻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了!……我在……一直在呢。” 公仪葭月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他们跟七皇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乃至他会突然于自己面前如此脆弱模样。 甚至……都不忌讳让自己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安慰了他片刻后,感觉他没那么激动了,他才轻轻问了句。 “你……怎么了?” 陌上尘一僵,突然灵魂归窍似的一惊,然后从他身边退开两步,望了两眼他,转过了身去,不愿看公仪葭月。 现在才反应尴尬,来不及了吧? 公仪葭月懵了懵,打量了他背影两眼,决定给他保留面子,撇开了话题。 “听说你受伤了,我能看看吗?” 陌上尘默了一秒,转过身来时,已经是如常神色。 他自顾的将公仪葭月从下往上打量了一番。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突然就不冷不热。 公仪葭月:“……” 自己刚才是做梦梦幻了吗? 他眉梢自己跳了跳,皱了下眉头。 “对,都说了。” 无奈的应着,沉叹了口气,转身走去桌边坐了下来,扭头望着陌上尘翻书般的神色。 他觉得,刚才不是他幻觉,而是觉得陌上尘刚才是灵魂出窍了。 陌上尘跟着走了过去,神色阴沉,在他对座坐了下来,拾壶给彼此倒了杯茶,端起喝了口才道。 “本尊的伤自己心里有数,甭听他瞎诌。” “倒是你,无事让他出来做什么?你可知道,你这手,因为他的出现,又染了一人的血?” 陌上尘道的疏清淡然,甚至鄙夷,说话间瞟了眼公仪葭月放桌上白皙瘦长的手。 公仪葭月惊震间,他又继续道。 “不止一人,这回,怕是一连的血案!” 公仪葭月蹙着眉,意外,仿佛又不意外。 他似乎是自我消化了一两秒。 “他都做了什么?”下意识的问了句。 “哼,又亲手了结了他父皇的妃子,还递了封罪孽的信,继续放他出来恣意,他父皇的妃子,他怕是能杀得个一干二净!” 陌上尘冷哼了声满是不屑,揣着气。 公仪葭月听的出来,他在怪自己把他放出来。 但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而担心他杀的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无奈轻叹了口气,平静道。 “怎么能叫放,这是他的身体,他有权主导!” “我本就是占着别人的身体,这一切,都属于他的,他面对处理的,也都是他自己的事……” 何止他累? 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事让他突然面对,他也很累。 他为自己的一切,太沉重了,他承受不起! 公仪葭月有些忧怅无奈,顿了顿,他望着陌上尘。 “苍逸,你……能放我回去吗?你,应该可以的,可以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的,对吗?” 他突然转了个话题,认认真真的轻问了道,试一试的话满存着希望。 然,陌上尘听到他的话,眸色黯然,沉了下去,有些失意。 一时凝静。 两人就那样僵硬的对望了片刻。 陌上尘沉叹口气,轻摇了下头,起身退了两步。 他正正经经的望着于此诧异的公仪葭月。 “阿月,本尊等你几万年,费心几万年,你……难道连留下来陪陪本尊都不行吗?” 陌上尘骤然便露了忧伤来,满眼孤寂落寞。 “……你好残忍!” 第75章 魔族闹市 陌上尘低低的挤出这句话,不舍黯然的目光盯了眼公仪葭月,然后头也没回的转身走了,走出了房间。 ——自己等了他几万年,他就这样心心念念想着离开自己? 为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为他做了什么,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等了他几万年。 但,他的心,骤然莫名好痛! 真的好痛,痛得他呼吸都是困难的! 公仪葭月僵在当场,失了神魂。 还是伤到他了! 是自己太心急了吗? 可是自己不说,又怎么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让他死心? 自己能感觉出他平日对自己的好,七皇子这次也笑他了。 这人,是认真动真格的。 ……可,他无法接受男子之间举案齐眉之事,他,心理上真的接受不了! 陌上尘跨出房间,拐到院子的大桂花树下,一口鲜血直接喷吐了出来,溅了草地上,颗颗血珠洒落在草叶上,看得出的血量不少。 残留嘴角的血迹,他抬起手用力的擦拭掉,那力道,透着满满的不甘心。 收拾好的苏子卿从厨房出来刚好看到,慌走了过去。 “公子,你怎么了?” 担心的问了句。 陌上尘此时心情极差,抬起头,撇眸瞪了他眼。 “看好葭月公子!” 话落,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苏子卿被瞪得呆了一呆。 他们……吵架了? 唉……! 房间,公仪葭月呆坐在桌边,一时忘记反应。 “砸……砸……” 骤然,一轻微的破裂声传来,打断了他失神。 他垂眸,闻声朝声源处看去,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花月冷给他的手串上。 目光刚投到上面,他便看到红绳上的骨头岔裂了几分,然后砸的一声彻底裂开,掉了桌上。 他的心蓦然一揪,无来由的心痛了下。 皱着眉头盯了几许,恍然惊醒般的一把抓起裂开的骨头首饰快步走了出去。 “子卿!” 跨出房间,看到苏子卿在院子里,慌叫了声。 苏子卿微愣,茫然的扭回头望向快步走向自己的公仪葭月。 “怎么了,公子?” “你看,这是月冷给我的,突然就碎裂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公仪葭月一走到他面前就把手里的骨饰及手腕的手串给他看。 他的手腕上,红绳子上,本有两个骨头装饰,但一个已经裂开,正躺在公仪葭月的手心,另一个还完好无损的挂串在红绳上。 看着公仪葭月手心里躺着的骨饰,苏子卿呆了一呆,呼吸跟着慢了半拍。 “……公子,这……确定是他给你的?” “嗯!” 公仪葭月肯定点头。 闻言,苏子卿又奇怪的失神了半许。 半许后。 “这事,公子还是去找我家公子帮忙比较好!” “他是不是出事了?” 公仪葭月盯着他的神情,略显疑惑,或好奇。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这模样。 苏子卿顿了顿。 “葭月公子是派他去弱水了吧?……弱水命月在,他俩相遇……月冷他……” “我去带你找公子帮忙吧!” 苏子卿刚才还说的迟疑不急,说着突然火急火燎似的一把抓了公仪葭月的手用了空间瞬移,两人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魔族境地附近的边城,闹市。 明明是白天,却如黑夜,空气中缭绕着散不尽的黑雾,城中烛火通明,在黑暗的雾气中亮着光明。 一串串灯笼挂在房檐,红灯笼黄烛光,于风中摇曳,微风阴邪。 街上的行人笼着黑衫,个个都藏着面相装行打扮,谁也不认识谁。 所有的气氛,都似是阴森森的鬼市,阴森寒戾,又诡异沉沉,却又有热闹的氛围。 站闹市端头一眼看去,就似百鬼夜行。 公仪葭月被苏子卿突然带走,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模样。 他呆了呆,身子不由的颤了颤,汗毛从脚到顶抖了一遍。 “这是什么地方?” 站在魔族闹市端口,苏子卿像是习惯的扫了眼。 “魔族闹市。” 公仪葭月嘴角兀自的抽了抽。 “你确定不是转错了,晃到了阴间?” 闻言,苏子卿幽幽的扭头,目光瞥向他。 “……” 什么时候,他这么幽默了? “走吧,公子就在对面那高楼里!” 苏子卿说着就直朝对面一幢华丽的高楼走去。 高楼于闹市高耸独立,似直接穿入了黑暗的雾气中,有种高耸入云的感觉。 “哎呦,我咋感觉突然呼吸这么困难?是什么修行的东西参了进来么,让老子感觉这么不舒服!” 苏子卿带着公仪葭月穿过行走的人群中,突然就有人摸着自己的胸口道。 那人着黑衫戴着衫帽子,他这话一出,路过的人便聚了过来,一起低论起来。 “是啊,我也感觉如此,是不是真有修仙的混蛋混进来了?” 他们聚众低论着,目光却落在从他们面前走过的苏子卿及公仪葭月身上,眼神满是探究警惕及不友好。 闻言,苏子卿才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后的公仪葭月,微停步伐等了他。 他忘了,魔族于修行之人特敏感,而且视之为死敌。 也是,毕竟修行者跟魔族可是对峙了几万年了,向来是宿敌。 “走快点。” 苏子卿拉了公仪葭月低道了句,然后加快了脚步。 他虽然不怕,但毕竟是魔族的地盘,此时的公仪葭月还受了伤,自是起不得冲突,绝不能让他们发现。 若是闹了事,公仪葭月遇到危险,他家公子估计会饶不了自己。 苏子卿一边担心想着,一边加快脚步,却未注意到公仪葭月此时根本就费不得体力,更这样急行不得。 “咳咳咳……!” 公仪葭月一路摇摇晃晃,连咳几声,一口鲜血便喷吐了出来,撒在了街边。 “公子!” 苏子卿一惊,骤然顿下脚步来扶他查看情况。 “咳咳……我没事,走吧。” 公仪葭月喘了口气,又低咳了几声,抹掉嘴角的血迹,然后自己带头就走。 脚步还没跨出,一身影蓦然从旁边冒出,挡了他们的去路。 “哟,这小公子,倒是生得俊俏!” 公仪葭月抬眸定睛去看,便看到挡他们脚步的是一女子,黑衫,原本头戴着衣衫的帽子,她一旋身出来时就掉了。 女子抹着烟熏浓妆,乌黑的唇极其性感长相亦是艳丽。 说着,手指妖娆的就去抬了公仪葭月的下巴。 “你这模样,怕是修士吧?胆子倒是不小呢,身为魔族死敌,竟敢来我们魔窟?” 女子这操作,周围路过的人瞬间纷纷围了过来,知道是修士,各眼神面色瞬间就露了敌意。 公仪葭月扫了眼围拢来的人群,头一偏,犟掉女子的手,平静却有着寒意的目光盯着那女子。 “请你自重!” 他瞟了眼苏子卿,然后错开女子便往前走,不想搭理她。 虽然苏子卿没说,但他能感觉出苏子卿刚才的紧张。 所以,知道在这里最好不要惹事。 苏子卿点了下头,两人欲走,公仪葭月的脚步才跨出一步,女子又一个转身,踱到了他们的前面。 “小公子,你知道,之前入我们魔窟的修士都是怎么死的吗?那死法,可惨了呢!……如果不想死,把本姑娘伺候好了,我可以考虑考虑保你平安无事出去!” 女子说的妖娆妩媚,甚至花枝招展,说着还似惊恐的颤抖了下身子。 闻言,公仪葭月扭头望向苏子卿,满脸无语。 苏子卿亦正好望向他。 公仪葭月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额角不由挂了冷汗。 凭什么自己就这般招蜂引蝶? 明明苏子卿也长得很俊啊! 拿在现代偶像团,那也是绝对的领尖拔萃。 怎么他就……? 因为他面无表情吗? 可他也没有做表情,不是。 看苏子卿这模样,估计他也不会处理这种事。 “姑娘,请自重,我家公子,可是有主的人,望你……不要生事!” 然,公仪葭月以为苏子卿不会替自己处理时,他却走前一步,挡在了自己面前,隔开了自己与那女子,插了话。 公仪葭月:“……” 什么有主?名花有主吗? 去,陌上尘都教了他些什么? 第76章 云轻 “哦?这小公子也双修吗?他们……正义之士,也有盛行这般修法?——倒是稀奇了!” 女子故作惊讶的拖长调子‘哦’了声,话语不甚讥诮。 她悠悠的说着,倾着身子围着公仪葭月转了半圈,像是欣赏稀奇玩物似的。 “公子……是被迫,还是……真心喜欢对方?”好奇的问了句。 公仪葭月:“……” 他瞟了眼苏子卿,眼神复杂。 看你都说了什么,这不给自己刻意抹黑么? 自己喜欢谁?跟谁双修了? 能说说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公仪葭月几乎无语的望了眼苏子卿,然后扭回视线,落在那垂涎自己的女子身上。 斟酌了许。 他认可的点点头。 “对,我是有伴侣的人,且我们是相互喜欢,还望……姑娘勿要棒打鸳鸯,失了美德。” 硬着头皮跟着瞎扯! “咯咯咯……公子倒是真可爱!都是成年人了,脸红什么呀?” 女子见他脸色泛红,忍不住掩唇调笑,说着倾身去,手欲抚公仪葭月的脸。 然,骤然,一只骨节修长白皙的手从中出现,抓了女子犯罪的手腕。 女子抬头,对上了旁边苏子卿冷漠藏着杀气的眸色。 这样的苏子卿,亦看得公仪葭月一愣,微诧异。 “姑娘若不想惹祸上身,劝你自重!” 苏子卿冷注视着女子,寒戾的提醒了句,说着一把推开了她。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魔族亦不悦了,杀气突腾起,周围黑气越发聚拢 那女子则不慌的后退一步,脚步稳重,可见,亦不是简单之辈。 她亦倏地敛起眸色,打量了几许苏子卿。 “呵,小公子,好胆色,在我们魔窟竟敢如此嚣张!” 她眸色一冷,又后退一步,抬手挥了下。 “这小公子给我留着,其他,赏你们了!” 她一声令下,示意的瞄了眼公仪葭月。 突然,周围的魔族跨前几步,紧紧的将他们两人围了起来,围了几层,似密不透风。 女子却悄然从人群中退了出来,退到了后方,一脸得意看戏的表情。 “小子,敢入魔窟,敢惹我们闹事右护法,你死定了!” 围笼的其中一人手腕一翻,手上黑色魔气一焕,手中现了把刀,在手上抛了抛,更是嚣张的很。 不过须臾。 “啊……!” 蓦然一阵惨叫,天空一巨光柱坠落他们面前,将苏子卿及公仪葭月照护了起来,光柱外的所有魔族被瞬间弹袭开,瞬间化成了烟尘。 光柱成金白色,纯净如一玻璃玉柱,纯澈的光芒四射,在闹事一方照得如白昼。 围在他们身边的魔族瞬间被秒杀,只留了之初那黑衣女子惊瞪着双眼木讷懵然的站在一旁。 光柱停驻片刻后缓然消散,最后消失。 苏子卿跟公仪葭月诧异茫然抬仰起头,光柱消失的上空,一人漂浮在上空。 陌上尘? 公仪葭月望着陌上尘漂浮半空,衣袂飘飞雅逸,长发张扬,高贵气质又霸气,如神临地界,周围魔气都绕开了这方缥缈着。 公仪葭月失神的望着他轻飘飘的落自己面前,两人就那样木讷的对望着。 陌上尘望着公仪葭月,盯的是他嘴角无意残留的血迹,而公仪葭月却有些诧异,他竟然来的这么巧,还…… 确实被他惊艳到了。 公仪葭月还未回神,陌上尘冰冷的目光瞥了边上的苏子卿。 他眸色敛沉,不悦的气息由显而见。 “谁让你带他来的?” 低轻的话,却如临寒窖。 苏子卿微僵,心底一忌讳,垂着头抬起眼皮瞄着他。 “公子有急事找你。”低低的道了句。 陌上尘微顿,迟疑了一秒,在面对公仪葭月时,神色缓和了不少。 但,之初吵架的气还是没有消。 他斜眸打量半许公仪葭月,没有开口问。 公仪葭月与他对视了眼,以为他会开口问自己,结果他却直接忽略了自己,转身朝边上调戏他的女子走了过去。 他在她面前的几步处站定,沉着眉目打量了她一遍,目光落在女子垂着的手上。 那只手,他记得,碰过了他的人! 他敛眸,眼神含了杀意。 “刚才,哪只手碰了他?” 女子面对陌上尘时,骤然一惊,身子明显的颤了下。 他身上莫名的压迫气势,让她自然就忌讳着。 女子睨着面前冰冷如冰窖的陌上尘,虽觉得神俊绝尘,但,气势却让人感觉惧怕。 女子没有回答,下意识的,碰过公仪葭月的手徒自的就往身后微藏了分。 陌上尘看得清晰。 “不说?……好!” 明明知道了,却不直说。 他幽幽的道了句,一个‘好’字刚落下。 眸色一沉,缓抬起手来,欲动手。 “公子!……手下留情!” 黑衣女子的身后,骤然传来一急唤。 是女子的声音,声音柔雅温和,很是动听,仅听声音就觉她气质优雅端庄。 陌上尘的手微顿,放了下来,目光投向声源。 一白衣纱缎女子从那黑衫女子身后缓缓走来,步伐端庄高雅,稳重娴舒,容貌更是清丽惊尘。 “公子,请高抬贵手!……小妹无礼之处,云轻愿意替其承受,还望公子海涵,留她性命!” 白衣女子缓步走来,停在了黑衣女子身边,同陌上尘礼貌的摆手欠身施了一礼,柔语恳求。 那模样,那气质,看上去,无不让人我见尤怜。 然而,面对这样的美艳,陌上尘淡然的瞥开了视线。 “本座性子你是知道的,你要如何代她受过?” 在这里,他没有自称‘本尊’。 原来是老相识? 而那女子,竟然知道陌上尘有要杀黑衣女子的意图? 公仪葭月诧异的看了眼,明显意外。 陌上尘偏颜,瞥到他盯着白衣女子的目光,忽心一动,勾了下嘴角。 未等她开口。 “成,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座饶她性命!但……” 陌上尘突然道了句,后面的话说的迟疑。 “云轻明白!” 白衣女子立马明白,果断的接过话。 话落,她拉起已然失神的黑衣女子的手,手腕一翻,一把锋利的匕首握了手中,利落挥下,直接砍掉了黑衣女子碰过公仪葭月的手。 “啊……!姐,你……你做什么?” 黑衣女子立刻花容失色,一手握着滴着血的手臂,不敢信的注视着自称云轻的女子,额角疼的流了冷汗,话语都说的哆嗦。 云轻蹙着眉,手上一紧散了匕首,冷瞪着她。 “不要命吗?”反问。 黑衣女子一僵,垂了眉目,不敢再言语。 公仪葭月见云轻刚才利落的动作眸色惊艳,盯着地上的手,一时反应未及。 而陌上尘,则眸色平静,见怪不怪不止,似乎还不满意。 他目光移落向云轻。 “刚才的话,城主可要兑现?” 云轻闻言,刚才还冷漠的神情,立马笑颜温柔,同陌上尘摆手欠身。 “全凭公子安排!” 陌上尘如此才满意的勾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间却很是客气。 “云烟楼雅间,洗干净了等着本座!” 闻言,不管云轻,还是苏子卿,在场除了公仪葭月只蹙了眉,似无动于衷,其他人都明显的身子微僵了下,惊愕明显。 气氛一时凝静。 几秒后。 “公子……可是当真让云轻侍奉?” 云轻小心翼翼的追问了句。 陌上尘却瞟了眼旁边的公仪葭月,目光才投向云轻。 “本座知道,你心悦本座多时,今日,本座便如你愿!” 淡然的道,说着就朝云轻身后的高楼云烟楼走去。 走之前,眼角余光还瞟了眼木讷的公仪葭月。 第77章 开口的条件 被冷落的公仪葭月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呆滞失神。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多少还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吧。 毕竟,无论换成谁,自己特意去找他,他却忽略了自己,跟香艳走了,论谁心里也不好受。 苏子卿亦僵在原地,望着他公子走了的背影,有些无奈。 云轻看了眼苏子卿,多瞄了两眼木讷的公仪葭月,然后朝他客气的摆手欠身,微笑着施了一礼。 “公子,请吧!” 蓦然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仪葭月微懵,疑惑的望了两眼她的手。 “有劳!” 然后轻点头抬步,同苏子卿朝云烟楼走去。 云轻看着他们走离几步,才收回目光,瞟了眼旁边的黑衣女子,黑衣女子俨然没有了之初的嚣张,而是变得胆涩小心翼翼。 等黑衣女子捡了地上自己的手,云轻才去跟公仪葭月他们的脚步。 云轻果然是懂陌上尘的,他此法,怕是故意的! ——想让自己吃醋,心里难受吧? 呵,怕是想多了! 公仪葭月自见云轻后,他才知道,或觉得,只有云轻这样的女子,怕才适合,多少能配上他。 他,又如何会吃醋? 倍感欣慰还差不多! 陌上尘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径只会让公仪葭月自生愧意,觉得自己只会挡他的姻缘道,觉得自己是他的劫。 怕是避之而不及。 云烟楼是闹市最大的娱乐楼,茶艺歌舞赌场,凡是能赚钱的娱乐,这里都占了。 一楼大厅,是引人入胜的歌舞。 三楼高台雅座区,陌上尘优雅恣意的坐姿,好不霸气潇飒。 简直就是一副高雅霸总的坐姿,倨傲不羁,潇洒优雅。 他微倾身斜靠在椅子扶栏上,一手支着腮,一手捏着只酒杯,悠闲的荡着杯子里的液体。 他目光没有落在厅中央的歌舞,而是平静无澜的注视着跨入楼里的几人,视线落在那人的身上时,有几丝爱怜不舍,幽深的眸子里浅沁着几丝忧郁怅然。 云轻唤人领走了黑衣女子,自己却领着公仪葭月苏子卿往楼上去。 待云轻领公仪葭月来到跟前时,他的目光早已投了下面的歌舞台,漫不经心,又似沉浸其中。 “找本座做什么?” 公仪葭月刚立面前,陌上尘眸也没回的问了句,虽还在生气,但于他面前,还是温和了不少。 苏子卿一来跟前,规矩的就立了他身后,云轻安静的候在旁边,只有公仪葭月站他身边。 公仪葭月第一见他刚才倨傲邪魅飒然的模样有些失神,闻言,显然意外微顿,后着他的视线望了眼歌舞台,犹豫了许,轻叹了口气。 “我要去弱水。” “啪!” 他话刚落,陌上尘手里捏着的酒杯在他两指间被无意识的瞬间捏爆,散掉了地上。 在场的三人被他这反应惊得一僵,目光齐齐瞟了他的手上。 气氛有些僵凝窒息。 这可以说是他的禁忌吧,三人心知肚明。 而公仪葭月却说的坦然毫不忌讳。 “做什么?” 就在气氛紧绷时,陌上尘似平静的问了句。 陌上尘目光收了回来,落在公仪葭月面上。 公仪葭月与他对视了许,微踌躇后,垂了眉目,安静道。 “月冷被我派去了弱水,他怕是遇到了危险,我要去救他!” 这话,公仪葭月说的坚定不移。 说完,目光落向陌上尘,眼里,隐带了几丝希冀。 陌上尘眸色平静,盯着他望了许,偏头移开了视线,又落了楼下舞台。 公仪葭月看着他沉默着,等着他的回答。 须臾。 “你来,是想跟本座告别,还是……有求于本座?” 闻言,公仪葭月微有诧异。 自己像是跟他来告别的吗? 他要是能走,他需要这样千里告别吗? 公仪葭月面色平静,多打量了他两眼。 “……自然希望你伸援手,这事,有关月冷性命,自然开不得玩笑。”说的坦然直白。 “呵。” 他话音未落,陌上尘便讥讽的冷然轻笑了声。 公仪葭月一僵,疑惑的看向他。 看着陌上尘蓦然疏清轻蔑模样,他已然似乎知道了结果。 他平静的望着他,望着陌上尘讽刺的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悠然开口。 “开口的条件?……本座于你无亲无故,凭什么帮你?” 在陌上尘第一句话开口,公仪葭月心口一冷,意料中,却依然有些失意。 苏子卿在旁边盯着,望着被为难的公仪葭月,心有不忍,又无力。 云轻在旁边站的端庄,听到这话,亦微显诧异。 怕是能让他神色波动的,也只有眼前这人了! 公仪葭月沉默半许,衣袖下的手握拳紧了紧,又松开。 他沉而冗长的叹了口气,了然的点点头。 “陌公子可否方便移步?” 突然就规矩礼貌的问了句。 一句‘陌公子’,一下子就将两人的关系拉的远长。 陌上尘明显脸色微僵。 片刻,他神色不变,轻点了下头,自主起了身来。 他理衣衫之际,公仪葭月已经转身朝光线有些昏暗的回廊走去。 回廊装饰着轻纱,此时轻纱正被挂钩收起,公仪葭月走到了收起的轻纱后面,与这边的视线看得模糊。 苏子卿与云轻疑惑的看着陌上尘被他领着去了轻纱后,他们能看到的,也只有陌上尘的一点点背影。 公仪葭月停下脚步,犹豫了许才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落在陌上尘的手臂上,停留了许,一路向上,最后与陌上尘目光对视上。 陌上尘就那样看着他注视着自己,什么话也不说。 疑惑间。 公仪葭月突然向他走近了一步,靠近了自己的身边。 突然,公仪葭月双手就抓了他的衣襟,将他给朝自己拉着倾身了下来。 陌上尘诧异震惊间,公仪葭月突然头微偏,脸骤然凑近,唇覆了他的唇上。 ……他这是用吻跟自己交易吗? 陌上尘震惊眸色惊艳,不可思议的目光垂下,看着他闭眸温柔生涩的吻了自己。 柔软清润,唇舌木讷却温软,还……有一道细腻的清凉的感觉顺着自己的喉咙滑入了腹中,瞬间流遍了全身。 待陌上尘反应思考过来时,公仪葭月已然离开,后退了一步。 他眸色平静,气息微喘,白皙的脸颊染着红晕,认真的望着陌上尘。 “我没有开口的条件,只要你平安就好!” “来这边这么久了,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你不欠我,所以我不会、也没资格向你开口!……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照顾,如果有机会,我会还你!” 陌上尘僵愣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口被堵得难受。 而公仪葭月却还在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但,很抱歉,我没法用自己来回报你,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唯独……这个不可以!” 此话说完,公仪葭月同他认真沉重的低头施了一礼。 他直起身子,正正经经的望着木讷的陌上尘。 “你的恩情,今后我会想办法偿还你!——后会有期!” 这些话,不但陌上尘听的压抑,他说的也压抑沉重。 说完,他同陌上尘露了一个欣然的笑,迟疑了许,然后转身走了。 在那方看着的苏子卿看到公仪葭月转身走了,慌赶了上来。 “葭月公子!……你要走吗?” 着急的唤住他,低低不舍的问了句。 公仪葭月顿下脚步,迟疑了一秒,才转过身来,同苏子卿亦露了一个欣然的微笑。 “嗯,这段时间托你关照了,辛苦了!” 说完,没等主仆俩反应,他就转身走了。 第78章 是本座不给他解 陌上尘站在原地,感受到手臂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传来丝丝沁凉,像是在自动治愈的感觉。 看着公仪葭月离开的背影,苏子卿望向自己身边的公子。 他竟然还有时间发呆? “公子!”忌讳着着急的唤了句。 陌上尘显然这才回神,扭头看了他眼。 望着公仪葭月离开的背影,沉重的叹了口气。 “你去跟他说,花月冷的事,本座早已清楚,他注定有此劫,他此时赶去,也来不及!” “傍晚时分,花月冷的魂魄,必定会到本座这儿来,要走要留,他自己看着办!” 说着,陌上尘俨然生气了,一甩衣袖,转身走了回去。 苏子卿愣在原地,一时神色复杂。 失神片刻,又连忙回神去追公仪葭月的脚步。 苏子卿追上公仪葭月时,他刚好来到了一楼,只差一步,便踏在了一楼大厅。 “葭月公子!” 苏子卿蓦然从后传来的唤声使得他踏出去的脚步反应的收了回来。 他回头,疑惑的望向下梯来的苏子卿。 “子卿?……怎么了?” 苏子卿几步走来,在公仪葭月的上两步阶梯停步。 “我家公子说……月冷他……公子去了也来不及了,月冷他的魂魄自己会回到公子身边,您,不用去了。” 这样的话,苏子卿传的有些吃力。 公仪葭月:“?” 魂魄回来有用? 或许吧,于陌上尘这样的神明,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有些迷惘,微蹙眉盯着苏子卿,将他的话过滤了一遍。 “这都是他预料的事?” 公仪葭月像是抓了重点。 苏子卿一僵,有些愣怔。 亦恍然明白。 ——他家公子都知道,那为何还不阻止?还看着他发生? 这话,点醒了苏子卿,心跟着就沉了下去。 他越来越不了解他家公子了。 这样的公子,让他有些陌生。 明明……他之前都很仁慈的! 为何……还看着花月冷这孩子去受苦? 为的什么? 为让面前的公仪葭月有求于他吗? 木讷间,苏子卿心不在焉的还是轻摇了摇头,替他家公子推脱。 公仪葭月的目光落在失意的苏子卿面上有些复杂,半信半疑。 他轻而冗长的叹了口气。 “你家公子是不想我走吧?” 苏子卿望着公仪葭月沉默。 公仪葭月平静的望了他许,略显无奈。 “可以,你跟他说,我在这等着他,让他玩够了,便跟我回去。” 这话,公仪葭月说的很认真,也很无奈失意。 他本想跟他划清界限,但,他却似乎没有这样的能力。 ——花月冷,他必须救! 但他知道,若他不开口,估计他不会伸援手。 苏子卿微显愣怔失神,诧异的望了他眼,后点点头。 “公子误会了,公子他……生活一向干净!” “我去唤公子,你等着!” 苏子卿丢下话,转身就跑上了楼去。 苏子卿一走,他忍不住捂唇低咳了几声。 周围荡压抑着的魔气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魔气与他身体里的灵力抵触,硬生拉扯着他的身体,本就受了重伤,这样的环境更让他支撑不住。 “咳咳……!” 接着,又低咳了几声。 瞬间,几滴鲜血就溢过了他的指缝,滴嗒滴嗒几下落了地上。 他一手扶着墙壁上,一手捂着唇,身体感觉越发无力虚脱。 望了两眼地上的血迹,他抬起头仰头望向二楼。 视线由清晰突然变得模糊,模糊不清的视线拉扯了几下,他只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一楼楼梯口,一白影砰的一声倒了楼梯上,然后从楼梯口滚到了一楼大厅。 周边路过的人听到动静就围拢了过去。 “哟,这谁啊,怎的晕楼梯口了?……还是生得这么好看的小公子!” 人群里其中一人指着道论。 “这……看着不像我们魔族呢,他身上的气息,感觉好难受啊,是不是修行的人混进来了?”魔乙道。 “一看就是,估计就是修行人的细作,杀了他,免得让他传递了我们魔族底细出去!”魔丙。 “对,不能让他传递消息出去,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顿时,聚过来的魔族瞬间就一气敌忾了。 “哗!” 蓦然间,一光芒从楼梯口骤然袭来,直接将围着的魔族掀飞了出去,跟掀了森林里的一层黄叶似的,全都被掀到了大厅中央,七零八落,一片哀嚎。 “谁啊!” 哀嚎声中,一人爬起来扶着自己的屁股怒喝了句。 视线落向楼梯口时,却愣了愣,一僵,息鼓了。 陌上尘同云轻从楼梯口跨了下来。 “抱歉,这位是我朋友,不小心晕倒了在此,给大家添麻烦了!” 云轻礼貌带着微笑,端庄温柔的道了句。 众人闻声,一僵,立刻爬起来规矩的站直了身子,同云轻弯腰拱手回了一礼。 “城主客气了,是我们不知规矩,打扰到城主您了!” 云轻微笑着轻摇了摇头,温柔贤淑,端庄尔雅,气质如兰,无人不被迷惑。 “都散了,散了,甭扰了城主!” 围着的魔族自顾的说着,然后都各自散了。 等云轻应付诸人后视线落向陌上尘,看到他已经横抱起了地上的人,转身正准备走。 “公子!” 云轻见此,慌唤了句。 陌上尘欲跨出的脚步顿下,回头来望向云轻。 须臾。 “怎么了?”淡然的问了句。 他以为要他实现要她侍奉的话,不免心里有些不悦。 云轻则望了他眼,将他的神色收了眼里,目光迟疑的落了他怀里的公仪葭月。 “他身上的情丝毒……我可以替他解!” 说的话却让陌上尘意外。 陌上尘微蹙眉,盯了她两眼,目光落了自己怀里的公仪葭月。 犹豫了许,他无澜的抬起目光,落在希冀的云轻面上。 ……她是想自己欠她人情,她便好与自己拉进关系吧? “……不错,你竟然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的情丝毒!” “公子谬赞了……” “不过很可惜,此毒,是本座不想给他解!” 云轻话音未落,陌上尘蓦然就道了句。 那话,感觉直接将云轻推落了深渊。 云轻呆愣在原地。 陌上尘却只淡然的看了她眼,毫不留恋的回头,周身烟雾一散,瞬间消失了。 第79章 是谁? 苏子卿站在云轻身后,听到他家公子刚才说的话,皱着眉头,亦是迟疑疑惑。 他家公子真能解?是他不愿解那情丝毒吗? 连他都不清楚,模棱两可。 至于真能不能解,或许只有他家公子自己知道了。 失神间,云轻比他先回神,待她回神缓扭过头来看他时,他反应的比谁都快。 在云轻半转过头时,他骤然周身烟雾一散,瞬间消失了。 云轻半转的头僵在半路。 “……” 白茫茫一片,到处都似是被白云铺遍。 白云缭绕眼前,烟雾缥缈如纱,纯净圣洁,仙气袅袅,仿佛置身仙境,又如置身九霄云巅。 公仪葭月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死了。 他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此番模样。 他疑惑好奇的一路往前,东张西望的打探着,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看着白云从眼前飘过,似随手可触。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突然俨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天门,高耸于云层中。 公仪葭月皱着眉头,打量了眼,有惊艳于这建筑的雄伟壮观,亦有些怅然。 ——自己就这样死了,陌上尘他……会不会发疯?然后就为祸世间? 他迟疑着,不疾不徐的走上了云雾中的阶梯,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走到天门边时,仰头打量了眼,然后遥遥的视了眼门里一望无际的白云世界。 他沉叹了口气,亦是无可奈何。 站在天门口,犹豫了半晌,他又望了眼门里面不变的白云,不打算留下,转身欲离开。 “上尘,……你来了?” 突然,周围似虚渺的传来一道温柔轻润好听的声音。 于空旷的四周,回荡着余音,仿佛自带着某种音效。 这模样,对方身份怕是不一般! 是谁? 这,叫的又是谁? “好久不见,上尘,你终于回来了?” 疑惑四下张望之际,这虚渺的声音突然就变实,清晰的响在自己耳侧。 他心一惊,赫然回头,便看到自己面前骤然白雾倏地聚现,一白衣胜雪的华服男子立了自己面前。 他身长挺拔,目测有近两米多,眉发似雪,有着长至脚踝的雪白长发,发半腰束了银质发饰,高束银色贵冠,一身雪白华服外套着纱衣,纱衣明明雪白,却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晕。 此男子肌肤若雪,眉目如画英俊,威严儒雅,又清冷高贵。 周身似有着与天地日月等同的浩瀚神圣之气。 站在他身边,莫名有种被压迫的感觉,他视线自然垂下,却仿佛是在俯瞰众生。 失神惊震间,公仪葭月骤然反应的后退了一步,却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地上。 那人即时抬手抓着他的手臂拉了他一把,他才站稳。 待站稳,他还是反应的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他们间的距离。 “呵,上尘初见,也不该这般情景吧?” 那人放下扶他的手背了身后,轻笑了声,轻尔道。 好听的声音,仿佛能听出他的话似带了宠溺。 公仪葭月微张着不解的双眼,望了他两眼,偏头盯着他,然后指着自己。 “上尘……叫的是我吗?” 他是不是弄错了? 他叫的人,该不会是陌上尘? 可怎么望着自己叫呢? 那人学着公仪葭月偏着头,面带温润的微笑,眼眸如发光的宝石,炫着雪亮。 “嗯,此时……这里只有你我,不叫你,叫谁?” 闻言,公仪葭月蹙了眉头,他站直身子,将面前如画似虚拟的人打量了一遍,眸色微敛。 “你是谁?将我引来此做什么?”俨然道。 什么‘上尘’,这人,毛病吧? 跟有毛病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不管这人出于何意,刻意将他引至此,就是不怀好意! 对方看到他的敌意也不计较,轻然的笑了下,走开几步,抬手轻一扬,空旷的四周瞬间就显现了建筑来。 他的身后,瞬间就耸立起一座高台,高台上,有一套高端华丽的宝座,全部浅天蓝水晶雕筑,云纹图案,金丝勾勒,无不奢侈华贵。 再回头扫视一眼周围,两排水晶座椅整齐的排列,只是不比高台上的华贵奢侈。 这……不就是电视里的天宫,还能是哪里? 所以……这人,该不会是天君?玉皇大帝? 公仪葭月还未回神间,面前的人身影一闪,直接出现在了高台上。 他一挥衣袖,飒然的坐了宝座之上,一手支腮于宝座的扶栏上,一边掸了掸自己的袍子,轻然道。 “本座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来了就好!” “若是你能将当年跟本座的赌约实现,本座就允你诺言……” 他懒坐高台宝座之上悠悠的说着,忽然一个晃影,瞬间又立了公仪葭月的面前。 他抬起纤长的手,捏了公仪葭月的下巴,微微抬起,脸颊稍凑近了,勾着尔雅的笑,低低道。 “若是不成……你便永生永世都在这陪着本座!” 公仪葭月完全属于懵呆状态,不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亦不知道,这人是谁,莫名奇妙的话,更是说的他一脸懵。 公仪葭月懵懂之际,那人捏他下巴的手,拇指腹摩擦了他的唇,落在他唇上的目光温柔又复杂…… “你做什么?” 公仪葭月感觉不好的,一把将他推开了。 管他谁,轻浮自己就不应该客气对待! 显然,对方怕是没想他这反应,纳闷间皱了雪白的眉,好看的眸子略敛,有些深沉。 明明眉毛睫毛以及头发都是白色的,但他却因为这样显得更是英俊冶艳,神俊得神笔难描,字书难章。 他眸色如星辰水光潋潋,微敛的神色更是显得魅惑。 嘴角略带笑意,温润不减。 他盯了许陌生的公仪葭月,轻叹了口气。 “找个机会,本座正儿八经的来见你,到时……你可别这般模样待本座!” 公仪葭月:“?” 突然岔开的话让公仪葭月更是疑惑。 这些个古人,都喜欢这么神神叨叨的吗? 那人说完,不舍细打量了眼公仪葭月,没等他反应过来,他抬手一挥,周围场景全部化散,回归到了原来空旷白茫茫一片的世界。 公仪葭月回神看向他时,他本人与他微笑着对视了眼,也跟着消失了。 “喂……!” 纵使公仪葭月想留他,也没来得及。 第80章 要求好好相处 公仪葭月情急间伸手去捞,那人的衣袖直接从他手中滑走了。 然,他的手却实实在在的抓住了一人的手腕。 坐床沿的陌上尘替他撵被角的手收至半路,就那样诧异的盯着公仪葭月手突然伸出来,一把捞抓住了他腕。 他垂眸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手,皱了眉头,顿了一秒,抬起了头来望向床上的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此时缓睁开了双眼,缓扭头来,视线落向了他,看着自己抓着陌上尘的手,亦是一脸疑惑。 僵凝间,两人相互对视了眼,然后同时一个哗的松手,一个慌的缩回了手。 陌上尘收回手,理了理抓皱的袖口,蹙着眉不悦的瞟着公仪葭月。 “梦见什么了?” ……他这是以为自己梦到自己不舍的人了?心里不悦? 公仪葭月无语的眉梢跳了跳,无语却装平静的瞟着他。 “没梦什么。” 冷清的应着,便自己坐了起来。 “咳咳!” 刚坐起,他便低咳了两声。 捂唇的手拿开来看,手心咳了一捧鲜血。 公仪葭月:“……” 要死不死,自己这模样,是故意讨他怜悯么? 他抬起眼瞟了眼边上的陌上尘。 果然,这人刚才还冷漠的眼底露了担忧疼惜的神色来。 然,公仪葭月却无动于衷的模样。 淡定的从自己怀里摸了块帕子出来了,淡定悠闲的擦了手上的血,然后若无其事的将帕子扔了旁边的床案上。 陌上尘:“……” 公仪葭月淡定间,陌上尘突然伸手就抓了他扔帕子的手腕,他冷蹙着眉头,欲恨不成的沉眸盯着他。 “这副撇得干干净净的模样欲做什么?” 他说着,凑近了脸颊,咫尺的逼迫道。 “既如此,又何必装作一副多情模样,把给你治伤的药用在本尊身上?——欲擒故纵吗?” ……他这是知道自己用他给的药丹给他治伤的事了? 但也不用想这么复杂吧? 自己不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想麻烦他而已。 闻言,公仪葭月着实僵愣,理解不来他这是什么脑路。 他皱了皱眉头,疑惑不解的盯着他,轻轻的扒下他的手。 “是你想的复杂了吧?我不过觉得自己死不了,不在乎而已,你……怎的这般理解?” “你……到底是怎么理解的?那话又是何意?” 公仪葭月一时被他整懵了。 什么叫欲擒故纵? 他欲擒什么了?又要纵什么了? 陌上尘冷漠的瞪了他眼,坐直了身子,不悦的瞟着他,仿佛是斟酌了许。 “既不是,那在云烟楼为何唤得这么生分?” 公仪葭月:“?” 自己唤了什么? ……哦,陌公子吗? 公仪葭月回想了下,顿时明白他说的什么了。 这人,什么时候这般计较了? 他无辜的挑了下眉,无语的盯着他。 “不是你自己逼着我如此生分的吗?”淡淡的道了句。 不是他自己说跟他无亲无故,请帮忙还要开口条件么? 既喜欢这般生疏气氛,那就顺着他来了。 这……还成自己错了? 陌上尘:“……” 陌上尘被他气笑了。 他勾了下嘴角,轻冷笑了声。 “是,本尊逼你的!” “你说,本尊给你的药,你还有几粒?这事,是七皇子教你的吗?” 无奈,他突然转了个话题。 公仪葭月看着这阴晴不定的陌上尘,多瞄了两眼,斟酌了许。 “他只提过,至于……做,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欠你太多!” 他不懂弯弯绕绕,便直说了。 这样的话,却让陌上尘心里极其难受。 公仪葭月就那样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突然间有点像是要把自己杀了的感觉。 然后,他自然的就往里边蹭了蹭,但愣是没蹭动。 陌上尘冷沉的盯了他半许。 “想还本尊,这辈子,你拿命都还不起!……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还——不——清!” 陌上尘低冷说罢,控制了他的身躯,倾身过去,唇捂覆了他的唇,肆意疯狂的吻了他,直到公仪葭月呼吸困难,低咳了起来,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他。 公仪葭月连续咳嗽了几声,然后一口鲜血就吐了床边,接着又低咳了几声。 陌上尘就那样看着他缓直起身来,低咳了几声。 公仪葭月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吸起伏,眼里落了丝潋滟,隐染了泪光。 也不知道是因为咳嗽的,还是隐忍无奈伤心的。 他幽幽带着水渍的目光盯着他,一手捂着起伏的胸口。 “该拿的,该占的,你都拿去了,就这样放过自己,放过我……不行吗?” 这话,有着几丝恳求,因为刚才的咳嗽,还有些喘息无力。 陌上尘冷了眉目,一甩衣袖站了起来,他极其冷漠执着的盯着公仪葭月,突然冷嗤笑了声。 “本尊从不知道如何放过自己,同样,也不曾打算放开你!” 悠尔低轻的话,透着满满的哀伤。 骤然,又话锋一转。 “阿月,你听好了,本尊等你几万年,要的不是你怎么教本尊释怀,而是,双宿双栖!” “实话告诉你,你这世,便是本尊最后的时间,屈指可数的日月,你要与本尊相互折磨,还是举案齐眉,满心欢喜,都随你!” “——但,你怎样都别想逃!” 他忽然凑近,偏头在公仪葭月耳边低低要挟了句。 后一步一步后退着走开几步,目光幽冷间染着忧伤失意。 望着公仪葭月的神色,忧郁尤怜不舍,黯然神伤间满是无可奈何。 那一刻,公仪葭月望进他不见底的深邃眸光里,有一瞬的悸动,心骤然间被狠狠的刺痛了下。 一时凝静。 公仪葭月默默的垂了眉目,有些不忍愧意。 “……嗯,把这个吃了,本尊带你去救花月冷。” 蓦然,陌上尘突然伸手过去,手上捏了粒药丸。 公仪葭月反应的僵了下,迷惘的抬起了头来,盯了他两眼,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药丸上有些麻木失神。 “有什么用?” 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他喂药,也从来不说是治什么的。 迟疑着,还是不情不愿的接了。 陌上尘似乎是白了他眼。 “你的伤自己能愈吗?”冷不丁的反问。 闻言,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乖乖的扔进了嘴里,直接干吞了。 自从他失忆后,他就觉得跟他特别难相处,处的好心累。 这人,不是冷嘲热讽,现在就是冷冰冰的动不动就直接跟自己生气。 就不能和和气气的好好相处吗? 陌上尘看他这模样,犹豫了下,亦跟着沉叹了口气,在他床沿坐了下来。 “阿月,我们好好相处好吗?本尊不逼你,只要你不离开就好!” 于这样的公仪葭月还是挺心疼的。 陌上尘突然的认输,让公仪葭月微有诧异,抬起目光诧异的盯了他眼。 然后……鄙夷的白了他眼,瞥开了视线于一旁,不悦道。 “是你自己不愿与我好好相处!” 闻言,陌上尘眉梢跳了两跳,却没有再回话。 他转身去桌边倒了杯茶过来,伸了公仪葭月面前。 “喝口水吧,那药,应该极苦。” 这话,突然就温柔了不少。 公仪葭月又意外的看了他两眼,然后乖巧的接过,喝了,杯子陌上尘拿了,松手手腕一动,杯子自己飘到了桌上。 他目光一直盯着没兴致的公仪葭月,手腕一翻,一串冰糖葫芦拿了手上,伸了过去。 “给。” 公仪葭月看着面前的冰糖葫芦意外的愣了愣,瞄了两眼突然温柔的陌上尘,又瞄了两眼他手里的冰糖葫芦。 “谢谢!” 犹豫着接了,然后就咬了粒在嘴里缓幽幽的嚼着,没甚意思。 ——他现在哪里有这兴趣? 他担心的是花月冷的安危! 第81章 不接受,又何必拿这当幌子? “刚才那个是最后一颗能除你体内余毒的药了,是本尊刻意留的。” 望着公仪葭月吃冰糖葫芦的模样,陌上尘突然解释了句。 公仪葭月一僵,欲咬冰糖葫芦的动作僵在半路。 他抬起眼皮讶异的望着陌上尘迟疑了许,拿冰糖葫芦的手摆放了被子上。 “你猜到他会如此做?” 他早就预料七皇子知道这个能治他伤,亦会给他用? 意外的,陌上尘却望着他轻摇了下头。 “不是他,是你,本尊猜你会这么做。” 但他却没想,那个他改变了他命运的人也会这样做。 这是让他意外的。 同样,于七皇子不免有些愧意。 但,愧意归愧意,他却从没想过将这躯体还给他。 公仪葭月诧异的瞄了他眼,亦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是啊,料想的事,往往不会在你的料想中,却意外的能让你感动。 就像这七皇子,明明他夺走了他的身体,但这时候,他却还会帮他。 所以,谁是什么样的人,谁也意料想象不到。 你觉得他善良,却不一定真善良,或时时刻刻都善良,同样,一个人很坏,却也不会是时时刻刻的都会做坏事,同样也会偶尔做好事。 所以,天下没有绝对的事! 谁也高估不了谁,谁也低看不了谁。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谁能肯定谁高谁低? 呃……论道远了! 公仪葭月又轻叹了口气。 “……皇宫那边,如何了,对于太子的死,他父皇……” 说到七皇子,这躯体主人,公仪葭月突然想起来,叹息的问了句。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陌上尘骤然冷然接了话,似是不悦。 呃…… 这人,突然间怎又生气了? 公仪葭月眉梢无奈的挑了挑,闭了嘴,继续吃自己的冰糖葫芦。 反正都把自己置身事外,都想怎样就怎样,他懒得管了! ——他觉得,七皇子跟陌上尘还真有那么点相似——都是疯子。 好好的人,想杀就杀了,也不顾自己或跟自己商量。 一个杀当今太子,一个杀当今皇帝妃子,都是想什么是什么。 好歹自己还用着这具躯体呢! 陌上尘盯了许垂眸沉默的公仪葭月,突然间又似不忍。 他转身去了衣架边,取了外套跟大氅来。 “走吧。” 公仪葭月:“?” 蓦然的话,公仪葭月略懵,然后又突然明白,忙掀了被子下床来。 他刚下床,陌上尘将外套套了他身上,细致的替他整理系好,然后将大氅披了他身上,他一边替他系着大氅带子,一边悉心道。 “正值冬季,那边亦冷,披着这个好点。” 公仪葭月木讷的望着他,待陌上尘系好望了他,他才反应过来,木讷的点点头。 “嗯。”顺口乖巧的低应了句。 望着如此乖巧的公仪葭月,陌上尘稍有意外,稍打量了他一眼,转了身过去朝门口唤了句。 “子卿!” “公子!” 苏子卿推门进来,规规矩矩的在他面前拱手低应。 “车辇准备了吗?”陌上尘。 “准备好了!” 苏子卿垂眉目恭敬的回禀。 “嗯,——走吧阿月。” 陌上尘即回头唤公仪葭月。 “不远吗?坐车辇去。” 公仪葭月好奇的问了句。 “远,但你现在不宜空间瞬移,在坐车辇的途中,你必须把刚才的丹药调息吸收了!” 陌上尘随即接了话。 这样的话,堵的公仪葭月无力反驳。 然后乖乖的跟着陌上尘出了房间。 还是之初初见时的车辇。 公仪葭月跟陌上尘坐辇,苏子卿则在外赶车。 车辇上,公仪葭月盘腿坐辇尾内侧的榻上调息,陌上尘难得的让了他的专座,坐了侧位。 他就那样盯着公仪葭月,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温柔,亦带着一缕落寞的忧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乌国皇子那边如何了?” 骤然,调息的公仪葭月忽然问了句,然后便见他缓睁开了眼睛,视线投向了陌上尘。 被蓦然打断的陌上尘惊了下,不好意思的瞟开了视线于一旁。 “边境战争即将爆发……” “你要如何?” 他说着扭回头,望着公仪葭月反问。 公仪葭月眉梢跳了两跳。 这人,不跟他挤几句,他就心里不舒服吗? 公仪葭月轻叹口气,放下盘着的腿,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战争爆发,你难道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吗?” 陌上尘于此不屑的瞟了他眼,侧脸视线落在了窗外。 “本尊不是救世主,没那个气量,悲悯不来苍生!” 话语漫不经心,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公仪葭月盯着他有一瞬间的沉默。 他不曾是神明么,怎变得这么没有怜悯心? 公仪葭月望着他,本不想开口,但犹豫了许还是开了口,低道了句。 “可这战争多少跟你有点关系!” 陌上尘顿了一秒,将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他面上。 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平静且温柔,仿佛,他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人。 片刻后,深吸了口气,视线又落了窗外。 “那又如何!” 只要眼前人安好,一切都与他无关! 面对眼前人,他就已经很心累了,哪还有心思悯顾众生? 众生能与他什么好处?能帮他得到他吗?能解他苦恼忧伤吗? 不能! 公仪葭月被他的话堵的哑口无言。 他沉默了。 确实,他没有责任,没有责任跟义务去怜悯帮助任何人。 所以,他也没有资格去勉强他。 公仪葭月望着他失神了半晌,沉深的叹口气,目光从他脸上亦落了窗外。 “如果战争真爆发了,……我要去前线!”低低安静的道了句,很认真。 闻言,陌上尘骤然回头,盯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可思议。 他愣愣的盯着公仪葭月有些不能理解。 “……这事跟我也有关系,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如果可以,我还想跟乌霁月谈谈。” “所以,月冷这事,你能尽快帮忙处理好,我便……” “葭月公子,你是不是可以心怀天下,悲悯天下任何人,却唯独不曾想待见本尊?” 蓦然,陌上尘像个受伤的孩子,低低喑哑的问了句。 公仪葭月不知道是不是乌霁月这名字刺激到了陌上尘,然后他就看到他一副被抛弃的受伤忧伤模样,直直的盯着自己。 公仪葭月微愣,一时惊异,然后沉默了许,垂下了眉目。 这样的陌上尘他看着,亦是不忍,难免难过。 犹豫了片刻,他才缓抬起头来,安静的略带温柔的目光落在陌上尘面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你这样,我真不知道如何跟你相处,你这模样……我也会难过的。” 公仪葭月说着,垂了眉目,避开了陌上尘视线。 他这样,自己真的很累! 这样的陌上尘,让他觉得,自己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真正的罪人,让他很难过,觉得于他不甚愧疚。 可是,自己也不过普通人,真的接受不了他这神明的爱啊! “……你这神明的爱,会让我折寿的!” 默了半晌,公仪葭月低着头,低低沉重的道了句。 “呵!” 稍顿后,忽然听到陌上尘讽刺的冷笑了声,带着他的苦笑。 然后,他又沉深的叹了口气,移开视线落窗外。 窗外,风景一派枯黄萧瑟,没有任何生机的地方,就像他此时的心。 “不接受,又何必拿这当幌子?” 他无谓的垂眸,抬起手故作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自己衣衫。 “你若真有心,本尊借你几百年又何妨,只要你愿意,本尊可以让你,不死不灭!” “只是……这是你想要的吗?” 漫不经心的说完,他的目光才定定的落在公仪葭月的面上。 公仪葭月沉默着,就那样诧异的望着他失了神。 这样执着的人,不,神明,他要如何去回答他? 陌上尘盯了他许,见他没开口,视线移开落在窗外。 跟着,公仪葭月沉叹口气,视线落在陌上尘的侧颜上,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前世牵扯了这样的神明,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自己哪点,更不能理解,现在这样的自己,他能有什么好执着的。 明明,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啊,转世,或像他这样被迫来的,又怎么能算曾经的那个人呢? 明明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不是吗? “苍逸,我真的不能理解,这样的我,根本就不算你心目中的那个人,你又何必执着?执着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呢?” “你们……曾经是相互喜欢的吧?可是,我不喜欢你啊,我不喜欢男的,更不想跟你携手白头!” 公仪葭月只是想劝说他,低轻的话却像是把锋利的利刃深深的扎在陌上尘的胸口。 陌上尘仍然平静淡淡的模样,落在公仪葭月身上的目光波涛无澜,又似染满忧伤。 默了片刻。 “阿月,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就是拿着不见血的利刃,会杀人于无形的!” 话至此,陌上尘仔细的盯了两眼他,眼眶蓦然红润,看得见的痛氤氲在他眼眸。 公仪葭月一僵,身子颤了下,木讷惊愕的盯着他失了神。 仿然后知后觉。 或许吧,这样的话,确实会伤到他。 可是…… 算了,也算自己太自私,一时心急吧。 第82章 毛团 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没接他的话,选择了沉默。 他不想说抱歉,因为说了,刚才的劝说,就没意义了。 陌上尘就那样安静的盯着他,瞳仁布有血丝,眼眶殷红。 顿了那么几许,垂了下眉目的陌上尘突然起身转坐了过去,挤着公仪葭月坐着,他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抬起手,轻抓了公仪葭月摆放腿上的手,然后顺滑着,变成十指相扣,他微倾身偏脸在他耳侧,低低的反问了句。 “阿月,你口口声声说不喜,那你告诉本尊,既是不喜,又怎么还能一次又一次的跟本座纠缠?……缠绵悱恻的时候,你,又是何种感觉?嗯?” 低低轻渺的话,似是魅惑惊心,愣是让木讷惊愣的公仪葭月身子颤抖了下。 瞬间,公仪葭月脸颊绯红,似被羞得无地自容。 他愣了半许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恼羞成怒。 “陌上尘,你别这么毫无羞耻行吗?都是因为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 公仪葭月推开他后,起身转而就去坐了旁侧的座位,满脸通红垂眸无心的怒理着自己的衣衫,以解自己尴尬羞耻心。 “呵!” 陌上尘僵着被推开的动作轻笑了声,像是极其兴趣。 他旋身,坐正身子,面带微笑的看着脸颊通红,羞愧不已的公仪葭月,悠然惬意的道。 “本尊记得……当时的你,可是很是享受的呢,欲生欲死,情意绵绵,把本尊都魅惑得……” “啪!” 陌上尘挑逗的话没说完,公仪葭月起身一巴掌呼了过去,清脆的声音传出了车辇。 陌上尘:“……” 公仪葭月:“……” 两人愣僵当场。 时间一时凝重。 “对不起!” 最先反应的是公仪葭月,他看着陌上尘白皙的脸颊上通红的指印,不忍的低道了句,然后悻悻无力的坐了回去。 “这样的事,你能不能……” 别说! 带着恳求的话,他说了一半又止了。 ——这样的陌上尘,说了又有何意义? 想来,他也不会听吧。 陌上尘微僵,愧意的垂了下眉目,然后又抬起认认真真的望着他。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了解自己的心意!” 他轻叹了口气,低眸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既是不反感,就是喜欢,你骨子里,于我是有情意的!” 陌上尘再度抬眼眸时,眸色中又染了几丝忧伤,波澜不惊的眼眸里,像是平静的湖面,荡着一层散不开的忧郁的薄雾。 “只是你的思想在下意识的拒绝罢了!” 说着,陌上尘又沉重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是我的错,太心急了,如果说我有那个耐心,一点一点的去挨近你,走近你,客气的走近你的生活,想来……你现在也不会是这般反应!” 突然间的,陌上尘连自称都放弃了。 气氛一时便凝重,连带着空气都是沉重的。 公仪葭月觉得这几日,跟他处得特艰难,动不动就坠入了这种无法呼吸的气氛。 陌上尘眸色黯然,一时情绪不能自抑,表达着自己的心思。 “……我想,我有试图这样的,只是,我的失忆让我们囫囵错乱了那份美好!” “阿月,我……” “不用说了!” 公仪葭月被这样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来,没意识的就低打断了他。 他越这样,越觉得自己有罪,罪恶感会使他很是难安! 蓦然,两人都诧异的对望着,又是一时僵木。 片刻。 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恳求似的低道了句。 “以后,这样的话题,不要再这样谈论了,行吗?” 这样的气氛行为,两人都会受伤害。 ……他了解了自己心意又如何,不了解自己心意又如何,不想接受,就是不想! 如果说…… 算了,哪来那么多如果! “如果继续这样,或许,我就会躲着你,你,不会希望如此吧?” 公仪葭月看陌上尘呆愣的模样,又委婉的补充了句。 陌上尘几乎是心痛的瞄了他一眼,然后什么也没有说,若无的轻叹了口气,默默的垂了眉目。 公仪葭月瞄着这样的陌上尘又突生愧意,骤然心疼。 就在失神间,他的脚边,有坨粽红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左右嗅了嗅,然后吃力的顺着他的裤角连咬带抓的爬了上去。 他只感觉有点痒痒的没注意,视线落在陌上尘的身上,欲说什么,张了张口,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啊!……老鼠!” 打破这寂静气氛的竟还是自己。 他看到自己膝盖爬上来的毛茸茸的东西,定睛看了眼,还没看清楚,吓得他反应的就将那东西弹飞了出去,掉地上滚了几滚,滚到了陌上尘的脚边。 公仪葭月吓得双脚缩窝了凳子上,盯着陌上尘脚边的东西,瞪着眸看着,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恐怖的东西。 陌上尘要不是被他嚎的声音吓到,估计丝毫都不动容。 他微惊后,目光垂下,落在公仪葭月恐惧的东西身上。 默了片刻。 轻叹了口气,弯腰将地上甩晕乎的小东西捡了起来,替它扒了扒摔折翻的毛。 “你怕它?” 盯着自己手上毛茸茸,一时看不到眉眼粽红色的小东西,很是爱惜的模样。 公仪葭月看着他动作,嘴角抽了抽,乖巧的点点头,于刚才简直就是两个模样,也因这毛团的出现气氛活跃了起来。 “嗯,它……不是老鼠吗?怎会有这么胖的老鼠?” 公仪葭月断断续续的话音刚落,陌上尘手上的毛团转过了笨拙的身子来。 然后,公仪葭月就看到他笨拙的脑袋上圆溜的眼睛瞪着自己,似是一副鄙夷无语的模样。 咦……,它还会瞪人? 这表情……怎这么熟悉? 公仪葭月顿了下,皱眉奇怪的盯着它,抬手畏手畏脚的指了指。 “它……刚才是不是在瞪着我?”问陌上尘。 陌上尘突然嘴角勾了笑,好笑的抬起眼皮神秘的望了他眼,视线落了手上的毛团,另手在它旁边打了个响指施了法,同毛团说。 “你没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公仪葭月:“?” 这东西,果然是有灵性? 公仪葭月期待着这东西说话,结果……它却笨拙的转过了身去,极其嫌弃他的模样。 公仪葭月:“……?” 哇靠,自己这是遭嫌弃了? 公仪葭月的双脚始终窝在凳子上,没敢放下来,就那样缩凳子上抱着自己的衣衫问。 “它,它是竹鼠吧?” 生怕它又一不留神顺着自己的衣物爬上来。 见他们的互动,陌上尘无语的瞄了公仪葭月眼,然后托着毛团的手一翻,毛团直接掉了地上,跟个棉花毛团似的弹了弹。 毛团:“……” “对,竹鼠,不过,于普通竹鼠还是有区别的。” 陌上尘舒了口气,静然的应了句。 仿佛这刻,他才从之初的气氛中走出来。 他拍了拍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一边解释。 “这货,是弱水河边的灵性动物,有自身的灵力,你可别小看它。” “——花月冷,见到自己师父,也不打声招呼吗?” 顿了一秒,陌上尘盯着地上被摔得肚皮朝天好不容易费力翻身过来的毛团突然道了句。 同一时刻,车辇骤停了下,像是被撞了某个大石头般,然后又缓缓移动。 车内的人被迫晃荡了下,微愣,却都没在意这个。 地上的毛团凭着胖体弹跳了下平稳落地,它伸了伸短腿,然后鄙夷的瞪了眼诧异震惊、还未回过神来的公仪葭月。 “很抱歉,这次的任务,什么也没查到,还成这样了!” 说着抱歉的字词,却半丝抱歉的态度也没有看到。 听到花月冷的声音于地上毛团传出,公仪葭月心莫名一窒,惊愣的盯着它,半晌没反应过来。 地上的毛团望着他愣了愣,一脸无语表情。 然,花月冷疑惑纳闷之际,公仪葭月突然就上前猛的将它抱捧来,半跪坐地上,捧着的双手微有些颤抖。 “月冷?……真的是你?你这是……?” 公仪葭月声音喑哑,就预感不好的低低微颤的问了句,不确定他这是被人变幻成这样,还是……死了。 花月冷微僵,依旧是之前无语鄙夷的表情,然后木讷的点点头,最后又是一僵。 他忘了,自己现在球形模样,根本分不出头跟脖子,此时他点头,他大概也看不出吧。 “是,是我!……如你所见,死了!” 慵懒的应了句,于自己死了的现实,一点也不在乎。 公仪葭月明显的身子一僵,木讷了半晌。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他眼眶骤然殷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流出眼泪来。 不是刚才还害怕的要死,现在却…… 陌上尘看的亦有些呆木,渐渐的,一抹伤感又涌了心头,眸色亦显得黯然。 果然,他心里,谁都能容,却唯独不会容有他的位置。 他望了许,然后撇开了视线,落寞的落了窗外。 第83章 卑微的苏子卿 公仪葭月心思在花月冷这里,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他只管捧着毛团花月冷,无措又满是愧意模样,不知所措间鼻子一酸,哽咽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不该让你一人去弱水……” 终于,公仪葭月还是忍不住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眼角余光瞟到他眼角滑落的泪,陌上尘身子一僵,私下心痛的长吸了口气,无奈苦涩的闭了闭双眸,终是视线全落了窗外。 花月冷盯着这样的公仪葭月亦是微僵,呆了呆,然后鄙夷的白了他眼。 “哭什么,我又没死透,去帮我把身体救回来就行了!” “倒是你,麻烦你开口要人帮忙时,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别人家这般不情愿,随便找个东西来忽悠就过了!” 说着瞪了眼罪魁祸首陌上尘,道得不屑。 “你自己看看,这都找的什么寄宿体?弄得本大爷活动都艰难!” 花月闲说着摆了摆他那愚笨的身子,嫌弃的不行。 听说没死透,还可以救,公仪葭月呆了呆,然后被他的动作逗得噗嗤一声笑了,简直是又哭又笑,他顿了顿。 “真的只要救回身体,你就能没事吗?” 公仪葭月半信半疑的问了句。 “当然了,我是纯血魔族,怎么这么容易死?” 又不是人类半路修出的魔族。 花月闲倨傲的仰起头,甚是自信得意。 这时,公仪葭月才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单手撑腮盯着窗外的陌上尘。 陌上尘几乎是没动,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的及时就接了话。 “纯血魔族属于仙魔一族,有自生能力,只是他……半调子,想自生躯体,怕是有点难,所以,只能找回原来的!” 他一顿,扭过头来,无澜的盯着公仪葭月手上的毛团花月冷。 “不过,你要是这元神散了的话,生生世世,都不会有你花月冷!” 这话,陌上尘似有着几丝不屑的提醒警示。 听他话意,他怕是知道花月冷做了什么偏激的事吧? 公仪葭月听得半懂不懂,目光同陌上尘的目光落在花月冷的身上。 “所以……月冷,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过激的事?才至于……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才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以他现在的能力,应该不至于这幅模样,如果是遇到命月,他不做什么,想来也不会下此绝手。 听到问话,花月冷果然调子息了下去。 他避讳的犹豫了许。 “遇到命月了!……他,在弱水河底养了只灵兽,我……” 让他说事由,他说的断断续续,也不知道他在避讳什么,像是不想说的模样。 陌上尘在旁边瞄了他眼,然后视线落在窗外,替他道。 “以为自己多能耐,然后去挑衅人家,结果被人家的灵兽给直接吞了,被吞下的那一刻,还在想,这样的低等灵兽怎么可能困得住自己,一定会将他肚皮穿个窟窿!结果……被灵兽的胃液直接给灭掉了……” 陌上尘在旁边道的悠闲,却将花月冷说的无地自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思都有了。 他悠悠的说完,目光收了回来,无澜悠闲的落在花月冷身上。 “你可知道,看在葭月的面子上,他正愁没找到你羞辱待他报仇的机会,你倒是自己给他送去了。” 花月冷僵在当场,无力反驳。 陌上尘瞄了眼公仪葭月,然后视线又落在他一心护着的花月冷身上。 “花月冷,你不要忘记了,他可是本尊的影子,本尊有的能力,他一样不缺,你拿什么勇气在他面前叫嚣的?” 想起刚才公仪葭月替他愧意担心的模样,他就生气。 要不是公仪葭月在,他必定再收拾他一番。 花月冷此时特别乖顺,半点嚣张气焰都没有,缩在公仪葭月的手上。 公仪葭月望着他,听着陌上尘的话,亦一时拿他无语。 然后,还是后悔自己派他去了。 明明知道他这倨傲性子,还派他去,但,他哪里想到,他竟然会挑衅命月呢? 他知道,如果不是花月冷性子问题,命月多少看在他面子上应该是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只是……他还是高估了花月冷的性子。 他冗长的轻叹了口气。 陌上尘却打量了他一眼,继续盯着花月冷平静的道。 “如今,你身体救回来怕也是不成模样了,如此,你打算如何?那弱水河的灵兽,可比不得普通灵兽!” 没有外力助治,不用想着自己那自生能力就能生长好! 这话,陌上尘算是灵魂问候了。 花月冷明显的身子一僵,瞄了两眼陌上尘,又瞄了两眼盯着自己的公仪葭月,然后……选择了沉默。 骤然,车辇一晃,骤然停了下来,车辇的帘子蓦然就被撩了起来。 苏子卿埋头跪在端口。 “公子,求您!求您伸援手!子卿任公子开口!” 之初车辇的骤顿,怕就是苏子卿担心急切时弄的吧,只是奈何怕逾越,一直没敢如此动作。 车辇的人骤然一懵,诧异的望着这样替花月开口求情的苏子卿。 只有陌上尘依旧神色平静,淡然无澜的瞄着跪着的苏子卿,迟疑了许,目光移落在了公仪葭月的面上。 片刻,他移开了目光,瞟了窗外。 “子卿,开口前,掂量掂量你自己的价值再开口!” 清冷的说着,目光又收回来落在苏子卿的背影上。 “本尊缺的是侍卫吗?你自己欠本尊多少,没数?” 苏子卿的身子一颤,没有再敢开口,只是卑微的埋着头。 这样的苏子卿让花月冷及公仪葭月都很震惊,木讷的盯了他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陌上尘的话是有针对性的,这样的话,无非是说给公仪葭月听的。 ——他要的,是公仪葭月向他开口! 苏子卿听他的语气他就能听出来。 公仪葭月木讷了会,后知后觉,似乎明白了。 他自低深吸了口气,坐回了长凳上,毛团放了案上,他瞄了眼卑微的苏子卿,目光才移投向陌上尘。 “月冷的身体救回来,你……有办法治吗?” 几乎是小心翼翼,公仪葭月开口极其认真细致。 他明白,陌上尘是等着他向他开口。 同样,他也知道,他于他面前开口,他肯定有要求的! 陌上尘几乎是意外,然后又诧异的望着这样的公仪葭月,眸色惊艳,一刹又瞬间黯然。 他温柔疼惜的目光落在公仪葭月面上,很真诚的开口。 “你想要本尊做到何种地步?” 他心是痛的,虽然很开心他会向自己开口,但同时又矛盾,心痛他会这样把别人放心上为其向自己开口。 然,这话一出,又不忍心疼公仪葭月难为情的模样,然后又改口。 “本尊知道了,放心吧,不会让他消失的!” 这话一出,愣是让公仪葭月呆愣了许。 ……他,不向自己提要求吗? 然,陌上尘肯定的保证完,失意的神色视线移开了,就经常落在窗外,明明窗外没什么好看的,就只是为了躲避公仪葭月的视线。 半丝开口提要求的痕迹都没有。 他望着窗外,继续刚才的话。 “子卿,你带着它回去吧,去弱水河界,本尊跟葭月公子就好了。” 说完,他才将视线收了回来瞟了眼案上的花月冷,扫过公仪葭月后,起了身理了理衣衫欲下辇。 苏子卿闻言回神慌起了身,跃下辇,规矩的站辇边替其撩了帘子。 陌上尘无澜的弯腰下了辇,然后自然的转身,向辇内伸了手过去。 “下来吧。” 温柔的同公仪葭月道了句。 在众人面前,他始终都客气认真对待他,连称呼,他都显得特别客气礼貌。 这蓦然的决定,及陌上尘一反常态的作风,公仪葭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显得有点迟钝。 而,他更奇怪的是,毛团花月冷,到底是一直在辇上,还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他纳闷的想了想,没明白,倒没有纠结,然后起身,亦自然的伸了手过去,搭了陌上尘的手上,弯腰走出跃下了辇。 骤然,一寒风拂过,吹进他脖颈,他反应的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抬眸时,迎的是陌上尘温柔望着自己的目光,嘴角擒着一抹若无的笑意,眼里,亦漾着涟漪。 只是,眸底氤氲了一层忧郁。 这一幕,似曾相识。 仿佛回到了初见时,他扶自己下辇…… 公仪葭月有一时的恍神。 清风轻尔,撩曳着他的发丝衣衫,暖暖的阳光落在公仪葭月身上,仿佛给他渡了一层金晖,不甚纯洁耀眼。 陌上尘亦望着失了会神。 花月冷见他们都出去了,跳下案,滚了几滚,差不多直接滚了出来,看到他们的模样,鄙夷尴尬的扭了头于一旁。 识趣的没有打扰他们。 第84章 处处是陷阱 片刻后。 陌上尘才反应过来,意外的发现公仪葭月竟就那样一直任由他拉着,他下意识的垂眸看了眼,心里又不免开心,嘴角上扬了下。 他放开公仪葭月的手,转身看向苏子卿,苏子卿见他转过身来,随即就在他面前恭敬的低头拱手作揖,等着他吩咐。 “本尊书房的案上有颗药丸,你让花月冷服下,别让他元神飘散了,然后看好他,不要出房子结界,否则,你求本尊也无用!” “这世他是纯血魔族,若是这样真死了,便是永远消失,倒时可别说本尊没帮你!” 陌上尘平静的交代苏子卿,苏子卿恭敬规矩的听着的同时,亦满是感激。 “多谢公子!” 听到陌上尘的话,花月冷有些意外震惊,然后呆木了那里。 陌上尘平静的看了苏子卿一眼,又瞟了他眼,转身去面向了公仪葭月,手又伸向了公仪葭月。 “走吧。” 公仪葭月亦震惊,然后也意外奇怪陌上尘为何会亲自带自己去弱水河畔。 为什么? 他应该是不希望现在这样的自己去涉险的吧? 但为何……? 疑问他没有问,自然的将手搭了他手上。 陌上尘又意外的看了他眼不迟疑的动作,牵着他的手,然后周身烟雾一散现,同他瞬间消失在原地。 苏子卿待陌上尘他们离开才直起身子来,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失了会神后,回神沉重的叹了口气,回头望着辇口的毛团花月冷。 “刚才公子的话,你听到了吧?记得自己的安危!——走吧。” 自顾的说完,也不等毛团花月冷反应,便坐上了辇,然后赶着车辇调转了个方向走了。 因为忌讳公仪葭月的伤势,陌上尘没有直接空间瞬移到弱水河畔。 他一个瞬移到了云端,带着公仪葭月飘行在云层上,脚下踩的就是一朵白云。 公仪葭月意外震惊的低头打量了一遍,很不可思议震惊模样。 原来真的可以脚踩白云飘行的? 公仪葭月眼里震惊惊艳的眸色满是稀奇,将白云打量了一遍,又将陌上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这样飞行,我也可以吗?” 突然望着自己身边的陌上尘好奇的问了句。 本在流连与公仪葭月拉手情节的陌上尘回神,眼角瞥向他,将他好奇期待的模样打量了一遍,顿了许。 “你若能修行成仙,自是可以的,只是……” 话说了一半,他停了。 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 这也需要神秘吗? “只是什么?” 陌上尘收回了视线,落向了前方万里白云。 “只是人类想修成仙,很难!” 这话,陌上尘说的极其果断。 呃…… 这是想打消自己这方面的念想吧?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不想自己修成仙,但,他怕是想多了,他对成仙不感兴趣。 公仪葭月突然没了什么兴致,轻叹了口气,没再开口。 陌上尘意外的瞟了他眼,没理解他突然为何又安静了。 看着他不开心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 刚欲张嘴说什么转开他的注意力。 “月冷他……真的会没事吗?” 而公仪葭月心里,其实始终在担心着花月冷的安危。 闻言,陌上尘的心又是被一揪,微疼。 半晌没有回应,公仪葭月以为他不想理自己时,陌上尘突然又开了口。 他视线一直落在美如画的前方天空白云。 “嗯!……只要他元神尚在,尸骨全无,本尊都能救他!” 轻尔的话,回答的很是认真。 他说后,温柔的视线才扭头落在公仪葭月的身上。 落在公仪葭月面上的目光,温柔深情,又莫名有丝忧伤。 公仪葭月与他的目光对视了眼,望着他深情的眸底,心底一触,又如慌不择路的小鹿慌忙垂下躲开了。 他低垂着眉目,不敢面对这样的陌上尘。 纠结犹豫了半许。 “你,答应救他,是否需要……” 需要自己答应什么? 这样的话没说出口。 “不需要!” 陌上尘一口就打断了他,果断坚决。 陌上尘移开视线,落向前方,他轻而冗长的轻叹了口气,道。 “本尊不想跟你提任何要求了!” 话音落下须臾,他又扭头平静温和的望着自己身边的公仪葭月。 “强扭的瓜,很苦涩,彼此都累!” 静静的说了这句话,他直接视向了远方,眼底,却有荡不开的忧伤。 面前远方,万里白云如纱,在昏黄的阳光下染了一片色彩,美得圣洁浩瀚,如诗如画。 闻言,公仪葭月一僵,心底骤然咯噔了下,不知为何,莫名有一丝丝的失落从心底涌上来。 陌上尘的心思他猜不透,不明白,他之初还如此热烈,甚至要挟自己,此时却…… 明明有了要挟的机会,他却突然不勉强了。 他觉得很矛盾,这人。 更是让人难以理解,猜不透! 半晌后,公仪葭月了然的点点头。 “嗯!……谢谢,谢谢你愿意救月冷!” 他回应的话很平静,平静到似乎能感觉到一丝失落。 陌上尘视线缓投来,望着他的模样,微顿,盯了许,收回视线才道。 “开口的不止你一个!……子卿已经向本尊开过口了,他跟了本尊几千年,无论如何,他这点要求,本尊怎样都该答应他!” 愿意救花月冷的,并不是因为他的请求,而是因为苏子卿,他是这个意思吗? ——自己还没有那个面子? 闻言,公仪葭月微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他是这个意思的话,自己就是多此一举,愣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公仪葭月无声长吸了口气,垂了眉目,没有再接话。 ——这人,怎怎样处都艰难? 他是故意的,还是? 气氛又突然沉凝。 过了片刻。 “知道花月冷什么时候上的车辇吗?” 陌上尘突然扭头望着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平常的聊天模样,转移了话题。 公仪葭月意外的微顿,然后抬起头木讷的盯了他两秒,接着木讷的轻摇了摇头。 陌上尘看着他这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呵,就知道你不知道!” 突然间,他竟莫名开心逗起了自己。 他心舒的笑着说。 “其实……他在你调息完第一次开口时就上来了。” 陌上尘说着,极其有意思的笑了。 他想到,自己在花月冷面前跟他亲密的动作,被他禁言的花月冷看到的憋屈模样,他就觉得有意思。 ——小屁孩,竟然敢在他面前胡说,跟他的阿月拉亲密关系! 公仪葭月:“……” 这人,故意的吧? 只是,他不明白,古人不应该都很含糊隐晦的吗,这人,竟然一点都不忌讳什么羞涩廉耻? 公仪葭月脸颊微红,鄙夷的瞟了他眼。 “是我小看陌公子的皮面厚度了!” “呵呵。” 陌上尘听着不气,反倒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扭头眉眼带笑,眸色潋滟的笑望着公仪葭月。 “你不想想,本尊活了多少年了,这些岁月凑起的厚度,能薄到哪里去?” 去,这皮相陌上尘怎突然就出来了? 这人,不,这不知廉耻的神明,是有两重人格吗? 公仪葭月无语的瞪了他眼。 “你可别教坏了月冷!” “呵!” 陌上尘笑着有意思的轻摇了摇头。 “能单纯的怕是只有你,别看花月冷这副模样,见的事,不会比本尊少!” 他说着,突然凑到公仪葭月耳边低低道了句。 “——特别是对于双修的事!” 笑笑道,然后目光视着前面,眸色荡着星光涟漪。 “所以,你可别用单纯的眼光看他!” 为了增加修为,魔窟里对于双修极其盛行,花月冷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对于这事,他怕比他这个活了几万年的神明都见得多。 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只怕会影响,不会对女子有什么好感,反倒于好看的男子更要心动些。 公仪葭月一点不知情,更不会理解懂花月的心思,或他的看法。 然,陌上尘他知情的,怎么可能不防着? 第85章 能理解为担心本尊吗? 公仪葭月不知道陌上尘在想什么,只知道,他这人,一会儿一个性子,一会儿一个模样,完全猜不透他下一秒会是什么性子,会对自己做什么。 他完全猜不到! 他觉得,陌上尘的话完全是为逗趣他,所以听着也感觉是半真半假。 他瞟了眼突然心情似极好的陌上尘,眼神有些无语鄙夷。 “比起你说的月冷,我更觉得你是惯手!——毕竟活了这么久!” 看他心情不错,公仪葭月倒是有话直说,不避讳了。 这妖神活了那么多年,估计自己看了不少,说不定做的更多! 陌上尘微僵,于他说的话有些意外。 他这是……觉得自己活久了,就必定是经历与做了不少这样的事? 陌上尘嘴角抽了下,脸色微青。 无奈的模样,但嘴角还是挂着欣然的笑意。 “阿月这话就不对了,是歧视!活得久,就一定会执着这东西吗?” “本尊可是神明,是神明,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玷污,随意染上污秽?”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说这个了,免得你又羞涩!” 看来陌上尘此时的心情确实极好,以及这样,他都是心情极其平静的模样。 公仪葭月见这样的陌上尘又一阵意外讶异。 他皱着眉头多打量了他两眼,没有接话。 因为,自己说不过他。 随口就能来荤段子的神明,他斗不过! 顿了许,见他没做声,陌上尘侧头看了他眼,看他面上平静,好像没有不开心,然后才放心的又扭了回去,目光视了前方。 “你应该很好奇本座为何会带你去弱水,而不是本尊一个人去吧?” “嗯。” 这回,意外的话,公仪葭月微顿后,轻应了声。 “因为本尊也想知道,弱水,是否真会有你的记忆!” 陌上尘没再回头看他,他说着轻而冗长的叹了口气。 “本尊试图寻过,想帮你恢复记忆,可是,却怎么也没找到!” 这话他突然就很认真。 他说着,认真的望了身边的公仪葭月。 “你让花月冷去弱水找关于你的事,想来,你应该是有什么感觉才会派他去的!——所以本尊相信,那里肯定有能让你恢复记忆的东西!” 不得不说陌上尘是聪明的,亦不得不说,这有能力的陌上尘能让人讨厌的……自己做点什么事他都能知晓! ——能不能让人有一点私下隐秘的事? 怎么什么他都知道! 他说的没错,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才让花月冷去的。 但他不知道这感觉对不对。 公仪葭月木讷的盯了他片刻。 “可我不知道这感觉动对不对,若是错了,那……” 那岂不是让他白跑一趟? 他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犹豫纠结之际,陌上尘望着他温柔的笑了下,然后收回了视线,落了正前方。 “错了便错了,就当游玩了!——弱水附近很美的,你可以去看看。” 他目光又温柔的落在公仪葭月面上,眸色温柔柔情,温柔的眸色能把人迷惑坠入其中。 “就当欣赏美景了!” 温柔的道了句,眼里甚至露着宠溺。 仿佛初见时,满眼于他温柔深情,亦满是欣喜。 公仪葭月微僵,诧异的盯了他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垂了下眉目,试图躲开他温柔的目光,然后又忍不住与他对视。 “……可,那不应该是你忌讳的地方吗?” 他小心翼翼的低问了句。 “呵。” 陌上尘闻言欣然轻笑了声,因为他的在意。 “在你面前,没有什么会是忌讳的,只要你喜欢,怎样都好!” 公仪葭月:“……” 呃,动不动就在他面前说情话! 好尴尬啊! 公仪葭月扯了下嘴角,尴尬笑笑,顺口道了句。 “你不会觉得难受就好。” “嗯。” 陌上尘看他尴尬不好意思,便适可而止的单应了句,没再继续这样的话。 很是坦然。 公仪葭月却觉得,他应该是换了种方法与自己相处,对于放弃自己,其实是绝不可能的。 然,他好像也无能为力,毕竟,这是他的行为思想,他管控制止不了。 这种没有说明了的东西,他不可能跟之前一般像个疯子一样直白的说,或制止,让他死心吧? 显然不可能的! 他不觉得尴尬,他自己都能把自己尴尬死! 要是真把他逼急了,他要是像其他小说里的变态主角那样,把自己给软禁锁起来,霸占欺凌自己怎么办? 所以,还是装傻吧! 不管是不是,懂不懂。 公仪葭月失神之际,突然一只修长骨相的手伸了他面前,他疑惑视线刚落了上面,那只手突然一翻,一个大红的苹果躺了手心。 他一愣,微僵,盯了许,诧异的抬起头来望向陌上尘。 然后就看着他望着自己笑的温柔。 “好段时间都没看你吃苹果了,给!” 公仪葭月木讷的呆了呆,然后拿了苹果。 “你怎么也带着这个?” 拿在手上打量了两眼才送嘴边咬了口 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 他这模样,很明显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吧。 陌上尘望着他笑了笑,眉眼温柔,水亮的眸光似星辰。 他视着前方,话语都带着笑意。 “花月冷不在,不方便带了吧?……你手上的戒指,同样有存储空间,你可以试着自己储备爱吃的东西。” 他说的没错,自从花月冷被他派走后,没有储物戒,他就没有再随时随地的啃过苹果了。 而他,竟然就放心上了。 感动的同时,又有些……纠结。 闻言,他反应的看了眼自己左手尾指上压制七皇子的银戒,然后意外的又瞄了两眼陌上尘的侧颜。 顿了片刻。 “真有用?” 陌上尘笑了,他轻眨了下他那神美的双眼,眸色依旧如星辰荡漾着温柔,及……宠溺。 他没有回头看身边的公仪葭月,而是落在前面的云海,云海暖阳反射,在他眸底似荡出一片撒着灿烂碎阳的湖面,波光粼粼。 “你试试就知道了,凭意念存取,很简单。” 嘴上随口回应,脑海,却是浮现着公仪葭月去公衙时路上还啃苹果的贪吃模样,懒懒散散,既单纯又可爱,很是纯粹。 “嗯,下次我试试。” 公仪葭月嚼着苹果,因为有伤在身,站了许便站累了,于是,这样的气氛轻松,他也不绷着自己了,盘腿在白云上坐了下来,一边悠闲的吃着苹果,一边赏看周围飘过的白云。 陌上尘看到他的动作微顿,然后不动声色宠溺的笑了。 看着他这样放松模样,终于相处正常,他心底亦舒了口气。 陌上尘站在公仪葭月身边,眼角余光盯了他许才收回,嘴角的笑,一直荡在嘴边。 一瞬间,仿佛岁月静好,美如画卷。 安静了片刻。 “阿月。” 陌上尘突然认真的唤了句,视线一直没有收回看他。 “嗯。” 果然,只要正常相处,特别是在他吃东西的唤他,他都会应的很乖巧认真。 啃苹果的公仪葭月随口应了声,然后看陌上尘没说话,奇怪了抬起头来看他。 看到金晖下,陌上尘白衣胜雪,纤尘不染,金晕染渡,青丝优美丝滑,高贵圣洁,神美绝尘得不像现实。 他呆了呆,有些失神惊艳。 “怎么了?” 他就那样呆呆的望着,拿到嘴边欲咬的苹果顿住,问了句。 “在这边,你有没有特别想要,或想做的事?” 这话,陌上尘问的很认真。 他的阿月于他想象中是不一样的,他有自己的想法,还有自己的倔强。 相处后才知道。 这人,不是他能强迫勉强得来的! 同样,他也猜不到他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 所以,他很想知道。 一样,也很想帮他实现做到。 闻言的公仪葭月这才从陌上尘的美貌中回神,亦继续刚才的动作,一口咬下苹果,嚼着想了想。 然后,陌上尘回头看到他轻摇了摇头,纯净的脸上同样映着金晖,白皙如玉的肌肤反射着光,感觉有丝粉嫩欲滴。 他仰着头单纯的看了自己几眼。 “暂时没有特别想要的,唯一的,就是,如何把面前的事处理好吧!” 他说着,轻叹了口气,手里的苹果感觉也没那么香了,安静的摆放了膝盖上。 “月冷半死状态,太子也死了,他父皇……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彼此吧。” 他知道,七皇子的父皇看太子比他要看重,如今,他因为自己死了,他,又怎会可能放过自己? ——虽然跟他无关,但谁要他现在用着这具躯体呢。 ……他其实知道陌上尘能救活他的,但他知道,陌上尘既然选择杀了,就说明没打算让他活,所以更不会杀了又救。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道理? 看着担心的公仪葭月,陌上尘眼底露了一抹心疼。 他平静的望了他许。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轻问了句,很认真。 他本想问是否希望太子公仪征复活,但他还是没问。 因为他不想让公仪征活,如果没想让他死,他就不会杀了他了。 看着陌上尘认真的模样,公仪葭月微愣。 ……这人,是又要做什么吗? 不会又想乱来了吧? 他顿了顿,微有疑惑的偏着脑袋望着他。 “这话……何意?虽然你是神明,但也会有规矩的吧,应不能随意创改?” 陌上尘瞄着他,没有做声,于他的话思忖了片刻。 “嗯,有规矩。” 他轻轻的应了句,然后轻叹了口气。 “本尊已经逆天行了不少事,许也不在乎这一两点了。” 他默自的说完,扭头望着公仪葭月,眸色温柔。 “除了救公仪征,你想要怎样都行!” 公仪葭月微僵。 一是诧异他真有此能力跟想法,二是,他不明白他为何要公仪征死。 公仪葭月迟疑了许,还是轻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啃了口手里的苹果。 “不用了,不需要你创改什么,那些事,我自己会处理。” 听到不愿要自己帮忙,陌上尘眸色微暗,有些失落。 然后听到公仪葭月后面的话,他又心温暖了。 公仪葭月接着认真的道了句。 “若是刻意创改,你应该会受到反噬伤害什么的吧?……不值得!” 能好好活着,就好好活着,何必为了他人让自己受罪? 这是公仪葭月站客观的角度觉得。 而真不想他做,也因为,他不想利用他,也不想自己欠他什么,而有更多的牵绊。 陌上尘眸色微艳,稍有感动,一瞬又平静。 他盯了许认真的公仪葭月,深吸了口气,扭回了视线,眼映万里云海。 片刻。 “这,本尊能理解为,你是在担心本尊吗?”低低问了句。 公仪葭月随即一愣,着实没能理解过来。 这也能这样想吗? 他犹豫了许。 “随你,你开心就好!” 第86章 踩到人 此时他竟能这样回答,陌上尘倒意外的瞄了他眼,没有做声。 虽然知道他不是真心,但心里还是莫名的暖。 因为,至少……他还是会在意自己的感受,顺着自己回应。 公仪葭月木讷的瞄了眼情绪敏感的陌上尘,然后木讷的咬了口手里的苹果,移开了视线。 他能理解,又不能理解陌上尘的心思。 或许……这就是人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吧。 ——自己的所有情绪,都会来自那个喜欢的人。 会因为那个人的一个眼神开心,一个动作欣喜若狂,也会因为那个人一言一行,伤心或开心,他的世界,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 可惜,他不懂。 因为没有喜欢过谁。 片刻后,陌上尘见他没有声音,偏头垂眸看了眼,发现他正无聊模样啃着苹果,眼前掠过的万千美景,他丝毫没有兴致。 这人……又在担心谁了吧。 陌上尘眼角余光瞟着这样的公仪葭月沉默了,眸色亦暗了下去,一抹忧郁又染了眸底。 脚下白云行速不急不徐,尽管于天上飘行,都感觉不到忒大的风,可见其速度。 公仪葭月感觉陌上尘在盯着自己,突回了神。 他抬起头来,却看到陌上尘慌扭回了头,视线落向了前方。 公仪葭月:“……” 他额角挂了滴冷汗,无语的扯了下嘴角,极其无趣,捏手上的苹果壳灵力一聚,瞬间被化散消失。 “咳咳。” 这果壳一化,就骤然忍不住低咳了两声,他这才记起来,自己现在根本用不得灵力。 呃…… 这,是不是七皇子造的果? 陌上尘闻言一惊,猛然回头看到公仪葭月刚才捏果壳的手捂唇又低咳了几声。 “怎么了?” 担心的问着,慌就蹲身在了公仪葭月身边,一手落了他的手臂,一手落在他的肩上。 公仪葭月隐忍着吞了喉咙涌上来的血液,望了眼陌上尘。 自从知道陌上尘对自己的心意,他就特别注意或排斥陌上尘的触碰。 他不着痕迹却第一时间就轻拂下了陌上尘搭他身上的手。 “没事,刚化了个果壳,忘记自己现在用不得灵力了,呵呵。” 公仪葭月摇摇头,微笑着道,说着勾起嘴角又傻笑了两声。 陌上尘看到他隔阂自己的动作,微僵了许,然后木讷的收回僵着的手,若无其事的起了身,无声的轻叹了口气,视线遥遥的落向了远方。 “用不得也还不往心里去,自遭罪!” 嘴上不饶人的冷淡道了句,心里,却甚是心疼。 公仪葭月无语的抹了把脸,亦内心哭笑不得。 这,还不是你们这些人一手 操作的后果? “我人傻呗。” 公仪葭月不放心上傻傻的笑笑,道。 怕陌上尘觉察到自己的伤势,表现得轻松。 陌上尘却微扭过头,视线落在他身上,盯了半晌,面色平静的才又扭回去,然后云淡风轻的道了句。 “也确实!” 在陌上尘顺着挤兑的时候,公仪葭月站起了身来,一边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一边道。 “别瞧不起傻子,傻人有傻福,你不知道吗?” 话音刚落,一抬头,正对上了陌上尘深情盯着自己的目光。 那深情温柔的眸色,不仅仅如此,还……满是心疼心痛模样。 他一顿,呆了。 这人,突然这模样盯着自己做什么? 难道,他知道自己刚才强忍了吐血的事? 他欲探究时,陌上尘却又是寻常模样,扭回了头去。 然后,蓦然间,一只手就落了自己腰际,揽了他的腰。 他反应的身子一僵,低头去看腰际的手,便就闻得陌上尘无澜的声音传来。 “你忍着点,本尊要用空间瞬移了。” 公仪葭月闻言又惊愕的抬起头来看陌上尘。 刚好,陌上尘扭回头来看他,两人又对视上了。 这样的对视让公仪葭月有些拘谨不自然,他兀自的就垂了眉目,点了下头。 “嗯!” 陌上尘等公仪葭月再来看了眼自己时,他才收回视线。 待公仪葭月做好准备,他才运行灵力。 骤然,白云上飘行的两人瞬间烟雾一散,刹时就没了身影。 与其在路上慢慢颠簸,还不如这样少受些煎熬。 陌上尘是这样想的。 昆仑之北。 昆仑山,有史以来,都是灵气富余的地方,这地方,不但有隐居的仙人,还有更多的修行派。 对于这样的地方,自然山脚下的城镇也繁华富有,人丁兴盛。 毕竟,物产丰富嘛。 公仪葭月再度睁眼时,便看到自己与陌上尘就置身在一市街的巷道里,对面,就是热闹的市集,人来人往,嘈杂声纷纷,热闹非凡,不绝于耳。 更让人眼前惊艳的是,此时,天空正扬着悠悠洒洒的稀疏的雪花,整个世界都是雪白圣洁的一片。 此景,给人一种放松空灵的感觉,仿佛,一瞬间就能让人感觉轻松愉悦。 就像小孩子看见糖,蓦然就欣喜。 雪的颜色,不仅洗涤了世界,使其圣洁无暇,连人的心都荡涤得空灵开拓。 公仪葭月似乎是一时忘记所有,开心的望着面前的飘雪,一手捏着自己的衣袖,另手伸出接着飘落的雪花。 眸底都染着欣喜的开心,忘我的低喃了句。 “下雪了?” 这,才是正常的,老天赐的盛景吧。 陌上尘望着这样孩子般的公仪葭月一时愣怔。 他没想,他竟然这么喜欢雪景? 明明之初遇到他时…… 算了,估计那时薄衣寒冷,没能体会这样的美景吧。 他能理解。 早知道他如此能满足,他不开心了,带他看一次雪景就好了…… 陌上尘因为他的开心,亦跟着心愉,落在公仪葭月面上的目光,眼底都晕着笑意。 “嗯,此地离昆仑山顶较近,气温低,下雪自然比其他地方要早。”亦应的温柔轻尔。 公仪葭月还沉侵在接雪的动作上,即了然的点点头,扫了眼苍白的一切,脸上笑亦晕开来。 “果然雪景能洗涤心扉!” 感叹了句,然后扫到陌上尘这里,发现陌上尘深意温柔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一顿,即收敛了情绪。 他自然的拍了拍手上接雪融化的雪水,自带头就往市集走去。 “走吧,你应该于这里熟吧,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陌上尘看着公仪葭月突然换了个表情,微顿,然后跟了上去。 “谢谢你!” 陌上尘刚跟上公仪葭月的脚步,公仪葭月突然莫名很认真的道了句,听得陌上尘一懵,完全没明白过来他突然谢的是什么。 但心里,暖意一闪而过,很是开心。 “谢什么?” 低问了句,跟在公仪葭月的旁边。 公仪葭月勾了下嘴角,笑得自然,瞟了眼他。 “谢谢你关键时候救了月冷。”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一开始就安排好了,但就是挺谢谢他的。 不过,花月冷说对了,或许他开个口,他也不至于给他找个这样的寄宿体。 ……果然,他心底,始终都惦记着他人。 于花月冷,他又是以何身份来致谢? 他,又有什么资格替他致谢? 他想不明白。 闻言,陌上尘蓦然顿下了脚步,寒意又从他心底骤然而过,凉得他有些呼吸不畅。 但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道。 “你的谢,就只能示意在表面吗?” 无澜,又听着似半调侃的道。 公仪葭月听不明晰,他到底几分真切。 又,或许,是半真半假的,然后又真想以此找自己要点什么回报。 可是,他这里,又有什么他稀罕的? 公仪葭月疑惑的顿下脚步,微僵,斟酌了许。 最后只当了他是开玩笑,扭头望着他倜傥的笑着道。 “要不,我请你吃好吃的?” 望着公仪葭月堆着的满脸真纯的笑,陌上尘忍不住又被他逗心愉了。 他瞄了几眼,忍不住亦笑了,果断点头。 “好!” 见他坦然,公仪葭月亦开心的点了下头,拉着他的手就走向了人群中。 陌上尘任由他拉着往热闹的人群中走,视线就那样木讷的落在他们彼此牵着的手上,失了神。 ……或许,这人,只有让他忘记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意,他就能跟自己相处不隔阂,才会与自己亲近吧? 感觉身后的人有点拉不动,公仪葭月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向陌上尘,看到陌上尘盯着他们的手有些失神。 公仪葭月:“……” 然后他才停下脚步,慌松开了自己的手。 但,他最后落的脚却感觉有些不平稳,像是踩了什么东西。 还未来得及反应陌上尘这边的动作,他扭回头去看自己脚下。 结果,踩的是别人的脚尖,一只华贵的墨亮靴子。 这时,陌上尘亦回了神,视线同公仪葭月的视线垂下望去,看的是公仪葭月踩了别人的脚。 而这只脚的主人,怕是有点身份的人。 ——非官即富。 “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公仪葭月慌抬手后退了一步收了脚道歉,有点手无局措。 一抬头,看到的便是一长相俊美的男子,气质冰冷,墨眉黢黑入鬓,有种青山远黛的冷峻压迫感。 对方并没有因为公仪葭月的道歉而不计较,而是微敛眸色不高兴的样子。 陌上尘瞧着,眸色亦微敛阴沉,他走前一步,高大颀长的身躯就站了那男子面前。 “怎么,公子想追究?” 心有不悦淡然的问了句。 “唉,没有什么追究不追究的,小公子都道歉了!” 这时,旁边的一粉衣女子走上来,扬手扫过,指尖不动声色的划过公仪葭月垂着的袖子,去拉了那男子的手,将其拉开,自己站了公仪葭月与陌上尘的面前。 “我哥天生长着张这样的冰山脸,你俩甭介意!” 女子巧笑着打圆场。 此女孩长相清秀,眉眼跟她口中的哥哥倒长得有几分像,不过性子应该是大相径庭。 陌上尘是盯着她的手势‘走’了遍的。 面对女孩堆笑圆场,他反倒眸子又沉了几分。 他微眯着眸子瞟了眼女孩,视线又不悦的落在对方男子身上。 甚是不悦与不屑。 看陌上尘不悦的神色,对方也不示弱的情景,公仪葭月忙拉开了陌上尘,陪着笑道。 “不会,多谢姑娘理解,刚才确实无意,才冒失了!” 公仪葭月微笑着,自然望了眼旁边的男子,再看面前的女子时,发现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旁不悦、视线无意落在市集人群的陌上尘身上。 这一眼,公仪葭月即是看的明白。 她这是,看上陌上尘了! 感觉到公仪葭月投来的目光,女孩才收敛视线,望着面前的公仪葭月微笑着摇头又摇手道。 “没事没事!两位公子应该是外乡人吧?相遇即是缘,要不我请你们喝杯茶?” “父亲那里催着,走了!” 女孩话音未落,那男子即冷冰冰的插了句,丢下话就独自走了。 女孩一顿,略显尴尬,看自己哥哥走了,无奈只得笑笑。 “抱歉,家里有急事,下次有缘再约哦!” 说着挥挥手便去跟她哥的脚步了。 经过陌上尘时,还细细似不舍的多看了他两眼。 第87章 不吃鱼 此时的吃瓜群众公仪葭月看得清晰。 他望着女孩尤怜不舍离开的模样,又多望了两眼还在不悦那男子无礼的陌上尘,嘴角扬的越发上翘。 他笑笑的瞟了两眼盯着那两人离开的陌上尘。 “怎么,舍不得?” 骤然调侃了句。 陌上尘:“……” 陌上尘立即收回视线,脸色青黑,他绷着脸瞄了眼逗趣自己的公仪葭月。 然后不悦的皱着眉头瞄了他眼,自己朝前走去。 “这瓜好吃吗?” 冷不丁的道了句。 靠,他竟然晓得‘吃瓜’这形容词? 如此,想来,那女孩的心思,陌上尘看得明白? 只是装作不懂? 公仪葭月意外的瞄了他背影一眼,慌几步跟了上去,同他并肩行着,兴趣的道。 “你看得懂那女孩的心思?” 然,陌上尘淡漠的瞟了他眼。 “与其兴致这个,不如多长个心眼,担心自己!” 公仪葭月:“?” 这蓦然来的话,什么意思? 担心自己什么? 不应该啊,那女孩,兴致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陌上尘吧? 神色都这么明显了! 疑惑之际。 “本尊说的,可不是看上谁的问题!” 陌上尘像是用了读心术一样,又冷不丁的道了句。 闻言,公仪葭月更是一脸茫然懵逼。 “那是什么?” 这才,陌上尘骤然顿下脚步,一直走着的公仪葭月跨出一步,然后反应的又收了回来,停在陌上尘面前。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陌上尘突落在自己面上的视线极其认真。 片刻。 “她在你身上下了毒。” 这话,陌上尘竟然说的极其温柔。 靠。 公仪葭月竟然有一瞬间被他温柔的神色感动触动到。 他一懵,微呆后,骤然反应过来,歪头望着陌上尘。 “所以……她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什么时候下的?” 突然就不淡定了。 陌上尘突然冗长的深呼吸了口气,有点像无奈的叹息。 他打量了两眼呆茫纯洁的公仪葭月,转身继续不急的走。 “在她拉她哥的时候!……目前不知道什么毒,但,不致命。” 陌上尘无澜的道,确实一点也不紧张。 如此,公仪葭月才松了口气。 他挑了下眉,跟着陌上尘的步伐。 “我们跟他们没仇,她不应该针对你吗?怎就往我身上投了?” 明明她看中的陌上尘,要缠,也应该缠着他吧。 闻言,陌上尘扭头望了他眼。 “因为你傻!” 收回视线又道。 “所以才会纠缠你!” 公仪葭月:“……” 呃……,要不要说这么直白打击人? 自己不过没有专门修炼,没锻炼出那种敏锐度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跟陌上尘比,自己于他面前确实显得傻。 被说傻,公仪葭月自是有些闷闷不乐。 然后跟着也闭了嘴。 陌上尘看他不出声了,以为他在担心毒药的事,于是解释了句。 “没事,这药,应该是晚上发作,到时她会主动来找我们,解药,本座帮你要来便是!” 公仪葭月掀起眼皮瞄了他眼,没有波动。 看他都不着急,显然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毒,他倒是不急呢。 且,自己死了,还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倒还真无所谓。 陌上尘见他没回应自己,也没再继续这话题。 他看向了边上的一幢高楼,打量了眼,视线落在了其牌匾上。 牌匾上写着‘官来客栈’。 “要吃饭吗?” 陌上尘停下脚步问跟来的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即停脚步,将面前的客栈打量了一遍,觉得那排场不错,应该有不少好吃的,于是点点头。 “嗯,好!”应的乖巧。 陌上尘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私下眉梢挑了下,不动声色的道。 “那走吧。” 说着就朝那高档客栈走去。 两人走进客栈,就有小二殷勤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热情招呼。 陌上尘于热情的店小二很是冷漠,自己自顾就朝二楼走去。 店小二面对这不理自己,又有压迫感的俊美公子,尴尬的挠了下自己的头,跟了他们身后,然后跟着他们在一窗面临大街的桌边,望着他们坐了下来,自顾热情的擦桌倒茶。 “公子,欲吃点什么?” 陌上尘理好衣衫坐正身子,视线落了对面的公仪葭月。 “吃什么,自己点……算了,店里主打菜都来一份吧。” 店小二的菜单刚欲递到公仪葭月的手里,陌上尘又突然道了句。 公仪葭月跟店小二同时僵着动作,一个欲给,一个欲拿,闻声,就那样僵着动作,挂着冷汗投向陌上尘。 陌上尘则若无其事的拾杯呡了口茶,放下杯子无澜的抬起眼皮望向他们,首先瞄了眼店小二,后视线落向公仪葭月,稍许。 “你自己点吧。” 看他想自己点的模样,道了句。 如此,店小二才将菜单放了公仪葭月的手上。 然后公仪葭月反应的就将菜单直接塞了店小二手里。 “不用,按这位公子的,主打菜都来一份!” 店小二:“……” 做这行的,练的都是眼力劲,店小二即将视线投向陌上尘,犹豫的问了句。 “确,确定吗?公子。” 两个人,点这么多,确定吃的完? “嗯。” 陌上尘淡然肯定的应了句。 “欸,好的!” 得到确定,店小二开心的应着,躬着身子就下去了。 公仪葭月为了有地方装美食,只喝了一杯茶。 待陌上尘几个杯起杯落,一壶茶喝了大半时,店小二领着人群将菜都端了上来,满满的一桌。 公仪葭月扫了眼满桌的佳肴,正开心之际,视线扫到了桌上的一道红烧鱼,脸色骤然一僵,黑了下去。 “等等,这道菜,可以退吗?” 他赶紧反应的唤住欲走的店小二,指着那道鱼道。 店小二一顿,转身过来,瞄了眼那道鱼,然后恭敬的鞠了一躬。 “抱歉公子,退不了。” 公仪葭月失望的点点头,店小二才离开。 陌上尘瞄着他脸色不好,嘴角莫名微勾了丝。 觉得甚有意思。 想来,是那次在刑部被花月冷解释的话给造成了心理阴影。 ……人的尸体喂出来的鱼,确实……觉得恶心! 陌上尘嘴角忽擒了笑,有意思的于桌上撑了腮,望着为难的公仪葭月。 “愣着做什么?吃啊。” 公仪葭月瞄了他眼,视线不自觉的就被眼前的红烧鱼给吸引,想起刑部的那些鱼,他实在没了胃口。 他眉梢不自觉的跳了跳。 “这鱼……” “给过你机会了的,你自己不愿!” 公仪葭月的话没说出来,便被陌漫不经心的插了话。 悠闲的道着,又补充了句。 “自己点的,自己吃!” 靠,这也给自己下套! 我嘚! 吃就吃! 公仪葭月脸色尬青,瞄了两眼陌上尘,无奈不屑的拿起筷子就去夹鱼。 刚撮了两筷子,还没夹起来。 “呕……!” 公仪葭月莫名就感觉一阵恶心,手上的筷子叮铃了声掉了桌上,手已经去捂了自己的口。 陌上尘:“……” 这人,想象力是有多丰富,面对如此美味的佳肴,能把自己恶心成这样。 公仪葭月连干呕了几声,然后跟着刚吃下的苹果及茶全倒吐了出来。 陌上尘一僵,着实没跟上他的节奏。 他木讷呆茫的盯着反应这么大的公仪葭月,待他止了呕吐抬起头来,他才木讷的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公仪葭月被迫倒海了一翻,眼泪都挤了出来,眼睛湿润润的一圈,像是刚哭过一般。 陌上尘木讷的看着他接了茶杯喝了口,皱着眉头很不悦的娇气模样,不禁心一动,有些迷失。 “不行,有它在,我实在吃不下去!” 公仪葭月用袖子抹了把嘴,实在道。 如此,陌上尘才回神。 “呵,矫情!” 他轻笑了声,讥诮了句,语气神色却蕴藏着宠溺。 “抱歉,让你见笑了!” 公仪葭月随即没好气道。 陌上尘挑了下眉。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抬手一扫,桌上的鱼瞬间就消失了。 公仪葭月看着他利落的动作一僵,有些诧异震惊。 倒是心口不一的家伙! 突然间,公仪葭月莫名有些暖。 他笑笑,稍犹豫后。 “谢谢!” 还是感激的认真道了句。 “哼。” 陌上尘却骤然冷轻哼了声,不需要他道谢。 他嘴角上扬,看似擒着讥讽的笑,实则心里愉悦。 “浪费!” 然后嘴上还嫌弃的道了句。 公仪葭月撇撇嘴,白了他眼。 “你才浪费!——小二!” 怼着,唤了句店小二。 闻声,店小二屁颠屁颠的就跑了上来。 “公子,请问有什么吩咐?” “请帮忙拿个食盒来,有劳了!” 公仪葭月则客气的同店小二道。 “欸,好的!” 店小二应着又规矩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个几层的提盒来。 陌上尘就那样看着公仪葭月将桌上的菜一道一道的装进了食盒里。 四层的食盒被他装走了八道菜。 陌上尘:“……” 这人,装这个做什么? 疑惑之际,陌上尘看到公仪葭月拾掇好后,小指戴着戒指的手就伸到了食盒边。 未眨眼,便看到那食盒骤然就消失面前。 啧,还不错! 不过一提,都不用教,就会用了。 陌上尘木讷的打量了他眼。 “你这是做什么?”疑惑的问了句。 手支着腮,悠闲模样。 ……莫名,觉得,他这样,还挺可爱的。 公仪葭月完全没顾他什么表情,忙完后,拿起筷子才去夹菜吃,一边嚼着道。 “带路上吃!” 去弱水河边了,肯定没吃的,备着好点。 陌上尘一顿,微僵,他自己不吃东西,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稍许,顿然明白。 望着这样可爱真实的公仪葭月,陌上尘莫名的笑了。 他甚至笑得宠溺无奈。 “放心,在本尊身边,饿不着你!” 公仪葭月抬起眼皮瞄了他眼,于刚才鱼的事件已经忘干净了,吃得兴致。 但于陌上尘的话,半信半疑。 毕竟,这恶魔神明总有些阴晴不定,他的话,当不得全真。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公仪葭月本不想回应他,但顿了秒,又补了句。 倒是真理! 陌上尘欣慰的打量了他两眼,嘴角笑意欣然,之后认可的点点头。 “嗯,倒也是!” 第88章 露了杀意 这次出来是因为花月冷的事,公仪葭月在吃饭的时间上倒是花的少,平常看他吃饭磨磨唧唧的,这回,倒是吃的极快。 陌上尘意外的看了眼,然后同时,心思也跟着沉了下去。 ……不管他怎样想移开他的心思,他心里,却始终都在惦记着花月冷。 明明他都跟他说了,无论怎样都可以救他,可他,却丝毫没有想要与自己同游的心思。 明明他……也渴望想带他出来走走,看看这边的世界…… 陌上尘的心思他不懂,他始终只惦记着花月冷的安危。 如果……倘若……他哪天出了事,他也会这样惦记着自己么? 想着,陌上尘突然轻叹了口气,平静的问了句。 “阿月,本尊能问你个问题吗?” 正给自己倒茶的公仪葭月动作一僵,木讷的看了眼突然认真的陌上尘,迟疑了许,放下茶壶才点点头。 “嗯。”亦应的认真。 陌上尘望着他斟酌了许。 “你是不是始终觉得,边境的战争,都是本尊的错?” 公仪葭月端至半路的茶杯顿住,稍许,才缓然放下,没有喝。 他望着陌上尘思忖了片刻。 “都有错吧。”说的委婉。 如果说的太直白,肯定会伤害或刺激到他,所以,公仪葭月以旁观的看法回答。 毕竟,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的,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对方若无心挑起战争,那么这战争怎样都不会发生。 同样的,对方若有心,不顾忌,自然一触即发,就像现在的局面。 陌上尘意外的看了他眼,没想他会这样回答。 但,也不免失望。 因为,他这话不过间接说了自己有错,有自己的原因。 总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完全相信自己,不是吗? 陌上尘心思低沉,面色却平静。 他细打量了两眼公仪葭月,了然的点点头。 “嗯。” 深吸了一口气,无澜道。 “等救了花月冷,本尊陪你去边境战场吧……” 闻言,公仪葭月甚至有些震惊的望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反正本尊也呆着无聊,去打发些无聊光阴。” 还没理解过来陌上尘的脑路,陌上尘又莫名解释了句。 说着无聊模样的起了身,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今天就到这,明天再行程,你自己挑间房休息。” 陌上尘平静无澜的说完,最后深情的瞄了眼有些呆木的公仪葭月,便走了。 莫名的,公仪葭月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孤寂落寞。 他亦有些呆愣,莫名奇妙的就望着他上了三楼。 去客栈房间休息了? 公仪葭月:“……” 自己应该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吧?他怎么就……不开心了? 望着陌上尘离开后,公仪葭月在桌边呆坐了片刻,才离开,同样上了三楼,让店小二给他开了间房,然后便去休息了。 本来到镇上就已经是傍晚时分,等他吃了饭,再到房间休息时,差不多就已经晚上了。 原本傍晚时分飘得稀零的雪,一到晚上便越发的肆意了。 大朵大朵如鹅绒洁白的雪花轻飘飘的于风中洋洋洒洒的飘落世间,竟凑起了一道静谧美好的乐章,听着让人无比舒心,又……似有些怅然。 官来客栈,公仪葭月的房间。 房间里,在屋外雪景的映衬下微泛着明晃,倒不是很黑暗。 躺在床上的公仪葭月本睡得熟。 蓦然,这人闭着眼突然如诈尸般直接坐了起来,然后唰的睁开了双眼,动作无比僵硬,抬腿下了床。 他的动作就跟梦游似的,动作诡谲,自己去木讷的穿了衣服,寻常陌上尘会替他裹上的大氅没有披,顿了秒,周身光芒一焕,瞬间消失在了房中。 于此同时,在隔壁房间的陌上尘枕着手臂和衣躺在床上,亦倏地睁开了眼睛,眉头微皱,幽深的眸色在黑夜里如一汪深潭,冷得发亮。 玉霄峰,位于此镇不远的一处山巅,山巅上住有一派修行人士,名曰,天逸门,也算个有名的修仙门派。 此时,山上亦是白雪皑皑,万里雪飘,高耸的山峰,如立挺的雪峰,威严冷峻,又似仙气缈缈。 层层华楼叠嶂,错落有致,典雅而奢华。 一雅静的房间里,烛火通明,暖炉正旺,丝丝香薰缭绕于房中,惬意且馨雅,无不透着典雅的浪漫奢华。 有丝纱于房檐飘曳,跟房中熏香纠缠。 明明感觉冰冷的大殿,于这些东西一衬托,倒是温暖华美了不少。 骤然,偌大的大厅里光芒一焕发,一白影现了身。 那人身影纤长,洁白清华得似屋外的雪。 然,他一出现,突然身子一颤,抬起手捂了自己的唇,低咳了几声。 在安静沉谧的房间,啪嗒啪嗒几下声音清晰的传来,灰色透亮的玉石地面,瞬间就聚滴了几滴鲜血。 “啧,怎么伤得这么重?你千万别死了,到时利诱不成,还得给你找个地方掩埋!” 蓦然,一女子嫌弃的声音从一旁的帘后传来,接着,一只玉嫩的手便撩开了帘子,主人即走了出来。 听到声音,面前的身影完全没什么反应,就那样平静的收了捂唇的手,目光呆滞,直直的视着前方,嘴角,那血还在往外流,沿着他的下巴流下,从脖颈染浸到了他的衣襟上。 女子缓然踱步到他面前,她面前的公仪葭月一副失了神智的模样。 那女子,便是白天遇到的女子。 果然被陌上尘说中了,这人,真给他下了毒。 不,确切的说,不是毒,而是蛊。 女孩还是之初的粉色纱衣,她围着公仪葭月打量了一遍,又踱到他面前,看着他嘴角还在流淌的血,不悦皱了眉头。 ——这人,到底受了什么伤,自己没怎么他,怎么他这血止不住的流? 要是他真死了,他会不会怪自己? “你……没事吧?” 女孩看他那模样还是有些慌,挠了挠自己的头,问了句。 稍许。 “应该死不了!” 公仪葭月目光还是呆滞的,就那样呆滞的回答了句,完全被操控的样子。 女孩:“……” 他这像是不会死的模样么? 她盯着他嘴角不止的血,纳闷的皱了皱眉头,又撇了撇嘴,有些不信。 ——要不是看在她那冰山哥哥欣喜于他的模样,她才不对他下手呢。 鬼晓得他怎么回事,她蛊都没开始正式操纵,他就…… 她这里还在纠结该怎么做时。 飘雪里,天逸派大门口,骤然白雾一散现,陌上尘一身冰冷站了那里,手臂上,挂着公仪葭月白日披的大氅。 他眉目幽冷,不见底的冷色眸子仿佛如此时飘雪的大地,寒戾。 他冷眉盯着天逸派奢宏的门眸色一沉,都没动手指。 “砰!” 巨然一声,大门连着一丈多高的围墙直接被轰炸飞,直冲而去扫过的力量在地面划了一条大道般的坑,有数十米长。 这一声巨响,整个天逸派都听得清晰,即震惊。 稍许安静后,派里的人都奔了来,手里握着长剑,全都围堵了陌上尘面前。 在飞雪的夜里,天逸派的人看着长身而立的陌上尘,如似见到了谪仙亲临,莫名的压迫威严。 又……被他玉清隽逸所惊艳。 众人,大概几百来号人,望着这样的陌上尘干巴巴的吞了口口水。 “……公子找谁?无冤无仇,何故毁我天逸派大门?” 这时,迟到的掌门从人群后走了上来,打量了两眼陌上尘,俨然的问了句。 倒是有一派掌门的气势气质。 来人黑发玉冠,大概四十几的模样,长相亦威严,他身边,还跟着在街上遇到的男子。 大概,就是他的儿子吧。 陌上尘冷然的瞟了掌门一眼,眼里从没有过的透着冰冷杀意,瞟了眼他边上的儿子,视线直直的落在了前方的后院。 “自己把人送过来,还是本尊亲自去?” 寒冷如冰窖的低道了句,全身,都透着阴鸷。 “本座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如果公子是来闹事的……” “父亲!”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他儿子打断,给了他个眼色。 他忽热明白,许是他女儿又胡闹了。 微顿后。 “不管公子出于什么,都不得毁我派大门,公子……” 掌门话没说完,陌上尘抬手一挥,一股力量带着风声势席卷而过,瞬间将挡他面前的人及他扫飞了出去。 “啊……!” 一阵惨叫,陌上尘面前瞬间就躺了一地哀嚎的人,全是天逸派的弟子。 掌门跟他儿子同样被扫出几米远,跌坐地上,捂着胸口,嘴角现了血。 “父亲!” 他儿子自己坐起,慌就去扶自己父亲。 这下,怕是惹了不得了的人物,自己父亲都被轻而易举给打伤了。 那掌门亦是愣怔在当场,被这样的人给震惊呆愣了。 这人……竟是如此强大?到了什么境界了?自己竟然连丝毫避挡的能力都没有? 陌上尘可不管他们什么震惊表情,他冷漠的斜了眼街上遇到过的男子,然后朝后院又走去。 地上原本痛苦挣扎哀嚎的人见他来,赶紧拖着胳膊腿让了位置。 陌上尘站在第二个院门口,淡然的打量了眼,盯着眸色一沉。 面前聚然一道力量袭射而过。 “砰!” 一道无形的力量,直接将后面几个院落的大门扫了尽,地上一条大坑直接延伸到了最后的院落,堪堪停在了那方厢房门口。 陌上尘就那样站在那里,可以一眼看到数丈开外紧闭房门的厢房。 再看不动手指头就将他门派大门毁尽,一览无余的模样,其掌门跟所有人都呆愣的忘记了呼吸。 未回神之际,面前恐怖的人突然身影一晃,直接出现在了数丈开外的厢房门口。 如此,这里的人才反应过来。 “阿紫!” 最先反应的是女孩的哥哥,他捂着胸口慌忙爬了起来,就朝厢房奔去。 还没跑两步,厢房的门已从里面打开,他妹妹走了出来。 看到面前的场景,一顿,瞳孔瞬间扩大,跟着是恐怖神色。 她刚打开门,陌上尘已一个晃影,进了屋去。 女孩还没来得及看他,就瞄到了一个影子,只感觉自己身边一凉,一影从自己身边窜了过去。 “阿紫,小心!” 男的担心妹妹的话喊到一半,觉得危险的人早已入了房间。 第89章 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房中,都没看到公仪葭月面相,陌上尘从身后,手里的大氅已经裹落了他身上。 待他转到他面前欲替他系带子时,看到他嘴角细细不止的血,捏带子的手一颤,不自觉的就微抖了起来。 瞬间,他眸色幽冷,如裹万年冰窖,眼眶亦骤然殷红。 他强忍着怒意跟心疼,一手捏着大氅的带子,另手去握了公仪葭月冰凉的手,十指相扣,一股灵力源源不断的就输送了过去。 男子赶来,叫阿紫的女子回身,两人就呆呆的看着他不顾一切的在治愈自己面前的人。 亦从他阴鸷如冰霜的眼眸里看到感觉,面前的人于他,如此珍贵。 大概半晌,围过来的所有人都呆愣了。 陌上尘看公仪葭月嘴角的血止住了,他才缓收了灵力,缓缓的松开了十指相扣的手,微颤着手去接了那一直两根带子都捏一只手的其中一根,手一直微颤着,细致的替其系好。 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触碰新出的豆花,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 陌上尘看着如此的公仪葭月,心疼的如同坠入冰窖,心一片一片的被疼得稀碎。 他系好大氅的带子后,又微颤着纤长白皙的手,去轻抹了公仪葭月嘴角的血迹,细细的抹了嘴角下巴的血迹,又去轻轻的抹他脖颈的血迹。 一切动作心疼微颤,又细致轻柔,像是在擦拭什么不得了珍贵的稀宝。 门口的人看得疑惑,亦看得感动,跟着心疼忧伤。 时间仿佛寂静得停止。 所有人仿佛被一股魔力魅惑,感受了一段悲伤的故事。 这样的动作,陌上尘大概又用了半许。 最后他怎样都擦不干净血迹,觉得越擦越脏糊时,他才反应过来,回神手带灵力轻轻的拂过公仪葭月的面前,他嘴角下巴,脖颈的血彻底清理干净。 失神的盯着如此白净如凝脂的肌肤,陌上尘才沉深的松叹了口气,打量了两眼公仪葭月的眉目,看他眼神呆滞,最后正式回了神。 他微眯眸瞟了眼门口呆木站着的罪魁祸首,没有迟疑,拢了拢公仪葭月的大氅,抬手轻抚过他面前,公仪葭月便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向他怀里倒了过去。 他弯腰直接打横抱起了公仪葭月,任其躺靠在了自己怀里。 垂了眉目,盯了许怀里的人,目光又不忍露了心疼与后悔。 片刻。 他抬起头,视线瞟向了门口,冰冷寒戾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身上。 “敢打本尊的主意,你配吗?” 陌上尘低沉的说着,然后一步一步的朝门口走去,在离门口的两三步之遥站定,视线一直落在女孩的身上。 他父亲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哥哥却清楚。 只是,没想她妹妹竟惹了这样的人物。 看到陌上尘走近,几乎是丝毫未犹豫,几步就跨前张开手挡在了他妹妹的面前。 陌上尘则甚是不悦,微眯的眸子略沉,一个意念,他身后,他妹妹已经被什么东西给掐着脖子提了起来,直接提到了他的前面,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他妹妹悬空挂在半空,双手捂着脖子挣扎。 “公子,小女年幼,未伤及性命,你何故这般起杀念?” 这时,他父亲反应过来,怒道了句,却不敢妄动,受的伤,还未恢复过来。 “伤了本尊的人,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陌上尘丝毫不动容,悠闲冷漠的道了句,对于女孩的制裁,亦是丝毫未缓。 “你想做什么?我妹妹年幼,不过因为喜欢你有所冒犯,何至于要她命?” 无奈,女孩他哥慌张的就去抱托了他妹妹的身体,想帮她,奈何没用。 不管他用灵力攻击,还是手斗。 陌上尘则幽幽的瞪了他眼,于他妹妹的喜欢很是厌恶模样。 “本尊需要她的喜欢?” “我,我……错了,对,对……不起,我不该……喜……喜欢你,更,更不应该……对你的人……动,动手脚,我,我马上给他解蛊 再,再……” 女孩被掐着脖子喘不过气来,眼角亦染了泪光。 或许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才让她后悔求饶。 “不用了,不过一道小蛊而已,本尊自己会解!” 女孩的话没喘完,陌上尘淡然的就接过了。 他瞟了眼半空的女孩,打量了眼,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随后又扫了眼被自己打伤损伤有些惨重的人,望了眼自己怀里的人,他最终还是收了杀人的念头。 想来,他的阿月应是不喜他杀人的,若是他知道了,估计…… 于是,他意念即收,女孩毫无征兆的就从他哥手中掉摔了地上。 他哥骤然一懵,慌蹲下扶起让她靠了他怀里。 “阿紫,怎么样?没事吧?” 担心紧张的慌问了句。 女孩流着眼泪摇了摇头,哽咽着,窝在他怀里悔恨的哭了。 ……这情形,陌上尘估计给她造了不少阴影。 ——怕是以后再难喜欢,或主动追人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 哥哥见妹妹如此可怜模样,忍不住反怒斥了句。 陌上尘见此毫不怜悯,不屑的居高临下瞟了眼。 “哼!本尊没灭了你们这派,已经很算仁慈了!” 丢下这话,瞄了眼自己怀里的人,蓦然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众人见此,又是一阵呆茫。 更是有些无奈委屈,像是做了一场梦。 “哥……我错了呜呜呜……” 突然,叫阿紫的女孩看着陌上尘走后,蒙在他哥怀里哇的一声就放声大哭起来,当真哭得悔恨彻底。 她哥满眼心疼,安慰着拍着她的背…… 官来客栈。 陌上尘的房间,骤然烟雾一散现,他抱着公仪葭月出现于房中,在他现身房间的那一刻,漆黑的房间蜡烛骤然齐亮,整个房间便明亮了起来。 他抱着公仪葭月朝床榻走,人还没走近,床榻上的被褥自己就掀开了一角。 走到床榻边,陌上尘抱着人直接坐了榻上,帮其把大氅跟沾血的外套脱了,他才细致小心翼翼的将人放躺了床上,替其盖了被子。 随后,手搭了公仪葭月手腕的脉搏。 探了无大碍后,他才轻舒了口气,收回了手。 他轻拔了他的发簪,取了其发冠放了旁边案上,然后又细致缓缓的帮他理了理长发,将其乖顺的散摆在了枕头上,感觉这样,他才会睡的安稳……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失神了半晌,后回神沉深的叹了口气,瞟了眼地上的衣物,随手一挥,地上的衣物便都自己飘挂了衣架上。 心不在焉的扫了眼整齐挂衣架上的衣物,视线瞟了下桌边的烛台,骤然,屋子一瞬漆黑,所有蜡烛都灭了。 黑夜里,他倾身过去,头埋了某人的颈侧,顿了片刻才直起身来。 最后坐在床沿默了稍许,他起了身,于黑夜中长身立在床前,就那样又盯了床上的人半晌。 本欲转身离开,但刚转三分之一的身子,又顿住了。 他犹豫了片刻,抬手手指于桌边勾了下,桌边的一张椅子就飘了过去,无声的摆落了床边。 他没有走,也没有与他同床共枕,而是坐在了床边的那张椅子上,一腿搭于另一条腿上,一手支撑在椅子的扶栏上偏支着头,半似疲倦的闭了双眸。 翌日。 公仪葭月如常醒来,没有感觉丝毫不适,相反的,他却觉得昨晚睡得很舒适。 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极尽韧性的伸了个懒腰,才慵懒的睁开眼睛。 房间没有其他人,天已经大亮,他扫了一眼,却发现好像不是自己之初睡的房间。 一懵,吓得慌爬坐了起来,忐忑的环顾了一圈。 感觉……好像跟他之初睡的客栈房间没多大差异,只是……床的位置摆的不一样。 脑子还没跟上,人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赤着脚就朝门口跨去。 门吱呀一声被他拉开,一抬头,差点撞入了某人的怀里。 他跨出去的脚又迟疑的收了回来,木讷讷盯着面前的人,有些懵。 陌上尘站在门口,垂眸看到他披头散发赤脚模样亦微愣。 盯着他衣衫下的半截脚掌,看着他的脚趾头因为自己的盯视不好意思的屈了屈。 他额角挂了滴冷汗,脸色乌青…… 本想责斥几句,但看他一副乖巧避讳,犯了错被抓包的孩子模样,又忍了。 “慌慌张张想去哪里?” 顿了一秒,轻柔的问了句。 陌上尘的手里,提着几串酥纸包裹,也不知道是什么。 公仪葭月微僵后回神,即勾起嘴角笑了下,挠了下头。 “没。” 这才感觉到地上冰冷忙朝床榻走去,走到床边就缩坐了被窝中。 他明明记得昨天有人给他下毒的事,可是毒没感觉,怎么睡了一觉就好像换了个房间? 迟疑了许。 “这是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公仪葭月拢着被子抱着膝盖,瞄着将东西放桌上的陌上尘犹豫的问了句。 闻言,陌上尘兀自的勾了下嘴角,然后转过身面对公仪葭月时又是平静无澜模样。 “本尊房间!” 回答得极其认真。 哇靠,自己又梦游了? 公仪葭月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陌上尘。 “我……为什么会在你房间?” 陌上尘悠闲的靠了桌沿,似笑非笑的望着公仪葭月,眸色潋滟。 “这得问你自己,你……怎么就跑本尊房间了?”笑语。 看到陌上尘那笑,他就觉得不正常了。 他瞪了他眼,起身穿了鞋子去拿衣服穿,拿起架子上的衣服,却看到衣服上有血迹,一僵,心口突然沉重,皱了皱眉头,沉思了许。 他拿着衣服缓转过身来,木讷的望着陌上尘,稍许。 “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是不是他又做了什么?还是……?” 是不是七皇子出来闹了事?还是就那毒的原因,有迷失心智,被操控做了什么? 他比较担心着急,而陌上尘则一副极其悠闲慵懒模样,他有意思的微笑着望着公仪葭月轻摇了摇头。 “他什么也没做,倒是你……” 陌上尘故意话说一半,挑得公仪葭月焦急又无奈。 “倒是我什么?” 他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遍,没有受伤,也好像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所以,这血,是哪里来的? 自己杀人了? 还是…… 想着,他幽幽抬起了头,目光落向了陌上尘,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他没有受伤! 所有,这血,到底哪里来的? “不用猜了,这血,是你的!” 这时,陌上尘打断了他的瞎想,认真的道了句,然后朝他走了过去。 呆愣间,陌上尘突然近身,深情的目光落了他的面上,亦染着心疼的神色。 “对不起,是本尊疏忽了,让你受到了伤害!” 陌上尘的手突然抬起,拂顺了他脸颊的发丝,很是温柔。 公仪葭月一僵,反应的后退了步。 “……没,没事,这不关你事!” 公仪葭月慌张的垂了眉目,不敢与他深情的目光对视,脸颊更是红到了耳根。 该死的,自己紧张脸红个什么劲啊? 公仪葭月突然觉得自己好没劲。 别人不过一句软话,就把自己给撩得面红耳赤。 太没出息了! 他心思慌乱间,陌上尘则勾了下嘴角,然后若无其事的抬起手,轻轻从他手里的衣衫上拂过。 微芒扫散过,衣衫上的血迹顿时全无,瞬间洁白无瑕。 如此,公仪葭月才回神。 “谢谢!” 慌拿着衣衫去了床边穿。 陌上尘则又扬了下嘴角,顺手取了旁边衣架上的大氅过去。 “下次再说谢谢,本尊可就要实际索取了!”漫不经心的笑着道了句。 公仪葭月穿衣服的动作一僵,瞄了他眼,没有接话。 陌上尘却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待他穿戴整齐后,走了过去,手上的大氅扬起,落裹了公仪葭月的身上,他垂着眉目,自顾的低道了句。 “你比较怕寒,在屋里也披着吧!” 替他系好大氅的带子,然后平静无澜的去桌边坐了下来,将自己带回来的其中一包裹打开来。 “给你买了只叫花鸡,来尝尝吧。” 公仪葭月站在原地望着他失神,他却静静的道了句,东西拆开放了旁座桌上。 陌上尘放下东西,见人没反应,扭头,看到公仪葭月就那样呆呆的盯着自己失神,等他视线投去,他才骤然回神,尴尬的同自己笑了下,走了过去。 公仪葭月在桌边倒了杯茶,简单漱了个口,便坐了桌边。 “你一大早出去就为买这个?” 陌上尘见他不动东西,一手支头,一手将东西往他面前轻推了点,微笑着道。 “去抓药,顺带的。” 公仪葭月:“……” 他怎么觉得,只要陌上尘一笑,就莫名的没好事,同样,觉得他肯定话行不一。 说的,绝对不是实话! 又买药? 肯定又是给自己买的! 公仪葭月的目光落在其他几包酥纸包裹上,方方正正的,一看就知道是。 但他已经放弃挣扎了。 他扯了条鸡腿,撕咬了口,一边嚼着道。 “说说,我为什么在你房间?” 吐词完全不清,但陌上尘听着,觉得实则可爱。 他悠闲的撑着腮,眉眼带笑看他。 “你中的并非是毒,而是蛊……” “哈咳咳……” 陌上尘话没说完,公仪葭月呛得直咳嗽。 陌上尘想也没想就给他在旁边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给他顺了顺背。 “不是要紧的蛊,你紧张什么?”安慰道。 公仪葭月好不容易缓了咳嗽,黑青着脸上斜瞄了他眼。 大哥,不是严不严重怕死的问题,问题是,这蛊,竟然让自己送货上门! 你说,他能淡定得起来么? 公仪葭月仰头将茶一口喝尽,放下杯子顺平了气息才无奈的望着陌上尘。 “那……这是什么蛊?” 公仪葭月很着急紧张,陌上尘却很是淡定悠闲模样。 他慵懒闲散的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这蛊,好像能迷失心智,可以操控被施者!” “别的,本尊也不清楚。” 呵,他可说的真坦然! 所以,对方对自己施这种蛊做什么? 第90章 红痕 “所以我杀人了?” 他衣服上有血,陌上尘身上没有伤,他自己也没有,难道是自己被操控杀人了? 还是……自己弄伤了陌上尘,陌上尘怕自己自责,自己自愈了伤口? “呵!” 闻言,看公仪葭月紧张的模样,陌上尘好笑的嗤笑了声。 “不是!……是你用了灵力,内伤复发罢了。” 这傻瓜,都跟他说了那是他的血,怎么就老想着自己伤人了? 但,突然回想起昨夜的场景,陌上尘又兀自敛了笑容。 想起他流血的模样,他就笑不出来了。 眼底,甚至露了一丝心疼来。 他轻而冗长的叹了口气,带着宠溺的口吻。 “好了,别瞎想了,你只是受害者,没有连累任何人!” “赶紧吃吧,吃完,本尊帮你把蛊去了!” 听到蛊还没去,公仪葭月又一愣,呆茫了半许,后乖巧的点点头才继续啃手里的鸡腿。 陌上尘就那样安静的坐桌边支着头看着公仪葭月吃。 而公仪葭月似乎已经习惯。 他扯的鸡腿给他,他摇头拒绝了,他倒也不执着,自己吃自己的。 等他吃完,陌上尘自然的给他倒了杯茶,公仪葭月亦自然的接过就喝,彼此动作都似是早已习惯。 “可以了!” 公仪葭月放下茶杯,用陌上尘递去的帕子擦了把嘴,欣然的道。 “嗯。” 如此,陌上尘才放下支头的手,认真同公仪葭月道。 “坐过来点,把你身子靠过来。” 公仪葭月微顿,然后挪着椅子坐了过去。 公仪葭月思想有些复杂,而此时的陌上尘却正经的很。 待公仪葭月靠近他坐好后,抬手张开的手掌贴了公仪葭月的心口。 他宽大的逸袖就垂落了公仪葭月腿上。 公仪葭月因为他徒然贴切的动作身子一僵,跟着心跳都加快了。 骤然,脸颊也变得殷红。 本欲正经引蛊虫的陌上尘看他这模样,亦是一愣,手上感觉他加快的心跳,不免笑了。 他抬起眉目,嘴角微扬擒着笑,有意思的望着公仪葭月打量了眼。 “你这……心跳这么快做什么?” “蛊虫宿在你胸口,只有这样才能把它拿引出来!” 陌上尘笑着,又解释了句。 好吧,要不是他曾经把自己给洗脑了,他至于这样么? 公仪葭月红着脸颊,鄙夷的白了他眼,低垂了眉目。 “那真不好意思,尴尬到你了!” “呵!” 闻言,陌上尘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极其有趣的低低的笑了几声。 “嗯嗯,没事,本尊脸皮厚,并不尴尬!” 陌上尘倒是顺着点点头,忍笑道。 公仪葭月则更显得不好意,然后又鄙夷的白了他眼。 不过。 “好了,认真点,本尊要动手了!” 陌上尘则又收敛笑容,认真的道。 最后,视线严肃的落了贴公仪葭月胸口的手上。 灵力聚集于手上,意识沉凝严谨。 骤然,陌上尘贴公仪葭月的手发了丝微弱的光芒来,丝丝缕缕,如雾般的缭绕散发于他手心周围。 公仪葭月看到,陌上尘都不用闭眼聚集心神意识,手心下光芒散发,贴在他胸口的手停留了片刻后,便缓缓的移开了,光芒依旧,与他的胸口拉着无数的光芒丝线。 最后,便看到,一条小小的虫子从公仪葭月的胸口给引拉了出来。 白白胖胖,似满身脂肪,又半似透明,个头还没小指的指甲盖大小。 完全引拉出来后,那蛊虫就飘浮于陌上尘的手心半空,有光芒的丝线控制着,而它,就蜷挣扎着肥胖的小身躯,想要挣脱那光芒的束缚似的。 公仪葭月第一次见蛊虫,于此充满了好奇。 他睁着略大的眼睛打量了许,瞄了眼也在无澜打量的陌上尘。 “那这个怎么办?” 陌上尘盯着蛊虫的视线就势瞟了眼好奇的公仪葭月。 然后……手上灵力微运量。 蛊虫直接被爆碎,在光束间化作星沫消失了。 “害人的东西,能有何用?” 陌上尘放下手,无波动的道了句,简直干净利落。 ——因此伤过他的东西,他岂会留? 公仪葭月:“……” 这人,于一条虫子也能如此置气? 陌上尘虽面上平静无澜,但他感觉得出来。 公仪葭月不做声,只认可的点点头。 “嗯,确实!”附和道。 但陌上尘不悦的心思,他看得明白的很。 至于他为什么会如此,他还是有些迷惘。 “走吧,我替你把发梳整好,便走了。” 陌上尘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平静的唤了句盯着他有些神游的公仪葭月。 如此的陌上尘,让人看起来他有些心虚。 “哦,好!” 此时的公仪葭月从起床到现在,一直都是披头散发的模样。 不过,尽管如此,亦不过长发美人一枚,完全不影响他的美貌。 “桌上的药不用煎吗?” 公仪葭月在镜台前坐好,问了句。 马上就走,那他抓的药拿来做什么? 陌上尘走来,站了他身后,抬手温柔的撩了他胸前的发,自然将其理了身后。 “这药不用煎,太苦,你喝不下,直接练成丹药好点!” 这毫无意识的话,从陌上尘嘴里淡淡静静的说出来,落到公仪葭月的耳里,却让他有些讶异,甚至于感动。 公仪葭月微僵,很是触动。 本于镜中盯着陌上尘的,因此垂了眼眸。 他身后的陌上尘手上自然的梳理着发,视线却瞄了眼这样的公仪葭月,他的神色动作完全收了他眼底。 片刻后。 公仪葭月才抬起眼皮,望了面前的镜子。 这一望,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视线下意识的就聚焦,全都投在了镜中自己的脖子位置。 因为古代的铜镜比不得现在的玻璃镜子,没那么清晰。 所以他要凑近了才能看得清晰。 他微倾身子凑前了去,歪着脑袋去照自己的脖颈。 他的脖颈处,有一抹淤青,青红青红的,不大,大拇指指甲盖大小。 “这是什么?” 公仪葭月起身凑了镜子前打量,奇怪的问了句。 陌上尘倒神色平静,就顿了手上的动作,任由他手里的如缎发丝被主人带走。 没有得到回应,公仪葭月左右打量了许。 觉得……有点眼熟。 但,不敢确定。 他打量了许,看清晰后,又平静的坐了回去。 然后陌上尘继续如常梳发的动作,毫无波澜垂着眉目细细的替他梳理长发。 气氛过于的平静。 公仪葭月端正的坐着,盯了镜子里身后的陌上尘良久。 “这个是你留下的吧?” 他望着镜子里自己身后的陌上尘,认真平静的问了句。 他觉得,以陌上尘呆在自己身边的情况下,别人不可能能来侵犯自己。 陌上尘闻言,神色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动或异样。 “本尊说不是你信吗?” 陌上尘平静的说完,才抬起头来望着镜中盯着自己的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 竟然还不承认? 陌上尘这话,倒是让公仪葭月模棱两可,有点不确定。 因为他的表情,太认真了。 好吧,不过一吻,就当蚊子叮了口了! 看公仪葭月半信半疑的模样,陌上尘觉得挺有意思的。 傻瓜,这么好忽悠。 明明自己觉得确定的事,不过对方否定的认真,就不相信自己判断了。 “嗯,我知道了,肯定是蚊子咬的!” 骤然,公仪葭月了然的点点头,回答的让人意想不到。 陌上尘:“……” 可爱是可爱,就是……骂人也挺直白的! “嗯。” 闻言,陌上尘只轻轻的应了声。 公仪葭月于镜中细打量了两眼陌上尘。 都这样说了,他竟然丝毫反应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头,思忖稍许,盯着镜中的陌上尘。 “你说,这里的蚊子怎么这么毒?竟给咬成了这模样!” 公仪葭月摸了把红痕处,有些不罢休的模样,好像非得陌上尘承认才可。 陌上尘:“……” 虽然他话有些难入耳。 不过,看他纠缠的模样,证明他于此并不反感。 且……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想至此,陌上尘突然有些开心。 “需不需要本尊替你把它找出来,给你消气?”笑语。 公仪葭月:“……” 这回,公仪葭月一僵,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竟然会这样回答自己? 本想将军,反倒被将军! 他细打量了他眼,望着镜中他手上替自己冠发的动作须臾,深吸了口气。 “算了吧,他也不过谋生。” 这话,有些意味深长啊。 闻言,陌上尘手上的动作骤然一僵,抬起头落在镜中公仪葭月面上的视线有些失神。 他……真的不介意自己这逾越的动作? “好了吗?” 公仪葭月看他失神,突打断了他。 这才,陌上尘回神,几步将发冠束好,放下手,往后退了一步。 “嗯,可以了!” 公仪葭月在镜子里左右打量了眼他梳的发。 青丝三千垂腰,头顶发冠,整齐规矩。 倒是熟练手巧得很。 “你经常给人梳发吗?” 公仪葭月起身理了理衣裳,忍不住问了句。 陌上尘则望着镜子里他的身影,思忖了片刻。 “好像有!” 时间太长久了,他这样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但,他却记得,这肯定不是自己第一次给人梳头冠发。 或许,那个人,就是眼前的,曾经的他吧。 公仪葭月一愣,转身望着他看了许,却没有问。 他同他勾起嘴角温和的微笑了下。 “怪不得。” 然后便走向了桌边。 公仪葭月之所以没问,因为他看到陌上尘的目光,从他眸色中他能看到,他的回答,一定是之前的自己。 为免尴尬,所以他避而不问。 第91章 又一次心痛 公仪葭月走到桌边拾壶倒了杯茶喝,放下后拿起桌上的那些宣纸包裹准备走。 “咚咚!” 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屋里的两人一愣,相互对视了眼,然后手上没拿东西的陌上尘去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昨天的店小二,看到陌上尘马上就弯了下腰,堆着笑,往屋里瞄了眼公仪葭月,后才同陌上尘道。 “公子?……啊,在呀?楼下有人找!” 陌上尘随即便敛了眸色,微眯眸打量了眼面前的店小二,眼角瞟了眼桌边上好奇的公仪葭月。 “确定是找我们?” 后望着店小二淡漠的问了句。 店小二因此一顿,又瞄了眼屋里提着东西望着他的公仪葭月,然后堆着笑同陌上尘低了下头,尴尬的笑着道。 “其实……应该说……是找里面那位公子的!” 闻言,陌上尘眸色一沉,周身寒意骤然腾起,吓得店小二往后退了两步,身子缩耷到了一块。 桌边的公仪葭月闻言亦是一懵,不知所然。 他微顿后,放下东西走到了门口,勾起嘴角带着礼貌的笑。 “确定是找我吗?”斯文的问了句。 店小二害怕的忽略陌上尘冷漠的目光,同陌上尘旁边的公仪葭月肯定的点点头。 “嗯嗯!” 看店小二害怕忌讳的模样,公仪葭月奇怪的瞄了眼旁边的陌上尘,只瞟到一眼,陌上尘已经收敛了冰冷,即寻常疏清模样,并不觉得可怕。 一时间,把公仪葭月都整得有些迷惘。 他此时表现并不阴沉害怕,店小二这般模样做什么? “公子,那人在楼下等着,忙好了就下来见见?” 店小二被陌上尘整得心里发寒,也顾不得他们的反应,传达后慌走了。 看着匆匆忙忙离开的店小二,公仪葭月纳闷的皱了下眉头,打量了两眼,回头望了两眼边上的陌上尘,陌上尘同时望他,落在他脸上的眸色寻常平静,且温润。 公仪葭月:“……” 所以,店小二见了鬼似的模样怎么来的? “……你稍微等下,我去去就回!” 公仪葭月同望着自己的陌上尘微笑了下,没等陌上尘作出反应,他已经走了出去。 陌上尘望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温润的目光渐渐染了一层落寞怅然。 他站在原地失神了片刻,走到回廊的时候,便看到楼下的公仪葭月正同一青衣少年说话。 他在回廊处停下了脚步,一手自然的搭在扶栏上,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看着他们说了几句后,公仪葭月同那少年微笑着点了下头,后回头来看了他眼,便由那少年引路,一起走出了客栈。 陌上尘即神色收沉,眸子微眯冷鸷的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悦。 ——这个傻子,怎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他沉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在桌边坐了下来,盯着桌上公仪葭月拿过的那些包裹发呆。 此时的他,正如桌上的那些药包,像是被主人孤独的抛弃了。 大街上人群往来。 客栈门口,停了一辆车辇,公仪葭月被邀请上了车辇,同他说话的白衣少年亲自赶着辇离开了。 白天飘雪已经停了,大地一片雪白,被厚厚的裹了一层。 街上的雪被人们清扫干净,没有行人的地方,依旧厚厚的一片。 车辇行驶到镇子口边的老柳树旁停了下来。 这里没有房屋,一眼望去,全是望不到尽头的白雪。 古老的硕大柳树早已没有绿叶衬托,有的只有那条条如珠帘垂下的枝条,点缀着稀疏落下的雪随风轻曳,悠悠扬扬,有着似端庄高贵的优雅。 树下,立着一颀长身影,玄色华缎亦于微风悠尔的飘曳着,同着高束的长发。 他面向前面的湖面,视线落在结了冰的湖面。 接送的少年撩帘请了公仪葭月下辇,同他低道了句,他便独自来到了那人的身后。 公仪葭月在他身后几步站定,打量了眼,正犹豫之际,他转过了身来。 正是昨天在街上踩到他脚的男子。 应该说,亦不过一少年,也就十八九的模样,长得十分俊美,英俊的眉目间透着一股冰冷。 但他看公仪葭月时却显了几丝违和的温和。 公仪葭月在他转过身来时,确实一愣,没想是他。 少年好像比昨天要温和许多,但他却感觉不好,总感觉他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他反应的就沉了脸色,回头看了眼车辇边的少年,想着自己现在走是否还来得及时。 那玄衣少年细打量了他一眼,看他慌张的模样,遂轻尔的道了句。 “公子不用紧张,我来……并非找公子麻烦的!” 心思被看透,公仪葭月尴尬的一僵,扭回头看向他时,已经是一副正经认真模样。 他抬手蹭了下自己鼻尖,状似自然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氅,勾起嘴角微笑着。 “哦,那,请问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少年明明冰冷,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却温柔,甚至于……有些炙热。 他打量了许公仪葭月,开口却平静清淡。 他犹豫了许。 “我是来替舍妹道歉的!” 他认真的说着,瞟了眼公仪葭月的身后,然后公仪葭月莫名的就看到接他的少年来到了他身后,越过了他,手里提着的食盒递到了玄衣少年的手里,便规矩的退到了一旁。 在公仪葭月身后不远处,有一栋茶馆,茶馆楼阁木窗雕花,二楼一雅间的视线刚好可以将这里的一切看得清晰。 楼阁雅间里,陌上尘互手倚立在窗后,半隐着身子,手里悠闲的捏着个茶杯,视线正落在这方。 他看到那接公仪葭月的白衣少年从车辇上提了个食盒走到了公仪葭月他们面前,将东西递到了对面玄衣少年的手里。 他来此并不好奇他们间说什么,所以,他没刻意听,望着他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后将手里的食盒递了公仪葭月面前。 公仪葭月犹豫着没接,他又说了句什么,他才迟疑着接下了。 然后,那少年又说了什么,公仪葭月身子微僵了下,便看他迟疑沉默了半晌没做声。 对面的玄衣少年亦沉默了片刻 看他没回应,又说了几句。 最后,公仪葭月斟酌了半刻,点了下头,然后微笑着说了句什么,跟他微点了下头后,提着食盒转身走去上了车辇,白衣少年才赶着车辇往回走,玄衣少年却往离开小镇的方向走了。 楼阁上的陌上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思忖了许。 手里捏着的茶杯无心的在指间扭动把玩。 他其实很想知道在客栈的时候,那少年跟公仪葭月说了什么,他才会毫不犹豫的跟他走了。 但,由于怕公仪葭月不喜自己偷窥他的事,他才没有刻意去听。 公仪葭月回到客栈,去陌上尘房间找他时,没有看到他人,而桌上的药包还是之初的样子摆在桌上。 看到屋里没人,他疑惑了片刻,转身欲离开,结果一转身,就看到陌上尘安静的站在自己身后一两步处。 他被他吓得身子哆嗦了下,郁闷的皱起了眉头,没好气的道了句。 “躲身后做什么?吓死人了!” 陌上尘却安静的垂眸望着他,深邃的眸子不见底,眸色温柔又似氤氲着忧郁。 “你又没做亏心事,如何能吓到你?” 轻轻的话,宛如秋风略过湖面,带着秋天特有的愁伤。 陌上尘没有波动的话,却听得公仪葭月纳闷的皱了眉头,很是不悦。 他这模样,简直就是像小丈夫在埋怨去偷约会的小媳妇。 阴阳怪气! 啊呸,什么小媳妇! 公仪葭月白了他眼,鄙夷的道了句。 “你应该是生气我出去没跟你说吧?” 看他如此聪慧,理解了自己的心意,陌上尘微勾起嘴角,同他挑了下眉。 “倒有点自知之明!” 说着悠闲的靠了墙上,互着双手等着他解释。 公仪葭月瞄了眼他悠闲慵懒的模样,又不甚鄙夷,翻了个白眼,然后认真道。 “二皇子公仪殊来这了!” 他顿了下,下意识的看了眼陌上尘,视线一直盯着陌上尘的神情道。 “魔族入侵人族,圣上亲旨邀请天逸派出山援助。” 公仪葭月说的话很认真,也很平静,陌上尘亦听的认真。 公仪葭月觉得这样的事陌上尘应该震惊,或意外,但,他却丝毫表情也没有。 因为……这消息,他听到都很震惊。 陌上尘如初散漫的倚靠在木墙上,落在公仪葭月面上的眸色平静。 平静的眸低,却涌着心痛的失望。 他这是,不相信自己,以为这又是自己挑起的矛盾吧? 气氛一时凝静,他们望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最后,陌上尘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一楼往来的人影。 “所以,你又要奔赴魔族与人族的对战现场?” 陌上尘没有直接拆穿,平平静静的说后,才扭头望着他。 眼底的忧伤越发沉深,但他却依旧表现得很平静淡然。 公仪葭月被反问的一顿,将陌上尘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他怎样都没看出来,这事是否跟他有关。 既然他不知道,他不应该也跟自己一样震惊或意外吗?。 他微仰着脸望着他迟疑了许。 “你不意外?”低问了句。 陌上尘知道他在怀疑自己,但他却装作他只是正常发问,细打量了他一眼。 “呵,本尊为何要意外?” 骤然,陌上尘轻笑了一声,里面,伴了自己的苦笑。 他直起身,朝公仪葭月走近了两步,倾身低头凑到公仪葭月面前,目光落在公仪葭月咫尺的面上。 “人类打打杀杀早已是本性,本尊已习惯,莫非,作为人类的你,难道不了解人类的性子?” 他悠闲的说完,直起身,走开了两步,又转身悠闲的面对着公仪葭月,嘴角勾着若无的笑。 “你知道人类最大的爱好跟本事是什么吗?……就是相互为难,过度贪婪,不仅如此,还要以这嘴脸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以圣人自居,批判不顺从自己的所有!” 陌上尘无澜的说完,深吸了口气,将公仪葭月怀疑自己的事挑了明。 他安静平静的望着公仪葭月,落在他面上温柔的目光显了几丝受伤与心痛。 “这事跟本尊没有任何关系,本尊早已退出魔族了!” 公仪葭月身子反应的一僵,有些震惊诧异。 他……竟然猜到了自己怀疑的想法? 公仪葭月望着他失了神,兀自愧意的垂了眉目。 陌上尘就那样直直的望着他的发冠,看着他亲手为他绾的青丝,眼睛突然有些刺痛,像是飘进了什么东西,仿然有些模糊。 半晌后,公仪葭月突然抬起头来,陌上尘红着眼眶,慌偏过了头去,视线落了楼下,生怕他看到。 公仪葭月只能看到他的侧颜,瞄到他一点点眼角,是红润的。 他修长微卷的睫毛这样的角度显得更清晰好看,睫羽下眼角泛红,还晕着丝丝湿意。 公仪葭月微顿,心跟着莫名被刺痛了下。 稍许,他深吸了口气。 “给!” 突然,他把自己手里提的食盒递伸到了陌上尘的面前。 转开了话题。 “我不是说要请你吃好吃的吗,这个给你!” 突然的话,陌上尘诧异地扭回头,盯着他手里的食盒愣了愣。 然后收起刚才的心痛装作若无其事的偏头微笑着看了他眼。 “你想借花献佛?” 不想公仪葭月难堪,陌上尘顺着就笑语了句。 “不然呢,你还想我给你做这么精致的糕点给你吃啊?那你遐想了,本座可没那份手艺!” 公仪葭月朝他挑了下眉,故不屑道。 两人都顺着转开的话题揶揄。 陌上尘瞄了两眼他手里的东西,后笑着轻摇了摇头。 “别人做的就算了,若是你捏的糕点,本尊倒是可勉为其难的尝尝!” “——抱歉,本尊不爱甜食!” 陌上尘说着,朝他挑了下眉,忽然透了几分邪魅。 说完,避开公仪葭月伸他面前的食盒,跨进了房间,直朝桌边走去,最后坐了桌边。 公仪葭月鄙夷的瞟了他眼,放下伸着食盒的手,提着跟了进去,将食盒放了桌上,亦坐了桌边。 他一边理着身上的大氅,一边道。 “你昨晚打伤了他们的人,支援有些困难,无法,见你如此强,他们才礼贤下士想请你去助援。” 刚坐下,公仪葭月坦白的解释了事情经过。 “呵。” 闻言,正翻杯拾壶倒茶的陌上尘轻笑了声,捏起茶杯顿了许,用灵力温热了茶水后,放了公仪葭月的面前,自己拿起杯子却直接呡了口。 “他们倒真有眼力劲,竟知道只跟你商量!” 倒是会拿他的软肋! 公仪葭月拿起陌上尘放他面前的茶杯,感觉到温度后意外的瞄了他眼,然后不动声色的低头喝了口,认真的接了他的话。 “或许看你太过于冷漠了,才不敢找你商量吧。” 陌上尘仰头一口喝尽杯里的茶水,偏头眼角视线细盯了他许。 然后突然起了身,一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哪是不敢,是知道跟本尊没得商量吧?” 他扭头深意的看向他。 “只有……跟你说,他们才觉得有用!” 他们又不傻,自己当初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如此在乎他,想求助,不傻的人都会跟他说,找他说好话,不是吗。 公仪葭月微顿,有些疑惑。 思忖片刻。 “为什么?” 他始终没明白,为什么他就知道只能找他才有用。 陌上尘却只意味深长的微笑着,盯了他两眼,目光落在桌上的药包,抬手衣袖一扫,将那些东西收了才道。 “这个,你到时自己可以去问他们!” 他微笑着,突然性情极好,说着就朝外走去。 这话……他是答应了? 公仪葭月微顿,反应过来后慌提了桌上的食盒跟了上去。 “你是答应了?” 陌上尘脚步未停,视线落在自己的步伐上,嘴角擒着笑,有着宠溺。 “先救了花月冷再说吧!” 他话是这么说,但公仪葭月听得出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事情已经答应了。 第92章 永生永世,相许相从 公仪葭月骤然有些开心,他瞄了几眼手里的食盒,然后从里面翻拿了块糕点出来,递到陌上尘面前。 “嗯,尝尝?人家的心意!” 这糕点他在辇上就已经看过了,还尝过了,很好吃,绝对是纯手工的。 陌上尘瞟了眼他伸自己面前的糕点,视线却落在他白皙瘦长的手指上,片刻,收回目光无澜的道了句。 “你自己吃吧,那是人家给你的心意,并非给本尊!” 这话,陌上尘难得的说的坦然,没有吃醋。 啊呸,什么醋! 两人脚步未停,然后楼里路过的人就看到一如玉脱尘的小公子手里捏块糕点追着另一隽清神仪的公子想喂给他吃,而对方,却不想的意思,他还不依不饶。 公仪葭月郁闷不解的皱了皱眉头,没明白理解他这话从何而来。 公仪葭月不解,他木讷的收了回来,然后自己咬了口,一边嚼着道。 “什么给我的心意?不过是道歉礼而已!” 这回,他说实话了。 听到他萎靡的实话,陌上尘宠溺的勾起嘴角笑了下,走过柜台时,随手扔了锭银子于柜台的掌柜面前,自然就走到了门口。 “错了,正确的说,应该是给你的心意,那女孩哥哥亲手做给你的!” “咳咳咳……。” 吃着糕点的公仪葭月正想问谁给他的心意,陌上尘却直接说了,然后被糕点呛得连咳嗽了几声。 如此,陌上尘才顿下脚步,刚好停在门口。 他转身看到呛红了脸的公仪葭月,丝毫没有迟疑的抬起手,运行灵力顺了顺他的背。 “这么不小心!” “有人青睐你不过常事,你这么在意什么?” 他如此好看,被人一眼倾心又不是一两回了,不应该早就习惯么? 没有水,公仪葭月在陌上尘的帮助下,他才好受些。 他缓了咳嗽气息,抹了把自己的嘴,蹙眉盯着他。 “不是在意,是意外好吧!……你不说,还真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 公仪葭月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怎么就偏偏要被男子看上呢? 女孩呢?,这世道,女孩眼睛有问题,还是自己犯了桃花,此生没有桃花一缘? 陌上尘有趣的挑了下眉,松开扶他的手,转身跨了出去。 “那是因为你傻!” 怼的毫不含糊,同时,又宠溺。 公仪葭月瞥了他眼,又看了两眼手里的食盒,突然就感觉那些糕点不香了。 他扫了眼客栈,看到扒柜台前算账的掌柜的,瞄了两眼手里的东西,然后几步走过去。 “送你了!” 将食盒搁了柜台前,转身几步就跨了出去,去追陌上尘的脚步了。 感情,刚才那舍弃的东西,是什么不得了不喜的东西,丢的越远越好。 街上,陌上尘长身而立,一手互腰,一手轻抵着下巴,悠闲的等着他,看着他刚才的动作,笑得温和欣然,眼里都荡漾着水光。 公仪葭月则看到他这模样,有些鄙夷,悻悻的走到他面前时,陌上尘突然抬起手伸到了他面前,宽大的袖子于风中飘的悠闲尔雅。 正当他纳闷迷惘时,他的手翻了过来,敞开在他面前,手心,躺着一个红通通的苹果。 他意外的皱了皱眉头,瞄了他眼,然后迟疑着接过了。 ……这会儿,怎么干起花月冷的活儿了? 他拿过便咬了口,嚼的心不在焉。 陌上尘则看着他耍小性子的模样,嘴角微擒着笑,走进一步,双手去替他将大氅的帽子给戴了起来。 “这里不方便,我们走出小镇再用法术。” 为要走出小镇的事解释了句。 公仪葭月没想他会为这点小事跟自己解释,微僵,意外的抬起眼皮看了他眼,后乖巧的点点头。 “嗯,没事,我能走!” 说着,待陌上尘放下替他戴帽子的手,便自己朝出小镇的方向走。 陌上尘看着他乖巧模样,宠溺一笑,然后跟了他的脚步。 两人不急安静的走出小镇。 镇外,没有什么人,亦没有什么房屋,在白雪的掩盖下显得极其寂凉萧瑟。 刚走出小镇数米远,还没过小镇边上那道古老石桥,陌上尘就停下了脚步。 感觉陌上尘没跟上来,公仪葭月才蓦然顿下脚步,又折了回来,两人就停在了石桥的中央,相对而立,清风徐徐,逸衫长发优雅飘曳,在雪白的世界里,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陌上尘站在逆风的方向,长发都飘向了他的身前,飘触到了公仪葭月面前。 于逆风中,公仪葭月只能真切的看到陌上尘的半侧脸,其他都被风中的长发飘飘扬扬半遮半掩。 明明刚才还望着他嘴角擒着微笑,突然,他就看到他收敛了笑意,认真的望着自己,薄唇突启蓦然道了句。 “流年不毁其意,阿月,永生永世,望,相许相从!” 一阵莫名的大风突然席卷而过,公仪葭月没听清全他说什么,只听到了最首句:流年不毁其意。 然后其他的都被骤然来的大风吹散,他反应的用衣袖遮挡了自己的脸。 待大风骤然而过时,陌上尘已经抿了唇。 放下袖子的公仪葭月望着陌上尘一脸茫然。 “……” 他瞟了眼奇怪卷去的大风,朝陌上尘走近了一步,挑着双眉奇怪的问了句。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或许陌上尘心里清楚刚才奇怪的风,也本就没打算让他真心听,所以他听没听清楚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说了就好。 陌上尘望着他温柔一笑,手伸向了他。 “没什么,就是想叮嘱你,弱水鸿毛不浮,不可逾越,去了,切记注意安全!” 道得温和轻尔。 公仪葭月懵懂,望了两眼他伸来的手,又打量了有些神叨的他两眼,迟疑着,将手搭了他的手上。 ——既然陌上尘选择不说,那么他追问,他也不会再跟自己说吧。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陌上尘接了他伸来的手,欣然的笑了,握着他的手垂下后,并肩立着时,他改做了十指相扣。 公仪葭月就看他站在自己身边,嘴角莫名擒了欣然的微笑,目光遥遥的视着前方。 像是……携着自己最重要的人,奔赴美好的前程,宣誓着挚爱的誓言。 公仪葭月迷惑不解,低头看向他扣拉自己的手时,陌上尘已灵力运行,带着自己瞬间离开了那里。 未反应之际,他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随之微亮,自己已经脚踏实地,稳当的站在了一长长的河流前。 明明刚才还雪白圣洁的世界,此时,目光所及,全是阴森森凉嗖嗖枯枝败藤的画面。 周围黑气缭绕,棵棵参天古老的大树似直伸天际,黝黑的树干像是被周围的黑气所感染,一片灰蒙蒙的暗色。 仰头望去,根本望不到天空,站在树下,渺小的跟只蚂蚁似的。 败落枯枝厚厚积了一层,周围缥缈着化不开的黑气,缭绕在树木之间,像是古老被死神夺去所有生命的原始森林,沼泽地,一派一切都是死灰枯败模样。 甚至,连开在树根下的花朵,都是黑色的,草叶亦是墨汁般的黑泽,一切,漆黑死气沉沉。 从面前蜿蜒而去的河流,水色亦如墨汁,层层叠叠的黑气就像一层薄雾,飘荡其上,终也散化不开。 公仪葭月见此景,瞪大眼睛呆愣了,呆愣之际,他看到从天际飘落下来一叶片,落了水面后,就那样缓缓的沉溺了下去。 ……陌上尘就在这样的地方被困了三千年? 思至此,公仪葭月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边上的陌上尘。 而陌上尘,并肩立在他身边,望着面前漆黑的弱水河,面色平静,眼波无澜,很是坦然平静模样。 他望着他想说什么安慰,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陌上尘心明他视线的意思,却作不见,目光无澜的落在面前似微微在流淌的弱水河。 “抱歉,本想带你去周围看看美景的……” 他似无奈的笑着道,然后认真且表示真的很抱歉的望着公仪葭月。 “因为你诸事缠身,便不浪费你时间了,如果,本尊说如果,如果有机会,下次本尊再带你来看,可好?” 怕公仪葭月误会,他重复的说了几句‘如果’。 这样的陌上尘,让旁人看着,实则很让人心疼。 公仪葭月微僵,心莫名的被刀了下。 然后,心亦跟着就蓦然低沉疼了。 他下意识的轻摇了摇头,又点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 “嗯!”最后还是认真的应了声。 陌上尘意外的看了他眼,亦微顿,然后又欣然的笑了。 “这周围的景色真的很美的,只是……这里,比较特殊!” 陌上尘怕公仪葭月不信,觉得自己又骗他,又下意识的解释了句。 “嗯,我知道,信你!” 公仪葭月肯定的点点头,最后笃定的道了句:信你。 陌上尘被他最后两字触动,微僵。 心里莫名有暖流划过。 ——被他认可的信任,原来可以这么暖! 第93章 故人 陌上尘因为他的一句信你,呆呆的木了许,望着公仪葭月失了许神。 心里温暖的同时又五味杂陈。 片刻。 陌上尘自顾回神,顺着公仪葭月的视线瞄了眼旁边的弱水河,转身朝他走近了一步。 他抬起手自然的替公仪葭月整了整戴头上的大氅衣帽,温柔的道了句。 “花月冷的躯体在这弱水河底,你就在这等着,本尊下去一趟。” 危险的事,他说的很缓,很平静。 原本打量好奇弱水河的公仪葭月一僵,木讷的抬起头来望着陌上尘,有几丝迷惘,又有几丝意外震惊模样。 陌上尘打量了他两眼,转身欲入河去,公仪葭月一把拉了他的衣袖。 “不是说弱水鸿毛不浮不可逾越吗?你下去,还能上来吗?” 公仪葭月有些紧张,担心的问。 陌上尘扭回头,视线首先落在他拉自己衣袖的手上,然后上移,在公仪葭月面上打量了许。 片刻。 他同他勾起嘴角欣然温柔一笑。 “放心,曾被困了三千年,自有了经验,再也不会被困了!” 虽然陌上尘说的儒雅轻松,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亦不信。 一代神明被困了三千年的地方,就是逃脱了,再去,也会心里恐惧吧。 公仪葭月拉着他袖子的手迟迟没放,陌上尘却眸眼带笑的望着他,温柔的将他的手拿开来,同他笑着玩笑似的反问了句。 “如果本尊下去了,再也上不来,你,还希望本尊下去吗?” 闻言,公仪葭月被迫收回的手明显的一颤,内心更是被什么狠狠的刺痛了下。 他呆愣愣的望着陌上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仿佛脑袋被挡路,一时不再运转。 陌上尘玩笑的话,于他来说是一种考验。 ——他这是要自己在花月冷跟他之间选择! 而他,选择谁,都是对没有选择的一方是伤害。 然,于陌上尘,他更没有理由让选择牺牲去救别人,不是吗。 “如果是这样……便我去吧!” 最后,公仪葭月平平静静的说了这句话。 而这出自他真诚谁都不想牺牲的话,还是让陌上尘有些失落黯然。 在他眼里,他觉得他还是选择了花月冷。 他可以不选择牺牲他,却可以为花月冷牺牲自己,可见,花月冷的命比他自己的重要。 所以,花月冷于他心中的位置,很重要。 陌上尘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静静的望了眼这样的公仪葭月,后自顾轻然噗嗤一声笑了,依旧开玩笑似的道。 “逗你的,本尊……怎么会舍得你?如果本尊死了,那,你岂不是就成了别人的了?” 陌上尘虽说的轻松,但公仪葭月却听着莫名感觉心酸。 公仪葭月木讷的呆愣怔望着他,一时不确定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陌上尘却望着他欣然若无其事的笑了下,于他面前抬手一挥,在他周围筑起了一道保护结界。 “好好呆着!” 话落,望了眼因此意外奇怪的公仪葭月,没犹豫,转回头时眼里却闪过一抹不舍的忧伤,在公仪葭月没反应过来之际,他已一个晃影,直接闪跳入了弱水河。 弱水没有荡起丝毫涟漪,就一烟雾窜入水里,消沉向弱水河底。 “苍逸!” 直到如此,公仪葭月才似骤然回神,慢半拍伸手欲留的喊了句。 他总觉得,陌上尘有什么瞒了他。 或说,他此次入弱水河,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虽然他说的轻松简单。 公仪葭月望着自微有波纹的弱水河面,木讷讷的放下了僵在半空的手,紧紧的盯着那什么也看不到的河面。 心里,却有些窒息般不安的感觉。 可是,他让他好好呆着,那他……应该相信他吧? 他深深的呼吸了口气,就势缓蹲了下来,然后抱着膝盖坐了地上,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却一直盯着河面。 心里忐忑不安,因担心,呼吸亦有些不顺畅。 公仪葭月那样子,远远看去,就是一孤独弱小无助的小孩正等着自己亲人来接的模样。 而陌上尘给他筑的结界就笼罩在周围,如一层玻璃罩,还微微闪着光晕,将他与周围的黑气隔开了来。 他无意的瞟了眼,看到自己身边的结界,视线一下子被其吸引。 这结界……如果消失,就代表陌上尘他出事了,会是这样吗? 没有什么痕迹的弱水河面,漆黑如墨,他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便不知道陌上尘在下会是什么情况。 所以,公仪葭月的目光从死死的盯着河面,改成了死死盯着自己周边的结界。 他呆呆盯着弱水河面,又飘两眼自己身边的结界。 迷迷糊糊,又感觉浑浑噩噩。 不知道是因为弱水河边那些黑色雾气,还是什么,公仪葭月就觉得自己头脑有些不怎么清醒,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在做梦。 等着某个人失神,傻傻的等着。 浑浑噩噩间,他似乎感受到了陌上尘那种一个人等待的滋味,似乎……能有些感同身受的特别真实。 孤独,无奈,渴望,煎熬,失意,绝望,希冀,渴求,窒息…… 当这些感受突然升起后,公仪葭月抱着膝盖的双手都是微颤的。 骤然,他猛然一惊,似突然清醒。 这些,他为什么会感受? 当他下意识的意识到后,那些感觉又莫名一丝丝的骤散。 公仪葭月猛然惊醒般的抬起托膝盖上的下巴,茫然的望向弱水河陌上尘消失的地方。 河面依然是如初一样的似平静。 没什么异常,他又奇怪的打量了两眼自己身边的结界,结界亦没有丝毫变化。 所以……刚才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公子……可是觉得异常?——这结界,可不会牵绊其主人的!” 疑惑之际,突然一半似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 话音轻尔,即温柔。 这声音……云轻? 所以,她的意思是,主人出了事,从结界看不到异样? 公仪葭月刚回想到,面前几米外黑雾一散现,云轻出现了眼前。 魔族闹市城主,怎也会来这弱水河? 出现的云轻一身白纱锦裙,端庄温婉,清丽动人。 公仪葭月反应的徒自站起了身,皱着眉望着面前的云轻,消化了片刻。 “你,怎么会在这?” 她是为追陌上尘而来的,还是? 云轻望着他温尔端庄点头一笑。 “公子还记得我?” 那话,仿佛记得她是不甚荣幸一般。 公仪葭月微愣,疑惑的望了她眼。 “你刚才的话,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总觉得陌上尘瞒了他什么,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呵。” 闻言,云轻蓦然轻笑了声,笑声中,微略的似带了一丝讥讽,或苦笑。 公仪葭月:“?” 她这表情,好像自己怎样了她一般? 什么意思? “彼非此,此非彼,沧海桑田,同感同受!” “他经历的所有,你……都会感同身受的感受一遍的!” 云轻说的平静,亦说的深奥。 公仪葭月:“?” 她这话,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后面的表面意思懂,前面的,他完全听不懂。 公仪葭月愣了愣,一脸疑惑。 他皱着眉头盯着她沉吟了许。 “城主……可否说的直白点?” 他问的很真诚。 而云轻,突然温柔的眸子一沉,狠厉的盯了面前的公仪葭月。 “哼!” 她憎恶的冷哼了声,甩手现出一把长剑,剑尖直指对面的公仪葭月。 “你这样的,我都不知道,该让你现在就死,还是,让你经受百来万年孤独等待痛苦的感受后再死!” 明明之初还温柔端庄若水的女子,突然间就变得狠厉嗜血模样。 那模样,不得有多恨,才会让原本性子温柔似水的女孩变得如此阴鸷? 公仪葭月反应的懵了一懵。 百来万年孤独等待的痛苦,她这是……替陌上尘复仇,抱不平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某个时候,会把苍逸所有经历过的,都感受一遍?” 她话,应该是这样理解的吧? 云轻不屑的眯眸打量了他一眼。 手上拿指着的剑缭绕着阴冷的黑色魔气。 可见,云轻应该亦是不简单的魔族。 她冷眸看了眼他周边的结界,嫉妒恨意的目光落了公仪葭月的面上。 “我觉得,你还是现在去死吧,少了你这个牵绊,日后,他会好过点!” 冷漠笃定的话落,手上的剑一把挥下。 一道狠厉带着魔气的光刃直接劈向公仪葭月,光刃落在保护他的结界上,骤然一响,结界就势颤了几颤,似没有破损。 却震得结界内的公仪葭月往后踉跄了步,跌坐了地上。 然后他低咳了声,嘴角便流了血迹来。 云轻看着他用手指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后,又若无其事的爬站了起来。 呵,看来伤的不轻,现在动手,确实最合适。 云轻的视线落在公仪葭月嘴角还残留的血迹处。 片刻。 未等他开口,她又蓄力一剑劈了过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强劲气势过后,颤了几颤的结界微有了裂痕。 尘烟散尽,云轻看到公仪葭月跌坐地上,一手挡在额头前。 放下反应挡护的手后,他就不停的咳嗽,嘴角涓涓的细流了血,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的衣衫上。 若是陌上尘看到他那模样,他估计又得发疯。 然,云轻却无动于衷,瞟了眼公仪葭月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视线锁定在保护他结界上的裂痕上。 ……公子,你怕是忘了,这样的他,就算你用结界保护,他又怎么可能抵挡住我的攻击。 我可是,你教了一招隔物攻击的招式,你忘了吗? 而这剑…… 只是,不亲手了结,自是不舒畅。 不亲手了结他,又怎么可能泄我替你不公的气? 而且,他这样的伤势,又怎么经得起强大力量的震慑力! 就算不直接攻击,他也会被周围的力量反弹受伤而死。 云轻思绪着,一剑举起,蓄力全满后,又一剑倾力挥下。 “砰!” 光芒四射,烟雾灰尘肆意,卷过一阵力量的巨风。 公仪葭月周围的结界最后被击碎。 片刻后。 待尘烟散缓尽后。 “咳咳咳……” 首先传来的是公仪葭月一阵不断的咳嗽声,止不住的咳嗽。 “啪嗒啪嗒……” 骤然安静的气氛里,能听到其血滴一滴不绝的滴落地上的声音。 云轻站在原地,震惊的看到,公仪葭月就弯躬着身子,手捂唇不断的低咳嗽,那血源源不断的透过他修长的指缝流溢出来,止不住的落了地上。 而他的另手,举着一把折叠很好的折扇,折扇筑起的结界光芒闪了闪,最后消隐。 没有那把折扇,估计,公仪葭月就交代在了刚才的那一剑。 云轻骤然沉了眸子,震惊的脸色瞬间阴沉,恨意亦是不言而喻。 她盯着他手里举着的折扇,打量了两眼,不悦冷厉的问了句。 “风神扇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那模样,简直跟之初的模样判若两人。 原本还在捂唇咳嗽的公仪葭月一懵,硬隐着咳嗽,抬起眼看了她眼,又瞟了两眼自己手上的折扇,拿了面前来打量了一遍。 他缓放下捂唇的手,尽管忍着,还是忍不住低咳嗽了两声。 一咳嗽,鲜血就喷吐了出来,然后他又满手是血的赶紧捂了回去。 “咳咳,唔,这个是咳咳,是他,咳咳咳……” 公仪葭月最终还是忍不住,她的话没有如期回答出来。 原来他给自己买的折扇,是神器啊。 又被他演了一道! ……糟糕了,受了伤,灵力也用不了,这血也压忍不住的从喉咙直往上涌。 这是要死了的节奏吗? 公仪葭月一手捂着自己的唇,一手压着自己的胸口,却无济于事。 不过须臾,地上就流积出一堆血摊。 第94章 你自己选择,想怎么死! 云轻看着这样的公仪葭月半丝不动容,一时冲动也不思想太多,只希望他去死。 看到公仪葭月那模样,显然知道他已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同样,对于要死了的人,她已经不执着答案了。 她眉目一冷,手上的剑转了个方向,剑尖对着公仪葭月,一个晃影直闪而过。 “呲啦!”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公仪葭月只感觉自己胸口骤然一冷,冰冷的利刃直接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他低头,不可思议的看到,蓦然近身自己面前的云轻,手里的利刃穿过了自己的胸口,丝毫没有他反应反抗的余地。 一口气还没提上来。 “咳!” 低咳一声,一口鲜血就喷吐了出来,猝不及防的气势汹汹。 公仪葭月原本一身白衣胜雪,此时,已经似是从血窟里爬出来一样,满身都是血。 那惊心动魄的血,如开在飞雪里的梅花,美艳,又令人心惊窒息。 他皮肤原本白皙若脂,此时亦是苍白,嘴角染了血污,因为他用沾满血的手捂过唇,导致整个下巴,及半张脸都是血。 模样要多惨就有多惨。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的剑,还没来得及反应,云轻已经一把抽出了剑,接着又是一串血肉飞出。 被大力抽出剑的公仪葭月支撑不住,半跪倒了地上。 他一手捂着出血的口,一手捂压着胸口的伤口,想极力的止住血流出。 但,丝毫没有用。 鲜血从他嘴角、伤口不断涌出,粘稠又腥甜,浓重的血腥味围绕着他,呛得他直犯恶心不断咳嗽,咳嗽的动作牵扯到他的伤口,觉得哪儿哪儿都疼,连呼吸都是疼痛的。 然,尽管这模样了,云轻看到他面上依然丝毫也没有害怕或波动。 “咳咳咳……” 鲜血呛得公仪葭月不断的咳嗽,一咳嗽,嘴角就有血细流出,胸口的伤口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淌。 ……云轻要杀自己,他大概已经知道原由。 所以,他也没想再多问。 而现在这样的自己,他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 ——身上的伤势,他完全开不了口! 他一点都不怕死,唯一遗憾的就是,觉得自己走了也没能跟陌上尘好好的道别。 还有,就是……好想跟他说,如果他这次真死了,就放弃他吧,不要再找自己了,也……不要再折磨他自己了! 他真的,真的好想好好的跟这样为自己执着的陌上尘道别! 也想跟他说,劝他,不要为了自己,伤害无辜! 只是……他好像没有再这么幸运了。 应该……没法没机会跟他说这些了吧。 临死之际,公仪葭月突然有些不忍心无奈,于陌上尘满是愧意。 亦挺自嘲的,自己这回走一趟古代,啥贡献也没做,还死得这么冤,简直没眼看。 云轻望着公仪葭月气息变得虚弱,想着只要无人救,应该是必死无疑,她后退了一步,手上的剑消隐了。 面色阴鸷冷厉的恨意好像也会跟着公仪葭月的死消失。 她仿佛松了口气,长长深吸了口气,盯着地上的公仪葭月。 “你就跟你这身体的主人,一起永远消失吧。” 这样,公子他……就不会再惦记你了。 云轻低低的道了句,亦满是忧伤伤痛。 闻言,公仪葭月缓缓的抬起了头来,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他聚焦了几秒才将她看清晰。 盯了她须臾。 “如果我的死能换来他的自由,我倒是很乐意!……希望,我死后,你能想办法抹去他有关我的所有记忆!” 公仪葭月亦像是解脱般的望着她勾起嘴角露了一抹欣然的微笑,道的真诚。 云轻一僵,满是惊诧震惊,不可置信的目光在他面上打量。 “你,难道不懂我说的意思吗?——你现在这样死了,可是没有轮回的,就等于,不管哪世,都不会有你!” 云轻看他这么坦然,以为他没有听懂,忍不住解释了句。 然,公仪葭月哪是没听懂才愿意为他的解脱牺牲自己,而是真心希望的。 对于他来说,一样的,世界沧海桑田他已经体会过,人间繁华亦不美,世间有他没他,又有什么要紧呢。 如果他的消失能让惦记他的人得到自由,能过得快乐,亦挺好的! ——对于陌上尘这样的执着,自己这样的结局,他觉得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嗯,我知道!咳咳咳……” 公仪葭月轻轻肯定的应了句,然后又忍不住的咳嗽。 血,肆意自由,丝毫没有要止的意思,不管胸口的伤口,还是嘴角。 身体的虚弱使他双膝都跪坐了地上,显得很是狼狈尤怜。 云轻望着如此的公仪葭月有些呆愣。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过了? 他……其实也一直替公子想的,也跟自己一样希望他过的好…… 因为公子的爱意,他一直挺愧疚? 公子他如此,是他自己困了自己,而不是面前的人禁锢了他? 所以,他也是无辜的? 半晌后。 云轻骤然冗长的沉叹了口气,道。 “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弱河三千水深,鸿毛不浮,芦花定底沉,呵,他下去了,何年何月才能上来?” 云轻骤然冷笑的反问了句。 这地方,于神仙有克制,只要神仙进入这区域,其神力就会快速流失。 你要他如何一身轻回来? 公仪葭月骤然一僵,原本模糊的意识又似乎瞬间清醒了许,似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心底一冷,比她刺向自己胸口的剑还痛。 两人不可思议的对望着。 一个惊诧震惊,一个无力无奈。 时间一时凝窒。 仿然间,公仪葭月似乎听到了弱水河的流水声,那平静的水面下,潺潺流水,又或是暗涌不息,惊涛骇浪…… 一瞬间,天昏地转。 他……这次又骗了自己吗? 这时。 “砰!” 突然间,弱水河面忽然闪出一影,接着云轻被那闪出来的影子直接给踢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对面的大树干上,接着一口血就吐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公仪葭月当时没看清人影,就看到从弱水河面蓦然窜出一影直接将云轻给击飞了出去,待下意识定睛看时,一手已经落在了自己肩头将他拥靠了怀中,另手放了自己的胸口伤口前,源源不断的灵力就飘沁入了自己的伤口处。 陌上尘清晰的侧颜入了自己眼帘,看着他冷厉的盯着对面地上爬不起来的云轻。 “你自己选择,想怎么死!” 低沉的话,阴鸷狠厉。 仿佛若不是要给公仪葭月疗伤,他估计已经直接上前动手了。 看到陌上尘要置云轻死地,虚弱的公仪葭月慌一手无力的落抓了陌上尘替他疗伤的手腕上,治疗也就此打断。 “苍逸,咳咳咳……” 但他刚唤了句,就止不住的咳嗽,慌又用另手去捂唇,血还是抑制不住的从他指缝溢了出来,顺着他的指缝流淌过他的手背,从手腕处滑落,滴滴答答的落了逶迤堆落身边的衣衫上。 陌上尘一僵,垂眸看着公仪葭月满是血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腕,看着他双手、满身的鲜血,眼睛骤然殷红湿润,隐忍着呼吸都是微喘的。 搭在他肩上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别说话!” 哽咽喑哑的低道了句。 公仪葭月躺靠在他怀里,一僵,费力的聚焦看向垂着眉目的陌上尘。 “啪嗒!” 骤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公仪葭月抓陌上尘手的手背上。 他一颤,亦僵了。 这人……怎么哭了? “咳咳咳……” 当公仪葭月想开口劝说安慰时,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那血因为咳嗽又肆无忌惮起来,胸口,亦是反应的喷了几股热血出来。 “你别说话!……再替她说情,本尊现在就了结了她!” 陌上尘威胁的话都是哽咽的,望着公仪葭月的视线亦有些模糊,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 公仪葭月无意间一瞟,发现他眼里竟缭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魔气。 他僵愣着,望着他僵硬的点了点头,愣是没敢再开口,虚弱的身体更使他没力气开口。 陌上尘他这模样,该不会是要……? ——他有一半是坠入了魔道,还有一半是神明。 他现在这么明显的模样,是真的……? 现在应该不能刺激他吧。 陌上尘没顾他什么表情,从刚才躲开他的手就一直在替他疗伤。 公仪葭月气息虚浮,意识有些模糊,却安安静静紧盯着陌上尘,注意着他的神情动作。 稍许。 陌上尘给他输了灵力,渐渐感觉舒适些了,他试图的张了张嘴,迟疑了许。 “你……” 声音缥缈无力,感觉开口还是有些困难,只道了一个‘你’字后,他没有再执着,选择了沉默,而陌上尘一直垂低着眉目只顾替他治疗。 对面的云轻,被陌上尘伤的不轻,到现在她都没有爬起来,趴在地上望着如此的陌上尘,震惊得完全呆住了。 同样,于自己的做法又悔又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每一分一秒,都觉得甚久窒息。 片刻后。 公仪葭月的血终于止住,胸口的伤口也渐渐愈合了起来。 直到公仪葭月衣衫上的血迹全部都消失,一身如初雪白后,陌上尘才收了手。 望着公仪葭月面色渐露了一丝血色,他盯着他胸口刚才的伤口处,盯了许久。 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惊恐惧怕中回神。 “谢谢!” 直到公仪葭月自己从他怀里虚弱的坐了起来,他才木讷的将视线落移向他的眼睛。 回神一僵,想到刚才自己的行径有些尴尬,他手指蹭了下自己的鼻子,然后慌起了身,转过了身去,不敢看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跟着他自己缓站起来,陌上尘眼角瞟到,又立马去扶他,一扶好,他立马又转了过去,低头盯了自己的脚尖。 因为喉咙残留的血液,堵呛得公仪葭月低咳了几声。 他这一咳嗽,陌上尘立马又转过身去看他。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公仪葭月骤然觉得这样的陌上尘挺有意思的,忍不住低笑了笑,气丝虚浮,轻摇了摇头。 “没事,血腥味难受,咳咳咳……” 话落,又忍不住的咳嗽。 不仅是口里血腥味,还有,他确实觉得不舒服。 总感觉血气不顺,灵力骤散,流散的肆意。 公仪葭月还在捂唇忍着咳嗽,突然感觉脚下一轻,已经被陌上尘打横抱了起来。 “你只是止了血,内伤并未愈。” 陌上尘盯着怀里震惊惊慌的公仪葭月解释了句,然后目光落在对面地上的云轻身上。 “她伤了你元神,一时半会痊愈不了!” 这话意思,自己不但之前受了内丹被剜的内伤,现在连带着元神也伤了? 如此,若是陌上尘这会儿没有及时救自己,就元神聚散,所以云轻才会说自己没法轮回? 陌上尘望着云轻说这话时,眼神阴鸷冰凉,如千年寒冰,锋利无情,周身,蓦然就缭绕了黑色魔气,压迫寒戾。 瞬间,以陌上尘脚下为起点,成圆的形式,冰冻开始扩散,滋啦滋啦结冰的声音清脆不断,直接延扩向了四周。 不过须臾,周围十丈开外及弱水河都被冰层厚厚的包裹冻结了一层。 宛如千年飞雪积压,冰冻数尺。 壮观又无情寒戾。 在场的两人一僵,身子明显的微颤了下。 陌上尘即反应的收回了视线,落自己怀里公仪葭月面上的视线却是温柔平静的。 但尽管平静,那眸底缭绕氤氲着的魔气,公仪葭月看的清晰。 公仪葭月一顿,微僵,干巴巴吞了口口水,鼓起勇气低问了句。 “苍逸你……是怎么上来的?” 撇开话题问了句,由于刚才流血太多,说话还是有些缥缈无力。 他不敢问他是不是会彻底魔化坠入魔道,于是就这样问了句。 闻言,陌上尘皱了眉头,望着他沉吟了片刻。 视线落向了对面的云轻身上。 “有谁跟你说本尊不会上来吗?” 这话,这目光,很明显他知道肯定这是云轻跟他说了这些。 “弱河三千水深,鸿毛不浮,芦花定底沉,这地方于你们这种带仙力的有压制,若不是如此,你又怎么会被困三千年?” 公仪葭月低低的解释了句,显得有些不忍心疼。 话音低轻没有丝毫精神,字字句句都敲在陌上尘疼碎了的心尖上。 陌上尘眼眶始终通红,充满了血丝,看着这样的公仪葭月微僵,有些诧异,迟疑了许,怕他担心,勾起嘴角终笑了,显得有些魅惑妖冶。 “呵,弱水河戾气重,本尊一半是修魔,现自不会被压制,你听他人瞎说什么。” 陌上尘笑得宠溺,待视线落向云轻时,又变得阴鸷寒冷。 不但如此,对面地上的云轻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若不是云轻捂着脖子挣扎,都不知道是掐了她脖子。 公仪葭月虽看表面伤势无碍,但他内伤过重,又失血过多,脸色还是苍白无血色的,视线亦游离模糊。 看到陌上尘制裁云轻,公仪葭月抓他手臂衣袖的手轻扯了扯,陌上尘低头看向他,没让他开口。 “这是本尊跟她间的事,与你无关!” 说着温柔的眸子盯着他微皱眉眨了下眼,本就强撑的公仪葭月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第95章 落叶归根 “安静的睡会儿吧,你需要休息。” 陌上尘盯着自己怀里的人轻轻的低喃了句,然后低头去,唇轻落在了公仪葭月的额头上,停滞了片刻才抬起来。 满眼的温柔怜惜。 盯了许自己怀里的人片刻后,陌上尘才不急的将目光投向云轻。 看到陌上尘投来的冰冷寒戾的目光,本被吊半空的云轻明显的身子一颤,微顿后,才忌讳的抬起头望向陌上尘。 陌上尘不需要动手,仅凭一个眼神就可以杀死她,她知道。 所以,现在她极其害怕,害怕自己来不及解释说什么就被他杀了。 僵顿半许。 “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云轻眼里透着泪光,声音有些喑哑,缓缓开口。 一方是因为刚才的痛苦,还有因为陌上尘对她果断的伤害有心痛。 此时,陌上尘松了半许云轻脖颈的钳制,她便没那么窒息,还能正常呼吸。 陌上尘眼里无澜,通红的眸子于她面前浮不起半丝涟漪,似没有丝毫感情。 “怎么不记得?……你可是本尊亲手养的!” 他等她的这句问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轻飘飘的话,云轻却听得心口一窒,差点提不上气来。 心口痛得无法呼吸,仿佛被人拽住了咽喉心脏。 ——所以,他一直都记得自己,失忆了,也一直知道记得自己是他亲手养大教导出来的? 那,他为何还会对自己下如此重的手? 再淡薄,他们间也有一股不可言说的亲情在啊,不是吗? 他怎么会……为半路就喜欢的人这样对自己? 他,可是把他忘了的,为何,他还是愿意为他这样对自己? 云轻想不明白,也不懂,只知道,自己的心一片片的被撕成了碎片,鲜血淋漓的被飘散在冰冷的大雪里。 云轻瞬间泪流滚滚,泣不成声,眼泪如决堤的河。 “为什么?公子……明明不是忘记他了吗?现在的他于你而言,不应该只算半路相识吗?” 既然记得她,那她们间的关系,应该比他要重要许多? 云轻声音失了色,低哑得近乎哽咽。 陌上尘于这样的云轻丝毫没有动容,仿佛他的心,刚才已因为担心公仪葭月心疼的麻木了。 他淡然的望着她,神情淡漠,甚至疏清无情。 “他是本尊等了几万年的人,尽管一时忘记,亦不过本尊刻意忘记,他人已刻入本尊灵魂,又怎么会真的忘记?” “云轻,本尊亲手养大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本尊的吗?” 说这句话时,陌上尘眼里终落了失望来。 云轻被灵魂拷问,经不住的身子一颤,呼吸亦莫名窒息。 “……你胆子大了,竟敢毁本尊的希望跟执念!” 陌上尘声音忽然有些沙哑,说至此,不免失望痛心。 云轻一僵,窒息得四肢百骸都有些疼痛麻木。 是啊,那是她公子的希望,跟活着的执念,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时糊涂就想着要去摧毁呢? 如果没有他,公子要如何活下去?他又如何会活下去? 云轻干了的泪又瞬间泪流不止,哽咽窒息得说不出话来。 她无意识的就连轻摇头,慌张无措。 “对不起!……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够了。” 陌上尘突然显得极其疲惫,疲倦失望的视线落在云轻的脸上,那句‘够了’都说得毫无力气。 “砰。” 云轻突然被松了束缚掉落了地上。 以为陌上尘是打算不追究了,在她震惊迷惘之际,陌上尘突然淡淡的道了句。 “本看在彼此的情分上,本尊应该饶你一次……可是,你动了本尊不该动的!” 陌上尘说着还是不忍的轻叹了口气。 “既然你是本尊养出来的,你那一身修为,便祭献给本尊曾赠与你的灵剑吧。” 说着端放公仪葭月膝弯处的手食指伸出一勾,蓦然,一光影就从云轻周身闪出,漂浮陌上尘面前时,变成了云轻刚开始使的长剑。 ——云轻本是这弱水河边的一株平平无奇的灯心草,无意得缘被刚从弱水河出来的陌上尘捡了回去。 当时看它单独一棵长在河边上,他出河第一眼见得,觉得有眼缘就无意带走了,平时闲的无聊,用自己的魔气养着…… 总之,陌上尘虽无意,但确确实实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因为有他,她才化得人形,跟着他修了魔道,亲自给她起名字,教她识字练字。 他不让她叫他师父,只让她唤他公子。 那时候,她以为,他是因为喜欢自己…… 可是,最后她发现不是的,自己不过是他无聊时拿来打发时间的。 就像,别人随意养的一株花草一样,无聊打发时光而已。 他心里,一直有人,而且,每天所费心认真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那个他。 云轻闻言瞬间感觉窒息绝望,张着嘴欲说什么,愣是喑哑哽咽得没说出话来。 而此时,陌上尘的食指突然指向了她,他面前漂浮的剑蓦然横了半空,剑尖直指地上半爬起来的云轻。 云轻看着制裁自己的剑刃,恐慌的连连摇头,泪流满面,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落叶归根,此地是你故乡,你生在此,便,了结在此吧!” 陌上尘蓦然低道了句。 “咻!” 话刚落,面前的剑瞬间射出,穿过了云轻的身体,从她的胸口,之后又瞬间闪飞回了陌上尘身边,化做一光闪到了他食指上变成了一枚银色戒指。 他曾经将自己的佩剑赠与她,这时直接收了回来。 那剑虽从她身体穿过,却宛如从陌上尘的胸口穿过,很痛! 心一窒息,血默默在心低暗流。 然,他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丝毫没有动容,哪怕眼里,都是没有丝毫波澜的。 云轻被势身子颤了下,一僵,顿了一秒,一口鲜血喷吐了地上,洒在了层层枯草上。 瞬间,周身魔气开始缭绕飘散。 她泪眼婆娑,手缓缓的伸向对面的陌上尘,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来。 她的嘴角,黑色的血涓涓细流,一滴一滴滴落了她裙衫上,眼眶蓄满了泪,清澈的泪在眼里打转。 她张了张嘴,最后低低艰难的道了句。 “公子……云轻……不想离开你……我不想死!” 她眼里的泪终又夺眶而出。 陌上尘望着她,本面色无澜,这时却轻叹了口气,仰起脸闭了闭眼,很是痛心疲惫模样。 再度落在云轻面上的目光明显的露了心疼无奈。 “落地生根,最后能不能修形,看你自己造化了!……至此,本尊与你,无情无义,再无半点干系!” 陌上尘平静缓尔的说完,最后犹豫的望了她眼,后毫不犹豫的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云轻望着陌上尘消失的地方痛心绝望,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周身的魔气散发的越发的厉害。 陌上尘离开没多久,她便彻底消失,最后化做了一棵灯芯草,孤寂的长在了弱水河边上。 第96章 至死守护 官来客栈。 陌上尘抱着公仪葭月出现在他之前住过的房间。 房中刚烟雾一散现身,一个踉跄,抱着人直接摔倒了地上,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撒溅了地上,公仪葭月都被他抛了出去。 陌上尘趴在地上,一手捂着唇,一手长伸着想去扶公仪葭月,奈何止不住的咳嗽,血从他指缝止不停往外冒,跟决堤似的。 不一会儿,地上就积了一摊血。 费力忍住咳嗽后,陌上尘艰难的又爬起来,身体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盯着地上沉睡的公仪葭月的视线都是模糊眩晕的。 一步一步的走到公仪葭月身边,单膝无力砰的一声跪倒地上,然后拼尽最后的力气将人又重新抱起来,移到了床上。 地上,因为踩过刚才的血摊,所以一步一个血脚印。 将公仪葭月安置好于床上后,他直接瘫坐了床边地上,虚弱至此,还不忘手贴在公仪葭月的胸口,连绵不绝的灵力传输了过去。 那丝丝缕缕的灵力光芒纯净透亮,没有丝毫的魔气沾染,分明就是他作为神明的修为。 然而,他周身,却散发缭绕着魔气,输出的灵力越久,魔气缭绕得越浓烈。 他嘴角细细往外冒流的血,由鲜红,慢慢的沾染了黑色,颜色越发的沉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陌上尘指尖输出的灵力最后一丝清明输尽后,后面跟上的黑色魔气他断的干脆,即时收了手,没有丝毫魔气传入公仪葭月的体内。 “咳咳!” 灵力一断,陌上尘反应的慌手捂了唇,低低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啪嗒啪嗒掉地上的血毅然成了黑色。 强忍止住咳嗽,他最后望了眼床上的公仪葭月,神色满是眷恋不舍模样。 盯了片刻,扭头望了眼地上自己流滴的鲜血,似乎没有迟疑,抬袖一挥,房间的血迹瞬间干净。 如此,他才放心轻舒了口气,视线再度落了公仪葭月面上,犹豫着,手缓握了公仪葭月摆床边的手,另手,手腕一翻,两个瓷瓶子轻摆了他枕边。 做完所有,他拉着他的手,才偏下头放心的趴了床沿,缓闭上了眼睛,就那样坐地上,趴在床沿守护着公仪葭月。 哪怕到最后,他都要这样默默的守护着他。 傍晚时分。 大雪又开始断断续续的飘曳起来,大朵大朵的,仿佛是天上撕碎下来的白云。 大雪虽圣洁神秘,亦给人间增添了几分萧瑟薄凉,孤寂得似万籁俱寂。 屋外受天气的影响,人迹寥寥,处处透着寂静孤寂,就连客栈的生意都不见得好。 公仪葭月于这样的天气舒适的缓缓醒来。 当他睁眼看着熟悉陌生的帐顶,呆了一呆,然后突然记起之前的事,慌猛然扭头,看到床沿的陌上尘木讷的又呆了一呆,连被放陌上尘手心的手都忘记拿回来。 第一次看到那儒雅高贵的贵公子如此模样坐地上趴他床沿,他确实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将他从下往上都打量了一遍,然后脑路突然走上正轨,唰的就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陌上尘?” 扶着他手臂猛然摇了下。 然,那人意外的没有反应。 咯咚一下,公仪葭月心口骤然莫名一窒,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跪在陌上尘旁边又稍用力的摇了摇他的手臂。 “陌上尘!” 他一摇,陌上尘突然似没了支撑般的身子往后软倒去。 公仪葭月一惊,慌张的跪着步行两步,接住了陌上尘,让其倒躺了自己怀中。 所有一切,他都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的让他面对这样的陌上尘震惊恐惧,猝不及防的让他六神无主,猝不及防的让他手无局促感觉窒息。 “陌上尘?……陌上尘?……苍逸?” 任他怎样摇晃叫自己怀里的人,怀里的人怎样都没有反应。 他记得,他们去了弱水河,他记得,陌上尘去了弱河底,为了救花月冷的躯体。 他记得……云轻说过,陌上尘下去了会上不来…… 所以,陌上尘他,人虽上来了,却…… “苍逸……你别吓我……” 明明他还救了自己,出来时都丝毫没有伤势。 怎么……? 公仪葭月唤着哽咽了,接着,一滴泪就掉落了陌上尘的脸上。 失魂伤心间,他又慌将陌上尘的身体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伤口什么的。 可为什么? 他怎样都不相信,相信陌上尘他…… 他应该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吧? 公仪葭月又试着轻拍了拍陌上尘的脸。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不相信你就这么容易……” 哭着又笑了,看起来简直半疯半傻状态。 然后又猛然清醒似的记起去探陌上尘的鼻息。 ……没有了呼吸! 公仪葭月伸陌上尘鼻尖处的手一颤,心亦狠恨的痛了下。 半晌,他呆愣愣的盯着自己怀里如熟睡般安详的陌上尘,没反应过来。 谁能告诉自己,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呆愣半晌,公仪葭月仿佛被人突然叫醒般,惊了下,然后回神垂头望着自己怀里的陌上尘,抬起手盯了会儿自己的手,后试着输出灵力贴向了陌上尘的胸口。 然而,手上输出的灵力刚贴至他胸口,陌上尘身体就窜出一股魔气,瞬间将他包裹起来,纯净的灵力瞬间被魔化,于他的灵力很是排斥。 试了几次都没用。 他呆了! ……他没想他死啊,更没想他要为花月冷而去死! ——他没有那个义务,没有那个职责! ……他又骗自己? 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要骗自己?既然知道自己会丧命,他为什么还去? 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实话? 这人,怎么这么傻? 公仪葭月痴愣的目光瞟到枕边的两个瓷瓶子,他木讷讷的拿了起来,拿到眼前看时,两个瓶子上各写着一个字,分别是:月,花。 ——所以,这两瓶药是为他跟花月冷准备的? 公仪葭月的心已经麻木,已然感觉不到痛。 他完全忘记了思考。 而这关键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该去找谁。 他从没想过陌上尘会死,且还会死在自己的面前。 明明……他都说过,自己舍不得自己来的…… 这人果然是个骗子! “……你就这样走了,就不怕我去找别人吗?” 他知道,这样的话很容易刺激到陌上尘,这话于他面前很是敏感。 可是,依然没有用。 公仪葭月怎么也绷不住了,眼泪在眼眶打转,泪眼朦胧,完全看不清楚陌上尘的容貌。 他低喃着,说的话没有丝毫波澜,却让人感觉无尽的悲伤。 如湖泊千帆过尽,止不住的寂凉悲戚,悲凉的风氤氲着,纠缠不休。 “我虽不喜你,可没想让你去死啊……陌上尘,你回答我,你起来,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 寂凉的夜笼下,萧雪于屋外自由飘曳,静谧的世界,窸窸窣窣的落雪声,成了公仪葭月心底悲凉的漫延。 每一朵飘雪都似打在他的心尖上,让他心觉麻木,孤凉,六神无主,甚至感觉无依无靠。 ——他到底该去求谁? 谁,才能救他? 罪恶愧疚席卷他满心口,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然,又为什么,他又觉得自己堵得慌的心口,又像是丢失了什么一般,落空空的? 好像失去了所有值得依靠信赖的东西,仿佛世界都要崩塌一般,手里无意识的紧紧拽着两瓷瓶子。 如果陌上尘此时能看到他这般模样,不知道有多开心,又……不知道要多心疼。 “……子卿……对,子卿应该有办法!” 浑浑噩噩间,他终于想起,自己还可以去找苏子卿。 念叨着,瓷瓶子揣了自己胸口衣襟内,就慌爬起欲将人一起抱起来,结果抱到一半,又跌坐了回去。 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真抱不起他,还是因为心慌意乱才如此。 “看不出来,这样的你于他,还是有情的嘛!” 公仪葭月又试图去抱,这时一声音自屋内空虚响起。 他僵了动作一抬头,便看到屋中烟雾一散现,话语的主人现身了屋内。 此人一身白衣如雪,锦缎华服,衿贵圣洁,银色长发曳至脚踝,半发腰束着银质发扣,高贵的气质如神明般莫名让人瞻仰敬畏。 公仪葭月望着来人愣了一愣。 “你是……?” 这人,不就是自己梦里白云层中的那人么,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中,还是自己的面前? “道天。” 来人微笑着走了上来,轻轻缓尔的自道了句。 神情儒雅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高贵间,又儒雅衿贵。 举手投足间绝对比陌上尘还儒雅端庄。 不过,却比陌上尘多了丝没有的温润。 第97章 世界很小 公仪葭月于这位似儒雅的温润公子有些警惕,他皱着眉紧盯着他,于他没有丝毫的好感。 道天? 有这样的姓氏名字吗? 显然,这人报的是假姓名。 公仪葭月如初坐地上抱着陌上尘的动作,盯着自称道天的如玉公子缓步向他走来,脸上挂着淡淡亲切的微笑。 “你别再靠近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公仪葭月紧盯着他的脚步,骤然低要挟了句,僵硬冷漠。 道天一愣,微僵,着势顿下了脚步,明明跨出一半的脚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他收脚笔直的站在原地,脸上一顿的笑又自然漾起,泛着星芒的视线落在公仪葭月的面上。 “阿尘,你与本座,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不必说,说我也不会信你!” 叫道天的话未说完,公仪葭月突然打断了他。 这人,神经吧,什么阿尘?他叫的,根本就不是自己,怎老是望着自己叫旁的名字? 之初梦里也是,现在也是。 道天被公仪葭月骤然打断难得的愣了愣。 公仪葭月瞄了他眼。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姓公仪,名葭月,不是你口中的阿尘,上尘!” 就算叫,他也应该看着陌上尘叫,不是? 陌上尘名字里有‘尘’,亦叫上尘。 “呵。” 蓦然,道天嗤笑了声,抬手有意思的蹭了下自己鼻尖,那宽大华贵的衣袖于半空无风自是飘逸。 他好笑兴致的望着这样的公仪葭月打量了一遍,儒雅的笑着道。 “这真是你名字吗?还是……只是这具躯体的名字罢了?” 道天话音儒雅轻尔,道的漫不经心,及意味深长。 公仪葭月莫名觉得心底一股寒气袭卷,身体硬生生的打了个颤。 这人,又是什么身份?怎这么清晰自己的事? 他是知道自己的过去?还是……因为有修为,一眼瞟出来了这具躯体有两个灵魂? 公仪葭月警惕皱眉打量了他一眼,眯着眼睛盯了他许。 “这话什么意思?” 他抱着陌上尘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仿佛觉得面前这人会伤害他自己怀里的人一般。 然,对面的人却似乎于他怀里的人丝毫没有兴趣,带着笑的温润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他故做被伤害的轻叹了口气,抬手优雅的撩了把耳侧的发丝,转身自然而然的走到桌边撩衫坐了下来,一边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裾。 “你的过去,本座可清楚的很,不明白的,大抵只有你自己!” 道天悠然不急的解释,抬起头来望向公仪葭月时,依然眉眼带笑,很是熟悉亲近模样。 “要不要做个交易?” 他突然话锋一转,蓦然反问了句。 公仪葭月微懵,皱着眉头盯了他许。 “交易什么?” 道天看他问,必然是有兴致,悠闲的掸了掸自己的衣衫。 “你不是在查自己的过去吗?本尊可以告诉你。” 他抬起眸,视线落在了公仪葭月怀里的陌上尘身上。 “还有……你怀里的人,想救吧?” 道天说着,视线又落了公仪葭月的面上。 “这份交易,于你,很划算哦!” 当真是令人诱惑的话。 同样,公仪葭月于他可以救陌上尘的话有丝动容。 虽然他不知道他想要跟自己交易什么,但能救陌上尘,他多少有些心动,比起对于自己的过去,他倒没什么兴致了。 公仪葭月盯着他犹豫了许。 “你想要交易什么?” 闻言,道天眼底欣然的精光一闪而过,落在公仪葭月面上的目光依然儒雅亲切,眉目带笑自然。 盯着他微顿了许。 只见他蓦然沉叹了口气,起了身来,缓步走了过去,在公仪葭月面前蹲身下来,一膝盖着地,目光落了公仪葭月怀里的陌上尘面上,打量了两眼。 公仪葭月就那样呆愣奇怪的看着他走近,蹲了自己面前,华贵的衣衫逶迤了一地,银丝曳地于他身后,看着他神秘兮兮的盯了许陌上尘。 “很简单,他不是很心悦于你吗?……如果本座抹了他的所有记忆,之后他还能如此这般舍命待你好,本座此次就当救济施恩,什么都不向你索取……” 道天道的悠然,说着缓抬起头,视线落在疑惑不解的公仪葭月面上,继续道。 “相反的,如果他没有做到,他日,你便只能是我道天的人!”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还有,这跟自己做交易,赌注为什么要下在别人身上? 这么不靠谱的赌局,能有什么公平可言? 闻言,公仪葭月皱着的眉头跳了两跳,脸色青黑,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脑路。 拜托,这不是偶像剧场,不赌深情验证演绎! 不过,话说回来,以陌上尘对‘自己’的情义,他怕是要输。 要知道,这陌上尘可是半路失忆过的,然,他还不是照样对自己情深义重? 他不知道吗? 这人……真的能知道自己的过去?或说,这人,真的有比自己看起来的有本事神秘? 赌注这么离谱奇怪……这人怕是也不怎么不靠谱! 公仪葭月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 “抱歉,我不想跟你做什么交易。” 最后还是平静的拒绝了,说完便费力的将陌上尘给背了起来。 话说,这陌上尘看着不胖,实则比想象的重多了。 道天看着他背的吃力,眼里都跟着露了有趣的笑意。 他就那样静静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看着他蚂蚁撼大树的状势,实在牵强。 犹豫了片刻。 “你就这样背着他,打算去哪?” 有意思的反问了句。 刚好走到门口的公仪葭月顿下脚步,扭头望着他打量了一眼。 就那样看了他许,没有回答。 就算自己没办法救陌上尘,他也不能冒然跟他做什么交易不是。 困境在眼前,便就有人来抛下救助的绳索,这,显然是陷阱。 他就那样看了他许,然后回头继续开了门。 道天不急的看着他开的门,然后看着他打开门,望着门口杵着的人,呆了一呆,一时忘记了自己该干嘛。 道天的那神情,仿佛都在他的意料中一样,意料有人会替自己挡下这急着离去的人。 公仪葭月看着门口的人,一时不知道是该躲,还是客气的面对。 在他纠结之际,对方一愣后便面带了微笑,望着他歪了下头,十分礼貌的唤了句。 “七弟?怎么是你?你这是……?” 意外的将他跟他背着的陌上尘打量了一遍,问的礼貌不明所以。 公仪葭月着势看了眼自己肩头的陌上尘,随即目光投向门口的二皇子公仪殊,沉吟了许。 “二皇兄?你怎么……?” 他怎么亲自来找了? 现在陌上尘这般模样,他…… 公仪葭月有些担心,担心他会因为太子的事对陌上尘出手,毕竟,他好像有参与皇令负责此案。 公仪殊似乎是看出了公仪葭月的心思,突然,他勾起丝嘴角笑了。 看来,他们间的传闻,或许是真的,这人竟然这么紧张他。 “七弟不必紧张,我此次出来主要负责的是送贴,对于……” 他说着视线落了公仪葭月肩上的陌上,话说的迟疑,意味深长的瞄了他眼,视线又落在他肩头的陌上尘面上。 “太子一案,暂不担任。” 公仪殊那表情,似乎很磕他跟陌上尘,很有兴致看他们最后的结果。 ——两个男人,且,这么独特神秘的人,最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很好奇。 公仪葭月被他的表情及话语有些意外震惊。 还能这样? 且,这人,怎么也跟现代人一样,这么喜欢当吃瓜群众? 对于公仪殊的神情心思他看的懂,关键时候他也不想撇清解释什么关系不关系的,但他着实理解不来他一个古人有这样的思想。 “他这是……怎么了?” 没等公仪葭月反应过来,公仪殊又问了句。 他是没想到,天逸派所说的奇人竟就是陌上尘跟他七弟公仪葭月。 世界倒当真小。 ——现魔族入侵,皇室能借助的势力就他这七弟天枢派跟这天逸派,这一派反目,师尊被追捕中,一派被反目的一派人给伤了根本…… 这下棘手了。 公仪葭月心止不住的慌,开口却平静,带着礼貌的微笑。 “哦,他……” “梦魇了!” 公仪葭月想要搪塞的话没说出口,身后的道天悠悠的接过了话。 两人闻声同时看向屋里,道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倚坐了窗台上,正偏头视着外面的飘雪,倒是一派高贵清雅。 散漫的气息,儒雅端庄。 理解话语,两人又是同时一僵,微怔。 梦魇? 陌上尘会梦魇? 第98章 权宜之计 两人惊奇的表情,不可思议的盯着道天,片刻。 “什么梦魇?” 公仪葭月首先反应过来,背着陌上尘转身望着窗台上一派贵雅悠闲的道天,问了句。 “呵。” 闻言,道天轻尔的笑了,笑的欣然意味。 他瞟了眼天空悠悠飘落下的雪花,才扭过头来,盯了许稍有紧张上心的公仪葭月。 顿了那么一秒,兴致的盯着公仪葭月的眉目。 “七情六欲烦恼丝,剪不断,还执着不休,坠入凡人的情感世界,长年累月不成正果,你说……怎不会成心魔梦魇?” 公仪葭月被他的话震得一愣,失了神。 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突然明白什么意思。 只是……于这样的陌上尘,心疼。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应该说是曾经的自己造成的。 公仪殊同样震惊,不过他却有些半知半解。 屋里突显得格外安静,能清晰的听到屋外飞雪窸窸窣窣的声音。 道天倚坐窗台之上,寒风起起落落的吹起他的长发衣衫,使得他看起来显得有些薄凉幽远。 所以,他才说要抹去他的记忆,即从一开始,他就想这样救醒陌上尘? 公仪葭月背上的陌上尘缓滑了下来,他吃力的往上抛了把,额角因为费力冒了汗。 “既如此,他为什么会没有呼吸?” 问话的平静稳重。 听到公仪葭月的话,公仪殊眸色一艳,微讶异。 他皱眉打量了眼公仪葭月背上的陌上尘,探究的眸色显得有些沉深不可信。 没有呼吸? 难道死了? 这人……确定不是忽悠他的? “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会坠入梦魇,才在入梦魇的同时,选择了封闭沉睡。” 道天回过了视线,又落了窗外的飘雪,话语带着几丝不以为然。 两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天却突然沉叹了口气。 都没见他起身,他便已经站了房间里,朝公仪葭月缓步走了过去。 在公仪葭月面前一两步之远停步,打量了眼他肩头的陌上尘,似笑非笑的始终勾了丝嘴角,视线落在了公仪葭月眉目上。 “你可知……他这一沉睡,要多久才能醒吗?” 公仪葭月从没想过涉及过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问题他自然也答不上来。 然,如果只是沉睡,没有性命危险的话,他倒是没那么着急担心了。 这样,或许挺好的,他也能好好休息下了。 公仪葭月骤然冗长的松了口气,抬起眉目望着面前的道天,片刻。 “如果只是沉睡的话,那就随他去吧,……这样挺好的,他也该休息下了!” 半似叹息的道了句。 等了他几万年,终于可以休息下了。 “呵!” 公仪葭月话音刚落,道天突然讽刺的冷笑了声,笑声不甚明显。 “不成想,阿尘你……一经波折,倒是单纯了许多。” 公仪葭月不解的目光投及道天,却终究只是静静望着他,没有问。 对于他来说,只觉得陌上尘确实太累了,能沉睡亦挺好,不死就行,其他的,他不想管那么多。 道天望着不愿开口没有兴致的公仪葭月很是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果然,不管多少岁月流逝,这人,始终都疏清,安静稳重呢。 他细细的打量了许公仪葭月,后勾起嘴角轻然一笑,眼底微显几丝怅然。 “罢了,等你需要再来找我吧,——记得,唤我名字就好!” 道天说完,没等公仪葭月反应,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公仪殊同公仪葭月一样,呆愣的望着道天消失的地方有些震惊失神。 ……这人,又是什么来头? 要是能拉他一起抗魔族,或许能胜大半? “殿下!” 公仪殊还在盘算着。 蓦然,身后回廊传来一唤声,将两人拉回神思。 公仪葭月回神,径直走到了床边,将陌上尘又放回了床上。 公仪殊则反应的回头看去,天逸派二公子左颜已站了他身后,望了眼屋内,才看身边的公仪殊。 “在吗?” 他本是在楼下点餐安排等着的,结果都安排好了也没见他们下来,于是就上来了。 公仪殊往旁边移开了点位置,示意的看了眼屋里床边人安置人的情景。 “嗯,都在呢。” 对于这样的情景,公仪殊似乎有些颓意。 想来也是,本来听他们描述的情景以为同魔族一抗有希望,结果…… 左颜往屋里瞄了两眼,看到公仪葭月在照顾那床上的人,本眼里眸色雪亮,突然就黯淡了下来。 “他这是怎么了?” 平平静静的问了句,问的心不在焉。 公仪殊看他这神色,奇怪的看了眼,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将他打量了遍,又看了两眼屋里的人,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 虽然他这七弟长相出尘绝色,但也不至于人人都喜欢吧,以至于男子都不放过。 ——被月老眷顾的人儿! “咳,嗯,我们进去谈谈吧。” 公仪殊故咳嗽了声,看了眼因为对陌上尘温柔的公仪葭月而失意的左颜的,自抬步跨了进去。 “……好。” 左颜望着屋里的人反应显得慢了一拍,应着跟了进去。 公仪葭月完全不在乎两人的动静,安置好陌上尘后冗长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望了两眼走进来的两人,迟疑了片刻,走到了桌边,一边翻了三个茶杯倒茶喝,一边道。 “两位坐吧。” 然后自己在桌边坐了下来,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整个人都似不在状态。 进来的两人看着这模样的公仪葭月微愣,后走过去相继坐了下来,还规矩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公仪葭月看着他们各自喝了口茶才开口。 “抱歉,你们也看到了,他已经成这样了,估计……帮不了你们,且,我们还是戴罪之身。” 他双手放在桌上,捧着茶杯,平静的神情动作里难掩无助的神色。 在公仪葭月这里仿佛天塌下来了,但在公仪殊面前,他似乎无所畏,他望着他欣然一笑,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道。 “刚才那人不是有方法唤醒他吗?你为何不试试?” 公仪殊或许不知道道天有提条件,以为他是他的朋友。 公仪葭月听他说的轻松,意外的望了他眼,眸色一艳,选择了沉默。 公仪殊说的自然,勾起嘴角一笑,自然道。 “他的话你难道没听明白吗?” 望着公仪葭月问了句,又瞟了眼床上的陌上尘,收回视线继续道。 “他的沉睡,可不是你所谓的休息,你看着他在躺着,其实,他或许在梦里受罪呢……” “所以,你不想办法唤醒他,他一样在招罪,或许……” 公仪殊是明白人,把事情都看透明白了。 他的话没有继续。 公仪葭月皱紧了眉头。 这样的问题,他没有没想过,只是…… 如果自己跟他赌了,若自己输了,或……这人是故意谋划了什么,那岂不是着了他的道? 虽然他不为自己考虑,但若是陌上尘苏醒了,见到自己出了什么事,估计也会天下大乱…… 旁边的左颜当时不在场,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呆茫的看着,目光始终落在公仪葭月的面上。 他看着他担忧的望了眼床上的人一眼,收回目光,直接垂了眉目,没有看他们,而是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 “我相信,他不会就这样放任我不管。” 说后,抬起头视线刻意的落在了左颜的面上。 之初陌上尘没说他不清楚,现在他说了,自然理解此时面前的这个人落在自己身上炙热担忧的目光。 他要,断了这人的想法! ——没错,面前的这人,便是那天送他糕点的人,也就是被他踩过脚尖、如陌上尘所说对自己一见钟情的人。 面对公仪葭月突然瞟来的目光,左颜一顿,略显羞涩,瞟了两眼,最后垂下了眉目,不敢与他直视。 面颊更是无来由的一红,耳根都突然红了。 公仪葭月则没他那般,很是坦然,他看了他眼后,视线平静的落在旁边看戏的公仪殊面上,顿了片刻。 “如果真是如此,我会另外想办法!” 这话,甚是笃定。 话意,是完全拒绝了公仪殊的提议。 公仪殊意外的挑了下眉,笑了笑。 “当然,七弟若自己有办法,自是不求人的好!” “至于……什么戴罪之身,这个,我或许可以帮你,戴罪立功!” 公仪殊始终轻松的调子,半点严谨的气息也没有。 也或许是他本就是这性子,倒丝毫没有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什么的。 听他唤‘七弟’,左颜震惊的目光一艳,半晌有些没回神。 他竟然是皇子? 虽震惊意外,但他没有吭声。 公仪葭月沉默的看了眼,目光落在公仪殊的面上,他知道他说的什么,却没有急着开口。 公仪殊以为他不信自己,挑了下眉欲解释,他却在先开了口。 “我懂,如果皇兄能说服父皇,我们可以戴罪立功,且义无反顾,毕竟……这事因我而起。” 闻言,公仪殊又意外的挑了下眉,了然的点点头,笑着道。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不过……你得想办法唤醒国师,不然……我怕仅你一己之力,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公仪殊说着又瞟了眼床上沉睡的陌上尘,显了几丝担忧。 他对于陌上尘还是抱忒大希望的。 他觉得,胜券完全握在陌上尘那里,他七弟的势力,只能牵制,完全胜,或许悬。 而他的任务,就得办成其父皇的任务,且需不择手段。 公仪葭月着势视线亦移了过去,沉沉的落在那人的身上,心里,莫名的感觉有些窒息。 他沉深的呼了口气,收回视线,淡淡的道了句。 “我会的!” 很是笃定,是下定决心,而不是有把握的笃定。 这是他应该做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怎能袖手旁观? 公仪蒹葭说的对,既是梦魇,他……即使沉睡着,也是受煎熬吧。 所以,他自然要想办法唤醒他! 公仪殊思绪的视线在他身上停顿了许,后点点头。 “嗯,那你们就等我书信吧,这事,我一定给你们办成!” 他说着起身掸了掸衣衫欲离开。 公仪葭月意外的看了他眼,跟左颜随势同时起了身。 顿了一秒。 “皇兄为何力尽于此?” 他们间,应该没什么感情吧,他为何会这么尽心帮自己跟陌上尘呢? 虽然他此举是为完成自己的任务,但,他也不用做到如此境地。 公仪殊微愣,放下掸衣衫的手,斟酌了两秒,笑着道。 “民为贵,君为轻,战乱无仇敌,同国皆手足,何况你还是我皇弟!”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天下皆因果,虽不愿皇兄如此,但,错在他先,不怨你!” 公仪殊说着抬起手在他肩上安慰的轻拍了拍,神情亦有些惋惜。 第99章 大结局 公仪葭月安静的望着他,眸子微张,有些意外。 这是真心安慰自己,还是……半推就? ——太子一死,那么储君之位,他就有望了吧? 所以,他一面安慰了自己,另面亦中自己下怀? 公仪葭月在他脸上看不到真切。 但,知道,无论换成太子公仪征,还是他,都不是简单的人。 包括自己这身体的主人,都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公仪葭月冗长的轻叹了口气,了然的点点头。 “嗯,知道,劳皇兄费心了!” 客气了句,说着捏了捏自己的鼻翼。 公仪殊放下手,轻然的笑了笑。 “七弟言重了,我是你皇兄,顾着你是应该的!——好了,皇兄还有事,就不叨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记得尽早回京!” “嗯!” 公仪葭月点头即应。 左颜在边上默默的看着,于他们俩间,似乎插不上话。 公仪葭月注意到他盯着自己的目光,视线投了过去,勾起嘴角露了丝笑容。 “抱歉,左公子,没能帮到你!” 歉意的道了句,视线即落向了床上的陌上尘。 本答应他自己会说服陌上尘跟他一起去帮他,结果……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谋不过老天! 左颜的性子比较冷,但面对公仪葭月时神色却是温和的。 他望着公仪葭月不好意思的低了下头,抬起眉目望着公仪葭月时都是温柔的眼神,嘴角还勾着一抹弧度。 “七皇子客气了,帮左某不过善举,并非应当!” 在得知公仪葭月是七皇子后,左颜更加客气拘泥不少。 看出他与陌上尘不一般感情关系后,更是疏远别扭。 公仪葭月只点点头,没有搭话。 本来就并不熟,现在这局面,更显尴尬,他没什么好说的。 三人相互对望了眼,然后公仪殊微笑着点点头。 “保重!” 道了句,便离开了。 左颜即跟了他的脚步,抬步行时,视线是从床边的陌上尘移开的,最后望了眼公仪葭月才离开。 左颜的情窦初开还没开始,似乎已经划上了句号。 若不是陌上尘提点,他公仪葭月可没看明白,或说,他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陌上尘突然陷入了沉睡,所有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太子一死,朝堂又开始动荡不安了。 他们兴师动众欲请陌上尘相助,魔族到底是真来势汹汹,还是……? 最后,谁才是真君? 【风神世袭】上册完! 后期会出下册。 下册会继续此故事,为拥有灵魂的他们划上应有的人生句号,敬请期待哦! 第一本拙作,让大家有些失望了,在此抱歉,也请大家多多包涵,多多支持,今后创作路上,我会努力,努力写出宝子们爱看的作品。 在此,也非常感谢那些一路默默支持的大大们哦,如果可以的话,记得多冒个泡,来我家多唠嗑,小的随时坐等大家来找茬,哈哈哈哈哈…… 创作路上漫漫长,码字卑微又倔强,心酸无奈只有自己扛,哈哈哈…… 哈哈,废话不多说,新作里再相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