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文炮灰?笑话!狗都不当!》 第1章 又懒又馋又穷 “你不要脸!刚被退婚就跟我抢得财哥!” 江果一睁开眼,迎面一把野菜拍过来。 她赶紧推开,但还是吃了一嘴土。 “呸呸呸!” 对面的姑娘长得人高马大,正狠狠瞪着她。 脑中忽然一阵钝痛。 不属于她的记忆猛地涌来。 江果身体一晃,脸都白了。 她好好一个五讲四美新青年,居然穿越到了古代村里一个又懒又馋的退婚女身上! 原身也叫江果,家里穷得要命,却长了一张好皮囊。 对面这丫头是她堂姐江花,从小就长得又高又壮,十八岁了还没嫁出去。 平日里最看不惯江果,觉得她仗着一张好脸到处骗吃骗喝。 “你又装什么柔弱,一把野菜就把你打成这样!” 江花气急了,拿着野菜就往江果身上抽。 江果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杵着的李得财大叫着挡在中间: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谁受伤我都会伤心的好吗!” 江花听得脸一红,瞬间动作就扭捏起来了。 江果:…… 这李得财瘦猴一样,还没自己高,站在江花面前跟老鹰捉小鸡似的。 江果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江花听见,立刻扭过头瞪了她一眼。 江果随意一耸肩,转头离开:“祝你们幸福。” 背影极其潇洒。 江花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丫头怎么忽然不跟她吵架了,还有点不习惯。 江果走在田间土路上,周围路过的大婶大娘看到她都捂着嘴偷笑。 “听说昨天江家丫头死活不愿意退婚呢,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 “哪能愿意啊,江老二家穷成那样,她名声那么难听,退婚了肯定就嫁不出去啦!” “听说江老二家的武秀才被人打断了腿,看来以后是要穷到死喽!” 武秀才? 江果眉头一皱,仔细回忆起来。 这些人口中的江老二是她的便宜爹,江果上面还有三个哥哥。 江家虽然穷,可二哥江长风却是江半村唯一一个武秀才,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前几天却突然从镇上传来消息,江长风的腿被人给打断了…… 等等! 这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这不是她穿越之前随手点开的一本小说吗! 在小说里,江长风后来会成为大朔第一个从村里考出去的武状元! 风头无二! 然后江家就被流放了,一家人全嘎在路上了! 因为这是一本真假少爷文,男主角是那位野心勃勃的假少爷。 整本书就是假少爷披荆斩棘、登上高位。 当然,真少爷也被他顺带斩了。 读者都夸他无毒不丈夫,好手段呐! 可真少爷就藏在江家这三个兄弟之中啊! 江果强忍内心崩溃,使劲想了半天,一无所获。 毕竟江家在小说里只是个一笔带过的背景板,毫无存在感的炮灰一家。 尤其是她看书还喜欢跳章! 江果怎么也想不起来谁才是真少爷,更想不起来江家是怎么全家流放的。 “啊啊啊啊啊!” “我再也不跳章看小说了!” 江果正恼着,眼前就出现一个土坯院子,院门破破烂烂,顶上一层杂乱的茅草。 谁家的房子这么破?! 江果正要转身离开。 猛然发现,这就是她家! 江果叹了口气,认命地推开破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还算干净。 只是角落的桌子板凳上全是裂缝,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 江果吸了吸鼻子,顿感凄凉。 忽然屋子里有人叫: “外面是谁,是小果回来了吗?” 江果听见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赶紧跑进去。 破旧的土坯房里四面透光漏风,所有的东西都灰扑扑的。 一个粗布衣裳、面容憔悴的女人,正摸着墙慢慢往外走。 正是江果患了眼疾的母亲许翠。 虽说江果游手好闲,谎话连篇,可江母仍旧很疼爱江果。 江果两步上去扶住她手臂:“小心别摔着。” 江母笑笑,粗糙的手摸索着轻轻放在江果脸上。 “小果长大了,知道心疼娘了。” 江果抿了抿嘴没说话,扶着江母坐下。 手心里的胳膊极为干瘦,江果以前出来没见过这么瘦的人。 她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感受。 江母拉着她的手,轻声问:“江花是不是在外面欺负你了?” 江果一愣:“你怎么知道?” 江母笑着指了指耳朵:“村里人都个顶个地爱说闲话,嗓门还大,我哪能不知道?” “她从小就力气大,没打疼你吧?” 江果摇摇头,看着江母蒙着一层白翳的眼睛,又想起她看不见,便回答道:“我躲开了,她没打疼我。” 江母放下心来,对着江果轻轻招手。 江果不明所以地凑过去,江母这才慢慢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铜板塞在江果手里。 “小果拿去买糖吃,别让你爹看见。” 手心里的铜板还带着体温。 江果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房间,她知道这个家有多穷,从来都是一分钱掰成两瓣儿花。 江母眼睛看不清,又做不了什么活计。 这一文钱,怕是江母手里最后的一点钱。 “叮——古今中外医药系统激活!” 突然脑海里一道机械音响起。 江果眼睛一亮,系统来了! “叮——检测到宿主轻微营养不良,维生素缺乏,建议多多摄入水果蔬菜,保证饮食均衡。” “叮——检测到个体严重营养不良,患有白内障、关节炎、腱鞘炎…… 建议用药石斛夜光丸、清睛丸……” 江果愣住。 脑海中的虚拟面板中悬浮着几种药物,闪着淡淡的金光。 这系统居然能检测出人体疾病,还能提供相对应的药物。 江果兴冲冲地点上去,结果几个大字弹出来。 “石斛夜光丸一百文一枚,清睛丸一两银子一盒……请宿主支付账单!” 江果脸上的笑僵住。 好家伙! 知道她穷成这样,还问她要钱…… 想到江家未来团灭的结局,看着手心里可怜的一枚铜板,江果决定把搞钱定为第一目标。 只有手里有钱,以后才有退路。 要是能想办法躲过团灭结局,到时候她就带着钱游山玩水去,倒也爽快。 要是躲不过,有钱起码流放的时候好过一点。 江果正畅想未来时,外面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 “娘!我们回来了!” 第2章 长舌头的驴 小果一抬头,便见到了江父,也就是村里人口中的江老二。 他微微驼背,头上已经有了白发,一张脸皱巴巴的十分愁苦。 江父只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 后面走进来大哥江长巾,他也十分清瘦,一张脸除了有些黑,倒是很清俊。 虽然看着疲惫,一双丹凤眼仍带笑看着江果。 “小果也回来了。” 江果还没答话,一道女声便响起:“虽说她天天在外面玩,可什么时候见她吃饭时候不回家。” 大嫂杨婉笑了声。 她一双斜飞的柳叶眼,看人带着三分凶悍。 这时正半笑不笑地看着江果。 她嘴上是个不饶人的,干活又麻利,也看不上江果这个懒小姑子。 江长巾听见这话,不赞同地看了杨婉一眼。 杨婉嘴一撇往灶台走去:“做饭去了。” 江长巾拍拍江果的头顶:“江花今天和你打架了?” 江果汗颜。 原来古代村里也这样,屁大点事全村人都知道。 “她看见我和李得财说话,就冲上来了,不过我没理她。” 江果简单解释。 江长巾倒有些惊奇。 以前小妹和江花天天掐架,没事都能杠上,这次居然没打起来。 江长巾又想起来昨天舅舅家来退婚,小妹张着嘴哭了半天,眼睛都哭肿了。 心里对她的心疼又多了一分。 “小果长大了,懂事了。” 又是这句话。 以前的江果是有多混,她这什么都没做,都算懂事了。 没过多久,饭菜就上桌了。 简简单单的粟米粥,虽说不至于稀的照见人影,但也米不多。 几盘子绿油油的野菜,一小盆萝卜,还有三个菜饼子。 江果看着就毫无食欲。 旁边一家人却都吃得很香,尤其干农活的江父、江长巾和杨婉。 江父用筷子把粥搅和凉,端起碗呼啦啦地一口气就喝完了。 杨婉把饼子拿起来,放一个在江父碗里,放一个在江长巾碗里,最后一个放到了江果碗里。 江果看着杨婉和江母默默喝粥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 从记忆里,她很清楚地知道原身有多无赖。 家里什么好的她都要粘手,什么好吃的都得进她的嘴,不然就闹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可现在坐在这的江果,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 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五讲四美、尊老爱幼,她实在不好意思吃下这块饼。 “咋啦,不饿?” 杨婉见江果不动淡淡问道。 江果摇摇头,把碗里的饼子拿出来撕成两半,一半放到江母碗里,一半放到杨婉碗里。 这一放,饭桌上几个人动作都停住了。 看着他们不可思议的样子,江果都不好意思了。 “我不饿,这饼子你们吃吧。” 杨婉拿起那块饼,狐疑地闻了闻,对江长巾说:“饼子没坏啊?你闻闻。” 江长巾也凑过来闻了闻,点头:“还真没坏。” 江果:…… 江母也问道:“这是咋啦,谁又惹你生气了,连饼子都不吃了?” “我真不饿,这饼子还是你们吃吧。” 说完江果就埋头喝粥,几个人面色各异,纷纷看向江父。 江父啃着手里饼子,说了句:“该吃就吃,小丫头懂事了。” 杨婉和江母这才五味杂陈地吃下饼子。 江果咽下嘴里的粥,里面可能是放了米糠,有点喇嗓子。 再吃一口野菜,口感干涩,没油没盐。 最后只剩下萝卜,可江果从小就不爱吃萝卜。 她心里叹了口气,勉强吃了点菜,把粥给喝完了。 一家人吃完,杨婉收拾碗筷,她看了眼江果问:“等会去地里不?” 江果没反应过来是跟她说话。 杨婉没得到回应,冷笑一声:“都被许表弟给退婚了,还这么懒。” 江长巾把手里的活一放:“说什么呢,他们退婚是因为长风那事。” 杨婉哼了一声:“长得漂亮,人比江花还懒。” 江果摸摸鼻子,有点想笑。 “没说不去啊,我去。” 大嫂斜眼看过来,又哼了一声。 江果想到她还没仔细看过自己的脸呢,就跑到水盆旁。 水盆里的水微微波动,照出一张白皙小巧的鹅蛋脸,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嘴唇一抿颊边就浮现两个小梨涡。 虽说不倾国倾城,但也俏丽可人。 江果看着却有些汗颜。 一家人里个个都又黑又瘦,只有自己这一张脸白嫩嫩的,脸上还有肉。 还真是没亏待过自己。 江果还在看着,江父和江长巾已经背着锄头出门去了。 没多久,杨婉收拾完灶台,拿起镰刀和篮子也要出门。 “还不动,等着我请?” 走到门口她回头说道。 江果应了声,拿起一把小镰刀赶紧跟上去。 一路上杨婉没说话,大步在前面走着。 江果也没搭话,跟在后面。 快到地里时,路边有人议论: “听说他家二小子腿被人给打断了,当不成武秀才了!” “可不是嘛,江老二家就是穷命,怪不得江老太太看不上老二家!” “长巾媳妇娶进来也有一年半了,肚子也没个动静,真不知道是不能生还是他家没福气啊!” “……” 虽说离得不近,江果也听了个大差不差。 她看着前面大嫂那过分瘦弱的背影,内心叹息。 这哪是不能生啊。 她用系统探测了下,杨婉分明是严重营养不良才怀不上孩子。 江母眼睛不行,家里的活基本都是杨婉操持。 除此之外,她还要跟着江父江长巾在地里干活,每天还吃不上点干的。 就是铁人也扛不住啊。 这时背后又传来议论音: “江家丫头这咋还下地了,破天荒头一回啊!” “就她这名声,被退婚哪还嫁得出去,还不得赶紧装装样子!” “谁还不知道她什么德行,装什么呢!” 江果听得皱眉,村里这些婆子嘴可真碎。 前面杨婉停下脚步,猛地一回头。 “说什么呢!” 那两个婆子顿时讪讪笑着摆摆手:“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杨婉冷哼一声:“谁不知道我们家姑娘长得好,嫁人还用得着你们操心,先管管自己家那流鼻涕的小妞吧!” 见杨婉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两个婆子脸一黑,赶紧跑了。 杨婉在她们后面呸了声:“长舌头的驴,回家吃草吧你!” 江果忍俊不禁,扑哧笑出来。 杨婉剜了她一眼:“笑个屁,人家骂到头上都不晓得骂回去,平时撒泼那劲头哪去了?” 江果含笑看着杨婉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 看来大嫂对自己,也不全是嫌弃嘛。 “谢谢大嫂,大嫂对我真好。” 杨婉听得一愣。 平时这小妮子混世魔王一样,让人恨得牙痒痒。 这突然说话这么甜丝丝,她还有点不自在。 “我,我那是见不得人家说老江家不好。” 江果看着杨婉微红的脸蛋,心里偷笑,面上只说“是是是”。 第3章 尿尿的时候摔倒了? 日头越来越烈。 江父和江长巾在田里干活,杨婉带着江果在地里割草。 还没干多久,江果一双手就火辣辣地疼。 一直弯着的腰也无比酸痛,汗水慢慢淌下来,眼睛被蛰得生疼。 她急忙站起来,用袖子擦擦眼睛。 可衣裳都是粗布,擦在眼皮上更疼了。 “嘶~” 干农活可太辛苦了。 江果小时候也是在地里长大的,可那时候大人们辛苦干活,她往往是在树荫下睡觉玩耍。 再大些就去上学,从来也没这么实打实地干过农活。 杨婉看江果干活这么卖力,心里的成见不自觉少了些。 她擦了擦手,从篮子里掏出一个鸡蛋大的青果子递给江果。 “刚在路边摘的。” “谢谢大嫂。” 江果接过来,好奇地看了看,这果子长得像现代甜瓜的缩小版。 吃了一口,她大失所望。 没什么甜味,水分也不充足。 不过她还是一口口地吃着,好歹是大嫂的好意。 江果放眼向四周看去,江半村就在山坳下面,还有大片的水田。 村子周围多山,他们现在就在一座小山上,山侧面都被开垦出了田地。 这里偏南方,气候温暖潮湿。 江果又从地上抓了把土,土壤黏性弱、沙粒多,很明显的砂质土。 砂质土虽说易耕种,但是养分差、肥力弱、蓄不住水。 江果摇摇头,怪不得江半村是十里八乡最穷的村子。 不过,江果眼神一闪,看向林子深处。 这种环境和土质,又是山地,倒是很多中草药的温床。 江果专业就是中草药,这不巧了吗。 江果摩拳擦掌,就往林子里走。 “哎,干嘛去?” 杨婉急忙叫住她。 江果脚步顿住,回头羞涩一笑:“大嫂,人家想尿尿。” “……哦。” 杨婉没想到才给她吃个果子就要尿,这跟鸡一样直肠子呢。 杨婉摆摆手:“别走远,有事叫我。” 江果点点头,小跑几步就进了林子。 林子里野草丛生,江果用镰刀拨开草叶小心地往里走,四处搜寻。 石橄榄、灯笼果、板蓝根、三叶青、艾草…… 草药倒是有不少,只是这些都不值钱。 想到家里四面漏风的土房子,江果还是把这些草药都收进了篮子里。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江果接着往里走,仔细地观察着周围。 突然。 一大片椭圆带尖的叶子映入眼帘。 江果眼睛一亮,蹲下来仔细分辨。 椭圆叶子、后方开衩,叶柄上密密长着紫色斑点,嫩叶蜷曲。 好家伙,是独角莲! 独角莲俗名滴水参,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好东西。 下可美容养颜,上可祛风解毒。 江果都没想到进个林子,居然能碰见一大片独角莲。 她赶紧小心翼翼地开始挖,独角莲药用价值最大的就是块茎,也就是根。 可不能挖断了。 江果手上不停挖着,脑筋也开始转。 这林子和外面田地是一样的砂质土。 既然独角莲能在林子里长得这么茂盛,那没准也能在地里栽种。 独角莲药用价值高,售价肯定不便宜。 既然种粮食穷成这样,那不如换个思路种草药? 江果想着又摇摇头。 可是,大面积种植的话哪来的种子呢? 市面上就算有种子,她也买不起。 想得过于出神,一个不注意手上的镰刀就划破了手指。 “嘶~” 江果用袖子擦擦血,看着伤口突然灵机一动。 她有医药系统啊。 系统既然卖草药,那草药种子、草药苗没准也有啊。 江果立刻唤醒系统。 淡金色的面板在脑海中浮现,是一个医药商城的模式,上面还有一个搜索框。 江果点开搜索框,输入独角莲。 瞬间就弹出好几个图标,有成品中药独角莲,有独角莲叶,独角莲块茎,独角莲幼苗…… 一株幼苗十五文,成品中药一百二十文一两。 江果两眼放光,真的可行! 而且幼苗和成品价格差距这么大,说明利润非常高。 只要有原始资金,批发幼苗,这生意就做起来了! 江果心潮澎湃。 林间一阵凉风吹过,江果一个激灵醒过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 她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两个铜板,还是先把独角莲挖出来吧。 江果接着埋头苦干。 日头西斜,天色渐晚。 江果好不容易挖完独角莲,人都累麻了。 一抬头这才发现天色暗了。 不好! 她给大嫂说的是尿尿,结果半天没回去,大嫂不得急死。 江果赶紧爬起来,提好篮子急匆匆往外走。 这时林子里叶传来江长巾焦急的呼唤声:“小果!小果!你在哪里……” 江果连忙大声回应:“大哥!我在这!” “小果!小果!” “大哥!我在这!” 林子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江长巾慌里慌张地循着声音跑过来,看到江果好好地站着,眼睛都红了。 “大哥!” 江果看大哥脸色不好,也有些心虚,低着头走过去。 这才发现江长巾身上衣服都被草叶子划破了,露在外面的胳膊也划了好多红印子。 肯定是着急找她弄伤的。 江果心里涌起愧疚,拉住江长巾的衣摆。 “大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江长巾叹了口气,抬手摘掉江果头上粘着的苍耳。 “怎么弄得一身土,尿尿的时候摔倒了?” 江果:…… “不是,我在这挖到了草药,”江果把篮子举到江长巾面前,“大哥,你看!” “草药?” 江长巾皱眉在篮子里翻看:“这些是草药吗?你还认识草药?” “呃……我天天在外面闲逛,听村里王一副说的。” 江果随口瞎扯。 王一副是江半村的半吊子大夫,虽说没什么大本事,但村里大家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他。 江长巾倒没怀疑,他拿过腰间的水袋子给江果。 “喝点水。” 他这一说,江果才觉得喉咙干涩。 毕竟她一下午一口水都没喝。 江果拿起水袋子就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嗓子才舒服了。 江长巾收回水袋子:“我们快出去吧,爹跟婉娘都快急死了。” 林子里越来越暗,江果紧紧拉着江长巾的衣摆,两人慢慢摸索着往外走。 一出林子就看见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的杨婉。 一见两人出来,她跑过来拉住江果上下看看。 见她好好的,气得一巴掌拍在江果胳膊上。 第4章 卖草药啦! “你个臭丫头,尿个尿要这么久,你是要吓死我啊!” 杨婉嘴里说的狠,可眼圈红红,一看就是哭过了。 江果揉揉胳膊,笑着解释:“我采到草药了呢。” 杨婉眼神怀疑。 一听这话,旁边坐在田埂上的江父慢慢走过来:“我看看。” 江果把篮子递过去,就着最后一点夕阳光,江父瞅了半天说: “看着像草药,明天去镇上药行问问,看看收不收。” 旁边田地里收工回家的钱氏正好路过,听见几人的话哈哈笑出声。 “还草药呢,果丫头天天扯谎,就她还能挖着草药?” 钱氏是江老大的媳妇,江老大家比江老二要稍微富足些,她平时就总一副拿乔装蒜的模样。 “老二你指着果丫头挖草药,不如多犁两亩田,这个月赡养费你家可还没出呢。” 江老二还没开口,就被钱氏三两句堵回来。 江家老太太一直住在江老大家,每个月江老二都得送五十文过去,当作尽孝。 见没人搭茬,钱氏又开口:“果丫头,不是大伯娘说你,平日里就是不听我的话,现在被人家许秀才退婚了吧!” 江果扯了扯嘴角:“江花挺听你的话,怎么十八岁了还没嫁出去呢?” 钱氏脸色一变。 她自诩是个体面人,生出来个又高又壮的笨丫头,十里八乡都没人愿意娶。 这一直是她的心病。 想到江花,她也没心思吵了,垂头丧气地走了。 江果一家人回到家里,一天的辛苦劳作下来,每个人都疲惫极了。 吃过饭收拾完,都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江果起了个大早,跟着村里的驴车一块去镇上。 除了江果,还有几个同村的媳妇小子,只是大家都不跟江果说话。 毕竟她名声在外。 见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江果也不在意。 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小手,手心里放着一小块掰碎的杂粮饼。 “小果姐,给你!” 江果诧异看过去,是隔壁家的张小草,一张黑黑的小脸下巴尖尖,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 旁边坐着张二茅,也正看着她。 张家也是个苦命的。 二茅他爹早些年得病死了,他娘中风偏瘫,在床上躺着半死不活。 就连张家老大张大树前年在镇上给人扛包,干得太卖力给活生生累死了。 一家子就剩下中风的老娘和两个半大孩子,再别说二茅还是个哑巴,生活就更艰难了。 张家跟江老二家邻居,村里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笑话他们,说他们是穷鬼跟病鬼背靠背。 以前村里小孩欺负张小草,连着江家和张家一块骂。 江果可听不得这些,直接把那群孩子全揍了。 从那以后,张小草对她就亲近了不少。 江果没拿那块饼子,拍拍张小草的头问道:“你跟你哥去镇上,是要卖啥东西?” 张小草把饼子又小心收好,从张二茅的背筐里拿出一双草鞋。 “我们卖草鞋,三文钱一双。” 江果接过看看,手艺倒是挺好,编得结实又美观。 “这草鞋很好啊,你编的吗?” 张小草露出笑脸,指了指张二茅:“我哥编的。” 江果也毫不吝啬地对张二茅竖起拇指:“手艺真好,肯定能卖出去。” 张二茅黑黑的脸上飘来两朵红云,害羞地低下头。 等到了镇上,二茅小草去卖草鞋,江果直奔江水药行。 江水药行是江水县的官办药行,修缮地十分气派,却让好些穷苦人家都不敢进去看病。 江果刚走到门口,就被伙计拦住了,上下打量。 “干嘛的?” 江果指指挎着的篮子:“在村里挖了些草药,想看看药行收不收。” 那伙计一听就皱起眉毛。 这些农户他见得多了。 天天嫌药贵,还天天幻想着挖到草药赚大钱。 伙计随手在篮子翻了翻:“不是什么野菜野草都是草药的,天天做什么发财梦呢。” 江果制止住他的动作,似笑非笑:“你应该是新来的学徒吧。” 那伙计一愣,怀疑道:“你怎么知道?” 江果不多废话,直接转身去不远处的华家药堂。 俗话说上行下效,能有这样的伙计,这江水药行怕是对农户不怎么友好。 华家是江东最大的中医药商,华家药堂也遍布江东。 只不过有官办药行在前,华家药堂怎么也得稍避锋芒。 江果看着它简朴大气的布置,在心里点了点头。 这才像个给百姓看病的地方。 刚一进去,一个伙计就迎过来。 “姑娘,是来看病还是复诊?” 江果把篮子递过去:“我这里有些昨天挖的草药,不知道药堂收不收?” 那伙计一愣,接过篮子看了看,对着江果说:“姑娘稍等,我去找掌柜的过来。” 江果点头应下。 很快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就和伙计一块出来了。 “姑娘,你这些药草是在哪挖的?” 华掌柜开口问道。 江果脑筋一转,留了个心眼:“是在山里挖的,哪座我也忘了。” 华掌柜皱眉思索了一番,又让伙计把草药都拿出来,分好类。 “这些三叶青、石橄榄之类的给你算一个价,十五文一两,独角莲根茎给你算一百文一两,你看怎么样?” 江果想起系统给的价格,独角莲成品是一百二十文一两。 她带来的是未处理过的新鲜草药,一百文一两的价格倒是十分中肯。 江果脸上笑意多了三分:“挺好,华掌柜的价格很公道,下次再有草药我还送过来。” 华掌柜笑着说:“你们挣钱也不容易。” 伙计很快称好:“独角莲根茎有两斤六两,合二两六百文;其余草药重一斤二两,合一百八十文,总共二两七百八十文,您拿好。” 钱货两清。 江果腰包里揣着二两七百八十文银子,美滋滋滴走出华家药堂。 二两银子,在农户家里也能算上一笔大钱了。 一出门,旁边包子铺香喷喷的香气就扑到江果鼻端。 自从到了这里,她还没尝过白面白米呢。 江果摸摸肚子,花了三文钱买了两个大包子。 一口下去,热乎乎油滋滋混合着面皮的劲道。 简直太好吃了! 江果正在陶醉,路上却突然跑过一大群人。 最前面的人家仆模样,背着个衣着华贵的半大小子,慌张地大叫着:“小公子病酒了!快叫药行掌柜的来接!” 后面还追着个富贵打扮的年轻妇人,一大仆从都呼啦啦地跟着跑。 场面十分壮观。 第5章 卖了一粒过敏药 江果眼疾手快用系统查探,原来是酒精过敏。 过敏症状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但严重过敏可是会死人的。 江果记得老师讲过,古代没有过敏的概念,各种过敏症状会被归类为风热、血热、热毒、皮癣等。 江果吃下最后一口包子,拍拍手便往江水药行去。 刚到门口便看见里面一团乱,小公子躺在小床上,那掌柜一头的汗。 那衣着不凡的妇人正坐在一旁,眉目严厉:“这么大个药行,没人能拿主意吗!” 那掌柜汗颜,急忙对着伙计骂道:“不是早叫你先去找些水来,给小公子灌下去。” 伙计忙不迭的地端来一大盆水,按着小公子的头,捏着鼻子就往他嘴里猛灌。 还没灌下一半,就呛住了。 小公子咳地惊天动地,一张过敏肿胀的脸更红了。 整个人更是气若游丝。 吓得那掌柜直搓手,贵人要是在他这里有什么闪失,他就完了! 掌柜什么也顾不得,大喊伙计:“快去煎药!桂枝、麻黄、银柴胡、五味子、升麻……” 江果听得直皱眉。 那妇人身边仆从上来报告:“已经去请神医了,可一时半会怕是也赶不来。” 江果上前一步,伙计认出她来,语气难听: “你又过来干什么!这会子耽误贵人的事,小心你的小命!” 江果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扬声道: “掌柜的这一副大乱炖的药下去,人没死也得去半条命。” “哪里来的小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 掌柜厉声诘问,想吓退江果。 可江果哪里是一般的小姑娘,非但不退反而又上前一步。 “桂枝、麻黄、升麻可治寻麻疹,银柴胡、五味子祛风,小公子分明是病酒,你这副药除了消除他脸上的肿胀,哪里是对症下药?” 掌柜脸色一白,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农家小女,居然真的懂药理。 “你……” 看他这模样,那妇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现在事态紧急,眼见小公子进气比出气少。 她立即起身拉住江果,恳切道:“小姑娘,你可有法子治我家公子这病?” 江果也不卖关子:“我这里有药,吃下去症状便会减轻,再用补身体的药温养着,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当真?那小姑娘快请出手治疗吧。” 江果点头,在病床前蹲下来。 假装从怀里实则是用五文钱在系统里买了一粒过敏药,就着水喂进小公子嘴里。 随后就站起来,妇人一愣:“这就好了?” 江果一耸肩:“小病而已,等症状消退,回家多补补身体,别再沾酒。” 那掌柜本来还在忌惮江果,可见她这么随意就说治好了,心里就觉得她肯定是个半吊子。 一个农家小丫头,怎么可能比他还懂药理! “小公子这症状哪有减轻,你说治好就是治好了?” 掌柜哼了一声。 江果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就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你干什么?” “不是要证明吗?那就等一等。” 见江果这么淡定,掌柜的心里都开始打鼓。 难道她真的有把握? 怎么可能? 那妇人也稍稍放下心来。 只见不过两刻钟,小公子脸上身上红肿痕迹就消了不少,身上温度也降下来了,呼吸渐渐平缓。 众人哗然。 “还真治好了!” “这江水药行不行啊,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 “怪不得我爹不让来这家看病,原来他们连个病酒都治不好,还差点害人性命!” 妇人也很惊喜,起身对着江果行了一礼。 “今天多亏有你出手,不然小公子有了什么差错,我这条命也不够赔啊。” 江果只笑笑:“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拉住江果的手,笑着端详她:“长得真是漂亮喜人。” “我叫江果,”江果一笑,脸上两个小梨涡显得更可爱:“我看夫人也很亲切。” 那妇人笑弯了眼,从怀里拿出银子,又掏出一块银牌子一起递给江果。 “这里有五两银子,权当谢礼,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就拿着这银牌子到知府家来。” 江果心头一震。 她还以为这家人最多是什么豪绅富商,没想到居然是知府家的。 毕竟江水县隶属靖州,靖州知府离这里可远着呢。 江果也不推迟,道谢收下。 “既然小公子转危为安,那我就先走了。” 妇人看了眼呼吸平稳的小公子,笑道:“也耽误江姑娘好久了,我这里抽不开身,那就不送了。” 江果微笑示意,正要离开。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掌柜脸色一沉。 搅合了他的事,还想说走就走? 他一个眼神,伙计就狞笑着摸过去想要拦住江果。 只是妇人带来的家仆壮硕身体一横,就挡在他面前。 妇人抿了一口茶,冷淡道:“原来江水县治下的药行就是这副德行,看来回去我要跟知府大人好好禀告一番。” 掌柜身体一抖,急忙对着伙计招手。 “我让你送送这丫头,你那么凶神恶煞做什么!” 伙计僵住,对江果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江果嘴角一扬,轻笑出声:“再会。” 说完利落转身离开。 看着她这嚣张的模样,掌柜气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出了门的江果捏着腰包里鼓鼓的银子,笑眯了眼,脚步轻快。 一粒过敏药换五两银子,太值了! 同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在两名家仆的带领下,急匆匆擦着汗路过江果。 只是两人都并未发现对方。 江果看看天色,去找二茅小草一同回村。 集市上人还很多,江果找了好半天,才在一个小角落找到二茅小草。 两人没精神地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几双草鞋,背篓里也满满当当的。 一看就没卖出去几双。 “小果姐。” 张小草站起来,看到江果的草篮子都空了,惊讶地说: “你的草药都卖掉了!” 张二茅也跟着站起来,抿着嘴看起来垂头丧气。 江果指了指草鞋问道:“你们呢,卖出去几双?” 张小草委委屈屈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双?!” 江果猜到不多,但没想到这么少。 张小草摇摇头,收回手指:“卖了两只……” 第6章 人穷,但要有志气 江果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看了看周围路过的人群,根本没几个人看地上的草鞋一眼。 江果皱眉思考。 镇上赶集的人肯定只有两种,有闲钱的人,和没闲钱的人。 没闲钱的人都想着省钱去买粮食买布,或者狠狠心买点肉。 一双草鞋三文钱,都能买两个包子了,没闲钱的人估计舍不得买。 毕竟在村里有点手艺的人可不少,好多人家都会编草鞋。 有闲钱的人,很大可能也看不上这草鞋。 想到这里,江果灵机一动:“我知道了,二茅背上草鞋,我们去小码头。” 张二茅一愣,但还是听话地收拾东西,背上背篓。 江果牵着张小草,张二茅默默跟在旁边。 “小果姐,我们为啥去小码头?” 张小草仰脸问。 原本她还觉得江果有点凶,可今天早上在驴车上江果跟她说了一路的话。 她就一点也不怕江果了。 江果捏捏她瘦巴巴的小脸:“去卖草鞋呀,你说码头什么人最多?” 张小草咬着嘴唇想了好半天,才说:“码头船多,扛包的人多。” 江果笑着说:“真聪明。” 几人很快到了小码头,这里果然停了很多货船,码头都停不下。 于是很多货船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在旁边浅滩打桩定锚。 那些扛包伙计就只能在浅水里,来来回回地装货卸货。 浅滩里砂石多十分硌脚,扛包伙计又不能光脚,好多都是穿着湿哒哒的鞋子干活。 三人一走近,旁边就有个扛包伙计正坐在石头上骂骂咧咧地拧鞋。 “妈的,也没人告诉我得下水啊,我就带了一双鞋,这湿哒哒的等会跟船怎么穿啊!” 江果一听,生意这不就来了。 她从背篓里拿出一双草鞋,直接递到那伙计面前。 “大哥,又干燥又透气的草鞋,耐穿还舒服,只要三文钱,来一双不?” 那伙计听得一愣一愣的。 旁边路过的伙计被吸引,探过头来:“三文钱一双?那给我来一双,等会卸完货穿,脚都要沤烂了。” 江果笑眯眯地把草鞋递过去,伙计也爽快付钱。 张二茅接过来,不可思议看着手心里的三个铜板。 居然这么容易就买出去了? 他刚才在集市都快蹲一个上午了才卖掉一双! 江果看着张二茅和张小草亮晶晶的目光,轻咳了一声。 “做生意嘛,需求决定市场,你在河边卖水没人买,在沙漠里卖水肯定供不应求。” 张二茅听了这话,脸上若有所思。 “好了,我去旁边休息会,等你们把草鞋卖完一块回家。” 江果说着就往旁边走,一路走这么远,她实在是累得不行。 张小草使劲点点头。 果然,在小码头草鞋卖得很快。 张小草说话也从刚开始不自信地磕磕绊绊,变得顺畅了不少。 江果满意地在一旁看着。 等他们把草鞋全部卖完,三人就开始往回走,去坐等在城门口的驴车。 回家路上,虽说都很累,但三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 张二茅的手都不敢从腰包上离开,他居然一上午就赚了六十文钱! 这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张小草一会看看张二茅,一会崇拜地看着江果。 小果姐真厉害,又聪明,还长得漂亮。 她长大以后要是能和小果姐一样厉害就好了。 江果心情也很美丽。 她今天赚了七两多银子,还拿到了知府家的通行证,顺带日行一善。 真是美好的一次赶集啊!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买点肉回来吃。 实在是七两银子看着多,但其实是杯水车薪。 七两银子要是全拿来买独角莲块茎种子,也就不到五百株,还种不满一亩地的。 更何况,江果看了眼手里提着的草药。 她还在系统里买了五副治疗江母眼疾的药方和草药。 她的断腿二哥今天估计也抬回来了。 虽然他腿断了,但在书里他将来可是山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第一个从乡村考上去的武状元。 她总不能不管吧。 一桩桩一件件都得要钱啊。 更别说最后那个全家流放的结局了。 想起来简直惨绝人寰。 驴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江半村。 江果腰酸背痛地下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提着草药往家走。 刚走到家门口那颗大槐树下,就看见有不人三三两两地站着看热闹。 江果心里有不详的预感,小跑几步过去。 一眼就看见江母坐在门口地上大哭,杨婉站在旁边用袖子抹着眼泪。 两人面前站着一个眉目凶悍的男人,长得和杨婉三分相似。 他就是杨婉娘家的哥哥,杨刚。 “你说,上次你回家借了一百五十文,说了过段时间还,怎么还不还?” 杨刚说起话来凶神恶煞,不像是哥哥问妹妹,到像是地痞流氓讨债。 “大哥,我……下个月,凑够钱还你。” 杨婉平日里很要强,这时却低着头恳求。 杨刚冷着脸不为所动:“下个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断腿的小叔子抬回来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现在不还钱,以后这钱我还要得回来吗!” “大哥……” 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她现在实在是抹不开,家里几口人要吃饭,小叔子要治病…… “废话少说,不能还钱就让开,我进去看上什么就搬什么,就当你们江家抵债了!” “你非要这么不讲情面吗,大哥!” 眼见杨刚推开杨婉就往里闯,江果赶紧拦住,还没来得及说话。 人群里就响起江父的声音。 “长巾媳妇欠你们杨家多少钱!” 江父沉着脸和江长巾走过来,挡在杨刚面前。 “爹!” “大哥!” 杨婉和江果都惊喜出声。 杨刚斜眼打量了江父一眼:“一百五十文,出不起就让开!” 江父黑瘦的面皮一抖。 半晌才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个布包,数出来一百五十文递给杨刚。 江长巾伸手想拦:“爹……” 江父推开他的手,摇摇头:“我们人穷,但不能没有志气,该讲情的时候讲情,该讲钱的时候就讲钱。” 说完他对着杨刚说:“钱我们还干净了,你以后要是再敢趁我跟长巾不在,往我家里闯,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第7章 卖了这么多钱?! 杨刚接过钱,脸上就笑了,一个一个地又数了一遍。 听见江父这带着威胁的话,他嘿嘿一笑。 “亲家老爹你放心,钱还上了,咱就还是一家人。”说着就捏着铜钱走了。 江长巾赶紧把在地上坐着的江母扶起来:“娘,你眼睛本来就不好,就别哭了。” 江母擦了擦泪津津的脸,问江父:“那长风的腿怎么办呐……” 就在这时,旁边一直插着手看热闹的王一副走过来,手一摊。 “诊金一百文,没有的话凑够再来请我。” 刚才江父数钱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布包里面最多只剩几十文。 江母颤着嗓子问:“能不能先……” “不能。” 王一副嗤笑了一声,眼神里带着隐约的鄙夷。 “我是看病的,又不是做慈善的。” 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一家人愁云惨淡。 江果没拿出银子来,她记得书里江长风的腿是神医杜仲治好的。 更何况这个王一副本事不高、见钱眼开,不治也好。 江长巾没忍住责怪杨婉:“你问他借钱做什么,一百五十文,都花哪里去了!” 杨婉抿紧嘴唇没说话,去拉江长巾的手。 江长巾往后退了一步:“你说长风的腿怎么办?” 这边江果正准备进屋去看一眼江长风,用医药系统检查下他的腿。 突然看见隔壁院门开了一条小缝,张小草正冲她招手。 江果疑惑地走过去:“小草,怎么了?” 张小草身旁站着张二茅,他拉开门,递过来一小捧铜板。 张小草替张二茅说话:“这是四十文钱,小果姐你拿去给江二哥治病吧。” 看着二茅小草两张黑瘦的小脸,江果内心酸软,把钱推了回去。 “谢谢你们,我家还有钱给二哥看病的,这钱你们自己留着花。” 张小草睁着大眼睛,着急地问:“真的吗?” 江果笑着点点头,揉揉她的小脑袋。 “我先回家了,下次找你玩。” 张小草认真地点头,张二茅也跟着点头。 江果加快脚步,回到家里就去东屋子里看江长风。 江家这土房子也就三间,江父江母住在堂屋里,堂屋中间拉个帘子,外面就是吃饭的地方。 江长巾和杨婉小夫妻,住西屋子。 江长风、老三江长欢和江果都住东屋子里,中间拉个帘子就当是两间房了。 平时江长风一直在武馆练武,很少回家。 江长欢也在镇上帮工,天天不着家。 东屋子基本就是江果在住。 江果一推开东屋子的门,不大的房间里大家都在。 江母坐在床边拉着江长风的手哭,江父沉默地坐在旁边。 江长巾和杨婉都站着。 江果几步走过去,系统开启。 “叮——检测到患者低烧昏迷、右腿胫骨骨折、髀骨轻微骨裂、伤口发炎,急需治疗,推荐五个疗程……” 江果直接关闭系统。 系统里最多只能买到药,但江长风现在大腿骨裂,小腿骨折,还有皮肉伤口。 只用药肯定不行,必须要大夫先来处理伤口。 江果想了想,把手里的草药放到一边。 见大家看过来,江果解释道:“昨天的草药在镇上卖了些钱,这是买的给娘治眼疾的药。” 江母一听,眼泪就下来了。 “给我治什么啊,把钱留给长风治病啊。” “你别急,这还有钱。” 江果从袖袋里掏出一大把铜钱,数出来五百文递给江长巾。 “大哥,这些钱够请神医的诊金吗?” 江长巾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钱,极为震惊。 江父和杨婉都呆住了,就连江母都不哭了,侧着耳朵听动静。 谁能想到当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家里最混不吝的小丫头居然一掏就是半两银子! 还给她娘买了草药! 要知道江家满打满算,家底都不到两百文。 别说江家,就连江半村最富的李家,都不知道能掏出来几两钱。 毕竟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江半村最穷。 “你这,这……” 江父罕见地结巴起来。 江长巾也艰难开口:“小果,昨,昨天那些草药卖了这么多钱?!” 江果无辜地点点头。 要是他们知道还有一大半在她兜里没拿出来,还不得吓坏了。 江长巾瞬间懊恼。 早知道那些草药那么值钱,昨天就该挖个通宵。 这样长风的药钱就不愁了。 “大哥?你还没说够不够呢?” “够,够的。” 江长巾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说:“够,我这就去请神医过来。” 江父也站起来:“你在家看着,我去请神医。” 江长巾想到刚才想硬闯的杨刚,面色严肃几分:“好,我会好好看家的。” 江父拿着钱,手也没忍住抖了几抖。 他用布把五百文钱来来回回包了好几层,才小心地揣在怀里,弓着腰出去了。 那模样活像是在谁家偷了只鸡。 江果无奈扶额。 杨婉对江母说:“娘,我去做饭了。” 说完,她低着头出去了,没看江长巾一眼。 江长巾看着杨婉的背影,忽然想到她去年刚嫁过来的时候。 又文静又温柔,常常就羞红了脸。 可不过一年,她就变得泼辣凶悍,村里的婶子媳妇都骂不过她。 都怪他没本事。 家里这么穷,天天被人指指点点,硬生生把她一个秀气的小媳妇逼得变了脾气。 可即使这样,她也从来没埋怨过什么。 在家里操持家务,照顾娘。 下地下田,什么都干。 在外面和那些碎嘴子吵架,谁说江家不好她第一个不答应。 江长巾捏紧拳头,想到刚才杨婉红彤彤的眼睛,扭头就跟出去了。 院子里,杨婉正在烧锅煮粥,往锅边贴野菜饼子。 看到江长巾过来,她只当作没看见,麻利地贴了两个饼子。 “婉娘……” 杨婉猛地转过头,眼泪一下就掉下来。 江长巾拉住杨婉的手:“别哭了,婉娘,我心疼。” 杨婉在他胳膊上使劲打了一下。 “我嫁过来一年半了,肚皮还没个动静,你知道村里有多少闲话吗!” “别人说我可以,我听不得别人说你!” “我问娘家借钱,是去镇上看病去了,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说到后面,杨婉泣不成声。 第8章 长风孙子也离不开你啊 江长巾眼圈也红了,把杨婉搂进怀里安慰。 “会有的,我们会有孩子的。” 站在房门口的江果看见这一幕,无声叹息。 他们哪里有什么病。 每天干得最多吃得最少,身体一点营养都没有,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说到底,都是穷病。 江果摇摇头,去旁边打湿巾子。 回东屋子盖在江长风额头上。 见他脸烧得通红,江果花五文钱买了颗退烧药,趁江母不注意塞江长风嘴里。 江果捏了捏兜里的银子,深刻感怀。 赚钱实在是太重要了。 饭做好的时候,江父也踏着夜色回来了。 杨婉焦急地往江父身后张望了下:“爹,杜神医呢?” 江父面色沉重:“他不肯来。” “他为啥不来?”江长巾气得一拍桌子。 “他说腿断了马医都能医,用不着请他。”江父叹了口气说。 江母听得脸一垮就要哭:“那长风的腿咋办啊,人还发着热呢。” 江果赶紧开口,“我刚给二哥换了巾子,他已经退热了。” 毕竟退烧药都吃下去了。 “我明早去镇上,请药堂的大夫过来看。”江长巾也紧跟着说。 江母的眼泪这才收回去。 一家人晚饭也吃得食不知味、愁容满面。 刚吃完,院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江果过去刚打开门,钱氏的声音就响起来:“听说长风小子今天让人给抬回来了!” 说着就直接进了门。 她旁边站着江老太太,也就是江父的娘。 江老大晚来得子,江老太太特别疼这个大孙子,一直住在江老大家照顾他。 平时也几乎从不踏足江果家。 江父本来皱着眉,看到江老太太就愣住了。 “娘,你咋来了?” “你老娘还不能来你?我来看看我长风孙子!” 江老太太板着脸进了东屋子。 钱氏也跟在后面探头探脑地看。 过了会,江老太太出来就指着江母鼻子骂: “当年老二娶你我就不同意,果然是娶了个丧门星啊!” “嫁进来才几年啊,眼睛就瞎了,天天指着老二伺候你!” “现在好了,长巾媳妇生不出孩子,长风腿也被打断了,都是你惹的祸!” 江母听得脸色又青又红,又不敢反驳,眼泪扑簌簌地掉。 江父往前两步:“娘,孩子们还都在这呢,你这……” 当着孩子和孩子媳妇的面骂他们娘,也让江母太掉脸了。 江老太太一张老脸骂得通红,把自己也气得不轻。 江果站出来,脸上似笑非笑: “奶奶,你敢这么说,那你肯定是江家的福星,是我在地下那爷爷的好媳妇吧。” 江老太太被她这一连串说得有点懵,没搭话。 江果接着说:“你这么嫌弃我娘,不如你住我家来照顾你的长风孙子,照顾我爹。” “奶奶你可是福星,你只要来了,再坏的运道也得转好了。” “正好我家最近没钱,还省了给大伯家的赡养费,你说是吧,奶奶?” 江果一骨碌说完,然后对着江老太太和钱氏微微一笑。 脸上两个小梨涡看起来乖巧得不行。 江老太太脑筋还没转过来。 旁边杨婉和江长巾已经捂住嘴偷偷笑了。 钱氏更是一蹦三尺高:“说什么呢,娘怎么能住你家!” 娘走了,谁来带大庆那个混小子,老二家每月给她五十文不就没了。 她赶紧拉住江老太太:“娘,大庆可离不开你啊!” 江老太太嘴唇抖了抖,看看钱氏的脸,又看向一脸恳切的江果。 江果吸吸鼻子。 “奶奶,长风孙子也离不开你啊!” 江老太太面皮一抖。 这小丫头几天不见,嘴皮子怎么这么厉害,比她当年还能扯。 到最后江老太太也没给句准话,就被钱氏拉着跑了。 只不过倒是留下了一百文钱,说给她孙子看病用。 江果看着桌上的一百文钱,挑挑眉毛。 看来这老太太虽然偏心,但也不是没心没肝。 夜里大家都收拾完,江长巾把背篓一背就要出门。 杨婉拉住他:“干啥去?” “我去昨天小果挖草药那林子转转,看能不能再挖点回来,明天一块带镇上去卖。” 江长巾解释道。 “昨天那块地的独角莲都被我挖完了,”江果赶紧开口,“而且你也不认识草药啊。” “我昨天看过,我记得的。” 江长巾笑笑,还是要出门,急得杨婉一把拉住他不松手。 这大晚上的,山上还不知道有什么呢。 多危险啊。 江父听见动静过来,一巴掌拍在江长巾后脑勺上:“滚去睡觉。” 江长巾摸摸脑袋,“哦”了一声。 江果和杨婉对视一眼,都没忍住,两人扑哧一笑。 江长巾看着自己的媳妇和小妹,有些无奈。 看自己挨打怎么乐成这样。 夜里睡觉前,江果又查看了一遍江长风状态,给他塞了颗消炎药和布洛芬。 第二天江果起了个大早。 结果一出来就看见,杨婉正在院子里烧锅做饭,江长巾在收拾东西,江父在后院菜地里忙活。 就连眼睛不好的江母,也坐在大盆前揉衣服。 江果汗颜。 这一家子实在是太勤劳了。 江母听见动静,抬起头问:“小果起来了?” 江果边洗脸边大声回答:“起了!” 杨婉往这边看了一眼,惊奇道:“呦,你今天起得这么早。” 以前的江果早上总会赖床,吃饭要叫好几遍才能起来。 江果笑着解释:“我打算等会再去山上转转,看能不能挖到草药。” 大哥在屋子里听见这话,走出来说:“别一个人上山,到时候喊上你嫂子一块去。” “知道了。” 江果笑着应下。 饭菜很快做好端上桌,几大碗粟米粥、一盘子腌豇豆、一盘刚从菜地里摘的白菜。 虽说清淡,但很符合江果的胃口。 她难得吃了两碗,肚子吃得圆溜溜的。 一家人刚把碗放下,院门口就响起敲门声。 江果小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他问道: “江果姑娘是住这家吗?” 第9章 缺的不是药,是钱 江果一愣:“你哪位啊?” 江父却神色激动快步走过来:“杜神医!你怎么来了?” 江长巾也惊喜地问道:“你是不是愿意为我二弟治腿了?” 杜仲看到江父和江长巾,微微一愣,又看了旁边的江果一眼,问道:“你是江果?” 江父和江长巾见杜仲不搭茬,脸上都有些失望。 江果一挑眉,合着是来找自己的? “我是江果,杜神医找我干什么?” 听见江果承认,杜仲皱在一起的老脸舒展开,露出个笑容。 “昨天你在江水药行救了个病酒的小子,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药?”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想到杜仲那嗜医如命的名声,江果就对他的来意猜到了大半。 “吃的是治病酒的药啊。” 江果回答地理直气壮。 杜仲又追问道:“那具体药方呢,哪几味药?” 江果笑得无比乖巧,拉长声音:“药方啊——” “对,药方!” 杜仲急得又往前走了一步。 江果却假装苦恼地揉揉脑袋:“二哥昏迷不醒,我昨晚一晚上担忧地睡不着,好像记不起来药方是什么了……” 杜仲:…… 你要不要说得再明显点? “不就是个断腿吗,我治!我治还不行吗!” 江果嘴角微微一勾,接着又可怜地说:“可是我们家没有钱……” “给你免费治!” 杜仲无奈极了:“这总行了吧?” 江果嘻嘻一笑:“杜神医真是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啊,我这就带你过去看看我二哥。” 杜仲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 这话赶话高帽戴的。 江果带着被迫医者仁心的杜仲进了东屋子,剩下院子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看不清的江母最先开口:“不是,这怎么个事啊?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杨婉想了想,疑惑地说:“好像是杜神医想问小果要药方?可是杜神医才是大夫啊。” 江父也摸不着头脑:“果丫头昨天去镇上,还救了个人,她回来咋没说呢?” 江长巾也搞不懂,但看着杜仲进了东屋子还是高兴地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杜神医肯给二弟看腿了!” 几人纷纷点头。 东屋子里,杜仲为昏迷的江长风诊脉,然后又掀开被子看了看他的右腿。 看完之后,杜仲随意道:“不过是右腿骨碎,这不难办,等会叫人把他抬我家去,上药再夹上竹板,每天换药,一个月之内,就能下地,两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了。” 江父几人一进来,就听见杜仲的话。 江母一下就捂住嘴哭了:“我的长风,有救了……” 江父没说话,却用衣角擦了擦眼睛。 江长巾也面露喜色,说:“那我现在就长风抬过去。” “不着急,”杜仲摆摆手,问江果,“那病酒药方,你总该给我了吧?” 江果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说:“这是独家药方,只能告诉父母宗亲,不能外传的。 杜仲瞪大眼睛,白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你个小丫头,故意耍我呢!” 江果嘻嘻一笑:“我哪敢耍杜神医呀,不如这样,我拜您为师,这样药方给您就不算外传啦。” 杜仲一听这话,架子就端起来了。 原来这小丫头打得这个主意。 “天底下想拜我为师的人多了去了,还轮得到你一个小女子?” “再说,我早就不问世事,不收徒弟了。” 江果面色不变:“您不缺徒弟,我也不缺师傅啊,我只要个名头,这药方就不算外传,不用您真教。” 杜仲听得更气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小丫头还看不上我当你师傅?” 想当年,他名满天下时,想当他徒弟的人从江东排到了江西。 如今这么一个农家小丫头,居然说不缺他当师傅? 好大的口气! “哪里的话,我当然想当您徒弟,可是您不是不愿意嘛。那就折中一下,我要个名头,您拿走药方,两全其美!” 江果笑出两个小酒窝,一脸真诚。 杜仲这才气顺了,捋了捋胡子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这样吧。” 江果笑了:“师傅,那咱可就说定了。” 杜仲被这声师傅吓一跳,不过听起来好像也还行。 “现在能把治病酒的药给我了吧?” “当然。” 江果流利道:“防风、银柴胡、乌梅、甘草、五味子各3钱,再按症状加上治风热、血热、热毒等常见药方。” 江果一口气说完,收起脑海里的系统面板。 虽说过敏药不能拿出来,但由现代着名中医药大师研究出的“过敏煎”药方,倒是可以贡献出来。 不过江果还是暗暗心疼,这药方也花了二十文钱呢。 对面的杜仲听完之后,眼睛越来越亮。 “防风祛风除湿、银柴胡清热凉血、五味子润肺生津……五味调和,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杜仲一拍手掌,恍然大悟又十分懊恼。 等反应过来,看着对面偷笑的江果,杜仲掩饰地咳嗽一声。 “你这药方不错,既然你认我做师傅,那我就送你一本我随身的医书吧。” 杜仲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递给江果,江果接过来一看,封面很是老旧。 这书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再一翻开,内容都是类似繁体字的汉字。 江果皱眉,这只能连蒙带猜地看了。 杜仲本来还等着江果的感谢,却看见她先皱起了眉毛,他不满道:“这书里可有我的批注呢,多少人想要都求不到,你还嫌弃?” 江果急忙摇头:“当然不会,我只是想着您也会给我个药方什么的?” “药方?你想要什么药方?”杜仲好奇道。 江果看了看旁边忙活着,又时不时往这里看一眼的家人们说道: “有没有什么强身健体的药方?” 杜仲顺着她的眼神看向瘦巴巴的江家人,捋着胡子笑了。 “你们家缺的不是强身健体的药,缺的是钱。” 说完便悠哉悠哉离开了。 江长巾赶紧把昨天抬江长风回来的担架找出来,和江父一起抬着江长风就追上去。 江果还在原地沉思,她知道杜仲说的有道理。 她的手里的钱还是有限,必须接着赚到更多的起始资金。 第二步,得弄到土地。 第10章 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院子里,从灶台处慢慢蔓延出草药的苦涩味道。 江果的思索瞬间就被打断了。 这味道,真上头。 江母也闻到了,她看向灶台方向,有些不确定地问:“这,不会就是治我眼疾的药吧?” 杨婉离锅最近,那味道简直直冲天灵盖。 她用袖子捂住嘴巴,艰难开口:“娘……你别怕……一点都不苦……呕……” 江母:…… “良药苦口,良药苦口。” 江果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 等药熬好,江母端着好半天,才一口咕噜下去,苦得喝了两瓢水。 然后杨婉便收拾收拾和江果一块上山。 只是这一次,两人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独角莲。 杨婉看着一个劲闷头找的江果,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小果,我们该往回走了。” 江果一愣,低头一看,篮子里只有一些便宜草药。 看来上次,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江果无奈地笑笑,说:“好嘞,可惜这次没挖到值钱的草药。” 杨婉倒是很豁达:“值钱的草药肯定不好找啊,要是好找也就不值钱了。” 江果被逗乐:“大嫂说得有道理。” 两人说笑着往山下走,路过一片长着野果子的斜坡。 杨婉停住脚步:“没摘着草药,咱摘些野果子回去吧。” “行啊。” 江果也来了兴致。 结果走近一看,这不是树莓吗?! 也就是农村里常说的泡泡果。 江果以前只吃过树莓果,没见过树莓植株,一眼还没认出来。 椭圆形带尖的绿叶子连成一片,中间点缀着一颗颗红彤彤的树莓,看起来煞是可爱。 杨婉已经麻利地开始摘了。 她见江果还没动作,还以为江果是怕树莓枝带刺。 “摘呀,这叶子没刺。” 江果笑着说:“大嫂,这泡泡果也是一味中药,根和叶子都可以入药,这么一大片,也值不少钱了。” “真的?泡泡果还是中药!我从小就吃,还从来没听人说过呢!” 杨婉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树莓丛,好像是第一天见似的。 “这果子益肾利目,也是好东西,不过药堂应该只收根和叶子。” 江果解释着,开始挖树莓。 杨婉听着不太懂,但也赶紧蹲在江果旁边,学着她的动作开始挖,处理掉不要的部分。 杨婉本来就是个干活的好手,很快就上手了。 江果夸她:“大嫂,你挖得又快又好呢,真厉害。” 杨婉脸一红,看着江果真心夸赞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开口。 “小果,我总觉得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江果并不意外她会这样说,她想了想问道:“那大嫂是觉得现在好,还是以前好?” “当然是现在了。” 杨婉不假思索地开口,说完还是觉得有点疑惑:“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学的,草药也认识,张嘴闭嘴说的话都跟那些读过书的童生秀才似的。” 江果早就想好了解释:“我这不是被许表哥给退婚了吗,就想通了很多事,人总不能一直这么糊涂下去。” 杨婉听着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想,原来小果心里一直还装着许元生呢。 许元生是江母娘家的侄子,还是难得的文秀才,江果从小就和他定了娃娃亲。 原本江家许家两家一个武秀才、一个文秀才,还亲上加亲,十里八乡都说这亲事好。 可随着江果慢慢长大,品行糟糕,江家还越来越穷,现如今连江长风这个武秀才也不行了。 许家这就来退婚了,说江果配不上许元生。 “大嫂,这泡泡果也顺带多摘些,带回去给娘和大哥吃,对他们身体好。” 江果提醒道。 想到江果刚才说的益肾利目,杨婉有些羞赧,但还是低低地哎了声。 江果偷笑。 大嫂看着厉害,可脸皮还挺薄的,总是脸红。 “哎!这不是长巾媳妇跟果丫头吗!” 钱氏正带着江花路过,一抬头看见就看见两人在挖树莓。 杨婉听见动静,探出身子看了眼,招呼了声:“大伯娘!” 钱氏见江果没搭理她,阴阳怪气地笑了声。 “果丫头昨天不是说挖草药去卖吗,怎么今天又挖起泡泡果了?实在没钱吃饭跟大伯娘说啊,吃泡泡果可不扛饿!” 她说完,就和江花一块嘻嘻哈哈地笑。 江果手上动作不停,抬头对着钱氏微微一笑:“大伯娘笑得这么开心,手头肯定很宽裕吧,不如借我点铜板,我就不用在这挖啦。” 钱氏笑容停止,旁边的江花还在嘻嘻嘻,她一把拧在江花胳膊上。 “笑个屁。” 江花一下就不笑了,高高壮壮的个子在矮小的钱氏面前缩得跟鹌鹑一样。 “娘——” “叫个屁!地里活一堆,不知道走快点,长这么丑还天天咧开嘴笑!” 钱氏骂骂咧咧地,拉扯着江花飞速离开了。 杨婉啧了一声:“做人还真是不能太讨嫌,她那样我看着都想抽她。” 江果噗嗤一乐。 又想起之前江花在村头和自己打架时那么嚣张,在钱氏面前却跟个小鸡仔似的。 真是一物降一物。 两人又挖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这块地挖完,时间也差不多要吃午饭了。 江果站起来,捶了捶背。 弯了一上午的腰一时之间都快直不起来了,酸痛得要命。 比起江果,杨婉就好多了,她把背篓背上,活动了下手脚就说: “咱们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要误了午饭了。” 一听这话,江果就有动力了。 忙活了一早上,她早就饿了,虽说吃了点泡泡果,可越吃越饿,都快吃开胃了。 回到村里,不少人也从地里往家走。 江果正累着,没注意到一双黑黝黝的小手摸进了她的篮子。 还是杨婉最先发现不对,一把抓住了那双手。 “干什么呢!” 杨婉眉毛一竖,就显得泼辣。 那小孩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一下就蹿开了。 “大庆?” 杨婉一愣,随即又皱起眉头:“你刚才为啥掏果丫头的篮子?” 江大庆今年十岁,长得虎头虎脑,一双黑眼睛滴溜溜地转,皮肤也黑,看着机灵,实际却是个十足十的熊孩子。 他手里正抓着一把泡泡果往嘴里塞,还对着杨婉做了个鬼脸。 “我就掏!穷鬼!略略略!” 那副欠揍的嘴脸看得杨婉真想给他个大逼斗。 第11章 奶奶,我对你很失望 那边江老太太和钱氏也挎着篮子赶上来:“小祖宗,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田里!” 江老太太一把年纪,却依旧很有精神。 钱氏看见江果有些不自在,把手里的篮子往后藏了藏。 可江果早就一眼看见,她和江老太太篮子都是泡泡果。 她笑了笑,没挑明。 钱氏本来是不信的,可在地里听说江果昨天还真去了镇上,今天又接着挖,那没准是真卖着钱了。 于是把地里的活交给江花,带着江老太太就去摘泡泡果。 这时节泡泡果到处都是,她们俩也摘了不少,只是没想到回来正好碰见江果。 “大庆,你在这干啥呢!” 钱氏不看江果,问江大庆。 江大庆哼了一声,接着吃泡泡果不说话。 江果似笑非笑:“年纪小小,就手脚不干净,这长大了可不行啊。” 这话一说,钱氏就跳脚了。 江大庆是她晚来得子,也是江老大家唯一的小子,是她的心头肉。 她哪听得下去这种话。 “你个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江果一指大庆嚼吧嚼吧的嘴:“你看,刚从我篮子里摸走的泡泡果,还吃着呢。” 江大庆眼珠子一转,又窜过去,想再掏一把。 江果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他就用另一只手去使劲拉篮子。 眼见里面的草药就要倒出来,江果直接抬起手,结结实实在江大庆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嘣!” 一声闷响。 江大庆愣住了。 他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被家里人哄着的,从来没人敢打他。 钱氏也“嗷”一嗓子扑过来,把江大庆扯到怀里慌里慌张地摸着他光溜溜的脑门。 “大庆,大庆,打哪了?疼不疼啊……” 江大庆这才反应过来,张着嘴就开始干嚎。 江老太太也健步如飞走过来,看着张大庆被弹红的脑门,直接指着江果鼻子就骂。 “你个死丫头,谁让你打庆哥儿的!他是大房的哥儿,是长子长孙,你个不值钱的丫头,你把他打坏了怎么办……” 江果扯了扯嘴角,捏住江老太太的手指挪开。 “还长子长孙,我看他就是个瘪犊子,小小年纪被你宠得无法无天,只知道欺负人,被欺负了又只会哭。” 江果对一旁张着嘴愣住的江大庆露出嘲讽的笑容:“以后他手贱一次,我就打他一次。” “你!我打死你个……” 江老太太听得火冒三丈,直接上手就要打江果。 杨婉赶紧拦在中间:“有话好好说,奶奶别动手,小果也是……也是好意……” 江老太太叫着:“好意?你听听她说的话!她是要反了天了!” 江大庆懵懵地坐在地上,都忘了接着嚎了。 江果慢悠悠走到他面前,钱氏警惕地搂住江大庆:“你要干嘛!” 江果嘴角一勾,对着江大庆说:“只有小姑娘被欺负了,才会躲在娘的怀抱里哭哭啼啼,菜鸡。” 江大庆愣住了。 菜鸡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但一听就不是好话。 他瘪着嘴又想哭,又想起来江果的话,硬生生忍住了。 把钱氏吓一跳,平时这个混世魔王只要一开口哭,那就起码得嚎上一个时辰。 这回居然被江果一句话说得不嚎了? 江老太太还在骂骂咧咧,路那边却传来一阵喧闹声。 “哎呀,让让让让,我还没见过杜神医治过的人呢!” “这腿上还要绑竹片啊,看着真稀奇!” “你们说江二小子这腿能治好吗,治好了还能去考武状元吗?” 那边江父和江长巾正稳稳抬着江长风过来,江长风腿伤已经被杜神医处理过了,还绑着固定的竹片。 中午太阳大,江长巾和江父脸上满是汗珠。 杨婉也顾不得别的,急忙跑过去。 江果带着凉意的目光看了江老太太:“江大庆自己犯贱往我篮子里摸,还说我们家是穷鬼,这么一个熊孩子我弹他脑门你指着我骂。” “我二哥是武秀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见你这么激动为他讨公道去,奶奶,我以前很敬重你的,可现在我对你太失望了。” 江果说完,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就转身去找江长风。 江老太太张着的嘴颤抖片刻,然后尴尬地闭上。 她突然怀疑自我,我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 周围围着的村民都听见了江果的话,这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异样。 “就是啊,江老太太也太偏心了!” “大庆那孩子就是手脚不干净,上次还在我家地里偷瓜吃,我还没找江老大赔呢!” “以前还以为是果丫头刻薄,现在看来摊上这样的奶奶,谁能不刻薄啊!” 江老太太年纪这么大,还被人戳脊梁骨,老脸实在是挂不住了,赶紧戴上草帽往家跑了。 钱氏也拉着江大庆,在众人嫌弃的目光里,灰溜溜走了。 担架上江长风已经醒了,可在众人各色各样的眼神和指指点点下,他还是闭着眼睛没睁开。 但江果一靠近,就发现了他颤抖的眼皮。 江果心里叹了口气。 曾经的江长风是江半村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考上武秀才的,那时在村里他多风光骄傲。 可现在这副样子,谁又能接受得了。 江果想到这里,体贴地拉高江长风身上的薄被子,盖住他的脸。 “这样就没人看见你啦。” 江果凑过去低声说。 江长风:…… 心里的悲伤突然被无语给冲淡了几分。 杨婉看见赶紧又给拉下来,瞪了江果一眼:“死人才盖头上呢,不吉利!” 江果尴尬一笑。 光顾着不丢脸,忘了这茬了。 等江长风抬回去安顿好,江长巾和江父累得直喘气,每人喝了三大瓢水。 可无论江母怎么哭,杨婉怎么安慰,江长风都是垂着眼睛一言不发,也不吃饭。 江果暂时也顾不上江长风,她正跟在江父后面问:“爹,能不能分我一亩地,我想种草药。” 江父慢悠悠地喝完水,咂巴咂巴嘴巴说:“不成。” “就一亩嘛,爹~” 江果拉住江父的胳膊就开始左右摇晃,毫无心理负担地撒娇。 江父被她晃来晃去,有些无措。 这还是小女儿第一次对自己撒娇,以前都是直接撒泼干嚎,比老大家大庆还能嚎。 第12章 不敢了…… 江长巾也说:“你晃爹也不成啊,一亩地给你,那来年收的粮食就不够吃了,别胡闹了啊。” 江父没说话,跟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杨婉看江果垂头丧气的模样,插嘴道:“屋后面菜地还有小半亩没种,菜种子不够,要不把那地给小果鼓捣,就算没种出来也不耽误事。” 江父听了,想了想说:“也行,那就听你嫂子的。” “谢谢爹!” 江果一下就跳起来了,抱住杨婉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大嫂,你可真好!” 她这毫无顾忌的动作,让杨婉闹了个大红脸。 “这孩子……” 旁边江长巾也笑:“种地我会,种草药就不行了,你只能自己忙活了。” 江果毫不在意:“没关系。” 中午她草草吃了个饭,背着锄头就要往屋后面跑。 杨婉一把拉住她,又用碗装了大半碗洗好的泡泡果给她:“饭都没吃多少,把这个带着吃。” “好嘞,谢谢大嫂!” 江果一手端着碗,一手背着锄头,像模像样地往屋后去了。 江长巾看她那摇摇晃晃的脚步就噗嗤一乐。 旁边江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道:“这是咋啦?” 江长巾往她碗里夹一块萝卜,解释道:“小果非要种草药,爹把屋后面那两分地给她,她正兴冲冲要去翻地呢。” “啊?她从小连地都不种,这会还能种草药?”江母十分疑惑。 江长巾笑笑,眼里也有几分认真:“小果最近懂事又能干,又拜了杜神医当师傅,现在还想学着种草药,总是好的。” 江父也点点头:“是啊,总是好的。” 屋后头。 江果气喘吁吁地翻地,脸上都是汗。 她可算是知道什么叫粒粒皆辛苦了。 种地也太累了。 好在这地虽然没种东西,但是杨婉平时依旧打理地很好,没长什么草。 江果不用除草,可等把这二分地使了老劲翻完,太阳已经西斜了。 江果一屁股坐到路边,拿起那碗泡泡果就直接往嘴里倒,一口气就吃完了。 香甜可口,汁水充沛。 古代原生态无污染的果子就是好吃啊。 看着眼前新翻的土地与旁边菜地不同的颜色,江果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正这时,旁边却传来一阵笑声。 江果抬头一看,江花正靠在旁边大树上,嘻嘻哈哈地笑。 “被退婚了就知道勤快了?就你这样还种地呢,我就不信你能种出来什么。” 她旁边的江大庆手里拿着块饴糖,被他舔得黏黏糊糊的,他也对着江果做鬼脸。 江果懒洋洋地说:“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干什么关你屁事啊。” “你……” 江花一听就跳脚了,撸着袖子就要上来和江果干架。 江果还是懒洋洋坐着,直到江花冲到面前时才随手往前一指。 “你看那边,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在干嘛呢?” 江花扭头一看,还真是。 “是啊,这天还没黑呢,这干……”说到一半江花反应过来,大叫道:“你少瞎扯,他们就是上天我也要揍你!” 江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看那男的,怎么有点像你的得财哥啊?” “怎么可能……” 江花的反驳毫无气势,等眯着眼看半天之后,她嗷一嗓子就冲出去了。 “是谁!是谁又在跟我抢得财哥!!!” 江果嘴角一勾。 旁边的江大庆看江花跑了,他就磨磨蹭蹭地过来,在离江果几步远的地方打转,把手里的糖舔得嘶溜嘶溜响。 江果懒得搭理他。 他就贱兮兮地举起手里的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看江果没反应,他就自问自答,很骄傲的样子。 “这是饴糖,可甜了,我娘给我买的,你肯定没吃过吧?” 江果分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江大庆接着炫耀:“你只要给我道歉,我就把糖给你舔一口。” 那黏糊糊的糖,看着直犯恶心,还舔一口。 江果毫不客气地“呕”了一声。 江大庆脸一黑,就直接跳下地,开始在江果刚翻好的新地上使劲地跳着踩。 江果看得眼睛一眯。 “大庆~过来~” 听着这甜美的嗓音,江大庆身体一僵,怀疑地看向江果。 江果接着笑眯眯地说:“不是想要我给你道歉吗,你先过来。” 江大庆看着江果这和蔼可亲的模样,毫不怀疑的就过去了。 他趾高气昂地站在江果面前,指着江果:“你快给我道歉!” 江果指了指路边:“你先坐下。” 江大庆哼了声,乖乖坐下。 江果手法迅速,按住江大庆的大腿,精准地在膝盖上一敲。 江大庆的腿立刻不受控制地一跳。 江大庆大叫了一声:“啊!” 江果又是一敲,江大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腿在自己面前一跳。 直接把他给吓哭了:“救命!救命!我的腿怎么自己动了!” 江果不管,直接又来一下。 “怎么样,还敢来我家捣乱吗?” 江大庆使劲摇头,哭着说:“不敢,不敢了!” 江果又敲一下:“以后你再敢惹我,我就让你的腿直接飞到天上去,听见没有?” 江大庆吓得直点头:“听见了听见了,小果姐姐……” 江果满意一笑:“回去还敢跟奶奶和你娘告状吗?” “不,不告状了……” 江大庆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江果松开他,他直接一股脑爬起来,蹿没影了。 一个膝跳反应就吓成这样,胆子也真够小的。 江果笑着摇摇头,趁着下午还有时间,她得把草药苗种上。 她赶紧拿过来上午挖的一篮子草药,装模作样地从里面拿出草药苗,实际是从系统里换出来。 虽说没人看着,但总要做个样子。 独角莲价钱高,江果决定先种独角莲试一试。 系统买出来的草药苗,里面还附赠一张说明书。 江果悄咪咪打开一看,是种植建议。 她赶紧读几遍,差不多记住就跑回家里,把说明书在灶口给烧了,才接着回去种草药苗。 十五文一株苗,光是买苗,江果就花了五两四百文。 毕竟眼下只有这小半亩地,只能稍微种密点了。 她又买了些其他的草药苗,零零散散地在边缘种上。 一是多种多卖钱,二是正好实验一下哪些草药能种,哪些不能。 第13章 你认字吗? 等种完,天已经黑了,村里也喧闹起来,各家各户都开始做饭,空气里弥漫各种食物的味道。 院子里杨婉的喊声也传来:“小果,回家吃饭啦!” 江果大声地“哎”了一声,把东西收拾好,就回了家。 家里饭菜刚摆上,江母就问:“长风呢,给他送饭没有?” 杨婉看了眼东屋子,低声说道:“这一天都没合眼,我做饭前才刚睡着,我留了饭菜在锅里温着,等长风醒了再给他。” 江母点点头,面上还是忧心忡忡。 江长巾劝道:“杜神医已经说了,长风这腿肯定能治好的,娘你就放心吧。” 江母没说话,江果看江父也眉头紧锁,就偷偷问杨婉:“这是怎么了,都拉着脸。” 杨婉叹了口气:“下午里正过来,拿了些钱给咱家,说是让村里人凑出来的,虽说长风的药钱是解决了,可这又欠了不少钱。” 江果不再多问,她手上卖草药得来的七两银子,去掉今天买独角莲苗花的五两半,还有这两天零零散散花掉各种钱,也只剩不到一两了。 江果皱起眉,钱也太不经花了。 地里的独角莲是草药苗,不用从根出苗,只用三个多月应该就能收了。 可是三个月以后的事还没影呢,眼前的困顿都是现实。 她得想个能快点赚到钱的法子。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 江果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大哥,市面上除了饴糖,还有别的糖吗?” 江长巾一愣,想了想说:“还有些甜浆什么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果嘴角一勾。 果然和原身记忆里的一样,大朔除了麦芽、甜菜制糖之外,并没有发明出甘蔗制糖。 那也就是说这个朝代没有红糖、白砂糖、冰糖…… 她记得这两天常去的山上就有不少野甘蔗,或许她可以试一试。 毕竟江果在穿越之前也是个资深书虫啊,还特爱看那些博主野外生存发明的小视频。 毕竟哪个书虫没幻想过穿越呢? 江果正沉醉在想象中,江长巾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小果?小果!” “啊,怎么了?” 江果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怎么出神。” 那边杨婉也在喊江果:“小果,长风醒了,你把饭给他端过去,看他吃不吃。” 江果应声,过去端着还热乎的饭菜进了东屋子。 江长巾叹了口气:“长风这一直不吃不喝也不是个办法,他从小就疼小果,希望小果能劝得动他吧。” 那边江果把饭碗递过去,江长风连看都没看。 江果就把饭放在他枕头边,没说一句话就走开了。 江长风一愣,没想到她居然一句话没跟自己说。 既没有问问自己的身体,也不劝自己吃饭,亏得自己小时候还那么疼爱她。 这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放在中间,江果的床被帘子挡在另一边。 江果走到桌边坐下,就着油灯开始看杜仲给她的医书。 平时大家哪里舍得点油灯,还不是江母心疼江长风,怕他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躺着难过,天一黑就让杨婉把油灯拿过来点上了。 江果能理解江长风心里的难受。 从全村的希望变成躺在床上什么都干不了的残废,心里落差肯定大。 但是杜神医已经说了他的腿肯定能治好,爹娘还有大哥又那么担心爱护他。 江果还是希望他能早点摆脱颓废,振作起来的。 江果眼角余光扫了眼江长风,他还维持那个生无可恋的姿势,饭一口没动。 江果不再管,埋头看书。 没想到杜仲还挺够意思的,给她这个假徒弟送的书还挺有真材实料。 书里有各种常见的病痛、毒虫、伤风、皮疮等症状,从发作到抑制,再到吃什么药吃几天,全都一清二楚。 江果就是只拿着这本书,估计都能成为江半村的村医了。 王一副那个半吊子大夫肯定没她厉害。 江果本来只是随便翻翻,结果越看越认真,嘴里也开始不自觉念叨起来。 江长风静静躺在床上,听着江果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实在没忍住说道:“你看那么认真,你认字吗?” 江果一愣,想起来原身的文化水平,说:“……不认字。” 江长风:“……” 他的脸上的生无可恋终于消失了,只剩下无语。 “你看的什么书?拿过来我看看。” 江果“哦”了一声,乖乖地走过去把书递给他。 江长风接过来翻了翻,诧异道:“这是医书?你从哪弄到的?” 江果坦诚道:“这是杜神医送给我的,他认了我当徒弟。” “杜神医认了你当徒弟?!” 江长风一吃惊差点没坐起来,江果赶紧给他摁回去:“别乱动,竹片会移位的。” 江长风目光复杂地看着江果:“你还懂这个?” 江果眨了眨眼睛,指着旁边的饭碗说道:“我不止懂这个,我还知道你再不吃饭就饿死了。” 江长风却摇摇头说:“你不认字,我来教你读书吧。” 江果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不过她半蒙半猜,确实有些地方读不通顺。 “好啊,我正好看不懂呢。” 江长风无奈:“看不懂你刚还看那么久。” 江果却调皮一笑:“我还以为二哥忧郁地啥也看不见呢,原来还知道我在看书。” 江长风笑了笑,就开始拿着医书一个字一个字教江果念,江果也很配合地跟着学。 东屋子门外,江父江母,还有江长巾杨婉都贴着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一声的读书声。 江母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 江父拍拍江母的手说:“这是好事,怎么还哭了。” 可他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江长巾也将杨婉揽进怀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江长风虽说是武秀才,但文采策略类一样要考试,只不过严格程度远低于文秀才。 这医书的字他不仅认识,很多还能说出些来源、相关的故事。 江果本身就对这些感兴趣,听得是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提些问题。 两人这么一读,就读了半个多时辰。 江长风嘴巴都说干了,江果看见就顺手把水递过去,江长风也顺手就喝了两口。 喝完两个人都愣了一瞬间。 第14章 这玩意儿狗都嫌喇嘴 江果只当没看出来,又读了一会,江长风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一叫。 江果全力忍住不笑,问道:“二哥,要不要先吃点饭?” 江长风还是好面子,他坚决摇头:“我不饿。” “哦。” 江果也不劝,直接端起碗开始吃。 “正好我饿了,那我吃了吧,你接着读。” 江长风愣住了,震惊地看着江果。 到底谁是病人啊? 江果看他这模样,扑哧一笑。 “跟你开玩笑的,你还是快吃吧,不然身体跟不上营养,腿好得更慢了。” 江长风默默接过饭,吃了两口突然说:“就算我的腿恢复了,我也不能接着科考了。” “为什么?” 江果很不解,伤在腿上又不是脸上,只要能恢复如初不就行了。 江长风沉默了一会,说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没法子往上考了。” 他这样说,江果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副样子了。 他不是被断腿打击到,更不是害怕村里的流言蜚语,而是他努力了小半辈子,爹娘还有大哥供他读书学武,如今却都被白费了。 他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 江果想到书里的未来走向,她坚定地说:“不管是什么原因,二哥,你一定能接着科考,还能考上武状元。” 她说得过于笃定,好像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听得江长风都愣了一下。 他没多说什么,只笑了笑接着吃饭。 江果知道他肯定没信,但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第二天,江果起来时,江父和江长巾已经都出门了。 江果疑惑道:“爹和大哥怎么起得这么早?” 杨婉正在熬药,她回道:“长巾今天带着咱们昨天挖的草药去镇上了,杜神医昨天还开了药方,他正好一块抓药,爹跟长巾一块吃的,吃完就下田了。” 江果点点头,边喝粥边问道:“大嫂,你等会能和我一块上山吗?” “当然要跟你一块,不然你一个人走丢怎么办!” 杨婉说得理所当然,江果尴尬一笑。 丢了一次,这事就得天天被家里人记着了。 等江母喝完药,江长风吃完饭,江果就和杨婉一块上山去了。 只是这次她没往深山走,反而一直在外围转悠。 杨婉奇怪地问道:“怎么不往里走走?” 江果正要解释,她想找野甘蔗,在深山里找到两人也拖不出来啊。 还没说话,就一眼看见一小片野甘蔗林。 青色枝干,大概只有两根手指粗,长得也不高,节很多,和现代甘蔗长得有些相似。 “甘蔗!”江果惊喜道:“我们快去砍吧。” 杨婉一愣:“砍那玩意干嘛?” 野甘蔗皮厚节多,砍起来费劲,尝起来也不甜,所以村民们都不把它当野果,也不怎么吃。 江果却两眼放光:“大嫂,这可是好东西,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杨婉想起昨天江果问江长巾饴糖的事,这小丫头不会是馋了吧? 可野甘蔗吃着也太划嘴了,里面肉也不多。 这边江果已经摩拳擦掌,拿起砍刀就要劈。 吓得杨婉连忙把刀抢过来:“我来我来,你站一边去。” 就江果那拿砍刀的姿势,一看就不对,等会别甘蔗没砍刀,先给自己来一刀。 虽说野甘蔗砍起来费劲,但杨婉依旧很利落地两刀一根,很快就砍出来十来根。 “大嫂,够了够了,再多我们也搬不动了。” 杨婉这才停下,把甘蔗用长长的甘蔗叶子绑在一起,两人一人一头前后抬着下山了。 村里人看见都笑话:“江家丫头跟长巾媳妇上山砍野甘蔗干啥,又不能吃又不能卖的!” “不会是穷疯了吧,昨天里正不是还让大家给他们家捐钱嘛!” “穷疯了还白浪费力气,还不如去犁两亩田呢!” 江果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呢,一切走着瞧。 杨婉就更不在乎了,她自从嫁过来,听过的闲话比这难听的多了去了。 那边江老大家,钱氏正在发脾气,把背篓里的泡泡果一扔。 “这玩意儿一晚上全蔫巴了,再送到镇上别说药堂了,傻子才买呢!我们全被那丫头糊弄了!” 那边江老太太乐呵呵地追着江大庆,给他喂饭,随口说道: “她天天就瞎折腾,你还听她的,刚才我还听张大娘说,她带着长巾媳妇上山砍野甘蔗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钱氏一听就乐了:“野甘蔗?这玩意狗都嫌喇嘴,她还吃这个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江花没听她们说什么,注意力全在桌上那只剩最后一块饴糖的纸包上。 她悄咪咪地往桌边挪,趁着钱氏不注意就想偷偷拿走。 江大庆一阵风一样窜过来,一把就抢走饴糖塞进嘴里,然后熟练地对江花做鬼脸:“略略略略略……” 江花气得大叫:“爹总共就买了六块糖,你一块都不给我留!” 她撸起袖子就要过去打江大庆,江大庆直接扑到江老太太怀里:“奶奶,江花要打我!” 江老太太慈爱地摸摸江大庆的头,抬起头脸一板,毫不留情就开骂:“干什么呢,一个丫头天天馋嘴,跟你弟弟抢吃的,要不要脸!” 江花一脸委屈还想再说什么,钱氏直接不耐烦道:“别吵吵了,闲着没事赶紧去把碗洗了!” 江大庆在江老太太露出得意的笑容,差点把江花气吐血。 可她不敢违抗钱氏的命令,只能默默地去洗碗。 那边江果和杨婉刚把甘蔗抬回院子,杨婉擦擦汗就说:“你不上山了吧,那我下地去了啊。” 江果气还没喘匀呢,摆摆手:“不上了。” 杨婉喝了碗水,背起锄头镰刀就上山了。 江果在椅子上瘫了一会,才坐起来,看着面前这十几根甘蔗。 砍回来的过程实在有点费劲,要是她记忆里的方法不对,那还得再跑一趟。 江果托腮想了会,灵机一动。 红糖是调味料,也是一味中药啊。 她立刻打开系统面板,搜索红糖,果然有! 还很便宜,才三文钱一纸包。 第15章 好吃的我只给你 江果直接买了一包,其中附赠了一张生产说明书。 她一目十行扫过去,十分可行。 江果笑着收好说明书,从纸包里拿起一小块红糖放进嘴里,甘甜中带着草木的香气。 她才穿越没几天,可再吃到甜味竟然有种感动的感觉。 江果笑着摇摇头,收敛思绪,准备开干。 第一步是压榨,村里有几个公共的石磨石碾,大家都可以用。 这个不是问题,但是石碾得要牛来拉。 村里只有李得财和里正家有牛,江果想都没想,果断去里正家。 里正家在村东头,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青砖瓦房,门前屋后都打扫地干干净净。 虽说院门开着,江果还是礼貌地站在门外敲敲门:“里正叔在吗?” 院子里玩耍的小丫头听见动静,往门口一探头,看见江果就蹬蹬蹬往里跑,边跑边叫:“爹,村西头的果丫头过来了!” 那模样,跟江果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没过一会,里正就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身材微胖,走起路来像是一只摇摇晃晃的大肚子油瓶。 “果丫头,你找我什么事啊,前两天不是才给你们家凑了钱吗?” 他以为江果又是来借钱找麻烦的。 江果笑着解释:“里正叔,我不是来借钱的,我是来借牛的。” “借牛?” 谁不知道江果是出了名的泼皮,牛可是个金贵的,借给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里正眼珠子转了一圈,推辞道:“哎呀,不是我不借,这马上就要农忙了,这牛早就被别人家借走了。” 旁边里正家的小丫头不解的说:“老牛不是在后院吗……”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里正一把捂住嘴巴:“玩去,大人说话别插嘴。” 江果看这样子,大概也明白里正的意思了。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来十文钱递过去:“里正叔,村里租牛都是两文钱一天,早上给一文,下午给一文,我知道您不相信我,所以我先给您十文钱定金,到时候多退少补,您看行不行?” 里正迟疑了一下,看着江果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平时撒泼打滚时确实不一样了。 再说了,这铜板是货真价实的啊。 想明白了,里正就笑眯眯地接过铜板:“都是一个村的,哪能不信你啊,我这是记错了,还以为牛被借出去了呢。” “虎子!”里正对着后院喊了一嗓子,“快把牛给牵出来。” 江果知道这都是场面话,听了也只是笑笑。 只要能借到牛就行。 很快,江果牵着牛往回走。 还没走出去多远,就碰到了江花,她气冲冲地围着牛转了一圈。 “好啊江果,这还没到牛下地的时候呢,你就跑去借牛,你是故意找机会见得财哥吧,你也太狡猾了!” 江果无奈极了:“李得财住南头,我这是从东头过来的,你也没上年纪啊,怎么眼神都不行了。” “东头……你是去里正家借的?” 江花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见后半句话。 她十八岁了还没嫁人,最讨厌别人拿她的年纪说事。 “你说什么了,谁上年纪了!” 江果懒得理她。 可这时候牛突然停住不走了,江果怎么拉,那牛就是一动不动。 江花嫌弃地说:“你怎么什么都不会,笨死了。” 她边说边过来上手,将缠在一起的缰绳扯松,边弄边说:“你把牛的鼻子都扯疼了,它当然不愿意走了。” “你这么厉害呢!” 江果夸着,把缰绳顺势递给江花:“那你帮我把牛牵到石碾那去吧。” 江花听见夸奖还在乐,结果就听见让她干活,她立马就要把缰绳扔回来。 “凭什么啊,我为什么帮你干活!” 江果掏了掏口袋里的纸包,伸手迅速塞了一块红糖进江花嘴里。 “你给我吃的什么鬼东西……这么甜!” 江花骂骂咧咧还没说完,就咂摸出滋味了。 这也太甜了,饴糖都没这东西甜! 江花眯起了眼,嘴里小心翼翼含着这甜蜜味道。 江果凑到她旁边问:“好吃吗?” 江花嘻嘻嘻地傻笑:“好吃……好甜呀~” “谁帮我干活,我就给谁吃糖,既然你不愿意干,那我去找隔壁小草好了。” 江果说着,就要去拿缰绳,江花一个激灵就把缰绳抱怀里了。 “我干,我愿意干。” 江果嘴角一勾,直接往前走。 江花在后面牵着牛,嘴里嗦着糖跟着,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等到了石碾,江花把牛绑在树上,江果带着她回家去搬甘蔗。 两人搬着甘蔗一前一后地走着,江花有点不自在。 这还是自从两人懂事以后,第一次见面没掐架,还一块干活。 她开口问道:“你碾野甘蔗干啥,这玩意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江果没正面回答,只随口应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江花舔了舔嘴唇,又问:“你那糖从哪来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糖。” 江花对着她神秘一笑:“这是我跟神仙换的。” 江花“切”了一声:“不说就不说,小气鬼。” 很快,野甘蔗搬到石碾处,江花动作麻利地把牛套上,再让江果扶着甘蔗。 两人一牛就这么一圈一圈地研磨,磨碎的甘蔗汁水混合着甘蔗渣流入木盆里。 十来根甘蔗,没用多久就碾完了。 江花又帮着把牛还有水盆一块送回江家。 江果实在是没想到平日里跟她不对付的江花,居然这么能干。 等收拾完,江果真心实意地说:“阿花,没想到你这么能干,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一听这话,江花显得很高兴,一下就笑开了,又有点羞涩。 江老大家有两个孩子,早年间钱氏只生下江花,肚皮就没了动静,没少被江老太太骂。 江花又长得高壮,钱氏就更不喜欢她了,一张嘴皮子每天就跟长在江花身上一样,天天说她。 后来生了江大庆,骂江花就更多了。 江花长这么大,很少有人这样认真地夸她。 江花笑得很开心,江果又掏出一块红糖塞进她嘴里。 “好吃的我只给你,不给江大庆。” 第16章 我熬糖呢! 江花一听更高兴了,拉着江果的手说:“真的吗,那你以后还跟我抢得财哥吗?” 江果十分无语:“就他那样……” 话还没说完,那边钱氏背着锄头突然出现。 她看见江花嘴里动来动去,拎着锄头就往这边跑,边跑边骂: “死丫头,让你去地里帮忙你死哪去了!还躲背着我偷吃东西!这么胖了还吃,又懒又馋怪不得没人要!给我站住!” 江花听见动静,熟练地扭头撒丫子就跑,边跑还回头对江果做手势,说下次干活再找她。 江果无奈地点点头,进了院子。 她看着木盆里浑浊的甘蔗液,下一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熬糖。 江果把灶膛里的生上火,就开始熬甘蔗汁,煮沸之后用大勺子撇去泡沫和甘蔗渣。 说明书上建议使用几口锅来连环熬,可江果家里也才三口锅,她还得留一口给家里做饭用。 于是只能两口锅来会倒,中途还要不停地搅拌。 剧烈的水蒸气烫得江果的手通红,眼睛都被熏得睁不开了。 锅里的甘蔗液还是土黄色,还在不断地产生泡沫,这说明水分还有很多,需要加大火蒸发掉水分。 江果又赶紧放下勺子,往灶膛里添柴火。 就这么一会,旁边的柴火堆就小了一圈。 江果看着有些心虚,江父回来估计得骂她。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江果赶快回到锅前面,一个劲地搅拌、撇掉泡沫。 两只手换着来,还是酸得不行。 屋子里江母听见动静,摸着墙走出来:“到中午了吗,起锅烧饭了?” 江果忙得头都没回,大声说:“快了,我煮点东西,等会说!” 江母“哎”了一声,在门槛上坐下。 没过多久,江父和杨婉就回来了,在外面两人就看见院子里烟熏火燎的。 一进来,江父脸色就变了:“你这是干啥呢!” 杨婉也一眼就看见少了一半的柴火堆,急忙跑过去:“这柴火咋少这么多,你煮什么呢!” 结果就看见锅里都是翻滚的黄水:“这什么东西啊?” 江果对他们嘿嘿一笑:“我熬糖呢,还没做出来。” 江父沉默地放下背上的锄头和铲子,慢慢地在桌边坐下。 杨婉一看就知道江父是生气了,她问道:“你这不会是把早上砍的甘蔗熬了吧?” 江果点点头:“我还问里正家借了牛,就拴在院子后面。” 江父听见,往这边看了一眼没说话。 就在这时,江长巾回来了。 虽然有些疲惫,但他面上还是带着喜色,一进门就把手里的药包举起来说: “昨天小果采的草药卖出去了,给长风抓了药,还剩下一百多文呢!” “哎呦,就昨天那些草药卖这么多钱!”杨婉惊喜地接过药包,“早知道昨天多挖点了。” 江果也在灶台后面扬声问:“大哥,是在华家药堂卖的吧?” “当然了,你昨天不是说了,我可没忘。” 说着江长巾走到灶台旁边,喝了碗水,看江果忙活地脚不沾地,问道:“你这是干啥呢?” “我熬糖呢!” 江果手上带着黑黢黢的锅灰,一擦脸上的汗,小脸顿时跟花猫一样。 江长巾被逗笑,把巾子递给江果:“擦擦脸,我来替你熬会。” 江果笑嘻嘻地接过巾子擦脸:“谢谢大哥,大哥真好!” 那边江父听见,说:“熬什么糖,还不如直接抱着野甘蔗啃了,尽浪费柴火。” 杨婉也有些忧心:“是啊,现在每天除了烧饭,还要熬娘和长风的药了,柴火都不够了。” 江母听见,摸索着拉住江父的手拍拍说道:“小果最近多懂事啊,也就胡闹这么一次,你就别说她了。” 那边江长巾在江果的指导下不停搅拌,也说:“没事,我下午再去山上多砍砍柴就行了,这算什么。” 那边杨婉也开始煮饭,可等饭都快烧好了,这一锅糖还没熬出来。 江父也在灶台旁看着,时不时指导两句杨婉炒菜,但眼睛一直盯着熬糖的锅。 “这都要吃饭了,你这一大锅水怎么办啊,还要接着烧吗?” 江果摇摇头:“已经开始变稠了,很快就会变成糖浆了,就是这个色好像不太对啊。” 汁水应该是清亮的黄色才对,这也太灰扑扑了。 江母也在一旁劝:“都弄这么久了,要不还是别烧了吧,你哥砍柴也累呢。” 江果皱着眉说:“不对,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 江长巾边搅拌边问。 他明显察觉到糖水变得越来越粘稠了。 而且还有股淡淡的清甜味道,没准还真能熬出糖呢。 江果闭着眼睛仔细回想昨天那张纸上的步骤。 对了! 生石灰! 江果眼睛一亮,不过随即又皱起眉头。 作为一个对化工一窍不通的人,她完全不知道生石灰是啥。 在现代可以买,在古代去哪里弄啊? 江果想了想,试探性地打开系统搜索“生石灰”,结果居然真的有! 生石灰可以入药,能治烧伤烫伤、除虫止痒,甚至能治疗痔疮。 看到最后,江果表示开眼了。 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啊! 江果当即花五文钱买了一纸包。 不得不说系统的包装还是挺人性化的,基本都是用古代会有的材料来包。 江果毫无心理负担地假装从口袋掏出来纸包,然后往锅里加了些。 很快锅里就有了变化,发灰的黄色慢慢变得清亮,再变成金黄色的粘稠糖浆。 那股子清甜的味道也变得浓郁起来,就连看不见的江母都开始问。 “什么味道?闻起来好甜,是小果熬的糖吗?” 江长巾也越搅拌越起劲:“是啊,好像要成了,小果你刚才加进去的是什么东西?” 江果神秘一笑:“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旁边的江父还有杨婉都凑过来看。 尤其是江父,瞪大了眼睛看着锅里说:“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事呢,这就能变成糖了?” 锅里的糖浆已经变得金黄粘稠,江长巾搅拌也也越来越费力。 江果见状,抓起江父的一根手指洗了洗,趁他没注意就插进了糖浆里,又瞬间拿出来放进凉水里。 这么一来,就跟把手指在蜡烛上瞬间挥过去一样,一点也不烫。 江父一脸懵:“你干啥呢?” 第17章 啥叫红砂糖? 江果期待地看着江父还沾着糖浆的手指说:“爹,你用大拇指搓一下这根手指。” 江父不明所以地一搓手指,手指上的糖浆壳哗啦一声碎了。 江果一拍手掌:“成了,大哥起锅!” 江果端来用凉水浸透的木盆,江长巾舀起滚烫的金黄糖浆倒入木盆。 “哧啦”一声响。 空气中的清甜焦香味道一下蔓延开,好像从鼻端直接窜进了肚子里。 木盆的糖浆迅速冷却变色,变成常见的棕红色。 江果拿来家里的擀面杖,要趁着糖浆没凝固赶紧用擀面杖推开碾压。 江果还没下手,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江父就一把夺过擀面杖。 “我来,把糖压平对吧?” 江果点点头,又补充道:“要反复地推开碾压,动作要慢。” 江父笑着说:“放心,这个我在行。” 只见他手法缓慢但是有力,粘稠的糖浆在他手上跟一块柔软的面团一样,变换形状。 压着压着江父“咦”了一声:“这糖浆好像变碎了,开始掉末了?” 江果眼睛一亮:“现在开始要快速碾压,很快就变成红砂糖了!” 江父动作瞬间就快了起来。 旁边的杨婉好奇问道:“啥叫红砂糖?” “就是红色的砂糖,像沙粒那样的糖。”江果笑着解释。 杨婉惊叹道:“我的个乖乖,还有那么细的糖呢,还是红色的,多喜庆啊。” 旁边江长巾正在用铲子铲锅底,里面舀不起来的糖浆已经冷却变硬,被他铲锅巴一样铲下来一块一块的。 江长巾往嘴里放了一小块,瞬间眼睛就瞪大了。 然后就拿了一块塞进江果嘴里:“快尝尝,真的好甜好香!” 说着就拿起糖块往江父跟杨婉嘴里塞,从未尝过的浓郁甜蜜滋味在舌尖爆炸,每个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这东西好甜,比饴糖要甜多了!” “不止甜,还香喷喷的!” 江果看到大家的反应笑着说:“这只是糖块呢,等爹把糖浆碾成细细的砂糖,到时候会更甜更好吃。” 江父一听这话,手底下的活更卖力了。 江长巾也拿着糖块去喂坐在桌子边好奇的江母:“娘,快尝尝,小果做的糖!” 江母一尝也是惊为天人:“我一辈子还没吃过比这更甜的东西呢!” 江果笑笑没说话,大朔暂时只有麦芽制糖。 同等浓度下,它麦芽制糖的甜度连蔗糖的一半都不到。 那边江长巾已经乐呵呵地拿着糖块进去喂江长风了。 灶台上糖浆在江父老道的手法下,很快就成了沙粒状。 江果接着说:“用筛子筛糖,细的留下,大块的接着碾压。” 杨婉拿来筛子,和江父配合默契,很快所有的糖都被磨成细细的红砂糖。 阳光下晶莹的红砂糖粒表面还闪着光,几个人围在旁边都看傻了。 江父呆呆地说:“这东西看着比银子都精贵,这么细还亮晶晶的。” 杨婉也跟着惊奇:“我还没见过宝石,宝石是不是就长这么漂亮” 江长巾小心翼翼地把红砂糖倒进家里唯一的瓷罐子里,生怕漏出来一粒。 倒完之后,木盆里还粘着一些糖粒。 几个人这才小心翼翼用手指沾几粒放进嘴里。 那滋味,真是美滋滋。 香甜的味道好像能驱赶走身体的疲惫。 江长巾闭着眼睛说:“我吃着这糖,刚才还累得不行的胳膊,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江果扑哧一笑。 虽说糖可以快速补充能量,但哪有这么夸张。 不过看一家人的反应,这糖应该会在市场上很受欢迎。 几人还在用手指沾糖粒吃,江母忽然闻了闻空气说:“啥子味道,好像有什么糊了?” “呀!我锅里还焖着饼子呢!” 杨婉惊呼一声,赶紧去挽救大家的午饭。 不过最后菜饼子还是糊了一半。 要是搁以前,最能果腹的饼子烧糊了,一家人肯定都不开心。 可这次,饭桌上每个人脸上都还带着笑容。 江果喝了口粥,说:“明天我带着这些糖去镇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江父点点头,和江长巾对视一眼,江长巾瞬间明白了意思。 “下午我跟爹再上山砍些甘蔗回来。” 江父摇摇头,咬着饼子说:“你去砍柴,我去砍甘蔗。” 江长巾笑了笑,点头说好。 江果看着那糊得漆黑的饼子,想到饭菜焦黑会有致癌物质,就劝道:“这饼子都糊成这样了,别吃了吧。” 江长巾看了看饼子,把最黑的那块撕下来,剩下的泡进粥里,然后对着江果一笑。 “这样就好啦,就尝不出糊味了。” 旁边江父没说话,把江长巾放在桌上那半块黑饼子拿起来,默默放进嘴里几口吃掉了。 江果都没来得及阻止,一旁的杨婉也是迅速把饼子几口吃掉,不给江果开口的机会。 江果无声叹了口气。 只能在心里劝自己,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偶尔吃一次应该没事。 这也不能怪他们不爱惜身体,还是太穷了。 江果目光飘向一旁被妥善放好的红砂糖上。 脱贫攻坚就靠你了啊,红糖兄弟! 吃过饭,江父和江长巾歇都没歇,带上镰刀砍刀就上山砍柴去了。 江母进东屋子陪江长风说话,杨婉在熬药。 江果拿着小锄头就去了屋后面小菜地,把自己那二分地又好好打理了一番。 除除草松松土,再浇浇水。 草药苗长势还都很喜人,暂时还没蔫巴的。 等忙活完,江果跟江母说一声,就包了二两红糖出门。 她准备去找杜仲,杜仲住在江半村最边缘,她走了好一会才到。 杜仲家是前后两进青砖房院子,看着十分阔气。 江果在外面敲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开。 江果就边敲边喊:“师傅!师傅!你的关门弟子来看你啦!快开门呐!师傅——” “来了来了!别嚷嚷了!”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杜仲边开门边嫌弃地说着。 江果毫不在意,乖巧一笑:“师傅好!” 杜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是说不想跟我学东西吗,现在又过来干嘛?” 江果侧着身子,从门缝里泥鳅一样滑进来。 “我来看望师傅呀,顺带给师傅带点新鲜玩意儿。” 江果笑着拿出纸包。 第18章 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 杜仲瞟了一眼,笑了声:“不是我跟你吹,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玩意儿在我这都算不上新鲜了。” 江果一挑眉毛:“是吗,那师傅看看这是什么?” 江果把纸包打开,杜仲随意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他故作轻松地咳了两声,又凑近了些。 “嗯……这东西……” 杜仲眯着眼睛脸都凑到江果手旁边了,余光看见江果促狭地看着他。 他只好干巴巴地说:“年纪大了,得凑近看。” 江果笑了笑,不说话。 杜仲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心里暗骂自己,早知道不说大话了,这下尴尬了。 杜仲都这么大年纪了,江果也不会故意让他没脸,就直接解释道:“这是我今天刚做出来的红糖,师傅你以前肯定没见过。” “哦,红糖啊……” 杜仲捋捋胡须,反应过来江果的话之后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这是糖?!” 江果点点头。 “还是你做的?!” 江果接着点点头。 杜仲看着江果一脸无辜的样子,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农家小丫头,居然能自制糖?! “师傅,你可以尝尝。” 杜仲怀着复杂的心情,拿了只筷子沾了几粒,又放在眼前端详了半晌,才小心地放进嘴里。 那远超饴糖的清甜,让他瞬间就眯起眼睛,咂巴了几下嘴巴。 放下筷子之后,杜仲看向江果的眼神十分复杂。 这红糖无论是卖相、香气、味道,都甩了现在最好的糖几条街。 要是盛京那些绞尽脑汁讨好权贵的人,知道这个小山村里有这种东西,怕是要蜂拥而至争抢。 江果眨眨眼睛问道:“师傅,你家有热水吗?” 杜仲朝旁边掩着门的小厨房喊了声中:“老扬,烧点热水!” 厨房里传出一声“哎”。 “我们去药堂说。”杜仲说着,带江果去了药堂。 药堂里两面墙上都是中药柜,另一面墙满是医书。 两人在桌前坐下,杜仲才开口问道:“这……红糖是你做的?” 江果点点头:“还有我爹,我大哥大嫂一块做的。” 杜仲沉默了片刻,才说:“这是好东西,你就这么拿过来给我了?” 江果还没说话,那边老杨已经端着一壶热水过来,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后迅速离开。 江果将红糖倒了一小半在热水里,用筷子搅拌,很快就化成了一碗红糖水。 经过热水的挥发,红糖的焦香甜蜜气味更加浓郁。 江果端起红糖水递给杜仲:“这样更好喝,师傅你尝尝?” 杜仲闻了闻,又接过去,抿了几口,眼神有些惊疑看向江果。 江果笑着点头:“师傅,这红糖不止是调味,还能入药。” 杜仲又抿了一口,细细品味,眼中光芒闪烁。 “这红糖有健脾温胃、祛风驱寒之效啊!” 江果接着补充:“它还能益气养血、活血润肺,甚至覆在伤口上还能让伤口更快地愈合。” 杜仲看向剩下那半包红糖,眼神中的研究欲望空前高涨。 “小果啊,你那剩下半包红糖,能不能……”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显而易见。 “嗯……我做出来的也不多,”江果看起来有些为难。 杜仲一听就急了,还没说话,江果就接着说:“不过,要是师傅能帮我写下红糖的功效,再落上你的名字,那不止这些,明天做出来的红糖我还送些过来。” 江果笑容狡黠,对着杜仲一眨眼睛:“怎么样?” 杜仲瞬间就懂了,这是想用他杜神医的名头挡在前面啊。 以前年轻时候,也有不少人总想利用他来赚钱牟利、沽名钓誉,他每次都是毫不留情地拒绝。 可如今看着江果这明晃晃的要求,他好像一点也不反感。 毕竟东西是真好,小姑娘好歹也是自个徒弟,虽说是挂名的。 杜仲这么想着,就含糊地“嗯”呢一声。 江果高兴地一下跳起来,对着杜仲行了个礼。 杜仲一本正经地捋着胡子,眼里却都是笑意。 本以为回到江半村,他是要和草药相伴到老,却没想到还收了个合眼缘的弟子。 江果笑嘻嘻地把纸包叠好放好,然后摆好笔墨纸砚,请杜仲来写。 杜仲拿起笔,沉吟片刻写下两行字。 “红糖一物,健脾温胃、去风驱寒、益气补身、润肺活血,益于身体,乃为滋补佳品。” 落款:杜若拙 江果在一旁好奇问道:“杜若拙?这也是师傅的名字吗?” 说着她拿起纸张,对着太阳轻轻吹上面没干的墨水。 杜仲目光悠远,解释道:“若拙是我的字,杜若拙也是我早些年行走江湖的名头,比杜仲响亮得多。” 江果一听就明白了,写杜若拙的名字是为了她能更好地扯虎皮拉大旗。 江果抿嘴一笑:“谢谢师傅!” 杜仲“哼”了声,说:“行了,你该拿的也拿了,我老头子也要干活了,要赶人了。” 江果弯腰又是一行礼:“师傅安好,那小果就回家啦。” 说着就离开了,还贴心地带上门。 杜仲看着江果离开的方向半晌,又看向桌上放好的红糖纸包,嘴角也扬起个温暖的笑容。 “这小丫头……倒是不错。” 江果拿到了杜仲对红糖的亲笔介绍,正美滋滋地往家走。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正是王一副。 他还穿着宽袖,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对着江果不满道:“你二哥怎么回事?腿不想要了?还不凑够钱来请我去看病?!” 江果看到他,好心情就没了。 “不用你操心。” 虽说王一副医术不咋地,但是好歹也是村里除了杜仲以外唯一一个大夫,大家对他面上都很尊重。 听见江果这不客气的话,王一副立马就急眼了。 “你这小丫头怎么跟我说话呢……” 旁边村里的鳏夫老江头看见王一副,一瘸一拐地过来:“王大夫!王大夫!” 第19章 打死你个狗东西 王一副一看来活了,也顾不上江果了,赶紧过去:“你这是咋啦?要看病?” 老江头把裤子撩起来,腿肚子上两个血窟窿,旁边一圈都紫了。 王一副故作惊讶道:“哎呀,这不是蛇咬的吗!” 老江头苦不堪言地说:“你忘了,我十天前还找你看过呢,可是都吃了十天的药了,这伤口就是不愈合,疼得我都不能下地了。” “哦——” 王一副拉长声音,眼珠子转了两圈说:“那你这情况严重了啊,我再给你看诊一次,你得再给我一百文。” 老江头只能又颤颤巍巍掏出钱来,王一副笑嘻嘻地收下,然后装模作样地在村民腿上到处按按。 疼得老江头大叫:“哎呦,别按你,疼死了!” 王一副这才停手,说:“之前给你开的药接着吃,但是要戒油水,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老江头愁眉苦脸地说:“家里吃饭哪有什么油水啊。” 王一副就一甩袖子,说:“你懂什么,要一点油都不能沾,要是伤口还不好,接着来找我啊。” 江果在一旁看了半天,冷声开口:“王一副,原来你就是这么在村子里招摇撞骗的。” 这话一说,旁边的村民都往这边看,王一副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个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再敢胡扯以后你们江老二家的病老子不看了!” 老江头也劝道:“果丫头,你怎么能这么说王大夫啊,快给人家赔个不是。” 江果嘴角一扯,转头看见不远处转悠的里正,直接扬声喊:“里正叔,请你过来做个见证!” 那边里正一听,就“哎”了一声,快步往这边走来。 别看他胖,走起路还挺快,没几步就过来了。 里正喘着气,掏出棉布帕子擦擦脸上的汗,问道:“咋啦,出啥事了?” 王一副一看里正过来,瞬间气焰更高了。 前段时间他还给里正看过病呢。 “里正大人,这江家丫头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说我在村里招摇撞骗,我天天风雨无阻地为大家看病,她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王一副说着说着还演起来了,带着哭腔擦了擦眼睛。 江果无语地移开目光,对里正说:“里正叔,老江头的腿被蛇咬了,伤口一直不愈合,王一副却让他戒油水,明明只要戒盐七天,配上解毒的半边莲,伤口就能愈合!他就是故意拖着病不治好,一直骗老江头的诊金!” 这话一说,王一副就慌了,指着江果大骂:“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在这污蔑我!里正大人,你要相信我啊!” 江果冷哼一声,直接从怀里掏出来医书:“我早就被杜神医收为弟子了,这是他给我的医书,我可比王一副这个野路子大夫懂得多多了!” 里正拿过书册一看,里面还真是医书。 他抬起头,眼神刀子一样落在王一副身上。 周围的村民就都明白了,王一副真的是在骗钱! 老江头气得脸通红,颤颤巍巍抓了一把土,使劲扔到王一副头上。 “你个挨千刀的骗子,连我个糟老头子都骗!” 周围的村民也一拥而上: “我就说上次怎么头疼了两个月还没看好,原来是你故意害人骗钱!” “你连我娶媳妇的钱都骗走了,你以后生儿子都没得屁眼子!”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王一副吓得屁滚尿流地往里正身后躲,颤着嗓子说: “里正大人救我啊,我上个月还给你看病了!” 结果一抬头里正的拳头就落下来了。 “你还敢提,我被蛇咬你第一次让我戒油、第二次戒糖,第三次戒醋、第四次戒辣子,足足让我疼了一个半月才说戒盐,连我都敢骗,我先打死你个狗东西!” 众人围在一起,把王一副给狠狠揍了一顿。 那惨叫声啊,不绝于耳、余音绕梁。 最后等王一副一瘸一拐逃开之后,里正注意到一旁的江果,才理了理鸡窝一样的头发和衣服,笑眯眯地说: “果丫头做得好,这种村里的祸害就应该严惩!” “哪里哪里,是里正叔管理有方,我才能毫无顾忌地揭发他。” 江果面不改色地拍了个马屁,里正挺着大肚子哈哈大笑:“还是果丫头懂事,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村里的传言都不可信呐。” 江果微微一笑,看向周围听里正说话的村民们。 “以后大家有什么小伤小病都可以来找我看,我绝不会像王一副一样骗大家,而且看诊只要七十文。” 村民们本来打跑了王一副,还在担忧以后怎么看病,这才都安心了。 里正摸着肚子说:“果丫头是杜神医的徒弟,来给我们看病,那不比王一副那个死人头好多了。” 村民们纷纷附和:“是啊,那以后看诊还更便宜了!” “江家丫头是真不一样了啊,现在这是又能干又厉害,还帮我们揭穿了王一副!” “可不是,长得标致还会医书,那江丫头以后就不愁嫁人啊!” 江果的风评就这么慢慢地扭转了。 江果听见大家的讨论越来越偏,赶紧溜了。 她的人生目标是搞钱,避开全家流放的悲惨结局,男人什么的,还是先靠一边吧。 江果回到家里,江父居然在家里。 “爹,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平时这个点,他还在地里呢。 江父还没说话,杨婉就端着一大盆的甘蔗浆从门外进来。 “爹砍了好多野甘蔗,我跟长巾一块给碾成浆了。” 江长巾把牛拴好,也进来问道:“你看看,我们要怎么开始做?” 江果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两大堆柴火,和大家期待的眼神,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只要有希望就是好事啊。 在江果的指导下,杨婉烧灶、江长巾熬糖浆、江父碾砂糖,院子里都是热乎乎的甜蜜香气。 就连晚饭,似乎都尝起来格外香甜。 吃完饭江果回东屋子里,江长风正在看兵书。 江果笑了笑,她这个二哥,嘴上说着不能再科考了,可每天手里的书卷就没放下来过。 他肯定也还是怀着一丝希望的吧。 第20章 我能进屋看看长风哥吗? 江果在桌边坐下,拿出医书开始翻看。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翻书的声音。 “昨天只读了一半,要不要我接着教你读完?”江长风轻声问道。 江果抬起头,扬起个大大的笑脸:“要!” 江长风失笑,放下手里的兵书:“那你还不直说,还要我来问?” 江果笑嘻嘻地跑过去:“我这不是怕耽误二哥学习嘛。” 江长风也没反驳,只笑笑:“你个鬼灵精,今天大哥拿了糖过来,说是你做的?” 江果点点头,问道:“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很甜,比饴糖还甜,”江长风肯定道,又问,“你明天要去镇上卖红糖?” 江果解释道:“是啊,红糖还能入药,也可以卖给药堂。” 江长风想了想,叮嘱道:“明天叫大哥陪着你一块去。” 江果笑着摇摇头:“大哥明天忙着呢,又要下地,还要砍野甘蔗,我自己去就行了。” 江长风目光微沉,很不赞同地说:“不行,红糖是好东西,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江果一愣,看着江长风眼里的沉郁,这才发觉到断腿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记忆里的江长风高大健壮,古铜色的皮肤配着阳光开朗的笑容,又热心肠,一看就是个正义感爆棚的小伙子。 可现在的江长风,虽说对着家人也会笑,可是笑容却总是很浅。 尤其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面无表情,看起来阴郁又冷漠。 江果毫不怀疑,就算等江长风站起来,他也不会跟以前一样纯良开朗了。 江果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笑着说:“明天我跟二茅小草一块去,二哥你就放心吧。” 听到这,江长风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一定要小心,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要吃。”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果笑着应下,把医书塞到江长风手里,“二哥,快开始念书吧,都快把我说困了。” 江长风拿着医书在江果头上一敲,笑骂道:“还敢嫌二哥啰嗦!” 江果故意夸张地捂住头:“好痛啊~” 江长风被她皱巴巴的小脸逗笑,江果也嘻嘻笑起来。 沉寂的一天的东屋子,在此时变得生动热闹起来。 第二天,江果又起了个早。 院子里刚摆上饭,杨婉在盛粥,江长巾在摆筷子。 江果伸了个懒腰:“大哥,大嫂早啊。” 江长巾放好筷子去堂屋里扶江母出来,顺口对江果说:“爹在后院子里喂牛,快去叫他来吃饭。” “好嘞!” 江果几步跑到后院子,正看见江父坐在桩子上,一把草一把草喂牛。 “爹,吃饭了!” “哎!” 江父应声,又摸了几把牛脑袋,才回来。 江果好奇问道:“爹,你为什么要亲手喂牛,直接放食槽里牛不就自己吃了?” 江父笑了声:“你们不懂,牛是通人性的,你对它好,它才肯给你好好干活。” 人到齐,大家围着桌子开始吃早饭,稀里呼噜的喝粥声响起。 江果在现代觉得喝粥发出声音会很不好意思,可在这很快就适应了。 稀里呼噜地喝,喝得又快,还不烫嘴。 江父几口喝完粥,就开始啃野菜饼子,边啃边说:“上午我跟长巾媳妇下地干活,长巾你去砍野甘蔗。” 江长巾和杨婉都点点头。 一家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江果坐在最外面,直接起身去开门:“来啦来啦!” 门一打开,是村里的张大娘,旁边还站着一个秀气纤细的姑娘。 江果在记忆里搜寻一番,反应过来时眼睛一亮。 这姑娘是二哥没过门的媳妇张阿桃,在村里也是个难得漂亮的姑娘。 就是家里穷了点。 想到这,江果脸上笑容就热情了许多:“张大娘,阿桃姐,你们怎么来了?” 院子里一听是张阿桃过来了,杨婉立刻就走了过来,江父江母还有江长巾也瞬间都站起来,下意识抻抻衣服。 杨婉笑着招呼:“来来来,快进来,早上吃没吃呀,要不要一块吃点?” 张阿桃低着头慢慢挪进来,看到院子角落里昨天剩下的甘蔗,眼中闪过不屑。 知道江家穷,没想到穷到吃野甘蔗,不嫌喇嘴吗? 张大娘面色带着几分尴尬,摆摆手说:“不吃了,在家吃过了。” 杨婉也注意到她们俩躲闪的眼神,但还是笑着问:“张大娘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大娘还没说话,张阿桃先细声细气地说:“江嫂子,我能进屋看看长风哥吗?” 杨婉一愣,回头看向江长巾,江长巾又看向江父。 江父沉默了一会,说:“小果你去问问你二哥,他愿意就行。” 江果点点头,对张阿桃说了句:“稍等。” 她就进了东屋子,窗口打进来的阳光不多,半明半暗地照着江长风的床。 江果开口说:“二哥,张……” 话没说完,江长风就打断了她。 “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告诉她,不用来看我,我不会拦着张家改嫁。” 江果愣了愣。 看着江长风消瘦了许多的身形,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二哥以后肯定能金榜题名,娶到这世上最好最善良的姑娘。” 江果说完,才转身离开。 江长风本来沉寂的眼神微微一动,低低笑了声:“这丫头……” 面对张阿桃带着期待的眼神,江果说:“二哥说不见。” 后半句话她没说,她想看看张家是不是真是来退婚的。 张阿桃听见江果的话,有些失望。 本来她听说杜神医出手了,她还以为江长风的腿还有得救。 可是江长风不愿意见她,那只能说明他的腿没救了。 不然的话,他肯定高兴地告诉她,挽留她的。 张阿桃转头和张大娘对视一眼,就垂下头不说话了。 张大娘先是尴尴尬尬地笑了两声,然后又清了清嗓子才说: “我们家阿桃在家里那是当宝贝养大的,自己家女儿自己心疼,你们二小子这腿坏了,科考也不成了,咱们两家这亲事,我看看就算了吧。” 第21章 这样的人我二哥瞧不上 杨婉虽然早就猜到这个可能,可是亲耳听见还是火冒三丈。 “退亲?当初十里八乡不知道多少家姑娘想跟我们长风定亲,是你们张家一天跑八趟求着我们定亲的!现在你们说退亲就退亲,就你们张家脸大是吧!” 江长巾也是脸色难看。 二弟本来断了腿,就一直被村里议论,这下还来个退亲的,那岂不是要彻底抬不起头了。 江母一听眼泪就出来了,站都站不住,江父急忙扶住她。 张大娘也知道这事干得不地道,但是脸面哪有一门好亲事重要啊。 她硬着头皮说:“咱们结亲又不是结仇,我们家不愿意,你们家也不能强行要娶啊,再说了,江二小子腿都断了,娶阿桃那不是耽误我们了吗!” 杨婉听得气愤,还没说话。 江果往前走了一步,冷声道:“既然要说,那就说清楚,二哥刚才已经说了,要退婚随你们,但是做事不地道的是你们张家,落井下石的人是你家张阿桃,别拿我二哥说事!” “真的?你们肯退婚?” 张阿桃惊喜地抬头问道,却对上江果嘲讽的眼神。 “对。” 张阿桃脸上笑容还没绽开,江果就对着门口围着看热闹的村民说: “但是这退婚是我二哥先提的,他看不上你,你也配不上我二哥!” 张阿桃对上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恼怒大喊道:“我配不上你二哥?他以前是秀才,我是配不上,可他现在就是个残废,你凭什么说我配不上他!” 残废两个字一下子就激怒了江果,身后的江长巾和江父也是面色铁青。 江果冷笑一声:“既然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我就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前天我们两家还没说退婚吧,你就跟李得财两个人在池塘旁边拉拉扯扯,这样的新媳妇,谁家敢要?” 众人一片哗然,开始对着张阿桃指指点点。 张阿桃慌张地叫着:“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人群里江花站出来,指着张阿桃说:“你骗人,你那天都靠在得财哥怀里了!我还打了你一巴掌!” 面对着众人指责鄙夷的眼神,张阿桃实在是扛不住,捂着脸就扭头跑了。 张大娘也赶紧跟上去追。 江果扫视了一眼看八卦的村民,淡声说道:“从今天起,张阿桃跟我二哥没有一点关系,她落井下石、无情无义,还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这样的人我二哥瞧不上!” 大家也都纷纷点头:“是啊,以前这亲事张大娘天天挂嘴上炫耀,现在人家一出事就找下家,太不地道了!” “张阿桃说话也太难听了,要不然人家还不一定把她的丑事给抖落出来呢!” “得财那老娘可狠着呢,张阿桃要是真和得财成了,那以后可就有得受喽!”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慢慢散去。 听见大家议论的重点是张家和李得财,江长巾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杨婉却还是气不过,刚才没骂着心里实在是难受,追出去就开骂: “还真以为什么货色都能进江家了!我呸!就老张家那不要脸的玩意儿,从小你老娘拉屎喂的又脏又臭,配狗狗都嫌恶心……” 杨婉的声音渐远,一听就是追上去骂了。 江果听得面色复杂。 转头和江长巾对视了两秒,两人脸上慢慢都露出个笑。 只是江母依旧还是很伤心:“我的长风啊,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可怎么办啊……” 江父一拍桌子:“别哭了,人还好好的呢,就哭丧。” 江母一听,又颤着手擦眼泪:“呸呸呸,我儿长风好着呢,神仙莫怪啊。” 江果叹了口气,蹲下来拉住江母的手:“娘,有杜神医在,二哥的腿一定会恢复的,等二哥金榜题名当武状元了,儿媳妇能从家门口排到许家村去,你就别愁了。” 江母被逗笑,擦擦眼睛说:“对,以后长风是要做武状元的,张阿桃才不配当我儿媳妇呢。” 这么一耽搁,时辰已经不早了。 江果赶紧收拾呢下,带上红糖就出门了。 结果远远就看见江老太太叉着腰,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破口大骂。 张大娘站在自家门口,也毫不服输地回骂。 两个老太太就这么隔着个池塘对骂,你来我回、有来有往。 江果真是又无语又好笑。 紧赶慢赶,最后江果好歹还是上了驴车。 车上张二茅看到她,就微微一笑。 江果也笑着点点头。 张小草则是亲近地靠过来,眼神中带着崇拜: “小果姐,你们家的人都好会吵架啊。” 江果汗颜,摸摸张小草的头:“还行还行。” 村子里,杨婉刚和张家对骂完,正低着头慢慢往家走。 她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小腹。 全村人都知道,她嫁过来一年半,肚皮没有一点动静。 每次和人吵架,她都要被人骂不会下蛋的母鸡。 她慢慢地走回家门口,一抬头,愣住了。 “娘,你咋来啦?” “我去镇上,顺路过来看看你。” 杨母挎着一篮子菜,笑着拉住杨婉上下看了看,说:“咋又瘦了?” 杨婉还在小腹上的手挪开,鼻头却突然一酸。 可是她不能让娘看出来,娘好不容易过来一次,要是看见她垂头丧气过得不好,肯定回去要伤心的。 杨婉挽着杨母进院子,强行扯出个笑容说:“没瘦,我现在每天都吃两碗饭,每顿饭还吃饼子呢!” 进了院子,江父和江长巾早就出门干活了。 江母和杨母简单说了几句客套话,江母就进屋了。 她也知道做娘的不容易,想让她们娘俩单独说说话。 可杨母却没闲着,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去灶台里看看,又去西屋子看了看。 “你看这水缸,离灶台这么远,你做饭多不得劲啊,等长巾回来让他挪一挪。” “你跟长巾这屋子里要收拾干净,在人家家里要勤快,别遭你男人嫌弃了。” “你这衣裳领子破了个洞,咋不补补呢,来脱下来我给你补。” 杨婉跟在后面,应了一声又一声。 直到杨母一眼就看见她破了好几天的衣领子,她强忍着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下来了。 第22章 短暂做了一会孩子 杨母慌里慌张地去擦杨婉的眼泪,带着老茧的手刮在她脸上生疼。 可杨婉却紧紧的握着这只手,把脸靠在上面。 杨母眼眶也红了:“婉儿啊,你小时候都不爱哭,怎么长大了老是哭啊,是不是日子太苦了?” 杨婉默默地流了会眼泪,擦干了才笑着说:“娘,现在日子过得去了,长风小叔子的腿让杜神医给看,不要钱免费看,小果现在也懂事了,帮着家里干活赚钱呢。” 杨母摇摇头,轻声说:“我还不知道你啊,上回你大哥来要钱,为难你了吧,你别怪他啊,他拉扯几个孩子也不容易啊。” 杨婉没说话,好半天才说:“娘,这是我跟大哥的事,你就别管了。” 杨母一听这话,就知道杨婉心里介意着呢。 儿女都大了,她的话也没人会听了。 杨母拿出针线,慢慢地缝补杨婉破了的领子。 “你小时候就有主意,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啊,你大哥是不好,但是他怎么着也是你亲大哥……” 杨婉抿着嘴不说话。 等杨母缝完衣裳,她就站起身说:“我也该走了,这篮子菜是家里后院子种的,留给你吃。” 杨母把篮子里的菜放到灶台上,杨婉的眼圈又红了。 “娘……” 杨母笑着摸摸她的头:“娘走了,你要好好过日子啊。” 杨婉使劲点点头,在家门口目送杨母慢慢走远,直到看不见。 她怅然地回到院子里,拿起那件杨母亲手缝补的衣裳穿上,脸上才又露出一丝笑容。 做了这么久的大人,直到娘来了,她好像又短暂做了一会孩子。 有人依靠有人疼爱可以任性的孩子。 杨婉想到娘那双满是泥土的灰布鞋,低着头笑了下。 什么要去镇上,什么顺路,她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只是找个借口来看看远嫁的女儿。 杨婉目光落在那一小堆菜上,笑着走过去整理。 菜一拿开,一个沉甸甸的破布包掉在她脚边。 “哗啦”一声脆响。 破布包里摔出四溅的铜钱。 杨婉愣住了。 她慢慢蹲下来,把铜钱拢到一起。 “一、二、三……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一百三十三。” 一共一百三十三枚铜钱。 不是整数一百枚,也不是杨刚拿走的一百五十枚。 而是一百三十三枚。 这说明杨母就只有一百三十三枚钱,这是她攒的所有铜钱,都给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女儿。 杨婉坐在地上,像个孩子抱着一百三十三枚铜钱号啕大哭。 屋子里江母听见动静,慌张地摸着墙壁出来,差点摔倒。 “怎么了,婉娘?你怎么哭了?” 她拄着棍子,好半天才摸索到杨婉身边。 杨婉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说:“我……没事,我娘刚才给我偷偷留了点钱,我就……” 杨婉说着又有些哽咽。 江母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是我们江家委屈她的女儿了。” 杨婉眼泪又夺眶而出。 江母摸索着搂住杨婉:“辛苦婉娘了……” “娘……” 另一边镇上。 江果刚下车就直奔华家药堂。 刚一进去,上次招待过她的那伙计就过来了,笑着问:“江姑娘,这次还是来卖草药吗?” 江果一挑眉。 她分明记得,上次她没说过她姓江。 看来华家药堂上次也去看江水药行的热闹了啊。 江果笑着摇摇头:“不是草药,是一味极好的中药,麻烦小哥请华掌柜出来。” 伙计也没废话,招呼她坐下就去找华掌柜。 华掌柜来得也很快,笑得亲切极了:“江姑娘来了,这次是要做什么生意啊?” 江果明显察觉到他过分热情的态度,看来上次那枚过敏药给了他一点小小的震撼。 江果也不拿乔,直接把纸包拿出来,打开放在桌上。 “华掌柜请看。” 华掌柜看到红糖的晶莹颗粒,眼睛一亮。 “这是什么药,我还从来没见过。” 江果笑着解释:“这是红糖,能健脾温胃、润肺解毒、益气养身、活血祛寒,覆在伤口上可以加快愈合速度。” “糖?健脾温胃?益气养身?”华掌柜面色无奈,“江姑娘,你不是在说笑吧?” 虽说几天前,江果救了知府小公子,连杜神医都震惊药效之快之准。 但这说得也太天方夜谭了。 “华掌柜不如先尝一尝。” 见江果依旧十分淡定,华掌柜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 他凑近纸包闻了闻,还真有一股清甜的气味。 他惊疑不定地用手指捻起糖粒放进嘴里,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这居然真得是糖?!” 江果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华掌柜:“我现在是杜神医的弟子,这是他亲笔写下的红糖药效。” 华掌柜脸色疯狂变幻,好半天都抖着手接过来。 才几天不见,她就从一个农家小女变成杜神医的弟子了? 这么轻易的吗? 他看过杜仲写下的药效之后,小心把纸张还给江果,谨慎道:“这事我得写信给二东家,让他来定夺。” 江果毫不意外:“那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收起桌上红糖纸包就要离开。 华掌柜赶紧拦住她:“等等……” 江果一挑眉:“还有事吗?” 华掌柜尴尬一笑,搓搓手道:“江姑娘这红糖,能不能先买给我一些。” 不然他空口白牙跟二东家汇报,那不耽误事吗。 “当然可以了,”江果把纸包递过去,“这包红糖大约五两,一两八十文,总共四百文。” 华掌柜小心接过红糖,去柜台数好四百文给江果。 江果笑着接过,又说:“既然这生意只做成了一半,那华掌柜能不能给我个凭证?” “凭证?”华掌柜不解道:“什么凭证?” “下次要是我没空,我哥过来谈生意,没有凭证的话我哥找去江水药行了怎么办呢?” 江果假装苦恼道。 华掌柜一想到这种好东西,要被江水药行分一杯羹,赶紧表态。 “对,得要个凭证!我现在就写给你!” 华掌柜立马拿出纸刷刷写下“华家药堂欲购买红糖……”,最后还盖上了华家药堂的印章。 第23章 她一点也不笨 江果拿着凭证,笑眯眯地离开了。 直奔下一个目的地——香饮子店铺。 香饮子店也就相当于古代的饮料店,江果刚走近一家看起来装潢不错的店,柜台后面的掌柜眉毛立刻皱起来了。 旁边的小二也赶紧过来:“小丫头,你要买香饮子吗?” 江果摇摇头:“我不买,我是有一笔生意……” 还没说完,小二就挥舞着抹布把江果往外赶:“不买就赶紧走,走走走,别占地方!” 江果就这么被推了出来,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眼店名。 酥甜香饮子。 很好,你们很快就不甜了。 江果转身就走,找了家规模差不多大的饮子店走进去。 小二照样迎上来问:“姑娘,要买什么香饮子,堂食还是打包?” 江果沉声说:“我不买,我想跟你们谈一笔生意。” 小二愣住了,上下扫视了一眼江果。 长得不错,但一身的粗布衣裳,怎么也不像能谈生意的样子。 他一抬手就要赶走江果,但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江姑娘?你来做什么?” 江果和小二都是一愣。 小二一回头,惊讶道:“掌柜的,你认识这丫头?” 那掌柜直接在小二头上一敲:“干你的活去。” 小二委屈地捂住头走开了。 不是掌柜的说,穷人又买不起,直接赶走省得影响生意吗? 江果也很奇怪:“掌柜的,你认识我?” 那掌柜嘿嘿一笑:“江姑娘那天在江水药行大展身手,谁不认识你啊。” 江果明白了。 那天她救了知府的小公子,也算是和知府有点交情了。 这掌柜的不是认识她,是认识权。 江果笑笑,并不介意。 做生意嘛,这种机灵会来事的往往走的更远。 江果直接掏出红糖纸包:“掌柜的,我这里有样好东西,比饴糖蜜要甜的多。” 那掌柜的一愣:“比饴糖蜜还甜?!” 他们香饮子店里有各种饮子,甜的占大多数。 每天需要消耗的饴糖蜜也非常多。 虽然饴糖蜜贵,但是他们没有替代品,可现在江果居然说有东西比饴糖蜜还甜。 那掌柜接过纸包,简单一尝就愣住了。 这滋味,清香中带着浓郁的甜味,不止比饴糖蜜甜,风味也更胜一筹。 掌柜的涨红着脸,又在热水里加了小半勺红糖。 红糖化开,碗里的水变成漂亮的淡红色。 掌柜的再一尝,滋味一样甜蜜。 江果看着掌柜的脸色,就知道他十分满意。 “怎么样,相同的甜度,红糖比饴糖消耗更少,而且最关键的是,红糖比饴糖更便宜。” 掌柜的听得两眼放光:“你这红糖怎么卖?” 江果微微一笑:“八十文一两。” 八十文一两,饴糖蜜要八十五文一两。 掌柜的飞快在心里计算起来,虽说红糖只便宜五文一两,但是红糖更甜,可以加得更少。 而且店里用量大,每两便宜五文,每斤就能便宜五十文,每一百斤就能便宜五两银子啊! “你手上有多少货?”掌柜的盘算完立刻问道。 江果想了想,说:“今天的货不多,最多卖给你一斤,明天货就多了。” 掌柜的点点头,两人很快完成交易。 接下来,江果又谈了几家茶馆饮子店,今天带来的四斤红糖也卖了个精光。 江果兜里又多了三两二百文。 手里有了点钱,虽说买草药苗比较重要,但是一家子总是这么骨瘦如柴也不行。 更何况现在家里还有个病人。 江果捏着钱就去了集市,在卖母鸡的摊位前挑了老半天,花了一百二十文买了两只膘肥体壮的母鸡。 母鸡们劲头很足,扑腾着翅膀乱动弹,江果都提不住。 最后又花了六文钱,买了两个竹篓子,把母鸡装进去才提走。 江果艰难提着母鸡往城门口走,突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小果?” 江果一愣,这声音有点陌生啊? 她提着母鸡慢吞吞地转身,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人正快步朝她走来。 江果看着他,努力回想这是谁来着? 男人已经走到江果面前,伸手就接过江果手里的鸡,一张白净斯文的脸微微涨红,眼神也不敢落在江果脸上。 “我来帮你拿。” 瞬间电光火石一闪,江果想起来了。 这不是原身被退婚的秀才未婚夫,许元生许表哥吗? 见江果半天没反应,许元生才看了江果一眼,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又不好意思挪开眼睛。 “小果,你……你怎么了?” 江果微微抿唇,才说:“你不知道吗,舅舅已经来我家把我们的婚事退了。” 许元生愣住,泛红的脸色迅速变白。 江果又说:“舅舅说,二哥腿断了,不能科考了,我家又穷,我配不上你。” 江果说完,转身就走。 这个秀才表哥看着好像喜欢原身,但是现在在身体里的是她。 别的不说,就血缘关系这一条,她就接受不了。 那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省得以后纠缠不清。 许元生在原地站了半天,才追上来。 等到爬上驴车,两人也一句话没说。 驴车一路颠簸,张小草靠着张二茅,眉飞色舞地说: “小果姐,我们今天卖掉了五十双草鞋呢!” 江果笑着捏捏她的脸蛋:“真厉害,卖了这么多。” 张小草被夸,脸一红说:“是小果姐厉害,教我们去码头卖草鞋,我们以前一天最多只能卖几双呢。” 默默坐在旁边看鸡的许元生听见,偷偷看了江果一眼。 码头船多,去码头卖草鞋。 虽说投机,但确实是个好主意。 爹娘总说江果又懒又笨,只有一张脸能看。 可她能想到这样的主意,就说明她一点也不笨。 许元生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都没问过他,就把亲事给退了呢? 等到了江半村,江果敏捷地爬下车,拎着两只鸡就走。 许元生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 现在正是午饭的时候,村里不少人看见两人都指指点点开始八卦。 “快看,那不是许秀才吗,怎么跟在果丫头后面?” “果丫头现在是杜神医的徒弟,许秀才不会又看上果丫头了吧?” “果丫头手里拎的啥呀,咋看着那么像鸡呢?江老二家咋可能买得起鸡呢?” “……” 第24章 随手捏死的蚂蚁 村民们的讨论各种各样,江果只当耳旁风,闷头往前走。 许元生却听得十分煎熬,村里人提到他从来都是夸奖,可现在却都是在说他退婚的事。 两人很快到了家。 江果两只手都占着,正倒腾手要开门时,许元生已经快步过来,帮着把门推开了。 江果也不矫情,笑着说了句:“谢谢表哥。” 一句感谢又让许元生红了脸,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客气。” 江果提着两只鸡进了门:“大哥,大嫂,我回来了!” 杨婉正在灶台前忙活,头也没抬地“哎”了声。 “正好饭快好了,快洗洗手吃饭。” 江长巾正在剁给牛吃的草料,一抬头就看见红着脸的许元生,他脸色沉了沉,放下刀站起来。 “元生怎么来了。” 以前许元生过来,大哥都是忙着倒水拿椅子招呼,可这回啥也没有。 许元生自然也察觉到了,他还是笑着点头:“长巾大哥,我来看看姑姑和长风。” “哦,”江长巾点点头,往屋子里一指,“娘在堂屋里,你直接进去吧。” 许元生“嗯”了声,又跟杨婉问了好,才进堂屋。 江果看江长巾脸色不好,就把手里的鸡放下,把两只手放到江长巾鼻子下面。 “大哥,你闻闻!” 江长巾吓了一跳:“怎么一股子鸡毛味……” 说话间,他就发现了院子里两只鸡,惊喜道:“这哪来的两只鸡啊,还是两只母鸡!” 杨婉听见动静,也往这边张望:“母鸡?能生蛋的母鸡吗?” 江果扑哧一笑,没说话。 江长巾反应过来了,问道:“这鸡是你买的?红糖都给卖出去啦?” 江果傲娇地一扬头:“当然啦,大哥你猜,红糖卖了多少钱?” 江长巾脸上也很高兴,配合地猜:“四斤红糖,卖了……四百文?” 江果笑着摇摇头:“不对,再猜。” “五百文?八百文?” 江果还是摇头:“你猜得也太少了!” 江长巾已经开始惊讶了:“难道卖了一两银子?!” 江果看他实在猜不出来,也不卖关子了。 “我卖的价是八百文一斤。” “八百文一斤?!” 江长巾彻底震惊了:“那四斤就是……三两二百文……” 天知道他种地要种多少年,手头上才能拿到三两多银子。 他猜到红糖可能会值钱,但没想到这么值钱! 江果看着石化的大哥,笑着走到灶台前,把从系统里给娘买的药递给杨婉。 “大嫂,这是娘的草药。” 杨婉擦擦手接过来:“娘的药还真没了,我都忘了跟你说了,得亏你记得。” 堂屋里许元生出来了,转头又进了东屋子,去找江长风。 屋子里光线稍有些昏暗,江长风就坐在床上,靠在小窗户边看书。 才半个月没见,看着江长风消瘦的模样,许元生眼中都是不忍。 江长风听见动静抬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元生,早听见你来了。” 许元生抿唇,慢慢走过去:“我刚去和姑姑说了会话,她的眼睛好像比以前好多了。” “小果现在是杜神医的徒弟,娘的病一直是她在拿药,”说到江果,江长风脸上笑意多了几分,“说是只要坚持吃药,很快就会好转的。” 许元生愣住了:“小果是杜神医的徒弟?” 江长风看着他震惊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是啊,就因为小果,杜神医给我治腿都不要钱的。” 许元生听得心神混乱。 他才在书院待了十天,怎么一回来,长风的腿断了,他的亲事没了…… 甚至就连以前不学无术的小果,都成了杜神医的徒弟? 江长风手里的书拍在许元生胳膊上:“怎么,现在后悔退婚了?” 许元生脸色一红,有些羞恼:“你还不知道我吗,还开我玩笑,我要是知道家里来找你们退婚,肯定请假回家拦住爹娘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许元生叹了口气:“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的腿这是怎么回事?” 江长风本来还笑着,听到“腿”字,眼神就冷下来了。 许元生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轻声喊:“长风?” 江长风嘴角扯了扯,声音冷淡:“我惹到了靖州那边的公子哥,以后就算是科考都成问题。” 许元生捏紧了拳头,愤怒道:“他们钻制度的空子,还敢对我们本地的学生这么嚣张,就不怕我们去举报吗!” 江长风嗤笑了声:“元生啊,你难道没学过以卵击石吗,我们这些小民对他们来说,就是随手捏死的蚂蚁,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许元生眼中过的愤怒熄灭了。 两人都久久地沉默着。 院子里,江父喂完牛回来,就看见院子里两只母鸡哒哒哒地跑来跑去。 江长巾把草料剁得更细,洒在地上喂鸡。 江父脸一下就黑了。 “这哪来的鸡?” 江果正在摆碗筷,随口说道:“我今天在街上买的。” 江父沉默了一会,才坐下:“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二哥的药还要吃呢,总不能赚了些钱都这么随手花出去……” 江果摆好碗筷,在江父对面坐下。 “爹,四斤红糖都卖出去了,今天好几家茶楼都跟我订货,明天要六斤。” 江长巾一听这话,鸡也不喂了,激动得扛着甘蔗就要去碾。 杨婉赶紧叫住他:“你等等再去,吃饭了!” 江长巾这才坐下。 江父面上也带着喜色。 江果轻声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但是大家的身体不能先累坏了,每天吃野菜饼子,一家人都吃成竹竿子了。” 江父眼睛看着桌面,好半天才说:“那以后家里就有鸡蛋吃了。” 江果笑了:“是啊,我今天买母鸡,那老板还送了我两个鸡蛋呢,我给放在鸡笼子里了。” 江父没说话,可一张黝黑的脸上还是高兴的。 就算只是两个鸡蛋,对江家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饭好了,快去喊元生来吃饭!” 杨婉把最后一盘子菜端过来,招呼道。 第25章 你喜欢我吗? 江果起身去叫许元生和江母,许元生看到江家一家人都在饭桌上,他对着江父一行礼。 “饭就不吃了,家里都知道我今天回去,这么晚了还没到家,怕是要担心,我还是先走了。” 江父没说话,江长巾直接点头说:“那我们也不留你了,你快回家吧。” 杨婉瞪了江长巾一眼,转头笑着问许元生:“真不吃啦?要不带个饼子路上吃,总不能饿着回家。” 许元生还是推辞,杨婉好说歹说才把野菜饼子塞进他手里。 可他说了告辞还是站在门口没走,好半天又踌躇说道:“真是失礼,我有几句话想跟小果说,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江长巾就皱着眉毛说:“失礼你还要说。” “我,我……” 许元生“我”哥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最后还是江母说:“元生既然有话想说,那小果你就去送送他吧。” 江果呼噜呼噜喝了两口粥,才放下碗说好。 一家人看着江果跟着许元生走出家门,江长巾眉毛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不赞同地说:“娘,舅舅家都来退婚了,你怎么还让小果跟他玩?” 江母摸索着从怀里摸出一小把铜板放在桌上:“这是元生刚刚拿给我的,自己省出来的钱。” 江长巾不说话了。 江母又说:“退婚这事,是你舅舅舅母的主意,元生不知道,他心里喜欢小果喜欢得很呢。” 江长巾脸色还是不好看,可还没说话,杨婉就拉了拉他的袖子。 江长巾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接着说了。 他也知道,许元生是娘的亲侄子,还是个秀才,他打小娘就喜欢他,想让他娶小果。 可舅舅连商量都不跟他们商量,直接就来退婚,还说了一堆难听话。 这样的一家子,以后小果就算是嫁过去,肯定也要被搓磨。 门口大槐树下。 江果低着头,用脚踢地上的石子。 许元生手指紧张地捏着袖口,好半天才开口说:“小果……” 江果抬起头,淡定道:“你说。” “我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没,我不知道爹娘去找你退婚,要是我知道的话,我,我不会同意的。” 好不容易说完,许元生脸已经红了一半,但总算没移开眼神,期待地看着江果。 江果还是很淡定,毕竟在现代,在学校也有不少男同学跟她告过白,对这一套她还是比较熟的。 江果面色如常,直接开口问道:“元生表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许元生呆住了,一张脸腾地一下红得滴血。 江果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吗?” 许元生紧张极了,红着脸小声说:“从……从小我就知道,长大了要娶你的……” 在他眼里,这已经是喜欢的意思了。 可江果直接说:“我从前不懂事,可现在明白了,我只想和坚定喜欢我的人在一起,我们之间的婚约既然已经退了,那就这样吧。” 许元生听出来了,小果这是拒绝的意思。 他脸色青白:“那怎么能行?” 江果歪头一笑:“怎么不行?” “反正回家的路你比我熟,我就不送了,表哥再见。” 江果对他摆摆手,潇洒转身离开。 只剩下失魂落魄的许元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转身慢慢回家了。 江果回到家,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干饭。 只是家里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停下筷子,看着江果。 江果走了一上午,本来就饿,喝了好几口粥才发现。 “怎么了?看着我干嘛,吃饭啊。” 杨婉笑了两声,凑到江果旁边:“跟大嫂说说,元生跟你说什么了?” “这个啊,”江果喝完把碗一放,对着大家一眨眼:“不告诉你们!” 江果笑嘻嘻地跑开,拿着锄头就往院子后面跑。 江长巾失笑:“这小丫头……” 江父嚼着饼子说:“看来她对种草药,是真上心了。” 后院子的草药苗都适应的很好,只有少部分的品种不适应死掉了。 毕竟这些可是医药系统的幼苗。 江果一下午都忙活着除草浇水,再把死掉的草药苗处理掉,从系统里买新的独角莲幼苗种进去。 江果边忙边在思考。 她手头的钱看起来不少,但是要大规模买草药苗的话,肯定不够。 而且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土地。 等红糖生意走上正轨,她的钱应该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就得考虑买地了。 江果哼哧哼哧干到日头西斜才回家,一推开门就是一股浓郁的甜蜜香气。 江长巾正在熬糖呢。 他现在手法越发熟练了,什么时候大火,什么时候换锅都把握地一清二楚。 杨婉正在做饭,看见江果过来高兴地说:“刚才母鸡下蛋了,才来第一天,我们就有四个鸡蛋了!” “用红糖煮红糖鸡蛋,可好吃了!” 江果笑着提议,然后放下锄头,去舀水洗脸洗手。 江父本来还在剁草料,听见这话就走到灶台边。 “红糖水要先煮开,鸡蛋加凉水,一个一个下,煮的圆圆的……” 杨婉这边做着,江父嘴里嚼着草杆子在一旁指导着。 “哎对,别把鸡蛋搅散了……” 江果擦干净脸,和江长巾对视一眼,两人都偷偷笑起来。 江父一回头,就看见儿子女儿都在笑他,他也难得老脸一红。 “笑什么,你老爹做饭也是有一手的。” 那边江母听见,就笑着说:“可不是,以前我刚嫁过来,你爹做鸡蛋酒糟面条,香的很。” 只不过后来被江老太太看见,她把江父江母都狠狠骂了一顿,不准江父再进厨房。 说一个大男人天天围着灶台转像什么样子,女人才天经地义要做饭。 从那以后,江父就再没进过厨房。 江父听见脸色也隐隐有几分骄傲,又叮嘱杨婉:“长巾媳妇,蛋壳别扔,到时候和草料一块剁得细细的给鸡吃,比什么鸡食都好。” “好嘞。” 杨婉听话地把蛋壳扔到鸡舍堆的草料旁边。 一下午的时间,家里的鸡舍已经盖好了。 茅草的顶,细竹条编的栅栏,宽大的竹子劈成两半,一边放鸡食,一半放清水。 江果津津有味地蹲在鸡舍前面,看两只母鸡脖子一伸一缩地吃饭,喝水。 “原来鸡是这样的喝水的。”江果托着脸蛋看得津津有味。 “鸡怎么吃饭就怎么喝水,跟人一样。” 江长巾笑着走过来,往江果嘴里塞了个热乎乎的糖块,甜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 江果笑眯了眼。 第26章 够奶奶一天吃一个鸡蛋 等饭菜做好,桌子中央那一碗红澄澄冒着热气的红糖鸡蛋,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是没有人先动筷子,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江父。 江父开口说:“四个鸡蛋,一个等会送杜神医家去,一个给娘吃,一个给长风补身体,剩下一个大家伙分着吃。” 杨婉“哎”了一声,就拿过来三个碗,一个碗里舀了一个鸡蛋。 饭桌上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大家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江果却按住了杨婉的手。 杨婉诧异地看向江果:“怎么了?” 江果淡声说:“师傅救了二哥,吃这个鸡蛋是应该的;二哥要补身体,吃鸡蛋也是应该的;但是为什么要送鸡蛋给大伯家?” 江父不假思索开口:“不是给你大伯,是给娘的。” 江果呵呵冷笑:“我们每个月拿给大伯家的赡养费,够奶奶一天吃一个鸡蛋还有剩呢。” “再说了,这鸡蛋送过去,肯定是进了江大庆的肚子,为什么我们一家人勒紧裤腰带,鸡蛋巴巴拿去给江大庆那熊孩子吃!” 江父半天没说话,江长巾就开口劝道:“爹,小果说得在理,而且这鸡和鸡蛋都是小果赚钱买的。” 江父叹了口气说:“那就不往大哥家送了。” 江果哼了一声,把装着鸡蛋的碗放到江母面前:“鸡蛋,娘吃一个。” 江果再把另一个鸡蛋一分为二,一半夹到江长巾碗里,一半夹到杨婉碗里。 “大哥大嫂吃一个。” 江父的脸黑了。 江果故意笑眯眯地说:“爹刚才都把鸡蛋让给江大庆吃了,那现在肯定也会让给自家人吃,对吧,爹?” 江父没说话,端起碗开始稀里呼噜地喝粥。 江母听见笑了声,摸索着把碗推到江果面前:“娘不爱吃鸡蛋,你跟你爹分着吃。” “你也要补充营养,这样眼睛才能早点恢复,”江果摇摇头补充道,“眼睛恢复了,你就能帮着家里干活了呀。” 江果知道只有这样说,江母才会吃下鸡蛋。 因为她心里一直在自责,觉得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不了干活,拖累了一家人。 果然,江母迟疑道:“那,我还是吃一半吧。” 江果夹起鸡蛋,不由分说,直接放到江母碗里,几下就捣碎了,夹都夹不起来。 江母无奈:“你这丫头!” 江果嘻嘻一笑:“快吃吧,等会凉了。” 见江母低头开始吃,江果反应迅速地用手盖住自己的碗。 江长巾和杨婉同时伸出两双夹着鸡蛋的筷子,都被她挡住。 江果对着他两一眨眼:“你们也要吃鸡蛋,补充营养,才能给我生小侄儿啊。” 江长巾听得脸一红,看了眼杨婉,默默把鸡蛋夹回去了。 杨婉脸也红了,但还是气势汹汹地捏住江果的脸蛋。 “好你个小丫头,还没嫁人呢,什么话都敢说了!” 江果抱住杨婉的胳膊,撒娇道:“不敢了不敢了,大嫂快吃鸡蛋长力气,给我生小侄儿。” 杨婉被她气笑了,带着几分羞意吃下了鸡蛋。 江父啃着饼子,看着喝粥吃菜的江果,想起来她以前在饭桌上,什么好吃的都要抢。 可现在,居然连鸡蛋这样的好东西,都愿意主动让出去了。 他这个乖戾的小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江父笑笑,问道:“小果,没吃上鸡蛋,心里难受不?” 江果一挑眉:“爹,你也没吃上鸡蛋,你心里难受不?” “你个小丫头,一张嘴巴不饶人了还!”江父无奈道。 江果笑嘻嘻地服软:“那还不是因为爹疼我,再说了,以后我们每天都有鸡蛋吃,不缺今天这一个。” 院子里的母鸡正好咯咯哒咯咯哒地叫起来,声音响亮无比。 “母鸡也知道是在说它呢!” 一家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温情又融洽。 吃过饭,趁着天还没黑透,江果端着在锅里温着的红糖鸡蛋去杜仲家。 一路上遇见几个大娘小媳妇,都跟江果打招呼。 江果也一一笑着答应了。 江果最近的风评比以前好多了,又成了杜仲的弟子,帮大家揭穿了王一副。 村民们也愿意跟江果说说话,要是搁以前,只有在背后说江果闲话的份。 江果笑笑,脚步轻快地走着。 静谧的乡村傍晚,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远处的小山朦朦胧胧,像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突然。 路边野地里冲出来个小矮子,小炮弹一样往江果身上撞。 江果灵活地躲开,定睛一看就火了。 “江大庆!你撞我干嘛!” 江大庆够着头往碗里看,眼睛一下就亮了:“糖水鸡蛋,好香啊!我要吃!” 说着他伸手就要来拿,江果一手推开他,一手把碗举高,毫不客气地说: “你吃屁,这不是给你的,要吃鸡蛋回家让你娘做!” 江大庆耍无赖,叫嚷着:“我就要吃,你们家偷吃鸡蛋,我要告诉奶奶!” 江果眼睛微眯,露出个危险的笑容:“看来你是忘了前两天下午,你的腿……” 江大庆的嚎叫声瞬间暂停,又想起了身体不被自己支配的恐惧。 江果哼了一声,曲起手指弹在他的大脑门上。 “闭嘴。” 江大庆大张的嘴瞬间就闭上了。 他看着江果潇洒地离开,又张着嘴哭着往回跑:“奶奶……” 江果端着红糖鸡蛋敲响了杜仲家门,这回是老扬开的门。 “江姑娘啊,快进来,我去跟杜先生说一声。” 江果点点头进去等着,只是等了一会老扬还没回来。 江果有些奇怪,她记得后面的药堂离堂屋很近啊。 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江果穿过走廊,在垂花门前停住,还是没进去。 毕竟她只来过一次,和杜仲才见过两面,这么贸然闯进去也不太礼貌。 只是江果却突然听见了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想像是小兽低声的呜咽。 江果愣了下,又四处张望了下,还没等她分辨出这声音的来源。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江果猛一回头,老扬正冲她招手:“杜先生在药堂眯着了,刚醒过来,等急了吧。” 江果笑着摇摇头,跟着他进了药堂。 第27章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分? 空气中是熟悉的草药味道,杜仲拿着本书,看到江果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子。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啊?” 江果嘻嘻一笑,把红糖鸡蛋放到杜仲面前。 “家里做了红糖鸡蛋,送一个给师傅吃。” 杜仲一愣,看向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红糖鸡蛋。 心里忽然涌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无儿无女,一辈子洒脱落拓,却没想到老了居然还有个人,惦记着他,给他送碗热乎的红糖鸡蛋。 江果看他发愣,催促道:“师傅,快尝尝呀,这红糖可是现做现煮的呢,特别香。” 杜仲“哎”了一声,用筷子夹起圆圆的鸡蛋咬了一口,里面黄澄澄的溏心就淌了出来。 鸡蛋的香气混合着红糖的清甜,别有一番风味。 杜仲几口吃下鸡蛋,端起碗把热乎乎的红糖水喝下肚。 他擦擦嘴,感叹道:“你这红糖还真是好东西,和鸡蛋一块煮,普普通通的荷包蛋都变得好吃了。” “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荷包蛋,”江果反驳道,“家里总共就四个鸡蛋,拿了一个给你,我连个蛋花都还没尝到呢。” 杜仲愣住,想起来江家那穷样,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胡子。 “是我说的不对,这红糖鸡蛋很好。” 江果这才满意:“当然啦,你要是喜欢,下次我送点红糖过来。” 杜仲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上下扫视了一眼江果。 江果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给你那本医书,你背得怎么样了?”杜仲顿了下接着说,“我知道你家里忙,但是你既然是我的弟子,医术的学习就不能懈怠。” “啊?背?” 江果傻了。 给的时候也没说要背啊? 再说了,不是说好了,他俩只是名义上的师徒关系吗,怎么还学习不能懈怠了? “对啊,背了几页啊?”杜仲慢悠悠地问。 江果尴尬一笑:“师傅,你不知道吗,我不认字……” 杜仲手一抖,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揪下来:“你不认字?那医术你也一个字都看不懂了?你咋不早说呢!” “你别急……” 江果赶紧安抚住着急上火的老头儿:“我不认字,但是我二哥认字啊,每天晚上他都教我读医书的,已经读了大半本了。” “这,这能行吗,”杜仲皱着眉头,“他念一遍你就能记住了?” “嗯……还真能。” 江果腹诽,其实就算没有二哥教,她连蒙带猜也能知道书里大概写的是什么。 “不过师傅啊,我记得我们好像只是,名义上的师徒关系,你不用教我啊。” 杜仲哑然,“额”了半天才说:“就算只是名义上,那你顶着我徒弟的名头,什么都不会,也太给我丢脸了。” 江果失笑。 这小老头还挺傲娇。 江果顺着他说:“是是是,师傅说得都对。” 杜仲哼了一声:“你要快点背会医书,我才能教你别的。” 江果乖巧点头:“我会努力背的!” 说着,她假装从口袋里,实际是从系统里买了一株独角莲苗。 “师傅你看,这是什么!” 杜仲随意一抬眼:“独角莲幼苗啊,还没长大,你挖它干嘛?” 江果笑着摇摇头:“这不是在山里挖的,是我在后院子里种的。” 杜仲眼睛立刻瞪大了:“种的?还种活了?” 江果无辜地点点头:“是啊。” “这可是独角莲啊!你怎么种活的?我也试着种过,可一次也没成功过!” 杜仲不可置信地围着苗转了一圈,声音都高了八度。 “嗯……”江果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可能是巧合?反正就是种活了。” 杜仲看江果的眼神变得复杂。 这丫头,土生土长的一个农村小丫头,怎么总能干出些连他都做不到的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分? 江果不知道杜仲在想什么,她试探性地问:“能种是能种,就是我家里地不够,不知道师傅你……” 江果没说完,但意思昭然若揭。 “想要我的地?” 江果点头如捣蒜。 杜仲随意笑笑:“倒不是我不给你,我平时不以种地谋生,家里也只有半亩地,等会让老扬把地契拿给你。” 江果怎么会嫌少,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她眼睛亮晶晶地说:“谢谢师傅,师傅真好,下次还给你送红糖鸡蛋吃!” 杜仲笑着摇了摇头。 江果又跟杜仲聊了会天,才乐呵呵地走了。 当然,是拿了地契才走的。 这半亩地就在杜仲家旁边,不过今天太晚了,她准备明天再来看看。 回到家里,江长巾和杨婉正在熬最后一锅红糖,江父正拿着擀面杖在碾细砂糖。 江果脚步轻快地回了东屋子。 江长巾看见,笑着说:“小果今天怎么了,这么开心?” 杨婉在灶台后面露出半张脸:“我也开心,今天红糖全卖出去了,还吃了鸡蛋,日子好像越过越好了。” 江长巾温柔一笑,肯定地说:“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东屋子里。 江果哼着歌,把地契放进她床头的首饰盒里。 虽说是首饰盒,其实也就是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木盒子,里面也没有什么首饰。 只有几条束头发的布带,和几朵简单的布头花,原身江果可宝贝这几朵灰扑扑的布头花了。 那边江长风问:“今天咋这么开心?” 江果把首饰盒放好,笑着掀开帘子:“当然开心啦,红糖都卖掉了,而且——” 江果拉长声音,跑到江长风床边:“你猜怎么着?” 江长风嘴角弯着,顺着她问:“怎么着了?” “师傅给了我半亩地,让我拿来种草药!” 江果眼角眉梢都是喜悦,生动无比。 江长风也被她感染,轻轻笑了几声:“真好。” 江果一低头,正看见桌上放着的红糖鸡蛋。 “二哥,你怎么没吃鸡蛋啊?” 江长风把碗往江果面前推了推:“我喝了汤了,红糖水很好喝,小果真厉害,鸡蛋就奖励给你了。” 江果摇头拒绝:“鸡蛋是特意留给你的,二哥你快吃吧。” “那,我们一人一半?” “不……” 江果还想拒绝,江长风手指在桌面上一敲:“必须吃。” 第28章 烫掉了一块皮 江果笑着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就分着吃吧。” 江果用筷子把鸡蛋夹成两半,三下五除二吃掉一半。 江果从穿过来,就没吃到一口肉,一口鸡蛋。 身体对荤腥,早就渴望得不行了。 鸡蛋入口的那一刻,那种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 江果咂巴了一下嘴巴,回味无穷啊。 江长风被逗笑:“爱吃还这么大方,要不剩下这一半你也吃了吧。” 江果坚决拒绝:“不吃,吃了二哥的鸡蛋,我半夜起来都得给自己一巴掌。” 江长风扑哧一笑,才吃下了那半个鸡蛋。 江果看着江长风夹着竹片的腿,问道:“你的腿最近感觉怎么样?” 江长风看了眼自己的腿,说:“杜神医的药很管用,只要不动,腿就不疼。” 江果点点头,放下心来:“那就好,有杜神医把关,二哥你离站起来练武肯定不远了。” 江长风嘴角扯了扯,却没说话。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和碗盆落地的声音。 江果吓了一跳,对江长风说:“二哥,我出去看看。” 说完就赶紧跑到院子里。 地上一摊滚烫的糖浆滋滋响,江母扶着灶台,手不停地抖。 江父手里还拿着擀面杖,黑着脸说:“你看不见,你出来添什么乱啊!” 江母慌张地摆手,脸色发白:“我眼睛能看见点影儿了,我想出来帮帮忙……” 一旁杨婉眼尖看见江母手臂上挂着的糖浆,惊叫道:“哎呀,娘你胳膊上有糖浆呢,别烫坏了。” 江长巾一听,赶紧舀了盆凉水过去,把江母的手臂浸在凉水里。 江母这才反应过来,咬着牙忍痛。 糖浆在冷水里迅速凝固,杨婉帮着把成壳的糖浆扣下来。 “天啊,这烫掉了一块皮……” 江果皱着眉毛过来,快速花了三十文,在商场里买了罐古法烫伤膏。 “我这有烫伤膏,娘,我先给你上药。” 江长巾拿来凳子让江母坐下,杨婉拿巾子小心地擦干江母的手臂。 江果挖出一坨烫伤膏,抹到烫红的痕迹上。 江母低声说:“用不了这么多,省着点抹。” 这话说得,江果又是心疼又是无力。 杨婉问道:“你这烫伤药看着不便宜,是杜神医给的吗?” “额……对,今天过去师傅拿给我的。” 江果只迟疑了一瞬,就把锅扣在杜仲头上了。 反正他们也不会跑去问杜仲,是不是真的给她烫伤膏了。 江果很快涂好了药,叮嘱道:“注意晚上睡觉别压着胳膊了,胳膊也千万别沾水。” 江母呐呐地点头。 一旁的江父看着地已经冷却的糖浆叹气:“这里得有两斤红糖,全洒了,家里只剩几根野甘蔗了,这可怎么办……” 江果抿唇。 她今天和镇上的店铺茶楼说好了,明天能有六斤红糖。 这才是第二天做生意,要是毁约了影响太不好了。 江长巾也着急地说:“附近山头的野甘蔗这两天全给我们砍完了,我本来是打算明天进深山砍的。” 江父站起身就去拿砍刀:“小果都跟人家说好了,咱们不能哄骗人家,我进山里再找找。” 江长巾没说话,也跟着去拿镰刀。 杨婉赶紧拉住江长巾:“这大晚上的,上山太危险了!” 江果心里懊恼,早知道应该留足余量,每天的红糖量不能正好够。 这样太容易出岔子了。 大家正一筹莫展时,东屋子突然传来江长风的声音。 “镇上有家卖肉的孙屠夫,他经常用野甘蔗喂猪,他家里应该存有不少野甘蔗。” 众人一愣。 江果跑进东屋子,问道:“孙屠夫?他家有野甘蔗?” 江长风点点头:“应该有,我和他儿子是武馆的同窗,听他儿子说的。” 江果眼睛亮了:“谢谢二哥,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江长风笑笑:“快去吧。” 江长巾赶紧去找村口的驴车,只是太晚了,他们不愿意出车。 江长巾好说歹说,才借过来车,自己赶着去镇上。 江父留在家里处理剩下那几根甘蔗,杨婉帮忙。 江果和江长巾一块赶着驴车去镇上,江长巾还要赶车,怕到时候江果一个人在扶不住野甘蔗。 又去隔壁喊了张二茅,他二话没说,披上衣裳就跟他们走了。 黑漆漆的夜路上,只能靠着月色来勉强看清路。 江长巾小心翼翼地驾车,生怕翻沟里。 人摔了是小事,要是给人家的驴子摔死了,种一年地他也赔不起。 江果紧紧拉着板车边缘,也有点紧张。 毕竟古代的乡间小路,可没有路灯,黑漆漆的还时不时有虫子和某种动物的叫声。 要不是有大哥和二茅在身边,就跟恐怖片一样了。 张二茅默默地坐在江果旁边,一只手拉着车,一只手悄悄地放在江果身后护着她。 赶了大半个时辰,三人一驴才到了镇上。 好在张屠夫家就住在镇子边缘,门口是木门,上面还有铁门环。 江长巾下车过去敲门,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个浑厚的声音和脚步声。 “大晚上的,谁敲门啊!” 门被拉开,里面站着个一身横肉,眯缝眼的男人。 正是孙屠夫。 江长巾笑着上前一步:“孙大哥,我是江半村的江长巾,我来时想问问,你家里还有没有野甘蔗,我想买点。” “什么江半村谁谁谁,野甘蔗这不到处都是吗,还跑我家买来了!” 孙屠夫说着就要关门,江果赶紧说:“是我二哥说你家有甘蔗的,还说你儿子在武馆里武艺也好,还乐于助人!” 孙屠夫关门的手顿住了:“你们认识安阳?” 江长巾一愣,回头看向江果。 江果笑的非常坦荡:“是呀,我二哥叫江长风,和安阳哥在武馆里关系可好了,是安阳哥说,他家有野甘蔗,我们可以来买的。” “江长风?” 孙屠夫挠挠头打开门:“我好像还真听安阳说过他,既然是安阳同窗的家人,那赶快进来吧!” 江果笑得乖巧:“谢谢孙叔。” 说完施施然就进去了,和进自家院子一样自然。 第29章 唯独忘记了自己 江长巾和张二茅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还凶巴巴要哐当一声关门的孙屠夫,这就把他们当客人迎进去了。 江果回头招呼:“大哥,二茅,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呀。” 两人这才赶紧跟上去。 孙屠夫知道三人和他儿子认识之后,非常热情,两文钱卖了江果二十斤野甘蔗。 还告诉江果,江水县山洼村野甘蔗特别多,漫山遍野地长。 以后要是还需要,可以直接去山洼村。 三人就这么满载而归。 这时夜已经深了,夜风有些冷。 江果缩在野甘蔗堆后面,后背和江长巾贴着。 张二茅则在颠簸的路上,一双手紧紧扶稳野甘蔗。 江长巾看见就夸道:“二茅,你年纪不大,干活是真利索。” 张二茅腼腆一笑。 江长巾又问:“你今年十几了?” 张二茅腾出一只手来,比了个四。 江长巾点点头,有些怅然道:“十四啊,那比我家长欢还小两岁呢。” 长欢? 江果耳朵瞬间竖起来了。 江长欢不就是自己的便宜三哥吗? 只是自从她穿过来,还没见过他呢。 不说江长欢,江果都快忘了自己是穿书。 虽说对江家一家人,书里几乎没有描写,但是最重要的真少爷,就藏在她三个哥哥之中啊。 可是她对此丝毫没有头绪。 毕竟在书里,江长风金榜题名之后,江家才进入假少爷的视野。 真少爷才开始暴露,然后一家人就被心狠手辣的假少爷给搞死了。 现在这段时间,相当于是还没进入主线。 江果觉得她得加紧搞钱,必须要在真少爷暴露之前,拥有一点自保的能力。 江果想了想,从野甘蔗堆后探出脑袋。 “大哥,三哥怎么还不回家,看望一下二哥啊?” 江长巾叹了口气说:“长欢说他做生意去了,要买什么什么厨具,我也不太清楚。” “厨具?” “是啊,他在外面都二十多天了,也不知道身上钱够不够,东西卖得怎么样了。” 江长巾一边驾车,一边说道。 江果微微皱眉,肯定不怎么样。 因为书里江长风金榜题名时,江家还是一贫如洗。 也因此江长风总被盛京那些世家公子嘲笑贬低,说他是泥腿子。 “三哥还不如回家来帮忙,马上就要农忙了,家里人手都不够用。” 江果轻哼了一声。 江长巾倒是笑了:“在他和长风小时候,我最爱跟他们讲外面,说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外面的天地很不一般,和江半村这个小山村不一样。” 江果托腮,在后面戳戳江长巾的背:“后来呢?” “后来他们长大了,就在家里呆不住,一个想学武,想考出去;一个脑瓜子机灵,想做生意。” 江长巾笑容里带着欣慰:“挺好的。” 江果在后面,只能看见江长巾的半个微笑的侧脸,和他单薄到骨头都突出的脊背。 江果忽然有些鼻酸,问道:“那你呢?” 江长巾一怔,腾出一只手揉揉江果的脑袋。 “我是大哥,当然要在家里侍奉父母,照顾你啊,这样他们在外面就能放心闯荡了。” 江果没说话,眼眶却慢慢地湿润了。 大哥总是这样,沉默不言地照顾好所有人,却唯独忘记了自己。 紧赶慢赶到了家门口,江果给张二茅塞了两文钱。 虽说按道理一文钱就成,但是张二茅跟着他们熬夜干活,他家里又孤儿寡母的,江果就多给了一文。 张二茅推辞半天,急着都快说话了。 江果也不管他,转头就跑回了家。 到家之后,江长风赶紧拉着一车野甘蔗,江父牵着牛,去把野甘蔗碾碎成浆。 杨婉早早地生好火,甘蔗浆一到家就立马开始熬。 平时这个点大家都睡了,可今天还是热火朝天地干活。 江果也想帮忙,却被江长巾推回去了。 “你明天还要早起去镇上呢,还是早点睡吧,就这么一锅糖浆,我和婉娘熬好就行了。” 江果只好回房。 她知道,就算她留下,大哥也不会让她干活的。 还没进东屋子,她就看见堂屋门口扶着门的江母。 江果叹了口气,走过去拢了拢她单薄的衣裳:“娘,怎么还不睡?” 江母眼睛红红的,摸索着握住江果的手。 “我又给你和长巾添麻烦了,我一个瞎眼老婆子,你说我……” “娘!” 江果开口打断她:“你确实给我们添麻烦了。” 江母伤心地垂下眼睛,江果放轻声音说:“还好你胳膊只烫到了一点,要是再烫到身上,那我跟大嫂也不能出门赚钱干活了,只能呆在家里照顾你了。” “我……”江母羞愧道,“是娘没用……” “别这样说,”江果紧紧握着她的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吃药,等你眼睛好了,家里里里外外都缺不了你呢!” 说到这,江母脸上终于放晴了。 “我眼睛好像是好多了,以前只能看见光,现在能看见人影了。” “所以啊,你要是眼睛好了,身上又受伤了,到时候还要养伤呢,对不对?”江果娓娓道。 以前的江果是个熊孩子,都是江长巾和江母跟她讲道理,现在是江果跟江母讲道理。 江母就像个孩子一样点头说:“对,我以后再也不乱插手了,等眼睛好了,我什么都能干!” 江果笑了,扶着江母进屋:“养好眼睛的第一步,就是好好休息,快睡吧。” 把江母送回去,江果才回屋。 东屋子里黑黢黢的,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江果放轻动作,另一边却突然传来江长风的声音。 “还顺利吗?” 江果吓了一跳:“你吓死我了,你没睡啊?” 江长风在黑暗里笑了一声,说:“你跟大哥没回来,我怎么睡的着?” 江果拍拍胸腹,缓过来才说:“那怎么不点灯?” “我不看书,点灯干什么。”江长风接着问,“买到野甘蔗了吗?” 第30章 别从长巾几个嘴里往外抠 江果边上床边回答:“买到了,孙屠夫本来还不想理我们呢,结果我一搬出你的名字,他就客客气气地喊我们进去。” 江长风放下心来:“那就好,你快睡吧,折腾了大半夜的。” 江果满身疲惫地躺在床上,“嗯”了一声,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当村里的大公鸡开始喔喔喔,整个村子也就醒来了。 江果也不情不愿地起床了。 今天去镇上,还得搭驴车,去晚了驴车就走了。 昨天夜里,江长巾和杨婉两人忙活到大半夜,把红糖给熬出来了。 可两人第二天看起来依旧精神饱满,江果却哈欠连天。 她简单吃了饭,就把红糖往草篮子里装。 还在吃饭的杨婉阻止她:“别用篮子装,六斤红糖呢,垮一路里胳膊得疼死,用背篓装。” 江果脑袋还晕着,懵懵地应了一声。 杨婉麻利地翻出背篓,把红糖纸包小心码好,再拎着带子给江果背上。 “谢谢大嫂,我出门了,不然赶不上驴车了。” 江果说着就往外跑。 杨婉在后面张望,不放心地喊了嗓子:“跑慢点,别摔着了!” “知道啦!” “这孩子……” 杨婉笑着摇摇头坐下,一转头就对上江长巾促狭的眼神。 “你这什么眼神啊,笑我干嘛?”杨婉不解道。 江长巾凑过来,笑着说:“你之前不是最烦小果,说她油瓶倒了都不扶,现在怎么这么贴心,还帮她背背篓。” 杨婉一愣:“是吗?我以前说过吗?” 她仔细回想了下,好像还真是。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烦小果烦得不行,也看不惯江长巾和江母老惯着小果。 这怎么没过多久,连她自己都开始惯着小果了。 江长巾调侃道:“想起来了?” 杨婉脸一红,转移话题:“你还管起姑嫂之间的事了,今天还要去砍野甘蔗呢,你还不赶紧的!” 江长巾嘿嘿一笑,听话地几口吃完,背起镰刀就出门了。 不过江果昨天叮嘱过,让再多砍一些野甘蔗,起码能做出十斤红糖的量来。 野甘蔗出糖量不算高,十斤野甘蔗去掉各种损耗,也就只能出一斤左右的红糖。 江父要忙着地里的活计,杨婉要做饭喂鸡喂牛,还要给江母和江长风熬药,能干的活也很有限。 凭着江长巾一个人,一天很难在山上找到那么多野甘蔗,还要砍够背回来。 于是江长巾接着带张二茅出门砍甘蔗。 昨天江果也跟张二茅说好了,一天三文钱。 说是一天,其实最多大半天,剩下的时间江长巾还急着回家熬糖呢。 张二茅也能再回家干干活,不算太耽误工夫。 江父担着扁担往秧田里去,路上正好遇见同样担着扁担的江老大。 但是和孤身一人的江父不一样,江老大身边跟着钱氏和江花,后面江老太太还带着蹦蹦跳跳的江大庆。 江老大跟江父打招呼:“老二,也去插秧啊!” 江父点点头,“嗯”了一声。 钱氏却凑过来问道:“老二,昨天我见着果丫头带了两只能生蛋的母鸡回家,是不是?” 江父眼睛看着地面,又“嗯”了一声。 钱氏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昨天晚上,娘能吃到老二孝敬的鸡蛋呢,结果啥都没有。” 江大庆眼珠子一转,跑到钱氏旁边大声说:“我昨天晚上遇见江小果了!她端着碗糖水鸡蛋出门了,不知道给谁去了,我问她要她还弹我脑门!” 钱氏一听气焰更高了:“好啊老二,你们家稍微好点就忘了娘是吧!糖水鸡蛋不端来我们家,拿去给馋嘴的果丫头祸祸!” 江老二听到这,抬头看了气愤的钱氏和沉默的江老大,又看了眼冷眼旁观的江老太太。 江大庆直接躲在钱氏背后,对着江父做鬼脸,大叫着:“都怪你,害我昨天少吃了一个鸡蛋!” 江父瞬间想起,昨天江果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 他们一家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就连最馋嘴的小果都没吃着鸡蛋。 平时每个月,五十文钱他一分没少,什么好吃好喝的都送过去,结果都进了江大庆的肚子。 现在却还要被钱氏这样指着骂! 凭什么? 江父心里莫名升起了对江老太太和江老大一家的怨怼。 他闷声说了句:“娘要吃鸡蛋,就拿我那五十文买,别从长巾几个嘴里往外抠。” 说完他就加快脚步走远了。 只剩下原地呆住的江老大一家人,钱氏不敢相信地说:“老二说那话什么意思?他现在怎么……” 钱氏结巴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讽刺江父时,被江父给呛回来。 以前江父都是答应着,什么好东西都愿意拿给他们家的。 江老太太也觉得很奇怪:“老二怎么突然有脾气了?” 江老大依旧没说话。 作为被江老太太宠爱的儿子,他什么都不用说,就能得到江老太太的支持。 而老黄牛一样默默奉献的江父,却永远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另一边驴车上。 江果把背篓拿下来抱在怀里,脑袋枕在上面就开始打盹儿。 可还没眯一会,旁边的人就一直用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她。 江果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一转头就对上张大娘那张老脸。 张大娘笑得虚伪:“呦,小果昨天买了两只大母鸡回家,今天又去镇上,看来这是在做大生意啊?” 驴车上其他村民一听,都竖起了耳朵。 毕竟谁不想发财呢。 江果扯扯嘴角,也露出个假笑:“对啊,我这马上就要赚大钱了,我正想着赚钱之后啊,先给我二哥八抬大轿娶一个漂亮又善、良、的媳妇呢!” “善良”两个字被江果说得格外清晰。 旁边的村民一听就笑了,开始偷偷议论张大娘和张阿桃,瞬间就没人关心江果赚钱的事了。 张大娘被这么一噎,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就缩到一边当鹌鹑了。 江果轻笑一声。 战斗力这么弱,还敢在她面前上蹿下跳。 江果笑完,直接又趴在背篓上补觉。 等驴摇摇晃晃大半个时辰,到了镇上。 江果已经睡了个来回。 她跳下驴车,伸了个懒腰,就去了和她约定好的几个店。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刚从饮子店出来,江果就被几家饮子店和茶楼老板拦住了。 第31章 我爹让我把牛牵回家 “江姑娘,怎么也不来我的茶楼坐坐呀?” “小江姑娘,我们店出了新糕点,要不要来尝尝?” “江姑娘,我们家的香饮子可好喝了,酥甜酥甜的……” 江果精准地捕捉到了“酥甜”两个字,一抬头就跟昨天赶她出门的那家老板对上了眼。 那老板尴尬地笑了两声,赶紧开口说:“昨天是我眼神不好,没好好招待江姑娘,该打该打!” 江果一挑眉。 这老板倒是还算大方,对着她一个小姑娘,说道歉就道歉。 虽说他昨天赶过自己,但既然他能拉下脸道歉,那江果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毕竟以后她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太端着肯定混不开。 像这种小事都是毛毛雨,没必要放在心里。 江果也露出个完美的商业微笑:“哪里的话,昨天没缘分,咱们今天刚巧碰上,那就谈谈生意吧。” 谈完之后,又多了五斤的订单。 江果满意地揣着今天的四两八百文银子离开了,路过华家药堂的时候,她看都没看一眼。 和他们要谈的可是一笔大生意,她绝不能上赶着去。 路过集市的时候,江果一个拐弯就进去了,在孙屠夫的摊位前割了两斤猪肉,又卖了一大根筒子骨。 孙屠夫还特意给小果便宜了些,一共才四十八文。 江果把猪肉放进背篓里,虽说油腻腻的,但想到等会回家能吃上肉,江果简直都要流口水了。 自从她穿过来,可真是一点肉味都没尝过。 江果高高兴兴地带着肉回了家,又从系统里买了给江长风治腿的草药。 只是刚推开家门,就看见里正的儿子江阿虎正在院子里,跟杨婉说话。 杨婉看起来面色为难。 江果把背篓放在一边,扬起个笑脸走过去打招呼。 “虎子哥,你怎么来了?” 江阿虎看见江果脸上笑出的两个小酒窝,脸一红,憨厚地说:“我爹让我把牛牵回家,我们家也要犁田了。” 牛? 今天要是给他牵回去,没有牛红糖就做不成了。 江果想了想说:“我记得,当时给了里正叔十文钱,能租五天,现在才第三天呢。” “我知道,我爹说了,今天牛在你们家干了半天活,那就算你们租了两天半,我们还你五文钱。” 江阿虎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五文钱,递给江果。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现在已经到中午了,你把牛接回去也就只能干半天活。” 江果把他的手推回去,“要不这样?你只还我四文钱,等晚上我就把牛给你们送回去,你看成吗,虎子哥?” 江阿虎脸蛋黑红黑红的,挠了挠头说:“那也行,就多借给你们半天。” 他说着数出来四个铜板递给江果。 江果刚道谢收下,他就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江果笑着摇摇头,看见杨婉在一旁捂着嘴笑。 “大嫂,你笑什么?” 杨婉伸手捏捏江果的小脸蛋,笑着说:“你看虎子那脸红的,说明我们家小果长得真俏。” 江果无奈道:“虎子哥不就这样,你看他跟村里哪个小媳妇大姑娘说话不脸红,他人就爱害羞。” 杨婉还是笑,揶揄道:“哎呦,我都不知道,你咋知道的?” 一旁的江母坐在鸡舍前面,撒鸡食喂鸡,也跟着说:“要我说啊,虎子他爹是里正,虎子人也老实能干,你要是看上他倒也挺好。” 江果赶紧岔开话题:“我刚从孙屠夫那割了两斤猪肉,中午咱就炒了,给大家补补营养。” 江果说着就把猪肉和筒子骨拿出来,果然一下就没人记得虎子了。 杨婉惊讶地接过猪肉:“两斤?你咋买这么多猪肉呢?还有大骨头!” 江母也跟着说:“咱们哪吃得起肉啊,小果,不能乱花钱啊。” 江果知道,她们都穷惯了,打心底里就觉得不该吃好的用好的。 但现在她能赚到钱,以后肯定也能赚到更多钱,那就没必要过分节省,搞得一家人都营养不良。 江果想了想,耐心解释道:“红糖现在卖得很好,家里农忙,还要砍甘蔗熬糖,不能光干活不吃饭啊,把大家身体都搞坏了怎么办?” “再说了,还有二哥,他也得补充营养啊,不然骨头长不好耽误以后练武了。” “是啊,长风得吃点好的。” 江母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杨婉一听也是,拿着筒子骨笑着说:“那下午我拔点萝卜,把筒子骨熬上,晚上给长风补补。” 江果抱住杨婉手臂,软声说:“中午还得炒肉吃,也得给我补补,我最近都瘦了。” 杨婉笑着推开她乱蹭的头:“好,中午炒肉吃。” 江果乐呵呵地去屋后面,照常给草药苗们浇水除草。 这段时间,独角莲已经长出了很多新叶子,长得比江果想象中还要快。 院子里,杨婉利索地把肥肉和瘦肉切开,肥肉熬油,把油渣捞出来。 炒菜给一筷子猪油,几块猪油渣,野菜都香喷喷的。 再把瘦肉分成四份,今天炒两顿,明天再炒两顿。 杨婉也想留着猪肉慢慢吃,但是现在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炎热,猪肉压根就放不住,除非把肉腌了。 但是腌肉得要放大把大把的盐,她更舍不得。 很快,肉香味从院子里热乎乎地飘出。 隔壁的张小草正和张二茅一块喝稀粥,闻到这香喷喷的肉味,张小草忍不住一直吸鼻子去闻。 “好香啊,哥,小果姐家里在炒肉吃。” 张二茅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头,又指指她手里的粥,示意她快吃饭。 张小果接着喝粥,但是鼻子还是一个劲地闻。 “小果姐真厉害,能给家里买肉吃,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肉呢。” 张二茅看着张小草憧憬的模样,默默低头几口喝完粥,又拿出竹条跟茅草,开始编草鞋编竹篓。 中午,江长巾带着几盆甘蔗浆,和几大捆野甘蔗回来了。 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 “好香啊,哪来的肉啊?” 江长巾把甘蔗浆和野甘蔗一一放好,去灶台旁洗脸洗手。 杨婉正在摆碗筷:“小果在镇上买了两斤肉,说最近太忙,给大家补补身体。” 江长巾“哦”了一声:“小果呢,怎么不来吃饭?” “在后面菜园子里伺候那些草药呢。” “那我叫她去。” 第32章 我给他一脚都是轻的 江长巾擦干净脸跟手,走到屋后面,远远地招呼道:“小果,回家吃饭啦!” 江果“哎”了一声,拿着小铲子就往回跑。 “大哥,你回来了。” “刚回来,”两人并肩往家里走,江长巾问道,“今天红糖卖得怎么样?” 江果点点头,“挺好的,明天镇上订了十一斤红糖,野甘蔗够不够?” “这边山里还能再挖几天,等山里挖完了我就去山洼村买,别担心。” 江长巾拿过江果手里的铲子,拍拍她的头:“快去洗手,吃饭了。” “嗯!” 闻着满院子飘香的肉味,江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赶紧洗好手吃饭。 人真的是缺不了肉啊。 几天不吃,就想的厉害。 江果就着炒猪肉,还有猪油渣炒的苋菜喝粥,吃得无比满足。 等吃得肚皮溜圆才反应过来,问道:“我爹呢,怎么没回来吃饭?” “爹去田里插秧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杨婉一看江果已经吃完了,就说:“他的饭在锅里温着,你正好吃完就去给爹送饭,我跟长巾等会熬糖。” “好。” 江果擦擦嘴,就去把锅里隔水温着的几碗饭菜饼子端出来,放到篮子里,又在上面盖了块布就出门了。 江长巾在后面喊道:“走路稳当点,别把饭洒了。” 毕竟今天可是有肉呢。 江果大声地“哎”了一声。 她家的田不远,很快就到了。 江果挎着篮子,小心地走在田埂上。 田埂两边都是水田,田里基本都有人在犁田分秧插秧。 远远地她就看见江父正弯着腰犁田,单薄干瘦的身体像一片枯败的叶子,薄薄的衣衫下面,能清楚看到凸起的一节节脊柱。 他仿佛不知道疲劳一样,就这样不停地劳作着。 午后的太阳最烈,江果脸上的汗珠滚到眼里,辣得生疼。 江果急忙揉揉眼睛,然后对着江父大喊:“爹,我来给你送饭了!” 江父扭过头看了一眼,扬声说:“我把这块田犁完就过来。” 他这时候正扶着犁把转弯,一分心犁头就歪了,他身体一晃,浑浊的水田里就蔓延出几丝鲜红。 江果急忙问:“爹,怎么了?你没事吧?” 江父没说话,只对着江果摆摆手,又接着把最后一行田犁完才上了田埂。 “爹,你的腿……” 江果立刻就发现,江父的腿肚子被犁头划破了一道口子,正丝丝缕缕地往外渗血。 更可怕的是,有好几只软软的黑红色蚂蝗正趴在江父腿上,横七竖八地蠕动。 江果看着就头皮发麻。 江父随意道:“不碍事。” 他直接用手一只一只地扯掉蚂蝗,甩在地上踩死,又抓了一把沙土,往蚂蝗咬过的口子上一按。 “这就……好了?”江果不可置信道。 她的手都伸进口袋里了,还准备从系统里买点药给江父敷上,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江父把草帽子摘下来,擦擦脸上的汗:“蚂蝗吸过的地方,血会一直流,洒把土就好了。” 很快,江果惊奇地发现,伤口确实没有再流血了。 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就在这时,那边田埂上一阵吵闹声传来。 原来是江老大一家。 江花边把篮子里的饭端出来边告状:“爹,刚才一路上,大庆老偷吃菜,还差点把饭篮子都扯翻了!” 江老大跟没听见一样,拿过饭碗就埋头吃饭。 一旁的钱氏一屁股坐下来,就骂道:“饭篮子要是翻了,我打死你!” 江花委屈道:“我拿的好好的,是大庆一直在闹腾……” “得了得了,别什么都怨大庆,你就是干不好活,我还不知道你?” 钱氏不耐烦地挥挥手,拿起碗就开始吃饭。 江老大大坐在一边,拿着碗慈爱地喂江大庆吃饭。 江大庆对着江花做鬼脸:“略略略——” 江花一肚子没处撒,一抬头就看见江果了,她想起来江果上次给她的糖,就问道:“小果,你今天带糖没有?” 江果早就听见这边的动静了,她摸摸口袋:“没带,下次带给你!” “好!” 江花脸上这才出现一点笑影。 钱氏嘲讽一笑:“哎呦,老二,你们家是今非昔比啊,前两天买老母鸡,现在小果兜里都有糖了。” “这么有钱怎么不雇个人帮忙啊,弟妹眼睛瞎着干不了活,你一个人哪忙活得过来啊。” 江父没注意到钱氏的话,他正瞪着眼睛看着手里的饭。 不是他眼花了吧,碗里面怎么还有肉呢? “我今天去镇上买的,爹你就放心吃吧,长力气才能好好干活啊。” 江果也懒得理会钱氏,说完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煮鸡蛋开始剥。 江父没说话,看着手里的饭好一会,才慢慢地开始吃。 细看能发现那双疲惫衰老的眼睛,微微泛红。 江父欣慰地想着:他没用,但他的女儿长大了,是有本事的人了,能给家里买肉了。 那边钱氏看着江果手里白生生的煮鸡蛋,拉了一把江大庆说:“你小果姐给你剥鸡蛋呢,还不快去拿。” 江大庆舔着嘴唇就过去了,伸手就抢。 江果眼角余光看到江大庆蹿过来,直接抬脚一踹。 江大庆“扑通”一声,就摔田里了。 田里上面是水,下面是泥。 他整个人栽进去,一条腿插进淤泥里,拔也拔不出来,张着嘴就大哭起来。 “奶奶!娘!她推我!她推我!” 那边江老大一大家子都往这边跑,江老大跑在最前面,钱氏慌里慌张地跟着后面。 江父看着在田里挣扎的江大庆,和笑着看戏的江果。 他把饭碗一放,伸手抓住江大庆在空中乱蹬的另一条腿,就把他给拔出来扔田埂上了。 江大庆一身的黑淤泥,脸也糊了一半,在地上又是哭又是打滚。 江果嫌弃地躲远,拍拍身上被他溅上的泥点子。 江老大过来,沉着脸上下查看江大庆上下。 一旁的钱氏大叫着就要来打江果:“死丫头,你怎么能推大庆,万一把我儿子弄受伤了怎么办,十个你也不够赔的!” 江父拦住钱氏,让江果站在自己后面。 江老太太也惊慌地拉着江大庆:“我的孙儿啊,身上有没有哪疼啊?” 江果嗤笑一声:“谁让他一句话不说,直接跑过来抢鸡蛋,我给他一脚都是轻的。” 第33章 打是亲骂是爱啊 “江大庆可是你亲弟弟,就为了一个鸡蛋,你就把他踢田里,你要不要脸!江老二,你别拦住我,我要打死她!” 钱氏张牙舞爪地往这边扑。 江父一句话都不说,就是死死地拉住她。 江果对着她嘻嘻一笑:“我爹可没有这样的儿子,江大庆要真是我弟弟,就凭他这小偷小摸到处犯贱的毛病,我才要打死他呢!” “你胡说什么!谁小偷小摸了!谁犯贱了!” 钱氏大叫着,都快发疯了。 江果依旧淡定,轻飘飘地说:“谁着急了就是谁呗!” 这会江大庆已经不哭了,江老大也看出他没受什么伤,江老太太叉着腰站起来就要开骂。 江果先发制人,痛心地说:“奶奶,打是亲骂是爱啊,大庆是我亲大伯的亲儿子,我怎么能不心疼他呢?” 江老太太本来准备要骂她个狗血淋头,结果江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江老太太发懵地“啊”了一声。 钱氏都快跳起来了,指着江果的鼻子骂:“你放屁,你心疼个鬼心疼!” 江果叹了口气,眼神悠远:“大伯娘,你别发癫了,大庆现在大字不识一个,每天偷鸡摸狗还馋嘴,遇到事情了只会跟狗一样大叫,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啊……” 钱氏愣住了。 她这是在骂大庆吧,可是语气怎么比自己还爱大庆的样子。 江老太太下意识反驳:“你胡说,大庆还小呢,他是我们老江家的大孙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江果真情实感地说:“谁不想呢,可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啊,大庆都八岁了还这副德行。” “我二哥八岁都会写字练武了,所以才能考上武秀才。” “大庆每天手贱,以后怕是只能当小偷,要被抓进衙门呐!” 江果看起来极为伤心,声音都颤抖了。 江老太太听着也有点慌,看着还赖在地上打滚的江大庆,还真跟江果说的一样。 长风比大庆还小的时候,就开始读书写字,在武馆练武。 可是江大庆已经八岁了,除了吃,好像真的什么都不会。 江果看着还想张嘴的钱氏,直接堵住她的嘴:“大伯娘,你是怎么教大庆的啊,我这个亲堂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江老太太一听,心里的火就找到出口了。 她一巴掌拍在钱氏后脑勺上,骂道:“你怎么回事,我老江家娶你,不是让你来躺着吃干饭的,好好一个孩子,怎么给你祸祸这样!我孙子怎么有你这么个糟心娘啊!” “娘,你别打我啊!” 钱氏吓得直往江老大身后躲。 可江老大抱起地上泥鳅一样打挺的江大庆,直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钱氏赶紧撒腿就跑。 江老太太在路边折了根草棍子,一边骂一边追。 江花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出闹剧。 这就打起来了? 她敬佩地看向江果,朝江果竖了个大拇指,真心道:“你真牛!” 江果勾唇一笑:“这叫四两拨千斤。” 围观全程的江父也一脸复杂。 江大庆一直都是江老太太的心肝宝贝,这恐怕是第一次,江大庆被打,江老太太反而去揍钱氏吧。 他这个小女儿,一张嘴也太厉害了。 把江大庆踹下田,还一点事没有,几句话就让江老太太和钱氏打起来了。 江果对着江父乖巧一笑:“爹,快吃饭吧,等会凉了。” 江父看着江果和刚才如出一辙的笑,下意识就有点紧张,马上端起饭碗干饭。 等他吃完,太阳依旧毒辣,江父没有休息,接着又下田了。 江果叹了口气,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劝什么。 贫苦之家,人没有休息和享受的权利,只能拼命地干。 江果回家路上,心里盘算着买牛。 她手上现在约莫十两银子,虽说还有草药苗要卖,但是江果想到江父在田里操劳的样子,还有红糖生意,都缺不了牛。 就是不知道一头牛多少钱。 江果正想着,突然听见路边墙根处,传来女人挣扎的声音。 “放……放开……” 江果皱起眉毛,朝四周看了看。 这里不算偏僻,十米远的地方就有人在地里忙活。 江果又从地上随手捡了根长棍子,才慢慢走到矮墙后面。 竟然是吴懒汉,他每天在村里游手好闲,老大不小了也娶不上媳妇。 还懒得要死,有地也不种,天天偷鸡摸狗,还靠着他那老母亲救济。 “你又没有男人,你就从了我吧……” 他正对着一个年轻女人动手动脚。 江果眼里闪过厌恶,用棍子在墙上猛地一敲,给吴懒汉吓了一跳。 他恼怒地一回头,看见是江果,脸上又露出油腻的笑。 “哎呦,是果丫头啊,果丫头来找我有事吗,听说你退婚了啊,我正好也还没娶……” 江果冷淡地打断他:“你这话,有胆子去我大哥面前说。” 吴懒汉瞬间就闭上了嘴。 谁不知道江家老大最疼他这个妹妹了。 平时是老好人,可要是在外面听见别人说江果一点不好,那是要拿着镰刀跟人拼命的。 江果也不管他,直接把他推开。 这才看见被他欺负的女人是冯玉娘。 冯玉娘和她丈夫是外来户,在江半村还没住上几年,她丈夫就死了。 只剩下冯玉娘一个人,精神还有点疯癫。 怪不得吴懒汉这个欺软怕硬的,敢这么肆无忌惮。 江果拉住冯玉娘就要离开,却被吴懒汉叫住:“别走啊,上次里正让我们给你二哥捐款,我还捐了五文钱呢,你不得跟我客气客气。” 吴懒汉又流里流气地凑上来,江果横他一眼:“又不是给我捐的,你要钱就直接去找我爹我大哥,别挡我的路。” 见江果不假辞色,一点也不怕,吴懒汉“哼”了一声。 “真是好人没好报!”说完就悻悻地走了。 江果懒得管他,回头正准备安抚冯玉娘。 却看见冯玉娘眼神奇异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江果一怔:“你怎么了?” 冯玉娘一歪脑袋,干巴巴地就开始唱:“我们……小手拉大手……今天……加油……” 第34章 罗木教给你的歌,很好听 江果彻底傻了。 不是吧? 她唱的这不是……现代小情歌吗?! 难道说…… 江果两眼放光,双手握住冯玉娘的肩膀:“你是穿书的?!” 可冯玉娘对她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呃……难道是穿越?” 可冯玉娘还是没反应,眼神还带着一丝疑惑。 江果不死心,接着追问:“你刚才唱的歌,是从哪听来的?” 听到这句话,冯玉娘仿佛被开启了什么开关,眼神一下变得有神。 她甜蜜笑着说:“是罗哥教我唱的,他唱歌可好听了!” 江果在脑海仔细回忆,最后得出个悲催的结论。 冯玉娘口中的罗哥,应该是罗木。 也就是冯玉娘那早亡的丈夫…… 怪不得记忆里的罗木是个怪人,也不怎么和村里人接触。 原来是这样。 江果失望地叹了口气。 还以为她在这个异时空遇见老乡了。 结果老乡是有,可早升天了…… 江果看着一提起罗木就很精神的冯玉娘,心里有些怅然。 这村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真正地理解和了解罗木,所有人都说她的丈夫是个怪人。 所以她才变成这样,精神不稳定的吗? 江果轻轻握着冯玉娘的手,温声说:“罗木教给你的歌,很好听。” 冯玉娘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拉住江果往前走。 江果不明所以:“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啊?” 冯玉娘没回答,江果很快发现,这是去冯玉娘家的路。 两人很快到了冯玉娘的家。 一进的砖瓦小院子,在江半村也算是挺好的房子了。 而且令江果惊讶的是,冯玉娘看着精神不稳定,但是家里里里外外都很干净整洁。 冯玉娘拉着江果就进了东边的书房,里面一面墙的书,桌子上还凌乱摆放着很多手稿。 就好像书房的主人刚刚离开一样。 冯玉娘指着桌子上一大叠的手稿说:“这里还有好多罗木写的歌,可是我不认识字,你帮我念。” “嗯……” 江果认命地点点头,坐到书桌后面,简单整理了一下手稿,里面确实写有不少歌词,还有一些诗歌什么的。 江果随便抽出来一张,念道:“这张写着‘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这张写着‘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江果一张一张地念着,冯玉娘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只是翻着翻着,突然翻出来一张图。 而且很明显是一张农具结构图。 江果一愣,仔细一看,图片旁边小字写着“曲辕犁”。 “曲辕犁?!” 江果失声道。 她不可置信看着结构图,这就是取代了直辕犁,大大提高生产力的曲辕犁?! 虽然江果不太懂这些结构制造,但是从小家在农村,直辕犁和曲猿犁她还是知道的。 刚才在田里,江父用的就是直辕犁,笨重费力而且很难转弯。 曲辕犁小巧省力,辕头有自由转动的犁盘,在田里掉头和转弯都很容易,效率比直辕犁高多了。 江果拿着这张曲辕犁的结构图心潮澎湃。 如果能把曲猿犁做出来,那将是农业生产力的一大改革,无数和江父一样的农人就不用那么辛苦,还能减少受伤的几率。 旁边的冯玉娘不知道江果在激动什么:“你怎么了?” 江果两眼放光地拉住冯玉娘:“罗木真是太厉害了,如果他还健在的话,把曲辕犁做出来,肯定不会再有人说他是怪人,大家都会很尊敬他的。” 冯玉娘听不太懂,但还是笑得很高兴:“我也觉得罗木最厉害了。” 江果本来只是随便翻翻,结果找到了这么一张宝贝,所以剩下的手稿她全都仔仔细细地整理。 很快就发现了第二张,第三张…… 最后江果手里有了厚厚一叠的各种流程结构图。 有了这些图纸,大朔很多行业怕是都要改革一番了。 不得不说,这个罗木真的是个强人。 江果暗自叹息,就是命不长。 江果接着认认真真地教罗玉娘又唱了好几首歌,征得了她的同意,才把那些流程结构图带走。 回到家里,院子里只有淡淡的红糖味道,糖已经熬完了,江长巾正在碾糖。 “大哥,我回来了。” 江长巾满头的汗,对江果感叹道:“碾糖还真是个技术活,爹比我碾的好多了。” 江果笑笑,想到自己琢磨的事,就问道:“大哥,牛大概多少钱一头?” 江长巾手上动作停住:“牛?你想买牛啊?” 江果点点头承认:“里正家的牛,等会就得牵回去了,咱家里的红糖生意缺不了牛,还有地里的活牛也能干,总不能老把人当牛来干活。” 江长巾边碾糖边想,过了会才说:“没有牛,这红糖生意确实做不了,不过一头好水牛,怕是没有二两银子下不来。” “水牛?我看里正家的是黄牛啊。”江果有些疑惑。 江长巾笑笑:“黄牛体格小吃得少,长得也威风漂亮,所以里正家养黄牛。” 江果听的更疑惑了:“那我们为什么要买水牛?” “水牛力气更大,干活不怕累,也不用像黄牛那样喂得精贵,黄牛吃饱了还得消化好才能下地干活,水牛吃完就能干活呢。” 江长巾解释着,手上的糖也碾好了:“更重要的是,水牛比黄牛命长。” “原来是这样,大哥你懂得真多。” 江果一边夸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江长巾,悄咪咪地说:“大哥,你拿了钱就直接去把牛买回来,先别告诉爹。” 江长巾赶紧把钱收好。 这可是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啊,他这辈子还没亲手摸过银子呢。 “知道啦,我现在就去买。” 江长巾揣着银子,跟怀里揣着什么宝贝一样,出了门。 江果把手稿回房间收好,也准备出门。 刚踏出门口,就看见村东头的牛嫂子抱着孩子慌里慌张地过来。 “小果啊,果丫头!” 江果赶紧迎上去:“怎么了,牛嫂子?” 牛嫂子带着哭腔说:“我家大壮这几天肚子一直疼,刚才还趴在树上啃树皮,他这是怎么了?” 第35章 这样的好事居然叫她江花撞上了 她怀里的牛大壮捂着肚子,苍白的小脸上都是冷汗。 江果打开医药系统,瞬间识别出来。 牛大壮这是肚子里长蛔虫了。 “别慌,”江果柔声道:“这不是大病,就是肚子里长虫子了。” “大壮肚子里都长虫子了?!” 牛嫂子一听这话眼泪哗啦啦地流。 “笑话!有病不来找我王一副,去找这个小丫头片子,她才看过几个病人,你也不怕她把刘大壮给医死!” “还肚子里长虫子,你眼睛进牛大壮肚子里看了?你咋知道的?” 江果家门口汇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王一副正靠在门边冷嘲热讽。 这话说得,牛嫂子面色也有点犹豫。 江果直接不搭理王一副,对牛嫂子说:“你放心,我跟那些买药骗钱的半吊子大夫不一样,要是我把牛大壮药死了,我给他偿命!” 江果声音不大,但说得极其坚定。 周围人都被江果这话吓了一跳,闲话都停下来了。 江果安抚地对牛嫂子一笑:“我进屋去拿药,你等我一下。” 看着江果进屋的背影,王一副这才反应过来,江果刚才在骂他。 他“呸”了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们还真信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抓药救人?我王一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 话还没说完了,江果就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递给牛嫂子。 “明天早上吃饭前,就着水把药吃了,肚子里的虫就能拉出来了。” 牛嫂子接过纸包,急切地问:“拉出来之后,大壮就好了?” 江果浅笑地点头,看起来从容又自信。 “对,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等大壮好了之后,再付钱。” 牛嫂子看江果这坦坦荡荡的样子,瞬间就信了一大半。 “嫂子信你,你是神医的徒弟,我有什么不信的!”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数出来七十文给江果。 “你这个药,多少钱呐?” 江果想了想,驱虫药是从系统里买的,十文钱一颗。 她怕一颗药看起来不靠谱,她还特意用碗把药磨成了药粉,也算个人工费。 “牛嫂子,给二十文就行。” “才二十文。” 牛嫂子赶紧又拿出二十文,然后抱着牛大壮飞也似的回家了。 那模样活跟害怕江果反悔一样。 周围的村民也瞬间叽叽喳喳起来:“这么便宜啊,才要二十文?” “是啊,二十文的药真的能管用吗?” “江水药行最怕便宜的药也要八十文一副呢!” 王一副看着众人怀疑的样子,在一旁暗笑。 江果却直接对着大家说:“我的诊金一直都是七十文,至于药,念在大家都是同村的,我肯定会比镇上药行便宜,但是药效一样好,甚至更好,不信的话,明天你们去牛嫂子家一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啊,明天问问牛嫂子,是不是真见效。” “要是真见效,那以后还去什么镇上看病啊,果丫头这么近还这么便宜!” “果丫头真是不一样了啊,现在看病做生意样样行啊,还能给家里买老母鸡呢!” 王一副眼看着一场声讨会,变成了对江果的夸夸大会。 他气得嘴斜眼歪,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众人也慢慢散了。 经过一个小插曲,江果还是带着锄头往杜仲家走去。 昨天晚上的得来的半亩地还没种呢。 到了地方,这半亩地虽说荒废了,但还在杂草并不多。 可能因为是沙质土壤,锁不住水,草也长得稀稀拉拉。 江果拿着锄头开始锄草,还没干多久,她的腰就疼的厉害。 江果直起腰板,反手捶捶自己的腰。 真是不知道别人种地,一直弯着腰,是怎么克服腰疼的问题的? 突然。 江果看见小路上江花正背着背篓走过来。 江果眼睛一亮,嘴角缓缓勾起。 劳动力这不就来了吗。 “阿花!阿花!” 江花往周围看了半天,才看见地里的江果。 她跑过来奇怪地问:“你在这干嘛?这又不是你家的地?” 江果嘻嘻一笑,开门见山:“阿花,给你两文钱,你把这半亩地除草翻好,干不干?” 江花的嘴巴张大了:“啊?” “不愿意啊,那我就只能去找……” 江果的话还没说完,江花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愿意!愿意!我愿意!” 她在家每天也是干这些活,给江果干还能拿钱。 翻半亩地,她两个时辰不到就能干完,还能拿两文钱,整个江半村都没有的便宜事! 这样的好事居然叫她江花撞上了! 江花嘿嘿地傻笑,拿起锄头就开始哼哧哼哧地埋头苦干。 不得不说,江花干活那是既爽利又利整,翻过的地蓬松又整齐。 江果不由得夸了一句:“阿花,你翻得真好!” 埋头翻地的江花冷不丁被夸,脸刷一下就红了,瞬间干得更起劲了。 毕竟在家里,她就是干得再好也要挨骂,从来没有夸奖,更别说还有钱拿了。 江花第一次觉得,要是江果是她亲妹子就好了。 江果看着一句简单的夸奖,都能有这样的效果,有些失笑。 不过她也没闲着,她回家从系统里买出来新的草药苗,除了独角莲,还有一些屋后面菜地种活的草药。 花了五两银子,买了约莫三四百株草药苗。 虽说不多,但是等到独角莲成熟,一株就能收获好几斤的块茎,就跟土豆一样。 按照华家药堂一两一百文的价格,一株成熟独角莲就能卖出几两银子。 只要独角莲能成功收获,这简直是一本万利。 江果把草药苗一株株地分好,小心放在篮子里,一趟一趟地运过去。 等她忙活完所有的草药苗,江花的地也翻完了。 江花擦擦脸上的汗走过来,江果把水袋子递给她:“来,喝口水歇歇。” 江花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 江果毫不含糊地掏出两文钱递过去:“地翻得很好,这是你的报酬。” 江花还有些扭捏:“真的吗?” 江果作势要把手里的钱收回:“那还能是假的?” “哎哎哎——” 江花赶紧抓住江果的手,把两枚铜板拿走,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 第36章 她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两文钱呢,都能买一颗饴糖了。” 江花美滋滋地说,猝不及防被江果塞了块红糖在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划开,甜得她眯起了眼。 “这么甜的糖你都愿意分给我,你可真好。” 江果嘴角勾起,一块糖就把她给收买了。 真不知道是该说江花傻还是说她单纯。 江果又想起刚穿过来第一天,江花还在跟自己打架呢。 “我这么好,那你还为了李得财打我?” 听见李得财的名字,江花瞬间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江果。 “你啥意思,一颗糖就想让我把得财哥让给你!” 这什么理解能力? 江果都快气笑了:“可是糖你已经吃了,你说怎么办?” 江花咂巴了一下嘴巴,有点慌乱:“我,你……这是你塞我嘴里的!” 江果气得有点牙痒痒,在江花脑门上使劲弹了一下。 “你个傻丫头,李得财有什么好的,瘦得跟竹竿一样,长得还没你高,三心二意油嘴滑舌的……” 江果话还没说完,江花就大喊了一声:“你不准说得财哥坏话,他才不是这样的!” 江花喊完,看着愣住的江果,自己也愣住了。 然后眼睛一红,抹着眼泪就跑走了。 江果无奈看天。 这李得财救过江花的命吧? 江果摇摇头不再管。 地已经翻好了,江果认命地开始小心翼翼栽种草药苗。 每一株都是三个月后的几两银子啊! 日头慢慢西斜,江花背着一背篓猪草回了家。 刚踏进家门,钱氏就骂道:“你死哪去了,割个猪草割一下午,又钻哪偷懒去了?我这么一个勤快人怎么就生出你一个懒汉,我……” 钱氏还没骂完,就看见江花委屈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文钱。 “我没偷懒,我赚钱去了!” “你这,哪来的钱啊?” 钱氏问着,手上已经把钱飞速拿走了。 江花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吸了吸鼻子,也不敢把钱要回来。 钱氏见她没回答,上手就要拧她耳朵:“问你哪来的钱,耳朵聋了?” 江花赶紧解释道:“我给果丫头翻了半亩地,她就给了我两文钱……别拧了,疼死了!” 钱氏一惊,松开了手:“就给她翻了半亩地?就给两文钱?哪有这样的事,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没有,我哪敢骗你啊。” 江花憋屈地捂住被拧红的耳朵,小声地抱怨:“要不是果丫头给的,我一下午能去哪弄两文钱啊。” 钱氏还在震惊,一旁的江老太太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板着脸说:“我看她是手里有两个钱就上天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官老爷阔太太!” 钱氏也回过味来:“她这每天往镇上跑,难道还真做成什么生意了?不然哪来的钱这么大手大脚地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钱氏刚站起来要去看看热闹,江老大就背着犁回家来了。 “老江,外面这是咋啦,这么热闹?” 钱氏兴致勃勃问道。 江老大站在灶台边上喝水,看了钱氏一眼说:“老二家买牛了。” “买牛了,了不起啊!” 钱氏说完,脑子这才转过弯来,她目瞪口呆地和同样愣住的江老太太对视一眼。 “什么?!” “江老二买牛了?!” 江老大默默地点了点头,用巾子擦擦脸就要进屋。 钱氏还是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江老太太也是大惊失色:“老大,你没瞎扯吧,老二的家底我是知道的,就算把我棺材本贴进去,他也买不起牛啊?” 听见棺材本三个字,江老大莫名其妙笑了下:“我亲眼看见长巾小子牵着只水牛回家了。” 江老太太看着江老大奇怪的眼神,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一下就炸毛了:“你什么意思,我天天给你家干活带娃,你现在说我偷偷给老二家贴钱?!” 江老大摇摇头:“我又没说,你自己说的。” 江老太太气得眼睛都红了:“你没说?你是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脑子里转什么筋!” 江老大又不说话了。 他从菜盆子里拿了根细萝卜,在水盆里晃一圈,对暴跳如雷的江老太太看都不看一眼。 自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咔嚓咔嚓地啃萝卜。 钱氏赶紧上去劝:“哎呦,娘别生气,老大不就这样,几棍子打不出来个屁,他没这个意思!” 江老太太看着拿屁股对着自己的江老大,气得直抹眼泪。 从小老大就不爱说话,跟他爹一样,她就格外心疼老大。 因为江老爹虽然不爱说话,可为人比谁都好,对江老太太更是体贴地没得说。 江老太太就总觉得江老大和江老爹一样,她就忍不住地偏心老大。 可江老大又总能冷不丁地狠狠气她一次。 江老太太边擦眼泪边说:“老三在镇上我管不着,你跟老二都在村里,这么多年,我都没往老二家里去过几次,我待你和大庆什么样,你心里不知道吗?” 江老大回头看了江老太太一眼,然后接着啃萝卜。 另一边江长巾牵着水牛正慢慢往家走,周围围了一大圈人跟着他走。 大家眼里都是艳羡,好几个人都眼热地悄悄摸一下水牛。 “不得了不得了啊,咱们江半村这下子有三头牛了!” “谁能想到第三头牛居然是江老二家买的,这翻身了啊!” “……” 江长巾听着这么多夸赞和惊叹,脸都红了大半边。 人群里张阿桃白着一张小脸,低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们家怎么可能买得起牛,买得起牛怎么不告诉我,我现在……” 旁边李得财握着她的小手摩挲,一张瘦猴一样的脸凑过来:“桃桃,你说什么呢?” 张阿桃看着那只往江家走的水牛,想起以前江二哥那高大健壮的样子…… 她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李得财赶紧为她擦眼泪:“怎么了,桃桃,我们过两天就要成婚了,你不开心吗,怎么还哭呢?” 张阿桃听着,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可是她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第37章 错过了一头牛啊 等江果栽完半亩地的草药苗,又浇完水,天色已经昏暗了。 江果带着锄头,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 路上好几个人来跟她搭话,都笑笑敷衍过去。 走出好远才反应过来,估计是大哥买牛回来了。 村里人看完热闹,才对自己这么热情,以前哪有那么多人愿意和自己说话。 江果笑着摇摇头,慢慢走回了家。 家里也很热闹,江老大一家都在。 钱氏和江花都围着水牛打圈,和杨婉聊着天。 江大庆在院子里疯跑,江老太太在后面追。 江老大默默站在水牛旁边。 江果把锄头放下,过去洗手洗脸。 钱氏看见江果,酸溜溜地说:“小果是真有本事啊,家里这就买牛了,你大伯家都没有牛呢,你奶奶都还自己下田干活呢,你们家是真威风了啊!” 江果慢悠悠地擦完脸,才笑着说:“大伯娘不是都知道的嘛,我挖草药赚了点小钱。” 钱氏一听,肠子都悔青了。 原来买牛的钱是挖草药赚的,她之前还嘲笑江果呢。 早知道这么赚钱,她还笑什么啊,就跟着一块挖了。 她就这么错过了一头牛啊! 看着她这肉疼的模样,杨婉没忍住,背过脸去偷偷笑了会。 江大庆这时跑到水牛面前,手贱去扯牛绳子。 水牛被扯疼了,不耐烦地一晃头,使劲喷了一口气。 正好全喷在江大庆脸上,他哇一声就哭了。 钱氏立马过去把江大庆带走,一边哄他一边骂江花。 “你怎么回事,不知道看住大庆啊,要是牛把大庆踢了怎么办!” “你一点本事也没有,连看孩子都不会,你看看人家果丫头,凭本事让家里买牛了,你呢……” 江花在钱氏的训斥下,收回了对水牛好奇的目光,慢慢地低下了头。 江果看着江花一个大个子,却跟只小麻雀一样缩着头。 她轻轻笑了一下,说:“大伯娘,有句话叫笨鸟先飞,但是有的笨鸟,她自己不愿意飞,然后生只小鸟来骂,怪小鸟飞不远,真是有意思……” 钱氏大字不识一个,连笨鸟先飞这个词都没听过,压根就听不懂江果的嘲讽。 “啥呀,你家还养鸟了?鸟还会骂人呢?” 江长巾本来在一边给牛剁草料,一听这话扑哧一乐。 钱氏这才明白,这话她听不懂,但实际是骂她的,气得脸都红了。 另一边江父正背着犁往家走,路上遇见端着饭碗在门口乘凉吃饭的村民,一个个都热情得不行。 “哎呦,江二哥回来了!” “这不是江二哥嘛,还忙活到这个点啊?” 江父有点懵,平时大家都叫他江老二,江二哥这样的尊称可从来没人叫过他。 “江二哥了不得啊,闷声干大事呀!” “江二哥可是我们江半村的第三号人物啦,以后咱们找你借牛,你给我算便宜点啊!” “……” 江父这才听明白一点,摆摆手说:“什么借牛,我家没有牛,你得去李家和里正家借啊。” 众人都哄堂大笑:“跟我们还藏着掖着干什么,长巾小子今天都把大水牛牵回家里啦!” 江父一愣,也不跟他们多说,赶紧加快脚步就回了家。 刚进院门口,就听见钱氏在说:“现在你们家也有牛了,那以后我们就不问李家借牛,问你们借,一家人之间就不用谈钱了吧?” 江父在院子里一望,就看见被拴在鸡笼旁边的黑色大水牛,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江果笑笑,亲切地说:“当然了,谈钱多伤感情啊,咱们都是血亲,别人两天四文钱,大伯娘来借,一天只要两文钱!” 钱氏还没笑,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一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果打断:“哎呀,不谈钱不谈钱,大伯娘刚说的呀!” “我……” 钱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把自己给噎死。 “胡闹!手上有几个钱,拿来买牛!” 江父把犁和扁担往地上重重一放,沉声说。 江果见江父瞪着自己,还没说话。 江长巾就赶紧说:“爹,你说小果干什么呀,牛是我要买的,不买牛野甘蔗谁来磨啊,再说了,这是小果赚的钱。” “……” 江父张张嘴,半天憋出来两个字:“也是。” 江果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江老大突然站出来,拍了拍江父的肩膀。 “老二,你家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啊。” 江父看着江老大眼里隐隐的羡慕,有点发愣。 这好像是第一次,江老大来羡慕他。 以前都是他站在旁边,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江老大。 他还以为这辈子都是他羡慕江老大的份了呢。 江父莫名地,腰杆子挺直了几分。 江老太太在旁边没说话,却是满眼的复杂。 这个不起眼的老二,就这样压了她偏疼的老大一头。 甚至就连老大,都觉得是她贴钱了,老二才能买一只牛。 可她心里明明白白,老二家就是翻身了。 她忽然有点怀疑自己,为啥从小就觉得老大老三最有出息? 门外面还有些看热闹的村民,吴懒汉挤出来,探头探脑地说:“呦,都买牛了,这么有钱还问大家借钱啊,也不知道我那五文钱什么时候能还我?” 这话一说,围观的几个村民也开始附和。 “是啊,都买得起牛了,为啥里正还要我们捐钱?” “就是啊,这钱是不是该还了?” “我们家可买不起牛,我捐的钱不会被江老二拿来买牛了吧?” 江父听见这些议论,脸黑了一半。 他老实巴交一辈子,从来不占别人便宜,还没人这么说过他呢。 江长巾站出来,对大家义正严辞道:“大家放心,等会我们就把该还的钱给里正叔,他那有捐款单子,大家到时候直接对着单子领钱回去就行。” 这样一说,议论瞬间都没了,大家都放心了。 江果也跟着说:“至于某些没捐钱,还在这叨叨的人,最好还是别过去丢人了。” 江果没明说是谁,可村民们却都看向了吴懒汉。 第38章 以后我们天天都有肉吃 吴懒汉跳脚道:“说谁呢?说谁没捐呢?我明明捐了!” 人群里牛嫂子开口:“捐钱那天,你不是说肚子疼,一直躲在茅厕里不出来吗?我看你是把钱捐茅厕了吧?” 大家哄堂大笑,对着吴懒汉指指点点。 吴懒汉骂骂咧咧,转头就跑了。 村民也都散了。 江父把门关上,走到水牛旁边,手掌摸上水牛宽厚的背。 江长巾笑着凑过来问:“爹,你看我选的这只水牛行不行?” 江父横了眼江长巾:“你也真是,买牛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叫我跟你一块去!” 江长巾挠挠头,憨笑一声不说话。 江果插话道:“要是真叫上你,这牛就买不回来咯。” 江父看着眼前的水牛,嘿嘿笑了一声,说:“这牛体格子大,比里正家的黄牛老实,稳重的很,干活肯定踏实。” 江母坐在旁边喂鸡,笑着说:“像你。” 江父点点头,又摸摸水牛的脖子:“是像我,我们家这牛脾气也比老李家的牛好,温顺。” 不知道水牛是不是听懂了,摆摆头一个喷气,江父手里的绳子差点没牵住。 江果扑哧一乐:“爹你再夸,牛就得意忘形了。” 江父一点也介意,笑着对着牛说:“力气也大,真是头好牛。” 江果听得忍俊不禁,没想到牛牵回来,最喜欢的居然是江父。 她和正在偷笑的江长巾对视一眼,两人都乐了。 晚饭很快就好了,一盘子焖肉片,猪油炒的小白菜,还有特意为江长风做的大骨头萝卜汤。 江果坐在桌子前,吃得高高兴兴。 这是她穿过来之后,吃得最好的一顿饭了。 杨婉一边吃,一边给江母夹肉。 江母还推拒说:“我不吃肉,你们吃,别给我夹。” 江果按下江母的手,笑着说:“娘,不用让,肉还多着呢,以后我们天天都有肉吃。” 这简单的一句话,忽然就让江母红了眼眶。 江父拍拍她的手:“孩子们长大了,孝敬你,你多吃点。” 江母声音颤抖地“哎”了一声。 杨婉眼圈也一红。 以前那看不到头的苦日子,好像真的过去了。 家里有了鸡,有了牛,还有赚钱的红糖生意,日子越过越好了。 江长巾给杨婉夹了一片肉:“你也多吃点。” 然后又给江果也夹了一片肉:“小果也吃。” 江果嘻嘻一笑:“大家都多吃点,我可不想一直全家最胖的。”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东屋子里,江长风喝着骨肉萝卜汤,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嘴角也微微上扬。 吃完饭,江父就火急火燎地忙起来了。 他先把堆杂物的草棚子给清理干净,再把干草厚厚地在地上铺一层。 又找来结实的木板子,在草棚外面围上一圈,密密地缠上麻绳。 江长巾去给里正送完该还的钱,回家看见江父忙得热火朝天,就想来帮忙。 江父直接摆摆手,非要自己亲力亲为干完。 他一边干,还一边和水牛说话。 水牛偶尔也低沉地哞哞两声,回应江父,江父立马就干得更有劲了。 江果晚上研究了半天的曲辕犁图纸,最后得出结论,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这活还是得找木工干。 第二天一早,江果一起来,就问到了肉的香味。 她循着味到了厨房:“好香啊!” 杨婉笑着说:“爹让我把昨天的骨头汤和粟米粥一块熬,说熬出来的又浓又香。” “确实香啊,我等会要多吃一碗。” 江果边洗脸边说,一抬头看一圈没看到江父,问道:“爹呢?” 刚问完江父就从外面回来了,背篓里是新鲜的草叶子,还带着露水。 “爹,你起这么早,去割草给牛吃?”江果惊讶道。 江父闷声说:“牛爱吃新鲜的,它来咱家第一天,得让它吃上早晨最新鲜的第一口草。” 一旁的江母无奈地说:“你爹昨天晚上,跟牛聊了半宿,就快睡牛棚里了。” 江果和杨婉都笑了。 早晨吃了顿香喷喷的饭,一家人就分别忙起来了。 江长巾带上张二茅去砍甘蔗,江父乐呵呵地牵着水牛下田干活,杨婉忙着熬药。 江果带着昨天的十斤红糖,就登上驴车去镇上了。 驴车上大家伙都热情地跟江果搭话,江果也笑着一一回应。 钱氏看得发酸,心里骂这些长舌妇就知道巴结人。 不过很快,她也凑过去亲亲热热地问:“小果这是去卖草药啊?” 边问还边偷看江果的背篓。 江果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也不怕她看。 反正背篓里都是包好的红糖纸包,上面还盖着布,啥也看不出来。 “那倒不是,我去做点别的生意。” 钱氏一听,两眼放光地说:“那带着大伯娘一块做吧,我还能给你帮帮忙啥的,你看咋样?” “昨天大伯娘在田里还说要打死我呢,我哪敢让大伯娘帮忙啊。” 江果说着,还拍拍胸脯露出后怕的表情。 钱氏想到昨天,大庆被踹了一脚,她自己还江老太太在村里追着打,脸都丢光了。 偏偏江果一根毛都没伤到,现在还说得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钱氏脸都快气歪了,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就是做了个小生意吗,牛气什么啊?” 她看了眼悠哉的江果,转头在江花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你看人家果丫头多能干,再看看你,天天吃得最多脑子最笨,我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一个二货!” 江花被拧得大叫一声。 一驴车的人都看过来,李得财正好也在。 江花一抬头就跟他对上了眼,李得财看江花龇牙咧嘴的样子,脸上露出嫌弃。 江花一愣,眼睛立刻就红了。 钱氏还在骂:“不仅笨,还懒得要死,每天就会偷懒,还不爱干净,你看看你脚上的布鞋,都脏成什么样了。” 大家听得都开始偷笑,江花哭着就要跳下驴车。 钱氏尖酸说道:“跳啊,你跳下去就自己走回家,路上就被野狼给叼走!” 江花被她的话吓住,又坐回去了。 周围的人都在笑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地直抹眼泪。 第39章 普通药膳 钱氏还在嘲讽:“我就知道你不敢,就你那个胆子,能干什么事啊?” 说着说着她发现江果正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凉飕飕的。 钱氏莫名地就住了嘴,避开了江果的眼神。 她心里腹诽:这小丫头平时笑眯眯的,不笑的时候看着还怪吓人的。 江果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红糖,塞进江花瘪着的嘴里。 江花一愣,抬头看到江果关怀的眼神,心里忽然暖乎乎的。 她以前没少和江果打架,可江果还是对她这么好。 她对娘百依百顺,什么都听话,可娘还是老骂她。 还有得财哥,刚才还嫌弃她…… 这么一想,嘴里的糖都不甜了。 江果看她还是伤心,就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 “不是别人说你懒你就懒,说你坏你就坏,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即使是你娘。” 江花愣住了。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她从小听到的就是要有好名声好样子,才能嫁出去。 要是背着坏名声,一个女子一辈子就毁了,会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可是江果居然说,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真的是这样吗? 江花迷惑地看着江果坦然又从容的模样,忍不住地想相信她。 驴车摇摇晃晃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镇上。 江果先去把各家的订的红糖都送到。 路上发现好多酒楼茶馆,都打出了红糖的招牌,也有很多食客对红糖慕名而来。 江果很满意,红糖还没卖多久,就有了这么高的关注度,以后的售卖肯定只会越来越好。 江果一边想着,一边往华家药堂去。 几天过去了,总该有点消息了。 她刚走到门口,就被跑出来的伙计请进去了。 “江姑娘来得真巧啊,我正准备出门去找你呢!” 华掌柜也从后门快步走出来:“江姑娘来了,快跟我来,二东家亲自亲自赶过来了,要跟你谈谈呢。” 江果一挑眉。 华家二东家,华临川? 她还真没想到,华家二东家亲自来了。 毕竟华家可是江东最大的中医药商,药堂遍布江东。 就连江水镇这样的边远小镇,都有华家药堂的分堂,由此可见华家的实力。 华掌柜快步带着江果进了后院,在一间客房外面停住。 又叮嘱了江果几句,让她多多注意,才敲门恭敬地说:“二东家,江姑娘来了。” “进来吧。” 里面传出一声温润的男人声音。 华掌柜这才推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江果一眼就看见站在窗户边的男人,他一身靛蓝长袍,看着有些斯文,正含笑看过来。 江果也回之一笑。 华掌柜刚开口想介绍,华临川就一抬手制止住他。 “这就是江果姑娘吧,果然看着极为不同。” 对着华临川的夸赞,江果露出个商业微笑:“不敢当,华公子才是仪表堂堂,大才之相。” 这话说的华掌柜一愣。 这丫头不愧是杜神医的弟子啊,面对二东家居然丝毫不露怯,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华临川也是目光一动,笑道:“坐下说吧。” 江果点点头,先把背上的背篓卸下来放在桌边,然后坐下。 表情自然地跟回家一样,没有丝毫局促。 两人桌面上放着是精致的天青开片瓷盏,茶水还冒着热气。 “这茶是白豪银针,雨前的新茶,味道鲜了些,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华临川笑着介绍。 江果眉头一动,端起茶盏抿了口,自然道:“挺香的,我倒喝不出来那么多分别,不过咱们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华公子不如开门见山。” 华临川脸上的笑深了些:“说得好,那我就直说了,听说你是杜神医的徒弟,那这红糖究竟是你做出来的,还是杜神医做出来的?” “我做出来的,师傅也认可了红糖的药用价值。” 江果说着,从怀里拿出杜仲的亲笔写的红糖药效递给华临川。 华临川仔细地看了两遍。 江果直接说:“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跟我回村里,我带你去找师傅,你可以自己亲口问他。” 华临川抬起头,把纸递回来笑着说:“这确实是杜神医的笔迹,我可没有不信。” “那既然红糖是你做出来的,你又找上了华家药堂,你是想卖方子?” 江果收好这张纸,很诚恳地说:“不卖。” “……”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华掌柜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他真是在外面白叮嘱那么多了。 华临川一愣,突然笑出了声:“不卖方子,那你找我们是想干什么?” 江果嘴角勾了勾:“华公子,你知道什么叫养生药膳吗?” 华临川没想到了她话头转得这么快,顿了顿才说:“药膳是世家贵族还有宫里,由专门的食医负责调养贵人的,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一个农户小女,怎么会知道药膳? 想到这,华临川不自觉地坐正了些,看向江果的眼神多了一丝探究。 江果点点头,按住桌子身体向前探了探,缓缓说:“贵人有贵人的活法,百姓有百姓的活法,你说要是华家药堂推出一个药膳堂,再挂上杜神医弟子的名头,这药膳堂能不能做起来?” 华临川眼神震动,猛地看向江果。 他目光锐利如剑,犀利地盯着江果,像是要把她看出一个洞。 江果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半晌,华临川才慢慢露出个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不一般。” 江果轻笑一声:“不然的话,怎么敢跟华家二东家谈生意?” “药膳堂……” 华临川微微皱着眉:“药膳需要各种珍贵的食材和草药,价格会很高,如果成效不好,那绝对会赔得很惨。” “不。” 江果摇摇头:“你说的药膳,那是专供贵族的药膳,食材和草药当然都选最珍贵的,我说的药膳,食材和草药都是平价的,是平民百姓能吃得起的普通药膳。” “普通药膳?”华临川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你仔细说说。” 第40章 这不是关心你吗 “拿红糖来举例,红糖枣姜茶,活血驱寒;山楂红糖饮,散淤行气;桂枝红糖水,温经通脉……等等还有很多,说都说不完。” 江果一耸肩,摊手道:“这些原料都不算贵,到时候定价高低可以根据用量调整,除了红糖,还有很多普通食材和草药的结合,都有很好的食疗效果。” 华临川沉吟半晌,眼睛越发地亮:“不止能卖给普通百姓,那些不够资格用食医,但是又有些家底的家族,肯定也会对药膳堂很感兴趣。” “有道理啊!” 江果雀跃地补充:“这样的话,药膳堂可以走两个路线,高端药膳和平价药膳,分别卖给两种受众,有了高端药膳,利润就起来了。” 两人趴在桌子上兴奋地对视,江果一巴掌就拍到华临川肩膀上。 “可以啊,兄弟,你也挺上道的。” 华临川愣住了。 旁边杵着的华掌柜没忍住,扑哧一乐。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江果尴尬地收回手:“见笑见笑,说得有点上头,华公子别介意哈。” 华临川摆摆手,笑容轻松:“不会,我很喜欢跟江姑娘这样坦率的性情中人谈事情。” 江果笑笑,嘴角的小酒窝看起来很乖巧。 你可是我未来的金主啊,我当然坦率又热情了。 “药膳堂的提议很好,如果我真的做起来,我希望江姑娘可以加入。” 华临川正色,目光诚恳。 他不止看上江果的能力,更加欣赏她的魄力和头脑。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果杜神医弟子这个身份。 江果挑眉一笑:“能和华公子共事,我求之不得。” “叫我临川吧,”华临川笑着摆摆手,“说完药膳,那我们是不是该聊聊红糖方子了?” “那你叫我小果就好。” 江果点头道:“至于红糖,我可以给药堂正常供货。” 华临川倒没有很意外,只是又问:“华家药堂遍布江东,如果我要大量的红糖呢,你供得了货吗?” “供不了。” 江果诚实地摇头,“不过你如果能提供足量的原材料,你要多少红糖,我都供得了。” “原材料?”华临川状似不经意问道。 江果笑笑,直率开口道:“红糖原材料是野甘蔗。” 华临川一怔,失笑道:“你还真实诚,你就不怕我大肆收购野甘蔗,让你不得不交出方子?” 江果目光澄澈:“一个红糖方子,试出一个靠谱的合作对象,这个买卖很值当。” 华临川眼眸微眯。 这话的意思既是表达信任,又是在说她的底牌不止一张红糖方子,选择她比选择一张红糖方子更值钱。 这个江果,简直老练地像一个成熟的商人。 要不是他提前调查过,他恐怕真不敢相信,她还真就是江半村土生土长的一个农户小丫头。 华临川沉吟片刻,用商量的语气说:“那我先要二十斤红糖,如果效果当真那么好,我们再来聊聊进货大量红糖的事。” 二十斤…… 再加上镇上别的店铺订的十一斤,加起来就是三十一斤。 这么多恐怕做起来有点吃力。 但江果咬咬牙,还是点头道:“没问题。” 她跟华家的合作以后还会很多,第一次她不想露怯。 谈完事情,华临川还想留江果吃饭,不过江果婉拒了。 要是错过了驴车,她可得走着回家了。 最后离开时,华掌柜亲自送江果出门离开,客气地不行。 街道拐角处,钱氏和江花正好看到这一幕。 钱氏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不是果丫头吗,华掌柜还亲自送她出门呢?” 江花眨眨眼睛,说:“小果本来就很厉害,有什么好奇怪的。” 钱氏没注意到她的话,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原来江果是跟华家药堂做生意,还认识华掌柜。 那得做多大的生意啊! 这天大的发财路子,差点就被她给错过了! 钱氏又懊恼又激动,看见江果离开,也赶紧拉着江花跟上去。 等江果坐上驴车时,钱氏和江花才上车。 临近中午,太阳晒得很,驴车晃悠着往江半村走。 江果抬起手挡着刺眼的阳光,眯着眼昏昏欲睡。 突然钱氏悄悄地挪过来,把手里的巾子打开,挡在江果头上。 江果察觉到,一睁开眼,就看见钱氏殷勤地冲着她笑,还为她挡太阳。 “嗯……” 江果思考片刻:“大伯娘,你吃错药了?” 钱氏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差点没保持住:“你看你,说什么呢,大伯娘这不是关心你吗!” 江果嘴角扯了扯:“那谢谢了。” 说完她接着闭目养神,把钱氏当空气,一句多的话都没有。 “哎……” 钱氏张张嘴还没说话,江果就一抬手:“大伯娘,我困得厉害,先眯会,就不跟你闲聊了。” “……” 钱氏愤愤地收回给江果遮阳的手,只能背过身生闷气。 江果眯着眼看她吃瘪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就钱氏那作派,肯定是有事求她,不然怎么会殷勤讨好,江果才懒得搭理她。 江果眯了一路,等到了江半村,跳下车就跑回家了。 钱氏愣是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上。 江果一到家,就闻到香喷喷的肉香。 “好香啊。” 正在盛菜的杨婉看见江果:“小果回来了,正好洗手吃饭。” “好。” 江果放下背篓,没看见江长巾和江父,问道:“爹还在田里吗?大哥怎么也不在?” 杨婉笑了一声,说:“爹在田里,你大哥啊,他问爹要了半亩地,想种野甘蔗,这会在地里忙活呢。” “种野甘蔗?”江果洗洗脸跟手,有点惊讶:“爹居然同意了?” 毕竟江父是个传统的农人,土地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那就是他的命。 可现在,他居然愿意把地拿来种野甘蔗。 江果确实有点不敢相信。 江母在饭桌前帮忙摆碗筷:“你爹啊,嘴上不说,可心里不知道多为你骄傲呢,所以才肯拿半亩地来给你们种野甘蔗。” 江果笑笑,看来爹这是认可她的能力了。 一抬头,看见江母居然在摆碗筷,江果跑过去:“娘,你眼睛能看见东西了?” 第41章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江母笑得腼腆:“还看不太清楚,但是模模糊糊的形状能看见了。” 江果放下心来:“那就好,看来这药很管用,过段时间你的眼睛就能完全康复了。” 江母也很高兴:“那我就能做活了,天天闲着啥也不干,我是真坐不住。” 江果无奈,也只能说“对对对”。 人太勤劳了也不行啊,都没法躲懒。 中午的饭菜是米粥,菜饼子,荠菜炒鸡蛋,还有小炒肉,香得不行。 江果满足地吃了一顿,又挎着菜篮子去给江长巾和江父送饭。 家里的地比田近,江果先去找江长巾。 刚走到就听见张大娘嘲讽的声音。 “……种野甘蔗?哈哈哈哈哈长巾啊,不是我笑你,这玩意狗都嫌喇嘴,谁会种这种东西啊,你脑子给驴踢了吧!” 那边地里,江长巾埋着头插甘蔗苗,不说话。 张大娘还想接着说两句,江果走过来,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放,静静地看着张大娘。 张大娘咽咽唾沫:“你,你看我干嘛!” 江果嘴角一扯:“张大娘,我家买牛了。” 张大娘莫名其妙地看了江果一眼:“谁不知道啊,买就买了呗,很了不起啊!” “你家没有牛,用不用我借给你啊?” 江果没等张大娘回答,就抢先说:“哦对,不用借,毕竟阿桃姐可以去找她得财哥借,是吧?” 旁边坐在田埂上休息的村民听见,都哈哈大笑起来。 张大娘脸一黑:“我们家问谁借牛,关你什么事啊?” 江果脸色也冷下来:“那我们家地里种什么,又关你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又说不过,周围人还都在笑她。 张大娘待不下去,悻悻地跑回自家地里了。 江果冷眼看着她离开,一转身,就看见江长巾笑着看着她。 江果哼了一声:“她就是知道你脾气好,欺软怕硬,大哥你下次也骂回去!” 江长巾过来揉揉江果的头:“大哥嘴笨,嘴皮子哪有你这么利索。” 江果拿出饭菜:“那她骂你,我就帮你骂回去。” “好。” 江长巾端起饭碗,看着菜篮子还有不少几个碗,就问:“爹还没吃呢?” 江果点点头,想起来今天和华临川的事,就说道:“大哥,今天和华家药堂联系上了,他们要二十斤红糖,加上其余的订单,明天得出三十一斤红糖,家里红糖够吗?” “三十一斤?” 江长巾皱着眉毛说:“之前每天我做红糖,都会多做一点,家里的存货大概有十三斤。” “那今天做的呢?”江果追问道。 “今天的野甘蔗都磨好了,中午婉娘熬完药,应该就会开始熬糖了。”江长巾算了算,说:“今天应该能熬出来十二斤红糖。” 江果啧了一声:“那就是二十五斤,还差六斤。” “没事,六斤不多,”江长巾加快吃饭速度,边吃边含糊道:“我吃完先去找二茅,去山洼村直接拉一百斤野甘蔗回来,晚上熬六斤出来。” “哎呀,大哥你吃慢点,不用这么急。” 江果拉住江长巾疯狂干饭的手,把水袋子递过来:“喝口水,慢慢吃,等会我跟你一块去。” 江长巾喝了口水,摆摆手:“不用,这都是重活,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在家里忙活你的草药吧。” 好像还真是…… 江果妥协了:“好吧,那你跟二茅要小心啊。” “嗯嗯放心,都吃上肉了,我力气多得都使不完。” 江长巾笑着挥了挥手臂,有些孩子气。 江果也笑嘻嘻地配合:“对,大哥最厉害了!” 两人聊着,江长巾很快吃完了饭。 然后把地里还没栽下去的甘蔗苗捆好,他就赶紧回了家,去找张二茅。 江果收好碗筷,再去田里找江父。 田已经犁好了,里面堆着不少秧苗,江父正弯着腰在插秧。 江果在田埂上喊到:“爹,吃饭啦!” 江父回头看见江果,“哎”了一声,把手里几株加速插完,就上了田埂。 然后又是一系列扯蚂蝗的操作,看得江果直起鸡皮疙瘩。 江父端起碗正要吃,忽然对江果说:“我给你留了半亩地,就在长巾种野甘蔗那地旁边,你拿去种草药吧。” 说完他也不看江果的表情,就开始埋头吃饭。 江果一愣。 没想到除了种野甘蔗,江父居然还留了半亩地给她种草药。 前一段时间,他还死活不肯呢。 江父吃了几口,又补充道:“那半亩地之前是种豆子的,反正豆子也卖不了几个钱,你跟长巾也不爱吃……” 江果看着嘴硬的江父,笑着搂住江父的胳膊:“知道了爹,谢谢爹这么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肯定赚大钱!” 江父看江果这耍宝的臭屁样子,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他低头默默把碗里的肉拨到干净的碗里,拿给江果。 “多吃点肉,最近都瘦了。” “哎呀,你多吃点,还有好多田要种呢!” 江果把肉又给江父倒回去:“对了,水牛怎么样,他耕田行不行?” 说起牛,江父更有精神了:“阿黑好着呢,特别通人性,在田里我一说拐弯,它就拐弯,我一说停,它就知道停。” 江果倒是没想到水牛能这么聪明:“那挺好啊!阿黑?你给它取的名字吗?” 江父憨厚一笑:“老人都说,家里的活物都得有个名字,以后就算迷路了,土地公也会带他们回家的。” “这样啊。” 江果若有所思。 等她带着碗筷回到家,杨婉正在熬糖,江母在和鸡食。 两只母鸡脖子一伸一缩地在院子里转悠,时不时在地上叨一口。 一只一身黄色,一只黄黑相间。 江果蹲在地上,看着鸡思考。 江母看见她,问道:“是不是小果回来了,蹲在这呢?” 江果“哎”了一声:“娘,你眼神真是越来越好了。” 杨婉往这边看一眼,被逗笑了:“小果,你蹲在地上干啥?” “我想给咱家的鸡起个名字,爹说起了名字,鸡就丢不了了。” 江果边想边说:“这只叫大飞,这只叫二黑,怎么样?” 第42章 明明不是我的错 江母把和好的鸡食倒盆子里:“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都是自家的鸡。” 江果嘻嘻一笑,开始“大飞、二黑”地招呼。 两只鸡听不懂,但还是哒哒哒往食盆这边跑,看着一家哈哈大笑。 江果在家里喝了几口水,带着锄头钉耙就出门了。 不过她没直接去地里,先去江老大家找江花。 江果在院门外面没进去,探头进来敲门:“阿花在不在?” 屋子里江花听见,张嘴就要应声,钱氏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 江花委屈地摸着头:“娘!” 钱氏瞪她一眼:“不准出去,我去看她又整什么幺蛾子。” 说完她慢悠悠走出去,露出个假笑:“呦,果丫头来了,来干啥呀?” 江果往她身后看了看:“大伯娘,我来找江花,她不在吗?” “你找江花干啥?” 钱氏故意拿乔,“现在是农忙时候,家家户户要干的事情多着呢,你要找江花帮忙,那得……” 她的话还没说完,江果直接转身走了。 “江花不在,那我找别人帮忙,大伯娘再见!” 看着江果潇洒离开的背影,钱氏张着的嘴唇颤抖了下,最后两个字吐出来:“……加钱。” 钱氏气得不行:“她怎么回事啊,怎么就不听人把话说完呢!我没说人不在啊!” 看着在屋里探头探脑的江花,钱氏火气更大了:“你个蠢丫头,都不知道出来拦住江果,钱又进别人口袋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二愣子!” 江花心里委屈,她什么都没干啊,怎么又说她蠢,说她二愣子…… 可忽然间,江花就想到了江果早上的话。 不是别人说你懒你就懒,说你坏你就坏。 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即使是你娘。 江花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她看着气呼呼的钱氏,大声反驳:“明明不是我的错,我刚才要叫小果,你把我拦住了,为什么骂我?” 钱氏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个小兔崽子,敢跟你娘叫板!” 她冲进去就想教训江花,可江花早跑没影了。 江果自然知道钱氏是故意的,她也懒得和钱氏多扯皮。 她转头就去了张小草家,张小草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那衣服拎起来比她人还高。 江果敲了敲门,探头进去:“小草,我有事找你。” 张小草一看见江果,赶紧把衣服放下跑过去:“小果姐,我哥刚才已经跟长巾大哥出门去了。” “我不找你哥,是找你。” 江果笑着解释道:“我那有半亩地要翻,你下午有空不,翻好了给你两文钱工钱。” 张小草点头,又赶紧摇头:“我有空,但我不能要你的钱,长巾大哥每天都给我哥三文钱呢。”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咋能算一个人呢。”江果摸摸小草毛躁的头发,“快去洗洗手,跟我走吧。” 张小草没有再反驳,眼眶红红地使劲点头。 小果姐对他们家太好了,她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小果姐。 张小草在心里暗暗发誓。 江果把张小草带到地里,把翻地的活交给她。 虽然她年纪小,但是干起活来毫不含糊,又麻利又利索。 等江果把半亩地的草药苗全部分好,搬到地里,张小草已经把地给翻好了。 两人合作着,把草药苗种下去。 张小草没见过草药苗,但看江果那么宝贝这些苗,她也种得小心翼翼。 “小果姐,这些菜苗我都没见过,这是在种什么菜啊?” 江果一边仔细地挖坑,一边回答:“这不是菜,是草药,等它长大了能卖钱的。” “草药!” 张小草惊呼一声,不敢相信:“我居然在种草药?!” 江果被她的反应逗乐,扑哧一笑:“是啊,你在种草药呀。” 听见江果的调侃,张小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过一会还是很好奇。 “小果姐,那这些草药以后能卖多少钱啊?” “嗯……” 江果抬头看着已经种了一大片的草药,她花了约莫五两银子,买了三四百株草药苗。 等到收获的时候,如果一株独角莲能出五斤块茎,华家药堂收一两一百文,那就是一斤一两银子。 只要无病无灾,光这半亩地,就能卖出近两千两银子。 江果笑了一下,对着张小草眨眨眼睛:“可以卖很多很多钱,卖完的银子比你还重。” 张小草张大嘴巴:“真的吗?” 江果接着埋头干活:“真的哦~” “可是……”张小草疑惑问道:“种草药这么赚钱,那为什么大家都不种呢?” 江果手上动作一顿。 江半村的村民不种,自然是因为压根没有这个概念,也没有适合种植的草药苗,更没人教他们科学种植。 就好像一个傻子,就算抱着金子,也只以为金子是石头,饿死都不知道拿去卖钱。 江果眼中光亮一闪。 如果她把草药苗拿出来卖,让村里人种,这样虽然利润降低了,但是风险也降低了。 她不用种植,也不用照顾草药,更不用担心有什么自然灾害,导致草药减产。 江果仔细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度,不知不觉间大半个下午就过去了。 半亩地的草药苗都种好了,迎风轻轻摇摆。 江果的心情也很好,她笑着拿出两枚铜板放进张小草手心。 “这是你今天辛苦工作的报酬,快回家去吧。” “谢谢小果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张小草捏着两文钱,高兴地都快跳起来了。 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熟,可她毕竟也还只是个孩子。 第一次靠自己赚到了两文钱,不知道有多开心。 江果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走远了,笑着摇摇头,收拾一下就回家了。 回家路上,她还顺带去杜仲家旁边转转,看看那半亩独角莲,依旧是长势喜人。 江果回到家里,江长巾刚榨完甘蔗浆回家,跑了一下午,一张脸晒得通红。 杨婉正在做饭,看见他心疼地说:“你的脸怎么晒成这样,快用凉水冲冲脸。” 第43章 它的牛脸也有点干了 江长巾把脖子上的汗巾用水打湿,擦了擦脸就接着要去熬糖浆。 江果看不下去,从系统里买了一小罐古法芦荟胶,塞到江长巾手里。 “大哥,你歇会,用这个擦擦脸,我来熬糖浆。” 说着不给江长巾反驳的机会,直接端起甘蔗浆就哗啦啦往锅里倒。 江长巾看着手里漂亮的小木盒,就要还给江果:“这么好的东西,给我用多浪费,你留着用。” 毕竟他以前在夏天,经常晒伤,晒到脱掉一层皮都是常事。 虽然疼得很,但江长巾早就习惯了,哪里舍得用什么涂脸的。 江果瞥了江长巾一眼:“你不要,我就拿去给阿黑涂,最近天气热,它的牛脸也有点干了。” “你这……”江长巾无奈地笑,“我用,我用行了吧。” 哪有把这种好东西拿去给牛用的,要是真全涂阿黑脸上了,自己怕是半夜都悔得睡不着。 江长巾小心地打开木制的盖子,里面的膏体晶莹剔透,泛着浅浅的绿色。 江长巾咽了一下口水,又把手跟脸洗了一遍,才小心地用手指沾了一点,涂在脸上还有淡淡的清香。 江长巾还没来得及感叹,江果几步走过来:“不能这么涂,要厚涂才有用。” 江长巾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果直接四根手指戳进去,挖出来一大坨就直接甩在他脸上。 然后就一顿揉搓推开。 等江果涂完,江长巾只觉得整张脸都冰冰凉凉的。 江果满意地看着江长巾脸上厚厚的芦荟胶,点点了头,把手洗干净就接着去熬糖浆了。 江长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脸上涂这么多东西,他僵硬地转头,有点心疼:“要涂这么多吗?” 江果头也不抬:“当然了。” 江长巾无奈和杨婉对视一眼,僵硬地坐下,把还剩一小半的芦荟胶小心收好。 杨婉看着江长巾涂了一脸的怪样子,哈哈大笑。 江果顺势凑到她旁边,也塞了一罐芦荟胶到她手里。 杨婉一愣,就要推回来:“这种好东西,你自己留着用,我哪里用得着。” 江果笑着摇摇头,把芦荟胶塞进杨婉口袋:“我知道大嫂厉害,可再厉害也是个姑娘家,怎么能一脸晒伤呢。” 杨婉捏着口袋的手一紧,忽然有点哽咽:“小果,你……” 江果抱住杨婉胳膊蹭了蹭:“我还有呢,大嫂放心用。” 说完她就急急忙忙接着搅合冒泡的糖浆呢,甜蜜的味道随着热气上升,蔓延到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杨婉吸了吸鼻子,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小果。” 没过多久,江父就牵着牛回来了,看见江长巾涂着芦荟胶吓了一大跳。 “你脸咋啦,咋肿这么大,还冒着水。” 江长巾扬起头,带着点小骄傲说:“爹你不懂,这是小果给我的,抹脸上就不怕晒伤了。” 江父又凑近看了两眼,嫌弃道:“瞧你美的,你脸上黏糊糊的,跟鼻涕一样,给我我都不抹。” 江父说完,偷偷瞄了眼江果。 她正在灶台前热火朝天地熬糖浆,热气熏得大汗淋漓,旁边杨婉还在呼啦啦地炒菜,估计压根就没听见他的话。 江父垂下眉毛,牵着阿黑慢慢走到牛棚前面,把牛绳子系好。 又拿了新鲜的草料过来,坐在旁边看阿黑慢悠悠地嚼。 江长巾凑过去,把刚才放好的剩下半罐芦荟胶拿给江父:“爹,你也用,这是小果给咱俩的,我没忍住先试了试。” 江父看了眼木罐子,眼里终于有了笑意:“这玩意我用不着,我这老脸不怕晒,你留着给你媳妇儿用,还有老三,天天爱在外面跑,去年夏天脸都快蜕三层皮了……” 江父说着说着,沉默下来。 江长巾也收起笑脸:“以前老三再怎么混,十来天总要回一次家的,这次他离家得有……” 江长巾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还没算出来,江父就默默地开口:“有二十五天了。” 江长巾看了眼江父,知道他是担心了。 江长巾想了想,说:“明天小果要送三十一斤红糖去镇上,长风的药也没了,我明天正好和小果一块去,顺道打听打听长欢的消息。” 江父没说话,点了点头。 那边饭已经做好了,杨婉一边端菜一遍喊江长巾:“饭好了,娘还在屋后头菜园子里浇水,你快去叫她。” 江长巾“哎”了一声,就去了。 江果一边搅和变得粘稠的糖浆,一边惊奇道:“娘都能自己出门去屋后面浇水了?” 杨婉也很高兴:“是啊,她这眼睛是越来越好了,那药是真见效啊。” 那当然了,系统出品的药肯定见效。 江果在心里悄悄地得瑟了一下。 很快,江长巾就带着江母回来了,他还不放心地要扶着江母,江母却一把推开他的手。 “我自己能走,你看。” 江母拎着小木桶,顺利地把木桶放到了水缸旁边。 因为眼睛看不清,她平时总是畏畏缩缩,不太敢干什么。 现在眼睛好了不少,江母脸上也容光焕发,看着就很有精气神。 江长巾笑着“哎”了一声:“娘走得真稳当。” 眼看着开饭了,江果那一锅糖浆还没熬出来。 江长巾咬着菜饼子过来接替江果,让她先去吃饭。 江果也没客气,上午在镇上奔波,下午又去种草药,种完回来一刻不停地熬糖浆…… 江果已经累瘫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简单的素菜炒鸡蛋,加了猪油渣的稀饭,还有一人一个巴掌大的菜饼子。 毕竟现在经济条件也算稍微宽松点,家里的农活和各种活计都很忙。 要是只吃稀的,怕是铁人也扛不住。 江果一边吃焦香的菜饼子,一边呼啦啦地喝粥,吃得比啥都香。 江母看见,就把碗里的饼子撕了一半递给江果。 “娘在家里没干什么活,吃不下这么大饼子,你吃。” 看着江母那关切的眼神,江果接过饼子咬了两口:“谢谢娘,真香。” 看江果利索地接过去,江母欣慰地摸摸她的小脑袋。 第44章 我江老二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吗! “娘的小果这几天累坏了,多吃点啊。” “嗯嗯嗯!” 江果边点头边吃。 吃过饭,一家人依旧忙得热火朝天。 杨婉在收拾家务,江果和江长巾在熬汤,一人一锅。 江父在碾糖,江母剁草料和鸡食,也乐呵呵地干活。 突然,院门口传来动静。 “呦,老二家这大晚上的可真热闹啊!” 江果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又是钱氏。 抬头一看,她正拉着江老太太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看。 江果懒得理她,家里也没人吭声。 钱氏脸上殷切的笑淡了三分,她呵呵一笑走进来,就往糖锅前面凑。 “你们这是在干啥呢,跟我说说呗!” 江果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在干啥,大伯娘看不见吗?” 钱氏把嘴一撇,眼睛跟钩子一样在院子里到处看:“我今天都看见了你跟华家药堂的掌柜见面了,小果不厚道啊,做这么大生意不知道带带我们老大家!” 江果不耐道:“我们在干什么你也看见了,你想做就去做,没人拦着你。” 钱氏“嘶”了一声就要开嗓,沉着脸的江老太太先说话了。 “你怎么说话的?你们老二家自己发财,不带着老大家,这像话吗?!” 说着她转身又去指着江母的鼻子骂:“你看看你,好好一个家让你弄得乌烟瘴气,谁让你教果丫头这么说话的,钱氏那是她长辈!” “我就知道你是个丧门星,没过门之前还跟我拿乔呢,觉得自己是什么小姐夫人,我看你就是个败家娘们儿……” 江母一句也不敢反驳,埋着头呜呜地哭。 杨婉看不过去,劝道:“奶奶,你别这么说娘,她最近眼睛好多了,也……” 话还没说完,江老太太一巴掌呼在了她脸上。 “啪——” 声音响亮。 杨婉被打偏了头,一动不动。 “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再生不出来个娃,我让长巾把你给撵回娘家!” 江长巾赶紧过来,心疼地摸着杨婉的脸:“婉娘……” 江果拿着手里的大勺,过去就推江老太太:“你凭什么在我家打人,你个臭老太太!你给我出去!” 江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更恼火了:“你个小丫头片子,赚了几个铜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今天非得给你们好好立立规矩!” 她说着拿起墙边的扫帚,就要去打江果,江果怒瞪着她,手里的大勺也举起来了。 江长巾一下冲到两人中间,护着江果。 江老大大这一手下了狠劲,“啪”一声就抽在江长巾背上。 江长巾紧皱着眉毛,闷哼了一声。 江果看着他额头瞬间滴下来的汗,眼泪都出来了:“大哥……” 江老太太也慌了神,没想到居然打在了江长巾身上。 她虽然看不上老二一家,但几个孙子在她心里分量还是很重的。 她慌里慌张地上前:“哎哟,长巾呐,我打江果这个死丫头,你冲出来干啥,打坏没有啊?” 江长巾伸手护着江果和杨婉,一言不发。 江老太太还要上手去扒拉江长巾,江父把手里的擀面杖往地上一扔。 “够了!” 江老太太一愣,看向江父。 江父沉着一张脸:“阿翠眼睛生病的时候,老二刚出生,家里一团乱,你没来看过一次!” “长巾和婉娘撑着这个家,累得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你没关心一句!” “我每个月给你五十文,家里有一口好的,几个娃都吃不到,巴巴送过去给你,结果都进了江大庆的肚子,把他吃得滚圆滚圆!” “难道只有江老大一家是你的孩子,我江老二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吗!我江老二一家哪里对不起你了!” “长风腿坏了,你拿来了一百文,我现在还你!” 江老二说着,红着眼睛从怀里掏出布包,手颤抖地数出来一百文。 院子里安静极了,只有江母小声的啜泣。 江老太太瞪着眼睛不接,江老二就把一百文直接塞进钱氏手里。 “从今以后,每个月我不会再给你五十文了,你要是觉得吃亏,你住到我家来,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一口吃的,但你也不要再上门来欺负我婆娘跟我的娃!” 江老二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之后一直大喘气,身体也不停地抖。 钱氏已经完全吓傻了,自从她嫁过来,江老二一直是闷声闷气的。 她从来没见过江老二这个样子,她以为上次怼她一句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今天。 江老太太嘴唇颤抖,上前两步想说些什么:“老二啊……你……” 江父直接大吼一声:“走!” 吓得钱氏拉住江老太太就跑出去了。 这里这么大动静,外面早就围了一圈刚吃完饭的村民。 大家看着钱氏和江老太太狼狈被赶出来,都咂舌: “我说这事不怪江老二,江老太太那确实偏心啊!” “就是,天天帮老大家干活带孩子,还天天花老二的钱,骂老二媳妇跟长巾媳妇,谁受得了!” “你们说,以后江老二还认她这个娘不?” 江老太太也是第一次被江父反抗,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可听见村民们的议论,她下意识地在心里反驳。 她可是江老二的亲娘,老人说了,天地娘老子,她排第三,江老二敢不认她! 可她听着心里又莫名地恐慌,万一呢…… 院子里,大家都震惊地看着江父,没有一个人说话。 好半天,江果才轻声唤:“爹……” 江父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他用手抹了一把脸,说了声“去喂牛”。 然后他慢慢地走到牛棚旁边,刚才的争吵对阿黑一点影响也没有。 它嘴巴一左一右地嚼着,一双大大的牛眼温和地看着江父。 江父摸了摸阿黑宽宽的背,又蹲下身环住还在抽泣的江母,低声说:“她不会再来了,莫哭了,眼睛要哭坏了。” 江母抽泣了几下,才擦干眼泪,靠在江父肩膀上。 江长巾也拉着杨婉细细安慰,用湿毛巾给她敷脸。 第45章 天人交战一分钟 杨婉顾不上自己的脸,着急地查看江长巾的背。 江长巾拉住她的手,笑着安慰:“没事,奶奶力气不大么,也就红了一点。” 杨婉非要看了才安心,扯开衣服领子,看见他背上一道红印子。 杨婉刚才自己挨打都没哭,可现在眼泪却掉了下来。 江长巾温柔地安慰着她。 而江果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叹了口气。 可一抬头看见相互依偎的四道身影,她又轻轻地笑了笑。 在古代,父母孝道就是天。 更何况江父还是那样忠厚老实的人,却为了江母和孩子,对江老太太说出那些话。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一次重大的改变。 江果微抿嘴唇,她似乎又重新认识了江父一点。 等休息好,大家开始收拾院子,最后一锅糖浆由江长巾和江父来熬。 江果、杨婉还有江母都先去休息了。 东屋子里,江长风手里正拿着兵书在看。 江果看他半天眼神一动不动,就知道他压根没看进去。 她悄悄走近,正准备伸出手吓他。 江长风已经下意识看过来,眼神里还带着凌厉。 一看是江果,面色才缓和下来。 “你个小鬼头,还想吓我?” 江果自然地收回手,对着江长风嘻嘻一笑:“二哥,你可真厉害,我还没出声音你就发现我了,以后肯定是当大将军的料。” 江长风顿了顿,转移了话题:“刚才外面动静挺大的,奶奶跟你们动手了?” 江果点了点头,还有点生气:“她在那大吵大闹,还打了大嫂一巴掌,还要再用扫帚打我,结果打大哥背上了!” 江长风听得直皱眉。 江果见他眉宇之间又升起了几分戾气,又赶紧补充:“不过爹跟她掰了,不让她再上咱家来了,以后每个月我们也不用给大伯家钱了。” 江长风没说话,脸色依旧不好看。 他从前一点不在意这些。 不是因为不关心家人,而是他坚信自己可以靠着自身的能力考出去。 他能带着一家人离开江半村这个小地方,去江水县、去靖州,甚至去盛京。 所以他觉得一切都是暂时的,这些东西忍忍就过去了。 可如今,他的理想破灭了,他没有带着一家人离开的能力了。 那么,江半村这一亩三分地,就是必争之地了。 他不容许别人在他面前伤害他的家人。 江长风的眼神落在自己绑着竹片的右腿上,轻声问:“小果,你明天去帮我问问杜神医,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让我的腿快点好,就算……” 说到这里他停住,看向江果。 没说完那一句是,就算有后遗症,或者伤身也没关系。 江果听懂了他的意思,抬手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说什么呢!” 江长风脸上的沉郁散开了,人也呆住了。 “你……” 江果学着江大庆那样子对着江长风“略略略”,等江长风反应过来要还手时,她一下就跳开了。 “哈哈哈,打不着!” 江果叉着腰笑得猖狂,江长风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哪还有什么阴暗的想法。 他指着江果叫着:“你等着,等我腿好了,我非得逮住你!” 江果耸耸肩,一摊手:“我等着呀……” “等着二哥的腿完完全全地长好,再一步步考出江半村,考进盛京,金榜题名。” 江果笑弯了眼,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 江长风听着江果这一字一顿的话,仿佛真的看见了这样的未来,仿佛他真的能金榜题名。 江果见他听进去了,就打着哈欠离开了。 “二哥你忙着,我今天累死了,要睡觉了。” 江果拉开帘子,她那半边没有油灯,只有隐隐约约透过来的光。 江果迷迷糊糊地摸上床,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另一边江长风听见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无奈地笑了笑。 还真是沾床就着,睡得真快啊。 江长风把手里的书合上,捋平,灭了灯也躺下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子里公鸡也开始打鸣了,狗也开始叫了。 江果在床上无意识地捂住耳朵,不想起床。 “小果,你不是还要去镇上吗,该起床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江长风大声喊着:“小果!小果!” 江果一把拉开被子,无奈地应道:“别叫了!我现在就起!” 听着江果唉声叹气地起来,江长风嘴角带着一抹得逞的笑。 江果可不知道江长风的想法,她穿好衣服就出门洗漱。 江长巾正帮着杨婉做早饭,看见江果起来惊讶极了。 “你咋起这么早,饭还没做好呢!” 江果懵懵地揉了揉眼睛,看着还没亮透的天空,瞬间就明白了。 “江长风!” 她转头就冲回了东屋子。 江长巾和杨婉对视一眼,决定不管,接着做饭。 东屋子里江长风躺的直溜溜的,闭着眼皱着眉,好像梦里也不安稳。 江果本来想跟江长风算账的,可看他连睡觉都只能平躺着睡,右腿上还绑着竹片。 江果心里天人交战一分钟。 然后默默叹了口气,也没叫他,转身回床上补觉了。 江长风听见动静,嘴角微微一勾。 小样,跟二哥斗? 他不知道江果心里想的是,二哥每天只能躺在床上,除了看书啥也干不了,偶尔有点变态爱捉弄人,就让让他吧。 这回江长风没有打扰江果,让她睡到了平时的点。 一家人坐在一块吃了顿简单的早饭,一人一个菜饼子、粟米粥、油渣炒豆角。 还煮了三个鸡蛋,全都对半切开,一人一半。 江果满足吃着黄澄澄还流着溏心的鸡蛋,不忘夸奖道:“大嫂你手艺真好,还能煮出糖心蛋!” 杨婉笑着看了眼嚼饼子的江父,说道:“不是我手艺好,是爹指挥地好,他让我下锅我就下锅,让我捞起来就捞起来,这蛋就煮成糖心的了。” “哇,爹你可真厉害!” 江果毫不犹豫地对江父竖起大拇指。 江父眼里有些笑意,但嗓子里含糊地应了声,没说话。 第46章 你是不是有病啊? 等吃完饭,江果看着装满三十一斤红糖的背篓,气沉丹田,正准备搬起来。 旁边江长巾直接一手把背篓捞起来,背在背上。 江长巾解释道:“这回我跟你一块去镇上,正好也买点东西。” 江果当然很高兴,都不用背红糖了。 两人一块坐上驴车,江果想起来野甘蔗,问道:“那今天谁去砍野甘蔗?” 江长巾把背篓解下来小心地放在怀里:“村子附近的野甘蔗已经越来越不好找了,我就让二茅带着牛,直接去山洼村买野甘蔗回来。” 江果点点头,又有点担忧:“二茅不会说话,去山洼村不会被欺负吧?” “放心吧,我昨天跟二茅一块去过,都跟他们说好了。” 江长巾解释着,又从背篓里拿出草帽子,一个戴在自己头上,一个戴在江果头上。 “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了,你要不要靠着睡一会?” 江果毫不犹豫:“要!” 江长巾笑得宠溺,抱着背篓转了个身,背朝江果。 江果就美滋滋地靠在江长巾背上,用草帽挡着脸就开始打盹儿。 有大哥在,真是太好了! 等到了镇上,江长巾陪着江果先去华家药堂送红糖,再去剩下几家茶楼店肆送剩下的红糖。 等背篓空下来,已经是半中午了。 太阳光强烈,照得人都睁不开眼,江长巾用巾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送红糖也不轻松啊,你一个人送了这么多天,回家都不吭一声累,真是长大了啊。” 江果拿起水袋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笑嘻嘻地说:“我不怕累,我只怕挣不到钱。” 江果笑着掂了掂口袋里的银子。 今天这一趟,虽说累,但赚回来二十四两银子,和八百文铜板。 江长巾赶紧拍开江果的手,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周围,才凑到江果耳边说:“这么多银子,可别被人偷了,千万别声张。” 江果丝毫不觉得江长巾的反应夸张。 毕竟二十两多的银子,家里就是攒一辈子,怕是也攒不出来这么钱。 她听话地点头:“放心吧,银子我都放在衣服里面的口袋里呢,谁也偷不走。” 江长巾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江果想到家里的肉吃完了,就说:“大哥,我们去集市再买点肉和大棒骨回去,给二哥补补。” 江长巾笑了一声,用手指点点江果的额头:“是给长风补,还是你嘴馋啊?” 江果躲开他的手,哼了一声:“二哥要补,大家都要补,尤其是……” 江果拉长声音,偷瞟了江长巾一眼:“你和大嫂更要补,才能给我生个小侄子小侄女啊!” 江长巾果不其然,脸一下就红了。 “小果!” 江果嘻嘻哈哈地往集市那边跑,江长巾无奈地喊道:“别跑,别摔着!” 江长巾今天还要去镇上那些商行打听打听,看有没有长欢的消息。 可看着江果活泼跑开的背影,他还是先跟上去。 至于长欢,还是等会再打听了。 江长巾在心里迅速决定好,就追了上去。 江果还没跑出来几步,就看见前面酒楼后院子门口,围了一大圈人。 呼呼喝喝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再抬头一看,居然是祥云酒楼。 这可是江水县最大最豪华的酒楼,江水县下几个镇子都开了祥云酒楼。 有人说,祥云酒楼背靠的是江水县县令,所以才能在江水县这么如鱼得水。 江果正想着,江长巾已经追上来了。 他哭笑不得地说:“你跑什么呀,大哥还能打你吗!” 话刚说完,人群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给江果吓了一跳。 江长巾却面色猛地一变,就要往人群里冲。 江果赶紧拉住他:“怎么了,大哥,你干啥呀?” 江长巾焦急地说:“刚才那动静像是长欢的声音,有人在打他!” 他说着就往人群跑去,江果也立马跟上。 两人使劲挤进看热闹的人群里。 只见酒楼门口,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对着地上一个少年拳打脚踢。 他嘴里大骂着:“长着两只手,连泔水都不会倒,污了贵客的眼你赔得起吗!我打死你!狗东西!贱皮子!” 那少年蜷缩在地上,紧紧抱着头,一动不动。 江果皱着眉看着。 那少年没露脸,跟原身记忆里的江长欢对不上。 江长巾往地上看了一眼,立马就认出来了。 他红着眼睛就要往上冲:“快住手!别打了!” 只是江长巾才冲出人群,管事旁边的小厮就上来三四个,拦住江长巾。 那管事又狠狠地给了江长欢一脚,才抬起头来,气喘地看了眼江长巾。 见他一身粗布麻衣,穿着草帽草鞋。 管事直接就冷哼一声。 “一个无知小民,还管到我祥云酒楼头上了!” 江长巾挣扎着,江果站出来:“你一个管事,凭什么代表祥云酒楼,又凭什么对着普通老百姓拳打脚踢,你就不怕我去报官吗!” “笑话!你一个小丫头,还敢跟我对嘴!什么普通老百姓,这瘪犊子是我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奴才!奴才懂不懂!” 这管事身处祥云酒楼,除了达官贵人,还从来没人敢对他说话大小声,他现在气得脸都红了。 江果抿唇,跟稍微冷静下来的江长巾对视一眼。 江长巾着急地摇头:“我不知道这回事啊!” 地上的少年虽然被打了一顿,但这会,居然已经半坐起来了。 一张脸青青紫紫,但是极清秀俊朗。 要是换一身锦衣,跟富贵小公子也没什么两样。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脸和江果有五六分相似。 别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兄妹。 除了那一双眼睛,江果是清澈灵动的杏眼。 江长欢也是大眼,但眼尾上挑,倒是显出几分肆意。 江长巾赶紧喊他:“长欢!长欢!你没事吧?” 江长欢抬眼,眼神在江长巾和江果身上转了一圈,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那管事自然也看出来了,就指着江长欢说:“原来这小子是你哥哥,怎么,你也想进我们祥云酒楼做事?” 说着他一双眼睛在江果身上猥琐地扫视:“长得倒也不错,你要是想来,也不是不可以……” 话还没说完,江果就嘴角一扯:“管事,你是不是有病啊?” 第47章 就是有点肾虚 那管事先是一愣,然后眼睛就瞪圆了:“你敢骂我!你信不信我……” 江果一摆手,向前走一步:“头发稀少,眼下青黑,我猜你牙齿应该不太牢固吧,走路没几步,脚跟就酸得厉害,晚上老起夜,凌晨还闹肚子……” 管事本来不信,他上个月还去江水药行看呢,大夫都说他身体棒得很,这丫头片子肯定是在瞎说。 可听着江果嘴里的一条条症状,他终于慌了。 看着他慢慢变白的脸色,江果微微一笑:“我没说错吧?” 那管事有些慌张:“我……你怎么知道,我这是,得什么病了?” 江果没回答,只是捋了捋头发,随意道:“你听说过杜神医吧,我是他新收的徒弟,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华家药堂问一问。” 周围的人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听到杜神医,好多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我听说了这个事啊!之前有个农家姑娘在江水药行救了知府家的公子,后来她就被杜神医收为徒弟了!” “不会真是她吧,看着年纪也像,说话有条有理的!” “可不就是她!杜神医住在江半村,这丫头不也是江半村的吗!” 那管事听着这些话,心里已经信了一大半,开始懊悔自己刚才对江果不客气的态度。 他哆嗦着嘴唇,白着一张脸说:“小神医,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你赔罪,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江果对他安抚一笑:“救你当然是没问题了!” 那管事还没来得及高兴,江果就话头一转:“可我哥他不知怎么回事,卖身进里面祥云酒楼了,我这心里担忧啊,心神不宁的,怎么开药啊?” 江果说得委屈,那管事还有点纠结。 “我……小神医,不是我不给你行方便,这卖身的钱都在酒楼账本里白纸黑字写着呢,我也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啊!” 那管事一张胖脸上都是为难。 江果心思一转,笑道:“我当然不会让管事你难做啊,我只是想帮我三哥赎身而已,你看行不行?” 赎身? 如果能赎身,那这事就是走账房,他用不着贴一分钱,倒是个好法子。 那管事摸着下巴琢磨明白了,眼珠子转了一圈,还故意假装犯难:“这赎身……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江果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旁边江长巾皱着眉在江果耳边说:“这管事在胡扯。” 江果嘴角轻轻勾了勾,给江长巾一个眼神。 江长巾立马就明白了,他拉住江果就要往外走:“算了,赎身也不能赎,还在这里跟他废什么话,就当我们老江家只有两个儿子算了。” 地上的江长欢听见,瞳孔一颤,还是一个字也没说。 江果也不知道他的反应,接着说:“那怎么能行,我走了谁给管事看病啊,他那病可不简单啊,说不准以后一辈子都完了……” 江果的话还没说完,那管事汗都滴下来了,赶紧小跑过来拦住两人。 “哎呦,别走别走,我开玩笑呢,看在小神医和杜神医的面子上,这事就是再不容易,我也得办成了!” 江果心里了然,脸上故作感动:“那就谢谢你了,你先把我三哥的卖身契拿来,我现在就为他赎身,然后给你开药,怎么样?” “好好好!” 管事可不敢再横生枝节了,马上叫身边的小厮去账房拿江长欢的卖身契。 事情发展太快,那小厮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管事一抬脚,就狠狠踹在那小厮的屁股上,给他踹了个狗吃屎。 “没听见小神医的话吗,还不麻溜去拿,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他骂得疾言厉色,那小厮一个猛子就爬起来,飞也似的去了。 管事再一转头看见江果,脸上又露出讨好的笑。 “这些下人都是懒骨头、贱皮子,得狠狠地打才行,不打不干活的。” 江果面色淡了三分,没理他。 对这种狗仗人势、不把人当人的人,要不是因为江长欢,她压根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 一旁的江长巾听着这种话,脸上也有三分怒气。 管事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还把江长欢给揍了一顿,现在人还在地上躺着呢。 管事一脸尴尬地笑笑,闭上了嘴。 很快,小厮就拿着一张盖着手印和官印的卖身契跑回来,递给了管事。 管事简单看了看,就陪笑着说:“小神医,这小……长欢是九百文买进来的。” 地上坐着江长欢听见动静,终于抬起头,对着江果扯了扯红肿的嘴角。 “不用赎我,我以后自己会攒钱给自己赎身的。” 江果没理会他,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银锭递过去。 “这是一两银子,你找我一百文。” “……哎。” 那管事眼神一跳,惊讶地看了江果一眼,才收下银子。 他看江果兄妹粗布衣裳,一副农民打扮,没想到手里居然还有银锭子。 就连他,随身带着的也只有铜板,银子就得藏在家里枕头下面。 不过这丫头是杜神医的弟子,确实应该不缺钱花。 这么想着,他心里舒服了点。 管事从钱袋子里数出来一百文,和卖身契一块给了江果。 江果收好卖身契,旁边的小厮也自动让开,江长巾赶紧过去把江长欢扶起来。 管事还在巴巴地追问:“小神医,那我的病……” 江果嘴角一扯:“没事,就是有点肾虚,去药堂让大夫开七肾汤就行。” 管事愣住了,没反应过来:“……啊?” 刚才她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大病吗,一般大夫都治不好的那种? 还说治不好一辈子就完了? 怎么现在随便抓一副药就行了? 江果嘻嘻一笑,就连嘴边的酒窝好像都带着嘲讽。 “可一定要抓紧吃药哦,不然一辈子可就要被人嘲笑咯。” 江果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旁边围观的群众全都哄堂大笑,还有些妇人指着他窃窃私语。 管事脸一黑:“放屁!我才不是肾虚!” 说完就逃也似的跑进酒楼了。 周围的人在门口又笑了好一会,才慢慢散开。 第48章 两碗肉馅,一碗素馅 另一边,江长巾小心地扶着江长欢,跟着江果进了一家馄饨铺子。 他扶着江长欢小心地坐下,又倒了点热水,要喂江长欢喝。 江长欢直接头一扭,避开了。 江长巾一愣:“这是热水,喝了肚子舒服点。” 江果看见两人的动作,微微皱眉。 这时,店小二殷勤地过来:“客官,馄饨要几碗?肉馅的还是素馅的?” 江果看了眼江长欢,说:“三碗馄饨,两碗肉馅,一碗素馅。”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给您上。” 江长巾还在关心江长欢,心疼地说:“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在祥云酒楼卖身了,身上疼不疼,要不要紧?” 江长欢却直接推开江长巾的手,不在意用手擦着嘴角的血。 “咱家什么时候能掏出来九百文了,哪来的钱,我听说二哥腿断了,家里的钱不拿去给他治病吗?” 江长巾被推开两次,但毫不介意,立马回答道:“都是小果赚的钱,长欢的腿有杜神医在治,他是小果的师傅,治病不要钱的,你别担心。” 江长欢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果:“你赚到了九百文?杜神医还是你师傅?” 一不小心就扯到了嘴角,疼得他“嘶”了一声,龇牙咧嘴的。 看他一点也不把江长巾当回事,江果对他的印象就直接下降了。 虽说在原身记忆里,她跟江长欢关系是最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是双胞胎,就算江长欢对原身并不多关心,原身也最喜欢这个哥哥。 可江果不一样。 原身的记忆对江果来说,影响并不大。 她跟江家人的感情,都是一天天处出来的。 她现在对阿黑大飞二黑的感情,都比这个刚见面就花了她九百文的三哥深。 “您要的两碗肉馄饨,一碗素馄饨来喽!” 店小二把馄饨放下,就离开了。 江果直接把一碗肉馅馄饨端到自己面前,江长巾端起来另一碗肉馅馄饨就要放到江长欢面前。 “哎——” 江果抬手挡住,把肉馅馄饨推到江长巾面前,再把剩下那碗素馅的放到江长欢面前。 “大哥,三哥现在这身上都是伤,这肉馅馄饨里有虾皮,是发物,他可不能吃,还是你吃吧。” 江长巾仔细一看:“还真是,早知道就叫小二别放虾皮了。” 江长巾很懊恼,愧疚地说:“长欢,没事,等会我去买点肉,咱回家也能吃肉。” 江长欢含糊应了一声,没说话,眼神一直落在江果身上。 江长巾为人正直善良,对自家人更是掏心窝子地好,无比信任。 但江长欢不一样,他从小就比同龄人多一个心眼。 看着江果这老神在在的模样,他看出来这是对他不满呢。 如果江果不知道肉馄饨里有虾皮,又怎么会提前说要一碗素馄饨,两碗肉馄饨。 她分明是想好了,故意这样做的。 眼前的馄饨皮薄馅大,热气腾腾,十分诱人。 江果咬了一口,滋味当真不错。 江果招呼道:“大哥,快吃啊,这肉馄饨里还有虾皮,又鲜又香。” 江长巾“哎”了一声,没多想就吃了。 只有江长欢,注意到江果还特意提一嘴虾皮。 他眼睛微眯,看着江果。 江果嘴里塞着馄饨,注意到他的眼神,对他嘻嘻一笑。 “三哥,你也吃啊,等你以后伤好了,我再带你来吃肉馄饨。” 江长欢没说话,低头开始吃馄饨。 他在祥云酒楼里日子可不好过。 虽说是在后厨干活,可就算是客人吃剩的,那也都是那些厨子和资历老的管家才能吃,可没有他的份。 他每天吃都吃不饱,这碗馄饨虽说是素的,对他来说也是很美味了。 不过,以前跟自己最要好的小妹,好像现在更喜欢大哥了。 他撇撇嘴,吸溜了一下鼻子。 三个人吃完饭,江长巾又张罗着要带江长欢去药堂看伤,江果直接拦下来了。 “三哥身上都是皮肉伤,没伤到重要的地方,回去我拿点药酒给他就行了,你就放心吧。” 江长巾有些迟疑:“可是……” 江果凑到他面前:“你忘了,我可是杜神医的徒弟啊,而且就算真有什么大病,那回村里找我师傅看,肯定比药堂的大夫靠谱啊。” 江长欢:“……” 怎么感觉小妹对自己好冷漠…… “也是,”江长巾琢磨过来,就说:“那咱们快点去集市买肉吧,等会驴车都要走了。” 江果一听就冲出去了。 现在兜里终于有点小钱了,不吃肉简直对不起自己! 江长巾在后面扶着江长欢,无奈地说:“你慢点,长欢身上还有伤呢!” 江果在前面边跑边说:“你慢慢来,我先去买肉,等会来不及了!” 江果着急忙慌地去割了三斤肉,又买了根大棒骨。 三人这才去坐镇子口的驴车。 江长欢一瘸一拐地走着,看了眼江长风背篓里的肉,面色古怪。 “不是,我才离家二十多天,这就肉也吃上了?钱也赚到了?” 江长巾笑笑,脸上带着几分骄傲:“都是小果的功劳,她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江果面色不变,对着疑惑看过来的江长欢笑了下。 江长欢不解道:“你怎么赚钱的?之前你还在村里到处撒泼骗吃骗喝呢,怎么突然能赚这么多钱?” 江果:…… 虽然知道说的不是她,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不爽。 “是啊,大家都说我成长了不少呢,三哥你呢,这段时间在哪发财呀?” 江长欢一噎,闭嘴了。 江长巾看着两人斗嘴,眼里都是笑意。 等回了家,中午饭点已经过了,江父下田去了。 杨婉在熬药,江母在收拾屋子。 江长欢一踏进院子,就愣住了。 家里与案子井井有条,原先放杂物的草棚子成了牛棚,旁边还有鸡舍,两只大母鸡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 江长巾招呼道:“娘,快看,谁回来了!” 江母一扭头,手里的扫帚就松了,眼圈也红了。 她擦着眼睛走过来:“我怎么好像看见欢欢,是我的欢欢吗,欢欢回来了……” 第49章 这小名挺可爱啊 欢……欢? 江果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小名挺可爱啊。 旁边的江长欢已经顾不上江果了,他震惊地往前接住江母的手。 “娘,你眼睛能看见了?” 江母一听江长欢的声音,眼泪流得更凶了。 “小果给我治好了,现在已经能看个差不离了。” 江长欢艰难地消化着信息:“小妹治的?” 灶台前忙活的杨婉也擦擦手过来,刚走近就惊讶道:“哎呦,你这脸上是怎么了?身上衣裳也破了,这是跟谁打架了?” 江母也凑近去看,心疼地说:“这是怎么了呀,欢欢?” “……没事,”江长欢搪塞道:“我不小心从驴车摔下来,掉沟里了,不打紧的。” 江果跟江长巾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地默认了。 伤已经受了,人也赎回来了,还是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哎呦,让你干事情稳当点稳当点,就是不听啊……” 江母絮絮叨叨地开始念。 江长欢跟着附和:“是是是,啊对对对,要稳当……” 杨婉赶紧来解围:“长欢饿不饿,我给你蒸个饼子吃,再煮个红糖鸡蛋补补身体。” “不用,我在镇子上吃过了。”江长欢摆摆手。 见杨婉不太信,江果赶紧说:“真的,他吃了一大碗馄饨呢。” “那就行,那我接着忙活去了。” 杨婉说着,就去照看炉子上的药了。 江母还牵着江长欢说话,心疼地不得了。 门外面传来小声的敲门声,一时之间院子里的人都没听见。 门口的张二茅牵着阿黑,阿黑背上托着板车,上面的野甘蔗已经卸在村头石碾了。 张二茅等了半天没人过来,正准备接着敲门。 旁边的阿黑直接仰起牛头,悠长地“哞”了一声。 这一声立马就被大家注意到了。 “是阿黑,阿黑回来了!”江果惊喜道。 江长欢疑惑:“阿黑?” 江长巾直接小跑过去开门:“二茅跟阿黑回来了,辛苦了。” 他接过牛绳子,亲昵地拍拍阿黑的宽背:“累了吧,回家休息会,吃吃草。” 江长巾牵着阿黑就往院子里走,把江长欢惊地瞪圆了眼睛。 他指着牛,不可置信地说:“这牛,这牛是咱家的?!” 阿黑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温和的牛眼看了看他,低沉地哞了一声。 江长巾笑起来:“阿黑这是跟你打招呼呢。” 说着他拍拍阿黑的脖子,介绍道:“阿黑啊,这是我家老三,叫长欢,是自家人,要记住啊。” 阿黑低声哞了一下,慢慢转身进了牛棚。 江果过去把牛棚旁边剁好的草料倒进食槽里,又给水盆里加了三瓢水。 江长欢还在不太敢相信,看着江长巾。 江长巾笑了笑,要是二十天之前,有人说他家很快就能买牛买鸡,平时还能吃上肉,他肯定也觉得那人是在鬼扯。 可是,日子真的就这么一天天好起来了。 “牛是咱家的,鸡也是咱家的,娘的眼睛也好了,以后啊,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江长巾说着,眼里闪着希望的光。 江长欢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江长巾这么干劲十足的样子。 江长巾说着,又赶紧往外跑:“差点忘了,二茅还在等着我去碾甘蔗呢,我先走了啊。” 江母看江长欢一直呆愣愣的样子,就说:“欢欢呐,是不是白天摔狠了头晕啊?你回屋去歇歇觉吧。” 江长欢哎你一声,恍恍惚惚地回了东屋子。 一进去,就看见江长风手里拿着书,含笑看着他。 江长欢一眼就看见他腿上绑着的竹片,虽然早就听说了,可亲眼看见心里还是难受。 “二哥,我回来了。” 江长风听着他的哭腔,一挑眉。 欢欢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哭鼻子啊。 江长风把手里书一放,调侃道:“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人要不行了。” “什么啊。” 江长欢瘪着嘴坐到桌子前面:“大哥说你的腿有杜神医来治,应该能治好吧?” 江长风随意点点头:“你呢,二十多天没回家,现在还一副惨样,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了?” 江长欢眼睛一转,就想含糊过去。 江长风直接用书在他头上一敲:“别拿糊弄娘的话来糊弄我。” “……二哥!” 江长欢捂住脑袋,撇撇嘴说:“我被郝师爷给坑了,说我的厨具差点害死人,然后就把我卖给祥云酒楼抵债了。” 江长风眼睫垂下来:“郝师爷……这名字还真讽刺,一个芝麻小官都能决定平民百姓的命运……” 江长风说得轻飘飘,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还好我遇上了小妹,和大哥。” 江长欢说完,也沉默了,东屋子里安静下来。 另一边江果正拿着菜篮子,带着铲子和水壶,去照看草药。 三块地都转了一遍,全都长势良好。 她正准备往家走,忽然注意到旁边不少人围着,动静还不小。 江果本来没准备去看热闹,村里天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她才懒得掺合呢。 可还没离开,就隐隐约约听见呢冯玉娘的声音。 江果想到冯玉娘那不稳定的精神状态,立马就往那边跑。 不管怎么说,她从罗木那里拿了不少手稿,以后有钱有闲的时候研究出来,肯定能大大获利。 她承了他们夫妻的情,自然也应该对冯玉娘照拂一下。 江果刚跑过去,就听见吴懒汉的声音。 “你俩这青天白日地,在房间里干啥呢!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啊!” 你俩? 江果定睛一看,吴懒汉左手抓着冯玉娘的胳膊,右手拉着一个方脸白面的男人不撒手。 周围的人也都在八卦:“冯玉娘男人也死好几年了,再找一个也挺好啊!” “冯玉娘疯疯癫癫的,哪配得上宋木匠啊!宋木匠又有手艺人还长得端正,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 “冯玉娘一个寡妇,跟男人一块在屋子里,还能干什么?” 原来这男人就是村里那个不爱出门的宋木匠,宋不名。 听着大家嘴里越来越不客气,江果赶紧站出来推开吴懒汉。 “你一个单身汉,老抓着玉娘的手干什么,脸皮真厚!” 第50章 他是个好木匠 吴懒汉一撇嘴,对着众人拍拍自己的脸怪笑道:“我厚脸皮?大家可都看着呢!” “我撞见冯玉娘跟老宋拉拉扯扯的,在房间里面不知道干啥呢,就这样随便的女人,我抓她手怎么了?我就抓!” 他说着就嬉皮笑脸地要往冯玉娘身上扑,宋不名一张白脸被他说得通红,但还是立马护住冯玉娘。 “你干什么!” 江果看了宋不名一眼,倒还算是个男人。 吴懒汉笑得猥琐:“咋地,这寡妇只准你一个人碰,我们这些单身汉就碰不得了?” “你……” 宋不名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说:“你别胡说,我跟罗木是朋友,我是来这找罗木的手稿的!” 江果一愣,宋不名原来是来找手稿的,她还以为…… 江果看着躲在宋不名身后的冯玉娘。 虽说不是小姑娘,但是也依旧很有风姿,一张脸也清秀动人,和看着斯文的宋不名也挺般配的。 只是宋不名的话江果信,别人可不信。 “什么手什么高,胡咧咧啥呢,宋木匠真能扯!” “就是!干了还不承认,不会是看玉娘傻了,故意占她便宜吧!” “我看没准真是,我听说冯玉娘家里还有不少钱了,都是罗木以前留下来的!” 吴懒汉听着大家的话,得意洋洋地看着憋屈的宋不名,又想去拉冯玉娘的手。 “玉娘,他占你便宜,他不是什么好鸟, 不如你跟了我吧,我肯定对你好!” 冯玉娘头都不敢抬,一直低着头,手紧紧地抓着宋不名的衣角。 宋不名也眼一横,死死地挡住吴懒汉。 江果看冯玉娘对宋不名这么依赖,就知道宋不名肯定没欺负过她。 毕竟冯玉娘脑子不好,就跟小孩一样,谁对她好她就亲近谁。 江果直接站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稿举起来。 “我给宋木匠作证,我以前也常去玉娘家,看罗木的手稿,还碰见他呢,他说的是真的。” 宋不名没想到江果会为他说话,顿时感激看着江果。 毕竟他心里知道,他们两可出来都没有遇见过。 吴懒汉气得跳脚:“你瞎扯,明明就是他两在偷……” 话还没说完,江果就大声地压回去。 “大家看啊,是我跟宋木匠两个人说的话可信,还是吴懒汉这个每天到处找茬的懒汉说的话真!” 这话一说,众人马上就信了一大半。 “果丫头手里还拿着那什么高呢,她哪知道今天会遇见这事啊,我看她说的是真的!” “可不是,宋木匠多老实憨厚一人啊,我就觉得他干不出来这种事!” “吴懒汉天天扯谎,上次偷了李家的鸡,还冤枉到老江头身上去了,差点害得老江头吊死在李家门口!” 大家都或多或少地被吴懒汉攀扯过,一个个说起来都气氛低很,场面很快变成对吴懒汉的声讨。 吴懒汉见情况不对,气得朝地上呸了一声,然后就赶紧溜了。 人群也慢慢散了。 冯玉娘看见周围只剩下江果和宋不名,也就不紧张了,从宋不名背后出来了。 宋不名感激地说:“谢谢你啊,今天要是没有你帮我说话,我这张笨嘴都说不清了。” 江果笑着摆摆手:“吴懒汉天天到处找麻烦,上次我就碰见他想欺负玉娘呢,你家住的近,平时最好多看着点啊。” 宋不名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半晌又叹了口气:“今天这事闹的,以后我都不敢过来了,说我倒没什么,玉娘一个独身的女人,哪能被人传那些难听话。” 江果听得心思一动:“其实你两……” 说到一半江果又住嘴了,她对冯玉娘和宋不名了解也不深,还是别瞎撮合了。 宋不名听她说一半,就追问道:“我两怎么了?” “没什么……” 江果敷衍过去,又想起来宋不名刚才的话:“你说要找罗木的手稿,是想找什么?” 宋不名眼神黯淡了些:“我家里有个老姐姐,她的腿走不了路,我记得罗木之前跟我讨论过一个东西,叫轮椅,可以代替人的腿走路。” “可惜我刚才已经找过了,没看见轮椅的手稿。” 江果皱眉,仔细回想了下,她带走那些手稿里,好像也没有轮椅。 冯玉娘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是听见罗木的名字,她就很高兴。 “罗木什么都会的,他是最厉害的人。” 虽说冯玉娘比江果年长,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江果还是摸摸她的头说: “对啊,罗木最厉害了,所以你要向他学习,他看到变得和他厉害,肯定很会开心。” “真的吗!” 冯玉娘开心地拉住宋不名:“那你教我,我也要做木匠!” 宋不名脸上有些红,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声地说了句好。 江果嘴角一勾。 看来还是有点苗头嘛。 不对……木匠? 江果眼睛一亮,立马掏出口袋里的手稿递过去。 “宋木匠,你看这个,你能做出来吗?” “曲辕犁?” 宋不名念出来手稿上的名字,看着手稿眼睛越睁越大。 “长辕变成曲辕……犁身又小巧,还有能灵活转动的犁盘,还能犁得更深!” 宋不名惊喜地看着江果:“这个犁要是做出来了,那农人耕地的效率会大大提高!” 江果听着他的话,就知道这事找他没找错。 不仅一眼就看出来曲辕犁和直辕犁的各种差别,而且他最关注的不是做出来能赚多少钱,是能帮助到农人。 他是个好木匠。 江果笑着点头:“是啊,所以交给你,你能做得出来吗?” 宋不名使劲点头,然后又小心地问道:“这手稿这么珍贵,你就这么给我了?” 江果看了眼发呆的冯玉娘,笑着说:“这手稿也是罗木的,更何况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你还能跑了不成?” 听见罗木的名字,宋不名怀念道:“他真的是个天才。” “是啊。” 江果感叹一声,看了眼天色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这曲辕犁做的过程中要是缺啥,你就来我家找我,大槐树下面那家。” 第51章 只有死人才这个点睡觉 宋不名“哎”了一声,拿着手稿就走了。 江果也准备离开,却被冯玉娘拉住了袖子。 “你要去哪里?” “我?”江果笑笑:“我要努力为无产者做贡献啊。” 冯玉娘眨了眨眼睛:“罗木也这样说过,那我也要去做贡献。” 江果一愣,笑了下说:“行啊,那你跟我走。” 江果往家走去,冯玉娘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脸上很高兴的样子。 等到家里,江长巾正在和杨婉熬汤,江母没在,估计又去菜园子里了。 杨婉看见冯玉娘,惊讶地说:“小果,你咋把她带家里来了。” 江果解释道:“她来体验体验生活,大嫂你不用管她。” 冯玉娘正在好奇四处,江果拉着她到牛棚前面,把早晨割的长草拿出来。 “好了,你开始剁草料吧,不用剁太碎。” “好!” 冯玉娘兴奋地开始剁草料。 江果在旁边看了会,就把菜篮子放下,去了东屋子。 一进去就看见两人都躺在床上,只不过江长风是不得不躺着,而且还是在看书。 江长欢却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江果心里窜起几分无名火,自己在外面干活做生意,不是为了让他躺平舒服的。 江果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在江长风忍俊不禁的注视下,一脚就踹在江长欢的腿上。 “哎呦!谁踹我!” 江长欢一下子坐起来,捂着嘴叫。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江果对他翻白眼:“只有死人才这个点睡觉。” 说完她就一扭头,掀开帘子去屋子另一边了。 江长欢被这话惊地都忘了痛,等反应过来,江果早就收拾好走了。 江长欢有气没处撒,一转头看见江长欢,就气恼地说:“二哥,你看她!一点都不把我这个三哥放在眼里!” 江长风摊摊手:“小果不就是这样,要不是我腿断了,她没准也要给我一脚呢。” “二哥!” 江长欢还是很气:“我怎么久没回来,她就这样对我,以前她跟我可是最好的,现在天天护着大哥!” 江长欢笑了一声,抬手就给了他一下:“小果现在又懂事又上进,给家里赚了这么多钱,大哥天天脚不沾地地帮着干活。” “小果不护着大哥护着谁啊?你这个二十多天不见面,一见面就花了她九百文的笨蛋三哥吗?” 江长欢有些委屈,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反正他在家里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 另一边江果挎着草篮子去了里正家,她站在门口敲敲门。 “里正叔?” 屋里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江阿虎一下拉开了门。 “谁啊?” 他看见是江果,一张脸又红了三分。 江果笑着说:“虎子哥,我来找里正叔。” “啊,好,”江阿虎急忙转头往屋子里跑:“爹,果丫头找你!” 没多会,里正就慢慢悠悠地挺着肚子出来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江果。 “果丫头了不起啊,家里这就买上牛了!” 江果腼腆一笑:“哪里哪里,都是里正叔领导有方。” 里正一双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两人又打了几句哈哈,江果才直说目的:“我今天啊,是有正经事来找里正叔,我想买几亩地。” “买地?” 里正摸着自己的肚子,暗自打量了江果一眼。 看来这是真赚到钱了啊。 “对,我想买我家后面山脚下那一大片地,里正叔看看,是多少文一亩?” 江果说得有条有理。 里正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要买地,你爹知道不?” 江果一歪头,笑道:“里正叔,你就放心吧,我有钱,不会赖账的。” 里正没想到被个小丫头看穿了,他干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想要山脚下那片是吧?” 江果点头说是。 里正想了想,说:“那边的地离河近,土更松,当然价钱也便宜,六百文一亩。” 六百文一亩。 江果心里的小算盘立马打起来了,她手里头现钱有三十多两银子。 要是拿出30两来买地,能买50亩地。 里正见江果沉默,以为她嫌弃土松,就说:“要是你想买土质更好的,那就往村东头买,不过一亩地就得要八百文一亩了。” 说着,里正又补充道:“你也知道,咱们村这土质就是不好,不然的话,要是在别的村,村东头那种好位置,起码得要一两银子呢。” 江果低头笑了笑,她当然知道江半村大部分土地都是砂质土。 这种土对种庄稼来说是灾难,但是对独角莲以及一些中草药来说,就是最合适的温床。 又便宜又好用,她这是捡到大便宜了。 里正还想再多说几句,毕竟村里那些田,因为土质问题都卖不出去啊。 可愁死他了! 江果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里正叔,我想买50亩地,你看看什么时候能量好。” 里正傻了,嘴巴张得能塞进去鸡蛋:“什,什么?多少?” 江果抿唇一笑,嘴边小酒窝显得无辜又乖巧:“50亩。” 半晌。 里正吐出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绕着江果转了一圈。 “你这小丫头,没事跟我闹着玩呢,50亩地?你知道50亩有多大吗?50亩地那得,得……” 里正喘着气,掰着手指头开始算,算了半天还没算出来。 旁边江阿虎探出个脑袋:“得30两银子。” “对!” 里正一拍门板:“得30两银子呢!我这青砖房也才30两银子啊,我省吃俭用大半辈子才攒出来呢!” 旁边江阿虎眼里露出疑惑。 爹以前不是说,他大手一挥,这房子说买就买了吗? 江果笑容不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元宝。 “里正叔,我没闹着玩,我先给你十两银子定金,等你量好地,把地契给我,我再付剩下的二十两银子,你看行不行?” 里正瞪着江果手心的银元宝,咽了咽唾沫说:“我能看看这银子吗?” “当然可以。” 江果大大方方地把银元宝拿给里正。 里正小心地接过去,然后就把银元宝一角塞进嘴里,用大牙使劲咬了一下。 拿出来一看,上面一个明显的牙印子。 第52章 亩地? 里正摸摸咬得牙酸的下颌,才震惊地看着江果:“这真是银子,你真要买50亩地啊?” 江果也不生气,毕竟江半村一直很穷,江果家更是公认地穷。 一下拿出这么多钱要买地,里正不太信也正常。 江果好脾气地点头:“是啊,这十两银子就当作定金了,那地契我什么时候能拿到呢?” 里正这会才冷静下来:“50亩地太大了,我跟虎子一块去量地,怕是得弄到后天。” “后天?”江果想了想说:“那我叫我爹来帮忙,能不能快点拿到地契。” “难说啊,我还没一下量过这么大的地呢。” 里正笑着,又提醒道:“不过你家里确实得出个人来看着,有什么问题当场讲,不然地契定下来就不能改了。” 原来还有这回事。 江果感激道:“谢谢里正叔提醒。” 里正摸着肚子笑了:“我是村里的里正嘛,为你们着想是应该的。” 说着他小心地把银元宝收起来。 这银子可进不了他兜里,卖地的钱大部分需要上交到县里。 这么大一笔钱,要是丢了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江果还是踌躇着没离开。 里正眼珠子一转,就凑近了些,打听道:“果丫头啊,你能不能跟里正叔透露透露,你是做的什么生意,怎么赚钱呐?” 江果一挑眉。 她正考虑怎么开口,还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 “叔,我也不跟你见外,我现在能赚这么多钱,主要是跟华家药堂在合作。” “华家药堂?!” 里正瞪圆了他的小眼睛,那可是江东的最大的药商,富甲一方。 果丫头虽说现在不像以前那么不着调,但里正也想不到她居然能跟华家药堂搭上关系! 里正左右看了看,低声说:“咋回事啊?能仔细说说吗?” 江果嘴角微微一勾:“叔,别人问我我肯定不说,但是你问我的话,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里正听得心花怒放,激动地看着江果:“是啥呀?” 江果轻声吐出两个字:“草药。” 里正一愣:“草药??” 江果正色道:“村子里的土不适合种粮食,我们亩产量往往只有别人的一半,所以村子才这么穷。” “但有很多种草药,包括珍贵的独角莲,都很适合在这种土质上生长,如果村里能大面积种植草药,把成品卖给华家药堂,那么江半村就能摘掉最穷村的帽子!” 里正本来还两眼放光,可听到这里,面色却沉着下来了。 他一双小眼睛眯着,带着审视打量着江果。 江果不闪不避,镇定地接受他的目光。 好一会,里正才说:“你说的话没有根据,难道你买地的30两银子,是靠种草药种出来的?” 江果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沉声道:“这涉及到另一种植物,野甘蔗,里正叔肯定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大哥经常到处去砍野甘蔗带回家。” “我确实知道,但是这跟草药又有什么关系?”里正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野甘蔗也可以做成一种中药……” 眼见着话题越来越偏,江果刹住话头:“大面积种植野甘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没有种草药的利润大。” 虽说里正现在啥也没搞清楚,但是不妨碍他问道:“利润有多大?” “非常大,”江果嘴角一勾,“一亩地按七百株独角莲算,一株独角莲出根按五斤算,一斤华家药堂收一两银子,那么一亩地就是……” 江果顿住,看向里正。 里正激动地胖脸通红,掰着手指头就开始算。 旁边默默传出江阿虎的声音:“……三千五百两银子。” 里正张大了嘴:“三……三千……五百两……一亩地?” 江果微微一笑:“只要敢做,没什么不可能。” 里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们,没有草药苗……” “我会育种,村民可以从我这买。”江果自然接道。 里正又干巴巴地说:“可是……没人知道怎么种草药啊?” “我会,我可是杜神医的弟子,而且我已经种了一亩地的独角莲,目前长势很好。” 江果说得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看向里正:“里正叔,在村里我说话不管用,所以我来找你,这是江半村翻盘的机会。” 里正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想去看看你种的草药。” “那走吧。” 江果毫不意外。 她知道里正看起来并不像个好官,甚至有些油滑,但是对江半村,他绝对是全心全意的。 江半村可是附近十里八乡最穷的村子,他一干就是十几年,毫无怨言。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两人在村子里一前一后地走着,路上遇到的人都来找招呼。 “里正大人!” “里正叔!去村西头啊!” “……” 里正平时对人总笑眯眯的,可这会也顾不上别的,只含糊应了一声,就埋头往前走。 有人跟江果打听:“这是怎么了?你俩这是干啥去呀?” 江果只笑笑:“没什么事。” 很快到了杜仲家旁边那半亩地,江果指着在风中摇摆叶子的独角莲说:“看,长得多好!” 里正惊疑不定地蹲下身,仔细地对着独角莲幼苗瞅个不停。 但刚才听江果说了,这草药有多贵,他压根连摸都不敢摸一下。 “这真是你说的,一两银子一斤的独角莲?” 里正蹲在地里问道。 江果还没开口,旁边一道苍老稳健的声音说道:“这正是独角莲。” 江果一转头,就看见杜仲站在两人身后。 “师傅!你怎么来了?” 江果惊喜地跑过去,杜仲瞥了她一眼,面上隐隐有些笑意。 “刚才去你家看了看江长风的状况,恢复地不错,平时可以试着下地走动,一直躺着对身体恢复也不好。” 江果喜悦道:“我知道了,谢谢师傅!” 地里的里正也赶紧站起来,问道:“杜神医,你刚才说这是独角莲?那个一斤一两银子的独角莲?” 杜仲淡淡笑了笑:“老夫还会骗你不成,你若不信,拔一株去镇上问药行的人去,不就知道了。” 第53章 现在……只是第一步 “我信,我信!” 杜仲都这么说了,里正还有不信的。 他满脸的喜色,看着独角莲的眼神跟看见金子似的。 “你们俩先聊着,我回去想一想啊,想一想!” 里正说着,就提起下摆往家里跑,胖乎乎的身子居然跑得那么轻盈。 江果看得啧啧称奇。 一转头就看见杜仲探究的眼神,江果乖巧一笑:“师傅~” 杜仲早就知道他这个小徒弟不简单,可昨天亲眼看见这半亩地的独角莲,还是吓了他一跳。 他今天本来准备去找江果问问,可江果没在,江母又热情地不得了,他就顺便给江长欢看看病。 结果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江果在跟里正谈独角莲。 杜仲心思一转,问道:“这独角莲在江水县,也算得上是值钱的草药了,你为何不一人独享,反正还宣扬出去?” 江果目光平静地看着地里的一片绿色,轻声说:“前有红糖,后有独角莲,以后我还能做到更多,走得更远,但爹娘世世代代住在江半村,不能所有的便宜都让我江家占了。” “你是怕,有人眼红?” 杜仲立刻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生于小小山村,但能不被利益,而且还是巨大的利益蒙蔽双眼,能看见利益背后的危险。 这丫头很有魄力啊。 江果点点头,又摇头:“不止这样,我无权无势,但照这么发展下去,有朝一日入了权贵的眼,到时候不管是红糖,还是草药,怕是都保不住。” “独木不成林,但如果江东最穷村——江半村脱贫致富、大放异彩,成为闻名大朔的草药之乡,这样的政绩上面总能听一耳朵吧。” “那么从江水县到靖州知府,肯定都会对江半村照顾一二,毕竟这可是彰显他们政绩的金字招牌啊。” “到时候再有人想来做什么文章,靖州知府怕是第一个不答应。” 江果声音平淡得地像是在说天气,但杜仲却猛地一震。 杜仲本来以为江果只是聪明。 可现在看来,她能走一看十,如果自己是她,怕是都达不到她的智慧。 她毫不贪恋钱财,到手的利益愿意和别人分享,这样的魄力不是谁都有的。 与此同时,分享出的利益打造了共赢的局面。 下到江半村村民,上到靖州知府甚至更高,大家都会为了维护共同的利益而努力。 那么江果,就绝对不会被摘桃子。 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利益核心,下位者会拥护她,上位者会保护她。 杜仲目光复杂地看着江果。 他有预感,这个小丫头会走得很远,比他想象地还要远。 江果一转头,对着杜仲调皮一笑:“怎么了,师傅现在就是反悔,也下不了贼船啦!” 杜仲一愣,好像也是,他是这丫头的师傅,勉强也算个核心边缘…… 杜仲失笑道:“你个小丫头,以为师傅胆小如鼠吗?师傅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怕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师傅等着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江果浅浅一笑,眼中光芒闪烁。 “现在只是……第一步!” 还有句话,她没有说出口,这也是她心里最大的担忧。 那就是书里的主角,假少爷。 她必须要在最终全家流放的结局之前,手里捏住更多的底牌才行。 眼看着日头西斜,江果忙活了一下午,早就饿了。 “师傅,饿死啦,我要回家吃饭了,你也快点回家吧!” 说完,江果就笑嘻嘻地往家跑,还不忘挎上她的草篮子。 杜仲本来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里,结果看见江果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 他笑着摇摇头。 这孩子……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江果到了家,黄昏的暖光笼罩着小小的院子,有鸡有牛,炊烟袅袅,还有家人的笑脸。 江果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容:“我回来啦!” 杨婉正在炒菜,江父在灶台旁边帮忙,江母在喂鸡。 自从江父下手碾糖之后,他有事没事就爱往灶台钻,时不时还掌个勺。 江长巾正在碾糖:“回来啦,快收拾下,马上就能吃饭了。” “哎!” 江果应了一声,问道:“玉娘呢,她回家了?” 杨婉听见动静说:“早回家去了,她剁完草料就走了。” 江果点点头,又在院子里环视一圈,没看见江长欢。 江果眉头一皱,直接往东屋子走。 屋子里光线昏暗,江长风正吃力地撑着身体,想点燃油灯。 江果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按住江长风肩膀,扶着他坐回去,再顺手点燃油灯。 房间里瞬间明亮不少,江果横了眼旁边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的江长欢。 江长风看出来江果的不满,笑了声说:“没事,点个灯我还是可以的。” 江果没回应,一屁股坐到长板凳上。 她坐的力气大,板凳一晃,坐在另一边的江长欢差点没一下摔地上。 江长欢啧了一声:“你干嘛!” 江果冷哼一声:“闲人少说屁话。” 说完她就从桌子旁边江长风的书本里翻出一张草纸,说道:“二哥,借你一张纸。” 江长欢正要跟江果争论,见江果居然拿起了纸,狐疑道:“你要纸干嘛?” 他记得他这个小妹可是大字不识一个啊。 江果懒得理他,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包好的炭笔,在草纸上开始专心画图。 她这炭笔是在灶膛捡的细炭,用起来很顺手。 江果手法熟练,很快就画了个形状出来。 一时之间,江长风和江长欢都被她的动作吸引。 “你这是在画啥?像个木架子?” 江长欢满脑袋问号。 江果三下五除二画完,就把画纸递给江长风:“二哥,今天师傅说你的腿恢复地很好,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动走动,有助于康复,你看这是给你准备的双拐,怎么样?” 前面的话江长风已经听杜神医说过了,但听到最后一句,他一愣,看向手中的草纸。 “这是拐杖?” “对啊!” 江果探过身子,指着中间的两道横杠说:“你把胳肢窝放在这道杠上,手撑在下面的杠上,就可以了!” 第54章 够买二十多个他了…… 江长欢也把脑袋凑过来,惊奇道:“不错啊,这种拐杖比一根直直的棍子当拐杖,稳当多了。” 江长风眼里也带着笑意:“小果真聪明,那这副拐谁来做呢?” 江果笑眯眯地转头看着江长欢,江长欢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江长风也看着他。 “不会……”江长欢指着自己的鼻子,“是我吧?” 江果笑着把草纸塞到江长欢怀里:“当然是你了,家里人都忙得很,就你闲得发慌。” 江长欢倒也没拒绝的意思,但是听出江果的嫌弃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我闲得发慌啊!我天天在外面东奔西走,那不也是想着能赚点钱回来吗!” “哦。”江果伸出手掌:“那你赚回来的钱呢?” “我……” 江长欢噎住,脸一下就涨红了。 他确实没赚回来钱,还让家里花了九百文给他赎身。 江果嗤笑一声:“家里除了二哥腿伤了,上上下下,爹、娘、大哥大嫂,天天都在忙活,你为啥回来就在屋子里干躺着?” 原来的江果最喜欢江长欢这个双胞胎哥哥,江长欢怎么也没想到,江果会用这么嫌弃的语气说他。 江长欢眼睛都有点红了:“我离家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回来,我身上还有伤,在屋子里跟二哥多待会咋啦?” 江果皱皱眉,看着他还有红肿的脸,想到他确实是被人给揍了一顿。 其实要是在平时,江果不会有这么大火气。 但是江长欢一来就花了她九百文,还对大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江长巾对江果那么好,江果那是真心把他当成大哥。 江长欢回来又往东屋子一钻,江果就有点看不惯了。 看江果半天不说话,江长欢气道:“你咋不说话了?你什么意思?” 江果哼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江长欢还是气不过,就要追上去理论,却被江长风叫住。 “欢欢,你看。” “看啥呀,我……” 江长欢的话还没说完,就顺着江长风的手指看到桌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下的一个小瓶子。 江长欢一愣:“这是啥?” 他拿起来,刚凑近就闻到一股子药酒的味道。 江长欢瞬间就想起来,白天江果说拿药酒给他。 “这……” 江长欢看了眼眼里带着笑意的江长风,心里的委屈和火气,莫名其妙地就没了一大半。 他别别扭扭地说:“哼……这丫头还知道心疼她三哥。” 说完江长欢看了看手里的图纸,就往外窜:“二哥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做拐杖。” 江长风失笑。 江长欢跑出来,外面也差不多要吃饭了,一眼看过去,只有江果旁边有空位子。 江果淡淡看了他一眼,江长欢端着碗就坐过去。 桌上的菜有肉有蛋还有骨头汤,江长欢看得瞪大了眼睛。 江母夹了一块肉放到江长欢碗里:“欢欢都瘦了,在外面过得苦啊,快多吃点。” 江长欢看着大家习以为常的样子,有点懵。 明明上次回家的时候,家里还揭不开锅呢。 别说肉了,连油都吃不到多少。 江长欢忍不住问道:“家里这是赚了多少钱,又买牛买鸡,还能吃上肉?” 江长巾和江果对视一眼,笑着卖关子:“镇上最近多出来一个新鲜物件儿,叫红糖,你知道不?” “红糖?”江长欢不解道:“我知道啊,酒楼里也有在卖红糖,是个稀罕东西……” 江长欢明白过来,瞪大眼睛。 “你白天说的生意,跟红糖有关系?” 他眼睛飘向灶台那边,怪不得家里一直有一股甜甜的味道,他下午迷迷糊糊地还没多想。 现在想起来,那是热乎的红糖香气! 江父也开口道:“你以后也不用到处是做生意了,也没做出来个名头,不如就在家里帮着小果,跟她做红糖生意。” 一时之间信息量太大,江长欢都反应不过来,他转头看向旁边专心干饭的江果。 “跟着小妹……做生意?” 杨婉也跟着说:“是啊,家里人手也不够用,红糖生意也能赚钱,你回家帮着干多好啊!” 江果嘴里还塞着肉,咽下去才说:“对啊,帮着外人不小心就被买了,不如跟着我。” 江果后半句带着调侃,江长欢一听脸就黑了。 江果也懒得管他什么脸色,接着干饭。 她现在每天的工作量太大了,不多吃点不顶饱。 江长欢还处在恍恍惚惚地不相信中。 过了会,江果想起来去买地的事,就问道:“爹,你明天有空没?” 江父啃着饼子说:“咋啦?有事情啊。” “我今天去跟里正买了50亩地,里正说明天去量地,你得跟着去。” 江果说得随意,边说边喝骨头汤,顺带还咂巴了下嘴巴,“好喝好喝。” 江长欢已经石化了。 他不会是白天已经被管事给打死了,什么吃馄饨回家都是在做梦吧? 饭桌上其他人,也都傻了。 江母手一抖,筷子都掉地上了。 “啪嗒”一响。 好半天,江父才颤抖着嗓子说:“五,五,五十亩地?” 江长巾也震惊问道:“小果,你没开玩笑吧?” 江果一口气喝完汤,擦擦嘴淡定地开口:“当然没开玩笑了,大哥你不信,你明天跟着里正去量地也行。” 杨婉这会才闭上张开的嘴巴:“50亩地,这么多地得多少钱啊?咱买这么多地干啥?” “当然是种啊,”江果掰着手指头说:“野甘蔗不够,得大面积地种啊,还有草药、粮食、菜……我还怕50亩地不够呢!” 江长欢默默在心里算个账,就算是最劣的田,估计也要450文一亩,那50亩地也要二十多两银子。 江长欢算出答案,手都有点颤抖。 二十多两银子都能买二十多个他了。 江母也抖着嗓音说:“这么多田,咋能种得完啊?” 江果好笑地说:“种不完请人来种啊,到时候家里请几个种地的短工,爹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歇着了。” 江果刚说出口,江父的眼睛就湿润了。 他生了三个儿子,没想到最先孝敬他的是小女儿。 他没忍住,抹了抹眼睛。 江母也红了眼睛,靠在江父身上:“小果长大了,有本事让你歇着了,这是好事,你哭什么啊。” 可说着说着,自己眼泪也吧嗒吧嗒地掉。 江长巾跟杨婉赶紧过去安慰着。 江长欢眼神复杂地看着江果,江果对他眨巴眨巴眼睛。 “你,怎么做到的?” 听出他话里不甘心和疑惑,江果嘻嘻一笑:“可能,这就是天分吧。” 江长欢听了大受打击,他做生意没做成,还被人坑到卖身。 可江果静悄悄地,就直接赚了大几十两银子。 难道他真的没有天分? 第55章 五百斤的货物 江果可懒得管江长欢心里想什么。 一家人吃完饭,收拾完,杨婉在东屋子门口缝衣服,江母坐在她旁边看着,时不时说上两句针线活。 至于为什么在东屋子门口,还不是江母舍不得油灯钱。 江长风屋子里是肯定要点灯的,杨婉也跟着江母节省,就直接坐到东屋子门口借着一点灯光和月色缝衣裳。 江果看见直皱眉:“大嫂,咋不多点一盏灯,你这样哪看得清啊?” 江母先摆摆手:“用不着,我以前眼睛没坏的时候,晚上不点灯都能绣花样,就借着一点月亮的光看。” 江果无奈:“没准你的眼睛就是这么看坏的,哪有晚上不点灯做绣活的。” 江果说着,把堂屋的油灯拿出来,点燃放在杨婉手边。 “咱们家不缺这一点灯油钱,要是为了小钱,把身体熬出大病,那才是不值得啊。” 江母语塞,杨婉倒是爽快地应下。 第二天一早,江果吃过饭要出发去镇上。 今天江父要跟里正去量地,江长巾要跟二茅去砍甘蔗,都耽误不了。 江果本来自己以为要背着三十多斤的红糖去镇上,结果刚收拾好,就看见江长欢黑着脸站在门口,背上还背着背篓。 江果一挑眉,慢悠悠走过去,背着手一探头。 “三哥?” 江长欢吓一跳,又有点莫名的尴尬:“今天大家都忙,我陪你去镇上送红糖。” 江果抿嘴一笑:“那谢谢三哥了。” 语气自然极了,好像两个人昨天没吵过嘴一样。 两个人去村口坐上驴车,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 江果依旧是昏昏欲睡,也没跟江长欢说话的意思。 江长欢抱着背篓,里面是沉甸甸的红糖,他都能闻到隐隐约约的甜蜜味道。 他之前在祥云酒楼干活的时候,就听说过红糖。 听说比饴糖、蜜糖都要香甜珍贵,而且产量低,不好买到手。 可现在,红糖就抱在他怀里。 还是他这个从小就名声扫地的小妹做出来的,实在有点魔幻。 难道说,他之前一直小看了江果? 江长欢眼神复杂地看向江果。 然后就发现她抱着膝盖,睡得呼啦香,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水光。 江长欢抽了抽嘴角。 太阳愈烈,阳光正好照在江果脸上,她皱了皱眉毛。 江长欢看见,抬手把她歪了的草帽扶正,挡住刺眼的阳光。 江果眉心就舒展了,江长欢嘴角也扬了扬。 等到了镇上,驴车停下来,江果也睁开眼睛,正对上江长欢那张和她五六分相似的脸。 江果吓一跳,江长欢抱着背篓跳下车:“还不快下来!” 江果跟着下来,脑袋还有点昏。 江长欢拍拍她脑袋:“醒了没,咱们先去哪啊?” 江果拿出水袋子,咕咚喝了一大口,凉凉的水划过喉咙,瞬间就神清气爽。 “先去香饮子店和茶楼,店铺跑完,最后去华家药堂。” 江长欢自然没有异议,在各种店里送完十几斤红糖,还剩华家药堂的二十斤。 两人往华家药堂走去,药堂门口的伙计远远地看见江果,就一溜烟窜进去了。 江长欢看着心里奇怪,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等两人走到门口,华掌柜已经亲自出来迎接了。 “江姑娘来送红糖了,来来,快进来!” 江果也笑着说:“华掌柜客气了,来送个糖,还特意出来接!” 两人都打着哈哈,看起来像是过年亲戚见面。 江长欢瞪圆了眼睛,看着华掌柜亲切地和江果攀谈。 他脑子难得停转了一下。 华家药堂可是江东最大的药商,就算只是个分药堂的掌柜,那也是正经姓华的子弟。 这种在靖州都有话语权的大富商,怎么会跟小妹这么熟? 两人被迎进去,华掌柜带着人一路进了内堂,才问起来江长欢:“这位小兄弟看着很面善啊,不知道是……” 江果拉着江长欢手臂,把他往前带带:“这是我三哥,江长欢。” 又跟江长欢介绍道:“三哥,这是华家药堂的华掌柜。” 华掌柜也热情地过来跟江长欢攀谈:“果然看着面善,原来是江姑娘的亲兄弟啊。” 江长欢虽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好歹也在外面摸爬滚打好几年。 他也露出个笑:“我无名小子一个,华掌柜才是名气大呢。” 华掌柜笑着摆手,旁边的伙计这回已经拿着银子过来了。 华掌柜看也不看红糖,就把银子往江果手里推。 江果心里也冒出来个问号。 这华掌柜虽说以前也挺好说话,但今天有点过分热情了啊。 旁边江长欢把红糖纸包小心地拿出来:“这是二十斤红糖,华掌柜要不要叫人称一称?” 华掌柜眼睛往红糖上一瞟,然后摇摇头说:“那多见外啊,江姑娘啊,你还记得上次二东家的话吗?” 江长欢一听,身体都绷紧了。 难道这什么华家药堂,看上的不是红糖,是他的小妹?? 他脸色不变,不动声色地半挡住江果,对她投去个疑问的眼神。 江果眨眨眼睛,笑着说:“华掌柜是说药膳的事,还是红糖的事?” “药膳的事急不了,不过这红糖啊,二东家来信说,想跟江姑娘谈谈大量红糖的合作。” 华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客气请江果和江长欢坐下。 江果抬眼一笑:“华掌柜准备怎么谈?” 华掌柜明显早就打好了腹稿:“上次江姑娘说,需要我们提供原材料,红糖就能想要多少有多少?” 江果想了片刻,说:“那要看具体的量,如果你想要几千斤的话,那……” 江果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华掌柜笑着说:“二东家想要一批五百斤的货物,你怎么说?” “五百斤……” 五百斤红糖,保守估计要五千斤野甘蔗才能做出来。 家里人现在做三十多斤已经忙不过来,五百斤的话,肯定是要雇人帮忙。 江果缓声道:“那你们要拉来五千斤野甘蔗,两个月之内,五百斤红糖能做出来。” 第56章 容纳下五十口锅的地方? “两个月太久了……”华掌柜一听就摇头。 江果垂眸考虑了一会,才说:“时间是可以缩短,那就要稍稍贵一些了。” 华掌柜沉吟,问道:“缩短到多久,贵上多少?” “那要看五千斤野甘蔗,你什么时候全部运到江半村,野甘蔗全部到货后,十五天之内,红糖奉上,但是价格要贵上四成。” 江果语气平缓,旁边的江长欢一听就皱眉,在桌子下轻拍江果的手。 江果慢悠悠和江长欢对视一眼,江长欢眼里表示不认可。 江果明白,是说贵四成太多。 不过,不先狮子大开口,怎么好讲价呢? 果然华掌柜就面露难色:“红糖一斤八百文,贵上四成,那就是一斤要一两一百二十文,这实在是有些多了,二东家那边不好交代啊……” 江果也十分为难的模样:“华掌柜你也知道,五千斤野甘蔗做成红糖,还要在十五天之内,真不是件容易事……” “这……” 两人大眼瞪小眼。 江果正准备再加一把火,江长欢开口道:“那不如这样,要是除了野甘蔗,华掌柜还能提供石碾和五十口锅,那我们没准能商量下。” 石碾和锅? 华掌柜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石碾好说,新的旧的都能用,锅的话一个超不过三十文。 对比贵上四成来说,当然划算地不得了。 华掌柜立马就应下:“这好说啊,江姑娘你觉得呢?” 毕竟这生意是跟江果谈啊。 江果勉强地点头道:“那我们各退一步,贵上两成,再加上石碾和五十口锅,如果华掌柜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定契约。” 她说完,江长欢接着补充一句:“如果华掌柜不同意,那可能就做不了了。” 这条件几乎是压着华掌柜的心理预期提的。 他嘴角抽搐了下,咬了咬牙说:“……行,那就按照这个条件定契约。” 江果和江长欢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闪过一抹笑意。 “好,华掌柜大气!” 华掌柜有点笑不出来。 哪来的这么精明的小丫头? 这两丫头小子,真是农户?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管华掌柜怎么想,接下来的事就很快了。 契约拟好,两方画押,一人一份。 按照谈好的价格,五百斤红糖是四百八十两银子,华掌柜先给了一百两定金。 还好江果的背篓足够大,不然差点装不下。 江长欢激动地脸都红了,背篓也不敢放在背后背着,直接掉个头放在胸前抱着。 别说江长欢,就是江果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两人脸上装得十分镇定,等走远了,脚步都虚浮了。 江果扭头,跟江长欢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 “发了!” 江长欢兴奋地脸蛋通红:“小妹,我们谈了一笔四百……” 说到这,江长欢看到路上的行人,强迫自己咽下后后半句话。 江果带着小得意,对着他一眨眼:“怎么样,跟着我干不吃亏啊吧。” “不吃亏不吃亏,”江长欢搓搓脸,“我真是没想到啊,原来你才是咱家最会做生意的,我以前真是小瞧你了!” 江果嘴角一扬,也夸道:“你刚才反应也机灵啊,争取到了不少工具,咱们自己就不用花钱买了。” 华掌柜承诺的石碾和五十口锅,会跟第一批野甘蔗一块送过来。 两人走在路荫下面,脸蛋都是红扑扑的,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冷却下来。 江果擦擦脸上的汗:“五千斤野甘蔗,他们肯定是分批从各地运过来,希望时间线能拉长一点。” 这样的话交货时间就宽裕了。 毕竟江果承诺的是,所有野甘蔗到货之后,十五天交货。 江长欢跟着说:“但时间肯定是紧的,必须要雇人一块做。” 江果点点头:“是啊,现在雇人的钱没问题,原材料没问题,工具也没问题,但是有一个问题还没解决——” 江果转头看向江长欢,两人异口同声:“——场地!” 说完两人都笑了。 江果也没想到,这个爱气人的三哥,跟自己还挺有默契。 笑完江果就开始考虑,如果想压缩时间干完,那肯定要多口锅一起开工…… 自家院子那么小,想都不用想。 但是去哪找一个能同时容纳下五十口锅的地方? 江长欢抱着沉甸甸的背篓,灵机一动:“要不,咱们不在村里开工,在镇上租一个宅子……” 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先觉得不妥。 红糖不止需要锅,还有牛,还有石碾,还有人,这样下来不知道得租多大的宅子。 这种宅子一般都是达官贵人住的,贵的要命,把宅子磕着碰着还得赔钱。 不太可行。 江果也摇摇头。 两人默默走了一会。 江果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惊喜道:“我们可以不在房子里开工,直接露天开工!” 江果眼神灼灼,江长欢也回过味来。 “对啊,在院子里干活也是露天的,我们直接在外面露天架锅不就行了,最多每天麻烦点,把东西再搬回家。” “不过,”江长欢眉毛又皱在一起:“咱家附近没有像样的空地啊。” 江果俏皮一歪头:“你忘了,我昨天刚买了50亩地,大部分都在山脚下,离咱家可近了!”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江长欢一拍脑袋:“咱找一块最近的地,先用着,用完再开始种就行了!” 两人一路都兴奋,在驴车上跟逛了一上午累得蔫巴的村民村,对比强烈。 牛嫂子过来搭话:“长欢回来了啊,好久都没看见你了,下次什么时候出门啊?” 江长欢笑着摇摇头:“暂时不出去了,在家待着。” 江果看了江长欢一眼,没说话。 牛嫂子见两人精神满满的样子,锤锤腰说:“你们小年轻啊,身体好,出门一上午都不累啊,我这上年纪了,就不行了……” 两人还没说话,旁边就响起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可不是嘛,果丫头有本事了,都能给家里买牛了,人肯定也就牛气起来了!” 第57章 果丫头,你来说 江果扯扯嘴角:“哪有你张大娘牛啊,我二哥考上武秀才的时候,你带着张阿桃一天来我家八趟,多有毅力啊,不知道现在你一天去李家几趟啊?” 张阿桃跟李得财的事现在全村都知道了,但是婚还没定下来。 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地笑她们,把能买牛的江老二丢了,又没攀上李家。 驴车上几个村民也捂着嘴,嘿嘿笑起来。 张大娘脸都黑了,不说话了。 驴车晃晃悠悠,又是大半个时辰,才回了江半村。 江果和江长欢到家里,江母正在烧锅做饭,招呼道:“小果跟欢欢回来了!” 江果扑哧一笑,对江长欢这个小名还是没免疫。 江长欢惊讶道:“娘,你都能做饭了?眼睛能看清吗?” 江母脸上带着笑意:“看得不太精细,但饭还是能做的,放心吧。” “那好吧。” 江长欢转头给了江果一个大拇指。 她这医术当真是厉害,有点真本事! 江果傲娇一扬眉。 那是当然。 她把头上草帽拿下来,舀一瓢水洗洗脸,总算清爽一点了。 两人刚坐下来,院门就被敲响了。 “果丫头在不在?” “来啦,谁啊?” 江果两步跑过去,原来是里正儿子江阿虎。 他挠挠头说:“爹有大事要说,家家户户都要去村口开会,爹特意等着你回来呢!” 江果心思一转,就猜到了里正的意思。 他这是被她昨天的话说动了。 “好,我这就来!” “哎,那我先去叫别家了。” 江阿虎说完转头就走了。 院子里江母听见动静问:“咋啦?里正要说啥呀?” 江果转身回答:“应该是跟草药有关系,娘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看看?” 江母摆摆手:“你跟长欢去就行了,我这汤刚熬上呢!” 她瞎了这么多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早就不管了,现在小果有出息能扛事,她放心着呢。 江果说好,她先把背篓里的银子,回屋子放好。 然后叫上江长欢,两人一块往村口走。 路上还有不少村民也一块走着,那些家里吃饭早的,一家人都端着饭碗往村口去。 村子不大,很快大家都聚过去了。 这一片是打谷场,地方很空。 大家有的端着碗,有的在啃饼子,都是一脸疑惑。 “这大中午的,晒死人了,里正有啥事不能晚上再说?” “那晚上黑灯瞎火的,不过里正到底要说啥呀?” “就是啊,田里的活忙着呢,我吃完饭还急着干活呢!” “……” 和周围人一同,江果十分淡定,江长欢好奇问道:“你知道里正要说什么?” 江果抬眼一笑:“知道也不告诉你。” 江长欢:“……” “不告诉就不告诉,反正一会里正自己就说了。” 江长欢故意装作不好奇的样子,江果一耸肩:“随便你喽。” 一下把他气得不行,江长欢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边里正慢悠悠爬上了打谷场前面的小土坡,清了清嗓子。 下面议论纷纷的村民都安静下来,等着里正说话。 里正扫视了一圈,满意地开口:“我知道最近大家都忙,但把大家叫来,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说。” 听他这半天不说正事,下面有人叫道:“啥事比种田还要紧啊!里正里快说呀!” “别急别急,你们不是都知道,咱们村有人买牛了,这可是江半村第三头牛啊!” 这话一说,大家都扭头去看江果跟江长欢。 江果淡定地笑笑,江长欢倒是有点尴尬。 上面里正又接着说:“今天叫你们来,就是给大家一家一个发财的机会!” 这话一说,下面轰地一下就爆发了。 大家七嘴八舌,大声地讨论着,完全忘了里正。 里正扯着嗓子,大叫着:“安静!听我说!安静!” 好一会,村民们才慢慢地安静下来,一个两个都期待地看着里正。 里正咽了咽口水,嗓子有些沙哑地说:“果丫头,你上来,给大家说说!” 江长欢一愣,看向江果。 江果拍拍他的手臂,给他一个安抚的笑,然后就往前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大家都又惊异又好奇地看着江果,江果面色淡定走过去。 大家小声地讨论着:“里正这是让果丫头把发财的路子交出来?这她能愿意吗?” “是啊,要是我,我肯定不愿意!” “去你的,就你这蠢驴脑袋,还想发财,回家做梦吧你!” 江果走上小土坡,里正一张胖脸上都是汗,他掏出汗巾擦擦,让江果站在中间。 “果丫头,我把头开好了,剩下的就看你了,可别紧张啊。” “放心吧,谢谢里正叔。” 江果对他点点头,转身看着下面,打谷场上都挤满了人,少说也有千八百的。 但江果可不紧张,她从小就成绩好,经常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演讲,对这种场面早就驾轻就熟。 江果从容开口:“我家前些天买牛了,大家也知道我靠着卖草药,赚了点小钱。” 下面的村民都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滚动着一句话:原来她是靠卖草药赚钱的! 江果缓缓道:“别的话也不多说,有一种草药叫独角莲,药堂收购的价是一两银子一斤。” “你们可以从我这买已经出苗的独角莲,四十五文一株,种下去之后大概三个月,独角莲就能成熟。” “一株苗能出三斤到六斤根茎,也就是三两到六两银子……” 下面的村民都傻了,被这数目吓得目瞪口呆。 别说几两银子了,估计整个江半村,都没几个村民摸过银子。 江果也知道情况,她接着说:“要买苗的村民可以在里正家登记,到时候统一分配……” 她这么说也是为了减少麻烦,有里正在中间,大家也会比较相信。 而且还可以避免一部分偷奸耍滑的村民,在草药苗上跟她扯皮。 这会下面的村民才反应过来,但大家都是面面相觑。 李老头先站出来,他家底比好多村民都厚点,也算是江半村有点名望的人家。 “果丫头,你说的这些价钱,我们都能去镇上药行问,知道真假,但是我们又不认识草药,你要是用假苗来糊弄我们,那可怎么办?” 第58章 有钱不赚王八蛋 这话一出,好几个村民都暗自点头。 四十五文一株草药苗,比一斤猪肉都贵。 要是都打水漂了,谁不心疼? 王一副在人群里也装模作样地说:“我看你就是瞎扯,独角莲我知道啊,这玩意儿贵着呢,那些药行都没有草药苗,都是从山里挖,你哪来的草药苗?” 他虽说是个半吊子村医,但在村里也有十几个年头啊,也治好过不少人,虽然过程很曲折。 因此,他的话大部分人还是相信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一头头发都白了不少,江果还是个小丫头,而且还有不少黑历史…… 大家下意识就觉得,王一副说话更有依据。 王一副察觉到村民的眼神,瞬间就得意洋洋起来。 上次江果戳穿他骗钱拖延病情,搞得他在村里不好混了,好多天都没个进项。 现在这丫头居然还想卖草药苗? 管他真的假的,先搅和黄了再说! 江果毫不在意,淡淡道:“我可是杜神医的关门弟子,我育苗的本事当然都是他教的,大家不相信杜神医,难道要相信王一副这个专门骗钱的庸医吗?” 村民们的态度摇摆起来。 是啊,果丫头那可是杜神医的徒弟啊。 杜神医以前那是给贵人看病,他怎么可能会来骗平头老百姓的钱。 人群里牛嫂子摸摸儿子大壮的脑袋,站出来大声说:“我信果丫头,王一副就是个骗钱的!” “上次我家大壮肚子疼,果丫头一副药下去,第二天虫子就拉出来了,才收我二十文!王一副哪贴药不得要个七八十文的!” 这时候不少被王一副坑过的人都出来发声,尤其是老江头,唾沫星子都快喷王一副脸上了。 王一副一看惹了众怒,怕被揍,灰溜溜地跑了,嘴里还嘀咕着:“一群愚民,肯定被江果骗得裤衩子都没得!” 这回没人不信了,人群里有人问道:“可是咱们谁也没种过草药,都不会种啊?” 江果直接说:“这个不是问题,到时候买草药苗的,每家我都画种植流程图,要是还有不清楚的,直接来我家问我就行。” 大家又沉默下来,毕竟江半村世世代代都没人种过草药。 要是把地拿出来种草药,那粮食就得少种。 万一要是赔了,一家人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吴懒汉往地上一呸:“她一个小丫头,说啥你们信啥?到时候啥也种不出来,你们找谁去啊?” 人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江果抬抬手,压下声音:“大家听我说,我可以给大家一个保险……” 保险? 啥叫保险? 江果微笑着说:“我们可以签一个契约,如果按照我给的法子,草药苗种不出来,那我把苗钱两倍还给你们,如果种得出来,那十株独角莲里面,有一株归我。” 听见前面大家本来还都在点头,听到后半句都不乐意了。 “我们种出来的草药,为啥要归你啊?” “就是啊,你这不是强抢吗?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 江果笑而不语,下面的人见她不回应,也慢慢闭上了嘴。 江果这才开口:“这个契约,你们可以选择签和不签,不签的话,我们钱货两清,种得好还是坏跟我没关系。” “签的话,你的任何损失我赔双倍,但是独角莲成功长好,就得还我十分之一,谁也不占谁便宜!” 大家这会不沉默了,开始左右小声地讨论。 土坡上,里正眼神带着几分佩服:“果丫头,你是真有点本事啊,这种要掏钱的事,我说都不好使,他们钱袋子捂得紧着呢,你这一番话,估计还真有人愿意买!” 江果抿嘴一笑:“哪里的话,大家还不是看着里正叔的面子上,才聚在一起听我说两句,我可没有里正叔的号召力。” 里正听得眼睛笑眯了,想起来江果刚才的话,又正色问道:“你手头上有多少草药苗,我要是也跟着买,会不会大家就不够了?” 江果心头一喜,第一单这就来了! “里正叔放心,我那的苗多着呢。” 里正笑着点点头。 下面闹哄哄的,一道身影第一个站出来。 “有钱不赚王八蛋,这钱你们不赚我赚!我要五百文的!” 看清下面说话的人,江果有点诧异。 居然是钱氏? 钱氏对上江果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开脸。 旁边江花也有点懵,问道:“娘,你不是说小果赚钱不带咱家,咱家就跟小果家掰了?” 钱氏回头,低声骂道:“你懂个啥!就算掰了,她出来卖苗,我还不能买了!” 说着她手指就戳上了江花的脑门:“就你一根筋!果丫头那生意是跟华家药堂做的,还能不赚钱?” 江华委屈地摸摸脑门,被戳红了一片。 牛嫂子也站出来:“我也买个三百文的!” 李老头也捻着胡子说:“李家买一两五百文,再签一份……那个什么保险!” 李家本来就有点家底,更何况还有赔双倍的保险,他就更敢尝试了。 旁边人听到报价,都是满眼的羡慕。 那可是一两五百文啊! 谁家能这么轻易地拿出来,还是用来买不确定结果的草药苗。 人群里张阿桃的小姐妹们,也都嘻嘻哈哈地对张阿桃使眼色。 这可是张阿桃未来的夫家。 可张阿桃却愁眉不展,李家能拿出一两五百文又怎么样,这钱不全进江果口袋里了! 看着李老头开口之后,大家一个个都踊跃起来,争着要买苗。 那一句句的报价,都是往江家去的银子! 张阿桃脸色难看。 土坡上江果笑眯眯地说:“大家一个一个来,要买苗的站到左边,等会签好契约,草药苗明天就能送到大家手上,不要挤……” 村里难得这么热闹,不买的村民也有不少留下来,在旁边看热闹。 江长欢从小受江长风耳濡目染,也会写不少字。 他在旁边登记,写契约,江果收定金,再由里正盖章做公证。 忙活了一个时辰,才全部弄完,人群才散去。 第59章 黑不溜秋怪模怪样的 江长欢手里厚厚一叠契约,左手是买卖契约,右手是保险契约。 里正全都盖了章,到时候要是有人毁约不认账,拿着契约就能把人告上衙门。 “今天签下了好多单,卖出了二百六十株草药苗!” 江长欢兴奋地说着。 二百六十株草药苗,那就是十一两七百文钱,今天光收定金,就收了二两银子。 再加上今天上午的一百两定金…… 江长欢完全压不下去嘴角,乐不可支。 只觉得整个人都跟做梦一样! 他以前辛辛苦苦苗地做点小生意,得做几辈子,估计才能拿到手一百两银子啊。 江果心里也很高兴,虽说没卖出去多少苗。 但是三个月之后,村民们卖掉手中的苗,手里就能有一笔不小的钱财了。 到时候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愿意花更多的钱来买草药苗。 要不了一年,村民们就会变成独角莲大户,江半村也会富起来。 而那时的江果,就是所有人的领头羊,更是这个草药之乡真正的核心! 江果嘴角一勾。 一旁的里正也踌躇满志,他看过江果地里欣欣向荣的独角莲,对草药苗的信心比村民们大多了。 “咕噜咕噜~” 江果和里正同时转头,看向江长欢。 江长欢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忙活了大半天,饿了。” 不说还好,一说江果也觉得腹中空空饿得慌。 两人跟里正告别,带着两沓纸回了家。 家里饭菜早就好了,一家人都在等江果跟江长欢。 “你俩可到家了,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村口找你们了!” 杨婉一边说着,一边张罗两人坐下。 江果看着桌上有肉有蛋有饼子,肚子更饿了,端起碗就开始吃。 江长欢也是一样,两人埋着头干饭。 江长巾边啃饼子边说:“我跟二茅刚带着野甘蔗回来,就听说里正带着小果在开会,要卖草药?” 江果从饭碗里抬起头:“是啊,我种的那些草药都长得很好,所以里正叔觉得号召大家一起种,从我这出苗。” 江长巾没想到是真的,江父也有些惊讶。 他们本来以为江果非要种草药,也就是个爱好,把地给她种草药,压根就没想着能有什么回报。 没想到草药都没成熟,生意就来了。 江长巾也是惊叹:“小果啊,你怎么做什么都能成,也太有本事了!” “那当然啦,”江果俏皮一笑,“今天还有件大事,我还没跟你们说呢!” 江母顺手给江果夹了一块肉,好奇问道:“啥大事啊?” 江果故意端起碗抿了口汤:“今天这汤味道格外好啊。” 江母笑着说:“今个这汤是我煮的,加了昨天山上新挖的笋子,可鲜了。” 杨婉忍不住,拍拍江果胳膊:“那大事,你还没说呢!” 江果看大家都是一脸期待,才公布说道:“今天我们接到了一笔大单子,五百斤红糖!” 一家人听到都是目瞪口呆。 “多,多少?” “五百斤?!” “五百斤得多少钱……得上百两了吧!” “……” 大家都惊喜地讨论着,倒是江长巾担忧地说:“五百斤红糖,我们怕是得做上几个月才做得完啊。” 江果和江长欢对视一眼,江长欢先开口道:“这是个急单,我们得雇人来做,才能来得及交货。” 见大家面有愁色,江果说道:“这五百斤红糖的原料,药堂会陆续运过来,不用大哥去山洼村拉回来,而且石碾跟锅,他们都会准备好。” “我们现在要操心的是,雇人跟场地的问题。” 江父想了想问:“那你们是想雇多少人?最近农忙,村子里还不知道有几个闲人呢。” “华掌柜会给我们提供五十口锅,两口锅起码要有一个人看着,还得有碾甘蔗的……” 江果一样样数着,江长巾接话道:“那雇个三十人,应该差不多。” 江长欢也点点头认同:“那我今天下午就出去问问,最好明天就能招好人,先做好准备。” 江父不放心地说:“你都好久没在村里走动了,我跟你一块去……” “爹,”江果打断他的话,“你忘了,你下午还得跟里正叔去量地呢,最近两天你肯定都闲不下来了。” “哦对!” 江父一拍脑门,家里的事情一多起来,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他看看天色,急匆匆把碗里最后一点饭扒进嘴里。 “我跟里正虎子约好时间了,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啊!” 说完他就起身,戴上草帽和水袋子就出门了。 江父一走,家里的有生力量就又少一个人。 江果在心里叹息,原本还觉得三个哥哥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现在才发现,一点都不多。 家里这活多的,再来三个哥哥还差不多。 “那下午我跟你一块去吧,村里村外的人我都熟。”江长巾开口道。 杨婉把碗筷一放,横了江长巾一眼:“你去还不如我去呢,谁不知道你脸皮薄好说话,你去咱家还不被人坑死!” 江果一听,有道理啊。 大嫂是出了名的泼辣,去招人正好可以杜绝那些偷奸耍滑的、占便宜的。 江长巾还想说什么,江果按住他:“大哥,大嫂说得在理,你正好在家,把今天的红糖熬了,除了华家药堂的大单子,还有镇上那些店铺订的十几斤红糖呢。” “也是,那好吧。”江长江这才勉强同意。 几个人都快速解决完剩下的饭,江母在家里收拾家务,江长巾熬糖。 杨婉跟江长欢两人一块出门去招短工。 江果则在后院子里,偷偷从系统里买独角莲苗。 二百六十株苗,说多也不多。 江果对着村民们签的单子,把独角莲苗全部分好。 接下来还有最麻烦的一步,要画上种植流程图。 江果又去灶膛里摸了根好使的炭笔,趴在凳子上画了半天,最后画出来个鬼画符。 江母这会正好过来后院子晾衣服,看见江果举着张纸愁眉苦脸。 她也凑过来看,一看吓一跳:“哎呦呦,你这画得啥呀,黑不溜秋怪模怪样的!” “呃……” 江果无言以对。 第60章 此人丑且又病 江母想起来江长风,就说:“你要画啥去找你二哥啊,他从小字写得漂亮,画点什么也都画得跟真的一样!” “对哦!谢谢娘提醒我!” 江果从地上蹦起来,兴冲冲地就往东屋子跑。 差点把二哥给忘了,虽然腿坏了,但是手还能用啊,可不能放过这个劳动力! “二哥!” 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江长风不慌不忙地把手里的书合上,然后抬头,江果正好跑进来。 “二哥,你忙不忙?” 江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江长风看着好笑:“忙你就不找我了?” 江果嘻嘻一笑:“二哥,帮帮忙嘛,你看这个!” 江果把她画的流程图递给江长风:“你能不能帮我多画几幅,清楚一点的?” 江长风看着眉头一拧:“你这,画的是个啥?” 江果不好意思地尬笑一下:“其实吧,我画的是种草药的流程图……” 江长风噎了下:“……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 “二哥!我画画水平不行,你就帮我画嘛,这可是赚钱的大事……” 江果还没说完,江长风就答应了:“好好好,帮你画。” 江果拿出纸笔,再把自己的构思说出来,让江长风照着画。 该说不说,江果的画技虽然烂,但是能把流程图说得简单明了。 江长风照着江果的叙述,很快就画出来一份。 江长风把纸张上的墨吹干,递给江果:“你看看,怎么样?” 江果接过来一看,图画简洁又生动,该有的地方又一笔不少。 武秀才也是秀才啊,果然厉害! 江果使劲点头:“二哥画得太棒了,除了你还有谁能这么棒,我二哥就是厉害啊……” 江果闭着眼狂吹彩虹屁,江长风本来还笑着,但是越听越不对。 “……二哥,我这还有一百一十四份,你画得这么好,要不一块画了呗。” 江长风:“……” 眼看着江果嘴一张,又要开始天花乱坠地说,江长风赶紧摆摆手:“行,我画,我画成了吧。” 江果脸上带着小得意:“谢谢二哥,二哥真好!” 江长风无奈地笑笑,拿起笔开始接着画。 “你不是还有活要忙,我这里照着第一份画就行,你不用在这看着。” 江长风边画边说。 江果早就坐不住了,一听这话立马就说:“那我先走了啊,二哥你悠着点画,要是腿难受了就躺下歇会!” 说完就脚底抹油了。 江长风看着她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他知道家里最近忙得厉害,又要操心他的病。 自己偏偏还起不来,什么忙也帮不上。 现在能帮着小果做点事情,他心里反而能舒服点。 江长风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一笔一笔地画着。 江果出门之后,先去后院菜园子,给草药除草浇水,查看它们的生长状态。 她还带着纸笔,现在草药基本都是稳定生长,江果会把每天的天气、水量、生长数据等等都记下来。 毕竟等50亩地都量好,到时候再种草药,她就是精力再旺盛,也不能天天巡视50亩地。 活总要分出去,那这些第一手的资料,就非常珍贵。 这片看完了,江果就往外走,去看杜仲家旁边那半亩地。 刚走到一半,江果就看见李得财靠在路边大树上,对她油腻地眨眼。 “咦——” 江果恶寒地转过头,简直伤眼。 李得财见江果转头越走越快,他也顾不上凹造型了,马上就追上来。 “小果~我是得财哥呀,才几天不见,你怎么都不跟我主动打招呼了!” 江果嘴角抽搐:“呵呵……” 李得财笑得凑近,江果一退三米远,伸出尔康手:“有话就刷,没话就走,我还忙着呢!” 李得财忧伤地看着江果:“我们已经疏远到这个地步了吗?” 诊断完毕,此人丑且有病。 江果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往前走。 “哎——别走啊!” 见江果直接拔腿就走,李得财慌了,追上来问:“我爹让我来问问草药,啥时候能拿到手啊?” 江果脚步不停,瞥他一眼:“明天就能送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声熟悉的大叫。 江果无奈地转头,果然是江花。 她背着锄头气愤地跑过来,看看江果又看看李得财:“你们!你们……” 江果一耸肩:“你也看到了,他非要缠着我,跟我可没关系。” 就说话这会,李得财看江花气势汹汹,吓得扭头就跑了。 “得财哥……” 江花瞪了江果一眼,就追上去了。 江果一脸无语。 既然劝了不听,那她只能尊重祝福了。 江果接着去忙草药的事,等全部料理完,太阳已经西斜了。 江果慢悠悠回了家,也不知道爹和三哥那边的事,都怎么样了。 刚走到门口,江果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江母的低声啜泣。 江果脸色一变。 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趁着他们不在,故意来捣乱? 江果一把推开院门,哐当一声。 她大步走进去,喊道:“娘!” 院子里江母和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拉着手坐着,两人都被吓了一激灵。 “哦呦,魂都吓飞了!” 老太太拍了拍胸口:“果丫头,你推门使那么大劲干啥!” 江果一愣,这老太太好像有点眼熟。 江母回过神来,擦擦脸上的眼泪,笑着说:“你姥姥来家里,咋不叫人呢?” 原来是姥姥。 江果放下心来,乖巧笑着走过去:“姥姥,你好久都没过来了,我这不是看见你激动嘛!” 许老太太笑着拉住江果:“小果越长越漂亮了啊 ……” 说着她眼底黯淡几分,“你也别怪你舅舅,他们家就元生一个有出息,看得那是比眼珠子还要紧……” 江果垂下眼帘,轻轻挣脱许老太太的手:“姥姥,你来看娘,娘高兴我也高兴,就别说这些了。” 江果当然毫不在意舅舅家的退婚,对许元生也没有男女之情。 更何况两家还有亲缘关系,江果比古人懂得多,更不愿意近亲结婚。 万一生出来个傻子怎么办? 第61章 今天是娘的生辰…… 但是这事是许元生一家落井下石,二哥腿伤本来就让江家一家子被人议论。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还退婚,丝毫不顾及江果的脸面,也让江家成了村里人的笑柄。 虽然这事发生在江果穿来之前,但这些糟心事的影响现在还存在。 江果心可没那么大,能说什么不在意。 许老太太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 她从怀里颤颤巍巍掏出一块头巾,上面用彩色细线绣着映山红和浅蓝色的蝴蝶。 江母看见就是一怔:“这,这是……” 许老太太笑容里带着怀念,把头巾放到江母怀里:“这是你小时候学会绣活后,送我的第一块头巾。” 江母接过来细细地看,声音颤抖:“还真是,这么多年来,娘你还留着……” 许老太太拍拍江母的肩膀,“今天是你的生辰,我老婆子没什么能给你的,本来想着你眼睛坏了,所以就把你年轻时候绣的这头巾给你,也能当作个念想。” 江老太太说着抹了抹泪:“没想到老天爷保佑,你这眼睛又好了,娘看着不知道多开心啊!” 江母眼泪也刷地一下流下来:“娘……” 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呜呜地哭着。 江果默默地挪到灶台旁边,和正在碾糖的江长巾大眼瞪小眼。 江果小声说:“今天是娘的生辰,你咋不提醒我?” 江长巾也有些羞愧:“前段时间我还记着,这两天太忙了,我就给忘了。” “那可咋办?” 江果咬着嘴唇想了半天,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江长巾赶紧凑过来问:“你知道啥了?” 江果嘴唇一勾:“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说着她就飞也似的跑出门了。 江果出了门,一口气跑到了里正家。 她在门口缓了缓呼吸,才敲了敲门,“虎子哥?在不在?” “来了来了,谁呀?” 随着脚步声靠近,门一打开,是里正婶。 她看见是江果,立马露出个殷切的笑。 “果丫头啊,有什么事啊,虎子跟里正去量地啦!” “哦对,他们跟我爹一块出去了。” 江果这才想起来这回事,不过她找谁都行。 “里正婶,你家有没有多余的白面粉啊,要是有的话我想买点回去。” “白面粉啊?” 里正婶摇摇头,“那还真没有,我家都是吃粟米面粉。” “这样啊,”江果压下心头的失望,说道:“那没事了,我去别家问问,谢谢婶子啊。” “哎,行。” 里正婶看着江果的背影,嘀咕道:“还真是日子好起来了,大下午的想吃白米白面?” 江果不知道里正婶在想啥,她正苦恼着去问谁家买面粉。 自从穿过来,别说江母,这一家子都没正经吃过一顿白米白面。 江果本来想着买点面粉回家,亲手给江母做一碗长寿面,也算是一份生辰的心意。 结果没想到,就连里正家都没有面粉。 那该问谁去借? 江果皱着眉想了想,打算去杜仲家问问。 刚还走出多远,迎面就看见钱氏挎着草篮子走过来。 钱氏看见江果,脸色有几分闪躲,但还是开口叫住江果。 “果丫头,这是去哪啊?” 江果扯扯嘴角:“我有点事,去师傅家问问。” 钱氏听着眼睛一亮,去杜神医家? 该不会是有什么赚钱的好事吧? 钱氏态度更热络了,拉住江果的手:“你去杜神医家干啥呀,跟大伯娘说说呗!” 江果无语,反手也拉住钱氏,笑得无害:“我本来是想去师傅家借点面粉的,既然大伯娘这么热情,那我就问你借好了。” 钱氏脸上笑容僵住,想抽回手,一下没抽动。 “怎么了,大伯娘是不想借给我吗?” 江果语气无辜,钱氏勉强笑道:“不是,也不是不想借,就是……” “那算了。” 见她退缩,江果懒得再跟她浪费时间,直接抽回手就要走。 “哎,你别走啊!我也没说不借啊?” 钱氏一下慌了。 她买的草药苗还没拿到手呢,她可不敢在这当口惹江果。 赚钱才是大事啊。 钱氏慌里慌张拉住江果,就往自己家走,“我借,我借还不成嘛,不过我家里也没剩多少……” 钱氏絮絮叨叨地说着,江果被她牵着,眼神里有几分惊奇。 以前钱氏对她可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居然上赶着要借她面粉? 江果嘴角勾了勾。 果然,人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只要你自身强大了,别人就会来讨好你。 到了江老大家里,钱氏钻进堂屋子里,从粮食最里面,掏出一个小布袋子。 一打开,里面就是白白的面粉。 钱氏先是舀出两小碗到盆子里,然后犹豫了一会,又不舍地舀出来半碗面粉倒进去。 她可是听说了,今天江老二都跟着里正去量地了。 先买了鸡,又买了牛,现在还买地了! 她都不敢想,果丫头这是赚了多少钱回来,才能这么哗哗哗滴往外花钱。 她要是再不凑上去,怕是汤渣子都喝不着。 钱氏端着小盆面粉出去,虽然心疼,但还是故作大方地把面粉往江果手里一塞。 “拿去吧。” 江果看了眼面粉,也不算少了,她笑着问:“大伯娘,那这面粉我就借走了?” 钱氏闭闭眼,转过头咬着牙说:“拿走吧,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呀!” 江果没忍住扑哧一乐。 钱氏疑惑地问:“你笑啥?” 江果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二十文钱放到桌子上:“钱给你放这了,谢谢大伯娘,我就先走了。” 江果说完也没管钱氏的反应,直接走了。 钱氏有点懵,看着江果利索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桌上那一小堆铜板。 她还以为江果故意来占便宜呢! 没想到居然还给钱? 钱氏脸上一下笑开了,赶紧把桌上的铜板抓到手心,数了一遍又一遍。 二十文呢,比她那小三碗白面值钱。 江果高兴地端着面粉回去时,许老太太已经走了。 江长巾刚收拾好红糖,抬头就看见兴高采烈的江果:“怎么这么开心,干啥去了?” 第62章 饭要一口一口吃 江果嘻嘻一笑,献宝把面粉拿出来:“大哥你看,这是啥?” 江长巾也有些惊喜:“白面粉,你去哪弄来的?” “我不告诉你!”江果傲娇一抬头,然后拉住江长巾的袖子,“大哥,我们一起给娘做长寿面吧!” “长寿面?” 江长巾笑着看了看天色:“那要赶快了,不然面还没下锅,就到做晚饭时间了。” 江果摩拳擦掌:“来吧!” 只是两个人都理论经验丰富,操作经验少。 光是加水和面,江果就手忙脚乱。 案板上带着面粉的水到处流,江果慌张地用手去挡,看得江长巾哈哈大笑。 江果有点不好意思,推了江长巾一下:“你行你来。” 江长巾撸起袖子,自信道:“看着点。” 结果看着简单,一上手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和个面把江长巾和得满头大汗,面粉也沾得到处都是。 这会轮到江果不客气地笑了:“哈哈哈,你还笑我呢,大哥,你也不太行啊!” 江长巾和着面,无奈道:“家里人人都会做饭,今天正好咱们两个不会做饭的在这……” 江果傲娇一甩头发:“你不会做饭,我会做饭啊,就是不会和面而已嘛!” 说到后半句,江果依旧理直气壮。 等面团揉好,江长巾把它盖上一块湿布放好。 “好啦,等面团发好就行了。” 这时间可不短,江长巾趁着这会时间下地干活去。 今天江长欢和江父都有正事要干,地里的活荒一天,后面收成就可能少一成。 虽说现在红糖生意越做越好,但是土地永远是江长巾心里的第一位。 江果也洗洗手,去看看江长风的图画得怎么样了。 “二哥,画多少张啦?” 江果一走进去,江长风闻声抬头一看,忍俊不禁。 江果摸不着头脑,看了看自己:“咋啦,你笑什么呢?” 江长风手里的笔抵着额角,又闷声笑了一会,才指了指江果的脸。 “你干啥去了,脸都成小花猫了。” 江果摸摸脸蛋,手上立马沾上了白面粉,还有黑锅灰…… “大哥居然都不提醒我!” 江果气咻咻地跑出去。 哪里还有他的身影,江长巾早就出门干活了。 江果去好好洗了个脸,擦干净才回去东屋子。 江长风眼里还带着笑意,促狭点头:“嗯,这会洗干净了。” 江果哼了一声,坐到桌子前面,看江长风做图。 线条简单干净,字迹清晰凌厉。 旁边已经有一沓画完的图了,江长风下巴指了下说:“那些都是画好的,具体有多少我还没数。” “二哥画得真是又快又好。” 江果先吹一句彩虹屁,然后才开始数。 “总共是七十四份,二哥真厉害,只差四十份就画好了。” 江长风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他这个小妹,真是爱把人当小孩子一样夸。 江果也不再打扰江长风,自己抽出一张草纸,拿出炭笔开始写写画画。 她没仔细数过,但手头上约莫有一百四十两银子肯定是有的。 再加上明天收回草药苗的钱,应该能有一百五十两银子。 江果短暂停笔,感叹一声,银子真多啊。 不过一亩地,大概能种七百株草药苗,一株十五文,那就是十两银子上下。 如果三十亩地拿来种草药,那就是……三百两! 江果手一抖,炭笔在纸上画出一道黑痕。 江长风抬眼扫了眼那张纸,鬼画符一样乱七八糟,啥也看不出来。 “这是怎么了?” 江果抖了抖嘴唇,挤出一句:“……没事。” 她只是感叹,自己太穷了! 要是别人知道自己有一百多两银子,还哭穷,估计想打死自己。 可没办法,一百两也只是毛毛雨啊 要想把草药的生意盘活,前期的人力、土地、银子……缺一不可啊。 她本来还想着在系统里扒拉扒拉,找点水果啊辣椒啊之类,一块种下去。 而且她还想着盖房子呢。 毕竟现在江长欢和江长风都在家,三个人挤在东屋子里,确实有点不方便。 这破屋子又四处漏风,夏天还好,等到秋天冬天,人都要冻死了。 可现在看来,都急不得啊。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 不管是红糖生意还是草药,都得慢慢来,稳扎稳打才能长久。 江果有信心,未来是充满希望的! 她拧着眉毛思索着,没注意到屋子光线变暗了。 江长风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太阳已经西斜了,就撑着身体,去点油灯。 江果听见动静才从思绪里出来,帮着把油灯给点上了。 这时外面也传来江长巾的声音,“小果,我回来了!” “哎!我这就来了!” 江果大声应了句,马上把手头的东西理好。 “二哥,我得去找大哥了,你慢慢画,别累着眼睛了!” 快速说完,江果就跑出去了。 江长风张张嘴,把嘴里的那句“不累”咽下去,笑着摇摇头,接着画图。 江长巾在灶台旁边洗了洗晒红的脸,刚擦干净江果就兴冲冲地过来了。 “大哥,面团发好了吗?” 江果小心翼翼地把湿布揭开,下面的面团变大了一圈。 江长巾轻轻按了一下,面团软和又有弹性。 他笑着说:“应该是发好了,你来切面条,我来烧火?” “没问题!” 江果信心满满,虽然没擀过面条,但是小时候橡皮泥她玩的很溜啊。 江果先把面团分成两份,然后用擀面杖慢慢擀平。 江长巾在下面烧火,分神看了一眼,惊讶道:“你擀得挺好啊,跟婉娘差不多了!” 江果嘴角一翘,带着小得意道:“当然啦,只要我想做,什么都能做好!” 江长巾无奈地点头,哄着她:“对,什么都能做好。” 江果把薄薄的面片卷在一起,再切成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吃到白米白面了,这面团虽然是生的,但江果还是有点想流口水。 没过一会,江长巾的火就烧起来了,锅里的水也开了。 江果的面条也切好了,正好一大碗。 第63章 你看不上我这个没用的三哥! “下面!” 江果利落地把面条下到锅里,用铲子搅拌,很快面条就跟着煮开的水咕嘟咕嘟地上下翻飞。 江果加进去一小勺猪油渣,再加一点盐,还下了一个鸡蛋。 江长巾顺手洗了把青菜,也加进去。 面食的香气扑腾开来,江果的馋虫都快被勾起来了。 江果在心里坚定地说着,这是给娘的,这是给娘的…… 等下次去镇上,她一定要买几斤面粉回来,大家一起吃个够。 什么面条、馒头、饺子、煎饼……她可都太馋了。 江果把锅里的面条一根不剩地捞出来,再把鸡蛋放在中间,旁边的青菜小心地摆好。 江长巾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偷偷地咽了下口水。 “这面条真好。” “那当然啦!” 江果舀起来一大勺带着油花的汤水,正要浇到面上。 院子里大飞突然跟二黑干起来了,大飞伸手一啄,二黑扑腾着翅膀就叫唤着飞到了灶台旁边。 江果被二黑吓了一跳,手一抖,大勺子里的汤一大半都洒到江长巾胳膊上了。 这汤刚烧开,还带着油水,温度不知道多高。 “嘶——” 江长巾面色有点扭曲,赶紧把吸饱热汤的外衣脱了下来。 江果一惊,立马放下汤勺,舀了好几瓢凉水到盆子。 “大哥,快把胳膊放进去!” 江长巾一下把烫红的胳膊放到盆里,江果用水瓢不停地舀凉水浇到他胳膊上。 江长巾看江果一脸担忧,就强忍着疼痛,露出个笑:“没事,大哥不疼。” 江果看着他通红的胳膊,鼻子发酸。 怎么可能不疼,烫伤最疼了。 江果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旁边的大飞二黑好像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两只鸡猥琐地贴着墙,往窝里钻。 江长巾故意逗江果说:“这事又不怪你,你看大飞二黑,闯祸了知道跑了,怕我揍它们呢!” 江果没心思管鸡,江长巾的手臂已经冲了好一会了。 江果拿来干净毛巾给他擦干,又带着江长巾去了东屋子。 江长巾举着手臂一坐下,江长风就发现了。 “大哥,你胳膊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用担心,”江长巾随意笑笑,“就是刚才让热水烫了下,小果找药呢,涂完就好了。” 那边江果走到帘子后面,假装在柜子里翻找,实际从系统里花了三十文,买了一罐古法烫伤膏。 江果拿着烫伤膏出去,为江长巾仔细地上药。 江长巾看着烫伤膏精致的外表,有点心疼地说:“这些药都很贵吧,我皮糙肉厚的,用这些好东西浪费了,你留着以后自己用……” 江果没说话,抬头给了他一记眼刀。 江长巾无奈地闭上嘴,和江长风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虽说心疼,但是被小妹关心的感觉真不错啊。 等涂完药,江长巾惊奇地看着胳膊:“你别说,涂完那股子又痛又痒的感觉,一下就好多了!” “你刚才不是说不疼吗?” 江果哼了一声,把烫伤膏塞到江长巾手里。 “一天要涂三次啊,你手不方便涂就让大嫂帮你涂,或者喊我也行,反正不能不涂,知不知道?” 江果说得严厉,江长巾都笑眯了眼:“知道啦知道啦,小果大夫的话谁敢不听啊。” 眼看着都处理完了,江果的心情才彻底放松。 这一放松,她就想起了面条。 “哎呀,面条还在灶台上呢!” 江长巾立马就站起来了:“坏了,可千万别让大飞二黑给吃了,那就糟蹋了!” 江长风还在状况外,两人已经飞也似的地冲出去了。 江果第一眼先看鸡窝,还好,两只鸡都乖乖蹲着呢。 江果的心放下了一半。 旁边的江长巾却是艰难地开口:“长,长欢……” 江果再转头一看,灶台边江长欢正捧着面碗,吃得呼啦啦的。 “江长欢!” 江果一个箭步冲过去,就要把面碗抢下来。 江长欢一个灵活地后退,又哧溜吃了一筷子面,他含糊不清地说:“这面真香,哪来的啊?” “你干嘛呀,谁让你吃的?” 见他还在吃,江果气得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直接把筷子拍掉了。 江长欢一愣。 这时江长巾也过来了,和江果站在一块,也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 转头一看江果还怒视着他,江长欢心里也火气也上来了。 他把面碗往灶台上重重一放:“我怎么就不能吃了?不就是一碗面吗,你真够小气的!” 江长巾皱着眉毛,罕见地加重了语气:“长欢,你怎么能这么跟小妹说话?” 江果也气恼地跟着说:“什么叫‘不就是一碗面’?你知不知道我跟大哥废了多大的力气,这是给……” “给娘做的长寿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江长欢就瞪着眼睛打断她的话:“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做大生意了,你跟大哥最要好,你看不上我这个没用的三哥!” 说完他喘着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没等江果说话,转身就走。 “长欢!” 江长巾抬手想拉住他,江长欢猛地一甩手挣脱掉。 动作牵扯到胳膊上的烫伤,江长巾手一抖,倒吸一口凉气。 江长欢压根没注意到江长巾发白的脸色,气呼呼地说:“别管我,你以为你是谁!” 说完他扭头就走,越走越快,跑出了院子。 江果气得想追上去给他两脚,但又顾及着江长巾,担忧道:“大哥,你胳膊没事吧?” 江长巾看着江长欢怒气冲冲的背影,眼里有些失落,摇了摇头说:“没事,可是长欢他……” “他爱去哪去哪!他一个大男人在自家村里,还能丢了吗?” 江果又心疼大哥,又心疼面,还气江长欢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混账话。 每天这么忙,江果身体都没出什么问题,现在却被江长欢气得脑壳疼。 他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做大生意了,就看不上他了? 这都哪跟哪啊? 而且明明是自己跟他吵架,他跟大哥大呼小叫做什么? 江果心塞地一转头,就看见面碗里的面已经下去了一小半,荷包蛋也被咬了两口。 为了这碗面,江长巾的胳膊还被被烫坏了,结果娘都没吃上。 江果心里的怒气像皮球漏气一样,全泄掉了,只剩下垂头丧气。 “这是怎么了?我在后院子听见你们吵起来了?” 江母手里还捏着刚掐下来的豌豆苗,急匆匆走过来,面色担忧。 第64章 他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们 江果看了眼江长欢吃剩下的面,吸了吸鼻子。 江长巾叹了口气,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哎呀,我还当什么事呢!” 江母拍拍胸口,几步走过来,把豌豆苗放在灶台上,拿了双干净筷子,端起面碗就开始吃。 “娘……” 江果欲言又止。 江母吃了两口,眉开眼笑地说:“好吃的很,娘都大半年没吃过白面条了,是真香啊。” 虽说江母吃得高兴,可江果还是没释怀:“这本来是特意给你煮的长寿面,可现在只剩半碗了……” 江母把面碗放下,慈爱地摸了摸江果的发辫。 “傻孩子,半碗也是你跟长巾满满的心意啊,娘长这么大,还没在生辰吃过长寿面呢,娘吃这个面,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呢。” “再说了,那半碗面也没被糟蹋,没让鸡给吃了,让欢欢吃了,你就别怄了。” 江果叹了口气:“那等你明年生辰,我再给你做一碗长寿面。” 江母笑容温柔:“好,这一碗面已经够香了,明年的面娘等着。” 说着,她又端起碗,接着吃剩下的面。 江果和江长巾对视一眼,江长巾笑着拍拍江果的头:“好了,别不高兴了,你陪娘坐一会,我去山上捡点柴火回来。” “好吧,你注意手,别抻着伤口。”江果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啦。” 江长巾简单收拾下,带上镰刀和工具就出门了。 江果去拿两个小板凳过来,让江母坐着吃。 自己也捧着脸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吃。 江母敏感地察觉到江果的低气压,问道:“还是不高兴呢,是不是欢欢说的话太气人了?回头我说他去!” 江果长出一口郁气。 要论感情,她跟江长欢才相处,感情肯定是和江长巾更深,也向着江长巾。 可是这会冷静下来,想到江长欢的那些话,还有他平时对大哥的态度。 江果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江长欢对江长巾这个大哥,不是很尊重,甚至是有点看不上。 可是大哥明明对他那么关心,江果实在是不理解。 她内心烦躁,看向江母:“娘,你说,三哥为什么总对大哥态度差?你也看出来了吧?” 江母慢慢地吃着面,轻声说:“我看得出来,老大的性子太好了。” “那也不能性子好,反而还被欺负吧?”江果不平道。 江母停下筷子,追忆道:“长巾小时候啊,我眼睛也没瞎,做的绣活还过得去,挣到的钱啊,比种地多,那时候家里的日子比现在好过多了。” 原来,江家不是一直都这么穷啊。 这些往事,江果还是第一次听江母提起,她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江母怅然说道,“我眼睛慢慢地就不行了,等长风生下来,我已经做不了什么活了,长风、长欢和你都是在长巾背上长大的。” “长巾太善良了,心里总觉得他好歹过过好日子,可弟弟妹妹们生出来就过苦日子。” “他在娘的怀里长大,可你们只有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瞎娘,只能被他生疏地拉扯大,虽然他不说,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们。” 江果抿唇,心里五味杂陈。 大哥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啊。 江母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长巾小时候很爱读书的,每次去镇上,他都会悄悄地去学堂后面,趴在墙根上听夫子讲课,回家就能摇头晃脑地背出来……” “可家里穷,地要人种,我这个瞎眼老婆子要人看着,弟弟妹妹要他照顾。” “他只能每天给你们讲故事,讲夫子说过的道理,讲外面的世界,老二老三长大了都在家里呆不住……” “他在家里不要命地做农活,却想让老二老三出去,老二的学费是他一文钱一文钱地攒下来的,老三想做生意,你爹不同意,是他磨破了嘴皮子,才让你爹放老三出门。” 江果眼里有泪意,却更气了。 “大哥这么好,三哥为什么还那样对他?!” 江母叹息着摇摇头:“老三小时候跟长巾很要好的,可等他去外面帮工做生意之后,就变得不爱搭理长巾了,我劝他也没用。” 江果眉头紧锁。 他出去之后就看不上大哥了,却跟二哥关系还是一样好。 难道是因为他看到了外面的繁华,所以嫌弃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大哥了? 想到这个可能,江果就恨不得把江长欢抓过来狠狠地打一顿。 大哥那么拼命地干活,养活一家人,让江长风和江长欢能毫无后顾之忧地追寻自己的理想。 怪不得,初见他时,他瘦成那个样子,身体营养不良到生不出来孩子…… 江果内心酸涩,又是心疼大哥,又是气恼江长欢。 江母半碗面也吃完了,她一看天色,立马就站起来忙活了。 “一说话就忘了时间,得赶紧做饭了。” 江果一看,太阳都落下一半了,天色昏暗。 “那我烧火。” “别别,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去和鸡食,再喂阿黑,今天他们的口粮还没吃进去呢!” 江母挥挥手,江果听话地去和鸡食。 没过多久,江父就踏着月色回来了,一脸的疲惫。 “回来了?” 江母手下炒着菜,招呼了一句。 江父点点头,先去灶台旁舀了一瓢水,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完一抹嘴,又洗了把脸。 江果见他慢慢地坐下,才问道:“爹,累着了?” 江父摇了摇头,说了个“没。” 江果知道他是嘴硬,没拆穿又问道,“今天量了多少地?” 听见这话,江父脸上有了点笑意:“量了二十八亩地了,等明天再出去跑一天,五十亩地量完,地契就能拿到手了。” 江果也笑了:“等大嫂回来,问问她找了多少短工,要是快的话,明天短工就能下地了。” 江父点点头:“五十亩地也用不了多少人干活,应该耽误不了做红糖。” 正说着,门口大哥背着柴火,和大嫂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 江果笑着站起来,然后就看见大嫂身后,黑着脸的江长欢。 两人一对视,眼里都是火星子。 第65章 你就拿着吧 江长巾把背上的柴火放下,杨婉喜气洋洋地说:“今天招了十好几个短工,明天我再去别村问问,三十个人肯定是能招到的。” “那就好,”江果边帮着江母端菜边问,“工钱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村里短工都是十文钱一天的,不管饭。” 十文钱一天,要是招三十个短工,那就是三百文一天。 干个十五天,那就是四两银子啊。 虽说这五百斤红糖能卖到四百八十两银子,但是江果还是忍不住内心肉痛。 杨婉说着也过来帮忙,一家人都围到桌子边上,有的搬凳子有的摆碗筷。 很快菜就上齐了,红糖鸡蛋、春笋炒肉、炖排骨,碗里都是压得实实的粟米饭,一人上面还盖着一张豌豆苗饼子。 累了一天了,大家都吃得很香。 前段时间大家都是个顶个地瘦,最近伙食改善了点,一家人好歹是都结实了点。 江父正扒着饭,余光看见江长巾放在桌子上的通红胳膊,他停下筷子:“胳膊这是咋的了?” “哦,没事,”江长巾轻描淡写地说,“下午不小心让热水烫了下,还擦了小果给的药,没啥事的。” 江父皱着眉头,江母心疼地凑近看了看。 旁边埋头吃饭的江长欢抬起眼,看了眼江长巾的胳膊,又飞速看了眼江果,心里莫名有点心虚。 一家子吃完饭,往常江父都是一抹嘴,就要去牛棚旁边坐着,跟阿黑说说话。 今天却反常地坐在饭桌前不挪步,不止江果,江母也有点疑惑。 “你这是……” 江母话还没说完,江父就把手伸进怀里,掏出来一个针线盒递给江母。 “拿着。” 江母愣愣地看着江父,江父一张风吹日晒的黑脸透出几分红:“看啥?你不就爱绣个花啊草啊的,今天又是你生辰,你就拿着吧。” 说完,江父就急匆匆起身,往牛棚走去。 只是背影好像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江果促狭地看着江母,又探过头去看她手里的针线盒:“盒子上刻着画呢,爹好用心呀。” 江母回过神来,听见江果欠揍的语气,就把针线盒往怀里一揣。 “去去去,还坐着干啥,我要收碗筷了!” 江母脸也有些红,收碗筷的动作更是带着几分隐隐的雀跃。 江果和杨婉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娘居然害羞了! 一旁的江长欢面色却有点难看,他再不灵光这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今天是娘的生辰,他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那下午那碗面应该是大哥和小妹做给娘的长寿面,大哥的胳膊都烫伤了,结果面还没送出去,就被他给吃了。 想到他下午跟两人的争吵,江长欢的脸皮都烧起来了。 也是,就算现在家里比以前好过了,但是饭桌上从来也都是杂粮饼子和熟米饭,什么时候吃过白米白面? 他怎么能问都不问,就把娘的长寿面给吃了。 江长欢眉心紧皱,手下的动作也失了力度。 他正拿着一块长长的木料削着,这一失神,刀子一下就削在了虎口上。 鲜血猛地涌出,疼痛感袭来。 “啊!” 江长欢手里的刀和木料“铛”地掉到地上。 “长欢!手咋啦?” 江长巾第一个反应过来,看见江长欢手上刺目的血迹,惊地立马就跑过来。 杨婉也吓了一跳,利索地拿了条干净巾子,按在江长欢手上。 江母也是手一抖,碗差点没摔地上。 “欢欢,咋啦?” 江长欢摇摇头,扬声说:“我没事,手划了个小口子。” 江果本来准备去找江长风,都走到东屋子门口了,听见动静也赶紧跑回来。 杨婉手上拿着巾子,死死地按着江长欢的手,但是血还是在往外渗透。 江果神色一正,她迅速从系统里买了一瓶止血粉。 “大嫂,我来。” 江果语气坚定,把被染红的巾子拿起来,飞快地往还在冒血的伤口的撒上一层止血粉,再立马把巾子紧紧缠绕上去。 “嘶——” 药粉撒上去的那一刻,江长欢面色扭曲。 巾子再缠上去,江长欢倒吸一口凉气,瞪着江果:“你轻点!” 江果正进行到最后一个步骤,要把巾子系紧。 她听见江长欢的命令语气,抬眼对上江长欢的眼睛,嘴角微微一翘。 江果手下打个结,使劲一勒。 “啊!” 江长欢抖着手大叫了一声,人都要跳起来。 “你你你……” 江果笑意更深,心情很好地在他手上打了个蝴蝶结。 “好了,这两天注意伤口别沾水。” 对着江果的笑脸,江长欢咬着牙,一时之间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江长巾和杨婉见江长欢的手没什么事了,也就走开了。 今天只做了十多斤红糖,还有不少野甘蔗剩下来。 反正没什么事,江长巾和杨婉就准备着熬糖去。 院子里安静下来,江果对着别别扭扭的江长欢一挑眉:“聊聊?” 江长欢龇牙咧嘴的神情一僵,好一会才点了个头。 江果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笑,率先转身往门外走去。 江长欢看着她利落走开的背影,嘀咕着:“到底谁先出生啊,明明我才是哥哥好不好……” 两人没走多远,往前几步到了大槐树下面。 清透的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白天的燥热还没完全散去,晚间的凉风习习,让人感觉到清爽。 江果直接在在树下的大石头上坐下,姿态随意,双手放在脑后枕在树干上。 江长欢挨着她坐下,哼了一声:“要聊什么?” 江果看着夜色下的小村庄,轻声说:“我本来不知道今天是娘的生辰,是姥姥过来了,给娘送了头巾,我才知道。” “那碗面,是我在村里好不容易买到的一点面粉,又好不容易跟大哥把面做出来,还把他胳膊给烫了,结果……” 江果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江长欢,江长欢脸色有点羞惭:“结果让我给吃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但你当时干嘛不听我说完,还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江果说着,用脚轻轻踹了下江长欢的腿。 第66章 哪来的伪科学? 江长欢也没躲,现在想想吵架时候说的话,他自己也想给自己一梭子。 怎么气头上什么话都往外吐噜呢? 江果又唤了一声:“三哥……” 江长欢手撑着额头,“嗯”了一声。 “你也别说我向着大哥,大哥对我们是真好,我以前那熊样谁不嫌弃,村里谁都不爱搭理我,可大哥对我多好啊,吃的喝的都留给我,什么脏活累活都替我干,你说是不是?” 江果轻声说着,江长欢眼睛看着周围的夜色,又“嗯”了一声。 “娘说你小时候也很爱跟在大哥屁股后面跑,大哥会给我们讲外面的天地有多大,他希望我们都有志气,能出去,他就是再辛苦他都不在乎。” 江果目光落在江长欢脸上,只看到一层模糊的轮廓,江长欢没说话。 江果直起身体,靠近他说:“你说,如果没有大哥的指引,你和二哥会一个要科举,一个想做生意吗?” 江长欢无声地叹息:“小妹,你觉得我不该跟大哥这么生分,你觉得我是白眼狼,对吗?” “嗯……”江果犹豫了下,还是诚实地说:“是有点。” 江长欢:“……” “如果是你对我这么好,我会拼了命地对你更好,如果是二哥对我这么好,我也一样会这么做……” 听着他的话,江果眉头慢慢地皱起来:“那大哥呢,我们四个不都是亲兄妹吗……” 说到这里,江果的话戛然而止。 脑海中一个念头猛然浮现,他们四个还真不全是亲兄妹! 难道说江长欢知道些什么? “三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江果语气严肃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江长欢。 江长欢苦笑了下说,“如果我们是血亲,那自然不分彼此,你对我好我也加倍对你好。” “但如果我们不是亲人,一个陌生人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还,我把一辈子赔给他都还不起他的付出,你说我能怎么面对他?”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江果有点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江长欢抬手拍了拍江果的脑袋:“你真看不出来吗?我们两个是一胎,长得有五六分像,二哥虽说比我高大不少,但眉眼和我也很像,只有大哥是单眼皮丹凤眼,和我们都不像。” 江果一愣,回想了下,好像还真是。 虽说风格差异大,但他们三个都是浓眉大眼,只有大哥,一双眼睛长得堪称秀美。 “可是,就因为眼睛不像,你就说大哥不是江家人,这也太草率了吧?” 江果还是满心的疑惑。 长相这玩意儿,只能算是个辅助鉴定。 以前的电视剧里,多得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长得像演父子兄弟母女的演员。 江长欢摇摇头:“不止是因为长相,我试过,我的血和大哥的血一起滴在水盆里,血是不相融的!” 江长欢说得认真又沉痛,江果听得一脸问号。 ? 哪来的伪科学? “谁教你的,谁说血不相融就不是一家人了?” 江果一巴掌拍在江长欢胳膊上。 她差点以为,她终于发现谁是真少爷了呢! “哎!你怎么又打我!” 江长欢不乐意地说:“大家都这么说啊,我还去问了王一副,他也说只有亲人之间血才能融合。” 江果无奈扶额:“王一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你居然还信他的话!” 江长欢傻了,试探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了!” 江果真是要被他给打败了:“这些都是戏文里瞎说的,你要是不信,你明天把江半村所有人都试一遍,你看看有多少能跟你相融的!” 江长欢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这法子是假的?” “假的,我可是杜神医的弟子,还是你亲妹妹,我会骗你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江果拍了拍胸口。 真少爷肯定不会是江长欢,因为他和江果这两张六分像的脸,就注定他肯定是老江家土生土长的小子。 所以说,真少爷要么是大哥,要么是二哥。 如果大哥是真少爷,他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崩溃? 他本来可以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以学习、读书,不用在地里讨生活,却因为被抱错而过上这么苦的日子。 江长欢眼神茫然,声音发飘:“所以,我一直都误会大哥了?” 江果迟疑了一下,才说:“……反正你这个法子,什么都测不出来,但是不管大哥是谁,他对你的好都是真的,你就是不能当白眼狼!” 江长欢烦躁地一拍脑袋:“这叫什么事啊,我……我这些年怎么能对大哥这么坏,我……” 说着他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抽了下鼻子。 指责的话在江果嘴里转了一圈,又咽下去了。 江果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江长欢的背:“大哥不会怪你的,但是大哥会伤心。” 江长欢抬起头,一双圆眼红彤彤地。 “你要端正态度,好好地跟大哥道歉,”江果说着举起了拳头,“不然我都不会原谅你!” 江长欢使劲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 说着他就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然后往院子里跑:“大哥……” 江果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也慢悠悠地回去了。 虽然不知道最后江长欢和江长巾说了什么,但第二天,两人之间的氛围完全改变了。 江长巾一抬手,江长欢就把筷子递他手里了;江长巾一弯腰,江长欢就屁颠屁颠地抬起背篓,帮江长巾背上。 搞得一家人都摸不着头脑,江长巾也是受宠若惊。 在他的视角看来,就是叛逆的弟弟突然醒悟,开始和哥哥疯狂贴贴。 要不是江长欢还要和杨婉接着去招短工,他怕是想跟江长巾一块去镇上送红糖。 江果也没闲着,江长风的种植图已经全画完了。 江果去隔壁找张小草,两人一块把村民买的草药苗,一家一家地送过去。 这活也不简单,草药苗虽然不多,但是买的人多。 第67章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有的人家可能就买了几株苗,试着种一下。 所以江果和张小草忙活了大半个上午,才把草药苗全送到位。 当然,十两的尾款也都收进了腰包。 又完成了一件事,江果美滋滋地往家走。 路上正好路过宋不名的家,江果想起来曲辕犁,就想着过去看看进度。 江果敲了敲门:“宋师傅,在不在家?” 门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来啦来啦!” 门一打开,竟然是冯玉娘,她脸上带着笑容,乍一看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玉娘,你怎么在这?” 江果好奇问着,两人往屋里走去。 冯玉娘看到江果也很开心,兴高采烈地说:“阿名在做的事,是罗木没完成的事,我要帮他!” “这样啊,那也挺好。” 江果点点头,这样起码有事情做,不会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 “你进去吧,我先去做饭!” 冯玉娘把江果带到堂屋,转身就去了厨房。 堂屋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各种零件,宋不名正拿着一个犁盘在琢磨。 “宋师傅,曲辕犁做得怎么样了?” 江果一出声,把正在思索的宋不名吓一跳,转头看见是江果,他笑着叹了口气。 “曲辕犁是好东西,做出来也不难,但是各个部件要找出最合适最省力的大小,这倒是很费事。” 这方面江果也是外行,也只能宽慰他:“没事,也不急,不管什么时候做出来,这都是件利民的好事。” “不过你要注意身体啊,看你这眼下青黑、面色苍白,没少熬夜吧。” 宋不名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一个人过,就过得很随便。” “阿名,面做好了!” 正说着,冯玉娘端着一碗面过来,放到宋不名桌上。 然后就坐在一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等着他吃。 江果嘴角一扬。 宋不名注意到江果的眼神,脸有点红,似乎是想解释几句。 江果忍住笑伸出手:“你不用说什么,我这个人很开明的,曲辕犁犁多费心,我回家了,不打扰你们了!” 江果飞速说完,转身就走了,没给宋不名张嘴的机会。 “……” 宋不名脸更红了,再看着旁边眼神单纯的冯玉娘,他无奈地搓了搓脸。 “阿名,你怎么不吃啊,罗木最喜欢吃的就是我煮的面了!” 冯玉娘声音雀跃又期待,宋不名泛红的脸慢慢地白了。 但他还是轻声说:“我这就吃。” 说完他就端起碗,在冯玉娘的注视下,慢慢地吃下了这一碗面。 江果走出了宋不名家,脸上还带着促狭的笑。 这两人要是真的能喜结良缘,倒也是挺好。 江果正走着,就看见路边围了一圈人,正中间的是得意洋洋的张大娘。 周围有人问:“哟,听说你们家阿桃,跟得财的婚事定下来了?” 张大娘眉飞色舞,唾沫横飞:“那还能有假,不是我吹啊,这十里八乡的姑娘里,也就我们家阿桃最贤惠漂亮,李家当然要跟我们家结亲了!” 说着她压低声音:“我悄悄告诉你们啊,李家的聘礼,足足有五两银子呢!” 这话一说,村民们脸上都流露出羡慕。 江半村这么穷,平常嫁出去的姑娘哪能有这么高的聘礼啊。 也就李家家底厚,让张阿桃给嫁进去了。 张大娘说完,就等着周围人的奉承。 结果大家看见经过的江果,话头一下就变了。 有人热络地跟江果打招呼:“果丫头这是送完草药苗吧,我听说你们家买了50亩地啊,真的假的啊?” 牛嫂子一听就翻了个白眼:“里正说的,那还能有假?要我说啊,果丫头是厉害啊,这才多久啊,鸡啊牛啊地啊都买了,谁家娶了果丫头,那可是娶了个财神爷回家了!” 牛嫂子本来就看不惯张大娘这嚣张样,故意借着江果名头压着张阿桃。 张大娘见大家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跟江果套近乎,脸就拉下来了。 心想着一个丫头,再厉害有什么用,迟早还不是要嫁人。 听说果丫头以前还跟得财走得近,她要是知道阿桃的事,肯定脸上挂不住。 张大娘假模假样地笑着说:“果丫头啊,你还不知道吧,你阿桃姐跟得财的婚事定下来了!” 江果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真是恭喜了。” 说完就风轻云淡地走开了。 张大娘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周围的人也都在讨论江果,压根没人搭理她。 她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江果可懒得管她,刚才过来的时候,她眼尖看见江花捂着脸跑了。 江果轻啧一声,真是不知道李得财有什么好的。 结果江果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江花坐在大槐树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江果:“……阿花?” 江花转头看见江果,“哇”一下就哭得更大声了。 “不要……你管!” 江花边哭边嚎,伤心的不得了。 “嗯……可是你抱着的是我家的大槐树。”江果笑着一耸肩。 江花愣住,看了看大槐树,又看了看江果。 她没想到江果居然不安慰她,顿时更委屈了。 江花抹着泪:“得财哥不喜欢我,他喜欢张阿桃那样瘦瘦白白的,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长得又高又壮,为什么只有我嫁不出去……” 江花哭得像是天都要塌了。 江果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温声说:“阿花,你伤心是因为李得财成亲,还是因为他成亲的对象是张阿桃?” 江花抹泪的动作一顿,抽抽嗒嗒地说:“什么意思啊,那我就是伤心啊……” 江果拍了拍江花的肩膀:“阿花,在我眼里,你比张阿桃好一百倍,李得财跟张阿桃结婚,说明他不是你的良人。” 江果一字一顿,声音温柔,慢慢地说着。 江花也终于冷静了些,她止住泪问道:“那我的良人在哪,我都等他十八年了呀。” “不管你的良人在哪,你都要积极的生活,有一句话叫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江果擦擦她脸上的泪,江花一抹脸问:“啥蝴蝶?” 第68章 你可以活得漂亮啊 江果扑哧一笑:“就是说呀,一朵花漂漂亮亮地开着,蝴蝶自然就会被花朵吸引,围着它身边翩翩起舞,人也是一样啊。” 江花一瘪嘴,委屈道:“可是,我长得不漂亮,我不是花怎么办?” “傻阿花,你可以活得漂亮啊。” 江果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江花耳朵里却重如千钧,她喃喃道:“活得漂亮?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相信你。” 江果看着江花哭红的眼睛,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为了男人哭成这样呢,李得财有什么好的?” 江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以前都没人跟我玩,只有得财哥跟我说话,跟我玩,他也说过喜欢我的……” 江花越说越小声,江果还是摇了摇头:“阿花,不是谁喜欢你,你就要去喜欢谁,你要擦亮眼睛自己去看,你要自己挑选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等着被别人挑,记住了吗?” 江花眼里都是疑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那边有人跑来:“小妹!” 江果定睛一看,正是江长欢:“三哥!” 他几步跑过来,扶着树喘气,脸上带着疲惫和笑意:“短工我跟大嫂都招够人了,你看要不要先让他们开始动工?” “嗯……是要先做点准备工作。” 江果思忖了下,虽说红糖可以在室外露天做,但是村里人来人往,还是要有点遮挡。 “这样吧,你带一半人走,去山上砍树,起码围出个栅栏来,里面还要分成三块区域,压甘蔗、熬糖、碾糖。” 江果条理清晰地接着说:“我再带一半人去找爹,把量好的地都开荒翻土。” 江长欢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到最后他说:“我带人去围栅栏,大嫂带人去翻地就行了,你种地又不在行。” 江果失笑:“我还不是怕你们累着!” 江长欢笑容灿烂,抬手揉乱江果的头发:“你那点力气,还是留着育苗吧,50亩地的草药苗可有你忙活的。” “……知道了。” 江果有点心虚,旁边江花一听50亩地,眼睛都瞪圆了。 “50 亩地?你们家真买了50亩地啊?” 她听村里人传言,还嗤之以鼻,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江果风轻云淡:“是呀,怎么了?” 江花愣愣地摇摇头,忽然好像有点懂了,什么叫活得漂亮。 前段时间,江果还是村里人口中的退婚女,又懒又馋人人都嫌弃。 可现在没人关注她是不是被退婚了。 大家都在讨论江果做的草药生意,都在猜想她赚了多少钱,都在佩服她买鸡买牛买地…… 这可能就是,活得漂亮吧? 江花眼神逐渐坚定,看向江果:“我也要去给你翻地!” “呃……” 江果脑子有点没转过来弯,咋还有人非要给自己干活呢? 不过,劳动力当然不嫌多了! “如果你很想去的话,那我肯定不会拦你。” 江果话音刚落,江花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江长欢走了。 江果挠了挠头,不理解但尊重。 现在地开始开荒了,红糖工坊也开始建了。 结果江果居然莫名其妙地闲下来,之前她可是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江果笑着摇了摇头,拿出她记录草药生长的本子,接着去每日例行检查。 第一手资料可不能马虎啊。 松土、除虫、浇水……有个别死掉的草药,江果就悄咪咪在原处种上新的。 后院子的草药照看完了,江果又去看杜仲家那半亩地。 一忙活起来,时间也不知不觉过去了。 好不容易全部弄完,江果在草药地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正捶着酸痛的腰,一抬头就跟路边的杜仲对视了。 “师傅,你怎么在这?” 江果挎着篮子,笑着小跑过去。 杜仲眼里带着笑意,但却板着脸故作严肃道:“还知道我是你师傅啊,你都多久没来找我了?” “师傅,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忙……”江果声音渐小。 杜仲看着旁边走过的村民,眼神都落在江果身上,他瞥了眼江果:“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还真以为师傅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江果乖巧地一笑,嘴边抿着两个小酒窝。 “师傅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油嘴滑舌!” 杜仲嗤了一声,但表情分明十分受用,他捋了捋胡子:“医书看得怎么样了,都背下来没?” “背下来了!” 江果说得无比自信,迎上杜仲怀疑的目光,江果又弱弱地补充上一句:“……背下来一大半了。” “一大半也够你用了,今天跟我走,我教你针法。” 杜仲说着,转身就往他家走。 针法? 正好她这会有时间,又遇到大佬赐教,那还不得赶紧跟上。 “谢谢师傅记挂着小果!” 江果小跑跟跟上杜仲,眉眼弯弯地说。 杜仲垂眼看了她一眼:“要谢我,就好好学。” “师傅你就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杜仲家就在草药地旁,两人很快就回去了。 药堂里还跟上一次江果来时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旁边的地上有一具浑身白布的木乃伊。 江果吓了一跳:“师傅,这,这是……” 杜仲随意道:“不是要学针法吗,这是给你练手的。” 江果松了口气。 原来是人体模型啊,她还以为杜仲玩这么大,包一个真人来给她扎呢。 杜仲拿出来银针包,铺展开来,大小长短不同的各种银针针尖发亮。 “人体奇经八脉、十二皮部、孙络、浮络、腧穴等等,都可下针,由外而内治疑难杂症,风池穴、章门穴、肩井穴、太渊穴……” 杜仲面色肃然,语调不疾不徐,同时手中银针刷刷地下。 江果也是全力调动眼睛、耳朵、脑子,跟着杜仲的节奏走,手里还不停地记着。 这课一上就是大半个时辰。 杜仲才终于慢慢地停下来:“如此,你可明白了一二?” 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了,江果把茶杯端给杜仲,谦虚地说:“师傅,徒儿脑子听明白了,但手还是不会啊,这针法到底怎么下,还不太清楚。” 第69章 系统面板一页都写不完 “这有什么,多练练就清楚了。” 杜仲抿了两口茶水,对着地上的木乃伊一指。 “你先对着他扎,把我刚才教过的先练上个二十遍再说。” 二十遍……她怕是要练到夜里吧。 江果手里捏着针,给自己打气。 多练才能快掌握,慢慢来,不着急。 江果把刚才记的笔记打开,开始对照着穴位一针一针地下。 “不对,往左三寸……” “避开喉结,向右1.5寸,才是人迎穴……” “神阙穴在腋窝正中……” 杜仲坐在一旁,边品茶边看着江果满头大汗地下针,嘴里一直凌空指导着。 江果也从慌乱慢慢开始游刃有余。 地上的木乃伊呈大字状,手长脚长很好下手,这会已经被扎成马蜂窝了。 杜仲也越发满意和放松,声音变得懒洋洋地。 江果看向最后一个穴位,脑后的阙阴穴。 她拿起银针就要扎下去,杜仲这时刚刚看见,大声阻止道:“停手!” 可声音还是说晚了,话音落下,银针入脑。 地上木乃伊突然一颤,包裹着口鼻的地方猛地氤氲出大片鲜红的血迹。 “啊!” 江果一惊,吓得差点摔下板凳。 杜仲也马上把茶杯放下,慌里慌张地过来:“哎呦喂,人可别扎死了……” 他声音颤抖,但是一双手却十分稳地捏住银针,快速在木乃伊头上下了几针,又在胸腹之间下了几针。 木乃伊脸上的血迹终于不再扩大,杜仲这才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果也回过神来,一阵后怕:“师傅,这……这里面包的是个真人啊?” 杜仲长出了口气,点了点头。 “不是,你包的这么厚实,我都不知道里面是真人,真人怎么能拿来给我随便扎啊?” 江果人都傻了,看着木乃伊浑身闪亮亮的银针,咽了下口水。 被扎成这样,这人不会直接翘辫子了吧? 杜仲摆了摆手:“老扬在外面捡回来的一个小子,就剩半口气了,要不是我出手,他早去见阎王爷了。” “啊?” 江果还是不理解:“那你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给我一通瞎扎,那不是白救了?” 杜仲嗤了一声,抬手把木乃伊阙阴穴的银针拔下来:“这小子如今半死不活,躺了半个月也没见醒过来,估摸是醒不过来了,那不如拿来给你练手。” 江果汗颜,他这师傅也太虎了。 “再说了,有我在旁边,这小子真让你给扎死过去,我也能再救回来。” 杜仲话里带着傲气,把手上带血的银针递给江果。 江果用干净的布巾擦干净银针,随手开启系统,检查了下木乃伊的身体状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身上的病痛系统面板一页都写不完,江果还得翻页看。 总结一句,就是从头到脚没一处好的,身体的毒都能用来养蛊了。 这人还没死,真是个奇迹啊。 江果心里咂舌,问道:“他躺了半个月没醒,但刚才又吐血了,情况会不会再恶化?” 杜仲摇了摇头:“再恶化也恶化不到哪去,最多就是死了。” 虽然说得随意,但杜仲还是探过身子,拉开木乃伊手腕处的布条,露出一截伤痕累累的胳膊。 杜仲把手搭上去诊脉,诊着诊着他“咦”了一声。 “怎么了,师傅?”江果好奇地问道。 系统只能查看病状,但病状太多,反而看不出综合情况。 江果只知道这人伤得很惨,不知道他身体究竟是什么状况。 杜仲没说话,又俯下身体去在木乃伊胸膛听了听。 然后粗鲁地拉开木乃伊额头的布条,直接翻开他的眼皮,仔细地看了看。 “这人,好像还有点救。” 杜仲紧皱着眉头,在药堂里走来走去。 江果有点懵:“师傅?” “别说话,让我仔细想想……” 杜仲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江果,还是不停地走来走去,边走边念念叨叨。 江果知道他这是想入神了,需要独处。 江果把自己做的笔记收好,又歉意地跟地上的木乃伊轻声说了句:“对不住啊,兄弟。” 说完她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药堂。 刚走到院子,就看见老扬端着一壶茶水过来,江果赶紧拦住他。 “扬叔,师傅这会正想着怎么救人呢,你最好等会再进去。” 老扬跟着杜仲这么多年了,江果一说,他就明白了。 “那我等会再去。” 不过手里的好茶刚泡好,他就顺势邀请江果:“你要不要尝尝这茶,这可是清明雨前的白茶。” “不用了,我这还要回家吃饭呢。” 正准备走,江果又想起那个可怜的木乃伊,又问道:“听师傅说,药堂那个包一身绷带的人是你救回来的,能跟我讲讲吗?” “那人啊,我是去深山里采药发现他的,当时半条腿都快被狼也啃完了……” 老扬说着,“啧啧”摇了摇头,“我看他还有口气,就把他带回来了,杜神医向来就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病人,这人拿来练手正好。” “……” 江果配合地笑了下:“原来是这样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师傅跟扬叔都一样虎啊。 跟老扬又说了几句,江果就回家了。 天色渐晚,这一天下来,江果居然也没闲着。 江果一边走着,脑子里一边回想着杜仲教给她的东西。 刚到了院子门口,就听见院子里江长欢激动的声音。 “来!走两步!再走两步!” 还有娘的哭声,江果心里一紧,推开门进去。 只见,江长风居然站起来了。 他腋下拄着拐杖,江长巾和江父在一旁扶着他,江长欢则在前面脸色涨红地大叫着:“对,就是这样!再迈左脚!右脚!” 江母和杨婉也是一脸喜色地跟在旁边,伸手护着。 江果看着这一幕,也是眼睛一热:“二哥!” 激动的一家人没听见江果的声音,只有江长风闻声抬头,微微一笑:“小果,我能站起来了。” 第70章 草药苗第二天就蔫巴了! 众人这才看见门口的江果,江果也嘴角轻轻扬起。 江长欢激动地都快上蹿下跳了,跑过来拉住江果就往那边走,嘴里念着。 “你看,你画的拐杖,我一得空我就给做出来了,你看二哥拄着多好,二哥站起来了!” 江果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笑着说:“我看到了,二哥真厉害,你也很棒。” 一家人都兴高采烈地围着江长风,江长风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大家都还很激动。 江果看江长风额角的汗,知道他是想让大家放心,才强撑着身体多走动。 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刚下地走路腿脚是很疼痛的。 江果看了眼天色说:“时间也不早了,我肚子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大家平时这会饭都快吃完了,江果不说还好,不说顿时院子里就响起了几声“咕噜咕噜”。 “对,吃饭!我们好久都没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了!” 江母眼里还带着幸福的泪花,饭菜早就做好了,她说着就去灶台盛饭。 杨婉和江长欢也过去帮忙。 江长巾和江果扶着江长风去饭桌前,慢慢地坐下。 一家人都忙活起来,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 很快饭菜都上好了,桌子上有肉有菜、有蛋有汤,只是终于饭碗变成了7个。 江父眼圈微红,拿了个饼子放到江长风碗里,哑着嗓子说:“长风,吃。” 江果也舀了一碗汤放到江长风碗边:“二哥要喝骨头汤,这样骨头才能长好。” 江长巾夹肉,江长欢夹菜,江母夹鸡蛋。 刚开始吃,江长风碗里就堆尖了。 江长风虽说知道,就算腿长好了,他也无缘科举了。 可看着碗里一筷子一筷子夹过来的菜,还有一张张为他流泪幸福的脸,江长风心头忽然轻松了几分。 好像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短暂地挪开了。 江长风露出一个开朗健气的笑容,一如还没受伤之前的他一样。 “好好好,我都吃,你们也吃。” 一家人都忙活一天了,也都饿了。 江长欢一边吃着,一边还跟江果汇报进度。 “红糖工坊的地都圈好了,不止围了栅栏,还用茅草做了屋顶。” 江果有点惊讶:“才一下午就弄好了,这么快。” “那当然了,十好几个汉子一块干活,能不快吗?”江长欢语气理所当然。 江父也跟着说:“我今天跟里正一块把地也量好了,等你明天把尾款补上,地契就能拿到手了。” 旁边杨婉也开口道:“我下午带了十几个人,开了十亩地的荒,明天就能上手种草药了。” 江果眼睛一亮:“那就太好了,每件事都走上正轨,只要我们稳扎稳打,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江长巾轻声说:“对,会越过越好的。” 一家人的眼神都是充满希望的。 不知不觉间,江果好像已经是一家人的主心骨了。 第二天一早,江长欢去送红糖,顺带去华家药堂问问,野甘蔗什么时候送过来。 江果吃过早饭,就去里正家,把剩下的二十两银子付了,热乎的地契也拿到手了。 她正往家里走,盘算着拿多少银子出来种草药。 忽然就被人给拦住了。 “果丫头!你跟我来!” 眼前的人是张阿桃,她眼里还带着火气,说完话就拉住江果要走。 江果直接反手挣脱了,皱眉道:“你干啥?” “你还问我干啥?你卖给我家的草药苗第二天就蔫巴了,我娘让我带你过去说理!” 张阿桃也怒视着江果。 本来张大娘买江果的草药苗,她心里就不舒坦。 结果现在好了,别人家的草药苗好好的,她家的草药苗长不起来,她心里火气就更大了。 张阿桃甚至还阴暗地想着,江果是不是在故意报复自己,给自己病苗。 “蔫巴了?那我看看去。” 江果看得出张阿桃眼里的复杂情绪,也懒得跟她多攀扯。 江果走得快,张阿桃脸色难看地在旁边跟着。 很快两人就到了,这时张大娘地里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张大娘正坐在地上,叫喊着:“你们都来看啊,我好好种下去的苗,今天早上一看叶子全耷拉了,大家都是同村的,果丫头这不是骗钱吗!” 周围人也都议论纷纷。 毕竟这草药苗可不便宜,大不部分人都是咬牙买的,就是冲着江果说的高收益去的。 王一副坐在不远处的田埂上,嘴里叼着烟杆子,不屑地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们连她的话都敢信,钱多烧的慌啊!” 有人慌了:“这可怎么办啊,我地里还有几株草药苗呢,花了快二百文呢!” “就是啊,早知道我就不该买啊,这些钱都能买多少粮食种子了!” “……” 一时之间沸反盈天。 这时张阿桃忽然扬声道:“你们快看,我把果丫头带来了,你们要退钱就找她!” 江果心里涌起不妙的预感。 果然,周围的村民回头看见她,都一拥而上。 “果丫头,这苗我不要了,你给我退钱!” “张大娘的草药苗一天就蔫巴了,你不会是故意给我们坏苗吧!” “我就说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你肯定是来骗钱的!” “……” 眼见着大家群情激愤,越说越离谱。 江果赶紧稳住身体,伸出手大声地说:“大家安静,安静,听我说……” 可压根没人理会她的声音,人群越围越近,甚至有人开始拉扯江果。 人群外,张阿桃看着被人挤得踉踉跄跄的江果,眼里闪过快意。 就在这时。 突然从人群外冲进来一个人,把江果护在身后,狠狠推开她面前的人。 江果抬头一看,惊喜道:“二茅?你怎么在这?” 张二茅回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又对着周围的人群摆出凶狠的表情。 江果也立马趁机稳住情况:“大家别急!张大娘家的苗蔫巴了,那是有原因的,压根不是大问题!” “我更不会骗大家的钱,我家里都买五十亩地了,我还用得着去骗你们的钱吗?” 第71章 我很希望你能来帮忙 江果说话时目光坦诚,声音平稳,让人下意识想相信。 但是江半村的村民大多数都很穷,几分几厘的钱都可能是一家家庭的救命钱。 钱就是是命根子。 有人还想上前,张二茅手里提着镰刀,就要迎上去。 江果按住他的手臂,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张二茅这才往旁边退了一步。 江果对着那人冷静开口:“我要是真想骗钱,还给大家签什么保险契约呢?骗一分钱,还得还两分钱,我又不是个傻子。” 人群里大家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有人说:“是啊,要是骗人,就不用签什么保险了。” “果丫头怎么会赚钱,应该不会来骗我们的钱吧?” 但还是有人疑惑:“那张大娘家的草药苗是怎么了,咋第一天就蔫巴了?”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江果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土。 “原因不是别的,是因为张大娘家的红土地,不适合种草药苗。” 张大娘这会过来,指着江果就说:“你胡说,我家的地不适合种,那谁家的地适合种?就你家的地适合种啊?” 江果直接无视她,声音不疾不徐:“咱们村子大部分土地都是沙质土,也就是大家说的劣田,这种地用来种草药苗正好。” 这话一说,大家都是喜上眉梢。 因为江半村的地理位置,大部分土地都是疏松的沙质土,所以种什么粮食都是产量低。 村民们家里也基本都是便宜的沙质土地,结果现在正好可以用来种草药。 好多人本来还担心,自家的劣田会不会糟蹋了珍贵的草药苗,现在知道真相都笑起来了。 “我长这么大,要不是因为果丫头,哪能遇上这样的好事!” “就是,原来还有专门在劣田里长得好的草药,这不正好适合咱们村种吗!” “果丫头真是个大好人呐,我咋还能误会她呢,我可真该死啊!” 江果对着大家微微一笑,又看了眼还在发懵的张大娘,语调一转:“当然了,张大娘花大价钱买的田地,正好不适合种草药,要想草药成活,得把苗移植到纱质土地才行。” “我……” 张大脸娘听得差点心梗。 她的地还是用张阿桃的聘礼买的,为了买好地还把原来的劣田都卖掉了。 结果现在告诉她,草药苗还就要在劣田长? 张大娘往地上一坐,就开始耍无赖:“我不管,我要退钱,这苗我不要了!你要退给我两倍的钱!” 江果一扬眉,语气客气但毫不留情:“不可以哦,因为你没有签保险。” 张大娘还要闹腾。 周围的人都看不过去了,纷纷声讨:“你没签保险,果丫头凭啥给你退钱,凭你脸大啊!” “就是,你自己换块地种不就行了,果丫头别理她,疯婆子一个!” “……” 江果笑着点点头,无视地上脸臭的张大娘,直接和张二茅离开了。 路上江果感激地说:“刚才还真是幸好有你,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控制局面呢,谢谢你啊,二茅。” 张二茅这时没有刚才的凶狠样子,对着江果腼腆地摆了摆手。 江果看他带着镰刀,背篓里装着一截一截的竹子。 猜想到是因为红糖工坊建起来了,镇上的单子只剩下十几斤,大哥自己都能搞定,就没叫张二茅去帮忙。 这才正好赶上了江果的事。 张二茅家里只有几亩薄田,他就又去砍竹子做编织赚点钱。 这些话累手累腰还累眼睛,拿到镇上去卖,也赚不了几个钱。 江果垂眸看了眼二茅拿着镰刀的手,上面都是一道一道细小的伤口,肯定是茅草和竹片割的。 江果想了想,说:“二茅,你应该知道我三哥昨天带人围了个大棚子出来吧。” 张二茅点了点头。 他还知道江长欢在村里招人,但是招的是力气大的成年男人。 虽说两家是邻居,但自己不符合要求,就没腆着脸过去。 “这个大棚子也是用来做红糖的,我看你要做的农活也不多,不如没事的时候也过来跟着我三哥,在红糖工坊里做事?” 江果停下脚步,笑着问道。 张二茅眼里闪过惊喜,但是很快他又抿住嘴唇,迟疑地用手比划了几下。 江果不懂他的意思,问道:“你不愿意?” 张二茅急忙摇头,又用手比了下自己的个头,指了指红糖工坊的方向,再比一个高高的个头。 江果看着他的动作,猜测道:“你是说三哥招的人都是大个子,都是成年男人?” 张二茅点了点头,脸色有几分失落。 江果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二茅,你虽然年纪小,但力气可不小,之前去镇上买甘蔗我大哥都说你力气大呢。” “再说了,比起那些招来的人,我肯定更信任你啊,而且你对碾甘蔗都熟悉了,做出来更好上手。” “我很希望你能来帮忙的,你愿意吗?” 张二茅听着这些话,眼睛越来越明亮,然后重重地点了下头。 江果轻轻一笑:“等下午三哥从镇上回来,我就跟他说这事。” 张二茅脸色涨红,头都快点掉了。 他现在真恨不得能说话,能好好地感谢江果。 他家里穷,又有一个瘫痪的娘,自己也笨,没什么赚钱的路子。 现在能跟着江长欢,接着做红糖,每天都能拿钱,比编草鞋的不确定性好多了。 小果姐对自己这么好,以后一定要好好干活,好好报答他。 张二茅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在心里发誓。 江果看他涨得通红的脸,忍俊不禁地拍拍他的头:“好了,快回家去吧。” 张二茅一点头,然后就飞也似的往家里跑,从背影都能看出他的雀跃。 江果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个孩子啊。” 她想了想,准备去地里看看,新来的五十亩地她还没看过呢。 没走一会,江果就看见了杨婉,周围几大块地上都是弯腰劳作的人。 江父也在,他正牵着阿黑犁地。 江果走过去,带着不解问道:“爹,都雇了这么多人,你怎么还在犁地啊?” 第72章 牵个牛都牵不住,你有啥用! 江父拍了拍阿黑的脖子,笑着说:“我不放心阿黑啊,要是别人带它耕地,不知道轻重,把阿黑累死了可怎么办?” “……” 江果汗颜:“那好吧,你也多注意身体啊,要是累了就歇着,让别人干。” 江父随意摆摆手,明显是没听进去。 江果也不多说,因为她知道多说也没用。 那边杨婉看见江果,就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说:“我们已经翻好十几亩地了,你这会去把草药苗拿来,现在就能种下去了。” 江果点点头说:“好,我现在回家去分草药苗,大嫂也注意身体,有什么重活让短工干,别太累着自己。” “知道啦。” 杨婉笑容欣慰,催促江果回去。 江果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盘算着手里的钱。 她可以直接从系统里买十五亩地的草药,那手头上还能剩下几十两银子。 野甘蔗苗几乎是不要钱,到时候直接把华家药堂送来的野甘蔗留苗,种个十亩地不是问题。 再等红糖生意全款下来,就接着种下十五亩地草药。 剩下还有十亩地,就留给江果种种水果蔬菜。 对比现代,大朔的水果蔬菜种类并不繁多,这方面的商机也很大啊。 走着走着,江果又回想起刚才在张大娘地里的场景,心里仍有几分后怕。 她现在只不过才赚了点小钱,就已经有不安全的苗头了。 再等她第一批独角莲成熟,到时候就是成千上万两的交易,她所面对的人也会从村民变成有身份地位的富商甚至贵人。 那时候要是有人对她出手,她怕是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 江果眉头紧皱,考虑着要不要招点会功夫的人回来。 她一路沉思着回了家。 院子里都是甜蜜的味道,江长巾正在满头大汗地熬糖。 江母在灶台忙活,抬头看见江果就说:“你回来得真是时候,饭菜都好了,你跟长巾先吃,我去给你爹和长欢他们送饭。” “送饭?” 江果回过神来,犹豫着说:“要不还是我去送吧?” 江母嗔怪地看了江果一眼,手下动作不停:“我眼睛早就好了,药都听了好些天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送个饭咋啦?” “好好好,”江果无奈道,“那你路上小心啊。” “好!” 江母声音里带着愉快,拎着沉甸甸的篮子就出门了。 江长巾手下不停地搅拌着糖,抽空看了眼江母的背影,笑着说:“娘太久没出门了,瞧她多高兴。” “是啊,”江果走到熬糖的大锅前面,看着里面粘稠的糖浆:“这红糖快熬好了,我等着跟你一块吃饭吧。” 江长巾摆摆手:“不用,你去叫长风,你们两先吃,我熬完再吃。” “那好吧。” 江果也没坚持,递了块饼子给他,让他先吃着。 江果这边吃着饭,另一边江母正走在田埂上。 一路上的村民都惊呆了:“哎呦,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在怎么看见二嫂子出门了?” “我也看见了!她不是眼睛瞎了看不见吗,怎么走路这么稳当?” 江母顶着大家震惊的目光,带着几分骄傲说:“我的眼睛啊,是我家小果给治好的,现在看啥都清楚得很!” 这话一说,一下子就又刷新了江果在大家心里的印象。 原来果丫头已经这么厉害了,能把瞎眼的人都治好! 旁边田地里弯着腰干活的钱氏也呆呆地看着田埂上的江母:“我滴个乖乖,还真让她给治好了!” 江老太太也是满眼地复杂:“老二家,是真的翻身了。” 自从她知道江果买了五十亩地之后,她心里一直以来的偏见就全没了。 就算她再觉得老二家不行,但是人家现在手头的钱,比自己一辈子摸过的钱都多,不认怂不行啊。 江母高高兴兴地到了自己地里,对着干活的江父和杨婉喊道:“老二,婉娘,吃饭了!” 两人在听见江母的声音,都是一愣。 江父急忙扶住阿黑,转头一看,还真是他婆娘! 看见周围田地里看过的目光,江父挺直了腰板。 多少年了,看见别的男人在地里干活,婆娘也在旁边帮忙,送吃送喝的。 他心里不说,但是不知道有多羡慕。 这回,他愿望成真了。 江父声音响亮地“哎”了一声,牵着阿黑就往回走。 杨婉也很惊喜,放下手里的活,对短工们说:“你们也歇着吧,吃完饭再过来干活。” 短工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去吃饭休息。 江母在树荫下,把草篮子里的饭菜拿出来。 江父牵着阿黑过来,看着江母,眼里带着喜悦:“你咋过来了?” 江母不太好意思地把饭碗端给他:“我眼睛都能瞧见了,酒过来给你帮帮忙。” 江父笑着应了一声,接过饭碗,把牛绳子递给江母。 “你牵着阿黑到小土坡上去吃吃草,我就不上去了。” 江父说着在田埂边坐下,开始吃饭。 杨婉这会也过来了,说:“娘,我把阿黑牵过去吧。” 江母按住她的手,拒绝道:“用不着,你都累了一上午了,先吃饭吧,我去就行。” 说着就牵着阿黑往小土坡上走,杨婉只好坐下。 说实话,江母除了在娘家的时候牵过牛,自从嫁到江家来,还没牵过牛呢。 她心里有点没底,阿黑又走得慢悠悠的。 江母也不敢催促,谁知道走着走着,阿黑就停住脚步不动了。 江母一头雾水,就生疏地扯了扯阿黑的牛绳子。 可能是扯疼了,阿黑猛地一甩头,对着江母一个喷气。 江母一惊,手里的绳子就松了。 阿黑蹄子一扬,就从江母旁边冲出去了。 “哎!” 江母被带着摔坐在地上,慌张地叫着:“老二!牛跑了!” 江父刚才听见阿黑喷气,就转头了,正好看见阿黑挣脱绳子跑出去。 江父手里的饭碗“啪”一下摔在地上,他一下就站起来去追。 看见江母坐在地上抹泪,他心里火气就上来了:“天天就哭!牵个牛都牵不住,你有啥用!” 第73章 也不能一刀砍死啊? 杨婉听见动静,也赶紧把饭碗放下,跑过去要把江母扶起来。 “娘,你没事吧?” 江母哭着推开杨婉,指着阿黑跑走的方向说:“快,快去追啊!” 杨婉扭头一看,阿黑哞哞大叫着,已经要冲到别人家田里了。 横冲直撞的水牛哪有人敢拦,被它的牛角一顶,怕是要死人的。 杨婉也着急地追上去,生怕阿黑闯出什么祸来。 另一边院子里,江长巾刚把红糖碾完,坐下来跟江果和江长风一块吃饭。 江果已经帮他把饭跟汤盛好,江长风有些担忧地说:“平时这个点,去镇上送糖的人早就回来了,怎么今天长欢还没回来?” 江果夹菜的手一顿:“是有点晚了,会不会是……” 话还没说完,院子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三人都回头去看,正看见张小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小……果姐……” 江果看她这着急样子,立马站起来,过去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不着急,慢慢说。” “……你……你家牛……跑了……” 张小草终于缓过来气说:“大家都在追,你们快去帮忙吧!” “什么?!” 江果面色一变,水牛要是发起疯来,那一个两个人可真是制不住。 江果回头和江长巾对视一眼,两人急匆匆地就冲出去了。 江长风也把碗筷放下,他哪还吃得下去。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边的拐杖,又看着院子门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神晦暗。 江长巾和江果跟着张小草一块跑,很快就看见了一大群人正在跑。 前面一头壮硕的大黑水牛正在撒丫子狂奔,可不就是阿黑。 江果拉住张小草,快速地说:“谢谢你来叫我们,前面危险,你就别过去了。” 说完也不等张小草说话,又赶紧跑。 等两人追上去的时候,阿黑已经停住了,正在一块水田里走来走去,哼哧哼哧地呼气。 旁边一大圈人也不敢靠近,江父壮着胆子走近,嘴里唤着:“阿黑,阿黑,你别跑了……” 可刚走近两步,阿黑的尾巴就使劲一甩。 江父的脚步立马停住,这是阿黑不耐烦的表现。 就算是他,也不敢跟一头生气的水牛对上。 江长巾走到江父前面,眼睛盯着水牛,手把江父往后推:“爹,我来了。” 江父看着儿子瘦弱但是高大的背影,紧绷的身体这才一松,往后退了一步。 江果也走到杨婉身边,抓住她满是冷汗的手:“大嫂,没事的,别怕。” 看着江果冷静的样子,杨婉眼里的惊慌消退了些。 但看见在水牛面前赤手空拳的江长巾,她还是止不住地担忧。 江长巾一步一步往前走,伸手试探着想拉住牛绳子。 阿黑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蹄子一跺脚,又奔上田埂,往山上跑。 江长巾面色一变,大喊道:“别让它上山!” 江半村这边山虽然不高,但是小山多,一座连着一座,绵延不绝。 要是阿黑真上山了,可能就找不回来了。 围观的人群也立马向山上移动,有人大声叫嚷,有人拍手跺脚,有人拿起土块往山下砸…… 阿黑听见动静,就一转弯跑了。 一大群人又是跟着追,跑了好一会才停下。 大家都是气喘吁吁,阿黑鼻子也不停地喷着气。 江果用手撑着膝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嗓子眼里跟火烤过一样,又干又涩。 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想个办法。 江果用手搓了搓脸,她眼睛一瞥路边,正好看见一棵矮矮的野甘蔗。 江果眼睛一亮。 家里熬糖的时候,用不上野甘蔗蔗梢的叶子,就都会剁下来给阿黑吃,它很爱吃。 左右看了看,对着后面的牛嫂子说:“嫂子,你这镰刀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牛嫂子正踮着脚着急地往前看,听见江果的话一愣:“镰刀?你要镰刀干啥?” 她万分不解。 水牛就算发疯,那也不能一刀砍死啊。 但她还是拿起镰刀递给江果:“我这镰刀昨天才磨的,利着呢,你当心点。” “知道了。” 江果回了一嗓子,拿着镰刀就走到路边,把野甘蔗蔗梢长长的叶子全割下来了。 她拿着甘蔗叶子走到前面,江长巾眼角余光看见江果,有点着急:“小果,别过来,小心它顶你!” 江果在他身后停住脚步,把手里的甘蔗叶子塞到江长巾手里:“大哥,用这个,阿黑最爱吃甘蔗叶子。” 江长巾眼睛一亮,赞赏地看了江果一眼:“小果真聪明。” 说着他拿着甘蔗叶子,试探地向前举着。 阿黑本来低着头在啃路边的野草,忽然动作一顿,就抬头看着江长巾手里的甘蔗叶子。 江长巾心里也很紧张,但仍旧小心地把甘蔗叶子往前递递,让阿黑能闻到叶子的清香。 江果也在旁边轻声说:“阿黑,阿黑,吃饭啦,今天又有你爱吃的甘蔗叶子哦~” 江果平时喂阿黑的时候,经常会跟他说两句。 阿黑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些,它向着江长巾走了两步,牛鼻子凑到甘蔗叶子上动了动。 后面的一大群人全都屏住呼吸,阿黑慢悠悠地张开嘴,开始嚼叶子。 江长巾也趁机往前走了一大步,用叶子挡住阿黑的视线,一把就抓住了牛绳子,还在手臂上绕了几圈。 阿黑还无知无觉,嘴巴一左一右地嚼着。 江长巾长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江父也身体一晃,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杨婉和江果对视一眼,两人都十分欣喜。 人群也爆发出一阵轻声的欢呼。 江果回头去把镰刀还给牛嫂子,牛嫂子止不住地夸:“果丫头,你这脑子可真是灵光啊,我追了水牛这么久,都没想到这个法子!” 周围的人也都是一阵夸。 朴素的村民就是这样,虽说只是一点小事,但对他们而言,都是新奇的大事。 这会阿黑也老实下来了,被江长巾牵着慢慢地往回走。 可人群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江老二,你们家的水牛发疯,踩坏了我们好几家田里的苗,这事怎么说啊?” 第74章 江大庆,你完了 本来大家伙都还兴奋激动地讨论着追牛,这话一说,不少人脸色就变了,心里开始有些想法。 江果侧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吴懒汉。 他家里的田根本就不在这片。 江果懒得跟他对嘴,直接跟对着村民们说:“等会家里田被踩坏的人都来找我,我跟着你们走一趟,确认损失,我都会赔的,一分钱也不会欠。” 见她说得这么爽快,吴懒汉往地上呸了一声:“装模作样!” 可村民们都笑了起来:“果丫头说话真见外,谁不知道你最实诚了!” “就是啊,你家也不缺这几文钱,肯定不会少我们的!” “……” 江果嘴角带着微笑,看着人群里骂骂咧咧离开的吴懒汉,心里对他比了个中指。 癞蛤蟆蹦跶,不咬人恶心人。 现在牛也追到了,人群慢慢散去,江果跟着那些天地被阿黑踩坏的人家,一家家地赔偿。 虽说是赔偿,但其实仔细算下来,正好被阿黑的牛蹄子踏坏的苗,也没有几株。 这事很快就解决了。 等江果往家走的时候,还跟杨婉和江母遇上了。 江母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江果叹了口气,想着回家再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等几人走到家门口,院子门大敞着,江果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细听院子里还传来了江长风略带恼怒的声音。 江果目光一冷,一把推开院门。 灶台上一片狼藉,红糖撒了一地,江长风拄着拐杖站着,脸色愠怒。 灶台边,江大庆正眉开眼笑地抓着一把红糖往嘴里塞。 刚才阿黑发疯,江果都很冷静。 可现在看着这一幕,江果血压一下就高了。 旁边杨婉也一惊,气愤道:“大庆!你在干啥!” 江母也急急地说:“大庆!快放下” 江大庆看到她们,丝毫不害怕,还张大嘴巴大嚼着,摇头晃脑地嬉笑着:“真好吃……” 杨婉气得两眼喷火,就要跑过去抓住江大庆。 江果按住她的手臂,杨婉不明所以地抬头,对上江果阴晴难辨的眸子。 江果先是不紧不慢地转身,把院子门闩给锁上。 然后去扶着江长风到饭桌前坐下,“二哥,你先坐下。”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江果才转身看着江大庆,嘴角勾起一丝死亡微笑。 “江大庆,你完了。” 江大庆还有点懵,距离上次江果教训他,已经是很多天以前了。 他记吃不记打,早就把这些忘光光了。 江果直接猛地扑过去,一把把江大庆按在了灶台上。 另一只手直接抄起锅铲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啪啪啪啪”丝毫没留劲儿。 江大庆“嗷”一嗓子就大叫起来,边叫还边威胁江果:“你放开我!啊!你敢打我……啊!我让奶奶打死你!” 江果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压根懒得管他说什么,直接一个劲儿地猛抽他屁股。 江大庆终于不敢嚣张了,大哭着求饶:“救命啊!别打了!疼死了!”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起来可怜巴巴。 饭桌前江长风冷眼看着,只觉得畅快。 杨婉和江母对视一眼,出气的同时又都有些担忧。 终于杨婉还是迟疑着开口:“小果,揍个差不多就行了,再打别把他打坏了……” 江果胳膊都抽酸了,另一只手按着挣扎的江大庆,也有点按不住了。 江果停下动作,江大庆还在哭嚎。 江果被哭声吵得烦躁,大吼一声:“你再给我哭一声试试!” 江大庆一下就好像被按住了暂停键,大张着嘴无声地哭着,和江果有几分相似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 江果对熊孩子可没有恻隐之心。 她冷哼一声,手里的锅铲子指着江大庆的鼻尖:“我告诉你,别人把你捧在手心里,不敢打不敢骂,我江果不一样,你要是再敢到我家来捣蛋,我就把你屁股抽烂!” 江果说一句,江大庆抖一下。 说到最后,他整个身体都抖如筛糠。 “听到没!” 江果大声地问,江大庆瘪着嘴抽泣着:“听,听到了……” 看江大庆鹌鹑一样缩着,杨婉脸上憋着笑,看着江母,小声说:“还是小果厉害,自从大庆生下来,我就没见过他这么听话的样子。” 江母默然,还是有点担忧。 江大庆可是江老大一家的宝贝命根子,现在被江果给狠狠揍一顿,还不知道钱氏要怎么闹腾呢。 说曹操曹操到。 江母刚想到钱氏,院门外就响起一阵骤雨般的敲门声,还伴随着钱氏的大叫。 “开门!给我开门!大庆是不是在这!你们打他了是不是……” 杨婉看着江母,江果看向江果。 江大庆听见钱氏的声音,大喜过望,张大嘴就要叫。 江果一瞪眼,江大庆嘴巴一下就闭住了。 江果这才满意地手里的锅铲往在台上一放,然后一撩头发就走到院子前面,打开了远门。 钱氏本来还在砸门,门一开她收不住动作,差点摔进来。 江大庆本来还憋着,一看见钱氏就憋不住了。 “娘!娘……” 他哭叫着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扑进了钱氏的怀里。 江大庆哭得跟死了娘一样,钱氏看见江大庆狼狈的样子,惊慌失措地蹲下你抱住江大庆。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她们打你了?” 江大庆哭着就要控诉,但是一抬头就看江果嘴角的邪恶微笑。 江大庆浑身一抖,哭得更厉害了。 这时跟在后面的江老太太和江花也进来了,江老太太眉心皱成个川字,破口大骂: “果丫头,你赚了几个钱就要上天了!大庆是你亲兄弟,你平时不知道护着代理也就算了,你现在还敢打他!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 她说着就往院子角落走,想拿起扫帚打江果。 钱氏抱着大哭的江大庆,也怨恨地看着江果一家人。 江花赶紧跟在江老太太后面,想拦住,江老太太直接一把推开江花:“走开,你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 第75章 我还就要追究了! 江花的动作僵住,眼里都是难堪。 就因为她是个丫头,所以就算再懂事能干,也只是个赔钱货。 就因为江大庆是个小子,所以就算他再混蛋,也能被人护着。 江花捏紧了拳头,心头第一次问出了一句: 凭什么? 江果看到这一幕,面色更冷了:“老太太,你想打我可以,打我之前,先把这一地的红糖赔了,还有江大庆肚子里的红糖……” 江老太太怒气冲冲的面容一僵:“啥?” 江果面无表情地指着地上凌乱一地的红糖说:“红糖八百文一斤,我大哥今天起码做了十四斤红糖,全让江大庆给糟蹋了,让我算算,你们该赔我多少钱呢……” 江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看看地上,又看看江果。 钱氏不管不顾地就张嘴反驳:“你胡说,你们红糖撒了跟大庆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个小孩子!” 江果冷笑一声:“你说话之前,先把江大庆嘴上的红糖擦了再说,真是可笑!” 钱氏刚才一直很慌乱,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江果一说她才发现,江大庆嘴边糊着一圈红糖,手上身上都沾了不少。 钱氏这才慌了,但还在嘴硬:“就算大庆真吃了点红糖,那又怎样,大家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 在江果冷漠的眼神里,她越说越心虚。 “你们该赔我十一两二百文银子!” 江果声音掷地有声。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江老太太再也没有开始的嚣张,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钱氏也面色惨白,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江果看向一旁的杨婉,声音放柔:“大嫂,麻烦你去将里正请来,就说江家有一桩事要请他做见证。” 杨婉瞬间就明白了江果的意思,她有些犹豫地看向江母。 江母看着院子里江老大一家人,想起这么多年来两家人之间的种种。 江母闭了闭眼,轻声说:“现在我们家,小果做主。” 杨婉这才转身出了院子。 江老太太和钱氏也知道了江果的打算,她这是要事情闹大啊。 到时候江老大一家,还不被村子里的人戳脊梁骨笑死! 江老太太坐在地上抹了把泪没说话,没想到老了老了,名声还没了。 钱氏则是更加恐慌,那可是十一两二百文呐! 就是把她一家人打包卖了,都还不起这么多钱。 钱氏祈求地看着江果:“果丫头,小果啊,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就算了吧,这事是大庆不懂事,我给你赔罪啊……” 江果看着她半晌,摇了摇头:“大伯娘,一直以来,我们家对你们家都是仁至义尽,但你们却一次次地欺负我们家的人。” 江果转向抹泪的江老太太:“江老太太,你有多偏心我都懒得说,你对大伯家再好我也无所谓,但是你凭什么天天在我们家作威作福,喊打喊杀!谁给你的权利!” “本来今天这十一两银子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就因为你不管不顾地上我家打人,这十一两二百文我还非要追究了!” “不让你们长长记性,还以为我江果是软柿子吗,以后你们家不论是谁,再敢来惹事,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江果胸膛剧烈起伏着,一番话声色俱厉、气势十足。 江老太太和钱氏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里都慢慢爬上了畏惧。 江大庆更是把头埋在钱氏怀里,整个人瑟瑟发抖。 他最大的依仗就是江老太太跟钱氏。 以前不管他在村里犯了什么事,她们都能蛮不讲理地骂回去。 这是第一次,三个人被人怼得哑口无言。 江花站在一旁,眼底发红。 她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兴奋。 原来奶奶跟娘其实这么脆弱,如果她以后不再对她们逆来顺受,是不是也能和江果一样,靠着自己赢得尊重! 江花崇拜地看着江果,内心各种情绪念头翻涌不息。 钱氏还想求情,呐呐地开口:“果丫头啊……” 江果一记眼刀过来,钱氏就哑然了。 这时旁边突然出来一声极小的嗤笑。 江果转头一看,江长风坐在桌子旁,手指抵着鼻尖,眼中促狭。 看见江果的目光,江长风对她一挑眉,无声地说了句:“干得不错。” 江果脸蛋红了红。 威胁恐吓别人全被二哥看到了怎么办? 以后还怎么装乖巧,求二哥办事! 江果内心尖叫,表面依旧老神在在。 看着钱氏几人的模样,江果觉得还有必要再下一剂狠药,省得过段时间江大桥又搞幺蛾子。 江果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一计。 江果放缓声音,柔声说:“大伯娘,你也别怪我心狠,我其实都是为了大庆啊。” 江果说得真情实感,钱氏和江老太太都傻了。 眼里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你在放什么狗屁? 不止她们,就连江母和江长风也都是一愣,奇怪地看向江果。 江果温柔一笑,真诚地说:“大伯娘你读书少,很多道理都不知道,有句话叫‘纵子如杀子’,就是说你纵容孩子不好的行为,和亲手杀了孩子没什么两样。” 轻飘飘的“杀子”二字一出,钱氏莫名一抖,刚才还不以为意的眼神慢慢变得认真了。 江果趁热打铁接着说:“还有句话叫‘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大庆到处小偷小摸,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不会把他怎么样,那等到大庆长大了,开始偷金子怎么办,官府可不会饶人啊!” 钱氏听得眼神挣扎,觉得不可置信:“大庆怎么可能偷金子呢,他就是个小孩,看着好吃好玩拿一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江果嗤笑一声,心想我非要让你长长记性。 “从前有个大娘,也有一个小偷小摸的孩子,孩子第一次偷了邻居家的姜,大娘反而夸孩子能干,给她省钱了。” 钱氏和江老太太都听得毫不在意。 江果接着说:“孩子第二次又偷了别人家新买的布料,大娘高兴地用布料给孩子做了一身新衣服,还夸他真厉害!” 钱氏听到这,隐约觉得不大对劲。 第76章 他恨他娘! “孩子在母亲一次次的鼓励下,终于越来越爱偷东西,等他长大了,偷东西没偷到,被主人家给打了一顿。” “他就怀恨在心,因为从小没有人教他偷东西是不对的,他觉得自己是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于是就在夜里悄悄地潜入主人家,把一家人都给杀了,抢了钱财,最后被衙门给抓住了。” 钱氏和江老太太听得入神。 江果嘴角一勾:“杀人偿命,孩子上断头台之前,他说想再跟娘说一句话,大娘就哭着扑过去,结果孩子狠狠一口,把大娘的耳朵硬生生地咬下来!鲜血淋漓!” 江果的话又疾又厉,听得钱氏后颈子发凉,一下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孩子为什么要咬掉大娘的耳朵吗?” 钱氏手直发抖,颤着嗓子问:“为,为啥?” 江果紧紧盯着钱氏:“孩子说,因为娘没有尽到教导他的责任,要是他第一天偷姜的时候,他娘就把他打一顿,那他就不可能会走上这条绝路!” “他恨他娘!” 钱氏脸色发白,看着怀里江大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他恶狠狠地看着自己,说最恨的就是娘。 她浑身一个激灵,眼泪就掉下来了。 江大庆吓一跳,呆呆地喊着“娘”。 钱氏一把抱住江大庆,嘴里喃喃地说着:“大庆,我的大庆,你不能恨娘啊,大庆……” 一旁的江老太太还坐在地上,她也被江果的话吓到了,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惨白。 就连江花都吓得脸色发青,她上前两步抓住江果的手。 “小果,那孩子有没有姐姐啊,他不会等会还要叫他姐上去,咬掉她的耳朵吧!” 江花说着,还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十分害怕。 江果忍俊不禁,笑着捏了捏江花的脸蛋:“不会的,纵容大庆的人又不是你,你不用怕。” 江花这才把手放下来,眼里还带着后怕:“大庆太吓人了,怎么能把娘耳朵给咬下来了呢!” 江果安抚着江花,内心却十分满意。 江花都这么带入,更别说把江大庆当命根子的钱氏和江老太太了,她俩现在怕是耳朵都开始疼了吧。 正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杨婉率先走进来:“小果,里正叔来了!” 然后里正就背着手走进来了,他眯着小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听说你们要找我做见证,发生什么事了啊?” 江果直接说:“里正叔,江大庆他弄撒了我十四斤红糖,合十一两二百文银子,我想请里正叔来做个见证。” 里正小眼睛一下瞪圆了:“十一两二百文?” 江果肯定地点头。 里正又转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钱氏。 钱氏张嘴想糊弄过去,可是看着怀里江大庆的眼睛,她想到刚才江果讲的故事。 到底嘴里的话还是咽下去了,钱氏默默点了点头。 里正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诧异。 他在江半村当了大半辈子的里正,钱氏和江老太太有多能撒泼耍无赖他是知道的。 可现在两个人居然都老老实实地待着,对江果的话没一句异议,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里正眼角余光瞥了眼江果,这丫头还真是不简单啊。 像钱氏和江老太太这种女的,耍起横来他都没办法。 江果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居然制住她们了! 里正咂摸着说:“既然双方都没问题,等我回去写一张欠条,你们按上手押,要是不还的话,可以拿去衙门报案。” 钱氏和江老太太脸色都是惨白,但是没人说话。 里正说着就要回去,江长风却开口道:“里正叔,我这里有笔墨,你就直接在这写吧,不用来回跑了。” 里正一愣,江半村大部分村民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家里更不可能有笔墨纸砚。 他倒是忘了,江老二家还有个武秀才。 “好,那就麻烦长风秀才了。” 江果跑进东屋子,把江长风常用的笔墨拿出来,里正很快就写好欠条,盖好章。 江果也在自己名字下面按下手指头。 然后是钱氏。 她一张脸青白交加,刚刚还精气神十足的一个妇人,现在好像是大病初愈一样。 钱氏看了江果一眼,然后抖着手在欠条上按下手指。 欠条一共三份,江果一份、钱氏一份、里正一份。 里正办完事就离开了。 钱氏和江老太太精神恍惚地被江花扶着离开了。 江果看着她们蹒跚的背影微微挑眉,然后把手里欠条上的墨吹干,小心地收到怀里。 这欠条可得保管好。 只要欠条还在,以后江老大一家,怕是都不敢过来找事了。 江果满意地收好欠条,一转头看见家里三个人都看着自己。 “咋啦,看我干啥?” 杨婉眼神奇异:“小果,你是真有法子,居然能治得住大伯娘!” 江母也眼神复杂,但没说话。 最后江长风却是撑着拐杖站起来,慢慢走到江果身边。 他一站起来,身材就十分高大,他面上带笑摸了摸江果的头。 “小果真是长大了,做得很好。” 江果嘻嘻一笑:“那当然了。” 杨婉看着满地凌乱的红糖,眼里有些心疼:“就是可惜这些红糖了,全被糟蹋了。” 江果也微微皱眉:“是啊,今天的野甘蔗没剩下多少,不知道够不够再做十几斤红糖呢。” 两人正说着,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脑袋探进来,是牛大壮。 他脸上都是兴奋喊道:“小果姐,长欢三哥回村了,还带着一个好威风的队伍回来!快去看啊!” 一家人都是一愣。 “队伍?” 江果重复问道,没等回答,牛大壮已经又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江果安抚住江母:“娘,你在这和二哥待着。” 然后她和杨婉对视一眼:“走,看看去。” 两人很快出了门,没走几步,就看见不远处一条长长的队伍。 队伍里好些牛、马、驴……背上都拉着高高堆叠的野甘蔗。 江长欢就坐在最前面一辆马车上,扬着下巴威风凛凛地赶车。 队伍周围已经围了一大群村民,大家都惊叹着左看右看。 还有很多小孩子,追在车队后面,嘻嘻哈哈地你追我赶。 江长欢这时也看见江果两人了,他高高举起马鞭:“小果,大嫂,我带着华家药堂的野甘蔗回来啦!” 第77章 这里是起点,但绝不是终点 江果也抬手回应,面上带笑。 旁边张小草吃惊地张大嘴巴,对张二茅说:“哥,好大的队伍啊。” 张二茅也心情激动。 江果拉着杨婉就要跟上去,转头看见一旁出神的张二茅,就也拉住他。 “二茅,走,我带你去工坊做事。” 张二茅眼睛流露出喜悦,他感激地点头。 三人跟在队伍后面,一路到了山脚下那块围成红糖工坊的地。 村民们都远远地围着看热闹,江长欢按着车架子灵巧地跳下来,就惹得大家一阵欢呼。 江果好笑地走过去:“三哥,这是拉了多少斤野甘蔗回来?” 江长欢边拍拍身上的灰,边兴奋地说:“这趟大概有个两千斤,还有锅跟石碾我也都带回来了,我们今天就能开工!” 江果点了点头又问:“那剩下的野甘蔗什么时候能到货?” “华掌柜说,明后天会再来一波,然后再有三四天,最后一波野甘蔗就能到货,”江长欢说着在心里计算了下,“按照契约,我们月底之前交货就行。” 江果嘴角一翘,笑容从容:“那我们的红糖工坊,就从今天起开工了!” 江长欢眼睛明亮地看着江果。 江果指着张二茅说:“三哥,以后二茅也在工坊做活,可以主要管野甘蔗进货,和碾压甘蔗浆的事。” 张二茅闻言看向江长欢,面上有些拘谨。 虽然小时候大家都是流着鼻涕一块玩耍的小子,但是现在的江长欢不一样了,有能力了。 他怕江果的话,会让江长欢对自己有意见。 但江长欢的动作很快就驱散了张二茅的不安,他笑着拍了拍张二茅的肩膀:“从小我们那帮孩子里,就数你最老实能干,活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 “正好第一批野甘蔗到了,你就帮着卸货吧,有你看着我也放心。” 江长欢几句话说得真诚无比,张二茅立马诚恳地点头,转身就去帮着工人卸货了。 杨婉也在旁边张罗着:“小心着点,石碾放这块,锅放这一块……” 江果也跟着往里进,自从红糖工坊围起来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呢。 虽说是工坊,但其实就是一个围起来的巨大栅栏,用茅草做了顶。 里面用木板和麻绳分了大块区域,分别是存放野甘蔗、碾压甘蔗浆、熬糖和压红砂糖。 虽说简单甚至简陋,但也是红糖生意做大做强的第一步。 这里是起点,但绝不是终点。 江长欢看江果沉默地看着工坊,问道:“咋啦?” 江果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只是在想,这个小小的红糖工坊,在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江长巾带着二十多个短工过来了。 他在地里也听见江长欢回来的消息了,就赶紧带着人过来帮忙了。 有了二十多个短工加入,场面一下就打开了。 没过一会,野甘蔗就全卸下来了。 华家药堂车队的领头人是个黑皮肤的健壮小伙子,他过来跟江果打招呼,笑起来一口的大白牙。 “江姑娘,货也卸下来了,我们就回镇上去了。” 江果看队伍里人人大汗蒸腾的样子,就从口袋里抓了一把铜板,塞到他手里。 “真是辛苦你们了,这点钱你们拿去买酒喝!” 江果抿嘴一笑,小伙子眼里有些诧异,但也没推辞。 本来带队来江半村这样穷的地方,他就没指望能拿到赏钱,但没想到这个江姑娘居然这么懂门道,倒是让他很惊讶。 小伙子爽朗笑着:“多谢姑娘的赏钱,祝姑娘财源滚滚东来!” 干的活多,他俏皮话说得也溜。 江果笑笑,车队也慢慢转头回去。 再一回头,红糖工坊里的灶台已经烧起火了,大伙在江长巾和杨婉的指导下,干得热火朝天。 红糖工坊,就这么做起来了。 才半个下午,红糖工坊就做出了二十斤红糖。 按照这个速度,十五天之内五百斤红糖,简直不是问题。 江果一行人踏着夜色回家,每个人脸上疲惫又喜悦。 尤其是张二茅,因为他不会说话,以前他做什么,都被人排挤。 可现在他是碾红糖的好手,短工们很多不熟悉的都会来问他。 就算他不来说话,只能比划,大家也都看得很认真,生怕自己学不会,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的缺陷对他指手画脚。 一行人到了家,饭桌上早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江母正在端最后一盆汤,江长欢夸张地拍着肚子说:“饿死我了,娘你这饭做得太及时了,再晚一会我就要被饿死了。” 江长风坐在饭桌前,手里摆着碗筷,听见江长欢的话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说得跟平时不让你吃饱一样,中午是谁一连吃了三盆粟米饭?” 江长欢一噎:“二哥!你别忘了,我为了给你做拐杖,手都被刻刀划破了,你还说我!” 江长欢说着,把还缠着布条的手举得高高的,恨不得戳到江长风脸上。 江长风一摊手:“图纸是小果画的,你开始还不愿意做呢。” 江长欢不服气地还想说什么,江长巾的手按在他肩上,温声道:“好了,饿了就快吃饭吧,跟长风争什么。” “好吧,”江长欢瘪瘪嘴,又回头对着江长风做了个鬼脸,“我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就不跟你争了,哼!” 江长风一挑眉,和憋笑的江果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一笑。 江父这会也牵着阿黑回来了,然后默默地坐到桌子前面。 江母本来还笑着,看见凑过来的江父,脸上的笑就隐去了。 还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江父,侧过身子低着头吃饭。 江父偷瞄了江母好几眼,江母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果用手肘悄悄地推了下江父,换来江父一个疑惑的眼神。 江果用眼神示意,让江父给江母夹菜。 江父点了下头,立马就夹了块肉片放到江母碗里,笑容里带着憨厚的讨好:“你,你多吃些。” 江母抬眼看了江父一眼,然后一筷子就把肉片夹到了江长欢碗里,露出个笑说: “欢欢不是说饿了吗,多吃点!” 第78章 你值得 江长欢嘻嘻笑着:“好勒!娘做菜就是好吃!” 他说着就一口吃下肉片,摇头晃脑地作出享受的样子。 江父看着不理睬自己的江母,和笑嘻嘻的江长欢,脸一黑:“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江长欢不知道下午阿黑狂奔的事,这会莫名其妙被骂,一脸懵。 江母脸色一冷,也不看江父,看着桌子说:“孩子在外面忙一天了,做爹娘的别的不会,连句好话都不会说吗,跟自家人吼什么吼。” 江母声音不重,但江父还是赶紧凑过去说:“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长欢。” 江母依旧无动于衷,还又给江长欢夹了一块肉:“别听他的,欢欢接着吃。” 江长欢“嗯嗯”两声,看着江父的黑脸,就把头埋进碗里,边吃边笑。 看着向来沉闷的江父吃瘪的样子,江果也没忍住,偷偷地笑了两嗓子。 不过两个长辈之间的事情,小辈也不好插手。 一顿饭就这么别别扭扭的吃完了。 吃过饭,灶台上还是热气缭绕。 这是正在烧水,现在天气这么热,晚上要是不洗澡,一家人明天就臭了。 江母则坐在厨房旁,一边看着水,一边把下午江大庆洒地上的红糖拿出来。 红糖做起来不容易,她看着实在是舍不得,就用扫帚把地上的红糖和着土一块扫起来了。 这会她正拿着筛子想把红糖筛出来。 卖是不能卖了,但是筛出来自家人也能吃啊。 江果看见她的动作,就凑过来:“娘,这是下午弄脏的红糖吧?” 江母点头,眼里都是心疼:“这么好的东西全糟蹋了,多可惜啊。” “我帮你。” 江果很理解她的心情,在旁边也拿起筛子帮着一块弄。 但很快她就发现,红砂糖的颗粒虽说小,但很多尘土颗粒比红砂糖小多了。 江果放下筛子:“娘,糖里都是细小的尘土,这是筛不干净的,别弄了。” 江母也发现了,她叹了口气放下筛子:“娘什么都做不好,总是给你们拖后腿。” 江果一愣,看着江母面上的忧伤,她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娘,不要这么想,五个手指头伸出来还有长有短呢。” 江母低下头,声音很轻:“我以前眼睛不好,天天添乱,现在眼睛好了,想着总能帮上点忙,可还是……” 江母停住了话头,江果知道她还在为今天阿飞挣脱缰绳的事自责。 江果拉住她的手:“娘,每个人擅长的事情不一样,你干嘛非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来帮忙呢?” 江母一愣,抬起头来,但眼神依旧暗淡:“你是说绣活吗,可我的手现在已经糙了,做不了精细的绣活了。” 江果微微一笑:“这怕什么,我明天就去镇上给你买最好的润肤脂,让你把这双手养回来。” “我一个老婆子,哪用得着这种好东西,你和婉娘涂涂就行了。” 江母眼里有些感动,但很快就拒绝了。 自从嫁给江父之后,她再也没有过少女时期爱美的资格,她的一切处处都为了丈夫子女而奉献。 所以即使对江果的提议心动,她还是会拒绝,因为她从心底里觉得自己不配。 江果这次却没有听她的话,而是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娘,你值得。” 江母一愣,鼻子有些发酸。 江果接着柔声说:“更何况,娘你的绣活那么好,等你把手养好了,以后还能卖出好绣品补贴家用呢。” 见江母神色一动,她立马趁热打铁:“还有以后哥哥们成亲生子了,娘你难道不想给小孙子们亲手做漂亮的小衣服小鞋子?” 江母眼睛一亮,下意识地点头:“想。” 江果这话可真是说进她心里了。 江母本来就总觉得自己在家里没有用处,内心恐慌。 可如果她能做出和以前一样的好绣活,那她也能往家里赚钱了。 还能给一家人缝缝补补,杨婉虽说贤惠,但在绣活上,还真是抓瞎。 江果更不用说,从小就没摸过针。 一家人以前就穷,衣服这破一个洞,那烂个口子,缝补得都歪歪扭扭的。 村里的那些妇人没少笑话江家,江母都听在心里。 现在江果一说,她立马就意动了,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小果啊,你明天去买的时候,不用买好的,只要能用就行啊,”说着江母又补充道:“娘也不是白花钱,等我的手能做绣活了,我肯定……” 江果笑着扑过来捂住江母的嘴:“好了,我知道。” 江母一惊,露在江果手外面的一双眼睛都笑出了细纹。 正说着,江果余光看见,牛棚旁边一直往这边偷看的江父。 江果忍住笑意,从江母手里拿过脏红糖:“这个就交给我吧,爹好像有话要跟娘说呢,我就先走啦!” 江果说着,就端着盆离开了。 江母一转头,就看见江父期期艾艾地走过来,坐到小板凳上。 江母没说话,江父试探着伸手拉住江母,见江母没躲,他眼里都是喜意。 “翠娘,是我嘴笨,不该说你的,我当时太着急了,你别怪我……” 江父低声道歉,江母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怪你什么,我是怪我自己没用,你也没说错。” 江父赶紧摇头:“你怎么会没用呢,要是没有你,我江老二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一个小家呢,都是托你的福。” 江母轻轻笑了一声,在江父肩头推了下:“多大年纪了,说这些也不害臊!” 江父知道江母这是消气了,他也露出笑,把江母揽入怀里。 “翠娘,我们现在日子好过了,我就想一家人能好好的,也想能跟你好好的……” 正这时,两人背后的热水咕嘟咕嘟。 江母推开江父站起来:“水开了!” 江父讨好笑着:“你歇着我来……” 两人说着,正好跟躲在外面整整齐齐五个脑袋对上视线。 江果低声说:“不好,快撤!” 大家一哄而散。 只剩下江长风无奈地拄着拐杖,站在原地,对着江父江母干笑一声。 “水开了。” 说完他也慢腾腾地拄着拐走开了。 江母脸一红,瞪了江父一眼。 江父直接追出去了:“江长欢!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江长欢悲愤的声音传来:“大家都偷看了,凭什么只骂我!” “还凭什么!我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你出的馊主意!” “……” 江母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弧度温柔。 第79章 正好拿来做实验 江老二家欢声笑语,江老大家气氛压抑。 江老大自从看到了那张十一两二百文的欠条,脸就一直黑着。 江大庆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不敢闹腾。 钱氏和江老太太都还处于打击之中,尤其是钱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江果的话。 江花的心思却全都在下午的华家车队上。 江果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也想跟着江果一块干。 这么想着,江花就边收拾桌子边对钱氏说:“娘,我明天想去看看小果的工坊还招不招人,我也想跟着小果干……” 钱氏眼里带着几分嫌弃说:“你们都是老江家的,你就只想着去跟着她干,有没有点出息了?起码也要在工坊里弄个管事来当当吧!” “啊?”江花始料未及,“我哪能当得了管事啊,我什么都不会啊。” 钱氏伸出手指头就戳在江花脑门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丫头,你不会怕什么,她要是不同意,你就去一哭二闹三上吊!我看她怕不怕村里人说闲话!” 钱氏说得得意,江花抿唇,一股怒气在心里激荡。 “你还想去占江果的便宜,今天你已经欠你她十一两银子了,你就不怕把她惹了,她让你卖房卖地还债!” “我……” 钱氏哑火了,眼里掠过慌张。 “好了!” 江老大一拍桌子:“你懂什么,天天给家里找麻烦,闭嘴吧你!” 江老大冷眼看着钱氏,钱氏被他一吼,眼泪就默默淌下来了。 她明明只是想帮着家里,让这个家变得更好。 可现在,她看着江花怒气冲冲的样子,江老大嫌恶的样子,还有抱着江大庆的江老太太,也背过身去不看她…… 好像所有人都在怪她,钱氏呜地一声哭出来,却没人上前来安慰她。 另一边江长欢正拿着一大盆黄泥土回到院子里。 “小妹,我把黄泥土带回来了!” 江果正在把弄脏的红糖化成水,然后来回澄清几遍,筛去大颗粒的脏污。 她头也没抬地说:“辛苦了,放这边吧。” 江长欢把黄泥土在桌子上放好,好奇地凑过去:“小妹,你这是干啥呢?” 他毛茸茸的脑袋在江果前面探头探脑地看,江果直接给他一个脑瓜崩。 “快让开,你在旁边不也一样看吗。” 江长欢捂着脑袋,叫着:“好啊你,你说要黄泥土,我大半夜去外面给你挖,你居然还打我!” 江果双手合十:“祖宗,你就别闹腾了,明天大家都还要早起忙活呢,我得抓紧弄完完事。” 江长欢“哼”了一声,还是把手放下了:“行吧。” “不过你还是得告诉我,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江果把黄泥土斟酌着加入清水,然后放好静置。 “这些红糖不是被江大庆弄脏了吗,我试试看用黄泥能不能把红糖澄清。” 其实江果在系统里查过了,红糖加入一定比例的澄清黄泥水,有可能制作出白糖,但是成功率不高。 反正这些红糖已经弄脏了,她就正好拿来做实验。 如果真能把白糖做出来,那不就又多了一门生意。 不过没做出来之前,江果还是不准备告诉大家,省得大家白高兴一场。 江长欢挠挠脑袋,这就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泥巴不就是脏的吗,还能澄清脏红糖?” “嗯……” 由于解释起来过于复杂,江果决定不解释。 “好了,这黄泥水得沉淀一天才行,明天就能知道它有没有用了。” 江果把东西都放好,直接就抱着衣服去洗澡了。 一点多嘴的机会都不给江长欢。 江长欢郁闷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只好先回东屋子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江果就简单地洗了个澡。 不过一身的黏腻和疲惫被洗去了,还是很舒服,她清清爽爽地回了东屋子。 结果没想到屋子里还亮着灯,江长欢睡得四仰八叉,江长风还捧着书在看。 油灯可能是燃得久了,不止灯光微弱,还冒黑烟。 江长风看一会书,就要挑一下灯芯。 江果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接过江长风手里的竹签子,压低声音说:“二哥,怎么还不睡?” 江长风淡淡一笑:“睡不着,就再看会书。” 江果看着他脸上浅浅的疲惫,没戳穿他,只是说:“那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好。” 江长风点点头。 等江果躺到床上,眼睛刚闭上没一会,屋子里的灯就默默地熄了。 江果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慢慢地睡了。 第二天一家人都起得早,江长巾和江长欢都要去红糖工坊,带着工人们开工。 江果这两天刚拿出来十亩地的草药苗,杨婉和江父就忙着带人开荒种田。 江母操持家务,江果则是带上三十六斤红糖去镇上。 二十斤是华家药堂的,十六斤是镇上其余商店的。 虽说华家药堂有五百斤的订单,但那是要运到华家其他药堂售卖的,这二十斤才是江水县华家药堂的货。 江果轻车熟路地把所有的红糖都送到位,然后就去采购些肉和米面,还买了几罐润肤脂。 虽说已经是江水县比较好的了,但是江果看着那油乎乎的质地,还是有点嫌弃。 心里想着,等草药都长成卖钱之后,可以考虑多加一条业务线。 做做护肤品也未尝不可啊,毕竟从古到今都是女人的钱最好赚。 这么想着,江果走到了方家绣庄。 这是江水县最大的绣庄,里面布匹、成衣、针线都有卖,还招收学徒。 江果走进宽敞的店面,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有点犯难。 早知道带着江母一块过来挑选了,她对针线都是一窍不通啊。 江果没办法,只好把看着样子好的棉布麻布,都买了几匹。 正好转头去看针线,一道惊讶的声音响起。 “小果?你怎么会在这?” 江果一看,也是一愣。 面前这妇人一张白净面皮,眉毛细细弯弯,看着很是年轻的样子,只是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年纪。 不过这人江果好像没见过,见江果面露疑惑。 那妇人走过来,说话细声细气:“才一年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我是你三婶啊!” 第80章 让大庆学个正经本事 三婶? 她这一说,江果才从原身的记忆深处找出她的影子。 江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江老三略读过几年书,听说是在镇上富贵人家做事,一年最多也就回村一两次。 而面前这个白净妇人,就是江老三的妻子吴氏。 记忆里江老三一家的样子都很模糊,但似乎对江老二药稍微好点,起码比江老大一家好。 江果立马摆出笑脸:“三婶真是越来越年轻了,你不叫我我都都不敢认你了!” 这话一说,吴氏就笑开了,面容亲切很多:“小果,你来绣庄是来买针线吗?你终于开窍了?” 江果笑着摆摆手:“我给我娘买点绣线,一进来才发现啥也不懂,要不三婶给我推荐推荐?” “你娘?”吴氏疑惑问道,“你不是唬我吧,你娘那眼睛,怎么绣花啊?” “你还不知道吧?”江果笑着解释,“我娘的眼睛现在治好了,做绣活没问题的。” 吴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治好了?!” 江果点点头,催促道:“三婶,你还是先帮我看绣线吧,我还得赶着回去呢,下次再来跟你聊。” “哦行行行。” 吴氏也知道江果得坐驴车回去,赶紧也就帮着江果挑了了些绣线。 结果江果眉头一皱,吴氏发现问道:“咋啦,这些不好看?” 江果摇摇头,诚恳道:“不是不好看,是太少了。” 吴氏:“……” 她缓了缓,才柔声说:“小果,三婶这要说你了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情况,钱要紧着点花……” 江果耐心地听完,然后说:“三婶,真不够。” 正这时,她刚才在绣庄买的布匹已经打包好了,伙计送了过来,吆喝道:“江姑娘,你买的四匹棉布和六匹麻布,伙计给你放着了!” “辛苦了。” 江果礼貌地回应,一转头就看见吴氏一脸懵的表情。 “四匹棉布?六匹麻布?” 吴氏震惊道:“你这是赌钱了???” 江果无奈:“……三婶,你别误会,我们家最近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小钱而已。” 吴氏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没有就好,吓死我了,不过婶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就算手里头有几分闲钱,你家那个情况, 也不能乱花啊!” “你说的对。” 知道吴氏是好心,江果也不跟她争论,赶紧又多买了些绣线,几乎是常用的颜色一样买了一捆。 看得吴氏又要说话,江果立马说:“三婶,我得赶紧回家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啊。” 说着江果就背着一大堆布匹和针线,脚底抹油了。 吴氏目送着她的背影,嘴里嘀咕着:“这丫头看着,倒是比以前懂事了不少,就是有点乱花钱啊……”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江果嘴里的小生意和她以为的小生意,那是天差地别。 江果一路坐着驴车,晃晃悠悠回了江半村。 太阳这个时候正当空,照得江果睁不开眼睛,她抬手调整了下草帽。 忽然听见一阵哭闹声。 江果眯着眼抬头一看。 前面正是钱氏和江老大,还有哭叫不停的江大庆,江老大把江大庆夹在胳膊下面,对他的哭声充耳不闻。 钱氏看着一脸地心疼,但也不说话。 江果眉尖一挑。 这又是唱哪出? 江老大本来黑着脸,一转脸看见江果,他身体一顿,脸上僵硬地露出个笑。 “小果,这是从镇上回来了?” 江果面上不动声色:“是啊,你们这是要带着大庆去干啥?” 心里却觉得好笑,她本来以为钱氏踩高捧低,原来江老大才是真正地,不见兔子不撒鹰。 以前她在路上碰到江老大,江老大就跟不认识她这个人一样。 现在她赚钱了,江老大家还欠了她不少钱,情况不一样了。 江老大看见她,也会主动上前打招呼了。 江大庆还在大哭大叫,江老大毫不留情地给他一巴掌,然后说:“你昨个说的话有道理,这小子再这样下去就废了,我本来想让他去跟这宋木匠学手艺,宋木匠没同意。” 江果嘴角抽了下。 江半村谁不知道江大庆有多混,宋木匠是脑子有包才能同意吧。 江老大接着说:“我跟钱家村的钱木匠说好了,不管怎么教,也要让大庆学个正经本事,不然就别回家了。” 江大庆一听还想哭,钱氏怕江老大又给他一巴掌,赶紧用手先捂上他的嘴。 江果对江老大竖起大拇指:“大伯,有魄力,只要你们能狠下心来,我相信大庆几年后,一定会学有所成的!” 江大庆一听见“几年”,心里更绝望了,看向钱氏哭着摇头:“娘……” 眼看见钱氏眼里都是不忍心,江果决定给她加把火。 “大伯娘。” 钱氏闻声看向江果,江果微笑着抬手,摸了摸耳朵:“别让大庆以后恨你啊。” 钱氏身躯一震,面色发白,但眼神逐渐坚定。 为了大庆的未来,为了自己的耳朵,这个木匠,大庆不学也得学! 江老大夫妻两人迈着坚定的步伐,夹着崩溃的江大庆往村外走去。 江果在后面微笑着目送。 很好。 不管这个熊孩子以后是学有所成,还是越来越废,起码现在,他不会再来自己家捣乱了。 眼不见心不烦。 江果心情明快,转身朝家里走去。 路上遇见的人,都热情地跟江果打招呼,江果也都笑着回应一两句。 到了家里,一推开院子门,江长风正坐在屋檐下看书,江母则在灶台忙碌。 灶台旁边还站了个穿褐色短麻衣的汉子。 江母手脚麻利地把饭菜装到两个竹篮里,然后递给汉子,嘱托道:“这个大点的送到红糖工坊,另一个送去给地里婉娘!” 汉子“哎”了一声,就闷头往外面跑。 江母扬声道:“慢着点,别洒了!” 江果嘴角带笑,招了短工就是不一样,送饭的活也有人干了。 “娘,二哥,我回来了!” “哎呦,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得多沉呐。” 江母说着,赶紧擦擦手,就过来帮着江果把背篓放下。 第81章 靖州的乡试在明年秋天 看着里面好几匹布,还有各色各样的绣线,江母一时失声,好半天才说:“……我这手艺还不一定能捡回来呢,你怎么就买了这么多绣线给我?” 江果捶捶酸痛的肩膀,随意道:“那买都买了,要是娘用不了,那只能浪费了。” 江果耸耸肩,江母笑骂着捏了捏江果的脸蛋。 “你这丫头……” 江果笑嘻嘻地躲过,又口袋里掏出润肤脂塞给江母,“娘,记得每天都要涂。” 江果给的动作随意,好像只是递了个饼子过来。 可润肤脂精致的瓷盒还是引起了江母的注意,她仔细一看那,惊讶道:“这不是玉香阁的吗,咋给我买这么好的,我……” “娘——”江果拉长声音,“买都买了,你要是不用,我就拿去给江花咯~” “用!”江母抢白道:“我好好用。” 江果嘴角一勾。 饭桌上饭菜都摆好了,江果也早就饿得不行了,赶紧过去吃饭。 现在家里每顿都有肉有蛋,虽说江母的手艺并不多好,但是江果依旧吃得很满足。 不过,要是什么时候能忽悠爹回家做饭,那就有口福了。 江果正想着,就看见江母摸着润肤脂爱不释手,然后一起身就要出门。 “娘,你要去干啥?” 江母喜气洋洋地说:“我出门跟村里的婆娘们唠唠嗑,你跟长风先吃啊。” “哎——” 江果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江母已经几步跨出了远门。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别人和江母的声音。 “哎呦,你这眼睛是真治好了啊,果丫头是真了不起啊!” “你手上这润肤脂,咋那么像玉香阁的呢?” “可不就是玉香阁的,我说不要,我家果丫头非要给我买,拦都拦不住啊!” 江母那平淡中带着小骄傲的语气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艳羡声。 江果边吃饭边默默听着,实在是没想到,原来娘也有这一面啊。 江长风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吃饭。 他眉眼之间,以前那股郁气消散不少。 江果想了想,问道:“二哥,你的腿最近感觉怎么样?” 江长风淡淡道:“比之前好些,但还是离不了拐杖。” 察觉到江长风面下的黯然,江果轻声说:“没事,靖州的乡试在明年秋天,时间足够了。” 江长风“嗯”呢一声,没多说话。 但是他心里知道,就算他能参加科考,他也比别人少了好几个月的练习。 武秀才和文秀才不同,文秀才就是腿断了,躺在床上一样读书学习。 可武秀才科考最重要的是武艺,他之前再勤奋,现在一荒废就是几个月,以前的底子就全没了。 等再开始练,又是从头开始,想在短时间内追上别人太难了。 江果还不知道他的想法,毕竟现在的生活千头万绪,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江果几口吃完,擦擦嘴就说:“二哥,我去地里看看草药。” 说完也不等江长风回应,拿起草帽就出了门。 江果家本来就在村子靠山那边,她很快就到了自家田地里。 地里的草药苗已经种起来好几亩了,江父正在一个短工旁边指导:“草药苗金贵着呢,不能种太密,要再稀疏点……” 那短工一个劲地点头:“晓得了,东家老爷。” 江果一听这称呼,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父一抬头看见田埂上的江果,老脸也是一红。 他急忙跟短工摆手:“什么老爷,最多叫我一声东家就行了。” 那短工“哎”了一声,接着弯着腰干活。 江父也从地里走到路边:“小果,你咋过来了?” 江果看着地里的草药苗说:“我来看看草药苗,现在这是种了几亩了?” “种了快四亩地了,你过两天再分出来十亩地的苗,就正好让他们接着种。” 这么一说,江果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看过地里,江果又去了红糖工坊。 工坊里五十口锅同时开火,连空气都是炽热的。 外面的短工喊着号子砍柴劈柴、碾甘蔗浆。 中间的五十口锅旁边,都是满头大汗的短工,他们在江长巾和江长欢的指导下,一遍遍地熬糖浆,直到变成红糖。 最后一道工序是压糖,这个活精细,但不需要太多人一块做。 这里也就六个短工,撸起袖子压糖、筛糖、空气里都是红糖的甜蜜味道。 短短几天,江长欢和江长巾就有了点变化。 江长欢的嬉笑怒骂里带了些威势,能镇得住底下的短工。 江长巾的一张笑脸,偶尔也会有黑脸的时候了。 江果看着十分满意,没有再去打扰他们,悄悄地退了出来。 两边都稳步推进,她可以试着去做做白糖了。 刚买走出多远,就看见了老扬堵在路口。 江果低头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扬起个笑脸走过去。 “老扬,你咋来了?” 老杨指了指杜仲家的位置,无奈道:“还不是你师傅,又着急了,非要你去练针法。” 练针法? 杜仲是神医,这些传承学到就是赚到,江果没犹豫,果断把做白糖的时间往后推,去了杜仲家。 好在这次杜仲没用上次的木乃伊了,而是一个等人高的稻草人。 江果又在药堂勤勤恳恳地上了一课,在杜仲严格验收过关之后,才终于歇下来。 江果喝着微苦回甘的茶水,实在没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师傅,上次那个被我扎吐血的人,你救活了吗?” 杜仲手里正用茶杯盖撇茶水,闻言看了江果一眼,下巴一抬:“那当然是救活了。” “真的吗?”江果眼睛一亮,“我能去看看那人吗?” 不得不说,那天回去之后,她心里一直有点愧疚。 虽说不知者无罪,但是她却是在一个重伤之人的身上扎来扎去。 还好人没死,不然的话就是罪过了。 杜仲靠在椅背上,懒得动弹,直接一招手道:“老扬,你带她去看阿狼,我这还忙着呢。” 老扬很快过来,带着江果就往外走。 江果重复道:“阿狼?” 第82章 小黄没有主人 老扬点点头:“那人已经醒了,可一问三不知,就跟个傻子一样,因为人是在狼口下幸存的,杜神医就给他起名叫阿狼。”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旁边的耳房,老扬把门推开。 房间里面很狭小,只放下一张床,一个小柜子,角落里还堆着些杂物。 床上躺着一个包裹得没那么完全的木乃伊,看样子应该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只不过他身材过于高大,把床衬托得格外小。 听见动静,他还是一动不动。 江果走过去,才发现他脸上的布条也少了些,露出了眼睛和嘴巴。 他的眼睛很深邃,不像常人的黑色瞳孔,而是迷人的琥珀色,在长长眼睫的阴影下,像是一片纯净的湖泊。 只是这汪湖泊没有丝毫生机,沉静死寂。 江果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可他的眼珠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上空,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江果疑惑地看向老扬,一脑袋问号。 老扬一摊手,表情一言难尽。 没办法,花这么大力气就救回来一个傻子。 江果看懂了,但无所谓。 不过她还是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红糖。 “张嘴。” 江果把红糖递到男人嘴边,男人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地张开了嘴。 江果的动作一顿。 这啥眼神啊,怎么跟吃毒药似的。 江果直接把红糖塞进了他嘴里。 男人察觉到红糖的甜味一愣,眼珠终于波动了下,看向江果。 江果正好转身,只有小半张脸一闪而过。 “既然他没事,那就走吧。” 江果没发觉男人的眼神变化,和老扬走出了这间狭窄的耳房。 男人眼神只波动了一瞬间,又变回死寂,好像是在等待着死亡。 江果回家路上,脑海里还在复盘着刚学的针法。 至于那个男人,江果除了有点惋惜杜仲的努力扑了空之外,倒也没什么多余的看法。 正走到上一次吴懒汉欺负冯玉娘的矮墙那里,江果忽然听见一阵极小声的呜咽声,像是小孩。 江果看了眼四周,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就有人在田地里耕种。 江果这才小心地往矮墙后面靠近:“谁在哪边?” 那呜咽声变大了一点,江果也看到了矮墙后的全貌。 原来是一种受伤的小黄狗,看起来还没成年,但它肚子上套着一个粗粗的藤圈,深深地勒进了后腿和肚子相连的地方。 这应该是村里人为了捉兔子做的陷阱,一个藤圈连着一个木桩,兔子只要钻进藤圈就挣不脱了。 没想到居然钻进去一只狗,虽说还没成年,但是力气还是有一些的,这才挣脱了带着藤圈跑出来。 不过它弄不掉藤圈,肚子上还有一条条勒出的血痕,只能可怜地蜷缩在矮墙后面。 江果看得心软,就蹲下身温声安抚道:“小狗,别怕,我帮你把藤圈拿掉,千万别挣扎啊……” 江果试探地伸手,小黄狗呜呜呜地艰难挪动了下身体,靠向江果。 看到它不会主动攻击人,江果就放心地把手放到藤圈上,小心地解开。 这藤圈是用粗粗的草藤缠在一起的,江果身上没有刀,只能一圈一圈地解开。 小黄狗的肚子还是热乎乎毛茸茸的,可是有好几根草藤都勒进了它的皮肉,把它的毛发都染红了。 江果把草藤揭开,小黄狗疼的腿直打颤,可也没有攻击江果。 江果三下五除二,解开草藤之后,又从系统里买了点止血药粉和消炎药,涂到小黄狗伤口之上。 小黄狗瞬间就“嗷嗷嗷”地惨叫起来,江果安抚地摸着它的脑袋:“没事没事,别怕啊……” 然后把身上还没用的巾子拿出来,在他的伤口上缠了两圈,再打个结。 “好了,现在没事了。” 江果温柔地说着,小黄狗这时也停止了嗷嗷叫,而是把毛茸茸的头顶,一个劲地往江果手底下蹭。 但江果还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小黄狗一见她要走,赶紧歪歪扭扭地站起来,一身的毛已经炸得东倒西歪,但还是打飘地跑到了江果腿边。 江果犹豫了下,在心里说服自己。 小黄狗应该是没有主人的,不然的话他受伤之后,第一时间肯定是往家里跑,不会可怜地缩在这。 再低头看着小黄狗水汪汪的黑眼珠,还有眼睛边缘漏出的一点点眼白,简直萌死个人。 江果捂了捂胸口:“果然我还是拒绝不了小狗。” 江果一俯身,绕过小黄狗的身体把它抱在怀里。 “从今天起,你就叫小黄吧。” 江果声音雀跃,小黄也轻声地嗷嗷两声,像是在回应。 江果就这么把小黄一路抱回去了。 到家时,天色已经有点晚了。 江母和江长风正坐在一块择菜,听见动静一看,江母惊讶道:“哎呦,这哪来的黄狗子啊?” 小黄哼唧了一声,像是在回答。 江果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背,说:“我在路边捡的,肚子上有点伤,我就把它带回来了,正好看家!” 江母本来还想张嘴说什么,听见看家就顿住了。 江长风点点头:“留着看家,正好也跟我做个伴。” 江果把小黄抱过去,小黄在江果怀里抬起毛茸茸的狗头,对着江长风奶声奶气地“嗷”了一声。 江长风面色不可抑制地柔和下来,伸手揉了揉小黄的脑袋:“乖。” 江母看见小黄这乖巧的样子,心里也怜爱起来。 “正好昨天那个破了洞的箩筐没扔,到时候给它做个狗窝,就就放在鸡窝旁边……” 江母正说着,院子门突然被敲响了。 “小果姐,在忙吗?” 江果回头一看,张小草和张二茅都站在门口看着她,好像是有话要说。 “不忙,我这就来了。” 江果把怀里的小黄放下来,还没放到地上,江长风就接过去了。 “我来看着它,你忙去吧。” “好。” 江果点点头,看来江长风还挺喜欢小黄的。 江果踏出门口:“这是怎么了,你俩有啥事吗?” 张二茅和张小草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拘谨。 第83章 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张小草上前一步,伸出手,手里是一个一把铜钱。 “小果姐,这是七十文钱,我们想请你给我娘看病,行吗?” 给她娘看病? 江果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张母在江果小时候就瘫在床上了,现在也有十来年了。 这要看病的话,恐怕她身上得有好几种病杂糅在一块。 见江果沉默,以为她是不想治。 张小草着急地上前一步想说话,却被张二茅拉住了。 他眼里也带着悲伤,但还是对着张小草摇了摇头。 江果看他们误会了,立马解释道:“我可以去看看张婶子的病情,但是她病了这么多年,我也不一定能治好她,你要有心理准备。” 张二茅眼睛一亮,赶紧使劲点头。 张小草也惊喜地说:“谢谢小果姐!” “没事,我也没做什么。” 江果笑着揉了揉张小草的脑袋:“先把钱收回去吧,我看过张婶子之后再说。” 张小草点头,把手里铜板仔细地包回了布包里。 三人进了张家,不得不说,和江家的破烂程度有得一拼。 不过房子还是很干净,即使张母一直卧床,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味道。 床上的张母半坐着,头歪着,嘴巴也歪着,胸前还系着一个口水兜。 她看见来人,嘴里“草、草”地叫着。 张小草快步走上前去,给张母擦了擦下巴上淌出来的口水。 江果则打开医药系统一看,果然身上大病不缺,小病不少。 那些关节炎、心率过缓、血管硬化之类的暂且不管,最主要的是她已经中度偏瘫了。 系统推荐的药物只能是减轻症状,没有能根治的。 张二茅两人看江果面色凝重地看着张母,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虽说江果很早之前就说过,可以找她看病,但是张二茅一直没真当回事。 毕竟他娘的偏瘫,早些年大夫就看过了,药也吃了不少,没几副有用的。 可自从他知道隔壁的江母眼睛复明了,还是江果治好的。 他心里就燃起了一丝希望。 万一呢? 万一小果姐真的妙手回春,把娘给治好了,那该有多好。 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来了江果。 可现在看着江果的面色,他也知道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 张二茅垂下眼睛,藏起心底的失望。 江果这时候已经给张母又诊了脉,又是查看身体状况,望闻问切做了一遍。 虽说有了系统,她能一键查询,但是多多练习总是没错的。 要是以后没有系统了,她没准也学成了治病救人的大夫呢。 江果查看完,看着三个人小心翼翼里带着期待的眼神,温声说:“张婶子的偏瘫不轻,要想治好非常难……” 可话一说,三个人眼里都笼罩起巨大的失落。 毕竟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江果微笑道:“我可以争取一下,就算不能治好,能减缓症状也是好的。” 张小草睁大了眼睛,忍着激动问:“那我娘,以后能站起来吗?” “这个我不能肯定,但是站起来是有可能的。” 江果说完,张二茅也脸色雀跃,他拉住张小草,手里比划了几下。 张小草就赶紧问:“小果姐,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抓药给娘吃啊?” “嗯……” 江果在系统里检索了一下:“要治疗张婶子,除了草药之外,还要结合针法,我把药方写下来,以后你们就按照这个来抓药。” 江果说着从口袋掏出来一只包着的炭笔,但是手边没有纸。 张二茅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发慌地到处翻了翻。 无奈他们家没人写字,压根就没有纸笔这种东西。 最后直接拿出一条干的巾子,在桌面上抻平让江果写。 江果正写着,张小草又问:“小果姐,你治我娘除了写药方,还有用针法,那我们该给多少诊金啊?” 江果看了两人一眼,他们脸上都是忐忑。 江果不问也知道,这个家没几个钱。 “这样吧,你们把七十文诊金交了,至于针法的话,小草也过来我家帮忙干活,当作抵了。” 这话一说,张二茅嘭一下就跪下了。 江果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又嘭嘭嘭磕了三个头。 再一抬头,脑袋上红了一大片。 江果吓了一跳,赶紧要拉他起来,却拉不动,张二茅固执地跪着。 “二茅,你这是干啥呀,快起来……” 话还没说完,张小草也跟着跪在了张二茅旁边,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背后躺在床上的张母,也哭得一抽一抽的,嘴里艰难地说:“……谢……谢……” 江果看得心酸,叹了口气。 她蹲下来,拍了拍张小草的头,轻声说:“没事的,这些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以后再回头看,你们就会发现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拉了你一把而已。” 张小草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小果姐,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张二茅也跟着重重地点头。 以前他爹和大哥还在的时候,娘也健康,家里也没这么穷,村里人人都跟他们家是朋友。 可等到一家子死的死病的病,只剩下他跟小草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人心。 没人会借钱给逼他们还穷的人,穷亲戚也不算亲戚。 他们一家就是别人欺负奚落的对象。 可只有江果,把他们当人看,还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这不是简单地拉了一把,这是在救命。 江果也不勉强他们,只是说:“好,我收下你们的感激的,现在我要给张婶子施针,需要热水和干净的布,谁去准备?” 话一说完,两人都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飞奔着去准备江果要的东西。 江果笑着摇摇头,收好炭笔。 等她为张母施完针,天都黑了。 江果也从聚精会神的状态里脱离出来,脑门上都出了不少汗。 张小草眼疾手快地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布巾,江果笑着接过来,擦了擦脸。 这会估计家里也要吃饭了,江果肚子早就饿了。 她收完诊金,又嘱托了几句话,就飞快地回家了。 第84章 黄狗白面金不换 一到家,院子里都是香喷喷的饭菜味道。 江长巾正和杨婉蹲在狗窝边逗小黄,脸上都是很喜欢的样子。 倒是江父,默默地坐在一边,皱眉看着地上的小黄。 江母边摆碗筷边招呼江果:“小果快来,今天做了猪肘子!” 江果眼睛一亮,欢欣地跑到饭桌前,饭桌正中间放着一只裹着酱汁的晶莹肘子。 “好香啊,娘你真厉害!” 江母笑着坐下,指了指江父说:“我不厉害,是你爹指导我做的,我还想着这么做能好吃吗,结果做出来一看,还真是从来都没吃过的好滋味!” 没想到爹这么厉害啊。 江果立马对着两人竖起大拇指:“你们俩都厉害!” 江父看了江果一眼,对着还在逗小黄的江长巾说:“吃饭了!一只狗有什么好看的,看半天!” 江长巾动作一顿,杨婉赶忙把他拉起来:“来,快去洗洗手,爹叫咱们吃饭呢。” 江母眉头一皱,看着闷头吃饭的江父说:“一只狗没什么好看的,那一只牛就好看了?前些天是谁巴不得睡牛棚里,把牛当婆娘?” 江果和江长欢对视一眼,两人都闷声偷笑。 江父也有些不自然,争道:“阿黑下地的时候,比我和长巾两个人加起来还能干,一只黄狗崽子怎么能跟阿黑比呢?” 江长巾默然无语,杨婉笑着给他碗里夹了块肉。 见江母还要说话,江父连忙又说:“再说了,要是只黑狗崽子还差不多,起码能驱邪镇宅,是不是?” 江果“啧”了一声:“爹,你这话就不对了,小黄是黄身白面,老话都说了,‘黄狗白面金不换,金银来相伴’,小黄这是又能看家护院,又能守财招财呢!” “……” 江父见说不过江果,直接就低头干饭,当作听不到。 江母则给江果舀了一块颤颤巍巍的肘子,夸奖道:“不愧是我闺女,说话就是好听。” 江果嘻嘻一笑,把肉啃了,剩下骨头扔到脚边。 小黄很快就一瘸一拐地过来了,呜呜地用头蹭了蹭江果的腿,就开始啃骨头。 江果看着就忍不住带上一丝微笑。 小黄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摇晃,打在旁边江长欢腿上,他“嗷”一嗓子叫出来了。 把江果吓一激灵,小黄更是吓得夹着尾巴,缩到江果脚边。 一家人也都被他吓得不轻,江母筷子都掉了。 江父也吓得手一哆嗦,反应过来他一拍桌子,气道:“你叫唤啥?狗崽子啃你屁股了?!” 江长欢面色发白,委屈地指着小黄:“它刚才,用尾巴打我……” 江长巾无语极了:“长欢,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江长风更是毫不留情地嘲笑:“小黄狗还没你膝盖高呢,它的尾巴给你挠痒痒还差不多。” 江长欢苦着一张脸,不说话。 江果安抚地摸了摸小黄,笑容微妙:“三哥,你不会是怕狗吧?” 江长欢脸上闪过心虚,但还是嘴硬道:“笑,笑话,一只没我膝盖高的小狗崽子,有,有什么好怕的!” 江果嘴角一扯,又扔了一块骨头到江长欢脚边,然后拍拍小黄的屁股。 小黄虽然害怕,但还是在食物的香气中,慢慢地往江长欢脚边挪。 江长欢面皮抖动了下,端起饭碗就跳起来了。 “你让他离我远点!” 江果歪头一笑:“这么害怕啊,那好吧,小黄,过来!” 小黄狗一听见江果的呼唤,叼起骨头就屁颠屁颠走到江果脚边。 江长欢这才勉强坐下。 好不容易等吃完饭,他火烧屁股一样地就跑远了。 直到江果把沉淀了一天的黄泥水端出来,再把弄脏的红糖拿出来,江长欢又靠过来了。 “小妹,你要开始试验了?” 江果点点头:“对啊,正好你帮我烧锅。” 江长欢无奈:“得……我这特意给自己找事干来了。” 嘴上这么说,可他已经勤快地开始堆柴火了。 江果知道他就是爱嘴硬。 只不过眼前的试验不太好做,这种古法做白糖的方法,并不一定百分百成功,但江果还是想试一试。 她先把脏红糖分出来一部分,淋入澄清的黄泥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江果把这部分脏红糖水端给江长欢,让他熬糖试试看。 江长欢半信半疑:“用泥巴水一浇,能浇出个啥?” 江果挑眉:“难说啊,只能先试一试,看能不能做出来。” 江长欢点点头,很有兴致开始烧火熬糖。 毕竟少年人,就是富有冒险精神。 江果又把黄泥水烧热,摸着不烫,淋入脏红糖,又是一锅红糖水。 再把黄泥水烧到摸着烫手和直接烧开,再分别淋入脏红糖。 只不过家里只有两个灶,一下只能烧两锅红糖水。 江果操作完,就做到江长欢旁边,帮他递柴火。 江长欢起身看了眼咕嘟咕嘟烧开的脏红糖水,有些嫌弃道:“这一锅水浑浊的很,估计熬出来也不能要。” 江果也探头看了一眼,眉毛皱起来:“确实是这样,不过都已经烧开了,就把糖浆熬出来吧,就算不对,也有个错误经验了。” “好。” 江长欢自从知道江果发明了红糖之后,对她的话再也不像之前一样不当回事了。 在这方面,江果说啥他就做啥,很让人省心。 可惜一锅糖浆熬出来,丝毫没有变化。 第二锅摸着不烫的糖浆也是一样,并没有变化,但是看起来似乎,颜色没有那么重了。 江长欢看着江果都快把头伸进锅里了,就抓住她肩头,把她往后带:“看啥呢,等会热气把眼睛熏了!” 江果则是激动道:“你看,这锅糖浆颜色是不是变浅了!” “真的假的?” 江长欢兴冲冲地凑过去看,惊喜道:“还真是啊,是不是要做成……啊! 江长欢叫了一声,捂着脑袋赶紧往后退。 江果吓了一跳:“咋啦?” 江长欢生无可恋:“热气没熏着你,烧着我了!” 江果失笑,安慰道:“你快用凉水洗把脸,我们再试试剩下两锅,没准今天真能把白糖做出来。” 第85章 这比红糖还好吃啊! “白糖?” 江长欢很快冲完脸,带着红彤彤的脸蛋回来了。 “啥叫白糖?白色的糖?” 江果帮着他换锅:“是啊,白糖就跟红砂糖一样,但是味道更加纯正清甜,而且颜色是纯白的。” “纯白的……” 江长欢不由得咂巴了一下嘴巴,红糖味道已经够美味了,白糖比红糖还要清甜,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 两人正忙活着,那边江长巾和杨婉刚洗漱完,一出来就闻到了空气中的甜味。 “你俩这是干啥呢,在红糖功夫熬糖还不够,咋回家大半夜还在熬糖?” 杨婉不解问道。 江长巾嗅了嗅味道,奇怪道:“你这个糖,味道好像不太对啊?” 这话一说,杨婉也用力闻了一下,也发现了。 “是啊,这味道不像是红糖啊,但又很甜?” 江果边添柴火边说:“你们鼻子真灵,这不是红糖,是白糖,能不能做成就看这两锅了。” “白糖?那是什么东西?” 两人都好奇地围过来,也跟着帮忙。 很快第三锅的糖浆就变稠了,江长欢惊喜地指着锅说:“变成透明的了!成了!” 江果也兴奋地一下跳起来。 江长巾看得啧啧称奇:“还真慢慢熬成透明的了!” 杨婉也激动道:“那晾干不就变成白的了!” 几人都是做红糖的老师傅了,很快就把糖浆熬好火候,然后碾糖压糖筛糖一系列动作。 最后从细筛子里筛出来的是粒粒分明的白砂糖。 江长欢用手指沾了几粒,放进嘴里,眼睛马上就瞪大了。 他指着白糖:“这……这,这比红糖还好吃啊!” 这一说,几人都好奇了。 江长巾和杨婉也都试了试,杨婉也惊叹道:“这味道,好清甜!” 江长巾尝过之后,却说:“这味道是很不错,不过我觉得比不上红糖,红糖有股子天然的植物香气,白糖却没有。” 江果从大家的反应里,大概也能猜出来以后的市场反应。 白糖清甜,红糖醇厚,还有一股植物香气。 两者有区别,也正好对应不同人群的需求,反而很完美。 江果手指轻轻碾了几粒白糖,只可惜这白糖达不到现代的纯白色,而是微微泛黄。 不过这么简单的操作,能制作出这种品质的白糖,味道也没打折扣。 江果已经很满意了。 江果笑着说:“那以后,这白糖也就是我们红糖工坊的另一项产业了。” 江长欢面色兴奋,这可是他参与研究做出来的白糖。 现在江果要把白糖投入工坊,他比谁都高兴。 “太好了,那我们每天要做多少白糖出来?” 江果想了想,说:“先保守点,只做十五斤吧,等我让白糖打出知名度之后,产量再随着销量提高。” “好,你说了算。” 江长欢还是很兴奋,江长巾则是小心地把白糖都收好。 杨婉边收拾灶台,边催促道:“好了,事情也干完了,你们快去睡觉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杨婉一说,兴奋劲一过去,江果就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江长欢还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我不困,大嫂,我帮你收拾。” 江果已经不行了。 今天一天先去镇上送红糖,然后查看田地和红糖工坊,去杜仲家学针法,救小黄,再到给张婶子施针,最后做白糖…… 江果忙得是一点没歇,到现在完全是扛不住了。 “我不行了,我先睡了。” 江果摆摆手,往东屋子走去。 东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油烟慢悠悠地上升,在静谧的夜里,时不时还噼啪一下。 江长风放下手里的书,看向睁不开眼睛的江果,有些心疼:“怎么累成这样?” 见江果还要说话,江长风打断她:“别说了,你快去休息吧。” 江果正呆滞地往床那边挪步,油灯又炸了一下,吓得她一激灵回过神来。 想起来件事,她目光落到角落里,她从镇上背回来的背篓上。 江果在里面翻了翻,找出来一小捆扎在一起的蜡烛,再拿给将江长风。 “二哥,以后看书点这个,油灯太费眼睛了。” 江长风愣神了下,才接过来。 他缓慢地说了声:“谢谢小果……” 江果已经转身走到床帘子旁边了,她随意地摆摆手。 然后就是“扑通”一声,这是扑到床上的声音。 没过一会,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响起,江果已经睡着了。 江长风哑然,再低头看着手里的沉甸甸的一捆蜡烛,他嘴角微微勾起温柔的弧度。 江果太累了,睡得很沉。 平时她晚上都是直接闷头睡到第二天早上,只是今天晚上却有些不安稳。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剧烈的狗吠声响起,江果用被子捂住耳朵,听得隐隐约约。 很快狗吠声越来越大,是村里其他的狗,都开始跟着叫唤了。 寂静的夜里,还能听见很多人家在叫骂:“大半夜叫魂啊!让不让人睡了!” “……” 江果正才勉强睁开眼睛。 房间的灯已经点燃了,床帘另一边窸窸窣窣,江长欢声音还有点迷瞪:“二哥,没事,我看看去……” 村子里的狗被主人骂了,慢慢都歇了。 可只有江果家里,狗叫声还十分凄厉。 江果也立马撑起身体下床:“我跟你一块去,小黄叫成这样,家里不会是进贼了吧?” 两人一块走出了东屋子。 江长欢手里拿着一根扁担横在身前,江果手里也拎着一把镰刀,两人气势汹汹地走出来。 结果和从西屋子出来的就江长巾杨婉撞上,几人大眼瞪小眼。 院子角落里轻微的呻吟声响起:“长……长巾呐……” 小黄狗也一瘸一拐地往几人身边跑,焦急地“嗷嗷”叫着。 江长巾脸色一变:“爹?” 几人连忙跑过去,还真是江父。 他穿着单衣,面色苍白地摔在地上,地上还有一滩呕吐物,正艰难地朝外面爬。 江长欢惊慌地喊着:“爹!你这是咋了!” 第86章 江姑娘,到了 几个人大惊失色,赶紧七手八脚地把江父扶起来。 杨婉也快速拿来一把椅子,几人把江父扶到椅子上坐着,江父虚弱地喘着气。 江长巾眼睛都红了,用巾子擦着江父嘴边的脏污。 江果立即启动系统检测,没想到江父居然是食物中毒。 这不合理啊? 大家晚饭都是一块吃的,就算中毒也不应该只有江父一个人中毒啊? “爹,你吃啥不干净的东西了?” 江果着急问道。 这会江长巾已经端了一碗水过来,江父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才说道:“我也没吃啥……” 正说着,江母也急匆匆地过来了,看见江父这副样子,她自责地掉下泪: “都怪我啊,昨天的剩菜我今天忘煮了……” 江母边哭边说,江果几人安抚半天才听明白。 原来是昨天的剩菜江母给忘了,留到了今天晚上还没煮。 吃过晚饭她才发现,但是现在天气热,这剩菜放一天已经是极限了,明天肯定吃不了了。 江父怕浪费,本来已经吃饱了,还把这些剩菜硬吃下来。 结果晚上上吐下泻地跑,折腾得他一点力气都没了,才摔倒在院子里起不来。 他吐了大半夜,拉了大半夜,想喊人都没力气。 要不是小黄大声吠叫,他怕是要在地上趴到天亮。 这话听完,几人都沉默了。 江长欢叹了口气,语气里不自觉带上埋怨:“爹,咱们家又不是像以前一样吃不起饭,一点剩菜坏了就扔了呗,干啥还要吃啊?” 江父也低下头,面上带着愧疚和后怕。 江长巾也跟着说:“是啊爹,下次你要是是在舍不得,你叫我和婉娘来,我吃也比你吃好啊,你都一把年纪了。” 江父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叫你们来,你们不得把剩菜给扔了啊,那多浪费啊……” 江果无语望天,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 “爹,你现在是食物中毒了,明天也不能下地干活了。” 这话一说,江父脸立马黑了。 江果趁热打铁:“等天亮,我就去给你抓药,你这上吐下泻的,起码要抓个十副药,慢慢吃着调养身体……” 江父嘴唇动了动,才小心地问:“那这要花多少钱啊?” “我算算啊……”江果装模作样地掰手指,“江水药行的药最便宜也要八十文一副,你这个起码要一百文,十副药那就是……” 江果顿住话头,杨婉也看出来了江果是在唬江父,她跟着说,面色十分惊讶。 “天啊,那就要一两银子去买药!” 江父听的面色更白了,一双手无措地搓来搓去:“我,我用不着,我不吃药……” “爹,药肯定是要吃的,我明天先去找师傅,看能不能从他拿药,肯定比江水药行便宜。” 江果说着,见江父面色放松了些,又接着说: “可我也不能以后每次都去找师傅拿药啊,他会不高兴的,所以啊,爹你要是再吃这些剩菜坏菜伤了身体,那我只能去见谁药行,花一两银子给你抓药了……” 江果拖长声音,江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我再也不吃了,不能伤身体。” “这就对了。” 江果满意地点头。 旁边江长巾几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笑意。 还是小果脑瓜子最灵光啊。 “嗷呜呜呜~” 几人还在说话,小黄就贴到江果脚边,轻声地叫。 江果笑着蹲下去,摸摸他的小脑袋:“你可我们家的小功臣啊,今天给你加餐,吃肉肉!” 小黄也哼唧着去蹭江果。 江父看得老脸一红。 毕竟白天他还在说,不该让小黄进家门,还说它不如黑狗。 可现在要不是小黄,他现在还在地上爬呢。 夜风凉凉拂过,江长巾关心说道:“爹,我先扶着你回去休息。” 几人也都随之回到房间,小黄也钻到窝里蜷缩着睡觉。 一场事故就这样平息了。 第二天一早,江果一开门,张小草就过来了。 她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小果姐,我来帮忙了。” 江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跟他们说,让小草来帮忙抵针法的钱。 “来,先进来。” 张小草走进来,还是有点拘谨。 江果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想了想说:“这样吧,家里的牛、鸡、狗你来喂,剩下的话,我娘做饭啥的,你就跟着帮帮忙,你看行不?” 张小草眼里带着感动:“行的,我什么都能干!” 她以前也不是没去别人家里做过小工,别人都是把她当牛用,恨不得田间地头所有的活都让她干。 可小果姐给娘治病,只收诊金。 现在让她来做工,都没什么重活要做,小果姐人太好了。 张小草立马跑到江母身边,帮着她一块做饭。 等饭一做好,江果想招呼她一块吃。 张小草已经背着背篓和镰刀出门了:“我早上吃过了,你们吃着,我去给阿黑割点新鲜的草回来!” 江母不由得感叹:“小草这丫头真能干啊!” 不过有了张小草,江母就能得空了,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做做绣活。 能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几天下来,江母脸上的笑影都多了。 红糖工坊紧赶慢赶,八天做了三百斤红糖。 按照这个节奏下去,十五天之内,五百斤红糖肯定不在话下。 不过三百斤红糖也不好放,现在天气又这么炎热。 这天早上,江果带着两个短工,先把这三百斤红糖送到华家药堂。 刚和华掌柜交易完,江果正准备拿出白糖,和他商量白糖生意。 华掌柜先开口道:“江姑娘,二东家今天也在,他有事和你商量,我带你去见他?” 江果觉得奇怪:“他不在华家药堂吗?” 华掌柜笑容里带了丝神秘:“江姑娘先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知道了。” 江果一挑眉,余光瞥了眼身后。 自己今天正好带了两个短工,一个比一个壮实,这时正老实地站在旁边。 这么想着心里才踏实点,江果点头道:“好啊,那华掌柜带路?” 一行人从华家药堂后门出去,没走出几条街,华掌柜就停住了脚步。 “江姑娘,到了。” 这里还是在闹市中心,四周店面林立。 江果仔细一看,面前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三楼店面,门口牌匾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药膳堂”。 第87章 江果不惧怕任何挑战 江果一怔,惊喜看向华掌柜:“药膳堂建起来了?” 华掌柜笑着点头,伸手做出请进的姿势:“江姑娘请进。” 江果随之走进药膳堂,心里咂舌华临川可真有钱,这装修的比起祥云酒楼也不差啊。 不过面上依旧淡定,跟着华掌柜一步步走到二楼雅间。 门口伙计将门推开,入目先是一扇精致的花鸟屏风,绕过屏风才是饭桌。 江果若有所思,这屏风倒是设计得好。 即使小二进来上菜,推开了门,屏风也能挡住客人隐私,外面的人也窥探不到客人。 像江东华家这样的老牌富商,赚钱重要,但是名声和高雅同样重要。 饭桌前,华临川站起身,含笑道:“小果,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江果也笑答:“好着呢,尤其是红糖工坊,每天的红糖是源源不断地产出。” 华临川微微一笑,两人坐下。 “不过,临川你可真是给我好大一个惊喜啊,没想到这药膳堂这么快就建起来了。” 江果微微扬眉,真心赞叹。 华临川笑着叹气:“虽说建起来了,但是家族并不看好药膳堂,如果盈利不好的话,这只能是一次短暂的尝试。” 江果微微皱眉,想起来刚才路过大堂的场景。 虽说药膳堂装修精致,但是客人并不多,只零星几桌。 “看来临川今天要跟我聊的就是这个了?” 华临川点点头,目光紧盯着江果:“药膳堂如今的药膳菜单很不充足,我觉得你有扩充它的能力。” 江果不置可否,问道:“我拿出药膳方子,我有多少分红?” 华临川笑意加深:“小果你这话就见外了,我是药膳堂的大东家,你是药膳堂的二东家,还用谈什么分红吗?” 江果眉毛一扬,眼里有些诧异:“二东家?” 华临川淡定喝茶:“是啊,若是我不在,这药膳堂的主子就是你。” 江果没有欣喜若狂,而是沉默了一瞬,才说:“那我能拿到什么,又需要付出什么?” 华临川用茶杯盖轻轻撇着茶水,眼里微微一闪。 不得不说,江果实在是让他有点惊讶。 很多人面对从天而降的大饼,第一反应可能就是狂喜,然后抱住不撒手。 可江果一个没出过江水县的小丫头,居然这么冷静,知道先要问清楚代价。 “你付出多少就能拿到多少,药膳堂的盈利只要能赶上祥云酒楼,那么你得三成,华家得七成。” 说实话,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 华家出钱出力出人,开起来一座药膳堂,江果只出一个人,能拿到盈利三成,听起来简直是在做慈善。 可江果面色不变,瞬间就找到了陷阱。 她眼眸微眯,缓缓道:“如果盈利赶不上祥云酒楼呢?” 华临川淡笑:“那药膳堂会关停,那些微薄的盈利,也就只能抵了华家对药膳堂的支出了。” 祥云酒楼可是江水县最大的酒楼,已经开了十几年。 即使是在江畔镇上,它也是真正的龙头产业。 华临川要求药膳堂的盈利超过祥云酒楼,那就是要药膳堂取代祥云酒楼的龙头位置。 一个新兴产业,要站到屹立不倒的老牌酒楼头上。 这是个很大的挑战。 华临川笑容莫测,目光落在垂眸不语的江果身上:“小果,你怎么说?” 江果蓦然抬眼:“给我两个月,我让药膳堂取代祥云酒楼的龙头位置,如果没做到,这两个月我免费给你打工。” 江果语气平静,但眼神极亮,带着少年人一往无前的锐利。 华临川一瞬间都有些恍惚,他好像从江果身上,看到了十五六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敢做敢闯,是华家最出挑的子弟。 可现在…… 江果疑问的声音传来:“临川?” 华临川回神,脸上肌肉记忆一样,露出个温和的笑:“很好,这两个月无论盈亏,华家都会全力补给药膳堂。” 江果知道华临川没说出来的话是,两个月之后,如果没达到他的要求,那么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而江果跟净身出户一样,出了再大的力都是白搭。 可江果不惧怕任何挑战:“一言为定!” 正这时,包厢的门的敲响,上菜的伙计进来,一盘盘精致的药膳被端上来。 不可否认,药膳很香,摆盘很精致。 可江果看着盘子里的上年份的野山参、百年的人参、上品的野灵芝…… 江果默默放下了筷子,华临川疑惑道:“怎么了?” 江果无奈:“我一个身体健康的小姑娘,突然吃这些大补之物,我怕流鼻血。” 华临川:“……” 江果叹了口气:“临川,我觉得咱们的药膳堂是不是有点太高档了,不合适吧?” 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华掌柜没忍住,笑出了声。 太高档了? 毕竟祥云酒楼主打就是一个高档,只接待贵人。 要想跟祥云酒楼争锋,不高档怎么吸引那些富豪乡绅呢? 华临川却放下了筷子,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微微皱眉。 他记得最开始,小果和他讨论的初衷。 药膳堂要走的路线是双线,平价药膳和高端药膳。 平价药膳是最开始用来打开市场的,可现在药膳堂里似乎只有高端药膳。 华临川看向江果:“你说得对,怪不得药膳堂开业时,围观的人虽然多,但是开业后客人却很少。” 江果点头:“因为名声还没打出去,普通人吃不起,有钱人看不上,所以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卡住了。” 华临川无奈地认同道:“是啊,我本来还想让华掌柜等你来了再开业,可惜前几天你一直没到镇上来,不然开业之前有你的建议,药膳堂应该不至于这么冷清。” 江果面上淡定,但心里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只有华临川知道。 如果药膳堂能开门红的话,自己今天会不会坐在这恐怕都是个问题。 不过强者不看如果,她现在坐在这里,那她就会紧紧抓住机会。 “其实,现在也不晚……” 江果拖长声音,华临川急忙追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第88章 长欢哥和张白脸吵起来了! 江果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说:“你放心,我回家准备一下,明天我肯定给你带来一个满意的方法,打出药膳堂的知名度,不过我今天要先回家了。” 华临川一愣,有些不解:“你需要什么,我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准备啊,你为何急着要回去?” 江果一摊手,诚实地说:“再不回去,回村里的驴车就要按时出发了,我可不想走着回江半村。” 华临川哑然,毕竟他生下来就是华家二公子。 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 他的人生从不会被钱财物质绊住脚步。 他见过的困苦,只不过是戏本子的寥寥几笔,被他两根手指轻飘飘翻过。 于是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难得有些结巴:“这,那,你为何不买马车?” 话音未落,华临川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江果无奈一笑。 为什么还不买马车,是我不想吗? 虽说她手里头有些银子,但是现在事业刚起步,草药苗第一批还没成熟,五十亩地还等着下苗呢。 家里要用钱的地方更多,房子还没建起来呢。 还买马车,她哪里舍得买啊。 不过这些也只是在江果脑子里过了过,对着华临川,她只是一耸肩:“等我买得起的时候,我再买吧。” 华临川本以为自己无意的话,会伤害到江果。 毕竟以前他也遇到过一些家境贫寒的人,他们的自尊心总是格外的敏感。 他小时候学了很久,才知道如何跟这些人相处。 可看着江果坦然的模样,他眼里是难以抑制的赞赏。 华临川笑容真诚:“如果明天你提出的方法真的有用,那我就代表药膳堂,给你这个二东家配一架马车。” 江果瞪大眼睛,竖起大拇指:“老板大气!” 华临川愣了一下,乐了。 这小丫头,还真有点意思。 说完,江果就忙里忙慌地走了,留下一句。 “我再不走真赶不上驴车了,明天见啊!” 华临川看着她跑开的背影,默默无言。 这丫头刚才还一本正经和自己在谈生意,要和祥云酒楼掰手腕,转眼就飞奔着去赶驴车…… 华临川活了小半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和江果这样的人打交道。 华临川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不过感觉似乎还不错。 三百斤红糖送出去了,江果手里揣着新鲜热乎的二百两银子,在驴车上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一路上太阳都很烈,江果即使戴了草帽,一张小脸也被晒得红彤彤的。 江果用巾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开始头脑风暴。 不止是因为现在是药膳堂的二东家,而且还因为华临川的承诺。 毕竟她是真的很需要一辆马车啊。 江果走在路上,忽然发现今天的村子有点奇怪。 平时这个点,正是各家各户从田间地头回家吃饭的时候,也是家里的女人小孩带着草篮子去送饭的时候。 总而言之,就是很热闹。 但是今天村里的人明显少了很多,江果眼里闪过一抹思索。 正好旁边一个小子跑过去,江果眼疾手快捞住他:“大壮!” 牛大壮赶着去看热闹,本来准备挣脱,结果一回头看见江果,瞬间就蔫巴了。 自从上次他肚子里长虫子,被江果救好之后,他娘就提着他的耳朵,对他三令五申。 要让他记住,江果是他的恩人。 牛大壮乖巧问道:“咋啦,小果姐,你叫我啥事?” 江果看了眼周围说:“今天村里咋这么安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牛大壮眼睛睁大,瓮声瓮气地说:“你还不知道啊?长欢哥跟张白脸吵起来了,就在你们家工坊!” 江果眉毛一拧,也顾不上跟牛大壮多说话了,立马就往红糖工坊跑去。 江长欢虽然对着家里人,会有点傲娇和脾气,但是对着外人,他很有分寸。 尤其还是在红糖工坊。 江果知道江长欢有多重视工坊,如果不是有大问题,他肯定不会闹到村里人都知道的地步。 牛大壮一见江果跑了,也赶紧跟在后面跑。 很快就到了,红糖工坊门口围了一圈人,正七嘴八舌地守着什么。 里面还隐隐约约传来江长欢带着怒气的声音。 江果跑得气喘吁吁,人群看到江果,都默默地给她让开一条进去的路。 江果喘着气,对着他们点点头。 一进去看到,江长欢正怒瞪地上坐着的男人。 那男人缩着身体,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是张阿桃的叔叔,左脸上有一大块白斑,一直没娶到老婆,在村里得了个诨名,叫张白脸。 几人看到江果,江长欢怒气冲冲地指着张白脸说:“小妹,这人偷野甘蔗,还想偷清粉!” 清粉就江果在系统里买的生石灰,家人问起的时候,她随便起了个名。 面对江长欢的指责,张白脸立马一缩脖子:“欢哥儿,我也是村里的长辈了,你怎么红口白牙地说我偷东西呢?再说了,野甘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谁稀罕偷啊?” 这话一说,周围的短工,还有围观的村民们有不少都在点头。 江长欢冷笑一声:“这山上哪里还有野甘蔗,早就被砍完了,你偷野甘蔗,不就是想打听红糖方子吗?” 张白脸油盐不进,狡辩道:“我要你们的方子干啥,我一个独身的老头儿,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偷了也做不了啊!” 江果目光冷淡:“你是没钱没人,但是李家有钱有人啊,你的侄女张阿桃,不是李家的新妇吗?” 张白脸面色一僵。 周围的人哗然:“原来是李家让偷的?李老头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还干这事儿呢!” “这红糖多赚钱啊,眼看着江老二一家牛也买了,田也买了,李老头没忍住诱惑呗!” “亏得他平时还一副好人样子,我真是白敬重他了,呸!” “……” 村民们越说越起劲,人群里李得财站不住了。 本来他听说张阿桃的叔叔跟人吵起来了,他还想着过来帮帮忙。 结果事情还没搞清楚,屎盆子就扣到他爹头上了。 第89章 是张白脸污蔑我的! 李得财站出来:“果丫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没凭没据攀扯我们家干啥?” 张白脸眼珠子一转,说:“得财说得对啊,李老爷多好的人啊,你一个黄毛丫头凭啥说他的是非?” 江果还没说话,江长欢就咬牙道:“我们说的是你跟张阿桃,跟人家李老爷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你半夜里过来偷野甘蔗,没人知道是吧?我告诉你,二茅昨天晚上亲眼看见你偷了几捆野甘蔗!” 话音落下,张二茅也站出来。 面对着大家疑惑的目光,张二茅指着张白脸,肯定地一点头。 “还真是啊,都被人亲眼看见了!” “张白脸可真不要脸,给人做工,还偷主人家的东西!” “别说他了,就连张阿桃,那也是个势利眼,看长风腿断了,就勾搭李得财!” “……” 村里人大多数逻辑都很简单,一听张白脸真的偷东西了,立刻就开始谴责他。 张白脸一张白脸更白了,他恨声道:“这哑巴天天跟哈巴狗一样,围着江家转,他说的话你们还真信啊!” “啪!” 话音未落,江果直接一巴掌就甩到了他的老脸上。 张白脸左脸浮现出一个红印,就连白斑看起来都不明显了。 江果甩了甩发麻的手掌,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啊,手滑。” 张二茅眼里的自卑还没涌出,就被这一巴掌打散。 张白脸本来还坐在地上,现在被一个年龄是自己孙子辈的小丫头打了脸,他气得大叫一声,迅速爬起来就要去打江果。 江果目光发冷地盯着他。 江长欢和张二茅同时向前一步,把江果挡在身后。 后面的短工们也都向前几步,瞪着张白脸。 毕竟江果给他们的待遇是短工里最好的,钱多还不累。 所以在江果和张白脸的对峙中,他们毫不犹豫地力挺江果。 张白脸急急停住,脸色难看。 江果冷淡地看着他:“偷东西的短工,红糖工坊不要,从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了,至于工钱,扣除一半,作为偷东西的惩罚。” 张白脸面色变换,半天又露出个可怜的样子:“我一个独身的老汉儿,你不让我干活了,这是让我去死啊……” 话还没说完,江果淡淡开口打断他:“要么扣钱滚蛋,要么我去找里正,我们一块衙门清算清楚。” 听见衙门二字,张白脸闭上了嘴,但是又不死心地说:“我,是阿桃让我偷的,我就这么一个侄女,以后还指望她养老了,她说话我哪敢不听啊……” 红糖工坊的活比起别的活,算是轻松了,但是钱还不少拿,主人家也好说话。 说实话,张白脸还真挺舍不得这份工。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侄女再好,也比不上手里攥着的真金白银好啊。 江果还没说话,人群里就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 “你胡说!” 李得财气冲冲地站出来,骂道:“你个老皮子!自己干出不要脸皮的事情,关阿桃什么事情,村里谁不知道阿桃最善良温柔!” 李得财义正严辞地说着,江果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张白脸也气急了,不管不顾地叫着:“她最善良温柔,我就是老皮子!合着我这个老叔是给她背锅的!”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信,你去张阿桃她娘家里看看,我昨天才把野甘蔗送过去呢!” 张白脸底气十足地叫嚣着。 李得财气得脑袋发昏,大声说:“去就去!要是被我发现你在胡说,以后李家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就滚回张家村去吧!” 说着,李得财扯着张白脸的领子就往外走。 张白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得李得财牙痒痒。 江果想了想,对江长欢说:“三哥,你看着工坊,我去看看张家什么情况。” 江长欢面色有些担忧:“你带上二茅一块去,千万别叫人给欺负了。” 江果笑着拍拍江长欢的手臂:“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围观的村民大部分也都跟在李得财和张白脸后面,想去看热闹。 毕竟八卦是人类的本性。 江果也带着张二茅跟了上去。 很快,一群人到了张家,江果没进门就知道张白脸说的肯定是真的,因为她已经闻到了糖浆的味道。 只不过,这个味道和她做的相比,差距很大。 李得财显然也是闻到了,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江果家的红糖工坊就在外面,每天热火朝天地坐红糖,村里的人来来往往,早就对这味道熟悉了。 “我好像已经问道味了!还真是张阿桃唆使张白脸偷的啊!” 有人不屑地说:“有什么可稀奇的,张阿桃干的缺德事可不止这一件的,她跟江家二小子还没解除婚约,不就跟李得财勾搭上了!” “……” 人群嗡嗡嗡地讨论起来,都是难听的话。 眼看着李得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白脸没骨头一样地靠着门,砰砰砰地拍门。 “阿桃!快开门,老叔来了!” 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吱呀一声打开,张阿桃探出头来。 一见外面围了这么多人,她小脸一白,就缩回身子想关门。 张二茅眼疾手快一把蹿过去,拉住门。 张阿桃瞪着眼睛:“张二茅,你干什么!” 旁边李得财眼神失望,走上前来:“阿桃,这院子里为什么一股红糖工坊的味道,你真的去偷人家的东西?” 张阿桃身体一抖,咬紧牙关:“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是张白脸污蔑我的!” 江果嗤笑一声:“张阿桃,李得财还没说是谁说的的呢,你怎么就知是张白脸?” 人群里爆发几声嘲笑声。 张阿桃嘴唇颤抖,看着李得财眼露哀求。 张二茅直接趁她不备,一把推开了院子门。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张大娘正抱着一捆野甘蔗,要往堂屋里藏。 院子中间还架着一个大铁锅,里面糖浆咕嘟咕嘟,蒸腾的热气带着淡淡的甜香钻进众人的鼻子。 张阿桃还在嘴硬:“不是的,那是我们自家昨天去外面砍回来的……” 第90章 她居然流鼻血了??? 江果无语,直接快步走过去,从地上拿起一根落下的甘蔗,将甘蔗的断面对着门口。 “大家又不是没下过地,谁看不出来,这甘蔗的砍断的切口起码得有个四五天了,你居然说是你们家昨天砍回来的?” “我……是我记错了……” 张阿桃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声音颤抖。 江果把野甘蔗“啪”地一下扔到地上:“记错了?那你说,你是在哪个村那座山砍回来的,周围哪座山有野甘蔗我一清二楚,你呢,你能说得出来吗!” “我……” 张阿桃满脸通红,脸上都是汗,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 周围人一见这场面,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张阿桃不是都嫁到李家了吗?李家这么殷实,她咋还偷东西呢?” “她不会不止偷了江家,还偷了别家的东西吧,我以后还真得防着点他们家!” “她说李家的媳妇,这事不会跟李家有关系吧?” “……” 大家七嘴八舌,越说越离谱,连带着看李得财的眼神都带了异样。 李得财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一张脸扭曲地跟吃了苍蝇一样。 张阿桃还怯生生地过来:“得财哥……” 李得财狠狠推开的她的手:“狗改不了吃屎!你都嫁到我们家来了,居然还在外面偷东西!” 张阿桃被他推得摔倒在地,李得财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愤怒地离开了。 有人说:“张阿桃这下惨了,李大娘本来就看不上她,现在她干出这档子事,以后哪还能抬得起头来,李大娘不得搓磨死她!” 张阿桃脸上流露出几分恐惧。 可是她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只要她也能学出红糖来,那她就能和江果一样,赚到很多的钱,被村里人羡慕夸赞。 到时候现在这些人,就会反过来捧着她…… 她还在幻想,江果路过她,轻飘飘地留下一句: “你还真以为做红糖这么简单,只需要熬?” 张阿桃猛地抬头,江果已经带着张二茅施施然离去。 只剩下张阿桃一个人绝望又狼狈,面对着所有人的嘲讽和鄙视。 走在路上的江果,对张二茅吩咐道:“回工坊之后清算一下,张阿桃家的亲戚全部辞退,一个不留,剩下的人也要看紧。” 张二茅点头。 江果停住脚步,转身鼓励一笑:“二茅,这次你做得很好,要不是你,张白脸可能也没这么快暴露。” 被江果诚恳地夸,张二茅一张黑脸红了一半,他腼腆地抿嘴笑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这是在说没什么,这是他该做的。 江果目光柔和,笑着拍拍他的头:“做得好就要被奖励,月底给你发奖金和奖品。” 张二茅感激地看着江果。 江果看了眼路口,她正好走到了杜仲家,于是对张二茅说:“二茅,你先回工坊吧,我去找师傅。” 她今天本来准备和华掌柜谈白糖生意的。 结果被华临川和药膳堂的事情一打岔,她就给忘了,这会正好把身上的白糖带给师傅看看。 张二茅听话地回去了,江果则是拿着白糖纸包往杜仲家走去。 杜仲家院门没关,她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就推开门笑着喊道: “扬叔!” 结果一进门,江果就石化了。 院子里哪有什么老扬,只有一个裸着上半身的少年人。 小麦色的皮肤,宽肩窄腰,身材劲瘦,微微隆起的肌肉带着难以忽视的力量感。 听见江果的声音,他抬眼看过来。 那是一张极俊美邪肆的脸,浓眉深眼,鼻梁高挺,微乱的长发带着几分异域风情,极有冲击感。 江果愣愣地看着他,手里不自觉一松,白糖纸包就掉下去了。 江果一惊。 这可是现在唯一的白糖成品,这要是弄脏了,她还得回家再做一份。 眼见着白糖就要摔在地上,一阵劲风扫过,吹起江果额前的碎发。 那男人已经出现在江果面前,微微弯腰,手里稳稳地接住了纸包。 “你……” 江果张嘴要说什么。 男人琥珀色的眼睛微微闪动,将纸包往江果手里一塞,直接又走回了院子里柴火旁。 他静静垂下眼睛,手里的斧头猛地劈下去,浑身的肌肉充满爆发力,漂亮的人鱼线没入腰带,简直像是一只草原上伸懒腰的豹子。 江果只觉得鼻子好像痒痒的,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血腥味传来。 江果低头一看,满手的血。 她居然流鼻血了??? 看见一个型男,居然把她看出鼻血了? 江果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廊檐下传来一声压抑的笑声。 江果抬头一看,杜仲正强忍笑意,手一挥扔了件衣服过去。 那男人随意伸手接住衣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不得不说,身材好穿麻袋都好看。 江果用巾帕堵住鼻子,然后按住左手食指二间穴。 很快鼻血就止住了,江果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幽怨地看着还在笑的杜仲。 “师傅!你就知道看我笑话!” 杜仲又笑了几声才说:“你平时总冷静地跟个小老太太似的,还真是难得看见你这一面啊。” 江果无奈:“师傅——” 两人在院子一角的桌前坐下,老扬很快端来茶水和糕点,还贴心地拿来一条湿巾帕。 江果难得小脸一红,刚才居然连老扬都看见了。 不过很快她心态就放平了,看见就看见吧,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 江果拿起热乎乎的湿巾帕,慢慢地擦着脸上残留的血迹。 院子里男人还在劈柴,手法精准,动作利落,宽大衣服下胸腹起伏,肌肉若隐若现。 杜仲笑着喝茶,指了指男人:“怎么?看上阿狼了?” 原来还真是那个木乃伊。 江果刚才看见他琥珀色的眼睛就有所猜测,但还是有些惊讶:“这么快,他这就恢复好了?” 江果记得上一次见他,他还缩在狭小的耳房里,浑身包着绷带。 杜仲自得地一捋胡须:“那当然了,我一出手,阎王爷都得退三步。” 江果从善如流,拍着手掌道:“师傅就是厉害啊!” 杜仲瞥了眼江果,淡淡道:“不过嘛,那天你一通乱扎,尤其是他脑后阙阴穴一针,你也算得上是他半个救命恩人了。” 第91章 阿黑打赢了没! “这是不是叫乱拳打死老师傅?” 江果调侃一句,目光落在阿狼深邃优越的侧脸上,疑惑道:“他,似乎不是中原人?” 杜仲“嗯”了一声,随意道:“这小子应该是草原那个部落的逃奴,人虽然差不多治好了,但是脑子好像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江果好奇道:“跟正常人不一样,难道是傻子?” “也不算,”杜仲想了想,才说,“就是他不太像个人,像只野生动物。” 说到这,杜仲话音一转:“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要是看上你正好带走,给口饭吃就行,我都懒得养他!” 江果摇摇头:“不了不了。” 小说的套路之一,就是千万别随便捡男人,那是给自己找事。 杜仲好像还不死心:“真不要啊,这小子虽说不太正常,但是武功不错啊!而且又听话能干,干起活来不含糊的。” 江果眉头微扬,还真有点心动了。 从之前张大娘找事,她差点被群情激愤的村民围殴的时候,她就在考虑,雇一些会拳脚功夫的人。 尤其现在红糖工坊也做起来了,她还是药膳堂的二东家。 怎么也算个小老板了。 万一要是有什么贼人想害自己,那可怎么办? 杜仲手肘杵了下江果:“怎么样?” 江果没立刻决定,只是说:“确实还行,但我得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下再说。” 院子里,阿狼还在接着劈柴。 连眼神都不动一下,似乎江果和杜仲讨论的不是他的去处一样。 这人脑子似乎确实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杜仲有些失望,还以为今天能把这小子送出去呢。 他年纪大了,家里有老扬一个照顾他就行了。 这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不声不响地,他还真是不习惯,晚上都有点失眠了。 “那你快点啊。” 杜仲说着,又问道:“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说到这,江果嘻嘻一笑,拿出白糖纸包打开:“师傅,你看这是啥?” “这……”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杜仲倒是没先放话,而是凑近仔细看了看,才开口。 “这和红糖很像啊,难道也是糖?” 江果笑着把白糖推过去:“师傅真是厉害,一猜就猜准了,这是我们新做出来的白糖,先拿来给师傅看看。” 听到对了,杜仲就一捋胡子:“那是,想我走来闯北这么多年,就是没见过,也能猜个大差不差。” 江果嘻嘻笑着,往前探了探身子:“师傅,能不能麻烦你再给写一写白糖的……” “呵,我就知道,没事你不会来找我这个老头子。” 杜仲横眼看过来,江果乖巧笑着,眼睛一眨一眨。 “哪里的话,这白糖我一做出来,就拿来给师傅研究了。” 杜仲哼了一声,但还是拿起白糖纸包就往后面的药房走。 江果扬起个大大的笑脸:“师傅最好了!” 很快,江果就拿到了杜仲的亲笔写下的白糖介绍,然后就被他给赶出来了。 杜仲又要闭关研究白糖了。 江果开心地把杜仲的笔书收好,正往外走。 经过的前院的时候,阿狼目不斜视地再搬柴火,一身粗布麻衣,却更显出整个人样貌和身材的优越。 江果歪着头看他,心里琢磨着杜仲的话。 草原的逃奴? 原书里主角是假少爷,整本书里除了一个草原来的和亲公主,其余角色都是土生土长的大朔人。 而且要按原书的发展,江果不会是杜仲的弟子,那么也绝不会跟阿狼有什么接触。 这是不是说明,阿狼跟原书没有太大关系。 只是个无关的路人甲? 毕竟阿狼这个名字,确实也挺路人的。 那要是这样的话,她听师傅的话,把这个帅哥保镖拐回家干活,又能打又赏心悦目,好像也不错啊。 江果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着阿狼的眼神,像是无良老板在看自己的牛马。 阿狼搬柴的动作一顿,半侧过脸看向江果,似乎有些不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琥珀色的眼珠,阿狼的眼神看起来不像个人,反而像是一只初入人世的小兽。 看起来似乎很无害,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漫不经心地一挥爪,会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江果对他抿唇一笑,摆摆手道:“阿狼,我走了,下次见!” 说着,她就直接离开了。 在她走后,阿狼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脚步轻快的背影。 他没忍住,轻轻舔了舔牙齿,眼里的困惑更浓郁了。 “今天没有甜的糖吃……” 江果回家先简单吃了点东西。 中午她没及时回来,家里给她留了饭菜,都在锅里温着,拿出来就能吃。 吃过之后,江果先去隔壁,为张婶子看诊,再给她施针。 张小草对她感激地不行,跑前跑后地跟着,眼睛亮晶晶地。 等忙完张家的事情,江果又去地里转了一圈,记录草药的生长状态。 只不过江果在地里看见了杨婉和干活的短工,倒是没看见江父。 “大嫂,你咋在这,爹呢?” 江果疑惑地上前问道。 杨婉正在树荫下坐着,帮着理野甘蔗的苗,一抬头看见江果,脸上表情复杂。 “你还不知道呢,下午张白脸跟长欢吵架那会,阿黑在地里跟李家的黄牛打起来了……” “……啊?” 江果一懵,艰难地消化着信息:“那会,咱家的牛跟李家的牛……打起来了?” 说实话,长这么大,江果还没见过两只牛打架呢。 杨婉一边理苗,一边无奈地说:“可不是,阿黑平时温顺的很,可一犟起来那个牛脾气啊,拉都拉不回来,我跟长巾都跑过来帮忙,好不容易才让两只牛分开呢。” “原来你跟大哥是在忙这,怪不得张白脸找事的时候,你们没在……” 江果刚反应过来,又连忙问道:“那没人受伤吧?阿黑呢,打赢了没?” “打赢了,就是阿黑腿上被那黄牛顶破皮了,爹这会正带着阿黑回家休息吃草呢。” 杨婉被江果的话逗笑:“你咋跟爹一样,他当时一屁股摔在地里,好不容易站起来,看见牛被拉开了,第一句就是问,阿黑打赢了没!” 第92章 种出来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江果想到那场景,也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要是阿黑打输了,爹怕是要气出个好歹来!” 毕竟自从阿黑来到江家,江父是拿阿黑真当亲人看,看阿黑是怎么看怎么好,满眼的骄傲啊。 江长欢都吃醋地说,阿黑才是江父的亲儿子,他们三个都是山上捡的牛犊子。 江果笑着在杨婉旁边坐下,帮着她分苗。 “对了,大嫂,上次我拿过来的草药苗,都种下了吗?” 杨婉放下甘蔗苗,开始掰着手指头跟江果算:“草药都种下了,种了十亩地,剩下的地也都开好荒了,现在十亩野甘蔗也种下六亩半了。” “哦,这样啊。” 江果沉吟片刻,心里又是高兴进度快,又是叹息花钱若流水啊。 今天从华家药堂刚拿到手的二百两银子,还没在手里揣热乎呢,现在又要花出去了。 谁能想到不久之前,江果还兜比脸干净,全身上下就一个铜板。 结果现在手里捏着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居然还是不够花啊…… 江果勉强端正心态,创业初期就不要想着守财了,得抓住先机卯着劲干啊。 千金散尽还复来,千金散尽还复来…… 江果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才恢复心情开口道:“等会我回家,再多分一些草药苗出来,草药起码是要种三十亩地的。” 独角莲的利润很高。 就按一亩地七百株苗来算,要是收成好的话,一株苗起码出五斤块茎。 华家药堂收独角莲块茎的价格是一百文一两,也就是一两银子一斤,那一亩地独角莲就是三千五百两。 三千五百两啊! 江果不自觉咽了下唾沫,心跳都要加快了。 就算收成不好,那一亩地保底也是能上千两银子。 有了这么多本金,到时候无论是草药生意,还是红糖生意,都能接着做大做强。 什么草药之乡,红糖之乡不是梦啊! “小果……小果!” 杨婉叫了好几声,江果这才回过神:“大嫂,咋啦?” 杨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跟你说话你都听不见,一个人傻笑啥呢,怪吓人的。” 江果嘻嘻一笑:“没什么啦,大嫂你刚才说的是啥?” “我说啊,”杨婉又重复一遍,“这算下来只有四十亩地,那还剩下的十亩地呢?” “剩下的十亩地啊,”江果胸有成竹道,“等我种苗拿过来,种出来之后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神神秘秘的,只要不是草药,你把种苗拿过来给我一看,我就能知道是啥,还用种出来?” 杨婉不理解地说着,江果笑而不语。 她当然相信杨婉的种植知识,只不过她准备种的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作物。 江果这段时间发现,大朔就像华夏早期古代,很多蔬菜水果都是没有的。 或者可能有,但还是处于野生原生状态,和现代培育好的品种完全比不了。 而一般的蔬菜水果都是有药用价值的,所以大部分都能在医药系统里买到。 江果敏感地察觉到,这绝对也是一个极大的商机。 不过现在草药才是重中之重,毕竟第一批草药还没长成卖出,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谁也不知道。 所以江果只准备挑几种蔬菜水果,试着种十亩地看看。 两人说着说着,天色就慢慢地暗了。 杨婉招呼短工回家,然后也跟江果一块回家了。 刚进家门,江果就看见江父搂着阿黑的脖子,跟他和亲兄弟一样地说着话。 看起来推心置腹,都是真感情。 江果和杨婉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无奈地一笑。 江长巾下午帮着江父,一块把阿黑牵回来的。 他这会正在摆桌椅,招呼道:“回来了,快去洗洗手,开饭啦!” “好勒!” 江果欢快地应了声,就去舀水洗脸。 小黄撒丫子就跑过来了,嘴里哼哼唧唧地,围着江果的脚打转,紧贴着她走动的腿。 江果都怕一不小心踩到它:“小黄,我洗脸呢,自己玩去啊。” 小黄听不懂,它只知道好久没看见主人,就要黏黏糊糊地跟着。 江果被它缠得都快寸步难行了,因为小黄后腿上伤还没好呢,江果是真怕不小心伤到它。 “小黄!过来!” 那边江长风正坐在桌前,手里摆着碗筷,看见江果的窘状,就出声唤小黄。 小黄犹豫了下,又在江果腿边转了两圈,才依依不舍地跑到江长风旁边。 江果对着江长风竖起大拇指:“二哥,你真行,这么快就俘获了小黄的心!” 说着她三下五除二地洗好,就坐到桌子前,怕小黄又过来贴着自己的腿。 江母把汤端到桌上,顺手轻拍了下江果的头,嗔怪道:“说什么话呢,你二哥是人,小黄是只狗儿,啥俘获了心啊。” 这话对江母来说,可能有点太超前了。 江果从善如流地捂住嘴巴,对着江母摇头,表示我错了。 张小草收拾完灶台,这会钻出来:“小果姐,我先回家吃饭了,等吃过饭我再过来干活。” 江果差点都忘了她,立马应下:“你快回去吧,吃完饭就在家休息,明天早上再过来就行。” 虽说是张小草干活抵债,可江果又不是什么江半村黄世仁,专门扒皮吸血。 张小草慌张地拒绝:“那怎么行呢,这晚上也还有好多活的,我,我不会偷懒的……” “小草,”江果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揉揉她发黄的头发,“听我的话。” 张小草眼里带着感动,但还是犹豫想说什么。 忙了一天,江果肚子都已经咕咕叫了,她只能压下食欲,耐心地说: “你看我们家招的那些短工,哪个晚上还干活,二茅晚上也回家了呀,总不能因为你是年纪小,还要欺负你多干活吧!” “没有,没欺负我,我是太感谢你了……” 张小冲急忙解释着。 江果拍拍她瘦弱的小肩膀:“那就快回去吧。” 说到这,张小草才终于回了家。 门口传来脚步声,和张小草的声音:“长欢三哥,你回来了。” 还有江长欢有些疲惫的声音:“回来了。” 第93章 正好帮咱家出气了呢 江长欢一进来,小黄也热情地冲过去,围着江长欢撒欢打转,尾巴甩来甩去。 江长欢本来拉着脸,一下就被吓出了表情包。 “啊!!!” 江长欢长腿迅速跨过小黄,几步冲到饭桌前。 又趁小黄还没跑过来,直接把腿一盘,坐在椅子上,一脸地惊魂未定。 一家人都被他逗笑,江长风嘲笑道:“堂堂七尺男儿,被一只长乳牙的小黄狗吓成这样,江长欢你可真出息。” 江长欢气恼道:“大哥,你看他!他又说我!” 江长巾打圆场,给江长欢夹了一筷子菜:“好了好了,长欢你都忙一天,饿了吧,多吃点。” 说着江长巾又给江长风夹菜:“长风也吃,在家里读书也费精神头,多吃点补补。” 江长欢现在对江长巾那可是言听计从。 江长巾一发话,他瞪了江长风一眼,但还是气呼呼地夹起菜吃了。 江长风云淡风轻地说了句:“谢谢大哥。” 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江长欢。 江果眼见着江长欢又要炸毛,直接岔开话题:“爹,我听说今天阿黑跟李家的黄牛打架了?” 这话一说,一家人都看过去了,江长欢也瞪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 江父嚼着饼子,语气里带着小骄傲:“那都不算打架,都是阿黑揍它,就我们阿黑这大体格子,再来两头李老头家那小黄牛,也照样不够看的!” 江长巾正在喝汤,咳了一声,差点没被呛住。 下午他也在场,虽说阿黑确实打赢了,但是也没爹说得这么夸张啊。 爹对阿黑,是不是有点太爱了。 不过江长巾肯定也不会故意拆台的,只和眼含笑意的杨婉对视一眼,接着默默喝汤。 江长欢听得最欢,他兴冲冲地接话:“下午那找事的张白脸,也跟李家有关系,阿黑把李家的牛给揍了,正好还帮咱们家出气了呢!” 江父黝黑的脸上都是笑意,听到阿黑被夸比自己被夸都高兴:“阿黑懂事着呢,它知道帮着家里人,它啥都知道,就是不会说话。” 江母的重点则是张白脸:“下午那事我也听说了,我们家啊,当初是真不该听了张阿桃的鬼话,跟她结亲家……” 江母罕见地气愤起来,但说到一半,她就停下了,眼神带了慌张看向江长风。 江父一拍江母的胳膊:“一家人吃饭呢,你说这些干啥?” 江母还没说话,江长风扫了一眼大家,说道:“我的腿恢复得越来越好了,这两天应该就能摆脱拐杖,直接走路了。” 这话一说,谁还管什么张阿涛李阿枣的,一家人都高兴起来。 江果眼睛发亮:“那太好了!还没到两个月就能走路了,那比师傅说得还快,说明恢复得很好!” 杨婉也惊喜道:“长风!终于熬过来了!以后我看谁还敢说你的闲话了!” 江长巾也激动地脸都红了,他搂住江长风肩膀:“长风,太好了,真好,你的腿终于好了……” 江长巾几乎语无伦次,江长欢也欢呼道:“二哥!你又变成我最俊的二哥了!” 江长风被江长欢和江长巾抱住,脸上那层淡淡的疏离散去,眼里笑容柔和。 江父也拉住江母的手,两个老人家眼睛都红了。 他们相互依偎着,却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孩子们欢欣雀跃的笑脸。 等吃过饭,江果先是把从系统里买的草药苗拿出来,开始分苗。 院子里江父坐在牛棚前面,边给阿黑剁草料,边跟它说话。 江长巾和杨婉在烧水,一大家子忙了一天,晚上洗干净再睡舒服点。 江母在脚边放着绣线篓子,一针一线地缝东西。 江长欢咬着笔头,在看工坊的账本。 江长风在院子里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小黄摇着尾巴跟在他旁边。 江果想起来阿狼,正好一家人都在,就问道:“我师傅前段时间救了个人,脑子不太好,但是会武功,师傅问我要不要把人带回来,给咱们家看家护院。” “脑子不太好?是个傻子?” 江长欢最先从账本里抬头搭话。 江果想了想他的状态,摇了摇头:“不是个傻子,就是不怎么说话,但是还挺老实肯干的。” 江母放下绣活忧虑问道:“这小子会武功,不会招惹了什么大人物吧?” 江长风安抚道:“应该不会,如果是草原人士的话,就算背后有什么纠纷,也不可能找到我们这个小山村来。” “也是,”江长巾看向江果,“要是会武功的话,带回来也是个帮手,以后就不怕有人闹事欺负人了。” “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以后红糖生意越做越大,保不齐会不会有什么人又来找事呢。” 江果说着,看江父没说话问道,“爹,你觉得呢?” 江父摆摆手,“这些事你们几个商量就行,爹老了,只管种地了。” 江果失笑。 最开始她还以为江父会是个老顽固,结果没想到从自己赚到钱之后,江父就直接不当家里拍板管事的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以后束手束脚。 江长风慢慢走着:“我的腿也快好了,把人带回来也行,就算真有什么问题,我也能把他赶走。” “好,那就这么定了。” 江果拍板,既然一家人都没意见,那这事就暂时定下了。 盛夏的夜里清爽宁静,一家人做着活,轮流去洗澡。 等江果收拾完,回到东屋子里,江长风已经坐在桌子边看书了。 江果用干布擦着头发,走过去:“二哥!” 江长风眼都没抬,“嗯”了一声。 江果笑眯眯地为江长风倒了一杯水,推到江长风手边。 “二哥看书看累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 江长风看了江果一眼,嘴角带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你又有什么事,直说。” “我想……请二哥帮我个小忙。” 江果抿着小酒窝,乖巧极了。 江长风放下书,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淡淡道:“什么忙?” “就是……” 江果犹豫半晌,探身凑到江长风耳边,说了几句。 第94章 风流寡妇俏媳妇? 江长风面色变幻,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果。 “你确定?” 江果目光坚定地点头:“我确定。” 江长风无语地看了看天。 江果拉住他的袖子,就开始晃来晃去:“二哥,你就帮帮我吧,要是你不肯帮我,那我只能舔着脸去找许表哥了……” 江长风叹了口气,手指头在江果额头点了一下。 “好了好了,谁让我是你哥呢。” 江果嘻嘻一笑:“谢谢二哥,二哥最好了!” 烛光晃动下,江果小声地念叨着,江长风面色难得地纠结,抖着手写了一张又一张纸。 第二天一早,江果草草吃了早饭,打着哈欠出了门。 背篓里除了白糖,啥也没装,只装了厚厚一叠纸。 江长欢好奇地用手肘推了推江长风:“二哥,你昨天给小妹写了啥呀,我看小妹半夜还在跟你嘀嘀咕咕的?” 江长风夹菜的手一顿,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些东西,一阵恶寒袭来。 他甩了甩头,含糊道:“也没什么。” 江长欢不死心还想再问,江长风已经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回房看书了。” 说完就走了,活像有什么豺狼虎豹在后面追一样。 江长欢不解地挠了挠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要知道这么神秘,昨天晚上他再困,也起来仔细听清楚再睡啊。 另一边药膳堂里。 华临川看着江果眼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关怀道:“小果,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 江果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这不是昨天跟你约定好了,今天给你一个打出药膳堂知名度的方法吗。” 华临川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莫非只过了一晚上,江果真拿出了什么好方法? “小果,那你的方法是……” 江果没说话,解下背篓,从里面掏出厚厚的一叠纸放到桌面上。 华临川疑惑地看了看纸,又看向江果:“这是?” 江果把纸推向华临川:“你先看看,看看就知道了。” 华临川没有再问,拿起纸开始仔细地看,面色越看越精彩,一会红一会白一会无语…… 旁边的华掌柜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心里好奇得跟猴子抓一样。 二东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平时更是稳如泰山,不显山不露水的。 那纸上到底是写了什么,才能让他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江果端起桌上的香茶,喝了一口。 果然是好茶,回味无穷,让人神清气爽。 再看见华临川的精彩表情,江果嘴角一勾。 古代人对于店铺开业,能想到的宣传手段很有限,找个戏班子过来唱一唱都算是很不错的了。 可江果虽然不是什么商业精英,但在现代耳濡目染,知道的知识对古人来说都是降维打击。 那纸上都是她昨天绞尽脑汁想的狗血故事。 (“夫人认错了吗?”男人一身华服,不耐烦问着。 仆从连滚带爬地飞奔过来,“老爷!夫人已经死三天了!” “什么!不可能!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男人暴怒,一摔茶杯。 仆从抖着手举起一块玉佩,“夫人死前,手里一直紧紧握着这块玉佩……” “这玉佩怎么会在她身上,难道十年前救我的人是她,我竟然一直认错了人!” 男人惊慌失措,“柔儿!你别死!你回来……” ……一系列扯头花找真相崩溃之后…… 男人心如死灰:“柔儿,我记得你生前最爱吃的是药膳堂的红糖炖奶,所以身上总有一股奶香的甜蜜味道,我真是蠢,怎么连这都没发现,是红!糖!炖!奶!啊!” “你别怕,我这就下来陪你,我会让下人每天放一碗红糖炖奶在你的灵位前,就算在九泉之下,我的女人也要吃到最好的!” ……) 还有各种设定的狗血故事,什么替嫁王妃、什么真假千金、什么白月光和替身女、什么是假公子爱上灰姑娘…… 甚至还有什么风流寡妇俏猎户,什么王爷首富争一女、什么采花大盗为纯情小白花收心…… 反正就是要多劲爆有多劲爆,然后往里面死命插广告。 不管是白月光还是小白花,她们最大的记忆点就是两个字——药膳! 弱柳扶风的女主角讨厌吃药,因为吃药吃得一身苦味,连嘴里都是苦的,却偏爱吃药膳,吃得一身清香,再加上红糖的甜蜜、白糖的清甜…… 她就是最有品味的女主角! 江果想起昨天晚上她口述,江长风写下来的时候,他一脸的痛苦面具。 江果偷笑了几下。 华临川这时也终于看完了,他放下手稿,眼神复杂地看向江果。 “这,是你写的?” 江果摇摇头,“我写字不好看,这都是我二哥写的。” 华临川舒了一口气。 他就说江果一个没出嫁的姑娘,怎么能写出这么多让他都……叹为观止的东西。 江果说完又觉得不对,江长风以后可是武状元,要是到时候被人扒出来可怎么办。 当朝武状元写‘风流寡妇俏媳妇’? 那江长风不得打死她! 江果赶紧摇摇头,解释清楚:“我二哥只是帮忙写出来而已,这些都是我口述的,口述的。” 华临川眼神茫然,看江果坦然的样子,半天才回神:“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人诚不我欺也。” 江果一歪头:“临川啊,你先别想这么多,你看啊,连你看了这些故事都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忘怀,那不是这些故事非常容易传播,而且深入人心吗?” 华临川面上还是带着些震惊,但也在认真思考江果的话。 “你这些故事虽然……”华临川顿了下,选了个相对中性的词,“虽然与众不同,但是确实很是引人入胜,就连我看着,都想钻进去把真相告诉男主角。” 江果微微一笑。 当然了,现代娱乐方式那么多,还是很多人沉浸小说不可自拔,足以说明它们对人们的吸引力之大。 江果又是特意选的卖点十足的几篇,肯定能让人看了之后记忆点十足。 第95章 这人,能处! “如果我们把这些故事,分发到各大酒楼茶馆的说书先生手里,让他们每天吃饭时间都讲上几遍……” 江果说着看向华临川。 他眼神一闪,声音都有些颤抖:“那凭着故事里不断提起的各种药膳,很快大家就会蜂拥而至药膳堂,来品尝各种药膳。” 江果嘴角一勾:“不止如此,这些故事甚至能奠定药膳堂的地位,因为不管是故事里的绝世美人,还是清贫小白花,或者风流俏寡妇,她们都爱吃药膳。” 华临川迅速理解了江果的表达:“也就是说,这些故事可以让药膳堂在走高端路线的同时,兼顾着平民路线!” “对!” 江果肯定点头,眼里自信斐然:“就趁着这一次,药膳堂肯定能在一炮打响名声!” 华临川赞叹地看着江果:“小果,你实在是一个奇女子,我现在无比庆幸,第一次得知红糖的存在时,我没有交给别人去办,而且亲自过来,见到了你。” “临川谬赞了,要不是你的鼎力支持和信任,我就是再多的想法,那也没有用武之地啊。” 江果浅笑,举起茶杯轻轻一碰华临川的茶杯:“我们是合作共赢!” 华临川笑容里带着几分意气风发:“好一个合作共赢,我相信把药膳堂交给你经营,药膳堂一定不会只是一个短暂的尝试!” 说着华临川眼神里流露出几分隐晦的惋惜。 要是江果是个男人,甚至不用出身名流,只出身商贾之家,她未来的成就就一定不可限量。 可惜她,只是一个农家小女…… 不过这话他只是心里想想,肯定不会讲出口。 那边江果又拿出一叠子药膳方子:“我看了药膳堂的菜单,觉得有点太单薄了,大部分只有药,没有膳。” “药膳药膳,人家走进药膳堂是来吃饭,不是治病的,如果要做大做强,那一定是‘膳’更重要。” 华临川看着密密麻麻的药膳方子,沉思半刻:“你说得在理,应该‘膳’为主,‘药’为辅,更注重菜品的丰富,和口味的多样化。” 说到这,华临川想起那些故事,问道:“我记得你很多故事里都说到了白糖?这是什么?” 江果一挑眉,拿出白糖纸包打开:“这可是好东西,全天下药膳堂独一份的好东西。” 华临川凑近细看,又用手指捻了捻,看向江果:“看着和红糖很像,可颜色一样,闻起来也没有红糖的浓烈香气。” 有了红糖珠玉在前,华临川其实对眼前这个微微发黄的白糖,没抱太大期待。 江果伸手示意:“临川不如先尝尝,白糖可不比红糖差哦。” 华临川不太相信地捏住几粒,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糖粒在嘴里化开,没有红糖那样充斥口腔的香味,但却更加纯洁清甜。 让人想到初落的雪、清澈的泉。 华临川睁大眼睛:“这!这确实不输红糖!” 江果一耸肩:“就如同红梅与腊梅一样,不分上下,红糖白糖也一样,只看食客口味。” “这白糖,当真别的地方都没有?” 华临川两眼放光,追问道。 江果一眨眼:“放心吧,这是我才研制出来的,第一个就是拿到你这里来了。” 华临川动作一缓。 这么珍贵的东西,她居然第一个拿来给他,还没有丝毫隐瞒。 华临川在商场打拼多年,早已经变得圆滑世故的心,好像又重新被少年时的热血充满了。 华临川眼神认真地开口道:“小果,你待我如此诚心,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这药膳堂只要能做下去,不管以后开多少家,就算是开满靖州,你永远都是药膳堂的二东家!” 江果微微一愣,没想到华临川居然突然给出了这么大一个承诺。 江果自然有信心把药膳堂做下去,二个月达到要求。 可华临川居然说无论以后药膳堂开多少家,江果都是二东家。 那就是说,江果以后能拿到整个靖州药膳堂的三成利润! 这绝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人,能处! 江果胸中也激荡出豪气:“临川哥!你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向你保证,以后无论药膳堂开了多少家,我都会让它保持住生命力,绝不没落!” 两人相望,眼神碰撞。 满是对彼此的欣赏,和对未来的战意。 “好!我信你!” 两人的手“啪”地一声交握在一起。 在这个平凡的早晨,未来大朔的三大龙头巨贾之二,就在小小的江水县,第一次真正达成了协作。 很多年之后,华临川笑着回想这天:“当时还是年轻,居然就这么上了你的贼船,不过也幸好还年轻。” 两人又确认了一些细节之后,江果又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虽说江果是药膳堂的二东家,不过现在有华临川在,她暂时还不需要照看着药膳堂。 而华临川昨天说的马车,现在就真的停在江果面前了。 华掌柜带着笑意说:“二公子还是很相信江姑娘的,昨天就差人去江水县最好的马场,寻了一只踏雪乌骓回来,江姑娘可还满意?” 眼前这马匹通身皮毛黑亮,只有四个蹄子是白色的,眼睛明亮有神,体格健壮,看起来十分有力。 江果赞叹道:“好一个踏雪乌骓,我太喜欢了,临川哥和华掌柜费心了!” 华掌柜含笑道:“江姑娘喜欢就好,那我再去寻个马夫过来,把你送回去?” “不用,我会赶马车。” 江果摆手拒绝,之前坐驴车到镇上来,她偶尔也会帮忙赶赶车。 想来赶马车和赶驴车也差不了多少,江果还想着早点回去呢,就不折腾了。 听见这话,华掌柜也不诧异。 毕竟他知道江果来自江半村,那可是整个江水县最穷的村子了,江果多会点生活技能也没什么奇怪的。 江果先是试探着靠近它:“踏雪?以后咱们就是伙伴了。” 踏雪抬起它的马头,鼻孔动了动,好像是在闻江果的气息。 第96章 到底又是谁啊? 江果慢慢地把手搭到它脖子上的鬃毛,一下一下地顺着。 踏雪慢慢地低下头,用脸蹭着江果的肩膀。 江果被蹭得有点痒,但也没有躲,她脸上带起笑意:“踏雪,看来你也很喜欢我啊!” 江果又和踏雪互动了一会,马车上还贴心地放了一个小篮子,里面是萝卜条还有一些绿叶子菜。 江果喂了些菜给踏雪,然后就一翻身上了马车。 不得不说,华临川是真大气。 不止这马儿强健有力,就连这马车,也很宽敞,用料扎实,一家人出来都能坐得下。 江果正准备和踏雪磨合磨合,赶着它回家呢。 忽然一道惊讶的声音传来。 “小果妹妹!你怎么在这?”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江果抬头一看,马车前面正站着一男一女。 少年一张带着三分笑的白净面皮,身材颀长,但能看出他眼里表达出的淡淡疏离感。 少女一张小巧的圆脸,柳叶细眉,眼睛忽闪,看着天真娇气,正好奇地看着江果。 刚才也就是这少女在叫江果。 江果满脑袋的问号,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到底又是谁啊? 她赶紧在脑海里的回忆翻了一圈,半天没有对上脸。 眼见那少女还要说话,江果赶紧先开口道:“对啊,我到镇上来办点事,这就要回去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哈,回见!” 江果说着就想溜,那少女却向前两步,拉住江果的马鞭撒娇。 “我们都一年没见了,你怎么没说两句话就要走啊!” 一年没见? 江果看着少女熟悉的眉眼,一下子电光火石想起来了。 这姑娘是江老三家的,江果上次在绣庄正好还遇见了江老三的妻子吴氏。 江果迅速对照回忆,江老三家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儿子,老二老三都是女儿。 这两人应该是江老三家的大儿子江启明和二女儿江蕊。 也不怪江果没认出来,实在是少年人长得快,一年没见就区别大了。 江果又从来没见过他们,肯定一时反应不过来。 “蕊儿,启明哥,你们俩这是出来干啥?” 江果认出人,从马车上跳下来,转移话题。 江蕊脸上还带着嗔怪,轻轻推了下江果的肩膀:“坏小果,你刚才不会是没认出来我跟哥哥吧?” 江果听着她娇声娇气的嗓音,虎躯一震。 又想起记忆里,江蕊就是这个范,很爱撒娇。 江老太太本来只喜欢孙子,可江蕊出生后,她也很偏爱江蕊,就连后面江蕊的妹妹江叶都比不过。 江蕊也是江家四个小姑娘里,唯一一个没被江老太太骂过的。 江果干笑两声:“是蕊儿你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才一下没认出来的!” 江蕊满意地捂嘴笑,又拉住江果的手:“你又不叫我姐姐,就算只比你大几个月,那也得叫姐姐!” 江果从善如流地改口:“蕊儿姐。” 毕竟记忆里,江老三一家在江老大一家的衬托下,很是和善可亲。 江果自然也不会去破坏两家的关系。 虽然说她不在乎那么多,但是按照江父的性子,他肯定不想和两个兄弟都闹掰。 “真乖,”江蕊亲昵地拍拍江果的头,又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你看,我娘新给我做的衣裳,是荷花纹的棉布做的,好看不?” 她没说江果都没注意到,现在才细看她的衣裳。 衣衫是淡黄色,上面带着浅浅的荷花纹,剪裁也很到位,衬得整个人又精神又好看。 江果认真夸奖道:“你这衣裳真好看,我上次还在绣庄遇见三婶了呢,没想到她手艺这么好。” 上次她还给江母也带回去很多布匹,不知道江母会做成什么样子。 江果心思飘远,有些期待。 江蕊睁大眼睛:“我也记得我娘说过,她好像还说二伯娘的眼睛好了,是不是真的呀?” 听到这话,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江启明也把眼神投过来。 “是真的啊,都恢复好久了呢。” 江果也不隐瞒。 江蕊震惊地和江启明对视一眼,两人听见江果承认都有些震动。 江启明开口问道:“小果,二伯娘的眼睛都坏那么多年了,你们家这是找了什么神医吗?” “嗯……其实是我治的,我被杜神医收为弟子了。” 江果短暂犹豫了下,还是直说。 毕竟这些事也不是秘密,他们要想打听,回江半村一问,谁都知道。 江启明失声道:“怎么可能?!” 江蕊也不可置信地说:“小果,你说啥傻话呢?” 江果一摊手:“你们下次可以问问别的村民,就知道是不是傻话了。” “……” 江蕊和江启明一时无言,眼里都是震惊。 毕竟他们对江果的印象,还是那个又懒又馋、骗吃骗喝的江果。 现在突然得知,江果摇身一变,变成杜神医的徒弟了。 这谁能信? 江启明喃喃道:“我记得之前郝师爷的外孙,也想去做杜神医的徒弟,结果却被杜神医给赶出来了……” “郝师爷?” 江果敏感地捕捉到这个不一样的信息。 江蕊依旧不太相信,但还是解释道:“我爹就是在郝师爷府上做事啊,哥哥现在跟着我爹帮忙,也在郝师爷府上呢。” “这样啊。” 江果点点头,记下这个信息。 说着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行了,我真的要回村了,不然都赶不上吃午饭了,我们下次见面再聊啊。” 江果说着,利索地跳上马车。 江蕊也再拦,但还是一肚子的问题:“你这马车又是哪租的,村里现在还有马车吗?” 江果还没张嘴,江蕊又惊讶地捂住嘴巴:“难道,你是在给人家做马夫?” “我……” 江果想解释,可江蕊小嘴机关枪一样叭叭叭没个停。 “我的天啊,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当马夫,这都是男人的活啊!” 江果终于找到个气口,连忙插嘴:“我没当马夫,这是我的马车,我先走了啊,蕊儿姐,启明哥,再见了!” 江果一口气说完,马鞭一扬,就直接掉头跑了。 第97章 谢……谢你啊 她实在是怕了。 江蕊这一张嘴,真是停不下来。 等耳边终于清静下来,江果长长地舒了口气,脑子都清醒不少。 街道上,江蕊伸着手:“哎,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跑了?” 可回应她的只有马车扬长而去的背影。 江蕊气恼地一跺脚:“哥哥,你看她呀,咱们都是亲戚,她怎么还躲我呢!” 江启明的注意力却在江果最后那句话上,他迟疑道:“蕊儿,你听没听见,她说那马车是她的,什么叫是她的?” 江蕊咦呢一声,回想了下:“小果还真是这么说的,难不成马车真是二伯家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 江启明摇了摇头,还是不信。 去年回去,二伯家还是一样,穷得揭不开锅,被奶奶和大伯一家看不起。 这才过去大半年,二伯家怎么可能买得起马车? 而且还是那么好的马车,连马都膘肥体壮的。 要知道,他们家都在郝师爷家做十来年活了,村里谁能比得上。 可就连他们家,也买不起这样好的马车啊。 江启明看着江果离去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 江蕊也轻声疑惑道:“小果好像变了很多,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果这会可顾不得他们兄妹在想什么,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江果赶着马车,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回了江半村。 她心里都有点小骄傲呢。 毕竟自己第一次赶马车,这么顺利地就把马车赶回来了。 而且经过一路的磨合,踏雪已经初步能懂江果的指令了。 轻轻抽左边屁股,就是左转;抽右边屁股,就是右转; 抽在后背上就是加速,勒缰绳就是减速。 可谁知道进了村以后,村里人看见马车都好奇地出来看。 还有不少小孩,都嘻嘻哈哈叫着,追在马车后面跑。 “看!有匹大马!还是辆大马车!” “哎呦!那马车上坐着的人不是果丫头吗!她都买上马车了?!” “江老二不得了了,他们家可是村里第一家买马车的啊!真是牛死了!” “……” 大家的各种议论潮水一样涌来。 江果本来想下车,可没想到踏雪越跑越快,压根不听指挥了。 这会已经狂奔过江家门口了。 江果在马车被颠得东倒西歪,眼前东西都重影了。 杨婉搀扶着江母,江母慌得都站不住了。 院子里小黄箭一样地冲出去,焦急地追着马车吠叫着。 江长巾也着急地喊着:“小果!小果!” 江长欢追在后面跑,试图抓住马车尾巴:“小妹!快停下!” 围观的村民都纷纷后退,一个两个都吓傻了。 江长风拄着拐杖,面色难看:“小果,快拉缰绳!” 江果艰难地保持住平衡,去拉缰绳。 可江果颠来颠去,手压根就使不上力气。 拉起的缰绳对于正在飞奔的踏雪来说,实在是不够看。 眼见着前面就是水田了,再往前走就是一条大沟。 要是踏雪栽进去,那连人带马车怕是都没啥好下场。 江果即使一贯冷静,这会心跳也越来越快,拉着缰绳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就在这时。 围观的村民们一阵惊呼。 江果只看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身边一沉就多了道高大的身影。 江果慌乱中抬头,就看见晃动的微乱发丝下,一双沉静的琥珀色眼睛。 是他。 他静静地看着江果。 好像此刻两人不是在发疯的马背上,下一秒就要被甩到水田里一样平静。 “你……” 江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手腕一热。 阿狼一手紧紧圈着江果的胳膊,一手拉过缰绳,用力一勒。 踏雪一阵嘶鸣,前蹄高高扬起,转了半边落在地上。 又奔出去十几米,才慢慢停下,哼哧哼哧地喘气。 江果惊魂未定地靠着马车边缘。 阿狼的大手还圈在江果手腕上,江果微微用力挣脱出来,咽了下口水说:“谢……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可就完了。” 阿狼没说话,却低头看着江果的手腕。 “红了。” 江果一愣:“什么红了?”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被他圈住的手腕上一道明显的红痕。 “嗐,这没什么,比起摔进水田里,这已经算好的了。” 可阿狼仍旧看着她的手腕,没说话也没抬头。 这时江家一家人也都赶过来了。 江长欢急匆匆地扒拉江果:“小妹,你没事吧,啊?” 江果露出个安抚的笑:“我没事……” 江母眼泪又掉下来:“吓死我了呀,我的小果,我还以为……” 江果赶紧跳下马车,结果脚还软着,差点摔倒,被江长风一手捞起来。 江长巾赶紧把江果接过来,怕压着江长风。 江果拉住江母的手安慰道:“娘,你看,我这不是好着呢嘛!” 江长风目光落在旁边的阿狼身上。 刚才小果跳下来没站稳,他也紧跟着跳下来想搀扶,只不过被自己抢先了一步。 这人样貌身形极为出色,身手又利落。 他和小果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果接着说:“我真没事,刚才马车差点摔田里,阿狼正好路过,帮我拉住了踏雪,不然才真惨了。” 众人目光这才移向阿狼。 江母看清阿狼的样子,一愣。 江长巾和杨婉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江长欢皱着眉毛,挑剔地上下看了看阿狼:“阿狼?我怎么不知道村里还有你这样的?” 听见江长欢不客气的问话,江果不赞同道:“三哥!他刚才还救了我呢,你好好说话!” 江母也反应过来,道谢道:“阿狼啊,谢谢你出手啊,救了我们小果,你今天中午过来咱家吃顿饭吧?” 阿狼看着江母,微微一歪头,眼神似乎有些疑惑。 江长欢啧了一声:“你咋不说话?” 江果推了下江长欢:“哎呀,他脑子不太好,你别为难他。” 这话一说,几个人都呆住了。 看起来这么高大帅气的一个人,瞧着好像比村里人都聪明的样子,结果居然是个傻子? 几人的眼神都从各种情绪转变成可怜。 就连江长欢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下阿狼的胳膊:“我爹做饭可好吃了,你今天中午可有口福了。” 说着他又凑近问:“你刚才那手挺帅的啊,怎么做到的?” 第98章 你不是乞丐 阿狼好像不太适应江长欢的突然靠近,眼神猛地警惕起来,身体也有些紧绷。 江长风看到他的状态,提醒江长欢:“他身手不错,但是听不懂人话,你别靠太近,小心被伤到。” “不,不是吧……” 江长欢嘴上说着,但身体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对于江长风的判断,他还是很信任的。 这时,踏雪突然打了个响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杨婉吓了一跳,拍拍胸口问道:“刚才我就想问来着,这马车哪来的啊?” 江母也说:“是啊,你咋突然赶起马车来了,吓得我心都跳出来了!” 江果熟练地掏出一个青果子,踏雪一口就吃下了。 “它啊,叫踏雪,这马车是我赚来的,以后我们去镇上就不用挤驴车了。” “赚,赚来的?!” 江长欢音调拉高,瞪圆眼睛看着江果。 他才在红糖工坊忙几天,没跟着江果,她就又赚了个马车回来? 这钱赚得跟变戏法一样呢! 一旁的江长风正低着头,没参与话题。 他正看着自己的右腿,虽说能走路,可还是不灵便。 不然刚才,在家门口他就把小果救下来了。 哪里还轮得到阿狼出手? 可是也幸好有阿狼,不然他靠着一条残腿,怎么保护小果…… 江果敏锐注意到江长风的情绪,一摊手推推他:“也不是我一个人赚的,昨天二哥也帮了好大的忙呢,是不是啊?” 几人的目光都投向江长风,江长风一愣。 看着江果对他挤眉弄眼,他一下就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些江果说出来的匪夷所思的故事。 江长风面色有些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些闻所未闻的故事,居然能换回来一辆马车? 不过这么一打岔,他倒是忘记了刚才的自怨情绪。 江长巾正轻轻地抚摸着踏雪的脖子:“等爹从地里回来,看见踏雪肯定高兴地不得了。” 江果想到江父平时对阿黑的样子,也笑了:“本来家里就有个阿黑了,现在又来个踏雪,爹怕是高兴地看都看不过来了!” 江长欢也挤上前:“小妹,你怎么还会赶马车呢,真威风!” “额……” 回忆起刚才兵荒马乱的局面,江果有点尴尬:“也不算会,之前赶过几次驴车,我想着驴车马车车不多,就直接上手了,谁知道……” 江果无奈地一叹气。 江长欢反而来劲了:“那让我来试试,以后我给大家赶马车!” 说着他就跳上马车,拉起缰绳。 江长巾急忙跟在后面,生怕他一激动连人带车翻了。 这时江长风看向阿狼:“小果,阿狼就是你之前说的,杜神医救回来的草原人吧?” 他这明显和中原人不太一样的样貌,很容易猜出来。 “对啊,就是他。” 江果说着,转头看向阿狼。 阿狼垂眸看着江果,像只小动物一样歪了下头。 他刚才一直静静站在江果身后,现在也是一样,一言不发。 江果摸不准他在想什么,就直接开口说:“上次我师傅说的,你应该都听见了吧,他打算让你到我家来。” “我看你身手很好,你到我家来做个马夫怎么样?” 阿狼听到“家”这个字,眼瞳一颤。 江果耐心等了一会,他还是没说话。 江果直接拍板定下:“既然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我先带你去跟师傅说一声。” “这……” 杨婉看着江果自说自话,有点懵。 这真的不是强买强卖吗? 江果这会已经拉住阿狼,往杜仲家走了。 边走边回头说:“大嫂,我很快回来,你们先忙去吧!” 杨婉愣愣地“哎”了一声。 江长风眼里带着几分思索,看着阿狼高大的背影。 阿狼正低着头,看着那只拿着他破烂袖子的小手。 虽说杜仲给了他几身旧衣服,但是他干活不知道注意,很快每件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杜仲懒得管,阿狼也不在意。 江果一回头,顺着阿狼的眼神看下去,就看见他破破烂烂的袖子。 “……你这衣服还挺时尚啊,乞丐风?” 江果说着,傻乐了下。 也就是阿狼脑子不太好,她才能说些和现代有关的话,而不被追问到底。 果然阿狼抬起头,看着江果,凶悍的外表竟然莫名地有点乖巧,像只温顺的大型犬。 “乞丐?” 江果好心情拍拍他凌乱的头发:“你不是乞丐,你现在是我的马夫兼护卫,知道了吗?” 阿狼想了想,舔了下嘴唇说:“那会有甜的糖吃吗?” “甜的糖?” 江果有些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第一次在耳房,我塞给你的红糖?” 阿狼点点头,眼里带着几分渴望。 “你喜欢吃糖啊?放心,管够!” 江果直接一掏口袋,拿出一块红糖递给阿狼。 阿狼停住脚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拿江果手心的糖。 可他没想到红糖这么酥,他还没用力就散开了。 阿狼的手指顿住,好像有些垂头丧气。 江果也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笨拙。 “没事,我再给你拿……” 江果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阿狼轻轻捏住江果的手腕,然后垂下头,慢慢地将碎掉的糖一点点吃掉。 柔软的嘴唇一下一下地碰着江果的手心,温热的吐息轻缓。 他额前垂下来的头发也在江果手腕上扫来扫去,让江果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只觉得手心很痒,莫名让她想到小黄,也是这么从她手心里吃东西的。 江果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阿狼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江果,似是有些不解。 江果另一只手抬起来,在他脑后顺顺毛。 “我还有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说着又拿出一块红糖,阿狼嘴边还带着糖屑,那副模样和他浓墨重彩的一张脸不太搭。 江果被逗得扑哧一笑:“张开嘴。” 阿狼看着江果,听话地张开嘴巴。 “真乖。” 江果把红糖放进他嘴里:“你看,这样就不会碎了。” 阿狼抿唇,浓烈的甜蜜味道在唇齿间炸开,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弧度。 第99章 我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才看上你 江果随意地拍拍手上的残渣。 但是手心里还是有几分异样,潮湿的感觉挥之不去。 江果皱了皱眉,看着旁边嘴角微扬的阿狼。 直接把手往他破破烂烂的衣袖上一蹭。 阿狼身体猛地紧绷,后退一步,下意识地就要攻击。 江果一惊:“你,你咋啦?” 待看清江果之后,他垂下头,走到江果身边,拉起刚才他躲开江果的那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然后抬眼认真地看着江果。 “……” 江果承认,有点被萌到了。 怎么这么像只大狗狗啊。 江果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一动,就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瞬间绷紧。 不得不说,手感相当不错。 江果面不改色地在他胳膊上擦手,擦完淡定离开,一眨眼睛:“好了,擦干净了。” 说完,江果背着手走远,脚步轻快。 阿狼在原地呆了一瞬间,又立马跟上。 他手长腿长,两步就走到江果身边,然后随着江果的小步子,调整自己的速度。 两人亦步亦趋。 很快到了杜仲家,杜仲正在闭关研究,江果就跟老扬说了声。 反正上次,杜仲都快等不及送走阿狼了。 只不过江果没想到,阿狼的行李也就只有两身衣服。 而且又是两身乞丐装。 江果十分无语,早知道这样,都懒得过来拿。 于是,江果带着阿狼,阿狼带着两身破衣服,就这么回了家。 另一边路上,江花和钱氏正背着锄头往家走。 钱氏看着走路的江花,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看着江花壮实的腰身,钱氏直接伸手就是一拧。 江花大叫一声,差点跳起来。 她捂着腰委屈道:“娘!你没事干掐我干啥呀!疼死人了!” 钱氏却不理会江花的控诉,咂巴了下嘴巴说:“我今天都听人说了,果丫头一家了不得了,居然买回来一辆马车……” 看江花自顾自地揉着腰,钱氏不乐意地踢了她一脚:“我跟你说话呢,你看人家说买马车就买马车,马车哎!” “那种财主老爷才能坐上的马车,江老二指着果丫头就买了!” “你娘我呢!养你十八年,没一点用!啥也不是!人家姑娘能买马车,你能干嘛,拍马屁都找不着马屁股!” 钱氏越说越起劲。 江花眼里也慢慢溢出眼泪。 自从江果和她说过那些话之后,她经常在委屈的时候努力劝自己。 要坚强。 不是别人说我没用,我就没用,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决定我是个啥样的人,即使是我娘。 我要像小果说得一样,长得不漂亮但是要活得漂亮。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一遇到钱氏没用了。 钱氏骂她的字字句句,就跟一把烧红的刀子一样,插进她的肉里。 她坚强不起来了。 “阿花!” 忽然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江花转头一看。 竟然就是李得财,他看起来有些颓丧:“阿花,我在村里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啊。” 江花侧过脸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才说话:“得财,你找我有啥事啊?” 李得财听见江花的平静的语气,有点愣神。 以前别说是她主动来找江花,就算是他跟江花多说了几句话,江花都能羞红了脸。 可今天江花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阿花,你咋了?你咋不叫我得财哥了?” 江花表情淡淡:“你比我还小一个月呢,我为啥要叫你得财哥,再说了,你要是想听人叫你得财哥,你回家让张阿桃叫啊,让我叫算怎么回事啊!” 李得财被江花一套一套地,都给说傻了。 钱氏是看明白了,李得财这是因为昨天张阿桃和张白脸那事,心里膈应才来找江花呢。 钱氏一把拉住江花,手指头在她脑门上一戳。 “你个蠢蛋!他现在正因为昨天那事不痛快呢,你现在过去跟他说说好话,没准能撺掇着他不要张阿桃你,跟你成亲……” 话还没说完,江花就直接推开钱氏,对着李得财义正严辞: “以前男未婚女未嫁,我爱跟着你,但是你现在有媳妇了,你就该对她好,你来找我干啥?” “一个大男人没一点子骨气,我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才看上你!” 话说完,江花直接背着锄头就走了。 李得财和钱氏面面相觑。 李得财还差点被锄头铲了脸。 他被江花这么奚落,也只能对着钱氏讪讪一笑,然后飞也似的跑了。 风中还隐约传来他的哭声。 钱氏挠了挠头皮:“不是,花丫头中邪了?” 看着江花头也不回的坚定背影,钱氏莫名地又觉出来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这丫头,突然这么爽利,还有点我年轻时候的样子啊。” 前面江花虽然说话说得坚决,可现在眼泪早已模糊了双眼。 自己长得不漂亮,奶奶又偏心,爹不疼娘不爱,总被弟弟欺负,喜欢的男人还很贱…… 江花只觉得全世界没有比她更惨的人了。 江花擦着眼泪,脚下一滑,就要摔倒。 忽然身体被人捞住,江花仓皇一抬眼,对上江果含笑的眸子。 “阿花,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 说完江果才发现她通红的双眼,江果扶着她站好,温声道:“咋哭了?谁欺负你了?” 江花又看到江果,刚才在心里说的什么坚强都抛到脑后了。 她抽泣了两下,一下扑到江果怀里嚎啕大哭。 江果差点没被撞倒,还好旁边阿狼扶了她一把。 江果递给阿狼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抱住江花,顺顺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哭了会变猪……” 江花听着这不伦不类的话,这才松开江果,又哭又笑:“你说的这是啥啊,你才变猪呢……” 江果笑着擦擦江花的泪珠:“不哭了?” 江花吸了吸鼻子:“不哭了,再也不哭了。” 说着,她这才发现江果旁边默默站着的阿狼。 这么高大俊美的男人,就算穿着破衣烂衫,依旧气质出挑。 江花一下就红了脸,结巴道:“你,你是谁啊?” 第100章 难道草原人都不用筷子吃饭的吗? 阿狼目光静静地落在江果侧脸上,连半分眼神都没分给江花。 江果直接替他回答:“这是我家新招来的马夫,样子不错,就是脑子有点问题,不咋爱说话。” “马夫?!” 江花瞪大眼睛,这人长得比镇上那些少爷公子都更像少爷公子,结果居然是小果家的马夫? 而且还是个傻子? 江花忽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了。 虽然自己长得不漂亮,但是起码脑子没问题啊。 江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没事啦?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家吃饭勒,刚从镇上回来,肚子都快饿扁了。” 江花还在心里编借口呢,结果没想到江果压根什么都不问。 眼见着江果要走了,江花突然拉住她,冲动道:“小果,我也想跟着你干活,我不想家里种地了……” 江果动作一顿,回过头疑问道:“跟着我干活?” 江花刚才就是头脑一热。 但现在回过神来,看着江果那双干净的圆眼,江花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就像张二茅和张小草一样,我想跟在你身边做事,我不想和……家里人一起干活,行吗?” “嗯……”江果考虑了下,说,“你想来做事不难啊,家里确实也很缺人手,但是你爹娘那边……” 江果没继续说下去。 江花立马追着说:“你放心,我是认真的,就是九头牛也不难把我拉回去,我说跟着你干活,那就一辈子都跟着你干活,你要是愿意,我住到你家都行!” 看着江花又诚恳又焦急,江果笑着按住她的肩膀。 “不是不想让你住,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要是过来只能住牛棚了。” “住牛棚也行!小果,我只想好好活,你说过的,我长得不漂亮,但我可以活得漂亮,我求求你了,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说着,江花腿一弯,就要跪下来。 江果一慌,赶紧拉住她:“别,别跪,你要是跪下,我扭头就走!” 江花这才停住动作,但还是期盼地看着江果。 江果沉吟着:“阿花,我相信你的决心,但是大伯娘这个人你也知道,我直说了,她一直想从我这捞好处” “你要是在我家做事,她用你娘的身份来压你,非要让你做不该做的事情,那你怎么办?” 说着,江果眼神紧紧地盯着江花。 江花目光坚决:“小果,我跟你保证,我只听你的,除了你的话,谁的话我都不听!” “要是我真的因为我娘做了你不让我做的事情,我也没脸见你了,直接去江边跳下去,来生我再给你做牛做马补偿……唔” 话还没说完,江果就捂住了她的嘴。 “你说啥呢,这就跳江了?” 江果看着她眼里的坚决,知道江花这还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她这个直肠子犟脾气,这是在发誓啊! 江果无奈地揉揉她的脸:“好了,那明天你就过来,跟着大嫂做事吧,她正好缺个帮手。” 江花脸上迸出喜意,笑开了花:“我会好好干活的,小果,你信我,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信你,”江果笑着点头:“好了,我真要回家吃饭了,再不吃饭就要晕倒了。” 江花脸红了红,说了声“那我走了”,就转身跑了。 江果看着,笑着摇了摇头,也带着阿狼回了家。 家里现在就剩下江母和江长风了,其余的人都出去干活了。 江母看见江果回来,就把温着的菜都摆出来,摆了几个碗。 “你这去了好一会啊,咋才回来呢?” 正在打扫鸡窝的张小草也扬起个笑脸:“小果姐!” “没事,路上遇见江花,耽搁了会。” 江果说着,又无力地对张小草摆了摆手,拿起筷子就开始扒饭。 本来她从镇上回来就到吃饭的时候。 结果从踏雪到阿狼,再到江花,这事一连串没个停啊。 江果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会子直接吃到香喷喷的饭菜,整个人都舒坦了。 江母也知道她累了,也不多追问。 又拿出来个干净的碗,盛了碗饭,摆到江果对面,然后招呼阿狼。 “阿狼,来,过来吃饭,来~” 江果看着江母这跟唤小黄没区别的手势语气,扑哧一乐。 “娘,他脑子不好,但也能听懂话,你怎么跟唤小黄似的。” 那边窝着的小黄一听见江果叫它的名字,直接欢快地冲过来,围着江果打转。 看见旁边杵着的阿狼,小黄警惕地嗅了嗅阿狼的裤脚。 江果笑着说:“小黄别咬,这是咱们家的马夫阿狼。” 小黄就跟真的能听懂一样,江果说完,小黄就用脑袋蹭了蹭阿狼的腿。 阿狼感受着腿上柔软热乎的触感,整个人有些僵硬。 江母这时候过来拉他:“快,来吃饭……” 阿狼身体下意识想闪躲,又被他强行按下闪躲的冲动,看起来就跟整个人一抖似的。 江母拉着阿狼让他在饭桌前坐下,疑惑地说:“这孩子,这么一惊一乍一激灵的。” 说着,她又坐回廊檐下,开始做针线活。 江果看着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阿狼,直接伸手把筷子塞进他手里。 然后还没吃上几口,就发现他连筷子都拿不好。 江果真情实感地疑惑了。 难道草原人都不用筷子吃饭的吗? 江果伸手招呼道:“你坐到我旁边来。” 阿狼听话地挪过来,看向江果,手里的筷子还维持着江果塞过来时的姿势。 江果直接上手,帮他把筷子固定好。 阿狼看着江果在他手上鼓捣,就放松手指,顺着江果的力道,毫不反抗。 然后江果动动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到他碗里。 “看清楚了吗?大拇指和食指夹着一根筷子,另一根筷子跟着动……” 阿狼一双利若鹰隼的眼睛,此刻睁得大大的,看着江果。 江果看了下盘子,示意道:“你来试试。” 阿狼听话地伸出手,筷子在阿狼的大手之下,显得有些短,也有些笨拙。 江果摇头,手指点在他无名指的指节上。 “不对,这里也要用力,对,就这样,夹起来!” 第101章 十亩地咋能这么糟蹋? 阿狼很快就夹起了一块肉,然后学着江果刚才的样子,把肉放到江果碗里。 他看着江果,眼睛亮亮的,一句话没说。 但江果诡异地懂了他的意思。 江果伸出手,试探着拍拍他的肩膀。 “不错,做得很好,快吃吧。” 阿狼果然满意地低下头,就开始用不太熟练的手法吃饭。 第一口就先把江果夹给他的肉吃掉了。 吃完他眼睛睁大了些,又看了看碗里的饭菜,吃饭速度瞬间加快。 江果默默观察了一会。 看来这些饭菜很合他胃口啊。 虽说脑子不太好,但是人长得赏心悦目,学东西也挺快,身手也好,还听话…… 江果边吃饭边满意地点头。 这算是除了二毛小草以外,她招来的第三个员工,江果还是很满意的。 今天的江花是第四个,希望她也能让自己满意吧。 等吃过饭,江果接着把二十亩地剩下的草药苗偷摸从系统拿出来,然后再全部分好。 阿狼也跟着帮忙,刚开始还笨手笨脚的,但是很快动作就利索了。 在草药苗上,江果早就是个熟练工了。 她边分边在心里计算着。 新买的地有五十亩,三十亩种以独角莲为主的草药,十亩地种甘蔗。 最后的十亩地,五亩地用来辣椒、花椒、胡椒、藤椒。 虽说可选择的蔬菜有很多,但是江果想要的是开门红。 各式各样的辣味在现代不知道俘获了多少人的心,江果以前也是个无辣不欢的女孩。 穿过来之后,没有辣椒,嘴里确实是少了点滋味。 江果相信,辣椒一定能带给她想要的效果。 而且另一方面,辣椒只要的种植周期比较短,快的话两个月都能收获,性价比很高。 剩下五亩地分别种番茄、西瓜,石榴、葡萄、橘子,这些水果也是江果精挑细选的。 番茄既可以生吃,也可以炒菜做汤,都很美味。 火锅的番茄汤底那么多人喜欢吃,足以说明它的市场。 江果对它的期望也很大。 石榴花朵漂亮,果实像宝石一样晶莹,又美观又美味。 而且最重要的是,石榴吉祥的好寓意,红红火火 、多子多福、趋吉避凶。 葡萄也一样,丰润甘甜,而且美观还多产。 葡萄也拥有着美好的寓意,富贵繁荣、多子多福。 所以,石榴和葡萄都很适合大肆宣传,然后向上销售,比如豪绅富商、达官贵人、宗妇小姐等。 至于西瓜和橘子,江果打听过了,大朔已经有这两种水果了。 但是都和现代培育好的品种完全不能比,尤其是西瓜,甜度低,皮厚瓤少还不红。 江果第一次知道的时候都惊呆了,这样的西瓜吃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要皮薄馅大红彤彤的大西瓜啊! 橘子也一样,进步空间非常大。 江果相信,只要她能把西瓜和橘子种出来,一定能俘获大朔人民的心。 江果美滋滋地想着,手头上的草药苗也都分完了。 江果直接让张小草跑一趟,叫几个地里干活的短工回来,把这些草药苗全都搬过去,种下。 她带着阿狼就上了山。 江果让阿狼守在林子外面,她找个隐蔽处,把早就选好的水果蔬菜苗都偷摸从系统买出来。 比起草药苗,蔬菜水果苗简直就是白菜价。 感受过银子大把往外花的感觉,江果看着地上物美价廉的一大批苗苗,感动极了。 不过再感动,活还是一样要干。 她把各种苗分类放好捆好,才大声招呼阿狼。 “阿狼!快过来!” 刚喊完,阿狼就跟装有一键追踪定位似的,嗖地一下就到了江果身边。 江果直接交代:“你把这些苗都背下山,但是要注意不要磕着碰着啊。” 阿狼点点头,埋头就是干。 江果站在旁边,拍拍手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就喜欢这样脑子不行,干活嘎嘎行的员工。 阿狼背上背着一个大框,里面满满的都是苗苗,左手手臂上也挂了一大串,右手提着一大串,就连脖子上,都还挂了一串。 但即使这样,也脚步稳健地走着,连喘都不喘。 江果手里象征性地拎着一串辣椒苗,悠哉悠哉走在前面。 等到了地里,江果一眼就看见正在指挥短工们栽种草药苗的杨婉。 旁边江父坐在田埂上,眼睛紧盯着短工牵着阿黑干活。 “爹!” 江父一回头,被阿狼的造型吓了一跳。 不过杨婉下午一到地里,就跟他说了阿狼的事。 他目光上下打量着阿狼,即使挂了一身的苗,但是依旧能看见他胳膊上绷起的肌肉幅度。 江父眼里流露出满意,是个能踏实干活的。 “你这咋又送来这么多苗?” 江父注意到这些不太一样的苗苗,疑惑道:“你这都是哪弄来的苗,我咋看着都不太认识呢?” 江果心里想着,这都是现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啊,你当然不认识了。 不过面上也做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这是前些日子,我跟华家药堂交易的时候,跟华掌柜私下买的,听说是从海外来的苗,我就试着把苗培好,想看看能种出什么好东西。” 江父一听这话,就开始摇头:“海外来的种子?祖祖辈辈都没人种过,谁知道能种出来个啥,这都没影的事,十亩地咋能这么糟蹋?” 他骨子里就是个传统的农人,信奉土地和从老一辈传下来的经验。 面对未知的事物,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这会杨婉走过来,她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爹,话就不是这么说的了,什么海外的东西我不懂,但是我相信小果啊。” 江父本来坚定的神情迟疑了。 杨婉笑着看向江果,放缓声音:“你看咱们家现在的日子,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不全是靠着小果,做一些以前咱们从来没干过的事情?” “倒……也是。” 江父的目光投向田地。 地里最早种下的那批草药苗,已经小腿肚高了。 一阵带着热气的风刮过,郁郁葱葱的草药苗摇摇摆摆,看起来生机勃勃。 第102章 可阿狼不一样,他没有家 江父叹了口气,妥协道:“该听小果的,我老了,也没什么用,以后就带着阿黑给你们种地耕田……” 江果笑着摇摇头,她对江父,可是另有安排呢。 江果对着江父眨眨眼:“爹,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早哦,你可不一定……” 话还没说完,杨婉已经惊讶出声:“哎呦,你个傻蛋,怎么不把东西放下,背着这么多苗在这傻站着干啥?” 江果这才想起来阿狼。 一转头,他正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小果脸上,一声不吭。 身上还背着背篓,挂着满满当当的苗,像个屹立不动的稻草人。 江果无奈地露出一个笑:“阿狼,都到地方了,你咋不先把苗放下呢?” “你没有说。” 阿狼眨了眨眼睛,江果莫名从他没什么起伏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委屈。 “好了好了,奖励你吃糖。” 江果随手掏出一块红糖,往阿狼嘴里塞。 阿狼乖乖地张嘴含住,眼睛眯起来,像是一只狼吃饱喝足在打盹。 江果不管那么多,直接拍拍他的胳膊:“先把这些苗都放下来吧。” 阿狼点了下头,这才开始卸下满身的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果嘱咐过要小心,他的动作就跟加了0.5倍速一样,慢吞吞的。 最后还是杨婉看不下去了,三下五除二地帮他把苗都卸下来。 江父在旁边闷声看着,心想这大小伙子一把力气,长得也俊,咋就脑子不好使呢? 真可惜了。 那边江果招呼江父和杨婉,三人围到一块。 江果一样一样地跟两人讲解,每种苗应该怎么移植,最适应什么条件,多浇水还是少浇水…… 杨婉听着听着,指着地上石榴和橘子的小树苗,面露不解。 “这些不是苗了吧,”杨婉说着拉起一株树苗,比了比:“这都长得跟腰一般高了。” 江果解释道:“对,这些已经是扦插培育长好的树苗,不会像正常果树一样,好几年才能结果。” 也幸亏江果有医药系统,这些水果蔬菜都可以入药,而且不同年份、时期,药效也不一样。 所以江果可以直接买到培育好的种植苗,很是方便。 不然的话,要是每种水果都要从一颗种子种起,一种十几年,江果就要无语凝噎了。 杨婉面露喜色:“那可好了,早些种出果实来,我们就能知道这些苗的好坏了,要是种不出好东西,还能趁早去种别的。” 虽说她支持江果,但和江父一样,心底还是怀疑的。 江果微微一笑,并不多解释。 时间会证明一切。 等江果耐心地把各种苗的注意事项一一讲完,太阳已经西斜了。 杨婉着急道:“时间不早了,这些苗得赶紧下地啊,可不能等到明天。” 说着她就和江父张罗着短工,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 江果看时间紧急,就也留下来一块干活。 阿狼也跟着江果,江果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一群人争分夺秒地种着,终于在天黑之前,让所有的苗都下了地。 江果一直弯着腰干活,干完活,突然一下直起来,酸痛到不行。 可旁边的阿狼看起来神态自若,好像还能再犁二亩地。 江果无奈:“你都不累的吗?” 阿狼摇摇头:“不累。” 说着,他指了下江果的额头:“出汗了。” 江果感叹,她到底带回来的是草原逃奴,还是大力水手啊? 一家人踏着月色回家了,迎接他们的是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 一天的奔波劳累,晚饭江果吃得格外香。 江父吃着吃着,眼神就飘到院子里的踏雪身上了。 晚饭前,江长巾和江长欢一块在牛棚旁边,给踏雪搭了个崭新的马棚。 踏雪这会像个优雅的王子一样,迈着大长腿在马棚里转了一圈,然后低头在新食槽里吃草。 旁边的阿黑瞪着一双大黑眼睛,默默观察踏雪。 江父看得嘿嘿直笑:“阿黑这是害羞了,我都没见踏雪这么漂亮的马,他一只村里生村里长的牛,肯定也没见过。” 江长巾笑着说:“别的不重要,只要阿黑别跟踏雪打架,不然这棚子,怕是要被它俩给拆了。” 江长欢听着,眼珠子一转问道:“你们说,要是它们打起来,谁会赢?” 江长巾哭笑不得,正要开口。 江果就兴致勃勃地插进来:“我觉得是踏雪,踏雪可是整个江水县最好的马!” 江父不赞同地看过来:“最好的马,那也不一定就能打得过阿黑,你别看阿黑平时不声不响的,发起狠来不得了的,你忘了上次……” 话还没说完,江母就白了江父一眼:“知道知道,阿黑把李老头家的黄牛给揍了,你都说几遍了,天天说个没完!” 江父挠挠头,嘿嘿一笑不说话,但是脸上还是带着得意。 江长风看着默不作声的阿狼,突然开口道:“阿狼,你觉得呢,踏雪和阿黑谁会赢?” 阿狼抬眼看向江长风,没回答,然后又看向江果。 杨婉看着哈哈笑起来:“阿狼跟你不熟,懒得理你呢,他只听我们小果的话!” “那当然了,阿狼可是我招揽的!” 江果说着,笑着看向阿狼,颊边的小酒窝在星光下若隐若现。 阿狼嘴角微微一动,也露出个稍显僵硬的笑,像是在模仿。 一顿晚饭吃过,大家各干各事。 只有阿狼,杵在院子中间,像根柱子。 小黄兴奋地围着他转圈,一下一下地扑他的裤脚玩。 阿狼低头看着小黄的动作,既不躲避也不制止。 江母一拍额头:“对了,这阿狼晚上睡哪去啊?” 这话一说,大家都愣住了。 毕竟别的短工,甚至是在家里帮忙的张小草,都是有自己的家,干完活就回家睡觉了。 可阿狼不一样,他没有家。 江果把他从杜仲家带出来了,让阿狼帮她做事,那她就得解决阿狼的住宿问题。 “这……” 江果也犯了难。 江家院子就这么几间房,堂屋住着江父老两口,西屋子住着江长巾小夫妻。 东屋子更不用说了,一道帘子隔着,挤了江果三兄妹。 第103章 给你留间房 江果在心里想着,等五百斤红糖的钱都下来了,一定要尽早开始盖房子。 不然别说人了,院子里的牛啊马啊鸡啊狗啊,都要住不下了。 江父想了想,说:“东屋子肯定是住不下了,西屋子也不行,要不就在堂屋里挤一挤,给他打个地铺?” 江长风看了阿狼一眼,他还是静静站着,好像大家讨论的问题和他无关一样。 江长风开口道:“也不合适,堂屋里放了这么东西,还有吃饭的桌子椅子,地上要是再摆个阿狼,晚上你们起夜,嗑着绊着怎么办?” “也是,”江果暗暗点头,发愁道:“那怎么办啊?” 江长风笑了一下:“要不这样吧,大哥和长欢辛苦辛苦,在院子里再搭个棚子给阿狼住,反正大夏天的,外面还凉快点。” 江长欢第一个赞同:“我觉得挺好,我这两天都觉得屋子里太热了,都想在院子里打地铺了!” 江长巾也点点头:“先凑合凑合吧,过段时间不忙了,再好好想个法子。” 说着他看向江果:“小果,你觉得咋样?” 虽然睡院子里好像有点惨,但是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 江果用手肘推推阿狼:“你说呢,先在院子里给你搭个棚子住着,等过段时间,我们盖新家,到时候给你留间房,好不好?” 阿狼歪了下头,重复道:“给你留间房?” “哎呀,”杨婉被他逗笑,“傻阿狼,是给你留间房!” 阿狼眼神微微一动:“在新家,给我留间房?” 江果一双杏眼笑盈盈:“对呀,好不好?” 阿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愣愣地点了头。 “行,那我们现在就开干!” 江长巾招呼一声,江长欢和江父都过来帮忙。 今天做马棚的木料和茅草还剩下不少,三个男人一齐上手,本来也都很熟练,很快一个新棚子就建起来了。 怕牛棚鸡窝的味道熏到阿狼,他们把棚子搭在最靠近大门口的地方,和小黄的狗窝挨着。 院子里,踏雪和阿黑都从棚子里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这个拔地而起的新棚子。 另一边,江母抱着一床旧席子和褥子过来,江父帮着她,在茅草上铺好一个小床。 杨婉回房间,拿了草鞋出来,递给阿狼。 阿狼看着她,不说话也不接过来。 杨婉拉住阿狼的胳膊,把草鞋往他怀里一塞。 “你那双布鞋都破成啥样了,还不如我这草鞋穿着舒服呢,就算穿烂了也不要紧,我再给你编一双。” 江果抬脚轻轻踢了阿狼的小腿:“要跟大嫂说谢谢。” 说完,江果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这个脚感,真结实。 阿狼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大嫂。” 杨婉笑着让阿狼坐下,让他换了草鞋。 他原来那双布鞋,确实破烂得不行。 杨婉啧了一声,把他的布鞋扔了:“也不知道你怎么穿的,鞋底子都快磨光了。” 江长巾拿来一个毯子:“虽说天气热,但是肚子要盖着,不然会拉肚子的。” 阿狼看了江果一眼。 这次没让她提醒,接过毯子说道:“谢谢大哥。” 那边江长欢捆完最后一块木料,去洗了把脸,顺手拿过来一把蒲扇。 “来,晚上要是有蚊子,就用蒲扇打。” 江长风站在原地看了会,也回屋子拿了个旧枕头过来。 “这是我之前在书院用的,虽然旧了点,但是枕着很舒服。” 阿狼接过来,流畅地说:“谢谢二哥。” 江长风一挑眉,看向周围。 大家都带着笑,没人觉得他的称呼有什么问题,包括江果。 江长风眼睛微眯,暗自打量着阿狼。 这小子,他总觉得不简单。 一会功夫,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拿了样东西给阿狼。 江果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扶额:“你们都把东西给全乎了,我给啥呀?” 阿狼看着江果,眼睛亮晶晶的。 江果面有难色,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然后一把抱起溜达的小黄,把它放到阿狼手里。 “我把小黄借给你,你晚上一个人睡,太害怕太孤单的话,就跟小黄说说话!” 江果说完,江长欢哈哈大笑:“小妹,你可真够敷衍的!” 江母也笑着捏了下江果的脸:“小妮子,没个正经!” 大家都在欢笑,阿狼站在众人之间,面前是笑意盎然的江果,怀里是热乎乎的小狗。 他沉寂已久的心脏,忽然用力地“咚咚”了两声,心房潮热。 就像那天,他听话地张开嘴,以为咽下的又会是各种各样的毒药。 可猝不及防,他尝到了甜。 从他在草原上,作为不被祝福的存在降生之后,这是第一次,他尝到了甜蜜的滋味。 也是第一次,他张开嘴,吃下的不是让他肠穿肚烂的毒药,而是一块带着浓烈香气的糖。 夜渐深,每个房间都慢慢安静下来。 阿狼躺在草棚子里,静静看着夜晚的星空,肚子上盖着小毯子,周围是令人安心的朴素味道。 小黄乖乖地缩在他旁边,后背抵着他的大腿,热乎乎暖茸茸的。 阿狼伸出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小黄的毛。 “小黄,你每天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吗,真让人羡慕……” 第二天早上,江果难得多睡了一会。 江长风和江长欢也都体贴地没有叫醒江果。 江果这么多天镇上村里两头倒,家里里里外外都要操心,她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没过多久,江果就被一阵喧闹吵醒了。 院子里吵吵闹闹的,隐约还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江果睁开眼睛,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就利索地穿衣服梳头发。 刚出屋子,就听见一阵让人不适的笑声。 “嘿嘿嘿,我这不是想着亲家吗,你瞧,媒婆我都给你带来了!” 江果皱着眉头看过去。 居然是杨婉娘家的哥哥杨刚,他对着江父满脸堆笑。 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身量不高,但一张脸也算是周正。 杨刚说着,拉住另一边的的女人往前走了几步。 第104章 我看这也算是郎才女貌啊 那女人一张大脸盘子,涂得白白的,整个人瞧着像是个沾满面粉的面团。 她咯咯笑着,手里红帕子一挥。 “江老爹!杨大哥可真是好心啊,杨家村里谁不知道王寡妇是个好女人,男人死的早,虽说生过两个孩子,但是人水灵得跟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杨家村里不知道多少汉子求着我搭线,想跟她结亲呢,她都不愿意,只有你们家江二哥的名头,她一听就点头了!” “我看这也算是郎才女貌啊……” 江果这会听明白了,杨刚居然是在给二哥拉红线? 而且还找了个带孩子的寡妇? 虽说江果对寡妇没什么偏见,但是她二哥好歹也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少年人啊。 他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带着媒婆上门。 这不是让村里人看笑话吗? 媒婆话还没说完,杨婉就把手里的盆子重重一放,一双斜飞的柳叶眼横过去。 “什么郎才女貌!我们家长风年纪轻、样貌好、长得高,还是武秀才!” “你出门打听打听,整个江水县几个秀才?你们杨家村这几十年出过一个秀才吗!”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看你跟村头的吴懒汉也挺配,一个赛一个丑,你俩咋不先凑一对去!” 杨婉语速快气势足,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大堆。 江果在心里默默给她鼓掌,不愧是吵遍整个江半村无敌手的女人。 太强了! 对面的媒婆被一通抢白,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她看了眼脸色发黑的杨刚,勉强笑了笑,对杨婉说:“小嫂子,话不能这么说,江二哥以前是高攀不上,可他现在不是……” 说着,她眼神瞟了眼坐在桌子旁的江长风,干笑了一声。 “……腿也不行了,干活也比不上村里的男人,秀才也考不了,能找个王寡妇这样的女人,很不错了!” 杨婉眼神一利,正要开口。 媒婆抢先开口:“这王寡妇起码能生,以后到江家来,没准要不了一年,就能给江家添个大胖小子。” “小嫂子,你说你嫁进来一年多,肚皮也没个动静,这老江家总要要个能生的儿媳妇吧!” 媒婆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但说的话都是往杨婉心窝子上戳。 她嫁给江长巾之后,肯吃苦能干活,没有一处能落人口实的。 可就是没有孩子这件事,她无能为力。 杨婉嘴唇紧抿,想说的话都在嗓子眼哽住了。 江长巾眼带怒气看着媒婆和看戏的杨刚,快步走过去,把杨婉挡在身后,捏了捏她的手心。 “大舅哥,你带着人来我家里闹,还让这媒婆欺负你妹子,你要是这么做人,那我只能把你赶出去了!” 杨刚嘴一咧,假笑着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她说的不是实话嘛!” “婉儿生不了,我给长风介绍个能生的媳妇,也让亲家老爹早点抱上大孙子!” 江果冷着一张脸走过来:“我们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用不着你操心!” 杨刚看见江果,眼睛一亮。 他都听说了,江果做起生意了,家里富裕了。 本来他还不太信,结果今天过来一看,这牛也有了,马车也有了,他还有什么不信的。 “这不是小果嘛,我听说你之前被舅家给退亲了,这事十里八乡都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怕是嫁不出去啊!” 说着,他就拉着身边的年轻男人,往江果身前凑。 “你瞧,这是我侄子杨阿强,老实能干,人长得也端正,家里有十几亩地!” “杨家村不少小姑娘都想嫁给他呢,不过我看啊,还是小果才配得上他!” 杨阿强也咧嘴一笑:“小果……” 江果忍住额头跳动的神经,只觉得这个杨刚简直有病。 “我对你的侄子没有兴趣,我二哥对王寡妇也没有兴趣,既然他们两个都这么好,那干脆杨阿强和王寡妇凑一块不就行了!” 杨刚被江果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得一愣。 杨阿强也傻眼了,不自觉说道:“王寡妇,她哪配得上我啊……” 江果无语看天,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可真搞笑,王寡妇配不上你,那你就能配得上我了?” 明晃晃的嘲讽,杨阿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知道你会赚钱,可再会赚钱也是要嫁人的,女人最很重要的不就是要嫁个好男人……” 江果掏了掏耳朵,目光在院子里四处搜寻。 很快她就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江果无视还在废话的杨阿强,直接走到墙角,拿起洗衣盆子的棒槌。 然后直接就往杨阿强三人身上挥去。 “听不懂人话是吧,自己家的事都管不好,还把手伸到我家里来,以后你们再来说我们一个字,我就把你们打出去!” 江果下手又准又狠,很快几人身上都挨了几下。 小黄看见动手了,也汪汪汪大声地叫,去咬他们的脚。 媒婆见势不好,直接抱着头跑走了。 杨刚一边躲一遍怒瞪着杨婉:“婉儿,你就这么看着我挨打?你管还是不管,你婆家小姑子这么打你亲哥,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杨婉被江长巾搂在怀里,一双总带着三分悍气的眼睛红红的。 她听见杨刚的话,偏开头不说话。 杨刚怒从心中来,他硬生生挨了江果好几下,然后一把抓住了江果手里的棒槌,使劲一扯,就把棒槌扯到了手里。 江果被他带着没站稳,杨刚举起棒槌就要往江果身上砸。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刚开始好好说话,也是馋江果的生意,想让江果嫁给杨阿强。 现在都打起来了,他心里的凶性就被激起来了。 江长巾面色猛地一变,冲过去就把要摔倒的江果抱进怀里,护住她的头。 事情发生得太快,江父江母这才反应过来,也都往这边跑。 江长风也一下扶着桌子站起来,眼底一片怒意。 就连张小草,都拿着镰刀挥舞着冲过来:“坏蛋!滚开!” 江果被江长巾护着,刚站稳,就听见一阵肉体碰撞的声音,还有杨刚和杨阿强的惨叫。 第105章 你刚才是想杀了他? 江果从江长巾后面探出头来一看。 阿狼一手拎着杨阿强的领子,脚下踩着杨刚,杨刚一个劲地叫唤。 阿狼眼神冷漠,直接对着他的脖子就用力踩下去,模样像是在杀鸡。 “呕——” 杨刚一张脸很快变紫,额头上青筋充血爆出,大张的嘴巴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救……救……命……” 杨婉吓得一下扑过去,要推开阿狼:“他要憋死了,你快放开!放开!” 阿狼纹丝不动,下脚的位置都没移动半分。 杨婉的手在他胳膊上抓出了血痕,他连看都没看杨婉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杨刚的丑态。 眼见着杨刚进气多出气少,都开始翻白眼了。 江果也是一慌,连忙制止道:“阿狼,快停下!” 话音落下,“扑通”一声。 阿狼手里拎着的杨阿强被松开,狼狈地摔了四仰八叉。 他惊恐地看着阿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可整个人早就吓得手软脚软,动弹不得。 杨刚也终于从窒息中被解救出来,他使劲扒着领子,破风箱一样地喘着气。 江果几步走过去,看了眼地上两人的状态。 虽说死狗一样,但是好在都没性命之忧。 杨刚看见江果,手伸起来想抓住江果的裙角,说些什么。 可刚抬起手,就看见江果背后的阿狼,眼神如同出鞘利剑一样寒光四溢地盯着他的手。 好像只要他敢伸手碰一下江果,下一秒这只手就要离他而去了。 杨刚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吓晕过去了。 “……喂?” 江果踹了脚杨刚的腿,他毫无反应。 “他,这是咋啦?” 杨婉声音带着些哽咽,虽说再不堪,可这人也是她亲哥。 要是真在她婆家出什么大事,她拿什么脸回去见她娘。 江果摇摇头,安抚道:“他没事,只是吓晕了。” 杨婉松了口气,用手捂住嘴巴,眼泪就掉下来了。 “小果,长风,我代我哥给你们道歉,我实在是没想到,他怎么能这么混账……” 江果看向站在最角落,表情不甚明显的江长风。 她心里最多就是觉得烦躁恶心,但是江长风本来就对自己的腿伤很介意。 江果也不知道,这会江长风在想什么。 她叹气道:“大嫂,别的也不多说了,以后杨刚要是再过来,别让他进门。” 杨婉使劲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来的!” 旁边的江长巾走上前,先是上下查看江果:“刚才他没打着你吧?” 江果摇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江长巾抿唇,摸了摸江果的脑袋。 然后才按住杨婉的肩膀,轻声安慰。 江父沉默地走过来,直接拉住杨刚的两条腿,拉死猪一样拉出了院子。 他整个身体烂泥一摊,在地上拖着,磨出了几道血痕。 杨阿强早就已经吓得涕泗横流,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 他直接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居然超过了拉着杨刚的江父,率先爬出了院子。 爬出院子门的时候,杨阿强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阿狼微眯的眼睛,杨阿强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后背,飞也似的爬出去了。 爬出去之后,他也顾不上晕倒的杨刚。 一站起来就往村外跑,边跑边哭。 他长这么大,最多在村里打打架。 可今天杨刚差点死在阿狼手里。 他活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尤其是阿狼对杨刚动手时,那轻描淡写的样子,他杀只鸡都没有这么平静! 他真是打心眼觉得害怕。 这会什么江果什么生意什么家产,都比不上他的小命重要了。 院子里,江母看过江果之后,去跟江长风说话。 江长巾在安慰杨婉,张小草在打扫刚才弄乱的地方。 一时间,院子中间只有江果和阿狼,还有在地上团团转的小黄。 江果转过头,不出所料,阿狼又在盯着她的后脑勺。 江果沉默了一瞬,才说:“你刚才,是想杀了他。” 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阿狼点了下头。 江果看着他淡漠平静的模样,轻声问:“……为什么?” “他要伤害你,不可以。” 阿狼目光落在江果的头上,刚才的拉扯弄乱了她的头发。 他紧握住自己的手,才没有伸手去抚平,只是说:“头发弄乱了。” 谈论这么严肃的话题,他居然还在说头发? 江果这会有些烦躁,随手顺了下头发。 然后抬起头盯着阿狼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答应我,以后不能随便杀人。” 阿狼又是点了下头,像是在回答什么无关轻重的话。 江果拉住他的手臂,认真道:“回答我,你如果做不到,那你只能离开。” 阿狼的身份本来就不明,要是惹上人命官司,那就麻烦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江家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江长风以后会成为大朔第一个从乡村考出去的武状元,可江家没有任何显赫的关系。 可想而知,他在朝堂之上的处境会有多艰难。 与此同时,还有从小就接受世家贵族教育的假少爷,在一旁虎视眈眈。 江家必须要足够干净,江果才能有操作的空间,扭转原书里一家人悲惨的命运。 即使阿狼再合江果的心意,如果他会给自己和江家带来麻烦,那江果会毫不留情地驱逐他。 阿狼听到“离开”二字,眼神猛地一闪。 他摇了摇头,声音竟然难得带上了急切。 “我不会杀人了,我会做到,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到,我不离开。” 江果长出一口气。 阿狼虽然脑子不太好,但是似乎是个犟种。 有了保证,应该就不会出差错吧。 江果拍了拍阿狼的头:“一个合格的马夫,首先要做到听话。” 阿狼点了下头。 又想起刚才他点头后,江果的反应。 阿狼随即开口道:“我会听话,听你的话。” “真乖。” 江果抬起手,摸了摸他后脑勺略有些凌乱的头发。 院门口,江父喘着气回来了。 江果给江父比了个大拇指:“爹,你可真是老当益壮啊。” 第106章 你应该也很想惩罚他吧? 江父直起腰板:“你爹还没老呢,那小子要是再敢来,我带着阿狼把他腿打断!” 另一边江母招呼道:“好了,别吹牛了,快来洗洗脸,看你累出一脑门子的汗!” 江父嘿嘿笑着,过去接过巾子,一股脑盖脸上擦着。 眼见着一场闹剧就此平息,大家都要出门干活去。 江果正准备去跟江长风说两句话。 人还没走过去,江长巾就在院子门口喊道:“小果,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江果“哎”了一声,走了过去。 “大哥,咋啦?” 江长巾看了眼院子里,没说话。 反而拉着江果出了门。 江果一愣,不解道:“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两人走到门口大槐树下。 江长巾脸上罕见地严肃,眼里带着担忧:“你跟我说实话,这个阿狼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 江果刚说出来两个字,江长巾就打断了她的话:“小果,刚才婉娘跟我说了,阿狼当时踩着杨刚的脖子,她使劲推也推不动,要不是你拦了一下,杨刚今天怕是要死在咱家里!” 当时江长巾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江果身上,江果还以为没人注意到阿狼的杀意。 却把杨婉给忘了。 江果伸手揉了揉眉心,才缓缓说:“大哥,我也看见了,刚才也跟他立了规矩,以后他要是再动手没个度,那就直接离开咱家。” 听了这话,江长巾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 “之前他在杜神医家里,杜神医是咋说的?” 江果回忆了下:“师傅说他身上有很多暗伤,可能是草原哪个部落的逃奴,顺着碧江逃下来的。” 江长巾紧皱着眉头不说话。 江果开口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他赶走?” 江长巾确实有这个想法。 毕竟家里好不容易脱离苦日子了,现在虽然累,但是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江长巾心里早就发了誓,一定要好好守护这得来不易的安宁幸福。 阿狼刚才的表现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江长巾想起昨天夜里,一家人才给他搭了棚子,阿狼呆愣愣地站着。 这么一个傻子,被赶出去之后,又能去哪呢? 江半村也没几家人有闲钱,多养一个能吃的健壮小伙子。 说到底,他还是心软。 江长巾抬手搓了搓脸,叹了口气:“算了,人都带回来了,第二天就把人赶走,也不地道。” 江果“唔”了一声,脸上也没什么诧异。 果然如此。 要是江长风和江长欢跟她说这话,估计会让江果直接把阿狼赶走。 可江长巾不一样。 一家三个兄弟里,他是心肠最软最温良的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把他带来了,他好像最听你的话,你以后要多看着他点,千万别让他惹祸啊。” 江果收敛神色,认真地点头:“我知道的,大哥,你就放心吧。” 江长巾看着江果这严肃的小模样,脸上终于带上了笑意。 他揉了揉江果的头顶:“小果真是长大了,干什么都有模有样的。” 江果歪头一笑,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这边在说着,另一边院子里,小黄正坐在门槛上。 阿狼也抱着膝盖,和它并排坐着,远远地看着大槐树下的两人。 只是由于身材过于高大,简直像是一只狼在蛰伏。 阿狼忽然耳朵一动。 身后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是江长风。 江长风走到阿狼旁边,垂眸看着阿狼:“阿狼。” 阿狼默了一瞬间,然后才抬起头看着江长风。 江长风嘴唇微动,声音极低:“带我去找杨刚。” 阿狼静静看着他,毫无反应。 江长风眼神微深,朝阿狼伸出手。 阿狼下意识一侧身,避开了江长风的手。 江长风也不生气,只是慢慢地把手放在阿狼的肩膀上,弯下腰紧盯着阿狼的眼睛。 “杨刚他侮辱我,欺辱我家人,还对小果动手,只是吓晕过去算什么,你应该也很想惩罚他吧。” 江长风声音轻飘飘,说得很慢。 果不其然,他看见阿狼的眼神微微一动。 江长风嘴角微微勾起:“带我去。” 阿狼起身,直接一把扛起江长风。 在江长风震惊的神色中,身影极快地掠过。 江长风只觉得眼前晃得厉害,等被放下时,人都有点晕眩。 他本来只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所以才让阿狼带他过来。 但谁知道直接飞过来了。 不过江长风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他很快就稳住了。 一转头,就看见地上眼睛紧闭的杨刚,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惊恐。 江长风眼神冰冷,上下扫视着杨刚的身体。 然后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江长风嘴角冷淡地扯了扯。 就是这只手,朝着小果动手,就是这只手,指着他的家人骂…… 江长风伸手抓住阿狼的胳膊,稳住身体。 另一只手抬起拐杖,对着杨刚的一根手指,就狠狠地摁了下去。 “咔嚓”一声。 杨刚在昏迷中闷哼一声。 江长风迅速动作,一下又一下的咔嚓声响起,仿佛一根竹子在被反复折断。 转眼间,杨刚的五根手指全都断了,姿态扭曲。 十指连心。 即使是昏迷着,他也被痛醒了。 他痛呼着睁开眼睛。 眼前却一阵风起,沙土扑面。 他下意识地挡住脸,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早已经空无一人。 垂在地上的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痛。 杨刚痛苦地大叫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痛得手都抬不起来。 “我的手!手断了!啊!是谁弄断了我的手,是谁!我要……” 杨刚发疯地说着,不知为何,脑袋里忽然回忆起了阿狼垂眸看他的模样。 简直像是没有感情的死神,下一秒就要弄死他。 杨刚吼叫的声音渐弱,脖子后面出了一层汗。 要真是那人,他能怎么办? 杨刚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想着来占江家的便宜的,还想着一占占两个。 可没想到,回去的时候这么狼狈,连手都断了。 杨刚连想起阿狼都腿软,更别说在心里骂他了。 他也只敢骂杨阿强,“狗日的,自己跑了,把我这个亲叔叔扔这,回去我弄死他!” 骂着骂着,杨刚又庆幸起来:“还好断的不是脚,不然老子真要从江半村爬回杨家村了,这得有十里地呢!” 第107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院子里,江果刚吃完早饭。 外面江长风居然和阿狼一块并肩回来了。 江果眼睛睁大:“二哥?你们俩去哪了?” 江长风嘴角轻轻一扬:“我让阿狼带着我,在外面转了转,你瞧我现在走路,是不是已经稳当多了。” 说着,他放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几步。 江母看见,立马过来护着,眼里都是喜悦。 “这可太好了,长风这就要好了!我今晚还给你做骨头汤,补身体!” 江长巾无奈地笑道:“娘,这骨头汤咱们家天天吃,长风早就补够了。” 江母不好意思地说:“那长风爱吃啥,我就做啥。” 江长风眼神温和:“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挑嘴,娘做什么,我都爱吃。” 院子里其乐融融。 江果却仍旧敏感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从阿狼身上她没看出什么,他还是那副扑克脸。 可从江长风身上,江果总隐约觉得,他现在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可是刚刚他还在低气压,怎么会这么快就放晴。 难道转两圈的效果这么好? 不过,江长风的腿能不依靠拐杖走路,江果自然也是高兴的。 “二哥,我有一套舒缓活络腿部静脉的手法,我教给你,你平时多按按,肯定能更快恢复健康。” “好。” 江长风微微一笑。 江母也说要学,没事能给江长风按按。 耗费了大半个上午,江果终于把两人都给教会了。 但江果的事情还有很多。 教完她只歇了一会,又戴上草帽出门了。 昨天那些水果蔬菜才种到地里,江果要去查看一遍状态,记到记录本上。 还没走出多远,迎面一道热情的声音把她喊懵了。 “哎呦!这不是咱们家果丫头嘛!这是要去哪啊?” 江果抬头一看,居然是钱氏。 她殷切笑着,还想来挽江果的袖子,跟两人关系似的。 江果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大伯娘,你找我啥事?” 钱氏脸上的笑一顿:“瞧你说的,没啥事就不能找你了!” 江果“哦”了一声:“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让开,我还忙着呢。” 说着,江果绕开钱氏,就要走了。 钱氏也不装了,赶紧拉住江果:“哎,你先别走啊……” 江果回过头,目光淡淡。 钱氏讪讪笑了笑,这才挑明来意:“昨个阿花回来说,你给她在红糖工坊谋了个活计,我就想着,你要是缺人,我也过去帮忙,你看行不行?” 江果眉尖一挑。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原来钱氏是想着这出,怪不得说话这么热情。 “大伯娘,我看你平时应该挺忙的吧,我这点小生意,就不劳烦你了。” 听江果这话,钱氏觉得有戏,堆笑着连连摆手:“啥呀!我不忙!不劳烦不劳烦,你瞧你,一家人咋还说两家话呢!” “不忙?” 江果嘴角带笑,眸光冷淡:“我娘眼睛刚坏的时候,家里根本忙不过来,想花钱请你来帮忙,你都不肯来……” 钱氏笑容僵硬,想辩白两句:“我……” 江果没给她这个机会:“亲人落难,你都抽不出空,看来你平时肯定很忙,红糖工坊这么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江果轻轻一笑,看着钱氏哑口无言的样子,利落地转头就走。 江家遭难的时候,她冷眼旁观,江家起来了,她又巴巴地过来凑热闹。 她不过是觉得江花都能来,江果肯定也会看在亲戚的面子上,让她来干活。 像这种爱顺竿爬的,江果才懒得理她。 江果刚走几步,后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还以为是钱氏追上来了,不耐烦地一回头。 正好对上阿狼那张俊美的脸,江果心里的烦躁瞬间一扫而光。 果然,看帅哥心情会变好。 “你怎么来了?” 阿狼垂眸看着江果:“人很坏,我要跟着你。” 话虽然不太通顺,但江果还是立马理解了他的意思。 恐怕是今天早上的杨刚给阿狼留下阴影了。 他害怕有人来伤害自己,所以才追上来。 江果抿嘴一笑:“那正好,背篓给你背。” 说实话,随着手里的动产不动产越来越多,江果确实也有了危机感。 要是真有人眼红,要对她做什么,她怕是真得栽了。 江果随手把背篓解下来,阿狼一只手拎着背篓带子。 阿狼宽肩大长腿,占江果半个身子大的背篓,在他手里跟个菜篮子似的。 江果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眼。 莫名觉得有点像家长送孩子上学…… 江果摇摇头,把这些想法甩开。 很快就到了地里,一个上午都没能看顾完所有的地。 毕竟新品种太多,每个品种的习性都不一样。 石榴树要怕涝,要控制浇水次数…… 番茄容易长虫子,要多施肥多通风,不能栽太密…… 西瓜要养壮苗、去弱苗、去侧蔓,早晚浇水,中午不能浇,容易裂瓜…… 辣椒要多浇水勤施肥,多松松土,底部枝叶去掉…… 等等等等…… 江果一样样地交代,一样样地看过去,再把所有数据都一一记到记录本上。 努力确保所有品种的作物,都科学种植。 产量和收益成正比。 只有种得好,产量才能高啊。 江父和杨婉听江果在田间地头侃侃而谈,好些东西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心里是既骄傲又欣慰。 中午草草吃了饭,下午接着巡查田地。 不止是农作物,还有以独角莲为主的草药。 独角莲卷曲成角的紫色嫩叶全部展开,变成椭圆带尖的大叶片。 碧绿的叶子已经长到了小腿,最多再有一个月,最早一批的独角莲就能成熟了。 等把所有的田地看完,江果累得气喘吁吁。 但是还有杜仲和张婶子在等她。 江果短暂地休息了下,就接着去杜仲家里,学习针法和各种医术知识。 等完成杜仲的课程,天色都渐晚了。 江果这才能去张家,为张婶子施针。 张小草跑前跑后地烧热水拿毛巾,小小的身躯做起事情来和大人没什么两样。 阿狼就默默站在旁边看着江果,一言不发。 第108章 小果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说实话,张小草看他冷冷的面色,有点怕他。 她跟阿狼打招呼,阿狼也没理会。 张小草只好接着干活,她弯着腰往灶台里添柴,大热的天烤得满头大汗。 一个没留神,她往后碰到了摆东西的木架子。 最上面一口生锈的破锅一滚,对着她的脑袋就砸下来。 张小草惊恐地抱着头,尖叫了一声。 “铛啷”一声。 张小草的肩膀被一只大手按住,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来袭。 她懵然地抬头。 这才发现刚才那个冷漠的哥哥站在她身边,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护在她的头顶正上方。 那只本该砸在她头上的破锅,砸到了他的胳膊上,然后掉到了地上。 这会还在咕噜转圈。 张小草呆呆地看着阿狼,阿狼依旧面无表情,甚至都没看张小草。 他看了眼地上的锅,甩了甩被砸得一片通红的小臂。 然后又走到原本的位置,继续站桩。 “……阿狼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张小草回过神来,连忙跑到阿狼面前道谢。 阿狼浓黑的眼睫垂下来,轻轻地点了下头,然后又转头看着江果的背影。 刚刚被阿狼救过,现在张小草看着他冷漠的样子,心里已经没那么怕了。 张小草回到灶台前,一边烧水一边问:“阿狼哥哥,你也是小果姐救回来的吗?” 阿狼眼神没动,又点了下头。 张小草得到回应,有些雀跃,接着说:“小果姐特别厉害,之前我和哥去镇上卖草鞋,都卖不出去,小果姐知道之后,立马就带着我们卖出去了!” “还有我娘,这么多年都是老样子,自从小果姐治疗她以后,她就慢慢开始好转了!” “我哥和我,现在都跟着小果姐做事情,我真希望以后,我能跟小果姐学,能像她一样厉害!” 张小草崇拜地说着说着,眼里亮晶晶的。 她本来以为阿狼会跟刚才一样沉默,可没想到他居然开口了。 “小果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张小草一愣。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阿狼开口说话呢,她以为他的声音会跟他的人一样冷漠。 可没想到,他说起话来语调缓慢,嗓音清冽醇厚,像是一口不烈人的酒淌过。 不过反应过来阿狼的话,张小草笑着说:“那当然啦,小果姐就是最厉害的!” 阿狼又闭口不言了。 等屋子里江果施完针,脸上都渗出不少细密的汗珠,手腕微微颤抖。 她一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忙完了就来施针。 施针又是不能有丝毫差错的精细活,这对她的精力是极大的消耗。 江果把了下张婶子的脉,松了口气。 才退后一步,张小草就捧着一块热乎乎的巾子递过来。 “小果姐,快擦擦脸!” 江果接过来,擦干净脸上的汗水。 身体的疲惫也好像消散了一些,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看着张小草仰着头,星星眼看着自己。 江果亲昵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谢谢小草。” 张小草小脸一红,接过江果手里的毛巾,不好意思地说:“是我该谢谢你,小果姐怎么能跟我说谢谢呢。” 江果正要说话,旁边突兀横过来一个水碗。 江果一怔,顺着水碗看上去。 阿狼也睁大眼睛看着她:“小果,快擦擦脸!” 江果听着他奇怪的音调,疑惑道:“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了。 阿狼这是在学张小草? 怪不得说得这么奇怪,张小草一个小姑娘的欢快语气,阿狼说起来自然怪模怪样的。 江果和张小草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江果更是笑弯了腰。 阿狼眨了眨眼睛,眼里不解,他明明和张小草做的一样,但为什么小果的反应不一样? 江果指着阿狼还在冒大热气的水碗说:“阿狼,这么大热的天,我怎么‘快喝喝水’啊,会烫死的,你也太可爱了吧!” 说完江果又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狼这才放下水碗,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手。 在度过非人的这么多年以后,或许是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他变得痛感极低。 阿狼握紧手掌,在心里默默地记住,热水会烫,不能拿给她。 太阳西沉,夜色降临。 江果才走出张家,一到家,迎接她的就是香喷喷的饭菜和摇着尾巴跑过来的小黄。 江果笑着摸了摸小黄。 饭桌上,杨婉正在忙活着。 江母正提着她的针线篮子,看见江果就招呼道:“小果,快过来,看娘给你做的头巾!” 江果小跑过去,看清江母手里的头巾,惊喜道:“好漂亮!” 这头巾是浅浅的蓝色,上面绣着花鸟,层层叠叠的花瓣饱满立体,如同朵朵怒放的真花镶嵌在浅色发带上。 旁边飞旋着色彩斑斓的美丽蝴蝶,蝶翅纤纤舞动,布料晃动间盈盈有光,仿佛能瞧见阳光下那蝶翅上闪耀的金粉。 江果捧着头巾,震惊极了。 她从前只知道江母手艺好,可从没想过这么好。 这种水平,在现代肯定得是个一绣难求的刺绣大师啊。 杨婉也探头过来看,惊呼道:“娘,你绣这头巾也太好看了,比方家绣庄里的帕子还好看!” 江母低头一笑,不好意思地说:“瞧你们说的,哪有那么好啊。” 说着,江母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块发带递给杨婉:“这是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杨婉这条发带约莫三指宽,上面绣的是满满当当的荷花荷叶,碧绿的叶子,嫩白的花苞,和花朵花瓣尖尖上的一点粉红相得益彰,看着就沁人心脾。 杨婉抖着手,声音都有些哽咽:“谢谢娘,我没想到我能也有……” 她知道江母眼疾才好,每天江果都要监督江母吃药,还严格控制她拿针线的时间。 做绣活最费眼睛,这些天江母能做出来一条头巾,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她一个嫁进来的媳妇,怎么跟从小养到大的闺女比。 所以杨婉过来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自己也能有。 第109章 家里人人都有,这是你的 江母笑着拍拍杨婉的手:“说什么傻话,娘给小果的,肯定也会给你啊,平时你可比小果乖巧多了!” 江果哼了一声,面上却还都是笑意。 江长欢听见动静也凑过来:“什么啊,有没有我的份!” 江果拍开他作乱的手,护好手里的头巾:“干什么呢,你敢抢我的头巾,小心我告诉大哥!” 江长欢本来还不服气,听见江长巾就蔫巴了。 江母笑着说:“都有,都有。” 她从篮子里拿出来四条深蓝色的巾帕,巾帕一角上简单绣了个图案。 “哈哈哈,我就知道,娘怎么会忘了我呢!” 江长欢笑嘻嘻地要拿,江母却把巾帕递给杨婉:“老头子和三个小子,一个一个,你看着给他们分一分。” 江长欢佯装伤心:“娘,不能让我分吗,你咋不信任我呢?” 江果兴冲冲地凑过去看巾帕,嘴里也不停:“让你分,你要是都霸占了怎么办!” 那四条巾帕虽说简单,但角落上的图案也是栩栩如生。 江果一眼就看出绣的是什么:“这条绣的是阿黑,肯定是爹爹,这条绣的是踏雪,踏雪最亲大哥了,是给大哥的!这条绣着小黄,是给二哥的吧,最后这条绣的是……” 江果故意拉长声音。 江长欢急吼吼挤过来:“是什么是什么!” “是鸡蛋!哈哈哈哈!” 江长欢脸一黑,看向江母:“娘,为啥就我是鸡蛋!” 江母脸上满是笑意:“你要多吃鸡蛋,你看你大哥二哥都长得人高马大,你比你二哥要矮上一个头呢!” 江果不给面子地去摸江长欢的后脑勺:“三哥,多吃鸡蛋长高高哦!” 江长欢欲哭无泪。 自从家里有了二黑阿飞,那是鸡蛋不断,尤其他吃得最多,人都快吃成了鸡蛋了。 江长欢辩驳道:“我才十六呢,我还会长的,以后我肯定比大哥二哥都高!” 正说着,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江长欢,你在说什么?” 江长欢一个激灵,直接跑开:“二哥,我啥也没说!” 逗得几人哈哈大笑,杨婉也过去一个一个把巾帕拿给几个男人。 这时候,江母忽然注意到阿狼,他默默站在院子边,脚边坐着小黄,一人一狗一起看着他们。 江母脸上的笑收敛起来,开始在篮子里翻找。 江果注意到:“娘,咋啦?” 江母压低声音:“坏了,阿狼昨天才来,我没做他的份啊,这会大家都有,就他没有,他怕是要伤心的。” 江果看了眼阿狼,结果啥也没看出来。 她很难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分辨出情绪。 “没事,娘,我看这个就挺好的。” 江果说着,抽出一条发带,但很明显是条失败品。 上面零星绣了几片叶子,还有几颗青梅果子,针脚也不够饱满。 江母按住发带,直摇头:“不行不行,这个没修好,哪能拿来送人啊!” 江果安抚道:“娘,你不能这么想,不管好坏都是你的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他要是不要,我要,我正好缺一条漂亮发带呢!” 这话一说,江母犹豫了下。 江果直接招呼道:“阿狼,快过来!” 阿狼眼睛一眨,立即朝江果走来,脚边的小黄也摇着屁股过来。 江果看着好笑,小黄什么时候跟阿狼关系这么好了。 江果把发带递给阿狼:“家里人人都有,这是你的。” 阿狼动作一顿,看了眼江果手里的发带:“我的?” “对啊。” 江果直接塞到阿狼手里,指着他凌乱的头发说:“你看你头发都乱糟糟的,以后正好用发带束好。” 江母以为阿狼死不想要,跟着解释道:“这条做得匆忙,样子不够好,等过两天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 阿狼低头看着发带上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青梅果,轻声说:“不要新的,我就要这条。” 江果笑着挽住江母的胳膊:“你看,阿狼才不会嫌弃呢。” 江母也很高兴:“喜欢就好,正好你也能用得上,快束上我看看!” 阿狼抿住发带,抬手拢起散乱的头发。 可能因为发量太多,而且他的手法又十分生疏,半天也还是乱七八糟。 江果看着都着急:“哎呀,不对,你头发都没拢住呀!” 江母温柔地走过去,拍拍阿狼的肩膀:“你坐下来,我给你梳。” 阿狼懵懵地坐下,江母用手作梳子,把他的头发一点点理顺。 “你这头发是真好啊,浓密黑亮的,一根发带怕是都绑不紧呢。” 江母赞叹着,江果在一旁托腮看着,随口提议道:“那给他梳辫子吧,多梳几条,正好还凉快。” 江母瞬间就同意了:“可以啊,自从你长大以后,我都好久没给人编辫子了。” 说着她从篮子里又挑了些布头,分出一股头发,就开始给阿狼编辫子。 江果也兴致勃勃地走过去,也帮着编辫子。 两个人跟打扮洋娃娃似的,说笑着摆弄阿狼的头发。 阿狼静静地坐着,感受着头发被一股一股扎紧,眼前的视线也豁然开朗。 江父坐在牛棚前,看着阿狼变得利整的发型,惊讶道:“辫子一编,人精神不少呢!” 江果和江母都是熟手,很快就把阿狼的头发全编好了。 他额前还有些散乱的碎发,江果把手搁他肩膀上:“发带给我。” 阿狼手指在发带上的青梅果上摩挲了下,才把发带递给江果。 江果将发带从他额头绑起,在脑后交叉,束起大部分的发辫,长长的蓝色发带末端垂下来,和辫子纠缠在一起。 江果迫不及待走到他面前,抬起阿狼的下巴,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不得不说,这个发型很适合阿狼。 他本来就浓眉深目,冷峻深邃,以前还有一头杂乱的头发遮挡在面前,整个人显得有些颓丧。 可现在发辫高束,额前的蓝色发带明亮,一张脸便浓墨重彩地突出起来,攻击力十足。 阿狼抬眼看着江果,江果笑着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不错不错,这样好看多了。” 第110章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阿狼眼神一闪,摸了摸额前的发带,上面微微凸起的青梅果手感细腻。 他微微抿唇,眼神柔和下来。 江母也拍着手掌说:“还是这样好,年轻小伙子,一张脸就是要露出来才精神嘛!” 正说着,那边杨婉招呼大家去吃饭了。 饭桌上满满当当,饼子米饭、蔬菜、肉汤、炒肉、炖肉、还有永恒的主题——鸡蛋。 现在江家在村里也算是小富了。 虽说都是大部分的钱,江果又都投资到地里了,但是手里好歹也有些闲钱。 江果也不像刚穿来时候,那么馋肉了。 再看看饭桌上的一家人,之前还是个个皮包骨头,干巴巴地瘦。 现在一个个面色红润,眼睛有神,脸上也有肉了。 就连最瘦的杨婉,腰身都粗了一圈。 杨婉正给江母夹菜,跟江果说话:“对了,小果,你不是让阿花过来跟我干活吗,她还是真是能吃苦能耐劳,干起活来比那些男人还风风火火。” 江长欢也跟着称奇:“是啊,我以前还以为她天天就知道跟着李得财呢,没想到她干活这么实诚,从来不偷奸耍滑,下的是实在的力气!” 江果点点头,这话她是不意外的。 之前她叫江花来帮忙翻地,那时候江花看见自家,还要跟自己掐架呢。 可即使这样,她翻的地也利索工整,没偷一点懒。 “阿花是个能干的,她能出来干活也好,在家里干活估计也不痛快。” 说到江花家,大家都沉默了。 毕竟两家人吵了好几架了,现在都怎么来往了。 晚上吃过饭,江果洗完澡,凉爽的夜风一吹,整个人都舒服得不行。 她拿着在今天的记录本在看,还顺手记下一些相关的药膳方子。 看了一会,脖子有点酸。 江果走出屋子活动活动手脚,就看见堂屋门口,江母和杨婉对坐着在做绣活。 江果无奈道:“娘,不是说好晚上不做绣活吗,你要多注意眼睛!” 江母面有赧色:“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吗,那还不如做做绣活,好多年没上手,手都生了。” “啥呀,明明绣的那么好。” 江果说着走过去,江母手里正绣着一朵嫩红的洋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如同沾着露水般光泽感十足。 江果又一次被美到了。 在现代,江果的姑姑很喜欢收集各种绣品,尤其是四大名绣中的粤绣。 江果发现江母的绣法风格和粤绣有些相似,布局丰满繁茂,色彩富丽明快。 只可惜,江果没有什么理论知识。 不然的话,有江母的手艺,方家布庄的牌子怕是要砸了。 江果凝眉着曾经见过的粤绣作品,还有姑姑时常会说起的粤绣内容。 有了! 江果眼睛明亮,指着洋牡丹的花瓣说:“娘,你绣的都很生动,但我觉得它可以更生动。” 江母手上针线停下,好奇问道:“你说说,怎么更生动?” 杨婉在旁边笑了:“小果,娘的绣活这么好,你连针都没拿过,就别添乱了。” 江果摇摇头,伸手抚摸上渐变嫩红的花瓣。 “在一张薄薄的布料上,绣出来的东西再生动,它也不够立体。” 江母看着刚绣好的洋牡丹,本来她还很满意。 可是江果这么一说,她瞬间就觉得花瓣看起来又扁又平。 “用粗线又不好看,用细线又显得死板……” 江母眉头皱起来,看向江果:“小果,你有什么法子?” 江果手指在布料上轻轻敲动:“方法很简单,但是操作起来不简单。” 杨婉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真有法子啊,你快说来听听啊。” 江果拿起一根针,把一片花瓣上的线全部小心地挑松。 花瓣有了弧度,像一颗水滴,瞬间就饱满起来了。 “你们看,这样不就立体了吗?” 江母有些失望地说:“这哪能成啊,线松了手一碰就变形了,而且挑松了线,这衣裳到处勾线,还咋穿呐?” “我挑松了线,是简单展示出绣好之后的效果,”江果娓娓道来,“在上绣线之前,先在花样子上按照形状绣上填充的棉絮,固定好形状之后,再在棉絮上绣花样……” “……最后呈现出的效果,就是立体又饱满的花样,不管是花鸟虫鱼,还是山水景色,都可以做出这种效果。” 听着江果的话,江母眼睛越来越亮。 “用棉絮先做底,再在上面绣好花样子,那肯定能绣出顶顶好看的绣品!小果,你怎么想到的?” “嗯……” 江果有点害臊。 这哪是她想出来的啊,这是华夏人民一代代积累下来的文化底蕴。 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提出这些超越时代的想法。 不止是棉絮做底,粤绣着名的钉金绣,是用金银丝线做底,由粗到细一层一层地绣上去,绣品极有质感和立体感。 现在只是先开始尝试,江果觉得棉絮做底应该更好操作一些。 如果江母真的能绣出来,那再进行下一步也迟。 杨婉也满眼的惊叹:“小果,你还真是啥都会,脑瓜子怎么一转就是个想法,也太机灵了!” 江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这么一说,要是真要做出来,那也是娘厉害啊。” 这会江母已经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了。 她低着头就在用棉絮在花样子上对比,一边对比一边改厨合适的花样子。 正干着,她手里忽然一空。 抬头一看,正是江果抽走了花样子。 “娘,都这么晚了,先睡觉去,明天再绣。” 见江母还要说话,江果另一只手直接拎起她的绣花篮子,就往东屋子跑。 “我先帮你收着,明天再还给你!” 江母看着江果闪进东屋子的背影,再郁闷也没办法。 她也知道,江果是为了她的眼睛好。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先睡觉了。 杨婉在一旁捂着嘴直笑。 要说这家里谁说话最管用,现在还真是江果。 一家人出了江长欢偶尔跟江果吵吵,除此之外,没人不听她的。 第111章 看来这个华君故,似乎有故事? 接下来的几天,地里种下的作物接连抽条。 江果每天都在田间地头忙碌,记录本越写越厚。 除此之外,还要天天去杜仲家上课,为张婶子施针。 一天天下来,江果的医术也在慢慢提升。 曾经的江果只能依靠医药系统,可在杜仲的培训下,现在即使没有系统,江果依旧有治病救人的能力。 系统最大的用处,居然成了江果的买卖商城。 红糖工坊也热火朝天地干着。 江长巾和江长欢看着工坊,江父看着地里,杨婉主要管着短工,工坊田地两头跑。 江长风每天坚持用按摩舒缓经脉,走路已经不是问题了。 下一步就是把身体强度练回来,武艺捡起来。 阿狼也成了江果的小跟班,沉默地保护着江果。 好好的一个马夫,干成保镖了。 这天早晨,踏雪早早地架上了马车,几个短工过来帮忙,把做好的二百斤红糖搬上马车。 五百斤红糖订单已经完成。 江果今天就要和江长欢一块去镇上,把剩下的这二百斤红糖送过去。 当然阿狼也会跟着,他的本职工作可是马夫。 等二百斤红糖装车,江果又招呼着短工,搬上来五十斤白糖。 江果猜测,这两天华临川应该就要走了。 他可是江东华家的二公子,华家产业遍布江东,他怎么会一直待在小小的江水县。 等华临川离开之后,她这个二东家,就是药膳堂的一把手了。 这白糖,就是她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马车装完货,江果和江长欢一块上了马车。 阿狼坐在车外,手里皮鞭轻轻一抽,踏雪马蹄在地上磨了磨,就迈开步子了。 踏雪走起来很稳当,马车的摇晃程度很小。 可江长欢还是紧张地扶住红糖箱子,生怕摔了。 江果看他这样,也伸手护住白糖。 这些可都是红糖工坊十几天的心血,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那就误了说好的工期了。 江果看着白糖箱子,想起来野甘蔗的问题。 华家药堂出的野甘蔗,只够做五百斤红糖,那这些白糖的原材料是哪里来的? 江果想着就直接问出来了。 江长欢眼神还是看着红糖,回道:“这些都是去山洼村买回来的,山洼村的山上,到处都是野甘蔗,暂时还够用。” “山洼村?” 这村子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江果正在回想,江长欢就先开口道:“大哥说的,他从孙屠夫那知道的,孙屠夫经常买山洼村的野甘蔗喂猪。” 这一说,江果一下就想起来了。 “哦对,那次还是我跟大哥一块去的,孙屠夫的儿子,还是二哥的同窗呢!” “你是说孙安阳?”江长欢随意道。 江果有些惊讶:“你也认识他?” “认识啊,”江长欢腾出一只手拍了下江果的胳膊,“你天天忙得看不见人影,前几天孙安阳还来咱家里,看望二哥了呢,我当然认识他了!” 江果眨了眨眼睛,她确实是每天行程满满。 不过没想到,孙安阳居然还来家里了。 “看来,二哥跟他的感情还不错,他应该是二哥出事之后,唯一一个过来看他的同窗吧?” 江长欢点点头:“我看他长得人高马大,虽然看起来憨了点,但也坦荡磊落,算是个好人。” 江果没说话,在脑海里回忆原书剧情。 后期江长风成长起来之后,身边好像没有叫孙安阳的。 如果他们感情深厚,按照江长风护犊子的性格,他们不应该没有交集啊。 难道这个孙安阳身上,会出现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剧情? 江果凝眉想了好一会,可脑海里的信息实在有限。 只能作罢。 马车比驴车稳当,速度也快得多。 平时需要大半个时辰的路程,今天还不到半个时辰,三人就到了镇上。 周围渐渐变得喧嚣,马车的速度也慢下来。 听见外面沸腾的气氛,江果撩起窗帘子一看。 前几天还门可罗雀的药膳堂,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 各式各样的马车挤得都要放不下,各家的侍女小厮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门口另一边都是普通老百姓,穿着一身还算体面的衣服,张望着等待。 江长欢的脑袋也凑过来,惊讶道:“上次我还听孙安阳提起新开的药膳堂,说生意火爆得不得了,都要把祥云酒楼给压下去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江果虽然对自己的故事很有信心,但是亲眼看到这人头攒动的场面,也震了一震。 外面阿狼一撩帘子:“前面过去不了,要下车吗?” “把马车赶到药膳堂后门吧,先把货给卸下来。” “好。” 很快马车就噔噔噔到了后门。 江果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就被驱赶了。 “哪位啊?要吃饭门口排队去!” 江果一抬头,是一个眼生的伙计。 他眉毛扬得老高,打量着江果三人的穿着,眼里隐隐有些不屑。 阿狼手里马鞭一甩,紧盯着伙计就要上前。 那伙计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色厉内荏道:“你干什么!这里是药膳堂!是华家的产业,你敢找事?!” 江果眼眸微眯,伸手拦住阿狼。 江长欢上前一步,圆眼一弯十分和善:“我们是来送货的,送红糖,前门被客人给堵死了,才绕到后门来,劳烦通报华掌柜一声。” 那伙计脸色还有些发白,但语气依旧不好。 “我管你送什么糖,要找华掌柜,你去华家药堂啊,你到这来找什么!” 说着他小声嘟囔着:“要我看,药膳堂就该和祥云酒楼一样,别对穷人做生意,省得什么人都敢往前凑!” 江果嘴角一扯,往前一步:“你是新来的?还是药膳堂的伙计都和你一样,眼珠子长在天上?” 那伙计一听就炸毛了。 他自诩有身份,跟平头老百姓不一样。 看着这些老百姓局促地穿上一件好衣裳,来药膳堂见世面,他心里十分看不起。 更别说那些大户人家,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这些穷人家,对着他一个小伙计都好声好气的。 对他越客气,他便越觉得自己了不起,姿态也越来越高。 看现在眼前的三人都是布衣,却对他不卑不亢。 他早就习惯了老百姓怯畏的模样,自然就看不惯江果三人。 再一听见江果的嘲讽,他一下就跳起来,要动手打人。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阿狼当胸一脚,踹倒在地。 伙计只觉得胸闷气短浑身痛,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昏过去了。 江果路过的伙计一脸慌张,手抖脚抖。 江果微微一笑:“去叫华掌柜,或者临川哥,就说江果来交货。” 另一个伙计转头就跑,连地上的同伴都没看一眼,活像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 江果轻笑一声,回头看了眼阿狼。 “看你把人吓的。” 江长欢在人离开之后,脸上挂着的亲切笑容一秒下线。 他肆无忌惮地翻了个白眼:“这什么药膳堂,就算是华家开的,他由着下面的伙计这么欺负老百姓,我看迟早也要完蛋!” 江果看着义愤填膺的江长欢,一时语塞。 江长欢注意到江果的眼神,莫名道:“你看我干嘛?” 江果默人一瞬间,才道:“没什么,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果循声望去,既不是华临川,也不是华掌柜。 又是眼生的年轻男人,长得干净柔和,脸上带着三分笑,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 “二东家!华掌柜有事要忙,公子着我来跟你对接。” 江长欢眼睛瞪圆。 二东家? 谁是他二东家? 不过他很快就有了答案,江果上前一步,询问道:“你是?” 年轻男人微微颔首道:“我叫华君故,是公子的手下,二东家可以叫我君故。” 江果点点头,这人有点意思。 虽说是华临川的手下,可他的模样气度,看起来丝毫不像个下人。 看着温和无害,可对着还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伙计,他都没看一眼。 还是江果先开口,指着地上的伙计说:“君故啊,这人对待客人态度傲慢无礼,还要动手,你看该怎么处理啊?” 华君故眉目淡淡,浅笑着说:“既然惹了二东家不高兴,那不如……。” 地上的伙计呻吟一声,刚刚抬头,就听见华君故的声音。 “二……二东家?!” 他嗓子干涩,眼珠子瞪着江果,惊恐万分。 刚才还是个村里来的丫头,这会怎么成了药膳堂的二东家! 江长欢看着他的反应,在心里吐槽,别说你了,我也很惊恐啊。 刚才他还大言不惭,说药膳堂迟早完蛋了呢! 江长欢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谁知道天天在田间地头转悠的小妹,突然就成了酒楼的东家啊? 华君故看向伙计,嘴角还带着笑意,宣判着他的结局:“直接将他打杀了。” 伙计倒抽一口气,一张脸顿时惨白。 江果也一愣,和江长欢对视一眼,江长欢面上惊疑。 这人路子有点野啊。 伙计结结巴巴地求饶,都快哭出来了:“二东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我一命,求您饶了我吧……” 江果对华君故摆摆手:“用不着犯上人命,补上他的月银,把他赶出药膳堂就得了。” 自己的意见被驳回,华君故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应声道:“是。” 伙计猛地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 他这边的事情有人管理,华君故则是带着人,把踏雪牵进来卸货。 江长欢也在旁边帮着清点。 等搬到白糖箱子的时候,江果跟华君故介绍道:“这里有五十斤白糖,是留给药膳堂的,我等会给你们一些白糖药膳方子,让后厨照着做出来,给我看看。” 华君故点头,随即扬声道:“白糖和红糖分开,白糖送到后厨,就说是二东家拿来的新食材!” 不说华君故人品如何,他做事是真利落。 没一会时间,马车就卸干净了,钱货两清。 江果腰包里又多了一笔钱,尾款一百八十两的银票。 红糖白糖处理完,江果三人就在华君故的带领下,到了药膳堂二楼的雅间。 “临川哥!” 江果笑容真诚,喊道。 “小果,你可算是来了!” 华临川一看江果,脸上就露出了笑意,站起来迎接。 江长欢站在旁边,脸上也带着笑。 心里却在腹诽,临川哥? 又不是亲哥哥,叫这么亲热干什么! 阿狼静静地跟在后面,扫了一眼温文尔雅的华临川,就把目光又放在江果后背上。 他什么也不在意,不在意江果和别人说笑,只在意江果是不是存在他眼前,笑容明媚。 华临川注意到他们二人,向前一步客气道:“这两位是?” “这是我三哥哥,江长欢,家里的红糖工坊主要就是他和大哥负责。” 江果说着,又介绍阿狼:“这是阿狼,是照顾踏雪的马夫。” 华临川面色不变,招呼道:“没成想,今天又多见到两位朋友,江小哥,阿狼,快请坐。” 几人落座,江果坐在主位的华临川旁,江长欢和阿狼依次坐在江果旁边。 江果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华君故。 华临川笑着一拍脑门:“瞧我,忘了跟你介绍君故了,不过你们刚才应该已经见过了。” 听着他亲昵的语气,江果眉尖一动:“是见过了,没想到君故年纪轻轻,做起事来比起华掌柜也不差多少,临川哥手下真是人才济济。” 华临川听懂了江果的弦外之音,他笑着为江果倒茶。 “君故办事向来是很好的,他是族里旁支上来的优秀子弟,我们血缘虽然不很近,但君故很合我心意。” 说着他招呼道:“君故怎么还站着,快过来坐我旁边。” 华君故笑着应声,过来落座。 怪不得她看华君故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个下人,原来是华家族里的子弟。 像华家这种盘踞多年的老牌富商,在江东的话语权极大。 就算只是族里最旁支的子弟,站在外面都会被人敬重。 哪怕他什么都不会,只要他姓华,他就比旁人高一等。 不过…… 江果眼波微动。 就在刚刚,她看到了华君故背在身后的左手,紧紧握着,用力到指头发白失血。 江果垂眸,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茶水。 看来这个华君故,似乎有故事? 江果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华临川。 只是不知道,华临川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这会华临川这笑着说:“平日里,华掌柜还有华家药堂的事要忙,明天我也要赶回靖州,所以才特意把君故叫过来。” 第112章 阶级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就天然不同 江果一挑眉:“原来君故是你特意找来的帮手啊?” 华临川爽朗一笑:“你别看君故年轻,他做事稳当着呢,有他在药膳堂帮着你管账理事,你也能稍微轻松些。” 管账理事…… 华临川这是不太放心自己啊,所以才找个心腹过来看着。 不过江果也能理解,她跟华临川一共也没见过几面。 虽说两人还算合得来,要一起做生意。 但是自己是个白身,身家可能连华临川身边稍微得脸点的下人都不如。 谁都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华临川这个穿鞋的,对自己这个光脚的有所提防,也是必要的。 江果嘴角一扬:“那太好了,我正想着手头上没人能用呢,君故就来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这是小二来上菜了。 热气腾腾的各色菜肴鱼贯而入,一盘盘地摆上来。 和上次不同的是,没有那么多珍贵的食材了,有也只是部分点缀。 江果看着暗自点头,看来华临川是听进去她的话了。 华临川也在看江果的反应:“小果,你看这次的药膳如何?” 江果夹起一块山药吃下去,细细品味,入口软糯甘香,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江果对华临川竖起大拇指:“口味极佳,这山药乌鸡汤很是不错。” 华临川微笑:“这些菜品的口味,都是我和君故亲自尝过调整过的,以后我不在,就要麻烦你把控了。” 江果“嗳”了一声:“临川哥,你这就见外了,我也是药膳堂的一份子,该做的当然也要做好。” 说着,江果面上似乎有些为难:“只是有的话,我怕我不好开口……” 经过前几次和江果的对话,每次对话华临川都收获匪浅。 他对江果的重视程度直线上升,他往前靠了些:“和我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小果有话直说就是了。” 江果微一抿唇,才说道:“药膳堂说白了,其实就是个吃饭的地方,客人来吃饭,感受最直观的部分之一是菜品口味,之二就是服务态度。” “服务态度?” 华临川重复了一遍,眼里有些不解。 毕竟对于他而言,这些小二小厮伙计都是下人,和他家里那些下人分别不大。 这些小二小厮对他的态度,也和其它下人区别不大。 他面露不解,旁边的江长欢却是一脸了然。 或许这就是阶级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就天然不同。 夏虫不可语冰。 江长欢手指抵住下巴,看向华临川:“华公子,这么跟你说吧,今天我和小妹过来送货,后门的伙计看我们衣着普通,不但不肯通报,还说药膳堂就不该对穷人开门,省得什么人都敢往里进。” 华临川一愣。 反应过来后,白净的脸皮瞬间微微发红,浮起一层薄怒。 “他好大的胆子,一个看门的伙计,居然对客人指手画脚,他人在哪!” 江果淡淡一笑:“别生气,我让君故将他赶出去了,这会不知道还在不在药膳堂。” 华君故也合适地接话道:“人已经赶走了,要再找回来吗?” 华临川嘴唇紧抿,半天才蹦出两字:“……不必。” 对华临川而言,这些人都是下人。 他的社会地位决定了,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没有下人敢对他不敬。 但是对平民百姓而言,他们家里没有下人。 在外面,对各种店里的伙计小厮,大部分都是客客气气的。 更别说到了药膳堂这样的地方,大部分老百姓被吸引着过来,心里是带着局促,甚至是恭敬的。 他们不会,也不敢使唤药膳堂的伙计。 在他们眼里,这些伙计是服务贵人的。 江果很理解他们的心情,但她不希望药膳堂带给他们这种感觉。 就像在现代,穷人就算手里有钱,进了高级西餐厅也会莫名地底气不足。 更别说,是在阶级分明的古代。 江果波澜不惊地喝了口汤,才缓缓开口:“临川哥,药膳堂要走高端路线,不难,但要想在走高端路线的同时,在老百姓嘴里也有口皆碑,就难了。” 华临川长出一口气,手里的筷子也放下了。 他知道江果说的对,每次江果过来,都能发现一些致命的问题。 华临川心里甚至都开始怀疑自我了。 可转念一想,其余的酒楼茶肆,从古到今也都是如此。 不是他华临川目光短浅,而是江果的眼光足够独到。 华临川在心里又一次庆幸,江果成为了他的合作伙伴。 不是大哥,也不是韩家。 华临川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恳切问道:“小果,你可有什么想法?”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华君故也看过来,眼里闪过探究。 江果循循道:“首先第一步,所有的伙计需要重新培训,要尊重任何一位客人。” “只对有钱人卑躬屈膝,对老百姓就鼻孔朝天,经营这种地方,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华临川脸上难得有一丝狼狈。 大家都这么做的时候,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江果挑明了说,他忽然有些汗流浃背。 “其次,各种随手意识很重要。” “随手意识是什么?” 华临川刚张嘴,华君故就已经问出来了。 江果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今天刚来的时候,药膳堂门口水泄不通,一边都是扎堆的马车。” “另一边都是没有马车的人,他们只能挤在一起,踮着脚往店里张望,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也不知道店里是什么情况。” 华临川和华君故都听得眉头紧锁。 华临川沉声道:“如果是我等在外面,很快我就会失去耐心,换一家店。” 江长欢接话道:“可不是嘛,我当时就看见不少人,抱怨着离开,转头就去了别家店里,这都是损失的客源啊。” “而且这些老百姓,大部分可能都是听说药膳堂不错,所以想来试试,结果还没进门,就在门口一等等很久,药膳堂在老百姓嘴里的口碑,怎么会快速上升呢?” 第113章 他怕是要笑她三年 江果直击痛点,一下子说得华临川几乎坐不住了。 “确实如此,客人坐在马车里等,或者有的人家叫仆人来排队,倒也还好,要是自己等两个时辰,饭菜再香,怕是印象也不好。” 华君故也蹙眉道:“药膳堂的名声最近才打出去,这段时间如果抓不住客人……”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后果。 祥云酒楼做为江水县的老牌酒楼,可不是吃素的。 等这波热度下去,祥云酒楼肯定是要发力的。 如果药膳堂不趁机立起来,吸引稳定的客源,那之后连跟祥云酒楼打擂台的资格都没有。 江果也不卖关子:“我建议,在大家排队的时候,伙计们可以过去分发一些茶水凉饮之类的,时间再长一些,就发一些小点心。” “或者直接在门口再建起来一个小厅,专门用来让等待的客人休息。” 说实话,江果在现代也没有经营过饭店。 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嘛。 想当年,她也是想躲过某底捞服务员,自己悄咪咪倒酸梅汤的人。 优秀的经验,那当然要借鉴嘛。 可是华君故却迟疑道:“这个方法虽好,但是可能会有些人,故意等在门口,只领吃食,但不进来花钱吃饭。” 华临川和江长欢都跟着点头。 这种人占小便宜的人有不少,但是却很难分辨。 “你的顾虑是有道理,但解决起来也很简单。” 江果微微一笑:“我们可以制作一个客牌,上面标注数字,数字对应每张桌子。” “所有等待的客人,先交五十文定金,就可以领到一张客牌,同时,客人也能根据手里的客牌,知道还要排多久的队。” “五十文的价钱,应该大部分客人都能花掉,如果最后花的钱不足五十文,那当然也会把多的钱退回去。” 江果说完,室内一片安静。 半晌,华临川才开口赞叹道:“小果,你当真是个奇才,我都快要嫉妒你的才智了。” 华临川边说边笑着叹气,明显是在开玩笑。 华君故也跟着笑笑,但眼里却带着郑重。 他在本家,也听说过华临川总是往一个小小的江水县跑。 甚至还坚持开办不被族人看好的药膳堂,还让出了三分利。 知道药膳堂的二东家是个农家小女之后,他还以为华临川是昏了头,栽进了温柔乡。 想必大公子也是这样想,所以才没阻拦药膳堂的开办。 可如此和江果见面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的想法已经一变再变。 华临川哪里是昏了头,他是走了狗屎运,遇上了个沧海遗珠! 眼光敏锐有独到,想法新颖又实用,触类旁通…… 他在本家待了这么多年,以前觉得本家人才济济。 现在一看,他真是坐井观天。 一个小小的江半村,竟然就有江果这样的人物。 华君故忽然有了个和华临川曾经一样的想法。 要是江果生在华家,再是个男子,华家兄弟还争什么争,直接把家主之位拱手相让就好了。 江果随意笑笑,并不把华临川的夸奖放在心上,调侃道: “临川哥总是一个劲的夸我,这是要捧杀我啊。” 华临川笑着摇摇头,看向江长欢:“江小哥你来评评理,小果这么厉害,谁能不夸赞,怎么还能说是我捧杀她呢?” 江长欢这时也在震惊。 虽说红糖生意做起来了,但是江长欢对于江果做生意的能力,并没有实感。 以前他每次问,江果也都是不大在意。 这给他一种错觉,那就是江果的成功更靠时机和运气。 可今天这一顿饭,这一对药膳堂前景的讨论,他几乎插不进嘴。 只能看着江果提出一个又一个潜在的问题和危害,然后再一一拿出完美的解决方案。 看着华临川和华君故眼里的惊艳,他终于意识到了。 他的小妹,如今是真的不一样了。 “华公子说的对,你这些想法,以前可从来没人提出过,你是第一个。” 江长欢缓缓说出认可的话,语调罕见地认真。 江果轻轻一笑:“那药膳堂也会成为第一个。” 几人对视,眼里都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和挑战,胸中战火熊熊。 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药膳堂必定能在和祥云酒楼的对战中胜利! 正这时。 楼下突然醒堂木脆声一拍,药膳堂中一静。 说书先生生动的腔调响起: “今天说到了第十话:你究竟爱我还是她!” “话说那柔儿的生辰宴,从早等到晚,可王爷依旧不见踪影……” “柔儿得知王爷是去陪宠妾逛街,还喂她吃自己最爱吃的红糖炖奶,这是她求而不得的待遇啊……” “柔儿在亭中垂泪,她俊俏的小侍卫出现,为她奉上一碗红糖炖奶,‘王妃,这是你最爱吃的……’” “柔儿哀叹,不是他喂的,不甜……” “王爷这时正好路过,看见两人靠近,怒吼:‘女人,你居然敢给我戴绿帽子!就算我不爱你,你也只能安安分分地待在我身边!’” “他将柔儿打横抱起,进了房中,一夜纵情,小侍卫跪在院子里,咬碎了牙……” “……” 雅间里几人默默听着,面色各异。 江果在心里点评着。 还差了点火候,没有追妻火葬场和带球跑,少了点味道啊。 回头再跟二哥说说,让他改版一下。 华临川这些天早就听了好几个故事了,心理承受能力已经练出来了。 阿狼面无表情,他从来都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只有江长欢和昨天刚到的华君故。 两人的脸就跟打翻了染坊一样精彩,随着故事情节不停变幻。 听到“一夜纵情”,江长欢实在是忍不住了,红着脸说:“这,这都是谁写的故事,也太……” 江长欢说不下去了。 江果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她可不准备承认。 这事二哥知道还好,要是给江长欢知道,他怕是要笑她三年。 华临川看着羞愤的江长欢,和看天看地的江果,就猜到江长欢不知情。 第114章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跟江果站在一起 华临川哈哈大笑:“江小哥,这是我们药膳堂的宣传手段,很有效的,这些客人都是冲着故事里的各种药膳,才蜂拥而至的。” “是……吗?” 江长欢一脸复杂,十分怀疑。 华君故也是浑身一震。 他自认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可这种宣传手段对他来说,好像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华君故目光慢慢落到表情不自然的江果脸上。 这故事,不会也是江果想出来的吗? 简直是……骇人听闻! 一顿饭就在说书先生激情四射的讲述中度过了。 后厨还按照江果的药膳方子,做了几道白糖相关的药膳出来。 几人尝过之后,都给出了修改意见。 虽然说有了马车,回村的时间就不赶了。 但是江果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没多留就要走了。 华临川依依不舍,和华君故一块送江果下楼。 “我明天就要回靖州了,药膳堂你要多过来照看,我才能放心啊。” 华临川面带忧色,看着江果。 江果肯定地点头:“你放心,我肯定常来,把咱们的药膳堂做得红红火火的。” 华临川闻言笑了:“有你在,我这心就放下一大半了。” 几人在门口说着话,等着伙计把马车牵过来。 斜对面的胭脂铺子里,江蕊正挽着小姐妹出门,一抬眼就看见药膳堂门口的江果和江长欢。 对面还站着两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江蕊迈出的脚步一顿。 “你怎么了?” 小姐妹奇怪问道,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惊讶道:“那不是华家二公子华临川吗!” “华临川?” 江蕊低声重复,脑海里同时想起华临川的雄厚背景。 即使是在小小的江水县,华家药堂也能和官办的江水药行打得旗鼓相当,甚至是更胜一筹。 华家的名头在江东更是如雷贯耳。 尤其是华家二公子,独身未婚,风度翩翩,不知道是多少姑娘的梦中佳婿。 可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跟江果站在一起说笑? 她对江果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浑身上下出了一张脸能看,什么都干不好的懒丫头。 江蕊一时之间惊讶极了。 旁边的小姐妹当然也发现华临川和江果的互动,一跺脚气愤道:“那是哪来的穷丫头,也敢攀扯华二公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像华二公子这样的人物,就该和方家大小姐相配才对,这穷丫头也不怕被方大小姐找麻烦!” 江蕊眉头紧皱。 华临川出门,他和方家大小姐方今越的逸闻更出名。 传闻方今越痴恋华临川,不让任何姑娘接近华临川,可华临川又似乎对她无意…… 两人之间各种各样的传闻,不知道传出来多少。 江蕊想着这些事情一愣神。 等回过神来再去看,药膳堂门口早就没了江果的身影。 江蕊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突破她的想象了。 而另一边祥云酒楼里。 一个身着锦衣的白胖男人脸色阴沉:“今天上午,酒楼有多少桌客人?” 被问话的管事哆哆嗦嗦,低着头说:“十,十一桌。” 如果江长欢和江果在这,就会发现这管事正是那天,在祥云酒楼门口殴打江长欢的人。 白胖男人听到答案,一脚就踹在管事身上。 “十一桌?!十一桌你还敢跟我说出口?一个不入流的什么狗屁药膳,居然能分走我们的客人,你这个管事怎么当的!” 白胖男人破口大骂,脸色凶悍。 管事倒在地上,也不敢去摸被踹得巨痛的腰间,连忙爬起来说:“老爷您别生气,我这就想法子,药膳堂算什么,在这江水县,祥云酒楼才是龙头!” 管事痛得龇牙咧嘴,但还是一脸谄媚,奉承地挤出笑脸。 白胖男人脸色这才稍微回转,他冷笑一声:“管他什么华家二公子,在这江水县,是龙他给盘着,是虎他给我卧着,什么人也越不过我们郝家!” …… 江半村红糖工坊。 今天照常开工,只不过眼见着运过来的野甘蔗少了很多,工作量也就自然而然地降低了。 好些短工都有些心不在焉。 有人在咬耳朵说悄悄话:“我听说这五百斤红糖做完了,咱们这红糖工坊就要解散喽!” “不会吧,在这干活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钱多事少,解散了我去哪找这么好的活啊?” “就是啊,早知道就不干那么卖力了,晚点干完还能多领几天钱啊!” “……” 正这时,一道严厉的女声响起。 “不干活在这说啥呢!” 嗡嗡嗡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 短工们偷眼抬头,就看见柳眉倒竖的杨婉,叉着腰怒瞪着他们。 “不管活多或少,你们拿到的钱不会少,但是你们要是敢不好好干活,那我就要换人了!村里想进红糖工坊的人多着呢!” 这话是实话,附近几个村的人都听说了。 江半村有个红糖工坊,活少不累,从来不加班,还不用下地,钱也按时发。 在村里,这样的好地方,大家还不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杨婉话音刚落,短工的手臂就呼呼地抡起来了。 硬是把搅拌糖浆的动作,做得比划船还用力。 大家边干活,还边左右瞅,生怕被别人给比下去了。 这么好的活,要是不好好表现,被赶回去了,那不得怄死啊。 杨婉哼笑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在门口正好看见江长巾,正一脸含笑地看着她。 杨婉脸一红,她刚才的厉害样子肯定都被他看见了。 “你不去看着他们磨甘蔗,过来瞧我干啥?” 江长巾笑着递过来水袋子:“你走得急,水袋子落下了,我怕你口渴,就先给你送过来。” 杨婉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刚才的凶狠模样早就没了,还颇有几分小娘子的羞涩。 这天气确实热,工坊里还烧着几十口大锅,更是烧得人汗如雨下。 杨婉抿着起干皮的嘴唇,接过水袋子:“知道啦,你快去忙……” 话还没说,杨婉眼神忽然一空。 江长巾还没反应过来,水袋子就从她手里滑落。 砰地一下摔在地上,尘土和水花四溅。 第115章 婉娘!你怎么了! 杨婉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就往下倒。 江长巾惊惶失色,一把接住杨婉的身体,声音颤抖:“婉娘!婉娘!你怎么了!” 另一边江果三人刚到家,阿狼和江长欢正从马车上卸东西。 大部分都是米啊肉啊之类的,还有些为江母买的新绣线和布料。 江母在门口帮着接,笑着抱怨:“哎呦,上次的布还多着呢,咋又买这么多啊!” “娘,你这样想就不对了,”江果声音清脆,“你的手艺那么好,我当然要多买点好料子,才配得上你的绣活。” 几人正说笑着。 江长欢张嘴正准备说起今天在药膳堂的见闻,结果就被江长巾嘶哑的喊声打断。 “小果!婉娘不知道怎么了,你快看看她!快来……” 几人大惊,回头一看。 江长巾正把杨婉打横抱着,飞奔着跑过来,一张脸因为过分用力,几乎扭曲。 他到了几人面前,停得太急,整个人往前一扑。 怀里的杨婉还闭着眼睛,身体就要脱手而出。 几人都着急地上前一步。 但反应最快的是阿狼。 他身影让人眼花地一晃,就出现在江长巾面前,两只手端菜一样,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杨婉。 江长巾扑通一下摔在地上,眼睛还紧盯着杨婉。 直到看见阿狼接住杨婉,他才松了一口气。 江长欢赶紧去扶江长巾:“大哥,你没事吧,快起来!” 江长巾声音虚浮:“别管我,快看看婉娘,她在工坊门口,突然就晕倒了……” “大哥你先别急,”江果边安抚江长巾,边对阿狼说,“快把大嫂放到床上,动作要轻些,别磕着碰着。” 阿狼点了下头:“好。” 说着他就朝西屋子走去,两条手臂跟铁焊的一样,纹丝不动。 杨婉就这么几乎与地面平行地,被他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严格贯彻了江果的话。 江果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随手拍了下阿狼的胳膊:“干得好。” 说完就急急地查看杨婉的状态。 身后江长欢左手扶着脚步发软的江长巾,右手搀着一脸惶然的江母,走进来。 院子里正在简单锻炼的江长风,听见动静,也连忙过来。 看大家的表情,和躺在床上的杨婉。 江长风就大致猜到出了点事。 这时候,他也不多问,只是站到江长巾身边,揽住了他的肩膀。 江长巾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只是紧盯着江果和床上的杨婉。 婉娘嫁给他之后,福没享过,一直在吃苦。 还因为没有孩子,天天被村里人嚼舌根,他心里不知道多心疼她。 现在好不容易日子有奔头了。 婉娘要是这时候出了什么事,他就亏欠她一辈子了! 江果刚才被江长巾的紧张感染,有些头脑发热。 这会终于冷静下来,才发现杨婉呼吸绵长平稳,面色红润,看起来怎么也不像生病了啊。 江果心里生疑,把杨婉的手腕摆平,把脉。 江果眼眸半阖,手下脉搏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回旋圆滑…… 这……分明是喜脉啊! 江果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紧闭双眼的杨婉,又看了眼周围面色焦急的众人。 刚才一时着急,忘了系统的存在。 这会江果立刻打开系统,生怕自己把错脉了。 江长巾看江果面色惊异,吓得腿一软,要不是江长风和江长欢两人扶着,他怕是要再摔一次。 江母也吓得直喘气:“小果啊,你大嫂这是怎么了,你快说啊,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啊!” 江果转头,脸上浮起喜色,扬声道:“大嫂没事,她这是怀上了!” “怀……怀上了?” 江长巾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重复着。 江果笑着肯定道:“没错,大嫂怀孕了!” 江长欢一下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地对江长巾说:“大哥,大嫂怀上孩子了!” 江长巾这才欣喜若狂,刚才还灰白的脸色瞬间充血涨红,一时之间都有些找不着北。 他紧紧抱住江长欢,大声地说:“长欢!我和婉娘有孩子了!” 没等江长欢说话,他又一转身,两只手抓住江长风的胳膊就使劲地晃:“长风!你听见了吗!我要做爹爹了!” 江长风的腿才痊愈,被他晃得都要站不住了。 但还是一脸笑意,扶着桌角说:“恭喜大哥大嫂,我也有小侄儿了。” 江母也是大喜过望,一下就坐到床边,高兴地想去碰杨婉,又怕打扰到她休息,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江长巾松开江长风,又一下把在一旁默默站桩的阿狼抱住:“阿狼!你看啊!我有孩子了!” 阿狼愣愣地被抱住,看着江长巾那双盈满了喜悦的眼睛。 只觉得本来没什么波澜的心,好像忽然变得松快了几分。 这种感觉就是他们说的,开心吗? 阿狼的目光的移到笑吟吟的江果脸上,嘴角也不自觉带起了一丝弧度。 江长巾想到什么,又连忙松开阿狼,忐忑地问道:“婉娘怀孕了,咋就突然晕倒了啊?” 江果又把了把脉。 脉象平稳,只是稍稍有些虚浮。 之前杨婉还营养不良呢,两个多月过去,她这身体也养得健康了不少。 江果想了想,问道:“大嫂晕倒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情况?” 江长巾脸色还是通红,他双手搓了搓脸,手还在不自觉地抖。 “当时,我是,是去给婉娘送水袋子,她刚从熬糖区出来,跟我说了两句话,就突然晕过去了……” 江长巾说着,还是一阵后怕。 原来婉娘怀上了,还好他手脚利索,及时把婉娘给接住了。 不然怀着孩子的婉娘就这么摔在地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听到熬糖区,江果猜测道:“大嫂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胎儿才一个月,还需要好好养胎。” “至于为什么忽然晕倒,可能是天气炎热,熬糖区里又烧着几十口锅熬糖,空气不流通,一时胸闷气短,才会晕过去。” “原来是这样……” 江长巾脸色愧疚,把杨婉的手握在手心。 “是我对不住婉娘,都没能发现她怀上了,还让她在外面辛苦到晕倒……” 第116章 有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正说着,床上的杨婉幽幽转醒。 她茫然地看着周围一圈人:“我这是咋了?” 江果看了眼江长巾,想着让他们小夫妻自己分享这份喜悦。 江长巾凑上前,担忧地问:“婉娘,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还难受不?” 杨婉感受了下,还是有点懵:“不难受啊,我刚才就是觉得又热又闷,有点晕乎,这一睁眼,咋就在床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江长巾握紧她的手,轻声说:“婉娘,我们有孩子了。” 杨婉呼吸一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啥?” “我们有孩子了。” 江长巾温柔地看着杨婉,一字一句地又说了一遍。 话还没说完,杨婉眼睛就红了,她还是不相信看向床旁的江果。 “小果,我真的怀上了……” 江果笑着点头,肯定道:“真的怀上了,恭喜你,大嫂。” 杨婉眼泪哗一下就流下来了,她紧紧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她居然真的怀上了,天知道她想要个孩子,想了多久了。 一年多的时间,她每天都在盼。 为了能怀上孩子,她去问杨刚借钱,去吃各种偏方,可什么都没用。 最近日子忙成这样,她都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却没想到,突然之间就有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江长巾心疼地擦着她脸上的泪:“婉娘不哭,不哭,这是大喜事,我和孩子都高兴着呢,你也要高兴。” 杨婉也跟着擦眼泪,扬起笑脸,又哭又笑:“我高兴啊,我太高兴了。” 江果几个人也都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小夫妻。 江母站在院子里,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她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这才怀上,先不跟亲家说,等过两月显怀了再说。” 说着她又拉住江果,嘱托道:“婉娘怀上了,可不能再让她去工坊干活了,得好好歇着,头几个月最要紧。” 江果安抚地拍拍江母的手:“我知道的,娘,你别太紧张。” “我咋能不紧张啊,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孙子,长巾的第一个孩子啊!” “得给婉娘煮点好的补补身体,老母鸡汤最有营养了……” 正说着,院子里二黑咯咯哒响亮地一叫。 江母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它身上。 二黑好像察觉到了杀气,马上就垂下脑袋,一溜钻进柴火堆了。 江果失笑:“娘,你别急,二黑先留着,明天咱们去镇上给大嫂买老母鸡,还可以顺带多买些孕妇用得着的东西。” 江母被江果说动,这才恋恋不舍移开目光。 一整个下午,江母都在屋子里到处转悠,带着张小草把所有的东西摆好放好。 生怕有什么东西不稳当,摔到杨婉。 又扎进厨房,汤汤水水地熬着,一碗一碗地往西屋子送。 也是还好有张小草,不然照江母这么搞,家里都忙活不过来了。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江母也悄悄地把好消息告诉了江父。 他高兴地喝了二两酒,江母笑着骂他,让他别在饭桌上喝,要熏着杨婉了。 江父被骂,也还乐呵呵的。 听话地端着碗就坐到院子角落,脸上的笑都成了半永久的。 就在这时,院子门“笃笃笃”敲响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钱氏把头探进来了。 欢笑的场景一静。 钱氏也察觉到自己不太受欢迎,她尴尬一笑:“我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过两天老太太过六十大寿,老三说让大家一块去镇上,新开的药膳堂聚一聚,你们家去不去?” 新开的药膳堂? 江长欢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江果,他白天才从那回来呢。 而且他小妹可是药膳堂的二东家。 江长欢莫名有几分与有荣焉,看着钱氏眼里隐隐的炫耀,轻哼了一声。 江父本来在笑着一口一口地嘬酒,这会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在这种事上,江果也不能站出来拿主意。 大家都看着江父,等他做决定。 钱氏看没人说话,又补了一句:“老三说他付钱,咱们过去白吃。” 江母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道:“大嫂,这不是出不出钱的事,我们家也不是掏不出来吃饭的钱,那是……” 话还没说完,钱氏就酸溜溜地说:“你们家红糖工坊干得红红火火,村里人谁不知道,就连我这个亲嫂子,想进去帮忙都进不去。” 江果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钱氏。 直把钱氏看着心虚,别开了眼。 江父这会才回答:“去。” 钱氏一听,睁大眼睛:“你这是给了准话哈,后天中午在药膳堂,你们家可得过来啊!” 江父“嗯”了一声,再就不说话了。 江果看了眼江父,并不意外。 虽说之前和江老大一家闹得很僵,但江父就不是个狠心的人。 这一家人里,心肠最软的第一是大哥,第二就是江父了。 江老太太主动递台阶过来,又是一起过六十大寿,又特意让脸皮最厚的钱氏来说。 要是江父还不答应,钱氏怕是能坐在地上撒泼耍赖。 这一趟,怎么着都是要去的。 这会子,杨婉正起来,要去灶台前盛饭。 江长巾脸色紧张,一下站起来,拿过杨婉手里的碗,扶着她小心坐下。 “你不用动,我去给你盛。” 杨婉看着江果促狭的笑,红了脸,小声说:“你也真是的,哪至于这样啊,盛个饭都不行。” 江长巾没说话,只是温柔地按了下杨婉的肩膀,就转头去盛饭。 那边钱氏伸着脖子看着,狐疑道:“长巾媳妇这是咋啦?怀上了?” 场中又是一静。 杨婉有些慌张,下午江母才告诫她,怀孕的事先别往外说,晚上就被钱氏给知道了。 钱氏嘴巴大,最爱在外面说闲话了。 江母眼里也不太爽快,但还是带着笑走过去:“刚怀上,月份还小呢,你是自家人,知道了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往外说啊。” 江母说得认真。 钱氏一挥手,拍拍胸脯道:“你还不放心我吗,我肯定把嘴巴闭得牢牢的,规矩我都懂!” 结果一抬头,就对上江母和杨婉含着担忧的眼神。 就差没直说,就是对你不放心了。 第117章 这哪来的一大锅鸡汤啊! 钱氏讪讪一笑:“我要是真说出去了,还不让老太太给打死,我哪敢呐!” 这话一说,江母和杨婉才松了口气。 确实是这么个事,江老太太虽说偏心江老大一家。 但对子嗣还是很重视的,这可是江老二家里第一个孙辈。 江老太太年纪大,更信这些民俗。 要是钱氏真敢大嘴巴乱说,江老太太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这是大喜事啊,你们家真是一点点旺起来了……” 钱氏面露羡慕,边说边离开了。 明明她才是大房,可当年生儿子,她是老来才得了一个大庆。 江母那是年轻时候就连着生了三个儿子,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江母抢了她的运气。 结果到了孙辈,还是二房抢了先。 钱氏抬头看了眼月亮,叹了口气。 大庆才这么点大,等她抱上孙子的时候,头发都得白了。 钱氏踏着月色回了家,一到家,江花就先问道:“娘,小果他们去不去啊?” 她实在是心痒地厉害。 要不是江老太太非要让钱氏去问,她早就自己跑去问江果了。 “去,都去。” 说着,钱氏看了一眼旁边竖着耳朵缝鞋底的江老太太,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娘,你猜我刚才听到啥了?” 江老太太看都不看她一眼,不在意地说:“啥?” 钱氏没得到想要的反应,不死心地靠近:“娘,长巾媳妇怀上了!” 江老太太手里的针一错,就扎进了她的拇指头,一颗红色的血珠子冒出来。 “啥?!” 江老太太哪还顾得上手,她提高音量,又惊又喜地看着钱氏。 钱氏这才嘿嘿一笑,满意地说:“没听错,长巾她娘亲口跟我说的,还让我别出去乱说呢!” 江老太太皱巴巴的脸上浮现出狂喜,手都哆嗦了。 “长巾有孩子了,我有曾孙儿了,老汉,你听见了没,咱们有曾孙儿了啊!可怜你走得早,没看见……” 江老太太又是哭又是笑,一张老脸都被擦红了。 钱氏有些吃味,在一旁没说话。 不就是个孙子吗,要不了几年,大庆也能生! 江花看江老太太的模样,犹豫了下,才走上前,拍了拍江老太太的背。 “奶奶,大嫂怀孕了,这是大好事,你别哭了。” 江老太太压根就没注意江花,她想到钱氏刚才的话,脸一板就说: “大庆娘,你可得给我记住了,千万不能在外面说起这事,你要是一不小心秃噜出去了,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钱氏尴尬一笑:“知道了知道了,谁不知道你多厉害啊!” 说着她背过头,嘀咕道:“上次被你在外面追着打,现在身上还不爽利呢!” 江老太太没听见,她这会已经到了厨房,灶台的火都点起来了。 “娘,大晚上你煮啥啊!” “给我的宝贝曾孙煮鸡汤!” 江老太太中气十足地说着。 “哦,等等,鸡汤……?哪来的鸡!你不会是要把咱家的老母鸡给杀了,拿给老二家吧!” 钱氏咋咋呼呼地叫嚷着不干。 江老太太一个眼刀,就把她吓得闭嘴了。 江老大家的灶台通红通红地,烧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江果刚打开门。 门口就站着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江花,手里还端着个沉甸甸的锅。 江果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要干啥?” “这是我家的老母鸡,”江花打着哈欠,用下巴指了下手里的锅,“奶奶昨天晚上熬的,炖了一宿,说拿给长巾嫂子吃。” “……!” 江果还真是没想到。 不过看江花疲惫的样子,她赶紧先把锅接过来。 好家伙! 这一锅是真沉呐! 江果胳膊用力,端着锅就要往里走。 还没转身,两只大手就覆盖住了江果的手,头顶传来淡淡的嗓音:“小果,松开。” 江果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阿狼。 她毫无负担地松开手,阿狼接过大锅,稳稳当当地端进了院子。 江花揉了揉眼睛:“东西送到了,我回去吃饭了。” 没等江果再说话,她就走了。 江果看她不是回去吃饭,应该是回去睡觉才对。 院子里江母惊讶的声音响起:“哎呦,这哪来的一大锅鸡汤啊!这么香!” 江果回过头正要说话,结果看见院子里的场景,一下就笑了。 阿狼还端着鸡汤,笔直地站在院子中间,像棵挺拔的杨树。 人是很俊,但看起来也太傻了! 江果哈哈大笑:“阿狼,你也太笨了,你倒是把鸡汤放到桌上去啊,一直端着干啥呀!” 江果笑弯了腰,阿狼看着她的笑脸,脸上带着三分茫然。 “你没说。” 江果小脸蛋笑得红扑扑地,在阿狼结实的手臂肌肉捏了捏。 “还不快放下,端这么久手不酸吗?” “不酸。” 阿狼放下鸡汤,江果已经移开了手。 他默默摸了下江果捏过的地方,手指摩挲的力度带着些留恋。 江母还是更关心鸡汤是哪来的,她拉住江果:“我刚问你,你还没说呢?” “这是刚才阿花送来的,说是她家的老母鸡,老太太给杀了,炖了一夜。” 江母心里早就有猜测,听见了也只是点了点头,眼神复杂。 不远处正在洗脸的杨婉也听见了,动作一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江果知道她们还介意着,但是又不好对江老太太的好意视而不见。 之前就在这个院子里,江老太太指着江母的鼻子骂她,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也是在这个院子里,江老太太一巴掌打在了杨婉的脸上。 江果不是她们,没办法设身处地理解她们的感受。 所以她也不想多说什么。 不管是劝她们放下芥蒂,还是让她们拒绝这些示好,都不是江果该去说的。 自从杨婉怀孕,江长巾就像个小尾巴,杨婉走哪他跟哪。 他也听见了江果的话,低声问道:“婉娘,你想喝吗,想喝我给你盛,不想喝的话,我等会给她送回去。” 杨婉本来心里还有些堵,可听江长巾这么说,再看着他饱含担忧和爱意的眼神。 她忽然就释怀了。 杨婉胡乱擦了擦脸,声音含糊:“都炖了送我面前来了,不喝白不喝。” 第118章 原来一个铁犁,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早上还是老规矩,江果带着记录本去田间地头查看。 杨婉怀了身子,地里就剩江父一个人看着。 江果要是再不帮着照看点,恐怕他都忙不过来。 江果正在新下苗的蔬菜区,别的不说,辣椒长得是真快啊 她正感叹着,突然一道女人的声音扬声喊过来。 “小果!小果!” 在地上埋着身子的江果直起腰,扶正挡住视线的草帽。 田边正站着一个窈窕的蓝衣女人,正对着江果开心地招手。 竟然是冯玉娘。 最近忙得很,再看见冯玉娘的笑脸,居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江果只愣神了一瞬间,就大声“哎”了一声。 然后就往路边走去。 不知道冯玉娘突然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难道是宋不名的曲辕犁做好了? 江果走过去,看冯玉娘满脸的欢喜笑意,江果也不自觉带上了笑。 她抬手擦了擦汗,笑着说:“玉娘,看你这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啊?” 冯玉娘捂着嘴嘻嘻一笑,靠近江果神神秘秘地说:“阿名让我来叫你的,你们的犁做好了!” 江果眼神一亮:“走,带我去看看!” 冯玉娘笑嘻嘻地拉着江果的袖子,就带着她往宋不名家走。 走出两步,江果顿住脚步。 回头一看,阿狼还站在江果原先站的地方,正朝她看过来。 江果抬手招呼道:“阿狼,快过来!” 阿狼草帽下的沉静的脸,微微一动,说了个“好”字。 明明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似乎就是柔和了几分。 江果说完被冯玉娘拉着往前跑。 之前在张大娘家,被一群村民围堵的情景实在是记忆犹新。 江果怕这次又会引起轰动,所以还是叫上阿狼比较靠谱。 几人走在路上,越走路上人越多。 好些男人女人都兴奋地讨论着,手里都还带着干活的家伙,往宋不名家的方向去。 “听说宋木匠造出来个小犁,特别好用!” “他就在自家门口田里呢,用他的什么蛐蛐犁,在犁田呢!” “那我可得去看看,涨涨见识,犁田的东西还能有啥不一样吗?” “……” 听着周围的议论,江果也明白了。 估计是看宋不名在田里,用曲辕犁犁田,消息这就传出来了。 毕竟在这种封闭的小山村里,木匠的地位是很高的。 宋木匠手艺又好,人也朴实,大家也都很相信和敬重宋木匠。 很快就到了,宋不名家门口一亩薄田边上,已经围了一大圈村民。 大家都在伸长脖子看,热烈地讨论着。 冯玉娘拉着江果,阿狼跟在后面,三人站在田边人少的地方。 水田在强烈的阳光下,像镜子一样反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江果微微眯起眼睛去看。 田里,宋不名正推着比正常铁犁小不少的曲辕犁犁田。 他裤脚高高挽起,身上都是泥点子,脸上却带着笑,对围观的村民展示着。 看着小巧的曲辕犁在不大的水田里,轻轻松松地转弯、回旋。 大家都是惊叹连连。 原本的老式直犁,不仅笨重,而且犁辕直直的,控制起来费力,还很难转弯。 尤其江半村很多田地都不大,还有不少环着山体的田地,形状不规则。 老式直犁用起来就更费劲了,犁个田,大半的时间都在不停地艰难转弯。 有人惊叹道:“这什么蛐蛐犁,看起来这么轻,咋转弯这么容易,还犁得挺深啊!” “天啊,这种小犁能不能给我们老两口也做一个,老头子年纪大了,平时的铁犁转个弯,就得摔一跤!” “……” 在众人或震惊或向往的眼神里,宋不名推着犁,慢慢朝着江果走过来。 江果扬起个大大的笑脸,对着宋不名敬佩地竖起大拇指。 “宋木匠,你可真厉害!” 宋不名原本还算白的皮肤,晒得黑了不少。 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手,才说:“我就是照着图纸做出来,没什么厉害的。” “才不是呢,”江果郑重地说,“你做出来的曲辕犁,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这可是造福老百姓的好东西,你当得起这一句称赞。” 士农工商,在古代,手工艺人的地位比商人还要高。 不是所有的木匠都愿意,一分钱都不收,还花费这么多时间,研究一个没人做过的东西。 而且谁也不知道,做出来之后,究竟是好还是坏。 究竟有没有人买单。 宋不名是个好木匠,更是个好人。 江果的夸赞都是出自内心的。 就在这时,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这叫啥啊?啥辕犁?” 几人回头,田边的村民都在往这边围过来。 里正刚从人群里挤出来,大汗淋漓地跑过来。 他边掏手绢擦汗,边喘着气问着。 江果看向宋木匠,等着他来公布。 毕竟曲辕犁出自他的手里。 可谁知宋木匠还是退后一步,腼腆地说:“还是小果来说吧,这是她让我做出来的。” 里正的目光转向江果,带着着急。 他也下过地,自然也能看出来曲辕犁的厉害。 而且以一个里正的角度,他更知道,如果曲辕犁能大面积推广,那对江半村的意义绝对是重大的。 江果看出来他的急切,也不废话,直接了当地说:“这叫曲辕犁,是一种新式犁,它的辕臂更短而且弯曲,就可以用更小的力气来控制。” “辕臂上加了随意转动的犁盘,犁田时就更容易转弯,整体更小巧,更容易操作。” 江果说完,宋不名家补充道:“我还在下面加了犁评和犁建,这样不管是耕地深还是浅,都能自己调节,还能把翻过的碎土推到旁边,让曲辕犁前进更省力。” 里正认真听着,越听眼睛睁得越大。 周围的村民也都听傻了。 有人挠头,“原来一个铁犁,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也有人欣喜,“有了这样的小犁,我们春耕的时候就省力气多了啊!” 也有人质疑:“真的假的啊?他就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啥就是啥啦?你们还真信啊?” 江果循着声音看过去,果不其然,又是吴懒汉。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嫌弃地看着田里的曲辕犁。 但这话一说,确实不少村民面色都犹豫了。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对着新事物,第一反应都是不知所措,并没有那么相信。 更别说吴懒汉在这一顿挫火。 江果皱眉,正要开口。 宋不名却先站出来。 他不爱跟人争面子争名声,但是他手里做出来的东西,他比谁都珍惜,容不得别人乱说。 他指着牛嫂子旁边的牛大壮说:“大壮,你会犁田不?” 牛大壮突然被点名,有点懵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牛嫂子是明白,宋木匠是想找个人,证明吴懒汉说得不对。 自从上次江果救了牛大壮之后,牛嫂子就变得十分相信江果。 这会江果是跟宋木匠站在一起的,牛嫂子毫不犹豫就把牛大壮推出去。 “你爹不是教过你吗?快站出来啊!” 牛大壮懵懵地就被牛嫂子推到了宋不名面前。 他爹虽然教过,可他又不会熟练,咋犁这新式犁啊? 牛嫂子对着宋不名热情道:“宋木匠,大壮你随便用,人别犁坏了就行。” 宋不名看着牛大壮茫然的小模样,温和地笑着说:“大壮,没事啊,我教你,很简单的,来……” 在宋不明轻声细语地教导下,牛大壮肉眼可见地自信了。 裤脚一挽就下了田。 宋不名耐心地教着:“来,这跟传统的直犁是差不多的,但是曲辕犁犁臂和犁盘会转,犁起来更省力气,你把好,对,慢慢来……” 村民们一个个也都睁大眼睛看着,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里正更是都快趴在田埂上了,小眼睛紧紧地盯着田里的两人。 牛大壮慢慢地上手,宋不名又跟着教了一会,就松开了手。 田埂上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两人的动作。 宋不名退到牛大壮身后,用手虚虚护着牛大壮的后背。 而牛大壮操作着曲辕犁,虽说动作十分生疏,但曲辕犁依旧正常地往前犁地。 等走到转弯的地方,只见牛大壮按照宋不名的教导,旋转犁臂和犁盘。 曲辕犁真的就这么轻巧地转了个弯,而且还是在个手法不熟悉的半大孩子手里。 田埂上不少村民眼睛都直了。 示范就在眼前,他们不信也得信了。 这曲辕犁在牛大壮手里都能转弯,那说明是真省力气。 要是个力气足的庄稼汉子操作曲辕犁,怕是一上午就能多犁三亩地。 可千万别小看这三亩地,农忙时候,时间就是金钱。 好多人家抢农忙,忙得饭都没时间吃,在地里对付一口。 觉都没时间睡,在地里干到大半夜,还不舍得回家。 春雨贵如油,好时节是靠抢的。 里正看着呼吸都急促了。 他转头看向江果,“这个曲辕犁,你是想怎么卖啊?” 江果想了想,对着田里的宋不名招呼道:“宋师傅,你先上来,里正叔有话说!” 宋不名应声,带着牛大壮上来了。 牛大壮一脸的兴奋:“娘,你看见没,我刚才犁田犁得多好!” 周围的村民也涌过去,抓着牛大壮追问,这曲辕犁什么手感,用起来好不好使什么的。 牛大壮这会正激动着,看曲辕犁哪哪都好。 直接张嘴就是夸,天花乱坠地夸。 这边宋不名对着里正说:“这曲辕犁做出来就是造福大家的,要说怎么卖,我听里正你的。” 说完,宋不名看向江果,怕她会有异议。 江果只是坚定地点头,表示肯定。 她是想赚钱,但是很多东西,也确实比钱重要。 而且,对江果来说,她的终极目的是解决书里一家人的凄惨结局。 那么她就需要拥有和假少爷对抗的力量。 赚到足够多的钱,也是她积攒力量的一种途径。 而除了钱,名声也是很重要的。 这也是江果之前,想要打造出草药之乡的原因。 至于曲辕犁,能赚钱最好,不能赚钱,能赚到名声,江果也不亏。 里正笑眯了眼睛,夸道:“你们都是咱们村的好人啊,我也不能让你们吃亏,就按照市面上铁犁的价格,我给你翻一倍。” 说着,里正又转身对着村民们大声说: “我先让宋木匠做二十个出来,我这边集中管理,以后村民们都可以过来租借,有闲钱的也可以直接找宋木匠买,但是要排在我这二十个后面……” 说完,他问宋不名:“你看行不行?” 宋不名点了点头,又看向江果。 江果也笑着说道:“当然行,先紧着给村里做。” 里正笑容憨态:“做完之后啊,你们想怎么卖怎么卖,我不多管啊!” 说着,他凑近了些,小声说:“等明年咱们村一鸣惊人,隔壁几个村肯定要来疯买,到时候你还能涨涨价。” 江果和眼露精光的里正对上眼,嘻嘻一笑:“到时候,宋师傅做不过来,肯定也要找村里人帮忙干活的。” 言外之意,这门生意还能帮村里创收。 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里正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急匆匆地走了。 走之前还留下一句,等会就交定金,让宋不名赶快开工。 这边村民们还都围着曲辕犁,新奇地看一看,摸一摸。 宋不名爽快地一挥手,让大家想试的,都可以下田去试一试。 一时之间,田埂上人都排起队了。 一个接一个地下田,想感受下这新式曲辕犁。 江果和宋不名都是带笑看着。 宋不名突然开口道:“这曲辕犁卖出去的钱,给你三成行不?” 江果一愣。 三成? 她想到宋不名不会给自己分成,但这也太实诚了吧! 里正说按照铁犁的价格翻一倍买卖,镇上一个好铁犁,几乎也得近一两银子。 那这第一笔生意,就有四十两,江果能拿差不多十二两了。 江果连连摆手:“我这什么都没干,图纸也是现成的,拿三成也太多了,你意思意思就行了。” “怎么能说是什么都没干呢?” 第119章 她还是更喜欢这样生动的二哥 宋不名极不赞同的模样:“虽说图纸是罗木画的,但是决定是你下的,图纸有那么多,如果你没选定曲辕犁,它不知道要晚多少年面世。” “你是生意人,你应该知道的,比起能力和手段,远见和决策力才是更有用的东西,这三成你拿着是应该的。” 江果被宋不明惊到了。 他看着只是个手艺高超的匠人,没想到想法居然这么有见地。 江果思考片刻,说道:“给我三成的话,也行,这三成我和玉娘平分,不管决策不决策,图纸是玉娘先夫的。” 都说到这了,宋不名看了眼懵懂的冯玉娘,说了个“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长欢说起来曲辕犁。 “那曲辕犁我也抽空去看了下,还真是好使,等宋木匠做完里正的单子之后,让他给咱们家也做几个。” 江果喝了口汤,笑着道:“这曲辕犁也算是我和他合作的生意了,你去做,我让宋木匠给你打折。” 杨婉听见,就兴冲冲地:“既然这生意也有小果的份,要不,我去给宋木匠帮忙吧!” 江母“嗳”了一声,不赞同地看着杨婉:“你月份浅,要好好养着,用不着你去帮忙。” 江长巾看杨婉面色失落,轻声安慰:“你要是想做木匠的活,。等孩子生下来再去,我支持你。” 杨婉无声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原本她每天要忙着田地和红糖工坊的活,虽说累,但是很有盼头。 现在一怀孕,江母看着她跟看着个宝贝蛋子一样。 她啥也不干,就这么在家里待着,真是难受。 看着江长巾关怀的神色,杨婉内心自嘲,她还真是个劳碌命,闲着还不高兴。 可依照一家人对她怀孕的重视程度,她怕是只能闲着了。 中午吃过饭,太阳强烈。 江果也难得歇了一会,等天气没这么热再出门。 院子里江长风正在练招式,练得什么江果也看不太明白。 只能大致看出来,像是什么擒拿之类。 他身高腿长,做起动作来行云流水,极有观赏性。 江果手里拿着蒲扇轻摇,看得津津有味。 阿狼也抱胸站在江果侧后方,静静地跟江果一块看。 江果本来看得正起劲。 突然,阿狼的声音响起,没什么起伏。 “摔倒了。” 江果一怔,正要回头问谁摔倒了? 结果下一秒,院子里的江长风就身体一个不稳,踉跄着差点摔倒。 还好撑了下一旁的桌子,才勉强站住。 江果一惊,立马跑过去:“二哥,你没事吧?” 江长风手扶着右腿,皱着眉似乎有些不适。 “没事,就是刚才那个动作,有点使不上力,缓缓就好了。” 他的腿才抛开拐杖行走没多久,突然就开始练武,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毕竟近两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怎么锻炼。 江果眼含担忧:“二哥,别着急,时间还有很多,身体才是本钱。” 听见时间还有很多,江长风眼里晦暗一闪而过,但还是笑着摸了下江果的头。 “知道啦,小果神医的话,二哥哪敢不听啊。” 江果面色这才好看了些。 又想起来刚才阿狼的话,江果奇怪问道:“阿狼,你刚才怎么看出来二哥要摔了?” 闻言,江长风也眉头一挑,看向阿狼。 阿狼眨了下眼睛:“一眼就看出来了。” 江果满脑袋问号:“……一眼?” 阿狼点了下头,认真道:“一眼。” “……” 江果也不大懂武功,但懂什么叫物尽其用:“既然这样,那你陪着二哥练武吧,还能防止二哥摔倒受伤。” 阿狼当然没有异议,他最听江果的话。 甚至江果有时候都怀疑,她要是叫阿狼去杀人放火,他都会面不改色地去。 江长风自然也没有异议。 然后场面就变成了,江果在廊檐下摇着蒲扇看。 院子里两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对打,有来有回,观赏性更足了。 看阿狼动作迅猛,江长风步步后退。 江果连忙出声提醒:“你别伤着二哥!” 眼见着阿狼的攻击变弱,江长风眼眸中战意盎然:“你别收力,不用真本事,还打什么打!” 阿狼动作一顿,面上闪过一丝迟疑。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 阿狼攻击依旧密不透风,在江长风抵抗不住要摔倒的时候,他直接化拳为掌,一把就把人稳稳当当地抱住。 再撂倒——再抱住——再再撂倒——再再抱住…… 江果看得眼睛越睁越大,还能这样呢? 阿狼也真是个人才。 不过确实,江长风没有再受伤的风险了。 只不过他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一张脸黑得不行。 江果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 见江果开心,阿狼更起劲了。 把人撂倒之后,直接顺势弯腰,一把把江长风扛到肩上。 江长风嘴角抽动,眼里是想刀人的冲动。 “阿狼,你最好祈祷,我永远打不过你。” 阿狼把江长风随手放下,面色毫无波澜,甚至是漫不经心。 江长风平日里那副岁月静好的面具终于挂不住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再来!” 江果满眼的笑意,蒲扇摇得更欢了。 这样也好,她还是更喜欢这样生动的二哥。 在家里,时间总是慢悠悠地,但是一转眼又好几天过去了。 这天是江老太太的六十大寿。 江果一家人早起吃了饭,就要装车出发了。 江长巾帮着踏雪架好马车。 江父弯着腰,拣了些鲜嫩的草料,喂给踏雪:“多吃点,等会路上走慢点,别太累着你。” 江果听见江父心疼的话,在心里数了数。 加上阿狼,家里一共是八个人。 虽说踏雪年轻有力,拉个一千斤也不成问题,可江果也不想一来一回,直接把踏雪累趴下。 江果思考了下,说:“要不这样吧,去的时候,我和三哥就不坐马车了,坐驴车去。” 江长欢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又是我……” 江果不客气地捶了下他:“不是你是谁?你是想让大哥大嫂坐驴车,还是二哥跟我去挤驴车啊?” 江长欢眼神瞟过去。 江长巾正小心护着杨婉上马车,两人视线交融,你侬我侬。 江长风正从另一边上马车,注意到江长欢的眼神,气定神闲地看了他一眼。 江长欢立马就把眼神收回来了。 二哥眼神杀的威慑力是越来越强了,简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是我是我,我跟你去坐驴车!” 江长欢放弃抵抗。 阿狼见两人要往外走,一转身就跟上来了。 江果一只手举在身前:“停!你别跟着我呀,你去帮大家赶马车。” 阿狼眼眸闪了闪,垂下头不说话,像是只低头求摸的大狗狗。 那边江父拿着马鞭,大声说道:“马车我又不是不会赶,阿狼想跟着你俩就跟着吧,踏雪还能少拉一个人,轻松点。” 江长巾听见这话,从马车里钻出来,要接马鞭。 “爹,要不我来赶车吧,你和娘歇着。” 江父佯装黑脸,推开江长巾:“你赶什么赶,你赶紧把婉娘照顾好,才是最要紧的!” 江母也在里面劝道:“是啊,你进来陪着婉娘,你爹做事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江长巾这才回到马车里。 江父利索地爬上马车,眉开眼笑地拿好缰绳,招呼踏雪:“来,拐弯!” 他这兴高采烈的样子,跟个年轻人似的。 江果笑着摇了摇头,拍了下阿狼的肩膀:“好了,那咱们一块去坐驴车吧。” 刚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哎呦,老二你这气派的嘞,坐马车去镇上吃饭啊!” 江果闭了闭眼。 这语气和腔调,江果不看都知道是谁。 一抬眼,果然就是钱氏,她正夸张地笑着。 她身后江老太太和江老大并排站着,两人面色都有些复杂。 江花站在边上,看见江果眼睛一亮,就对着她挥手:“小果!” 江果也招呼回去:“阿花!” 招呼完,钱氏就开始往马车边上走,越走越近,看得江父直皱眉。 “你靠这么近,小心踏雪踢你!” 钱氏完全不当回事,还伸手去摸踏雪梳得漂漂亮亮的鬃毛:“这白马叫踏雪啊,名字比人名字还好听呢……” 话还没说完,踏雪的蹄子在地上不耐烦地刨了刨,转过头鼻孔重重地喷气。 钱氏“哎呦”一声,被吓得连退几步,差点摔倒。 江果颇为无语:“大伯娘,你要是没事就让开,不然踏雪跑起来,要是把你踢了,你怕是今天去不呢药膳堂吃饭了。” “瞧你这话说的,不吉利!” 钱氏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你看啊,今天是你奶奶六十大寿,她这么大年纪了,跟人去挤驴车,你们一家坐马车,这多不啊佛啊!” 江果嘴角一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原来是冲着踏雪来的,这钱氏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眼见着没人搭话,钱氏扬着笑脸就要往马车上爬。 “正好咱们一家人一起去,热热闹闹地多好啊!” 江长欢往前一步,把马车挡得死死的。 “大伯娘,你怎么这么爱自说自话,这马车是小果买的,你看她答应你了吗,你就往上爬!” 钱氏面色隐隐不快,边拉扯江长欢边说:“欢欢!你挡着我干啥呀,我还不知道小果,她多心疼老太太啊,怎么会自己坐马车,让老太太去挤驴车呢!” 江长欢听见“欢欢”两个字,额头青筋一跳,嘴里的话都憋不住了。 江老太太平时去镇上,在驴车上坐得不是挺稳当的吗。 好些小媳妇大姑娘都挤不过她,坐不上驴车,这会就不行了? 要不是马车动静大,好多人都在不远不近地看热闹。 江长欢真就直接推开钱氏了。 江果呵呵道:“大伯娘,马车坐不下了,怕挤着大嫂和二哥,我和三哥都去坐驴车,你就别往上挤了。” 钱氏没听见一样,还在扒拉江长欢:“坐不坐得下我还不知道吗……” 马车被挤得微微晃动,踏雪也焦躁地甩着脑袋。 江父脸拉得老长,手里马鞭一挥。 “啪”一声。 钱氏愣愣抬头一看,马鞭就甩在她面前。 江父沉着脸,语气里带着气愤:“大嫂!长巾媳妇还在马车上坐着呢,都说了坐不下了,你还在挤啥?” 这话一说,钱氏的脸就黑了。 她是知道杨婉怀孕了,说起来确实是她没理。 江老大没说话,只是看着发脾气的江父,面带异样。 他这个二弟,是真不一样了。 以前腰杆子都硬不起来,现在对着娘都能硬气了。 江老太太赶忙招呼钱氏:“老二说了挤不下了,你还一个劲儿地往哪上,把长巾媳妇给挤着了怎么办!” 被江老太太一说,钱氏就熄火了,嘟嘟囔囔地回去了。 没有了钱氏的胡搅蛮缠,场面静了下来。 气愤莫名尴尬。 江父看着江老太太干瘪的身体,无比落寞。 他心有不忍,开口道:“娘,今天是你六十大寿,要不你上来吧,只多你一个不打紧的。”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递给钱氏:“今天是好日子,这些钱你们拿去坐驴车吧。” 钱氏眼睛睁大,响亮地“哎”了一声,就要去接铜板。 江老大看着江父坐在高头马车上,往下递钱。 钱氏欢天喜地地垫着脚,去接铜板。 他眼角一阵抽搐,快步上前,重重地在钱氏手上一拍。 “啪。” 声音响亮。 钱氏“哎呦”痛呼一声,埋怨道:“你干啥呀!你干啥打我!” 但一转头,对上江老大压抑的双眼,她就鹌鹑一样噤声了。 “为什么打你?咱家是没有几个铜板去坐驴车吗,啥都跟人要!” 说完,江老大一脸低气压低转身走了。 钱氏和江花赶紧跟上去。 江老太太看了眼江父,又看了眼江老大离开的方向,犹豫了了下。 最后还是说:“娘就不跟你们挤了,我去找你大哥啊!”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转头走了。 江父手里的缰绳不自觉捏紧,直到踏雪一声嘶鸣。 他才回过神来,赶紧松开,拍拍踏雪的脖子表示安慰。 第120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虽说江果和江老大一家坐在一辆驴车上,但一路上钱氏也没跟江果说话。 江长欢也闭目养神。 自从红糖工坊做起来之后,他每天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原本元气满满得一张少年脸,这会眼下都带着青黑,下巴上也有些没刮干净的胡渣,看着沧桑了些。 阿狼坐在江果旁边,目光落在江果身上,依旧沉默是金。 江果也直打哈欠。 只有江花,她兴冲冲地拉着江果,小嘴巴拉巴拉就没停过。 从她在红糖工坊的见闻,到村口谁家的老母鸡下了个双黄蛋。 江花全都乐此不疲的跟姜果讲了个遍。 她天天在红糖工坊干活,今天趁着江老太太过寿,也是她难得的假期。 就在江花的吵吵闹闹中,一行人到了镇上。 钱氏下了马车,也没跟江果打招呼,除了江花,一家人都是自顾自地走了。 江果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觉得好笑。最开始江果啥也不是的时候,江老大和钱氏不搭理自己。 后来自己做生意买牛买地了,江老大开始跟自己打招呼了,钱氏也知道来献殷勤了。 再后来,他们知道从自己这讨不到什么好处,就又都变回最开始的模样了。 一天天的,跟演戏变脸似的,真是夫唱妇随。 至于江老太太,起码还要脸,一直端着姿态,拉不下脸和江果亲近。 江果收回目光,懒得浪费心神。 她和江长欢、阿狼三人,很快到了药膳堂门口。 路的尽头,踏雪拉着一家人也到了。 看它慢悠悠的步子,一路上江父肯定赶得很慢,他是真心疼踏雪。 就在这时,背后一道惊喜的女声响起。 “小果妹妹,长欢哥!” 江果一回头,就看见两个姑娘。 一个白嫩圆脸,笑意盈盈,一个清瘦鹅蛋脸笑容浅淡。 “小蕊!” 江果也高兴的跟他打招呼。 等目光移到旁边的姑娘时,江果大脑飞速转动,整合原身的记忆和所有已知信息。 看样貌神情,这应该是江老三家最小的女儿,江启明和江蕊的妹妹——江叶。 江果笑着说:“小叶,好久不见。” 江叶露出个礼貌客气的笑:“好久不见,小果姐,长欢哥。” 江长欢正要应声,背后一阵风起。 江蕊捂着嘴巴,惊呼道:“好漂亮的白马!” 几人回头看去。 江父手中缰绳紧绷,踏雪刹住脚步,马蹄重重地落地。 江叶也目光惊奇:“怎么是二伯在驾车?” “是啊,”江蕊用手肘捅了下江果,“现在村里都能租马车了吗?” 江长欢瞥了眼江蕊,直接说:“什么租的,这是我们家自己买的马车!” 江蕊和江叶都是一愣。 江蕊也瞬间想起来上一次遇见江果,她也驾着一辆马车,好像就是眼前这辆…… 她当时还以为江果是别人家的马夫? 结果这居然真是江家的马车! 对着江果似笑非笑的神情,江蕊脸一红。 这误会大了。 只是,这么好的马车,江家到底是怎么买得起的? 江蕊和江叶对视一眼,两人都压下眼底的震惊,尽量不失态。 那边一家人也下了马车,伙计殷切地帮着把踏雪牵去吃草。 江蕊和江叶一个个叫人。 两边简单寒暄了下,一行人就进了药膳堂。 江叶看江母江父一进来,看见药膳堂里大气矜贵的布置,就浑身不自在,面色尴尬。 江叶就介绍道:“二伯,二伯娘,这是华家做东开的药膳堂,虽说布置得厉害,但是也有很多老百姓来吃饭,不信你看!” 顺着江叶的手指,江父江母果然看见,大堂里好些短衫短裤的百姓,也在吃饭,这才稍微没那么局促。 江果听见江叶的话,刚要上前一步说话的动作顿下来。 原身记忆里的江叶,就是个文文瘦弱的小姑娘,不爱说话,尤其不爱跟江果说话。 今天这一见,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是热心肠。 看来,她以前对江果的态度,应该只是单纯看不上江果。 江果低头笑了笑,并不在意。 江家三兄弟倒是都面色自然。 江长巾本来就赤诚坦荡,这时候又一心护着杨婉,压根就没怎么注意周围。 江长风是武秀才,那也是被不少富豪乡绅宴请过的,面对这种场面也是丝毫不慌。 江长欢就更不用说了,他嘴都快笑歪了。 在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药膳堂的二东家是江果。 他还等着看其他人知道之后,惊掉下巴的表情呢。 阿狼则是默默地走在江果身侧,用身体挡住其他来回的人,不让他们碰到江果一丝一毫。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江果。 江蕊暗自观察着江果,见她从容自若,甚至还自信地对着如果的伙计点了下头? 那伙计居然也恭敬地回了个礼? 江蕊内心大为震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江果真是大变样了。 要是以前的话,那她眼珠子得粘到那些低调奢华的布置上,挪都挪不开。 江蕊带着一行人,走到二楼大堂靠窗的位置。 二楼除了雅间,也就是这个位置坐着最舒服了。 又通风又不用和别人挨着,还能开窗看看外面的风景。 相应地,价格也稍微高一些。 江果在心里暗道,她这个三叔,看来手上确实有点小钱。 那边江老三,吴氏,还有江启明,三人都站了起来。 江老三虽说年纪和江父没差几岁,但人看起来要比江父年轻个十来岁。 江父一张脸晒得黝黑,沟沟壑壑。 腰也因为常年累月的辛苦劳作,微微驼背,根本就挺不直。 可江老三一张脸面白无须,腰板挺直,整个人看起来极有精气神。 他微笑着过来,拍着江父的肩膀:“二哥,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兄弟也就过年见了一面,一晃这都大半年了。” 江父垂下眼睛,笑容有几分窘迫,生硬地说:“是,是大半年了,好长没……见着……” 他想学着人家说一句文绉绉的好久不见,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好,又变得不伦不类。 江果看着江父尴尬的样子,想帮他接话,但又不太好插嘴。 第121章 这谁看不出来啊? 吴氏也迎上江母,惊奇地看着江母的眼睛:“二嫂,我早前就听小果说,你眼睛好了,我还以为她唬我呢!” 江母比起江父,要稍微放松些。 但看着吴氏白净的脸,听着她轻声细语。 江母也学着她的语气,小声答:“是治好了,都快有两个月了。” 江启明则是对着江长巾和江长欢点了下头,简单打个招呼。 然后就直奔江长风,握着他的手说:“长风,你的腿看着是大好了,应当不耽误明年的秋试吧,我可真为你高兴!” 江长风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都还难说,目前也只能是先好好养着,科举的事,再说吧。” 江启明眉头微不可察一皱,也不再多说。 一行人客气地让来让去,才落座。 吴氏笑眯眯地看着江母,夸赞道:“这半年不见,你们一家人的精气神都好多了。” 这话确实是实话。 去年过年,江果一家人还都瘦不拉几,身上都不挂着几两肉。 一看就是每天在奔命。 现在就不一样了,衣服也都是新的。 人的面貌也好多了,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说着,江蕊也笑着说杨婉:“尤其是巾嫂子,脸比以前圆乎了,这样正好,要我说你以前那样,就太瘦了。” 吴氏也跟着附和点头:“可不是嘛,女人太瘦了,很难生养的,你是要注意着点。” 说到生养,杨婉面色不可抑制地带上几分羞涩。 江长巾的温柔笑意,也是止都止不住。 江果一拍脑门。 就这表现,还想着头三个月瞒着怀孕的消息呢。 这谁看不出来啊? 果然,吴氏眼睛在两人身上一个打转,就疑惑道:“婉娘这是怀上了?” 杨婉一惊,看向江母。 江母笑着拍拍她的手:“都是自家人,没事的。” 说着才冲着吴氏笑道:“弟妹,还是你眼睛尖,这才怀上呢,你就瞧出来了,这事除了家里人,谁都不知道。” 吴氏惊讶着露出喜色:“这是大喜事啊,你盼了那么久的孙子,可算是来了,今年得是你们家的旺年啊。” 江母又是笑又是不好意思。 江老三一家个个都说了一遍吉祥话,这才算完。 江蕊歪着头跟江老三撒娇:“刚才我看见小果家买的马车了,白白的大马可威风了,爹,咱们家什么时候能买上马车啊!” 江老三脸上的笑容一窒:“……买……马车?!” 江叶和江启明同时对江老三点头,面色肯定。 吴氏也张大了嘴,不可置信道:“买上马车了?上次小果不是说,做了点小生意……” 什么小生意能这么快买上一辆马车? 江果家什么情况他们都是知道的,有钱之后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现在都买上马车这种不必需的东西了。 那只能说明,赚的钱够多才能剩余钱,来买一辆可有可无的马车。 江果眨眨眼睛,乖巧地抿嘴一笑:“确实是做了点小生意,家里都没盖新房子呢,其实也没赚到多少钱。” 还要盖新房子? 就算是村里,要是想盖个好点的房子,那不也得个好几十两吗。 老二家到底是发生了啥…… 咋突然间就让人看不懂了呢? 江老三灌了口茶,正准备细问。 楼梯口就传来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哎呦!老三,老三媳妇!你们找个什么堂,是真气派啊!” 江老三面皮一抖,险些黑脸。 吴氏脸色也不大好看,但还是僵硬地站起来,快步过去迎接,顺带堵住钱氏的嘴:“娘,大哥大嫂来了,还有阿花也来了,怎么不见大庆呐?” 一说起江大庆,钱氏的兴奋神色才蔫巴了些:“大庆啊,送去钱家村木匠家学手艺了,这会正学习呢,师傅不给放假。” 吴氏暗自一惊。 没想到依着江老太太对江大庆的宠爱,居然还舍得把他送出去学手艺。 不过想到江大庆那无法无天的混账性子,出去磨一磨是对的。 吴氏笑着应和几句,带着江老大一家过来坐。 两边人又是站起来一阵寒暄,听得江果是百无聊赖。 旁边江蕊轻声一笑,吸引了江果的注意。 “咋啦,你笑啥?” 江蕊暗戳戳凑近江果:“你眼睛都快闭上了,有这么困吗?” 江果一耸肩:“不是困,是无聊,还不如直接干饭。” 江蕊深有所感地点头,对着江果一眨眼。 江果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就看着她对江老三说:“爹,你看奶奶都站不稳了,一路过来肯定很累,还不让奶奶先坐下来休息。” 众人目光落在江老太太身上,她今天特意穿了件藏蓝色棉布的新衣裳。 只是驴车一路颠簸,她衣裳变得皱巴巴的,头发也乱了,看起来颇为狼狈。 更别说在药膳堂这种地方,人更是束手束脚,看起来跟霜打的白菜似的。 江老三懊恼地直拍大腿,小跑着过来扶住江老太太,带着她坐下。 “真是怪我,一看到娘太高兴了,娘你快坐下,尝尝这药膳堂的红糖枣茶,补气益血,味道也好。” 一番话说下来,江老太太皱巴巴的老脸,也舒展开了,看向江老三的眼神甜甜蜜蜜。 江果看得咂舌。 怪不得江老三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可他在江老太太心里依旧有分量。 只有江老二是常年垫底。 看他这巧舌如簧,亲近又带你见世面的态度,一下就能俘获江老太太的心。 要是江老三在村里常住,怕是江老大很快也要失宠了。 这么想着,江果看向旁边的江蕊。 她正和江花聊得火热,即使两人中间隔着个表情淡淡的江叶,也丝毫不影响她发挥。 原来江蕊这左右逢源的模样,是继承了她爹啊。 这会,江老三拿着菜单,说要点菜。 钱氏看吴氏在旁边看着,时不时说一下,有什么肉什么汤的,看起来颇有几分知书达理的模样。 她就也想表现表现:“我也来看看。” 说着她站起身,一个劲地往江老三身边挤,把吴氏挤得一个趔趄,差点被从椅子上摔下去。 第122章 区区五十三两,肯定也付得起! 吴氏咬着后槽牙,面上勉强露出来个笑:“大嫂,你看什么呢,你又不认字的?” 钱氏神色一僵:“我倒是忘了这茬了。” 说着她讪讪地笑笑,又坐了回去。 江老三虽说嘴上问着大家的意见,但其实,他自己基本就把菜给定下了。 江老大一家都听不懂他在说啥。 江果一家能听懂,但是又比较讲礼貌。 毕竟这顿饭是江老三请客,所以客随主便,就也没啥异议。 江老三点完菜,就颇有姿态地整理了下衣服。 又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这药膳堂是江东华家二公子新开设的产业,把中药和膳食结合,让人耳目一新,在整个江水县都是出了名的生意火爆啊,今天我正好趁着娘六十大寿,带着大家来尝一尝!” 江老大听了个囫囵,只知道这药膳堂很厉害。 江花看着堂内精致的设置,好奇问道:“那这里吃饭是不是很贵啊?” 江老三笑着摆摆手:“放心,今天这顿饭钱我来,大哥和二哥都是地里刨食,我知道你们赚不了几个钱……” 说到这里,江老三忽然想到刚才得知,江父都买马车了。 这话就说不下去了。 他干笑一声:“反正今天啊,我做东!” 江老太太咧着嘴笑着,拉着江启明的手。 一会听江老三和江老大吹牛,一会和江启明亲亲热热的说话,幸福地都快忙不过来了。 江父本来就话不多,这会也加不进去话题。 只能把目光收回来,盯着面前花纹精致的茶杯。 没过多久,一道道菜就上来了。 醇白浓香的枣梨鲫鱼煲、色香味俱全的玉姜平菇小炒肉、红亮酥弹的参菊鳝丝、饱满鲜香的陈皮麻鸭汤…… 光是优越的卖相和扑鼻的香气,都已经足够令人沉醉了。 更别说,饭桌上也没几个人,在这么好的地方吃过饭。 看着大家震撼失态的样子,江老三只觉得浑身舒畅。 虽说他在外面给人家当下人,被人呼来喝去。 但一回家,他随口的见闻,随手撒出去的东西,都能让村里人大张见识。 这种虚荣心被满足的感觉,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大家别愣着了,快吃啊!” 江老三招呼着,先给江老太太舀了一勺麻鸭汤:“这鸭汤里面放了白扁豆、陈皮、姜片、荷叶,是当季的好菜,最适合夏天吃,消暑健脾的好东西,娘,快尝尝!” 江老太太连忙把碗拿起来,去接那一勺子色泽清亮的麻鸭汤。 钱氏啧啧称奇:“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吃个饭也有这么多讲究,听着都听不明白。” 江老大轻声“啧”了一下,手肘捅了下钱氏:“没见识就少说话!” 钱氏正要理论,江蕊笑盈盈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到她碗里。 “大伯娘快尝尝,这红烧肉里加了最紧俏的白糖,这好东西平时都买不着呢!” 钱氏一听是最紧俏的,话也不说了,拿起筷子就把那块颤巍巍的红烧肉塞进嘴里。 入口的一瞬间,她眼睛就睁大了。 味醇微甜,香糯满口,还带着一丝爽口的药香。 她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肉啊! “这!这啥玩意儿啊!也太好吃了吧!” “要是这也算药,那我天天吃药也愿意啊!” 她一激动,声音就控制不住了。 吴氏赶紧催她喝口茶,堵住她的嘴。 一旁的江启明微笑着说:“这红烧肉补肝补肾,还对女子的皮肤好呢,而且药膳堂的红烧肉里,还加了香叶、桂皮、豆蔻等等好几种中药,对身体有益着呢。” 钱氏边咂舌,边大吃特吃。 江果也在慢慢品尝,自从这药膳堂开建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她作为一个普通客人,在里面吃饭。 时不时她还提醒下杨婉,少吃些那道小炒菜,对孕妇不利。 杨婉立马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她现在是越来越相信江果了,江果说得肯定有道理。 江长巾也直接把杨婉面前的小炒菜,换到了自己面前,连气味都不让她闻到。 一旁的江启明注意到,暗笑了一声:“小果,你怎么不让巾嫂子吃小炒菜,这可不是一般的小炒菜,里面加了不少好东西呢!” 江果抬眼,看着带笑的江启明,总觉得他似乎有种看笑话的感觉。 江果放下筷子,慢悠悠地说:“枸杞子、山参须,确实是好东西,可里面的木耳、马齿苋对怀孕的女人不好,启明哥,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江启明本来饶有兴趣的神色一僵。 江蕊笑着打圆场:“哥,上次小果不是说了吗,她现在可是杜神医的弟子,要说药膳,在场谁能比她还懂。” 江启明眼神闪了闪,面上浮出个笑:“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小果可真是厉害,不如你来说说,这一桌药膳,哪里做得不好?” 江果一挑眉。 这个江启明,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样子,结果是绵里藏针啊? 可惜,这一桌子菜,一大半都是江果亲手写下的药膳方子。 要说起对药膳的理解来,江果怕是比药膳堂的后厨懂得更多。 江长风微微皱眉,桌子下面的手捏拳。 江启明还是以前那个死样子,又傲气又爱出风头。 江长风一家人里,江启明恐怕就看得起江长风一个人,这还是因为他武秀才的名头。 这会发现一向蠢笨没用的江果,居然好像大变样了。 他就要来插一脚,心里才舒服。 见江果没说话,江启明脸上笑容又深了一分:“咋啦?不是说特别了解药膳吗?” 江果轻嗤一声:“首先,我没说过这句话。” “其次,红烧的几道菜,白糖都炒过了火候,导致菜微微发苦。” “鲫鱼煲里的红枣,用的不是红枣,而是风干的冬枣,不仅食之无味,滋补气血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还有山药莲子鸡里,莲子没有去芯,带寒气,很多体寒怕冷的人吃多了,回家怕是要腹痛腹泻……” “等等等等,我也就不一一详述了,只能说这些药膳提升的空间还有很多。” 江果如数家珍,慢条斯理地结束。 说完之后,饭桌上人都傻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江果。 “你……这……” 江启明更是嘴唇发抖,说话都结巴了。 他本来就不觉得江果有什么实力,肯定会露怯,没想到居然被她秀一脸。 更重要的是,细细一想,江果说的居然都对? 红烧肉虽说风味绝佳,但确实有一丝苦味; 山药莲子鸡里,莲子真的没有去; 鲫鱼煲里,看着和红枣没啥差别的枣子,他刚才还在心里奇怪,怎么没有红枣的香味? 原来,那压根儿就不是红枣,是干冬枣! 而这些细节,只有江果早就发现了,还都找出了原因。 这已经足够说明,她作为神医弟子的实力。 可自己居然还一直找茬,想让她出丑,结果打了是自己的脸。 江启明脸上微红,一时之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钱氏却不怎么想,她今天可是尝到了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美味。 只觉得哪哪都好,恨不得一个人把这一桌子菜都塞嘴里。 这会听见江果的点评,还有点看不上这桌菜。 钱氏撇着嘴:“呦!你还看不上这些菜呢,这起码比你在村里吃的好吧!” 江果风轻云淡地又抿了口汤:“还真不一定,我爹的手艺也是不差的。” 听见江果的夸奖,江父闷头吃饭的动作一顿,有些不好意思。 江老太太嚼着菜,不认可的眼神看过来:“小时候就跟你说了,一个大男人别老围着灶台转,煮饭烧菜那是女人该做的事情,也不怪我……” 江老太太本来要说“也不怪我一直瞧不上你”,结果看见江果冷淡的眼神,下意识闭上了嘴。 江果现在生意做那么好,家里新买了五十亩地。 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可她只会越来越老。 她厉害了一辈子,到老了也是会怕的。 江父一直低着头,谁也没看见他的脸色。 只能看见他吃饭的速度,慢下来了。 钱氏还在冷嘲热讽:“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挑上了,真是赚了点钱就要上天了!” 江长欢眼露厌恶,正要开口说话。 突然,江叶“咦”了一声:“这道菜是啥,咱们好像没点啊,是不是多上了一道菜?” 江老三正在跟江老大吹牛,立马眼睛就瞪圆了。 这桌上的菜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既不过分地贵,又是村里吃不到的。 既兼顾了他的面子,又保护了他的钱包。 毕竟药膳堂也面向贵人,菜单上几十两银子一道的菜也多的是。 他明明算得好好的,怎么会多一道菜? 江老三汗都下来了,急忙拿过菜单对比。 吴氏自然也知道底细,焦急地跟他一块看。 “坏了,这道多上的菜是虫草鱼胶汤,要五十三两呢!” 吴氏惊慌开口,声音吓粗了,没有之前细声细气的温柔。 江老太太手一抖,筷子就吧嗒掉在了盘子上。 钱氏也慌张道:“啥?五十三两!这是金子做的啊!” 江启明看着明显吃了一半虫草鱼胶汤,皱着眉说:“这汤赢吃了一半了,连退都退不了了。” 江老大眼角余光看了眼杨婉,闷声闷气地说:“这啥鱼汤我可一口没喝。” 钱氏注意到江老大的眼神,立马挺着胸理直气壮道:“长巾媳妇面前这会还有半碗鱼汤呢,我看这道菜就她吃得最多,要付钱,也是老二家付钱!” “再说了,老二家不是挣钱呢吗,区区五十三两,肯定也付得起!” 吴氏看着杨婉面前的鱼胶汤,脸色也不好看了。 五十三呢,可不是小数目。 就算有点家底,二十三两一掏,那也没剩多少了。 更何况,江启明都十七了,前几天她还找媒婆打听,想给他娶媳妇呢。 江蕊也十六了,家里又是嫁又是娶呢,正是缺钱的时候呢。 察觉到大家各色的眼神,杨婉神色瞬间无措起来。 她和江长巾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看向江果。 江长巾想开口解释几句,江果按住他的胳膊,露出个让人安心的微笑。 江长欢也跟着怒声道:“我大嫂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和大哥都给她买,可今天桌上这道菜,又不是我大嫂点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吃的,你凭什么张嘴就让我们家付钱!” 江果也转头看向钱氏,淡声道:“大伯娘,这五十三两谁付,咱们先不管。” “我看你这嚣张样子,是不是忘了你们家还欠我十一两二百文?你盖了手印的欠条可还在我家放着呢!” 江果声色俱厉,一句句话下来。 钱氏原本无所畏惧的赖皮模样,瞬间就跟放了气的河豚一样,瘪下去了。 她神色飘忽,心虚地干笑两声:“小果,今天是娘六十大寿,说这些多不合适啊!” 江果冷笑:“确实不合适,谁让你先提起这茬呢,我手里有几个钱,你凭什么在这涎皮赖脸地惦记!” 虽说五十三两,江果不是付不起。 更何况她可是药膳堂的二东家,这都是一句话的事。 实在是钱氏这副嘴脸太可恶,还有江老三一家默不作声的态度,也够膈应人的。 钱氏还想说话,江花已经忍受不了,一把捂住她的嘴。 “娘,你别说了,我都嫌丢人!” 钱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使劲拍掉江花的手,骂道:“你是从老娘胯下爬出来的,我都没嫌弃你嫁不出去,还长得又高又壮,跟个男人一样!你现在还不要脸地嫌弃你老娘!” 钱氏大叫大嚷,引起大堂里好些人看过来,甚至还在嗤笑着小声议论。 江花的脸瞬间就红了,不是气愤,而是羞耻。 从小到大,只要她敢跟钱氏叫板,钱氏永远都是用这几句话,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 因为,这些话她一句都反驳不了。 周围人的目光和议论,像大山一样压在江花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连头都抬不起来。 看江花低着头开始抹泪,钱氏脸上都是得意洋洋,像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 第123章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江果放在桌上的拳头捏紧,胸口的怒火熊熊。 “大伯娘,我最后通知你一句,十一两二百文,月底之前,你要是还不还,那我就带人去你家,用你的家当抵债!” 钱氏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江果懒得再看她的模样,简直是糟心。 这是人家家里的家务事。 就算外面闹得再难看,江花是个孝顺老实的姑娘,她还是会认钱氏这个娘。 所以,就算江果再看不惯,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压一压钱氏, 再多的,做了可能还会招人烦。 江果直接转头招呼了个眼熟的伙计过来,指着桌上的残汤。 “这虫草鱼胶汤,我们这桌没点,为啥多上一道菜?” 听见江果直截了当的问话,语气也不委婉客气。 钱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还真把自个当根葱了,这里的伙计都是服务贵人的,谁搭理你啊!” 江启明也微抬着下巴,看着那边的动静。 嘴上虽然没说话,但心里想的和钱氏也差不多。 钱氏撅着嘴,等着看江果被人鄙视拒绝的模样。 可结果却让她大跌眼镜。 那伙计看见江果,腰立马弯下去,仔细听着江果的问话。 听完之后,伙计露出一个殷勤,甚至是讨好的笑。 “二东家来吃饭,这虫草鱼胶汤是华管家特意吩咐下来,孝敬您的!” 江果呼吸一滞,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 孝敬? 她好好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这伙计居然对着自己说出来孝敬两个字? 钱氏更是惊讶到失声:“啥?谁是二东家?” 伙计奇怪地看着钱氏瞪眼张嘴的模样,但想着这可是二东家带来的人。 他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江姑娘啊,大东家说了,他不在的时候,一切都听二东家的,你不知道吗?” “我……” 钱氏舌头都打结了,脑袋里也打结了。 她不知道啊? 她要是知道,刚才还一直让江果付钱干啥,肯定就大气地说自己来付钱呗! 又赚个好名声又不用付钱,还不用惹恼江果…… 这下好了,十一两二百文,她哪来这么多钱还啊! 江老大手心都开始冒汗。 这么好的地方,这么精细的东西,里面来往的都是有钱人,他都不敢大声说话。 这样的金贵地方,江果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是二东家! 江老大脑筋转不动了,实在是连想都想不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老太太吓得手都在抖。 以前她还能勉强拿乔,果丫头再厉害,也就是在村里厉害,多买几亩地而已。 可现在,老三都几乎吃不起的药膳堂,果丫头居然是东家! 她明明最不待见老二一家,结果老二一家才是最厉害的。 老二比她偏爱的老大老三强! 江老太太抖着干瘪的嘴唇,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江老三也是见鬼了一样,和同样傻眼的吴氏对视一眼。 他记得上次,吴氏是说江果做了点小生意,买针线大手大脚的? 这就是吴氏说的小,生,意?! 亏得他之前还在江果面前大吹特吹药膳堂,还在江老二面前充面子…… 江老二看着自己在他女儿的地盘上,请客装腔,心里怕不是要笑死了。 其实他还真误会江父了。 江家除了江长欢以外,哪一个不是被雷得外焦里嫩? 江父怀疑地看看江母,眼神里的意思明晃晃。 你真不知道? 江母一脸懵,还真是不知道! 江长巾和江长风看着偷笑的江长欢,不信也信了。 江长巾心里想着,小果就是厉害。 江长风则是眼眸微眯,长欢这小子居然敢跟自己有秘密? 回去得好好跟他练练,让他知道什么叫兄长的关怀。 大房三房几个小辈全都面色各异。 江花崇拜地看着江果,跟小粉丝看见偶像一样。 那眼神,就差表白了。 江启明一张白净面皮,一阵红一阵白。 他刚才居然在江果的药膳堂,对着江果一阵挑衅,质疑她不懂药膳? 想到自己刚才自信的样子,江启明恨不得穿越回去,捂住自己那张嘴! 这也太掉档次了! 江蕊和江叶对视一眼,眼里是浓浓的震惊和不解。 尤其是江叶,她早熟早慧,从自认为很了解江果。 不过就是一个不学无术,满脑子吃喝玩乐的蠢蛋而已。 所以她对着江果,总是有一股无言的轻蔑。 可现在,她看不上的蠢蛋,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药膳堂的二东家,和华家搭上了线! 这怎么可能? 江果只是一个村里的丫头,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江蕊却想起前几天,她看见江果和华临川在药膳堂门口。 她当时还死活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结果真相居然是这样。 那她确实死活也想不到啊! 一桌子人都大为震撼。 杨婉却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她打从心里就觉得江果很厉害,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干。 这会知道江果是药膳堂的二东家,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反倒是放松了很多。 起码这五十三两,应该是不用赔了。 只要阿狼把自己当空气,对所有的暗潮涌动视而不见。 他专心致志地江果夹菜,立志一定要每一种菜都夹一块到江果碗里。 江果一会没吃,碗里的菜都堆尖了。 江果气定神闲,对伙计点了下头:“行,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伙计脸上堆笑:“好嘞,二东家你有事随时叫我!” 江果说完话,自然而然地转过头,就看见一桌人瞪圆的眼睛,场面颇为神奇。 江果嘴唇一弯,差点直接笑出声。 不过她还是绷住了,淡淡道:“现在不说什么赔钱了吧,那就接着吃吧。” 说着,江果为杨婉又舀了一勺虫草鱼胶汤。 “大嫂放宽心,喜欢吃就多吃点。” 杨婉眼睛一热,重重地“哎”了一声。 旁边的钱氏尬笑着凑过来:“对,多吃点,还是小果厉害,这生意越做越大,这都盘上一座酒楼了!” 江母脸上的郁气散了,笑眯眯地说:“我们小果就是能干,又漂亮又会赚钱,我这个做娘的,有这样的女儿,这一辈子就不亏咯!” 江果扬唇一笑,笑容明媚。 江长欢佯装不满道:“那我呢,娘,你偏心!” 江长风抬手,筷子就敲在了江长欢脑袋上:“你是哥哥,跟小果争什么,再说了,你有小果厉害吗?” 江长欢捂着脑袋,撅着嘴:“没有就没有嘛,你又打我,很痛唉!” 第124章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江果笑嘻嘻地给两人各夹一筷子菜:“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再为我吵架了啦!” 江长风:“……” 江长欢:“……” 不得不说,江果这一隐藏身份一揭露,饭桌上的气氛就变了。 原本江老三和江老大侃个不停,江父一个人默默干饭。 现在江老三追着江父说话,又是夹菜又是倒酒,亲近地不行。 “二哥啊,我是真佩服你,生了四个孩子,个顶个的有本事,长风考上武秀才,这可是江半村独一份啊!” “现在小果都能做生意了,成了药膳堂的老板,你这苦日子可算是过去了,以后就要好好享福了!” 江老大也陪着笑,在一旁附和。 他也想说上两句奉承的话,可奈何天生嘴笨,只能听着江老三巧舌如簧。 江父黝黑的脸喝上了两坨红晕,驼了一辈子的背似乎也挺直了。 人生过了一大半了,他还是第一次尝到,在饭桌上当中心被重视的滋味。 就连江老太太,都颤颤巍巍地举着酒杯,要给江父敬酒。 “老二啊,你别怨娘啊,你现在有果丫头了,能过上好日子了,就别跟老大计较了……” 江父原本还昏沉沉地微醺,可看着江老太太苦着一张脸,语气从未有过的讨好,生怕他为难老大,怨恨她。 江父被酒烘得热乎乎的心,突然就吹了阵凉风。 一阵寒颤,他瞬间就酒醒了一半。 他不怨吗? 他怨。 但只要江老太太关心他一句冷热饥饱,他的怨就能无影无踪。 父母对子女的爱,会掺杂很多东西。 不优秀不好看性格不好,等等等等原因,甚至只是因为性子不像父母,就可能会让父母偏心。 可子女对父母的爱,从出生起就无条件存在。 江父被忽视了大半辈子,还是看不得江老太太示弱卖惨。 可今天她态度这么好,江父的心却突然就凉了。 江老太太爱老大爱老三,不爱他。 即使他看起来有点本事了,江老太太也不爱他,只是忌惮他。 江父不再说话,低着头一个劲地吃饭。 江老太太也只好尴尬地,收回了酒杯。 心里还有些埋怨,哪有大庭广众,不给自己亲娘面子的? 还真是有点钱,翅膀就硬了! 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江老三掏着钱袋子,嚷嚷着要付钱。 江果也没拦着。 就冲着那五十三两,江果也不会多说什么,即使这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江老三看起来说着醉话,脸通红,其实脑子清楚着呢。 在郝师爷府里,他这装喝醉的技能,早就练出来了。 眼见着江果不说话,他就知道,这是对自己一家不爽了。 江老三站起来去付钱,右手随意地拍在江启明肩膀上,给了他个眼神。 江启明瞬间就懂了意思。 他悄悄看了眼江果,然后拿起桌上的酒壶,走到杨婉身边。 杨婉本来正跟江长巾说着话呢,被他吓了一跳。 “启明,这是要干啥?” 江启明直接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巾嫂子,刚才那鱼胶汤的事,把你给吓着了吧,真是对不住!” 杨婉看了眼江长巾,赶紧摆手:“哎呦,没事没事,这都过去了。” 江启明坚定地摇头,又倒了一杯酒,喝下。 “今天本来说好了我家做东,结果事情还摊到你和小果妹妹头上,是我们考虑不周!” 说着,他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 江长巾按住他的手,拦着道:“好了,快别喝了,都是自家人,喝这么急别喝出毛病了!” 江启明脸上这才露出个笑:“长巾大哥,你总是这么心善,我们家这吃做得不体面,下次你们夫妻再来,我好好陪你们吃一顿!” “好好好!” 江长巾把他手里的酒壶抽走,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我答应了,你可千万别喝了,把你嫂子都吓着了。” 江启明又转头对着杨婉作揖:“吓着巾嫂子了,对不住对不住,是启明太鲁莽了!” 杨婉一辈子都是跟村里人打交道,哪见过这种场面,向来利索的嘴皮子都打梗了。 “没,没事,咋又对不住,没啥对不住……” 江启明作完揖,似乎是喝多了脚下不稳当,一头就栽江长巾怀里了。 江长巾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把他交给吴氏和江蕊。 江果在一旁看着,嘴角抽动。 真是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这江启明一套一套的,大哥大嫂别说不快,这会都快心生愧疚了。 再转头一看,江长风和江长欢都是一样无语。 江启明这招,也就能骗骗大哥夫妻两了。 不过这么一来,江果心里的膈应确实少了些。 江老三一家都是聪明人,跟聪明人相处是很容易的。 只要你有实力,你就能获得他们的尊重,和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江启明与其说是在向江长巾道歉,不如说是在向江果这个二东家道歉。 虽说技术拙劣,但哄得江长巾夫妇真情实感地原谅了。 那江果爱屋及乌,对他们的印象自然也就好了。 怪不得,老江家三个兄弟,只有江老三出头了,能在镇上安家立业。 现在一看,都是有原因的啊。 转头瞧瞧江老大和钱氏,很明显就是不太聪明,打起交道来都累得慌。 还不如江花呢,不聪明没关系,起码知道自己不聪明,也知道要听聪明人的话,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江老三付完钱,回来看桌上也没人动筷子了。 他转向江果,笑容亲切:“小果啊,你们吃过饭,是要在镇上逛逛,还是歇一歇?” 江果也没对他殷切的态度流露出异样,就淡然道:“你们要是忙,就先走吧,我和家人在药膳堂歇一歇,还有点事。” 江老三也不多问,就招呼大家离场。 江老大低着头,眼神复杂地瞥了眼江老二,就跟着走出去了。 钱氏这会收敛了,对着江果涎着脸道别。 江果随意一点头,懒得说话。 钱氏面色一僵,还是谄笑着离开。 走到药膳堂外面,江老三一把抓住江老大的胳膊:“大哥,小果那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做的啥生意?咋就变成药膳堂的二东家了?” 第125章 要是不想干了直说,现在就给我滚! 他太着急,一股脑说了一大堆问题。 吴氏和江启明三兄妹,立马也凑过来听。 江启明这会也不醉了,眼睛睁得溜圆。 江老大本来脑子就被打击地晕晕乎乎,被一大圈人看着,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钱氏一嗓子就嗷出来了:“你是不知道啊,她最开始也就挖草药卖卖,然后就搞起来什么红糖了。” “要知道我早就跟着她干了!谁知道这玩意儿能赚钱啊,她还真靠着红糖,买牛买地建工坊呢!” 江启明浑身一震:“……红糖,原来江水县炙手可热的红糖,居然是出自小果之手。” 江叶也凝眉思索道:“红糖就是在华家药堂打响名头的,想必她就是从这里搭上了华家的线,成了药膳堂的二东家。” “从一个卖红糖的,变成华临川的合作对象,还成了药膳堂的二东家,小果这,怎么做到的?” 江蕊都快挠头了。 从卖草药,到卖红糖打响名头,再到成为药膳堂的二东家…… 这一步步走得,谁能想得到啊? 钱氏说完,见江老三一家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江老大一家人就直接先走了。 江老三一家本来还准备今天去采买东西,现在干啥都没心思了。 一家人面色各异,沉默地回了家。 药膳堂里,伙计很快把桌上的狼藉收拾好,上了一壶茶水。 华君故这时也现身了,他微笑着走过来。 “二东家来了。” “和家里人过来吃顿饭,”江果站起身来,嘴角一勾,“你让人送来的虫草鱼胶汤,味道不错。” “二东家满意就好。” 说着,他还对着桌上的江家人,颔首行了个礼。 江父江母不知如何应对,还是江长风站出来,回了个礼。 华君故行完礼,才转头提议道:“二东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我们去后厨看看?” 江果瞬间反应过来,他应该是知道了江果吃饭时,对这些药膳的评价。 药膳堂虽然眼下生意兴隆,但保不齐什么时候,祥云酒楼就要发力了。 要想让药膳堂在二月之期,赢过祥云酒楼,江果当然要多上心。 尤其是现在,华临川走了,江果更要挑起大梁。 江果毫不犹豫地说:“好。” 走出两步,阿狼不用江果说话,就知道紧随其后。 可江果又回头道:“爹,你和我一块去。” 江父本来在琢磨茶杯上的漂亮花纹,突然被点名,愣神了一下才站起来,眼里还有些慌张。 “啊?爹跟你一块去干啥呀?” 江母在后面拉拉江父的衣角:“小果叫你去,你就去呗,肯定是有事啊,你注意别拉小果后腿就行。” 还没等江果回答,江父瞬间就点头,快步跟上:“来了来了。” 江果笑着和江父对了个眼神,江父心里的不安就消散不少。 华君故一路介绍着。 江果三人在他的带领下到了一楼、穿过大堂,走到后院…… 一路上不少人都侧目,华君故天天坐镇药膳堂,又是华家子弟,大部分都认识他。 但江果这个没名气的二东家,反而认识的人不多。 不过好在江果之前提议的员工培训被落实地不错,大部分伙计都是偷偷看两眼而已。 很快到了到了后厨,还没进门,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还有大声的吵嚷。 后厨里各种声音乒铃乓啷,伙夫们声音小点,压根就听不见对方说话了。 几人走了进去,江果扫视着四周,目光中带着审视。 江父好奇地东看看西瞅瞅,他还出来没来过酒楼的后厨呢。 几人才刚进去,很快一个肚子滚圆的中年男人迎上来,头上还缠着一块巾子。 他看都没看江果三人,直奔华君故,笑着说:“华管家怎么有空过来了,这厨房里又热又吵,有啥事咱出去说呗!” 华君故面上带着温和笑意,往后退了一步,指着江果说:“庞大厨,咱们二东家来了,到后厨来看看。” “二东家?” 庞大厨目光怀疑地看着江果,“二东家是这个小丫头?” 华君故立马就说道:“庞大厨,怎么说话的,什么小丫头,江果姑娘是我们药膳堂的二东家!” 庞大厨略有些敷衍地点头,明显是不咋把江果当回事。 江果嘴角一抿,淡淡笑道:“庞大厨是吧?二楼靠窗那桌菜,是谁做的?” 庞大厨一愣,这是要找事? 他看了眼华君故,才粗声粗气地说:“好几个厨子都做了,我就算说了你也不认识啊。” 听到这推诿的回答,江果的脸色这才冷下来。 “药膳堂每道药膳的口味,都是临川哥和君故亲自尝过调整过的,现在他才刚刚离开,你们就敢偷懒糊弄!” “要是不想干了直说,现在就给我滚!” 一番话严辞厉声地训斥,再加上江果刀子一样的眼神。 庞大厨身上的肉都是一抖,刚才那股子随意的模样瞬间消失了。 他声音低了八度,但还是带着些不满:“没偷懒糊弄啊,这做菜的事,你也没咱们懂啊!” 江果没理他,直接转头看向华君故:“君故,你是临川哥留下的管家,我本来是很信任你的,结果你带出来的厨子就是这模样?” “手艺没看到,躲麻烦的本事倒是不小!” 华君故突然被发难,也没慌张,平静道:“二东家,这庞大厨也是二公子招来的。” 江果嗤笑道:“谁招来的都一样,有本事就好好干,没本事就滚蛋。” 庞大厨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二东家!你今年才多大点,我看你这模样,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就当上了药膳堂的二东家!” “我炒了二十年菜,华二公子对我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你懂个啥,凭啥就说我老庞没本事!” 江果都气笑了。 菜品有问题,不知道反思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质疑别人? 还要内涵她二东家的位置,来得不清不楚。 这样的人,还想在她手下做事? 第126章 没人能挑大梁? 江果直接冷声道:“我怎么坐上这个位置,你不配知道,你只需要知道,现在坐在这个位置的人是我,不是你!” “至于我凭啥说你没本事,我就问你,红烧肉炖出来你自己尝过没有,发苦的菜你也敢端到客人桌上!” “鲫鱼煲方子里写的是红枣二钱,你放的是什么,是风干的冬枣!” “山药莲子鸡里,方子里明明白白说着,‘莲芯性寒,需去除’,你去了吗!” “……” 庞大厨厚实的嘴唇发白,几句话听得汗都下来了。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居然对药膳这么懂! 就连他自己,做了二十年菜,每次还得拿着药膳方子对着,才能保证不记错用量。 华君故适时地在旁边补充一句:“现在药膳堂的方子,大部分都是二东家创建的。” 庞大厨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果。 “怎么可能,那些方子兼顾中药和美食,滋补又美味,肯定是哪位大宗师写的,怎么会是你!” 江果还没说话。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江父忍不住了,开口道:“怎么就不能是小果了,我们小果发明了红糖和白糖,是杜神医的关门弟子,比你这个炒糖都炒不明白的厨子厉害多了!” 庞大厨被这几句话都砸懵了。 发明了红糖白糖? 是杜神医的关门弟子??? 这么大的事,怎么他啥都没听说过! 要是他知道,肯定不会惹她啊! 做人要不要这么低调啊! 庞大厨呼吸急促,一张胖脸涨得通红,他祈求地看着华君故。 “华管家,你不能让二东家辞了我,不然后厨谁来挑大梁啊!” “二东家就是小孩子性子,上次我侄子看门的时候,啥也没干,也被她两句话给辞了!” 江果一挑眉:“原来那小子是你的亲戚,你俩还真是一个德行。” 庞大厨嘴唇一抖,但还是把反驳的话咽下去。 在药膳堂干活不知道多有面子,说出去十里八乡的人都羡慕他。 更别说薪酬也高,还能捞点油水。 要是被辞了,他去哪找这么好的活啊! 华君故压根就不看庞大厨,转向江果:“二东家,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辞了他,后厨就没人能挑大梁了。” 江果微微皱眉,面带薄怒:“华君故,没人能挑大梁,那就培养出一个来,不然日后,他仗着你不敢辞他,还不知道要做得多过分呢!” “我和临川哥开药膳堂,那是为了扩大市场,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养这些个偷奸耍滑的!” 华君故微垂着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还以为华临川走了以后,江果会伸不开手脚呢。 没想到江果倒是个厉害的,一抓就抓个厉害的,还能镇得住场子。 “那既然二东家已经决定了,那庞大厨我也就不留了,你自己去柜台找人结算薪酬,明天不用再来了。” 庞大厨面如死灰。 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他正要离开,华君故又突然开口道:“对了,药膳方子的册子记得全部上交,不然的话,你不会想知道,得罪华家是什么下场。” 华君故的声音温柔有礼,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庞大厨抖着声音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就灰溜溜地跑了。 后厨原本人声鼎沸,切菜声、烧火声、吆喝声都很响亮。 结果这一出闹完,后厨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地看着江果。 生怕她又发火,把谁也辞退了。 江果只当作没看见,环视一圈,问华君故道:“除了庞大厨,这里干厨子最久的人是谁?” 华君故想了想,指着案板前一个头发半白的干瘦男人。 “是王厨子,他干这行也小二十年了。” 被周围人目光关注的王厨子,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江果点点头,这人看着比之前的庞大厨,老实多了。 “王厨子,你做一道红烧肉出来,我尝尝。” 王厨子立马躬身“哎”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就开始准备。 江果看了眼身旁的江父,他正好奇地张望着。 江果开口道:“爹,你也去试试。” “……啊?” 江父都没反应过来:“我干啥去?” 江果笑着说:“你也去做一道红烧肉,我看看这王厨子做出来的,有没有你做的好吃。” 江父不好意思地推辞着:“不不不,我哪能跟人家酒楼的厨子比啊。” “爹,”江果目光认真,一字一句地说,“你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我吗?” 见江父还在犹豫,江果直接下猛药。 “还是说,你压根不想帮我的忙?” 江父立马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咋可能呢,我肯定想帮你的忙啊!” “那就去吧。” 在江果鼓励的眼神中,江父终于走到了灶台边上。 刚开始他还有些拘谨,但很快,他切菜切肉就流畅起来,很明显就是沉浸到做菜的过程中了。 江果满意地移开目光,正看见华君故若有所思看着她。 江果眼眸微眯,捋了刚才的事。 她总觉得这个华君故有点不对劲,看来这药膳堂,她要勤快点过来了。 华君故却跟没事人一样,和江果聊起来药膳堂最近的业绩、人员管理啥啥的。 江果心里留了个心眼,面上还是正常地和他说话。 聊了一会,华君故才迟疑道:“二东家,你刚才训人的气势,真是厉害,都快赶上二公子了。” 江果随意一笑:“小人畏威不畏德,君故,我要是拿不出气势,怎么镇得住这些小人呢?” 江果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华君故脸上,明明是在说庞大厨,却又像是意有所指。 华君故垂眸浅笑:“二公子有你这样的伙伴,真是好运道。” 说完,他又扯开话题。 等两人聊过几轮之后,那边红烧肉的香味也出来了。 王厨子熟练地收汁,装盘,旁边江父动作比他慢了一步,但 很快做好了。 两盘子卖相都相当不错的红烧肉,摆到了江果面前。 王厨子本来心里也对江父有几分轻视。 第127章 你做的真好,我不如你 毕竟江父的模样,一看就是在地里劳作了大半辈子的老农。 像红烧肉这样时兴的菜,一看就跟江父搭不上边。 可现在两盘红烧肉摆在眼前,他甚至莫名觉得,江父那盘子闻起来更香。 江果对华君故眨眨眼:“来一块尝尝吧,君故。” 华君故欣然接受。 他对于江父倒没有太大的偏见,毕竟江果一个农家小女,都能成为药膳堂的二东家。 就算她的父母有些不同于人的本事,华君故也觉得是正常的。 江果先漱口,然后夹了一筷子王厨子的红烧肉。 不得不说,色香味俱全。 红烧肉看着红亮晶莹,入口香糯软烂,味道极佳。 最重要的是,糖炒得恰到好处,细品下来没有丝毫的苦味。 这是一道十分标准的红烧肉,挑不出一点问题。 江果毫不吝啬地给了王厨子一个大拇指:“很不错,比我在席上吃到的红烧肉要好,炒糖的火候正好。” 华君故尝过之后,也点头道:“不错,口味是符合标准的。” 王厨子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江果吃完,又漱了次口,才夹起江父面前的红烧肉。 在江户忐忑的目光中,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华君故手里的红烧肉一入口,眼睛就一亮。 他看向江父:“你这道红烧肉,口味似乎不太一样,更嫩滑,还带着些清新可口的果味。” 江父被人这么文绉绉地夸着,一张黑脸红了一大半。 “我炖肉的时候放了甜瓜皮,还有梨片,后面收汁的时候,再把甜瓜和梨片挑出来。” “甜瓜皮,梨片?居然能有这样的作用?” 华君故喃喃自语道。 “甜瓜皮吸油,梨片增加回甘的风味。”江果笑着放下筷子,“这么好吃的做法,爹你在家里咋不做?” 江父憨笑道:“我前两天在地里吃甜瓜的时候,才想到的这个法子,还没来得及给你们做呢。” 王厨子听着几人的对话,看着江父面前的红烧肉,简直是心痒。 江果看出来,便开口道:“你们也互相尝尝对方的红烧肉吧,取长补短。” 两人都听话地拿起筷子,尤其是王厨子,简直是迫不及待。 红烧肉入口一嚼,王厨子动作就顿住了。 品味半天,才继续嚼动。 一块肉咽下去,王厨子看着江父的眼神就复杂了许多。 他语带敬佩道:“你做得真好,我不如你。” 江父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江果也摇摇头道:“要是比起来,还是王厨子更胜一筹,我爹这道菜,好在多了不同的风味,你们吃惯了原本的红烧肉味道,自然会觉得新鲜。” “王厨子的红烧肉用料、火候、口味都十分完美,是极佳的一道红烧肉。” “如果要是一个从来没吃过红烧肉的食客,他很可能会更喜欢王厨子的红烧肉,毕竟口味更标准。” 这话一说,几人都若有所思。 华君故沉吟道:“有道理,只有吃惯了标准的味道,才可能更青睐不同的风味。” “不然的话,加了甜瓜皮和梨的红烧肉,对一部人来说可能会过甜。” 江果点点头,嘴角一勾道:“你瞧,走了个讨人嫌的,来了两个能挑大梁的。” 华君故一怔,随即也是嘴角一扬:“二东家说的是。” 王厨子面上瞬间涨红,都是喜色。 他这是被二东家认可了,以后就是后厨的领头大厨! 江父却有些慌张:“我?我挑啥大梁啊?” 江果嘴角勾了勾:“爹,我只问你这一次,我请你来做药膳堂的大厨,和王厨子一块干活,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 江父下意识想要拒绝,可嘴里那句“不愿意”,却始终没说出来。 他脑子里一会想起江老太太的话,说他小时候围着灶台转,长大了肯定没用; 一会又想起刚才王厨子,华君故,还有小果对自己的认可。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他从来没进过这么大的厨房。 他刚才在灶台上忙活的时候,那种轻松愉悦的感觉,他现在还在回味。 江父的眼神满满坚定,他看着江果:“你这么信我,我肯定不给你丢脸!” “那当然。” 江果笑着点头。 她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 毕竟有谁能拒绝,梦想近在眼前的诱惑呢? 江果转过头,问华君故:“君故,我聘请江金武在药膳堂后厨做事,你看怎么样?” 华君故自然点头道:“江老先生厨艺精湛,还富有巧思,我当然欢迎。”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往回走的路上,江父还有些不可置信:“我这就成药膳堂的厨子了?这样真行吗?” 江果笑着点点头:“爹,你有手艺,我又是药膳堂的二东家,这有什么不行的?” 江父看着江果笑容淡定的样子,心又定了几分。 想了会,他又说:“那以后,家里的地给谁照看啊,我这放不下心啊!” 江果被问住了。 现在家里人人都忙得很,她也要开始专心领导药膳堂,在两个月之内作出成绩。 二哥要恢复身体状态,练武备战明年的乡试。 大嫂怀了身子,正是要紧的时候,也不能操劳。 江母身体又不硬朗,家里也有不少事情要她照看。 可要是在大哥和三哥之间,找个人看着地里的作物的话,也不太现实。 毕竟红糖工坊每天的事情也不少,昨天才刚接了华家药堂的新订单。 八百斤红糖,一百斤白糖。 红糖工坊又要热火朝天地忙起来了。 江果想了半天无果,就说道:“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咱们找个能干的短工暂时看着,我有空就去地里转转,应该也问题不大。” 江父没再说话,面色发愁。 这会时间也不早了,江果三人回了席面,一家人一起走出药膳堂。 江长欢好奇问道:“爹,你跟着小妹去干啥了?” 江父老脸一红,看了江果一眼,才说:“我去后厨炒了个菜。” “炒菜?” 江长风看过来,揶揄道,“不止是炒菜吧?” 第128章 我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 眼看着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江父声音低了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后,我得来药膳堂后厨干活了,当厨子。” 江母眼睛睁大,惊喜地抓住江父的胳膊:“真的呀?你能来药膳堂做厨子?” 江长欢也惊讶道:“真的假的,小妹,你不会是给咱爹走后门了吧!” “说什么呢!” 江果不客气地瞪了江长欢一眼:“咱爹的做饭水平你不知道吗,我可是让他在后厨里,跟药膳堂的大厨比试过的,连华君故都认可了咱爹的手艺!” 江长欢赶紧补救:“是我说错了,爹平时做的菜,那叫一个好吃,本来就和药膳堂不相上下嘛!” 江长巾也欢喜道:“太好了,那以后咱们在家里,都能吃上药膳堂大厨做的菜啦!” 杨婉笑着附和:“可不是嘛,说出去谁不羡慕咱家呀!爹和小果真是厉害!” 江父平时大部分时候,都沉默地像头劳作多年的老牛。 可这会在一家人的欢喜和赞扬中,他眼神明亮闪烁地像个小伙子,整个人生机勃勃。 几人正说着,突然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 “长风!”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满身腱子肉的年轻人,笑容灿烂地跑过来,还微微喘着气。 他袖子挽起,胳膊上肌肉虬结,而且个子很高,和阿狼差不多。 江长风笑着回应:“安阳,你怎么在这?” “今天武馆休息,我来帮我爹送肉!” 说着孙安阳笑着挠挠头,对江父江母作揖:“伯父伯母好!” 又跟江长巾夫妇和江长欢打招呼,最后视线对上江果:“这就是小果妹子吧,我经常听长风提起你。” 江果微笑道:“安阳哥好,我也听家里人提起过你。” “哈哈哈。” 孙安阳嘿嘿一笑,整个人像只憨憨的大熊。 他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叠子纸卷,递给江长风:“长风,你拿着看,这是夫子们发下来的好卷宗,原件还要收回去,我就手抄了一份给你,你别嫌弃啊。” 江长风目光一动。 这厚厚一叠的卷宗,还不知道要抄上多久呢。 “多谢安阳,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江长风接过卷宗,伸手拍了拍孙安阳的肩膀。 两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果探头看了一眼卷宗的厚度,这孙安阳真的是个老实人啊。 她随口问道:“安阳哥,你咋知道我们在药膳堂的?” 孙安阳抻了抻身上还沾着油渍的衣裳,憨直道:“我上午给药膳堂送肉,听说你们在这里吃饭,就赶紧回家取了卷宗过来,还好赶上了。” 江果看着他额头上大颗的汗珠,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江长风面上也更加真诚:“下次用不着这么着急,我的腿也差不多好了,你让人给我递个信,我来找你。” “这不是方便嘛。” 孙安阳不在意地说着。 江果内心啧了一声,这哥们确实不错,怪不得江长风能和他做朋友。 江母在一旁也听明白了,她感激地说:“谢谢安阳啊,这么把长风放在心上,下次你有空,来我们家吃饭啊!” 孙安阳笑呵呵地说“好”。 忽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莫名有几分扭捏。 “……长风,我跟你打听个事呗!” 江长风一脸莫名:“你说?” “就是,我来送肉的时候,一家人刚好离开,好像也是你们江家的……” 江长风不解道:“然后呢?” “我,”孙安阳脸上越来越红,“我看见有一个漂亮的姑娘,我想你打听打听……” 江长风一愣。 江果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居然有八卦? 杨婉也立刻凑过来:“漂亮的姑娘?你瞧上江蕊了?” 孙安阳有点不好意思:“她叫江蕊吗,名字可真好听。” 江果抬手道:“不一定就是蕊儿姐啊,你说说那姑娘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 “嗯……”孙安阳想了想,羞赧道:“她穿着黄色的衣裳,长得又精神又漂亮,比其余姑娘都高。” “都高?” “黄色的衣裳?” “你说的漂亮姑娘是阿花?!” 几人七嘴八舌分析出来,都惊讶了。 江果也是没想到,孙安阳说的居然是江花。 虽说她对江花没什么偏见,但确实没想到,孙安阳居然是对江花一见钟情。 原来在任何地方,审美总是多元化的啊。 江果反应过来,才竖起大拇指道:“各花入各眼,安阳哥,你有眼光啊,阿花可是个单纯能干的好姑娘。” 听见江果夸赞的话,孙安阳目露欣喜:“我就知道,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是个顶顶好的姑娘!” 江长风也笑着说:“她是江半村江金文家里的大姑娘,叫江花,你以后找机会去认识认识她。” 孙安阳使劲点头,高兴地像喝了假酒。 江果也很为江花高兴。 江花心里总是自卑,这下子有人看她一眼就喜欢她,想必她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孙安阳还忙着干活,没说几句就走了。 这会时间过了中午,驴车早就没了,只能让踏雪载着一车人回家。 路上给江父心疼地不行,一个劲地给踏雪喂果子和鲜草。 等会了家,一家人都坐不住,很快都忙起来了。 江长巾和江长巾一块去红糖工坊干活。 江父也牵着阿黑出门,十分不舍的样子。 他明天就要去镇上做菜了,就不能再带着阿黑干活了。 江母拿起了绣活儿,张小草听见动静也过来了,开始干活。 杨婉没事能干,也只好跟着江母一块做绣活。 只不过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做针线活,干起来也没什么滋味。 江长风在屋后面阴凉处练打拳,阿狼陪着练。 江果在旁边看了一会,问道:“二哥,我记得你之前说,就算腿好了,也不能再接着科举了,那现在呢?” 江果会有这一问,是因为孙安阳今天的举动。 既然他还会给江长风拿资料,江长风也会接过来,那说明这事其实并不是什么死局吧。 只不过江果前段时间太忙,压根没来得及跟江长风问清楚这些事。 第129章 明年乡试你必定榜上有名 江长风的动作不停,微微喘着气说:“小果,我要是想接着科考,不是件容易事。” 江果抿唇,直接问道:“二哥,是谁在从中作梗?” 江长风动作停下,没想到江果反应这么快,想到了这里。 他嘴里的话不带什么感情:“靖州的吏书,他儿子看不惯我,要断了我的科举路。” “那你的腿……” 江果睁大眼睛,不错过江长风任何一点表情。 “也是他使计打断的。” 江长风嘴角笑意冰冷。 江果猛地一呼气,气得拳头紧握:“他们怎么敢,区区一个小吏,竟然就敢枉法害人!” 江长风微垂着头,眼里带着嘲讽:“是啊,一个小吏而已。” 一个在达官贵人面前卑躬屈膝的小吏,在平头百姓面前,却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 顺他者生,逆他者亡。 不然的话,就如同江长风一样,就算他是江水县仅有的几个秀才之一,照样被轻而易举地毁掉前途。 就算以后的江长风能金榜题名,殿前状元,可现在的他,就只能被一个小吏,压得翻不了身。 江果看着江长风落寞的侧影,想起刚开始自己还觉得二哥过于颓废。 原来竟然是这样。 江长风这些天里,心里不知道压下了多少情绪,才能看上去云淡风轻。 江果没说话,转头就往屋子里跑。 江长风注意到她的动静,自嘲一笑。 他或许,真的只能成为一枚弃子。 可是,他低头看着满是粗糙茧子的手掌,这都是他十七年来日夜苦练留下的证据。 他是江半村唯一一个武秀才,是武馆同窗中无可争议的第一。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我做不到,而是我本可以。 他不甘心。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二哥!” 江长风一抬头,江果正带着明媚笑意向他跑来。 强烈的日光下,她飞扬的发丝都在发光,带着一层明亮的弧度。 江长风刚刚还在阴暗角落里的心,好像突然被耀目的阳光照到了。 江果在江长风面前停住脚步,举起手里捧着的东西,气息还没喘匀。 “二哥你看!” 她手心里正放着一块银牌子,上面纹路繁复精致,中间写着个“安”字。 江长风凝眉不解道:“安?这牌子是……” 江果眉眼弯弯,抿唇不语。 江长风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一变,惊讶道:“知府大人就是姓安!你这银牌子难道和知府大人有关系?!” 难得见到一贯冷静的江长风,露出这样的表情,活像只被吓到的大猫。 “说来也巧,就是你回家的那一天,我在街上救了个病酒的小公子……” 江果还没说完,江长风就急切道:“这小公子是知府家的?” 江果想了想,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治好之后,他们就给了这块银牌子,说以后有事情,可以去知府找他们。” 江长风脸色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果转了转手里的银牌子:“二哥,有了这个,我们就多了一条出路,你只管好好学习练武,明年乡试你必定榜上有名!” 江长风微微一怔。 小果好像总是这样笃定,即使连他自己都在怀疑的时候,她依旧牢牢地相信,他一定可以考上。 江长风轻声一笑,抬手揉了揉江果的后脑勺。 “好,我听小果的。” 江果也用力地点了下头。 “好了,你快忙去吧,我也接着好好练武了。” 江长风垂眸温柔一笑。 “好!” 江果确实还有事情要做,她先回去把银牌子收好。 然后带着记录本就出门了,在地里转了一圈之后,她找了个平时最了解最老实的短工,让他暂时先领着短工们干活。 然后再让江长巾时不时去地里看一眼。 因为张二茅现在跟着江长巾,做事已经有模有样了。 江长巾的压力相对而言,稍微小一点。 最后,江果重点关照了第一批下地的独角莲。 也就是最开始后院子的半亩地,杜仲给的半亩地,还有自家田里省下来的地,林零总总也有两亩地。 江果买的草药苗直接是幼年期,不用从种子出苗,就大大节省了成熟时间。 从种下去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三个月了。 要不了半个月,这批草药苗就能成熟出土了。 看着田地里一大片圆叶子随风摇摆,江果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 这都是钱啊! 按照独角莲的价格,光是这两亩地,就能大赚一笔。 而且最重要的是,打开了江半村草药种植买卖的市场。 再等到剩下的三十亩独角莲成熟,那就能直接打响江半村草药之乡的名头。 这块蛋糕会越做越大,而江果承担的风险,也就越来越小。 江果高兴地晚上多吃了一碗饭。 她本来饭量就不算小,又多吃一碗,江母都怕她吃撑了。 “今天累着了,怎么吃这么多?” 江果埋头吃完最后一口,才抬起头:“我要公布一个好消息,我准备盖新房子!” 饭桌上大家都是一愣。 “盖房子?可是……” 江父想说盖房子要很多钱,可还没说出口,就想到如今江果可是药膳堂的二东家。 盖房子的大几十两,她肯定是有的。 他穷了大半辈子,盖新房子这件事,他以前想都不敢想,下意识就觉得根本盖不起。 可现在小果长大了,有能力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江长欢第一个支持,他兴奋地开口:“太好了!那我就能有自己的房间了!” 江母也高兴地说:“是啊,新房子多盖几间屋子,等以后长巾和婉娘的孩子,也不怕不够住了。” 江果点头道:“对啊,还有阿狼,也能再冬天之前住进自己的房间了。” 阿狼本来垂着头,听见自己的名字,就转头看向江果。 正好撞上她灿烂的笑容,阿狼不自觉地嘴角微勾。 江长风都看在眼里。 这小子天天对谁都摆个棺材脸,就知道对着小果笑,安的什么心思?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赶紧恢复巅峰时期的功力。 下起和阿狼对打,把他好好收拾一顿。 第130章 这谁能不激动 江果笑眯眯地说:“那等会,我们一起画个图纸出来,我明天就去找人过来,立马开工!” “好!现在就去!” 江长欢咋咋呼呼,一拍桌子就跳起来了。 江长风又是一筷子敲在他头上:“去什么去,把饭桌收拾了再说,天天一惊一乍的。” 江长欢瘪瘪小嘴,嘟嘟囔囔地开始收拾桌子。 江果看着好笑:“我跟你一块收拾。” 很快桌子收拾好,江父还趁着这会时间,烧了一锅黄豆苦瓜汤,夏天喝最消暑宁神了。 江长风也回屋拿了纸笔过来,将纸在桌面上铺平。 江长巾端着蜡烛过来,让大家能看清。 一家人都围了过来,人人脸上都是兴奋。 小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兴奋地跳到阿狼坐的长凳旁边,和他并排坐着,尾巴摇得和螺旋桨一样。 一桌子左右互相看了看,还没说话,就有人先笑出声。 这个破烂的土房子,他们挤了十几年。 现在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能盖新房子了。 这谁能不激动呀。 江果最先开口道:“首先,要一人一间房,我还要一间药房!” 江长风立马就低头开始画。 江长巾在旁边补充道:“我和婉娘一间就行。” 江母看了眼江父,也跟着说:“我也跟孩子爹一间。” “加上小妹的药房,那就是七间!” 江长欢算了算,得出结论。 江果笑着推了他一下:“还有我们的小侄儿呢,他也得有一个自己的小房间。” 江长欢一拍脑门:“对哦!” 江长巾和杨婉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甜蜜和幸福。 江长风这会已经画的差不多了。 一个二进的院子,中间是堂屋,后院里四个房间,前院里三哥房间,还多加了个门房。 江父咂巴着黄豆苦瓜汤,夸道:“这样好,门房可以放放铁犁锄头啥的。” “可不是嘛,还能放柴火和草料。”江长巾接着说道。 “那厨房应该是放在前院吧。” 江长风说着,江母应和地理所当然:“放前院,不然每天搬柴火都累死了。” 江果看着旁边蠢蠢欲动,在阿狼手臂上拱来拱去的小黄,问道: “那小黄、阿黑踏雪,还有阿飞二黑的窝呢?” 江父想了想,说:“那得放前院子啊,不然堂屋被阿黑踏雪进进出出,那不是糟蹋屋子嘛。” “对,本来前院子就三间房,空地大着呢。” 江长欢兴致勃勃地说着,还伸手在纸上指指点点。 江长风手下笔一顿,还没抬眼。 江长欢就嘿嘿一笑,把手收回去了。 江长巾无奈地摇摇头,脸上都是笑意。 长欢和长风,从小这么闹到大。 江长欢还是乐此不疲,真是个孩子。 “哦对,还有厕所,那就前后院子各建一个,家大了,晚上方便点。” 江母说着,又问江果:“你瞧瞧,还缺啥不?” 几个人七嘴八舌,一会这图纸大致就画好了。 江果看了半天,才说:“房子这个布局应该是没问题,不过咱们家建哪呢?” 这话一说,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这房子建好了就不能挪地了,位置肯定是要慎重的。 江长巾第一个说:“我本来现在咱家这个位置就挺好,又清净又和田地离得不远,但是咱也没法推倒了再建房子啊。” 江父点点头道:“那咱这一大家子就没地方住了。” “我觉得没必要再往村里头扎堆去挤位置,要不咱还是在外围找个地方吧。” 江长风看着手下的稿纸,想了想说道。 江果忽然灵光一现:“你们看,咱家左边挨着二茅家,右边是这么大一块空地,干脆直接把在隔壁盖房子不就成了!” “是啊,旁边地方还挺大的,咱们把草除一除,也能盖房子啊!” 江长欢也高兴地跟着说。 江长巾和杨婉对视一眼:“我也觉得挺好,还离田地更近了。” 江父想了想,说:“也可以,不过旁边这块地是老李头的,他之前还想在这盖仓库来着,明天我去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卖。” “还是我去问吧,”江母笑着说,“你忘了?你明天还得去药膳堂炒菜呢!” 江父这才想起来,一家人看着江父不好意思的样子,都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江果又想到红糖工坊,就说道:“那正好趁这次机会,把红糖工坊也建起来,那棚子冬天肯定禁不住风吹的。” “没问题!” 江长欢兴致勃勃地说:“咱们工坊不大,没占完当初那一亩地,可以直接在工坊旁边开工建房子,也不怕影响咱们的红糖生意!” “那就娘着张罗咱们的新家,三哥张罗红糖工坊,我们再多招些短工,尽量在秋收以前完工!” 江果豪气地立下目标。 江长巾不乐意了:“那我呢,咋没有我的事啊?” 江果嘻嘻笑着:“哎呀,大哥,你还用我说呀,到时候三哥顾着建新工坊,红糖生意肯定就分不出太多心思管了,你肯定要忙死了!” 江长巾张张嘴,还是倔强地说:“那我也要帮忙,自己的家,自己不动动手干干活,那怎么行呢?” “好好好……” 江果话还没说完,江长风就开口道:“还有我呢,我也要帮忙!” 江父江母瞬间就看过来了,江长巾也劝道:“长风,你考试的事情要紧,家里的事有我们就行了。” 江长风这次没像以前一样,听江长巾的话。 他坚定地看着大家,说道:“这也是我的家呀,就像大哥说的一样,自己的家,怎么能不帮着干活呢?” “额……” 江长巾被自己的话堵回来,一时之间噎住了。 “更何况,我帮着干活,也是在锻炼身体,强健体魄啊。” 江长风说得恳切。 江父和江母都无话可说,只好都同意了。 杨婉这个时候,试探地说道:“那我呢,总不能一家子都忙着,我啥也不干吧,那我心里多难受啊。” “哎呦,”江母拉住杨婉的手,“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你这怀着身子,可马虎不得啊,你就安安心心地歇着吧!” 第131章 啥叫分红啊 杨婉看了江长巾,江长巾也是一样地目露担忧。 她只好无声地叹了口气,藏下眼里的失望。 江果坐在对面,看得一清二楚。 又想起这几天,杨婉每天歇着,最多只能动动针线。 就连绣活做多了,都要被劝几句。 杨婉哪是个闲得住的,眼看整个人脸上笑影都少了,精神头也大不如前。 江果内心考虑着,怀孕的女子因为身体激素影响,本来就会情绪化,想得多。 要真是天天没啥事干,只能在家里坐着。 就算是自己,心情也好不起来了。 江果手指一敲桌面,笑着说:“大嫂,我这还真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杨婉猛地抬起头,失落的眼神瞬间被点亮:“真的呀?啥事啊?你说!” 江母本来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杨婉这高兴的样子,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下去了,但心里依旧很担忧。 江果温声道:“现在家里的短工才二三十个,算账倒不麻烦,但是明天再招建房子和工坊的短工回来,人数一下就多起来了。” 杨婉听进去了,着急问道:“那然后呢,我能干啥?” “这账咱们就不能口头这么算了,要记账,不然以后钱肯定说不清了。” 杨婉激动开口道:“我能算账!我早前在家里,一家人挖冬笋出去卖,都是我记的账!” 说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认识的字不多,写的字也难看……” 没想到杨婉居然还认字! 江果倒是很惊喜,她本来还想着先让杨婉学学认字再说,在家里也没有那么无聊了。 可现在她会认字,那算账这事,还真能交给她了! “太好了!那以后算账这事就交给大嫂了!” 杨婉脸上的喜悦都遮不住,但是又有点局促:“我认识的字不多,会不会坏了你们的事啊?” “没关系,”江长风开口说道,“我可以和大嫂一块记账,有什么错误也能随时订正。” 杨婉没想到江长风会提出帮忙。 自从他断腿回家之后,整个人话就少了很多。 尤其是跟杨婉,就没说过几句话。 杨婉心里有些感动:“谢谢长风,那到时候我有不会的,就让你来教我。” 江长风点头,“嗯”了一声。 江果满脸的笑意,留下一句:“你们等我一下。” 就忽然跑进了东屋子。 大家都是一愣,不知道江果是要干啥。 江长巾笑着说:“这丫头,风风火火的。” 江长欢带着酸味说:“要是我这样,二哥肯定要敲我脑袋,哼,你们区别对待!” 江母被逗笑,给江长欢碗里又加了一勺黄豆苦瓜汤。 “说啥呢!你们两可是双胞胎,你是哥哥,跟妹妹争什么呀!” 江长欢撅着嘴,哼了一声。 江长风看着手痒,还没抬起来。 江果又呼啦啦跑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叠子银票,十分晃眼。 一家人都紧紧盯着这一叠银票。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会看着江果随意拿着这么多银票,呼吸都加快了。 “这……这都是咱们的钱?!” 江长巾惊讶失声。 他知道红糖工坊赚了不少钱,但是家里的样样开支也不少。 一家人越来越好的吃穿、牛、马、五十亩地、五十亩地的作物苗…… 哪一样都不是小钱啊! 江果笑着把银票放在桌子上:“这里是一百八十两银票,是五百斤红糖订单的尾款。” 看着大家的瞪圆的眼睛,江果笑着解释道:“我们挣的可不止这么多呢,只不过前面都是一边挣一边用,所以大部分钱都放在我手里,我只拿了一部分,给娘做家用。” “现在红糖工坊和田地都基本稳下来了,这一百八十两就拿来给家里盖新房子,置办新物件。” “再剩下的,就大家分一分,当作我们第一批的分红啦!” 饭桌上一片沉默。 好一会,杨婉才迟疑问道:“啥叫分红啊?” “嗯……” 江果想了下该怎么解释,才开口道:“从做红糖开始,咱们一步步建工坊,买地种地,大家都辛苦了,这就是大家前期干活的第一笔薪酬,后面还会有越来越多。” 见大家不说话,江果又笑着说:“你们不会是怪我没早点把钱拿出来吧,前期这方面都要花钱,东边赚钱西边花,我这实在是抹不开啊。” 其实这一百八十两,江果最开始还想拿去买地种地呢。 不过第一批独角莲就要成熟了,到时候钱这个问题肯定就会迎刃而解。 而且再过两个多月,就要秋收了。 这盖房子的事也不能再拖了,不然到时候更丑不出手来。 要是冬天之前没盖好新房子,一家人肯定要受罪。 这么一衡量,反正手里钱也够,那还是先盖房子比较靠谱。 “说啥呢!” 江母不赞同地看着江果:“这家里的吃吃喝喝,大家的新衣裳,趁手的干活家伙,哪一样不是你买的,我现在手里头还有二两银子呢,花都没地花去,在村里要那么多钱干啥呀!” 江长巾巾跟着说:“是啊,小果,我们怎么会怪你啊,这些生意哪一桩不是你拉扯起来的!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 “就是啊,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我们都是跟在你手底下干活的,我以前,哪想得到今天,都要住上新房子了……” 杨婉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最开始谁都笑话她,笑话她嫁得穷,笑话江长巾老实人不会来事,笑话她生不出孩子…… 谁能想到她现在有这样的好日子。 如今她出门,哪个不是羡慕她羡慕地要死,说她眼光好。 想到以前的艰辛,她实在是绷不住了。 江长巾慌张地搂住她,擦擦她的眼泪,细心地安慰着。 江果和江长欢也在旁边,说笑话逗她笑。 杨婉的眼泪很快就止住了,她现在太幸福了。 “那这些钱,就放在大嫂这里吧,方便大嫂算账!” 江果刚说完,杨婉就连连拒绝。 “还是放娘手里吧,娘给盖新房的发工钱,长欢那边工坊,问娘要钱也方便。” 第132章 二东家居然记得他的名字! “那好吧!” 江果其实猜到杨婉不会要。 杨婉虽说大方爽朗,但更是个有分寸的人。 但既然说让她算账,那这钱绕过她给别人,江果怕她多想。 杨婉怀着孩子,这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了。 家里现在又忙,过段时间肯定会更忙,到时候可能就顾不上她的想法了。 杨婉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江果把这么多钱给她管,她当然很感动。 但是怎么说,她也是江家的儿媳妇。 江母还在上面,小姑子手里的钱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来管。 更何况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差错,或者说不清的地方,她还咋跟长巾做夫妻啊。 这钱,她怎么都不能拿的。 江母也不推辞,小心地把银票拿回去堂屋,好好放好。 一晚上,她翻来覆去没睡着。 一会起来一趟,看看影票。 江父在旁边也没睡着,倒不是因为江母吵醒了他。 主要是因为要盖新房子,他又能去药膳堂炒菜,两件大好事加在一块。 他是兴奋地都睡不着啊。 东屋子里也是一样,江长欢激动地神经兴奋,一直在叭叭叭说个不停。 一会说新工坊里面要多加几口锅,一会说他新房子他要帮着上梁…… 刚开始江长风和江果还搭茬儿。 到后面,压根就没人理他,他一个人也依旧说得起劲。 最后江长风的一记铁拳,才终于让他消停了。 西屋子里,江长巾也跟杨婉说了大半宿的悄悄话。 院里棚子,小黄缩在阿狼的床上。 阿狼一边给它顺着毛,一边透过棚子顶上,茅草稀疏的地方,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星。 他的声音里难得带着憧憬。 他说:“小黄,我们要有新家了。” 第二天,江父坐着踏雪,去镇上报到。 江果则是留在家里帮忙。 第一天,肯定是手忙脚乱。 不过好在一切顺利,李老头十分爽快地同意卖地。 江果花了八百文,就买到了这块地。 虽说不算贵吧,但也不算便宜。 毕竟之前买田的时候,六百文就能买一亩地。 不过李老头答应地这么爽快,估计也是想着和江果结个善缘。 上次江老太太寿辰回来之后,钱氏那个大嘴巴子,就在村里说开了。 现在江半村谁不知道,江果那是药膳堂的二东家,是华家的合作伙伴。 生怕别人不知道华家是什么,钱氏家不厌其烦地跟每个人解释一下。 华家是江东最大的药商,华家药堂遍布江东。 虽说她没从江果这捞到什么好处,但是她是江果亲大伯娘。 她只要跟别人一说江果多厉害,别人就都开始羡慕她捧着她了。 光是这一条,她就已经够得意了。 江果也懒得管她,当然也管不住她的嘴。 不过有了她的宣传,江母去招短工格外地容易。 很快就招了八十人,五十个盖房子,三十个盖工坊。 工钱是十文一天,和村里普通的短工一样。 但江果多定了一条规矩,要是三十天能盖好房子,二十天盖好工坊,最后也能符合验收标准。 那么每个人能拿到五十文的红包。 这样一是想让短工们,又快又好地干完,让一家人尽快入住新房子。 二来,也算是给新房子讨个好彩头。 房子这边,江长风和阿狼带着短工们一块干活,江母总体把控,杨婉记账。 一切都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另一边盖新工坊,虽说只有江长欢在看着,但是工坊构造简单。 只要照着原本的工坊,等比例放大就行。 所以,也进行地如火如荼。 江果走在外面,不管是男人女人,老婆子还是小媳妇,都抢着跟江果搭话。 有人想毛遂自荐,来做短工、去工坊干活; 有胆子大的,还想求江果,让他去药膳堂谋个工作; 有人一个劲地夸就江果,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有人扯扯江果的袖子,想给她介绍什么好后生,江果直接无情拒绝; 开玩笑,姐是事业脑!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江父回来,肉眼可见地高兴。 他还买了不少食材,做了一桌丰盛的大餐,来犒劳忙了一天的家人。 一家人虽然都很累,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希望。 这是一顿温馨有爱、欢声笑语的晚饭。 第二天一早,江果和江父一块去药膳堂。 药膳堂要和祥云酒楼对刚,绝对不能被前几天的繁荣迷惑,掉以轻心。 刚到药膳堂门口,江果就发觉了不对。 药膳堂门口,她提议的小厅已经建起来了。 这小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江父也察觉到江果情绪的变化:“小果,昨天客人就少了不少……” 江果稳住情绪,说道:“没事,我来处理,爹你直接去厨房吧。” 江父点点头,就去上工了。 虽说心里有担忧,但他对江果很有信心。 从最开始的卖草药,到现在这一步,他还从来没见过江果束手无策呢。 江果快步走进药膳堂。 上次给江果解释虫草鱼胶汤的小伙计迎上来,热情地说:“二东家,您来了!” 江果脑子里正在思考,直接说:“阿东,君故在哪,带我去见他。” 阿东愣神了一瞬间,随即脸上涌上喜悦。 二东家居然记得他的名字! 他上次也就多说了一句话,带上了自己的名字。 但他完全没想到,居然能被二东家记住! 阿东内心激动又雀跃,简直是热血沸腾。 但脸上还是尽力克制:“华管家在书房,我带您过去。” 江果淡声“嗯”了下。 她满脑子都是药膳堂的未来规划,完全不知道,她一个无心之举,让这个小伙计开心到无以复加。 看出来江果的着急,阿东的步子也很快。 两人很快到了后院,到了二楼书房。 阿东小心地敲门:“华管家,二东家来了,要见您。” 一阵脚步声,房间门打开。 华君故一张白皙的脸上,眼下两团青黑十分显眼。 估计是这两天都没好好睡觉。 “二东家来了。” 江果点点头,直接进去。 华君故关上了门走进来,江果目光落在书桌上的资料上。 第133章 他心里升起的不是鄙视,而是震撼。 “客人少了很多,按理说不应该这样断崖式下跌,怎么回事?” 江果也不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华君故掩唇咳了两声,从书桌上拿起个册子递给江果。 “这是药膳堂自开张以来,每天的入账,最近几天下降地厉害。” 江果翻了翻,一本书的蝇头小楷。 虽说写得工整漂亮,但江果看着就头疼。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门前的小厅都空了,是不是祥云酒楼做什么了?” 华君故眼中光亮一闪,佩服道:“没想到你不在药膳堂,都能猜到这些事。”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祥云酒楼也学着我们的法子,到处请说书先生讲故事,把你的故事简单改一改,再把祥云酒楼的招牌菜名加进去……” 江果垂眸思索:“只是这样的话,客人不至于少这么多吧?” “你说的对。” 即使现在情况紧张,但是华君故还是忍不住,对江果投去赞赏的眼神。 江果这段时间总体还是在家里,来药膳堂并不多。 但每次一来,都能准确找准药膳堂的问题,然后完美解决。 华君故长这么大,真的出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即使是在人才辈出的华家,也没见过。 他很快收住跑远点心思,接着说:“现在外面不知道谁起的头,不少人开始说,药膳堂同时对平民百姓开放,贵人来这样的地方吃饭,很掉身价。” 江果微微皱眉。 本来药膳堂想同时走两条路线,就不容易。 就算是在现代,大家对很多服务业也会有惯性思维。 定位高端的地方,如果价格低廉,普通人也能消费,那他就离破产不远了。 更何况是在阶级分明的古代,大家的等级思维更牢固。 刚开始吃个新鲜,没人提醒倒好。 要是有人把这点指出来,那估计很多有钱人都好面子,不愿意来药膳堂吃饭,给别人话柄。 而这些有钱人才是最好的广告招牌,他们去哪消费,下面有点小钱的人就会跟去消费。 现在药膳堂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被架住了。 背后的人只是动动手脚,传传流言,就让药膳堂客源断崖式下跌,是个狠角色。 不过江果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虽说她的专业是中草药,但是她爸爸,也是个有身家的企业家。 从小耳濡目染,江果对上这些事情,也有一套自己的解决办法。 “这样吧,先把药膳堂第一批做出来的,最贵的那些药膳搬上菜单。” “再在华家药堂搞一个贵宾券,专门给那些富豪乡绅,告诉他们药膳堂最珍贵的新品,邀请他们去品尝。” “最好在贵宾劵上写清楚,这药膳加了多珍贵的中药,再提几嘴什么王公贵族最爱吃这药膳,美味又补身体,唯一的缺点啊,就是贵。” “至于这批药膳的价格嘛,通通往贵了定,要比祥云酒楼最贵的菜还要贵,越贵越好!” 江果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对着华君故眨了眨眼睛。 她以前的法子,华君故每次都很认可。 但这次,他却有点狐疑。 “越贵越好?还要比祥云酒楼最贵的菜贵?客人又不是傻子,这样真的不会赶客吗?” 江果一挑眉,上下看了眼华君故,奇怪道:“不应该呀。” 华君故还在不解,平时总是带笑的面庞,也有几分郁结。 “什么不应该,君故愚钝,还请二东家明示。” 江果手里的账本拍在华君故胸膛上,勾唇笑道:“你是华家的子弟,z从小也是富养大的,我还以为你会对那些豪绅富商的想法,很理解呢。” 华君故接住胸口的账本,微微一怔,才失笑道:“所以,二东家理解他们的想法,才提出这个法子?” “嗯……” 江果考虑了下原身的身份地位,要是说理解,好像有点荒谬。 “我不理解,但是我有做生意的头脑,药膳堂是怎么成立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说到“头脑”的时候,江果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脑子,“君故,从卖草药第一次做生意起,我从来都没输过。” 华君故看着江果这自信到几乎狂傲的样子,瞳孔震动。 他心里升起的不是鄙视,而是震撼。 原来不是只有高贵的血统,只有尊贵的身份,才能活得像个人样。 原来最平凡普通的身份,甚至还是个女子,也能在满是男人的生意场上,拥有这样的信心和魄力。 “我信你。” 脑海中思绪翻涌,华君故却已经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江果毫不意外,接着说:“不止这些,还有以前在药膳堂经常消费,或者有大额消费的客人,都做一个精美的礼品盒出来,要看起来就很贵的那种。” “礼品盒里你看着挑点礼物,女人的饰品之类,再放些药膳堂的特色药膳糕点,要小孩子爱吃的。” “最后,里面放上豪客券,写明这是只有最尊贵最豪气的客人才能拥有的特殊待遇。” “当然,礼品盒的数量要控制,最多送出去十家,然后同样找人把这事宣扬出去。” 华君故这回理解到了精髓:“大家口口相传,那些没收到的富豪就会觉得没面子,就会蜂拥而至来消费,也想成为这顶层的十分之一!” “对喽!” 江果扬唇道:“在江水县这个小地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是最尊贵最豪气的客人,我不是,哪个豪绅能忍这委屈啊!” “二东家,你真是神人啊,连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到。” 华君故是打心眼里的敬佩,以前的商家抢客人,都是把客人捧上天。 可江果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对走高档路线的客人差别待遇,激起他们的胜负欲。 不得不说,一听就很有搞头啊。 华君故赶紧坐到桌子前,把江果刚才说的都需详细记下来,生怕遗漏了一丁点。 江果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随意翻看着账本。 眼看着华君故要记完了,江果放下茶杯,探头看了两眼。 然后补充道:“我想了想,羊毛不能逮着一边薅,我们顺便再搞个折扣券。” 第134章 啥叫折扣劵 “折扣券?” 华君故才停笔,就被这个新名词砸懵了。 “啥叫折扣券?” “就是让客人能低价来吃饭,这些折扣劵也在华家药堂发放,只留给家境普通的百姓,就算这个劵,他们也会来药膳堂消费的。” 华君故想了想,是这个理啊。 普通人家想吃顿好的,选择有不少。 但是如果手里握着药膳堂的折扣券,平时比较的贵的药膳,就能便宜吃到。 谁也不是傻子,摆着便宜不去占。 如果自己手里握着白来的折扣劵,哪怕外面再这么说药膳堂不好,估计自己也会去吃一顿,把折扣劵花掉。 但这样做也有弊端,客人便宜吃饭,那药膳堂进账不就少了。 “拿着折扣券的客人太多的话,会不会过分影响到收益呢?” 华君故思索后,凝眉问道。 江果食指竖起,左右摇了摇:“君故,你这就狭隘了啊,前面的贵宾劵豪客劵你忘了?” “折扣劵的差价呢,就从那些给贵人们涨颜面的药膳里补回来,中间还有的赚呐。” “毕竟贵人们的面子和名声多值钱啊,定价便宜了,贵人们来吃都嫌跌份儿呢!” 江果似笑非笑,眼底带着一丝嘲讽。 正好这些贵价药膳的溢价,用来给普通老百姓打折扣。 这样一来,有钱人卖到了面子和身份,老百姓吃到了更实惠的药膳。 同时她也得到了更多的客人,生意更好了。 这不是一举三得嘛。 “二东家,妙啊!” 华君故“啧”了一声,刷刷就开始下笔。 这二东家脑子太灵活了,眼睛一转就是好主意啊。 华君故顿时觉得,她和华临川的那个赌约,肯定是赢定了。 就算是华家主过来当祥云酒楼的老板,都不一定禁得住她这么搞吧。 “对了,还有件事。” 江果凑近了些,笑容莫名邪恶:“等折扣券放出去几天之后,药膳堂就停发折扣券。” “然后我们找人假装是内部人员,低价贩卖折扣劵,肯定会有不少人去买,咱们就又多一笔入账。” 华君故手下的笔一顿,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尊敬。 他这二东家,是什么财神转世吗? 赚钱的法子多到令人发指啊。 恐怖如斯。 华君故写完再抬头,原本缠绕在脸上的愁云都散开了,眉眼也舒展开。 “这些事情,我马上着手去办,豪客券明天就会送到各位贵人府上,华家药堂明天也会开始发放贵宾券和折扣券。” 江果点点头:“你办事,我很放心,那这边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回家了,家里还一堆事呢。” 华君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都没注意到,和江果一聊就是一上午。 “好。” 答应完了,华君故又问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祥云酒楼肯定还有后手,不会任由我们扩张的。” “放心,最近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尽量天天都过来。” 江果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走了啊。” 说着江果就往外走,华君故也起身送她:“二东家慢走。” 走到门口,江果刚踏出一只脚,又回头道:“晚上让后厨做一碗罗汉果雪梨汤,止咳润肺。” 说完,江果就走出了房间,朝后随意摆了摆手。 华君故一愣,等反应过来时,江果已经离开了。 罗汉果雪梨汤,止咳润肺…… 他这两天忙着祥云酒楼的事,晚上没怎么休息,就有点咳嗽。 可刚才在房间里,他好像也就开始咳了两声,没想到江果居然会注意到。 在两人聊了一个上午的生意之后,还记得这个事。 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他被带到华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的身体。 可是…… 华君故垂眸,眼前发丝微微晃动,遮住他眼底的晦暗不明。 另一边江果出来,正好搭上驴车,晃晃悠悠回村。 踏雪还留在药膳堂,等着下午接江父回来。 等回到家里,新房子和新工坊都热火朝天地盖着。 家里除了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杨婉,和帮着干活的张小草外,都没人了。 江果草草吃了留给她的午饭,又去地里转了一圈。 之后又例行公事,去隔壁张小草家,为张婶子治病。 今天倒是有个好消息。 张婶子的手能自己控制了! 她以前的手都是痉挛状,没法控制。 现在都能自己拿勺子吃饭了,虽说可能会洒出来,但还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张婶子脸上眼泪鼻涕一起流,艰难地说:“谢……谢……” 张小草也又激动又感激,当场就给江果磕了三个头,态度坚决地江果拉都拉不住。 最后张小草送江果出来。 江果一个没看住,张小草又“砰”地一声跪下了。 江果吓了一跳,赶紧去拉她。 “你干啥呀,你刚才不是都磕头了,脑门现在还红红的呢。” 张小草抬起头,神色坚定中带着一丝祈求。 “小果姐,你是我最佩服的人,我也想和你一样治病救人,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本事,小果姐,我求你答应!” 江果一愣。 跟她学本事? 可是她自己也是个初学者啊,医术才被杜仲领入门。 她最大的本事是系统…… 这时,周围有人路过,惊讶地看着两人的姿势。 江果回过神来,赶紧使劲把张小草拉起来。 “有话好好说,老是跪着做什么,等会别人背地里要骂我欺负小姑娘了。” 张小草本来还犟着,听到江果的话赶紧麻溜地站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小果姐,我……” 张小草慌张地解释着。 “没事,我知道。” 江果还像以前一样,捏了捏她的脸蛋。 张小草的脸蛋也更有肉了,以前捏起来都是紧巴巴的皮。 “但是拜师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张小草脸色一白,恳求道:“小果姐,我会听话的,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我是真心想跟着你学医术,我会好好学的……” 她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一个劲地乞求着。 江果脸上带着微笑,柔声道:“我被师傅收为徒弟,才不到三个月呢,我自己还只学到皮毛,怎么能收徒呢,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第135章 我就不信了,在江水县还有人能比我脸大! 张小草动作一顿。 江果每次施针那么熟练,她都下意识忘了,江果也是刚入的学徒。 张小草脸上是藏不住的失落。 江果想了想,说:“你上次去镇上,买些记录草药的书册子回来,你可以先认识草药,看看你对学医是不是真的感兴趣,等你把该认识的草药都认识了,再说别的。” 江果这话给张小草指明了方向,她脸上一下就雀跃起来。 “我一定会努力的!” 看着她信心满满的小脸,江果笑着摸摸她的头:“我相信你,加油吧。” 接下来几天,药膳堂放出了贵宾券、豪客券和折扣券,客人果然源源不绝。 很快生意就比之前最好的时候,还要更上一层楼。 华君故在药膳堂里走路都带风,脸上的笑就下不去。 华君故笑得开怀,另一边就有人笑不出来。 药膳堂对面的茶楼里,一个锦衣华服的白胖男人,听着说书先生对祥云酒楼百般吹捧。 可讽刺的是,对面的药膳堂却人满为患。 甚至就连门口暂坐的小厅,都挤满了人,脸上都是期待。 白胖男人身边站着管事,管事小心地看着白胖男人的脸色。 好一会才敢试探着开口:“郝老爷,要不咱回去吧,这茶楼的饭菜,滋味哪有咱们祥云酒楼的好啊。” 管事面前的白胖男人是祥云酒楼的老板,更是江水县郝师爷的亲弟弟,郝老二。 郝老二自从盘下来祥云酒楼之后,就一直是江水县的龙头。 从来没人敢这样挑衅他,敢挑衅他的人,也都全被他搞下去了。 郝老二面色阴沉,死盯着药膳堂,好像要用目光盯塌它一样。 “你不是说,只要传点流言,就不会有人再去药膳堂了吗,为什么现在客人都在药膳堂!” 管事身体一抖,艰难回答道:“郝老爷,是药膳堂搞了个好几个劵,东西还越来越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贵客人越多,是不是他们脑子有毛病……” “你个蠢货!” 郝老二抬起脚就踹在管事屁股上,把他踹得一个趔趄。 “那人家手里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吃饭不吃贵的吃什么,吃路边摊吗!越贵他们就觉得越有面!懂不懂啊!” “老爷明鉴,明鉴,小子比不得老爷的智慧……” 管事摸着被踹疼的屁股,还谄媚地不停奉承着,生怕惹郝老二不高兴。 全江水县,谁不知道郝老二惹不得。 他有个爱弟如命的哥哥,就是郝师爷。 江水县天高皇帝远,最大的官就是江县令和郝师爷,那郝师爷可是江水县的半边天啊。 得罪了他,就别想在江水县混了。 郝老二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一点点,但还是很不耐烦:“这个华君故,看着是个书生样子,怎么天天这么多鬼点子,没完没了的!” 要不是药膳堂背靠华家,他不好做的太明显。 药膳堂早就被他给搞没了,哪里还用费这么多事! 管事也跟着附和骂道:“就是,没完没了的!” 郝老二一拍桌子,怒道:“他们那什么破劵,咱们也搞,我就不信了,在江水县还有人比我脸大!” 管事当然不敢反驳,一个劲地说:“是是是,您最脸大,最脸大。” 两人正说着,郝老二突然眼睛一眯,身体往前凑了凑,紧盯着药膳堂门口。 “那不是华君故吗?他见我都端个死架子,怎么对个小丫头点头哈腰的?” 听见郝老二的不满,管事急忙探头去看。 竟然是江长欢的妹妹,江果! 自从上次在祥云酒楼门口,江果让他丢了个大丑之后,他就把她给记住了。 他原本还琢磨着,要好好整她们兄妹一顿。 只不过最近药膳堂动作太大,他天天被郝老二骂,压根就抽不开身,才没动手。 “郝老爷,这丫头叫江果,是杜神医的关门弟子,家里还产红糖,肯定是来和药膳堂做生意的。” “红糖?红糖是从这丫头手里流出来的?” 郝老二瞪着眼睛不可置信。 红糖那种稀罕物,刚出来的时候,他特意让底下人买了几斤回来,拿着去孝敬靖州的贵人。 贵人十分开心,还给了他和哥哥点甜头呢。 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是从一个粗布烂衣的村里丫头流出来的? “是啊,不知道她怎么就把红糖鼓捣住来了,这好东西在她手上,真是浪费了!” 管事吐槽地真情实感,还翻了个白眼。 郝老二眉毛皱起来,看着药膳堂门口的江果,挥手离开。 总觉得不太对劲呢。 他跟华君故也打过照面,大家族出来人,总是有一股子傲气的。 就算是对着他郝老二,华君故也是那副半笑不笑的死样子。 怎么轮到一个做生意的农家妹,他态度反而更尊敬了? 没道理啊! 江果对这边发生的一切都不知道。 她今天照常过来看看,还顺带送了批白糖过来。 不得不说,什么红烧肉红烧小排红烧鱼……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白糖都快不够用了。 虽说现代人大部分会觉得这些菜大鱼大肉,一点也不健康,怎么能算药膳呢? 但是其中在中医的角度,讲究阴阳调和,五味平衡。 红烧肉补血顺胃,滋阴润肤,只要不是一次一大碗地吃,对身体是很好的。 鱼类是优质蛋白,含多种有益元素和矿物质,护心降糖,还能补钙。 排骨补血补钙、补中益气、强筋健骨。 这些都是好东西,再加上好吃的做法,还不得把客人都香迷糊了。 刚走出药膳堂,准备去城门口坐驴车,她看见了江叶。 江叶手里挎着小篮子,一转头就和江果对上眼了。 江果笑着走过去,跟她打招呼:“小叶,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买东西?” 上一次的饭,虽说吃得不是十分完美,但是大家互相还是有个友好态度的。 尤其年轻一辈,如果可以,江果还是希望能交好的。 “小果姐姐,大哥在忙呢,二姐陪爹在府里干活的,家里没布了,我就自己出来买了。” 江叶清淡的眉眼染上浅浅的笑意。 第136章 想不明白就很烦躁 说不上多亲热,但是比起上一次见面,她这态度已经好多了。 “哦,这样啊。” 江果想到药膳堂,就凑近江叶的耳朵,小声说:“这两天你们可以去华家药堂看看病,没准能拿到药膳堂的折扣劵,很划算的哦!” 江果笑着对江叶眨眨眼睛。 江叶看着江果近在咫尺的笑容,先是一愣,然后小脸就红了。 她向来性子恬淡,不大爱交朋友,也没什么小姐妹。 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江蕊,她从没有跟任何人靠这么近。 她伸手把江果推开,红着脸说:“知道了,谢谢你,我回去会告诉爹和娘的。” 江果笑着点点头,看出来江叶的不自在。 她也不多待了,和她简单道个别,就直接走了。 江叶看着江果的背影在人影中远去,喃喃道:“她好像变了点,除了会做生意,人好像也可爱了点……” 江叶正出神着,突然背后一只手重重拍在她肩头。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篮子差点没拿住,掉在地上。 江叶猛一回头,却看见管事那张脸。 江老三刚成亲就跟着郝师爷,在郝府干活。 郝府很大,郝师爷和郝老二两兄弟住在一起。 管事是郝老二的手下,江叶自然也认识他。 “二管事,你这是干什么?” 管事手下不松劲,还是抓着江叶的肩头,咧嘴道:“郝老爷想跟你说几句话,跟我来吧。” 江叶细细的眉毛一拧,但也只能说:“好,二管事你先松开,你抓疼我了。” 管事“呵”了一声,松开了手:“那咱走吧。” 江叶跟在管事旁边,两人一路往茶楼里进。 大堂里的说书先生还在唾沫横飞,说些惊世骇俗的狗血故事。 江叶以前还会听两耳朵,虽说听得不好意思,但确实有趣。 但现在她心绪不宁,不知道自己惹到了郝老二。 在府里的时候,江老三就提醒过大家,惹谁都别去惹郝老二,他手段狠着呢。 终于到了郝老二面前,江叶心里的心思已经翻了几十遍了。 “郝老爷,管事说您找我有事?” 不管心里怎么忐忑,江叶面上还是平时那副浅笑的模样。 郝老二面色不大好看:“你是郝府里的?” 江叶顿了一下,诚实道:“是,我是江老三的女儿。” 郝老二看了眼管事,管事对他点了下头,郝老二才接着问:“那个江果,她跟你说什么了?你认识她?” 江叶一愣。 江果? 郝老二为什么会知道江果? 江叶心头电光火石一闪,就明白了。 华临川不在,药膳堂是江果主食,她最近搞了那么多动作,药膳堂日进斗金。 郝老二作为祥云酒楼的老板,在江水县独占鳌头这么多年,肯定是不爽了。 他肯定是想找江果的麻烦。 甚至是会恨屋及乌,找自己一家人的麻烦。 她该怎么办? 江叶衣袖的拳头紧握,说话的声音发紧:“我和江果是堂姐妹,但是她家在村里,我们家一直在郝府上,平时也不怎么走动。” 她不是没想过撒谎,但是这事不是撒谎就能摆平的。 郝老二只要让人一查,乡里乡亲都知道的事,什么都能查出来。 郝老二没说话,管事悄悄看了眼他的脸色,就直接大声斥骂道:“二老爷问你两个问题呢,你就答一个啊!说!江果那丫头跟你说什么了!” 江叶被吼得下意识一抖,脸色也开始发白:“她就是和我打个招呼,问我咋一个人上街,然后又说让我们多去药膳堂吃饭,别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折扣券的事,她不清楚内情,不知道能不能说,就改了说法。 不过江果是药膳堂的东家,说一句让她们去吃饭,也很合理吧。 江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郝老二压根就不知道,江果和药膳堂真正的关系。 郝老二不耐烦地扭头,脸上的肥肉一晃荡:“就没了?” “没……没了。” 江叶低着头,小声说:“我们一共就说了几句话而已,别的就没了,平时见面也都不怎么说话的。” 郝老二动作粗鲁地掀开茶杯盖子,直接灌了一杯茶。 明显是心情不佳,都懒得理会江叶。 管事见状,立马就低声骂道:“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吃饭啊?” 江叶也不多说话,点了下头,就快步往外走去。 “站住!” 江叶脚步刚要踏出门槛,后面传来郝老二的声音。 江叶身体一僵,迅速呼出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才回过头,装出一副怯懦的模样。 “二,二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郝老二总觉得华君故的态度不对劲,想不明白就很烦躁。 他想再多问几句,结果看见江叶那吓得惨白的小脸,顿时更烦了。 这么胆小的丫头,还是他府里的,难道还敢藏着什么不说? 郝老二恼火地一摆手:“滚蛋。” 江叶努力放松咬紧的后槽牙,小声地说:“是。” 说完就立马转身走出了房间。 江叶脚步不停,一路快步地走,直到走出茶楼好远,拐进一条巷子,她才扶住墙面站住,大口地喘气。 烈日当空,她额头上大颗的汗珠滚下来,眼睛蜇得慌。 但她直觉这事不对,不敢多休息,直接就回了郝府。 江老三一家也算是郝府的老人了,在郝府角落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子,后门就通着外面街道。 江叶从后门进去,一进门就喊道:“娘!爹!我有事要说!” 不大的堂屋里,江蕊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竹篓在编。 虽说他们家比起村里不少人,算是有点小钱,但是在郝府开销也不算小。 所以生活还是能省则省,很多东西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做。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话还没说完,江蕊就敏锐察觉到江叶差劲的脸色。 她目光也凝重起来,迎上去拉住江叶的手:“你这是咋啦,在外面遇见啥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江叶摇摇头,声音有些哑:“不是,我遇见了郝二爷了,爹娘呢?” 第137章 万一,我只是说万一啊 “娘在外面收衣服呢,爹和大哥在院子里,我去叫他们过来。” 江蕊看江叶都不冷静了,就知道不是小事。 毕竟江叶打小就情绪淡定,就算是被江启明抱着摔了,都不会大哭大叫,最多只是自己摸摸掉小珍珠。 江叶把篮子放下,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很快吴氏就抱着新收回的衣服回来了:“咋啦,叶儿?” 江老三也和江启明走进去,两人刚洗干净手,还在甩水。 江老三上前两步:“蕊儿说你遇见郝二爷了?咋回事啊?你得罪他了?” “没有。” 江叶迅速摇头,直接说明道:“我今天在药膳堂门口遇见了江果,和她说了几句话,她还说让咱们家这两天去华家药堂看病,能拿到药膳堂的折扣券。” 江启明点点头:“这事我知道,药膳堂弄出来好些劵,不管是有钱人还是老百姓,都抢着拿着卷去吃饭,也是稀奇。” “着不稀奇,也就是一种策略……” 江叶下意识要解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和她说话被郝二爷看到了,他叫我过去,问我和江果是什么关系,说了什么,而且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吴氏手下一抖,有些慌张:“问咱们的关系?你跟他说了?” 江叶还没回答,江蕊就拉住吴氏的手,安抚道:“娘,就算小叶不说,郝二爷想查还不容易吗,骗他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江叶肯定地看了江蕊一眼:“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直说了。” “那他什么反应?”江启明追问道。 江叶皱着眉头道:“他一直很暴躁,问完之后就让我滚,我就赶快走了。” 江蕊听见这话,伸手安慰地揉了揉江叶的脸。 江老三脸色发黑,粗眉紧锁。 “郝老二是个睚眦必报的,药膳堂自打开展以来,就一直压他一头,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叶脸色带着愁色:“强龙难压地头蛇,就算是华家,也不一定能在江水县赢过郝二爷,更别说江果一个小姑娘了。” 一家人沉默了一会,江启明叹了口气道:“之前想跟郝老二争霸的酒楼饭馆,要么店被搞倒,要么老板销声匿迹。” 吴氏忧心忡忡地看着江老三:“那他肯定是要对付江果的,咱们家可是啥也没干啊,他不会拿咱们出气吧?” 江老三神情紧绷,眼里却又带着无可奈何:“这个坎,咱们怕是要栽个大跟头了。” 江启明嘴唇拉平成一条直线:“江果成了东家,咱们家没沾什么光,现在还得莫名其妙被连累?” 江叶试探着说:“万一,我只是说万一啊,药膳堂真的把祥云酒楼给搞下去了呢?” 这话一说,一家人都看过来,没有一个人的眼神是认同的。 “有郝师爷在,江水县衙门就是郝二爷的靠山,小民怎么可能斗得过官啊?” 江启明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句却如重锤一样敲在各人心上。 这件事的阴影也笼罩在每个人身上,让人心情沉重。 得罪了郝二爷,就是得罪了郝师爷,就是得罪了江水县的半边天。 这还怎么混呐! 另一边江果刚刚从驴车上下来,正在往家里走。 她并不知道和江叶的会面,给江老三一家带去了心灵的沉重打击。 对于江果而言,她面前的困难从来都不简单。 从开局一间破屋子,到如今五十亩田地、红糖工坊红红火火、药膳堂生意蒸蒸日上…… 每一步都不容易,江果是白手起家干起来的。 就算对上郝二爷,对上江水县师爷,江果也绝不会退缩。 一切才刚刚开始。 假少爷甚至都没露面,江长风还没金榜题名,江果绝不会让自己折在这小小的江水县。 江果戴着草帽,眯着眼回了家。 家里还是只有杨婉和张小草,两人这会正趴在桌子边,都对着书册子在学习。 杨婉是在记账认字,张小草是在看草药册子。 杨婉听见动静抬头,招呼道:“小果回来了,给你留了饼子和菜,都在锅里。” 张小草立马就要跳下凳子:“小果姐,我来给你拿!” “不用,你接着看书吧,我自己盛,顺便去隔壁看看二哥。” 江果笑着拒绝,往厨房走去。 小黄一直绕着她撒欢地跑来跑去,尾巴风车一样狂摇。 张小草说了声“好”,接着认真地看书。 江果拿了个大碗,里面装了一个杂粮饼子,一个白面饼子,还有排骨和炒菜。 江果端着碗就出门了。 新房子地基已经打好了,在垒墙面,几十个短工人人受伤都有活。 江果看着这进度,感觉房子怕是不到一个月就能建好。 她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最后才看见江长风和阿狼。 他们身边还多了她没想到的人。 “张阿桃?她来干嘛?” 江长风赤着上身,大汗淋漓地埋头和泥。 张阿桃站在旁边,眼热地看着眼前的二进大院子。 再瞧瞧高大健壮的江长风,上身的肌肉线条上水淋淋的,又威猛又漂亮。 两条大长腿,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断过。 张阿桃软着嗓子说:“长风哥~我做了绿豆汤过来,熬得沙沙的,可甜了,你要不要尝尝呀~” 江长风看都没看她一眼,随意道:“不要。” “尝尝嘛~” 张阿桃凑近,一个劲地把绿豆汤往前递,还翘着手指头,涂红的指甲盖都快戳到江长风脸上了。 江果眉头一皱,正要说话。 江长风动作却猛地一用力,泥点子直接甩了张阿桃一身。 她尖叫道:“啊!我的新衣裳!” 她一身嫩黄的细棉布裙子,这会已经脏得不能看了。 但她还不敢骂江长风,只能尬笑着说:“我知道,长风哥你肯定不要是故意的,没关系的,我原谅你了……” “噗——” 一声忍不住的轻笑传来。 张阿桃一转头,就看见江果捂着嘴笑。 “你……” “我什么我!” 江果哼了一声:“你的脸可真大,退婚的时候信誓旦旦,谁也配不上你,现在又过来献殷勤。” 第138章 小果不喜欢你很正常,因为我也不喜欢你 张阿桃被江果这样直白地戳穿,脸色青红交加。 她委屈地咬着嘴唇,看向江长风:“长风哥,小果本来就不喜欢我,我知道的,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会也这样想我吧?” 她一番话说的百转千回。 毕竟在她看来,退婚的时候说得再难听,江长风又没亲耳听到。 要是她知道江长风这么快就能好,家里还突然赚大钱了,她才不会傻乎乎地退婚了。 自从上次她偷红糖工坊的东西,李家人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觉得她丢人。 李得财那个死人头,长得跟猴子一样,干巴巴的还矮。 娶到她不知道珍惜,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在看到江长风的现状,她真是后悔地肠子都青了。 只要江长风愿意,她立马就要跟李家闹掰。 到时候这大房子,这马车,这五十亩田地,不都是她的了! 这么想着,她嘴角得意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而江长风似乎也被她的话打动,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张阿桃迅速摆出最惹人怜爱的模样,楚楚地看着江长风:“长风哥~你肯定不会这样想我的~我都知道……” “我会,小果不喜欢你很正常,因为我也不喜欢你。” 江长风淡淡说完,脸上神色没有一丝波动,就接着转头干活。 张阿桃愣住了。 江长风居然这么直接,不留情面地拒绝自己? 只一瞬间,她眼里溢满了泪水:“长风哥——” 她的话还没说完,江果直接抬手制止。 “打住,你先往那看。” 江果往她后面一指。 张阿桃不明所以地回头,就看见李得财和李大娘,两人都黑着张脸。 张阿桃立马就慌了:“娘,得财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个小娘皮!让你给得财送绿豆汤,你他妈送到别的男人这来了,你要不要脸,成婚了还在外面勾三搭四!我打死你!” 李大娘哪里会听她狡辩,手在旁边小树上一捞,就攥了根细长的树枝。 她嘴上噼里啪啦骂着,追着张阿桃就跑。 张阿桃知道李大娘的厉害,只能撒腿就跑。 只是平时她十分注意形象,都是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出门。 在外面更是端出一副温柔淑女的样子。 结果今天穿着一身泥巴的衣裳,被李大娘追得慌不择路,娘表情管理都顾不上了。 路上那些人惊讶看戏的目光,简直就跟抽在她脸上的巴掌一样。 江果饶有兴致地看了会、。 只不过等张阿桃被追第二圈的时候,她就失去兴趣了。 旁边江长风还在卖力干活,脸上表情也依旧淡定。 江果想到他刚才直截了当的话,好奇地问道:“二哥,你心里对张阿桃真没感觉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张阿桃也是个小美女一个,又这么讨好的样子。 正常情况下,应该很多男人都会心软吧。 江长风有些好笑地看了江果一眼:“你的小脑袋瓜里,整天都想什么呢。” “二哥,你说说嘛,让我了解一下你的心路历程。” 江果没得到答案,还是很好奇。 “这有什么好说的……” 江长风本来不准备说,但是看到不远处干活的阿狼,突然就改口了。 “男子汉大丈夫,最重要的是建功立业,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儿女情长算什么?” “张阿桃应该庆幸她是个女人,不然她落井下石的事,我会找她算账的。” 江长风目光看着远处,声音不大,但莫名带着股寒意。 江果一怔。 怪不得二哥能考上武状元,目标果然远大。 只不过,她怎么听出了一丝睚眦必报的意味。 江长风说完,看着江果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加了一句。 “对于女人而言,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算是好男人,记住了吗?” “啊?” 江果眨了眨眼睛。 啥意思? 二哥这算是自己骂自己吗? 江长风看她懵懵的模样,含笑拍了拍她的头顶:“不懂也没关系,我都会解决的。” 这世上好人不多,好男人更不多。 但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坏男人接近小果。 江长风刚在心里发完誓,就看见江果欢快地朝阿狼跑去。 “阿狼!” 江长风:“……” 他微眯双眼,看着紧盯着江果的阿狼。 这小子,肯定没怀着好心思! 等他好好练武,一定要把这小子打个落花流水! 跪地求饶! 晚上,江家小院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江父正在灶台前挥舞铲子,大展身手。 江母在旁边打下手,两人说着江父白天在药膳堂的见闻。 院子里,阿狼正笨拙地给自己编辫子。 傍晚回来洗过澡,头发就散开了。 虽说他自己编过好几次了,但每次还是笨手笨脚的。 他只要一想到,小果说这样好看。 即使再麻烦,他也会认真地一条一条编好。 江果也刚洗完澡出来,头发刚用干布绞得半干。 一抬头,就看见阿狼坐在小板凳上,对着镜子认真地编辫子。 江果一下就笑开了。 这场景,有点过分可爱了。 看他编的歪歪扭扭,江果实在没忍住,直接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头发。 “松手。” 身后熟悉的气息靠近,带着沐浴后的清新味道。 阿狼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他乖乖松开缠绕在一起的头发。 “嗯。” 江果手指灵巧地上下动着,很快就编好了一条辫子。 她编的辫子整齐又好看,阿狼自己编出来的毛毛躁躁,放在一起对比明显。 阿狼爱不释手地拿着那条辫子,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你编的辫子真好看。” 江果头一扬,臭屁道:“那当然了,我多厉害啊!” 江长欢在旁边嚷着:“小妹,我也要你给我梳头!” 江果切了一声:“你又不是没手,干嘛要我梳!” 江长欢气得大叫:“你什么意思,我才是你哥好不好,你给他梳头不给我梳头!” 阿狼看着江长欢,嘴角翘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江长欢瞪大眼睛:“阿狼!你居然还笑我!娘你看啊!阿狼笑我!” 第139章 好了,不要再说了,往事不要再提 “哎呀!阿狼什么都不懂,你跟他计较什么!” 江母笑着走过来,拿过江长欢手里的梳子,温柔道:“娘来给欢欢梳,好不好啊?” “那好吧。” 江长欢说着,还是瞪了江果一眼。 江果一耸肩,坏笑道:“欢欢呀,这么大人了,还要娘给你梳头,羞不羞!” “你……” 江长欢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又被江母温柔而坚决地按下去。 “欢欢坐好。” 江长欢憋屈地出了口气,哀怨地说:“娘,你能别叫我欢欢你吗?” “那可不行啊,欢欢是你的小名,多好听呀,娘就喜欢这么叫。” 江母笑着说,丝毫不懂江长欢的悲愤。 江果在旁边哈哈大笑。 江果笑着,手下的动作就没了轻重。 一个不注意,就揪下了阿狼好几根头发。 阿狼顺着江果的力道一歪头,愣是一声不吭。 江果的笑顿住,心虚地把手里的头发扔掉,又揉揉那块掉头发的地方。 “对不住,疼不疼?” 阿狼偏过头,看着江果说:“不疼的。” 江果嘻嘻一笑,赶紧三下五除二把他剩下的头发编好。 “发带。” 江果一只手伸到阿狼面前,阿狼小心地把那条青梅果发带放到江果手心。 江果刚把发带绑好,发带的尾部就滑进了阿狼衣襟里。 江果随手伸进去一掏。 阿狼感受到肩窝处柔软的触感,身体瞬间就绷紧了。 江果却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江果的手刚落到阿狼背上,阿狼下意识就是一缩。 “没、没有。” 阿狼的声音不大,被江果完全忽略。 她直接把阿狼宽大的衣领往后一扯,露出他半个结实的后背。 阿狼猝不及防,闷哼一声。 江果惊讶道:“你的背怎么晒成这样了?你咋不跟我说一声呢!” 阿狼的后背一大片都是红通通的,有些地方还起了水泡。 再下面一些,都长血痂了。 江母看见也一惊:“哎呦,怎么搞成这样,你这孩子晒伤了,咋一声不吭的呢!” 江长风抿唇,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今天看我光着上身,还劝我穿衣服……” 阿狼默默地点了下头。 江长风想起来,第一天阿狼也是赤着上身干活、。 结果第二天,他就穿上衣裳了…… 原来是晒伤了。 江果皱着眉头,把阿狼的衣服又往下扒了扒,仔细观察了一遍伤势。 然后就往东屋子走:“我去拿点芦荟胶。” 江母也把梳子一放,就去厨房烧水。 江长欢只好拿着梳子自己梳头。 他探头看了眼阿狼的伤势,看起来确实有点惨烈。 江长欢啧了一声:“这么大的晒伤,你居然一声不吭,就准备这么硬熬过去?” 说着,他竖起个大拇指:“你可真猛啊。” 阿狼不明所以地看了江长欢一眼。 只是有点痛而已,他当然可以硬熬过去。 以前的每一次受伤,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江父在牛棚前面,给阿黑加草料。 听见江长欢的话就回头说:“才几天阿狼就晒成这样,那说明他是真干活,比那些短工还卖力,你知不知道!” 江果这会急匆匆过来了,手里拿着几罐古法芦荟胶,还有椰子油。 那边江母的水也烧好了。 江长巾帮着兑成温水,端了过来。 “阿狼,你把衣服再往下拉拉。” “不要。” 阿狼摇了摇头,反而把衣服拢得更紧。 江果十分不解。 这一屋子人,谁没见过他光着上身啊。 怎么这会还害羞起来了? “啊?为什么不要?” 江果满头问号地看着阿狼。 阿狼眨了下眼睛,认真道:“你上次看见我光膀子,流鼻血了。” 江果:…… 江长巾端着水盆正走着,听到这差点没摔了。 江长欢则是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江长风长眉一压,微眯的眼眸带着几分危险意味,锁定阿狼。 江母和杨婉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捂嘴一笑。 江果汗颜,眼见阿狼还要说话,赶紧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 “好了,不要再说了,往事不要再提,知道了吗!” 阿狼乖乖地被她捂着,点了点头。 江果这才放开他。 江长欢还在笑:“小妹,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看见阿狼还流鼻血!哈哈哈哈!” 江果强忍住想揍他的冲动,化悲愤为动力,狠狠地扒下了阿狼的衣服。 瞬间她心里的气愤就消失了。 江果的脑子里正剩下阿狼结实匀称的胸肌腹肌,蜜蜡色的皮肤,还带着伤。 这是什么战损男超模吗! 虽说晒伤稍微有碍观赏,但是那肌理流畅的线条,谁看了不迷糊啊! 江果内心感叹着,表面稳如老狗。 可不能再让江长欢再嘲笑她。 江长巾把手里的巾子拧得半干,就细致地擦拭阿狼背上的伤口。 阿狼这晒伤已经有几天了,最开始红肿破皮的地方,都开始暗黑起皮,一揭开就撕掉一大片。 眼见着江长欢伸手要撕,江长巾赶紧阻止,。 “可别乱来,撕掉了更难长好,穿衣服要疼死的!” 江长欢的手被江果拍掉。 江长欢委屈地看了三人一眼:“大哥,你咋连这都懂呢?” 江长巾笑笑,没说话,接着给阿狼擦拭。 江母听见声音,感慨道:“你还不知道呢,小时候你们三个啊,个顶个地百白,你大哥最白,后来天天下地天天晒,脸上的皮一层一层地掉,现在成了兄弟三个里最黑的一个,你说你大哥为啥什么都懂?” 江母说完,脸上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这几个孩子里,就老大吃的苦最多,性子又最软和,她是怕以后长巾被人给欺负了。 江长欢脸色一僵。 大哥对这个家付出那么多,他以前还那么混账,对大哥不好。 他现在想起来都想捶死自己。 江长欢心里难受得不行,一个劲往前凑:“大哥,你打我吧,我以前对你太坏了,你打我吧……” 江长巾无奈地推开他的头:“哎呀,我给阿狼擦背呢,你别耽误事啊。” 江长欢瘪着嘴:“大哥,你不怪我了吗?” 第140章 如果她是不懂行的农家小女,那自己是什么? 江长巾温和地笑着说:“都是亲兄弟,什么怪不怪的,大哥知道,你是好孩子。” 江长欢又感动又开心。 江果手肘推了推他:“让让,要上药了。” 江长欢“啧”了一声:“跟哥哥不知道客气点啊!”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分开就让让道。 江果看都不看他,低头拧盖子:“你多跟大哥学学,你以前那么损,大哥都不骂你,你干嘛老说我。” “我……” 江长欢还想争辩,江长巾眉心微微一皱:“长欢。” 江长欢立马闭嘴。 江果噗嗤一笑,对着他嘴角一勾。 她可是大哥最疼爱的妹妹。 只是再一低头,看见阿狼背上的伤,江果就笑不出来了。 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个大夫就在身边,伤成这样阿狼居然不声不响地硬抗。 江果手里挑起一大坨芦荟胶,从肩膀处开始涂。 冰凉的触感一激,阿狼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江果另一只手按住阿狼的后脖子,低声道:“别动。” 晃动中,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垂到了阿狼耳后,在脖颈前胸处软软地来回撩动。 阿狼身体僵硬,拳头都捏紧了。 后背灼烧疼痛,隔着冰凉黏腻的胶体,是江果温热的手指来来回划动。 鼻端是她身上的温香,让他头脑发胀。 沐浴后半湿的头发,缠在他锁骨处,丝丝缕缕的水珠落下,微凉的触感像是纤细的手指,慢慢划过胸膛、腰腹…… 阿狼忍不住,想逃离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可后脖颈上那只轻轻施力的手指,他怎么也不想推开。 阿狼静静地付出一口气,忍受着这甜蜜的煎熬。 江果可不知道阿狼在想什么。 她一罐芦荟胶都用完了,才堪堪涂完阿狼整个后背。 江果洗了个手回来,阿狼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江果扯了下他的辫子:“药涂好了,你暂时先别穿衣服,不然芦荟胶全都蹭衣服上了。” 阿狼脸上微红,点头轻声说:“好。” 江长欢在旁边笑得贼兮兮:“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想接着看阿狼的完美身材,才让他不穿衣服?” 阿狼一怔,看向江果,似乎是在求证。 那模样,要是江果点个头,他怕是以后都不穿上衣了。 江果僵硬地转过头,对江长欢咬牙露出个笑:“欢欢!我忍你很久了!” 说着她就一下扑过去,巴掌就要往江长欢脸上呼。 江长欢慌不择路就往江长风身后。 结果还没躲严实,江长风直接一套连招,把江长欢两手反剪,抓住了直接往江果面前送。 “小果,来。” 江果对着江长风甜甜一笑:“谢谢二哥,二哥真好。” 然后转向双手被抓在背后,毫无反抗能力的江长欢邪恶一笑。 “欢欢,既然你这么爱笑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喽!” 江果直接伸手抓他的腰。 这里是他的痒痒肉,被江果毫无顾忌地挠来挠去。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身体扭得跟毛毛虫一样,疯狂求饶。 “二哥!二哥!啊哈哈哈哈~求你了!快松开我!哈哈哈~二哥!” 江长风淡定地看着他的窘状,一只手抓着他两只手,另一只手随意在他腰上挠了挠。 “你求错人了,欢欢。” 江长欢瞬间反应过来:“小妹!小妹!我错了!我再也不笑你了!三哥错了!” “看在你好好认错的份上,我就饶你吧。” 江果笑嘻嘻地收回手。 江长风的手也直接松开,江长欢差点没直接摔地上。 他扶住桌子,悲愤地擦着笑出的眼泪。 内心在怒吼:他的二哥和小妹,狼狈为奸啊!专门欺负自己! 可他也只敢心里想想了。 谁让这个家里,小妹才是团宠呢! 第二天一大早,江果又是江父一块,到了药膳堂。 在院子里就碰见了华君故,他这次面色看起来好多了,人也精神了些。 江果挑眉一笑:“君故,面色红润有光泽啊,看来祥云酒楼的后招不怎么样吧?” 华君故迎上来,颔首道:“二东家说的是,他们学着我们加价,上门发豪客劵,只不过领情的人不多啊。” 江果闷声笑了笑。 那是当然,药膳堂的豪客劵,是在有新菜品,并且都添加了珍贵的中草药的基础上,价格翻倍。 可祥云酒楼那老三样,顾客没吃腻就不错了。 居然还学着自己加价,贵人只是好面子,不是没脑子。 祥云酒楼这不是明摆着,要宰人吗。 看江果毫不意外的样子,华君故脸上笑容一缓,迟疑问道:“你不会是早就猜到了,祥云酒楼会学我们,所以才用这个法子吧?” 江果一歪头,眼睛轻巧地一眨:“以彼之茅,攻彼之盾,君故的兵法没好好学哦。” 华君故呼吸微窒,抬手拍在脑门上。 谁来告诉他,一个村里土生土长的小丫头,做个生意居然连兵法都用上了? “你真是个经商的天才……” 江果客气地摇头道:“哪里的话呀,君故,我只是个不懂行的农家小女而已。” 华君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如果她是不懂行的农家小女,那自己是什么? 一窍不懂的蠢蛋吗? 做人能不能别这么谦虚,谦虚过头了真的很欠揍啊! 华君故向来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没想到破防起来也和江长欢差不多嘛。 江果没忍住,嘻嘻一笑。 “好了,我逗你的。” 华君故把手拿下来,幽幽一叹,语气莫名哀怨:“果然,庸才只是天才逗弄的对象。” “什么跟什么呀,”江果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又说道:“不过我觉得,祥云酒楼这事没完,郝老二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华君故面色也正经了些:“郝师爷是他亲哥哥,也是祥云酒楼在这江水县的靠山,只要郝师爷屹立不倒,他是绝不会认输的。” 江果眉头微拧:“这种情况下,我们也不能给人话柄,不能挑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里山高皇帝远,郝师爷就是半个土皇帝。 第141章 或者说的更简单一点——分权。 现在,药膳堂和祥云酒楼之间还是小打小闹。 但江果知道,事态就会升级的。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两人这会都在沉思,伙计的声音突然响起:“二东家!江大厨有事要跟您说!” 江果猛地一抬头:“江大厨……让他过来!” 江大厨……不就是她爹吗? 很快,江父穿着一身药膳堂的黑色伙夫衣裳走过来,头上还戴着帽子。 整个人看着都不一样了,和在村里简直是两个人。 “爹!你怎么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还是第一次,江果和华君故谈事情的时候,江父来找她。 江父看了眼华君故,手掌搓了搓衣角,打招呼道:“华管家也在……” 说完他又干笑了两声,就不说话了。 华君故眉峰微动,知道这是江父的话不想让他听见。 他微微一笑,体贴地开口道:“二东家你忙,我回书房等你。” 江果点头,对华君故抿唇一笑,没有多说。 她心里还是着急的,怕江父遇见了什么事。 华君故是个体面人,立刻也就离开了。 江果赶紧问道:“咋啦?后厨发生什么事了?” 江父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啥大事,就是我发现,后厨的食材老是少,虽说一道菜多一块少一块也不打紧,但是,这事总归不好……” 江父小声说着,一张黑脸红了一小半。 要是按他平时闷声不爱吭气的性格,他看到也不会多管闲事。 但是这药膳堂是他闺女在管,江父就憋不住了。 发现之后,第一时间就来跟江果说了。 他怕江果吃亏。 江果眼神微沉,落到江父的脸上,又柔和下来。 “行,这事我知道了,爹别担心,我会处理的,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江父“哎” 了一声。 听见江果肯定的回答,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也怕自己做错了,或者不该张这个口。 这下他该做的都做了,也心安了。 “那我回去忙了。” “嗯嗯去吧。” 江果点点头,慢慢地往二楼华君故书房走。 华君故原本站在窗边,在树木的遮蔽下,眉目深深地看着楼下。 这会见江果上来,他才慢悠悠地转身,坐回桌子前。 江果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在轻抿茶水。 看见江果,他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水,淡然一笑:“二东家来了。” 江果随意一点头,在他面前坐下。 “君故,我觉得我还是高估了你的统筹能力。” 华君故脸上的笑容裂开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什么?” 江果没回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开口。 “这样吧,我给咱们药膳堂增加个岗位——监督员,你觉得怎么样?” 华君故还没从江果刚才那句话里,清醒过来,这会又来个新词。 他手指掐了掐眉心:“监督员?那是什么?” “这药膳堂,你统筹管理所有事情,也太难为你了,毕竟生意越来越好,下面的人越来越多,不好管的。” 江果说话的口气得像个老江湖,实在是和她稚嫩的模样不搭。 华君故努力忽略这奇怪的违和感,找准江果的意思:“你这是,想再找个人来跟我一块管理?” 或者说的更简单一点——分权。 华君故也能理解,毕竟他是华家的人。 华家家大势大,普通老百姓对上华家,就跟如今的药膳堂对上郝师爷一样。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接招。 江果想要再药膳堂培养自己的亲信,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话从江果嘴里说出来,华君故心里莫名地有些抵触。 “嗯……不能说是管理,是监督,我这里有个人选,说出来怕你不同意……” 江果的话还没说完,华君故就轻声笑道:“二东家,你选了谁就是谁,我只是你手下一个小小的管家,哪能反驳你的决定啊?” 什么监督、管理的,不就是找一个她更信任的人,来跟自己分权吗…… “啊?” 江果被华君故的话搞懵了。 这话怎么说的怪怪的,好像是哀怨的老婆,在控诉无情的人找小三一样。 江果甩甩脑袋,不理会这奇怪的念头。 “你既然同意的话,那我明天就把人带过来,到时候你多担待。” 华君故垂眸一笑:“那是当然,君故自当竭尽全力。” 江果笑着点点头,忽然搓了下胳膊。 怎么一下子有点冷,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这边事情说好了,江果也就赶早坐驴车回家了。 虽说华君故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江果没多想。 毕竟第一次见华君故,他就要打杀下人。 在江果的印象里,这哥一直就不是正常人。 不过江果也不在意,人好用就行了呗。 江果回了家,家里人还是都撒出去了。 只有杨婉和张小草在,杨婉在看书,嘴里念念叨叨的。 张小草在刷锅,干劲十足。 她最近也慢慢长肉了,比以前只剩一把骨头的模样好多了,小脸蛋也更可爱了。 张小草看见江果,甜甜一笑:“小果姐,你回来了,我给你盛饭!” 江果笑眯眯地捏了下她的脸蛋:“谢谢小草~” 张小草小脸一红,小声地说:“不,不客气的。” 江果被她可爱的小模样逗的眉眼皆笑。 正这会,院门口传来敲门声:“长巾嫂子?长巾嫂子在不在!” 杨婉从书本里抬起头,扬声道:“在家里呢!” 江果对杨婉示意了下,让她安心坐着。 江果小跑过去开门:“来啦!” 门一打开,又是抱着石锅的江花。 江华看见江果,惊喜道:“小果,你在家呢?” 江果笑着点头,看着她手里的锅:“这又是啥呀?沉不沉,赶快先进来!” 说着,江果让开位置,让江花进来。 “沉的很呢!” 江花快步走进去,把石锅轻手轻脚地放到桌子上。 “这是老太太熬的汤呗,又熬了大半天,自从长巾嫂子怀孕之后啊,我们家的柴火那是三天就要上山砍了。” 江华感叹着摇摇头,捏了捏自己酸痛的手臂。 第142章 大伯娘,还是白天呢,就别做梦了。 上次杨婉喝了她的鸡汤后,江老太太振奋不已。 虽说不好意思过来,但是她可以让江花过来啊。 江老太太现在也不出门干活,江大庆又不在,她就专心地给杨婉做各种汤,没事就坐着给她的曾孙缝口水兜。 只是苦了江花,每天要去红糖工坊干活,还要被江老太太使唤,干这干那。 江果揭开盖子看了眼,好奇道:“这次是鱼汤?” 江花叹了口气:“可新鲜呢,我天不亮就去江边守着呢,最先钓上来的那条鲫鱼,就被我给买下来了。” “嗯……” 江果无言以对,只能对江花竖起个大拇指。 杨婉闻言十分愧疚:“太辛苦你了,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大功夫啊,我跟奶奶说,我不喝汤了。” 江花立马摇头,认真道:“那可不行,你都喝了好几次了,要是奶奶知道,是因为我你才不喝她的汤,她肯定要削我!” 杨婉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我只是觉得,不喝白不喝,怎么还折磨到你头上去了。” 江老太太一直嫌弃杨婉,没少骂她。 所以杨婉才觉得说,不喝白不喝。 肚子的孩子能让江老太太高看自己一眼,费心费力地熬汤,杨婉也乐意多喝一口。 但她没想到,最后最费力的反而是无辜的江花。 江花没说话。 她本来就是个憨直的性子。 虽说她知道杨婉的意思,但自己确实因为这事累得慌。 所以她也说不出,什么没事我不累这种话,来安慰杨婉。 张小草已经把江果的饭给盛过来了,有肉有菜有饼子。 江果边吃饭边用肩膀推了推江花的肩膀:“阿花,我这有个好活计,干了你就不用在家里受累了。” 江花瞪大眼睛,看着江果:“真的假的,什么活计,快说给我听听!” 江果看江花这傻乎乎的样子,真是怕以后谁给她点东西,就能把她骗走卖了。 江果笑着用筷子点了下江花的额头:“去药膳堂当监督员,去不去?” “药膳堂?!江水县的药膳堂!” 江花不可置信地惊道,一下站起来,差点没把江老太太的宝贝鱼汤给掀翻了。 江果乐不可支地拉住她:“你冷静点!” 江花这才坐下,脸上的笑都止不住。 “我真能去药膳堂干活吗?那么好的地方,我去了不会被人嫌弃吧,会不会冲,冲到那些贵人啊?” 江果没忍住笑出声:“是冲撞吧?” “啊对!冲撞,冲撞……” 江花傻笑着挠了挠头:“我说怎么说起来不太对劲呢!” 一旁的杨婉欲言又止:“小果,阿花的性格适合去药膳堂做活吗?”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就是在村里,都有不少人嫌弃江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根筋…… 但这世上哪有没有用的人呢? 就算问题再大的人,只要用对地方,那就是王炸。 江果要的,就是江花这种牛脾气、犟骨头、说不通的性格。 不是这样的性格,还没法干好督察员呢! 但杨婉的话一说,江花脸上的笑就淡了。 她知道自己浑身的毛病,比起小果来说,她笨得要命。 她真的能做好吗? 江果却紧盯着江花:“阿花,你来说,你想不想去药膳堂干活?” “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江花的话刚说出口,门口就传来一声大喝。 “什么算了!我们江花去!要去药膳堂干活!” 虚掩的远门外,一个身影奔进来,正是钱氏,她还在大叫着。 后面的江老太太被她一拉扯,也跟着倒了进来,好险没摔个狗吃屎。 她一脸尴尬,看着院中沉默不语的几个姑娘,又看了眼型嗯地叫个不停的钱氏。 江老太太突然觉得好丢人。 她直接一把掐在钱氏的屁股上,用了狠劲。 钱氏“嗷”一嗓子,捂住屁股蹦了下:“疼死我了!娘!你掐我屁股干啥呀!” 钱氏眼泪都快给她掐出来了。 江老太太木着脸说道:“你要叫唤去山上叫去,别在这叫,要是吓到我曾孙儿了,我掐的就是你脖子。” 钱氏脖子一缩,打了个激灵:“不叫了,不叫了,我就是高兴……” 说着她就腆着脸往江果跟前凑:“我们家阿花能跟着小果干,那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了,药膳堂那样的地方,阿花也能进去干活了,大伯娘从你小时候就看出来,你这打小有出息啊~” 江果嘴角一扯:“所以,大伯娘过来有什么事吗?你不会是忘了我爹说过什么吧?” 这话一说,钱氏和江老太太瞬间想起来,这个院子里的不美妙会议。 第一次被江父给骂出去了,第二次打了个十一两二百文的欠条。 说起来这欠条,钱氏本来还发愁怎么还呢。 结果现在,江花就要去药膳堂干活了。 那这工钱肯定得涨吧,这欠款就不愁了啊! “没忘没忘!” 钱氏讨好地笑着,手上麻利地抽出后腰带上插着的蒲扇,就开始给江果扇风。 “我是想来谢谢小果你啊,之前你劝着我,把大庆送去学手艺了,上次大庆回来,整个人都懂事了,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的,要不是怕你不高兴, 我还想带着他来跟你说说话呢!” 江大庆懂事了? 想到这孩子以前有多熊,江果还真不太信。 结果旁边的江花,对着江果点了点头,脸上也是有几分震惊。 江花应该不会骗人的。 那江大庆真变了? 哪有这么轻易就能改性子的地方,钱氏不会是把江大庆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吧。 江果的念头只是在脑子里转了转,钱氏又说到江花身上。 “阿花脑子不灵光,要不我去药膳堂干活,你看怎么样?我保准什么事都给你干得利利索索的!” 钱氏拍着胸脯保证。 江果对她呵了一声:“大伯娘,还是白天呢,就别做梦了。” 要是钱氏去当这个督察员,怕是要不了几天,整个后厨都得被偷没了。 钱氏一噎,还想说话。 江老太太直接一把拉开她,对着江果扯出个笑:“果丫头啊,老二家里现在到处都忙,家里也没个人看着,要不我过来,帮着照顾长巾媳妇,你看好不好啊?” 第143章 你就是我们药膳堂第一任——监督员! 江果还没说话,钱氏脸就黑成了锅底。 “娘!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现在大手一甩就不管了,要给老二家干活!” 钱氏越说越气愤,唾沫星子都快喷江老太太脸上了。 江老太太也一拍桌子:“你个死婆娘,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我看你是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回家了,你看我抽不抽你!” 钱氏的气焰一下就歇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娘,你别生气啊……” 江果好笑地看着两人吼来吼去。 刚才杨婉已经捂着耳朵,回西屋子了,都没人发现。 江果手指敲了敲桌子。 “奶奶,你这脾气来照顾大嫂,还是算了吧,谁知道你一着急,会不会又骂人,又给大嫂一耳光。” 江老太太老脸一白,抖着嘴唇还想辩解。 江果直接说:“你要是在家里闲得慌,那就去地里做短工,我照样按天给你结工钱,跟别的短工一样。” 江老太太眼色一暗,没说话。 钱氏又高兴了,她乐呵呵地撺掇江老太太:“娘,你去呗,在我家地里干活没钱,在她家地里干活还有钱呢,这多值当啊!” 江老太太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钱氏懵了。 她看了看淡笑的江果,又看了看江老太太佝偻的背影,还是赶紧追上去。 “娘!你等等我啊!娘!” 门外面,钱氏好不容易追上江老太太,抱怨道:“他们短工一天能拿十文钱呢,那么好的待遇,娘你咋一声不吭就走了!” 江老太太停住脚步,转过头叹息:“这钱能拿吗?她这是跟咱们生分了,你拿了这钱,以后这门亲戚你也不用走了!” “你说!这钱能拿吗!” 钱氏身体一抖,昂着头也慢慢低下来了。 她偷眼看江老太太,说:“不能,那不能拿。” 江老太太看她这样,想起来这些年的种种。 又想起来上次在药膳堂老二一家多风光,想起来她给老二敬酒,老二不愿意喝…… 江老太太突然有些委屈,她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怎么能临老了,还非得跟小辈低头认错呢? 她不想这样,可她心里又难受。 老二一家起来了,她明明应该高兴啊。 她是高兴的,可她一点光没沾到,老二也没想让她沾光。 果丫头甚至都不想让她沾边。 她以前嫌弃老二一家这么穷,嫌弃果丫头又懒又馋,嫌弃怀不上孩子的杨婉…… 可现在,老二一家富了,果丫头有大造化了,杨婉怀了老江家第一个曾孙…… 她再凑上去,她也成了被嫌弃的那一个。 活到这个岁数,江老太太突然活不明白了。 院子里,看江果三言两语就怼走了江老太太和钱氏。 江花佩服地看着江果,由衷道:“小果,你可真厉害!” 江果随意一笑,把江花胸前歪着的黑亮辫子摆正。 “那阿花,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愿不愿意去药膳堂帮忙?” “我……我当然愿意!” 但江花又想起来刚才钱氏的话,踌躇地说:“可是我不聪明,去药膳堂会不会种犯错,坏你的事啊,要是让别人笑你,那可怎么办?” “傻阿花,是人都会犯错的,谁要是笑话咱们,我就把他开了,我可是药膳堂的二东家呀。” 江果语气哄小孩一样,江花的神色慢慢坚定下来。 “那,那我愿意,”说着江花好奇问道,“我去了能干啥呢?当跑堂的吗?” 江果竖起食指摇了摇:“阿花,我等会给你一本小册子,你就按照这本册子来监督药膳堂上下,尤其是后厨。” “你就是我们药膳堂第一任——监督员!” “啥都圆?那是干啥的呀?” 江花一头雾水,听都没听懂这个词。 江果哈哈一笑:“是监督啦,你也知道,药膳堂新开张,我和君故都很忙,就有人开始浑水摸鱼,搞小动作,所以我要找一个我最信任的人,来帮我监督药膳堂上下。” 江果目光肯定地看着江花:“那个人,就是你。” 江花一愣,眼底微微泛红。 最信任的人…… 我是小果最信任的人! 江花原本动摇的心瞬间坚定,面色也极其郑重。 她一字一句地说:“小果,你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一定做好这个监督员!” “拼命……” 江果被江花说得差点破功:“不用拼命,只要做好该做的就行。” 只不过要江花当好这个监督员,还有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 那就是条条框框江果要想规定好,拿出定死的条例来,不然依江花的性格,肯定很容易被人忽悠钻空子。 江果一下午都在写,边想边写边不补充。 一直写到傍晚,才终于写完了药膳堂条例。 直到把它交给江花的那一刻,江果才松了口气。 一切都慢慢走上正轨了。 可让江果没想到的是,江花捧着条例,眼神茫然又无辜。 “小果,我不认字啊……” 江果一愣,随即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对哦!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江半村本来就穷,整个村子也没几个人认字啊。 更别说钱氏那德行了,怎么可能会让江花读书认字。 看江果这懊恼的模样,江花愧疚地看着手里的小册子。 “对不起啊,我不认字,是我没用……” “什么话!” 江果一把捂住江花的嘴,不让她接着说下去。 “是我考虑不周,不怪你。” “那……那现在怎么办呢?” 江花被江果宽慰,心里好受多了,但是又担忧这工作,她还能做吗? 要是江果要换人,她肯定也不会说啥的。 虽然她心里肯定会很失落…… 另一边,杨婉也拿着账本头疼,她叫住刚干活回来的江长风。 “长风呐,你瞧瞧,这个人是叫孙大……啥?最后这个字我不认识啊!” 江长风一边擦脸,一边探头过去看了眼。 “是孙大勇,就是给地里短工送饭的那个男人。” 第144章 二哥,你居然还知道西洋文字呢? “哦,大勇啊,我知道他名字,就是不认识这个字,就没对上。” 杨婉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江长风说了,不认识的字可以去问他。 当他天天这么忙,白天帮着盖新房子,晚上还读书练武,杨婉问他问题都觉得耽误他功夫,心里都内疚。 江果看着这一幕,又看着在灶台忙活的张小草。 她这些天,也总是拿着草药书犯愁。 那些难认难写的字,问了江果一遍,但是第二天可能又忘了,又来问一遍。 而且江果平时也忙,很多时候顾不上她。 就这么学了忘,忘了学。 一遍又一遍,学习进度非常慢。 毕竟这里又没有手机,没有点读机,读音都得靠脑子硬记。 她们都没上过学,这些东西学起来就更吃力了。 江果眉心微拧,思考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这时候,牛棚里正在吃草的阿黑,突然抬起牛头,对着天空长长地“哞”了一声。 张小草孩子气地学着阿黑,也“哞”了一声,把江母给逗笑了。 江果脑海里电光火石一闪。 有了! 书本上的字那么多,一个一个地教,教一个忘一个,不知道要教到什么时候。 但是,她还有一个认字利器。 那就是——拼音啊。 现代小朋友学认字的时候,都用拼音辅助,事实证明拼音对学认字很有用啊。 只要她们学会了拼音,以后不认识的字把拼音一标,忘记了也能自己读出来。 不就太省事了! “小果?你怎么突然笑了?” 江花本来还沉浸在悲伤中,结果就看见江果发了会呆,就嘿嘿地笑,吓了她一跳。 江果一拍手掌:“我有个好法子,阿花,你过来。” 说着,江花就往桌子旁边走,还随手招呼道:“大嫂,小草,你们也来,我教你们个好东西。” 江花不明所以地跟过去。 拿着账本的杨婉和张小草,懵懵地对视一眼,也跟着走到桌子前。 杨婉看着江果埋头奋笔疾书,好奇道:“啥好东西啊?” 江果手下动作更快,三下五除二写完,把纸一下举起来展开。 “看,这个是拼音!” “拼,拼音?” “拼音是啥?” “这拼音咋长得歪歪扭扭,跟虫子一样啊?” 江花、杨婉和张小草看着江果纸上的拼音,三个人都傻了。 江长欢路过探头看了眼,嘲笑道:“还没过年呢,你就开始画符了?” 江果把纸转回来一看,把自己吓了一跳。 还真有点像鬼画符…… 主要是炭笔她用着不熟练,写字还好,写拼音确实有点难为她了。 江果赶紧寻找场外求助,一转头就对上江长风无奈的双眼。 江果嘻嘻一笑:“二哥,快来帮我~” 江长风一摊手,他也没法对江果说不啊。 很快,江长风对着江果的鬼画符,在江果的指点下,写了一张漂亮工整的拼音表。 江长风写出来之后,也是一头雾水。 “这,这是什么符号,看着像是西洋文字?” 江果一惊:“二哥,你居然还知道西洋文字呢?” 江长风也是面带惊讶:“我在书上偶然见过,但是你怎么会知道西洋文?你要阿花西洋文?” 江花连忙摆手:“中文字我还不认识呢,我咋学西洋文呐!” 江果眼看着话题越来越歪,立马解释清楚:“这不是西洋文,是拼音,可以用来学认字的。” 江长风半信半疑,看着手里的纸张:“这一堆……符号,能用来写认字?” 这些符号,本身就不好认吧? 江果神秘一笑:“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旁听。” “大嫂,阿花,小草,你们坐好,我来教你们读拼音,这些是声母,这些是韵母,声母和韵母组合起来就能念出一个字……” 江果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结果三个人越听越晕。 江花眼神都麻木了:“小果,要不你还是直接教我认字吧。” 江果看了眼旁边的江长风,就连他也是面露疑惑,显然是没听懂。 这拼音有这么难吗? 江果都有些自我怀疑了。 是不是因为都是理论知识,太枯燥了。 江果决定换个方向入手,她在纸上写出一个大字,“人”。 然后在人上标注出声母和韵母,“r”,“en”。 “你们看,左边的声母念‘日’,右边的韵母念‘嗯’,连在一起读就是‘人’!” “只要你们学会了拼音,只要在书上把拼音标好,那你们就能自己读书了!” 听到这,三人终于明白了些。 而江长风面色微变,他自然是听懂了,更明白这个拼音的真正威力。 如果学堂里普及拼音,课本上标好拼音,就算认字不多,也能读书。 就这么一张表,就能让不认识字的人会读书。 也能让去不起学堂的孩子,打开读书的大门。 如果拼音能普及推行,这功绩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识文断字的人数绝对会大幅度上升,人才也会一茬接一茬儿。 这是可以说是一场真正的变革,会改变大朔国情。 想到这里,江长风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可江果就这么稀松平常地把拼音写出来,还在鬼画符一样地写在纸上,用来教不识字的女人家认字? 这种东西,随便拿到一个官员面前。 他们肯定争着抢着,要向大朔皇帝献策,把推广拼音当作功绩和跳板,好青史留名。 江果这随意的态度,简直让江长风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来,跟我念,啊、波、呲、德、鹅……” 眼看着江花三人的兴趣完全被勾起来了,她也教得越来越起劲。 江长风手指微微颤抖,按住江果的肩膀。 “小果,你,你先停一下。” 江果一回头,看江长风额头上汗都出来了,不解道:“二哥,你很热吗?” 江长风抿唇,斟酌着用词:“这个拼音,你知道如果呈给上面,会是多大的功劳吗?” 江果眨了眨眼睛,诚实地说:“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现在呈上去,功劳肯定不是我的。” 第145章 你好像有个妹妹,挺白嫩的 说完,江果就回过头,接着教她们拼音的读法。 江果不是没想过这些,但实力不够的时候,再多的好东西都只能给别人送菜。 要想让上面注意到,肯定要等到草药大放异彩之后。 江果把这些抛到脑后,认真教着,江花三人也认真地跟着读。 院子里,“啊、波、呲、德、鹅……”此起彼伏。 江花越读越有劲,杨婉和张小草也是一脸被知识灌溉的样子。 她们都不傻,经过江果的解释,很快就明白了拼音的厉害。 只要会背这些口诀,以后的书把拼音一标。 她们再也不用问个不停,自己就能一遍读完。 就算隔十天再拿起书,忘记了字的读音,也能根据拼音把字给读出来。 只有江长风陷入沉思…… 拼音虽好,但江果的话也很有道理。 他们一家都只是升斗小民,就算把拼音往上报,最多也只能去告诉县令师爷。 想到郝师爷还坑过江长欢,让他被卖掉。 这样的父母官,只会把所有功劳都吞并,甚至做得更绝。 江长风想了半天,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 呈也呈不上去,那还不如物尽其用。 江长风往桌子边靠了靠,看了一会之后,用手指着“a”问:“这个圈还带着个小尾巴,念什么?” 江果还没说话,张小草抢着回答道:“是‘啊’!” 江长风第一次被小姑娘教学,感觉还挺独特。 他摸了摸鼻子,温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小草。” 张小草害羞地耸着肩膀笑了。 江果看了眼周围,江长欢和江长巾听到读书声,也好气地往这边。 江果直接伸手招呼道:“大哥,欢欢,你们也过来吧!” 在任何时代,识文断字都是很重要的,起码少被人糊弄。 大哥三哥也就简单认识几个字,现在在村里还勉强够用。 以后生意越来越大,这点学识肯定是不够的。 要是有什么人,欺负他们不懂,在文字上做手脚,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江长欢和江长巾都很感兴趣地走过来听。 很快就被江果的话给吸引了,两人也开始跟着一块读。 院子里的读书声更响亮了。 门外有人路过,听见这一声声没听过的读书声,都暗自奇怪。 “果丫头家里怎么尽出奇事呢,这咕咕叨叨念啥呢?” 事实证明,背书是会上瘾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还背得意犹未尽。 草草吃过饭,江长欢立马嚷嚷着,让江果再教几遍。 江花和杨婉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江果。 就连张小草,跑回家吃了个饼,又跑回来了。 还把张二茅也带过来了…… 张小草眨巴着大眼睛:“小果姐,能让我哥也跟着听吗?” “当然……当然可以。” 江果肯定不会拒绝。 二茅也在红糖工坊干活,以后大概率也是跟着她的,多学学总是好的。 只不过二茅不会说话,拼音对他会有用吗? 江果也没多问,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感受一下学习氛围也好啊。 这一晚上,江果当了一晚上的小老师。 最后就连江父和江母,也来凑热闹,听了一耳朵。 人人脸上都是昂扬的笑意。 江长风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脱离了考试的学习,居然这么快乐。 夏夜的微风里,读书声久久不绝。 而另一边,郝府。 江蕊和江叶刚洗过澡,借着月光在院子里擦头发。 江启明在侍弄他那些宝贝花草。 江老三在郝府就是花匠,江启明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对养花草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院子里还能听到些隐隐约约的靡靡之音。 肯定又是郝二爷的儿子和郝师爷的外孙在聚会,都是一群狐朋狗友。 每次江蕊江叶知道他们在,都会绕道走。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眼熟的仆从探头进来,大声道: “哎,江家的!郝少爷叫江启明过去!” 江启明一愣:“叫我过去?” “可不是嘛,少爷的朋友带了盆花来,少爷让你去移栽到院子里。” 江启明点点头,应声道:“知道了!我这就来!” 他简单洗个手,套了个外衣就过去了。 郝少爷是郝二爷的儿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他的院子很大,里面都是稀奇物件,十分奢华。 这时候,院子里还有歌女舞女在表演,一大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喝酒赏曲,好不快活。 江启明默默地走进来,不声不响地就开始干活,眼睛都不往院子里看。 郝少爷随郝二爷,脾气不好。 这会又喝了酒,他可不想招惹这些公子哥。 江启明在角落静静地挖土,忽然肩膀上一沉。 江启明扭头一看,郝师爷的外孙子郑少爷正醉醺醺地靠着他。 “我认识你!你是个小花匠,你爹是个老花匠,哈哈哈……” 江启明面色不动,垂着眼睛恭声道:“郑少爷喝多了,这里泥多,小心别摔着,还是快去入座吧。” 郑少爷随意一挥手,“啪”一下打在江启明后脑勺上。 “本少爷爱去哪去哪,轮得到你一个下人管!” 他不满地瞪着江启明。 看着看着,忽然“哎”了一声,好像想起来什么。 “我记得,你好像有个妹妹,挺白嫩的,叫什么蕊儿的……” 江启明脸色一变,隐在暗处的拳头都捏地咯吱响。 但他还是勉强露出个笑:“小妹跟着我天天干粗活,风吹日晒的,又黑又糙,郑少爷肯定是记错了。” 郑少爷松开江启明:“我记错了?不是有个叫蕊儿的丫头吗,” 江启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郝少爷就搂着个红纱舞女过来了。 “蕊儿啊,确实长得嫩,说话那小声音也好听……” 说着,他就拍着江启明的肩膀说:“启明,去把蕊儿叫来,陪哥几个玩玩!” 江启明牙关紧咬,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郝少爷,蕊儿年纪还小,这会都睡了,明天白天再来给你请罪吧。” “睡了?” 郝少爷转头叫道:“阿荣,你去江老三院子里,把江蕊给我叫来!本少爷还没睡,她睡挺早啊!” 说着他不屑地哼了声,轻蔑地看着面色难看的江启明。 他都发话了,一个下人还敢推辞? 真是把自己当根葱了! 第146章 这次躲过去呢,下次呢? 江启明手一抖,手里的铲子摔在地上,“铛啷”一声。 但他的反应,无人在意。 院子里依旧歌舞升平,郝少爷和郑少爷玩得不亦乐乎。 没过一会,阿荣就回来了。 “少爷,江蕊来了!” 江启明猛地转头看过去。 江蕊纤细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一张平日里总是带笑的小脸沉寂着,对他们行礼。 “见过郝少爷、郑少爷。” 郝少爷笑嘻嘻地推了下郑少爷:“你瞧,这脸蛋这身段,没唬你吧!” 郑少爷盯着江蕊,从上到下地扫视,眼里闪着淫邪的光。 “不错,不错。” 他把怀里的舞女一把推开,就凑到江蕊身边。 江蕊小小地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不敢看他。 郑少爷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真香啊,蕊儿用的什么香粉?” 江蕊脸色发白,强自镇定道:“回郑少爷的话,用的是痱子粉。” 郑少爷表情一顿。 但还是接着凑近,看着江蕊半湿的头发,咧着嘴说:“蕊儿知道要过来,还特意洗白白洗香香了,要不要我帮你擦擦头发?” 说着,他的手就往江蕊脖子上伸。 眼见着就要碰到了,郑少爷眼前一晃,手就搭在了江启明结实的臂膀上。 江启明把江蕊紧紧护在身后,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郑少爷嫌弃极了,一巴掌就抽在江启明脸上。 “你是什么玩意儿!滚一边去!” 江启明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江蕊惊慌地低呼着:“哥!” 江启明轻轻呼出一口气,安抚道:“我没事。” 随即转过头来,对郑少爷说:“我和我妹妹都不是奴籍,郑少爷你今天把我打死在这,那就是打杀百姓,你若是逼迫我妹妹,那就是强抢民女!” 江启明声音不大,但盯着郑少爷一字一句地说。 这两顶帽子一压,郑少爷喝得晕沉沉的脑子都清醒了一半。 但比起害怕,他心里更多的是愤怒。 一个在府里做事的平头百姓,居然跟他大呼小叫? “你是在教我做事?你不是奴籍又怎么样,你一条贱命能和我相提并论吗!” 郑少爷脸色通红,额头上青筋乍起,看着很是吓人。 江启明也不硬来,反而低下头温顺道:“小子不敢,我们在这污了贵人的眼,碍了您的心情,我这就走。” 江启明躬着身,拉着江蕊就往后退。 江蕊刚缓口气,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 郝少爷的声音响起:“跑什么呀,咱们不强抢民女,大不了我纳了你入府当小妾啊!” 郝少爷的手不规矩起来,吓得江蕊尖叫一声。 江启明眼睛一下就气红了,他手里的铲子握紧,准备豁出去了。 就在这时。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干什么呢!” 众人看过去,郝师爷一身锦衣,背着手站在院子门口,十分不悦。 郝少爷吓得一哆嗦,立马手就松开了。 江启明赶紧把江蕊挡在身后,眼神警惕。 郝师爷走进来,看着院子里的美酒佳肴,还有布料清凉的舞女,脸色越来越黑。 郑少爷赔着笑:“外公,今天是我朋友生辰,我们大家聚一聚……” 结果越说越没气势,最后只能求饶:“外公……” 郝少爷也低着头,不敢说话。 郝师爷一脚把摆着精美饭菜的桌子踹翻,怒道:“童试还有几个月?你们不去给我读书,在这玩女人?” “现在吃老子的,花老子的,不去考功名给我争脸面!还在这花天酒地,这是你们该干的事吗!蠢货!” “没出息的狗东西!等你们考出来,想要多少女人都有!想要多少奢靡享受都有!” 他说一句,两个少爷抖一下。 最后郝少爷小声地说:“大伯,我错了……” 郑少爷也立马跟着说:“外公,我错了……” “错了就给我滚去读书!” 郝师爷满脸的不耐烦,郝少爷和郑少爷赶紧往屋子里跑。 剩下众人也麻溜做鸟兽散。 江启明和江蕊趁着人多,也跑出来了。 一出来,就在外面看到了焦急的江老三和江叶。 “爹……” 江蕊鼻子一酸。 江启明看道江老三的一瞬间,心也踏实了不少。 江老三拍了下江启明的背:“好小子,做得好。” 江叶快步走过来,用力揽住江蕊:“姐,我们回家。” 江蕊红着眼圈,委屈地点头:“嗯。” 一家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吴氏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看到江启明和江蕊回来,立马迎上去,拉着两人上看下看,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没事吧,那些混人没欺负你们吧?” 江蕊摇摇头:“娘,我没事,幸亏爹和小叶机智,及时把郝师爷引过去了,不然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就好……” 吴氏一转头,就看见江启明红通通的半张脸,上面印着指痕。 江叶刚打了冷水来,给他仔细地擦脸。 江启明垂着眼睛,拳头还是不自觉紧握着。 吴氏悲从心中来,凄然道:“孩儿爹,这可怎么办呐,这次躲过去呢,下次呢?” 吴氏搂着江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黑亮的头发。 她有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标致漂亮。 她以前心里高兴,觉得姑娘家越好看越好,找婆家也好找。 可现在,她宁可蕊儿小叶脸上生疤变丑,也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被那些酒色之徒惦记。 江老三没说话,面沉如水。 江启明的脸还火辣辣的,但想起来刚才院子里的一切。 他既觉得恶心,又觉得愤怒。 “他们要是真敢对我妹妹做什么,我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拖着他们去死!” 江叶叹了口气,用过了凉水的巾帕按在江启明脸上。 “大哥别说傻话,他们有权有势,我们就算是拼了命,估计也动摇不了他们分毫。” 吴氏心里后怕,就急忙说:“我明天就去给蕊儿相看婆家,过两天就把蕊儿嫁出去,小叶也抓紧,嫁出去就好了。” 吴氏说着自我安慰的话,但脸色却没好多少。 第147章 不过阿花姑娘这样的性格,也很容易被人哄骗。 江蕊拧眉,气愤道:“他们随便动动心思,动动手指,我就要随便找个人嫁了?凭什么他们这么随心所欲地毁掉我们的生活!” 吴氏张了张嘴,却又不想把那些残酷的话说出口。 江启明看了眼江叶,为难道:“小叶才十四,都不到嫁人的年纪,也不能这么随便啊。” 江蕊和江叶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是对未来的迷茫无措。 难道在江水县,她们就真的无路可逃了吗? 江老三沉默良久,猛地灌了杯凉茶:“要是实在不行,你们回村里去,我留在郝府干活。” …… 今天华君故起了个早,特意挑了件金线云纹的锦袍。 穿上之后,阳光照在上面,行走间金光流动,看起来极富贵。 他走在外面,好多伙计小厮都看傻了眼。 他们哪见过这么好的衣裳啊。 他们没见过,江果自然也没见过。 “呦,君故,今天有什么喜事啊,穿这么漂亮!” 江果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二东家来了。” 华君故浅笑着抻了抻衣裳。 喜事没有,他穿这衣裳,是为了在争权者勉强不落下风。 让江果直观地看清楚,谁才是她手下最有大将之风的管家。 华君故往江果身后看了看,故作不在意地问道:“二东家昨天不是说,要带监督员过来,人呢?” 至于江果旁边人高马大,粗布衣衫的江花,华君故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江果眨了眨眼睛,把还在数华君故衣裳有多少金线的江花拉到面前。 “在这呢,这么大个人君故没看见啊。” “呃……啊?” 华君故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江果倒是没想太多,开始做介绍:“这是江花,以后就是药膳堂的监督员了,她比较单纯耿直,君故你多担待。” 江果又指着华君故说,“这是华君故华管家,是临川哥留下来的管家,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君故。” 江花认真地点头,对着华君故说:“华管家,你好,我会好好工作的。” “你,你好。” 华君故这会才回过神来,但还是十分震惊。 他从小也算是阅人无数,看人也算是准。 这个江花,一看就是傻丫头啊。 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一根筋的那种憨憨。 这就是江果的亲信? 这就是要跟他分权的竞争者? 华君故低头看着身上华丽的金线云纹,脚下差点不稳。 他穿上了自己的战袍,结果对手是个穿土黄麻衣的憨丫头? 这一瞬间,华君故觉得自己好像小丑。 江果看出华君故的恍惚,奇怪问道:“君故,你怎么了,昨天没睡好吗?” 华君故稳住心神,试探着措辞道:“二东家,昨天我可能没问清楚,这个监督员,究竟是做什么的?” “就是用来监督上下的啊,偷奸耍滑,偷拿东西,对平民客人服务态度不好等等,都是阿花的监督范围。” 江果掰着手指头罗列着,接着说:“每个月我会根据阿花的记录结果,对所有人员奖励和惩罚,培养咱们药膳堂良好的作风。” 华君故这会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一场乌龙。 昨天本来江果要说清楚的,结果华君故以为江果是要找人来分权,就堵着没让江果多说。 华君故失笑,看见旁边的江花,一脸认真地记录江果的话。 “不得不说,你这个监督员人选,确实很合适。” 江果弯唇一笑,顺了顺江花颊边的碎发。 “那当然了,阿花这样心思简单、刚正不阿的人,要么做御史,要么做我的监督员。” 华君故噎住。 御史乃是御前从一品大官,江花哪里能和御史相提并论。 江花不知道什么是御史,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摇头。 “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跟着你,给你干活。” 江果笑着捏了捏江花的脸蛋。 在江果的陪伴下,江花顺利入职。 怕江花地第一天手忙脚乱,江果特意空出一天来,陪着她从上到下地转一遍,告诉她遇到各种情况应该怎么做。 江花适应地很好。 她脑筋死,别人说什么讨好卖乖的话都没用,她只听江果的。 江果的册子上写了一,那就是一,写了二,那就是二。 别人说破天,也没用。 工作了几天之后,除了字认得不全,闹出点小笑话之外。 就连华君故都开始认可江花。 就连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像江花一样,简直是是铁面无私。 就连伙计吃客人留下的剩饭,她也要记下来。 伙计不服气,找到华君故。 华君故也说,这是酒楼饭店的常事,倒了浪费,不如让下面人吃了。 结果华君故说话也不少使,江花只按照册子行事。 任何不在册子上的,她都要记下来。 最后到底是赏是罚,那是江果操心的事。 她的工作就是,监督任何不在册子上的情况。 华君故也不由得咂舌,对江花有几分佩服。 说是死板,但确实有了江花之后,药膳堂上下风气一肃。 那些他管不过来的小动作小手脚,干净了不少。 这个监督员,效果很大啊。 华君故跟江果说起这些的时候,江果哈哈大笑。 “阿花可是个宝贝,用对了就是大杀器。” 华君故也肯定点头:“确实如此,阿花姑娘这样赤诚可靠的人,确实不多。” 看着江果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华君故犹豫了下,还是开口。 “不过阿花姑娘这样的性格,也很容易被人哄骗。” “哄骗?” 江果斩钉截铁地摆手:“不可能,阿花只听我的,那本册子就是铁律,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会管的。” “我说的不是工作方面,而是……” 华君故欲言又止,眼神飘向前方。 江果顺着他的眼神,就看见抱着册子的江花皱着眉头。 旁边是弯腰凑近的孙安阳,他脸上红扑扑的。 左手举着个糖人,右手举着穿糖葫芦,全往江花手里塞。 但江花一副不开窍的样子,直接把东西都推回去。 然后一脸义正严辞:“你别贿赂我,就算你给我买东西,我也不会给你打折的!” 第148章 郝二爷你还有意见? 说完,江花就雄赳赳地转身走了。 她的大黑辫子一甩,啪就打在凑上来的孙安阳脸上。 孙安阳都懵了,看着自己手里的糖人和糖葫芦,一脑门问号。 “什么打折?” “贿赂谁?” “……” 旁边看了全程的江果噗嗤一声,笑弯了腰。 以前阿花满脑袋都是情情爱爱,天天想着李得财。 结果李得财是个四处留情的。 现在阿花只想搞事业,每天忙得团团转。 结果忽然有了追求者。 不过估计阿花都没搞明白,孙安阳是在追求她…… 华君故也是无奈失笑:“阿花姑娘,也太单纯了。” 江果却满意道:“这样也好,情情爱爱勾心斗角的,不适合我们阿花。” 情情爱爱勾心斗角? 华君故掩唇笑了笑。 他的二东家,明明自己才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说起话却像个看破红尘的老尼姑。 不过江果的见识和能力,确实也不是远超她的年龄。 两人正说着,阿东慌慌张张跑过来。 “二东家,华管家,郝二爷来了!” 江果脸上笑意一顿,和华君故对视一眼,眼里都写了两个字:来了! 江果笑容淡定:“慌什么,来者是客,把他请到二楼雅间吧。” 阿东看江果云淡风轻的模样,内心就镇定多了。 他“哎”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他来得,比我想象的晚,也算是有点耐心。” 江果和华君故往二楼走着,江果语调轻松地点评。 华君故“嗯” 了一声,转头看了眼江果平静的侧颜。 她不是装淡定,她是真淡定, 华君故心里实在是好奇,便问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怕郝二爷。” 他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如果他个老实的生意人,我用不着怕他;如果他是个借着权力不择手段的烂心肠,我怕他,除了让他得意以外,没有丝毫作用。” 江果平淡开口。 华君故浑身一震:“二东家实在是豁达。” 这世上三教九流、三六九等,分得清楚明白,底层对上层手腕的畏惧,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就连自己,见到靖州的大官,也会忍不住心生敬畏。 可江果这份坦然的胸襟和气魄,实在是罕见。 江果不知道随便一句话,又让华君故佩服得五体投地。 毕竟江果从小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 贪官权贵那是老虎苍蝇,要被唾弃的。 江果可不会怕他们,只会鄙视他们。 两人在雅间里刚坐下一会,郝二爷就到了。 他白白胖胖,看着富态,可一双眼睛却是吊梢三白眼,显出几分阴翳。 他旁边跟着管事,管事热络地上前。 “华管家!” 然后一转头看见微笑的江果,笑容一僵。 想起来她当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肾虚…… 管事隐下心里的情绪,扬起笑脸道:“二东家也在!” 江果淡淡一笑:“郝二爷大驾光临,我当然得在,二爷请坐吧。” 郝二爷这才施施然坐下。 他一双眼睛紧盯着江果,内心思绪翻涌。 上次见她和华君故之后,他心里一直隐约觉得有事。 就让人仔细查了查,这才发现,这不起眼的农家小女,居然是药膳堂的二东家? 要不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简直不敢相信。 华临川是不是卖药卖多了,脑子卖傻了? 一个贫困村的小丫头,就算有点手艺,会做红糖,也不配跟他们这些人合作共事啊。 郝二爷心里轻视,脸上也露出来三分。 “小丫头,你这个年纪,不在家里种地干活,等着嫁人,跑到镇上搞什么?” 他的语气高高在上,还带着嫌弃。 华君故眉心一耸,就要说话。 江果在桌子下面按住他的手,华君故这才咽下嘴里的话。 江果目不斜视,看着郝二爷轻轻一笑:“郝二爷,你这个年纪,也应该在家里颐养天年了吧,你都还在外面干,我一个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有什么不行的?” 江果说得轻巧,语气也平平淡淡。 可郝二爷已经多少年没听到这样冒犯的话了。 他一拍桌子,怒视着江果。 管事立马就跳出来,手指指着江果叫道:“你这丫头好没你教养,二爷好好教你做事,你居然对二爷不敬!” 江果面色渐冷。 看着管事的手指,她内心想,今天应该把阿狼带来。 他敢指着自己,阿狼就敢把他手指给掰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有爹有娘,不需要别人来教我做事。” 管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话明着没骂人,可意思不就是自己没爹没娘吗! 郝二爷斜视看着江果:“小丫头这么伶牙俐齿,你做生意就靠这张没遮拦的嘴吗?我告诉你,这么做生意是做不成的。” 听出他话里的威胁,可江果才懒得跟他掰扯。 “我还以为郝二爷有什么高见,结果就这?”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回你的祥云酒楼吧,我这还忙着呢。” 江果的话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还附带嘲讽攻击。 郝二爷喘气都大了:“你居然敢在我面前嚣张,你还想不想混了!你知不知道我搞倒了多少家酒楼饭馆!” “哦。” 江果嘲讽地上下扫视了他一下,一耸肩:“我好怕怕哦~” “你!你!” 郝二爷气得直翻白眼,看着都快昏过去了。 管事吓死了,赶紧用手给郝二爷顺气。 “二爷,你冷静!冷静啊!” 华君故原本还在担心江果,可没想到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看着江果这欠打的得瑟样子,还有向来跋扈的郝二爷,吃瘪到快气死了。 他也没忍住,手指抵着鼻子,闷声笑了。 好一会,郝二爷才咬着牙,怒声道:“我今天来是给你面子,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让你知道,这江水县到底是姓什么!” 江果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这天下是朔皇帝李家的天下,这江水县自然也姓李!” “怎么,郝二爷你还有意见?” 郝二爷的肥嘴唇抖了半天,也没怼回去。 虽说他无法无天,可越是这样的人,对权势越害怕。 第149章 你怎么来了? 他到底是不敢反驳,结果硬生生把自己给气晕了。 现场兵荒马乱,管事好不容易才把他给背回去。 江果喝了口香茶,不屑道:“啧啧啧,承受能力这么差,还这么嚣张。” 华君故:“……” 看着这一场闹剧,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 郝二爷在这江水县也算是纵横几十年,结果居然被江果一个小姑娘,给气晕了? 说出去他都替郝二爷丢人啊。 华君故现在无比庆幸,他跟江果暂时还是一条船上的人。 江果想到郝二爷刚才的迷惑操作,奇怪道:“我还以为他要憋个大的,结果就这?他今天就是来放狠话的吗?” 华君故好笑道:“当然不是,他过来是想让你低头投诚,主动让出市场,这结果估计他也没想到。” 说着,想到刚才的场景,华君故眼里又漫上笑意。 “低头投诚?主动让出市场?” 江果嗤笑一声:“那他脑子真是被门给夹了,居然有这种痴心妄想!” 华君故止住笑意,轻叹道:“以前他用这种方法,估计逼退过不少商家吧,只不过这次遇见了你。” “那倒也是,以前的普通商家,肯定会畏惧他的权势,他只需要露露面,就能让这些商家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他们怕也是正常的。” 江果微微垂眸,眼带悲悯。 “那你呢,你就不怕一切努力化为泡影吗?” 华君故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江果眼波微动,轻声道:“我怕啊,但是我绝不会退缩,我的目光在更远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江水县,阻挡不了我的脚步。” 华君故目光落在江果脸上。 她说话的姿态很放松,但说出的话却极有力量。 不得不说,一次次的接触之下,他对江果的认识越多,越觉得惊叹。 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灵心慧性的姑娘。 不因自己的出身而自惭,不高看富贵权势,不低看平民百姓。 不在乎金银享受,却又野心勃勃。 仿佛是心思纯净低不谙世事,但遇到事情又面面俱到,像是在世俗里打了八百个滚。 让人琢磨不透,但却忍不住追随。 他都想亲自去江半村走一遭了。 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女儿家。 虽说江果打发郝二爷的过程像笑话,但是江果还是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的。 现在药膳堂的生意红红火火,十分喜人。 还有大半个月,江果和华临川约定的两月之期就要到了。 这种关键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她怕郝二爷憋什么坏招,所以直接决定,这两天就在药膳堂住下。 江花知道之后,就主动留下,和江果作伴。 药膳堂后院二楼的房间不少,很快就收拾两个出来。 简单吃过晚饭后,江果和华君故又对着账本聊了会。 夜色渐深。 江花早就钻被窝里,睡得呼呼的了。 可江果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知道是因为突然换了环境,还是因为药膳堂而忧心。 江果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白天对着华君故信誓旦旦,可夜里自己复盘时,却也是很有压力。 她手里的牌太少了。 她怎么会不怕一切努力都白费呢? 从山上挖出来的一株草药,到现在的所拥有的一切,这一路走来并不轻松。 江果走到窗前,想打开窗透透气。 结果窗户刚一打开,就是一惊。 窗外窄窄的窗框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紧紧抓着。 江果正要惊呼出声,就对上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睛。 “……阿狼?” 阿狼趴在窗户下面,一张总是冷峻淡漠的脸庞,这时候莫名让江果看出了三分委屈。 他抬眼默默地看着江果,像是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江果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以前看过的新闻。 有的狗狗被抛弃之后,会跋涉千里万里地回家。 窗框忽然一声轻响,像是承受不住压力要断掉了。 江果赶紧拉住阿狼:“快进来,小心别掉下去。” 阿狼就在等这一句话。 江果话音还没落,阿狼就轻巧地一跃,稳稳地站在江果面前。 江果还是有点懵:“你,你怎么来了?” 阿狼垂眸看着江果,低声说:“爹回来,说你不回家。” 阿狼对江家人的称呼,都是跟着江果叫。 他脑子懵懵懂懂,江母说过几遍,他也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 大家也就不纠正,随他去了。 所以这会,江果听到也不惊讶,她惊讶的是阿狼的理由。 “我不回家,所以你就来了?” 阿狼点头,声音闷闷的:“嗯。” 江果还想说什么,可看着阿狼被划破的衣摆,还有脸颊上灰扑扑的尘土。 这一路上没有马车,没有牛车。 夜里山路黑漆漆的,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怕是还摔了几跤。 江果拿出帕子,擦擦他脸上的尘土。 “你怎么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提个灯,要是夜里看不清路滚下山,可有你疼的了!” “……嗯。” 感受着江果轻柔的动作,阿狼微微眯眼,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 他见到了江果就开心,就算被说几句,也开心得不得了。 见她要收回手,阿狼又指了指另一边脸。 “这里也脏。” 江果不做他想,接着给他擦了擦。 这才发现,他天天戴在头上的发带不见了。 “咦,你的发带呢,不会是丢了吧?” 阿狼摇摇头,小心地从怀里把仔细叠好的发带拿出来,捧在手心。 发带上嫩绿的青梅果正好在最上面,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在这里。” 江果拿起发带,好奇道:“平时你天天戴着,怎么今天摘下来了?” “要赶路,我怕晚上弄丢了找不到,也怕弄脏了。” 江果失笑:“一条发带你怕丢了,你一个人晚上跑这么远,就不怕丢了?” “我不会丢的,你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阿狼琥珀色的眼睛蔓延上浅浅的笑意,像是一片温柔的琥珀。 江果眨了眨眼睛。 阿狼的情感表达,好像越来越丰富了。 他最开始像个木头人,不怎么说话也不笑。 可现在的阿狼,都会表忠心了。 第150章 他的脸一半隐没在木门的阴影中,带着几分晦暗 江果满意地捏了捏阿狼的脸:“坐好,我帮你戴上发带。” 阿狼本来还在留恋江果离开的手,闻言立马乖乖在椅子上坐好。 江果微微靠近,他很敏锐地捕捉到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偶尔碰到他的皮肤。 阿狼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慢慢握紧,胸膛里那颗不听话的心脏咚咚地跳着,让他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但他知道,他无比贪念江果留在他身上的每一缕气息,每一次触碰。 “好了。” 江果扶正他的发带,坐到旁边。 阿狼静静地看着江果,不言不语。 江果本来心绪不宁,可现在旁边坐着个呆呆的阿狼,她反倒心安不少。 “时间不早了,就别去麻烦君故了,你就睡在外间的小塌上吧,我睡里间。” 江果往旁边的小塌一指。 阿狼身材高大,这小塌只能勉强睡下他。 他没有丝毫怨言,乖乖地坐到小塌上。 江果上了床,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阿狼侧身蜷在小榻上,面朝着内间,隔着纱帘隐约能看见床上人影的起伏。 他耳力很好,能听见江果轻缓均匀的呼吸。 阿狼嘴角似有若无地微。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门就被人敲响,节奏凌乱。 江果猛地一睁眼,坐起来。 外间阿狼已经迅速翻身起床,看江果坐起来了,他轻声说:“我去开门。” 江果脑袋还有点懵,就“嗯”了一声。 阿狼过去开门,门外竟然是江蕊。 她看见阿狼也是一愣:“怎么是你,小果呢?” 内间江果听见声音,立马说道:“蕊儿姐?你怎么来了?” 江果边说着,边穿戴好出来。 阿狼默默站在一旁,江蕊两步走进来,又回身把门关住。 “小果,郝二爷昨天是不是来找你了?” 听到这问话,江果心思一动:“是来了,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江蕊眉心微皱,解释道:“他昨天回去发了好大的火,郝府上下都知道了,今天郝师爷就带人出来巡街了,怕是要来找你的麻烦!” 江果满肚子的疑问:“巡街?他要怎么来找麻烦,药膳堂没干触犯律法的事情啊?” “傻小果,他们想找麻烦,怎么都能找得到错处的。” 说着,江蕊叹了口气:“以前好几家酒楼,被郝二爷盯上之后,就被人给查封了,你还是赶紧做好准备吧。” 江果拉住江蕊的手,面色肃然:“我知道了,谢谢你来告诉我。” 江蕊对江果点点头,面上仍旧带着愁色:“那我先走了,要是被郝二爷发现,他怕是饶不了我。” “蕊儿姐,多谢你了,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江果捏了下江蕊的手,温声嘱托。 江蕊应声,又急匆匆地走了。 江果立马去找华君故,他正在对账本。 “君故,我刚刚得到消息,郝师爷怕是要来找事,我们得赶紧上下排查一下,千万不能留有把柄给他!” 江果语速极快地说完。 华君故闻言立马站起来,直接说:“我这就去把所有伙计召集起来,仔细排查!” 华君故雷厉风行,很快就召集上下。 让平日里最得信任的几个,也是江花监督下没问题的几个伙计,带着剩下的伙计分头去前堂后厨,排查问题。 江果也和华君故、江花一起,从前堂到后厨走一遍。 只是药膳堂向来遵纪守法,自己排查能排出什么呢? 江果眉心越皱越紧。 她不知道其他酒楼,是怎么被查封的。 但是按道理来说,药膳堂清清白白,怎么也不应该被查封。 可郝师爷肯定是向着郝二爷的,他不会跟自己讲道理。 如果不能正常查封药膳堂,他们又会出什么损招呢? 江果跟在江花身后,一行人正往后厨去。 她的大脑飞速转动。 药膳堂没开放,他们肯定没办法用客人做文章。 账本的话,华君故都是自己看管,从来没假手他人。 …… 江果想来想去,目光突然落在后厨的储藏间上。 “先去储藏间,所有不在采购表上的东西,全都分出来。” “好!” 江花立马抱着小册子,带着人就进了储藏间。 华君故闻言看向江果,眼神意味不明。 江果本来跟在江花后面,可下意识回头一看。 华君故一手拿着折扇,一手负在身后,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闲适。 他的脸一半隐没在木门的阴影中,带着几分晦暗。 江果眉心一跳,心里涌出几分不安。 就在这时,前面阿东着急忙慌地跑进来,急道:“二东家,华管家,郝师爷带着衙役闯进来了!” 江果脚步顿住,心思一瞬间转了几转。 她看了眼门口站定的华君故,又看了眼忙得满头大汗的江花。 江果伸手按在江花肩膀上,沉声道:“阿花,我在前面尽力拖延时间,这里就交给你了。” 江花手下动作不停,忙得都没回头,只是重重地点了个头。 “好!” 江果也立即快步往外走去。 余光看见阿狼跟着自己,江果伸手挡住他:“你去跟着江花,帮她的忙。” 阿狼脚步顿住,垂眼“嗯” 了一声。 目送着江果大步离开,裙角飞扬。 江果很快走到前堂,一片乱糟糟,许多衙役到处乱翻,桌上的各式摆件都噼里啪啦地被扫在地上。 郝师爷一身锦衣,倒不像郝二爷那么胖,甚至还长着一副善人相。 他面目方正,五寸长的胡须修建得当,脸上总带着些笑意。 只是一双眼睛,黑沉沉的,让他的笑像是刷在木偶脸上的假笑,莫名有几分冷硬。 江果眼中寒光一闪。 但在他看过来时,迅速收好情绪,敛眉带笑走过福身行礼。 “民女参见师爷,郝师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郝师爷脸上笑意不动,一双眼睛沉沉地看着江果,眼神似乎有重量一般。 江果就像看不见周围肆意破坏的衙役,笑道:“师爷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小女子还能备上一桌好酒菜,招待师爷和各位官爷!” 第151章 只能听天由命 郝师爷捋了捋胡须,抬眼道:“你是江果?” 江果淡笑道:“正是小女子。” 郝师爷不着痕迹地上下扫视了江果一眼:“昨日听二弟说,这药膳堂的小姑娘十分嚣张,今日一看,倒也挺乖觉啊。” 他语调平缓,但其中的嘲讽很明显。 江果自然也能听出来。 翻译一下,就是昨天你在我二弟面前挺横啊,今天看到我,你怎么不敢横了? 江果垂眸,佯作慌张道:“小女子不敢,师爷亲自领兵巡查,小女子自当全力配合。” 不管是真是假,江果的态度还是取悦了郝师爷。 他没再出言嘲讽。 旁边衙役过来抱拳道:“师爷,前堂巡查完毕,一切正常。” 郝师爷目光扫视了一圈,看着乱七八糟的前堂,他眼底带着满意,大手一挥。 “去后院!” 郝师爷走在最前面,衙役们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 吓得外面的几个伙计,都面如土色地到处躲。 一行人看着不像是官府巡查,反而像是土匪进村。 江果看了眼后厨,藏下眼里的厌恶,笑着说:“既然要查,那师爷就查到底,后院二楼还有不少管事的房间和书房,师爷要不要带人去搜查?” 郝师爷脚步一顿,斜眼看了眼江果。 “走!” 得了命令,衙役们立马都蹿上二楼,二楼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江果垂眸站在一旁,似乎听不见这些动静。 她只是在想华君故,他今天看起来实在有些奇怪。 本来江果还猜测,他是不是和郝师爷串通,做了什么手脚。 可看郝师爷这搜查好的架势,明显又不是。 不然的话,郝师爷不会由着自己拖延时间,也不会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搜得这么仔细。 他可以直捣黄龙,直接找到那份让药膳堂翻不了身的证据。 江果眸光微闪。 难道,她误会华君故了? 那他莫名其妙的神情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因为受惊了吧…… 江果轻轻甩头,不去想这些。 不多时,二楼也全搜查完了。 江果没了阻拦的理由,只能任由郝师爷带人去了后厨。 衙役们拥进后厨的时候,后厨里没几个人。 江果手指不自觉捏紧。 江花他们还在储藏间没出来,那说明储藏间还没排查完…… 衙役在后厨到处翻找,郝师爷的目光扫过江果微微僵硬的脊背。 他眼珠转了转,很快就发现了储藏间虚掩的门。 郝师爷胡子一抖,伸手指着这扇门叫道:“给我进去搜!” 衙役们立马一拥而上,踹开了门。 只不过储藏间里的情况,和江果想的不太一样。 华君故站在门边,江花和几个伙计站在一边,江花脸上明显带着气愤。 这时两拨人都看向门口。 江果凝眉看了华君故一眼,华君故垂眸含笑。 又看向江花,江花眼里仍旧带着几分怒意,丝毫没给江果多余的眼神。 看来她是得不到什么信息了,只能听天由命。 郝师爷也是人精。 他看着三人的表情,嘴角露出丝阴狠的笑意。 “前面搜不着,那看来老鼠是藏在后面了,还不快搜!” 衙役们瞬间饿狗扑食一样,开始乱翻乱找。 江花和华君故都往后退了退。 郝师爷就站在江果旁边,江果也不好跟江花说话。 至于使眼色,江花压根就看不懂! 江果都能想象到,自己疯狂递眼色。 江花可能来一句,你眼睛咋地抽筋了? 衙役哐当乱翻,储藏间里很快就变得一片狼藉。 但已经翻了不少地方,可衙役们还是什么都没翻出来。 江果余光看见郝师爷越来越差的脸色,和华君故八风不动的样子。 江果内心思虑万千。 很快衙役就全翻完了,但依旧一无所获。 郝师爷沉着脸,一张善人相显得阴诡:“找到什么了?” 衙役头子上前,声音都有些发抖:“回师爷的话,储藏间巡查完毕,一,一切正常……” 衙役头子语调渐低,头也低下去。 郝师爷皮笑肉不笑地说:“那看来这药膳堂,还真是有本事呢。这么翻都翻不出问题。” 江果轻轻呼出一口气,淡淡道:“不敢。”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搜查只不过是公报私仇的遮羞布。 既然没搜出问题,江果也懒得再虚与委蛇。 反正郝家兄弟和江果梁子,算是结下了。 只要药膳堂营业一天,郝家兄弟就容不下江果。 江果就算再讨好奉承,除了让他们看不起之外,没有丝毫别的用处。 郝师爷自然也察觉到了江果的态度变化。 他哼笑一声,眼带嘲讽。 小小农家女,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搜查算个什么啊? 他今天就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江水县的半边天。 得罪了他郝师爷,是什么下场? 他脸上带着模式化的笑:“药膳堂里干干净净,也是你管理有方,不像我,手底下的衙役干活粗糙。” “这被翻得乱七八糟,你们收拾起来也得好几天,那就停业五天吧,以示警示。” “你们也正好趁着这五天,好好休整,我们五天之后,再见分晓。” 江果脸色一变,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心知肚明,说什么都没用。 郝师爷哈哈大笑,带着衙役扬长而去。 江果看着后厨,简直跟被洗劫过一样。 怪不得,他们满意提前做手脚,没有放点什么进来。 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 随便一次搜查,就能让她停业五天。 那五天之后呢,再搜一次,再停业五天…… 郝师爷打得幌子是例行巡查,江果一个老百姓,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搜查停业,药膳堂就算生意再火爆,也要被拖死。 而郝二爷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冷眼旁观,就能成为赢家。 以前那些被搞垮的酒楼,就是被这种卑鄙手段逼死的吗? 江果呼吸起伏,怒从心中来,拳头狠狠地往桌上一砸。 眼前却人影一晃。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来袭。 江果的拳头撞进了一只宽厚的大手,被紧紧包裹着。 第152章 君故,只有这一次,也唯有这一次。 江果一怔,转头一看。 阿狼正站在她身侧,大手包裹着她的拳头,被她拳头的冲劲带着砸到桌上。 “砰”一声响。 阿狼面色丝毫不变,只是轻轻揉了下江果的拳头。 看着阿狼含着担忧的琥珀色眼眸,江果的愤怒瞬间就像沉入湖泊一样消失了。 “你,你的手没事吧,你是不是傻!” 江果急忙把阿狼的手拿起来,仔细查看。 他手背突出的骨节上渗着血,丝丝缕缕的血丝冒出来。 江果还没细看,阿狼就抽回了手,把手背到身后。 “破了点皮而已,我没事。” 江果还要说话,旁边江花已经忍不住了。 她一手拉住江果,一手指着华君故怒气冲冲地说:“他是骗子,小果,你把他赶出去!” 江果看向华君故,华君故也正定定看着江果。 两人对视,眼神都复杂难言,却都没开口说话。 江花又对着阿狼说:“阿狼,你刚才藏起来的巴豆呢,拿回来给小果看看。” 江果眉头一皱:“巴豆?” 江花眼里还带着怒气:“对,我们刚才在储藏间里找到一大包巴豆,我让阿狼带出去丢掉,可华君故居然拦着阿狼,要不是阿狼身手利索,我们肯定要被郝师爷发现的!” 江果轻轻吐出一口气:“阿狼,把巴豆拿回来,我看看。” 刚才一直没动弹的阿狼,点了下头,直接飞身出去。 不过瞬息,又飞身进来,稳稳落地。 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递过来。 江果就着他的手打开,里面满满一袋子巴豆。 江果转头,看着华君故。 他依旧还是那副模样,如初见时干净柔和,脸上带着三分笑意。 江花怒瞪着他,他脸色也丝毫不变。 江果声音平静:“君故,事已至此,你该给我个解释。” 华君故无声一笑,向前一步道:“我会写信给二公子解释,这药膳堂,你要是想让我滚,我现在就滚。” 话音刚落,江果猛地把一袋巴豆都扔到地上,巴豆哗啦啦撒出来不少。 “华君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不然的话,别逼我让阿狼抽你一顿!” 阿狼闻言默默地点头,往前一步注视着华君故。 华君故嘴角一抽,失笑道:“二东家,我做出了这样的事,你应该像赶走庞大厨一样,利落地赶走我。” 江果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华君故,你是觉得我跟阿花一样好糊弄吗?” “依你的本事,你会使出这么拙劣的手法,来陷害药膳堂?” “你要是真想做些什么,哪里还用等到今天!” 江果声音愈高,说完之后还喘了口气。 华君故抿唇,脸上总挂着的三分笑意隐去了,整个人莫名显得凉薄。 江果叹了口气,道:“君故,我相信你跟我一起干的热情,那不是假的。” 江花此时都懵了。 她一会看看江果,一会看看华君故,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阿狼别的都不管,也不在意。 他只听江果的话,保证江果的绝对安全。 华君语默了一会,抬眼看向江果,欲言又止。 江果看了眼周围,好些人都探头探脑地往这里看。 江果一挥手:“阿花带着人,上下清理干净,剩下的伙计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说着,江果直接往外走。 阿狼也亦步亦趋跟着后面。 所有人都动起来,只有华君故站在原地,面带踌躇。 江果在门口顿住脚步:“傻站着干什么,跟上来。” 说着,她头也没回地往前走。 华君故一怔,眼底掠过无数情绪。 最后还是叹了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二楼书房,这里倒没被翻得太乱,勉强可以下脚。 江果站在窗前,阿狼站在一旁。 华君故推门而入,江果转头看过来,声音听不出语气。 “君故,这里没有旁人,说吧。” 华君故看了阿狼一眼,倒也没什么异议。 “二东家,我不是华家旁支子弟,我是华家族长的亲生儿子。” 他面色平淡,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江果一惊。 华家族长的亲生儿子?! 那就是华临川的亲生兄弟? 这种世代传承的巨贾之家,虽然没有什么世袭爵位,但是血脉也尤为重要。 不然也就不会有亲系旁支之分了。 如果华君故不是华家的旁支,而是华家族长的儿子。 那他就跟华临川一样,拥有继承华家产业的机会,甚至是成为华家族长的机会! 江果惊讶问道:“这件事,临川哥知道吗?” 华君故看了江果一眼,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确实也是,如果华临川知道华君故的身份,那肯定不会这么信任他。 “那你……”江果迟疑着,开口道:“不论你是谁,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华君故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攥成拳头:“大公子知道我的来历,他许诺我,只要我帮他坐上族长之位,他就让我娘的牌位进家门。” 江果默然。 一个有着族长血脉,却不被承认的私生子。 或许,他从前的日子并不太好过。 “所以,你是卧底?” 华君故眼神疲惫:“算是吧。” 江果又问:“那些巴豆也是你放的?” 华君故毫不犹豫地承认:“是。” 江果顿了顿,问道:“这是大公子的要求?要你搞垮药膳堂?” 华君故沉默了一会,点头道:“是,他不希望二公子凭借自己的能力,开辟一条新路出来。” 一个是华家长子,一个是能力见识并不输他的次子。 两人势力此消彼长。 华临川越强,那大公子继承的优势就越弱。 听到这些,江果并不意外。 好些人家就是村里的一套房,几个儿子还要耍心眼想独占呢。 更别说江东华家,这百年盛名和草药基业了。 “但是,你好像并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来做。” 江果突然开口,眼里带着零星笑意。 华君故面上表情一僵:“我,我在郝师爷来巡查的时候,在后厨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江果歪着头,抿嘴看着华君故:“以前药膳堂有那么多次危机,每一次都是你帮着我撑过来的,但凡你失误过一次,我都不会像现在这么信任你。” 信任…… 华君故的手微微一颤。 江果今天已经说了两次信任,而且还是在他背叛了她之后。 他在华家从来不曾真正得到的东西,此刻仿佛触手可及。 “我,我从前觉得大公子手腕强硬高明,他会打败二公子,成为华家的族长。” “可来到药膳堂之后,我忽然觉得,二公子的胜算或许会更大,所以……” 华君故顿住,眼里有些懊恼。 他平时舌灿莲花,怎么这种时候,说起话来像个傻子。 他想法转变最大的原因,是江果。 有江果在,他觉得华临川可能很难输掉。 而且,在江果手下做事,那可是比以前有趣太多了。 “所以,你想转投临川哥门下,但又想遵守自己和大公子的约定,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 江果揶揄笑道。 看着华君故一脸被说中的尴尬表情,江果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她今天倒是又多认识了华君故一些。 以前只觉得他心思深重,但没想到,在某些方面,他倒是过分地实诚了。 要真是个小人,才不会顾忌什么约定,说反水就反水。 更不会在投诚之前,还给对方先下个绊子。 想到这里,江果挑眉问道:“你就没想过,这巴豆万一真让郝师爷给查到了,药膳堂直接被查封呢?” 华君故眸光微闪,没说话。 江果想到了某种可能,啧了一声:“你这是想着,如果药膳堂被查封了,你就接着回去给大公子办事是吧,你还想两边讨好呢?” “二东家,我知道你的本事,药膳堂不会被查封的。” 华君故看着江果,慢慢道。 其实在他心里,这更是一次测试。 他知道江果的能力,知道这一袋子巴豆威胁不了药膳堂。 就算真的有疏忽,他也会在最后关头,拿走那袋子巴豆。 他更想测试的是,他这个人在江果心中的重要程度。 他做了这样的事,他还有辩解的机会吗? 他会像曾经的庞大厨一样,直接从药膳堂滚蛋吗? 现在结果明朗。 他知道了,他没有选错人。 不过,与其说他选的是华临川。 不如送,他选的是江果。 江果哼了一声,不客气一拳头砸在他的肩上。 华君故闷哼一声,却没躲开,只是无奈道:“二东家,我只是个文弱书生……” 江果懒洋洋拿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君故,只有这一次,也唯有这一次。” 江果没说明,但两人都明白。 像这种背叛的行为,哪怕只是试探,江果也不允许再次发生。 华君故眼神微深,轻声开口道:“再有一次,君故与你此生不复见。” 江果嘴角微微一牵:“君故的话,我记住了。” 华君故也敛目一笑。 如今的局面,是华君故心中最完美的局面了。 他没想到,江果居然真的这么信任自己,看重自己。 他准备的话还有很多没说,他的过去也没有悉数交代。 但现在看来,他也不必多说了。 看着含笑的华临川,江果突然开口道:“君故,把你娘的牌位迎入家门这件事,临川哥也会同意的,如果他不同意,我去跟他说。” 华君故笑容一缓,又看向江果。 江果圆眼微睁,抿起的嘴角边带着浅浅的酒窝,看起来赤诚纯真。 华君故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他用力点了下头。 “我信你。” 江果微微一笑。 在华君故惊讶的眼神中,抬手揉乱了他梳得齐整的头发。 “不过,你背着我偷偷放巴豆,这事可不能算了,就扣你两个月工钱吧!” 江果说完,扬长而去。 只有华君故一个人留在原地,顶着蓬松的头发,风中凌乱。 他还以为江果不计较了,没想到最后的惩罚居然是扣工资…… 华君故站了半晌,突然从嗓子里泄出一声笑意。 这样的结果,也不太坏。 江果大致上下查看了下,就带着家里几个人回家了。 虽说药膳堂停业五天很恼火,但是这是府衙郝师爷亲自下的命令。 江果也没办法。 至于五天之后,郝师爷会不会再来,药膳堂究竟该怎么办。 江果决定先回家再说。 另一边,江蕊给江果报信之后,就急匆匆回家了。 她在家里心神不宁,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江启明刚侍弄完花草,在院子里清理身上的泥土。 他看见江蕊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在想什么?” 江蕊没答话,还在抖着手里的衣裳。 “蕊儿?” 江蕊还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就连旁边打水的江叶都帮着喊了一句:“二姐!” 可江蕊还在出神。 见状,江启明微微皱眉。 他把打湿的手擦干,走过来拍了下江蕊的背。 “蕊儿!” 江蕊猛地回过神来,就对上江启明的双眼。 她惊讶道:“哥,你叫我?” 江启明脸色微沉,和旁边的江叶对视一眼。 “我都叫你好几遍了,你到底怎么了?” 江蕊咬着嘴唇,眼神闪躲不说话。 这时候,江老三正好带着吴氏干活回来。 两人见到院子里僵持的一幕,吴氏赶紧快步过来,拉住江蕊的手。 “这是怎么了?启明你没事干,也不能欺负蕊儿啊!” 江叶看了江蕊一会,才说道:“二姐,你是不是去找小果姐了?” 这话一说,江老三也立马走了过来。 “你去找果丫头了?你给她报信去了?” 吴氏也惊呼:“你这,你这要是让郝师爷和郝二爷知道,咱们家还能安生吗!” 江启明脸色微冷:“我刚才问你你不说,现在爹娘问你,你还要守口如瓶吗,你就这么向着江果那丫头?” “对!我是去找小果了!” 江蕊闭着眼睛,破罐子破摔地说着:“我就是看不惯看不惯他们仗势欺人,凭什么我们老百姓就要任由他们欺负,我就是要帮着小果,我才不怕他们!” 这一番话说完,江老三和江启明都脸色不好看。 第153章 这官到底是怎么让他当上的 吴氏也是满脸忧愁:“傻蕊儿啊……”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却也没有过多指责。 这反而让江蕊的气势,莫名地弱了。 她看向面色还算平静的江叶,软着声音说:“小叶,你说句话呀。” 江叶看着一家人的愁容,温声道:“小果能做出这么大的成绩,她不一定就会被郝师爷搞垮,她是我们的亲人,二姐帮她也是无可厚非呀。” 江启明揉了揉眉心:“可是,郝师爷和郝二爷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江叶微微垂眼,语调带着几分嘲讽:“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上次要不是时机巧,二姐和你怕是要被人给欺负了。” 她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像重锤一样落在大家心上。 江启明脸上的愁色转变为怒色,显然是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如果当时郝师爷没过来,他就是用花铲拍死那两个酒囊饭袋,也不会让他们欺负蕊儿的。 这些天,他都是绕着郝少爷走。 不然的话,他都怕自己忍不住,上去给揍他一顿。 吴氏慌乱的面容慢慢坚定:“小叶说得对,蕊儿今天就算没去通风报信,我们家也没法好过,蕊儿和小叶就是我的命根子,谁要是动他们,我就跟他拼了这条老命!” 江蕊眼里涌上泪花,扑到吴氏怀里:“娘……” 江叶也眼眶微红,吴氏伸手也把她揽进怀里。 江启明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了。 江老三看着面前的妻女,又看着旁边同样面带不忿的儿子。 江老三重重地叹了口气:“事情干都干了,郝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缓了缓,江老三看向江启明:“启明,我只问你一句,我要是走了,这府里的好差事,你还要不要?” 不管郝家两兄弟如何,这花匠的差事不算累,工钱也不低。 比起在村里撅着屁股种田的农人,这活已经是极好的了。 江启明直接毫不犹豫的摇头:“我不稀罕,凭着我的本事,我相信以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差事。” “那好,”江老三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去找管家,趁郝师爷没回来,直接换回卖身契回家!” 吴氏眼睛一亮:“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江蕊和江叶一擦眼泪,跟着吴氏就蹬蹬蹬跑进去收拾。 江启明眼里也带着畅快:“我去花房,把咱们做的那些好工具都拣出来,一块带走!” 江果带着江花、阿狼、江父一块回家了。 家里正在吃中饭。 江母看到几人回来,惊讶极了。 “这大中午的,你们咋不在药膳堂干活,回来了呢?” 江长欢探头探脑,调侃道:“这不年不节的,咱们二东家咋还放假了呢?” 杨婉看着几人都不算好的脸色,推了下江长巾。 江长巾按住蠢蠢欲动,还想说话的江长欢,快步走过去。 “小果,这是咋啦,是不是出啥事了?” 江果这一路上,心情也平静很多。 她抿嘴一笑,尽量说得轻松:“也不是什么大事,郝师爷带人来巡查,药膳堂要停业五天,我们也正好回家歇一歇。” “又是郝师爷!” 江长欢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个郝师爷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仗着自己是个官,天天作威作福,欺负老百姓!” 江花也气愤地跟着说:“就是!我们药膳堂什么都没查出来,却被他带人又是搜又是砸的,真是倒了大霉了!” 江果垂眸,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哪里是倒霉,怕是药膳堂挡了他们郝家的财路,郝师爷……他这姓还真是讽刺!” 江长风冷冷开口,眼里都是嫌恶。 江花愣住了。 她头脑简单,当然不会想太多。 现在一听江长风的话,脑筋都快转不过来弯了。 县令师爷这样的人物,不应该朝廷任命的父母官吗? 原来他们会为了钱财利益,干出这种害人的事。 这和村里为了抢地打起来的村民,有什么区别? 江果看江花呆呆地张着嘴,就拍拍她的下巴。 “好了,你不用操心,这五天你正好在家歇一歇,要是闲不住,就去工坊帮大哥的忙。” 江花回过神来,立马就应下:“我回家吃口饭,下午就去找长巾哥!” 她在药膳堂干了这么些天,每个人都在肯定她的能力。 不像在家里,每天被钱氏提着耳朵骂她蠢。 江花现在浑身都是满满的干劲,都恨不得住在江家给江果干活。 江果笑着“嗯” 了一声。 江花瞬间就把江长风的话抛到脑后,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连背影都是蹦蹦跳跳的,看得出来是很开心了。 江果轻笑一声,回头就撞进江长巾担忧的眼睛。 他还没说话,杨婉就招呼道:“哎呀,咋都站着呢,小果跟爹没吃饭吧,快坐下吃饭来,我去拿碗!” 她说着就要起身,直接就被江母给按回座位了。 “你怀着身子,安生坐着,我去拿。” 江母拿了三副碗筷过来,碗里都是堆尖的白米饭。 江果和阿狼一块坐下,江户牵着踏雪就往马棚里走。 江长巾两步走过去,接过缰绳。 “爹,你去吃饭,我来把踏雪牵回去。” 江户点点头,走出去两步,又回头说:“给踏雪多喂点水,大中午的走山路,苦了它了。” 江长巾“哎”了一声。 饭桌上阿狼低头扒饭,江果也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只是一桌人都不懂筷子,只是看着他两。 江果咽下嘴里的饭菜,抬头看了眼。 她知道,大家都在担心她。 她要是不说两句,怕是没人能吃得下饭。 当然,除了阿狼。 “郝二爷是祥云酒楼的老板,他之前就来找过我,想让我让步,我没同意。” 江果语气平淡,却把江长欢气得不轻。 他手掌紧紧捏着筷子,恼火开口:“祥云酒楼,他们郝家兄弟两个怎么这么不要脸,这官到底是怎么让他当上的!” 第154章 那就要看她的独角莲争不争气了 江果一耸肩:“谁知道呢,我拒绝完第二天,郝师爷就带着衙役上门了,说是例行巡查,也就是个借口,他就是想来教训我,想搞垮药膳堂而已。” “要不是蕊儿姐提前告诉我,今天可能还真栽了。” 江果说着,叹了口气。 江长风眼眸晦暗:“郝师爷,他在位这么些年,也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他居然还敢这么嚣张,胆子是真大啊。” 江果闻言一怔,看向江长风。 江长风这眼神,简直是杀气四溢,跟要刀了郝师爷一样。 江果赶紧抓过他胳膊:“二哥,冷静,敌强我弱,咱们不能冲动啊。” 江长风嘴角扯了扯,没多说话。 一旁杨婉倒是说起了江蕊:“咱们家和蕊儿交情也不深,没想到她居然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给你通信儿。” 江长欢却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三叔家的小子丫头,个顶个地看不起人,一个明着看不起人,一个暗着看不起人,还有一个压根不搭理人。” 江果被江长欢这形容逗笑。 不过他说得还真没错。 在药膳堂给江老太太贺寿之前,他们确实是这副模样。 但这个时候,两家也没什么交集,江果也并不在意他们看不看得起自己。 但药膳堂,他们的态度转变得也快。 江启明在药膳堂连饮三杯,向杨婉道歉;江蕊顶着郝师爷发难的压力,向自己通风报信。 至于江叶,单纯就是心气高,看不上以前的江果。 而对着现在的江果,她也算是客客气气。 说难听的叫见风使舵,说好听的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果对他们倒是没什么不良情绪。 起码他们并没有干什么,真正损害到江果利益的事。 而且有钱氏和江老太太做对比,他们就显得懂事多了。 江长巾这会喂完踏雪,一回来就听见江长欢的话。 他不赞同地说:“长欢,别这么说,咱们两家来玩得少,本来就情分薄,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江长欢别过脸,还是有些不服气,嘴里小声嘟囔。 “本来就是,江启明哪次见面理过我和大哥,就知道围着二哥转……” 江母给江长欢夹了块肉,打圆场道:“好了,你大哥说得也对,蕊儿这次可是帮了小果的大忙!” 江长欢还是不情不愿:“她帮忙,那是她知道小妹是药膳堂的二东家,今非昔比了,她才愿意帮我们!” 这话一说,江母半天都没找到理由反驳。 江果对着不忿的江长欢眨了眨眼睛:“欢欢,咱们做生意可不能这么情绪化,就算她因为我是二东家才帮我,那又怎么样呢,她就是实实在在地帮了我啊。” “这个……” 江长欢结巴了,“好像,还真是……” 江果脸上带着笑意:“好了,快吃饭吧,下午大家都还有得忙呢。” 这不是假话。 江长巾管着红糖工坊上下,江长欢管着新工坊的建造,江长风管着盖新房子。 江果的话一说,几个人吃饭的速度下意识就快了。 就连阿狼和江父扒饭都越扒越快。 吃完饭,一家人都撒出去干活。 阿狼跟着江长风,一块去盖房子。 江父本来还因为药膳堂的事,心情郁闷。 他既忧心药膳堂的安危,又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最爱干的活计,又被折腾没了。 他最近还研究了不少新菜式,连华君故尝了都说好呢。 江父原本想着回来跟阿黑说说心事,排解苦闷。 结果一回来,看见猛干活的三个儿子,他也闲不住了。 直接就冲到隔壁,跟着江长风开始贴砖盖房。 这可是自家的房子。 江父越干越起劲,心里的难受早就全忘了。 江果走在村里,路边都是田地,长满了作物和蔬菜。 远方的山影轮廓浅淡,慢慢连到眼前。 江半村周围都是小山,有的山上是林木,有得山被开垦成环山的田地。 三三两两的农人在地里干活,小孩也跟在屁股后面,帮着扯草浇水。 看着乡村恬淡的景色,江果的心也慢慢地静下来。 她和华临川的赌约还没结束。 如果郝师爷一直来这一套的话,她确实似乎无力反抗。 但是那是建立在时间有限,她怕输掉赌约的情况下。 如果时间金钱都充足,郝师爷这种把戏,也没法让她怎么样。 想要金钱充足的话,江果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绿浪。 那就要看她的独角莲争不争气了。 江果快步走过去,第一批种下的独角莲师她刚穿来,就用卖过敏药的钱种下来的。 老屋后头有半亩,杜仲家后头有半亩,还有自家田地里省出来一亩地。 江果快步走过去,脸上忍不住带起喜意。 前两天查看的时候,独角莲其实就已经成熟了。 但当时因为郝二爷的事情,她担忧药膳堂就没回来。 这会再一看,正好适合挖出来。 这一片都是江果的田地,周围还有不少干活的短工。 江果直接扬声招呼道:“江家的短工,过来几个人,过来跟我挖草药!” 那边低着头松土的张二茅猛地抬头。 很快他就带着十个人过来了。 江果也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张二茅了。 少年人长得快,最近又赚到了些钱,吃得比以前好,人就长高了不少。 他以前比江果还稍微矮一点,现在两人站一块,已经差不多高了。 江果吃惊地说:“还没几天不见,二茅长高了这么多。” 张二茅瘦削的脸微微发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江果笑着按了下他的肩膀。 也不多废话,她直接吩咐道:“来一个人去镇上,找华家药堂的华掌柜,就说江果这里有两亩地的独角莲,问他要不要。” 一个手长脚长的短工站出来,立马就应声往镇上跑。 江果就带着剩下的人,开始挖独角莲。 当然是仔细交代过一番,又亲自示范过,才放手让他们挖。 挖的时候,江果就一直在旁边看着,提醒他们。 “小心地挖,千万别磕着碰着。” “大块的球茎和小块的分开,装到两个篮子里,上面的泥巴和须去干净。” “叶子也别糟蹋了,也好好放进篮子里……” “……” 江果这谨慎的态度,也让短工们的动作越发细致。 第155章 没想到这一试,就试出来个大的啊! 周围有不少村民也被吸引过来,议论起来。 “这是干啥呢,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挖金子呢!” 大家好奇地地探头探脑看着。 独角莲挖出来的根茎,上面带着土块和根须,灰扑扑的。 看起来普普通通,一点也不亮眼。 张大娘拄着锄头,阴阳怪气道:“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精细东西,真能像你以前说的,值那么多钱?” 这话不好听,但大部分围观的村民都是这么想的。 之前江果在村里卖草药苗,价格比起稻子要贵不少。 好多村民们虽说咬着牙买了,但心里总是不踏实。 江果淡淡一笑:“我这是第一批成熟的,你们卖到手的那一批,要不了半个月也能挖了,能卖多少钱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更何况我又不跑不了,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村民们纷纷点头。 就是啊,江果又跑不了。 就算江果跑了,她这从上到下一大家子,祖祖辈辈都是江半村的,祖坟都在这呢。 钱氏和江老太太也挤在人群里。 钱氏怀疑地看着地里的独角莲,用手肘捅了捅江老太太。 “娘,你说这玩意儿真值钱吗,我当时还买了六百文呢!” 江老太太眯着眼,琢磨半天才说:“我觉得不值钱,但这事摊在果丫头身上,还真说不定了。” 要是搁以前,江老太太肯定直接说不可能。 江果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赚大钱? 可现在她们亲眼看着,江果一步步走到现在。 曾经那个小丫头,已经变成了药膳堂的二东家…… 这事江老太太做梦都不敢想,她也不敢再随意用自己的想法,来揣度江果的事情了。 钱氏撇撇嘴,羡慕又有些嫉妒。 “咋啥好事,全让她果丫头占了呢……” 这里正吵闹着,那边有村民叫起来。 “华家药堂来人了!” “华掌柜亲自过来了!” 村民一片哗然,脖子伸得老长去看。 华家药堂是江水县除了官办药行之外,唯一的私家药堂。 华掌柜作为华家药堂的掌柜,也算是江水县有名有姓的人物了。 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村民们看热闹的心空前高涨,不少在别处干活的村民,也都锄头一撇,跑过来看热闹。 江果也是一惊。 她本来只是给他带个信,他居然就直接亲自过来了? 很快华掌柜在伙计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了。 他平时很少到村里的田间地头来,这会心里有着急,走得满头大汗。 江果笑着跟他挥手:“华掌柜,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华掌柜喘着气,看着地里一筐筐的独角莲,简直两眼放光。 “居然,居然真有这么多独角莲,江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激动一挥手,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摔一跤。 江果眼疾手快地扶着他胳膊:“华掌柜,冷静,我本来只是找人给你说一声,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华掌柜眼睛都不舍得从独角莲上离开,感慨道: “这么好的消息,要不是你派人来说,我都不相信,哪有人能种两亩独角莲出来啊,这好东西都要上山去一株株找的,我想着你总不会骗我。”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两亩地的独角莲,这能出多少斤了都!” 江果明了一笑。 在古代,草药要想大规模种植,确实困难很大。 一方面是没有种子,另一方面是没有专业的技术人员。 像江果这样的,简直就是开挂。 江果从竹筐里拿出一块独角莲球茎,在手里掂了掂。 又掐着手指算了算,才笑着说:“一亩地大概有七百株独角莲,今年雨水不多,产量不算高,每株大概能有出四斤草药……” “每株四斤?!” 华掌柜瞪着眼睛,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山里挖出来的独角莲,下面的块茎一般都不大,结的也不多。 一株能有个两斤,都算是大丰收了。 可江果这里有两亩,每株还有四斤! 这简直不是丰收,这是撞大运了吧! 都已经这么多年,江果居然还说是雨水影响,收成不好? 那要是来年收成好了,一亩得收获多少斤啊! 华掌柜简直想都不敢想。 江果看华掌柜这模样,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他事实了。 这两亩地只是个前菜,她还有足足三十亩独角莲等着成熟呢。 而江果说的确实也是事实,作为现代培育的优良品种,这些独角莲的产量完全就是正常发挥。 周围的村民看华掌柜的反应,也都看懂了。 在他们眼里,华掌柜可是大家族的掌柜,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连他都这么震惊,看来江果说得没错,这独角莲确实很稀少很珍贵啊。 那些买过买过独角莲苗的村民,心里都在暗喜。 看来这次能发财了! 而那些当初怀疑江果,家里没买的,一个个面如土色。 张大娘偷偷探出头,问道:“华掌柜,这独角莲你们按什么价收啊?” 华掌柜还在恍惚,直接回答道:“按市面价,球茎一两一百文。” 张大娘嘴巴张大,不可置信:“一两一百文?那就是一斤独角莲一两银子?!” 她想到独角莲会贵,但没想到这么贵啊! 钱氏也傻眼了,呆滞地转头看着江老太太:“我的个乖乖,这确实不是在挖金子,这是在挖银子啊!” 围观的村民也都被吓傻了。 怪不得之前江果那么小心,要是他们早知道这价格,那怕是比江果小心一万倍啊。 其实江果卖草药苗的时候就说过,只不过这夸张的价格,当时没几个人当真。 他们都是看江果确实是发财了,就想跟风试一试而已。 没想到这一试,就试出来个大的啊! 很快村民们就一哄而散,都一个个都回家照看自己的金贵苗苗了。 江果这一亩地的独角莲也挖得差不多了。 而华掌柜的心情也随着傍晚凉爽的风,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江果突然开口问道:“华掌柜,这两亩地,大概有五千多斤的独角莲,你这边能全买下吗?” 第156章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对吧? 华掌柜连连点头:“当然了,开什么玩笑,独角莲这种珍贵药材,是常年都紧缺的!” “而且除了江水县的华家药堂,我们华家在江东还有几百家药堂呢,每个药堂一匀,可能还不太够分呢!” 说起华家,就是平常低调的华掌柜,脸上也不由得带上几分骄傲。 “是吗……” 江果眉头一挑:“那如果我说,我还有三十亩地的独角莲,华家也能吃得下吗?” 华掌柜神色一僵,然后慢慢地转头看向江果。 “你说什么?” 江果眨眨眼睛,淡定地重复:“还有三十亩地的独角莲,华家能全吃下吗?” “还有三十亩地!” 华掌柜这会是彻底站不住了。 江果和伙计一块扶都没扶住,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刚翻出来的新土上。 看伙计手忙脚乱地拉华掌柜,华掌柜一副被雷劈了的痴呆样子。 江果摸了摸鼻子,眼神无辜。 “华掌柜,你没事吧?” 华掌柜艰难地站起来,摆着手:“我没事……” “你刚才说三十亩地的独角莲,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对吧?” 华掌柜眼神怀疑,但又忍不住确认。 他一双眼睛紧盯江果,心头狂跳。 三十亩地的独角莲啊,要是真的,那江东的天就该变了! 江果在他迫切的眼神中,轻轻点了点头。 “我确实还有三十亩地的独角莲,只不过还要十来天,才能完全成熟挖出来。” “华掌柜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这时天色渐晚,炙热的空气也慢慢地凉快下来。 江果几人走在路上,华掌柜眼神复杂。 虽说还没亲眼见到,但是他已经信了。 “三十亩地的话,按照这两亩地的产量来算,大概也有个八万斤了……” 华掌柜喃喃说着。 江果点了点头:“八万斤,确实也不少了,如果华家药堂收不了这么多的话,我可以去问问韩家。” 韩家也是世代的药商巨贾,就算比起华家来也不遑多让。 华家盘踞江东,韩家扎根江西,两家的势力交界差不多在靖州。 都是同一行,势力又不相上下,所以两家的关系十分微妙。 江果说这话当然也没有威胁华掌柜的意思。 她只是很单纯地在考虑独角莲的销售问题。 独角莲珍贵,药效好但山里产量低,所以肯定是不愁卖出去。 就算华家韩家都吃不下,那还有江南江北,还有盛京的贵人,还有走天下的水路商人,江果都可以考虑。 而华掌柜显然是误会,他立马停住脚步,有些紧张。 “别别别,江姑娘,虽说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这些货我们华家绝对能吃得下,我马上就给二东家写信,很快就给你回复。” 开玩笑,就算华家药堂的独角莲饱和了。 那除了江东,别的地方华家也能伸伸手啊。 华家不只是开药堂,更是江东最大的药商。 草药的存放年限大多很长,再多的独角莲华家的仓库也能放得下。 没准还能利用这批草药,打开更多的市场。 这么大的机会,要是从自己手上溜走了。 那他这几十年,也真是白干了。 江果笑着说好。 华家能全收下,正好也方便江果了。 等华掌柜亲自看到那三十亩连绵的独角莲,又是震撼了好一阵。 这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另外一亩地的独角莲还没挖完。 江果和他约定好,剩下一亩地的独角莲,明天挖好送到镇上。 至于剩下这快成熟的三十亩独角莲,华管家会跟华临川报告,尽快给江果肯定的答复。 华掌柜趁着天还没黑透,带着挖出来的一亩地独角莲,赶着回镇上了。 这一趟,两个人都很满意。 江果回到家里,晚饭都上桌了。 江父头上围着巾子,在灶台前大开大合炒着肉,香喷喷的。 闻到家里的饭香,这兵荒马乱的一天,带来的疲惫也消散了。 江果洗洗手和脸,笑着坐到饭桌旁。 “好丰盛啊,今天这有鱼有肉还有汤,真不错!” 杨婉夸道:“那是今天爹有空,大展身手了,这些菜都是爹做的!” 说话间,江父端着最后一盘小炒肉过来,放到桌上。 “好了!菜齐了,开饭吧!” 一家人坐得整整齐齐,端起碗就开始干饭。 秋老虎的天气,每天热得很。 家里人除了杨婉,又个个都不得闲。 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工坊忙活,剩下都在盖房子盖工坊。 这些都是自家的活计,每个人都是不惜力气地猛干。 也好在现在家里有闲钱了,能吃得起白米白面和肉。 不然的话,怕是人人都能瘦三斤。 就连向来废话最多的江长欢,在饭桌上都没什么话了,一个劲地猛吃。 江母给他盛了碗汤,心疼地说:“吃慢点,饭就在这,又不会长腿跑了,你别把自己呛着。” 江长欢嗯嗯地敷衍两声,还是一个劲地胡吃海塞。 杨婉看向江果,打听道:“我听村里人说,下午华掌柜过来找你了,真的假的啊?” 这话一说,一桌子埋头干饭的脑袋都抬起来了。 江果看着好笑,点头说道:“第一批种下去的草药成熟了,华掌柜过来收草药的。” 江长巾诧异问道:“华家药堂下面的伙计呢,华掌柜咋亲自过来收草药啊?” 江长风眼神一闪:“怕是你这草药,不一般吧?才能引得华掌柜亲自过来。” 虽然是问句,但江长风神色已经很肯定了。 江果嘻嘻一笑:“这草药是独角莲,毕竟珍贵,平时药堂只能从山里挖,所以我这一亩一亩地出,他当然就不信邪想来看看。” 杨婉好奇问道:“这草药很贵吗?” “一百文,”江果伸出一根手指。 大家都纷纷点头。 一百文一斤,那确实不便宜,都能买十斤白米了。 江果接着补充完毕:“一两。” 江长欢嘴里的汤噗地漏出来,他都顾不上擦:“多,多少?” “一百文一两?那就是,一两银子一斤?!” 江母掰着手指算着,也收到了惊吓。 第157章 怎么着也是个先锋大将了! 就连向来没太多表情的江父,都瞪着眼睛傻住了。 饭桌上,只有阿狼两耳不闻窗外事,边干饭边给江果夹菜。 杨婉拍拍胸脯,呼了口气:“我的天,还好当初你要种草药,我没拦住你,不然现在得亏多少钱呐!” 江父也跟着点头。 他当时也没把这当回事,还以为是江果胡闹呢。 原来是他天真了…… “怎么就连种草药,你也能赚大钱?” 江长欢眼神复杂,看看江果又看看自己:“难道说你真的是天才?” 江长风嘴角一勾,拍了下他的头。 “小果做什么都能成,你不是也跟着沾光,这么哀怨干嘛?” “也对!就算我不是天才,但是我跟在小妹后面,怎么着也是个先锋大将了!” 江长欢脸上的复杂瞬间散开,自己又把自己给说开心了。 江长巾感叹道:“小果真是厉害啊,要是没有小果,咱们这一家人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成什么样呢。”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大家回想起三个多月前。 那时候已经是穷困潦倒,人人都过得很糟糕,脸上见不到笑影。 明明才只过了三个月,但他们的生活已经大变样了。 那些痛苦的记忆,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们现在像喝饱水的植物一样,每天昂扬生长。 心里都是干劲,眼里都是对未来的希望。 江果微微一笑:“以前怎么样不用管,我们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现在只不过才刚开始呢!” 吃过饭后,张小草也过来了。 她在隔壁早就吃完了,但听着江果这边的动静,确认也吃完了,才过来。 没过一会,江花也拿着小册子过来了。 她们仨每天晚上都在江果院子里,上课学习。 经过这几天的学习,拼音表三个人都背熟了。 每个人手里一本“教材”。 杨婉的是账本,张小草的是草药绘本,江花的是药膳堂册子。 江果和江长风已经帮她们,把“教材”上的拼音全标上了。 这样一来,认字就没那么困难了,不会今天学了明天忘。 三个人对着书,又是念又是背。 江长风还拿出自己开蒙时的课本,也标上拼音,当作她们学习的教材。 一本书能读下来,就啃下来一大半了。 再有不懂了,就去问江果和江长风。 不得不说,江长风不愧是未来的武状元,学习能力超强。 只是跟着江果学了两天晚上,就能掌握拼音了。 江长巾和江长欢手头的事干完,也过来在旁边听着。 江长巾和杨婉一块学,江长欢就赖着江果和江长风。 就这样,几天下来,也会认不少字了。 江果对效果很满。 以后他们可是要跟手握权势的假少爷对上,总不能一家子文盲吧。 多学习多认字多赚钱,总是有好处的。 第二天一早,江果又带着短工,把剩下一亩地的独角莲给挖了个干净。 她亲自带阿狼和短工,送到了华家药堂。 华掌柜当场笑眯眯地把钱给她结清了。 两亩地一共是五千零四百八十斤球茎,按市场价就是五千零四百八十两。 除了八十两现银,剩下的都是银票。 江果两手空空地进去,腰包鼓鼓地出来。 一踏出来,江果脸上的笑就止不住了。 足足五千零四百八十两啊! 她再也不用抠抠搜搜地花钱了,有了这五千多两,她后面想做什么,都方便太多了。 药膳堂是华临川合作的生意。 她现在有了钱,那也可以自己开始搞点小生意做一做了。 不过手里拿着这么多钱,江果心里就有点不踏实,不然她也不会让阿狼过来。 可能是穿过来几个月穷惯了,她实在是不放心。 这么大数额的钱,就直接大剌剌放在家里。 万一有什么闪失,她简直不敢想。 江果想了想,然后让短工们先回去。 她带着阿狼,去县里的钱庄,把大头的五千给存了起来。 她现在手上只拿着四百八十两银票,顿时感觉轻松多了。 她又带着阿狼去街上,每一家人都买了不少东西。 吃的穿的用的,该有的都有,这才回了家。 她这边开心,江水药行就不开心了。 江掌柜正坐在柜台后面,眉毛皱得可以夹死苍蝇,时不时地还啧一声。 没过一会,出去探查的小厮飞奔回来。 江掌柜立马抬起头,急问道:“怎么回事,那批独角莲打听清楚没有?”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人还在喘气。 江掌柜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不耐道:“快说!” 小厮吓得哆哆嗦嗦,赶紧说道:“打,打听清楚了,华家药堂的独角莲是从江半村弄来的……” “江半村?那个穷得叮当响,种啥都歉收的江半村?” 江掌柜掏了掏耳朵,一巴掌就呼到小厮后脑勺上。 “你把我当三岁小屁孩呢,糊弄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江水药行是谁的地盘,你还想不想在江水县混了!” 小厮勉强露出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哪敢糊弄您啊,是江半村那个江果,她种了好些独角莲,华家药堂的独角莲就是从她那买的。” “江果?怎么又是她!” 江掌柜松开小厮,想起来第一次见她。 她出风头救了知府家的贵人,自己被同行笑了三个月。 最后还被上头警告,罚了工钱。 要不是他跟江县令有旧,怕是要直接丢了这个油水丰厚的饭碗。 江掌柜脸色阴沉。 小厮偷瞄着,想起来什么又接着说:“掌柜的别急,我打听了,那江果手底下还有三十亩地,都是独角莲呢,也快成熟了。” “还有三十亩?!” 江掌柜万分震惊。 这丫头居然还真有点本事啊。 他当了十来年的药行掌柜,该懂的也都懂。 独角莲的含金量,更别说是大面积种植的含金量,实在是太高了。 江掌柜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了半天。 他直接带着那小厮去了府衙,决定跟江县令报告此事。 江掌柜在书房门口,等了允许就急匆匆地往里进。 却正好撞上一堵肥厚的肉墙。 第158章 又是这个姓江的丫头? “哎呦喂!” 江掌柜捂着脑袋抬头,正要骂人,就看见黑着脸的郝二爷。 江掌柜是江县令的心腹,自然认识郝二爷。 也知道郝二爷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又被郝师爷护着。 他赶紧就收敛表情,腆着脸笑:“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的不长眼,冲撞了郝二爷……” 郝二爷正眼都不看他,骂了声晦气,气冲冲地走了。 江掌柜这才进了门。 书房里正中坐着江县令,面白无须,看着像是个清瘦的读书人。 郝师爷也在。 江掌柜垂下脑袋,伏地行礼。 “小的参见县令、师爷!” 江县令淡淡地“嗯” 了一声。 江掌柜爬起来,就开始汇报刚才的事。 “县令爷,昨天那华家药堂搞到了一批独角莲的货,起码得有几千斤!” 江县令眼睛依旧没离开手下的纸张,没看江掌柜。 江掌柜接着说:“县令爷有多不知,这独角莲是珍贵的草药,炮制好的一两起码要一百二十文呢!” 这话成功让江县令抬起头了。 “一两一百二十文?” 江掌柜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像这种珍贵草药,到处都供不应求的,结果江半村那江果,居然不把草药卖给江水药行,跑去卖给华家那个草药贩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江县令眼神里带着几分厉色:“又是这个姓江的丫头?” 又? 难道她还有什么事犯到江县令面前了? 江掌柜一懵。 旁边的郝师爷却扯嘴笑道:“用药膳堂跟祥云酒楼做对,用独角莲跟江水药行做对,她的胆子真是不小啊。” 江县令哼了一声:“她是以为攀上华家,这江水县就任她横行不成!” 江掌柜在下面听得心惊肉跳。 上一个这样出现在江县令嘴里的人,现在坟头草都一米高了。 他呐呐出声道:“县令爷,那江果手里还有三十亩地的独角莲没出手,起码也有上万斤呢。” “上万斤……”江县令眼里贪婪一闪而过,“看在她还有点价值的份上,这是给她最后的机会,如果她还不识抬举,那就不用留着了。” 郝师爷应声,嘲弄道:“一个贫村丫头,耍点小把戏,就敢得意忘形,真是活腻歪了。” 另一边郝二爷回了郝府,心情依旧不爽。 郝师爷的搜查居然没有成果,只是让药膳堂停业五天而已。 他刚在厅中坐下,管家过来汇报。 说江老三老家有事,赔了钱,直接带着一家人回家去了。 郝二爷额头青筋猛跳,瞬间就想通了关节。 “好一个江老三,好一个江果,他们江家这是合起伙来,故意耍我是吧!” 郝二爷骂着。 手里的茶盏直接使劲往地上一摔,瓷片四溅。 他脸色黑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管家战战兢兢。 连自己的腿被溅起的碎瓷片划破,都不敢有反应。 江老三一家昨天连夜收拾,今天一大早就回了江半村。 他们一家五个人,租了个驴车,拿着自己的家当回来,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好多人都过来看热闹。 毕竟江老三在郝师爷府上当值,虽然只是个花匠,但在村里也算是个体面的活计了。 江老太太以前可没少在村里得瑟。 吴氏是个体面人,面对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询问,她打着哈哈就全给堵回去了。 而且她又生得白净,说话细声细气。 那架势和村里的大婶婆子都不一样,活像是个什么夫人。 也没几个人敢追着问,说几句也就散了。 江老大在外面干活,钱氏和江老太太帮着他们卸车。 钱氏看着不大高兴。 她们一家现在住的是江老太太的房子,本来挺宽敞。 老二自己有房子,现在还盖了新房,老三一家在镇上,她住得多逍遥自在。 现在老三不知道咋想的,突然要回村里住。 那只能和江老大一家挤了。 毕竟老二家人那么多,压根就住不开。 钱氏心里却在琢磨着。 老三这莫名其妙地回来,不会是想跟她抢房子吧? 她正要张口说两句。 吴氏却先说道:“我们回来得突然,还好有娘和大嫂,不然回来都没地住了。” 钱氏还没张嘴,江老太太就不高兴地说:“说的什么话!老三是我亲儿子,我有地方住他就有地方住!” 钱氏这嘴马上就闭上了。 吴氏看了钱氏一眼,笑眯眯地对江老太太说:“是是是,谢谢娘!” 忙活了好一会,东西才都卸下来。 江老太太这老屋,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住了江家从上到下一大家子,房间倒是不少。 江老大一家也就四个人,江大庆这会还不在。 只要收拾收拾,江老三一家是完全够住的。 江老三夫妻一间房,江启明住江大庆的房间,江蕊和江叶一间房,这就安排好了。 看他们麻利地收拾,钱氏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忙。 嘴里也没闲着,打听问道:“郝师爷家那么好的差事,老三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江老三平时向来能说会道,但今天实在是心情不佳。 他叹了口气,简单说了句:“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回来啊。” 钱氏嘴一撇,说得跟回来村里多丢人似的。 她都在村里住一辈子了,不也住得挺好。 吴氏手里忙活着,幽幽道:“大嫂,你是不知道啊,小果那药膳堂和祥云酒楼对上了,祥云酒楼可是郝师爷弟弟的,我们在郝府实在是没法待了啊。” 钱氏一惊:“嚯,这事还跟郝师爷有关呢!” 吴氏没搭话,只是对着钱氏无奈地摇摇头。 钱氏靠在墙边,琢磨了一会,又问:“那你们是为了果丫头才回来的?” 江启明搬着凳子,凉凉地说了句:“不是为了她,是被她给连累的。” 在他心里,江果和郝师爷作对,那是不自量力。 虽说他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江果,但还是忍不住把气往她头上撒。 钱氏“啀”了一声:“你这说得就不对了,不能说是连累啊,你们帮了果丫头的忙,她没准还愿意带着你们发财呢!那不就赚大发了!” 第159章 去靖州碰碰运气? 江老太太心里,对江果的怨恨刚升起来一点。 结果就听见钱氏的话,确实有道理啊! 于是,那一点怨恨瞬间就消失了。 江蕊听她羡慕的语气,有些哭笑不得和江叶对视一眼。 江启明却不在意,呵呵道:“带着我们发财?她一个小丫头,就算得了华二公子的青睐又怎么样,药膳堂得罪了郝师爷,迟早要完。” 吴氏也跟着说:“我听说药膳堂今天已经停业了,要停业五天呢,以后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江蕊有些唏嘘,但还是没说话。 毕竟一家人回到村里,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 她知道大哥心里不高兴,也不想去触他的霉头。 江叶却一边擦窗户,一边说:“华二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可不傻,他能把药膳堂交给小果打理,就说明小果绝对是有本事的,这事现在还不好说。” 钱氏也插嘴道:“就是,你们还看不上果丫头?别说药膳堂了,就说她在村里种的草药,昨天华家药堂的华掌柜都亲自来了,要跟她买草药呢!” 钱氏说得得意洋洋,好像华掌柜是来找她的一样。 她看着江老三一家人惊讶的样子,心里满足极了。 以前他们回村里,都牛得不行,江老太太也天天把江老三挂在嘴边。 现在都回村里,还一副谁也看不上的骄傲样子。 钱氏暗笑两声,非得挫挫你们的锐气。 江老三诧异道:“华家药堂的华掌柜来了,当真?” 江老太太刚才没插上嘴,这会抢着说:“当真当真,我昨天亲眼瞧见的,村里好多人都看见了。” 江启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江半村不是种啥啥不行吗,还能种草药?” 江叶也奇怪道:“什么草药能让见多识广的华掌柜,从镇上跑来江半村?” 这两个问题可问到点子上了。 钱氏和江老太太哪懂这些啊。 钱氏挠了半天的头,才说道:“我也记不太清了,那草药什么叫什么莲来着?” 江启明见钱氏这样子,就觉得她又是在大嘴巴瞎忽悠。 他瞬间就把这事抛到脑后,开始思考他以后该怎么办。 这江半村什么都没有,穷得要命,一点奔头都没有。 他肯定是不能久待。 等风头过去,他就去隔壁几个县,再找找好的活计。 或者再走远一点,去靖州碰碰运气? 江果这会也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只是一打开门,就看见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许老大。 也就是江母的亲哥哥,许元生的爹。 他一转头看见江果,跟苍蝇看到肉一样,连忙就跑过来。 江果看他满脸的殷勤,十分不适。 许老大亲热地喊着:“果丫头!怎么这个点才回来啊,又是去镇上做大生意了?吃没吃饭啊?” 江果还没回答,他就一招手,喊杨婉: “你这个大嫂做得不行啊,果丫头都回来了,你咋坐着不动呢,去给她盛饭啊!” 杨婉脸上有些难堪,急忙想站起来。 以前这些事都是她忙活,现在有身孕了,家里人也就不让她动了。 但许老大不知道这事,杨婉生怕他觉得自己苛待江果。 许老大也是个不着调的,出去了还不知道怎么乱说呢。 她还没站起来。 江果就快步绕过许老大,一双手温柔地按在杨婉肩膀上。 “大嫂,你安心坐着。” 杨婉本来还在无措,看着江果镇定的眼神,心情才稍稍安定。 虽说她平日里脾气厉害,但对上长辈,她一个外来的媳妇,也只能顺着。 要是江果不开口,她都没法拒绝许老大。 许老大眼一横:“果丫头,你这就不该了,她是你大哥的媳妇,天天在家里不干活干坐着,这是嫁进来当老爷夫人啊!” 江果还没说话,一道气急的声音响起。 “爹,你说什么呢!让你别过来,你怎么就不听呢!” 许元生推开院门,一脸地无奈和焦急。 他还喘着气,一张白净的书生面皮红红的,怕是在烈日下跑过来的。 许元生说完,才看见江果就站在旁边。 他的脸更红了,还带着几分羞惭。 “小果,真是对不住,又来打扰你了。” 江果打了声招呼,脸色淡淡:“许表哥也来了,大舅这忽然跑过来,就开始说我嫂子,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大哥不在吗?” 江果当然知道许老大为什么来。 三个多月之前,许老大先看不上江家,把这门她和许元生的亲事给退了。 退了也就退了,说话还难听得很。 一边说江果哪哪都不好,配不上许元生。 一边说江长风腿断了,江家这么穷,唯一的秀才也不成了,江家也配不上许家。 都是亲戚,还这么落井下石,甚至嘴上都不愿意遮掩一下。 他当时肯定是觉得江家这辈子也就穷到底了。 这门亲戚也不用走了。 所以才这么高姿态地过来退婚,也不想想江家会不会被村里人的唾沫淹死。 现在江果做生意,也算是做起来了。 十里八乡也有点小名气了,他怕是听说了昨天华掌柜亲自来找江果。 实在是坐不住了,要过来求和? 或者更过分,又想恢复这门亲事? 江果脸色不变,早就已经摸清了许老大心里的算盘。 许元生几步走进来,对着杨婉和江果作了个揖。 接着表情诚恳地道歉:“小果,巾嫂子,实在是对不住啊,我替我爹给你们道歉了。” 杨婉不好意思地摇头,却没说什么。 江果还在前面没说话呢,她在后面也不好说什么。 许老大看许元生这客气的姿态,瞬间不满了。 他拉住许元生,把他弯着的腰掰直。 “你干啥呢!你可是我们许家村唯一的文秀才,以后那是文状元!你脑子让屎给糊住了!对着个娘们拜啥呢?” 许元生从小就没怎么干过农活,力气本来就不大。 许老大又使了狠劲掰着他,压得他姿势怪异地挺着腰,完全动弹不得。 他听见许老大这粗俗的话,眼角余光又看见江果在淡定聆听。 许元生身上难受,心里难堪,急道:“爹,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呀!” 第160章 我就让你知道谁是你老子! 许老大还在得意:“我要干什么?你不向着我向着外人,我就让你知道谁是你老子!” 许元生一张脸涨得通红,去掰许老大的手。 江果虽说和许元生没太多交集,但也看不过去了。 她正要叫阿狼去搭把手。 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母急急忙忙地走进来,看见这场景就惊呼了一声。 “哎呦!大哥你干啥呢,你压着元生干啥!” 江长风跟她一块回来,看见许元生这动弹不得的样子。 赶紧快步走过来,帮着许元生挣脱开来。 许元生扶着腰,半天都没缓过来。 江母心疼地擦擦许元生脸上的汗:“元生,没事吧,身上哪块疼,没给你掰坏吧?” 许老大结婚早,江母还没出嫁的时候,许元生就出生了。 他从小就和许老大不一样,性子随许母,温和又有礼貌。 江母当时可喜欢这个小侄子了,经常带他玩。 许元生长大之后,也常常过来看望许母。 这才有了两家的亲事。 虽然现在亲事黄了,但江母也知道,怪不了许元生。 她对许元生还是一样喜爱的。 许元生咬着牙,勉强笑着说:“小姑别担心,我没事的。” 许老大切了一声:“我都没使劲,瞧你们担心的,他可是我们村里的秀才,哪有这么容易掰坏了!” 江长风拧眉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厌烦。 江母被他这态度气得一拍桌子:“你天天干农活,他一个书生哪有你力气大啊,你要逞威风,别在元生身上逞!” 许老大梗着脖子,还想再说两句。 可看见江果那明显不太待见的眼神,他话头一转。 “我今天过来一看啊,你们新房子都快盖到顶了,也没知会我一声,你这是要跟我离心,要跟娘家生分了!” 许老大假惺惺地哭两声,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反而贼眉鼠眼地去瞧江母的反应。 江母都活了大半辈子,早就知道许老大的德行了。 “大哥,你也不用说这些,咱们两家什么关系,你之前也说得清清楚楚!” “你可是指着小果她爹的鼻子说,我们家过得不好,别拉扯着不让你过日子,让我们麻溜地退婚!” 江母说得也不客气。 要搁以前,她的性子还真说不出来这种硬气的话。 可现在她眼睛也好了,家里也越来越好,村里村外听见的都是好话。 她自然而然腰板就直了。 更何况,许老大当时说的这些话,江母心里也有怨气。 今天他还敢过来,江母这气也就撒出来了。 许老大也是被江母的态度吓了一跳,但他可不认输。 他腆着脸说:“那不是我一时糊涂嘛,而且你们家现在过得这么红火,小果生意也做得好,正好和我元生一对嘛!” “爹!你别说了!” 许元生在江家人带着怒气的眼神里,简直是无地自容。 哪怕这怒气都不是冲着他的。 可许老大脸皮厚着呢,压根就不把他当回事。 “你还管到我头上了,傻小子,我这是帮你呢,你以后得跪着谢谢你老爹,知道不知道!” 江果实在忍不住,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我们家穷的时候,你嫌弃我们拖累你,跑得比谁都快,还到处说我江家配不上你!” “现在我们家赚钱了,你又理所当然地过来占便宜,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们凭什么惯着你,什么都由着你,你的脸怎么这么大呢!” 被江果一个小辈骂成这样,许老大瞬间就气急败坏。 他一弯腰就去捞旁边的椅子:“你个小兔崽子,你跟谁说话呢,我他娘的是你舅,我打死……” 可手底下的椅子纹丝不动,他还差点没把自己给拽倒下。 许老大定睛一看,一只大手稳稳地按在椅子上。 再往上,是一个宽肩窄腰的高大男人,还有那狼一样的眼睛。 许老大被阿狼冷漠的眼神吓到,他猛地松手跳开。 “你,你谁啊你!我这都是家事,我警告你,你别多管闲事啊!” 阿狼对他的叫嚣充耳不闻。 只是盯着他,一步一步往前逼近。 许老大吓得一步一步地后退:“你想干啥呀,你别惹我,我明天叫人来,我叫人来……” 江果站在阿狼身旁,随手捞起墙角的砍刀。 她对着许老大玩味一笑,直接把砍刀递给阿狼。 “大舅,我们送你一程。” 阿狼拿起砍刀直接挥起来,朝着他脑袋就要劈下来。 许老大叫得跟杀猪一样,屁滚尿流地跑了。 阿狼看着他跑出院子,手里的砍刀淡定地放下来。 他转头看向江果,停住脚步。 江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阿狼长长的眼睫毛垂下去,莫名带着沮丧。 江果瞬间就明白了。 她踮起脚,抬手摸了摸阿狼的头发:“阿狼做得好,和我配合得天衣无缝,真棒!” 阿狼乖顺地低着头,让江果摸得更顺手。 他眼睛认真地看着江果,一张脸明明表情不动,但就是能看出雀跃。 江果摸了几下后,就收手了。 “好了,今天的柴火还没劈,你正好拿砍刀去劈柴吧。” 阿狼点头“嗯”了一声,拿着砍刀就去哼哧哼哧砍柴了,毫无异议。 江果眼里笑意浓厚了些。 一转头,就对上许元生复杂中带着忧伤的眼神。 江果微微抿唇,转头不再看他。 许元生低着头,还是先道歉:“……对不住,我爹总是来胡闹,惹得大家都不高兴,他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真是对不住了。” 江母叹了口气:“我知道不怨你,大哥就是个人,我早就知道的……” 江长风没说话,拍了拍许元生的肩膀。 许元生又走到江果面前,内疚地要开口道歉。 “好了,”江果抬手制止,“你今天道的歉已经够多了,不用再说了,你跟你爹我分得清清楚楚。” 许元生哽住,眼底微红。 他是许家村唯一一个文秀才,读的是圣人书,学的是君子礼。 第161章 我从来没想和谁斗 人人都说他好,对他赞扬有加。 他爹却偏偏是这么一副样子。 他本来不应该妄议生养他的爹娘的。 可他在每个人面前都那么体面。 在他喜欢的姑娘面前,却那么狼狈。 就像是乞丐被迫把自己空荡荡的肮脏口袋,翻出来给人看一样。 本来他应该和小果安安稳稳地,从定亲走到成婚。 现在呢,什么都没了。 甚至就连最后的体面也没了。 此刻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对不住,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两人沉默地站着,院子里阿狼劈柴的声音干脆利落。 许元生的眼神忍不住飘过去。 阿狼身上的流畅肌肉,让他即使是劈柴,都看来极为轻松。 那是个和他截然相反的人。 半晌,许元生踌躇着开口:“小果,那个叫阿狼的男人,你们……” 他没问完,但眼神还带着一丝希冀。 江果肯定地点头:“对。” 许元生眼里的光像是风里微弱的烛火,晃了晃,就熄灭了。 他低下头,勉强笑着:“我知道了,对不住,对不住……” 他说着对不住,慢慢地转身走了。 江果看着他几乎有些蹒跚的背影,心里有几分不忍。 许元生是个好人。 也是书里,后期江长风独自面对整个盛京时,唯一站在他身边的人。 最后也被假少爷披荆斩棘的时候,一块顺手斩了。 这一回有她在,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江果也希望,他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她当然知道,许元生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更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跟他有什么感情瓜葛。 所以就直接应了他的话,让他断了念想。 什么情情爱爱? 他应该好好念他的书,金榜题名做大官。 自己该好好种草药、做生意、赚大钱。 这些才是最紧要的。 这么一会,阿狼已经把柴劈完码好了。 他去洗了个手,就把灶台里温着的饭菜拿出来,碗筷摆好。 然后坐在饭桌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江果。 旁边小黄也坐在长凳旁边,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江果。 一人一狗看起来像个什么奇怪组合。 江果被逗笑,也不再去想许元生。 她摸了下肚子,感叹道:“确实饿了,还是阿狼懂我。” 说着,江果笑着过去坐下。 她动起筷子,阿狼也跟着动筷子。 江母心不在焉地坐到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婉看了她一眼,就从脚边的布篮子里掏出一个小帽子。 “娘,这帽子我收边总是收不好,你来看看怎么弄吧?” 江母立马就被吸引了注意:“哎呦,这是给娃娃做的呀,做得真好看……” 江果低着头,边吃边笑,肩膀挨着阿狼的肩膀。 他的嘴角也牵着极小的弧度,轻轻地往江果那边又靠了靠。 等吃过饭,江果听杨婉说,江老三一家上午回村里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肯定和自己是有点关系的。 江蕊又好心来药膳堂报信。 江果去红糖工坊,拿了两包红糖,又从江母那拿了三条钉金绣帕子。 带着这些东西,去找江蕊。 江老大、钱氏和江老太太都不在,想来是在田地里干活。 江花在红糖工坊,家里只有江老三一家人。 江果来的时候,他们都在院子里。 “三叔三婶,我来看看你们。” 江果敲了下门,笑着打招呼。 江老三没说话。 吴氏心里其实有点芥蒂,但还是笑呵呵地过来,拉着江果进来。 “来来来,我们上午才回来,几间房还没收拾好呢,不然就先去你家,和你爹娘说话去了。” 江果知道都是场面话,但也笑着应下来。 “哪里的话,应该我想来看你和三叔才对,我给你们拿了两包红糖,还有我娘绣的帕子。” 江果说着,把手里东西拿给吴氏。 吴氏本来没太在意。 这红糖虽说不便宜,但她也不是买不起。 结果一低头,看见那富丽锦绣的钉金绣帕子。 “哎呀,这帕子上是怎么绣的呀,这也太好看了!” 吴氏把帕子放到眼前,手指抚摸着饱满凸起的细腻金线,惊叹连连。 江蕊和江叶本来都在干活,听见吴氏这真情实感的惊呼。 一个两个都好奇地凑过来看。 “啥呀,让我看看!” “我也看看!” 两人看见绣帕后,也都十分惊奇。 “这绣法好独特啊,我从来都没见过呢,很好看啊!” 江蕊看向江果,满脸的惊喜。 江果笑着说:“这绣法是独门的哦,我拿了三条,你和三婶,还有小叶一人一条。” 江叶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 她看着吴氏手里的极精致金线绣帕,目光微闪。 这样的帕子,她在方家布庄都没见过…… 江蕊欢欢喜喜地拿着绣帕,对着阳光看上面金线折射的光晕。 “这帕子太美了,我都舍不得用,我还是把它仔细收起来放好吧!” 江果看着江蕊脸上的明媚笑意,有几分慨然。 “蕊儿姐,多谢你帮我报信,这事不知道还会不会牵扯到你,哎。” 江蕊一愣,还没说话。 旁边糊窗户的江启明就插嘴道:“你先别操心蕊儿,你操心操心自己吧。” 见江果看过来,江启明放下手里的糊糊说:“你惹你郝家,郝师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事肯定没完。” 江果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淡淡气愤,知道他肯定是自己不满。 江果也很理解。 一家人奋斗十几年,在镇上扎根。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只能打包回老家,和人挤土屋子。 江果暗自思忖了下,提议道:“如果你们急着想找活干,可以到红糖工坊,或者药膳堂来。” 江启明呵呵嗤笑:“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不管你做什么,只要郝师爷作梗,你就会完蛋,民怎么跟官斗啊?” “大哥!” 江叶伸手拿了下江启明,对他摇了摇头。 让他不要再说了。 江果却下巴微抬,直视着江启明:“我从来没想和谁斗,我做我自己的生意,是他容不下我,难道我就应该直接放弃一切,拱手相让?” 江启明被江果的话问住,张着嘴答不出来。 第162章 我还以为你一直…… 江果嘴角一扯:“我不想找事,可我也不怕别人来找事,郝师爷不一定让你完蛋,天天想着自己要完蛋,才会真的完蛋。” 江启明原本心里都是对江果的不满,觉得她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可现在面对她掷地有声的一字一句。 江启明却莫名地觉得理亏,想要退缩。 江蕊听得直点头,一把就抱住江果的胳膊。 “你说得对,就是这样,大家都是做生意,凭什么他薅走所有油水,你凭本事赚钱就不应该屈服!” 江叶没说话,但眼里也是认可。 江老三在旁边锯木头,突然来了句:“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江果笑容浅淡:“不,正是因为我们年轻,才有勇气打破这种陈规陋习,就算最后撞得头破血流,我也输得起。” 江老三的动作一顿。 过了一会,他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江果又简单和江蕊江叶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下午的时间又花在了地里。 之前和草药一起种下的水果蔬菜里,辣椒长得最快,西瓜和番茄次之。 其余的就比较慢了,今年能不能出果都不一定。 在地里一忙活就快天黑了。 一回到家,江长风就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这,这是……” 江果翻看着手里的材料,一脸不可置信。 虽说她认不全所有的字,但半蒙半猜也都能看懂。 这分明是一份郝师爷和郝二爷的罪状。 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强抢民女…… 下面还有具体的事件和人证。 江果心情激动,抓住江长风的胳膊问:“这哪来的?” 江长风微微抿唇,说:“中午元生走了之后,又回来了一趟,把这个给了我。” 江果一怔,不解道:“许表哥?他怎么会搜集这些?” 江长风把材料整理好,解释道:“我之前腿伤之后,就在查那个小吏,后来你接手了药膳堂,我就连带找出来郝师爷了。” “安阳和元生,都在帮我查,这下确实能派上用场了。” 江果还有些震惊。 “我还以为你一直……” 江长风好笑地接着道:“一直很颓废,放弃一切了?” 江果不好意思地笑了。 怪不得之前孙安阳有事没事就来找江长风。 还有在药膳堂那次,孙安阳说是给江长风带的考卷。 那么厚一叠,其实也是这些资料吧。 江果心思转了几转,想明白了。 江长风把手里整理好的材料,递给江果。 “这是一份,你先拿着用,我手头还有在整理的。” 江果接过材料,面带喜意。 “有了这个,药膳堂就不用被动挨打了!二哥,谢谢你,你可真是及时雨啊!” 江长风忍俊不禁,作出戏文里的小生模样。 “不敢不敢,姑娘谬赞。” 江果被逗得哈哈大笑。 此刻就是拨云见日,连日来被郝师爷霸凌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 为了让这份材料发挥最大价值,起码要拿到靖州才行。 江果给华临川写了封信,又把那块知府银牌子和材料,一块放进去。 她本来想让短工去驿站寄。 但还是不放心,于是第二天亲自跑了一趟,加急给寄了出去。 只希望华临川给点力,能把东西交到知府手里。 江老三一家收拾了一天,也差不多了。 平时一家人在郝府都忙得很。 这一回老家,人人都没什么要紧事情干。 还看着江老大一家每天忙里忙外,简直闲得难受。 尤其是江启明,他虽然看着平和,但心里是有些傲气的。 更受不了这样无所事事,浪费时间。 他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以前在郝府干活,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个时节的江半村。 田间地头都是即将成熟的作物,村民们都在大太阳下干活。 江启明带着些好奇到处走着,心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乏味,也少多了。 他正走到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 突然听见有人吆喝着在菜地边打架。 江启明冷淡地把目光移开,有些嫌弃。 他正准备不管的,就听得了熟悉的声音。 “你个贼,你个贼!” 江启明身形一顿。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是…… 他猛地一转头,细细看去,吓了一跳。 还真是江长巾。 平时这个大哥总是笑的很温柔,他从来没见过大哥打架呢! 江启明这一愣神。 那边江长巾就被人一拳头打在脸上,果然他还是不擅长打架。 那人偷袭得手,趁机就要跑。 江启明咬着牙就冲上去了,一把扑倒那人。 江长巾捂着脸,看见冲出来的江启明,惊讶道:“启明?!” 江启明恶狠狠地一拳头打在那人脸上。 那人挣扎着要起来,江长巾瞬间也扑过来。 两个人压着他一个打。 那人嗷嗷地叫:“杀人啦!长巾小子杀人啦!救命哇!救命……” 江长巾气得大骂:“王一副,你个贼,来偷我们家草药,我还不能打你了!” 江启明不吭声,就是揍。 他这些天心里都憋着气呢。 从郝少爷郑少爷欺负蕊儿,到自己无可奈何灰溜溜回村里,他肚子里的气都没处撒呢! 正好王一副撞上来,完全就成了他的出气筒。 这动静大,周围很快有人围过来看。 王一副立马叫得跟杀猪一样。 村民们也赶紧上手拉架。 “哎呦喂,可别把人给打死了!那事就大了!” 牛嫂子拉开江长巾,嘴里说着:“呦,看长巾这脸都被打青了,王一副你可真能下狠手啊!”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王一副还躺在地上叫唤,听到大家的讨伐,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我还躺在地上起不来呢,就是江长巾和这小子打的,你们还说我手重?” 牛嫂子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看王一副。 “你是什么人,长巾是什么人,谁不知道长巾小子最老实最实诚了,他打你肯定是你又不干人事!” “你!” 王一副气得跳脚,爬起来就要骂人。 江长巾抢着说:“是他!他来偷我家的独角莲,被我发现了还想动手抢!” “你看看,可不就是嘛!” 牛嫂子对着大伙一摊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第163章 你个贼! 大伙立马就开始谴责王一副。 “你干啥不好,咋还偷东西呢!那你挨打不是活该嘛!” “就是!我看牛嫂子说的对,就你天天不干人事!” “……” 王一副怎么会服气,他直接跟大家对着骂。 江长巾在旁边,心疼地把地上的布袋子捡起来。 里面是几棵独角莲。 一看就是匆忙之间挖起来的,最珍贵的球茎碰坏了好几处。 江启明眼尖看见这独角莲,人都傻了。 “这……这长得怎么和独角莲一样?” 瞬间他又想起昨天钱氏的话。 说江果种了草药,叫什么莲,引得华掌柜都跑来江半村看。 江启明当时还以为钱氏在瞎忽悠,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跟着江老三种花,对这些珍贵草药也都知道一二。 这独角莲虽说不算最顶级的草药,但也相当珍贵了。 再看看眼前这连绵不绝的绿色…… 有这么多独角莲,江果还搞什么药膳堂啊! 这些独角莲一年一种,赚的钱她一家人几辈子都花不完吧。 这边动静这么大,江果一回来就听说江长巾打架了。 她拉着里正就过来了。 “干啥呢干啥呢!” 里正挺着肚子,一边用小手绢擦汗,一边叫着。 村民们看见里正,马上就熄火了。 江果快步走到江长巾身边,就看见他嘴角的青紫。 “大哥,你没事吧?” 江长巾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没事,别担心我,我还能打不过王一副吗?” 旁边的江启明摸了摸鼻子,心想要不是我加入,这谁赢谁输还真说不定呢。 王一副一看见里正,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嚎。 “里正大人啊,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就要被江家两个小子打死了,救命啊!” 里正被他嚎得头疼:“好啦,别叫唤呢,嗓门这么大,一看你就死不了的!” 说着他一指站在旁边的江长巾:“长巾,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王一副还想张嘴。 里正小眼睛一瞪,他的头就缩回去了。 虽说里正好说话,但是管理江半村这么多年,他还是有些威严在的。 江长巾把手里的布袋子抖开,难掩气愤道:“里正叔,你瞧瞧!” “地里好好的独角莲,他偷偷过来挖走,被我发现了还想明抢!” 里正把布袋里的独角莲拿出来,一看上面挖破的口子。 他都肉痛的很:“王一副!这是不是你干的,你现在还开始偷东西了!这独角莲多贵啊,你还给糟蹋成这样!” 王一副眼珠子一转,就开始瞎扯:“放屁,那不是从他地里偷的,那是我自个种的!” 江果指着旁边地里的坑,冷声道:“你把大家都当成瞎子吗,这刚刨出来的新坑新土还在呢,把独角莲塞回去都正好,你还说不是你偷的!” 里正一摸脑袋,也想起来了。 “当初买过独角莲的,都在我那有名单,里面压根就没有你啊,你哪有什么自己种的独角莲!” 江长巾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个贼!看你还狡辩!” 江果看了眼布袋里的独角莲:“里正叔,他偷我们家的独角莲,还挖破了,他得赔钱!” 王一副一听就炸了,无赖道:“我没钱!赔不起!有本事你就我杀了!” 里正气性也上来了:“你偷人家东西!你还横上了?你以为我治不了你是不是!” 江果懒得多攀扯,直接一针见血道:“里正叔,现在人证物证都有,我看直接把王一副送去衙门,让县令大人把他抓进大牢去!” 江长巾也跟着附和:“对,到了衙门,让县令大人打他板子!” 王一副这会终于慌了。 他麻溜站起来,讨饶道:“哎呦,就这么一点小事,送什么衙门啊,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那你先赔了再说!” 江果点了点布袋里的独角莲,直接说:“这里你挖出来八块独角莲,挖破了三块,一块起码有一斤,你得赔八两银子!” “多,多少?” 王一副腿一软,差点没摔地上。 “你放屁!你打算讹我是不是,八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呢!” 里正一巴掌就拍在他后脑勺上:“你给我闭嘴,叫个屁,这一袋子我掂着还不止八斤呢,果丫头还给你算便宜了,你赔不赔,不赔我现在就送你衙门!” 江启明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观察。 看江果说得信誓旦旦,把王一副吓得要死。 但他心里明镜一样,江果才不会送王一副去衙门呢。 现在郝师爷想搞江果,这会江果去衙门报官,郝师爷指不定还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她说这些,肯定就是为了吓唬王一副。 那边王一副没办法,只能开始掏银子。 他天天在外面晃荡,钱都放在身上,放家里都不安心。 他这一掏,居然掏出了五两银子。 旁边的村民都震惊了。 “王一副居然这么有钱?” “他身上还有五两银子,那他还天天哭穷!” “好你个王一副,你手上有钱,前天咋还问我借了五十文钱,你还我钱来!” “……” 周围吵吵闹闹,王一副瘪着嘴装出可怜样子。 “里正大人,我真没钱了,也就这五两银子了,现在饭都要吃不起了!” 江果毫不手软地拿过五两银子。 她看里正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就状若随意开口道:“没钱?你之前在村里买药骗钱的时候,问个诊都开价一百文呢,药钱更是高到离谱……” 这话一说,里正就回忆起了腿痛的时光。 他当时被王一副骗的,整整一个月伤口都还淌血呢! 里正的脸瞬间就黑成锅底了:“你还骗了我不少钱呢!你怎么可能没钱!” 王一副一看情况不对,一扭头就想跑。 结果就撞上一堵坚实的墙壁。 再往上一看,是阿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旁边还站着皮笑肉不笑的江长风:“王大夫,跑哪去?” 围观的村民们也被就江果说得群情激愤。 他们之前可没少被王一副骗钱。 现在算一算,王一副手上肯定还有钱! 第164章 他好像一直小看了江果 王一副说又说不过,跑也跑不了。 他只好苦哈哈地又摸出来三两银子,欲哭无泪:“行了吧,这下我真要没钱吃饭了!” 江果接过银子收好,问道:“你真没钱了?” “真没了!” 王一副使劲点头,生怕她不信。 “最近村里的独角莲都快成熟了,好多人家里就几株。” “王一副偷我家还好,我家稍微多些,要是王一副偷到了你们家里可怎么办?” 在王一副绝望的眼神中,江果笑容乖巧,一副为大家着想的样子。 “而且他身上没钱了,再挖破了你们的独角莲,他也没钱赔,这损失就大了呀!” 大家一听,眼睛都红了。 好多人手里没钱,当时就买了几株独角莲试试水。 现在刚知道一株独角莲就是几两银子,这些独角莲就成了命根子了。 再听到江果有理有据的猜测。 看到江果手里还没成熟,就被挖出来的独角莲…… 有人叫道:“王一副天天骗钱,还偷东西,把他赶出江半村!” 立马就有人附和:“对,赶出江半村!不能让他来偷我们的独角莲!” “赶出江半村!赶出江半村!!” “……” 大家都举起手里的锄头镰刀,高声喊着。 王一副被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后退。 里正一看这场面,又想起王一副的所作所为。 他一咬牙,大声说道:“我作为江半村的里正,今天就把话放这了!” “王一副本来就不是江半村的村民,是外来的,从现在起,江半村不欢迎你了!” “你要是再来我们江半村偷鸡摸狗,进来就打,打完再送去衙门挨板子!” 王一副还想讨饶。 但被他骗了那么多钱的村民们,早就忍不了了。 一起把他团团围住,拳脚伺候。 江果几人远远站着,那惨叫声简直不绝于耳。 最后还是里正出手,制止了大家。 不然的话,王一副怕是要被打出个好歹。 江长风眯着眼,看着人群渐渐散开。 王一副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村外走。 江长风看了眼阿狼,给他一个眼神。 结果阿狼毫无所动。 江长风无奈,直接过去拉住阿狼,就往外走。 江果倒不太在意。 最近阿狼本来就跟着江长风在盖房子,两人也走得近。 阿狼被江长风拉着,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着江长风。 “干什么?” 江长风眼里危险一闪而过。 “敢动我的家人,必须要让他教训够深刻。” 阿狼回想起刚才江果心疼的表情,就认同地点头。 “对,要够深刻。” 江长风诧异地看着阿狼。 他只是这么一说,压根没想到阿狼居然会附和。 江长风失笑,用肩膀撞了下阿狼。 “可以啊阿狼,现在越来越上道了。” 阿狼眨了眨眼睛,又不说话了。 那边江长巾已经先回去了,江果正蹲在地里。 她研究着手里被挖出来的独角莲,看能不能在栽回去。 这些独角莲都快成熟了,还被王一副那个黑心肝的挖出来,实在是浪费啊。 江启明在旁边站了会,看江果还是没有跟他说话的打算。 他清了清嗓子,只好先开口道:“那王一副当真是可恨,怎么糟蹋东西。” 江果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说:“哦对,刚才忘记感谢你了,多谢你帮我大哥制服王一副。” 说完,就又低下头摆弄独角莲。 江启明哑然。 又想到自己之前对江果的态度,江果反应冷淡也是应该的。 他无声叹了口气,在江果身边,也蹲了下来。 “这还能栽回去吗?” “难。” 江果惜字如金。 江启明又试探问道:“这里的独角莲,打眼一看,怕是有十来亩吧?” 江果点点头:“不止,光我家的就有三十亩,除此之外,村里还有不少人家零散种了些独角莲。” “三十亩?!” 江启明失声道,满脸的惊愕。 江果被他这突然的一嗓子,吓得一哆嗦,直接坐地上了。 江果无语看天。 江启明也反应过来,赶紧把江果扶起来。 “没事吧,吓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江果拍了拍身上的土,无奈道:“没事,我理解。” 江启明笑笑。 心里已经算起来,三十亩地的独角莲,假设一亩地六百株。 按照刚才王一副挖的独角莲来看,一株起码出三斤球茎。 那三十亩地就是五万四千斤…… 再按照市场价,一斤一两银子,那这些独角莲起码就值五万四千两白银! 想到昨天江果过来,说自己可以跟着她干。 结果自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还出言嘲讽。 江启明捂住额头,忽然有点头疼。 可他还是想不通,又好奇道:“我从来没听过有人能种这么多独角莲,你的种子哪来的呢?” 江果随意道:“我在山上发现了一批独角莲,就随便试一试,就育苗成功了。” 听着江果这轻飘飘的语气,江启明一时语塞。 “就……这么简单?” 随便试一试? 试出来五万多两银子? 江果一挑眉:“怎么,我还要事无巨细地跟你报告吗?” 江启明赶紧摇头,生怕江果觉得他觊觎江果的生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育苗。” 江果嘴角一勾,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杜神医的徒弟。” “对哦。” 江启明恍然大悟,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 他好像一直小看了江果。 不管是最开始的药膳堂,还是现在的独角莲。 江果做出来的成绩,比他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了。 江果三言两语带跑偏他,省得他再刨根问底。 看江启明眼里的悔色,江果开口道:“带你去个地方,去不去?” 江启明回过神来,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江果低头一笑:“那走吧。” 江果带着他走到了种水果蔬菜的地里。 江启明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他看着地里红色的番茄和挂果的辣椒,大惊失色。 他好歹也在郝府干了这么多年的花匠。 多少人没见过的奇花异草,他就算没见过,也多多少少知道。 第165章 启明哥,想不想尝尝? 可眼前这一大片的奇异植物,他居然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在外面见世面呢。 结果,村里种的东西,他都不认识?! 这时张二茅正带着人在地里照料作物。 他看见江果,很高兴地跑过来。 江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又结实了不少,我就是带人过来转转,你接着忙吧。” 张二茅脸蛋黑红,呐呐地点头,又去埋头干活了。 江启明这会才冷静下来,但脸上的震惊还是收不回去。 “这些又是什么?我居然从来都没有见过?” 江果心想,你要是见过就有鬼了。 但面上淡定道:“这些是从江上商船买的,是南边的作物。” “原来是从商船买的……” 江启明这才放下了心里的震撼。 江水县挨着碧江,碧江跨越大半个大朔。 因此有不少商人,顺着碧江而下,贩卖把各个地方的特产。 这些商船有时候也会在江水县停靠,商人们下来卖一卖东西。 不过因为江水县比较贫穷,所以这种情况也不常有。 如果这些作物是商船带来的,那就说得通了。 他听说裴家的商船,还能带来草原部落的牦牛呢。 “这些植物能吃吗,还是只能观赏?” 江启明在一株红色辣椒旁边蹲下,伸手小心地碰了碰那小指长的果实。 “这个啊,叫辣椒,是一种蔬菜……” 江果说着,揪下一个红彤彤的小辣椒递给江启明。 江启明一愣。 江果却坏笑道:“启明哥,想不想尝尝?” 江启明迟疑地接过来:“辣……椒?这果子带辣味吗?” 江果没想到他反应还挺快,只好承认到:“是啊,不过和生姜芥菜的辣不一样,是另一种风味。 说着,江果还是不死心地撺掇:“启明哥,你见多识广,你帮我尝尝,提提意见呗!” 江启明眼神一动。 不得不说,就他这种爱面子的性格,对这些好话最受用了。 “那好吧,我试一试。” 江启明掏出帕子,把小辣椒擦拭干净,才慢慢地含住。 他眼神浮现出困惑。 怎么没有辣味? 像生姜茱萸这些,用手指沾一沾,手指都辣。 这个叫辣椒的小果子,莫非辣味非常浅? 江果在旁边仔细看着,立马就发现了问题:“要咬下去,才能尝到。” 江启明牙齿用力,毫无防备地咬下去。 细小的汁水在唇齿间蔓延开。 只是一瞬间。 轰—— 辛辣味从口腔直冲到鼻腔,像是一把大火猛地在嘴里炸开,辣味肆虐。 江启明猛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地流。 江果赶紧拿走他咬着的红辣椒,再把手里的水壶拧开递给他。 “快喝口水!” 江启明拿起水壶就是猛灌。 可那种辣意像是附着在舌头上,火烧一样挥之不去。 江启明眼含热泪,看着江果强忍笑意的眼神,委屈道:“你,你是故意的……” 江果赶紧摆手,一脸地无辜:“怎么会呢,启明哥,我是真心想向你讨教的,还辣不辣,要不要在漱漱口?” 江果双手把手袋子捧到江启明面前。 他心里还是狐疑,可嘴里的辣让他想不了那么多了。 他又漱了好几遍的口,眼泪和鼻涕才堪堪止住。 江果手里还拿着他啃过的红辣椒,上面只咬掉了一个小尖尖而已。 江果在心里估量着。 看来小米辣对古人来说,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等辣椒上市的时候,应该先推出青椒红椒水果椒之类的。 江果沉浸式思考未来辣椒的售卖市场。 江启明又灌了不少水,这会终于没那么辣了。 他看着明显走神的江果,心里莫名委屈。 “……你在想什么呢?” “啊,我在想这辣椒是不是太辣了?” 江果笑着打哈哈。 江启明看了眼地里挂着小米辣的辣椒苗,又立马移开目光。 感觉多看一眼,嘴里就更辣了一点。 江启明看着江果,指了指自己被辣肿的嘴巴。 “你说呢?” 江果看他眼睛鼻头红红,嘴巴嘟嘟的样子,实在是没忍住捂嘴笑出了声。 之前每次见江启明,他都端着一副从容不迫,甚至是带着傲气。 今天这样子,还真是江果第一次见。 看江果笑得前仰后俯,江启明眼神幽怨。 “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江果随手从旁边番茄田里,摘了颗拳头大的红番茄,递给江启明。 “来,吃个番茄解解辣吧。” 江启明看着江果手里的红色果实,立刻如临大敌地往后一跳。 他指着番茄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是指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这,这又是什么!” 刚才的小米辣实在是把他整怕了。 看着平平无奇,结果咬一口人都要辣飞了。 眼前这红色果实虽说看着圆润饱满,但它和小米辣一样的颜色,还是让江启明退避三舍。 “这个呀,叫番茄,既是水果也是蔬菜,一点也不辣的。” 江果的手还递着。 江启明就是不接,眼神在江果和番茄之间来回飘。 嘴里时不时还吸溜下被辣出来的口水,看着简直弱小又无助。 江果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又摘了颗番茄,在身上擦了擦就直接咬了一口。 微凉的酸甜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江果不自觉眯了眯眼。 江启明仔细观察着江果的反应,也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酸甜味道。 确实没有辣味。 江果一边吃着,一边把手里的番茄塞到江启明手里。 “真没骗你,快尝尝!” 江果一口一口吃得欢快,水润晶莹的番茄芯一吸就入了口。 江启明看着嘴里不自觉分泌口水。 他掏出帕子把番茄擦干净,然后小心地咬上一口。 瞬间,他的眼睛就睁大了。 这酸甜爆汁的感觉,味蕾瞬间就被层次丰富的美妙味道征服了。 轻轻爽爽,让嘴里最后那点残留的辣味悄无声息地被扑灭。 江启明惊艳地看着手里的番茄,又吃了一口。 然后又吃了一口。 三下五除二,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手里的番茄已经被他啃完了。 江果挑眉一笑:“怎么样,味道很不错吧?” 第166章 冥冥中,他已经时来运转。 江启明手里的番茄啃得只剩个把。 他有些尴尬,被辣红的脸越发地红。 但还是正经地回答道:“味道确实很好,酸甜可口,汁水丰沛,外观也很圆润喜庆,切开也很漂亮……” 江启明说着说着,眼睛越来越亮:“美观又新奇,味道还极佳,这样的果子肯定能得到贵人们的喜爱。” 见江果没说话,江启明立马接着说:“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说这些东西一定要卖给贵人……” 他知道江果和郝师爷的矛盾,他昨天还说江果和权贵斗,肯定会完蛋。 这会又让她把东西卖给贵人。 江启明怕江果误会他,要江果去讨好郝师爷。 江果却一摇头,目光澄澈清明:“我知道,你说得对,番茄这种新奇物件,确实很适合卖给有钱人。” 江启明见她这么敞亮,松了口气。 又暗自跟江果一比,自己心思太重,莫名有几分自惭形秽。 江果敏锐察觉到他躲避的眼神,奇怪道:“你怎么了,难道嘴里还是很辣,不应该吧?” 江启明眼里带着几分羞愧:“我只是觉得,之前对你的态度太不好了,你也是我的妹妹,我却总是跟你说话不对付,故意呛你,实在是不应该。” 江果眸光一闪,还真没想到江启明会先道歉。 之前每次江启明见到她,都跟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 没想到这么辣他一回,倒是有了新收获。 江果眼里带笑,拍了下江启明的胳膊:“现在改也不迟,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 江启明无奈,这丫头怎么还顺竿爬呢。 可看着江果俏皮地对着他眨眼睛,他嘴里的话就咽下去了。 多个妹妹,还是这么厉害的妹妹,其实也不错啊。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你愿不愿意来我手底下干活?” 江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问。 江启明一怔,看向江果身后各式各样的新奇植株,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以前在郝府是花匠,对侍弄花草还是有一套的,我可以跟他们一起,照顾这些水果蔬菜!” 江果面上淡定,眼里笑意一闪而过:“不错,我看好你!” 江启明又想起刚才的辣椒。 江果想让他给点意见,他被辣得不行,还没说呢。 他想了想,犹豫着开口:“那辣椒虽然也新奇,但是味道太辛辣了,估计很多人都受不住。” 江果毫不意外地点头:“我这里还有好几种辣椒,小米辣是最辣的,以后可以用来做剁椒酱,味道应该不错。” 其实江果选择番茄和辣椒,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们两都很适合做成酱。 无论是番茄酱还是辣椒酱,都是经过现代无数食客验证过的好吃。 而且辣椒酱还有很多种,油泼辣子剁椒酱烧椒酱蒜蓉辣酱等等等等。 在保鲜手段不先进的古代,能做成酱也就意味着更能保证成本。 就算到时候不受欢迎卖不出去,也不至于烂在地里\/ 起码还能在坏掉之前做成酱,再慢慢经营从长计议。 “剁椒酱?” 江启明想象了下,总觉得还是很辣。 等等? “你知道小米辣是最辣的,你还让我帮你试?” 江启明这才反应过来。 江果刚才哪是无意啊,她就是故意辣自己! 亏自己被辣得涕泗横流,还不忘跟她道歉。 这丫头,也太贼了! 江果见他发现了,直接转身就跑。 还留下一句:“等会我让阿狼把水果蔬菜养护手记拿给你,你要尽快熟悉上岗啊!” 江果溜得比兔子还快,还不忘给他发布任务。 江启明张着嘴,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怎么总觉得自己好像进什么圈套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连绵的农作物,各式各样颜色缤纷的番茄辣椒,江启明还是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在郝府做花匠,他是真心喜欢侍弄花草。 但他也是真心不喜欢,被郝家人肆意轻视侮辱。 尤其郝少爷郑少爷对江蕊的觊觎,更是让他愤怒。 现在回村里,他本来以为自己要郁郁不得志。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江果手里还有这么多稀奇植物。 他又干回了老本行,还不用被那些个老爷少爷欺负。 江启明长长地呼吸了下。 乡村的空气并不像他以前认为地那样污浊,反而清新又自由。 他或许不用再去靖州碰运气了。 冥冥中,他已经时来运转。 “我回来了!” 江启明回到家里,只有江蕊和江老三在。 两个人一看到他,眼神都变得怪异。 他不解地看了看自己,又摸了下脸。 “怎么了,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江蕊也很不解:“哥,你遇见什么好事了?” 她明明记得,江启明出去的时候还拉着脸,活像是欠了八百万的债一样。 这一回来就满面春风,笑容自信。 难道这村里还有什么好东西,能让她这个眼高于顶的大哥看上? 江启明摸着脸神秘一笑:“你们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小果家有三十亩的独角莲,还有好多没见过的稀奇作物。” “我决定了,我要给她种田!” 江蕊张大嘴巴,声音都吓粗了:“你要给小果种田去?” 江老三也吓傻了,但不是因为这个。 “什么?三十亩的独角莲?” 江启明满意地看着大惊失色的两人,心里终于平衡了。 果然不是我见的世面太少,是江果做的事太让人惊讶了。 江启明淡定地一颔首:“对,我要给她种田去。” 又转向江老三:“对,她有三十亩地的独角莲。” 江蕊此时的心情,简直是难以形容。 其实她原本也觉得,江启明迟早被江果的本事给折服。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也太快了吧! 昨天江启明还在大放厥词,说江果不自量力。 今天就傻笑着要去给江果种田? 江蕊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江果太厉害,还是自家大哥太菜了…… 江老三也懵圈了。 他在心里粗粗一算,算出来三十亩独角莲是多少钱之后,差点没坐稳摔地上。 且不说出来没人能大面积种植独角莲,江果怎么就神奇地有了这个技能。 只说这三十亩独角莲的价值,怕是比整个江半村所有村民的钱加起来,还要多得多得多啊! 江老三想起昨天,他居然故作深沉地说江果太年轻了? 江老三老脸一红。 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还差不多…… 一家人正诡异地沉默着。 第167章 大哥你干啥呢,你饿疯了? 突然吴氏提着布篮子欢欢喜喜地走进来。 “你们瞧瞧,我跟二嫂学的刺绣怎么样?” 她手里拿着一条帕子挥着,眼里都是兴奋。 江蕊捧场地接过帕子一看,上面和江果昨天拿来的帕子绣法一样,但明显生疏很多。 “真好看,娘你绣得真好!” 江蕊嘴甜地说着。 吴氏带着几分小骄傲:“哎呀,你是没看见二嫂那手艺,绣的是又快又快,怪不得人家以前能做绣娘呢!” 江老三和江启明一起探头看了下。 然后两人茫然对视。 虽然看不懂,但能看出来吴氏很高兴。 江老三开口道:“那你明天……” “明天当然接着去找二嫂呀!” 吴氏理所当然地一撩头发:“反正在村里又没什么事情干,二嫂绣活这么厉害,小果都说了,学到就是赚到啊!” 江老三闭上了嘴。 好吧,又是江果。 他忽然觉得自己想避避风头,再做打算的计划要落空了。 吴氏高兴拿着好几块帕子,正和江蕊讨论呢。 这时候江叶也欢快地走进来,向来文静的脸上也带着雀跃。 “我回来了!你们猜我在村里发现了什么!” 江老三沉默了一瞬,试探道:“也和果丫头有关?” 江叶一愣,随即摇摇头。 江老三这才缓了口气。 “不算直接有关系,但好像也有点关系吧。” 江叶的话说得云里雾里。 江启明好奇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江叶眼里闪着亮光:“宋木匠在造一种新式曲辕犁,构造巧妙,比老式犁省料又好用!” 说着她语气愈发兴奋:“目前这犁还没在外面正式发售,我也想去帮忙,宋木匠说只要小果姐同意,我就能加入!” 江启明听到这,迷惑问道:“这和小果有什么关系?” 江叶理所当然地解释道:“这曲辕犁的图纸是小果姐给宋木匠的,这门生意是两人合作的呀!” 江启明:“……” 江老三:“……” 江老三侧过脸,在自己脸上一抽。 他昨天怎么就非要嘴贱多说一句呢? 想他江老三活了大半辈子,面对谁都是八面玲珑、能说会道。 怎么就回了这小小的江半村,在自己的亲侄女面前马失前蹄了! 江启明则是眼神复杂。 这才回来两天,一家五个人里,三个人都在江果那找到干了…… 江启明看向江老三,江老三也看着江启明。 两人默默无言,但互相都懂。 就这情况,还等啥时机出去找活啊。 这不已经是在江半村扎根的节奏吗? 那边江果打发走江启明,又照例去给张婶子施针。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持续的练习。 江果现在的手法,就连杜仲看了,都要说一声老道。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饭桌上。 江果等了半天,也没看见杨婉的身影。 她到处看了看,问道:“大嫂呢,怎么没看见她?” 江母叹了口气,有些忧愁道:“上茅房呢,最近上得特别勤。” 江果恍然。 最近太忙了,杨婉的肚子又还没显怀,她都快忘了杨婉怀孕的事呢。 江果看江母担心地频频回头,就安慰道:“娘,别太担心,怀孕早期确实是会多上茅房的。” 江母脸上的愁色还是散不开。 江果回想了下,就建议道:“可以让大嫂吃吃黑芝麻,又健脑又润肠,炒菜清淡少油些,肠胃负担也轻些。” “黑芝麻,我记住了。” 江母立马点头,又用手肘一捅旁边干饭的江父,“听见小果的话没,以后做菜要清淡,少放油!” 江父头也不抬:“我听见了,你不杵我我也听见了。” 江果也正准备跟江长巾说说,让他多注意杨婉的身体状况。 结果一转头,就看见江长巾哐哐干饭。 明明嘴巴都快装不下了,还一个劲地往里塞。 江果吓了一跳,赶紧拉住江长巾。 “大哥你干啥呢,你饿疯了?” 江长巾这才停下,嘴里鼓鼓囊囊半天才咽下去。 吃这么大口,脸上的青紫都被扯得疼。 江长巾轻“嘶”了一声,捂着下巴说:“我要快点吃,然后去地里守着!” 江长欢喝汤的动作一顿,奇怪道:“晚上还去地里干啥,守着黄鼠狼啊?” 江长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大哥是要去守独角莲,不是跟你说了,王一副来偷独角莲的事吗?” 江长欢把碗用力一放,汤都溅出来不少。 “王一副那个狗东西,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别让我再看见他,不然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行了行了,别打不打的,快好好吃饭。” 江母说着,拿抹布擦干净他溅出来的汤。 江长风面色不动,手指摩挲着掌心的新伤,斜眼看向阿狼。 阿狼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毫不心虚地干饭。 这阿狼,真不知道是太呆,还是心理素质太好。 不过,想起王一副最后那副惨样子…… 江长风心情很好地扬唇一笑。 江果按住还要接着猛吃的江长巾。 “大哥,你可别把自己给撑坏了,这地啊,你还是别守了,你守着大嫂吧。” 江长巾循着江果的眼神抬头一望。 杨婉这会出来了,正往这边慢吞吞走着。 小黄在地上蹦哒来蹦哒去,在杨婉脚边打转。 江长巾连忙起身,过去扶住杨婉:“没事吧,还难受吗?” 杨婉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苍白。 地上小黄还贴着两人的腿,钻来钻去。 江果看着正要开口。 阿狼就淡淡地喊了声“小黄”。 小黄瞬间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嗷呜呜地叫着。 阿狼一只手吃饭,一只手搓了搓小黄的狗脑袋。 虽说动作敷衍,但小黄还是开心地不行。 它围着阿狼钻来钻去,大尾巴疯狂地摆,直往人身上抽。 坐在阿狼旁边的江长欢没说话,只是默默往旁边坐了坐,还顺便盘起了腿。 他现在对小黄已经差不多免疫了。 只要不碰到他,一切都好说。 小黄也很乖,基本不怎么去惹他。 江长巾扶着杨婉坐下,又给她盛了一碗鱼汤,帮她把鱼肉上的刺细心挑掉。 第168章 我要是个女人,我就……唔! 江长巾把鱼肉夹到杨婉碗里。 “来,吃鱼。” 杨婉一双柳叶眼温柔地望着江长巾。 只是鱼肉还没入口,她的胃就忽然翻涌起来,让她止不住地作呕。 “呕——” 杨婉捂着嗓子弯着腰干呕了半天,也才呕出来些酸水。 江长巾惊慌地拍着杨婉的背,帮她顺气。 江母也坐不住了,起来就去倒了一大碗温水过来,让杨婉漱口。 江果皱着眉,在医药系统里翻找。 有了! 江果快步回到东屋子,从系统里掏出两瓶维生素,一瓶维生素c,一瓶维生素b6。 再把维生素倒进装红糖的油纸包,拿出来给江长巾。 这会杨婉已经缓过来了,正在喝水。 桌子上的鱼汤也被远远拿走。 江长巾打开纸包一看,里面是一粒粒白色黄色的药丸。 他疑惑地看向江果:“这是啥呀?” “这些呀,可以让大嫂胃舒服些,不过不要多吃,一样一天一粒就行了。” 江果认真叮嘱道。 江长巾立马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好,一天一粒,我记住了。” 杨婉也跟着说:“谢谢小果,是我不争气,你们这么忙,还要总为我操心。” “什么话,大嫂你可是家里的大功臣,”说着江果看向江长巾,“大哥,你现在不吵着要去守地了吧,你还是守着大嫂吧!” 江长巾脸色微微红:“是,那我就不去了。” 江长风想了想,主动开口道:“那我和长欢阿狼去吧,一晚上三个人换班,还能抽空睡一会。” 江长欢面色郁闷,但也爽快地答应了。 阿狼自然不必说。 江果让他干啥他干啥。 “也就今天一晚上,明天就去找几个短工守夜,工钱加倍,大家肯定都抢着干的。” 江果肩膀推了下江长欢,笑嘻嘻地安慰他。 江长欢拍拍脸蛋,振作道:“那我第一个去吧,早去还能早回来睡觉。” 虽说年轻小子精力旺盛,但最近他天天都是超负荷运转。 新工坊他一个人负责,时不时还要管一管红糖工坊的生意。 确实累得慌,每天回到房间,沾枕头就着了。 只是他还没站起来,阿狼就一把抱起小黄,站起来说:“我和小黄去守夜,你们睡觉。” 说完,他抱着嗷嗷叫的小黄,就利落地转身走了。 江长欢看得目瞪口呆。 阿狼都快走出院子了,他才回过神来,佩服道:“阿狼,你是真男人,从今天起你看就是我哥!” 江果也惊讶道:“你真要一个人去守一整夜啊?” 听见江果的声音,阿狼才停住脚步。 他微微转头,只露出半张侧脸:“嗯,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就迈步离开了。 阿狼的话一说出来,江长风的剑眉就微微一动。 他看了眼阿狼挺拓的背影,又看着毫无所觉,接着低头干饭的江果。 江长风眼底微暗,闪过一丝满意。 很好。 面对花言巧语的男人,就应该这样毫不在意。 饭桌上江父默默干饭,江母和江长巾心思都在杨婉身上,生怕她吃不下东西又吐了。 江长风无奈摇头,这个家只有他最敏锐啊。 结果这时候,江长欢还眨着眼睛,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阿狼哥真帅啊,他去干活,还让我在家等他,啧啧啧,我要是个女人,我就……唔!” 话还没说完,江长风眼疾手快,把一块大饼塞进他嘴里。 江长欢差点没被噎得翻白眼。 他拔出嘴里的饼,气呼呼道:“二哥,你干啥呀!噎死人了!” 江长风云淡风轻地“哦”了一下。 “看你白天干活太累了,少张嘴说话,多吃点补补身体。” 江长欢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只好恶狠狠地说了声“知道啦!” 然后恶狠狠地啃饼子。 第二天一早,江果本来还想多睡会。 可这几个月,她天天都是早起,到点就醒了。 江果只好无可奈何地起床了。 她都不想当勤快人,可现在生物钟已经被调整好了,想偷懒都难。 起床一看,阿狼居然还没回来。 江果这起床气还没消散,也想出去转转。 就只能用篮子带好早饭,去地里找他了。 秋天的天气依旧不见炎热,也只有早晚,才稍稍凉爽。 太阳刚出来,光线还十分柔和,空气清新怡人。 路边草丛上一层未干的露水,打湿了江果的裙摆。 劳作早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去干活,路上都跟江果打招呼。 江果也笑着回应。 虽说一路上没做什么,可江果的心情已经变成舒爽开怀。 可能这就是大自然的魔力吧。 天生就拥有包容一切坏情绪的能力。 江果漫步走到自家田地旁,连绵的独角莲和远处的番茄辣酱随风摇摆。 咦? 怎么不见人呢? 江果正准备来一嗓子。 “嗷嗷嗷”的狗叫声叫响起来了。 但是却是在江果头上。 阿狼坐在树上一根粗壮枝桠上,身体懒散靠着树干,正静静垂眸看着她。 只是他怀里的小黄,一个劲地挣扎叫唤。 也不知道是怕树上高,还是想找江果玩。 江果突然也来了兴致,想登高望远。 她低头看了眼篮子。 不错,正好没有带粥和汤。 江果抬起头,理直气壮开口。 “阿狼,我要上去坐。” 她知道,如果现在树上是江长巾和江长风,他们肯定不同意,觉得太危险了。 如果是江长欢,他估计会贱嗖嗖地让江果求他。 只有阿狼,她只要提出要求,阿狼就会无条件地满足。 果然,她话音一落下。 阿狼就飞身下来,手里的小黄抛物线落地。 瞬间就到了江果的面前。 江果只觉得腰间一紧,身体就已经腾空。 阿狼温热的呼吸打在耳侧,低声道:“抱紧。” 江果下意识紧紧抱住劲瘦的腰身。 感受到手掌下结实流畅的肌肉,她又下意识捏了一把。 阿狼闷哼一声。 但还是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再扶着她小心坐在靠近树干的粗大枝桠上。 江果这会才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 她掩饰地干咳了两声,瞄了眼阿狼。 阿狼神色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就是耳尖在朝阳下红红的。 江果心想,应该是太阳透光,耳朵才这么好。 阿狼好歹也是个高手,总不会被她摸一把就内力紊乱了吧。 第169章 你会不会好奇外面的世界? 阿狼不知道江果在想什么。 只知道朝阳温柔地洒下,他的耳朵热热的。 身边的小姑娘生动又鲜活,像是一只机灵的小兔子。 他老老实实地挨着江果坐下,接过江果手里的篮子。 江果从里面掏出个油饼,边啃边说:“看你没回来,我给你送饭了,快吃!” 看着鼓着腮帮子啃饼的江果,阿狼眼眸软和下来,心也软和下来。 他“嗯”了一声,也拿起油饼开始吃。 江果这会大脑放空。 坐在大树上,视角比平时高出好多,但看出去还是一片一片连绵的小山。 眼见着两人都开吃了。 树下乱转的小黄越发焦躁,一边用爪子扒树,一边“嗷呜嗷呜”叫着。 江果被它的动静吸引,一低头就看见它着急的样子。 她笑眯眯地问:“咋啦,你也要上来,你会爬树吗?” “它不是要上来,昨天我抱着它上来,它很不情愿。” 阿狼说着,把手里的饼子掰下一小半,扔下去。 小黄矫健地一跳,在空中叼住了这块饼子。 然后就不叫了,低头开始呜呜呜地吃,尾巴摇得欢快。 他刚到江家还是只小狗娃,现在已经长大了很多,看着像是一只成年狗了。 “原来是饿了。” 江果也把自己的饼掰下一小半来,扔下去。 又转头看向阿狼优越流畅的侧脸。 阿狼现在话说得越来越长了。 虽说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比起最开始,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已经进步太多了。 难道说跟着她,阿狼不太行的脑子又能转得起来了? 江果想得入神。 阿狼察觉到江果专注的视线,身体微微僵硬。 本来消下温度的耳朵,忽然又热起来了。 阿狼抬手搓了搓热乎乎的耳朵。 江果眨眨眼睛,又看向远方。 一层一层的小山叠着,远远地陷在云雾里,像是一片虚无缥缈的黑白影子。 好像天地之间,只有这个鸡鸣狗吠的小山村带着活人的气息。 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书的主角是远在盛京的假少爷。 那为什么她一个寥寥几笔的npc能做出这么多事情呢? 为什么这个远离主角的小山村这么真实? 谁家的狗咬死了谁家的鸡,谁家的媳妇生娃了,谁家的汉子偷人了…… 他们不像是工具人,像是一个个有思想和行动的人。 看着水墨画一样的远山,江果甚至觉得这个小山村才是世界的中心。 更远处会不会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盛京什么假少爷都只是她记错了。 阿狼不知道江果在想什么,他只是用余光一直看着江果。 在她呆呆地啃完饼子之后,又塞了个饼子进她手里。 江果也就继续啃。 “阿狼,你会不会好奇外面的世界?” 阿狼诚实地摇头,回答得很快:“不会。” “不会?” 江果听到这个答案,反而极有兴致地追问:“你也是从外面来的,你说说外面是什么样子?” 阿狼沉默,眉毛慢慢地皱起来,下巴紧绷。 江果没有催促,耐心等着。 好半天,阿狼才开口道:“……外面像是猪圈,很脏很臭,每天都在杀猪,每块肉每滴血都会被人吃进肚子里。” 江果的眉头也瞬间纠结在一起了。 猪圈? 这是什么形容? 她还以为阿狼的脑子好了,打算和他聊聊人生。 现在一看,好像还是有点毛病。 “那你,还想去外面看看吗?” 阿狼转头看着江果,微皱的眉眼像是被春风吹过,瞬间舒展开来。 “你留在这里,我留在这里,你出去,我就守在身边。” 江果忽然有些感动。 阿狼不会撒谎。 他怎么想就怎么说。 自己家也没给他多好的待遇,吃饱穿暖而已,他现在还睡在院子的草棚子呢。 江果本来看他长得帅武力值高,人还傻,就喜滋滋地收编了。 可随着相处,慢慢地,阿狼好像也变成和家人一样的存在。 虽然他木头一样不说话也不笑,但却让人很安心。 江果眉眼弯弯,迎着初升的晨曦光,郑重地给阿狼承诺。 “你放心,跟着我不会亏的,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一口肉吃,我不会再让你遍体鳞伤地赶出去。” 阿狼也郑重地点头。 其实没有肉吃也可以,遍体鳞伤也可以,只要不赶出去就好。 两人接着吃吃吃,篮子里的江果带了不少东西。 没想到阿狼跟个吸尘器一样,什么东西都嘴边就没了。 小黄吃过饼子,安详地坐在树下,尾巴悠闲地甩来甩去。 田地里慢慢地人多起来,大家都出来干活了。 远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溜达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册子,边看边念叨。 是江启明。 他现在每天都活力满满,拿着江果的工钱,帮着管理田地里的稀奇作物。 江果拉拉阿狼的袖子:“我们下去吧。” 再不下去,等会人越来越多,看见她在树上,还不知道又要说她什么呢。 自从江果是药膳堂二东家这事传开之后,村里人对江家就有一种敬畏。 尤其是江果,好多人喜欢在茶余饭后要论江果。 说江果好吃懒做,那是因为她天生富贵命,等长大了就赚大钱; 说江母怀江果的时候,撞到胡大仙了,胡大仙保佑江果呢; 又说起退婚,说她以前的所作所为,说别人养不了药草,在她手里就能活…… 反正各种奇怪的传说,越稀奇越有人爱听。 于是江果出门,就少不了那些观察的眼睛。 江果偶尔听杨婉说一耳朵,简直说得她都快不是人人,是什么神仙精怪。 于是她只能该低调的时候尽量低调,不然传闻越来越离谱。 今天被看见上树,没准明天就有人说她清晨在树上练功…… 阿狼乖乖地点头。 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紧紧揽着江果的腰,只一瞬间,两人就从树上落了地。 双脚腾空这么久,忽然踩到坚实的土地,触感还蛮奇妙的。 江果又轻轻地跺了跺脚。 “小果!” 这会功夫,江启明已经拿着册子走过来,惊奇道:“你这么早就出来照看作物了?” 第170章 民女江果见过江县令 江果嘿嘿一笑,没作答。 又多看了眼他怀里的册子。 “学得怎么样了,这手记有用吧?” 江启明立马狂点头,面色也激动起来:“太有用了,这里面好些知识我都不知道,太全面了,这是哪位高人留下的?” 他以前也算是个不错的花匠。 拿到这本简陋的小册子时,他只是抱着随意的态度翻一翻,心想这穷乡僻壤哪有什么好书啊? 更别说关于种植的书本来就少,就是好多权贵家里也没几本。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打开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昨天晚上吃饭他都边看书边吃,还被江老三骂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书真的很好,他从来没接触这么系统全面又头头是道的种植知识。 江果嘻嘻一笑,手指在空中划了一圈,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写的啊。” “……啊?” 江启明期待的神情呆住了。 然后转变成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别的不说,这……一手漂亮的字你也写不出来啊?” 江果一摊手,诚恳地说:“我的字不好看,你这本是二哥抄录的,原稿给你怕是认不出字。” 江启明石化。 他看看手里被他宝贝得不行的手记,又看看眼前比他还小两岁的小姑娘。 一个连江水县都没出过的小姑娘。 虽说他也没出过江水县。 但重点是,这本书里的好多东西,就算是干了二十年花匠的江老三都不知道。 他也从来没见过一本专门写种植知识的书。 可眼前的小姑娘就这么轻轻松松丢给他一本手记? 说是手记,只要装订好,加上封皮,这不就是一本好书吗! 江果会做红糖、会种珍稀草药、会经商…… 现在就都能出书了? “你,你……” 江启明张着嘴,又合上,又张开,半天没说出来一句整话。 江果笑容明媚又臭屁:“好啦,我知道你想夸我厉害,我越厉害你不就越有前途,快去干活吧!” 江启明眼神复杂,又好笑。 江果说得也有道理,自己现在在她手下干活。 她越厉害,我确实能学到更多。 但哪有人这么光明正大地夸自己的啊! 估计也就只有江果了。 可看着她这自信坦然的样子,又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好。 正这时,不远处突然爆发一阵喧闹。 有人高声叫道:“县太爷来了!” 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们,纷纷都抬起头来。 “真的假的!” “县太爷都几十年没来过江半村了!” “我还没见过县太爷呢!” “……” 村民们零零散散地冒头,从各处田地里跑上小路,都往村口跑。 大家看起来都很兴奋。 江启明琢磨了一下。 这江县令上任以来,从来没来过江半村。 别说是江县令,最近几十年的历任县令和师爷,都没来江半村视察过。 原因无他,江半村太穷了。 这种政绩做不起来,半死不活的地方,没有视察的价值。 今天这突然过来,恐怕是来者不善吧。 江启明的目光移到江果脸上。 江果目光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江启明缓声问道:“他们都去看江县令,你不去?” 江果扯了扯嘴角,毫不遮掩地嗤笑道:“他都到我家门口了,我还要把脸伸过去给他打吗?” 江启明被江果的直接惊了下,眼里涌出几分趣味。 “真不去啊?” 江果白他一眼:“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江启明摸了摸鼻子,又开始翻手里的册子。 不过江县令目标很明确。 江果没过去,他自己先过来了。 江果站在自家田地边,脚步声和喧闹声越来越近。 江果没回头,拉着阿狼就想溜。 远远地,传来里正的大声招呼:“果丫头!果丫头!县太爷来了,来瞧你的独角莲!” 江果的脚步顿住。 里正这嗓子可真及时,她现在是想溜也不溜不了了。 还来瞧她的独角莲,来抢还差不多吧! 江果咬着牙骂了两句,一转头又是个阳光灿烂的小姑娘。 她龇着牙,笑看着江县令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一脚深一脚浅地过来。 其实这村里的路已经算是平整了,里正还号召人填补过。 不过对于走路出行都靠马车的江县令来说,这路有点太超过了。 他又是一副瘦瘦的读书人模样,走得越发艰难。 里正一张胖脸上全是汗,油瓶一样的身材却走得很稳当。 他平时里最爱体面,穿着个棉布衣把自己打理的油光水滑。 但今天他太高兴了! 江县令来视察了啊,江半村有出息了啊! 里正紧紧跟在江县令旁边,乐地帽子歪了都没注意。 看江县令东倒西歪,他一伸手就能把人给拽回来。 可他贴心的举动,没有让县令多看他一眼。 江果一眼就看出江县令眼里的厌烦和嫌弃。 他嫌弃这个穷村子,厌恶殷勤的胖里正。 一帮人走到了江果面前,江果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 福身行礼:“民女江果见过江县令。” 江县令不着痕迹地迅速上下打量江果。 听了她那么多事,还以为她有三头六臂呢。 结果不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户丫头? 如果硬要说不同,她对自己似乎不像其他村民一样好奇又敬畏。 转念间,江县令就伸手把江果扶起来。 他面上笑容温和,但看久了,却总让人觉得冷。 “江姑娘,你可真是了不起啊,我江水县有你真是一大幸事!” 江果眼眸微动,立马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我,我只是一个小小农女,哪里担得起大人的夸赞?” 话被不轻不重地扔回来。 江县令瞥了江果一眼,转头看向旁边的数十亩田地。 “这就是独角莲吗?果真长得很好!” “大人,这是菜,独角莲在后面呢。” 江果语气无辜,指着大家背后的独角莲。 江县令脸上激动的神色一僵,然后又很快的恢复。 “原来是这边啊,长得真是茂盛,你功劳很大啊!” 江果嘿嘿一笑:“赚钱嘛,肯定是要用心的。‘ 江县令又是一噎。 第171章 让别人误会了大人可不好啊! 江果背后的江启明低下头,眼里笑意掠过。 来看热闹的江老三也挤过来,撞了江启明一下。 “除了独角莲,她这还有好多种我不认识的作物啊?” 江老三声音压得低,江启明也凑过去小声说:“反正都是好东西。” 江老三看着后面的田地,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 他也有点想跟着江果种地了…… 那边江县令笑得温和:“大家都说江半村贫瘠,现在有这么多珍贵的独角莲长出来,咱们的江半村也能改头换面了!” 江果垂眸含笑听着,目光冷静。 倒是旁边的里正听得兴奋,大声地应和着。 江县令有些嫌弃地微微转身,接着说:“江姑娘你做出这么大的贡献,肯定也是为了江半村的人民吧,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朴实聪明的好姑娘!” 江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乖巧笑着不说话。 给我戴高帽? 我可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傻姑娘! 江县令见江果就是不接招,眼里也不免流露出烦躁,语速也变快了点。 “这些独角莲珍贵,想必有好多药商都抢着要吧,为了江水县的发展,你肯定会把独角莲卖给江水药行吧?”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周围的村民顿时开始慌张,都小声地说话。 没人想把草药卖给江水药行。 众所周知,江水药行什么都贵,药价比华家药堂贵多了。 唯一便宜的就是,收购草药的价格。 同样的草药,华家药堂给一两银子,江水药行能给个六百文,都是你烧高香了。 也因此,就算江水药行是官办药行,生意也不咋地。 大家更愿意去华家药堂,甚至是那些没名气的小药堂。 江启明拳头紧张地捏紧,眼神担忧又愤怒。 这些狗官,居然敢明目张胆地不要脸! 这不就是以权逼人,想硬抢吗! 江老三的脸也皱起来,提心吊胆地看着局势发展。 江果心里冷笑。 还为了江水县的发展,我看是为了让你的腰包跟鼓还差不多! 谁不知道,江水药行最坑人了。 江果笑容不卑不亢,但嘴里的话却带着锋芒。 “这事民女做不了主啊,我已经和华家药堂定下了协议,到时候这批独角莲要是送不过去,那把我一家人买了都赔不起的。” 江县令随意地一摆手:“协议算什么,我……” 话还没说完,江果就大声地压过了他的声音。 “下一批,下一批我一定先去问江水药行,江县令爱民如子,肯定不会特意为难民女吧?” “而且大人如此清廉,江水药行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吧,不然一个小小县级药行,居然能和雄踞江东的华家比拼财力,这事传出去,让别人误会了大人可不好啊!” 江果面容恳切,眼睛眨巴地很无辜。 但一字一句都是在江县令身上扎刀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县令要是还坚持,就说不过去了。 江县令脸上的笑消失了,眼神阴沉下来。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牙尖嘴利。 可惜,这世上权势才是第一等的力量。 一个农家小女,就是说破天,他也能像摁蚂蚁一样地摁死她。 江县令看了眼周围眼巴巴的村民,和憨笑着点头的里正。 只不过,今天已经不行了。 江县令“呵呵”两声,又笑起来。 “小丫头胆子很大啊,怪不得能做大生意,我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个忠告……” 说到这里,他顿住话头。 江果微笑看着他,眼里的冷光不比他少。 她才懒得配合他,让他放狠话呢。 只不过里正一心捧着江县令,立马就跟着问:“什么忠告呀?” 江县令怪笑一声,目光如毒蛇一样盘踞在江果身上,令人不适。 “年轻了要想混出头,光靠胆子大可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识时务,不然的话,胆子太大只会把自己玩死。” 这话一出,周围一静。 虽说村民们大多朴实,但也不是听不懂人话。 江县令这话里满满的警告,甚至是恶意。 他们还是听得出来的。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满脸担忧。 里正的胖脸也是一抖,有些发白。 江果面色却丝毫未变,就跟听不懂江县令的话一样。 她笑颜如花,反而笑得更灿烂:“县太爷说得对,要说胆子大识时务,您才是行家,我可比不了。” 江县令心头一震。 这话明着听没问题,可似乎又不止是明面上这个意思。 但江果一个小龙女,她知道什么? 她也有这个胆子,来威胁自己? 怎么可能? 回去的路上,马车晃晃悠悠。 江县令闭着眼睛,淡淡开口。 “……传信过去,这个江果让他看着办。” 有人低头应“是”。 江县令走了,村民们也慢慢散了。 只是江县令最后的态度,让好多人都害怕,他们不由得多看了江果好几眼。 可江果一脸淡定,就跟啥也没发生一样。 里正留在最后,眼神复杂:“果丫头,县太爷是不是不高兴了?要不你还是把独角莲卖给江水药行吧?” “哎呦,”江果笑着说,“里正叔,你可千万别误会县太爷,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江水药行的钱又不是进他的腰包!” “姑奶奶,你可别说了!” 里正掏出自己的小手绢,擦擦头上的汗。 他虽说只是个小小村里正,但干了这么些年,该知道他也都知道。 但他的权力有限,能护住江半村都已经是不容易了。 哪里还敢管上面的闲事。 但看江果笑嘻嘻的样子,他还是凑近低声说:“果丫头,你是个有本事的,我不多管你,但江县令不是吃素的,你小心些别着了他的道。” 江果心里一动,眼神更真诚了些。 “里正叔,我知道了,多谢你。” 里正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他胖胖的背影渐渐远去,透出几分忧心忡忡。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阿狼,突然伸手拉了下江果的袖子。 江果回头一看。 阿狼的眉头隐隐皱着,轻声说:“那个白瘦子,想害你。” 第172章 她刚才的热情简直比一阵风还快 江果一愣。 白瘦子? 但很快反应过来,阿狼嘴里的白瘦子,就是江县令。 “噗——哈哈哈哈哈……” 江果哈哈大笑。 也就是阿狼这么称呼江县令了。 他要是听到,怕是又要破功了。 不过阿狼的形容,似乎也是挺贴切的。 旁边的江老三和江启明听见这话,表情一个忍俊不禁,一个一言难尽。 “你这阿狼,真是个妙人。” 江启明眼里带着零星笑意,打量着阿狼。 江果一歪头,自然而然道:“那当然了,我的人嘛!” 阿狼本来面色八风不动。 听到江果的话,瞬间耳尖一抖,心脏潮热地跳动。 她说,我是她的人…… 江启明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也没多问,开始说正事: “你今天这么强硬,江县令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江果无奈地耸耸肩:“这还算强硬?我说得已经够客气了,至少比他客气多了。” 说着,她拍了下江启明的肩膀。 “要是你这么跟我说话,我第一句就给你怼回去了。” 江启明失笑,举手投降:“行行行,知道你厉害,你觉得你忍让客气,但江县令可不这么想,他见过的百姓哪个不把他捧捧的高高的啊。” 江果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当了官就不知道怎么当人了,对下跋扈对上谄媚,真是够恶心的。” 江启明眼神一动。 江果这话虽然难听,但说得还挺一针见血。 更主要是解气。 看着江启明面上的认同,江老三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下。 江启明无奈:“爹……” 江老三重重地叹气道:“他再不行,他也是江水县最大的官!” 江启明沉默了下,问江果:“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独角莲真就不卖给他了?” 江果肯定地点头:“说不卖就不卖,至于别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她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掩住她眼底的心思。 希望临川哥给力点……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江果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后面期期艾艾地传来声音。 “果,果丫头……” “嗯?” 江果疑惑地回头,向来八面玲珑的江老三,居然面露赧色。 “果丫头,我在村里闲着也是闲着,我能不能跟启明一块,给你种地啊?” 江果眉间微挑,没想到江老三这转变够快的啊。 这才几天,就要跟着自己干活了? 果然,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你有实力,一句话不用多说,追随的人自己上赶着来。 江果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喜:“是吗,那太好了,三叔可是老花匠了,你能来帮我我可太高兴了!” 江老三忐忑的心情瞬间落地:“那就好,我肯定好好干!” 江果笑容满面:“我相信你,先把水果蔬菜养护手记背完,就能上手了,加油!” 江启明适时地把手里的厚册子递给江老三:“爹,加油背!” 江老三拿着册子,有点懵:“背,背啥?” 江果嘻嘻一笑:“三叔,有啥不知道问启明哥,比起你,他也是个老员工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江果带着阿狼就走了。 一句话也不多说。 江老三凌乱中。 她刚才的热情简直比一阵风还快。 停业的这五天里,也有个好消息。 那就是新的红糖工坊建好了,比原先的大了一倍。 每块区域更大,分区明显,工坊有瓦片顶,也不怕漏雨了。 工坊建好,最高兴的是江长欢。 江父挑了个好日子上梁。 江长欢喜气洋洋地带着人搬进了新工坊。 工人们发了喜钱,个个也都很开心。 明明只是一份短工,现在干出了长工的氛围,人人都不想走。 红糖工坊的生意,现在也差不多全交到江长欢手里了。 杨婉帮着记家里的帐,和工坊的帐。 五天时间一到,药膳堂开门迎客。 江果也早早地过去。 本来以为郝师爷还会接着搞事情,但没想到一连几天,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就连华君故都十分狐疑。 不过不管怎么样,药膳堂一样要好好经营。 药膳堂的生意也很快恢复,每天客满盈门,上下都忙得很。 江花就更忙了。 从前堂到后厨,她处处都要操心。 江花又轴,十分负责,简直是忙得没个清闲时候。 不过这样一天天过去,她晚上学拼音认字,白天在药膳堂上工。 她也学到很多东西,比在村里时要机敏多了。 午后太阳最烈的时候,药膳堂吃中饭的客人渐渐走掉。 江花这会才有功夫,简单吃个饭。 她吃的是家里带来的饼子和咸粥。 本来她工钱也不少,也能去吃一次街口三文钱两个的油包子。 但眼看就到月底了。 江果上次说,要钱氏把欠她的十来两银子还了。 那天家里人没少说江果无情,但还没过几天,大家就跟约好了一样,把这事给忘了。 只有江花一个人记得。 她边啃饼子边喝粥,掰着手指头算钱。 她攒下来的私房钱,再加上这个月的工钱,还是不够。 等会去问华管家,能不能把接下来几个月的工钱也预支出来…… “啪——” 江花正想着,旁边的半开的窗户突然一响,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 江花吓了一跳,手一抖。 碗里剩下的两口粥,全泼腿上了。 还好这会粥早就冷了,也不烫。 但好好的衣服弄脏了,江华还是很生气。 她黑着脸推开窗户,探出头去看:“是谁!哪个小兔崽子干的!” 她本来以为是哪家的调皮孩子砸的。 结果没想到探出身子,就看见后面弄堂里,孙安阳正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她。 “阿花!” 孙安阳黑脸微红,跑过来。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江华瘪了瘪嘴,也不好再骂人。 她低着头,随后拿了块抹布擦裙子,抱怨道:“你叫我就叫我,砸窗户干什么……” 孙安阳憨直笑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红色帕子,再小心翼翼地打开。 “你看,漂亮吗?” 红色帕子上,静静躺着一根珠钗。 第173章 到时候我一定来娶你,好不好? 珠钗的一头做成蝴蝶的样式,上面点缀着彩色的珠子。 蝴蝶在阳光下一颤一颤,像是在扇动翅膀。 江花的眼睛里立马直了,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好看,可你一个大男人,买珠钗干啥呀?” 对着江花懵懂的眼神,孙安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珠钗塞到她手里。 “我,我送你的,你喜欢就好。” 江花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送我的?” 孙安阳点着头,带着几分腼腆。 江花惊喜地看着珠钗,上上下下地看。 她长这么大,头上只戴过布头发和木头簪子。 还从来没戴过这种漂亮的珠钗呢。 她高兴地就想把珠钗戴到头上,但刚举起来,她的动作就顿住了。 孙安阳见状急忙问:“咋啦?你咋不戴了?你戴上肯定好看!” 江花把珠钗放到眼前,不舍地看了两眼,又把它递回去。 “这珠钗肯定不便宜,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我又没钱回礼,你还是把钗子拿走吧。” 孙安阳一愣,但很快又把珠钗推回来。 “我,我不要你回礼,你就收下吧。” 江花疑惑地瞅着他:“不要我回礼,为啥?” 孙安阳脸色更红了,他左右看了眼美没人,小声地说:“我喜欢你,我愿意给你送东西,不要你回礼。” 江花傻掉了。 本来小心翼翼拿着的珠钗,被她紧紧捏在了手心。 喜欢她? 她长这么大,不止没戴过珠钗,也从来没听男人说过喜欢她。 江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不知所措地低头,看到珠钗被她紧紧捏着,又赶紧松开,小心地拿着。 “我,我不好看,又高又壮,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你是不是骗人的……” 江花的大嗓门都变成了蚊子哼哼。 从小钱氏都是这么说的,江花也是这么以为的。 真的有人会喜欢自己吗? 怎么可能呢…… 孙安阳急切地往前一步,身体都贴在窗框上。 “我没有骗你,我从来不骗人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姑娘,我娘比你还高还壮,我从小就想找个和我娘一样的……” 江花慌张地不知道怎么办。 一张脸红得像是火烧一样,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孙安阳看着喜欢的姑娘红着脸,心也是砰砰砰地跳。 “阿花,你别怕我,我跟你保证,我以后好好读书练武,考取功名,到时候我一定来娶你,好不好?” 江花脑子里已经成了浆糊。 她抬头看一眼认真许诺的孙安阳,又立马转过头不敢看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娶她…… 那边江果简单吃过午饭,想着去找江花说说话。 结果就看见江花呆呆地坐在窗边,碗里的饼子还没吃完,就出神了。 江果十分惊讶。 她每次中午来找江花,她要么在吃要么在睡。 今天居然破天荒发起呆来了。 莫不是她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江果快步走过去,伸手按在江花肩膀上。 “阿花,你这是怎么了?” 江花猛地回过神来,看见江果又有些迷茫:“我……” 她说了一个字,又沉默了。 江果觉得稀奇,真是难得见到江花这样愁容满面。 再一低头,看见她手里一只漂亮的蝴蝶珠钗。 “呀,这钗子是你新买的吗,真好看!” 江果毫不吝啬地夸奖。 可江花的脸却红了。 她低着头,嗫嚅道:“这,这是孙安阳给我的……” 江果一愣,但很快又笑了。 上次见到孙安阳和江花的互动时,江花还不开窍了,没想到这会江花都会脸红了。 江果调侃道:“原来是安阳哥啊,我说他最近怎么一休息就往药膳堂跑,原来是来找你呀。” 江花脸蛋红扑扑地看着江果,羞涩道:“他跟我说,他喜欢我,还想娶我呢。” 江果心里哦吼一声。 脸上依旧淡定,只是笑意更浓:“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江花脸上的羞涩褪去,眼神困惑:“我也不知道,以前总是我千方百计,想叫李得财喜欢我,可我什么都没对孙安阳做,他自己就愿意喜欢我了,这是为什么呢?” “嗯……” 江果沉吟片刻,说:“感情应该就是这样吧,自然而然地发生,自然而然地喜欢,有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有人会喜欢你啊。” 江花更困惑了,苦恼地挠头:“可是,我现在每天在药膳堂干活,真的很开心,我觉得嫁给孙安阳,也不会比在药膳堂干活更开心……” “他突然说喜欢我,我好像有点开心,但又好像没那么开心……” 江果抿唇凝眉。 思考了好一会,才说:“得到别人真诚的喜欢,就是会开心,但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意,不是他喜欢你想娶你,你就要把自己嫁给他呀。” 江花似懂非懂,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手里的珠钗。 “是吗,可是万一以后再也没人喜欢我了,那怎么办?” 江花眼里带着些微的惶恐,江果看着都有些心酸。 江花从小得到的爱和肯定太少了。 所以遇到异性的喜欢,第一反应自己喜不喜欢对方,而是庆幸终于有人喜欢自己了。 好像自己的想法不重要,能得到别人的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会呢,我喜欢你呀,你也可以喜欢你自己呀。” “你要学着让自己过得开心,而不是让自己过得符合你娘的期待。” 江花眼神一抖,眼底的迷惘如大雾般散去。 但很快,她的眼神又软弱下来。 “我不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得开心……” 江果坐在江花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那就慢慢找,不论你的答案是什么,一定要从你的心出发,我也会一直支持你。” 江花把手里的珠钗用帕子包好,对着江果坚定地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的。” 接下来的几天,江花干活还是一样地用心。 但不同的是,她常常在休息的时候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君故和江果两人在二楼书房,正好看见院子里发呆的江花。 华君故轻笑道:“阿花也长大了,有自己的烦恼了。” 第174章 江东第一镖 江果放下手里的账本,循着华君故的目光,看向江花的背影。 “江花当然会长大啊,只不过慢一点而已,她总会找到自己的答案的。” 两人正说着,阿东就一溜烟地上来了。 他气喘吁吁,手里拿着一封信。 “二当家,这信是华掌柜给您的,说是从靖州来的。” 江果立马站起来,接过信。 阿东悄悄地退下。 华君故看着江果难掩激动的面色,眼神饶有兴味。 江果确实激动。 这可是靖州来的信呢。 打开一看,确是华临川的信。 但他在信里,只说了独角莲一事。 江果把信前后又翻了翻,确实只有一页。 没有多的。 要不是华君故就在眼前,江果都想用火烤烤信纸,看是不是有什么隐藏信息。 不知道是她的信驿还没有送到,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江果叹了口气,有些颓然。 华君故好奇开口道:“怎么了,是二公子来信说什么了?” 江果又坐回椅子上,回道:“临川哥说,他请了靖州的威虎镖局过来,护送独角莲到靖州去,算算时间,再过几天镖师就该到了。” 华君故点点头,他并不意外。 独角莲虽说珍贵,但在江水县这个小县城,市场并不大。 珍贵的草药得到靖州,甚至要再往更繁华的地方运。 那些地方才能一口吃下这些草药。 “威虎镖局是老牌镖局了,算是江东第一镖,由他们来运草药,肯定是不会出差错的。” 华君故娓娓道来。 江果默默记下,又说道:“临川哥做事,我自然放心。” 华君故抬眼,目光在江果脸上滑过:“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放心的样子……” 江果一噎,摆摆手道:“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在想咱们的江县令和郝师爷,还有什么后手要拿出来。” 他们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绝不会就此罢休。 可不管这么要,日子还是要一样地过。 总不能因为知道他们要出手,就开始摆烂。 江果走出书房,二楼院子里好些伙计在休息。 她看了眼天色,伸手拍拍手掌:“起来干活了,阿花前后检查一遍,别让任何奇怪的人和物件混进来!” 下面的伙计一齐应声。 江花也挺着胸膛,大声地说:“知道了!” 看着大家迅速地动起来,江果心里的郁闷也消散不少。 她正准备走开,眼角余光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许元生? 江果定睛看去。 一群衣着鲜亮的少年郎正走在药膳堂二楼。 许元生走在最后面,看样子似乎不是很开心。 就在这时,他前面的年轻人突然一伸脚。 神思不熟的许元生压根就没注意到。 “扑通”一声,直接摔了个结实。 那群少年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却没一个人伸手去扶他。 许元生低着头,慢慢地爬起来。 既没去找绊他那人的麻烦,也没多说什么。 他只是看着身上半旧的长衫,刚才这一摔,膝盖处被擦破了一个大洞。 许元生抿着唇,弯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那绊倒他的年轻人还在哈哈大笑。 隔着老远,江果听不见他们那在说什么。 可想也能想到,不是什么好话。 江果眉头微皱。 许元生好歹也是个秀才,怎么还被人欺负。 这整个江水县也没几个秀才吧? 可想到那些人身上的缤纷锦衣,江果又想通了。 可能正是因为许元生这个贫家子,居然是秀才,那些富家子弟才看不惯他,抱团欺负他。 看他那习以为常的表情,这种事情怕是没少经历。 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江果这一恍惚,再抬头,那些书生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找好座位,在二楼坐下了。 按照许元生的消费水平,他不会来药膳堂吃饭的。 那肯定是那些富家子弟拉他过来的,估计目的就是欺负他。 江果内心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 虽说她和许家闹得不愉快,但不得不说,许元生是个好人。 最开始江家穷的时候,他来看望过江母,还拿钱过来。 而且他还帮二哥,去找郝师爷和江县令的罪证…… 思来想去,江果还是决定过去。 华君故看江果气势汹汹地往外走,不解道:“你做什么去?” 江果没回头,声音坚定:“姐要惩恶扬善去!” 华君故:“……” 他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还在忧心县令师爷,这会就要惩恶扬善了? 也不知道她要惩哪门子的恶,扬谁的善…… 他这个二东家,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胸有成竹,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江果一路走过去,停在二楼转角处。 那一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一群人都坐着,只有许元生站着。 不知道又是在搞什么把戏。 一群读书人,搞得跟宫斗一样。 二楼大堂有几个伙计,不管端菜上菜,专门侍奉客人。 一个伙计走过来。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笑着从旁边桌子旁,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到许元生身后。 “公子快别站着了,请坐请坐!” 之前绊许元生的黄衣公子嬉皮笑脸地说:“让他坐?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他可是我们江水县大名鼎鼎的文秀才啊!” 伙计一脸懵,不知道这是在唱哪出。 饭桌上立马有人应和道:“许秀才和我们同坐一桌,岂不是辱没了许秀才,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为首的白衣公子笑容刻薄:“可不是嘛,许秀才一首咏残荷,咏得可真够清高的,既然这么清高,我们哪配和许秀才这样的人物同桌吃饭啊!” 许元生沉默地听着。 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坐下。 拿着椅子的伙计都傻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好在这时第一道菜端上来了。 药膳堂向来上菜快。 一桌子菜总有个能做得快的,总之就是不能让客人白等着。 上菜的伙计高声吆喝:“贵客瞧好,这是您们的三参保心汤!” 一道汤水清亮的三参保心汤端上桌。 这在菜谱上,也是一道偏贵的菜了。 第175章 啊啊啊我的嘴! 为首的那个白面公子,浮夸地摇着华丽的扇子。 他拈起勺子,尝了一口汤,然后哇地一声吐出来。 “真难吃!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药膳堂嘛,简直就是名不副实,真不知道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人愿意来!” 那黄衣公子也跟着尝了一口,然后吐的比白衣公子还浮夸。 “呕!难吃极了,郑公子说得不错,这什么参汤,还比不上祥云酒楼的黄梅汤呢!” 江果的拳头立马就紧了。 好家伙,欺负许元生也就算了。 居然在她的药膳堂做出这副样子,还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啊? 江果之前和江蕊聊过,早就听说郝府里两个不学无术的公子。 一个郝少爷,一个郑少爷。 眼前这个大公鸡一样趾高气扬的郑公子,想必就是郝师爷的外孙郑少爷。 这事找到自己头上了。 江果冷哼一声,直接走到那桌人面前。 一桌人都是一愣。 许元生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一瞬间眼睛就睁大了。 但他还没开口,郑少爷就皱着眉毛说:“你谁啊,站本少爷的桌前干什么?” 江果微微一笑,手指指着桌上的三参保心汤。 “郑少爷,我是听您说,这参汤不好喝,我生怕您错过美味,这才站出来啊。” “什么美味?就这破玩意?” 郑少爷不屑一顾地扭过头。 那黄衣公子也跟着说:“就是就是!你是哪来的丫头,也配跟我们郑兄说话!” 江果丝毫不恼,手里不知怎么出现了一只茶杯。 她把茶杯里的水往参汤里一倒,又用勺子搅拌均匀。 然后又细致地为郑少爷和黄衣公子一人重新盛了一碗。 “来,两位公子在尝一尝,我保准味道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郑少爷狐疑地看着江果。 但又觉得她一个小丫头,哪有胆子骗自己。 于是他端起参汤,就直接来了一口。 那黄衣公子见郑少爷喝了,立马也狗腿地跟着喝下去。 江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注视着两人。 旁边的许元生看看江果,又看看郑少爷。 心里既不解又担忧,不知道江果在做什么,又怕郑少爷会不会迁怒江果。 “啊!” “啊啊啊我的嘴!” “嘶嘶嘶——哈嘶哈……” 一息的时间,郑少爷的白脸立马火烧一样通红。 他只觉得一把火从胃里直烧到嘴唇,又辣又痛。 这会他也顾不上形象了。 手里的扇子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他嘶哑地叫着:“水,水!给我水……” 一桌人都被郑少爷吓了一大跳。 他们本来就是书生,又是富家子弟,平时跟着郑少爷到处享受瞎混。 一到关键时候,一个个躲得比猴子还机灵。 江果贴心地过来,倒了一杯热茶,塞到郑少爷手里。 郑少爷这会脑子都辣没了,眼睛上糊着泪水,都没注意到是江果递给来的。 他拿着热茶跟拿着救命稻草一样,猛地一仰头灌下去。 结果辣痛的口腔一碰到热茶哦,瞬间疼痛加倍。 郑少爷“噗”一口,热茶全吐出来。 那边的黄衣公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张脸上暴汗,口水顺着辣肿的嘴巴往下淌,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没有江果的热茶加持,他倒是没有郑少爷这么惨。 郑少爷这会五感都快丧失了。 他还用手去揉眼睛,带着辣汁的手成功辣得他眼泪狂流,眼睛都睁不开。 他趴在地上,边哭边嚎。 “救命啊,救命……我的嘴,我的眼睛……” 江果在旁边好好欣赏了一会,才理会那些慌张的公子哥。 “别着急,你们去找凉水,给郑少爷漱漱口洗洗脸就好啦。” “真是的,怎么别人喝就没事,只有你喝不了呀。” 江果说着,舀起一勺参汤,含笑喝下去。 然后对着一脸懵逼的众公子说:“你们看,可不怪我的参汤哦,只能怪你们自己没有口福啦。” 说完江果转身就走,不管身后的动静。 眼角余光看着许元生还呆呆站着,反应不过来。 江果对着他一挤眼,小声说:“走呀。” 许元生回过神来,立马跟在江果身后,两人一块离开了。 江果走到后院里,这才忍不住地“嘶”了一声, 她往那参汤里倒的是小米辣的汁水。 辣椒出得快,现在已经有一部分成熟了。 江果各式各样地选了些,拿到药膳堂后厨来,试着和菜肴结合。 正好让郑少爷撞上来了。 这样来一遭也好,省得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软柿子,什么牛怪蛇神都要来捏一捏。 那么点小米辣不会把他怎么样,但能让他实打实地难受一会。 足够了。 不过,江果以为自己很扛辣,但因为好久不吃辣。 这突然来一口加了料的参汤,还真有的烧得慌了。 许元生不太敢看江果,眼尾匆匆扫了她一眼。 看她白净的脸蛋微微发红,蒙上了一层细汗。 想到刚才郑少爷的窘态,许元生担忧地开口道:“小,小果,你还好吗?” 江果对着他摆摆手,从后院里摆着的青果里随手拿了一个,就咬了一口。 冰凉丰沛的汁水一上来,那股子热辣的劲儿就好多了。 江果又再接再厉吃了好几口,才说道:“……我没事。” 看江果轻松的样子,许元生这才放下心来,又想到刚才的乱状。 “那郑少爷是郝师爷的外孙,你给他吃的是什么,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许元生语带踟蹰。 江果看他这谨慎的样子,从篮子里又捞了个青果随手丢给他。 许元生没想到江果会这样,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青果。 本来发白的脸色,又微微红了些。 “郝师爷跟我,早就不是能善罢甘休的关系了。” “再说了,我免费给他尝尝我们药膳堂的新品怎么了,虽说辣了点,那也是我的心意啊,不爱吃以后就别来了呗。” 江果说得头头是道,又转头打量着捧着青果的许元生。 “倒是你,他们怎么可着你欺负呢?” 许元生微微低头,眼里带着几分窘迫。 他们欺负自己是常有的事,他也并不多在意。 第176章 那这批草药就是她的买命钱! 左右要不了他的命,最多说几句推搡几下。 他没有身份背景,只会读书。 所以他不能生事,只希望着忍过去。 只等明年的乡试,只要他能考上举人,那就不是白身了。 他也就算是熬出头了。 但此时他被人欺负,全让江果给看去了。 他心里突然很难为情。 许元生不自觉地拉扯了下衣服,想挡住膝盖上磨破的地方。 “我是文秀才,又是贫家子,先生平时很照顾我,这些少爷就不太待见我,但没关系,等明年……” 许元生停住没有再说。 考取举人这些话,他在心里想想就是了。 拿出来说,还拿到江果面前说,总让他有几分装腔作势的感觉。 “明年?” 江果咔嚓咔嚓地啃果子,一歪头:“明年秋天的乡试,你定会榜上有名的,不用管那些人,他们就是嫉妒你,等你以后成了举人成了进士,这些人还反倒要用同乡的身份来巴结你呢!” 许元生一震。 没想到他没说好意思出来的话,江果这么简单直白地说出来了。 而且,她还相信自己能考上举人和进士…… 许元生心头一热,只感觉像是热乎乎的蜜水灌了进去,让他心里甜滋滋的。 他没忍住弯了眼,声音也带着雀跃:“嗯!我知道的,我会努力,你……今天谢谢你。” 江果看他振作起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许表哥,加油,我等着你和二哥一起去盛京!” 许元生眼神灼热,方才的局促已经消失不见。 “好!” 江果本来也和他没什么话说。 今天这事一是郑少爷带头欺负许元生,二是他故意在药膳堂闹事。 虽说还没闹起来,就被江果给摁下去了。 不过江果对眼前这位许表哥,也就是个眼熟的情分。 最多再加上他是二哥的好友,是娘的好侄子而已。 说完这句话,她就笑着道个别,接着去忙自己的事了。 许元生看着她的背影,失落又带着几分期许:“我会努力,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郑少爷在江果这吃了个亏,回去就找郝师爷告状去了。 “外公!那个药膳堂,还有那个江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弄死她们!” “你看我的嘴,都是今天在药膳堂弄的!” 郑少爷肿着嘴巴,坐在郝师爷身旁撒娇。 郝师爷看着郑少爷这模样,眼里也有几分怒意。 “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现在连收敛都不知道收敛了。” “那她跟药膳堂,什么时候能去死啊!” 郑少爷说出来地如此轻易,语气像个骄纵的大小姐。 郝师爷冷笑一声,看着虚空。 “快了,我容不下她,县令更容不下她,她想靠草药发财,那这批草药就是她的买命钱!” …… 江果在药膳堂里里外外地又安排一遍,下午就回村子里了。 她在村头跟几个嘴巴最大的婆子说了,让村里成熟的独角莲不用去找买家,可以直接拿到她这里来。 一家只要多给她一文钱就行,就不用再自己动手拿到镇上去卖了。 江果直接用市场价买下来,到时候一块拿去卖掉。 这两天陆续就有人把成熟的独角莲送过来。 江果也在家里,带着短工开始挖独角莲。 这批独角莲说起来前几天都能挖了。 只不过江果一直没得华临川的信,怕出什么变故,到时候挖出来肯定不如在地底下好储存。 现在江果心里有底了,就直接开干。 万事俱备,只等着镖局的人上门。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把独角莲卖给江果。 江果正在最后一块地里监工,周围还有不少村民在围观。 毕竟这么多的草药,一筐一筐地往外运。 江半村这么多年,还没有过这种景象呢。 有不少村民还在陆陆续续地,把自家的独角莲往江果这拿。 张小草肃着小脸,在一旁记数算钱。 她现在也认识不少字了,又跟着杨婉学了怎么算数。 平时除了帮着江家干活,也能帮着江果和杨婉算些账。 江果还特意把她的工钱多加了些。 她也算是个高级技术工了。 不远处张大娘又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江果余光扫到她走过来的身影,直接转了个身。 这张大娘嘴是真碎,天天挑事。 江果都懒得搭理她,张大娘可不看别人脸色,她张嘴就来。 “哦呦,果丫头这真热闹呢,大家都把自家的草药往你这里送哦!” 江果眼皮都不掀,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张大娘撇撇嘴,察觉到江果的不耐烦。 她扭着身体倚在锄头上,阴阳怪气道:“把草药给你,还得多给你一文啊,我看这买卖啊,不值当!” 江蕊这会也在田地里,来帮江果的忙。 她听见这话就笑了:“不值当那你就自己送到镇上去啊,白费一上午功夫,还要倒搭来回四文钱路费!” “小果只收你一文钱,什么都不要你管,帮你把东西卖了,这还不值当?你可真好笑呢!” 旁边来送独角莲的牛嫂子在后面排着队,听见这话也跟着大声说: “可不是嘛,是不是张大娘你天天想着占便宜,啥都要占便宜,所以看啥都不值当啊!” 队伍里好多人哄笑出声。 张大娘之前带着张阿桃退了江长风的婚,张阿桃转头就嫁给了李得财。 当时张大娘没少得意,逢人就各种炫耀,天天手说自家闺女嫁得好,嫁得值当。 结果呢,江家立马就发家了。 江长风的腿也好了,盖房子干活那叫一个风风火火,村里多少姑娘看着都眼热。 可张阿桃却不得李得财的喜欢,还被厉害的李大娘立规矩,日子难过着呢。 张大娘自然听懂了大家的调笑,她黑着脸哼了一声。 “反正我不信,你果丫头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都精,你这么搞肯定有得赚!” 江蕊看了眼江果,没犹豫第一时间反驳。 她当时听见江果这些话,就在琢磨江果的意思。 这个事明面上看着确实没必要,也赚不到什么钱。 第177章 希望江半村的每一个村民都富起来! 虽说到时候江果一块卖掉草药,也不费事。 但收草药也确实麻烦,每家还只收一文钱。 说句不好听的,这么点钱江果来说,都不叫钱。 那江果为什么还这么做呢? 张大娘这话同时也引起了其余村民的好奇,他们大多数人都想不通。 但他们知道卖给江果方便又不亏钱,就都来了。 江果轻笑一声,一抬眼,声音饱满又富含感情。 “我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村里的父老乡亲啊,我现在有了点能力,当然想力所能及地帮助乡亲们呐!” “这事掰开了揉碎了来讲,你说我有什么好处,难道为了这一文钱嘛,这一文钱还抵不上小草这些天算账的工钱呢!” “我什么都不为,就为了这片贫瘠的土地,我希望不只是我富起来,希望江半村的每一个村民都富起来!” “今年只是试水,明年大家用今年赚到的钱,跟着我接着种草药,一年又一年,我们江半村一定会摘掉最贫村的帽子!” 江蕊听得目瞪口呆。 村民张着嘴被震住了,好多年纪大的已经开始抹泪了。 不怪他们反应大,江半村实在是穷怕了。 人越穷,周围一切就越糟,越糟越穷,越穷越糟…… 就像一个爬不起来的泥沼一样,穷人是很难出头的。 可现在江果,居然说要带着整个江半村越来越富! 最重要的是,这不是空话。 她确实富起来了,也确实没有丢下他们。 她在村里招短工干活,带着大家一起种这么值钱的草药,现在还义务收草药,连一点心都不让他们操…… 她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张大娘也傻眼了:“你……我……” 看着周围呜呜哭成一片的村民,她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怕被揍。 不远处来看热闹的里正,也听得眼泪汪汪,捞出小手绢一下一下地擦着。 身边跟着的江阿虎没哭,但也很感动。 真没想到,原来平时里看着不爱和村民亲近的江果,对村子怀着这么深刻的感情。 等他以后当上里正了,一定要好好扶持她,让她大施拳脚! 江果看着张大娘落荒而逃,和周围一片红红的眼睛,嘴角笑意正义凛然。 但心里已经快绷不住了。 好在这时江蕊拉住了江果,带她往旁边走了走。 江果一抬头,就看见江蕊怪异的眼神。 “你,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力所能及地帮助乡亲们?” 江蕊学着江果的话,说得自己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江果捂着嘴噗嗤一笑:“当然不是了,说为了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都比说为了帮助乡亲们靠谱!” “那你还这么说?!” 江蕊惊讶地瞪大眼睛,又很无语:“最关键地是,他们真的都信了?” 江果煞有其事地点头道:“那是因为我确实是这么做的,虽说我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村民们确实是受惠者。” “既然做都做了,那再说得更高大上一点,让这事的效果更大化,不好吗?” 江蕊噎住,张着嘴说不出话。 江果这模样,怎么这么腹黑呢? 不像个农家小女,倒像个一肚子坏水的机灵谋士。 不对,不是谋士,她自己就是主公。 “那,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蕊缓了缓,还是问了出来。 江果眼眸微垂,轻轻一笑。 “种草药是江半村的出路没错,但我也不能一个人吃肉,让别人看着,总得让大家也喝喝汤。” “那大家都开始吃肉喝汤了,在草药这个共同的利益面前,总会出现一个领头人。” “领头人会维护大家的利益,相应地,大家也会拥护领头人的地位,听从领头人的安排。” 江果声音淡淡,一字一句却如同重锤,砸在江蕊心间。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了解江果了。 可今天这一番话,才让江蕊知道,江果的心思和头脑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她平时自诩八面玲珑、洞察人心,也算个聪明人。 可江果刚才的三句话,她以前最多只能意识到第一句。 她说得很对。 可想而知,江果作为领头人,既负责供给草药苗,又负责收获之后卖草药。 这不就变相把村民们变成她家的长工了吗? 这么说有些无情,但又确实是一件对双方都好的事情。 以后生意越做越大,大家都能跟着赚钱。 而江果有江半村这个后盾,草药生意只会越做越大。 江果看了沉思不语的江蕊一眼。 她平时并不怎么跟别人说这些,今天是故意说出来的。 江果身边其实是很缺人的。 江蕊又是个难得的聪明姑娘,江果适当地展示野心和眼界,也是在招揽人才。 她对待江半村感情其实并不浓厚。 但是,既然整个村子都跟着她赚钱了,那么这个村子就要发挥足够的作用。 不止是生产力的作用,更重要的是,成为江果的倚仗。 江果需要成为他们的领头人。 从种到卖,从田地到市场,最好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她。 就算她在中间让点小利也没关系,但她一定要成为最不可或缺的一环。 等江半村靠草药声名鹊起,甚至江水县靠草药成为草药之乡的时候。 这张牌就能打出去了。 到时候,江水县甚至靖州,都舍不掉她这个摇钱树。 华家药堂甚至天下药堂,缺了她都要抖三抖。 这时,假少爷再手眼通天,也不能悄无声息地拿捏自己了吧? 江果嘴角笑容隐秘。 当然,这些东西就不必让任何人知道了。 她会默默地做到。 江蕊在旁边沉默着。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她都有点不敢再跟江果说什么了。 晚上吃饭前,镇上传来了信,说威虎镖局的人到了。 现在时辰晚,他们要在镇上歇一夜,明天一早在过来村里。 江果没想到他们来得确实快。 不过好在,今天已经把最后几亩独角莲挖出来了。 村里大部分人的独角莲也都收过来了。 家里堆不下,最后全堆到了旧红糖工坊里了。 新工坊已经开工了,旧工坊都搬空了,东西全搬家了。 第178章 总觉得他看起来比平时更愣 三十亩地独角莲,在旧工坊里堆着放,堪堪放下。 江长巾实在是不放心,但又顾着身子不爽利的杨婉。 于是让张二茅带着小黄守着。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饭桌上吃饭。 气氛和平时的欢快有些不同。 江长欢跃跃欲试地看着江果:“小妹,要不你带我去靖州吧?” 江果坚定地摇头。 江长风也眉头微皱,提议道:“还是我跟着去吧。” 江果依旧摇头。 江长巾张了张嘴,又看了身旁神色怏怏的杨婉一眼。 她最近还是吐,也总跑茅房。 虽说吃了江果给的药,但只好转了一点点。 江长巾叹了口气,还是没说话。 江长欢不依不饶:“小妹~” 江果直接抬手挡住他凑过来的脸:“三哥,你走了红糖工坊怎么办?” 眼见着江长风又要开口,江果抢着说:“二哥你也是,你走了家里怎么办?” “大嫂怀着身子,大哥要照顾她,爹要去药膳堂上工,家里的田地、新房、工坊,一家子人都指着你和三哥了。” “总不能你们俩跟我去靖州,让阿狼这个傻不愣登的留下来,照看这一摊子事吧?” 江果一摊手,说得理所当然。 阿狼听见江果提到自己,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睁得越发地大。 再配上面无表情的帅脸,看着更像个呆子了。 江长欢看向阿狼,总觉得他看起来比平时更愣。 确实不能把阿狼留下来,不然到时候回来,家都被偷了。 大哥又性子良善,没有他看着,家里说不准还真要吃亏。 “那好吧,那下次,等下次不忙了,你要带我去靖州!” 江果知道他是妥协了,笑眯眯地承诺:“好,以后一定带你去!” 江长欢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米饭,神色颓然。 他小声嘟囔道:“我都还没去过靖州呢,居然让阿狼给抢先了……” 说着他恨恨地转头看了阿狼一眼。 阿狼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淡淡地眼尾一扫,凌厉有神。 哪还有什么傻气。 江长欢筷子差点脱手。 突然有点想反悔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江长风把两人互动都看在眼里,轻啧一声。 “小果,你和阿狼两个人去还是不好,你第一次去靖州人生地不熟,有什么事情都没个人商量。” 这话一说,江长巾也跟着点头:“是啊,要不让长风跟你一块吧,家里的事我跟长欢多顾着点就行了。” 江果犹豫不决。 江长风说得也有道理。 但只是送个草药而已,家里最近又忙,也没必要多占个劳动力…… 就在这时,院子口传来声音:“二哥二嫂,我来看看你!” 江果坐在最外面,小跑着过去开门。 小黄跑得比江果还快,窜过去对着门就开始嗷嗷吠叫。 江果一打开门,就看见江老三带着江启明、江蕊站在门口。 江果轻轻一踹小黄:“去去去,是客人,别嗷了!” 小黄就跟能听懂了一样,呜呜了两声就缩回阿狼脚边了。 阿狼摸摸它的狗头,扔给它一块骨头。 小黄立马高高兴兴地按着骨头开啃。 江老三几个也走进来。 江父站起来,看着江老三那张比他年轻得多的白脸,略显局促。 “老三,你咋来了,要不要坐下吃点?” 江老三笑着摇头:“不不,没想到过来打搅你们吃饭了,我们都吃过了!” “那,那坐,坐……” 江父说着,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他跟江老三算不上亲近。 以前江老三在镇上干活,过得好。 跟他这个二哥也没几句话说,逢年过节的场面话罢了。 现在老三回村里了,他自己倒是去镇上干活了。 这乍一见面,他又嘴笨,显得格外无措。 江长欢帮着搬了个三个凳子过来,招呼他们三个坐下。 江老三也看出来了,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靖州镖局的人都到镇上了,明天果丫头就要启程了吧?” 江果看了旁边的江启明和江蕊一眼,大概就知道了他们的来意。 “是啊,明天装货,装完就启程了,刚才还在说,我带着谁一块去靖州呢!” 江果笑眯眯地说。 江老三神色一顿,果丫头这反应是真快啊。 江蕊悄悄拉拉下江启明的衣角,江启明随即开口道:“二伯家最近好事多,人都要忙不过来了,我和蕊儿都不忙,可以陪着小果过去,也能去靖州见见世面……” 江启明言辞恳切,笑容温和。 江果眉尖微挑。 不得不说,江老三家这三个孩子,都是聪明人。 瞧瞧这话说的,小马屁一拍,一副为你好的样子,最后又不失真诚。 江长风看了眼阿狼,说道:“小果,我看行,你和蕊儿路上可以说说话,长风也能帮着你做事。” 江蕊娇笑着说:“我可不止能和小果说说话哦,我也和不少夫人小姐打过交道,小果你带着我,肯定是有用处的。” 说到最后一句,她看向江果。 不得不说,江果下午那几句话还是很有效果的。 江蕊现在确实有点想跟着江果干了。 所以江老三在家里把这事一说,江蕊就主动开口了。 一是真的去靖州见见世面,二是能和江果朝夕相处,就当是试用期吧。 等从靖州回来,她心里估计也就能决定了。 江果也不扭捏,笑着说:“好啊,你们一道,正好也省了我不少事。” “只不过明天就要出发,你们的干粮衣服这些,要早早准备好的,这一去一回怕是要大半个月呢。” 古时候车马慢,又载着几万斤的货。 而且江果还准备在靖州停留几天,没有个二十天估计都回不来。 这话就是答应了。 江老三脸上轻松不少,开始拉着江父说话。 说得一半场面话,一半真心话吧。 江启明也很高兴。 虽说他平时姿态老成,到底只是个十七的少年郎。 也没有离开父母远行过,这次一去就是去靖州,实在是让人期待。 江蕊也兴奋地拉住江果:“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靖州了!我还没见过镖队呢!” 第179章 威虎下山,宵小退散! 江果被她的开心感染,心里也明快很多。 “明天你就见到咯,不出意外,你还要和他们一起度过小十天呢!” 江蕊咯咯直笑,又趴到江果耳边,小声说:“你瞧我们一家五口人,四口人都在给你干活,哈哈哈……” 还有一个吴氏,虽说没干活,但也天天过来,向江母讨教绣法。 江果眨眨眼睛,无辜一笑:“还真是……” 怎么说呢…… 这可是她故意的。 总不能人才放在身边,她却不收为己用吧? 这可不是江果的作风。 晚上等江老三一家离开之后,江家半夜还是灯火通明。 这可是江果第一次要离开家这么久。 而且还是去靖州。 这么远的路,这江半村里,估计也就李老头年轻的时候去过。 江父和江母都心里担忧。 儿女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可是靖州他们也没有去过,也是一片茫然。 他们给不了江果什么实质性的建议,又实在担心。 心情是又无措,又带着点羞愧。 江父坐坐站站,看着江母给江果收拾行李,不住地嘱托。 他又去把灶点起来了,开始烙饼子。 他这些天已经烙了不少饼子了,可这会就是坐不住。 江长巾三兄弟也都在院子里,跟江果说话。 江果也知道他们担心,就一个一个地应和。 但其实她心里还很兴奋呢。 她马上就要去省会了,那可是靖州啊。 终于能走出这个小小的穷乡僻壤,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了。 阿狼和小黄一起坐在他的小棚子里,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热闹氛围。 小黄呜呜地叫,他抬手给小黄顺毛。 他听见江果大声地说:“爹,别烙饼了,真吃不完啊!” 江父略微尴尬地笑了笑,看着锅里刚烙好的干饼。 “这是最后一锅了……” 阿狼出声道:“没事,多带的饼子我吃。” 江果回头看了阿狼一眼,恍然道:“也是,阿狼胃口大,多带点饼子也好,总不能叫他在路上饿着。” 江父眼角的纹路眯在一起,又笑了起来。 “那,我再烙一锅!” 江果:“……” 一家人忙活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江果先睡下的。 她要是不睡啊,估计一家人都歇不下来。 第二天早上,江果才吃过饭,就听见村里有些闹腾。 隔壁的张小草敲敲门进来,指着外面很激动地说:“小果姐,镖队来了,好威风!” 江果也有些惊讶:“这镖队来得很早啊。” 毕竟镇上离村里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呢,镖队这会能到,怕是天没亮就出发了。 江长欢第一个跳起来:“我先去看看,这靖州的镖队是不是和戏文里的一样!” 江果也很好奇。 现代可没有什么镖局镖队,只有x丰x通x政…… 她也很想看看,传说中的镖队长什么样子。 一家人除了早早去镇上的江父,全都一块出去看热闹。 江果站在门口的大槐树下,远远地一看。 不远处一队约莫百人的队伍正走过来,马蹄声阵阵,地面似乎都在震动。 队伍里镖旗飘飘,少说也有一二十面,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 威虎镖局! 最当前一个大汉,看起来极为威武,骑在高头大黑马上,络腮连鬓胡子,看着简直是张飞在世。 村里好多人都出来看热闹。 江半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大场面啊。 大家的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 一会看人,一会看衣服,一会看马,一会看车…… 有些小孩子看得亢奋,直接就往队伍里冲。 江果看着心里一紧。 那大汉身后的男人,“铛”地一声敲锣,大喊一声。 “威虎下山,宵小退散!” 后面的队伍瞬间一齐大喝,声音海浪一样绵延不绝。 “威虎下山,宵小退散!” “威虎下山,宵小退散!” “威虎下山,宵小退散!宵小退散!宵小退散……” 那小孩一下就被吓得哇哇大哭,转头就往回跑,扑到他娘怀里去了。 村民们也都被吓了一大跳。 钱氏站在门口,看吴氏和江启明江蕊二人道别,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凭什么他们能陪着果丫头去靖州,自己不能去。 这会又被威虎镖局的呼喝一吓,当下脸色就不好看了。 她拍拍胸脯,翻了个白眼:“说谁是宵小呢,我看这镖队里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小心可别被他们坑了!” 江启明闻言,动作一顿,不轻不重地扫了钱氏一眼。 钱氏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脸上的皮有点紧。 江蕊笑容娇娇,笑嘻嘻地说:“这可不是镖局在骂人,这是他们的镖号,就是拦路的是只狗,他们也是这样喊的呀,大伯娘不知道吗?” 江蕊说完一歪头,看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可她才回来几天,钱氏就在她身上不知道跌过多少跟头了。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天天说话跟撒娇似的。 江老太太明明平时最不喜欢这样的姑娘,村里的张阿桃就是个例子。 可她偏偏喜欢江蕊喜欢得紧。 老江家三房一共四个丫头,江老太太也就真心喜欢江蕊,跟下了蛊似的。 除了江蕊,她就只疼小子们。 钱氏知道在江蕊面前,嘴上是讨不了好的。 她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江启明看了江蕊一眼,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 镖局的人都来了,他们这也带着包袱,去找江果。 那边镖局一众人马很快走到江果家前,为首的大汉早早地就举起右手,后面的队伍迅速地停下来。 大汉刹住黑马,利落跳下马,把马绳往身后人手里一塞。 “威虎镖局赵黑虎,道上的都叫我一声黑子,江姑娘安好!” 江果一眨眼睛,有些诧异:“你认得我?” 赵黑虎朗声大笑,脸上的胡子都在抖。 “我是走镖的,怎么能不认识雇主呢,华二公子早就给我看过你的画像了!” 江果点点头,又说:“黑子哥,我们的货都在工坊里,麻烦你把队伍带过去,就能装货了。” 赵黑虎应和一声,又问道:“烦问一句,江姑娘是打算今天启程吗?” 第180章 再好也不去,我只跟着小果 “看什么时候能装完吧,时间早的话就今天启程。” 江果想了想,给了个答案。 赵黑虎又是一笑:“烦请领路,我们兄弟去装货!” 江长欢最欢实,举着手站出来:“我来我来,跟我走!” 他高高兴兴地在前面领路。 赵黑虎一挥手,他身后那个比他瘦些,但也很威猛的男人上前。 “师傅?” 赵黑虎手背拍在男人胸膛上:“阿二,你带车马过去装货,好好干活,别欺负村民。” 赵二低头应声,回头就整队带人过去。 赵黑虎则是把马牵到大槐树下系好,也不跟过去。 反而走到江果身边,静静站着。 江果不太明白,问到:“黑子哥,你不过去吗?” 赵黑虎咧嘴笑着,看着憨厚:“华二公子的镖可不是只保货,他亲自跟我要了保证,人绝不能闪失,我在这守着姑娘就好。” 江果张张嘴,原来是这样。 想到华临川细心托付的样子,江果眼里弥漫起笑意。 赵黑虎又开口道:“我们这一队共有一百七十五人,九十辆车马,江姑娘这边要带几个人,多少行李?” 江果眼睛睁大。 居然有这么多人马,她刚才粗粗一看,还估少了。 不过想到七万多斤的独角莲,也该有这么多人马才能护送。 江果看着刚走过来的江启明和江蕊,直接笑着介绍:“我这边四个人,我堂兄江启明,堂姐江蕊……” 然后转向阿狼,江果难得卡壳:“这是……” 她总不能在人家镖老大面前说,这是我的马夫吧? 就在江果犹豫怎么介绍的时候,阿狼居然向前一步,微微点头开口:“我是阿狼,是小果的人。” 江果懵懵地转头:“……?” 江长风眼皮一跳,直接出手一巴掌就往阿狼后颈劈。 阿狼头都没回。 只在江长风掌风落下的一瞬间,轻飘飘往左一挪。 然后右手迅速抓住江长风的手:“别闹,等我回来,好好跟你练。” 江长风:“……” 不是,谁跟你闹了? 本来就不爽,还打不过,杀气满满的一招还被说成是在闹? 江果眼看着江长风脸黑了,立马打圆场:“好了好了,二哥你帮我去拿行李吧,爹给我装了好多烙饼,可沉了。” 江长风还没说话,阿狼转头就走。 留下一句:“我去拿。” 江长风:“……” 江果无奈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赵黑虎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刚才的阿狼兄弟身手不错啊,动作很快。” 以他走江湖的眼光来看,阿狼的身手是极利落的。 没想到这个小山村,居然还有这样的好手。 他心里不禁有些意动。 江启明和江蕊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赵黑虎的想法,十分惊讶。 这个阿狼他们早就见过,虽说长得不错,但听说脑子有问题。 可这么一个人,居然身手比武秀才江长风还好。 还能得了走南闯北的镖头的青眼,当真不凡。 他们还真是小看阿狼了。 这会阿狼背着两个包裹就过来了。 江果觉得死沉的包裹,他背着简直是轻如无物。 赵黑虎立马上前一步,真诚道:“阿狼兄弟,我看你是个好汉,想不想进我们威虎镖局,做个威风镖师!” 江果一愣。 她也看出了赵黑虎的欣赏,但没想到他直接就要挖墙脚啊。 还挖到她头上来了! 江果正要开口。 阿狼已经后退一步,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不想。” 赵黑虎一噎,还不死心:“我们镖局待遇很好的,在道上名头也是响当当的,你去外面打听打听……” 话还没说完,阿狼又是摇头:“再好也不去,我只跟着小果。” 说着,阿狼退到江果身边,两人的手臂隔着薄薄的夏衫贴在一起。 江果不用动,都能感受到他手臂上梆梆硬的流畅肌肉。 看着赵黑虎失落的眼神,江果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骄傲。 对,阿狼就是她的人。 他受伤恰好让杜仲捡到了,她胡乱的针法恰好救了他的命,他又恰好到了她身边…… 这么帅气健硕又听话,被人挖走了简直就是一大损失! 江果笑眯眯地抬手。 阿狼乖觉地低下头,让她可以顺手地摸摸他的头。 江果顺顺毛,又揪了揪他小辫子里缠着的发带。 “阿狼做得好。” 阿狼眼神在她的笑脸上一晃而过,对上她亮晶晶的笑眼,耳后红了一片。 他顺着江果手里的力道,一下一下地任由她扯歪了发带。 赵黑虎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 “是我眼拙了,我这要求太冒犯,两位别见怪。” 怎么能当人面撬人家情郎呢! 怪不得阿狼兄弟拒绝得这么干脆。 不过一路上还有机会…… 赵黑虎琢磨着,他得找个时间在试探一下阿狼兄弟的口风。 这么硬的好手,轻易放过他实在是心疼啊。 江蕊和江启明面色古怪地看着江果,又看看江长风。 江长风俊脸铁青。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他不说话,还真当他死了不成! 江果被他这突然一下,吓一跳,手上自然而然就松了。 阿狼的目光在江果离开的手指上停留了几秒,又淡淡地看了江长风一眼。 江长风挺起胸膛:“看我做什么!” 还想打架咋滴! 阿狼移开目光,默默地整理自己歪掉的发带,又小心地把发带上青果的图案移到眉心。 江长风冷哼了一声。 他看阿狼,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就在这时,江长欢突然跑回来了。 江果奇怪道:“怎么了,你不是在看着装货吗?” 江长欢看着不大高兴:“那什么阿二,他只让两个人动手搬货,这么搬下去搬到天黑都搬不完!” 江果看了眼赵黑虎,疑惑道:“为什么只让两个人去搬?” 江长欢抢着说:“他故意的呗,他说我们村里懒汉肯定很多,随便叫人过来搬就是了,用不着他的人!” 江果眉头一皱。 赵黑虎赶紧开口道:“我替我这徒弟赔个不是,年轻人没走过几趟镖,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181章 你是不是能坦然任人嘲讽呢? 江长欢哼了一声,故意对着江果说:“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告状,只不过工坊那边的短工还忙着做活呢,我想来问问地里的短工能不能匀几个过来搬货?” 江果还没回答。 赵黑虎立马双手合十道:“不用不用,你们不用出人,我这就就过去教训那小子,让兄弟们加紧时间搬货,绝不耽误江姑娘的行程!” 江长欢斜眼瞥了赵黑虎一下。 江果看着好笑,拉了下江长欢的袖子。 “我们跟你一块去看看吧。” 赵黑虎很惭愧的样子,“哎”了一声。 江果哪里不知道,江长欢还说不是故意来告状,他就是故意的。 他估计是怕那赵二嚣张,在路上欺负江果一行人。 所以先过来,在赵黑虎面前上眼药。 毕竟还在村子里,赵黑虎刚见到江果,人都还没熟起来。 照理说,这时候才是赵黑虎对江果最尊敬的时候。 之后上了路,人员熟悉起来,就不好说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工坊,张二茅正在这守着。 一看见江果几人过来,他红着脸一个点头,就又钻进工坊干活去了。 赵二也立马迎上来:“师傅怎么来了?” 又见赵黑虎看了跑开的张二茅一眼,他立马就嫌弃道:“乡野小子没礼貌,也不知道过来跟师傅见个礼,扭头就跑,啧!” 江果本来还带着看好戏的姿态,听见赵二的话,眼神就冷下来了。 赵黑虎粗粗的浓眉拧成一团,伸手就抽在赵二后背上:“都说了让你不要欺负村民,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赵二“哎呦”一声,一蹦三尺高。 “师傅饶命!师傅饶命!” 赵黑虎狠狠抽了几巴掌,才停下手:“我们是走镖的,你还拿乔货都不装,厉害了啊!” 赵二之前在江长欢面前振振有词,但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找到赵黑虎告状去了。 赵二在赵黑虎这个师傅面前,可是丝毫不敢造次。 他低着头:“师傅说的是。” 江果这时候开口道:“赵二……是吧,你刚才说二茅没礼貌,不知道过来跟你们招呼一声?” 赵二扭头一看,上下打量了江果一眼,就要开口。 结果眼角余光看到赵黑虎再度变得气势汹汹。 他连忙收敛神色,只说了声“是”。 江果淡淡地看了眼工坊里忙活的张二茅,说道:“二茅是个哑的,你想让他怎么跟你打招呼?” 赵二和赵黑虎都是一愣。 江果目光冷淡:“要是你家里的兄弟是哑巴,家里来陌生人了,你想让你兄弟怎么打招呼?” 赵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呐呐说不出话。 赵黑虎目光羞愧,对江果说:“是我没教好阿二,给江姑娘添麻烦了。” 江果淡笑着开口:“无事,我只想跟赵二再说一句。” 赵黑虎一把就把朝后缩的赵二往前一推。 赵二眼神闪躲:“姑,姑娘请讲……” “这里确实只是个小山村,人也确实是乡野村夫,但人人也是爹娘生爹娘养的,和赵二你一样两个眼睛一个嘴!” “你今天看不起这些人,那来日你遇上盛京来的富家子弟,你是不是能坦然任人嘲讽呢?” 江果说完,也不看他的脸色,直接进工坊开始指挥现场。 身边的兄弟都若有若无地看向赵二,赵二无比尴尬,但脑子里又乱糟糟的。 要是自己的兄弟是哑巴…… 人人都是爹娘生爹娘养的,和自己一个两个眼睛一个…… 自己看不起没钱没势的人,那以后遇见更有钱有势的,那自己能坦然面对吗…… 那姑娘字字句句没骂他,但又句句振聋发聩。 他想张嘴反驳,但又压根就没法反驳。 赵黑虎看赵二这样,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阿二啊,做事先做人呐……” 这些货装到了晌午,江果几个还在家里吃了个午饭。 江母还熬了一大锅绿豆汤送去工坊,给镖队解解暑气。 熬得沙沙的绿豆汤,放在凉水里沁了半天。 一口下去,火气就全灭了。 至于做饭,镖队上下近两百人,江家就是把两只母鸡都炖了,也喂不饱这么些人。 更何况他们自己都带着干粮。 这绿豆汤也就是个意思。 据江长欢说,那赵二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红着脸过来盛了一碗。 晌午过后,太阳最热的时候刚刚过去。 威虎镖队启程,走在山路上细细长长一条。 赵黑虎打头,赵二在中间,中间拖着近百辆车马,速度不快。 江果四个坐在马车里,在队伍稍前的位置。 江果探出头去,能看到赵黑虎宽厚的后背,还有他腰上别着的黄面狗牙红边镖旗。 再一回头,就能对上赵二那张瘦脸。 可能是因为被江果怼过,江果看过去,他总会有些紧张地移开目光。 江果轻笑一声,缩回马车里。 小小的马车不算多宽敞,但江果四个人坐着也不拥挤。 江启明这会正把马车里到处摸索完一遍。 江果好奇道:“你摸出什么了?” 江启明掏出巾帕擦擦手,淡声道:“什么都没摸出来,普普通通的一架马车。” 江蕊捂着嘴笑:“什么都没有最好,要真摸出来什么,那咱们可得小心了。” 江果也笑,说道:“你们放心,这镖队是临川哥选的,他怎么也不会害我的。” 江启明长眉一挑,没说话。 江蕊眼神变得八卦,挤到江果身边。 “临川哥?你和华二公子都已经称兄道妹了,发展地很快呀!” 阿狼冷峻的眉眼微微一动,眼神轻轻落在江果光洁的侧脸上。 江果失笑,推开江蕊凑过来的脸:“什么呀,他只不过是认我做妹子而已,什么发展不发展的。” “是吗?” 江蕊不死心地问道:“他可是华家的二公子啊,又生得俊逸潇洒,你居然不动心?” 江果耸耸肩,坦然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动心了吗?” 江蕊目光仔细地在江果脸上搜寻一遍,失望道:“好像还真没有……” 江果笑着一戳江蕊鼓起来的脸蛋:“不是好像,就是真没有。” 江蕊仰头叹气,便有些感怀:“可惜了,我还以为我能成为华二公子的姻亲呢,以后什么好师爷坏师爷,都别想沾我家一根毛!” 江果看着江蕊笑脸下的淡淡伤感,便拉住她的手。 “要不了多久,别人也会以和我们江家结亲为荣,你且等着看吧。” 江蕊一怔,眼里漫出欣赏的笑意。 “你可真是够自信的,不过我喜欢!” 两人相见恨晚一样,拉着手从天南聊到海北。 旁边默默无言的江启明和阿狼互看一眼,江启明还没张嘴,阿狼就把头转开了。 压根没兴趣跟他说话。 江启明看着阿狼过一会拧开水袋子,给江果递水喝。 过一会从包袱里摸出两块糖,又过一会掏出一个饼子…… 江启明只能无奈地接受江蕊嫌弃的眼神。 算了,他不如睡觉好了。 等他一觉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江蕊看了他一眼,指了下他的嘴角。 江启明赶紧掏出帕子来擦干净。 还慌里慌张地看了江果一眼,见她没注意到才舒了口气。 江果正探头出去,回头对着赵二问道:“赵二兄弟,这晚上是要一直赶路吗?” 赵二听着江果这平和的语气,半天才反应过来。 “啊……不是,车队已经在慢慢减速了,晚上会原地休整。” “这样啊,”江果点点头,含笑道:“谢谢赵二兄弟。” 说完就缩回马车了。 赵二在马上一颠一颠,有点懵。 难道女人的情绪都变得这么快吗? 下午她还把自己怼得哑口无言,搞得自己都不大好意思看她了。 现在又跟啥事没有一样,跟自个聊天,也是稀奇。 江果在马车里又坐了一会。 果然如赵二所说,车队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止。 哒哒的马蹄声靠近,窗户被扣响。 江启明打开窗,是赵黑虎风尘仆仆的一张脸。 “今夜我们就在此地休息,你们也下车来活动活动吃些干粮,夜深再上马车休息!” 江启明颔首带笑:“知道了,辛苦镖头了!” 赵黑虎粗放一笑:“小哥客气了,快些下来吧,火堆快生好了!” 江果自然也听到了。 坐了一天的马车,屁股都快坐歪了。 几人都迫不及待地下车。 江果和江蕊牵着手,江启明和阿狼则一人背个包裹下来了。 这里应该是个山坳,树木稀少,还算干净。 长长的车马都收拢在一起。 人员一部分走动放风,一部分守卫车马,一部分在生火做饭。 火堆噼里啪啦,香气四溢。 江果几个都好奇地四处看着,就连阿狼也往营地四周看了好几眼。 赵二看见他们的身影迎上来,表情殷勤。 “江姑娘这边请,火已经生好了。” 江果动作一顿,眼底有些惊奇。 但还是客气地说:“谢谢赵二兄弟,麻烦了。” 赵二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是走镖的,姑娘是雇主,这一趟姑娘才是最要紧的!” 江果“呵呵”笑了两声。 回头和江蕊对视,怎么个事啊? 江蕊也一脸惊疑,不知道啊! 这人吃错药了? 怎么突然变狗腿了? 下午还看不起村里人呢,路上还别别扭扭的,突然就转性了? 赵二在前面领路,也知道自己这转变太生硬。 但是刚才师傅把他叫过去,跟他比了个“八”。 赵二一脸懵逼:“师傅,你这啥意思啊?” 师傅赵黑虎淡淡道:“就这一趟镖保的货物,价值这个数。” 看着赵黑虎比出来的“八”,赵二猜道:“八百两?这小山村也还有点能力嘛!” 赵黑虎淡定地摇头,还是比“八”。 赵二一愣,吊儿郎当的姿势都站直了。 “八千两啊?不可能吧?” 赵黑虎哂笑一声,又是摇头。 赵二傻眼了,结巴起来:“不,不是,八,八,八……” 半天也没说出来,赵黑虎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愣货!是八万两!” 赵二额头红红,嘴巴大张,心里简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八万两?! 就这么一个小山村,一个农村丫头,有八万两的货往靖州运呐。 怪不得华二公子那样的人家,还亲自来威虎镖局一趟。 八万两,他不吃不喝八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结果他还不知死活地嘲笑人家? 嘲笑一年能挣八万两的农村丫头? 赵二只觉得脸被打得啪啪响。 他回过神来,摸摸还疼着的额头,回头冲江果笑得见牙不见眼。 江果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了个礼貌的微笑。 几人到了赵黑虎旁边。 他面前一个火堆,上面架着粗木棍,吊着一口小锅,里面咕嘟咕嘟,泛出肉香。 江果看得眼睛一亮。 还以为路上只能吃干粮,没想到还有热乎乎的肉汤! 赵黑虎豪爽一挥手,招呼大家坐下。 “快坐,这汤也差不多好了,里面放了鹿肉,香得要命!” 江果惊喜地看着锅:“真是没想到,原来走镖路上,还能吃上热乎的东西!” 赵黑虎哈哈笑道:“那可不,我们走镖是一定要带上厨子的,不然有的镖一走几个月,全吃干粮那可顶不住啊!” 赵二边小心从小锅里把汤盛出来,一边说:“新鲜的肉路上不好保存,我们这都是带着各种盐渍过的肉干,能生吃也能炖汤,冬天来一碗,绝了!” 赵黑虎都开始砸吧嘴了。 赵二一碗一碗地分给大家,先给江果几个人,最后才盛给自己和赵黑虎。 虽说秋老虎热得很,但一到夜里就凉下来了,而且又在山里。 这么一碗热乎乎的肉汤端在手里,一口热烫鲜香地下去,真是极为满足。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话了,安静吃肉喝汤。 江果想起来什么,放下碗,去阿狼包裹里翻。 翻出江父烙的饼子,江果欣喜笑着,给赵黑虎和赵二一人递来两个。 “这饼子是我爹烙的,你们尝尝,烤着吃或者泡汤里都行。” 两人都是高高兴兴地接过去。 赵黑虎三下五除二把饼子揪成三半,扔到汤里。 第182章 我哪里敢肖想大小姐 然后稀里呼噜一口。 带着麦香的饼子吸饱了汤汁,口感还有些韧性,美味极了。 赵黑虎当即竖起大拇指:“好吃,真是好吃!” 赵二也学着赵黑虎泡进汤里,一口下去都香迷糊了。 还口齿不清地夸着:“味道真好,伯父手艺真好!” 江果笑着把饼子又分给江蕊几个。 阿狼正在低头整理被江果翻开的包裹,嘴边就热乎乎地递过来一块饼子。 “快尝尝,烤得焦焦的,可好吃了!” 阿狼动作一顿,乖巧地张嘴吃了。 火光下江果双眼亮亮的:“好吃吗?” 阿狼眼神柔软,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启明也从包袱里拿出一罐子酱菜,分给大家。 其实他们也带着家里烙的饼子,但总不好拿一样的东西出来分着吃。 江蕊也翻出来一包果干,放到垫子上。 这么你吃我的,我吃你的,让大家的关系无形中亲近不少。 肉汤没多时就快见底了,几个人吃得肚子溜圆。 江果有一搭没一搭啃着果干,权当消食了。 江启明好奇问道:“镖头你姓赵,赵二兄弟也姓赵,你们威虎镖局都是一家兄弟吗?” 赵黑虎半靠在身后的树上,像只打盹的大虎。 “以前我们镖局叫赵家镖,做大了才改了名字。” “我们总镖头姓赵,凡是入了镖局的,都得照规矩再起个赵姓名字,算是赵家人。” “若是路上走镖死了,就算没有家人来料理后事,总镖头也会自己掏钱,给兄弟们买口棺材下葬。” 赵黑虎说得随意又洒脱。 但听的人却不免有一丝沉重。 走镖这样的活计,又辛苦又危险,说不准哪天小命就丢了。 入镖局的要么是有真本事的,要么是没爹没娘没牵挂的。 赵二面有戚戚然。 他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大哥一家不愿意养他,把他赶出去。 他差点饿死在靖州郊外,是赵黑虎把他捡回去,当个徒弟。 他能依靠的东西太少,感受过的人情太凉薄,所以他才那么看重钱。 江果眼里映着火光,轻叹说:“你们总镖头是个好人。” 上位者天生优势,还能为下面人着想,太难得了。 江蕊也跟着说:“是啊,一个男人也这么心细慈悲,当真是好人。” 赵二一愣。 赵黑虎也瞬间看向江蕊。 倒是把江蕊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赵黑虎摇摇头,笑着纠正:“这你可说错了,我们总镖头不是个男人,是个姑娘!” 江蕊:“……!” 江果也睁大了眼睛,鼎鼎有名的威虎镖局总镖头,居然是个姑娘家! 江果瞬间就对这个总镖头起了浓厚的兴趣,想要探究一番。 江启明更是震惊地手里的碗都掉了。 还好也吃完了,不然可真是浪费。 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赵黑虎看着大家的错愕样子,哈哈大笑,笑过又有些怅然。 “以前的总镖头是我师傅,他前几年走水镖,人没了,那时候镖局大乱,大小姐站出来,不声不响撑起整个镖局,你是个顶厉害的姑娘……” 江启明擦着手,面色复杂:“可一个姑娘家,怎么服众,你们这些身怀武功的镖师能服她?” 赵黑虎激动地一拍地面:“怎么不服,大小姐年纪轻轻,一杆红缨枪挑遍全镖局无敌手!” “姑娘怎么了,别人家的公子也不见得比大小姐厉害,就你这样的文弱小子,大小姐一个打十个!” 赵二看师傅上头了,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呦,大小姐确实厉害,师傅从小和大小姐一块长大,见不得别人说她不好,启明兄弟你别介意。” 江启明倒是不介意。 赵黑虎这模样就是江湖人士,之前看着文绉绉的还让人不习惯。 这些话一出,对味了。 江蕊转移话题,也是真好奇。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飒爽的姑娘呢,她是什么模样呢?” 江果也跟着说:“这样的女中豪杰,我真想跟她见一面,黑子哥,你跟我们说说呗!” 赵黑虎回过神来,拍地的手还隐隐作痛。 “大小姐她,她长得好看……” 话才说了一句,赵黑虎一张满是胡子的脸,已经红了。 江果眼神促狭,调侃道:“黑子哥,你脸怎么红了?” 江蕊也捂着嘴偷笑。 旁边的赵二一脸无奈,师傅也太没出息了…… 江启明却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一个从小就舞刀弄枪的姑娘,你都打不过,你居然还喜欢她?” 赵黑虎红着脸正经地摇头:“不,我哪里敢肖想大小姐,大小姐这样的好姑娘,该把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带回来,入赘成婚,到时候我会祝福他们的……” 入赘? 这年头居然还有男得愿意入赘吗? 入赘到镖局,给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小姐做夫君? 江启明想想就恶寒,张嘴就要发表意见。 江蕊手肘暗暗在他腰间一捅,才叫他闭嘴。 江果听见入赘也惊讶了一瞬。 不过联想到威虎镖局的背景,当家人被人害死,只留下这赵大小姐。 她又是个不服输的,一个把威虎镖局给撑起来了。 那日后肯定不会因为嫁人,就把镖局抛开,让镖局后继无人。 江果心里感叹,确实是个厉害姑娘。 在古代决心要丈夫入赘的姑娘,自信和底气缺一不可啊。 不过看到江启明这满腹的话要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不中听的。 这赵黑虎明显是赵大小姐的毒唯啊。 还这么没眼色。 江果立马截住他的话头:“启明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三婶得开始着急了吧?” 江启明一怔,笑了笑道:“娶妻娶贤,我也不求什么富贵人家,只要她能文静娴雅,性子合得来就行。” “哦……那我以后帮你留意着。” 江果点点头。 原来喜欢文静的,怪不得对赵大小姐这么大意见。 说说笑笑这么久了,时间已经晚了。 几个人简单收拾下,就都各就各位去休息了。 赵黑虎和赵二轮流休息。 第183章 不守着你我不安心 马车里江果和江蕊睡着,阿狼守在马车外,江启明去和赵二的兄弟一块睡。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林间小鸟啾啾,江果伸着懒腰起来。 一打开车门,阿狼还坐在外面,一条腿直起来,额头抵在膝盖上,眼睛闭着。 江果小心地在他肩头上拍了下:“阿狼?” 阿狼眼睛睁开,缓缓地眨了眨:“嗯。” “你不会一晚上都坐在这里吧,你怎么不去和启明哥一块睡呢?” 江果看他的姿势,担心问道。 阿狼摇摇头:“没事,不守着你我不安心,我坐着也能睡的。” 江果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不赞同地把他拉进马车。 “你今天上午什么都不干,在马车里补觉,我来驾车!” 阿狼被江果强制地按在她还没收起来的垫子上,还能隐约闻到淡淡的香味。 阿狼眼底笑意如水波荡开:“让启明驾车。” 刚起床爬上马车的江启明:“……” 江蕊趴在窗户边,看见一脸菜色的江启明,噗嗤笑出声。 “哥,还不快驾车,昨天可是阿狼驾的车,还守了外面一夜哦!” “行,我自愧不如,今天就当你们的马夫了!” 江启明无奈地坐到车前,拿起缰绳。 就这么赶了几天的路。 刚开始还好,但这么一日一日地晃悠着。 江果就都有点扛不住。 她晕车晕得厉害,好在她从系统里偷偷买了点晕车药。 但效果一般。 因为她每天都在马车上,一天一天地,好像这个晕乎的状态也累积下来了。 江启明和江蕊倒还好,也有些晕。 但不像江果一样,不开窗人就要吐出来。 阿狼就更不用说了,天天坚持守夜,但依旧容光焕发。 江果都怀疑阿狼是不是也绑定了什么奇怪系统。 这身子,铁打的啊。 鉴于江果这半死不活的状态,赵黑虎破例,让江果每天可以有半天骑马。 当然,是和阿狼共乘一骑。 因为江果还不会骑马。 要是让阿狼牵着慢慢走,那就拖累镖队行程了。 而且赵黑虎擅自判断了两人的关系,直接大手一挥让他们骑一匹马了事。 阿狼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 江果都快晕死过去了,有活命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而且,和身材好到爆的帅哥一起骑马…… 这当然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啊。 虽说江启明颇有微词,但直接被江果无视。 反正也不是亲哥,管不到她头上来。 说实话,要真是江长风在这,这事怎么都成不了。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江果每天上午都和阿狼蹬蹬蹬骑马。 微风和朝阳拂面,在帅哥结实的臂膀下,骑着大马穿梭在林间。 除了时不时被镖队突然的敲锣吓到。 还有那声传百里的“威虎下山,宵小退散”…… 其余的一切都很完美。 江果有时走在马车边,江蕊趴在车窗上,两人依旧聊着天。 看江果这自在的样子,江蕊都有些羡慕了。 而今天,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江果正在马上蹬蹬蹬呢。 前面赵黑虎和赵二说了什么,赵二一脸开心地骑马过来。 “江姑娘,按照咱们的速度,今个晚上能住到驿站!” 江果也很惊喜。 虽说也没走几天,但总感觉好像已经在路上很久了。 “太好了,晚上大家终于能好好休息下了!” 江蕊也探头笑问:“我们是到哪个县的驿站了?” 赵二随意回到:“还是江水县啊,你们的村子在江水县西边,现在我们才走到江水县东边呢!” “……啊?” 江蕊和江果对视一眼,跟瘪下去的气球一样,瞬间就蔫巴了。 江启明在旁边拿着书在看,笑着顺了下江蕊的头发。 “早前就跟你说了,镖队带着这么多货,而且靖州多山岭,时常还要绕路,走不快的。” 江蕊丧气道:“这得走多久,才能走到靖州啊,等到了,我怕是要瘦上三斤,回来还得再瘦上三斤,到时候爹娘都不认识我了。” 江果被逗笑,也跟着打趣:“可不是,我们两加一起,这一趟得瘦十二斤呢,回去我带你去药膳堂大吃一顿,补回来!” 江蕊鼓着腮帮子:“对,补回来!” 抱着期待的心情,这一天过得格外快。 黄昏时分,江果和江蕊都在马车里,但却十分精神。 两人一人占着一个车窗口,探头看着远方。 这几天江果几个和赵黑虎越来越熟,赵黑虎还拨了个真马夫过来,帮江果赶车。 于是阿狼也坐在了江果身边。 眼见着江果的身子往外越探越多,阿狼也探身过去,手掌压在江果肩膀上,怕她摔下去。 江果只觉得肩上一沉,身侧是熟悉的气息。 知道是阿狼,她连头没回,只是焦急地张望着。 “驿站!是驿站!” 旁边传来江蕊惊喜的叫声。 同时一瞬间,江果也看见了前面灯火通明的一处。 真的是驿站! 江果兴奋地一回头。 额头擦过阿狼的下巴,她眼前小麦色的皮肤下,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下。 不得不说,有点子观赏价值。 江果下意识抬头。 阿狼这时一手按在她肩上,一手撑着窗框,也缓缓低头。 呼吸都放轻了,像是怕惊扰到她。 只是脖颈被她喷洒呼吸的那处皮肤,悄悄地红了。 江果仰头看他,阿狼的小辫子若有若无地扫在她的耳侧。 有点痒。 江果轻轻一抖,躲了一下。 对面突然传来动静。 江果一个闪身,就从阿狼圈着的地方钻出来。 正对上江蕊奇怪的神色:“小果,你脸咋红了,这会不热啊?” 江启明瞥了眼阿狼,无声地哼了下。 他都不稀得说。 阿狼垂眸静静坐在旁边,伸手揉揉了脖颈处那块擅自兴奋到战栗的皮肤。 “啊,没有啊……” 江果顾左右而言他:“驿站马上就到了,太好了,我们好好睡个觉洗个澡了!” 果然睡觉洗澡的吸引力比较大,江蕊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了。 “是啊,这几天我可太想好好洗个澡了!” 江果松了口气。 扭头一看,阿狼正默默地盯着她,跟狼崽子死盯着肉似的。 第184章 驿站里有人窥伺 江果心头一热。 然后直接一巴掌,把阿狼的脸推开。 “别老盯着我。” 阿狼看着正前方,乖乖地“嗯” 了一声。 江果轻哼一声。 行吧,还算听话。 “笃笃笃”三声。 赵二敲着车门窗门,声音疲惫里带着欣喜。 “江姑娘,快下来吧,去驿站好好休息。” “好嘞!” 江果也雀跃地应声。 一行人带着小包袱下车,由赵二带着进了驿站。 外面赵黑虎则是带着人,安排车马货物,和守卫轮班。 赵二给江果四个安排了两间房,又点了一桌子菜。 就又急匆匆去帮赵黑虎干活了。 近两百人的队伍安排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麻烦事都外包的江果,则是舒舒服服和江蕊洗了个澡。 洗过澡通身舒畅,就连疲惫好像也一块洗去了。 等再下来的时候,他们也差不多忙完了。 大堂里不少人都在坐着吃饭。 赵黑虎也刚过来,一行人坐下,饭桌上是热乎乎的饭菜。 赵黑虎招呼道:“江姑娘快来,一桌子好菜呢!” 江果笑着坐下:“这驿站的饭菜还真是丰盛,路上奔波了几天,今天咱们可是要大吃一顿呐!” “哈哈哈……” 大家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美食能抚慰人心。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赵二还悄悄去拿了壶酒回来,想往赵黑虎杯子里倒。 赵黑虎神色一敛,宽大手掌直接盖在了杯口上。 赵二拿着酒壶的动作一僵,悄悄抬眼瞄了赵黑虎一眼。 赵黑虎皱眉粗声粗气地说:“喝什么喝!放回去,今天高兴,别逼我抽你!” 赵二干笑一声,麻溜地把酒壶又给送回去了。 江果看得好笑。 大堂里坐满了人,镖师们都吃得满面红光。 这时,窗户外树影一晃。 阿狼耳朵一动,眼神箭一样射过去。 却什么都没有,只有摇晃的树叶。 回来的赵二问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赵黑虎也看向阿狼。 阿狼神色不动,眼瞳漆黑如墨:“驿站里有人窥伺。” “……啊?” 赵二掏掏耳朵,一副不信的样子。 这么些天,他也能察觉出阿狼应该会武功。 但又从来没见过阿狼出手,赵二便自然而然觉得村里的小子,身手肯定也很粗糙。 这驿站里外,他和师傅都带人检查守卫过。 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有人窥视。 就算真有,自己和师傅都没发现贼人窥伺,他一个山村小子难道还能发现? 简直是大言不惭! 赵二只当他只故意出风头,懒得搭理他。 但赵黑虎却是向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凑近低声问道:“阿狼兄弟,当真有人窥伺,现在人还在吗?” 赵二不解地说:“不是,师傅你怎么还信……” 话还没说完,赵黑虎头都不回,蒲扇大的巴掌就直接“啪”一声,盖住他的脸。 赵二:“……” 阿狼又看向窗外,定定地看了三秒,然后摇摇头。 “刚才有人,现在察觉不到,要么是走了,要么他藏起来了。” 赵黑虎凝眉,端起碗,稀里呼噜把所有的饭菜扫到嘴里。 然后把碗一放,提着赵二领子就起身了。 离开之前留下一句:“江姑娘晚上好好休息。” 说完就带着赵二走到大堂中间,声音洪亮:“所有人警戒,一队二队跟我去巡逻!” 江果的心也有些发沉。 “阿狼,是谁在窥伺,你可有看到什么?” 阿狼摇头:“只知道有人,不知道是谁。” 赵黑虎一声呼喝,镖师们瞬间就训练有素地动作起来。 江启明看着拿着武器来往的镖师,长眉微凝。 “我早猜到,这一路不会太平。” 江蕊咬唇思索片刻,说道:“虽然开了两间房,不过我们觉得,我们晚上最好不要分开住。” 说着,她看向江果:“小果,你觉得呢?” 江果看了眼江启明,点头道:“有道理,我们四个除了阿狼,都是普通人,要是真遇上匪徒,估计也就是一个照面的事。” 江启明默然,低头看了眼自己不算强壮的胳膊。 他知道一路上,江果都是跟江蕊睡在一处。 而阿狼从来不离开江果三步之外。 只有自己是去找赵二,在他的马车上休息。 不过今天这情况,赵二肯定也很忙。 江蕊这么说,是怕他一个人落单。 江启明一直觉得舞刀弄枪不太文雅,但今天事态紧急,他忽然觉得,有武艺傍身其实也挺好的。 江启明点了点头,没说话。 四个人加快速度吃完,江蕊还把一些冷食和糕点用油纸打包起来带走。 毕竟接着上路,又得走好几天,才能到下一个驿站。 这些东西在这吃不完,明天在路上也能解解馋。 江启明和阿狼,也跟着江果和江蕊,进了一间房间。 又把隔壁的被褥搬过来铺在地上。 好在现在天气还不冷,在地上也能睡。 两人又轮流去隔壁洗了个澡。 驿站里镖队来回巡逻,赵黑虎和赵二轮流守夜,时刻留一人清醒地看着车马货物。 江果房里已经熄灯,两个姑娘睡在床上,小声地说话。 江启明和阿狼并肩躺在地上。 这被褥并不小,但两个高个子男人挤在上面,还是有点局促。 江启明也很少和不熟的人这么挨着睡。 两人胳膊贴着胳膊,大腿挨着大腿,江启明都能感觉到阿狼身上肌肉的形状…… 他不适地动了动。 阿狼平躺着,眼眸半阖,淡淡开口。 “旁边有小榻,你觉得挤,就去睡小榻。” 江启明吓了一跳,扭头一看。 在朦胧的夜色中,阿狼平静躺着,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江启明又把头扭回去,不情不愿地说: “这些天你总是守夜,虽说你是为了小果,但蕊儿和我也是承了你的情,现在我总不能自己去睡小榻,让你一个人睡地上吧。” 阿狼“呵”了一声:“你这么挤着我,还不如让我一个人睡地上。” 江启明:“……” 谁说这个小子脑子不好的? 这不挺好的吗,都能怼得自己哑口无言了! “反正我不去!” 第185章 这叫什么都不懂? 江启明别别扭扭地转身,后背对着阿狼。 阿狼问:“真不去?” “不去。” 江启明回得快速又坚决。 他是有礼的君子,才不跟这满身肌肉的莽夫计较。 没一会,身边“窸窸窣窣”,小榻“吱呀”一响。 江启明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猛地一回头。 就看见阿狼安详躺在小榻上,因为身高,长腿还伸出来一截。 江启明都傻眼了:“你怎么自己躺过去了?” 阿狼理所当然道:“你不愿意睡,这小榻空着不是浪费?” 说完,眼尾还扫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说,问什么废话。 江启明:“……” 你还挺有道理?! 自己陪着他睡地上,结果他自己跑去睡小榻? 内间里听见外间的动静,江蕊扬声问道:“哥,你们咋了?” 江启明抿着嘴:“没什么事!” 江蕊又关怀道:“你们早些睡,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江启明又应了声。 江蕊说完,和江果两个人躲在被窝里偷笑。 这内外间也就一道帘子隔着,并不隔音。 刚才阿狼和江启明的话,她们俩忍着笑听了半天。 江蕊小小声地说:“我哥还挺要面子的。” 江果笑嘻嘻:“他不一直这样,反倒是阿狼,最近机灵了不少啊。” 江蕊怪笑着,用肩膀去撞江果的肩膀。 “看你笑的,我就说你俩不对劲……” 被子下的含糊声音,气呼呼的江启明当然听不见。 小榻上半阖着眼的阿狼,却是耳朵微动,然后嘴角缓缓地上扬。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房门就被叩响了。 江果三个还迷糊着刚从梦中醒来。 阿狼直接翻身下榻,快步走到门前。 “谁?” 外面的赵二敲门的手还没放下,就听见阿狼的声音。 而且是无比清醒的声音。 这人不会一夜没睡吧? 赵二心里惊讶,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说:“该起来了,最多再过两刻钟,镖队就要启程了。” 阿狼低低地“嗯”了一声。 赵二说话声音也不小,房间里三人都听到了。 江启明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神还有点呆滞。 江果打着呵欠起床:“还是在床上睡觉舒服,等回家我要大睡特睡!” 江果走出来,看见一向规整的江启明这个造型。 本来还有点晕吗,一下就笑醒了。 “哈哈哈启明哥,你的头比鸡窝还乱……” 江蕊听见,也赶紧下床跑过来看。 江启明回过神来,就看见面前两个妹妹哈哈大笑。 他脸一红,赶紧起来梳洗。 几人动作都麻利,很快就收拾好出门。 江蕊看着阿狼依旧精神抖擞,又想到他刚才敏捷的反应,好奇心起来了。 “阿狼,你不会又是一晚上没睡吧?” 江果笑着拍了下阿狼阿狼挺直的脊背:“我们阿狼才没这么傻呢,他只是反应快嘛!” 江蕊偷笑一声,故意问道:“是这样吗,阿狼?” 阿狼没回头,只是侧过脸看着江果,冷淡的琥珀色眸子变得温柔:“嗯。” 江蕊揶揄地拉着江果:“咦~你走这一趟,不会回去就要成亲了吧?” 江果嗔怪道:“说什么呢,阿狼脑子不好,什么都不懂,你别乱开他玩笑。” 江蕊不以为然。 看看阿狼那盯人的架势,这叫什么都不懂? 应该是小果什么都不懂吧! 长长的镖队整理完毕,江果看见赵二时,被他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一晚上没睡?” 赵二看了眼不远处的赵黑虎,苦笑着摆摆手。 江果瞬间懂了,给了他个同情的眼神。 江启明跟着问道:“昨天晚上,镖队抓到什么人了吗?” 赵二还是摆手:“没,什么都没有。” 说完,他哀怨地看了阿狼一眼。 阿狼分外淡定地看回去。 随着前面的一声吆喝,车队慢慢启程,上路。 江果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晚上都没睡好。 但事实证明,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江果在马车里补了半天觉才醒。 江蕊拧开水袋子递给她:“来,喝口水。” 江果拿着水袋子,又打开车窗去看外面。 江蕊无奈地把她拉回来:“好了,你就别担心了,就算真有匪徒,你再担心也没用啊,别还把自己给累趴下了。” 江果长出一口气:“你说的对,我这情绪确实来得莫名其妙。” 江果笑了笑,喝了几口水润嗓子。 她看着江蕊眼带担忧,就笑着说:“可能是因为这批货太贵重了,这可是我几个月的心血啊,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怕是要吐血……”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惨叫传来。 伴随着“咻咻咻”的流矢声。 赵黑虎厉声大喝,声音在山中都有回响。 “有埋伏!” 江果手一松。 水袋子摔在地上,水花炸开,打湿了几人的裙摆。 阿狼迅速按住腰间的刀,出了马车。 他的刀是赵黑虎给的。 他在路上又一次拒绝了赵黑虎的招揽之后,赵黑虎就把这把刀给了阿狼。 镖队还在往前走,长长的队伍一时之间也不能立刻停下。 这里是一处山窝,箭雨正是从山上倾泻而下。 镖师们也都是练家子,立马开始防御,没生大乱。 赵黑虎大声地指挥着。 队伍里“威虎下山,宵小退散”的镖号喊过了三遍。 可山上的箭雨没有丝毫停顿。 赵黑虎眼神沉下来。 这不是什么山贼劫道,这是冲着这趟镖来的。 若是寻常见财起意的匪徒,远远地看见“威虎镖局”镖旗,就打消歹念念。 威虎镖局名声在外,与道上各路朋友都有往来。 谁要是不怕死来劫道,害威虎镖局丢了镖,那就要面对威虎镖局的疯狂报复。 队伍喊过三遍镖号,贼人还不退。 那就是不给他威虎镖局面子,要死战。 队伍中央,阿狼一手按在马车车门上,一手挥刀斩断几支零星的箭矢。 队伍长也有好处,队伍前半部分进了山坳,后半部分还在外面。 所以攻击大部分集中在前面。 赵二正在着急地指挥车马回转后退,让前半部分人员能退出山坳。 第186章 这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江启明抵着车窗,让江蕊和江果蹲下,怕她们被流矢伤到。 江果眉头紧皱,脑子里飞速转着。 这些匪徒在驿站就来踩点,现在才出手,肯定不是一时兴起。 这么大一批草药,有人眼红也正常。 但赵黑虎分明还做了遮掩,每年装草药的车上都铺了很多稻草。 “杀!杀!杀!” 一阵地动后,砍杀声传来。 这是匪徒出来冲杀,两方人马正面对抗。 江果和江蕊两人紧紧挨着。 江果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虽说她向来镇定,但活了两辈子,她也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杀人现场。 外面的冲杀声、惨叫声,还有刀剑刺入人体的声音…… 听着简直让人牙齿发酸。 好在匪徒似乎渐渐后撤,喊杀声渐小。 阿狼就在马车前,寸步不离。 手中的刀也沾了不少鲜血。 他旁边也有几名镖师,和他一起保护江果。 镖师们看阿狼出手利落,杀人如随手切瓜砍菜,眼神都不由自主地敬畏起来。 忽然,不远处火光一片。 不知哪里又钻出来的人,在向车马投掷火把。 装草药的车上四周都铺着易燃的干稻草。 这要是一把火下去,怕是什么都不剩。 阿狼突然想起,江果刚才那句“草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怕是要吐血”…… 阿狼眉目一凛,看向马车边的镖师。 “小果交给你,要护好!” 说完,阿狼直接飞身过去营救曹药。 几个镖师被阿狼杀气漫溢的眼睛震了一震,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了。 江果三人在马车里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江启明不敢打开车窗,只是沉声问:“阿狼去哪了?” 外面的镖师回答:“那边有人要烧货物……” 话还没说完,“咻”一声,人就被钉死在马车上。 冲势让马车一晃。 江启明勃然变色。 坏了,这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快!先叫阿狼回来!” 可这时已经没人能听他说什么了,马车外已经乱成一团。 那边山林里火把不断投掷出来。 阿狼直接站在最前方,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刀背上的铁环叮当乱响。 火把全部被他击飞。 等攻势一小,阿狼立马飞身进山林,几刀就解决了这些投掷火把的贼人。 为首的贼人还想往山林里逃,被阿狼一刀从背后贯穿了喉咙。 阿狼的刀还没拔出来,就听江蕊一声撕心裂肺的“哥!” 阿狼面色剧变。 抽出大刀便飞身回去,只看见原本好好的马车,车门被劈烂。 江蕊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被一个镖师护在身后,身上不知道是谁的血。 而马车里,空无一人。 阿狼一双眼睛,瞬间浮起血丝,握刀的刀紧到刀柄都发出了咯吱声。 他一把拉住江蕊的胳膊:“小果呢?她在哪?” 江蕊眼里带泪,但看见阿狼,眼神立马有了希望,努力地镇定下来。 “那些人,他们带走了小果,我哥护着我们,被一块打晕带走了……” 江蕊说着,想到最后江启明一把推开自己,声音又带了哭腔。 阿狼面色愈冷,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哪个方向?” 江蕊竭力抑制住泪意,指向山林。 “他们是一大群人一起攻击马车,从这片山林逃走的。” 阿狼提着刀就飞身进了密林,毫不犹豫。 另一边。 江果头痛欲裂的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土屋。 门被关着,破烂的门缝里有光线投射进来。 地上还躺着个人,正是晕过去的江启明。 江果赶紧挪到江启明身边,伸手拍他的脸。 她小声地喊着:“启面哥,启明哥,江启明,快醒醒……” “嗯……” 没一会,江启明闷哼一声醒来。 眼睛都没睁开,他就去捂后脑勺。 那匪徒当时一刀把砸在他后颈上,差点没当场把他砸没了。 江启明龇牙咧嘴地睁开眼,就看见眼前的江果,还有这个黑黢黢的破屋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 “这是哪里?” 江果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一醒也在着你,估计是山匪寨子里吧。” 见江果这淡定的态度,江启明心里的慌张都快被好奇压过了。 “这,这是山匪寨子,我们都被抓过来了,你怎么还这么冷静?” 江果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一摊手:“不冷静怎么办,难道大喊大叫吗?” 江启明无言:“……也是。” 看江启明垂头丧气的样子,江果安慰道:“好在我们都没什么威胁,他们也没把我们绑起来,不然肯定更难受。” 江启明破功:“……也是。” 江果见他抬头,就用手指指了下木门。 江启明会意点头。 两人放轻动作,悄咪咪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边。 木门被两人扒上,透过缝隙,江果看见外面啥也没有。 只有一条土路,一面土墙。 江果不死心地眨着眼睛左右看。 终于看见一队山匪走过来…… 走过去……再走过来……再走过去…… 显然是在巡逻。 江果默默地站直身体,走回原地,坐下。 江启明也跟着回来走下。 既然从外部得不到消息,那就内部讨论。 两人凑近,在黑暗的木屋里像两只碰头的鼹鼠。 江果小声道:“劫匪掳走外面,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预谋的。” 江启明点头认可:“并且,他们的目的还包括抢走或者毁掉草药。” “那这些人很有可能不是单纯的劫匪。” 江果的眼珠在黑暗中也极明亮,她肯定道:“背后可能有江县令和郝师爷的手笔。” 江启明眉头拧住:“他们一次不成功,可能还会有下次。” 说着,他想起来什么,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我这里有地图,我们可以对照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只是木屋里黑乎乎的,看不太清。 两人只好又悄咪咪地挪到木门边,对着门缝透进来的光线看地图。 江启明把地图展开,两人对着微弱的光线找了半天。 “江半村在这!” 江果手指点上去,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生怕动静太大,引来山匪。 第187章 ……对,我怕黑 江启明对着她点头,江果手指顺着江半村的路,一路往外滑。 经过一个个村子,最后停在驿站上。 江启明凝神看着:“我们昨天早上从驿站出发,今天下午遇袭,按照这个时间和路线的话,外面现在应该在……” 江果的手指点在一片山上:“应该在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都很凝重。 这一块地方是在江水县的边界。 这里最大的特点是多山岭,小山连小山,大山套大山。 山匪狡猾,老巢位置肯定很隐蔽。 而且天气还不冷,山上密林植被茂密。 不熟悉地形的人,要是走到这种连绵不断的层峦叠嶂中。 别说精准找到一个位置,恐怕人都要迷失在里面,走也走不出来。 两人正沉思着。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两人面色一变。 江启明手忙脚乱地把地图团起来,江果把他袖子扯开,江启明一把将地图丢进去。 几乎是同时,木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了。 两人正好就在木门后面,赶紧往后退。 木门险险擦着江启明的膝盖打开,差一点就拍在两人脸上了。 门被打开,木屋里猛地一亮。 四个山匪走进来,看见两人坐在门边,奇怪道:“你们在门边干啥?” 江果一手挡着刺目的光,一手说:“里面太黑了,我哥怕黑。” 江启明看着山匪狐疑的目光,干笑一声:“……对,我怕黑。” 那山匪嗤笑一声:“一个大老爷们还怕黑,快起来,老大要见你们!” 江启明和江果都麻溜地爬起来。 因为再晚一步,后面那拿着棍子的山匪,就要抽人了。 走在路上,前面两个山匪,后面两个山匪,江果和江启明就在中间亦步亦趋地走着。 江果微低着头,眼神乱瞟。 这寨子看着也挺穷的,到处都是土屋子。 但山匪很多,有不少的精壮男子,还有年纪最多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人。 江果心里咂舌。 这年头,这么多人来当山匪吗? 不过想想江半村那贫瘠的土地,可怜的粮食产量,估计江水县其他村子也差不多。 这么一想,能有这么多山匪,似乎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大部分老百姓都很安分守己。 要不是实在混不上饭吃,也没那么多人愿意铤而走险不要命。 很快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屋子。 这里不是土屋,是砖屋,屋子里陈设着不少花瓶、字画,甚至还有个书架。 江果快速地扫了一眼。 屋子里还有不少山匪或坐或站,最中间的山匪一看就是老大。 他留着两撇小胡子,一身的锦衣。 这时几个伤兵打扮的山匪正七嘴八舌地说着: “老大,这趟镖可是威虎镖局保的镖啊,那镖头当时让人喊了三遍镖号,还以为我们会撤,结果我们就扑上去了,把他给吓一跳哈哈哈哈!” “不过那镖老大是真厉害啊,砍谁死谁啊,六子二牛都被他给砍死了,还好我躲得快呢!” “那里面还有个年轻男人,长得像个外族人,但一把大刀也耍得猛啊,还好咱们撤得快……” 江果和江启明越听面色越微妙。 怎么感觉这山匪都有点二? 匪老大也越听越不耐烦,一脚踹在员山匪屁股上。 一个没站稳,带倒一片。 “哎呦”“哎呦”痛呼声此起彼伏。 匪老大一拍桌子:“给我出去,一群废物呢!” 那几个伤兵见匪老大发火,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匪老大又去问另一个看起来聪明点的山匪:“镖队现在在哪?” 聪明山匪说:“他们加紧赶路走了。” 匪老大面色变了变。 江果垂着眼睛,面色平稳。 她被抓走阿狼肯定很着急,希望他能冷静一点。 至于镖队离开,那肯定是应该的。 总不能还留在原地,给山匪再来一次的机会吧。 匪老大看向江果两人,冷笑一声:“他们丢下你们跑了!” 江果一愣,和江启明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开始装模作样地假伤心,一个忧伤看天,一个倔强看地。 匪老大无语地大叫:“你们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啊!” 江果:“……啊?” 你发现了? “江果是吧?” 眼看着江果面色微动,匪老大得意洋洋地一招手,旁边的小山匪拿来一个纸卷。 匪老大把纸卷展开,展示给江果看。 上面赫然就画着江果的脸,旁边写着来着两个大字:江果。 “这一趟虽然没搞到草药,但是抓住了你,我也不算空手而归。” 见江果目光在画卷上都移不开,匪老大更加得意。 “等我整理兵马,再带人追上镖队,把草药给劫下来,到时候整个江水……” “咳咳咳!” 匪老大还没得意完。 旁边的聪明山匪一个劲地咳嗽,把他后半句话给怼回去了。 匪老大有些心虚地纸卷放到一边,自觉失言。 江果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还以为能骗得这个匪老大多透露一些信息呢。 但现在起码知道,这劫匪属于江水县,而且有人指使。 更何况那幅画像虽说简单,但能看出画的人绝对是有些画画功底的,而且还会写字。 这山匪寨子里的山匪,大部分看着都不大聪明。 这么综合一想,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一县主事居然和山匪勾结,简直是荒唐! 怪不得之前和郝师爷作对的商户,好些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要不是因为江果能种出来独角莲,还有些价值。 恐怕山匪今天的目的就不是抓住她,而是杀了她…… 江果眼珠一转,面色佯装惊慌:“我都和江县令说好了,下一批种出来的草药卖给他,他怎么还能让你来抓我呢!” 匪老大就要说话,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怒道: “你个臭娘们,敢套我的话!给我打!” 旁边的山匪马上围上来两个,提着拳头就要揍人。 江启明一把揽住江果,噼里啪啦的拳头都落在他身上。 他从小被家里宠着,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 江启明痛得面庞扭曲,但依旧把江果紧紧护住。 第188章 一刀结果了他两,还多好? 江果在他怀里,听着头顶上的闷哼声。 她实在没想到,这个一开始和她不对付、也不亲近的堂哥,居然会这么护着他。 即使他不会武功,也不抗揍。 但在山匪面前,他为自己挡下了所有的拳头。 江果眼神复杂。 她也终于打从心底里,接受了这个堂哥。 最后两人回到木屋里的时候,江启明直接倒地上爬不起来了。 江果赶紧打开系统,查看他的状况。 还好,都是皮外伤。 看他闭眼躺在地上,江果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从系统买的药油。 “启明哥,你把衣裳脱了。” 江启明本来还瘫着,瞬间一个仰卧起坐弹起来了。 “你……” 他红着脸,刚张嘴就看见江果手里的药油。 江果眨眨眼睛,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你……这药油哪来的?” 江启明扭转话头,生硬问道。 江果打开药油,随意道:“你好像总是忘记,我还是个大夫。” 江启明神色一僵。 好像还真是…… 江果瞥了眼江启明,笑道:“启明哥,你的伤要是不涂上药油推一推,明天一觉起来,估计就真爬不起来了。” 黑暗里,江启明脸色微红。 “这不妥,你把药油给我,我自己涂涂就行了。” 江果也不强求。 虽然她不介意欣赏一下江启明的身材,但他这个爱面子的古代小哥,肯定接受不了这种行为。 江果把药油放到他手里,叮嘱道:“先把药油倒到手心里搓热,然后在伤处揉开,别怕疼。” 江启明胡乱地点着头:“知道了,你快转过去。” 江果轻笑一声,转过身去不看他。 “启明哥,这屋子里黑乎乎的,你能看见吗,别把药油撒了,全没涂上……” “哎呀!” 江启明打断江果的絮絮叨叨:“我都知道,我以前在家里也涂过药油,你就别说了。” 江果只好闭嘴。 背后声音“窸窸窣窣”,还有江启明忍痛的声音。 室内一时静下来。 过了一会,江果开口道:“今天谢谢你,启明哥,谢谢你护着我。” 木屋里动静一停,然后又开始“窸窣”。 江启明淡淡的嗓音响起:“不用谢,你也是我妹妹,我护着你是应当的。” 江果在黑暗里,嘴角微微上翘。 虽说江启明有时候有点小烦,但是当哥哥,似乎也是挺靠谱的。 离这里五十里地的地方。 威虎镖局的镖局飘扬,车队停下休整。 赵黑虎看了眼那辆被劈坏又修好的马车,亲自过去敲了下车窗。 “蕊儿姑娘,这里安全了,你下来吧。” 江蕊一个人坐在修好的马车里,拳头紧握。 听见赵黑虎的声音,她回过神来,慢慢地下车。 她面色惨白,额角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赵黑虎立马回头吩咐道:“快把药箱拿来,给蕊儿姑娘上药!” 江蕊只是摇了摇头:“我们到哪里了?” “我们赶了起码有五十里路,已经出江水县了。” 赵黑虎眼底带着几分焦虑,又有些惭愧:“现下该怎么办,是……” 赵黑虎语塞。 他这一趟镖还没出江水县,江姑娘就让人给劫了。 就算他能把这些草药安全送到靖州,也是一趟失败的走镖。 更何况江果那姑娘性子爽朗大方,很合他的胃口。 就这么把人丢了,他心里是又羞愧又气愤。 但他不能做这趟镖的主,雇主还有人在。 虽说是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 但此时此刻,江蕊还没被吓哭,倒还让他有些意外。 江蕊微微咬牙,额角的伤口又辣又痛,可能是沾上了她的汗水。 她轻轻地甩甩头,声音坚定:“给留在原地的那队人递信,全力协助阿狼救回小果和我哥,救完人再赶上来。” 说到“哥”这个字,江蕊眼圈泛红,但面容冷静。 “我带着你们去靖州,这批货绝对不能出错。” 赵黑虎实在是被江蕊的样子震到了。 这丫头平日里说话轻声细语撒娇似的,一张小脸也娇娇俏俏。 可没想到此时此刻,一行四人只剩她一人。 她的亲哥哥都被山匪抓走,她居然还能镇静地做下最理智的决定。 理智到赵黑虎都想再劝一句,他犹豫着开口。 “万一没把人救下来,那可是你……” 亲哥和亲堂妹啊…… 赵黑虎的话被江蕊厉声打断:“没有万一!拿纸笔来,我现在就写信给临近的四个县,举报江水县令勾结山匪、残害商户、杀人越货,吞了一笔近十万两的草药!” 赵黑虎一愣:“江水县令勾结山匪?这谁能信啊?” 江蕊重重地呼气吐气,冷笑道:“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大的诱惑,再不信也得过来看看,总有个想捡漏的!” 赵黑虎凝神想着,似乎是这个理。 这时,江蕊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平静地转向赵黑虎。 “当然了,这信得盖上威虎镖局的镖印,他们不信也得信,赵镖头觉得呢?” 赵黑虎又是一愣,赶紧点头。 “得盖得盖,确实是我们护镖不力,我也立马给靖州去信,通知总镖头。” 赵黑虎说着,眼神充斥起戾气。 “居然有人敢无视我们威虎镖局的镖号,在赵家镖手里抢货,真是活腻歪了!” 这时跑去拿药箱的镖师回来了。 看着杀气四溢的赵黑虎和喜怒难辨的江蕊,忽然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当天夜里,六封信六个方向,快马发出。 四封去往相邻的四个县,一封去往江半村江家,一封去往靖州威虎镖局。 晚上,江果和江启明也没被饿着。 这山匪也好歹有些人性,一人给了碗面条。 江果拿起来就吃,稀里呼噜地。 江启明都没来得及阻止,他慌道:“你干什么呀,这山匪的东西能吃吗,谁知道有没有下毒?” 江果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笑了声。 “启明哥啊,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山匪要是想杀我们,还费劲抓我们回来干嘛,直接在山坳里一刀结果了多好。” 江启明:“……也是。” 就是这话说起来实在是不好听。 一刀结果了他俩,还多好? 第189章 江半村江家,有你们的急信! 江果笑笑,见他还是担忧,就说道:“你又忘了我师傅是谁了?你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吊着你回江半村!” 江启明忍俊不禁:“得得得,让我魂归故里是吧,我谢谢你了。” “什么呀,”江果瞪他一眼,“吊你一口气回去,让师傅救你的命!” 江启明张张嘴,又是无奈一笑。 这丫头的脑筋,一拐要转十八个弯。 江果看他还不吃,催促道:“快吃吧,你别说,这面还挺好吃的。” 江启明:“……” 你还在这品鉴起来了。 江启明吃了两口之后,速度明显加快。 这面好像确实挺好吃的……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又经过这么多事,太累了。 这时候一碗简单的汤面,吃下去都是极为满足的。 两人不说话,低头干饭。 几乎同时吃完饭抬起头,江启明有些尴尬。 他放下碗,掏出巾帕擦擦嘴。 “你别担心,蕊儿和阿狼,肯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我没担心啊。” 江果奇怪地看他一眼,又想了想说道:“可惜我们两都不会武功,不然还能在这寨子里悄悄地走动走动,找些有价值的东西。” 说着,她叹了口气。 山匪的寨子还在江水县内。 若是快马加鞭,信件能送得很快。 第二天一早,郝师爷就先收到了一封信,里面的内容让他春风满面。 他直接带着人就去药膳堂。 药膳堂还在照常营业,虽说早上来吃饭的人不多,但也丝毫不嫌冷清。 要是搁以前,郝师爷看到药膳堂的人气,会心生恼意。 但今天他却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是藏不住的高兴。 华君故听到通报,很快就出来迎接。 “小子君故常见郝师爷。” 郝师爷笑眯眯地把华君故扶起来。 “君故啊,这么客气做什么?” 华君故眉梢微动,露出个温和的笑。 “郝师爷说笑了,您是官老爷,我是升斗小民,自然应该客气尊敬。” 郝师爷笑着打量华君故,缓缓道:“君故啊,看你这样,怕是还不知道江姑娘出事了吧?” 华君故神色一凝,目光如闪电一样迅速锁定郝师爷,但瞬间又垂下来。 “不知,敢问师爷可是威虎镖队出了什么差错?” 郝师爷啧啧两声,叹息道:“确实是出了差错,这江姑娘生死不知。” 他边说着,边斜眼看着华君故的脸色。 “药膳堂没了她,你管着多劳累啊,不如直接并入祥云酒楼,和我家二弟合作。” 堂中沉默半晌。 华君故轻笑出声:“郝师爷可真是爱说笑,这药膳堂是华二公子的产业,我一个小小管家,哪里能决定这么大的事宜。” 郝师爷脸上虚伪的笑容散去。 又是一个硬骨头。 “华管家好大的派头!” 郝师爷冷声抛下一句话,直接拂袖而去。 随着他的离开,华君故平静的神色起了波澜。 他眼神含着淡淡担忧,直接快步走上书房,伏在桌前开始奋笔疾书。 他只是华家的一个小人物,做不了什么大事。 但江果不是。 她有能力有脑子有野心有眼界,更重要的是,她是真心把自己当朋友。 她不能死在这小小的江半村,死在这些尸位素餐的庸官手里。 他能做的太少,只希望这一封信去往靖州的信,能来得及。 这日晚上,有驿站的驿卒骑着瘦马飞奔而来。 一人一马风尘仆仆。 他手里举着一封信,在扬起的灰土里挥着。 “江半村江家,有你们的急信!” 村里人都新奇地出来看,好多人还端着饭碗。 村口有人吆喝着去叫人。 还有人客气地给驿卒递上一碗水,好奇地问:“你是打哪来的啊?” 驿卒摆摆手,婉拒了。 按规矩,他是不能在外面吃喝的。 很快,江家人就来了。 只不过来了三波。 江果一家,江蕊一家,还有江花一家。 吴氏本来还欣喜着,看见钱氏也过来凑热闹。 她嘴角微抽:“大嫂,你们一家人都在这呢,这外面来的急件,肯定是小果和启明传消息,给我们家和二哥家啊。” 钱氏悻悻地撇嘴,没搭话。 她不是看这么多人在看着,多出风头的一件事啊。 他们家也是老江家,咋就不能出来凑凑热闹了? 那驿卒见他们来了,便将信给去。 “江村村江家。” 江老三看着信,没伸手去接。 江长巾看了江父一眼,才上前接了信。 “多谢小哥。” 驿卒一抱拳:“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说完,便一扬鞭,策马而去。 江长巾拿着信,周围的村民都好奇地够头来看。 一家人就虽说也很激动,但还是先回了家。 钱氏也招呼着江老三一家一块过来。 到了院子里,素日里最沉稳的江长巾也难掩兴奋,把信封上下看了看,递到江长风手里。 江长风是家里识字最多的人,给他念最合适。 江长风也眉眼飞扬含笑,小心地撕开封条,拿出信纸展开。 一打开,就有点懵。 这明显不是江果的狗扒字啊? 江叶也跟着探头一看,讶然道:“这是二姐的字?” 江长风凝眉,念道:“今日于江水县边界山坳处,被山匪……袭击……” 江长风拿着信纸的手微抖,差点撕破这薄薄的信纸。 “……激战过后,草药少量损耗,小果和大哥被山匪掳走,阿狼带人前去营救,我随镖局带草药接着往靖州赶路,周围四县已收到山匪消息……” 江母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吴氏也怔愣在原地,紧紧抓住江叶的手。 “小叶,我是不是听错了……” 江叶细长淡眉紧拧:“娘,你先别慌。” 江长风抬头,眼底起了淡淡血丝,但声音却极冷静。 “对,别慌,小果和启明都是聪明人,还有阿狼全力营救,不一定会出差错。” 可他的手紧紧捏着信纸,用力到发白。 江长欢急道:“这怎么不慌,小果都被人抓走了,她一个漂亮姑娘掉进贼窝里,你……” 江长欢说得眼泪汪汪,瞪着江长风都说不下去了。 第190章 大哥,我就是诚心给你们个建议 江长巾用力按住江长欢的肩头。 “我们着急也没用,我们去报官……” 说到报官,江长巾顿住,立马回想起之前江果和县令师爷的纠缠。 “也不能报官,那该怎么办?” 江长巾眉头紧皱,面色难看。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哪里有对抗山匪的能力。 可要是报官,谁知道江县令和郝师爷是敌是友? 旁边杨婉身体突然一晃。 江长巾虽说情绪焦躁,但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一把揽住她。 “婉娘,你咋啦,哪里难受?” 杨婉嘴唇发白,还在摇头:“我没事,就是担心小果,心里紧张,突然有点头晕。” 江长风拍拍江长巾的胳膊:“大哥,你先带娘和大嫂回屋去,好好照顾他们,我们再商量商量。” 江长巾看着在旁边一直抹泪,又不敢说话,怕耽误事的江母。 他叹了口气,说道:“娘,你先跟我进屋照顾好婉娘,别急。” 江长风也安慰道:“小果会启明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 吴氏也帮着江母一起,扶着杨婉进了屋子。 旁边江叶拿过信纸又看了一遍。 “二姐说,周围四县已经收到消息,二姐已经报官了,情况还没那么糟。” 江长风的目光从江长欢的背影上离开,长出一口气,拍了下江长欢的头。 “我去找安阳,这几天你安抚好大哥,多照顾家里。” 江长欢抽了下鼻子,呆住了。 反应过来,他一把拉住江长风的袖子。 “二哥,你要去干什么?” 江叶也急忙道:“长风哥,你别冲动啊。” 江长风扯了扯嘴角,坚定地把手抽出来。 “放心,我不会死,我还要金榜题名呢,但小果被人抓走,我有能力却放手不管,我自己都会鄙夷我自己。” 江长欢张着嘴,看着有点傻。 “二哥,那我也去!” 江长风摇摇头:“你留在家里,护好家里人,和我们的生意,你且等着,我一定把小果带回来。” 江长欢红着一双眼睛,重重地点头。 当天夜里,江长风就找到了孙安阳。 两人集结起武馆几个信得过的兄弟,连夜出了镇子。 山匪寨子里。 夜色刚刚降临,木屋里更是已经两眼一抹黑。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还有女人惊慌的声音。 江果扒拉了下江启明,两人默契地猫着腰往门口走。 江果趴在透光的门缝上一看。 外面几个山匪正围着两个姑娘狞笑,对她们动手动脚。 其中一个漂亮姑娘一身绫罗绸缎,鞋子上好大一颗珍珠。 头上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全是各式各样的精美的饰品,跑起来叮叮当当的。 另一个看着丫鬟模样,但也皮肤白皙,身段窈窕。 甚至衣服还是锦衣。 那丫鬟虽说害怕,但还是尽力挡在漂亮姑娘身前。 江果和江启明对视一眼。 两人都眉头紧皱。 虽说他们也是身陷险境,但眼见着一个美丽的姑娘被侮辱,还是有点挑战。 “喂!” 江果突然出声,把外面几个山匪吓了一跳。 “谁啊!叫什么叫!” 为首的那个壮大汉不爽地喊着。 “在这呢,你们上一波劫回来的那两倒霉蛋!” 江果拍了下门板。 没想到门板一抖,掉下来不少陈年老灰。 江果和江启明被灰扑了一身。 外面的大汉冷哼一声:“叫唤什么,晚饭不是给你们送过了吗!” 江果一边拍灰,一边说:“大哥,我就是诚心给你们个建议,你们看那姑娘身上的首饰多值钱啊,干嘛不先拿走去卖钱呢!” 那大汉刚才被漂亮姑娘的美貌吸引,脑子里全剩那点事了。 江果这一说,可真是提醒他了。 怪不得他看这漂亮姑娘这么美,一身的金子银子能不美吗! 那丫鬟见大汉就要来薅她家小姐,急死了。 拦又拦不住,又不敢激怒他们,最后气得指着木门骂江果。 “你是谁,你也是和他们一伙的,你居然这么对我们家小姐,你知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那小姐就低声斥道:“别说了。” 然后还配合着,把身上的饰品全摘下来了。 那丫鬟边抹泪,边帮着小姐摘头上的发饰。 那么多饰品,山匪手上都快拿不下了。 江果看得咂舌,身上戴这么多东西不重吗? 眼见着快摘完了,江果又扬声道:“大哥,我再给你个建议,你看这姑娘随便出个门,身上戴的首饰都能买下个铺子,家里肯定很有钱啊。” 壮大汉这会听得很认真,着急地追问:“然后呢?” “你们把她抢回来,也就赚点首饰钱,不如再找人把她送回来,赏钱肯定不少!” 那小姐听见这话,眼睛一亮,感激地看了眼木门。 她跟着说:“只要你把我送回去,我保证会让家里给你十倍百倍的报酬!” 壮大汉眼珠子一转,啐了一口。 “呸!你们把我当傻子耍呢,我把你给送回去,那我不自投罗网吗,你能放了我才怪!” 那小姐紧咬嘴唇,心里发慌。 她一个娇娇小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丫鬟紧紧挡在小姐身前,怒视着壮汉。 这时候,木屋里又传来江果的声音,随性又轻松。 “什么话,我还能害你吗,你别自己去送啊,你先把这姑娘打晕,再雇个村民去送不就好了。” 壮大汉面色一喜:“有道理啊!” 江果还好心地补充道:“你要是怕村民不听话,可以让人偷偷跟踪着去,还可以在他家里等着,拿刀押着他家里人,不怕他敢卷了钱财跑掉。” 壮大汉越听越有谱,好像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 他乐得一拍大腿:“说得有道理啊,大妹子!” 看他高兴地恨不得进来,都叫上大妹子了。 江果淡定自若。 “当然前提是,你别伤了这姑娘,不然到时候她家里人一生气,把那村民抓起来就坏事了。” 壮大汉赶紧保证:“那可不行,可不能坏了我的事。” 说着,他又紧紧盯着周围几个山匪,吓唬道: “你们给我好吃好喝供着,谁也不准动她一根汗毛,不然小心我的拳头!” 第191章 这种心酸是她不曾体会过的心酸 周围的小山匪赶紧应和,不敢造次。 那小姐和丫鬟看得目瞪口呆。 才一会功夫,自己都快从阶下囚变成座上宾了。 这木门里究竟关的是谁,居然三言两语就有这么大的能耐。 虽说是好吃好喝供着,但那小姐二人还是和江果一样,被关在了木屋里。 江启明眼见着不止救了那主仆,事情还瞬间有了大转机。 他发自肺腑地给就江果竖了个大拇指。 这动作还是他跟江果学的。 江果带着小得意,晃了晃手指。 “都是小意思。” 等外面没人了,墙上突然响了下。 江果和江启明立马就起身,趴上去研究。 这隔壁就是那主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传什么消息。 江果一趴上去,就发现这里的土墙格外松软。 听着隔壁的动静,应该是在往这处挖。 江果和江启明对视一眼。 两人也立马开挖。 经过四个人的努力,很快这里松软的部分就被挖掉。 里面是个不到拳头大的洞,能连通两边。 江果想了想,这洞为什么这么好挖,土还这么松。 周围的土墙都坚硬极了,一拳下去都不掉土渣子。 估计是以前被抓进来的人做的努力,走之前还特意把洞又堵上了。 虽说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人走了…… 江果在心里默默地感谢这位前辈。 挖通的瞬间,对面传来两个姑娘小小的欢呼声。 江启明赶紧提醒道:“小声些,别把山匪引来了。” 那边瞬间噤声。 很快就又传来小声的问话:“你们房间是两个人吗,刚才出言相救的姑娘呢,我想跟她道谢。” 江果凑到大洞边,应声道:“我在这呢,刚才说话的是我哥。” 那小姐在对面屈膝行礼:“多谢姑娘献计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若是能脱困,必定重金以谢恩人。” 江果听着,心里开始跑偏。 别人都是做牛做马无以为报,或者大恩不言谢,小女子愿以相许…… 江果回过神来,察觉到两边诡异的安静,赶紧开口。 “都是小事,我只多问你一句,若是你不见了,你家人会不会不计代价出来寻找?” 江果这么问,是怕遇见以前在小说里看的情况。 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丢了,家里人都不找的,人自己回来呢也要打死。 因为她失身侮辱了家风云云…… 江果看得都想吐血,什么鬼? 那小姐斩钉截铁地回道:“必定会找倾尽全力来找我。” 说着她又压低声音:“而且我那些首饰在这边是买不到的,他要是拿去买,肯定会被察觉的。” “那就好。” 江果点点头,这人没白救。 虽说冒了点风险,但好歹让自身的局势更有利了。 对面那小姐听江果沉默下来,看了自己丫鬟一眼。 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在洞挖通之前,她们还在讨论,要是江果问她的身份,她该不该如实告知。 毕竟江果之前,在山匪面前都猜出她身份不简单。 丫鬟还极力地劝说小姐,千万不能说。 可两人都没想到的是,江果压根就没问。 沉默了一会。 那小姐又开口道:“姑娘,你刚才实在是英勇,往日我只听戏文里的将军威猛善战是勇,可姑娘同为女子,面对歹人机智化解危险,救小女子于水火之中,姑娘大义!” 江果摸了摸发烧的脸蛋,颇为不好意思。 这小姐说话还怪好听的嘞。 “真没什么,你这夸的我都脸红了。” 那小姐噗嗤一笑,又说:“姑娘,我有些好奇,不知姑娘能否为我解惑?” “你说来听听?” 江果兴致勃勃地把耳朵贴过去。 这小姐说话又好听,声音又悦耳,还很有礼貌。 于是江果就乐呵呵地跟她聊上了。 江启明坐在江果脚边,都懒得站着。 那小姐轻声问道:“刚才那情势,山匪一脸歹意,我心里慌乱不安,却没想到,姑娘三两句话,就让他转变了心意,姑娘能否和我说说,是如何准确预料到的呢?” 江果眨眨眼睛。 得,还是个勤学好问的。 江果组织了下语言,回道:“也不能说准确预料,我也只是冒险试一试。” 那小姐一愣,心里却更佩服。 毕竟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就是说自己能准确预料又如何。 但她反而只是说试一试,当真谦虚。 更何况没有把握,她也愿意出言相救。 这不正说明,她的善良勇敢吗? 虽然还没见过江果,但是江果在她的心里,形象已经非常高大了…… “……这些山匪虽说凶恶,但其实出来当山匪之前,大多也只是周围吃不上饭的穷人家。” “以前我家里也穷,虽说现在稍微好些,但还是很努力地在赚钱,生怕回到以前的困窘状态中去。” “所以这些山匪应该也一样,虽然现在不至于饿肚子,但是比起满足淫欲,肯定还是金银财宝更对他们有吸引力。” 对面的小姐静静听着。 就连对江果还带着些怀疑的丫鬟,都听出神了。 江果猜的没错,他们确实是大户人家。 小姐这一辈子呆住最糟糕的地方,也就是这个破木屋了。 她从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更无法想象,原来穷凶极恶的山匪,最开始时居然只是吃不上饭的老百姓? 一时之间,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理智却又告诉她,事情恐怕就是如此。 听江果平静地说出自己家的穷困,即使赚到了钱,也带着对饿肚子的恐慌,拼命地赚钱。 她又有些心酸。 这种心酸是她不曾体会过的心酸。 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为戏文里的生离死别、家国爱恨,掉的眼泪真的很不值钱。 原来还有这么多老白姓连饭都比不上,过着这么恐慌的日子。 以前何不食肉糜的故事,她还觉得可笑。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和故事里贵族其实本质上也是一样的。 所以她面对山匪,还以为自己面对是那些精虫上脑的贵公子。 压根没想到,还能用钱财来打开局面。 江果的话,让这个一生富贵安逸的大小姐陷入了沉思。 江果见那边不说话了,也就顺着土墙滑下来,和江启明并肩坐着。 江启明又给了她个大拇哥。 第192章 别哭,阿狼来了 江果也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这么一番话下来,还不把这没见过穷老百姓的小姐拿捏地死死的。 到时候这小姐出去了,给江果的谢礼肯定轻不了。 不过江果也不是骗她,说得也都是实话。 只不过,稍微加了几个煽情的词语而已。 给大小姐一点来自穷人的震撼嘛! 夜里小木屋里漆黑一片,外面远远地传来歌舞奏乐之声。 江果蹲在地上,捧着碗面条吃得不是个滋味。 这山匪小日子都过得这么开心的吗? 这面条本来就没滋没味的,再配上这个凄凉的场景、。 虽说江果不挑食,也有点吃不下去了。 “唉!” 江果靠着墙根一坐,叹了口气。 江启明在黑暗里摸索到江果身边,也坐下。 “叹什么气啊?” “这地方黑乎乎的,一直待着影响我心情。” 江果的语气颇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江启明笑了笑,还没说话。 突然哐当一声。 月光的柔和光线洒进来,大门“咻”地一下飞进来了。 砸在地上溅起尘土,呛得江果和江启明咳咳咳。 江果咳得眼里都是生理性泪水。 模糊的视线里,门口正逆光站着一个高大身影,提着刀,发辫凌乱,轮廓熟悉。 江果爬起来,惊道:“阿狼……” 阿狼快步进来,一双冰封的琥珀色眼眸如春水初融。 他静静地看着江果,半晌,抬起手轻柔地拭去她颊边的泪珠。 “别哭,阿狼来了。” 江果眨眨眼睛。 看阿狼的模样,没好意思说她没哭,是被门板溅起来的灰呛的。 不过,阿狼这出场方式挺帅啊。 就是动静好像大了点。 阿狼耳朵微微一动,转头看向身后。 “有人要来了,我带你走。” 旁边的江启明欲言又止。 阿狼眼神是不是不太好,怎么只看见小果一个人呢? 江果摇头,催促道:“先不走,留在这里还有用处,你先赶紧把门板给安上!” 阿狼一愣。 但还是立马听话地行动起来。 他迅速拿起地上的木板门,三下五除二地又把门板给插了回去。 只是这木板本来就破破烂烂。 又被阿狼踹了一脚,现在上面的缝隙更大了。 关上门之后,这屋子里都没那么黑了。 没多时,外面就传来山匪凌乱的脚步声。 在外面来来回回搜罗好几遍,才离开。 阿狼一直就静静站在江果身边,江果一转身就能碰到的位置。 江果精神有些兴奋和紧绷,随着山匪离开才松懈下来。 一转头,她的鼻尖擦着阿狼的胸膛而过。 阿狼呼吸一紧,想要后退。 江果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虽说她的手连阿狼的胳膊都圈不住,也没用什么力。 但阿狼后退的动作立刻顿住。 江果把头凑过去,一下一下地在他胸膛上嗅着。 即使屋子里光线昏暗,可阿狼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江果光洁饱满的额头,小巧的鼻子一耸一耸,在他胸前来来回回…… 阿狼眼神微闪,喉结滚动,脖颈处绯红蔓延。 “小果……” 江果怀疑地嗅了半天,才抬头道:“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好像闻到血腥味了?” 阿狼一怔,下意识点了点头。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江果却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到。 “什么叫一点小伤,你忘了自己全身裹满布条动也不能动的时候了?只要是受伤,就没有小事!” 阿狼不知道江果怎么突然生气,但还是下意识开始哄。 “真的没事,就是潜进寨子的时候,被人划了下肚子,很浅的一刀。” “肚子上被划了一刀?!快给我看看!” 江果把阿狼推到墙边,就去脱他的衣服。 阿狼当然不会反抗,还顺着江果的力道,帮着一块脱。 旁边江启明手足无措。 急得他连咳好几声,提醒两人这屋子里还有个他呢。 江果却把阿狼脱下来的外衫,直接往江启明兜头一扔。 “别咳了,吵死人了!” “……” 江启明的咳嗽瞬间就被按了静音键。 他默默地把头上阿狼的衣服拿下来,内心有些忧伤。 昨天他和小果还是共患难地亲兄妹,今天就嫌弃他吵了。 江启明忽然有些理解江长风的心情了…… 阿狼本来也没穿几件,很快身上就被江果扒得只剩一条裤子了。 江果手掌按在阿狼劲瘦的腰上,借着昏暗的光线,凑过去看了半天。 腹肌流畅有型,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江果没忍住,伸手摸了两把。 阿狼低低地喘了一声,腰身一颤。 江果无辜地抬头:“哪里被划了一刀,没找到啊?” 阿狼眼尾泛红,指着裤腰上一寸的地方,上面一条一寸长的伤口。 “在这里。” 江果:“……” 她又凑近了些。 温热的呼吸打在阿狼腰腹,让他肌肉更加紧绷。 江果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才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楚,那条还没手指长的伤口。 旁边江启明也探头看了眼,没忍住噗嗤一笑。 江果和阿狼同时转身看向他。 阿狼目光沉沉地锁定他。 江果不悦地啧了一声。 江启明默默无言,把头转向另一边。 江果看了半天,十分不解。 “这是山匪用刀划的?” 阿狼肯定地点头:“是啊,只不过我反应快,他没砍到我,就被我放倒了。” 想到刚才阿狼说这一刀很浅,没想到这么浅。 江果尴尬道:“……这样啊。” 然后就埋头从口袋里掏出金创药,当然也是从系统换的。 开始给阿狼的“伤口”上药。 虽说伤口小,但涂上金疮药还是一样会刺激伤口疼痛。 江果不要钱一样地往伤口上撒药。 阿狼面不改色看着江果,眼神柔情脉脉。 江启明看天看地看木门,假装自己不存在。 江果上完药,把金创药塞给阿狼。 阿狼宝贝似的小心收起来。 江果听着外面又重新响起来的乐声,又向阿狼。 “阿狼,这山匪可能和江县令或者郝师爷勾结,你悄悄地出去,趁着他们都在玩乐,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 “好,我这就去。” 阿狼立即应声,直接从江启明手里拿过衣服,披上就要往外走。 “哎!” 江果拉住他的衣角。 第193章 只要能找到你,怎么都不辛苦。 阿狼回头,低声道:“别怕,我很快回来。” 江果抿唇一笑:“我知道,你小心点,别受伤。” “嗯。” 阿狼的大手在江果的小手上按了一下。 等江果松开,他才走到门边,侧身听着外面的动静。 直到一个最佳时间,他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把木门给卸了下来。 然后一个闪身出去。 在江启明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轻轻松松地再把木门装上。 江启明越发透光的木门,转身对江果竖起大拇指。 “你这阿狼,可真是强人。” 江果傲娇地一甩辫子:“那当然了!” 又不是谁都能当她手下的…… 这会江果想到隔壁的那对主仆。 他们墙上有洞,只要有心,她们俩肯定是知道刚才阿狼来过,甚至是知道她和阿狼的对话。 不过,整个过程,隔壁一声不吭。 不得不说,这小姐很识时务。 没要太久,门板又哐当一声,被卸下来。 然后哐当一声,被装上去。 江启明眼神麻木,呵呵了一声。 江果这是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阿狼:“阿狼,你回来了!” 阿狼快步走到江果面前,把手里提着的篮子放到地上,打开盖子。 瞬间一股子烧鸡的香味,弥漫在屋子里。 江果眼睛一亮:“是烧鸡!” 阿狼“嗯”了一声,眼神温柔。 “他们晚上在玩乐,从山下买了很多吃的,我拿了一些过来,都是干净的。” 江启明这会也不麻木了,麻溜地凑过来。 看着篮子的眼神也在放光:“烧鸡、肉包子、炙猪肘子……还有糕点!阿狼你可以啊!” 阿狼没说话,江果嘻嘻道:“那当然了,也不是看看我们阿狼是谁的人。” 江启明这会终于不说别的了,他夹起一块猪肘子就塞进嘴里。 那软嫩可口的味道,满口留香。 阿狼撕下鸡腿,递给江果,江果接过嗷呜一口。 “香啊!” 酥香的外皮,鲜嫩的鸡肉,恰到好处的油香…… 真的是饿了,现在吃啥都好吃。 江果边吃边喊阿狼:“你也吃,你找我肯定找的很辛苦,累坏了吧。” 阿狼垂眸,轻轻地笑了笑:“不辛苦。” 只要能找到你,怎么都不辛苦。 找不到你,才辛苦。 江果吃了会,才想起来隔壁。 她们吃,隔壁看着,这多不好啊。 这小姐承了自己的恩,以后没准还能有交集呢。 江果提着篮子,喊上阿狼过来。 她指着墙上那个大洞说:“阿狼,你把这个洞再弄大一点,起码能塞个盘子过去的那种。” 阿狼点头,直接抽出腰间的刀,就要往洞里插。 吓得江果赶紧拉住他的手,制止他。 江果的手按在他的青筋虬结的手腕上,轻而易举地就让他停下了。 江果对着洞口说:“两位姑娘,你们先让开些,我用刀把洞口开大点,给你们送些吃的。” 那边迟疑半晌,才回道:“我们让开了,谢谢姑娘。” 江果这才松开阿狼,对着他点头道:“现在可以了。” 阿狼手中的刀刷一下,精准地赐入小洞口。 大刀来回抽插推拉几下,阿狼利落收刀。 那洞口已经完全符合江果的要求,完全能塞过去盘子。 江果伸手挥开面前的灰土,等了一会,才拿了几盘子菜,从洞口一一递给对面。 “姑娘,这是我朋友带来的,你们也吃一些吧。” 对面一一拿过,然后那小姐的脸庞忽然出现在洞口处。 江果赫然近距离对上这面如娇花的姑娘,脸不知怎么就一红。 那小姐端庄大方,又不失娇俏可人,对着江果亲昵一笑。 “多谢你这样惦记着我,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江果揉了揉自己的脸蛋,答道:“我叫江果,江水的江,果实的果,你叫我小果就好,你呢?” “江果,小果……” 那小姐在嘴里低声念念两遍,听见江果的问话,犹豫了下。 “你告诉了我你的姓名,本来我也该告诉你,但我现在还在议亲,名声尤为重要,我只告诉你我的小名,你别怪我。” 那小姐细如柳叶的长眉微蹙,眼里带着愁色。 江果立马摆手:“不怪不怪,以后若是有缘,我们自会再相见的。” 那小姐这才破涕为笑,说道:“我小名叫阿知。” “阿知,你快些吃饭吧,等会都凉了。” 江果笑着催促,阿知也含笑一歪头:“阿知多谢小果。” 江果这才坐回去,三人一块吃饭。 江果吃着吃着,忽然反应过来。 “阿狼,不是让你去找证据吗,你咋只带了吃的回来呢?” 阿狼动作一顿,认真解释:“他们都在寻欢作乐,人躺得到处都是,我打算明天再去找。” “这样啊……也行。” 江果点点头,倒也没什么异议。 江启明却是眉头一挑。 江果没听出来的话外之音,他听出来了。 人躺得到处都是? 应该是男人女人一起躺得到处都是吧? 不过江果也算是他妹妹,他自然不会多说一句来污她的耳朵。 只是心里,他对阿狼脑子不好这件事,更怀疑了。 这么一个人,武功高强细致体贴,还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怎么就脑子不好了? 他怎么看不出来? 江果边啃烧鸡,边小声地问阿狼。 “你要是带着我和启明哥,能悄悄地跑得出去吗?” 阿狼点头:“可以。” 江果看了眼隔壁,声音压得更低,凑到阿狼耳边。 “那要是再加两个姑娘呢?” 阿狼耳廓微微一动,有些痒。 江果用手肘碰碰他:“快说呀!” 阿狼诚实地摇头:“不行,带四个人会暴露,除非我动手直接杀出去。” 江果皱着眉头想了会。 如果她和江启明逃了,只剩下阿知在这里。 那她们的下场,很难说。 阿知肯定是有身份背景的小姐,到时候她家里人找回来,说不定自己也会被这事牵连。 而且她看阿知还挺顺眼的,也不希望她死于非命。 反正还要找证据,那就在寨子里再住两天吧。 第194章 她比自己想象地还要勇敢,还要聪慧 江果嘱托阿狼道:“你这两天先摸清楚多少人,他们的钱财都放在哪,账本这些东西都放在哪,但是先别动手。” “嗯。” 阿狼应声,又想起江蕊让人带来的口信。 “江蕊说,她先带着镖队往靖州赶。” 江启明一听见江蕊的名字,立马就凝神看向阿狼。 江果笑着说:“我知道,蕊儿姐一直是个立得住的。” 阿狼又接着说:“她留了一队人给我,我嫌麻烦让他们守在山下了,她还给周围四县县令写信,举报江水县令和山匪勾结,杀人劫财。” 阿狼的声音平静,江果却越听眼睛越亮。 “蕊儿姐做得好,这样一来,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江启明眼神怅然中又带着几分骄傲。 他的妹妹,他虽然没有一直护在她身边。 但她却比自己想象地还要勇敢,还要聪慧。 江果长出一口气,目光神采煜煜。 “等到剿匪的人一来,我们就趁乱拿走山匪和江县令勾结的证据,然后脱身,把证据呈上去!” 江启明调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笑道:“我只希望他们动作快点,这黑乎乎的土屋子,我是真不想住了。” 江果揶揄地用自己的碗,碰了下他的碗。 “好了,前两天还只能吃面条呢,今天都吃上烧鸡了,这日子不比在镖队还安稳?” 江启明想反驳,结果想了半天,还只能无奈承认。 “你别说,还真是……” 屋子里一时之间,笑语开怀。 等大家都吃完,阿狼熟练地开门关门,把这些残羹都带走,省得山匪提前发现端倪。 第二天山匪过来送饭,还奇怪地探头进来闻了闻。 “怎么感觉屋子里有肉香?” 江果一愣,开始糊弄。 “昨天晚上你们大吃大喝,那味道我在这都闻到了,能不能别给我们吃面条了……” 山匪瞬间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去去去,有的吃就不错了,再废话明天给你俩吃麸子!” 江果立马噤声。 那山匪骂骂咧咧地走了。 没一会,隔壁传来阿知的声音。 “小果,小果,你没事吧?” 江果凑过去,靠在大洞边上说:“没事,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我听那山匪口吐恶言,吓了一跳。” 阿知说着,拍拍胸脯。 刚才山匪开门送饭时,江启明靠在墙边,用脊背挡住大洞。 土屋里又光线昏暗,山匪没发觉到丝毫异常。 江果故意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怕什么,我刚算了一卦,阿知小姐日后还有大好前程,眼前不过小小山匪,奈何不得你。” 阿知被她古灵精怪的语气逗笑。 她生来虽得爹娘宠爱,但生活却也不能随心所欲。 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总要守许多规矩和教条。 因此,看到江果的随性自然,她不由得从心底升起几分羡慕和向往。 “小果,你被抓进来,怎么都不见你担忧害怕呢?” 她实在好奇,便问了出来。 江果轻笑一声:“我也怕,但也不能一直怕啊,总要冷静下来面对嘛。” 对面阿知也靠着墙,听着这真诚的回答,又笑出来了。 她在盛京,不曾见过这样的姑娘,也不曾跟人这样聊过天。 盛京的高门贵女和世家公子,一句话要掰成几瓣说,说的话九曲十八弯。 就好像脑子里没点弯弯绕绕,不配在盛京生活一样。 每个人戴着一张完美无缺的华丽面具,漂亮却无趣。 包括她那个看起来总是运筹帷幄的议亲对象,还不如小果来得率真可爱呢。 阿知心里腹诽着,又问道:“小果,你以后会不会去盛京?” 江果倒是没想到她这么问。 所以,阿知是盛京人士? 如果是盛京来的,那还真是有点缘分…… 江果垂眸轻笑,语调仍自然轻快:“会啊,我的志向便是把生意做到盛京去,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人都会堂堂正正地站在盛京城中。” 那什劳子假少爷,她才不信自己会被他阻拦住脚步。 阿知没听出江果的话外之音,只是很欣喜。 “是吗,那太好了……” 接下来几天,日子和前几天一般无二。 山匪们就像忘了江果的存在的一样,除了每天有人送饭,压根没人会过来理会她们。 只不过江果的心情也很坦然。 反正有阿狼在,自己性命无忧。 每天和阿知天南海北地聊,两人越聊越投机,都快要拜把子了。 另一方面,草药货物有江蕊和赵黑虎在,一路往靖州去。 她每天还被阿狼各种投喂,吃吃喝喝,又躺着不动,整个人感觉都胖了两斤。 就连隔壁的阿知,整日这么吃着,小脸都更丰润了。 这天上午,江果还靠着墙眯着呢。 突然门哐当一声被踢开。 几个山匪凶神恶煞地冲进来,拎小鸡崽一样拎着江果和江启明就往外走。 江果也不挣扎,还顺着山匪的力道走。 生怕力气用左了,伤着了自己。 她也不问去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和江启明淡定对视一眼。 很快,两人又被带到第一天来过的地方。 只不过这次的匪老大看起来有点焦虑。 看着堂下江果和江启明一脸淡定,甚至好像比前几天刚住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更精神。 江果表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还有见多识广的美女富婆陪聊,能不精神吗。 匪老大有点破防:“你们天天在我的寨子里住着,一点用也没有!” 江果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极了。 “老大,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是你把我们抓回来的吗,又不是我们非要死皮赖脸过来住着!” 这控诉的语气,匪老大差点以为自己不是匪徒,是什么抛妻弃子的坏男人。 “你!我不管了,江县令跟死了一样,什么消息都不给我,你说,他什么意思啊!” 匪老大怒气冲冲地对着江果喊,喊完自己都懵了。 “嗯……” 江果摸摸下巴,还真开始分析:“他估计是把你给甩了,这就壁虎断尾求生……” “你胡说!” 匪老大瞪着江果,怒从胆边生。 第195章 威虎镖局的大小姐,总镖头赵扶桑! 他本来就是亡命之徒,从不害怕手里再多条人命。 “既然江县令不管了,那我也不管了,你们两个吃了寨子这么多天的白面,今天死在这也就当还账了!” “动手!” 旁边的山匪立马抄起墙边大刀,就要冲过去往两人头上劈。 江果也没想到,这匪老大说砍就砍。 这跟电视剧里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巴拉巴拉说一大堆,才开始动手,再被主角队友反杀吗。 不过无论如何,她的命才不会折在山匪寨。 江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迅速打开扬出。 一大片白色粉末在空中溢散。 江果拉着江启明急退:“捂住口鼻!” 两人掩住脸,都只露出一双眼睛。 江启明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在粉末中一个个软倒的山匪。 然后瞪着眼睛看着江果。 江果对他一眨左眼:“你不会又忘了,我可是个大夫。” 还没得瑟完,江启明就咬牙切齿地说:“有这东西,上次我被揍的时候,你干嘛不用!” 江果得瑟的神色顿住,赶紧义正言辞地找补。 “上次我们还要打探消息,不能早早打草惊蛇,现在也算是给你报仇了嘛……”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还提着刀的山匪,冲过来就要砍人。 江果立马护住脑袋,低头大喊一声:“阿狼!” 一道劲风袭出,抄刀的山匪猛地吐血倒飞而出。 熟悉的温度气息环在江果身侧,他声音低醇:“阿狼来了。” 江果护头的手立马拿下来,对着阿狼粲然一笑。 “做得好。” 她顺手呼噜毛,摸摸阿狼的小辫子。 那躲到角落匪老大只来得及说一句“卧槽”,外面就冲进来山匪大喊: “不好了老大,官兵杀上来了!” 江果嘴角一勾。 昨天夜里,阿狼就给她传了消息,官兵来得正好。 江果立马开口道:“阿狼,你快去把寨子里的账本趁乱拿出来!” 江启明见阿狼眼神担忧,一把就拉住江果的手腕。 “你放心,我带着小果躲起来,不会让她受伤的。” 阿狼仍旧不放心。 最后他亲自把两人藏在后院的柴火房里,又把门关好,才去偷账本。 江果和江启明两人躲在柴火垛后面,扒着柴火之间的缝隙往外看。 外面喊杀声震天,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面对训练有素的兵士,山匪们几乎是节节败退。 这场剿匪行动的结果毫无悬念。 江果嘴角一勾,转头看了眼略显紧张的江启明。 “启明哥,有了这一遭,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江启明看着外面的砍杀场面,咽了下口水:“算吧……” 忽然,江果脸上的笑一僵。 “坏了!” 江启明赶紧问道:“怎么了?” “把阿知给忘了!” 阿知主仆那是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要是哪个山匪临死之前不甘心要杀害她们,那可完了。 江果越想越糟糕,直接起身就要出去。 江启明拦住江果:“你疯了?虽说剿匪一定会胜,但这会外面还在激战,刀剑无眼,小心丢了命!” 江果动作顿住,微微抿唇,但还是拂开他的手。 “我会小心的,但我还是要去。” 说完,江果便毅然往外走。 外面山匪被杀得抱头鼠窜,但也还有人在负隅顽抗。 只要躲着战况激烈的地方走,去阿知那边应该没有那么危险。 江果心下稍定,就猫着腰顺着墙根往外跑。 寨子里情况混乱,果然没几个人注意到江果。 只是这会儿,江果刚跑过拐角,前面就冲出来两个拿着铁板的山匪。 更不巧的是,这山匪正是第一天把江果抓回来的那两个。 他们看见江果这样,就知道是要逃跑。 当前的一个山匪都没给江果反应时间,举起铁棒就要打下来。 江果赶紧往后一退。 那铁棒眼看着就要打下来,斜里扑出来一道身影,一把生锈的镰刀直接拍在那山匪脸上。 江果一惊:“启明哥!你怎么在这!” 江启明头都没回,在山匪脸上又补了一刀。 “我也答应了阿狼,怎么能弃你于不顾!” 他的喊声还没落地,江果就失声大叫:“小心后面!” 那另一个山匪目光凶狠,悄悄绕到江启明背后,举棒就要敲。 江启明本来就不是个武夫,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时。 耀目寒光一闪。 不知从哪刺出一杆红缨枪,银白的枪尖那么轻轻一挑,便将山匪手里的棒子挑飞。 江启明慌乱中脚下不稳,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地。 地上兵器横陈,摔上去定然要受些皮肉之苦。 江启明吓得双眼紧闭。 却腰间一紧,身体贴上一道柔韧身躯,还带着淡淡清爽香气。 江启明猛地一睁眼,对上一双含笑上挑的丹凤眼。 墨发高束,长长地发尾甩过江启明的脸,让他浑身一震。 竟然是个姑娘! 是个姑娘救了他的小命! 他竟然还被这个姑娘抱在怀里! 江启明瞬间就忘了刚才的惊险,一张白净面皮红了个彻底。 “你……你……” 他呐呐说不出话。 那女子直接随手一抛,把他抛到后面随从身上。 “这小子吓坏了,你好生护着,别叫山匪给砍了!” 说完,那女子叱喝一声,提着红缨长枪就杀入阵中。 一身黑红利落劲装,一杆长枪迅疾如风、锐不可当。 长发高束,红色发带飘扬。 一双凌厉的眉目,活脱脱一个少年女侠! 江果看得两眼放光。 江启明也呆呆看着,还在发懵。 那接住他的随从,带着他和江果往旁边去,怕他们被误伤。 江果目光落在这随从身上,上下不着痕迹地一扫,就发现他腰间别着小旗子。 这旗子江果可太眼熟了! 威虎镖局啊! 江果看着随从的眼神越发地亮:“你们是从靖州的威虎镖局来的?” 那随从一愣,就点头说是。 江果又指着身影越来越远的丹凤眼女子,好奇问道:“那个耍长枪的姑娘是谁?” 随从语带骄傲地说:“那是我们威虎镖局的大小姐,总镖头赵扶桑!” 第196章 是系统商场里最好最贵的那种 江启明一回过神,就听见了赵扶桑的名字。 扶桑……他脑海里瞬间跃出一朵红得热烈奔放的扶桑花。 再看着那阵中杀匪的姑娘,确实是人如其名。 那随从又多看了江果两眼,迟疑问道:“你是江果,江姑娘吗?” “呃……是我。” 怎么到了山匪寨子里,是个人都认识自己? “你怎么认识我?” 听见江果承认,那随从高兴道:“镖头还有华二公子,给我们看了你的画像,这次剿匪主要主要就是为了救你出来啊!” “临川哥也来了?” 江果有点懵。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被抓走,居然能让威武镖局出动总镖头来救自己? 而且她更没想到的是,华临川居然亲自过来,为了自己身临险境? 江果一时无言。 正这时,一道欣喜的声音响起。 “小果!” 江果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睁大了眼睛,猛一转头。 “二哥!” 江长风衣衫微乱,手里提着一把染血的剑,眼眶微红。 他快步跑来,一把上上下下地看了江果好几遍。 江果看着他满身风尘,眉宇间藏都藏不住的疲惫,鼻头发酸。 “二哥,你怎么来了……” 江长风看着江果好好地站在这,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地。 他轻轻地捏了下江果的脸颊肉:“傻小果,你在外面被欺负了,二哥不得给你找回场子啊?” 江果再也没忍住,眨眼间眼泪落下。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她真的又重新拥有了家人和朋友…… 江长风用袖子为江果拭去泪珠:“别哭了,有没有受伤,有谁欺负过你,二哥去把他杀了!” 江果赶紧擦干眼泪,摇摇头说:“我没受伤,阿狼和启明哥一直在保护我。” 听见这话,江长风才看向旁边的江启明。 他看起来,确实比江果狼狈多了。 江长风抬起一只手,给了江启明一个拥抱。 “好兄弟,多谢了。” 江启明顺着江长风的姿势,拍着他的肩膀。 “说什么呢,小果也是我的妹妹,都是应该的。” 这时候,后面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长风,不行了,安阳嘴唇都白了!” 后面一群少年人,里面还有两个眼熟的。 一个许元生,脸上都破相了,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看着比在贼窝待了好几天的江启明还要狼狈。 还有一个孙安阳躺在许元生怀里。 原本红扑扑的黑红脸蛋苍白如纸,后背晕出大量血迹,染红了许元生无措的双手。 江长风立马跑回去,江果和江启明跟着过去。 “怎么回事?” 许元生慌张道:“刚才有个落单的山匪,安阳想去杀了他,结果被山匪的同伙偷袭,在后背砍了一刀!” 孙安阳仰面躺着,呼吸急促,瞳孔微微扩散。 江果目光一凝,立马就从系统里买出止血药物。 “先把他翻个面!” 许元生一愣,没反应过来。 江启明已经蹲下来,快速把孙安阳翻了个面。 “小果是大夫,听她的。” 江果先在大家的帮忙下,把孙安阳上身的衣服脱下来。 这衣服湿哒哒的都是血。 脱下来之后,孙安阳后背一道深深的刀伤,从左边肩胛骨蔓延到右边腰间,皮肉绽开,血流不止。 江长风看得眼底发红,牙关紧咬。 许元生帮着把孙安阳纠缠在伤口上的长发,慢慢拨开。 手掌被好友漫出的温热血液浸湿,微微颤抖。 江果长出一口气:“先止血,血止不住,人就没了。” 她稳稳地往伤口上撒止血药粉,厚厚一层层撒下去,足足用了五瓶止血药。 是系统商场里最好最贵的那种。 狰狞伤口流血的速度这才开始凝血。 江果目光在周围几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许元生身上。 “许表哥,你把衣服脱下来。” 许元生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茫然地:“啊?” 江果耐着性子解释道:“快些,你的里衣最干净,脱下来先给安阳哥包扎止血。” 这些少年人都是江长风武馆要好的同窗,都是些泥里打滚不嫌脏的。 又在路上奔波了这么多天,打眼一看,也就许元生看起来最齐整。 “哦哦,我这就脱!” 许元生立马就开始脱掉外衫,然后是里衣。 脱下来之后,他袒露着单薄的胸膛,赶紧把里衣递给江果。 江果拿过来,撕成几块,就手法老练地给孙安阳包扎。 一块一块地包上去,最后血终于不再漫出。 这血也算是止住了。 这么一耽搁,剿匪行动也几乎落下帷幕。 不远处一行人站着,众星捧月之间,是一个微胖的男人。 那男人蓄着胡须,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前方一群少年人,和中间临危不乱的姑娘。 “那个姑娘是谁?我记得这群少年人是从江水县来的?” 旁边江县令连忙小步上前,满脸堆笑,和在江果面前无比高傲的样子判若两人。 “知府大人,这些都是我们江水县武馆的少年人,那个身量最高的还是个武秀才呢!” 靖州知府安西峰眼尾扫了眼江县令。 旁边立马就有人嘲讽道:“江老弟,你是不是糊涂了,知府打了问的是那姑娘,你怎么只说那群少年啊?” 这人正是赶来的四县县令之一,江口县县令。 江县令讪讪一笑,声音低了些。 “那姑娘是个农家小女,叫江果,不值得一提。” 江口县县令看江县令这如履薄冰的模样,嗤笑一声。 “不值一提?我怎么记得这山匪一事,便是由这江果而起呢?” 江县令额头冒汗:“这,这……” 同时,官兵们正押着那匪老大过来跪下。 江县令一看就想躲,结果匪老大一眼就看见了他,大叫道: “好你个江县令,我为你出生入死,你居然还带兵来杀我,你无情无义!你不要脸!” 江县令面如土色,都不敢去看知府大人的脸色。 他色厉内荏,厉声叱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匪老大见江县令翻脸不认人,嘴里更是不干不净地骂他八辈祖宗。 江县令听得又气又怕。 第197章 知府大人,下官冤枉啊! 知府大人一抬手,官兵就死死堵住匪老大的嘴,不让他说出来一个字。 江县令立马跪下:“知府大人,下官冤枉啊!” 这时,江果的声音响起。 “县太爷到底要不要喊冤,不如先看过我手里的证据再说?” 江县令的动作僵住,猛一回头。 就看见江果手里拿着厚厚一个本子,正冷淡看着他。 江果一行人走到知府大人面前,一齐行礼。 “民女江果(草民江长风、江启明、许元生)参见知府大人,各位大人!” 知府大人手一挥:“免礼。” 江县令的眼睛根本就移不开,死盯着江果手里的本子。 那匪老大也情绪激动也“呜呜呜”叫起来。 江果看着江县令嘴角一扯,就把账本奉上去。 “知府大人,这是山匪寨子和江县令郝师爷的财务往来,山匪寨子常年为他们杀人越货,江县令郝师爷收受贿赂,故意包庇山匪行凶,百姓大受其害,苦不堪言,大人请明察!” 知府大人拿过账本,翻了几页,脸色难看起来。 刚才一直躲在后面的郝师爷赶紧站出来,跪在地上。 “知府大人明察,这个丫头开着一家药膳堂,我按照律法对他们进行检查导致停业,所以她才怀恨在心,这什么山匪账本都是她杜撰的啊!” 郝师爷指着江果,说得痛心疾首。 江果要不是当事人,真要为他的演技鼓鼓掌。 江长风站出来,从怀里拿出一沓白纸。 “知府大人,这是小人搜集的江县令郝师爷的罪证,里面还有部分受害者和证人的证词,以及亲笔画押,望大人彻查!” 知府大人目光凛然,看着地上一脸冷汗的江县令和郝师爷。 “都给我都押入大牢!” 官兵立马一拥而上,将江县令和郝师爷押着离开。 江县令面如死灰,郝师爷还在大叫“冤枉!” 可无论如何,凭借知府大人手里的证据,这两人算是完了。 这时华临川和赵扶桑也带着手下过来了。 两人分别行礼。 华临川眼神在众人中扫过,落在江果脸上,两人都是一笑。 华临川又拱手问道:“大人,这两位也是江水县的父母官,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知府大人一脸的嫌恶:“这样的朝廷蛀虫,算什么父母官,我自当禀明圣上,如此重罪,别说官位,小命都别想保住!” 江果竖着耳朵听着,眼里满意之色一闪而过。 死了最好。 像这种人,活下来也只能是祸害。 江果正暗自出神,却突然被知府大人点名。 “江果姑娘,你且出来。” 江果瞬间一个激灵回神,忙道:“是。” 她站出来对着知府大人又是行礼。 知府大人伸手道:“免礼,我倒是十分好奇,你做了什么,才让那两个昏官,不惜让山匪劫杀你?” 江果恭敬地垂眸,在心里打好草稿。 “大人有所不知,我原本只是江半村一个小小的种药女,以药膳得了华二公子的看重,与他一起开办药膳堂。” “药膳堂生意太好,影响郝师爷手下酒楼的生意,他便以权压人,诱逼我将药膳堂拱手相让,不成便一次又一次搜查停业。” 知府大人听得眉头紧锁:“那县令呢?又是怎么回事?” 江果娓娓道:“江水药行归江县令管,药价高诊金贵,收我们小民的草药,价钱又压得极低。” “我手下有近八万斤的独角莲,卖给了华家药堂,便得罪了江县令。” “他之前就放话,让我卖给江水药行,不然的话,没我好果子吃,这次山匪一事,也是我意料之中。” 话音落下,场面极静,落针可闻。 知府大人气得胡子直抖,大骂道:“无耻之徒!怪不得江水县如此贫乏,有这样的蛀虫在,又怎么可能富足地起来!” 周围几个县令眼观鼻鼻观心,都噤声不语。 半晌,知府大人又叹了口气。 “小小的江水县,竟然也有权力倾轧,看来我有必要去巡查一番了。” 江果垂首不语。 知府大人看着她,想起了什么迟疑问说:“你刚才说多少斤来着?” 江果抬眼无害一笑:“回大人的话,八万斤独角莲。” 知府大人差点一个踉跄:“多,多少?” 旁边华临川忍住笑意,重复道:“八万斤独角莲,卖给了华家药堂。” 华临川再这么一说,知府大人不信也信了。 他目光惊奇道:“江水县水土贫瘠,作物产量极低,竟然也能种出这么多草药?” 周围几个县令也都齐刷刷看着江果。 虽说江水县最穷,但周围几个县都挨着,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一片都是种不出什么名堂的穷山恶水。 现在居然一个县出了八万斤草药,谁不眼馋? 江果眨眨眼睛,像个朴实的乡下姑娘。 “我会育苗,我育出的草药苗在地里就能长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知府大人瞬间就信了。 “那你这可是一手好本事,千万不能浪费了!” 说着,他又对周围四县县令说:“你们也要去学,腾出土地来,明年我要看到你们县也出个几万斤草药!” 知府大人眼底带着几分隐秘的野心。 靖州不是什么好地方,太过偏南,山岭又多。 他治下好几片地方,都如江水县一样贫瘠。 他在靖州这么多年,不能说碌碌无为,但也确实没什么亮眼的政绩。 但如果真像江果所说,她育的草药苗能大规模种植的话,那靖州将不再是什么南蛮贫瘠之地,而是人人趋之若鹜的草药圣地! 四个县令急忙称是。 江果长长的眼睫垂下,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一趟没想到还有个意外收获,提前入了靖州知府的眼,还扩大了草药的影响力。 这靖州之中,种草药的人越多越好,她的名声传得越广越好。 这样的话,才不会悄无声息地被假少爷干掉。 她要努力成为他不敢动的人才行。 知府大人对县令们训话,华临川趁着这会儿,凑到江果身边。 “你没事吧,知道你被山匪劫走,可吓死我了!” 第198章 算你欠我一次 江果笑着摇摇头,感激道:“我没事,谢谢你,临川哥,没想到你居然会亲自过来。” 这一放松下来,江果又想到了阿知。 她本来要去找阿知,结果路上遇见赵扶桑。 然后又遇见江长风、救孙安阳,现在又在知府大人面前,都没个空档给她喘息。 “临川哥,这寨子里关着两个盛京来的姑娘,你一路过来,可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华临川眼里带着些讶异,压低声音靠近江果。 “那位小姐早就被救走了,是盛京来的贵女,你怎么认识她?” 不止如此,就连华临川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 更重要的是,知府大人说是为剿匪和江水县县令师爷而来,但也是为亲自救回那贵女而来。 两者孰轻孰重,华君故也不知道。 听到答案,江果稍稍放下心来。 “她就被关在我隔壁,这么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正说着,那知府大人突然又问起江长风。 “你是江水县来的武秀才?” 江长风出列颔首行礼:“武秀才江长风,见过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捋着胡子问道:“你为何搜集证据,集结同窗合力剿匪?” 江长风不卑不亢:“作为江水县的百姓,县令师爷鱼肉百姓、尸位素餐;作为小果的兄长,他们欺我小妹、谋财害命,长风不得不反击。” 江长风说得头头是道。 周围的同窗也都一脸的认可,很明显江长风也说出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知府大人连连点头,很是欣赏的样子。 “说得好,你倒是个有心气的,明年的乡试,我希望能在靖州看见你。” 这少年人相貌端正,有勇有谋,还能领导一群年轻人远赴异地剿匪,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江长风嘴角含笑:“长风必定让知府大人如愿。” 知府大人笑着问道:“乡试你可有信心?” 江长风面容淡定,眼里还是流露出几分少年意气。 “定不会名落孙山。” 知府大人抚掌大笑:“是个好小子,本官等着明年的乡试!” 之后他又分别和武馆剩下的少年说了几句话。 不过他们就没有江长风的泰然自若了,有的结结巴巴,有的脸红如烧。 还有许元生,小脸都白了。 江果在一旁看着有趣。 许元生一个书生,不知为何也跟着过来剿匪。 想到他一路上跌跌撞撞、胆战心惊的样子,江果失笑着摇摇头。 知府大人很快就在众人护送下离开了,还押走了江县令和郝师爷。 孙安阳也被妥善安置在房中。 但江长风还是不免担心,他决定直接连夜赶路回去。 不管人是生是死,起码要把他先送回家里。 “小果,你现在是怎么打算,和我一块回家,还是接着去往靖州?” 江长风凝眉问道。 江果没多做考虑,回答道:“二哥,你先带着大家回去吧,我还是得走一趟靖州。” 江长风看向江果身边的华临川、赵扶桑、阿狼,心里也稍稍安心。 “那你一定多注意安全。” 江果重重地点头:“嗯,我知道的。” 江长风眉头舒展开来,摸了摸江果的头顶。 “等你回去,就能住进新房子了,和我们之前规划的一样。” 江果眼里也尽是期待:“那太好了,辛苦你们了,回去给你们带礼物!” 江果这活泼的样子,让江长风眼里带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轻轻地“嗯”呢一声。 “那我这就走了。” 江果有些不舍,这一面太匆匆。 但她也知道,孙安阳的伤耽搁不得。 江长风抬手拍了下阿狼的胸膛:“好好护着小果。” 阿狼看着江果的侧颜,眉眼忠诚又柔情:“当然。” 江长风嘴角一抽,又使劲给了阿狼一拳头。 阿狼闷哼一声,不解地看着江长风。 江长风凑近阿狼的耳朵,气急道:“别想些有的没的,我没同意之前,什么都不行!” 江果好奇地看着两人的互动:“二哥,你跟阿狼说什么悄悄话呢?” 江长风拉开两人的距离,给阿狼一个警告的眼神,才对江果摇头。 “没什么。” 江长风说着,就去看孙安阳。 一群少年人也都跟江果道别,最后一个许元生犹犹豫豫地走上前。 还是江果先说话:“许表哥,你不会武,怎么也跟着二哥过来剿匪了?” 许元生看了江果身侧,守护神一样的阿狼一眼,声音有些低。 “我听说你被山匪抓走了,我放不下心……” 眼看着阿狼的眼睛微微眯起,江果也是微怔。 许元生又补充道:“那些证词好些是我收集的,知府大人若是盘问,有我在也方便解答。” “这样啊……” 江果眼神微动。 江县令和郝师爷积威已久,百姓大都是敢怒不敢言。 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搜集到有用的画押证词,所耗费的心血绝不简单。 许元生是真的废了大力气。 而且这一路前来,他一个文弱书生,怕是吃了大苦头。 再看看孙安阳一个武生,都差点没了性命。 许元生现在能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也真是运气好。 江果心中微叹,诚恳道谢:“许表哥,多谢你为我、为二哥做的一切,我欠你一次。” 心上人清澈的杏子眼明澄澄地看着自己,许元生几乎手足无措。 他红着脸连连摆手:“不,不,不必谢,我应该做的……” 江果坚定地摇头:“没有什么是你应该做的,我就是欠你一次。” 阿狼嘴唇紧抿,在江果身后向左踏了一步。 他本来就挨着江果,这样一来,在许元生的视角,两人像是紧紧靠在一处,极为亲密。 江果没察觉到阿狼的动作。 许元生却是瞬间就发觉了,他脸上的红慢慢消退。 欠他一次。 不是要和他多些瓜葛,而是要把恩恩怨怨算清楚。 等欠他的还回来,他们便两不相欠了。 许元生脸上笑意微嘲,轻声说:“那好,算你欠我一次。” 江果没想太多,只笑着说:“那你和二哥一路回去,也多加小心。” 许元生只勉强笑笑,垂眸对着几人一个拱手,便转身离去。 背影萧瑟。 华临川看得长眉微扬。 他作为局外人,自然看得清楚。 江启明啧啧两声,眼尾扫了眼默不作声的阿狼。 这小子,总是悄摸干大事啊。 还脑子不好? 逗谁呢? 第199章 儿求你了!给我留一点脸面吧! 江果这会眼神已经落在赵扶桑身上了。 华临川见状便介绍:“这是威虎镖局总镖头,赵扶桑赵姑娘,一听说你出事,立马就带人赶过来了!” 说着他就要介绍江果,赵扶桑直接快步上前,爽朗中带着几分惭愧。 “江果妹妹,是我们威虎镖局这次护送不力,实在对不住,这费用我给你减半,回去我就罚黑子和阿二!” 江果眼神亮亮地看着赵扶桑。 近距离一看,她更是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不用,赵姐姐,这钱都是临川哥出,你减半也是帮临川哥省钱!” 江果故意开玩笑调侃。 华临川一展折扇,笑道:“怎么,给你省钱可以,给我省钱就不行?” 江果一耸肩:“虽然临川哥家大业大,小妹可是望尘莫及呢!” 几人都哈哈大笑。 华临川又开口道:“你接下来去靖州,那正好和我们同行,没准路上还能赶上江蕊姑娘。” 听见江蕊,江启明立马问道:“华二公子,你们来的路上,见过蕊儿了吗?” 华临川摇了摇头:“不曾,我们人少,抄了近道,镖队车马众多,走的是大道,就没遇上。” 江启明眼底失落。 华临川上下看了江启明一眼,问道:“小果,这位公子是?” 江果都忘了,华临川没见过江启明,开始介绍。 “这是我的堂哥,蕊儿的大哥,江启明。” 两方又寒暄一番。 今天太过劳累,一行人就不再动身,而是在山匪寨子里又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出发上路。 没有繁杂的车马队伍,赶路速度果然快多了。 没几天就走了路程的一大半,却还没赶上江蕊。 华临川猜测,江蕊估计是已经到靖州了。 而另一边,江长风也带着一行人,和伤重的孙安阳赶快回了江水县。 江家一家人在焦灼的等待中,等到了几个孩子都安全的消息,终于能安下心来睡觉。 除此之外,还有大喜事—— 知府大人莅临江半村。 里正忙前忙后,高兴地满头大汗,帽子都快戴不住了。 村里气氛更是欢快地跟过年一样。 更重要的是县令和师爷都入狱了,要是有个一县主官在,还能稍微管一管。 可江水县没有主官了,只有江半村一个傻乐的里正。 所以知府大人这次走访,体验非常之新奇。 不像去其他地方,走的路都要铺上布,生怕脏了他的脚。 在江半村的这一次,见到的一切都很真实,且原生态。 走在残留着鸡屎狗屎的乡间小路上,热情淳朴的村民穿着粗布衣裳和草鞋,好奇地张望。 还有只大黄狗突然冲出来,吓得知府大人差点一头栽进田里。 但他也和村民亲近地聊了天,亲眼看到江半村的贫困和生机。 也显得江果种下的独角莲有多珍贵。 知府大人亲自去了江家,和他们说话,夸他们家出了江果这个好姑娘。 还号召乡里乡亲,十里八乡都要跟着江果干,把草药给种起来,脱贫致富。 这一遭之后,江果在村里的地位是奠定下来了,那比里正还要高一头。 江果可是知府大人点名夸赞的人。 江果一家自然是与有荣焉。 江老三一家也腰杆倍直。 江老三心里也在庆幸,还好当时江蕊向着江果,给江果通风报信。 这才让他们一家提前脱离了郝府,回了江半村,搭上江果这艘快船。 要是当时他们帮着郝师爷,对付江果。 那可就完了。 郝师爷一倒,他连回老家都没脸。 只有江老太太和江老大一家,尴尴尬尬。 想跟着蹭蹭光吧,又别扭。 想视而不见吧,又做不到。 尤其江老太太心里最复杂。 实话实说,她对江老二确实有点不好。 可谁也想不到,她天天把江老大和江老三当个宝,结果江老二家出了江果,直接能惊动知府大人。 这真是她老江家的种吗? 怎么就能牛成这样,江老太太简直是想不通。 这事不止江半村知道,周围几个村都传遍了,江果算是彻底出名了。 许老大自然也听说了,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说什么也要去江家再提亲。 “你都跟江小二一块土匪窝救江果了,这亲事咋就不能再结回去了?” 许元生死死抱着许老大不松手,几乎是低吼着。 “爹!你别再去了!” 许老大还是不听,他力气比许元生大得多,直接把许元生甩开。 “果丫头现在这么厉害,又有钱又有名气,给你做媳妇儿多好啊!” 许元生猛地一下跪在地上,膝盖都磕出一声巨响。 “爹——” “你就听我一次吧!你要是再去,别说小果,我连长风都不敢再见了!” “儿求你了!给我留一点脸面吧!” 许元生吼得嗓子嘶哑,脸上通红。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吼过这么大声。 这是第一次。 许老大也被震住了。 好半天,才弱弱说了句:“你急啥,不去就不去呗,吼啥子嘛!” 许元生垂着头,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 “我不吼,爹,你会听吗……” 许老大悻悻地坐下:“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还跟我吼。” 许元生松了劲,瘫坐在地上不说话。 许老大见他没反应,又兴冲冲地开口道:“你这会也算是救了果丫头,就算不成亲,那以后咱们也能去捞点好处回来,你也算是没白去啊!” 许老大盘算着,笑得得意。 许元生低头看着自己掐出指痕的手掌,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配不上她。 还好早早地退了亲,在小果出名之前就退了亲。 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这本亲事会把小果拖累成什么样子。 幸好,她现在一切都好,不必为他所累。 许元生自嘲地想着,嘴角笑意无比苦涩。 江水县药膳堂也得了消息,上下都喜气洋洋。 华君故还特意挂出牌子,今日药膳堂所有餐食一律八折,卖完为止! 闻讯而来的食客比平时更多,十分热闹。 华君故心里暗自高兴,他果然押对了宝! 自从跟了江果之后,他就没见她输过。 第200章 似乎是华临川在讨好江果? 这次果然也不例外。 再联想到以后华家两公子之争,华君故开始莫名地对华临川有信心…… 外面改天换日。 郝二爷龟缩在府中,不敢出来。 还找人去药膳堂向华君故问消息,华君故直接把人给打发了。 郝府上下人人自危,下人仆从跑了大半。 知府大人去江半村视察的第二天,就带人抄了江府和郝府。 这两条盘踞江水县多年的地头蛇,终于被连根拔起。 孙安阳也在华家药堂的治疗下,脱离了危险状态。 江花还特意带着药膳堂的滋补饭菜,去看望孙安阳,把他给高兴地不行。 但对于他的求爱,江花还是没有松口。 午后太阳毒辣。 江果一行人在山林背阴歇脚,正好吃一顿简便的午餐。 江果的家当早就在路上丢了,这会吃的是华临川手下准备的餐食。 不得不说,有钱就是不一样,即便是路上的吃食也依旧精致。 午餐有简单的各类肉干果干,还有手下人每过一个乡镇就及时采买的当地特色饭菜。 几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华临川和江果也有好久不见。 他这会正在夸赞江果:“八万斤的独角莲,别说是知府大人,就是我刚知道的时候都吓着了,要不是华掌柜亲自写信担保,我都要以为是在开玩笑了!” 华临川说得有些夸张,哈哈大笑。 江果边尝试黏糊糊的糕点团子,边跟着笑。 “那这八万斤独角莲,有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 这是一句试探。 华临川神色微正,但依旧含笑:“当然,独角莲这种珍贵草药,越繁华的地方越缺,盛京最缺,华家也正好也缺一个打入盛京草药市场的机会。” 甚至不止于此,华家老家主身体衰弱,这两年两位公子的家主之争越来越白热化。 这一批独角莲如同天降奇兵,让华临川手里又多了几分筹码。 如果他能盘活华家和盛京的草药交易,那这家主之位毫无疑问就是他的。 江果咬着糕点团子,没想到华临川这么坦诚。 盛京吗? 那会是她和假少爷最后角逐的战场。 即使现在,假少爷压根还不知道江果这个变数的存在。 她肯定是要助华临川一臂之力的。 江果抬眼,直直看着华临川:“临川哥,你赢定了。” 华临川动作顿了两秒。 是被江果这斩钉截铁的笃定模样惊的。 但他很快眉眼染上意气笑意:“小果就这么肯定?” 江果自然地挑眉点头:“独角莲只是试水,接下来我还会种更多的珍贵草药,明年整个江水县,甚至是江东五县,都会大规模种植我育出的草药苗,你说,你是不是赢定了?” 华临川眼中异彩连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直接拿起小酒坛,对着江果的水袋子一撞。 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擦嘴角的动作莫名带着几分粗旷。 “小果,你可真是个宝,我想把药膳堂送给你,你要不要?” “两个月之期已到,药膳堂不仅进项大大超过了祥云酒楼,甚至直接干倒了它,这下族里那些老顽固,可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阿狼抬眼看了华临川一眼,把江果手里被撞出水花的水袋子拿开,拧紧放到旁边。 再用袖口擦干净江果手上的水渍。 江果早就习惯了阿狼这些日常体贴,只是配合地抬手。 眼见着华临川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一系列动作,阿狼才敛眉坐回去。 旁边的赵扶桑本来在鼓着腮帮子啃肉干,啃得正牙酸。 突然听到华临川要送药膳堂,不由得讶异地看了两人一眼。 这是靖州城里和韩家韩鸿城明争暗斗多年,在华家大公子面前也能不落下风的华临川? 虽说她不太懂什么草药,但听着似乎是华临川在讨好江果? 有那么一批货,她也知道江果不是普通的农村小姑娘。 但她居然能三言两语,就让华临川开始向她献宝。 这是什么魔幻展开? 赵扶桑一边看一边啃肉干,越啃越起劲。 江启明在一旁默默听着,眼里也是一样遮掩不下去的震惊。 最开始江果执掌药膳堂,自己还固执地觉得江果只不过是运气好。 得了华二公子的青眼,所以有了几分被施舍的权利。 后来虽然因为辣椒番茄对江果改观,但也没大改。 毕竟从小到大的认知太难改变,他实在很难接受,江果突然就变成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可现在眼前这一幕,才让他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江果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家里连新房都还没住上。 但走在外面,她已经是华家二公子的座上宾。 两人之间的关系平起平坐。 甚至因为江果的能力,华临川甚至都处于更被动的位置。 江果自然不知道他们翻江倒海的心思。 她只是笑着摇头,抿起的酒窝甚至带着几分小女儿的俏皮。 “送我做什么,我原本还想着,要是你不做了,那我就把药膳堂盘下来呢,现在既然能接着做,我才不自己单干呢!” 华临川低头笑笑,没再坚持。 他知道江果有自己的想法,向来都是江果启发他。 “那你之后再做什么生意,要是遇到什么难处,跟我说一声,别忘了我是你哥啊。” 华临川说得亲近。 抛开两人的感情不说,华临川是真的想笼络,甚至是套牢江果。 能大规模培育珍稀草药苗…… 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哪,也是真正的人才啊。 江果也答应得爽快:“那当然,我这次去靖州,就是想先探一探,到时候真放开手脚干,还要仰仗临川哥呀!” 江果自然也知道华临川这么说,最大的原因是自己确实有能力,为他带来利益。 并且不是一次性的利益,而是长期利益。 这世上大部分人之间,联系的纽带就是利益和价值。 没人会和不能给自己提供丝毫利益和价值的人交往。 她和华临川非亲非故,华临川对自己也算是有知遇之恩。 他更是个难得的君子,江果也愿意和他接着合作。 两人虽然各怀心思,但好在殊途同归,聊得十分愉快。 第201章 把赵扶桑归类为难搞 很快华临川又说起,在靖州开设第二家药膳堂的打算。 有了江水县的成功示范,和江果提供过的那些推广方法,第二家药膳堂想不火都难! 江启明在旁边听着,两人你来我往、滔滔不绝。 一时之间,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他见过的富家公子,是郑少爷郝少爷之流。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德行败坏、不学无术。 虽然他们的钱财地位都强过自己,但论做人,他们不如自己。 因此,他面对郑少爷郝少爷,依旧可以不卑不亢。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华临川不止身份地位高于他,学识人品也是一等一地好。 他以前瞧不上的江果,现在是华临川都要笼络的人才。 听着耳边插不进去的谈话,他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江启明难得地低着头。 旁边的赵扶桑边啃肉干边喝酒,看了眼小鸡仔一样的江启明,手肘没轻没重地捅在他腰间。 江启明低声叫了下,吓得猛一激灵。 一转头,就对上赵扶桑那双有神的丹凤眼。 江启明迟疑了下:“……你,你干什么打我?” 赵扶桑嘴角带着几分顽劣笑意,手肘又捅了他一下。 “在山匪寨子里,姐姐救了你的小命,现在打你两下打不得,你到现在,连句谢都还没说呢!” 江启明脸上神色僵住。 再一回想,好像还真是?! 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瞬间气泡一样消失,只剩下无所适从的尴尬。 江启明红着脸,抖着唇道谢:“启明多谢赵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赵扶桑皱了下眉头:“什么赵大小姐,要么叫我镖头,要么叫我名字。” 江启明一愣,顺着又说了一遍:“启明多谢……扶桑的救命之恩。” 江启明说得别别扭扭。 管赵扶桑叫赵镖头,他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可扶桑两个字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虽说面前的姑娘一身的武功,但他也不能见了一面就叫人家姑娘的名字。 就算是叫赵姑娘,也比叫扶桑好。 也是赵扶桑说话自带气势,他下意识地听从。 赵扶桑见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模样羞恼。 一张白净面皮越发地红。 赵扶桑看着好玩,举起手里的小酒坛子。 “要不要来一口,这可是西北草原部落来的烈酒!” 江启明连连摇头拒绝:“不不不,在路上不宜喝酒,要是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又遇到山匪可怎么办?” 赵扶桑看他紧张的样子,噗嗤一乐。 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姿态近乎豪迈。 她活像是个走南闯北的汉子,虽说她也确实是个走南闯北的镖师,还是总镖头。 但江启明总觉得姑娘总该有个姑娘的样子。 他看得不适,但又不好流露出这份震惊。 毕竟眼前的人,实实在在是他的救命恩人。 “就算遇到山匪,我醉了也以一挡百,你就算再清醒,也只能被人再抓回山里。” 赵扶桑丹凤眼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启明。 她走镖的时候,江启明还在郝府里铲土种花呢。 江启明遮掩的情绪,在她面前几乎是无所遁藏。 知道他看不惯,又不好说,她还就偏偏故意这样。 江启明一张脸几乎烧起来。 不是羞的,是恼的。 这赵姑娘说话怎么这么没遮没拦的,说得他是多没用一样。 虽说可能对上山匪确实是这样,但听起来就很气人。 江启明哼了一声:“赵姑娘,你一个女儿家,怎么总想着打打杀杀的,平日里最好还是多读些书。” 赵扶桑笑出了声,促狭道:“你让威虎镖局的总镖头别想着打打杀杀?你怎么不让碧江里的鱼到天上去飞一飞呢!” 江启明张着嘴,脑子里浆糊一团。 赵姑娘本来就看不上他,他怎么又在她面前说了蠢话。 赵扶桑又凑近了些,近到江启明能察觉到她身上甘洌的酒香。 “小白脸,谁告诉你本姑娘不读书,我打小就文武双全,可不像你。” 江启明有些狼狈地往后退,都不太敢去看赵扶桑。 这还是第一次,除了家里妹妹,他和别的姑娘离的这么近。 那双灼灼斜飞的丹凤眼,利落又带着几分风情的样貌,对他俯视调侃的态度…… 实在是有点刺激他的心脏。 只一瞬间,江启明就决定把这种感觉归结为难堪,把赵扶桑归类为难搞。 见他不说话了,赵扶桑觉得无趣。 一转头,看到坐在旁边的阿狼,赵扶桑眼睛一亮。 “阿狼是吧,听说你是个好手,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 阿狼突然被点名,只是眼尾淡淡瞥了眼赵扶桑,也不说话。 江果倒是好奇地在两人身上瞅来瞅去。 “阿狼,你去跟赵姐姐比一比呗,我也想看看!” 江果兴冲冲地扒着阿狼的手臂。 阿狼垂首看着江果兴冲冲的模样,开口道:“好。” 阿狼松口了,赵扶桑瞬间便来了战意。 她刚才还一副喝大了的样子。 此刻直接一个挺身跃出,拔出长枪看着阿狼:“来!” 阿狼依旧面无波澜,把江果靠着他的身体扶正,才慢吞吞站起来走过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相隔三丈。 午后蝉鸣一声又一声,沉闷地没有一丝风。 江果这里只能看见阿狼的背影,她忽然心里一紧。 “赵姐姐,还要赶路,比试点到为止!” 江果几乎脱口而出。 赵扶桑声音爽朗,还带着丝调笑:“这话,你该用来跟阿狼说!” 不待江果再说什么,场面已一触即发。 赵扶桑直接在地面一蹬,整个人像是一头敏捷的豹子蹿出去。 手里的长枪一个斜里挑刺,阿狼一闪。 又一个下劈,阿狼再一闪。 赵扶桑回身抖花枪,枪尖一片密集的白点震颤,红缨舞得像是一团红色的幽灵影子。 江果紧张地看着对战,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启明也是默默地为阿狼捏了把汗。 可千万别被这厉害的赵姑娘给打趴下了。 华临川则是淡定地多,纯粹地抱着观看表演的欣赏心情。 第202章 你倒是走远点啊! 赵扶桑的花枪就在眼前,阿狼这回没有闪。 大刀锵一声抽出来。 在密集震动的枪头白点中,精准地砍在了那一点枪尖上。 金属相击的刺耳声音,让人脚趾抓地。 赵扶桑腰身顺势一扭,同时柔韧的赤仙木枪杆一弯,再转向诡谲地弹出。 又是“当”一声金属相击的刺耳声音。 阿狼又挡住了。 赵扶桑眉头紧锁,寻找着阿狼的破绽。 但她没有下一次出枪的机会了。 枪尖被强势劈开的瞬间,阿狼的刀锋已经贴在赵扶桑的脖间。 刀背的铜环还在微微颤动,带出的小小气流,让赵扶桑脖颈处微微发凉。 赵扶桑后退一步:“我输了。” 阿狼只是淡淡地移开刀,插回背上。 江果欢呼一声:“阿狼赢了!” 这一声欢呼,像是投进平静湖泊的石子。 阿狼平静的眼底泛起柔软的波澜。 他转身向江果走去,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沁出薄汗的额头。 他只是垂眸看着江果,低声说:“出汗了。” 然后从怀里掏出专门为江果准备的帕子,一下一下轻轻擦去江果脸上的汗珠。 江果还兴奋着,拉着阿狼的手。 “阿狼,你刚才可真是太帅了,像个大侠一样!”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哦对,不是敌人,是赵姐姐。 江果稍稍冷静,看着走回来的赵扶桑。 “赵姐姐,你还好吧?” 赵扶桑微拧的眉舒展开,直率一笑。 “当然没事,不过你家阿狼身手当真是好,我确实不如,要不是怕横刀夺爱,我都想把阿狼招回镖局了。” 赵扶桑说着,还有些遗憾地叹气。 江果立马笑嘻嘻地搂住阿狼的胳膊:“那可不行,阿狼是我的。” 赵扶桑一脸无奈。 江启明还有几分怔愣。 江果笑着调侃道:“启明哥,你怎么还看呆了?” 赵扶桑也把目光投向江启明。 江启明有些尴尬,只好说:“我还没见过这么武功这么厉害的姑娘……” 赵扶桑一侧长眉微挑道:“那是你没见识,不过你这种男人我也没见过几个。” 江果抿嘴忍住笑意,看向华临川。 华临川悠哉地喝着小酒。 “你怎么说话呢!” 江启明气恼着,又不好发作。 赵扶桑收好长枪,席地而坐。 “你这么弱,我威虎镖局里随便拉个扫地的小子出来,都能把你打趴下。” 江启明没想到她还越说越过分。 “你还来劲了是吧,你个姑娘家这么凶悍,以后嫁出去,你们家日子还能安宁吗!” 赵扶桑不屑地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江启明一眼。 “我的夫婿,是要入赘的,我看你这样的小白脸,才该担心找不着娘子吧!” 江启明脸都气红了,把手里的饼子一甩。 “用不着你操心,像你这样的,就算全天下的姑娘都嫁人了,我也不要!” 赵扶桑切了一声。 “我还轮着着你要?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要你!” 两人这局面火药味十足。 华临川出来打圆场:“哎呀好了好了,怎么突然呛起来了,这会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 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江果在旁边看得还挺起劲。 这活脱脱就是个欢喜冤家剧本啊! 什么霸道镖头爱上我之类的…… 不过上路之后,两人连话也不说,完全断了江果的臆想。 而且这一路上,江果发现阿狼也有点不对劲。 具体表现为老是待在她旁边。 虽说以前阿狼也总是跟着她,但现在简直都快寸步不离了。 而且还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寸步不离。 江果在林子里,按着裤子正要解决一下人生大事。 一转头就看见杵在旁边的阿狼。 江果无奈:“阿狼,你倒是走远点啊!” 阿狼往后退了一小步。 江果:“……” “走远点!” 阿狼诚恳地摇头,还贴心地解释道:“不能走远,上次我走远了,你就被山匪给抓走了。” 最后没办法,江果憋着回了队伍,又把赵扶桑给带出来,让她看自己。 阿狼这才愿意稍微走远点。 结束之后,江果气咻咻地回去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她尿尿的时候,阿狼还死犟着不离开…… 不止如此。 江果吃饭、喝水、睡觉,阿狼就跟个自动设置离主人不能超过三步的宠物一样。 压根就不放江果离开他的视线。 就连晚上睡觉也是。 江果在马车里呼呼大睡,他就贴在马车外壁坐着守夜。 第二天一早,赵扶桑朦朦胧胧起床出来。 两人对上眼,赵扶桑差点吓得跳起来。 江果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实在是影响日常生活。 而且阿狼也是个人,总是这么精神紧绷也不行啊。 江果每次问阿狼,晚上到底有没有睡觉。 阿狼都说睡了。 江果想着半夜起来检查一下,看阿狼是不是真睡了。 但她总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让赵扶桑半夜起来提醒她。 结果赵扶桑也一觉睡到大天亮…… 江果实在是没办法,这天晚上大家一起吃过饭。 江果拉着阿狼稍微走远了些,跟他谈谈心。 两人坐在树下,阿狼还是默默地看着江果,眼神都不移开一下。 江果叹了口气:“阿狼,你还记不记得我把你带回来,是让你干啥的?” 阿狼沉默两秒:“……守着你。” “不对!”,江果一拍大腿,“你原本是干马夫的啊!” 阿狼:“……” “你现在还自己给自己加活,当起保镖来了?” 江果说得痛心疾首,一点也不像个无良老板。 阿狼又沉默了两秒,琥珀色的眼眸带上不解:“保镖是什么?” 江果卡壳了下:“保镖,保镖就是护卫啊,家丁啊,你是不是忘了我只给你开了马夫的工钱啊?” 远处的篝火映在阿狼眼里跃动,他慢慢弯了下嘴角,薄唇微启。 “我愿意做你的护卫,做你的家丁,不要工钱。” 江果抿唇,没忍住在呼噜了下阿狼的脑袋。 他这样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实在太乖了呀。 跟大黄一样乖。 第203章 感觉他脑子越来越灵光了? 阿狼低下头,发辫和青色发带一块垂下来。 江果顺着他的后脑勺,开始一下一下轻轻地拉扯阿狼的辫子。 “我知道,上次我被山匪抓走,你很内疚,但是这不怪你。” 想到平时阿狼总是护着她,结果只是稍微走开一下,自己就被人给抓走了。 她是知道山匪为了独角莲的育苗方法,不会伤害她。 但阿狼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只知道他日日守着的小果被坏人抓走了,联想到他当时的心情,江果完全能理解他现在的举动。 阿狼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让眼里的光晕晦暗不明。 “怪我。” 江果松开他的辫子,捧着他的脸:“看着我。” 阿狼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眸莫名有些脆弱,像是离家的小狼。 “不怪你,我都不怪你,你更加不能怪你自己,知道吗?” 阿狼没有说话。 江果又接着说:“你要是不好好休息,不照顾好你的身体,等你病倒了,谁来保护我呢?” 阿狼嘴唇微张,似是有些着急:“不会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保护你。” 江果心头一软,忍住嘴角的笑意,哄小孩一样。 “晚上不好好睡觉的人,寿命不长的,要是你死在我前面,怎么办呢?” 阿狼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微涩。 “真的吗?” 真的会早死? 那他的小果该怎么办? 江果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可是大夫啊,你不会以为我每天都睡那么久,是因为我贪睡吧?” 阿狼没说话,但眼神表示他有点怀疑。 “当然是因为我养生啊!” 江果松开他的脸,故意吓他:“反正你要多注意身体,不然的话,等你死了,我就再找十个年轻帅气,武功还不好的保镖,每天醉生梦死,等着被坏人抓走!” 但说完之后一转头,却看见阿狼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噙着一抹纵容到近乎宠溺的笑。 他哪是被吓到了。 他只是在安静地看江果胡说。 江果老脸一红。 怎么回事…… 阿狼不是脑子不好吗? 这么最近,感觉他脑子越来越灵光了? 但江果很快调整过来,她一拍阿狼的胳膊:“反正你以后不能再不睡觉守夜了……” 话刚说出口,阿狼就低着头轻“嘶”了一声。 江果一愣:“怎么了?” 阿狼没说话,只是把手臂上单薄的袖子提起来。 他结实的小臂上,趴着一条又一条细长的伤口,好多都结了血痂,显得有些狰狞。 江果睁大眼睛,急道:“你这,这是怎么搞的!” 阿狼看了江果一眼,像只做错事情的大狗。 “是之前找山匪寨子的时候弄的,当时太着急没注意到。” 江果二话不说,立马从系统买出最好的金创药和消炎药。 山匪寨子那一带那么多山岭密林。 阿狼一个外来者,又不认路,还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受了多少伤才找到地方。 也怪她,明知道阿狼不善言辞,当时没多问一句。 江果探过身子,小心把药敷到伤口上。 阿狼一只手在江果面前,让她上药。 另一只手虚虚护在江果身后,怕她这个姿势没坐稳。 江果低着头,长发落下来挡住她的视线。 她手上都沾着药,正要用用袖子捋一下。 阿狼就伸手过来,轻柔地把那缕头发顺到耳后。 带着薄茧的手指蹭过耳后薄薄的肌肤,江果轻颤了下,有些痒。 不远处传来赵扶桑的声音。 “小果,要出发了!” 江果扬声回应:“知道了!这就来啦!” 好在药已经快上完了,江果加快动作整理完,又把金创药和消炎药塞到阿狼手里。 “好了,下次受伤不准不上药,再让我知道,我揍你!” 阿狼眼里像是一湾琥珀色的湖泊,带着浅浅的涟漪。 他低声道:“嗯。” 经过这一遭,阿狼也不知道是被江果威胁到了,还是怎么回事,终于不坚持晚上一直守夜了。 江果得知之后,非常欣慰。 果然,还是得她出马啊! 一路上没什么波澜,颠簸许久,一行人终于到了靖州城。 不过路上倒是一直没遇上江蕊。 看来这镖队的路程,也没有江果想象地那么慢。 初到靖州城,江果还挺激动,都不晕车了。 这靖州城果然是江水县这样的小地方不能比的。 这街道宽敞,游人如织。 路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楼堂馆所,路旁还有五花八门的小摊小贩,江果看得是目不暇接。 就连江启明也满脸的新奇,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两人这样子,一看就是刚进城…… 比起两人,阿狼就淡定多了。 那模样气度,要是换一身锦衣华服,活像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就连旁边的华临川,也多看了阿狼两眼。 到了靖州城,几人便分道扬镳。 华临川回了府邸,赵扶桑回了镖局。 江果也根据华家的信儿,去找住在客栈的江蕊。 独角莲也还在江蕊手里,由赵黑虎带人看管。 等江果到了,两边再做交接。 不过在靖州城里,就没什么人敢动独角莲了。 一是因为在华家眼皮子底下。 二来,在靖州城里,想偷走这么大批货物,真当知府大人是死的不成? 在城中的客栈大堂,江蕊一见江果和江启明两人,眼泪直接簌簌而下。 “哥!小果……” 她看起来比之前瘦了一圈,原本还圆润的鹅蛋脸,都瘦成尖尖的小瓜子脸。 眼下也青黑一片,看着有些疲惫。 江果赶紧揽住她,轻声地哄:“好了,我们都还好好的呢,独角莲也好好的,别哭了,眼睛要哭肿了。” 江蕊流了好一会眼泪,才止住。 几人又开了一间房,一行人回了房间,才开始好好说话。 只是一坐下,江果就发现江蕊额头靠近头发的地方,有一块嫩红的新疤。 虽然不大,但在江蕊一张光洁俏丽的小脸上,还是有些破坏美感。 “你这里是怎么了,哪来的一块疤?” 江果伸手,还是没摸下去。 即使是长好了,江果看着也觉得疼的很。 第204章 怎么不在意? 江蕊眼神微微黯淡了一瞬间,就笑着说:“还不是那群天杀的山匪,不过没事,就磕破了皮,也不疼,以后慢慢就长好了。” 江启明看着江蕊清瘦的模样,还嘴硬说不疼。 以前的妹妹,在他面前总是撒娇爱俏。 一个两寸长的疤,长在十几岁小姑娘的脸上。 怎么会不疼,怎么不在意? 可他这个哥哥,却在她的疤长好之后,才走到她身边。 江启明眼里带着心疼:“蕊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江蕊鼻子一酸,但还是忍住了眼泪。 “哥,别说我了,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江启明瞬间回想起,他在山匪寨子里挨的那顿打。 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打过。 但看着江蕊带着泪花的眼睛,他果断地摇头,夸张地说:“没有受伤,有阿狼护着我们,我们吃得比在路上还好呢!” 江启明说着看向江果,微微挑眉。 江果立马跟着说:“可不是吗,我在山匪的破屋里,还吃到烧鸡了,最后还见到知府大人了。” 江蕊睁大眼睛听着。 她在靖州让赵黑虎打听着,但也只听到些简单零碎消息。 这时听起来,倒是十分新鲜。 江果笑吟吟地说:“你写出去的信,可帮了大忙,江水县和周围四县县令都来了!” “真的吗?” 江蕊惊讶地捂住嘴巴:“我当时想着尽力一试,他们居然都来了?” 江果肯定地点头:“不信你问启明哥,而且我二哥还带着武馆的同窗来了,知府大人还赞我二哥是个好后生呢!” 听着江果兴致勃勃的讲述,江蕊眼里的疲态也渐渐退去,显露出原本属于她的灵动活泼。 “居然还有这事,我没能亲眼看着,还真是可惜了!” 江果一拍桌子:“可不是嘛,这一趟我还遇见了个姐姐,就是黑虎哥说过的总镖头,赵扶桑,她可厉害……” 两个小姑娘大半个月没见面,中间又经历种种波折。 这一见面,简直是要聊个三天三夜的架势。 江启明本来还想着陪陪妹妹,结果后来实在是坐不住了,才回房间休息。 过了一会,阿狼也被赶回去睡觉了。 江果看着江蕊头上的疤痕,还特意在系统里买了祛疤的药给她。 只是这名字怪怪的,舒痕胶…… 因为这名字,江果还特意查了下成分,好在没什么不该有的。 江蕊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但拿到舒痕胶之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涂着。 哪有小女孩子不在意脸上有疤呢。 江果则是美美地泡了个澡。 泡澡的时候,江蕊还在边吃糕点,边和江果聊天。 这一天直聊到大半夜,江果实在是扛不住了,才睡下。 江蕊看着头顶的纱帐好一会。 这些天,她一直都没好好地睡个觉。 她总是做噩梦,梦见小果和哥哥被山匪掳走的那一幕。 她跌坐在地上,那么无助。 这一路上,虽然有赵黑虎宽慰,但她还是难受。 她既怕小果和哥哥有什么危险,又怕她亲自护着这批货,最后还是出了什么问题…… 即使到了靖州城,住到客栈里,她也夜不能寐。 直到今天,小果和哥哥都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哥哥眼里的关心,小果滔滔不绝地话才让她真正地放下心来。 这些天她整个人就像漂浮在空中一样,今天才终于安稳地落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江蕊转过身,面对着江果的睡颜,伸出手搂住她,终于香甜地睡去。 像在江半村的每一天那样。 奔波一路的旅人,终于安稳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起来,四个人都精神抖擞。 在客栈里吃了顿丰盛早餐,江蕊一个劲地给他们夹菜。 吃过早饭之后,拖了好几天的草药交易,也终于开始了。 被威虎镖局暂时看管的八万斤的独角莲,在华家护卫的看管下,送入了华家仓库。 而白花花的银子,自然也流入了江果的钱庄账户。 奋斗了这么久,江果终于也成了个万元户了。 第一阶段的原始资本积累,效果非常显着。 站在靖州华家药堂前的江果,笑得见牙不见眼。 旁边华临川吩咐好仓库安排,一回头看到江果的样子,忍俊不禁。 “你这样子,活像只刚偷了鸡的狐狸!” 江果笑容一僵,啧道:“什么呀,你还忙活地像秋收时候的田鼠呢!” 华临川噎住,摸了摸鼻子。 “你倒是机灵,你是狐狸,我就是田鼠,合着迟早被你吃呗。” 江果带着几分小得意,嘻嘻笑着。 街道斜对面,一家雅致的茶馆。 一个面容沉稳斯文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华家药堂前的一幕。 没人知道他正在想什么。 旁边的仆从小声地喊:“大公子……” 男人还是看着那边,只是他不是在看江果,而是在看含笑的华临川。 那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是他唯一的真正的对手。 华家这一代,虽然子嗣不丰,但两个儿子一个顶一个地有能力。 继承人人选也迟迟未定。 他把华君故送到华临川身边,却没想到只是为他送去了助力。 正在这时,后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行远兄,这是在看什么?” 华家大公子华行远慢慢回头。 一个嘴角带着几分邪笑的锦衣公子正拾级而上。 华行远垂眸,微微一笑:“韩公子怎么来了?” 他面前这人,正是韩家下一代的已定继承人——韩鸿城。 华家韩家的关系,虽然不至于势同水火,但也绝对不是可以一起喝茶聊天的关系。 韩鸿城看了眼对面华临川和江果并肩离去,脸上笑容愈大。 “叫韩公子多见外,行远兄不如叫我鸿城。” 说着,韩鸿城像看不见华行远冷淡的面色一般,径直在他对面坐下。 他一个眼神,身边带着的小厮就冲着旁边侍立的伙计不耐道:“没见着爷都坐下了,奉茶呀!” 伙计慌张地过来奉茶。 华行远眉心不易察觉地微皱,这才看向韩鸿城。 “有话不如直说,你今日来此,到底意欲何为?” 第205章 韩鸿城,你真当我不敢动你吗! 韩鸿城面色不变,手肘抵在桌上笑道:“行远兄,那可是八万斤的独角莲呢,被你弟弟给收入囊中,这么大量的独角莲,能发挥的作用可就大了……” 韩鸿城拖长音调,目光一直紧盯着华行远的面色变化。 果不其然,华行远眼神微暗,但还是没说话。 韩鸿城拿起桌上的新茶抿了一口,直接下了剂猛药。 “行远兄就不怕落败于兄弟之手?” 华行远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冷然道:“若是无事,我便不奉陪了。” 说着,他就要起身直接离开。 韩鸿城面色一变,赶紧拦住他:“行远兄莫急,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如今你局势危急,倒不如向外寻求破局之法?” 华行远眼神转了两转,落在韩鸿城邪笑的脸上。 韩鸿城笑道:“看来行远兄明白了,行远兄如是愿意和我合作,将靖州让给我,我便帮你对付华临川,夺取华家家主之位,岂不是两全其美?” 华行远定定地看着,面容冷淡。 “韩公子以为我是傻子不成,帮你对付华家人,侵吞华家的利益,好让你隔岸观火?” 韩鸿城眼皮一抖,眼底浮起几分不耐。 但想到利益,他轻笑一声,直接挑明。 “华临川的能力可不在行远兄之下啊,我选择行远兄,那是因为家母与先慈尚有几分交情在……” 韩鸿城看着华行远微变的面色,笑意更盛。 “华临川不过是华家主续弦之子,如何配得上家主之位,行远兄说是吧?” 他的未尽之意很明显。 他找华行远是看得起华行远,若是华行远不识好歹,他再去找华临川也不一定。 华行远脸色难看,看着面前这个浪荡子一般的韩家继承人。 “韩公子,华家的家事不容你置喙,我与临川都是华家的血脉,我绝不会帮着外人来坑害自家人,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华行远掷地有声,眼底隐有怒意。 “送客!” 小厮赔笑着请韩鸿城起身离开。 韩鸿城见事情不成,一直浮在脸上的笑也瞬间消失。 他站起身,斜眼看着华行远,怪笑道:“华大公子真是高风亮节,只希望来日我门前,没有姓华的丧家之犬前来讨食!” 华行远猛地起身,怒道:“韩鸿城,你真当我不敢动你吗!” 韩鸿城只是轻蔑一笑,拂袖而去。 华行远看着韩鸿城的背影,胸膛剧烈起伏。 他正在压抑着想一剑刺过去的冲动。 好一会,旁边的小厮才试探着道:“……大公子?” 华行远长出一口气,坐了下来。 心里的怒火慢慢平息,随之而来的却是不可避免的深思。 韩鸿城真的会再去找华临川吗? 如果他真的去找华临川,提出同样的要求,华临川又会怎么做? 是会和他一样怒斥韩鸿城,还是会如韩鸿城所愿,两人狼狈为奸? 不得不说,华行远心里没有底。 他其实,并不怎么了解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繁华街道里,华临川和江果一行人逛了好些地方,这才进了酒楼歇脚,顺带吃午饭。 这一路上,江果自然是长了不少见识。 同时,华临川也和江果商量,下一家药膳堂开在哪里。 看了好些地方,最后还是定在繁华的城中心。 靖州城和江水县自然不同。 江水县面积有限,商户数量也有限。 但靖州城的商户数量规模,都大大超过江水县。 仅仅只是出名的酒楼饭馆,都不知道有多少家。 药膳堂就算不压倒所有酒楼,依旧有得赚。 所以,江果和华临川都决定,药膳堂随大流,就开在最繁华的茶楼酒馆一条街里。 江果这会正小酌着甜丝丝的果酒,坐在二楼的雅间里,看着一楼大堂的歌舞表演。 丝竹声悠扬,美丽的姑娘腰肢柔软,裙摆飞扬。 江果兴致勃勃地看着,眼珠子都移不开了。 华临川和江启明对视一眼,两人失笑。 江果看了好一会,回头说:“这歌舞表演实在是好,以后咱们药膳堂也可以搞,不要说书先生,直接把那些故事排成戏,岂不是更引人入胜?” 华临川一愣,想了想便抚掌道:“妙啊,小果你又出了一条巧计啊!” 以前的戏班子,只唱已有的本子。 现在去唱江果写的那些,别的不说,都是新戏也够吸引人的。 再加上里面的药膳宣传植入…… 华临川心头火热,总感觉药膳堂在靖州火起来,只差一个开张了。 江果勾唇笑笑,又吃了块糕点:“这都小意思。” 华临川用手中酒杯,轻轻一碰江果的酒杯:“我还以为你是看下面的美人歌舞,看入迷了呢!” 江果坏坏一笑,搂住江蕊道:“我这里已经有个娇美人了,便看不上其他的了!” 江蕊小脸一红,佯装推着江果娇声道:“哼,官人尽爱胡说!” 江果也有几分醉意,乐得和她演戏。 几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就连向来面色冷淡的阿狼,嘴角也牵起了几分柔软弧度。 正在这时。 雅间外面忽然传来声音:“方小姐,您别进去,你先让我通报一声,方小姐,方……” 话还没落地,雅间的门便直接被一掌打开。 雅间里的欢快气氛,瞬间滞住。 外面正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两个姑娘。 前面一个,明眸皓齿,但此时俏脸含怒,显得盛气凌人。 她身着锦绣紫衣,衣面光华流转,这样极好的料子,一看便知身份不一般。 旁边一个嫩粉衣裳,容貌秀美却有些单薄。 但满头满身都是首饰玉器,几乎令人目不暇接。 只一瞬间,江果眼神就滑过两人,落到华临川身上。 华临川长眉微拧,站起来道:“今越,你硬闯进来,又要干什么?” 又? 江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 看来这姑娘和华临川之间,有点啥啊。 江蕊耳朵一动。 今越? 这个名字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江启明和阿狼两个大男人,坐在旁边呆子一样。 啥也没捕捉到。 第206章 咱们谈男人不如谈生意 方今越脚步重重地走进来。 粉衣女子紧随之后,把门一关,隔绝外面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 方今越进来之后,目光在雅间里转了一圈,就落在华临川身边的江果身上。 她伸手指着江果,对着华临川气恼道:“二哥哥,她是谁!” 二哥哥? 江果心里哦吼一声,开始吃瓜。 没想到华临川一副事业脑的样子,原来喜欢小辣椒这一款的。 华临川无奈地看着方今越,按下她的手指。 “今越,你别胡闹,有什么事以后我再跟你细说,好不好?” 方今越见华临川避而不答,更生气了。 她直接走到江果面前,声音里还有些委屈。 “我知道你叫江果,你是来送草药的,但你为什么要二哥哥陪你游玩,还陪你吃饭!” “呃……” 江果站起来,解释道:“我和临川哥有不少交易往来,是合作伙伴,我还认了他当干哥哥,你别多想。” 这时候,那粉衣女子开口道:“方姐姐,你别听她的,什么干哥哥干妹妹,别是戏文里的情哥哥俏妹妹吧!” 她说着,眼尾不屑地扫视着江果:“这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穷人我看多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爱耍手段……” 话还没说完,“锵”一声大刀出鞘。 下一秒,呼啸的刀鸣之下,一把雪亮的大刀飞去。 猛烈的气流吹得她满头发饰叮当作响。 眼看着大刀就要劈下去。 江果急忙伸出尔康手,制止道:“阿狼,别!” 粉衣女子一抬头,那寒光四溢的刀刃就悬在眼前停住。 刀背的铜环叮叮乱响。 一只小麦色的大手稳稳握着刀背。 再往后,是一双冷漠如狼眼的琥珀色眼眸。 粉衣女子“啊”地尖叫出声,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阿狼维持着劈砍的动作,回头看向江果。 “这女人该死。” 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吓到了。 江果也是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阿狼,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阿狼微微垂眸,想起那个微风徐徐的早晨。 江果说过,不能杀人。 阿狼抿唇,手里的刀还是没拿开。 “她不该说你。” 粉衣女子这会都快吓晕了,两只手扒着椅子这才没软倒。 方今越也有些惊慌,赶紧说:“姿丽,快给人家道歉呀!” 粉衣女子余姿丽哆哆嗦嗦地说:“是我不好,不该说你,对不起,是我嘴毒,姑娘快饶了我吧!” 江果没多看她一眼,只是走到阿狼身边。 “阿狼,你若杀了她,官府便会无休无止地抓捕你,你再也不能呆在我身边了,到时候谁来保护我呀。” 阿狼浑身一震,立马收刀入鞘。 “我会待在你身边,保护你。” 江果看了眼瘫坐在地的余姿丽,只是笑着摸摸阿狼的头。 “那就更不能让不值得的人,破坏这一切啊。” 阿狼乖巧地低着头,垂眸看着江果,轻声地“嗯”。 那边余姿丽手软脚软,被方今越胡乱地弄到椅子上坐着。 方今越一时也是心惊肉跳。 没想到那人怎么突然就要拔刀杀人,还说也说不通。 看着跟心智不全一样。 方今越又内心庆幸,还好她没开口就骂江果,不然那人提刀劈的不就是她了? 江蕊脑海突然电光火石一闪。 她想起来以前她还跟江果不熟悉的时候,看到江果和华临川一起出现,心里还很奇怪。 当时身边的小姐妹给她八卦过华临川和方家布庄大小姐的轶闻。 她当时也只是一听,完全没放到心里去。 毕竟这样的人物,怎么想都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没想到,现在她们就在同一个房间里…… 江蕊往江果挪了挪,攀着她肩头悄声地说: “这姑娘姓方,是方家大小姐,就是那个方家布庄,她和华临川好像有那么点过去……” 江果的眉头越听越舒展。 最后直接两眼发光地看着方今越。 方今越吓了一跳,张嘴就要不客气地说话。 结果看到江果背后,一道沉默但威胁感十足的视线。 方今越果断闭上了嘴。 可江果越靠越近,眼神灼热。 方今越是在忍不住怼了一句:“你老是看着我干嘛,没见过大小姐啊!” 江果嘴角一勾,拉上她的胳膊。 “大小姐,咱们借一步说话。” 方今越有点懵。 华临川也很惊讶,犹豫之下还是出言制止。 “……小果,要不还是就在这里说吧。” 方今越一下就恼了:“你什么意思,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说着,都不用江果说话,她就在华临川无奈的目光下,把江果拉到了窗户边。 这雅间里空间充足,后面还有床榻。 就是贵客性质来了,在里面睡上一觉都是可以的。 窗户和饭桌之间,有一架屏风挡着。 方今越原本还带着火气,但窗户边清风一吹,看着江果澄澈的眸子,她的火气莫名其妙地就歇了三分。 但她语气还是不算好,带着警惕问:“你到底要干嘛?你不会还是想和我抢二哥哥吧?” 江果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 “方小姐,咱们谈男人不如谈生意,你瞧瞧这是什么?” 说着,江果从怀里掏出一块精致的绣帕展平。 正是江母出品的正宗钉金绣。 花团锦簇的富丽绣面,金银线勾勒出的轮廓繁复大气,饱满凸起的纹路让绣面上的蝴蝶飞鸟栩栩如生,仿佛有生命一般。 方今越作为老牌布庄的大小姐,自然也是这方面的行家。 但这种独特的绣法和风格,如此抓人,但她居然从来没见过。 方今越的眼睛立刻就直了。 江果看到她的反应,就知道这事稳了。 虽说前段时间忙得很,但江果还是记得江母的绣活。 来靖州踩点,她特意带着江母的绣帕过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钉金绣发展发展。 结果这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她在雅间里吃着饭,方今越自己就闯进来了。 江果嘴角笑意都快压不住了。 她手里托着重工的绣帕,微微起伏,让绣帕上的金银绣线图案浮动,光华流转。 第207章 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饽饽啊! 窗外明亮的日光打下来,绣帕上星星点点如同闪着碎碎的金光。 这种传统文化的美丽,没人能无动于衷。 方今越看得呼吸急促,一把抓住江果的肩膀。 “这是什么绣法?这是谁绣的?东西哪里来的?我的天啊,这也太美了!” 江果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笑容更深。 “这叫钉金绣,是我娘的独家绣法,特意拿来给方小姐品鉴一下。” “独家绣法?” 方今越听到这里,毫不犹豫地说:“你还有多少这样的绣品,我全都要了,价钱绝对让你满意!” 说着,她就要拿过江果手里的绣帕。 江果却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方小姐,我娘一个村妇,平日里做绣活的时间也不多,手里哪有什么新绣品啊。” 方今越一怔,疑惑又带着怀疑。 “你……什么意思?” 江果笑容蛊惑:“方小姐,我今天可以把这绣品独家绣品卖给你,明天也可以卖给别人。” 方今越极不认同,张嘴就要说话。 江果立马接着说:“不如我们合作,把这钉金绣扩大规模,让这绣法成为方家布庄的独家出品,你看那怎么样?” 方今越脑海里瞬间想起了,家里对布庄虎视眈眈的叔叔伯伯。 她没有兄弟姐妹,也还未出嫁。 所有她爹自从出了意外,瘫在床上之后,家里的布庄就落到她手里。 虽说她兢兢业业,从未出错。 但父亲的那些兄弟却都紧盯着她,想挑出错处,来把她赶下这个位置。 现在,有不少人都去父亲面前说她的坏话。 父亲还没死,方家布庄也还没真正地易主。 她急需一个机会,证明给父亲看。 她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方家布庄在她手里能更进一步! 眼下,这个机会似乎自己撞上门了。 方今越和江果一个对视,四眼发光。 “我看很好,我想请令慈来靖州,做我方家的绣娘,我会给她最好的待遇!” 江果却又摇摇头:“方小姐,你这想法就狭隘了。” 方今越这会对江果已经没有丝毫的敌意了。 这哪是什么情敌,这是她最亲爱的朋友啊。 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饽饽啊! 她立马洗耳恭听:“那小果有什么高见,说来听听!” 江果笑着凑近:“我娘只有一个人,就算一天十二时辰都在绣,也绣不出来多少绣品啊。” “要是想发扬光大,咱们首先要把绣娘人数搞起来。” 毕竟江母的眼睛好不容易才治好,江果可不能再让她累出个好歹。 方今越眨眨眼睛:“把绣娘人数搞起来?” “对,”江果一拍手掌,“你选出十几二十个优秀绣娘,搞一个绣娘班,由我娘带着学习钉金绣,要不了半年,应该就能上手,到时候……” 方今越激动地几乎语无伦次:“到时候绣娘和绣品都不缺,就是这钉金绣大举进入市场的机会!” 江果笑着点头。 她丝毫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到时候钉金绣打出名气,江母就是钉金绣的创始人,她手下的绣品才是重量级最大的。 而且绣法不是死的,而是千变万化。 有一就有二,有二再有三。 更何况有江果在,江母的绣品永远都不怕创意枯竭。 这钉金绣第一把交椅,永远都是江家的。 “小果,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我这就回去商量安排!” 江果笑眯眯地把绣帕塞到方今越手里。 “我就住在福来客栈,你安排好了就来找我。” 方今越视若珍宝地把绣帕小心收好,“嗯嗯嗯”点头如捣蒜。 饭桌前,气氛古怪。 沉默中,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余姿丽哭过的眼睛还红着。 华临川江蕊几个,也没有接着吃的兴致。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屏风后,若隐若现的江果两人身上。 她们聊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什么。 华临川有些担忧。 江蕊和江启明心里有些猜测,但也带着淡淡的担忧。 只有阿狼心思最安定。 因为依他的功力,他完全能听到江果和方今越的对话。 一字不落。 余姿丽这会稍微恢复过来,想到刚才丢脸的样子,她咬着牙一阵气恼,又开始嘴炮。 “今越姐姐可是真正的大小姐,见多识广。” “那些不入流的手段,骗得了男人,骗不了我们今越姐姐,像……” 余姿丽一转头,就对上阿狼黑沉沉的目光。 看着她不像在看个活人,像是在看一个会喘气的物件。 她瞬间住口,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江蕊笑了一声,娇声开口:“有的人眼脏,看什么都脏,自己没本事,就觉得别人得到什么都是耍手段。” 江启明煞有其事地附和:“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 两人说话没看余姿丽一眼。 但她自己先破防了:“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说我没本事,真是笑话,你们两个无知村夫……” 话还没说完,身后屏风微动。 余姿丽立马转头,就要告状。 结果看见,方今越和江果拉着手走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尤其是方今越,笑得格外不值钱,眼睛都快眯不见了。 余姿丽傻愣愣地站起来:“今越姐姐,你怎么了,你别是被这丫头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吧,她这种……” 方今越脸一拉。 余姿丽下意识地停住话头。 “姿丽,不准这么说小果!” 方今越一脸严肃地维护江果。 余姿丽张着嘴,人已经傻了。 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这么一回,方今越就对这村姑这么亲近,怎么可能啊! 她忘了这村姑勾引华临川吗? 方今越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余姿丽身上,她笑得跟看见亲人一样,柔声问道: “小果,你今年几岁了?” 江果抿嘴一笑,小酒窝若隐若现:“我今年十六。” 方今越亲昵道:“那我比你大两岁,以后你就把我当亲姐姐看,好不好?” 江果看了眼傻眼的众人,忍住笑:“好呀,今越姐姐。” 余姿丽听见江果和她一样的称呼,直接炸毛了。 第208章 你现在对我的妹妹什么态度? 她一把拉住方今越:“今越姐姐,你到底怎么了,这村姑难道给你下蛊了,她们这种人的话不能信……” 方今越猛地抽回手,眼神也微微发冷。 这代表,她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余姿丽,我说话你听不懂吗,你现在对我的妹妹什么态度?给她道歉!” 余姿丽嘴唇颤抖,面露土色。 方家布庄的实力,是她余家远远比不上的。 所以她在一直扒着方今越,忍受着她的大小姐脾气,讨好着叫她姐姐。 她本以为她在方今越心里,起码也有地位了。 可没想到,如今随随便便冒出来个乡巴佬,就能让她这么重视。 以前也没见过,方今越为自己这么出头啊。 余姿丽难堪又气气愤,但如今华临川护着,方今越也护着,她只能对村姑低头。 她得罪不起方、华两家,她爹会打死她的。 她低着头,声音极小:“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 江果面色淡淡:“哦,你真想道歉,离我远点就行了,我对蠢人过敏。” 谁看不出来,余姿丽的道歉有多违心。 对这种说不通,脑子有泡的,江果才懒得把好心用在他们身上。 余姿丽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里打转。 一抬头,却没一个人为她说话。 她直接哭着跑了出去。 方今越皱眉看着,其实她心里还挺认同江果的。 江果微微耸肩,在座位前坐下:“方姐姐,要不要来吃点?” 实不相瞒,她刚才叫今越姐姐,是存了点恶趣味的。 现在人都跑了,她也叫不出这么亲密了。 方今越确认看了她一眼:“你别太放在心上,余姿丽这人就这样。” 江果抿了口茶:“放心,像她这种的,我一般转头就忘。” 愣货不配占据她的脑容量。 方今越见她不似作伪,稍稍放心。 毕竟余姿丽是她带来的,她可不想江果因此对自己的印象变坏。 这钉金绣是绝佳的好机会,她抓住了就一定不能放走。 如果江果被她气跑了,去找别人合作,那她估计会气吐血吧。 方今越笑容真诚:“我先回去和家里商量绣品的事,明天我去找你。” 江果微笑告别:“好,明天见。” 方今越高高兴兴地走了。 没多余看华临川一眼。 谁能想到方今越最开始过来,是为了华临川,来找江果麻烦的? 华临川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面色古怪地看着门两秒,消化了一下这件事。 然后转头看向平静干饭的江果。 “小果,你刚才和今越说了什么,她居然态度转变这么大,而且完全忽略了我?” 华临川还是很不可置信。 要知道,方今越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他,喜欢地全靖州城都知道。 只要他在,方今越眼里就不会有别人。 可这次,江果一个姑娘家,居然比自己存在感还强? 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果嘿嘿一笑:“临川哥,原来你表现地不喜欢方姐姐,其实心里这么在意她啊?” 华临川噎住,无奈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江启明也好奇问道:“是啊,你跟方姑娘说了什么,居然这么有效?” 江蕊也拉住江果:“我也想知道!” 江果扫视全场,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神秘一笑:“这是商业机密,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商业机密?” 江蕊和江启明对视一眼。 他们都想起在江半村,吴氏拿着江母绣帕的兴奋样子。 难道说…… 江蕊心中震动。 江启明也沉默下来。 怪不得江果能发家,明明是一场吵架,现在却变成了她的事业拓展线。 像她这样的人,很难不成功吧。 只有华临川还被蒙在鼓里。 但由于江果刚才的话,和自己对方今越的复杂情绪,华临川决定闭嘴不问了。 一顿饭吃得勉强算是宾主尽欢。 回去之后,江蕊和江启明对坐沉默了一会。 江蕊忽然开口道:“哥,我现在很庆幸,之前在郝府,我给小果报信了。” 江启明长出一口气,只说出一个字:“对。” 江蕊歪着头,又说:“外面刚回江半村的时候,大伯娘羡慕地说,我们跟着小果干,更有前途,原来她说的是对的。” 江启明想到自己当时的不屑,有点脸红,但还是点了下头。 江蕊笑着调侃:“哥,现在不说小果只是运气好了吧?” 江启明苦笑着拍了下江蕊的头:“不说了,你这丫头,对小果比对我还亲。” 江蕊得意地一甩头:“那谁让我英明神武的大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呢!” 江启明忍俊不禁地笑出来,过了会又轻声开口。 “从红糖到独角莲,从华家到方家,如今郝师爷已倒,她能走到何种地步呢,我真是期待啊……” 另一边,江果正在泡脚。 她今天在靖州城逛了一天,都开始腿酸了。 要隔在江半村,她天天镇上村里两头跑都没事。 这一路走来都不怎么动,身体素质都下降了。 更别说在山匪寨子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简直是她穿书后最安逸的日子了。 江果笑着摇摇头,捶了捶酸痛的腿。 阿狼坐在旁边擦刀。 看到江果的动作,他直接收刀入鞘,坐到江果身边。 “腿酸吗,我给你按。” 不等江果回答,他就伸手捞出江果一条腿,用布巾细细擦干她脚上的水。 柔软的布巾擦过,江果不自觉蜷缩了下脚趾头。 阿狼定定了看了两分钟。 然后又用布巾擦了下。 江果被热水烘得粉粉的脚趾头又缩了下。 江果这会意识到了,直接抬脚轻轻踹了下阿狼的胸膛。 “干嘛,很痒啊!” 阿狼也不躲,就任由江果踩着自己。 还怕她吃力,伸手拖着江果的脚腕。 细细的温热脚踝,一只手就能圈住。 阿狼耳尖微红,手指在脚踝上细微地摩挲了下。 江果踹了两脚,心情好了不少。 她“哼”了一声,抽回脚:“你快点按,我还想早点睡觉呢!” 阿狼轻声道:“嗯。” 第209章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江果的两只脚丫子都放在阿狼腿上,阿狼低着头,细致地一下一下按着。 力度合适。 在江果的提醒下,穴位也按摩地很好。 阿狼兢兢业业,江果歪在床上,舒适地昏昏欲睡。 最后直接睡过去了。 阿狼看着她被枕头挤出鼓鼓的脸颊肉,只觉得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潮热地跳动。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 然后才小心地她在床上放好,盖上被子。 再把泡脚桶搬走倒水。 又把地面上弄出来的水渍擦干,怕江果晚上起来,踩到滑倒。 都做完之后,他才回了隔壁。 江果一夜好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 而且阿狼的按摩手法似乎很管用。 原本酸痛的双腿,现在没有丝毫不适。 几个人在房间里,刚吃过早饭。 客栈的伙计过来说,有人来找。 江果下意识以为是方今越。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来得这么早。 四个人一块下楼。 大堂周围的空地上,站着不少人。 所有的桌子都空着,只有一桌上,坐着个花青锦衣的青年男子,手里轻摇着一把金线绣织的折扇。 江果停住脚步,目光微凝。 她不认识这人。 但眼前这场景,很明显不是很友好。 江启明眼神带起警惕,往前站了一步挡住江蕊。 下面坐着的正是前一天找过华行远,结果一无所获的韩鸿城。 他看着江果四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他下巴一抬,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倨傲。 “江姑娘怎么不下来?我韩某人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的。” 江果眉尖微动,原来是韩家的。 她顿时对他的来意有了几分把握。 江果微微侧头,低声道:“阿狼,这些人你能打得过吗?” 阿狼看都没看下来,自如地一点头:“最多十息。” 丝毫不把下面一群肌肉大汉放在眼里。 江果对阿狼的回答也毫无疑问。 她扬起一抹笑,迈步下来。 “我与韩公子素不相识,韩公子这么大场面,可真是吓人。” 说话间,江果已经走下来。 阿狼站在她身侧。 江启明和江蕊在两人后面,神情略带警觉。 韩鸿城折扇对着对面一点,笑道:“江姑娘请坐。” 江果不可客气,坐下来看向韩鸿城。 “韩公子有事不妨直说,我今日和方姐姐还有约呢。” 韩鸿城一愣,多看了江果一眼,有几分诧异。 他自然也知道方今越喜欢华临川,也知道方今越的脾性。 这小丫头有几分本事,居然还能和方今越来往上? “江姑娘,我今日来,是特意给江姑娘送礼来着。” 说着,韩鸿城一个眼神,后面的人鱼贯而出。 人人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上要么是精致的首饰玉器,要么是华美的衣裳鞋子。 最后一个托盘上,是满满一盘银锭子。 韩鸿城略带得意地看着江果,等着她吃惊的反应。 可惜江果只是一盘盘看过去,神色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变化,反而十分冷静。 “无功不受禄啊,韩公子的礼我心领了,东西就算了吧。” 虽然江果很想说东西我领了,心意拿回去,但韩鸿城这模样,明显不是个善茬。 江果在他的地盘上,还是不能这么搞啊。 韩鸿城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讶异。 “你居然不要?” 就算前面的首饰玉器她看不出价值,那后面的银锭子总认识吧。 这江果一个出身贫村的小丫头,居然有魄力拒绝这些好东西? 这些东西就是拿到靖州城里,找个家境平凡的良家子,都足够把人娶回家了。 江果居然不为所动,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江果面上含笑,眼神却漠然。 韩鸿城的惊讶无疑是一种傲慢。 他觉得他的钱足够买到穷人的一切。 当对方对他的钱毫不在乎时,他才会这么震惊。 我有钱你为什么不巴结我? 我给你钱你就应该收起你的姿态,对我卑躬屈膝啊! 他送出的礼不是礼,是拿走你尊严的筹码。 不得不说,江果虽然不仇富,但是她对这种富人,还是挺厌恶的。 “韩公子,有话直说吧,你要是白送钱,我当然要,但韩公子肯定是有条件的吧?” 韩鸿城微微皱眉,总觉得这话不太悦耳。 但听到江果的问话,韩鸿城笑得玩世不恭。 “那怎么说,我也差不多算是白送了,毕竟我的来意是……” 韩鸿城摇着折扇,轻巧道:“纳你回府。” 话音未落,阿狼霍然向前一步。 霎那间,一道几乎令韩鸿城毛骨悚然的恐怖直觉袭来。 让他感觉似乎是被丛林中的嗜血野兽盯上,极度危险。 韩鸿城手一松。 “啪”地一声,金贵的折扇掉在他脚边。 旁边的壮汉仆从立马围过来,只待韩鸿城一声令下,就要扑上来。 仆从还把地上的折扇捡起来,递回给韩鸿城。 江果看着韩鸿城微白的脸,眼底微嘲,轻飘飘道:“阿狼,快回来,别吓着韩公子。” 阿狼居高临下冷冷滴看了韩鸿城一眼。 又后退半步,站回原来的位置。 韩鸿城脸上有些挂不住,居然敢这么冒犯他。 但江果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找那人麻烦。 韩鸿城脸色不大自然地笑道:“没事,我刚才说的纳妾一事,江姑娘看怎么样?” 这话一说,阿狼的死亡视线又回来了。 韩鸿城面色一僵,颇有些坐立不安。 江果都看在眼里,轻笑一声。 “韩公子第一次见我,就要纳我过府,这未免有些荒谬吧。” 韩鸿城摇着折扇,不看阿狼,开口道:“你怕什么,只要你过府后,把独角莲育苗的法子拿出来,我保证宠你一生,让你安安稳稳地做姨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 看他这样子,似乎觉得自己的提议棒极了。 江果眉头一挑,几乎要气笑了。 他既要人,又要育苗的法子,还只是纳她过府,和别的女人一起待在他的后院一辈子。 好处都让他占了,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江果只觉得这韩鸿城,比昨天的余姿丽还颠。 第210章 阿狼其实是我的童养婿 不止是她,就连后面的江蕊都无语了。 这姓韩的是不是以为自己是皇帝,谁稀罕被他纳啊。 神经! “不好意思,这福气我受不起,你还是找别人吧。” 江果勉强客气地拒绝道。 韩鸿城大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 这丫头竟拒绝了他? 一个穷山恶水第一次出门的农村丫头,居然拒绝成为自己的妾? 这可是阶级攀升的最好机会! 当他的妾能享福一辈子,怎么可能会有女人不愿意?! 韩鸿城惊疑不定,然后得出了个结论。 “你不会是奢望当我的正妻吧,我劝你别痴心妄想,以你的身份,不可能的,做我的妾已经足够让你村里的同龄丫头羡慕了。” 江果嘴角微微抽搐,无语看天。 这就是让华临川如临大敌的韩家人? 江果都快开始怀疑华临川的智商了,他是怎么跟这种人打得有来有回的? 江果懒得再跟他废话,她直接站起来亲昵挽住阿狼的胳膊。 “实在是不好意思,阿狼其实是我的童养婿,也是我一家人都认定的上门女婿,他现在就住在我家,只等我事业有成,就跟他完婚。” 这话一出,大堂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阿狼身体僵硬,被江果抱住的胳膊一动不动,一大片红色从脖颈下面蔓延上来。 他低头看着江果扑扇的长睫毛,下意识站得更直。 江果能感觉到,怀里的手臂肌肉紧绷,硬梆梆的。 江果没忍住,悄悄捏了一下。 然后更硬了。 阿狼一抿唇,眼瞳微颤,脸红的快冒烟了。 韩鸿城如同石化,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地说:“童,童,童……养婿?” 还有这种东西? 他从来只知道童养媳,不知道还有什么童养婿啊? “你逗我玩呢,哪有童养婿这种东西啊?” 江果把阿狼抱着更紧,对着江蕊一抬下巴。 “不信你问我堂姐堂兄,我可不敢逗韩公子玩。” 江蕊按捺住震惊,立马跟着附和:“是啊,我可以作证,阿狼确实住在小果家里,两人同进同出,他们两就差举办婚礼了。” 江启明也煞有其事地点头。 韩鸿城一脸三观被重塑的样子,看着江果不敢相信。 阿狼听着这些话,嘴唇抿出弧度,在江果耳边低声问:“真的吗?” 江果亲密地靠在他肩头,抬头看他。 两人几乎呼吸交缠。 阿狼喉结滚动,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江果一开一合的唇上。 “好啦,我知道今天有人向我求亲,你不高兴,回去我就好好地哄哄你,好不好呀?” 江果声音掐得甜腻腻的。 江启明在旁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阿狼却十分受用,红着脸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这暧昧的姿态神情,俨然就是一对交颈鸳鸯,新婚夫妻。 韩鸿城看得心塞,却也信了大半。 看着桌上子堆的珠宝首饰,韩鸿城面色难看。 这女人看着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单纯村姑。 本来以为金银财宝一出,肯定能拿下她。 只要入了他的后院,做了他的妾,那她是死了跑不了了。 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依仗他。 可没想到,这村姑小小年纪,居然是个荡妇,早就有了相好。 韩鸿城越想越怒,眼神也变得鄙夷。 “什么童养婿,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和男人做出这等姿态,果然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小民,简直是伤风败俗,令人作呕!” 阿狼眸光一寒,手已经摸到了背后的大刀。 江果按住他的手腕,对着韩鸿城冷淡一笑。 “韩公子说话真有意思,男人可以有童养媳,有钱有势的还可以三妻四妾,人人只当是一段风流韵事。” “我在村里也算个有钱人,我养个童养婿就是伤风败俗,我也来一段风流韵事啊,没准以后也有不少女子效仿呢!” 江果说得理所当然。 韩鸿城气得鼻子都歪了:“什么歪理,你不知羞耻……” 话还没说完,一阵响亮的掌声传来。 江果一转头,只见赵扶桑正拍着手掌走进来,身边方今越也是一脸赞同。 两人身后还跟着不少护卫,并未被韩鸿城的手下拦住。 赵扶桑眼尾扫了眼韩鸿城,对江果赞赏道:“小果说得对,早知道我也养一个童养婿,到年纪了直接入赘进来,省得现在被镖局里的叔伯们天天催!” 韩鸿城:“……” 他敢说江果不知羞耻,但即使赵扶桑同为女子,但她也是威虎镖局的少当家,他不敢对她口出恶言。 方今越看着吃瘪的韩鸿城,心里爽快了不少。 “就是,凭什么同样的事,男人做就可以,女人做就是不知羞耻,只要自己有能力承担后果,男人女人都一样!” 江果也笑着给她们鼓掌:“说得很好,女人就应该这么做!” 一旁的韩鸿城又开始蹦跶:“别胡说八道了,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以夫为天,男人女人怎么可能一样,这话简直是反天理逆人伦!” 他说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方今越直接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你说话跟我家里那些老顽固一模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地里刚挖出来的古董呢!” 江果淡淡哂笑道:“他一个既得利益者,当然要维护这些老古董了,只不过,这世界终归是要改天换日的。” 韩鸿城破防了,张口就想大骂。 可一看见赵扶桑凌厉的眉目,和江果背后阿狼如蛰伏猛虎一样的眼神,他不自觉抖了下。 最后,在大家的群嘲之下,韩鸿城气急败坏地跑了。 跑之前还要留下一句:“江果,你会后悔的!” 江果慢条斯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他听到。 “我江果,就不认识后悔这两字怎么写。” 已经跑出大门的韩鸿城脚一滑,气得差点仰面摔一跤。 可说又说不过,也不能动手,他也只能带着满肚子的气回去了。 方今越伸着脖子去看,看到韩鸿城的踉跄,捂着嘴哈哈大笑。 “这人打小就讨人厌,今天可算是把他给骂了一顿!” 赵扶桑也说:“韩鸿城一个吃老本的废物点心,还要来纳小果为妾,真是把自己当盘菜了!” 第211章 看起来配极了啊 江果松开阿狼,笑着说:“快请坐,还好你们来得及时,帮我挡了一挡,不然还不知道这人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阿狼看着江果笑靥如花地走上前,被松开的手空落落的。 他看了两秒江果的侧颜,才垂眸退到后面,把位置让给几个小姑娘。 方今越看向赵扶桑,歪头一笑道:“我本来也没想这么早,只是昨天回去遇见了扶桑,就和她说好今天一块来找你,谁知道一大早,我人还在被窝呢,她就已经过来了……” 方今越说着,无奈地一摊手:“果然习武之人,生活习惯就是健康啊。” 赵扶桑鼻子里哼了一声:“既然约好了,那当然要早些出来,早些见面了。” 虽说在镖局她向来也起得早,但是经常要会好友,她还是特意起得更早了呢。 江果笑得乖巧道:“那咱们今天可以好好地玩一玩了,这靖州我第一次来,两位姐姐可要给我指指路呀!” 赵扶桑看着江果颊变得小酒窝,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伸手掐了下。 “放心,今越最会吃喝玩乐,有她在,保准你玩得开心。” 方今越轻哼了一声,得意道:“那当然了,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靖州通!” 江蕊这会,已经招呼好伙计,送上来多人份的早饭茶点了。 江果邀请道:“两位姐姐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块吃些?” 赵扶桑欣然道:“我早上只吃了几个包子,没怎么吃饱,正好在吃点。” 方今越噗嗤一笑,也说:“我早上就喝了杯茶,这会也饿了。” 一桌人全都坐下。 江果又给两人分别介绍。 “方姐姐,这是我堂兄和堂姐,江启明、江蕊,昨天都见过,但没来得及认识。” “这是阿狼,是我的保镖。” 两方都客气地认识了下,方今越好奇的目光落在阿狼身上。 “阿狼?保镖?他不是你的童养婿吗?” 方今越小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打趣道。 阿狼下意识微微坐直,抬眼看向江果。 江果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给方今越夹了块糕点。 “那不是糊弄韩鸿城嘛,阿狼可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阿狼闻言,抬起的眼皮耷拉下去,周身的气息一敛,存在感顿时下降不少。 方今越促狭笑着,吃着糕点笑弯了眼睛。 江果轻咳了下, 又给赵扶桑介绍江蕊。 “赵姐姐,启明哥和阿狼你都认识了,蕊儿姐就是当时写信发出去的那位。” 赵扶桑一接到信,就出发了。 所以压根没来得及,在靖州见到江蕊。 赵扶桑眼睛微亮,抬手对着江蕊一抱拳。 “蕊儿姑娘,原来是你,你那几封信可真是帮了大忙了,让我威虎镖局不至于真丢了镖!” 江蕊第一次见到赵扶桑这样飒爽侠气的姑娘,两颊微红。 “赵姐姐叫我蕊儿吧,山匪一事还要多谢你和黑虎哥,我做的事不值一提。” 江启明在旁边插嘴道:“哪里的话,蕊儿你的信,可是扭转局面的关键。” 说着,察觉到赵扶桑的目光,江启明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不过两人都没理会他。 几个小姑娘高高兴兴地边吃边聊,江启明和阿狼两个人就像个背景板一样在旁边杵着。 只不过阿狼会一直关注江果,时不时帮她夹菜盛汤,帮她整理低头吃饭时落下来的长发。 方今越看得直啧,颇有几分羡慕。 “你这小童养婿真是不错啊,这么体贴。” 江果被说得老脸一红。 旁边赵扶桑也跟着夸:“阿狼身手也好,在我之上。” 江蕊也添油加醋地说:“而且他对小果可好了,眼里永远就只有小果一个人。” 方今越看着两人,一个沉默俊美,一个灵动娇俏,看起来配极了啊。 “啧啧啧,爱情的酸臭味。” 江蕊也跟着羡慕地“啧啧啧”。 看得江启明立马如临大敌道:“蕊儿,你看什么,你不会也想搞什么童养婿吧!” 江蕊哑然。 她只是看着阿狼和江果和谐的样子,有感而发而已。 不过,江果今天的话,确实让她感触挺深的。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要三贞九烈。 但规则是强者制定的,如果江果的生意越做越大,真的有人会在意她有个童养婿吗? 甚至就算她也三夫四君,只要她足够有钱有势,恐怕巴结她的人也一样多吧。 江蕊看着眼前江启明肌肤跳脚,便升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怎么了,我觉得小果这样也挺好啊,起码知根知底吧。” 江启明没想到江蕊还真应了,气得碗里的饭瞬间就不香了。 “不行!你要是搞这些,你就别想再进家门了!” 江蕊一怔,失笑中对江果的话更认同了。 她只是开玩笑而已,大哥怎么还真急了。 旁边赵扶桑直接大剌剌揽住江蕊的小腰,对着江启明一挑眉。 “不让小蕊儿进家门?那我正好把小蕊儿带回威虎镖局陪我玩,到时候赘婿和小蕊儿的童养婿一块玩,其乐融融啊!” 江果看着江启明五彩斑斓的脸色,忍不住捧腹大笑。 “带我一个,我和阿狼也要一块去玩!” 阿狼原本静静垂眸,听见这话瞬间目光灼灼地看向江果。 如果他有尾巴,估计已经竖成天线了。 可惜江果压根就没注意到他,只是拉着赵扶桑笑得像个小傻子。 阿狼只是这么看着她,静默又欢喜。 方今越也拍马跟上:“还有我,等我拿下二哥哥,我也带着他一块去!” 赵扶桑一手搂一下,还顺带摸了下方今越的脑袋,雨露均沾。 “好好好,到时候一块去,镖局后山那么大,够咱们撒欢一样玩!” 几个姑娘笑作一团,开心得不得了。 江启明嘴角抽搐,坐在旁边嘴是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总感觉妹妹要被带坏了。 但她们笑得这么开怀,他说话好像有点破坏气氛。 再转头一看阿狼…… 一整个傻小子样,看着小果眼睛都不会转了。 江启明腹诽了句,没出息。 第212章 没想到倒真让她遇上个知己 吃过早饭,一行人就出了门。 方今越果真是靖州通,说起玩乐的地方来头头是道。 “我们是去看戏,观禽,还是品茗?” 江果可耻地心动了一秒,但还是坚决拒绝:“我们去逛街吧,我想到处转一转,看看靖州的姑娘平时都买什么用什么?” 这话说得方今越一愣,眼神都开始变得怜爱。 小果生在小小山村,还是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城池,虽说看起来泰然自若,但心里还是想像靖州的姑娘一样吧。 方今越一拍胸膛:“好,我今天就好好带你逛一逛靖州!” 赵扶桑当然也没意见。 一行人就这么在靖州最繁华的几条街来回穿梭。 琴棋书画、衣衫首饰…… 江果一家店一家店看过去,观察的同时,在心里做着各种判断。 如今她身怀八万余两银子,除了下一步要种的地,肯定还要再发展发展其余的生意。 红糖和药膳堂在江水县大获全胜。 下一步,她的目标是靖州城。 一行人走到一家颇为豪华的店面前——琳琅阁。 看起来应该是卖首饰珍宝的店。 江果正要迈步进去,却察觉到方今越迟疑的脚步。 江果动作缓了缓,问道:“方姐姐,怎么了?” 方今越看了眼琳琅阁的二楼,皱眉道:“这是余姿丽家的店,就是昨天说你那个粉衣裳的姑娘。” 原来余姿丽家里是开琳琅阁的。 想到她满头叮当响的发饰,江果忍不住一笑。 首饰数量是上去了,审美还有待提高啊。 方今越看江果居然还笑了,疑惑道:“她昨天还针对你,要不我们不进去了吧?” 江果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 “方姐姐,我今日的目的是逛遍这些店,一个余姿丽而已,我才不会因为她打乱自己的计划。” 而且,就余姿丽昨天的表现,她完全以方今越马首是瞻。 那么看不上江果,却因为方今越一句话,就能低头向江果道歉。 那今天,方今越陪着江果来她店里,就算是看在方今越的面子上,她也绝不会找事。 江果都这么说了,方今越只好同意:“那好吧。” 赵扶桑在旁边称奇道:“靖州好些姑娘,吵过架总是要互相避一避,就连宴客,主人家业户避讳把关系不好的客人安排在一块,你倒是丝毫不受这些影响。” 江果边往里走,边随意笑道:“我气性没那么大,更何况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赵扶桑脚步一顿,丹凤眼微亮看向江果。 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当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好一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世人总看轻女子,觉得女子一生只为情而活,为情而死。 可江果却总能把女子从这种单独的特征分类中摘出来,再放进人类的共性中。 是啊。 谁说女子只会痴缠,只会吵架,只会争风吃醋,姑娘家之间情感就那么单薄。 她们也有手腕,有野心,有欲望,更有惺惺相惜、义薄云天。 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赵扶桑嘴角溢出一声笑,没想到倒真让她遇上个知己。 江果果然想得不错。 进了琳琅阁之后,那余姿丽没出来找事,压根就没露面。 江果转了一圈,挑了几件首饰,想着带回去给家里几个姑娘。 这琳琅阁虽然看着富丽豪华,但是依旧没入江果的眼。 像这种店,上限太低,顶了天也就在靖州城赚赚钱。 而且没有不可替代性,要想在发展成熟的繁华城邑站稳脚跟,那一定是具备独特性。 最重要的是,留给江果的发挥的空间也太小了。 她一个带着医药系统的种地小能手,开首饰珍宝店干啥?专业完全不对口。 逛了大半天,江果真正的愿望还是没达到。 江果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一丝焦躁。 她们就近吃了顿午饭,好好地歇了一会。 毕竟都是小姑娘,逛了大半天也都累得很。 除了悠哉悠哉的赵扶桑。 下午的第一站是凋花楼,靖州城最大的胭脂水粉店。 江果一听就来了兴趣。 一进凋花楼,江果就发现里面的客人当真不少。 精致摆放的各种胭脂水粉前,女子们驻足停留。 江果走到一个人稍微少些的位置,拿起一盒香膏。 这香膏盒子极为繁复精巧,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不用打开,就能闻到里面清新的花香。 江果对着后面侍立的伙计问道:“这一盒香膏多少钱?” 那伙计极不客气地上下扫了江果一眼,哼了一声没回答。 江果还没说话。 赵扶桑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几盒香膏倒在桌上。 “问你多少钱,耳朵聋了是吗?” 那伙计吓了一跳,急忙去把桌上的香膏小心扶好。 抬眼再看到赵扶桑一身的利落打扮,也不像个贵小姐。 他态度便依旧冷淡:“一盒五十两银子,打翻了你们可赔不起,还不快站远些!” “五十两?!” 江果惊讶出声,目光怪异地看着手里的还掌心大的香膏。 感觉自己好像找到方向了…… 那伙计看江果惊讶,更不屑了:“凋花楼怎么什么人都敢进,也不知道身上干不干净,要是有什么虱子……” 话刚说到这里,江果身后,阿狼的手已经按在身后刀柄。 江启明赶紧拉住阿狼:“别拔刀,别拔刀。” 赵扶桑眼神一利,伸手就抓住伙计的衣领:“你好一张利嘴,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江启明一拍脑门。 只记得拉阿狼,忘了拉住她了…… 赵扶桑带着几分戾气的声音,瞬间压过了凋花楼里姑娘们的嬉笑细语。 大家都往这边看,在别处柜台前看水粉的方今越立马就走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赵扶桑眼带怒气,反倒是江果这个被冒犯的面色平静。 江果指着两股战战,面色发白的伙计说:“他说我没钱,又穷又脏,然后就这样了。” 方今越一听,瞬间也炸毛了。 她撸着袖子就要打人:“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种话来!” 第213章 江姑娘,久闻大名啊 眼看着态势要发展成群殴。 一道极有女人味的嗓音响起:“闹什么!” 江果一回头,一个身着幽蓝纱裙的女子,缓步从二楼走下来。 一张脸长得极有特色,莹润的脸蛋,勾人的狐狸眼,微翘的红唇。 看到她,那伙计就像看到了救星。 “老板娘,她们打人闹事,救命啊!” 方今越看到这女子慢悠悠的姿态,直接大叫道:“戚寒月!你的凋花楼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戚寒月走到众人面前,看着还掐着伙计的赵扶桑说:“赵镖头,你怎么在我的凋花楼里还打打杀杀的,怪吓人的!” 赵扶桑冷眼看过来,语气稍稍客气了些,但还是住着那伙计的领口不松手。 “你家这伙计,嘴里不干不净,怎么里这凋花楼,我还不配进了?” 赵扶桑虽然还在气头上,但话里下意识地就把江果摘开了。 江果自然也意识到了。 不过这会,她也不好劝。 赵扶桑是为她出头,虽说她其实不是很在意。 但也没必要人家出了头,自己又开始当和事佬,一副多大方的样子。 实在膈应人。 于是江果开口道:“我就问个价,这伙计不但不理会,还说我身上脏,有虱子,这样的伙计你确定不是故意赶客的?” 戚寒月眼眸狭长,看向那伙计时带着几分冷意。 “他们说的是真的?” 那伙计一看戚寒月的样子,就知道她动怒了。 伙计还被赵扶桑拎在手里瞪着,顿时紧张地话都说不出来,“我我我”个半天。 戚寒月也不用多问了。 她直接一挥手道:“你明日不用来了,工钱自己找管家去结。” 说完,就对着赵扶桑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伙计冒犯了你,我也表态了,你要打人就出去打,别弄脏了我的地。” 戚寒月说完,风情万种地往旁边柱子上一倚。 周围一大群人看着,赵扶桑确实也不好在这动手。 江果拉拉赵扶桑的袖子,小声道:“赵姐姐,他这活儿也没人,人都快吓尿了,我的气已经出了,咱们就别再闹大了。” 赵扶桑脸色稍霁,在伙计期待的目光中松了手。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伙计赶紧拔腿就跑。 方今越对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欺软怕硬!” 被伙计言语攻击的是江果,但反应最大的却是赵扶桑和方今越。 不是江蕊和江启明不把江果当回事。 而是几人的身份立场不一样。 江蕊和江启明,和江果一样,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他们兄妹俩前半辈子,还在郝府干活。 虽说村里人人羡慕,但说白了,也就是个仆从而已。 所以面对这样的事,他们不会像赵扶桑和方今越一样,完全忍受不了别人的鄙夷轻视。 而江果,她压根就不太在意。 这种打脸情节电视剧里太多了。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种人没啥好下场,自然也就不生气了。 旁边戚寒月也差不多看明白了。 知道她们都是在为中间那个身着素衣,一脸淡然的姑娘出头。 她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这靖州城里,什么时候出了个这样的人物? 她目光转到赵扶桑身上,联想到这些天靖州城街头巷尾的传闻,猜出了大概。 “你就是江果吧?” 江果眸光微动,看向戚寒月。 旁边的方今越立马往前一步,把江果护在身后:“戚寒月,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小果是我的好朋友,你可别想抢走!” 戚寒月掩着唇扑哧一笑:“今越,你见着我,总跟只小公鸡一样,真是好笑啊。” 方今越脸蛋涨红,忿然道:“你说谁是小公鸡呢,你才是小公鸡,你全家都是小公鸡!” 江果在后面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和赵扶桑交换了个眼神。 怎么回事啊? 怎么感觉两个人有旧仇的样子? 赵扶桑嘴巴开合,无声地说:“情,敌。” 江果瞬间眼睛一亮。 搞到瓜了呀! 情敌? 那就是说,眼前这个成熟魅力的凋花楼老板娘,和方今越一样,喜欢华临川? 这小子,还挺招人喜欢的啊。 戚寒月只是勾唇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看向江果。 “江姑娘,久闻大名啊。” 江果掩住眼里的八卦光芒,露出八颗牙齿的阳光社交微笑。 “不敢不敢,我只是个小小的种地姑娘,不值得戚小姐挂念。” 戚寒月嘴角弧度更深:“小小的种地姑娘?江姑娘来这一趟靖州,怕是要带回去几万两银子吧,还这么谦虚?” 江果眨眨眼睛。 这戚寒月还挺懂行的,对草药都不外行。 江果笑得灿烂:“比不得戚小姐啊,这小小的一盒香膏,就要五十两银子,真是吓死人了。” 江果装模作样地拿起香膏,啧啧感叹。 戚寒月笑意微僵。 凋花楼的东西好是好,但最被人诟病的就是贵。 方今越见她脸色不好,气就顺了。 她抱住江果的胳膊,抬起下巴:“没事,我给你买!” 赵扶桑在旁边无奈地笑。 这傻丫头给情敌送钱,是送得很开心啊。 戚寒月看着方今越骄傲的样子,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但很快,她就开口道:“今天江姑娘在我店里受了惊吓,这香膏不用付钱,全当我的歉礼了。” 江果也不拒绝,爽快道:“那我就收下了,多谢戚姑娘。” 这个戚寒月,其实还不错。 尤其是这个定价的风格,很得江果的心啊。 戚寒月微笑着颔首,就不再多说,转身离去了。 江果看着方今越眼巴巴地看着戚寒月背影的样子,笑着用肩膀蹭蹭她的肩膀。 “怎么了,看人家看得不眨眼?” 方今越咬着嘴唇,没说话。 之后,江果几个又在凋花楼里转了转。 确实有不少物件精美可爱,但江果最多也就夸两嘴,基本没买什么。 毕竟这里的东西是真不便宜啊。 至于赵扶桑,她平时用这些胭脂水粉用得不多。 方今越就更不用说了,在凋花楼里她都浑身不得劲,更别说买东西了。 第214章 我是小果的童养婿,以后要和小果成亲 这天过后,江果、江蕊、江启明和阿狼四人,又在靖州城好好地玩了几天。 方今越的绣娘班一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两人商量好,江果回江水县之后,书信联系,慢慢规划。 明天江果便要启程回去了,今天和华临川约饭,算作饯行。 只不过江果没想到的是,宴席上还有个陌生人。 江果推开门,看着华临川身边面容舒阔沉稳的男人,长眉微挑。 “临川哥,听说今天是给我饯行?” 江果没露出诧异,只是笑着开口 华临川比平时多了两分拘谨,他起身迎江果一行人坐下。 “自然是给你饯行,这位是我大哥,华行远,听说了你的事,很想见你一面。” 说着,又为华行远介绍道:“这便是江果姑娘,这位是江蕊姑娘。” 华行远目光一个个转过去,江启明颔首道:“小子江启明,有礼了。” 阿狼漠然抬眼:“阿狼。” 华行远一一点头拱手。 江果站在旁边,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华行远。 这就是和华临川争家主之位的华家老大,气势沉稳,看着倒是比韩鸿城那奇葩好多了。 想到家里的华君故,江果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这人也不像看起来这么光明磊落嘛。 一行人坐定,莫名沉默。 江果能看出来华临川和华行远关系并不亲近,两人之间很是陌生。 华行远抬手为江果斟茶:“江姑娘明日便要离开,怎么不在靖州城多留些日子,我愿替临川尽地主之谊,带江姑娘好好领略靖州的风土人情。” 江果含笑接过:“华公子客气了,我这一趟本来就是抽空出来,家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呢。” 华临川在旁,沉默地喝下一杯酒。 华行远放下茶壶,清了清嗓子:“江姑娘家里能种出八万斤独角莲,但真是世无其二,姑娘大才,行远佩服。” 江果眨眨眼睛,余光看到华临川捏紧酒杯的发白手指,心里有些好笑。 这么介意,也不拦着华行远向自己释放信号。 这华家两兄弟之间的氛围,还真是奇怪。 “华公子,我马上就要回江水县,下一批草药最早也要明年出来,这中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都是我一个种药姑娘所不能左右的。” 华行远眼眸微动,欲言又止。 江果淡笑地抿了口茶:“华公子,你说对吗?” 华临川捏着酒杯的手指一松,抬眼看向江果,眼底微红。 这是江果的表态。 她拒绝了华行远的示好信号。 华行远当然也是聪明人,江果态度如此明确,他再多说,只会是笑话。 他眼尾一扫华临川,轻笑一声。 “江姑娘说的是,等到下一次草药成熟,也许一切都尘埃落定。” 言罢,他站起身一行礼。 “今日是我叨扰,搅了你们小聚的心情。” 华行远飘然而去。 华临川还愣愣地看着门口。 江果夹菜吃下,拍了下华临川的肩膀。 “怎么了,舍不得你大哥?” 华临川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又笑了一声。 “家族里支持大哥的人更多,他是父亲的长子,母亲是南方有名商家的小姐。” “我娘是后来的续弦,我接手家族事务手忙脚乱之时,大哥已经能跟着爹随水船做生意。” 华临川语气怅然,自嘲一笑。 “说实话,今日大哥要来和你见面,我还真有些慌张。” 江果对华临川一眨眼,开玩笑道:“怎么,怕我被你大哥抢跑,跟他合作不理你了?” 她说得像是小孩子抢玩具。 华临川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青瓷酒杯,声音极低。 “是啊,怕你被抢走了。” 江果是他打破目前局面的一支奇兵。 如果江果真的看好华行远,转头和华行远合作。 以华行远本身的能力,华临川的局势会更艰难。 而另一方面,江果是他的好朋友,是他在江水县挖掘出来的一颗明珠。 江果如果转投华行远,他也不会怪她,但会很失望。 江果手里拿着酒杯,轻轻一碰华临川手中的酒杯。 “叮”清脆一响。 华临川手一震,抬头,看向江果。 江果仰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目光灼灼,含笑道:“临川哥,在我这,认了兄妹便是真的兄妹,绝没有帮着外人来害自家人的道理,你就放心吧。” 话音落下,华临川眼底郁气消散,浮上水意。 他也一口喝下酒水,声音微颤。 “小果,你也放心,不论日后我能不能当上家主,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最大的心结解开,之后华临川便放松多了。 几人又多喝了几杯,华临川提起韩鸿城。 “我听说,韩鸿城竟然还去找你的麻烦,要纳你过府?” 一说起这事,江果眉宇染上些烦躁。 “那人简直有病,我看华家有你和华行远,怎么也不至于要和这种人打擂台吧?” 江果说得夸张,但也确实是无语。 华临川嗤笑一声,有几分醉意。 “像我们这种家族,就算出了败类,只要没惹上贵人,想没落起码也要三代的,韩鸿城他爷爷当家的时候,韩家可比现在强多了,都能在盛京站得住脚,现在……啧啧啧。” 江果听得唏嘘:“那他爷爷还真是倒霉,大半辈子的基业留给这么个纨绔。” 华临川呵呵道:“我们家倒是没有纨绔,不也争得鸡飞狗跳。” 华临川脸颊带着两团坨红,眉间尽是愁意。 江果有意扯开话题,揶揄道:“韩鸿城来找我这事,可没几个人知道,你从哪听说的?” 华临川没说话,江果嘻嘻一笑。 “是从方姐姐那听说的吧,方姐姐说你不喜欢她,可我看着,不像啊?” 华临川低头喝酒,笑着摇头。 “她家里的事,不比我家里简单,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还天天追着我跑。” 江果挑眉一笑。 还挺担心啊,似乎有戏。 和华临川喝了场大酒,回了客栈。 江果脸蛋微红,但眼神依旧清明。 她急着想洗去一身的酒气,可阿狼却总跟着她不离开。 江果恼了,两只手按住阿狼的肩膀。 “你是小黄吗,总跟着我打转做什么!” 阿狼没喝酒,身上都是清冽的干净味道。 他微微弯腰,凑近江果,敛着的睫毛莫名有些委屈。 “你说话不算话。” 江果眨眨眼睛,回想了下:“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阿狼垂首,开始细数:“韩鸿城过来那天,你说有人向你求亲,我会不高兴,回去要好好哄哄我的。” 江果嘴唇微张,失笑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阿狼低着头,委委屈屈地不依不饶:“你说过的。” 他难得这样,江果看着好玩,仰头去看他掩在长睫下的琥珀色眼睛。 “那我还说你是我的小童养婿呢,难不成你还真是了?” 阿狼眼底划过一抹亮光,嘴角也翘起来了,连连点头,发带直晃。 “嗯,我是。” 这骄傲的小语气,给江果整不会了。 “你知道什么叫童养婿吗?” 阿狼“嗯”了一声,眸光温柔地像是夕阳下的宁静湖泊。 “我是小果的童养婿,以后要和小果成亲。” 江果愣愣地看着阿狼的眼睛,耳尖微红。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别过脸,沉默了一会。 寂静的空气里,阿狼略微不安:“小果……” 江果突然展颜一笑:“那我就先养着吧,至于以后是否成亲,看你的表现咯。” 她说完,笑着挠了下阿狼的下巴。 阿狼条件反射地微微眯眼,也笑起来,眼眸弯弯。 第二天一早。 江果一行人要出发,华临川和赵扶桑都有事在身,方今越来送行。 方今越眼眶微红,拉着江果的手依依不舍。 “小果,我等你再来靖州。” 虽说她身份富贵,可真心相交的朋友却没有几个。 江果对她不卑不亢,又极有见地,她几乎是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朋友了。 只可能就见了这么几次,江果便要离开。 江倒是没有多少离别的伤感,反而归心似箭。 见方今越这样,江果便笑着凑近她耳边说:“方姐姐,别哭了,我教你个好法子,拿下临川哥。” 方今越眼睛瞬间睁大了,也不伤感了,就开始催促江果。 “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江果被她推来推去,端着高人的姿态说:“你以后别总围着他说喜欢,也别什么事情都告诉他,总之,要少在他身边打转。” “啊?” 方今越一脸地不相信。 “我平时再忙都抽时间去见二哥哥的,这样他都不喜欢我,要是不怎么见面,他不得直接把我给忘了?” 江果竖起食指,老神在在地摇了摇。 “不不不,感情要有张有弛,你总是在他身边,他对你了如指掌,怎么还会想去了解你更多呢?” 方姐姐吸气:“好像有点道理啊,就好像戚寒月一样,她就挺神秘的。” 江果一拍手掌:“对了,但你不能学戚寒月,你要做的是专心你的事业,让方家更上一层楼,让靖州城的人都知道你的厉害,临川哥自然而然也会好奇,或者说被你吸引。” 方今越激动地脸都红了:“真的吗?” 江果肯定地点头:“当然了,你越优秀,喜欢你的人就会越多,到时候没准你还遇见个更喜欢的人呢!” 方今越没忍住,傻笑起来:“那可太好了,天天追在二哥哥后面,我都追烦你,到时候让他尝尝追我的滋味!” 说着,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 江果这边踏上回家的路程,又是十几天的颠簸行路。 好在四个人相伴,也不算无聊。 江水县。 江叶臂弯里挎着篮子,正走在街上。 她最近都在宋不名家里,跟着他做木工,主要还是曲辕犁。 宋不名还给她发了工钱。 这可是她第一次依靠自己,做工挣钱呢。 她正要去找江花,江花早上出门走得急,忘了带中午的饭。 江叶顺带去给她送。 人刚走到药膳堂后面的小巷里,突然斜里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对着江叶就扑过去。 江叶惊恐地后退一步,把手里的篮子往男人身上抛。 那人脸上肮脏地辨不出模样,但仍旧狰狞可怖。 轻飘飘的篮子弹开,男人拉扯住江叶的头发,狠狠一巴掌就要扇下去。 “贱人!你们一家都是贱人!” 江叶一愣,这声音有些耳熟。 只是巴掌还没落下去,他就被人一脚踹倒。 连带着江叶也狠狠摔在地上。 来人正是孙安阳。 他身上的伤嗐没好全,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仍旧恶狠狠地怒视着地上蜷缩的男人。 “哪来的恶徒,竟然敢当街伤人!” 看那男人似乎没有反击之力,他又赶紧回身把江叶扶起来。 “小叶姑娘,没事吧?” 江叶嘴唇还在微微颤抖,勉力冷静地回答:“没事,谢谢孙大哥。” 她一家人都住在江花家里,江叶也和江花熟悉不少。 孙安阳常和江花往来,和江叶混了个脸熟。 这时,地上的脏男人似乎是缓过劲头来了,想悄悄爬起来逃跑。 孙安阳又是用力一脚下去,把人踹得重重砸在墙上。 踹完之后,孙安阳咳了两声。 江叶紧紧盯着男人的脸,想起刚才他那熟悉的声音,江叶试探着开口道:“郝少爷?” 话音刚落,男人肉眼可见地惊慌,想要逃走。 却因为身上的疼痛,半天都挪不动位置。 孙安阳粗眉紧皱:“他是崔县令通缉的郝少爷?” 如今江水县已经调来了新县令,据说还是从盛京来的大家族子弟。 以前的江县令和郝师爷已经被抓进大牢了。 只有郝少爷这个漏网之鱼,得到消息早早地跑了,还没被抓住。 江叶看着男人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认对了。 孙安阳立马说:“你去找阿花姑娘,我带着这恶徒去县衙报官。” 江叶点头:“辛苦孙大哥了。” 孙安阳提着郝少爷的领子,像提着只小鸡仔一样。 “不辛苦,这一趟抓了个通缉犯,还能得不少赏钱呢,到时候分你一半。” 江叶浅笑着摇头:“制服他的是你,我哪有什么资格要赏钱呢?” 第215章 可是她明明还没有答应啊…… 孙安阳还要说话,他手里的郝少爷却开始挣扎。 他还在这呢,就讨论他的悬赏钱,合适吗? 孙安阳直接不客气给他一肘子:“老实点!” 郝少爷一阵抽搐,安静了。 江叶开口道:“孙大哥,你还是快些把他送去衙门吧,以免夜长梦多。” 孙安阳“哎”了声,带着人就走了。 江叶站在原地,看着孙安阳的背影的离去,才抬手轻轻捶了下腰。 刚才郝少爷扑过来了那一下,她的腰撞到地上,有些疼。 江叶缓了会,才弯腰捡起地上的篮子。 又把里面的东西收好,只是给江花带的饭,全洒了。 江叶慢慢地走进药膳堂,去找江花。 “什么!” 江花一拍桌子,辫子都气歪了。 “这郝家没一个好人,他爹都进大牢了,儿子还在外面琢磨着害人!” 说着,又担忧地看着小脸微白的江叶。 江叶小身板本来就单薄,一张小鹅蛋脸又素净,看着柔柔弱弱的,可别让人给撞坏了。 江花看了看自己结实的腰身,又瞟了眼江叶的小细腰。 “你没事吧,身体要不要紧?” 江叶勉强一笑:“不打紧,就是大伯娘让我给你带的饭全撒了。” 江花一挥手:“没事,你受了这么大的罪,中午我带你出去吃!” 江叶犹豫着提议:“别了吧,我知道你在省钱,每天都带饭吃,出去吃一顿要不少钱呢,要不我请你出去吃吧?” 江花嘿嘿一笑,凑近江叶有些神秘地说:“我之前省钱是为了还小果的钱,前几天我跟华管家支了工钱,把钱给还清了,现在请你吃饭,完全没问题!” 看江花这朴实地开心,江叶也被她感染,笑着说:“好啊。” 两人一块出门,在附近找了家面馆,简单吃一吃。 正吃着,孙安阳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看见江花,他的脸红了几分。 “阿花,你也在啊。” 江花看了他一眼,关心道:“你的伤没事吧?伤口没扯坏吧?” 孙安阳听到江花的关心,心里吃了蜜一样甜。 “没事的,别担心我。” 江花放心地“哦” 一声,就低头吃面,不说话了。 孙安阳一个大个子,站在两人桌前,有些无措。 江叶见状开口道:“孙大哥,你要不要也做下吃碗面,刚才多谢你出手救我,这碗面我请客。” 江花没说话。 孙安阳略显局促地坐下,和江花坐在一边。 他搓了搓手说:“那这么好意思让你付钱,你是阿花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救你那是应当的。” 江叶抿嘴笑了一下。 江花却把筷子“啪”一声放下,转头看着孙安阳。 “孙安阳,你跟着长风二哥去山匪寨子救小果,我很谢谢你,但是你别总这么说,该算清楚的还是要算清楚的!” 孙安阳红着的脸白了,他小心地去拉江花的袖子。 “怎么了阿花?你怎么生气了,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你跟我不用算那么清楚的。” 江花紧抿着嘴唇,胸膛起伏。 之前江果和她谈过之后,江花就时常在想她和孙安阳的事情。 她本来不排斥孙安阳的。 可自从他从山匪寨子回来,他受了伤,便觉得江花好像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在别人面前都以江花的未婚夫自居,到处跟别人说。 还总是对着江花家里人献殷勤。 江花想着,孙安阳这伤也算是为小果受的,便经常去看他。 可别人总说她们是一对,孙安阳也认定他们是一对。 就连在药膳堂里,她认真工作时,也总有伙计小厮用孙安阳来开她的玩笑。 可是她明明还没有答应啊…… 小果和她说过,不论做什么决定,要先问问自己的心。 可现在,她的心很不开心。 江花推开孙安阳:“谁说我们以后是一家人的,我没这么说过,你凭什么就这么说!” 孙安阳懵懵的,但还是立马放低姿态。 “阿花,你别生气,我下次不这么说了,行吗?” 可江花还是觉得心里堵堵的,又不好再跟孙安阳生气。 他才救了小叶。 江花低下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面,面色却带着沉重。 单纯的姑娘总要长大,情关不是那么好过的。 半个月后。 江果四人终于回到了江半村。 一路的辛苦奔波之下,已是夕阳西下。 这时看到熟悉的村庄,那种感觉简直难以言表。 四人在村口分开,江启明和江蕊回家去了。 江果和阿狼接着往里走,一路上不少人看见江果,都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果丫头出远门回来了!” “果丫头这是做大生意去了!” “果丫头不得了了啊,知府大人还在村里夸你了呢!” “……” 江果一一笑着答,村里人得到回应都很高兴,乐呵呵地转头离开。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炊烟袅袅,空气清新。 一天的暑气消褪,凉爽的风拂面而过,带着熟悉的温度,像是母亲的手掌轻抚归来游子的面庞。 江果嘴边漾起笑意,脚步愈加轻快。 阿狼跟在江果身侧,看着她的笑颜,眸光也温柔下来。 终于走到了家,江果一推开院门:“我回来了!” 院子里她的声音回荡着,无人回应。 江果愣了愣。 再一看,这院子虽然干干净净,但踏雪阿黑小黄都不在,没一点生活气息。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果!” 江果猛地一回头。 熟悉的大槐树下,江长巾正扶着杨婉,对她含笑而立。 江果眼眶一热,飞奔过去。 “大哥,大嫂,我回来了!” 江长巾也是眼眸微红,压着激动的嗓音:“回家了就好,回来就好。” 旁边的杨婉小腹微微隆起,看到江果眼泪就下来了。 “小果,你可回来了……” 杨婉这样子,倒是把江果吓了一跳。 杨婉以前可不爱哭,一张嘴跟村里谁吵架都不带输的。 出了一趟门回来,怎么还变得多愁善感了。 “大嫂,我没事,别哭呀!” 第216章 院子里热闹地像是个动物园 江长巾则是熟练地从腰间抽出布巾,为杨婉擦泪。 同时对着江果不好意思地笑:“你大嫂最近情绪波动有点大,不关你的事。” 江果了然地点头,表示理解。 女子孕中各项激素乱飙升,确实比较情绪化。 杨婉边流泪边拉着江果的手,上看下看:“没伤着哪吧,蕊儿写信回来的时候,差点没吓死我呀!” 江果赶紧安抚道:“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江果说着,把阿狼拉过来挡火力:“再说了,有阿狼在,我能有什么事呀!” 果然杨婉又围着阿狼,问东问西。 阿狼木然地人又杨婉围着,一问一答像个小机器人,看得江果直乐。 江长巾在一旁笑得温柔:“好了,小果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的新房已经盖好了,你回头看看!” 江长巾一提醒,江果才想起来这事。 怪不得老屋里啥都没有,她出门一趟,倒是把新房给忘了。 江果一回头,瞬间惊呼出声。 就在破败的稻草土屋旁边,一栋宽大的宅院整齐坐落,青砖红瓦,檐角翻飞,颇为气派。 江长巾歪头去看江果的反应,笑着拍拍她的肩。 “回家去吧,你的房间娘早就布置好了,家里人都可想你了。” 江果心里泛起细密的感动,重重地点头:“嗯。” 江长巾扶着杨婉,江果身边跟着阿狼。 四人就这么走向崭新的房子。 高大的黄铜木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笑声和说话声。 江长巾和杨婉含笑站在一旁,静静等着江果。 江果站定两秒,才伸手推开大门。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宽敞的庭院里,青砖铺地,左右一共坐落着三个大房间。 庭院一角建起了马棚,踏雪和阿黑都在里面,一个垂着头吃草,一个站着打瞌睡。 院子里一张大桌子,江母正张罗着摆碗筷。 堂屋一角的厨房开了个大窗户,江父正绑着头巾,在里面大开大合地炒菜。 院子一侧,江长风赤着上身,在和江长欢一块在锯木头,做椅子。 又长大一圈的小黄在旁边,被江长欢一次次地拍开,锲而不舍地往前挤,气得江长欢要脱鞋抽它。 江果再一转头,阿狼乖乖地看着她。 旁边一脸幸福的杨婉,和搂着她的江长巾相视而笑。 岁月静好,人间清欢。 不过如此。 江果一踏进来,小院一静。 小黄瞬间爆发出高亢的嗷嗷声,张着嘴巴甩着舌头撒欢奔过来,举起两只前爪,兴奋地往江果身上扒,“嗷呜嗷呜”地撒着娇。 江果几乎都接不住它,笑呵呵地揉着它的脑袋。 旁边的阿狼目光凉凉地落在小黄身上。 小黄委屈地“嗷呜”两声,还是乖乖地从江果身上下来,但还是绕着她的脚,拼命打转。 似乎是被小黄的叫声刺激到,马棚里阿黑也不吃草了,仰起牛头悠长地“哞~”。 旁边打瞌睡的踏雪,已经和阿黑混成好哥俩了。 听见阿黑的叫声,它立马也精神抖擞地“呦呦”嘶鸣。 这一下,惊得本来在窝里安睡的大飞和二黑,咯咯咯地飞出来。 一时间,院子里热闹地像是个动物园。 江果被逗笑,扶着阿狼的胳膊笑得前仰后合。 江长风和江长欢最先反应过来。 江长风手里一松,木锯子就掉在地上,砸到了江长欢的脚。 江长欢本来还傻傻地看着江果,这下立马抱着脚跳起来。 “哎呦,二哥你看着点啊,锯子砸我脚上啦!” 江长风看都没看,反手拍拍他,表示安慰。 然后就笑着走上前:“小果回家了,路上还顺利吗?” 他赤着上身,肌肉虬结,走过来满满地荷尔蒙。 江果笑嘻嘻地半捂住眼睛:“二哥你越练越壮了,也不穿件衣服!” 阿狼闻言,眼睛犀利地扫过江长风的上身。 然后出于私心,站在江果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江长风低头看了眼,失笑道:“这段时间,我可是加强锻炼了。” 江长巾拿起他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扔过来:“好了,这会天气也凉了,快穿上吧。” 江长风随意把衣服套上,简单的布衣也把身材衬得很有型。 江长欢还抱着脚,气鼓鼓地说:“就是,可别秀了,现在阿狼回来了,你可不是这家里肌肉最硬的一个,是不是,小妹!” 江果闭着一只眼睛,调皮地去戳阿狼腹部的肌肉。 阿狼身体瞬间紧绷,腹肌硬邦邦的。 江果戳得直笑:“确实很硬啊。” 那边江母放下手里的碗筷,含泪走上前:“我的小果回来了,快来让娘看看,我的女儿啊!” 江果笑着走过去:“娘~你看,我好着呢!” 江母抽泣着,揉揉江果的小脸,又摸摸她的小手。 “瘦了,脸上都没肉了,小果在外面吃苦了!” 江父端着最后一盆热气腾腾的鱼汤过来,火辣辣的味道呛得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咳嗽起来。 “最后一道红椒鱼来咯!” 江父把鱼汤放到饭桌正中央。 一个多月不见,江父也变了许多,以前他像个直不起腰的农民,现在腰板挺直,精神多了 他对上江果好奇的目光,眼睛也悄悄地红了。 “小果,这是你地里的辣椒做的鱼,你来尝尝,好不好吃?” 江果欢快地应声:“好哎,在外面这么多天,可太想家里的饭了!” 江母也一擦眼泪:“好,咱们吃饭!” 大家都去洗手洗脸,然后坐到饭桌前。 就在这时,堂屋里慢吞吞地走出来一道纤细的身影。 江果循声看去,居然是一个白生生的小姑娘。 她扒着门站着,眼神落在饭桌中央的红椒鱼上,舔了舔嘴唇。 江长欢无语地开口:“阿金,还不过来吃饭!” 江果看着这个姑娘,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旁边江长巾温声解释道:“这姑娘是前段时间,长欢在外面捡的,好像是从碧江上飘过来的。” 江果:“……?” 江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阿狼身上。 阿狼也是师傅从碧江边上捡回来的。 这个阿金是欢欢从碧江边上捡回来的。 他们家这是跟碧江有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