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降智脑残女配后,我原地摆烂》 第1章 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 夜色清浅,月华皎洁。 安宁侯府的大婚喧嚣已经落幕,重归宁静。 忙碌了一天的府人,都沉入梦乡。 唯有某个芙蓉帐内依旧热情似火,一双男女正行原始的阴阳之事。 少年消瘦的肩上,松松垮垮搭了件纯白色绸衣,女子则绣裳尽褪,展露出姣好身材,两人皆肤白貌美,犹如白玉雕成的春宫秘戏雕件。 “眠眠……你睁眼看我……”少年本清澈如泉水的嗓音,此时低沉微哑,又带了一些羞涩。 正熟睡的女子听见声音,努力挣脱沉重睡意,惺忪地睁开眼。 却见一双卷翘浓密的睫毛之间,缓缓展露蒙着雾气一般的眸子,如梦如幻,勾人心魄。 但也只勾了那么一秒钟,下一秒那双美眸猛地大睁,眼里满是惊慌和不解——等等,这是哪!? 还未等沈眠眠弄清楚周遭环境,“呜……好疼……” “疼吗?抱歉,是我的错!”少年急忙道歉,慌张之情溢于言表。 沈眠眠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她躺在床上,身前是一名十八九岁的美少年。 美少年皮肤瓷白光润、面庞轮廓分明,长眉若柳,双眼清澈透亮,眼尾泛红,透着浓重情欲。 而两人正在……进行某种亲密行为。 少年盈亮的眸中是她的倒影,表情担忧,“眠眠,你怎样了?” 沈眠眠低头,看见自己白溜溜的身体未着寸缕,急忙辣眼睛地收回视线,狂跳的心脏,把周身血液泵上了头。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不是穿越就是重生,但……开场要这么刺激吗? 按照看小说的经验,她现在一惊一乍是最错误的做法,正确的做法是按兵不动,偷偷观察。 她不着痕迹打量周围,发现这是一个封闭的拔步床,这种像小房间一样的床,她只在博物馆看过。 床的最外面挂着锦缎刺绣的帘子,再进来,是一个小廊,两旁有桌有柜,上方悬挂一只雕工精美的羊角灯。 灯光幽幽,熏香迷离, 将小空间的气氛,烘托得如旖旎幻境。 连带着空气都仿佛火辣,尴尬凝炙中,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蠢蠢欲动。 美少年见她不说话,停下停,试探性地问,“眠眠,你……怎样了?” 沈眠眠顾不上搭理美少年,大脑疯狂运转——难道是穿越? 她也没死,怎么会穿越? 不就是看了一本小说……难道是穿书? 她惊呆在原地,脑海中不断涌现那本小说的各种脑残情节,之后小心翼翼唤了一声,“轻舟?” 少年急忙回应,“我在,疼吗?如果很疼,我……我就不做了……” 少年说着,抿了抿唇,小巧白净的喉结也不自然蠕动了下。 很明显,他并不想结束。 沈眠眠脑袋轰地一声——断案了,果然是穿书! 从前就听说,看小说时看见同名女主女配,决不能再看,要立刻退出小说,关掉app、卸载app,必要时把手机砸了。 她以为是玩梗,没想是真的! 少年见女子一副备受打击、生无可恋的样子,也是紧张得微抖,“是……是对我很失望吗?抱……抱歉,我应该去学一下,但我不想去青楼……” 沈眠眠知道,面前这人是《重生怒甩渣夫后,我改嫁摄政王》小说里的男配,白轻舟。 而她,则是同名女炮灰。 小说讲的是,礼部侍郎之女姜茵锦与安宁侯世子白轻舟自幼有婚约,本应到了年纪成婚,谁知白轻舟与友人下江南游玩,被人送了一名瘦马。 瘦马肤白貌美、容貌倾城,性格也古灵精怪,还崇尚自由,一下子就把白轻舟吸引,随后带回侯府。 白轻舟被女子口中不断冒出的新词汇、新理念所着迷,殊不知,这女子实际上是个穿越女。 还是作者为了凸显人家名门闺秀古代土着女主,塑造出来的降智穿越女。 穿越女根本不顾所处环境,就高喊人人平等;哪怕自己是个瘦马,却有自信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且动不动就跑去和人家撕逼,煽动人家土着姑娘对抗命运、追求自由和爱情。 所谓,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 这凤雏就是脑残世子,白轻舟被这些不合时宜的脑残言论迷得神魂颠倒, 甚至不喜欢端庄贤惠、知书达理的女主,任由穿越女跑去和女主嘲讽、撕逼,指着女主鼻子骂。 原书女主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被封建礼教所压迫、还要考虑娘家男子官位升迁,只能一忍再忍,忧郁成疾,最后一场大病便早早香消玉殒。 随后女主重生了,化身为钮钴禄重生女,带着前世记忆,誓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把脑残炮灰卧龙凤雏虐死之后,转身华丽丽嫁给了本文男主角,摄政王。 而现在,就是脑残凤雏白轻舟的初夜。 如果她没记错剧情,这一夜,也是白轻舟和重生回来的女主姜茵锦,大婚之日。 作死穿越女为了宣誓主权,特意选了今日与脑残世子初夜,就是为了打击刚刚新婚的正室。 突然,又传来少年的声音,“眠眠,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不敢继续。” 箭在弦上,少年声音因为隐忍而颤抖。 沈眠眠见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现在叫停也于事无补,毁人设、令人生疑不说,还得编一堆理由解释,得不偿失,“没……没什么……您……继续。” 第2章 一切结束后,便能离开 少年初尝禁果,满脑子都是情欲,丝毫没注意到女子的心不在焉。 还安慰自己说:眠眠是第一次,害羞,压抑自己情感很正常,他要更主动,这样她才不会窘迫。 于是,更热情了。 沈眠眠当然也没什么心思和脑残世子怎样,她一边逢场作戏、任人折腾,一边继续疯狂运转cpu,回忆剧情、搜集有用信息。 书里说,这降智男配白轻舟除了一副犹如白月光的好皮囊外,天真、愚蠢,一会被这个女人忽悠,一会被那个女人挑唆,典型傻白甜。 不过这样也好,也方便她来忽悠。 她看过小说,知道剧情和人设,只要模仿女配以及古代女子的言行举止,就能蒙混过关。 留下来不被发现不成问题,问题是,怎么离开这本小说!? 轰隆隆! 一阵惊雷! 沈眠眠吓了一跳,急忙羞耻得睁开眼,看向面庞满是情欲的少年,见他神色未变,却不知是太专注还是没听见雷声。 轰隆隆,又是一阵惊雷! 那雷声大大小小、起起伏伏,好似连成了一句话,在说——一切结束后,便能离开。 沈眠眠震惊:一切结束后? 什么结束?是这场尴尬的房事结束,还是这本小说剧情结束?说话的是谁,雷公吗?雷公还管穿书? 然而,当她再仔细听,却没了雷声。 她小心翼翼问道,“抱歉世子,咳……我知道这时候打扰您不太好,但您听见雷声了吗?” 少年稍微停一停,“没有。” 说完,低头,封了她的唇。 沈眠眠——好么,不让说话?那就不说了。 同一时间, 另一个院子。 牡丹院的房间,一片喜气的火红,却也一片愁云惨淡。 今日,是安宁侯府世子和少夫人的大婚日,谁能想到,世子不与出身名门的少夫人同房,却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瘦马厮混,让少夫人独守空房。 伺候的丫鬟们心情悲伤,不知如何宽慰少夫人。 但见坐在喜床上的女子,自行掀开红盖头,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庞,用一句面若桃花来形容,绝不为过。 只是一双本应潋滟的水眸,凝结成霜,毫无温度与情绪。 姜茵锦微微勾起红艳的唇角,无声冷笑一声,随后情绪便消失不见,“初雪,伺候本小姐梳洗。” 陪嫁丫鬟初雪这才醒悟,开始服侍少夫人起来。 半个时辰后, 姜茵锦已经换下繁重的婚衣,洗尽脸上厚重脂粉,在丝锦柔被子中歇下了。 她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间,眸色讥讽,“明日上午是敬茶仪式,下午瘦马应该来给我敬茶,她不会来。呵,人生重回一次,有趣。” 说着,便闭上眼,休息了去。 …… 翌日。 沈眠眠睡到了中午才起床,因为……那脑残凤雏太能折腾了! 如果换个高大魁梧的猛男,她也认了。 问题是白轻舟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眼睛里满满清澈的愚蠢,说他是小白脸、甚至是小倌都有人信,怎么体力就这么好?怎么能折腾? 沈眠眠想不通。 一晚上多少次,她都记不清, 只隐约记得结束后,他抱着她入睡时,天已经蒙蒙亮。 还有,睡梦中听见丫鬟进来,小声唤世子去陪少夫人敬茶,世子不理,她一脚把白轻舟踹下床,让他去敬茶,随后她便一边迷迷糊糊地睡,一边迷迷糊糊地想。 房事结束后,她还没穿回去,说明雷公口中的“一切结束”,多半是小说结束。 当然,她也不肯定,甚至都怀疑那雷公是自己的幻觉。 但……聊胜于无,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得抓住不是? 就这样,又睡了一会,才爬起来,坐在床上继续思考:按照原文,炮灰没给女主敬茶。 炮灰没去,她得去。 因为原文里,女主抓到炮灰的把柄,就开始疯狂宅斗。 她怎么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肯定是要把女主宅斗火苗扼杀在摇篮之中。 想着,便撑着自己酸痛的腰,下了床。 丫鬟含蓉上前,“沈姑娘,要为您准备沐浴水吗?” 沈眠眠深深看了含蓉一眼——这姑娘现在还没被收买,但马上,她弟弟绝症需要银子,女主救了她后,就会被收买。 “离给少夫人敬茶,还有多久?” 含蓉一愣,惊讶道,“姑娘要为少夫人敬茶?” 沈眠眠一边随意地回答,一边往梳妆台前走,“是啊,人家是少夫人,我能不去敬茶吗?” 说着,就坐到了梳妆台前, 抬眼看向铜镜, 瞬间双眼大睁。 却见,光洁的铜镜里,倒映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没错!就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怎么可以这么美!? 她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么美的大活人,便是p图,她都不敢这么p。 却见镜中女子有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饱满的额头,画一般的眉眼,双眉并未修整过,但无一丝杂乱,微弯,斜向上,既有女子的柔美,还有一点点英气。 眼睛很大、形状完美、睫毛又长又密,好像天生自带眼线和假睫毛。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眸子漆黑如墨,而且大得如同戴了美瞳,偏偏那眼白又剔透得如同无瑕白玉,这黑白分明的眼,像孩童一样纯真干净。 鼻子,就更不用说了,鼻梁笔直高挺,鼻尖小巧不失圆润。 这鼻子拿到现代,分分钟变成整容医院的模板。 还有嘴唇,她确定自己没擦口红,但嘴唇肉嘟嘟、红艳艳、水灵灵,比任何名牌口红、唇蜜还要漂亮。 她未做表情,嘴角依旧微微上扬,唇珠嘟着,好像诱人地邀人品尝一般。 至于什么洁白修长的天鹅颈,消瘦惹人怜惜的肩,以及性感的锁骨,她就不想一一描述了,因为麻了!真的麻了! 她终于可以和范进中举共情了,她现在就想疯。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倌一样的脑残凤雏可以拉着她折腾一夜,就这张脸,换她,她也行! 含蓉担忧地上前,“姑娘,您没事吧?” 沈眠眠捂着心口,喘着粗气,“没事,别担心。你还没说时间呢,按照道理,我什么时候去给少夫人敬茶?” “还有半个时辰。” 沈眠眠一愣,“半个时辰?那就别沐浴了,弄点水来,我洗洗脸擦擦身,换上衣服我们就出发。” “是。”含蓉恭敬道。 很快,沈眠眠梳洗完,随便找了件低调的衣服,让含蓉给她梳了个最低调的发型,甚至头上除了一根固定发髻的发簪,其他发饰都没戴,就这么清汤寡水地出了她所住的明月院。 牡丹院。 当下人通报,说沈姑娘来时,姜茵锦吃了一惊。 “她怎么来了?” 为什么和上一世不一样?! 第3章 早知剧情,何必折腾? 同一时间,沈眠眠也偷偷打量女主角,却见女主角姜茵锦穿着正红色锦缎婚衣,婚衣衣料华贵,在阳光下映着优雅的光泽。 衬得女子桃花样的面庞,更是明艳几分。 她心里暗暗想着——不愧是小说女主,大气、端庄! 不过她还是认为,自己这副肉身更美,“奴家见过少夫人,给少夫人请安。” 姜茵锦惊愕——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来? 上一世她婚后独守空闺,第二日独自为夫人敬茶,下午时也没见到这个瘦马,但这一世,虽然依旧独自洞房,清早世子竟不情不愿地来了,下午瘦马也来了。 努力维持着镇定,姜茵锦道,“免礼,听说昨夜你伺候世子了?辛苦。” 沈眠眠直接把锅推到脑残凤雏身上,“少夫人息怒,一切并非奴家所愿,奴家身份卑微,没法拒绝。” 姜茵锦再次震惊——瘦马不是应该炫耀吗?为何解释推脱?难道……瘦马也重生了? 想着,眼神多了戒备。 沈眠眠捕捉到对方眼中的戒备,心想,女主不会以为她也重生了吧? 她也不想来,但按照原来剧情——穿越女没来,姜茵锦派人委婉地告知夫人,夫人勃然大怒、匆匆赶来,之后在姜茵锦看似温婉宽厚、实则煽风点火的话语下,跑去教训穿越女。 那穿越女被作者描绘得低能又降智,根本不屌一家之主的夫人,当即便和夫人撕逼起来。 世子夹在心爱之人和母亲中间,左右为难,但受封建礼教的熏陶,又不能背负不孝之名,所以为了母亲,训斥了穿越女。 穿越女哪肯? 那是跳起来和世子吵的,还一巴掌打了过去。 之后穿越女就越来越倒霉了。 姜茵锦抿了抿唇,声音带了不屑,“沈姑娘怕是误会了,世子宿在哪,是世子的自由,我不会过问。不过,沈姑娘这般无名无分地在侯府,着实委屈,要不然我做主,让世子纳了你,如何?” 说完,唇角勾起一抹阴险,因为她知道,瘦马定会拒绝。 上辈子,直到她死,瘦马也不肯做妾。 因为世子是独子,侯爷和夫人心疼得紧,见瘦马肚子争气,一口气生了孪生子,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一世,可就没那么简单。 这妾,瘦马愿不愿意,都必须要做! 姜茵锦眸底隐着决绝和阴冷,盯着面前的美貌女子看。 沈眠眠将女主的阴险看在眼里,毕恭毕敬道,“奴家全听少夫人安排。” “……”姜茵锦僵住。 她为什么同意了? 这不可能!不应该这样! 众人也是吃惊! 沈姑娘竟同意做妾? 沈姑娘不是第一日来侯府,全侯府都知道沈姑娘心高气傲,天天叫嚷着一夫一妻,不让她们下跪,教育她们要人人平等,还让她们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 今天怎么突然柔顺了? 难道世子暗中答应了瘦马什么要求? 沈眠眠——呵呵,能不同意吗? 按照原剧情,穿越女不肯做妾,但奈何人家重生女手腕高,先利用夫人挑唆穿越女和世子的关系,之后又用几件事煽动穿越女情绪,让穿越女和世子天天吵架,直把世子吵得身心俱疲。 后来穿越女怀孕后,整天胡思乱想,诬赖世子出去搞女人,世子一气之下,真的赌气搞了两个女人。 女主顺势将那两个女人抬成妾,还给两人当靠山。 那两人有少夫人授意,就天天来闹腾穿越女。 穿越女怀着双胞胎,整天吐得昏天暗地,哪受得了这个?险些小产,更把怨气发泄在了世子身上。 世子本来还心存愧疚,被穿越女骂得狠了,不仅愧疚烟消云散,还开始理直气壮起来,扭头就去宠幸那两个妾室。 其中一个妾室很快就怀孕了。 穿越女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时姜茵锦来了,说了几句体己话,又帮穿越女分析了下利弊得失, 说:如果你不当妾,没名没分地连累孩子,长子身份便被其他妾室的孩子占了去。 最终,穿越女妥协,同意当了妾。 她清楚记得,书里有一句话,是女主姜茵锦的心里话——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沈眠眠——对呀,早知剧情,何必折腾?她可不想给女主宅斗的把柄。 房间内,有那么一瞬间安静。 锦袖之下,姜茵锦手指慢慢拢紧张,心底也是越来越慌。她的计划为什么一再被打破?是凑巧吗?还是瘦马也重生? 若是重生,怎么肯做妾? 若不是重生,为何没做和上一世一样的选择? 姜茵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思片刻,很快计上心来——没关系,沈眠眠身旁的丫鬟含蓉,弟弟会绝症,需要银子。 上一世,含蓉弟弟的绝症,是她给的银子,含蓉投靠了她,但后来被人发现。 如果沈眠眠是重生,拥有上一世记忆的话,会赶在她收买含蓉之前,把银子给含蓉,或者干脆将含蓉赶走。 通过这件事,她就能判断沈眠眠是否重生了。 …… 沈眠眠带着含蓉,离开牡丹院。 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姜茵锦是肯定发现“剧情”不对了的,绝对怀疑她知道剧情,她不能暴露! 如果暴露了,姜茵锦改变剧情,小说无法顺利完结,她怎么有机会穿出去? 她可不想在这破小说里当一辈子瘦马! 想着,她看了身旁丫鬟一眼——原文里写,含蓉弟弟绝症,两世都是女主帮,女主会不会用含蓉弟弟的事来试探她? 嗯,这件事,可以利用一下。 很快,两人回到明月院。 沈眠眠本想让人弄水,泡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但刚一回来,就见床上睡着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那倒霉催的脑残凤雏。 凤雏……不对,是世子白轻舟听见响动,便扛着滔天睡意,艰难地爬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眼,喃喃道,“眠眠,你回来了?” 少年穿着雪白里衣,此时衣领松松垮垮,露出清瘦的胸口,以及精致的锁骨。 瓷白的皮肤,直接与里衣融为一体,乌黑墨发垂下,与雪白形成强烈对比。 加之少年容貌生得极好,纯净得如神佛身旁的童子,这般敞着衣领,真是……好生诱惑。 第4章 原女主没机会搞宅斗,死心吧! 可惜,她对这种白白净净的少年没偏好,更喜欢八块腹肌的猛男。 她猜原文作者也是这个喜好,所以让摄政王当男主角,世子当了炮灰男配。 沈眠眠收回视线,故作不解,“世子怎么来奴家这了?怎么不回清风院休息?” “听说你去牡丹院了?她刁难你了吗?” “少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怎么会刁难奴家呢?少夫人让奴家做妾,奴家同意了。” 少年一愣,“同意做妾?你之前不是一直拒绝做妾,还说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啊,这……”沈眠眠一愣,这才想起,她当妾确实能避开女主即将挑起的宅斗,却不好对凤雏解释,“奴家……改变想法了。” 少年直接翻身坐起,瓷白俊秀的面颊,满是恼红,“谁让你同意当妾的?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沈眠眠心里这个郁闷——背叛你?大哥,我穿书已经很惨了,还得被迫宅斗?我不当妾,女主肯定想尽办法来斗我! 小说里,你倒是搞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我呢?哦不对,是穿越女呢?丢尽了脸、吃尽了苦头! 让她像穿越女那样被宅斗得焦头烂额,做梦!她才不干!她只想安安全全穿出书! 少年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我不管你在牡丹园受了什么委屈,我去找母亲说。” 沈眠眠吓得差点尖叫,一把抱住他,“不是,请世子听奴家说!奴家之前说要一夫一妻,都是气话,便是那当朝公主,也不敢逼着驸马不纳妾的,更何况是奴家这等卑微身份?” 笑话,凤雏找夫人“评理”,最后所有锅都她来背,她疯了吗? 不行,脑残凤雏脑子有毛病,非要拉她一起当活体靶子,让女主随时攻击,她必须要和凤雏拉开距离! 少年目光怔怔地看着她,“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你这样……让我很陌生。” 陌生?沈眠眠被提醒——原书里,世子和穿越女离心的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陌生”! 原本世子喜欢原主,就是因为原主各种惊世骇俗的言论,要不然怎么说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穿越女不合时宜的无脑言论,在脑残凤雏的耳朵里,变成了挑战命运的宣言,所以被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 后来,因为重生女出手,原主被嫉妒和金钱欲所打败,成了一个不断邀宠、要银子的庸俗女子,被世子所陌生。 世子这才渐渐不喜欢原主! 如果她利用这个方法,不让凤雏这么上头,动不动就跑去找夫人理论,女主会不会就少了一个宅斗契机? 想到这,沈眠眠莞尔一笑,“让世子失望了,其实奴家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奴家也不是拥有雄厚背景的官家大小姐,只是个瘦马而已,理应做外室的,连个正经妾都当不了,怎么会要求一夫一妻呢?” 少年震惊,“那你之前为什么那么说?” “之前那么说,是为了吸引世子的注意,不做这妖艳货色中的一股清流,又怎么会成功吸引世子,再被带回侯府呢?” 看着少年的脸色从惊讶到愤怒、从愤怒到失望、又从失望到绝望,沈眠眠给自己这一番话打了满分。 但同时,沈眠眠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如果一下子把世子得罪,她会不会被扔出侯府? 如果她离开侯府,远离小说主线,不能穿回去怎么办? 想到这,沈眠眠急忙补充道,“世子,您破了奴家的身,可得为奴家负责呀,不能把奴家丢出侯府!” 少年定定地看着女子,清澈的眸色暗淡下来,声音颤抖,“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为什么?” 沈眠眠继续演着,“回世子,这是我们瘦马培训课程之一:因为达官贵人见多了美女,所以我们就要提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论,吸引官爷们的注意。” 少年声音更抖,“既然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为什么不继续那么说?” 沈眠眠一脸无辜,“因为官爷耐心有限,没得到身子前,女人说什么他们都爱听;一旦得到了身子,就没那么多耐心了。所以奴家不会等到世子耐心耗尽,便提前告诉您了。” “……” 少年皮肤本就白皙得犹如女子,如今更为苍白,好似将薄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透出来。 他抿了抿唇,最后木然地起身,拿了衣服,浑浑噩噩地离开。 少顷, 待世子走后,含蓉终于不解地问道,“沈姑娘,您为何要说那些话?” 沈眠眠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我只是实话实说呀,这都是我们瘦马培训俱乐部教给我们的。” “但……但……”含蓉最后还是没说出心里话——你们瘦马手段都这么拙劣的吗?传说中,瘦马可不是这样呀! 沈眠眠看着含蓉,心里想——等含蓉被女主收买后,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把今日的对话告诉女主吧? 让女主知道,她没机会搞宅斗,死心吧! …… 很快, 世子气冲冲离开明月院,回到清风院的消息,便传到了姜茵锦耳中。 姜茵锦站在窗前,看向明月院的方向,“世子为何会离开?明月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思忖片刻,沉声道,“来人。” 丫鬟初雪上前,“少夫人,奴婢在。” “你去明月院将含蓉……”声音一顿,声音一顿,姜茵锦道,“算了,明天,自会有答案。” 第5章 阅读理解 沈眠眠成了贱妾。 从含蓉那里得知,这个国家的妾室也分等级,分别为贵妾、良妾、贱妾、侍妾四等,还有连妾都算不上的,偏房、陪房、婢妾等。 贵妾的地位最高,仅次于正妻,能参与到家族的活动中,甚至还能代表正室出席一些活动。一般是出身不错的庶女来充当。 良妾是第二等,一般是正室的亲属,例如说正室的陪嫁丫鬟抬成的妾,方便帮正室生孩子,或固宠。 后面的妾室,就不值一提了。 按照原文,姜茵锦给沈眠眠安排了贵妾,如今却是贱妾。 沈眠眠严重怀疑,姜茵锦此举是为了刺激她,让她作妖起来,进而用计收拾她。 她怎么会给姜茵锦机会? …… 下午,含蓉失魂落魄地冲进沈姨娘的房间。 进来后,二话不说,噗通一声给沈姨娘跪下。 沈眠眠瞬间就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她也提前做了准备。 含蓉苍白着脸,眼泪簌簌而下,“姨娘,求您救救奴婢!” 沈眠眠明知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含蓉狠狠磕了三个响头,之后道,“奴婢……奴婢的弟弟重病,现在急需银子找大夫,但……但奴婢家实在……拿不出银子了,求姨娘帮帮忙,借奴婢一些银子,以后奴婢用月钱还姨娘,求求姨娘了。” 说着,又开始磕头。 一下一下,梆梆作响! 磕得沈眠眠很是心疼,但这件事,又不能管。 原因有三: 第一,原文里为了给女主姜茵锦铺路,作者给其大开金手指,含蓉弟弟得的是绝症,药石无医,但姜茵锦一出手,找了名医,瞬间便治好,可谓医学奇迹! 姜茵锦出手有医学奇迹,她出手也就给几两银子。 她也不知去哪找名医。 如果本该能治好的含蓉弟弟,因为她而治不好,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第二,她怀疑,姜茵锦认为她也重生了,搞不好利用含蓉来试探她是否知晓剧情、是否重生。 第三,女主是肯定收买眼线的,不收买含蓉,也会收买别人。 如果收买含蓉的话,相当于敌在明、我在暗,一切都好防范。她还可以反间计,利用含蓉泄露她想释放的假消息。 但如果姜茵锦不收买含蓉,而收买院子里的其他人,就相当于我在明、敌在暗,防不胜防。 沈眠眠讥讽道,“借你?本姨娘的银子还不够花呢。” 含蓉震惊地抬起头,“姨娘……您……您真不管奴婢吗?您……您之前还说要和奴婢做姐妹,还不让奴婢下跪,现在……真的不管奴婢吗……” 沈眠眠故作不屑,“姐妹?呵,你拿什么和本姨娘当姐妹?拜托,本姨娘是主子,你是奴婢,主仆有别。再者说了,之前说那些话,都是我们瘦马的话术,为了吸引世子的,现在本瘦马都当主子了,谁还和你一个臭奴才称姐道妹,你配吗?” 含蓉身子僵了一僵,随后面如死灰。 沈眠眠是故意把话说得难听。 因为含蓉有恨意,才能叛主叛得理直气壮,减少负罪感。 ……嗯,她能为含蓉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沈眠眠嫌弃地摆了摆手,“去去去,要哭出去哭去,扰了本姨娘的好心情。” 含蓉眸色暗了暗,“……是,奴婢……知错了……” 说完,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浑浑噩噩地出了去。 沈眠眠看了很久含蓉离开的背影,才收回思绪,继续思考刚刚没想完的问题:一切结束后,就能出去? 如果结合处境,针对这句话来做“阅读理解”,那么,出去,应该就是穿书。一切结束,应该就是书里的剧情结束。 这本小说,是言情小说。 而言情小说的主线,就是谈恋爱。 换句话说:感情线是主线,只要男女主相爱、成亲、甚至生了孩子,故事多半就结束了。 而且原文的这个作者有个特点,一旦写完男女主在一起,立刻完结,从不写生孩子,从不写番外! 可不可以理解为:感情线结束,她是否能穿书出去,就有答案了!? 当然,也不排除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瞎脑补,感情线结束,她依旧没穿出去。 那样的话,这条命留着也没用,就试试能不能直接死出去! …… 牡丹院。 见初雪将浑浑噩噩的含蓉带了回来,姜茵锦终于放了心。 她没追问沈眠眠的事,而是立刻着手处理含蓉弟弟的事。 不仅出银子,甚至还亲自把含蓉带出侯府,找到与姜家交好的京城名医,为含蓉弟弟诊治。 名医手到病除,含蓉弟弟的绝症,奇迹般的转危为安。 含蓉全家对着姜茵锦又跪又拜,发誓全家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少夫人的救命之恩。 当回侯府时,已是傍晚。 含蓉将世子从明月院赌气离开到现在,沈姨娘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她哪知道,当时沈姨娘对世子说话时,是刻意让她留下的,就是为了让含蓉听见,再转述给姜茵锦? 姜茵锦静静听着,眉头微微皱了皱,“瘦马培训的话术?你是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话术?” 含蓉认真道,“回少夫人,奴婢也不知瘦马有什么话术,但奴婢记得清清楚楚,沈姨娘就是这么说的!而且后来,沈姨娘与世子一直未见面。” 姜茵锦不解,“那她都做什么了?” 第6章 为什么不继续勾引我? 含蓉回答,“沈姨娘早晨起床,先坐在梳妆台前半个时辰,然后梳洗用早膳,早膳结束出去散步一炷香的时间,回来再去梳妆台前坐一个时辰,然后玩玩纸牌,看看风景,准备用午膳。 午膳后,出外散步半个时辰,回来睡个午觉,醒来后,到梳妆台前坐一个时辰,再学一会女红,便准备晚膳。 晚膳后,出外散步一炷香的时间,回来去梳妆台前坐半个时辰,之后沐浴,沐浴后在去梳妆台前坐一个时辰,差不多便睡了。” “……”众人。 姜茵锦不解,“坐在梳妆台前?” “对,就是坐梳妆台前。” “……”姜茵锦又问,“坐梳妆台前时,她做什么吗?” “回少夫人,姨娘什么都没做,就是愣愣干坐着。” “你没问问?” “问了,姨娘让奴婢别管。” “……” 饶是有重生记忆的姜茵锦,都想不通沈眠眠的行为了。 她凝眉思考片刻,道,“好,我知道了。以后发生什么,立刻报给初雪或者初雨便可。” “是,少夫人。” 就在含蓉以为,少夫人让她离开时,却见初雪送上来一只荷包。 姜茵锦笑容温柔,“含蓉,拿着吧。” 含蓉见那荷包的形状,就猜到里面放有银子,急忙跪地,“不……不可,少夫人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但今天下午少夫人帮奴婢请名医,还抓了名贵药材,已经花了不少银子,奴婢怎么能再拿少夫人的银子呢?” 姜茵锦使了个眼神,初雪便将荷包硬塞到含蓉手里。 是五两银子。 含蓉一个月的月钱都不到一两,这银子对于她来说,算是很多了! 姜茵锦声音更是温柔,“你接了我的银子,也算是帮我积阴德,平时初雪和初雨碰见急事,也都是拿银子的。” 初雪立刻道,“是啊!含蓉妹妹且拿着吧,去年我家母亲生病,少夫人也给了的。” 姜茵锦笑道,“在我心里,你与初雪、初雨都一样,回去吧。” 含蓉内心激动,现在便是把一条命给少夫人,她也是愿意的! 人家初雪和初雨可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她何德何能? 最后,含蓉再次磕了几个头,这才心怀感激的离开。 …… 明月院。 房间里,沈眠眠坐在梳妆台前欣赏自己的绝世容颜,一边欣赏还一边忍不住道,“人都说月下赏花、灯下赏美人,果然如此!真是太美了!人怎么能长得这么美呢?从前说什么倾国倾城,我不信,我觉得再好看也就那么回事,现在……我真信了!太漂亮了,脸上竟然没汗毛和毛孔,我的妈!这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吗?” 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沈眠眠猜想是含蓉回来了,急忙闭了嘴。 但进来的,却不是含蓉。 是白轻舟。 沈眠眠一愣——他怎么来了?她以为,这孩子气冲冲地跑掉,少说得冷战个几天呢。 少年冷着一张脸,清澈的双眸里满是严肃,“眠眠,为什么我觉得你变了?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要不然……我们私奔?” 沈眠眠怔住——不是,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私奔?拿什么私奔? 先不说两人能不能跑掉,也不说安宁侯府会不会掘地三尺的寻找,只说他出去后,能做什么营生? 要读书没科举、要武艺没练武,怎么谋生?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还有身份怎么解决?没有身份和户籍,有土匪来抢劫,他们报案? 尤其是她这张脸,只要她以平民的身份出现,分分钟被人抢走。 而且世子长得也不安全,唇红齿白、貌比潘安,分分钟被人抓去当小相公。 两人出去后,就不是脑残卧龙和凤雏,变成小肥羊卧龙和凤雏了。 果然降智、脑残、天真、无邪、炮灰! 当然,她说的这些都是从凤雏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从她的角度考虑,便简单了——不走!坚决不走!坚决不破坏主线,主线崩小说就崩,她还拿什么出小说? 沈眠眠摇头,“世子别闹了,奴家这么辛辛苦苦勾引你,就是为了来侯府享清福,怎么会愿意出侯府呢?” “你……”少年紧紧咬着牙,眼圈微红,“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勾引我?” 沈眠眠无奈地抛了个媚眼,“人家不是一直在勾引?” 说着,一只手环在少年窄瘦的腰间,一只手附上少年的衣襟。 有一说一,凤雏虽然有些男生女相,但个子不算矮,而且才十九岁的年纪,以后个子多半还会继续长。 为何沈眠眠这么肯定? 因为男孩子长个子时,身材是瘦高瘦高。待身高长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往壮实上长。 少年明显还处在“拔个子”的阶段。 一阵淡淡香气,缭绕在她的鼻尖,是他身上的味道。 与从前大学男生打完篮球的汗味,和上班后男同事身上油腻的香水味不同,干干净净的,属于少年的味道。 就在沈眠眠准备竖起她那堪比模型的完美鼻子,再嗅一嗅时,人已经被推了出去。 “眠眠,你到底有什么心事,能不能告诉我?” 沈眠眠直接被推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啊,疼……” 白轻舟吓了一跳,急忙冲上去,“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沈眠眠伸出水蛇一般的手臂,绕上少年的脖子,嘴唇凑到少年耳旁,轻轻吹了下气,“人家的小屁屁好疼疼,要大爷给揉一揉。” 白轻舟再次把她推开,“你故意这样!沈眠眠,有什么话你不能说出来?为什么说变就变?还故意恶心我?” 沈眠眠一脸无辜,“不是……是世子说,让奴家继续勾引您的啊?” 白轻舟气得面色发青,“好……沈眠眠,你……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现在……我现在就去和姜茵锦洞房。” 沈眠眠一愣,紧接着尖声出来,“不要!” 如果凤雏真睡了女主,男女主还会在一起吗?小说结局怎么办?她还怎么穿出去!? 第7章 摄政王 白轻舟看出女子脸上的恐惧,内心痛快! 他认为,女子这么有恃无恐,就是拿准了他在乎她,既然如此,他就要让她看看,他也可以在乎别的女子。 “不要?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要?别忘了,你只是个贱妾!”说完,白轻舟就有些后悔,担心伤害到女子。 沈眠眠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是贱妾,你叫我贱人都行!答应我,别去碰少夫人行吗?睡我!求你!只要你不睡姜茵锦,你想干什么都行!我花样可多了!” 白轻舟哪肯? 他一想到被眼前女子耍得团团转,心中就有一团怒火! 他不喜欢姜茵锦,一点都不喜欢,但为了报仇,他一定要去同房。 想着,推开女子,转身就走。 “不要!”沈眠眠追过去。 正好含蓉回来,一进来就见世子和沈姨娘这一幕,吃了一惊,暗暗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回来,竟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无法向少夫人汇报。 就听世子大声道,“拦下她!沈姨娘禁足十天!” 含蓉立刻上前拦住沈眠眠,眼神闪过精明——她一会一定要想办法,从沈姨娘口中套出话。 …… 牡丹院。 忙了整整一日,姜茵锦疲惫不堪,命人准备水、泡了个澡。 正在水里泡着,就听院子里传来“见过世子”“给世子请安”的声音。 她惊了一下——白轻舟怎么来了?是为了沈眠眠? 想到这,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放松了身体,闲适地靠在浴桶壁上。 初雨急忙迎了出去,见果然是世子,便屈膝问安,“奴婢给世子请安。请问这么晚,世子来牡丹院所为何事?” 白轻舟内心暗暗打退堂鼓,但想到某女眼神中的有恃无恐,便怒从心起,高声道,“大晚上,本世子来夫人这里,能有什么事?当然是睡觉,怎么,你们夫人不愿与本世子同房?” 所有人吃了一惊。 盥室浴桶里,听见白轻舟声音的姜茵锦也吃了一惊。 她顾不上沐浴,急忙抓紧桶壁,美眸紧张地看向屏风。 屏风的另一侧,是盥室的房门,而房门外,便是世子。 盥室房门是木质,不太隔音,所以声音清清楚楚,两人也好像仅在一步之遥。 姜茵锦唇角发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世子为何突然要来和她圆房。 ……不行!她绝不和上一世的仇人发生肌肤之亲! 但怎么拒绝?说今日来月事?但她现在正在沐浴。 拿新婚夜说事?也不行,她在夫人那树立一个宽容大度的形象,为了早一日拿到侯府控制权,也为了能借着夫人的关系,认识某人。 她的目标是要狗男女的命!要整个安宁侯府的命! 她要报仇! 所以为了哄住夫人,她也不能落下善妒的形象。 门外, 白轻舟问,“姜茵锦人呢?” 初雨回答,“回世子,少夫人在沐浴。” 白轻舟点了点头,“本世子去房里等她。”说完,便抬腿去了房间。 伺候走了世子,初雨和初雪急忙进入盥室。 初雨脸上难掩兴奋,“恭喜少夫人,世子来了,说……今晚上留宿在这。” “……”姜茵锦已经冷静下来。 她重新靠在浴桶里,缓缓闭上眼,“知道了,你们先出去,我要静一静。” “是,少夫人。” 初雪和初雨本来想留下伺候少夫人,见少夫人赶人,也只能离开。 盥室内,水气氤氲。 热气一直在蒸腾,但泡在花瓣温水中的美人,面色却没有娇红,只有一片苍白。 她在衡量。 若今日同房,夫人会高兴,会对她进一步放权,也会带她去结识其闺蜜,瑞安公主。 她想要让白轻舟死,让安宁侯府彻底灭亡,就要为其安一个最大的罪名。 什么罪名最大? 造反! 如果她记忆没错,三年后锦王会造反,秦王护驾有功,灭了锦王,成为摄政王。 而锦王与其皇姑,瑞安公主走得极近。 只要认识了瑞安公主,她再煽动安宁侯投靠瑞安公主与锦王,就成了反贼。 而她,只要拿捏好时间,造反之前与白轻舟和离便可。 即便是无法和离,她也会将此事暗中泄露给秦王,向秦王投诚,做秦王的眼线。 姜茵锦缓缓勾起唇,氤氲的水汽重新将她面庞蒸腾得出绯色,她已经有办法,避免同房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 房间内, 芙蓉帐,丫鬟悄悄点燃了助兴的熏香。 姜茵锦换了一身鹅黄色柔丝长裙,松松的穿在身上,将她窈窕的身材凸显得玲珑有致。 头发未梳发髻,披散在身后,与腰间系了一条同色系的丝带。 两束发丝,垂在两颊,将她本明艳的面庞,衬得更是风情撩人,“妾身见过世子,让世子久等。” 她脸上带着温柔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 坐在软榻上翻书的美少年闻此声,瞬间紧张,姣好的面颊瞬间涌出许多红,眼神也慌乱地失了焦。 …… 阴森恐怖的炼狱,头顶乌鸦横飞,啊啊叫着等待新鲜尸肉, 地上,蔓延着流动火红岩浆,上面只有几块石板,供人踩踏。 只要不慎落入石板间隙,人便瞬间灰飞烟灭。 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通体黑色,甚至看不清其面容,用一种仿佛开着混响的低沉声音,冰冷道,“敢碰本王的女人,你们是自寻死路!” 沈眠眠这才发现,自己和另一个人紧紧绑在一起。 不是别人,正是白轻舟。 沈眠眠大喊,“摄政王饶命!我是无辜的!碰姜茵锦的是这个他,不是我!我……我取向很正常,我不染指姑娘!” 黑影哈哈大笑,之后声音越发癫狂,“有凤雏的地方,不就应有卧龙?你们炮灰卧龙凤雏,本就应该死成一团。” 说完,不等求饶,黑影便伸手一指。 那指尖仿佛出现闪电,将两人脚下的石板击碎,紧接着被捆在一起的两人就这么生生掉落岩浆里。 可怕的火热包裹了她,火舌也舔掉她脸上皮肤,她甚至感觉自己的皮肉融化了,化成一种类似肥皂样的东西。 同样,身旁的凤雏也没好哪去,瓷白得透明的皮肉,融化,贴在她身上。 两人皮肉融合在一起,沈眠眠大喊一声——我不要变肥皂! 紧接着, 噩梦就醒了。 沈眠眠睁开眼看着满是刺绣的帷帐顶,大口喘息,喃喃道,“还好……还好,是个梦……没想到,我竟……梦见了男主!?” 小说里,男主摄政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残忍嗜血、以酷刑审问犯人为乐,所以经常到城北诏狱去玩乐。 别的官员休沐,要么在家陪家人、要么出去会朋友、要么游山玩水,摄政王休沐直接往诏狱里钻! 一想到炮灰凤雏去睡女主,叹息,“死凤雏,人家摄政王说得对,你真是自寻死路!连摄政王的女人都敢睡……算了,可怜凤雏还不如可怜自己,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穿出去了。” 却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眠眠急忙抬眼去看,却见白衣少年停在不远处,灿星一般的双眸,担忧地看着她。 沈眠眠忐忑地问道,“你……睡了……她吗?” 第8章 狗血的七个字 白轻舟摇头,“没有。” “你被拒绝了?”沈眠眠狠狠松了口气——人家重生女主,怎么会给这死炮灰睡? 白轻舟想了想,“应该不算吧?她沐浴时,我在软塌上等着,等着等着,就冷静下来了。我觉得我不应该赌气,我答应你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要做到,不能因为赌气所以违背诺言。” 沈眠眠又听见了那狗血的七个字,却莫名的没太大反感。 看见少年开始自顾自脱衣服,沈眠眠刚要拒绝,但一想到,凤雏好容易冷静下来,决定不睡女主,星星之火刚要熄灭,她怎么能扇风? “睡女主”和“睡她”比,她觉得还是选择后者吧。 少年脱了外衣,只着雪白里衣,靠着床沿躺下了。 伴随着少年挤进被子里,被子里也有了那种特有的干净香气。 然而,少年却没做进一步动作,只是背对着她,规规矩矩地侧躺在床沿。 沈眠眠没管他——罢了罢了,就这样吧,不刻意拉开距离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能预判女主做什么,难道还能制止不了女主? 姜茵锦不就是想把安宁侯推上锦王造反的大船吗?她只要想办法不让姜茵锦得到夫人信任、见不到瑞安公主,不就迎刃而解? 姜茵锦去讨好夫人? 那她也讨好,看谁成功! …… 牡丹院。 姜茵锦将没用上的迷魂药放回抽屉里,随后让丫鬟提水,细细洗了手,这才躺回床上。 初雪和初雨都在,两人默默无言,一时间房间内充斥了许多哀怨。 姜茵锦收回思绪,抬起眼,“天色不早了,你们不回去休息,在我这儿做什么?” 初雪声音哽咽,“少夫人,您素来聪慧,就眼睁睁看那狐狸精将世子抢了去?” 初雨眼泪都掉了下来,“是啊,世子都来了,又走了,这若是传出去……世子真是欺人太甚!” 姜茵锦噗嗤笑出声,“我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呵呵,传出去会怎样?外人会笑话本少夫人失宠?你们记住,娶妻当娶贤、纳妾便纳色,正室的任务可不是用色相伺候人,与妾室争宠,反倒是降了身价。” 两人见少夫人脸上确实没有悲伤,这才放了心。 姜茵锦知道两人关心自己,便破例地多说了几句,“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世子,而是夫人。” “夫人?”初雪吃惊。 初雨倒是明白过来,“奴婢懂少夫人的意思了,京城谁人不知,世子是个软骨头,这侯府从前是侯爷、夫人说话算,以后就是我们家少夫人说话算。” “原来如此!奴婢也懂了。”初雪高兴起来。 姜茵锦宠溺地深深看了一眼,“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可不想看你们打瞌睡。” “是,少夫人。” 两人心情愉悦地问安,之后便离开,把守夜的任务交给下一级的丫鬟。 少顷,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房间里,姜茵锦脸上笑容才缓缓消失,幽幽道,“呵呵,他们都要死!我要让整个安宁侯府,死无葬身之地!” …… 清晨。 姜茵锦早早用过早膳,便去主院给夫人请安。 安宁侯夫人丁氏见到姜茵锦,急忙招呼着过来坐下,“用过早膳了吗?” 姜茵锦颔首垂眉,恭敬良顺,“回母亲的话,儿媳用过早膳了。” 丁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后一个眼神,丁氏身旁心腹嬷嬷,便将下面的丫鬟都遣了下去。 正厅内,除了丁氏婆媳外,便只有两人的心腹。 丁氏期待地问道,“听说,昨天轻舟去你那待了一会?” 姜茵锦知晓丁氏想问什么,唇角勾起一抹不屑,但很快消失不见。 她垂着眼,美丽的面庞有着坚强,又好似些许委屈,“是,世子来时,儿媳正在沐浴,等沐浴出来,世子与儿媳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丁氏面容僵住,之后神情有了尴尬,“可能……他可能是看你沐浴后太累了,儿媳你放心,一切都有我,一会我便和轻舟好好谈谈。” 姜茵锦眼底有了满意的神色,语气依旧恭良,“儿媳有句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然当讲,你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我这做婆婆的都依你。”丁氏哄着儿媳,心里暗暗把那不成器的儿子骂了千百遍。 姜茵锦莞尔一笑,之后诚恳道,“其实,在成亲之前,儿媳已便知晓世子和沈姨娘的情况,儿媳是认可的。 儿媳是正室,深知自身职责,若以后真要操持事务,只怕对世子照顾不周。所以看着世子身旁有可心人、知冷知热,儿媳也能放心。” 丁氏大为震撼,惊愕地看向年纪轻轻却能这般端庄大气的女子,“好儿媳!你真是我的好儿媳!” 说着,立刻让嬷嬷打赏,有绸缎有玉器,自还有不少纹银。 随后,婆媳两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在花园里散了步,才让姜茵锦回去。 回到房间。 姜茵锦换了身柔软的便裙,也卸下了温婉的笑容,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初雪和初雨两人在旁陪着。 好一会,姜茵锦收回视线,淡笑道,“你们有问题?说吧,不用客气。” 上一世,直到她死,两名丫鬟依旧忠心耿耿,所以她对两人是极其信任的。 初雪见少夫人应允,才恭敬问道,“奴婢不懂,既然少夫人不在乎世子,只想得到夫人的信任,今次夫人赏了这么多东西,您为何还不开心?” 姜茵锦挑眉,“我表现得很不开心吗?” 两人齐齐点头。 “你们倒是了解我,”姜茵锦失笑着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我确实不太开心,因为太慢了。” “太慢?”两人不解。 这一次,姜茵锦并未回答。 上一世,她成亲当天,世子并未与她同房,第二日去敬茶,世子也未到场。她能看出夫人的不悦,加之下午时,沈眠眠没给她敬茶,三日回门后,世子也未陪她回娘家。 如果这一世也如此,她便能利用夫人的愤怒,煽动夫人去找沈眠眠的麻烦,白轻舟定会为了沈眠眠与夫人争吵冲突。 他们每一次争吵,都会增加夫人对她的愧疚,进而让夫人补偿她,不仅赏她财物,还会带她去见瑞安公主,听她的、信她的。 但问题是,这一世竟变了! 婚后第二日敬茶,世子出现了。 下午时,沈眠眠也主动来给她敬茶。 三日后,世子虽不情愿,还是陪着她回门。 所以夫人对她的内疚,远远不够! 按照上一世的进度,夫人是两年后才带她私下里见瑞安公主,那时候锦王早就开始造反了!安宁侯府不可能靠近已经造反的锦王。 她必须要赶在锦王造反之前,把锦王和安宁侯府绑在一起。 所以,便要加紧进度。 无论用什么方法,要让沈眠眠和白轻舟闹腾起来,把夫人推到她身边。 想到这,姜茵锦冷冷一笑,之后道,“初雪,去明月院,把沈姨娘请来。” 第9章 再忽悠,我可要较真了! 明月院。 含蓉听下面的二等丫鬟通报说,牡丹院的初雪来了,便急忙迎了出去。 “初雪姐,你怎么来了?” 含蓉对初雪热络,不会引其他人的怀疑,毕竟初雪是少夫人的丫鬟,他们这些人理应巴结。 初雪亲切道,“少夫人请沈姨娘过去,说说话。” 含蓉一愣——请沈姨娘?难道少夫人要动什么手脚? 虽然少夫人对外的形象,都是和蔼可亲,但她作为少夫人的眼线,怎么会被这假象瞒住? 如果少夫人真的不在乎沈姨娘,也不会让她把沈姨娘的一举一动,汇报到牡丹院。 初雪暗暗使了个眼神,含蓉便点头,“初雪姐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辛苦含蓉妹妹了。”初雪笑道。 含蓉进了房间, 见沈姨娘盘着腿,在床上玩纸牌,便恭敬道,“姨娘,牡丹院的初雪来了,说少夫人请姨娘过去坐坐,说说话。” 沈眠眠玩纸牌接龙的手顿了下——过去坐坐?说说话?啧,这妮子绝对不安好心,她能避还是要避的。 “你莫不是忘了,我被世子禁足十日。” 含蓉一愣。 “就昨天晚上的事,你回来时,世子要走、我要追,世子让你把我拦下来,又说禁足十天,想起来了吗?” 含蓉恍然大悟,“这……奴婢觉得,那是世子的一时气话,世子怎么舍得禁足姨娘呢?” 沈眠眠意味深长,“傻丫头,主就是主、奴就是奴,我只是个贱妾,不能恃宠而骄。世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得乖乖做,否则把世子惹怒了,我失宠了怎么办?去回初雪吧,就说等禁足结束后,我会主动给少夫人请安敬茶。” 心里想——给凤雏记大功一件!禁的漂亮! 含蓉又劝了几句,见姨娘依旧不肯,便只能去回话。 初雪得到消息,吃了一惊,急忙回牡丹院。 少顷, 消息带到了牡丹院,姜茵锦也惊讶,“禁足?世子那么宠沈姨娘,怎么会禁足呢?” 初雪,“含蓉说,她也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争吵过。昨天含蓉回去时,世子正生气地往外走呢,之后便到了我们牡丹院。” 姜茵锦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随后道,“叫上初雨,随我去一趟明月院。” “是,少夫人。” 随后,姜茵锦并未带其他下人,就带了初雪和初雨两人,去了明月院。 明月院, 众下人们见少夫人到来,都跑出来问安。 姜茵锦笑容端庄高贵,“免礼吧。” 含蓉道,“少夫人请到正厅坐坐,奴婢这就去把沈姨娘找出来。” 姜茵锦摆了摆手,“不用,我直接去看她。” 含蓉自是听少夫人的,根本不顾自家沈姨娘的意愿,就让人进去了。 当姜茵锦进入房间时,愣了一下,因为,果然如含蓉所说,沈眠眠坐在梳妆台前,好像是在……欣赏自己容貌? 提起沈眠眠的美貌,姜茵锦眼中便闪过不屑——以色侍人的瘦马而已,再美,也是瘦马。 正沉浸在自己盛世美颜中的沈眠眠,后知后觉发现人进来了,急忙起身,“少夫人来了?奴家给少夫人请安,” 之后还埋怨道,“含蓉你怎么不早点说,我也好出去迎接少夫人。” 姜茵锦笑着走了过去,“妹妹别客气,随意来串门子而已,不用什么通报。本来想让你去我那坐坐,谁知,含蓉说你被世子禁足,是怎么回事?” “啊?” 沈眠眠一愣——为什么禁足?这……对呀,为什么禁足来着? “奴家只记得和世子吵了起来,但因为什么吵架,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少夫人能不能给奴家点时间,让奴家回忆一下,肯定能回忆出来。” 她不是不想说,是真没想起来。 但沈眠眠的认真之语,听在姜茵锦耳中,却成了挑衅。 姜茵锦忍着微怒,“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 “……”沈眠眠——不是,你们俩才是小两口吧?说这话不昧良心吗? 姜茵锦看向沈眠眠,“让妹妹做贱妾,着实委屈妹妹了,但我也是刚嫁入侯府、初来乍到,不敢再出格。” 沈眠眠道,“少夫人言重,奴家出身卑贱,这贱妾最适合!” 姜茵锦幽幽叹息,“前阵子,我与好友小聚,听她说了一些关于瘦马之事,说你们都是孤苦可怜的姑娘。” 沈眠眠警惕起来——女主来她这,就相当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姜茵锦,“我一想到你,心里就难受。所以这两日,想了个法子。” 沈眠眠立刻婉拒,“奴家多谢少夫人为奴家着想,但奴家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并无不满。” 姜茵锦直接忽略对方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我做不了越级的主,而夫人能做,我觉得世子应该帮你争取一下。”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我说什么来着?在这等着呢。 世子新婚没几天,大婚没和正妻同房就算了,还要帮妾室争取位置,安宁侯夫人能乐意? 夫人肯定勃然大怒,迁怒于她。 沈眠眠老实巴交道,“多谢少夫人为奴家着想,奴家对少夫人感激不尽。但奴家确确实实不在乎什么地位,只要能平平淡淡过一生就行。” 姜茵锦不解——为什么会这样? 上一世,沈眠眠可是最在乎身份的,还一直强调自己有自由、平等的灵魂。 退一步说,就算沈眠眠也重生,不至于性情大变吧? 姜茵锦抿了抿唇,继续挑拨,“你这样,枉费了世子一片真心。” “少夫人明鉴,我们瘦马生来就是玩物,这是我们瘦马的职业操守!我们不谈感情的!” “……” 姜茵锦微微皱眉——虽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但沈眠眠这般无欲无求,难道和她瘦马身份有关? 眼神闪了闪,继续道,“我与友人见面,她给我讲了一名传奇女子,名为染娘。染娘也是瘦马出身,与江南一名文人在一起,两人不畏世俗、坚持抗争,最后感动了身边所有人,最后染娘以正妻身份,嫁给了那名文人。” 沈眠眠嘴角抽了下——这是让她学什么染娘,去当抗争的炮灰?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不然这女主没完没了。 想到这,沈眠眠故作惊讶,“真的吗?文人叫什么名字?” “……”姜茵锦面色微僵,“名字,我不记得,但这件事不会记错的。” 沈眠眠口吻更诚挚,“少夫人人美心善,能不能帮奴家打听下,那位文人的名字,或者等回头奴家和前同事打听打听也行,这样不畏世俗的好人,奴家定是要好一番敬仰才行。” 潜台词是:差不多就行了,再忽悠,我可要较真了! 第10章 好主意!说干就干! 010好主意!说干就干! 挑破谎言最好的方法,就是较真。 不是非说瘦马能当正室嫁人吗?那她还真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问问是哪个郡县、哪个文人、姓甚名谁,娶了哪个瘦马。 沈眠眠不愿意把事做得这么难看,但前提是,大家差不多就行了。 非要骑着她脸来害她?拿这种超越上下五千年历史的常识来忽悠人? 姜茵锦眼神尴尬,抿了抿唇,“好,我会问友人。” 见对方收敛,沈眠眠见好就收,岔开了话题,“含蓉,少夫人来,你怎么不准备茶呢?” 含蓉这才恍然大悟,她光顾着关注事态发展,竟忘了敬茶,“奴婢有错,奴婢这就去准备茶。” “不用了,”姜茵锦语调微凉,“我那还有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沈眠眠也不拆穿,“少夫人百忙之中来看望奴家,奴家惶恐,等十日禁足结束,奴家会第一时间给少夫人请安敬茶。” 姜茵锦草草笑了下,便离开了,这回没再以姐妹相称。 很快,房间内恢复了宁静。 含蓉略有忐忑,因为刚刚她没通报,就放少夫人进来,没尽到丫鬟之责。 沈眠眠重新坐回梳妆台前,“下回有人来,你就赶紧准备茶,你倒不开空,让屋外的丫鬟准备,别怠慢了客人。” “是,姨娘,奴婢下回一定记得。” “行了,下去歇着吧。” “是,奴婢就在外间儿,姨娘若是有吩咐,唤一声,奴婢就进来。” 之后,含蓉便出了房间。 坐在外间,心中惶惶不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少夫人说瘦马染娘能当正室,她能听出,少夫人想燃起姨娘的斗志,让姨娘去争。 姨娘没和少夫人争辩瘦马是否能当正室,只追问文人的名字,这谎言便不攻自破。 从这件事上能看出,姨娘是有心计的。 但姨娘为什么不质问她:不通报,就把少夫人引进来? 按照道理,哪怕外人硬闯,当丫鬟的也得在房门口喊一声,提醒自家主子。 沈姨娘好像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不够聪明。 …… 明月院外。 姜茵锦冷着脸,慢慢走着。 初雪气不过,“少夫人,奴婢看,那沈瘦马不识好歹!您明明为了她好,她却咄咄逼人。” 后面半句话没说出来,便是——沈姨娘咄咄逼人的追问,不给少夫人留面子。 姜茵锦想到刚刚的一幕,脸色更难看了,“我想不通。” 初雨问,“您想不通什么?” “想不通,她为何突然安守本分?一个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她有何目的。” 初雨和初雪自是要为主子分忧。 初雪试探道,“会不会就如沈姨娘所说,她不想争呢?” 姜茵锦没回答,却摇了摇头——如果她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搞不好被骗了去,但她知道沈眠眠的底细。 初雨想了想,道,“搞不好她在装呢,听说瘦马都诡计多端。” 初雪恍然大悟,认同地点头。 初雨冷笑,“不过,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咱们走着瞧,她早晚会露馅。” 初雪,“没错!一定会露馅。” 姜茵锦听见了两人对话,却幽幽想着——等不及了,她不管沈眠眠到底为何性情大变,也不管沈眠眠到底想不想争,她必须要让两人去闹夫人! 想到这,姜茵锦勾起唇角——沈眠眠那下不去手,不是还有一人吗?她从世子那下手,不就行了? “初雪,你去看看世子在哪,如果在侯府,就让她来牡丹院见我,说我有急事。如果她不在,就让门房盯着,一旦世子回来,立刻请到牡丹院。” “是,少夫人。”初雪接了命令,立刻去了。 同一时间, 明月院。 沈眠眠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一边复盘刚刚发生的事。 按照原文,小说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宅斗部分。 女主重生后,利用一件件小事加大穿越女和世子之间的矛盾,让本就智商不高的穿越女像疯了一样闹腾,令世子越来越失望,两人感情越来越淡。 同时,每次穿越女闯祸,世子都要帮她善后,引发夫人的不满。 夫人越是对世子失望、对穿越女厌恶,便越喜欢端庄识大体的女主,进而信任女主。 女主得到夫人信任后,通过夫人认识了瑞安公主,以及还未造反的锦王。 随后开始煽动侯爷和夫人,投靠锦王。 第二部分,是感情部分。 女主让安宁侯府投靠锦王,自己却暗中联系上了秦王,利用自己重生预知未来的优势,给秦王提供一个又一个信息,让秦王成功平复叛乱。 锦王造反虽失败,但与皇帝同归于尽。 秦王便辅佐年幼太子登基,自己则是成了摄政王,女主当了摄政王妃。 沈眠眠欣赏铜镜里,小美人那冥思苦想的绝美画面,同时也得到了结论——姜茵锦应该是暂时放弃挑拨炮灰卧龙凤雏之间的关系,直接去惹怒夫人了。 难怪刚刚一再暗示她,她的位置太低,可以再去夫人那争取一下。 还有,什么传说中的瘦马能当江南文人的正妻,呵呵哒! 突然,沈眠眠思绪一顿——等等,姜茵锦挑唆她不成,会不会从世子那入手? 不行,她得拦一下。 沈眠眠猛地起身,正要喊人,却又想起含蓉是姜茵锦的人。 她现在让含蓉找世子,这含蓉肯定先去姜茵锦那汇报,最后非但找不来世子,还会把她暴露。 沈眠眠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听天由命吧。” 想着,重新坐回梳妆台前,撑着自己精致的小下巴,一双圆圆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小姑娘家家,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怎么看都看不够。” …… 白轻舟未出门,而是在自己书房里看书。 外人都说世子经常和沈姨娘厮混,其实,即便是两人日日黏在一起,白轻舟也是喜欢看书的。 只不过他不喜欢枯燥的学问,喜欢看一些杂书,包括农学书、工学书,甚至连兵法都经常看。 他从前也经常听沈眠眠讲一个名为叫中国的神奇国度,讲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王安石变法、唐宋八大家等等。 只是最近和沈眠眠闹了不愉快,所以才回了自己的清风院。 当然,还有一些个人的原因。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甚好。 白轻舟坐在书房、靠近窗子的桌案,一只手肘支在桌上,撑着他如玉的面庞,另一只手则是捏着一页书。 眼神是散的,许久未翻页,明显沉浸在心事中。 突然,贴身小厮观水进来,见世子正发呆,只能小声唤道,“世子?世子……” 白轻舟收回思绪,看了过去,“有事?” 观水道,“是少夫人请您到牡丹院去,说有急事。” 白轻舟了然,将书合上,便起身,“走吧。” 他晚上跑去牡丹院招惹姜茵锦,又临阵脱逃的跑掉,到底对姜茵锦,还是有愧的。 一个时辰后。 明月院, 含蓉匆匆跑了进来,“姨娘!主院来人了,说夫人让您过去。” 正在用纸牌打发时间的沈眠眠抬起头,“哦,知道了。” 放下纸牌,起来整理衣服,准备出发。 含蓉欲言又止。 沈眠眠瞥了一眼,心道——不用欲言又止了,我知道今天要倒大霉,还不知道一会夫人怎么罚呢。 突然,灵机一动——既然明知要罚,要不要做点准备措施?例如在膝盖上绑点什么? 好主意!说干就干! 第11章 舔狗神功十重选手 沈眠眠先是把含蓉赶了出去,毕竟含蓉是姜茵锦的人,她怕含蓉使坏。 含蓉一走,沈眠眠就把各种帕子、巾子掏了出来。 先是选了几个柔软的巾子,方方正正地叠好,然后用帕子包裹,再系在膝盖上。 系完后,再在上面系一个帕子进行固定,确定正常走路不会掉落后,才小心翼翼出了房间,带着含蓉去牡丹院了。 一路上,含蓉又有几次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憋了住。 主院。 沈眠眠惊叹,这里比她明月院大了不知多少。 无论是庭院还是房屋摆设,都富贵大气,一看便是当家主母所居住之所。 沈眠眠小心翼翼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正厅。 却见正位上坐着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妇人皮肤极白,容貌生得也极好,哪怕有岁月洗礼,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貌美。 沈眠眠知道,这人便是安宁侯夫人、世子的母亲,因为母子两人容貌有七八分相似。 沈眠眠跪地,“奴家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趁着跪地的间隙,她快速打量了房间,发现除夫人外,只有一些得脸的嬷嬷丫鬟,世子并没在这。 转念一想也能理解:知子莫若母,夫人知道她儿子有多恋爱脑,儿子在,她没法收拾某个胆大包天的死瘦马。 丁氏绷紧着表情,眼神阴狠地瞪着跪地的美貌女子。 一想到这女子是肮脏的瘦马,还把她儿子迷得神魂颠倒,一次次违逆父母,便怒火中烧。 丁氏没马上说话,就这么静静等着,顺便让瘦马跪着。 跪在地上的沈眠眠低着头——还好膝盖上做手脚了,不然这膝盖骨要废! 好半天,丁氏才冷冷道,“你可知,本夫人找你来,所为何事?” 沈眠眠用无比恭敬的语调,“回夫人,奴家不知,求夫人明示。” 丁氏冷笑声更甚,“你敢说,世子刚刚来让本夫人给你抬妾位,你不知情?” 沈眠眠开始演了起来。 她先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周身一震,紧接着惊愕地抬起自己那张惊艳的面颊,巴掌大的小脸,一片苍白。 紧接着,她伸手右手,“苍天在上,奴家沈眠眠对天发誓,世子来夫人这,奴家绝不知情!而且奴家自知身份卑微,不敢肖想其他妾位!奴家愿一辈子都是贱妾!如果奴家说一句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日日被油煎、天天被剥皮!请苍天作证,奴家的一片诚心!” 众人吃了一惊! 第一次看见有人连辩解都不辩解,直接发毒誓! 沈眠眠——这不是废话吗?古代人最信这个,而且她问心无愧,为什么不发?明知道要遭罪,何必还走流程?速战速决不好吗?夫人那么尊贵,怎敢劳夫人操心?有这时间赏花逗鸟,不比在这生气强? 丁氏也吃惊,眼前一切,出乎她的意料。 丁氏看向身旁的李嬷嬷,李嬷嬷也回给夫人一个不解的表情。 李嬷嬷看向跪地的女子,狠狠道,“你以为发毒誓,就能撇清关系?” 沈眠眠眼含热泪,“也可以签文书,奴家按手印,保证这辈子就在贱妾位置上,永不抬妾位!或者嬷嬷帮奴家想个办法,怎样都行,奴家若肖想别的位置,您怎么惩罚奴家都行!” “……”李嬷嬷也不如何是好。 沈眠眠眼底闪过精明,又道,“或者,可以把奴家送到别院,让奴家在别院待一辈子,奴家愿意耕田织布,来报答夫人、世子对奴家的拯救之恩,将奴家从那水深火热中,救赎到安宁侯府这般慈悲有福之地。” “……”众人。 一时间,正厅里一片死寂。 丁氏和李嬷嬷相视一看。 李嬷嬷俯身,趴在夫人耳旁,小声道,“夫人,奴婢看着,沈姨娘不像是说谎。” 丁氏凝眉,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送别院? 呵,她也想送别院,但把她送走,世子肯定伤心,为了一个姨娘而伤了母子情,不妥。 姨娘抬都抬了,说明她也认了。 只要这瘦马老实本分,安宁侯府也不差她这一口饭吃。 丁氏若有所思地缓缓点了下头——是啊,只要老实本分就行。 想到这,丁氏冷冷道,“你敢保证,刚刚世子来,与你无关?” “奴家保证!请夫人明鉴!” “好,本夫人给你一次证明诚心的机会,”丁氏思忖片刻,“本夫人最近心燥,有人说,只要诚心抄写《大悲咒》便能舒缓。你既有诚心,那就你来抄。” 沈眠眠心中暗喜——抄《大悲咒》?行呀!她正愁最近纸牌玩腻了,不知道做点什么打发时间,正好学书法了! 穿书前,她就一直想学,没想到穿书后有机会。 想着,沈眠眠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之后虔诚道,“谢夫人给奴家这个机会,奴家保证每一个字都诚心敬意,也希望以奴家的诚心感动上苍,保佑侯爷、夫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保佑侯府蒸蒸日上、平平安安。” 众人惊——不愧是瘦马,真会说啊! 沈眠眠——承让!舔狗神功十重选手,让诸位见笑了。 丁氏也怔住,眼神中的戾气少了几分,“抄九百九十九份。” 众人倒吸一口气——九百九十九份?这得抄多少年?夫人这是让沈姨娘抄一辈子吗? 沈眠眠,“是,奴家定会认真抄写,”声音一顿,为难道,“不过……” 众人——果然!瘦马在这等着夫人呢!就知道,没人愿意抄写九百九十九遍《大悲咒》。 丁氏唇角也勾起一抹冷笑,讥讽道,“不过什么?说。” 她倒要看看,这瘦马如何强词夺理、扭转乾坤。 沈眠眠诚恳道,“回夫人,奴家的字很丑!但奴家保证一定好好练,每个字都会用心练。” “……”众人。 丁氏疑惑,“你就是想说,你字丑?” 沈眠眠点头,“回夫人,是的,奴家怕夫人嫌弃。” “不对啊,你们瘦马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丁氏问道。 沈眠眠眼底隐藏着精明,表情依旧诚恳,“不怕夫人笑话,是这样的。我们瘦马培训基地使用因材施教法,女童买进去后,首先要进行考核。 考核分琴棋书画若干项目,发现天赋后,才针对天赋进行培养。这样既节省师资,又能集中精力发展特长。 不才,奴家进去后,琴棋书画每一样都不合格、没天赋,所以他们就没教奴婢琴棋书画。” 看,这不就解释,她不会那些东西了?她真是个天才。 众人震惊! 丁氏也忘了鄙夷,面露惊讶,“琴棋书画,什么都没教你?那你拿什么取悦……咳咳,用什么来做才艺?” 沈眠眠,“回夫人,奴家这类瘦马,主打一个绝世而立。容貌姣好不说,对外就说自己追求人人平等、婚姻自由、一生一世一双人,教官说,那些权贵老爷看多了规规矩矩的千金大小姐,碰见这种语出惊人的女子,往往没有抵抗力,会立刻沉迷。” 看!又圆上了! 沈眠眠觉得,如果她当天才二号,就没人有资格当天才一号。 众人再次震惊! 丁氏彻底绷不住了,急忙问道,“你说的那些一夫一妻,都是假的?” 沈眠眠点头,“没错,都是假的,是话术!一国公主都不敢说驸马不纳妾,奴家怎么敢呢?奴家出身卑微,几斤几两重,心里还是有数的!所以奴家绝不抬妾位,奴家是最最最最安守本分的了!” 第12章 是真有法子啊! 众人再次震惊! 每次众人觉得,接受了沈姨娘的荒唐言论,之后沈姨娘都能说出更荒唐的! 一浪接着一浪!将所有人震惊点,推到顶峰。 大家是彻底信了——这种瘦马就是专门惊世骇俗的,不仅震惊了世子,如今也震惊了她们! 果然和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不同,难怪江南瘦马那般出名,是真有法子啊! 丁氏不顾形象,嘴角扯了扯,“……好吧,本夫人姑且信你。这些话,你同世子说了吗?” 沈眠眠一脸的老实巴交,“渗透了一些,还没全说,怕一口气说完,世子经受不了打击。所以最近世子没怎么见奴家,都在清风院,慢慢消化呢。” 丁氏突然觉得一切很可笑,“你明知如何吸引世子,为何不一直用那话术?为什么现在自揭阴谋?” 沈眠眠,“回夫人,话术归话术,只能短时间吸引眼球,长久不了。世子乍一听新鲜,所以被奴家吸引,但新鲜感总有一天会消失。 与其等着世子没了新鲜感,对奴家厌了,还不如采取主动,一点点露出奴家庸俗不堪的真面目,让世子慢慢接受呢。 再者说,世子慈悲善良,为奴家着想,所以奴家哪怕冒犯夫人,也不能看着夫人和世子母子生隙,做这种事,奴家可是要遭报应的!” 瞧!她又圆上一个! 现在突出自己怕报应,来肯定之前毒誓的含金量。 她真想仰天长啸:天才,不过如此! 丁氏又目瞪口呆了好一会,之后猛喘了几口气,“罢了,你先回去吧,一会本夫人便让人送去纸笔。”她也得缓缓。 “是,奴家先告退了。” 沈眠眠也没再扯那些没用的废话,起身恭恭敬敬地出了正厅房门。 离开主院,快乐地走在石板路上, 越想越开心——她这样,就消除夫人的仇恨值,以后姜茵锦是想折腾炮灰凤雏、还是折腾凤雏他妈,都和她无关了。 她该表示的都表示,该亮的拳头也小亮一把,相信姜茵锦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再招惹她。 她以后就抱着这999份《大悲咒》好好过日子。 抄一辈子。 999不够,就9999,闲着也是闲着。 含蓉疑惑地看向身旁女子,却见女子娇美的面庞满是笑意,本就如琥珀一般的眸子,亮晶晶犹如天上的星,红艳艳的唇也勾成月牙。 她伺候沈姨娘,自是知晓沈姨娘的美、习惯了沈姨娘的美,但此时此刻,依旧被沈姨娘吸引得移不开眼。 此时的沈姨娘,如同天上的太阳,耀眼、刺目,却又发出一些剧烈的欢快,这欢快好似能传染,连带着她也快乐了。 ……虽然,她只是监视姨娘的眼线。 “姨娘,您……很高兴?”含蓉小声问着。 沈眠眠点头,“是啊。” “为什么这么高兴?”含蓉问完,就有些后悔,怕引起沈姨娘提防。 “因为我安全了呀,我向夫人表忠心,夫人暂且同意了,以后只要安安静静生活就好了。” “……” 含蓉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又想不到具体哪里不对。 …… 主院。 人走后,丁氏也回了房间,与李嬷嬷一起。 丁氏一个眼神,李嬷嬷便让丫鬟们都退了下去,房间里只有主仆二人。 丁氏,“阿园,你觉得,这沈姨娘今日所说,是真是假?真有多少、假有多少?” 李嬷嬷叹了口气,“奴婢也不知,奴婢在后宅这么多年,自诩识人有几分本领,但唯独对沈姨娘,看不穿。” 声音一顿,“如果单看沈姨娘的言行举止,奴婢是信她的话。但摘掉这些话,就说沈姨娘所处位置,奴婢怎么也不相信那般年轻貌美的女子,不想往上爬。” 主仆两人又想了一会,依旧想不出头绪。 丁氏抬眼,眼神闪过精明,“你派人去打听下,世子来主院之前,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必要的话,把世子这几天行踪都问出来。记住,要暗中进行,不要惊动外人。” “是,夫人。” 丁氏接了命令,立刻派人去做了。 姜茵锦虽有重生记忆,手段了得,但到底这一世刚嫁入侯府没几天,除了身旁的初雪初雨忠诚,侯府的下人还没彻底收买下几人。 侯府,现在还是夫人的天下。 没用多久,李嬷嬷派去的人,便送回了消息。 “回夫人,是这样:少夫人派初雪到明月院请沈姨娘去,却得知沈姨娘被世子禁足十日。初雪劝沈姨娘说,世子只是气话,希望沈姨娘到牡丹院去,被沈姨娘拒绝。 初雪回话后,少夫人便带着初雪和初雨亲自去了一趟明月院,说了一会子话,不过说了什么倒是没打听出来,因为在场除了少夫人和沈姨娘,只有初雪初雨,和沈姨娘身旁的含蓉。 少夫人离开明月院时,脸色不能说坏、但也不太好,紧接着初雪便到清风院寻世子,世子匆匆赶到牡丹院,再然后,世子便来见夫人了。” 事情打探到这,深谙后宅之人,应该都能看出一些门道。 丁氏眸色冷了冷,“看来,还真是冤枉沈姨娘了。” 李嬷嬷轻声问,“夫人是觉得,世子来帮沈姨娘求抬位,是少夫人的主意?少夫人为何要这么做呢?” 丁氏无奈,“还能因为什么?大婚当天不洞房,新婚没两日便抬了妾,之后两人见面都是少,茵锦那孩子能不怨?她是想借我的手,除掉沈姨娘。” 李嬷嬷认同地点了点头,“夫人怎么看?” 丁氏道,“就当没看见吧,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茵锦有怨气也正常,如果那沈姨娘安分一点,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她不安分,我就把她拉来,给茵锦出出气。” 声音一顿,又改口,“不行,暂时还不能动沈姨娘。” 李嬷嬷问,“为何?” 丁氏眼神苦涩,“安宁行侯府人丁单薄,只有轻舟那个不成器的,轻舟这一代,我算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轻舟能早点生个几个孩子出来。 侯爷的意思,是想从族里找几名好孩子过继,但……但我还是舍不得轻舟……” 说着,丁氏声音哽咽,眼圈红了。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不心疼? 族里那么多孩子,若是挑几个好的,岂不是把世子生生比下去?以后世子在侯府更无立足之地了。 李嬷嬷是看着世子长大的,想此一幕,也是心中绞痛,安慰道,“夫人别伤心,依奴婢看,世子和沈姨娘感情那么好,没多久便能有孕,到时候再为世子纳几名妾,这不就开枝散叶了吗? 等孩子生出来,就放在少夫人那里养,姜家是传承几代的礼乐书香之家,少夫人定能把孩子养好的。” 丁氏叹气,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哦对了,夫人,还有一件事。” “什么?” 李嬷嬷眉头皱了皱,“沈姨娘身边的含蓉,好像被少夫人收买了去。” 之后,便把含蓉弟弟得到救治,之后少夫人去明月院,含蓉未通报就让人进去的事一一说了。 丁氏眼神有了一丝戒备和抵触,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她这么做,也情有可原,相信茵锦做事有分寸,由着她去吧。” …… 明月院。 沈眠眠看着送进来的笔墨纸砚,激动得直搓手,“太好了!我要开始学书法了!如果能请一个大师来教教就更好了,古代书法大家啊!现代那些人学书法得临摹,我直接找大师本人教,真是牛批大发了!” 却在这时,一个人冲了进来。 “眠眠,你没事吧?” 沈眠眠看着一身银白色锦缎衣,犹如月下仙子般纯净的美少年,幽幽叹了口气——怎么又来了呢? 第13章 来,开搞! 沈眠眠承认,白轻舟外形无可挑剔,哪怕她喜欢猛男类型,每次看见白轻舟这种谪仙美少年,都会被吸引着多看两眼。 但她对白轻舟,是不可能动感情的。 她谨记自己是个穿书女的事实,尽量不入戏,入戏就输了,多半就失去穿越出去的可能。 毕竟别的小说都这么写的,一旦穿越女、穿书女喜欢上男人,多半就留下来当土着了,或者把男人也带到现代。 而且她清楚的知道,炮灰配角肯定是要死的! 她能保下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她没那个实力保下另一大炮灰。 她作为炮灰卧龙,最理智的做法是离炮灰凤雏远一点,撇清关系,必要时,献祭凤雏保平安。 沈眠眠稳定了情绪,语调微凉,“奴家见过世子,世子今日不忙,怎么有时间来奴家这?” 白轻舟僵了僵,精致的嘴角动了动——忙?他这种无能浪荡子,何时与“忙”字沾边? 之前他都是每天和她腻在一起,看书,听她讲故事,以及讲一些新奇的言论。 “你……是在怨我吗?” “怨你什么?” 袖口之下,白轻舟纤细的手指不自觉用力碾了碾,“我刚刚太冲动,没多想便……去母亲那帮你争取贵妾之位,我被赶走后,听说你被母亲叫到主院,你……你是不是被重罚了?” 沈眠眠了然,“这件事啊?” 突然灵机一动——她何不趁此机会,把刚刚说给夫人的话,再说一遍给世子。 让世子看见她超脱凡尘的外表下,那颗庸俗不堪的内心,进而失去兴趣,拉开距离,那样她不就更安全了? 想到这,沈眠眠便清了清嗓子,“世子,奴家刚刚和夫人交了底,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和您也交底吧。” 说着,眼角悄悄向房间角落看去。 含蓉在那。 她是故意把含蓉留下的,希望含蓉把她一举一动都汇报给姜茵锦,侧面转告——要虐就虐世子一人!放她一马! 白轻舟拢了拢手指,“你说。” 随后,沈眠眠便把瘦马培训俱乐部的因材施教,以及专门培训她话术,成功勾搭上金主后,再原形毕露一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却见世子本就瓷白的肤色,更是白了又白。 连角落里的含蓉都听不下去了,觉得沈姨娘把自己说得太不堪。 伺候姨娘这么久,尤其是自从世子大婚后,她觉得姨娘聪明伶俐、与世无争,没有半丝庸俗,她不解姨娘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说完了,”沈眠眠一摊手,“很抱歉,我骗了你的感情。不过你现在要把我赶出侯府也是不行,全京城都知道你纳了个瘦马当妾,如果把我赶出去,侯府名声会被牵连,就这么养着我吧。” “你……” 少年红着眼圈,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偏偏倔强不肯流下,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 含蓉见此一幕,心里难受死了,她搞不懂沈姨娘为何铁石心肠。 白轻舟仰起头,让自己眼泪再流回去,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调整好情绪,不让声音抖得太丢脸,“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不继续装?我就是个废物而已,你装下去,我也发现不了!” “……”沈眠眠。 “你……”白轻舟又要说什么,最后转身跑了。 含蓉心中焦急,扭头看向世子的身影,之后又看向姨娘。 却见姨娘站在桌旁,低着头,玩弄着手里崭新的笔。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含蓉咬了咬唇,心一横,冒着惹怒姨娘的风险,问道,“姨娘,您在想什么?” 却见对方没马上回答她,依旧自顾自地玩笔,好半晌才抬起头,“在想,我要不要和少夫人商量下,帮我请个女先生教教写字,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太麻烦了,直接开始写。你会研墨吗?” 含蓉急忙道,“回姨娘,奴婢会。” 沈眠眠放下笔,摩拳擦掌,“来,开搞!你研墨,我数一下《大悲咒》一共多少字。” “……” 含蓉还在懵着,却见姨娘真的翻开了大悲咒,开始一个字一个字数了起来。 含蓉幽幽叹了口气,开始研墨。 少顷, 沈眠眠放下册子,喃喃道,“还行,一共四百一十五个字,九百九十九遍的话,就是四十一万四千五百八十五个字,如果每天合理安排,一天写两千字的话,需要两百零七天左右。如果努努力,一天写三千字的话……别了!用不着那么急,闲着也是闲着,慢慢写。” 含蓉都写懵了,“姨娘,您也没拿算盘,是怎么算的?” “啊?”沈眠眠眼皮都没抬,就开始随口瞎扯起来,“这是我这种瘦马的必修课。我们和人家琴棋书画舞的瘦马不同,我们专门学一些很稀奇的、外人学不到的东西。” 含蓉恍然大悟,眼神也有了钦佩,由衷道,“奴婢有句心里话,请姨娘别多想:外人只鄙夷瘦马,但奴婢真真钦佩的!瘦马都是有真本事!” 沈眠眠点头,“是啊,不然哪那么吸引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含蓉对姨娘的崇拜,油然而生! 出身贫苦的姑娘,通过刻苦学习、掌握了生存技能,怎么看,瘦马都是一份极励志的手艺! 沈眠眠拉了椅子坐下,拿起笔就准备蘸墨。 含蓉小声道,“姨娘……奴婢……奴婢斗胆,想有个请求……” “拒绝。” “……是。” 沈眠眠没问含蓉有什么请求,但随便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想跟着她学瘦马课程。 别闹,她哪会瘦马的一套? 难道让她教含蓉现代知识? 倒不是不愿意教,而是不能教! 她是炮灰卧龙,哪怕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减少对女主的威胁,但女主曾经含恨而死,是不会轻易放下仇恨的。 含蓉和她离得远,尚安全;如果离得近,含蓉也得被姜茵锦收拾,何必呢? 这世上,有炮灰卧龙凤雏就可以了,用不着再多拉几个炮灰。 想着,便开始写了起来。 沈眠眠没打算直接开抄,第一遍当练习,目的是把这些字、尤其是繁体字,先简单熟悉一下,之后再照着经文开工。 这么一写,就写到了傍晚。 天暗了下来。 含蓉默默掌灯,想了想,又掌了一盏,放在靠近姨娘身旁的位置,怕姨娘累坏了眼睛。 刚刚姨娘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她心里没有埋怨,反而莫名其妙的心疼姨娘。 含蓉深深自责, 想不通是自责身为少夫人眼线,却心疼姨娘, 还是身为姨娘的丫鬟,却被少夫人收买。 一个时辰后。 沈眠眠用完了晚膳,还在院子里走了一小会,便兴匆匆地跑回来,准备正式开始写。 刚刚拿起笔,就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下人问安声,是世子来了。 她顿感头疼——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她表现得还不够令他陌生吗?还得怎么自黑? 来者, 正是白轻舟。 沈眠眠无奈地放下笔,跑去问安,“奴家见过世子,世子您来睡觉啦?抱歉哦,奴家今天不能陪世子睡觉了,奴家得为夫人抄《大悲咒》。” 可怜的少年,白净的脸都被气青了。 “沈眠眠,你要把话说得这么露骨吗?” 沈眠眠眨着一双晶亮的美眸,眼神无辜得犹如不染凡尘的仙鹿,“露骨?睡觉很露骨吗?人家也没说欢爱,男欢女爱?鱼水之欢?翻云覆雨?” “闭嘴!”白轻舟伸手揉太阳穴,因为被女子气得,一跳一跳的疼,“我来,是帮你抄《大悲咒》。” 沈眠眠一愣,“什么?” 第14章 我想和你说一个秘密 少年被气坏了,直接怒吼出来,“你耳聋了吗?我来帮你抄《大悲咒》!本世子来帮你抄《大悲咒》!” 沈眠眠翻了翻白眼,“吼什么吼,用你帮忙了?” 白轻舟愣住,从没想过,素来和自己亲亲热热的女子,此时竟对他翻白眼,还语气不善。 “沈眠眠,你现在已经有恃无恐到这种地步了?你真认为,被抬了一个妾,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角落里,含蓉暗暗紧张。 因为初雪姐曾交代过,如果发现世子和沈姨娘争吵,务必要把全过程记下来,报到牡丹院。 争吵…… 现在,这不就是争吵? 她知道,只要把这些争吵原原本本汇报过去,少夫人会赏她银子。她明明应该高兴,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争吵后,世子就不喜欢沈姨娘了,沈姨娘怎么办? 沈眠眠心中暗自高兴——她现在拼命毁人设,不就是让世子对她没兴趣? 还不如直接吵起来,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更好了。 想到这,沈眠眠激动得暴躁起来,“对呀,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成,姨娘我都当了,当然有恃无恐了。” 心中笑道——小乖乖,失望了吧?来呀,让失望来得更猛烈些! “你……”白轻舟气得满脸赤红。 他突然问道,“含蓉,本世子问你,夫人让沈眠眠抄多少遍《大悲咒》?” 含蓉吓了一跳,急忙结结巴巴地回话,“回……回世子……九百九十九遍……” 白轻舟听完,转身就走。 沈眠眠吓了一跳,一下子冲上去,抓住少年的手腕,“等等,你要去哪?” 白轻舟愤怒瞪向她,“还能去哪?去找母亲理论!” 这一次,换成沈眠眠吓得满脸惨白,“理论什么?” “要给你抬妾位的是我,你是无辜的,要罚也罚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沈眠眠吓得险些尖叫——开什么玩笑?如果世子因为她,跑去闹腾夫人,夫人越发对卧龙厌恶、对凤雏失望,进而信任女主。 然后带着女主去找瑞安公主,认识锦王,女主又煽动安宁侯府投靠锦王,锦王造反,安宁侯府被连累,满门抄斩! 她这么努力地折腾,就是为了避免走上这条主线! 凤雏若是跑去,她不就忙乎了个寂寞? 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绝不能让凤雏去闹! “放开!”白轻舟甩开女子。 白轻舟虽然是个未学武功的少年,但沈眠眠使用的身体,也只是个普通少女,拼力气,她是拼不过他的。 “不要!”沈眠眠一把抱住少年的腰,带着哭腔,“奴家错了行吗?奴家和世子道歉,奴家以后再也不耍脾气了,世子不要去嘛。” 白轻舟能看出,女子突然哄他,是担心他和母亲发生冲突。 他的心,软了一软,“眠眠,我知道你的打算了。” “?”沈眠眠疑惑,“我什么打算?” 白轻舟低着头,看着女子抱在他腰间的手臂,闷闷道,“你知道,我夹在中间很难办,你心疼我、又知道劝不动我,所以出此下策。 你最是眼里容不下沙的女子,但现在却为了我,否定了从前的信念,甚至故意破坏在我心中形象,就为了让我去姜茵锦那边。” 沈眠眠懵,“不是……你别没事瞎脑补行吗?我没那个意思,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去找姜茵锦,我甚至都害怕你睡了她。我是真的装不下去了,真情流露。” 白轻舟失笑,“如果当初你的言行,是为了吸引我,那么,你费尽心机难道就为了来安宁侯府做一名贱妾? 之前你便说过,如果你肯做妾,以你的容貌,别说逐渐衰败的安宁侯府,便是其他权贵名门,也是进得去的。” “啊,这……我之前说过这样的话?”沈眠眠——原主说过这样的话? 白轻舟抬眼,看向角落,“含蓉,你出去。” “是,世子。” 含蓉狠狠松了口气——刚刚她一直在挣扎是否要离开。 若是主动离开,便违背了少夫人的命令,少夫人是让她全程监视的。 若被迫离开,那时而聪明、时而不聪明的沈姨娘,却迟迟不肯发话。 实际上,自世子进来后,她不断对沈姨娘使眼神,希望姨娘把她赶出去,但姨娘偏偏没看见她的眼神。 有时两人明明对视,她正要用眼神暗示,沈姨娘立刻扭过头不再看她,让她干着急。 现在世子发话,她也终于能彻底放下负担了。 房间内。 白轻舟拉开抱在自己腰间、女子的手。 沈眠眠见世子不打算跑主院找死,便也正好放手。 谁知道世子转过身,直接将她拥入怀中。 沈眠眠——淦!迟了一步,刚刚应该溜得快些的。 可惜,现在被人家抱了个满怀,跑不掉了。 白轻舟紧紧抱着女子,“我想和你说一个秘密。” “啊?什么秘密?” “其实……我们安宁侯府只是表面风光,实际上已经开始衰落,这也是母亲逼我迎娶姜茵锦的原因之一。” “……呃,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沈眠眠能感受到少年微微颤抖,忍不住小声安慰道。 “十五年前,父亲出征,不慎伤了身体,虽没落残,但……难以再育,这也是父亲没再纳妾,以及我们安宁侯府人丁单薄的原因。” “!!!” 饶是提前了解过剧情,沈眠眠也是吃了一惊——这个信息,在原文里可没有! 那本小说虽然降智,但节奏飞快,大多数都是女主重生后啪啪打脸,并未仔细描写安宁侯府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 沈眠眠趴在少年怀中,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干净气息,感受他的单薄,“那你……压力很大吧?” 少年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正常,“世人都说我命好,为侯府独子,但其实我很想要一些兄弟姐妹,哪怕是庶妹庶弟。这些话,我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沈眠眠的心,突然沉沉的。 “别说这些烦恼话了,你不是来帮我写《大悲咒》吗?我们开工吧,夫人明天搞不好会派人来看情况,拖着没写的话,夫人会生气的。” “好。”白轻舟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其实他想多抱她一会。 沈眠眠又搬了一张椅子,这样两个人便相对坐在桌前,拿笔开始写了起来。 房内一片安静。 气氛温馨,只有衣袖摩擦纸张的轻响。 正式开写的话,就要笔迹端正准确,与之前在纸上乱画截然不同,沈眠眠写了五个字,就已经累得胳膊发酸了。 她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一抬头,却见白轻舟已经写了大半幅。 灯光下,少年神情专注,身姿挺拔。 却不知是古代人端端正正的书写姿势,还是因为专注的人有独特魅力,沈眠眠竟然觉得,面前这人一下子变成了世子,而非凤雏了。 适逢一列写完,白轻舟在蘸墨的间隙,抬眼看去,“你怎么不写?为何一直看我?” 沈眠眠不动声色把视线从少年的身上转移到纸上,然后胡扯道,“我在想,你写得这么好看,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不是我写的,还能不能算数。” “!!!!”白轻舟被醍醐灌顶——对呀,笔迹不同,怎么办? 第15章 彩虹屁吹得都这么好听 白轻舟开始焦虑起来。 沈眠眠哭笑不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让我自己写吧。我正好想学写字的,从前我就很崇拜写字好看的人,只是没机会学。” 她的意思是,穿书前没机会学书法,但听在白轻舟耳中,却成了瘦马培训机构为了因材施教,所以故意不教她写字。 看着欢快的少女,白轻舟由衷道,“你真坚强。” “???”沈眠眠不解,“怎么又扯上坚强了?” 虽然她确实挺坚强。 白轻舟苦笑,“明明未如心愿生活,却这般乐观。明明是罚写经文,却可以把它当成学习。” 沈眠眠尬笑两声,“啊,这……好吧。” 巧舌如簧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圆了。 就这样吧,一个谎话要用千百个圆,少扯几个谎,后面也少圆几次、少死一些脑细胞。 白轻舟认真问道,“你喜欢谁的字?我那有不少名家帖子,如果你欣赏的名家在京城,我也可以想办法把他请来。” 一般书法好的,多是文人。 文人很多都想攀附富贵,所以如果是安宁侯府相邀,文人会很乐意前来。 沈眠眠看着少年认真的眼神,眨了眨眼,“喜欢你的字。” 白轻舟一愣,“我的?” “对呀,我不喜欢那种说好听了是龙飞凤舞、说难听了就是鬼画符,一大张纸上,字迹大大小小、参差不齐……当然,我不是说他们写得不好,是我欣赏不来,” 说着,伸手一指,“相反,我就喜欢这种端端正正的小楷。” 白轻舟抿了抿唇——所有字体他都涉猎,但最擅长的,还是楷书。 “我教你。” …… 牡丹院。 含蓉趁着夜色,偷偷前来,将刚刚发生的事,描述了出来。 “世子说要告诉沈姨娘一个秘密,便把奴婢赶了出去,后面的,奴婢便听不见了。” 房间内,穿着淡紫色游针吴绫古香缎裙的姜茵锦,闲适地坐在软榻上,与白日里端庄到一丝不苟的形象不同,此时的她,慵懒得如同一只小猫咪。 柔软中,隐藏着猎手特有的危险。 姜茵锦淡笑道,“原来如此,辛苦了,天色不早,你快回去休息吧。” 姜茵锦话音刚落,一旁初雪便把五两银子送了上来,塞到含蓉手中。 那银子是初雪早早准备好,在手里攥温了的,但含蓉拿到手里,却觉得烫手。 她握着银子,给少夫人跪地磕头后,告退离开。 走在路上, 含蓉双手发抖——这银子,她拿得烫手,但又必须要拿,家里为了给弟弟治病,积蓄早已经花光、负债累累,急需银子。 但这银子又是她卖主得来的,心中有愧。 世子大婚之前,沈姨娘虽然古怪跳脱,但却不让她跪、还要和她同桌用膳,让她诚惶诚恐。 世子大婚之后,沈姨娘说她不想装了,没再告诉她人人平等,但也从未把她当奴才用过。 姨娘早起后,不用她服侍梳洗,自己穿衣、洗面,最多让她帮忙梳头发,还专门提醒,梳个简单的,怎么方便怎么来。 打扫房间,姨娘也是自己做,还说自己每天没有活动量,需要运动一下。 姨娘从来不提任何过分要求,平时安安静静坐梳妆台或者玩纸牌,天色一暗就催着她早点下去休息。 沈姨娘除了没出手帮她,其他时候,待她极好。 她却因为银钱,出卖了姨娘。 含蓉一边走,一边掉眼泪,心里越来越难受。 另一房间里。 含蓉走了,姜茵锦依旧窝在软榻上,并未起身,甚至未动一下,只静静思考着。 初雪陪在一旁,初雨则是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 姜茵锦收回思绪,抬眼道,“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刚刚,初雨被外面的人找了出去。 初雨面色略有惊慌,强作镇定,“回少夫人,刚刚奴婢得到消息,主院把世子这几日行踪都调查了一遍,还有人偷偷在我们牡丹院盘问过,因为主院人的要求,下面的人不敢上报。奴婢昨天送了翠儿一个镯子,她也是挣扎了很久,才把这件事告诉奴婢的。” 初雪吃了一惊,“糟!那夫人会不会猜到,世子求妾位,与我们牡丹院有关?” 姜茵锦眼神也冷了下来,手指紧紧拢了拢,但很快,眉头缓缓舒展,淡淡道,“是我大意了,我原以为世子如此,夫人早已没了心气儿,看来夫人明松暗紧,不容小窥呢。” 初雪担忧地问道,“那怎么办?少夫人想得到侯府大权,这样下去,夫人怕是不会放权啊!” 姜茵锦思忖片刻,“别怕,我有办法。” 初雨目露担忧,“小姐,您说,世子口中的秘密,需不需要想办法打听下。” 姜茵锦不屑地笑了一声,“不用打听,我知道是什么秘密。” “啊?”两人吃惊。 姜茵锦也没瞒着两人,“含蓉临走前,世子提到安宁侯府逐渐衰落,我猜,他要说的秘密应该是侯爷十五年前受伤,伤了腿。后来双腿治好,但再无生育能力那件事。” 两人惊得目瞪口呆,“少夫人,您怎么知道?” “从前偶然听人提起过,”姜茵锦自是从重生的记忆里知晓的,“这是他们侯府之事,你们两人不要多嘴。” “是!少夫人您放心,奴婢绝不会泄露!”两人立誓。 姜茵锦起身,“行了,没你们的事,下去休息吧,我也倦了。” “是,少夫人。” 两人服侍着少夫人歇下,这才恭敬退出房间,轻轻关了房门。 交代好下面的值夜丫鬟后,两人回到耳房,松了口气。 初雪道,“刚刚真是吓死了!我怕少夫人功亏一篑!” 初雨取笑道,“净操那多余的心,你以为少夫人像你我这样没用?少夫人厉害着呢,不说别的,这么大事,少夫人都能安然入睡,就这沉稳的心态,十个你我,都比不了。” “你说得对。”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快速梳洗完,也就睡了。 她们怎会知晓,姜茵锦并没睡,只是想把她们赶走,好静下来思考对策罢了。 …… 夜,越发深了。 天上的明月当空,皎皎银白;地上的明月院,也是灯火通明。 “怎么样?我这个字写得怎么样?”沈眠眠抬起笔,兴奋地端详自己写了一个自诩完美的楷体字。 少年也为她高兴,还细细点评,“笔画方润整齐、风格婉雅秀逸,写得真好。” 沈眠眠本来心情就好,被这般认真夸奖,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不愧是文化人,彩虹屁吹得都这么好听。” 白轻舟雪白的面颊扫过一丝红,“什么彩虹……不要说那些污秽之词。”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彩虹屁,但能猜到,准没好话。 第16章 看姐姐掏出杀手锏! 沈眠眠没忘自己的毁人设大计,挑眉道,“奴家出身贫寒,未登高雅之堂、未得高深学问,就这么庸俗不堪,张嘴闭嘴屎尿屁。” 白轻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只能在我面前说,别在外说。” “如果我偏在外人面前说呢?”沈眠眠挑衅。 白轻舟认真地想了想,“那我就陪你一起说。” 这样即便是母亲骂下来,也可着他先骂。 沈眠眠若有所思,抿了抿唇,“放心吧,奴家要脸,那奴家就开始写了。” 说着,就准备开工。 白轻舟拿了沈眠眠练字的一页纸,走到桌对面,一边仔细端详纸上的字,一边随手研墨,之后拿笔蘸饱了墨汁,在纸上书写起来。 沈眠眠抬头一看,问道,“你在模仿我的字?” “是啊。”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我说,人家都是临摹名家作品,这样越写越好,你学我这歪瓜裂枣,是不想学好了?” 白轻舟未抬头,“那怎么办?看着你写九百九十九遍《大悲咒》,写到天荒地老?你不是怕被母亲发现吗?放心,我模仿能力极强,不会被发现。” “不行!”沈眠眠放下笔,认真道,“罚我的就是罚我的,夫人是主子也是长辈,我要对她有敬畏之心!” 心中道——开什么玩笑?她好容易找到点打发时间的差事,怎么能让他抢了去? 而且若是姜茵锦来陷害她,找她麻烦、或者把她骗出去,她有足够理由不去。 如果没有这个借口,人家少夫人命令她干什么,她不去,岂不是让人抓了把柄? 不行,她说什么也得制止凤雏。 白轻舟惊愕地看去,却见少女国色天香的面庞上,满是虔诚和认真。 这种虔诚表情,令人心中的尊敬,油然而生。 他就知道,她并非自己说的那般庸俗不堪,她永远是清醒的、独特的,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 他……越来越仰慕她了。 白轻舟知道,用“仰慕”一词来形容男子对女子的心情,实在丢人,明明应该女子仰慕男子、崇拜男子。 但不知何时开始,对眠眠却产生了仰慕之情。 这种感情,并非初识时有,那时候并没有。 两人刚见面时,他能看出她对他的刻意勾引。 她很美,美到倾国倾城、祸国殃民,她的美甚至用不着拘泥于民间,凭着这张脸,便是入宫,都是可能的。 他朋友劝告他,万不要沾染这种美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后会麻烦不断。 起初他也不想碰,但女子却一直缠着他,说两人有缘,还说见到他第一面就有宿命感,她一生只认他一人。 于是,他便鬼使神差把她带回京城。 她给他讲很多新奇有趣的事物,还给他讲许多故事,他自诩博览群书,但依旧被她口中的故事所吸引。 不过真正说起“仰慕”,却好像是从那一夜开始。 那一夜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沈眠眠见少年绷紧着脸,心里尖叫——不会吧?凤雏不会又要跑去和夫人吵架吧?这哪是凤雏?明明是活爹! 怎么办呢? 怎么才能让凤雏既不抢她的活干,又有活可干? 沈眠眠起身,来到少年身旁。 想了想,一扭身子,直接坐在他的腿上, 揽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顺便还狠狠嗅了嗅。 贪婪地闻他身上,干净的味道。 白轻舟面颊红了红,也放下笔,伸手揽住她,“你怎么突然……” 沈眠眠打断他道,“请回答奴家的问题,您为何要帮奴家抄写《大悲咒》呢?” 白轻舟不解她为什么这么问,便回答,“原因我刚刚说过,跑去找母亲要贵妾位置的人是我,并非你要求、也非你煽动,此事与你无关,所以这惩罚应该我来受。” 沈眠眠,“嗯,还有吗?” “……”白轻舟不解,还有什么? 却听女子轻笑,清脆的声音犹如悦耳银铃,“还有,是世子心疼奴家,怕奴家累断了手,所以才来帮忙的。” 白轻舟将抱着女子的手臂,悄悄紧了紧,“嗯。” “好,那我们就针对这两点,进行分别论述。 第一,世子您认为,应该惩罚的是您,这个奴家不反驳。您冲动行事,既惹夫人恼怒、又连累了无辜的奴家,该罚! 奴家怎样,倒是无所谓,毕竟年轻力壮,但夫人呢? 您告诉了奴家侯爷的秘密,您想过夫人的压力吗?夫人日子过得舒心吗?您知不知道,有一种病,叫郁结于心?您希望夫人生病吗?” 白轻舟的脸瞬间白了,一想到母亲生病,周身血液仿佛被抽空。 沈眠眠,“您之前把夫人气一通就算了,夫人误会奴家,没打奴家也没骂奴家,只是让奴家抄《大悲咒》,更没要求期限。 这叫惩罚吗? 奴家不认为,奴家认为这是学习的机会,也是历练的机会,通过抄写《大悲咒》既可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又能顿悟开智,让奴家仔细思考未来的人生。 奴家这么高兴,您却要帮奴家抄写?如果夫人看见,会不会生气?将心比心,如果您是夫人,会不会生气? 气一次便罢了,连着气两次,您就不怕夫人生病吗?” 女子的语调柔软,但每个字都如同利刃、字字珠玑! 白轻舟被训,如玉的面庞通红通红。 沈眠眠——糟!没控制好情绪,好像有点骂得狠了。快快快!想想办法,哄一哄。 想着她手指在少年衣襟上轻轻画着圈,一边勾引一边圆场,“奴家知道,世子您是心疼奴家啦,奴家都知道。 奴家也知道,世子是个负责任、有担当的男子汉,看着被冤枉的奴家受罚,世子过意不去,所以才坚持帮忙抄写。 人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奴家就知道,跟在世子身旁没有错的,奴家好幸福哦~~” 少年僵硬的身姿,终于放松了一些,沈眠眠知道这活爹算是劝住了,暗暗松了口气。 “所以,奴家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白轻舟一愣,“什么方法?” 沈眠眠从少年怀中探出头,笑眯眯地对向他,“夫人虽没罚您,但您可以自罚。奴家不是抄《大悲咒》吗?您就抄《心经》。奴家之前听说有个心经叫什么般什么蜜什么经的。”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对,就是这个,奴家只记得第一句好像是观自在菩萨。” 白轻舟接道,“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沈眠眠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我们可以一起抄。” 白轻舟释然,但心中依旧闷闷。 沈眠眠见少年抿紧着唇——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十二生肖属驴的? 罢了罢了,看姐姐掏出杀手锏! 第17章 谎还是要圆的、bug还是要补的 沈眠眠柔着声线道,“世子,您听过这样的一句话吗: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默契是最无声的情话。 奴家是不信一见钟情的,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是日久生情、长久陪伴最珍贵。让我们一边抄写,一边彼此陪伴,就这样平平淡淡、白头偕老好吗?” 啧,说得多好?她都感动自己了! 然而,沈眠眠却没在凤雏脸上看出感动,不免疑惑,“您在想什么?” 白轻舟凝眉,“我们刚见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还说我给你宿命感,一眼万年。” “……”沈眠眠。 淦!死穿越女,怎么什么话都说? 沈眠眠现在就想揪住穿越女的衣领,狠狠抽她两个耳光! 但没办法,谎还是要圆的、bug还是要补的! 沈眠眠干咳了两声,之后抛了个媚眼,“矮油,世子您莫不是忘了,那些都是话术!是奴家这种类型瘦马,专门吸引人的话术。 如果当时奴家不这么说,您怎么能上头呢?当然,也不是说一点都不喜欢,若不喜欢,也不会跟您回来。” 白轻舟没在这件事纠缠,“好,天色不早,你休息吧。”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看你睡下,我再走。” 沈眠眠哪想睡觉? 刚学会书法,她现在正兴奋着,想抄一篇《大悲咒》,“奴家还不困,您先回去吧,奴家抄一篇。” 其实,白轻舟也不想睡。 他原本打算,把女子哄睡,自己回书房抄一夜心经, 既然她也不想睡,那他就不走了,一起抄。 他很喜欢和她腻在一起的感觉。 随后,两人没再聊天,对桌而坐,各自拿纸抄了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白轻舟抬眼,看向女子。 却见女子认认真真书写、全神贯注,亮晶晶的美眸里满是兴致,能看出,她是真喜欢抄写。 白轻舟笑了笑,在澄泥砚中蘸饱了墨,便继续抄写起来。 却不知是抄心经,还是因为在女子身旁,白轻舟的思绪平稳,心也静如潭水。 他有些,着迷这种感觉。 …… 清晨。 主院。 用过了早膳,丁氏正和李嬷嬷侍弄着花草,就见丫鬟杏叶进了院门,匆匆走来。 “夫人,奴婢回来了。” 丁氏浇着花,并未抬眼,“说吧。” “是,”杏叶开始说打探到的消息,“昨天世子在明月院留宿,明月院的下人来报,说房间里灯火掌了一夜,到清晨,世子和沈姨娘才睡下。” 丁氏脸色沉了下来,“呵,没看出来倒是个贴心的,是怨我罚她了?” 李嬷嬷欲言又止,想劝又不知怎么劝,心里干着急。 这时,却听院门方向有问安声,下人们纷纷给少夫人问安。 李嬷嬷道,“好像是少夫人来了,奴婢过去迎一下。” “去吧。”丁氏继续冷着脸浇花。 少顷, 李嬷嬷将少夫人一行人迎了过来。 今日的姜茵锦,穿着葡萄红色山茶蛱蝶图缂丝长裙,发髻上用了红色珊瑚制成的发誓,配合文静端庄的面庞,整个人落落大方又不失美艳。 “儿媳来给母亲请安。” 丁氏放下花浇,笑着虚握女子的手,“我正盼着呢,你人就来了,真是个贴心人儿。” 姜茵锦也笑着说讨喜的话,“不瞒母亲,儿媳也想母亲,所以赶紧来了。” 婆媳两人就这么热络地回了房间。 进房间后,姜茵锦走到丁氏面前,之后身子一矮,便跪了下去。 众人大吃一惊。 丁氏疑惑道,“你这是干什么?”说着,对李嬷嬷用了眼色。 李嬷嬷急忙上前去扶,但姜茵锦却使了个巧劲儿,婉拒了李嬷嬷的搀扶,坚持跪着说。 “回母亲的话,儿媳做错事了,是来认错的。”她微微低着头,垂着眼,很快眼圈便红了,一滴泪顺着面颊,缓缓流下。 丁氏猜到了一些,故意问着,“一家人,做错便做错,用不着行此大礼,快起来,有什么话坐着说。” 李嬷嬷再次搀扶,这才将少夫人扶起来。 姜茵锦被扶着坐到椅子上,眼泪漱漱而下,惹人怜惜,“母亲,昨日……儿媳请世子到牡丹院去,想和世子一起想个办法,为沈姨娘提个妾位。 儿媳自知蒲柳之姿无法与沈姨娘的花容月貌相比,所以想……贴心一些,讨世子欢心。谁知世子竟然……来母亲这说了。” 说完,便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李嬷嬷急忙把丫鬟们都遣了下去,还让人关了门,房间里除了婆媳两人,便是三名贴身下人。 初雨和初雪两人直接跪在地上,陪着少夫人一起哭。 是啊,那般高贵的官家千金、名门闺秀,嫁人后竟受此冷遇,谁能甘心? 明明是正室,却为了邀宠而讨好妾室,说出去还不知被人如何嘲笑。 丁氏慌了起来,甚至直接起身到姜茵锦身前,拉着她的手,哄道,“孩子别哭,你没做错,是我那不孝子干出这些荒唐事。你放心,一切有我,我给你做主!” 再一想那混蛋儿子彻夜不睡,帮一个腌臜的瘦马抄经文,丁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丁氏现在就想冲到明月院,把混账男女狠狠打上一顿。 但又想到两人清晨才睡下,现在肯定还没起,她这样兴师动众地过去,最后丢的还是侯府的脸面。 无奈,丁氏只能哄儿媳,又是送东西、送纹银,又拨了三个铺子让儿媳管理,说了许多体己话,这才将人哄好。 见尊贵的名门千金哭肿了脸,丁氏心里是既惭愧又心疼。 这么一折腾,就快到中午了。 丁氏没留姜茵锦用午膳,而是让人把姜茵锦主仆送回去,她则是带着李嬷嬷以及几名丫鬟,去了明月院。 明月院, 下人们见夫人来了,急忙上前问安。 含蓉上前,“奴婢给夫人请安,奴婢去通报……” “退下,本夫人自己进去。”丁氏狠狠道。 含蓉不敢违抗命令,只能战战兢兢退到一旁。 丁氏对身后下人们道,“你们也别跟过来。” “是,夫人。”下人们纷纷答。 丁氏确保没人跟着,即便把那混蛋男女从床上扯下来,也不会丢侯府脸面后,这才带着李嬷嬷,两人气冲冲地进了房门。 当两人到正厅时,却发现,沈姨娘的房门竟是敞开的。 两人起身了? 丁氏和李嬷嬷相视一看,随后默契地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到门口时,吃了一惊,却发现两人已经起身,正对着、趴在方方正正的桌子上,抄经书。 李嬷嬷暗暗叹了口气——世子为沈姨娘做到这个地步,是真的用心了,只可惜,那沈姨娘出身实在卑微,若是京城的官家千金,该多好? 白轻舟听见门口的声响,一抬头,吓了一跳,“母亲,您怎么来了?” 沈眠眠也急忙放下笔,扭头看去,正好看见门口的夫人和李嬷嬷。 心中想着:果然不出所料。 那她就再大胆猜测一次:夫人和李嬷嬷亲自来,肯定和某位重生女有关。 第18章 为什么会这样!? 沈眠眠也装成大吃一惊的模样,与白轻舟匆忙起身,跑去问安。 李嬷嬷担忧地看了世子一眼,丁氏则是没理会请安的两人,直接走到桌上,去看两人写的东西。 看到后,愤怒的表情直接凝在脸上——怎么会这样? 按照她之前所想,世子彻夜陪沈姨娘抄写经文,理应帮她抄《大悲咒》,但为什么他写的却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白轻舟看见母亲的表情,后脊梁也是出了一层冷汗——如果昨天不是眠眠劝住他,让他改写心经,今天被母亲抓个正着,后果不堪设想! 先不说母亲会不会重罚他们,迁怒眠眠,只说……接连这么让母亲生气,气生病就糟了! 他……确实是冲动了! 无论是之前不管不顾去主院为眠眠争取贵妾一位,还是非要留下来帮眠眠抄写经文。 丁氏问道,“轻舟,好好的,你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做什么?” 白轻舟急忙收敛情绪,严阵以待,“回母亲的话,昨日儿子冲动之下,到主院与母亲争执,之后追悔莫及。这么多年,母亲操持侯府、担待儿子,儿子却这般任性妄为……儿子惭愧。 昨日,是眠眠提议,让儿子抄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为母亲祈福,希望母亲能消气,保重身体。” 丁氏和李嬷嬷吃惊。 李嬷嬷急忙为世子说起好话来,“我们世子主动抄心经为夫人祈福,真是太有孝心了!奴婢活了这么久,也没见京城哪个公子哥这般孝敬!” 丁氏知道李嬷嬷为哄她开心,说得有些夸张。 但有一点,李嬷嬷说得没错,那些年轻公子哥,脑子里要么是游山玩水、要么是功名利禄,没有哪个主动帮母亲抄心经。 即便是有,也都是母亲过生日,或是什么节日。 当然,轻舟也不是无缘无故为她抄心经,有自罚的意思,但细想,这件事她也不公允:来求升妾位的是轻舟、煽动轻舟的是茵锦,她却把气都撒在了沈姨娘身上。 沈姨娘能劝住任性的轻舟,还能说服轻舟写心经,确实难得。 丁氏抬眼,第一次不带鄙夷目光、正眼看向沈姨娘。 却见女子深深低着头,并未因为这幅美貌恃宠而骄,反倒是老实本分、拎得清,心中对其印象,也好了许多。 丁氏看向桌上,女子正在写的《大悲咒》。 客观的说,女子的字迹并不好,但端正认真。 丁氏在桌角,看见另一沓用过的纸张,便拿来翻看,惊讶的发现,上面的字迹更差,犹如孩童刚拿笔习字。 再看沈姨娘刚写、还未写完的,惊叹其进步之快。 丁氏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对女子道,“沈氏,本夫人罚你写《大悲咒》,你心里可有怨气?” 沈眠眠恭恭敬敬回答,“回夫人,奴家非但没有怨气,还要感谢夫人,自从奴家写了《大悲咒》,心情没由来的平静,心境也没由来的开阔,奴家谢夫人教导。” 丁氏满意,“你能这么想,便最好。李嬷嬷,一会传话下去,赏沈氏衣料三匹、银两五十。” “是,夫人。”李嬷嬷见这皆大欢喜的一幕,也是高兴。 丁氏又道,“沈氏,这《大悲咒》本夫人也不急着要,你闲了便抄上一些,累了就多歇着,不用抄了。” 沈眠眠再次恭恭敬敬的回答,“奴家多谢夫人体恤,奴家会量力而为。” 丁氏又点了点头,“轻舟,你出来。” “是。” 随后,白轻舟随母亲出了去。 沈眠眠见人走了,甚至都不抬头看一眼,扭头就坐下,继续津津有味的写毛笔字起来。 门外,院中。 李嬷嬷让下人们散了去,只有夫人和世子在院子里。 丁氏叹了口气,道,“为娘知晓你喜欢沈氏,为娘也不拦着你。但……茵锦那边,你也得多照应一些,毕竟是你的妻子。” 白轻舟知晓母亲说的“照应”,是“同房”的意思,他保持沉默。 他知道自己对不住姜茵锦,但姜茵锦是受害者、他也是,是母亲以死相逼,他才被迫成亲的。 实际上他带沈眠眠回来,有一份小小私心,目的,便是劝退姜家。 他把瘦马带回府,还特意放出风声,抹黑自己名声,就希望姜家能主动退婚……当然,即便如此,他依旧认为自己得负责,所以他尊重姜茵锦,姜茵锦想做什么,他绝不阻拦。 丁氏又教训了一会,白轻舟就默默听着,静静点头,一句话不说。 丁氏最后也是训累了,心疼了,又叮嘱几句,便带着一众人离开。 ……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牡丹院。 当姜茵锦听说世子并未帮沈姨娘抄《大悲咒》而是抄《心经》时,直接惊呆了。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白轻舟和沈眠眠两人明明应该头脑简单、为人粗陋,怎么会提前预知夫人的行动?为什么?” 初雪和初雨两人,紧张地陪在少夫人身旁。 两人心中有疑惑——少夫人出嫁前并未与世子接触,成婚后与世子见面次数也屈指可数,为什么就笃定世子和沈姨娘的性格? 少夫人是在哪得到的消息?难道派人打探过了? 问题是,她们两人天天跟在少夫人身旁,也没见少夫人打探消息。 还是说,少夫人在说气话? 初雪对初雨挤了挤眼神——你比我聪明,快去哄哄少夫人。 初雨只能硬着头皮,小声道,“少夫人息怒,可能……他们是凑巧?搞不好他们没预料到夫人过去,只是……凑巧……” 初雨都快编不下去了。 姜茵锦收回思绪,看向忐忑的两人,轻笑道,“你们在担心我?大可不必,我只是有些诧异罢了,本来我也没想他们怎么样。毕竟,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开始拿了。” 今日,夫人将侯府三个铺子,交给姜茵锦打理了,放权虽然不多,但却是第一步。 初雪急忙道,“少夫人说得没错!少夫人马到成功。” 初雨也道,“从前少夫人在娘家时,侍郎夫人便经常称赞少夫人有天赋,只要少夫人将这些铺子打理好,安宁侯夫人定会继续放权!毕竟没人和银两过不去!” 两人便这样一唱一和,说好听话起来。 姜茵锦淡淡道,“没错,打铁还需自身硬。” 说归说,心里还是闷闷的,不得舒展。 …… 一晃,三日过去。 主院。 李嬷嬷进入房间,见夫人正在查看账册。 丁氏见李嬷嬷回来,主动问道,“传来消息了?” 李嬷嬷满脸笑容,频频点头,“传来了,明月院的人来报,说这三日世子都留宿在明月院,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作息极规律。 早起用完早膳,便出外消食。回来后便开始写经书。中午午休后,或者看书、或者继续写经书。这三日,世子的胃口也极好,每顿都能吃两碗米饭呢。” 丁氏惊愕地看去,“两碗?” 世子自幼体弱,食欲不佳,一直是丁氏的心头病。 。 中午。 明月院。 某少年盯着面前的饭碗,眉头紧锁、面色发青,“眠眠,我……真吃不下去了。” 沈眠眠一边津津有味的吃菜,一边随口道,“随意呀,反正规矩已经定了,吃不完两碗饭,就别住明月居。” 第19章 不!她可没那好心! 沈眠眠这是为世子着想吗? 不!她可没那好心! 凤雏胃口好不好、身体好不好、吃多少,她不感兴趣,她只是想把凤雏逼走罢了。 凤雏已经黏她三天了…… 她也被迫演戏三天,谁能受得了这种不眠不休的高强度工作? 但她还不能直接把凤雏赶走,毕竟如果两人吵架,夫人便会对她厌恶、对凤雏失望,进而对姜茵锦器重,最后华丽丽地走向故事主线。 而她的目标,是控制女主的宅斗线,尽量让女主跳过宅斗线,直接走感情线。 再直白一点,就是:不让夫人过分器重姜茵锦,不被姜茵锦煽动着靠近锦王。 她认为,只要姜茵锦发现夫人难以拉拢,便只能放弃这条路子,直接去勾引摄政王。 而只要女主放弃安宁侯府,去勾引摄政王,安宁侯府就安全了,她也安全了。 最后思来想去,就只能从凤雏的缺点下手,例如:凤雏不爱吃饭。 记得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沈眠眠都懵了, 因为凤雏的身高拿到现代,好歹也有一米七五、一米七六左右,个子不算矮,胃口却小到夸张,几乎是数着饭粒吃饭。 她便灵机一动——何不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欺负他? 于是,她便定下了每顿必须吃两碗米饭的规定,否则就不留人。 可怜的凤雏,为了能留在明月院,只能硬着头皮炫米饭,连菜都不敢吃,生怕菜吃饱了,吃不下饭。 第一次把两碗炫进去后,整个人生无可恋,直着腰,斜靠在椅子上,胃部被撑得鼓起来。 沈眠眠看着瘦弱凤雏那鼓鼓的肚子,十分满意,觉得下一顿,凤雏肯定会放弃。 谁知道后一顿饭,那凤雏被撑得直翻白眼,还在努力炫,沈眠眠甚至担心把凤雏撑死。 为了防止出人命,吃完了饭,她只能带着凤雏去散步。 如今是第二天了, 沈眠眠暗暗祈祷凤雏放弃。 餐桌上,菜不多,四菜一汤,但卖相极好,色香味俱全。 沈眠眠看着双眉紧皱的少年,唇角得意地勾起,“世子别怨奴家,奴家也是为你好。” 之后又徐循善诱,“其实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可以变通嘛。要不然世子吃不下,就先回清风院休息休息,过上几天,等觉得能吃下了,再来奴家这?” 凤雏离开后,她也能休息。 真是要命,真正的夫妻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都受不了,更何况她这种假夫妻。 白轻舟凝眉,“等等,让我想想。” 随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低头,看着面前白瓷饭碗,以及里面晶莹剔透的精米,细细思忖着:第一次强吃两碗米饭,虽然困难,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第二次,就很艰难;第三次,更是难上加难。 他以为自己可以慢慢适应新的食量,却没想到事与愿违,问题出在哪? 突然,他想到了——原因是两顿饭中间的间隔时间太短,运动又少,吃食难以消化。 白家祖宗是南楚国开国功勋武将,立下赫赫战功,所以才封爵位。 他虽体弱,却也是生在武将之家,知道武艺、活动与饭量、力气的关系。 他也是……学过武的…… 想起学武,白轻舟不由得想起童年灰暗记忆,心里猛地一疼,他急忙把记忆重新塞回心底,不再提起,只为自己好受一些。 白轻舟抬眼,“知道了,用膳吧。” “????”沈眠眠懵,“什么知道了?” “一会和你说。” 沈眠眠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被卖关子,还是被凤雏。 半个时辰后, 白轻舟终于痛苦地把两碗饭吃了下去。 沈眠眠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忐忑问道,“你……没事吗?要不要让人煮点酸梅汤,消消食?” 少年痛苦地摆了摆手。 沈眠眠,“弄点茶水来?茶水也能消食。” 少年依旧摆手。 观水听见沈姨娘的话,急忙去倒了一杯茶,“世子,您喝点吧。” 白轻舟接了茶,饮下,但那水怎么也咽不下去,最后用茶漱了漱口,又吐了出去。 “换身轻便衣服,”白轻舟,“我带你去个地方。” “啊?哦。” 一盏茶的时间后,换好衣服的两人,出了明月院。 白轻舟和沈眠眠走在前面,两人各自的下人,观水和含蓉,走在后面。 白轻舟走得很快,甚至沈眠眠都感受到了压力,“你要带我去哪?” 心中道——看出来这家伙吃饱饭了,走路都有劲了。 白轻舟,“到了,你就知道。” “……好吧。” 就这样,两人穿过长廊、走过甬道,到了侯府西北的一个角落。 沈眠眠一看,眸光一亮,“练武场?你家还有这个?” “嗯,如果在别的府邸,这里应该建一个花园。但侯府的情况你也了解,没那么多人,建个花园还要有花匠维护,所以父亲便直接建了个练武场。” 看着女子兴奋的表情,白轻舟就知道,她会喜欢。 自从女子“装不下去”“真情流露”后,他便发现,女子外表虽柔弱娇美,实际上很活泼好动。 而且两人连住三天,她一直叮嘱他要早睡早起、作息规律、丰富膳食、合理运动,所以他猜,她一定会喜欢这个练武场。 实际上,白轻舟还真误会了。 沈眠眠穿书前,虽不至于懒,但也绝不勤快。 现在这么自律,完全是因为怂、怕死,毕竟古代没有现代医学、没有抗生素,拼的就是一个体质。 她不知道自己死后,能不能穿出去, 如果穿不出去,直接死在这本破小说里,岂不是很惨? 所以,在女主走完剧情之前、她无法确定是否能穿出去之前,不会轻易去死。 想到这,沈眠眠高兴地活动活动手腕和脚踝,“难怪你让我换轻便的衣服,谢谢你了!我很喜欢,以后只要不阴天下雨,我都会来这跑两圈。” 白轻舟见女子美眸里的笑意,暗暗松了口气,温柔道,“你喜欢就好。” 他能看出这三天,女子眼神中越发明显的不耐烦。 他什么都知道,却厚着脸皮赖着不走。 沈眠眠开心地招了招手,“那么,世子您先忙着,我跑两圈再说。” 说完,便撒丫子跑了去。 白轻舟看着女子越跑越远的身影,一颗心却越揪越紧,好像女子会远离他一样。 他抿了抿唇,之后也跟了过去。 这可把观水吓坏了,“世子您等等……世子您别跑……您身子不好!” 。 很快,世子把沈姨娘带到侯府练武场的消息,被传到主院。 丁氏吃了一惊,“什么?轻舟开始训练了?” 李嬷嬷激动地点头,“是!下人们是这么说的,真是太好了!世子终于愿意继续训练,以后身子骨肯定也越来越好。” 这一时间,几名管事婆子来了,正准备向夫人汇报府里的情况,丁氏却对众人道,“你们先回去,等回头在找你们,本夫人出去一趟。” 丁氏要去哪? 自是去练武场,看世子。 第20章 准备跪! 练武场。 两人架势拉得很大,实际上跑两圈,就齐齐败下阵来。 当然,侯府练武场的大小,和现代的运动场没法比,一圈跑下来也就一百米。 但两个人,一个是体弱世子、一个是娇弱瘦马,都不是身强力壮之人,平日里散步走走,倒是不成负担,真正跑起来,就要了命了。 两圈下来,两人毫无形象地蹲在角落,大口喘着气。 白轻舟捂着单薄的胸膛,“嗓子和胸膛……很痛。” 沈眠眠也喘着粗气,点了点头,“因为我们呼吸方式不对,实际上……应该用鼻子吸气、嘴巴吐气,不能一味用嘴巴呼吸,伤了……喉咙。 至于胸腔疼,是因为退化的肺活量被刺激,开始……极速扩张,我们再坚持跑几天,便能适应了。” 白轻舟疑惑地抬眼看去,“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学来的?” 沈眠眠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是说了吗,我们瘦马培训俱乐部,专门学这些玩意。” “……”白轻舟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这时,不远处传来含蓉和观水的问安声音,“奴婢给夫人请安”“小人见过夫人”。 两人急忙看去,却发现,竟是夫人来了。 夫人带着李嬷嬷,以及主院的下人们,看样子是匆忙赶来。 沈眠眠心中大叫不好,“糟!夫人会不会怪我逼你跑步,伤你身体?” 白轻舟柔声安慰,“放心,我会和母亲好好解释。” “可别!如果夫人真责怪我,你万不要吭声!记住了吗?你越是为了我和夫人争吵,夫人就越恨我,最好的方法是任由夫人骂,骂到夫人气消为止。” 沈眠眠——这活爹可别冲撞了夫人,坏她大计。 白轻舟抿了抿唇,没回答,只是站起身,向女子伸出手。 体力恢复了的沈眠眠本来能自己站起来,但看见少年的手,还是鬼使神差地,把手搭了上去。 两人刚站起来,就见夫人带人向这边赶来。 沈眠眠——得,肯定要挨骂,123,准备跪! 却发现,她的手还被少年紧紧攥着。 她急忙甩了甩,想甩开他。 对方不肯放手,沈眠眠急了,用很小声的声音呐喊着,“你放开!别给我拉仇恨了!” 白轻舟抿了抿发白的唇,轻声道,“把所有罪名推到你身上,我成了什么?” 沈眠眠一愣,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没等沈眠眠细想,丁氏便赶了过来,“轻舟你没事吧?快,快过来给为娘瞧瞧。” 沈眠眠使劲挣脱,白轻舟依旧死死攥着她的手。 倒是丁氏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失笑道,“别怕,为娘不责备你,也不责备眠眠,只要你们俩好好的就行。” 两人一愣。 这是安宁侯夫人第一次称呼沈眠眠的名字。 李嬷嬷笑道,“夫人听说你们在训练,所以过来看看,夫人很赞成呢。愣着干什么?给夫人请安啊。” “……”沈眠眠——李嬷嬷真有才,都这时候了,还要请安? 但两人还是按照李嬷嬷所说,给夫人请了安,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沈眠眠使劲捏了捏少年的手,好在,后者乖巧地放开了她。 丁氏和李嬷嬷两人发现了两人小动作,只当看不见。 丁氏问道,“今天怎么想起来,来练武场了?” 白轻舟揉了揉腹部,“午膳用得多了,难以消化,便想找地方跑一跑,消消食。” 丁氏笑着点头,“身体可吃得消?为娘看你刚刚很难受的模样,要不要请大夫来?或者找个武功师父,在旁盯着些?” 李嬷嬷眼神暗暗闪了闪——她不知世子能不能听出夫人隐含的意思,夫人说是让师父来盯着,防止出意外,实际上,是希望世子再试试练武。 一时间,白轻舟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憋闷到窒息。 因为过去恐怖的记忆,如乌云一般席卷而来。 沈眠眠敏锐察觉到少年的变化,急忙搜寻记忆,但却不记得小说里,有写世子的身世。 是啊,在一个快节奏的打脸小说里,这种脑残死炮灰,是没有资格浪费作者笔墨的。 这些炮灰生来,就是牺牲品,用降智来引发读者厌恶、煽动读者情绪,通过大快人心的悲惨结局,推动故事的发展,成为伟大男女主角的垫脚石。 想到少年对她的维护,以及最后惨死的下场,沈眠眠忍不住叹了口气,以两人宽大的袖子为遮掩,偷偷牵了少年纤细的手指。 而同时,即将被记忆阴霾吞噬的白轻舟,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把他从不断失控的漩涡里,生生拉了出来。 白轻舟转过头,纯净幽黑的眸子,看向身旁女子。 沈眠眠,“……”不是,凤雏大哥!您亲妈就站在您面前,就这么含情脉脉看小妾? 是不是婆媳关系太融洽,让你飘了? 好在,少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认真回答道,“回母亲,暂时不用武功师父,儿子只是和眠眠跑一跑,消消食。而且眠眠从前学了不少关于训练方面的学识,有她在,便可。” “???????” 沈眠眠——死凤雏,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我会什么训练学识?吹牛不上税的吗?要吹,你吹自己好吗,别吹我! 丁氏也没拆穿,笑着看向练武场,叹了口气,“我也好久没来这里了,你们俩想怎么练就怎么练,我也走走。” 说着,便叫上李嬷嬷,进了练武场。 沈眠眠小声道,“我说凤雏……哦不对,是世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白轻舟看向宽敞的练武场,以及与李嬷嬷边走边聊的母亲,心情没由来的轻松、畅快,“再跑三圈吧,刚刚跑一跑,我舒畅很多。” 沈眠眠好奇问道,“你们这里也流行跑步?” “当然,无论练武还是兵营,疾跑都是训练项目。”白轻舟看着女子粉莹莹的脸蛋,心生欢喜,声音也是更温柔,“你若是累了,就在旁休息,我自己去跑。” 沈眠眠翻了个白眼,“瞧不起谁呢?三圈?走着。” 两人绕着练武场,又跑了起来。 丁氏和李嬷嬷,站在了练武场的角落,看着训练的两人。 李嬷嬷由衷道,“夫人您看见、也该放心了,这样多吃多练,没两天世子的身子便会越来越好,加之两人感情好、形影不离,搞不好没两天就有喜讯呢。” 喜讯,指的是沈姨娘有孕。 丁氏点头,脸上难掩笑意。 李嬷嬷见夫人爱听这些,紧着又多说上几句,“夫人您还记得去年正月,奴婢陪您去观音山求签,签上说夫人您是多子多孙之命,您瞧瞧沈姨娘多欢实,搞不好一次就能生俩。” 丁氏看向远方女子的身影,眼神也有了满意,“若是那样,她也算是我们侯府的功臣了。” “沈姨娘是瘦马出身,换一人家,未必这么痛快给妾位,是侯爷和夫人慈悲大度,沈姨娘定会好好报答夫人的。” 李嬷嬷这么说,不全是哄夫人,也是帮沈姨娘说一些好话,谁让世子喜欢沈姨娘呢。 。 众人却没想到。 不远处的角落,有三名女子一直盯着练武场的动向。 初雪愤恨,“真不公平了!少夫人为了这个家操劳,凭什么这些人在这嬉戏玩闹?” 初雨急忙拽初雪的袖子,不让她再说,省的惹了少夫人不悦。 姜茵锦的脸上,也是铁青一片,“呵,之前我以为换了人,如今看来,人还是那个人,依旧是诡计多端的瘦马。我本不想为难你,如今,是你逼我的。” 第21章 要紧的两件事 初雨担忧地问道,“少夫人,我们要过去吗?” 初雪怨恨地瞪了一眼练武场的方向——如果少夫人不过去,岂不是让那个贱人哄了夫人去?瘦马就是瘦马,天生的狐狸精,连夫人都能哄。 姜茵锦收回视线,冷冷道,“不去了,我还得出去巡店,忙着呢。” 初雪急了,“少夫人,都这时候了,还管那三家铺子做什么啊?而且……” 说着,声音小了起来,“而且铺子是安宁侯府的,您这般操劳,没好处不说,还偷偷往里面搭银子,夫人却不念您的好,反而对那贱人瘦马好,奴婢为您不值!” 是的,自从接手三家店铺,姜茵锦对店铺进行了改良,既是改良,便需要一些银两。 她为了展现自己能力、得到夫人赏识和器重,改良需要的银两并未向夫人要,从自己的嫁妆里取了。 这还不包括收拢人心,使用的一些碎银子。 姜茵锦冷笑一声,淡淡道,“我的目标,并非这些身外之物。走吧,出府。” “是,少夫人。”两人只能乖乖跟随。 午后阳光热辣, 将整个天地之间晒得好似蒸笼,侯府地面由石板拼成,更是晒得滚烫, 女子们穿的草底软鞋,踩在石板上,都能感受石板上的热气。 初雪和初雨没走几步,身上便有了一层香汗。 初雪抬眼看向少夫人,却见少夫人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一派的优雅端庄,冰肌雪肤,无一丝狼狈。 初雪想不通,少夫人这么美好的女子,世子怎么就不喜欢呢?偏偏喜欢那恶心人的狐狸精。 侯府门外,马车已准备好。 主仆三人出了侯府,便上了马车,去往三家铺子。 铺子里的下人们都是拿了少夫人打赏,而且少夫人和颜悦色,众人都是极喜欢少夫人,更是热情恭敬的伺候着,言听计从。 很快,铺子巡视完。 初雨问道,“少夫人,我们回侯府吗?” 姜茵锦,“天色还早,去一趟悦来居。” 悦来居,是京城四大酒楼之一。 京城四大酒楼,各有各的特色、招牌菜品, 而悦来居的特色便是隐私性很好,没有大堂,只有大小不同档次的雅间,只做熟客,是一些权贵高官,或者不方便抛头露面的官家小姐经常来的酒楼。 “是,小姐。” 初雨正要和车夫说目的地,就又听见少夫人的声音,“初雪,你回一趟姜府,问问大哥可在府里。今日大哥休沐,如果不在家,肯定与友人见面,无论他在哪,都让他来悦来居一趟,我在这里等他。” “是,奴婢这就去!”初雪心中暗喜,因为能看出少夫人要有所动作了。 她可太希望少夫人反击,对付那个不要脸的贱人! 随后,初雪匆匆离开,初雨则是服侍着少夫人,上了马车,去往悦来居。 半个时辰后。 另一辆马车,停在悦来居门前。 车厢檐吊着一只小灯笼,上面写着“姜”字,彰显着马车主人的身份。 车停稳后,初雪先从里面下了来,紧接着一名身着暗蓝色锦缎衣的年轻男子,俯身从车厢而出。 年轻男子这一下马车,立刻就吸引了周围许多目光。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 男子身材高大修长,玉树临风,端正严谨的面庞上,目光沉稳,一双冰唇抿紧,唇角下压。 明明是文人的打扮,却没有文人的儒雅,反倒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厉,令人不免心生畏惧。 此人,便是姜侍郎嫡长子,也是姜茵锦的大哥,就职于御史台的姜慎言。 姜慎言下了马车,凝眉看了一眼悦来居,不解妹妹为何突然找他。 雅间内。 一片安静。 初雨静静在旁陪着,少夫人却一言不发,如同雕塑般静坐。 姜茵锦在回忆上一世的信息,捕捉对自己有利之处。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少夫人,大公子到了。”是初雪的声音。 初雪和初雨都是姜家的家生子,所以姜慎言进入御史台后,她们也没改口,还是延续了从前的称呼。 姜茵锦打断思绪,站起身,“请进。” 门从外推开,姜慎言进入雅间。 因为姜慎言气势的严谨冷冽,初雨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向后退了半步,这才给大公子请安。 面对大哥,姜茵锦恢复了做妹妹的娇柔,“今日是休沐,大哥本应该好好休息,却被妹妹找出来,劳累了大哥。” 对向妹妹,姜慎言面庞也亲切了一些,“今日我无事,谈不上打扰,你为何不回家找我?你回门那天后,母亲哭了半日,之后就时不时念叨你。” 提起母亲,姜茵锦心里也是难受了一阵,叹了口气,“如果能回去,我定是想回去的,但最近夫人交给我三个铺子,我想好好打理一番。” 姜慎言了然,妹妹若是把铺子打理好,能得婆婆欢心和器重,确实重要。 姜茵锦收敛了娇柔,面庞恢复沉定,“不过我没回去,专程将哥哥请出来,倒是有些私事拜托,也是急事。” 姜慎言,“什么事?” “大哥您先坐。”姜茵锦又对初雪道,“去让小二送上雨前龙井,用琉璃杯装。” 雨前龙井,是姜慎言最喜欢的一种茶。 兄妹两人入座。 姜茵锦目光咄咄,“有两件事,第一件,大哥平日里在御史台当差,可有机会接触秦王?” “接触不到。”姜慎言答道,见妹妹眼神中有一些失望,便追问了去,“你为何让我去接触秦王?” 妹妹自幼沉定,很少说一些任性的话、做一些毛糙之事。 妹妹让他接触,定是有原因。 姜茵锦自不会说自己重生、预知未来,“具体怎么个情况,我不方便和哥哥讲,但有可靠消息,秦王前途无量,哥哥若能接触,定要好好接触,甚至可以追随,对我们姜家有利。” 姜慎言点了点头——妹妹如今嫁入安宁侯府,金章紫绶、高官尊爵,皇上对安宁侯也十分器重,想来能得到普通官员无法接触的消息。 “好,这件事我知道了,只要有机会接触秦王,我会努力靠近。” 姜茵锦见哥哥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信她,心中感动油然而生,“大哥,妹妹不会害你。” 姜慎言素来绷紧的唇角,也勾了勾,“亲兄妹,说什么害?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22章 被自己的颜值吓到了 姜茵锦快速整理好情绪,认真道,“帮我个忙,找两个纨绔,把白世子带到青楼灌醉,再让他写下欠条,赎一个花魁回安宁侯府。” 姜慎言吃惊,“什么?” 姜茵锦咬了咬唇,尴尬道,“听见我的要求,大哥是不是很惊讶?一个知书达理的闺秀,却变成了使用腌臜手段的歹毒妇人?我也很鄙夷自己,我只能说……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大哥可以不帮我,我再想其他办法。” 说着,羞愧地红了眼圈。 她不愿让家人,看见自己卑鄙的一面。 姜慎言面庞冷了下来,“白轻舟对你不好。”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姜茵锦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也不能说,也许等尘埃落定的一日,我会找机会告诉大哥吧。” 姜慎言眉头皱得更紧,一时间,雅间内寂静无声。 好一会,姜慎言道,“宣平侯府与安宁侯府素来不和,如果做此事不想暴露的话,可以从宣平侯府入手。 尤其是那霍让,时常在人前对白轻舟发起攻击,我会找人收买宣平侯府的幕僚,让幕僚对霍让提议,再想办法通过霍让身旁人,引导他来指使此事。 这样即便是后期暴露了,也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姜茵锦看着大哥冷峻的面庞,眼泪簌簌而下,“大哥,谢谢你……谢谢你信任我,帮我……” 姜慎言失笑,“一家人,为何说两家?这件事交给我办,只不过,经手程序太多,可能得耽搁几日。” 姜茵锦咬着唇,委屈地点了点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安宁侯府除了侯爷是个明白人,其他都很糊涂,他们不会查回去。” “茵锦,不能轻敌。” “……是,大哥教训的对。”姜茵锦心中道——她不是轻敌,而是和那家人生活过一世,对他们太了解。 不过,她愿意听大哥的。 …… 又是三日过去。 沈眠眠被折磨得直接没脾气了! 她根本找不到把凤雏赶走的理由,这几天,两个人就好像连体婴儿似的黏糊在一起。 同吃同睡,一起抄写经文,还一起到练武场跑步。 不过好在,两人虽然同床共枕,凤雏却没提什么过分要求,晚上只是单纯一起睡觉,所以她也就忍了。 已入夏, 天气逐渐热了,只有早晚凉爽。 两个人也只有早晚跑到练武场运动,白天待在房间里,抄经文。 沈眠眠的楷书进步飞速,不仅因为她练习刻苦、白轻舟倾力指导,更重要的是,沈眠眠多少还是有写字基础的。 硬笔书法也是书法! 她穿书前,也是本科毕业,不是文盲! 这一日, 沈眠眠在练字抄经文,白轻舟则是在一旁看书,房间静悄悄,除了阳光,便是沙沙纸响,岁月静好。 含蓉走到门口,用很小的声音,“世子,姨娘?” 沈眠眠头也不抬,“什么事,说吧。” 含蓉恢复了音量,“回姨娘,刚刚奴婢被召到主院,夫人说,让您准备一下,晚上到主院一起用晚膳。” 沈眠眠放下笔,心中不解——好好的,叫她一起吃饭干什么? 再说,她一个贱妾,能一起上桌吃饭吗? 不会让她去服侍正室吃饭吧? 含蓉又道,“然后,李嬷嬷刚刚偷偷和奴婢说,让您别太紧张,搞不好是晚上侯爷回来,夫人想一家子吃个团圆饭。” 沈眠眠了然——原来如此,李嬷嬷是夫人的心腹,也是夫人的口舌,李嬷嬷透露这个消息,就说明今天晚上她不会被刁难。 团圆饭,让凤雏回去不就行了?她算那盘菜? 因为凤雏喜欢她,所以爱屋及乌? 可算了吧,当家主母没那么多圣母心,何况人家是正室,就算共情,也和姜茵锦共情,和她一个瘦马妾室有什么可说的? 催生催育? 这个,倒是有可能,安宁侯府头等大事,就是让凤雏速生、多生,再在子嗣里选一个能扶上墙的培养下,争取跳过白轻舟这一代,直接接侯爷的班。 想到这,沈眠眠不由得抬眼看向白轻舟。 白轻舟坐在桌子的另一侧,面前摊着书,白玉一般的纤细手指捏着书页, 他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将眸子盖住,让人难以窥视此刻心情。 她知道,凤雏其实很聪明,她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 凤雏应该也知道,自己只是安宁侯府传宗接代的生育机器吧? 但明明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成了废物? 完全不合乎逻辑! 难道是作者为了凸显男女主,故意把配角搞降智?倒是有这个可能,想来这里是小说世界,与现实世界还是有差距的。 “知道了,你提前一个时辰来提醒我。”沈眠眠对含蓉下了命令。 “是,姨娘。”含蓉答应了下,便退了出去。 沈眠眠继续写经文练字, 整整一天,她发现, 凤雏的话少得可怜,一直在看书,但那书也没翻几页。 …… 下午时,含蓉来提醒。 沈眠眠和白轻舟两人换衣服,沈眠眠特意挑了一件素得不能再素的衣服,降低存在感。 但哪怕她穿得比丫鬟还素,站在镜前,依旧被自己的颜值吓到了。 铜镜里,女子穿了一身淡月白轻纱长裙,整条裙子没有任何装饰,发髻也是梳了个单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姣好的面庞不施粉黛,双耳也只吊了一双白玉耳坠。 但整个人,却像修仙文里的上仙,出尘得令人窒息。 沈眠眠——这不行啊!得想办法低调。 随后,又换了一身淡红色的裙子,发髻上连白玉簪子都不用了,直接和含蓉借了个木头簪子,一看铜镜——好么,妖艳得好像芍药精。 她明明故意不做表情,但那一双如水如雾的眉眼,却含情脉脉,魂牵梦绕、回眸万年。 这可把沈眠眠难住了——穿素了也不行,不素也不行,那要穿成什么样才能低调?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张脸以后搞不好要给她惹事。 长得这样人神共愤,能太平就怪了。 左思右想,她又换回了之前的素裙子,和白轻舟出了明月院,向主院而去。 走在路上, 沈眠眠小声问,“世子。” 白轻舟中断思绪,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美吗?” 白轻舟被问得一头雾水,“当然美了,如果眠眠不美,这世上便再无美人。” 他承认有哄人的成分,却也是实话实说。 沈眠眠挑眉,“那你为什么一直魂不守舍?” 第23章 能屈能伸!演技精湛!赞一个! “我……”白轻舟尴尬,为了不让爱人胡思乱想,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实话,“我……怕父亲。” 沈眠眠了然——原小说里,安宁侯年轻时,是一员虎将,说以一挡百有些夸张,但以一挡十,不在话下。 后来受伤,才不再去前线打仗,而是带兵在京外驻守,还为皇上训练御林军,备受皇上器重。 御林军直辖于帝王,无论从装备到战斗力,都是顶尖,选拔、训练责任重大,想来,负责此事的安宁侯,也是极苛刻的一个人,世子怕父亲,情有可原。 白轻舟说完,就后悔了。 世上哪有女子喜欢软弱孬种?他现在……很孬。 沈眠眠道,“我也害怕。” “?”白轻舟一愣。 沈眠眠眨了眨眼,“世子为何惊讶?是人都有恐惧之心,别说人、动物也有,恐惧是动物最重要的求生本能,如果不知恐惧、不知躲藏,早就被天敌吃灭种了。所以说,恐惧不丢人。” 白轻舟苦笑,“你在安慰我。” 沈眠眠笑眯眯,“世子误会奴家了呢,安宁侯可是上战场打仗的人,敌军都害怕,更何况你我这种没参军的人?如果安宁侯连我们这种人都吓唬不住,他如何打仗?世子,您说对吗?” “……” 白轻舟思考片刻,之后幽幽叹了口气,“眠眠,你真的很会安慰人。” 沈眠眠笑了笑,没再辩论。 她本来就在安慰他嘛,利用了偷换概念法,把世子恐惧父亲,悄悄偷换成普通人敬畏军人,让他心里好受点。 但看样子,没糊弄住,凤雏软弱归软弱,却不傻。 说话期间, 两人就到了主院。 在下人们的问安声中,沈眠眠随白轻舟穿过院子,进了房门,入了正厅。 刚一跨过门槛,她便感受到了肃杀之气。 心中暗道——难怪凤雏会害怕,她也有点。 沈眠眠一直低着头,维持“上不得台面小妾室”的卑微姿态,随世子,给侯爷、夫人,以及提前到来的少夫人问安。 “起来,都去坐吧。”说话的,是夫人丁氏。 “奴家谢夫人。” 沈眠眠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坐在姜茵锦下手边的位置,世子则是坐在她斜对面、侯爷主位下手边的位置。 沈眠眠刚坐下,就听见一旁传来姜茵锦端庄又不失温柔的嗓音,“你来啦?” “啊……是,奴家来迟了。”沈眠眠匆匆回答。 心中暗道——如果不是看过小说,知道姜茵锦对她恨之入骨,她差点相信了姜茵锦的亲切,不愧是女主角,能屈能伸!演技精湛!赞一个! 姜茵锦淡笑,“没有,还未开膳。” 说着,眼角看向夫人。 果然,捕捉到夫人眼神中的满意——夫人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世子高兴,夫人便高兴了。换句话说,只要她不干涉世子和沈姨娘那对狗男女,就是一位合格的正室。 姜茵锦唇角勾起一丝讥讽——侯爷不能人事,夫人守活寡,竟认为其他女子也愿意守活寡,真是可笑。 上一世,她就生生守了半辈子的活寡,还要时不时被沈眠眠刺激,最后郁郁而终。 这一世,她也不想守活寡,她想直接守死寡,她要让白轻舟死!沈眠眠死!还有安定侯府这些人渣,都得死! 另一边,安定侯与世子说话。 与其说是说话,还不如说是训话,与训手下的兵士一般,白轻舟低着头,诺诺地答应着。 沈眠眠顺势抬眼看去,之后,整个人惊住了。 这…… 是安宁侯!? 却见,坐在正位的男子穿着暗色锦袍,因是夏装,所以布料较薄,加之男子肌肉紧绷,线条棱角好似能透过衣料展现出来。 其身材高大挺拔,宽肩细腰,无一丝赘肉。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深刻、剑眉星目、面颊刀削,整个人阳刚至极。 也许是常年练武,或者不知何原因,并未蓄须,其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 但按照凤雏的年龄推算,安宁侯应该三十七八左右。 书上可没写安宁侯这么帅! 还有,凤雏怎么和他爹长得一点都不像呢?白白嫩嫩的,倒是和夫人长得像。 哎,好可惜,这么好的基因,竟然没延续下去,以后也延续不下去了。 毕竟安宁侯……没生育能力了。 沈眠眠不由得偷偷多看了安宁侯几眼,她发誓自己很小心,避开了侯爷、夫人和姜茵锦的视线。 但她千防万防,没防住某人的视线。 却见不知何时,低头挨训的世子,正抬眼看着她,那一双纯黑透亮的眸子,犀利得好似一双箭,将她小心思看透。 沈眠眠急忙低下头——夭寿啊!她没那个意思! 也不知道凤雏会不会误会她……其实误会了也没什么,最好默默把她打入冷宫,万不要发生争吵。 因为争吵,会引起夫人不悦;夫人不悦,就会靠近姜茵锦;靠近姜茵锦,就会被姜茵锦煽动得投靠锦王。 啧,她就这点小愿望,从来朴实无华。 之后,沈眠眠就一直狠狠低着头,再没抬起来过。 虽然……她真的好想再看安宁侯几眼。 身材这么好,那宽厚的背肌、雄壮的肱二头肌,想来八块腹肌都不在话下! 那张脸,也是冷峻禁欲,谁能想到这本小说里,最幸福的竟然是安宁侯夫人? 不过转念一想,夫人好像也挺惨,因为这么帅的侯爷只能看不能吃,干着急。 侯爷又像训士兵一样,把世子训了好一会,直把世子的精致小脸训得惨白惨白,夫人才不得不开口,劝侯爷先用晚膳。 随后,众人移步到膳堂。 用晚膳期间,侯爷没再训斥,但看向世子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嫌弃,这顿晚膳,自然用的也不愉快。 是夜。 因为世子心情不好,所以两人并没去练武场运动,所幸两人晚上也没吃多少。 沈眠眠没练字,而是拿一些楷书字帖翻看,研究别的书法家的作品。 一边看字帖,一边偷偷看世子。 整整一晚上,世子没和她在一张桌子,而是独自坐在窗旁边的软塌上。 目光定定,看着窗外。 皎皎月光透过敞开的窗子,照在少年瓷白的面颊上,让这张白净的脸,好似凡凡红尘中的一颗珍珠,优雅又脆弱,零珠碎玉。 沈眠眠想起刚刚在主院,世子苍白着一张脸,被安宁侯训斥,内心也是说不出的酸楚。 她摇了摇头,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便继续看字帖。 但少年茕茕孤立的身影,又一直在她脑海中晃荡。 矛盾挣扎了好一会, 最后放下字帖,跑了过去,坐在软塌的另一边。 “世子,你在想什么?” 少年没马上回答她, 过了好一会,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动了动,这才徐徐收回视线,眸光冰凉如月,“你……喜欢我父亲?” 沈眠眠愣了一下,然后咆哮出来,“你有病吧?他是我公公!我口味没那么重!” 第24章 死凤雏,真难骗! 少年面色未变,依旧眼神认真,“或者说,你喜欢的,是我父亲那样的人。” 这下,说到点子了。 沈眠眠有些心虚,“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们瘦马不兴这个,在我们入学宣誓那天,就抛弃个人喜好,立志服务好金主,金主的容貌、就是我们的喜好!” 白轻舟盯着女子双眼,“如果我是女子,也不会喜欢我这种软骨头,会喜欢父亲那样的铮铮男儿。” “谁说的?世子您是生在武将世家,所以审美被误导了,您走出去看看,大多数名门闺秀还是喜欢儒雅文人的。” 沈眠眠说的可是实话。 这个时代的审美,和中国古代相似,千金小姐们认为行军打仗的人都是粗人,也欣赏不了阳刚之美。 她们更喜欢吟诗作对、芝兰玉树的文人。 沈眠眠一把拉住少年的手,怒道,“你别自己瞎想,明天白天我们出去,随机找几个姑娘问问,你就知道女子们的喜好了。” 白轻舟抿了抿唇,“我相信大多数女子喜欢文人,但……我认为,你更喜欢父亲那样的练武之人。” 沈眠眠——死凤雏,真难骗! 无奈,她只能扑到少年怀里,双手缠着他的腰,面颊在他衣襟上蹭啊蹭,“讨厌啦,人家只喜欢世子,世子长得那么好看,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我,好看?”他问。 沈眠眠从少年怀中出来,认真地盯着少年如画的眉眼,精致的脸蛋,“您还不好看?您莫不是没照过镜子吧?” 白轻舟垂下眼,“不,我不好看。” “……”沈眠眠无奈了。 人家坚持说自己不好看,她有什么办法。 就凤雏这张脸,拿到现在,分分钟出道。 算了,累了,随他去了。 …… 安宁侯在城外驻军,同时训练、选拔御林军以及培养军官将领,做不到经常回侯府,大概一个月回两次,每次五天。 所以未来五天,安宁侯都在京中休息。 安宁侯在侯府,就有可能用到练武场,所以卧龙凤雏的训练也就暂停。 上午。 沈眠眠写腻了书法,也不想看书,正寻思着想个什么游戏,打发时间,就见观水进了来。 “小人见过世子、姨娘。” 两人齐齐抬眼,白轻舟问,“何事?” “回世子,翰林院编修家的林公子,突然来我们侯府,说是想约您出去参加个诗会。” 白轻舟一愣,“编修家?姓林?林博延?” “是。” “但我和他明明不太熟,他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观水道,“这个,小人就不知了,但说来也是巧,门房来通报时,正好碰见了李嬷嬷,把此事说给李嬷嬷,李嬷嬷又把此事说给夫人。夫人听说有人找世子应酬,便让门房把林公子请到前院厅堂,想来……夫人是想让您去的。” 沈眠眠心里想——肯定啊!谁愿意自家儿子当死宅?即便在现代,当妈的也都逼着孩子多出门,少在家宅着。 白轻舟不愿去。 观水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沈姨娘,全安宁侯府的人都知道,只有沈姨娘才能劝动世子。 沈眠眠二话不说,移开了视线——她才不管这些破事! “……”观水。 白轻舟想到母亲,最后幽幽叹了口气,“算了,我换身衣服,我们就走。” “是,那世子您换衣服,小人先去主院回个话?” “去吧。” 随后,主仆两人分头行动,一炷香的时间后,世子换完衣服,便带着观水离开了。 待世子一走, 沈眠眠高兴地在房间里跳来跳去,“太好了,他可算是走了!我的妈,这几天我都快窒息了!” 一旁的含蓉很是不解——按照道理,当姨娘的不是应该黏在世子身边,恨不得寸步不离吗? 为什么沈姨娘好像巴不得世子离得远远的? 她家姨娘,是真古怪! 。 这一天,沈眠眠过得多自由舒坦,暂且不说。 只说,世子竟然整整一夜都没回来。 整整一夜。 清晨。 沈眠眠醒来,身旁无人,竟然有一些不习惯。 她没马上起床,窝在床上、枕着自己胳膊,鼻尖缭绕着少年身上惯有的清香,眼神却明朗锐利。 凤雏一夜没回家?去了哪? 原文写的是,安宁侯府世子是个软耳根子、恋爱脑,一直宠着原主,后来哪怕女主重生后,使手段陷害、挑唆,世子还屡次原谅原主,炮灰卧龙凤雏屡次吵架、和好、吵架、和好。 这么一个恋爱脑,会彻夜不归? 莫不是有什么危险? 这一段,明明原文里没有,是出现了蝴蝶效应,还是女主脱离了主线,开始自由发挥了? 糟!她这么苟着,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 就在沈眠眠胡思乱想时,含蓉匆匆跑了进来,“姨娘!姨娘您醒了吗?大事不好了!” 沈眠眠急忙翻身坐起,撩开帷帐,“出什么事了?” 含蓉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刚刚主院来消息,说……说世子昨夜宿在合香楼,不仅包了花魁一夜,还向友人借银子,给花魁赎身,现在世子和花魁都在主院了,侯爷……大发雷霆,要行家法呢!” 沈眠眠狠狠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还好,还好。 按照原文的剧情顺序,姜茵锦先是挑拨两人关系,让卧龙凤雏有了感情间隙,然后趁机插进来两名女子,成了妾室,还有一个有孕。 但这样,也没阻拦炮灰卧龙凤雏可歌可颂的爱情,两人又和好了。 之后姜茵锦继续用计挑拨,两人感情第二次出现间隙,凤雏被朋友请去青楼借酒消愁,顺便和花魁睡了,后来干脆为花魁赎身,带回了侯府。 值得一提的是,原文里,世子把花魁接回来,因为花魁容貌与原主有几分相似。 而姜茵锦的目的,是让夫人一次次对世子失望,进而越发器重她。 沈眠眠为何松一口气?因为她最怕的是发生原文没有的情节,只要一切还在原文上,她就放心了。 一边穿衣服,沈眠眠一边笑着摇头。 含蓉怯生生地问道,“姨娘,您为什么还能笑出来?这个时候,您……不是应该生气吗?” 沈眠眠低头系腰带,一边系一边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也不是正室,世子能纳一个妾,就有可能纳一百个妾。生气?我能生得过来吗? 我是想不通,世子天天赖在明月院不走,我以为他眼里只有我,没想到扭头竟去给花魁赎身。男人啊,真是像谜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含蓉想到平日里世子和姨娘双宿双飞的好感情,鼻尖一酸,忍不住哭了出来。 沈眠眠失笑,很想提醒——醒醒,含蓉姑娘,你是少夫人的人,不是我的人!看见我失宠,你应该高兴才是! 一炷香的时间后。 沈眠眠到了主院。 表现得十分惊慌, 实际上一点都不慌, 甚至临走时,还专门拿两块点心塞嘴里,防止因为没吃早饭而引起低血糖。 刚进入主院,就能感受到强烈杀气。 她盲猜,是安宁侯被惹怒了,侯爷可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战神,有这气场很正常。 进了正厅,发现人都到齐了。 侯爷,夫人,少夫人。以及一众侯府有脸的管事下人。 世子和花魁,则是跪在正厅的正中央。 沈眠眠装得惊慌失措,为三位主子问了个安,之后便被请到一旁。 她先是看向花魁——小说里写,花魁容貌与原主有几分相似。 原主美得人神共愤,沈眠眠好奇花魁长什么样。 却发现,花魁身材高挑婀娜,前凸后翘,一张脸娇媚若芙蓉,眉如远黛、桃花眼下有一颗妩媚的痣,整个人如成熟的蜜桃一般诱人。 嗯,很漂亮,但是和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就在沈眠眠打量花魁时,感受到一双目光紧紧盯着她,她顺势看去,发现是世子。 少年头发凌乱,苍白着一张脸。 当两人对视,他纯净的眼,迅速红了,紧接着眼眶中积蓄了泪。 少年急忙抬头,想把泪憋回去,但这眼泪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他收回的机会,晶莹的泪水就这么顺着他面颊滑了下来。 安宁侯见此一幕,怒吼道,“白轻舟,你这窝囊不孝子,做出这种荒唐事,还有脸哭?” 安宁侯本就气势慑人,加之突然一声吼,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抖。 白轻舟快速用袖子擦了泪,之后扭头对向沈眠眠,赤红的眼圈、眼神坚定,“我没有!相信我!” 之后便转回头,对向安宁侯和夫人,连磕三个头,坚定地大声道,“父亲,母亲,儿子承认自己是个废人,但请你们回忆一下,儿子从小到大可曾欺骗过你们一次!无论你们信与不信,这件事,儿子绝不知情!” 众人一片哗然! 花魁嘤嘤的哭着,没贵人提问,她也不能贸然开口。 丁氏红着眼圈,眼神里满是疼惜,声音颤抖着问,“轻舟,如果你不知情,为什么你向林公子的借条上,有你的名字?而且合香楼的人都说,她们目睹你和花魁睡在床上,谁能帮你证明,你说的是实话?” 第25章 当了妓女还想立牌坊? 白轻舟一下子僵住。 丁氏声音颤抖着道,“到合香楼的是你,喝醉的是你,包下花魁的是你,向林家公子借银两的是你,欠条上笔迹是你的,手印也是你的,早晨时,合香楼的人进去伺候,见你和花魁躺在床上。轻舟,为娘想信你,但……但你让为娘怎么信你?你……哪怕你拿出一个证据,为娘都和他们拼了!” 说着,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下人们很是动容,夫人对世子的母爱,日月可鉴。 连一旁事不关己的沈眠眠,心中都难免唏嘘。 然而,丁氏越是向着世子,安宁侯便越生气。 安宁侯越想越气,一怒之下,狠狠拍了下桌子。 那坚硬厚实的红木桌,伴随着一阵巨响,被拍碎,丁氏当场被吓住,周围下人们也吓坏了,急忙跪下。 沈眠眠也是吓得心脏猛跳,她很怕安宁侯打凤雏,她甚至有种预感……安宁侯曾经打过白轻舟! 沈眠眠急忙看向跪地的少年,却见在所有人胆战心惊时,少年气定神闲,好似无所畏惧,也好似已经习以为常。 沈眠眠眉头不自觉皱了皱,对心中的猜测,更肯定了几分。 想到这,又偷偷抬眼,看向身旁女子。 却见,姜茵锦双眉紧皱,明艳动人的面庞苍白,嘴唇紧紧咬着,但离得近,沈眠眠还是看出,姜茵锦脸上的苍白是假的,全是妆粉。 古代妆粉和现代散粉差不多,都是用来控油、增白、遮盖毛孔。 而姜茵锦为了伪造脸色的苍白,今日擦得妆粉很厚,厚到开始卡粉。 沈眠眠为何突然观察姜茵锦? 因为她想再次确认下,世子到青楼这件事,是不是姜茵锦的手笔。 这段剧情,小说里有,但又不一样。姑且不说出场顺序,只说,小说里写花魁和原主有几分相似,但现在看来,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看见姜茵锦脸上的小动作,以及眼神中的得意,她便肯定,是姜茵锦的阴谋了。 她又看了一眼双眼翻白,要晕倒的安宁侯夫人——她的目标,是阻止夫人靠近姜茵锦。但如果侯爷怒打世子,激发夫人的母爱和保护欲,会不会将夫人和世子绑在一起? 所以这件事,符合姜茵锦利益的同时,对她也没有坏处,她不用插手。 就在这边沈眠眠心中算盘打到飞起、算盘珠子到处崩时,突然,跪地少年转过头,定定看了过来,“眠眠,你呢?” 沈眠眠一愣,急忙调整表情,装出恐惧、无助、慌张,“啊?我……奴家?奴家……” 白轻舟面如死灰,眼神却灼灼,“他们都不信我,你信我吗?” “……”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沈眠眠了。 说不信吧?有些崩人设,毕竟她这个瘦马应该以夫为天。 但说信世子吧?侯爷刚砸碎一张桌子,下一巴掌会不会砸碎她的脑袋?她就想找个地洞静静苟到小说完结,不想被推到风口浪尖。 真是难办啊。 少年见女子沉默,如死灰一般的脸色,再次白了白,他声音抖着,“眠眠,我不管他们怎么想,我需要你相信!只要你一人信我就行。” “……”沈眠眠要哭了——非要这么逼她吗?就不能直接把她当空气? 这时,身旁姜茵锦清了清嗓子,之后道,“侯爷、夫人,儿媳冒昧,有些话想说。” 见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的儿媳开口,哪怕是盛怒之下的安宁侯,也是要忍住火气,给儿媳面子。 “茵锦,你说吧。” 姜茵锦起身,先是对侯爷、夫人,盈盈一拜,之后恭顺道,“儿媳认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世子的过错,也改变不了结果。 侯爷备受圣上器重、我们侯府在京中也有头有脸,事情闹大,既影响了名声,传到圣上的耳中,也不大好。 所以儿媳认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快速、体面地解决此事……儿媳知晓这些话太过无情,但这是儿媳能想到,最好的止损方法了。” 安宁侯狠狠吐出一口浊气,点了下头。 丁氏见儿媳三两句话就把侯爷劝住,又能保护世子,立刻对儿媳投入一抹赞许、期待,以及依赖的目光。 沈眠眠——不是!尊贵的安宁侯夫人,您也太容易信任一个人了吧?她也没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就这么信了? 安宁侯咬了咬牙,“也只能这么办了,茵锦,以你看,接下来怎么处理?” 姜茵锦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些真诚,“儿媳认为,应该给这位姑娘一个名分,她出身青楼,与沈姨娘相似,便也给贱妾的身份吧。” 沈眠眠幽幽叹了口气——只要给了名分,这件事,便算是铁板钉钉了,凤雏睡没睡,都得认下。 花魁姑娘低着头,脸上难掩笑容——她自是高兴的!别的青楼女子都是被肥头大耳的富商或官员赎身,只有她,是被年轻俊美的世子赎身。 安宁侯府的情况,在京城不算秘密,白世子从江南带回一名貌美瘦马,新婚没两天,就给了瘦马名分,可见世子的痴情。 瘦马?呵呵,不就是伺候男人的手段高吗?她堂堂一花魁,还真不服气了。 想着,花魁偷偷扭头,看了一眼少夫人身旁坐着的貌美女子。 当看见女子闭月羞花的美貌时,内心嫉妒得连连骂了几声贱货,才愤愤不平地收回视线。 白轻舟捏紧了拳,之后猛地站了起来,“父亲,母亲,我……我……我不同意!我绝对没碰这个花魁,我也绝不纳她!” “大胆!”安宁侯怒吼,“上家法。” 白轻舟无奈,“上吧,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上家法。”说完,转过头,看向沈眠眠。 沈眠眠周身一僵,因为在白轻舟眼神里,看到了决绝。 这种感觉,就好像……和她生死告别。 等等!如果凤雏死了,剧情会怎样? 安宁侯府不能绝后,肯定会在同族中选孩子过继,之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直接过继给夫人,当侯爷的儿子;一种过继给姜茵锦,当侯爷的孙子。 如果当侯爷儿子,倒是没什么——夫人重新有了心灵寄托,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不会靠近姜茵锦。 但姜茵锦会同意吗?姜茵锦硬留在侯府,给世子守节,夫人定是愿意的,搞不好以后待姜茵锦像亲女儿,全听她的。 包括……投靠锦王。 不行,不行,这怎么行? 还有,如果凤雏死了,她这卧龙下场能好?姜茵锦绝对整死她! 想到这,沈眠眠立刻大喊,“世子,奴家信您!您一定死被贼人所害!” 众人一片哗然。 白轻舟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沈眠眠——不是,怎么又哭了?刚刚安宁侯怒吼时,他不是挺钢的吗?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插嘴,“姨娘可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世子碰奴家,就是碰了!” 竟是那花魁。 姜茵锦看着越发混乱的场面,眼底笑意越来越浓。 沈眠眠冷笑道,“说人家对得起天地良心,你这妓女就对得起天地良心了?大家都是干这行的,装什么装?世子都喝断片了,根本‘支’不起来,那些喝醉了还能睡女人,都是装醉。” 众人暗惊——是这样的?哦对了,沈姨娘是瘦马,也是风尘出身,她们这些风尘女子可能懂良家女子不懂的东西。 大家都默默竖起了耳朵。 花娘被直白骂妓女,一张美丽面庞涨红,“这位姨娘,您在讥讽奴家的时候,别忘了您自己的出身。” 沈眠眠挑眉,“没忘啊,本姨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瘦马。本姨娘从未因为自己是瘦马而羞耻,倒是你,我说你是妓女,你怎么就急了?莫不是身子当着妓女,心里当着千金大小姐吧?说说看,你幻想自己是丞相千金,还是阁老千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当了妓女还想立牌坊?” 花娘被怼得面红耳赤,半天说不上话。 沈眠眠趁着侯爷和夫人没反应过来,赶紧继续骂两句,“你若是不吭声,我也没打算骂你。这局是贱人做的,你只是贱人手下一个棋子,也是可怜人。但你不乖乖当你的棋子,跳出来为虎作伥,本姨娘可就看不惯了。” 姜茵锦脸色僵了下——贱人?这瘦马竟骂她是贱人?可恶! 花娘结结巴巴,“你……你看不惯能怎么着?莫不是世子敢做不敢当?” 她知道自己骂不过这个瘦马,便挑软柿子捏,把话题引到世子身上。 沈眠眠才不上当,直接拿过话题,“敢作敢当不代表愿意做冤大头!世子与林家公子明明不熟,林公子连个拜帖都没有,冒然跑来找人,这是翰林院编修家的良好家教? 当日世子原本不想出门,送信的门房却能碰见李嬷嬷,把消息准确无误带到主院,让夫人施压,逼着世子出去应酬。 平日里不喜欢出门的世子,昨日竟破天荒夜不归宿,还去赎青楼女子。这三件事,单拎出来一件,也许是巧合。但接连三件巧合,不觉得蹊跷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对呀,是蹊跷。 但单纯的蹊跷,并不能证明世子的清白! 第26章 更好服务金主 沈眠眠认真看向白轻舟,一字一句,语调严肃,“世子,请您一定要和奴家说实话,您到底睡了这个妓女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质问,白轻舟的心,却诡异地平静下来,“没有。” 沈眠眠点头,“奴家信您,那奴家就要开始了。” 白轻舟一愣,“开始?什么开始?” 沈眠眠没回答,转而用上她那谄媚的恭敬笑容,对丁氏道,“夫人,其实验证世子是否无辜,倒是有些方法。只是我们风尘女子的方法有些上不得台面,怕冲撞了夫人和少夫人。” 丁氏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只要能证明轻舟无辜,你尽管说,都是成了亲的,什么冲撞不冲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茵锦的表情僵了一僵——无论重生还是重生后,她虽成婚,却没同房,还是……处子,哪受得了这种腌臜的东西? 沈眠眠知道丁氏迫不及待洗刷世子冤屈,便也没客气,“回夫人,其实验证昨晚两人睡没睡,太简单了。只要找有经验的嬷嬷,查下妓女的身子,就知道了。如果真睡了 ,里面定是有世子的元阳。” 众人恍然大悟。 一些未婚的丫鬟则是羞红了脸,心中大骂瘦马不知羞耻,这等不知羞的话,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 沈眠眠——拜托,这种检查在现代太正常不过了,若女子报警说自己被侵犯、被猥亵,第一时间就要检查这个。 她现在只希望,这花魁有点身价,别天天接客,如果前一天接了客,身体里还有别的男人的那东西,凤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当然,也不排除凤雏真的睡了花魁。 虽然凤雏自己认为没有。 花娘一下子就慌了——她之前没想过,还能碰见其他风尘女子,如果没有这个瘦马,她就能蒙混过关。 她堂堂花魁,自不是随随便便接客的,去哪搞男人的元阳? 想到这,花娘灵机一动,立刻哭啼啼道,“侯爷明鉴、夫人明鉴、少夫人明鉴,世子他……并未将元阳留在奴家这里。” 众人,“……” 沈眠眠挑眉,“喂喂,这位妓女姑娘,你莫不是要诬赖我家世子不行吧?这个奴家可是能作证的,我家世子行、很行、一折腾就是一夜的那种。” 未婚丫鬟们的脸更红了——瘦马不知廉耻!太不要脸了! 姜茵锦也是红了脸,口中银牙暗咬,一边鄙夷瘦马的无耻,一边担心这一计,会不会失败。 花娘咬牙切齿,“姨娘是瘦马,难道不知寻欢客的喜好?很多寻欢客身份尊贵,不会让青楼女子有孕。” 沈眠眠噗嗤一笑,“首先,本姨娘给你讲解,瘦马和妓女是有本质不同。瘦马只服务一名金主,妓女是服务多名金主,一条玉臂万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所以你们妓女的买卖,本瘦马懂,但不多。 其次,你以为全京城就你一个妓女?随便找个问问都知道,哪个寻欢客不留元阳?人家花了银子,不玩个痛快,管你们有没有孕?你们不喝避子汤的? 就算你们怀孕了,谁能证明孩子是哪个寻欢客的?哪个男人愿意要不明不白的野种?你现在像狗皮膏药一样赖着我家世子,会不会是肚儿里已经有了野种,要找冤大头接盘?” “你……我没有!”花娘是花魁,在青楼里没人惹她,所以很少吵架,遇到这种泼辣户,根本吵不赢。 安宁侯看着两名风尘女子这般不顾脸面的吵,只觉得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恨不得一走了之。 但牵扯到独子,他又不得不留下,心中对独子更是厌恶至极。 花娘噗通,重新给侯爷和夫人跪下,哭得梨花带雨,“侯爷明鉴、夫人明鉴,世子真的与奴家共度一夜。” 沈眠眠观察着安宁侯和夫人两人的表情,发现,夫人是信世子的,但安宁侯不信。 如果说,之前她惊叹于安宁侯的英俊、同情安宁侯的遭遇,那么,现在就很讨厌他了。 这么多蹊跷摆在眼前,他还分辨不出? 就这种能耐,真能当好将领吗? 还是说,因为太过鄙夷儿子,而全盘否定儿子? 无论哪种,她都想狠狠打这自大男人的脸! 想到这,沈眠眠微微一笑,柔着嗓子道,“夫人,还有个方法,能证明世子的清白。” 丁氏双眼猛地一亮,“什么方法,你快说!” 沈眠眠眨了眨眼,“这方法,可能更腌臜一些。” 丁氏急了,“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还管那些做什么?快说!只要洗刷世子冤屈,本夫人重重有赏!” 沈眠眠见状,便羞红了一张老脸,说了,“是这样,外人可能不了解,但学医的、尤其是擅长治疗男子病症的大夫都知,根据男子同房频次,元阳的状态也不同。咳……具体怎么不同,奴家就不说了,找两位资深老大夫来,他们知道。” 众人倒吸一口气——还有这种说法?不愧是瘦马,竟知道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房事。 很快,丁氏将平日里与侯府走得近的两名大夫寻了来,分别是万大夫和宗大夫。 这两位大夫最擅长的,便男子隐疾之病,当年安宁侯腿伤以及隐疾,便是他们两人治,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 两人进入后,为侯爷夫人问安。 安宁侯问,“本官问你们,男子元阳……” 声音一顿,整个厅堂里面,大多是女子,还是一些未婚的年轻女子,这话却说不出来了。 “你们随本官来。”说着,起身到一旁的房间。 “是,侯爷。” 两人跟了进去。 丁氏实在好奇,“沈氏,你过来。”说着,起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沈眠眠跟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对凤雏招手——开玩笑,侯爷夫人和她一走,那房间里有妓女有女主,如果两人趁他们不在,害了凤雏怎么办? 她想活下去,凤雏不能死! 很快,沈眠眠和世子便随着夫人到了卧房,同时来的,还有李嬷嬷。 丁氏让李嬷嬷关了门,之后焦急问道,“沈氏,你给本夫人讲讲,这元阳……有何不同?” 沈眠眠也有些尴尬,她努力做好自己思想工作,把自己当成生理课老师,开始一板一眼讲了起来——大概就是,元阳有一定代谢周期,长时间不使用,颜色就会暗、浊;经常使用,颜色会亮、清。 丁氏和李嬷嬷两人惊得目瞪口呆——活了几十年,还第一次听说这东西的区别。 白轻舟早就弄了个大红脸。 丁氏问,“这……都是你们瘦马学的东西?” 沈眠眠点头,“回夫人,是的!为了更好服务金主,首先就要了解金主的生理结构。” 啧,说得她都想去成立一个瘦马俱乐部了。 丁氏尴尬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们出去……等等,还有个问题,你们两人天天同床共枕,竟然没……同房?” 要知道,丁氏可是着急要孙子的。 沈眠眠哪能不知夫人的小心思,恭恭敬敬回答,“回夫人,自从上次世子惹夫人生气后,世子便一直自责不已。他怕夫人生气、气坏了身子,便没日没夜的抄写《心经》,为了更好为夫人健康祈福,世子沐浴禁欲,并未与奴家同房。” 白轻舟疑惑地看向女子,被女子狠狠瞪了一眼——闭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敢拆穿我,以后就别留明月院。 白轻舟急忙乖巧地点了点头,生怕女子不高兴。 李嬷嬷红了眼圈,哽咽道,“世子真是个好孩子。” 世子是李嬷嬷看着长大的,李嬷嬷带世子,比带自家儿子、孙子的时间都长,感情也是最深。 丁氏也鼻尖一酸,“傻孩子,为娘身体健康着,你休要自责了!” 白轻舟见母亲如此,内心窘迫极了——他抄《心经》确实是为母亲祈福,但……可以更诚心。 丁氏把儿子招呼了去,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脸,“乖,为娘不生气了,身子也好好的,等这件事过去,就给沈氏提妾位,你放心吧。” 白轻舟听见,激动得立刻跪下,“儿子多谢母亲!” 沈眠眠懵了——不是!她没这个意思!她不想当什么贵妾!也不想被推到风口浪尖! 夭寿啊!女主陷害凤雏,转了一大圈,最后受伤的竟然是她! 随后,夫人带着世子等人、侯爷带着两位大夫,出了房间,回到厅堂。 安宁侯深深看了世子一眼,道,“算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白轻舟立刻道,“不行,必须检查!” 安宁侯勃然大怒,“你这逆子,竟敢顶嘴!”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她自责!她之前怎么会惊叹安宁侯颜值?就这种自大的恶臭男,长得再好,也是恶臭! 相反,凤雏虽然软软糯糯,但是香啊!比恶臭男好多了! 白轻舟绷着一张脸,道,“儿子知道,父亲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但已经到这个地步,也不怕最后撕破脸了。现在不检查,父亲心里永远有个怀疑的倒刺,儿子只想自证。” 第27章 忍不住想调戏 于是,在世子的坚持下,两位大夫带世子到房间里,做了测试。 其他几人依旧留在正厅,尴尬地等着。 半个时辰后,大夫将安宁侯请了进去。 又过了一小会,一众人从房间里出来。 安宁侯面色复杂,既有欣慰,又有一些心虚、愧疚。 白轻舟白净的脸蛋则是羞红一片,他的五官本就精致、配合粉红色的面颊,更如粉雕玉琢的娃娃,就连那小巧的耳垂,都是红透了的。 沈眠眠暗暗多看了好几眼,第一次get到这种类型美少年的好,虽然……依旧不合她胃口,她还是喜欢八块腹肌的猛男。 正厅内,死寂一片。 丁氏忐忑地问道,“侯爷,结果……怎么样?” 安宁侯眼神闪躲一下,之后沉声道,“轻舟确实是无辜的。” 丁氏狠狠松了口气,之后如想到了什么,恶狠狠地瞪向花魁,“你这妓子,为何诬陷我儿?” 花娘吓得花容失色,“夫……夫人息怒,昨夜……奴家也喝多了,奴家早晨发现和世子睡在一处,然后……便以为……发生了什么……” 沈眠眠小声道,“好奇怪哦,世子什么时候为妓女赎身呢?不是世子亲自去赎身吧?世子醉的晕死过去,连同房都做不到,还能跑去给妓女赎身?这件事,逻辑上说不通呢。” 女子的声音不大,好像自言自语,但房间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然而女子娇憨,好似没发现自己自言自语被听了去,继续低着头嘟囔着,“从不熟悉的林公子来把世子拖出去,到把世子灌醉,在世子不省人事的时候写下欠条,为妓女赎身,这林公子图什么呢?难道想在中间捞好处?难道和世子有仇?” 说着说着,抬起头,猛然发现大家都在看她。 急忙惊慌失措,“奴家该死!奴家不应该出声!” 姜茵锦冷冷看着沈眠眠,眼神仿佛淬着毒——哼,装什么装,真以为外人看不出你那点小手段? 沈眠眠瞬间红了眼圈,“少夫人,奴家都认错了,您为何还用那么吓人的眼神盯着奴家,奴家好害怕。奴家……下回一定不会胡言乱语了。” 姜茵锦一愣,瞬间心底愤怒,但脸上还得挤出笑容,“沈姨娘你莫不是看错了?我哪里吓人了?” “……抱歉少夫人,奴家确实看错了。”说着,“惭愧”地低下头。 沈眠眠也没打算和姜茵锦撕破脸,因为两人撕破脸,吃亏的是她。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非黑即白,也没有对错,只有利益的得失。 姜茵锦是正室,是侍郎之女,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也是安宁侯府的面子;而她,只是个不上台面的瘦马妾室,如果两人发生冲突,随便用一根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侯爷夫人向着谁。 她不愿意和女主角为敌,只想苟到了小说完结。 只要女主别太过分,她也不想剑走偏锋。 姜茵锦笑了笑,收回了视线,心中暗暗想着——虽然重生一世,这贱人好像比之前聪明了些,却一样得死。 丁氏对安宁侯道,“侯爷,如今想来,这件事确实处处透着蹊跷,您看是不是要调查一番?搞不好针对的是我们侯府,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安宁侯缓缓点了点头,之后一双鹰隼般的冷眸,盯着跪地花魁,“无论轻舟是否冤枉,但借条写了、身也赎了,这件事已无回旋余地。这女人,你先派人好生看管,等调查出结果,再商议如何处置她。” “是,侯爷。”丁氏狠狠瞪了花魁一眼。 于是, 青楼赎花魁一事,便暂且告一段落。 这么一折腾,已是下午。 丁氏想留世子用午膳,被白轻舟拒绝,他现在没胃口吃东西。 丁氏也没强求——别说轻舟没胃口,她也没胃口。气都气饱了,哪还能吃下去东西? 众人便这般散了。 。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都没说话。 当到明月院,马上要进去时,沈眠眠一把拉住白轻舟,“等等,先别进。” 白轻舟面色有了慌张,暗暗咬了唇,粉色的唇,硬生生被咬得白青。 沈眠眠道,“含蓉,你先进去找个火盆,世子被人陷害,去了那种肮脏的地方,必须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是,姨娘。” 含蓉二话不说,跑进去找火盆了。 白轻舟这才放开他那可怜的唇瓣,声音颤抖着问,“你……让我回来?” 沈眠眠失笑,“不是废话吗?” 声音一顿,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飘了,有了毁人设的趋势,急忙换了一副嘴脸,柔声道,“这里是世子的家,奴家怎么能不让世子回家呢?” 白轻舟定定看着她,喉咙突然哽住——当初,他被父亲打断了肋骨,也没掉一滴眼泪,怎么今天却频频想哭? 家? 是啊,这里就是他的家。 其实白轻舟误会了,沈眠眠的意思是——你是世子,安宁侯府早晚是你的,整个安宁侯府都是你的家,更何况里面一个小小明月院? 这一时间,含蓉端着一个红泥瓷盆出来,里面还有几张纸。 “姨娘恕罪,奴婢没用,找不到火盆,能不能……用这个代替?” 沈眠眠了然——明月院没有小厨房,不开火,现在是夏天,也不用火盆取暖,所以除非跑到厨房找,否则找不到火盆。 “行,就这个了。”沈眠眠二话不说,蹲下身子就要点火,却发现,里面的纸是空白的,“等等,点火怎么能用好纸呢?之前我写废的那些纸呢?” “回姨娘,都让世子收藏起来了。” “……”沈眠眠抬眼,无语地看向某人,“不是,你把废纸收藏起来做什么?” 白轻舟抿着唇,不吭声。 无奈,火盆是她提出的,人家世子在院外站了很久,废纸也被收起来,也只能烧这些好纸了。 “生火吧。” “是,姨娘。”含蓉拿起火石,碰撞生火。 没一会,一小沓纸张便被点燃。 沈眠眠拉上凤雏的手,“世子快跨。” “好。”白轻舟没犹豫,直接抬腿跨了过去,“你也跨一下。” “没问题。”沈眠眠拎起裙子,跨了过去,“含蓉,该你了。刚刚你也去了主院,沾染那个死贱人,快跨。” “是,姨娘。”含蓉拎着裙子,跨了。 沈眠眠抬眼,“观水,发什么呆?还不跨?” “……”观水——不是,他也得跨? 最后,连世子身旁的小厮,观水都跨了火盆。 四个人跨完,盆子里的纸刚好烧光,沈眠眠被观水无语的样子逗笑,含蓉只觉姨娘的笑声好好听,像铃铛一样清脆,而且像能传染一样,让她也觉得开心。 沈眠眠的手还被少年紧紧攥着,她歪着头,“世子饿了吗?” “嗯。” “我也饿了,含蓉,你去让厨房准备点饭菜,不求多丰盛,但求一个快。” “是,姨娘。”含蓉接了命令,便跑去厨房了。 沈眠眠甩了几下,却没甩开少年的手,只能作罢。 两个人手牵手进了房间。 沈眠眠见房间里没外人,便眨了眨眼,小声问道,“世子,刚刚你……自己弄了两次?” “呃?”白轻舟没听懂,随后才明白,白净若玉的脸蛋再次火红火红,“你……你别问。” “哦~”沈眠眠拉长了音,瞧着凤雏红扑扑的小脸,越发想调戏,“莫不是两位老大夫帮忙?啧,不愧是医者父母心呐。” 白轻舟的脸更红了,“别胡说!我……我自己……” 沈眠眠见少年脸蛋红得要滴血,便没再捉弄,认认真真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人便被拉入怀中,紧紧锢着,恨不得把她揉入胸膛一般。 她的脸死死贴在少年衣襟上,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同时鼻也闻到了…… 沈眠眠皱了皱眉,因为他身上好闻的干净气息被浓烈的脂粉香盖住。 她倒是不厌恶这脂粉,却认为这味道配不上凤雏, 凤雏废物归废物、窝囊归窝囊,却至纯至真,干干净净。 白轻舟抱着女子好一会,才狠狠呼出一口气,“没想到我还能回来,我以为……这一次死定了。刚刚父亲要行家法时,我感觉他会要我命。” 沈眠眠想起那一幕,也是胆战心惊。 其实,今天她也做错了, 她不应该冒然出头,引起姜茵锦的注意, 今日之后,她怕是没什么消停日子了,姜茵锦肯定铆足了劲儿的整她。 深深叹了口气,“我也看出来了,他之前……算了,我不想问。” 她想问从前安宁侯是不是打过凤雏。但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在说废话,这不是很明显吗?肯定是打过的。 白轻舟垂眸,没接她的话。 聪明如沈眠眠,瞬间明白,他也不想说。 …… 短短一日,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幕后黑手,是宣平侯府的小公子霍让,林博延便是被霍让指示,把白世子邀出去,进行陷害。 是夜。 姜府。 姜茵锦借着回娘家的名义,见了大哥。 姜慎言的书房里,姜茵锦红着眼圈,“大哥,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怕是……就要调查到我身上了?” 之后将安宁侯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姜慎言凝眉听着,冷冷的嘴唇微启,“瘦马?沈眠眠?” 第28章 彩虹屁也不要钱 上午。 沈眠眠和白轻舟两人又被叫到了主院。 正厅。 两人到时,见不仅侯爷和夫人在,姜茵锦也在。 沈眠眠知道,他们被找来,肯定是说世子的事,搞不好还要说帮她提妾位的事。 姜茵锦看着肩并肩而来的男女,又看向坐在正位上的侯爷和夫人,抿了抿唇,内心搅得不舒服。 这一对,那一对,倒显得她是多余的。 白轻舟喜欢瘦马,为何还要迎娶她?安宁侯若是正直,明知这样的情况,为何不去退婚?还有夫人,这个女人眼里只有她那不成器的儿子。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全府上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沈眠眠将姜茵锦的怨气看在眼中,心中无奈——不是,女主大大,您别有这么大怨恨行吗?婚姻是两家人的事,白轻舟这软蛋确实没勇气退婚,但婚前兴师动众地弄来一个瘦马,也是很努力的礼貌劝退了。 婚约这个事,不仅安宁侯府能悔婚,你家也能悔婚,你家为什么不悔? 确实,安宁侯府的人有问题,但你家也不是完美受害者,只能说两家都半斤八两、一丘之貉罢了!但凡有一家明白人,也干不出这种事儿。 算了,她一个穿书者没必要掺和他们的复杂关系,要怪就怪原作者,谁让她搞出这么个奇葩设定。 简单问安后,两人入座。 位置,还是按照之前那般,世子坐在侯爷那一侧,沈眠眠则是坐在姜茵锦的身旁。 坐定,丫鬟们送上茶。 丁氏道,“人到齐了,那我便要开始说了。侯爷已查了清楚,轻舟是被陷害,从林家公子上门相邀,到合香楼灌酒,都是宣平侯府的小公子所为。 宣平侯知晓后,很生气,对那霍让行了家法,又禁足一个月。昨天晚上专门摆酒,向侯爷请罪。 后来侯爷与宣平侯商量后,认为这是你们小辈的恩怨,没必要上升到两家,所以就这么算了。那花魁的赎身银子,由宣平侯府出,至于赎身的花魁,由我们处置。” 丁氏说完,就等着回复。 但等了半天,没人说话。 丁氏问,“轻舟,你意下如何?” 白轻舟垂着眸,抿了抿唇,随后淡淡道,“让母亲见笑了,整件事,从开始到结尾,我只是个被摆弄的傀儡,我能有什么意见?” 众人:是啊,当时世子并不想赴约,是夫人逼着世子去的;世子含冤回来,侯爷直接训斥质问世子,还要行家法;世子沉冤昭雪,那宣平侯府也没做出什么补偿,侯爷也并未为世子讨一个说法。 从始至终,世子都好似狂风中的一片落叶,任由飘零。 现在让世子说意见,也不是真想听世子的意见,而是想听通过世子之口,求一个自己的心安罢。 气氛一度尴尬。 丁氏生怕侯爷动怒,想赶紧找个和事老,下意识要找姜茵锦。 但刚要开口,又想起了沈氏,认为沈氏出面,儿子肯定心服口服。 便道,“沈氏,你觉得怎样?” “……”姜茵锦。 “???”沈眠眠一头雾水地看向丁氏——不是,夫人,您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世子的正妻还在呢! 丁氏干笑两声,“最近茵锦接手侯府的一些铺子,管事的来反应,都说茵锦做得极好,大刀阔斧地改革,收益颇丰,我怕茵锦太辛苦,所以在照顾世子上,便想交给你。” 沈眠眠——不愧是当家主母,真能圆! 姜茵锦轻声道,“儿媳多谢母亲体谅。”之后,便没再说话,静静看好戏,要看沈氏如何接着烫手芋头。 沈眠眠接? 接个屁!她才不想掺和这一家子的乱事。 “奴家是个没主见的,奴家什么都不懂,夫人还是问少夫人吧。” 姜茵锦笑道,“沈妹妹谦虚了,如果不是你,世子也不能在合香楼一事上,洗刷冤屈,怎么能说没主见呢?” 沈眠眠诚恳道,“让少夫人见笑了,奴家哪有什么主见啊?之前的事,不是正好撞到奴家的专业上了吗?瘦马和妓子正好对口,所以奴家才能说上几句,换个人,奴家就不行了。” 当听见“瘦马和妓子”五个字时,安宁侯皱眉了眉头。 丁氏心里也是不悦——这沈氏怎么总提瘦马?真把瘦马当什么光彩事了?难道看不出,侯府上下的人,都尽量不提这两个字? 沈眠眠当然是故意的——她就是这么粗俗不堪,别指望她能独挡一面当什么贵妾,她就想静静苟到小说结局。 丁氏叹了口气,问道,“茵锦,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姜茵锦也表示,没有意见。 丁氏又和侯爷说了几句,这件事便算是翻了页。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沈氏的,”丁氏不忘敲打,“按照规制,以沈姨娘的出身,只能做贱妾。但世子蒙冤一事上,沈氏立了功,所以我们决定,为沈氏抬个妾位。” 一直垂眸的白轻舟,一下子抬起头,眼神期待地看向母亲。 沈眠眠心里挣扎一番,起身福了个礼,“侯爷夫人在上,奴家斗胆,奴家不想提妾位可以吗?奴家出身不好,无才无德,世子能给妾身一个妾位,奴家已经感恩戴德,不想再提了。” 她是真不想! 白轻舟急了,“你别说话,这里没你的事!” 姜茵锦讥讽地看了世子一眼,也开了口,“沈妹妹,你莫不是没听清母亲的话?母亲说的是,在世子蒙冤一事上,你立了功,安宁侯这等武将世家,是最在意赏罚分明的。” 潜台词是——你立了功,人家不行赏,岂不是让人家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沈眠眠见姜茵锦开始对她道德绑架,也只能作罢。 丁氏对姜茵锦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看向沈眠眠的眼神有了一些嫌弃,声音也冷了下来,“不过,我们也得考虑沈氏你的意见,本来打算给你直接提到贵妾的位置上,既然你如此抗拒,那便良妾吧。” 白轻舟面色瞬间焦急,“母亲……” 丁氏的脸色直接板了下来,“轻舟,人家沈氏都不想提,你着那急,有必要吗?” 安宁侯也懒得听这些妇人之事,沉声道,“就按你母亲说的去做,何时开祠堂,你们自己去找族人。本官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离开。 其他人纷纷起身送行。 少顷, 安宁侯走后,众人又重新入座。 丁氏面容喜悦地对姜茵锦道,“茵锦,我没想到你竟是打理铺子的好手,这才短短几天,交给你的三个铺子竟然收益翻倍,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茵锦莞尔一笑,“让母亲见笑了,府里的铺子本就底子好,管事们还尽心尽力,加之儿媳的运气好,侥幸赚了一些银子。” 姜茵锦身后的两个丫鬟,悄悄对视一眼,交换眼神。 初雪——侯夫人也是个厚脸皮的,少夫人做了什么、投了多少银子,夫人能不知?那些管事不会报给夫人?赚了银子是高兴了,少夫人投的银子,难道不说补偿一下? 初雨眼神叮嘱——不要表现出来,这是少夫人叮嘱过的! 丁氏又道,“茵锦,你若还有余力,我再交你几个铺子?” 后来自己也觉得目的性太强,便干笑地给自己打圆场,“这安宁侯府的产业,早晚是你的,让你早点接手,我这个当母亲的趁着还有一把力气,能帮趁着你。” 姜茵锦笑容亲切又恭敬,“母亲说的是哪的话?京城谁人不说,母亲是京城夫人太太里,容貌最年轻的了。只要母亲放心儿媳,儿媳自是愿意为母亲分忧。” 没有女人不喜欢自己年轻貌美,丁氏被姜茵锦这一番诚恳夸奖,心里乐开了花,对这儿媳更是喜欢了。 出身好、才华好、会打理家业、脾气相貌也好,丁氏觉得找不到比姜茵锦更好的儿媳。 想到这,丁氏又不动声色地看了沈姨娘——不上台面的,给她提个妾位,不说感恩戴德,还百般推脱,真以为稀罕她、求着她当贵妾? 沈眠眠接收到丁氏鄙夷的目光,摸了摸鼻尖——嗯,夫人瞪她也没错。人嘛,在给予别人好处时,总想得到一些情绪价值作为回馈。 例如说,夫人给她奖赏,她立刻奉上彩虹屁,夫人高兴,下回为了彩虹屁也会继续赏,这样就造成良性循环了。 而她不愿意接受高等级的妾位,倒不是不想吹彩虹屁。 吹彩虹屁也不要钱,那不是想吹多少就吹多少?而是防止姜茵锦的进一步行动。 沈眠眠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看向姜茵锦,对方也抬眼看她,两人四目相对。 沈眠眠——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家伙不安好心。 姜茵锦勾唇一笑,之后收回视线,对丁氏道,“母亲,儿媳有个提议,分个铺子让沈妹妹也试试吧,沈妹妹聪明伶俐,搞不好也是打理家产的一把好手。” 沈眠眠——这就是她最担心的! 所谓,位置越高、责任越大。 在这个南楚国的妾室身份上,也是这样。 贱妾位置低,也就比丫鬟好一点,所以得伺候主子。 良妾可以孕育儿女,只要主母同意,良妾也可以自己养孩子。 贵妾就麻烦了!要参与到家族的运营之中,包括随正妻出席一些应酬,迎来送往,还有辅助正妻打理家业。 小说里写,女主重生后,看穿了穿越女没正事只作妖穷咋呼的性格,故意把安宁侯府最大的一家铺子,一个地段很好的酒楼给她经营,难道这段剧情,要开始了? 第29章 让她上当?没门! 丁氏的笑容瞬间凝在脸上——把家业给一个妾室打理?一个瘦马?儿媳开什么玩笑? 为了体面,丁氏又不能直说,“茵锦对沈氏的好意,我可以理解,但打理家业这件事,是要自小跟着家人学的。沈氏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她学的是……去哪学打理家业啊?” 沈眠眠点头如捣蒜——对头!对头!还得是我们当家主母英明!别让她打理那些玩意! 姜茵锦微微一笑,沉声道,“母亲,您回忆一下世子的事,如果没有沈妹妹,世子岂不是蒙受一生冤屈?沈妹妹确实没学打理家业,但她出身市井,还学了许多我们接触不到的新鲜事物,也许能创造奇迹也说不定呢?” “这……”丁氏还真有些动摇了。 姜茵锦趁热打铁,“经商、打理铺子,本就需要靠谱的人手以及大量精力,我们这种官家女眷打理铺子,到底与正经商人没法比,我们不能过度抛头露面,也不能去应酬,所以就要花一些新鲜的心思。 但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能想出什么花样?而沈妹妹却不同,她来自江南,加之特殊的经历,想来她一定会别出心裁。” 沈眠眠嘴角抽搐——可不是吗?小说里,穿越女就被女主忽悠着开火锅店了,把这些古代人辣的斯哈斯哈的。 现代人为什么喜欢火锅?因为生活好、生产力过剩,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正常饭菜吃腻了,加之生活节奏快,便喜欢这些便捷、刺激的饮食。 但古代,不说吃不上饭的穷人,就说普通人,也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 正常饭菜都没吃够了,谁吃那辣乎乎的东西? 还有,在现代开一个火锅店成本不算高,毕竟现代人工最贵,而火锅店不用请厨子。 古代正好相反,人工低廉,物件贵,尤其是铁器,那都是在朝廷管辖范围之内,一个饭馆购买大量铁器是要向衙门报备的,否则谁知道你买的是锅还是刀? 古代人对铁器、道具的管制,与现代对枪械管制差不多,毕竟人家所处的就是冷兵器时代。 费了好大劲,定做了许多火锅,备上了各种各样的菜,开业后。食客们刚开始好奇跑来尝试,后来发现,这玩意不就是水煮菜吗?谁家自己不能煮,非跑到昂贵的菜馆里来吃。 有钱人确实有钱,但也不傻。 再说古代火锅店的定价。 若是定的贵吧,没多少人能消费得起。 若是定得便宜,又难以回本。店铺成本要银子、定制火锅要银子、锅底的牛油要银子,还有肉食。 古代肉食可比现代珍贵多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起,想吃多少吃多少。 总的来说,在古代开火锅店,是必赔的项目。 但小说里,炮灰降智穿越女信心满满地开火锅店,一开就是大半年的根本原因,还是姜茵锦的手段。 在火锅店刚开业时,姜茵锦雇了不少人去装食客,造成火锅店客人爆满、生意兴隆的假象,给穿越女信心。 随后接连一个月,都没什么生意。 穿越女刚要忍痛把火锅店关了,姜茵锦又雇一批人去吃两天,重新给穿越女信心。 穿越女以为火锅店起死回生,谁能想到,未来一个月再次没人来光顾,而穿越女再次想关火锅店时,这波“神奇的客人”又来了。 这还不算,穿越女见到肥羊,不狠狠宰一波,竟然还给这些人打折,希望他们经常来。 所以这样折腾了大半年,赔了不少银子,还让安宁侯府最大的买卖成为京城的笑话。 沈眠眠怎么会让这段剧情出现?“夫人明鉴,奴家只会伺候男人,不会经商。” 丁氏一听“伺候男人”,一张白皙的脸铁青铁青。 同样面色铁青的还有白轻舟,白轻舟不断对沈眠眠投去眼神暗示,之后焦急道,“母亲!我同意茵锦的提议,让眠眠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她能不能做?眠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姜茵锦听世子夸瘦马,内心一阵鄙夷冷笑。 “我……” “你别说话!”白轻舟急得直接跑去,捂了她的嘴。 “……”沈眠眠。 本来两人是隔着正厅坐在两侧,白轻舟跑去捂女子的嘴,又怕她乱说,干脆把她拽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另一边的四张椅子,便只有姜茵锦孤零零的一人了。 丁氏看着不顾形象“打闹”的两人,再看形单影只的姜茵锦,叹息着摇了摇头。 “轻舟。”丁氏沉声道。 白轻舟急忙放开沈眠眠,认真回答,“是,母亲。” “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但你要答应我,多陪陪茵锦,茵锦她不容易。” “……” 白轻舟一下子为难住了——他想帮眠眠争取利益,但……他又不想背叛眠眠。 这时,姜茵锦开口道,“母亲,是这样,最近儿媳也打算抄一部经文,准备斋戒沐浴九九八十一日,所以这段时间,可能,不能陪世子了,索性,还有沈妹妹陪世子。” 丁氏如何看不出两人都想避开的心思?但她也没办法。 “好吧,那你认为,把哪个铺子交给沈氏打理最合适?” 姜茵锦眼神闪过精明,“永安街三十一号店铺。” 丁氏和李嬷嬷瞬间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气。 白轻舟不解,“母亲,这永安街三十一号店铺,有什么名堂吗?” 丁氏看着明明成家、却依旧单纯懵懂的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永安街三十一号,便是客来楼。” 这一次,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要知道,客来楼虽然不是京城四大酒楼之一,却也是小有名气的酒楼,更是安宁侯府最大的产业。 正如之前少夫人所说,官员家的铺子,和正经商人的买卖没有可比性,因为官员家铺子只能让女眷来打理,不能抛头露面,加之,再怎么努力学,到底不是正经经商的,所以生意普遍不大。 要么直接把店铺租赁出去,吃个租金。要么卖个针头线脑、油粮米面。 像安宁侯府这个客来楼,在官员圈子里算是少见、有名的了,每年给安宁侯府赚不少银子。 给沈姨娘打理?少夫人是疯了吗? 沈眠眠将众人震惊疑惑外加鄙夷的目光看在眼里,心里道——少夫人没疯,人家只是想报仇罢了。小说里,某个脑残凤雏才疯了。 原文里,重生后的女主提出后,夫人自是不同意的,奈何世子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外加那普信到心里没数的穿越女信誓旦旦发誓自己肯定能做好,还给夫人写了计划书、项目可行性报告,夫人最后才勉强同意。 投入了不少银子购买订制了锅子,开业后有重生女找来的饭托,夫人才安心让穿越女做下去。 之后的结果,就很简单。 穿越女赔了大量银子,把夫人气得火冒三丈,世子受不了穿越女的发疯,跑到别的姨娘房间里躲风头,顺便造出来个小孩,夫人则是越发信任姜茵锦。 沈眠眠还是决定开口吧,明知道姜茵锦要使坏,哪怕她不方便撕破脸和她对掐,也得稍微抵抗一下。 沈眠眠小声道,“夫人,您若非逼着奴家打理铺子,能不能给奴家分一个小的,不太重要的,不然奴家压力好大。” 丁氏鼻子都快气歪了,“逼着你打理铺子?” 沈眠眠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美眸,“不是吗?奴家都已经这么拒绝了,世子和少夫人还非要让奴家打理,这不是逼着,还是什么?” 之后,还小声嘟囔句,“这口吻,也不像是求着啊?” “……”众人——这沈姨娘真是持宠而娇,心里真没数!真不知道世子喜欢她什么……好吧,沈姨娘长得是真的美!就这张脸,就足以让男人神魂颠倒了。 姜茵锦笑着摇了摇头,“母亲,看来儿媳费力不讨好了呢。” 丁氏急忙安抚懂事听话的儿媳,“茵锦宽厚大度,这才是正室的样子,别和那些小家子气一般计较。” 白轻舟心里这个郁闷,看向沈眠眠的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沈眠眠都懵了——不是,这位小哥,你才是本文里第一大废物,你竟还对我恨铁不成钢? 最后,丁氏交给沈眠眠一个铺子,位置普通,卖女子妆粉的。 这件事,便告一段落。 丁氏凝眉,“茵锦,那花魁还在我们府上呢,侯爷并未说怎么处理,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处置?” 姜茵锦做为难装,“这……抱歉,我们家从未接触过青楼女子,无论是祖父、父亲,还是伯伯叔叔家,都没有将青楼女子带入府中的先例,所以儿媳是真的没有经验。” 一下子,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目光,齐齐看向世子。 毕竟她们世子,带回一个瘦马和一个妓子,也算是比较齐全了。 丁氏的脸色难看至极,狠狠瞪了某两人一眼。 姜茵锦,“要不然,让沈妹妹来决定吧,当时拆穿花魁手段的是她,想来,也有经验。” 沈眠眠——不是,没完没了了吗? 第30章 对敌人善良,便是对自己残忍 但这次,沈眠眠没打算掖着藏着,直接把建议说了去,“奴家认为,应该出了京城,找一家生意好的青楼,把她卖了。” 众人吃惊——卖回青楼? 白轻舟、含蓉和观水,这些平日里和沈眠眠经常打交道的人,最是吃惊。 因为外人不了解,他们知道沈姨娘是善良人。 丁氏问,“为何?” 沈眠眠答道,“回夫人,很简单,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害了世子。如今这一出闹剧结束,林家公子没判刑、霍家公子没判刑,只有我们家世子被拽出去灌了一顿酒,又抹黑了名声,如果连黑心眼的花魁都得到善终,我们世子就太悲惨了,对世子太不公平了。” 沈眠眠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对凤雏不公平吗?确实不公平,不过凤雏生来就是炮灰,能被公平对待就怪了。 沈眠眠要把花魁远远卖了,是防止她留下成为姜茵锦的害人工具。 她用膝盖骨打赌,只要这花魁在京城,或者是个自由身,没两天就被姜茵锦搞回来,把安宁侯府搅得天翻地覆。 众人听完沈姨娘的话,都沉默了——是啊,在这场闹剧里,世子是唯一的受害者,却没有任何补偿。 白轻舟心底温热,一些他从前不敢肖想的感觉,即将冲破心壁,奔涌而出。 他用很大力气才控制自己,不马上把女子抱住,他现在就想抱她、亲她,把所有热情给她,也愿意把自己每一滴血、每一片肉都双手奉上。 姜茵锦没想到沈眠眠会直接说卖花魁,她本还想将花魁当工具,“母亲,儿媳认为,那姑娘好容易脱离苦海,再这么卖回去,太可怜了。” 沈眠眠直接道,“请问少夫人,刚刚夫人问您怎么处置花魁时,您怎么不说?还说奴家有经验,让奴家来决定。如今奴家决定了,您怎么又来置喙? 套用您刚刚说的话,我们风尘女子最是了解彼此,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人家花魁在青楼,日日有金主哄着、夜夜做新娘,总比在其他地方和人共享夫君,搞不好一个月能轮上一夜的好吧?” 众人哗然。 姜茵锦面色窘迫大变。 丁氏火了,“放肆!大胆沈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眠眠当然知道这么说很刻薄、很刺激人,但她现在不出手,把花魁留下,祸害无穷,她顾不上了。 反正她这人设也是个作妖女、降智炮灰,那她今天就按照人设,作她一回。 沈眠眠噗通跪下,嚎啕大哭,“夫人明鉴,奴家是心疼世子!世子招谁惹谁了?安宁侯府和宣平侯府不和,也不是因为世子,凭什么最后吃亏的是世子? 世子名声本来就不好,现在更不好了,以后让世子怎么出门?奴家如何爱世子,就如何恨害世子之人,无论是花魁还是宣平侯府,什么霍公子、林公子,奴家都恨! 奴家只恨自己是个没出息的瘦马,如果奴家是个铮铮男儿,现在就把那两个歹毒货色拖出来,打到他们亲娘都认不出!奴家打不了两位公子,还霍霍不了一个臭婊子? 今天她敢害世子,明天就敢害安宁侯府!你们不了解风尘女子,风尘女子狠毒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出。难道你们不怕过几天那婊子找野男人搞大肚子,跑去京府衙喊冤,逼着世子负责吗? 对敌人善良,便是对自己残忍!行军打仗如此!人生亦如此!” 瞬间,厅堂一片死寂。 女子一番话,令人振聋发聩! 丁氏听后,心中也难免内疚与自责——是啊,她口口声声说关心儿子,但真正儿子出事,她做了什么?还不如这沈氏,要为世子报仇! 还有沈氏的那句话说得很对——对敌人善良,便是对自己残忍。 安宁侯是武将,她也是武将之妻,怎么连这个简单道理都忘了? 姜茵锦也是震惊,没想到那直白草包的女子,竟能说出这般慷慨激昂的话,现在也开始后悔——她刚刚不应该抱着戏谑之心,把花魁决定权交给沈眠眠。 思考片刻,姜茵锦道,“母亲,儿媳也赞成沈妹妹所说,但……儿臣有个顾虑。” “什么顾虑?”丁氏问。 姜茵锦幽幽叹了口气,一双秀眉拧紧,“儿媳知晓母亲的心愿,为此想斋戒沐浴、专心抄经、心诚则灵,但把那女子卖回青楼,痛快是痛快了,会不会有损阴德?” 沈眠眠道,“夫人,这阴德由奴家一人来损,与侯爷、夫人、少夫人、世子无关!也与在场所有人无关,以后的地狱,奴家来下,若是有雷先劈奴家!奴家一人做事一人当!” 白轻舟看着女子,刚刚阻挡在心底的炙热感情,再无法阻拦,奔涌而出。 丁氏也十分动容,安慰道,“别胡说,什么下地狱、遭雷劈?明明是那花魁害人在下,老天是有眼的,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之后对李嬷嬷道,“阿园,你立刻联系伢子,把那腌臜货卖出去,今天送出京城,明天就得拿到银子。这些银子拿来后,直接送到世子那,这是对世子的补偿。” “是,夫人。” 李嬷嬷心里也是恨那几人的很,接了命令,也没拖延,立刻去做了。 随后, 丁氏又和几人说了一会话,大概定了个请族中长老开祠堂的时间,便让众人散了去。 …… 明月院。 沈眠眠刚一回来,就被少年抱入怀中。 含蓉和观水刚要跟进来,一见两名主子抱了,急忙红着脸退了出去,还小心翼翼关了门。 沈眠眠有些心虚——她刚刚在主院表面是大胆表白,其实心里有自己盘算,接受不了世子炙热的感情。 “那个,我和你解……” 解释的释字还没说出,唇便被少年含了去。 沈眠眠有些慌——刚穿越来,两人就同房了,但当时她满脑子都是穿书的震惊,根本没在意两人发生什么。 但现在……却是在她清醒时、全神贯注中发生。 少年的吻热烈,细细碎碎,又辗转缠绵,令她乱了呼吸。 本以为他亲够了,两个人就能冷静下来说会话,但没想到又被压到了床上。 沈眠眠又羞又慌,拼命反抗,但却不知身上那家伙最近是饭吃多了,还是加入了运动,力气竟然大了很多。 她推他的双手被捕捉,固定在头顶,吻也顺着嘴唇,到了耳后,他身上清冽的香气好似卷着火苗,将她引燃。 …… 两人从回来就开始折腾,折腾累了,便抱着,昏昏睡去,一直睡到了傍晚。 白轻舟幽幽醒来,刚恢复意识,便急忙看向身旁女子。 却见女子平躺在床上,一双亮晶晶的水眸一动不动盯着帷帐顶,小巧笔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冰肌玉肤,哪怕她一根头发丝,都在吸引着他。 他将女子抱入怀中,低头亲了那张诱人的唇,手也控制不住地游弋了一会,却发现女子依旧沉浸在自己心事里,并未回应他。 白轻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手脚立刻老实下来,小心翼翼问道,“眠眠,你在想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白天做这些……太过孟浪了?以后……以后我不会了……” “没有啦。”沈眠眠诺诺地随口答应着,“我确实,有一些心事。” “什么心事,快告诉我。”只要她提,他一定依她。 “那件事说出来,可能会惹夫人不快,搞不好你也不高兴。” 白轻舟抿了抿唇,“你先说说看。” 沈眠眠可怜兮兮地看向他,“我暂时不想生孩子……我发誓,不是不想帮你生,如果缘分到了,我愿意的,但现在不行。” 白轻舟狠狠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如此,我同意。不过,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把理由告诉我?” 他好奇。 沈眠眠开始扯谎起来,“我们瘦马,不是要学很多生理常识吗?我今年十八岁,身体里很多器官还未成熟。要说生孩子吧,也是能生的,但生育起来可能太过危险。最佳生育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二十七岁之间,所以……我不大想现在生。” 其实她说谎了。 她是压根就不想生! 开什么玩笑?她穿书已经很惨,难道还要体验一回古代九死一生的生孩子? 就古代的医疗水平,难产死人、产后大出血,时有发生,她可不想因为这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死在这。 算算时间,还有一年多锦王就要造反了,换句话说,她只要拖一年,差不多就能看到希望。 白轻舟沉思片刻,低声道,“如果不想有孕,需服用避子汤。” 沈眠眠激动起来,“对呀,还有那种好东西,不过……你愿意帮我?” 白轻舟失笑,“当然,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我现在恨不得把胸膛剖开,给你看看我的心。” 沈眠眠突然有些心虚,“这……不用,我知道。”她猜,凤雏怕是误会了,以为她爱惨了他。 其实……她只是想拖延时间,苟剧情结束罢了,谁愿意留在一本小说里呀?还是以一个瘦马小妾的身份? 在现代,一夫一妻,她都懒得找男朋友,跑到古代当人家小妾?是多想不开? 白轻舟仔细思考片刻,“我们出府一趟。” “出府?干什么?” “买避子汤。” 第31章 世间少有的美人 做了决定,两人便开始穿衣服。 沈眠眠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道,“哦对了,世子……” 白轻舟小声纠正,“叫我名字就好。” “别在意这些细节,”沈眠眠压低了声音,“我们买药一事,得避开含蓉,含蓉是姜茵锦的人。” 白轻舟正穿衣服的手顿下,面色冷了下来,“姜茵锦的人?怎么会?含蓉几年前便入府了,姜茵锦入府才没几天。” “是,之前两人没勾搭上,前不久勾搭上的,含蓉弟弟重病需要银子,姜茵锦给出了,还帮忙找了名医,所以含蓉就投靠了。” 白轻舟哪还有和心上人出府游玩的喜悦? 一张白净的面庞冰冷冰冷,“一会我们找伢子,买两个你喜欢的丫鬟。” 沈眠眠急忙道,“别呀,我挺喜欢含蓉的,含蓉这姑娘有眼力、懂进退,而且脑子还活络,无论我让她做什么,她都想办法给我做到。 不说别的,就说跨火盆那天,她知道明月院没有火盆,又不想扫我们兴,就用最快的时间找平替。这样的丫鬟,用着多顺手啊?” 白轻舟满脸疑惑,“你不是说,她投靠姜茵锦了吗?” “对呀,有什么问题?她投靠姜茵锦,最多就是把我的消息传过去呗,我也不做伤天害理之事,问心无愧。 再说,只要我不拆穿她,就是姜茵锦在明、我在暗,姜茵锦知道什么,取决于我想告诉她什么。 如果我拆穿含蓉,姜茵锦还不一定偷偷收买什么人呢,就算不收买明月院的人,也会派人偷偷盯着。到时候是我们在明,她在暗,那就难办了。” “……”白轻舟一边慢慢穿衣服,一边听。 觉得女子说得很有道理,他反驳不出,但又总觉得哪里有些怪。 沈眠眠已经把衣服穿好,笑眯眯道,“含蓉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我除了喝避子汤,也没什么需要避开她的,只要偷偷把避子汤买了就行。” 白轻舟见女子坚持,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一会走走看,看看能不能避开她。” 两人穿好衣服,梳洗过后,便带着含蓉和观水,出了门。 值得一提的是,沈眠眠戴了一顶轻纱帷帽,遮盖面容。 毕竟她的脸,出现在人多的地方,确实比较麻烦。 所幸,一路比较顺畅。 一众人先去了药房,就说抓一些补身子的药,同时,沈眠眠让含蓉去买了一些点心,将含蓉支开,这才问避子汤的事。 南楚国流行的避子汤,是提前配置好的药粉,需要饮用时,用热水泡开便可。 但大夫还是叮嘱了,这汤比较寒凉,喝得太多、太频繁,女子以后受孕可能有些阻碍,一个月最多喝十次。 沈眠眠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她正愁怎么劝凤雏少同房呢,没想到理由这就来了。 立刻买了许多,打算让观水直接带到清风院保存,便能避开含蓉。 需要的时候,取一小包过来,用水冲一下就喝了。 买完了药,两人又去酒楼用了晚膳,乘坐马车在城内跑上一圈,带沈眠眠看夜景。 南楚国照比中国古代,民风开放,宵禁也很晚。 到了晚上,两条主干道灯火通明,街道两排满是整齐的红色灯笼,路上行人多,甚是热闹。 这是沈眠眠穿书后,第一次出侯府观赏古代街道,新鲜得好像进了5a级景区。 白轻舟只以为女子从江南来,很少见京城的繁华,便让车夫在城内多跑了一圈,才回侯府。 …… 翌日。 安宁侯休假结束,离开京城, 沈眠眠和白轻舟两人又能使用练武场了,两人用过早膳,散了一会步,便去跑圈。 刚一回来,就见明月院的厅里,坐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 含蓉迎上去,“世子、沈姨娘,你们回来了?这位是染染胭脂铺的刘管事,今天早晨带着账册来见姨娘的。” 刘氏也急忙迎了出来,正要问安,当看见传闻中的瘦马姨娘时,直接看愣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人? 却见女子个子不高,娇小纤细却又凹凸有致,上衣襟鼓鼓的,腰肢不盈一握,胯是宽的,将许多姑娘撑不起的裙摆,撑出两条好看的弧线。 女子刚刚运动回来,未施粉黛,脸上有一层薄汗,在阳光下闪着细细的光,却好似那磨碎了的珍珠粉,洒在刚剥好壳的鸡蛋上。 那滑嫩,好像用手指轻轻一戳,便能戳出汁水来。 一双眼睛亮晶晶,是不谙世事少女的样子,但眼尾眉梢又有种风情的妩媚。 鼻子小小的、尖尖的,一张精巧的小嘴唇肉嘟嘟,朱红色,如清晨树上挂着、还未摘下来的果子那般诱人。 刘氏经营胭脂铺,什么美人没见过,但这样美得不真实的美人,还第一次见。 之前便听说,世子从江南带了瘦马回来,茶余饭后她们还谈论过,京城什么样的美人没有,非要千里迢迢从那大老远的带回来。 这回算是看见了,美!真是太美了! 沈眠眠略有粗鲁地擦了脸上一把汗,“失礼了,刘管事,还要麻烦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换身衣服。” “是,姨娘,不着急。” 目送着一对金童玉女进了房间,刘氏这才收回震惊的视线。 心中对沈姨娘的美貌,暗暗赞叹了许久。 一炷香的时间后。 换了身衣服、重新梳洗过的两人出了来。 刘氏急忙起身。 沈眠眠摆了摆手,笑道,“请坐吧,刘管事不用客气,你今日来,是向我汇报铺子的经营情况?” “是,姨娘,这是账册。”说着,恭恭敬敬,把账册送了上来。 沈眠眠接手后,便开始翻了起来,一边看上面的汉字数字,一边道,“说说情况吧,盈利吗?稳定吗?” “回姨娘,染染胭脂铺运营比较稳定,每个月毛利千两左右,净利折半,都在册子上了。” 沈眠眠快速翻完,然后把账册还了回去,“知道了,继续努力吧。” “?”刘氏。 “?”众人。 沈眠眠疑惑,“怎么了?有什么疑问吗?不是经营得不错吗,那不继续好好干,还怎样?” 刘氏惊得结结巴巴,“这……那……难道姨娘对胭脂铺,没有别的看法?” “没有啊。” 沈眠眠——呵呵,指望我也像姜茵锦那样大刀阔斧的改革? 算了吧,先不说她愿不愿意玩这经营类游戏,只说,只要她有动作,姜茵锦绝对会来动手脚。 她指着自己脚指头,打赌。 第32章 骗姜茵锦的银子 “这……”刘氏绞尽脑汁,结结巴巴,在想怎么委婉地提醒,“嗨,奴家直说了吧。夫人现在将铺子交给姨娘,若姨娘不做出点成绩、证明自己的实力,你还让夫人怎么继续把铺子交给您?” 沈眠眠一头雾水,“我要那么多铺子干什么?也不是我的。” “……”刘氏。 “先不说我有没有那个能力,只说,我干得再好,不也是姨娘?我只要伺候好世子不就行了?这个胭脂铺,我都不想接呢,是世子非让我接的。” “……”刘氏。 “我对经商没有任何兴趣,对金钱也没有太多渴望,就想安安静静过日子,每天吃得饱饱的,再跑跑跳跳一会,回来看看书、写写字,这一天不是很好?为什么一定要经营什么铺子呢?” “……”刘氏直接哑口无言,因为沈姨娘说得很有道理。 沈眠眠笑着摆了摆手,“好了,没别的事,刘管事就先回吧,之前铺子怎么经营,现在还怎么经营。之前多久回夫人一次话,现在便多久来我这,我和你一起去回夫人的话。” “……”刘氏——不是,一起去回夫人的话?那这铺子算谁的?你打理还是夫人打理? 最后无奈,人家沈姨娘坚持,刘氏只能离开了。 刘氏一走。 沈眠眠便回了房间,准备练字。 含蓉问道,“姨娘,准备沐浴水吗?” “不用,晚上还要去运动呢,临睡前沐浴一下就行了。” “是,姨娘。”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和观水都去休息吧,午膳之前回来就行。” “好,那奴婢先退下了。” “去吧。” 很快,房间里没了人,只有沈眠眠和白轻舟两人。 沈眠眠走到窗前,透过一个倾斜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一抹身影向院外匆匆而去。 白轻舟也走了过去,凝眉盯着窗外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她去牡丹院传递消息?” 两人看的人,正是含蓉。 “八九不离十是的,”沈眠眠笑道,“含蓉每次去汇报情况,姜茵锦都会给银子,我这也是帮含蓉创造发家致富的机会,我真是难得一见的活菩萨呢。” 白轻舟疑惑,“你怎么知道?” 沈眠眠挑眉,“猜的。” 当然是看小说看的,小说里写,含蓉每次去汇报情况,都有赏银拿,如果是有含金量的消息,一次五两。 没什么含金量的消息,只是她的只言片语,就是二两。 二两,不少了!相当于含蓉两个月的月钱呢。 有时候她闲来无事,就把含蓉抓来,说一些有的没的、模棱两可的话,然后就等着含蓉去汇报,骗姜茵锦的银子。 想想都很快乐。 …… 牡丹院。 含蓉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牡丹院,将刚刚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少夫人听。 每说一个字,心中都无比沉重。 姜茵锦静静听完,之后抬眼,“还有吗?” 含蓉恭恭敬敬,“回少夫人,没有了,少夫人若是不信奴婢的话,可以找人到染染胭脂铺,问问刘管事。” 姜茵锦神情一顿,“我没有不信你的话,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所有人都能听出——这沈姨娘也太怪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不争不抢的姨娘? 要知道,打理好了产业,得到夫人的器重,以后权力大、在侯府的话语权也大。 初雪忍不住道,“少夫人,那沈姨娘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初雨立刻对初雪使眼色,提醒她,含蓉还在。 含蓉低着头,心里难免厌恶——她伺候姨娘这么久,姨娘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能看见,姨娘是那般不争不抢的好人,为什么到了这群人的嘴里,竟变成了有阴谋? 有阴谋的是谁,她们自己心里没数吗? 如果少夫人光明磊落,会去收买别人院子里的丫鬟? 姜茵锦又困惑地思考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含蓉还没走,“初雪,送含蓉吧。” “是,少夫人。”初雪立刻拿出准备好的银子,送含蓉出去。 没了人,初雨这才小声道,“少夫人,您说这含蓉,会不会隐瞒我们?” “不会。” “为何?”初雨惊讶。 姜茵锦微微挑眉,“因为我让人盯着她家的开支,沈氏若要收买含蓉,定是要用银子,她家的开支会有变动。” “原来如此!还是少夫人神机妙算!”初雨由衷夸奖。 姜茵锦笑着摇了摇头,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拿起一张拜帖。 拜帖的封上,落款写着:宣平侯府。 初雨吐槽道,“这宣平侯府也是厚脸皮,害了安宁侯府,这才没几天,竟然来登门。您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夫人会接待昌宁侯夫人,以及霍公子夫妻吗?” 姜茵锦淡淡道,“夫人是否接待,还不是看我的游说?” “少夫人说的是,那少夫人您觉得,要不要接待?” 姜茵锦拿着拜帖,从椅子上坐起,在房间里转了转。 转了好一会,才停下脚步,面庞绽放一丝邪魅笑容,“接待,当然要接待。” …… 两日后。 清早,某两个早睡早起按时运动的好宝宝,并未去练武场运动,而是吃完早膳,便换了衣服静静等着。 今日,是宣平侯夫人,携嫡二公子霍让,及其夫人邓氏,来拜访安宁侯府的日子。 自然,也有亲自登门道歉的成分。 这件事,宣平侯府确实是理亏,哪怕两家从前不和,昌宁侯也觉得过分了,便让夫人带霍让来。 女人之间的走动,能弱化剑拔弩张的气氛。 沈眠眠正和白轻舟玩纸牌打发时间,就见观水匆匆进来,“世子、姨娘,宣平侯府的人到了,夫人请你们过去。” “啊,到了?”沈眠眠瘪了瘪嘴,眼神可怜兮兮地看向白轻舟,“世子,你自己去应酬,我在家偷懒行吗?” 她一个现代人,是真不想绞尽脑汁和古代人打官腔。 更何况,这场见面,绝对是双鸿门宴! 为何叫双鸿门宴? 因为霍让陷害白世子,可见两家是有仇的,一会见面,不说当面掐起来,隐藏火苗也不少。 加之,姜茵锦搞不好还得偷偷害她。 所以,两大boss,双鸿门宴。 白轻舟宠溺地拉着沈眠眠的手,“好,那就不去,我们两人都不去。” 第33章 以后看小说,再也不吐槽情节狗血了 沈眠眠失笑,“别说任性话了,人家宣平侯府的人来这是串门子吗?人家是来给你道歉的,你能不去?” 白轻舟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他思考片刻,之后认真道,“那我自己去,一会我向母亲解释下,就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 沈眠眠一愣,“真的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是他们来道歉,也不是我们道歉,还用全家出门跪迎?这件事你别管了,交给我。” 沈眠眠看着板着一张白嫩嫩脸蛋的美少年,心里欢喜得很,忍不住抱住他,在他脸上响亮的嘬了一下,“谢谢!有世子罩着,真开心。” 白轻舟哭笑不得,“这就开心了?那你也太好哄,好了不说了,我去前院,你在家想做什么就做点什么。” “是。”沈眠眠亲热地拉着少年的手,声音黏腻道,“世子,奴家送您出门。” 白轻舟心中既觉得好笑,又喜爱,任由女子拉着手,出了房门,向院门而去。 在明月院的院门站定,沈眠眠笑眯眯,“世子早去早回,奴家在家等您。” 白轻舟微微一怔,心底突然暖暖的、痒痒的,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好。” 好像突然找到了归宿, 归宿中,有个人一直等他。 少顷, 见主仆身影越行越远,沈眠眠才转身回房间。 含蓉多次欲言又止,最后憋不住了,斗胆道,“姨娘,这……不太好,您若是不去,夫人会不高兴的!” 她还想说:少夫人算计着姨娘,如果姨娘不去,被少夫人抓了把柄,还不知道怎么编排。 只不过……她不能说! 她恨自己背叛了姨娘,拿了少夫人的银子,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而且……她需要银子! 弟弟的病在逐渐康复,却需要大量名贵药材。 家里之前给弟弟治病的欠债要还,还有弟弟身子不好,如果聘礼不够多,以后怕是媳妇都娶不到,这些都要银子。 沈眠眠点了点头,“我知道,其实我现在已经开始隐隐后悔了,我今天确实任性了。” 她和安宁侯夫人不是家人,而是上下级的关系,在工作期间,人家领导要求下属出席个场合,下属不肯去,领导会乐意? 她原本是打算去的,否则也不会早早换好衣服。 但私心,是真不想去,所以随口提了一嘴,谁知道凤雏说,她可以不去。 当时她的私心就开始狂欢,“理智”冲出来,抓着“私心”的是双肩猛摇,让丫的冷静一下。 “私心”很冷静地甩了“理智”两个耳光,顺便一拳送它离开千里之外。 直到世子带着观水离开后,她才彻彻底底冷静下来,发现……这回,她是真的过分了,任性了。 自从穿书,她一直谨记人设、恪守本分,该下跪就下跪、该同房就同房,绝不长那没用的逆骨。 但今天看见少年对她的宠溺,压抑已久的任性私心便恣意攀爬,占领了理智的高地。 果然,人是会被惯坏的。 含蓉松了口气——还好,姨娘还有理智,她是真怕姨娘恃宠而骄,给少夫人把柄。 “姨娘,那我们怎么办?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吗?” 沈眠眠估算了下时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世子和观水走得很急,现在应该是到前院。到了前院,肯定会给我编理由,他理由刚说完,我便出现,相当于当面拆台。若只有夫人还好,但有宣平侯府的人,不能丢我们府的人。” 含蓉暗暗着急,“那……那能怎么办?” 沈眠眠笑着安抚,“别急,如果前院必须我出席,夫人会找借口召我们的,这些后宅之人,办法多的很。” “奴婢这就放心了。” 沈眠眠摆了摆手,“下去休息吧,我玩会纸牌。” 含蓉小声道,“姨娘要是觉得无聊,奴婢可以留下陪姨娘。” “不用,我喜欢玩纸牌。” 就这样,含蓉退出了房间。 出房间后,含蓉心里酸溜溜的,因为她能感受到姨娘刻意与她拉开距离,果然恶人有恶报,像她这种叛徒,得不到姨娘的喜欢。 同时,她又觉得,世人都说姨娘是轻浮的瘦马,少夫人是才貌双全的千金小姐,但她总觉得,姨娘要比少夫人聪明许多。 其实,含蓉还真误会了。 沈眠眠确实是在与她保持距离,但却不是因为不喜欢、或者保持警惕,而是因为两人特殊的关系,她不希望两人之间产生感情。 就这样就事论事、清清白白,最好。 半个时辰后。 前院果然派人来召沈姨娘过去了。 沈眠眠带着含蓉,随前院的一名丫鬟离开明月院。 走在路上,沈眠眠问,“刚刚我未到前厅,世子是怎么回夫人的?” 丫鬟回答,“回姨娘,世子说姨娘早晨起床便有些晕眩,夫人很着急,便说请大夫,世子又说没什么大碍,一会便好。刚刚霍夫人提起您,夫人便让奴婢来请了。” 沈眠眠了然——凤雏说晕眩后,夫人搞不好误以为她有孕,所以激动到找大夫,凤雏发现夫人误会,怕夫人期待太高,只能说她一会就好。 那个凤雏,是真的聪明,与小说里写的截然不同。 当然,作为读者,她能理解因为小说视角不同,所以表现出人物的性格不同。 例如说,同一个雍正皇帝,在《甄嬛传》里是被耍的团团转的大胖橘,但在《雍正王朝》里则是几乎完美的威武帝王。 这就是文学作品里,不同视角下的主观性。 嗯,她虽然不是学中文,但却是学英文,也修过英国文学,四舍五入,也是个文人。 沈眠眠等人没去前厅,因为听丫鬟说,夫人等人移步到花园,所以她们直接去了花园。 安宁侯府的花园,沈眠眠没去过。 原因很简单——夫人和少夫人常去,她这苟剧情的穿书者不想进入主线,所以尽量避开两人。 再说,她对看花本没有兴趣,有那时间和力气,还不如去练武场跑上两圈。 安宁侯府人少,所以有足够的面积建花园。 花园很大,里面还有池子、亭子、假山等等,美轮美奂。 沈眠眠直接看呆了,心想——她收回之前的想法,这花园,有时间还是得逛一逛,回头打听下,夫人少夫人什么时候来,她避开她们,偷偷来玩。 边走边赏,但走到花园中央,也没发现有人,便疑惑地回头,“夫人她们……” 声音一顿,发现,身后没人。 那丫鬟呢?含蓉呢? 她们迷路了?呸,肯定有阴谋,她得赶紧跑出去。 就在她准备走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姑娘。” 沈眠眠转身看去,却见有一道修长身影从假山里绕出来,是一名容貌出众的年轻男子。 男子束发金冠,穿着鸦青色锦袍,应是经常练武,身材劲瘦、腰细长腿。斜飞入鬓的长眉下,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加之其风流的倜傥的气质,配之花园的美景,俊美得不似凡人。 不慎迷路的霍让,本来见到女子,是问问去往前厅的路。 但看见女子的瞬间,整个人惊住了——世间怎么有如此美人? 美人身姿婀娜,凹凸有致,面若芙蓉,吹弹可破的雪肤在阳光的照耀下,亮得好似透明。 一双眼顾盼生姿,一张唇晶莹红润,因为吃惊,那诱人的唇瓣微启,露出雪白贝齿。 霍让见过的美人不少,有清纯若仙子的,有妩媚若妖精的,但这样既清纯又妩媚、既若是仙子又像妖精,确实第一次见。 这人是谁? 因为安宁侯的特殊情况,安宁侯府里的人很少,只有安宁侯夫人,白轻舟、少夫人,以及那个瘦马妾室。 而那妾室因为生病,正在房里休息,这人应该不是那妾室。 难道是白轻舟的表姐妹? 倒是有可能,因为安宁侯府人少、安宁侯常年不在京城,所以安宁侯夫人的几个姐妹,经常带儿女来府小住,为陪夫人,这件事在京城也不算秘密。 白轻舟那娘娘腔竟有这么美的表姐妹? 倒是有可能,抛开娘娘腔的恶心气质,单说外形,白轻舟肤白貌美,便是换上一身女装,也不违和。 而且安宁侯夫人当年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每次母亲提起安宁侯夫人,眼神里的嫉妒都明显得很。 这一套思绪,几乎眨眼完成,霍让立刻上前,“姑娘请留步。” 沈眠眠知道这是陷阱,所以没理会男子,转身就跑。 这种害人手段,小说里多的是——要么男的中了春药、要么女的中了春药,然后拉拉扯扯,被人发现,引起误会。 作为资深网文读者,她怎么会让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 撒丫子跑就是了,管他是谁,必须第一时间找到见证人。 但沈眠眠失误了! 她跑得很快,但身后男子更快,毕竟人家是练武。 沈眠眠的手腕被抓,更因为毫无防备,突然被拉住,整个人失去平衡。 霍让吓了一跳,怕女子摔倒,急忙侧身站在女子即将跌倒的方向。 其结果就是,沈眠眠直接扑男子的怀里。 沈眠眠——以后看小说,再也不吐槽情节狗血了,这狗血真是难以避免!怎么就抱了? 第34章 想欺负凤雏,也得问问我卧龙同不同意! “姑娘,你没事吧?”绝世美人在怀中,霍让强忍着激动,柔声问道。 沈眠眠先站稳了身子,之后急忙去推,“放开!” “抱歉,唐突姑娘了,在下不是登徒子,”霍让生怕“表小姐”误会他身份,解释道,“在下是宣平侯府,我父为昌宁侯,我排行老二,姓霍,单名一让。” 沈眠眠听见霍让的名字,脸色更难看了,“我知道你是谁了,赶紧放开,别用你那色眯眯的眼睛看我,名花有主了。” 想到霍让就是陷害凤雏之人,沈眠眠对他没有好脸色,连装都懒得装。 霍让一愣,“姑娘有婚约?” 沈眠眠的手腕还被男子抓着,她先扭头看有没有外人,发现周围没人,就放心开撕了,“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人家有没有婚约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单身吗?你别忘了你已经成亲了,死渣男! 你看见姑娘为什么问有没有婚约?难道不应该问是否婚配?怎么着,你还暗暗祈祷没婚配只有婚约,你还要抢婚不成? 有妇之夫,这么轻浮,你家夫人知道吗? 还有,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轻舟的妾室沈眠眠。你害我家世子,还跑到安宁侯调戏世子的妾室,你胆子挺肥啊?你们昌宁侯府的家教就这么五花八门,这么别致吗? 你赶紧放开,否则我可就喊人了。” 霍让就这么被劈头盖脸,直接骂懵了。 沈眠眠的手还被男子紧紧抓着,再一想这不要脸的人渣陷害了那么单纯可爱的凤雏,就气不打一处来。 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不为别的,就为给傻凤雏报仇。 但手刚扬起来,又想到打耳光会留手印,到时候被发现,不好解释。 就算是宣平侯夫人不计较,姜茵锦肯定会大做文章,所以这巴掌不能打。 想到这,她低头看男子抓着她手腕的手,二话不说,对着男子上臂里侧便狠狠掐了过去,掐着转了一圈。 沈眠眠——想欺负凤雏,也得问问我卧龙同不同意!安宁侯和夫人不帮凤雏报仇,我帮!别问,问就是教训登徒子! 一阵钻心的疼痛直冲天灵盖,霍让练武多年,拳脚无眼,各个地方都受过伤,但用这种方式受伤,还是第一次。 沈眠眠见男子忍着痛,还是没放她,更生气了。 没见过这种流氓!在人家里,调戏人家女眷! 想着,就在刚刚掐的位置,准确无误地再掐一次,再拧一圈。 同一位置,伤害加倍。 霍让直接叫了出来,放开女子,“谁教你这么掐人的?” 沈眠眠懒得回话,拎着裙子就跑了。 这一次,霍让没追。 与安宁侯府不同,宣平侯府可是大家族,父亲妻妾成群不说,与叔叔也未分家。 大家族里,最不缺的就是明争暗斗。 当他听说女子的身份,就猜到这件事不简单,否则他怎么出来方便一下,顺便透透气,就被引到了花园? 再看女子匆忙的模样,想来她也是被人引来。 他没想到,人口简单的安宁侯府,竟然也有这种乱事。 他抚着手臂内侧,依旧疼痛的位置,脑海中却满是女子惊艳的面庞,犀利的怒骂,以及灵动的双眸。 这……和他想象中的瘦马,可不一样。 难道瘦马不应该温柔妩媚,轻佻勾人吗? 心头倩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少顷, 霍让刚缓过神,就听见有人声。 原来是母亲和安宁侯夫人她们来了,连带着白轻舟,和两府的夫人、下人们,一群人浩浩荡荡。 多亏刚刚女子跑了,如果没跑开的话,就被这群人发现他们孤男寡女在花园里。 霍让心里很郁闷——到底是谁布这个局?那个人怎么就算到他会跑去和瘦马说话?缠着瘦马不让走?在那个人心里,他就这么好色? 好吧,他承认,那个人很了解他。 他确实欣赏美人,但绝不是登徒子。 众人也发现了霍让。 宣平侯夫人冯氏看见儿子在这,疑惑地问道,“阿让,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去方便了吗? 霍让冷静下来,认真道,“回母亲,我与安宁侯府的小厮说想透透气,他便把我带到这里了。” “那小厮呢?” “我也不知,我进来后不久,他就不知去哪了。” “就你自己在这?”冯氏又问。 “对,就我自己。”霍让肯定地回答。 人群中,姜茵锦眼底有着疑惑——就他自己?但下人秘密通报,说沈氏被引来了,怎么会没见到呢? 人群末尾,白轻舟凝眉,盯着与昌宁侯夫人说话的霍让,心中想——小厮把霍让带来,人就消失? 这不合规矩,安宁侯府的下人可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一举一动都会汇报,等不到主子回应,绝不会进行下一步行动。 这里有问题。 那小厮是谁?他必须要查! …… 另一边。 沈眠眠虽没去过侯府花园,但和凤雏散步过几次,在侯府里不至于迷路,过了几个连廊,就回到认识的地方。 她扶着廊柱,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 “姨娘!” 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含蓉的身影。 含蓉跑过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姨娘,奴婢有罪。” 沈眠眠因为跑得急,面色苍白,看向跪地的含蓉,眼神也是冰冷一片,“你为何突然消失,给我好生解释。” 她在思考,这个姜茵锦的眼线,要不要留下。 含蓉知道姨娘在怀疑什么,她有口难言,不断流着眼泪、摇着头,“请姨娘信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正跟着,突然有人把奴婢捂着嘴拽走。之后眼睛也蒙了,丢在一个柴房里。 绑奴婢的绳子很松,奴婢自行解开了,之后就跑出来找姨娘了。姨娘您看。” 说着,掏出来了一截麻绳,还专门撩起袖子。 袖子下的手腕上,有麻绳勒过的痕迹。 含蓉又定睛看向含蓉的嘴旁,也有红印,说明确实被捂过嘴。 含蓉不是姜茵锦的人吗? 为什么姜茵锦还要多此一举? 不过很快,沈眠眠便想明白了——姜茵锦应该是信不过含蓉吧,害怕在这节骨眼,含蓉反水。 沈眠眠平稳了气息,对含蓉道,“我们先去前院吧。” “是,姨娘。” 两人还没走到前院,便见路过的丫鬟说,她们看见夫人们去了花园。 于是,两人又折回,去了花园。 果然,在花园中央的水榭,看见了正吃茶聊天的众人。 沈眠眠感受到人群里某道火辣辣的目光,她低着头未理会,顺着小桥,登上水榭。 给各位夫人们问安。 姜茵锦问道,“沈妹妹,你这是才来吗?不是早就让人去召你了吗?” 沈眠眠依旧低着头,“回夫人的话,奴家头晕,所以走得慢一些,才刚赶到花园。” 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霍让那渣男,长点脑子! 第35章 呵呵,她也会 姜茵锦深深看了沈眠眠一眼,之后意味深长道,“听世子说,妹妹早起身子不舒服,很快会好,我便信以为真了。如今看来,情况比我想的要严重,不过也可以理解,世子是男子,男子粗心。初雪,快去扶沈妹妹坐下,等回头请大夫来诊脉。” “是,少夫人。”初雪接了命令,还真来扶了。 一时间,水榭里充斥了各种不同气氛。 丁氏自是期待和高兴的,一般女子有孕,起初都会眩晕无力,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沈氏有孕了,她很怕侯爷真去族里过继来孩子,她不允许任何人与她儿子抢家产。 之前世子说沈氏一直这样,一会就好,她还失望来着。 如今听儿媳都说请大夫,便重燃了希望,自从儿媳进门,言必行、行必果,她是极信任的。 同一时间,宣平侯夫人脸上的笑容就不是很自然了,她眼角看向三儿媳,心里想着:原本想着等周氏有孕再给阿让纳几门美妾,谁知半年过去,肚子还没动静。最多再等一年,如果一年后依旧不行,立刻纳妾,不能耽误了阿让。 霍让有些魂不守舍——女子竟然是白轻舟的妾室?为什么?凭什么? 这么美的女子、这么有趣的姑娘,为什么要落在白轻舟那个娘娘腔手里,这不是守活寡吗? ……好像也不是活寡,否则不会有孕,但娘娘腔能有什么好房事? 他霍让虽风流,欣赏的女子多。但不下流,只欣赏、不招惹,他以为自己只是个赏花客,但今天才知,那是没遇到自己喜欢的花,所以只想赏、不想摘。 好容易碰见个想摘的,却被人捷足先摘。 霍让本就讨厌白轻舟,现在更讨厌了。 但最愤怒的,还要数宣平侯夫人的三儿媳,周氏。 周氏一边承受婆婆眼神的数落,一边看夫君被那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若不是出身名门、有良好教养,现在怕是已经发作起来了。 周氏看向云淡风轻的姜茵锦,气就不打一处来,强忍着阴阳怪气,道,“从前便听说姜妹妹才情,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妹妹身为正室,成婚没两日便能让夫君纳妾;自己还未有孕,就张罗着让妾室有孕,还真是好大度呢,就不知,若沈氏真生下一个儿子,那长子之位,会不会很尴尬?” 众人——是啊,别人家长子都是嫡长子,只有白家是庶长子,以后出门,如何社交? 丁氏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一些。 宣平侯夫人冯氏,眼神中有了一些揶揄的笑意。 姜茵锦笑道,“多谢周姐姐关心,但无论嫡子还是庶子,不都是世子的骨肉?只要是世子的,我都疼的。母亲曾教导我,当正室的就要有正室的风度,和妾室一般计较,掉了身份。” 这么说,既表明自己眼界格局,又贬低了妾室的身价,还暗暗回怼周氏与妾室一般计较,失了身份。 而且同时,含笑的眼神看向丁氏,向婆婆致意。 丁氏自是马上眼神回应,对儿媳真是越来越喜欢。 沈眠眠看见丁氏的眼神,心中大叫不好——这情况不太对!她已经努力不和凤雏吵架、不作妖了,按照道理,夫人不应该这般器重姜茵锦啊? 但那信任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就因为姜茵锦做生意成功?这夫人也太没原则了吧?赚几个银子,就信任了? 而且夫人明显希望她怀孕,一会大夫来,诊断说没怀孕,夫人失望,在她这好感度下降,在姜茵锦那边好感度还得上升。 沈眠眠突然觉得自己这穿书,就好像玩了个游戏,游戏规则就是在夫人那刷好感度。 她低着头,幽幽叹了口气,心里暗暗想着——既然游戏规则明确了,那她也不客气了,不就是在不改变主线的情况下,刷好感度吗? 呵呵,她也会! 周氏被这么演了一场,气得脸都绿了,“姜妹妹这么大度,莫不是身体有疾吧?姐姐认识一名妇科圣手,要不然来给妹妹看看?” 姜茵锦笑道,“多谢姐姐关心,但妹妹才成亲不到一个月,还看不出是否能生,倒是姐姐……” 随后,用一种了然的语气,“难怪姐姐认识妇科圣手,看来已经是诊上了。” 沈眠眠心中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女主角只要不针对她,她还是很喜欢的,就喜欢看女人掐架。 “你……”周氏被怼得红了脸,“我也才成亲半年!” 姜茵锦点头,“对呀,妹妹也认为,成亲半年就要有孕,太早了,所以妹妹想再等等。但母亲急着要孙子,我让沈氏先有孕,天大地下,孝道最大。只要母亲开心,我这做儿媳的也开心。” 说着,笑吟吟地看向丁氏讨喜。 这可把丁氏喜欢坏了,此时此刻,儿媳贴心得好似那亲闺女。 丁氏甚至在想,如果侯爷没受伤,她若是再生两个女儿,是不是也这么贴心? 想到这,丁氏内心还是隐痛的。 宣平侯夫人眼神艳羡,也是略有微词地看向自家儿媳。 锦袖之下,周氏拳头都捏紧了。 姜茵锦——不够!还不够!她要继续让安宁侯府得罪人!要让安宁侯府被群起而攻之! 想到这,姜茵锦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周姐姐,我看霍公子好像也很喜欢我们沈姨娘,要不然您给霍公子也纳一房美妾吧?” 众人大惊——姜茵锦说什么呢?不是进退有度吗,怎么说这般挑衅、得罪人的话。 冯氏和周氏当时的脸就绿了。 再看霍让,直接被戳中了心事,一张脸通红。 沈眠眠很想反驳,但又知道,现在她不张口是错,张口那就是错上加错。 好在,姜茵锦点到为止,笑道,“周姐姐,妹妹和你说笑话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周氏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撕烂姜茵锦的嘴。 丁氏也忍不住发话,“茵锦,有些玩笑不能瞎开。” 姜茵锦脸上没有任何愧色,只恭恭敬敬地回答,“是,母亲,儿媳记得了。” 冯氏本来拜访安宁侯府就是被自家侯爷逼着来的,不情不愿,来了还吃了一肚子气,心情更是不喜。 便借引子道,“白夫人,本来我带着孩子们想过来热闹热闹,谁知今日不凑巧,沈氏身子竟然不舒服,那就不多打扰了,我们来日方长。你们还是快请大夫来诊诊脉吧,如果真是喜事,好好抓上几副药让沈氏吃着,看这孩子也是怪瘦的。” 丁氏也是被迫招待宣平侯府的人,本来也是不乐意,见对方要走,加之心里确实挂念沈氏的情况,便顺台阶下了,“哎,也是不凑巧,平日里这沈氏身子挺好的,能跑能跳,谁知今天就晕眩了呢?改日,我定请霍夫人再聚聚。” “好说,以后我们姐俩相聚的机会多着呢。”冯氏起身,无论心里多不愿意,但表面却热络得好似亲姐妹。 丁氏也跟着起身,去送宣平侯府的人,还不忘回头说,“沈氏,你就别来送了,你赶紧回去休息。李嬷嬷,你把沈氏送回去,然后请大夫来。” “是,夫人。”李嬷嬷不敢怠慢,亲自扶着沈眠眠,往明月院走了。 沈眠眠也没招——她还是得维持瘦马妾室的人设,不能多说话。 后院深宅,可不是任性闹腾的舞台,除非亲爹亲娘还能欣赏下女儿的古灵精怪,否则还是老老实实保平安。 就这样,一伙硬凑的局,就这么散了去。 李嬷嬷在送沈姨娘回明月院的路上,就使唤小丫鬟去请大夫了,也是焦急得很,盼着沈姨娘赶紧有孕。 沈眠眠回到明月院不久,大夫便赶来了,为其诊脉。 结果当然是,没有孕。 李嬷嬷很失望,没表现出来,还让大夫专门给沈姨娘抓了一些补身子的药,叮嘱含蓉以及明月院的下人们,好生照料着沈姨娘,盯着沈姨娘按时服药,这才离开。 …… 一炷香的时间后。 白轻舟送完了宣平侯府的人,匆匆赶回来。 进房间时,见沈眠眠正在写经文,急忙关了门,“眠眠,你没事吧?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沈眠眠把一个字写完,放下笔。 起身,拉着白轻舟在软榻上坐下,认认真真把刚刚发生的一幕,讲了出来。 白轻舟听后便火冒三丈,“姜茵锦!一定是姜茵锦!” 毕竟安宁侯府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夫人肯定不会给自己儿子戴绿帽,就只剩下姜茵锦的一人。 沈眠眠点头,“就是她,她对我们怀恨在心,这次宣平侯府来做客,故意引着我过去见外男,为了报复。” 姜茵锦的阴谋,她只能说一半留一半, 总不能直接告诉白轻舟,说这里是小说,人家姜茵锦是重生女主,回来报仇的吧? 如果她说了,白轻舟能听之任之?肯定会有其他动作,然后故事就偏离主线。 她不知道主线结束后,自己是否能穿出去;但知道,如果偏离了主线,她肯定穿不出去。 所以,女主角的主线要有选择性的保留,尽量强化她的感情线,弱化她的宅斗线! 等女主和男主摄政王修成正果后,能不能穿出书去,差不多就有定论。 之后女主是否回头报复安宁侯府,就不重要了。 白轻舟猛地起身,“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沈眠眠拉住白轻舟的手,美眸中满是认真神色,“然后呢?告诉夫人,我在花园见了外男?碰见了霍让?你觉得,夫人会怎么想?” 第36章 你个小傻瓜~~我帮你找到了呀 白轻舟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眠眠说得对,无论什么原因,眠眠见了外男,母亲就会不高兴。 他希望母亲能喜欢眠眠。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废物!连喜欢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沈眠眠歪着头,看耷拉着脑袋的凤雏,“你怎么了?” “我……真没用。” 沈眠眠——是啊,没错。 当然,她想归想,可不能说出来,反倒是柔声安慰着,“世子不要这样想嘛,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您可能还没找到自己的赛道。” 心里补充了句——你个小傻瓜~~我帮你找到了呀,你就是个死炮灰,需要你献身的时候,你冲上去就行了。 白轻舟抬起眼,清澈的眼眸里,有一些细微的光亮,好似在尝试抓救命稻草一般,“赛道?是什么东西?” 沈眠眠给他讲了起来,“世子看过赛马吧?” “看过。” “赛马是不是都有自己跑道?”说着,跑去拿纸笔画了起来,“您瞧,不考虑绕圈,只考虑直线比赛的话,一号马跑一号赛道,二号马跑二号赛道,三号马跑三号赛道,以此类推。如果不跑自己赛道,而不小心穿到别人的赛道上,势必会影响成绩。 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赛道,努力固然重要,但选好自己赛道,也很重要。甚至于,有时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白轻舟瞳孔猛地缩小,“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是啊,后天培养有一定的效果,但我个人认为,一个人的天赋还是在dna……就是老天爷给的,后期培养、熏陶,能改善,却做不到改变。” 白轻舟心猛然跳动,虽然不知为何跳,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激动。 沈眠眠笑眯眯——所以,炮灰就要好好当炮灰,你放心,有我这卧龙保护,不会让你被轰得很惨。 当然,她这么保护他,与爱情、感情没什么关系,完全就是纯洁的唇亡齿寒关系。 凤雏就是卧龙的一个盾,只要凤雏在,卧龙的日子就还能过得去。 熬吧! 熬上一年,待锦王造反,女主不得不放弃宅斗路线,直接开启感情线,去找摄政王,他们就安全了。 说到这个,沈眠眠脸上笑容缓缓收敛,晶晶亮的水眸慢慢沉定下来——安宁侯夫人,好像逐渐靠拢姜茵锦呢。 这可不行! 她得想个法子,既不动主线,又不让夫人与女主走得太近,进而被女主利用。 …… 同一时间,另一边。 送走了宣平侯府的人,丁氏阴沉着脸,带着姜茵锦回了主院。 回来后,丁氏让无关下人都退了去,只有婆媳二人,以及二人心腹。 丁氏冷冷道,“茵锦,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姜茵锦整理了下裙摆,然后走到丁氏面前,规规矩矩地下跪,“回母亲,今日是儿媳冲动了。 确实,同意宣平侯府拜帖,是儿媳的主意。儿媳当时觉得这件事,两位侯爷都讲和,我们不原谅他们,侯爷会生气。 可儿媳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那霍让见到世子,鄙夷神色连藏都不藏,儿媳当时忍了;宣平侯夫人对母亲讥讽,周氏对儿媳嘲笑,儿媳也忍了;但两位夫人正耐着性子应酬,那霍让竟说要出去透透气……儿媳真的忍无可忍! 而真正让儿媳失态的,还要数沈氏来时,霍让盯着沈氏的目光。那是看向同僚女眷的目光吗?那明明是男子去青楼的轻浮目光……所以……儿媳口不择言。” 一边说,眼泪一边无声地掉落。 这般端庄、稳重、坚强的女子落泪,最是打动人心。 姜茵锦的每一滴泪,都仿佛重重砸在丁氏的心里,沉甸甸的。 儿子现在还没和儿媳同房,却拎不清地独宠一个瘦马,这件事,丁氏对儿媳是有愧的。 而且如果不是儿媳嫁到安宁侯府,也不会被迫卷入两个侯府之间的恩怨。 儿媳这么做,还是为了侯府。 丁氏叹了口气,“初雪、初雨,把你们主子扶起来。” “是,夫人。”两人急忙上前,把少夫人扶起,递上帕子。 厅堂内,一瞬间沉默了会。 丁氏回忆霍让盯着沈氏的眼神,也是连连作呕,“真是个不省心的!” 既是骂不省心的儿子,带回一个狐狸精。 也是骂那狐狸精长相的沈氏,注定是个祸害! 她现在真是后悔,当时就不应该心软,让那狐狸精留下! 现在,她也只能期待沈氏肚子争气,生个一儿半女了,才能心里平衡一下。 丁氏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问道,“李嬷嬷还没回来?” 初雨小声询问,“夫人,奴婢要不要去看看?” “也好。” 丁氏话音刚落,就听见厅堂门外传来李嬷嬷的声音,“夫人,奴婢回来了。” 丁氏急忙拢了拢手指,抬声道,“进来。” 李嬷嬷推门而入,猜到夫人和少夫人说话不方便外人听,便又转身关好门,才进来。 之后失望又尴尬道,“夫人,刚刚大夫为沈姨娘诊脉了,并非有孕。” “……” 丁氏的期待,一下子狠狠落地,“我就说,她整日跑跑跳跳,能有孕?你立刻让人去明月院下道命令,就说从明日开始,不许她再去练武场。” 李嬷嬷急忙道,“夫人息怒,听奴婢解释。” 丁氏阴沉着脸,冷哼一声,“你说。” 李嬷嬷无声叹了口气,之后道,“没诊出喜脉时,沈姨娘也红了眼圈。她还问大夫,是不是因为她每天训练,所以没有孕。 沈姨娘说,她在江南学习时,就被要求每天运动,身子骨健壮了更好有孕。 大夫也说了,确实身体强健才能有孕,还让沈姨娘继续练着,再配合一些补药,放宽心。” 丁氏听说连大夫都让沈氏继续练了,便没再提不让训练的事,“开补药了?” “开了一些,沈姨娘那也有一些,还拿方子让大夫看了。” 丁氏一愣,“沈氏也有补药?” “是,前几日有天晚上,世子不是和沈姨娘出去一趟吗?就是那天,两人出去抓了药。” 丁氏的气消了,“他们还能自己抓药,看来是上心了。” 李嬷嬷见夫人消了气,也放了心,“是啊,世子和沈姨娘对子嗣一事都很上心,沈姨娘还拉着奴婢说,只有她健健康康、生出来的孩子才能身强体壮,所以哪怕不爱动,她也逼着自己去运动的。” 丁氏吃惊,“她真是这么说?” “千真万确!奴婢还能骗夫人不成?” 当时在明月院,沈姨娘红着眼圈,拉着她说时,连李嬷嬷都惊讶了,正是因为被沈姨娘感动,现在才为其说好话。 丁氏欣慰地点了点头,“我还说呢,一个姑娘家,怎么天天往练武场跑,原来是为了子嗣的健康。罢了,她有这份心就行,回头你找一些缎子和补品,给她送去。” “是,夫人。” 一旁姜茵锦静静听着,并未插话。 世子和沈姨娘外出买药的事,她听含蓉汇报过,当时她没多想,如今想来,是为了讨好夫人。 呵,果然是个取悦人的玩物。 姜茵锦转过头,静静看着紧闭的门扉,咬了口脂的红润唇角,缓缓勾起——沈姨娘这么如鱼得水,让她心里,很不畅快呢。 丁氏发现一直在和李嬷嬷说沈姨娘的事,竟不知不觉冷落了儿媳,急忙摆了摆手,让李嬷嬷退下,打算宽慰儿媳几句。 “茵锦,你什么时候斋戒完,定要和我说一声。”她便是亲手打儿子一顿,也得让儿子和儿媳把洞房给圆了! 姜茵锦岂能不知夫人的打算? 她才不想让白轻舟那废物碰她一下! “是,儿媳记得了。”姜茵锦声音一顿,“不过,儿媳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丁氏问。 姜茵锦表情诚恳,“儿媳希望,母亲能把表姨妈和其女儿,蕊儿表妹,接来住一段时日。” 丁氏不解,“接她们做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 姜茵锦笑着点头,“儿媳就是那个意思!蕊儿表妹喜欢世子,京城姐妹圈子里,有不少人都知道,儿媳之前便听说过。既然我们现在为侯府子嗣齐心协力,还不如圆了蕊儿表妹一个心愿,接入府。” 丁氏吃惊,“姐妹圈子?这……这种事情为什么会传开?她们怎么知道的?” 姜茵锦暧昧一笑,“姑娘家自是有姑娘家的渠道,母亲您也不是不了解。” 丁氏想起自己年轻时,和闺蜜们聊各种小道消息,倒了然。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儿子会成为人家的话题。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安宁侯府的话题还少吗?怕是早被人家茶余饭后嚼烂了罢。 姜茵锦继续煽动道,“我们家与别人家不同,别人家得让正室先有子嗣,之后妾室再有。但我们家顾不上这些了,别管谁的子嗣,必须要先生出来,而且要多生!多生,才能多选! 沈妹妹对子嗣上心自是好的,但沈妹妹再上心,最多也就三年生两个,远远不够,所以,得让蕊儿表妹来。” 丁氏热泪盈眶,“好孩子,我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这辈子娶来你当儿媳妇?这般宽厚、大度,处处为侯府着想、为我着想,我……就算是亲生女儿,怕是也不如你。” 丁氏如何的表扬姜茵锦,暂且不说。 只说,另一边。 明月院。 花言巧语把李嬷嬷哄骗走后,沈眠眠陪凤雏聊了一会。 凤雏听说“赛道学”,大为震惊,破天荒的要回清风院,说是想静一静,晚一些时候再来。 沈眠眠也乐得清闲。 趁着黏人的凤雏离开,沈眠眠也正好静一静,复盘下今天的事——姜茵锦,为什么非让她见霍让?单纯为了见外男?还是别有目的? 关于这一段,小说里可有相关的情节?或者什么影射? 第37章 我这么美,还用打扮? 沈眠眠开始捋剧情起来: 小说里,穿越女对姜茵锦不敬,姜茵锦煽动夫人去撕穿越女,世子夹在婆媳中间左右为难,两炮灰也有了间隙。 这个情节,她算是化解了。 第二,趁两炮灰有间隙,姜茵锦塞了两名女子给凤雏,引发两炮灰的进一步大战。 因为上一步被化解,所以这个情节并未出现。 第三,姜茵锦煽动穿越女经商,还把安宁侯府最大的买卖交给穿越女,为了进一步挑拨穿越女和世子、夫人的关系。 这一步,她也化解了。 第四,世子和穿越女闹崩后,曾遇到容貌与穿越女有几分相似的花魁,把花魁赎身回来。 这一步,她化解了。 第五,世子的表妹来,表妹成为世子的贵妾。 这一步,还未出现。 第六,因为世子表妹,穿越女彻底崩溃,偷偷离开侯府,与男子私奔。 沈眠眠思维一顿——姜茵锦制造机会,让她和霍让见面,会不会就是对应外男的这个剧情呢? 如今的情况,是姜茵锦有一世的记忆,她知晓两世的情节,换句话说,她捋的这些情节,在这个世界都未发生,却是姜茵锦的思维逻辑。 她掌握的不是剧情,而是掌握姜茵锦的思维,预测动向。 想到这,沈眠眠缓缓点了点头——那应该,对应的就是这个剧情了。 这样,算化解了吗? 应该算吧。 沈眠眠起身,在房间里慢慢走着,垂眸继续慢慢想着,在思考另一件事。 她转身,视线不小心扫到了床上,确切的说,是床上的某个物件,便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来到桌前,熟练地研墨,开始绘画起来。 …… 姜茵锦没时间浪费,得到夫人的允许后,当天下午便派人到郑家去邀请丁氏的妹妹,以及其女儿郑蕊儿。 丁氏的妹妹,小丁氏,听说姐姐邀请,自是愿意赴约的。 丁家几姐妹里,就属大姐长得最美,所以高嫁给了安宁侯,丁家的弟弟妹妹自是围着大姐转的,顺便寻求侯爷姐夫的荫庇。 有女儿的,都想把女儿嫁给安宁侯府世子,亲上加亲。 无奈,人家白家看不上丁家的这些女儿,转而与书香门第的姜家定亲,便是礼部侍郎之女,姜茵锦。 姜茵锦派去的人,是聪颖狡黠的初雨,小丁氏听说是少夫人的心腹丫鬟,不敢怠慢,急忙带着郑蕊儿亲自出来迎接,请到了正厅。 无论是上的茶还是点心,都是最好的,还给初雨昂贵的礼物,只求偷偷打探口风。 初雨接了礼物,便暗示借一步说话。 待没了下人,初雨这才因为“拿人的手短”,把自己主子“偷偷出卖”了,泄露给小丁氏说,少夫人说服了夫人,只要表小姐愿意,就入府做贵妾,为侯府生长子。 母女两人听后惊呆了。 小丁氏犹豫不决,毕竟贵妾也是妾,当娘的,还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宝贝女儿给人家当妾。 但暗恋表哥多年的郑蕊儿闹腾起来,说什么也要去当妾,还说家里兄弟需要帮衬,只要她做了世子表哥的贵妾,生了孩子,以后安宁侯府肯定会帮助郑家。 小丁氏终于心动了,打算先让初雨回去,回头和当家的商量下再说。 郑蕊儿一听,又闹了起来,还不断对初雨使眼色,希望她能帮忙。 初雨自然顺势而为,隐晦讲道:夫人原本是不愿意的,现在同意,也是被少夫人说服,如果郑家真有这个心思,最好趁热打铁,否则等夫人冷静下来,回头是否同意,可就不一定了。 小丁氏一听,便着了急,当即便收拾东西,带着郑蕊儿去了安宁侯府。 …… 下午,临近晚膳。 忙完了的沈眠眠坐在桌前,两只小手支着下巴,愣愣的发呆。 她在想,晚膳要不要等凤雏回来吃,还是自己吃。 如果自己吃的话,凤雏回来发现没等他,会不会生气。 她倒是不怕凤雏生气,而是凤雏生气时,也不吵架,就用他那双清澈秀气的眼睛,哀怨地盯着她。 不说话,就盯着,直把她盯到内疚。 门外,突然传来含蓉的声音,“姨娘,您忙着呢吗?” 沈眠眠将面前画了东西的纸翻过来,用其他纸张压住,这才道,“没忙,进来吧。” 含蓉推门而入,“姨娘,主院传来消息,说郑夫人和表小姐来做客,让您到主院,一起吃个团圆饭。” 沈眠眠一愣,猛地转过身,“什么?郑夫人和表小姐?什么表小姐?” “郑夫人是夫人的亲妹妹,表小姐是世子的表妹,”含蓉矛盾挣扎了一会,之后小声道,“恕奴婢多嘴,表小姐叫郑蕊儿,从小……便喜欢世子,每次来都缠着世子,侯府好多人都知道的。” 沈眠眠——嗯,我也知道的! 之前她顺剧情的时候,还顺到了表妹来当贵妾的剧情,只是按照小说里……应该是几个月后发生的事,为什么现在就开始了? 转念一想,又可以理解——因为她打乱了姜茵锦的计划,所以剧情也乱了吧。 沈眠眠眨了眨眼,呐呐道,“贵妾呀。” 含蓉不解,“姨娘您说什么?” 沈眠眠笑道,“我是说,如果表小姐来当妾的话,应该就是贵妾了,毕竟人家是夫人的亲侄女。” 含蓉怔住,随后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心里有些怨,怨姨娘为什么不让世子帮她争取,当时的情况,如果世子争取的话,搞不好姨娘也是贵妾了。 如今姨娘是良妾,表小姐来当贵妾的话,姨娘岂不是被压一头? 沈眠眠起身,“走吧。” 含蓉一愣,“走?” “不是去主院用晚膳吗?” “但……姨娘您不打扮一下?” 沈眠眠扭头,看向铜镜中的美丽倩影,顺便搔首弄姿了一下,“我这么美,还用打扮?” “……”含蓉——虽然姨娘确实美得惊人,但……姨娘自己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于是,含蓉便随着自家姨娘出了明月院,去了主院。 。 主院,一派热闹。 世子已经被请了来,少夫人也来了,他们的下人自也跟了来,同时还有小丁氏母女,以及携带的下人。 正要进屋子的李嬷嬷看见沈姨娘来,笑着问候,“沈姨娘,您来了?快进去吧,夫人正念叨着您呢。” 沈眠眠与李嬷嬷客套回应,之后便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房门。 一抬眼,就看见坐在姜茵锦身旁的年轻女子。 女子穿着粉红色的丝绸长裙,外面披了件同色系的透明轻纱,将其丰满的身段,显得袅袅婷婷。 其有着一张稍显圆润的白净面庞,上挑的凤眼,略尖的鼻子,以及抿紧的嘴唇。 总的来说挺好看,就是,很明显是个刁蛮小辣椒。 在沈眠眠打量郑蕊儿的同时,郑蕊儿也看向传闻中的瘦马,但看见沈眠眠天下无双的绝丽面容时,直接被惊呆了,紧接着心头嫉妒愤怒油然而生。 她扭过头,问道,“表哥,这就是你从江南带回来的瘦马?” 第38章 真有人美而不自知 沈眠眠——果然不是善茬,难怪小说里,穿越女被这个表小姐气到发疯。 不过,穿越女愤怒,不代表她愤怒。 白轻舟脸色瞬间就变了,正要训斥,但想到这是和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妹妹,便准备委婉一些。 白轻舟没有兄弟姐妹,加之本身性格温和纯善,所以对几个表弟表妹都不错。 就在白轻舟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既不伤了姨母颜面、不伤了表妹自尊心,还得教训表妹,给眠眠出气时。 却听沈眠眠道,“是的,我就是世子带回来的瘦马。” “……”众人。 沈眠眠挑了挑眉——她也没说错啊,确实是瘦马,也不是肥马。 小丁氏有些尴尬,低声道,“蕊儿,不得无礼!”之后对沈眠眠道,“是沈姨娘吧?让您见笑了,蕊儿被我们惯坏,回头我会好好教训她。” 沈眠眠笑笑,没理会,也没去人堆里凑热闹,而是在门口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手拿了块点心,放在嘴里悠闲地啃着——她一个苟剧情的,犯得着和人掐架吗?更何况,这郑蕊儿来当妾,对她不是坏事。 小说里,郑蕊儿是姜茵锦的一把刀,天天给穿越女添堵、和穿越女吵架。 刀,不分好坏,看怎么用。 姜茵锦可以用刀来伤穿越女。 她也能用刀来捅姜茵锦。 试想一下,郑蕊儿为何和穿越女掐,不就是争男人吗?穿越女要世子,她也不要?她拱手相让,郑蕊儿还来找她麻烦? 相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等郑蕊儿当了贵妾,距离正妻只有一步之遥,外加再生个一儿半女,能不想要正妻之位? 哪怕姜茵锦也不争世子,但她占着那位置呢。 只要姜茵锦与世子和离,郑蕊儿凭借与夫人的关系,和手里的儿女,贵妾抬妻,也不是不能办的事。 想想,好像挺有意思。 沈眠眠一边美滋滋啃着点心,一边脑补郑蕊儿生了孩子,天天找姜茵锦麻烦,姜茵锦不厌其烦,放弃了宅斗线,直接和凤雏和离,跑去勾搭摄政王。 然后小说剧情快速结束,她也能回家。 开心! 想着想着,沈眠眠笑了出来。 郑蕊儿看见女子颠倒众生的笑颜,心里嫉妒得要命,对身旁男子带着哭腔道,“表哥,你看看你带回的瘦马,她在嘲笑蕊儿。” 白轻舟压低声音,“蕊儿,不得再无礼,听见了吗?” 郑蕊儿愣住,因为印象里,表哥从来温温柔柔,脾气极好,何时说过这种重话?虽然是小声说的。 郑蕊儿本来的哭腔是装的,这下子,真的哭了出来。 白轻舟懵了,“你哭什么?我说错了吗?” 丁氏脸冷了下来,“轻舟,你怎么惹蕊儿了?来者是客,而且你这当兄长的,就这么当着众人面,欺负表妹?” “我……”白轻舟心头郁闷,打算惹不起就躲,直接起身离开,来到沈眠眠身旁坐下。 “?”正啃点心的沈眠眠,“你来做什么?”她还没看够表小姐作妖呢。 她承认,她这爱好比较奇葩。 但是! 哪个喜欢看小说的读者,不喜欢看配角作妖?如果说世子和穿越女是炮灰卧龙凤雏,那么这郑蕊儿就是炮灰三号。 白轻舟抿了抿唇,轻声道,“没什么,你喜欢这点心?好像是雅然居的,回头我让人给你买一些。” “不太喜欢,就是单纯饿了。” “原来如此,你少吃一些,稍微垫下,一会就开饭了。” “好。”沈眠眠也不想吃一肚子干巴巴的茶点,便放了下。 刚要掏帕子,一条雪白的帕子便递了过来。 沈眠眠看着捏着帕子的纤细手指——她这幅身子,皮肤已经很白了,但凤雏的皮肤更白。 她肤色如果是粉白的话,凤雏的便是雪白,白得皮肤好似透明、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 她伸出手,却没接帕子。 白轻舟轻声问,“为什么不接?这帕子是干净的,我还未用。” “不是,我就想比比,是你的手指好看,还是我的好看。” 对于自己这幅肉身,沈眠眠是十分自负的,但比手的话,她的手好像生生逊色了一些。 少年的手,骨骼纤细、关节匀称,指尖干干净净,就连那指甲都透明得好似琉璃。 白轻舟哭笑不得,“自然是你的美,我一个大男人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沈眠眠心里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相信,真有人美而不自知。 凤雏眉目如画、五官精致,一张脸蛋好似用白玉精工雕琢而成,身姿虽略有单薄,但消瘦挺拔,穿上浅色袍子,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凡。 但他好像从未意识到自己貌美,反倒是很自卑。 是啊,作为武将后代,阴柔美确实没什么可得意,但谁让他像母亲呢? 沈眠眠一边想着,一边接了帕子擦嘴。 “那里,还有。”白轻舟轻声提醒。 “啊?” 沈眠眠一抬头,却见少年的玉指,已经擦上她的面颊,沾下来一小粒茶点碎末,“这下没了。” “好的,”沈眠眠拿帕子,“这帕子我用过了,你还要吗?” 白轻舟接了回去,“要,我要收藏。” “?” “……没什么。” 厅堂角落里,这一对璧人轻声软腻,另一边郑蕊儿气得红了眼睛——为什么会这样?表哥从来不是这样的! 表哥从来都温文尔雅、进退有度,和女子保持着得体距离,怎么会和一个瘦马这么肉麻? 郑蕊儿将矛头指向另一人,“嫂嫂,您看得下去吗?” 姜茵锦笑容宠溺,“傻孩子,夫妻感情好,才能有子嗣,嫂嫂怎么会看不下去呢?你若是入府,也要加把劲呢。” 郑蕊儿的俏脸,一下子就红了。 姜茵锦拿着帕子指着郑蕊儿,对丁氏揶揄,“母亲您快看,蕊儿害羞了。” 丁氏和小丁氏见状,笑成一团,羞得郑蕊儿直跺脚。 姜茵锦视线透过郑蕊儿,看向角落里的女子,轻笑着:蕊儿真是个好孩子,以后定是把好刀。 沈眠眠也抬眼,透过郑蕊儿对姜茵锦笑着:是啊,表小姐是把好刀,就看谁能抢到了。 第39章 不要我了吗? 这边笑成一团,另一边有人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小脸惨白。 白轻舟侧过身,在外人看不到的角度,伸手抓住女子的手,小心翼翼,“眠眠,蕊儿自小就任性刁蛮,你别理她,一会用完晚膳,我们就回去,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沈眠眠看凤雏那小可怜的样子,总想使坏欺负他,“但听说,表小姐是来给你做妾的呢。” 白轻舟的手,生生一僵。 “我知道,但我不同意,从小到大我一直把蕊儿当亲妹妹。” 沈眠眠看着少年拧紧的眉心、认真的眼神。她是相信他的,可惜,小说里他却娶了这个表妹,也成功同房了。 当然,小说里的世子是被穿越女气疯了,处于癫狂的状态。 不知为何,她无法将面前这个干净少年,与小说里的脑残炮灰联系起来,总觉得不是一个人。 白轻舟见女子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内心焦急,“眠眠,你别不信我!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沈眠眠眨了眨眼,认真道,“世子,您是不需要对我忠贞的,只要你不睡少夫人,你睡谁都行。” 她还希望郑蕊儿给白轻舟生个孩子,这样夫人有可能不被姜茵锦忽悠呢。 不过,凤雏如果睡了别的女子,再来睡她,她要不要接受呢?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她了。 接受吧?一个现代人,同时和其他女子共用一个男人,有点恶心。 不接受吧?他和凤雏发生争执,会不会惹烦夫人,觉得还是姜茵锦好,去靠近姜茵锦。 沈眠眠突然觉得,她穿书后确实宅斗了、争宠了,但却是和原书女主争夫人的宠。 白轻舟气得脸都绿了,“不许你胡思乱想,你记住,我只要你一人。” 之后,赌气地放开她的手,还转过身。 姜茵锦一边和丁氏、小丁氏聊天,一边余光留意着角落的两人,见两人好似争吵,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 …… 晚膳在主院膳堂进行。 下人们准备好,便来请主子们移步。 很快,一众人入席。 京城流行用圆桌用膳,主人和主宾客,坐在对着门的正位上,便是丁氏和小丁氏,其他人则是按照身份,依次入座。 丁氏身旁坐的是世子,世子身旁应该是少夫人姜茵锦,再旁边,则是妾室沈眠眠。 得亏沈眠眠现在提成了良妾,否则按照从前贱妾的位置,现在怕是连入座的资格都没有,要站在夫人身后伺候。 至于小丁氏的另一旁,坐的是她的女儿,郑蕊儿。 众人刚入座不久,姜茵锦便笑道,“表妹,我们换个位置,怎么样?今日我与姨母一见如故,想挨着姨母坐呢。” 众人一愣,随后马上明白过来——少夫人这是给表小姐和世子创造机会,毕竟两人换位置后,表小姐就挨着世子了。 沈眠眠偷偷看着,兴致勃勃,就差拿个瓜吃吃了。 郑蕊儿欣喜,“好啊,嫂嫂。” “不行!”有人却阻止,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是平日里很少说话的世子。 白轻舟面色僵硬,“姜氏,难道你在姜家没学过餐桌礼仪?” 丁氏和小丁氏大吃一惊,眼看着两口子怕是要吵起来。 姜茵锦才懒得下场和这废物吵架,只柔柔笑道,“礼仪自是学了的,但这不是一场家宴吗?世子不要太严肃了,吓坏了表妹。” 白轻舟放在桌沿的手指,慢慢攥成拳,“你是说,这是一场家宴,不需守什么规矩?” 姜茵锦直接将问题抛给夫人,“母亲,您觉得家宴需要守规矩吗?若是需要,儿媳就不换了。” 丁氏尴尬,“这……轻舟啊,你姨母、表妹都不是外人,放松一些便可。” “好。” 丁氏的话音一落地,白轻舟就直接起身,走到看热闹的沈眠眠身旁,伸手一指,“来人,搬张椅子过来。” 众人惊。 白轻舟面容似笑非笑地看向姜茵锦,“你不是说,家宴不需要规矩吗?那就随意坐。” 姜茵锦也没料到平日里的废物,今日倒是有几分脾气,唇角闪过一丝讥讽,“世子何必呢?一件小事,让姨母和表妹扫兴。” “……”白轻舟的脸,瞬间白了下来。 是的,他从前,从未公然违背过母亲的意愿,或者做出一些失礼之事。 他知道此时自己应该怎么做——应该硬着头皮看表妹坐过来,再硬着头皮把这晚膳吃下去,等一切结束,再和母亲表示自己的意见。 虽然,他的意见多半会被母亲忽略。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眠眠在,正用无助的眼神看向他,他若不保护眠眠,谁来保护? 想到这,白轻舟没由来的有了勇气,“是姨母和表妹觉得扫兴,还是你姜茵锦觉得扫兴?你随意坐,便不扫兴;我随意坐,就扫兴?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我们安宁侯府。” 哗! 众人一片哗然! 丁氏和小丁氏两人震惊——这人是白世子?白世子何时说过攻击性这么强的话? 姜茵锦也是吃惊,因为这人,与她记忆里的不一样。 同样吃惊的还有沈眠眠——不是!人设崩了吗?按照道理,白轻舟不是应该被几个女人用或高明、或卑劣的手段,耍得团团转吗? 怎么今天说话这么有逻辑,最后一句还加了道德绑架? 郑蕊儿哭了出来,“表哥,你就这么不愿意挨着我吗?你……你还是我表哥吗?你从前明明不是这样!” 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白轻舟有些心虚,他抿了抿唇,让自己软下来的心,重新坚硬起来,“蕊儿,从前我还未成婚,自可以用兄长的身份照顾你。如今我已成婚,你也已长大,男女有别,我们应该有所避讳。” 郑蕊儿脱口而出,“你成婚,就要和我避讳?那如果我们两人成婚,是不是就不用避讳了?” 沈眠眠觉得这一幕好看极了,简直就是她平淡苟活人生中的一些点缀,一边饶有兴致地看戏,一边遗憾餐桌上没有瓜子。 白轻舟的脸,瞬间红了,“…我们先用晚膳,用完晚膳再说。” “不行!”郑蕊儿尖叫,“现在就说!表哥,自从你认识了那个狐狸精,就不要我了!” 说着,伸手一指,正吃瓜的沈眠眠。 第40章 世子第一次动怒,只为她 沈眠眠眨了眨眼,很想说——不是,这位表小姐,你娘真没教你点基本宅斗知识吗?这么刁蛮任性,谁敢要你? 小丁氏也尴尬极了,“蕊儿,别任性!乖,快给你姨母道歉、表哥道歉。” 郑蕊儿紧紧咬着唇,眼泪吧嗒啪嗒地掉着,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桌旁姿容出众的女子。 她当然知道,现在行为很失礼。 但难道让她眼睁睁看着这臭婊子耀武扬威? 之前,无论何时,她来姨母家,都被所有人宠着、溺爱着,无论是姨母还是表哥, 表哥收藏那么多书,她想拿哪本就拿哪本,有时候不小心弄坏了,哪怕表哥很心疼,也不会责备她。 变了,一切都变了! 之前她来,就好像回了第二个家一样;这一次她来,她分明感觉自己是个外人了。 表哥也把她当外人……最让她难以接受的,就是这个。 难怪话本子说,那些男人遇到狐狸精就好像变了个人,现在,她算是见识到了。 本来白轻舟对表妹是心有内疚的,但听见表妹骂眠眠是狐狸精,也是怒了,“郑蕊儿,眠眠是我的人,你若再对她不恭,就滚出安宁侯府。” 丁氏急了,怒道,“轻舟,你怎么和表妹说话呢?那可是你表妹!” 白轻舟怒火中烧,“母亲也说她是表妹了,既是表妹,就别想那些那些歪门左道!既然表妹不分场合,非要把话说开,那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说开。 我白轻舟自幼没有兄弟姐妹,又渴望有一些弟弟妹妹。所以无论是对蕊儿表妹,还是对其他表妹、表弟,都像对亲弟弟、亲妹妹一样爱护,同样,我看待他们的心态也是亲兄长的心态。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但我之前把她当亲妹妹,现在成亲,岂不是成了禽兽?我没有兄弟姐妹,但你们有,你们愿意和自己亲兄弟成亲吗?” 膳堂内,鸦雀无声。 包括丫鬟在内,这是她们入府以来,看见世子最强硬的一次。 世子在外,有个外号叫软蛋。 侯府内,众人虽然不会冒犯世子,但这个外号,大家都是知晓的。 但眼前强硬的世子,有理有据、铿锵有力、据理力争,哪还有软蛋的影子? 白轻舟猛地将视线对向夫人身后的姜茵锦,“姜氏,我知道自己对不住你,你我都是这场婚约的受害者,但我可以纳妾,你却不能。我能看出你默许了我与表妹的事,还在撮合,我姑且当你是一片好心。但听闻你和姜御史兄妹感情很好,那我问你,你愿意嫁给姜御史吗?” 姜茵锦脸色一变,之后强忍着恼怒,“世子说笑了,您和表小姐是表兄妹,是亲上加亲,但妾身与兄长是亲兄妹,是乱伦。” 白轻舟音量抬高了些许,“刚刚我的话,你没听懂吗?我自幼无兄弟姐妹,所以一直把她们当成亲弟亲妹。让我娶表妹,就与你嫁姜慎言,无二差别!” “你……”姜茵锦见对方不断拿她兄长说事,口中银牙暗咬、恼怒更盛。 一旁吃瓜的沈眠眠却捕捉到一个名字——姜慎言?好耳熟的名字。 突然,她猛然想起——那不是姜首辅吗?她怎么把这个人忘了? 姜茵锦的兄长,以后也会跟随妹妹,一起追随摄政王,随后在摄政王的扶持下,一路扶摇直上,成为当朝首辅。 当然,姜慎言能成为首辅,可没什么潜规则,而是他本身有能力。 沈眠眠叹了口气——女主角就够麻烦了,却忘了,还有个女主角的哥,她还是提高警惕吧。 小丁氏见情况不妙,生怕彻底得罪了安宁侯府和世子,急忙道,“世子您怕是误会了,蕊儿没有要入府的意思,我们来,只是平常做客,顺便第一次拜访少夫人,和……沈姨娘,真的没别的意思。” 郑蕊儿急了,“娘……” 小丁氏在桌子下面狠狠拽了拽女儿的裙摆,以作提醒,“为娘知道蕊儿你赌气,看见你表哥不疼你,所以才故意气表哥。世子永远是你表哥,而且现在又多了位表嫂疼你,不是吗?” “我……”郑蕊儿知道母亲的意思,哪甘心? 小丁氏打断道,“而且,最近你父亲正在让人打听章家,如果章公子没什么问题,你与章公子也快定亲了。” 一边说着,又一边使劲拽女儿的裙摆。 郑蕊儿只能接受,“……是,女儿知道了。” 丁氏急忙岔开话题,问,“章家?哪个章家?” 小丁氏也故意装出热络的样子,姐妹两个人开始谈了起来。 姜茵锦见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便也没再坚持和表小姐换位置,重新坐回丁氏身旁。 还兴致勃勃地听丁氏姐妹聊天,那笑容可掬的模样,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小丁氏注意到姜茵锦,心中暗暗惊叹,世子娶的这个少夫人,可不是普通角色。 眼神不由得看向自己那任性不成器的女儿,心里想着:有这样的少夫人在,女儿在侯府当妾,怕是也没什么出头之日。 这婚事,就这么算了! 丁氏、小丁氏聊天,姜茵锦听着。 郑蕊儿坐在丁氏身旁,赌着气、低头擦眼泪。 沈眠眠是真饿了,偷偷夹了一块肉塞嘴里, 只有白世子一人,还站在沈眠眠身旁空位上。 白轻舟哭笑不得,低声问,“你还有心思吃菜?算了……吃吧,别饿着。” 沈眠眠也觉得自己有点太冷血了,急忙把筷子放下,分析“剧本”,思考此情此景,她这个妾室应该是什么心态、什么反应、什么台词。 白轻舟转头看丫鬟,“不是让你们搬椅子了吗?难道让本世子自己搬?” 丫鬟惊慌失措,“世子恕罪,奴婢这就搬。” 急忙火急火燎地搬椅子。 白轻舟在沈眠眠身旁坐下,脸上还有一些余怒,但生怕吓到心上人,快速消解了,之后小心翼翼问道,“眠眠,刚刚……没吓到你吧?” 沈眠眠立刻眨着自己无辜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现在不怕怕了。” 其实刚刚,也不怕怕,看得还挺带劲儿的。 白轻舟思考片刻,低声道,“乖,帮我想个办法,一会哄母亲开心,还有……尽量不要让她再插手我的事。” 沈眠眠哭笑不得,“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一定有!”白轻舟声音肯定。 “您别忘了,我只是个没学问的瘦马,连写字都是和世子您学的呢。” 不过…… 沈眠眠看向夫人身旁,面庞有着得意笑容的姜茵锦,喃喃道,“不过,我确实得想个办法,帮凤雏也刷一下好感度了。” 第41章 凤雏就那么喜欢她? 世子发了脾气,按照道理,这晚膳气氛应该直接泡汤。 但膳堂气氛反倒是平和欢快,好像刚刚,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沈眠眠知道,这都归功于姜茵锦强大的控场能力。 丁氏和小丁氏从之前的强颜欢笑,到后来真的认为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更是把这小事抛之脑后。 这叫什么? 这就叫危机公关! 沈眠眠觉得,姜茵锦别说在古代哄婆婆,便是去现代,搞不好也是个控场能力强大的职场精英。 只恨自己穿书本领不强,否则穿成安宁侯夫人,或者直接穿成摄政王,岂不是能享受女主登峰造极的情绪价值? 沈眠眠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遗憾地摇了摇头,之后挤出一名合格美妾的魅惑笑容,柔声道,“世子,自从奴家入府,您都没带奴家去您的清风院瞧瞧,世子莫不是在清风院金屋藏娇了?” 是否金屋藏娇,她是不在乎的。 但这种飞醋要吃,毕竟能伪装出她多在意凤雏。 果然,白轻舟焦急解释,“怎么会?我……我那确实有丫鬟,也可以做通房丫鬟,但我发誓没碰过她们!还有,没带你去清风院,是我的疏忽,你万不要生气。” 沈眠眠乖巧点头,“奴家怎么会生世子的气呢?奴家就是吃醋抱怨一下嘛。即便世子不带奴家去清风院,奴家也是爱世子的。当然,如果世子对奴家毫无保留,奴家就更爱世子了。” 白轻舟苦笑,“我对你,哪有什么保留?我就是不能把心挖出来,否则直接给你看看。” “哎呀,好吓人呢!世子不要说这种话吓唬奴家了,奴家好怕。” 沈眠眠一边耐着性子和白世子演戏,一边心里有疑惑——凤雏就那么喜欢她? 原文里,凤雏刚开始确实对穿越女一心一意,但也没忠贞多久,姜茵锦随便一挑拨,两个人就开始吵架。 一旦吵架,中间便多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又一个娃。 怎么到了她这里,凤雏还开始忠贞了? 是因为换了个卧龙,产生了蝴蝶效应,还是因为姜茵锦一直没挑拨成功? 沈眠眠又想了两分钟,依旧没想明白,便放弃了。 她好奇心本来也没多大,无论是凤雏还是姜茵锦,对她来说,都是工具人。 她只要认真苟剧情就行,用不着和工具人交流太多。 丁氏和小丁氏聊了会,气氛缓解,晚膳便继续了。 后来丁氏和小丁氏甚至还问沈眠眠一些话,沈眠眠也认认真真回答,晚膳进行得还算顺利。 …… 是夜。 小丁氏和郑蕊儿留宿在主院客房,其他几人纷纷散去。 临走时,姜茵锦还笑呵呵地和沈眠眠说话,沈眠眠也十分恭敬地回少夫人的话。 两个人相处融洽,直把白轻舟看呆了。 他觉得,女子真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两人怎么就能做到心无芥蒂,事不关己的? 姜茵锦回牡丹院后,白轻舟则是带着沈眠眠去了清风院。 。 清风院是世子所住的院子, 是以,无论是面积,还是仆人人数、一应用品,都是顶好的。 除了随从观水外,其他里里外外光小厮丫鬟,就有六七人。 众人见世子将沈姨娘带回来,急忙出来见礼迎接。 如何对沈姨娘的美貌惊艳不已,自是不表,只说,还没等去世子的房间观赏,沈眠眠先提出去世子的书房看了。 白轻舟牵着女子的手,一边走一边问,“怎么想起来看我的书房了?” 沈眠眠姣好的面庞,满是柔情蜜意,“因为奴家想了解世子嘛,之前便听说,世子经常待在清风院闭门不出,想来,是在书房的。” 总不能在卧室,一躺躺一天吧?也没有手机可玩。 白轻舟笑容更是温柔,“是,就是在书房。” 下人听说主子要去书房,已经提前跑去打理。 开门开窗通风、烧一些艾草驱蚊虫、焚上香,将几盏灯都燃上。 当两人进入时,房内已打点好。 沈眠眠抬头一看,饶是在小说里知晓白轻舟喜欢读书,却依旧震惊了——整个书房,除了窗子那面墙是空着的,其他墙面都安装了通顶的书架。 书架上密密麻麻满是书籍。 别人的书房,墙上有字画装饰、墙角有百宝阁放置珍玩,但白轻舟的书房,除了书,只有书! 这还不算。 别人的书房,因偶尔要招待友人,所以会设置会客的桌椅。 白轻舟的书房,把本应放桌椅的地方,又整整齐齐放了几个书架,书架上面依旧满是书,就好像大学图书馆一般。 沈眠眠惊愕,“好多书!你的书是不是全在这里?” “这里是我近两年看的,有前些年看的书,都在仓库里。因为翻看次数太多,几乎背上来,所以就没再摆着占地方,只每年春秋,让下人把仓库里的书拿出来晒一晒。” 沈眠眠吃惊,“还有?” 白轻舟点头,“要去看看吗?” “去看。”沈眠眠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现在也有好奇心了。 于是,白轻舟便把沈眠眠带去卧房。 南楚国的房屋,一般一进门是正厅,正厅后面有后门、正厅两侧是东西两个卧室。 有些讲究的,还会额外再隔出两个房间,一个当放衣物被褥的储物室,另一个设置成盥室。 而白轻舟住的房子,除了他的卧室和盥室外,另外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全部都装书了。 沈眠眠随白轻舟进房间看,却见里面有书柜、有书架,依旧乌压压满是书。 “还有。”白轻舟牵着沈眠眠的手,到了外面的耳房。 两个耳房,一个是观水的房间,另一个也被当成了仓库放书。 白轻舟,“清风院里放的都是我比较喜欢的书,还有一些不喜欢的,放在其他闲置的院子,我带你去看。” “不不,不看了!”沈眠眠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少年,“不是,这么多书,你都看过?” “看过。” “能背下来?” “能。” “……你这是看了多少年?” 白轻舟细细回忆了下,“自识字开始,便看书了,但废寝忘食地看书,是从八岁开始。” “你从八岁开始读书写字?” “没有,实际上,侯府没专门请过教书先生。” “那你去私塾了?” “也没有,我很少出侯府。” 沈眠眠彻底不理解了,“既不请先生,也没去私塾,你是和谁学的识字?” 同时,一个信息点在脑海中不断闪烁——八岁?难道凤雏在八岁时,发生了什么? 第42章 这滑嫩嫩的小脸蛋 白轻舟回忆起从前一切,如玉的面庞,苍白了几分。 好在在灯光下,并不明显。 “最开始有一位启蒙先生,只不过教了半年,就离开了。后面遇到不会的字,便问母亲,母亲会回答。” 沈眠眠敏锐察觉到少年的僵硬,猜到其不想提这些往事,便没再继续追问。 毕竟,她来清风院也不是为了进一步走进凤雏内心,而是别有目的。 “我们回书房。” “好。” 两人回了书房,沈眠眠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这些书,你都读过?” 白轻舟失笑,“你若是不信,可以考我。” “不了不了,上面挺多字,奴家不认识。”除了繁体字,还有一些异形字,与现代汉语不同。 沈眠眠放下书,拉住少年的手,水盈盈的眸子隐着锐利,“世子,不怕您笑话,奴家头发长见识短,很多官场的常识都不了解,您可以给奴家讲讲吗?” 她倒不是对古代常识不了解,而是中国古代那么多朝代,每个朝代制度都不同,更何况这小说里的国家叫南楚国,一个架空时代,她都不知道应该对标中国哪个朝代。 所以,为谨慎起见,还是要先问清楚。 白轻舟无奈道,“我怎么会笑话你?我们坐下来说。” 说着,便转身找座位。 却发现,偌大的书房,除了海量书籍外,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是啊,这书房,本来就是他逃避现实的“龟壳”,从未想过招待外人,连观水都不能久留,所以就没放额外的椅子。 但观水和含蓉已回去休息,要不要让院子里的下人送椅子? 沈眠眠眨了眨眼,“世子您先坐下,奴家自有位置坐。” 白轻舟猜到女子会坐哪,白玉的面庞红了一下,之后先在椅子上坐下,长臂一拉,将女子抱到腿上。 “???”沈眠眠——不是,她原本想坐桌子来着。 算了,这些不重要。 在少年腿上毫不客气地找了个舒服位置,沈眠眠便问道,“能给我讲讲,怎样才能做官好吗?是子承父业,还是等朝廷选拔,或者科举?” 听女子的问题,白轻舟好像明白,女子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了。 定是与晚膳时,他让她帮忙想个办法有关。 “你是想让我做官?” “你先别问,回答我的问题。” 白轻舟只能答道,“你说的这三种,都有,但我朝规定:无功名、不为官。也就是说,无论是朝廷直接选拔,还是子承父业,都要有一定功名,必须要秀才以上。 这种,已经算是对权贵子弟的照顾了,如果是平民,则是要举人之上才有做官的资格,而且只单纯举人的话,分不到什么好差事,有些甚至一个官职要等上几年。科举等级越高、成绩越好,分到的官职便越好。” 沈眠眠惊讶地点头——这个南楚国,倒算是公平。 既拉拢了权贵阶级,用来巩固统治,又设置了门槛,对百姓们负责,也对其他平民学子负责。 当然,这个公平是相对的,对比中国古代的一些朝代。 与现代,是没有丝毫可比性。 沈眠眠继续问,“你之前,想没想过考科举?” 白轻舟垂下眼,抿了抿唇,“……考过。” “???”沈眠眠吃惊,“你考过科举!?不是,你不是说都没请过先生、没上过学吗?这样都能考科举?” 白轻舟更尴尬,“……考的是武科举……” “……” 沈眠眠努力不让自己表情泄露出鄙夷——就你?武科举? 不过转念一想,倒是也可以理解。 白家在南楚国打天下时便立了战功,所以开国分封时,为其封了爵位。 白轻舟又是安定侯唯一的儿子,按照南楚国的规定,子承父业需要功名,所以白轻舟若是想继承,就必须要考武科举。 沈眠眠偷偷打量了下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得好像小姑娘的凤雏,实在想象不到,他去考武科举是什么样。 肯定很滑稽。 白轻舟看着女子的表情,叹了口气,“想笑便笑吧。” “咳……没,奴家怎么会笑呢?”本来她还不想笑,被凤雏这一说,真想笑了,急忙咳几声掩饰尴尬,“奴家有个疑惑,如果你考文科举,拿到功名的话,能继承侯爷的官位吗?” “不能。” “……哦。”那还真惨。 白轻舟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沈眠眠能感受到少年的沮丧和绝望,为了哄他,专门在他身上撒娇地蹭了蹭,“世子别伤心嘛,一个破武将,就算继承了有什么意思?侯爷一个月才能回家两次,剩下的时间都在苦哈哈的破兵营,不能回家照顾夫人和孩子?你觉得他活得快乐吗?谁不喜欢媳妇孩子热炕头?谁苦谁知道。 当然,抛开吃苦,就说把漂亮的夫人留在京城,常年独守空闺,谁知道哪天是否寂寞,就红杏出墙了呢?最后生个娃,都不一定是谁的。” 白轻舟面色大变,“你别胡说八道!” 沈眠眠翻了个白眼,“谁胡说八道了?我说的就是人性,这世上只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就是人性! 如果世子善良到相信人性,那就当奴家什么都没说。反正奴家一个瘦马,被人卖来卖去当玩物的,奴家是不相信人性的。” 白轻舟想到女子的遭遇,也是心有怜惜,低声道,“我也……没那么相信。” 沈眠眠笑眯眯,“对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宁愿刻薄一些,相信人性本恶,也别当那傻白甜。咱们家夫人是恪守本分的好女人,但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忠贞不二。 也许就有那女子无法独守空闺,红杏出墙了呢?她家那武将,辛辛苦苦打拼,赚了银子回来,养的却不是自己的孩子,想想多呕?” “……” 白轻舟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说女子危言耸听,“你呢?如果我不常在你身边,你会红杏出墙吗?” “啊,这……”沈眠眠尴尬地挠了挠鼻尖,“奴家肯定不会的,奴家那么爱世子。” 白轻舟却认为,这妮子搞不好真会红杏出墙。 他联想到那一幕,心头就有怒火,“除了我,你不许有别的男人!” “一定一定,奴家是世子一个人的呢。”为哄凤雏,沈眠眠急忙凑到少年的面颊,亲了亲。 这滑嫩嫩的小脸蛋,口感真好。 第43章 谁家炮灰开这么大金手指? 亲完,沈眠眠继续说正事,“世子您想,男人拼死拼活为了什么?除了留取丹心照汗青那么崇高的理想外,现实一些,就是为了女人和子嗣。 女人的话,男子常年在外,女人有可能红杏出墙;子嗣的话,女人生了别人的娃,除了那不靠谱的滴血认亲外,也没什么办法检测,很容易就不小心帮人养孩子了。 女人被别人睡,孩子替别人养,岂不是奋斗了个寂寞?所以奴家认为,侯爷的职位,世子不接也罢。” 白轻舟失笑,“好一个刁钻的角度,我竟然快被你说服了。” 沈眠眠勾唇一笑,“关于继承职位一事,我们便先放一放,说下一件事。世子希望侯爷和夫人不再干涉您,那么您是否想过,他们为何干涉?” 白轻舟雅俊的面庞一僵,之后轻轻扯了下嘴角,“因为……我无能。” 沈眠眠摇头,“世子不是无能,世子只是未证明自己罢了。就好像,十年寒窗,如果不参加科举,谁承认他学了?努力学了? 您是否无能,不能用他们的主观来评断,应该用科举这个客观考试来评断。奴家相信,世子证明了自己能力,他们就不会再用从前的眼光来衡量您了。” 白轻舟恍然大悟,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如果我考不到功名怎么办?” 沈眠眠纤纤玉指,指向身后乌压压的书籍,“这些书,你不是都看过、背过了吗?看了这么多书,难道连秀才都考不上?秀才门槛这么高吗?” “……”白轻舟。 “秀才不行,那就童生?不会连童生都考不上吧?”沈眠眠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露馅了,急忙又夹着嗓子,柔情蜜意道, “奴家不允许世子这般贬低自己,在奴家的眼里,世子最聪明、最有才华。要不然我们约定,世子若考上秀才,奴家就给世子生个娃,怎么样?” 沈眠眠这么轻易许诺,倒不是认为凤雏考不上秀才,而是知道考那东西需要时间。 科举三年考一次,就算凤雏走运,碰见今年就考,前前后后也得考六场,每场中间还有间隔时间,搞不好一两年考不完。 一两年后,锦王造反,女主跑去找摄政王,她的危急解除,可能就穿出去了。 ……就算,她倒霉,凤雏快速考上了秀才,她还可以给凤雏画大饼,让凤雏再接再厉,考举人。 举人考完,不是还有会试和殿试吗? 画大饼也不要钱,不断给凤雏画呗。 她就不信,凤雏能在两年的时间内,从县试考到乡试,从乡试考到会试,再从会试考到殿试。 谁家炮灰开这么大金手指? 所以,她才敢夸下海口,说给凤雏生孩子。 果然,白轻舟上当了, 他双眼大睁,此时这双幽黑的眸子,是真正意义上的星眸,因为一闪一闪,好像真有星星一般。 “真的吗?我考上秀才,你就给我生孩子?” “啊,这……” 沈眠眠怎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嗯……要不然……呃……举人?我们定在乡试上怎么样?只要你能考下乡试,成了举人,我们立刻造娃!” 却见,某人星眸瞬间暗淡,“……但你刚刚,明明说的是秀才。” 沈眠眠头皮发麻,“这个这个……世子您读了这么多书,应该听过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吧?考学就好比打仗,要的是一鼓作气,中途如果停下,怕是会泄气呢。 再说,您现在十九岁的年纪,正是大脑黄金期,最适合读书,您一口气考到举人,有了科举认证,侯爷和夫人就不会干涉您了。” 白轻舟听后,觉得也有道理,点了点头,“好。” 沈眠眠惊喜,“你同意了?” “同意了,”白轻舟抱住女子,将脸埋在她颈窝中,“你食言了一次,不能食言第二次了。我若通过乡试,无论多少排名,你都得同意生孩子。” “嗯,同意。”沈眠眠心里想——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才食言一次,再来一次应该也没问题。 心里又想——死凤雏,最近吃饭多了劲儿也大了,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同意你了,放开我吧。”她吃力道。 “不行,再抱一会。”他的声音,从她的颈间闷闷地传来。 “……”好吧,她只能再忍受一会。 被紧紧拥抱,沈眠眠动不了,除了手指脚趾还能动动,也就脑子还能转上一转。 秉承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个事儿干干的原则,沈眠眠再次回忆起原文。 原文里,炮灰世子也对子嗣这么热衷吗? 好像……并不热衷。 她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炮灰世子的第一个孩子,并不是和穿越女生的。 世子和姜茵锦成亲后,穿越女没来请安,姜茵锦便煽动夫人去教训穿越女。 那穿女主但凡有点智商,这时候都应该忍了,给世子一个面子,但穿越女可是降智炮灰,怎么会有那个脑子?当场便和夫人撕逼起来。 世子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夫人走后,穿越女怪世子不帮着自己,世子既委屈又愤怒,这时姜茵锦适时塞来两名女子,世子便赌气去宠幸。 两女子中,其中一人肚子争气,一发就中了。 所以,世子第一个孩子并不是穿越女的。 如果世子真那么着急要孩子,早就和穿越女想尽办法的要了,也不会跑去和别人生。 沈眠眠皱了皱眉——怎么又不一样了?她明明已经很努力维持主线了,难道因为她避开女主陷害,产生蝴蝶效应? 白轻舟发现女子好半天没说话,轻声问道,“眠眠,你在想什么?” 沈眠眠懒洋洋地收回思绪,“什么都没想,世子抱奴家太用力,奴家勒得喘不来气,缺氧导致脑海一片空白。” 白轻舟吓了一跳,急忙放开她,心疼地责怪道,“你难受,怎么不早说?” 沈眠眠抛了个媚眼,夹着嗓子道,“世子讨厌啦,人家有职业操守,逆来顺受嘛~~” 同一时间。 牡丹院。 姜茵锦刚回房间,脸上端庄贤淑的笑容便荡然无存,换成了恼怒愤恨,“为什么会这样?白轻舟怎么会和夫人叫板?哪里出了问题?!” 第44章 不为读那些书,也为了生孩子 初雪和初雨两人守在门口,暗暗焦急,不知该怎么安慰少夫人好。 但若不安慰,就这么看着主子发怒,又不是她们下人应该做的事。 初雪捅了捅初雨,初雨又捅了捅初雪,两人就这样你推我、我推给你。 姜茵锦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便道,“天色不早,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两人一愣。 初雨急忙道,“奴婢还不累,奴婢留下陪少夫人。” 两人的心思,姜茵锦如何不知? 她微微一笑,“你们是不是认为,我很生气?” 两人相视一看,之后小心翼翼点头。 姜茵锦叹了口气,“不,我不生气,与生死相比,没什么事,值得生气。” 两人不解——生死?少夫人好好的,提生死做什么? 姜茵锦并未对两人解释,这些话与其是对两人说,还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倾述,“我是疑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初雪和初雨依旧不懂,少夫人在疑惑什么。 初雪没忍住,问到,“少夫人恕罪,奴婢斗胆,想问个问题:您到底想做什么?世子独宠沈姨娘,您非但不争宠,还往世子身边送女人,就为了得到侯府的主母之位?得到了,又能如何?” 初雨见初雪都问了,也忍不住开口,“是啊,少夫人您若是与世子有子嗣,奴婢可以理解为,您为了孩子。但现在,您不争宠,也没孩子,还让表小姐给世子生孩子。您搭着嫁妆打理侯府的铺子,难道以后的财产,都要给那些野种吗?” 姜茵锦噗嗤一笑,“你们两人,倒是聪明。我自不会为别人做嫁衣的,我做这些,有我的目的。” “奴婢能问,是什么目的吗?”初雨小声问道。 姜茵锦缓缓摇头,“不能。” 初雨声音有了哽咽,“少夫人的打算,奴婢没资格问,但……奴婢不想再看少夫人受委屈了。”说着,低头哭了出来。 姜茵锦微怔,喃喃道,“委屈?你们觉得,我很委屈?” 两人无声地点了点头。 姜茵锦垂下眼,心中压抑的怨气升腾起来,却因为两人的关心,又治愈了一些。 想到前世,两人忠心到她死的那天,心头感触颇深。 她走到两人面前,一只手拉一个人,暖暖笑道,“放心,你们家小姐我,不是固执之人。若这个法子行不通,会行其他法子,不会一直任劳任怨的委屈下去。”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恭敬的敲门声。 初雪忙道,“少夫人稍等,奴婢去看看。” “去吧。” 初雪匆匆离开,出了房间,很快又回了来,手里拿了一封信。 “少夫人,是大公子的信。” 姜茵锦一愣,“大哥的?快拿来!” “是。” 初雪送信,初雨则是贴心地将灯火调了调,更亮一些,防止少夫人晚上看信伤了眼睛。 姜茵锦迫不及待拆开信,一目十行,很快看完。 看完后,脸上少见的,有了由衷笑容。 初雨问,“大公子是有喜事?难道是大公子官位升迁了?” 姜茵锦笑着摇头,一边将信叠好放回信封,一边道,“没有,是大哥未来负责的一个案子,可能会直接接触到秦王。” 两人不懂,为什么大公子接触秦王,少夫人会高兴?从前并未见少夫人和秦王有什么关系。 姜茵锦知道两人心有怀疑,但她把能说的,都告诉两人了。 她走到窗旁,推开窗子,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幽幽地想着——她会继续努力获取夫人的信任、努力将安宁侯府拐上锦王的贼船,再利用秦王,铲除安宁侯府。 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真的无法做到,她便只能先放下安宁侯府,先去攀上秦王。 她的仇恨固然重要,但比仇恨更重要的,是姜家的发展、大哥的前程! 无论怎样,她一定要让大哥成为秦王的心腹,等秦王做了摄政王,大哥就能飞黄腾达,她们姜家也能成为贵戚权门! 姜茵锦越想越兴奋,甚至暂时忘掉仇恨,“初雨初雪,给我准备纸笔。” 很快,纸笔准备好,姜茵锦开始写信起来。 她在上一世记忆里提取了一些有用信息,并分析出大哥应该如何利用这些信息,得到秦王的赏识。 详详细细,写了整整十页纸。 写完后,立刻封了信,一回头,却发现初雨和初雪两人在旁边等着,并未回去休息,心中更是一暖。 “你们两人谁愿意帮我跑一趟,把这信立刻送回姜家?今天晚上就别回来了,直接在那睡下,明天休息一天,不用来上值。” 初雪道,“奴婢去!奴婢体力好,最适合送信,而且明天奴婢也不用休息。” 姜茵锦想了想,道,“你们两人一起去吧,今天晚上别回来,明天歇一天。” “啊?这怎么行?奴婢不在,谁伺候少夫人?” “牡丹院不是还有几个丫鬟?去吧,这是我的命令。” 两人见少夫人坚持,只能接了命令,拿着信匆匆离开侯府。 少顷, 两人走了,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姜茵锦依旧处于喜悦之中,毫无睡意,便干脆离开房间,让迎上来的二等丫鬟退下,自己在院子里慢慢走着。 她抬起头,看向天上明月,喃喃道,“是啊,我之前确实是固执了。夫人能拉拢就拉拢,锦王能利用就利用,若定不下安宁侯府的造反之罪,又能如何? 只要我姜家起势,我兄长成为权臣,还怕斗不了安宁侯府?一口气灭掉,固然是爽,但给他们一个痛快,想想也没太大意思。 如果慢慢折磨呢?一点一点,一步一步,把安宁侯府拉下地狱,看着这些人渣逐渐陷入绝望, 好像,更有趣呢。” …… 沈眠眠提出要去清风院,是为了“发现”凤雏的书房,“发现”凤雏读了很多书,进而提出让凤雏考科举。 毕竟她从小说里知道凤雏有学识,穿书后并没渠道知晓,也不能直白白地问:凤雏,你读书咋样? 当然,直白地问,凤雏也会老实回答。 但多少有点毁她胸大无脑的瘦马形象,所以她才跑去清风院,做了铺垫。 那么,她为何要让凤雏科举? 为了凤雏好?不不,“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一直是她的座右铭,她绝不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夫人容易信赖姜茵锦,是因为对凤雏失望。 对症下药,只要夫人不对凤雏失望,不就行了? 她有预感,凤雏定能考得不错,不为读那些书,也为了生孩子。 第45章 今日的世子,与往日不同 同一片星空下。 主院。小丁氏陪着丁氏聊了好一会,也宽慰了好一会,这才口干舌燥地回了客房。 丫鬟送上温水,小丁氏饮下几口润润喉,顺口问道,“去看看小姐睡没睡。” “是,夫人。” 丫鬟匆匆去另一个房间看了,随后马上回来,声音焦急,“回夫人,小姐非但没睡,还在哭……” “啊?这怎么行?” 小丁氏急忙放下水杯,起身赶了过去。 郑蕊儿住的客房,丫鬟被赶走,她自己窝在床上,此时已经哭累了,打着哭嗝。 房间里整整齐齐,因为这里是侯府客房,如果换成郑蕊儿的房间,怕是早就砸碎了。 听见门响动,郑蕊儿抬头看去,见是自己母亲,一股子委屈重新涌上心头,痛哭出来。 小丁氏一颗心都要碎了,暗暗将世子外甥骂了许多遍,之后开始耐心哄女儿起来。 一晚上说了太多话,小丁氏嗓子都哑了,“所以,娘的好蕊儿,那么多才华横溢的公子哥,要学识有学识、要相貌有相貌,你何必在世子一颗歪脖树上吊死?你现在这么喜欢你表哥,那是因为你自幼和他接触,不去接触外面的年轻公子。你放心,等这回回去,娘给你安排一些聚会,你接触一下就知道,外面随便一名公子,都比世子好。” 小丁氏说的是心里话。 之前因为巴结安宁侯府,不得不忽视世子的缺陷。 但抛开身份背景,光说一个人,她是不愿意世子做女婿的。 世子要武功没武功,要功名没功名,性格软弱没主见,除了容貌还看得过去,其他找不到什么优点。 不过,按照道理世子应该软弱才是,今天为什么这般强硬?今日世子说那些话时,她甚至都觉得世子莫不是换了人? “母亲说得是,但女儿心里……就是不舒服。”郑蕊儿哭着。 小丁氏叹了口气道,“娘能理解你,你很早就把安宁侯府当目标了,突然换了个目标,换谁都会不适应。但如今的安宁侯府和从前不一样,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郑蕊儿一愣,急忙问道,“母亲为什么这么说?” “现在侯府里,除你姨母外的两名女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先说少夫人,她是正室,见世子独宠妾室,不仅不争宠,还想继续帮世子纳妾,你觉得正常吗?你试想下,如果当时嫁世子的是你,世子却宠妾室,你会怎么做?” 郑蕊儿幻想了下自己是正室,瞬间一股子火,“我会把那狐狸精的脸抓烂!” 小丁氏破天荒没批评女儿,还认同地点了点头,“对,这才是正常女子的真实心理。但少夫人却没表现出恼怒,反倒让你入府,你知道她想做什么吗?” 郑蕊儿顺着母亲的思路想,“让我和狐狸精斗,坐收渔翁之利?” “没错,”小丁氏欣赏地点头,“下一个,如果你嫁给世子做妾室,但正室却又要纳新妾,你会怎样?” “我……我肯定是不高兴的。” “是啊,那你看沈氏脸上,有一丝不高兴吗?” 郑蕊儿想了想,之后摇头,“没有,好像还很期待。” “是啊,那你觉得,沈氏在想什么?” “难道……沈氏想等我入府,联合我一起斗少夫人?” 小丁氏又点头,“是啊,你未入府,恨的是勾引世子的沈氏。但你一旦成为贵妾,你便会把视线放在少夫人身上,毕竟,只有下位者和上位者斗,你听说哪个上位者主动斗下位者?你会去斗你的丫鬟吗?” 郑蕊儿恍然大悟,之后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也就是说,这两人都想让我入府,让我去斗对方?呵呵,她们也太瞧不起人了,我谁也不斗!” 小丁氏叹息,“你做不到的,每天看下人们对少夫人毕恭毕敬,你会恨她位置高;再看世子对沈氏体贴,你会恨沈氏得宠。你入府,才是苦难的开始。” 郑蕊儿虽不算心思缜密,但母亲都把道理掰开讲了,也不得不明白。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丁氏心疼地拍了拍女儿的头,“乖,等回头,娘便给你安排聚会,你只管出去玩耍便可。去了,你就会发现,好公子,外面多的是。” 郑蕊儿点了点头,但心里对沈氏的恨,却没少一分。 她发誓,只要有机会,一定要让狐狸精好看! …… 清晨。 用过早膳,小丁氏和郑蕊儿便离开了安宁侯府。 郑蕊儿被母亲劝住,第二天又恢复了活泼开朗的样子,丁氏也放了心。 待客人离开,丁氏脸瞬间阴沉下来,“来人,去把白轻舟那个逆子给本夫人喊来。” “是,夫人。”下人们接命令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把世子从明月院请了来。 当世子进入院门,主院下人们便惊讶的发现,今日的世子,与往日不同。 在定睛一看,却见世子面色有些苍白憔悴,眼下有青色的黑眼圈,好像是一夜未睡。 但怪就怪在,世子双眼坚定锐利,甚至可以用炯炯有神来形容。 从前世子可不是这样! 外人说世子是软蛋,但他们认为世子纯善,无论何时,眼神都柔若春风,对下人们也是和和气气,很少发脾气。 今日的世子,怎么好像换了个人? 世子并非一人前来,身后还有观水、沈姨娘和丫鬟含蓉。 众人心道——这沈姨娘还真像个狗皮膏药,怎么时时刻刻黏在世子身旁?今天世子是来挨训的,她也跟来,以为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沈眠眠看出众人的心思——你才以为有好果子!你全家都以为有好果子!她想来吗?她不是怕世子脑子犯浑,一会和夫人掐起来? 世子掐夫人→夫人心冷失望→夫人信赖女主→女主煽动夫人投靠锦王→锦王造反→安宁侯府死翘翘。 她不反对女主复仇,女主上辈子被不公对待,这辈子复仇理所应当。 死炮灰,都得死! 但是! 她想先阻止女主复仇到小说故事结束,等她穿出去,再让女主慢慢复仇。 她发誓,等她出去后,一只手拿手机看女主复仇,另一只手拿啦啦队花球,给女主加油。 坚定信念后,沈眠眠便入戏,伪装成瘦马小妾,跟世子进了去。 果然,当丁氏看见沈眠眠跟来,勃然大怒。 第46章 沈姨娘是来给世子拖后腿的吗? 若是平时,丁氏会给世子一个面子,但昨天刚被世子顶撞,伤了妹妹和侄女,今天又看见逆子和狐狸精如胶似漆,丁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没等两人问安,便怒道,“沈氏,本夫人让你来了吗?你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本夫人是应该教教你了。” 沈眠眠二话不说,直接在门口跪了,“夫人息怒,请听奴家说一句话,听完再处罚奴家也不迟,拜托了。” 丁氏听她这么说,难免好奇,强压着愤怒道,“你说。” 沈眠眠道,“是这样的,奴家知晓夫人想教训世子,所以奴家和世子商量,他再敢像昨天那样顶撞夫人,奴家就向夫人申请到别院去住半年,半年内不再回来。” 众人一愣——所以沈姨娘来,是威胁世子不顶撞夫人?这是在帮夫人吗? 丁氏也是吃惊,之前的怒火倒是莫名平息了一半,另一半依旧气着:她这当娘的,在世子心中地位竟然不如一个狐狸精? 丁氏阴阳怪气地冷笑,“只要世子顶撞本夫人,你就搬到别院半年?你确定吗?” “回夫人,奴家确定。” “好,”丁氏挑眉,看向世子的眼神带着得意和讥讽,“白轻舟你听好了,为娘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为娘要求你与茵锦和好。” 世子与少夫人并未吵架,何来“和好”? 但知情人都知晓,夫人的意思并不是真的和好,而是圆房。 众人心中感慨,夫人真是给世子出了个难题:世子要和少夫人圆房,势必就不能陪沈姨娘;但如果世子拒绝与少夫人圆房,相当于顶撞了夫人,沈姨娘被送走,世子肯定更陪不了沈姨娘。 沈姨娘是来给世子拖后腿的吗? 白轻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惨白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坚定,“母亲,我想参加科举。” 丁氏一愣,“什么?” 众人一愣——什么?世子参加科举?世子不求上进,连出门应酬都很少,怎么还会参加科举? 丁氏瞬间把什么圆房不圆房的抛之脑后,惊讶难以掩饰,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但……但……你都多久没练武了?好孩子,为娘知道你的诚心,但……别去了,别伤了身子。” 沈眠眠见夫人眼泪都流下来,猜到,之前凤雏参加武科举,场面应该很惨烈,甚至有可能还受过伤。 白轻舟看着母亲落泪,也是心里难受,撩袍直接跪下,“母亲息怒,我……想去考文科举。” 丁氏表情一顿,眼泪在面颊上都停了,“文科举?” “对,从前儿子想不明白之事,经眠眠提醒,彻底想明白。父亲身体强健、人高马大,可惜儿子却像母亲,一名男子像女子,略有丢脸,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母亲给了儿子血肉,儿子岂有嫌弃的资格? 之前我进入一个误区,认为将门子弟就是要当武将、书香子弟就是要做文官,后来昨天我突然醒悟——这是谁规定?南楚律例,可没有这般规定。 当然,不能继承父亲衣钵,确实在可惜。但……反正我已成废物,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还能更废物?所以母亲,我想试试!” 丁氏自是愿意的! 没人不望子成龙,而且丁氏也不在乎什么武将文官,只要儿子能建功立业,做什么官,又如何? 就算儿子当文官,有他安宁侯的老子在,也能帮衬。 丁氏哭着上前将世子扶起来,“好孩子,娘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为娘都支持!” 白轻舟见母亲这般,也是难受得紧。 他知道,他就是母亲的命, 当初他不是没想过轻生,但想到母亲,他便放弃了。 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母亲怕是也活不久。 白轻舟突然想起,急忙道,“母亲,能让眠眠站起来吗?儿子能改变心意、重拾信心,多亏了眠眠。” 门口跪着的沈眠眠气得要命——死凤雏,用你多管闲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膝盖上垫了布子,跪着根本不疼。但你在夫人面前帮我说好话,夫人肯定不乐意。 果然,就如沈眠眠所想,丁氏的脸色难看了许多。 沈眠眠急忙道,“夫人在上,不用的,奴家跪着就行。而且世子奋发图强和奴家没关系!昨天世子带奴家到清风院,奴家见世子的书多,随口调侃一句,问世子是否要考科举,之后世子就决定考科举了。” 之后,用飞快的速度,瞪了凤雏一眼——别在我这本就水深火热的婆媳关系上,火上浇油了,我谢你八辈祖宗! 见沈氏没有恃宠而骄,谦卑低调,丁氏脸色这才缓和些许,但还是板着脸,“世子让你站,你就起来吧,再跪下去,世子怕是要不认本夫人这老子娘了。” 沈眠眠哀怨地看向凤雏——你看吧?都怪你。 白轻舟哪懂这个?他平日里社交极少,大多时间在书房看书,别说婆媳关系了,便是普通交际关系,他都难以应对。 白轻舟想了想,道,“那你就继续跪着吧。” “?”正准备爬起来的沈眠眠。 白轻舟见女子面(一)无(头)表(雾)情(水),生怕女子生气,急忙解释,“你刚刚不是说想跪吗?我……的意思是,你想跪就继续跪一会,不想跪就站起来找个座位,随意就好。” “……”沈眠眠。 倒是丁氏被逗笑了,之前儿子维护别她人之不悦,烟消云散,“本夫人不是让你起来吗?也跪好一会了,起来吧。” “奴家多谢夫人。”沈眠眠起身,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 白轻舟见危急解除,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说起正事,“母亲,我读的书虽然不少,但到底还是没系统学过,我听说科举有一定技巧,所以我打算先打听下报名时间,看最近的一次童试是什么时候,还能不能报名,之后再请位先生。” 丁氏激动道,“正好,你可以与茵锦商量,姜家百年书香门第,你若是科举,姜家定会帮忙的。” 角落里的沈眠眠,嘴角抽了抽——算了吧,姜茵锦恨凤雏恨得要死,帮忙?不害他就不错了。 第47章 不要脸,也不能这么不要脸! 沈眠眠表面颔首垂眉,一派顺从,实际上内心急死了——别答应!凤雏千万别答应! 同一时间,白轻舟的思绪也百转千回——母亲说得对,姜家书香世家,频出科举人才,不说别的,就姜茵锦的父亲、如今礼部侍郎姜泓济,便是状元出身。 其长子姜慎言,虽不是状元,却以十八岁年纪考取探花,十八岁的少年探花,何其风光? 如果拜托姜侍郎,他的科举之路定顺畅,但……他哪有脸!? 他与姜茵锦成亲,却在成亲前两日从江南带回女子,成亲后第二天,给女子妾位,截止到现在也未与姜茵锦圆房,现在却因为要考科举,所以跑去拜托人家? 不要脸,也不能这么不要脸! 圆房?他是不打算圆的。 两人成亲之前,他便与父母抗争过,换来的是父亲的家法和母亲的以死相逼,从那开始,姜茵锦在他眼里就成了父母强迫他的一个符号。 他与姜茵锦成亲,就代表向父母屈服……虽然他软弱无力的抗争,一直没什么效果。 没效果,不代表没抗争,他内心偷偷抗争。 成亲后,他一直暗暗期待姜茵锦能闹起来,骂他、打他,诅咒他不得好死、诅咒安宁侯府断子绝孙,只有她的谩骂,才能消解他心头愧疚。 然而,她却没骂。 非但没骂,上孝敬公婆,下打理府务,还主动给眠眠妾位。 姜茵锦以德报怨的行为,像一根钢鞭,狠狠抽打他,比父亲家法残酷百倍、千倍。 他更不想和她圆房了, 之前不圆房,是因为对压迫的抵触;现在不圆房,是认为自己配不上她。 她那么好的人,应该配一名风光月霁的男子,而非他这种软弱无能的废物。 他希望过两年,等一切平静,和姜茵锦商量下和离。如果姜茵锦还是完璧,想来他新的夫君定会对她更好。 除了这个,他不想找姜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眠眠。 他真是个人渣! 同时伤害两名女子。 外人都以为他被眠眠的美貌吸引,深爱眠眠,其实……他也没那么爱,带眠眠回来,一是为了表现自己心有所属,不会与姜茵锦成亲,还有个原因,是眠眠给他讲的很多新奇故事。 他像一只被困在逼仄水缸里的鱼,身陷囹圄、苟延残喘、无路可逃,看书是他精神上的逃避,听眠眠讲那些世间没有的故事,何尝不是另一种逃避? 如果说,姜茵锦象征着父母对他的桎梏,那沈眠眠便象征他对自由的追求。 包括成亲日,他本来打算在书房看一夜书,但房外人声嘈杂,让他怎么也进入不了逃避世界,被强迫的压抑与良心的愧疚,将他折磨得难以喘息。 他鬼使神差,去了明月院。 原本打算听眠眠继续讲《三国演义》,但他喝酒,没醉、微醺,之后便…… 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一夜过后,眠眠就变了。 之前眠眠缠着他、粘着他,每次看他想离开,都想尽办法勾引着他。 自从那一夜,眠眠说自己装不下去了,紧接着不理他、赶他走、还找茬和他吵架,令他不解的是,他反倒是对她念念不忘…… 丁氏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儿子回答,催促地问道,“轻舟?” “啊?”白轻舟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公然走神,“抱歉母亲,昨天我想了一夜,精神有些萎靡。” 丁氏看着儿子苍白的面色、憔悴的神态,心疼地点了点头,“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了,明天和茵锦商量下?” “不行!”白轻舟坚定道。 “什么?为什么不行?”丁氏不解。 沈眠眠听见凤雏的否决,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好凤雏,你命不该绝呀! 白轻舟视线飞快扫过坐在门口,佯装若无其事饮茶的女子,之后收回视线。 “是这样母亲,”白轻舟垂下眼,纤长睫毛掩饰欺骗母亲的心虚,“暂时,我不想把这摊子铺得太大,想偷偷去考,这样即便是成绩不理想,也能少挨上几句嘲笑。更何况,我考的是童生,也不是举人,现在去拜托姜家……不合适。” 丁氏这才后知后觉,“没错!还是你考虑周到,你先好好准备着,等到了会试,再去姜家也不迟。” 白轻舟支支吾吾道,“还有一件事。” 丁氏殷切问道,“什么事?说吧。” 白轻舟尴尬地低声道,“因为最近我想专心读书,所以……和姜茵锦之间……想等一阵子再说。再者说,她前些天刚说要斋戒。” 丁氏的脸色瞬间难看,“读书和夫妻生活有何矛盾?那么多书生,从青丝考到白发,难道还一辈子不成婚了?” 白轻舟无奈,“我的意思是,再迟一些……”等考出了成绩,自然就有话语权了。 丁氏冷哼一声,“你科举,为娘支持,但与茵锦之事没得商量!”说着,目光阴冷地看向门口的某人。 沈眠眠急忙放下茶碗,“夫人明鉴,这件事和奴家无关!奴家是乐意的,哪怕表小姐进门,奴家都愿意!” 心里想——她算哪盘菜?人家女主怕是不愿意的。 丁氏见沈氏反应,十分满意,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氏为何会这般反应?轻舟独宠沈氏,哪怕沈氏不恃宠而骄,也不应该表现得这般满不在乎。 想到这,丁氏道,“世子抹不开面子,作为身边人,自要为世子分忧。沈氏,这说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沈眠眠问道,“请问夫人,是劝世子,还是劝少夫人?” “两个都劝。” “这……”沈眠眠有些为难,“是这样的夫人,奴家劝世子,是绝对没问题的,一会就劝!但少夫人那边……奴家和少夫人不熟啊!” 丁氏微微挑眉,“她为妻,你为妾,一家人如何不熟?你忘了,你的妾位还是人家茵锦给你抬的?” 沈眠眠二话不说,立刻开始表忠心,“夫人教训的是!少夫人为奴家抬了妾,奴家理应报答才是!什么熟不熟的?一回生二回熟,总得迈出第一步,一会奴家就去见少夫人。” 第48章 凤雏公子,你别瞎脑补行吗? 丁氏都愣住了——这沈氏竟然就这么同意了?为什么会这样?沈氏到底在想什么?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丁氏自诩吃了三十几年的米,有足够阅历,但对这十几岁的女子,却怎么也看不透。 白轻舟急得对沈眠眠直眨眼——拒绝!你快拒绝!我不想和姜茵锦同房! 沈眠眠没回应凤雏的眼神,只是心里想——大哥,您撒泼尿照照自己行吗?人家女主角会让你睡?图你什么?图你傻白甜?图你软弱可欺?竟操那没用的心。 丁氏心中既不解又好奇,“那你现在就去吧。” 沈眠眠一愣,“夫人是让奴家,现在就去牡丹院,见少夫人?” “对,若事成,本夫人重重有赏。” “好的!奴家这就去。” 沈眠眠二话不说,起身,带着含蓉便离开了主院。 白轻舟呆若木鸡地盯着女子远去的背影,想把她叫回来,又不能,只能暗暗懊恼。 丁氏看着儿子,只恨铁不成钢。 …… 沈眠眠出了主院,便向牡丹院去了。 含蓉面色慌张,犹豫再三,才小声问道,“姨娘,您真要去吗?” 沈眠眠一边走,一边随口道,“是啊,夫人的命令,我怎能不听?” “但……但您……”含蓉咬着唇,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沈眠眠心中暗道——醒醒!你是姜茵锦的人,听说姜茵锦和世子要重归于好,应该替你主子高兴才是。怎么着?要反水? 含蓉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沈眠眠也没再理会。 两人很快,到了牡丹院。 此时, 姜茵锦用过了早膳,正在盘账——因为上回的事,丁氏又给她分了两个铺子,这两个铺子比第一次分的三个要大,而且账目明显出了问题。 她打算把账目对好后,向夫人汇报。 想来,夫人应该更信任她罢。 却在这时,初雨来报,说沈姨娘和丫鬟含蓉来了。 姜茵锦一愣,“沈姨娘?她来做什么?” 初雨眼神警惕,“奴婢也不知,奴才猜,可能和世子有关,少夫人请当心。” 在外人眼中,沈眠眠便是标准的瘦马玩物,胸大无脑,眼里只有世子一人。 姜茵锦唇角勾起一抹讥讽,“有趣,我倒要看看,她说什么。” 说着,将账册放下,起身去了正厅。 正厅内,下人的茶刚送上来,沈眠眠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见少夫人出来了。 她本来还想尝尝女主这边有什么好茶,毕竟人家有主角光环,想来吃穿用度也不一样,只可惜今天怕是没机会尝了。 沈眠眠起身,给少夫人恭恭敬敬见礼。 “奴家见过少夫人,给少夫人请安。” 姜茵锦面庞带着亲切的淡笑,只是眼神冰冷,温和道,“免礼,今天是什么风,把沈妹妹吹来了?没陪世子?” 沈眠眠直接开门见山,“是这样的,奴家是从主院过来,世子现在还在主院陪夫人说话呢。” 姜茵锦一愣,“从主院过来?坐下说。” 初雨和初雪两人,眼神偷偷看向含蓉,含蓉对两人微微点了下头。 “是,少夫人,”沈眠眠入座,“昨天晚上,世子带奴家到清风院看看,奴家见世子书多,便随口调侃了句:世子读这么多书,怕是考科举都行了。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世子竟真听了去。 今天早晨,便去主院,和夫人说要考科举的事。奴家害怕世子与夫人冲突,便急忙跟着了。” 姜茵锦不免吃惊,“世子?考科举?” 上辈子,白轻舟可没考科举!后来谋了个闲差,就这么一辈子过去了。 为什么突然考了科举,为什么与上一世不一样了? 姜茵锦心中狠狠地想着,表面依旧云淡风轻,“考科举?这是好事啊,那你来我这,又是为了什么?” “是这样,世子决定考科举后,夫人便让世子来和少夫人您商量,毕竟姜家是世代书香之家。” 沈眠眠没隐瞒,有什么说什么,毕竟含蓉还在呢,人家搞不好会问含蓉。 姜茵锦眉头微微一皱——帮人渣?呵呵,好啊,她会“好好”帮的。 沈眠眠继续道,“不过世子拒绝了。” “……”姜茵锦,“为何?” “应该是觉得没什么把握,怕没考上,被你们笑话吧。而且他考也是先考童生,考童生就找少夫人娘家,确实有点夸张。” 姜茵锦淡笑,笑意不达眼底,“这倒无妨,既是考试,便需稳住心态,无论是童试还是殿试,都要认真对待的。不过既然世子拒绝了,你又来做什么?” 沈眠眠尴尬了下,“啊,这……是……夫人希望世子和少夫人和好,您懂吗?不是表面的和好,是深层意义上的和好,让我来当说客。” “……”姜茵锦。 沈眠眠趁着对方愣住,急忙拿起茶碗,喝了两口,尝尝滋味,心中赞叹——不愧是沾了主角光环的茶,好像更好喝了呢。 如姜茵锦这般聪慧,自然知晓沈眠眠指的是什么,便问道,“沈妹妹希望,我们和好吗?” 沈眠眠放下茶碗,鉴定道,“希望!” 不过她觉得,女主多半看不上凤雏。 如果真看上……那就当她没说。 姜茵锦深深看了她一眼,“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吗?” “没了,就这一件事。”沈眠眠又喝了两口茶。 姜茵锦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吧,我这就去主院见夫人。” “好的,那少夫人您先忙着,奴家告辞。” 之后,便带着含蓉,回了主院。 刚到主院门口,就听下人说,世子回去了,让沈姨娘不用进主院,直接回去。 沈眠眠又回了明月院。 果然,见凤雏在。 白轻舟见沈眠眠回来,焦急道,“眠眠,你真去找姜茵锦说了?!” 沈眠眠点头,“是的,怎么?” 白轻舟紧张地拢了拢手指,一张精雕细琢的玉面,满是惊慌,“你……一定生气了吧?” 沈眠眠一头雾水,“没有啊?怎么了……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少年紧紧抱了住,“对不起!你放心,我不会碰她!” 沈眠眠失笑,“世子您想多了,奴家就是个妾室,而且是个有职业操守的瘦马,绝不会吃醋嫉妒,妨碍金主快活。” 十分明显,少年听见女子的话后,身子僵了一下,赌气道,“胡说,前些日子我要去牡丹院过夜,你不让我去,还说要睡就睡你,不能睡她,你忘了?” 沈眠眠一愣——她说过? 白轻舟垂下眼,将脸埋在女子温香的颈肩,呐呐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用说出来,我都懂。” “?????”沈眠眠——不是!我说凤雏公子,你别瞎脑补行吗? 第49章 别闹了,她才不接受 被少年紧紧拥着,沈眠眠试着挣扎了几次,未果,只能认命地被抱着,脑子开始胡思乱想。 别说,她还真想到了! 那是一个夜里,她当时还没改变作战方针,还想和凤雏拉开距离,凤雏发现后赌气要去牡丹院睡女主,把她吓得大喊,当天晚上还做梦,梦见摄政王把她和凤雏绑在一起,两人掉岩浆里化成了肥皂。 老天爷啊!她当时不让凤雏睡女主,是为了保命,却被误会。 罢了罢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少年紧紧抱着女子,闷闷的声音从她衣领中发出,“眠眠,我好像……开始喜欢你了……” “???”沈眠眠懵,“不是,世子之前不喜欢奴家?” 白轻舟有些尴尬,“……也喜欢。” 沈眠眠——好了,她懂了,不喜欢。 但……好邪门!原文里,世子可是很喜欢穿越女的,怎么到她这,就成了刚喜欢了?难道她魅力不如穿越女?难道真像小说里写的,男人只喜欢作精? 突然,她猛然想起之前的一个疑惑——为什么世子喜欢穿越女,却能被女主挑拨? 现在回忆一下,小说好像是这样的:女主挑拨→穿越女炸毛开始闹→世子不堪其扰→女主见缝插针塞女人→世子睡女人→穿越女见情况不妙去哄世子→世子被哄回来→女主再次挑拨→穿越女再次炸毛开始闹→世子不堪其扰→世子碰见和穿越女容貌相似的青楼女子→穿女主再次见情况不妙去哄世子…… 好像女主的宅斗线,一直是这样循环的。 之前她看小说时,觉得穿越女太傻缺了,世子太傻缺了,但如果世子当时不太喜欢穿越女呢?穿越女也未必多喜欢世子,否则后面也不会跟人私奔。 两个互相不是真正喜欢的人,因为种种原因在一起,所以经常被成功挑拨。 沈眠眠点了点头——很有道理!我是天才! 白轻舟放开了她,不解问道,“你为什么点头?” 沈眠眠抬头,双眼直视少年的双眼,不答反问,“请世子老实回答奴家,您是因为什么,把奴家带回来?不是因为喜欢吧?” 白轻舟窘迫,“……当然是……” 还没等他说完,沈眠眠打断,“奴家只想听实话哦,世子若是想说谎,那就要做好瞒一辈子的准备,别中途露馅,不然好尴尬的。” “……” 女子声音软软糯糯,甚至带着媚态,但听在白轻舟耳朵里,却锐利清冷,让他不寒而栗,“我……我说实话,你别生气行吗?” 沈眠眠失笑,“奴家就是一瘦马妾室,世子您怕什么?您就是奴家的天呀!奴家有什么资格生气?” 白轻舟沉默了,静静思索好一会,才道,“我这人,比较笨,不善交际,也不懂揣摩人心。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但偶尔能感觉到你在搪塞我,或者真诚对我……虽然真诚的时候很少。” “……”沈眠眠——这还不聪明?还想怎么聪明? “我……之前确实不喜欢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现在只想关上门,和你好好过日子。我知道你们瘦……这些特殊的姑娘,自幼身世坎坷,很难再信任人,我不求你马上信任我,这日子我们慢慢过。” “……” 沈眠眠再次震惊了。 这……这……这给她整不会了! 为什么会这样?哪里出了问题?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吧? 好吧……她劝他考科举了,但那是为了让他在夫人面前刷好感度! 白轻舟见女子沉默,惊慌道,“你是不是害怕了?我……本来打算再过一段时间说,今天莫名其妙就说出来了……抱歉,你别害怕,我什么都不要求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眠眠眨了眨眼,“真的?” 白轻舟,“当然真的。” “那奴家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别以为他表白了,她就留下,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先不说她是否喜欢凤雏,只说,留下有什么好? 谁家好好的现代女孩子,父母健康、工作稳定、有自己的小公寓,跑到男尊女卑的古代给人家当小老婆? 今天凤雏一心一意,但人心都会变,别说男人会变心,女人的心也会变,谁也没比谁高贵。现代有几个初恋结婚白头偕老的? 在现代,男人、爱情、婚姻,只是女人生命的一部分,除了这些,还有父母、朋友和事业。 在古代,男人、爱情、婚姻,恐怕就是生命的全部了。 父母?那是兄弟的,娘家不用女儿养老,也不会给女儿除嫁妆外的遗产。 事业?古代女子,哪有什么事业?如果开个店铺也叫事业的话,那就当有事业吧。 更何况,她留下也是凶多吉少, 她现在对女主百般阻挠,等女主和男主胜利大会师,强强联手,双光环重叠、所向披靡的时候,他们这一对炮灰卧龙凤雏就得死成一团。 想到这,沈眠眠控制不住直摇头——别闹了,她才不接受。 白轻舟见女子摇头,心狠狠一落,“不说了!我们不提这件事,你给我讲讲,你对姜茵锦是怎么说的?” 心中暗暗自责——他今天行为实在不妥,怎么直白白地说出来,岂不是逼着人家同意?书上说,这些风尘女子,心防极高,因为身世悲惨,所以为了自己不受伤,不会轻易信任他人。 他不应该说的! 但……是她逼问的,还吓唬他说,要说谎就瞒一辈子。 他也不解,女子平日里夹着嗓子柔声细语,无论受什么不公正对待,都逆来顺受,完全没脾气。 然而,一旦她瞪起眼睛,眸色犀利,他便没由来的后怕。 不是怕她打他,而是怕……她以后真不理他了。 沈眠眠见凤雏岔开话题,也顺势转移了话题,开始说自己在牡丹院的事了。 “少夫人听完,没说什么,让我先走了。” “……” 锦袖之下,白轻舟僵硬地拢了拢手指,“眠眠,帮我想个办法,不与姜茵锦……同房。” “什么办法?”沈眠眠疑惑,“不是,奴家只是个瘦马,世子怎么把奴家当诸葛亮用了?你见过这么倾国倾城的诸葛孔明吗?” 第50章 奴家瞎了眼,才不喜欢世子 对自己的新容貌,沈眠眠是十分自信的,南楚国若是有选美大赛,她绝对参加,就这张脸、这副身材不拿第一,她把评委眼珠子抠出来当球玩。 所以张口沉鱼落雁、闭口闭月羞花,说得十分诚恳,又理直气壮,绝无心虚的成分。 白轻舟失笑,“没见过,但我有预感,一定有办法。” 沈眠眠摊手,“不骗你,真没有。” 白轻舟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 最后还是沈眠眠先受不了,只能道,“奴家说没有办法是真话,但奴家认为少夫人不会同意与世子圆房,也是实话。” 白轻舟一愣,“她不会同意?何以见得?” 沈眠眠无奈解释道,“世子您想,少夫人是何许人也?那可是正经名门闺秀、官家千金,奴家这瘦马不要面子,人家还不要吗?世子您若是才貌双全,那少夫人是高攀;但您现在……咳,少夫人是下嫁。 读书人最讨厌什么?讨厌吃嗟来之食,人家本来就下嫁,还要像蒙恩一样和世子同房,人家图个什么?如果奴家是少夫人,除非世子磕头来求,否则别指望碰奴家一根手指。” 白轻舟心头一紧,星眸楚楚可怜,“你也不喜欢我?” 沈眠眠一愣,“啊?我?不是,世子您误会了,奴家是说,如果奴家是少夫人。” 白轻舟定定看着脸上带着讨好笑容的女子,女子的双眸却没有笑意,清冷若月,“你是说,如果你未落风尘,出身官宦的话,不会喜欢我。” “……”沈眠眠——够了!您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没办法,为了人设,沈眠眠拉住少年的手,轻声哄着,“奴家怎么会不喜欢世子呢?世子对奴家一心一意,奴家瞎了眼,才不喜欢世子。” 却惊讶的发现,少年的手指冰凉。 此时已入夏,天气逐渐炎热,古时衣着再是夏装,也是里里外外几层,但少年的手却依旧凉得刺骨。 沈眠眠垂下眼,两只手,将其冰冷手指夹在掌心,用体温为其暖着,幽幽叹了口气,“这里没外人,奴家便权当与世子平等,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世子这样患得患失,是不自信的表现,但自信这种东西,又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 还未成功,何谈自信?哪怕有人叮嘱:要自信起来。也是说得轻松、满口空话。 所以奴家认为,世子现在别考虑什么配不配得上、喜不喜欢、优不优秀,先停止内耗,把注意力都放在准备科举上。 您现在需要的是成功,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童试,也是个成功的开始。不是吗?” 说了这么多毁人设的话,亡羊补牢,沈眠眠急忙对少年抛媚眼。 白轻舟静静听着,定定想着,好半晌才点头,呐呐道,“带你回来,是我今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正确个屁!你要是不带回来,就能好好和姜茵锦成亲,姜茵锦没受委屈也不会重生,搞不好她也不会穿书。 沈眠眠想到郁闷的穿书、未卜的前途,心情烦躁了起来,“既然世子认可奴家的话,那便请行动起来吧,去找个问问,童试的报名时间?” 白轻舟恍然大悟,“对,我这就去京府衙,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沈眠眠看向少年憔悴的面色,“或者,让观水去打听,你睡一会?” 她知道,整整一晚,他未合眼。 “我不累,我自己问。”白轻舟坚持。 沈眠眠摆了摆手,“好的,那世子早去早回,奴家就不去了,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不好。” 在塑造人设上,她觉得自己无懈可击。 白轻舟见女子不肯去,便也没坚持,毕竟是去办事,而非游山玩水,硬带着她,只是平添劳累罢了。 随后,两人分开。 白轻舟带着观水,去了京府衙的礼房,打听童试的事;沈眠眠则是把之前画的图纸掏了出来。 一边看,一边喃喃道,“之前天天伺候凤雏这个祖宗,实在没时间拉拢夫人。如今可算把那祖宗忽悠出去,可以倒开空好好和夫人套近乎了。” 说着,看向纸上,画着的一个个方块,以及每个方块上面的特殊符号。 这东西,古代人不认识, 但现代人,没人不认识——麻将! 没错,沈眠眠就是打算做一副麻将出来,带着夫人玩。 她打听过了,这个国度没有麻将,夫人除了偶尔出去串门,就是养花种草,或者玩一些无聊至极的古代游戏。 呵,什么古代游戏能和现代的麻将相媲美? 同样,女主这么努力做生意拉拢夫人的好感,应该想不到,同事关系永远比不过牌友关系吧? 人只有在娱乐时,才真正放松身心、放下心墙,这也是现代谈生意一定要请客人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原因之一。 她不想抢女主在夫人心中的全部位置,但最少要抢一半,她要对夫人进行引导,阻止夫人与靠近锦王。 沈眠眠一边翻图纸,一边勾唇笑,越想越开心——只要安宁侯府不靠近锦王,姜茵锦就不能因此事陷害安宁侯府。 之后她再想想办法,看怎么让摄政王和姜茵锦见面,相信这两人肯定能碰撞出爱的火花。 但,要怎么把两人弄到一起呢? 就算摄政王现在不是摄政王,还只是秦王,但人家秦王也是当今皇帝的皇弟,高高在上的亲王,哪是她一个瘦马能联系上的? 就算是废物凤雏,怕是也够呛能拉上关系。 “……好头疼!”沈眠眠扔下图纸,直接扑在桌上,欲哭无泪,“生活好难啊!到底怎么把秦王抓到姜茵锦面前嘛,讨厌!” …… 同一时间,另一边。 主院。 “抱歉母亲,儿媳可能要让母亲失望了。” 姜茵锦立在房中,颔首垂眉,挺拔身姿若雪中傲梅,却又不失谦逊,刚柔并济。 丁氏面色慌张,“啊?这……茵锦啊,你这是还记恨轻舟?轻舟做得确实不对,如今他改邪归正了,都要去考科举了。为娘知道你的难处和不甘,但过日子哪能一派顺心?你放心,轻舟对不住你的地方,我这个做母亲的补偿你。” 姜茵锦听见这句话,脸上有了满意的笑容。 第51章 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姜茵锦将笑意隐藏,哽咽道,“母亲,有您这句话,儿媳就满足了。但……那件事,还是再等等吧,儿媳现在斋戒抄经,若半途而废,只怕对佛祖会有冒犯。” “原来这样。”丁氏是十分信鬼神,一听说冒犯佛祖,便打退堂鼓。 转念一想,人都娶回来了,还差这几日? 儿媳抄经,还能抄一辈子?最多抄九九八十一天,况且轻舟说要科举,正好静下心准备考试。 等过一阵子,轻舟考完试,儿媳抄完经,便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 沈眠眠本以为去询问报名时间的世子很快就能回来,谁知一直等到天黑,才看见世子的身影,身上带着酒气。 刚一进屋子,白轻舟便直接栽倒在软榻上。 沈眠眠一边匆忙查看,一边扭头问道,“观水,你们不是去京府衙吗,怎么喝上酒了?” 含蓉也急忙跟了进来,小声问道,“姨娘,要不要准备醒酒汤?” 沈眠眠这才想起,还有醒酒汤这个好东西,急忙道,“要,快去准备,谢谢了。” 含蓉一愣,“姨娘不用对奴婢说谢……”但还是快速去办事了。 沈眠眠是第一次处理酒鬼,哪还注意什么人设? “世子您怎样了?能说话吗?想吐吗?”她隐约记得之前看过类似的知识,说照顾醉酒人,不能让他平躺,否则容易因呕吐物窒息而死,要侧卧。 白轻舟艰难睁开眼,气若游丝,“……还好……” “你还是侧躺吧。”沈眠眠手忙脚乱。 观水急忙上前,协助世子侧卧过来。 沈眠眠后知后觉,又想起,“嗨,都这时候了还在软塌上躺什么?直接脱衣服躺床上吧?” “不行……”白轻舟吃力道,“一会……一会好一些,要去……主院一趟。” “都这么晚了,还去主院?” “嗯……母亲……可能还在……等消息。” 沈眠眠见凤雏说话吃力,也就没再继续让他说,和观水配合,让世子侧卧躺稳后,才问话。 观水答道,“是这样,我们今日到了礼房问童生的事,却得知早已过了报名时间,还有十日就要开考了,下一次报名是三年后。 世子出了京府衙,越想越着急,便想到去找侯爷的朋友,找到了户部的刘大人,中午请刘大人吃酒,想拜托刘大人帮忙周旋此事。 刘大人很为难,毕竟这科举是礼部的事,不归户部管,而世子的泰山大人,是礼部侍郎,刘大人劝世子直接找姜侍郎。 世子不肯,就苦苦哀求……咳,这是世子第一次求人,从前世子别说求人,连见人都很少见。 后来,也许刘大人感动世子奋发图强,以及……猜想其他,所以便决定帮忙想办法了。” 观水没明说“猜想其他”是什么,但沈眠眠差不多能猜出来——古今中外,婆媳是矛盾的,岳丈女婿关系也很微妙。 用膝盖想想都知道,姜侍郎是多鄙夷干啥啥不行、软弱第一名的女婿,只要想到自己优秀的女儿嫁给这样的软蛋,估计半夜坐起来,都得骂一句。 刘大人肯定脑补,世子不找姜侍郎,是怕被岳丈鄙夷。 谁能猜到,另有其情? 观水继续道,“刘大人找到与自己交好的清流马学士,马学士又找到礼部尚书,下值后,刘大人便组局,将各位大人请来吃酒,礼部尚书这才同意,帮忙周旋此事。世子为表诚意,晚上不断敬酒,一直把自己喝醉。” 沈眠眠静静听着,视线看向侧卧在软榻上,面色苍白的世子。 她之前听说,醉酒之人分三种,一种能喝,面不改色;一种脸红,也比较能喝;第三种则是越喝脸越白,这种人体质稍差,酒精对其伤害也最深。 她不知道这套理论是真是假,但心底还是涌出酸楚。 沈眠眠又追问了一些酒桌上细节,这时,含蓉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姨娘,醒酒汤好了,奴婢刚刚在外面扇凉,现在正好能饮。” 沈眠眠,“观水,你来帮世子喝下去吧。” “是。”观水接了碗,便和含蓉配合着,将醒酒汤为世子灌下去。 倒不是沈眠眠不愿意伺候人,而是现代年轻姑娘,很少有机会照顾人,她怕自己生疏,反倒是添乱。 。 醒酒汤还是很有效果。 一炷香的时间后,世子明显清醒了许多,又过了一会,才在观水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沈眠眠看去,却见世子本苍白的脸色,终于红了起来,倒不会特别红,比红润更浓一些,有些……好看。 少年皮肤紧致光滑,细腻得犹如女子,平日里如一块美玉,此时如同桃红色玛瑙,妩媚妖娆。 沈眠眠摇了摇头——这么好看的美少年,当炮灰真的可惜。 白轻舟见女子摇头,很是惊慌,“眠眠,你生气了?我……我保证下回不喝……这么多了。” 人虽清醒,舌头还是大着的,说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沈眠眠一秒入戏,“世子误会了,奴家摇头并非您喝高,男人家在外应酬,喝高是常有的事,只是奴家心疼世子,又有些自责。如果奴家早有经验,就知如何照顾酒醉的世子了,奴家以后定会好好学的。” 白轻舟微怔,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澈,好似拨开云雾见月明一般,“你永远不会责备我。” 沈眠眠眨了眨眼,“世子没做错事,奴家为何要责备世子?再者说,奴家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责备世子呢?” 想了想,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奴家认为今日世子不畏困难、百折不挠的行为,实在值得赞扬,今日世子真的令奴家大为惊艳。” 这些话,可不是忽悠人,是沈眠眠的真实所想。 按照小说里人设,世子鼓足勇气去做事,发现困难,会立刻缩回龟壳。 但他没有,竟然违背了人设、克服了胆怯,破天荒厚着脸皮找到父亲好友,晚上又为了这个考试的机会,拼命喝酒。 无论这童试是否能通过,在沈眠眠心里,他已经赢了。 第52章 他从前没被这么表扬过 白轻舟被女子这么直白白地表扬,心里害羞极了。 他从前没被这么表扬过。 父亲……自是不会表扬他的,在他记忆里,父亲甚至都没对他笑过,无论何时见面,父亲都冷着一张脸,眼神有着深深鄙夷,以及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母亲表扬过,但却是爱屋及乌,并非真正的表扬。 下人们自是要拍马屁,但马屁怎么能与真心赞扬相提并论? 而女子,却是真心诚意地表扬他,从女子的眼神里,他能看出来。 如果说,之前的休息和醒酒汤,让白轻舟酒醒了一半,那么因为女子诚恳又坚定的眼神,剩下一半的酒也彻底醒了。 白轻舟深吸一口气,头脑清醒,语调轻快道,“我去主院看看,若母亲睡了,我便回来;若母亲没睡,我便和母亲说下。” 说归说,白轻舟却认为,母亲肯定是没睡的。 他出外办事未归,此时母亲定是碾着佛珠,急切地等他。 如果没喝酒,他肯定是先去母亲那,但喝了这么多酒,怕在母亲面前失礼,只能等酒醒后再去。 “眠眠,你别刻意等我,若困了就先睡,如果我回来发现你睡下,便回清风院。” “好。” 随后,白轻舟带着观水,去了主院。 沈眠眠一扭头,看见了含蓉,“世子酒醒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这……要不然,奴婢再等一会,待世子回来后,确定世子和姨娘休息,奴婢再走?”含蓉担忧道。 沈眠眠——可别了,你不去汇报,让人家少夫人怎么睡? 她用膝盖骨打赌,姜茵锦也在等消息呢。 “不是还有屋外的丫鬟吗?我有事喊她们就行。” 含蓉见沈姨娘坚持,便恭敬告退出去。 …… 白轻舟到了主院,果然见院门还开着, 院子里灯火通明,很显然是在等人。 守在门口的嬷嬷见世子来,急忙上前恭敬道,“奴婢见过世子,您可算来了,夫人一直等着世子呢。” 白轻舟心中温暖,声音也温和许多,“辛苦你们,要陪着母亲一起等我。” 嬷嬷眼圈热了,“世子说的是哪儿的话?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声音一顿,小声问,“奴婢冒昧,请问世子,今日……顺利吗?” 白轻舟笑着点头,“很顺利。” 嬷嬷狠狠松了口气,绽放笑颜,“真是太好了!世子快进吧。” 白轻舟便没和嬷嬷多聊,抬腿进了厅堂。 如果是别的府,下人不会逾越地问这种问题,主子也不会回答,但世子自幼生性温柔、待人和善,年纪大的下人们也都是真心爱护着世子。 白轻舟被丫鬟引着,去夫人卧房。 丫鬟在门口通报,坐在软榻上的丁氏听见儿子回来了,急忙停下手中佛珠,起身要迎过去。 李嬷嬷急忙道,“夫人,您慢点!” 丁氏没听李嬷嬷的,几步冲到世子面前,紧张的上下检查,“听说你喝多了?” 白轻舟急忙解释,“母亲息怒,儿子确实喝多,但没马上过来是因为怕喝醉失礼,回明月院醒酒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丁氏叹了口气,“傻孩子,为娘还能不知?快,快坐下说。” 说着,拉着世子的手,将其拉到软榻上坐下。 李嬷嬷已命令丫鬟,再去准备醒酒汤、养肝汤、参茶等等补品。 白轻舟没等母亲询问,便主动把今日发生之事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抱歉……我没经过母亲允许,私自寻求父亲友人帮忙,实在失礼逾越,等父亲回来,儿子自会主动请家法。” 丁氏见独子憔悴的面容,气不打一处来,“家法、家法,他除了家法还会什么?你别管什么家法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若敢说半个不子,为娘和他拼了!” 白轻舟失笑——母亲就在他面前逞能,等父亲回来,母亲立刻乖得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不过,这样就够了,哪怕他知道母亲说的是气话,只要母亲心里有他,便足矣。 丁氏越想越气愤,掏帕子擦眼泪。 白轻舟急忙哄道,“母亲怎么哭了?不是一切都很顺利吗?您应该高兴才是。” 丁氏破涕为笑,“是是是,是应该高兴。说正事,刚刚你说还有多久考试来着?” “十日。” “什么?还有十日就开考?”丁氏吓得,手里的佛珠都掉了。 白轻舟俯身,将落在地上的佛珠捡起来,又掏出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母亲放心,今日在酒楼,马学士提问了我一些功课,我都答出来,马学士说我一定能考上的。” 他没说的是,马学士问了不少。 安宁侯府世子不读书、不练武,整日憋在侯府里当废物一事,京城人尽皆知,所以马学士也担心他考不过童试,挑了几个简单问题问了。 四书五经,外加名家的一些着作,白轻舟早就倒背如流,自是轻松应答。 马学士惊讶,之后便加深了问题,白轻舟依旧能答出,连刘大人和礼部尚书都惊住了。 马学士不信邪,竟直接把上一届会试题目拿出来问。 科举,主要考的便是知识储备、理解题意,以及答题技巧。 例如,题目只有一个词、四个字。 考生需先准确说出这个词出自四书五经的哪一篇,然后阐述那一篇的大意及立意,再条理清晰、深入浅出地阐述自己的理解和观点。 马学士这种口头提问,虽无法扩展,但也能考验世子的知识储备。 毕竟四书五经一共六十五万字,要从这六十五万字里准确找出一个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轻舟顺利答了出来。 马学士惊得差点当场收世子当学生,酒桌上如何惊叹,白轻舟不打算给母亲讲。 值得一提的是,酒席过后,白轻舟悄悄来到礼部尚书身旁,请求尚书将今日酒桌之事向姜侍郎暂时隐瞒,等以后他自己向姜侍郎解释。 礼部尚书知晓安宁侯府和姜侍郎家的复杂事,也不想参与其中,立刻答应了。 丁氏听后,惊喜道,“真的?马学士真这么说?谢天谢地,马学士对我们侯府有恩,回头我准备礼品,定要登门拜访。哦对了,那马学士说了,这十日你要准备些什么吗?” 白轻舟点头,“马学士为我推荐了一位先生,明早会来我们府,专门教我应试技巧。” “太好了!”丁氏激动眼泪直流,从儿子手中接过佛珠,当场念了好多遍阿弥陀佛。 白轻舟挣扎片刻,欲言又止,“母亲,我……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怕……母亲生气。” 第53章 他喜欢她黏在他身上的感觉 这一时间,李嬷嬷已经端着托盘进来。 托盘上面放着解酒汤、养肝汤以及参汤。 丁氏放下佛珠,去拿各种汤,给白轻舟一顿灌。 可怜凤雏,喝了一肚子酒,现在又要喝一肚子汤,但为了让母亲高兴,他还是捏着鼻子喝了。 喝完后,又小心翼翼地问,“母亲,我有一个小请求。” 丁氏笑道,“你尽管说,只要为娘能帮你,都会帮你。” 白轻舟偷偷拢了拢手指,“未来十日,我可能忙于和先生学习,您……能不能这十日不要见眠眠?” 丁氏一听,脸上笑容少了一半,“呵,还以为什么事,闹了半天竟怕我去欺负你那妾室。怎么,在你眼里,为娘就是那样恶毒之人?为娘但凡恶毒一点,当时就不会让你把她带回来。” 白轻舟将白着脸解释,“母亲息怒,儿子错了,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丁氏也是心疼,“算了算了,你昨天没睡好吧?快回去休息。” 白轻舟知道,母亲这是答应他了,便是喜笑颜开,“是,母亲也早些休息。” 随后,白轻舟便离开了主院。 李嬷嬷送了世子回来,见夫人还在碾着佛珠,便道,“夫人怎么还不休息?难道……有心事?” 丁氏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从刚刚,我便一直在想,如果茵锦也能被轻舟喜欢,该多好?或者,沈氏不是瘦马,出身好一些,哪怕只是个普通小吏之女,也好啊。” 李嬷嬷明白夫人在想什么,也觉得遗憾,却依旧劝慰着,“奴婢倒是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丁氏不解,“为何?” 李嬷嬷笑道,“您想啊,世子为何喜欢沈氏?那沈氏柔声细语、伏低做小,别说世子,便是奴婢看见柔顺的沈氏,都生不起气来。少夫人是书香才女,怎么能舍下身段说那种小话呢?少夫人也是得让人哄着的,夫人您愿意让世子堂堂男子汉,去哄一名女子吗?” 丁氏一下子茅塞顿开,连连点头,“没错!说得对,轻舟心情舒坦才最重要,我的轻舟可不能那么哄女人!阿园,还是你有见地。” …… 牡丹院。 姜茵锦听含蓉说后,也是倍感惊讶,“世子通过户部刘大人、马学士,请到了礼部尚书?” 含蓉重重点了下头,“是的,千真万确,如果世子说的是实话的话。” 姜茵锦神情愕然——竟然又不一样了!自从她重生,竟然一切都不一样,沈氏变了就罢了,连世子也变了? 上一世,世子明明不求上进,纵容瘦马胡作非为,哪怕她和瘦马没正面矛盾,但每次见面,瘦马都要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甚至还让她主动和离,追求自己的所谓爱情。 两人后来直接搬出侯府,游山玩水,那瘦马还做生意赔了不少银子,侯府亏空得也越来越厉害。 她重生后,瘦马不再嚣张跋扈,说那些石破天惊的话。连世子都开始上进了? 这种突然的改变,让她陌生,也让她迷茫。 她以为自己重生,会慢慢折磨那个可恨的对手,却发现对手好像换了个人。 她无法将这一世的世子、瘦马,与上一世的世子、瘦马重叠起来,哪怕是真报仇,也没有痛快感。 姜茵锦突然怔住,紧接着狠狠摇了摇头——不对!她不应该怀疑自己,她上一世的怨恨历历在目,这一世怎么能动摇?仇人就是仇人! 如果因为他们的改变,而不复仇,那她上辈子的郁郁而终算什么?她的重生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退一万步说,就算两人这一世没挑衅她,但新婚之辱,令姜家蒙羞,是铁打的事实。 姜茵锦抬起头,阴恻恻地看向含蓉,“还有别的消息吗?” 含蓉见素来端庄温柔的少夫人,此时眉目阴冷,便后脊梁阵阵发寒,颤抖着声音道,“……回少夫人,没了,奴婢将听到的,都告诉您了。” 姜茵锦冷冷道,“初雪,送客。” “是,少夫人。”初雪掏出准备好的荷包,一边送含蓉出去,一边将银子塞到她手里。 少顷, 含蓉出了牡丹院,默默向回走。 回想起少夫人阴冷的表情,还脊背发凉,手里的银子也冰冷刺骨。 她幽幽叹了口气——谁能相信,在外以贤淑示人的少夫人,实际上精于算计?而本应市侩精明的沈姨娘,反倒是没心没肺,随和大度。 含蓉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她求助那天,沈姨娘说那么刻薄的话。 当时她正急着,没太多想,后来冷静下来,越想越古怪。 …… 明月院。 白轻舟回来,发现眠眠还没睡,坐在桌前,看一些纸张。 “我回来了。” “啊?回来了。”沈眠眠扭过头,笑眯眯道。 白轻舟走了过去,“你在等我?刚刚不是说了,让你别等,早休息吗?” 沈眠眠挑眉,“世子想听甜言蜜语,还是实话?” “都听。”白轻舟将女子手里的怪画拿了过来,翻看着。 沈眠眠笑道,“甜言蜜语,便是:我知道世子一定会先回这里,既然早知如此,自然要等世子了。” 白轻舟将视线从画上移开,看向女子,眼神委屈,“这是甜言蜜语吗?这不是实话吗?” “呃……”沈眠眠轻轻挠了挠面颊,“好像也是实话。” 白轻舟不悦地抿了下唇,“既然这个是实话,那之前的实话,一定是难听的话,我不听了。” “不要嘛!”沈眠眠笑着,扭身子抱住少年的腰,“不难听,我保证不难听。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找个跑腿的,我想做纸上画的麻将牌。” 白轻舟轻轻推了推她,“不要抱我,我身上有酒味。” “有就有呗,也不难闻。”少年身上的清香,带着淡淡酒香,有种强烈碰撞的不和谐,这种微妙的反差,有时候更有魅力。 白轻舟见她不讨厌,便也没阻止她抱着自己,他喜欢她黏在他身上的感觉。 甚至在想,如果他考到了功名,她会不会崇拜他,更这样粘着他? 第54章 她已有西施之姿,他又有了情人眼 沈眠眠讲解道,“这东西叫麻将牌,用木雕就可以,雕成一个个小方块,再在上面的画上各种符号。之后四个人就可以开始玩了。” 白轻舟了然,再次拿起图纸,翻看,“你要找跑腿的,拿着图纸,让府外的木匠制作?” “能不能直接把木匠请到侯府?也方便我随时监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轻易见外男,大宅门的规矩我懂,所以我想要个跑腿的,来回帮我传递样品,我随时监控。” “可以,未来十日,我打算让观水白天来你这。” 沈眠眠抬头,“听你的口吻,未来十日,你不来?” 白轻舟放下图纸,低头看着女子美艳不可方物的面颊,伸手将她脸旁的发丝,轻轻撩到耳后,“我在清风院,今日我不是拜托礼部尚书大人帮我报名童试吗?马学士为我介绍了一为先生,未来十日,先生会来侯府,住在清风院,集中教我应试技巧。” 他觉得,女子越来越美了。 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便认为女子很美……当然,其他人也这么认为,当女子出现的瞬间,在场所有女子都黯然失色,在场所有男子的视线,都黏在女子的脸上。 但他发誓,自从两人真正“在一起”后,他非但没因为得到她而失去新鲜感,反倒是越来越喜欢,认为她越来越美。 这应该,便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吧。 她已有西施之姿,他又有了情人眼,如今她应该算是西施中的西施。 沈眠眠疑惑,“你把观水留我这,那你呢?谁伺候你?” 白轻舟哭笑不得,“我有手有脚,还必须让人伺候?再说,清风院有别的下人。” “那行,谢谢你了,”沈眠眠做贼心虚,又专门解释了下,“其实原本不用麻烦你的,可以让含蓉办,但我想着含蓉是姑娘家,天天和那些木匠糙汉打交道,不安全。” 为何心虚? 因为含蓉是姜茵锦的人,怕含蓉在制作麻将的环节坏事呗。 白轻舟正要说话,一阵困意袭来,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沈眠眠急忙放开他,“抱歉,我忘了你昨天一夜未睡,今天奔波一天,又喝醉了酒。我的事,明天我和观水说,你快睡吧。” “……我沐浴一下。”白轻舟。 沈眠眠疑惑,“你都这样了,还想欢爱?你体力可以吗?” 还有半句话没说——可别死她身上,她解释不清。 白轻舟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是……我是怕身上有酒味,扰你睡眠。” 沈眠眠笑,“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不说了,快梳洗睡觉吧,明天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别致的口号。” “别废话了,快去梳洗。” “是。” 随后,沈眠眠招呼来外面守夜的丫鬟,送来水,两人梳洗后,躺了床上,准备入睡。 拔步床内昏暗,只有床外小桌上放的一盏小油灯。 沈眠眠一扭头,不小心看见少年在笑,“你今天心情很好?” “嗯。” “因为童试报名成功的事?” “此为其一,还有一件。” “??” “秘密。”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好吧,晚安。” “嗯。”白轻舟怎么会说——另一件开心事,是整整一晚,她没用那种虚伪柔腻的语调和他说话,而是用自己真情实感和他交流,他很喜欢。 他喜欢,但不敢说, 因为他知道她肯定是一时间忘记、或者天色太晚而没了防备,才用这种语调,他若是提醒,她会提高防备。 一阵困倦夹杂着眩晕袭来,白轻舟再没撑住,闭上眼昏昏睡去。 临睡前最后一个心思,还在想——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一直用那种语调和他说话。 他有耐心,可以等。 …… 翌日清晨。 白轻舟用过早膳,便离开明月院,去前院接先生去了。 观水留了下来,先是请示管家,申请门房旁的一个空的杂物间,准备让木匠在那里帮沈姨娘做东西。 管家听说是沈姨娘要用人,便二话不说同意了。 观水没拖延,立刻跑出府,请了个好木匠回来。 木匠带着工具入侯府,在杂物间安顿下来,拿到图纸、听清要求后,立刻开工。 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便将一副麻将牌制做完成。 一百零八只麻将,方方正正,大小统一,不仅抛光,还擦了一种快速风干的亮油。 观水把麻将送到明月院,便离开,去给木匠结款,顺便送木匠出府。 房间内。 沈眠眠从藤条箱里拿出麻将牌,在手里把玩,“手感还不错,只是款式比较简陋,没办法,毕竟时间仓促,等回头有时间,再好好设计一款。” 含蓉凑了上来,好奇问道,“姨娘,这是什么东西?” 沈眠眠笑道,“这叫麻将牌,是一种娱乐玩耍的东西,需要四个人一起玩。走,我们去主院,叫上夫人和李嬷嬷,我们四个人玩。” 聪明的含蓉,瞬间明白,沈姨娘想做什么——怕是要讨好夫人。 她有些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少夫人? 但……其实她内心深处,是希望夫人喜欢沈姨娘的,这样沈姨娘的日子能好一些。 沈眠眠深深看了含蓉一眼,唇角勾了勾,却没点破,“你可要好好学,玩这个是赌钱的,虽然我们玩得小,但如果你打得好,一个月也能多赚一些银子。” 含蓉一听是赌钱,吓了一跳,“这……不行……奴婢不行,奴婢没有银子!” 沈眠眠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你行不行,也得看看对手,我们对手一个是夫人一个是李嬷嬷,你年纪轻轻难道脑子还不如她们?咳……当然,夫人的年纪也不算大。嗨,别管了,前十天你输的银子算我的,你赢的银子,自己拿走。” “啊,这……不好吧?” “你就当帮我讨好夫人了。” “……”含蓉咬了咬唇,都快哭了——姨娘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只当不知道,就不告诉少夫人了。 含蓉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姨娘,奴婢有个担忧。” “你说。” “夫人和李嬷嬷,会愿意玩吗?” 沈眠眠点头,“肯定会愿意,别问为什么。”当然是,夫人身旁第一奸细——白凤雏告诉她的。 第55章 奴家保证,绝对好玩! 主仆两人用过午膳,便拿着藤条箱去了主院。 沈眠眠为何确定夫人一定会喜欢麻将? 因为凤雏给她讲过,夫人看起来沉稳老练,其实内心贪玩,有时候处理完府内家事,就偷偷找各种乐子。 那么,凤雏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 是因为夫人前前后后分给姜茵锦五个铺子打理,凤雏害怕她因为夫人不公而生气,所以专门解释:夫人给姜茵锦铺子,不是因为信任姜茵锦,而是单纯想多点时间玩罢了。 沈眠眠觉得凤雏真好笑,人家姜茵锦是正室,她是个妾室,又是个不肯当贵妾的妾室,按照规矩,就不能打理侯府产业。 再说,打理那玩意有什么好处?有什么乐趣?反正她是不想要的。 不过,知晓“真实”的夫人后,也想明白了两件事: 一,为什么侯爷威武又能干,凤雏却软弱又天真,原来,是受夫人的遗传。 二,为什么小说里,堂堂侯府夫人被女主耍得团团转,也不全是女主光环,夫人也得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很快, 两人到了主院。 主院门没关,微敞。 即便这样,未经过允许,沈眠眠主仆也不能轻易进去。 站在门口,含蓉喊道,“有人吗?” 有丫鬟出了来,看见沈姨娘主仆,急忙问安,“奴婢给沈姨娘请安,请问姨娘是来见夫人的?可是被夫人召来?” 沈眠眠,“夫人没找奴家,是奴家自己贸然来见夫人。” 丫鬟了然,“请姨娘稍等,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辛苦了。”沈眠眠笑眯眯地点了下头。 丫鬟如何一边去通报,一边心中暗暗惊叹沈姨娘美貌,自是不表。 只说,丁氏听说沈眠眠来了,便冷笑出声,“呵呵,要不是看在轻舟读书忙碌的份儿上,本夫人现在就把轻舟抓来让他看看,是本夫人招惹他那瘦马吗?明明是他那瘦马不知死活,主动来招惹本夫人。” 李嬷嬷也是哭笑不得,心中道——那沈姨娘到底在想什么?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自投吗? 只要脑子还正常的,见护着她的世子不在,不应该夹着尾巴,无声无息地在明月院藏着,她怎么还主动来了呢? 想着,无声叹了口气——不行,她可得拦着夫人一些,否则夫人把瘦马怎么样,回头世子肯定不愿意。 世子好容易发奋图强,可不能因为一些小事,改变主意。 就在李嬷嬷要劝时,却听夫人冷笑着对丫鬟道,“去告诉她,本夫人不见她。” “是,夫人。”丫鬟接了命令,去回复了。 院门口。 丫鬟回来,恭敬道,“抱歉沈姨娘,夫人不见您。” 沈眠眠一愣,“夫人正忙着呢?” “这……”丫鬟思考要怎么回答。 沈眠眠见周围无人,直接掏出一两银子,塞丫鬟手里,“不用告诉我什么秘密,就把表面的现象告诉我就行,这样不算叛主。” 一两银子是二等丫鬟一个月的薪水,丫鬟没抵抗诱惑,还是收了,快速道,“夫人没忙,但好像是赌气的样子,说不见您。奴婢只能说这些,姨娘可不要再问了,再问,奴婢也不知道。” 说完,生怕沈姨娘多问似的,扭头就跑了,把沈眠眠主仆扔在主院门外。 沈眠眠倒吸一口气,捏着自己精致的下巴,疑惑道,“邪门,印象里,我也没得罪过夫人啊?每次见到夫人,不是瞬间发毒誓,就是立马下跪,可以说是装孙子、逆来顺受的标杆了,夫人为什么不见我?” 含蓉心虚地低着头,暗暗猜测道——难道……是少夫人? 沈眠眠也嘟囔道,“难道是少夫人从中作了手脚?” 含蓉更心虚了,内心难受得要死。 沈眠眠眼神闪了闪,之后走到院门一旁,对含蓉招了招手。 含蓉急忙过去,“姨娘有何吩咐?” 沈眠眠眯着眼,本圆圆的杏核眼,因为半眯而呈现狐狸眼一般的月牙形态,浓密的睫毛之间,闪亮眸子若隐若现,透着一股子狡黠。 含蓉看呆了,她不知道狐狸精是什么样,如果世上真有狐狸精,那一定是姨娘这样。 清纯时是清纯若月,妩媚时是妩媚若狐。 沈眠眠道,“这样,我藏在这,你去叫门,就说有急事找李嬷嬷,别忘了给她们点好处。”说着,从兜子里掏出几个铜板,塞含蓉手里。 “你就少送点,送多了太假,她们会意识到,找李嬷嬷的人是我。” “是,姨娘。”含蓉接了铜板,跑去喊人。 丫鬟见是含蓉找李嬷嬷,给了面子,进去寻了。 李嬷嬷正陪夫人,见门外有丫鬟找她,听说是含蓉求见,立刻猜到了什么。 但还是与夫人知会了一声,去了院门。 门外。 含蓉见李嬷嬷出来,焦急地小声道,“姨娘!姨娘!李嬷嬷来了!” “好嘞!”沈眠眠拎起藤条箱,就凑了上去。 李嬷嬷没出院门,便看见含蓉贼眉鼠眼,出了院门,就见沈姨娘拎着一个不小的箱子,满脸笑容的上前。 李嬷嬷心中惋惜——沈姨娘如果出身再好一点,该多好?“奴婢见过姨娘,姨娘您这是?” 沈眠眠笑道,“是这么回事,奴家之前在江南时,便和一个江湖艺人学了一种牌,那牌特别好玩!前些日子奴家想起来,就拜托世子帮奴家做了,今日做好后,第一时间拿来孝敬夫人。” 李嬷嬷一愣,低头看沈姨娘手里的箱子,“这箱子里,就是那牌?” “对,奴家保证,绝对好玩!” “……” 李嬷嬷凝着眉心,盯着女子手里的藤条箱,又看了看女子脸上讨喜的笑容,犹豫不决。 最后,李嬷嬷低声道,“姨娘,夫人不见您,您别有怨气。是世子昨天来交代,说十日之内,不让夫人见您的。” 沈眠眠谄媚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什么?世子不让?” “千真万确,奴婢昨天亲耳听到的,”李嬷嬷解释,“当然,世子也是一片好心,他是为了的保护您。” 沈眠眠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死凤雏,真是干啥啥不行,坏事第一名,坏她大事! 第56章 上头了 如果不是因为凤雏正在考前冲刺,沈眠眠绝对要去清风院和凤雏好好评评理。 沈眠眠深吸一口气,重新挤出笑容,笑眯眯道,“原来是这样,奴家怎么会怨夫人呢?再者说,那天世子喝大了,可能口误,他之前明明说让奴家想一些点子,多陪陪夫人的,否则奴家也不会做这个麻将牌来。” 李嬷嬷一愣,“世子口误?” “奴家觉得多半是的,嬷嬷可没见世子喝高的那天,一声不吭进来,一头栽在软塌上,小脸煞白煞白的,”还扭头问含蓉,“含蓉,你说对吗?” “李嬷嬷,奴婢作证,那天晚上世子真的喝得很多!奴婢熬了醒酒汤,世子喝了醒酒汤才勉强能说话,之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来喝完了醒酒汤,也不顾休息,挣扎着便来见夫人,生怕夫人担心。” 沈眠眠暗暗对含蓉伸出一根大拇指——说得好! 李嬷嬷暗忖片刻,“姨娘您稍等一会,奴婢进去和夫人说说。” “好的,嬷嬷您一定要帮世子解释下,世子那么孝顺的人,不可能说那种话的,世子当时肯定说的是多见见奴家,世子就是喝高了。”沈眠眠声音诚恳,好像当时世子说那话时,她在场似的。 李嬷嬷也越想越有道理,匆匆去回话了。 过了一小会。 李嬷嬷回来,笑道,“奴婢和夫人讲了,夫人也觉得是世子口误,姨娘久等,快进来吧。” “多谢李嬷嬷,今日多亏了您呐。” 沈眠眠热络地答着,含蓉拎起箱子,几个人进了屋子。 进去后,丁氏并未为难沈眠眠,或者说,丁氏听说沈眠眠有新奇的玩意,早就跃跃欲试了,刚开始端着架子训了两句,之后心思便都在藤条箱上。 沈眠眠打开藤条箱,从里面取出三张纸,交给夫人一张,递给李嬷嬷一张,最后一张给了含蓉。 “接下来,奴家便要教夫人麻将的玩法,因为规则有些繁琐,怕一时间记不牢,便提前准备了一张纸质说明书。” 丁氏看向纸张,却见上面的楷体端端正正,甚至还有一些熟悉的影子,“这字,是谁写的?” “回夫人,是奴家写的。”沈眠眠回答。 丁氏暗惊。 沈氏的字,她不是没见过。 之前罚其抄写《大悲咒》时便看过,当时的字体虽然认真,却不成气候,但现在的字,有模有样,更有世子字体的影子。 如果这字真是沈氏所写,说明这些日子沈氏一直在苦练写字,倒是个勤奋的。 丁氏点了点头,“开始讲吧。” “是。”随后,沈眠眠便细细讲解麻将牌的玩法。 现代麻将牌,有许多玩法,四川麻将、广东麻将、香港麻将、合肥麻将等等,算番的规则也不同。 沈眠眠不是麻将高手,当初学麻将也是因为考上了公务员,想着多一项技能,也多一门手艺。 所以教他们,也是最简单的算番方法。 从头到尾讲一遍后,看向三人,三人都一头雾水的样子,沈眠眠笑道,“单这么听着,肯定觉得摸不到头脑,我们先来玩几局,一边玩一边便把规则记住了,奴家保证,最多一圈、便是四局,大家能喜欢上。” 李嬷嬷问,“姨娘,要准备什么吗?” “首先,要找个四方形的桌子。” “八仙桌行吗?” “可以!但不要太大,稍微小一些,要伸出胳膊能抓到对面垒的牌。” “没问题,奴婢这就去找。” 一炷香的时间后。 能干的李嬷嬷已经把所有打麻将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八仙桌,八仙桌上面的桌布,以及四张椅子。 三人便在沈眠眠的带领下,笨拙地“洗牌”“砌长城”起来。 三人一边盯着麻将牌,进行配对,一边不断看纸上规则内容。 沈眠眠则是忙坏了,在桌旁转来转去,帮三人配牌,教她们:这样的牌应该怎么赢,打哪张、吃哪张、碰哪张、杠哪张。 不由得感慨——信息差是真好玩啊!难怪那些穿越者风生水起,她在南楚国能当麻将开山鼻祖的宗师,放在现代,老太太都不带她玩,小孩都嫌她打得慢。 就这样,四局过去,东南西北,打了一圈。 三人算是初步明白了,只是还没上瘾。 沈眠眠挤了挤眼睛,“夫人,下一局,我们可就正式开打了!” 丁氏疑惑,“规则不还是这些规则吗,还分正式不正式?” 沈眠眠挑眉,“当然,不正式就不算钱,正式开始打是要算钱的!没点彩头,有什么意思?宫里皇上带百官狩猎、皇后办宴席让千金们表演节目,不都有彩头吗?” 丁氏失笑,“你还知道这个?” 沈眠眠害羞,支支吾吾,“奴家也是听人说的。”不,是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丁氏觉得很有道理,“行,那我们就用彩头,这彩头定多少比较合适?” 沈眠眠伸出一根手指,“一番一铜板,小赌怡情、大赌伤感情,我们就稍微添一些彩头、意思意思。” “好,开始吧。”丁氏道。 直到这时,丁氏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觉得这东西也没什么可玩的,下午闲着也是闲着,再耐着性子来几局,也算是给世子面子。 谁能想到,这一玩,就上头了! 四个人一直打到傍晚。 丫鬟进来好多次,“夫人,现在用晚膳吗?” 丁氏大手一挥,“再等等,本夫人是庄家,怎么也得把这坐庄打完!” “是,夫人。”丫鬟恭敬退了出去,另一个丫鬟上前,小声问,“怎么样?布膳吗?” “还得等等。” “又等?晚膳都热三遍了。” “嗨,让厨房温着吧。” 房间内,丁氏喜悦地大喊一声,“胡了!自摸!” 其他三人,“……” 沈眠眠都懵了——不是,为什么一直是夫人赢啊?她确实想过偷偷给夫人点炮,哄夫人开心。 但先不说她这菜鸟能不能算出牌,只说,她还没来得及猜到夫人胡哪张牌,夫人就自摸了!而且是做庄家自摸,又杠上花,这得多少番? 还有,夫人已经在庄家上连胡五把了!新手保护期吗?也不对劲啊,除了她,李嬷嬷和含蓉也是新手,难道新手保护期,也可着地位最高的来? 第57章 看眼色十级选手 李嬷嬷见夫人开心,自也是高兴的,“奴婢帮夫人算番。” “不用,我自己算!”丁氏一把从旁边操起一只袖珍的算盘,开始拨弄起来,“坐庄一番、自摸一番……” 啪啦啪啦地拨算盘。 含蓉生无可恋地看向自家姨娘,眼神哀怨道——姨娘,这就是您说的,让奴婢好好学,每个月赚银子吗?确定能赚到银子吗? 此时此刻,也就姨娘说输的算她的,否则含蓉早就跑了! 她的银子,还得给家里还账的,可不能都浪费在牌桌上! 沈眠眠回给含蓉一个安抚的表情——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不胡牌,咱们一会肯定能胡。 最后算完了番,三人乖乖交了铜钱。 却见丁氏的盒子里,放了许多铜板,再看其他三人的盒子里,快空了。 李嬷嬷看了一眼窗户,小声道,“夫人,天色不早了,先用晚膳吧。” “……”丁氏明显不太乐意,她还没从庄家上下来呢。 沈眠眠这种“看眼色”十级选手,当然能看出夫人的不乐意,急忙道,“李嬷嬷饿了吗?奴家还没饿,含蓉你饿了吗?” 对含蓉挤眼睛。 含蓉是聪明的,立刻脆生生地回答,“回姨娘,奴婢也不饿。” 沈眠眠笑道,“那就打到换庄家吧,麻将界说,这种连庄是大吉的征兆,说明鸿运当头,就这么打断,不太吉利。” 丁氏惊喜,“还有这一说?来来来,继续打。” 李嬷嬷哭笑不得地看了沈姨娘一眼,便只能继续打了。 说来也邪门。 今天夫人运气好得过分,竟然一直赢,还是在庄上赢,每次赢后,三人都输双倍,最后铜钱没了,都开始在纸上记账了。 最后李嬷嬷忍无可忍,发狠心,把夫人给赢了一次,才中止了牌局。 夫人满面红光、意犹未尽,李嬷嬷饥肠辘辘、眼冒金星,含蓉生无可恋,就连沈眠眠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李嬷嬷起身,有气无力道,“夫人,奴婢去让下面的人准备晚膳。” “好,去吧,”丁氏回完李嬷嬷,便兴致勃勃地问沈眠眠,“一会用完晚膳,我们继续打?” “……” 沈眠眠两眼空洞,脑海里只有罗永浩怒扇自己耳光的画面。 李嬷嬷张罗完晚膳回来,正好看见沈姨娘魂不守舍的样子,无奈地劝道,“夫人,今天就到这里吧,让她们回去好好休息,我们可以明天继续打啊?” 丁氏恋恋不舍,“那明天我们早点。” “……”三人。 沈眠眠想起自己的任务,身残志坚地挤出笑容,“是,夫人听您的,明早我们用过早膳就过来。” “那可太好了!”丁氏把铜钱堆成小山一般的盒子端过来,塞给沈眠眠,“这些都给你了,你和你丫鬟分一分吧。” “奴家谢谢夫人,夫人真是太慷慨了,奴家太喜欢和夫人玩了。” 说着,将盒子塞给了含蓉,小声道,“都归你了。” 含蓉一愣,瞬间疲惫的双眼如打鸡血一般炯炯有神,“奴婢也是,陪夫人玩了一下午,奴婢真的好开心!比过大年还开心!” 丁氏被两名年轻姑娘哄得喜笑颜开,李嬷嬷见夫人高兴,也欣慰地点了点头,身上疲惫一扫而空。 …… 沈眠眠听说了夫人爱玩,却没想到夫人这么爱玩。 自从夫人学会了麻将,便天天把她们主仆叫到主院,从早打到晚。 不过好在,后面几天夫人的运气不像第一天那么逆天,四个人都有输有赢,夫人赢得稍微多一些。 每天晚上打完牌,夫人都会把赢的铜板,分给三人,很是厚道。 沈眠眠也曾担心,夫人会不会玩物丧志,直接当甩手掌柜,把整个侯府都交给姜茵锦。 但夫人没有,三天中,硬是扛住强大的牌瘾,空出一下午时间,把侯府事务快速打理了一遍。 这一日。 上午。 四人正在打麻将,就听丫鬟来报,说是少夫人到了,把五本账目拿来给夫人过目。 沈眠眠小心翼翼看向夫人,心中道——完了,夫人会不会意识到自己玩物丧志了? 她也不想啊,这些天,她明里暗里劝了好多回,谁想到之前看起来那么有威严的夫人,却是个成瘾老少女,这么容易上瘾。 丁氏看着桌上的麻将牌,挣扎片刻,道,“你们先等等,本夫人出去一趟,一会回来。” “是,夫人。” 丁氏刚要走,突然想到——她走了,她们偷偷看她牌怎么办? 灵机一动,“你们都跟我去正厅吧,坐这么长时间,也正好活动活动。” “……是。” 就这样的,几人出了房间,到了厅堂。 值得一提的是,夫人专门叮嘱不能把牌桌放在正厅,否则如果一旦来了人,多尴尬? 临时搬桌子吧,手忙脚乱,失了深沉。 就这么摆着麻将桌见人,又不好,所以让李嬷嬷专门收拾一个房间,专门玩麻将用。 厅堂内。 姜茵锦见夫人来了,便起身问安。 当看见夫人身后,跟着的沈姨娘和含蓉时,柳眉微微皱起,眼底闪过不悦。 这不悦神色,转瞬即逝,无人发现。 “儿媳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 丁氏笑容和蔼亲切,“免礼。” 沈眠眠见少夫人请安完了,也就轮到她请安了,“奴家见过少夫人。” 姜茵锦也投去一抹善意的笑容,只是其眼底,可没有笑意。 丁氏道,“都坐吧。” 众人坐下。 姜茵锦道,“是这样,母亲您还记得,上次交给儿媳的米粮铺和布庄吗?两个铺子的账目多多少少都有问题,这些日子,儿媳已将过去三年的旧账重新翻查了一遍。” 丁氏惊讶,“有问题?” 姜茵锦柔声笑道,“母亲别担心,只是一些小问题,并非掌柜作奸犯科。” 丁氏这才狠狠松了口气,不由得赞叹,“这些店,我都是跟着的,竟然没发现有问题。茵锦,还是你能干啊!” 姜茵锦垂眸,贤淑的面庞有着得体的笑容,轻声回道,“母亲谬赞。” 眼角却闪过一丝冰冷——呵,能干又如何?你还不是更靠近那个瘦马?和你那沉迷酒色的儿子一样,一家子废物! 第58章 真诚才是必杀技! 姜茵锦说完,厅堂内一时间再没人说话,一片诡异的尴尬。 很显然,今日姜茵锦对夫人没什么热情……虽然平时热情也不像沈眠眠那么高涨。 丁氏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媳兢兢业业打理产业,她这当家主母却连打了好几天麻将,情何以堪?但……麻将真是太好玩了! 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大手一挥,对沈氏说:今天就到这吧,本夫人要忙了,明天你也不用过来。这才是当家主母应该有的态度! 但……她真的舍不得,夫君不在身边,儿子沉迷书本,整日除了下人外,只有她一人生活,她真的太寂寞了! 下人伺候自是尽职尽责,但每天十二个时辰相处,她连主院最低等丫鬟家里养了几只鸡都打听清楚了。 陪伴,需要的是交流。 主院上上下下,被她打听到门清,丫鬟们一张嘴,她都知道她们要说什么,还何来交流? 别人都羡慕安宁侯只有一妻,一心一意,但只有她知道,生活是有多无聊,她是真的在守活寡。 现在好容易有了沈氏的麻将,她刚快活三天,难道又要回到之前那堪比尼姑庵的生活? 她……真的舍不得! 她也终于知晓为什么儿子不喜欢姜茵锦,反而喜欢这个瘦马了,瘦马身份虽不堪,但相处起来是真舒坦。 总是柔声细语地陪着,一旦发现她有什么想法,便想尽办法地帮她铺垫、帮她圆。 怕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也不过如此了。 丁氏张了张嘴,想逼着自己放点狠话,却怎么也说不出。 沈眠眠也担心——姜茵锦会不会唤起夫人的事业心,以后专心搞事业,跑去锦王那抱大腿? 不行!她绝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心里狠狠道歉一声——女主抱歉了,我无意与你为敌,我都是为了自保,我想回家,只能得罪! 之后,沈眠眠抬起自己楚楚可怜的绿茶小脸,怯生生道,“少夫人,奴家之前与江湖艺人学了一种棋牌的玩法,您要不要来一起玩?奴家教您,保证好玩。” 姜茵锦本来就鄙夷沈氏,如今在气头上,连平日里的端庄都快装不住了,冷冷道,“多谢沈妹妹,但我是正室,正室就要有正室的样子,怎么能学妾室呢?” 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在公开场合用“瘦马”骂人,否则,这词儿是定然要用的。 沈眠眠眨了眨眼——啊,这……打麻将就是妾室了?那夫人岂不是也当了三天的妾室? 要不要帮夫人挽尊一下?要不要帮女主打个圆场? 算了,这里都是大佬,就她是小菜鸟,还是别去当炮灰,安心当个缩头乌龟吧。 想到这,沈眠眠偷偷缩了缩脖子,之后眼观鼻、鼻观心,开始摆烂。 丁氏脸色僵硬,心中又羞又气。 李嬷嬷也是不赞同地深深看了姜茵锦一眼,心中道——少夫人啊少夫人,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夫人也是人,是人多少都有玩心,你这样岂不是得罪了夫人? 场面更是尴尬了。 姜茵锦内心开始后悔,悔自己冲动,更将死瘦马骂了千百遍,但她知道,现在解释为时已晚,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应该冷处理。 想到这,姜茵锦起身,恭敬道,“儿媳先回了,账册留这,母亲看完若是有什么疑问,随时让下人唤儿媳来。” 丁氏僵硬地点了点头,“去吧。” 少顷, 少夫人是离开,但将尴尬留了下来。 含蓉担忧地看向姨娘,心中哀叹——姨娘这回要遭殃了,要落下一个引诱主母不务正业之罪了,姨娘明明是好心…… 沈眠眠起身,直接跪下,“夫人,奴家有罪!” 丁氏凝眉,“你有什么罪?” “因为奴家的麻将,令少夫人误会夫人了,夫人是高门贵女,李嬷嬷和含蓉也都是清白好人,是奴家这种劣人教坏了你们,所以千错万错,都是奴家的错!” 众人吃惊。 含蓉急得不行——姨娘在干什么?这时候不应该撇清关系吗?怎么还自己往身上揽事? 丁氏抿着唇,盯着地上跪着的女子,等着女子接下来的话。 这种话术,高门后院生活的人,可太熟悉了。 先是以退为进,主动承担责任,卸下对方防御。然后再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 但,丁氏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女子继续说。 丁氏道,“继续说啊?” 沈眠眠问道,“请问夫人,奴家还要说什么?这……不是已经承认错误了吗?是要对以后行为做出保证?” 丁氏疑惑,“你难道不解释下,你为什么要把麻将带来?” 沈眠眠眨了眨眼,“这……还用解释吗?奴家带这东西来,就是想让夫人开心,没别的目的。如果非要说一个目的……原本打算趁机赢点银子,但夫人鸿运当头、牌技也堪比赌神,这愿望奴家怕是实现不了了。” 李嬷嬷内心哭笑不得,忍不住提点,“沈姨娘,您之前还说,是帮世子敬孝心来着?” “哦对了!”沈眠眠猛猛点头,“李嬷嬷慧眼如炬,就是这么回事!” 这些场面话,沈眠眠不会说吗? 笑话!她能说得比谁都好听! 但是,彩虹屁只能打顺风局,场面顺利时,锦上添花。如果碰到逆风局,彩虹屁就变成了狡辩。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听不懂这些? 逆风局最好的方法便是真诚! 真诚才是必杀技! 当然,也不用那么实在,该演还是要演的。 却见沈眠眠垂下眼,呐呐道,“奴家是个瘦马,从小到大没学过别的,只学会了取悦他人。而且我们的命,也都依赖主人家喜怒,主人家高兴了,我们就能活下去;主人家不高兴,处理我们就好像处理猫儿狗儿一样。奴家带着麻将来,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想让夫人高兴,进而……让奴家的日子好一些,却不成想……一切都是奴家的错,奴家一人的错!” 众人惊讶。 这是第一次,众人听见“瘦马”二字没有鄙夷,只有怜悯和心疼。 第59章 苦哈哈地给谁看? 女子身为瘦马,乍一看言行举止极其卑微,但仔细品,发现她却能坦然接受自己身份、认清自己命运,又不像是卑微,而是另一种自信。 这种强者立于逆境,不卑不亢地争取活路的行为,令人心生怜悯,甚至想伸手拉她一把。 丁氏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沈眠眠道,“夫人,奴家还有一句心里话想说,奴婢发誓没有私心。” 丁氏点头,“你说。” 沈眠眠,“奴家认为,夫人不要太自责。别说我们女人家,便是那些男子、官家老爷,拿到什么稀罕物也连续把玩上月余,等这阵兴奋劲儿过去,以后便能平静,想玩时拿出来玩玩、不想玩时便摆着。所以夫人连续玩几天,太正常不过,等过几天便好了。” 哄夫人的话,这才说了出来。 丁氏被成功哄好,心情释然,“是啊,我也没想一直这么玩下去,再这么下去,你们仨怕是也受不了。” 李嬷嬷立刻迎合道,“是啊,奴婢这把老骨头,都快熬不住了!” 含蓉——她能!只要有银子就行。 丁氏叹了口气,“只是,我有时想不明白,人生短短百年,到底为了什么?” 之后突然想起,不应该在外人面前说这些,急忙又挽尊道,“当然,也是为了子孙好,沈氏啊,等轻舟童试考完,你们可得抓点紧,怀个子嗣。” “是,夫人,奴家一定好好准备。”沈眠眠颔首垂眉,一派顺从,实际上注意到夫人刚刚的失态,将其心思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沈眠眠和李嬷嬷外,其他丫鬟,包括含蓉在内,都以为夫人只是单纯催生罢了。 丁氏突然想起,“哦对了,之前你说,你天天去练武场跑跳,是为了要子嗣?最近怎么不练了?” 沈眠眠回答,“奴家知错,奴家今天晚上就开始练。” 丁氏点头,“还是练一练吧,你身子强健了,以后分娩也能顺利点。” 沈眠眠一想到在古代九死一生生孩子,就脊背发凉,暗暗决定——以后每次喝两碗避子汤! 也不知道那东西有没有副作用,还好凤雏并不重欲,虽然每次同房,都要折腾很长时间、很多次,但好在,不会轻易同房。 “奴家记得了,会努力劳逸结合,”声音一顿,用一种看似很随意的语调道,“人都说,这辈子积德行善,下辈子会投个好胎。 但如果这辈子吃苦、下辈子享福的话,谁能证明享福的是我,而不是其他人?如果是我的话,那我应该记得上辈子的事才是,会不会我栽树、换了个人乘凉呢? 所以奴家的人生格言是,及时行乐,人生短短百年,既要对得起家人、关心自己的人,也要对得起自己,万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李嬷嬷一愣,用一种惊艳的目光看向沈姨娘。 丁氏也是若有所思。 沈眠眠眨了眨眼,小声道,“夫人,咱们的麻将还没完呢。” 丁氏脸上愁苦消失,换成了笑容,“对呀,走!我们及时行乐去,苦哈哈地给谁看?” 众人见夫人情绪没被影响,齐齐松了口气。 …… 牡丹院。 姜茵锦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初雨和初雪都不让进去。 两人急得在门外团团转。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初雪担忧道,“初雨姐,要不然我们进去看看?哪怕是偷偷看一眼。” 初雨也认为应该瞧瞧,少夫人生性沉稳,很少发这么大脾气,她也很担心。 “行,我们趴门缝看一眼。” 于是,两人悄悄推开门,顺着缝隙往里瞧。 还没等看清楚门内情况,就听到少夫人的声音,“进来吧。” 两人急忙进去,小心翼翼地看向房间。 房内干净整洁,并无打砸迹象。 再看少夫人面色,除了面色苍白一些,也无愠色。 姜茵锦淡笑着看了两人一眼,“别担心,今日我确实因为夫人沉浸玩乐有些意见,但算不上生气,把你们赶走,是为了静下来想一些事情罢了。” 初雨小心问,“奴婢能知,是什么事吗?” 姜茵锦并未回答——她原本想的是,得到夫人信任,再说服夫人:安宁侯府后继无人,必须要有一个坚实的靠山。夫人与瑞安公主走得近,瑞安公主又与锦王走得近,何不直接投靠锦王? 哪怕安宁侯不愿意,只要她让夫人相信侯爷远见不足,作为贤内助应该偷偷帮衬侯爷,以侯府女主人身份靠近锦王一派。 但这样的前提是,夫人得有上进心。 现在夫人整日与沈姨娘玩乐,也不知还有没有上进心了。 不过后来,她倒是想到解决之法——参加童试的白世子。 如果白轻舟考下了童试,夫人便是为了世子,也能豁出去靠近瑞安公主和锦王。 如果白轻舟考不下童试,她再以侯府未来、世子未来为由,煽动夫人靠近瑞安公主。 无论童试的结果如何,她都不亏。 却在这时,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少夫人,奴婢有急事通报。” 姜茵锦抬眼,“进来吧。” “是。”丫鬟银杏快步进入。 银杏也是姜茵锦的陪嫁丫鬟,只不过初雪和初雨是自幼与姜茵锦一起长大,银杏从前则是二等丫鬟,陪嫁到侯府,提成一等丫鬟,在屋外伺候。 “何事?” “回少夫人,刚刚孙府二姑娘的丫鬟传来消息,说今日二小姐参加了王学士夫人办的聚会,看见了宣平侯府的少夫人,和表小姐,然后她们两人斗起嘴来,表小姐被气哭了。” 初雨和初雪两人疑惑地相视一看——表小姐? 姜茵锦凝眉,“郑蕊儿?” “对。” “她们为何斗嘴?” 银杏开始讲了起来,“孙姑娘不知之前是否有前情,光她看见,这场斗嘴是宣平侯府的少夫人提起,说以为表小姐缠世子那么久,本以为能嫁世子,谁知道没当成正室,连妾室都当不上,说出去真丢人,表小姐便和她吵起来。” 初雪和初雨吃惊——这都什么和什么? 但姜茵锦马上想明白了事情缘由,微微一笑,“初雪,让人备车。” 初雪问道,“是少夫人,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哪?” 姜茵锦挑眉,“去学士府门口,接表小姐。” 第60章 这不是很明显? 学士府。 聚会已接近尾声,一些有事的人,先行离开。 郑蕊儿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等自家马车过来。 两名丫鬟,水玉、水葵,小心翼翼地陪着、哄着。 却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三人面前,水玉抱怨,“这是谁家马车,这么没眼力见?真是讨厌,走走走,我们去旁边等着。” 郑蕊儿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母亲说帮她多安排聚会,但她家这种没有官家背景的,来了也是被欺负,那宣平侯府的人,欺人太甚,现在连这个马车都这么欺负人! 却在这时,之前停在她面前的车窗被推开,露出女子秀美端庄的面颊,“蕊儿,竟然真是你,刚刚初雨就说好像看见你了。诶?你怎么哭了?初雨,快下去,把表小姐接上来。” “是,少夫人。”初雨和初雪二话不说,就下去把哭啼的郑蕊儿拉了上来。 郑蕊儿半推半就,倒是没反抗,因为她不愿意生这窝囊气,她报不了仇,就要想办法让别人报仇。 水玉和水葵都懵了,小姐上了少夫人的马车?那还回不回家了? 姜茵锦再次透过车窗,对两名丫鬟道,“这样,你们两人上来一个,另一个回府报个信,就说表小姐让我接走了,让姨母别担心。我哄一哄表小姐,等晚一些时候,定全须全尾地送回府上。” 水玉和水葵见小姐都被拽上车了,她们也没办法,最后水玉上了侯府马车,水葵则是等到自家马车,回去报信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 悦来居。 姜家是悦来居的常客,经常在悦来居与朋友聚会,姜茵锦也经常和几位官家小姐在此喝茶。 小二看见是姜侍郎家的小姐、安宁侯府少夫人,急忙热络地招待,还安排了一个不错的雅间。 姜茵锦微笑着,挽着郑蕊儿的胳膊,进了酒楼。 此时此刻,郑蕊儿连悲伤都忘了! 要知道,悦来居主要招待官场的人,就连那没有官场背景的富商都很少招待,更别提普通人家。 她还是第一次进来,心里想到本来她有机会当安宁侯府少夫人,心里更委屈了。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比不过姜茵锦,但她好歹能当贵妾!现在连贵妾都当不了,都怪那个瘦马!那个该死的瘦马! 很快,众人进入雅间。 小二送上香茗,以及精美茶点、时鲜水果。 一切安顿好,姜茵锦用极亲切地口吻,柔声问,“蕊儿妹妹为什么哭?是学士府招待不周吗?若他们委屈了你,我帮你去讨说法。” 郑蕊儿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之后把宣平侯府二少夫人挑事讽刺她的话,原原本本描述出来。 “我也没得罪她,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嫁不嫁表哥,和她们宣平侯府有什么关系?那人就是疯狗!疯狗!” 姜茵锦回忆着周氏嫉妒的表情,再看郑蕊儿大骂周氏是疯狗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急忙用帕子掩了掩口鼻,清了下嗓,道,“这件事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郑蕊儿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宣平侯府和安宁侯府关系不好,我知道,但之前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见了面还能打声招呼,现在怎么直接就骂人了?” 姜茵锦便把宣平侯府二公子霍让派人陷害白世子,后来查明真相,反被打脸,宣平侯夫人带着霍让和夫人周氏登门道歉一事,说了出来。 “我觉得,周氏如此,可能与一件事有关。”姜茵锦语调迟疑,随后又摇了摇头,“不行,那件事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 郑蕊儿急忙问,“是什么事?拜托,姜姐姐一定要告诉我,我不说出去!我就听听,我气不过!” 初雨和初雪两人偷偷相视一看,心道——就表小姐这个心智,还想高嫁入侯府?别说侯府,就算在她们姜家,怕是也被妯娌们压得死死的。 姜茵锦幽幽叹了口气,“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就说一说,不过事先说好,一切都没证据,我可不对这些话负责,你若愿意的话,只当个笑话听,万万不能当真。” “是是是,我不当真!姜姐姐你快说。” 姜茵锦眼底闪过一丝阴险,“是这样,当时宣平侯府的人来时,世子说沈姨娘头疼,便未出来待客。后来夫人要请大夫,世子又说沈姨娘只是前一夜没休息好,这样的话,客人来她却不露面,就不好。 我便帮夫人打了个圆场,说这一上午过去,沈姨娘应该也休息得差不多,便让人去叫她。 因为原计划,从前院正厅出来,就去花园,所以我便让人告诉沈姨娘说,踩着点直接去花园,别去前厅扑了个空。 等我们所有人到花园时,却不见沈姨娘,只见到宣平侯府二公子。” 郑蕊儿不解,“二公子?二公子不是应该和你们在一起吗?” “原本是在的,后来估计二公子不愿意听女人家的聊天,便借了个引子出去透气了,没想到去了花园。” “这……”郑蕊儿不懂,“这和沈姨娘有什么关系?” 姜茵锦叹了口气,“这件事说起来复杂,原本应该提前到花园的沈姨娘不在花园,原本不应该在花园的霍让却在花园。还有,后来沈姨娘姗姗来迟后,那霍让的一双眼睛紧紧盯在沈姨娘脸上,我们所有人都发现了,就连那宣平侯夫人都频频咳,以作暗示。” 郑蕊儿大吃一惊,“会不会是他们之前在花园见面了?还有一些外人不得而知的事?” “这……”姜茵锦面色为难地咬了咬唇,好似在矛盾挣扎,之后小声道,“按照道理,这些事儿我不应该告诉你,但你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不告诉你,你又着实冤枉。 后来有个下人来报,说见到沈姨娘和霍让公子在花园,两人好像还……略有亲密,但沈姨娘马上就跑了。我知晓这个消息后,压了下来,没让母亲知道。你也万万不要说出去,否则你和我,两个人都会被世子记恨。” “是是是,姜姐姐你放心,我肯定不说,”郑蕊儿点头如捣蒜,她自然不敢说,她绝不能引表哥不快! “姜姐姐,你实话告诉我,周氏这般当众奚落我,是不是因为二公子看上沈眠眠?” “这……”姜茵锦没说出来,心里想着——这不是很明显? 第61章 奴家一定等你 “气死我了!那个贱人!那个瘦马!凭什么?抢了表哥,还要勾引霍家人?凭什么霍家人来奚落我?” 郑蕊儿气得大喊,之后又问姜茵锦,“姜姐姐,你就不能教训下那瘦马吗?” 姜茵锦失笑,“人家也没做错事,更没得罪我,我怎么教训?” “她争宠了啊!你才是正室,表哥最喜欢的人应该是你!” “这……”姜茵锦幽幽叹了口气,“世子喜欢的,只有沈姨娘一人,何来争宠?我是连争的资格都没有的。” 郑蕊儿吃了一惊,“什么?这……这不可能!” 姜茵锦压低了声音,“我与世子,到现在,还未洞房。” 郑蕊儿一双眼睛,睁得硕大——也就是说,表哥不喜欢少夫人,只要把沈眠眠弄死,她还是有机会回到表哥身边,得到独宠? 只要表哥喜欢她,只要她为表哥生下孩子,只要表哥一直不喜欢姜茵锦,她也是有机会做少夫人的! 想到这,郑蕊儿目露凶光,“姜姐姐,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一起想个办法,弄死那个瘦马怎么样?” 姜茵锦不赞同地摇头,“那怎么行?沈姨娘是世子喜欢的人,也是侯府的人。蕊儿,我今日告诉你这么多,并不是让你去害她,只是因为你是受害者,我想告诉你,错误不在你,不让你自责罢了。” 郑蕊儿才听不进去姜茵锦的话,“周氏那个贱人,她凭什么讽刺我?有本事去讽刺瘦马啊!就是看我没背景、好欺负?不行,我一定要报复那个周氏!这仇不报,我能气死。” 姜茵锦端起茶碗,慢悠悠抿了一口——她把消息带到了,想怎么做,就是郑蕊儿的事了。 不过,作为表嫂,她也不能袖手旁观,有机会肯定是要帮一下的。 郑蕊儿的丫鬟水玉小声劝道,“……小姐,算了吧……” 郑蕊儿怒吼,“怎么算了?刚刚那周氏怎么当着众人面讽刺本小姐,你没看见吗?今天这仇若是不报,以后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水玉想起刚刚小姐的窘迫,也觉得……确实难堪了一些。 姜茵锦一边抿着茶,一边想着——她倒要看看这个郑蕊儿能想到什么法子,如果真有一些点子,以后她可以考虑栽培一下。 郑蕊儿眼珠子转了转,“周氏不是嫉妒沈眠眠吗?那就继续让她嫉妒!” 之后眼神恳求地看向姜茵锦,“姜姐姐,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姜茵锦放下茶碗,“帮什么忙?” “您能不能让人给我拿出一件沈眠眠的贴身物?拜托了!” “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姜姐姐您就是太善良了,都让瘦马骑头上拉屎了!这件事您别管,交给我来做,我帮你报仇!” 姜茵锦挑眉——看来这表小姐,还有点用处。 …… 是夜。 恢复训练后的沈眠眠,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爬上床,正打算狠狠睡一觉。 就听见门开了,有人进来。 她倒是没多想,以为是丫鬟来送东西。 但那脚步一直延续到她拔步床外,紧接着帷帐帘子被撩开,银色月光顺着帘子缝隙涌入,同样,还有少年白玉一般的半张脸。 沈眠眠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是在读书吗?” 白轻舟抿了抿唇,之后进了来。 却见他穿了一身淡蓝色细棉布袍子,未着平时的锦缎,看起来少了一些华贵,多了一些青涩和秀气,就好像容貌俊俏的小书生。 白轻舟见女子盯着自己衣服看,便解释,“马学士给我介绍了位先生,我提前打听过,先生是清流,德行高洁,不屑与勋贵交往,如今是看在马学士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来教我。 我不想穿得太好,引先生不适,便把贵一些的衣服都收起来,专门让人添置了一些民间书生穿的衣服,只求先生自在一些。” 沈眠眠惊讶——还能这么操作?换成她,她是想不到的! 心中惊叹——凤雏比她想的要通透,而且有着大男子主义少有的共情,竟能换位思考,真的太难得了。 白轻舟在床沿坐下,拉住女子的手,“我不是来过夜的,就是看看你。听说今天姜茵锦去,闹不愉快了?” “谁和你说的?观水?” “对,观水每天晚上会把你的情况,转告给我。” 沈眠眠不赞同,“你是在备考的人,怎么还操心这些闲事?观水也是,一个是后宅女子之间的无聊扯头花,一个是世子科举大事,他就分不出轻重吗?愚忠也没这种愚忠的。” “……” 听起来女子好像是在训观水,但白轻舟怎么觉得,连着他一起训了? 当然,沈眠眠还没忘自己人设,夹着嗓子道,“世子别操心这些了,夫人一直很照顾奴家呢,夫人还叮嘱让奴家去练武场继续跑跳,说那样分娩会顺利。” 想到子嗣,少年白净的面颊红了起来,低声道,“你没忘,对我的承诺吧?” “什么承诺?” “你说,我若是考上举人,便不喝那避子汤。” “……”沈眠眠的心,狠狠一凉,小声问道,“那个……世子,我想问问,童试大概要考多久?” 她之前竟然忽略了一点——南楚国的科举和中国古代科举不一样,隐约记得明清科举的童试是在二月份,但现在已经七月了,怎么还有童试? 南楚国不会那么变态,要一口气从童试考到殿试,中间不休息吧? 考生们辛不辛苦,她管不着,她怕的是,没几个月凤雏就考完举人,她就必须得生孩子了? 她穿书一次,可不想体验古代分娩的酸爽! 白轻舟知晓女子不懂科举,所以也没详说规则,只大概地说了时间,“前前后后要考将近四个月,从七月考到十一月。” “四个月就能全部考完童试?” “对。” “那乡试呢?大概在什么时候?”沈眠眠声音都颤抖了。 白轻舟,“来年秋季。” 沈眠眠狠狠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有拖延的时间。 明年秋季,她记住了! 一定要在明年秋天之前,想办法让女主和男主碰头! 少年紧紧抓住她的手,清朗的声音异常坚定,“我一定会考下乡试!你等我!” “好的,奴家一定等你,”沈眠眠——等个屁! 第62章 矮油~世子别胡思乱想嘛 沈眠眠反手,握住少年的手,“所以世子,为了顺利考下乡试,你也要努力不是?别操心奴家,奴家有足够自保能力。” 少年眼神满是担忧。 沈眠眠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世子之前在主院,要求夫人十日内不见奴家?” 白轻舟,“对,我怕母亲找你的麻烦。” 沈眠眠嘴角抽搐,小声道,“那你可多虑了,找我麻烦的一直是你,好吧?” 白轻舟问,“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沈眠眠语调一转,之后靠在少年怀中,那种熟悉的干净清香入鼻,“奴家是说,奴家好感动呢。不过世子能不能答应奴家,以后别这样了?奴家这样不争不抢,夫人没理由对奴家不好,更何况,奴家还有一片孝心,你说对吗?” 白轻舟仔细思考了下,之后认同点头,“你说得没错,之前确实是我多虑了,我都这么喜欢你,我相信母亲也一定喜欢你。” “对嘛。”沈眠眠从少年怀中起身,放开他,还摆了摆手,“所以世子别担心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应该还有课。” 灯光之下,女子未施粉黛,长发披散在肩头,半遮着芙蓉面。却不知是因为发丝的乌黑,显得肤若凝脂;还是肤白胜雪,显得发黑如墨。 女子笑吟吟,一双圆圆的眼眯得如一只小狐狸,睫毛浓密得几乎看不清眸子,就这么如梦如幻,若即若离。 他一把将她抱住,脸埋在她的颈窝,“眠眠,我好希望你现在就怀我的孩子。” 少年看不见的角度,某女表情抽搐——不是大哥,你才十九岁,就这么想当爹了?当爹有什么好?听说古代男子当爹后就能留胡须,你这细皮嫩肉的,留得出来吗?到时候人家当爹的有胡子,就你没有,你不嫌丢人? 好一会,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一直想让你怀孕?” “因为世子喜欢奴家嘛。”沈眠眠翻了个白眼——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孩子不用你生呗。 如果这个世界是男生子,那她现在就让他怀孕。 “因为,我总觉得你要离开我。” “?” 沈眠眠一愣——总觉得她要离开他?她表现得很明显吗?但她明明表现得像一只舔狗了。 沈眠眠将少年推开,方便观察他的表情,“是奴家做了什么事,让世子产生这种错觉?之前……嗯……之前确实产生过一些误会,但奴家不是后来又和世子相亲相爱了吗?” 她指的是,自己刚穿书来,想和凤雏拉开距离,不当连体活靶子被女主轰。 白轻舟眉头微皱,“不是那件事,就是……莫名其妙有预感,你会离开我,即便现在不会,早晚也会。” 沈眠眠喜出望外——也不知道凤雏的预感准不准,如果准的话,就说明她以后能穿出书?太好了! 想到这,沈眠眠一把将凤雏抱在怀中,“矮油~世子别胡思乱想嘛,世子对奴家这么好,奴家怎么会离开世子呢?山无棱天地决……” 后面一句是什么? 怀中传来弱弱的声音,“天地合?” “咳,别在意这些细节,反正我们会好好的,”沈眠眠嘴上说着甜言蜜语,手上没有丝毫眷恋,直接把人推了出去,“好了,你快回去吧,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考上举人!等我们孩子长大,出去吹牛也有的吹,说他有个举人爹!” 少年面颊绯红,“好。” “去吧去吧。” 在沈眠眠的一再催促下,终于把少年赶出了拔步床,很快便听见离开的脚步,以及关门的声音。 沈眠眠高兴地躺回被窝,拉上被子,心里已经幻想自己回家时的盛景了。 …… 上午。 牡丹院。 初雨神色匆匆地进入,见少夫人正在安静看书,便轻声道,“少夫人,奴婢回来了。” 姜茵锦懒洋洋地将视线从书本中收回,“拿到了?” “拿到了。” 说着,从袖口抽出一张帕子,是水绿色丝绸帕子。 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角落里,却有一个用黑色丝线绣的奇怪标志,“这只帕子,便是接待宣平侯夫人那天,沈姨娘用的帕子。” 姜茵锦眼底闪过一丝鄙夷,“拿来给我看看。” “是。”初雨送了过去。 姜茵锦拿到帕子,仔细看角落里那个奇怪符号,最后凝了凝眉,起身到桌前,研磨,在纸上画了那个符号。 画完后,将帕子递过去,“让人给表小姐送去吧。” 初雨接了帕子,迟疑道,“但……少夫人,这样会不会对侯府声誉有所影响?” 姜茵锦勾唇——当然有影响了,若是没影响,她就不做了。 重生归来,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脸面,哪怕自己丢了几分面子,只要安宁侯府倒霉,她便觉得值。 “送去吧。” “……是。”初雨见少夫人坚持,也只能照办。 很快, 这只帕子被装在一只信封里,信封先是送到郑府,到了郑蕊儿手里。 晚一些时候,又从郑蕊儿那里,辗转送到了宣平侯府。 傍晚。 霍让刚放差,回到侯府。 一进门,就见门房出了来,压低了声音,“小人见过二公子,今日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您的,信封上没落款,小人正要问谁送的信,那人就匆匆跑了。 这种来路不明的信件,小人不敢直接交给二公子,所以按照我们侯府的规矩,先行检查。 小人捏着,见里面好像有块布,怕有人投毒,便自作主张,把东西拿出来简单查看,确定无误,才敢给您。” 霍让疑惑——布?谁能送什么布?而且门房鬼鬼祟祟的样子,又好像别有隐情。 霍让接了信封,将那布子抽了出来。 刚抽出一半,便惊了一下,又塞了回去。 门房没吭声,就静静等着——为什么这么鬼鬼祟祟,因为他看到里面是个帕子、女子的帕子,搞不好是二公子的风流债。 作为一个好门房,自是要帮主子遮掩的,哪能张扬开,给主子添麻烦? 霍让心跳如雷,掏出五两银子,塞门房手里,“知道该怎么做了?” 门房频频点头,“懂了!小人懂了!小人什么都看见,也什么都没接到!” 第63章 是她送的,还是另有其人? 霍让将信封揣在里怀,之后急匆匆回院子。 刚一进门,就见妻子周妙音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夫君,您回来了?今日当差累不累?” 霍让回给其一个稍显敷衍的笑容,“还好,不过晚些时候,得忙一下。” 周妙音也没多想,“好啊,先换身衣服用完膳吧,早一些忙完,也早一些休息。” 霍让有些后悔——他就不应该说晚一些时候要忙,应该说现在就忙!现在他哪有心思吃什么饭啊? 但话都说出去,也不好改口,只能先去膳堂吃了。 席间, 周妙音柔声细语,不断给夫君夹菜。 霍让也一边吃饭,一边打量自己的夫人——夫人也算出身名门,虽然有些任性,但本性不坏,容貌也是五官端正。 嗯,只是端正罢了。 眉毛极淡,眼睛偏小,睫毛稀疏,鼻子嘴巴也小,显得面庞略有圆润。 是个有福气的长相,母亲很喜欢,他也不反感,但说要如何沉迷,还是自欺欺人了一些。 若周妙音像姜茵锦那样知书达理,也许他会更敬一些,但周妙音理智时还好,一旦上了脾气,是真要和他吵架的,吵得没完没了。 所以自成亲以来,他对她的感情一直淡淡的,可以说是,相敬如宾吧。 最近几日,周氏可能是被母亲催得紧了,每天晚上都索求无度,搞得他都有些怕了。 想到这,霍让快速吃了几口饭菜,“好了,我用过了,先去忙。” 周妙音愣住,“但……但妾身还没吃完呢,夫君您就这么走?” 霍让疑惑,“不是,刚刚我回来就告诉我,我吃完饭还有事,就想着我们快点吃完。你不用膳,一直给我夹菜、和我聊天,我吃完,你又嫌我不等你?” 周妙音眼睛瞬间就立了起来,“作为妻子,妾身给你夹菜、和你聊天,难道不对吗?这不是妻子的本分?怎么,你喜欢回到家里,妻子对你不闻不问?” 霍让叹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若是有时间,可以聊聊天,慢慢吃。但我着急,你还给我夹菜、自己不吃,我吃完了,又得等你吃。我们这样等来等去的,是否浪费时间?为什么不能同时吃呢?吃的时候,自有丫鬟来布菜。” 周妙音的声音提高,“这么说,你宁可让丫鬟给你夹菜,也不让我了?” “……”周围丫鬟们瑟瑟发抖——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又吵起来了,也不知道一会会不会牵连到她们身上。二少夫人是真会拿她们出气的,只希望二公子能行行好,少和二少夫人吵几句。 霍让差点被气吐血,“要不然这样,今天我不等你了,明天等你,行吗?” 周妙音瘪了瘪嘴,红了眼圈,“夫君是不是嫌妾身烦?” 霍让失笑,“如果能懂事一些,就更好了。” “夫君白天当差,妾身在家等了整整一日,那么想你,只想和你多说几句话,有哪里不对?” 霍让无奈,“没有不对,但……武官的职务都是这般,我好歹还在京城当差,若像安宁侯那样,一个月才能回来两次。” 周妙音红着眼圈,凄然地看向他,“也就是说,你想像安宁侯那样在京外当差?你宁愿不回家,也不愿意看见妾身?” “……”霍让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他知道,他每多说一句话,就会有一顶帽子扣在他头上,过几天周氏肯定找母亲哭诉,母亲又得把他找去训话。 他当一天差,筋疲力尽,晚上实在不想被训话了。 最终,霍让叹了口气,“要不然这样,今日我等你,但从明天开始,布菜让丫鬟来做,我们一起用膳好吗?别等来等去的。” 周妙音刚要吵,但突然发现夫君眼中的不耐烦,也意识到今日是自己太过。 她刚刚强词夺理,也是觉得面子挂不住,她怕在夫君面前失了面子,夫君更不待见她。 最终,周妙音抿了抿嘴唇,道,“妾身刚刚说的是气话,夫君快去忙吧,不用陪妾身。” 霍让松了口气,又安抚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头也不回,进了自己书房。下人在后面追进来掌灯。 霍让把下人赶出去后,关了门窗,在书房里静了好一会,这才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那个信封。 信封里,是水绿色的帕子。 他不会认错,这帕子绝对是她的,因为当时她在花园时拿着帕子,他便注意到了帕子角上,一个黑色的符号了。 他手指抚过帕子角落里的那个黑色符号,又羞涩地将帕子放到鼻下,小心翼翼地嗅闻。 手帕有着淡淡香气,却不知是不是她身上香气。 当时两人在花园,相处时间并不多,但只那么一点点时间,也让他终身难忘。 天下怎么会有那么美的女子? 而且女子前后两副模样,人前一副毕恭毕敬、逆来顺受,人后却活泼机灵,泼辣十足,一双眼清透又妩媚,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 但可惜,这样的女子偏偏落在白轻舟那个娘娘腔的手里。 真是暴殄天物。 但……她为什么把手帕送到他这?是她送的,还是另有其人?当天在花园,她明明拒绝他了! …… 同一时间,另一边。 安宁侯府,明月院。 连续被迫玩了几天麻将,沈眠眠终于有时间写字了。 自从会写毛笔字后,她发现写字有瘾,而且已从楷书练到其他字体,正兴致勃勃地写着。 就见含蓉抱着衣物进了来——正常来说,外衣洗烫过后,放在隔壁杂物间,只有一些贴身衣服,外加小物件,才拿到房间里。 含蓉一边走一边嘟囔,“邪门了,让她们洗的时候还正好,怎么就少了一个?” 沈眠眠字未停,随口问道,“什么少了一个?” 含蓉回道,“是姨娘的帕子,奴婢怀疑是掉哪了,等明天天亮了,再找找。衣服都在院子里洗、院子里晒,应该不会丢。” 沈眠眠失笑,“一条帕子而已,丢就丢了,丢的是哪条帕子?” “是水绿色的那条。” 沈眠眠的笔,突然顿住——水绿色那条? 水绿色? 含蓉见姨娘停笔,急忙安慰道,“姨娘别担心,您的帕子丢不了,因为每条,都有您绣的记号,这记号除了您,奴婢就没见第二个人用过。” 沈眠眠彻底将笔放在桌上,眉头紧锁,“把其他帕子,给我拿来。” 第64章 就这么贴脸撕?说好的宅斗呢? 含蓉把手帕都拿给了沈姨娘,见沈姨娘仔细观察手帕角落里的刺绣,不解地问,“姨娘,这刺绣有什么问题吗?这些都是您自己绣的。” 却见,每只手帕一角,都有两个黑色的c,背靠背的叠加起来。 古代人不认识,现代人基本没人不认识——香奈儿。 沈眠眠——神踏马香奈儿,穿越女这是脑子有毛病吧,绣这东西干什么?如果有其他穿越者发现怎么办?而且符号这么独特,人家拿她一条帕子都能陷害她。 所以,她丢失的帕子,难道是陷害? 想着,沈眠眠抬眼看向含蓉。 含蓉的心狠狠一跳,直接跪下,“姨娘明鉴,奴婢真不知情!奴婢刚刚还纳闷呢,如果真是奴婢做的,奴婢就不会说出来!” 沈眠眠失笑,“我就是思考问题时乱看,不是暗示你什么。如果真怀疑你,就不会看你了。” “……”含蓉。 一个表示,如果陷害,就不会说出来。 一个表示,如果怀疑,就不会看过去。 主仆两人,倒是默契。 沈眠眠起身,直接把含蓉拉了起来,柔声道,“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别多想,也许只是单纯丢了呢?一个手帕而已,好了,你去休息吧,剩下我自己整理。” “那怎么行?奴婢怎么能让姨娘干活?” “想给自己找点事干,下去吧。” 含蓉见姨娘坚持,只能离开。 含蓉走后,沈眠眠便跑到柜子里,把里面贴身的小物件都掏了出来。好在,穿越女只在帕子上绣了“香奈儿”,肚兜和里袴上没绣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沈眠眠盯着帕子角落里香奈儿,眉头紧锁——水绿色?到底是碰巧,还是另有阴谋?如果阴谋的话,全侯府除了牡丹院的那位,也没什么人对付她了。 假设是阴谋,就说明,明月院除了含蓉,还有人被姜茵锦收买了。 沈眠眠叹了口气,扔下帕子,走到窗旁。 推开窗,让晚风吹进来。 她当时任由含蓉被姜茵锦收买,其中一个目的便是让周围环境有可控性,最起码避免一些没必要的宅斗。 但如今看来,她的愿望落空了,姜茵锦是真想和她宅斗。 沈眠眠一下子如打蔫的茄子,靠在窗框上,愁眉苦脸地哀嚎,“谁来救救我!我是真不想宅斗……老天爷呀……” …… 翌日,清早。 观水照例来报道。 沈眠眠找了借口,将含蓉支了出去。 含蓉一走,沈眠眠便跑去把一沓帕子从柜子里掏出来,塞观水手里,“你听好了,立刻出府,把这些帕子都给我烧了!记住,烧了,烧成灰,一点都别留。然后找个铺子,再给我买一沓帕子回来,买普通的就行,烂大街的那种,万万不要独特,记住了吗?” 观水惊讶,“姨娘这是做什么?” “防患于未然!你先别问,等过几天,我自会慢慢给你讲,”沈眠眠,“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世子,你带点脑子、别太愚忠,现在世子正忙于考试,你告诉他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做什么?你就不能稍微攒攒,等他考完了再说?” 观水羞愧地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姨娘教训的是,小人……知错了。” 沈眠眠点了点头,“行了,你也别自责,童试前几场不是很难,不会影响世子,后面注意一点就是。” “……是,”观水小声解释,“……之前没人讲给小人听,姨娘告诉小人,小人也懂了。” 沈眠眠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快速道,“你去办我交代的事吧,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明月院,没我们想象的安全。” 观水吃了一惊,“什么?不安全?” 沈眠眠摆了摆手,“快去吧,希望是我多虑。” 观水见素来柔媚的姨娘,今日面容严肃、双眸犀利,也不敢拖延,将手帕往怀里一揣,便急匆匆地去了。 果然, 当天下午,就出了事。 沈眠眠正在房间潦草地翻着一本书,就见含蓉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姨娘,不好了……姨娘!” 沈眠眠眉头狠狠一跳,放下书,沉声问道,“何事?” “宣平侯府的二夫人来了,叫嚣着要撕烂姨娘您的脸!夫人得到消息,已经去前院厅堂了,估计少夫人也过去了,姨娘,您怎么办?” 沈眠眠失笑,“还能怎么办?我也过去呗。” 含蓉急忙拉住,“等等姨娘!那个二少夫人来者不善,姨娘这么过去,能行吗?” 沈眠眠,“我若是不去,岂不是任由人编排?过去瞧瞧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末尾,又补了一句,“我要看看,她有什么花样。” 外人只以为,沈姨娘口中的“她”,是宣平侯府的二少夫人,谁能想到,另有其人。 前院,厅堂。 丁氏和姜茵锦得到消息,都赶了来,周妙音坐在椅子上,也不理两人,就冷着一张脸,等沈姨娘来,准备当众让那勾引他夫君的婊子好看。 少顷,沈眠眠姗姗来迟。 刚一进来,还没等她向丁氏问安,就听周妙音讽刺道,“沈姨娘,别来无恙啊。之前我没见识过所谓瘦马,还不知瘦马的手段,如今一见,果然了得,勾人竟然都能勾到别人的府里,怎么,白世子满足不了你了?” 众人大惊。 沈眠眠都懵了——不是,就这么贴脸撕?说好的宅斗呢? 想着,余光扫向安宁侯府的少夫人,却见姜茵锦端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唇角含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对嘛,这才是宅斗该有的样子。 丁氏火了,怒道,“我说宣平侯府的,你突然跑来,老身和儿媳都好生招待你,礼数周到。我们两府都是勋贵之家,自有教养,你有委屈、有误会,和气地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如果你要这么无礼骂人,老身也得让你知道知道,我们安宁侯府可不是让你撒野的地方。” 周妙音想回怼,但最后还是怂了一些,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水绿色的帕子,扔在地上,“呵,夫人可认识这个?” 丁氏定睛一看,却见是一条手帕,“这手帕,怎么了?” 姜茵锦看向含蓉,对含蓉使了个眼色。 含蓉瑟瑟发抖——姨娘丢失的帕子,怎么会在宣宁侯府少夫人手上?少夫人这是让她承认下来,只要她承认这帕子是沈姨娘,那沈姨娘送外男手帕、勾引外男的罪名,就这么认下了。 但少夫人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第65章 炮灰help炮灰,她真的尽力了 如果认下了罪名,不仅沈姨娘倒霉,连带着安宁侯府的名声,夫人的名声,以及少夫人自己的名声都有影响。 她应该怎么做? 如果认下了,夫人不会放过她。 但如果不认下,她拿了少夫人这么多好处,又不能不效忠。 含蓉面色苍白,头脑飞快地想着。 但还没等她想到结果,就听身旁女子道,“霍夫人,您突然跑来,是来打哑谜的吗?有什么话直说不就行了?都是武将世家,难道不应该直爽畅快吗?宣平侯府也学那些文官,弯弯绕绕?” 姜茵锦面色一凝——文官?沈眠眠是在讽刺她? 周妙音冷笑,“沈姨娘今日是有眼疾吗,自己的帕子,都认不出来?” 众人吃惊——沈姨娘的帕子? 周妙音伸手指着地上帕子,“上次来贵府做客,沈姨娘用的就是这条帕子,角落里的黑色绣花符号,莫不是认不出来了?” 众人再次惊讶。 丁氏之前还真没注意到沈姨娘手帕是否有特殊符号,原因很简单——从前她看不上瘦马,多一眼都不看,更何况是瘦马的手帕? 后来因为麻将,关系缓和,她也没见到,因为沈姨娘很少用手帕。 沈眠眠——是啊,她没有用手帕的习惯,因为穿书前,大家都用纸巾,用一张扔一张。 李嬷嬷急忙上前,将地上的手帕捡起来,送到夫人手里。 丁氏翻看手帕,果然在角落里看见了黑色符号,之后面色铁青地看向沈眠眠,“沈氏,这是你的手帕吗?” 沈眠眠回答,“回夫人,不是。” 说着,掏出了一条手帕——也是水绿色,只是上面没什么花纹。 含蓉接了手帕,快步送到夫人面前,“夫人。” 丁氏接了手帕,仔细翻看,见没有黑色符号,这才狠狠松了口气,之后面有愠色,“宣平侯府的,你怎么就确定这帕子是沈氏的?” 周妙音愣住,“当然是我看见的!上次我们来贵府做客,在花园,沈姨娘拿的就是这条有黑色标记的手帕。” 沈眠眠故作疑惑,“霍夫人会不会看错了?奴家确实没用过这种有印记的手帕呢。” “不可能,这就是你的!”周妙音肯定。 沈眠眠失笑,“霍夫人请冷静,您的心情,奴家可以理解,但不是奴家的,奴家也不能瞎承认。再说,奴家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多陪陪夫人,奴家的帕子,怎么会出现在贵府?” 周妙音隐隐觉察不对,但她依旧肯定帕子是沈姨娘的,“沈姨娘不会是知道东窗事发,临时拿了一条没印记的帕子吧?” 沈眠眠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莞尔一笑,“要不然这样,奴家请霍夫人到明月院,随意霍夫人搜查,看还能不能搜到这样有印记的帕子了?” 周妙音见对方语气肯定,也开始心虚,“你莫不是得到风声,所以故意替换了帕子。” 沈眠眠叹了口气,“奴家只是安宁侯府的一个姨娘,在京城举目无亲,去哪听风声去?更何况是您宣平侯府的风声。请问霍夫人,这帕子是何时到的宣平侯府?” 周妙音抿了抿唇,“昨天晚上,有人将帕子封在信封里,通过门房送到二公子那。” 含蓉面色一白——昨天晚上?昨天帕子刚丢,当天就到了宣平侯府,用来陷害沈姨娘? 姜茵锦脸色也不好——听沈姨娘的口吻,她已做安排?但她怎么知道今天周妙音会来?难道是含蓉泄露风声?但整件事,她并未经过含蓉之手,就怕含蓉背叛。 沈眠眠点了点头,心平气和道,“霍夫人可找到送信的人?” “没找到。” “那可能真是误会呢,”沈眠眠不打算和霍夫人撕逼,很明显这霍夫人也是一个降智炮灰女配,炮灰何必为难炮灰? “要不然这样吧,冤家宜解不宜结,若霍夫人不嫌弃,奴家邀请霍夫人到明月院小坐一下?看看奴家的帕子,奴家还有一套好玩的纸牌,可以教给霍夫人打发时间。” 众人震惊——蒙受如此冤屈,沈姨娘竟然面不改色,还能邀请霍夫人?这是何等胸襟?何等气度? 然而,却在这时。 厅堂门口跑进来一名门房,神色慌张,“夫人,少夫人,宣平侯府二公子求见,此时正在院门外。” “什么?这……”丁氏也觉得情况尴尬难办了。 沈眠眠——好么,这群男人,只会添乱!那霍让就不能晚点来?再晚一会,她把周氏请过去,哄一哄,然后再说周氏是来串门子的,这件事不就无声无息解决了? 现在这边窘境还没解决,霍让就怒气冲冲跑过来,准没好事! 姜茵锦唇角却隐隐勾起一抹讥讽笑意——好啊,都来呀,人越多越热闹。 什么侯府的脸面?侯府的声誉?哪有热闹好看? 就在姜茵锦要开口说,把宣平侯府二公子请进来时,却听沈眠眠道,“霍夫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姜茵锦脸色一冷,“沈妹妹,休要无礼。” 沈眠眠本来还不着急,一听姜茵锦说话,瞬间就急起来了,因为知道丫的肯定要使坏。 她跳下座位,冲到周氏面前,一把拉住周氏的手,就往外拽,“来来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周氏就这么被拉走,两人出了厅堂。 丁氏急得站起来,焦急地看向姜茵锦,“她们这是要做什么?要不要把她们拉开?” 姜茵锦也是脸色难看——这沈眠眠怎么会直接把人拉走?还有没有礼数?按照道理,不是应该保持距离,据理力争吗?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粗人? 姜茵锦彻底明白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另一边。 沈眠眠把周氏拽出去,之后也不管对方是否鄙夷、嘲讽、愤怒、不解等等复杂情绪,直接快速道,“霍夫人你听好了,我们可能都被陷害了!否则为什么昨天帕子送到你们侯府,今天你就知道了? 还有,我家世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前一阵子一直未与二公子接触,二公子怎么就突然心血来潮,来陷害我们世子? 霍夫人您回去一定要冷静,详细调查一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在查明之前,不要和二公子吵架,万万不要伤了夫妻和气。 还有,一会你见到二公子,就说是来串门子,如果和姜茵……少夫人关系不好,就说来找我。信我的,快出去和二公子回家,万万不要让二公子进来,闹出什么不愉快。” 沈眠眠——炮灰help炮灰,她真的尽力了。 第66章 谁说没办法?我倒是有一个 周氏带人离开,宣平侯府之事暂且不表。 只说,沈眠眠回厅堂后,就见丁氏面色铁青,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她,“沈氏,你作何解释?” 沈眠眠无奈——严格意义上来说,夫人也是小说里的炮灰,被女主耍的团团转。 哎,这世上为何要有这么多炮灰? 没办法,她还得认认真真解释,“夫人息怒,请您冷静,听奴家解释。” 之后转身,对含蓉道,“去把厅堂门关上。” 含蓉目光询问地看向夫人,见李嬷嬷点了下头,这才跑去关门。 待关好了门,确定厅堂里只有安宁侯府的三女人,外加贴身下人,沈眠眠这才道,“实话说,这手帕确实是奴家的,昨天含蓉洗衣服,回来时说丢了一条手帕,是一条水绿色手帕,当时奴家就有不好的预感。 今天早晨,便让观水将奴家所有带着标记符号的手帕全部销毁,重新购买了一批没标记的手帕,这也是奴家敢让霍夫人到明月院翻找的原因。” 丁氏怒道,“你……” “夫人息怒,请听奴家说完。”沈眠眠声音依旧不急不缓。 李嬷嬷暗暗拍了拍丁氏手臂,劝主子冷静。 沈眠眠继续道,“夫人您回忆一下,上次宣平侯府二公子为何害我们世子?正常陷害,都是因某个机缘,例如说,我们世子得罪了二公子,二公子加以陷害。 但奴家仔细问过,世子在过去半年内,并未接触二公子,甚至都很少在京城走动,二公子为何突然临时起意,大费周章地来害世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在二公子身旁煽动,二公子这才想起我们世子,加以陷害的?” 众人吃惊。 之前大家没注意到这一点,如今被沈姨娘提起,才发现事情确实很蹊跷。 沈眠眠继续道,“昨日奴家手帕丢失,含蓉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问过不少下人,夫人可以把明月院下人都叫来询问,她们都能证明,手帕是昨天丢的。 如果说奴家和二公子勾结,好歹得有个送信的吧?奴家是只身来京城,身边下人都是侯府的。如果奴家想收买,得用银子,但奴家的银子都在明月院,收多少、用多少,每一笔含蓉都有记账,绝无烂账。 奴家不用银子,如何收买下人?更何况,这些日子,奴家要么去主院陪夫人,要么到练武场,身边也有下人,要么直接在明月院,确实也没时间搞那些歪门邪道。” 李嬷嬷点头——确实这样,沈姨娘并没机会,也没动机。 丁氏算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两次,都是有人挑拨我们两个侯府之间的关系?” 沈眠眠——不,不是挑拨两个侯府,是挑拨她和世子。 但这个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她拿不出证据。 总不能说,这里是本小说,她看过剧情吧? “奴家不知,奴家只是说出心里的猜测,还求夫人明鉴。” 丁氏铁青着一张脸,狠狠叹了口气,“算了,朝堂水深,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尽量谨慎行事罢了。这件事便这么作罢,我今晚写信给侯爷。” 沈眠眠——可怜的侯爷要被卷进来了,但她也没办法,只求别引起太大风波了。 丁氏又道,“哦对了,这件事你们不能说出去,不要被世子知道!谁影响了世子考试,我可饶不了谁。” “是,夫人。”众人齐齐答应。 …… 宣平侯府。 霍让还在当差,便听说少夫人不知从哪听到他拿到了信封,又跑到书房去搜,果然搜到了手帕。 紧接着拿着手帕去了安宁侯府。 霍让一听便急了,匆匆和上司请了事假,跑到安宁侯府,把周氏接了出来。 夫妻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回了自己房间,关了门才开始吵了起来。 霍让,“周妙音,我越来越忍不了你了,你还有点名门闺秀的样子吗?和我在家吵架还不够,哪有直接去人家府上吵架的?” 周妙音本来被沈眠眠安抚下去的情绪,一下子又暴涨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是你先惦记那个瘦马的?昨天竟然说当差累了,还抱怨我用膳太慢,让你等,你怕不是着急看那手帕吧?” 霍让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事,一张脸赤红无比,“你……你别胡说!我累是真的,但想调查帕子的来源,也是真的!” “调查来源?呵,谁看不出来是瘦马的?看上瘦马还不敢承认?你是君子吗?” 霍让的火,彻底被点燃,怒吼道,“周妙音你够了!我劳累一天,每天回来还要和你吵架,你除了吵架还会什么?谁家男子没个妾室,就连白轻舟那娘娘腔都有,你竟不知足?你以为我霍让没本事纳妾?我回头就纳给你看!”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周妙音嗷地一声,嚎了出来。 霍让没理她,转身出了房门,更直接出了侯府。 一个时辰后, 霍让出现在香艳馆,在众多妙龄女子的陪伴下,以及多年好友潘膑的陪伴下,喝着闷酒。 潘膑一把抢过霍让的酒壶,“别喝了!你都喝多少了?明天还要不要当差?” 霍让甩开潘膑,继续喝。 潘膑对其他女子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还掏出一些赏银。 女子们拿了赏银,欢天喜地地离开,把房间留给了两位恩客。 潘膑抢下霍让手里的酒,“这里没人了,只有我们两个,你若还当我是兄弟,就把心事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不许再喝。” 霍让挣扎了很久,也是实在挺不住了,便把家丑说了出来。 其实不说,潘膑也知道,毕竟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 潘膑除了安宁侯府沈姨娘之事,其他都知道。 潘膑静静听着,内心暗暗惊讶——白轻舟那个软骨头竟然还有那么一个绝色姨娘? 他兄弟霍让也见过不少美色,能单凭一面就让霍让神魂颠倒的,他实在想象不到有多美。 霍让说完,苦笑着抢过酒,“说完了,你能有什么办法?过去宰了白轻舟,把人抢来?算了,没办法。” 潘膑眼神闪了闪,“谁说没办法?我倒是有一个。” 第67章 我帮你 霍让一愣,拿酒壶的手都停了下,“什么方法?绑架来?藏起来?” 潘膑嘴角抽了抽,“你说什么呢?这可是京城,你还公职人员,要知法犯法肯定不能跑去抢人的!” 霍让惊愕又期待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还以为是什么妙计。” 潘膑哭笑不得,“能有什么妙计?别说那瘦马是安宁侯府的,已经有了妾位,就算是普通人家,咱们还能强取豪夺?若是在下面郡县,还能指望下黑手,京城天子脚下、官比人多,谁敢说自己只手遮天?” 霍让抢过酒壶,“那你还说这些废话?” 潘膑又抢了酒壶回来,“我是说,他能买瘦马,你也去买一个。” 霍让抢酒壶,没抢过来。 潘膑继续道,“你和那女子见了一面,念念不忘。我认为,你这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心痒痒罢了,谈不上喜欢。我有个江南的兄弟,你若是愿意,我写信让他帮你物色的瘦马,到时候送到京城。” 霍让沉默,“但……我只喜欢那个。” “你不是只喜欢那个,是你只见过那个。你多去看两个,就发现,那样好玩的美女多得是了!你不就是喜欢漂亮机灵有个性的吗?咱们就按照那样的买,不就行了?” “……” 霍让承认,有些心动。 潘膑一拍好友肩膀,“来来,你和我说说要求,或者你告诉我白轻舟那个瘦马长什么样,到时候,我让我兄弟就按那个买。” …… 几日过去。 终于,到了白轻舟正式考试的时候。 提前一日,白轻舟便与母亲打了招呼,不用专门给他准备早膳或者送行宴,甚至不用任何人送他。 他用过早膳,准备好文房四宝和吃食,便在观水的陪伴下,离开侯府,去了考场。 考试并非一场或连续几日考完,光县试就分五场。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 第二场,考四书文一篇,性理论或孝经论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约百字。 第三场考四书文或经文一篇,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默写前场“圣谕广训”首二句。 第四五场连考,主要考经文、诗赋、经文、姘文。 每场考试,都隔五日, 前一场考试成绩排名后,按照比例确定通过者,方能进入下一场考试,而且越到后面的考试,录取人数越少。 丁氏为了让世子能专心考试,这一期间甚至都没让白轻舟回来,提前将侯府的一个小宅子收拾出来,让清风院的下人,以及主院的一部分下人搬过去,服侍世子。 待世子全部考完后,再回侯府,以防止世子分心。 所有人都知道丁氏的想法——世子对沈姨娘那么着迷,如果考完后,突然沉迷女色,耽误了下一场考试怎么办? 但只有沈眠眠知道,其实凤雏没大家想的那么好色,他们两人虽然天天在一起睡,实际上大多数没发生什么。 甚至连抱在一起都很少,都是各睡各的。 那种想象里,女子窝在男子怀中的美好睡姿,都是不存在的。 就这样,一晃十九天过去。 傍晚。 沈眠眠正在盥室里泡澡,就听门外响起下人们的问安声,都在给世子请安。 沈眠眠一愣——凤雏回来了?今天刚考完,还连考两科,夫人的意思,是让他休息一天,明天上午才回来的。 之后,听见门外少年的声音,“眠眠呢?” 含蓉回答,“回世子,姨娘在盥室沐浴,世子先回房休息下?奴婢进去和姨娘说说。” “不用,我去看看。” 沈眠眠吓了一跳,正要大喊说:等等,别进来,她马上洗好。 但话还没喊出来,门已经被推开。 好在盥室门和沐浴桶之间还有一层屏风。 沈眠眠急忙潜水里,“是世子吗?” “是我。” “你去夫人那了吗?刚回来,要先去夫人那!” “去了,我说我累,母亲就让我回来了。” 说话期间,人已经绕过屏风。 少年未穿锦衣,依旧是细棉布衣袍,浅色、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也显得他整个人更纤细儒雅。 白轻舟见女子藏在水下,便失笑出来,“你在害羞?老夫老妻,还会害羞?” 沈眠眠翻了个白眼——谁和你老夫老妻?姑奶奶好容易穿书到18岁,这就老了?姑奶奶永远18岁好不好? “既然累了,就去房间休息嘛,来盥室做什么?” “帮你洗澡。” “……” 沈眠眠内心慌得一批,她习惯自己一人洗澡,连含蓉都不用,用一个异性? 这……不好吧? 虽然两人同过房,但光线昏暗,外加她只要躺着闭着眼睛就可以,现在要睁着眼睛玩盥室y? 白轻舟脸也有一些红——其实他来,只是迫不及待想见她,见一面、看一眼、说几句话就行,但一进来,就见女子害羞的样子。 之后他也少有的产生捉弄之意,说要帮她洗澡。 他哪会帮人洗澡? 但说都说了…… 白轻舟很认真地想一想,之后撩起了袖子,露出一双纤细精致的手腕——都说了,那就帮吧。 沈眠眠,“……” 白轻舟拿起巾子,“你稍微站起来一些,我帮你?” “不不不不不不!我洗完了!” 一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赤裸站在他面前,她就受不了。 白轻舟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她洗完了,否则如果真让他帮忙,洗得不好,她该失望了。 “你头发还是干的,我帮你洗头发吧?” “……也好,拜托世子了。”沈眠眠——洗头发总比洗身子好一些,最起码不尴尬。 但可惜,她高兴得太早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瓢温水从她头顶浇了下来,“噗……呸呸呸!”她急忙吐出嘴里进去的水。 白轻舟急忙放下水舀,“抱歉……是不是我做得不好?” 沈眠眠咬牙切齿地将脸上水擦掉,将贞子一样的长发从脸上撩开,艰难挤出一抹柔媚笑容,“世子做得极好,只是下回浇水,从后脑勺浇,就更好了。” 白轻舟看着女子愤怒得涨红着脸,还要硬挤笑容,真是觉得既好笑又感动,“我做得不好,你可以骂我的。” 第68章 上天保佑,邀请秦王 沈眠眠思忖片刻,认真道,“第一次做,做得不好是正常,如果第一次就开骂,那以后再做错,难道要开打?再再做错,就要开杀? 谁没有第一次?我教你,你看见我头顶了吗,浇水先从这里向后浇,把后面的头发洗了;之后我仰着头,你从发际线向后浇,这样就把头发都洗了。” 白轻舟,“你是第一个,我做错事不骂我的。” “……”沈眠眠——傻孩子,我猜,骂你的只有安宁侯一人。 她一边被少年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洗头发,一边琢磨着——安宁侯到底怎么虐待凤雏了,让凤雏心理阴影这么大? 再回忆安宁侯英俊的面庞,健壮的身材,突然对肌肉男的兴趣没那么大了。 真是给肌肉男下大分,一条鱼腥一锅汤。 一炷香的时间后。 头发洗完,便面临出浴的问题。 沈眠眠婉拒来着,但婉拒失效,最后还是红着脸,赤裸裸地站在了少年面前,任由他帮忙擦拭。 擦完后,他捧着她的脸,认真道,“你知道吗,我们同房时,你脸都没红。” 沈眠眠尴尬,“可能是……拔步床内的角灯昏暗,世子没看见吧?奴家脸皮这么薄的人,怎么会不脸红呢?” “我喜欢看你脸红。” 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嘶哑,紧接着,她视线里,少年白玉一般的面庞也越来越红,越发放大,直到吻上她…… …… 翌日。 清早。 明月院的两人起了个大早,跑去主院陪夫人用早膳。 主院膳堂,因为只有三人用膳,所以下人们就端了个八仙桌,未用大桌子。 三个人一人守着一边,挨得很近,倒是亲切。 夫人自是食不言寝不语的,沈眠眠也不吭声,闷头吃饭,但是白轻舟知道,眠眠喜欢边吃边聊。 之前眠眠给他讲过:人在吃东西和睡觉时,最容易放松,聊起天来也会开心。 所以眠眠喜欢吃饭时聊一会,睡觉前聊一会,白天两个人反倒不太腻在一起没话找话,而是各干各的。 看着低头吃饭的沈眠眠,白轻舟思考片刻,扭头问道,“母亲,这些天,你们过得怎样?” 他打算,先煽动母亲吃饭聊天,等母亲聊起来,也就不会嫌弃眠眠吃饭聊天了。 丁氏一愣,没想到儿子在用膳时说这些。 这些话,不是应该用完膳,在厅堂里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时候交谈? 但想到儿子在外受了小一个月的苦,也是心软了,便破例道,“我们过得还不错,除了打理家事外,沈氏也经常来主院陪我玩麻将。” 白轻舟表现得疑惑,“麻将?那是什么?” 其实他是知晓的,因为见过麻将的图纸。 提起麻将,丁氏可就有话说了,一反之前的端正,满脸笑容,“麻将是沈氏做的,四个人玩,特别好玩!最近我每天都要玩上两圈,三天不玩准手痒。” 白轻舟笑着点头,“母亲喜欢就好,”声音一顿,由衷道,“母亲笑起来真好看。” 沈眠眠小声补充了句,“又年轻又好看,夫人是奴家见过最好看的主母了。” 她可不是瞎说,凤雏容貌像夫人,漂亮得好像瓷娃娃,可见夫人美貌。 之前夫人总是愁眉苦脸,还要刻意装出威严,外加穿戴老气,所以掩盖了魅力。 白轻舟被眠眠提醒,也夸奖道,“说得没错。” 丁氏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夸得红了脸,娇嗔道,“别胡说,为娘一把年纪,什么美不美的。” 白轻舟认真道,“哪有一把年纪?每次姨母来,我都觉得姨母才是姐姐,母亲才是妹妹。” “对呀!最早奴家也认为郑夫人是长姐、我们夫人是幺妹的,后来听含蓉说,夫人是长姐,奴家惊讶了好些天,若不是不敢冒犯夫人,奴家都想向夫人请教下如何永葆青春了!” 白轻舟和沈眠眠朝夕相处,已经习惯了她的话术,立刻顺其意,道,“母亲,都是一家人,您别藏私,教给眠眠吧,儿子先谢过您了。” 丁氏被两人哄得哭笑不得,周围丫鬟嬷嬷们也都掩嘴笑,心想世子这小两口,可太会哄人了。 李嬷嬷见夫人笑得红光满面,也是赞同地看向两人——对嘛,就要这样陪着夫人,以后若是再生两个嘴甜的孩子,让夫人承欢膝下,就更好了。 丁氏红着脸,没好气地瞪了世子一眼,“别拿你老母亲说笑了,我哪有什么保养秘诀?只要你争气一些,就是为娘我最大的保养了。” 李嬷嬷趁机道,“夫人有世子孝顺,自是状态好。沈姨娘也早一些有子嗣,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沈眠眠心中挑起一根大拇指——李嬷嬷见缝插针的催生,干得漂亮! 嘴上依旧迎合道,“奴家多谢李嬷嬷提点,等回头有了消息,奴家定要为李嬷嬷包一个大红包。” 丁氏见沈姨娘这么上道,心情更好了。甚至都开始幻想自己抱孙子的美好一幕。 一时间,膳堂内气氛一片祥和。 突然, 门口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夫人,世子,少夫人来了。” 一瞬间,刚刚喜悦轻松的氛围,好像戛然而止了一般。 丁氏笑容牵强,“茵锦来了?来得正好,快让她进来吧。” 其实内心纳闷——为什么茵锦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明明茵锦和轻舟才是两口子,但现在,倒是好像一个外人。 丁氏再看沈氏,理智告诉她,沈氏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但平心而论,相比茵锦,连她都愿意多和沈氏接触。 只能说,难怪那些男子都喜欢买江南瘦马,这瘦马伺候人,是有一套的。 很快,姜茵锦进入。 当看见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小八仙桌用膳时候,笑容依旧在,眼神却冰冷和讥讽。 丁氏热络地问道,“茵锦用早膳了吗?若是没用,便让下人添一副碗筷。” 姜茵锦笑道,“多谢母亲惦记,妾身用过了。” 心中冷冷想着:能邀请妾室来用膳,却记不得邀请正室儿媳?果然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女子,都不知身份和体面为何物。可惜了安宁侯府,百年基业,到了这一代就完了。 丁氏也觉得有些尴尬,“原来是这样,要不然你去厅堂稍坐一会,我们马上就过去。” 姜茵锦道,“不了,儿媳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完,见有沈妹妹在这陪母亲,儿媳也就放心。儿媳专程来一趟,是接到礼部尚书夫人的邀请,说十日后要办一次小聚会,邀请我们,不知夫人是否要参加。” 说到这,姜茵锦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沈眠眠捕捉到姜茵锦的笑意,心里想:刚刚还鄙夷成那样,现在就笑出来,肯定和我们仨炮灰无关。 难道是因为礼部尚书夫人办的聚会? 小说里,礼部尚书后来和摄政王走得近,难道……聚会要邀请秦王? 上天保佑,邀请秦王! 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撮合秦王和姜茵锦看对眼,努力发展女主的感情线! 第69章 有我呢,我一定保护你 丁氏惊讶,“礼部尚书夫人的邀请?那自是要去的。” 毕竟世子能成功报名,多亏是礼部尚书。 姜茵锦笑着点头,“那母亲便应下了?儿媳这就回帖子,给尚书夫人送过去。” “辛苦茵锦了。” “这是儿媳应该做的,母亲您慢用,世子、沈妹妹,你们也慢用,我先走一步了。”姜茵锦缓缓起身,一举一动优雅从容,满是大家风范。 “阿园,你去送送。”丁氏。 “是,夫人。”其实不用夫人安排,李嬷嬷也肯定是要送的。 少顷, 少夫人离开,膳堂气氛依旧有些诡异的尴尬。 沈眠眠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问道,“世子考试,可顺利?” 白轻舟立刻回答,“一切顺利,这就要不得不提马学士介绍的那位欧阳先生,那位欧阳先生实在了得,不仅教学深入浅出、经验丰富,而且竟然还押准了一道题!” 随后,便开始讲了起来。 丁氏很快便将姜茵锦的事抛之脑后,开始认认真真听儿子说科举的事起来。 就这样边吃边聊,三人硬生生聊了半个时辰,早膳才用完。 丁氏心情喜悦,“下一次是什么开始开考?” 白轻舟回答,“两个月后。” 丁氏眼神闪了闪,“那这两个月一定要抓紧时间,看书不能耽误,但也要抽时间陪陪沈氏。” 沈眠眠——好么,又是变相催生。否则一个妾室,也值得让主母发话?陪她是假,造小人是真。 果然人不能太闲,闲了就想催生。 白轻舟认真回答,“欧阳先生曾叮嘱,童试是所有考试里最简单,却又最难的。简单是因为内容最为基础,难的却是战线最长,前前后后要历经半年多的时间,这一期间,一旦松懈,极容易前功尽弃,所以先生建议我,在这一期间,生活上不要有太大变化。” 搬出了欧阳先生,委婉地拒绝了催生。 丁氏一听是人家清流名师发话,急忙赞同道,“是是是,欧阳先生说的对,轻舟你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其他的都放放。” 沈眠眠憋着笑——夫人头脑简简单单,很好哄嘛。 又过了一个时辰。 陪完夫人的两人,回到明月院。 刚一回来,白轻舟便面色严肃道,“我昨天忘了问你,手帕到底怎么回事?” 沈眠眠——昨天是忘了吗?明明是“忙到”没时间。 于是,她便将整件事前前后后说了出来,还把对周氏的话,以及对夫人说的话,重复一遍给凤雏听。 反正她说了,信不信便是凤雏的事了。 经过这一阵子接触,她发现,夫人是真降智炮灰,但凤雏没那么降智,反倒还很聪明。 例如刚刚在膳堂,姜茵锦眼神的讥讽,夫人愣是没看出来,但她感觉,凤雏是看出来的。 因为姜茵锦每次眼神讥讽加深,凤雏眉头都会皱一下,却不知是碰巧还是什么。 白轻舟静静听完,思忖了一会,“你认为,是有人专门挑拨我们两府的关系?” 沈眠眠道,“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白轻舟凝眸,语气迟疑,“不是外面的人挑拨,而是自己人呢?” “!!!” 沈眠眠直接惊呆在原地,甚至额头隐隐冒出一层冷汗——她猜到凤雏聪明,却没想到这么聪明。 凤雏会不会直接抽丝剥茧,把姜茵锦找出来? 她该怎么办? 她原本想的是,不破坏姜茵锦的计划,毕竟人家上辈子被穿越女坑,好容易重生,这辈子再被她这个穿书女坑,有点悲催。 她本以为,只要她选择性摆烂,先让姜茵锦完成感情线,试试她能否穿书走人;再让姜茵锦扭头复仇,收拾安宁侯府。 就算她无法穿走,那也不想在书里生活,直接自尽,也算是帮姜茵锦完成复仇。 但现在炮灰凤雏却聪明了,怎么搞? 凤雏如果发现真相,对姜茵锦开战,会不会破坏主线。 主线歪了,远离原书大结局,她还怎么穿出去?她不想在小说里待一辈子,当一辈子瘦马和小妾! 想到这,沈眠眠郁闷地叹了口气。 白轻舟担忧问道,“你为什么叹息?” 沈眠眠哭丧了脸,“因为觉得,生活好难。”到底要不要插手? 白轻舟以为女子是因为尔虞我诈而害怕,急忙将她抱住,“别怕,有我呢,我一定保护你。” 顿了下,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大,“就算我没能力,也会努力,会尽一切力气保护你。一旦发现无法保护,我……便会给你想退路。给你攒足够的银子,托付给靠谱的人,让你安全过一生。” “……”沈眠眠有些懵。 这死炮灰,竟然要保护她? 虽然她也是个死炮灰。 她靠在少年的怀里,头搭在他的肩上,有些迷茫,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心中那只自诩公正的天秤,不知不觉发生了偏移。 …… 接下来的十天,舒心又愉快。 两人白天是不见面的, 凤雏在清风院看书,四书五经翻烂了,沈眠眠就让他刷“真题”。 提起真题,那又是另一个故事。 沈眠眠清楚记得,穿书前,她曾看过一本《中国状元殿试卷大全》,记录的都是古代科举状元的优秀试卷。 她粗略翻了一遍后,叹为观止、高喊666,之后就从容地合上书,只当无事发生。 因为,看不懂。 所以她问凤雏,南楚国有没有类似这种书籍,凤雏原本说没有的,但还是找他少得可怜的几位友人,打听了下。 别说,还真问出来,竟然还真有! 没流传开,是因为不对外出售,只在京圈勋贵子弟之间传阅。 至于之前欧阳先生没告诉他,是因为欧阳先生不与勋贵接触,所以不知。 凤雏立刻利用自己勋贵子弟的身份,高价买了一份回来,按照沈眠眠的提议,开始刷题。 不仅如此,还专门誊抄了一份,打算送给欧阳先生。 同时,凤雏也打听到,礼部尚书夫人办的聚会,确实邀请秦王了! …… 很快,便到了聚会那日。 沈眠眠也跟了过去,而且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想尽办法给男主和女主成功牵线!速速发展感情线! 第70章 直接带动瘦马产业 礼部尚书府邸不算太大,所以夫人交代,每个人只能带一名下人。 所以夫人带了李嬷嬷,姜茵锦带了初雨,世子带了观水,沈眠眠则是带了含蓉。 众人下了马车,在尚书府管事的殷勤招呼下,进了大门,紧接着男子与女眷便要分开了。 世子带着观水,要去水榭,受邀男客人都在那。 夫人带着一众女眷,则是去花园,女眷们在那谈天说地。 两伙人各玩各的,直到开宴,众人才重新聚在一起。 这是白轻舟第一次参加权贵们私人办的聚会。 没错,就是第一次。 之前白轻舟是从来都不参加的,今日硬着头皮参加,也是因为办宴会的是礼部尚书家,他必须要来。 白轻舟表面平静,内心忐忑,穿过长廊,到了水榭——受邀宾客此时正在水榭聊着,男子聊天,多以聊学问居多。 当白轻舟一露面,水榭内生生静了一下。 紧接着,东道主仲尚书直接笑道,“诸位看,今日我们这来了位稀客。” 众人也迎合道,“是啊,稀客啊。” “竟是白世子,从前见安宁侯的次数多,倒是第一次见白世子。” “今日定是有祥瑞之气,连白世子都请来了。” 白轻舟尴尬地站在水榭门口,脸上堆着笑容,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 仲尚书直接起身,穿过宾客,来到白轻舟身旁,轻笑道,“世子很少参加聚会,定是拘谨吧?切勿拘谨,本官告诉你个小道秘密。” 白轻舟一愣,急忙双手作揖,“学生不才,求尚书大人指教。” 仲尚书低声道,“县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排名也排完了,只是还未公开。” 白轻舟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声音颤抖道,“尚书大人是否方便透露,学生……是否通过?若是不方便的话,尚书大人不要为难,学生可以等放榜再看。” 仲尚书哈哈笑着,“学政排完,交到礼部,就差公布,不算私自泄露消息。” 声音一顿,眼神赞许,“恭喜世子,喜提县案首。” 县案首。 便是县试的第一名! 白轻舟怔住——县案首!?第一名?他也能考第一名?他不是……做梦吧? 这是他第二次考科举,第一次是武科举。 没错,武科举的县试,他不仅没考过,甚至还受伤了,当时在场人听说受伤的是武功高强、战功赫赫的安宁侯的独子时,怕是笑掉大牙了。 甚至还有人戏说,白世子不能把人打得满地找牙,却能让人笑到满地找牙。 这还不算,他忐忑回家,还未等养伤,就被父亲一顿毒打。 父亲说他是废物,他也觉得自己是废物, 这一次,同意考科举,是被眠眠说服,莫名其妙地决定,后来为了让眠眠同意生孩子,才想努力考到乡试。 却没想到……县案首? 白轻舟抿了抿唇了,谦逊道,“多谢尚书大人,同场考试的多为年轻学童,轻舟虚长了一些岁数,占了便宜罢。” 仲尚书见世子从容不迫,欣慰地点了点头,“话说得没错,但考到白头的老童生也不少见,更何况,通过县试考试的人多,但案首只有一人,所以依旧可喜可贺。” 白轻舟再次作揖,说了一些感谢话。 仲尚书拍了拍白轻舟的肩,“世子到姜侍郎身旁位置坐吧,姜侍郎听说你得此成绩,也是高兴的。” “……”白轻舟有些打退堂鼓了——他那般辜负人家女儿,哪好意思坐在姜侍郎身旁? 但没办法,人已经被仲尚书推了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坐了。 …… 同一时间。 沈眠眠随夫人到了女眷区,之后惊讶的发现,看见了老熟人——宣平侯府的人! 宣平侯府夫人,还有她两个儿媳妇。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二儿媳周氏身旁,有一名同样国色天香的女子。 当沈眠眠出场时,女眷区发出一些议论声,众人一边惊叹沈眠眠的美貌,一边又看向周氏身旁的绝色女子,之后来回对比,好像要比较两人谁长得更好一般。 沈眠眠好奇看向那名女子,也是倒吸一口气——真漂亮啊!女子皮肤白得几乎透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洁白无瑕,没有一丝褶皱、没有半个斑点,眉目如画自不用说,整个人晶莹剔透得如清晨荷叶上的一颗水珠。 沈眠眠不知是否自己戴了滤镜,还是觉得,自己更胜一筹,她这张脸更动人一些。 姜茵锦捕捉到周氏眼神中的挑衅,微微一笑,之后亲切问道,“周姐姐,这位大美人是谁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周氏回答,“这位是我家夫君从江南买回的瘦马。” 夫人一愣,少夫人也一愣——霍让?霍让也去买瘦马了? 沈眠眠心道——好么,她成了活招牌,直接带动瘦马产业。 不过这周氏好古怪,怀疑霍让和她勾搭,专程跑到安宁侯府吵架,扭头又允许霍让自己买瘦马? 为什么啊?她想不通! 尚书夫人见安宁侯夫人来,便亲自出来迎接,招呼着白家一家人入座。 参加聚会的夫人们都是看戏好手,一见有好戏看,急忙对之前坐在宣平侯府旁边几人使眼色,那几人接到暗示,立刻起身,还亲切招呼着,“白夫人这里有位置,快坐这里。” 其他几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夫人也上手,把丁氏硬拽了过去。 丁氏,“……” 当着这么多人面,丁氏也不能和人家撕吧,最后只能带着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在距离宣平侯府人最远的位置上坐下。 姜茵锦坐在丁氏身旁,最后一个空位,就留给了沈眠眠。 沈眠眠只能坐下,不然就没位置了,而她身旁,便是那宣平侯府刚买的瘦马。 沈眠眠无奈——老天爷,她也想看热闹,不想被人看热闹!早知道是鸿门宴,她摔断自己一条腿,也不会来的。 刚坐下不久,身旁绝色女子便开口了,“呵,来了京城才几日,就高贵了?不识旧人了?” 沈眠眠一愣,以后地看去,小声道,“这位姑娘,听口吻,我们之前认识?这……我之前摔了下脑袋,对从前的事,记得不清了。” 她不得不使用“摔头失忆大法”,没办法,这个人物小说里没有,她确实不知这人是谁啊! 第71章 为什么受伤的是她? 女子气得面容扭曲,“沈眠眠,在我面前,你还装?” 沈眠眠让自己眼神更诚恳,小声道,“我真撞了头了,现在梳着发髻看不出来,等以后有时间,我拆了发髻给你看看我后脑勺,好大的一块疤,那地方都不长头发了,大夫说如果再往上一寸,我就必死无疑。” 柳香凝见沈眠眠说得有鼻子有眼,终于还是相信了几分,思考片刻,道,“我是瑶台坊的花魁,名叫柳香凝。我们瑶台坊是你们烟雨坊最大的竞争对手,所以,作为花魁的我,和作为花魁的你,一直被拿来比较,是死敌。” 沈眠眠暗暗把这些信息记了下来,“原来如此,听说你是被二公子买来的?恭喜恭喜,恭喜上岸。” 柳香凝死死盯着她,冷笑一声。 沈眠眠一头雾水,“不是,二公子出身高贵,外形出众,而且还很年轻,你这是赚了啊,怎么还这么大怨气?我之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柳香凝瞪了沈眠眠一眼后,便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沈眠眠,“……” 她很疑惑——南楚国瘦马都这么受重视的吗?她不知道中国古代怎样,但在她想象里,瘦马出身的妾室,那就是实打实的玩物,不配带出来参加应酬的。 尚书夫人办的聚会,规模不算大,来的人也不算多,所以大家聊天比较随意。 女眷们聊着聊着,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自从这两大瘦马出现,夫人们的注意力都在两人身上,或好奇、或鄙夷、或嫉妒其美貌。 当然,夫人们的嫉妒不会表现出来,毕竟在她们眼中,女子的出身才是最重要的,容貌再美,没有娘家的依靠、兄弟的帮衬,在婆家也是不硬气。 而事实上,也确实这样。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没什么聊天的欲望。 尚书夫人也是后悔,后悔邀请宣平侯府和安宁侯府这对死对头,更没想到这两家活宝竟然都买瘦马。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尴尬,尚书夫人硬扯出一抹笑容,“最近我偶然得到一把瑶琴,名为蝉音,各位夫人可有人对瑶琴有兴趣?若有兴趣,我便让人拿出来。” 众人惊呼,“蝉音?是那把蝉音?” “是了,是了,肯定是了!除了那把蝉音,谁还敢叫蝉音?” 连柳香凝都倒吸一口气,一双美眸睁得很大,眼神殷切地看去。 沈眠眠盲猜,那琴肯定就像中国古代的绕梁、焦尾一样的名琴。 尚书夫人让人把瑶琴取了出来,沈眠眠敏锐的发现,连姜茵锦都暂时放下仇恨,眼神直接黏在那把琴上。 夫人小姐们都围上去看琴了,有人道,“尚书夫人,让人来给我们演奏一曲吧?” 有人推举,“让白少夫人来抚琴怎么样?谁人不知,我们京城第一瑶琴高手,就是白少夫人啊。” 白少夫人,说的正是姜茵锦。 实际上姜茵锦也是手痒痒,毕竟那琴是蝉音,她之前也只听说过。 尚书夫人笑道,“不瞒各位,实际上我见到这琴的那一刻,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白少夫人,当时我就在想,如果白少夫人抚蝉音,会是多美意境。” 又一名夫人道,“白少夫人快演奏一曲吧,我都等不及了。” “我也是。” “太期待了!” 沈眠眠也暗暗搓了搓手——没错,她也好期待!这可是女主角抚琴啊,估计琴声都能带主角光环。 蝉音终于送到了姜茵锦手里,姜茵锦手指抚过古朴的木质琴身,一寸一寸,无比怜惜。 却在这时,周妙音眼底闪过一丝阴险,对众人道,“诸位夫人,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瑶台坊?” 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瑶台坊?” 其中有一名姑娘试探着问,“是江南那个瑶台坊吗?听说瑶台坊以瑶琴出名,就连宫廷乐坊,都去瑶台坊买瘦马来当乐师的。” 众人惊——瘦马? 之前说瑶台坊,众人以为是什么乐坊,没想到是出瘦马的地方? 蝉音确实很有名,白少夫人的琴技确实也很出名,但哪有这些八卦小道消息好看? 夫人小姐们知晓宣平侯府和安宁侯府不对付,早就料到两边会掐起来,暗暗期待。 而且安宁侯府的少夫人刚拿瑶琴,宣平侯府少夫人就提瑶台坊,说里面没关系,大家是不信的。 沈眠眠——瑶台坊?怎么这么耳熟呢?等等,那不是另一个瘦马出师的地方吗? 果然,见柳香凝红艳艳的嘴唇勾起,带着一些自负和得意。 周氏道,“没错,就是那个出名的瑶台坊,不才,我家的柳姑娘便是瑶台坊琴技最高的女子,一个是京城第一瑶琴,另一个是江南第一瑶琴,今日便让两人都弹奏一曲,看看到底谁更技高一筹如何?” 众人哗然! 姜茵锦的脸瞬间就黑了起来,丁氏的脸也是一片铁青——周氏竟然拿侯府少夫人和一名瘦马比? 无论最后是否比成,白少夫人已经受辱了。 姜茵锦暗暗咬了咬牙,又不能直说自己的委屈,便对初雨使眼色。 初雨灵机一动,故意对自家少夫人道,“少夫人,我们家沈姨娘的琴技,也是了得,要不然让沈姨娘和柳姑娘比一比?” 众人松了口气——还好,找到了个台阶。 沈眠眠懵了——不是!关她什么事?为什么受伤的是她?她哪会什么瑶琴?她今天才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玩意,好吗? 柳香凝听说要和沈眠眠比,也一下子来了精神,“沈头牌从前在江南时,可就是技艺超群,艳压群芳呢。” 丁氏的脸瞬间更黑了——这瘦马好生没教养,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就说“头牌”?也不怕污了人家的耳朵!而且沈氏已经是安宁侯府的妾室了,说得好像一名青楼女子? 姜茵锦见安宁侯府被羞辱、夫人被羞辱,突然心情好了起来,开始放松心情看热闹。 沈眠眠见自家“金主”面色不对,心中大叫不好,立刻道,“头牌?你们瑶台坊是青楼吗?哪有用头牌来称呼姑娘的?瑶台坊业务范围还真广呢,连青楼的生意都不放过。不像我们烟雨坊,业务比较单一,只是培养姑娘送到府邸,取悦老爷,伺候夫人。” 第72章 把炮灰们虐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还没完,沈眠眠继续道,“还有,你们瑶台坊难道不教你们规矩?你以为什么场合,都能让你出来卖弄一番?这种名门夫人办的聚会,只有出身高贵的夫人小姐才有资格表演才艺,竟然想让区区瘦马和我们家夫人比才艺?你长脑子了吗?就你这等糊涂蛋,还能进侯府?真是笑话!” 沈眠眠一边骂,一边偷眼看自家金主的脸色。 果然,见夫人表情逐渐转好。 众夫人小姐——开始了!开始了!开始掐起来了!今天聚会没白来,这可比弹什么琴,好听多了。 这一次,换成宣平侯府夫人的脸色不好看了。 周氏立刻道,“谁教你阴阳怪气的?” 沈眠眠故作一脸吃惊,“呀!霍少夫人是不是误会了,奴家没阴阳怪气啊,奴家只是教训这个不长眼的瘦马同行罢了。瑶台坊可太不靠谱了,姑娘出来之前都不教规矩,还想让瘦马和人家正经夫人比才艺?她还真敢想?不知天高地厚!” 又来了一波阴阳怪气,顺便继续看自家金主的脸色。 很好,金主笑了。 金主笑得真好看! 所有人都能看出,沈眠眠表面骂的是柳香凝,实际上骂的是周氏,毕竟提出让两人比拼的是周氏。 沈眠眠心中冷笑——姐姐不和姜茵锦开战,那是因为用着穿越女的身体,对不住重生女,比较理亏;外加姜茵锦是女主,确实牛批有光环。 但可不代表她是软柿子! 想害她?也得看看宣平侯府的有没有这个本事。 想到这,沈眠眠一改之前咄咄逼人,面带谦逊笑容,对或目瞪口呆、或等着看热闹的众人道,“让夫人小姐们见笑了,奴家倒是认为,应该让我家少夫人与霍少夫人表演一番。如果奴家没记错,霍少夫人闺名为周妙音,想来定是精通音律的。” 说完,没等周氏反应,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问道,“霍少夫人,您不会不敢比试吧?您放心,我们家少夫人心慈好善,没那么多坏心眼、也不会让您下不来台的。” 每个字,都满是阴阳怪气和嘲讽。 “你……”周氏气得一张俏脸,一会红一会白。 尚书夫人见局面太难看,正要打圆场,但想到刚刚周氏故意提出让瘦马和姜茵锦比才艺,也是暗暗生气。 姜侍郎是仲尚书得力下属,茵锦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当时甚至都想将茵锦直接娶进门当儿媳妇的。 后来见姜家和勋贵之家结了亲事,也没好意思阻拦。 现在宣平侯府的人,竟在她府上欺负茵锦?把礼部放在眼里了吗? 想到这,尚书夫人也道,“是啊,之前就听说霍夫人擅音律,今日借这机会,也让我们开个眼界吧。” “对呀,霍少夫人琴技定是了得。” “真想听听霍少夫人和白少夫人的才艺。” 众人开始煽风点火起来。 姜茵锦冰雪聪明,见尚书夫人发话了,也明白,尚书夫人想让她出一口气。 姜茵锦微笑道,“周姐姐,盛情难却,我们便为夫人小姐们表演个才艺吧。先让你弹,我后弹琴。” 说着,将手里的蝉香,小心地交给尚书府的丫鬟。 周氏面红耳赤,求救地看向宣平侯夫人。 宣平侯夫人心里气得紧——这周氏,怎么火气就这么冲?在家里闹得侯府鸡犬不宁就算了,出来也不省心。 但无奈,自家儿媳,她还是得帮忙,“一会就要摆宴了,要不然等等再说?” 尚书夫人道,“霍夫人放心,还有一个时辰呢。” “……”宣平侯夫人。 最终, 这比试,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周妙音确实擅长音律,她便咬了咬牙,接了瑶琴,稍微平缓心情,便开始演奏起来。 众人赞不绝口——好琴!好曲!好技艺。 周妙音弹完,瑶琴便到了姜茵锦手里。 姜茵锦微微一笑,也没刻意收敛心神,直接开口诵了一首古诗,“浮云不共此山齐,山霭苍苍望转迷。晓月暂飞高树里,秋河隔在数峰西。” 而姜茵锦妙就妙在,她并不是只诵故事。 在诵第一句时,拨弄了两个音。 在诵第二句时,拨弄了五个音。 在诵第三句时,拨弄了一串音。 当诵第四句时,琴声已经正式开启了,更与古诗融为一体。 这诗,像是定场诗,又好似引绪诗,生生让曲子提升了意境,令人聆听妙曲的同时,身临其境。 沈眠眠挑起大拇指,小声道,“不愧是我女主,弹得果然好,把炮灰们虐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一旁柳香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家少夫人斗败了,她也没什么好处!本来少夫人就讨厌她,现在她目睹了少夫人出丑,怕是境地更糟了。 再一想到,霍公子把她买来,并非好色,也非买瘦马,而是买沈眠眠的替代品,她就更生气了。 见沈眠眠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庞,以及小人得志的嘴脸,一冲动,一拳便打了过去。 沈眠眠直接被打眼睛上,眼冒金星,眼眶生疼,“你敢打我?” 二话不说,一巴掌呼了过去,这还没完,一把揪住柳香凝的头发。 柳香凝也抓住沈眠眠的头发,两个大美人就这么直接厮打了起来。 夫人小姐们愣在原地——掐架看多了,直接动手的,还是第一次见。 众人就这么愣了好一会,两人互相拉着头发,直接滚到桌位下面,尚书夫人才反应过来,急得大骂下人,“看什么看,还不把她们拉开?” 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把两人拉开。 另一边, 水榭里。 仲尚书很大方,直接公开了白世子第一次参加县试,还一举夺得县案首的消息。 他这么说,不仅因为赏识白世子,还因为想给自己的好下属,姜侍郎争个面子。 告诉众人,姜侍郎的宝贝女儿没嫁错,人家世子并不窝囊,而是厚积薄发!大器晚成! 人群中,霍让震惊地看向被众星捧月的白轻舟,心情极其复杂,而且心里也不是滋味。 之前他看不上白轻舟这种软骨头、娘娘腔,所以刁难他、陷害他,但一转眼,软骨头竟然得了县案首,那他成了什么? 却在这时,有下人匆匆赶来。 仲尚书见下人神色慌张,问道,“怎么了?为何慌慌张张?” 下人语调难掩震惊,“是这样,安宁侯夫人和宣平侯夫人要提前离开,让小人告知白世子和霍公子一声。” 众人不解,怎么突然就走了。 白轻舟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急忙起身询问,“请问,是两位夫人身体不舒服?” 两人肯定不会同时身体不舒服,但白轻舟也不能公开问,是不是两人出了什么矛盾。 下人只能实话实说,“是……安宁侯府的沈姨娘和宣平侯府的柳姑娘,打起来了……” 第73章 女主竟然帮她说话了!? 众人大吃一惊。 仲尚书惊愕,“你说什么?打起来?是……斗嘴?” “不是,是真的厮打起来了。”下人也觉得不靠谱极了,别说女眷,便是府里的下人,也没有打架的。 霍让面红耳赤,惭愧道,“尚书大人,下官治内无方,实在惭愧!” 仲尚书急忙道,“霍大人别自责,年轻人气盛,常有的事,快过去看看吧。” 白轻舟一颗心揪死,担心眠眠被欺负,毕竟眠眠那么柔弱。 “尚书大人,学生也……过去看看。” 仲尚书叹了口气,“去吧去吧,快去吧。” 两人就这么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当两人到达花园时,两名女子已被拉开。 客观的说,沈眠眠输了。 输得很惨很狼狈,她没想到那个水灵灵的柳香凝这么能打!她也没想到自己这身子这么柔弱,明明她之前都努力跑步了,怎么还是输? 越想越委屈,呜呜哭了出来。 外人只以为沈姨娘是被打哭了,其实她是因为打输了,羞愧而哭。 白轻舟和霍让到达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两名绝色女子头发乱腾腾,柳香凝低着头,好似为刚刚自己的冲动而羞愧;而沈眠眠则是一只眼睛被打青,呜呜哭着,既狼狈又可怜。 白轻舟心疼得要命,又想到这么多人在,他不能表现得和妾室太亲密,失了礼数,只能强忍着情绪,问姜茵锦,“到底怎么回事?” 姜茵锦叹了口气,“世子息怒,是这么回事,尚书夫人得了蝉香名琴,原本是要妾身来演奏。但宣平侯府少夫人竟让妾身和他们刚买来的瘦马比才艺,沈氏为妾身抱不平,还提议让妾身和霍少夫人比,我们刚演奏完,她们那柳姑娘就打了沈氏。” 姜茵锦声音不小,不仅是说给白轻舟听,也是说给霍让听。 更是将前前后后总结出来,给所有人听一听,到底是谁无礼、谁理亏。 众人心中已有判断——先挑衅侮辱白少夫人的,是宣平侯府的。后来先动手打人的,还是宣平侯府的,整件事宣平侯府人理亏! 众人想到,在自家少夫人受辱的情况下,那瘦马妾室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后来又被打得乌眼青,对这瘦马妾室也是既怜悯,又欣赏。 再看宣平侯府那个瘦马,连连摇头——同样是瘦马,宣平侯府的长得不如人家就算了,还这般粗鲁?这是上等人家女眷该干的事吗? 霍让看着沈眠眠哭得惨兮兮的模样,也是心疼得要命。 周妙音气得恨不得上去撕那狐狸精的脸,直接站在霍让面前,挡住霍让的视线,咬牙切齿道,“夫君,母亲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回去,您回去吗?” 霍让冷冷道,“我不回去,留下丢人现眼?” 周妙音看着人家白世子和姜茵锦文文静静、有商有量的情景,再看自家夫君满脸的鄙夷嫌弃,气就不打一处来,再次把怨恨记在了安宁侯府人身上,以及,柳香凝身上。 …… 一场闹剧结束。 尚书夫人极力挽留两家,但两家人坚持离开,便一前一后,各自上了马车,回了去。 安宁侯府。 一众人直接去了主院。 李嬷嬷让人打来了冰凉井水,将帕子冷镇,再敷在沈氏被打肿的脸上。 厅堂内,一片死寂。 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丁氏强忍到李嬷嬷帮沈氏处理完,才终于发火,“好好的聚会,被搅得一团乱,还给我们侯府丢了人,沈氏,你作何解释?” 白轻舟道,“母亲……” “你闭嘴!”丁氏厉声道。 白轻舟发现,眠眠借着敷脸的帕子做掩护,对他挤了挤眼睛,暗示他别说话。 犹豫再三,白轻舟没再说话,只担忧地看向女子。 沈眠眠起身,规规矩矩地跪下,之后道,“夫人息怒,今日是奴家的错,其实奴家在和她们骂架之前便料想到会给我们侯府丢人了,但她们竟然敢用瘦马来侮辱我家少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们可以骂奴家出身卑微、不懂规矩,但绝不能让我们出身名门的少夫人和一个臭瘦马比才艺!还有,那宣平侯府再可恶,先是陷害我们世子,现在又当众侮辱少夫人,如果奴家不去骂架,我们就要吃哑巴亏了! 奴家是瘦马,奴家没规矩没教养可以挨骂,但世子、少夫人和侯府绝不能被侮辱,所以奴家斟酌再三,便骂了去……” 白轻舟听懂了前后逻辑,心里很难受——宣平侯府挑衅在前,是眠眠冒着名声受损的风险怼了回去,母亲竟然回来就责备眠眠,这是什么道理? 沈眠眠心里暗暗祈祷着——这里有她自己就行,凤雏那个祖宗可千万别帮她抱不平,否则智商不在线的夫人,肯定会上头!一上头,就失了理智,最后遭殃的还是她。 白轻舟紧紧拢着手指,不断警告自己:要忍!不能为眠眠抱不平!等会,再好好补偿眠眠。 却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沉稳悦耳的女声,“母亲明鉴,儿媳认为沈妹妹今日做得对。” 白轻舟更是担心了——姜茵锦不会趁机落井下石吧? 姜茵锦继续道,“侯府失礼丢脸,固然是丢的,但水有源树有根,在场的夫人小姐都是通情达理之人,都能看出,今日之事是宣平侯府挑衅在先,我们是被迫反击。 再者说,沈妹妹开口,我们失礼丢人;沈妹妹不开口,我们就成了被欺负、好欺负的窝囊软柿子,一样丢人。既然都丢人,还不如硬气着丢人,只图一爽快。” 沈眠眠内心震惊得飙脏话——窝巢!窝巢!窝巢!女主竟然帮她说话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天上下红雨了吗?女主心软,想放过她了吗? 如果那样就最好,炮灰这么多,根本虐不完!女主就放过她这个炮灰吧! 丁氏听后,觉得很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姜茵锦莞尔一笑,继续道,“再者说,也不是我们安宁侯府自己丢人,宣平侯府也一样,他们比我们还丢人,主动挑衅还没占到便宜,所以,我们是赢了的。” 丁氏恍然大悟,“你说得对!我们赢了!” 之后对沈眠眠道,“沈氏,今日你有功劳,回头本夫人有赏。” 第74章 是故意的! 沈眠眠内心也是挑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我女主,几句话就扭转乾坤。哎可惜了,这样的人不是队友是对手,她好惨! 白轻舟也突然想起,他也有个杀手锏,急忙道,“母亲,刚刚尚书大人说了一个消息,呃……对我来说,可能是好消息。” 果然,头脑简单的丁氏,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什么好消息?” “尚书大人说,县试的成绩已出,排名也排完,学政上交到礼部,礼部检查无误后,便会公开榜单了。” “什么?成绩出来了?你……你考过了吗?”丁氏的声音,也有了颤抖。 白轻舟面颊闪过尴尬的红,“……考过了,尚书大人说,是县案首。” “县案首?”丁氏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度。 所有人都震惊。 沈眠眠都懵了——案首?第一名?这是小三元的第一步?不是,凤雏的人设不是无脑炮灰吗?谁家无脑炮灰能考第一? 同样震惊的,还有姜茵锦。 她惊愕地看向厅堂对面的白轻舟,看着这个面带羞涩的少年——为什么又不一样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但这些人和上一世的人竟然截然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 她现在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对一群陌生人复仇!这种感觉,让她心烦意乱! 同时,她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她提前离开,岂不是碰不见秦王?虽然即便秦王来了,她也未必能与秦王说上话,但好歹是有个机会。 如今却错失了这个好机会。 姜茵锦心情更糟了,完全没心思在这里陪他们演戏,她抬眼,看向丁氏兴奋地说那些有的没的,猜想其还不一定要说上多久。 思忖片刻,道,“母亲,沈妹妹受惊吓,妾身先送沈妹妹回去,您和世子再聊一会。” 她拿沈氏当借口离开。 沈眠眠吓得瑟瑟发抖——女主这是要干什么?刚刚帮她说好话,现在又要送她?这是憋什么大招呢吗?会陷害她吗,要怎么应对? 实话说,什么周氏还是柳香凝怼她,她都不怕:炮灰而已,不放在眼里。 但对女主,她是真的怕! 白轻舟也没心思留下陪母亲,便道,“眠……沈氏还是我来送吧,你和母亲也受惊了,好生休息,有事等晚一会在说。” 丁氏也知晓,儿子挂念着沈氏。 为了一个女人,不陪当娘的说话,丁氏自是不乐意的。 但转念一想,两人感情好,才能快点生孩子,也就默默地忍了,“正好,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就这样,众人离开了主院。 白轻舟和沈眠眠回了明月院,在路上还保持着距离,一进院门,立刻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进房间。 沈眠眠大红脸,“等等……放我下来!不至于……我腿也没挨打……算了……” 眼看着要进房间,她也放弃挣扎,直接把冷敷的巾子往脸上一蒙,开始摆烂。 进了房间后,白轻舟将女子小心翼翼放在软榻上,又小心翼翼捧着女子小巧的面颊,细细观察着,满眼的心疼。 两人面颊离得很近,而且他还目光专注地盯着她,沈眠眠尴尬地移开眼,“别看了,不就是打架打输了吗?” 白轻舟发现女子害羞,叹了口气,放开了她,“下回尽量别打架。” 沈眠眠瘪了瘪嘴,“你以为我想打?是她突然给了我一拳好吗?我能不还手?” 白轻舟急忙解释,“我不是责备你,遇到那样的人,也确实无计可施,要不然你下回尽量避开她,或者下回看见这些底层……咳,我的意思是……” 本来想说,看见这种底层没教养的人,就离得远点。 但话刚说出来,突然意识到,眠眠也是从那个底层出来的,便想办法圆场。 沈眠眠看着凤雏焦虑的模样,噗嗤一笑,“我明白,我也是从那个阶层出来,我懂。不过实话实说,我觉得今天这事儿有问题。” 白轻舟一愣,“有问题?” “嗯。”沈眠眠点头,“柳香凝说,她是瑶台坊的头牌,我不相信头牌的心智会这么低下,还能动手打人!还有,她打我的时候,我发现她皱着眉,眼神有一些挣扎,好像在取舍。” 白轻舟被沈眠眠提醒,沉思片刻,“她动手之前,发生了什么?” “霍少夫人在我的道德绑架下,被迫和少夫人比试瑶琴。当时两人刚演奏完,如果柳香凝不打我,那群人怕是要比较霍少夫人和我们的少夫人谁演奏的好了。” “以你看,谁演奏的好?” 沈眠眠笑道,“还用说吗?肯定是我们家少夫人啊。”人家可是女主角!死炮灰能争得过女主角? 白轻舟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柳香凝为了不让自家少夫人出丑,所以打你,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眠眠,你是有大智慧的!” 沈眠眠急忙摇头,“不不不,有一说一,我没你想的那么运筹帷幄,如果我真那么厉害,也不会被打得乌眼青了。是后来,慢慢复盘后,才想出来的。加之你和我聊天,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慢慢引导,功劳有你的一半。” 白轻舟才不想要什么功劳,只疼惜自己心上人,“我不管,反正这仇,我是记下了!我虽不会和一些女子计较,但绝不会放过霍让。” “消消气嘛,别生气,我告诉你个秘密,”沈眠眠拉住凤雏的手,还安抚地摸了几下,“其实我也是故意把事情闹这么大的,否则她动手打我,我哭啼啼地跑开,就成了完美受害者了,但我没有,我还手了。” 说着,郁闷道,“其实原本想打赢的,没想到……输了,真是见鬼了,那妮子看起来细胳膊细腿,劲儿怎么这么大?我真是拼不过她。” 白轻舟被成功安抚,无奈道,“你还手,是为了给我们侯府报仇?” “不是!是我看出来,等少夫人和霍少夫人比试完,她们多半让我和柳香凝比试才艺,但老天保佑,我可没才艺的!当时能来你身边,也是用话术才来,真让我表演,我表演什么?要给她们讲人权,男女平等?” “……” 白轻舟沉默片刻,之后用一种古怪的眼神,“……你真没才艺?” “没有啊!你当我说笑呢?” 沈眠眠——大哥嘞,我出生在高考大省,从小学开始刷卷子,搞题海战术,哪有时间学什么才艺啊?除非和柳香凝比刷卷子,那我厉害!我保证她刷不过我! 第75章 我可以教你 白轻舟都懵了——传闻中的瘦马,不是要学琴棋书画吗?虽然眠眠告诉他,她这种类型的瘦马靠美貌和话术,但他只当她谦虚。 没想到,她是真的什么都不会! 白轻舟缓了好一会,才接受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所以,你故意打架,是为了逃避和柳香凝的比试?” 沈眠眠乖乖点头,“说对一半,一者是为了逃避今天的比试;二者是为了逃避以后的比试,我觉得,今天我们闹了这么大乱子,以后那些贵妇办宴席,肯定不带我们这些瘦马玩了,我就安全了。” 白轻舟嘴角抽搐,“你……这……那……” “这这那那”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什么来。 沈眠眠耷拉着脑袋,“我也知道自己这行径太粗鲁不靠谱,但谁让我没才艺啊?现在学,也来不及了!话说,你们这比试可以比字吗?我楷书写得还不错,要不然我再练练,以后一旦比试,我就和她比写字?” 白轻舟看着女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是心疼,伸手一拉,将她纳入怀中,“是我的错,你别自责。” 沈眠眠趴在少年怀中,哭笑不得——都是她和柳香凝的锅,关他什么事?笨蛋。 白轻舟,“你喜欢参加宴会吗?你若是不喜欢,我便和母亲说,以后不带你去了。” “不喜欢!”沈眠眠急忙道。 “好,一会我就过去和母亲说这件事。” “太好啦!”沈眠眠在少年怀中蹭了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挣扎着从他怀中离开,面色认真道,“世子,京城有没有女武师?能不能请来,教我一些拳脚功夫?” 白轻舟不解,“好好的,怎么突然学功夫?” “别提了,我今天原本以为能打赢的,谁想到输了,现在越想越生气!我怕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不想再被打得乌眼青了。” 说着,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熊猫一样的眼睛。 其实她在说谎。 她想学武,不是因为柳香凝,是因为突然意识到,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弱女子根本无法自保, 更何况她还不是普通弱女子,而是绝世大美女! 之前她在安宁侯府,还没太多感觉,今日去参加宴会,无论是男是女,是主子还是下人,只要看见她的,一双眼睛都黏在她身上。 尤其一些男子,那贪婪的眼神,让她害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想学一些拳脚功夫。 白轻舟为难道,“京城女子没人学拳脚功夫,即便武官世家,也都是和父兄,以及家里的武师学,没有专门的女武师。只是你的身份……找武师,可能有些……不方便。” 沈眠眠了然——人家自家大小姐在丫鬟嬷嬷的陪伴下,跟着武师学学武没问题,但她可不是大小姐,她是人家的妾室,连外男都不应该见,更何况是和武师学武了? 随后,她便想开了——反正她是个炮灰,连死都不怕,还怕那个啥?以后小心点就是,如果真不幸……那就随意了。 白轻舟见女子失望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思考再三,之后挣扎着道,“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教你。” “呃!?” 沈眠眠猛地抬头,眼神惊喜,“你会吗?” 白轻舟尴尬地移开视线,“学是学过的,只是学得不好。” 是啊,武科举的县试都没通过。 “没关系呀,教我!拜托了一定要教我,我下回要打死那个小婊砸!”沈眠眠高兴地拉住少年的手。 白轻舟无奈叹息,“你可能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学得不好。” “学得不好,不代表教得不好,我相信世子一定能教好我。”说着,还撒娇地摇了摇少年的手。 白轻舟看着女子一脸崇拜的表情,内心是既高兴又心虚,已经开始暗暗回忆,当初学的招式了。 …… 与安宁侯府的平静相比,另一个侯府,可就乱了套了。 先是宣平侯夫人大发雷霆,把老二一家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完就把人赶走。 一家三人回到自家院子,霍让便和周氏吵了起来。 “周妙音,你能不能别这么刻薄?在家和我吵,出去又找茬,你一天不挑事能死吗?就不能安生的过日子?你是毒妇吗?” 周妙音也跳起来吵,“我毒妇?主动害人家白世子的是我咯?你主动害人家,没害成功不说,还被调查出来,害得我和母亲帮你厚着脸皮去安宁侯府赔罪,现在你说我是毒妇,你有资格吗? 再说,我为什么不刁难别人,专门刁难安宁侯府,还不是因为帮你出气?你买了瘦马回来,还是从瑶台坊买的,擅长瑶琴,我让她灭一灭安宁侯府的风头,又什么不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买了为什么不用?你拉着我们丢脸,我们自己报复回来,有什么不对?” “你……”霍让因为理亏,被怼得哑口无言。 周妙音见霍让不吭声,就知道自己赢了。 正洋洋得意,突然看见角落里的柳香凝,突然意识到——不行,今日不比往常,之前无论怎么吵,都床头吵架床尾和。但现在有了瘦马,她和夫君闹矛盾,岂不是便宜了瘦马? 想到这,周妙音道,“香凝,我好心带你去见世面,你为什么出手打人?都怪你,现在我们侯府成了个笑话!” 柳香凝急忙解释,“少夫人请听奴家解释,奴家当时出手打沈眠眠,是为了夫人您啊。” 周妙音冷笑,“呵,你打人,还能赖在我头上?” 柳香凝吓得花容失色,“是这样的,沈眠眠那个贱人逼着少夫人您和安宁侯府少夫人比琴,如果不是奴家打了那贱人,您就要输了!” 周妙音面色一僵,随后暴怒,“你是说我琴技不如姜茵锦了?” 柳香凝苍白着脸——这不是很明显吗?安宁侯府少夫人的琴技了得,哪怕是擅长瑶琴的她出手,最多也是打个平手,更何况人家用诗引曲,心思精妙,哪是少夫人能比得过的? 她疑惑地看着少夫人暴怒扭曲的脸,不懂,少夫人是真分不出谁弹的好坏,还是不愿意承认? 第76章 今天这通闹剧,根源是他? 周妙音见柳香凝沉默,更是愤怒了,“就算你认为本少夫人能输,这就是你动手打架的理由?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瘦马坊那么腌臜的地方吗?呵,自己粗劣不敢承认,还试图拉本少夫人下水?” 柳香凝急忙辩解,“少夫人息怒,大人息怒,奴家……奴家真的是这么想!奴家害怕少夫人输了比试丢了面子,所以才故意打了沈眠眠,少夫人明鉴!” “闭嘴!” 这次吼的不是周妙音,而是霍让,“你听好了,我知道你是瘦马出身,从未想过你有什么端庄的举止,但更没想过你能当众打架这么粗鲁,我这里,留不了你。” 柳香凝双眸猛地大睁,再顾不上什么,直接喊了出来,“大人明鉴,奴家的表现都是按您的要求做的!买奴家的人说,一切要向沈眠眠看齐,奴家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模仿沈眠眠啊!” 霍让一愣,“模仿沈眠眠?” 周妙音听见,心里也是憋着一股火——她之前就疑惑,两人虽然吵吵闹闹,但夫君还是尊敬她的,连妾室都没纳,怎么突然买来个瘦马? 闹了半天,还是因为沈眠眠那个贱人! 柳香凝胆战心惊,眼泪漱漱而下,声音颤抖道,“当时来选人的大人便说,要找一个容貌、才情、脾气都与沈眠眠一样的女子,所以才挑选了奴家,在奴家离开瑶台坊前,教养嬷嬷还专门跑到烟雨坊打听沈眠眠的行为举止,让奴家模仿,奴家这才表现得爱憎分明,泼辣又……别具一格。” 霍让直接僵在原地,惊愕地盯着绝色女子。 她在……模仿沈眠眠?真实的沈眠眠竟是这样?怎么可能? “沈眠眠之前……打架?”试探问道。 柳香凝点头,肯定道,“打!烟雨坊流传一句话:‘能动手绝不吵吵’,这便是沈眠眠说的。奴家为了能模仿得好,在离开教坊之前,还专门学了打架,上苍作证,在那之前,奴家可没打过架啊!” 还有一句话,柳香凝觉得——学完打架,觉得挺好玩的,比之前要爽快。 霍让再次惊愕,甚至张开嘴巴,都忘了闭上,脑海中浮现潘膑对他说的话:就按照白轻舟的瘦马,再买个一模一样的瘦马。 所以……今天这通闹剧,根源是他? 柳香凝是无辜的? 柳香凝拿着帕子掩着脸,呜呜地哭着。 周妙音看见夫君吃瘪,心中欢喜得紧,忍不住趁热打铁起来,“瘦马就是瘦马,能有什么好教养?夫君您与那沈氏才见一面,不知她的底细,如今知晓了吧?” 霍让脑中一团乱,也顾不上处理柳香凝,转身大步离开。 周妙音冷冷瞪了蜷缩一团的柳香凝,狠狠道,“以为有大人撑腰,你就能目中无人?我告诉你,你就是个玩物,永远是个玩物。” 之后,也冷笑着离开。 很快,两人都离开,房内只有柳香凝一人。 前一刻还哭啼啼的美人,下一刻长长舒一口气,用帕子擦干净脸上泪水,之后俊俏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啧,到底怎么回事嘛?不是说喜欢沈眠眠吗,怎么又不喜欢了?姑奶奶这几天白演了?嬷嬷们说得果然没错,权贵不靠谱、男人也不靠谱,出门在外,只能靠自己。” 随后,撑着疼痛的身体,爬了起来,“不是说沈眠眠很能打吗?我还没怎么练,就打不过我?难道我有学武的天赋?” “哎呦,腿好疼,肯定是青了……” …… 事实证明,沈眠眠和柳香凝这一打,真的有了效果! 两个瘦马打架,很快便在京城传开,夫人小姐们各种鄙夷不说,夫人们还达成一个共识:以后办宴会,不会邀请任何瘦马出身的女子,即便是不得不邀请,也绝不让瘦马表演才艺。 夫人们这个决定,是怕自己好好的聚会,被搞砸。 小姐们听说这个,也是很高兴,一者是因为她们不屑和瘦马们一起献才艺,二者是……那些瘦马被生活所迫,从小拼了命的练才艺,如果真比她们好,她们岂不是丢人? 同时, 这一闹剧,不仅在京城传开,还传到了京郊的兵营。 安宁侯听说自家出了事,气得第二天清早,赶在开城门后的第一时间回了京城。 主院。 下人们将侯爷突然回府的消息传来,丁氏吓了一跳,因为按照道理,距离侯爷休沐回家的时间还早。 现在突然回来,多半就是因为尚书府聚会的事。 丁氏慌张得不行,甚至乱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嬷嬷急忙安抚,“夫人别慌,您一定要冷静,一会侯爷肯定先回主院,您把世子喜得县案首的消息告诉侯爷,侯爷这一高兴,保不齐便消气了。” 丁氏一听有道理,心情这才平静了许多,“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李嬷嬷,“咱们最起码能保下世子,如果侯爷真要惩罚沈氏,您就说……说他们在准备怀子嗣,谁也不知现在成没成功,如果动家法,不安妥。” “对对对,你说的对,”丁氏红着眼圈,抓着李嬷嬷的手,“阿园,多亏有你在,否则……否则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李嬷嬷安抚,“夫人休要自责,夫人纯善,这是其他夫人难有的好品质,侯爷喜欢的,不也是夫人的纯善吗?” 丁氏就这么被逐渐哄好了。 但, 众人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安宁侯入了侯府,却没直接去主院,而是先去了明月院,直接抓世子去了。 到了明月院,扑了个空。 听下人说,世子和沈姨娘去练武场。 安宁侯一愣——练武场?世子还能主动去练武场?当年不是打着他、赶着他,也不肯去的吗? 下人又说,实际上侯爷不在的时候,世子和沈姨娘经常去跑圈、锻炼身体。 安宁侯更是震惊不已,他没多问,直接去了练武场。 却见, 朝阳越升越高, 宽敞平整的练武场中央,一男一女,站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正挥舞长棍。 是世子和他的姨娘。 很显然,世子在教沈姨娘武棍,一下一下,认真,又有力。 第77章 我变好,是因为你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记住,不要用手臂的力气,手臂力量有限,要用腰部、背部,以及肩胛的力气,要感受从腰到手臂是一个整体,要让腰、背以及手臂同时发力。” “很好,再来。” 沈眠眠学得很专心,一边用挥舞长棍,一边扭头看凤雏的示范。 她发现,凤雏练武,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之前她以为凤雏软绵绵的,畏首畏尾,练一会武就香汗淋漓,娇喘吁吁。 但现实是,身着白色练功服的凤雏,像一只矫健的小白龙,身姿舒展,动作干净利落。 不是力拔山河,但别有一种刚柔并济的美感。 白轻舟发现女子一直盯着自己,猜想其没听懂,便放下木棍,笑道,“是不是没听懂?这个是正常,大多数人以为练拳是练胳膊,内行人才懂,重点是练腰和背,我选择让你用长棍,也是因为长棍是练背最好的武器。这样,你用你的长棍,来击打我的长棍,让你感受下两种发力。你先用胳膊出力试试。” 说着,白轻舟两只手持棍,“来。” “啊?这……能行吗?”沈眠眠有些担心,怕自己不小心把柔弱小凤雏打坏了。 白轻舟笑道,“怎么不行?如果你把我打伤了,就负责帮我上药。” “呵呵,我把你打伤,夫人饶不过我。”沈眠眠翻白眼。 “我们不告诉她,来吧,试一下。” 见凤雏坚持,沈眠眠终于尝试了。 第一次,用胳膊发力,两只木棍击打碰撞时,凤雏的木棍连动都没动。 沈眠眠惊——那么大力气吗?凤雏看起来明明柔柔弱弱,果然男女有别啊,再柔弱也是男人。 白轻舟,“试第二种,如果你做不到腰部、背部和手臂同时发力,那就先用腰开始,转身扭腰借力,然后把棍子甩出去。” “好,我试试。” 沈眠眠脑海中一边重复动作要领,一边出力。 果然,第二次击打,凤雏的木棍好歹是动了动。 “哇,差距这么大吗?” 白轻舟看着女子夸张的表情,心底成就感满满,甚至比得了县案首还有成就感,“你双手持棍,我用两种方法,击打你试试。” “好的。”沈眠眠双手一上一下紧紧握住棍子,然后将棍子斜举。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的话,我就开始了。” “准备好了!来!” 白轻舟出力,使用手臂力气击打第一下,“怎么样?” 沈眠眠咬了咬牙,“还行,能扛得住。” “那我要用另一种方法了。” “好,放马过来。” 虽然女子说放马过来,白轻舟可不敢真的放马过来,而是收了一半的力气,使用正确方法出棍。 只听两声响——木棍击打声,以及女子惨叫声,那木棍就这么被击飞。 白轻舟吓了一跳,急忙扔了长棍,冲了上去,“眠眠,你没事吧?” 沈眠眠惊愕地盯着自己两只发红的小手,“我手震得没知觉了。” 白轻舟后悔死了,“我们回去,找大夫!” “找什么大夫啊?就是震了一下,一会就好,”说着,沈眠眠抬起头,目光疑惑地看向少年,“不是,武科举那么难吗?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竟然连县试都考不过?武科举的县试到底考什么?倒拔垂杨柳?单手举巨鼎?” 白轻舟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 “其实……我之前表现得没这么好,或者说,我从前一直是自卑的,整日活在恐惧里。自从你来我身边,我才慢慢不恐惧,按照记忆方法,发挥出木棍应有的威力。” 沈眠眠了然地点了点头,“是因为得了县案首,所以有了自信?” “确实,有县案首的功劳,但我觉得,更多还是你的功劳。你夸奖我、崇拜我,说我写字好、看书多,从前没人这么夸我。” 声音一顿,又补充道,“母亲夸我,是因为宠溺我。下人夸我,是因为马屁。”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很想说——不是,你们侯府一共就三种人,一个是侯爷,一个是夫人,一个是下人。 夫人和下人夸奖不算数,只有侯爷自己夸奖算数呗? 总说自卑,其实是自己钻了牛角尖罢了。 算了算了,好歹是阴差阳错从牛角尖里出来,她也懒得和凤雏掰扯这些。 她灵机一动,“你能不能给我打一整套棍法?我想看。” “好啊。”白轻舟笑道,“你站得远一点。” 沈眠眠立刻到了一旁,笑眯眯地看凤雏表演。 顺便……视线看向一个隐蔽角落,里的魁梧身躯。 嗯,侯爷来了好一会了,凤雏一直专心教她,却没发现。 练武场上,白轻舟还在武棍。 练武场外,安宁侯面色凝重,平日里锐利的双眼,此时充满了震惊。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不相信练武场将长棍耍得虎虎生威、收放自如的人,是自己的儿子,是那个拿起棍子便浑身发抖,他吼一声,就苍白着脸要晕倒的儿子。 为什么会这样? 轻舟明明不是那样,当年为什么要表现得那般? 突然,他脑海中出现多年好友,如今的兵部侍郎薛和泽的话:你对轻舟太严格了,轻舟年纪还小,而且性格文静,不能用重压的方式教导,要文武兼施、寓教于乐。否则,极易欲速则不达。 当时他根本听不进去好友的话,因为他……因伤,不能人道。 换句话说,便是,除了轻舟,他就绝后了! 轻舟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一个能继承衣钵之人,但凡他有第二个儿子,哪怕是庶子,都不会对轻舟那么苛刻。 当时他也疯了,堂堂威武大将军,竟然不能人道,内心的羞耻、恐惧、怨气,集中爆发,齐齐发泄在了独子身上。 好像只要独子成才,才能弥补他的遗憾,才能让他抬得起头。 为此,他没少对轻舟用家法,甚至还动手打过他,最重的一次,将其腿骨打折,在床上躺了四个月,才能勉强下床。 后来他放弃了,谁想到,儿子现在竟然又能练武……难道正验证了好友的话,轻舟年幼时的失误,是因为……他? 第78章 晚上回来,奴家给您按摩 安宁侯浑浑噩噩地回了主院。 丁氏迎了出去,“侯爷,您刚刚去哪了?妾身老早便接到消息,说您回府,刚刚下人却说,到处找不到您。” 安宁侯好半晌,才收回思绪,深深看了丁氏一眼,“去了练武场。” “啊?”丁氏很意外,因为平日里侯爷回来,第一天休息,第二天才偶尔去练武场的。 安宁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声气,便若有所思。 丁氏慌了手脚,生怕侯爷越想越气,一会对世子动家法,急忙道,“妾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侯爷。” “什么消息?”安宁侯随口问,但脑子里,还满是白轻舟练武的画面。 提起儿子,丁氏就满眼欢喜,“轻舟拿到了县案首!是礼部尚书大人亲自告诉他的!” “什么?”安宁侯吃了一惊,“县案首?这……不会看错了吧?” 丁氏脸上笑容立刻少了一些,“难道在侯爷眼里,我们轻舟就这么不值一提吗?这么多年,侯爷您是一丁点都没瞧得起我们轻舟?” 说到末尾,还带了哭腔。 安宁侯僵在原地,之后结结巴巴,“不……可能……也不是……” 到底是耿直的武官,面对妻子,一时间说不出谎话。 安宁侯想起练武虎虎生威的儿子,以及其得了县案首,最终长叹一口气,垂下眼,“从前是我的错了,是我……对不住轻舟,也……对不住你。” 自从受伤,妻子便……守了活寡。 他心里既自责,又难受。 丁氏调整情绪,挤出笑容,“侯爷,妾身认为,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咱们家也算是苦尽甘来。当不成武官,咱们就当文官嘛。再说,现在太平盛世,哪有那么多仗要打?” “太平盛世?”安宁侯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世道,没你想的那么太平,只是京城以及周边有重兵把守,勉强维持太平罢了。” 丁氏吓了一跳,“什么?还要打仗?” 从前,安宁侯是不和妻子说这些的,因为他认为妻子头脑简单、心思单纯,说了她也不懂。 但今日因为独子的事,他发现,从前是他轻视了家人,家人没他想的那么不堪。 所以今日,他破天荒地耐心和妻子讲,“确实边关不太平,一些地方有人造反,所幸还可控,应该不会闹出大乱子。” “为什么啊?不是好好的吗?”丁氏被震惊到了。 安宁侯挣扎片刻,之后低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道,“最近几年,皇上信任佞臣,越发安于享乐、荒淫无度,朝堂上,那些佞臣也开始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只是表面太平,私下里乱得很。” 丁氏惊得目瞪口呆。 安宁侯叹了口气,“所以,现在来看轻舟不做武官,倒是也有好处。这件事,事关朝堂,你万不要说出去,尤其是你娘家那些人。” 倒不是丁氏娘家的人多不堪,而是他们毕竟非朝堂中人,说了不好。 丁氏急忙点头,“侯爷您放心,您平日交代妾身的事,妾身从未违逆过。” 安宁侯也知晓,夫人向来听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丁氏犹豫好半天,小心翼翼问,“侯爷,您这次回来……所为何事?” 安宁侯抬眼,看向门外,院子里一派安详景致,叹息道,“没什么,临时回来办件小事,明日就走。” 丁氏惊喜——不是因为尚书府的闹剧?可太好了。 但同时,她又有些担心——那件事闹得满城皆知,侯爷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最后一咬牙,道,“侯爷,其实……尚书夫人办的聚会上,我们家……闯祸了……” 安宁侯点了点头,“我听说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沈氏没规矩,你平日多教一教,那些规矩谁也不是生来就会,教会了就行。” 丁氏惊得目瞪口呆,甚至都在想——这人真是他们家侯爷?不会是冒牌货吧?怎么和平日不同呢? 按照道理,侯爷应该大发雷霆,把所有人抓来训斥一顿,就算不亲自罚沈氏,也会拿轻舟出气,今日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如此宽宏大度,是她家侯爷吗? 安宁侯见丁氏吓得花容失色,尴尬地轻咳两声,“之前……确实是我对你们太……苛刻,以后……会尽量好一些……” 丁氏差点没原地晕倒。 安宁侯俊脸扫过一些红,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行了,你忙你的,我出去一趟,可能很晚回来。” “是,侯爷。”丁氏也不敢多问。 安宁侯刚起身,又如同想到了什么,挣扎片刻,道,“我去见一下仲尚书,既感谢他帮了轻舟,也针对聚会闹剧,赔个不是。” 丁氏结结巴巴,“啊……这……侯爷不用告知妾身……” 安宁侯抿了抿刚毅的唇角,“告诉你,省的你胡思乱想。”说完,便尴尬地大步离开。 安宁侯前脚刚走,丁氏终于没抗住,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 练武结束,沈眠眠和白轻舟回了明月院。 两人换了衣服,一边歇汗一边聊天。 白轻舟笑着看女子,声音温柔,“今日累了吧?明天起床可能会酸疼,要有心理准备,下午可以让下人给你揉上一揉,多少能缓解疼痛。” 沈眠眠第一次练武,心情畅快,“世子很久没练,明天也会疼吧?今天晚上奴家给您揉?” 白轻舟心痒痒,但还是婉拒,“不用,你练一天也累了,我让观水帮忙就行。” “那怎么行?世子辛苦教奴家,奴家连个按摩都不按,太不公平了,就这么说定了,一会世子回清风院读书,晚上回来,奴家给您按摩。” “嗯,行。”白轻舟心底喜滋滋,开始思考——眠眠帮他按摩,他也得有点表示才是,一会打发观水跑一趟,买些女子用的小物件当礼物。 哄完了白凤雏,沈眠眠收回视线,开始思考,要不要把今天安宁侯旁观两人练武的事告诉凤雏。 但转念一想——还是别主动告诉了。 她虽不知安宁侯之前对凤雏怎么迫害,却能看出,凤雏是有心理阴影的,暂时别刺激。 想着,叹了口气——上苍保佑,安宁侯那恶臭男,可积点阴德吧,凤雏刚刚转好,他可不要来刺激凤雏,她谢他八辈祖宗了! 第79章 孩子长大了,凤雏不好糊弄了 当天晚上,安宁侯请仲尚书以及一众帮忙的好友吃酒,到很晚才回府。 素来酒量不错的安宁侯,今日硬是喝得酩酊大醉,连路都没法走,是被下人抬回来的,自然也就没像往常那样,召世子来吃团圆饭。 清早,安宁侯与夫人安静用完早膳,便出了京城。 明月院。 听说父亲离开的白轻舟,狠狠松了口气。 沈眠眠端着茶杯笑道,“危急解除,世子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欧阳先生还来教您吗?还是,世子对下一场院试,有别的计划?” 白轻舟安稳了情绪,“原本我打算放榜后再去登门感谢欧阳先生,但现在,有一些人提前知晓我的排名,我怕这消息传到欧阳先生耳中,他却未等到我,误会我目中无人、忘恩负义,所以我打算今天与母亲说一声,直接带礼物去感谢欧阳先生。 至于之后的学习计划,便看欧阳先生的意愿。先生若是愿意继续教导我,我便跟着先生学,先生让我怎么学,我就怎么学。若先生不愿意教导我,我只能再请一位先生。” 沈眠眠看着眉目如画的少年,面色认真、眼神虔诚,用膝盖打赌,欧阳先生肯定愿意继续教凤雏。 凤雏这么好的孩子、这么优秀好学的学生,谁不愿意教? “好,那世子您先忙。”沈眠眠脸上笑着,心中却另有盘算——按照原小说里的进度,这段时间附近,差不多就是夫人带女主去见瑞安公主阶段了。 按照原小说,女主挑拨世子和穿越女,煽动穿越女天天闹,世子不得已维护穿越女,将整个安宁侯府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而作为对照组的女主,则是岁月静好,兢兢业业为侯府打理产业,还时不时去给夫人提供情绪价值,所以得到夫人的信任和器重。 两人婆媳关系,硬是处出来亲母女的感情。 所以夫人见瑞安公主,带了女主,女主劝夫人背着安宁侯偷偷与锦王一派走得近,夫人才傻乎乎的相信。 而这一世,她和凤雏没闹腾,夫人对他们没反感,加之凤雏县试成功,她时不时跑去陪夫人搓麻将,所以夫人对姜茵锦并没太多信任。 沈眠眠眯着眼,细细盘算着——等一会凤雏一走,她就跑去陪夫人,这几天都黏在夫人身边,一旦发现夫人要带姜茵锦去见瑞安公主,她就第一时间拦下。 “眠眠?” “?”沈眠眠急忙收回思绪,“奴家在,世子怎么突然叫奴家?” 白轻舟抿了抿唇,眼神探究,“你在……计划什么吗?” 沈眠眠——完了完了,孩子长大了,凤雏不好糊弄了,以后得更小心行事了。 “回世子,是的呢。”人家都看出来,如果她说没计划,反倒是引人猜忌。 “你在计划什么?” “奴家是在想,世子这么努力,奴家应该做什么,可以帮帮世子。” 白轻舟拿走女子手里的茶杯,又紧紧握着女子的手,“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我身边就行。眠眠,你能不能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 沈眠眠笑眯眯,“世子说的是哪儿的话,奴家都当世子的妾了,还能去哪?” 白轻舟眉头慢慢皱起,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好,我相信你。你什么都不用做,照顾好自己就行。” “做!当然要做!”沈眠眠急忙道,“奴家打算,世子忙于学业时,奴家就多陪陪夫人。虽然考试的是世子,但最担心的却是夫人,听说最近夫人佛珠不离手呢,这么下去,若是心事太重而生病了怎么办?” 白轻舟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你说得对!谢谢你,眠眠,我不知该怎么谢你了!你永远帮我想的这么周到。” “世子过奖,这是奴家应该做的。” 沈眠眠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这样,连赖在夫人身边的借口都有了。 别问,问就是帮世子尽孝! 随后,两人没再多说,一齐去了主院。 白轻舟与夫人说了打算,夫人自是高兴和支持,直接让李嬷嬷去仓库选一些贵重礼品,给世子带着,被白轻舟拒绝了。 白轻舟认为,欧阳先生高风亮节,不愿与勋贵走得太近,所以送那些奇珍异宝,只会有辱先生,他之前收藏了一些珍本孤本书,打算选一些送先生。 沈眠眠心中暗暗称赞凤雏心细,夫人也是极欣慰,但还是让李嬷嬷选了一些名人字画,让世子选几幅,带了去。 白轻舟与观水,带着礼物走了,沈眠眠却没走。 丁氏问,“沈氏,你还有别的事吗?” 沈眠眠恭敬道,“回夫人的话,世子怕夫人操心院试、耗损心神,让奴家留下陪陪夫人,多想一些点子,帮夫人分散下焦虑。” 丁氏眼圈红了,“……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这么懂事了呢?”实际上,她确实焦虑都睡不好。 轻舟得县案首,刚开始她惊喜万分,但后来却发现,这案首未必是好事! 轻舟与那些自幼读书的学子不同,其根基未必扎实,这次县案首她认为有一些运气成分。 一次走运?还能次次走运? 人怎么可能一直走运呢? 所以她很怕轻舟院试未得案首……或者发挥不好,承受不了心理落差。 沈眠眠道,“夫人若是玩腻了麻将,奴家教夫人玩纸牌吧?奴家会一些纸牌接龙,很能消磨时间呢。” 一提麻将,丁氏便手痒痒起来,但当着沈氏的面,“稳重”的当家主母,也不能表现得太贪玩,装模作样道,“既然是轻舟让你陪我,便留下来吧,也不用费心教什么纸牌,随便打几圈麻将就行。” 沈眠眠看在眼里,也不点破。 却在这时,出外送世子的李嬷嬷回来,脚步有些急,“夫人,奴婢回来了,刚刚门房送来了个请柬,是瑞安公主的请柬。” 沈眠眠暗暗吸一口气——来了!来了!这段剧情来了! 丁氏也不得不把麻将抛之脑后,“把请柬给我看看。” 李嬷嬷将请柬送过去。 丁氏打开看。 少顷,李嬷嬷问,“公主殿下为何突然发请柬?是要办什么聚会吗?” 丁氏道,“不是,殿下就是最近闲得无聊,邀我和茵锦去公主府做客。” 沈眠眠一愣——原来夫人带女主去见瑞安公主,并不是夫人想带,而是公主的邀请? 不行!她绝不能让姜茵锦过去! 第80章 他们,还是他们吗? 沈眠眠开始疯狂回忆原小说,找能用的情节和信息。 但她看小说有个很不好的习惯:看开篇时,还认认真真,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一旦超过二十万字,就开始囫囵吞枣,只看双引号里面的对话,外面的描写一眼带过,不怎么仔细看。 所以,漏掉了很多宝贵信息。 人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沈眠眠第一次知道,网文用时也方恨少! 怎么办? 她一个当妾的,也不能和夫人说:你别带少夫人去了,自己去吧。 人家瑞安公主邀请的是婆媳两人,她却怂恿人家不带少夫人,不是争宠暗害正室,又是什么?在夫人这好容易刷的好感度,很容易下降。 突然,沈眠眠猛然想起一个信息——小说里写,瑞安公主年纪与安宁侯夫人相仿,早年也是有位驸马的,后来驸马因病去世,公主年轻守寡,便没再嫁。 不是嫁不出去,也不是没人娶,而是瑞安公主玩心太重,不想嫁做人妇,承担妻子的责任,就喜欢玩耍。 而安宁侯夫人也有这么一个少女玩心,所以两人很谈得来,很快成了闺蜜,关系极好。 玩心? 沈眠眠瞬间有了主意,来到夫人身旁,小声道,“夫人,奴家有个小提议,不知当不当说。” 丁氏问,“什么提议?” “夫人可以将麻将带过去,与公主一起玩,顺便把含蓉也带走,这样凑个人数。” 丁氏这才反应过来,“对呀,这么好玩的东西,怎能不教公主玩呢?公主若是知道,该生我的气了。” 笑呵呵道,“行,那就带着茵锦和你一起去吧。” 沈眠眠急忙摇头,“夫人息怒,奴家认为,夫人还是别带奴家过去。因为公主殿下邀请的是夫人和少夫人,奴家身份卑微,上不了台面,若无公主主动邀请,夫人直接带奴家过去,太失礼了!” 心里想:她伺候一个安宁侯夫人就够够了,还得跑去当瑞安公主的舔狗?做梦吧! 谁愿意巴巴上去当舔狗?在家晒太阳不好吗? 何况她的目的可不是巴结公主,而是制止姜茵锦,“夫人,奴家还有一个小建议。”说着,神色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丁氏问,“你说吧。” 沈眠眠压低了声音,“奴家认为,夫人也别带少夫人,因为我们之前玩麻将的时候,少夫人没表现出兴趣,还挺不乐意的。少夫人出身书香门第,严肃惯了,可能不习惯玩乐。夫人带着少夫人过去,只怕……公主殿下玩得不尽兴。” 丁氏被提醒,醍醐灌顶——对呀!瑞安公主为什么不愿和那些贵妇来往,只喜欢找她玩?就是因为讨厌那些贵妇一本正经的样子。 茵锦是管理府邸的好手,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少了活泼,不适合玩乐。 这么带过去,公主殿下不尽兴,茵锦也会觉得拘束。 丁氏看了一眼沈氏,心中哀叹——沈氏的性格,定会被公主喜爱,只可惜出身确实太低了。 丁氏问道,“沈氏,你愿意去公主府吗?” 沈眠眠回答,“回夫人,但奴家去真的不合适。奴家私认为,夫人带着李嬷嬷和含蓉最合适,再把奴家之前写的麻将规则也带去。” 丁氏点了点头,“难为你懂事,就这么办了,你先回去吧,等我回来,再找你。” “是,夫人,奴家祝夫人做客愉快。”沈眠眠规规矩矩地福了个礼,便把含蓉留下,自己开开心心地溜了。 …… 牡丹院。 初雪从院外回来。 姜茵锦正闲来无事抄经文,见初雪,便随口问道,“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回少夫人,没什么消息,倒是夫人离府了,听说是到公主府做客。” 姜茵锦一愣,急忙抬头追问,“你说什么?” 初雪吓了一跳,因为少夫人平日里沉稳冷静,很少这般慌张,“夫人她……到公主府做客去了,听说一个时辰前,瑞安公主送了请柬过来,侯府的人说,瑞安公主不像其他夫人那般无论请柬还是拜帖,提前几天送。瑞安公主是什么时候想见夫人,就什么时候送,夫人若是有空,便立刻过去,没空的话,便让下人回封信。” 初雪也没想到,安宁侯夫人娘家不算高门,只是普通的富户,却能高攀给安宁侯做正妻,还能得到瑞安公主的青睐,这是何等福气? 姜茵锦扔了笔,“不对……这不对!” 在她记忆里,她入侯府后瑞安公主的第一份请柬,明明邀请的是她和夫人两人,夫人怎么会不带她? 难道…… 她脑海中,猛然出现一道可恶的身影。 “我问你,夫人收到请柬时,沈姨娘可在主院?” 初雪,“在!” “呵,果然是她。”广袖之下,姜茵锦攥紧了拳头,只恨不得像那姓柳的瘦马一样,一拳往沈眠眠脸上砸去。 她冷笑道,“如此说来,夫人是带沈姨娘去咯?” 亏她之前还疑惑重生一次,那瘦马怎么突然不争不抢,闹了半天,竟是有了手段,开始用阴招。 “没有,沈姨娘没去,倒是让含蓉跟着去了。”初雪回答。 “什么?” 姜茵锦的愤怒僵住,猛地转过看向初雪,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是说,夫人收到瑞安公主的请柬时,沈姨娘在主院,但最后夫人去公主府赴宴并未带沈姨娘,而是带了含蓉?” “没错,就是这样。” “沈姨娘现在人呢?” “回明月院了。” “……” 姜茵锦直接懵了,完全搞不懂事态——如果沈姨娘为了争宠,为什么自己不去?如果不争宠,为什么夫人没通知她同去?这瘦马的每一个举动,都在她意料之外。 从当时愿意当妾,到逆来顺受,还有不肯管理铺子,和她记忆里的沈眠眠完全是两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沈眠眠是那个沈眠眠吗?白轻舟是那个白轻舟吗? 甚至连安宁侯夫人也与她记忆里的也不一样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还是他们吗? 难道……她并没重生,而是死后到了一个想象中的世界?还是……她上辈子的记忆,只是一场逼真的梦境? 姜茵锦意识到自己情绪越来越不对,急忙拉回思绪,“我们去一趟明月院。” 初雪和初雨惊讶,“去明月院?” 姜茵锦眼神冰冷,“没错,我要亲自会会这个沈眠眠。” 第81章 连原文女主人设都要崩了吗? 明月院。 沈眠眠开开心心地回来,从院子里随手拎进来个丫鬟,一边趴在软塌上,让丫鬟帮忙揉捏酸疼的肌肉,一边想—— 原本以为古代生活会很枯燥无聊,但现在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以前练字,以后练武。 每天吃好睡好,偶尔去夫人面前刷个存在感,陪夫人玩玩麻将,剩下的时间就练武,好像比她在现代生活都充实了。 在现代,偶尔还失眠一下,在这里,出一天汗,晚上秒睡,哪有失眠一说?早睡早起,头发都不掉一根。 正美滋滋地想着,就听下人来报,说少夫人来了。 沈眠眠挑了挑眉,差不多猜到姜茵锦为什么突然来,便让丫鬟停下,她穿上衣服,准备开始她的表演。 沈眠眠出外迎接,给少夫人请安后,又将少夫人接入厅堂。 “少夫人请坐。” 姜茵锦居高临下地点了下头,坐在了上位,“听说夫人去公主府做客了,你怎么没去?” 沈眠眠一派柔顺,“回少夫人,奴家身份卑微,没资格去公主府。” “不是有夫人带着吗?” “夫人带着,也没资格。” 姜茵锦环顾四周,问道,“你那丫鬟,含蓉呢?” “含蓉随夫人去公主府了。” “她去做什么?主院丫鬟也不是不够使唤?” “夫人是把麻将带了过去,准备教公主玩耍,玩麻将需要四个人,所以把含蓉带过去凑人数。” 姜茵锦听说“麻将”二字,便一肚子火——她原本想的是,帮侯府打理产业,这样会受夫人重视,得夫人信任,方便以后怂恿夫人。 谁能想到,夫人竟然和沈眠眠天天玩什么麻将! 她兢兢业业工作,夫人却在玩耍,她成了什么?任劳任怨的奴隶?干活的冤大头? 却不知是因为夫人玩物丧志还是什么,无论她怎么努力,却依旧无法靠近夫人,走不进夫人内心。 姜茵锦越想越生气,她知道自己逐渐失去理智,很反常,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接下来怎么办? 算算时间,再有半年锦王就要造反了,但她还没能见到瑞安公主,得到夫人的信任! 不做必要的铺垫,她没法将话题拐到锦王身上,尤其是锦王现在还在封地,并未回京城。 突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让夫人背着安宁侯与锦王走得近,夫人不仅不会听,还会生疑。 夫人只是单纯,没主心骨,并不傻! 更何况,安宁侯不参与朋党之争,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她原本的计划是:安宁侯对世子失望,夫人担心安宁侯彻底放弃世子,所以利用夫人的恐惧心理,让夫人背着安宁侯,带着世子投靠锦王。 但现在,世子竟考上了县案首,却不知安宁侯还会不会对世子失望。 以现有的条件来看,她的计划应是无法实施了,但……她不甘心! 姜茵锦缓缓抬起眼,眼神中带着狠厉,“沈眠眠,我问你,瑞安公主的请柬,请的是夫人一人吗?” “回少夫人,公主殿下请了夫人和您,两个人。”沈眠眠不敢隐瞒,因为当时在场的人不少。 更何况等夫人回来,姜茵锦随便去套套话,便能套出来,她也没必要扯那肯定露馅的谎。 姜茵锦既愤怒又疑惑,“既然请了我们两个人,为什么夫人没带我?是不是你对夫人说了什么?” 一旁初雨和初雪心中暗惊,因为在她们印象里,少夫人不会这么气急败坏地质问,哪怕真要问,也都是委婉地,不会失了体面。 她们不懂,少夫人今日为何这般气愤?就因为夫人没带少夫人到公主府?但,不是也没带沈姨娘吗? 沈眠眠快速思考了下——是告诉她原因,还是一问三不知,装不知道? 姜茵锦现在气成这样,谁保证她会不会抓狂到跑主院和夫人对线?如果夫人那个缺心眼直接把她卖了,说是她提议不带姜茵锦,可怎么办? 姜茵锦来撕她? 其实她也不怕撕,但还是认为,能不撕破脸,先别撕破,以后撕破脸的机会多了。 想到这,沈眠眠便故作共情地叹了口气,“少夫人想听实话吗?” “你说。”姜茵锦冷冷道。 沈眠眠语调诚恳,“具体原因,奴家也不知,但奴家听说,在夫人入侯府之前,是不认识瑞安公主的,换句话说,两人是之后因为兴趣相投所以交好。 我们夫人爱玩,瑞安公主也爱玩,两人见面多半没什么正事,就是为了玩乐。但少夫人给我们外人的印象,却是不爱玩的。夫人明知道去公主府的目的,又带着不爱玩的您,会不会怕公主扫兴呢?” 姜茵锦猛地惊悟——对呀,她一直想投其所好,但却忘了,夫人的“好”是什么! 若夫人是正经的当家主母,她兢兢业业打理侯府,自是能得到信任。 但如果夫人不是正经的主母呢? 难道她之前费心费力,方向错了?难道她也要……玩物丧志? 想到主院里,夫人、李嬷嬷、沈眠眠和含蓉四人,主不主、仆不仆,毫无规矩和体面地玩什么麻将,姜茵锦内心便产生一阵阵反感! 她甚至都想放弃了——不利用锦王陷害安宁侯府,而是先专心帮兄长依附上秦王,等秦王当了摄政王,她便与白轻舟和离,再设计陷害安宁侯。 姜茵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那条路,自是可以,但却是退路! 还没到最后一刻,不能轻言放弃。 想到这,姜茵锦端庄清冷的面庞上,生生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其实……我之前看你们玩麻将,便很感兴趣,只是之前刚接手几个铺子,倒不开时间,最近铺子运转正常,倒是有时间了。不知沈妹妹是否愿意,教教我也玩麻将?” 沈眠眠惊呆了,因为没想到女主竟然愿意屈尊学麻将? 连原文女主人设都要开始崩了吗? 这可是重生复仇女强文里的大女主,高贵冷艳、雷厉风行呀! 但另一个问题出现了——女主学会了麻将,会不会去当夫人和瑞安公主的牌友?然后撺掇夫人投靠瑞安公主? 第82章 原来你能看出来呀? 随后,沈眠眠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原文里,夫人为什么信任姜茵锦?因为姜茵锦正经啊! 一旦姜茵锦不正经了,夫人还信任个屁! 如果夫人那墙头草真不小心动摇,她也会提醒夫人:少夫人天天沉迷麻将,不靠谱!少夫人的话不可信! 当然,沈眠眠还有一个小小愿望,虽然知道这愿望更不靠谱、难以实现,还是暗搓搓地希望……女主能放下仇恨。 上辈子郁郁而终,这辈子复仇,逻辑上没毛病。 让人家放下仇恨,和不问缘由劝人大度没什么区别,但……她还是不忍心看安宁侯府的几个人去死。 她死,没关系,她本来就不是书里的人物,不想在书里生活,这条命留着也没用,但他们呢? ——试试吧,看看原文女主能不能玩物丧志,顺便放下仇恨。 想到这,沈眠眠提起了心气儿,“好呀!少夫人什么时候有时间,奴家教少夫人!” 初雨和初雪两人也是惊呆——少夫人要学麻将?少夫人不是最鄙夷这种瓦解意志、虚度年华的东西吗? …… 下午时。 白轻舟回来,直接去了主院。 他本以为眠眠也在这,谁知扑了个空,母亲和眠眠,一个都没见到。 得知母亲去了公主府,眠眠回了明月院,白轻舟倒是没惊讶,毕竟母亲和瑞安公主交好不是一天两天,瑞安公主只要闲得无聊,就会把母亲请去作伴解闷。 随后,便加快脚步,去了明月院。 明月院。 刚靠近院门,就听见女子耍棍时发出的娇喝声。 一声一声,极为认真。 白轻舟紧走两步,来到院门口。 却见,女子穿着白色练功服,正在认认真真练棍。 她未梳发髻,长长的头发编了一条辫子垂在腰间,随其动作,那辫子不断甩出好看的弧度。 女子脸上满是细细汗珠,在下午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稀碎的微光,将女子本就绝色的面颊,映衬得更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白轻舟知道她美,但此时此刻,她的美已经超出了他所有词汇、语言的表达,甚至爆满胸膛,心跳情绪也难以负荷对其欣赏与喜爱。 沈眠眠见白轻舟回来,立刻收了棍子,气喘吁吁,“回来得正好,观水,我有事找你!” “……”白轻舟。 某人瞬间不高兴了,还不开心地抿唇。 观水好奇问道,“姨娘找小人有什么事?” 沈眠眠还有些喘,便深吸一口气平稳气息,“你还记得上回找木匠帮我做麻将吗?你一会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再去把那个木匠找进来,还按照之前的方法,做两套麻将牌出来。” “是,小人这就去。”观水连问都没多问,直接转身去办事了。 沈眠眠看着观水的背影,觉得,这才是忠仆该有的样子。 勤劳能干,听话乖巧,而且长得还不错。 听凤雏说,观水看起来清瘦,其实武功很好。 白轻舟心情更不好了——他回来第一个想到的是她,她非但没马上和他说话,反倒还盯着其他男子看。 沈眠眠收回视线,这才看见板着一张脸的白凤雏,便扔了棍子,“矮油,终于把观水打发走,没人搅我们的二人世界了,人家家今天好想念世子呢。” “……”白轻舟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女子才哄上一句,他气就消了。 这怎么行? 偷偷消了气的白轻舟,继续板着一张脸,抿着唇不说话,怕自己一张嘴就露馅。 可惜,他自以为演得很好,但沈眠眠早从他的眼神里看了出来。 沈眠眠挽住少年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世子这样冰冷冷的,奴家好害怕,今天晚上会做噩梦了。” 白轻舟的心狠狠一颤,再次努力抿了抿唇,故意语调冰冷,“然后呢?” “然后?”沈眠眠也没想到少年会这么回答,便抬起眼,眨了眨,压低了声线,“然后,今天晚上世子抱着奴家睡行吗?” 唰! 某人的脸通红。 沈眠眠——不是,至于吗?两人不是已经睡过了吗?还要这么纯情?一碰就红? 白轻舟急忙侧过脸,不让她看自己脸红,“进去说。” “……哦。” 两人进了房间。 一左一右,坐在软榻上。 沈眠眠拿起蒲扇给自己扇风。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少年问她,“你身上不疼了?早晨不是还疼着?” 沈眠眠一边扇风一边笑道,“还好,我让丫鬟帮我揉了好一阵子,不是很疼了,下午闲着也是闲着,就练了棍子,我很喜欢练武。” 白轻舟看着女子,却不知是因为女子穿着练功服的原因,还是没梳那精致发髻,此时身姿舒展,细长的手臂摇着扇子,别有一种江湖儿女的洒脱。 好像,此时此刻,才是真的她。 沈眠眠疑惑,“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没什么,”白轻舟猜,女子是因为练武太累了,没力气再伪装,他便急忙挑起话题,以防女子发现自己“露馅”,再装回去,“你怎么突然让观水做麻将牌?有何用意?” 沈眠眠继续摇扇子,发丝在微风中有一下没一下地飘着,“今天夫人收到瑞安公主请柬,带着麻将牌去陪公主玩了。我盲猜,那套牌八九不离十是带不回来了,所以得再做一副。 而另外那副牌,是打算送给少夫人的,今天少夫人来和我学打牌,我们只讲了规则,等明后天牌做完,再带着少夫人和她的两个丫鬟玩上几局。” 白轻舟惊讶,“你教她做什么?” 沈眠眠饶有兴致,“我为什么不教她?” 白轻舟无奈叹息,“眠眠你呀,就是太善良了,姜茵锦她是敌非友,你为何对她不设防?” 沈眠眠惊讶得扔了扇子,凑了过去,盯着少年的脸,“原来你能看出来呀?” 白轻舟不悦地板起脸,“在你眼里,我就是那傻的?先不说妻妾关系不可能真正融洽,只说,我和她成婚后,却天天和你在一起,你觉得她会容下你吗?你能不能学会保护自己?” 沈眠眠被逗笑,但笑着笑着,心里突然酸涩——她穿书而来,从未想过改变剧情、阻拦女主,也未想过……保护他,但他却一直想保护她。 心头,突然难受…… 第83章 给她带回来个好消息 沈眠眠到底还是没哭出来,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两个炮灰,就这么紧紧相拥、抱团取暖、各有所思。 白轻舟想的是——院试一定要好好考,还有以后的考试,都要竭尽所能,只有他有官位、有地位、有话语权,才能帮眠眠争取一切!眠眠保护不好自己,那就他来保护! 沈眠眠想的是——安宁侯府,她必须要管!不就是阻碍人家重生女复仇吗?她就没道德了!她必须得想个办法,让安宁侯府和锦王离得远远的! 至于姜茵锦会不会用别的方法报仇……如果她还在书里,会继续制止!但如果原小说剧情能顺利结束,那她就把穿书的事,直接告诉凤雏,让凤雏自己想办法! 现阶段,还是不能说的,毕竟她还想穿出书, 如果凤雏知道,闹出点什么,男女主无法在一起,那她就麻烦了。 还有,如果凤雏知道她是穿书者,注定要离开,应该也是一件麻烦的事吧? 沈眠眠窝在少年怀中,偷偷抬眼,看了看他。 好一会, 白轻舟才恋恋不舍地将女子放开,“你不想问,我今日去见欧阳先生的事?” “想呀,但你刚刚抱着我,我也不好意思打破气氛。”沈眠眠实话实说。 白轻舟无奈地笑了笑,之后叹了口气,神色沉稳又低落,“欧阳先生得知我考上县案首,很高兴,见我还想跟着他学,便很痛快答应,但欧阳先生有个要求。” 说着,又叹了口气。 沈眠眠问,“什么要求?” “先生要求,直到完成童试期间,不能住在府里,要另外找个清静的地方专心读书,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不超过两日。” 沈眠眠噗嗤一笑,“欧阳先生是不是在防我啊?” 白轻舟尴尬,“……他们不了解你,所以对你多有误会。” 沈眠眠不用问,都知道外面是怎么传她的——肯定是个勾人的狐狸精呗! 如果不是狐狸精,怎么把白世子勾搭的在大婚前带回侯府,大婚后两天就给了妾位? 还有,欧阳先生肯定脑补他们两人每天晚上都各种颠鸾倒凤,啧啧,如果说两人同房频次很低,而且晚上睡觉也老老实实,每人守着一个床边,都没人信。 “放心吧,他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反正我听不见,我也没打算出门和他们社交,我就喜欢整日待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练练字、练练武。”沈眠眠笑道。 提起练武,白轻舟思忖片刻,狐疑地问道,“你就那么喜欢练武?” “对呀,一者是可以锻炼身体、二者是可以防身,不然我这种容貌,多不安全?”沈眠眠,“不过世子您别多想,我喜欢练是我的事,我不会逼着你也练,你不用跟着我练的。” 白轻舟抿了抿唇——那怎么行?他可以输给任何人,但绝不能输给她,这是他的底线! 这功夫,他得捡起来! 两人正聊着,门外传来含蓉的声音,“姨娘在吗,奴婢回来了。” 沈眠眠起身,“进来。” 含蓉进了房间,先是给世子姨娘请安,之后道,“夫人回来了,夫人听说世子回来,便让你们过去。” “知道了。” 随后,两人便去了主院。 当两人到时,见夫人和李嬷嬷正开心地聊着,猜想公主府之行,应该很愉快。 丁氏见两人来,急忙停下话题,不等两人问安,便焦急问道,“轻舟,你今日见到欧阳先生了吗?欧阳先生可愿意继续教你?” 两人给夫人请了个安,入了座,白轻舟回答,“见到欧阳先生了,欧阳先生得知我考上县案首,很高兴,也同意继续教导我。不过先生希望,在童试期间,我能搬出侯府,找个清静的宅子专心读书。” 丁氏惊喜,“太好了!欧阳先生说得对,读书就是要专心!之前你考试时住的宅子可适合?先生对宅子有什么要求吗?不行的话,我让人立刻买个符合条件的宅子去!” 白轻舟哭笑不得,“之前那宅子就行,欧阳先生没什么要求,不用在买了。” 心中,既温暖,又沉甸甸。 他只恨自己怎么不早点去参加科举,为何这般后知后觉?让母亲生生担忧了这么久?他不孝! 转念一想,如果他早一些科举,也不会因为心情低落,而随友人到江南,也遇不到眠眠了。 丁氏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笑容,雪白的面颊红润亮泽。 沈眠眠一边捧着茶碗喝着,一边看夫人——难怪夫人并非出身高门,却能高嫁入侯府,现在都这么漂亮,年轻时绝对也是大美人。 之前因为侯爷受伤落残、世子不求上进,夫人心事郁结,脸色也灰白难看。 如今世子考了县案首,夫人心结打开、笑容多了,美貌也重新显现出来。 丁氏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学?欧阳先生说了吗?” 白轻舟偷眼看了沈眠眠一下,之后小声道,“欧阳先生说越快越好,最好明日便搬过去,先生也跟着搬过去。先生说,他想带我冲小三元。” 小三元,便是县试、府试、院试,都得第一。 大三元,是乡试、会试、殿试,都得第一。 一个人能同时得小三元和大三元,那是极其罕见的情况,别说受到皇上重视,甚至都能芳名流传。 中国历史上,也只出了两位六元状元。 丁氏一听,瞬间激动起来,“明日何时搬?宅子里还缺东西吗?不行,一会我让人去宅子看看,再置办一些。”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打发白世子搬过去。 白轻舟安抚道,“母亲别担心,宅子里东西很齐全。再说,如果真需要什么,我让人立刻出去采买就行。” “好!欧阳先生要求什么时辰搬过去吗?”丁氏声音依旧亢奋。 白轻舟知道母亲着急,“母亲放心,明日我用过早膳便第一时间搬过去。” “好好好,那样我就放心了。”丁氏狠狠松了口气,甚至眼圈都红了。 一抬眼,见儿子小心翼翼地看沈氏,心里是又生气又好笑,最后阴阳道,“你放心,你不在的时候,为娘不欺负她。而且,为娘还给她带回来个好消息。” 第80章 他听不出这是哄人的话? 白轻舟急忙问,“什么好消息?” 丁氏笑道,“今日我带麻将去公主府,公主殿下很喜欢,甚至都不想让我回来了,我和公主解释了你的情况,公主这才让我回来,却说明天一早还让我过去,带着沈氏一起过去。” 白轻舟惊喜,“太好了,让母亲费心了!” 这代表什么? 代表沈眠眠有可能被公主青睐,有瑞安公主当靠山。 瑞安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太后唯一的亲生女儿,当初比皇上还得宠。 沈眠眠无语地看着兴奋的母子俩——不是,都没人问问她的意见吗?算了,问也白问,她也不敢拒绝。 转念一想,她去公主府也好,既然决定了要拦彻底拦下安宁侯府和锦王,还不如直接打入敌人内部,拿到第一手信息呢。 沈眠眠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夫人,奴家这里也有一件事。” 丁氏问,“何事?” “今天夫人离开不久,少夫人便去了明月院,问了奴家公主请柬之事,少夫人疑惑为何不带她,奴家说了奴家的猜测,之后少夫人表示也想学麻将,奴家便教了少夫人麻将的规则。” 沈眠眠不敢隐瞒,毕竟害怕姜茵锦来找夫人对线。 丁氏吃惊,“茵锦也学麻将?” “是的,奴家见麻将牌不够,刚刚观水回来后,第一时间让观水找之前木匠再赶工两副麻将了。” 丁氏点了点头,硬是没说话。 关于姜茵锦学麻将,丁氏心里挺不舒服。 当初她们玩麻将时,姜茵锦来主院,那鄙夷的眼神以及责备的表情,她还历历在目,现在听说她去公主府,就要学麻将了? 再傻的人,都能看出,姜茵锦突然学麻将是为了讨好公主。 呵呵,作为儿媳妇,不来讨好她这个做婆婆的,却跑去讨好公主,看来是看不上她这个婆婆了? 好大的野心! 丁氏道,“行了,今天天色不早,你们也快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沈氏你随我去公主府。” 沈眠眠道,“是,”声音一顿,又想起一个问题,“少夫人一起去吗?” 丁氏眼神微冷,“公主殿下并未邀请,我也不好带人,下回再说吧。” …… 夜晚。 明月院一片安静。 窗子微敞,一阵阵清凉晚风吹入房中,夹杂着一些草香和虫鸣。 沈眠眠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进了房间,却见少年靠在软榻上看书。 因为练武出汗,所以沈眠眠每天晚上都要仔仔细细地沐浴,“你洗完了?洗得这么快?” 白轻舟从书页上收回视线,看向女子,一双星眸闪烁,白玉般的面颊也染了一些绯红,“只是简单冲洗了下,并未泡澡,你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好。” 沈眠眠在软榻上坐下,递给少年一只干净的麻布巾子。 她也是无奈,穿书前,她有吹风机,但头发却没有几根;穿书后,没有吹风机,头发却厚得可以。 每次洗这厚实的长发时,都是一场噩梦;把长发弄干,又是一场噩梦。 从前还好,忍一忍三天洗一次,自从跑步、练武,每天都得洗,如果不是在古代,她肯定第一时间剪成短发。 没办法,为了加速头发干,只能用一张张吸水性好的麻布巾子反复擦。 月色宁静,两人擦了好一会, 白轻舟轻声问,“我不在的时候,你会想我吗?” “想。”沈眠眠很痛快地回答。 白轻舟唇角不悦地耷拉下来,“一看,就是不想。” 沈眠眠暗暗叹了口气——臭凤雏,真是越来越不好哄了。 今天她白天哄夫人、教女主打麻将,练武,泡澡,已经筋疲力尽,现在还要燃烧多巴胺哄男人,她真的好惨呐。 无奈,沈眠眠还是挤出了柔媚的笑颜,“世子讨厌啦,人家不想世子,想谁呢?难不成还能想少夫人不成?” 白轻舟凝眉,“我们在一起时,你能不能不提别人?” “行呀,但世子下回别诬赖奴家不想您,奴家怎么会不想呢?” “你刚刚回答得太快,一点羞涩和感情都没有,很明显在敷衍我。” “……”沈眠眠心里更郁闷了——说好的脑残炮灰呢?越来越聪明怎么办? 最终,只能实话实说,“想世子固然是想的,但今天真的太累了,无法表达出奴家多想念世子。” 白轻舟这才想起,女子这一天确实繁忙。 他急忙夺下女子手里的帕子,“你别动,我帮你擦就行。” 沈眠眠哭笑不得,“擦个头发而已。” 白轻舟还是没给她巾子,坚持帮她擦头发。 沈眠眠见少年坚持,也就随他去了,舒服地合上眼,专心休息。 过了一会,白轻舟见头发差不多干,便放了巾子,去抱女子。 沈眠眠睁开眼,“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你别动。” “……” 最终,还是被人家抱上了那张雕工精美的拔步床。 撂下刺绣繁缛的帷帐帘子,小小的空间里,只有角灯昏黄的光线,温馨又暧昧, 无法察觉的旖旎,令人渐生空虚,好似必须要贴上皮肤,或者融合什么,才能填补。 白轻舟将女子放在床的里侧,但放下后,手上温软触感消失,连带着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他拢了拢手指,想去抱她,又有些害羞。 两人从前除了欢好,几乎互相不触碰,各睡各的。 他从前觉得这样很好,不会妨碍彼此休息,但今天却觉得很不好。 突然,他想起之前女子说的话,便抿了抿唇,伸手将女子拉了过来,抱在怀里。 正昏昏欲睡的沈眠眠,“???” 白轻舟尴尬地侧过眼,“下午时,是你自己说,让我晚上睡觉抱着你,忘了?” “啊?”沈眠眠努力转动正在罢工的大脑,废了好大力气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因为她着急让观水做麻将,所以没第一个和凤雏说话。 凤雏不开心,她便哄他说,打发走观水就能二人世界。 又说,世子冰冷冷的好害怕,需要晚上世子抱抱才不会做噩梦……不是,他还真来抱了? 他听不出这是哄人的话? 这孩子怎么一会聪明,一会不聪明呢? 白轻舟——笨蛋,这是揣着聪明装不聪明。 第85章 泥菩萨还有几分脾气呢 自己说的话,就要承担恶果。 沈眠眠只能认命地被抱了。 与白日里,他将她纳入怀中的拥抱不同,到了床榻之上则正好相反,他在她的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带着炙热。 他白皙纤细的手指徐徐下滑,挑开了她的衣襟…… …… 清早。 用过早膳,白轻舟便告别沈眠眠,带着观水离开侯府。 轻装上阵,其行李和书籍,早就被下人打包好,连夜搬到了清风居。 沈眠眠则是让人沏了浓茶,狠狠灌了两壶,勉强打起精神——又折腾了大半夜,她再次纳闷,凤雏看起来娇娇嫩嫩、柔柔弱弱,体力怎么就这么好? 无论是跑步、练武,还是床笫之事。 他的体力和外表完全不符,甚至可以说形成反比。 到了主院。 惊讶的发现,姜茵锦在。 “奴家见过夫人、少夫人,给夫人和少夫人请安。”沈眠眠恭恭敬敬地见礼。 丁氏见沈眠眠来,便问道,“世子可走了?” “回夫人,世子和观水离开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昨天世子休息得可好。” “休息得好。”才怪!折腾了大半夜,她又不能明说。 丁氏点了点头,“早膳用了什么?” 沈眠眠开始报菜名,顺便还交代世子粥喝了多少、包子吃了几个、菜又吃了多少。 丁氏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 为何满意? 因为世子用膳,一直是她的心头病,但自从这沈氏入府后,世子饭量越来越好,现在虽不像其他练武后生能吃,与普通书生少年的饭量,已差不多了。 丁氏怎么能想到,她宝贝儿子这么能吃,是因为当初沈眠眠为了甩掉凤雏,说吃不完指定的饭菜,就不能留在明月院。 凤雏为了能留下,捏着鼻子硬炫,最后炫着炫着,胃口就这么被撑开了。 对话突然一顿,因为齐齐意识到,哪里怪怪的。 两人齐齐看向姜茵锦,却见姜茵锦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素手捧着茶碗,慢慢地抿着,好似专心品茶,置身事外。 但人家才是正妻,正常来说,这段对话应该是婆媳之间,而不是母亲和儿子的姨娘之间。 沈眠眠垂下眼——别问了!再问更尴尬。 丁氏也垂下眼——不问了,不问了,等回头茵锦不在的时候再说。哎,真是造化弄人。 姜茵锦放下茶碗,笑道,“世子有沈妹妹照顾,我也就放心了。” 沈眠眠立刻做出标准妾室的姿态,“奴家多谢少夫人夸奖,伺候世子和少夫人,是奴家的本分,少夫人尽管吩咐奴家,奴家定会好好做。” 姜茵锦唇角勾起一抹讥讽,脸上还是温暖的微笑,“听说,昨天你让观水找木匠做两副麻将牌?” “是,一幅是送给夫人,另一幅是送给少夫人您的。” “妹妹费心了,我也不会让你白忙,回头定送上厚礼。” “少夫人言重,这是奴家应该做的。” 说完,沈眠眠便低了头——盲猜,她的戏份应该结束了,大清早姜茵锦跑来,可不是为了和她演对手戏,应该是来要求去公主府的。 昨天含蓉去了公主府,知晓瑞安公主今天邀请夫人和她,肯定是连夜汇报的。 果然,丁氏轻咳了两声,问道,“听说茵锦也和沈氏学麻将牌了?” 姜茵锦笑道,“是,其实儿媳早就想学麻将牌,好陪母亲打牌。无奈前阵子接手那两个铺子账面有问题,儿媳一直忙于此事,没时间学。昨天有了时间,便去向沈妹妹学了,沈妹妹教得极用心。” 一时间,丁氏都心动了,想把姜茵锦带去。 但抛开个人恩怨,公主上次邀请了姜茵锦,这次确实没邀请。 “那还真不错,那麻将看起来简单,实际可不容易,你今日在家多练练,等回头你熟练了,公主殿下再想玩麻将,你也好过去凑个人数。” 姜茵锦抿了抿唇,她听出夫人今次是不想带她了。 但她不依! 上次不带她,是因为她不在,这次必须要带上她! 想到这,姜茵锦继续道,“麻将的规则,儿媳已经学完了,正愁没实际操作。母亲何时再玩麻将?儿媳跟在旁边学吧。” 沈眠眠心中感慨——女主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眼看着夫人脸色都不好了,还在逼宫,如果是她的话,就以退为进。 打麻将什么时候不能打?公主什么时候不能见?公主府也不能长腿跑掉。 丁氏气得不行,她只恨自己娘家不好,说话不硬气;也恨世子还没功名,在名门儿媳面前生生矮了一截,否则她绝对要质问一下:到底我是你婆婆,还是公主是你婆婆?凭什么你婆婆玩麻将,你一脸鄙夷;公主玩麻将,你就厚着脸皮贴上来? 丁氏软归软,这么多年当家主母,也不是白当的。 当即便道,“茵锦啊,上次那两个铺子账目,你做得很好。我这里还有两个铺子账目有问题,比较着急,能不能劳累你,帮我看看?” 一旁沈眠眠都惊呆了——可以啊!今天夫人上大分!姜茵锦之前不是鄙夷夫人不正经吗?那就让姜茵锦一直正经下去。 姜茵锦僵在原地,贤淑的面庞上,肉眼可见的白了一些,“啊,这……是……儿媳知道了。” 看着儿媳妇这样,丁氏也心软了,叹了口气,“茵锦,你是聪明的姑娘,想来你定能想明白。一边处理铺子,一边再练练麻将,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姜茵锦面红耳赤,“……是,母亲。” 此时此刻,她羞愧难当,因为她明明重生而来,理应把这些肤浅的女人踩在脚下,但最后……却被人阴阳怪气地教训了。 丁氏说到做到,立刻说了两个铺子,让李嬷嬷去拿账册,还交代,过去五年的账都要查一下。 沈眠眠心中啧啧有声——两个铺子、五年的账,这工程可不小呀,看来夫人这回是真生气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泥菩萨还有几分脾气呢。 姜茵锦命人搬了账册,带着初雨和初雪离开。 厅堂内,安静了好一会。 丁氏叹了口气,问道,“沈氏,你可知我为何让少夫人这么做?” 沈眠眠二话不说,立刻摇头,“回夫人,奴家不知,奴家猜,肯定是夫人对少夫人栽培,毕竟少夫人一直喜欢管家的。” 大家人设都崩吧,她不崩,她就是无脑瘦马! 第86章 这才是团宠 就这样,沈眠眠跟着夫人,去了公主府。 马车在路上,夫人还叮嘱她:你要做好今天晚上回不了家的准备,公主殿下身份尊贵,难免骄纵一些,上了玩心是不让人走的,什么时候瘾头过了,才放人走。 昨天也是因为听说世子得了县案首,去拜访欧阳先生,公主这才百年一遇的大发慈悲把她放走,还叮嘱明天早晨还得来,如果中午见不到人,她就让侍卫来抓。 沈眠眠听得越来越羡慕,暗搓搓地想,如果直接穿书成瑞安公主,也用不着抓耳挠腮地着急出书了,她也愿意享受下小说里的美好。 所以说,投胎需运气、穿书也需要运气。 像她,运气不好,就穿成了个人人鄙夷的瘦马,还当了人家小老婆。 哪个三观正常的现代姑娘,会愿意给人当小老婆? 就在沈眠眠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到了公主府。 一众人纷纷下了马车, 沈眠眠刚钻出车厢,抬眼一看,就是被震慑——公主府好气派。 却见,公主府无论是大门尺寸,台阶规格,还是门外石狮子体型,都比普通府邸更大、更气派。 因为安宁侯夫人是常客,所以公主府也没有太隆重的接待,大家轻车熟路地打开门,将一众人迎了进去。 众人未在奢华显赫的前院逗留,直接去了内院。 没走几步,就见一名年纪大概四十左右岁的干练女子,眉目含笑地迎了出来,“见过夫人,夫人您可到了,从大清早,殿下就一边摆弄麻将牌一边念叨着您呢,您再晚一会,公主就要派侍卫过去了。” 丁氏无奈地笑道,“殿下也真是的,臣妇还能爽约不成?” 说着,给身后的沈眠眠介绍,“沈氏,这位是瑛姑,是公主殿下的贴身女官,你就唤瑛姑姑便好。” 沈眠眠谦卑垂着头,走上前、做了一个标准的女礼,“奴家见过瑛姑姑。” 瑛姑视线看向女子,眼神倒是没鄙夷,只有一些好奇,“是沈姨娘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当真风华绝代,你制作的麻将牌,公主很喜欢。” 沈眠眠用更谦卑的语调回答,“能得殿下欢颜,奴家三生有幸。” 瑛姑赞许地点了点头,之后与丁氏热络道,“快进吧,夫人和姨娘可用早膳了?” 丁氏回答,“用过了。” 两人便边走边聊起来。 一边走,瑛姑一边好奇看向低头走路的沈姨娘,心中暗道——传言都说白世子的姨娘多么姿容出众,之前她还不信,觉得美女而已,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今日一见,却惊叹,世间却有如此美人。 同时,瑛姑也有些担心——绝世美人便好似那绝世珍宝,若持有者实力不足,只会带来灭顶之灾。 白世子出身勋贵,却不知能不能护住这女子,只希望这女子是个安分守己的,别出去招惹事端。 沈眠眠——不是,我说瑛姑姑,不对,叫您瑛奶奶,别总看我了行吗?好容易来公主府一趟,我还想看看风景呢。现在倒好,只能低头走路……别说,这地砖很好看! 又行了一会,便到了一座华丽的房屋前。 却见那房屋以椒涂壁,雕栏画栋,金碧辉煌。 跨过高高门槛,进入房屋,发现连地上的地砖都是淡绿色的玉石。 这些玉石虽与制作玉器的玉石品相没法比,但用玉石铺地面,可见公主府的华贵程度,以及瑞安公主的地位了。 是啊,瑞安公主不仅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也是未来摄政王的亲姐姐,还是未来小皇帝的亲姑姑。 把所有能当皇帝的男人都拿捏了,无论谁当皇帝,人家瑞安公主都不亏。 而且瑞安公主作为先帝嫡长女,受宠却不跋扈,从小便关心照顾所有弟弟妹妹,哪怕是母亲出身不高的皇弟皇妹,她也是贴心照顾。 所以,无论皇子们如何争斗,对这长皇姐是尊敬有加的。 其中就包括锦王。 沈眠眠再次暗暗叹了口气——这就是传闻中的团宠天之骄女!如果她穿书成瑞安公主,该多好? 房内,门窗都敞着。 祥云花纹窗格上镶嵌了琉璃,干净透明,窗前紫檀木灵芝纹香案上摆了一只仙鹤莲花镂空香炉,烟雾缭绕,下端还有一丝丝莹白的倒流香流淌。 却不知是用了什么香,整个房间香而不腻,令人心旷神怡。 更别提,墙上的美人图,以及博古架上的各种珍品了。 沈眠眠只偷偷用眼神扫了扫,就对这万恶的剥削阶级腐败的生活垂涎三尺了。 瑛姑道,“公主在房间里,我们直接进去吧。” “是。”丁氏回答。 进入房间,果然见穿着淡青色轻纱长裙的公主,坐在软榻上一只手把玩着麻将,另一只手拿着沈眠眠之前写的麻将规则。 沈眠眠收敛心神,与夫人一起向公主请安。 瑞安公主抬眼,视线被丁氏身旁的女子吸引,“免礼,你就是轻舟的那个妾室?抬起头,给本宫瞧瞧。” 沈眠眠抬起头,也顺势看向传闻中的瑞安公主。 却见,公主年纪与夫人相仿,但状态可比夫人好多了,其面庞紧致滑嫩,皮肤白净光亮,有着一双凤眼,比寻常女子高挺的直鼻,涂满红色口脂的嘴唇。 公主的五官舒展大气,眉宇之间有着宗室人特有的英气高贵,眼神带着一种享受够了荣华富贵,而对生活产生了厌倦感的淡淡慵懒,居高临下、睥睨众人。 同一时间。 瑞安公主也在打量沈眠眠,当看见其美貌时,眉头微微一皱,不免与瑛姑有了一样的担忧。 “轻舟倒是好福气,你叫什么?” “回殿下,奴家贱名沈眠眠。” 瑞安公主略有意外,在她印象里,瘦马要么千娇百媚,要么故作高冷才华,但唯独不像眼前的女子,水眸中有着诚恳,不卑不亢。 “这麻将,是你发明的?” “回殿下,不是奴家发明,是奴家偶遇一位江湖艺人,和艺人学的。” 瑞安公主失笑,“这东西并未流传开,即便你说是自己发明,也没人能拆穿。” 沈眠眠谦卑地点头,“殿下英明,所言极是,只是奴家确实不好意思剽窃,要脸。”最后两个字,用极小的声音说。 瑞安公主自幼习武,听见了,笑声高了一些,“倒是的有趣的,行了,本宫不和你们废话,快!我们开始玩吧!” 第87章 还有这种好东西? 瑞安公主金口玉言,说开打就开打。 因为沈眠眠来,所以李嬷嬷推脱说自己年纪大了,玩不动了,想让夫人、沈姨娘和含蓉陪公主玩。 李嬷嬷话音刚落,含蓉就跪下了,说让李嬷嬷来,她负责教瑛姑姑打牌。 沈眠眠看着含蓉惨白的小脸和哆嗦的嘴唇,差不多猜到其坚持下牌桌的原因——公主气场这么大,连她这个不畏生死的,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更何况含蓉? 她都不敢想象,昨天含蓉经历了什么。 也是个小可怜。 李嬷嬷见状,就只能硬着头皮上牌桌,还叮嘱含蓉要赶紧教瑛姑姑,连带着公主身旁几位贴身宫女一起教了,回头也能陪公主玩。 含蓉点头如捣蒜,答应了下来。 随后,四人就开始玩了。 沈眠眠本来想着——既然来当舔狗,那就好好舔,多给公主殿下“点炮”。 后来事实证明,她再次想多了,人家公主虽然只学了一天,但天资聪颖,上手极快,打得比她还好。 她猜不到公主要胡什么牌,反倒是公主能猜到她要胡什么牌,有次还专门拿出那颗沈眠眠需要的牌逗弄她。 沈眠眠——累了!毁灭吧! 等她穿书出去,可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因为……丢不起那人。 别的穿越女,有系统有空间有医术有各种金手指,大手一挥带领古代人见世面,把古代人耍得团团转。 她呢?方方面面被古代人碾压。 一边郁闷地打牌,一边心道,南楚国什么时候能来个花旗国的洋鬼子大使?让她也展现下她的英语金手指。 四个人一口气打到了下午,连午膳都没吃。 瑞安公主和安宁侯夫人彻底玩嗨了,越战越勇,而沈眠眠和李嬷嬷可就倒霉了,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得陪玩。 沈眠眠偷眼去看李嬷嬷——嬷嬷!嬷嬷!快!赢了她们,我们去吃饭! 李嬷嬷哀怨地回了个眼神——这是想赢就赢的吗?再说,谁敢打断公主殿下?那可是瑞安公主殿下! 却不知是饿得晕头转向,还是饥饿激发了求生欲,沈眠眠竟然看懂了李嬷嬷的眼神,灵机一动,对着瑛姑那边努了努嘴。 李嬷嬷也是被提醒,开始频频看向瑛姑,只要两人对上眼,她就让瑛姑过来劝,毕竟公主殿下的凤体要紧。 还没等李嬷嬷和瑛姑对上眼,瑞安公主就冷笑一声,“有事直说,挤眉弄眼做什么?本宫还能少你们一顿饭?” 丁氏对李嬷嬷使眼色——你怎么也和她胡闹? 李嬷嬷惭愧地低下头。 沈眠眠尴尬,“……公主殿下恕罪,民女罪该万死,不应该挤眉弄眼。” 瑞安公主也不是刁蛮小气之人,没打算和女子计较,但正要开口原谅,却灵机一动,“万死便免了,但在本宫面前动手脚,还是该罚的。本宫罚你,在用膳结束之前,想另一个玩乐的法子,若想不到,本宫就饿你三天。” 沈眠眠僵在原地,心中哀叹——该来的总会来,她这穿书看起来委屈,其实细想,除了被柳香凝揍了一顿,其他也没吃什么苦。 闹了半天,没吃的苦,在这等着她呢? 不过,还好。 不就是剽窃现代的点子吗? 她可以!先把饭吃上再说。 之后,四人打完了一圈,便移步到膳堂,开始用膳起来。 公主府的膳食如何山珍海味自不用说,用膳期间,瑞安公主倒是好奇打量那沈眠眠。 刚刚她放了狠话,想不到新玩物,便会惩罚她。 换一个人,怕是现在吃不下饭了吧,再看那沈眠眠,吃得很香,还专挑肉吃。 瑞安公主心中笑道——轻舟那孩子,倒是捡了个宝。 很快,用膳结束。 宫女们如鱼贯入,将桌子上用过的佳肴一盘盘搬了下去,清理好桌子,送上时鲜瓜果,以及清口果茶。 将半敞的窗子大开,点了熏香。 很快,通堂风便将膳堂里的菜味吹了干净,只留怡人的熏香和果茶的香甜。 瑞安公主端着茶,微挑英眉,“想到了吗?” 沈眠眠恭敬回答,“回公主殿下,民女想到了。” 众人暗惊——还真想到了?这女子点子还真多。 瑞安公主连果茶都不喝了,放下杯子,问道,“说说看。” 沈眠眠道,“民女认为,公主殿下若是经常玩麻将牌,或者平日里写字、刺绣等需久坐的活动,时间久了对腰不好,所以民女打算做一个极简单的小玩意,既能玩乐散心,又能帮殿下锻炼腰部,长久使用,腰部会纤细有力。” 众人再次惊讶——还有这种好东西? 就连丁氏和李嬷嬷都好奇起来。 沈眠眠道,“民女不敢卖关子,有什么就向殿下说什么了:那东西叫呼啦圈,制作方法也很简单。先找一个会糅木轮的木匠,糅一个这么长、这么粗的木轮。” 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制作完木轮,再让绣娘往木轮上缝一些棉花和布套进行减震,做好后,将呼啦圈放在腰上,只要用力得当,便能晃动起来。” 瑞安公主兴致勃勃,“木匠?绣娘?公主府都有。” 说着,抬眼去看瑛姑。 能干的瑛姑还用公主发话?早就打发宫女去找府里工匠。 瑞安公主问,“本宫问你,那呼啦圈,大概多久能做好?” “这个,要看工匠的能力,民女觉得不难,如果用之前做麻将的工匠来做,估计一两个时辰就能做完。” 瑞安公主惊喜,“那么快?麻将暂时不打了。瑛姑,你去和沈氏找木匠,一个时辰后,本宫就要看见那呼啦圈。” “是,公主殿下。”瑛姑接了命令,便带着沈眠眠离开膳堂。 出膳堂大门时,沈眠眠还隐约听见瑞安公主对夫人说:你们家这妾室,有点意思。 …… 事实证明。 公主府的工匠比安宁侯府找来的工匠,技高一筹。 根本没用上一个时辰,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从选木材到加工木材、糅木轮做完。 而工匠做木圈的时候,沈眠眠画了图纸,让绣娘们同时开工做呼啦圈的套子。 等呼啦圈胚子做完,绣娘们的套子也做完,直接固定在木圈上,几个绣娘同时缝合。 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个古代版的精美呼啦圈完成。 一众人带呼啦圈去寻公主时,瑞安公主正和安宁侯夫人在花园里散步。 当看见这古怪物,瑞安公主凝眉,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沈氏,你给本宫演示一下吧。” 第88章 矮油?一夜回春? 沈眠眠低头,看着自己层层叠叠的裙子,道,“是这样的,公主殿下,使用呼啦圈时,得穿利落一些的衣服,例如练功服。民女这样的裙子,怕是不好操作。” 瑞安公主伸手一指,“去,换上练功服给本宫演示。” 之后,突然想起,这女子是闺蜜家的妾室,也不能太强迫,便又问,“本宫问你,你穿过练功服吗?可愿意穿练功服?” 南楚国女子大多柔弱,哪怕是武官家的女子,也很少练武的。 大多数柔弱女子,一辈子都没穿过练功服,也不愿穿着粗鲁不体面的东西。 沈眠眠回答,“回公主殿下,民女穿过练功服,也愿意穿。” 瑞安公主一愣——瘦马还学功夫? 丁氏解释道,“沈氏随轻舟练过几天武。” 饶是瑞安公主,都直接惊讶出来,“随轻舟?练武?” 没错,同时惊讶两件事。 第一件,是沈氏练武。 第二件,是白轻舟练武。 瑞安公主对安宁侯府的情况是极了解的,也知道白轻舟因为安宁侯的原因,对练武有恐惧症,只要拿起武器便浑身发抖,甚至还可能昏厥。 因为这件事,瑞安公主没少跑去训斥安宁侯,但那安宁侯却十二生肖属倔驴,无论公主如何发威,他都坚持逼世子学武。 瑞安公主气不过,跑到宫里,让皇上训安宁侯。 皇上抹不开面子,只能把安宁侯招入宫中问话,安宁侯听说要制止他逼儿子学武,直接表示自己要辞官。 最后,连皇上都不好多说,瑞安公主也只能作罢。 却没想到,轻舟重新练武了? 不仅自己练,还教自己的妾室? 丁氏红了眼圈,声音微微哽咽,“具体情况,臣妇也不知,只是听说她跟着轻舟学武。” 瑞安公主惊愕之余,深深看了女子一眼,很想知道这女子除了这副好皮囊外,还有什么魅力。 只用美色吸引轻舟?她是不信的。 瑞安公主是看着白轻舟长大,在她眼里就是半个儿子,所以她对轻舟了解,知道他不是好色贪欲之人。 是因为女子鬼点子多吗? 嗯,鬼点子确实是有一些。 “回公主殿下,是的。”沈眠眠依旧表现得十分谦卑,符合一个姨娘的形象。 瑞安公主便让瑛姑带着她去换衣服,自己则是抓着丁氏问,轻舟的情况。 一盏茶的时间后,沈眠眠回来。 不仅换了一身草绿色丝绸练功服,而且还把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盘起,换了个干净利落的发型。 沈眠眠没拖延,拿起呼啦圈,便一边说要领,一边在腰间摇晃起来。 因为伏案工作,沈眠眠经常用呼啦圈缓解腰椎疲劳,不仅这种硬呼啦圈手拿把掐,连很难操作的软呼啦圈都用得炉火纯青。 摇了大概二十几下。 沈眠眠停下,笑眯眯道,“殿下,这便是呼啦圈的用法。使用者为了确保呼啦圈不掉下来,腰腹便一直要有节奏的发力,这样便锻炼了腰腹的肌肉。” 众人暗暗称奇,包括宫女丫鬟,也都好奇地盯着那怪圈看。 瑞安公主笑着问道,“这呼啦圈,你是和谁学的?不会也和那江湖艺人吧?” 沈眠眠老实巴交道,“回公主殿下,正是和那江湖艺人学的。” “呵,他还教你不少,你还和他学什么?一股脑说出来听听?” “回殿下,还有纸牌。纸牌也可以像麻将牌一样对打,还可以自己玩接龙,玩起来特别上瘾。” 瑞安公主惊喜,“还有那等好物?今晚你别走了,都给本宫做出来。” 沈眠眠——好么,夫人还真一语成真。 丁氏笑道,“正好,趁着轻舟不在侯府,我们便在公主府陪公主几日。” 沈眠眠见夫人也留下,才暗暗松了口气,“是,奴家都听夫人的。” 瑞安公主蠢蠢欲动,“你们等着,本宫去换衣服。” 说着,立刻跑去换练功服,甚至还后悔,当时应该跟着沈氏一起换来着。 少顷,花园里除了伺候的下人,便只有侯府婆媳俩了。 丁氏看着公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自驸马离世,殿下一直自己过,很是孤单,我们能陪便多陪一陪。” “是。”沈眠眠嘴上答应着,心里想——不是,您哪只眼睛看见公主孤单了?我怎么觉得公主这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呢?有钱有权没人管,想叫谁来玩,就派人去抓,这叫孤单? 这样的孤单,她也想要! 丁氏再次同情地叹了口气,“你有什么好点子,尽管拿出来,殿下不会亏待你,等回侯府,我也给你奖励。” “是,奴家多谢夫人。” 很快, 瑞安公主风风火火地回了来。 沈眠眠却见,瑞安公主换了一身暗红色练功服,利落的样子,将其本就修长的身材,衬托得更为挺拔。 如果瑞安公主年轻几岁,穿上红色骑装,拿上一只鞭子,不就是很多小说里刁难小辣椒公主的模样? 沈眠眠一边欣赏,一边把瑞安公主往她之前看的小说上套,展开脑补。 瑞安公主从宫女手中接过呼啦圈,套在身上,摆出姿势,“怎么用来着?” 沈眠眠急忙中断脑补,去指导起来。 让沈眠眠吃惊的是,瑞安公主学得极快:前三次找不到感觉,但从第四次开始,便逐渐找到窍门。 到第八、九次时,已经能简单摇上几下。 连续练了十几次,马上就能连续摇晃了。 又过了一会,竟能熟练使用。 沈眠眠惊——公主学得也太快了吧?这是开金手指了吗?瑞安公主命好、能力也好?该不会也是哪本小说的主角吧? 丁氏见沈眠眠表情吃惊,便笑着解释,“公主殿下从小习武,学这些,自是不在话下。” 沈眠眠满眼艳羡地看去——又是羡慕瑞安公主的一天呢。 瑞安公主体力极好,一口气摇了快半个时辰,才香汗淋漓地停下,微喘道,“阿萱,你也换衣服试试?” 丁氏摇头如拨浪鼓,“臣妇不试。” 瑞安公主不悦,“你呀,就不能动一动?你看看你,比本宫还小两岁,脸上一点光泽都没有,今天晚上你一定听本宫的,本宫让你一夜回春。” 丁氏一愣,紧接着脸唰地一下红了,猛猛摇头,“不要!不要!臣妇不要!” 沈眠眠默默竖起了耳朵——矮油?一夜回春? 第89章 谁不在场谁背锅 周围宫女丫鬟们都有一种了然的眼神,李嬷嬷尴尬地暗暗拉了拉夫人的裙摆。 丁氏像发了疯,“求殿下不要说了,还有孩子在这呢。” 沈眠眠偷偷打量周围——孩子?在哪?哦,说的是她啊。她没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瑞安公主虽然洒脱,倒不会无礼,见丁氏实在不乐意,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实际上,内心还没放弃。 瑞安公主揉了揉脖子、扭了扭腰,之后笑道,“本宫确实很久没活动了,才活动这么一会,就出了一身汗。以后,确实应该经常活动一下。” 一扭头,正好看见沈眠眠。 “沈氏,听你跟着轻舟练武?” 沈眠眠恭敬回答,“回殿下,民女也不知算不算练武,世子教了民女一套棍法,这几天民女在练。” 瑞安公主来了兴致,“来人,给她拿一条长棍,给本宫耍耍看。” 沈眠眠——好么,直接把她当猴儿了。 随后,丁氏陪着公主到凉亭里休息歇汗,沈眠眠则是在凉亭外的空地上表演棍法。 第一套结束。 瑞安公主抿着茶,“你是在打棍法,还是跳舞?怎么软绵绵的?每一个动作都要标准,每挥舞一下都要用力,你是用棍子打人,不是给对方表演。再来。” “????” 沈眠眠都懵了——不是,公主不就是想看耍猴吗?猴儿都耍完棍子了,怎么还开始技术指导了? 没办法,沈眠眠又打了一套。 这一次,很卖力气。 结束后,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凉亭里,瑞安公主正和丁氏嗑瓜子,“每一个动作都要停顿一下,再来。” “……”沈眠眠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丁氏。 丁氏也无奈地回了个眼神——公主让你耍,你就耍,少不了你好处。 沈眠眠都要哭了——这是好处的问题吗?是她体力的问题! 心中感慨——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公主比,凤雏师父真的好温柔好贴心。 鼻尖一酸,第一次这么思念凤雏。 没办法,人家是大公主,她是小卡拉蜜,还能违背公主命令?只能认命地耍棍子起来。 这一次结束,沈眠眠觉得自己连棍子都拿不起来了。 瑞安公主满眼嫌弃,“我说,你学棍法,莫不是为了讨好轻舟?还是另一种情趣?” 沈眠眠无奈,只能实话实说道,“回殿下,民女肯定是想好好学的,民女不是不想卖力气,是连打了三套棍,真的体力有限、没力气了。还有,民女刚开始想学的是拳法,是世子认为棍法更能锻炼腰背的力量,才让民女学棍法。” 瑞安公主不解,“拳法?你一个姑娘家家,学那些近身拳法做什么?不是应该学个长剑或者长鞭吗?” 沈眠眠有气无力地回答,“为了打架。” “?”瑞安公主疑惑地看向身旁丁氏。 丁氏也是哭笑不得,“公主殿下,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瑞安公主正愁闲得慌,一听有新鲜故事听,还能放过?“进来歇会,顺便给本宫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沈眠眠放下棍子,一旁有丫鬟立刻端来一只铜盆,供贵人净手。 沈眠眠在盆子里洗干净了手,接来丫鬟送上的巾子,擦干净后进入凉亭,顾不上喝水,开始给瑞安公主讲安宁侯府和宣平侯府的过往来。 瑞安公主一听,瞬间火了,“什么?你挨揍了?没打过那个瘦马?” 沈眠眠委屈地点了点头,“公主殿下明鉴,那个瘦马力气没民女大,但她懂套路,民女打她、她能防住,她打民女、民女防不住,所以民女回来一气之下,就让世子教打拳了。” 瑞安公主这才恍然大悟,知晓自己刚刚冤枉她了,直接将怒火转向身旁的丁氏,“阿萱,轻舟被欺负,你怎么不和本宫说?” 丁氏无奈——她敢说吗?她若是说了,瑞安公主肯定跑到宣平侯府去,问题是,瑞安公主最多帮他们出出气,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到时候给瑞安公主添麻烦不说,在京城还能传出安宁侯府依仗公主府欺负人的传言。 沈眠眠知道夫人的难处,也知道身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并非处处都能与下面的人共情,便委婉地解围道,“公主殿下明鉴,世子的意思是,这是我们小辈人的恩怨,不能上升到侯府恩怨,也不敢劳烦长辈帮忙解决。” 谁不在场谁背锅。 今日这锅,就让世子背了。 瑞安公主了然,“竟是轻舟的决定?倒是有一些道理,哈,没想到轻舟那个小不点也有长大的一天。行,就依着他了。” 丁氏见沈氏三言两语便把问题解决,心中是既惊讶又高兴,用改观的眼神,多看了沈氏几眼。 瑞安公主指着沈眠眠,“你喝水休息一下,一会继续练。” 沈眠眠懵了——又练? 丁氏想:刚刚沈氏帮她解围,现在理应她帮沈氏解围才是。 便道,“殿下,今日就到这吧?再歇歇,我们还要玩麻将牌呢。” 瑞安公主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去,“阿萱啊,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贪玩?这姑娘都挨揍了,还玩什么麻将?” “……”被莫名训了一顿的丁氏。 瑞安公主瞪了一眼还处在懵逼中的沈眠眠,“看什么看?休息好了?休息好了现在就去练吧。” “……没……公主息怒,让民女再休息一会。”沈眠眠急忙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两口。 一边喝,一边对夫人使眼色——救苦救难的夫人呐!奴家今天就靠您了! 丁氏接受了眼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我们怎么好耽误殿下的时间呢?还是让沈氏陪陪您吧,等回侯府再练。” 瑞安公主认真道,“你刚刚说,轻舟这段时间不住侯府?” “对,轻舟在外,跟着欧阳先生学习,准备童试。” “既然他不在,谁教沈氏练武?你吗?” “我……” 丁氏被问得哑口无言。 瑞安公主开始训丁氏,“你呀你呀,长年纪怎么不长心呢?人家宣平侯府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还不上心?这沈氏给本宫留下了,本宫亲自教导她练武,本宫还不信了!打不过那个蹄子!” 第90章 我不是你们的金主,我也是人家的玩物 沈眠眠瞬间惊了,急忙对夫人挤眼睛——夫人救命!别把她自己留下!她只是想强身健体、打发时间,可不想当武林高手,犯不着吃苦! 这才第一天,大家还不熟,公主就这么练她,等熟悉后,还不知道要她吃多少苦。 丁氏接受到求救的眼神,也急忙道,“殿下教训的是,臣妇痛改前非,不敢劳烦公主殿下亲自教导沈氏,我们府上有武师,等回头臣妇每天盯着她练。” 沈眠眠眼圈都红了——夫人!大恩不言谢! 瑞安公主冷笑,“你?呵呵,换个人本宫信。你,本宫不信。” “……”丁氏。 沈眠眠红的眼圈僵住——不是夫人,你之前做了什么,让公主对你印象这么不好? 丁氏尴尬极了,“咳……那个……轻舟偶尔也是要回府的,如果见不到沈氏,会不开心。” 瑞安公主倒是心疼轻舟,“轻舟现在在哪读书,你把地址给本宫,本宫派个人过去伺候,一旦轻舟回侯府,那人便回来报信,本宫第一时间把沈氏送回去。” 丁氏还没放弃挣扎,“那怎么好意思呢?公主殿下已经把观水送来了,怎么能让殿下继续送人?” 沈眠眠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凤雏身旁的随从观水?观水是瑞安公主送的?看来瑞安公主对凤雏是真好! 瑞安公主被丁氏磨叽得烦了,只能让步,“这样,先让她留五日,本宫集中让她练五日,之后再说,就这么定了。” 丁氏见公主殿下没了耐心,也不敢再说。 两人关系再好,公主也是尊贵的公主,皇家无情,不能将公主真当普通闺蜜对待。 这件事,便算是敲定了。 受伤的,只有沈眠眠。 瑞安公主也来了兴致,连麻将都不打,休息一会就让沈眠眠继续耍棍子。 可怜的沈眠眠,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耍棍子耍到筋疲力尽,最后是被丫鬟搀扶到客房。 一过去,连澡都不洗,呼地一下就睡了过去。 …… 不知睡了多久。 沈眠眠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 有那么一瞬间,她精神恍惚,不知身在何处,自己是谁。 缓了好一会,才逐渐找到记忆,伸出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的手臂,拨开帷帐帘子——公主府客房使用的并非小房子一般的拔步床,而是普通架子床。 掀开帘子,外面昏黄的灯光便顺着缝隙进了来。 视线穿过陌生房间,看向窗子, 沈眠眠叹了口气,“竟然天黑了,真是……好无奈,明明来打麻将,怎么就成了练武集训了呢?要不要起来?起床后会不会被公主抓去继续练?” 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起床,毕竟还要上厕所。 暗搓搓的祈祷,瑞安公主留她五天,也许是随口说说,没当真呢? 沈眠眠刚下床,穿上鞋子,哪怕声音微小,还是被守在屋外的丫鬟们听见。 丫鬟们悄声推开门,见沈姨娘醒了,便如鱼贯入,“奴婢给沈姨娘请安,奴婢伺候沈姨娘梳洗。” 沈眠眠出了一身汗,身子难受,便问,“请问各位姐姐,方便让我沐个浴吗?” 丫鬟忙恭敬答道,“姨娘切勿客气,沐浴水早就备好了,只等您起身了。” 于是,沈眠眠先去上了个厕所,便被丫鬟领到了盥室。 一进盥室,满是花香的水气氤氲扑鼻。 虽然是客房的盥室,但已经十分豪华了,就连那浴桶里面都飘满了厚厚的花瓣。 沈眠眠——这才是电视剧里的花瓣浴嘛!她之前都洗了个啥? 之后,进入沐浴,婉拒丫鬟们的伺候,但丫鬟们坚持伺候,说若是伺候不周,会落罚。 沈眠眠无奈,也只能红着一张脸,在众目睽睽之下,洗了个澡。 一边洗澡一边听丫鬟们说,这浴桶是要先放入花瓣,之后用滚烫热水一股脑浇下,把花瓣里油脂烫出来,之后还不能加入冷水,要一点点加入温水,防止破坏花瓣里能滋养皮肤的物质。 一边放温水一边搅合,直到适合沐浴为止。 这还没完,即便是有花瓣里滋养皮肤的油脂,额外还要加入宫廷调配好的精油。 那些精油是从三十种草药花蕊里提炼,能让皮肤水嫩有弹性。 沈眠眠一边泡澡一边听丫鬟们讲解,暗暗咂舌——知道剥削阶级万恶,没想到这么万恶,太奢侈了,还好她来批判了一下。 沐浴后,丫鬟还用精油帮她按摩,再换身衣服梳了头发,赶到公主所在的金玉院时,夜已经很深了。 当沈眠眠到金玉院的门口,正让人进去通报时,却见来了一队貌美的年轻男子。 没错,就是年轻男子。 沈眠眠一愣——大半夜的,公主府里怎么来这么多貌美男子?看穿着不像是下人,难道是传闻中的面首!? 是了是了,无论是小说,还是历史上,这种位高权重,还成过亲、以后不打算成亲的公主,都有养面首的现象。 瑞安公主可以的! 不愧是她心目中的标准大女主! 沈眠眠突然又想起,白天时,公主口中的“一夜回春”,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现在八九不离十,夫人和公主在一起,公主极有可能逼着夫人享用面首回个春,啧! 人家长辈回春,她这晚辈不好打扰吧?应该偷偷地溜回去。 想着,沈眠眠就脚底抹油地准备离开,但还没转身,就被出来的瑛姑看见,“沈姨娘来了?快进来吧。” 之后,面对赶来的年轻男子们,瑛姑严肃了一些,疏离的语气,也拉开着距离,“公主在堂内,进去吧。” “是,瑛姑。”众男子齐齐道。 只是在临走,几个人都偷眼去看沈眠眠,眼神里满是惊艳。 沈眠眠——大哥,行行好,别看我!我不是你们的金主,我也是人家的玩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别给我添麻烦! 沈眠眠低着头,一眼都没看那些男子,直到男子们进去,才松了口气,“瑛姑姑,看来殿下应该在忙,要不然奴家就别进去了,明天早晨再来见殿下?” 瑛姑能猜到沈氏的顾虑,其实她也担忧。 思考片刻,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要不然沈姨娘先稍等片刻,我进去请示下公主殿下?” “好!麻烦瑛姑姑了!”沈眠眠又小声补了一句,“尽量别让奴家进去,奴家有些身体不适。” 瑛姑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便转身回了院子。 少顷,瑛姑回来,眉头是皱着的,“沈姨娘,公主请您进去。” 第91章 这戏码,她爱看 沈眠眠很无奈,只能跟着瑛姑进了去。 她在担心什么? 刚刚年轻男子们看见她时,惊艳的眼神难以掩饰,试问,金主真金白银砸下去,发现自己包养的面首在看别的女人,心里能痛快? 她怕那些男子无法抗拒她的魅力……虽然这么说,有点厚颜无耻,但她这张脸确实好看得过分了。 别说男子,当时她刚穿书那阵,只要在镜子里看见这张脸,都情不自禁地坐下欣赏,一天有几个时辰都在看这张脸,更何况是异性? 本来拥有绝世容颜还沾沾自喜,但现在却觉得,这张脸有时也是个麻烦。 如今只希望,那些人在公主面前自控力强一点,别看她,要多看看公主。 就这样,沈眠眠低着头,跟着瑛姑进了去。 却发现,同样的房子,白天和晚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白天是高贵华美,晚上则是奢靡旖旎。 瑞安公主身着一袭红绸刺绣金线牡丹长裙,乌发高高盘起,上面有着金制牡丹头面,步摇与耳坠也皆是金制,上面有工匠们精心雕刻的花纹,在夜晚灯光照耀下,闪烁光芒。 这红金搭配,让本就尊贵的瑞安公主,更是至尊至贵、雍容典雅。 丁氏坐在公主的下手边,单从美貌上看,丁氏容貌超过公主,但在这富贵逼人的气势下,姿容出众的丁氏,硬生生寡淡得犹如红花旁一枚不起眼绿叶。 沈眠眠进入,“民女见过公主殿下,给公主殿下请安。”一边说着,一边行标准女礼。 瑞安公主静静看着福身的女子,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也瞥了一眼众面首的方向。 却见那些年轻美男都含笑看着她,含情脉脉的模样,但做了几十年上位者,自幼见识后宫里的奴才,瑞安公主怎么看不出这些年轻男子的蠢蠢欲动? 是啊,沈氏国色天香,现在又穿上公主府的华裙,梳着时下京城最流行的发髻,戴着贡品头面,美得若正午艳阳,刺得人睁不开眼,血气方刚的男儿们若不心动,才怪。 但…… 瑞安公主脸上笑意越来越淡,眼神却逐渐复杂。 沈眠眠低着头,但能隐约感受到公主气场的变化,她都快哭了——不是公主,听她解释!她是无辜的啊! 她是真的想哭——她像猴儿一样耍了一下午棍子,本以为能得公主欢心,好么,一朝回到解放前,棍子也白耍了。 瑞安公主陷入了沉思,忘了让沈眠眠起身,一时间厅堂内死寂一片。 丁氏心乱如麻——沈氏这是招惹到公主了吗?也真是的,沈氏为什么要长那么一张脸? 公主不是第一次要让丁氏享用面首,丁氏都极力拒绝、反抗,不仅仅因为妇人贞洁,还有个重要原因,便是女子的占有欲、面首的所有权。 面首是公主的,其他人绝不能肖想。 那些年轻男子也意识到公主不悦,急忙收起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再不敢去偷眼看那绝色女子。 瑞安公主眼神微微闪了闪,唇角勾了一下,这才收回思绪,却见沈眠眠还维持着女礼的姿势。 “诶?你怎么不起来?是本宫没让你起身?”瑞安公主笑道,“快起来吧,是本宫的失误。” 沈眠眠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民女谢公主。” “入座吧。” “是。” 沈眠眠狠狠低着头,绝不抬头。 刚刚那件事,仿佛小插曲一般,瑞安公主又恢复成白日里欢乐的模样,还把下人们都赶了出去,只留瑛姑和李嬷嬷。 下人们退出房间后,瑛姑去关了门。 站在夫人身后的李嬷嬷却紧张地暗暗搓了搓衣角。 瑞安公主对丁氏意味深长道,“这女人啊,就好像那花儿,需要雨水滋养,长期没有滋养,再娇艳的花儿也会枯萎。阿萱,聪明如你,你应该知晓本宫指的是什么。” “……”丁氏有苦难言。 沈眠眠——安宁侯不能人道,夫人守活寡,不就是那没有滋养的花儿?这逼良为娼的戏码,她爱看! 当然,说笑归说笑,她对公主逼良为娼,以及是否能成功逼良为娼,保留意见,与她无关,她不予置评。 瑞安公主又道,“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本宫这里绝无任何人的眼线,消息进来后,便不会传出去。” 沈眠眠无语两行泪——能不能放她出去先?她不想听这种秘密,知道的越多、命越短。 丁氏也快哭了,“臣妇明白公主的意思,但……真的不行,求公主开恩,体谅下臣妇。” 瑞安公主无奈地揉眉心,“你让本宫体谅你,你就不能体谅下本宫?” 丁氏眼泪都出来了,“殿下不是想看臣妇转那呼啦圈吗?臣妇现在就去转!” 沈眠眠差点笑场——也是难为夫人了,在晃呼啦圈和睡面首之间,毅然决然选择了前者。 瑞安公主再次叹了口气,“阿萱,你知道,本宫是真的为你着想,并非看你笑话。本宫身旁人来人往,但真正让本宫想结交的人不多。” 丁氏起身,深深福礼,“臣妇知晓殿下心意,但……求殿下了,真的不行。” 瑞安公主不知第几次叹息,最后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以后本宫不逼你,总行了吧?可别哭了,搞得好像本宫欺负你似的。” 丁氏这才起身,用帕子擦干眼泪。 也因为丁氏“宁死不从”,所以晚间活动也草草收场。 …… 沈眠眠在含蓉以及公主府丫鬟的陪伴下,回了客房。 丫鬟们给含蓉也准备了客房,让含蓉休息。 含蓉虽是丫鬟,但白天有可能要陪公主玩麻将,必须精神饱满。 请示完沈姨娘后,含蓉便去休息了。 梳洗完,沈眠眠躺在床上,枕着胳膊,开始复盘白天的所见所闻,以及分析瑞安公主的性格人设,再努力回忆小说里的内容,看看哪个信息能用上。 正想着,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沈眠眠也没多想,以为是丫鬟进来送东西,送完了搞不好就走。 却没想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消失在她的床前,换句话说,那人与她,就隔了一张垂下的锦缎帷帘。 “?”沈眠眠不解地看向帘子。 却见那帘子中央缝隙,探入几根如白玉一般的修长手指,紧接着,一侧帘子被拉开。 露出一张,可以说貌比潘安的面庞,是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的美貌,是她从未见过的。 甚至可以说,不比她的容貌差上半分。 第92章 公主的心思 男子眉眼修长疏朗,眼神平静若月光,线条分明的面庞如精雕细琢的一块润玉。 一阵晚风吹来,将他白纱衣吹起,一截衣袖飘入帷帐内,好似月中谪仙递来的一条轻纱,可将凡人带入广寒宫。 沈眠眠急忙将视线从男子脸上收回,心跳如雷——有鬼!绝对有鬼! 这种突然跑出来的大美男大美女,多半是陷阱,例如她本人。 转瞬之间,沈眠眠cpu已经高速运行几万转——这本小说里,最大的美男是谁?作者好像没提,但多次描写了男主摄政王有多俊美。 摄政王人设是阴鸷冷酷,肯定不是这个类型,那么……等等,她好像想起来了! 她隐约记得,曾经看过书里那些京城贵妇聚会时嚼舌根,提过一嘴,说瑞安公主府上的如月公子才是真绝色。 古代女子多内敛,不会轻易夸帅哥,一旦夸了,那就说明是真帅透顶了。 如月公子? 沈眠眠急忙抬眼看向男子如月色一般恬静皎白的面庞,再配合其身上穿着雪白色珍品轻纱衣,惊叹,这不正如月中仙子一般? 一般这种艺名,都会根据本人的特点来起。 还有,古代没有漂白剂,所以哪怕是白衣,其实都是米白,或者其他颜色的白,唯独少见这种毫无杂质的白。 这种颜色的衣服,怕是比同重量黄金还要贵吧? 男子薄唇微启,声音也若月下清泉,“从姑娘今日入府,在下便被吸引,在下对姑娘一片倾心,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男子的话音还未落,沈眠眠嗷地一嗓子,“啊!有男人!这里怎么会有男人?” 男子一愣,正要说什么,沈眠眠已经冲上前,对着男子狠狠一推,将毫无防备的男子推到一旁,自己则是跳下架子床,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丫子便疯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客房的丫鬟呢?这里没值夜丫鬟吗?丫鬟们都玩忽职守吗?”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男人能顺利进房间,丫鬟肯定都被提前安排了。 她这么喊就是给暗处的人听听——你们最好快点出来,平时里三层外三层的下人,今天进来个男人时,怎么都消失了?就这么巧?别把其他人当傻子! 而且沈眠眠打赌,这院子看起来空荡荡,暗处搞不好藏了一堆人。 小说里不常写什么暗卫吗?搞不好公主府里就有暗卫。 却在这时,耳房冲出一人,“姨娘别怕!奴婢在这!” 定睛一看,竟是含蓉, 却见含蓉也穿着里衣里裤,赤着脚,状态没比她好多少,可见跑出时有多仓促焦急。 沈眠眠看着衣衫不整的含蓉,神情怔住,眼神也复杂起来。 含蓉见姨娘呆若木鸡,只以为姨娘吓坏了,急忙拉住姨娘的手,“姨娘别怕,奴婢在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奴婢听您刚刚说有男人?姨娘是不是睡魇了,公主府戒备森严,怎么会有男人进来?” 含蓉的话音刚落,只觉一旁门扉闪过一道银光。 她转头去看,之后直接惊呆了——那哪是什么银光啊?明明是一个大活人,一名男子……还是美若谪仙的男子。 男子穿着白纱衣,乌发垂在腰间,晚风吹过,轻柔纱衣和发丝在空中微微摆动,根本不像是现实里的人,更好像是神仙,或者是画中人。 现实里的人,哪会这么好看? 世子容貌已经俊俏,但和这出尘的男子比,到底还是逊色了一些。 男子见两名女子穿中衣,便避开视线,微微侧着身,“姑娘抱歉,在下走错房间了。” 沈眠眠也背对着男子,“原来如此,这里无人,还请公子速速离开,为避免他人误会,尽量不要提及此事。” “是,姑娘受惊了。” 说完,男子便从容走出院子。 一举一动,衣袂飘飘,犹如随时能腾云的神仙一般。 含蓉惊叹地眼神不自主跟随,被沈眠眠一把拉过来,拽到屋子里。 含蓉满头雾水,问道,“姨娘,这是怎么回事?奴婢只睡了这么一会,那些丫鬟呢?还有,刚刚的男子是谁?” 沈眠眠深深看了她一眼,“公主府里,无论当年带出宫的宫女,还是后来培养的丫鬟,那都百里挑一的能干人才。她们突然消失,却有一名男子出现,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含蓉恍然大悟,吓得花容失色,“肯定不是巧合,但……奴婢还是没懂,难道……难道那人也是公主的面首?但之前在金玉院,并没看见那人。” “行了,你知道这些就行。还有,我们明月院的消息,你想告诉谁就告诉谁,但公主府的消息,你最好把嘴闭严了,否则公主动怒,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得了。”沈眠眠语调严肃,绝无半丝开玩笑的意味。 含蓉吓得直点头,“姨娘放心,奴婢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沈眠眠抬眼,凝眸看向窗子的方向——没在金玉院见到?当然见不到了,因为这个才是人家瑞安公主最心爱的面首,平日怎么会让其他女人见到? 至于带到金玉院的那些,她盲猜,都属于“预备役”面首,公主没碰过,带去给夫人“回春”的。 她又想起,之前在金玉院,那些预备役面首盯着她看时,公主冰冷的眼神。 难道公主生气了?所以派出最美的面首,来她这钓鱼执法? 不至于! 公主根本不在乎那些预备役面首,所以那些面首看她,公主微怒归微怒,应该到不了吃醋的地步。 按照正常女性思维,如果遇到一个惊天美女,只恨不得自己男朋友一辈子看不见那美女,而非冒着风险,把喜欢的面首送到美女面前。 公主就这么确定,面首不会心动? 再美的男人,也是男人,男人哪有不喜欢美女的?她对自己这张脸,是有信心的。 除非…… 公主派最喜欢的面首来,不是因为吃醋这种无聊小事,而是有一些必须试探的大事。 大事?她一个侯府姨娘,她身上能有什么大事? 或者关乎之人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人? 沈眠眠又想起,世子身旁的观水是公主送去的人,才彻底想明白——公主在意的不是面首是否动心,而是,她是否能抵抗诱惑,对得起世子。 第93章 本宫今晚就把她解决了 这么一想,思路便彻底通了。 院外响起轻轻脚步声,是那些“擅离职守”的丫鬟回来。 沈眠眠看向惊魂未定的含蓉,道,“行了,没你的事,你回去继续睡觉吧。” “不行!”含蓉急忙道,“姨娘别嫌奴婢烦,以后只要姨娘在公主府,奴婢就寸步不离守着姨娘吧,刚刚那事……太可怕了……” 沈眠眠笑道,“也是个办法,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含蓉你聪明,我银子不在你那吗?自己拿出五两当赏银吧。” 含蓉面红耳赤,羞愧地摇头,“奴婢不要,奴婢一个铜板都不要!” 她对姨娘,一直是愧疚的。 姨娘对她不说多么恩重如山,却待她极好,从不批评她、责骂她,还经常叮嘱她别守在旁边,早点回去休息。 而她呢?却背叛了姨娘。 如果她不是姨娘的丫鬟,那么拿少夫人的银子,帮少夫人做事,倒是无可厚非。但她明明已是姨娘的丫鬟,却…… 沈眠眠见含蓉一副要哭的样子,便猜到其心理活动,笑着打断,“去给我打洗脚水吧,这么一吓一跑,我倒困了。泡泡脚,好睡觉。” “是,姨娘。”含蓉去倒水了。 含蓉离开,沈眠眠便坐在床沿,耷拉着一双雪白小脚,静静想着——原本她留含蓉在身边,是希望身边事态有可控性,有了含蓉这个“明”桩,就不劳烦姜茵锦再埋“暗”桩。 谁知姜茵锦那家伙不讲武德,明桩也要、暗桩也要,既然这样,她也用不着给姜茵锦留明桩了。 昏黄的灯光照在沈眠眠沉鱼落雁的面庞,明明应温暖的色泽,但她精致的脸上,只有冰冷和严肃。 思考好一会,才深深叹了口气,“确实不能留她了,但含蓉走,去哪再搞个丫鬟呢?找伢子买个,重新培养?会不会被姜茵锦插手,埋一个更大的暗桩?就算不是暗桩,新来的丫鬟,要培养多久,才能达到含蓉的水平?我不怕身边有眼线,怕的是猪队友呀!” ……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金玉院。 瑞安公主没休息,坐在窗旁软榻上,视线投向窗外,却不知是在看风景,还是借着风景思考其他。 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对话声。 “奴婢见过白夫人。” “公主殿下休息了吗?” “还没呢,夫人要见殿下吗?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劳烦了。” 瑞安公主不等丫鬟进来,便抬声道,“阿萱吗?进来。” 门口,苍白着脸的丁氏,手里暗暗拧了下手帕,之后眼神闪过一丝坚定。 李嬷嬷神色慌张地拉住丁氏的衣襟,小声哀求,“夫人,三思啊!求夫人三思!” 丁氏语调决绝,“三思了,今天哪怕是公主不高兴,我也定要和公主说明白。” 之后不顾李嬷嬷阻拦,大步进入房间。 瑞安公主见好友来,笑着用手指一点软塌另一端的位置,“坐,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有心事?” 丁氏并未入座,反倒是直接跪下。 瑞安公主吓了一跳,快速起身,将丁氏拽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跪什么?” 丁氏本来打算跪着说,但武力完全比不上瑞安公主,公主拎她像拎小鸡一样,把她塞到软塌上。 下人送上来参茶,放在软榻中间的小桌。 瑞安公主面色担忧地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是轻舟的事吗?” “……不是,是臣妇自己的事。” “你想和安宁侯和离?本宫觉得可以,这件事交给本宫了。” 丁氏哭笑不得,急忙道,“殿下误会!臣妇不想和侯爷和离,当初成婚时,想嫁给侯爷的名门千金众多,臣妇出身不够高贵,本以为能给侯爷做个贵妾就不错,谁知,侯爷竟然娶臣妇为妻,令臣妇受宠若惊。 成婚后侯爷暂不纳妾,说等臣妇生两名子嗣再说,臣妇感激不尽,谁知……后来侯爷受伤,便没再提纳妾之事。 侯爷见世子不适合学武,便想从族中过继来几个孩子培养,臣妇不舍得这般放弃轻舟,侯爷最后还是依了臣妇。 确实……自从受伤,侯爷性情大变,变得苛刻暴戾,但……也是害怕自己后继无人,侯爷心里是有轻舟的,若侯爷不在乎轻舟,直接从族里过继,也用不着这般逼迫轻舟了。 侯爷对臣妇有情有义,臣妇这条命都愿意给侯爷,怎么会背叛侯爷?臣妇……臣妇只想这么守着侯爷过一辈子。” 说着,便从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瑞安公主看着好友哭泣,心中也自责。 只可惜公主为天之骄女,从前只有别人哄她,她没哄过别人,毫无经验,只能把自己手帕递过去。 丁氏确实想哭,也还保持理智——公主是好友,却更是上位者。 上位者的怜悯是短暂的、耐心是有限的,一旦超出上位者的耐心,再大的委屈,也成罪责。 想着,丁氏接了公主的手帕,擦掉眼泪,勉强憋住哭意,“殿下明鉴,臣妇拒绝殿下好意,还有一个原因:这些面首是殿下的,那就是殿下的,臣妇绝不染指!” 趁机表忠心。 瑞安公主爽朗大笑起来,“阿萱啊,闹了半天,你是怕这个?你傻不傻?你以为本宫会把自己用的面首,拿出来给你用?所有推给你的面首,本宫都没碰过呢。不说别的,你何时见过本宫将如月推给你。” 提起如月公子,丁氏面色大变,急忙严肃道,“殿下,万万不要开这种玩笑!” 谁人不知,如月公子是世间少有的绝世美男,也是公主的心头宠?其他女人对如月公子,那是有多远就要离多远避嫌的! 瑞安公主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说说而已,你怕什么?不过,你能猜到,本宫让如月完成什么任务去了吗?” “臣妇不知。” 瑞安公主收敛笑意,眼神锐利,“本宫让如月到沈氏那去了,本宫要看看沈氏是否会背叛轻舟。” 丁氏大吃一惊——那怎么行?她见过如月公子一面,那可是顶顶风华绝代之人,她不相信有女子在不知如月公子身份的情况下,拒绝他。 瑞安公主唇角勾起残忍,“轻舟这孩子坎坷,本宫心疼,所以绝不能让他再受伤。那沈氏容貌好,只怕是个祸害,所以早点测试下,如果是那靠不住的,本宫今晚就把她解决了。” 第94章 还是凤雏更帅 丁氏惊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瑞安公主看她一眼,笑出来,“怎么,不忍心?一个是你亲生儿子,一个是买来的瘦马,如果非死一个,你想让谁死?” 道理,丁氏都明白,“但……没那么……严重吧……” “霍让陷害轻舟,你觉得严重吗?沈氏的手帕出现在宣平侯府,你觉得是件小事?阿萱,你知道安宁侯为什么喜欢你,本宫为什么喜欢你吗?” “……臣妇不知。” 瑞安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因为你没出生在尔虞我诈的权贵家族,没经历过这些残忍现实,不知世间险恶,还保留了一分无知和善心。” “……”丁氏乖乖闭了嘴,她也怕,因为自己的愚昧而害了儿子,心里想:也许,这就是名门勋贵的生存规则吧? 只是,还是怜悯那姑娘,那姑娘为她制作麻将牌,还想尽办法逗她开心,说没……就要没了。 她希望,沈氏能经受住公主的考验,同时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对方是如月公子。 却在这时, 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奴婢求见公主殿下。” 瑞安公主听出明珠的声音,眸色一冷,“进来。” 丁氏也是心头一紧,明珠和彩华,是公主出宫之前,在身侧伺候的宫女,后来随公主到了公主府,平日里不进行日常服侍,只为公主办事。 明珠这么晚来,肯定是因为如月公子的事。 少顷,明珠进入,发现丁氏在,神色有一些犹豫,不知要不要汇报。 瑞安公主道,“直说吧。” “回公主殿下,如月公子已经回来了,说,沈氏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妥。” 丁氏惊喜。 瑞安公主疑惑,“如月描述,具体发生什么了吗?” 明珠便详细汇报出来,“如月公子进入客房时,沈氏还未休息,之后如月公子掀开帷帐,按照公主交代的话术,说要与沈氏聊聊。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氏推开,之后沈氏就光着脚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丫鬟。 当时遣散人时,不慎漏掉一人,便是沈氏的丫鬟名叫含蓉,当时沈氏让含蓉休息,我们的人见含蓉睡了,为防止节外生枝,便没把她带走。含蓉被沈氏喊醒,也从房内跑了出来,如月公子见行动无法进行,便和沈氏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瑞安公主惊愕,“把如月推开?这世上,还有女子能把如月推开?” 丁氏紧张得暗暗捏衣角,同时心中也是惊喜万分。 明珠点头,“公主恕罪,当时奴婢也是惊愕,追问了公子,公子确定那沈氏连想都没想,就把公子推开,绝无挣扎或犹豫的神色。” 丁氏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 心中不免感慨——真没想到,这沈氏竟是个福星。自沈氏来,轻舟不像从前那般执拗自闭,待人从容许多,还能练武、考科举,现在已与平常贵家公子没什么区别。 沈氏知进退,懂讨喜,不仅让她欢喜,连挑剔的公主,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可惜……真的可惜…… 但凡沈氏不是瘦马,哪怕是个平民出身的女子,或者哪怕是农户家的女儿,只要身世清白,她都会想办法圆了轻舟的愿。 她不是那么在意身世,毕竟她自己身份也不高。 她知道,侯爷也不是那么在意出身,否则当初也不会让她做正妻。 侯爷当时坚持轻舟和茵锦的婚事,确实看中了姜家背景,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家儿子太不成器,想着娶一名贤妻回来帮衬下,也能维持侯府荣光,更能在下一代上有指望。 谁知…… 只能说,事与愿违了。 瑞安公主听完,也沉思了一会,之后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顺便和如月说一声,让他早些休息。” “是,殿下,奴婢告退。”明珠恭敬离开。 房内,只剩公主和丁氏两人。 瑞安公主看着丁氏那想笑又不敢笑,憋红了脸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想笑就笑呗,大不了本宫生气,把你拖出去打一顿,拉回来还是好姐妹。” 丁氏,“……还是不了……” 瑞安公主干笑两声,转过头,看向窗外庭院景致,淡淡道,“这沈氏,有点意思。” 突然又想起,问道,“阿萱,那沈氏叫什么名字来着?” 丁氏急忙回答,“叫眠眠,沈眠眠。” 瑞安公主凝眉,“名字这么随意吗?不过,也正常。”毕竟不是出身名门,“本宫不喜欢叫人什么氏什么姨娘,就叫她眠眠了。” 丁氏内心暗喜——沈氏这是通过公主的考验了,一般公主只对欣赏的人、信任的人才称呼名字。 突然又在想,自己是否也应该改个称呼?沈氏……哦不对,是眠眠,也通过了她心里的考验。 另一处。 客房。 沈眠眠泡了脚,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地胡思乱想。 刚开始看那男子,确实惊为天人,但后来回忆下,觉得也不过如此,可能不如凤雏好看。 凤雏就是吃了长得小的亏,如果按照凤雏的五官,等比例长大、成熟,一定美得风度翩翩,不比刚刚那男子……不对,是比那男子还要帅! 沈眠眠有这些想法,绝无主观色彩,是真的认为凤雏如果再高一些、成熟一些,会帅!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 与公主府有惊无险的安逸相比,另一个府邸,则是一派水深火热。 宣平侯府,某一个偏僻柴房。 “贱人!你个小贱人,竟敢去勾引二公子!看老娘不打死你!” “哎呦……好疼……不要打了!少夫人,奴家错了,奴家再也不敢了,嬷嬷饶命,好疼。”柳香凝蜷缩在角落,紧紧抱着自己双膝,低着头仔细保护着脸,将背留给外人。 二少夫人周妙音在丫鬟嬷嬷的服侍,坐在角落,眼神阴冷、表情狰狞地观赏一名膀大腰圆的嬷嬷,用鞭子抽打女子。 那嬷嬷一边打一边骂,“饶命?你这贱人大晚上跑去勾引男人时,怎么没想到要饶命呢?贱皮子,看老娘不把你这副贱皮子抽烂!” 第95章 她脸上怎么就没怨气呢? 柳香凝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多嘴反驳,但她实在想不通少夫人是想教训她一下,还是直接把她打死。 如果教训,那她就再忍忍。 如果真要打死,她必须要保命。 就这样,柳香凝又忍着疼,生生熬了一会,见无论是少夫人还是嬷嬷,都没有停手的意思,柳香凝终于忍不住喊道,“少夫人明鉴,奴家就是个瘦马,当初被大人买回来就是伺候男人,奴家晚上去尽义务,怎么叫勾引呢?” “放屁!”周妙音吼了过去,“如果大人主动找你过去伺寝,便罢了。但大人明明没找你,你却上赶子色诱,你以为别人看不穿你那点小心思?” 柳香凝忍着委屈,“奴家也不想,但奴家是瘦马,以色侍人,您却天天让奴家洗衣服、刷恭桶,奴家……奴家根本干不了这些脏活儿!奴家也是被逼无奈,只能冒着风险向大人寻求帮助。” 她真怕少夫人这疯女人把她打死在这,所以不得不挑明。 周妙音尖着嗓子冷笑,“你干不了脏活儿?凭什么人家能干,你不能干?你比丫鬟高贵吗?好啊,本少夫人今天就要看你有多高贵,打!给我狠狠地打,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少夫人您瞧好吧!”那嬷嬷其实也打累了,但为了让少夫人开心,还是硬撑着疲惫的膀子,抡圆了开始打。 柳香凝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双膝,默默忍受疼痛。 一边忍受,一边还得应景地惨叫两嗓子,怕自己不吭声,更惹怒了贵人。 她心中疑惑——同样是瘦马,为什么沈眠眠就能如鱼得水,她就不行呢?到底哪里做得不对?她真的很想见到沈眠眠,好好问问。 就这样, 暴行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周妙音困了,负责打人的嬷嬷也是尽力皮筋,柳香凝也没好到哪里去,被打得奄奄一息。 那嬷嬷上前,推了推趴在地上的女子,有些惊慌,“少夫人,这骚蹄子好像昏了,不能再打了。” 周妙音也有些害怕。 如今柳香凝到宣平侯府之事,人尽皆知,如果突然人没了,搞不好会被人发现、报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仵作定能查出死因,哪怕是有下人顶罪,但她名声也受损。 周妙音心惊胆战,心里又把这贱人骂了许多次,“把她拖回去吧,你们可看好了,现在她还活着呢,等回了房,是死是活与本少夫人无关。” “是,少夫人。”下人们哪还敢说别的? 就这样,当初也算名噪一时的美人,如一条死狗般,被拖回了房间。 少顷。 待所有人离开,昏迷的女子,这才努力睁开眼,狠狠吐出一口浊气,“……竟然活下来了,我还以为死定了。哎……我怎么这么倒霉?当初还不如被肥头大耳的富商买了去,以后怎么办呢?……算了,别想了,反正我这烂命一条,得过且过吧。” 说完,一阵痛意袭来,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糊,终于,真正昏迷了过去。 …… 接下来的五天, 柳香凝发了高烧,反反复复昏迷了很多回,周妙音担心柳香凝因此而死,急忙让人请了大夫。 霍让听说此事,又与周妙音吵了一架,还来看望过一次,只是看望时,柳香凝还处在昏迷中,并不知情。 这五天,柳香凝很惨,沈眠眠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眠眠之前以为自己很自律,早晨去跑步,下午还练武,但自从到了公主府,才知道自己很天真。 现在,她早晨也跑步。 只不过要跑整整两个时辰,而且腿上、胳膊上,还绑了重重的石条,有时候跑慢了,瑞安公主还让她背一个重重的皮袋。 公主就一直跟着。 不是跑着跟,是骑着马。 还不是单纯跟着,手里拿着软鞭,只要沈眠眠敢停下,立刻就挥舞性感的小软鞭。 跑完后,是休息时间。 下午开始练武,依旧是长棍,一练就是一下午。 晚上偶尔还要陪公主打麻将,一边打麻将一边打瞌睡。 整整五天,沈眠眠过得浑浑噩噩,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死了,要死了!困死了,困死了! …… 中午。 沈眠眠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了膳堂,陪公主用膳。 没错,她这么辛苦,还要陪公主,给瑞安公主提供情绪价值。 她都觉得,多亏自己生在高考大省,从小卷习惯了,早早学会逆来顺受,否则搞不好现在已经自挂东南枝。 到了膳堂,沈眠眠等了一小会,这才见瑞安公主和安宁侯夫人肩并肩,说说笑笑地赶来。 她上前,恭恭敬敬为两人请安。 瑞安公主让其免礼,顺便仔细端详女子的面庞,之后皱了皱眉。 丁氏捕捉到公主的细微表情,心头狠狠一紧,趁着两人刚入座的间隙,小声问道,“殿下,是眠眠哪里惹您不快了吗?臣妇来教训她。” 说是教训,其实是求情。 瑞安公主哪看不出丁氏的小心思,失笑,“在你眼里,本宫气量就那么小,动不动就生气?本宫刚刚是在想,这几天本宫对眠眠可没手下留情,对精兵怎么训,对她就怎么训,但她脸上怎么就没怨气呢?” 丁氏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身在尘埃,如何有资格怨恨?” 丁氏多少是可以共情的。 她并非名门出身,高嫁到侯府,也是这般伏低做小。 瑞安公主明了,看向沈眠眠的眼神,也多了一些怜悯。 实际上的沈眠眠——终于要开饭了!可太好了!饿死了,她要吃! 主人们入座,丫鬟先是端来铜盆供主人净手,之后端杯子痰盂,供主人漱口。 之后便如鱼贯入,送上山珍海味、精美佳肴。 沈眠眠强忍着口水,等公主动筷。 公主用了第一口后,她就顾不上其他,轮起腮帮子狂炫起来——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如果现在不吃饱,下午练武时挥不动棍子,还不知道公主怎么罚她呢。 丁氏看着毫无吃相的某人,欲言又止。 瑞安公主却全然不在意,看女子吃得香,连带着她也有食欲了。 丁氏越看越心疼,最后鼓足勇气,对瑞安公主道,“殿下,一晃我们叨扰这么久了,要不然,下午我们便回去吧?” 正炫饭的沈眠眠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夫人,之后眼泪唰地一下就流出来了——救苦救难的夫人啊!她现在看夫人头上,都有金色光环了! 第96章 给你们一个惊喜 众人——沈姨娘哭了!? 哎,能撑这么多天没哭,沈姨娘已经很不容易了。 瑞安公主看见某人泪流满面,失笑道,“怎么,现在知道累了?之前累,怎么不说出来?” 沈眠眠放下筷子,将嘴里东西咽下去,恭恭敬敬问道,“请问殿下,民女说累,殿下能放过民女吗?” 瑞安公主,“不能。” 沈眠眠——就是嘛,明知道答案,还废那话做什么? 见丁氏又要求情,瑞安公主笑着丁氏道,“你知道,本宫这几日为什么让眠眠加紧练吗?” “为什么?”丁氏疑惑。 瑞安公主挑眉,淡笑,“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 “??”沈眠眠。 丁氏更是疑惑,“请问公主,什么惊喜?” “两日后,本宫要办一场菡萏宴,邀请了宣平侯府,还专门命人通知霍夫人,把她那个能打的瘦马带来,本宫要再让她们打一次,本宫还不信了,这么操练眠眠,她还能输。”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公主逼着沈姨娘拼命练,是为了让沈姨娘打回去。 丁氏心中感激,但依旧不解,“公主府要办菡萏宴?之前臣妇怎么没听说?” 瑞安公主瞥了她一眼,之后夹了一片香酥笋,“本宫不是说了惊喜?如果提前告诉你,还如何惊喜?” 丁氏这才明白。 瑞安公主看了一眼脸上还挂着泪珠的美人,嗤笑道,“今天下午再狠练一天,明天实操,本宫找来名女暗卫和你打,后天你去打那瘦马。你若是打输了,未来半年都得住在本宫这里,本宫天天逼着你练。” 沈眠眠本来停止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她不想哭,但泪腺不听她的。 夭寿啊,她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明天和暗卫打? 暗卫? 传说中那种飞来飞去,武功高强的暗卫?她还能和暗卫打架?她这么能耐,怎么不直接上天? 瑞安公主对目瞪口呆的丁氏道,“别看了,用膳吧。” 说着,自顾自地吃起来。 丁氏眼圈也红了,哆嗦着嗓子,问道,“和暗卫……打?眠眠她……行吗?” 瑞安公主,“肯定让暗卫收着点,如果放开了打,暗卫不得一口气把眠眠打死?” 沈眠眠——还是直接打死她吧,结束这生不如死的生活。 见丁氏吓得花容失色,瑞安公主安慰道,“放心,后天菡萏宴结束后,就放你们回去,眠眠肯定能赢。” 丁氏声音颤抖,“如果……真不小心……输了呢?” 瑞安公主一边吃一边随口道,“刚刚不是说了?留下半年,练到她赢为止。” “……”丁氏。 沈眠眠默默抓起一根鸡腿——算了,还是吃多点,赢了吧,她可不想一直留在公主府。 …… 宣平侯府。 周妙音带着丫鬟去了主院,见到夫人冯氏,满脸堆笑道,“儿媳给母亲请安,母亲叫儿媳来,是有什么事吗?” 冯氏表情淡淡,对这儿媳妇是越来越不喜了,“坐吧。” “是。”周妙音入座。 冯氏道,“刚刚公主府来人了,叮嘱我们,后天参加公主府的菡萏宴,要带着柳香凝。我好说歹说,硬塞了银子,那传话的下人才吐口,说瑞安公主听说柳香凝打了安宁侯府那个瘦马,很生气,把那瘦马留在公主府训练了很多天,就为了让瘦马再打回去。” 说着,冷笑一声,“我还在想,公主怎么突然要办菡萏宴?办得还这么仓促,只提前七日送消息,闹了半天,宴席是假,帮安宁侯府报仇是真。安宁侯府真是一堆狐狸精。” 周妙音心道——可不是?真是气死了,本来她院子里干干净净,夫君却非买了个脏狐狸回来,前几天差点死了,可吓死她了。 冯氏对周妙音道,“你马上回去,与柳香凝说,后天的菡萏宴,她只能输不能赢,我们得罪不起公主府。” “是,母亲。”周妙音答道,心里是不服气的——她这婆婆也是没用,那安宁侯夫人都能伺候到公主,为什么宣平侯夫人不行?白白便宜那帮狐狸精。 冯氏强压着心底的嫌弃,“行了,菡萏宴的事最重要,你立刻回去找柳香凝说吧。” “是,儿媳先回去了。”周妙音福了个礼,便出了去。 少顷, 待周妙音离开,冯氏终于露出厌恶的表情,甚至咬牙切齿,“真是个祸事母!自从她入府,老二那就没一天消停,不是吵架就是买瘦马,院子里不消停,反倒是她肚子很消停,这么长时间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废物!” 一旁的心腹嬷嬷劝道,“夫人息怒,可能过一阵子,二少夫人肚子就有动静了吧。夫人再等等?” “等什么?我做的第一错事,是选了她;第二错事,就是帮她压着,不让老二纳妾。等菡萏宴结束,我立刻给老二纳妾,直接纳三个!” “是,是,夫人说得对。”嬷嬷也知二公子院子的情况,不好多劝。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柳香凝高烧是退了,但周身无力。 值的庆幸的是,当时打她时,那嬷嬷用的是后宅惩治奴婢的布鞭,所以打起来疼、却不会流血,如果真流血的话,打了一个晚上,怕是要直接丢了性命。 侧躺在床上,柳香凝幽幽叹了口气——好容易消停五天,眼看着好了,搞不好又要去刷恭桶了。 她从记事开始,就在瑶台坊,学琴棋书画、还学闺中房事,学了一身本领,最后却是去刷恭桶?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况且她长得还这么好看,让她去干什么不行?非要刷恭桶?那么臭。 人家瘦马都香喷喷,就她臭烘烘? 她的命怎么这么惨呢? 还有,沈眠眠到底是怎么做的,让白世子死心塌地,还让霍大人念念不忘。她真的很好奇啊,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再见到沈眠眠的机会,否则她肯定是要问问,让沈眠眠传授下技巧的。 ……如果沈眠眠不告诉她呢? 那……那她就抱着沈眠眠大腿嚎啕大哭,把鼻涕眼泪都蹭其裙子上,看她告诉不。 就在柳香凝胡思乱想时,门开了。 她抬眼看去,却见少夫人领着丫鬟,进了来。 少夫人那还算有些姿色的脸上,满满的阴险。 阴险? 柳香凝提起了警惕心——这少夫人肯定没好屁!她得小心着点! 第97章 瞧不起谁呢? 柳香凝打定了主意,便立刻伪装虚弱起来。 “少夫人……奴家见过少夫人……”说着,便故作艰难地从床上爬起。 周妙音急忙道,“不用起来,躺着就好。” 柳香凝——这下肯定了,少夫人又要有幺蛾子,就不知道这回要怎么折腾她。 虽然少夫人让她躺着,但柳香凝还是坐了起来,表面逆来顺受,实际内心提防。 柳香凝要从床上站起,却被周妙音扶回了床上,还毫无架子地同坐在床沿,拉着柳香凝的手,“香凝,之前打你,你是不是恨我啊?” 柳香凝抖了抖,诺诺道,“……奴家……不敢……” 周妙音叹了口气,“其实打完你,我也后悔了。让你刷恭桶什么,不是我的命令,另有其人。具体是谁,你就别问了,这样对你好。” 让柳香凝刷恭桶的,是别人吗?不,就是周妙音。 她故意这么说,是算准了柳香凝无法调查,就算是以后慢慢调查出,也无妨,因为……柳香凝没有以后了。 想着,唇角的弧度,再次泄露心机。 也许周妙音觉得自己演得很好,天衣无缝,但像柳香凝这种底层社会、任人宰割的女子,早就练就了捕捉危险的能力。 哪怕她们没有能力化险为夷,也能两害权衡取其轻。 就好比当初在尚书府,公然打沈眠眠。 柳香凝能不知基本的礼仪吗?但如果她不打架,就无法凸显自己“酷似”沈眠眠的特点,无法让霍大人更喜欢她。同时,自家少夫人被对家少夫人比下去,回头还得拿她出气。 所以权衡一下,觉得当众打架、甚至把沈眠眠打一顿,收益更高。 当时不会看错,她打了沈眠眠后,少夫人脸色极好,说明少夫人是赞同的,后面反咬她一口,是因为霍大人指责她。 真正让她不懂的,是霍大人好像根本不知沈眠眠真实的性格,但如果霍大人不了解沈眠眠,当初来选人的大人,为何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模仿沈眠眠? 她想不通。 周妙音叹了口气,继续道,“但无论是谁的命令,行刑的都是我,我于心不忍。所以我便想,如何让你以后不做那些下贱活,别说,我想到了一个。” 柳香凝提起十二分警惕,小心翼翼问道,“请问少夫人,是什么办法?” 周妙音盯着柳香凝的眼,笑道,“后天我们要去公主府参加瑞安公主办的菡萏宴,如果那沈眠眠再找你打架的话,只要你想办法抓花了她的脸,帮我和夫人出了气,回来就给你提妾位。” 柳香凝倒吸一口冷气——提妾位?这不是让她送死吗? 在尚书夫人那打架,已经丢大人了;现在让她在瑞安公主的宴席上打架?是她疯了,还是少夫人疯了? 瑞安公主!那可是瑞安公主啊! “奴……奴家……奴家不敢……” “这可是夫人的命令,不敢也得敢!如果你违抗夫人命令,回来就把你卖了,卖到京城最下贱的青楼去。” 柳香凝吓了一跳,狠狠抖了抖——她好害怕,她不要去青楼!她宁可在侯府刷恭桶! 周妙音莞尔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包药,塞到柳香凝的手里,“这个药,你提前藏在指甲里,一旦打起来,你就往沈眠眠脸上挠就是了。放心,别人看不出用了药的,不信你试试,我不会害你。再者说,打架时拳脚无眼,上回你把沈眠眠眼睛打青,不是也没人责怪你?” 柳香凝想拒绝,“我……” 周妙音再次打断,冷冷道,“两条路,我都告诉你了,你自己选。若完成任务,回来后给你提妾位;若完不成任务,回来就给你卖青楼。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想来你定能想明白。” 周妙音起身,“明日我会让人给你送补品,你好好休息一天,也好好想一想。” 说完,就准备走。 柳香凝急忙道,“少夫人请等等,奴家有一个问题。” “你问。”周妙音停下。 柳香凝眼神暗暗闪了下,“如果……如果沈眠眠不和我打架,怎么办?” 周妙音冷笑——蠢货,沈眠眠会不和你打架?那可是公主的要求。 “如果沈眠眠不和你打架,自就不用完成任务,回来后依旧给你提妾位。” 柳香凝心想——还有这好事儿?那只要她躲着沈眠眠不就行了?就这么办! “好,奴家答应少夫人。” “这才对嘛,”周妙音意味深长,“只要你听话,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好好休息。” 说完,便在心腹丫鬟的簇拥下,离开简陋逼仄的房间。 房内没了人,柳香凝握着纸包,开始暗暗计划起来。 …… 翌日。 公主府练武场。 当沈眠眠看见,与自己三米远距离、英姿飒爽的女暗卫时,眼前一黑,有些发晕。 她就要……和这个人对打? 与电视剧里那种身材纤细、与普通女子身材没两样、却又武功高强的女暗卫不同,南楚国的女暗卫还是很符合人体力学和生物力学的。 其虽不像男人那样魁梧,但身材与普通女子有着本质区别! 其身材高大、四肢修长、强劲有力。 女暗卫的个子,比她高一头。 胳膊,比她的胳膊粗一圈;腿,比她的腿粗两圈。 说女暗卫的胳膊比她腿粗,确实夸张,但人家的胳膊比不了她大腿,也能比得过她的小腿了。 不用打,光看一眼就知道她输定了,但公主还非让她打! 她想哭。 瑞安公主见沈眠眠欲哭无泪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还饶有兴致对身旁的丁氏道,“本宫多久没碰见这么好玩的人了?要不然你劝劝轻舟,把她割爱给本宫吧,回头本宫赔给他十个瘦马。” 沈眠眠——凤雏不会同意的,如果凤雏真同意,她就咬舌自尽,也不指望穿什么书了,直接去死! 丁氏也是哭笑不得,没接公主这不正经的话。 女暗卫恭敬道,“公主有要求,你我两人都用拳,属下不主动出击,只要您能攻击到属下,就算您赢。” “????”沈眠眠都懵了,“也就是说,我打、你躲,我还打不到你?瞧不起谁呢?” 第98章 看你的了 女暗卫立刻单膝下跪,“属下不敢。” 沈眠眠吓了一跳,“……抱歉,我和你开玩笑,我们开始吧。” 心中惊叹,虽然体型上和传说中的暗卫有区别,但性格倒是一模一样,都这么一板一眼。 女暗卫起身,干净利落,“请吧。” “……” 没办法,沈眠眠只能笨手笨脚的发起进攻。 而正如暗卫所说,无论她怎么打,都碰不到对方。 那女暗卫明明个子高,却动作敏捷,打了一会,人家轻轻松松,她倒是累得气喘吁吁。 另一边,丁氏挣扎了好半天,之后壮着胆子问道,“殿下,如果眠眠输了,您真要把她留半年吗?但眠眠到底是刚学,与那练武十几年的暗卫,如何能比?” 瑞安公主笑道,“吓唬她呢,本宫要留她半年,轻舟不得跑本宫这来哭鼻子?” 丁氏狠狠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她就知道,瑞安公主虽然有着上位者不可避免的骄纵高傲,但爱憎分明,公主认可之人,便会全心全意对待。 练武场上, 沈眠眠很快意识到两者之间不可逾越的实力差距,便立刻调整心态,所有攻击不再带力气,利用这次宝贵实战,训练自己的敏捷。 至于打不过…… 那就打不过吧,如果真把她留在公主府也是好事,她就天天盯着公主,不让姜茵锦靠近,也算是曲线救国了。 同一时间,瑞安公主也看出沈眠眠调整的思路,对丁氏道,“她可比你,聪明多了。” 丁氏不解地看去,见,依旧还是眠眠攻击、女暗卫闪躲,没看出什么区别,依旧顺着公主的意思,“是啊,臣妇愚钝。” 一个多时辰后。 切磋结束。 女暗卫大气都不喘一下,沈眠眠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累得犹如一条死狗。 到最后,她也没碰到女暗卫的衣角。 但她的好胜心被成功激发——这武功,她练定了。 …… 翌日。 上午。 公主府一片热闹, 府门前停了一排排马车,衣着华贵的女眷们,被下人们扶下马车,在欢声笑语中,进入公主府。 这次菡萏宴,只邀请了宾客女眷,并未请男子。 公主更是派侍卫,将公主府大门前面一条胡同直接封死,除了宾客马车可以进出外,其他车辆不得通行。 公主府内,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在水榭中观赏荷花,是一大雅事。 是以,这宴席便以荷花命名,名为菡萏宴。 此时,公主正在女客人们的簇拥下,在水榭中谈天说地, 清风吹过水榭,将粉色轻纱吹起,连带风儿都染了胭脂粉香。 水榭四周的美人靠上,坐满了年轻千金们,水榭中间的软椅,则是坐了年长一些的夫人。 几缕阳光照入水榭,被女子头上昂贵的头面反射得金光闪闪,倒是与水榭外波光粼粼的水面,遥相辉映。 沈眠眠坐在丁氏身旁,不一会就收到各种杂七杂八的眼神。 有的惊艳她的美貌,有的羡慕她得公主偏爱,有的则是等着看好戏,视线不断从她身上和角落里另一美女身上,来回游移。 另一美女? 自是宣平侯府带来的柳香凝。 沈眠眠偷眼去,却发现柳香凝和她上次见到时不一样了:她印象里的柳香凝,是典型胸大无脑的炮灰女配。 其竟然在尚书夫人的宴席主动打她,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这姑娘的脑回路。 但这次见面,却见柳香凝身材消瘦柔弱,面色苍白,一双好看的柳叶眉深深蹙起,眼神也是若有所思。 这种感觉,就好像鲁智深秒变林黛玉。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柳香凝,感受到目光,下意识抬眼看去,正好与沈眠眠视线相碰,两人四目相对。 沈眠眠投去好奇的目光——我说,你怎么突然柔弱了? 柳香凝急忙撇开视线——姑奶奶呦,可别看我! 瑞安公主捕捉到两人视线相碰,勾唇笑了下,用着上位者专有的慵懒语调,慢悠悠道,“就这么坐这聊来聊去,也挺无聊,谁来想点什么节目吧。” 不知道为何,众人齐齐想起尚书夫人办的聚会,安宁侯府家的瘦马和宣平侯府家瘦马打架的闹剧。 眼神下意识看向两人。 瑞安公主挑着眉,看向角落里的柳香凝,“听说,你很能打?” 众人的视线,齐齐看向柳香凝。 柳香凝吓得脸更白了,直接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回……回公主殿下,民女……民女未习武功……” “你在尚书府,不是打得挺欢吗?怎么,在本宫的公主府就不能打了?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咯?” 一瞬间,水榭内一片死寂。 冯氏惊得起身,“公主殿下恕罪,柳香凝她不敢轻视殿下,殿下想什么节目,便让她表演什么节目便是。” 众人倒是没多想,只以为冯氏可能要让柳香凝表演瑶琴,毕竟上一次聚会时,就有人说,柳香凝出自瑶台坊,瑶琴一绝。 柳香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瑞安公主满意地笑笑,对冯氏道,“上次她与沈眠眠在尚书府切磋,本宫不曾目睹,实在可惜。不如,今日让她们再打一场,给本宫看看。” 柳香凝大惊。 还没等柳香凝想到办法拒绝,就听一旁周妙音道,“是,公主殿下,一切谨遵公主之命。” 柳香凝看向宣平侯府夫人毫不吃惊的脸色,以及看见周妙音惊喜的表情,瞬间领悟到了什么——她们,怕是早就知道公主让她和沈眠眠打架! 刚刚她便观察到了,瑞安公主与安宁侯夫人关系亲密,两人一直坐在一起,而沈眠眠则是坐在安宁侯夫人身旁。 换句话说,瑞安公主是故意把她找来,只为了给沈眠眠出气。 她真是又嫉妒,又狐疑,不解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沈眠眠。 沈眠眠在江南口碑不算好,还有,霍大人好像不知沈眠眠的性格,还让她模仿沈眠眠。 问题出在哪? 瑞安公主起身,“那我们,就去练武场吧。” 说着,深深看了身旁沈眠眠一眼,那眼神仿佛说——看你的了。 第99章 真是绝了! 周妙音则是把柳香凝“贴心”地扶起,趁机在她身旁道,“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只要成了,定给你提妾位。” 柳香凝,“……” 很快,一众人浩浩荡荡去了练武场。 哪怕是对女子打架极不赞同的夫人们,在公主面前,也不敢表现出反感,还得装出兴致勃勃、愿意观看的样子。 到了后,众人惊讶的发现,练武场中央竟然搭了一个擂台。 “???”沈眠眠都懵了——昨天和女暗卫切磋时,练武场还没擂台,今天怎么就有擂台了? 不就是打一架吗?要这么夸张? 擂台下方,也早搬来了桌椅,以及遮阳的纱伞。 一些上了年纪的贵妇看见纱伞,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用在太阳下晒着,否则这么晒,非晕过去不可。 瑞安公主下了令,“各位,入座吧。” 众人听命,纷纷入座。 沈眠眠和柳香凝两人,则是去换了方便切磋的练功服。 换好衣服后,被下人一左一右,带到了擂台两侧。 擂台上站了一名女官,女官高声道,“此次擂台,为三局两胜制,不使用武器,单纯用拳脚。谁先赢得两局,谁便赢得比赛。请二位,登擂台。” 沈眠眠和柳香凝两人,被领上了擂台。 站在高台上,沈眠眠有些晕——真是绝了!穿书一次,竟然还有幸打擂台? 柳香凝也是晕的,眼前闪过一阵阵黑影——今日怕是要死在这了吧? 女官喊道,“比赛,开始!” 瞬间,擂台下宾客席间,一片紧张气息弥漫。 但这紧张气息,却没传到擂台上, 擂台上的两人,都站在原地,谁也没发起进攻。 沈眠眠郁闷——不是,几天不见,这家伙怎么性情大变?如果柳香凝还像上回那样嚣张,她动起手来,也没什么顾忌;问题是,这柳香凝突然柔弱,让她如何下得去手? 柳香凝也是咬了咬唇,紧张地拢了拢手,将指甲里的粉末藏得很好——这些粉末不是她自愿,是少夫人逼着的。 众人等了好一会,擂台上两人依旧没人动。 瑞安公主没了耐心,高声道,“沈眠眠,你是忘了自己怎么挨打的吗?用不用本宫帮你回忆一下?” 沈眠眠急忙道,“不不不,不用!” 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她若是“忘了”,公主肯定让人上来把她揍一顿。 前几天刚挨揍,可不想再挨揍了。 沈眠眠冲上前,“柳姑娘,得罪了。” 说着,对着柳香凝的眼睛就是一拳——之前在尚书府,柳香凝就是这么打她的,也正是打在她的眼睛上。 这一拳,直接把柳香凝打懵了,又不敢不还手。 因为公主想看她被沈眠眠打败,而不是看沈眠眠单方面殴打她。 还有,如果她不还手,回侯府,少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想着,正要挥拳,但那拳头刚刚挥一半,突然想起自己指甲里的粉末,急忙又收回拳头,踢了一脚过去。 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没两个回合,柳香凝便被摁在地上打了。 沈眠眠骑在柳香凝身上,拳头抡得很圆,但落在柳香凝身上力道却最起码减少了三分之二,只是做做样子打给公主看,一边打(演)一边问,“不是,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今天歇菜了?” 柳香凝一阵阵眩晕袭来,“因为……我……前些天刚挨打。” 沈眠眠一愣,“你说什么?” 落在柳香凝身上的拳头,力道更小了。 柳香凝嘴角扯了一抹苦笑,“说来话长……还是别说了,你……随意打我吧,只要别碰我指甲,你打哪都行。” “为什么?” “因为……”话还没说完,柳香凝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骑在柳香凝身上的沈眠眠愣住,眼神闪了闪——指甲? 她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宣平侯府上,便借着两人姿势为掩护,将柳香凝的手翻过来,却发现其哪怕是昏迷,也将拳握得很紧。 或者说,将指甲护得很紧。 她又装模作样地“打”了昏迷的柳香凝两下,之后趁机掰开柳香凝的拳头,发现其指甲里,好像有粉末。 指甲里有粉末?莫不是…… 沈眠眠意识到了什么,她急忙将手放在昏迷女子的额头,发现其额头滚烫。 沈眠眠起身,“公主殿下,柳姑娘昏过去了,好像身体不舒服,正发着烧呢。” “什么?发烧?”瑞安公主不悦地看向宣平侯夫人。 冯氏并不知老二院子里发生了什么,质问周妙音道,“周氏,柳香凝是怎么回事?” 周妙音见柳香凝没抓花沈眠眠的脸,心中懊恼得紧,强忍着不甘心,道,“回公主殿下,香凝她前些日子着了凉,所以发烧。” 瑞安公主直接被噎住——她辛辛苦苦训练沈眠眠这么多天,到最后,那女人竟然发烧?怎么这么扫兴? 但对方是朝臣女眷,作为公主,她也不能太过无礼,只能抿了抿唇,冷哼一声,“原来是生病了,之前为何不说?本宫若是知晓她生病,也不会安排比试。如今,倒是显得本宫不讲道理了。” “公主恕罪,是臣妇的责任,与公主无关!”冯氏一边认错,一边狠狠瞪了周妙音。 切磋之事,便这么完了。 …… 菡萏宴结束,丁氏和沈眠眠终于被放回了安宁侯府。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一路上,丁氏不断安慰沈眠眠,还帮瑞安公主解释,给沈眠眠讲解瑞安公主虽然霸道,但却是好人,当年帮了她不少,以后也会帮沈眠眠。 沈眠眠也表示理解,毕竟人家投胎时那么努力,身居高位,没必要谨小慎微地和下面的人共情、看下面的人脸色、考虑下面人的心情。 没办法,这就是人性。 上位者只要不害人,就谢天谢地了。 沈眠眠这么说,是因为在史料里见多了古代贵族的凶残暴敛、贪婪无度,而丁氏则是以为,沈眠眠瘦马出身,了解人性黑暗面。 无论两人的理解上有什么误会,好歹是达成了共识。 突然,丁氏猛地一拍大腿,“不好!糟了!” 沈眠眠吓了一跳,“什么糟了?出什么事了?” 丁氏面色赤红,“……公主办菡萏宴,竟然忘了给安宁侯府发请柬,忘了邀请茵锦……” 第100章 打算坦白 沈眠眠这才恍然大悟——对呀,少夫人没来。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姜茵锦靠近瑞安公主。 剧情发展到这里,沈眠眠觉得姜茵锦无法煽动夫人代表安宁侯府投靠锦王,但……也不得不防,毕竟人家女主是有主角光环的。 就在沈眠眠分析剧情走向时,听夫人道,“再过几个月,锦王就要回京了。” 沈眠眠急忙竖起了耳朵,“锦王?” “你之前没听过锦王?倒是也正常,你之前未在京城。”丁氏见女子脸上写满了好奇,便为其讲解道,“锦王生母是并非嫔妃,而是后宫里的一名女官,偶然被先帝宠幸有孕,却在分娩时难产去世。 后来锦王被放在坤宁宫养,那时候瑞安公主还未出宫,公主怜悯锦王,对其尤其照顾,锦王也特别依赖公主,两人虽不是同母姐弟,但感情比同母姐弟还要好。 后来,皇上登基,为锦王分了封地,隐约听说锦王分封地时,瑞安公主也帮了不少忙。” 沈眠眠很仔细地听信息,恨不得把夫人说的话,全文背诵一百遍。 “请问夫人,锦王和皇上的关系如何?” 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因为她不记得锦王是因为什么造反!难道是贪恋皇位? 锦王自幼丧母,被皇后养大,如果锦王和瑞安公主关系好,那和皇上的关系应该也不会太差。 丁氏道,“应该不错,没听说有矛盾。” 沈眠眠懵了——既然没有矛盾,为什么要造反呢?她也不敢直接问夫人,锦王是不是有野心的人。 她好恨! 恨自己看小说不仔细,竟然漏掉这么多细节。 就在沈眠眠懊恼时,马车到了安宁侯府,两人对话中止,下了马车。 丁氏看了一眼沈眠眠“疲惫”的神情,道,“你今天起得早,又打了擂台,想来是累了。不用去主院,直接回你明月院休息吧。” “是,夫人。”其实沈眠眠不累,只是有心事罢了。 两人就地分开,姜茵锦听说夫人回来,便去主院问候,自是不表。 只说,沈眠眠回了明月院,便靠在软榻上推敲剧情,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睡着。 当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床上。 不是……她之前明明睡在软榻上,是谁把她弄到床上的?含蓉没这么大力气吧? 沈眠眠下了床,掀开厚重遮光的帷帐帘子,却见天已蒙蒙黑,房间内掌了灯,有一人坐在软榻上看着书。 那人穿着浅色衣衫,锦缎质地,褶皱处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优雅光泽。 听见声响,他转头看来,随后笑弯了一双隽朗眉眼,如清澈小溪一般的眸子晶亮,润玉一般的瓷白面庞,染上红晕,“你醒了?” 不是别人,正是本应在清风居读书的白轻舟。 沈眠眠吃惊,“世子,您怎么回来了?之前不是说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吗,现在还不到半个月。” 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 “咳……”沈眠眠急忙改变强调,“世子别误会,奴家不是不想念您,是怕您经常回来,欧阳先生挑理嘛~~如果奴家能做主,奴家希望世子天天回来呢。” 白轻舟的面色这才缓了一些,“确实还未到放假的时间,但我听说你又和宣平侯府那瘦马打架了,我怕你挨欺负,所以向欧阳先生说明了原因,将假期提前了。这回回来住三日,下一次就要满一个月才回来了。” “一个月呀,时间好久,奴家好想念世子。”沈眠眠——太好了!再熬三天,就能自由一个月! 白轻舟放下书,走到女子身旁,先是把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了一会,之后又放开,一只手揽着女子的腰,一只手轻抚女子柔滑的面颊,眼神满满都是怜惜。 “我听含蓉说了你这几天的经历,你……辛苦了,是我没用,护不住你……不过我想好了,等我考完科举,便申请下放到地方做官,到时候带上你,我们离开京城,就不用看他们的脸色。” 沈眠眠怔住,莫名有些迷茫,“下放做官?带着我?” “对!”白轻舟声音坚定,“还有,我最近也在想,找一个时机向父亲请罪,我想……与姜茵锦和离!” “啊……这……”沈眠眠有些慌,“侯爷会不会打死你?” “也许会,”白轻舟叹了口气,“打死我倒是没什么,我就怕没人照顾你。” “……”沈眠眠。 白轻舟又沉思片刻,眼前一亮,“有了!还记得我们的约定,考下乡试,我们就生子嗣吗?我们先把孩子生了,之后我再找父亲坦白,即便他把我打死,你有孩子傍身,侯府也会养你一辈子。” “……” 沈眠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 她最近确实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例如,她霸占着夫人和公主,让姜茵锦无从下手,破坏姜茵锦的计划, 姜茵锦见这条路走不通,只能跳过这条线,去找秦王。 毕竟距离锦王造反的时间越来越近,姜茵锦不可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安宁侯府,而错过锦王造反这么好的机遇。 原小说里,姜茵锦靠前世记忆,“预测”到了锦王造反,还“预测”了锦王造反大军的每一步行动,秦王因此将锦王大军成功灭掉,同时与姜茵锦相爱。 当然,小说里,姜茵锦去找秦王可不是为了勾引,当时其只想复仇,不想谈恋爱。 姜茵锦帮助秦王,除了报复安宁侯府,还有便是为自己兄长,以及家族谋前程。 所以她敢断定,姜茵锦会暂时放弃安宁侯府,先为兄长和姜家去抱秦王大腿。 一个是男主角,一个是女主角,只要见面,多半天雷勾地火,开始感情线。 而言情小说,感情线结束,剧情多半就结束了。 她是否能穿越出小说,就有了定论。 虽然几率很小,但是,如果她真的穿出去后,他怎么办?夫人怎么办?安宁侯府怎么办? 白轻舟见女子面庞越来越白,急忙将她拉到软塌上坐下,还搬走了软塌上的小桌,坐在女子身旁,将她拉入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抚着, “是不是我刚刚说的话吓到你了?别怕,我父亲不会打死我的,要打死、早就打死了!你不知道之前他打我有多凶,有一次直接把我打到骨头断了几根,几个月下不来床。” 沈眠眠定定看着少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第101章 眼神中明明有了跃跃欲试 白轻舟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女子说话,便小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眠眠垂下眼,“我是想不通,你虽不是皇亲贵胄,却也是勋爵之后,哪怕童年有阴影,却也是锦衣玉食,为何对生死看得这么淡?你知道吗,民间有许多人,哪怕每天挨打挨饿,许多女子被迫堕入青楼,却还是想活下去的。” “那你呢?”白轻舟反问道,“你虽然不是正室,却在侯府,母亲善待你,下人尊敬你,我也没在你身上看到对死亡的恐惧。你又为何不想活?” 沈眠眠很认真辩解,“哪有,我想活!” 最起码得活到小说剧情主线结束! 如果姜茵锦和秦王已经在一起,她还没穿回去,那就无所谓了,生与死,她就彻底不在乎了。 白轻舟叹了口气,“眠眠,你知道,你给我一种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你好像一直置身事外,别人骂你,你不生气;别人爱你,你也不会太感动。我真想去问问烟雨坊的人,你从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 沈眠眠尴尬——她没经历什么,只是无法完全共情罢了。 这里到底还是一本书,她若是不知情便罢,问题是她知道,所以与书里的人物完全共情,还是有一些阻碍。 并非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而是一种,到别人家做客,不好意思反客为主的尴尬。 沈眠眠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凤雏这家伙的智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再这么下去,搞不好被他看出点什么。 必须要岔开话题! “世子好赖皮,问题是奴家先问的,理应世子先回答,世子不肯回答便罢了,倒反过来刁难奴家。” 白轻舟被埋怨,急忙求饶,“好好,是我的错,我哪里刁难你了?” 沈眠眠挑眉,“那你回答。” 白轻舟沉思片刻,道,“为何不怕死,这个问题之前我没思考过,现在反思,也许是绝望吧。确实,身为安宁侯府世子锦衣玉食,对比穷苦百姓,我不知足多有矫情。 但理智归理智,依旧无法说服情感。高楼华屋非我所愿、锦衣玉食也非我所好,我只希望自己被当成一个人。 从小到大不断被打骂、贬低,时时刻刻看人失望的眼神,哪怕山珍海味入口,也形同嚼蜡。 我对生活确实知足,但不开心。每天没什么能让我高兴、或让我向往之事,每天心情都低落,所以……不求死,却也不怕死。生与死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少年的语调很慢、声音不大,但听在沈眠眠耳中,却好似悬崖绝壁之处,树立的孤钟,一下一下,敲击得令人心碎。 沈眠眠不自觉,拉住他的手,“那……现在呢?” 白轻舟绽放笑颜,“现在当然想活下去了!我要好好考,考来功名,有话语权,便和父亲商量与姜茵锦和离,到时候多赔给姜茵锦一些财物,再编排一些罪名安在我头上。一切做完后,就带着你,我们下放做官去。 白天,我去努力当父母官,晚上,回家和你过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白头偕老。” “……” 沈眠眠沉默了,偷偷放开了少年的手,却被人家反握了回去。 白轻舟凝视她的双眼,轻声问道,“你到底,想去哪?” 沈眠眠——所以说,以后不能再和凤雏说这些走心的话题,他太聪明、太敏锐了。 白轻舟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语调也多了急促,“你想去哪,说出来,我们一起走。” 沈眠眠觉得得搞点什么岔开话题。 想到这,挣脱他的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整个人直接扑到他的怀中,“奴家想去世子的怀里,这些日子世子想没想奴家?” 女子靠在他身旁,吐气如兰,温热气息扰得白轻舟思绪凌乱,“……当然想了,没一天不想。” “哦?”沈眠眠调高着语调,“哪里想呢?是凤雏想,还是小凤雏想?” 白轻舟——他好像第二次听见她叫他凤雏,为什么要叫凤雏?如果他是凤雏的话,那小凤雏…… 少年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我……我想。” “哦,小凤雏不想呀?为什么不想?是因为有人满足它了吗?” 说着,用唇 碰了碰他白皙的耳珠。 无名火在身体里乱行,少年呼吸紊乱,“怎么会?我怎么会背着你做那种事?再说,清风居没女子,一个都没有。” “奴家没说世子偷吃啦,但,不是还有五姑娘吗?” “什么五姑娘?我不认识五姑娘。” 沈眠眠将少年的手拉起来,一根一根,摆弄他纤细的手指,“一、二、三、四、五。” “……”白轻舟。 看着某人白净如玉的面庞越来越红,清澈的眼神也染了情欲,沈眠眠觉得,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长夜漫漫,搞不好一会他还得提到这个话题,得想办法把他弄睡着。 让一个男人累得呼呼大睡,可太简单了。 收回视线,顺便封住他的唇。 果然…… 某个心思单纯的人,瞬间把思绪抛之脑后,被原始冲动支配了去。 …… 清晨。 两人几乎同时醒来,相视一看,之后异口同声—— 白轻舟,“眠眠你再睡会,我去读书。” 沈眠眠,“世子您在睡会,我去练武。” 两人,“……” 沈眠眠噗嗤一笑,“这样正好,一起起床,我去练武你读书。” 声音一顿,不解道,“不过,你之前不是说,把四书五经都背下来了吗?还用这么努力地读?” “嗯,欧阳先生认为,要继续背,不厌其烦地背。而且欧阳先生又给我找了许多名家批注,以及从前许多甲等前三的笔记让我看。咳……其实童试不难,难的是小三元。欧阳先生想让我冲击小三元。” 说着,白轻舟害羞地小声嘟囔,“我对排名倒是没太多在乎,只要能考下乡试就行。但欧阳先生却坚持,盛情难却,我也没办法。” 沈眠眠眨了眨眼——不在乎吗?眼神中明明有了跃跃欲试。 白轻舟感觉尴尬,岔开话题,“你呢,不是比武结束了吗?为何还要练武?” 第102章 命给她,他愿意 沈眠眠兴致勃勃道,“因为有兴趣啊!我觉得练武真是太好玩了,既能强身健体,又能自保,还能促进晚上睡眠。现在我每天练字、练武,外加去陪夫人打麻将,生活要多充实便有多充实。” 白轻舟张了张嘴,最后呐呐道,“……那我呢?” “什么?你?你不用练武,等奴家练好了,奴家保护你。” “……”白轻舟的面色青了一些,“我不是说谁来保护我,我是说,你生活那么充实,我怎么办?” 不过,他也意识到问题——如果她武功超过了他,如何是好? 甚至脑补出,两人走在路上,突遇歹徒调戏,女子将他往身后一拉,之后三两拳把歹徒打跑的情景。 ……不对!这不对!打跑歹徒,应该是他才是! 每个男人都有保护心爱女子的梦想,他也有!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是男人吗? 沈眠眠噗嗤一笑,“矮油~~世子不是也要忙吗?等您考完科举,不是还要做官?您白天不在家里,奴家总得找点事做做嘛。” 白轻舟沉默片刻,道,“我们一起去练武。”说着,便起身。 “?”沈眠眠不解,“您不是要读书?” “不着急,练一会,再读书。” “……好吧。” 沈眠眠见凤雏坚持,也就没阻拦。 况且,她还是希望凤雏能练一下的,不说武功盖世,最起码也要身强体健。 现代学生,还有间操和体育课呢。 两人起床梳洗,先简单用了早膳,换了练武功服,便到了练武场。 热完了身,然后绕着练武场跑一圈,沈眠眠便拿了一根长棍,找了一块空地,开始熟练地练了起来。 “……”白轻舟。 看着女子长棍舞得虎虎生威,神情专注又狠厉,白轻舟心里极其难受——之前两人虽然也锻炼,但都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与其说训练,还如说是玩耍。 但这次,却截然不同。 当到了练武场,女子气质陡然一变,变得严肃又决绝,就好像兵营里的兵士,令人心生畏惧。 白轻舟拿起长棍,也开始练了起来——不行!还是那句话,他可以输给任何人,但绝不能输给眠眠!他就不信,打不过眠眠! 想着,练得更用力起来。 一时间,练武场被两人搞得杀气腾腾! 一炷香的时间后。 两人还在练,却没发现,练武场旁走来两人。 其中一人,正是安宁侯。 另一人则是安宁侯的好友,时任兵部侍郎的薛和泽。 安宁侯是昨夜回来,适逢薛侍郎休沐,听说好友回来,便清早来找。 本来两人打算出去拜访老友,谁知聊着聊着,安宁侯随口说了一句薛侍郎近些年开始发福,是不是疏于练武。 薛侍郎一听就不乐意了,死活拽安宁侯过来,要比划比划。 却没想到,两人还没比划,倒是看见某小两口杀气腾腾地练长棍。 安宁侯吃了一惊——上次见到轻舟教沈氏长棍,也见到轻舟舞长棍,但那气势与现在截然不同。 如果上一次有着表演性质,是活动筋骨的话,那么这次便是来真的了,两个人神情专注,尤其是轻舟,眼神充斥了戾气和攻击。 他第一次在轻舟眼中看到这种眼神,十九年!整整十九年,他从未见过! 如果不是因为专注舞长棍的年轻男子,与自己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他甚至都不相信这人是他的儿子,白轻舟。 薛侍郎也是吃惊,“几年不见,轻舟怎么大变样了?你到底用了什么歹毒手法,把孩子逼成这样?” “……”安宁侯——呵,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他知道,他早就做了,也不至于拖到今天。 薛侍郎捏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眼神饶有兴致,“别说,这小子打得还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料子……等等,如果我没记错,不是盛传他考了县案首?” 安宁侯抿了抿唇,“是。” 薛侍郎惊愕,“那你到底是让他学文、还是学武?该不会是文武双全吧?你小子可以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快告诉我怎么教的,回去我也教教我那不成器的小子。” “……”安宁侯。 这一次,白轻舟眼尖地发现父亲,吓了一跳,急忙收功。 当看见父亲身旁的薛侍郎,便对身旁道,“眠眠,别练了,有客人来。” “啊?客人?”沈眠眠扭头一看,见到安宁侯,及其身旁的陌生男子,也收了功,跑到白轻舟身旁,更仔细地说,是他身后,“那个……按照规矩,我是不是不方便见外男?” 她隐约记得,古代有这么个规矩,但不同朝代,对“见外男”的标准不一样。 白轻舟大口喘了两口气,努力调整气息,“没关系,我们武将世家比书香门第,还是要不拘小节一些。” “嗯嗯,那我就放心了。”说归说,沈眠眠也没跑去大大咧咧,依旧小女人一般躲在凤雏身后。 白轻舟捕捉到女子的小动作,表面平静、实际上心花怒放,他喜欢这种充当大男人的感觉,心爱女子躲在自己身后,此时此刻,便是丢掉一条命,他都愿意。 更是暗暗决定,他一定要练好! 这一时间,薛侍郎已经走进了练武场,笑着对白轻舟道,“轻舟,你小子这是要文武双全吗?” 白轻舟羞红了脸,还是努力维持端正,“晚辈见过薛叔叔。” 沈眠眠也在白轻舟身后,对着薛侍郎做了个女礼,只是没出声问安,还偷偷打量。 却见薛侍郎个子不算太高,比安宁侯矮上一头,甚至比凤雏还要矮上一些,但身材魁梧,肚腩也有大起来的趋势。 安宁侯也随薛侍郎,进了练武场,却没说话,故意板着脸掩饰着尴尬和窘迫。 薛侍郎拍了拍白轻舟的手臂,“长棍打得不错嘛,要不要和叔叔打一场?” 白轻舟吓了一跳,急忙道,“晚辈多谢薛叔叔抬举,但晚辈不行……晚辈武功……真的不行……” 安宁侯也道,“薛和泽,你不是要和我切磋?” 薛侍郎哈哈笑道,“怕我打坏你儿子?我出手能没那轻重?放心,如果我真不小心打坏了,把我三个儿子都拉来,赔给你。”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刚刚凤雏说这人是侍郎?侍郎是不小的官吧,这么不严肃吗? 第103章 凤雏的金手指 白轻舟婉拒了几次,安宁侯也推拒了几次,无奈那薛侍郎油嘴滑舌,耿直的安宁侯父子根本不是其对手,最后白轻舟只能同意和他切磋。 趁着薛侍郎去做热身时,观水也赶来,送来了水,让世子喝一些水,准备切磋。 沈眠眠和含蓉,则是退到了练武场的一角。 因为太过担心凤雏,她走路时一直盯着凤雏,几乎没怎么看路, 站定后也是第一时间紧急捕捉凤雏的身影,完全忽略距离她不远,还站着一个人。 含蓉暗暗碰了碰姨娘的手臂,沈眠眠扭头看去,“怎么了?” 含蓉低着头,伸手指了指。 “?” 沈眠眠扭头一看,僵了一下,因为就在距离她一米的距离,站着一人,高大威猛,不是别人,正是安宁侯。 安宁侯也发现了沈眠眠靠近,正思考要不要走开。 但女子刚过来,他就走开,倒好像对人家嫌弃。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了沈眠眠——她现在走远点,还来得及吗?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好像更尴尬。 实话说,她倒是不介意和安宁侯站得很近……再说,现代社交距离在一米到二米之间,她和安宁侯距离超过一米了。 灵机一动,沈眠眠一把拉过含蓉,把她塞到两人中间。 “……”含蓉。 “……”安宁侯。 沈眠眠笑眯眯——舒坦了。 这一时间,薛侍郎已经热身完毕,拿了一根长棍,还挥了挥。 之后走到白轻舟面前,笑道,“怎么样,休息好了吗?” 白轻舟无奈地叹了口气,“晚辈准备好了。”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 他倒是不介意挨打,从前被父亲打习惯,只是……他不愿意在眠眠面前挨打。 想着,白轻舟担忧地偷偷扫了一眼沈眠眠的方向。 薛侍郎看见,哈哈笑道,“放心,叔叔不会让你在女人面前丢脸的,你可争些气,好好表现。” “……”白轻舟脸红,“晚辈多谢薛叔叔。” 随后,两人便是正式切磋起来。 沈眠眠紧张地捏紧了手帕,比当初自己和女暗卫切磋,还要紧张。 她一边观战,一边偷眼去看安宁侯。 本以为会在恶臭男安宁侯的脸上看到嫌弃,却惊讶的发现,安宁侯也在紧张。 嗯,这恶臭男还有点良心。 沈眠眠收回视线,继续观战。 练武场上,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算激烈,却也是有来有回。 薛侍郎并未用什么狠厉的招式,而是用最简单的招式,速度也不快,不像是切磋,倒好像是陪练。 又打了好一会,含蓉忍不住小声道,“姨娘,原来世子武功这么好?”心里又补了一句——之前不是盛传,世子胆小懦弱,比女子还不如?如今一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沈眠眠小声回答,“谈不上好,薛侍郎没怎么出招,我估计薛侍郎是在和世子比耐力。” 含蓉惊讶,“比耐心?” “嗯,你还记得在公主府,公主骑马拿软鞭抽我,我腿上绑着石块,肩上扛着皮袋跑圈吗?” “记得。” “当时公主在马上说的,练武者之耐力,就好比房屋之基石,最基础也是最重要。如果没有耐力,再上乘的武功,也没条件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而世子已经很久没练武,薛侍郎与世子武功差距甚大,唯有比拼耐力,才最公平。” 含蓉听到姨娘讲解,才明白过来,“所以,薛侍郎与世子最后的输赢,并不是谁打败谁,而是谁先体力不支?” 沈眠眠点头,“差不多吧,比的是耐力,但最后的表现形式肯定不同。薛侍郎若没力气,会直接叫停。世子若是没力气,会抵抗不住侍郎的攻势,被打败。” 含蓉点头如捣蒜,受益匪浅。 因为距离很近,两人的小声对话,也落入一旁安宁侯耳中。 安宁侯再次震惊——沈氏竟然得到瑞安公主亲自教导武功?而且,这沈氏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是逆来顺受、以色侍人的瘦马吗? 但哪怕女子伪装得如何恭顺,骨子里不卑不亢,依旧能从言语等细节里泄露出来。 他看向练武场,正与薛侍郎缠斗的儿子,心中的那个猜想越发明朗——轻舟有如此大的改变,与这个沈氏,定脱不开关系。 之后,含蓉没再缠着姨娘多说。 一者是因为侯爷还在旁边,二者是,她能感受到姨娘的担心,不敢打扰。 含蓉看向姨娘,见沈姨娘绝色的面庞,再没有平日里的闲适惬意,一双峨眉越皱越紧,甚至不知不觉开始咬唇,周身紧绷的模样,好像恨不得冲上去帮世子切磋一般。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半个时辰的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练武场上的两人依旧在切磋。 含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再看姨娘被晒红了面庞,小声道,“姨娘,奴婢去给您搬椅子?” 毕竟站了一个时辰。 沈眠眠确实累了,但还能撑住,前些天被魔鬼训练,如今体力很好。 还没等沈眠眠回答,就听安宁侯对观水道,“去让人搬椅子,撑伞。” “是,侯爷。” 观水不敢怠慢,急忙去找人搬桌椅去了。 没一会,一队下人来,不仅搬来桌椅纱伞,还连带着把夫人也引了来。 丁氏和李嬷嬷赶来,当看见练武场上与薛侍郎缠斗的儿子,吓得脸都白了,又不敢质问侯爷,只能委婉地埋怨道,“侯爷,薛侍郎不是要和您切磋吗?怎么成了和轻舟切磋?” 安宁侯沉声道,“薛和泽要求的。” 丁氏欲言又止,很想说——您怎么不拦着?薛侍郎自进入兵部,确实不太经常练武,但轻舟这么多年没练……就算是当年,也不行啊。 沈眠眠见夫人都要哭了,小声安慰道,“夫人您放心,世子打得极好呢。” 丁氏突然想起,眠眠也算是半个练武人,这才放了心。 这样,又打了一个时辰。 已到午时! 也就是说,薛侍郎和白轻舟打了整整四个小时,既没休息,也没喝水! 终于,薛侍郎受不了了,大喊一声,“行了行了,不打了!我认输!” 白轻舟这才敢停下,苍白着一张脸,喘着粗气。 薛侍郎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是面色惨白,疑惑地抬眼看去,“轻舟,你耐力怎么这么好?” 沈眠眠突然想起,自己刚穿书来,也是被折腾了整整一夜。当时她就纳闷,这凤雏柔柔弱弱的,体力怎么这么好。 现在才明白,凤雏体力,真的是有金手指的! 第104章 不行,必须你来按 白轻舟顾不上自己休息,急忙跑过去,“薛叔叔,您没事吧?受伤了吗?” 薛和泽本就累得想吐血,听少年这句话,更想喷血了,“不至于。” 和一个武科举连县试都没过的人切磋,还能受伤?大受其侮! “晚辈扶您起来。” “不用了,我就坐这歇会。” 白轻舟赶忙招呼观水送来温水,之后单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送上水壶。 薛和泽接了水壶,深深看向面前少年,脑海中依稀还有过去少年唯唯诺诺的样子,但很快,那不堪的身影立刻被面前丰神俊朗的形象覆盖、替代。 薛和泽喝着水,带着欣慰笑意的眼神,一直盯着少年。 白轻舟被看得羞涩,嘴巴动了动,低声说出了埋藏已久的心里话,“薛叔叔,从前……晚辈多谢您了。” 薛和泽,“谢我做什么?” “晚辈听母亲说,您从前在父亲面前,为晚辈说了不少好话,还因此和父亲打过两架。晚辈……一直铭记在心。” 薛和泽一愣——这孩子竟然知道?看来其不像表面那般懦弱,是有自己心思的。 放下水壶,薛和泽叹了口气,沉声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别提、也别想,只当没发生过,一切向前看。” “是,薛叔叔。”白轻舟也坚定地回应。 薛和泽正要起身,却想起另一个问题,疑惑问道,“不过孩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突然变化的?” 白轻舟尴尬,但薛侍郎一直关心他,他又不好敷衍搪塞,便压低了声音,实话实说,“不瞒薛叔叔,是眠眠……便是沈氏,刚开始,是因为她嫌弃晚辈吃得少,晚辈只能吃多;吃多了不消化,我们便来练武场跑步;后来她被宣平侯府的一位姑娘打了,她气不过想练武,我们侯府又没女武师,晚辈只能硬着头皮教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捡了起来。” 薛侍郎惊讶——竟是这般偶然?他原本还以为白世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大事,最后痛定思痛,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日常小事。 白轻舟继续尴尬地笑了下,“晚辈也不知为何,这一次捡起武功,竟然不再恐惧。” 薛侍郎嘴上没说,其实心里已有了答案——从前安宁侯对世子太过苛刻,甚至可以说变态重压, 别说世子一个孩子,便是兵营里的兵士,也没几人能扛得住,产生应激后果也可以解释。 至于那沈氏,轻声细语,想来没少鼓励世子、表达崇拜,加之这一次次的机缘巧合,倒是让世子忘了从前的阴霾。 薛侍郎笑着点头,“好啊!过来就好!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想继续科举,走文官之路;还是继承侯爷衣钵,做武将?” 白轻舟吓了一跳,“我?武将?!” 后来发现自己失态,急忙又改口,“让薛叔叔说笑了,晚辈这般……无能,如何能做武将?” 薛侍郎收敛了笑容,严肃道,“不可妄自菲薄!你在练武上,分明就是有天赋!不说别的,就这两个时辰的天生耐力,便百里挑一……不对,是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 你之前学不好,那是你父亲的问题!轻舟,如果你想学武,我帮你介绍武师,或者直接搬来我家,我亲自教你。” 白轻舟受宠若惊,但最后还是道,“晚辈多谢薛叔叔抬爱,但晚辈更喜欢文官之路。” 其实…… 他说谎了。 与读书相比,他更喜欢行军打仗。 众人都知他读书多,有两个院子的书,却不知,他优先收集的是兵法,可以说,只要能找到的兵法,他都看过,甚至都深刻记在脑海。 但他还是选择文官,因为只要考完科举,他便申请下放,带着眠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边认认真真做官、一边安安静静生活。 如果他做武官,要么像薛叔叔这样进入兵部等职位,需要经常应酬,要么像父亲那样带兵,不能日日回家。 他不愿离开眠眠,所以宁愿去做文官。 薛侍郎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想到朝廷复杂的情况,最后叹了口气,“文官好,文官也好。” 这一时间,安宁侯、侯夫人,见薛侍郎和世子好像停了切磋,便进了练武场,走了过来。 练武场外,含蓉问,“姨娘,我们过去吗?” 沈眠眠摇头,“不过去,那边又是侯爷、又是夫人、又是侍郎的,都是大人物,我们俩过去做什么?” 含蓉频频点头,“姨娘说得对。” 含蓉哪知道,她家姨娘不过去,不是因为什么身份卑微,而是不想文绉绉打官腔,外加过去装孙子罢了。 平时为了人设,不得不装孙子也就装了,难道现在还要凑上去装孙子? 练武场上。 安宁侯伸手把薛侍郎拉起来,“受伤了吗?” 薛和泽炸了,“瞧不起我?来来来,我们打两盘!” 安宁侯低头看着薛侍郎日渐隆起的肚腩,“算了吧,该用午膳了,你是想在我这吃,还是去外面?” 薛和泽顺着安宁侯,低头看自己肚子,又看了看安宁侯窄瘦的腰身,郁闷极了——原本他也这么瘦的,无奈在兵部,总得出去应酬,天天喝大酒,想不胖都难。 丁氏笑道,“侍郎若不嫌弃,便留在府上用膳吧,我早就让人准备酒菜了。” 薛和泽笑道,“辛苦嫂子了,就听嫂子的。” 就这样,本来打算出外找老友的行程推迟,两人决定就在侯府用膳。 安宁侯和薛侍郎边走边聊,向主院而去。 白轻舟则是来到沈眠眠身旁,轻声道,“久等了吧?” 沈眠眠哭笑不得——这孩子脑子多少有点问题,现在是久等不久等的问题吗? 没理凤雏那脑残问题,沈眠眠问道,“世子怎么样?没受伤吧?累不累?会不会很辛苦?” 白轻舟看着女子的双眼,那双美眸担忧绝无掺假,内心温暖一片,“辛苦,需要按摩一下。” 沈眠眠马上就明白这臭凤雏想说什么,装糊涂道,“对,一会得让观水给你按按。” 白轻舟看了一眼安宁侯等人远去的背影,之后一把拉住女子的手,低声道,“不行,必须你来按。” 第105章 第一次约会 走在路上。 薛侍郎回忆白世子的话,之后没忍住,转身一拳砸在安宁侯身上,把安宁侯吓一跳。 安宁侯一边揉着自己发疼的胳膊,一边怒道,“你失心疯了?两个时辰还没打够,还想打?走,我们回去打。” 薛侍郎冷哼,“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打你?我现在只恨不得打死你!你知道自己耽误了多好的苗子吗?两个时辰,轻舟连大气都没喘几下,这是练武奇才!这么好的奇才,被你教成什么样?打你,你还委屈上了?” 安宁侯面红耳赤,眼神窘迫,“我是他老子,还能害他不成?” “我之前就说,孩子还小,你别那么苛刻,你怎么做的?对孩子不是罚就是打,孩子不被你吓疯,算你们白家祖先保佑了!” “你……” 一旁,丁氏已经流泪不止,又不敢哭出声,只能拉着李嬷嬷快走几步,避免被人发现失态。 随后,薛侍郎站定了脚步,把刚刚世子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安宁侯也停下,静静听着,越听心越疼,他终于肯承认……是他错了,无能的并不是轻舟,而是他;废物的也不是轻舟,而是他。 相反,轻舟有超人的耐力天赋,在他的侮辱打压下还能撑住,如今竟还能考出县案首的成绩,从方方面面证明实力。 他从前真是脑子被马蹄子踢了,才认为自己儿子不行。 他后悔! 悔得心疼,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把他心挖出来,一刀一刀凌迟一般。 薛和泽见好友面露痛苦,想到好友受伤落残,心态发生一些变化,也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行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而且现在朝廷的情况你也清楚,轻舟准备做文官,也不失是一件好事。我们做武将的,不怕血洒沙场、马革裹尸,怕是的同胞相残。现在皇上越来越……以后怎样,还说不准。” 后面一句话,用的声音极小。 安宁侯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薛和泽又想起一件事,“哦对了,你们家可别亏待了那个姨娘,我看那姑娘大大方方,是个好姑娘。” 练武的人,都不喜欢扭捏的姑娘,当时安宁侯坚持和姜家结亲,薛和泽就委婉提醒过。 提起世子和姜茵锦,安宁侯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是他错了吗?他又错了吗? 薛和泽,“走吧,你什么时候出京?” “明日。” “那就叫上轻舟一起来用膳?你晚上未必能回来了。” “也好。” 随后,两人到了主院,安宁侯让人去找白轻舟,看见丁氏,随口问了一句,“茵锦呢?怎么没见茵锦?” 丁氏回答,“茵锦好像清早就出去了,搞不好是巡店。” 安宁侯欲言又止,点了下头,“嗯。” 薛和泽心中暗道——安宁侯府是真新鲜,世子好容易回来,作为正室的也不说去陪陪夫君,还跑去巡店?倒是妾室一直陪着,还一起练武。 回忆了一下姜茵锦端庄的模样,怎么都觉得,其好像安宁侯府的客人一般。 还是那个貌美的小姑娘,倒是与轻舟般配。 …… 用过了午膳。 白轻舟又陪着客人聊了一会,送走客人,便第一时间赶回明月院。 “眠眠,没能陪你用午膳,是我的不对,你别生气。” 正在看字帖的沈眠眠抬起头,绝美的小脸蛋上满是疑惑,“奴家没生气呀,奴家为什么要生气?” 白轻舟依旧惶惶不安,“因为……因为……因为没请你去主院一起用膳。”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之后认真道,“世子请听奴家说,奴家说点心里话。先不说男女有别,不好同桌用膳。只说,和一个外人吃饭,奴家吃得也不踏实,所以您别这么疑神疑鬼了好吗?” 其实白轻舟没说的是——招待客人的话,这种非正式的家宴,正室是可以出席的,虽然姜茵锦今天没在侯府。 他这么内疚,说到底,还是觉得妾室的身份委屈了眠眠。 “眠眠,我们出府吧,晚膳我们找一家酒楼,在外面用。” 沈眠眠疑惑,“你不是还要读书?” “欧阳先生让我休息三天,不用非读书,等晚上我看一会便可。是母亲让我陪你出去散散心,父亲也同意了。” “??????” 沈眠眠懵了,“安宁侯同意?” 堂堂安宁侯还管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 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白轻舟也是心中惊讶,“是,母亲听说我下回回来是一个月后,便说,下午让我带你去散心。父亲点了头。” 他也没想到,素来严肃的父亲,竟然会点头。 也不知道,那点头是不是凑巧。 沈眠眠又婉拒了几次,最后拗不过凤雏,两人换了衣服,便带含蓉、观水,以及几名侍卫出了侯府。 白轻舟问沈眠眠,想去哪玩。 沈眠眠表示,她在这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应该去哪。 沈眠眠的意思是,她对南楚国不熟悉,白轻舟便以为其对京城不熟悉,糟糕的是……他也不熟悉,毕竟从前很少出门。 白轻舟问,她在江南时,闲暇时候去哪里玩耍。 沈眠眠回忆了下穿书前的时光,自从过滤掉电影院、ktv等等娱乐场所,说了和友人逛街吃东西。 白轻舟立刻领会精神,带着沈眠眠去了长安街,一家铺子一家铺子开始逛,算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陪女人逛街,自然是要给女人买东西的。 白轻舟手中银钱有不少,倒不是安宁侯府有钱,而是他吃穿住都在侯府,平时不出门,买书虽花银子,但只要夫人知晓,就立刻送来银子。 这么长年累月,不知不觉攒了一大笔。 而沈眠眠不想让白轻舟破费,毕竟……带不走。 刚开始,白轻舟追着问,喜欢哪个。后来见眠眠不说,便发展到,只要沈眠眠多看两眼,他就立刻让人包上,送回侯府。 最后沈眠眠吓得连看都不看了,草草逛了逛街,便找了个酒楼,准备随便吃点什么,完成这次“约会”。 沈眠眠出门,是戴帷帽的,因为回头率太高。 为了避免美貌带来的麻烦,白轻舟便把沈眠眠带到了京城保密性最强的一家酒楼——悦来居。 而悦来居,正是姜茵锦最经常来的酒楼。 好巧不巧,两人到达悦来居门口时,正巧碰上姜茵锦。 而姜茵锦身旁,也同行一名容貌出众的年轻男子。 第106章 我也要和离 两伙人相见,略有尴尬。 众人愣了一小会,还是观水先反应过来,“小人见过少夫人,姜大人。”问安道。 含蓉也急忙跟着问安。 姜茵锦身后的丫鬟给世子和沈姨娘问安,虽然沈姨娘戴着帷帽,但通过含蓉,两人分辨出了沈姨娘的身份。 沈眠眠——现代人见面招呼都不想打,在古代还得问安,这若是穿来个社恐,可怎么办? 等丫鬟问安结束后,沈眠眠这才想起,她不能光看戏,也得问安,便急忙调整状态,“奴家见过少夫人,给少夫人请安。” 她知道姜茵锦身旁的男子,是姜茵锦的哥哥,也是未来的姜首辅,摄政王的左膀右臂,但既然没人给她介绍,她就当没看见,省了一份问安。 本来出外迎接的店小二见此一幕,也是替他们安宁侯府尴尬——果然传言是真的,安宁侯世子被瘦马妾室迷得神魂颠倒,冷落正室。瞧,出门都不和正室一起,还被正室碰见。 姜茵锦表面平静,内心却不断翻腾。 她以为经历了上一世的屈辱,这一世能平静对待,哪怕之前在侯府,看见狗男女黏在一起,她也可以嗤笑一声,便抛之脑后。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过不去。 上一世便是这样,狗男女成双结对,刚开始京城人还会指指点点,茶余饭后帮她打抱不平,后来时间久,便习以为常,甚至接受了。 不仅看见狗男女在一起时不反对,甚至,还认为她才是多余的那个。 她也想和离,但母亲一再劝她,为了父亲和兄长的仕途,要三思。 她若是和离,不仅姜家名声受损,还会得罪安宁侯府。 最后,她只能忍了。 就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在三十一岁时,一场大病去世。 姜慎言见妹妹面色苍白,急忙对初雨和初雪道,“还不扶小姐进去?” “是,大人。” 两丫鬟不敢怠慢,急忙扶住少夫人略有摇晃的身体。 白轻舟见状,也是担心,但他怕开口,眠眠会不高兴,只能忍了。 最担心的要数沈眠眠了,“少夫人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们回侯府吧!” 心里想:女主可千万别出意外!女主出了意外,还怎么和男主发展感情线,两人不相爱,她怎么出书? 可以说,在沈眠眠的世界观里,天可崩、地可裂,男女主的爱情不能耽误! 初雪没忍住,瞪了戴着帷帽的女子一眼——装什么装?你是最希望我们少夫人遭殃的人! 沈眠眠委屈——她没有!她不是!看她诚恳的眼神?算了,戴着帷帽,她们看不见。 姜慎言冷冷看了白轻舟一眼,之后道,“茵锦,你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 姜茵锦回给其一抹安抚笑容,“大哥,我没事,就是晒久了,进房间坐坐就好。” “好吧。”姜慎言让初雨和初雪扶妹妹进去,他走在后面,但多一眼都没看那对奸夫淫妇。 很快,两伙人,少了一伙。 留下的,就比较尴尬了。 白轻舟内疚道,“眠眠你放心,等童试一结束,我立刻和父亲坦白和离之事。” “不用……等等!”沈眠眠突然想到,小说里,女主偷偷陷害完安宁侯府,就想办法和离了。 其实算算时间,等凤雏童试后,与小说里的和离时间也差不多。 所以世子和离这件事,她没必要内疚和干涉。 “世子和少夫人的事,与奴家无关,世子自己做主就好,不用再问奴家的意思了。您若一再在奴家面前提,倒是显得好像奴家背后谗言,挑拨你们夫妻感情。” 她是实话实说。 白轻舟恍然大悟,急忙道,“抱……抱歉,我没想那么多!都怪我,说话做事毛毛躁躁,明明应该三思而后行!以后我不会再提。” 沈眠眠继续柔柔地安慰,“世子不要自责啦,世子专心学业,无法将所有细节照顾周全,也是正常。” 周围人纷纷投来异样目光。 沈眠眠——茶吧?我也觉得很茶,但瘦马嘛,这才符合人设。难道还让我一个大嘴巴糊凤雏脸上,来个河东狮吼? 白轻舟发现周围人越来越多,道,“我们换个酒楼?” “好啊。”沈眠眠欣然同意。 随后,一行人重新登上马车,去了一家离悦来居极远的酒楼。 …… 悦来居,雅间内。 下人被遣了下去,只有兄妹二人。 姜茵锦饮下一碗温热的甜茶,苍白的面色这才恢复红润。 姜慎言紧紧盯着妹妹,一双冷峻的眸里,满是担忧,沉声道,“茵锦,和离吧!别听母亲的,人生只有一次,不能委屈自己。” 姜茵锦一愣,惊愕地抬眼看去。 姜慎言剑眉紧皱,“你为何用这种表情看我?难道我说错了,人还能有来世?” 姜茵锦轻笑出声,缓缓摇了摇头,“大哥别误会,我看你并非不赞同,正好相反,是认为大哥有大智慧。” “……”姜慎言扯了下嘴角,“调侃兄长呢?” “没有,是真的认为大哥有大智慧!当初是我……想不开了。” 姜茵锦叹了口气——是啊,人生只有一次,为何要委屈自己?上一世,她确实没想开,给了狗男女机会,这一世,她可不会傻傻的委屈自己。 想到这,姜茵锦笑道,“我打算与世子和离。” 姜慎言怔住,随后惊喜,“真的?你真想开了?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和父亲母亲说?你放心,我站你这边,你只要大胆和离,一切都有大哥帮你扛着!” 姜茵锦看着大哥,眼圈红了,“大哥放心,我定会和离,只不过不是现在,我打算等世子童试结束再说。” 具体的说,不是童试结束,而是……等锦王回京。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锦王快要回京城了,时间,正好与白轻舟童试结束重合。 她还是想把安宁侯府推上锦王那艘反船上,否则她不甘心!所以她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便是锦王回京、白轻舟童试结束。 在这之前,她依旧要努力得到夫人的信任,再试图把安宁侯府和锦王撮合到一起。 如果直到最后也找不到办法,和离也无妨。 毕竟,大哥已取得秦王的信任。 想到这,姜茵锦面庞绽放势在必得的笑容,“大哥,我写给你的话,你可都对秦王说了?” 第107章 我们现代人,比不了 姜慎言见妹妹不愿再说白世子的事,也不好勉强,只要妹妹能同意和离便可。 至于妹妹为何要等童试结束后和离,他也可以理解——白世子拿到了县案首,如果在童试期间和离,下一次考试成绩不好,外界难免怪罪在妹妹头上。 “你放心,所有你交代的事,我都做了。你让我对秦王说的话,我也都说了,正是因为这些话,秦王对我越来越信任,”姜慎言声音一顿,不解地问道,“茵锦,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从哪得知的这些事?” 姜茵锦自不会说,是从上一世的记忆。 她摇了摇头,语调疲惫道,“大哥,我不想说谎骗你,也不方便说出来,请你不要再问了。你继续问下去,也不会听到实话,只会增加我的负担,逼着我编谎话。” 姜慎言急忙道,“好好好!我不问就是,大哥是担心你!” 姜茵锦一边笑着一边又掏出几页纸,“大哥把这些话也记住,等回头秦王再与你说话,你用你的方式表达出来。” 姜慎言没看纸上的东西,关切道,“茵锦,你这般疲惫,是因为帮安宁侯府打理府务?既然决定和离,就别帮他们了。” 姜茵锦噗嗤一笑,“说出来不怕大哥笑话,还真不是!我最近天天玩一种叫麻将的东西。” 姜慎言吃惊,“玩?”妹妹自小的爱好,便是读书写字,玩心很少,更不会因为玩耍,神情疲惫。 姜茵锦唇角勾起冰冷,“对,就是玩。只有麻将玩好了,才能更好地陪公主玩耍不是?” …… 沈眠眠回到清风院,看到厅堂里堆的东西,直接傻眼,“怎么这么多?我明明没要这么多?得花不少银子吧?这些东西还没拆包,能不能退了?” 一抬头,看见凤雏一直盯着她姨母笑,不解问道,“世子,您为什么看着奴家笑啊?” 白轻舟笑意加深,“因为我没想到,眠眠这般勤俭持家。” “……” 沈眠眠——醒醒!这些东西我带不走,但凡能带走,你看看我还勤俭持家不?定是什么贵买什么,带回去就发财了。 当然,有赞美,她也没必要反驳,“世子笑话奴家,奴家哪里勤俭持家了?奴家只是名普通女子罢了。” 一旁的下人们也是心中感慨——沈姨娘人美心善,还会过日子,真好啊! 白轻舟对下人们道,“把东西搬仓库里吧,还有,含蓉你做好入账。” “是,世子。”含蓉也拿出了纸笔,准备开始清点。 沈眠眠失笑,“还是让含蓉回去休息吧,我们下午游玩一天,含蓉观水都跟着,他们也累了。” 含蓉内心感动,“姨娘,奴婢不累,而且入院子的东西清点入库是奴婢的职责,若中间出了差错,都是奴婢的责任,侯府甚至可以报官的。” 沈眠眠咂舌,“这么严重?” “是的,再说奴婢真的不累,姨娘别担心了。”含蓉真心诚意。 实际上,沈姨娘还真没怎么打赏过她,打赏次数屈指可数,但与经常给她许多银子的少夫人比,含蓉却莫名喜欢沈姨娘。 究其原因……也许是尊重吧。 少夫人对她虽客气,但她知道,自己只是少夫人的工具。 沈姨娘对她虽随意,但她能感觉到沈姨娘会偷偷考虑她的想法、她的心思。 突然,她有了一个担忧,如果少夫人让她做手脚,来害姨娘怎么办?之前……便有过一次,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化解了。 如果再有一次,怎么办? 沈眠眠见含蓉工作内容是这样,也就没好意思干扰人家工作,“好吧,那你今天弄完后,明天放一天假,回家看看。” “……奴婢不用休息。” 沈眠眠竖起了眼睛,吓唬她,“让你休息,你就休息,废什么话?” 含蓉见状,只能红着眼圈答应下来。 翌日。 含蓉果然没来上值。 用过早膳,沈眠眠问,“您今天要回清风居吗?” “今日不用,明日回去便可。” “那一会您有什么打算?看书?” 白轻舟不答反问,“你呢?” “我?我打算去练武。” “……”白轻舟面色惊愕,“又练?” 沈眠眠失笑,“怎么能叫‘又’呢?练武难道不需要天天练?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白轻舟抿了抿唇,星眸若有所思,之后道,“我们一起练武。” “?”沈眠眠,“你不看书了?不是还要冲小三元?欧阳先生若是知晓你不读书,跑去练武,是要生气的吧?” 白轻舟认认真真道,“读书人所谓六艺,本就是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的射和御,便是泛武!还有文记载: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趋进,翼如也。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连孔圣人都有武功。还有文记载……” “停!”沈眠眠急忙打断,“您想练就练,别背古文,奴家古文过敏。” 当年考试背得头疼,现在听见这些东西就头皮发麻。 白轻舟笑,“这样才对嘛,昨天本来我们说好要切磋,却因为薛叔叔来,没切磋成,今天试试。” “好啊。”沈眠眠正练武上瘾,希望有人和她切磋呢。 两人兴致勃勃去了练武场。 先是热身、自己练了一会,随后便真的切磋起来。 当然,白轻舟是要让着沈眠眠的,哪怕他武功不算好。 一炷香的时间后, 沈眠眠大喊,“不打了!不打了!胳膊没力气,抬不起来了。” 白轻舟立刻收功,心里也是暗暗惊慌——他没想到,眠眠实力提升得这么快!不行,他也不能放松,定要继续练! …… 上午。 沈眠眠陪同安宁侯府夫人、少夫人,一齐出门,将世子送上马车,目送马车离开视线范围后,才转身回侯府。 无人知晓,丁氏略有尴尬。 这一阵子,她和眠眠在一起时间多,已习惯了自由自在的随性生活,一下子端庄贤淑的茵锦来到她身边,她总是觉得拘谨。 毕竟……儿媳妇那般端正,她这个当婆婆的也不能被比下去。 所以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端。 丁氏——好累,腰好酸。 沈眠眠——啧,要说怎么是古代女子呢?仪态真好,背挺得真直啊,我们现代人,比不了! 第108章 沈眠眠轻松多了 丁氏略有歉意地对姜茵锦道,“咳……茵锦,是这么回事。公主殿下有令,说把世子送走后,让我们去公主府陪殿下玩乐,不知你是否愿意同去?” 沈眠眠心中哀叹——所以,最后还是躲不过去吗?女主最后还是要到公主府,见到瑞安公主? 其实丁氏也不愿,但姜茵锦毕竟是世子正妻,她这个当婆婆的每次外出都带儿子的妾室,却不带正经儿媳妇,若传出去,会被京城人质疑,有损侯府名声。 姜茵锦眼底闪过算计,面庞依旧温婉笑意,“儿媳当然愿意。” “……”丁氏——哎,还是同意了。 罢了,人家学麻将本来就是为了公主,她如何阻拦? 公主确实比她这出身卑微的侯府夫人值得讨好,她又如何嫉妒? “行,那你需要回去准备下吗?我们得照着今天晚上回不来的情况来准备。” “请问母亲随身带了什么?母亲带什么,儿媳便带什么。”说归说,姜茵锦早就打听到,两人去公主府,是不带行李了。 堂堂公主府,锦衣玉食,还会少了几名客人的吃穿用物? 丁氏道,“我什么都没带,公主府里有什么,我便用什么。” 姜茵锦,“那儿媳也不带。” 丁氏见姜茵锦不需额外准备,便命人备车,一行人去往公主府。 只是与从前不同的是,丁氏没再和沈眠眠同乘一辆马车,而是和姜茵锦同乘一辆。 去的路上, 两辆马车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丁氏的马车里,全程除了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几乎是安静的,婆媳两人端坐在车内,几乎没什么交谈。 即便是偶尔说上几句下,也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一举一动雍容华贵、优雅从容,典型的贵妇仪态。 丁氏心中暗暗叫苦——她从前和眠眠坐车,一路上靠着车厢,看看风景聊聊天,很是惬意。 和儿媳妇在一起,她可不敢,毕竟儿媳妇出身名门,她这个当婆婆的,可不能给自家儿子丢人。 另一边,沈眠眠则是轻松多了。 “含蓉,把蜜饯掏出来吃吃。” 含蓉一愣,“啊?姨娘是晕车了吗?” 贵妇们出行,都是要带酸甜蜜饯的,防止马车颠簸而引起不适。 沈眠眠挑眉,“没晕车就不能吃蜜饯了?蜜饯是个零食,也不是晕车药,快掏出来吃吃。” 含蓉只能哭笑不得的掏出一只小陶瓷罐子,将上面的布塞拔开,一阵酸甜果香散了出来,令人口齿生津。 沈眠眠耳尖,听到了李嬷嬷咽口水的声音——因为姜茵锦有两个丫鬟,所以夫人的马车坐不下,让李嬷嬷来了沈眠眠的马车。 当然,李嬷嬷是不需要和夫人分开的,但丁氏考虑到,眠眠和茵锦的丫鬟在一起,怕是会尴尬,便贴心地让李嬷嬷过来。 碰巧,李嬷嬷最喜欢吃蜜饯。 沈眠眠用帕子蘸水,擦了擦手指,之后捏了一块桃肉蜜饯,递给李嬷嬷,“嬷嬷,来吃吃蜜饯。” 李嬷嬷再次暗暗咽了口口水,“姨娘您吃就好,奴婢不吃。” 沈眠眠一本正经地扯谎,“嬷嬷有所不知,奴家和含蓉出来,都是一起吃蜜饯的,您若是不吃,含蓉怕是也不好意思吃了。” 说着,对含蓉递眼神。 含蓉立刻附和,“是啊,嬷嬷您陪奴婢吃吧,否则奴婢就吃不上了。” 李嬷嬷盛情难却,“只能”接了沈姨娘手里的蜜饯。 沈眠眠去掏第二块蜜饯,递给了含蓉。 含蓉刚要拒绝,却见姨娘对她使眼色——你不吃,可就要露馅了。 含蓉也只能接了蜜饯,沈眠眠又掏一块,这才自己吃起来。 三个人一边乘车,一边吃蜜饯,好不惬意。 沈眠眠笑道,“你们无聊吗?要是无聊,我给你们讲个笑话,打发时间,还能配上蜜饯。” 清风顺着车窗进来,李嬷嬷吃着喜欢的蜜饯,心情畅快,“姨娘还会讲笑话?那奴婢真要洗耳恭听。” “好嘞,你们听好,”沈眠眠便把之前听过的一个古代笑话说了出来,“有一孕妇早产,七个月便分娩。夫君担心孩子养不大。妻子安慰道:夫君别担心,奴家爷爷也是七个月早产。夫君大喜,追问:那你爷爷养大了吗?” 李嬷嬷和含蓉一愣,稍稍反应了下,随后便哈哈笑了出来。 沈眠眠一边啃着蜜饯,一边幽幽想——古代人笑点果然是低啊。当初她看这些古代笑话时,全程是面无表情的,还纳闷:这种东西还能逗笑人。 如今“人体实验”表明,确实是能逗笑,古人诚不欺她。 随后,沈眠眠又给两人讲了几个现代人认为毫无笑点的古代笑话,让李嬷嬷和含蓉笑了一路,一直笑到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两辆马车都停下。 主仆三人用蘸水的帕子将手指擦干净,调整好面部表情,这才下了马车。 下了车后,李嬷嬷便去伺候夫人了。 沈眠眠带着含蓉,走在后面。 一行人在公主府下人的引领下,行车熟路地进入公主府内院。 走在路上,丁氏见李嬷嬷眉眼含笑,面色红润,便问道,“刚刚你们在后车,可发生什么?” 李嬷嬷轻声回答,“没发生什么,是姨娘给奴婢讲了一路的笑话。” 丁氏吃惊,“笑话?她还会讲笑话?” 李嬷嬷想到刚刚一路上的欢声笑语,便恨不得这马车再多走上一个时辰,“是,沈姨娘拿出蜜饯,分给奴婢和含蓉吃,我们两人便一边吃蜜饯,一边听沈姨娘说笑话,姨娘的笑话说得极好呢。” 说着,脸上又有着控制不住的笑意。 丁氏心里这个郁闷——她僵坐了一路,她们倒好,又吃蜜饯又听笑话,她也好想去那辆马车啊!但她又不能让茵锦自己乘一辆车,哎……眠眠之前怎么就不说笑话呢?什么时候能避开茵锦,和眠眠乘车呢?她也想一边吃蜜饯,一边听笑话。 一旁姜茵锦耳尖,捕捉到主仆两人对话,心中破口大骂——狐狸精!狐媚子!下贱人!真是气死她了!勾引了白轻舟就算了,连夫人也要勾引? 她突然担心……公主会不会也被勾了去?不行,她一定不能让那瘦马得逞! 第109章 要想生活过的去,就得头上有点绿 没走几步,就见瑛姑笑着迎了出来,“白夫人可算是来了?公主正挂念着您呢。” 沈眠眠——瑛姑姑都不换套话术吗?每次来都这么说,第一次来时,她还真以为公主挂念夫人,一晃来三次,这话就听了三次。 丁氏早就习惯了,笑着回应了一句。 瑛姑这才对丁氏身旁的姜茵锦道,“这位是少夫人吧,真是稀客,给少夫人请安。” 姜茵锦亲切道,“瑛姑姑切勿多礼,茵锦之前便听说瑛姑姑之名,早就想来看望了。” 瑛姑又和沈眠眠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一边陪着丁氏说话,一边引着众人到内院。 沈眠眠没抢风头,故意走在几人身后。 刚到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 瑛姑解释道,“诸位别怕,不是刺客。今天公主闲得无聊,便让几位公子们切磋比武。” 丁氏疑惑,“比武,不是应该去练武场吗?在院子里,如何施展?” 瑛姑笑道,“左右都没武功,在哪都一样。” 众人一愣——没武功?没武功怎么比武? 说话期间,几人进入了院子。 果然,见下人们都在院子的角落,中央放置的一些摆设被人搬走,留出空旷场地让几名身着白色练武功的少年切磋……如果那种厮打可以称之为切磋的话。 最近沈眠眠练功上瘾,所以看见有打架,便忍不住去看,还不好一直盯着,大多数视线是看地面,隔一段时间,趁机去扫几眼。 因为院中央在切磋,几人只能在瑛姑的带领下,贴着院角走了过去。 “臣妇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安康。”丁氏给公主请安。 沈眠眠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看打架看入迷,竟然忘了给公主请安,急忙半蹲下,行女礼。 突然,她发觉有些不对劲儿——南楚国的规矩,这种有主有仆,见到上位者时,主人才有资格给上位者请安,仆人们只能跟着行礼,不能说话。 所以,她这妾室不吭声,四舍五入是合乎道理的,但作为世子正室的姜茵锦怎么也没吭声? 她抬头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却见姜茵锦怔怔地看向公主的方向,而公主身旁,坐着一名绝色男子。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公主的第一面首,如月公子。 沈眠眠额头汗都冒出来了,急忙偷偷拽姜茵锦的袖子。 姜茵锦被提醒,这才惊觉自己失礼,立刻行女礼。 瑞安公主对姜茵锦的失态,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在她印象里,没几名女子看见如月,不被迷得失神。 第一次见如月,还能保持清醒的女子屈指可数,其中就有沈眠眠一个。 “起来吧。”瑞安公主道,视线透过丁氏和姜茵锦之间的间隙,看向两人身后,颔首垂眉的女子。 心中道——是因为沈眠眠自己也是绝色美人,所以对美貌不甚在意,进而不被吸引? 可惜了,再找不到比如月更美的男子,否则真想继续试探,这小瘦马,好玩得紧。每一个举动,都超出她的意料。 得到公主的应允后,众人起身。 姜茵锦手心也满是冷汗,低着头不敢再抬,但脑海中依旧不断浮现男子惊为天人的形象。 坐在贵妃椅上的如月,微微侧身,露出一副完美如雕塑的侧颜,薄唇微启,“公主,在下需要回避吗?” 瑞安公主刚想说让如月离开,但总觉得某人没上套而不甘心,道,“不用,都是自己人,你多坐一会。” 如月,“是,殿下。” 瑞安公主抬眼,看向瑛姑。 瑛姑马上心领神会的过来,俯身将耳朵靠近公主。 公主低声说了几句,瑛姑听后吃惊,略有迟疑,更是用眼神去劝公主,公主却恶趣味地挤了下眼睛,“去做。” “……是,殿下。”瑛姑无奈,只能照做。 很快,在瑛姑的指挥下,下人搬来了三张椅子。 此时,屋檐下已有两张椅子并排放置,是公主与如月公子使用,按照道理,这三张椅子应该放在角落,或者放在公主身旁。 但其中一张椅子放在公主身旁,另外两张椅子,则是放在了另一边——如月公子身旁。 下人们不解——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从前只要有女客,如月公子都要避嫌的,今日非但不避嫌,还要和女客坐在一起? 丁氏也看到,美貌的面庞惨白,声音颤抖道,“殿下……这……殿下开恩……” 她也不知要怎么劝,所以支支吾吾。 瑞安公主白了她一眼,之后拽着丁氏的手腕,将她拉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好,“找乐子嘛,不然多无聊。” “但……这样不好……” “放心,本宫这里的任何消息都不会外泄,本宫还能让轻舟戴绿帽?本宫确实是觉得她很好玩,难得碰见个有趣的,你们还不割爱给本宫,就让本宫玩一玩嘛。” 丁氏知道公主指的是谁,又没办法拒绝,只能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对眠眠多了许多怜悯——人都说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却不想想,在这些有生杀大权的皇族人面前,何谈享受? 都说瘦马是玩物,而她们何尝又不是? 女子是男子的玩物;下位者是上位者的玩物;便是那权臣,在皇上面前,不也得卑躬屈膝、好言讨喜? 那宣平侯府的,每次遇到她们都要针锋相对,但在公主府,只能任由公主玩弄,让柳香凝乖乖出来供眠眠殴打。 这便是现实。 瑛姑对沈眠眠和姜茵锦道,“二位,请来这边。” 沈眠眠都懵了——不是,瑞安公主今天吃错药了?平时不让第一面首见人,今天主动送出去? 要想生活过的去,就得头上有点绿? 真行! 沈眠眠偷眼去看夫人,见夫人对她投来一抹无奈的眼神,便懂了——算了,公主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人家投胎时那么努力,投胎后理应拿点福利。 就这样,两人被引到如月公子身旁。 刚一靠近,就闻到一种沁人心脾的独特香味。 沈眠眠倒不会认为这是美男身上自带的体香,毕竟她长得也足够美,她身上都没什么香味。 公主有钱有权,定是为心上人专门调制的香气。 瑛姑道,“二位,请入座吧。” 面前有两个座位,其中一个,是靠如月公子的。 沈眠眠抬眼看向姜茵锦,想问问姜茵锦坐哪。 不看还好,一看,又是一身冷汗。 却见素来沉稳的姜茵锦,此时正怔怔地盯着如月公子。 第110章 没上钩,不甘心 沈眠眠魂儿都要吓飞了! 她一把拉住姜茵锦的手,用力一捏,“少夫人,我们两人怎么坐?” 姜茵锦吃痛,也顺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第二次失态,心有羞愧。 不着痕迹地甩开沈眠眠地手,之后坐在了远离如月公子的位置,把如月公子身旁之位,让给了沈眠眠。 沈眠眠暗暗松了口气——这样最好!她真是吓死了,倒不是害怕姜茵锦迷上如月公子,引公主迁怒,而是怕女主不喜欢男主! 如果姜茵锦喜欢如月公子,秦王怎么办?如果男女主不能相爱,小说结局怎么办?如果小说无法到结局,她怎么办? 为了能出书,她也要帮秦王看紧了姜茵锦。 如月公子早就习惯了陌生女子对他容貌的失神,并未关注身旁两名女子,注意力都在瑞安公主身上。 他思忖片刻,低声道,“殿下,您还没玩够?” 瑞安公主红艳艳的唇角,勾起戏谑,“那小东西没上钩,本宫不甘心呐。” 如月无奈,“如果真上钩了呢?” 瑞安公主脸上的笑意顿了下,凤眸冷了冷,“让本宫失望者,素来没什么好下场。” 如月闭口,不再多说。 另一边,沈眠眠可忙死了! 她一边看美男子打架,一边又要留意身旁姜茵锦。 只要发现姜茵锦眼神往这边飘,就立刻想办法打断,要么咳两声,要么借着摆弄头发的机会,用手在姜茵锦视线上晃一晃,打断其视线。 后来干脆不看打架,专心看姜茵锦了。 姜茵锦面红耳赤,低声道,“你……”欲言又止。 沈眠眠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奴家怎么了?少夫人素来睿智,不会看不出奴家是在帮你吧?” “……” 是的,姜茵锦能看出。 她心有怒火,并非因为沈氏的屡次打断, 正好相反,是因为哪怕沈氏多次提醒她,她视线依旧被公主的男宠所吸引。 如月公子之名,早就誉满京城,她未成亲时,参加一些聚会,还听许多未出阁的闺秀们偷偷猜测如月公子到底有多美。 之前她从未往心里去,毕竟觉得,再美也是个人,同样的眉眼口鼻,能有多美? 而且她的大哥姜慎言也是出名的美男子,在京城这么久,也没见几人有大哥那般俊朗外貌。 但今日见到如月公子,才彻底明白,美与美是不同的。 她对如月公子并无遐想,但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多看几眼,哪怕勉强收回视线,脑海中依旧有如月公子出尘的身影。 难道……白轻舟看沈眠眠时,也会有这种感觉?所以才被深深吸引? 她从前对美貌的影响力,到底还是低估了。 沈眠眠看姜茵锦患得患失的表情,急得都快哭了——姑奶奶啊,这是孽缘啊!你可千万别喜欢什么如月公子!你的正缘在后面呢。 虽然她不知道秦王长什么样,但既然人家是男主角,肯定很美!搞不好比这个面首还美! 再说,一个面首,玩物而已,哪有人家秦王有吸引力?秦王以后会是摄政王呢! 沈眠眠急中生智,小声问,“少夫人,您喜欢听笑话吗?奴家会讲笑话,李嬷嬷她们很喜欢听呢,奴家给您讲?” 好在,姜茵锦很快平稳了心态。 她目光复杂地看向身旁女子,眉头越皱越紧,“你为何这么做?” “啊?奴家做什么了?” “你一直在提醒我。” “啊,这……”沈眠眠轻咳一声,“奴家这么做,不对吗?” 姜茵锦目光咄咄地盯着女子那张美艳的面庞,再不伪装,直接沉声问道,“你我本为敌,按照道理,你见我失态应该幸灾乐祸才是,为何提醒我?” 一瞬间,沈眠眠脑海中涌过许多种方案——有装糊涂的;有大义凛然说维护侯府形象的;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 但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抬眼直视姜茵锦的双眼,“想不通我为什么这么做吗?那请继续想、仔细地想,想想自我们见面的每一次交往,我是否有敌意;或者说,所有人哪里对不起你。我无权干涉你的行为和想法,但我希望你自己能想明白,走出那团迷雾。” 姜茵锦猛地双眸大睁,“你……把话说明白。” 沈眠眠轻笑,叹了口气,“有些话,说不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得你自己去想。在你没想明白之前,我冒然说一些话,非但解不开你的心结,倒是容易激发你更深敌意,让你越陷越深。” 关于姜茵锦和安宁侯府的矛盾,沈眠眠也没办法。 姜茵锦有错,姜家有错,安宁侯府也有错。 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受害者”。 别说戏剧化的小说里,即便是现代,又有多少冤冤相报何时了? 如果几句话就能开解的话,还要军队做什么?还要警察做什么?还要法官做什么?安排几个心理医生或者谈判专家,岂不是世界和平了? 更何况,姜茵锦和安宁侯府两世的无头官司,她才懒得趟这浑水!她从始至终的述求只有一个:穿出小说! 姜茵锦又要问,却听身旁有道高傲又好听的女声,“眠眠,茵锦,你们两人聊什么那么开心?说来给本宫听听?” 沈眠眠立刻面色一变,从之前的严肃,变成后面的谄媚,“回公主殿下,就是瞎聊,刚刚少夫人问奴家,来时的情况。奴家便说,刚刚来时,奴家和李嬷嬷、含蓉,在马车里吃蜜饯,讲笑话。” 瑞安公主见沈眠眠和姜茵锦两人都没上钩,便没了玩心,对身旁男子道,“如月,你回去休息吧。” “是,公主殿下,在下告退。”如月起身,在几名貌美小厮的陪伴下,翩然而去。 姜茵锦没再看如月公子,甚至于她没心思去看什么人,脑海里满是沈氏的话——希望你自己想明白,走出那团迷雾。 丁氏见危急解除,也狠狠松了口气,急忙道,“殿下,是这么回事,我们来时,臣妇和茵锦一辆马车,眠眠和阿园含蓉一辆马车。后来下了车,阿园说她们三人一边吃蜜饯一边听笑话,可欢乐了呢。” 瑞安公主眼前一亮,“一边吃蜜饯一边听笑话?本宫之前怎么没想到?” 第111章 还得是瘦马!真会伺候人啊! 再一抬眼,看院中央正撕扯的美男子,瞬间没了兴致,挥了挥手,“今天就到这,你们下去吧。” 美男子急忙停下,简单整理衣服和头发,之后给公主下跪,再恭恭敬敬地退着离开院门。 沈眠眠暗暗咂舌——哪怕已经见多了这些画面,每次看见,依旧觉得心里难受。 这便是封建社会的残酷,现代人很难接受。 同时她应该庆幸自己没穿到奴隶制社会的小说里……没错!如果她真穿出去,得记得这一点,不能看奴隶制社会背景的小说,否则穿进去,才叫生不如死。 瑞安公主兴致勃勃,“来人,去拿蜜饯。” 瑛姑见公主高兴,也迎合道,“殿下,何不到花园去?一边品香茗、食蜜饯,一边听沈姨娘讲笑话?” “好主意!”瑞安公主可算是找到乐子了,立刻安排人准备。 沈眠眠——很好,她这“玩物”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随后,一众人移步到了花园。 花园凉亭的桌上,已摆满了茶点瓜果。 沈眠眠清了清口,便把在马车上讲的笑话,又重新说了一遍,直将众人逗得捧腹大笑。 就这样,讲了快半个小时。 沈眠眠暗忖——可不能这么下去了,谁能记得那么多笑话?她脑细胞都要烧干了。 突然想起,之前凤雏让她讲过《三国演义》,灵机一动——直接给公主讲长篇故事,不正好? 想到这,沈眠眠拿茶杯慢慢喝了一口,一边喝一边思考要讲什么。 丁氏很是心疼,轻声道,“眠眠,讲累了就休息一会吧。” “还行,不算累。”沈眠眠知道瑞安公主还在兴头上,不想扫瑞安公主的兴,毕竟人家姜茵锦学了麻将,为的是取悦公主。 虽然她做了一切她能做的,但只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姜茵锦有别的法子,不得不防。 一旦安宁侯府真中招,她希望,瑞安公主能看在她努力取悦的份儿上,保护安宁侯府,也保护凤雏。 沈眠眠放下茶碗,道,“公主可喜欢听话本子?” 瑞安公主微微皱眉,“一般,本宫倒是看过几个话本,无外乎书生小姐,迂腐无聊。” “那试试民妇的这个话本子行吗?虽然也是情情爱爱,但笑料很多。” 众人不知道公主是否期待,反正她们都很期待——有情情爱爱,还有笑料?还有这种好话本子? 丁氏迷茫地看向自家姨娘——眠眠会麻将,会讲笑话,还会讲好听的话本子?她之前到底错过了多少? 瑞安公主兴奋道,“讲!讲好了,本宫重重有赏!你要什么,本宫就赏你什么。” 沈眠眠自然甜言蜜语,“民妇不要别的,只要公主甜美的笑容,便是对民妇最大的赏赐了。” 众人——还得是瘦马!真会伺候人啊! 那么,沈眠眠要给公主讲什么话本子呢? 《红楼梦》,当然不行,古代人能稀罕古代的故事? 《甄嬛传》,肯定不行,人家公主生在后宫,是宫斗的行家,搞不好听甄嬛传也觉得是小儿科。 所以,她选了《还珠格格》,既有笑料,又有爱情,连里面的格格、阿哥的称呼都不用改,直接就说一个虚拟的遥远国度。 就这样,整整一天, 瑞安公主连带着瑛姑、丁氏、李嬷嬷,以及一众公主府的下人,听得如痴如醉。 …… 瑞安公主还算有人性,见沈眠眠讲了一天话本,便不用她陪玩,直接让她休息了。 让丁氏、姜茵锦,以及瑛姑陪着打麻将。 沈眠眠其实也想去陪的,原因无法——害怕姜茵锦发挥主角光环,拉拢了公主和夫人。 但无奈,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没体力,头沾枕的瞬间,就睡死了过去。 沈眠眠不知的是,公主那边也没玩几局。 玩了一会,公主就说自己疲惫,让大家散了。 是夜。 公主准备了宵夜,让丫鬟去问丁氏是否来吃。 虽然同被公主邀请,但姜茵锦和沈眠眠是不能留宿在公主所在院子的,只有丁氏有资格留下。 丁氏也没睡下,听说公主用宵夜,便换了套舒适的衣裙,出来陪着。 宵夜设在了院子中。 两名中年女子在月下,一边喝着甜酒,一边吃着清口小菜,吹着晚风,极其惬意。 丁氏笑道,“真没想到,殿下还有玩累了的一天,之前臣妇以为殿下玩起来,就不知疲倦呢,看来眠眠的话本子讲的是极好了,都把殿下笑累。” 瑞安公主失笑,“你这弱女子都没累,本宫这种学武的怎么会累?本宫只是懒得和你那儿媳妇玩罢了。” 丁氏吓了一跳,急忙放下酒杯,焦急问道,“出什么事了?是茵锦哪里做得不对,惹殿下不快?” 瑞安公主抿了甜酒,看着丁氏惊慌的表情,嗤笑一声,“你难道看不出,她一直在给本宫送牌?虽然她学麻将没多久,但玩得可比你们任何人都好,她能通过我们打出的牌,算出我们手里有什么牌,需要什么牌,加之她坐在本宫上家,一直在给本宫喂牌。” 丁氏吃惊地张大嘴巴,“还……还有这事?”她都没看出来。 瑞安公主对单纯的丁氏早就习惯了,想到那工于心计的姜茵锦,眼神中有了厌倦和反感,“本宫若是想找拍马屁的人,宫里多的是,哪个都比她拍得好。本来找你们,图的就是一个放下心思,轻松玩耍,她却在本宫身旁算计,真是倒尽胃口。” 丁氏害怕公主迁怒安宁侯府,苍白着脸,思考如何哄公主开心。 她甚至想直接冲到眠眠房间,把眠眠从被窝里拽出来,去哄公主。 瑞安公主失笑,“以为本宫会迁怒你们?在你眼里,本宫就那般昏庸?快吃吧,孰是孰非,本宫心里有数。” …… 翌日上午,沈眠眠又被公主抓来讲《还珠格格》了。 休息的间隙,却见含蓉焦急地来到沈眠眠身旁,小声道,“姨娘,刚刚观水送来一封信,说有急事!” 沈眠眠的心,狠狠一顿——观水说急事?难道是凤雏出了什么意外?! 第112章 剧情背后的惊喜 丁氏发现,问道,“眠眠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白?” “啊?”沈眠眠吓了一跳——她脸色很白吗? 这时才发现,她手心里也都是汗,心中郁闷——不就是担心凤雏吗,怎么还手心冷汗?她心理素质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丁氏关切问道,“是不是太累了?昨天你讲了一天,今天又讲了一上午。我和公主说说,你下午就休息吧。” 沈眠眠刚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如果夫人真能帮她“请假”也不错,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担心凤雏,哪还有心思讲什么《还珠格格》还是《还珠阿哥》? 想到这,沈眠眠纤细手指轻扶额头,“奴家确实头晕,奴家多谢夫人。” 丁氏心疼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在公主府,着实委屈你了,再抗一抗,等回了侯府,你再好好休息几天。” 沈眠眠一愣,突然有种大胆的猜想——难道夫人并非与瑞安公主交好,而是故意哄着公主,抱公主大腿? 夫人也会觉得疲惫,所以与她共情,时时刻刻担心她。 而这些,小说里都没写,只写了安宁侯夫人与瑞安公主交好,却没说夫人的小心思。 忽然有种,挖掘到剧情背后细节的惊喜。 丁氏害怕眠眠继续委曲求全,不等沈眠眠回答,已转身去了公主的身旁,低声说明眠眠身体不舒服的情况。 瑞安公主抬眼,高傲的眼神里也是有一些担忧,之后对丁氏说了几句。 丁氏回来,“我与公主说完了,公主让你回去休息,等身体好一点再说。” “是,夫人。”沈眠眠心中感动。 随后带着含蓉来到公主身旁,给公主行礼,便告退了去。 回了客房, 沈眠眠急忙问,“信在哪?” 含蓉从怀中将信掏了出来,“在这。” 沈眠眠检查信件,见上面漆油并无拆开的痕迹,便放心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若是有需要,再找你。” “是,姨娘。” 含蓉转身离开,还贴心地关了门,实际上内心很不舒服。 按照道理,主子看信时,贴身下人是可以在身旁的,毕竟主子不主动给下人看信,下人也看不到。 而下人在身旁,主子一旦需要商量,也有个说话的人。 但沈姨娘提防她,甚至都不让她在身边。 含蓉心里越想越难受——从前她内心抱怨沈姨娘没心计,都不提防她这叛徒;但现在沈姨娘有了心计,真正提防她,她才知道那种痛苦。 她真是畜生! 拿着少夫人的好处,却又贪恋沈姨娘的关爱。 她后悔…… 但思绪停住,因为想到得绝症的弟弟,知晓如果没有少夫人的出手相助,弟弟定是活不了,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没资格后悔。 含蓉越想越憋闷,没回房间,打算在院子附近走走。 就在含蓉抬起头,希望把眼眶里的眼泪憋回去时,身后快速走来一人,“含蓉妹妹。” 是少夫人身旁丫鬟,初雨的声音。 含蓉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视线,但眼泪也不小心滑出眼眶。 初雨问,“你怎么哭了?难道被沈姨娘责骂了?” 含蓉尴尬地掏出帕子擦眼泪,支支吾吾了几声,并未正面回答。 当然,初雨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含蓉,很快便拐入正题,“听说,沈姨娘身体不舒服?” “啊,这……”含蓉不知如何回答。 初雨沉下声,“舒服便舒服、不舒服便不舒服,有这么难回答吗?怎么,是嫌我们少夫人给的银子少了?要不要去找夫人,或者你家姨娘评评理,看我们少夫人给你拿了多少银子?” 含蓉一下子面色惨白——那怎么行?如果夫人知晓她吃里扒外,她定没好下场,搞不好一辈子都无容身之地。 含蓉急忙扯出一抹笑容,“初雨姐您说哪的话,奴婢对少夫人忠心耿耿,怎么会不回答?是奴婢不知道姨娘她到底怎么个情况。” 初雨一愣,“此话怎讲?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罢。” 含蓉没的选择,毕竟当时观水送信到公主府,公主府的门房是知晓的,门房让丫鬟来通知她,那丫鬟也是知晓的。 换句话说,这封信从观水到姨娘手里,经手人太多,她便是想保密都保不了了。 “是这样,刚刚有公主府丫鬟通知我去前面门房,我去了,看见观水,观水给我一封信,让我立刻交给姨娘,还说十万火急不得延误。 我把信给姨娘后,夫人便问姨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姨娘称是。夫人便向公主告假,姨娘带着我回来,回来后立刻把我赶了出来。所以,我也不知道姨娘到底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什么。” 初雨了然,“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你了,妹妹你别往心里去。咱们这些给主子办事的人,都怕出岔子,所以想得多了一些。” 含蓉强作镇定,“初雨姐不用这般解释,我都知晓的,我是真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在琢磨怎么向少夫人汇报呢。” 初雨眼神闪了闪,“你知道信的内容吗?” “不知。” “沈姨娘不让你看?” “刚刚一到房间,姨娘就让我出来了。” “好吧,”初雨暗暗瞪了客房的方向一眼,之后道,“含蓉你听好了,你一会去给沈姨娘送些茶和瓜果,一定要在她面前转悠,尽量去看那封信,或者从沈姨娘嘴里套出内容,一旦套出内容,第一时间来找我。” “是,初雨姐你放心吧。”含蓉用力点头,表现得诚恳。 初雨见含蓉一副忠心的样子,便放了心。 少顷,初雨走了,含蓉回到客房所在的院子,靠在院门角落瑟瑟发抖。 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滑落。 怎么办? 她真的要出卖姨娘吗?她不想出卖姨娘,但少夫人不会放过她。 一时间,含蓉觉得周身力气被抽空,就这么在墙角蹲了下来,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突然感觉面前气息变化,含蓉抬眼,却见不知何时,沈姨娘已站在她的面前。 沈姨娘垂着头,用那双水盈薄雾的双眸看着她,眸中有复杂和思虑。 含蓉惊了一下——糟!姨娘不会发现了吧? 第113章 什么私事,说来听听 含蓉惊慌道,“姨……姨娘别误会,奴……奴婢是担心舍弟的病情……” 沈眠眠——按照剧情,含蓉弟弟已经在强大的女主光环下痊愈了,还有什么担心?这般惊慌,多半是姜茵锦给她下了什么艰难任务吧。 想到这,沈眠眠叹了口气。 含蓉这姑娘夹在中间,也很难啊。 不过她暂时没时间考虑含蓉,“别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你弟弟不会有问题的。我要去夫人那边一趟,你要同去吗?如果你状态不好,就回去休息,我自己去便可。” 含蓉欲言又止,内心矛盾挣扎。 她不想去,因为她去了,就会听到姨娘和夫人的对话,随后便会被少夫人问了去。 但如果她不去,初雨一定来追问她为何不去,然后再威胁她。 ……时时刻刻被良心谴责,她难受得想死,会不会……死了,就能解脱了? 沈眠眠看着含蓉痛苦的表情,道,“你跟着去吧,没什么重要的事,外人听听也无妨。” 含蓉怔住——姨娘什么意思?外人听听也无妨?外人……指的是她,还是少夫人?难道姨娘知道她背叛?是啊,姨娘这种大智若愚的人,怎么会看不穿她? 她……羞愧难当。 沈眠眠叹息,“别内耗了,快跟我走,我急。” 说完,也不管含蓉,大步出了院门。 含蓉不敢怠慢,一边擦干净脸上的泪,一边快步跟了过去,她决定了,一会无论听见什么,都……挑挑拣拣的汇报给少夫人,重要的,她不会告诉少夫人。 如果少夫人追问,她就说自己记性不好,没记下来。 就这样,主仆两人到了公主的金玉院。 已过午时, 金玉院里静悄悄,院子里没有下人们的身影,院门也是虚掩的。 沈眠眠推开院门,悄悄走了过去。 之后看见了一名丫鬟,便道,“这位姐姐,请问我家夫人在吗?” 丫鬟一见是沈姨娘,急忙恭敬问安,之后轻声回答,“回姨娘,白夫人应该午休了,每天午膳后,公主和白夫人都要午休一个时辰。” “……哦。”沈眠眠叹了口气,心中道——那个谁,不是我不帮你,是真的帮不上! 却在这时,听见一扇窗内传来女子慵懒的声音,“谁在说话?沈眠眠?” 竟是瑞安公主的声音。 沈眠眠急忙恭敬回答,“回公主殿下,正是民妇,民妇是来找夫人的。实在抱歉,民妇忘了现在是殿下休息时间,民妇该死。” “进来。” “?” 沈眠眠一愣——公主不是要睡午觉吗,怎么还让她进去?不会是让她唱摇篮曲吧?非要把她这“玩物”物尽其用,榨干为止吗? 但没办法,人家公主让她进去,别说榨干了,直接榨成汁,她也得去。 主仆二人进了房门,走到公主的卧房,见有两名丫鬟守在门口。 一名丫鬟道,“姨娘请进。” 只说了姨娘一人,说明含蓉是不能进的。 含蓉见状,狠狠松了口气——太好了,她终于有正当理由不去偷听姨娘说话。 沈眠眠进了房间,就闻到了安神香的味道。 门窗拉了竹帘,房内光线半明半暗,正适合睡眠。 公主没睡在床上,而是穿着便裙,随意卧在软塌上。 此时慵懒地用手臂支着头,低头看她,“你找阿萱,有何事?” 沈眠眠见公主能看见她,便没继续进屋子,原地站了,“民妇给公主请安,民妇找夫人……是有些私事。” 瑞安公主挑眉,“什么私事,说来听听。” “……”沈眠眠——不是,这位公主殿下,她都说了是私事!既然是私事,肯定不方便对外人说啊? 瑞安公主自然知晓女子在想什么,“本宫最喜欢听人私事。” “……”得嘞!看样子,今天就算是得了痔疮这种私事,也得告诉公主了。 沈眠眠,“民妇不是不愿意把私事告诉公主,民妇是怕公主生气。” 瑞安公主一下子来了兴致,直接翻身坐起,“让本宫生气的私事?那,本宫更要听听了。” 沈眠眠心一横,道,“是这样的,刚刚民妇接到世子送来的消息,说宣平侯府把柳香凝卖到一个叫百花居的青楼,民妇……民妇想求夫人把柳香凝救出来。” 瑞安公主怒了,“宣平侯府,柳香凝?如果本宫没记错,那柳香凝不是当众打过你?她打了你,你还要救她,以德报怨?本宫这辈子最讨厌拎不清的人。” 沈眠眠急忙解释,“殿下息怒,听民妇解释!民妇虽然不敢说睚眦必报,但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民妇有种预感,那柳香凝是被人害的,因为公主办菡萏宴那天,柳香凝是发着高烧来,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前几天刚被打过。还有,柳香凝昏迷的前一刻,告诉民妇不能碰她指甲,民妇发现她一直紧紧捏着拳,便把她手指掰开,见她指甲里有粉末。” 瑞安公主一愣,“指甲里有粉末?” “对!民妇之前听过一种女子之间的陷害方法,便是先将药物藏在指甲里,再用指甲挠对方的脸,那药物接触血肉后,便会溃烂令人毁容。所以民妇猜测,是有人逼着柳香凝毁民妇的容,但柳香凝不肯,所以那人才毒打柳香凝。” 瑞安公主沉下了脸色,目光凝重,“继续说。” “是,”沈眠眠,“柳香凝确实打了民妇,民妇也当众打了柳香凝,也不算吃亏。当然,即便没吃亏,也算不上朋友,只是陌生人罢了。但她毕竟宁可挨打,也不肯毁民妇的容,所以民妇便想救她一次,顺便问问她,到底是谁想毁民妇的容,民妇到底招谁了、惹谁了。问完后,便把柳香凝放了,以后再不相欠。” 瑞安公主听完解释,火气这才消了,缓缓点了点头,“来人。” 立刻有丫鬟进入,“殿下,奴婢在。” “去把明珠和彩华叫来。” “是。” 丫鬟退了出去,沈眠眠知晓,明珠和彩华是瑞安公主在宫里时的宫女,随公主出宫,为公主办事。 想来公主找这两人,便是帮她去救柳香凝。 突然想起夫人说的话:公主骄纵归骄纵,却爱憎分明,以后会帮你。 第114章 这些恶毒之事,本宫来做 明珠和彩华很快被找来,沈眠眠重新说了百花居和柳香凝的名字,两人便即刻出发,去赎人了。 房间内,重新留下瑞安公主和沈眠眠两人。 瑞安公主道,“过来服侍本宫起身。” “是,殿下。” 很快,沈眠眠为公主穿好了长裙,坐在梳妆台前。 瑞安公主虽不像沈眠眠那般绝美,但也五官大气,天生丽质。 “给本宫梳个新鲜的发型,最好本宫没见过的。” 沈眠眠——这是把她当机器猫了? 她正要委婉表达自己手艺不佳,突然却想起一个发型,“民妇知晓一种极其妩媚动人的发型,但却需要一些工具,请公主允许民妇准备一下。” 瑞安公主惊喜,“就知道你定有花样,需要什么,去和门口丫鬟要,如果本宫这里没有,就让府里工匠来做。” 公主府里,是养了能工巧匠的。 “是,殿下稍等。” 沈眠眠快步出去,去找丫鬟寻了。 很快,她和丫鬟回来,手里端了一只烧火的小暖炉,和一只铁棒。 铁棒有木质把手,是从其他器物上临时拆下来的。 瑞安公主盯着这些古怪用具,失笑道,“这些东西用来做发髻?本宫有时真想把你脑袋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怎么长的,怎么总有点子。” 沈眠眠——还好公主不是脑残暴君,否则搞不好真砍了她脑袋。 没敢让公主多等待,沈眠眠让丫鬟为公主梳头发,她则是拿着木质手柄,将铁棒的另一端放在暖炉上烤。 很快,铁棒便有了温度。 沈眠眠在做什么? 答曰,给公主搞一个一次性卷发。 这种用铁棒做卷发的方法,是古代欧洲贵妇做造型的方法,她之前看过纪录片,而且穿书前,她就会用电热卷发棒,卷头发手拿把掐。 半个时辰后,瑞安公主一头乌黑亮丽的长直发,便变成了一头卷发,再在卷发的基础上,让丫鬟为公主梳了个半披发的发髻。 前一刻高傲矜贵的公主,下一刻已风情万种。 发髻梳完,丫鬟们立刻进入吹捧模式,“公主殿下真是美艳逼人,太美了。” “殿下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一个个彩虹屁,吹得响,吹得最响的,那肯定是沈眠眠了。 瑞安公主从小听拍马屁,早就习惯,倒不会被这些人吹捧得飘飘然,她在镜中端详自己的发髻,是越看越喜欢。 沈眠眠笑道,“其实第一次见面时,民妇便觉得公主奢华矜贵,适合卷发,今日一试,果然雍容华贵、美艳无比。等回头,民妇将卷发的手法交给各位姐姐,让姐姐们为公主卷发吧。” 瑞安公主正有此意,“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沈眠眠思考片刻,认真道,“民妇说出来,还请公主别生气。” “你说。” “民妇希望,殿下以后能对世子多多照拂,”怕公主多想,又圆了起来,“世子如今科举,民妇怕世子得罪人,所以……求公主多照拂。” 瑞安公主嘴角抽了抽——轻舟相当于她半个儿子,还用外人请求她照拂轻舟? 但心里吐槽归吐槽,倒是对沈眠眠的印象更好了。 人都说风尘女子薄情寡义,但她却认为,这沈眠眠聪明伶俐,对轻舟也有情有义。 又过了一会。 柳香凝被明珠彩华带回公主府。 明珠彩华本就是宫女出身,出宫后经常为公主办事,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自不会在光天化日下,把瘦马明晃晃地带回来。 而是让柳香凝戴上了帷帽,从公主府后门进来,直带到金玉院。 金玉院。 厅堂。 无关下人都被遣了出去,只留公主、丁氏、沈眠眠,以及各自的贴身下人。 值得一提的是,含蓉也被沈眠眠不动声色地遣了出去。 正堂,一身狼狈的柳香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民女……民女为公主殿下请安,为安宁侯夫人请安,为……沈姨娘请安……” 瑞安公主冷冷看着跪地女子,沉声道,“听说有人让你毁眠眠的容?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柳香凝被宣平侯府卖到青楼,早就心灰意冷、无所顾忌,二话不说便从霍让命人到瑶台坊买瘦马,还叮嘱要与沈眠眠像,更要模仿沈眠眠。 说到,她在尚书府为了给周妙音解围,也为了模仿沈眠眠在江南打架,所以动手打了沈眠眠。 以及后来她在宣平侯府被刁难,为了不刷恭桶,只能去霍让那求宠,却被周妙音发现,一顿毒打,毒打后没几天就被要求在菡萏宴上毁沈眠眠的容。 一五一十,说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吃惊。 瑞安公主勃然大怒,“好个周妙音,竟然算计到本宫的菡萏宴上了,本宫若放过她,岂不成了被她戏耍的窝囊?” 柳香凝也是豁出去了——什么生啊死的,她瘦马也做的,衣服也洗了、恭桶也刷了、挨打也挨了,还被卖到了青楼,她还有什么害怕? 想到这,柳香凝壮着胆子道,“公主明鉴,还有一件事,沈姨娘应该也被人算计了。” “什么?”瑞安公主和丁氏齐齐震惊。 沈眠眠哭笑不得,“不是,我的事不值一提,别提了,过去就过去了。” 她能不知道自己被算计? 从花园见到霍让,到自己手帕出现在霍让手里,她得多弱智,才发现不了自己被算计? 她不仅知道,还知道算计她的人是谁,只是不想追究罢了。 怎么追究?一不小心把女主弄死了?女主怎么和男主在一起?两人不在一起,这言情小说怎么完成感情线?不完成感情线,她用什么契机出小说? 难道她要一辈子在这小说里当卑躬屈膝的瘦马吗? 夭寿啊!她真不想啊! 瑞安公主一下子就明白了,恶狠狠道,“沈眠眠,本宫对你说过,本宫最讨厌以德报怨、拎不清的窝囊废!别仗着本宫对你的好感,在这恶心本宫!” 沈眠眠立刻怂了,点头如捣蒜,“民妇知错,殿下说得对!要报仇!民妇恨呐,民妇要报仇!” “……”瑞安公主——没看出来她哪里恨。 瑞安公主看向沈眠眠,叹了口气,道,“眠眠,本宫知晓,你是个善良之人,没关系,这些恶毒之事,本宫来做。本宫很喜欢,而且擅长得很。” 第115章 没那高贵命,哪来的高贵病?! 沈眠眠欲哭无泪——为什么事态变成了这样?如果公主真的查到姜茵锦可怎么办?公主应该不会弄死姜茵锦吧? 夭寿啊!能不能给姜茵锦一个死缓?缓刑两年就行,等她离开这里再说! 瑞安公主看了一眼跪地的柳香凝身体虚弱,便道,“起来,坐下说。” “……是,公主殿下。”本来柳香凝打算跪着说的,但见公主连沈眠眠都吼了,她赶紧装得比狗还乖,连滚带爬地起身。 柳香凝坐在了沈眠眠身旁,偷偷看了一眼。 瑞安公主冷冷道,“你知道什么,事无巨细,都给本宫说出来。说得好,本宫有赏,若敢隐瞒或者故意歪曲事实,本宫可就让你尝尝,本宫的厉害了。” 柳香凝吓得花容失色,偷偷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沈眠眠。 沈眠眠轻声道,“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公主殿下明辨是非,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者。” 柳香凝这才松了口气——也是邪门了,她发现,只要靠近沈眠眠,立刻就有安全感。 从小到大,她的直觉素来很准,瑶台坊可不像它名字那般诗情画意,里面弱肉强食、危机重重。 她因为这个直觉,避开了许多杀身之祸。 “是这样的,宣平侯夫人带霍大人和夫人周氏到安宁侯府,见到沈姨娘,听说回来后两人便争吵。周氏一口咬定霍大人喜欢沈姨娘,而霍大人否认。 之后,门房接到一个不知名者送来的手帕,说是沈姨娘的,霍大人看见后便收了起来,放在了书房。正常来说,霍大人给门房封口银子,周氏应该不知此事,即便知道,也要隔一段时间才泄露。 但周氏竟然第二天就知道了!趁着霍大人不在,她进了书房,找到了那个帕子。听说,周氏当天便跑到安宁侯府兴师问罪。 所以民女认为,除了周氏要害沈姨娘外,一定还有个人要害沈姨娘,极有可能,那个人是沈姨娘身旁的人。” “……”沈眠眠——不是,这死丫头,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众目睽睽之下打架;现在不该聪明,还成了福尔摩斯?是不是还得给她改名叫柳·狄仁杰? 其他人听后,大吃一惊。 瑞安公主立刻看向丁氏,“阿萱,怎么回事?” 丁氏面色苍白,眼神慌张又茫然,“回公主殿下,臣妇……臣妇不知情啊!臣妇若是知情,还能让眠眠被人害了?” 瑞安公主凝眸,冷冷道,“你们安宁侯府,除了不在家的倔驴安宁侯,以及轻舟外,只有你、眠眠和姜茵锦三个主子,不是你,那就一定是姜茵锦。” 沈眠眠——完了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丁氏更是惊慌,“茵锦?这……不会吧?茵锦出身书香门第,她父亲可是当年的少年状元,她兄长也是探花郎,提起姜家,谁不说家风好?姜家人作风端正?怎么会……” 瑞安公主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形象端正,就一定心善不害人?本宫姑且不说,后宫、后宅那些女子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娇柔可爱,下手一个比一个阴狠。只说,你们安宁侯府把姜茵锦娶进门,轻舟却不喜欢她,甚至未同房,姜茵锦能毫无怨言?” 柳香凝心中大吃一惊——什么?白世子为了沈眠眠,甚至都没和正室同房?! 沈眠眠是怎么做到的? 瑞安公主喜欢她,安宁侯夫人喜欢她,白世子为她守身如玉,沈眠眠莫不是瘦马之神?! 想着,眼神不自觉看向身旁的女子。 沈眠眠感受到火辣辣的目光,顺势看去,却见柳香凝紧紧盯着她,那双眼睛一闪一闪的,就好像漫画里的星星眼。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她小声问。 柳香凝激动地咬了咬唇,小声回答,“因为崇拜!沈神,能不能教教我?求您了!” 沈眠眠下意识向旁边挪了挪,“谁是你婶婶?” 柳香凝急忙改口,“眠神!” “……” 另一边。 丁氏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喏喏道,“除了轻舟,其他……我们对她都不薄……” 瑞安公主冷哼,“怎么不薄的,说说看?” 丁氏声音更小,“赏了……一些东西……” “哦?赏了什么?” 丁氏便把自姜茵锦入府后,赏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却换来瑞安公主一阵嘲笑,“就这点东西,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两,就弥补人家嫁到你家受气守活寡?” 丁氏被训斥得面红耳赤,“……臣妇……臣妇还很信任她……” “怎么信任的?把你们侯府金库钥匙给她了?” “那倒……没有,臣妇……臣妇交给她几个家产打理……”丁氏越说越心虚,因为她知晓,姜茵锦打理侯府家产,不仅帮忙赚银子,还搭了一些银子。 瑞安公主见丁氏心虚的模样,只冷笑几声,没再继续落井下石,“这回知道,姜茵锦心里怨气了吧?换位思考,如果你是姜茵锦,会不会恨眠眠?会不会害眠眠?如果本宫是姜茵锦,别说一个眠眠,便是整个安宁侯府,本宫都给它灭了!” 沈眠眠点头——就是,就是,姜茵锦也是这么想的。 不愧是大女主,脑回路都是一样的。 所以说,夫人那傻白甜,注定就是炮灰。 丁氏终于抛弃幻想,直面现实,叹了口气,“是啊,是我们侯府对不住茵锦,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等回头臣妇好好想想,怎么弥补茵锦。” “弥补她做什么?”瑞安公主挑眉,顺便也调高了语调,“她若是没害人,该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若是害了人,本宫就放不过她。还有,你也别像个墙头草一样,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你长点脑子,你们侯府固然有错,但那姜茵锦就无辜了?婚事是两家的,明知道轻舟带了女子回来,他家为何不闹?为何不退婚?还不是惦记安宁侯府的权势? 新婚后,姜茵锦可做了什么争宠的举动?可在轻舟身上花了心思?就你对本宫说的那些事,本宫可没听见姜茵锦做什么努力。本来就是高嫁,还不去邀宠,等着堂堂世子去溜须她?没那高贵命,哪来的高贵病?!” 第116章 必追! 沈眠眠震惊了——瑞安公主满足了她所有大女主的幻想! 出身高贵,无所顾忌,恣意妄为,聪明绝顶,行事果决! 她想找一本瑞安公主当女主的小说,必追! 柳香凝也是满脸的惊艳,星星眼地看向瑞安公主,但又想到瘦马之神,便扭头看了看沈眠眠。 再偷偷看看瑞安公主,再看沈眠眠,最后柳香凝决定,还是优先崇拜沈眠眠,毕竟是瘦马之神! 丁氏被瑞安公主劈头盖脸的教育,之后诺诺道,“公主殿下,臣妇倒是听明白道理了,就是说,侯府和茵锦都有错,那……接下来怎么办?如果真查出来是茵锦做的,我们应该……如何处理?” 瑞安公主将视线投向沈眠眠,“你说呢?” 沈眠眠立刻义愤填膺,“报仇!民妇恨呐!民妇要报仇!” 心里想——呵呵,又诈她?当她傻? 瑞安公主失笑,“倒是有记性,但这个时候,就可以暂时放下报仇了,不妨以此事为条件,与姜家谈一谈。既然彼此都有错,那就和离吧,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对彼此都好。” 沈眠眠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刚刚可吓死她了,她真以为公主要把姜茵锦直接弄死呢。 瑞安公主又问柳香凝,“本宫问你,让你指甲里藏药物,毁眠眠容貌的,是周氏自己?宣平侯夫人可参与其中?” 柳香凝立刻认真回答,“回公主殿下,就民女所知,宣平侯夫人并不知情。” 沈眠眠——是啊,但凡宣平侯夫人知情,都能原地打死那个周妙音。 果然,炮灰的脑回路是无法用正常思维揣摩的,周妙音明知瑞安公主让她们来,是为了给她出气,还能让柳香凝当众毁她的容? 就算事发后,把责任都推柳香凝身上,但柳香凝属于宣平侯府,宣平侯府这梁子也和瑞安公主结定了。 周妙音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为了一个争风吃醋,却要害了夫君和婆家,疯了吧? 本来很讨厌那个霍让,现在她却觉得霍让很可怜了,竟娶了这么一个祸事婆娘! 瑞安公主听后,思忖片刻,随后点了下头,“好,关于送宣平侯府手帕之事,还有试图在本宫菡萏宴上害人之事,都由本宫来调查。” 之后,冷冷看向柳香凝,“本宫若调查出真凶,你可敢出来作证?” 柳香凝立刻坚定道,“回公主殿下,民女愿意作证!殿下您让民女怎么作证,民女就怎么作证。” 瑞安公主挑眉,“呵,倒是个爽快的,本宫喜欢。你这样算是得罪宣平侯府了,他们不会放过你,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柳香凝起身,在公主面前跪下。 就在所有人以为,柳香凝会跪求公主殿下收留时,却听其道,“求公主殿下,能不能说服沈姨娘收留民女?民女想跟随沈姨娘。” “????????” 众人都惊了——不是,为什么要跟随沈姨娘?不是应该跟随公主吗? 沈眠眠可吓坏了,“我说柳姑娘,我们现在扯平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 她可不想因为柳香凝,得罪公主。 柳香凝表情无辜,小声道,“奴家没害您啊……奴家向您学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您?” 瑞安公主也不解,“等等,学习?你想跟着沈眠眠学习?” 柳香凝立刻跪好,恭敬回答,“回公主殿下,民女就是想向沈姨娘学习!从前民女在瑶台坊,自诩才貌双全,任何金主都能轻松征服,但自从见了沈姨娘,才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不对,是民女怕是终其一生也做不到沈姨娘的成就,所以民女想跟随沈姨娘学习!” 众人再次惊呆,搞不懂这柳香凝到底怎么想的。 沈眠眠也是瞠目结舌——不是,这姑娘思路也太清奇了吧? 她好奇问道,“抱歉柳姑娘,我还是没想明白。你和我有什么可学的?你还想在瘦马之路上精益求精吗?你就这么喜欢当瘦马?瘦马是很光彩的职业吗?这么宝贵的机会,你怎么不央求公主殿下,留在公主府?” 沈眠眠的问题,算是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连瑞安公主本人也是纳闷得紧。 柳香凝调转方向,跪在沈眠眠前面,语调十分诚恳,“奴家也不怕姨娘笑话,就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吧,奴家认为,所有人都是靠不住的!坊主靠不住、金主靠不住,即便奴家投靠公主殿下,若某一天公主殿下腻了,把奴家赶出公主府,奴家又要开始飘零。所以奴家认为,与其指望别人,还不如自己一技傍身。” 沈眠眠凝视女子一双认真又清透的眸子,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曾被人抛弃过?” 柳香凝咧嘴一笑,“那可就多了,奴家记事时,便听说奴家被卖了三遍。后来去青楼做了丫鬟,又被青马坊的坊主看上,买到了青马坊,谁知道那几年奴家脸上长了许多毒疮,服药无效。青马坊的坊主便把奴家又卖了,就这样卖了好多遍,才到瑶台坊。奴家那烂脸,也终于重新长好,这才留在瑶台坊。若当时奴家的脸没长好,还不知道被卖到哪里。” 一时间,房间内一片安静。 饶是瑞安公主也是惊住——这姑娘看起来没心没肺,本以为是个缺心眼的,谁想到,竟是个苦命人。 自小便被贩卖,如同海浪中的一片落叶,无法对抗命运,只能接受命运,随风逐流。 所以霍让让她学沈眠眠,她立刻努力地学,当众打架。 在宣平侯府时被殴打、欺辱,但在菡萏宴时,却在她脸上看不到悲伤。 后来被卖到青楼,也很平静,即便被带回公主府,也没大哭大闹、要死要活。 坚强得令人心疼。 沈眠眠心里也不是滋味,因为她突然想起擂台上,柳香凝曾对她说——打哪都可以,只要别碰手。 直到现在才想明白——柳香凝自己曾因毒疮而毁容,知晓这张脸对女子有多重要,所以死死攥着拳头,生怕那药粉害了她。 这姑娘……她要怎么评价,才好呢? 第117章 我说都是凑巧,你信吗? 饶是瑞安公主,矜傲的目光,也有了动容。 她想了想,道,“你若是留在本宫这里,除非你自己想离府,否则本宫承诺,一辈子不赶你走。” 柳香凝惊得睁大双眼,但随后,还是转过身,给瑞安公主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公主殿下宽宏大量、慈悲为怀,民女感激不尽,但求殿下息怒,民女还是想跟着沈姨娘学习,民女也想学沈姨娘的本事!” 沈眠眠哭笑不得,“等等!咱们有一说一,我有什么本事?” 柳香凝疑惑,“您让世子对您一心一意,还让公主殿下为您打抱不平,安宁侯夫人关心您,您这还不是有真本事?” “这……”沈眠眠语噎,无奈道,“我说都是凑巧,你信吗?” “奴家不信的。” “……”沈眠眠——这姑娘是真犟! 柳香凝红着眼圈,声音哽咽道,“奴家知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即便是在坊里,也没人肯教别人压箱底绝活。您若是发善心,便让奴家在旁伺候您,您什么都不用教,奴家自己学,奴家能学多少便是奴家的造化。” 沈眠眠喉咙一阵甜腥,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不是,我真没绝活,我发誓!”就连声音,也开始有气无力了。 穿书这么久,她承认没碰到什么大困难,但也遇见许多难题、一些难搞的人,她却认为,最难搞的要数这个柳香凝。 瑞安公主噗嗤一笑,“行啊,这件事本宫帮眠眠应下了,本宫倒是好奇你能学多少东西,给你三年时间,你若学了她的一半,本宫承诺赏你黄金千两。” 沈眠眠——什么?黄金千两?她要不要和柳香凝合作分赃?算了吧,三年,她怕是早就逃出去了。 柳香凝惊喜,连连给公主磕头,各种马屁,拍了一堆。 沈眠眠收留柳香凝一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瑞安公主道,“未来几天,本宫要专心调查那些事,也没心思玩耍了,你们先回吧。这段时间暂时别离京,随时等本宫传唤。” 众人急忙恭敬回答,“是,公主殿下。” 瑞安公主凝眉又想了下,“哦对了,关于调查的事,你们暂时别透露出去,不要让姜茵锦知道。本宫办事时,讨厌身边有一群苍蝇乱飞。” “是。臣妇\/民妇遵命。”众人又纷纷回答。 随后,瑞安公主便摆了摆手,“眠眠,你和你徒弟先出去,本宫和阿萱说几句话。你们两人最好也商量下如何解释今日之事,别给本宫说露了馅。” “是,殿下。民妇\/民女告退。” 沈眠眠和柳香凝行礼后,便恭敬退出了正厅。 两人一出厅堂大门,房门又被瑛姑从里面关上。 却不知公主和丁氏私聊什么。 焦急等了许久的含蓉,见姨娘出来,急忙迎了上来,“姨娘,您没事吧?” 之后,眼神疑惑地看向柳香凝。 沈眠眠亲切道,“没事,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柳姑娘,以后她就要在我们明月院了。” “啊!?”含蓉震惊。 “你再等会,我和柳姑娘聊几句。” “……是,姨娘。” 含蓉又回到了院门口,沈眠眠则是带着柳香凝,去了院子角落的一处石凳石桌旁。 两人刚一坐下,立刻有公主府丫鬟送上香茗茶点。 沈眠眠道了谢,便委婉表示不需伺候,让丫鬟离远点。 两名丫鬟立刻离开,石桌附近便只有沈眠眠和柳香凝两人了。 没了人,沈眠眠终于无奈道,“我说柳姑娘,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绝活!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琴棋书画我样样不会!” 柳香凝眨着清澈又倔强的眸子,认真道,“但刚刚公主殿下做主,让奴家跟随师父三年。” “师父?”沈眠眠一愣,“谁是你师父?” “您呀!刚刚公主说,奴家是您的徒弟,公主金口玉言,难道师父要违逆公主的命令?” “我……”沈眠眠又想吐血了,“好吧,我不敢违逆公主,但公主让你跟我学三年,可没说让我收你为徒。” 柳香凝认真掰扯,“一个教、一个学,不是师徒又是什么?而且还不是随便学学,奴家是奉公主之命学三年的!师父放心,公主的赏银,奴家一个铜板都不要,全孝敬师父,只要师父愿意教奴家。” “咳……咳咳……”沈眠眠忍不住咳了起来,吐血之心,空前强烈。 她抬头,看向蓝天,眼神迷茫——怎么变成了这样?她怎么记得前一刻,还和柳香凝打架呢,后一刻怎么变成她徒弟了? 不是……她教什么啊? 她专业是英语,难道要教英语吗?是从26个字母开始教,还是从音标开始教,还是从日常对话开始教? 都什么跟什么? 柳香凝发现,院门口,师父的丫鬟好像一直往这边看,便好奇问道,“师父,您和奴家说话时,为什么要把您丫鬟支开啊?” 沈眠眠收回视线,心中惊叹女子的敏锐,“因为她是姜茵锦的眼线。” “啊!?”柳香凝震惊,“公主和夫人知道吗?” “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 瞬间,柳香凝的眼神变成星星眼,“师父您料事如神!您是诸葛再世!您运筹帷幄!她们都不知道,就您知道!岂不相当于,所有人尽在您掌握之中?看来奴家要学的太多了!” “……”沈眠眠。 沈眠眠已经无力吐槽,拿起茶碗,喝一口压压惊,之后问道,“你身体怎样?还发烧吗?” 柳香凝急忙端起茶壶,为师父续上,“回师父,徒儿已经康复了,徒儿身体一向很好。” “……”沈眠眠手一滑,差点把茶碗扔出去,“先不说那些了,我们定个规矩吧,你别喊我师父,你就与其他人一样,叫我沈姨娘。” “不行!那徒儿岂不是和其他人一样了?” “那换个称呼,除了师父,你叫什么都行。” 柳香凝仔细思索了下,“既然您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师徒关系,那以后我们就以主仆身份相处吧,但奴家肯定要和其他丫鬟不一样的,奴家就叫您小姐,您就当奴家是娘家带来的丫鬟。” 沈眠眠松了口气,“行行行,你叫什么都行,祖宗!” 第118章 还是要多读书 沈眠眠又喝了一口茶压惊,深吸一口气,“好吧,你可还有亲人在世?” 柳香凝认真道,“奴婢被倒卖这么多手,已经找不到亲人了,再说,也不太想找。” 沈眠眠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一会含蓉问起来,就说救你的是公主,至于为什么公主要救,我们也不知道,谁好奇谁自己去问公主。至于我收留你这件事……也说是公主的要求。” 还是老办法:谁不在场谁背锅。 公主虽然在场,但没人敢去追问,乃最佳背锅人选。 “好的!师父……哦不对,小姐您放心,奴婢嘴巴可严了,反应还快,从前人人都说奴婢机灵,绝不会露馅!” 沈眠眠看着柳香凝欢快的笑容,再联想到,几个时辰前其刚被卖到青楼,不得不感慨,这姑娘之坚强。 想来,即便柳香凝真沦落成青楼女子,也是最努力的一个吧? 真是……令人心疼。 哪怕自诩旁观者、不共情的沈眠眠,也是心软了许多,“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叫师父也行。” 反正她没什么可教。 柳香凝一脸谄媚,“是,奴婢以后在人前叫小姐,人后叫师父。那么师父,我们一会要做什么?” 沈眠眠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不急,再等一会,等夫人出来,我得和夫人也统一下口径,别说岔了。” “是,师父。” 柳香凝有很多话想说,但见师父一直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好像在抉择什么重大之事,便乖乖闭了嘴,没吭声。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见门开了,李嬷嬷和夫人走了出来。 沈眠眠,“你去把夫人和李嬷嬷请过来小坐。” “遵命,小姐。”柳香凝接了投靠师父后的第一个差事,高高兴兴去办差了。 屁颠颠跑到夫人面前,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丁氏和李嬷嬷被吓了一跳,稳定心神,这才走了过去。 沈眠眠早就起身,“抱歉夫人,奴家没过去亲自请您,是见人多眼杂,怕引起不必要猜疑,所以劳烦您过来,夫人请坐。” 丁氏倒是没多想,坐了下来。 李嬷嬷请沈姨娘也坐,自己则是站在夫人身后。 沈眠眠没多谦让,因为现在不是尊老爱幼的时候,得赶紧把事情解决了。 “夫人,我们回去后,少夫人多半是要问的,我们要如何回答?” “你认为呢?” 沈眠眠,“奴家有个提议,直接把一切责任推到公主殿下身上。柳香凝是公主救的,柳香凝来安宁侯府,也是公主的意思。至于公主为什么这么决定,得去问公主,我们也不知。” 正愁着的李嬷嬷惊喜,“对呀!沈姨娘说得对!” 丁氏也松了口气,“虽然听起来很不合理,但细细想来,公主殿下的行事作风,从来都是这样。如果位高权重的公主,做一件小事也像普通女子那般畏首畏尾、百般顾虑,才叫不合理。” 于是,把锅丢公主身上,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沈眠眠带着柳香凝和含蓉回客房的院子,李嬷嬷则是去了姜茵锦所在的客房。 两边分头行事,等李嬷嬷和姜茵锦说完今天的情况,众人便准备回侯府。 李嬷嬷如何与姜茵锦说,自不多表。 只说半个时辰后,安宁侯府的众人已在瑛姑的陪伴下,出了公主府大门,登上侯府马车。 与来时不同,回程时,丁氏要求与沈眠眠同乘,借口便是要盘问柳香凝情况。 一个马车乘坐四人,夫人的马车里有夫人、李嬷嬷、沈眠眠和柳香凝,已坐满。 含蓉便不得不去第二辆马车,也就是少夫人姜茵锦的马车。 很快,马车驶离公主府大门,向安宁侯府而去。 第二辆马车里, 姜茵锦坐在车厢尾部,初雨和初雪挤着坐在左手边的长凳上,含蓉则是坐在右边的长凳。 车内一片拘谨与安静,少夫人没发话,其他三人也没人敢说话。 少顷,姜茵锦收回思绪,抬眼看向含蓉,“送到沈眠眠手里的信,说的便是柳香凝被卖到青楼?” 含蓉内心暗暗紧张,“回少夫人,奴婢真不知道,当时沈姨娘进公主房间时,公主府丫鬟不让奴婢进,奴婢一直等在外面,公主府丫鬟能作证!” 姜茵锦微微点头,“第二个问题,救柳香凝的,到底是公主,还是沈姨娘?” 含蓉,“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奴婢认为是公主,因为公主殿下行事从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以说……不讲什么道理,包括公主让柳香凝来我们侯府,也是毫无道理。” 姜茵锦眉头微颦,“公主审问柳香凝时,你在房外,那审问后,你可在沈姨娘身旁听见什么?” “……也没有,沈姨娘和柳香凝在院子角落说什么,没让奴婢靠近……”说到最后,含蓉自己都觉得尴尬了。 初雨紧张地问道,“少夫人,您说,会不会是她们发现含蓉是您的人了?” 姜茵锦将所有人的反应,在脑海中仔细分辨,随后缓缓摇头,“我也不知,看不出来。” 沈眠眠便罢了,她知道夫人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如果夫人知晓,定会暴露出来。 但夫人并未表现出分毫。 问题,到底出在哪? 同一时间,另一辆马车。 柳香凝本以为安宁夫人会审问她,她已经做好被审问的准备,谁知道,马车刚启动,就听安宁侯夫人兴奋道,“快!快拿蜜饯!眠眠你来讲笑话,如果不想讲,就继续讲那个《还珠格格》!上回说到令妃了,然后呢?令妃到底帮小燕子了吗?” “??”柳香凝——诶?安宁侯夫人这么……欢脱的吗? 沈眠眠无奈——好么,小说里这么多人,就夫人的人设没崩! 人家夫人要求,沈眠眠也没办法,但也不能讲《还珠格格》,否则公主若是知道,夫人“优先点播”了,还不知道会怎么闹。 于是,沈眠眠又开了一个头,开始给夫人讲《新白娘子传奇》,把其他三人听得如痴如醉。 尤其是柳香凝,一边痴迷地听着,一边思考——还是要多读书!没错,她要多读书! 第119章 不然呢?料事如神? 很快,两辆马车到了安宁侯府。 直到下车,丁氏还恋恋不舍,“眠眠,你去我那坐一会吧?歇歇脚再走?” 沈眠眠——呵呵,想听故事就直说,绕什么弯子? 沈眠眠自是愿意给丁氏讲的,但在这之前,她有另一件重要事要做,“奴家多谢夫人关爱,要不然我们这样:夫人您先回去休息会,奴家先回去把香凝安顿下来,等晚一会,奴家再去主院伺候夫人,如何?” 丁氏只能作罢, 这时姜茵锦上前,恭敬道,“母亲,儿媳送您回去吧。” 丁氏面对姜茵锦,神色犹豫了下,最后道,“……好,好的。” 姜茵锦将丁氏的表情看在眼里,表情不动声色,便陪着去了,将含蓉留给了沈眠眠。 柳香凝一双晶亮的眼睛,捕捉到夫人和少夫人的细微表情变化,心中暗道——难怪师父不把含蓉的事告诉外人,这夫人是真靠不住啊。 沈眠眠的注意力,则是在含蓉身上。 却见,含蓉的面色苍白,眼神飘忽,甚至不敢看她。 沈眠眠——这小炮灰肯定是被姜茵锦安排什么棘手任务了。 之后,主仆三人便进入侯府大门,向明月院走。 走在路上,含蓉依旧魂不守舍,沈眠眠和柳香凝则是聊了一路。 沈眠眠,“你确定要在我身边当丫鬟吗?如果确定,我就去夫人那申请一份丫鬟的月钱,按照一等丫鬟给。” 柳香凝美滋滋,“奴婢多谢小姐!” 沈眠眠,“不过,你的名字可能得稍微改改,因为当丫鬟的,不能有姓氏。” 这个要求,不仅南楚国如此,在中国古代也如此。 一旦卖身做丫鬟,第一件事便是改名。 去掉姓氏,改了名字,便意味着与之前家族与过往割裂,整个人属于主人家。 柳香凝兴致勃勃道,“好呀好呀,求小姐赐名。” “你还是叫香凝。” “……哦。”没被改名成功,某人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一旁的含蓉都惊了——她们入府改名时,大家都偷偷抹眼泪,怎么这柳香凝不被改名,还不乐意?不愧是瘦马,只要金主开心,便不需尊严。 她突然有危机感了!这柳香凝能不能把沈姨娘抢走? 下一瞬间,含蓉想起少夫人的交代,心情又一下子低落下来——她还真是个厚脸皮的,一边出卖姨娘,一边还希望关切,厚颜无耻,也不过如此。 含蓉越想越沮丧,她觉得自己就好像缠在蜘蛛网里的一只小虫,明知危险临近,却无法挣扎,越挣扎……缠绕得便越紧,紧得她无法呼吸。 就这样,含蓉浑浑噩噩,回到明月院。 一回来,沈眠眠便道,“香凝,你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含蓉,你跟我进来。” 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柳香凝出了院子,在其他下人们吃惊的眼神中,兴致勃勃地参观未来的工作环境。 房间内。 含蓉怀着忐忑的心情,刚一进来,就听姨娘道,“把门带上。” “是。”含蓉的声音颤抖,因为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沈眠眠于软榻上坐好,绝美的面庞上,平日里娇柔的微笑消失,表情严肃。 含蓉走过来,膝盖一软,噗通便跪了下去。 沈眠眠没让她起身,只是垂着眼,静静看着跪地、身体微微发抖的女子,轻声道,“含蓉,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能猜到,我单独找你所为何事。” 含蓉身体抖得更厉害,闭着嘴、低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地上。 很快,她膝前的地面,湿了一小滩。 沈眠眠没精神折磨含蓉,直接开门见山,“我知道你被少夫人收买,我也猜到她给你下达了一个很艰巨的任务,还能猜到,这任务完成后,你也未必能安全活下来。” 含蓉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向沈姨娘。 沈眠眠看着含蓉梨花带雨的小脸,失笑,“这么惊讶?难道你没怀疑过,为什么你弟弟生病,向我求助,我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让你一气之下背叛我?” 含蓉猛地想起,吃惊地张大嘴巴,“您……您是故意的!?” 沈眠眠点头,“对,其实,当时我也可以给你银子,但姑且不说我给不了太多,我给的银子你未必够用。只说,我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名医,你弟弟在我这,多半治不好。 姜家在京中关系甚广,所以少夫人能请来名医,你求助少夫人,你弟弟生还的几率最大。” 含蓉震惊,“但……但……但当时并非奴婢去投靠少夫人,而是路上碰见初雨,奴婢是被初雨带到牡丹院的,姨娘您是怎么算到初雨来找奴婢?” 沈眠眠——傻丫头,当然是在小说里看见的,不然呢?料事如神?她要是料事如神,就不会看这本破小说! 心里虽疯狂吐槽,但脸上却依旧高深莫测,真好似那运筹帷幄的诸葛孔明,慢悠悠道,“很简单,世子钟情于我,不肯于少夫人圆房。少夫人定会想办法报仇。要么收买世子身旁的下人,要么收买我身旁的下人。 世子身旁的观水,是公主送来的,她收买不成。所以,便盯着你。你家的情况,她怕是早就打探清楚了,甚至也早就找到了名医,只等你寻求帮助。” 含蓉再次吃惊,“对……是这样!当时奴婢只说家弟病重,少夫人也没问情况,直接就带奴婢去寻名医,而那名医到了奴婢家中,快速将家弟的病治好,当时奴婢虽高兴,心中也思忖着太巧、太顺利了,如今看来,奴婢早就被少夫人盯上了。” 沈眠眠——傻丫头,你又错了。姜茵锦可没盯着你这小喽啰,是人家主角光环巨大,只要对她事业线有利,都能发挥出超水平。 不过,她也没打算纠正,随便含蓉怎么想。 含蓉越想越伤心,“原来……姨娘您都知道……但您为了奴婢和奴婢的弟弟,装成不知,任由奴婢出卖您,还为了减少奴婢愧疚感,刻意辱骂奴婢,姨娘您用心良苦,但奴婢却……奴婢对不起姨娘,奴婢不是人!” 说着,疯狂磕头起来。 第120章 就没点更激烈的手段? 沈眠眠急忙把含蓉拽起来。 虽然含蓉坚持想磕头,无奈沈眠眠天天练武,力气比普通女子要大,含蓉反抗不得。 沈眠眠看着含蓉额头的擦伤,无奈道,“我不让你愧疚,你也别让我愧疚好吗?女孩子这张脸太重要,你哪怕掐自己大腿两把,也别拿脸开玩笑。” “……”含蓉嚎啕大哭。 沈眠眠,“你还磕头吗?若还想磕,我就这么抓着你说话。你若是答应不磕,我就放开你。” 含蓉又哭了一会,之后小声道,“不……不磕了。” 沈眠眠这才放开她,坐回软榻上。 她刚坐稳,还没等说话,就听含蓉急切道,“姨娘,少夫人让奴过几天找准时机,对外说,说手帕是您的,您和霍让大人有私情!”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嘟囔道,“就这?哎,这个大女主还真让我失望,还不如公主那个大女主呢。就没点更激烈的手段?” 含蓉一愣,“姨娘,您说什么?” “没什么,”沈眠眠停下吐槽,“你听好了,手帕那件事暂时还没东窗事发,所以少夫人应该不是让你现在就举报我。我打算先发制人,后天我让香凝打你一顿,对外就说她吃醋,之后我会找夫人说,不要你了,你不是死契,用不着非留在侯府,便趁这件事出府回家吧。” “什么?”含蓉僵在原地,面如死灰,“姨娘,您……您真不要奴婢了?” 眼泪簌簌而下。 沈眠眠哭笑不得,“醒醒,现在是我要不要你吗?你现在已经成了她的棋子,无路可走、必死无疑了!你如果留下,要么出卖我,公主、夫人不会放过你。要么你不出卖我,少夫人不会放过你。你如果现在不立刻脱身,不会有好下场!” 含蓉当然知道,姨娘是在帮她。 她……情何以堪? 含蓉跪在地上,呜呜地哭着,除了哭,已不知说什么话表达愧疚、懊恼,和感谢。 她之前还说服自己,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 但现在她无法骗自己——如果时间重回,她不想背叛这么善良大度的姨娘。 好在姨娘聪明绝顶,能化险为夷,如果姨娘真的被少夫人害了去,她……她要如何面对?用姨娘的命,换弟弟的命吗? 她舍不得弟弟,但姨娘就活该吗? “行了行了,别哭了。你也别再自责,现在这个结果不是挺好?少夫人得到她想要的信息,你弟弟治好了病,你还从少夫人那拿了不少银子还债,我也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以说皆大欢喜。 你听好,这次事情结束,你永远不能回安宁侯府!你年龄也到了,便直接嫁人吧,最好嫁出京城,不要留在京城。即便留在京城,也切记,不要靠近安宁侯府!” 她没说的是——安宁侯府是小说的主线,是风暴中心! 安宁侯、侯夫人、凤雏这些关键炮灰没办法逃离,但像含蓉这种可有可无的小炮灰,完全有条件离开危险之地。 能自由,为什么要当炮灰? 愿世上再无炮灰,阿弥陀佛。 含蓉满是疑惑,甚至不顾哭泣,“奴婢……不懂姨娘的意思,奴婢真的……不能留下吗?” 沈眠眠依旧高深莫测,“关于你必须远离安宁侯府,我不想解释太多,你相信便相信,不相信便算了。 如果你想留下……我只能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也不拦你。但你别自我感动的认为,你是为我而死,或者为了补偿内疚而死。 首先,我很安全,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牺牲;其次,你死不死,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你若是开开心心地活着,我也会开心,搞不好还能回忆下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你若是用莫名其妙的理由去死,我只当身旁死了个无足轻重的苍蝇,绝不会回忆你一根头发。” 含蓉将姨娘的话听了进去,哽咽道,“奴婢……奴婢不知如何回报姨娘,但……如果奴婢真的快乐地活着,您会……回忆奴婢吗?” “会呀,这段时间你把我伺候得挺舒服的,我们两人在一起的记忆也很美好,我茶余饭后会惦记下你。”沈眠眠实话实说。 含蓉又跪着哭了好一会,沈眠眠也等了一会。 之后尴尬道,“咳……那个……含蓉呐,不是我不愿意陪着你,但这两天确实很忙,我一会要安排你和香凝打架的事,之后便要去陪夫人,要不然……你换个时间哭?” 含蓉掏出帕子,将脸上泪擦干净,“……奴婢知道了,奴婢不哭了,姨娘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沈眠眠笑着点头,“你在这等等,我去喊香凝。你尽量别露头,明月院还有少夫人的眼线,不能让她发现端倪。” “是。” 沈眠眠安顿好了含蓉,便到了门口。 刚一推门,还没等喊人,正好看见从院子里溜达一圈的柳香凝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 沈眠眠,“你回来得正好,过来。” “是,小姐。”柳香凝美滋滋、屁颠颠地过去了。 进了房间,沈眠眠关了房门。 柳香凝看见含蓉依旧跪在地上,也没理会——叛徒嘛,跪着是应该的。 沈眠眠道,“含蓉,你起来。” “是,姨娘。”含蓉起身。 沈眠眠将含蓉的事,快速讲给柳香凝听,“明天,我让含蓉带你在侯府里转转,熟悉丫鬟的工作流程,后天你们两人便吵一架,之后你打她一顿。” 柳香凝的眼睛,一下子放亮,“真的?打到什么程度?”敢背叛师父,她拳头痒得很呢。 沈眠眠将柳香凝那小心思看在眼里,白了一眼,“尽量往脸上、手上这些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打,狼狈一点,但别真伤了她,别毁她的容。” “好的,小姐!” 柳香凝阴笑着看向含蓉,含蓉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猫盯上的家鼠,瑟瑟发抖。 沈眠眠见含蓉哭过的小脸依旧红肿,防止让明月院的眼线看见,便道,“含蓉,你现在就给香凝讲讲侯府的规矩,以及每天的工作吧,等脸色好一些再出门。” “是,姨娘。” 含蓉便认认真真地讲了起来。 …… 同一时间,牡丹院。 姜茵锦坐立不安。 初雪和初雨两人面面相觑,眼神疑惑,因为……她们从未见过少夫人这般惊慌过。 第121章 本小说的最佳神助攻、工具人奖 初雪不断对初雨使眼色,让她去问少夫人的情况,或者安慰少夫人。 初雨不想去,但也没办法,总得有个人帮少夫人分忧,初雪毛毛躁躁,若惹怒少夫人,还不如不劝。 初雨鼓足勇气,轻声道,“少夫人,有什么奴婢能做的吗?” 姜茵锦收回思绪,看向两名忠仆,“你们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正常吗?” 两人相视一看,不知如何回应。 看着两人手足无措,又想到上一世她临死前,两人忠心耿耿的守护,姜茵锦叹了口气,“我总是有一种感觉:事情不应该是这样,但还找不到问题所在,不知哪里出了错。” 初雨不解地问道,“那少夫人,在您的想象里,事情应该怎样?您之前不是说,您的目的是得到夫人信任吗?您到底要什么?” 姜茵锦苦笑着摇头——她是为了让夫人带她见瑞安公主,进而煽动夫人和锦王走得近。 但现在呢? 夫人明显更信任沈眠眠,瑞安公主也喜欢沈眠眠,所以,她的仇报不了了吗? 问题是,她为什么就这么肯定,她能将安宁侯府和锦王绑在一起?锦王确实与瑞安公主走得近,但除了锦王,还有许多王爷公主与瑞安公主走得近。 乱了,一切都乱了。 她甚至都不理解当初做这决定的原因……突然,她想起了一个词“迷雾”。 这个词,是她从沈眠眠口中听见,沈眠眠说希望她走出来……难道沈眠眠知道什么?或者说,事情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沈眠眠? …… 平静的一天过去。 含蓉带着柳香凝熟悉了侯府,一转眼,到了约定的第二天。 清早。 沈眠眠深深看了含蓉一眼,“交代给你们的剧本,都记住了吧?去院子里打一架吧,打给外人看,去吧。” 柳香凝摩拳擦掌。 含蓉吓得瑟瑟发抖,但比怕挨打更难受的是,她要离开沈姨娘了。 沈眠眠看着含蓉苦涩的模样,无声叹息——傻瓜,我在救你呀! 安宁侯府不是安全的地方,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院子里。 含蓉先走出去,柳香凝在后面跟着。 柳香凝见位置差不多,就高喊一声,“贱人,站住!” 院子里的下人们吓了一跳,急忙去看发生了什么。 含蓉转过身,“你说谁是贱人?” 与表情生涩的含蓉相比,柳香凝演技可谓炉火纯青,她讥讽一笑,“谁承认,谁就是贱人。你莫不是忘了,我可是瑞安公主殿下送给小姐的丫鬟,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在小姐面前编排我?是不是皮紧了?” 含蓉咬了咬唇,“呵呵,你还敢打我不成?” 柳香凝挽起袖子,“大家都听好了,是这贱人主动要求我打她的。” 含蓉“惊吓”,转身就往房门里跑,应该是要找沈姨娘告状。 但她却“忘了”自己先出来,柳香凝后出来,其正在门口不远,她相当于自投罗网。 柳香凝一把抓住含蓉的头发,开始扇耳光,打得含蓉连连惨叫。 下人们吓坏了,有人想去拉架。 柳香凝大吼一声,“谁敢过来,我连她一起打!” 众人都知道,这柳香凝是瑞安公主送给沈姨娘的人,之前这疯婆子连沈姨娘都打过,谁敢得罪她? 下人们不敢拉架,便只能找援兵。 一个去了主院,找夫人;一个去了牡丹院,找少夫人。 沈眠眠也算准了时间,从屋子里出来,大喊道,“来人!快把两人分开!你们是死的吗?看不见打架吗?” 其他几人这才敢上前,吃力地把两人分开。 这一时间,夫人和少夫人也被下人找到,匆匆赶了来。 丁氏见含蓉被打得鼻青脸肿,气得吼道,“大胆柳香凝!竟敢在我们侯府无法无天!” 柳香凝跪地哭道,“夫人明鉴,是这含蓉先在姨娘面前颠倒黑白,诬告奴婢,奴婢要和她讲道理,她却挑衅奴婢说,奴婢敢不敢打她,奴婢一时间……呜呜呜,院子里的下人都能作证。” 姜茵锦则是震惊道,“含蓉,你诬赖她了?” 含蓉也痛哭道,“昨日沈姨娘让奴婢准备五两银子出来,说今天去街上为夫人寻一些好玩的小物件。奴婢将银子放在桌上,知会一声,便回去休息了,今天早晨姨娘竟说没见到银子。 五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奴婢便怀疑是香凝拿了,毕竟……姨娘的房间,除了香凝,便只有奴婢了,不是奴婢拿,那肯定是香凝。” 柳香凝也大喊,“夫人明鉴,奴婢初来乍到,哪敢第一天就偷银子……不是,奴婢的意思是,以后也不会偷银子。” 李嬷嬷思忖片刻,转身进了房屋,去了沈姨娘的房间。 不一会,李嬷嬷出来,手里拿着一只荷包,“你们说的,可是这个荷包?” 沈眠眠——我宣布,这本小说的最佳神助攻、工具人奖,颁给李嬷嬷! 于是,案子就在李嬷嬷的火眼金睛下,破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含蓉将荷包放在桌子上,却被早晨起床的沈姨娘不小心碰到地上,含蓉和香凝伺候完,沈姨娘找不到银子,含蓉便私下里猜测,是香凝拿的。 好巧不巧,那香凝正好折回来,在门口听见,之后两人发生争吵,开始打架。 丁氏怒道,“一个误会而已,东西丢了就好好找,怎么还动手打架?这里是侯府,不是街上……即便是街上,姑娘家家也不能打架啊?你们是泼妇吗?” 含蓉哽咽,“夫人明鉴,奴婢没打架,奴婢一直在挨打。” 丁氏怒瞪柳香凝,“香凝,公主确实把你安置在侯府,但公主可不是让你来打架的。” 柳香凝也呜呜哭,哭得比含蓉还伤心,“夫人明鉴,奴婢也没想打,本来奴婢想和含蓉说道理,她却挑衅奴婢说:你敢打我吗?奴婢本来被冤枉,还在气头上,就……呜呜呜呜。” 丁氏一愣,问道,“含蓉,好好的,你为何挑衅她?” 含蓉哭道,“回夫人,因为香凝骂奴婢是贱人……呜呜呜。” 丁氏,“香凝,你为何骂人家?” 柳香凝,“因为含蓉背后陷害奴婢……呜呜呜。” 丁氏,“那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柳香凝,“原本奴婢也没想打,只是吓唬吓唬她,只要她给奴婢道个歉就行了。谁知道她向奴婢冲了过来,奴婢才动手。” 丁氏又问,“含蓉,你为何冲过去?” 含蓉哭道,“奴婢以为香凝要打奴婢,便想回房间里找姨娘,奴婢没冲向香凝。” 众人算是彻底明白——好一个完美的误会! 沈眠眠心道——当然完美了,昨天她掰着手指想了大半天呢。 第122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做到收放自如? 姜茵锦目光咄咄地盯着含蓉,沈眠眠看见了,没吭声。 院子是她的、丫鬟也是她的,而且夫人还在,她打赌姜茵锦也不敢说什么。 丁氏气坏了,“眠眠,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沈眠眠一副委屈的样子,“回夫人,奴家也是第一次碰见……夫人能不能给奴家一点时间,奴家好好想想?” 丁氏想起自己第一次来侯府,碰见下人矛盾,当时也是手忙脚乱,便也有了同情之心,“好吧,也没什么大事,你慢慢想。” 之后,丁氏又宽慰了沈眠眠几句,便在姜茵锦的陪伴下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 沈眠眠只身一人,到了主院,见了夫人。 “夫人,奴家想了很久,也考虑到香凝是公主欣赏之人,公主前脚把香凝送进来,我们后脚就把她赶走,只怕会得罪公主。所以奴家想着,左右含蓉年纪也不小了,让含蓉提前出府,您看如何?” 丁氏一愣,“让含蓉出府?这……也没那么严重吧?一场误会,两人都有错,教训下不就行了?” 沈眠眠压低了声音,“因为这等小事赶走一名丫鬟,确实小题大做,但奴家认为,这个节骨眼,还是要考虑公主殿下的心情。” 丁氏想到恣意任性的公主,叹了口气,“你说得也对,即便没有这件事,含蓉再有个一两年也要出府了,本就不是死契,还不如让她早些走。” 声音一顿,目光担忧地看去,“那你怎么办?茵锦可以有两名一等丫鬟,你只能用一名一等丫鬟。含蓉走后,香凝占了一等丫鬟的位置,明月院不能再添人,贴心人伺候,你能行吗?” “可以,香凝就行。” “她?”丁氏犹豫。 沈眠眠笑道,“夫人放心,香凝若不服管,奴家就揍她。”说着,举起了拳头。 丁氏一阵头晕目眩——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侯府竟然这般打打杀杀? 等等,安宁侯府好像本来就是武将世家,说打打杀杀,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丁氏看向李嬷嬷,李嬷嬷也皱着眉头,思考老半天,最后点了点头——没办法,公主得罪不得! 就这样,这件事定了下来。 …… 耳房里,含蓉哭着收拾行李。 一旁,柳香凝一边啃白梨一边道,“含蓉姐,这些东西你能不带就别带,都给我留着吧,我也省得再去买了。你要是觉得亏得慌,等我发了月钱,给你银子。” 含蓉一想到,自己的姨娘被香凝占了,房间被香凝占了,连行李都要被占,气得想去和香凝拼命。 用红肿的眼睛狠狠瞪了香凝一眼,含蓉道,“你好好照顾姨娘,如果没照顾好,我和你没完。” “是是是,含蓉姐你放心,大不了你隔一段时间回来瞧瞧,姨娘若是瘦了,尽管来打我。” 心里道——那可是她师父,能不好好伺候吗?肯定是要把师父养得白白胖胖的。 含蓉叹了口气,把之前收拾好的行李,又扔了回去,“算了,都给你了。” “真的?含蓉姐你太好了,你脸还疼不?要不然你打我两拳?”柳香凝说着,还把自己那张沉鱼落雁的脸,凑了过去。 含蓉看着香凝那一脸憨样,忍不住破涕为笑,“你帮我好好照顾姨娘就行了。” 下午,鼻青脸肿的含蓉,只带了一个小包袱,就这么离开了明月院。 沈眠眠没去送,只在窗旁站了一站,见含蓉身影消失在院门口,这才叹了口气,退了回来。 她瘫坐在软榻上,刚穿越来时的一幕幕,记忆犹新。 如今,含蓉走了,凤雏也不在,这里只有她一人。 所以说,孤独才是人生本质。 …… 沈眠眠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当醒来时,又发现自己在床上。 这场景似曾相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起身,掀开帘子。 果然,见某人坐在桌前,正在蹑手蹑脚地翻着书。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未来几个月不回来吗?” 被女子训斥,白轻舟面红耳赤,僵硬起身,白净的面庞,满是小媳妇的委屈,“我……我听说明月院有了大变动,所以……放心不下,我明天早晨天不亮就走!” 沈眠眠心情复杂。 含蓉离开,她心情起伏落寞,他及时回来,哪怕是打一个照面,也对她精神有极大安抚。 但同时,她又生气——死凤雏,怎么这么拎不清?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很安全? 白轻舟见女子脸色越来越差,一颗心,忐忑得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你……你放心,没耽误读书,而且……说来也巧,今天欧阳先生也有事回家,所以……我借口回来找一本书,就一夜,我明天早晨就走……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陪你用个晚膳就走。” “……”沈眠眠。 “眠眠,你别生气……我真的担心你。” “……” “眠眠?”白轻舟心里暗暗后悔,倒不是后悔今天回来,而是后悔看她一眼后,没马上离开。 如果趁着她没醒来就离开,她应该不会发现吧。 但……他就是舍不得,总想和她说上两句话。 好一会,沈眠眠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的人设一直拎不清,如果突然拎清就怪了。” 白轻舟不解,“什么人设?” 沈眠眠没回答他,口吻依旧不善,“你怎么知道我这有变故?到底有没有认真读书?” “有,认真读书了,”白轻舟小声抱怨,“早知道第一场考试,不应该认真答,我是真不想冲什么小三元了。” 沈眠眠板着脸,狠狠道,“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明月院有变故?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少年被吓得一哆嗦,“……是……是观水告诉我的。” 沈眠眠冷笑,“观水是吗?把他叫进来。” 白轻舟急忙拉住女子的手,却发现女子的手微凉,“你别生气,我也是放心不下你,所以交代观水,有大变动才告诉我,普通小事他不会汇报。你……你也要谅解我嘛,我担心你。见面了要担心、不见面就不担心?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做到收放自如?” “……” “我真的有分寸,你相信我……如果不是含蓉离开这么大的事,我不会回来。” 第123章 让她再骂他,他喜欢听 沈眠眠垂下眼,心底的暖意,慢慢流淌,“一个丫鬟而已,何况含蓉到了婚配的年龄,出府也是正常。” 白轻舟语调肯定,“这件事,绝对有问题!” 沈眠眠心虚,“能有什么问题?” 捏着女子的手,白轻舟不知足,便趁着女子柔顺的时候,把她拉入怀里,“告诉我罢,你不说,我只会担心。到时候读书,也读不好。” “……”沈眠眠翻了个白眼——苦肉计?道德绑架?她不吃! 定了定。 好吧,她有些吃。 她希望凤雏能拿到小三元,打肿那些瞧不起凤雏的人的脸。 白轻舟再次软声央求,“告诉我,我担心。” “……”沈眠眠也心软了,撇了撇嘴,“去给我倒杯茶,清清口。” “好的!” 凤雏小丫鬟,立刻乖巧去倒茶。 少顷,沈眠眠接了热茶,在软榻上静静饮了一些,把茶碗放在中央的小桌上,把这几天公主府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白轻舟吃了一惊,“这还叫小事?是姜茵锦干的?岂有此理,什么京城才女,我看是心机毒妇!亏我从前还觉得对她有亏欠,现在方知,她活该那样!” 沈眠眠哭笑不得——不不,亏欠也应该,毕竟咱们上辈子亏待姜茵锦了。 不过转念一想,姜茵锦无辜,凤雏又何尝不无辜? 姜茵锦因为前世记忆,所以恨凤雏。 但凤雏却没有前世记忆,他只看到姜茵锦怎么陷害她。 所以,到底谁对谁错? 白轻舟猛地站起身,“你休息,我出去下。” 沈眠眠急忙跳下软塌,拉住他,“你要去哪?” “去找母亲,我现在就要休了心机毒妇!” “别啊!” 沈眠眠怕他真冲动,死死抓着,“你冷静,公主那边还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再说,你们这种权贵联姻,没那么简单,牵一发则动全身。你要看安宁侯府和姜家反目成仇吗?你痛快一时,安宁侯在官场上怎么办?还有夫人,夫人出去社交会被人指指点点。” 白轻舟终于停下。 沈眠眠见状,松了口气,“我知道这事提起来很窝火,但你们这种豪门恩怨不就是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黏黏糊糊、没完没了吗?” “……”白轻舟——怎么觉得挨骂了? 沈眠眠将白轻舟拉到软塌上坐下,“要我说,这件事天塌下来有公主顶着,公主调查出结果,让侯爷和夫人裁定。你还是专心考试,你考得好了,才有话语权不是?这么说吧,如果当初你没成亲前,就考了个小三元,你若不想成亲,安宁侯他会逼你?” 白轻舟彻底冷静下来——是啊,之前父亲坚决要和姜家联姻,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无能,安宁侯府没有其他子嗣,前途未卜。 看着目光担忧的女子,白轻舟窘迫地侧过脸,“眠眠,还是你……思虑周全。” 沈眠眠——别胡说,她现在也是思绪紊乱,不知如何是好。 当然,她不会说出来。 凤雏的地位刚刚翻身,众人刚对他有改观,她绝不会让他半途而废!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各有所思。 伴随着一声叹息,白轻舟问,“这件事,与含蓉离府,有什么关系?” 声音一顿,紧接面色一变,“难道姜茵锦让含蓉害你了?那女人真是恶毒,我确实对不起她,她打骂对着我来就是,为什么一直害你?表面笑呵呵,就暗地里害人?这就是世家女子?明明是阴沟里的老鼠!这种世家女,白给我我都不要!” 沈眠眠内心惊叹凤雏的机敏。 有一说一,如果她不是提前知晓剧情,怕是不如他反应的这么快。 沈眠眠继续安抚道,“请世子息怒,还是那句话,手帕之事,有公主;如何惩治恶人有侯爷和夫人;至于我的安全,有我自己来保证。我们相处也一段时间了,难道你真认为,我是那毫无自保能力的弱女子?” 白轻舟内心惊喜,他激动地咽了口水,“你……终于和我说实话了?” “?”沈眠眠,“什么实话?” “你之前一口一个奴家,还柔柔弱弱,都是装的。” 沈眠眠哼了一声,撇嘴,“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白轻舟瞬间把姜茵锦一事抛之脑后,心头只有欢喜,他把软塌中间的小桌子搬下去,之后挤着女子坐下,将女子幸福地抱住,“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愿意用真面目见我。” 趴在少年怀里,沈眠眠嘴角抽了抽,“你说得,我好像画皮女鬼,之前都戴着面具。” “胡说,你是画皮的仙女。” “……”好么,反正这皮是要画咯? 白轻舟抱着女子,想了很多,“眠眠,我想和欧阳先生商量,我不冲小三元了。” 沈眠眠白了一眼,狠狠讽刺她,“因为舍不得女人?想不想听听民间骂没出息的男人,都是怎么骂的?” 某人抖了抖,他知道她嘴巴毒,“……不想,我不冲小三元,也能考下来童试。”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明明能拿到更好的成绩,却为了儿女情长,所以放弃?你放弃后,夫人会以你为傲,侯爷会对你改观,我也会心安理得,对吗?” 白轻舟哭笑不得,“你又讽刺我。” “不然呢?夸你?” “……” “你戴上脑子,随便想想就知道的答案,非要在这胡说。被人瞧不起、没出息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因为什么原因,无法做主自己婚事,你忘了吗?好了伤疤忘了疼?” “……”白轻舟又被喷了,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从前她对他,是一种旁观者的姿态。 虽然她不承认,但他能感受到。 但今天,她是真的站在他身边,认认真真地教训他,他甚至都考虑,要不要再说点混账话,让她再骂他,他喜欢听。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把眠眠气坏就得不偿失。 白轻舟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应该拿下小三元,哪怕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我们的孩子。但一想到,接连接几个月不在你身边,我又担心你。” 沈眠眠见凤雏不说浑话,这才把锋芒收了收,“放心吧,别看我佛系、不愿计较,但,可不是随便阿猫阿狗,就是我的对手。” 第124章 世子这么温柔? 说归说,白轻舟依旧不放心。 他思考片刻,“我专心读书,不考虑你的事,但有个条件。” 沈眠眠翻白眼——你读书还是我读书?我为什么要和你谈条件?我欠你的? “什么条件?” 白轻舟,“我把观水给你留下。” 沈眠眠轻轻推开少年,认真问道,“除了观水,你身边可还有伺候的人?” 白轻舟认真回答,“还有二十几人。” “……”沈眠眠——这万恶的剥削阶级! 白轻舟内心忐忑,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多半是要拒绝,但侯府发生这么大变故,我对你放心不下……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技不如人,我单纯……” 沈眠眠大发慈悲,“行,就这么定了。” “呃?”白轻舟一愣。 沈眠眠挑眉,“惊讶什么?你只是换个地方读书,也不是上战场,谁伺候你不是伺候?再说,含蓉走了,香凝虽然跟着含蓉熟悉了一日,却也不知能不能做好,我这院子里还有少夫人的眼线,如果观水能来帮忙,是最好不过了。” 提起院子里的眼线,白轻舟面色沉了下来,“我与母亲说,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换一遍。” “换一遍倒是没问题,但谁能保证,新换来的下人就安全?搞不好走了一个眼线,来了两个眼线呢?还有,就算换来的没有眼线,谁又能保证少夫人不再收买?她入府才几个月,明月院就搞了两个眼线,还不知道其他院子埋伏了几个。” “……” 白轻舟愤怒,一拳打在软榻上,“可恶!这个毒妇!” 沈眠眠吓了一跳。 白轻舟急忙收敛戾气,轻声哄着,“抱歉,我刚刚是不是太粗鲁,吓到你了?下回我注意一些!” “没……没什么……”沈眠眠失笑出来,“我没害怕,只是……觉得那一刻,有些不像你了。” 白轻舟尴尬地咽了口口水,“太野蛮了是吗?以后我不会了。” 沈眠眠急忙摇头,“不不!你听好了,我不希望你刻意野蛮,也不希望你刻意斯文,更不喜欢你为了某个人,去刻意变成什么模样,我希望你想斯文的时候便斯文,想粗鲁的时候便粗鲁,随意而为。” 白轻舟捏着女子的手,看了好一会,才笑出来,喃喃道,“眠眠,你对我永远这么好。” 夜色渐深, 一阵轻柔晚风顺着半敞的雕花窗子悄悄入屋,带着专属夜晚的宁静和凉意。 微风吹拂两人发梢,屋内的灯光也柔和且温暖,映照出两人依偎的身影。 风停了,窗外树影婆娑,一瞬间天地之间仿佛静止,唯有两人之间温馨的气息。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在夜色中愈发浓烈,又伴随着一阵清风,吹散了去。 …… 天蒙蒙亮,白轻舟便动身离开了。 良宵苦短,其实两人一夜没睡……当然,也没闲着。 到某人起身离开时,依旧神采奕奕,而另一人则是疲惫地窝在床上,赞叹人家的好体力,之后便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临近午时。 沈眠眠一觉醒来,盯着昏暗的帷帐顶,眼神惺忪又迷茫,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这时,帷帐帘子被人掀起一条小缝,一些光线挤了进来,同时还露出一张灵动又精致的女子面庞。 柳香凝见沈眠眠醒了,咧嘴笑开,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小贝齿,“师父,没什么事?奴婢就来看看您醒了嘛,您还睡吗?口渴吗?奴婢给您倒点水,您喝点水继续睡?” 沈眠眠盯着女子那张如荷尖纯露般清透的面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 “世子走了吗?” “走了,不过奴婢没见到世子,奴婢清早起身时,听人说世子已经离开了。” 沈眠眠当然知道天蒙蒙亮,凤雏就穿好衣服说要走,还拉着她要说话。 她瞪了一眼,翻个身就继续睡了,却不知凤雏是否真走了,所以问问。 突然,沈眠眠又想起,问道,“观水呢?” 柳香凝答道,“观水公子在外间,听说,以后观水公子不去清风居伺候世子爷,留在我们明月院。” “对。”说着,沈眠眠撩开被子,准备起身。 柳香凝也兴致勃勃地上前伺候。 沈眠眠为何要留下观水,她并未告诉凤雏,其实原因有二。 第一,防止姜茵锦狗急跳墙,让眼线害她,虽然她和香凝也都会简单拳脚功夫,但不得不防。 有观水这个会武功的男子,就好一些。 第二,省的这个死观水又多嘴和凤雏说有的没的,这才几天?凤雏便跑回来两趟,她不知道欧阳先生有没有怨言,她都开始恨铁不成钢了。 不是能告密吗?直接把人留下,看还怎么打小报告。 柳香凝看见床上的一些男女欢好痕迹,问,“师父,您要沐浴吗?” “晚上再沐浴,你弄一盆温水,我简单擦擦就好。” “是,师父稍等。”柳香凝手脚轻快的跑去打水了。 沈眠眠叹了口气,十分怀念现代的淋浴——这里没淋浴,每次沐浴都要泡澡,泡得筋疲力尽,实在耽误事。 突然,灵机一动。 没淋浴,她可以剽窃一个淋浴啊! 即便穿越古代,但也要坚强的活着,努力让自己舒服点,做好了搞不好还能送公主一套。 沈眠眠当即便开始在脑海中构思起来。 没多一会,柳香凝端了温水进来,“师父您坐着别动,让奴婢来服侍。” “不用,我自己。” “那怎么行?” 沈眠眠无奈地亮出了拳头,“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柳香凝抖了抖,立刻放下水盆和巾子,“是,奴婢遵命。” 沈眠眠看柳香凝那小脸惨白的样子,哭笑不得——她就是吓唬一下,还能真打?这姑娘还当真了?怎么一根筋呢? 沈眠眠正要脱衣服,却发现,某人还在旁边,瞪着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看她,“你出去,我自己洗就行。” 柳香凝却道,“呀,师父,世子这么温柔?” “?”沈眠眠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柳香凝指着女子松垮的衣领内,雪白的玉颈和精巧的锁骨,“都没弄到吻痕呢,斯斯文文的,奴婢伺候霍大人那两晚,身上满是淤青,好像被谁揍了一样,麻烦死了。” 第125章 是真的投降了 “……” 沈眠眠有些尴尬,穿书前和穿书后,她从没和人面对面说过这种话题……当然,也不排除她穿书前是单身狗的原因。 她看向柳香凝,却见女子表情认真,不像是开黄腔,或者旧社会已婚妇女之间略有颜色的调侃,其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纯真若孩童。 就好像她第一次看见柳香凝,便觉得她好像是花瓣上的一滴纯露,不染凡尘,纯粹又清透。 谁能想到,这样的女子,竟是一名风尘女子?真是天大的讽刺。 一时间,沈眠眠心情压抑,又有些难受,“你……喜欢霍让吗?” 柳香凝面色疑惑,“不喜欢啊,师父为什么这么问?” “……”沈眠眠有些接不下话,但又有些问题,想了解清楚,“你……咳……第一次,是和霍让吗?” “是的,我们瑶台坊在卖出姑娘之前,是必须要保证姑娘的处女之身。尤其是奴婢这种重点培养的姑娘,在坊里时时刻刻都跟着三四个老妈子,就怕我们跑去和野男人胡搞,卖不上大价钱。” “……” 沈眠眠心里更难受,因为柳香凝说这些话时,脸上没有悲伤或愤怒,平静得好似在说别人的事。 “那……你恨霍让吗?” “不恨啊,师父为什么这么问?难道烟雨坊没教,不要和金主产生感情吗?师父别误会,奴婢没讥讽的意思,奴婢就是单纯好奇。” “也……也教了,”沈眠眠尴尬的回答,随后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说归说,但她认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无论是瘦马坊还是青楼,老鸨都会叮嘱风尘女子别对恩客有感情,但又有几人能做到? 像柳香凝这样贯彻得这般彻底的女子,倒是少见。 柳香凝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奴婢懂了!师父是不是想问,霍大人占了奴婢的身子,却放任周氏欺负奴婢,还把奴婢卖到青楼,奴婢会不会恨霍大人?” “对。” “不恨的,霍大人虽然占了奴婢的身子,但人家出了银子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谁也不欠谁。如果非要说谁赔谁赚,奴婢倒是觉得霍大人赔了,毕竟花了那么多银子,才睡了两晚,真的是亏了!”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终于吐槽出来,“你这丫头是缺心眼吗?你能不能把自己当成人,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货物?女子的第一次……算了。” 她刚刚很想说——女子的第一次是极其珍贵的,别人当成商品就算了,女子本人怎么也能把自己视为商品? 但说了一半才想到,香凝有选择的余地吗?既然没有选择余地,既然第一次已经失了,她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撕人伤疤?伤口上撒盐? 糊涂的人,做了错事,并不痛苦。 痛苦的是,错事做完,却突然醒悟,追悔莫及。 这一“悔”字,才是对人最大、最深入骨髓的折磨。 所以,还不如让香凝认为第一次可以当商品呢,至于香凝那扭曲的世界观,她打算慢慢教,先给香凝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再给她灌输正常人的思维。 沈眠眠叹息,“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出去吧。” 柳香凝努了努嘴,眼圈都红了,“师父又赶奴婢,奴婢想留下伺候嘛,再说,含蓉姐把她所有行李都给奴婢了,就是让奴婢好好伺候师父,奴婢如果伺候得不好,含蓉姐回来得打奴婢了。” 沈眠眠翻了个白眼,“别背后编排含蓉了,你当谁都像你那么粗鲁?” “是真的!” “……”沈眠眠无奈,只能说了实话,“我不太习惯……让人看见身体,比较……羞耻。” 柳香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好办,奴婢也脱光,这样师父就不会害羞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快速脱衣服。 没一会,外裙就脱掉,只剩下里面雪白半透明的里衣,而且看样子,正要脱里衣。 “行了行了,别脱了!我让你留下还不行?”沈眠眠对这姑娘,是真的投降了。 穿一次书,没怕过谁,但对柳香凝,是真怕。 一炷香的时间后。 沈眠眠擦好了身子,梳妆结束,去用午膳。 午膳用完,便把观水叫到了厅堂。 今日的观水,一身月白色劲装,虽没什么花纹,但用料考究,将其本就修长的身材,勾勒得若虚竹而立。 他容貌清秀、干净利落,形象气质倒是与凤雏有几分相像,也不知是跟随的时间久,气质向主子靠拢,还是当初公主为世子挑选随从时,直接给凤雏挑了个外形搭配的。 沈眠眠开门见山,“观水,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世子把你留在明月院吗?” 观水恭敬回答,“属下不知。” “因为世子正在准备考试的关键时刻,就连不喜与勋爵打交道的清流欧阳先生,都破例搬到清风居辅导世子,你却不知轻重,侯府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告诉世子,短短不到一个月,他就回来两次,所以我干脆把你留下,省的你再去多嘴。” “……”观水羞愧难当,“……是属下的错,姨娘息怒。” 沈眠眠,“还有,关于柳香凝被卖到青楼,你们怎么得到的消息?” 观水回答,“属下不敢瞒姨娘,是公主府传来的消息,因为柳香凝与姨娘有关,所以公主府那边一旦有相关消息,就送到属下这一份,属下请示过世子,世子说把消息送给您,让您解解气。” 沈眠眠听的拳头都硬了,“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消息,你也告诉他?你还让他读书吗?你到底是他的左膀右臂,还是专门给他拖后腿的?” 观水被训得面红耳赤,低着头,小声解释道,“但……姨娘在世子心里确实很重要,属下跟随世子这么久,没见世子这般执拗过什么人、或什么事,所以属下……不忍心……” 沈眠眠本来还想骂这拎不清的观水几句,但当听见观水的话,最终还是心软了,“算了,接下来有一件重要的事交给你,你来将功补过吧。” 第126章 卷得沈眠眠都有危机感了 观水问道,“是,姨娘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属下自会全力去做。” 沈眠眠,“教我和香凝武功。” 一旁的柳香凝一愣,随后狂喜——她也能学武功?不是在做梦吧? 观水还以为是什么艰巨任务,一听,竟是教沈姨娘和香凝练武,立刻痛快答应。 毕竟他留下时,世子曾交代:无论姨娘有什么要求,他一定办好,如果做不到就去找夫人寻求帮助。 世子都下死命令了,他怎敢不从? 更何况姨娘也不是第一次学武,姨娘学武不仅世子见过、夫人见过,连侯爷都见过,大家都是默许了的。 柳香凝惊得声音颤抖,“师……师父,观水公子愿意教奴婢学武吗?真的愿意吗?” 沈眠眠失笑,“那还有假?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吗?” 柳香凝激动的一张好看的小脸几乎扭曲,“是……奴婢理解的那种武功吗?就像上回在公主府,师父您把奴婢摁在擂台上揍的那种武功?” 观水见前一刻还美如天仙的姑娘,后一刻脸颊抽搐,不自觉后退半步。 退完才想起,他应该保护沈姨娘。 但见沈姨娘,却很淡定,好像对柳香凝的反应没什么惊讶,“对,就是那种武功,你想学吗?” “想!奴婢这就去给观水公子磕头!”说着,就往前冲。 沈眠眠哭笑不得地拉住她,“等等,你用得着这么激动吗?太夸张了。” “不夸张!”柳香凝认真道,“当天奴婢被师父揍一顿后,心情就特别失落。倒不是挨揍了,而是意识到奴婢这辈子也学不到这么好的东西,奴婢当时就在想,如果有人愿意教奴婢武功,便是要奴婢一条命,奴婢都愿意的。” 观水惊得目瞪口呆,但沈眠眠却能理解柳香凝的想法——香凝从记事起,便流离失所、危险重重,在自己安全没得到保证之前,她的所有心思都在求生上。 包括向她学习瘦马之术。 而武功,是最能保命的技能,香凝自是疯狂想学了。 看着过分激动的香凝,沈眠眠在想,她能为这可怜的姑娘做什么。 别说,还真想到了! 沈眠眠道,“观水,你用午膳了吗?” “回姨娘,属下用过午膳了。” 南楚国这里,下人用膳要比主子早半个时辰,为了准备好,服侍主人家。 沈眠眠起身,“那我们去练武场吧。” 观水一愣,“现在就开始教?” 沈眠眠失笑,“学武练武难道还选个黄道吉日?当然是有时间就学了,你等等,我带香凝去换身衣服。” “是,姨娘。” 随后,沈眠眠便带着香凝回房间。 因为之前与世子一同练武、学武,所以沈眠眠准备了不少方便练武的女式劲装,而她和香凝身材相仿,所以也能拿出来给香凝穿。 一炷香的时间后。 几人已经到侯府练武场。 沈眠眠拿了棍子,对观水道,“我先自己练,你教香凝,等我和香凝进度差不多,再一起学。” “是,姨娘。” 观水也不含糊,立刻开始用心教柳香凝练武起来。 沈眠眠则是拿着棍子,走到练武场角落,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哭丧了脸——夭寿啊,折腾一晚上,第二天还要来练武? …… 一晃,五日过去。 柳香凝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边努力伺候师父,一边疯狂练武,只要找到时间就练,还花言巧语地哄着观水陪练。 卷得沈眠眠都有危机感了, 她怕再这么下去,那丫头搞不好能超过她。 沈眠眠甚至在想,要不要再去公主府接受一下魔鬼集训。 正想着,就见主院的丫鬟通知,说公主邀请夫人、少夫人和沈姨娘到公主府,甚至还派了马车前来接人。 沈眠眠猜,肯定是公主调查出结果了。 毕竟古今中外,抓犯人都是这个套路——先是不放出任何风声,以防打草惊蛇,之后出其不意,突然来抓。 沈眠眠重新梳妆,换了身衣服,便带着柳香凝和观水去了主院。 在主院与夫人、少夫人汇合后,一行人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 公主府。 当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众人下马车时,却惊讶的发现,公主府门外已经停了许多辆马车,有公主府的马车,还有专门雇来的驿站马车。 为何沈眠眠确定,这是公主府专门雇来的驿站马车? 因为南楚国的驿站马车,就好像现代出租车一样,把人送到目的地便驶走,很少留下。 即便是包下一整天,也只有车夫等着,而不是每车配一名公主府的侍卫。 没错,就是侍卫,四舍五入,押解犯人。 沈眠眠凝眉看着一大排马车——啧啧!公主就是公主,想干什么都光明正大、大大方方。 宅斗?不存在的,人家一巴掌把宅子拍碎; 宫斗?也不存在的,人家也不进宫,不用和后宫妃子争宠。 和瑞安公主比,连女主姜茵锦都小家子气了。 沈眠眠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一旁丁氏战战兢兢,用很小的声音问道,“眠眠,你觉得,公主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沈眠眠向姜茵锦的方向,使了个眼神,丁氏恍然大悟。 而此时的姜茵锦,并未注意到了两人的对话,她面色苍白、双眉紧皱,紧紧盯着公主府门前一大排马车,口中银牙暗咬。 瑛姑出来,正好看见丁氏,“夫人,你们来了?快请进吧,所有人都到,只差你们了。” 沈眠眠——看来今天是真要出大事了,连npc瑛姑都不说惯常的台词,直入主题。 丁氏紧张道,“所有人?还有谁?” 瑛姑快速看了一眼姜茵锦,“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一行人随着瑛姑进入公主府,没去内院,而是去了外院正式招待客人的厅堂。 沈眠眠刚走到门口,便见宽敞的厅堂内,已经满是人! 有宣平侯及其夫人,霍让、周氏,有安宁侯夫人的妹妹,小丁氏、郑蕊儿,另有一名中年男子,盲猜是小丁氏的夫君、郑蕊儿的父亲。 还有姜茵锦的母亲——之前在尚书夫人宴席上,沈眠眠见过。 而姜茵锦母亲身旁的男子,多半就是姜茵锦的父亲,礼部侍郎。 此外,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有安宁侯! 没错,就是本应在京外的安宁侯! 瑞安公主连安宁侯都找回来了,今天这是准备彻底掀桌子了!? 第127章 是巧合吗? 瑞安公主今日未像平时那样穿着随意,而是穿了一袭玄色缀着金色的公主冕服。 沉稳的玄色与高贵的金色,让公主本就明艳凌厉的容貌,更是威仪霸气,虽是女子,但其散发的威压,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上半分。 就连平日里和公主当闺蜜的丁氏,也是抖了抖,带着姜茵锦和沈眠眠进入,为公主请安。 至于几人身旁的下人,包括李嬷嬷在内,都被留在门外。 厅堂内,除了一些贵人,只有公主府的丫鬟服侍。 瑞安公主扫了一眼丁氏,冷漠的眼神,睥睨众生一般,“免礼,入座。” “谢公主殿下。”三人起身,到预留的三个位置,小心坐下。 整个厅堂,一片死寂。 瑞安公主没马上说话,而是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 这适当的留白,更是增加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理压力,众人甚至都把自己之前干的所有亏心事,默想了一遍。 但最忐忑、最害怕的,要数没做亏心事的沈眠眠。 沈眠眠——妈呀!要死了要死了!原以为公主把姜茵锦偷偷敲打敲打,最多打两个嘴巴就算了,谁知道闹这么大? 直接把安宁侯、宣平侯和礼部侍郎都找来! 这是打算让两人直接和离? 她原本的思路是,弱化女主宅斗线、强化感情线,让剧情和原小说剧情殊途同归,但现在剧情却崩了! 宅斗不宅斗的无所谓了,但感情线可怎么办? 现在女主和男主八字没一撇,是否有能正常发展感情线,都成了问题! 成也瑞安、败也瑞安! 瑞安公主就是她生命一劫呀! 沈眠眠弱小无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瑞安公主放下茶碗,威严的视线一扫满场男女,“来人,关门。” “是,殿下。”公主府丫鬟前去,将厅堂门关好。 公主继续道,“本宫素来不喜欢打什么官腔,我们也就直接关窗说亮话,诸位可知,本宫为何把你们请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些是真的一头雾水,例如说安宁侯、宣平侯,以及侍郎夫妻。 但有些人却做贼心虚,神情已经有了变化,例如周妙音和郑蕊儿。 瑞安公主道,“不知道也正常,本宫给你们讲讲罢。事情还要从宣平侯府的霍让,陷害安宁侯府的白世子说起。 霍让买通了个奸贼,强硬邀请白世子出游,最后将其带到青楼,灌醉后伪装白世子与花魁过夜,却强逼白世子写下巨额欠款,为花魁赎身,更将这件事丑闻在京城传播,抹黑世子名声。 后来事情败露,宣平侯夫人带霍让夫妻到安宁侯赔罪,谁知霍让的妻子周氏,竟然误以为霍让看上白世子的妾室沈眠眠,心生嫉妒。 周氏在王学士夫人的聚会上,看见了白世子的表妹郑蕊儿,因为记恨白世子和沈眠眠,便将气发泄在郑蕊儿身上。 郑蕊儿本想嫁入安宁侯府而不成,心生埋怨,又被周氏讥讽辱骂,开始记恨沈眠眠,这时候,白世子的正室姜氏的马车,却正巧出现在学士府大门,将正在等车的郑蕊儿接上了马车。” 瑞安公主在“正巧”二字上,加了重音。 而且这一段说完,故意不再说,仿佛说累口渴了一般,慢悠悠地端起茶碗,又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 在场的,都是人精。 谁能听不出,公主让她们注意什么? 小丁氏当然知道那件事,当时丫鬟回来说小姐被少夫人接走,她只是觉得巧合,并未多想。 难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 想着,小丁氏急忙用眼神质问女儿——你不会做什么了吧? 郑蕊儿狠狠低着头,几乎要将自己一张脸,直接塞到胸腔里一般。 小丁氏的脑子轰地一下,险些没当场晕厥过去,她又急忙将视线投向丁氏,用眼神说——妹妹并不知情,这都是误会!蕊儿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了解她,她没那坏心思! 丁氏尴尬地侧过脸,不与自己妹妹对视。 现在……不是她帮不帮妹妹的事了,她自从高嫁入安宁侯府,没少对弟弟妹妹帮衬。 人家权贵高门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娶了正妻也是要借正妻娘家之势,她呢?非但娘家没法帮侯府半分,反倒是不断拖后腿。 现在倒好,竟然算计在世子身上。 别说原不原谅娘家人,要说最生气的,就要数丁氏!毕竟被陷害的,可是自己的儿子! 姜侍郎和夫人则是对姜茵锦投去质问的目光——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出现在学士府?是巧合吗? 姜茵锦面色微微苍白,但表情未变——她不知公主是否有证据,只要没证据,公主又能奈她何? 瑞安公主放下茶碗,继续道,“姜氏把郑蕊儿带到悦来居,两人密谋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很快一只手帕被匿名送到宣平侯府门房。 霍让接了手帕,给了封口费,即便如此,隔天其夫人周氏就知道了这件事,带人搜了书房,找到手帕。更拿着手帕跑到安宁侯府去质问,一口咬手帕是沈眠眠,好在沈眠眠掏出没有标记的手帕,自证清白。 手帕之事,暂且告一段落。只说,没几日霍让竟也买了个瘦马回来,听瑶台坊坊主交代,来买瘦马之人专门说,要买一个各方面都像沈眠眠的瘦马,也就是瘦马柳香凝。 柳香凝为了模仿沈眠眠,在礼部尚书夫人的宴席上打了沈眠眠。本宫听闻此事,倒是觉得两个瘦马打架有趣,也办了一场菡萏宴,想让两个瘦马再打一次,给本宫看。 谁知,那柳香凝指甲里藏有毒粉,还被要求抓花沈眠眠的脸,让沈眠眠毁容。后来毁容不成,周氏便将柳香凝卖去了青楼。 几位当事人都听清楚了吧?本宫得到的消息,可哪里有出入?有问题就指出来,没问题,本宫可要开始断案了。” 众人哗然。 断案?瑞安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一时间,在场众人热闹非凡—— 宣平侯和宣平侯夫人怒视霍让以及周氏。 霍让小声狠狠道,“你竟然让柳香凝去害人?还把柳香凝卖到青楼?你不是说,放她回家了吗?” 周氏满脸惨白,低着头,不知如何狡辩…… 第128章 一个十分关键的细节 郑皋名则是质问郑蕊儿,“向宣平侯府送手帕,到底是不是你?快说!” 郑蕊儿想到自己找了那么多层关系,而且还是匿名,便抱着侥幸心理,“没……不……不是我……” 小丁氏则是一直用眼神向丁氏求助,丁氏依旧不肯看她。 姜茵锦是最后进来,所以没和父母坐在一起,更是面色平静,一副置身事外、问心无愧的模样,姜侍郎夫妻便姑且相信,小声交谈着什么。 瑞安公主见事情差不多,冷笑了一声,“那么,我们一件事一件事的捋,郑蕊儿,出来。” 郑蕊儿周身一哆嗦,吓得差点当场尿裤子,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出座位,跪在正堂。 瑞安公主,“本宫问你,你与姜茵锦在悦来居,都聊了什么?” 众人不解,公主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本来还能维持冷静的姜茵锦,瞳孔猛地震了震,脸色也白了一些。 郑蕊儿颤抖着回答,“回……回殿下,没聊什么,就是……一些安慰民女的话……” 瑞安公主冷冷一笑,“你们应该都知晓,本宫手上有一批特殊的暗卫,名叫暗影卫吗?” 众人倒吸一口气——自是知晓的,这是先皇培养的精锐,因为驸马早逝,先皇和太后怜惜公主,便将暗影卫分成两批,一批留给当今皇上,另一批则是留给了长公主。 皇上手上的暗影卫,人数多。 长公主的暗影卫人数虽少,却是精锐中的精锐。 当然,先皇如此安排,也是对长公主下了一些秘密任务。 瑞安公主继续道,“自把柳香凝带回公主府,到今日把你们请来,整整七天的时间,你们觉得,本宫的暗影卫无能到七天时间,还调查不出什么?” 众人再次心惊——是的!如果想直接发火,早就将众人召来。而隔了几天,只能说明……在等暗影卫将所有证据都拿到! 厅堂内,气氛更为压抑可怖。 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瑞安公主轻蔑地看了郑蕊儿一眼,“本宫看你年纪小,便好心讲给你:你若老实交代,拿出一些对你有利的证据,本宫会酌情处理。但如果你隐瞒实情、袒护什么人,最后罪责搞不好落在你自己身上。甚至,有可能牵连到家人,也说不定。” 郑蕊儿彻底被吓尿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尿裤子…… 角落里沈眠眠悄悄咧了咧嘴——不过郑蕊儿吓成这样,也是可以理解,在场其他人要么是勋爵权贵,要么是朝廷要员,平时见的世面够多。 而郑蕊儿只是普通富户,难得见的世面也是借了安宁侯夫人的光,哪见过瑞安公主这等人物? 更何况今日瑞安公主故意端出架子、释放威压,连她这局外人都感觉呼吸不畅,更何况做了亏心事的郑蕊儿。 瑞安公主见此,倒是习惯了,狠狠道,“说。” “……是,公主殿下……”郑蕊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为了不连累家人,疯狂回忆,“当……当时……民女在学士府门前等自家马车,突然见……少夫人的马车靠近,然后……少夫人的丫鬟下车,将民女拉上马车…… 殿下明鉴,民女……民女当时心情低落,并不想与少夫人说话的,是少夫人拉民女上车!” 姜茵锦想反驳,但强大的意志,还是制止了她。 她捏着拳,准备静观其变,她不信公主有足够多的证据。 郑蕊儿,“后来……后来民女被带到了悦来居,少夫人把……下人都赶了出去,房间里只有民女和少夫人两人,然后……少夫人问了民女的……情况,之后讲了周氏为何会嘲讽民女。还说……还说了一个秘闻……” 众人惊——什么秘闻? 瑞安公主凝眉,看了一眼姜茵锦的方向,又问郑蕊儿,“什么秘闻?” 郑蕊儿咬了咬唇,“少夫人说,侯府盛传……在众人看见沈姨娘之前,霍大人在花园优先见了沈姨娘一面……所以……两人有私情……” 瑞安公主的面色冷了下来,抬眼对沈眠眠道,“眠眠,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眠眠心中大叫不好——姜茵锦啊姜茵锦,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煽动郑蕊儿就煽动,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她那么努力隐瞒此事,是为了自己的声誉吗?是不想把姜茵锦的手段公之于众! 还没等沈眠眠回答,姜茵锦起身,跪地道,“公主殿下明鉴,请容臣妇解释一句。” 瑞安公主挑眉,“你说。” 姜茵锦强作镇定,“臣妇确实与表小姐说了侯府情况,但臣妇可没说沈氏与霍大人私下见面,只是提到当时我们到花园时,沈氏还未到。是表小姐自己说,她怀疑沈氏与霍大人有私情。” 郑蕊儿急了,“但你说侯府有传言……” 姜茵锦打断道,“那只是下人们嚼舌根而已,侯府那么大、下人那么多,谁敢保证没一点传言?” 哪怕是心智简单的郑蕊儿,也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急忙对着公主猛磕头,“公主殿下冤枉!民女冤枉!民女被人利用了!公主殿下明鉴!” 瑞安公主没理会郑蕊儿,冰冷又犀利的视线一直在沈眠眠身上,“回答本宫的问题,你与霍让,可提前见面?” 众人未发现,客位上,霍让也是暗暗捏紧了拳,只是他毕竟见过风浪,未表现出来。 沈眠眠起身,跪在公主面前,大脑运转飞快——说,还是不说? 瑞安公主肯定是调查出了什么,如果不说,欺骗公主,公主不会放过她! 君王无情,君王的姐姐、长公主,估计也没多少感情。 《康熙王朝》里,康熙前一刻宠容妃到死去活来,后一刻就让容妃刷恭桶到死,死后又表现出对容妃的爱,追加什么乱七八糟的谥号。 这些皇族宗室的人,对爱和罚分得很清楚,对一个人再喜欢,该杀该罚的时候,也是绝不心软。 恋爱脑的皇族,怕是早就被优胜劣汰掉了! 难道她要把实情说出来吗? 那样的话,姜茵锦就死定了! 等等!现在不是姜茵锦死活的问题,她忽略了一个十分关键的细节! 第129章 不得不提她的金手指 如果瑞安公主掌握了所有证据,想赶尽杀绝,可以直接去京府衙!到时候把证据呈上,京府尹直接断案判刑! 公主府不可设私刑,尤其还牵连了两大侯府、一名朝廷要员,哪怕今天瑞安公主把事情掰扯得明明白白,也得去京府衙重新掰扯一次。 那么,瑞安公主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吗? 如果想将这些人置于死地,还用折腾两次,先把所有人弄到公主府? 不,公主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公主,也不会把事情闹大,因为闹大后,势必影响三名朝廷命官的名声。 人家皇上使唤官员,工作得好好的,公主却因为一些拿不上台面的内宅争斗,搞人家官员的心态? 后宫娘娘们斗来斗去,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会因为民间一些破烂宅斗“明辨是非”? 醒醒吧,只有小孩子才在意对错、成年人只衡量得失! 如果皇上知道瑞安公主因为一个表小姐、一个瘦马姨娘,而让三名命官、三个家族颜面扫地,成为京城笑料,定不会放过瑞安公主。 别说黑暗的封建集权制,便是现代社会,也有很多取舍后的糊涂账。 在古代,眼里容不得沙、发现不公立刻揭竿而起、鱼死网破的人,除了一小部分幸运儿,大多数都沦为炮灰。 说到炮灰,就不得不提她的“金手指”了:她知道剧情和人设,可以通过人设定位,来推测其思维走向。 一般炮灰,头脑简单,想什么就说什么,只图一时爽快、根本不考虑后果。 代表人物是夫人和白凤雏。 但小说里,从始至终都没写瑞安公主是炮灰,所以公主表面飞扬跋扈,实际上城府颇深、心思细腻。 这般有城府的人,怎么会把事情做绝? 怎么会因为她一个瘦马姨娘,而和宣平侯府、书香姜家撕破脸?就因为一些所谓交情?情谊?正义感? 总的来说,她认为——公主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在一定范围内,惩治罪人。 她的正确做法,是说出公主想听的话,不能任性。 再说,她也不想任性,姜茵锦被处置、偏离主线,她完不成目标不说,还会牵连含蓉。 毕竟当时,她身边可是跟着含蓉的。 沈眠眠仔细观察着公主的脸色,“回公主殿下,民妇与霍大人并未单独见面,至于侯府的谣言,民妇也曾听说。还有,民妇认为少夫人与此事无关,甚至……民妇愿为少夫人担保!” 众人一片哗然。 姜茵锦吃惊地盯着身旁跪着的女子,好像第一次看见女子。 这种感觉让她恐惧,就好像她每日在一条小路散步,自以为安全,突然路旁一座石狮突然打了个哈欠,她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石狮子,从来都是一只活的、能吃人的真狮! 之前每一次计划落空,她以为是凑巧,难道……都是以为内沈眠眠!? 沈眠眠心中道——别看我,我不是以德报怨,也不是圣母心肠,而是如果没有你的感情线,我没法回家,不得不保。 她在赌! 赌公主只是敲打姜家,并不想和姜家撕破脸罢了。 瑞安公主目光玩味地看着沈眠眠,这时却见丁氏一下子站了起来,“公主殿下……” 瑞安公主嘴角抽搐,“你坐下,本宫自有安排。” “……” 丁氏迷茫地站在椅子前面,不明白自己还没说,怎么公主就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 安宁侯对丁氏使了个眼色,丁氏乖乖坐了回去。 瑞安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丁氏一眼——心智怎么就这么简单?瞧瞧你那两个猴精的儿媳妇,你若是有你她们一半心智,都够用了。 随后,对跪地的两人冷冷道,“你们两人也是,都给本宫坐回去,本宫怎么做,不需你们来教。” “是,臣妇\/民妇知错。”两人起身,坐回椅子上。 众人焦点,又回到郑蕊儿身上。 只是姜茵锦的焦点,却在身旁女子身上。 瑞安公主,“继续说。” 郑蕊儿咬了咬牙,“民女……民女……民女拜托少夫人了一件事。是……是……拜托少夫人,将沈姨娘的一个贴身物品……给民女……” 瞬间,众人明白了。 霍让拿到的帕子,确实是沈姨娘的,是姜茵锦命人偷来给郑蕊儿,郑蕊儿想办法送到宣平侯府,伪造霍让和沈姨娘私通,毁沈姨娘名节。 瑞安公主目光阴冷,“姜氏,你有什么说的?” 姜茵锦抿了抿唇,将刚刚打好的腹稿,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回公主,民妇有错,当时民妇见表小姐备受打击,怨恨沈氏,怕表小姐气坏了身子,便答应表小姐,拿了一条沈氏的手帕。 但民妇没想到,表小姐会陷害沈氏的清誉,只以为要找神婆子作法诅咒。民妇之前也听过这些手段,但需要被诅咒者的头发或者指甲,最差也要贴身衣物,而手帕并非贴身衣物,所以民妇认为手帕无法诅咒。 既然表小姐想出气,而手帕又无法诅咒作恶,民妇便想,还不如弄一条手帕让表小姐出出气,对沈氏也没什么损失,算是皆大欢喜。虽然如此……民妇依旧有错,求公主惩罚。” 沈眠眠挑眉——还得是女主,证据都快拍脸上,还能圆回来! 她是要表扬女主角的,就要这么顽强,别像上一世那样生闷气说死就死,女主活着,才对她有用! 果然,瑞安公主并未追究姜茵锦的借口,只冷笑道,“郑蕊儿,你拿手帕陷害沈眠眠,你可知罪?” “民女……民女……”郑蕊儿已六神无主。 瑞安公主掏出一张纸,读了纸上几个人名,郑蕊儿才彻底认了。 因为公主读的人名,正是这件事经手人的名字。 手帕一事,就这么告一段落。 郑蕊儿被丫鬟拖了下去,另外还有丫鬟端水盆进来,用抹布擦地上的尿液。 同时又有丫鬟用撑杆,把门窗上端的天窗打开,让新鲜空气进来,冲散尿骚味。 在门旁燃了熏香,彻底将味道掩盖。 丫鬟们训练有素,做起来有条不紊,几乎眨眼之间便把一切做完,又重新退了出去,关了门。 房内又恢复了死寂。 小丁氏和其夫君,两人面如死灰,低着头,眼神绝望——这下彻底得罪安宁侯了,以后再借不上姐姐的力了。 同样羞愧难当的还有丁氏,她也是魂不守舍,一直谴责自己。 瑞安公主端起丫鬟送来的新茶,饮了一会,才慵懒道,“下一件案子,周氏出来。” 第130章 难道就功亏一篑吗? 周妙音面如死灰地起身,走到公主面前,噗通一下跪了,周身不断颤抖。 瑞安公主放下茶碗,“你让柳香凝指甲藏毒粉,欲毁眠眠的容貌,你可认?” 周妙音诺诺道,“臣妇……” 瑞安公主又掏出一张纸,读了几个人名,那人名不是别的,正是去药房购买毒粉之人的名字。 周妙音眼前一黑,险些没当场晕厥。 宣平侯和夫人气得就差跺脚,宣平侯甚至扭头瞪向自己的二儿子霍让。 霍让被盯得面颊火辣辣,恨不得现在就休了这悍妇。 瑞安公主讥讽一笑,“说啊,认,还是不认?你若是不认也好办,所有经手的人,以及贩卖毒粉的人,本宫都抓到了,就在门外,让他们进来指证你,也不无不可。” 周妙音终于崩溃,拼命磕头,“公主饶命,臣妇错了!臣妇不应该陷害沈氏,臣妇以后不敢了……” 瑞安公主冷哼,“本宫是在怪罪你陷害沈眠眠吗?本宫是在惊叹你好大胆子!你明知柳香凝要与沈眠眠切磋,竟然让她当众害人,你是在毁本宫的菡萏宴,还是害宣平侯府?你还嫌宣平侯府和安宁侯府关系太好吗?或者说,你希望借本宫之手,来收拾你们宣平侯府?” 众人哗然。 宣平侯立刻起身,“公主明鉴!末将发誓,此事与宣平侯府无关!若末将与夫人知晓这件事,绝不会让它发生!” 瑞安公主失笑,“如此说来,南楚律例中,抄家和连坐,都不应该咯?周氏顶着宣平侯府二少夫人的头衔出来作恶,与宣平侯府一点关系没有咯?” 宣平侯紧张得额头满是冷汗,身旁宣平侯夫人冯氏也站起来,目光恶毒地盯着周妙音。 宣平侯最后捏了捏拳,道,“请公主开恩,等今日回去,末将立刻让霍让写休书,休了这毒妇!” “不要!”周妙音尖叫,“侯爷饶命!公主殿下饶命!” 瑞安公主伸手,虚捂耳朵,“来人,拉下去,吵死人了。” “是!” 立刻有两名女暗卫上前,将挣扎尖叫的周妙音拖了出去,之后重新关好门。 厅堂内,再次陷入死寂。 郑蕊儿和周妙音被定罪、拉了出去,但在场所有人都知晓,还有一个罪人没被拉,但是罪,已经定了。 虽然那人巧舌如簧,虽然还有其他人帮她作证打掩护,但在场的要么是朝廷要员、要么是深谙后宅之道的妇人,若事情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那在官场、在后宅,怕是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京城才女、安宁侯府少夫人姜茵锦还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但在所有人眼中,她已经跪在了地上。 她硬撑的体面,在众人眼中荡然无存,所有人都能看出其内心的肮脏与虚伪。 公主是在给姜家,留面子。 姜侍郎十几年前便是少年状元,智慧了得,更是未来礼部尚书的热门人选。 更有传言,再过几年搞不好还能入内阁,如何猜不到公主想要什么? 姜侍郎思忖片刻,起身,走在正堂中央,深深一礼,“公主殿下在上,下官……有一事相求。” 瑞安公主挑眉,“你说。” “自小女嫁入安宁侯府已有一阵时日,世子勤奋好学、温柔体贴,小女对世子也是赞叹有加,但两人性格确实不太合适,所以想请公主做主,与安宁侯爷商量,要不然……便和离了罢。” 本来还努力维持坚强的姜茵锦,面色彻底苍白下来——和离……现在和离……与被休有什么两样? 没错,和离……说是和离,但纸里包不住火,京城贵族圈有什么秘密?不说别的,宣平侯夫人也会第一时间把这件事传播出去。 那些嚼舌根的夫人小姐,不会认为她和离,只会认为她被休…… 她赫赫京城才女,就要这么……被休了? 两行温热的液体,在面颊滑落,她甚至都没想过哭泣,而是身体下意识的举动。 当初她才名远扬,甚至在诗会上不输男儿,向家里提亲的媒人踏破了门槛,如今竟然要沦为弃妇?她以后还怎么活?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她本以为自己重生归来,拥有前世记忆,这一生会把所有负她的人踩在脚下,狠狠蹂躏,但最后……却落到这么个下场? 难道这就是命吗? 上一世,她忍辱负重、安分守己,郁郁而终。 这一世,她精心设计、苦心积虑,却要被休、名声扫地。 她不服!她到底哪里错了?她就该死吗?! 还有……姜家的名声怎么办? 父亲仕途顺畅、前途无限,兄长刚取得秦王信任,难道就功亏一篑吗? 她重生一次,难道就为了自己的恩怨,置家族于不顾? 姜家能走到今天这步,至少经过三代人兢兢业业的努力。 她却…… 她曾经讥讽一些女子鼠目寸光、格局狭隘,但她现在与那些女子有什么不同? 她后悔……她真的后悔……她……对不起父兄…… 沈眠眠看见姜茵锦崩溃失态的模样,心中默默道——女主也是失了冷静,其实事情没她想的那么严重。公主关上门收拾你们,就是为了照顾你们颜面,怎么会让你父兄颜面扫地? 瑞安公主问安宁侯道,“安宁侯,您觉得呢?” 安宁侯起身,略有慌乱地一拜,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 瑞安公主垂眸,思考了好一会,房内也死寂了好一会。 少顷,公主抬眼,缓缓道,“姜侍郎,你是礼部官员,应该精通科举之事,如果甲等前三,在科举期间和离,会有什么影响?” 众人大惊——对呀!白世子正在科举,他们把这件事忘了! 凡是通过乡试的举人,都是要对其品行进行考察,家风高尚、品行端正、无污点之人,在后续考试上会有所加分。 倒不是参加科举不能和离,抛开天才,正常人考科举,有可能要考大半生,谁能做到大半生家庭没有变故? 但白世子和姜家千金从成亲到现在,也不到半年时间,这种快速和离即便符合律例,但影响还是不好的,他人若是想在此事上做文章,白世子落不到好处。 别说白世子,便是姜家千金,成亲不满一年和离,也会被指指点点。 之前所有人都被周氏和郑蕊儿陷害沈氏的事震惊住,却忘了这一茬。 姜夫人面色焦急,试图对姜侍郎使眼色,无奈姜侍郎站的位置靠前,无法看见她的脸色。 安宁侯以及夫人的脸色也不好,尤其是夫人丁氏,眼前一黑,彻底晕倒。 沈眠眠吓了一跳,也不敢大喊,只能用大拇指去掐丁氏的人中……她也不知道掐人中能不能唤醒,之前没掐过,但小说、电视剧都是这么写。 好在,丁氏幽幽醒来,眼泪如泉水一般,汩汩流下。 瑞安公主的手指,在紫檀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发出一些脆响,“成亲满一年和离,你们两家可同意?” 沈眠眠——没错,这就是解决方法! 一年后和离,凤雏的科举考核,不受影响;姜茵锦的名声,也没有影响。 而且小说里,姜茵锦陷害安宁侯府是通过瑞安公主,现在姜茵锦把瑞安公主得罪得透透的,这条路算是封死了,闹腾不出任何水花。 而且小说里写,姜茵锦是以安宁侯府少夫人的身份,在一个宴会上遇到秦王,虽然剧情崩了,但……能满足条件还是尽量满足一下。 她的诉求还是那个——男女主快点发展感情线,好让她有机会离开这本小说! 可以说这个提议,是个皆大欢喜的提议! 安宁侯、安宁侯夫人,姜侍郎、姜夫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瑞安公主招了下手,“来人,取笔墨。” 众人不解——取笔墨做什么? 公主笑道,“当然是写下协议了,谁知道半年后,有谁反悔呢?” 姜茵锦满脸泪痕,表情扭曲——她才不会反悔! 此时的姜茵锦,哪还有从前端庄少夫人的模样?却像一条强撑气势的丧家犬。 瑞安公主嗤笑一声,“本宫说的是轻舟,也许轻舟科举没考好,不肯和离了呢?” “……”姜茵锦。 众人都知晓,公主打趣,给姜家台阶。 可以说,公主今日给姜家许多面子。 姜侍郎眼神感激,对公主深深一拜。 沈眠眠也是心声惊叹——这才是有脑子的非炮灰角色,恩威并施,既要惩治恶人,又要恶人对公主感恩戴德,俯首称臣。 她再次想起长公主的人设——长公主是先皇长女,关爱所有皇弟皇妹,哪怕是母亲出身卑微的皇弟和皇妹依旧照顾有加。 后宫所有皇子公主,都把长公主当亲姐姐爱戴,长公主对所有弟弟妹妹也十分疼爱。 包括出生时母妃便去世、被皇后抚养的锦王,对长公主言听计从。 哪怕长公主飞扬跋扈、豢养面首,但满朝文武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可见长公主的手段。 很快,丫鬟送上笔墨。 瑞安公主让姜侍郎起草,之后让两位父亲签字、按下手印,协议书便留在公主府,让瑞安公主保管。 第131章 他们不是他们? 安宁侯府和姜家之事,便这么解决了。 瑞安公主看向宣平侯府一家,笑道,“霍让。” 霍让急忙起身,“下官在。” “其实,你没必要和轻舟闹得那么僵,你是武官、他走文路,本就没什么竞争。即便他不走文路,像之前那般废物,与你更无竞争,你看见这样的对手,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屡屡刁难?难道你喜欢,与你能力不相伯仲的武官子弟?” “……”一番话,让霍让如雷贯耳。 他额头瞬间冒出了汗——是啊,他之前在想什么?安宁侯府和宣平侯府势均力敌,但白世子与他无竞争,他为何凭空树敌?非要让身边人都是有力的竞争对手,才安心吗? 如果身边人人都出身优渥、文武兼备,还有他霍让什么事?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难怪人家说,练武之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的就是他吧? 瑞安公主见霍让脸上流下冷汗,轻笑着掏出一张纸,扔了去,“去调查下这几人,会有惊喜。” 那张纸,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前方。 有丫鬟快步拾起来,恭敬递给霍让。 霍让打开后,瞳孔震动——上面几个名字,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 熟悉的那个人,正是当时与他一起嘲讽白世子的人,也是因为那次嘲讽,他有了加害之意,让人把白世子骗到青楼…… 难道他也被人利用了?! 其他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沈眠眠却知道——这群人真惨呐,老底都让人揭穿了,啧啧! 宣平侯见自己儿子面色大变,也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安宁侯的眼神,充满了歉意。 随后,瑞安公主又随口说了几句,便是让众人离开了。 沈眠眠目光怜悯地看向姜茵锦,“少夫人您还可以吗?能麻烦您扶夫人先离开吗?奴家得向公主检讨一下。” 姜茵锦狠狠咬着牙,目光有不忿,“检讨……什么?” “抱歉,不方便说,私事。” 姜茵锦怔住,“是……在花园,单独见霍让之事吗?” 沈眠眠乖乖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少夫人呐。” “……” 姜茵锦看着女子绝世容颜,极其清澈的双眼,只觉自己的阴险心思无处遁形、诡计卑劣又可笑,自惭形秽、丑陋难堪。 沈眠眠倒是不在乎姜茵锦怎么想,在她心里,女主只是个进行感情线的工具人而已。 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善女主恶女主,只要乖乖和男主谈恋爱,就是好女主。 将丁氏交给姜茵锦后,沈眠眠便悄悄来到公主身旁,轻声道,“公主殿下,能不能占用您一点点宝贵时间,民妇有一些事想坦白。” 瑞安公主勾唇,“算你识相。” 沈眠眠——好么,人家公主连她也算进去了。 随后,众人离开。 沈眠眠这才道,“民妇不敢隐瞒殿下,其实正如传言所说,宣平侯府登门那次,在正式见面之前,民妇在花园里误遇霍大人,当时民妇感觉不妙,立刻便走了,并未与霍大人有过多交谈。 后来民妇隐藏此事,一方面不想加重两侯府之间的恩怨,另一方面也不想让奸人得逞。” 瑞安公主玩味道,“奸人?你知道自己被陷害?” “回公主,知道。当时民妇被通知去花园,一路上都没下人,紧接着民妇的丫鬟也被敲晕。加之看见霍大人也是只身一人,便猜到,我们两人都被算计了。” 公主勾唇,“倒是聪明,那你刚刚当着众人面为何不说?” 沈眠眠抿了抿唇——臭公主,明知故问嘛? “公主恕罪,因为一切都是民妇猜测,没有确凿证据,民妇不敢瞎说。” 公主点头,“你想要证据吗,本宫这里有。” “……不不不,多谢殿下,民妇不要证据,民妇觉得这样挺好的。” 瑞安公主突然看向厅堂门口,淡淡道,“本宫这么处理,你是否有怨言?” 沈眠眠不解道,“民妇认为公主殿下的处理周全完美,既保留了三家的颜面,又罚了该惩罚之人。” 瑞安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本宫没罚姜茵锦。” 沈眠眠——可别罚她!你罚她,她完成不了感情线,我怎么办? “公主明鉴,其实民妇对少夫人也有愧意,是因为民妇,世子才一直未与少夫人同房,所以不怨少夫人的。” 瑞安公主叹了口气,“京城内,哪个后宅没有争斗?只要不放在明面,大家也都装不知情。霍让是宣平侯次子,并非世子,所以名声如何,没人在意。 但轻舟却是安宁侯府世子,如果公开他的正室残害妾室,妻妾不合、内宅不安,只会落下污名!加之他从前名声就不好,这件事若传开,只怕传出治内无能的笑柄。 所以,哪怕整件事姜茵锦是罪魁祸首,本宫也不能拿她怎样。或者说,暂时不能拿她怎样,等以后轻舟功成名就,两人和离成功后,她若是再落在本宫手里,呵,本宫可就得让她见识见识本宫的厉害了。” 沈眠眠频频点头,也不敢说话。 瑞安公主见沈眠眠乖巧的模样,失笑出来,“你倒是本分,放心,以后少不得你好处。” 沈眠眠更加卖乖,“民妇这是应该的,公主殿下做什么决定,民妇都心服口服!那个……殿下还有别的事吗?若没其他事,民妇便先告退?我家夫人的面色可能不太好,民妇有些挂念。” 想到丁氏,瑞安公主若有所思,眼神也有了一些担忧,摆了摆手,“去吧。” 另一边。 厅堂门外。 三家人依次走了出去,不约而同在门口站定了脚。 霍让看见了门口守着的柳香凝,却见柳香凝发现门开后,就伸脖子往里看,好像找什么人,丝毫没注意到他一般。 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精致面庞,霍让情绪起伏不已——整件事,她都是无辜的,却被一再误会、责骂、殴打。 她听话地模仿沈眠眠打架,却被他误会、责备。 她被周氏罚刷恭桶,向他求助,他却将她赶走。 她被周氏逼迫陷害沈眠眠、坑害侯府,她却宁愿自己挨打,也不肯加害。 后来周氏竟趁他不在,把她卖到青楼……他对不住她…… 想着,霍让不自觉来到女子面前。 柳香凝正往厅堂里看着——人都出来了,师父怎么还没出来?难道被公主留下了?师父得罪公主了?这可怎么办?师父需要帮忙吗?她直接进去,师父会被迁怒吧?要不然把观水骗进去?观水是公主府的人,公主应该不会太责怪,再说,要责怪就贼怪呗,只要不责怪她和师父,责怪谁都行。 正努力瞧着,突然一个魁梧的人影,站到她面前,遮挡了她视线。 柳香凝以为自己挡了路,便向旁边移了移,把脖子伸得更长,恨不得把脑袋探到房屋里。 但那人影,再次站到她面前。 她向另一个方向移了移,那人如影随形。 “……”柳香凝。 柳香凝终于不悦地抬起眼——当然,身为一名合格瘦马,即便心里再有怨气,脸上还是笑眯眯,一派柔顺的样子。 当看见挡她路的人,刚开始还没认出来,后来才恍然大悟—— 哦哦,是霍大人? 霍大人也觉得花那么多银子只睡两晚,亏得慌? 亏也没办法,已经把她卖出去,她的所有权在安宁侯府,不能陪他睡觉了。 霍让张了张嘴,一张英俊的面庞,带着尴尬,“你……好吗?” 柳香凝想着买卖不成仁义在,便柔声道,“多谢霍大人关心,奴家一切都好,无法再伺候大人,奴家深感遗憾,奴家祝大人前程似锦、官运亨通。” 说完,再次换了个角度,去往厅堂里看。 “你……” 霍让正要说话,却被母亲拽了过去,只能作罢。 在几人的身旁,姜侍郎走到安宁侯面前,老脸羞红,“侯爷,小女……对不住侯府了!都是下官之错!” 说着,撩袍就要下跪。 安宁侯急忙拉住姜侍郎,叹了口气,“侍郎别这么说,出现这样的事,大家都有责任。茵锦是个好孩子,本将知晓,再说她还年轻,谁年轻时不做几件荒唐事?谁打娘胎里出来,就完美无缺?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理应担待。” 姜侍郎心里更是感激和愧疚。 这些话听在姜茵锦耳中,却如惊雷炸裂,她震惊又迷茫地看向安宁侯——为什么会这样?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在她印象里,沈氏古怪嚣张,但现在的沈氏,却聪明乖顺;她印象里的夫人愚蠢天真,但现在的夫人,却善良富有童心;她印象里安宁侯偏执霸道,但现在的安宁侯,却能宽容大度,包容出错的儿媳。 活了两世,她能分清虚伪和真心,她能看出安宁侯是真的原谅她、包容她。 为什么会这样? 这些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和上一世不一样? 难道是她死后,重生在了另一个世界,“他们”不是“他们”? 或者说……她有上一世吗?会不会那些记忆,是她的一场噩梦? 第132章 如果真死了,她怎么向凤雏交代? 不对!不是梦,一定是发生过的,否则她不会“预测未来”,她写给兄长的信息,兄长在秦王面前都验证过!是真实发生的! 面色苍白的丁氏,一扭头,看见了面色更苍白的姜茵锦。 与安宁侯的大度不同,丁氏心里是愤怒的、埋怨的,但没办法,侯爷都原谅了,她还能说什么? 姜夫人上前,搀扶住丁氏,红着眼圈道,“亲家夫人,我们……对不住你们啊……”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丁氏本就心软,见侯爷原谅了,亲家母也哭了,而且也没出现什么恶果,心中阴霾也散了许多。 她叹了口气,“孩子年纪还小,做点错事也是正常,咱们当长辈的好好教教就行了,如果茵锦愿意的话,让她回娘家住几天,压压惊,您也多安慰安慰,人生没有过不去的槛。我们家轻舟都振奋了,何况茵锦本就是聪明的孩子。” 姜夫人听见,心里更难受了,“多谢亲家夫人体谅,那我便把茵锦接回去,好好教训一番。” 丁氏忙道,“可别!千万别打骂!切记,万万不要打骂,要让孩子自己想开、走出来!” 丁氏为何这般过激?还不是因为,当年安宁侯打儿子,把她打出阴影了。 她到现在都认为,如果夫君不那么打儿子,轻舟也不会自卑那么多年,可能早就去科举了。 当时她但凡有娘家依靠,就和侯爷拼了……不过转念一想,拼也白拼,当时瑞安公主都去拼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姜茵锦听到丁氏的话,眼泪彻底绷不住了,开始流下来。 三人身旁, 宣平侯也来到安宁侯身旁,狠狠叹了口气,“白将军,我……对不住您啊!” 安宁侯叹了口气,“别这么说,你们也是被贼人利用,你们也是受害者,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 两人素来不和,但此时此刻,宣平侯面对宽厚的安宁侯,再想到安宁侯曾受重伤、身有隐疾,心里更是难受。 “侯爷一会有时间吗,我们去喝两杯吧,不叫别人,只有我们两人。” 安宁侯猜想宣平侯是要缓和两人关系,想到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便点头道,“有时间,今日的酒,我来请。” 宣平侯也不推脱,“行,下一顿老弟请。” 不仅确定了两人以后经常见面喝酒之事,还主动降低身份,和安宁侯攀关系。 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两人见面,针锋相对,别说互相冷眼,便是直接打起来都有可能。 随后,两位侯爷各自和夫人说了一声,便去喝酒了。 其他三家,各自回府。 …… 沈眠眠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丁氏便高烧起来,昏迷不醒。 半夜喝多了的安宁侯回来,见此情况吓得酒都醒了,大夫说是急火攻心,性命垂危。 安宁侯连夜入宫,用牌子请了太医。 在太医和京城名医的联手医治下,丁氏才勉强救回来。 太医虽开了药,但还是叮嘱,心病还须心药医,要尽量开导夫人,让夫人想开,这样才能痊愈。 若依旧心情郁结,有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 沈眠眠可吓坏了——她之前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在现代,猝死一般都是心梗、脑梗、心脏病、脑出血之类的,还没听说急火攻心猝死的。 可见,古代人心思是有多重。 不免想起上一世的女主,怕也是这般天天生闷气,最后一命呜呼吧。 这么一折腾,天蒙蒙亮了。 太医和名医被送出侯府,侯爷花重金请了一位颇有名气的大夫暂驻侯府,随时为夫人诊病。 一切处理完后,安宁侯把同样忙了一夜的沈眠眠叫来——没办法,安宁侯府人口太少,世子在读书、姜茵锦在娘家,除了李嬷嬷、管家和管事们外,只有沈眠眠这一个主子了。 况且,自从看见沈眠眠不畏辛苦地练武,和在沈眠眠陪伴下,世子也重拾信心后,安宁侯对儿子的这个妾室莫名信任。 甚至于……比信任自己夫人还有儿媳,更信任。 安宁侯叹了口气,道,“按照道理,我应该在府上留几日,但兵营公事繁忙,今日若不是瑞安公主用令牌强招回来,我不可能回京,所以一会天亮便要出城。侯府,就拜托你了。” “!!!!”沈眠眠吓得脸都白了,瑟瑟发抖、亚历山大,“那个……侯爷……虽然说这些话不太好,但……如果一旦发生什么,奴家应该找谁商量?” 安宁侯思考片刻,“你自己决定,尽量不要让公主知晓,否则容易把事情闹大。如果……夫人真的不行了,再告诉公主。” 沈眠眠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安宁侯的声音在耳中回荡——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 夫人会死吗? 这些古代女子真是够了,怎么动不动就心情不好到死? 在现代,人人都把郁闷死了挂嘴边,也没见谁死。 但在古代,真是说死就死…… 心里抱怨着,沈眠眠鼻尖发酸、眼圈发红——真的会死吗?不会吧?但太医说……情况不妙。 怎么办……如果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向凤雏交代? 沈眠眠是真的懵了。 可以说,这是穿书以来,最大的懵圈,不仅因为经常见面的人,突然性命垂危,还因为……她实在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受点刺激就不行了呢? 她在现代也活了二十几年,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沈眠眠浑浑噩噩地听完安宁侯的叮嘱……其实安宁侯也没叮嘱什么,大概就是,不要告诉公主,所有突发情况优先由她来做决定,她犹豫不决的话,可以找李嬷嬷和管家商量。 之后安宁侯又回房间看了夫人,便离开了侯府。 清晨,伴随着第一缕阳光射穿薄雾后,便好似昼夜之战打响了第一枪,更多阳光争前恐后地冲锋,战胜了黑夜以及清晨雾霾。 天,彻底亮了。 沈眠眠还坐在主院的厅堂里,愣愣地盯着门口。 柳香凝悄声进入,小声道,“小姐,可以用早膳了吗?早膳已经温两遍了。” 过了一小会,沈眠眠才找回思绪,摇了摇头,“不用,吃不下。” 柳香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趁着周围没人,说出心里话,“师父您别这样,夫人也不是您亲娘,您别把自己交代进去!奴婢飘零这么久,好容易有师父这个依靠,您千万别有个三长两短……” 沈眠眠抬起头,看向女子,却见女子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问,“你觉得,我也会受不了打击,一下子死过去?” 第133章 你定要说实话 柳香凝点头,“嗯。” 沈眠眠问,“你之前,见过这么死的吗?” “没有,”柳香凝摇头,“不过有那种抑郁好多年,最后死的,奴婢不知道烟雨坊怎样,我们瑶台坊……其实……挺悲惨的……” 沈眠眠叹了口气,“放心吧,我坚强着呢,遇到再难的事都能想开,实在不想活就找根绳上吊,不会这么抑郁而死。” 柳香凝这才破涕而笑,“太好了,师父。” 两人正说着,就见李嬷嬷从房间里出来。 柳香凝急忙掏手帕擦干眼泪,之后去问道,“李嬷嬷,您用早膳吗?早膳已经温两次了。” 李嬷嬷摆了摆手,“不用,我……吃不下……” 柳香凝——哎,又一个吃不下的,她都不好意思说,刚刚吃了四个包子。 沈眠眠道,“李嬷嬷,您可得吃点,您……得保重啊!” 如果李嬷嬷也倒下,她真就疯了。 李嬷嬷苦笑,“姨娘放心,奴婢已有准备,不会太过打击。” “???”沈眠眠一愣,“已有准备?” “是,这已经夫人第二次性命垂危了。” “第二次?”沈眠眠惊讶,急忙起身把李嬷嬷扶到椅子上,“到底怎么回事?我就说,刚刚侯爷表现得也太淡定了,虽然也着急关切,但分明比我要淡定许多。” 李嬷嬷坐下后,叹了口气,讲了起来,“事情还要从侯爷受伤说起,受伤后,侯爷性情大变、阴晴不定、暴躁易怒,对下人如此,对夫人也如此。 但最严厉的,还要数世子。因为侯爷自知不可能再有子嗣,便把最后希望全压在世子身上。当时世子才五岁,侯爷便把世子当成精兵来练。 世子三天两头的生病,即便高烧,侯爷也逼着世子学武。世子对学武越发恐惧,表现得还不如从前,侯爷便对世子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不敢劝。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同样状况不好的侯爷,夫人担心刺激到侯爷,侯爷再急火攻心地过去,毕竟当时侯爷受伤也是九死一生。 太医都说,侯爷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夫人便这么每日忍着、憋着,后来开始吐血……还偷偷地吐血,刚开始连奴婢都瞒着,后来吐得狠了,被奴婢发现。夫人威胁奴婢说,若奴婢敢说出去,就把奴婢赶出侯府。 奴婢无奈,只能帮着瞒,但条件是,夫人得看大夫吃药。好在夫人听话,开始服药,但……这是心病,夫人看着侯爷继续虐待世子,如何能好? 就这么过了几年,到世子参加武科举,发挥失常成为笑柄,回侯府后就被侯爷打断了骨头,夫人便急火攻心地昏死过去。当时也和现在一样,请了名医,甚至还请了太医,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 侯爷见夫人性命垂危,才彻底放下对世子的训导,更与皇上申请离京任职……相当于眼不见为净吧,到了京郊兵营。养了好多年,夫人才恢复健康。” 沈眠眠了然——难怪,原来是第二次了,所以侯爷才很淡定,好像已经接受夫人有可能离世的现实。 沈眠眠又捕捉到一个细节,“李嬷嬷,刚刚侯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告诉公主,是有特殊原因?” 李嬷嬷叹了口气,点头道,“之前公主便因为夫人和世子的事,跑来和侯爷吵,后来夫人病危,公主更是拎着刀冲到侯爷面前……侯爷可能是害怕公主殿下知晓夫人情况,直接拎着刀杀去京郊兵营吧。” “原来如此。”沈眠眠再次了然,但同时在想——七天的时间,公主把安宁侯府、宣平侯府查了个底朝天,在这里会没眼线? 就算没眼线,观水不会汇报? 观水可是公主府的人。 她决定,一会找观水问问。 沈眠眠揉了揉发疼的眼眶——真是头疼啊,小说里,女主郁郁而终,现在女主没事,夫人女配要郁郁而终了? 李嬷嬷道,“姨娘,您一夜没睡,去休息吧,这里有奴婢就行。” 沈眠眠摇头,“该休息的是您,我没事的,我还年轻、能熬,您也别任性,您现在去休息,等晚上,您过来换我的班,我才能安心休息。” 李嬷嬷鼻尖一酸——沈姨娘短短几句话,却让她有了主心骨的感觉,明明姨娘那么年轻,她这么大岁数,却莫名信赖姨娘。 沈眠眠见李嬷嬷磨蹭不肯走,便让柳香凝半送、押解地把李嬷嬷弄走。 她则是把观水叫了进来。 观水也一夜未睡,一双星眸下面有着淡淡青色。 沈眠眠问,“观水公子,你也看见,现在情况危急。我问你:夫人生病,公主殿下会知道吗?你定要告诉我真话,否则我没法做接下来的安排。”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观水知晓沈姨娘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甚至……沈姨娘虽未展现谋略,但他却认为其善于谋划。 观水如实道,“回姨娘,公主殿下肯定知晓,具体如何知晓,请姨娘别问,对您没好处。” 沈眠眠想起昨日在公主府,公主提过暗影卫,觉得肯定与那个有关。 她不问,也不好奇。 “我知道了,我现在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到了公主府,之后你就可以休息了。” “是,姨娘。” 沈眠眠不方便离开,直接让丫鬟取来了纸笔,直接在厅堂内写信,一边写一边随口告诉观水,“世子三天两头地回来,我怕他看见夫人生病,影响考试、甚至直接弃考。我对什么小三元大三元不在意,但我能看出,夫人在意,侯爷也在意。 世子的科举之路,是侯府一线光,世子若能考好,侯府还有振兴的希望,侯爷和夫人也有了精神寄托,我们一定要保世子科举。” “是。”观水再一次肯定之前自己心里对沈姨娘的猜想。 沈眠眠写完了信,等墨迹干了再装信封。 顺便对观水道,“我给公主讲了下情况,希望公主能派一些人到清风院,直接把世子控制在清风院,童试全部结束之前,不让他回侯府。当然,如果夫人真的药石无医,就另当别论,考不考的就无所谓了。” 观水惊喜,“属下赞同!” 第134章 那不叫丢脸,叫情趣 这一时间,墨迹干透,沈眠眠装了信封,交给观水,“去吧。” “是。” 观水离开。 沈眠眠起身,走到门口,叹了口气,“哎……这都算什么事啊?怎么什么奇葩事,都能让我碰见?当时,就不应该看那本小说,悔不当初!” 正好柳香凝回来,“小姐,奴婢回来了,您还是用点早膳吧,吃不下也稍微吃一些,本来就一夜未休息了。” 沈眠眠收回思绪,“行,让人送进来吧。” …… 一晃,三天过去。 房间内,充斥了药味。 丫鬟为夫人喂药,沈眠眠则是坐在一旁陪着。 不是她这个当儿媳的不照顾,是她觉得,自己做得不如丫鬟好,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干,她在旁边提供陪伴服务就好了。 少顷,药服完,丫鬟将空碗端了下去。 沈眠眠打开了窗子,让清风吹进来,增加房内含氧量,之后把丫鬟们都赶出去,房间内除了夫人外,只有她和柳香凝两人。 沈眠眠笑眯眯道,“夫人躺了这么多天,无聊了吧?我们要不要支起牌桌打麻将?这几天奴家逼着香凝和银杏她们学麻将了,哪怕是李嬷嬷休息,我们也够人手。” 丁氏缓缓摇了摇头,没说话。 半垂着眸子,苍白的面庞没有丝毫生机。 沈眠眠眼神闪了闪,之后低声问,“夫人,您能不能告诉奴家,您为何会突受打击?是因为表小姐吗?但公主殿下并未将表小姐送到官府治罪。” 可以说,公主完全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 丁氏摇头。 沈眠眠继续猜,“那是觉得表小姐让夫人丢脸了?夫人以后在侯爷面前抬不起头?” 丁氏怔住,没再摇头。 沈眠眠知道——她说到点子上了。 她也不想说这些讨人厌的话,但她不说谁来说?如果李嬷嬷有那能耐,早就把夫人劝好了。 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夫人死不是?该劝还是得努力劝的。 “夫人您心思太重了,侯爷只有您一位妻子,一心一意的,再说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关上门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丢脸不丢脸。再说,在自家相公面前丢脸,那不叫丢脸,叫情趣。” 丁氏嘴一瘪,哽咽道,“我……我对不住侯爷……” 沈眠眠,“您怎么会对不住呢?您做得一向很好,您为侯爷操持这么大侯府,还给侯爷生了世子这么好的儿子,连瑞安公主给您的桃色诱惑,您都抵挡住了,若这叫对不住,还如何对得住?” “我……”丁氏咬着唇,眼泪是簌簌而下,“我自从嫁入府,娘家没给侯爷助力,还……一再帮扶弟妹,用了不少银子,侯爷都……没与我计较,现在那郑蕊儿竟害到我们侯府头上,我……我这么多年,都帮了一群白眼狼……呜呜呜……” “啊,这……”沈眠眠暗忖,这种情况要怎么劝?“表小姐是一时糊涂,其他人不是还好好的?” 丁氏摇头,“其他弟弟妹妹,也有闯祸的……这个郑蕊儿还算乖的……” “……”沈眠眠——闹了半天,夫人是扶弟魔! 但不知道怎么劝,也得劝! 沈眠眠硬着头皮,“咳……夫人可以对侯爷更好一些……” 丁氏苦笑,“侯爷一个月也回不来几日,能怎么好?” 一旁柳香凝刚要说话,后来觉得自己丫鬟身份也不好插嘴,就挠了挠头,闭嘴没吭声。 丁氏闭上眼,“我累了,你们出去。” 沈眠眠柔声,“夫人您休息,奴家在旁边陪着。” 丁氏凝眉,“……出去。” 病人是老大,尤其是心病的病人,沈眠眠也不敢违逆,只能退了出去。 一出门,沈眠眠就问,“香凝,你刚刚想说什么?” 柳香凝尴尬一笑,“哎呀,让您看见啦?奴婢知错,奴婢下回不会插嘴。” “没追究你插嘴的事,是问你想说什么?” 却见,柳香凝眨了眨那双晶晶亮的眼睛,“刚刚师父说,可以对侯爷更好一点,夫人说没法更好了,奴婢想说,可以在房事上更好一点嘛。” “……”沈眠眠就知道这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在周围没人,柳香凝声音也不大。 沈眠眠拽着柳香凝手腕,将她拉进一旁的盥室里。 盥室没人,关了门,只有师徒两人。 沈眠眠心中犹豫——她不应该把人家的隐私告诉香凝,但香凝这姑娘脑回路清奇,就怕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闯祸。 再说,侯爷不能人事的情况,全侯府都知道……不对,是全京城都知道,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沈眠眠便给柳香凝讲了,随后,尴尬道,“按照道理,女子对男子好一些,确实可以在房事上用心,但……侯爷他不行……” 柳香凝了然,表情一片无辜,“整根,都没了?” 沈眠眠——知道这孩子脑回路清奇,却没想过这么清奇,就这么直白白? 柳香凝见师父脸色快速变了几个颜色,便解释道,“师父您放心,奴婢和别人肯定不会说这种话,即便是要说,也委婉一点的。咱俩……不是同行嘛?我们这些瘦马坊都是教房事的,还教服务于各种金主的房事。 毕竟金主有高有矮、又胖又瘦、有时间久的有时间短的,哪怕是太监,一旦是买了咱们,咱们不也得伺候不是?也不能不会啊?难道烟雨坊不教吗?这……烟雨坊这么不专业?” “……”沈眠眠。 沈眠眠突然头疼,“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说了什么吗?” 柳香凝开始认认真真回忆起来,别说,还真想到了,“奴婢想起来了,师父说,您到京城之后头受伤,醒来后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原来如此,奴婢之前还纳闷,师父在烟雨坊经常打架,霍大人让奴婢学您,奴婢很认真地学,霍大人还不高兴,竟是这样。” 沈眠眠干咳两声,快速转移了话题——这种蹩脚理由,也就古代人信吧,现代人分分钟发出质疑。 “你是说,你们瑶台坊教过,怎么伺候太监?” 第135章 准行 “对,没根的太监,不举的官人,早去的金主,我们都可以。” 沈眠眠倒吸一口凉气,“太监……怎么伺候?” 柳香凝道,“《浪迹丛谈》(真实史料)云:阉人近女,每喜手抚口啮,紧张移时,至汗出即止。也就是说,每种太监喜好不同,但总的来说,最后按照他的方法、或者引导他,到出汗就行了。 还有一种情况,是不干净的,《潜书》(真实史料)中记载:“尝闻人言,阉人虽阉,精气自在,其阳虽不能如常人之具形,亦稍突长。这种就比较好办了。” 后来柳香凝又呼啦啦讲了很多,直把沈眠眠都听愣了! 牛啊! 真牛啊! 难怪瘦马能形成一种产业,人家是真专业啊! 柳香凝讲完,笑眯眯道,“所以,哪怕是太监,也是能伺候的,就看夫人想不想了。嗨,让男人开心,简直太简单了。” “……”沈眠眠。 思考好一会,沈眠眠道,“你是说,让夫人用瘦马的方法,来伺候侯爷,让侯爷开心?” “对对对。”柳香凝频频点头。 沈眠眠脑海中浮现“老爷爷地铁看手机”的表情包,“亏你能想得出来,夫人是本本分分的女子,侯爷也是个比较传统的男子,都不是寻欢客,能用这法子吗?这话要是说出来,搞不好我们俩都被丢出侯府。” 柳香凝一摊手,“那有什么办法?夫人一看就是个心思重,还脆弱,心病不赶紧解决,不就等死?既要体面保留自尊,又要解决这些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玉皇大帝是亲爹吗,这么任性? 不说远的,就说奴婢,当时奴婢意识到自己以后是个青楼女子,一辈子被不同男子玩弄时,奴婢也绝望。但绝望能怎么着,又不敢死,只能哭着哭着就接受了。 当时在瑶台坊学这些东西的时候,奴婢也很崩溃,崩溃能怎么着?还敢死不成?最后也是哭着哭着就接受了。如果人人都视死如归,也没那么多青楼女子了。既然想活,就得无所不用其极,都快死了,还穷讲究什么?” “……”沈眠眠不敢想象香凝之前经历了什么,所以说,喜剧的背后是悲剧,香凝嘻嘻哈哈的背后,经历也是悲惨不堪。 柳香凝继续道,“而且奴婢总觉得,如果夫人就这么死了,会很麻烦……” 沈眠眠点头,“是的,就是很麻烦。如果夫人突然死去,不说公主闹不闹,世子肯定是要调查原因,到时候逼问李嬷嬷,李嬷嬷也不得不说。世子会和他的那些舅舅姨母反目成仇,搞不好还会报复。同时,也有可能牵连到侯爷,造成父子不和。 安宁侯府看正常,实际上却如同危楼一间,侯爷受伤落残、夫人心病拖延、世子童年阴霾,这三个人不发作时还能维持一个平衡,一旦有一人发作,平衡打破,危楼也会坍塌。夫人……不能死!” 柳香凝见师父赞同,重新兴奋起来,“对嘛,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什么手段不重要!成王败寇,人家可不管你这个成王用了什么卑鄙手段,也不会管败寇当时人品有多好,结果就是结果。” 沈眠眠看着女子失笑,“你倒是个通透的,你以后定会越来越好。” 柳香凝笑眯眯,“有师父在,奴婢就是会越来越好!” “……”沈眠眠突然尴尬和内疚,因为她……注定是要走的,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离开这里。 香凝却还在依靠她…… 沈眠眠发现自己思想波动,急忙冷静下来——既然决定试试,就开始认真研究。 “侯爷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直接去问夫人不太好吧?要不然……去找当年给侯爷诊病的大夫?我见过那个大夫,之前世子被霍让陷害,被诬赖在青楼睡花魁时,是那两位大夫来协助作证。如果我没记错,一名大夫姓万,一名大夫姓宗。” 柳香凝见能帮师父解忧,也是兴奋,“好呀好呀。” 沈眠眠又想了想,又否决,“不行,我这身份有问题,哪有儿媳去问公公那地方的病情?算了,我们去问夫人。” 柳香凝点头,“好呀好呀。” 沈眠眠看向一脸兴奋的女子,“哎,但凡夫人和姜茵锦有你这么乐观,就没那么多事了。” 柳香凝疑惑,“诶?少夫人也病了吗?” “之前病过。”上辈子,也这么活活郁闷死的。 …… 两人说干就干,直接回了夫人的卧房。 丁氏听见有人进来,只以为是丫鬟,也未睁眼。 但进来那人,到了床前,“夫人,奴家有件事,想与夫人商量。” 竟是沈眠眠。 丁氏情绪低落,本不想理会,但想到她死后,眠眠是陪轻舟的人,便勉强睁开眼,“何事?” 沈眠眠认认真真道,“奴家先扶夫人起来,然后给夫人讲一些事。” 随后,不由分说,将夫人扶了起来。 柳香凝在夫人身后放了软垫,又去取了温水,沈眠眠温柔地给丁氏灌了进去。 “……”丁氏。 一切忙完后,沈眠眠便拉来两张雕花绣椅在床前,师徒两人坐下,才道,“香凝,你把怎么服侍公公的方法,说一遍。” “是,小姐。”柳香凝可不知什么叫害臊,在夫人目瞪口呆的状态下,把服侍太监的方法说了。 沈眠眠道,“接下来,说说怎么服侍不举之人。” “是,小姐。”柳香凝又认认真真地讲解起来。 丁氏的脸更白了——她虽不是书香门第出身,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家室,谁家正经姑娘听过这个? 就在丁氏要怒骂时,沈眠眠笑着打断,“夫人先别生气,咱们现在关了门窗,外人听不见,只有我们三人。我们三人都是妇人而非少女,香凝虽未成亲,但也是同房过的,没什么好害羞。 再说,夫人不是纠结不知如何报答侯爷吗?更好的伺候侯爷,不就是最好的报答?男子开疆拓土,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权势、多妻多子,传宗接代? 一名男子穷困潦倒,但妻妾多、子嗣多,照样洋洋得意。没根的太监腰缠万贯,内心也是不甘的。” 丁氏面红耳赤,咬牙怒骂,“让……让我做这些?不可能!” 沈眠眠觉得,得适当用些手段了,“夫人息怒,请静下心听奴家讲:不说人,就说路上野狗,也都是有领土的。占多了领土,都能多霸占母狗。男子的心思从来都这么简单,或者……夫人后悔了?不愿意花心思、放下尊严去伺候侯爷?” 用了激将法。 果然,丁氏上套,“我……我当然愿意花心思……我……” 说完,本苍白的脸,一下子通红通红。 沈眠眠知道,夫人这是被说服了。 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她肯定不会让夫人难堪的。 沈眠眠表情严肃认真,“那夫人方不方便,说说侯爷的病情?您要是觉得奴家身份不方便听,奴家就先离开,您讲给香凝自己。香凝不是侯爷儿媳,就是个丫鬟,听说有些府邸,有丫鬟直接服侍男主人沐浴的,不用在意性别。” 丁氏为难地咬了咬唇,憔悴得楚楚可怜的面庞,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挣扎过后,道,“那你先回避吧。” “是,夫人,”对这结果,沈眠眠倒是不惊讶,交代道,“香凝,这件事如果解决得好,少不了你好处。” 柳香凝激动得星星眼,用口型道——师父教我!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教!你敢学,我就敢教!” 反正柳香凝脑回路已经清奇了,她觉得再坏,也不能坏到哪里。 就这样,沈眠眠出了房间,帮夫人关了房门,就在厅堂里等着了。 等啊等, 就这样等了半个时辰,越等越着急。 沈眠眠——这两人不会谈崩了吧?柳香凝那么缺心眼,会不会说什么话,气到夫人? 就在沈眠眠琢磨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时,就见房门开了,柳香凝出了来。 沈眠眠急忙冲上前去,“怎么样?夫人呢?” 柳香凝出来后,关了门,表情无辜,“夫人说,奴婢出来就关上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为什么?” “估计是,夫人太害羞了吧?短时间不想见人。” 沈眠眠怔住,随后惊喜,“你是说夫人同意了?” 柳香凝摇头,“没,具体情况,我们找个地方悄悄说。” 沈眠眠二话不说,又把柳香凝拽到了盥室,关了门听。 原来,侯爷的那个啥,从外表上看是没伤的,但无论是吃药还是针灸,就是无法正常工作,太医说是伤了筋脉。 沈眠眠知晓,古代的筋脉,就是现代的神经。 神经受损,所以大脑接受不到知觉?具体的,沈眠眠也不太懂。 “侯爷这种情况,你有方法吗?”沈眠眠忐忑地问。 柳香凝点头,“有呀,只不过操作起来比较繁琐,要先xxxx,再xxxx,然后xxxx,这时趁机xxxx,多半就可以了。如果一次不行,隔几天再来一次,多试几次,准行!” 【这个剧情,作者灵感来源于王晶导演的经典港片《金瓶梅》,具体操作,电影里都有,而且里面有好多漂亮的日本av女优出演……咳,作者是正经人!带着批判的眼光看电影的,嗯嗯!】 第136章 天道酬勤,都是狗屁 沈眠眠能体会到夫人的无助和崩溃,因为别说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夫人,便是她这个“见过大世面”的现代人,听到这些口手并用,再结合针灸医术,之后还要完成那种全部过程,都要惊掉下巴。 她不知道夫人能不能搞定,反正,她是搞不定的。 “还得,用针灸刺激穴位?”沈眠眠声音颤抖地问。 柳香凝点头,“要的!而且用的不是普通的针,那个针这么长、这么粗,”一边说,一边比划,“师父要看吗,我那有几根。” 沈眠眠恐惧地咽了口口水,“扎进去?扎进穴位里?” “对呀!不扎穴位,怎么会刺激起势?” “如果……扎不准怎么办?” “练呀!我们都要在针灸铜人上练的,天天练!这么说吧,其他部位的穴位,奴婢不如大夫准,但下三盘的穴位,奴婢闭眼睛都比大夫扎得准,不信师父去找个大夫,来和奴婢比一比。” “……”沈眠眠。 针灸铜人,沈眠眠之前是听说过的,就是用铜铸的中空人体模型,模型上有人体所有穴位,使用时,在模型表面封蜡、模型里面注水。 当练习者用针准确扎到穴位时,蜡被刺穿,水会流出来;反之,会扎到模型上,不会流水。 古代医童练习医术,要么在自己身上练,要么就在针灸铜人身上练。 沈眠眠没想到,瘦马也要用针灸铜人,她现在都想为瘦马正名了! 盥室内,一片安静。 沈眠眠冥思苦想,柳香凝就静静等着。 好一会,沈眠眠才勉强接受,“夫人她……同意了吗?” 柳香凝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都怪奴婢,奴婢说错话了,所以夫人又不同意了。” “你说错什么了?” “夫人问奴婢,奴婢在男人身上用过吗。当时奴婢刚滔滔不绝地讲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说了实话,说只练过,没真正试过……之后夫人就不肯学了。” 沈眠眠了然,“夫人不敢学也正常,换我,我也不敢。那可是扎穴位啊!而且是人体穴位、神经极为丰富的胯部,扎坏了岂不是瘫痪了?侯爷当初重伤就差点瘫痪,后来勉强治好,夫人哪敢再试?” “扎不坏的!”柳香凝急忙解释,“能让人瘫痪的穴位都在背部脊椎骨那里,我们用的穴位绝对不会瘫痪。如果那么危险,坊主也不会让我们学,一旦我们弄坏了金主,我们坊可承担不起。” “这些,你与夫人说了吗?” “说了,夫人不信。” 沈眠眠叹气,“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 接连两日,侯府一片平静。 沈眠眠和李嬷嬷分工,李嬷嬷白天照顾,她晚上照顾。 毕竟李嬷嬷年纪也不小,不能让人家值夜班,还是要保重其身体。 当然,也用不着沈眠眠像现代护工那样,守一夜。 主院本就有值夜丫鬟,她们来看护便可,但沈眠眠不能走远,一旦发生什么,得随时能找到她。 所以,沈眠眠和柳香凝索性便搬到了主院耳房。 是夜。 沈眠眠趴在桌子上,两只手支着下巴,双眼无神地盯着敞开的窗子,以及窗外幽幽夜景。 一旁的柳香凝看了好一会,也没见师父动一下,便担忧地问道,“……师父,您没事吧?您别吓唬奴婢呀,奴婢好害怕……” 沈眠眠叹了口气,“怕什么?我不会想不开。” “……但您现在的样子,不像是要想开的……”柳香凝迟疑道。 沈眠眠收回思绪,“我不是在抑郁,我是在思考,要不要把世子和侯爷找回来。夫人一天比一天情况不好,得做最坏的打算了。” 说着,声音一顿,狠狠一拍桌子,“真是绝了!怎么说死就死呢?我到现在都没想通!” 柳香凝也跟着拍了下桌子,“是啊!侯府后宅清静、世子发愤图强,夫人应该高兴才是,但她怎么想不开、往那牛角尖钻呢?奴婢也想不通!奴婢要是夫人,肯定睡觉都要笑醒的。” 沈眠眠叹了口气,“哎。” 柳香凝叹了口气,“哎。” 沈眠眠起身,“你早点休息吧,我去看看夫人睡下了没,如果没睡,我陪她聊一会。” “奴婢不困,奴婢陪您去?” “不用,我自己去,没有外人,试试能不能劝动夫人。” “……是。” 随后,师徒两人分开。 沈眠眠去了夫人房间,柳香凝却没在房间里,直接出了院门。 正是盛夏,一到夜晚,各种虫鸣吱啦吱啦,直吵得人心烦意乱。 柳香凝慢慢走着,眼神悲哀——她原本以为,自己飘零的生活到头了,不用做瘦马、不用做妓女、也不用做那低人一等伺候男人的玩物,守着师父好好过日子就好。 谁知……会这样? 夫人死后,侯爷会续弦吧? 她了解男人,男人最怕别人注意到自己隐疾,有个夫人,众人不会觉得怎样,但如果堂堂侯爷不续弦,妻妾位空置,外人就会嚼舌根,说因为侯爷隐疾,所以续不到弦。 侯爷即便为了面子,也会续弦。 现在的夫人喜欢师父,不喜欢少夫人,那新夫人呢? 新夫人如果给少夫人撑腰,欺负师父怎么办? 她好容易盼来的安稳日子,说没就没了吗?她已经这么努力,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对她好一些?天道酬勤,都是狗屁!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要说该死,第一个该死的就是老天爷! 柳香凝一边茫然地走着,一边倔强地流眼泪。 她越想越后悔,“都怪我,我就不应该说我没实际做过,我为什么要说实话?我怎么就那么实在?忽悠人嘛,说什么实话呀!当时夫人明明已经同意了的,都怪我……” 却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人。 那人本来行色匆匆,但当离得近,发现是柳香凝,而且柳香凝还在哭后,立刻停住脚,“香凝姑娘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哭?你不是应该在主院?难道主院发生什么?” 柳香凝一看,竟是观水。 月朗星稀,天地之间一片银白。 观水刚刚练武回来,身上月白色的劲装,在皎皎月光下有着幽幽青光,衬托着他清瘦的面庞,更为俊秀。 柳香凝眯着眼——没实际做过?如果有实际经验,会不会有说服力? 观水哪见过柳香凝这般魂不守舍?在他印象里,这姑娘外表柔美,却有一副傲骨,练武时磕磕碰碰,连沈姨娘都喊上两声,但这姑娘却永远笑呵呵,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这般坚强的姑娘,却在这哭,令人担心又疼惜。 柳香凝秀眉微蹙、更多晶莹泪水夺眶而出,“奴婢想家了,观水哥哥……能不能陪奴婢喝一杯?” 第137章 不用学那不正经的东西 沈眠眠陪夫人说了一会话,多数都是她在说、夫人在听,说的内容也都是世子多么多么有出息。 试图曲线救国,利用世子来唤起夫人的求生欲,但效果好像不太理想,夫人听了一会,便开始猛咳。 沈眠眠很害怕,怕夫人咳血,赶紧和丫鬟一起,服侍着夫人睡下了,她则是郁闷地回了耳房。 却发现,香凝不在。 对香凝,沈眠眠倒是不担心,毕竟香凝从前便有大半夜睡不着偷偷溜出去练武的前科,加之侯府里很安全。 没再理会香凝,身心俱疲的沈眠眠简单梳洗完,便沉沉地睡了。 …… 清早。 沈眠眠幽幽醒来,刚睁开眼,吓了一跳。 因为有人支着下巴,趴在她床头,对着她傻笑。 那张脸虽然国色天香、好看得紧,但谁睡醒睁开眼,发现距离自己脸不到半米远的地方趴个人头,能不惊吓? 沈眠眠连连后退,捂自己心口,“我说香凝,人吓人、吓死人,这道理你不知道?你还嫌侯府不够乱吗?” 虽然被骂,但柳香凝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师父,我成功了!” “?”沈眠眠一愣,“什么成功了?” “昨天晚上,我在观水公子身上试了!成功了,夫人不是嫌我没有成功案例吗?现在有了,有观水公子作证,夫人不得不信!如果夫人还不信,我就当着夫人的面,再把观水公子灌醉一次!” 沈眠眠惊在原地,甚至都忘了从床上爬起来,就这么躺在床上,呆若木鸡地盯着柳香凝那张好看的脸,越看越觉得……这姑娘有点虎! 如果她的理解能力没问题,接受到的信息就是:香凝一夜未归,把观水灌醉,男子喝醉情况无法同房,香凝便利用她的方法,强迫观水同房。 同房…… 虽然确实解决了问题,但…… “师父,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柳香凝问。 沈眠眠揉了揉眼眶,让自己清醒一下,之后认真问,“观水在哪?他生气了吗?没对你动手吧?” 柳香凝回答,“还在他房间,奴婢也不知道他生没生气,反正一直在说要对奴婢负责。奴婢向他解释,不用负责,咱们都是当仆人的,为主子分忧,这是分内之事,但他还死活说要负责。奴婢着急向师父报告情况,就没理他,先来了。” 沈眠眠心想——观水没生气就好。 真是……吓都吓死了!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她未必活得过夫人。 沈眠眠起身,穿好衣服。 看见香凝喜滋滋地端水盆进来时,心中酸楚楚,“……香凝,谢谢你!无论这件事成与不成,我都感谢你。” 柳香凝放下水盆,“师父言重了,奴婢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只要想到夫人死了,侯爷续弦,那个续弦帮少夫人对付您,以后我们明月院再没好日子过,奴婢才管不了其他!再说,夫人一天不如一天,生死之前,有什么穷矫情?还有什么道德不道德?奴婢要是讲道德,这辈子都不知死多少次了。 况且,观水公子是男子,奴婢白伺候他一次,他占了便宜呢!您要知道,霍大人买奴婢花了不少银子,才睡了奴婢两晚,而观水公子一个铜板都没花,就睡了一晚,真的很赚!” “……”沈眠眠听得,心里极不是滋味。 但现在也没时间考虑这些,夫人生死才是最重要的! 沈眠眠梳洗完,顾不上用早膳,便去看望夫人。 果然,夫人的面色,又差了一些。 听丫鬟说,昨天晚上夫人一直在咳,几乎一夜没怎么睡好,丫鬟想去告诉姨娘,但夫人却叮嘱不让打扰姨娘休息,便没去说。 沈眠眠见,都这个节骨眼,就别选什么良辰吉日再说事,趁着夫人醒着,让丫鬟出去了。 丁氏见沈眠眠又把丫鬟遣出去,只留柳香凝,便猜到这对主仆要说什么。 她刚要说话,喉咙一阵奇痒,开始猛咳起来,一边咳一边摆手。 沈眠眠让柳香凝去倒水,自己则道,“夫人您别说话,听奴家说,您放心,奴家只说一次,您若是拒绝,奴家绝对不再提,不为难夫人。” 丁氏一愣,连咳都停了停,怔怔地看去。 沈眠眠道,“是这样,奴家知晓夫人担忧什么,所以香凝为了让夫人相信这方法安全又有效,昨天晚上……咳,去……把观水灌醉了。” 她也尴尬地咳了下。 丁氏震惊。 柳香凝一脸殷勤,“是呀,奴婢昨天晚上把观水公子灌醉了,喝醉的人不能起势,夫人是知晓的,奴婢用针将观水公子唤醒,然后用那手法,让观水公子起势,完成了同房。夫人若是不信,一会奴婢让观水公子来;夫人若再不信,咱们再把他灌醉,奴婢当着夫人的面做一次。” “!!!”丁氏惊得差点没晕过去。 柳香凝笑眯眯地掏出两根银针,刺在夫人面颊两个穴位上。 瞬间,丁氏感觉眼前的黑影没了,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她震惊地看向柳香凝,没想到一名瘦马,竟有这般精妙的针法。 柳香凝急忙解释,“夫人别误会,奴婢不会医术,但让金主头脑清醒,以及起势,是专门练过的。夫人您放心,绝没危险,要不然咱们不用观水公子,再换名男子来,多换几个,让夫人看。” “……”丁氏。 沈眠眠也道,“夫人,我们不是逼您做这种不堪之事。如果您能自己想开,不钻牛角尖,就不用做。但您若依旧觉得亏欠侯爷,就尝试一下,毕竟……如果您真有个三长两短,也补偿不了侯爷,反倒是让侯爷伤心。” 停顿片刻,沈眠眠也觉得这时候,不能在乎面子,必须要破釜沉舟了,便将香凝的想法说了出来,“你若是想不开,以后侯爷是要续弦的,侯府是否安宁,可就得看运气了。” 一句话,让丁氏醍醐灌顶——是啊,如果她死了,轻舟怎么办? 丁氏无力地捏了捏拳,“我……我想得开……” 沈眠眠惊喜,“真的?如果夫人想开,就不用学那不正经的东西,我们……” 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夫人颤抖着回答,“……学!” 第138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 心病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 前一刻夫人还面色苍白、双眼无神,时而剧烈咳嗽,时而有气无力。 后一刻,夫人决定学这个羞耻的方法来服务侯爷,补偿亏欠,精神头瞬间就好了许多。 虽然依旧虚弱无法下床,但双眸重新有了光亮,眼神坚定,连早膳都能吃下去了。 当李嬷嬷赶来时,正好看见夫人半卧在床头,身前摆着小方桌,正用早膳。 李嬷嬷见到夫人精气神大好,惊喜得很,陪着夫人说了好一会话,直把夫人说得……屡屡欲言又止。 沈眠眠让丫鬟继续伺候着,她则是把李嬷嬷带到盥室,说出夫人准备学“那种”方法的事。 李嬷嬷身子晃了晃,险些没晕倒。 沈眠眠笑着拉着李嬷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大概就是——生死面前,不容矫情? 再说,晚上关上门,那是夫妻情趣,盛传有太监专门到瘦马坊学一些技术,人家娘娘们都学来争宠,夫人当然可以学。 李嬷嬷惊讶:还有娘娘学? 沈眠眠故作神秘:这在我们瘦马坊有传言,但没人敢问到底是谁,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沈眠眠素来扯谎不眨眼,将李嬷嬷忽悠得深信不疑。 李嬷嬷听说娘娘们都学,便放下心理负担,况且无论怎样,夫人有了弥补侯爷的方法,想来也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不仅如此,李嬷嬷还叮嘱沈眠眠,绝不能把这好法子泄露出去,如果人人都能伺候侯爷,侯爷以后纳妾怎么办? 沈眠眠第二次将本文最佳神工具人、神助攻奖,颁给了李嬷嬷。 …… 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 夫人学秘术的第一天,不再咳嗽了。 夫人学秘术的第二天,能下床慢慢走路了。 夫人学秘术的第三天,能自由行走,还开始在针灸铜人身上练针法。 夫人学秘术的第四天,开始辅助看春宫图,还有练其他不可言说的技巧。 夫人学秘术的第五天,在练针法和秘法之余,竟然还让沈眠眠教武功——夫人也要投其所好地练武! 整个侯府都震惊了! 沈眠眠也震惊,却觉得这是件好事,不说投其所好,最起码对夫人的身体也好。 她可怕了这些说死就死的古代女子,为了让这些温室里的花朵多活一阵子,她开始卖力气地教武功。 …… 是夜。 明月院。 自从夫人身体转好,就让沈眠眠搬回来了,毕竟不想让她委屈地睡耳房。 沈眠眠揉着发疼的胳膊,“很久没练武,这突然练武,肌肉好疼。” 柳香凝正在折衣服,急忙放下衣服,“师父,奴婢帮您揉揉?” 还没等沈眠眠回答,就听门外传来二等丫鬟的声音,“打扰沈姨娘,那个……观水公子在院外,求见……香凝姐……” 柳香凝不耐烦,“他怎么又来了?奴婢上回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当时是情况危急,奴婢实在找不到其他能作证的男子,所以才找他的,用不着他负责,他怎么就不听呢?” 沈眠眠挑眉,“很难理解吗?因为人家观水是负责任的好男人,占了你便宜,所以要为你负责。” 柳香凝满头雾水,“问题是……不是他占奴婢便宜,是奴婢占他便宜,用不着他负责。”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男性的神逻辑,”沈眠眠笑道,“如果男子看见女子裸体,男子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如果男子不小心被女子看见裸体,女子尖叫着跑开,男子还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你品,是不是这个理儿?” 柳香凝惊悟,“好像……还真是,那些男人无论是看见女子,还是被女子看见,都认为自己占便宜,这逻辑好古怪,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沈眠眠抬声,对门外的二等丫鬟吩咐,说让观水在外面等上一会。 之后认真地问香凝,“说认真的,你对观水印象如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果你对他也有意思,他又想对你负责,何不直接就定下来?” 柳香凝吓得连连摇头,“不不不,奴婢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不伺候男人,奴婢是要跟师父一辈子的,年轻时候当丫鬟、老了就当嬷嬷,奴婢可太羡慕李嬷嬷了,无论去哪,小丫鬟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奴婢以后就是香嬷嬷。” 想到未来自己被一群小丫鬟恭维,柳香凝美滋滋。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如果,我不在了,怎么办?” 柳香凝只以为师父说,如果其百年之后,立刻回答,“那奴婢就伺候师父的子孙呀!” 沈眠眠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算了,你出去,自己和观水说吧。” “好的,师父。”柳香凝把叠好的衣服放好,出去和观水掰扯去了。 …… 柳香凝如何掰扯,沈眠眠不得而知,只知道,后续接连几日,都没见到观水,哪怕观水之前答应过,教她们武功。 沈眠眠见香凝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知如何劝,便任由他们去了,希望时间来抹平观水这可怜小直男破碎的心。 一晃,又是七日过去。 到了安宁侯休沐,回京城的日子。 风尘仆仆的安宁侯回来,见夫人不仅康复,而且状态比从前还好,很是惊喜。 李嬷嬷趁机帮沈姨娘说好话,说这些都是沈姨娘的功劳,夫人病弱的几天,沈姨娘直接搬到了耳房,天天守着。 安宁侯内心感动,虽然世子和少夫人不在,用团圆晚膳时,还是让沈氏也来了,也算是为沈氏提高了府内地位。 晚膳期间,沈眠眠一直莫名想笑,自不多表。只说,晚膳结束后,沈眠眠就被夫人抓到了院子里。 丁氏手脚冰凉,声音都哆嗦,“今……今……今天晚上……要……要那个吗?我……我……我紧张……” 沈眠眠挽着丁氏的胳膊,柔声安抚,“夫人别害羞,你们本来就是夫妻,有什么紧张的?那宫里的娘娘们搞不好也用这法子呢。” 说着,又把忽悠李嬷嬷那一套,拿出来忽悠夫人。 果然,丁氏听说娘娘们也在用,负罪心理小了许多,“但……但我怕……扎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夫人您穴位练得极好,这几天针灸铜人百发百中,再说,香凝说过,那些穴位即便不小心扎错,也不会怎样,如果有风险,坊主们也不敢让姑娘们学。” 声音一顿,道,“奴家就是担心夫人放不开,毕竟那法子,是需要视觉、知觉和针灸同时配合,您一定要热情一些呀!” 丁氏想起那些伺候男人的下流法子,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沈眠眠又陪着说了好一会,才把夫人哄回去。 房间内, 安宁侯没马上回房,而是专门等丁氏一会。 丁氏回来后,他问了一些丁氏的身体情况,听她确实无碍,才放下心。 “阿萱,你早些休息,我走了。”顺着,便起身准备离开,去另一个房间。 丁氏一颗心提得老高,结结巴巴道,“等……等等……” 第139章 粘上毛就是驴,犟得很 此时,安宁侯白瞻恺在夫人丁氏的房间——自从白瞻恺受伤,两人便分房睡了,隔得倒是不远,就在厅堂对面的那个房间。 平时两人说话,要么在厅堂,要么在丁氏这里。 因为这个房间,是两人从前居住。 丁氏很少去白瞻恺的房间,莫名其妙,不想去,好像去了就会侵犯侯爷的隐私,揭开最后一丝遮羞布般。 夜已深,朦胧的月光穿过虚掩的窗,昏黄的灯光照在雕工精美的紫檀木家具上,映出柔美的光泽。 这些家具,经过时间的打磨,散发出岁月的气息,仿佛在诉说曾经的故事。 例如…… 两人刚刚成婚时,男俊女美,新郎武功盖世、铁骨柔情;新娘天真烂漫,娇美羞涩。 新娘永远想不到,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完全不知情——她与妹妹在下人的陪伴下,逛在长安街,一边兴致勃勃地研究摊位上的小物件,一边说说笑笑。 阳光照在十六岁少女白皙娇嫩的面庞,就好像阳光照在微微涟漪的水面,刺眼的光芒也化作细碎的光晕,迷得人移不开眼。 尤其是一旁酒楼的二层,坐在窗旁陪朋友喝酒,百无聊赖看风景打发时间的白瞻恺,视线不小心碰到女子如欢快花朵一般的面庞,就再移不开。 就这么痴痴地看着。 他不是没见过女子,但在他印象里,从没见过眼神这般清透无邪,笑容这般天真灿烂的女子。 在他印象里,女子看见男子,都会眼神闪躲,掩口一笑,哪怕女子不害羞,也得装出这个样子——这便是大家闺秀的标准模板,谁不做,是要被笑话的。 身旁友人招呼,白瞻恺敷衍几句。 友人不悦,也伸脖子过来看,白瞻恺急忙收回视线,怼了友人一句,当再转头向窗外看时,刚刚那摊位前已换了一名女子,之前那名若阳光下即将绽放的花儿般的女子,消失不见。 白瞻恺叹了口气。 友人问他,为何叹息? 白瞻恺回答,因为没揍你,所以拳痒。 此事便这般过去。 事情过去,但女子的笑容在白瞻恺的脑海中却挥之不去,就这样,时间过了半年,他到了婚配的年纪。 因为身为武官,常年在兵营,很少参加京城内的各种无聊应酬,什么京城十大才女、八大美人乱七八糟的,他连名字都不知道一个。 安宁侯府小侯爷娶亲,武功盖世、容貌俊朗,自是吸引了京内大半待嫁千金的家长,一个个媒人都来侯府,帮千金说媒,顺便把千金画像留下。 短短几日,老夫人便攒了一摞,等小侯爷回来挑选。 关于婚姻,白瞻恺倒是不抵触,当然也没什么期待。 自幼生在勋贵之家,他早就清楚自己的命运,也知道该在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才稳妥、体面,对侯府和自己有利。 这一天,他到了母亲这里。 母亲拿出画像让他挑,他婉拒,说娶妻当娶贤、容貌不重要,母亲做主便好。 但母亲却是个开明之人,坚持让他看,还说:虽娶妻当娶贤,但生活还是要顺应内心喜好,人生在世难免一些不如意、不得已。 那么,在能选择时要仔细选择,这样等以后不能选择时,才能安然接受命运。 白瞻恺觉得有道理,便接了画像,开始看了起来。 每一张画上,都是一名千金,从画上看,容貌还都不错——当然是有画师的功劳,没有画师敢把千金画得难看,哪怕千金是真的难看。 画师更多的,是凸显特点。 等回头见面时,即便利用这些特点,也能将人与画对上号。 就这样翻着翻着,突然,他停了下来,因为…… 画上女子,正是半年前,他在酒楼看见的女子、惦记了整整半年的女子。 他双眸大睁,表情难以置信。 老夫人发现,惊讶问道,是何故? 白瞻恺便兴奋地把半年前在酒楼之上的惊鸿一瞥说了出来,母亲听后笑了,还埋怨儿子为何不早点说,若早一些,她早就把那女子找出来了,何苦惦记半年。 白瞻恺羞愧难当,心里是喜的。 老夫人拿来了画作,看上面的署名,之后眉头紧锁。 白瞻恺问,有什么问题。 老夫人回答说,这不是官家女子,只是京中富户,送画像来是当妾的。 南楚国有不成文的规定,文官必须先娶妻后纳妾,但在职武官若没有合适妻子人选,可先纳妾,也可以先有庶子,后有嫡子。 原因无他——较比文官,武官出生入死,必须要早有子嗣、多多子嗣,尤其是男丁,否则若迟迟不娶妻生子,英年早逝,容易绝后。 例如安宁侯府老侯爷,说是“老”,其实战死时也不过三十几岁,好在,在那之前便有了妻妾儿女。 白瞻恺想到那如阳光一般的女子变成伏低做小、低眉顺目的妾室,心里便有种堵得慌的感觉。 就好像,明明天气正好,非有那么一片云,遮在阳光旁,扫兴又遗憾。 老夫人发现儿子的心思,道,“这名女子,为娘记下了,你继续选吧。” “好。”白瞻恺继续看起来,直把一摞画像都看完,才放下,“母亲,还是您来选吧,儿子没意见。” 老夫人欲言又止,“既然没合适的,就再等等,先把这位姑娘接入府里。” “不要。” “?”老夫人不解。 白瞻恺突然心情沮丧,“不要她,其他人随便安排。” 老夫人疑惑,“恺儿,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和为娘说,为娘都给你解决。” “没什么。”白瞻恺说完,便起身走了。 “恺儿!”老夫人喊了一声,却发现儿子头也不回。 她了解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格,粘上毛就是驴,犟得很,他不同意的事,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最后老夫人气得直抹眼泪,周围丫鬟嬷嬷都围上来,小心地哄着。 老夫人又气又担心,“去,把白昌叫来。” 白昌,是从小跟小侯爷一起长大的家生子随从。 下人急忙去找白昌,老夫人交代他,要在小侯爷身边套话,一定要套出小侯爷的想法,但还不能被小侯爷发现。 白昌满口答应,随后便去了。 这么一去,便是十日。 白昌没回来,说明,话也没套出来。 第十一日,傍晚。 有丫鬟来通报,说白昌求见老夫人。 老夫人急忙让人进来,激动道,“怎么样,套到了吗?” 白昌面色为难地点了点头,“回老夫人,套到话了。” 第140章 真没把她们当外人呐 老夫人惊喜,急忙问,“别吞吞吐吐,有什么就说出来,他到底怎么想的?” 白昌只能道,“回老夫人,是……这样,昨夜小侯爷和友人喝酒,喝多了才说出来。原来小侯爷喜欢丁家姑娘,但……小侯爷说,那么阳光娇美的姑娘,怎么能来侯府当妾室? 丁姑娘一看便是心思单纯的,若入府,要么被人欺负得无法生存,要么便会变得工于心计,无论哪种情况,小侯爷都不愿见到。 小侯爷平时不常在府,无法护她周全,即便天天回来,也不能宠妾灭妻,到时候大家都会难受。既然早知如此,还不如别开始,就活在念想里。” 老夫人听后怔住,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儿子有这样反应,她早应该预料到。 儿子从来都自律到苛刻,又专注到固执,他决定之事,没多少人能改变。 老夫人沉思片刻,问,“我问你,你跟随小侯爷这么久,除了这个丁萱,还见过小侯爷对其他女子上心吗?” 白昌摇头,“没有了。” 老夫人震惊,“一个都没有?” 白昌摇头,“没有!” 老夫人又惊愕了老半天,这才让白昌离开。 当天晚上,老夫人让小侯爷来用晚膳,旁敲侧击地说,如果他去纳妾,她会帮忙照顾,肯定会照顾得很好。 但全程,白瞻恺没接话。 随后,又过了一个月。 老夫人又攒了一摞画像,趁着儿子来请安,急忙拿出来,“恺儿,你看看这些有没有喜欢的。” 白瞻恺一眼都未看那些画像,“儿子婚事,全凭母亲做主,母亲喜欢谁就娶谁,妾室也如此,母亲喜欢哪个,儿子就纳妾哪个。” 老夫人故技重施,劝小侯爷尽量挑个相对喜欢的。 但无论老夫人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侯爷也只是静静听着,不发一语。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 这半年的时间,老夫人每一个月都劝儿子,但白瞻恺再未看过画像一眼。 最终,老夫人心疼了,把小侯爷叫来,郑重其事道,“为娘派人调查丁家姑娘了,她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两个弟弟,正如你所想,丁家姑娘性格纯善天真,从不与人争斗,对弟弟妹妹也是爱护有加,无论是亲戚还是邻居,对丁家姑娘都赞不绝口。” 白瞻恺表面镇定,内心丝毫不镇定。 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过了一年的时间,他以为慢慢能忘了她,但一年里非但没忘,反倒是越发想念。 有时他都搞不懂,只是看了一眼,甚至连对视都没有,怎么就会想念整整一年? 白日里还好,有公事要忙。 一到夜深人静,白天轻易忽略的各种情绪,便发作起来,脑海中那张笑颜如花的面庞,越发清晰,好像靠得也越来越近。 之后,他就开始做很丢人的事。 例如,晚上实在思念得紧了,就跑到丁府门前看上一会,哪怕见那黑色的大门紧闭,就这么看看,他便心满意足了。 京城宵禁。 他被巡逻官兵抓到过,好在守城军官,他认识几个,大家打了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恺儿?”老夫人的声音,打断白瞻恺的回忆,“娶那名女子当妻,你可愿意?” 白瞻恺面色依旧未变,但窄瘦的袖口之下,修长有力的手指偷偷拢了拢。 “儿子听母亲的。” 老夫人岂能不了解儿子? “好,那就定下这名女子了,为娘找人算过,这丁萱的八字与你……”声音一顿。 白瞻恺一愣,急忙问,“怎样?” 老夫人凝眉,“说来,情况也奇特,那算卦先生说,你们的八字总的来说是合的,但会有波折,还说你们生同衾死同穴。这句话,为娘就听不懂了,生同衾死同穴都是用来立誓,可没听过谁算八卦,算出这个。” 白瞻恺喜悦的心,便压了下去,语调也恢复了冷静,“若不吉利便算了,找个八字吉利,适合我们侯府的罢。” 老夫人见儿子又要开始他的犟种劲儿,就头疼,“谁说生同衾死同穴不好了?别人拿来祝福,如果不好,能把它当祝福语?行了,不与你说这些,为娘知道你同意就行。明日为娘派人去问问,这都一年过去,也不知道姑娘相了人家吗。” 白瞻恺垂眸——没有,他盯着呢。 …… 丁府。 丁夫人面带惊喜地匆匆进入落纷阁,有丫鬟给夫人请安。 丁夫人问,大小姐呢? 丫鬟回答,大小姐在阁楼里绣衣呢。 丁夫人便急匆匆进入,进去时,果然看见丁萱和二妹丁苒在绣嫁衣。 南楚国的习俗,女儿家的嫁衣可以自己绣也可以找绣娘,像丁家这种富户,直接找绣娘便可,但丁萱懂事,说闲着也是闲着,左右也是练手,还不如自己绣来得有意义。 阁楼的二楼,姐妹两人在窗旁,阳光充沛、光线明亮,阳光照在火红嫁衣上,又折返到少女的脸上。 少女皮肤本就娇嫩柔滑,肤色还比正常人白皙许多,点缀绯红,人面桃花。 丁夫人心中道——难怪被安宁侯府选为正妻,大女儿的容貌,确实出众。 哪怕她这个亲娘,天天盯着瞧,但每次看见,都觉得大女儿更美了,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丁萱放下嫁衣,乖巧问母亲所来何事? 丁夫人嘴角压抑不住笑容,说,她被安宁侯府看上了,要给那个才貌双全、武功盖世的小侯爷做正妻。 丁萱吓了一跳,手里的针都掉了。 之后由衷的问了母亲一个问题:才貌双全、武功盖世,那是瘸还是瞎? 丁夫人不悦:怎么能诅人家呢? 丁萱不解:既然不瘸不瞎,京城那么多名门闺秀,为什么看上她?他们丁家,可没有一官半职。 丁夫人没理她,说了几句就离开,开始忙其他程序去了,因为人家侯府挺着急的。 …… 丁萱第一次见到侯爷夫君,是在新婚夜。 当掀开盖头的瞬间,看见自己夫君俊美逼人的面庞时,她直接惊呆了——听说安宁侯府小侯爷俊美,却没想到这么俊美。 她下意识伸手去男子的面庞前,白瞻恺也下意识拉住她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时,旁边传来一阵女子娇笑。 上到喜娘、观礼的娘子们,下到嬷嬷丫鬟,都笑出声——没见过刚掀盖头就拉手的,这是多着急?是真没把她们当外人呐。 白瞻恺将女子的手拉下来,才放开,表情淡淡——他的面部表情管理,一向优秀。 丁萱羞红了脸——看来夫君不瞎,那……瘸? 说着,低头看去。 第141章 她确实天真,但不是傻子 随后,喜娘说着吉祥话,继续走仪式,例如喝交杯酒。 仪式走完后,小侯爷便离开新房,出去招待宾客了。 丁萱看着夫君挺拔的身姿,以及很正常的步伐,心里道:也不像瘸子,那哪里有问题呢?难道是有隐疾? 周围嬷嬷丫鬟们各种恭贺,说吉祥话,丁萱便面带微笑着让贴身丫鬟阿园,把赏银发下去。 她则是继续一边坐床,一边寻思:肯定哪里是有问题的,否则堂堂侯爷,不会看上她这种毫无背景的民间女子。如果两人之前认识,也可以理解,问题是不认识,她确实天真,但不是傻子!她才不信这种好事能掉到她脑袋上。 时辰漫漫。 新郎要在外面,陪宾客到晚上。 新娘就要在新房坐床,一直坐到晚上。 下人们恭喜了一阵子,也就消停了,房内安静,适合丁萱思考。 丁萱把平时不怎么用的脑子掏出来,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思考了好久,最后得出结论——肯定是有隐疾的。 男人最忌讳隐疾,尤其是堂堂侯爷,所以不会告诉外人。 如果娶一名名门千金,人家千金可不肯守活寡,发现夫君隐疾立刻会闹,这样小侯爷的隐疾就公开了。 这时,娶一名民间女子便没了后顾之忧,民间女子不敢声张,只能吃哑巴亏。 哑巴亏吗? 嗯,她还挺喜欢吃的。 她知道,母亲把她的画像和八字送到侯府,是奔着贵妾来的……即便是贵妾,也没抱什么希望。 现在竟然是正室? 哪怕是守活寡,她也赚了。 但, 很快。 几个时辰后,丁萱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整整一夜, 她的骨头都要被摇散了。 出阁前,娘亲和嬷嬷教过她这些事,但却没教过,一次要那么久。 好容易结束,还没等她去喝一口水,就开始了第二次。 说好的隐疾呢? 好在,第三次后就结束了。 三次?听起来好像还可以接受,问题是每次的时间很长!三次结束,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到最后,她已不知自己是累还是困,脑袋被晃得晕晕的,之后被夫君强壮的手臂往怀中一夹,就呼呼睡了。 这一口气,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醒来,惺忪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被夫君抱在怀中,她有些羞涩,怯生生地问,“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之后,便听见夫君的声音,“别管什么时辰,若是累,就继续睡一会。” 昨天她太紧张,没注意到夫君的声音。 今日听见,惊艳得暗暗缩了缩脖子——真好听呐。 他的声音,并非少年郎的清脆稚嫩,也非壮汉的浑厚深沉,而是介于这两者之间,有力又有磁性。 但同时,她又忍不住想——不瞎、不瘸、没隐疾,那……肯定有点什么见不得光的癖好,喝酒耍钱玩女人?不外乎就这三样了,她得有心理准备。 但, 就这么一个月过去。 小侯爷按时回家,绝不在外逗留,因为他每次回来都是穿着官袍——说明他不玩女人,在外面也没外室。 并把他的银库交给了她,说让她来保管,还说发了俸禄也会按时给她——说明他不耍钱,毕竟没多余的银子耍。 至于喝酒,是喝的,却不是喝大酒,而是和几名友人喝酒。 甚至于,他出去和友人喝酒次数都越来越少, 终于有一日,小侯爷的几名好友直接登门,向她吐槽说,白瞻恺那家伙见色忘义、有妻忘友,约了他许多次,非说要回家陪夫人,不肯出去。 气得几人冲来,直接把人绑走。 丁萱当时吓坏了,直到一群身材魁梧的武官们离开,她才逐渐平静下来,之后感受到了受宠若惊,心底……滋生喜意。 很快 在小侯爷的努力下,她的月事没来。 不仅月事没来,用膳没胃口,还有些想吐的感觉,她怀疑,自己是有了。 她心中欢喜,却不敢声张,害怕空欢喜一场,就让阿园请一名医女来诊个平安脉。 医女来,果然诊出了喜脉。 全家欢喜。 老夫人对她极好,小侯爷就更不用说,后来再没出去喝过酒。 十月怀胎结束。 她很顺利产下一名男孩,小侯爷荣升为父亲,当时就定下男孩为世子,命人去报到官府专门管理爵位的部门登记。 有人劝说,这还不到满月,不用报那么早。 隐含的意思是:防止回头夭折,等确定能养活下来再说。 小侯爷当时就不乐意了,怒斥道:养活下来就是活的世子,养活不下来就是死的世子,身为武官还要避讳生死? 世子死了,让弟弟继续当世子就行。 弟弟死了,就再让下面的弟弟当,大不了就让官府的人多登记销户几次,干的就是那工作,还怕麻烦? 旁人见小侯爷这话都说出来了,便不好再说什么。 随后,便到了起名字。 族里长老说,希望世子按照族里的族谱来排字。 平日里脾气还算不错的小侯爷,又有了反骨,说什么都要把世子起名叫轻舟。 众人疑惑——武官之子,起个这般文雅的名字,真的好吗? 小侯爷怒——你们懂什么?正是因为武官之子才要起文雅的名字,做人就要文武双全。 众人——说得对,确实应该文武双全,所以小侯爷不仅打架厉害,连吵架都这么厉害。 丁萱也很不解,私下里偷偷问夫君,为什么要叫轻舟呢?轻舟有寓意? 白瞻恺意味深长道——轻舟已过万重山。 小侯爷依旧一张冰块脸,好像随时可以冲上前线杀敌,但此时,凌厉的眼神却无比温柔,温柔之中,好像有一些说不清的含义。 一个月过去,世子白轻舟也办完了满月酒。 安静的午后, 丁萱想起这件事,便好奇问老夫人:侯爷为什么要给世子起名叫轻舟?轻舟已过万重山,这句诗有什么含义? 老夫人只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便摇头道:不知道。 老夫人当然是知道的,但不能说,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他盯着人家小姑娘整整一年的事说出去。 传出去,岂不是被人当登徒子? 堂堂安宁侯,是要面子的! 丁萱见确实问不出来,也只能作罢。 后来的某一日。 她的妯娌来看她,说,应该为侯爷纳妾了,名门贵族、功勋贵胄,哪位大人没有几名妾室啊?没妾的话,走在官场都被同僚笑话。 丁萱觉得很有道理! 当天晚上就和夫君说了,谁知道,小侯爷瞬间就怒了。 那是丁萱第一次看见夫君发怒,真是……好生吓人! 第142章 神秘小册子 丁萱知道自己夫君是武官,武功还很好,但夫君在她面前斯斯文文,加之容貌俊美,身材单薄……当然,是穿上官袍时,看起来比那些肥头大耳的男子看起来单薄多了,脱了衣服另算……所以她觉得武官和文官也没什么区别。 但当夫君生气地吼了一句,她瞬间感觉好似有一股气流冲击她脑仁子、整个世界都仿佛震了三震,眼泪也哗地一下流了下来。 “……” 看见柔弱的夫人哭,白瞻恺也意识到刚刚是自己冒失,没办法,赶紧哄。 丁萱嘤嘤着说:她本来就是高攀侯府,心里有数,哪敢霸宠? 白瞻恺回答:不是你霸宠,是我霸宠。 丁萱嘤嘤着说:脊梁骨都要让妯娌戳碎了,还不知道外人怎么戳呢,这几天睡觉都睡不好。 白瞻恺安慰:她们是在嫉妒,你别上当。 丁萱嘤嘤着说:但母亲也暗示,我怀孕期间,得给夫君纳几名妾室了,也不能让夫君熬着。 白瞻恺无奈,母亲年轻守寡,他也不能和母亲争吵,便决定拖延:这样,我去和母亲商量,先让你生四名子嗣,你生够了,我就纳妾。 丁萱嘤嘤停了下来:可以这样吗? 白瞻恺一脸坚定:当然可以,以后无论是妯娌还是母亲说你,你就这么回答她,就说是我定下的规矩,你劝不动。 心里盘算着:四名子嗣,也不能一年一个,最多两年一个,四个生完都八年了。她们应该是都习惯了,到时候他再想点别的办法拖延下。 一口气拖八年,够了! 就这样,丁萱同意了。 世子白轻舟粉粉嫩嫩、容貌俊俏,融合了父母两个人的优点,而且聪明伶俐,还不到周岁便开始牙牙学语,把老夫人可喜欢坏了。 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便直接让奶娘把孙子带到她的院子,晚上和孙子一起睡。 丁萱也在调养身体,准备生第二个。 但没等来第二个孩子,却等来了噩耗——小侯爷奉命剿灭山贼时,被山贼埋伏、加之对山地地形不熟,就这么跌落山崖,性命垂危。 在当地养了小半年,才勉强能送回京城。 从那开始,侯府大变样。 那个鲜衣怒马的小侯爷不见了,变得阴鸷古怪喜怒无常,整日发脾气,对身边人连打带骂。 毕竟……武功高强的少年郎,腰部以下没有了知觉,成了瘫子,换谁也受不了。 老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没熬两年,也去了。 侯爷再次被沉重打击,性格更是偏执暴戾。 却不知是老夫人死前“以自己的命换儿子的腿”的祈祷应验,还是小侯爷吉人天相,终于在伤后的第三年奇迹般的站了起来,伤后的第四年可以行走,甚至可以练武。 但……某个地方,却依旧没有知觉。 小侯爷不能人道,世子白轻舟,也成了唯一的子嗣。 当时白轻舟五岁,安宁侯便开始训练独子,很是苛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只要儿子文韬武略,他这辈子也没白活,能不能人道都无所谓。 但如果儿子不行,谁来继承侯府?先祖用血和命打下了爵位,父亲英年早逝,就要止步到他这里了? 他越想,压力越大;压力越大,便越拼命操练儿子。 儿子是他唯一的希望,只有看着儿子刻苦训练,他才忘记身体的残缺,和母亲的离世。 但命运好像依旧没放过安宁侯府,独子白轻舟却生了一副女子的容貌、女子的体质,柔柔弱弱、娘娘唧唧,软弱到哭鼻子,一阵风吹来就能伤风。 为此,他想尽了办法,带儿子去泡冰泉,淋瀑布。 依旧改变不了世子体弱的毛病。 终于,跌跌撞撞到了世子九岁,他鼓起勇气,给儿子报名武科举。 带着儿子练了四年,再怎么磕磕绊绊,他依旧认为儿子应付第一场考试肯定是没问题。 但,再次事与愿违。 世子非但没通过考试,甚至还丢了脸面。 回府后,他控制不住脾气,将世子打了个半死,紧接着,便听见下人来报,说夫人口吐鲜血,性命垂危。 他焦急跑到房间,却见夫人面色苍白、身体孱弱,大夫来诊治,说夫人不是第一天如此,是忧郁成疾,让侯爷准备后事。 那一刻,他脑海中仿佛出现了少女在妹妹等人陪伴下,在街上摊位挑选货物,笑靥如花的场景。 他到底,还是害了她吗? 把心中最怜爱的那朵娇花,摧残到枯萎? 那一刻,他也再次崩溃。 这一次崩溃与往常不同,他没了脾气、也没了希望,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再无活下去的动力。 母亲走了,最爱的人也走了,唯一的儿子被自己打伤,他自己不能人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让人拿他的牌子去宫中请太医,趁着太医诊治时,他在外间,脑海如走马灯一般闪过一幕幕画面。 不断想起,当时他在二楼,看见楼下少女时的惊艳和倾慕。 母亲挖空心思套他实话,哄他开心时的暗喜。 以及,世子刚出生,那粉雕玉琢的小娃漂亮得好似一个玉件,满月酒时,哪家夫人来了,都要稀罕地抱一抱、哄一哄。 一转眼,什么都没了…… 他又想起,母亲曾说,婚前算过八字,他和夫人生同衾死同穴,是不是暗示……如果萱儿有个三长两短,他也跟着去了? 但轻舟怎么办? 白瞻恺的脑子一片混乱、迷茫,找不到方向。 三名太医,带着五名京城名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丁萱救了回来,但叮嘱侯爷,不能再让夫人动肝火,一定要好生养着。 白瞻恺送走了大夫,又想了好一会,彻底想通了——日子,就这么过吧,反正都已经这么坏了,还能更坏吗? 再之后, 他申请了工作调动,不想在京城任职,兵部考虑到侯府的情况,便为其申请了京郊兵营的工作。 每个月休沐两次,每次三天。 白瞻恺走马上任。 自从离开京城,来到兵营,换了个陌生的环境。 他心情好了许多,一时间忘了家中的不幸,以及身体的残缺。 但随着时间推移,彻底冷静下来、接受现实的白瞻恺,又要面对一个问题——就让夫人这么守活寡?要不要直接放她自由? 他的发小知晓此事,跑来找他,遣走周围人,神神秘秘掏出一个小册子。 白瞻恺毫无防备地翻开册子,之后把发小打了一顿。 因为那册子……是太监怎么伺候女人的册子…… 第143章 侯爷竟然在! 白瞻恺暗暗决定,先观察后再说。 如果夫人表现出不满,或者两人有争吵,他就直接借题发挥、提出和离。 但一年又一年过去,夫人一直没找他争吵,和他说话时依旧轻声细语,满眼的崇拜爱意,未减半分。 白瞻恺知道,他和夫人,怕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 只是他无法理解:既然是命中注定、天作之合,为何要这般摧残他们? 后来,他又可耻地想起了那本太监伺候女子时的画册,强忍着恶心,又翻找出来,看见太监吮弄,他连连作呕,但一想到对方是丁萱,又觉得没什么了。 他想着,左右他已经不能快乐了,不能让夫人也不快乐,两个人,总得有个人快乐。 后来,他又偷偷找了几本这样的册子,熟背于心。 只想找个契机,试一试。 只是一直未找到契机,因为看见夫人白净的面庞,无邪的笑容,他就开不了口,总觉得自己亵渎了纯洁的夫人…… 一阵清风吹入, 拂过脸庞。 风中夹杂着远处的虫鸣,宛如优美夜曲,又如温柔的守护者,静静地护着这片温馨。 房间内,心跳声如鼓。 白瞻恺拢了拢手指,捏了捏拳,看着夫人红着脸,欲言又止,问道,“今日同宿?” 丁氏狠狠松了口气,她正愁开不了口,她这脸皮薄的,哪有勇气说这种事儿? 此时此刻,她只希望香凝那丫头的厚脸皮能分她一半,也不会这般为难。 丁氏咬着唇,轻轻点了下头。 一时间,房间内一片尴尬的寂静。 丁氏低着头,到处找地缝,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了。 少顷,听见面前之人声音也有些暗哑,“你等等我去沐浴。” 丁氏想了想,“那……那……那我也沐浴一下?” 白瞻恺思索——倒是不用,她身上香香的,用不着沐浴。 但最后,两个人还是分别沐浴,上了床。 白瞻恺回忆着之前看的那些册子,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安慰自己,此时门窗紧闭,无论他行为多低劣肮脏,外人也看不见,夫人也不会说出去。 这么多年,确实应该好好……哄哄夫人…… 但白瞻恺还没鼓足勇气,就见一条白皙的手臂搭上他的肩,紧接着,见身旁女子起身,直接坐在他身上。 白瞻恺惊愕——这是做什么? 他抬眼看去,却见女子青丝散落身后,明明年纪已近不惑,但却没有岁月痕迹,面庞依旧白皙光滑,颈肩依旧纤细挺拔,甚至…… 比当年更美了,有一种成熟女子韵味之美。 白瞻恺不自觉吞咽了口水,胸腔有股火焰燃烧,甚至要爆发,但苦于找不到突破口。 反倒让身体,生生痛苦。 丁氏为什么坐在侯爷身上? 这是香凝教的,香凝担心侯爷会抗拒,所以叮嘱夫人不能还没开始,就说出目的,以免打草惊蛇。 而坐在侯爷身上,是防止侯爷挣扎。 丁氏颤抖的手,去解侯爷的衣襟。 明明一张脸热得几乎要燃烧,但手却冷得好似在冰窖。 衣襟解开,看见满是肌肉的身体,有些恍惚——他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这般结实?甚至……好像比从前肌肉更多了,这……如果侯爷真挣扎起来,别说一个她坐在他身上,就是十个她,怕是也压不住啊。 同一时间,白瞻恺也惊愕——她这是? 随后,他好像明白了——夫人应该想行男女之事,但又羞于开口,所以就用行动、主动上一些……勾引一些…… 夫人生性羞涩,他怎么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让她做这种事呢? 他正要动作,就听女子道,“不许动!” 平日里温婉的声音,带了命令的口吻。 “……”白瞻恺——好吧,那就不动。 吼完,丁氏也后悔了——她刚刚做了什么?怎么能吼侯爷?那可是侯爷啊!她当时没想吼……但……太紧张了,她压力好大,什么羞涩不羞涩已经不重要了,她担心自己一会把侯爷扎坏了!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她咬了咬唇,之后羞涩地吻——这么多年过去,每次亲吻,她都觉得很惊讶。 那么刚强的一个人,从来都冰冰冷冷,像个大冰块,但唇却温暖柔软。 他很快回吻她,依旧是那个温柔又熟悉的感觉。 她鼻尖一酸,紧接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因为她想起两人的新婚夜。 当时甜蜜幸福的两人,谁能想到最后变成这样? 她怕自己哭起来,急忙结束这个吻,继续下一步骤…… 她的吻越来越向下, 顺着肌肉纹路。 白瞻恺肌肉紧绷,“萱儿别这样……等等……我来……” “不许动!”她又吼了一句。 男人急忙停下,一动不敢动。 时间仿佛静止。 但人没静止。 当白瞻恺被一片温热包围,瞬间面红耳赤,挣扎着要起身,“萱儿,别这样。”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却见夫人手里捏着……针灸用的银针!? 这是要做什么? 丁氏心中大叫不好,觉得自己没时间了,毕竟如果夫君若是挣扎,一根手指就能把她丢出侯府,她立刻排除杂念,将针灸银针向穴位上一刺。 “……”白瞻恺瞬间有种古怪的感觉,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更可怕的事出现了,却见夫人那白皙的小手,不知从哪里又掏出来两根针灸银针。 “……”白瞻恺。 两根针灸银针扎下去,夫人又掏出四根针灸银针。 “……” 白瞻恺也不挣扎了,他很想看看,夫人到底要做什么。 随后,奇迹出现了。 原本不应该有的感觉,却突然有了。 而且越来越强烈! “这是……”白瞻恺惊讶。 “别说话!”丁氏不想吼人,但这个时候最为关键,绝不能拖延,也不能让聚在一起混沌元阳卸掉,便按照步骤,进行下一步…… …… 清晨。 主院的丫鬟见时辰不早,不解夫人为何还没起身唤她们,毕竟夫人素来早睡早起。 丫鬟们悄声进入,小心翼翼拉开帷帐帘子,只看了一眼,急忙放下帘子,转身猛跑! 因为……侯爷竟然在! 第144章 闹了半天是爽的 清晨,明月院。 沈眠眠正用早膳,就见柳香凝一脸贼笑地跑进来,“师父!师父!” 沈眠眠咽下包子,喝了茶清口,之后兴致勃勃地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香凝一双美眸笑成了月牙,“没见到夫人,但银杏说,昨天侯爷留宿在夫人的房间,直到刚刚奴婢去,夫人和侯爷还没起身呢。奴婢觉得这件事绝对是成了,如果昨晚没那个啥,今天不会这么晚不起床?” “这……就算是那个啥,也不应该不起床吧?难道还能奋战一夜?” “师父您有所不知,那个法子是揠苗助长,怎么能和正常的一样呢?您忘了奴婢用观水公子做实验的第二天,是奴婢自己来找您的?观水公子直到中午才勉强下床。” “!!!!!!” 沈眠眠目瞪口呆,“那么严重?” 香凝挤了挤眼睛,“师父别担心,不是累的,是爽的,奴婢听瑶台坊的前辈说,她曾问过尝试的男子,那些男子都说念念不忘。” 突然,香凝声音一顿,之后一拍大腿,“哎呀!奴婢就说,观水公子怎么突然就死活要对奴婢负责,闹了半天是爽的。” “……”沈眠眠嘴角抽搐,“你别胡说八道,观水可不是重欲之人,但凡重欲,也不会到现在还单身。” 香凝也不敢反驳师父,“好吧,不提观水公子了,嘿,反正侯爷肯定离不开夫人了。” 沈眠眠又担心起来,“等等,还有一事,用这种法子,会不会伤身体?” 香凝点头,“竭泽而渔,频繁用当然会,但侯爷和夫人一个月也见不了两面,无妨的。” 沈眠眠了然,便继续用早膳起来,一边用早膳一边思考——之前不让凤雏回来,是怕夫人的情况分散其注意力。 现在夫人康复了,要不要告诉凤雏,可以回来?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还是算了,先不说这般出尔反尔,会不会引发欧阳先生的意见。只说,她和凤雏经常见面,难免加深感情。 按照原小说,距离锦王造反越来越近,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两人产生不应该出现的情愫,到时候还得上演一番be大别离。 既然注定没有结果,就别加深感情。 越少见面越好。 而且凤雏不回来,能更好的准备考试,若是真拿下小三元就赚了。 第二件事,姜茵锦怎么办? 她是不想让姜茵锦回来,倒不是鸠占鹊巢,而是怕其回来再开始宅斗,她只想安安静静拖时间,可不想陪姜茵锦折腾了。 对!她得委婉地和夫人说说。 …… 一晃,两日过去。 这两天,夫人没找沈眠眠过去,包括送侯爷出侯府,也没一起去送。 侯爷离开后,才通知沈眠眠去主院。 主院。 厅堂内。 夫人故意穿了一条暗色的裙子,来凸显庄重和老成,但所有人都能看出,夫人容光焕发,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不止。 沈眠眠看向夫人——夫人和凤雏长相不说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也有六七分相像,都是白白净净的娃娃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 之前夫人有些老态,并不是因为衰老,而是眼神无光,哪怕是张罗着大家打麻将,也是那种及时行乐之感,而非对未来生活有希望。 真正让夫人觉得生活有希望,是从凤雏拿下县案首开始。 黯淡无光的眼神,多少有了一些光亮。 后来解开心结,决定好好“服务”侯爷,积极练武,孱弱的身子也有了一些挺拔。 但今次,才短短两日,却比从前的变化更大! 今日的夫人,面色光亮,白里透红,而且一双亮眸也如同春水一般,盈盈动人。 如果此时换一身浅色流行款式的裙子,任由谁看,都看不出这位是安宁侯府的侯夫人,会以为是哪家刚刚成亲的小少妇。 沈眠眠看着夫人,唇角的弧度不自觉越勾越大。 柳香凝偷偷捅了捅——师父!收敛点!刚刚你在路上还叮嘱奴婢别开荤玩笑,注意尊卑、给夫人留面子,怎么你来了,就色眯眯地盯着人家? 沈眠眠被提醒,急忙收敛情绪,“奴家这两日未来请安,不知夫人身体如何?” 一旁李嬷嬷也憋着笑,被夫人埋怨地瞪了一眼。 柳香凝——闹了半天,就我自己端正心态,憋住了? 丁氏干咳两声,缓解尴尬,“这两日我身体安好,你放心,今天晚上你们练武吗?” 沈眠眠回答,“练的,奴家和香凝练武时间,还是早晨太阳升起之前,和晚膳太阳落下之后。” 丁氏点头,“行,你们晚上去练武场时,派个丫鬟过来通知,我从这边走,我们在练武场汇合。” 沈眠眠吃惊,“您还要练武?” “嗯,”丁氏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盖眸中羞涩,“前一阵子练一练,觉得精气神好了许多。” 其实不是,她不好意思说——她想给侯爷一个惊喜。 她还记得,上次侯爷在练武上看见眠眠耍棍子时的惊艳眼神,她也想要! 下一次侯爷是半个月后回来,这半个月她一定要练好一套棍法。 “是,奴家记得了。” “诶?对了,最近怎么没见观水?”之后,丁氏声音一顿,这才想起,观水被香凝…… 沈眠眠苦笑,“是啊,好久没见观水公子了,一会奴家去看看他。” 丁氏不动声色地看了香凝一眼,“行,有什么问题,回来与我商量。” 沈眠眠点头,“不瞒夫人,奴家在想,可以给观水放几天假,出去散散心吧?左右现在他不用服侍世子,回去陪陪家人也不错。” 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就是——姜茵锦不在侯府,不搞宅斗,所以暂时侯府是安全的,不用观水守着。 丁氏叹了口气,“放假让他散心,倒是没问题,至于陪家人……他没有家,也没有家人。” 沈眠眠一愣,柳香凝也一愣,惊愕地抬眼看向夫人。 丁氏再次叹了口气,“观水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可怜人。他是孤儿,从小被卖到某个组织里,是个什么组织,我便不方便告诉你们了。只能说,组织原本是按照死士来培养他,死士,只要孤儿,原因,你们懂吗?” 第145章 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柳香凝表情惊愕,眼神也迷茫。 沈眠眠倒是不觉奇怪——她是现代人,什么死士暗卫这些秘密职业,在电视剧小说里都演烂了,但在古代,依旧是不为人知的秘密职业。 除了高门大户和一些经常听书的人外,普通老百姓,尤其是民间女子,是不知道死士是个什么东西的。 沈眠眠低声解释,“死士,便是专门培养来,执行一些送死的任务,例如强杀某些人,营救某些人。这些人和侍卫不同,他们出任务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柳香凝。 提起观水的身世,丁氏也觉得心里不舒服,轻声道,“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很多事情不能细想。观水来我们侯府,也算是命运的安排吧。 之前,侯爷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对世子多有苛刻。我这个当娘的,看完心情郁结,又劝不动侯爷,我知道那么下去,我怕是没几年活了,但世子还小,我又放不下他。 便只能抽时间出去散散心,让自己暂且放下烦心事,却不成想,碰见了瑞安公主。瑞安公主见我也喜欢玩乐,便经常找我,我也不好意思和公主说,我出来是散心续命的。 后来世子武科举失利后,侯爷把世子打成重伤,我也……身子不好,公主知晓后勃然大怒,直接去死士营,选了一名年龄、容貌、气质都与世子相似的小死士,送到世子身旁。 还专门叮嘱,如果侯爷再敢动手,死士就负责保护世子,保护不了,就死在侯爷手上,让侯爷蹲大牢。” “……”沈眠眠惊愕——之前还纳闷,当随从,怎么不找暗卫、专门找死士,闹了半天竟是这样,不愧是瑞安公主能干出来的事。 柳香凝也惊呆了,她以为观水能跟随世子,肯定出身优渥,其父母要么是公主府的管事,要么是侍卫的孩子,却没想到…… 而且瑞安公主让观水来,就是让观水送死。 这就是……死士吗? 活生生的人,武功高强的少年郎,为什么就一定要去送死?她想不通…… 啪嗒一下。 沈眠眠一愣,扭头看自己的肩,见肩上有一滴水渍,还没等她想明白,啪嗒一下,又掉了一滴。 这才发现,原来是站在自己斜后方的柳香凝,迷茫的面庞,泪流满面。 沈眠眠抬眼看着柳香凝略有苍白的脸,不由得想起一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说的,不正是香凝和观水? 香凝自幼被卖,流离失所,辗转在青楼和瘦马坊,被人揉碎自尊,学那些卑劣的伺候男人的方法,活生生的人,却犹如一个物件,被人随意摆弄、抛弃。 观水自幼孤儿,被死士营培养,抛下生死,专学一些杀人的本领,明明还活着,但死亡的结局已定。 柳香凝发现师父在看她,急忙掏出帕子,快速擦掉眼泪,稳定情绪。 另一边,提起观水,丁氏也感慨,多说了几句。 “那孩子忠心耿耿、看起来也很随和,其实一点都不随和。自他入府,我知晓他的情况,便告诉所有管事下人们要好生对他。 但无论管事下人们如何与观水套近乎,观水却从不与人深交,甚至除了必须交流的正事,几乎不说客套话。” 沈眠眠一边听一边回忆,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自她穿书来,别说含蓉这样的贴身丫鬟,便是明月院二等丫鬟和打杂的,她闲来无事都能聊上几句。 唯独观水,从来没聊过一句废话。 妥妥npc! 突然,沈眠眠有个大胆地想法,“观水他一直拒绝与外人拉近距离,是不是因为,他还记得公主交代的任务?” “倒是有这种可能,不过也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丁氏,“关于观水,我还真问过公主,公主说,死士都是这样的:因为知晓马上要死,便不愿与外界有所牵连、瓜葛,这样,会让他们不舍得死,妨碍执行任务。” 说着,丁氏笑着看柳香凝,“多亏了香凝,我才有幸见到观水也能嘘寒问暖,从前他即便是见到我,除了问安说正事,也多一个字都不肯说的。” 连李嬷嬷也笑着点头称是,看向柳香凝的眼神略有暧昧。 柳香凝素来不容易红的脸,一下子通红起来。 她低着头,突然想起,观水在教她武功时,偶尔会问一问她的感受,第二天见面,会问她用没用早膳。 当时她没什么感觉,现在回忆,观水的话好像确实结结巴巴、语调生涩,应该是从前没怎么问过别人。 还有,当时她被夫人拒绝,边走边哭。 是观水主动迎过来,关切地问她出什么事,她说要喝酒,观水也陪着。 这与夫人口中的观水,却不一样。 难道……观水公子想负责,不是因为爽? 沈眠眠听夫人的话,倒吸一口气,“之前只听说死士,却未了解过,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丁氏见眠眠爱听,便把自己从公主那听的,都讲了出来,“死士是没名字的,死士的名字是进入组织的时间,外加几个数字排序。如果我没记错,观水从前好像叫丁巳十七,丁巳是他进入死士营的年份,十七是同批进入的排序。” 沈眠眠——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丁氏,“因为观水长得像世子,被公主选来,连名字都是配合世子起的。” 沈眠眠了然,“原来如此,轻舟,观水,确实匹配。” 丁氏这才想起,“不知不觉,竟然拉着你聊起来了,你快去忙吧,我也要忙上一会了。” “是,夫人。”沈眠眠说完,立刻拉着柳香凝跑了。 少顷, 主仆两人出了主院。 柳香凝问道,“师父,你怎么走得这么快?” 沈眠眠,“能不快吗?少夫人那个壮劳动力回娘家了,夫人又要开始操持府务,我怕她头脑一热,抓着我干活,我才不想干!我就想快活这最后几个月。” 柳香凝不懂——快活最后几个月?然后呢? 但很快,香凝的注意力被转移,因为她听师父道,“走,我们去看看观水,这么多天没露头,那可怜的孩子不会以酒消愁,喝得醉醺醺吧?” 第146章 野猪吃不了细糠 事实证明,沈眠眠想错了。 观水这种死士出身的人,没那么多情绪借酒消愁。 这是沈眠眠第一次来到了观水的院子。 院子很小,是个一进院,就在清风院不远。 院子方方正正、干干净净,整洁得好似现代样板间,绝无任何一个多余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是翻墙进来的,因为敲门没人开,沈眠眠便让香凝把她举上围墙,她登上围墙再把香凝拽上去。 下墙也是如此操作,香凝拉着沈眠眠,沈眠眠下去的后,再去伸手接香凝。 总的来说,两人都默契地认为——还是练武有用!以后还得练。 两人正要进房屋,房屋的门就开了。 观水走了出来,没有任何邋遢颓废,依旧干干爽爽,若非比平时消瘦许多的面颊,以及疲惫的眼神,甚至都看不出其与平日里有什么两样。 观水看见两人,愣了一下,眼神下意识看向香凝,之后又快速收回视线,抿了抿唇,认真道,“属下见过姨娘。” 沈眠眠,“免礼,很抱歉我们未经你允许就翻墙进来,主要是敲门不开,我们比较担心你。” 观水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垂着眸也不说话。 沈眠眠关切问到,“你用早膳了吗?” “回姨娘,用了。” 沈眠眠有些不信,却也没点破,“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观水,“若姨娘有安排,请尽管吩咐。如果只是聊天,很抱歉,属下恕难从命。”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就一次!今天让我把一些问题问完,我保证,过了今天,以后再也不提。谁提谁是狗?” 当然,她不介意当狗。 没那多余的骨气。 观水怔住,他知道姨娘是来开导他,他不想听人开导,但姨娘把话说得这么绝,他作为下属,又不好直接拒绝。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请进。” 说着,将两人请进了房屋。 房内,也是干净整洁。 沈眠眠随口问道,“你这里有人帮忙打扫吗?” 观水,“没有,属下自己打扫。” 沈眠眠内心挑起大拇指——武功好、爱干净,还自律,长得白净帅气!这放在什么地方,都得让姑娘们抢疯,也就香凝这野猪吃不了细糠,竟然看不到观水的好。 沈眠眠一边心里吐槽,一边坐下。 观水道,“姨娘稍等,属下准备茶。” 沈眠眠,“别准备了,我刚在夫人那喝了不少,现在还不口渴。” 观水回来,站在门口。 小小的厅堂内,一片尴尬气息。 沈眠眠笑着暖场,“这里没外人,你们两人也坐下吧。既然决定聊一次,就敞开心扉,咱们一次性把话聊透了。能成便成,不能成就彻底死心,都是练武人,大家爽快一些。” “……”观水。 柳香凝皱着眉,最后在师父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观水则是坐在了对面的椅子,“既然姨娘想敞开心扉,那请姨娘直说,您今次来所为何事。” 沈眠眠开门见山,“第一个问题,你说要对香凝负责,是因为早已喜欢她,后来有了肌肤之亲,所以干脆负责;还是原本不喜欢,单纯为了负责任,所以才对她负责?” 问归问,但沈眠眠猜到了答案。 如果是毫无感情的负责,观水不会内耗成这样,得多大责任心,才因为被女子“强”了一次,无法负责,所以自暴自弃? 厅堂内,一片死寂。 沈眠眠也不催,就这么静静等着。 坐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香凝没耐心了,问道,“师父的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难道喜欢我还丢人不成?” 其实柳香凝的意思是——喜欢不丢人,不喜欢也不丢人。 但听在另外两人耳中,却隐隐有了其他意味。 观水终于有了一些勇气,他侧过脸,不敢与两人眼神碰撞,“喜……欢……” “??????”柳香凝懵了,“你……为什么喜欢我?我只是个瘦马而已,没有什么可喜欢的?” 沈眠眠插嘴道,“我也是瘦马,谢谢。” “……”柳香凝,“不是,师父,您听我解释!您的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难道世子买我回来,没花银子?” “不是,是世子买您回来后,你们两人在一起了,所以不一样。” “因为在一起了,所以就不是瘦马了?那你和观水在一起,你以后也不是了。” “不是这个意思……”柳香凝脑子里乱乱的,根本吵不过师父。 她也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乱的,是从得知观水身世悲惨,同病相怜?还是听夫人说,观水从来不与任何人交流,只对她一人破例嘘寒问暖?更或者……刚刚观水说喜欢她。 一切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沈眠眠得到观水肯定的答案后,很满意,“下一个问题,如果某一天,世子不要你了,侯府也容不下你,你怎么办?” 观水不解,姨娘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回答,“回死士营,继续做死士。” “……”柳香凝虽然也不懂师父为什么这么问,但心情比之前更难过。 “好的,对观水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要问香凝,”沈眠眠笑着转过头,对柳香凝道,“你是因为不喜欢观水,所以拒绝观水;还是打定主意一辈子不成亲,所以拒绝观水?我要听实话。” 柳香凝咬了咬唇,之后也像观水那般,撇过眼,不敢与师父对视,“奴婢……打算一辈子不成亲。” “很好,”沈眠眠也不催婚催育,“如果我不要你了,侯府不要你了,你打算去哪?” 柳香凝吃了一惊,“不可能,师父不会不要我!” 沈眠眠挑眉,“你为何信任我?就因为我和你是同行?瑶台坊你的同行多了,你信任过她们吗?经过这段时间了解,我知道,你对外人失去信心,为何对我又有信心?同样,既然你能对我有信心,为何不能给其他人一个机会?” 柳香凝被生生问住——是啊,她不信任他人,为何会信任师父?就因为师徒关系?但两人都知道,这师徒关系是她一厢情愿,人家根本不想收她,而且也不打算教她什么。 沈眠眠微微一笑,“我收你为徒,没教过你什么。那么今天就当第一课吧,你听好。” 第147章 怂蛋!瞧不起你! 沈眠眠,郑重道,“第一课,便是:既要保护自己,也要对人生充满希望和乐观。 也许你认为,恨天恨地封心锁爱,便会逍遥自在,但真的逍遥自在吗?真的不希望有个避风港吗?真的愿意四处飘零吗?” 几句话,让柳香凝偷偷崩溃——她的逍遥自在,都是装的! 她做梦都想停下飘零的生活,有一个真正的依靠,只是她飘零这么久,不敢再信任了。 沈眠眠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没勇气信任人了吧?” 柳香凝猛地抬起头,眼神惊讶,没想到对方竟能猜透她的心思。 沈眠眠笑着摆了摆手,“别惊讶,结合你的过往和现在做的事,你的人设很好分析。” 自穿书来后,为了生活,不得已天天分析各个人的人设,她现在觉得自己拿捏人设一绝! “那么,我们继续推理:为何你不信任任何人,却突然信任我,死活要当我徒弟? 我做个大胆猜测:一,我们是同行,你相信我会同情你。二,我们的事,公主和夫人都知晓,你相信在这两位贵妇人的眼皮底下,我不会太明显的欺负你。三,我把你从青楼救回来,说明我对你没敌意。 当然,这三点在第四点面前,都不算什么,第四点才是重点,便是——你已经努力到无法喘息,必须快速找块浮木抓一下,哪怕这块浮木以后会沉,能休息一天是一天。” “……”柳香凝彻底崩了——师父是怎么发现的?她装得一向很好,为什么师父会发现? 沈眠眠没在这件事上浪费唇舌,“同样的原因:一,观水和你都是孤儿,都孤苦伶仃,所以他会同情你。二,观水是公主府的人,公主和夫人都知晓你们的情况,在这两位贵妇人的眼皮底下,他不会太明显的欺负你。三,观水教你武功,她还喜欢你,所以他对你没敌意。 你瞧,我符合的条件,观水全部符合,你既然能尝试信任我,也可以尝试信任观水。同时,有一点,观水比我,更值得你依赖。” 柳香凝惊愕地看去。 沈眠眠意味深长,“观水在这世上无亲人、无归所,如果世子不要他、侯府不要他,他去哪? 你在这世上也无亲、无归所,如果我不要你、侯府不要你,你去哪? 既然你们都没人要,还不如尝试接受彼此,最起码,你们没有退路,不会抛弃彼此。” 柳香凝狠狠被触动。 房间内,再次陷入死寂。 三个人,没人说话。 好一会,沈眠眠又道,“你们身世悲惨,确实有不信任他人的资格,那夫人呢?夫人嫁到侯府,儿子被虐待,守十年活寡,差点两次郁郁而终;侯爷呢?才貌双全、文韬武略却不能人道,当了太监;世子呢?从记事起就被亲爹虐待。 这世界本就破破烂烂,没几个人能真正幸福,但只要不放弃、充满希望,便总有逆风翻盘的一天。 现在,夫人学了你的法子,心中没有亏欠;世子成功找到擅长,一举夺得县案首;侯爷因世子脸上有光,而且托你的福,现在也不用过太监的生活了。 如果他们三人早早放弃,会迎来这种柳暗花明的一天吗?” 柳香凝被深深触动——是啊,她亲眼所见,侯爷一家也经历了痛苦,现在不也有了希望? “但……但不一样……” 的沈眠眠问,“又怎么不一样了?” 柳香凝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奴婢……奴婢……奴婢不是处子之身了……”这是她心里难以过去的一道坎的。 沈眠眠,“观水也不是了。” “……”观水。 沈眠眠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处女,所以没资格再爱了?按照你的逻辑,观水也不是处男,也没资格爱了,你们两人都打光棍吧。” 柳香凝哭笑不得,“不一样,观水公子是男子。” “我懒得纠正你什么封建思想,只是告诉你,你再这么固执,观水怕是要打光棍了,你自己思考吧。你前几天还说夫人钻牛角尖,现在你没再钻?真是驴不知自己脸长,就笑话人家有能耐。” “……”柳香凝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竟莫名……想开了。 侯爷一家可以柳暗花明,她是不是…… 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抬头,看向一个人。 却发现,那人也在看她。 沈眠眠见有戏,便笑道,“相信为师,为师不会帮你选错路。当然,我也知道你有所顾虑,把你的顾虑说出来听听。” 柳香凝低着头,羞耻无比,感觉自己的各种小心思,都被看穿,无所遁形。 最后,香凝一咬牙,说出心里话,“奴婢……奴婢愿意和观水公子试试,但奴婢保证不了喜欢他,奴婢……没喜欢过人。” 还没等沈眠眠开口,就听观水焦急道,“没关系,你若是不喜欢我,就把我当兄长。” 说完,观水也大红脸。 这句话,是他这辈子说过最大胆的话了,没有之一! 沈眠眠噗嗤一笑,“你瞧,人家死士对生活都没丧失希望呢,只要你给机会,人家兄长都愿意做,你还不试呢?怂蛋!瞧不起你!” 柳香凝脸红地赌气,“奴婢才不怂!不就是……试试吗?试试就试试!” 两人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正好快到午时,沈眠眠做东,请两人出府,去京城最好的酒楼。 当然,沈眠眠也没“硬”点鸳鸯谱,一边吃饭一边告诉两人,两人现在是“自由恋爱”,可以随时分手,不要有所顾忌。 两人没回答,害羞得低头炫饭,掩饰尴尬。 …… 很快,一个半月过去。 到了府试放榜的日子,大清早观水便跑去看榜,然后匆匆赶回来。 发现明月院里,沈姨娘和柳香凝正惊讶地谈着什么,他也没在意,迫不及待道,“姨娘,世子拿到府案首了!” 沈眠眠一愣,“府案首?又是一个第一?再拿一个,岂不就是小三元?说拿就拿,太夸张了吧?” 柳香凝也惊喜道,“师父,这岂不是双喜临门?” 观水疑惑,“双喜?还有什么喜事?” 第148章 很是奇妙 沈眠眠责备道,“香凝别乱说,大夫还没来呢,如果是虚惊一场,夫人会下不来台。” 之后回答观水,“是这样,今天早晨我们到主院给夫人请安,却听说夫人身体不适,所以我们怀疑是……咳,夫人有孕。” 观水也是吃了一惊,“有……孕?” 柳香凝白了一眼,“干什么那么吃惊?侯爷和夫人年纪还不算大,有些人到五十多岁还能生呢。” “不是,香凝姑娘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侯爷夫人年纪大,而是……”观水也不知该怎么描述——他从前在死士营,虽然有女死士,但不在一起训练。 因为女死士除了武功,还要学习一些其他技巧,必要时,是要伪装成青楼女子,或直接送去给目标人物做玩物,完成任务。 换句话说,之前与他距离近的人,没有怀孕过。 一想到明明是一个人,突然又变成两个人,很是奇妙! 想着,视线就不自觉向香凝的腰部看去。 柳香凝眼尖反应快,一下子就发现观水盯着自己小腹,又气又羞,急忙遮住,“别瞎想!我们都快两个月了,我来过月事,没有怀孕!” “……”观水——他不是那个意思。 但被香凝点醒,他的思绪又不自觉发散——所以,同房就很可能怀孕?就像上一次,两个人的…… 回想起那个香艳刺激的一夜,观水觉得自己脸都燃烧起来。 柳香凝见某人当着师父的面,红着脸、声都不吭一下地乱想,羞得恨不得去打他两巴掌。 “师父,我们出去,不和这个登徒子在一起,晦气!”说着,用力将坐在椅子上的师父拽起来,就往外拖。 沈眠眠,“别呀,我还没看够热闹呢。再说,是你强迫人家,登徒子是你,人家是无辜的。” 柳香凝觉得自己今天也是邪门,平时她根本不在乎这些玩笑,今天却觉得臊得慌!恨不得钻地缝的那种,越想越生气。 就这样,柳香凝用了牛劲,把沈眠眠拽了出来。 沈眠眠看着柳香凝羞红的脸,也不点破,给她留面子,“我们去主院看看吧。” 随后,两人去了主院。 主院,房间里。 李嬷嬷还在劝,“夫人,我们找一位大夫来看看吧?请一位医女也行呀,您还记得十九年前吗,当时您新婚不久,担心虚晃了老夫人,也是偷偷请了一位医女的。” 正在焦虑的丁氏听见,愣了一下,紧接着思绪便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当时…… 她何等幸福? 当时婆婆还健在,她的父母也健在,大家都在,侯爷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小侯爷,还未受伤,也未经受闲言碎语…… 李嬷嬷惊,“夫人,您怎么哭了?好好好,我们不找医女!” 丁氏急忙掏手帕擦眼睛,“不……不是,我没想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总是情绪起伏,还总是想从前的那些事。” 李嬷嬷心中暗道——肯定是有孕了,一般妇人有孕后,便会这样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沈姨娘又回来了。 李嬷嬷狠狠松了口气——姨娘回来就好,现在能劝动夫人的,也只有姨娘了。 一边出去迎接姨娘,心里一边想:最近少夫人不在侯府,她反倒是觉得放松了许多。 她不知道别人如何,单就她一人,之前少夫人在侯府,她觉得不自在,总好像隐隐提防着什么,尤其是少夫人来主院,明明少夫人温婉大方,但她心中却莫名恐惧。 她猜,夫人也如此。 每次少夫人离开,夫人都长长舒一口气。 反倒是沈姨娘来,夫人没有压力,和沈姨娘谈天说地,她有时候都在想,如果当初世子娶的是沈姨娘该多好? 沈姨娘的出身,真是个问题,李嬷嬷越想越头疼。 沈眠眠看见李嬷嬷,笑道,“嬷嬷怎么了?怎么峨眉轻锁、黯然神伤?” 李嬷嬷哭笑不得,“沈姨娘又开始打趣老奴?” 沈眠眠努了努嘴,“什么老奴?一点都不老!” 李嬷嬷为了不被打趣,直接转移了话题,压低了声音,“姨娘,您说我们应不应该请一位医女?刚刚奴婢劝了夫人很久,夫人不肯。” 对夫人的顾虑,沈眠眠倒是能理解一些。 她小声问柳香凝,“香凝,你们之前学过针灸,那学过诊脉吗?能不能诊喜脉?” 柳香凝为难地回答,“学是没学过,但道理是懂的,喜脉又称滑脉,如盘上滑珠,脉象很特殊。但……夫人现在刚刚有孕,脉象不明显,奴婢怕是不行。” 沈眠眠小声道,“一会试试,反正诊脉不要钱。” “……师父说得有道理。” 之后,一行三人进了房间。 在沈眠眠地劝说下,让香凝为夫人诊脉。 房内一片安静。 香凝指尖压在夫人手腕上,少顷,抬起。想了想,又重新压下,少顷,再次抬起,之后压在自己脉搏上,好似对比。 所有人都捏一把汗。 沈眠眠心中也是暗暗紧张,强作镇定,“香凝,你……怎样?” 柳香凝声音微微颤抖,“夫人的脉象……好像和奴婢的不太一样……” 沈眠眠也学香凝的样子,去摸夫人的脉搏,之后再对比自己的脉搏。 对比了两三次,之后确实发现了不同——她的脉搏节奏感更清晰,而夫人的脉搏节奏感不清晰。 房间,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沈眠眠干咳两声,“咳……夫人,要不然……去请一位医女吧?” 丁氏的面庞满是难以置信,但眼底是喜悦的,“真的……真的可以吗?” 也不知她指的“可以”,是可以请医女,还是可以怀孕。 一个时辰后。 医女来了,为夫人诊脉后,确诊了是有孕,丁氏便说了侯爷逐渐康复的消息,毕竟侯爷的情况全京城皆知,若她不说,这医女搞不好以为夫人红杏出墙。 医女听后,也是惊喜,各种恭贺,李嬷嬷包了礼金,自不用说。 下人将医女送走后,丁氏却陷入茫然之中,“眠眠,你说……这事儿……如何是好?” 第149章 眠眠,多亏有你 一瞬间,沈眠眠明白过来,“夫人的意思是,如果公开了您有孕,就要公开您对侯爷用的那些手段?” 丁氏苍白了脸,点了点头。 沈眠眠——确实是个问题,她这个现代人不在乎,但古代女子应该接受不了,这些古代女子说气死就气死,何况是公开那种手段? “或者,我们买通个太医,让太医公开侯爷康复的消息,有太医作证,众人不得不信。”沈眠眠提议。 “这……太医会同意吗?” “不同意就找皇上,让皇上下令,奴家相信,皇上肯定希望自己臣子康复,好好为朝廷效力……哦对了,我们还有公主呢?实在不行就让公主施压。” 丁氏愣住,随后惊喜,“对呀,还可以拜托公主殿下,我之前怎么没想到?眠眠,多亏有你!” 沈眠眠笑道,“夫人是当局者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声音一顿,看向身旁女子,“其实,也要多谢香凝。” 她为何这么说? 因为她想帮香凝抱上一条大腿,等她离开后,香凝也有个倚靠。 没错,她开始做“善后”工作了。 毕竟距离锦王造反,越来越近。 而且姜茵锦还答应了和离,和离后肯定是去搞秦王的,女主出手、男主还不束手就擒?只要两人搞上,剧情结束,她便有可能穿出书了。 她出书之前,得把他们都安排好。 丁氏被沈眠眠提醒,笑道,“对,要感谢香凝,李嬷嬷,赶紧去准备一份厚礼……” 丁氏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听有丫鬟来通报,“奴婢见过夫人,侯爷回来了,马上就到主院了。” 丁氏吃了一惊,“什么?侯爷怎么回来了?今日不是侯爷休沐的日子啊。” 沈眠眠这次想起,提醒道,“但今日是世子放榜的日子,侯爷应该专门回来看榜。” 丁氏这才想,前几天她还惦记着,但这几天身体不舒服,竟忘了,很是自责,“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我这个当娘的,真不称职……” 沈眠眠——又开始了!这帮古代女子,真的是心思太重。 李嬷嬷也是紧张起来,“快……快让人去看榜啊!” “看完了,观水大清早就去看了。”沈眠眠憋着笑。 “怎……怎样?”丁氏和李嬷嬷主仆两人都狠狠提起一颗心。 沈眠眠没掖着瞒着,直接说了,“恭喜夫人,世子喜提府案首。不过夫人您要淡定,尽量不要有心里波动,毕竟您有孕了。” 丁氏激动得语无伦次,不知说什么好,“不波动?我如何能不波动?我太高兴了。” 李嬷嬷和柳香凝也开始恭喜起来,双喜临门。 这时,门外传来下人们对安宁侯的问安声,众人这才想起,还未出去迎接侯爷——今天意外之喜太多,已经冲昏众人头脑了。 几人赶紧出了房间,刚出去,就见身着官袍的安宁侯进入厅堂。 安宁侯依旧身材健硕,与一个月前比,不似之前那般消瘦,竟好像胖了一点,所以看起来更魁梧了一些。 丁氏带着众人为侯爷请安,侯爷让众人免礼。 白瞻恺看到沈眠眠,“沈氏也在?今日轻舟放榜,你们可派人去看榜?” 丁氏脸上有着控制不住的笑容,“看了,侯爷您看了吗?” 侯爷刚毅的唇角,也勾了起来,“看了,而且派人去清风居接他回来,再过一会,他应该就回府了。” 丁氏惊喜,“真的?太好了!”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白瞻恺见夫人流泪,很是心疼,冷厉的语调也柔了下来,“你若是想他,隔一段时间便让他回来看看,那一两天,耽搁不了什么学业。” 丁氏摇头,语调坚定,“不行,轻舟这么努力,我怎么能因为自己想念,就拖他后退?听说现在欧阳先生都不回家了,一直住在清风居,铆足了劲,让轻舟冲小三元。若欧阳先生高兴,回头搞不好还能继续辅导会试!欧阳先生教出来过一名状元和两名榜眼!” 白瞻恺也是惊讶,“欧阳先生这般能耐?之前我只听说他被文人追捧,没想到他实力了得!” 丁氏苦笑,“因为欧阳先生不愿与勋爵权贵接触,清高傲气,所以在权贵圈子里并不太出名。” 白瞻恺惊喜地点头,“轻舟能入欧阳先生的眼,真是造化!我得好好感谢马学士!如果不是马学士,我们怕是也请不来欧阳先生!” 丁氏附和,“是啊。” 一旁沈眠眠唇角也是控制不住的勾起——对嘛,凤雏最棒了!欧阳先生教出来状元和榜眼算什么?他没教过小三元和大三元,所以现在铆足劲地教凤雏。 如果凤雏真的成了六元状元,估计欧阳先生能吹一辈子,便是死后到了地府,都能横着走路。 这边侯爷和夫人还沉浸在世子夺得府案首的喜悦中,李嬷嬷却干咳两声以作提醒。 丁氏意识到什么,瞬间脸红。 白瞻恺不解问道,“怎么了?” 丁氏尴尬地咳了几声,之后小声道,“侯爷,我们……进去说话。” “好。”白瞻恺也没多想,随着夫人进了房间。 柳香凝小声问,“师父,我们进去吗?” 沈眠眠小声回答,“我想进,我想看侯爷知道自己又要当爹的喜悦。要不然我们贴墙角溜进去?就站在门口,尽量不被人发现,看看他们赶我们走不,如果没发现我们,我们就偷看?” 柳香凝挑起大拇指,“师父英明!” 之后,两人就真的溜了进去。 进去后,沈眠眠还贴心地帮忙关了门。 李嬷嬷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只是抿嘴笑了下,并未点破。 房间内。 丁氏支支吾吾。 白瞻恺问道,“怎么了?” 虽然已经生过一次,但丁氏还是觉得臊得慌,毕竟自己一把年纪,儿子都成亲了,她还有孕,“……我……我……有孕了……” 白瞻恺一愣,“什么?” 李嬷嬷欢喜道,“恭喜侯爷!夫人有孕了,刚刚才请的医女,医女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白瞻恺愣在原地,英俊刚毅的脸上,满是惊喜和震撼,“有……有孕了?萱儿你有孕了?我……我要当爹了?” 第150章 康复 丁氏红着一张脸,埋怨道,“您不是第一次当爹。” 白瞻恺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能忘了轻舟?我的意思是……又……对,就是又要当爹,我……我有些口不择言……” 门口两个,努力憋笑。 她们还第一次看见侯爷这么惊慌,说话结巴,还颠三倒四。 丁氏咬了咬唇,“但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公开?毕竟传言……我怕会有谣言,所以眠眠有个提议……” 还没等丁氏说完,白瞻恺便激动地拉住夫人的手,“萱儿,我可能……逐渐康复了。” “什么?”丁氏一愣。 白瞻恺尴尬地咳了一下,“就是那个……可能被你用银针刺激,最近几日的早晨,竟然有了晨起。” 沈眠眠缩了缩脖子,拉住柳香凝,小声道,“我们准备开溜。”后面的,就不方便她们小辈人听了。 柳香凝点头如捣蒜,两人偷偷开了门,悄悄溜了出去,又无声关了门。 出了主院。 两人慢慢走着。 沈眠眠勾起的唇角,便一直未放下,越想越开心。 抬起头,看向天空,见今日的太阳都这么可爱。 倒是一旁柳香凝,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唇,心一横,道,“师父,奴婢有些担心。” 沈眠眠问,“担心什么?” “奴婢……奴婢可能是小家子气,不懂这种高门大户人的想法,奴婢是害怕夫人有了其他子嗣,影响世子的前程,毕竟本来一份的家产,得分给其他人。虽然奴婢知道,世子是嫡长子,继承主要的家业,但如果没有弟弟妹妹,能分到更多。” 沈眠眠笑道,“别自责,你这么想很正常,如果不了解情况,我也会这么想。但世子在我面前说过很多次,他希望有弟弟妹妹,这样可以分担父母的期望,不像现在,他压力大到难以承受,毫无退路。” 柳香凝恍然大悟,“是啊,如果当初世子有弟弟妹妹,侯爷也不会死命地练他自己。” “就是这个道理,权力和义务同时存在,得到的多、付出的也多;反之亦然。别说什么家业,世子自幼被压迫,现在连世子之位都不愿意要了,他听说有弟弟妹妹,想来会很高兴。” 柳香凝了然,“师父说得对!哎呀,我们刚看完侯爷和夫人惊喜的模样,现在奴婢好想看世子惊喜的样子呀,师父是不是也很想看?” 沈眠眠笑着点头,大大方方承认,“是的!特别期待!” 她没说的是,她心底有更大的期待,却被理智狠狠压抑。 理智告诉她——适可而止,有些盼望,不能有的。 …… 让众人惊讶的是,侯爷派人到清风居接世子,竟然没接回来,除了“接”回来两封信,连世子一根头发都没见到。 两封信,一封是给侯爷和夫人。 另一封,则是给沈姨娘。 沈眠眠读了凤雏的信,信上说:欧阳先生对他这考试十分重视,这一个半月的时间,欧阳先生一次家都没回。人家欧阳先生都没回家,他怎么好意思回家? 第151章 好日子在后面呢 而且,他知晓欧阳先生的心愿,事到如今,他对小三元大三元已经看淡,却希望欧阳先生能得偿所愿,左右还有两个月时间,他愿意再拼一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对欧阳先生的期望,也问心无愧。 信上还写:这段时间不能照顾眠眠,十分内疚,还需要眠眠帮他陪伴母亲、照料侯府。她的好,他都记在心里,等回去后,定会用一心一意,好好待她。 沈眠眠拿着信,仔仔细细地看,反反复复地看,看了整整三遍。 几百字,竟看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旁柳香凝贼眉鼠眼地打趣道,“师父,您再看下去,纸都要被您看漏了。” 沈眠眠瞥了一眼,“几天没揍你,竟然消遣师父了?” 柳香凝挑眉,“奴婢可是很努力练武呢,师父未必揍得过奴婢。” 沈眠眠也挑眉,“如此说来,你敢还手咯?” 柳香凝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不……不敢……” “那你说说看,为师能不能揍你呢?” “……能。” 沈眠眠这才收回视线,一边看信,一边道,“我是在看世子的字,世子的字体变了。” “?”柳香凝一愣,“字体变了?” “对,当初我模仿世子的字体学字,日日临摹,对世子的字了如指掌,所以一眼便能看出来字变了。” 柳香凝凑过去看,见世子的字金钩铁划,好看得紧,“怎么个变化?” “从前的字,秀气又端正,现在的字,大气又深刻,”沈眠眠眼底满是笑意,“是个很好的变化,他真是……越来越棒了。” 后面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骄傲。 柳香凝见师父高兴,她也欢喜起来,“恭喜师父,师父的好日在后面呢,不对,师父现在就是好日子。” “后面?”沈眠眠想到爸爸妈妈以及弟弟,点了点头,“希望我能梦想成真吧。” 五日后。 突降大雨。 这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三夜,温度也骤降许多,房屋里潮湿阴冷。 卧室里的沈眠眠隐约听见外面有柳香凝的声音,好像招呼着丫鬟搬什么东西。 她搓了搓手臂,出了去,果然见两名粗使丫鬟端一个大盆样的东西进来,盆上面还有个镂空的金属罩子。 沈眠眠盯着几人搬盆,心里寻思着——这是什么东西? 柳香凝来到师父身旁,“师父,这是李嬷嬷交代端来的烧火盆,这几天温度降得狠,夫人有些伤风,把李嬷嬷吓坏了,急忙准备了火盆,顺便给您也准备了一个。李嬷嬷还说,用火盆的时候一定要把窗子开条小缝,不然容易中毒。” 沈眠眠正担心一氧化碳中毒呢,听了李嬷嬷的叮嘱,便放了心。 古代房屋密封和现代房屋没法比,本就四处漏风,再开一扇窗子,应该也就没问题了。 沈眠眠问,“夫人伤风了?请大夫了吗?” 柳香凝,“师父放心吧,请大夫了,大夫开了几副药,说吃下去就没事,不会伤腹中孩子。” “那就好。” 。 好在,大雨隔天停了。 温度上升了许多,但也不如之前。 倒是清爽,有了秋天的气息。 沈眠眠万万没想到——这场大降温没把夫人放倒,却把少夫人放倒了! 第152章 重逢1 姜府派人来说,少夫人本来想回侯府,但因为这场突然降温,不慎伤寒,所以短时间不能回来了。 夫人知晓后,狠狠松了口气,还宽慰了几句,更让人包了一些补品药材,给生病的少夫人养身体。 待送走了姜府的嬷嬷,丁氏这才和沈眠眠说话。 丁氏叹了口气,“她不回来,也挺好的,省得大家尴尬。”声音一顿,又叹了口气,“哎,好好的姑娘,从前才貌双全,名满京城,怎么到了我们家,就开始害人了?” 沈眠眠没吭声,心里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含恨而死呗。 一阵秋风顺着敞着的门吹进来,沈眠眠看向窗外——快到秋天了,她好想家,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 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 这一日,是童试正式结束的日子。 沈眠眠陪夫人在正厅,焦急等待。 突然,见一名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夫人,姨娘,世子回来了!” “轻舟回来了?”丁氏高兴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李嬷嬷吓了一跳,“夫人,您请点!” 沈眠眠也很担心,叮嘱道,“夫人,之前奴家和您说过多少次,孕妇最忌情绪波动,尤其是孕早期!您现在心情一定要平和!” 她没说的是,夫人的情况,拿到现代都算是高龄产妇,更何况有孕前,还因为心病而性命垂危,哪能闪失? 丁氏才不管这个,“走走走,我们去迎一下。” 李嬷嬷拉住夫人,道,“您等着,让姨娘自己去迎就行。”说着,就对沈眠眠暧昧地使眼色。 本来沈眠眠还没觉得什么,被李嬷嬷这暧昧的眼神看着,脸嗖地一下就红了,“是,奴家去迎,马上回来。” 之后带着柳香凝,逃也似地跑了。 出了主院没走几步,就听见前方有嘈杂声,沈眠眠抬眼一看,却见不远处有许多人慢慢向主院方向过来,一名浅色衣袍的年轻男子被人们簇拥。 浅色衣袍的年轻男子…… 沈眠眠愣在原地,惊愕地看去。 柳香凝疑惑,“师父怎么不走了?那位便是世子吧?上一次奴婢见世子,还是在尚书夫人办的聚会上,当时只草草看了一眼,怎么觉得世子变样了?变高了,变俊了,之前感觉世子没这般俊美?” 沈眠眠快速消化完惊愕过后,才喃喃道,“你没记错,世子确实变样子了,怎么会突然长高了呢?容貌也变了。” 同一时间, 被下人们簇拥的白轻舟也看见,前方有人等他。 他知道谁在等他,其实从出考场的瞬间,他便急不可耐地想看她了,为了维持形象,他强逼着让自己冷静,还专门和欧阳先生拜别,送先生回家后,才急不可耐地回到侯府。 谁知能想到,刚刚回侯府就被一群下人围上,各种恭喜。 他没办法,又强压着急迫,保持表面冷静,往主院走,想着和母亲知会一声,便去看她。 没想到……她来迎接他了。 当看见心心念念之人,白轻舟再顾不上什么冷静不冷静,脸上笑容绽放,快步几步冲上来,“眠眠,你久等了。” 第153章 重逢2 世子身后,一群下人眼神促狭。 沈眠眠穿书前就是单身狗,哪经历过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秀恩爱?瞬间脸更红了,没继续走,就站在原地,低着头等着。 下一瞬间,她已经被人抱进怀中。 又是那个熟悉的干净气味……虽然这气味夹杂了一些风尘仆仆,但依旧让她联想到从前的一幕幕。 两人就这么在甬道上相拥。 下人们喜悦地看着,观水则是悄悄来到香凝身旁,好像被气氛渲染,他也一定要挤在喜欢人身边一般。 如果能抱一下,就更好了。 当然,他不会抱,先不说香凝是否愿意,只说,身为世子随从,不能做这种不合时宜之事。 柳香凝小声问道,“观水哥哥,你家世子从前就这副模样吗?之前我在尚书夫人聚会上见过一次,怎么觉得……好像变了个人?” 观水点头,“是的,就是变了。之前世子比我矮上一些,但这次回来,竟然比我高了许多,短短四个月,个子竟高了一寸有余!?” 柳香凝了然地点头,“这也正常,听老人说,女子个子先长,男子个子后长,也有那二十左右长个子的。但……容貌是不是也变了?” “是,从前世子容貌更像夫人,现在……也像夫人,眉宇之间又有了侯爷的感觉,不像从前那般稚气,英朗了一些。” “好像比从前更好看了!从前就是白净的少年,现在……好生俊美啊!” 观水一愣,紧张地看向女子,“你不会喜欢上世子吧?” 柳香凝白了观水一眼,“世子是师父的男人,我有多大胆子敢和师父抢男人?再说,见到俊俏的我就喜欢,世上美男那么多,我喜欢得过来吗?而且我也不是那么轻易喜欢上男人的人。” 观水的心,狠狠紧了下,小心翼翼问道,“你……喜欢我吗?” 柳香凝拘谨地抿了下嘴唇,“看你表现。” 观水见香凝没直接拒绝自己,也松了口气。 另一边。 众目睽睽之下抱了一会,沈眠眠老脸都快燃烧了,她用力去推凤雏,但令人惊愕的事出现了——竟然丝毫推不动! 她不是第一次推开他,但今日无论是触感,还是力气,都不同! 从前,他的身材,说好听了是纤细,说难听了就是柔弱小豆芽,她用力气不说能推开,但也能推动一些。 但现在,她双手触碰之下,竟是紧实的肌肉,而且她明显用力了,对方一动不动,却好像推一堵墙。 沈眠眠吃惊地抬头去看比自己高了许多的男子,“你到底是去考文科举,还是武科举?欧阳先生到底是学文的还是学武的?” 白轻舟低头,看着喜欢女子熟悉的面庞,眸中满是爱意,“……文的,这件事说来话长,一会回去,我慢慢给你讲。母亲可在主院?我去见一下母亲,我们就回去。” 说着,放开了女子。 沈眠眠急忙道,“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夫人有孕的消息吧?” 白轻舟一愣,“什么?” 沈眠眠绽放笑颜,“恭喜你,你要有帮你分担伤害的弟弟妹妹了!你快期待夫人这一胎是男孩吧,如果是的话,你就自由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第154章 重逢3 外人以为,白轻舟作为安宁侯府世子,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但只有沈眠眠知道,因为从前的种种厄运阴霾,凤雏对这世子之位非但没有半点兴趣,甚至做梦都希望,自己不是世子,能做一名自由散人,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只是凤雏是独子,没有选择。 如果夫人真的有第二个儿子,凤雏肯定想尽办法让安宁侯立弟弟当世子。 白轻舟惊得脸都白了,压低了声音,“母亲有孕?谁的?” 沈眠眠噗嗤一下笑出来,“还能谁的?当然是侯爷的!” “???”白轻舟双眼大睁,“父亲?父亲他不是……” 沈眠眠点了点头,“别急,等回去我再慢慢讲给你,看来这四个月。我们都发生了许多故事。” 白轻舟不放心,又用更小的声音问了句,“确定……是父亲的吗?”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娘都忠贞成那样了,公主府那么多美貌面首都不变心,能给你爹戴绿帽子? “确定,侯爷逐渐康复了,太医做的诊断,现在整个京城怕是都传开了。只是你在清风居闭关学习,怕分散你注意力,夫人交代不告诉你罢了。” 白轻舟激动之下,长臂一伸,再次将女子抱进怀里,这次抱得比上一次还紧。 看免费爱情戏的众人——又抱了!又抱了! 柳香凝偷偷踢了观水一脚,“还不赶紧把那些看热闹的赶走?你有没有眼力见?” 观水被提醒,这才跑去,让众人散开。 之后,白轻舟和沈眠眠两人去主院,去见夫人。 主院众人见世子大变样,也是吃惊。 丁氏上前,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肩,摸了摸儿子的脸,声音颤抖着问,“孩子,你……你怎么变化这么大?怎么长高了?” 白轻舟如玉的面庞扫过一些羞涩的红,道,“母亲别担心,儿子慢慢给您讲。” 本来打算回明月院,给沈眠眠的讲的内容,只能提前掏出来,先给母亲讲了。 白轻舟把母亲扶到座位上,这才开始讲了起来,“实际上,在县试时,我就有了变化,那时候一到夜里,腿就莫名酸疼,当时我并未多想,只以为白天坐得多了,便在院子里,早晚跑了跑,缓解了去。 后来观水离开后,这情况越发严重,每日腿疼得几乎难以睡眠,欧阳先生找他的一位行医友人来诊治,大夫说,我这种情况是突然猛长时的骨骼疼,个子长得越快、骨骼便越痛,没办法缓解。 正常男子猛长个子是在十一到十六岁左右,我却在十九,比较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当时欧阳先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我冲击小三元,圆了他教学生涯的一个梦;另一方面见我痛苦,又不忍心我扛着疼痛读书。 我便对欧阳先生说:我在清风居也是疼,回侯府也是疼,回了家搞不好母亲还会担心,所以干脆就在清风居。更何况,只有晚上疼,白天不疼,不耽误读书,欧阳先生这才同意。这也是,我府试结束,故意没回来的原因之一。” 丁氏听得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心疼自己儿子。 沈眠眠也是心生惊叹:凤雏真的,很有担当! 就在众人喜悦时,突然有丫鬟进来,“夫人,少夫人回来了!” 第155章 重逢4 众人一愣——少夫人回来了? 白轻舟不解地看向沈眠眠,用眼神询问——姜茵锦没在侯府?她回来,为什么大家表情这般古怪? 沈眠眠这才想起,凤雏还不知道他读书期间,侯府发生了多大事,她小声道,“稍安勿躁,一会回去,我讲给你听。” 白轻舟点了点头,却惊讶的发现,自从丫鬟来报说少夫人回来,母亲和李嬷嬷的面容便是紧绷的。 少顷。 姜茵锦在初雨和初雪的陪伴下,来到主院,进入厅堂。 沈眠眠看去,却见今日的姜茵锦身着淡藕荷色锦缎长裙,乌发盘起,上面戴着青玉的发簪,以及一些设计简约的发饰,配合其端正清秀的面容,整个人如同从仕女图里走出的端庄淑女一般。 与尴尬紧绷的众人不同,姜茵锦面带笑容,眼神透着温柔谦和,好像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儿媳见过母亲,见过世子,”随后看向白轻舟不解的面色,温婉解释道,“是这样,妾身之前回娘家,却遇一场大雨,妾身得了伤寒,那时得知母亲身子也不大好,便决定留在娘家养病,省的回来将病气传到母亲身上。今日听说世子考试回来,妾身便立刻回来庆贺。” 白轻舟疑惑——为何这回回来,发现姜茵锦和善了许多?没了从前的锋芒暗隐? “原来如此,那你身体现在怎样了?病可养好了?” 姜茵锦颔首垂眉,“劳世子担心了,妾身已经康复。” 白轻舟点了点头,便没再接话。 丁氏和李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人有什么好办法,无奈,丁氏道,“回来就好,一路上可累了?如果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 心里想:茵锦不在,大家说话也自由点。 姜茵锦道,“回母亲,儿媳不累。” “啊,这……那……就坐下吧。” “是,母亲。” 姜茵锦找了个位置,坐下了,脸上依旧有着盈盈笑意。 刚刚还温馨欢快的厅堂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 丁氏问了白轻舟在清风居每天吃了什么,几点睡,几点起,每天学什么。 白轻舟一一回答。 丁氏见差不多,便道,“好了,我也累了,你们如果没什么事,就都回去休息吧。” “是,母亲\/夫人。”几人从椅子上起身,便依次出了厅堂和主院。 出去后,姜茵锦又笑着对白轻舟恭贺一番,之后便带着初雨和初雪离开,回自己的牡丹院了。 …… 看着主仆三人的身影,白轻舟顾不上与眠眠亲热述衷肠,焦急问道,“眠眠,我不在的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了?还有,她怎么在我们侯府?” 说着,伸手一指柳香凝。 沈眠眠哭笑不得——是啊,凤雏在“象牙塔”的四个月,侯府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件事,还要从你让观水给我送信,说香凝被卖到青楼开始。说来话长,我们回再说。” 随后,几人便回到明月院。 主仆四人将下人们遣了出去,关了门,开始从公主断案、夫人心病、香凝传授秘法,到夫人得偿所愿,侯爷奇迹康复,一直讲到观水和香凝在一起。 香凝红着脸抱怨,“没有!没有在一起!” 沈眠眠却深深看了香凝一眼——世子回来了,是时候找个契机,把香凝嫁出去了。 香凝嫁出去,她也能少一份牵挂,专心研究怎么出书。 第156章 重逢5 在沈眠眠看着香凝羞红面颊、思考自己的善后工作时,突然感受到一双炙热的目光。 沈眠眠下意识顺那目光看去,与那人四目相对。 白轻舟笑着,星眸中满是爱意,这爱意既温柔又狂热,好像天地之间,再没有其他,只有他心爱的女子一般。 沈眠眠突然有些心虚——虽然她是否能离开,还是未知数,但如果不小心离开了,他怎么办?会不会伤心?能不能接受现实? ……应该会痛苦一阵子,然后慢慢接受吧? 毕竟她离开后,侯爷康复了、夫人生了孩子,他有了功名不用被歧视,还能把压力转移到弟弟妹妹身上,自己脱身逍遥自在。 这日子怎么看,都比她穿书前舒服多了。 他虽然失去了爱情,但得到了世界呀!恋爱脑,不能有! 退一万步说,凤雏只是个纸片人,纸片人天下无敌,不怕受伤。 但当沈眠眠又看见男子喜悦的眼神时,心虚……好吧,纸片人最好也别受伤。 柳香凝对观水挤眼睛。 观水看了过去——什么事? 柳香凝——不是,你家主子都快眼神拉丝了,你看不出来?我们撤啊! 观水——??? 柳香凝觉得这榆木疙瘩脑袋教不会了,便起身,“世子,姨娘,奴婢手头还有一些急事,先下去干活了。”说着,对观水使颜色。 观水这才后知后觉,也起身,“属下也想起一些急事。” 白轻舟表情很满意,“下去吧。” 沈眠眠小声道,“……其实不走也行。” 但某两人,已脚底抹油地离开。 两人一走,沈眠眠就见面前一道白影闪过,然后人已经被第三次拥入怀中,“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当时确实害怕你们担心,以后再不会了,我保证不会离开你半步。” 凤雏频频道歉的同时,怎么会想到,当初让公主派人把他困在清风居的不是别人,正是沈眠眠。 沈眠眠被抱得有些呼吸困难,“……没关系,你先放开我……” 好在,对方放开了她,她也顺势可以喘一口气。 但一口气还没喘完,嘴巴便被亲住——好么,张开嘴,方便人家了。 白轻舟太想她了,无数思念化成火焰,只想抱着她,两人一起燃烧、烧成一团,融为一体、再不分开。 这个炙热的吻绵长又热烈,一直延续很久,又从厅堂延续到卧室,从地上延续到床榻。 沈眠眠被亲得昏天暗地,窒息罢工的大脑,保持一丝思考能力,只觉得自己在男人手上,好似一只任人摆弄的小玩偶,就被人亲着,脱掉衣衫……毫无还手之力。 她被剥光扔在床上,随后见他也脱了衣服。 当看见眼前一幕时,沈眠眠直接惊呆——看来之前她摸到的肌肉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 只是凤雏的肌肉和那种肌肉男的不同,块头不大、也不算棱角分明,而是瓷白、修长,富有线条美感,依旧有一些稚气的模样,但更多的是性感。 当那副薄肌身材,压下时,沈眠眠大脑彻底宕机——这是福利吗?穿书后的福利? 第157章 重逢6 两人这么一折腾,就从下午折腾到了深夜。 沈眠眠被男子锢在臂弯中,“肚子饿了吧?我让人准备晚膳?” 沈眠眠疲惫地趴在男子肩上,听着男子清朗又有活力的语调,“你不累?” “不累,你呢?” “……”沈眠眠嘴角抽搐,“我是正常人,当然会累!你放开我,让我平躺一会,直直腰……” 沈眠眠觉得,小说里女人被男人抱着甜美睡一夜,都是骗人的!被人抱,哪有自己躺着舒服? 某人极不情愿地放开她,“我也是正常人。” 沈眠眠冷笑,“你正常?谁家正常人二十岁还长个子,四个月长五厘米,说冲小三元就冲小三元?” 白轻舟小声嘟囔着反驳,“十九岁,还没到二十。五厘米是多少?现在还看不出是否小三元,还未放榜。” 沈眠眠挑眉,“学会顶嘴了?” 白轻舟垂下眼,唇角偷偷勾笑,“没有,不敢!以后不顶了!” 沈眠眠伸手拍了拍“狗头”,“真乖。” 揉着男子依旧柔软的头发,她借着昏黄的灯光观察,终于发现凤雏变美的原因——从前他太像夫人了,男生女相,阴柔白净,很好看,但算不上惊艳。 但这次却不知是二次发育还是什么,他面部骨骼有了一些力量感,虽然这些力量感距离其他正常男子还是薄弱,但眉骨、鼻骨更高了一些,眼窝深邃了一些。 他的眼仁本就像戴美瞳那样乌黑乌黑,从前面部轮廓平坦,犹如小男孩,现在轮廓分明,眉眼明艳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可以说,凤雏的脸,是把安宁侯和夫人的优点都挑出来,进行最完美的排列组合。 白轻舟担忧地捏了下自己的脸,“是不是……变化太大?刚回侯府,下人们都说我变得多,但我自己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 沈眠眠疑惑,“难道你分辨不出美丑?” 白轻舟自然知晓自己容貌变好了,只是觉得大男人,不能因为一张脸沾沾自喜,所以故意不去理会,“可能是整日见眠眠这种大美人,对美貌麻木了,分不出美丑了吧?不怪我,要怪就怪你太美。” “……”沈眠眠。 这些话,如果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沈眠眠会觉得很油腻,但从凤雏口中说出,她除了内心羞涩,感受不到油腻。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颜值既正义吧,好像凤雏说什么,她都不觉得难听。 白轻舟转过身,侧躺,单手撑着头,“你呢?这些日子,你想我了吗?” “……”沈眠眠——她收回刚刚那句话,什么颜值即正义,油腻就是油腻! 心中骂着,但脸上却有了一些红晕,“你猜?” “我猜,便是想了。” “你再猜?” “……”某人脸上笑容停下,“不猜了,猜得次数多,反倒是不珍贵,猜一次便好。” 沈眠眠见某人势头被打击,很得意,“接下来的考试是什么时候?” 某人脸上笑容更少,“怎么又提考试?你就这么喜欢考试?” 某高考大省出身的人,笑而不语。 白轻舟又又又把女子拽来,抱住,“明天,我要出门一趟,不能陪你。” “哦?去哪?” “有一场很重要的文人聚会,多为清流参加,按照道理,是不会邀请我的,但欧阳先生想带我去,说能认识许多文豪。我不想去,他非让我去,还说有个惊喜。” “惊喜?”沈眠眠疑惑地看去。 白轻舟无奈地叹息,“我也不知是什么惊喜,我问先生,先生不肯说,只说我明天去看了就知道。多半是为了诱惑我去,编的诱饵罢了。” “那就去看看。” 沈眠眠如何会知?命运的齿轮,此时此刻才真正开始转动! 第158章 借尸还魂?穿越? 半个时辰后,晚膳准备好。 两人没出门,就在房间里用了晚膳。 晚膳很简单,两碗饭、四盘菜、一份汤。 这是沈眠眠提前交代的,否则按照她对凤雏的了解,人家肯定要让厨房来个小型满汉全席来讨好她。 沈眠眠用了小半碗米饭,便放下筷子。 正在用膳的某人抬眼,“怎么吃这么少?” 沈眠眠道,“因为半夜,吃多了不消化,”声音一顿,因为见凤雏已经炫了两碗饭,正准备盛第三碗。 白轻舟放下碗,“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也不吃了。” 沈眠眠目瞪口呆,“不是,你是今天突然这么能吃,还是平时就这么能吃?不对啊?平时你最多也就吃上两碗。” 那两碗饭,还是在沈眠眠的逼迫下。 她记得自己刚穿书那阵,凤雏是数着米粒吃饭的。 白轻舟,“最近饭量都是如此,可能是因为练武,这两个月,每天晚上都要练武。” 沈眠眠再次惊讶,“为什么每天晚上练?难道和你那骨骼疼有关?” “对,起初夜晚腿酸疼的时候,绕着院子跑一跑,便能缓解。后来疼痛越发剧烈,连带身上也疼,只能找一个能活动全身的运动,便重新练武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练上一两个时辰,白日里饭量就大起来。” 白轻舟说着,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白轻舟。 “……”沈眠眠。 白轻舟尴尬地揉了揉肚子,“没什么,一会就好了。” 沈眠眠思忖片刻,担忧地问道,“那现在呢?最近几天还疼吗?” “最近几日倒是好了很多,偶尔还是要疼,练武可以缓解。” 沈眠眠了然,拿起筷子,“我突然也饿了,剩饭不好,我把这半碗饭吃了。” 白轻舟不解,“怎么突然又要继续吃了?吃完不消化怎么办?” 沈眠眠挑眉,“还能怎么办,去练武场跑圈啊?之前也不是没跑过?也不能饿肚子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塞了一口米饭到嘴里。 白轻舟先是惊愕,随后了然,绽放笑容,“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沈眠眠撇过眼,“多吃半碗米饭,心里就有你了?那我吃两碗,岂不是心里有四个你?可以凑一桌麻将。” 白轻舟知道女子害羞,故意说这些话来掩饰,也不点破,就默默地为自己添饭,之后继续吃了。 这一顿,就吃了五碗。 沈眠眠震惊了,“不是,你吃了一盆?你莫不是被人夺舍了吧?我考考你,我们刚回京城时,你一顿吃多少?” 白轻舟乖乖回答,“不到半碗。” “呵呵,半碗?吹什么牛?你之前满打满算吃上两口,就不错了。” “鼓起勇气吹牛一次,竟惨被人拆穿。” “……”沈眠眠再次目瞪口呆地看向男子。 白轻舟疑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哪里不对?” “你……确定没被人夺舍?或者,你确定没夺人家的舍?你懂什么叫夺舍吗?” 白轻舟问,“借尸还魂?穿越?” “????????”沈眠眠吓得当场就扔了筷子,从椅子上跳起,后退几步,“你……你到底是谁?大半夜的,你别吓唬人!” 白轻舟见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解释,“你别怕,我没被夺舍,我还是我!不信你再问一问,只有我们两人知晓的秘密?” 沈眠眠死死抓着椅子背——骗鬼呢?高端的穿越,都能读取原主记忆,哪像她这种废物穿书? “如果你还是你,你怎么知道‘穿越’这个词?”警惕问道。 白轻舟哭笑不得,“是你告诉我的,难道你忘了?当时我们还没回京城,你和我说,你是穿越者,还说你一定会报答我。为了证明你穿越,还给我讲了许多奇怪知识,我看你太过可怜,才带你回来的。” “……”沈眠眠额头冒出冷汗——凤雏知道原主是穿越的?哦对,这是小说的设定,原主说自己是异世的人,那里科技发达、一夫一妻、男女平等,她倒是忘了。 白轻舟思忖片刻,试探地问道,“是不是,我刚刚说的某些话,或者口吻,让你不舒服了?你若不喜欢,直接告诉我,我以后不再说。” 沈眠眠摇头,随后又点头,“不舒服倒是没有,只是你变化太大,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如果我也被人穿越,我相信‘他’一定也会喜欢你,对你好。只要‘他’对你好,我就放心了。” “……”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沈眠眠既感动,又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堵得难受。 白轻舟笑着起身,“去练武场吗?其实不去也行,在房间里走走,消化一下便可。” 沈眠眠看了一眼空空的木盆,以及木盆里可怜兮兮的几粒剩米,“还是去活动下吧,明日你要出门,今天积食了可不好。” 随后,两人换了练武用的劲装,悄咪咪地出了房门,向练武场而去。 月朗星稀, 一阵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寒凉。 入秋了。 白轻舟见女子缩了缩脖子,便停下脚,“我们还是回去吧,夜晚风凉。” “没关系,走一走、热热身就好了。”沈眠眠没说的是,她刚刚心口发堵,到现在还未散去。 出来透透气也好。 白轻舟,“要不然,回去取一件披风?” “不用,没那么冷。” 两人继续前行。 白轻舟问道,“我的变化很大?我是说,除了外貌。” 沈眠眠沉默片刻,道,“其实仔细回想,也没有太离谱的变化,就是比之前成熟了、自信了,竟还能调侃我了。” 白轻舟轻笑着点头,“这几个月没见面,我除了读书、练武外,便在想,我应该怎么改变,才能让你更喜欢,让你舍不得离开我。” 沈眠眠的心狠狠一紧,做贼心虚道,“离开你?你怎么总认为我要离开你?” 白轻舟凝眉,看向远方夜景,轻声道,“因为……你总是给我一种旁观者的感觉,哪怕你曾说你是穿越者,但当时没有这种感觉,后来渐渐有的。” “……” 第159章 她能做的,我也能 关于“旁观者”一说,沈眠眠之前便从他口中听过,她以为是自己从前演得太浮夸,现在已经开始“本色出演”,难道还没打消他这个想法? 沈眠眠张了张嘴,想说——小傻瓜,我怎么会离开呢?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谎话,她说不出来了。 莫名其妙地说不出来。 白轻舟看见女子欲言又止,又不忍心看她自责,便转移了话题,“姜茵锦的事,你怎么看?既然她在姜府那么久,为何又突然回来?” 沈眠眠想了想,“会不会是因为你回来了?你得了县案首后,一下子成了焦点人物,我猜京城肯定到处都在传你的事,你的行踪也不是秘密,他们应该也知道你在清风居备考。 世子不在侯府,其正妻回娘家住,多少可以理解。但如果世子回侯府,正妻还在娘家,外人可能就开始乱猜、说三道四了,所以她不得不回来。” 白轻舟放缓了脚步,低头看她,随后拉起她的手,低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认为,你是旁观者吗?” 沈眠眠的心,心虚地漏掉一拍,“因为……对你不够热情?这……和我的经历有关,我从前……” 本来沈眠眠想模仿柳香凝的遭遇,来一个“身世凄苦”、“不信任世界”的借口,但对方却打断。 “因为,姜茵锦做出这么多害你的事,你依旧不恨她。再窝囊的人,也能有怨气,唯独你没有,所以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 沈眠眠的心,又漏掉一拍,“什么……理由?” 白轻舟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月光,温柔中透着探究的凉意,“你对她,别有所图。” “……” 沈眠眠膝盖一软,险些没当场跪下去。 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 她就不应该煽动凤雏去读书,本来这孩子就聪明,现在科举成功,有了自信,更聪明了,她还怎么忽悠?她不是在自掘坟墓吗? 白轻舟停下脚,转身面对女子,紧紧拉着她的手,沉声道,“你到底想求她什么?告诉我,她能做的,我也能做到,别这么作贱自己!” 沈眠眠看着男子诚恳的面容,张嘴半天,硬是说不出什么。 她从前看小说,最恨男女主不长嘴,但她到底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最后,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环上他的脖子,抬头亲上他的唇。 …… 两人最后到底还是没练武,换上练功服走了一圈,说着说着亲上了,之后就开始谈情说爱,再之后两人又回来大战三百回合。 沈眠眠承认,她是撩拨。 没办法,凤雏智商越来越高,她就必须采用这种原始手段,为其人工降智。 翌日。 世子外出赴宴后,沈眠眠便被紧急叫到主院,直接被李嬷嬷领到了房间里。 值得一提的是,此房间非彼房间。 从前沈眠眠来,没什么紧要之事,便在厅堂说话。 若是事关私密,便去夫人的房间,但今日,她却被领到了另一个房间——从前侯爷的房间。 问过了才知,原来之前侯爷和夫人是分房睡的,现在夫人以自己有孕为由,想继续分房,但侯爷不肯,说夫人越是有孕,他才越要来照顾,连夜搬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跑过来了。 就这样,侯爷原本的房间空了出来,当成说私密话的地方。 见主仆来,丁氏让李嬷嬷关了门。 之后丁氏和沈眠眠坐在软塌上,李嬷嬷和柳香凝则是一人拽了一只小绣凳坐在软塌旁。 丁氏面色焦急,“茵锦回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要防着她吗?怎么防?” 沈眠眠这才想起,“哦对了,我那院子还有个少夫人的眼线没抓出来呢,得先把眼线抓出来。” 柳香凝自告奋勇,“师父,交给奴婢!奴婢来办!” 丁氏急了,“我说香凝,你眼里不能只有你师父啊!你也得帮本夫人想想办法。” “啊?”柳香凝愣住。 沈眠眠憋笑,和夫人站在一条战线上,一致对外,“对呀,香凝,你快帮夫人想个办法。” 李嬷嬷也凑热闹,“没错,香凝可不能厚此薄彼。” “???”柳香凝——本以为关了门,大家都是自己人,闹了半天,人家三个才是自己人,就她一个外人? 没办法,人家是比师父还大的老大,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想。 别说,还真让她想到了,“夫人,奴婢有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说。”丁氏问。 沈眠眠和李嬷嬷两人也帮腔起哄,“对呀,说说看。”“肯定行,说吧。” 柳香凝被这两人起哄得头皮发麻,“……奴婢在想,侯府的人被收买,未必都是为了银子,有可能因为少夫人的地位,毕竟少夫人是未来侯府女主人,现在巴结少夫人,以后就有可能做未来夫人的心腹。 所以可以从让她失宠开始,下人们都是墙头草,见少夫人失宠,就没人敢凑上去了,没有下面这些狗腿子,就靠少夫人、初雨和初雪,能翻出多大风浪?” 丁氏惊讶,“有道理!小香凝,你倒是个人才!” 柳香凝被夸,也是心里喜滋滋的。 李嬷嬷也道,“以后咱们香凝,肯定是个好管事。” 丁氏笑着点头,“是啊,回头你看看有什么工作,交给她和观水,先让他们练练手。” “是,夫人。” 柳香凝暗惊——夫人的意思……是要重用她了?太好了!她早就羡慕李嬷嬷这样,既能陪在夫人身边,又能被能被小丫鬟毕恭毕敬的管事,她做梦都想这样。 以后,她也可以一边陪着师父,一边被小丫鬟恭维? 沈眠眠自然知晓香凝的心愿,看着香凝得偿所愿,也是心中暗喜、替她高兴。 李嬷嬷却发现个问题,“但夫人月份越来越大,如果没有少夫人帮忙,以后谁来持家?” 柳香凝高兴道,“师父啊!我师父可以!” 沈眠眠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愤怒地瞪过去——大胆逆徒,看我不踢死你! 第160章 我和他,长得很像 柳香凝一头雾水——师父,奴婢在帮你啊!再说,这侯府就这么几个人,等夫人肚子大起来,你不干谁干? 沈眠眠瞪了柳香凝一眼,便开始对夫人卖惨,“夫人您别听她的,我不行!之前不是试过了吗?我真不行!我连算盘都不会拨!” 丁氏道,“不会算盘可以学,你忘了当初怎么认真学写字的?你的勤奋,我都看在眼里。” 沈眠眠很想把自己手砍下来——要你勤奋!没事写什么字帖? “不是,夫人您听我说,我当初写字帖是为了……为了给您祈福……” 丁氏打断道,“那你拨算盘,也当为我祈福。别推拒了,不会可以教,趁着我月份还小,以后天天教你。” 众人都知,这是夫人对沈姨娘的器重,也决定了其在侯府的地位。 沈眠眠实在找不到理由,只能欲哭无泪的认了。 这件事,便这么敲定。 以后沈眠眠早膳练武后,就要来主院学打理府务,中午也要在主院吃,到了下午才能回去。 丁氏,是个说干就干的。 当即便让李嬷嬷带人去牡丹院,把之前分给少夫人的几个铺子收了回来,交给了沈眠眠。 不仅这样,又分了许多,对外就说,少夫人身体不适,暂时不能操持府务了。 消息一下子在侯府传开,下人们瞬间炸开了锅,因为知道,侯府要变天了。 少夫人身体不好? 他们才不信,大家都有眼睛,都看见少夫人全须全尾地回来,而且年纪轻轻,哪有那么多身体不好? 多半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否则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回娘家住这么久? 侯府如何议论纷纷,自不多表。 牡丹院,却安静一片。 原本殷勤的下人们,现在都不知去向,哪怕是干活,也都是按部就班,没了之前的殷勤劲儿。 初雪气冲冲地回来,一进房间,就见少夫人在看书。 初雨急忙对初雪使眼色,让她别给少夫人添堵。 姜茵锦抬眼,“出什么事了?” “没……没出什么事……”初雪支支吾吾。 “说吧,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姜茵锦淡笑着,翻了一张书页,眼神冰冷。 初雪咬了咬唇,“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就是……就是……刚刚奴婢想让厨房给少夫人……” 姜茵锦打断,“换个称呼,以后叫小姐。” “是,小姐,”初雪立刻改口,“刚刚奴婢想让厨房给小姐炖个补汤,厨房竟说现在不是饭点,不能做饭。奴婢说自己炖,他们又说非饭点,不能开火,真是欺人太甚!” 姜茵锦了然,“找人在牡丹院里搭一个厨房,该多少工钱,给他们算多少工钱,大不了就多花一些,我们只当这里是客栈便好。” 初雪急得跺脚,“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回来?对外就说您生病,不就行了?” 姜茵锦目光顿了一下,随后放下书,起身慢慢走到窗旁,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凄凉院落,“我回来,自有我的原因。” “但……” 初雨跑过来,拽了拽初雪的袖子,初雪这才委屈地闭了嘴。 姜茵锦转过身,看着初雪哭鼻子的样子,笑了出来,“算了,和你们说吧。我回来,是因为我暂时还需要安宁侯府少夫人的身份,她们如何对我,我不在乎,左右本就是仇人。他们要祈祷自己一辈子不落在我手上,否则,我不会让她们有好下场。” 初雨和初雪吃惊——小姐还要用这身份? 她们突然想起,在姜府时,小姐偶尔会和大公子在书房中密谋什么。 为什么要说密谋呢? 因为哪怕大公子和小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但都已成年,理应避讳。 两人都是循规守礼之人,却依旧不留外人,只有两人在书房,不是密谋,又是什么? 小姐有计划,她们是知道的。 初雨小声道,“我们别给小姐添乱了,走,出去找人做厨房去。” …… 是夜。 世子回来了,喝了不少酒。 一进院子,喝醉的世子便死活让姨娘扶,姨娘不扶,他就不进房间。 沈眠眠无奈,只能出去把人扶进来。 好在沈眠眠经常练武,虽是女子,力气还是不小的。 好容易走到了床沿,刚刚要将人放在床上,却不知怎么回事,自己一屁股坐在床上,而喝醉那人则是坐在她身旁,将头埋在她颈间……耍酒疯。 柳香凝道,“师父,奴婢这就去准备醒酒汤。” 沈眠眠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然后道,“不用,你们下去吧。” “???”柳香凝不解——不用准备醒酒汤吗? 但师父交代,她只能照做。 出了房间,香凝去教训观水去了——世子喝酒,他就不知道劝着点?这不是给师父找麻烦吗? 另一边。 沈眠眠扭头,“行了,人都走了,你也别装了。” 某人依旧扭着耍酒疯。 沈眠眠凉凉道,“你下回装醉的时候,眼神聚焦得别太快,要慢半拍,或者干脆不聚焦。” “……”白轻舟。 恋恋不舍地从女子身上起来,某人很不开心,“你不是说过: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吗?为什么要说透?” 沈眠眠挑眉,“我还说过,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你这是一路装醉回来的吧?我不教你,回头你被人家看穿,怎么办?” 白轻舟一下子躺在床上,无奈道,“我不装醉不行啊!他们是真的灌我!有一百种理由灌我!我已经喝很多了,多亏我酒量大……等等,眠眠你还记得上回霍让害我,我在酒楼喝多吗?我怀疑他们酒里有药,正常那些酒,应该放不倒我。” 沈眠眠却打断,“你喝多少酒,我不关心,我好奇欧阳先生说这次聚会有惊喜,到底什么惊喜?欧阳先生是不是骗你的?” 提起这个惊喜,白轻舟便眼前一亮,猛地从床上坐起,“没骗我,是真的惊喜!今日聚会,我竟看到一个人,长得和我特别像……不对,应该是我长得和他特别像!无论是身高还是容貌,真的太像了!从前的我,还没那么像,是后来我长高后才像。” “哦?谁啊?”沈眠眠问。 白轻舟,“锦王殿下。” “什么?”沈眠眠吃了一惊,“锦王!?” 第161章 不放糖,她们坚决不走 锦王两个字,像两道惊雷,狠狠在沈眠眠脑海里炸裂。 也许这段时间,既看不见凤雏、也看不见姜茵锦,每天除了练武,就是陪夫人散步打麻将,要么便陶冶情操练字看书,发明(剽窃)一些现代小玩意,送公主府,在公主府蹭吃蹭喝,日子过得实在逍遥自在。 以至于,忘了……还在发展的事态。 是啊,小说还在默默推进,锦王还是要造反,秦王还是要平反战乱,当摄政王。 锦王……怎么会不出现呢? 白轻舟见沈眠眠眼神迷茫、面色苍白,担忧得紧,“怎么了?眠眠你别吓我。” 沈眠眠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战斗还在继续,不能放松! 之后故作惊讶地看向男子,“什么?长得像?有多像?” 白轻舟,“现在不是像不像的事,你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面色惨白?” “哦,吓的,”沈眠眠开始用老技能,心不跳、眼不眨地扯谎,“你想呀?我之前哪碰见过身份这么高的人?有幸见过瑞安公主,已经吓得双腿哆嗦了,又听说一个王爷,当然吓一跳。” 白轻舟疑惑,“你不是说,你的世界人人平等吗?平等的世界,也怕这个?” 沈眠眠解释,“从法律层面,确实人人平等,但是现实生活,怎么会平等?该有的阶级还是有的。我在这里,好歹看见公主双腿哆嗦,我在我那世界,给市长打报告的时候,双腿已经开始哆嗦了。” “市长?” “对,相当于正五品知府。” “……”白轻舟。 白轻舟仔细观察女子表情,见其眼神诚恳,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信了,还安慰道,“紧张很正常,我之前也这样,看见谁都紧张。” “现在呢?” “现在倒是还好,碰见不熟的人,不说话就是了。” 沈眠眠看着男子含笑的眼神、淡然的气质,是真的惊叹,他变了!变得越来越自信了! “等等,”沈眠眠突然想起,“我们刚刚说到哪了?你和锦王长得像?为什么会像?你们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血缘关系?你确定是侯爷和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吗?你确定夫人没有走失的姐妹?” 白轻舟哭笑不得,“我确定没有,你想象力永远这么丰富。” 沈眠眠——不!不是她想象力丰富,这些都是小说里的狗血套路,一般突然看见长得像的,八九不离十,准没跑! 但…… 这部分,原文小说里并没有! 原文小说里,凤雏没去考科举,一辈子浑浑噩噩,所以也没有二次发育、二次蜕变,容貌也没有改变,和锦王应该不算太像。 毕竟如果之前就像的话,瑞安公主不会不说。 所以说,原文并没写锦王和凤雏的关系,这…… 沈眠眠突然觉得,事态的发展方向,又开始奇奇怪怪了。 白轻舟见女子再次满面愁容,心中愈发焦急,他扶着女子双肩,“眠眠,你到底有什么心事,能不能开诚布公的告诉我?你我现在的关系,你还不信任我吗?” 沈眠眠——当然信任,问题是,让我怎么说?说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离开这本书,离开你? 她不知道凤雏会怎么想,如果她是凤雏,绝对上演一番金屋藏娇、强取豪夺霸道爱,瞬间扭转小说画风。 沈眠眠捂着心口,惨兮兮地看向男子,“那我说一些心里话,你愿意相信吗?” “当然,你说了,我就信!” “我……我有种预感,你和锦王走得近,会有厄运,你能不能答应我,离他远一些?” 白轻舟点头,“然后呢?” “没然后了,就是离他远一点。” 白轻舟狠狠松了口气,“就这个?你直接说就是,别这么吓唬我。我本来和他也不熟,只是欧阳先生觉得我们两人长得像,让我们互相看一眼罢了。” 沈眠眠一愣,“不熟?我以为……你们两人会因为长得像,所以惺惺相惜。” 白轻舟哭笑不得,“哪那么多惺惺相惜?再说,人家是亲王,我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世子,连个功名都没有,哪是说结交就结交? 而且,锦王只是回京述职,外加陪太后娘娘过个新年,明年年初太后娘娘寿辰后,锦王便回封地,我和他不会有关系的。” 沈眠眠愣了好半晌,之后狠狠松了口气,“抱歉,是我……杞人忧天了。” 白轻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追问,但见女子确实吓得香汗淋漓,便不忍再问,“放心吧,我日日陪着你,哪有时间和外人走得近?” 沈眠眠被提醒——对呀!凤雏说,锦王明年就回封地,这么算一算,也只有几个月了,她只要这几个月把凤雏看紧了,岂不是就大功告成? 这么一想,沈眠眠悬着的心,就落下了。 “哦对了,今天我们得早些休息,明天夫人答应了公主,要去公主府作客。” “明天?这……”白轻舟有些迟疑,“明日上午,我可能有事出去一趟,答应了欧阳先生。” “这样啊?”沈眠眠凝眉思索,“公主太娇蛮,我们答应了却不去,只怕是不好。要不然这样:明天我和夫人商量下,我和夫人先去公主府,等你忙完后再赶过去,如果没忙完,就不用去了。左右夫人和公主结交了这么多年,不算外人,公主会体谅我们家的情况。” 白轻舟敏锐捕捉到女子口中的字眼——我们家。 他喜欢听,“听你的。” 唇角,偷偷勾起,越勾越大。 …… 翌日。 白轻舟用过早膳,早早便走了,临走前还反复强调,其会快速应酬完,之后便去公主府。 沈眠眠穿戴好,就去了主院。 主院里,夫人也准备好,只等着沈眠眠主仆来,一行人好出发。 相处了两个月,沈眠眠早就从夫人那里,把夫人和侯爷的爱情故事套了出来,直呼过瘾! 后来每次侯爷回来,沈眠眠和柳香凝总得找点借口,在主院磨蹭,夫人不放糖,她们坚决不走。 丁氏已有孕两个半月,还未显怀,四肢依旧纤细,却不知是因为生活美满、爱情滋润,还是什么,其皮肤更为白皙细腻,面庞更为紧致,两颊粉红犹如少女,加之本就长了一张娃娃脸,说其是三十不到的少妇,都有人信的。 第162章 多谢了,这彩虹屁很香 丁氏担忧道,“眠眠,你说……茵锦在侯府,我们几人去公主府,这样……好吗?” 沈眠眠提醒道,“夫人莫不是忘了,我们正要树立少夫人失宠的形象,如果现在带着少夫人去公主府,那才是糟糕的。” 丁氏被提醒,恍然大悟,“对呀!还是眠眠你聪明。” 李嬷嬷也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香凝,你之前说,要抓明月院的眼线,可抓到了?” 柳香凝笑眼阴险,“暂时没抓,但奴婢已安排好了,会让她们自己一个个自投罗网,等回头奴婢讲给嬷嬷听。” 李嬷嬷笑道,“看来是个可用之才。” 随后,众人便乘坐马车,去了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 公主听说世子没来,果然开始闹脾气了。 四十来岁的公主,闹起来,比四岁的顽童还难缠。 沈眠眠怕孕早期的夫人被公主闹得影响情绪,急忙与瑛姑偷偷说,把夫人先送到客房躲清静,她自己陪着公主闹腾。 瑛姑十分歉意,却也没办法——公主殿下太过极端,英明的时候真英明,其文韬武略可以与历史上任何一位公主媲美,甚至有许多冤案错案,别人不敢伸张正义,她瑞安公主敢。 但跋扈的时候是真跋扈,进宫和皇后吵架、宴会上公然欺负官员和家眷,无恶不作,就差当街欺女霸男。 就是这样一位矛盾的公主,令人又爱又恨,所以上到皇上皇后,下到官员,对公主都多有忍让。 瑛姑小心翼翼禀告公主,说安宁侯夫人有孕身体不适,必须要休息。 瑞安公主很不悦,纵使嘟囔着“怀孕真脆弱,不好玩”,还是允许丁氏去休息了,反倒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沈眠眠身上。 沈眠眠——得嘞,她成了夫人的替代品了,也体验了一次宛宛类卿。 瑞安公主不悦道,“本宫现在心情很不好,眠眠,你给本宫想个法子!” 没办法,沈眠眠只能开始想了起来,“奴家陪殿下玩麻将?” 瑞安公主烦躁地摆了摆手,“每次都是麻将,有什么好玩?再想。” “上次奴家让人送来的自行车,公主喜欢吗?” “玩腻了,再想。” “公主想看打架吗?奴家和香凝打架给您看?最近奴家和香凝都学武功,打起来肯定精彩!”说着,用歉意的目光看向柳香凝——抱歉了。 柳香凝笑眯眯——师父没事的,反正在侯府我们也切磋,在哪切磋都是切磋。 瑞安公主嫌弃道,“姑娘家家怎能总打架?上回本宫说想看,那是为了帮你报仇,你还真以为本宫喜欢看姑娘打架?” “……”沈眠眠头疼,“要不然奴家给殿下讲个故事?这回给您讲《孝庄秘史》。” 瑞安公主怦然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够刺激,再想,本宫现在心情烦闷得紧!” 沈眠眠无奈——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诚不欺我!真想知道古代那些哄昏君的佞臣是怎么哄的,也是一门学问啊! 刺激?怎么刺激?难道要划拳脱衣服? 她不敢说,因为她怕这变态的公主真同意! 突然,瑞安公主看向沈眠眠身后的女子,危险地眯起眼。 沈眠眠一愣,也扭头看向柳香凝。 柳香凝,“???” 瑞安公主笑容意味深长,“眠眠,把你徒弟给本宫玩一玩,如何?” 沈眠眠吓了一跳,急忙道,“殿下,还是奴家想办法……” 还没等沈眠眠的话说完,就听柳香凝道,“好啊,如果殿下要玩奴婢,奴婢是可以的,”之后对师父认真解释,“师父放心吧,奴婢从前在江南,学过怎么伺候女子。” “????”沈眠眠。 “????”瑛姑。 “……”瑞安公主脸都绿了,“……不是,本宫不是那个意思……” “啊?不是啊?”柳香凝茫然。 沈眠眠——不是,你还很失望吗? 瑞安公主沉默片刻,之后饶有兴致地勾唇,“有趣,这么有趣的人,当然要做有趣的事儿。” 沈眠眠暗暗拉了拉瑛姑,偷偷求帮忙。 瑛姑只能硬着头皮道,“……公主殿下……” 瑞安公主叹了口气,白了瑛姑一眼,“她是眠眠的徒弟,本宫还能吃了她不成?就是让她玩一玩考验游戏罢了,只要通过考验,本宫就赏她黄金百两。” 沈眠眠一愣——考验? 瞬间,好像知道了什么。 瑞安公主好像一个贪玩的顽童,勾起红艳艳的唇,“这样,眠眠你和香凝在这等会,一盏茶的时间后,来悬月居。” 之后,便带着瑛姑离开了。 少顷,看着公主等人远去的背影,柳香凝小声问道,“师父,公主殿下想让奴婢做什么?” 沈眠眠无奈地叹了口气,“公主殿下有个恶趣味,总是喜欢用貌美面首来诱惑人,之前就要塞给夫人好多面首,让她最喜欢的如月公子跑去诱惑我,还曾经诱惑过少夫人。” “如月公子?是公主最喜欢的那位面首?” “对,”沈眠眠担忧地叮嘱道,“那男子容貌极美,你……可要小心,万万不要动心。” 柳香凝噗嗤一笑,“师父您真是把我们江南的事都忘光了?我们瘦马坊,不仅有女子,还有男子,奴婢早就对人脸麻木了,长得特别丑的,奴婢有可能还扭头多看两眼,特别美的,奴婢都懒得看第二眼。” 声音一顿,突然发现这话有漏洞,急忙补上个马屁,“除了师父,师父的美,奴婢百看不厌!”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多谢了,这彩虹屁很香。” 算了算时间,“算了,我们慢慢向悬月居走吧,省得迟了,公主生气。” “是,师父。” 随后,两人便轻车熟路地向悬月居而去——之前的两个月,主仆两人经常陪夫人来,所以对公主府比较熟。 两人一路走着。 突然,柳香凝眼尖,“师父您看,是世子。” 沈眠眠抬眼一看,却见一抹熟悉的背影,“应该是他,世子说,他应酬完就过来。” 想着,快步跑了过去,拍下男子的肩,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男子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拍他的肩,转头一看,之后目露惊艳。 第163章 玩物这碗饭,不好端啊 实际上,当沈眠眠拍到那人肩时,就意识到不对劲,但收手已经来不及。 心中暗恼,刚刚满脑子都在担心香凝抗不过公主的糖衣炮弹,毕竟连姜茵锦都恍惚了,竟没注意前面这人。 但也不能全怪她,实在是因为,两人太像了。 锦王惊艳地看向拍他肩的女子,却见女子宛如从仙境中下凡、从画中走出,双眸若清潭碧水,五官若精工雕琢,吹弹可破的皮肤,娇嫩若婴孩,好像伸手轻触便能碰破,面颊轻盈若桃花带露。 但最让他惊艳的,是她的眼神。 明明有着一张柔媚姣好的面庞,但女子的眼神却锐利清透,柔中带刚,又明眸善睐,好似能说话一般。 他见过美女无数,但女子这般美貌的,却极少。 极致的妩媚,将机智灵动隐藏得极好,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这种类型! 她是谁? 沈眠眠立刻后退,低下头,“抱歉,奴家认错人,刚刚太过冒失,冲撞了贵人。” 虽未明确称呼,但她已猜到对方的身份——能自由出入公主府,容貌又与凤雏极为相像,不是锦王,又是谁? 再次后悔,她不应该因为熟悉公主府,就放松警惕。 但……当时她看见“凤雏”自己在公主府游荡,害怕他冲撞了公主。 公主阴晴不定,不一定何时就高兴、何时就发火,如果说伴君如伴虎,那伴公主就如伴一头疯掉的女老虎! 连与公主交好多年的夫人,都小心翼翼,更何况凤雏? 锦王问,“本王问你,你是何人?” 沈眠眠——果然是锦王。 “回王爷,民妇是安宁侯府世子,白轻舟的妾室,冲撞了王爷,再次向王爷道歉。” 锦王一怔,脑海中出现昨日与自己容貌相似的男子,皱了皱眉,面容有了几分不悦,“你为何出现在公主府?” “回王爷,安宁侯府应公主殿下之邀,来侍奉殿下。” “你们这是要去悬月居?” “回王爷,是。” “走吧,本王正好也要过去。” 沈眠眠依旧低着头,“请王爷先行。” 锦王深深看了女子一眼,之后遗憾地收回视线,向悬月居而去,沈眠眠和柳香凝两人,则是依旧留在原地,低着头。 好一会,柳香凝上前,小声道,“师父,人走了。” 沈眠眠这才起身,紧皱的眉头,并未放开,脑子里疯狂搜索剧情——虽然那些剧情,早被她回忆了个稀巴烂,但还是企图从稀巴烂里,再挑出点有用的。 柳香凝小声惊讶道,“师父,刚刚他说自己是本王,您称他是王爷?他是哪位王爷?怎么长得和世子那么像?这也太像了吧?” 沈眠眠轻声回答,“他是锦王,出生时母妃便没了,被养在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那里,所以与公主关系亲近。平日里在封地,最近回京城述职。” 柳香凝吃惊,“您怎么这么了解锦王?” 沈眠眠也发现自己表现得确实太熟悉——能不熟悉吗?小说里所有提到锦王、她还记得的句子,都回忆得滚瓜烂熟、全文背诵了。 “是世子给我讲的,昨天世子被欧阳先生带到一个聚会,说给世子惊喜,那惊喜就是,锦王也参加聚会,两人容貌相似。” 柳香凝了然,“师父,您怕锦王吗?您一直紧张地皱眉,连公主殿下发火,您都没这么怕过。” 沈眠眠揉了揉眉心,“刚开始我见公主,也这么害怕,只不过你没看见。后来你看见时,我和公主已经熟了。” “原来如此。”柳香凝信以为真,“那……我们还去悬月居吗?” 沈眠眠不想去。 但又不得不去。 最后叹了口气,“谁敢不去?我再提醒你最后一次,如月公子容貌是真绝色,可能比你从前看过任何男子都好看,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万不要对他表现出兴趣!” 柳香凝噗嗤笑出来,“师父您放一百个心吧。” 随后,两人便去了悬月居。 当到悬月居时,见公主正兴奋地和锦王说话,倒是一旁的如月公子十分尴尬和无奈。 沈眠眠——哎,如月公子也是惨,都不知道被公主当了多少次“试金石”,所以说,“玩物”这碗饭,不好端啊! “民妇见过公主殿下,殿下,我们来了。”沈眠眠屈膝问安。 瑞安公主抬眼,笑道,“听锦王说,你们刚刚在路上碰见了?本宫若早知道今日锦王来,就不玩考验游戏了。” 沈眠眠附和道,“都听殿下的,殿下想玩便玩,想什么时候玩,便什么时候玩。” 人家是老大,她们能怎么办? “算了,来都来了!”瑞安公主笑道,“香凝,这位是本宫身侧之人,名为如月。” 柳香凝问安道,“奴婢见过如月公子。” 瑞安公主挑眉,“你都没抬头,哪来的见?” “……”如月无奈。 沈眠眠略有担忧地偷偷看向柳香凝,而公主身旁的锦王,视线却一直在沈眠眠身上。 柳香凝抬眼,看向公主身旁的绝色男子,随后诚恳地夸奖道,“不愧是公主殿下身旁之人,果然玉质金相、风采高雅,奴婢从未想过天下竟有如此绝色之男子,也只有这般容姿男子,才配在殿下的身旁吧。” 瑞安公主一愣,仔细审视柳香凝的面庞。 柳香凝笑眯眯、大方方地迎着公主的视线,方便公主观察。 果然,公主在其脸上看不到任何失态,不解地问道,“你们两个,是真的对男色没兴趣吗?本宫测试这么多人,只有你们两人,对如月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一旁锦王惊讶——不为所动?她也对如月不为所动? 想着,锦王抬眼看了如月,哪怕同为男子,都要惊叹对方一副好容貌。 他看向女子,又觉得,如月容貌可不如这女子。 这才想起,他连女子的名字都不知。 沈眠眠恭敬回答,“回殿下,在我们两人眼中,这世间无论怎样的美人男女,都是庸脂俗粉,没有殿下一根头发丝漂亮,公主殿下在我们眼里,才是最美的。” 瑞安公主笑着冷哼,“沈眠眠,你真是太虚伪了,不过本宫喜欢。” 锦王默默将名字听在耳中——沈眠眠? 却在这时,有丫鬟上前,“公主殿下,安宁侯府世子到。” 第164章 锦王和世子谁更美? 瑞安公主冷哼一声,“这个轻舟,可算是来了,本宫为了他考试操碎了心,他考完后竟然不马上来本宫这里报平安,昨天去聚会,今天早晨又去什么应酬,南楚国敢爽约本宫的,也只有这小混蛋了吧?” 骂归骂,但口吻上更多的是一种宠溺。 这种宠溺与对男宠不同,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宠溺。 锦王看了沈眠眠一眼,之后问,“皇姐和他们很熟?” “对,你这些年没在京城,有所不知,本宫找了几个年龄相仿的玩伴,其中玩得最好的,就是安宁侯夫人丁氏,白轻舟就是丁氏的独子,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在本宫眼里,相当于半个儿子。 而且灵毓你知道吗,本宫这么喜欢轻舟有个原因,那孩子长得和你有两三分相似……当然,本宫说的是从前的你,最近几年,你变化还是很大的。” 沈眠眠——两三分相似?不不,现在最少有八九分相似了! 锦王俊容微敛,唇角的笑意只有礼貌、没有温度,“原来如此,我昨天见到白世子了。” 瑞安公主一愣,“见到轻舟了?在哪?” “昨日的一个文人聚会上,是马学士办的。” “原来如此。”瑞安公主了然。 马学士算是锦王的启蒙老师,又曾做三年太傅,后来离开尚书房后,与锦王也多有联系。 锦王回京后知晓马学士办聚会,前去参加,也是正常。 几个人正说着,在丫鬟的引领下,白轻舟与观水便进入悬月居。 当白轻舟见到公主身旁的锦王时,愣了一下。 同一时间,锦王向白世子微微点了下头,虽提前见过面,但并未表现得多热络。 倒是瑞安公主吃惊道,“轻舟?你是轻舟?你怎么变样了?” 之后,惊愕扭头看身旁锦王,又去看白世子,“你们……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从前有两三分相似,一个三年不见、一个四个月不见,竟然变成一模一样,你们是不是昨天商量好,今日戴人皮面具捉弄本宫?” 沈眠眠——好么,公主殿下的脑洞也足够大。 白轻舟带着观水向公主、锦王请安,与如月公子问好。 观水紧张兮兮地看向柳香凝,香凝发现,扭头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观水急忙低头——没什么意思。 观水是公主府的人,按时回公主府汇报情况,哪怕他不与人深交,时间久了,也是能听到公主府的一些闲言碎语的。 他知晓,公主殿下喜欢找一些同龄夫人当玩伴,许多夫人为了攀附公主,便来陪公主玩耍。 普通的玩伴,公主不甚在意,随便玩玩便是。 但若是特别喜欢、准备深交,便会用身旁男宠做考验,看那些玩伴是认为朋友重要,还是男人重要。 包括安宁侯夫人也是被考验过,当然,当初考验安宁侯夫人的不是如月公子,毕竟那是十年前的事,当时如月公子年纪还小,而还未入府。 自从三年前如月公子入府,公主就再没添新的玩伴。 原因无他——没有女子能抵抗如月公子的魅力。 观水担心,香凝也抵抗不了…… 柳香凝如何不知观水在想什么,又狠狠瞪了其几眼,咬牙切齿——臭观水,瞧不起谁呢?等回侯府,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锦王笑道,“皇姐说笑了,谁敢戏耍皇姐?皇姐若不信,来捏一捏我们的脸。” 瑞安公主处在震惊之中,对瑛姑道,“阿瑛,你快让人把阿萱叫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殿下。”瑛姑也在震惊中,急忙让丫鬟去叫人了。 瑞安公主又问如月公子,“如月,你看他们长得像吗?” 如月仔细比较,之后恭敬道,“回殿下,王爷与世子,有七八分相似。” “七八分?本宫看是一模一样!”瑞安公主激动道,“轻舟,你过来,和锦王站在一起,让本宫好好瞧瞧。” 白轻舟听话上前,锦王也无奈起身,等着与白世子对比。 只是在起身时,却见随世子走过来,那女子的目光也一直随其而动——即便有如月这般绝美的男子,以及有他这个与白世子容貌七八分相似、身为亲王的他,那女子依旧不放在眼中? 少顷,白轻舟与锦王站在一处。 瑞安公主仔细观看两人,“这么对比,倒是有一些区别,锦王比轻舟个子更高一些,轮廓更深邃一些。” 沈眠眠也趁机对比两人,心中暗道——凤雏这是四个月变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继续变,难道以后还要更像? 柳香凝轻轻碰了碰,“师父。” “嗯?”沈眠眠收回视线,不解看去。 柳香凝低着头,小声道,“那个锦王,眼神一直似有似无地看您,奴婢觉得,这眼神不对劲儿啊。” 沈眠眠了然,小声回答,“可能是因为我这张脸太美了吧?” “有可能,奴婢担心,锦王会不会喜欢师父啊?” “这……应该不会吧?见一面就喜欢?一见钟情?虽然我确实很美,但锦王那身份,还能没见过美人?应该不会眼皮子浅,看见个美女就喜欢。” “这可不好说,侯爷对夫人不是也一见钟情?” “啧。” 瑞安公主注意到交头接耳的两人,问道,“你们两人嘀咕什么呢?整个公主府心眼子加起来都没你们两人多,莫不是在比较锦王和世子谁更美?那你们说说,他们两人谁更美?” 趁机,给两人挖了个坑。 两人异口同声,“公主最美。” “……”众人。 瑞安公主嘴角抽了抽,“本宫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锦王看着两名绝色女子,忍俊不禁。 瑞安公主对锦王笑道,“这两人,可有趣着呢,她们两人身上的故事,比话本还有趣,你若是想听,本宫讲给你。” 锦王自是想听,“那就劳烦皇姐了。” 白轻舟看着容貌与自己相似的男子,其贪婪的眼神不断看向眠眠,抿了抿唇,心情极为不悦。 第165章 如何配得上她? 如月公子起身,在瑞安公主身旁轻声道,“殿下,在下先行回避下吧?” 瑞安公主点头,“好,你先回去休息,晚一会本宫回去陪你。” 柳香凝急忙拽师父袖子,沈眠眠用胳膊肘怼了怼,表示拒绝,柳香凝继续拽,沈眠眠继续怼。 瑞安公主道,“你们两人,又搞什么小动作?” 柳香凝低着头,再次拽了拽师父的袖子,沈眠眠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道,“回殿下,是……您刚刚承诺,只要经受住考验,就给香凝黄金百两的赏银。” 瑞安公主噗嗤一下笑出来,“都这时候了,还挂念着赏银?行行行,给你,阿瑛,让人取金子。” “是,殿下。”瑛姑掩口笑着,让人去取了。 瑞安公主哼两人,“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沈眠眠急忙声明,“殿下英明,民妇可是视金钱如粪土,和她不一样的!” 柳香凝故意大声道,“师父,我们不是说好,得了银子五五分账吗?” 沈眠眠对着柳香凝翻了个白眼——两人自然没这约定,香凝故意这般说,一者是溜须公主,二者是耍宝,哄公主开心,沈眠眠当然知道,也不会没情商的拆穿。 “你竟敢说出来,今天晚上回去跪搓衣板。” “好的,师父。”柳香凝——正愁不知道怎么惩罚观水呢,就跪搓衣板吧。 瑞安公主和瑛姑等人被这两个活宝逗笑,“行了行了,不用你们五五分了,阿瑛,再让人送来一份,看你们师徒两个,抠抠搜搜的。” 两人跪地,恭恭敬敬给公主磕头谢恩。 沈眠眠——《明史》里,一贯是一千文,等于一两银子;一两金子是四贯。所以四两银子等于一两黄金,四百五十两银子等于一百两黄金,一两银子按照一千元人民币来换算的话,一百两黄金就相当于现代四十五万元。(网上查的,不知道真假,娱乐为主,大家姑且信一下,别较真) 磕个头赚四十五万,只要瑞安公主不介意,她可以一直把公主磕破产。 瑛姑笑着去安排了,锦王则是看着两人,问公主,“师徒?” 瑞安公主笑着回道,“对,等回头给你讲。” “好。”锦王第二次回应,这一次,比上一次口吻更认真。 白轻舟警惕地看了一眼身旁男子,唇角连最后礼貌的弧度,都没了。 说话期间, 丁氏和李嬷嬷,在公主府丫鬟的服侍下,来了悬月居。 丁氏还没等给公主请安,就看见自己儿子……以及一旁有一名与自己儿子容貌相似的男子。 这人是谁? 瑞安公主笑着招手,“你有孕在身,就不用行礼了,之前没怎么见过锦王吧?他一般都在封地,很少回京。” 丁氏知晓这人是锦王,吃惊之下,急忙要行礼。 瑞安公主不悦地皱眉,“不是不让你行礼吗?眠眠,去把她拽起来。” “是,公主。”沈眠眠去扶夫人,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丁氏和李嬷嬷依旧惊得目瞪口呆,不断看锦王和世子。 瑞安公主问,“阿萱,你还记得之前本宫说过,轻舟长得像锦王吗?当时只有两三分相似,后来他们两人都变了模样,竟然越来越像了,话说,你们丁家,真没有女儿流落在外?或者说,你是丁家后捡来的?” 沈眠眠也是好奇。 丁氏哭笑不得,“回公主,若是说四个月前,说轻舟像臣妇,臣妇是认的,但自从轻舟容貌发生变化,眉眼更像侯爷多一些。 轻舟像我们夫妻二人,总不能我们二人,都与锦王殿下的母妃有关系吧?而且殿下您也是见过臣妇的妹妹,臣妇与妹妹容貌极为相似。” 瑞安公主点了点头,“也是,后宫女子在封位之前,身世都要反反复复调查许多遍,不能出错,所以锦王和轻舟不太可能有血缘关系,也许只是单纯长得像。” 丁氏对锦王恭敬道,“世子能与锦王殿下英姿有几分相像,实在是我们安宁侯府的荣幸。” 锦王礼貌地微微颔首,算是回敬,之后对瑞安公主道,“皇姐,今日我来,就是和您简单见个面,一会得入宫一趟。” 瑞安公主惊讶,“述职吗?” 锦王眼神隐晦地闪了闪,“不是,应该是叙旧吧。” 瑞安公主了然,笑道,“也是,你们兄弟两人从前关系就好,从前在宫里时,皇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记着你,你快入宫吧。” “是,等晚一些,我再来看皇姐。” “你这次,不是不着急回去吗?既然时间宽裕,也不用着急来本宫这,该应酬便去应酬,该见谁便见谁,有时间来本宫这便可。” 在锦王面前,瑞安公主难得露出宽厚温柔的一面。 “是,那皇弟便先告辞了。”锦王对公主礼貌地点了下头。 丁氏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沈眠眠也随着众人,为锦王行礼,之后便看着与世子十分酷似的锦王,离开悬月居。 沈眠眠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公主说,皇帝和锦王的关系很好?既然如此,那锦王造哪门子的反?而且看面相,锦王也不像是有野心之人,为什么会造反? 要说造反人设,应该是摄政王……就是现在的秦王,才更适合吧? 逻辑上说不通啊?! 难道是小说为了走剧情,硬扯的逻辑? 倒是有可能,因为她看小说时,好像没注意作者写锦王造反的原因,或者是……作者写了,她一目十行地忽略了? 沈眠眠这个后悔呀! 当初应该看得更仔细点的。 突然,她感觉面前突然一暗,便抬起头,却见白轻舟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你在想什么?” 沈眠眠扬起无害的笑容,“还能想什么,在想您和锦王为什么那么像呗,我还第一次看见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得这么像呢。” 她胡说的,现代网络上,有很多撞脸明星的。 什么撞脸杨硕的工地硕,撞脸陈奕迅的砍椰迅,还有开公交的小沈阳,更别提某些特型演员。 白轻舟抿着唇,未说话。 沈眠眠看出他心情不好,担忧问道,“……你为什么不开心?是之前应酬的原因,还是刚刚……的原因?能不能告诉我,我很担心……” 白轻舟摇了摇头,他哪好意思说——是因为见锦王不断偷看她? 是啊,她容貌倾城、气质独特、聪明活泼,之前霍让一眼便喜欢她、现在锦王也……他这般平平无奇,如何配得上她? 第166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 翌日,清晨。 主院。 丁氏用过了早膳,在李嬷嬷的陪伴下,在院子里简单转着消食,边走边问,“眠眠来了吗?一会再不来,就派人去找她,不是说不会打理府务吗?笨鸟先飞,让她早学点。” 李嬷嬷笑道,“是,夫人您放心吧,一会就去找人。” 心中暗道——这婆媳两人倒是配,各有各的小心思。 夫人是想让沈姨娘早学吗? 不,是觉得没意思,找那两个活宝来玩耍。 沈姨娘是不会打理府务吗? 不,那么聪明的姑娘,把人心揣摩得明明白白,还能摆弄不了几本账目?就是想偷懒罢了。 却在这时,院门口有交谈声。 丁氏瞬间来了兴致,“肯定是眠眠她们来了,哦对了,昨天香凝那丫头说,她在府里做了手脚,让那些被收买的,来自投罗网,我们今天得问问是什么手脚。” 被夫人提醒,李嬷嬷也想了起来,“夫人说得对,奴婢也好奇。” 然而,让两人失望的是。 来的,并不是沈眠眠主仆,而是少夫人姜茵锦。 当看见笑容满面的姜茵锦,丁氏和李嬷嬷脸上表情瞬间不自然了。 姜茵锦只当没看出尴尬,快步上前,毕恭毕敬的问安,之后道,“打扰母亲了,儿媳今日来,是想和母亲请示一下,儿媳想出府一趟,与家妹见个面。” 丁氏松了口气,“听说你妹妹也快出阁了,趁着还未成亲,确实要多陪陪。以后若是陪妹妹,你就不用来和我说,直接出去便可。” “儿媳多谢母亲。”姜茵锦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少顷,人彻底消失在院门口,丁氏这才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她是要来认错,或者要求什么。” 李嬷嬷安慰,“夫人放宽心,姨娘不是说了,您现在不能情绪波动,有什么事直接推给姨娘就行了,她一定能办好。” “你说得是。”丁氏依旧惶惶不安,“不行,得让眠眠早点来,看见她,我才安心。” 李嬷嬷急忙让丫鬟去明月院找人了。 那丫鬟很快回来,却没找来人,还带回一个消息:世子、姨娘、香凝和观水,四个人在练武场,打得可凶了! 丁氏吓了一跳,急忙和李嬷嬷去了练武场。 …… 练武场。 当丁氏和李嬷嬷到来时,倒是没看见大混战的场面,而是见沈眠眠和柳香凝两人在一旁,担忧地看向场中央。 真正打得凶的,是世子和观水。 更仔细地说,是世子。 丁氏吓坏了,第一次看见儿子表情凶狠,一招一式都不遗余力,那长棍贴地划过的瞬间,地上便生生划出一道沟痕。 观水在死士营出身,武功极好,但即便如此,每接世子的一下招式,都表情狰狞,接得十分吃力。 丁氏快步过去,“到底发生什么事?” 集中精力的师徒两人这才发现是夫人来了。 沈眠眠惊慌,“见过夫人,我也不知道!昨天从公主府回来,世子说话就少了许多,今天早晨用过早膳,世子说要来练武,之后……之后就这样了……” 丁氏不解,“昨天从公主府回来,话就少了?为什么话少?” “这……”沈眠眠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柳香凝道,“回夫人,奴婢来说。奴婢猜测,因为锦王和世子容貌相似,昨天还总是看姨娘,所以世子不高兴了吧?” “啊,这……”丁氏倒是没注意,毕竟昨天她一直被两人相似的容貌所震惊的,没注意锦王看谁。 沈眠眠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她这回,是真体会到红颜祸水的坏处了,顶着这么一张脸,想好好过日子都难! 她现在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快招惹两个事端了。 一个霍让,一个锦王。 她突然怀念自己从前那张小有姿色的脸,美貌足够用,生活上还比较方便。 哪像现在?出门得戴帷帽,只要让男子看见,多半就被看上。 如果是地位比世子低的还好,搞不到世子心态。 如果是地位和世子相同,或者高于世子,问题就有点严重。 丁氏看着沈眠眠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也是叹了口气,犹豫着开口,“咳……那个……眠眠啊……” 沈眠眠这么懂事,怎么能让“领导”为难? 立刻道,“夫人放心,以后非必要,我定不出门!而且本来我也不愿意出门,在家陪陪夫人,很开心的。” 丁氏笑着点头,“这样就好,你若喜欢什么,让下人买回来就是。” 两人简单说完,便担忧地看向练武场中央。 柳香凝大喊:别打了,休息一会吧。 两人依旧打。 柳香凝又喊:夫人来了,来见夫人。 观水扭头看了一眼,之后发现世子不想停下,无奈,只能继续。 又过了好一会。 李嬷嬷担忧道,“夫人,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把世子和观水拉开?”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子声音,“不用,让他们继续打。” 众人一愣,急忙转身,竟发现,不知何时,安宁侯竟站在众人身后。 沈眠眠等人急忙问安。 丁氏不解地问道,“侯爷,还没到休沐日,也没到放榜日,您怎么回来了?” 从前侯爷很少这样未到休沐便回家。 安宁侯视线依旧在场地焦灼对打的两人身上,刚毅的唇角勾起,“今天得闲,就抽空回来一趟,明天清早城门一开,我便回去。” “是,侯爷。”丁氏略有惊慌地回答。 沈眠眠则是勾唇——侯爷这样才对嘛,什么地方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地方更香?只要有时间,见缝插针都要回家,这才是好男人应有的心态。 侯爷越来越正常了,夫人越来越健康了,世子…… 沈眠眠抬眼看向练武场上正在打的男子,眉头紧锁——只有这家伙,是越来越拧巴了,可怎么办? 又过了一会,丁氏再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强硬了起来,“侯爷,不能再这样下去,从早膳后打到现在,别打伤了,快去把他们拉开吧!” 本来安宁侯还想看一会,见夫人心疼,便只能冲过去将两人分开。 观水看是侯爷来了,狠狠松了口气——可算能歇歇了,世子太可怕,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力气,他都快支撑不住了。 第167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轻舟见父亲来,终于还是给了一些面子,跳到一旁,喘着粗气。 安宁侯震惊地看着儿子脸上余怒和狰狞,这副表情,是练武者梦寐以求的血性,他从前日盼夜盼,希望儿子那张平和甚至带些许懦弱的脸上,能有这样的表情。 但如今儿子真正拥有,他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反倒是担心。 “轻舟,出什么事了?”他问。 白轻舟撇过脸,“回父亲,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练武了。” 安宁侯眉头拧紧,“为什么突然练武?从前你不是不喜欢练武吗?” 白轻舟冷冷道,“从前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被父亲欺压得恐惧罢了。恐惧之下,焉有喜好?” 观水吓了一跳——他也想问,今日世子到底怎么了?为何性情大变?从前世子看见侯爷,都是偷偷发抖的,今日竟然直接顶撞侯爷。 安宁侯也是瞠目结舌,要知道,从前他做梦都希望儿子有血性、别那么听话,也得学会顶嘴、忤逆,他每次对儿子施压,都希望儿子能反抗。 儿子越不反抗,他就越生气、越焦虑。 但今日真正反抗,他才体会到百味杂陈。 一时间,父子两人,僵持着。 安宁侯张了张嘴,最后少见地软了语调,“你……是不是记恨为父?从前……是……为父做得不对,为父向……你道歉……” 观水惊呆——侯爷向世子道歉?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何人人都这么反常? 想着,观水抬头看天——今日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升起?一会莫不是要下红雨? 白轻舟也惊了一下,看向安宁侯,眉头动了动,道,“父亲别太过自责,将心比心,如果当初我身处父亲的境地,也许会和父亲做同样的事吧。” 安宁侯心中暗喜,之后试探着问,“你……真的……不对,是能否……原谅为父?” 白轻舟再次撇过眼,低声道,“如果我是父亲,会做同样的选择,但不会奢求原谅。” “……” 安宁侯,知晓了儿子的想法。 他心里疼得好似万箭穿心,他早就后悔了,日日都后悔,越来越后悔,如果能回到当年,他宁可一刀砍了自己,也会阻止这些事。 “那……我……应该怎么做?”安宁侯诺诺道。 观水震惊! 在他的印象里,侯爷从来是说一不二的铮铮铁汉,性格无比执拗,连公主殿下提刀冲来,把刀夹在安宁侯脖子上,安宁侯也面不改色,甚至还能把脖子往前送一送,把公主吓得大叫。 但这样一个固执的人,如今竟然畏畏缩缩地询问世子的意见!? 白轻舟也暗惊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向父亲。 之后发现,从前魁梧可怕的父亲,现在……竟然和他一样高了,完全没有了居高临下地威压。 也是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父亲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是那个刀枪不入的……魔怪? 是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当时父亲险些瘫痪,后又落残,上无父亲倚靠、旁无兄弟帮衬,母亲也郁郁而终,妻子又性格软弱,父亲能怎么办? 他突然想回到十几年前,却不是重活一次,而是用这个年纪、这个身体回去,帮父亲一把,为父亲遮风挡雨。 心中理解归理解,但受的伤,却是客观存在。 让他现在开口说原谅父亲,他能说,心里却不会这么想。哄了父亲,却背叛自己,他不愿。 思考片刻,白轻舟道,“如果我是父亲,不奢求原谅,但会继续按部就班的生活,重新做回合格父亲,把该努力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天意。” 安宁侯一愣。 观水认为,这个回答甚好,既对得起自己,也给侯爷一线希望。 好一会,安宁侯才缓了过来,僵硬笑着点了点头,“你还想切磋吗?为父陪你。” 白轻舟沉思,道,“好,不过得等一下,我们过去与母亲说一声,省的她们担心。” “走。”安宁侯转身,率先向练武场一旁走,唇角带着十几年未有的轻松笑容。 角落里。 柳香凝小声道,“师父,您说,他们刚刚在谈什么?” 沈眠眠,“还能谈什么?看侯爷一会红脸一会白脸就知道,侯爷在道歉。再看世子一会纠结一会释然,就知道在矛盾挣扎。” 柳香凝恍然大悟,“那世子原谅侯爷了吗?” 沈眠眠挑眉,“不知道,不过无论是否原谅,应该是拿到了一个好结果。”说着,她也笑了起来。 柳香凝见师父笑,也跟着笑了,“一会我们抓观水给我们讲。” “好主意。” 说话期间,安宁侯等人已走了过来。 两人先是和丁氏报了个平安,之后白轻舟便到了沈眠眠身旁,俊美的面容带着歉意,“让你……担心了吧?” 沈眠眠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 柳香凝悄咪咪地跑到一旁,对观水招手,让观水过去。 沈眠眠掏出帕子,为世子擦汗——与大汗淋漓的观水不同,耐力惊人的白轻舟,没有太多汗。 “发泄完了?” “……”白轻舟抿了抿唇,“……嗯。” “心情好了?” “……嗯。” 沈眠眠噗嗤一笑,“我问你,如果现在出现个和我长得特别像的大美人,你会不会移情别恋?” 白轻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这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你和锦王像,我就会移情别恋;我和另一个大美人像,你就不会移情别恋。这么说,你比我高尚、我比你轻浮呗?如月公子那么美,我都没移情别恋,更何况什么锦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轻舟尴尬解释,把女子拉到很远,生怕让别人听见两人对话,“我……我……只是……认为自己可以再优秀一些。” 沈眠眠点了点头,正要开始灌心灵鸡汤,突然灵机一动、语调一转,“我就说嘛,之前我就有预感,您靠近锦王会有厄运。我说什么来着?这才见第二面,就被搞了心态!世子您信我,以后咱们离开锦王远点,有多远躲多远!一定要远离他!” 白轻舟点头,“听你的,以后我会躲着他走。” 沈眠眠大大地勾起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把安宁侯府随锦王造反的祸端,灭得死死了? 接下来,就静静等着锦王造反吧。 思绪一顿——哦对了,还有姜茵锦!也不知道那个秦王是方是圆,去哪把秦王找出来,和姜茵锦凑成一对。 第168章 用蛊毒 另一处。 姜茵锦出了侯府,并未提前安排侯府马车,而是让初雪去驿站雇了辆马车。 马车将主仆三人带到京城一处安静的小宅院。 三人下了车,付了银子,让马车离开。 随后敲门,进入宅院。 这是个简单的一进院,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姜茵锦的兄长,姜慎言。 自从姜茵锦与郑蕊儿在酒楼被瑞安公主查到后,姜茵锦便让姜慎言购入一个院子,专门用来碰面。 姜慎言仔细观察妹妹面庞,见妹妹并未憔悴消瘦,这才松一口气,“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屋子,初雪和初雨两人则是去小厨房,烧水泡茶。 姜慎言一指小厅堂的椅子,“坐吧,刚刚陈汇擦过。” 陈汇,是姜慎言的随从。 姜茵锦坐了下,问道,“大哥,秦王那边进展如何,上次您说,秦王对您赞赏,然后呢?可进一步拉近距离?” 姜慎言剑眉紧皱,沉声道,“秦王未对我表现出亲近,此人生性多疑,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得知,秦王亲近之人,最少也要被考察三年,才被接纳,所以短时间,我未必会有进展。” “三年!?”姜茵锦惊了一下,之后咬了咬唇,眼神凶狠。 “你写给我的信息,我并未全部泄露给秦王。” “为何?” 姜慎言叹了口气,“茵锦,你虽聪明,但到底没在官场上行走过,有些人天生防范心理强,他们不信别人,只信自己!有几次我泄露的信息多,竟感受到秦王的提防和敌意。” “……” 姜茵锦知晓,大哥是个心思敏锐之人,从小观察能力便远胜于同龄人,自幼便被父亲,以及其他长辈们赞许。 大哥说感受到秦王的提防,那秦王必定是提防了的。 姜茵锦越想越气——凭什么?凭什么安宁侯府那些恶人就能逆天改命,而她含恨而死,这一生依旧委屈? 姜慎言看出妹妹悲愤,急忙转移了话题,“哦对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让我留意锦王的动向吗?” “是,可有锦王的消息?”姜茵锦语调有些心不在焉。 “传闻前两日马学士曾办一场文人聚会,锦王和白世子都参加了,听与会人讲,锦王和白世子竟然出奇相似,比亲兄弟容貌还相像!” 姜茵锦一愣,“容貌像?你是说,他们长得像?” “对。” “为什么他们会长得像?”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后来聚会结束,还有人私下议论过,认为两人不可能有血缘关系。毕竟后宫嫔妃,在入宫时便会反复调查身世,锦王生母不太可能和安宁侯、或者安宁侯夫人有关系。” 姜茵锦凝眉,“没关系,却特别像?” 姜慎言点头,“有可能是碰巧,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也不是没有。” 姜茵锦惊喜,眼神闪烁,“那锦王和白世子的关系如何?” “这……没听说两人有特别接触。”姜慎言答。 姜茵锦激动得咬了咬嘴唇,随后冷笑道,“沈眠眠说得果然没错,只要耐心等,总有柳暗花明的一日。他们等到了,我也等到了。” 姜慎言问,“你说什么的?” “没什么,最近童试刚结束,一般这种时候文人聚会很多,”姜茵锦唇角勾起,眼神闪着算计,“我们家与众多文豪素有私交,你若听说某个聚会邀请了白世子却未请锦王,或者请了锦王未请白世子,能不能想办法让主人给另一个也发去邀请函?或者同时给两人发邀请函,尽量把他们凑在一处。” 姜慎言不解,“为何?” “你别问为什么,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姜慎言沉默片刻,之后沉声问道,“茵锦,你能不能别这般神神秘秘?能不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现在不能,以后定会告诉大哥!”姜茵锦眼神坚定,“还有,大哥你想办法安排人手,尽量把锦王和世子凑在一起,增进他们的关系,即便他们没什么关系,也要制造假象,要他们有关系!” 姜慎言沉默。 姜茵锦深深叹了口气,“哥,你按我说的去做吧,等有朝一日……我会把这些年我的委屈,一一告诉你。” …… 是夜。 一辆纯黑色马车,侍卫护卫下,停在秦王府门口。 车辆刚停,侍卫便冲上前迅速放下车凳, 几乎同时,车厢门推开,一名穿着官袍、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步下车凳,之后大步踏上石阶,无视两旁下人问安,匆匆进入王府大门。 行走一路携带冷风,若电掣一般。 一名暗衣男子迎了过来,没过多虚礼,快速到秦王身侧后方追随,低头报告,语调简短利落,“王爷,人到齐了,在厅堂。” “嗯。”秦王也只淡淡回了一句,加快了脚步。 一行人就这么随王爷快速前行,除了周围路过下人们的问安声,便只有脚步声,衣袂摩擦声,再无其他。 到了厅堂。 等候的众幕僚起身问安。 秦王走到主位前,转身坐下,抬眼看向众人。 冷白的皮肤,深邃的眼窝,以及如鹰隼一般锐利的寒眸,“可搜集到有用信息?” 众幕僚尴尬立在厅堂内,“……抱歉王爷,属下无能,没收集来可用信息。” 秦王放在扶手上的拳,猛地捏紧,手背之上青筋暴起。 少顷,他控制住了脾气,又缓缓舒展修长手指,“继续搜集,还有,定要盯紧了他,宫内宫外都盯着,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时,为首的那名幕僚鼓起勇气,撩袍下跪,苦劝道,“王爷,请您试试那苗疆蛊毒吧!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那蛊对王爷无害,且定能达成王爷所愿!” 其他幕僚吃了一惊,因为王爷已经明确表示拒绝用蛊了,他为何还要坚持?王爷生性多疑,他们献言也都是点到即止,说多了只会让王爷怀疑。 而项晁前前后后却说了三次苗疆蛊毒,王爷拒绝了两次,这第三次……怕是要将项晁扔出秦王府了吧? 就在所有人捏一把汗时,却见秦王起身,穿过众人,走到厅堂门前。 银白月光,如轻纱一般,披在男子修长的身材上,非但没为其增添温柔,反倒更光怪陆离,令人难以揣摩其心中所想。 好一会, 秦王终于淡淡开口,“用蛊毒。” 第169章 重点保护对象 沈眠眠白天随夫人打理府务,晚上只要见到凤雏,便不断提醒一定要远离锦王,锦王会带来不幸! 凤雏乖巧有耐心,无论沈眠眠强调多少次,他都不会嫌烦,还不厌其烦地安抚她,说自己绝对不会和锦王走得近。 距离放榜,还有一些时日,但成绩已经报到了礼部。 礼部尚书见白世子得了小三元,也是极兴奋,白轻舟立刻带着礼品,登门感谢礼部尚书、马学士,以及欧阳先生。 文人们活动极多,要么是诗会、要么是酒会,从前白轻舟是不参加的,一者是不喜欢这种与人交往的活动;二者是人家压根也不邀请他。 但这一次,只要有规模的聚会,或承办者有地位,邀请他,白轻舟都会在不影响读书的情况下,积极参加。 白世子这种一反常态的做法,令众人震惊。 只是外人以为,从前白世子不参加是因为无成绩在身而自卑,现在参加是因为取得好成绩而炫耀。 但只有白轻舟自己知晓,他这么努力的原因——锦王提醒了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眠眠的美貌若是被有权势者看上、来抢,他若没有实力,只怕护不住她。 天理? 这世上哪来的天理?权力便是最大的天理。 连南楚国开国皇帝的位置,都是从前朝抢来的,更何况一名女子? 纨绔子弟强抢良家女子的例子还少吗?纨绔子弟能抢普通百姓,高一级的权贵便能抢弱一些勋贵的财物、女人。 权贵家族多联姻,强强联合,而白家本就人丁单薄,父亲娶妻并未联姻,他与姜茵锦和离后,也就没有联姻。 既然没有强强联合,那就只能靠自己! 所以,他不仅要考科举、拿功名,更要有社交、结高人,这样才能变强,强到能护住自己的女人,保护安宁侯府。 既然参加聚会,便难免会碰到锦王。 只是两人很默契,见到时只是礼貌打个招呼,便离得远远的,有锦王的地方,绝不会出现白世子;同样,有白世子的地方,也绝不会出现锦王。 众人刚开始还惊奇,后来便接受了——长得像又如何,性格是真不合!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距离锦王造反、姜茵锦和离,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沈眠眠本以为日子会平静的过上几个月,却没想到,这一日,她正在主院笨拙地拨算盘,和管事们对账,却见一名丫鬟面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站在房屋门口,惊慌得不知找谁。 丁氏抬眼,“出什么事了,这般慌慌张张?” 丫鬟欲言又止,一转头看见了沈姨娘,立刻如同找到救星,“回夫人,奴婢有急事找沈姨娘!” 众人一愣——主院的下人,有急事找沈姨娘? 丁氏倒是没多想,埋怨道,“支支吾吾的,有急事说出来,本夫人还能不帮你?” 李嬷嬷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急忙安抚,“夫人您月份逐渐大了,所以阿琪才不敢麻烦您吧。”一边说着,一边对沈姨娘使眼色。 沈眠眠如何看不出中间有问题,急忙也安抚了夫人几句,之后扔下算盘,出去问丫鬟情况。 那丫鬟也是个谨慎的,直接把沈姨娘拉到院门外,才惊慌道,“姨娘不好啦!今日世子参加一个诗会,被人投毒,现在昏迷着!” 沈眠眠吃了一惊,“什么?投毒?昏迷?世子现在人在哪!?” “在诗会会场,还未送来,观水公子说,他已经报告给公主府,还让人出京找侯爷回来,诗会承办者也已报官。夫人有孕,奴婢不敢告诉夫人,只能和姨娘说。”丫鬟一边说,一边声音颤抖。 沈眠眠也是面色惨白,想到凤雏中毒,她心里就空得很,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世子身边。 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去。 先不说姜茵锦和凤雏还未和离,人家正妻都未出面,她一个妾室没资格出面;只说,古代应该也没有女子抛头露面处理这些事的吧? 再说,她出门也得戴帷帽,否则她这张脸很麻烦。 但电视剧里,也没见哪名古代女子处理事时戴帷帽的,装腔作势假惺惺。 沈眠眠沉思片刻,道,“你这就去和传消息的人说,世子那边情况都交给观水处理,如果世子需要静养,先送到清风居,等侯爷回来再定夺,此事绝不能声张,不能让夫人知晓。惊动了夫人胎气,我们谁都负不了责!” 毕竟夫人是高龄产妇,身体底子也很一般。 “是,姨娘。” “一会夫人若问,就说你家需要银子,我答应借给你了。” “奴婢知道了,姨娘放心,奴婢不会说走嘴。” “去吧。” 丫鬟阿琪急忙去前院回消息,沈眠眠则是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苍白的脸有些血色,然后笑呵呵,好像没事人一样回了房子。 丁氏问,“出什么事了?” 沈眠眠笑道,“回夫人,没什么大事,香凝之前和我说过,阿琪家里出了一些情况,我便和阿琪说,如果需要银子就来找我。” 丁氏倒是没怀疑,毕竟有含蓉的事在先。 之前含蓉弟弟出事,就是先和沈眠眠借银子,沈眠眠没借,才被姜茵锦钻了空子,丁氏认为,沈眠眠可能是怕再出现含蓉的情况,所以提前借阿琪银子吧。 丁氏不悦道,“阿琪是主院的丫鬟,有事怎么不和我说?我还能不帮她?” 沈眠眠劝慰道,“夫人别生气,您现在不是有孕吗?您可是我们全侯府重点保护对象,谁敢因为一点小事惊扰您啊?” 丁氏害羞地嘟囔了几句,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 趁夫人不注意,李嬷嬷询问地看向沈眠眠,后者凝眉,摇了摇头,暗示——确实有情况,还不太好。 李嬷嬷听见,也是担心,但在夫人面前,只能强颜欢笑。 终于, 下午时,夫人睡了。 李嬷嬷把夫人交给丫鬟,和沈姨娘主仆两人出了主院,追问是怎么回事。 听说世子中毒,吓得大惊失色,又把夫人交给沈眠眠,她打听了诗会地点,亲自跑了出去。 这么一晃,就到了晚上。 李嬷嬷回来了,世子回来了,侯爷也回来了。 只是,世子是被人抬回来的。 第170章 猛男要落泪? 傍晚,世子已被抬到了清风院。 听观水讲,当时世子被抬回府时神志不清,却依旧要坚持去清风院。 其他人不了解原因,还以为世子认为自己的院子有安全感,但香凝和观水却认为,世子是怕自己的样子吓坏了姨娘。 沈眠眠得到消息后,便立刻带着香凝去清风院了。 清风院。 刚一靠近,便能感受到一种出大事的压抑寂静感。 下人们严阵以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有两名大夫在下人的引领下,进入院门。 柳香凝叫出来一名清风院的丫鬟,“里面是什么情况了?” 丫鬟给沈姨娘请安,之后道,“回姨娘,侯爷在房里,世子依旧神志不清,侯爷说这件事谁都不许传出去,不能让夫人知道,否则重罚。” 沈眠眠焦急道,“这样,你现在进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把我来的消息告诉侯爷,问侯爷,我是否方便去探望世子。如果不方便,我便先回明月院等着,什么时候方便,你什么时候去明月院找我。” “是,奴婢这就进去问问。” “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丫鬟得了命令,便回了院子。 少顷,丫鬟回来,“姨娘,侯爷让您进去。” 沈眠眠悬着的心,这才落下一点。 也只有一点而已。 带着柳香凝进入院门,闻着药味,沈眠眠越来越紧张、慌张,她努力保持冷静,跨入大门,来到世子的房间。 房间内,一些装饰性的家具已经被搬走,留出足够多的空地,和一副桌椅。 所有人,包括安宁侯都没入座,站在一旁,盯着新来的两名大夫为世子看诊。 在安宁侯身旁,还有几名大夫,想来应该是上一轮给世子诊病的大夫。 李嬷嬷见沈眠眠来了,便快步迎了出来,“姨娘,您来了?”脸上满是憔悴和疲惫。 沈眠眠拢了拢手指,沉声问道,“世子情况如何?是谁下的毒?” 李嬷嬷急忙安抚,“姨娘您放心,世子服入的毒物不算多,咱们世子机警,发现自己情况不对,立刻跑到一旁抠吐,然后让观水拿水,继续喝水抠吐,顺便让观水报官。 京府衙接到这个案子后,极为重视,已经全力调查,诗会上所有人,包括给诗会供应餐食之人,都被抓了起来,在京府衙审问呢,瑞安公主的暗影卫也介入其中。 公主暗影卫的调查能力,您是知晓的,有公主来调查,绝对没问题,定能查出凶手!” 沈眠眠强忍着焦躁,“下毒之人先放在一旁,先说世子情况。” 李嬷嬷这才想起,“抱歉,奴婢也是慌了,上一波大夫说,世子因为抠吐及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接下来得静养。侯爷不放心,又找了两位大夫来,我们等结果呢。” 沈眠眠这才松了口气,也没去添乱,就找了个角落,静静等着后两位大夫诊断结果。 又过了好一会。 两位大夫仔仔细细地为世子诊完,然后将结果汇报给侯爷,结论和之前的大夫结论相同。 安宁侯也放了心,让李嬷嬷包了银两给大夫们,又让下人把大夫从后门送出去,以防惊动主院的夫人。 一切忙完后,沈眠眠悄悄走了过去,看世子的情况。 却见,男子本就瓷白的面颊,此时白得毫无血色,双眼紧闭,气若游丝,虚弱得让她陌生。 沈眠眠眼圈红着,暗暗捏着衣角,不让自己失态。 安宁侯走了过来,也看向昏迷的儿子,状态没比沈眠眠好多少。 一双剑眉紧锁,眼睛里的心疼神色,好像恨不得中毒的是自己,而不是儿子。 沈眠眠悄悄看安宁侯,挣扎几个回合,还是小声道,“侯爷,您放宽心,大夫说没事,世子就肯定没事。咱们家世子还是有一些特殊本事在身上的,他耐力惊人,想来生命力也很顽强。” 众人——生命力顽强?这……沈姨娘是在影射,当初世子没被侯爷打死吗? 沈眠眠——没有!我没有!别瞎脑补! 然而,安宁侯依旧脑补了! 看着昏迷的儿子,脑海中竟出现当初被他打到昏迷的儿子,当时轻舟那么小、那么柔弱,他……他真不是人。 想着,安宁侯眼睛越来越红。 沈眠眠见情况不妙——猛男要落泪? 为了保护安宁侯形象,沈眠眠急忙招呼着大家出去,将偌大的房间留给了父子。 出了房间。 李嬷嬷开始掉眼泪,“为什么要这样?侯府明明越来越好,为什么世子会中毒?老天爷就看不了我们侯府好吗?” 沈眠眠顾不上自己心里难受,只能优先安慰李嬷嬷,“嬷嬷别担心,大夫不是说了世子没大碍,只要静养吗?我们相信大夫,您可千万别想不开生病了,夫人还需要您陪着呢。” 沈眠眠怕死了这些动不动抑郁的脆弱古代女子。 李嬷嬷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是,奴婢不担心了,奴婢还得好好照顾夫人。” 沈眠眠,“您今日不在主院,是向夫人请假了?” “是的,奴婢说家里出了一些急事,告了一天假。” “那嬷嬷你从后门出府,回家休息一天,如果明天情绪也调整不好,明天也不用来,这两天我在主院照顾夫人。” 李嬷嬷感激地看向女子,由衷道,“明日奴婢肯定回来,还有……侯府有姨娘,真的太好了……”说着,眼泪又出来了。 周围下人也默默点了点头,认为,是自从沈姨娘入府后,侯府才真正走出困境,蒸蒸日上。 少顷, 送走了李嬷嬷,沈眠眠在门口等了一会,边等边观察,见房间里侯爷也调整好了心情,这才悄悄进去。 “请问侯爷,您明日回去吗?” 安宁侯深深看了一眼女子,思忖片刻,道,“我打算向皇上告假几日,留下照顾轻舟。我回来这件事,你们不要向夫人泄露,还有,这些日子你多去主院陪夫人,尽量不要让她出主院太远,不能让她知道我回来,以及世子中毒。” 沈眠眠,“是,侯爷。” 安宁侯沉思片刻,又道,“这几日,你也少来这里,身上沾了药味,会让夫人起疑,这里有我便可。” 沈眠眠心里挺不愿意,但也没办法,只能答应。 …… 同一时间,另一边。 姜茵锦敏锐的察觉到侯府里情况不对劲,但却苦于拿不到信息。 自从她“失利”,世子和少夫人即将和离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所有下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 第171章 就因为女人? 就在姜茵锦思考要不要去主院或者明月院打听情况时,突然初雪回来,送来一封信。 是姜慎言送来的信。 姜茵锦急忙拆信看,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世子被投毒了!什么人投毒,因为什么投毒,不得而知,只说官府已在调查。 姜慎言猜测,可能是因为白世子得小三元消息被传了出去,其他权贵公子记恨,所以投毒。 放下了信,姜茵锦来到窗旁边,看向沉沉夜色,叹了口气,“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为何每次计划,都要出一些意外?难道是流年不利?白轻舟可千万别死。” 姜茵锦不希望白世子死,可不是因为什么念旧,而是怕自己计划无法实施罢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既然锦王造反,那么,锦王为何造反? 上一世,她在安宁侯府,是个地地道道的内宅妇人,对外面发生的事不是那么关心。 外界发生了什么,她会听,却没兴趣追究。所以她只知晓锦王造反,却不知因何造反。 她是真后悔了! 她深深意识到,女子不应该困于后宅,这般被动。所以这一世,她不能那般浑浑噩噩,她要睁大眼睛,看清这天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锦王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造反? …… 安宁侯真的向皇上请了假,皇上听说世子中毒,也是震惊,说要下令派人查,后来得知,瑞安公主出手,皇上才作罢。 一晃,三日过去。 这三日,安宁侯一直在清风院,衣不解带地照顾儿子。 沈眠眠则是叫苦不堪,想看望凤雏,却又不被允许,只能从观水那里得到消息。 例如说,今日世子按时服药了。世子醒了。世子说话了。世子问母亲可知情况。世子问姨娘可担心。世子还说,感谢父亲,他不想让母亲知晓担心,也不想让眠眠见他的病容担忧。 沈眠眠听得心疼,偷偷骂了凤雏几十回。 好在,如大夫所说,服药后,世子清醒,无论是头脑和身体都未受影响,只是身体虚弱,还需要卧床养病月余左右。 这几天,沈眠眠在主院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变着法的哄夫人在主院待着,别出门。 后来实在没招,竟然陪着夫人给未来宝宝做小衣服起来。 夫人倒是得心应手,可苦了沈眠眠了。 沈眠眠穿书前,是个扦裤脚都去缝纫店的人,现在竟然做衣服,手指都被针扎了好多下。 终于, 瑞安公主的暗影卫调查出了结果,原来下毒之人是北辽人! 北辽国,在南楚国北面,两国接壤,自古以来摩擦不断。 北辽若强了,便南侵南楚国;南楚若强了,便北伐北辽国,是世世代代的死敌。 而北辽和南楚之间,最大的军事重镇,便是北峡城。 以北峡城为中心,周围地区统称为北峡,这一地方,正是锦王的封地。 换句话说,北辽人本来是给锦王下毒,却因为白世子与锦王容貌太像,错下给了白世子。 下午。 锦王携带重礼,登门拜访致歉。 安宁侯不好推却,只能将锦王请到了清风院。 房间内。 白轻舟身体依旧孱弱,靠在软垫上,看着书,听说锦王来了,不悦地皱了眉,对观水道,“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见客。还有,转告锦王,说他也用不着觉得歉意,下错毒,是北辽奸细瞎、也是我倒霉,与他无关。” 观水为难,“这……不太好吧?锦王毕竟是亲王。” 白轻舟抬眼,冷冷看了观水一眼,之后将书甩在地上,拉起被子,躺了下去。 观水无奈,只能出了房间,委婉地转告正在厅堂内的侯爷和锦王。 安宁侯起身陪不是,“抱歉王爷,轻舟身体不适,难以见客,您的意思末将知晓,还请王爷先别放在心上,请先回吧。” 直接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观水心中默默感动,因为他知道,侯爷是完全站在世子这边。 哪怕世子任性,以下犯上。 锦王如何看不出? 他凝眉思考片刻,沉声道,“本王知晓世子的怒意,以及侯爷的想法,但本王确实心里过不去。要不然这样,今日本王先回去,过两天,等世子身体好一些、心情也好一些,再来道歉。” “这……”安宁侯为难,“王爷这又是何苦?此事与王爷无关,王爷不需道歉。” 锦王笑着摇头,“不仅因为这件事而道歉,本王先回了。” “末将送王爷。” “不用,侯爷请留步。” 即便这么说,安宁侯还是送锦王出了清风院,直走出很远,才折回来。 一回来,安宁侯就问观水,“我问你,刚刚锦王说,不仅因为这件事道歉,还有什么?” “啊,这……”观水犹豫,不知如何回答。 安宁侯威胁,“快说。” 观水无奈,只能将世子与锦王在公主府的会面,一一道来。 安宁侯听后,吃惊道,“所以,就因为锦王多看了沈氏几眼,轻舟就有这么大敌意?” 观水小声嘟囔,“也不是说多看了几眼,锦王的眼神……侯爷可以试想一下,有人一名官位比侯爷高的大人,用惊艳和渴求的目光看夫人,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观水也不知,他这么举例子,侯爷能不能理解。 反正如果有人这么盯着香凝看,他绝对和那人拼命。 安宁侯试想了一下,有人肖想自己夫人,瞬间心里的火气蹭蹭涨了起来。也就是锦王得罪不起,如果只是普通官员,他非亲手把那人打出去。 随后,安宁侯回到房间。 来到床前,见世子躺在床上,背对着外面。 安宁侯道,“锦王已经离开了,一会我便下令,没你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放锦王进入清风院。” 白轻舟一怔。 他以为,自己不给锦王面子,父亲会认为他不识大局、没有涵养,却没想到,父亲竟然…… 他疑惑地转过身,看向父亲脸上,却见其面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当然,在他记忆里,父亲就没开过玩笑。 观水急忙上前,将世子扶起来,把软垫垫在世子身后。 安宁侯知晓儿子在疑惑什么,尴尬地咳了下,沉声道,“堂堂男儿,连女人都不护,还谈什么血性?本将就不信了,那锦王还敢来抢人?他若是敢肖想我们侯府的人,本将就让他知道,我们安宁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172章 虽然很迟,却也比没有的好 白轻舟怔住了,惊愕地看着父亲。 好像平生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一般,陌生、惊讶、赞同、抵触、恐惧、厌恶……种种情绪齐齐涌来,复杂到,他难以用一两个词汇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安宁侯突然意识到,堂堂武将,开口闭口全是抢女人,不太好。 他只是想帮儿子出一口气,但现在很担心,影响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哪有一把年纪的老子,开口闭口就是和其他男人争风吃醋的? 安宁侯尴尬地咳了两声,让自己严肃下来,之后岔开了话题,“京郊兵营军务繁忙,正常来说,我是不能在休沐期之外的时间,回京三日。此番是你中毒,皇上才开恩,如今看你初步康复,我一会与你母亲见一面,也要出京了。” 白轻舟问道,“父亲要将我中毒之事,告诉母亲吗?” 安宁侯点了下头,“这件事,我还真考虑了几日,比较下来,觉得还是告诉她的好。告诉她,她会担心;但不告诉她,她会乱猜。 纸里包不住火,她早晚会知道。知道后,她猜忌得会更严重,还不如说了。只是以后你出门,我打算再给你找两个随从,为你试毒。” 白轻舟哭笑不得,“不用那么夸张吧?我也不是皇亲国戚,有人专程试毒,让人笑话。” 心中却再次惊讶——父亲竟然没阻止他外出。 他还以为,因为此事,父亲会专横地不让他外出、或者减少外出,他已想到对策,却没想到……父亲并未制止。 安宁侯幻想了那画面,也觉得很夸张,“你的情况特殊,他们会理解。要不然这样,试毒随从还是要找的,如果参加的聚会,有锦王在,他的随从试毒,你的随从便也试毒。如果聚会没有锦王,那就无所谓了。” 声音一顿,又补了一句,“你若是不带试毒随从,不让你出门的就不是我,而是你娘了。” 白轻舟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母亲若是知晓他应酬中毒,还能同意他应酬?到时候母亲天天哭,他哪还放心出门。 “父亲说的是,儿子听父亲的。”心中,是温暖的。 他之前做梦都期待能有父亲做靠山,父亲保护他、为他遮风挡雨,只是这一日,来得太迟了。 不过, 白轻舟抿了抿唇——虽然很迟,却也比没有的好。 可以说,他现在心情极好,好像外面的阳光,都更明媚了一些。甚至,他对未来生活都越来越憧憬了。 母亲马上给他生弟弟妹妹,父亲尊重着他、保护着他,明月院还有眠眠……他三天没见到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担心。 安宁侯道,“如果没别的事,我便去主院见你母亲了。这次我回来,你母亲并不知情,我让沈氏瞒着她,现在你清醒,才敢告诉她。” 白轻舟心中不知第几次惊愕——父亲竟然瞒着母亲?父亲虽不是好父亲,却是名好夫君。 与京城其他男子不同,父亲并未妻妾成群……当然,也可能与伤情有关。 伤情…… 白轻舟想到父亲曾受那种不堪的伤,又想到这几日的应酬,周围人射向他的一道道目光,突然有些同情父亲了。 从前他大多时间在家中看书,并未感受到视线的可怕。 现在他真正出外应酬,才明白那种视线之下、如芒在背的感觉。他不敢想象,父亲落残后,是怎么有勇气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堂堂武官,铮铮铁汉……却…… 如果父亲不出现,会怎样? 如果一蹶不振,安宁侯府也会一蹶不振,之后树倒猴孙散吧? 白轻舟心里越来越难受,他突然恨当年的自己,怎么就这么懦弱?就不能坚强一些,跟着父亲练武,给父亲家族振兴的希望? 父亲上无依靠、旁无帮衬、下无希望,这么多年来,是怎么扛过来的? 当时他也很难受,所以他选择封闭自己,躲在清风院看书,逃避外界。 他为何有资格逃避?还不是因为有父亲为他遮风挡雨?如果当时父亲倒了,安宁侯府只剩下孤儿寡母,他还能安安心心地看书逃避生活? 安宁侯道,“行了,你安心养病吧,等我告诉你母亲后,沈氏也会来看你。” 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白轻舟一愣,下意识道,“等等!” 安宁侯停下脚,转回身,“什么事?” “……”白轻舟哪知道什么事?他就是莫名其妙不想让父亲走,想和父亲多说几句话罢了。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找来个话题,“京郊兵营,那么忙吗?” 安宁侯思忖片刻,觉得儿子既然准备考取功名,进入仕途,他也应该给儿子讲讲朝堂时事。 便压低声音,认真回答道,“是,朝廷用兵不断增多,所以京郊兵营选拔和训练,任务便越发加重。听说最近皇上要扩营,将领和兵力排布,也要有所调动。” 挣扎片刻,用更低的声音道,“有御林军首领私密的小道消息说,皇上想把锦王留在京城,让秦王替换锦王,到北峡之地。” 白轻舟吃了一惊——他只是不想让父亲走,随口一问,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和他说这么机密之事! 作为武将,这些事,是连家眷都不能说的,消息传开,是要掉脑袋的。 父亲……却和他说了,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父亲认可了他?认为他也能独当一面? 白轻舟心中既有成就感,又压力倍增,他努力让自己冷静,将从前看过的兵法知识调动出来,“皇上留锦王在京,与扩大京郊训练营,可有关系?” 安宁侯对儿子的反应也是惊喜,“不好说,既不敢断定有关系,也无法断定没关系。” 说着,不再着急离开,而是直接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准备好好和儿子分析一下,当前局势。 白轻舟见父亲坐在床前椅子上,心情莫名激动,因为这意味着,他与父亲是平起平坐,而非抬头仰视父亲。 安宁侯倒是没多想,坐下后,便开始讲了起来…… 第173章 过来!有急事! 安宁侯道,“如果从‘有关系’的角度分析,那便是因为,皇上近佞臣、远忠臣,京城还算平静,下面已经结党营私、乌烟瘴气。有些偏远之地,百姓吃不上饭,有的落草为寇,有的直接造反。 皇上不断派兵四处镇压,同时也担忧皇城守卫不固,想增加御林军人数,扩大训练营。下面的收不上税银,上面的却要扩编,国库空虚,户部叫苦不堪。” 白轻舟惊讶,“这么……严重?” 安宁侯点了下头,“这时候皇上想将锦王留下,让秦王去边关,我们猜测……有可能是看上锦王的实战经验。” 白轻舟疑惑,“锦王固然有实战经验,但若锦王回来,北辽怎么办?北辽难道不会乘虚而入?秦王应付得来吗?” 安宁侯叹了口气,“你的思路是对的,但和实际情况有所出入。即便锦王在封地,也不是锦王挂帅,而是王元帅。当然,锦王并非没有建树,否则北辽人也不会给锦王下毒。 锦王不直接参与指挥作战,所以锦王回来、秦王替换过去,只要王元帅不动,没什么大碍。但,这么突然换封王,却不知王元帅是否会多想。总而言之,这件事复杂又突兀,不知道皇上到底想要什么。” 白轻舟不解,“秦王做事果决、手段毒辣,人都说秦王的诏狱是皇上的一把刀,皇上难道要将最锋利的刀送到北峡?这是去北峡处置什么人吗?” 安宁侯叹了口气,“此事疑点重重、处处矛盾,恐怕除了皇上本人,没人知晓谜底了吧。” 声音一顿,随后道,“搞不好,皇上身旁的几名佞臣,应该知道……算了,剩下的,等我休沐回来再和你讲,我得去主院与你母亲说一声,趁着关城门前出城。” 白轻舟坐正了身子,“是,父亲慢走。” 安宁侯点了下头,便大步离开了。 很快,房间没了人。 白轻舟依旧还绷直着身体,看着空荡荡的房门,脑海中还有刚刚一幕幕,心头复杂又茫然。 …… 安宁侯到主院,把世子中毒之事,讲给丁氏,丁氏如何吃惊恐惧,如何带着沈眠眠跑到清风院,姑且不表。 只说。 入夜。 秦王回到秦王府,携带了一身杀气。 进入书房的瞬间,偌大书房被血腥气充斥,之前等候在书房里的幕僚们,瞬间不寒而栗。 死亡一般的安静中,时不时传来牙齿打颤的声音。 秦王入座后,察觉到众人恐惧,便收了收威压,还故意用随意的口吻缓和气氛,“今日诏狱送进来百来号犯人,皇上急着要结果,本王忙了一整日,被这血气熏得几欲呕吐。本应沐浴后再过来,又怕你们等得急,诸位多担待一些。” 众人急忙齐齐拱手,“王爷言重。” 秦王点头,“今日可有什么消息?” 一名幕僚上前,“报告王爷,北峡传来消息,我们的人套了王元帅的话,从王元帅反应来看,其并不知道皇上准备换封王的消息。还有,锦王在回京之前,没有任何反常举动,说明锦王回京城之前,也不知情。” 秦王凝眉沉思好一会,“还有吗?” “回王爷,北峡方面的消息,只有这些。” 秦王点了下头,那幕僚便回了位置上。 这时,另一名幕僚上前,“王爷,吉总管那没探来消息,但属下猜测,吉总管是知情的。” 吉总管,是皇上身旁,贴身总管大太监。 亲王眉头加深,“银子不够?” 那幕僚急忙解释,“用了不少银子,但无论我们怎么加码,吉总管一口咬定没什么信息。而且后来离开时,我们的人把银子塞给吉总管,总管却分文不收,所以属下认为,吉总管定是知情。” 秦王垂眸,冷白的面庞毫无表情,但手指的指骨却被捏得脆响,泄露主人心情不悦。 好一会,才缓缓抬眼,“上回说的蛊毒,投了吗?” 负责蛊毒的项晁上前,苍白着脸,噗通跪下,“回……回王爷,属下无能,一直……未找到机会下给皇上。” 秦王讥讽道,“你千辛万苦说服本王使用蛊毒,最后竟说无法放蛊?” 项晁吓得瑟瑟发抖,不断磕头,“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是属下考虑不周!属下没想到皇上身旁投蛊那般困难。” 却不知是项晁磕太卖力气,还是秦王烦躁到极限,突然心情又莫名轻松了起来,冷笑道,“你们把皇上近侍想的太无能了,你们知道,有多少人要弑君吗?罢了,蛊毒之事便算了。” “等等王爷!”这时,又一名幕僚上前,跪在项晁身旁,“王爷,属下有个大胆提议,既然更换封王的内情,只有两人知晓,皇上那边无法种蛊,何不向另一种?” 众人被提醒,也是恍然大悟——对呀,反正王爷只想在圣旨发布之前知晓内情,好提前做出应对。对皇上用蛊,和对锦王用蛊,不都一样? 当然,这蛊用在皇上身上,自是最好不过,却也有一些缺憾——哪怕是王爷,也不是想何时见皇上,便能何时见到皇上;想靠皇上多近,便能靠皇上多近。 无法靠近,得到的信息便少。 但如果将目标改成锦王,则正好相反。 先不说投蛊难度降低,只说,种蛊成功后,秦王随意找到借口便能见到锦王,随随便便,便能套出锦王的信息。 所以这么算来,在锦王身上种蛊,才最划算。 秦王挑眉,提醒道,“锦王身旁,也有试毒之人。” 项晁急忙道,“属下知道,属下会努力找机会!”这一次,并未夸下开口说一定能投蛊成功。 秦王起身,“那就试试吧,散了,本王也得快些把身上这些恶心的血味弄掉。” …… 三日后。 安宁侯府。 白轻舟并未选择去明月院养病,坚持在清风院,原因无他——不想把晦气带到明月院。 清早,沈眠眠和丁氏便到清风院照顾世子。 丁氏正坐在床前,给儿子亲手剥水果,沈眠眠一扭头,就见柳香凝在门口探着脑袋,贼眉鼠眼。 柳香凝见师父看她了,急忙用口型夸张道——师父!过来!有急事! 第174章 大大方方的,怕什么? 沈眠眠见凤雏正在和夫人说话,便贴着边,溜了出去。 “什么事?” 香凝没马上回答,而是直接把师父拽到院子角落,掏出一封信,神色慌张道,“师父您看这个。” 沈眠眠不解地接了信,撕开火漆,抽出信纸,却见上面有着龙飞凤舞的字。 竟是瑞安公主的来信。 信上内容大概是,今天清晨,锦王便去了公主府,非要公主帮忙想办法见白世子。 因为最近几天,锦王来安宁侯府,门房死活不放人,锦王只能求助公主。 公主被缠得烦了,便给沈眠眠写信,让沈眠眠来处理此事。 为何让沈眠眠处理? 第一个原因,是丁萱有孕,公主不愿意去惊扰。 第二个原因,是白世子听沈眠眠的,也只听沈眠眠的。 信上还说,公主只答应了锦王这一次,如果白世子坚决不见锦王,就让沈眠眠去见一面搪塞一下,大家都能交差。 放下信,沈眠眠陷入沉思——锦王这般锲而不舍的求见,待见到凤雏,也定会放下身段,说尽好话。 最近凤雏事业心极重,明确说自己要入仕途、搞社交,这个节骨眼如果锦王来道歉求和,凤雏搞不好还真会给面子,两人化干戈为玉帛。 就算不交好,以后见面也不会太疏远。 本来两人就长得像,大家潜意识认为两人会一见如故,若再表现得亲近一点,还不知会被怎么传。 原文里,锦王,可是要造反的。 安宁侯府,可是要被牵连的! 所以,绝不能让两人见面。 还有…… 沈眠眠再次想起这些天,她心中疑惑——锦王到底为了什么造反? 公主说,锦王和皇上关系很好,从前锦王在京城时,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锦王。 锦王在边关,也是兢兢业业,没听说拉帮结派,没有造反的前兆。 她心底惶惶不安,莫名感觉这个造反原因对她很重要,对凤雏也很重要! 沈眠眠又思考了好一会,对柳香凝道,“你去把李嬷嬷请来。” “是,师父。” 香凝跑去找人,很快便将李嬷嬷找了出来。 沈眠眠先是把信交给李嬷嬷,待其看完了信,才道,“情况如您所看,锦王要见世子,但世子却不想见锦王,公主又施压说无论世子还是我,都要见锦王一面敷衍。所以我有个提议:干脆我去见锦王吧?” 顺便,她想套一套,锦王对皇上有什么不满。 ……虽然,她到现在还没什么好主意,从哪个切入点开始套。 “这……”李嬷嬷迟疑,欲言又止。 沈眠眠诚恳道,“我知道嬷嬷在担心什么,作为一名女眷,我去见外男,确实不太好。但现在堂堂锦王在前院等着,公主写了亲笔信,我们也不好驳了公主的面子。 再者说,我只是去和锦王说下情况,但不是单独见面,咱们王府不是还有好多男性管事吗?甭管性别,只要是管事,都带上,陪着我一起去见锦王,众目睽睽之下,也算是光明磊落了。” 李嬷嬷思考了半天,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行,就按姨娘说去做吧。” 前几个月夫人生死未卜,前几天世子中毒生死未卜,李嬷嬷早就被吓得如惊弓之鸟。 现在只要想到再有什么人来刺激这母子俩,李嬷嬷就想去拼命,想着,如果沈姨娘这边能拦下此事,便也再好不过。 就这样, 李嬷嬷把侯府大小管事都找了来,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跟着沈姨娘去了前院厅堂。 …… 厅堂内。 下人通报,说沈姨娘到。 等在厅堂里的锦王心中惊讶——他本以为公主出面,白世子会勉为其难地见他,却没想到,竟让沈氏来见。 想到马上再见那女子,锦王内心开始隐隐激动,哪怕得知世子和沈氏的感情极好,哪怕无法肖想,只能看上几眼,也足够他高兴上好一会了。 但很快,锦王惊呆了。 因为伴随着佳人的到来,还有一群侯府的大小管事。 在沈氏的带领下,管事们跪地,为锦王请安。 今日的锦王,穿着一袭墨绿色的锦缎衣袍,用黑色丝绸滚着边,将他本就出众的身高,显得更为挺拔。 还有那张如玉般白净面庞,让众人看得恍惚。 管事们一边请安,一边偷眼去看——太像了!之前就听说,世子和锦王长得像,众人只以为是神似,却没想到这么像! 说是一模一样,定是夸张。 但如果与世子不熟之人,与锦王迎面,定会将锦王误认为世子。 锦王看着跪地的女子,道,“免礼。” 沈眠眠起身,众管事也起身。 南楚国厅堂的设置,与中国古代差不多,进门便是两张椅子,中间是一张八仙桌。 这两张椅子,是主人与贵客的位置。 两张椅子前方,则是两列圈椅,为次位。 沈眠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之前别说坐在主位,便是在圈椅,都坐不到前面。 当然,她倒不是想坐主位,正好相反,她就喜欢找个角落里藏起来,问题是……今天她必须要坐在主位,李嬷嬷不断对她使眼色呢。 因为南楚国的待客礼仪,贵客一定要有人招待,而招待之人,若是家中主人,就要同坐主位;如果是家中管事,就要站在客人身旁。 所以虽然沈眠眠只是个妾,但既然要待客,就必须要坐在那个位置上。 李嬷嬷对沈姨娘使眼色——过去坐,大大方方的,怕什么?虽然对方是亲王,但我们侯府也不差,再说,奴婢还在旁边帮衬,这么多管事给您助威呢。 沈眠眠无奈,只能磨磨蹭蹭地去了。 为了早点打发锦王离开,沈眠眠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王爷能屈尊光临,令我们侯府蓬荜生辉。至于王爷所行目的,民妇也是知晓,但上一次中毒是误会,王爷不用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有丫鬟上前,将之前为锦王送上来的茶,撤下去,为锦王和沈姨娘换上了新茶。 见丫鬟送茶,沈眠眠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看向那张熟悉的面庞,心里在想——要怎么套呢?这家伙到底因为什么,造反呢? 第175章 他想不通,又很嫉妒 侯府厅堂,气氛很诡异。 因为……侯府管事们虽然都贴着墙边站,很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但眼神都忍不住投向锦王的脸。 待送茶的丫鬟离开,锦王终于不悦道,“能不能让你的管事们出去一些?” 沈眠眠摇头,“抱歉,不能,如果王爷觉得不舒服,咱们可以长话短说,您早点离开就是。” 众人暗惊——沈姨娘要这么直接吗?对方可是亲王啊!就算是为世子抱不平,也不能这么不客气吧?难道不怕得罪王爷吗? 锦王深深看了女子一眼,之后道,“好,长话短说,本王要见世子一面。” “抱歉王爷,我家世子最近身体不适,恐招待不周,所以怕是接待不了您。” “本王不需要他下床接待,他躺着就行,本王只是想亲自道歉。” 沈眠眠疑惑,“但王爷,世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加之上一次中毒,确实是一场误会,王爷已表达歉意,为何还这般自责?” 锦王也故用疑惑的口吻,“本王只是想见世子一面,为什么你屡屡阻拦,难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沈眠眠直接被气笑了,“不是,您也太离谱了吧?您的歉意,侯爷已代为接受了,这次奴家这种女眷也破例接待了您,好说歹说都没用,非要见世子,有见不得光秘密的应该是您,而不是我们吧?” 肉眼可见,锦王的面色僵了一下。 沈眠眠见状,笑容也愣在脸上——等等,什么意思?还真有见不得光的秘密?难道是隐藏剧情? 但锦王到底是锦王,脸色瞬间恢复了正常,除了与他最近的女子外,旁人并未察觉到异常。 锦王从座位上起身。 锦王的随从以为王爷要愤怒离席,便也跟了上去。 沈眠眠见锦王和随从都走了,也只能起身,出门相送,一边走一边琢磨着——锦王到底有没有秘密?有什么秘密?会不会是和造反有关? 妈蛋臭锦王,前几天锲而不舍,怎么一转眼,又这么容易放弃了?要不然……留留他、套套话? 刚走两步,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转过身。 沈眠眠正郁闷着,急忙也停下脚——两人虽没狗血的撞上,但距离实在太近,近到她能闻到锦王身上的熏香,以及,看清锦袍上面刺绣花纹的细细针脚。 她急忙后退两步。 锦王也是郁闷——他只是心头郁结,一时间不知如何抉择,便想走两步。 谁知道,这些人立刻跟上,一副送客的模样。 他现在不走,倒还不好了。 沈眠眠——怎么办,要留人吗?问题是,锦王对她有“前科”,她还是女眷,开口留人会被人多想吧? 锦王——就这么离开?等下回有机会再说?但看样子,那白轻舟应该一辈子不见他了,这次是卖了皇姐的面子,下次怎么办? 周围人——怎么站这了?到底走,还是不走?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沈眠眠急中生智,快速投去一个眼神,“王爷,您的歉意,奴家定会转告给世子。” 锦王接收到女子的眼神,暗惊一下,但瞬间抓住了机会,“哼,本王屈尊来一次,哪有见不到人道理?” 说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人已经转身大步回到主位上,一屁股坐下,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沈眠眠暗暗松了口气——回来就好!不行,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必须要套点什么出来。 就在沈眠眠决定坐回位置上、从长计议时,却发现,锦王好像坐错了位置,坐的是刚刚她的位置。 ——罢了,坐哪都一样,套消息才重要! 想着,沈眠眠便在另一边坐下。 锦王端起茶碗,装成喝茶,实际上拖延时间,顺便思考怎么说服女子,让他见白轻舟。 沈眠眠见锦王都喝茶了,那她也端起来喝上一口,顺便想想怎么套话。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沈眠眠的唇,沾到茶水的瞬间,突然感觉一缕水顺着她的口,流了进去。 “???”沈眠眠急忙放下茶碗,低头看里面的茶。 却见,茶汤清澈,没什么异物。 她又尝试像刚刚那样抿茶,这次并没感受到什么异样。 她又继续喝了两口,咂吧咂吧嘴,茶汤的味道也没有问题,所以……刚刚是幻觉? 这时,锦王也发现女子异样,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沈眠眠一边继续盯茶碗,一边随口回道。 声音一顿,这才猛然想起:该死!面前不是凤雏,是锦王啊! 她额头冒出冷汗,急忙解释,“……抱歉,王爷,刚刚民妇失礼了。” 心中吐槽——怎么这么像呢?算了,还是想想怎么套话吧。 沈眠眠轻声问道,“民妇不解,王爷为何这般锲而不舍,难道除了道歉,还有其他话,想说给世子听?” 锦王紧紧盯着女子的双眸,脑海中不断出现两人第一次见面,女子拍他的肩,他转身后的惊鸿一瞥。以及,刚刚女子对他的随意回答。 不像现在这般,带着十二分警惕。 没错,女子对他的警惕异常强烈,他甚至能从女子眼神中感受到明显排斥。 他甚至都想问她:她就这么讨厌他?就因为他长得与她夫君相像?因为他对她惊艳? 他想不通,又很嫉妒。 锦王微微颔首。 沈眠眠咬了下唇,用更小的声音,“那件事,只能对世子一个人说?” 锦王不解这女子为何这么问,后宅之人,不应该管前院之事,更何况,她是怎么察觉到,他找世子另有目的? 再次颔首。 沈眠眠——结案了!肯定是造反的事!锦王和世子除了长得像,之前并没交集,除了造反,还能有什么秘密? 但接下来怎么办? 要两人见面吗? 她是真想知道,锦王为什么要造反!她应该搜集足够信息,以作判断。 但同时,她又不敢让锦王和世子见面,毕竟如果世子知道秘密,锦王会不会杀世子灭口? 当然,锦王应该不会说得这么直接,肯定是要扔糖衣炮弹的,她怕傻凤雏上钩! 第176章 听天由命?什么意思? 沈眠眠越想越头疼,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锦王看着女子眉头紧锁,心底竟有种卑鄙的念头,但那念头刚刚冒头,便被狠狠压了下去。 他低声道,“本王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子,你有其他女子参悟不到的东西。但本王有个忠告:你再聪明,也只是一名女子,不应该插手太多世子之事。况且有些决定,需要世子自己来定夺,便其生母也不能置喙,更何况是你。” “……” 沈眠眠咬了咬唇——她在左右世子的人生?妈蛋,这些皇亲国戚一个个洞察力怎么这么敏锐? 锦王加重了语气,“沈氏,本王的话已经很直白,你还不懂吗?非要让本王把话说得很难听?” 沈眠眠也火了,“您现在说得已经很难听了!民妇只是个妾室而已,您哪只眼睛看出,民妇左右世子了?” 锦王失笑,“你不能左右?那皇姐为何对本王说,这世上能说服世子的,只有你一人呢?” “我……”沈眠眠咬了咬唇,“说明世子喜欢民妇。” 锦王冷笑,“当初安宁侯对夫人的一往情深,也被传为京城美谈,安宁侯用心,不比世子少,但夫人能左右安宁侯吗?” “……” 一句话,将沈眠眠生生定住。 是啊,安宁侯那么喜欢夫人,两个人十几年的夫妻,荣辱与共、生死相依,安宁侯处理世子之事,都能生生瞒夫人三天。 为什么凤雏却一定要听她的,难道……她真是在无形中操控凤雏? 沈眠眠觉得,自己被这锦王三言两语洗脑了——她穿书,本来就是打算花言巧语操控凤雏那个纸片人。但……只要意识到这一点,她就莫名难受。 心中有个声音反驳——凤雏不是纸片人,她应该尊重他的人生。 锦王声音也有了焦急,“你带了这么多管事,本王知晓是为了避嫌,但你有没有想过,白世子早晚知晓你接待本王。既然早晚知晓,何不通报一声,将决定权交给世子? 世子若见本王,本王定去好好为他道个歉;世子若依旧不肯见本王,本王……便只当没来过,再不提那件事,听天由命。” 沈眠眠的心,狠狠一顿,“听天由命?什么意思?需借一步说话吗?” 她不避嫌了! 锦王盯着女子,良久,摇头,“那件事至关重要,本王只能对世子说,而且对世子一个人说。” 沈眠眠气得想摔杯子——至关重要?不就是造反吗? “好,请王爷等着吧,民妇这就亲自去通报此事。”说完,便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 同一时间。 秦王与部下开会,正在听取部下的报告时,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炙热。 正在汇报情况的官员,发现秦王脸色突变,急忙停下,甚至因为恐慌,还不小心将手旁的茶碗碰掉,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 其他官员齐齐看向那人——怎么这么不小心?王爷今日明显心情不好,你还毛毛躁躁? 那官员,抖得更厉害了。 端坐的秦王姿势未变,只是目光阴鸷地低头看自己腹部——那蛊毒……还有效? 项晁的母亲出身苗疆,所以其对蛊毒有所研究。 三年前,项晁投靠他时,就以苗疆蛊毒为特长,加以介绍。 他是不信蛊毒的,因为蛊毒只流传于传说,却没亲眼见过。 他曾让项晁找人做实验,但项晁却说,蛊毒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每个优秀蛊师,一生最多培养出三只蛊母;功力差一些的蛊师,甚至一生都培养不出一只。 这蛊母倾注蛊师所有,为避免灭顶之灾,蛊师即便是培养出,也不会告诉他人,哪怕是不小心被人知晓培养出,也不会告诉外人,培养的是什么蛊。 项晁也是侥幸,培养出了一只蛊母,当时便想拿这只蛊母为诚意,投诚秦王。 谁知秦王根本不信。 这一次,是好说歹说,才勉强让秦王相信,服下了蛊母。 蛊母只有一只,但蛊子可不间断培养。 蛊子如果未起作用,一个月后会消亡,若起作用,寿命便随蛊母。 使用时,主人先服用蛊母,再将蛊子投向目标人物。 如果一直未投放成功,蛊母随时可取出,如果投放成功,便绑定一生。 项晁曾告诉秦王,如果投放成功后,秦王会有所感觉,但这感觉是暂时的,证明蛊子进入目标身体。 待蛊子安定下来,会产生高热,维持三个时辰,之后便投蛊成功。 秦王惊愕盯着自己腹部,很快,那炙热消失。 他抬起眼,深深叹了口气——这世上,竟然还真有蛊毒,他原以为是项晁吹牛故弄玄虚。 听见王爷叹息,下属们吓得瑟瑟发抖。 秦王这才想起,还在开会,便对还站着的那人道,“说到哪了?继续吧。” “……”众人——所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 清风院。 沈眠眠先想办法把夫人支开,确保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凤雏两人,才可怜兮兮、软着嗓子道,“轻舟,我刚刚做了一件事,但我发誓做了周全准备,你答应我,一定要冷静地听我说完,再有情绪起伏行吗?” 白轻舟靠在软垫上,声音还是十分虚弱,“我何时……怀疑过你?你说吧,我不会生气。” 沈眠眠拉住男子的手,吃惊,“呀!我怎么觉得,你手也大了一些?” 从前凤雏的手,白润得好似玉雕,每根手指都好像葱白一般嫩嫩的,现在……当然,现在也很嫩,只是更修长,更有一些骨节感,棱角分明性感,手背上还有隐隐青筋。 白轻舟失笑着,“应该是吧,你不打算说了?” 沈眠眠这才想起,前院厅堂里还有个锦王呢,她却在这玩弄男人的……手指。 “咳……”紧张地干咳了一声,又想起了公主的信,急忙从怀中掏出来,“……这个,你先看这个,但答应我别生气。” 白轻舟看着女子可怜兮兮的小表情,哭笑不得地展开信纸。 少顷,问道,“所以,刚刚你去见锦王了?” 第177章 在想,要不要认命 沈眠眠终于体会到捉奸……哦不对,是被捉奸的紧张感,“是,但你先别情绪起伏,听我解释!我知道男女大防,所以不仅带了李嬷嬷,还带了十几个侯府管事全程旁观,无论是一言一行,哪怕一个标点符号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 我也没办法,公主都写信了,公主什么德行你是知道,听说她之前还进宫和皇后吵架,把皇后气得两天没吃下去饭,我怕得罪了公主,公主跑来把我们侯府搅得乌烟瘴气,所以不得已才见了一面。” 白轻舟失笑,伸手捏了下女子的脸蛋,“别紧张,我没生气。” 沈眠眠急忙将脸往前送了送,方便人家捏。 毕竟捏了脸,就不能再生气了。 白轻舟捏了几下,便放下手——他身体依旧虚弱,手臂举得时间久,便会酸,“继续说吧,你把母亲支开,定是有要事。” 沈眠眠乖巧点头,“有的,那锦王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见你,刚刚我试探性小声问他,是不是除了道歉,他还有其他事想对你说,他说是的。 我问他,能不能和我,他说不能,只能与你一个人说。所以……我来问问,你是否愿意见他。” 白轻舟听后,陷入沉思。 沈眠眠也不敢打扰,只能乖乖在旁边坐着,心中却好奇——他在想什么。 穿书之前,凤雏在她眼里就是弱智窝囊的形象,但穿书后却发现,他一点不弱智,反倒很聪明。 还有,自从科举后,好像是更聪明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沈眠眠以为,凤雏会同意见面时,却听对方道,“帮我转达,就说我身体不适,无法待客。” 沈眠眠不解,“为什么?难道你不好奇,锦王说什么秘密?还是……你也知道那个秘密了?” 白轻舟思忖片刻,决定告诉眠眠,“此次皇上将锦王召回,是希望将锦王留在京城,让秦王去北峡,顶替锦王的位置。” 沈眠眠大吃一惊,“什么?不让锦王回去,让秦王去?” 这怎么行!? 秦王去了北峡,还怎么和女主在一起,怎么发展感情线,怎么完结小说,她怎么回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眠眠逐渐有了无力感,感觉一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她心情突然低落——她穿书一次,既不批判封建制度,又不推动社会发展、也不提高科技水平、还不争当历史第一女皇帝,她的要求很低,只是想活着回家,为什么这么难? 白轻舟伸手,拉住沈眠眠,担忧地看向女子欲哭的面庞,轻声问道,“你希望我见他吗?如果你希望,我便见。” 沈眠眠正要开口,却猛然想起锦王的话——她在操纵凤雏。 她看向男子,见其白净的面庞上,一双眸子清澈又锐利,温柔又坚定,好似一面照妖镜般,让她狡辩诡谲的心思无从遁形,又好像一个温柔的胸怀,将她容纳其中。 沈眠眠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白轻舟缓缓勾唇,“知道,我也说了很多次,希望你别离开我。” “……”是啊,他一直是知道的。 这聪明又可恶的家伙! 沈眠眠深深叹了口气。 白轻舟问,“为何叹息?” 沈眠眠笑着看他,“在想,要不要认命。” “?” “不说这个了,说正事!毕竟锦王还等着呢,”沈眠眠面色严肃认真,“你听好了,我不知从前自己是否潜移默化地控制过你,但以后不会。你的任何想法,我希望是你自己决定,可以考虑我,但不要因我而去改变什么。” 白轻舟也随之严肃性下来,“我不见锦王,并非因为你的劝告。如今皇上圣旨未下,但锦王和秦王交换职位的消息传出,说明这个调换不被支持,中间定有猫腻。 现在朝廷拉帮结派,我们安宁侯府本就不站队,如果见了锦王,被迫听了锦王计划,只怕被迫站队。还有……” 白轻舟声音一顿,叹了口气,“我与锦王容貌相似,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我最近甚至在想,要不要找寻奇人,动用一些手段,改变我的容貌。” 沈眠眠惊,“整容吗?南楚国有整容手术?” 白轻舟眼前一亮,“整容手术是什么?改变容貌?你可知方法?” 沈眠眠想到穿越女已经把穿越之事告诉白轻舟,便也没瞒着,“我那个世界,确实有,但我不会,也做不到。那种手术不是我做个沙发、制作个淋浴器那么简单,如果真要做手术,就得考虑提纯酒精消毒、制作青霉素消炎,还有术后防疤药物,我没把握。” 白轻舟见女子紧张的表情,轻笑,“好了,不说这个,你去回锦王消息吧。” 沈眠眠咬了咬唇,见凤雏确实坚持不见锦王,便只能回去回信息。 少顷。 厅堂。 锦王惊愕地连续追问三遍,最后确定白世子不见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失笑,“也许,这便是命吧。” 在锦王苦笑之时,沈眠眠真的很想问问锦王,到底是什么秘密。 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算了,之前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得到的结果与预期越来越远,现在……直接躺平摆烂,随缘吧。 锦王离开侯府,沈眠眠并没亲自送,而是让管家送了。 临行时,锦王郑重对沈眠眠道——以后无论遇见什么问题,立刻到锦王府找他,他会交代门房,只要是她的名号,便会放人。 沈眠眠也郑重婉拒。 随后,两人便分开。 沈眠眠回了清风院,见夫人又回来了,寸步不离地守着世子,她便坐在一旁,看着窗外发呆,沉浸心事。 入夜。 意外出现了——世子身体无碍,沈姨娘却莫名高烧。 柳香凝立刻下令,封锁了消息,既不让消息传到主院,又不让消息传到牡丹院,还放了狠话:如果消息走漏,查到谁头上,无论那人在侯府多久,她都有办法把那人赶出侯府。 这些日子,柳香凝接手查少夫人眼线的任务,其手段刁钻狠辣,众人是见识的,所以没人敢得罪这个香凝。 第178章 昨夜没休息好? 消息被成功压下,又偷偷请了大夫。 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沈姨娘高烧退了下来,众人这才放下心。 同一时间。 另一地点。 秦王府,书房还亮着灯。 秦王并未休息,伏案翻阅着卷宗。 有丫鬟用檀木雕花托盘,送上用冰水镇过的巾子,秦王余光看到、视线未离卷宗,便伸手取了,敷衍地贴在自己额头。 秦王皮肤甚白,那个白,并非红润的白,也非病态灰白,而是一种毫无情绪的白色。 哪怕他经常暴晒在太阳下练武,肤色依旧不改。 因为高烧,肤色更发苍色,在昏黄灯光下,却如阎王殿里正面无表情审生死簿的判官。 秦王未睡,几名幕僚也陪着。 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项晁。 见王爷一本卷宗看完,趁着更换的间隙,项晁急忙上前,轻声问道,“王爷,您……情况如何?会不会身体不适?要不然让大夫为您开一方退热药?” 秦王展开卷宗,“你不是说,三个时辰就能退热吗?难道你又不确定了?” “不不不!属下确定是三个时辰!绝对是三个时辰!”项晁吓得腿软。 “既然是三个时辰,等等就过去了,”秦王觉得额头巾子碍事,皱了皱眉,便把巾子随手扔了,不悦地抬眼,“你们几个不睡,守着本王呢?” 项晁,“……回王爷,是……” “不用守着,下去吧,”秦王扔下一句话,便准备继续忙,突然又停下,“等等,项晁,本王问你。按你所说,只要今日高热退去,就是种蛊成功?明日能不能起效?” 项晁回答道,“回王爷,只要高热维持三个时辰,高热结束的瞬间,蛊毒便会起效!” 秦王挑眉,直接扔下卷宗,眉宇之间、饶有兴致,“瞬间便能?呵,正好明日皇上召本王和锦王去御书房,是否有效,明日便有定论。” 项晁内心激动得要命——太好了,他追随王爷这么多年,苦于无法施展拳脚,现在终于能把他派上用场!相信王爷以后定会重用他、信任他! 秦王看向几人,“本王不是让你们下去休息吗,为何还不走?” 项晁道,“回王爷,属下守到您高热退去再说。” “你……”秦王声音一顿,因为感觉,他额头的温度瞬间恢复正常,之后一边伸手碰自己额头,一边失笑道,“竟还有这般神奇之事,说热就热,说降就降,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之后看向几人,“本王已退热,你们下去吧。” 项晁轻声问,“天色不早了,王爷不休息吗?” 秦王抬眸,看向窗外,“不是不早,是已经早了,再过一会,本王入宫,就不睡了。你们下去。” “是,王爷。”众人见王爷坚持,只能跪拜后,恭敬离开。 出了院子,走了很远。 众人放缓了脚步,抬眼看向越来越亮的天际。 一人道,“恭喜项兄,得偿所愿!待项兄飞黄腾达,还请别忘了老弟啊。” 另一人也这般说。 项晁急忙谦逊推脱,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 翌日。 上午。 一身官袍的秦王,已到御书房门外等候。 御书房门紧闭,说明前一波的官员们还未出,皇上正与官员们开会,商讨国务。 这时,太监通报,锦王到。 秦王面色未变,唇角却微微勾起,转过身,主动迎了过去。 锦王见秦王,作揖道,“见过皇兄。” 秦王面色温和,“一晃你回京数日,本王理应为你接风洗尘,无奈又着急办皇差,没找到时间,还望贤弟别挑理。” 锦王急忙道,“皇兄言重了,应该登门拜访的是我,我也是听说皇兄公事繁忙,所以没敢打扰。” 说着,看向秦王眼下淡淡青色,“皇兄昨夜没休息好?” 秦王笑笑,故意扯着话题,与之攀谈,“你要听实话,还是虚话?” 锦王自也不是愚钝之人,直接接话道,“实话便是:皇兄彻夜未眠?” 秦王点头,眼底隐隐闪过算计,压低了声音,“对,正在办一些案子,按理说这些案子不急,但不知为何,皇上却急着要结果。”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 但秦王故意这么说,也是为了套话——为什么不急的案子,皇上却着急要结果?不难让人向两王换职位一事的方向思考。 秦王捕捉着锦王的所有表情,以及……心声。 如果那“通心蛊”如项晁所说,两人距离三尺之内,他理应能感受到锦王心中所想。 锦王面色未变,心里却想——皇上让秦王结束手头工作,是为去北峡做准备? 此次回京,除了述职,他还打算陪太后娘娘过个新年,但如今,他认为京城不宜久留。 问题是,皇上屡次阻止他述职,他不述职,又如何离开?真是头疼。 “……”秦王——他用眼睛都能看出锦王心态变化,但那什么通心蛊竟没起作用?他就说,蛊毒故弄玄虚,项晁那家伙还非让他服用。 昨夜白白熬了三个时辰高热。 就在秦王捏着拳头,思考是把项晁扔诏狱里折磨一下,还是直接给项晁个痛快时。 御书房的门开了。 紧接着,几名官员排着队,恭敬出来。 那几名官员有胖有瘦、有高有矮、各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就是脸上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谄媚,以及眼中奸诈。 众人看向锦王,笑容揶揄,但当看到秦王时,立刻又将这不恭敬的笑容生生憋了回去,正正经经地给作揖。 锦王厌恶得并未理会,秦王则是淡淡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少顷。 官员们离开,锦王走到秦王身旁,压低的声音掩饰不住愤怒,“皇上现在就宠信这些佞臣?” 两人靠得很近,几乎贴上。 锦王的怒气几乎溢于言表,但秦王依旧没感受到蛊虫作用,也是心生怒火,“嗯。” 就在秦王准备继续套话时,太监来报告,“传,锦王、秦王,觐见。” 两人急忙整理情绪,进入御书房。 …… 傍晚。 秦王刚回秦王府,便下令把项晁找来,怒道,“今日本王见锦王,并没听见什么心声,你最好给本王个合理解释。” 第179章 诶?好眼熟啊 秦王一夜未休息,面色病态苍白,眼窝更是深陷阴鸷,纯黑色的眸子,若吞噬万物的魔窟,令人畏惧。 项晁悲嚎,“王爷明鉴!属下是真不知情!属下一辈子才练成这一蛊,只想献给王爷,绝无外心!属下跟随王爷三年,忠心日月可鉴!属下只想把最好的东西献给王爷,否则不会这样多此一举!” 秦王生气归生气,但也知晓——如果项晁刚刚来投靠时,有可能用蛊虫来骗他。但是如今成为正式幕僚,根本不需要冒险进献这种故弄玄虚的东西。 他虽为人苛刻,但也自诩赏罚分明,不会随意迁怒他人。 项晁开始磕头,一下一下,梆梆作响,很快地上便有了血迹,秦王瞥了一眼,冷冷道,“停,别磕了,你死了,本王的蛊母取不出来。” “……是,王爷。”项晁停下了磕头,依旧懊恼困惑。 秦王眉头紧皱,隼目凝思,“说,你当时是怎么安排投毒的。” “回王爷,属下一直安排人向锦王投蛊,但锦王身旁也一直有试毒随从,而那蛊子一旦投错,蛊母便白费了!所以属下都是确保锦王身旁没有试毒随从,才敢出手。 昨日,属下发现锦王从公主府出来,并未带试毒随从,直接去了安宁侯府,便立刻派人去投。因为安宁侯未站队,我们安插在安宁侯府的眼线并不多,只有几名下人。 投蛊的眼线丫鬟说,她确实是把蛊子投在了锦王的茶碗里,只是未盯着锦王喝相爱,便被赶了出去。所以……等等,难道……难道有人把那蛊子误服了?” 项晁惊呆,面无血色。 他已经幻想出,自己的千百种死法了。 秦王听明白后,烦躁心情反倒是平静下来,加之一夜未睡,疲倦席卷。 他一边揉太阳穴,一边随口淡淡道,“如果蛊子投错,本王可有什么影响?” “回王爷,您不会有任何影响,相反,那蛊母会在平日吸收养分,待王爷……紧急需要时,它再释放养分。” 项晁的意思是——如果王爷重伤或者昏迷,蛊母为了自保,还能顺便救王爷一命。 只是那话说出太晦气,他不敢说。 秦王点头,“本王知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啊?”项晁吃惊,不知所措。 秦王起身,“蛊母不是没影响吗?就当这蛊没下过。” “!!!”项晁惊喜——王爷这是放过他了? 秦王没再理会,直接离开书房,心中却想着——锦王并未服蛊子,蛊母起作用,说明,安宁侯府里的某人,服用了蛊子? …… 一转眼,到了放榜日。 整个京城文人圈轰动了——从前那个草包窝囊白世子,竟然中了小三元! 闹了半天,白世子不是草包,而是之前报错了名,文曲星跑去考武科举? 瞬间,白世子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还有一事也逐渐被传开——白世子和锦王殿下,容貌竟一模一样! 这是怎样的缘分,才能和亲王长得像?白世子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想与白世子结交,一些权贵公子纷纷想邀请白世子,无奈,白世子却因身体原因,无法出门见客。 白世子身体虽不好,但三元宴是要如期举办的,安宁侯府一下子就忙翻了。 丁氏有孕,只能适度操持。 姜茵锦有前科,众人害怕她再陷害侯府,所以也不会让她碰三元宴。 最后这办宴席的苦差事,便悲惨地落到了沈眠眠头上。 好在瑞安公主把身旁两大宫女,以及承办宴席经验丰富的管事和嬷嬷派来协助,沈眠眠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累归累,但沈眠眠是很高兴的,为凤雏高兴,所以即便是累死,她也认了。 还有,便是…… 她现在已经开始说服自己,要努力接受穿书这个事实,也努力接受永远穿不出去、回不了家的可能。 虽然不甘心、很难受,想念家人,但……但也没有办法,她已经使出洪荒之力、也用光了洪荒之力,她尽全力了。 未来,如果还能努力,她定是要努的;但如果实在没条件,也就……这样了。 想到安宁侯府蒸蒸日上、侯爷和夫人恩爱、凤雏对她也很好,她也逐渐找到了心态上的平衡点。 一边操办宴席,沈眠眠一边学习这个时空的习俗。 在中国古代,科举四大宴,分别是文科举乡试后的鹿鸣宴、殿试后的琼林宴。武科举乡试后的鹰扬宴、殿试后的会武宴。 在此之前,没有官方办的宴席。 南楚国的乡试之前也没有官方办的宴席,但却有个规定,喜提三元的学子,需在家中办宴席以做庆贺,办宴席所需费用,由朝廷来出。 为何朝廷希望三元学子办宴席,却又不官方承办? 原因很简单:能一口气考下三元的,太少了!小三元还偶尔几年出一两个,但大三元,就是几百年才能出一两个了。 …… 这一日。 是安宁侯府的小三元宴。 皇上特意为安宁侯放假三天,承办宴席,而这宴,参加人员空前之多! 正常宴席,是承办人发放邀请函,而三元宴,却是想来庆贺之人,提前送拜帖,承办人再视情况发放邀请函。 正常来说,文科举的宴席,文人参加多;武科举的宴席,武人参加多。 但安宁侯是武将,前来捧场的同僚,都是武官;白世子中的是文科举三元,所以来参加宴席的,多是文官。 最后就造成了,不分文武,都跑来参加三元宴。 好在安宁侯府虽然不算太大,但主人少、空出的院子多,所以只要有足够的桌椅碗筷,倒是也能招待下这些人。 从天不亮开始,安宁侯府就忙乎开了。 作为管事的柳香凝,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这边,她正指挥着丫鬟把刚出炉的茶点送去女眷席,一扭头,就撞上一人。 柳香凝心中大骂对方不长眼,但脸上还是笑眯眯,恭敬道,“抱歉大人,奴婢冲撞了您,奴婢向您赔不是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但手臂却被那人抓住。 柳香凝强忍骂人的冲动,扭头向那登徒子看去,一看,愣了一下,“诶?好眼熟啊,您是……哦对了,您不是霍大人吗?” 第180章 死鬼,还有外人呢 拉住柳香凝的不是别人,正是霍让。 霍让惊愕地看着面前美貌女子,却怎么也和他印象里的女子形象,重合不起来。 柳香凝不着痕迹地甩开,“请问霍大人,您有事吗?您若是有什么需求,请找男宾客区的仆人。” 霍让急忙道,“等等,我……我找你。” 人家是客人,她是宴席管事之一,柳香凝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转过身,扬起职业笑容,“好的,请问大人您有什么需求?” 霍让紧紧盯着女子假笑的脸,脑海中涌现一幕幕画面,有女子刚入宣平侯府时,他对她第一眼惊艳。 有两人第一夜时,女子的娇羞。以及她深夜溜进他房间,邀宠求欢的模样。 但现在,女子如花似玉的面庞是笑,但眼底却带着嫌弃,好像留下和他多说一句话,都会作呕。 柳香凝等了一小会,再问了一遍,“大人,您到底有什么需求?如果没有需求,只是单纯闲聊,只怕奴婢陪不了您了,奴婢正忙着呢。” 霍让看着女子身上管事的服装,以及眉宇间逐渐成型的干练,也是为之骄傲,“等三元宴结束,我来找你。” 柳香凝没控制好表情,嘴角抽了一下,“抱歉,这不方便吧?您是男子、奴婢是女子,除非有交情,否则不方便私下见面。奴婢以为全京城都这样,难道你们宣平侯府不是?你们宣平侯府男男女女随便私下见面?” 香凝发誓,她谨记自己代表了安宁侯府的身份,不应该说话夹枪带棍,但……但实在没忍住。 霍让见女子如此,狠狠吃了一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从前不是这样。” 柳香凝噗嗤一笑,“不是,霍大人您这是真傻还是装傻?奴婢从前在您那,孤立无援,要被大贱人小贱人一起欺负,奴婢是您买去的,只能巴巴地祈求您的喜爱和庇护,所以伏低做小,求着大人宠爱奴婢。 现在奴婢已经离开你家那糟心窝子了,还要对您伏低做小?奴婢确实有奴性,但奴婢的奴性只对自家主子有,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奴婢主子的,奴婢这话说得清楚了吧?霍大人听懂了吗?” 霍让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直接被骂懵,但也听明白了,怕女子离开,急忙道,“清楚!我也听懂了!我……我之前不懂,我以为……你当我是傻子吧,之前是我错了,香凝,能不能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柳香凝见那高高在上的大人竟然道歉,语气也就缓和了,想着,她还是安宁侯府的管事,不能和客人吵起来。 再说,她觉得也没必要吵架,过去就过去了。 想着,香凝语平静道,“大人能改过自新,自是好的。但过去就过去了,希望大人以后对身边人能体恤一些、关爱一些,奴婢在这里便祝大人以后生活如意、事事顺心了。” 屈膝,行了个女子礼,便准备离开。 霍让再次拉住女子的手臂,“等等,你别走!” 柳香凝瞪向对方,“霍大人您是有脑疾还是耳疾?奴婢这话说得不是很清楚了?之前奴婢在您那,您对奴婢视如敝屣,天天追着师父……也就是沈姨娘跑。现在奴婢如您所愿,不渴求您的关爱了,您又跑来追奴婢?合着,您就喜欢瞧不上您的姑娘是吗?大人,您这是病,得治!” “我……” “您是高高在上的大人,奴婢只是个卑微的奴婢,本不应指手画脚,但既然您这么上杆子犯贱,奴婢也就多那么两句嘴:请大人以后慎重选择妻子或妾室,别什么人都往身边放,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 既然放了,那就好好对待。别放在身边不珍惜,人家走了您再追悔莫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还有,周妙音确实很贱,但您也不是无辜的,您娶了她却一直嫌弃她,她心里才越来越扭曲,女人就像花儿,是需要爱的滋养。 您喜欢沈姨娘,那是因为世子对姨娘好,如果您强迫着姨娘到您身边,天天被您嫌弃、折磨、朝三暮四,回头姨娘也得变。” 霍让急忙道,“我不喜欢她了,我喜欢你!你跟我回去……” 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到身后一阵杀意冷风。 霍让急忙放开女子,转身迎敌。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观水。 两人很快缠斗起来。 柳香凝吓了一跳,但很快,心底的幸福感,却好似雨后春笋,冒出芽来、越长越高、越长越多。 从记事开始,她每次挨打、每次被欺负、每次绝望时,都希望有一个大英雄从天而降,拯救她、保护她。 可惜,却一直没有。 她早就告诉自己,男人是靠不住的、女人也靠不住,什么人都靠不住,能靠的只有自己! 她本以为自己不稀罕什么从天而降的大英雄了,但当这一日到来,她却发现,她还是……没骨气的稀罕! 柳香凝心满意足地看着观水帮她打架,却突然想起来,“哎呀不行!” 紧接着喊道,“观水别打了!我们还得负责三元宴呢,本来人手就不够,一会出乱子,我们负不了责任。” 观水收功,喘着粗气跳到柳香凝身边,俊秀的面庞写满了担忧,“你没事吧?” 霍让怒道,“你是何人?” 观水转过身,挡在香凝面前,“我是他夫君,你又是何人?” 观水当然知道霍让的身份,这么问,是讥讽霍让认不清自己身份。 霍让一愣,“夫君?香凝,你嫁人了?” 柳香凝,“……” 这可如何是好?说嫁人了的话……她还没嫁人。但说没嫁人的话,既拆了观水的台,又好像故意和观水撇清关系,给霍让留机会。 柳香凝只停顿了不到一秒,就做出了判断,“对呀,嫁人了,他是我夫君。” 说着,还亲昵地挽住观水的手臂。 观水愣住,面颊通红地看向女子。 柳香凝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说成亲的是你,现在我同意,你又不乐意了?想不负责?晚了! 观水反应过来,激动地将女子抱住。 香凝把观水推开,“死鬼,还有外人呢。” 第181章 今晚就要当新娘 观水哪甘心?再次将心爱女子抱入怀中,紧紧抱着。 柳香凝少见的脸红,对一旁目瞪口呆的霍让道,“抱歉,让您见笑了。新婚燕尔,控制不住热情,请您理解。” 霍让面色苍白,声音颤抖,“你……你们什么时候成的亲?不可能,你们成亲,我怎么没听说?” 柳香凝再顾不上什么待客态度,直接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们是少爷小姐呢?下人成亲,有姨娘当证婚人,找两个下人观礼,不就成亲了?怎么着,你还想抢人妻不成?” 观水一听,便要和霍让拼命。 柳香凝一把拉住观水,“没你的事,乖。” 之后扭头继续对霍让道,“霍让大人,今日是我们世子三元宴,奴婢奉劝您别找茬。奴婢这人没读过书,没教养,搞不好一会便把您害我们世子的事张扬开,让大家听听,心底歹毒的恶人碌碌无为,而正直善良的世子却考上小三元,老天爷开了眼。” “你……”霍让被气得脸白。 柳香凝,“是不是很惊讶,我竟是这样的柳香凝?实话说,柳香凝一直这个德行,不是您喜欢伏低做小那个卑微样,所以您也用不着喜欢了。好了,该说的说完,霍大人您自便吧。” 说着,拽着观水的手,便将他拉走。 两人没走远,就拐了个弯,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柳香凝以为,观水肯定会责备她,对霍让的出言不逊,却没想到,一到没人的地方,就见观水兴奋得快疯,“你同意嫁给我了?我们今天晚上便办婚事吧,否则霍让那家伙如果再来纠缠不清怎么办?今天就办婚事,然后把婚书拍他脸上!” 柳香凝惊愕,“今天?那么……突然?” 观水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妥,“抱歉,你别多想,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们成婚肯定是要八抬大轿的,你就当……刚刚我什么都没说。” 柳香凝噗嗤一笑,“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太突然,没有嫌弃别的。再说,我和其他女子不同,我不是良家女子……” 观水打断,“你是!不许这么说自己,人的出身不能选,但我们绝不认。” 柳香凝心中一暖,点了点头,“你冷静,听我说完。我心里肯定认为自己是好姑娘的,但这出身却也是抹不掉的事实。我用这种瘦马身份、还伺候过霍让的身份,大张旗鼓的成婚,只会让人说三道四。 我天生脸皮厚,倒是不怕被人说。就是觉得……太过欲盖弥彰了,明知引起舆论还要大操大办,倒是好像要证明什么东西。问题是,我根本不想证明。 我只想和你一起,守着师父和世子,我们关上门好好过日子,外面那些人骂我也好、赞我也罢,我都不在乎,我是为自己活,我活着可不是为了给他们添茶余饭后的谈资。” 观水怔怔盯着女子,由衷道,“香凝,你是有大智慧的人。” 柳香凝噗嗤一笑,“什么大智慧小智慧,别人想不通,那是因为还没被逼到绝境,没放下幻想。等对人生幻想全部打破后,不抱任何希望,就彻底通透了。说起通透,我觉得最通透的还是师父。” 观水想到姨娘,也是由衷点头,“你们两人,都是奇女子。” 柳香凝被夸,倒是没太大感觉,但听见有人把她和师父捆绑在一起夸,瞬间高兴得很。 看着这男人,也俊俏了许多。 柳香凝笑着抬头,看向面容白净、五官俊秀的男子,觉得他长得比霍让可好看多了,又帅又专一,还听妻子话,她赚了! 想着,她手指在男子胸膛画着圈,“今夜,奴家就想当新娘。” 观水惊喜,“你是说,今天就办婚事吗?等宴席结束,我就去找世子。” 柳香凝翻了个白眼,也不画圈了,一把揪住观水衣领,“我是说,今天晚上来老娘房里交粮!” ……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沈眠眠这边到处找柳香凝,却怎么也找不到,抓了不少丫鬟问,大家都说没看见。 气得沈眠眠直跺脚,只恨这里没有手机,否则她现在已经夺命连环call了。 一名丫鬟跑了过来,“姨娘,您见到香凝姐了吗?” 沈眠眠咬牙切齿,“我还找她呢,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松涛院坐不下了,没地方了。” “什么?”沈眠眠惊,“坐不下?不是,之前我们不是算好了人数吗?” 丫鬟无奈,解释道,“是这样,刚刚吴大人和马大人家的女眷来得太多,不仅有嫡女,还带了几名姨娘和庶女,一下子人数就超了。”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不是,掏一份份子钱,拖家带口来吃席,我以为只有民间才干,闹了半天,权贵也干?算了算了,把留听院打开,你去找李嬷嬷要钥匙,就说我让的。” “是,姨娘。”丫鬟接了命令,转身跑去找人了。 沈眠眠觉得不能这样下去,还是得找到香凝。 退一万步说,现在不是香凝偷不偷懒的问题,是她害怕香凝忙得晕过去,昨天晚上香凝好像就没怎么睡。 周围实在没人手,沈眠眠又顾虑自己这张脸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戴帷帽又太过夸张,最后她直接找了条面巾,把下半张脸遮上,便沿着香凝可能出现的位置,一路寻了过去。 就这样,找了一路,一直走到王府正门。 沈眠眠素来低调,平日里也不穿夸张的服饰、戴精美的首饰,今日更是打扮得平平无奇。 加之戴着面巾,周围人也都在忙碌,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就在沈眠眠决定放弃找人,准备回后院时,突然前方侯府大门,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身为宴会总指挥的沈眠眠,听见骚动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快步过去看情况。 却见,在一群官员与侍卫们的簇拥下,一名身着玄色锦缎衣袍的年轻男子,踏着台阶,一步步向府门而来。 男子容貌龙章凤姿,表情淡淡,一双黑眸带着上位者餍足的厌倦,以及另一种,隐晦、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动机。 沈眠眠心里想着——可以啊,这人长得不错。 突然,却见众星捧月的男子,慵懒的眼神猛地聚焦,紧接着,看了过来。 第182章 怎么不让她去上天? 沈眠眠吓了一跳——他怎么突然看我?我不是戴面纱了吗,难道隔着面纱也能发现我美貌?啧啧。 “……”秦王。 侯府管家上前,“小人见过秦王殿下,王爷这边请。” 正准备离开的沈眠眠突然定住了脚,[等等,秦王?我没听错吧?是小说的男主?未来的摄政王?] 通过通心蛊,听见女子心中想法的秦王也是怔了一下——小说男主?未来摄政王?那是什么? 沈眠眠,[不是,那人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不会看上我吧?所以说,这张脸真是麻烦死了,我先避一避。] 想着,急忙退到角落,卡着一个视觉死角,不让男子再看自己。 正好看见一名公主府前来帮忙的仆人,她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粗鲁地拽来,“我问你,那个穿玄色衣服的人,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被抓的仆人一愣,只能看出,戴着面纱的女子双眸极美,并不知对方身份,“是秦王殿下。” 沈眠眠脑子轰地一下,[果然是秦王!怎么办!不能放过他!我必须抓紧机会!] 仆人看着女子一双水盈美眸满是惊慌,关切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您是哪个府的?是迷路了吗?用不用小人带您找家人?” 沈眠眠急忙放开他,“不用,谢谢,您忙吧。” 仆人见女子坚持,便转身去忙了。 沈眠眠激动得握紧双拳,[不行,我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到底怎么办?得先把秦王搞到个没人的地方再说,但众目睽睽之下,秦王身边还有那么多人,我怎么把他搞走?] 另一边,秦王为了多窥听心声,并未进入府门,而是直接站在院门口的石阶上。 接引贵客的仆人一愣,轻声问道,“王爷,您……不进去吗?” 秦王转过身,看向侯府门外一排排马车,以及下车的客人们,“不急,本王先看看,有谁来参加三元宴了。” 瞬间,周围人狠狠倒吸一口冷气——秦王到底是来参加宴席,还是来办案了?难道在搜集证据? 也不知,这场宴席后,是哪些可怜人,被秦王丢到诏狱里。 艳阳下的安宁侯府门口,因为这尊杀神矗立,却好似笼罩在一片诡谲的阴霾中。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官员和女眷,一抬头,看见秦王站在门口,也是吓得想直接钻马车里打道回府,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秦王出现,便定有血案。 门内的某个角落。 正拽着手帕冥思苦想的沈眠眠,一抬头看见了柳香凝,心中大喜,[这死丫头终于出来了!太好了!] 说着,对着柳香凝便挥手。 柳香凝眼尖,看见了角落里对她挥手的女子,而且一眼认出了是师父,急忙快步过来,“师父,您怎么在这?” 沈眠眠伸手一指门的方向,“你看见门口那个穿玄色衣服的男人了吗?他是秦王。” 柳香凝一听是秦王,瞬间脸就白了,“师父,您万万不要招惹那个秦王,听说……听说他不是好人!” 站在府门口,用内力偷听的秦王,表情未变。 他口碑一向不好,早已习惯。 沈眠眠没理会,继续道,“这样,你一会就去勾引他,那他勾到指定位置,我有用。” “??????????” 柳香凝懵了,“师父,您可能没听清奴婢的话,奴婢是说,秦王不是好人,您不能招惹,奴婢也不能招惹!” 沈眠眠点头,“我知道,你别管,你想办法把他引到明月院西边那块小空地上,那里不是有一套石桌石凳吗?你把他弄过去,就回去取瑶琴给他弹,一直弹,弹到我过去找你们。” 柳香凝都要晕了,“师父……您……您到底要作什么死?” “乖,按照为师的命令去做就行。” 柳香凝直接哭出来了,“但现在不是奴婢是否愿意,而是……那可是秦王,奴婢能勾引秦王?” “试试嘛,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我知道你点子多,不勾引就用别的办法,反正把他弄到小空地,最好把他随从支开,支不开也没关系。” 听到这里,柳香凝反倒是不惊讶了,伸手放在师父的额头——之前那个晚上,师父莫名高烧,搞不好现在也高烧,烧傻了。 否则怎么会让她去勾引活阎王!? 沈眠眠把柳香凝的手拽下来,“记住,你把秦王带到小空地!” 柳香凝又急忙拽住师父,“等等,师父您自己怎么不去勾引?您长得比我美!” “我当然比你美了,但我有更重要的要准备,你想办法把秦王弄过去!拜托了!这对为师很重要,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秦王弄去!” 说完,甩开柳香凝便跑了,只留香凝在……风中凌乱。 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柳香凝第一次后悔自己拜师这么草率!本以为拜到了真命天女,谁知道拜了个失心疯! 怎么办? 她能勾引秦王? 就她? 怎么不让她去上天? 门外,秦王听见那误服蛊子的诡异女子离开,一时间并未动,依旧静静站在门口,进行思索。 小说的男主?未来的摄政王?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两人面对面,女子亲口对他说,他不会信。 若是通过通心蛊,他信。 又思忖了好一会,秦王便转身,进入侯府大门。 几不可见,众人见“门神”离开,都齐齐松了口气,侯府大门口的阳光,都好像明媚了许多。 一些在门口磨蹭的官员和家眷,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登上石阶,进入侯府。 众人是轻松了,但门内的某人看见秦王身影,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柳香凝狠狠咬着唇,再次后悔自己拜错师,之后硬着头皮上前。 色诱?她不敢的! “奴婢……见过王爷。”柳香凝低头行礼,声音都在哆嗦。 秦王垂眸,盯着女子头顶。 通过女子的声音,他知道,此人便是与蛊子对话的女子。 柳香凝颤抖道,“王……王爷,是……是这样,刚刚一位大人想见您。” 她想的是,先把人骗去,如果一会等不到“大人”,大不了把她打一顿。 她相信安宁侯府应该能保她一条性命,只要不打死就行。 秦王冷冷道,“带路。” “??????”柳香凝懵了——这就……成了?外面盛传的活阎王秦王,就这么好骗!? 第183章 放轻松,一切交给我! 沈眠眠虽然把压力给到香凝,也要做香凝完不成任务的准备。 毕竟对方可是本文男主角!如果那么容易下手……那还是男主角吗? 穿过人声鼎沸的前院,后院则是一片安静了。 沈眠眠先明月院,找了一些工具,之后便去了牡丹院。 牡丹院, 曾经最尊贵的院落之一, 如今俨然成了安宁侯府的冷宫。 牡丹院的下人们,能不待在这里就不待在这里,其他院子的下人,能不靠近就不靠近,生怕被误会自己和少夫人有瓜葛,被少夫人收买。 今日因为三元宴,人手紧张,牡丹院的下人们更是倾巢而出,一个没留,全去前院帮忙了,偌大的牡丹院,只有姜茵锦和她的两名丫鬟在。 院子里,一片安静。 但仔细听,又能听见前院的喧嚣。 若有若无的人声,恍如隔世,更是将牡丹院衬得无比凄凉了。 初雨红着眼圈,小声道,“小姐,我们……回姜府吧?实在不行,去街上转转,等晚一些再回来。” 初雪也在一旁抽噎。 姜茵锦站在门口,看着前院的方向若有所思,随口答着,“去街上?若被人看见,会怎么想?安宁侯府世子办三元宴,夫人却在街上闲逛?” “但……”初雪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与两名悲伤的丫鬟比,姜茵锦面庞却没有任何怒意,反倒是峨眉紧皱,思考着……如何到前院去,靠近秦王! 兄长来信,说得到机密消息,皇上有意让秦王和锦王调换职位,让秦王去守北峡,让锦王留在京城。 她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和上一世不一样,但她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秦王离开京城,锦王就不会造反,秦王也不会因为平复叛王有功,而成为摄政王。 现在她想开了,对要为姜家考虑,而在朝堂势力稳定的情况下、权势被瓜分霸占的情况下,姜家这种只有个名声的所谓“书香门第”,根本没有晋升途径! 乱世,才能出英雄! 只有平稳的世道乱起来,平稳的格局被打破,才能重新划分利益,以及阶级。 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开疆扩土后,会封一大批侯爵勋贵的原因。 所以,锦王不能留在京城,一定要造反!这样秦王才能有所作为,姜家才能翻身!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信息告诉秦王,但……到底怎么才能成功传达给他? 兄长说过,秦王生性多疑,秦王连兄长的话都不信,怎么会信她一名女子的话? 就在姜茵锦思虑时,却听初雪惊慌道,“小姐,沈姨娘来了。” “什么?”姜茵锦一愣,“她来做什么?” 初雨也警惕起来,“小姐莫慌,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今日是三元宴,沈氏她应该不敢造次。” 初雪愤怒地看向院门方向,“怎么不敢?那贱人只有今天把事情闹大,才能让我们小姐出丑。” 姜茵锦看了一眼,独自进入院门的女子,淡淡道,“不会,沈氏不是像周妙音那样不分轻重的蠢货,这女人聪明得很。” 说话期间,沈眠眠已穿过院子,进了房门,“少夫人,我这边出了一件急事,比较重要,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姜茵锦提起警惕,“急事?” “对!我只能和您自己说。”沈眠眠脸上满是焦急。 姜茵锦沉思片刻,沉声道,“进来吧,初雨初雪,你们两人留在外面。” 初雪哪肯?“不行,小姐!” 姜茵锦深深看了初雪一眼,“我刚刚才说,沈姨娘是聪明人,不会怎样。” 两人见小姐坚持,只能同意。 她们怎么会想到,前一刻她家小姐认为沈姨娘不会怎样,后一刻,人已经被沈姨娘绑在了椅子上。 把人绑好后,沈眠眠拍了拍手,笑道,“学武果然有用,看,这不就用上了?” “!!!” 被塞着嘴巴的姜茵锦,一脸震惊地看着女子,做梦都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动粗,现在她也怕了,但怕也晚了。 沈眠眠没和她废话,而是跑到门口,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初雨,少夫人让你进来。” 毫不知情的初雨进了去。 还没等初雨看清楚情况,人就被沈眠眠压在地上,用绳子捆了手脚。 初雨刚要大叫,一团布子塞到初雨的嘴里。 “……”初雨。 “……”姜茵锦。 控制了两个人后,第三个人就用不着使什么手段了,沈眠眠直接大摇大摆地出了房门,把初雪也捆了。 “……”初雪——小姐不是说,不会有事吗? 捆完人后,沈眠眠就把初雨拖了出去,对被捆绑的两个人道,“你们听好了,你们小姐在我手上,我不打算伤害她,你们两个别喊也别叫,更被哭,因为鼻塞窒息而死,我可不负责。” 扔下了话,沈眠眠就回了房间。 笑眯眯地来到姜茵锦身边,把其嘴上的布子非常温柔地拽下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咱们长话短说,你和世子和离后,打算再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姜茵锦知道两名丫鬟在她手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红着眼圈,暗暗咬着牙,冷笑道,“既然你要长话短说,还兜什么圈子?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不许伤害初雨和初雪!” 姜茵锦心中想着——装不下去了?终于露出伪善的真面目了?在公主府故意饶我,并非你善心,而是你认为无法将我一击致命。今日趁着人多,让我去和野男人媾和,这样才能让我死,对吧? 沈眠眠兴奋道,“爽快!那我就开门见山!我觉得秦王这个人就不错,长得帅、出身好、皇上还重视,主要是和你搭配啊!无论是外形还是性格,都是天设一对!我打算撮合你们俩,行不?” 姜茵锦愣住,“什么?” 沈眠眠兴奋地搓手,“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下春药啥的,那种手段低劣。一会我带你去秦王身边,你要是不会勾引他,就在旁边听着,听我撮合!不要怕,放轻松,一切交给我!咱们怒甩白轻舟那死渣男,改嫁摄……赫赫有名的秦王,就这么定了!” 姜茵锦,“???????” 第184章 倒是,一个少见的美人 直到姜茵锦被封着嘴,扛到明月院附近时,她依旧没搞懂情况——沈氏竟然……让她去勾引秦王? 为什么让她勾引秦王?她勾引秦王,对沈氏有什么好处? 还有,沈氏怎么就有自信,她能勾引秦王呢?那可是秦王? 但主要是,看沈氏一脸自信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好像对她有十足把握! 她以为,重生一次已见识人间险恶、看透人心,但这沈氏却一再冲破她认知底线,让她惊愕和迷茫。 到了明月院东墙,沈眠眠把被捆成粽子的姜茵锦从肩上卸下来——其实不捆也没问题,按照原剧情,即便她不绑架,姜茵锦也会找机会靠近秦王。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现在剧情已经崩成这样,谁知道女主崩没崩?也许女主看破红尘,短时间不想婚配了呢? 女主是否幸福,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回家! 所以哪怕女主的拒绝率很低,她也要将这可能扼杀在摇篮之中!绑也得把女主绑来! ……虽然,她也觉得突然把一对不认识的男女凑在一起,大概率无法瞬间产生火花,但她没别的办法了,现在迫在眉睫!而且她相信男主光环,也相信女主光环! 把姜茵锦放在地上,怕其逃跑,沈眠眠没解开其身上的绳子,而是快速为其整理衣服、头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 姜茵锦冷冷看着女子打开纸包,她猜想,那纸包里面定是控制让她情绪的药物。 谁想到…… 纸包打开,竟是口脂。 沈眠眠拿着口脂,“来,咬一下,补补妆。” “……”姜茵锦。 沈眠眠又摆弄了几下女子的头发,快速检查,“很好,很漂亮,一定能手到擒来!我给你松绑了,你别跑,你跑不过我、也打不过我,最好老老实实的。” “……”姜茵锦。 姜茵锦当然不会跑,她正愁找什么机会靠近秦王,如果沈氏真能把她送到秦王面前,她还真应该感谢沈氏。 沈眠眠急得额头满是细汗,“你等等,站这别动,我过去看一眼。” 毕竟,她也不知道香凝勾到人了么,其实勾不到也正常。 “……”姜茵锦。 沈眠眠拎着裙子,跑到西侧,之后惊喜——却见,秦王来了!没带其他下人!只有秦王自己!正坐在石凳上,听香凝弹瑶琴! 沈眠眠真想冲过去抱着香凝狠狠亲两口,收了香凝当徒弟,是她的福气! 不敢拖延,她又怕姜茵锦跑掉,急忙跑回来。 见姜茵锦还在原地,松了口气,一把拉住姜茵锦的手,拽着就往西侧赶。 当到达西侧空地时,沈眠眠已累得满头大汗,但累并快乐着,仿佛看见回家的大门已经敞开。 秦王转过头,冷冷看向赶来的两名女子。 沈眠眠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来了!来了!剧情终于上了正轨!我好感动!我终于能回家了吗?] 秦王听见女子的心声,确认了其蛊子的身份,当看向女子的脸时,瞳孔微微放开了些许——倒是,一个少见的美人。 他自诩见过不少美女,刚开始还会多看上几眼,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加之他本就对男女之事没兴趣,再美的美人,他也懒得多看。 但这蛊子,容貌倒是值得他多看两眼。 不过,“剧情终于上正轨”又是什么意思?回家?正轨与回家有什么关系? 可以说,秦王的好奇心,少见被吊了起来。 姜茵锦周身绷紧,她感受到男子散发出的戾气,压得她呼吸乱了节奏。 她偷眼去看沈氏,却见沈氏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好像完全没被秦王的威压所影响。 沈眠眠拉了下姜茵锦,之后对秦王道,“民妇见过秦王殿下,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 [等等,现在女主还是有夫之妇呢!男主会不会和女主保持距离?这可怎么办?介绍成姜姑娘?但秦王早晚知道女主的身份!] 秦王静静听着,分析着蛊子的心中所想——他是男主?这女子是女主?男主和女主……莫非是一对?而蛊子的任务是将男主和女主撮合在一起,这样蛊子就能“回家”? 就在沈眠眠一筹莫展时,姜茵锦屈膝问安,“臣妇见过秦王殿下,臣妇是安宁侯府白世子之妻,家父为礼部侍郎姜泓济,兄长在御史台任职,名为姜慎言。” 秦王了然,“你是姜御史的妹妹?本王有所耳闻。” 沈眠眠哀怨地看了女主一眼,[讨厌!嘴巴怎么就这么快?让他知道你是有夫之妇……算了算了,我想想办法。] 想到这,沈眠眠也屈膝问安,“民妇给秦王殿下请安,民妇是安宁侯府世子的妾室。” 秦王点头。 沈眠眠看了一眼,还在角落里抱着瑶琴哆嗦的柳香凝,灵机一动,“王爷喜欢瑶琴吗?” 秦王素来不喜音律,“喜欢。” “……”姜茵锦。 沈眠眠暗暗松了口气,“我们少夫人瑶琴京城第一,如果王爷不嫌弃,能让少夫人为您演奏一曲吗?” 秦王,“可以。” “……”姜茵锦——今日秦王为何如……有些古怪? 沈眠眠,[天助我也!很好,一会趁着女主弹琴时,我想想怎么忽悠男主。] 随后,姜茵锦来到柳香凝身旁,从其手中接下瑶琴,却发现,瑶琴上满是冷汗。 柳香凝将瑶琴交给少夫人后,便快步跑到师父身后,小声道,“师父,奴婢……可以先离开吗?前院可能……还需要人手。” 她太害怕了,她想溜! 沈眠眠,“不能,你得在这陪我。” 柳香凝——哭。 实际上,姜茵锦到现在还是懵着的,好在沈氏让她弹琴,她也可以一边弹琴一边思考下对策。 随后,姜茵锦便弹琴起来。 沈眠眠小心翼翼观察着秦王的表情,小声道,“少夫人是个可怜人,因为民妇的原因,少夫人与世子的夫妻关系,有名无实。” [……好尴尬!但除了这么说,我也想不到其他方法,委婉告诉他,咱们女主还是处女,古代老封建,不是最在乎这个了吗?] [呼!还好,秦王没表现出排斥,真是老天保佑!] 这时,正“欣赏”琴声的秦王,突然转过头,鹰隼一般的目光,审视地盯着沈眠眠,“你,不怕本王?” 第185章 竟以为,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柳香凝的双腿还在哆嗦。 正在弹奏的姜茵锦,也十分紧张,曲子弹得比较拘谨。 秦王认为,这两名女子的反应才正常, 唯独这个蛊子,不正常。 沈眠眠一愣,[怕?哦对了,我应该表现出害怕!] [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凑合男女主,哪还顾得上怕?] [演吧!不演能怎么着?] 急忙起身,跪在地上,低着头,纤细的身姿瑟瑟发抖,用颤不成声的语调道,“回……回王爷,王爷天人之姿、威压慑人,民妇……民妇害怕……” 秦王收回视线,语调略有讥讽,“起来。” “民妇谢王爷。”沈眠眠起身,恭恭敬敬低头站在原位。 [啧!这样是不是就行了?第一步,把女主带来,说清楚女主和白世子没感情,也没洞房。第二步,帮女主展现才华,让男主惊艳和欣赏。第三步,无关紧要的师徒二人组滚蛋,把宝贵时间留给男主和女主?] [我觉得,到这里就行了,我再留下来也没什么办法撮合两人,也是尴尬。] [再者说,咱们女主也不是泛泛之辈,原文里,她很知道自己优势,把上辈子的信息在最恰当的时候,用最巧妙的方式告诉男主,让男主成功镇压锦王造反,最后荣登摄政王之位的!] 秦王猛地一惊——锦王造反? 什么意思?难道未来锦王会造反,而他在所谓“女主”的帮助下,当了摄政王? 秦王眼神微冷——抛开锦王造反是真是假,只说,按蛊子的意思,他堂堂男子,却要在这女人的帮助下当摄政王? 琴声还在继续。 也许是弹奏者调整好了心态,琴声没再像之前那般局促,越发从容起来,更展现出其本该有的音韵魅力。 沈眠眠暗搓搓地想着,[就这么定了!一会女主弹完琴,我就走!女主肯定没问题,女主加油啊!] “……”秦王。 又听了一会琴声,秦王暴怒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继续分析蛊子送来的信息——“女主”会将上辈子的信息告诉他? 上辈子?也就是说,这女人活了两世?所以,能“预测”未来? 看来,之前姜慎言给他提供的信息和分析,幕后之人,就是这女人。 还有,之前那姜慎言一次次“未卜先知”,便让他心生提防,姜慎言果然有问题。 这对兄妹,竟以为,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终于,姜茵锦的琴声结束。 沈眠眠立刻道,“王爷,前院的宴席还需要人手,民妇要去前院帮忙了。” 秦王静静盯着女子,思忖着要不要放她走。 后,又用余光看向结束弹奏的女子,以及……女子眼神中的算计和精明,对蛊子点了下头,“请便。” 沈眠眠规规矩矩给秦王跪安后,拉着柳香凝便脚底抹油地跑了。 两人跑了好一会,沈眠眠才停下,之后放声大笑,把一旁的香凝笑得毛骨悚然。 “师……师父,您别笑了……您笑得好瘆人……奴婢好害怕……”柳香凝声音颤抖道。 沈眠眠收敛了笑容,转念一想,她现在的行为确实挺古怪,将心比心,如果她是香凝,也会害怕吧。 她看向香凝,看着女子花容失色的美丽脸蛋,心底竟然涌入许多不舍。 柳香凝也看着师父越来越悲伤的眼神,心头一紧,“师父,您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中邪了吗?自从三元宴开始,您就不对劲儿……要不然奴婢送您先回去,等宴席结束,奴婢找个神婆子来……” 沈眠眠噗嗤一笑,随后摇了摇头,“我没中邪,你去前院忙吧,我去看看世子。哦对了,你最近有时间思考下,想不想嫁给观水。如果想嫁,我就帮你张罗婚事;如果不想嫁,我也不勉强你,随心便好。” 柳香凝目瞪口呆,总觉得……师父有种出行前交代事情的感觉。 …… 今日的三元宴,因为世子身体原因,所以并未出席。 前院全靠安宁侯、姜侍郎招待。 如今白轻舟和姜茵锦还未和离,在外人眼中,两家还是亲家,同朝为官,而且考虑姜家的体面,安宁侯和姜侍郎表现得还十分热络。 此外,还有安宁侯的一些朋友帮忙,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之前的好友外,竟还增加了宣平侯。 没错,就是之前的死对头宣平侯。 宣平侯府的人频频做出伤害安宁侯府的事,但安宁侯却大度的原谅了,宣平侯十分愧疚,后来两人喝了几次酒,深聊了几次,竟还解开了之前许多误会,发现意外投缘。 两人一见如故,关系好得,不得了。 除了官员外,安宁侯府专门在两个院子招待了清流官员,以马学士和欧阳先生为首。 原本勋爵与清流不说水火不容,也是泾渭分明,但因为欧阳先生教出了白世子这位小三元,众人也认为,这是清流文人的功劳。 总的来说,安宁侯府今日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众人更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命吉公公亲自传来口谕,恭贺白世子喜得小三元,更是赏了许多财物,将三元宴推向了高潮。 …… 清风院。 一片安静。 沈眠眠进来时,就见一名小厮坐在门口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小厮看见沈姨娘来,吓了一跳,急忙挣扎着起来。 沈眠眠笑道,“若是困了,就去屋子里拉张椅子,在世子门口睡。这样既守了世子,也不会着凉,这都深秋了,你在外面睡,得了风寒怎么办?” 小厮一遍道歉,一边红着脸表示感谢。 心中感慨沈姨娘人美心善没架子。 别说清风院,便是整个侯府的下人,提起沈姨娘,没人能说半个“不”字。 沈眠眠没再多说,进了房间。 房间内,小寐的白轻舟听见门外对话,幽幽醒来,睁开眼,便看见女子笑吟吟地走来。 睡眼惺忪,连带着视线也模糊。 朦朦胧胧中,却见女子美得好似天宫下凡的仙女,美则美矣、却虚无缥缈,好似随时能重返天宫一般。 白轻舟伸出手,“眠眠,过来。” “来了,你今天怎样吗?”沈眠眠倒是没多想,走过去后,很自然地将手放在他手上。 紧接着,人被拉入怀中。 白轻舟紧紧抱着女子,确认女子的真实存在感,“你不在时,我不好。你回来,我也就好了。” 第186章 起床气?奶凶奶凶 沈眠眠笑道,“这么说来,我还是特效药?” “是。” “那你就康复给我看?” “可以。”白轻舟放开她,便挣扎着要起床。 沈眠眠吓了一跳,“别!我开玩笑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还是好好养着吧。”说着,将男子强硬地塞回了床上。 白轻舟看着女子,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沈眠眠问,“怎么了?口渴吗?我给你拿水。” “好,”白轻舟,“弄一些淡茶吧,躺了一整日,头晕。” 随后,沈眠眠泡了壶淡茶,送来,趁着男子喝茶的时候,为其加了一张被子,又打开窗,增加房间里的含氧量。 一切做完后,沈眠眠又问,“你早晨几点用的早膳?现在快中午了,应该饿了吧?我找人给你送饭?” 白轻舟放下茶碗,抬眼看去,一双乌黑清透的眸子,写满了认真,“那你呢?” “我?我去前院看看,你可不知道,今天前院一团乱!那些大人竟然拖家带口来吃席,院子都快不够用了,还好公主府有经验,提前送了许多桌椅碗筷来。” “不许去。” “?” 白轻舟语调带着稚气,但面色却严肃认真,“哪都不许去,只能在我身边!前院若是乱,那就让它乱了去,那么多大人、夫人,还维持不了一个宴席?吃个饭而已,吃完就让他们赶紧滚,别留下添乱。” 沈眠眠一愣,随后噗嗤笑了出来,“你这是做什么?起床气?奶凶奶凶。” 堂堂大男人,被自己女人说奶凶,白轻舟心里是既好气又好笑,虽然他也不知道奶凶奶凶具体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今天一直陪着我,以后也得陪着。” “是是是,一直陪着你。” …… 三元宴乱中有序,顺利结束。 夜里。 安宁侯和丁氏来看世子,说了皇上让吉公公亲自传口谕的事,沈眠眠和白轻舟都惊呆了。 安宁侯还说,欧阳先生很兴奋,宴会还没结束,就跑来问他世子的身体情况,打算来看望世子。 安宁侯猜测,欧阳先生应该是想继续辅导世子,煽动世子明年冲大三元。 白轻舟本来还挺高兴的,但想到要冲大三元,心情开始复杂起来。 他不是没有上进心,却……有预感,他必须要把眠眠抓紧了,时时刻刻放在眼前,不能让她离开视线。 他知道自己这心理很病态,但就是莫名其妙的预感,她要离开。 白轻舟几次欲言又止,但见父亲和母亲特别高兴和期待,这些话在嘴边,又说不出来——是啊,侯府情况刚刚转好,他怎么能这个时候扫大家的兴? 而且,为了自己的姨娘,不去全力读书,别说外人无法理解,如果他是外人,怕是也无法理解自己。毕竟,人家在侯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眠眠离开”只是他的臆想而已。 白轻舟很快便想到了方法——回头和欧阳先生好好商量下,让先生来侯府教学就行了,他不用每天见眠眠,但只要想到,两个人同在一个府邸,也就安心了。 想到这,白轻舟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一家三口高兴成一团,只有沈眠眠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在想:原文里,安宁侯一家三口就是典型死炮灰,生来就是给女主虐的,并未有这么长的事业线,也没和皇上扯上关系。 皇上……是要被锦王反的吧? 现在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安宁侯府和皇上扯上关系,就不会和锦王站一队了,不会因为造反而被牵连。 坏消息是,皇上和锦王同归于尽,安宁侯府会不会被皇上牵连?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怎么做都不对。 锦王到底因为什么,造反呢? 百思不得其解。 …… 当天晚上,沈眠眠留宿在清风院了,只有孤男寡女、没有干柴烈火,毕竟沈眠眠怕凤雏死她身上。 清晨,白轻舟开始恢复读书,沈眠眠则是绕了一大圈,之后偷偷溜到了牡丹院。 牡丹院, 冷冷清清。 下人们看见是沈姨娘来,都猜沈姨娘肯定是耀武扬威,对少夫人打击的,她们也不敢拦,当然也不想拦,为沈姨娘行礼后,就默默离开了。 沈眠眠进了房屋,见初雪和初雨一个扫地、一个擦灰,正忙着——自从少夫人失势,院子里还是有安宁侯府下人们打扫,屋子里,下人们便没人管了。 初雨和初雪两人看见沈眠眠,大吃一惊,恐惧得几乎要尖叫。 初雪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初雨质问,“你又来做什么?” 沈眠眠没理会两人的惊恐,扭头看向姜茵锦的房门,“少夫人起了吗?我找她有事。” 两人吓得直接挡在房间门口,“你又要干什么?上次就绑了我们家小姐。”“来人啊,快来人啊!沈姨娘要杀人了!” 两人正在惊慌失措时,紧闭的房门开了,姜茵锦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房门口,表情复杂地看向沈眠眠。 初雪和初雨愣住。 姜茵锦收回视线,对两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两人惊愕,“小姐,不行!这沈氏有问题。” 姜茵锦本还有一些温度的面容,瞬间冰冷无比,“这是命令。” 两人被小姐突如其来的变化威吓住,只能乖乖退了下去。 其实沈眠眠也被吓了一跳,心中暗道——完了完了!昨天肯定是谈崩了!算了,这个结果也在她意料之中,毕竟两个从来没见面的人,被硬凑在一起,就有可能谈崩。 看来,她这家,多半是回不去了。 想到这,沈眠眠无奈地叹了口气。 姜茵锦见沈眠眠叹息,欲言又止,后又道,“请进。” 语气,还算温和客气。 沈眠眠沮丧地进了姜茵锦的房间,却见房间里通过风,空气清爽畅快,屋子里也是一尘不染,收拾得干净整洁。 “请坐。”姜茵锦伸手一指软塌。 沈眠眠坐了下去,见姜茵锦要去倒茶,急忙道,“不用倒茶,我说两句话就走。” 姜茵锦没听她的,还是沏了茶,端过来,放在软榻中央的小桌上。 沈眠眠紧张兮兮,“怎么样?昨天你们谈得怎么样?” 第187章 我不想再说谎了 沈眠眠感觉,自己就好像那媒人,昨天介绍一对难搞的男女,今天忐忑地问结果。 姜茵锦沉思片刻,凝眉问道,“沈眠眠,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眠眠干笑,“我的行为确实很古怪,我心里有数。但……一时间又不好解释,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没敌意就好。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快和我说说,你们昨天聊得怎样?” “……”姜茵锦。 昨天,她与秦王单独相处,她自是为了姜家的前程委婉告诉秦王说,不要到北峡去,一定要留在京城。 当然,她没说自己重生之事,而是为秦王分析了一些局势,来验证,秦王留在京城才是最佳选择。 秦王听后问了几个问题,却没正面回答是否要留在京城,要怎样留在京城,便离开了。 沈眠眠端起茶,喝了两口,打发下时间,缓解下尴尬。 好半晌,姜茵锦道,“无论是何原因,昨天算你帮我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啊,这……”沈眠眠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那你们……约了下一次见面吗?”她真是个苦逼的媒人啊! “没有。”姜茵锦垂下眼,“只说几句话,秦王便离开了。” “……哦。”沈眠眠叹了口气,“这……这个……那你呢?你喜欢秦王吗?” 姜茵锦面色恼怒,但又想到沈氏昨天帮了她的忙,最后将怒气收敛,认真回答,“我心中,没有情爱一说。” 沈眠眠——完了,男主角冰冷冷、女主角封心锁爱,看来男女主短时间怕是没戏了。 不知第多少次叹息,沈眠眠苦笑——其实,这个结果……从一开始便注定,不是吗?是她为了一己私利,改变进程,强扭那不甜的瓜。 挣扎了这么久,是时候放弃了。 沈眠眠放下茶碗,正要起身离开,又想到一个问题,面色也严肃下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能认真回答我吗?” “你问。” “你还打算对安宁侯府复仇吗?” 姜茵锦惊得下意识后退,险些将软塌中央的小桌撞翻,“你怎么知道?你……” 沈眠眠不想把真相挑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嫁入安宁侯府,却没得到世子喜爱,世子宠爱一个妾室,你应该是想复仇的吧?” “……” 姜茵锦心中后怕——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沈氏知晓她重生一事。她重生,外人怎么会知道? 但……这一世的沈氏,和上一世的沈氏,又截然不同? 还有,沈氏刚刚说对她没敌意,她原本是不信的,但现在……不信也得信。 她恨归恨,还不至于因为仇恨蒙蔽理智,抛开仇恨分析沈氏做的每一件事,对她……确实都没有敌意。 姜茵锦咬了咬唇,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她?” 沈眠眠沉思片刻,“我说了太多谎话,现在很累,短时间内,我不想再说谎了,你也别再问,我们都保留着彼此的秘密,如何?” “……”姜茵锦。 保留彼此的秘密? 不,姜茵锦认为,沈氏知道她的秘密,但她却不知沈氏的秘密。 沈眠眠起身,叹了口气,“我把该做的、能做的,都做完了,包括为你和秦王牵线。剩下的,大家就自求多福吧。你也别疑神疑鬼,这几个月只当好好休息,等过完年,我便提醒世子与你和离,我相信你重获自由身后,定会活出一番精彩。” “……”姜茵锦张了张嘴,心中惊愕,有无数问题,又不知从哪问起。 沈眠眠挤出一抹笑容,“我先走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或者急事,就让初雨初雪去找我。最近我在清风院住,待世子身子好一些,欧阳先生来教他读书,我就回明月院,反正,找我挺简单,随便打听下就行。” 说完,和姜茵锦笑笑,便离开了。 姜茵锦默默跟了出去,而后在初雪、初雨,以及牡丹院一众下人惊愕地目光中,默默将沈氏送出了牡丹院。 沈氏已离开,她还站在门口,看着其背影。 好一会。 初雨小声问道,“小姐,您……在想什么?” 姜茵锦等了好半晌,才缓缓回答,“……我也不知道。” “?”初雨。 姜茵锦没说谎,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变了……一切都变了!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命运极速变化,又说不出具体原因。 …… 五日过去。 白世子终于能起床正常走路。 却没等来欧阳先生,而是先等来了吉公公和太医。 吉公公今年五十多岁,虽是皇上身旁的第一太监,但身上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其个子不算高,却很瘦,脸上有着和蔼的笑容,看起来平易近人。 只有在偶尔转头低头时,会泄露一些眼神中的精明干练,倒不会引人反感。 所有人都知晓,伴君如伴虎,能在皇上身旁恩宠不断,说明吉公公可不是普通角色。 清风院。 因为安宁侯不在,所以安宁侯夫人丁氏,以及少夫人姜茵锦来接待吉公公和太医,沈眠眠这名妾室,只能在角落里,是没资格上前说话的。 众人等在厅堂,太医在房间里为世子诊脉。 丁氏和吉公公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也没再说话,厅堂里一片安静。 少顷,太医从房间中出来,对丁氏道,“恭喜夫人、少夫人,世子恢复良好,已经无碍了。” 众人急忙起身。 丁氏客气道,“有劳李太医了,竟麻烦您专程跑了一趟。” 太医拱手,“哪里哪里,世子喜得小三元,乃文曲降世,是未来肱股之臣,下官来为世子诊脉,是应该的。” 丁氏又说了一些客气话,之后让李嬷嬷包了两大份红包,给太医和吉公公。 当然,吉公公的红包最大。 李太医推拒了两下,最后收下,吉公公倒是没推拒,收下红包,道,“夫人,咱家今日来府上,还有一件事,皇上口谕:如果世子身子安好,就入宫一趟,皇上想亲眼看看,这位小三元世子。” 角落里,沈眠眠的心,猛地一紧。 第188章 不想欠你的 丁氏瞬间紧张起来,“皇上召世子入宫?这……请问何时入宫?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 吉公公笑着安抚道,“夫人别紧张,吾皇爱才,从前经常召见状元郎、榜眼探花,虽然世子还未乡试,却是位出身将门的文科举小三元,皇上尤其重视,所以召入宫瞧瞧,不用准备什么,这就跟咱家入宫便可。夫人放心,咱家知晓世子的情况,一会进了宫门,咱家就立刻安排轿子,绝不让世子劳累。” “啊,这……让公公见笑了,不是劳累不劳累,只是有些突然……立刻就入宫?” “对,现在就入宫,”吉公公从椅子上站起,“让下人收拾收拾,与咱家走吧,早点回宫,咱家也好交差。” 丁氏听吉公公这么说,也只能让观水为世子换了一身新衣,随吉公公走了。 丁氏带众人送吉公公等人离开,沈眠眠走在人群末尾,趁没人注意,一把将姜茵锦拽了过来。 “?”姜茵锦。 初雨和初雪急忙提起了防备。 沈眠眠道,“香凝,你和初雨初雪去照顾夫人,我和少夫人有事商量。” 柳香凝吃惊——不是,师父要和少夫人商量?师父和那贱人有什么好说的? 姜茵锦对初雨和初雪,“听沈姨娘的。” “是,小姐。”两人听命,立刻快走几步,去跟上大部队。 柳香凝见人家丫鬟都听话了,她也不好意思给师父丢脸,警惕地瞪了姜茵锦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沈眠眠继续把姜茵锦拽到一个垂花门后才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预感?例如说,好的预感或者坏的预感。” 姜茵锦被拖来,实话说,是紧张的。 毕竟之前被沈氏绑过、掳过,哪怕是揍她一顿,她也是没有还手之力,却没想到,沈氏问这么个问题。 “预感?没有。”实话实说道。 沈眠眠咬了咬唇,面色紧张。 姜茵锦也开始紧张起来,“你有不好的预感?” 沈眠眠眼神幽怨——装什么糊涂?就算你不知道小说内容,但也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吧?你第一世,炮灰世子可没入过宫。 姜茵锦是个聪明人,纵使不知沈氏具体埋怨什么,却能看出埋怨,结结巴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一定告诉你!” “好吧,抱歉,是我唐突了。”沈眠眠放开她,准备去追赶大部队。 姜茵锦一把拉住她,“等等,我们做个约定如何?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把我的秘密也告诉你。” “不行,”沈眠眠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能轻易亮底牌,再说,你和世子快和离了,以后你就有新的人生,我们不用再纠缠。不说了,我追过去。” 甩开姜茵锦,提起裙子,便快速跑了去。 姜茵锦也不敢怠慢,也快走跟上。 。 沈眠眠追上时,正好看见白轻舟准备上宫里的马车。 白轻舟站在车下,扭头张望,当看见沈眠眠的身影时,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用眼神安抚她——别担心,我入宫后会小心,马上回来。 沈眠眠也点了点头——好的,一路小心。 白轻舟看见女子的回应,略有虚弱的白净面庞,这才绽放笑颜,随后登上马车。 吉公公则是也扭头,深深看了沈眠眠一眼,之后也上了马车。 少顷,车队缓缓启动,向皇宫而去。 众人以为,送走了世子,可以回去了,只有沈眠眠依旧站在原地,双眼紧紧盯着逐渐远去的车影,表情僵硬。 柳香凝问,“师父,您怎么了?” 沈眠眠脑海中,满是吉公公的眼神,那眼神……很复杂,复杂到难以分析,却又让人不得不分析。 姜茵锦也是惊愕地看向沈眠眠,丁氏问道,“眠眠,你在担心吗?别担心,以后入仕后,也会经常被这么召入宫。” 沈眠眠眼神猛地一闪,随后道,“夫人,我想求您一件事!” 丁氏失笑,“什么事,说来就是,这么一惊一乍?” “能不能借您的名义,拜托公主殿下入宫一趟?虽然入仕后会被召入宫,但世子到底还是没入仕,别不懂规矩,闯了祸。再说,世子身体虽康复,却依旧孱弱,第一次入宫,求公主殿下能帮衬一下。” 其他人倒是没多想,只以为沈姨娘和世子感情好而担心。 姜茵锦却认为,此事没这么简单。 丁氏哭笑不得,“轻舟只是被皇上召入宫,能闯什么祸?而且刚刚给吉公公包了不少银子,吉公公会照顾他的。” 姜茵锦见夫人不同意,便道,“沈氏,我让父亲入宫,这就让初雨去找我父亲。” 沈眠眠一愣——对呀,两人还没和离,姜侍郎还是世子的岳父,因为担心,所以求见皇上,虽然尴尬,但应该也能说得通。 她不由得向姜茵锦投去感谢的目光,“行,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姜茵锦抿了抿唇,“用不着感谢我,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我们扯平了。” 她指的是,沈眠眠为她引荐秦王一事。 周围人糊涂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少夫人和沈姨娘什么时候关系好了? 丁氏还没看懂,李嬷嬷倒是先懂了。 李嬷嬷趴在夫人耳旁道,“夫人,去求公主殿下吧!沈姨娘和少夫人两人都担心,搞不好……真应该有人帮衬。” 丁氏被说服,“不用麻烦姜侍郎,眠眠,你不是要拜托公主殿下吗?你和香凝跑一趟,就说是我的请求。” “好!谢谢夫人!” 沈眠眠惊喜万分,顾不上等马房人套车过来,拉着柳香凝,直接往马房跑了。 师徒两人离开,丁氏问李嬷嬷,“到底怎么回事?” 李嬷嬷回答,“奴婢也不知。” 姜茵锦看着两人背影,不好的预感,这才后知后觉地蔓延上心头,眉头越皱越紧。 …… 一个时辰后。 瑞安公主入了宫。 她本以为这个时辰,皇上会在御书房召见白世子,却听说,皇上在永乾宫。 永乾宫是皇上的寝宫,大白天,皇上为什么会在寝宫召见白世子? 瑞安公主想不通,还是赶了过去。 到了后,却发现,宫人们竟不让她入宫,甚至连通报都不给她通报。 第189章 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永乾宫外,被挡住的瑞安公主并未离开,而是站在原地。 原本沈眠眠跑来,央求她入宫帮衬世子,她还觉得是沈眠眠多事,如今一看,发现果然有蹊跷! 问题是,蹊跷在哪? 安宁侯府忠心耿耿,并未得罪皇上,甚至于……皇上最近荒唐地亲近佞臣,私下里记恨不少忠良,唯独不记恨安宁侯。 不仅对安宁侯印象极好,还想给将京郊兵营扩建,顺便给安宁侯提官位。 再说世子, 世子之前从未面见皇上,甚至宫中宴席都很少参加,不可能得罪皇上。即便是得罪,也不能在寝宫发落。 如果非要说关系……也只有…… 瑞安公主猛地一惊——难道和锦王有关?毕竟世子的容貌,与锦王容貌出奇相似! 加之,皇上这次召锦王回京,要将锦王留下,把秦王派去北峡。 一时间,瑞安公主心里瞬间涌现出无数可能,她没时间多想,将公主令牌往身旁瑛姑手里一塞,“阿瑛,你现在立刻出宫,去找锦王,无论锦王在做什么,都让他来这里!” “是,公主。”瑛姑不敢怠慢,拿着公主令牌便跑了。 瑞安公主又对永乾宫的宫人大喊,“来人,去通报!就说锦王马上就到,本宫与锦王有要事面见皇上。” 然而,守在门口的宫人们面面相觑,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一名太监鼓起勇气,快步来到公主身旁,低声道,“公主殿下息怒,不是奴才们不去通报,是……是不敢啊!刚刚皇上下了命令,说任何人不得打扰,否则……格杀勿论!” 瑞安公主倒吸一口气,又问,“吉公公在里面吗?” “回殿下,不在宫里。” “你立刻去找吉公公,让她来见本宫!就说他不来,本宫就一直等在永乾宫门口,要死,大家一起死!” 太监见公主暴怒,吓得腿软,急忙应了几声,跑去找人了。 …… 永乾宫内。 皇帝的卧房。 处处鎏金嵌玉,奢靡华贵。 门口的瑞兽镂空香炉中,燃着熏香,让房间内烟雾缭绕,香气熏得人头晕脑胀,几乎睁不开眼。 白轻舟本就因为中毒,身体虚弱,如今被这么一熏,更是头重脚轻。 他跪在地上,为皇上问安,口呼万岁。 本以为,会听见皇上免礼的声音,但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又不敢抬头窥视龙颜,只能跪在地上,低着头,心中七上八下,满是疑惑。 好一会,听见脚步声音。 紧接着,却见金砖之上出现一双用龙靴,他暗惊——是皇上? 还没他想明白,站在他面前之人俯下身,伴随着一阵浓郁的龙涎香,他的下巴被人捏着,拽起。 因为一时不察,白轻舟就这么顺势向上看去,在未被允许的情况下,窥视了龙颜。 这人……就是皇上!? 他之前听父亲说过皇上,欧阳先生也给他讲过。 都说,皇上是文武双全的人才,做太子时,曾被人称颂,刚登基后,还开创过盛世,后来却听信佞臣,越发……糊涂起来。 皇上今年三十有五,身材高大,五官深刻,剑眉星目、鼻梁直挺,是英俊帝王的模样,但其脸色又苍白发灰,眼窝深陷,眼下有浓重青色,从两个内眼角斜向下有两条深深皱纹,垂在面颊,眼神也是浑浊无比。 这是纵欲过度、身体被掏空的表现,这……就是皇上? 同一时间,睿德帝也看清了白世子的脸,当看见时,浑浊的双眼猛地大睁,“灵毓!是你,灵毓!” 白轻舟一愣——灵毓?灵毓好像是……锦王的名字? “皇上恕罪,您看错了,草民不是锦王殿下,草民是安宁侯之子白轻舟。” “闭嘴!朕说你是灵毓,你就是灵毓!” 白轻舟依旧疑惑——难道皇上喝醉?但其身上并无酒气。是……吃了什么致幻的药物? 即便有致幻,也不能对着锦王幻想吧? 紧接着,白轻舟周身一僵……幻想?皇上对锦王?皇上把锦王召入京,不顾边关危急,要将锦王留在京城。 同时,哪怕秦王职位关键,但也宁可把秦王派到北峡去顶替,并不是因为锦王有什么实战经验,而是……皇上想要锦王? 白轻舟再次鼓起勇气,看向皇上的双眼,之后如雷轰顶——皇上眼神里满是情欲和眷恋,皇上是在看他,又不是看他这个人,而是看他这张脸! 难道…… 先不说皇上和锦王都是男子,只说……两人是兄弟啊! 想着想着,额头的冷汗便缓缓滴落,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如果皇上留不住锦王,会不会因为他与锦王容貌相似,而将他困在宫中当替身?安宁侯府如何能保住他? 就算安宁侯府和瑞安公主拼尽全力保他,但他也不小心知晓了皇上的秘密,皇上怎么会留他性命? 不仅他活不了,只怕……还会牵连到安宁侯府…… 白轻舟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心底也越发绝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果皇上想把他怎样,又有谁能来救他? 白轻舟不甘心,鼓起勇气,抬高音量,“皇上,您认错人了,草民是安宁侯之子白轻舟,并非您想要的人。” 他清楚感受到,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猛然一紧,紧接着下巴剧痛。 白轻舟吃痛拧眉——皇上是有武功的,莫不是要把他下巴捏碎?最好是捏碎,他毁容,也就用不着像锦王了。 还没等他想完,眼前寒风,他人已经被一个巴掌扇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白轻舟本就身体虚弱,又吸入浓郁熏香,这一巴掌,把他打得眼前一黑。 他努力让自己清醒,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昏迷,一定要想办法自救,父亲才刚春风得意,母亲还未分娩,他还要正式娶眠眠,绝不能被迫留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 或者…… 他自毁容貌? 皇上现在神智好像不太清醒,如果他及时毁容,皇上会不会以为看错了?但……他与锦王长得像已经被传开,皇上会不会定他一个欺君之罪? 白轻舟听见脚步声,一步步向他走来,他没时间思考,决定自毁容貌。 第190章 但眠眠怎么办? 白轻舟打算抓花自己的脸,但却发现,手指虚弱无力。 皇上已走到他身旁,捏着他的脖子,将他生生提了起来,“朕问你,你是谁?” “?”白轻舟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黑影。 恍惚之间,皇帝那还算是英俊的面庞逐渐狰狞扭曲,好似鬼怪。 皇上是什么意思?逼着他承认自己是锦王,然后……把他留在宫里当锦王替身? 因为被捏着脖子,白轻舟说不出话,即便能说,也不会说自己是锦王。 “灵毓,你心里就真的没朕吗?朕对你那么好,从小到大,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朕都第一时间送给你! 你说让朕好好当皇帝,朕当了。你说想远离京城,朕……也给你封了一块离京城最远的封地,还给了你兵权。 你让朕有子嗣,朕也要了,太子也有了。为什么你还是对朕退避三舍?朕做得还不够多吗?” “这么多年不见,为何还躲着朕?” “灵毓,你是想把朕活活逼疯吗?” “自从你离开京城,朕就没一天高兴过,朕整日整夜都在想你,你知道吗?” “朕真的不快乐!你别走了……你留在京城,朕好好做皇帝好吗?你别走……” 一阵阵窒息,让白轻舟越发失去反抗的力气,他不想听皇上说这些,不想听什么皇家丑闻。 可惜,还是被迫听了,他知道……这这辈子算是完了。 要么被强留在宫中,做锦王的替身,要么便被灭口。 灭口……其实也没什么,父亲恢复生育能力,母亲也有孕,他死了,他们也能活,但眠眠怎么办? 为什么在他最想死的时候,却没法死;现在他想活,又必须死?这便是……世事无常吗? 就在白轻舟闭上眼,准备接受因窒息而死的命运时,终于被疯癫的睿德帝发现。 睿德帝急忙把奄奄一息的“锦王”放在地上,一边压其人中,一边大喊,“来人!宣太医!灵毓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要陪葬!” 周围宫女们吓坏了,急忙推门冲出去,去找太医。 而等在门口的瑞安公主见状,也趁乱跑了进去,当看见疯癫的睿德帝怀中抱着昏迷的白轻舟时,脸色也瞬间白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靠近,“皇上,您还认识我吗?” 睿德帝连看都不看自己的皇姐,紧紧抱着“心爱之人”,“灵毓,你醒醒!你想要什么,和朕说,只要你说出来,朕就给你!你喜欢江山吗?朕把皇位给你怎样?” 瑞安公主双眼大睁,眼神瞬间充斥杀意,扭头看向还守在宫里的宫人。 宫人们早吓得跪地,瑟瑟发抖,也齐齐认为自己命不久矣,即便皇上不要他们命,为了皇家秘密,瑞安公主也会出手。 瑞安公主思忖片刻,壮着胆子冲上前,从皇上手里把白世子抢下来。 上苍作证,如果皇上怀里的不是白世子而是其他人,瑞安公主绝不会冒着惹怒皇上的风险救人。 睿德帝一时不备,被推开,随后反应过来,暴怒道,“大胆!朕要诛你九族!” 瑞安公主一边将手指放在白世子鼻下,确定其死活,一边道,“皇上快整理下仪容,一会锦王就来了,锦王看见您这样,会生气的。” 睿德帝浑浊的眼神迷茫,“锦……王?灵毓?”之后,看向瑞安公主怀中之人。 瑞安公主急忙侧过身子,将白世子的脸挡住,“这人不是灵毓,他是安宁侯的儿子,您别用这种眼神看他,否则灵毓看见会不高兴。灵毓马上就到,刚刚有宫人已经通报了。” “真……真的?灵毓他要……来了?” 堂堂皇帝,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此时越发疯癫,扭曲的五官竟分不出是哭还是笑,眼泪汩汩而下,顺着干瘪苍灰的面颊流下。 一时间,从前在坤宁宫的一幕幕涌入瑞安公主的脑海……是啊,从小到大,皇上对灵毓都好得古怪,甚至皇上对自己同父同母的亲皇弟都没这么好。 当时她只以为锦王被养在太后身旁,两人兄弟之情、感情好,但现在才明白,那哪是兄弟情?! 她之前怎么就没往那个方向想呢? 睿德帝被提醒后,开始夸张地整理仪容,手舞足蹈,没一会便把衣服抓烂。 这时候,太医被宫人请了来,当太医看见永乾宫的一地狼藉,虽然惊慌,却也没太多惊慌。 瑞安公主从太医的表现就能看出,太医应该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了,之前她不知,说明一直瞒着她。 随后,太医先用银针为皇上镇定情绪,之后才检查白世子的情况, 说白世子只是身体虚弱,外加刚刚吸入的梦香太多,加之精神受到刺激,所以昏厥过去。 瑞安公主看着昏迷的白世子,矛盾挣扎。 如果白世子不是白世子,而是其他人,她定不会放他离开皇宫,她不允许这种荒唐的皇家丑闻流传出去。 但…… 她是看着这孩子一路艰难的活过来,又不忍心这么毁了他一生。 在太医为皇上诊治的时候,瑞安公主让人把白世子扶出了宫殿,来到院子里。 没一会,呼吸通畅的白轻舟幽幽醒来,当看见瑞安公主时,并未请安、也未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公主。 瑞安公主的心,好似被一只手狠狠捏紧,疼得她张着嘴,硬是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伴随着一声叹息,瑞安公主苦笑着问道,“轻舟,你都看见了吧?” 白轻舟跪在公主面前,面色平静,“回殿下,草民什么都没看到。” 瑞安公主眼神闪了闪,俯下身,低声道,“你今日,入宫后看见了什么?” 白轻舟继续面不改色道,“回殿下,草民身体虚弱,刚入宫便昏迷过去,有太医作证。而且草民自从中毒后,便时常产生幻觉,草民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变成失心疯。” 瑞安公主眼前一亮,好似第一次认识这孩子一般。 却在这时,下人们一声通报——锦王到。 瑞安公主起身看向宫门口的方向,却见,一身官袍的锦王,从容而来,面色凝重,眼神复杂。 第191章 就有动机了 当锦王见此慌乱的一幕,以及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白世子时,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深深看了一眼白世子,之后沉声道,“皇姐,情况怎样了?” 瑞安公主欲言又止,“皇上情绪极不稳定,现在太医正在为其治疗,至于轻舟……” 声音顿了一下,好似反复挣扎,“他……好像因为中毒,所以有一些幻觉。” 锦王点了点头,声音平稳得好似无事发生,“北辽人的毒,会刺激心智,产生幻觉也可以理解。这样,我与吉公公知会一声,我们一起把白世子送回安宁侯府吧。” 瑞安公主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听你的。” …… 一个时辰后。 安宁侯府。 主院厅堂内,门窗紧闭。 除瑞安公主、锦王外,还有刚赶回来的安宁侯,夫人、李嬷嬷,白世子,以及沈眠眠。 此外,再无他人。 瑞安公主本不想让丁氏留下,但丁氏如同发疯一般,死活要留,无奈,便只能把李嬷嬷也留下,随时照顾丁氏。 至于沈眠眠,瑞安公主没想到白世子要求沈眠眠在场,后来想到这名民间女子确实能干,而且她对白世子意义非常,于是也同意留下她。 这样,人便算是到齐了。 瑞安公主道,“阿萱,轻舟,你们两人确定身体没问题吗?” 丁氏苍白着脸,点头,“民妇没问题。” 与丁氏相比,白轻舟却好似对命运平静接受,“草民也没问题。” 瑞安公主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锦王,你来说吧。” 房间一片死寂。 一言不发的锦王,也是挣扎许久,伴随着一声叹息,缓缓道,“关于本王之事,你们都应该听说。本王出生不久,母妃便去世,父皇将本王交给皇后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抚养,可以说,本王是与皇上一同长大。 自幼,皇上便对本王极好,当时本王年幼并未多想,只以为是皇上怜悯本王自幼丧母,后来……一次酒后吐真言,皇上便……说了。” 众人都提着心、吊着胆,捏着一把冷汗,听着皇室秘闻。 实话说,如果不是因为牵连到世子,没人会好奇这些丑闻,也没人敢好奇。 沈眠眠也是内心震惊——所以,这就是锦王造反的原因!? 她之前纳闷得紧:锦王不像是有野心的人,公主还说皇上对锦王好,两人关系密切,她完全找不到锦王造反的动机。 但如果皇上强取豪夺,非要霸占锦王,就有动机了! 锦王继续讲道,“皇上表白心意后,本王很恐惧,又不敢声张,毕竟当时窥觊太子之位的皇子众多,太后娘娘对本王如亲母一般,皇上对本王也是有求必应,本王不能害了皇上。 当时为了稳住皇上,便为其分析利弊,说服他将这份心思放在心里,以江山为重。 之后,皇上登基、立后、封太子。本王请求皇上封一块远离京城的封地,皇上封了北峡,本王便离开京城。 这一去,便是四年。 本王以为,皇上当初错爱是因为朝夕相处,只要我们分开,他有了正常夫妻生活,慢慢就会回心转意。谁知,这回回京,本王却发现,皇上性情大变。” 说到这,锦王顿住,联想到糟糕的情况,也是语噎得说不出话。 厅堂,陷入一片死寂。 少顷,伴随着一声叹息,瑞安公主道,“难怪!难怪皇上刚登基时,明明一切安好,但过了两年,却突然性情大变,开始宠信佞臣。 那段时间,本宫甚至以为皇上被下了降头,现在才知……应该是皇上自暴自弃了。” 安宁侯欲言又止,之后狠狠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好好的皇上,怎么会有龙阳之好?龙阳谁不好,竟然龙阳……还有,轻舟怎么就会长得像锦王? 白轻舟不想再听这些皇家秘闻,而是抬头,认真问道,“公主殿下,请问,如果草民现在毁容,皇上会放弃吗?” 众人大吃一惊——毁容? 沈眠眠的心也是难受得紧——她不在乎凤雏是丑还是美,只是……不想他再被伤害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小说? 就不能换个炮灰?非要在一个炮灰身上薅羊毛? 人家炮灰已经这么努力了,却要换一个方式,继续坑这个炮灰? 就不能放过他? 白轻舟又道,“装傻也行,装一辈子傻子。” 锦王看向瑞安公主,同一时间,瑞安公主也看向锦王,两人的眼神都有无奈和绝望。 丁氏突然意识到什么,不顾大着肚子,起身噗通一下跪向公主,“殿下!就算别人不帮轻舟,但您不能不管啊!您可是看着轻舟长大的,臣妇求您了!” 说着,就要磕头。 沈眠眠急忙跑去拉住夫人,怕她伤了自己,小声道,“夫人您别激动,既然公主和王爷把世子带回来,就肯定是要管的!如果他们不管,就压根不会把世子带回来,咱们别添乱,让公主和王爷想办法,他们皇家有自己的方法。” 丁氏惊喜地看向沈眠眠,之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瑞安公主和锦王。 瑞安公主冷笑,“什么都瞒不住你这鬼机灵,阿萱,你也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本宫都懒得说你。你若是再这么一惊一乍,就出去吧,否则你不吓死,本宫也得吓死。” 丁氏闹了个大红脸,“……殿下息怒。” 李嬷嬷也上前,和沈眠眠一起,把丁氏扶起来。 锦王深深看了丁氏隆起的肚子一眼,“侯爷,你怎么看?” 安宁侯顺着锦王的眼神,也差不多猜到王爷在想什么,悲从心起,紧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丁氏看了看侯爷痛苦的表情、锦王询问的表情,又看见自己儿子一副释然的模样,低声问道,“眠眠,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你能看出来吗?” 沈眠眠环视一周,之后小声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们的意思应该是……让世子放弃身份,金蝉脱壳,然后让您未出世的孩子继承世子之位。毕竟,世子知晓了皇上的秘密,哪怕是装疯卖傻,皇上也不会放过他。” 第192章 你会去找我吗? 丁氏听见,颤抖着小声道,“金蝉……脱壳?是……什么意思?” 沈眠眠小声讲解,“通常是诈死,伪造出一个意外,让外人误以为世子死了,世子就可以换个身份重新生活。” 丁氏听后惊喜,但还没高兴起来,又意识到儿子即将离开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能见面,低头呜呜哭了出来。 此时此刻,饶是天真如丁氏,也是知晓,除了这金蝉脱壳的方法,再无办法。 安宁侯红了眼圈,抬起头,铮铮铁汉,不想在人前流泪。 瑞安公主也是红了眼睛,埋怨道,“眠眠,你不是办法多吗?你快想个办法。” 沈眠眠哭笑不得——她有个屁的办法?如果她有办法,也不能被迫留在书里。 但现在,所有人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尤其是怀孕的夫人,如果今天她想不到什么法子,她那如温室花朵一般的夫人,搞不好…… 后面的,她不敢再想了。 “回殿下,民女倒是有一个大胆地想法。” 众人惊喜,齐齐看去,瑞安公主也惊喜道,“什么办法?” 沈眠眠看向白轻舟,找寻当初刚穿书来时,那个怯弱少年的形象。 但怯弱无能的凤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材高挑、气质出众、清隽文雅,一双眸子清透得如同潭水般的男子。 不一样了,却又好像一样。 “民妇有种预感,世子的个子还能再长上一些,先金蝉脱壳换一个身份,然后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加强锻炼、补充营养,尽量再高一些。 同时试着通过练武改变身材和气质,再努力把皮肤晒黑一些,隔个几年,待京城人淡忘了白轻舟,他再换个身份,例如以侯爷干儿子的身份回来,想来……能蒙混过关吧。” 众人一愣——好办法啊!他们之前怎么没想到? 沈眠眠——还能因为什么,因为这里没有网络小说呗,多看几本,狗血剧情就都掌握了。 白轻舟却长舒一口气,非但没有悲伤,唇角还有了一些笑容。 沈眠眠——是啊,他想摆脱这身份许久了,这一次,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瑞安公主问道,“本宫认为办法不错,侯爷,您说呢?” 安宁侯心中悲痛难平,他对儿子如此愧疚,儿子才刚刚开始接受他,他怎么舍得儿子就这么离开? 他突然恨! 恨他自己,当初为什么对儿子那般苛刻? 恨他没能力,保护家人。 恨当今皇上,信任佞臣、昏庸无度便罢了,竟还有龙阳之好,还打他儿子的主意? 枉他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早知如此,他应该早早辞官,带着家人离开京城这糟心之地! 突然,安宁侯被自己的想法提醒,急忙对扑在李嬷嬷怀中痛苦的丁氏道,“夫人你先别哭,我们会重新团聚。” 丁氏不解地看去。 安宁侯难掩兴奋,“先让轻舟离开,过几年我便辞官!” 丁氏惊愕地看向夫君,随后又茫然地看向公主,那意思是——公主还在呢,你就说辞官?合适吗? 瑞安公主嘴角抽了抽,“丁萱!本宫真是受够你了!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现在还知道提防本宫了?本宫若是不向着你们,会冒着惹怒皇上的风险,带轻舟离开?本宫真想撬开你脑袋,看看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还是豆花!” “……”丁氏。 本来很悲壮的一件事,因为瑞安公主的吐槽,气氛竟莫名缓和了。 是啊,瑞安公主虽然跋扈嚣张、任性妄为,但对丁氏,对安宁侯府,却是一片真心。 安宁侯道,“公主息怒,末将代夫人向公主殿下赔罪。” 瑞安公主冷哼一声,“现在不是追究她罪行的时候,等这件事过去,本宫再和她好好算账。轻舟,你怎么看,你愿意抛弃世子身份吗?” 白轻舟立刻认真回答,“回殿下,愿意!” 瑞安公主叹了口气,“其实本宫早就看出来,你对这头衔的抗拒,若不是当时你爹娘再无其他儿女,你怕是早就不当什么世子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 厅堂内,再次一片唏嘘。 瑞安公主扭头和锦王低声道,“如果轻舟真的想金蝉脱壳,你有什么好提议吗?” 她有预感,这个问题,锦王定能回答。 毕竟,白世子现在的遭遇,本应该是锦王的,锦王从前定想过退路。 果然,锦王点头,“如果白世子同意,这件事由本王来安排。” 瑞安公主惊喜,“那就谢谢了,本宫代安宁侯府谢谢你,灵毓。” 锦王苦笑着摇头,“不值一谢,相反,本王应该感谢白世子。” 说着,看向白轻舟,“原本,本王对皇上还抱有一线希望,如今看来,本王也是应该为自己的退路做打算了。” “……”众人。 是啊,皇上喜欢锦王到痴狂,从前尚有理智,如今丧心病狂得连侯爵世子都要霸占,甚至不惜代价要将锦王留在京城,锦王未来命运可见一斑。 皇上,怕是放不过锦王! 沈眠眠——如果她没猜错,原文小说里,锦王也想过金蝉脱壳,为此还准备了一些计划和道具,后来搞不好被皇上识破,所以锦王不得不造反。 那么,现在,锦王会将计划和道具直接让给凤雏?而后……直接造反? 随后的话题,便是围绕如何金蝉脱壳了。 都是瑞安公主和锦王在聊,其他人听着。 突然,沈眠眠感受到身旁男子的目光,中断了胡思乱想,顺势看去。 白轻舟低声道,“你呢?” 沈眠眠一愣,“啊?我?你指什么?” “我走后,你有什么打算?” “……”沈眠眠抿了抿唇——她,当然还抱有最后一线希望,期待男主和女主发展感情线了。虽然这几率渺茫得好似火星撞地球。 白轻舟淡淡道,“之前,我莫名有种感觉,我们早晚会分开,本以为是你离开我,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我离开你。” “……”沈眠眠。 “你会去找我吗?”白轻舟抬眼看她,语调小心翼翼。 第193章 变了 沈眠眠失笑,“当然了,不过不能马上去找你,毕竟你‘死’后,我也跟着‘死’,容易露馅。” 声音一顿,“等等,你‘死’后,我去殉情,好像也说得过去。不过你的道具,有锦王准备,也得花点时间研究下我的‘合理死法’。” 白轻舟听后,笑容加深,“你不离开我就好。” 沈眠眠突然心虚,因为……她现在还在抱着侥幸心理,等着看男女主是否擦出火花呢。 只是,现在的期待,和从前的不同了。 从前,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地希望男女主在一起。 而现在,则是随缘——他们若在一起,她便回家;他们若不在一起,她便留在这里,继续和白世子凑成一对卧龙凤雏。 否则,还怎么办? 打不过就加入呗。 金蝉脱壳一事便这么定了下来,因为锦王早就有所计划,所以操作起来并不难,只是把对象从锦王换成了白世子。 定下来后,众人便要各司其职。 瑞安公主和锦王两人分工合作,前者入宫去安抚皇上,后者则是去安排金蝉脱壳一事。 沈眠眠见夫人悲痛欲绝,便让白世子留下安慰夫人和侯爷,能安慰便安慰,安慰不了就陪伴一会。 她悄悄离开,把宝贵时间留给了命运多舛的一家三口。 …… 离开门窗紧闭的厅堂, 刚一出来,恍如隔世一般,好像皇上喜欢锦王、召见世子,都是一场噩梦。 梦境醒来,又恢复到平静温馨的生活:世子继续考科举,夫人继续怀孕,侯爷继续上班下班回来宠妻。 又过了一会,脑海中的梦境感也消失,又不得不面对惨淡的现实。 沈眠眠一抬眼,正好看见院子中央,瑞安公主和锦王正低声谈着什么,瑞安公主在说,锦王在听。 也许是锦王感受到女子目光,一边仔细聆听瑞安公主说话时,一边看向她。 柳香凝凑了过来,小声道,“师父你小心点,这锦王对你还惦记着呢,奴婢不会看错。”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 很快,瑞安公主交代完,便急匆匆走了。 沈眠眠思考片刻,“王爷请留步。” 锦王见女子叫住他,心生惊讶,停下脚。 沈眠眠小跑过去,小心翼翼问道,“抱歉王爷,民妇知晓现在时间紧迫,民妇只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对民妇很重要,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稍等,”锦王对随从小声交代了几句话,那随从听命离开,之后对女子温和道,“关于世子的事,本王已安排下面人去做,时间不算紧迫,我们到哪说话?” 沈眠眠伸手一指,院子角落,“那里就行。” 肉眼可见,锦王面色僵了一下。 一旁的柳香凝——男人呐,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幻想呢?上次见面,师父带了那么多管事,就为了众目睽睽;这次就能和你单独见面?做梦呢!用脚指头想,也猜到师父肯定要在光天化日下和你说话的。 锦王虽然心生遗憾,但还是按照女子的要求,屈尊来到院子角落。 沈眠眠见周围无人,便鼓起勇气,低声问,“请问王爷,您把替身送给世子,那您怎么办?” 她并不是担心锦王,而是想知道,锦王是否会像原文里一样造反。 锦王收敛了脸上的温度,冷冷道,“皇姐说你聪明,但如果你真聪明,就应该知道,有些问题不应该问。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沈眠眠立刻点头,“多谢王爷,民妇受教了!以后定不多问!” “?”锦王——受教?但女子的眼神,明明是得到答案了。 沈眠眠屈膝,由衷道,“世子之事,民妇感激王爷。民妇相信王爷定会逢凶化吉、遂心如意,民妇告退。” 说完,转身就走。 锦王看着女子的背影,惊愕了老半天。 直到女子和丫鬟离开主院,他才收回视线,叹息道,“真是个妙人,可惜。” 另一边。 沈眠眠刚出主院不远,就见一个人冲了上来,“奴婢见过沈姨娘,姨娘您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家小姐希望您过去一趟,您要是不愿意过去,就定个地点,我家小姐来找您!” 正沉浸在思考中的沈眠眠惊了下,一看,竟是初雪。 柳香凝挡在师父面前,“嚷什么嚷?没看见我师父正想心事吗,吓到师父,你负得起责吗?你家小姐就这么教你?真是没家教!” “你……”初雪气愤地瞪着柳香凝,自知理亏,又不知如何反驳。 沈眠眠把柳香凝拉到一旁,看着面色焦急的初雪,问道,“少夫人出什么事了?” 初雪想到面前这个瘦马,从前她不屑一顾,现在又要低声下气来请,也觉得臊得慌,“回姨娘,小姐倒是没出什么事,就是这一会坐立不安。” “她知道,公主和锦王来侯府?” “知道,”初雪怕沈姨娘误会,又急忙解释,“姨娘您别误会,是初雨姐偶然看见的,我们绝没收买侯府下人,奴婢可以发毒誓。” 沈眠眠点头,沉声道,“我知道,少夫人在牡丹院?我这就过去。” “是,姨娘这边请。”初雪立刻引路。 跟在最后的柳香凝,翻了许多白眼,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 牡丹院。 在下人们的问安声中,沈眠眠穿过院子,进入房间,看见了姜茵锦。 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感觉女主好像比从前消瘦了一些,神态上也有了些改变。 之前的女主,脸上永远带着从容端庄的笑容,但眼神却是冷的,甚至带了一些戾气,乍一看很温和,但相处得久了,其身上散发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点,之前许多下人都找香凝吐槽过,外人不知原因,沈眠眠是知晓的。 但这次看见女主,其身上的戾气明显少了许多,其双眉紧皱,脸上有着焦虑和担忧。 见到沈姨娘来,姜茵锦眼中闪过一些尴尬和窘迫,但随后还是强忍着把那挫败感扔到一旁,低声道,“你来了?进来说话。” 第194章 无心一语 柳香凝等人刚要跟进去,就听少夫人道,“其他人不得进入。” 沈眠眠也转过身,对香凝道,“你先在外面等等,一会我再和你说。” 柳香凝不甘心,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乖乖守在门外。 沈眠眠又安抚了两句,便关了门,一扭头,见姜茵锦正在关窗子,便猜到,两人今日的话题,很重要了。 是啊,应该好好说话了。 如果不出所料,这是两人最后一次正式谈话了吧? 沈眠眠再次仔细观赏了女子端庄明艳的容貌,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认为女主很好看,只是,命不好,投胎在重生复仇文里,如果当初投胎在团宠文里,会很幸福吧? 姜茵锦察觉到对方眼神,咬了咬唇,“沈眠眠,你是个怪人。” “啊?哦,是吧。我们风尘女子,从小命运多舛,性格上肯定会受影响。我和香凝,都比较怪。” “不是,你的怪,远超过她,甚至超过我从前见过的任何一人,”姜茵锦咬着唇,努力思索,要用怎样的词汇来描述,“例如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好像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玩具,你……为什么会这样?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沈眠眠当然不会说了,“是这样的,我最近看书看多了,有些眼疾,所以眼神有时不聚焦。” “……” “好了,别在意这些细节,你这么着急把我找来,是有急事吧?” 姜茵锦看着女子,欲言又止,憋了老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反倒是通红了脸。 “???”沈眠眠。 姜茵锦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赌气地扭头道,“你去坐下,我泡茶。” “……” 沈眠眠无奈,只能像上回一样,乖乖去软榻上坐了,一边等着茶,一边想着事情。 少顷,伴随着茶香,姜茵锦端茶过来,放在软榻中央的小桌上。 更是亲手倒了一杯茶,恭敬推到沈眠眠面前。 沈眠眠见姜茵锦脸更红了,便主动开口道,“你是有事求我?直说吧,大不了回头你再帮我,就像今天,你提议拜托姜侍郎入宫一样,所以别有心理负担。” 姜茵锦艰难地扯了下嘴角,尴尬地撇开眼,“问题是,你能帮到我,但我帮不上你。” “谁说的?你都不知道我需要什么,怎么就肯定帮不上?也许能帮上。” “……” 姜茵锦目光复杂地看向桌对面的女子,再没有之前的淡定,眼神里满是困惑不解,“你为什么不恨我?” 沈眠眠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之前不是聊过?等有时间,我们再慢慢扯这种小事,你让初雪把我找来,定有急事吧?我们先挑最重要的说。” “……”姜茵锦汗颜,越发觉得,自己……不如面前这名女子。 她叹了口气,“好吧,我欠了你多少人情,今生今世我定会想尽办法还你,若这辈子还不了,就下辈子还。” 沈眠眠安抚道,“没问题,你说吧。” 姜茵锦终于鼓起勇气,“今日世子被召入皇宫,后来却被公主和锦王护送回来,此事绝不简单!你……方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沈眠眠想也不想就拒绝,“不方便,而且你不要打听,这件事你知道后,对你没好处。” 姜茵锦双眼猛地大睁——知道后,没好处?也就是说,一旦知晓,会被灭口?难道是锦王造反? 活了两世,如果姜茵锦还继续追问,那才相当于白活了。 姜茵锦额头渗出冷汗,“这件事……会牵连安宁侯府吗?” 沈眠眠正要回答,但话在嘴边,语调一转,“你希望,安宁侯府被牵连吗?” “……” 姜茵锦沉默了。 沈眠眠也没指望女主放下——无论是女主想不开,还是上辈子安宁侯府的人罪大恶极,女主的伤害和经历是客观存在,重生回来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哪是说放下就放下? 更何况,女主是否放下,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男女主是否能在一起,她也不强求了。 沈眠眠认真道,“这件事如果处理得不好,会牵连侯府,所以,可能要用一些特殊手段。” 姜茵锦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什么特殊手段,方便告诉我吗?我绝不会从中作乱,我只是……想自保。” 说着,好容易恢复平静的脸色,再次羞红了起来,姜茵锦尴尬地撇开眼,“我……我怕牵连到我,所以我想……提前和离。” 沈眠眠倒是被提醒——对呀,原本两人打算成婚满一年和离,但如果在这期间,凤雏诈死,姜茵锦就从和离女变成丧偶女了。 区别,还是很大的。 如果丧偶的话,得为凤雏披麻戴孝,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在姜茵锦身上看到了求生、以及憧憬好生活的希望,这是好事。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沈眠眠兴奋道,“好的,这件事交给我!晚一些我和世子见面,就和他商量。你放心,世子能同意,侯爷和夫人也能同意,其实他们都很想让你好好的。” “……”姜茵锦惊住。 他们都希望……她好好的? 骗她的吧,他们明明都是坏人!如果没有他们,她上一世怎么会受尽冷落? 但这一世,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不仅沈眠眠、白世子,连安宁侯和夫人,都让她越来越陌生。 沈眠眠问,“就这件事?还有别的吗?” 姜茵锦惊愕地看着女子,眼神复杂,挣扎了好半晌,最后还是没问出她心中的问题,“记住,我欠你的人情,一定会还!” 沈眠眠——刚刚不是说过一次?怎么又说一遍?这是多在乎? “好啊!所以,你一定要健康活下去,努力生活和发展,你发展得好了,才有能力还我人情不是?” 姜茵锦听了女子的话,瞳孔猛地震了震,仿佛醍醐灌顶,“你说得对。” 沉沉地说了四个字。 “???”沈眠眠——不是,她就随口鼓励一下,正常情况不都是这么安慰人?姜茵锦是不是想多了? 沈眠眠怎么会想到,自己这无心一语,彻底改变了剧情。 第195章 你还嘴笨? 是夜。 清风院。 用过晚膳,梳洗过后,小两口躺在雕花大床上,却没任何旖旎暧昧的气氛。 之前沈眠眠以为,两人分别前,搞不好要来场轰轰烈烈的干柴烈火。毕竟无论是电视电视剧还是小说,几乎大高潮都要有这么一段,哪怕《阿凡达》男女主是非人类,高潮都有这么一个环节。 但轮到她这里,两个人却异常平静。 ——是啊,凤雏虽然体力惊人,却不是个重欲之人。哪怕现在逐渐恢复自信,但他身上依旧有挥之不去的忧郁之气。 幸运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要治愈童年。 凤雏也许,就是后者吧。 除非转世投胎,喝了孟婆汤,否则他应该很难阳光开朗起来。 白轻舟中断思绪,抬眼看向侧躺在床上,枕着自己一条胳膊的女子,“你在想什么?” 沈眠眠也收回思绪,“在等你想完心事,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白轻舟一愣,“什么事?” 沈眠眠见要谈正事,便直接撩被子坐了起来,又觉得太冷,把被子披在身上,如同一尊小弥勒佛,神色是认真的,“如果按照锦王的计划,明天开始,你就要服那个毒药了,毒药会缓慢起效,作用十天,十天后进入假死状态,之后报死讯、办丧事,同时偷摸离开京城。我想问的是:姜茵锦怎么办?你打算让姜茵锦为你披麻戴孝、守寡吗?” 白轻舟也坐了起来,面色严肃,“我刚刚想的,也正是这件事。” 沈眠眠失笑,“我们竟然心有灵犀?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明天找父亲和母亲商量,这几日便提前和离,理由也很简单:我服药后,会有身体逐渐衰败的假象,所以提前和离,合情合理。” “那就太好了,迎刃而解。” 白轻舟见女子笑容欢乐,问道,“你呢?你是打算,过一阵子离开找我,还是在侯府等我几年?” 沈眠眠,“我都可以,我听组织安排。” 白轻舟却笑不出来——他可以寄希望于容貌改变上,但眠眠怎么办? 难道眠眠也能长高、晒黑?更何况眠眠这张脸,无论到哪,都备受瞩目。 哪怕她“消失”,离开京城数年,但回来后怕是依旧隐瞒不了身份,除非永远不见人。 难道让她一辈子这么无名无分? 他不想她无名无分! 凭什么姜茵锦那种毒妇能出身书香门第、能被明媒正娶、还要提前和离给她个善终,而眠眠这么善良聪明的姑娘,却有那么一个不堪身世,甚至连正名都不能? 他不甘心! 白轻舟越想越烦,烦躁到想打砸器物……虽然知道,打砸也无法发泄愤怒。 沈眠眠见男子双眉越皱越紧,眼神中的戾气也越来越多,急忙伸手拉住他冰冷的手,轻声安抚道,“别这样,凡事往开了想,我们现在已经很好了。你考了小三元,侯爷康复、夫人有孕,好事也不能只让我们一家占了,有得有失才平衡。” 声音一顿,眨了眨眼,笑道,“还有,你之前不是痛恨世子身份?现在脱离这个头衔,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白轻舟疼惜地反握住女子的手,“你说得没错,我们一家三口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那你呢?你怎么办?你就不能心疼下自己吗?” 沈眠眠苦笑,“我?还行吧,已经接受这个惨痛的事实了。” 逐渐接受,离不开的事实。 开始放弃期待和挣扎,正式摆烂。 白轻舟挪了下位置,更靠近女子,再把女子抱入怀里,“没关系,你不心疼自己,我来心疼。不就是无法抛头露面吗?我们一起隐姓埋名,正好我也不愿意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打交道。” 沈眠眠点头——这一点,她知道他不是安慰她。 童试结束后,凤雏虽然很努力地出外应酬、展开社交,但她能看出,凤雏是不喜欢的。 在社交这件事上,他得不到任何快乐,只有责任和负担。 但作为世子,作为一个要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他又必须违逆自己的喜好,逼着自己进入名利场。 古人说,福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倒是有道理。 白轻舟将怀抱紧了紧,语调也多了轻松,“本来还想和你商量的问题,现在倒是不用商量,我已得答案。” “什么问题?”她问。 “原本我想问你,如果计划实施成功,我顺利离开京城,你是等过了风头,离京找我;还是在京城等我几年,等我回来。 但我们刚刚决定,两人一起隐姓埋名,所以这问题就不用再问了——我不回京城,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稳过一生。” 男子的语速很慢,温柔的语调仿佛一枚画笔,在沈眠眠脑海中勾勒出许多画面。 山清水秀,世外桃源。 他们两个人隐居在小村子里,或者男耕女织,或者让凤雏当个教书先生,她做主妇,打理下自己的小院子,种一些花花草草,再养两个孩子。 每天都能看见专情又温柔的夫君,还有活泼可爱的孩子,生活一定顺心得很。 凤雏那般俊美,她这副肉身的容貌也出众,两人生的孩子肯定也是粉雕玉琢,漂亮得好像年画娃娃。 突然,沈眠眠思绪一顿,面色也一僵。 白轻舟敏锐发现,“眠眠,你怎么了?” 沈眠眠努力压下心中烦躁,“没什么。” 白轻舟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试探问道,“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对?你别和我一般见识,你知道我这人嘴笨。你告诉我,我现在就改。” 沈眠眠斜着眼,横波美眸揶揄地看着男子,“你还嘴笨?我觉得你灵巧得很,别担心,我刚刚就自己给自己添堵,与你无关。” “你心情不好,就与我有关,”白轻舟凑了过去,低头亲女子的鼻尖,“拜托,告诉我。” “……”沈眠眠——不是,谁家大男人撒娇?虽然……她吃这一套,但还是想吐槽:人家小说男主都狂霸酷炫拽,你却撒娇?这本小说你当不了主角,下本小说你也当不了!臭炮灰。 “快说。”他亲上她的唇。 沈眠眠侧过头,不着痕迹地避开这个吻。 心中骂自己——好好的,为什么要给自己添堵? 现在,她心里越来越别扭了。 第196章 差点忘了,这也是一位犟种 沈眠眠刚刚给自己添什么堵? 她在幻想世外桃源、美好生活时,忍不住幻想了下她和凤雏未来孩子的容貌。 但当粉雕玉琢的小娃,出现在幻想中时,却突然无比陌生。 幻想中的孩子很可爱,却不像她,而是像另一名女子,一名也叫沈眠眠的女子。 记得刚穿书的那段时间,她经常坐在梳妆台前,欣赏这张脸。 是一个读者对书中角色的欣赏,是一个外人对一名美人的欣赏,唯独不是对“自己”的欣赏。 她活了二十几年,清楚地熟悉自己的容貌、身体,也只认为那副容貌、身体是她。 那副模样,才应该是她。 而如今使用这副躯壳无排斥,是因为她之前一直抱着过客的心态。 她认为自己是这世界的过客,这副身体也只是她暂时借用的工具。 但现在,她却不得不反客为主,所以才要重新审视,自我认同。 她留在书里,抛弃的单纯是家人和朋友吗? 不,她也抛弃了自己。 自己的过往、自己的记忆,以及自己二十几年的身体。 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别的小说里,人家穿就穿了,很快便融入那个世界和时代,开始新生活,但她却执拗的想离开。 是因为其他穿越者,要么是死后穿越、要么干脆是孤儿,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自己和新身体的容貌相同或相似。 而她的容貌,和原主不能说相似,只能说毫不相关,让她如何认同? 她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熟悉了自己的身体,现在要用多长时间,重新接受新的身体? 沈眠眠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 白轻舟心头一紧,“你别吓我,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你这人,聪明归聪明,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有的没的、一定要想得仔细。为人生多做打算是应该,但也不能‘打算’得过头,我们只是芸芸众生,应该平淡生活,不是吗?” 沈眠眠静静听着,之后点了点头,闷闷道,“你说得对,我就是心思重,之前就有很多人说。” 可惜,那些说她心思重的家人朋友,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白轻舟真是急死了,除了抱抱女子、亲亲女子,竟不知再如何安慰。 沈眠眠发现男子的惊慌,轻笑道,“傻瓜,心思重可以改,以后我尽量少想那些,随遇而安不就行了?我倒是担心你,锦王说,那药物虽不会要人命,却会要人半条性命,我怕你受罪。” “别担心,”白轻舟松了口气,“你知道,我不怕疼。” “……怪人。” “你不怪?你不仅不怕疼,你还不怕死。” “说得好像你怕死一般。” “怕,我怕死了就见不到你。”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就亲了起来。 在这毫无暧昧的气氛中,竟然还完成了这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也算是意外收获。 …… 两日后。 白轻舟也服用了两日毒药。 肉眼可见,本就因为中毒虚弱的白世子,日渐消瘦,皮肤苍白发灰,嘴唇青紫。 瑞安公主“大惊”,立刻让人入宫请太医来诊病,太医前前后后来了几人,都查不出原因。 锦王筹备多年的毒,自是做了万全准备,哪是太医说查出就能查出的? 后来几名知情的太医会诊,得出一个结论——白世子之前误中北辽人下的毒,后来毒素虽排出身体,但身体和损伤短时间无法康复。 后来白世子拖着中毒后的病弱身体,入宫面圣,又不小心吸入了梦香,那梦香虽名为“香”,实际上也是一种慢性毒物,有一定致幻性。 梦香本对身体无大碍,但与北辽毒碰在一起,却成了剧毒。 太医们回宫,把情况汇报给了睿德帝。 这两日,睿德帝正和瑞安公主周旋,想把白世子再带入宫里,听说白世子生病,顿时龙颜大怒,不仅又加派了更多太医去安宁侯府,甚至还让吉公公亲自去看望。 众人当然知晓皇上的意思——皇上怀疑白世子装病。 吉公公随太医到了安宁侯府,见白世子病容后,也是吓了一跳,甚至还亲自诊了白世子的脉象,随后把脉象禀告给皇上。 皇上如何惋惜、如何威胁太医,以及御赐众多名贵药品自不用说。只说白世子病重的消息,在京城也不胫而走。 姜茵锦写信回家,央求父母来提和离之事。 姜侍郎也怕自己女儿好好的变成寡妇,便携重礼前来,还与安宁侯商量,只要侯府同意提前和离,他们不仅退回全部聘礼,还会留一半嫁妆,作为补偿。 毕竟,之前在公主府写下的和离承诺书,承诺的是成婚满一年后和离。 安宁侯为人公正,哪会占姜府的便宜,不仅一分嫁妆不要,甚至聘礼也只收回一半,另一半送给姜茵锦。 姜侍郎和夫人听说后,愧不敢当,自是推脱。 安宁侯和夫人也已暗暗定下日后辞官的计划,不想与姜侍郎结怨,便坚持送一半聘礼。 姜侍郎和夫人感动得泣不成声,最后,和离一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 傍晚。 沈眠眠在清风院照顾中毒的世子,就见柳香凝悄悄进来,在她身旁小声道,“师父,初雨来了,说她们马上离开,少夫人……哦不对,是姜姑娘想见您一面。” 沈眠眠看着病床上,日渐消瘦的男子,正要拒绝,却见白世子睁开了眼。 锦王的毒,比沈眠眠预想的要烈,才短短两日,便将人折腾得几乎要脱相,她都不敢想象他经受多少痛苦。 然而,男子虽被毒药摧残得没了精神,但眼神依旧清澈温柔,“……别担心……我,你想见她,便去吧……我马上就……不在了,尽量不要……得罪她……” 白轻舟的立场很简单——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而姜茵锦是比小人还小人的毒妇,他不希望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眠眠和毒妇冲突。 沈眠眠心疼地红着眼圈,哽咽道,“好,我听你的,你小睡一会,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白轻舟笑着闭上了眼。 沈眠眠叮嘱柳香凝留下照顾,之后,自己出了清风院。 院门外。 不仅初雨和初雪在,姜茵锦也在。 沈眠眠却发现,姜茵锦眼圈是红的,脸也是肿的,好像哭得很凶。 她走了过去,疑惑道,“你哭什么?恢复自由身,不是喜事吗?” 心中暗道——这家伙不会是因为没能成功报仇,所以哭鼻子吧?差点忘了,这也是一位犟种。 第197章 你和秦王有合作? 姜茵锦撇过眼,掩饰尴尬,“没什么。” 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哭的原因?更何况,直到现在,她还在迷茫困惑。 最近一段时间,变化太大了。 或者说,她重生后的每一天,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以为沈氏会来嘲讽她、激怒她;但现实是,沈氏处处回避两人的直接接触,避免冲突。 她以为白世子会愚蠢糊涂,但现实是,白世子心如明镜,努力补偿她。 她以为夫人会偏袒白世子,但现实是,夫人心思单纯简单,从来都是被戏耍的那个。 她以为侯爷会蛮横无理,但现实是,侯爷是一名真正的硬汉,有硬汉头脑简单的缺点,也有硬汉责任担当的优点。 而这不是真正让她难受痛哭的原因。 原因是…… 她为了复仇,处处陷害沈氏,被公主当众揭穿。沈氏非但不计前嫌,处处理解她、保护她,还为她未来做打算。 她为了颠覆侯府,设计侯府与叛王扯上关系,但白世子病危,侯府却愿意提前和离,非但不需补偿,甚至还送出一半聘礼。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但现在……她也不知自己是否正义了。 如果她是恶人,那她上辈子遭受的不公待遇算什么? 如果她是好人,那她为何要用这些卑劣毒辣的手段,设计安宁侯府这些同样命运多舛之人? 她上一世,最恨恶人,但重生一世,自己却成了恶人! 这种耻辱感、悔恨感、以及迷茫感,让她痛不欲生,所以今日当父母来亲自接她回家时,她才精神崩溃,嚎啕大哭。 沈眠眠见姜茵锦半天也没回答,还红了眼圈,怕她再哭起来,赶紧提醒,“咳……抱歉,我能理解你情绪起伏,但咱们能不能长话短说,我得回去陪世子。” 姜茵锦这才想起世子的病情,急忙抛开自己的思绪,低声问道,“世子的情况怎样了?” 沈眠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姜茵锦咬了咬唇,又道,“我认识一位名医,之前含蓉弟弟的绝症,就是那位名医治好,要不然我把那位名医带来。” 沈眠眠吓了一跳——可别!太医看不出的毒,搞不好那位名医能看出,毕竟名医不可怕,女主金手指才可怕! 沈眠眠立刻故作哽咽,“谢谢你的好意,但……世子不愿见你,还请见谅。” 姜茵锦吃了一惊,“世子不想见我?” 按照道理,不是应该她记恨白轻舟吗,怎么成了白轻舟记恨她? 沈眠眠,“具体原因,请您别问了,日久见人心。” 点到为止,姜茵锦能不能听懂,就是她的事了。 姜茵锦欲言又止,最后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沈眠眠不知姜茵锦是否明白她的意思,没时间去分析姜茵锦的看法,“请问,你今天见我,只是道别吗?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有!”姜茵锦急忙叫住,之后对初雪和初雨两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后退了一些,与主子拉开距离。 柳香凝见状,也悄悄退到一旁。 姜茵锦收回复杂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问道,“我问你,如果世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有什么打算?” 沈眠眠回答,“留下给世子守寡。” 姜茵锦一惊,“守寡?” “是啊。” “但你还年轻!” 沈眠眠点头,“是,但世子对我这么好,为了我,还伤害了你,我怎么能辜负他?世子这边有三长两短,我马上改嫁,我成了什么人?世子情何以堪?你又情何以堪?” “……”姜茵锦神色焦急,“但世子喜欢你,自是希望你一生顺遂开心。如果你年纪轻轻就守寡,孤苦一生,世子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沈眠眠——不是,人家凤雏还没死呢,她们俩就讨论凤雏九泉之下是否瞑目,不合适吧? “多谢姜姑娘开导,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不要再提。” 姜茵锦见沈氏不为所动,只能叹了口气,“好,我不再劝,我来此一趟,除了和你告别,顺便问问你以后的打算,还有便是提醒你:我还欠你的人情,只要你有需要,来找我,我随时会还。” 沈眠眠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 虽然沈氏表现得十分诚恳,但活了两世的姜茵锦,又怎么会看不出其实际上的敷衍? 她咬了咬唇,面色难堪,“你是觉得,我没能力还你人情?” “啊?”沈眠眠一愣。 姜茵锦冷笑,“是啊,我是个失败者。明明在侯府时,位置比你高、出身比你好,最后却处处不如你,以落败收场,现在竟大言不惭地说要还你人情,你不信,也是正常。” 沈眠眠急忙解释,“不是,你别胡思乱想行吗?我可没说你处处不如我,你很厉害,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而且我不是敷衍你,是太过担心世子了。 再说,我以后也没什么打算,别说不打算麻烦你,也没打算麻烦过任何人,所以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 姜茵锦发现自己又闹了笑话,赌气地抿了抿唇,“实话告诉你,我和秦王有合作,如果不出意外,我以后定有实力还你人情。” 沈眠眠再次愣住,“你和秦王有合作?” “对!具体什么合作内容,你就不需知道了,你只要知道:未来的秦王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也会通过秦王得到足可以还你人情的权力即可。” 沈眠眠惊得目瞪口呆,“所以,你离开安宁侯府后,会去找秦王?” 姜茵锦面色一红,眼神闪烁,“……嗯。” 沈眠眠愣在原地,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之前希望男女主有感情发展,但苦无法牵线。 现在她逐渐接受了留在小说里的事实,女主却说要去找男主。 真是,世事难料!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分开。 姜茵锦随父母离开安宁侯府,沈眠眠则是回清风院照料世子。 回去时,见世子还在昏睡中。 沈眠眠把巾子放温热水中浸湿,轻轻擦拭男子逐渐凹陷的面颊,手指不小心碰到男子的脸,却发现,素来温润如玉的面庞,此时冰凉得好似……一具尸体。 第198章 按照小说剧情…… 哪怕知晓,这只是药效,等服用解药,再休息个把月,他便能恢复,但沈眠眠依旧心疼得难受。 擦拭完后,沈眠眠便没做其他举动,怕把他惊醒。 毕竟醒来后,他就有可能承受痛苦。 柳香凝凑了过来,趴在沈眠眠身旁,“师父,趁着世子休息,您也去睡会吧,这样一会世子醒来,您才能陪着。” 沈眠眠觉得有道理,便去床一旁的软榻上,和衣躺着了。 房间静悄悄。 沈眠眠却没有丝毫睡意,大脑不受控制的思考—— 姜茵锦要去找秦王? 两人本就是小说中的主角,女主和离后恢复自由身,大概率会开始发展感情线吧。 如果真的相爱、感情线结束,她会不会穿出小说,那这个世界会像电影落幕一般结束,还是在读者看不到的地方,继续默默前行? 她消失后,他会不会到处找她?会不会着急? 想到这,她心头一紧。 ……或者,这里就好像一个网络游戏副本,“玩家”离开后,副本会重置,从前npc重新刷新? 那样,凤雏是不是就不记得她了?而是要在新的“沈眠眠”身旁。 她心头再次一紧,这一次的疼痛,却久久难以平息。 …… 一晃,八日过去。 沈眠眠眼睁睁看着好好的人,日渐消瘦,之后逐渐形同枯槁。 在第五日时,白世子便不能再说话,每日除了昏迷、便是承受痛苦,只有很少时间,才能睁开眼看她。 哪怕人已经被毒物摧残得憔悴,但他眼神依旧清澈温柔,甚至还有一些跳跃火苗一般的光亮,好像在说——再等等,就能脱离这个身份,到时候我们团聚,再不分开。 皇上派了四名太医过来,还专门把身旁的小太监也安排了来,日日夜夜地盯着,就看安宁侯府是不是在做戏。 到第八日。 白世子便彻底昏迷了过去,进气多、出气少,太医断言药石无医,也如实禀告给皇上。 宫中的消息,转了许多手,传到安宁侯府,沈眠眠才知道,皇上勃然大怒,把当天在永乾宫的宫人都杀了。 这件事,安宁侯也是大吃一惊,因为皇上从前昏庸归昏庸,最多亲信佞臣,却不会滥杀宫人。 这一次,算是开了先河。 安宁侯只怕,皇上杀了宫人后,就如野兽第一次品尝血肉,以后只会越发残暴。 沈眠眠也认为,有这种可能。 到第十天。 白世子“死了”,太医将死讯如实汇报给了皇上,好在皇上只唏嘘了一阵,倒是没像之前那般杀人。 沈眠眠分析,皇上本来喜欢的就是锦王,而非白世子,其知晓霸占锦王的难度太大,而想找个替身。之前暴怒归暴怒,后来替身真正死了,也就死心了。 关于锦王的安危,沈眠眠倒是不担心。 首先,锦王手握重兵,皇上不能公开霸占。 其次,如果皇上真撕破了脸,群臣也不会同意。 再次,还有瑞安公主,先皇给一名公主留暗影卫,极有可能同时留下的,还有其他秘密任务,皇上定会忌惮。 随后, 是白世子的丧事。 丧事操办完,便是下葬。 葬下的自然不是白世子,而是锦王提前处理好的尸体——那毒药作用十天,早就把白世子折磨得面目全非,所以处理过的尸体不会露馅。 …… 下雪了。 才刚到傍晚,天便已经全黑。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飘落,没一会,地上便落了一层,看不到原本的砖石模样。 沈眠眠穿着披风、戴着兜帽,手里握着手炉,站在院子里看雪。 一旁的柳香凝欲言又止,挣扎了老半天,还是走上前来,哽咽道,“师父……奴婢知晓您心里难受,但……还是请回房吧?雪天寒凉,奴婢怕您伤风。” 沈眠眠抬头看着飘落的雪花,“不会的,我穿得不少。” 柳香凝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下来,急忙擦掉,“请您回去吧,奴婢担心,夫人也会担心的。” 沈眠眠无奈,她知道柳香凝肯定以为她在哀悼世子,她也不能告诉香凝说,世子其实没死。 她心里难受归难受,但与哀悼,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而且她出来也不是自虐,手里还掐着暖炉,很是知冷知热。 没办法,怕香凝担心,沈眠眠只能回去。 回到房间后,便发现……好无聊啊! 刚穿书来那阵,她倒是没感受到无聊,毕竟每天都在思考女主怎么算计她、她要怎么应对,以及刚学书法,上瘾得很;刚练武,上瘾得很。 还有便是,每天晚上要陪世子;世子考学后,她又要去陪夫人,哪怕古代没有手机和网络,她依旧忙忙碌碌。 但现在,却是突然感受到无聊了。 睡觉?天色还早,毫无困意。 练字?写腻了。 练武?练腻了。 想一些别的游戏?先不说世子尸骨未寒,她就继续奏乐继续舞有点过分,只说,她确实也不想玩。 心里沉甸甸的,犹如天空乌压压的云。 柳香凝见师父长吁短叹,欲言又止,却不知如何安慰——安慰师父别伤心? 但世子就这么英年早逝,别说师父,连观水都哭晕了过去,她现在安慰师父,非但达不到效果,搞不好师父还得强颜欢笑,照顾她的情绪。 沈眠眠道,“你出去吧,我睡一会。” “啊?”柳香凝一愣。 沈眠眠哭笑不得,“不睡觉,还能做什么?我躺下直直腰,你别在我这了,去看看观水,观水情况也不太好。” 柳香凝沉思片刻,“是,师父,您若是有事便让丫鬟喊奴婢,奴婢今天晚上不睡。” 沈眠眠摆了摆手,随意她了。 少顷, 柳香凝走后,沈眠眠真钻了被窝。 闭着眼,却睡不着。 就这样躺着躺着,突然闻到一股香气。 香气? 沈眠眠皱了皱眉——大晚上,房间里只有她一人,也没点什么熏香,怎么会突然有香气呢?这若是放在小说电视剧,搞不好就…… 等等! 沈眠眠猛地睁开眼——这里不就是小说?按照小说剧情,这种突然的香气,多半是迷香! 她立刻闭气,撩起被子就准备往外跑。 但刚撩开帷帐帘子,正好与外面的黑衣人撞见——不好! 第199章 他们不敢 沈眠眠练过武,知道自己和真正练武之人的差距,所以不会不知死活地对抗,而是抓来帷帐帘子,挡在面前,大声呼救。 但救命的“命”字还没喊出来,对面人隔着帘子飞来一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面门。 沈眠眠当场就被打成脑震荡,大脑经过短暂迷茫,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 面部一阵疼痛,将沈眠眠疼醒。 下意识摸脸,摸到了一些黏黏的东西,还伴随着草药味。 她急忙睁开眼,低头一看,见手上果然是药物,再抬头看向周围,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床上、陌生的房间。 房间不大,干净整洁, 看家具,猜测这里应该是客房。 所以,她被绑架了? 难道是……锦王? 沈眠眠不愿这么恶意猜测谁,但除了锦王对她有意思,她并没接触过其他有能力在侯府绑架的人。 接下来怎么办? 就在沈眠眠思索时,房门被推开,两名丫鬟进了来,“奴婢见过姑娘,姑娘的脸还疼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眠眠仔细打量着丫鬟,见丫鬟脊背挺拔有力、目光坚定锐利,便猜想两人定不是普通丫鬟,是练武者。 这样的女子,她之前接触过,是公主府的女暗卫。 沈眠眠也没兜圈子,“请问,二位知道我的身份吗?” 两人没想到,女子会问这样的问题。 红叶道,“回姑娘,我们知道。” 沈眠眠点头,“那方便打听下,这里是哪里,绑我来的人是谁吗?” 红叶思忖片刻,“抱歉姑娘,暂时不方便。奴婢劝您安心养病,时机一到,您自会知晓。” 沈眠眠了然,指了自己的脸,“那能不能和我说下伤情?我鼻梁被打塌了吧?你们同伴实在太过分了,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吗,这脸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你们这是断我财路!” “……”两丫鬟。 绿萝道,“姑娘放心,您鼻梁没塌,容貌也未毁,这些药物是用来消肿的。” “哦,那就好。” 之后,沈眠眠又问了时辰,发现是中午,便干脆吃了个午饭。席间,两名丫鬟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也就随口和两人聊上几句。 她本想套话,但两名丫鬟口风极紧。 沈眠眠怕自己打草惊蛇,让对方看管更严,便只能作罢。 怕? 倒是不怕的。 对方冒着风险,从安宁侯府绑人,说明不想害她性命。 她也设想过,会不会是皇上派来的人,追问她世子的下落,但醒来后,并不是在牢房里逼供,便也否定了这个猜想。 用完了午膳,丫鬟便把她关在房间里。 沈眠眠坐到梳妆台前,用湿巾子小心翼翼擦掉脸上还残留的药,发现脸还有一些微肿,非但不难看,反倒是增加了一些婴儿肥,更清纯可爱。 她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刚穿书来那会,看见这一幕,肯定兴致勃勃地欣赏好一会,但现在……她越发讨厌这张脸。 不仅因为,这张脸太过出众,给她惹来麻烦。 还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矫情地猜疑凤雏喜欢的是这张脸,还是她这个人。 她知道自己这想法不对,但非但控制不住,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人非圣贤,都有私欲,如果皮囊太抱歉,再美丽的内心,人家也没兴趣探究。 她如此,相信凤雏也如此。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用自己的脸穿书,凤雏应该不会喜欢她吧? 又矫情了好一会,沈眠眠叹了口气,吐槽道,“果然是越来越脑残,被绑架了不考虑安危,竟然思考这些矫情的问题,也是没谁了。” 。 就这样在房间里,等了整整一下午。 夜晚。 沈眠眠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下人们压低嗓音的问安声。 她知道是绑架她的人来了,急忙打起了精神,准备积极应对。 少顷,门开了。 沈眠眠抬眼一看,吃了一惊,[竟然不是锦王,而是秦王?不是,秦王抓我做什么?难道秦王也看上我了?这张脸果然是个祸害。] 却见,进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官袍的秦王。 想来,其刚下值回来,便直接来了这里。 秦王刚进来,便听见蛊子心中的吐槽。 但看女子的脸,却一派柔顺恭敬,眼神带着惊慌、面色带着紧张和恐惧。 秦王挑眉——若不是能听见蛊子心声,还真被她骗了去。 这女人,倒是会装。 秦王冷冷道,“又见面了,猜到是本王抓你来吗?” 沈眠眠垂下眼,故意声音颤抖,“回……王爷,民妇没猜到,但民妇认为,王爷百忙之中召民妇来,定是有要事,请问,王爷所为何事?” 秦王倒也不挑破女子演戏,“抓了就是抓了,还用有事?” “……”沈眠眠,[完了,果然是看上我了,我就说,没有男人能抗拒这张脸。男主算什么?男主不也是男人?这可怎么办?] 秦王再次听见“男主”这个词汇,这也是他抓她来的原因之一。 沈眠眠自不会坐以待毙,继续弱弱道,“但……明早下人发现民妇消失,会报官。” 秦王,“他们不敢。” “?”沈眠眠惊愕地看过去。 秦王看到女子惊讶眼神,甚是满意,“白世子莫名中毒,十天的时间便死了,皇上龙颜大怒,这时,世子最喜欢的女子也凭空消失,你觉得皇上会不会生疑?会不会从坟墓里把世子的棺材挖出来,重新验尸? 世子死的时候没用仵作,不代表皇上起疑后不用仵作。外人发现不了的差别,不代表仵作发现不了。你猜安宁侯,会报官吗?” “!!!” 沈眠眠僵在原地,[是啊,安宁侯不敢报官!难怪秦王肆无忌惮地绑架,闹了半天,竟早有准备。要这么卑鄙吗?大哥,您是主角啊!得伟岸光明才是,不能这么卑鄙!] 秦王静静听着蛊子心声中的“男主”“主角”,差不多明白其意,只是依旧不理解,自己是哪里的主角。 沈眠眠怕是自己过度解读,便试探地问道,“仵作?民妇听不懂。” 第200章 身旁怎能没个女人陪伴? 秦王见蛊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懒得兜圈子。 “皇上想将世子据为己有,所以召其入宫,却被瑞安公主接了出去。回去后,世子便中毒,十日后人就死了。你不觉得,世子死得凑巧?怎么听,都好像是金蝉脱壳。” “……”沈眠眠咬了咬唇,“王爷明察秋毫,民妇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民妇不解,王爷为何把民妇抓来,是有什么想问的吗?只要王爷开口,民妇必会回答。” 秦王等的就是这句话,“痛快,那本王问你,你觉得世子诈死离开后,锦王会怎么做?” 沈眠眠故意抖了抖,“回王爷,民妇……只是个妇道人家,这些朝堂之事……民妇不懂的。” [还用问?肯定要造反的!再不造反,被皇上抓住就要被嘿嘿嘿了!] 偷眼看了下秦王,继续偷偷吐槽,[狗皇帝脑子有问题、眼睛也有问题,这个秦王长得明明就比锦王好看,为什么看上锦王不看上秦王?不公平!哎,如果狗皇帝看上的是秦王多好?可怜了我家小凤雏。] 秦王,“……” 盯着面前眉目恭顺、伏低做小的女子,秦王实在无法与那些石破惊天的心声结合起来。 沉思片刻,秦王又问,“你觉得,锦王会造反吗?” 沈眠眠吓了一跳,[秦王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刚刚没提造反吧?是秦王猜到,还是……等等,我好像知道了,可能是姜茵锦告诉他的。] [难怪前几天,姜茵锦说她和秦王有合作,现在搞不好已经来秦王府了。就不知道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回王爷,民妇不懂政事。” 秦王嗤笑,“你不懂政事,难道不知白轻舟死遁的原因?你应该,听说过本王手中的诏狱吧?” 沈眠眠腿软了软,“民妇知道!民妇不敢欺瞒王爷,民妇不知锦王是否造反,不过如果民妇是锦王,肯定是要反的。” [反正姜茵锦都说了,不差我一个。以后回答问题还是老实点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来一套酷刑。我穿书已经很惨了,没必要再体验满清十大酷刑。] 秦王仔细捕捉着词汇——穿书?满清十大酷刑? 他觉得,抓这女人回来是对的,这女人心里的秘密,他很有兴趣。 随后,房间内安静下来。 沈眠眠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秦王的问题,[什么意思?不问了?] 秦王当然不是不问,而是逐渐没了耐心,思索着要不要直接给女子上一套刑,快速把消息套出来。 一边思索,一边用眼神打量女子,思考以女子的体质,能承受的极限,他不想把人弄死。 沈眠眠被秦王打量得不寒而栗,[我靠!不会吧?他不会要强奸我吧?] “……”秦王。 [我就知道,这张脸早晚要出问题,所以每次出门都戴着帷帽,真是日防夜防,没防住男主!不行啊男主,你是女主的,要不然你还是给我扔你的诏狱吧,其实满清十大酷刑也没什么,现实里经历不到,在小说里感受下也不错。] [要不,我说点什么激怒他?] [也不行,人家只是色眯眯地看着我,也许只是看一看呢?我就主动往诏狱钻,不值。] “……”秦王。 沈眠眠越发忐忑,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您为何这么看民妇?民妇……害怕……” 秦王张了张嘴,想解释他并不是想强奸她,但又不能泄露通心蛊,一时间竟有口难言。 “??”沈眠眠低着头,咬了咬唇,[他怎么一直不说话?完了完了,今天要落入魔掌了,一会怎么办?说我来月事了?他能不能让丫鬟来检查?老天爷呀,要这么对我吗?] “……” 秦王听不下去了,本来清晰的思路,被蛊子心声这顿搅合,也是一团乱。 最后转身,干脆离开。 “???”沈眠眠,[走了?呼,看来是安全了,但明天怎么办?不行,我得想办法联系上姜茵锦。] 。 秦王离开了院子。 明月高悬,皎皎月光照在皑皑白雪上,亮如白昼。 但这光亮,却与白天不同,哪怕能清楚看清甬路上的砖石,却依旧有不真实感。 一阵冷风吹来,夹杂了碎雪,扫在人脸上,微微刺痛。 秦王却突然停下脚步。 随从们也急忙停下,等候王爷命令。 但等了好一会,也没见王爷说话,不免疑惑地看去。 随从嵇昔上前,轻声问道,“王爷?” 秦王收回思绪,淡淡道,“一会本王晚膳后,把左倾案卷宗拿到书房。” 嵇昔哭笑不得,“王爷,您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能办公?您用过晚膳便早点休息吧。” “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秦王的语调,带了一些厌倦。 嵇昔语噎——是啊,王爷素来浅眠,旁人需四个时辰睡眠,王爷一般只睡一两个时辰,有时候甚至一夜不睡。 他们这些身边人也劝过,王爷一句话便堵了他们,便是:不办公,闲着做什么? 王爷好像,没什么爱好。 权势?王爷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钱财?王爷财富丰厚,且也不能再多了,再多下去,只会让皇上忌惮。 玩乐?王爷素来不喜吃喝玩乐,也没有诸如诗画的爱好,即便是经常参加文人聚会,也是为了笼络某些人。 女人?王爷若对女人有兴趣,偌大的秦王府,也不会后院空虚。 是啊,没爱好的王爷,不办公,闲着做什么呢? 嵇昔灵机一动,问道,“王爷最近可有什么想得到的?期待的?探究的?解密的?” 秦王一愣——解密?那,倒是有一个。 秦王勾唇,“来人,去把姜姑娘和沈姑娘请来,陪本王用晚膳。” 蛊子不是一直希望“男主”和“女主”在一起吗?那他就给她一个机会,继续听听,蛊子心里的秘密。 嵇昔惊喜,“是,王爷。” 心中暗道——这样才对嘛,男人忙了一天,到晚上用膳,身旁怎能没个女人陪伴? 等等,这两个女人,好像都是白世子的。 第201章 也可能与你有关 一盏茶的时间后。 沈眠眠被丫鬟带到一个华美的院子里,伴随着一阵菜香和酒香,进入膳堂。 [不是,大半夜的为什么把我找来?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红叶和绿萝守口如瓶,除了要耍流氓,我也想不到其他解释。江南瘦马那么多,为什么不去买两个?] “……”某人捏着酒盅的长指僵了一下。 秦王抬眼,却见女子依旧颔首垂眉,一副柔顺的模样,绝美的脸蛋上满是恭敬的笑容,与其他奴才无异,与她内心腹诽反差强烈。 女人都是这么表里不一? 还是只有这个女人表里不一? 可以说,秦王第一次有了探究女人的心思。 却在这时,下人通报,“姜姑娘到。” 沈眠眠眼神猛地一亮,[姜姑娘?姜茵锦吗?我的天,幸福来得这么突然?我刚刚还在纠结怎么联系上姜茵锦,真是天助我也!] 少顷,伴随着一阵清香,姜茵锦在丫鬟的陪伴下,进入膳堂。 “民女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姜茵锦盈盈下拜,余光发现有另一名女子,只是当着秦王的面,她不好专程去看。 “免礼,”秦王放下酒盅,对蛊子的方向挑眉,“你看,那人可认识?” 姜茵锦转头去看,之后吃了一惊,“沈眠眠?你怎么在这?” 沈眠眠尴尬地咳了一声,“被抓来的。” 姜茵锦又吃惊地看向秦王,“请问王爷,您……为何要抓沈氏?是她做了什么冒犯王爷之事?” 秦王自不会说,抓蛊子来听心声,只淡淡道,“想抓,便抓了。” 姜茵锦了然——看来,秦王也是看上沈氏的容貌了。 是啊,沈氏容貌绝美,能迷住男子,并不意外,她只是意外,像秦王这种生性冷漠之人,竟也能被吸引。 沈眠眠心花怒放,唇角都快控制不住,[太好了!太好了!只要见到女主,我是进可攻退可守!我可以撮合他们两人在一起,只要两人有奸情,剧情结束,我就有机会离开这本破小说。] [如果离开不了,那……就拜托姜茵锦想办法,把我救出去,姜茵锦一定有办法!人家可是主角,有主角光环的!况且这本小说是女频小说,女主视角,所以女主光环一定强于男主光环。] 几不可见,秦王的眼底冷了冷,却未表现出来,“让她们入席。” “是,王爷。” 立刻有两名丫鬟上前,一人服侍姜茵锦,一人服侍沈眠眠,将两人请入了席位。 同一时间,伺膳丫鬟已为两人摆放了碗筷,端上了洗手的小铜盆。 沈眠眠快速洗完手,注意力就都在姜茵锦身上了。 姜茵锦感受到火辣辣的目光,转头看去。 沈眠眠小声道,“你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姜茵锦不解,“什么话?” 沈眠眠暧昧地挤了挤眼睛,小声道,“考虑终身大事啊!我看你和秦王是绝配!” “……”姜茵锦。 秦王抬眼,道,“你们两人随意聊,本王这里没什么规矩,正好也热闹一下。” 周围下人惊讶——秦王府没规矩?秦王府没规矩,还哪里有规矩? 沈眠眠兴奋地小声道,“我说什么来着?王爷为了你,连规矩都改了。” “……”秦王。 “……”姜茵锦。 姜茵锦咬了咬唇,低声回答,“别胡说,王爷没你想的那么随和,在这里定要谨言慎行。” 沈眠眠乖巧地点了点头,[肯定谨言慎行的,距离我回家还有临门一脚,我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把自己搞死!我在秦王面前装的孙子,可比在安宁侯府装的还孙子!可谓孙子中的孙子。] 秦王——所以,蛊子在安宁侯府时,也装了?他倒是好奇,她在安宁侯府是怎么装的。 随后,两人便没再说话。 秦王问道,“姜姑娘,王府里住得,可习惯?” 姜茵锦被秦王突然关心,也是心头一惊,“回王爷,民女住得习惯。” 沈眠眠对姜茵锦挤眼睛,[我就说有戏吧?稳了稳了,要回家了!] 姜茵锦被沈眠眠盯得,面颊微红。 但沈眠眠还没高兴上一会,脑海中出现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瞬间,喜悦的火焰好似被人泼下一盆冷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秦王瞥了蛊子一眼,便对姜茵锦道,“有什么需要,便与丫鬟吩咐。” “是,王爷。”姜茵锦恭敬回答。 秦王点了下头,没在说话,继续用膳,顺便听蛊子的心声。 但意外的是,再没传来话痨蛊子的心声。 秦王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眼蛊子,却见她一直愣神,却不知想着什么。 很快,晚膳结束。 沈眠眠收回思绪,怯生生问道,“王爷,民妇有个请求,不知王爷是否开恩。” “说说看。”秦王从一旁丫鬟捧着的托盘上,拿来帕子,轻擦嘴角。 “民妇多谢王爷,是这样:民妇与姜姑娘是旧识,能不能与姜姑娘同住?” 秦王擦拭唇角的动作定了一定,随后抬眼,阴鸷的眼神带了审视,“同住?” 沈眠眠被这眼神盯得不寒而栗,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种自己被人看穿的感觉,瞬间心虚起来,“……是。” 姜茵锦见情况不妙,急忙道,“沈妹妹,在王府一切听话就是,王爷自有安排。” 一边说着,还一边对沈眠眠使眼色——秦王脾气不好,你可万不要以为人人都像白世子那般随和。 沈眠眠乖巧地点了点头,[哎,我能不知道秦王的人设吗?但我们俩分开,我怎么煽动你去勾引秦王?我就这么一点小心愿,算了……我应该学会认命。] 秦王唇角几不可见勾了下——好像有点意思。 “准了。” 姜茵锦一愣——准了? 沈眠眠一愣,[准了?] 秦王起身,“搬吧。”说完,便离开膳堂。 秦王这一反常态的举动,连一旁的下人都震惊。 毕竟在他们眼里,严于律己、恪守不渝的王爷,从没这么好说话。 沈眠眠对姜茵锦挤了挤眼睛,小声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你和秦王绝对有戏,你瞧瞧周围下人们惊讶的目光。” 姜茵锦疑惑,“你是说,王爷反常,与我有关?” “不然呢?” “也可能与你有关。” 第202章 高兴得舍不得睡 沈眠眠一头雾水,“和我有关?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以为秦王看上我吧?人家堂堂秦王,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会看上我这个瘦马出身的残花败柳?” 姜茵锦看着女子一张美若天仙的面庞,语调微酸,“你低估了自己的美貌。” 沈眠眠哭笑不得,“不是……嗨,我要怎么给你解释?” 要怎么说:姜茵锦是女主角,秦王是男主角,就好像磁铁的正极和负极,肯定会相吸的! 姜茵锦起身,“算了,不说这个,先搬东西吧。” 沈眠眠失笑,“搬什么东西?我昨天大半夜被人敲晕绑来,能有什么行李?直接跟你走就是,”抬眼看了下姜茵锦身旁的丫鬟,“初雨和初雪呢?你不会也是被绑来的吧?” “不是,我……离家出走,所以没带两人。” “???”沈眠眠惊,“离家出走?” 姜茵锦尴尬,“我回家后,父亲便要把我送到江南外祖母家,我只能跑出来。” 声音一顿,又解释,“出侯府之前,我说会来找秦王,并非想离家出走,后来……是逼不得已。” 沈眠眠能看出姜茵锦的尴尬——是啊,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是极要面子的,更何况是对她这个曾经的宿敌。 “好,条条大路通罗马,别管怎么来的,反正来了就是,我们走吧。” …… 回到房间,梳洗完,丫鬟们离开,装睡的两人立刻翻身坐起,开始对线。 沈眠眠环顾四周,“有一说一,同样是客房,可你的客房比我那个豪华了不是一点半点,所以,秦王铁树开花,肯定是因为你。你若是不信,等明天天亮,我让丫鬟带你去看看。哦对了,还有。你身边两个丫鬟是真丫鬟,我那两个是假的,她们有武功,多半是女侍卫或者女暗卫。” 姜茵锦哭笑不得,“现在是谈论铁树开花的时候吗?先说说,你为何被抓来。” “我也不知道,”沈眠眠实话实说,又问道,“你告诉秦王,世子是诈死?” 姜茵锦惊,“诈死?世子是诈死吗?我并不知晓!我只委婉说了锦王会造反。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世子诈死又是怎么回事?” 沈眠眠猜想,秦王只手遮天,搞不好宫里也有很多秦王的人。 随后,便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了姜茵锦。 姜茵锦僵在原地,“竟然……是这个原因……” 她之前百思不得其解,上一世锦王为何会造反,如果按照沈氏所说,皇上喜欢锦王,欲霸占锦王,那么就有造反的理由了。 想到这,姜茵锦心情复杂,“你为何要把这秘密告诉我?你应该知道,我恨侯府,你就不怕我把世子诈死一事泄露给皇上?” 沈眠眠笑眯眯,“不会的,因为如果皇上知道世子诈死,会跑去找世子,锦王就安全了。锦王安全后,不会造反,那么你就白来秦王身边。你这么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姜茵锦面色大变,双眉紧皱,死死盯着面前女子,“你为什么会这样?” “?”沈眠眠,“我怎么样?” “你能掌握一切,为何还做侯府的一名妾室?” “我掌握什么了?如果我能掌握一切,会让世子生生遭十天的罪吗?” 姜茵锦语噎,但她偏偏有种……沈眠眠掌握一切的感觉。 沈眠眠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等锦王造反,然后让秦王去镇压,这样你们姜家成了功臣,光宗耀祖?” 姜茵锦不甘心地抿着唇——她日日夜夜,筹备那么久的计划,在沈眠眠口中,竟轻松得好似喝一碗茶般简单? 沈眠眠——能不简单吗?毕竟小说都看完了。 姜茵锦沉思片刻,之后冷笑一声,“你说,如果我将此事告诉秦王,秦王会不会放你走?” 沈眠眠一把抓住姜茵锦的手,“放不放我不重要,你和秦王好好的才重要!话说,你觉得秦王怎么样?秦王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会心疼人的,但长得帅啊!而且你这么自立,看起来也不太需要男人哄。怎么样,考虑考虑秦王吧?” 姜茵锦吓得抽回自己手,红着脸道,“你胡说什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么能是胡说呢?” 姜茵锦的脸越来越红,之后直接钻到被子里,“我不和你说了。” 沈眠眠也钻到被子里,“你偷偷告诉我,你喜欢秦王吗?” 姜茵锦气得转过身,“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踹下床!” 沈眠眠只能乖乖闭了嘴,“好吧,今天先睡,明天再聊。” 还喃喃道,“能看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舍不得睡。” 说完,一扭头,就睡着了。 “……”姜茵锦。 。 长夜漫漫。 身旁女子酣睡正香,姜茵锦却没有丝毫睡意, 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帷帐顶。 其实她没告诉沈眠眠的是,她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催促她来秦王身边,与秦王……在一起。 哪怕她和秦王丝毫不熟。 难道……那个声音和沈眠眠,有什么关系? 翌日。 用过了早膳,沈眠眠问姜茵锦,“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姜茵锦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沈眠眠,“你想说什么?别害羞,尽管说。” 姜茵锦终于鼓起勇气,“我想和你学武功。” “????”沈眠眠都懵了——这都是什么毛病?香凝要和她学武功,夫人要和她学武功,现在连女主都要和她学武功。 她是中华武术传承大使吗? 问题是,她自己还是三脚猫功夫呢。 “咳……不是我不想教你,是我这功夫实在不够看,你不知道前天我被绑架时多狼狈。当时我闻到迷香,立刻闭气,准备跑出去。刚掀开帷帐,就见到刺客,我还故意用帘子当掩护,准备喊人。自我感觉冷静聪明又睿智,结果你猜怎么着?” 姜茵锦好奇,“怎么着?” “人家二话不说,一拳打我脸上,把我打晕了。” “……” “一拳啊!只有一拳!但凡他补一拳,我都不会有这么强的挫败感。自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不想练武了。” “……” 姜茵锦看着女子捶胸顿足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眠眠嘴角抽了抽,“我被人一拳打晕,你还笑?就不能有点同情心?” 姜茵锦笑得更大声了。 第203章 就她? 沈眠眠认真道,“我们这种花拳绣腿,活动筋骨还行,别指望能打架。你若是依旧想学,可以找监视我的两个丫鬟学。” 姜茵锦也认真道,“我只跟你学。” “……”沈眠眠——不是,当时夫人表示只跟她学,现在女主也……这些人都什么毛病? 最后,在姜茵锦的坚持下,沈眠眠教了她武功。 上午学了武功,下午做了扑克,随手抓一个丫鬟教,三人斗地主,斗了一下午。 …… 夜晚。 秦王披星戴月地回来,身上有些许酒气。 主院的管事见王爷回来,迎了上去,“小人见过王爷,要安排宵夜吗?” “不用。”说着,秦王看了一眼天色,他本来今天想早些回来,继续听蛊子的腹诽,无奈有几人缠着他请客吃酒,他抗拒不得,只能去了。 谁知,折腾到现在才回,“让红叶来书房。” “是,王爷。”管事立刻去安排。 几名下人听说王爷要去书房,急忙率先进入,掌了灯火、烧了暖炉。 秦王到桌案前坐下,拿起一本卷宗,开始翻看。 少顷,红叶来了。 “属下见过王爷。” “嗯,”秦王一目十行看着卷宗,“今日,她都做了什么。” 她,而非她们。 因为红叶和绿萝的任务,只监视沈眠眠一人,不包括姜茵锦。 “回王爷,上午沈姑娘教姜姑娘练武。” 秦王一愣,抬眼,“谁教?” “沈姑娘教。” 秦王回忆女子刚绑回来,肿着脸的模样,“就她?” 红叶看过沈姑娘脸更肿的样子,“属下听沈姑娘说,原本她提议让属下教,但姜姑娘坚持让沈姑娘教。” 秦王嗤笑,“教得如何?” “这……”红叶为难,毕竟作为眼线,她不能说谎,“还好。” 算是给沈姑娘留了颜面。 秦王挑了下眉,“继续。” “是,下午时,沈姑娘制作了一种名为扑克的东西,把银杏叫去,教了玩法,三个人玩了一下午。” 说着,将一个纸包送了过去,供王爷查看。 秦王打开纸包,凝眉捏起一张纸牌。 红叶继续汇报道,“晚膳过后,两人一起写字,姜姑娘还指点了沈姑娘楷书。大概亥时,便洗漱睡了。” 秦王放下扑克,“倒是充实。” 姜茵锦来王府四天,自有人每日汇报姜茵锦举动,其大多数时间看书写字。 蛊子一来,姜茵锦的生活竟丰富了。 他当然能猜到,一切都是蛊子的主意,毕竟他听过蛊子那些惊世骇俗、毫不靠谱的心声。 秦王伸手一指纸牌,“下去吧。” “是,王爷。”红叶快速把纸牌包好,恭敬退了下去。 书房内, 秦王继续翻阅卷宗,刚翻了几页,只觉得无聊厌倦之心翻腾,他眉头闪过戾气,思考着要不要把今晚缠着他的几名官员扔诏狱去。 那些人都有把柄在他手里,是丢乌纱帽还是掉脑袋,全看他心情。 挣扎了好一会,才平息心头烦躁。 重新翻开卷宗。 明晚,他回来,要早一些。 …… 翌日。 傍晚。 客房里的三人,又玩打斗地主。 “你们都不要?好,我出一个五!”沈眠眠扔了牌,之后伸出雪白小手,“我是地主,每个人给我一百六十铜板,赚了赚了!” 银杏委屈极了——她是来当丫鬟的,但打牌根本玩不过姜姑娘和沈姑娘,一直在输铜板。 再这么下去,她几天都白干了! 姜茵锦笑着开始数铜板,数出一百六十枚,放到沈眠眠身旁的木盒里。 银杏忍痛掏出铜板,之后扭头对旁观的几人道,“红叶姐,你要不要来玩?” 红叶摇头,“我不会。” 她是来监视的,怎能玩物丧志? “绿萝姐呢?” “我也不会。” 银杏又问了一圈,没人过来玩,最后银杏只能哭丧着脸继续了。 姜茵锦看不下去,道,“一会你输多少银子,我双倍给你。” 银杏惊喜。 沈眠眠看了一眼天色,“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开饭?” 红叶道,“回沈姑娘,之前管事来通知说,今晚两位姑娘与王爷一同用晚膳,所以,二位怕是要再等一会了,奴婢先拿一些点心给您垫垫肚子?” “一起用晚膳?”沈眠眠眼神闪了闪,之后贼兮兮地看向姜茵锦。 这边还没计划完,就见一名丫鬟急匆匆跑进来,“红叶姐,王爷回来了。” 红叶立刻打起了精神,“二位姑娘请整理下仪容,随奴婢到膳堂。” 姜茵锦放下纸牌,起身整理着装,沈眠眠却捂着肚子,“哎呦,我肚子怎么突然疼起来了?姜姑娘,你先过去吧,我去床上趴一会。” 姜茵锦顾不上整理,关切道,“好好的,怎么突然腹痛?”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要来月事,或者要坏肚子了?你们先过去,我趴一会,否则到了膳堂闹肚子怪恶心,打扰王爷食欲。” 红叶低声让绿萝去汇报,之后问沈眠眠道,“疼得厉害吗?要不要请大夫?” “请也可以,不过我就怕等大夫来,我肚子又不疼,让大夫平白跑一趟。”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 这种突然莫名腹痛,所有人都经历过,有时候不小心吸一口凉气刺激了肠胃,都能疼上一会。 姜茵锦担心拖延时间,惹秦王动怒,只能道,“这样,我先去膳堂,你在床上趴上一会,如果疼痛缓和,就立刻赶过去。若依旧很疼,便不用过去,我尽量与秦王周旋。” 当话说出口时,她愣住了——周旋?她为什么要用“周旋”一词?说得好像她与沈眠眠是一条战线。 “好的,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沈眠眠又哎呦地叫了两声。 随后,姜茵锦便跟随丫鬟,匆匆离开。 至于沈眠眠? 当然一直装病了,她怎么会去打扰男女主烛光晚餐? 她就这么趴在床上,趴着趴着,不知不觉睡了去。 当再次醒来,是被桌椅碰撞的声音吵醒。 她从床上爬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见撞桌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姜茵锦。 姜茵锦神色慌张、面色苍白。 沈眠眠一下子就吓清醒了,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204章 王爷不要! 姜茵锦扶着桌角,缓缓坐下,摇了摇头。 沈眠眠急忙跑了过去,“你不舒服?等等,我给你倒一杯水,你慢慢喝,压压惊。” 少顷,姜茵锦从沈眠眠手中接过水杯,之后慢慢喝了下去。 喝了大半杯,苍白的面色这才缓了过来。 沈眠眠也不敢问,只能睁着一双美眸担忧地盯着她,等着姜茵锦自己主动说。 好一会,姜茵锦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沈眠眠,“眠眠,我遇到困难了。” 沈眠眠吓了一跳,因为之前姜茵锦要么称呼她沈氏,要么称呼全名,从没叫过她“眠眠”。 “什么困难尽管说,无论大小,我都站在你这边。”怕姜茵锦有所保留,又强调了一遍,“你别疑神疑鬼,我是肯定站在你这边的!” 姜茵锦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从我们见面到现在,你从未对我发起过攻击。如果你想害我,有很多好机会。” 沈眠眠轻声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茵锦又沉默片刻,好似激烈挣扎,“王爷他……知道我的秘密。” “?”沈眠眠一愣,“知道你的秘密?什么秘密?” 姜茵锦埋怨地看了一眼,“之前我说要和你交换秘密,你不肯,现在又来问我是什么秘密?” 沈眠眠恍然大悟——女主还能有什么秘密?重生呗。 “我知道了!不用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秦王知道你秘密,他表现出来了?” 姜茵锦面色白了一白,“不是表现出来,是直接问了。” “问!?”沈眠眠也震惊了,“怎么问?就直接说你……‘那个’了?” 姜茵锦点头。 沈眠眠惊得张大嘴巴,“他不会也那‘那个’了吧?不对呀,如果他也‘那个’,为什么还问我们锦王是否会造反?难道确定我们是否‘那个’?” 姜茵锦凝眉,沉声问道,“事到如今,我们坦白吧,你到底……” 沈眠眠急忙摇头,“我不坦白!我还没到坦白的时候!” “……”姜茵锦无奈,只能中止了话题,“刚开始我也以为王爷‘那个’,后来冷静下来,觉得不会。因为之前我让大哥泄露一些信息,如果王爷‘那个’,当时便会察觉。除非是王爷当时没‘那个’,是最近才‘那个’。” 端庄贤淑大女主“那个”来“那个”去比较滑稽,但沈眠眠顾不上揶揄,紧张问道,“那你告诉他了吗?” “我……”姜茵锦咬了咬唇,“没有,不知为何,我就是不想告诉他。” 沈眠眠哭笑不得,“你都愿和我坦白,为什么不愿和他坦白?”那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啊! 姜茵锦看向她,眸色犀利,“不一样,虽然你和他,都知道我‘那个’,但你愿意给我留一些体面,哪怕明知也不会揭穿。他不会,他丝毫不尊重我,甚至和我说话时,都好像是在审犯人。” “这……”沈眠眠回忆一下,“也许是职业病?你也知道秦王是干什么工作的,会不会是他习惯了用那种说话的方式?也许他没恶意?” 姜茵锦紧紧抿着唇,眼神里带着抗拒,摇了摇头。 沈眠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支着下巴,唉声叹气——这剧情,怎么圆?男女主还能在一起吗? 不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难道是因为她救了侯府,所以产生了蝴蝶效应,一步错、步步错。 问题是,男主是怎么知道女主重生的?小说里,明明没有男主重生!这不应该啊? 就在沈眠眠冥思苦想时,门外传来红叶的声音,“王爷请沈姑娘过去。” 沈眠眠吃了一惊。 姜茵锦也惊了一下,之后压低声音,“你想去吗?如果不想去,便继续装病,明天我先想办法说服秦王送你离开,虽然……我也没多少把握。” “……” 沈眠眠惊讶地看去——女子惊慌的眼神、惨白的脸色,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却要救她离开。 一时间,心情复杂。 姜茵锦也发现沈眠眠的失态,尴尬地撇过眼,冷哼道,“我说过,会还你人情,就一定会还!哪怕舍掉我这条命,也会还。” 沈眠眠心情更复杂了,她起身,“别担心我,秦王暂时还没杀我的动机,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匆匆离开。 …… 红叶将沈眠眠带到了王府花园。 花园内没有花,只有皑皑白雪。 月光在雪上反射,让整个花园亮如白昼。 在白蓝色的光线中,一身黑色大氅的男子矗在雪地中央,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像,还是一尊杀神的雕像。 因为哪怕是没靠近,也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浓重的戾气。 此时,饶是一心穿出书、对小命不是那么在乎的沈眠眠,都不寒而栗。 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棉披风,走上前去,“民妇给王爷请安,真是抱歉,民妇刚刚身体不适,没能伺膳,还请王爷海涵。” 秦王冷哼一声,“本王心情不好。” 沈眠眠故作惊讶,心中道,[看出来了,把我找出来,不会是要拿我取乐吧?] 秦王,“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想个法子让本王高兴起来。” “……”沈眠眠,[不是,他和女主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女主说他逼问重生的事,把女主吓了个半死,他怎么还不乐意了?生气也好歹有个原因吧?] 秦王冷冷道,“想不到,本王就杀了你。” “王爷不要!王爷饶命!”沈眠眠,[呵呵,真当姑奶奶怕死?反正剧情都崩成这样了,死就死呗。] “……”秦王。 虽然女子还未想到取乐的法子,但秦王的怒气,倒是被转移了一半。 他转过头,看向女子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样。 他知道,这是女子故意装的。 实际上的她,非但没有任何惧怕恭维,内心还在疯狂腹诽。 不怕死吗? 亲王挑眉,“杀一个不尽兴,就多杀几个,例如把你那瘦马徒弟柳香凝拉来杀了。” 沈眠眠膝盖一软,险些没跪下去,“王爷不要!我想法子还不行?王爷您想打麻将吗?” 第205章 反射弧缠腰上了? 秦王见女子识时务,心情愉悦了一些,“不想本王杀你徒弟,你就好好取悦本王。” 沈眠眠一愣,[取悦?这……难道……秦王是想……] “……”秦王顿时发现自己说错话,女子又向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向思考。 果然, 沈眠眠提心吊胆,[不会吧?但……取悦这个词……很难不让人多想!尤其像秦王这种人设,一言九鼎,从不改口。] 正准备改口、解释的某人,“……” [大半夜不睡,把一个女人叫出来,还逼着女人取悦……能怎么取悦?不就是那点事儿吗?] 秦王听不下去了,冷哼,“不用了。” “啊?是,民妇遵命。”沈眠眠,[呼,危急解除。] “……”秦王。 他转过身,慢慢走向凉亭,边走边道,“讲讲白世子。” “?”沈眠眠不解,“王爷为何要听世子?” 秦王眸色一冷,“取悦,还是讲,选一个。” “讲!”沈眠眠急忙跟了过去,只是一直小心与秦王保持着距离。 既不会太远,确保秦王能听见她说话;也不会太近,以防秦王大半夜起色心,再让她取悦。 她并非认为所有男人都好色,而是……她使用的这张脸实在太好看了,换她是男人,估计也很难把持。 站定了位置,沈眠眠便道,“从哪开始讲起呢?从世子悲惨的身世讲起吧,世子的出生,原本抓了一副好牌。父亲是年轻侯爷,母亲是侯爷唯一心爱的女子,他是嫡子,谁知……” 就这样,从安宁侯受伤、担心家族就此断送,到性情大变,几乎近似虐待地逼年幼世子习武。 世子武科举失利,被安宁侯打得半死,安宁侯夫人性命垂危,安宁侯彻底放弃培养世子,到京郊兵营就职。 白世子到了婚配年龄,安宁侯担心自己百年之后,侯府失去顶梁柱,世子被欺辱,便坚持与仕途宽广、书香门第的姜家结亲。 世子反抗不成,随朋友到江南散心,见有瘦马勾引他,便灵机一动,在婚前大张旗鼓地带瘦马回家,希望姜家知难而退。 谁知姜家竟然没退婚,两人成亲。再后来,便是机缘巧合参加科举,夺得小三元。侯爷身体康复,夫人也有孕。 故事很精彩,可以入话本。 但秦王却不悦道,“本王让你讲白世子,没让你讲侯府的事?” 沈眠眠小声解释,“王爷息怒,民妇是认为,一个人性格成因除了天生如此,更多的是童年经历以及人生遭遇,如果民妇不讲侯府过往,只说世子性格纯善,怕王爷不信,毕竟这种世家子弟,很少有那般纯净之人。” [还能因为什么?用苦肉计,让你怜悯凤雏,别去找凤雏的茬。虽然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你不会揭穿世子诈死一事,但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脑抽,跑去揭发?] “……”秦王。 一阵捏拳后的骨骼脆响,在寂静的冬夜,尤其突兀。 沈眠眠吓了一跳,急忙偷偷看去,[我哪里说错了吗?他怎么突然捏拳头?] 秦王皱了皱眉,放开了为了控制脾气,捏紧的拳,依旧忍不住冷哼一声。 沈眠眠不知秦王为什么生气,她又不敢问,只能默默复盘,回忆刚刚说了话。 但哪怕是标点符号都检查了一遍,却依旧没找到不妥之处,[到底生没生气?看表情是看不出来,这种霸总人设,都是扑克脸,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冷笑。] 秦王不解——扑克脸?扑克?那一张张纸牌?和脸有什么关系? 沈眠眠,[他怎么还不说话?冷暴力?低气压?主要是,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秦王又收获了一堆听不懂的名词,他发现,就这么面无表情盯着女子,给女子施压,听女子腹诽,倒有些趣味。 于是,他转过身,正面面对与自己有两尺远距离的女子,暗暗施放威压。 沈眠眠感受到了压力,[他怎么盯着我看?] 强大威压,让她稳不住呼吸,甚至下意识后退半步,[不会吧?难道这家伙又起色心,要抢占我?哎……那么多黄花大闺女不要,非强占我这个有夫之妇干什么?] “……”秦王。 沈眠眠,[之前听说有一种男人,专门喜欢人妻,例如曹操。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却不喜少女喜人妻,难道秦王也这样?] 秦王终于听不下去了,“够了。” “???”沈眠眠不解,[什么意思?刚刚没人说话,他怎么突然说‘够了’?] 秦王为了不泄露通心蛊,只能干咳一声,“本王说,不用讲白世子了。” “是,王爷。”沈眠眠立刻恭敬回答,[白世子不是早就讲完了吗?中间隔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才反应过来?这秦王是反射弧缠腰上了?] “……”秦王不知什么叫反射弧,也不明白为什么反射弧一定要缠腰上,却直觉知晓,不是什么好话。 “你回去吧。” “是,王爷。” 沈眠眠得到特赦,连吐槽都没吐一句,扭头就跑,很快身影便消失在花园的垂花门处。 少顷,主院的管事上前,恭敬道,“王爷,夜晚天寒,请王爷回去休息吧?” “嗯。”秦王转身,出了凉亭、下了台阶。 管事在王爷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边走一边想——王爷心情好像不错?但今天晚上明明心情不好来着,为何突然就好了? …… 另一边。 沈眠眠回了客房。 刚一进房间,脱了披风,牙齿便不断打颤。 姜茵锦迎了上来,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 “……不是,就是……很……冷……” “冷?” 姜茵锦这才想起其刚从外面回来,跑出去,“来人!熬一些姜糖水,准备汤婆子!” 外面丫鬟答应下来,去准备了。 姜茵锦回来,惊讶道,“你身上为何这么冷?王爷让你去哪了?该不会是罚你挨冻了吧?我这就铺被子,你进被子里暖一暖。” 沈眠眠一边牙齿打颤一边回答,“没……两人……一起挨冻的……在……花园……” 她知道自己抖得很厉害,却不全是因为冷,还有便是怕——秦王为什么把她掳来?为什么晚膳后,专门把她叫去?还让她哄他开心? 原因呢? 她虽然怀疑过男主看上她这张脸……难道真的只是单纯地看上她? 第206章 一抹喜欢腹诽的魂魄凭空消失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副皮囊太美,美到连男主都无法抗拒,那男主和女主的感情线怎么办? 原小说里,男主不是容易动情的人,男女主刚开始在一起算是互相利用的同盟关系,后面才慢慢迸发出火花。 但男主全程并不知女主重生的事,为什么现在不仅知道,还直接逼问? 小说里,男主一直尊重女主,女主在男主身上逐渐有了安全感、依赖感,进而喜欢上男主。 但现在的情况,男主审问女主,女主心生恐惧,怎么可能产生安全感? 男女主的感情线,要崩了吗?彻底宣告她要失败了吗?她要彻底死心、放弃回家了吗? 为什么…… 她突然松了口气呢? 她就这么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不确定安全的人生,要在一个与自己除了名字再无相干的身体里活一辈子? 家人怎么办?朋友怎么办?她在现代努力了二十年,又怎么办? 却不知是用脑过度,还是因为刚刚冻得紧了。 沈眠眠的头越来越疼。 姜茵锦见沈眠眠表情越发痛苦,焦急道,“你再忍忍,我马上就铺好被子!” 堂堂千金大小姐,无论是在娘家,还是不受重视的婆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所以姜茵锦会铺床,却不熟练。 而且现在越着急,铺得越不好。 她一边咒骂自己没用,一边尽量把被褥铺上,之后过来扶人,先是让沈眠眠坐在床沿,之后帮她脱衣服。 沈眠眠疼痛之中,睁开眼,却看见姜茵锦红着眼圈,以及在眼眶中不断打转的泪花。 “你……为什么……要哭?” 姜茵锦咬唇,倔强道,“我才没哭,你别说话,快躺下。” 外衣脱完,沈眠眠穿着中衣,躺在冰凉的被褥里。 被褥虽凉,却很柔软,躺在里面,好似漂浮在水中。 “茵锦。”她平躺在床上,迷茫地看着帷帐顶,呐呐道。 姜茵锦正要去问丫鬟是否准备好汤婆子,又立刻折了回来,“我在,什么事?” “你……喜欢秦王吗?” 姜茵锦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胡话?我是因为‘那个’才靠近秦王,并无其他原因,怎么会喜欢他?” “……现在不喜欢,那……以后呢?你觉得……以后会喜欢吗?”一阵阵眩晕袭来,沈眠眠吃力地问。 姜茵锦叹了口气,“眠眠,我知道你独异于人,但现在你需要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慢慢聊,你想聊多久,我们就聊多久。” “……不行,你……”话还没说完,一阵强烈眩晕,沈眠眠便昏死过去。 …… 沈眠眠没想到的是,她染上风寒了! 很严重。 自从穿书,她身体一向很好,加之跑步练武,不仅身体健康不说,精力很充沛。 谁知,和秦王站在花园那么一会,竟然风寒入体,高烧不退,一口气烧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两夜,姜茵锦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便是秦王都来看过她。 当沈眠眠恢复意识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场病是真严重,男女主双光环叠加,才救回她的小命,但凡少一层光环,搞不好她就直接见阎王了吧。 下午。 几个铜炉烧得火红,房间里热得几乎只能穿夏装。 沈眠眠靠着软垫,喝着苦到令人作呕的药汤,吐槽道,“我们能不能商量下,搬走一个暖炉吧,真的太热了!我有种蒸桑拿的感觉!” 姜茵锦坐在床沿,用瓷勺搅着刚煮好的冰糖燕窝,“不行,你高热刚退,不能再着凉,这暖炉最少也得再烧三天。” “我不是不让你烧暖炉,我是说,撤走两个,留下两个就够,我真的热死了。” “你只穿了中衣,怎么会热?我还穿着外衣呢。” “当然不一样,你是冰肌玉肤,我是肉体凡胎。” “……”姜茵锦惊愕地看向女子。 沈眠眠不解,“你……为什么用那个眼光看我?是不是我用错成语了?如果冒犯,我先道歉。” 姜茵锦摇头,“没有冒犯,而是你这种美而不自知,令我自相形惭。” 沈眠眠很想解释一下——她不是美而不自知!是这身体和这张脸都不是她的,所以她不好意思用别人的脸装女神。 两人正说着,突然房门外传来问安声,紧接着绿萝在门口通报,“王爷到。” 正交谈的两人一愣。 沈眠眠茫然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没黑呢,他怎么就回来了?” 小说里可不是这么写的,小说里写男主是个工作狂,不到半夜不回府。 姜茵锦起身,低声道,“这两天,秦王每天都来看你,还曾因为你昏迷,发了一次脾气。我看秦王喜欢的是你而不是我,你不要费心撮合我们了,还有……” 话还没说完,秦王就进来了。 姜茵锦快速道,“等回头说。”之后,放下碗,问安道,“民女见过王爷。” “嗯。”秦王点头回应了下,一抬眼,正见捧着药碗的沈眠眠。 昏迷了两天两夜,女子蓬头垢面,好在其美貌惊人,所以哪怕不修边幅依旧楚楚动人。 这两天,他心烦意乱,无论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心里都惦记昏迷的女子。 一次又一次懊恼,他不应深夜把女子带到花园吹冷风,她病倒全是因为他。 一想到如果女子死了,就再也听不见那些心声,他就心慌, 慌到恨不得重回两日前的那个深夜,一刀砍死自己。 大夫屡次强调,她没有性命之忧,但他依旧有非常强烈的预感,预感某一天,这女子会香消玉殒,更确切地说,是这一抹喜欢腹诽的魂魄凭空消失。 今日更甚,哪怕已派随从往返汇报两次情况,他依旧坐立不安,所以破天荒,提早回府。 沈眠眠怔怔地捧着药碗,脑海依旧反复回荡姜茵锦的话,[连姜茵锦都认为,秦王喜欢我?] [但如果不是喜欢我,他为什么天天来看我?他的人设不是这样。还有,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抓我来?] 秦王——抓你来,是利用通心蛊,验证姜茵锦消息的真伪。 突然,秦王失笑出来。 众人吓了一跳——秦王笑了!? 第207章 有什么办法? 一炷香的时间。 直到秦王离开,也没人知晓他为何突然笑,毕竟秦王素来冷漠、生性凉薄,别说笑了,只要不发脾气,身边人就谢天谢地。 但今日,秦王竟然看着沈眠眠笑。 如何不让众人多想? 秦王离开后,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 沈眠眠和姜茵锦两人都没说话,沉浸思考。 两人沉默了足足半个时辰,姜茵锦才开口,“关于刚刚之事,你怎么看?” 沈眠眠苦笑道,“人说红颜祸水、红颜薄命,只要提起美女,就没有好下场,诚不欺我。我真是越来越讨厌这张脸了,谁能想到……算了,以后,我不会再撮合你们两人。” 她彻底接受了剧情大崩的事实。 姜茵锦哭笑不得,“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撮合我和秦王的事?我和秦王本来就不可能,我到现在都不理解,你为什么偏偏认为我和他能在一起。” 沈眠眠沉默了很久,“因为……你们真的是一对。” 姜茵锦赌气地从软塌上站起,“你继续犯浑吧,今天我去别的客房睡,让丫鬟来照顾你,等你冷静下来不说胡话,我再回来。” “你别走!”沈眠眠急忙叫住她,“你不是总想和我亮底牌吗?” 姜茵锦准备离开的身影,生生一顿,之后惊愕地转过身,“亮……底牌?” “对,”沈眠眠点头,表情严肃,“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可能会吓到你。” 姜茵锦立刻快步回来,坐在床沿,目光咄咄,“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能吓到我?你尽管说!” 沈眠眠叹了口气,“其实原本,我打算离开前告诉你的,谁知现在的情况,我怕是走不了了……左右已经这样,我干脆破罐子破摔。” 姜茵锦本来想安慰她几句,但后来想到两人处境,也不知说什么,“好,你说。” “这里不是一个真实世界,这里是一本书。类似于你们的话本,秦王是男主角,你是女主角。原本的剧情是……” 随后,沈眠眠便把小说的剧情,讲给了姜茵锦。 饶是重生一次,又有心理准备的姜茵锦,此时也是瞠目结舌,老半天说不出话。 沈眠眠看见姜茵锦眼中的血丝——这几天她高烧,姜茵锦几乎没睡一个安稳觉,隔一两个时辰便起身看她的温度,诊她的脉。 她从未想过两人会搞好关系,从前姜茵锦那般恨她,她也没想过解释,却没想到,现在两人竟相依为命。 只能感慨,世事难料。 “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这么离奇的事实,如果从前有人突然来我身边,告诉我,我的生活是一本小说,我也是难以接受,”沈眠眠,“要不然你先去休息下,或者冷静几天,反正时间也不是很紧迫。” 姜茵锦沉思好一会,缓缓开口,“我是否接受,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怕是要一辈子囚禁在秦王府。秦王若不知道我重生,也许会放我离开,但他知晓后,绝不会让我走。” 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沈眠眠欲哭无泪,“如果当时我不改变剧情就好了,我应该让你顺利复仇,然后……” 姜茵锦打断她,“你也是为了穿出这本小说,蝼蚁尚且贪生,你这么做没错,错的是……这本小说有问题!这种感觉,我之前就有,抛开穿书的你,只说白世子、侯爷和夫人,与我上一世遇见的判若两人。 如果他们的改变,是因为你的到来,那么秦王呢?在这之前,你与秦王并不认识,总不能你隔空把秦王也改了吧?所以我说,这个秦王有问题!” 沈眠眠的心,一下子被捏紧,“是啊!原文里,他全程不知道你重生。为什么这个秦王,竟然知道?难道他也重生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姜茵锦面色苍白,“既然我能重生,那么别人也能重生。” 沈眠眠痛苦的捂住脸,“早知如此,我何必挣扎?最后挣扎了个寂寞,还害了你。” 同样是男女主“在一起”,现在的情况,与原文不同。 原文是,两个人是同盟关系。 而现在……怕是囚禁关系了! 姜茵锦沉思片刻,“你之前说,只要男主角和女主角在一起,你就能穿出这本小说?” 沈眠眠一愣,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姜茵锦表情坚定,目光清冷如月,“他不会允许我把上一世信息泄露给其他人,所以,不会让我离开。左右,我的命数已定,还不如想一些办法,帮你离开。” “什么?” “意思就是,我想办法让他娶我……虽然我没有任何把握。但一旦成功,你就能离开了。” 沈眠眠僵在原地,内心的震撼,不比当初穿书时的震撼少。 “那……你喜欢他吗?” 姜茵锦摇头,“这不重要。别忘了,我主动来秦王府的原因,本就是投靠秦王,为姜家争前程。如果说起同盟,没什么比联姻来得更牢固。” 声音一顿,皱了眉,“只是,我认为他不会娶我,也不会喜欢我。先不说姜家势力根本高攀不上秦王,我也是二嫁女,只说,他每次和我说话,都是用一种厌恶的目光,我不会看错。” 沈眠眠问,“那,你想嫁给他吗?我想听你的实话。” 姜茵锦失笑,“实话,还用我说?他每次用审问犯人的口味审我时,我无数次后悔当初草率举动。我……不应该来的,我错的太多。可惜,现在我没有回头路了。” 沈眠眠道,“你讨厌他,那就不嫁,我们想办法出去。” 姜茵锦一愣,“但我不嫁他,你怎么回家?” 沈眠眠努力让自己的口吻轻松,“有可能的话,我当然要回家;没可能的话,我何必自找苦吃?再说,凤雏对我那么好……哦对了,凤雏是我给白世子起的昵称。” 不提他还好,提起他,沈眠眠便鼻尖一酸。 却不知,傻凤雏是否养好了身体。 她急忙尬笑两声,缓解自己失态,“我们两个办法出去吧,先让你出去!” 姜茵锦吃惊,“我出去?有……什么办法?” 第208章 利用重生的信息 还没等沈眠眠回答,姜茵锦又马上改口,“不行,要走一起走。” 沈眠眠哭笑不得,“你以为我不想一起走?别意气用事,能走一个算一个,你先出去,才有可能想办法救我,否则岂不是团灭了?” “但……” “我给你讲,我们那个世界的读者,最讨厌的一个情节,就是主角明明可以走,却拖拖拉拉不肯,非要害死一两个炮灰,才能彰显他的重情义。” “……”姜茵锦怔住,之后尴尬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重情义,我只是……良心难安。如果我当时听父母的话,去江南外祖母家,就不会自投罗网来秦王府,你也不会被抓来。” 说着,声音有了哽咽。 沈眠眠,“如果秦王真是重生,又怎么会放过你?搞不好在你去江南的路上,就把人劫走,到时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处境比现在还糟。” 姜茵锦醍醐灌顶,“……你说得对。” 沈眠眠伸手,拉住姜茵锦冰冷的手,紧紧握着,为其取暖。 虽然她手的温度也不高,“你听我说,别自责。你来秦王府是对的,错不在你,而是在秦王知晓重生之事!既然已发生,我们便别在内耗,一切向前看。你先出去,再想办法救我。” 姜茵锦无奈地摇头,“我想不到办法。” 沈眠眠微微眯眼,交叠的睫毛之间,迸发精明,“利用重生的信息。” “?” “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就算秦王也重生,但他知晓的信息,也都是从他的视角。别人做的事,除非他亲眼看见,否则也只能是道听途说。 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信息差! 你现在回忆一下,锦王造反、秦王平叛,中间有什么关键事件,而这件事,定要有姜家参与,如果实在没有,我们就伪造一件。” 姜茵锦猛地睁大双眼,“你……你是怎么想到的?我之前完全没想到这方法,这也是小说里写的?” 沈眠眠摇头,“别闹了,现在小说剧情全崩,所有我知晓的剧情,都用不上。这个办法,也是我烧干脑细胞想到的。” 姜茵锦崇拜之情,油然而生,“眠眠你听好,如果我离开,也会烧干脑细胞救你出去!” 虽然她不知道,烧干脑细胞是什么意思。 沈眠眠噗嗤一笑,“好,我等你救我,你快想。” 随后,姜茵锦开始疯狂回忆了起来。 别说,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 “如果我没记错,这些日子宫中确实发生一件大事,上一世,皇上欲霸占锦王不成,皇后去劝阻。这一世,我听说皇上因霸占世子不成,杀了永乾宫所有宫人,皇后劝阻。 如果两件事能对上的话,那么接下来,皇上会废后。皇后有两位手握兵权的兄弟,将会在仲尚书的劝说下,投靠锦王。” 沈眠眠双眼一亮,“有戏!快讲讲!” 随后,姜茵锦便把这件事前前后后、详详细细地讲给沈眠眠听,“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我不知要如何利用。” “简单,”沈眠眠灵机一动,眼神精光迸发,“皇后母族那几人投靠锦王,不是听仲尚书的建议吗?你来个无中生有,就是是姜侍郎劝说仲尚书,仲尚书才给那几人建议。 如果没有仲尚书的建议,那几人不会投靠锦王,锦王也不会造反;但如果姜侍郎没劝说仲尚书,仲尚书也不会建议;最关键的是,姜侍郎原本不想插手,是你对姜侍郎建议。 我说得有些绕,你能听懂吗?简而言之,你必须要回姜家,推动这件事,否则没有你,姜侍郎不会劝仲尚书,仲尚书不会建议那几人;皇后兄弟不投靠锦王,锦王也不会造反;锦王不造反,秦王也无法建功立业!” 姜茵锦眼神透着兴奋,狠狠点头,“我听懂了!” “还有,”沈眠眠补充道,“在秦王面前,你要装出崇拜他,想嫁他,想当摄政王妃的样子,让他放松警惕。” “没问题,我能做到。” “回去后,你就对姜侍郎说,你离家出走后,被秦王的人碰见,这段时间都住秦王府。不仅要让姜侍郎知道,尽量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在秦王府,知道这个信息的人越多,你便越安全。” “好!”姜茵锦点头,“然后呢?我离开后,怎么救你?把你的消息告诉安宁侯府?”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沈眠眠。 如果安宁侯府知道,会怎样? 她相信,侯爷和夫人会来救她,但他们有能力救吗? 秦王的势力,别说小小侯府,便是瑞安公主,都未必能与之匹敌。 夫人有孕,明知她被秦王抓走,却不能相救,会不会忧郁成疾?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夫人可是有“前科”的人,两次险些“气死”,她不能让夫人经历第三次,更何况夫人肚子里怀着侯府的希望。 还有,另一个比这件事更严重的…… 如果秦王知晓消息泄露,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把世子诈死一事揭开? 虽然,揭开世子诈死,有可能蝴蝶效应,让锦王无法造反,但……这事态,谁又能保证呢? 但就算现在不揭开,也只能保证现在的安全,等锦王造反、秦王平叛成功,秦王成了摄政王,到时候会不会为难安宁侯府? 秦王想让凤雏死,凤雏怕是很难幸免。 但如果…… 不让锦王造反,就要献祭凤雏当锦王的替身。 如果不献祭凤雏,又不让锦王造反……这可能吗?皇上在佞臣的煽动引导下,越发癫狂,连皇后都能废,可能放过锦王? 前有狼、后有虎,好像怎么做,都没有最佳选项。 沈眠眠越想越头疼,直到头疼欲裂,面目狰狞地捂着头。 姜茵锦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头疼?又高烧了吗?” 急忙去摸沈眠眠的额头,发现其面庞满是冷汗,“你等等,我去找大夫!” 沈眠眠拉住姜茵锦的手,“别去!你现在找大夫,搞不好……还能把秦王引来,我不想见他。” 姜茵锦也认为如此,“那……我能做什么吗?” 沈眠眠想努力停下思考,但大脑却不受控制的想东想西,她抬眼,“给我弹一曲瑶琴行吗?就弹……当时在仲夫人聚会上,你弹的那曲。” “好,你稍等,我取瑶琴马上回来。”姜茵锦急匆匆跑去,又急匆匆地回来,坐定后,不等喘匀气,就开始弹了起来。 美妙的旋律进入耳中,沈眠眠也顺便排空脑中嘈杂,一阵倦意袭来,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 沈眠眠本打算,等她身体好一些,姜茵锦也好好休息,两人头脑清醒地再完善下计划。 却没想到,第二天傍晚,便有丫鬟来,说让两人到秦王那里陪膳。 第209章 女人,真是柔弱又麻烦 两人换好衣服,穿上厚重的棉披风,便离开客房,向主院而去。 客房设在王府角落,加之王府占地面积极大,两人要到达中央的主院,得走上一段距离。 路面积雪已经清理干净,但夜晚寒风,依旧吹得沈眠眠无法呼吸。 姜茵锦也没好到哪里,用帕子捂在口鼻上,关切问道,“你怎么样了?如果实在走不动,就先停停,我去和王爷说一声,好歹弄个软轿过来。” “我没事。”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沈眠眠现在就感觉自己在走钢丝。 深一脚浅一脚。 她看向前方,虽然周围隔一段距离有一只路灯,但古代路灯和现代明亮的路灯没有可比性,光线幽幽,除了能判断基本方向,几乎照不到什么。 现代…… 才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不知这一年,现代时间是否进行,她是死是活,是变成植物人,还是原地消失。 若是消失,家人找不到她,会着急吧? ……她好像现在也消失了,却不知凤雏是否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担心。 穿书快一年,无论是凤雏刚开始被姜茵锦煽动找夫人掐架,还是后来为了她的地位,而争取话语权去科举,他对她都是极好的。 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 没凶过她一句,何况她大病初愈,就逼着她在寒夜前行? 想着,沈眠眠叹了口气。 姜茵锦见状,秀眉紧锁,低声道,“别灰心,我们一定能出去!相信我!” 沈眠眠看向姜茵锦,笑着点了下头,“我相信你。” 姜茵锦表面镇定,内心慌得要死——其实她自己都很灰心,却又不忍心看沈眠眠叹息。 终于,两人到了主院。 进入膳堂。 红叶道,“二位姑娘先休息一下,王爷还在忙公务,很快便来。” 姜茵锦恳求道,“红叶姑娘,能不能让厨房准备一碗姜糖水?” 红叶这才想起,“抱歉,是奴婢的疏忽,奴婢这就安排人去准备。” 一炷香的时间后。 姜糖水被送了来,同时来的,还有秦王。 秦王看见了姜糖水,以及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的女子,意识到了什么,之后阴鸷目光看向红叶和绿萝,仿佛责备两人未尽到提醒之责。 两人也是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跪于原地。 秦王对沈眠眠和姜茵锦道,“入席吧。” “是,王爷。”两人听话地坐在了桌前。 被冷风吹过,沈眠眠的头晕沉沉,盯着面前姜汤,眼神恍惚。 秦王凝眉,“把姜汤喝了。” 沈眠眠怔了一怔,之后道,“……是,王爷。” 秦王没再关切追问,而是自顾自地开始用膳。 姜茵锦毫无食欲,又不敢违逆秦王,只能有一口没一口吃着,一边关切地看向沈眠眠。 一炷香的时间后。 晚膳终于结束。 姜茵锦几乎没吃多少东西,沈眠眠更不用说,除了一碗姜汤外,只喝了一碗菜粥。 秦王看着病恹恹的沈眠眠,心情烦躁——他盼了一天,想着晚上回来可以听蛊子叨叨的心声,谁知她却病了,一晚上没几句心声。 女人,真是柔弱又麻烦。 就在秦王烦躁又不甘时,却听姜茵锦道,“王爷,一会您有时间吗?民女有一件要事,想与王爷说。” 秦王看向姜茵锦严肃的表情,以及其身旁神游的蛊子,“去书房……就在这里说。” 说着,对身旁伺膳的丫鬟道,“收拾干净。” 丫鬟们接到命令,立刻如鱼贯入,没一会便将桌上剩菜碗碟撤了下,送上香茗以及一些瓜果。 又将窗子开了一条小缝通风,驱散菜味。燃了熏香。 很快房间便恢复清爽。 秦王又道,“你们都出去。” “是,王爷。” 下人们离开,很快,膳堂内只有秦王和沈眠眠、姜茵锦两人。 姜茵锦要说什么? 自是说昨日与沈眠眠商量那件事。 她原本没想马上说,但离开客房的前一刻,却被沈眠眠拉住,要求她今天就说。 其理由是——她们没准备好,秦王也不会有准备。 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她们虽然被动,但秦王也占不到多少便宜,毕竟秦王白天要忙公务,没多少时间考虑她们的事。 等她们把计划研究周全后,搞不好秦王也周全了,想出了应对措施。 既然如此,还不如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件事,越是突然,秦王越无防备,成功的几率便越大。 姜茵锦被说服,所以趁着今日用晚膳,便打算尝试一次。 秦王一挑眉头,看向姜茵锦,“何事?” 姜茵锦犹豫地看向沈眠眠,“王爷,民女想说之事,可能……沈姑娘不方便听。” 秦王端起茶碗,慢悠悠抿一口茶,“无妨,说。” 姜茵锦和沈眠眠齐齐震惊,相视一看,交换眼神。 沈眠眠心中暗道,[秦王难道不提前问问是什么事?就算秦王也重生,但他不知我穿书,为什么毫不避讳我?就这么让一个外人,知晓他们两人重生?] 秦王嗤笑——原来,蛊子竟以为他重生? 他不打算反驳和解释,任由她胡思乱想,况且,他本就对她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有兴趣。 姜茵锦收回视线,抿了抿唇,之后沉声道,“是这样,王爷,前一阵子皇上龙颜大怒,听说皇后娘娘曾苦劝皇上,如果不出所料,不日,皇上会废后。” 既然两人以为他重生,秦王便干脆认下,并未表现惊讶,“继续。” 姜茵锦和沈眠眠齐齐心中道——秦王果然知情! 突然,沈眠眠一阵眩晕袭来,打乱了她的思绪,她抿着唇,尽量用意志力对抗眩晕。 因为之前沈眠眠脸色就不好,所以她默默对抗时,其他两人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姜茵锦低声道,“皇后被废,皇后的两名将帅兄弟薛永言和薛英睿在某些作用的驱使下,投靠锦王,因为两人携带兵马的投靠,锦王才有底气造反。” 秦王眸色一敛,随后眼神不动声色地扫向蛊子方向。 如果姜茵锦说谎话,蛊子的心声会为他做出判断。 第210章 太没人性了! 秦王却见,苍白着一张面色的女子,如冬日里即将凋零的一朵牡丹,艳丽绝色,又脆弱得楚楚动人。 饶是素来不心软的他,也有了几分怜爱之心。 “沈姑娘,你不舒服?” 沈眠眠生怕自己干扰了计划,急忙道,“让王爷担心了,民妇还好,正在逐渐恢复。” 秦王微微点头,打算加快一些速度,让蛊子早些回去休息,便问姜茵锦道,“你今日突然说起此事,是想提醒本王什么?” 姜茵锦压低了声音,“民女是想问王爷,是否希望锦王造反。” 秦王一愣,“是否希望?怎么,造反一事还有余地?” “有!上一世,是民女为家父分析利弊,劝说家父去煽动仲尚书提建议。这样,若造反成功,家父可以携此事邀功;若造反不成,那也是仲尚书的建议,与家父无关。不知王爷,可否听懂民女的意思。” 秦王收敛眸色,眼神审视更浓,“你是说,如果你按上一世的做法,劝说姜侍郎,锦王便能造反;反之,没有你的劝说,锦王未必会造反?” 姜茵锦唇角勾起一抹得意,随后故作谦卑地垂下眼,“民女不敢狂妄自大,民女只能说,有一些可能。” 秦王闻此,心狠狠一沉,无数种可能涌上心头。 他审视地看向姜茵锦——其脸上有着势在必得,而且眼神有着明显的邀功。 他又看了一眼姜茵锦身旁的蛊子,却见蛊子苍白着面色,神色关注,好像也是第一次听这些事,并没有心理活动。 所以……这件事是真的? 这时,姜茵锦又道,“当然,民女一切都是听王爷的,王爷若是想达成其他目的,民女全听王爷安排。” 声音一顿,垂眸低声一句,“民女不求别的,只求王爷功成名就那一日,不忘了民女。” 秦王心生厌恶——这女人仗着自己重生,在安宁侯府兴风作浪,东窗事发被迫和离,现在竟又想来秦王府?他秦王府是什么收秽污的地方?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同时,秦王又看向一直未做声的蛊子,问道,“沈姑娘,你怎么看?” 正在对抗眩晕的沈眠眠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回王爷,民妇只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事。” [还没完吗?好想回去,躺在床上。] “……”秦王。 秦王极了解这个表面柔顺,心里疯狂吐槽的蛊子,但凡外界有一丝她不认同、或看不惯的事,都会在心里嘟嘟囔囔。 却没想到这次,并未有什么心理活动。 只能说明,要么姜茵锦说的是真话,要么便是蛊子对废后一事并不知情。 秦王思忖片刻,问,“上一世,你说服了姜侍郎,这一世,可有把握?” 姜茵锦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身旁的沈眠眠,“回王爷,家父生性严谨、对朝廷也忠心耿耿,不肯站队,如果民女劝上那么一两句,只怕是无法是说服家父。便是上一世,民女也前前后后劝了一个多月。” 秦王凝眉,“一个多月?” “家父固执。” 随后,秦王垂眸沉思,姜茵锦也没说话,偷偷看向沈眠眠。 沈眠眠能感受到关切的目光,但她不敢分心,她眩晕得厉害,现在眼看秦王有些被说服,她怎么能这个时候晕倒? 所以哪怕天崩地裂,她也要咬牙扛着。 好一会,秦王抬眼,问道,“关于这失踪的几日,你打算如何解释?” 姜茵锦,“民女打算实话实说,就说民女不肯去江南,离家出走时偶遇王爷,在王府借住一段时间,家人自会帮忙圆场,不会声张。” 见秦王皱眉,姜茵锦又带着别有意味的语气,问道,“难道王爷不希望外人知晓民女在贵府?还是,王爷从始至终都希望,民女可以无私把信息奉献给王爷,不求回报?” 秦王眸色瞬间冷了下来,周身杀气四起。 便是沈眠眠,都为姜茵锦捏一把汗。 姜茵锦对沈眠眠投入一抹安抚的眼神,之后又柔声道,“让王爷见笑了,民女是死过一次的人,最不在乎的,就是生死。” “……”秦王。 最终,秦王不得不接受姜茵锦同盟的条件,“本王素来按功行赏,只要你的贡献足够多,本王会让你拿到你想要的。” 姜茵锦绽放笑颜,“民女从来都知晓,王爷是赏罚分明之人。” 秦王看了一眼面容惨白的女子,抬高音量,“来人。” 门口候着的红叶和绿萝进入,“王爷,奴婢在。” 秦王伸手一指,“准备个房间,让她在这休息。” “!!!” 众人大惊。 红叶和绿萝吃惊——在主院准备房间?王爷要留沈姑娘在主院?莫不是……要宠幸? 姜茵锦也面色慌张地看向沈眠眠。 沈眠眠,[不会吧?我都病成这样了,这禽兽还要霸占我?太没人性了!] “……”秦王。 他想让她留下,是因为他的疏忽,让身体孱弱的沈眠眠来主院用膳,所以过意不去,如今想尽量弥补一些,谁知她又想歪。 秦王刚要改口,让她回客房,但声音在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盼了一天,想听心声解解闷,如果就这么让她回去,岂不是白盼了? 况且,她这病还不知何时康复,他总不能每日屈尊到客房吧? 看着女子惊恐的脸色,秦王突然心情畅快,比在诏狱中,撬开一个硬骨头的嘴,还畅快。 他起身道,“本王要忙上一会,姜姑娘想何时回姜府,便随意。” 说着,离开膳堂。 膳堂内,只留下沈眠眠和姜茵锦,以及刚刚进来的几名丫鬟。 沈眠眠急中生智,对丫鬟道,“你们先出去,姜姑娘要回家,我要和她再聊几句。” “是。”众人纷纷离开。 众人本不用这么听话,但王爷竟破天荒开口让女子搬到主院,说明沈眠眠多半入了王爷的眼,众人不敢不听。 众人一走,沈眠眠拉住姜茵锦的手,严肃道,“听我的,现在就走!让红叶或者绿萝安排人,不能等他反悔改口!” 第211章 你是女主,有戏的 姜茵锦紧张道,“但你怎么办?你……”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难以启齿。 沈眠眠也尴尬住了,吐槽道,“所以我说,我讨厌这张脸,外人还不信。现在你也见识到害处了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长相也如此。” 姜茵锦焦急,“如果……如果他真想……怎么办?” “不知道。”沈眠眠摇了摇头,也因为晃动,更加头疼欲裂。 她一边揉着头,一边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强权面前,我们这些弱者没有还手之力,也许,这就是人们穷极一生要得到权力的原因吧。只有爬到食物链最顶端,才能相对安全。” 姜茵锦不懂什么叫食物链,但从字面能猜出几成,她暗暗咬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凭什么他们是刀俎,我们是鱼肉!?我不服!” 沈眠眠拍了拍姜茵锦的手背,“好好好,你不服,那你努努力。你是女主,有戏的。” “……”姜茵锦。 一波疼痛,终于扛了过去,沈眠眠终于能睁开眼,看向容貌明艳的女子,“好了,别拖拉,趁着他还没改变主意,你快走。 记住我说的话,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在秦王府,哪怕你以后回秦王府,也要昭告天下后再回来,你的行踪越是透明,人便越安全,绝不能当秦王称霸天下的垫脚石!” 姜茵锦重重点头,眼神迸发狠厉,“我明白。” “行了,没嘱托的事了,你一切小心。” “那你呢?”姜茵锦红着眼圈,“你……我应该怎么帮你?” 沈眠眠艰难扯出一抹笑容,“别忘了,我是个穿书的人,我对这身体从未有过归属感,别说秦王,只说我穿书的第一天,世子要我的时候,我也是随意他摆弄,置身事外。” 姜茵锦惊得瞠目结舌。 沈眠眠揉着头,“还有,回去后谨慎行事,别马上把我在秦王府的事张扬开。如果秦王想鱼死网破,安宁侯府和世子没有好下场,道理……不用我多讲,你也明白,记住,做所有事都要谨慎!”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眠眠又催了几句,姜茵锦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 一炷香的时间后, 主院的房间安排好,竟距离秦王房间不远。 沈眠眠来不及吐槽,便又开始高烧,直接陷入昏迷。 王府如何乱成一团,沈眠眠不知。 只知道,每次短暂清醒,她都在被丫鬟喂药。 碰见喂药,她就吐。 昏迷时吃多少药,她没办法,但只要她醒,就绝不吃药。 有时候醒来发现身旁没丫鬟,就用力把身上被子掀开。 总的来说,不吃药、不盖被,尽量拖延病情。 毕竟除了拖延,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当然,丫鬟也做出相应的措施,例如,煮药时多煮几碗,沈姑娘吐药,就再端一碗新的来。 床旁派人看守,防止沈姑娘再踢被子。 …… 混沌之中。 沈眠眠时睡时醒,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风寒,为什么持续高烧。 但她庆幸生病,毕竟秦王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强暴一名高烧的女子。 她甚至希望自己就这么烧下去,或者直接烧死算了。 穿书回家?剧情全崩,希望渺茫。 留下生活?她却被秦王看上,怕是很难再回到凤雏身边。 凤雏…… 想起那个人,沈眠眠一阵心酸。 轻舟真是……太惨了。 原文里,作为女主发展事业线的一个炮灰;穿书后,他在逆境中艰难成长,好容易逆袭,竟不小心撞脸锦王,被皇上那死变态看上,不得不服用毒药诈死,遭受十天十夜的毒药摧残,自己的女人又被抢。 一边心中唏嘘,一边怜惜,一边又暗暗后悔,后悔没多陪陪他。 虽然两个人已经尽可能的在一起,但依旧有种,聚少离多之感。 如果她真的病死,怕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吧? 真想再见一面。 除了家人,她第一次这么疯狂地想见一人,想守着那个人。 突然,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冷风,将沈眠眠吹得颤栗。 她鼻子很痒,想打喷嚏,还没等酝酿完——哈欠一声,这喷嚏已经打了出来。 她顺势睁开眼, 当看清眼前景象时,吃了一惊——这里是……? 她回来了!? 却见,这里明显是一个现代房间。 头顶是三档调节吸顶灯,可连wifi,此时是最暗的夜灯模式。 床,是柔软的乳胶床,身上盖着柔软亲肤的大豆被。 她怔怔盯着天花板许久,之后猛地的起身,抓自己手臂,一阵阵微痛提醒她,此时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梦里没有痛觉。 “不是做梦?难道……穿书是一场梦?”沈眠眠僵坐在床上,随后又马上否决,“不对,不是梦!我记得伤风时头疼欲裂!那是怎么回事?我……穿出来了!?” 沈眠眠满脸难以置信,僵硬地慢慢转过头,看向枕头旁的手机。 她欲伸手,但手在半空中定住,紧接着又收了回来。 “别……别闹了!穿一次还不够?还要去翻那本小说?管它是怎么回事,穿回家就是喜事。” 沈眠眠刚要笑出来,但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同时带来的,还有许多酸楚。 这酸楚让她心头一紧,悲痛涌上来,卡在喉间,好似只有用眼泪才能洗刷。 她强忍着哽咽,起身出了房间。 客厅里,沈母在看电视剧,发现女儿从房间里出来,急忙转过头,问道,“是不是音量太大了?我不看了。”说着,就去拿遥控器。 沈眠眠急忙道,“没有!妈,你的音量已经很低,我没被影响。” 沈母这才放下遥控器,“饿了?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不不,我没饿。我……我就是突然出来转转。爸呢?” 沈母一头雾水,“你爸睡觉去了。” “弟呢?” “你弟说是睡觉,不过这个时间应该没睡,孩子,你到底怎么了?”沈母被女儿迷茫的表情吓到。 “我去看看我弟。”沈眠眠知道自己表情应该很吓人,她现在必须要找个人说两句话,来增加现实感。 她害怕吓到妈妈,所以打算去找弟弟。 第212章 姐还是那个黑心棉 沈眠眠以为弟弟会锁门,没想到转动门把手,竟然转开了。 推开门,两人四目相对。 正在玩手游的沈邃一抬头,“糟!忘锁门了。” 沈眠眠进了房间。 沈邃小声吐槽,“我允许了吗?没经允许就进人家房间?” 沈眠眠面无表情看着弟弟,“我关路由器。” 沈邃不屑,“谁还没个流量包?” 沈眠眠挑眉,“我给你打电话。” “我把你拉黑。” “我用妈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 “你有本事把妈的手机也拉黑,你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妈知道,你把她拉黑了。” 沈邃正要反驳,沈眠眠又补充一句,“别说是因为干扰你打游戏所以拉黑,妈一直不愿意让你玩。如果知道你为了打游戏,把家人手机号拉黑,你下个月生活费搞不好就泡汤。” 沈邃一下子哭丧了脸,“姐!你可是我亲姐!” “对呀,如果你不是我亲弟,你以为你在这家里会有一席之地?” 沈邃又想哭了——他姐在别人眼里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好、学习好、有礼貌、还不乱搞对象,大学毕业后考公务员,一次过,上班后人情往来老练又圆滑,让几个领导恨不得拉到家里当儿媳妇。 但只有对他、这个亲弟弟,才露出最阴险的一面。 每次和姐交锋,他都没赢过。 沈邃哭丧了脸,没了气焰,“你找我有事?能不能让我把这局打完?” 他在带妹啊!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在妹子面前掉链子,还不如直接宰了他。 不用沈邃说,沈眠眠也知道他在做什么,“没什么事,你玩你的。” 说着,便进房间,关了门,顺手还帮沈邃锁了门。 之后…… 便看着弟弟打游戏。 沈邃被盯得头皮发麻,堂堂野王,好悬没砸了自己招牌。 一局结束后,急忙编了个理由,退出游戏,战战兢兢地盯着自己黑心棉姐姐。 但好半天,黑心棉姐姐除了盯着他,没说一句话。 沈邃小心翼翼问,“那个……我做错什么了吗?你说,我改!肯定改!” “没做错什么,”沈眠眠收思念的视线,“如果我消失,你会很开心吧?” 沈邃面色一僵,“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癫?虽然你不是扶弟魔,我比较遗憾,但没必要消失吧?咱家也不缺你一碗饭……等等,姐你怎么了?刚刚吃晚饭时还好好的。” 沈眠眠一愣,这才想起时间。 她急忙看向弟弟书桌上的电子闹钟,又问道,“你上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沈邃不寒而栗,“不就是……刚刚吃晚饭?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你中邪了还是被下降头了?怎么才四个小时没见,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四个小时? 沈眠眠惊恐——因为在书里度过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对现实的记忆开始模糊,她隐约记得自己穿书前,是周日,和家人一起用了个晚餐,之后大家就各忙各的。 她回房间后,觉得无聊,就找了本小说看,看的,正是穿书的那本。 换句话说,她在小说里过去的一年时间,在现实里时间是不动的。 可不可以理解为,穿书就像真实版梦境,无论过去多少年,睁开眼,都不影响现实世间? 如果这样,她没必要着急回来…… 一阵轻微头疼,让她想起自己穿出书前的头疼,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想,她能不能……再穿进去呢? 急忙摇了摇头——她真是疯了,好容易传出来,为何还要回去?继续在一个陌生的身体里,给人家当小妾,还是个瘦马? 沈邃吓坏了,“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要不然……我陪你去医院?” “我没事,你继续玩吧。”沈眠眠起身。 就在要离开时,扭头看到床上那个半新不旧的红米手机,“那个破手机,玩游戏卡吗?” 沈邃惊得瞠目结舌,“还……还好……” 沈眠眠点了下头,之后就走了。 沈邃依旧瘫坐在床上,搓了搓自己消瘦的下巴,“太怪了,要不要和妈说一声?” 就在沈邃思考的时候,突然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黑心棉姐】,转账元。 “???”沈邃。 【黑心棉姐】:去买个新款手机,带妹的时候给力一些。 “!!!!”沈邃——不行!问题太严重了!他一定得告诉妈! 【黑心棉姐】:这是保密费,如果你泄露消息,一万收回。 “……”沈邃——好了,危机结束,姐还是那个黑心棉。 随后,沈邃便开开心心地收了钱,打开某宝和某东,思考是要照顾下雷哥的生意,还是买遥遥领先。 …… 穿书,就好像一场梦。 虽然刚开始穿书的一切历历在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穿过书。 连最后风寒的痛觉,也慢慢忘却。 甚至,她都开始怀疑,当时到底痛没痛,会不会疼痛是个幻觉,穿书本就是一场梦。 同时, 随着记忆的逐渐淡忘,一种难以言说的思念,却又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法忽略。 …… 一晃,五年过去。 是夜, 沈眠眠回了家,一开门,就见三个人眼冒金光地盯着她。 沈母紧张兮兮,“怎么样?顺利吗?” 沈父还在维持老父亲的尊严,抿紧着唇,没说话,但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了的期待。 如今本科毕业,已经研一的沈邃激动道,“姐,怎么样?” 沈眠眠面对众人期待目光,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回答。 一瞬间,三人都懂了。 沈母干咳两声,之后强作镇定,“吃晚饭了吗?” 沈眠眠换鞋,“吃了,我请的。” 沈邃一愣,“什么?相亲让女方请客?那人这么抠?遇到奇葩男了?” 沈眠眠急忙解释,“不,不是这样,是我坚持要请客的,因为……” 后面的话,她不知如何说。 相亲对象是名大学老师,个子高、长相中等偏上,一身书卷气质,虽然三十岁但没有油腻,性格也谦逊,是个好人。 可惜,她不仅没感觉,甚至有强烈抵触。 最后思来想去,觉得明明是自己的原因,却耽误了人家的时间和情绪,很是愧疚,便说服对方,晚餐由她来买单。 那位先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遗憾,却也没责备她。 沈母拉着女儿,“来来来,坐下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213章 我从来不是随遇而安的人 沈眠眠觉得,应该和家人坦白了,不能再让家人一次次期待、失望,也不能耽误相亲对象的时间。 于是,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又回到客厅。 客厅里,三人齐齐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等着她。 沈眠眠见此一幕,也是哭笑不得。 沈邃急不可耐地问道,“姐,那人是不是做什么冒犯的事了?你别生气,世界上还是正常人多,等回头我问问几个师兄单身不,只要你不介意他们比你小一点,可以试试我师兄。” 沈眠眠坐定,沉思片刻,之后面色严肃道,“相亲对象没做什么冒犯的事,他很好,只是我单方面没感觉罢了。” 沈父急了,“又是感觉?沈眠眠你脑子清醒点行吗,你都三十了,你但凡二十九要求什么感觉,爸都可以理解,但你三十了!” 沈母也道,“是啊,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婚姻更多的是合作,只要条件合适,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沈邃变了语调,“姐,你……不会是喜欢女的吧?要不然你出柜?我支持你,等回头我说服我女朋友,帮你生个孩子?” 沈眠眠白了他一眼,“你先找到女朋友再说,你个单身狗。” 沈邃白皙帅气的面庞,满是不屑,“我和你不一样,如果我想找,随时都能找。” “那你找啊?” “我学业优先。” “我事业优先,年底我就提副科级,你毕业后的工作还没着落呢吧?” “你……”沈邃无语两行泪——她姐但凡把怼弟弟的能耐用在找对象上,估计都成情圣了。 沈母道,“你们俩先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架?”之后面容焦急,声音恳切,“眠眠,你和妈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妈知道你从小对搞对象没兴趣,但……毕竟三十岁了!还是……你真喜欢女的?虽然……但是……如果你真喜欢女的,和爸妈说,爸妈也想办法接受。” 沈眠眠被逗笑出来,但很快,笑容又化为酸涩,“妈,我取向很正常,只是没有喜欢的人罢了。” “没有喜欢的人,也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啊?”沈父急了,“要不然你就把结婚当合租,找个性格相同的人,搭伙过日子。” “对呀,姐,我有个师兄也不想结婚,他还丁克,要不然你们试试?”沈邃兴奋道。 沈眠眠不是不接地气的人,她也知道,在这个保守的高考大省,三十岁不谈恋爱确实有点离谱。 她也设想过,找个人解决世俗眼光,但只要幻想自己和一个男人同一屋檐下,她就抗拒。 曾经有个人,为了帮她争取权益,要逆天改命。 为了留住她,约定乡试后生孩子。 为了童试报名,脸皮那么薄、那么社恐的人,跑去拜托父亲好友,喝得酩酊大醉。 他那么努力,她却为了世俗眼光,找人结婚? 那她多卑鄙? 她清楚地记得,他一次又一次地央求她留下;哪怕是最后服用诈死毒药,被疼痛折磨得形销骨立,还用冰冷的手抓着她,一次次地叮嘱,让她等他。 她还记得,他问她是不是要离开时,她理直气壮地骗他不会,但心里想的是:别闹了,谁会为了个认识没几天的男人,舍弃自己的家人和人生? 但真正回来,却又开始惦记他,想念他,担心他。 因为她,他对生命重燃希望。 现在她不在了,他会不会又丧失希望? 她期待他能放下,开始新生活。 但同时又自私地希望他一辈子忘不掉,就好像她也忘不掉一般。 沈眠眠摇了摇头,“抱歉……你们是不是因为我不结婚,所以被人指指点点?我打算搬出去。” 三人吃惊。 沈父立刻道,“不行!现在社会戾气这么重,你一个单身小姑娘在外面住,我们不放心。” “是啊,我们不催你,不催还不行?”沈母着急道。 沈邃倒是没吭声,盘腿坐在沙发上,扒拉着手机通讯录,看把哪个师兄介绍给他姐最好。 沈眠眠认真道,“我知道,我的行为很不靠谱,我很抱歉。我之前也努力说服自己,找个条件合适的人,慢慢培养感情,或者干脆当成生活搭档。但…… 今天相亲,我只要想象以后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场景,心底就有一种强烈抗拒感。我试图对抗那种抗拒,那感觉却越发强烈,强烈得我想吐。 我去了卫生间,思想建设了好一会,依旧想吐。最后决定放过自己,所以回到餐桌,和他说明我不会继续发展,向他道歉,而且表示晚餐我请。 说完后,抗拒感和呕吐欲立刻就消失了。对不起……我真的努力过了,我做不到!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是随遇而安的人,如果我随遇而安,当时我就直接留在那了。” 沈眠眠越说越激动,激动到后来眼泪止不住流,把其他人吓坏。 “眠眠,别哭!我们不逼你了还不行?”沈母吓得也直哭。 沈父叹气,“是啊,我们这不是商量吗?咱不相亲了,一辈子住家里,正好爸妈不舍得你嫁出去呢。” 沈邃也道,“对对对,姐你要是看我多余,我立刻就搬,现在就搬,只要你资助我一些房租就行。” 沈眠眠看着理解包容她的家人,哭得更凶了。 …… 是夜。 沈眠眠躺在床上,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传来敲门声。 “请进。” 门开了,沈母小心翼翼地进了来,“睡了吗?方便聊两句吗?不多,就两句。” 沈眠眠急忙爬起来,“方便,什么事?” 沈母坐在了床沿,总结了下语言,“那个……我和你爸刚刚又讨论了会,我们都觉得……你是不是失恋了?” “……” “你不像是没喜欢人的样子,孩子,你和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有妇之夫了?你给人当小三了?” 沈眠眠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道爸妈的想象力很丰富,“没有,没当小三,他……死了。” “……”沈母惊得怔了怔,“……死了?真的死了?” 沈眠眠垂眸,“是啊,如果他‘活着’,天涯海角,我都去找他。” 第214章 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呼唤她 沈母惊得目瞪口呆,“死……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到底是谁?你同学?同事?” 沈眠眠淡笑着摇头,“别问了,我不想说。我知道很对不起你们,其实……你们有所不知,我又很对得起你们,所以……请别干涉我了。” 沈母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脾气,欲言又止,最后道,“行,我们不逼你,只要你开心就好,以后爸妈都不催你了。” 沈眠眠笑着点头,“谢谢妈。” “你……你先休息,我……也回去了。” 之后,沈母逃也似的跑了,要把这个震惊的消息告诉老公。 沈眠眠重新躺回床上,叹了口气——如果妈妈不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 如果爸爸不是负责的好丈夫、好爸爸,就好了。 如果弟弟不是在家任由姐姐欺负,在外拼命维护姐姐的好弟弟,就好了。 如果他们都是坏人,也许,当时她就能心安理得的留在书里了。 她平静地打开手机,点开播放器,放欢快的《好日子》,试图让自己低落的情绪提高一些。 …… 一晃,三十年过去。 这一日,是沈眠眠办退休的日子。 领了退休证,回到家,家中阳光明媚,寂静无声——自从父母去世,弟弟结婚搬出家里,她便一直独居。 没养狗、没养猫,连一盆花都没养。 平静又寡淡的生活。 之前有人问过,她一辈子没结婚,下班后也没应酬,长假不旅游,还不养宠物,回家都做什么。 这问题,还真难住她了。 父母在时,她下班后做家务,陪爸妈。 父母去世,她下班后做家务,然后发呆。 发呆起来,时间过得飞快。 不发呆,时间过得也飞快,这不,三十年,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她之前以为,自己慢慢就能淡忘那段特殊的经历,更也许是特殊的梦境,但没想到,竟然一直没忘,甚至历历在目。 她也尝试过改变,例如相亲,接受旁人追求,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究其原因,可能是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呼唤她吧。 一阵疲倦袭来,她顺势躺在沙发上, 柔软的真皮沙发,好似一只大手,将她捧在掌心,小心翼翼,若捧着一颗珍贵明珠。 这沙发,是她前几年购入。 当时弟弟乔迁新居,她作为姐姐,想送一件家具做礼物,便去家具广场转转。 看见这个沙发时,倒是没多想,便随意试坐了一下。 当坐下的瞬间,被呵护的触感让她猛然一惊,脑海中好像瞬间闪过几帧画面。 之后,她立刻付款,买下了这个沙发。 不是送弟弟,而是送到自己家。 甚至,店员说要从库房调一个新沙发配送,她也不肯,非要这个样品。 买回家后,她每次发呆,都蜷缩在这个沙发上,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至于吗?短短一年,怎么就能改变一生? 可惜,她终究没想出答案。 …… 脖子传来剧痛,外加强烈窒息感,让沉睡的沈眠眠瞬间清醒——入室抢劫? 当她睁眼时,直接惊呆了。 却见她没在家里,而是户外,周围满是古代房子,而她此时正被人用麻绳勒脖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谋杀她的两个人穿的是古装,还是南楚国太监服装! 之前白轻舟服用诈死药,狗皇帝派太监和太医来,她经常看,所以不会认错。 她又穿回来了? 也许是刚穿越,灵魂身体还未融合,人也不需要呼吸,她能感受到疼痛和窒息,却不会造成实质伤害。 两个太监怕是经常干这种勾当,站位刁钻娴熟,她无法反抗,最后灵机一动,干脆装死。 过了一会后。 在她身后勒绳子的太监问,“死了吗?” 在前面压着的太监伸手在她鼻下,“死了。” 随后,勒绳子的太监才放开,“哎,造孽啊,你说这宁女官好好的,怎么就这么固执,得罪我们孙总管?当太监哪有不贪的?她竟然还说要报给尚宫,这不是找死吗?” 有了穿书经验,沈眠眠刚刚装死时便搜索了记忆,发现没搜索到。 趁着太监放开她,沈眠眠找准时机,一把拉开脖子上的绳子,本想诈死吓他们,却发现嗓子疼得说不出话,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巷子尽头跑。 两太监惊了一下,紧接着大喊,“不好,她跑了!”“快追!” 沈眠眠一边跑,一边用余光观察周围有没有可用之物。 但可惜,宫里甬路上干净得连个石子都没有,她根本找不到什么东西当武器。 灵魂和身体还未完全融合,她勉强能控制这个身体,但双腿是没有知觉的,就好像踩在棉花上,身后两个太监已快速追了上来。 沈眠眠终于跑出了甬路,拐弯到一条更大的甬路上。 她焦急万分,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来,如果这里是南楚国,她一定要找到他,即便时代不对,也要得到他的消息。 就在沈眠眠即将被追上时候,突然,前方走来一些人。 身后太监惊叫,“不好,是皇后娘娘的仪驾。”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快追啊,这件事不能让皇后娘娘知道!” 沈眠眠听说前方一队人是皇后,立刻收起情绪,集中精力拼命往前跑。 皇后的队伍在前进,沈眠眠也向队伍跑,双方作用下,距离很快拉近。 另一边。 坐在凤辇上的皇后,看到前方有追逐,便淡淡对身旁太监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皇后娘娘。”接了命令,乔公公离开队伍,快速迎了上去。 沈眠眠看见了迎来的太监,急忙慌张指身后的太监,“救……命……” 两名太监追了上来,急忙站定,喘着粗气,“奴才见过乔总管,这人手脚不干净,刚刚偷了我们孙总管的银子,孙总管让我们抓她。” 沈眠眠想解释,嗓子火辣辣的疼,根本说不出话,干脆抬头,指着自己脖子,让乔总管看自己脖子上的勒痕。 乔公公一见勒痕,便猜到了几分,思忖着要不要卖孙总管一个人情,毕竟孙总管可是皇上身旁的总管大太监,得罪不得。 沈眠眠看出乔公公脸上的犹豫,心中大叫不好,趁着三个太监没注意,一转身继续向皇后凤辇的方向跑。 众人大惊,立刻去追。 凤辇的方向,也乱成一团,侍卫立刻来护驾。 在即将靠近时,沈眠眠看清了坐在凤辇上女子的容貌,大喊,“穿……书……” 第215章 这样最好,我也放心 坐在凤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姜茵锦! 沈眠眠不知这人是姜茵锦,还是长得像姜茵锦的人,但她必须要自救,被勒伤声带的嗓子又说不出多少话,只能喊最关键的词语。 如果皇后是姜茵锦,定能认出这个词。 如果不是,那也听不懂这个词。 停下的凤辇之上,姜茵锦冷眸猛地大睁,“什么?”之后又急忙问身旁初雨,“那女子刚刚喊了什么?” 初雨回答,“回娘娘,好像是……穿书?” “落轿!”姜茵锦大喊。 轿夫惊愕,搞不懂素来高贵清冷的皇后娘娘,为何突然这般失态,还是急忙把凤辇落了。 姜茵锦提起刺绣裙摆,便迈出凤辇,向女子快步而去。 侍卫追了上来,“娘娘危险,不要过去。” 姜茵锦没管他们。 沈眠眠力气终于用光,跌倒在砖石平整的甬路上,这一时间姜茵锦也停在了她面前,声音紧张又狠厉,“你刚刚喊了什么?” 沈眠眠再次挤出力气,爬着坐了起来,先是抬头,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勒痕,暗示自己不方便说话,之后努力挤出两个字,“……穿书……” 发现灵魂和身体仿佛融合了一些,嗓子疼痛也减缓许多,她急忙又挤出几个字,“你是……姜茵锦吗?还记得……秦王府……吗?” 一瞬间,姜茵锦觉得头都要炸了。 她急忙蹲下身,拉住女子,压低了声音,“你是眠眠?你又穿回来了?” 沈眠眠激动得眼泪直流,拼命点头——几十年不见,女主还是这么聪明。真好! 如果她没碰见女主,或者碰见个笨的,没发现她,她不知自己会有什么命运。 姜茵锦也是激动得红了眼圈,“来人,把她扶到凤辇上,立刻带到坤宁宫,召太医!” 周围人惊呆了——把这女官扶凤辇上?那可是凤辇!皇后娘娘素来是循常习故、墨守成规之人,一板一眼,堪称淑女之典范,从来没做过一件冒失之事,今天怎么街上捡个人,就要越矩地送凤辇上? 再说,那女子坐凤辇,皇后娘娘坐哪? 初雨也急忙跑来,“娘娘三思,奴婢已经让人去抬仪轿,仪轿马上就来,不能让她坐凤辇,这不合规矩!还有,这女子嗓子好像有恙,奴婢拿水来吧?” “……对,拿水!”惊慌的姜茵锦,这才逐渐冷静下来,一只手还紧紧拉着“女官”的宫装,仿佛生怕她跑了一样。 少顷,温水拿来。 几名宫女上前,服侍沈眠眠服下。 沈眠眠喝了水,剧痛的嗓子,也终于有了一些知觉。 此时,仪轿还未到、太医也未到,姜茵锦便让宫人们离开数步,周围只有她和女官两人,这才小心翼翼问道,“是你吗?” 沈眠眠激动地点头,“你怎么……当皇后了?秦王没当摄政王,直接……当皇上了?” 姜茵锦确定女官是她,激动得嘴唇颤抖,强作镇定地解答,“没有,现在距离我们分开,已经七年了。” 沈眠眠倒吸一口气——七年?! 不过,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很快便接受,毕竟……她在现代,已过了三十五年。 姜茵锦继续道,“我离开秦王府后,按你的要求,把我在秦王府小住之事在京城散播开,确保了安全。之后,我犹豫要怎么救你,却在这时,瑞安公主找到我。 原来瑞安公主在秦王府有眼线,早就知晓你被抓走,只是没有救你回来的条件,营救收益小于损失,便决定观望。 加之,当时我也在秦王府,秦王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公主思忖再三,决定暂不营救。 但我回来后,‘你’却性情大变,虽然还记得一些之前的事,但性格和作风截然不同。为此,秦王府一团乱。当时我便有种预感,你……成功了,穿越回去了。” 沈眠眠因为嗓子还痛,所以只点头,没说话。 正在这时,仪轿和太医匆匆赶来。 姜茵锦收回之前的惊慌,又恢复成平日里高贵干练的皇后形象,命人把沈眠眠送上仪轿,让太医跟着,到了坤宁宫。 太医诊病开药离开后,两人才在房间继续刚刚的话题。 姜茵锦焦急问道,“你真的穿回家了?既然回家,怎么又回来?放不下白轻舟?” “啊,这……差不多……”沈眠眠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尖,没好意思说,自己已经生活完一辈子了,“他呢?他怎样?” 姜茵锦叹了口气,“他成亲生子了。” 沈眠眠一愣,随后垂下眼,绽放笑容,“这样最好,我也放心。” 姜茵锦噗嗤一笑,“骗你的,那家伙和他爹一样死犟,怎么可能会成亲生子?皇上登基后,要留他在京中做官,他不肯,找了个贫瘠之地当县令去了,还说,这是你们约好的生活,七年了,一直孤身一人。” 沈眠眠笑容更深,“这样更好。” 声音一顿,又想起另一件事,“先不说我和白轻舟的事,你继续讲秦王的情况,他怎么不当摄政王,当皇帝了?” 姜茵锦微挑峨眉,冷笑一声,“他当皇帝?做梦吧。有我在,他就好不了!自从我知晓你穿书离开后,便直接找到锦王,告诉他,我能帮他造反成功。” 沈眠眠吃惊,“锦王?” “没错,现在的皇帝并非秦王,而是锦王。我投靠了锦王,还帮他拉来大批兵马造反。” “你去哪拉的兵马?”沈眠眠问。 姜茵锦揶揄一笑,“当然是煽动父亲,去劝仲尚书,让仲尚书去劝皇后的两个兄弟,我当年就是利用这件事脱身的,你忘了?” 沈眠眠这才想起,失笑道,“好么,皇后兄弟这件事,算是让你用明白了。” 在秦王面前用一次,在锦王面前又用一次。 姜茵锦面容严肃下来,“其实,无论我是否参与,仲尚书都会劝薛元帅,薛元帅都要投靠锦王。而我必须要插一脚,也是逼着我父亲造反。” 沈眠眠先是不解,但很快便明白过来,“你认为,秦王不会放过你,早晚对姜家动手?” 第216章 这剧情是崩得够彻底 姜茵锦眼神惊喜,“这么多年,能一下子懂我心思的,只有你。” “过奖,”沈眠眠失笑,“然后,你成功了?你不仅让薛元帅帮锦王造反,让你父亲造反?” 姜茵锦饶有兴致,“没错,而且不止拉了这些人。” 说着,又报出来一堆官员的名字。 沈眠眠听得瞠目结舌,“你拉了这么多人?难怪锦王能直接造反成功!所以说,你没像原小说那样和秦王摩擦出爱的火花,而是和锦王摩擦出爱的火花?” 姜茵锦明艳的面庞,有了一丝不屑,“爱的火花?没有。” “??”沈眠眠,“你们有矛盾?” “谈不上矛盾矛盾,但他只是我对付秦王的一个工具罢了,”说到这,姜茵锦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想象不到,秦王有多难杀!这几年,我用尽方法置他于死地,但每次他都能脱险,真是气死我了!” 沈眠眠以后,“难杀?难道是因为男主光环?他谋杀你了吗?” “当然,不过他都没成功。” 沈眠眠——好么,男主光环和女主光环大作战?这剧情是崩得够彻底了。 姜茵锦继续讲道,“锦王造反,我做了不少贡献,他也认同我的实力,便向我家提亲,他登基后,我便顺理成章当了皇后。至于说喜欢,我是不喜欢的。” 讲到这,她淡淡抬眼,顺着窗子看向宫内庭院,沉声道,“也许是死过一次,又经历了太多,更见识到秦王的卑鄙、锦王的平庸,我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与男人比起来,我更喜欢权力!只有拥有权力,才不被人当成鱼肉!” 沈眠眠猛然想起,七年前……是这个世界的七年前,她和姜茵锦在秦王府,就提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当时姜茵锦便放了狠话,说自己一定会得到权力。 没想到,七年后,她真的做到了! 姜茵锦声音一顿,之后打趣道,“你应该,更想听白大人的事吧?” 沈眠眠解释,“倒也不急,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早晚说到他。” 沈眠眠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对白轻舟很思念,却又没有迫不及待,却不知是因为自己穿书两次的原因,还是因为年纪大了、没了年轻时的激情,更或者,两个人本来也没轰轰烈烈过。 是啊,现在回想,两人从开始,便平静如水。 后来的相处,潜移默化地日久生情。 直到分开,也没激荡到生死相随。 她在书外,平静地过完一生,一边好好生活一边思念他;他在书里,也未留恋权势,按照两人约定,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官,默默等着她。 也许,他深信两人一定会再见面,哪怕这辈子见不到,下辈子也一定可以。 就好像,她也这么认为的一般。 姜茵锦不知沈眠眠心中的百转千回,继续讲道,“当年白大人服用皇上给的毒药,诈死离开后,便去了北峡。 起初,我与他并无联系。但皇上招兵买马时,没想到安宁侯竟然找来,说要帮皇上造反。这之后,我才和他重新有了联系。 我把你穿书之事、以及这个世界本就是一本书,告诉了他,也告诉他说,现在的“沈眠眠”,与他在江南见到的“沈眠眠”不是一个人。而他喜欢的沈眠眠,是从新婚开始,到秦王府结束。” 沈眠眠竖起耳朵听着,内心紧张。 姜茵锦,“我本以为他听见后,会备受打击、精神萎靡,却没想到,他只淡淡说了一句:她到底还是离开了。” 声音一顿,不解地问道,“你之前就告诉过他,你要离开?” 沈眠眠叹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释然,“没有,但他说过,他有预感我会离开。” 姜茵锦点头,“我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他说,他要帮皇上造反,要杀了狗皇帝,为自己报仇。” 沈眠眠——是啊,轻舟应该是最恨狗皇帝的人了。当时,他拿到小三元,父亲身体康复、母亲有孕,又结束不适配的姻缘,向最好的方向发展。 但因为狗皇帝把他召到宫里,一切都变了,所有幸福仿佛戛然而止。 她突然在想——如果白轻舟容貌不像锦王,没被狗皇帝看上,后面的一切会不会发生? 她会不会一直留在书里,陪着他继续科举,科举结束,两个人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 “哦对了,你还记得宣平侯和霍让吗?” 沈眠眠中断思绪,抬眼道,“记得。” 姜茵锦笑道,“因为霍让和白大人的事,宣平侯与安宁侯也成了朋友。 宣平侯得知安宁侯投靠皇上,随之跑来投奔。那个霍让,可立了不少战功,现在也已经封侯了。” 沈眠眠惊讶,“真的?那还真不错。” 霍让是宣平侯的嫡次子,正常来说,是继承不到父亲爵位的。 却没想到,因为战功,自己又封了一门爵位。 “秦王呢?你刚刚说杀不死他,被他逃了吗?”沈眠眠问道。 提起秦王,向来信心满满的姜茵锦,也有了一些挫败,“别提那个阴险的狐狸,我们都被他骗了,他根本没重生,而是他手下有个门客,能使用蛊毒。 那个门客,后来被我抓到,严刑拷打后,终于招供。 原来秦王准备给皇上用通心蛊,秦王服用蛊母、皇上服用蛊子,这样只要两人靠近,蛊母便能听见蛊子心声。 但阴差阳错,蛊子却被你服了下去,就是在白大人中毒,皇上拜托瑞安公主写信,要求一定要见白大人的时间段。 当时瑞安公主要求,要么白大人见皇上,要么你见皇上。最后是你招待的皇上,却不知为何服用了蛊子。” 沈眠眠惊呆在原地,“什么?等等,我想想!” 之后开始疯狂回忆起来。 却不知是宿命还是什么,哪怕中间过了三十五年,当年在厅堂招待锦王,依旧历历在目。 “我想起来了,原本我与皇上同坐主位,有下人送了茶。后来皇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我以为他要离开,便起身相送,谁知皇上又折了回来,坐了我的位置,我便只能坐在他的位置。 之前他喝了放在我那边的茶,我也端起他这边的茶。当时我喝第一口时,就察觉到不对:那水并非是我吸入口中,好像是钻入我口中。” 第217章 这个世界好魔幻 姜茵锦惊讶,“原来是这样!” 沈眠眠也是震惊,“我也没想到……后来呢?秦王现在人在哪?” 想起死敌,姜茵锦瞬间有了戾气,“那狐狸?呵,他见情况不妙,也投靠了皇上。” 沈眠眠惊得目瞪口呆,“秦王……也去投靠了当时的锦王?” “没错!因为有了秦王的里应外合,锦王造反才特别顺利。” 沈眠眠惊呆在原地,她之前设想过后面的发展,却没想到是这样,秦王决定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怕是原文都不敢这么写! “那……现在呢?秦王归顺了锦王……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后,还是秦王?” “没错,还是秦王。” “那他想造反吗?” “自然是想的,”姜茵锦讥讽冷笑,“为此,他还把钟雨薇送到了皇上面前,便是现在的钟妃。” 沈眠眠疑惑,“钟雨薇是谁?” “便是之前和你共用瘦马身体的那个穿越女,钟雨薇是穿越女的真名,之前她穿为瘦马,只能被迫使用坊主起的艺名。这次你走后、她回来,发现被秦王宠爱,底气足了,便要改回自己的名字。” 沈眠眠cpu都要烧了,“那……钟雨薇的想法呢?她现在还中蛊吗?秦王还能听她心声吗?既然秦王宠爱她,为何还会送给皇上当妃子?” “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姜茵锦淡笑,“我们抓了秦王身旁那个擅长蛊毒的幕僚,还伪造一场大火,扔了一具与幕僚身形相同的焦尸,所以秦王并不知,我们知晓通心蛊。 秦王虽投诚皇上,却不是真的投诚,而是衡量利弊得失下的暂时妥协。他一直贼心不死,想扳倒皇上,自己当皇帝。 他通过通心蛊,知晓你离开,便对钟雨薇失去了兴趣,但他知道皇上喜欢你,而皇上并不知你离开,会误以为钟雨薇是你,便把她送到了皇上身边,再在私下和钟雨薇见面,便能套出皇上的信息。” 沈眠眠只觉得cpu继续在燃烧,“也就是说,现在皇上和你,知道秦王的读心术,但钟雨薇不知?” “是。” “然后你们将计就计,皇上封钟雨薇为妃子,把假消息泄露给钟雨薇,再让秦王读取?” “没错。” “那……咳,皇上睡钟雨薇吗?”这问题,沈眠眠略有尴尬。 姜茵锦眼神饶有兴致,“睡。” “……”沈眠眠怔了怔,“那……秦王和钟雨薇见面?他们……” “也睡。”姜茵锦笑着抢答。 “……”沈眠眠表情复杂,“皇上知道钟雨薇和秦王睡吗?” “知道。” “……那秦王知道皇上和钟雨薇睡吗?” “知道。” “……”终于,沈眠眠惊得瞠目结舌,“贵圈……这么乱吗?那……请问……你个隐私问题,你和皇上……睡吗?” 姜茵锦挑眉,“当然,不睡皇上,怎么生太子?” “……”沈眠眠——这个世界好魔幻,她好像又想家了。 姜茵锦见沈眠眠精神崩溃的样子,哈哈笑了出来,“你不懂,皇家的婚配,本就与感情无关,更多的是利益。皇上不和钟雨薇睡,如何麻痹秦王?让秦王相信钟雨薇的消息? 秦王不和钟雨薇睡,如何让钟雨薇误以为两人是被迫分离的野鸳鸯?还有什么借口和钟雨薇见面? 至于我,我的情况没那么复杂,我只是想要个太子罢了。我没生,后宫所有女人都不许生。” 沈眠眠苍白着脸,摆了摆手,“给我点时间,让我消化一下,年纪大了,接受能力没那么强。” 姜茵锦被逗得咯咯直笑。 沈眠眠缓了好一会,才接受这些信息,“那钟雨薇呢?她……知道自己被利用吗?她愿意这样吗?” 姜茵锦挑眉,笑容化为讥讽,“她不知道,但她很享受这种天下权贵皆裙下臣的快感,她甚至还勾引过霍让,可惜霍让没上钩。” 沈眠眠嘴巴张得老大,很快,她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她与白轻舟联系吗?” 毕竟,她是白轻舟从江南带到京城的。 “白大人回京城探亲时,她曾写信给白大人要求见面,白大人信都没拆,直接退了回来。听说钟雨薇在寝宫还发了一阵子脾气,又写了几次信,见白大人都不理她,便只能作罢。” 说着,对沈眠眠挤了下眼睛,“白大人为人,你还不相信?他对你痴心一片。得亏你穿回来了,否则我打赌,他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沈眠眠面红耳赤,“是吧?” 为了缓和尴尬,偷偷岔开话题,“这么说来,你和皇上在对付秦王?秦王那么难对付?” 提起糟心事,姜茵锦也没了兴致打趣,声音沉重,“是,狗皇帝在位时,给秦王不少权力。后来锦王造反,诡计多端的秦王又树立了自己除暴安良、拥护锦王的好形象,现在朝野内外,提起第一忠臣,非秦王莫属。 皇上得这个皇位本就不光彩,如果这时候又杀‘第一忠臣’,不仅有损名声,也会寒了忠良之心。更何况秦王势力不小、站队秦王的人一直未散,此时此刻,若皇上对秦王出手,秦王反咬一口,立刻能把握舆论。 而且,皇上刚刚登基,国内百废待兴,不宜动乱。所以皇上和秦王的争斗,还在暗中进行。五年……最多十年,我认为十年内,便能分出胜负。” 沈眠眠倒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相信姜茵锦和皇上正在下一盘大棋。 而主导地位的,是姜茵锦! 原文里,锦王的人设也算是炮灰,虽不算昏庸,但也不是枭雄,现在能逆袭称帝,全因女主。 两人正说着,突然门外传来宫女恭敬的声音。 “皇后娘娘,刚刚永乾宫传来消息,问娘娘今晚可方便?” 沈眠眠——方便? 姜茵锦面露矛盾神色,她犹豫地看了看沈眠眠,又看了看门外,挣扎地咬了咬唇。 沈眠眠贴心道,“你若有事,优先你的……咳,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对您用敬语?毕竟您现在是皇后娘娘了。” 姜茵锦埋怨地瞪了一眼,“不行,从前怎么称呼,现在还怎么称呼,这是命令。” 第218章 一切,真是天意!? 沈眠眠见姜茵锦坚持,她便顺从了。 她从前就没什么逆骨,现在更佛。 见姜茵锦很为难,沈眠眠便道,“皇上找你,应该是有要事,还是正事要紧,等回头我们再聊。” 姜茵锦噗嗤一笑,“他见我能有什么正事?不就是同房生太子呗。” “啊,这……”沈眠眠尴尬,怎么觉得,“二穿”回来,她这个现代人比古代人还保守了?难道是因为年纪大了?不过,她年轻时好像也不算开放的人。 姜茵锦做了决定后,便对门外抬声冷敖道,“去回话,请皇上戌时准时来坤宁宫。” “是,皇后娘娘。” 门外宫女接了命令后,便去复命。 全程,姜茵锦并没让宫人入内,偌大的房间里,依旧只有两人。 沈眠眠目瞪口呆,“戌时?准时?这……” 心中吐槽:这哪像皇后对皇上伺寝?明明是皇上对皇后伺寝!难道这南楚国皇宫的风俗这么别致吗? 姜茵锦嗤笑,低声道,“工具而已。” “!!!”沈眠眠。 姜茵锦看了一眼窗外,见时辰还早,便给沈眠眠讲了起来,“锦王虽非庸才,但也不算奇才,中等偏上。如今能坐上皇帝宝座、且与秦王周旋,全靠我,他心里有数。 他知道我给他带的好处,也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们两人心照不宣,倒也算是好搭档。原本刚成亲那阵,我对房事排斥,一个月伺寝一两回,却未有孕。 所以最近,我重新定下规矩,每个月由太医根据我月事,计算出旺日,便是月事后的七到十二天,这六日皇上必须日日来坤宁宫与我同房。 当然,从我月事之日开始,皇上就不能宠幸任何嫔妃,必须养阳元七日,供我使用。待十二日后,就随意他了。” 沈眠眠惊呆了——第一次看见这么嚣张的皇后!从大姨妈第一天开始,皇上就要禁欲,到时间来提供造娃服务,服务期后,才能宠幸别人。 之前她还纳闷,明明是大女主小说,但女主不是大女主,倒是瑞安公主那个女配是大女主。 现在方知,并非姜茵锦不是大女主,而是时候未到! 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大女主了! 姜茵锦冷笑道,“还有,我对其他妃子们也交代了,她们想怎么争宠都随意,裤腰带可以松,但肚子必须给我紧。谁敢在我有孕之前怀孕,别说一尸两命,我有的是办法让她满门抄斩。好在,那些妹妹们都很乖。” “……”沈眠眠——小命和怀孕比,谁敢不乖? 姜茵锦见沈眠眠半天没说话,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表现得太过狠戾,生怕吓坏了她,立刻改口,柔着声音道,“你知道吗,之前得知你‘离开’的消息,我崩溃了很久。” 沈眠眠,“……抱歉,我应该和你打个招呼,但当时太过突然,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能走。” 姜茵锦轻笑,自顾自说道,“之前,我误以为你是钟雨薇,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你非但不怨我,还处处帮我,我内疚无比,做梦都想还你人情,谁知,你就这么走了。 人生目标突然消失,我的生活也瞬间迷茫。那一阵子,我连自尽的心思都有……倒是要谢谢白大人,白大人不愠不恼,坚信你会回来,哪怕等上一辈子,也认为你会回来。 如今想来,也许他的坚信传给了我,让我也相信你会回来罢。所以,我重新有了生活目标,铆足劲地帮皇上出谋划策、拉拢人才。 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你第一次穿书时,我一无所有,还要被你帮衬。在你回来之前,我定要拥有无上权力,还你人情。从前你给我庇护,以后我护你周全。” 沈眠眠听后,张了张口,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叹息低声道,“其实……大可不必,我没你想的那么无私。我当时也并未帮你,只是为了达成我的目标,阴差阳错的帮你罢了。你不用记我人情。” 姜茵锦瞪起了眼睛,“我好容易找到的人生目标,你又要给我毁了?” 沈眠眠哭笑不得,“好好好,我无私、我圣母,你还我人情吧。白给的功劳,不捡白不捡。” 姜茵锦噗嗤一笑,“你真是个怪人,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巴结我吗?你竟然居功?” 沈眠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说起来好尴尬。 突然,她想起一个问题,“哦对了,你知道我穿到谁的身体里了吗?我没有这个人的记忆,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离开皇宫,我……我想去找他。” 姜茵锦本来还兴致勃勃,一听人家根本不留恋她,要去找男人,瞬间不高兴,“要那么急吗?七年都等了,让他多等几天能怎么着?” 沈眠眠无奈,“我去找他,也不是不回来。一辈子那么长,我们还能永远不见面?” 姜茵锦这才转怒为喜,“刚刚,我让人查过,你这次穿的人叫宁芙蓉,开阳人,父亲是县衙吏典。去年通过考试,入宫为女官,但因为为人耿直,得罪了孙总管,所以被几个不长眼的太监害了。你放心,那几个太监,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沈眠眠点了点头——宁芙蓉那姑娘怕是已经被勒死了,让凶手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突然,姜茵锦惊了一下,“等等!竟然……” 沈眠眠不解,“竟然什么?” 姜茵锦面色变了变,“白大人好像就在开阳县当县令!” 沈眠眠也惊住——这次的原主是开阳人,而轻舟在开阳当县令?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这里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的脸。”她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有,”姜茵锦起身,“你等等,我去给你拿镜子。” 很快,堂堂皇后,便像小丫鬟一般跑去取来一面女子两只巴掌那么大的铜镜。 沈眠眠接了铜镜,看去——却见铜镜里,是一名年纪大概十七八岁的姑娘,姑娘有着鹅蛋形的面庞,眉毛不浓不淡,眼睛很大、眼窝深邃,鼻梁又高又直,嘴唇微厚。 这是……这不正是她大一时的样子? 竟然一模一样! 难道……一切,真是天意!? 第219章 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沈眠眠清楚的记得,上一次穿书,她一直是用旁观者的角度审视一切,这么“不入戏”的原因,除了因为思念家人,还因为那身体根本不是她的。 她用自己的身体活了二十几多年,突然换了一副毫不相干的身体,情感上无法融合。 但这副身体……容貌却一模一样。 她突然想马上见白轻舟,用这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见,她想知道,没了那副绝色容颜,他还会不会喜欢她。 姜茵锦问,“你怎么了?” 沈眠眠从镜中收回视线,“这张脸,与我的脸,一模一样。” 姜茵锦惊喜,“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沈眠眠点头,“是啊,不如之前美,是不是失望了?” 姜茵锦认真端详一会,“不失望,反倒是觉得这幅容貌和你本人才相配,明眸皓齿中,透着聪颖。之前美得好像一个无脑玩物,所以每次你不动声色地拆我招时,我都很恍惚。” 沈眠眠被逗笑。 正要说什么,突然一阵疲倦袭来,却不知是身体和灵魂的融合,还是刚刚死里逃生后,情绪起伏过大。 姜茵锦柔声问,“累了吧?你先休息,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 “等等!”沈眠眠扛着强大倦意,拉住她,“我想和他见面……” 堂堂高冷的皇后,硬生生翻了两个白眼,“知道了,这两天我善个后,帮你巩固下新身份,之后就放你离开。你好歹也再陪我几天,哪怕只有三天!” 沈眠眠放开她,千斤重的眼皮终于落下,口中喃喃道,“……两天。” 姜茵锦嘴角抽了抽——都昏死过去,还不忘和她砍价?白轻舟有那么好吗?她怎么就看不出白轻舟有多好?虽然其长得不错、读书不错,但这样俊才京中并不少。 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 白轻舟就是那个臭王八! 姜茵锦一边愤愤不平地咒骂某人,一边出了房门。 当离开房间时,前一刻闲适轻松的表情骤然消失,又恢复成平日里的高贵端庄,不怒自威的模样。 …… 沈眠眠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睁开眼时,发现夜已深,房内掌了灯。 在一旁守着的初雪看见宁女官醒来,急忙上前,“宁女官,您醒了?奴婢给您倒水。” 沈眠眠看着初雪,神情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安宁侯府——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又见到他们,真好。 不知香凝还好吗,还有……那个人…… 从前她不敢多想他,因为想也见不到,徒增痛苦。现在却终于敢放开思绪,随意地思念了。 很快,初雪端着水回来。 初雪是个思想大条的人,并未发现什么端倪,只是心中疑惑着:这宁女官是娘娘从前的故人吗?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号人物?还有,宁女官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怪? 少顷, 喝完了水,就听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说皇后娘娘到。 初雪一愣,吃惊地看了过去。 沈眠眠急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初雪解释道,“是这么回事,因为宁女官您在坤宁宫休息,所以娘娘思考之后,决定不劳皇上大驾,娘娘自己去永乾宫伺寝,却没想到娘娘回来了。” 沈眠眠也是不免担心——为什么突然回来?难道出现什么变故?莫不是皇上得知,皇后为了一名女官,改口不让他来坤宁宫,所以动怒? 这边沈眠眠正担心着,那边姜茵锦已经风风火火地回了房间,看见人醒来,面露喜悦,“你什么时候醒的?感觉好点了吗?” 见沈眠眠撩开被子,要下床,姜茵锦又急忙道,“别下来,你身体不舒服就多躺一会。” 一旁初雪都懵了——她家娘娘怎么对人这么关心?娘娘生性淡漠,便是对亲姐妹,也没过分亲昵。 沈眠眠还是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轻声回答,“别担心,身体恢复很多,没什么问题。” 姜茵锦见其坚持,也就没劝,扭头问初雪,“她什么时候醒的?” 初雪回答,“回娘娘的话,宁女官刚醒,您就回来了。” “这么说,还没用晚膳?” “没呢。” “让人准备晚膳。” “是,娘娘。”初雪即刻去安排。 沈眠眠见房间暂时没人,急忙问道,“听说你去永乾宫伺寝了?为什么又回来,出什么事了?千万别因为我,和皇上闹不愉快。” 姜茵锦噗嗤一笑,“同个房而已,还用多长时间?给他半个时辰足够用,同完了就回来呗。你别胡思乱想,我和他不会闹不愉快,他听话得很。” 沈眠眠担心,“你这样‘使用’完就回来,皇上会不会不高兴?” “管他的。”姜茵锦满不在乎。 很快,初雪又回来,带了几名宫女。 宫女们服侍着“宁女官”梳洗,初雪等人则是伺候着皇后娘娘卸了妆,换了身轻便的裙子。 这一时间,晚膳也已准备好。 姜茵锦便邀着沈眠眠去膳堂用晚膳,如何丰盛,自不多表。 只说,两人用完晚膳,便回了房间,姜茵锦继续给沈眠眠讲,她不在的七年,发生了什么。 原来七年前,沈眠眠被掳走,安宁侯夫妇便急疯了,因为世子诈死一事,他们既不敢兴师动众地找人,又不敢报官,只能找到瑞安公主,让公主帮忙打探。 公主告诉他们,沈眠眠是被秦王掳走,姜茵锦也在秦王府,两人都安全。 安宁侯夫妇大吃一惊,因为在他们印象里,两人和秦王并无联系,或者说,谁敢和那活阎王一般的秦王有瓜葛? 关于秦王掳走沈眠眠的原因,众人猜测,可能与沈眠眠的长相有关。 毕竟那一张脸,有男人看上,不足为奇。 瑞安公主叮嘱两人,为了世子,他们不能声张,如果秦王真要对沈眠眠下手,她会第一时间进行营救。 再说回秦王府。 姜茵锦走后,沈眠眠高烧,之后穿出了书,原本使用身体的穿越女又回了来。 秦王通过通心蛊得知换了人,大发雷霆,却也没办法,便让人把沈眠眠……也就是之后改回本名的钟雨薇送回客房软禁,以备他用。 后来,姜茵锦得知沈眠眠离开,便投靠锦王,进行造反。 中间如何帮锦王,其轻描淡写,并未说太多。 只说,锦王势力越发强盛,连连大捷,即将攻入京城。而秦王敏锐察觉到大势所趋,便立刻摇身一变,成为反对昏君、拥护锦王之忠臣。 与锦王里应外合,攻破京城,处死昏君。 姜茵锦自不会放过秦王,便对锦王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秦王是故意伪装效忠,会伺机抢夺皇位。 随后,两人用计削弱秦王之势。 秦王也未坐以待毙,买通道士传扬开,说有一种女鬼借尸还魂,会利用预知未来的手段哄骗男子,再吸男子阳气、惑乱天下。 句句针对姜茵锦,姜茵锦废了好大力气,才让锦王相信她不是借尸还魂的女鬼。 之后,姜茵锦和秦王便开始血雨腥风地斗了起来。 从前昏君在位时,秦王并未想过当皇帝,但锦王作了皇帝,其间秦王出了力,加之一直疲于奔命对付姜茵锦,便有了抢夺皇位之心。 他知晓皇上喜欢“沈眠眠”,便设计让皇上来“抢人”,他“为表忠心”“忍痛割爱”,把美人献给皇上。 随后,便从钟雨薇那探知内幕,势力大涨,打了几个漂亮仗。 姜茵锦越发觉得不对劲,从秦王的门客入手,终于买通了一个门客,得知秦王使用蛊毒。 随后,抓门客、放长线、布大局。 再说钟雨薇。 入宫成为妃子后,瑞安公主和安宁侯夫人找来,质问她,为何变心,为何抛弃白轻舟。 钟雨薇只说她在秦王府生了一场大病,之前的记忆都丢失了,并不记得安宁侯府和白轻舟。 说到这的时候,姜茵锦吐槽钟雨薇的虚伪,当年沈眠眠没穿书时,她叫嚣着和白世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扭头入宫为妃后便装失忆。 姜茵锦试探过,钟雨薇确实没有白轻舟大婚到秦王府中间的记忆,但大婚之前的记忆,钟雨薇是有的,只是不愿意承认。 两人担心被背叛的白轻舟会受打击,但白轻舟从姜茵锦口中得知,钟雨薇并不是沈眠眠后,没太多情绪,只请愿说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县令。 皇上自是挽留的,白轻舟坚决要走。 因为横刀夺爱,皇上心存内疚,便让白轻舟自己挑选地方,尊重他的选择,让他做县令去了。 两人就这样聊着,一直聊到快天亮。 之前聊的时间太长,两人干脆就躺在床上聊——之前在秦王府,两人为安全起见,便同睡过一张床。 两人在床上聊累了,便不知不觉睡了去。 …… 上午。 沈眠眠还未醒,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高亢尖锐,“让开,滚开!敢拦本公主,你们皮痒了?信不信本宫当着皇后的面,抽死你们这群不长眼的?” 沈眠眠急忙醒来,“瑞安公主?” 同床的姜茵锦也醒来,眼神闪过一丝狠厉,“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沈眠眠吓了一跳——这两个大女主,掐起来了? 第220章 为了吃绝户啊 姜茵锦柔声对沈眠眠道,“你再躺会,不用着急起来。” 话音刚落,帷帐帘子便被人粗鲁地掀开。 床内光线昏暗,一下子阳光涌入,刺得沈眠眠睁不开眼。 姜茵锦则是坐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头发,“几日未见,公主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 瑞安公主指着姜茵锦的鼻子,“你有礼貌?你昨天晚上干的叫人事吗?” 姜茵锦挑眉,“本宫怎么没做人事了?” “你来月事,让皇上禁欲,禁欲了那么久,连来都不让来。这就算了,你去永乾宫伺寝也是好事,但为什么像应付差事一般,同完就走?这件事传开,你让后宫嫔妃怎么想?让满朝文武怎么想?你还给皇上留面子吗?” 瑞安公主声音一顿,之后尖叫,“等等,那人是谁?你半夜匆匆赶回来,是会野男人?你疯了吗?你别忘了,你是皇后!!!” 正用手遮眼睛的沈眠眠急忙放开手,“公主息怒,我不是男子。” 当与瑞安公主四目相对,再次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庞时,沈眠眠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之后便泣不成声。 “???”瑞安公主都懵了。 她不是没抓过包,也不是没处置过犯错的下人,但一般这种被抓包的人,要么跪下求饶,要么着急解释,要么直接吓得不知说什么好,唯独没见过这种上来就哇哇哭的。 “你哭什么?你刚刚遮着脸,本宫没看清你是男是女,本宫不是也没骂你?” 沈眠眠摇着头,激动得无法解释。 瑞安公主是她回来后,除姜茵锦外,见到的第一个故人。 想…… 真的好想念…… 之前三十五年,不敢思念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再难控制。 姜茵锦抿着唇,很不开心,毕竟眠眠见她没哭,却见到瑞安公主哭,难道说明眠眠和瑞安公主感情更好? 想到这,姜茵锦看向瑞安公主的眼神更凶。 瑞安公主被姜茵锦瞪得一激灵,怒道,“你还有脸瞪我?” 姜茵锦挑眉,“首先,本宫念在你一把年纪的份儿上,原谅你的无礼。其次,本宫并未瞪你,你莫不是做贼心虚,以为本宫瞪你?” 瑞安公主咬牙切齿,“本宫从来光明磊落,何时做贼心虚了?倒是你,要伺寝不好好伺寝,却跑回来和一名女子睡觉,你最好给本宫个像样的理由。” 既然对方想要理由,姜茵锦也不吝啬,“宁芙蓉入宫前,便与本宫有一段手帕缘,后来断了联系,以至于她入宫本宫并不知情。前些日子她被两个狗奴才险些害死,被本宫撞见,这才重新相认。宫中险恶,本宫不忍她留,便准备给她银两,送她回家。临行前,想好好聊聊,所以昨天着急回来,有问题吗?” 瑞安公主一愣,“就……就这?” “不然呢?”姜茵锦冷笑,“怎么,听见这个结果,公主很失望?公主是不是做梦都希望,本宫做点什么出格之事,让你抓个把柄?” 瑞安公主火了,“谁想抓你的把柄?你的破把柄给本宫藏好了,让本宫看见,立刻给你掰折!” 一旁沈眠眠已经平静下来,一边用衣袖擦干净眼泪,一边偷偷打量两人。 发现,两人掐虽掐,却没有敌意,反倒是有种惺惺相惜之情。 转念一想,倒是可以解释——昏君下台、锦王登基,瑞安公主却依旧能在后宫横行霸道,绝对不仅仅因为从前锦王和瑞安公主关系好,定是因为:锦王造反一事上,瑞安公主也出了很大的力。 昏君再昏庸,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锦王身侧有再多的能人志士,也改变不了造反的事实。 只要是造反,就不可能顺利。 所以她猜,在艰难造反之路上,瑞安公主和姜茵锦肯定也合作很多次,所以两个大女主,才有了惺惺相惜。 姜茵锦冷哼,“你有操心本宫的时间,还不如操心下自己,你便是不成亲,好歹也生个孩子吧?男宠还能玩一辈子?” 瑞安公主冷笑,“为什么不玩一辈子?本宫可不像你,打了那么多仗、杀了那么多人,本以为巾帼不让须眉,谁知道转身就跑去嫁人,还费尽心思的生孩子,你不生孩子能死吗?” 听到这里,沈眠眠确定了之前自己的猜想——瑞安公主是欣赏姜茵锦的,甚至认为,姜茵锦可以有更大一番作为。 可以说,瑞安公主的思维是超前的,但她不知姜茵锦重生的身份,以及和秦王的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 她还猜,姜茵锦不信任男人,在防备皇上,所以才要生太子,以备不时之需。 姜茵锦被气笑,突然意味深长道,“你说得没错,本宫这孩子,是必须要生的。” “为什么?”瑞安公主问。 就在沈眠眠以为,姜茵锦会用一种巧妙的方式,来为瑞安公主解释自己的特殊原因时,却听姜茵锦饶有兴致道,“为了吃绝户啊。” 瑞安公主一愣。 沈眠眠也一愣。 姜茵锦笑容加深,隔着被子,摸了摸自己平摊的小腹,“你不是要玩一辈子?等你死后,你那些花不完的银子,你打算留给谁?都给你的男宠们?让你那些年轻貌美的男宠们拿你银子去养小娘子?还不如留给我孩子。所以我生孩子,就为了吃你的绝户。” “你……”瑞安公主的脸,瞬间白了。 姜茵锦挑眉,“我什么?我说错了吗?哪里说错,你指出来啊。你死后,肯定有人吃你绝户,反正都让人吃,为什么不让我孩子吃?就为了吃你的绝户,这孩子,我是必须要生的!” 肉眼可见,瑞安公主的脸越来越白,也急得直跳脚,“你……我……我去收养两个孩子!” 姜茵锦语调云淡风轻,“那不还是被吃绝户?你以为你收养了,那孩子就是你的了?你活着的时候,人家叫你母亲,等你死了,人家还是惦记自己亲娘,搞不好拿着你的银子,贴人家亲娘和亲兄弟,啧啧,还不是被人吃绝户? 左右都是被吃,为什么不让我孩子吃?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便宜,还不如便宜我。你有时间别进宫了,多去打理下你的产业,等回头让我孩子多吃一些绝户。” “啊——!!!”瑞安公主再受不了刺激,尖叫地冲了出去。 沈眠眠惊——瑞安公主也有被气跑的一天? 所以说,“女主”大女主还是比“女配”大女主,更胜一筹? 第221章 女人也靠不住 姜茵锦收回视线,笑着对沈眠眠道,“你别误会,我可不稀罕她府上那仨瓜俩枣,只是觉得,她这一辈子荒唐,到晚年搞不好会后悔。如果她非世俗之人,听我说吃绝户,应该满不在乎,更有可能散财于天下。 既然她被我刺激,说明她是在乎世俗的。 在乎世俗却又荒唐度日,现在年轻时还好,等到老了,便会日日受悔恨折磨,还不如刺激刺激她,趁着她还能生,生个孩子出来。等老了,好歹有点心灵慰藉。” 沈眠眠细细咀嚼着姜茵锦的话,“有道理,用什么方法过一生,是人的自由,但有些人是想明白了、不在乎世俗;有些人是在乎世俗,只是一时糊涂。。” 之后,由衷感慨,“你们两人能化干戈为玉帛,真好。什么时候安排我出宫?” 姜茵锦一口气没喘好,险些没岔气,郁闷地看向身旁一脸无辜的女子,“不是,我们不是正聊瑞安公主吗?怎么又提出宫?你就那么急?” 沈眠眠笑呵呵地默认。 姜茵锦无奈,“昨天已经安排人办好了手续,对外就说,你入宫之前和我有一段秘密手帕情,后来失去联系,如今在宫里被人害,我不忍心你继续在宫里,给你银子送你回家。就如刚刚我对瑞安公主所说。” 沈眠眠笑眯眯地点头。 姜茵锦,“等你回去后,就说在宫中受伤失忆,有太医作证。我再放消息说,让开阳县令白轻舟帮我照拂你,到时候你们两人日久生情,也不会被人起疑。” 沈眠眠笑意加深,“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安排得妥当。就如同,你也为瑞安公主考虑一般。” 姜茵锦不悦,“能一样吗?我懒得替她考虑什么,就随口刺激下,她如果上道,就停止荒唐度日。如果朽木不可雕,就直接让她烂地里,我才懒得管她。” 沈眠眠笑着点头,看破不说破。 姜茵锦被人看穿,面庞微红,“你想什么走?” “越早越好。” “……”姜茵锦翻了个白眼,“想去看看钟雨薇吗?” “不想。”沈眠眠想也不想,就答道。 姜茵锦饶有兴致,“你不想再看看自己使用过的身体?不好奇,那身子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沈眠眠认真回答,“不想,只要碰面,就有可能节外生枝。更何况那身体我使用过,你能很快认出我,我怕钟雨薇也能,虽然几率很小,但我不想有任何一点闪失。” “有道理,”姜茵锦认同,之后揶揄道,“皇上和秦王,要不要再见见?” 沈眠眠哭笑不得,“我好容易换个身份,摆脱那些烂桃花,躲还来不及,怎么会去见?拜托,让我去开阳吧。我保证,等那边安顿下来,立刻会回京城看你。” 姜茵锦无奈地叹息,“行行行,不过现在快中午了,用个午膳,再收拾一下就到了关城门的时间,等明天早晨再走不迟。” “我就要今天走嘛!”沈眠眠故意撒娇。 “……” 姜茵锦无奈,只能同意了。 心中吐槽,昨天还砍价说再陪两天,今天立刻就改口。 原本她以为这世上男人靠不住,现在才知道,原来女人也靠不住。 一边和沈眠眠起床梳洗用午膳,一边安排人去“宁芙蓉”房舍里整理行李,同时还让初雨清点一些礼品财物,让她带去。 两个时辰后。 一支由精兵护卫的皇家车队,便从宫门出发。 又过了半个时辰,车队出了京城大门,驶上了官道。 …… 沈眠眠推开车窗,将头探出车外,感受温暖和煦的春风。 她没说的是,之前她一直处在忐忑之中。 也许经历了穿书、通心蛊等等离奇之事,她在京城没有一丝安全感,总觉得京城仿佛风暴中心,不一定何事,又会闹出什么事。 在京城,她要提心吊胆、时刻提防,只有出了京城,才敢放松下来。 再一想到这个车队是去往开阳,很快便能见到朝思暮想之人,她便激动得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副翅膀。 她就这么探着脑袋,吹了好一会风,才勉强平静下来,坐回车厢。 车厢内只有她一人,姜茵锦想给她安排两名宫女,被她拒绝了。 她独自坐在颠簸的车厢里,脸上的笑容久久难以平静,思绪也是乱飞,毫无章法地胡思乱想。 突然,她想起姜茵锦的名字。 茵锦? 锦王? 茵?同荫字?荫庇?荫庇锦王? 沈眠眠噗嗤笑了出来,笑自己真是胡扯,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既是胡扯,好歹也能扯上。 因为姜茵锦的支持,所以锦王造反成功,登基为帝,又何尝不是姜荫庇锦呢? 也许,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罢。 就好像她和白轻舟。 凤雏呵,还不知,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 开阳县距离京城不算近,但也不远, 快马加鞭两日两夜、普通马车四天四夜,而沈眠眠乘坐这种质量上乘的马车,拉车的马匹也都为良驹,便折中,三日三夜到达开阳。 …… 离得很远,沈眠眠便能看见开阳县的城门。 城门前有一条小河。 这三天在马车上,她看了很多开阳的地理志,得知这里风景秀丽、水资源丰富,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车队到城门前停下,守城官兵看见文牒,发现这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车队,急忙严阵以待,军官们跑出来迎接,还有人去通知县令。 城内也很快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大家好奇地看着这队豪华车队,艳羡不已、议论纷纷。 车队继续前行,先去了宁家。 虽然沈眠眠想第一时间见到白轻舟,但为了合乎常理,还是要先“回家”看望下家人。 很快,车队在一个巷子口停下。 巷子内狭窄,最多只能三人并肩而行,像皇宫里的豪华马车,是驶不进去的。 不等领队来请,沈眠眠自觉下了车。 与领队打了声招呼后,便向巷子而去。 巷子里也早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乡亲,众人对沈眠眠恭贺,议论着老宁家真是祖坟冒青烟,芙蓉丫头竟与皇后娘娘有了手帕缘。 那可是皇后娘娘啊! 多大的福分!? 沈眠眠一边走,也一边暗暗发誓,使用了人家宁姑娘的身体,就要帮忙照顾其家人,她会对宁家人好的。 但没走两步,她突然停下了。 因为在距离她十步远的前方,人群簇拥的中间,站着一名眼圈通红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竟然和她妈妈长得神似! 第222章 大结局 她停下原地,脑海中瞬间涌出许多猜想,难道……难道…… 这时,中年女子身后钻出来一名少年。 少年十岁出头,俊朗又带着稚气的面庞满是喜悦,大喊,“姐!你回来了?” 沈眠眠视线逐渐模糊,因为那少年长得也和他弟弟沈邃很像!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她穿成宁芙蓉,并非偶然? 沈眠眠再难控制,飞奔了过去,抱住中年女子,哽咽着说不出话。 宁母也哭着抱着女儿,“好孩子,你受苦了。回来就好。” 周围邻居们唏嘘,议论着之前宁家清贫,宁芙蓉为了家人,入宫拼前程,如今老天眷顾,不仅得偿所愿,还大有收获,宁芙蓉有了皇后这个靠山,别说宁吏典的前程,便是县令大人,都得对宁家礼让三分。 宁母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好了,我们先回去吧,有人已经去衙门通知你爹了,你爹马上就回来。” “好。”沈眠眠看着中年女子那张熟悉的面庞,哽咽笑着。 很快,宁母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家里。 宁家简陋却整洁,处处透着温馨。 同一时间,车队领队,已指挥着兵士们把皇后娘娘打赏的财物,一箱一箱地搬进宅子。 沈眠眠从一个巷子里,拿出一只口袋,交给弟弟宁峻楚,让其把铜钱分给看热闹的邻居,说是沾沾喜气,实际上也是拉拢人心、避免很多麻烦。 铜钱,自是姜茵锦提前准备的;分铜钱这件事,也是姜茵锦叮嘱她做的。 宁母忙乎起来,让兵爷把箱子安顿在房间里,还有几名关系走得近的邻居,从家里拿来茶叶、吃食,开火做饭,准备招待兵爷用膳,自不用说。 另一边。 宁母听说女儿在皇宫被人害得失了记忆,回来后,死活不让女儿干活,就让她在厅堂里坐着休息。 突然。 门外传来一阵吵嚷,紧接着便听见邻居们的恭喜声。 沈眠眠盲猜,是宁父回来了, 同时一起回来的,一定还有……白轻舟。 她心跳猛然剧烈,快步走到厅堂门口。 宁家清贫,只有这么一进院、三间房,正屋房门口正对着院门口,所以沈眠眠站在房屋门口,便看见院门口有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边与周围邻居寒暄,一边走进来。 一个是中年人,容貌很熟悉,因为与她现实里的父亲容貌相似。 另一个年轻人,自然就是…… 沈眠眠看着那名还穿着县令官袍的年轻男子,果然,他个子又长高了,眉眼更为深邃坚定、五官也更为俊美出众,站在人群里,犹如珠落砾石,惹人注目。 相貌有一些改变,但气质却未变。 还是那般温润如玉、谦卑若竹,哪怕穿着官袍,也不端官架子,干净清透得仿佛午后秋潭,平静又宁逸。 白轻舟感受到视线,便顺势看过去。 当看见流着泪的女子时,也是生生一怔,随后又收回视线。 “……”沈眠眠。 很快,宁吏典和邻居们招呼完,之后满是歉意对身旁男子道,“抱歉白大人,让您久等了,快请进。” 白轻舟微微颔首,“吏典客气了。” 宁吏典自是思念女儿的,也看见女儿泪流满面,但他是家主,需要冷静的主持大局,所以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只是和女儿交代了两句话,便请白县令和皇家车队领队军官进入厅堂。 如何寒暄,自不多表。 沈眠眠坐在角落,眼神哀怨地看着白轻舟——人家姜茵锦都认出她了,他认不出?除了在院门口和她对视一眼,之后就一眼都没看她。 枉她思念了这么多年。 大概寒暄了一会,宁吏典要请车队官兵们到酒楼吃酒,却被军官婉拒,说要着急回去复命。 这时,宁母过来,说饭菜已准备好,如果兵爷们不嫌弃,便简单用一口粗茶淡饭。 军官思忖片刻,便同意了。 领队军官按照皇后娘娘的要求,在院子里,当着看热闹邻居的面,大声道,“白大人,皇后娘娘交代,请大人务必关照宁女官。” 白轻舟听见,并未跪地领懿旨,而是作揖接旨。 众人也并未惊讶,因为世人皆知,白大人当初屡立军功,也是有爵位在身,按照南楚国律法,皇上和皇后口谕,不需下跪。 等了一会,沈眠眠见哪怕是被皇后提醒,白轻舟也没看她一眼,反倒是要和宁吏典一起陪兵士们,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白大人,皇后娘娘有一份密令,还请借一步说话。” 众人严阵以待——还有密令? 白轻舟略微思考片刻,答道,“好,有劳宁女官。” 之后,走到厅堂,站在厅堂外,对一旁的人道,“劳烦,请你们回避。” 众人急忙紧走几步,让出位置。 沈眠眠看着坚持站在门口的白轻舟——她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这套路,她之前用了很多次,她只要和外男说话,肯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绝不给人编排的机会。 谁想到,竟被他学了去。 还用来对付她。 沈眠眠设想过许多种见面的场景,或者抱头痛哭、或无语凝噎,却万万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认出来她。 她安慰自己——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壳子都换了,单凭一个眼神就把人认出来,那白轻舟也用不着当什么县令,可以去刑部上班,用他那火眼金睛审犯人。 白轻舟只快速看了女子一眼,便礼貌侧过头,并未盯着女子看,“此地说话方便 ,请宁女官说吧。” 沈眠眠既可气又好笑,也懒得和他拉扯,直接开门见山,“姜茵锦应该和你说穿书的事吧,我穿书回来了。” 男子正回避的面色一僵,整个人僵在院门口。 沈眠眠又道,“我的真名是沈眠眠,上一个身份,与我名字相同但容貌不同;这个身份容貌相同名字又不同。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要不然你出题考考我,问问我七年前你诈死离开之前,只有我们两人说的话?” 白轻舟猛地转身,一双星眸瞪得很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薄唇微启,千万言语卡在嘴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面对炙热目光,沈眠眠难免几分羞涩,垂下眼,嘴里还在吐槽,“现在知道震惊了?人家姜茵锦都能第一时间认出我,我不指望你第一时间认出,但好歹也应该因为似曾相识,多看我几眼吧?” 白轻舟深吸两口气,让狂跳的心平静些许,不想当着身后百姓们的面失态。 语调尽量平静,“因为……我想了你整整七年。” 沈眠眠唇角弧度加深,指责的语调也有了一些甜腻,“想了七年,所以认不出?你不觉得,这宁女官和我很像?” “不是,是我看每个女子都和你像。” “?” “因为太过想你,我看路上每个女子都像你。年轻的,便像年轻的你。年老的,便像年老的你。年幼的,便像年幼的你。想得狠了,甚至觉得男子都像你。” “……”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就是不看任何女子,与所有女子拉开距离。”白轻舟紧紧盯着沈眠眠,认真道,“刚刚我在院门口看见你,觉得太像了,像到我不敢看第二眼,所以一直眼神回避。” 沈眠眠噗嗤笑了出来,之后又意识到,院子里还有人,急忙后退两步,进入厅堂深处,不让人看见她的“毁人设”。 白轻舟下意识抬腿要跟进去,就听里面的人道,“别进来了,姜茵锦给我们写好了日久生情的剧本,如果我们现在表现得一见钟情,容易毁你的‘人设’。秦王为人狡猾,更知我穿书的事,如果你有太离奇举动,只怕他会生疑。我不想再被卷入旋涡了,我只想平静的生活,和你……好好过日子。” 说着说着,沈眠眠声音越来越小,面颊火辣辣。 白轻舟刚要心生喜悦,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触碰自己的脸,“我老了,你却依旧年轻,你会不会……嫌弃我?” 沈眠眠见对方面色大变,还以为他又想到什么噩耗,却没料到是这个问题,她失笑道,“我走那年,你十九岁。七年后,你二十六,哪里老了?其实真正老的是我,我比你想象中的要老。” 白轻舟松了口气,“不嫌弃我便好,无论你多大年纪,我都喜欢。你……这回,还走吗?” 声音末尾,多了忐忑。 沈眠眠笑着摇头,“不走了,永远留下。” 白轻舟面色认真地追问,“真的?你保证?” 沈眠眠点头,“保证,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发毒誓。” “不用,”白轻舟长舒一口气,释然道,“你若再离开,我就继续等你,我相信你依旧会回来找我。” 沈眠眠鼻尖一酸,点头,“好。” 随后,两人一个在厅堂门内,一个在门外。 好似院中喧嚣与他们无关,屏蔽了全世界一般。 天地之间,只有两人。 好一会,白轻舟恋恋不舍道,“我去宁吏典那边,你在房内休息。” “我也去。” “不行,你别去。” 白轻舟转过头,声音尴尬,“你若是去了,我会忍不住多看你,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 沈眠眠噗嗤一笑,“好,那你去忙吧,我回房休息。” 白轻舟匆匆点了下头,又深深看向心爱女子,之后便转身忙去了。 沈眠眠进了一个房间,透过窗子缝隙,窥视院子里的热闹,心中已经开始筹划新的剧本——宁女官要怎么和白县令互动,才能日久生情呢? 先是拜托白县令帮一些小忙? 然后再像古代女子那样,送手帕?送荷包?送鞋子?送自己做的点心?送各种汤汤水水? 越想,越期待。 她推开窗子,干脆趴在窗框,支着下巴,笑盈盈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人。 心里想着——早知能穿回来,她在现代就应该学刺绣和女工,不过没关系,现在开始学也不晚。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开始学刺绣。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送他自己绣的手帕。 也迫不及待,看他接手帕的喜悦表情。 正在想着,就见白轻舟和领队军官从外面走进院子,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白轻舟自是面容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军官则是毕恭毕敬,不敢怠慢面前这位身着勋爵之位,却跑来当县令的白大人。 突然,白轻舟察觉到女子的视线,表情未变,依旧聆听着军官讲京城时局,脸却悄悄红。 沈眠眠笑容加深——呦,脸红了,那……再多看两眼,让他的脸更红。 一阵春风,迎面吹来。 有什么东西碰到沈眠眠脸上,她急忙抓住,拿到眼前一看,发现,竟是一枚小小的杏花。 春风,杏花,少年郎? 突然想起从前背过韦庄的一首诗: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沈眠眠勾唇——送他的第一张帕子,就绣这首诗吧。 不过……三十四个字,好大的工程!也不知她能不能绣成功。 再次, 心生喜悦—— 未来的生活,真是令人期待呵。 【全文完】 番外 1,演得逼真一些 【写在前面】 很多读者姐妹不解,为什么正文不写男女主重新在一起的甜蜜日常?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扑街作者,我给姐妹们讲讲:因为没主线了。 没有那么一个目标,让男主、女主、男配、女配为之奋斗。 如果作者硬写的话,是能写的,但内容很“散”,读者们刚开始觉得好甜,慢慢会发现,越看越没意思,越来越水。 大家都是“阅文无数”的姐妹,那样甜而散的文,应该都看过。 “甜宠”就好比奶油蛋糕,几天吃一块,或者一天吃一块,觉得美味。但如果把它当成正餐,一天三顿的吃,没两天就吃腻。 蛋糕如此,小说也如此。 如果作者前几天,真的继续在正文写两人重新相逢的话,肯定要写皇上(锦王)和秦王发现女主,然后跑来抢人。 思考再三,觉得还是算了吧,放过沈眠眠和白轻舟了,让他们好好过日子。 平静又甜滋滋的日常,就放在番外讲。 当然……作者能保证番外平静,却保证不了甜滋滋,因为作者不会写甜文。o(╥﹏╥)o,尤其是没主线的甜文! 还有,作者是真的真的不会写番外,极有可能写得不好,还请读者姐妹们海涵! —— —— 开阳县整整热闹了一天,像过新年一样。 大家都在谈论宁家姑娘和皇后成为手帕交、荣归故里的事。 入夜, 许多没睡的人还在议论,感慨宁家姑娘走了鸿运,她爹宁吏典搞不好要去京城当大官,宁家搞不好也要搬去京城,各种羡慕嫉妒。 这些问题外人都能想到,更何况是宁家人? 夜里,宁家一家四口聚在一起。 宁母李氏先是抱着女儿哭了好一会,宁父宁茂德又安慰女儿说,失忆没关系,他们会慢慢帮女儿找回记忆。 沈眠眠很庆幸宁家人长得像她的家人,让她容易共情融入,否则,让她现在和三个陌生人演骨肉情深、抱头痛哭的戏码,她不能说哭不出来,只怕是哭得不逼真。 她有演戏天赋,但,不多。 后来大家情绪平静后,宁茂德才问女儿关于皇后娘娘的事,毕竟他们天天和女儿生活在一起,没发现女儿和皇后娘娘有私交。 沈眠眠直接甩锅给失忆症,就说不记得。 最后,还是宁家小子宁峻楚语出惊人——皇后娘娘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宁氏夫妇恍然大悟——对呀!之前自家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见了什么人,有什么书信,他们都知晓。 更何况,算算时间,女儿入宫之前,皇后正跟着皇上造反呢,怎么可能和女儿是手帕交? 还有个最关键的——年龄! 他们虽不知皇后娘娘年龄,但传闻当年皇后娘娘与白县令……就是从前的安宁侯世子成婚时,是十八岁,现在七年过去,已经二十五岁。 他们的女儿宁芙蓉十七岁,七年前才十岁,黄毛丫头有什么手帕交? 想来想去,觉得宁峻楚说得最有道理,八九不离十就是皇后娘娘认错人了。 宁茂德本来还以为,他能借女儿的光,去京城做大官,如今一看——还做什么大官?搞不好回头皇后娘娘发现,直接来个欺君之罪。 宁茂德惊慌后,冷静下来又认为,只要他们一家不去皇后娘娘眼前转悠,即便是娘娘发现错误,也会咬牙忍了。 一般当官的都这样,好面子。 官越大,越好面子,哪怕真是自己的错误,也得找幕僚门客顶包。 宁茂德严肃地警告家人:关于皇后娘娘和芙蓉的手帕交一事,不得泄露半句!如果有旁人问起,就说事关皇后娘娘,不得腹诽,否则一个没搞好,容易人头落地。 其他三人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不说出去,这才停止谈话,各自回房间休息。 沈眠眠回了宁芙蓉的房间,躺在床上还笑着想——她害怕宁父拿了皇后的赏赐、发了财,不想干这个小吏,要离开开阳。 她甚至都做了几个应对措施,准备使用,却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 宁父不敢肖想做大官,本本分分地继续当吏典,也方便她再见凤雏了。 凤雏啊…… 好久没叫他这个名字了,虽然从前也都是在心里偷偷地叫。 现在,继续偷偷地叫,因为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名字。 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睡了去。 翌日。 沈眠眠一睁眼,睡到快中午。 她都懵了——过去的几十年,随着年龄的增加、生活的单调,她越发失眠,到后期,平均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如今一下子换了个十七岁的身体,睡眠质量瞬间提高,还有些不适应。 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快速穿好衣服、梳洗后,跑出房间。 却见李氏正在洗菜。 见女儿出来,李氏慈爱道,“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沈眠眠尴尬,“……抱歉,因为前几天赶路辛苦,睡得多了一些。” 李氏笑着,“没关系,你从前就喜欢赖床,反正也没别的事,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 沈眠眠点了点头。 从昨天的“家庭会议”就能看出,宁家极其和睦,夫妻俩恩爱,宁父并不想纳妾,而且也没有明显的重男轻女。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古代,不明显的重男轻女,实属难得了。 “娘,您在洗菜吗?我来帮您吧。” 李氏便把菜交了过去,“行,你洗,娘去生火。一会把午饭做完,让峻楚给你爹送饭。” 沈眠眠一愣,“送饭?爹在衙门没食堂……呃……工作餐?”她也不知,古代的食堂叫什么。 李氏倒是没多想,只以为女儿受伤失忆,暗暗心疼,“有的,之前有个姓张的大厨,但昨天张厨子回家奔丧去了,衙门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临时厨子,县令便把午膳银子分给大家,让大家找地方随便吃一口,咱们家离衙门近,便想让你弟送几天饭,等过几天找到厨子就好了。” 沈眠眠了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衙门的话,是不是……可以见到凤雏? 想到这,沈眠眠面颊有些红,“娘,要不然您忙着,午膳我来做,一会我给爹送饭,怎样?” “你做也行,但这个送饭……”李氏迟疑,虽然自从新帝登基,一派欣欣向荣,民风也愈发开放,但芙蓉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若是从前,一个平民女子也就罢了,但现在芙蓉是皇后娘娘手帕交,身价也抬高,搞不好会有好姻缘,是不是……不应太过抛头露面? 沈眠眠语重心长,“还是让峻楚多读书吧。女儿虽然失忆,但却知晓京城那些大官,从小便头悬梁锥刺股地读书,后来才出人头地。” 李氏一听,瞬间打了鸡血,“好,就听你的,你……你现在也不小了,自己拿主意,你觉得你能送,就送吧。” “当然能。”沈眠眠揽下工作,高高兴兴地洗菜,然后端着干净菜进了厨房,开火烧饭去了。 半个时辰后。 香气从厨房中涌出。 李氏进了厨房,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这么会烧菜了?” 李氏从前教过女儿烧菜,但女儿手艺平平,哪像现在这么好? “让娘见笑了,女儿向御膳房的厨娘学了几道菜,手艺不算好。”沈眠眠笑道。 她当然是谦虚的,从前在现代,爸妈年纪大后、胃口不好,她每天换花样地给爸妈做菜。 后来弟弟结婚后,弟媳喜欢她的手艺,每到周末都拎着东西跑来蹭饭。 后来弟媳坐月子,她希望弟媳能吃得顺心,也每天做月子餐,让弟弟来取。 李氏惊叹,“不愧是御膳房,手艺果然比我们民间好!” 沈眠眠快速做完了饭,装了食盒。 李氏不解,“你怎么装了这么多饭菜?” 沈眠眠——当然了,给凤雏带了一份。 “因为女儿在想,也许爹的同僚有忘带饭的,那便给同僚一份,也算是帮父亲卖个人情,回头父亲在衙门也好做事。” 李氏恍然大悟,“不愧是入过宫的人,考虑是周全的!” 沈眠眠笑笑,便拎着两只大食盒出门,去了衙门。 。 开阳县衙门。 沈眠眠到了衙门门口,正要和看门的衙役解释自己送饭,就被衙役认了出来,“哎呦,这不是宁姑娘吗?你来给你宁吏典送饭?” 沈眠眠笑着点了点头,“大哥好,是啊,我爹在吗?” “在呢,快进去吧!”衙役笑呵呵地伸手一指。 沈眠眠眼神闪了闪,又问,“请问衙役大哥,县太爷在吗?” “也在,你找白大人有事?”衙役陶均微微变了眼神,心里想——白大人可是方圆几十里最俊美的男子了,难道宁姑娘倾慕? 这……喜欢白大人的姑娘多了,但白大人可能是接连被两名妻妾背叛,现在对男女之事没有任何兴趣,要不要委婉告诉宁姑娘? 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宁吏典也知道,宁吏典肯定会告诉。 “白大人在的。” 沈眠眠看见了衙役的眼神,笑眯眯的只当看不见,“是这样,能不能劳烦大哥,帮我报告县太爷一声,就说我来给爹送饭?因为听娘说,县太爷是让大家出去吃的,没说允许送饭。” 说着,便掏出一两银子,塞给衙役,“拜托大哥,帮帮忙了。” 陶均拿了银子,很是惊喜,又有些难为情,“不用和白大人说,白大人为人宽厚,不会斤斤计较,而且这银子……我也不能要……” 沈眠眠坚持要送,“拜托大哥,帮我去说一声,这银子就当芙蓉请大哥吃午饭了。” 陶均到底还是没经受住金钱的诱惑,心里想着——管他白大人是否愿意,反正他是帮宁姑娘的忙,这银子也不算白拿。 随后,陶均先是把宁姑娘带到了宁吏典的官廨,之后便去找白大人了。 宁芙蓉到了官廨门口,见里面还有几人,便没进去,专门等了一会。 既是等里面的人出去,又是等凤雏来。 等人出去,是因为:她拿了这么多饭菜,如果真碰见宁父的同僚好友,就没法给凤雏吃了。 虽然古代人未必有这么厚的脸皮,但不得不防。 就这样,等了一会。 还没等里面的人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眠眠转头看去,却见穿着官袍的高大男子,正急匆匆赶来,那白净的俊美面庞,带着兴奋的红晕;清澈星眸,写满了喜出望外。 沈眠眠也是心跳剧烈,正要说什么,那衙役也从后面跟来了,“大人,这位便是宁姑娘,您昨天应该是见过的。” 沈眠眠对白轻舟使眼色——有外人在! 白轻舟急忙抿了下唇,将欢喜狠狠压下去——知道,不会表现出来的。 白轻舟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之后故作平静道,“听说,你来给宁吏典送饭?” 沈眠眠也装得十分恭敬客气,“回大人,是的。我娘说,我爹挑嘴,怕是吃不惯外面饭食,索性家里离得近,便送了,大人一会准备去哪用膳?” 白轻舟扫了一眼地上两个大食盒,当然明白,眠眠是给他带了一份,欣喜得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他发现,掩饰痛苦很简单,隐瞒喜悦是真的难,他现在只想一脚把陶均踢出衙门。 但无奈,有这不会看眼色的陶均,他还得强忍着笑意,“本官还未决定。” “如果大人不嫌弃,可以与我爹一起用膳,今日是民女准备的饭菜,因为没有经验,不小心做多了一些。” 白轻舟刚要立刻答应,又觉得回答得太快,有些违和,毕竟两人“不熟”。 他故意装成思考片刻,之后“为难”道,“这……不好吧?” 两人交谈声,被官廨里的官吏们听见,众人急忙出来。 沈眠眠见状,对宁父道,“爹,今日女儿准备饭菜多了一些,听说大人还未用膳,要不然,您请大人一起用午膳?” 宁茂德一听,急忙道,“当然可以,只怕大人嫌弃。” 沈眠眠笑着偷偷给白轻舟递了个眼神——瞧,台阶给你找好了,下吧。 白轻舟觉得唇角快压不住了,便手握空拳,放在唇边,装模作样轻咳两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欢喜的眼眸,悄悄看向她。 —— —— 小说标注【完结】是正文完结,不影响更新番外。 番外不定期更新,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家佛系观看,勿等!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