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婚不孕被弃，嫁豪门三年抱俩》 第1章 无后为大不是骗人的 白晓薇脚步匆匆地在人头攒动、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b超室走廊里穿行，小心避开扶着大肚子从身旁经过的孕妇，拿着缴费单寻了处人少的地方站着等叫号。 “嗡嗡......” 手机在兜里震动，她忙拿出取出手机，第一眼便看向来电显示，松了口气，不是领导打来的，是同一间办公室的同事杨宇飞的电话。 “喂？宇飞，怎么了？” “姐，刚才有当事人来找你，我说你去取文件了，当事人现在在小会议室等你呢。” 电话那头，传来杨宇飞小小的声音，像是生怕被人听到一般。 确实，他怕被人听到，因为此时正是工作时间，白晓薇临时有事出去请他打掩护，他哪敢让其他人知道。 白晓薇忙表示感谢：“谢谢你啊宇飞，姐回头请你喝奶茶，你先帮姐给当事人倒杯热水送去。对了，对方有没有说他是哪个案件的当事人？” “姐你放心吧，热水我都倒好送去了，当事人情绪还算稳定，”杨宇飞仍旧压着声音，“是你一个故意伤害案的被害人，想问问你，他被打了如何获取赔偿？” “哦，行，”白晓薇放下心来，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来得及，“我这边大概还需半个小时结束，结束后就往回赶，有情况你随时和我联系。” “好。” 挂了电话，白晓薇抬头看了下挂在柱子上的电子屏幕，再看看自己的号，快了，前边还有三个人便到自己了。 她定了下心神，继续站在b超室走廊上等着。 “拜托让一下......” 耳边传来声音，她一回头便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从她身旁经过，忙闪身避让，眼中却是止不住的羡慕。 她多想，像这个女人一样，肚子中揣着一个小宝宝啊！ 她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最美好的青春时光连尾巴都不剩，可是她的肚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白晓薇和丈夫李皓轩是大学同学，是彼此的初恋，二人相识十二载，打破了大学生“毕业即分手”的魔咒，谈恋爱七年，结婚五年，婚后夫妻感情一直很融洽。 美中不足的是，二人一直没有孩子。 每当此时，白晓薇都会暗悔大学时的冲动。是的，大学时她就和丈夫李皓轩尝了禁果，意外怀孕后傻眼了，李皓轩瞒着家里人带着白晓薇到医院把孩子流了。 当时年轻，虽心有不舍，但白晓薇并没有纠结难过太久，只想着还年轻，孩子以后会有的。 也许是当时手术不彻底，也许是流产给女性身体伤害大，也许是流产后未好好休养......总之，婚后一年未能怀孕，婆婆急了，一再催促二人做个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李皓轩一切正常，而白晓薇一侧输卵管堵塞。 她还记得刚拿到这个结果时，她在医院哭了好久，是丈夫抱着她安慰，她至今仍记得丈夫的话： “晓薇不哭啊，这不是还有一侧是通畅的嘛！别担心，孩子我们一定会有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万一一直没有孩子呢？” 她泪眼婆娑，完全没有了在法庭上叱咤风云的强悍模样。 “......没有也不要紧，我会一直爱你的。” 李皓轩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了妻子的话，但当时正处于悲痛中的白晓薇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丝毫没有察觉，只感动地抱着丈夫久久不愿撒手。 一晃又是两年，宝宝仍没有到来。 她四处求医，中药当水喝，喝的胃酸食欲不振，都没有见效。 挂了许多妇科专家号，都说这不是大问题，她以前能怀孕说明身体没有问题，可能是压力太大造成卵子发育不良。 于是，每个月临近排卵期她又成了医院b超室的常客——监测卵子发育情况，一测一个周期——长长的走廊上经常掠过她匆匆奔走的身影。 又是两年过去，婆婆对她有了怨言，她听到婆婆和亲戚抱怨她学历高、工作体面有什么用，不能生孩子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她假装没有听到婆婆的抱怨，更勤快地往医院奔走，但她是要工作的人，一个排卵周期最少七天，她哪能说请假就请假，还每个月请七天？哪个领导也无法容忍自己的下属动辄请假。 于是，她只得抽空往医院跑，做完b超再往回赶，白天在医院消耗的时间、耽误的工作，她就通过晚上加班补回来...... “请0256号白晓薇到5号诊室就诊。” 电子叫号声打断了白晓薇的思绪，她忙熟练地朝着5号诊室小跑过去。 来医院次数多了，哪个诊室在什么地方，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今天卵泡发育的和昨天差不多，生长的不明显。” 看诊的b超医生年纪约莫五十多岁，很和蔼可亲，在“卵泡监测单”上填上今日卵泡监测数据，将单子递还给她，看她起身整理衣服，又好心地叮嘱： “姑娘你不要心急，我看你每天都往医院跑，这样卵泡变化不会很明显不说，还会让你压力更大，我建议你隔一天测一次比较好。” “谢谢大夫，谢谢！” 白晓薇有些感动地道谢，这几年她在医院奔走，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医生、专家，大部分都是如这个阿姨一般的亲切，但其中也有素质差的，病人多问两句都不耐烦，驱赶着病人赶紧离开好叫下一个病人进来。 医生听她道谢，摆摆手说不用。 白晓薇扫了一眼手中单子，叹了口气，快速走出医院，将单子装进手提袋，扫了个共享单车，骑着便朝单位赶去。 到了单位门口，把车子停到该停的位置，正要付费，电话又响了，是丈夫李皓轩打来的，白晓薇点了接听。 “喂？晓薇啊，你在忙吗？” 电话那头传来李皓轩低沉悦耳的男声，是白晓薇最爱的那一款。 “嗯，刚从医院回来，今天监测结果也不太好......” 白晓薇压低声音，不想让人听到，边说边往办公楼走。 “哦，没事，继续监测就行，”李皓轩柔声安慰了一句，接着说出自己打电话的意图，“妈说今天要到家里住，你晚上别加班了，早点回去买几个菜给妈露一手。” 白晓薇顿住脚步，眉头皱起，强自压抑着不情愿问道：“妈一个人吗？” 李皓轩在电话那头呵呵干笑两声，补充了一句：“还有小雯和福宝。” 小雯是李皓轩的妹妹李倩雯，是她的小姑子，三年前出嫁，两年前添了个宝宝，取名福宝。 小姑子不会做饭，嫁人后婆婆担心女儿吃不上，便住在了小姑子家伺候他们一家人，后来添了外孙，便理所应当开始带孩子。 只有在小姑子与她丈夫张弘伟闹了矛盾时，婆婆才会带着女儿与外孙到她家来住。 这是，又闹矛盾了？ 第2章 伤害案的受害人 听丈夫说婆婆和小姑子要带着孩子来家里住，白晓薇心中不情愿，不是不想让她们来住，而是她们的到来，意味着随之而来无数的麻烦和……嫌弃。 看妻子半天没说话，电话那头的李皓轩当然能猜到妻子此刻的想法，温声哄道：“晓薇乖了啊，我这不是出差回不去嘛，要不然肯定不会劳烦老婆大人这么辛苦的，我很心疼老婆大人的哦！” 看白晓薇仍没有说话，李皓轩继续耐心劝解：“等我回去给你带礼物行吗？” “还有，这个月家务我包了，这样行不行？” ...... 电话那头的李皓轩一直温柔又耐心地劝导着妻子。 结婚五年，身为一个丈夫，白晓薇觉得，端凭这份对妻子的包容和忍耐，李皓轩无疑是称职的。 “行吧，让妈和小雯过来吧，”白晓薇终于松口，“但是你承诺的事都要做到，要是有一件做不到......” “做不到就罚我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娶白晓薇，给白晓薇当牛做马。” 赶在白晓薇威胁的话出口前，李皓轩抢先说道。 “呸，”白晓薇强忍着笑意，只觉心中郁结散去不少，骂了丈夫一句，“还想绑我三生三世，美死你。” “呵呵。” 听着电话那头丈夫低沉浑厚的笑声，她忍不住也笑了：“好了，不说了，我得忙了，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还有，我晚上给妈和小雯做了饭后，还得到单位加班，这个提前给你说好，免得妈到时又挑我毛病。” 李皓轩满口应承：“知道了老婆大人，我会跟我妈说的，你放心。” 挂了电话，白晓薇疾步朝办公楼走去。 杨宇飞正在电脑上制作文书，听到白晓薇推门的声音，回头看去，露出一个笑容：“晓薇姐，你回来了。” “谢谢你啊宇飞。” “哎呀，姐你总是这么客气，这不是应该的嘛。” “当事人还在小会议室？” “嗯，是的。” 白晓薇顾不上喝口水，拿上本和笔，又匆匆往小会议室走去。 推开会议室门，见到一个头上包着纱布的男人正坐着低头玩手机，他的手边还有一个一次性纸杯，杯中水已经喝完。 男人听到推门声，抬头看过来，就见到一个气质干练成熟、身材苗条的女人走了进来。 “我叫白晓薇，是袁小多故意伤害案的承办检察官，您就是本案的被害人张志强吧？” 白晓薇边往里走，边做着自我介绍。 张志强忙站起来，神色拘谨：“是，我就是张志强。” “袁小多故意伤害案目前处于审查逮捕环节，您今天来找我是......？” “我要让袁小多赔偿。”一听到袁小多的名字，张志强变得有些激动。 “我被袁小多打了，看病住院影响工作被老板解雇，让我受到很严重的心理打击，现在都没有勇气找新工作了，我要他赔偿五十万不多吧。” 白晓薇没有接话，只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手中笔飞快在本子上记录着，还抽空打电话给科室的内勤小姑娘让重新给张志强倒杯热水送来。 张志强果然没有停歇的打算，这口气他憋在心里许久了，自他被打后，他觉得别人看他的眼光都变了。他想别人一定是在嘲笑他无能可欺，因此他张口便是索要五十万元的巨额赔偿款。 此时见检察官并没有制止他，或者指责他狮子大张口，心中怒气稍缓，喝了一口重新续上的热水，又开始诉说。 “这个袁小多太不是人了，我跟他在同一个厂里上班，他偷奸耍滑、迟到早退，月底被扣了工资，便污蔑是我告他的黑状，非要让我给他补上他被扣的钱，我不给他补，他就挑我工作的时候来捣乱，让我也干不成。被领导看到了，以为我俩工作时间聊天摸鱼，害得我也被扣了工资。” 张志强说到这个，情绪又开始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领导把我叫去骂了一顿，还警告我再摸鱼就辞退我。” 白晓薇顿住笔，抬头看向张志强：“你没有告诉领导实情吗？” “我说了，但是领导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袁小多为什么不骚扰别人就逮着我一个人不放。我能有什么办法！” “袁小多为什么会认为他被扣工资与你有关？” 白晓薇用词很谨慎，她并没有学着张志强的话说“告黑状”，只是用了一个很中性的词——有关。 “唉。” 张志强先叹了口气，才接着道：“我们两家是邻居，我自认比袁小多踏实。我俩进了同一个厂后，因为是计件发工资，我努力工作，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月底会计把工资表张贴出来后，袁小多不跟别人比，就跟我比。” 张志强有些无奈，说出心中猜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人认识二十多年了，应该感情深厚、工作上互相照应才对，袁小多却偏偏对他意见很深，总是找他麻烦。 白晓薇默默在本子上记下“嫉妒”二字，圈起来画了个问号。 又问了一些与案情有关的事，张志强有问必答，看来是闷气在胸中憋的久了，想找人倾诉。 “您还有要补充的吗？” 白晓薇见张志强不再说话，主动问道。 “没有了，”张志强诉说完之后，情绪变得平静，有些感激地看着白晓薇，“谢谢你啊检察官，愿意浪费时间听我说话。” “您太客气了。” 白晓薇微笑：“倾听当事人的诉求，是我们的工作内容之一，本职工作而已，无需言谢。” “您所说的事情我随后会一一调查核实，卷宗中有您的联系方式，等有了结果我会联系您。” 张志强彻底放下心，他来之前看着检察院巍峨高耸的办公大楼心里是发憷的，没想到这位检察官如此的平易近人没有架子。 他忽的有些不好意思：“还有......” “嗯？”白晓薇重新拿起笔，准备记录。 “我刚才说的赔偿五十万是我随口说的，我太生气了，其实，只要袁小多愿意给我赔礼道歉，并保证不再骚扰我的生活，我只需要他赔偿我医药费就行，哦，这是我住院的票据。” 张志强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据。 “上面的费用加起来一共是一万一千多。” 白晓薇接过票据看了看，将票据复印后，留下复印件，把原件还给张志强：“保管好这些。” “你回去后再好好想想，把你的诉求写下来给我，等这个案子提起公诉时，你的诉求我会一并提交给法院。” “谢谢，谢谢。” 张志强口中一直喃喃道谢，心中感叹自己遇到了好人。 送走了张志强，白晓薇松了口气，掏出手机联系了袁小多伤害案的民警，把张志强反映的情况说了，二人约好明日一早实地走访袁小多、张志强工作的厂子。 忙完了这些，白晓薇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半了，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第3章 又一个伤害案 安排好明天上午工作，白晓薇拿起本和笔回到办公室。 刚推开办公室门，就见刑警队的秦观正坐着和杨宇飞聊天。 秦观见她进来，笑容灿烂：“呦，白检察官忙完了？” “你少往我这跑几趟，最好一次也别来，我才能真的忙完。” 白晓薇边往办公桌前走，边调侃秦观。 “哎呦，我听出来了，这是不欢迎我的意思呗！那我走——” 秦观拿起公文包作势要走。 白晓薇和杨宇飞神同步地朝他“拜拜”。 秦观：“......” 摸摸鼻子，秦观重新一屁股坐下：“好歹相识一场，别这么无情嘛。” 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两本并不算厚的卷宗，拍在白晓薇办公桌上。 “一个故意伤害案，刚去案管上了系统，很不幸，分给你了。” 案管，是案件管理办公室的简称，所有刑事案件都需经过案管上到统一业务应用系统里，再随机分到各个员额检察官的个人系统。 秦观说完就要起身离开，被白晓薇叫住：“只有卷宗？案发现场有没有视频监控？” “案发地位于老城，那里住的人杂，监控摄像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也没人管，没录上。” 秦观叹气，要是有监控就好了，他也不用那么纠结了。 “晓薇，你先看卷，看完咱俩再沟通，正好我有一些问题想和你探讨。” 白晓薇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接过卷宗便开始翻阅。 在她还没有阅完卷之前，她不想听别人的意见，不想被人为干扰了自己的判断，秦观显然是了解她的。 案件本身并不复杂，白晓薇很快便阅完卷。 合上卷宗，她身体向后靠向椅背，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复原卷宗内容——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犯罪嫌疑人，叫顾文瑞，男，27岁，京市人...... 先不管顾文瑞为何从首都来到他们这个偏远的十八线小县城，按照顾文瑞的说辞，他是因为坐了黑的，被拉到了老城旧民宿。因嫌弃民宿破旧脏污，和老板发生争执，他一气之下走出民宿，走到街上才发现手机、钱包都不见了。 好在当时登记住宿信息时需要验证身份，他把身份证掏出来一直捏在手里，才没有和卡包、手机一起丢失。 想到或许是掉在了民宿里，顾文瑞只得寻着记忆里的线路往回找。 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识路能力。 老城的街道狭窄扭曲，巷道很多，就算是本地人，不常来老城都不好找路，更何况初来乍到的顾文瑞。 不出意料，他迷路了。 在九曲十八弯的狭窄巷子里绕来绕去，绕的天都黑了，也没绕到主路上，又没有手机导航，所以他放弃继续绕\"迷宫\"了。 还好现在是夏天，并不冷，咬咬牙，顾文瑞正打算找个角落窝一夜，天亮了再找路出去。就在这时，他听到有喊救命的声音。 声音离他并不远，顾文瑞不想多管闲事，他自己都自身难保、露宿街头了，哪还有闲心管别人。 求救声由远及近，似乎发出声音的人是一边跑一边喊“救命”的。 最终，声音和脚步声都停在了距离他不远的隔壁巷道，他听出喊“救命”的是个年轻女孩，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与嬉笑声。 “跑啊，继续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带着本地方言特色的嚣张声音响起，是个男人的声音。 “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说的事我真的做不到，求求你们了。” 女孩哀求的声音，显得弱小又无助。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又不让你白干，不是说了会给你好处的嘛，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又一道男声响起，恶狠狠的恐吓着女孩。 “我不要好处，我什么都不要，求你们放过我......啊！” “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女孩的尖叫。 紧接着，顾文瑞便听到拳脚落在身体上的沉闷声响。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足以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被打的女孩应是被堵住了嘴巴，顾文瑞听到女孩支离破碎的“呜呜”声，可怜的如一只被狠狠踹了一脚、小声呜咽的流浪狗。 顾文瑞寻了处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考虑着要不要再走远点，听不见为净。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撕拉”声响起，紧接着布料被撕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听声音，应是女孩的衣服被撕开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脱光她，带她去**公路，那里晚上大货车多，总会有一两个路过的司机停车。她不愿意去按摩店给我们挣钱花，让货车司机玩玩是一样的，反正能给咱们挣钱就行。” 第三道陌生的男声响起，不同于前两道男声的嚣张与凶狠，这个嗓音很平和，平和地如同谈论要不要去夜市上撸串。 顾文瑞发现，自这道平和的男声响起后，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只敢小声呜咽，连哭泣哀求都不敢了。 他听到男人打电话的声音，说让骑摩托车过来，还报了地址。 两三分钟后，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是对方的人到了，听声音有两辆摩托车。 “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想去......” 许是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恐怖的事，女孩忍着害怕再次开口祈求，回应她的又是“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顾文瑞叹了口气，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抬脚走了过去...... 走出巷子，借着昏暗的路灯光，他看到两辆黑色摩托车大喇喇停在路中间，将本就狭窄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摩托车上坐着两个人，正嘻笑着看一个浑身赤裸、遍体鳞伤的女孩被两个黄头发的男人架着往摩托车上拖。 顾文瑞的视线没有停留，他再往后看，果然看到一个双手插兜，迈着悠闲步子的男人从巷子中缓步走出。 除去那个女孩，对方一共五个人。 顾文瑞对眼前形势快速做出判断，脚步没有停留，径直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最早注意到顾文瑞的是走在最后的那个男人，他停下脚转头定定看着走近的顾文瑞。 坐在摩托车上看热闹的两人也很快扭头，其中一个嚣张地叫嚣：“别多管闲事，滚！” 他的叫嚣成功引起了拖女孩上车的两人的注意，他们也扭头，凶狠地瞪着顾文瑞。 对方人多，手中还有人质怎么办？ 顾文瑞选择直接开干。 脚步越来越快，距离其中一人不到两米时，他飞起一脚，一个回旋踢将人踢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打！” 那个声音温和的男人发现形势不对，当即下令。 几人一拥而上，与顾文瑞打成一团...... 第4章 婆婆与小姑子 顾文瑞莫名其妙在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县城，与一帮逼良为娼的恶徒混战起来...... 案情复原到这里，白晓薇睁开眼睛，后面便没有必要复原了，因为双方混战的结果都写在法医鉴定里了—— 王齐伤情为轻伤二级。 张欢欢伤情为轻伤二级。 马小明、常益博、何建东伤情为轻微伤。 李思洁伤情为轻伤一级。 啧啧，白晓薇咋舌，先不说顾文瑞的说辞是否真实可信，单说他以一己之力独战五人，还让对方都挂了彩，他自己完好无损，足以说明他战斗力不一般。 而对方五人的说辞则刚好和顾文瑞相反，他们说的是顾文瑞欲对李思洁不轨，他们五个见义勇为，却被顾文瑞打伤。 李思洁，就是那个被逼迫的女孩。 双方各执一词，虽说是五比一，但白晓薇认为常益博、何建东等五人立场一致，不能简单粗暴地认为人多一方说的话可信度就高。 那么，这个案子的证据就是一比一。 到底谁在行凶？谁是见义勇为的一方？谁在说谎？案子的真相到底如何？ 白晓薇想到法医鉴定里唯一的女孩名字——李思洁。 她忙把卷宗又翻阅了一遍，没有找到李思洁的陈述，她以为看漏了，又翻到目录，用手点着一行一行看，看到最后，除了法医鉴定了李思洁的伤情外，其他没有任何与李思洁有关的内容。 皱了皱眉，白晓薇拿起手机，准备给秦观打电话问问这个李思洁是什么情况。 刚拿起手机，手机就开始“嗡嗡......”震动，她一看是丈夫李皓轩打来的，点了接听。 “晓薇啊，你在哪呢？妈和小雯已经到家门口了，说按门铃没人开门。” 李皓轩的声音有些急：“我听到福宝在哭，妈说福宝困了想睡觉，但进不去家门。你不会还在加班吧？” “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下班高峰嘛，有些堵，你让妈和小雯哄哄福宝。” 白晓薇看看表，已经下班半个多小时了，她怕丈夫责怪她对他的家人不上心，撒了个小谎，边说边压着脚步声匆匆向外走。 “这都下班半个多小时了，还堵？” 李皓轩有些质疑妻子话的真伪。 “哎呀，我也很急嘛，谁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堵，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要开车了。” 白晓薇怕再说下去被丈夫发现她说谎，挂断电话后快速朝停放在办公楼后的车子跑去。 她心里并不因为自己撒了谎而愧疚，毕竟婆婆和小姑子又不是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到了家门口发现她不在家，大可以打电话给她，为什么要打给出差在外的李皓轩？难不成李皓轩能直接飞回来接她们母女三人进门？ 安的什么心？这不就是摆明了在儿子面前告她的黑状？ 开车回家的路上，白晓薇很淡定，该等红灯就老老实实等红灯，斑马线该礼让行人就乖乖礼让行人，甚至在排队等红灯时，还在美团优选上买了许多蔬菜、肉类。 算算时间，她到家后最多十分钟就能送到，也省了她再到超市购物耽误了婆婆和小姑子进家门，再被告上一状。 将车子停放在车库，白晓薇坐电梯上楼，刚出电梯，就听到小孩子在楼道里跑动着“咯咯”笑的声音，还听到小姑子李倩雯抱怨她还不回来的声音。 白晓薇刚要转过拐角，就听李倩雯催促婆婆：“妈，你别等了，再给我哥打个电话，就说白晓薇不想让咱们进家门，故意拖着不回来。” 她放慢脚步，停在拐角处，给婆婆和小姑子自由发挥的机会，毕竟人在做坏事时突然被打断，万一惊吓出了心理阴影，赖上她怎么办。 她听到婆婆的声音：“再等五分钟，她要再不回来，我就给你哥打电话。” 白晓薇看看时间，从李皓轩给她打完电话到现在，仅仅过去了13分钟而已，这对母女俩是有多急着抓她的小辫子？ “福宝乖啊，妈妈给你说，待会儿外婆给舅舅打电话时，你就开始哭，哭的越伤心越好，这样舅舅回来就会给你买很多的玩具和新衣服补偿你哦——” 李倩雯故意托着嗓音，学着小孩子可爱的语气与儿子说着话，说出口的，却是教小孩子撒谎。 白晓薇没有听到婆婆阻止李倩雯的声音，可想而知婆婆对李倩雯教福宝撒谎这件事是默许的。 难怪李倩雯是个撒谎精，原来是家学渊源啊，从她母亲那里学来，再传给自己儿子，啧啧！ 母女二人谈话告一段落，白晓薇走出拐角，出现在二人面前，假装打着电话： “皓轩啊，你都听到了吧，福宝没哭，也不困，正玩的精神呢，都是小雯在教他撒谎骗礼物哦！你安心出差，家里的事有我呢！” 白晓薇说着就“挂断”了电话，成功看到婆婆与小姑子面色僵硬。 但是李倩雯向来脸皮厚，她很快便发现白晓薇两手空空，指着她就对着母亲嚷嚷： “妈，您看，白晓薇就是不欢迎我们，让我们在门外傻等着不说，还两手空空，连棵青菜都没买，这是打算让咱们母女俩今晚喝西北风啊，我这就给我哥打电话说。” 她嘴上叫的凶，刚从兜里拿出手机，想到刚才教儿子撒谎被兄嫂听个正着，说不定哥哥这会儿正生气呢，她打电话过去一定会被哥哥臭骂，说她带坏小孩子。 “打吧，你哥刚跟我通过话，手机就在他手里，你这会儿打过去，响不了三声他就能接听。还有，现在是夏天，只有东南风，想喝西北风得等冬天。” 白晓薇从母女二人身边经过，并不停留，直直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开门，在玄关处弯腰换鞋。 听白晓薇这么一说，李倩雯仿佛看到自家哥哥正满脸怒容等着她自投罗网的场景，一下子怂了。 可她前一秒刚叫嚣着打电话告状，要是不打的话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李倩雯有些骑虎难下。 要不说还得是亲妈心疼女儿呢，婆婆见自己女儿脸色难看下不来台，忙出面打圆场： “打什么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打电话给你哥不是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嘛，你嫂子肯定是在单位太忙顾不上买菜，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不就好了。” 一边说，一边抱起福宝跟在白晓薇身后进了门，就好像她从没有给儿子打过电话告白晓薇黑状一样。 李倩雯总算找到了台阶，赶紧顺着就下了，但她心里不服气，嘴巴嘟嘟囔囔地不消停。 白晓薇懒得管她说了什么，穿着拖鞋回卧室洗手换睡衣去了。 第5章 顾家丢了个少爷 而与此同时的京市某别墅区。 这里的环境清幽雅致，风景宜人，最主要的是，这里有着整个京市最完善的安保系统，寻常人根本走不到这一片，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别墅区占地极广，每家每户的别墅风格又各有不同，或精美豪华、或庄严肃穆、或大气磅礴......而这其中最豪华、占地最广、所处地理位置最佳，仿若被其他别墅拱卫着的别墅，哦不，应该叫庄园，正是京市四大豪门之首的顾家庄园。 此刻的顾家庄园内，气氛压抑低沉，佣人们各自做着事，默契地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通往庄园正厅的路两边，站着许多穿着黑西服、身材高大健壮的保镖，他们也默契地安静站着，生怕家主的怒火蔓延到他们身上。 是的，正厅一楼的会客厅中，现任家主顾泰和正在大发雷霆，他的下首，站着几个同样穿黑西服的保镖。 “五天了，已经过去五天了，不过是找个人而已，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他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上天不成？” 下首的人安静站立，没有一个人敢应声。 顾泰和还在继续发怒：“我养你们有什么用？看个人看不住，跟也能跟丢，现在直接回来告诉我人不见了？” “不见了就去找啊，哪里丢的从哪里找，我就不信，z国就这么大，我顾家想找人找不到？你们别想着糊弄我，我还没老的不中用呢，就算他跑到国外去，只要他还在地球上，就一定能找到！” “老爷。” 下首站立的几人中，有一人明显是带头的，他看了一眼正大发雷霆的顾泰和，谨慎地说道： “我们查了所有的出入境信息，没有三少爷的，说明他应该在国内，没有出去。” “三少爷太机警，我们不敢跟太近怕他发现，只想着他手机里装有定位器，唉，确实是我们的失误......” “......一开始我们的人确实是一路跟随的，一直跟到了j省，等发现不对时才知道，是有人偷了三少爷的手机。因为手机已经转手倒卖了好几次，找不到最初偷手机的小贼，自然也没法知道三少爷是在哪里下的车，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 顾泰和的怒气仍是高涨，理智却让他不得不冷静，想到小儿子的执拗、倔强，别说是这些奉命保护他的保镖，就算是他这个老父亲，也常被他怼的灰头土脸，没有一丝老父亲的威严。 偏偏家里的老太太——他的母亲顾老夫人，最是疼爱顾文瑞这个排行最小的孙子，有老太太撑腰，顾文瑞就是家里的小霸王，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敢和他对着干、敢对着他吹胡子瞪眼、敢威胁保镖不要跟随、敢离家出走......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所幸，老太太这段时间到他家旗下的避暑山庄避暑去了，不在京市，否则顾文瑞失踪五天这么久，哪里瞒得了老太太。 只要老太太在京市，能一天按三餐地跑来看顾文瑞。 顾泰和都纳了闷了，这又臭又硬、嘴巴又毒的臭小子有什么好看的，他看上一眼都觉得碍眼的很，要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他早就打包扔到外太空去了。 “唉。” 顾泰和叹了口气，走回主位坐下，对着刚才给他回话的人说：“阿仲，刚才是我失态了，你不要见怪。” 被叫做阿仲的人，是顾家的二管家，和顾泰和年岁相当，大家都习惯叫他仲叔。 仲叔忙摆手：“老爷哪里话，丢了少爷，本就是我们失职，老爷心忧少爷安危，我都明白。三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实话，听到下面回信说他丢了，我这几日也是忧心难眠。” “现在就是庆幸，老夫人在避暑，三个月后才会回来，希望这三个月时间能找到三少爷，不然的话，不知道老夫人会急成什么样。” 仲叔是顾家的老人了，对这个家里的一应人和事都熟的不能再熟。 他的兄长祥叔是顾家的大管家。 祥叔、仲叔二人都是孤儿，被顾泰和的父亲收养后，跟着顾家姓顾。 顾泰和的父亲收养了他们后，供他们读书、教他们为人处世的道理，还送他们出国留学，后来他们学成归来，辅助顾泰和把顾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再后来，顾泰和把家族生意交给大儿子和二儿子打理，祥叔就跟在两位少爷身边协助，而仲叔则回到顾家庄园，协助顾泰和管理家族内部事务。 二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但都对顾家忠心耿耿。 二人正说着话，听到佣人来报：“老爷，大小姐和二小姐来了。” “爸。” “小瑞怎么会不见？” 两位面容有五分相似、风格却完全不同的美女踩着高跟鞋，步履匆匆走了进来。 顾泰和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顿时有些头疼，怕什么来什么，认命地拿起手机，迅速调整好神态。 “妈，您起来了？” “也不看看都几点了，我又不是小瑞，还能赖着不起床？” 电话那头响起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同时，一张慈祥和蔼又带着年轻时风情的面容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奶奶好！” “奶奶您老又年轻漂亮了！” 大小姐顾文星、二小姐顾文瑾忙向出现在屏幕上的老人问好。 “哎，是星儿和瑾儿啊，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快让奶奶看看......对了，小瑞呢？我这几天给他打电话怎么都是关机？顾泰和，是不是你又惹了我的宝贝乖孙儿，让他生气关机不接电话的？” 老太太话题转的飞快，顾文星和顾文瑾还没顾上回答奶奶的问话，话题就转到了弟弟身上，紧接着又转向父亲身上，质问他是不是又惹了弟弟......奶奶还不知道弟弟失踪的事儿？ “没有，妈，小瑞有您老这个保护伞在，我哪敢招惹他啊！他就是懒的，晚上鬼混太晚了，白天就补觉，怕人打扰他休息，就关机了。” 顾泰和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哼，别老说我乖孙儿的不是，小瑞多懂事的孩子，不争权不夺利的，又会赚钱又孝顺，到底哪里不好了，你怎么就是不待见他？” 老太太听不得顾泰和说自己乖孙儿懒，不满地数落儿子。 “好好好，小瑞是最好的，是最好的。” 顾文星、顾文瑾也帮着父亲说话，几人总算把老太太糊弄了过去。 挂断了电话，几人面面相觑。 “爸，我们总不能每次都糊弄奶奶吧。等奶奶回来了，发现小瑞不在，我担心她老人家接受不了......” 顾文星皱起好看的眉毛，不满地看着老父亲。 身为长姐，她是最懂事乖巧的，不忍指责父亲的不是。 “爸，要我说，就是您的不对，您明知小瑞是什么性子，怎么能硬逼着他娶薛家小姐呢？这下好了，逼的他离家出走了吧......” 顾文瑾性子泼辣爽朗，颇有几分顾老太太年轻时的风范，她才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父亲。 仗义执言、女儿本色也！ “好了，都别说了！” 顾泰和如今也是后悔，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他看向仲叔，吩咐下去：“交代底下所有的管事们，把手头所有事情都放下，全力寻找三少爷的下落。” “是。” 第6章 我们有纪律，帮不了 白晓薇住的主卧带有洗手间，她洗了手换了睡衣，在床上倒着想先休息一下，反正菜还没送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李倩雯的叫喊： “白晓薇你在里面干什么，我和妈都要饿死了，你怎么还不出来做饭？” “呵呵。” 白晓薇冷笑，她没有嫁给李皓轩之前，这母女俩都不吃饭？ 她没有起身，房间门被她反锁了，李倩雯进不来，摸索着从床头拿出蓝牙降噪耳机，戴在耳朵上刷起了短视频。 不得不说，如今的科技真是发达，这蓝牙降噪耳机不仅音质好，3d环绕，最重要的是真的很降噪。 刷了十来分钟，手机响了，显示快递送餐，白晓薇点了接听，边接边往门口走，顺带扫了客厅一眼。 婆婆正陪着福宝在看电视，李倩雯在吃她昨天买了还没顾上拆包的零食。 啧啧，白晓薇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感叹了，这母女俩还真当她是这家里的佣人保姆了，宁愿干等着吃现成的，也不愿动手做饭。 李倩雯嘴里叼着薯片，口齿不清地问：“你去哪？” 白晓薇没理她，打开门把外卖小哥送的菜和肉提在手里，道了谢后，又关上门，直接把东西拎去了厨房。 “你耳朵聋了？我刚才叫你你躲在卧室不出来，现在问你你也不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回应她的，是白晓薇“砰”的一声关上了厨房门。 李倩雯气怒，回头便对着自己妈告状：“妈，您看白晓薇这个样，都是被我哥宠坏了，您说说她啊。” 李母叹了口气，不是她不愿意替女儿出气，实在是因为她这个儿媳，身上气场太强大，嘴皮子又利索，她不是对手啊！ 想当年儿媳刚进门时，她想着端婆婆架子给儿媳立规矩，婆媳俩没少交手，但最终都以她失败告终。 偏她那没出息的儿子，又格外疼媳妇，她每次偷偷让儿子教训媳妇，都被儿子拒绝了，还被告诫不许再找他媳妇麻烦，否则就不认她这个妈！ 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李母对女儿招招手：“行了消停点吧，咱娘俩绑一起都不是她对手，待会儿吃了饭不是还有事托她办呢吗，这会儿就别惹她了。” 想到母女俩这次来的目的，李倩雯把到口的怒骂咽了回去，想想还是不甘心，开始贬低白晓薇： “妈，您说我哥到底喜欢白晓薇什么啊？她性格那么强势，听说干他们这一行的，天天都要和尸体打交道，接触的都是毒贩、强奸犯、杀人犯这些恶人。” 李母也想不通，自己儿子那么优秀，名牌大学毕业生，毕业后当了律师，短短几年就闯出了名声，是远近闻名的大律师，年薪过百万，怎么会看上白晓薇呢？ 李母刻意忽略了白晓薇与李皓轩是大学同学这回事。她的儿子是名牌大学毕业生，白晓薇难道不是？她儿子是知名律师，白晓薇还是全市优秀公诉人、办案标兵呢，又比她儿子差到哪里了？ 半个小时后，厨房门打开了，白晓薇端着饭菜出来放在餐桌上。 不用招呼，李母便与李倩雯赶紧走过来坐下。 白晓薇炒了四个菜，一个汤，又热了四个馒头，足够她们三个人吃了。 不管心里再如何生气这对母女的所作所为，她们都是李皓轩最亲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得顾着李皓轩的感受。 对于白晓薇的厨艺，李倩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她觉得虽然白晓薇人不怎么样，做饭水平倒是可以与外面的酒店大厨一比，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李倩雯吃的飞快，李母也不甘落后，她对于儿媳的厨艺也很满意，女人嘛，在外面干再好有什么用，伺候好丈夫才是女人的本分。当然了—— 她说的这个女人不包括她的女儿李倩雯，小雯是她放在手心里娇宠着的小公主，不会做饭没关系，她跟着照顾女婿一家就行；没有工作也没事，她有退休金，可以贴补女儿、女婿。 “对了，晓薇啊，我和小雯这次来是有事找你。” 看吃的差不多了，李母开了口，不过她只开了个头，便以眼神示意李倩雯说下去，毕竟她知道的不多，还是让李倩雯说更能说清楚。 李倩雯没有客气，大喇喇直奔主题：“你手里是不是有一个故意伤害案，犯人叫袁小多？” “是的。” 白晓薇一听，这才知道原来婆婆、小姑子这次上门是有事相求，“不过袁小多还未经法院判决，不能叫犯人，要叫犯罪嫌疑人。” “哎呀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我又听不懂。” 李倩雯语气恶劣，她最烦白晓薇的就是这个，明知道她文化水平低又不爱学习，总是跟她说一些高大上的名词，显得她白晓薇读过书就比别人高一等似的。 白晓薇要是知道李倩雯的想法，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她严重怀疑丈夫李皓轩与李倩雯不是亲生兄妹，要不然为什么丈夫性格温和、宽容大度、努力上进，而李倩雯性格暴躁、偏激易怒、不求上进不说，还带着儿子丈夫一起啃老。 “小雯，别这么跟你嫂子说话。” 李母忙拉了女儿一把，提醒她注意态度，毕竟是有求于白晓薇，哪能还用平时的态度对她。 “知道了妈。” 李倩雯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白晓薇：“袁小多是弘伟发小的老表，你把袁小多放了吧。” 乍听此话，白晓薇都要气笑了，她不知该笑李倩雯天真无知呢，还是笑她狂妄自大。 她以为她是谁，国家法律是她制定的？看守所是她家开的？还是她李倩雯立过什么盖世功勋，足以对整个国家造成重要影响？还是她位高权重准备以势压人？ 真要说起来，白晓薇还真不怕以势压人，在办案一线这么多年，她不是没遇到给她打招呼让她网开一面的领导，但她这人就是耿直又倔强，用她的话说，我既然选择干这一行，就不怕得罪人。 从检7年，她得罪的人不少，得罪的领导也有几个，因此她虽然工作能力强，但也不是没被穿过小鞋。 也许是白晓薇嘴角的讽刺太明显，李倩雯火冒三丈：“你是不是聋了？我说话你听没听到，我说，把袁小多放了！” 李倩雯咬字很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命令。她来之前在丈夫发小面前打了包票，信誓旦旦保证一定办成此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收下了丈夫发小送给她的充值卡，她查了，卡上有五万块钱呢。 进了她的兜她肯定是不会还回去的，那比割她肉还让她心疼。 李母暗悔，原本以为女儿能把事情说的更清楚，现在看来真是高看女儿了。 “晓薇啊，小雯就是个小孩子，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心里着急才会说话冲的，你别往心里去，你赶紧把人放了，小雯就不急了。” 李母自以为语气很温和，说话也很中肯，她作为长辈，能这么心平气和而不是用命令的语气跟儿媳说话，她自认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婆婆了。 “说完了？” 白晓薇收起嘴角嘲讽的笑意，面无表情地问。 “我们有纪律，你们的忙，恕我帮不了。” 第7章 奇葩母女 “晓薇。” 这一次，是婆婆语气严厉地叫她的名字。 “这么一点小忙你都不愿意帮，你有没有把我和小雯当一家人？” 小忙？ 白晓薇又想冷笑了，她们平时都不看新闻不与人打交道的吗？放在哪个时代，一个涉嫌伤害罪的嫌疑人，都不是说放就能放的吧！这难道不是常识？ 懒得与她们解释，反正她就算说干了口水，她们也只当她是故意推脱不愿意帮忙。 “吃完了吗？吃完了我要收拾了。” 白晓薇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李倩雯被白晓薇的态度气的跳脚：“哎，你还没说放不放人呢？你要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牵扯到原则问题，白晓薇不会容忍，她停下手中动作，也是一字一顿道： “我说过了，我们有纪律，你的要求我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你——”李倩雯气结，指着白晓薇半天说不出话。 李母见女儿被气成这样，又看白晓薇这种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的嚣张样子，从进门开始就压抑着的不满彻底爆发。 她霍地站起身，也像李倩雯一样，指着白晓薇鼻子怒声道： “好啊，我看你根本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你有什么好狂的，作为一个女人，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要不是我们一家子包容你，换个人家，早把你扫地出门了。” “我今天把话就放在这里，你要是不帮小雯的忙，这个家你也别待了，趁早和我儿子离婚，别耽误我们李家延续香火。” 白晓薇被气笑了，她也真的笑出了声。 “噗哈哈......” “妈，看在李皓轩的面上，我还叫你一声妈。” 白晓薇看着因为她大笑被气的差点晕厥的婆婆，平静地说： “你说不帮你女儿的忙，就让你儿子和我离婚，呵呵，先不说你儿子这么大个人了，会不会听你的话照做......” “......我就问一句，要是我因为帮了你女儿的忙，违反纪律、触犯法律，被判了刑，进了监狱，你会让你儿子守着等我出狱吗？” “我想想啊，徇私枉法的话，最起码得判十几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呢！” 白晓薇故意把刑期说的很重，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李母的反应。 果然，李母闻言脸色大变。 她光想着儿媳是检察官，是负责把罪犯送进监狱的，她之前还暗骂过儿媳死板，手中有这么大的权力，随便收点好处放几个人，不比她每个月挣一点死工资强。 因此，当女婿发小找上门，请求帮忙时，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有她一起出面，女儿便以为这事儿十拿九稳，毫不犹豫地收下女婿发小送上的充值卡。 她从来没想过，儿媳也会进监狱这件事，或者说，儿媳会不会犯错，进不进监狱压根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儿媳又不是她亲生的，要是儿媳犯错进去了，她就立刻让她儿子离婚，以她儿子的能力，再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不是问题，到时候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延续香火。 “说啊，妈，您会不会让李皓轩等我十年，我争取在里面好好表现，十年我一定能出来。” 白晓薇都快要控制不住嘴角的笑了，她极力忍着，催促着婆婆。 “晓薇啊。” 李母有些慌，她不敢说让儿子等白晓薇十年这话，儿子是她亲生的，一年...哦不是，半年她都不舍得让儿子等，十年那是做梦。 可是，她要现在说了实话，儿媳怎会愿意冒着被判刑的风险帮她女儿？ 想想女儿已经收下了对方的充值卡，一定是不愿意还的。 她该怎么回答？ “妈，白晓薇是吓唬你的，哪有那么严重。” 李倩雯一开始也被吓住了，但她才不信白晓薇会那么笨，在她看来，放人时小心一点，不要留下证据不就好了。 要么说李倩雯嫉妒白晓薇呢，她自己文化水平低，初中都没有毕业，又好吃懒做，不愿意外出打工挣钱，只想着啃老。 眼界和格局都决定了她和白晓薇不是一类人，要是她能认清现实、安于本分也就罢了，偏偏她自以为白晓薇嫁进他们家，他们家人就应该高白晓薇一头，白晓薇就应该给他们家当牛做马。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是，受她妈封建思想的熏陶，她也觉得白晓薇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八成就是不能生，哪像她，结婚一年就给婆家添了个大胖孙子。光凭这一点，面对白晓薇时，她的优越感就不受控制地“蹭蹭”冒头。 只是白晓薇那女人太可恨，每当她的优越感一冒头，就被她拎着大铁锤狠狠一锤子下去，敲的四零八落，她也经常被气的要吐血。 李母听到女儿说白晓薇是吓唬她的，如被醍醐灌顶般，急忙道： “小雯说得对，晓薇你是吓唬妈的对不对？你说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还吓唬妈，你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妈从没想过拆散你们，你又是怎么报答妈的，你好好想想。” 李倩雯在一旁附和：“就是，妈对你够包容了，你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要你有什么用，现在好不容易到你表现的机会了，你还不好好珍惜？” 听着母女二人一口一句“你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要你有什么用”，白晓薇只觉得无比刺耳！ 都什么年代了，女性的价值就只能体现在生育上吗？ 她不知是该笑这母女俩头脑腐朽，还是该哀叹自己居然嫁入了这样的人家！ “够了，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玩挟恩图报这一套了，你们配吗！” 白晓薇这次是真动了火气，冷冷看着母女俩，眼神犀利，声音如冰。 “妈，凭良心说，你不想让我和李皓轩离婚吗？你想，你做梦都想！只是可惜啊，你儿子不听你的！所以，你对我有什么恩？我就算要谢，也只需要谢谢我的丈夫，而不是感谢你！” 说完转头看向李倩雯，李倩雯被她犀利的目光吓得本能想躲闪，为了面子又生生忍住了。 “你一向无利不起早，这么积极地让我放了袁小多，是因为你收了好处了吧？” “看在你哥的份上，我好心劝你一句，把你收的好处原样退还回去，不然的话，触犯了法律，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真到了那时候，别指望我帮你，你可以打听打听，我白晓薇有没有办过关系案、人情案？” 第8章 孝顺儿子 “你可以打听打听，我白晓薇有没有办过关系案、人情案？” 说完这句话，白晓薇再也不想看这对奇葩母女，她手脚利索地收拾好餐桌，端去厨房洗干净。 那对儿母女果然没有一个帮忙的！白晓薇也没有指望过。 一切收拾妥当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白晓薇擦了擦手，换下睡衣，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就往外走。 路过客厅时，看到福宝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小汽车玩具，婆婆和小姑子不知道在卧室嘀嘀咕咕说什么，没人管孩子。 看着福宝睡着后圆嘟嘟的小脸蛋，白晓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孩子就是可爱啊，不知道她的宝宝在什么地方，是迷路了吗？为什么还不来找妈妈？ 她转身走回卧室，拿出一条薄薄的夏凉被，搭在福宝身上。虽然是夏天，但屋里开了空调，睡觉不盖被子会着凉的。 做完这一切，白晓薇直接走出了家门。 听到门锁轻轻关上的声音，李倩雯迅速从卧室探出头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对着李母说： “妈，白晓薇出去了。” 李母闻言撇嘴：“这么晚了，你看看哪个好人家的媳妇不着家还往外跑的，别是外面有人了吧。” 李母这话就是诛心，她也不想，白晓薇就是真的外面有人，也不能选她和李倩雯都在时出去厮混啊！ 李倩雯从来不会落下污蔑白晓薇的机会，忙接口道：“妈，赶紧给我哥打电话，让我哥留意着，别被人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 李母听了女儿的话，反倒是犹豫起来。 和女儿一起抱怨儿媳、说儿媳坏话没事，但这话却不能在儿子面前说。 儿子对儿媳有多维护，她做母亲的心知肚明，没有实据的情况下，污蔑儿媳外面有人，换来的必然又是儿子对他的不满和数落。 看母亲迟迟不拿出手机告状，李倩雯急了：“妈，我答应弘伟发小那事怎么办？真的把卡退回去？” 李倩雯不傻，她知道兄嫂感情有多好， 一听这话，李母不再犹豫，拿起手机就拨了出去。 “叮铃铃......” 身在外地的李皓轩刚结束一天的奔波，满身疲惫地回到酒店，准备洗个澡就睡，听见手机响，已经走到浴室门口的他忙转身回来接听。 今天母亲和妹妹去了他家，他心神不宁的。 三个女人不睦一直是他最头疼的事，他就怕这三人在他不在时发生争执。 虽然他知道大部分时候都是母亲在挑妻子的错，妹妹在旁煽风点火，但妻子脾气倔强、嘴巴不饶人，更会激化矛盾。 因此，每当这个时候，他从中调和时总会选择委屈妻子，毕竟母亲和妹妹读书少，见识不如妻子，说话不经大脑思考是常事，但她们的心都不坏。 当然，李皓轩自认是个负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他从不允许母亲和妹妹在他面前说妻子坏话。母亲总以妻子生不出孩子为由撺掇他离婚，他每次都直接当面拒绝、不留余地，他做不出这样绝情的事。 “喂，小轩啊。” 电话接通，母亲温和慈爱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 “妈，怎么了？” 李皓轩听着母亲温和的声音，提着的心才放下——应该不是和妻子吵架了，若不然母亲的声音不会这么平静。 “你吃饭了没有？你那边天气热不热？你备点藿香正气水，别中暑了。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别累着了，妈会心疼的......” 李母是个聪明人，并没有一上来就告状，而是先关心起了儿子。 “我知道了妈，我准备洗澡，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啊！” 李皓轩以为母亲只是打电话关心自己，他实在是有些累了，并不想多说，只想赶紧泡到热水里歇口气。 “哎——别挂别挂，”李母见儿子急着挂电话，不敢再东拉西扯，忙说正事，“小轩啊，晓薇不知道有什么事，这么晚了也没跟妈说一声就出去了。”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妈很担心她，又怕她真的有事，不敢打电话打扰她，这才想着给你打电话说一声的。” “要是晓薇真的有事的话，你可别瞒着妈，咱们都是一家人，该帮就得帮的。” 李母的声音一直很温和，温和中透着关心和理解，听在李皓轩耳朵里，就是母亲这次并没有找白晓薇的茬儿，白晓薇却并不敬重他母亲，连外出都当母亲不存在一般，连个招呼都不打，母亲却为了白晓薇牵肠挂肚！ 李皓轩心中“腾”地升起火气，就要挂断电话去质问白晓薇。 他在母亲面前维护白晓薇，但同样的，他也会在白晓薇面前维护自己的母亲，他绝不允许白晓薇不尊重他母亲。 却听母亲又接着说：“小轩啊，妈有件事想拜托晓薇帮忙，但是吃饭时我们说的不愉快，妈想着晓薇心里可能会对妈有气，你帮妈劝劝晓薇，要是妈有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帮妈给晓薇道个歉。” 李母这话说的很巧妙，看似是在儿子面前说她这个当婆婆的不是，还压低姿态要道歉。 其实是说白晓薇不拿她的话当回事，不愿意帮她的忙，心里对她有怨气。 再有，要真的需要道歉，为什么不能当面直接道歉，还需要李皓轩代为道歉？道歉的诚意呢？ 但显然，李皓轩听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 他本来急着挂断电话去质问妻子，听母亲这样客气地跟自己说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暗想难道是他平时太惯着妻子了，让妻子目无尊长，给母亲气受，才让母亲连跟他这个当儿子的说话都这么小心翼翼？ “妈，看您说的，您是长辈，就算说了晓薇什么，她作为儿媳也得听着。她就是在工作上强势惯了，职业病嘛，您老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唉，好好，好儿子，妈知道你孝顺。” 李母一连声应着，听到儿子难得得说儿媳坏话，她心中很是高兴。 “妈，您有事需要帮忙怎么不先跟我说？我是您儿子，您还跟我客气什么？您说，到底是什么事？” 在李皓轩看来，母亲整天围着锅台转，最多就是帮妹妹带孩子，能有多大的事，无外乎手头紧张需要钱而已。 他又不是没有暗中贴补过母亲和妹妹，怎么这次母亲想到要向晓薇开口？ 第9章 法盲就多学习 “嗨呀，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母继续用温和的语气与儿子闲聊着：“就是你妹夫发小的老表，叫袁小多，犯了点小事儿，这个案子在晓薇手里，人家知道咱们家这层关系，就来找小雯帮忙，你说都是熟人，哪能抹开面子说不帮是不是？” “哪知小雯刚开了个头，晓薇就变了脸色，说什么她们有纪律，帮不了，还说了很多吓唬妈的话......” “哎呦，儿子你是不知道啊，你那个媳妇啊，太厉害了，把妈和你妹妹当小孩子一样训，训的妈和你妹妹头都不敢抬。” “你妹妹就算了，毕竟她是小辈儿，但妈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做婆婆的，哪有儿媳妇这样训斥婆婆的？传出去，妈还怎么做人？要是你爸还活着，看到你媳妇这么训妈，该有多难受啊......” 说到后来，李母声音开始哽咽，还搬出了李皓轩死去多年的父亲说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果然，李皓轩的怒火被母亲挑的更高，心中充满了对妻子的愤怒。 但是，他做了多年律师，基本的职业素养和判断能力还是有的，愤怒中尚存一丝理智—— 虽说母亲将小雯托妻子办的事说的很简单，几乎是一笔带过，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犯了事儿、案子在晓薇手里”这些字眼。 母亲不懂，他这个远近闻名的大律师不是水出来的，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小雯托妻子办的是个刑事案件，涉及到犯罪。 “妈，您详细给我说说，小雯想让晓薇帮忙做什么？” “额......” 李母正哭的起劲，忽听儿子这样问，有些心虚。 她看向女儿，发现女儿正紧张的看着她，显然也是听到了电话那头的问话。 李母既然已经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自然不会出卖女儿，她对着手机听筒抽泣几下，实则是在思考该怎么给儿子说这个事儿。 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只得实话实说。 “小轩啊，我们不懂，就是想着案子既然在晓薇手里，她能不能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把袁小多放了，就这点小事......” 李母极力想通过语言来弱化事情的大小，殊不知，事情大小从来都不是语言能够左右的。 “妈您糊涂啊。” 李皓轩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母亲的话。 他有些理解妻子的想法了，当然，这不代表他支持妻子不敬重母亲的做法。 “您和小雯这么做，是要逼着晓薇犯原则性错误啊，轻则免职重则判刑，您想过后果没有？” “这......不会有这么严重吧，你妹妹说了，晓薇只要小心点就没事......” 李母并不愿意承认她的私心，还在挣扎着嘴硬。 “小雯懂什么！她连初中都没有毕业，一天班都没上过，您就听她胡说！” 李皓轩语气严厉，气妹妹误导母亲，气母亲不辨是非。 “我就这么跟您说吧......小雯是不是也在您身边，妈您把手机开免提，让她也听着。” “好。” 李母满口答应着，其实她早就把手机扬声器打开了。 “妈、小雯，晓薇要是听了你们的话放了那个叫袁小多的，到时候，她构成徇私枉法罪，你们两个谁也跑不了，同样构成犯罪，叫利用影响力受贿罪，最高会被判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啊？” 李皓轩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和妹妹的惊叫声。 “不会吧！哥您一定是为了维护白晓薇吓唬我和妈的，我才不信！” 李倩雯又是最先叫嚷起来，她才不信，事情是白晓薇做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判她？ “什么白晓薇？那是你嫂子！” 李皓轩严厉地纠正妹妹的称呼。 李倩雯不满地嘟囔着，却不敢让哥哥听到她在说什么。 “小轩啊，你可不要吓妈，妈老了经不住吓，真有这么严重？” 李母毕竟年龄比女儿大，她知道儿子不会随便拿判刑吓唬她——搞法律的人，最是知道法律不能儿戏。 “你们不信？好，等着，我给你们念念......《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88条之一：利用影响力受贿罪——国家工作人员的近亲属或者其他与该国家工作人员关系密切的人，通过该国家工作人员职务上的行为，或者利用该国家工作人员职权或者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为请托人谋取不正当利益......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较严重情节，处......” 电话那头的李母似乎被震住了，连向来喜欢叽叽喳喳叫嚷着反驳别人的李倩雯都安静如鸡。 许久后，李皓轩念完了法条，只说了一句： “妈，其他我就不多说了，您和小雯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没有丝毫停顿，李皓轩拨打电话给妻子，准备兴师问罪。 只是，微信语音电话拨出去许久，都没有被接听，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又找到妻子电话号码拨了出去，刚拨出去，就听到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听得李皓轩想摔了手机。 他又拨打了几次，每一次都在听到语音提示时便挂断，几次之后，怒火越来越旺。 他知道妻子这会儿应该是在单位加班，他也知道不应该打扰妻子，但是他就是愤怒。 又连着打了几个电话后，终于听到妻子的声音响起： “喂？老公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我看你一直打个不停？” 白晓薇正与秦观通电话，两人正在沟通顾文瑞故意伤害案的案件细节。 瞥见丈夫李皓轩的来电时，白晓薇起初并未在意，后来见丈夫一直打个不停，怕丈夫有急事，只得匆匆与秦观说了一声就接听了丈夫的电话。 “你还知道接电话！” 听到妻子声音，李皓轩压抑的怒火倾泻而出，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白晓薇被李皓轩吼地愣了一下，她知道丈夫可能会因为自己又与婆婆发生争执生气，但她没有想太多。 第10章 有理有据回应你 白晓薇被李皓轩吼地愣了一下，她知道丈夫可能会因为自己又与婆婆发生争执生气，但她没有想太多。 因为这事说破天，错都不在自己，严格说来，是婆婆和小姑子在教唆她犯罪、以身试法。这种原则性问题，她相信丈夫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她相信李皓轩会站在自己这边！ 但她低估了丈夫对婆婆的盲信，或者说她可能高估了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 “怎么了？” 白晓薇声音很平静，并没有被丈夫恶劣的态度影响。 “晓薇，我知道你对我妈不满，不满她一直催生，不满她偏心照顾小雯而不帮扶我们。但是，她毕竟是我妈，你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为什么就不能稍微忍让一点？为什么一定要拿你对待犯罪嫌疑人的态度对她？” 李皓轩的声音很激动，听得出来他是在压抑怒火。 听到这里，白晓薇心中顿悟，她知道，一定是婆婆在她这里受了挫，便恶人先告状，抢先一步在李皓轩面前说了她的不是，才让向来孝顺的丈夫信以为真，跑来找她兴师问罪。 白晓薇没有急于给自己辩解，也没有打断李皓轩的话。 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点开免提，把卷宗翻开，甚至很有闲心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反正，和婆婆、小姑子的这些烂事儿一时半会儿掰扯不清，李皓轩想说什么就让他说，等他发泄完了，再收拾他不迟。 遇事不要急，先让子弹飞一会儿，这是白晓薇一直以来的处事原则—— 常年在办案一线，接触的不是犯罪嫌疑人就是律师，要是检察官上去就先噼里啪啦一通说，不是上赶着送底牌给对方吗？案子还怎么往下走？ “晓薇，你知道我妈刚才有多伤心吗？甚至还说起了我爸，我真是不孝，要是我爸还在，一定不会让我妈受这种委屈......” 李皓轩还在继续叨叨，白晓薇提笔在手边的废纸上写：二、装哭、打亲情牌。 只见这行字上面还有一行字： 一、抢占先机、颠倒黑白。 “晓薇，你在听吗？” 李皓轩说了半天，见妻子毫无反应，他疑心妻子是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根本没有听自己说话。 白晓薇答道：“嗯，在听，听得很认真。” 她没有说谎，她不仅听，还做了笔记呢。 试问哪个妻子能做到她这般？ 李皓轩看妻子态度良好，怒火平息了许多。开始变得语重心长： “晓薇，我妈这个人就是有口无心，但她心里是把你当女儿看的，你去加班怎么也不跟妈说一声？她担心的不行，又怕打电话打扰你，也怕你心里对她有气不接电话，只能打给我......” 白晓薇在纸上写：三、虚情假意，迷惑人心。 想了想，用笔把人划掉，改成“儿”，儿子的儿——虚情假意、迷惑儿心。 这般低劣的关心，也只有她儿子能被迷惑，但凡长了眼的都不会！ 拿她当女儿？ 呸！ 李母会这么对李倩雯吗？ 明知李倩雯教小孩子撒谎诋毁她，她默许不制止。明知李倩雯收受好处，她也不制止。只要她女儿得利，她就高兴，还端着婆婆架子命令自己一起帮李倩雯。 李皓轩平时看着挺精明一个人，怎么一遇上他母亲就变成了糊涂蛋？他哪只眼睛看到他妈把她当女儿了？ 不过白晓薇仍是没有说话，良好的职业素养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身为检察官，她不会随意剥夺别人辩解的机会，即使对方是在喷粪......大不了，她站远一点听好了...... 李皓轩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自己母亲的不易，这些话白晓薇早就听过无数次。但凡她与婆婆发生冲突，李皓轩都要为母亲辩解，说父亲早逝，母亲拉扯他与妹妹长大多么多么不容易...... 白晓薇在纸上写：四、与我无关。 总算等到李皓轩说完了，白晓薇看看表，竟然说了半个多小时。 白晓薇问：“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 李皓轩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答完有种怪异感——仿佛对着的不是妻子，而是严肃的法官，自己也不是在出差，而是在庄严肃穆的审判庭。 “好，既然你说完了，那么该我说了。” 白晓薇放下笔，清了清嗓子，清的李皓轩莫名有种紧张感。 “刚才我认真听取了你的意见，下面就你所说的第一点进行答辩......额不是......进行回应。” 李皓轩：“......” 白晓薇偷偷吐了下舌头，说顺嘴了。 “你说我对你妈不满、不懂敬重忍让长辈，那我问你，你妈值得我敬重吗？你见过哪个长辈不明事理到你妈那种程度的？她都想把我送进监狱去了，还让我怎么敬重她？跪谢她的不杀之恩？” “我妈那是......” “停！李皓轩，希望你有点职业精神，不要随便打断我说话。” 李皓轩刚想为自己母亲辩解几句，说母亲不懂法、文化水平低，却被妻子无情打断。 这一刻，他有种无力感，他有预感自己会被妻子批的体无完肤，但是他除了好好听着，什么都做不了，更不能挂断电话。 那样只会显得他心虚，身为一个律师，连倾听对方驳斥的勇气都没有，以后还怎么代理案件？ “另外，你所列举的我不满你妈催生，不满你妈帮扶你妹妹，都是无稽之谈。你问问你妈和你妹，我是不让她们进家门了，还是不让她们吃我买的零食了？还是我没有好吃好喝地招待她们了？” “从她们进门到现在，家务活让她们两个沾一个手指头了吗？” “你说我对你妈不满，从何说起？来，给你说话的机会，你来列举一下。” 李皓轩张口结舌：“我妈.......她......” 是啊，妻子说的没错，即使她心中再有不满，可是看在自己的面上，从没有主动为难过母亲和妹妹。 现在让他列举妻子对母亲的不满，他怎么列举的出来，哪一次都是母亲和妹妹找茬在先，妻子才会正面硬刚。 这让他怎么说？ 总不能说面对别人的找茬为难，只能任人宰割，要是反抗就是对找茬之人的不满吧？ 这话太无耻不要脸，李皓轩说不出口。 第11章 你倾向于相信谁 “好，既然你回答不出来，我们说第二点。” 白晓薇不做纠缠，继续往下说。 “你说你妈伤心难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我同意放了袁小多，你妈就不伤心难过了？” “不是，晓薇，我妈不懂法律，在她看来，大家都是熟人，抹不开情面，她哪里懂你们的办案程序呀！” 李皓轩赶紧抓住机会替自己母亲辩解。 “那你觉得我应该放人吗？” “当然不应该！一切按法律程序走，我相信我老婆是个秉公执法、不枉不纵的好检察官。” 李皓轩抓紧时间拍马屁，这时候，他起初的怒气早就不见了，甚至他已经忘记自己是多么愤怒地准备找妻子算账了。 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清醒。只想着如何平息妻子的怒火——拍拍妻子马屁，哄哄妻子，让她别再继续说下去了，要不然，他李大律师的脸往哪放。 “可是我不放人，你妈就伤心难过，还想起了你爸，这让我怎么办？” 白晓薇才不会放过李皓轩。 她从不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别人不招惹她，那便各自安好，她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会让大家面上都过得去。 但是，谁要敢把她当软柿子捏，欺负到她头上，她一定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别说她强势，得理不饶人。 没理还要犟三分，得理为什么要饶人？所有的道德绑架、圣母白莲花通通滚一边去！ “嗨呀，”李皓轩忙说，“我妈是不懂法律，才以为你是故意不听她的话。我在给你打电话之前，都已经给她们两个解释清楚法律规定了，我妈已经不哭了，也不难过了，你放心啊。” “好，”白晓薇应了一声，“那我们再来说说第三点......” “晓薇，我特别累，想去泡个澡，要不你等我回去了，咱俩有的是时间好好探讨第三点、第四点、第五点，好不好？” 李皓轩怕了。 他现在相信，妻子刚才一定没有把他的电话扣在桌子上，妻子一定很认真地在听他说话。 要是他猜的没错，妻子还做了笔记、记了要点。 要不然，怎么能这么精准有力地朝他还击？ 摊上一个检察官妻子，还是全市优秀公诉人，即使他是大律师，靠嘴皮子吃饭，也没办法在家务事上辩过妻子。 毕竟，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的母亲和妹妹，总是挑事不成就找他哭诉、告黑状的一方。妻子本就占理的情况下，他怎么带得动了猪队友......啊呸......他怎么赢得过神对手？！ “我觉得既然说了，就有必要现在说清楚，不然你心里有疙瘩，我也不吐不快。” 白晓薇仍是心平气和，一点发怒的迹象也没有，但这份平静，却让李皓轩心里发怵—— 他知道，母亲和妹妹这次做的事，触及到妻子的底线了。 “亲爱的老婆，”李皓轩语气变得甜腻，开始朝妻子撒娇，“我错了，我不应该吼你，对不起，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我就是听到妈哭心里也跟着难过，误会你了嘛！” 此时的李皓轩，也不敢说让妻子好好尊重母亲、不许忤逆母亲的话。 因为妻子刚才的话说的很清楚，难道他妈糊涂到逼妻子犯罪，妻子还要敬重这样的婆婆？这样的婆婆又有哪里值得人敬重？ 换成是他，谁要敢这么害他，他不当场掀桌子都算他有教养！ 妻子没有当场把母亲和小雯赶出家门，还能好吃好喝地招待她俩，真的算是仁至义尽。 他也怕自己再放肆下去，真正惹恼了妻子，妻子把母亲和小雯逼迫她徇私的事上报给纪检部门，到时候，母亲和小雯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白晓薇听着电话那头丈夫服软的话，心中好气又好笑。 她虽气恼丈夫偏听偏信，倒并没有责怪丈夫的意思，毕竟逼迫她的是婆婆和小姑子，她不会迁怒丈夫。 只能说爱情让人盲目，白晓薇如此聪明之人，竟未想过，若没有丈夫撑腰，婆婆和小姑子如何敢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看看时间，这一耽误，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想到还有许多工作，白晓薇匆匆结束与丈夫的通话： “这次就先放过你，好好闭门思过，要是再敢有下次，你就搬去和你妈你妹一起住吧，别回家了。” “是是是，一定不会有下次，一定不会。再次说一声抱歉，对不起老婆。” 挂断了电话，白晓薇心情倒是并未受影响，她先给秦观发了个微信： 秦队长，睡了没有？ 只过了三秒，秦观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白检，您老还在加班？” 白晓薇微笑，刚才电话挂的匆忙，他们二人都是敬业的人，不理清思绪今夜怕是谁都睡不踏实。 “别贫，叫什么白检？被我们领导听到了该给我穿小鞋了。” 检察机关向来纪律森严，只有到了检察长、副检察长级别，才会被称作某检，比如姓李的就是李检，姓王的就是王检，其他检察官则只能被叫做检察官，不能省略着叫。 “你都叫我秦队长了，就不怕被我队长听到收拾我？来呀来呀，互相伤害！” 秦观明朗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驱散黑夜的阴霾。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那个李思洁是个重要人证，你再想想办法，扩大查找范围、找找她的家人、同学、邻居等等，看最近有没有人见过她。” 白晓薇切回正题。 秦观一筹莫展：“你说的我也想到了，但是根本没法查——她母亲在她很小时就去世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不在了，父亲是肝癌晚期，根本没有精力管她，说起来，李思洁实在是可怜的很。” 白晓薇皱眉：“她不上学？” “这种家庭背景，活着都难，还上学？她今年只有十五岁，我问过她的邻居，说是她经常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已经五六年了，不常回家。” 白晓薇叹了一声，看来把希望寄托在李思洁身上是不行了，得另想办法才是。 “晓薇，你看了卷后是什么想法，你倾向于相信谁？” 第12章 寻找客观证据 秦观想听听白晓薇的看法。 白晓薇并不回答，卷宗中双方各执一词，在证据一比一的情况下，说相信谁，显得过于草率。 “秦观，顾文瑞是什么身份、什么职业、从京市来咱们这里的时间、原因、目的分别是什么，这些查清了吗？” 秦观无奈，白晓薇说的这些问题他也都想到了，但无奈顾文瑞并不配合，只愿意说与案情有关的，对于他自己的身份、来s市a县的目的他一点都不愿意多说，只说与案情无关不便透露。 秦观初听这话，气的差点把电脑狠狠砸到顾文瑞头上，告诉他：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你打伤了五个人，可能面临牢狱之灾，你不好好配合把问题说清就算了，拽什么拽？”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要这么做了，就是刑讯逼供，轻则停职、重则被人告的倾家荡产。 “那小子不配合，户籍科的同事帮我查了他的户口，他家户口本上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家人信息，他身份证上倒是有地址，和户籍科系统登记的地址一致，我已经派人去京市了，根据顾文瑞身份证上的住址去实地走访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邻居。” “最快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明天晚上吧。” 秦观估算了一下时间，有明确地址的话，根据地址找人，最迟明晚应该就能查到顾文瑞的父母家人了。 当然前提是，顾文瑞没有搬家。 白晓薇想了一下，准备后天上午去看守所见见顾文瑞。 “那五个人呢？” “作为受害人，当然是在医院看病养伤，扬言让顾文瑞牢底坐穿、赔的倾家荡产。” 秦观给这五个人做笔录时，他们起初一个个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一副马上不行的样子，当听到说已经把顾文瑞拘留了的时候，纷纷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开始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如何见义勇为、顾文瑞如何凶狠地殴打他们。 白晓薇略一思忖，问道：“他们在哪个医院？明天下午我想去见见这五个人。” 秦观报了医院地址和病房号，白晓薇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挂了电话后，白晓薇又仔细翻阅了一遍卷宗，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 她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关了电脑和灯，开车回家。 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想来婆婆和李倩雯都已经睡了，白晓薇没有惊动她们，回到卧室洗漱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白晓薇早早起来，收拾好后便出了门。 上午先去了位于城郊的大湖印刷厂，也就是张志强和袁小多曾经工作过的厂子，还算有收获—— 从工人口中得知张志强性格内向、沉默寡言，袁小多经常欺负张志强。厂里很配合，还给她出具了袁小多的平时表现。 下午到医院见了常益博、何建东等五个人，白晓薇心中有了初步判断。 奔波了一天，白晓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屋中静悄悄的，婆婆和小姑子已经带着福宝离开了。 白晓薇稍微歇了一会儿，准备起身到厨房简单做个汤当做晚饭。 谁知她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 昨天她在美团上买的肉、菜，还有前天她买的零食，全都不见了。 不用说，一定是被婆婆和小姑子打包带走了。 叹了口气，白晓薇不想计较，掏出手机点了外卖，然后就躺在沙发上，想刷会儿手机。 刷着刷着，她想起来昨天秦观说查顾文瑞身份一事，今天应该有结果了，找出秦观手机号拨了过去。 “喂？晓薇啊，我正要给你打过去呢。” 电话一接通，秦观明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白晓薇直入主题：“怎么说？” “唉，”秦观难得地叹了口气，“我派去的人说，根据顾文瑞身份证上写的地址找过去，发现那里是个建筑工地，正在施工盖商场，除了工人就是包工头，一个原住民都找不到。” “嗯？” 白晓薇惊讶：“顾文瑞身份证上的地址是假的？” “不能说是假的，也许是顾文瑞家所在的地方被开发商相中了，赔点钱，让在这一片地上住的居民都搬走了。” “哦，”白晓薇恍然，“开发商既然要赔偿这里的原住民，他们肯定有名单吧，能不能拿到名单呢？” 拿到了开发商手里的赔偿名单，名单上定然详细记录有原住民的地址、联系方式，与顾文瑞身份证上的地址一对比，就能锁定他的家人。 当然也有个前提，顾文瑞真的有家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已经让手下的警员去找开发商拿名单了，但是晓薇——” 秦观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先不说开发商那里还有没有保存着名单，就说有，我们想拿到也太耗时间，办案期限来得及吗？” 审查逮捕的期限只有七天，昨天案件送到白晓薇手里，今天又过去了一天，只剩下五天了。 白晓薇想了一下，安抚道：“能拿到最好，拿不到也没关系，毕竟我们想联系顾文瑞家人，只是想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 “就我们这个案件来说，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要回归到案件本身——他和常益博到底谁在说谎？顾文瑞是见义勇为还是故意伤害？这直接关系到罪与非罪问题。” 秦观嗯了一声，苦笑道：“幸亏你提醒，我的侦查思路差点跑偏了。” “寻找李思洁有进展了吗？” “没有，还在继续找。” 关键证据、证人一个也找不到，秦观有些惭愧：“对不起啊晓薇。” “说什么对不起，加把劲儿好好找人、找证据才是正事儿。” 白晓薇提醒秦观：“案发现场附近的居民都问了吗？他们有没有人看到或是听到什么？” “问了，都说没听到动静，估计是不想惹事上身。” 街头打架斗殴，一看就是小混混才干的事，寻常百姓肯定不愿意招惹这些人。 白晓薇皱眉：“秦观，我觉得你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寻找客观证据、证人上。” “比如与案件无关的证人，他们的证言更为可信。” 事情发展到现在，顾文瑞被刑事拘留，常益博等五人都在医院养伤，动静这么大，李思洁却迟迟不露面。 依着白晓薇的经验，她应该是躲了。 双方都说自己是为了救李思洁， 李思洁却没有站出来给救自己的人发声，那么他们费力寻找李思洁是否还有意义？即使他们最后把她找出来了，她不愿意说，谁还能撬开她的嘴巴替她说不成？ 第13章 初见顾文瑞 “秦观，我的意见是，你亲自带人挨家挨户给居民做工作，打消他们作证的顾虑，另外还要特别留意一下居民家中自己装的监控摄像头，看有没有哪个角度能拍到案发现场。”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 秦观很配合，案子如今陷入僵局，他心中也很急。 ...... 第二天一早，白晓薇早早换上制服，提着公文包和电脑，和杨宇飞一起到看守所提审。 检查证件、验明身份后，二人进到看守所里边，在提讯室里坐好，等待看守所里的民警把顾文瑞带过来。 很快，锁链的叮铃声和脚步声响起，白晓薇隔着铁栅栏看向里面——顾文瑞带着手铐、脚镣被民警带了进来。 这是白晓薇第一次见顾文瑞。 男子，不，应该说是大男孩，顾文瑞手脚都被铐着，身上穿着看守所犯人穿的蓝马甲，却遮不住他一身贵气—— 这份贵气，不是名表、珠宝、礼服装饰在人身上带来的贵气，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优雅、高贵、从容不迫。 白晓薇见过很多被关押在看守所的人，多是形容狼狈的，很多人更是一看见她就痛哭不止，话都说不清楚，更有甚者一见面就下跪，声称她不放他出去就不起来。 白晓薇还见过一夜白头的——那是他们县农业局局长，白晓薇以前常在电视上看到他，镜头前的他都是意气风发的。可是，再在看守所见到这位曾经的农业局局长时，他已满头白发、沧桑憔悴地如一个垂暮老人。 可是，眼前的顾文瑞，却面容白净、举止从容，让白晓薇印象最深刻的是，顾文瑞的眼睛—— 顾文瑞有一双漆黑幽深如寒潭的眼睛，眼眸转动时，波光流转，熠熠生辉。他的眼尾上翘，应该是人们常说的丹凤眼，眼中不时有厉芒闪过，让人不敢长久与他对视。 “顾文瑞？” “是。” 干净又清朗悦耳的男声响起，白晓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顾文瑞，正好与顾文瑞对上，她“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我是承办你案件的检察官，我叫白晓薇，我旁边这位是检察官助理杨宇飞。” “你们好。” 顾文瑞朝白晓薇和杨宇飞点了一下头，就不再多说。 白晓薇看杨宇飞已经做好准备工作，再次看向顾文瑞，紧盯他的眼睛。 “你涉嫌故意伤害常益博等五人一案现在处于审查逮捕环节，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一下你，希望你能配合，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否明白？” “明白，你问。” 顾文瑞仍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白晓薇有些理解秦观的抓狂了，顾文瑞这个态度，似乎正被限制人身自由的人不是他一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模样。 “你是否还有其他名字？” 先从程序性问题入手，降低对方对抗情绪是他们一贯的讯问或询问方法。 “有，乐水。” 杨宇飞停下敲键盘的手指，问道：“乐水是哪两个字？是你的曾用名？还是小名？” “智者乐水的乐水，不是曾用名，也不是小名，是我的字。” 字？！ 白晓薇和杨宇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个疑惑：这顾文瑞莫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白晓薇暗想，顾文瑞这个样子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对法律无知，不知道即将可能面临的刑罚，无知者无畏。 ...要么是真的问心无愧，因为不曾做过坏事，所以不怕。 要说第一种，应该不会。秦观应该早就告诉顾文瑞犯故意伤害罪会被判处的刑罚了，顾文瑞不会不知道。 那他这么淡定，是因为问心无愧？ 带着这份疑惑，白晓薇详细讯问了许多与案情有关的细节，顾文瑞对答如流，但说的和之前给秦观说的、已经记录在侦查卷宗中的说辞完全一致。 “我要问的就这些，你是否还有需要补充的？” “没有。” “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么淡定、这么强大的内心，白晓薇实在忍不住好奇心。 “我拒绝回答与案情无关的事。” 顾文瑞答的干脆利落。 白晓薇又想叹气了，但她忍住，因为她听别人说，人不能老叹气，叹气多了会倒霉。 “好吧，那么今天的讯问就到此结束，你回去好好想想，要是还有遗漏，可以给你的管教说，随时可以让他们联系我。” “好的，谢谢。” 签过字按过指印后，顾文瑞就被看守所的民警带回监室去了。 白晓薇和杨宇飞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出看守所。 “晓薇姐，你怎么看？” 杨宇飞心中有了些想法，但他想先听听白晓薇的意见。 “什么怎么看？” 白晓薇还在想顾文瑞的态度，没有听清楚杨宇飞的问话。 “晓薇姐，你相信顾文瑞还是常益博？” “身为检察官，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说相信谁，太过草率，不负责任。” 白晓薇没有回答杨宇飞，而是点了他一句。 “哎呀晓薇姐，抛开身份不谈，咱俩只是私下探讨这个案件嘛。” 杨宇飞仍旧固执地问着，一副白晓薇不回答不罢休的样子。 白晓薇看杨宇飞这个样子，知道他心中必是 已经有了主意。 “那我们就抛开检察官身份，宇飞，姐问你一句，假如你遇到了危险，你会选择向顾文瑞求救，还是向常益博、何建东、马小明求救？” 杨宇飞眼睛一亮，昨天下午他和白晓薇一起在医院见到了常益博、何建东、马小明、王齐、张欢欢这五个“受害人”。 不是他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也不是他不客观，实在是这五个人，用郭德纲的话说——不像好人啊—— 除了常益博好一点，其他四个人要么染着满头黄毛，要么手臂前胸纹满文身，满口脏话...... 要是他的话，他就是真遇到了危险，也不敢向这几个人开口求救。 最主要的是，除了常益博的说辞与卷宗中一样外，其他几个人说的漏洞百出。晓薇姐不过是颠倒了一下问话顺序，他们就回答地与卷宗中不一样了。 有串供嫌疑！！！ 连他这个刚入职不久的小菜鸟都能发现，他不信晓薇姐经验这么丰富的检察官会发现不了。 要是发现不了，晓薇姐也不会刻意颠倒问话顺序，打乱他们“背答案”的节奏了。 还好，他们当时问话时带着执法记录仪，整个问话过程都记录了下来。 日后他们几个要是反咬一口，说晓薇姐威胁他们改口供什么的，只要把执法记录仪录下的内容放一遍，就可以了。 第14章 被举报了 从看守所往回回的路上，白晓薇打开手机，看到了丈夫给她发的微信： 小雯已经把钱退还，并保证以后不再犯，你放心，我会管好她。 白晓薇笑了一下，给丈夫回——“这是原则性问题，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快到单位时，白晓薇接到了纪检组王歆然的电话。 “喂？歆然姐？” “晓薇，你在单位吗？” 王歆然严肃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刚从看守所提审出来，正往单位走，怎么了？” “有人写了封举报信，反映你收受贿赂、徇私枉法，”王歆然的声音中满含郑重，“你到单位后先到纪检组说明情况。” “......好。” 挂断电话后，白晓薇在心中思索着是哪个案子的当事人举报自己。 “怎么了晓薇姐？” 杨宇飞听到是纪检组叫白晓薇过去，心中替她担忧。 “没事，不用担心。” 身正不怕影子斜，白晓薇心中倒是并不慌张。 ...... “咚咚！” “请进！” 白晓薇推开纪检组王歆然的办公室，面色平静地走了进去。 “晓薇你来了？先坐，看看吧，这是举报你的材料。” 王歆然把举报信递给白晓薇。 白晓薇先将视线扫向落款......张志强？ 竟然是张志强举报自己？ 她一目十行，匆匆扫过信中内容。 看完后，把信还给王歆然。 王歆然打开电脑，与另一名纪检组的小孟开始例行询问。 “晓薇，这信中所说是否属实？” “不属实。” 白晓薇斩钉截铁，毫不迟疑地回道。 “你是否收受袁小多表弟送的五万块钱？” “没有。” 白晓薇顿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反正这事儿瞒也瞒不住，纪检组只需要问问袁小多表弟就知道是谁收的五万块钱。 “但是我知道是谁收的。” “嗯？是谁？” 王歆然与白晓薇相识多年，对白晓薇的人品还是了解的。 她在收到举报信时，第一反应就是信中内容是诬告，是当事人为了发泄心中不满恶意中伤白晓薇，没想到还真有人送了五万元钱打算行贿？ “袁小多的表弟与我小姑子李倩雯的丈夫是发小。他得知我正在处理袁小多故意伤害案，想让我徇私放了袁小多，就给我小姑子家送了五万块钱。就在前天晚上，李倩雯向我提出了释放袁小多的要求，被我拒绝了，我还建议她尽快把钱还回去。” “这么说，李倩雯收受了贿赂。” 王歆然与小孟对视一眼，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把白晓薇说的话记录下来。 “是的，”白晓薇想到视财如命的李倩雯和不辨是非的婆婆，有心想让她们受个教训，但想到正在外地出差的丈夫，又补充道，“但是，刚才我接到我丈夫信息，说李倩雯已经把钱退还了，具体情况我还没有核实。” 听白晓薇这么说，王歆然不苟言笑的脸上有一丝无奈：“晓薇，你干这一行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小姑子难道不明白其中轻重？” 李倩雯知不知道这其中轻重？ 李倩雯当然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白晓薇暗暗吐槽。 看白晓薇不语，王歆然没有追问，她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小姑子，说到底那是婆家人，做嫂子的，教不了。 “你先回去，你说的情况我们会落实。要是李倩雯确实已经把钱退还，看在她是初犯，又没有实际影响到案件处理，没有造成危害后果，我们不追究。但是——” 王歆然说到这里停住了，看向白晓薇：“要是她没有退还，我们只能秉公处理了，到时候给你家庭造成影响，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 白晓薇叹了口气：“我明白。” 走出纪检组办公室，白晓薇深吸口气，快步朝着自己办公室而去。 到了办公室，白晓薇掏出手机，拨打了李倩雯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语音提示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又叹了口气，白晓薇给丈夫李皓轩打电话，李皓轩很快接起，白晓薇把情况简单给李皓轩说了一遍。 李皓轩心一沉，纪检组这么快就知道了？ “晓薇，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主动向你们纪检组举报的小雯？什么举报信是你编出来的吧？小雯前天才收了钱，这么快就被人举报了？我不信。” 李皓轩说这话时，语气中隐隐压着怒气。他原以为已经把妻子哄好了，没想到妻子还是向纪检组举报了妹妹，连一家人的情面都不顾！ “呵，李皓轩，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人之心。” 白晓薇心中也有了火气，牵扯到原则问题，就算纪检组不主动找她，她也会在重大事项填报系统里把李倩雯过问、干预袁小多一案如实填报进去，更何况如今纪检组已经知道，难道让她隐瞒包庇李倩雯？ “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妹妹那个脑子，你确定她收钱时没被人看到？还是你能确保她收了钱没有在外面大肆宣扬？再或者，你怎么确保送钱的人没有在外面炫耀自己关系硬？” 张志强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还能把行贿的数额是五万块钱这么隐秘的事都弄清，说不是谁泄密，她都不信！ “那现在怎么办？” 李皓轩已经听不进妻子的话了，牵扯到妹妹，他心中急得不行。 “能怎么办？你不是说你妹妹已经把钱退还了嘛，那就让她在家等着纪检组调查。还有，给你妹妹说，让她好好配合人家，别耍大小姐脾气，纪检组的人不是她哥她嫂子，不会惯着她。” 白晓薇觉得自己真的是仁至义尽了，李倩雯早就是成年人了，还做了妈，却仍像个小孩子一样，犯了错就躲在母亲和哥哥背后，让人给她擦屁股。 话不投机，白晓薇没有和李皓轩多说就挂了电话。 “嗡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白晓薇看来电，是秦观打来的，她点了接听。 “晓薇，好消息，有重大发现。” 电话那头，秦观明朗的声音中满是喜色...... ...... 这边，李皓轩挂断妻子电话，就拨通了妹妹李倩雯的。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 第15章 重要证据 “喂？哥。” 李倩雯是故意不接白晓薇电话的，她每天没事干就是吃吃喝喝，手机不离手，怎么会漏接电话？ 她心里有气，白晓薇害她白白损失了五万块钱，她都想狠狠咬掉白晓薇一块肉解气了，根本不想听到白晓薇这三个字，更不想听她说话。 “小雯，我再问你一次，那五万块钱你真的退还回去了？” 李皓轩的声音很严肃，往日的温和都不见了，听得李倩雯拿着手机的手都开始抖。 “真的还了，妈可以给我作证。” 李倩雯拿着手机小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叫：“妈——妈——” “怎么了？怎么了？” 李母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女儿急切的声音，忙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回应。 “妈，我哥问我有没有把钱还回去，我说还了，您帮我证明一下。” 李母接过电话：“是小轩啊，小雯昨天晚上把钱还回去的，为了以防万一，妈还录了音，就是怕对方到时候不认账讹我们，毕竟是五万块呢，我们可赔不起......” “妈，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李皓轩打断母亲的絮叨，疾声道： “有人写了举报信到纪检组举报晓薇受贿、徇私枉法，纪检组已经找晓薇谈过话了，晓薇如实告诉纪检组的人，是小雯收的钱，现在纪检组应该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小雯了，幸好你们真的把钱还了，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对了，你们把录音保管好，到时候纪检组的人过来了，把录音交给他们。” 李皓轩在电话那头交代着，怕母亲和妹妹害怕，又说：“你们别担心，我马上买最近的航班飞回去，还有晓薇在，你们有事可以找她......” “找她？找谁？” 李皓轩听到电话那头母亲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都是白晓薇害了你妹妹，你还让我们找她？” 李倩雯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也开始尖叫痛哭： “妈，你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啊妈！我要被判刑了，白晓薇要害我啊，她要害死我啊！” 李母紧紧抱住痛哭的女儿，对着电话尖声叫道：“李皓轩，你马上和白晓薇离婚，马上！你要是不离婚，妈就死给你看！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她是要害的我们家破人亡啊！这个毒妇！” 李皓轩知道母亲和妹妹沉不住气，却不知道她们竟然会这么慌乱，只是听说纪检组的人要上门调查，就怕成这样，平时面对白晓薇时的嚣张跋扈哪里去了？ “妈，小雯，你们冷静！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钱如果真的已经退还了，又没有实际影响到案件进程，不会被判刑的。” 李皓轩忙出声安慰慌乱中的母亲和妹妹。 “我不管，哥，你和白晓薇离婚！离婚！马上离婚！我不要再看见她，我要她滚出李家门！要是我真的被判刑了，我就和她拼命，我要开车撞死她！” 李倩雯越说越气，越说话越恶毒，声音凄厉如鬼，吓得在客厅玩耍的福宝哇哇大哭。 李母也顾不上哄福宝，她搂着女儿抹眼泪：“要是你被判刑了，妈也不活了，和白晓薇拼命，让她不得好死。” 李皓轩听着电话那头恶毒辱骂妻子的母亲和妹妹，有种无力感，可是，却不忍心训斥她们，毕竟她们没有经历过事儿，都慌乱害怕成这样了，他做儿子做哥哥的，怎么忍心再说重话？ 说起来，这事儿也怪晓薇，她接到纪检组电话时怎么也不提前给自己说一声，让自己有个准备？ 这一家三口真不愧是一家人，想法都是一样的，出了事，没人想过责怪李倩雯贪心，都在第一时间把责任推给白晓薇。 且不说白晓薇接到纪检组电话时并不知道举报信内容，就算她知道，按照纪律，也不能把举报信内容提前泄露给李皓轩。 更何况，白晓薇实话实说，她所说的内容，纪检组只要问问袁小多的表弟，他把钱送给谁了，就能查出来，根本也隐瞒不了。 李皓轩又是一连声安慰着母亲和妹妹，终于让她们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 他打电话叫来助理小郑，把自己没有完成的事交代给她，然后便匆匆往机场赶。 ...... 秦观匆匆推开白晓薇办公室门。 早就等着的白晓薇见秦观来了，忙起身让开位置，让秦观坐下。 秦观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放在白晓薇办公桌上，掏出移动硬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点开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白晓薇和杨宇飞站在他背后，杨宇飞甚至贴心地拉上了窗帘，挡住强烈的阳光，让监控画面更清晰地呈现。 一开始，映入几人眼中的是昏黄的路灯光、狭窄的巷道，秦观拿着鼠标拖动视频到22:48，一个跌跌撞撞奔跑的女孩子就出现在了画面中，紧接着，身后出现了三个追逐的身影。 虽然监控离得远，几人身影都很小，但追逐的三人中有两个人是黄头发，却能看的很清楚。 “是马小明和何建东。” 杨宇飞率先做出判断，指着那两个黄头发的人说。 白晓薇和秦观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三人继续看下去。 ......画面中，李思洁说了什么，其中一个黄头发的男子直接一把掌朝李思洁脸上打过去，把李思洁打倒在地...... 监控摄像头周围有树枝遮挡，李思洁倒下的地方刚好被挡住，但从画面上另三名男子的动作来看，是在对地上的李思洁拳打脚踢。 再然后，三名男子停下殴打动作，蹲下了身，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黑头发男子，应该是常益博站起身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有两辆黑色大架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驶来，停在狭窄的巷子口。 “晓薇姐你看。” 杨宇飞指着画面惊叫起来，想想又觉不妥，忙放下手，脸上却满是怒气。 虽然离得远，但是监控画面拍的很清楚，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被两个黄头发的人托着往摩托车上走，女孩的脚无助地在地上瞪着，却丝毫不能改变什么...... 第16章 换个思路 “与顾文瑞所说完全一致。” 秦观已经看过一遍监控了，此时再看，心中仍是愤怒不已。 常益博这些人简直太可恶了，对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做出如此暴行，居然还颠倒黑白、串供污蔑顾文瑞，把他们自己说成是见义勇为的人，呸！ 想到仍在看守所关押着的顾文瑞，秦观只觉他简直太倒霉了，明明是见义勇为，却因为没有证据，真正行凶的一方还一口咬定是顾文瑞行凶，为了案件的侦查，只得将顾文瑞例行程序关押。 监控视频还在继续，不过上面正在播放的，是顾文瑞暴揍常益博五人的英姿—— 闪转腾挪间，修长笔直的腿有力踢出——正踢、侧踢，最后再来一个腾空后踹，将一个个冲上前的人踢飞、踹倒，动作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简直帅到炸裂。 尤其是知道了他代表正义一方后，此刻监控视频前的三人，只觉自己似乎在看动作明星的打戏一般，真是一场视觉盛宴啊！ “晓薇，你的意见？” 秦观说完这句话，和杨宇飞同时看向白晓薇。 白晓薇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眼看要错过午饭时间。 “单位餐厅现在怕是没饭了，走吧秦队长，你立下如此大功，请你下馆子。” 秦观双手环抱胸前，一动未动地看着白晓薇。 “白大检察官，你真沉得住气啊，都这个时候了，批捕还是不批捕你都不告诉我？” 白晓薇无奈一笑：“这么明显的证据都摆在这里了，顾文瑞见义勇为，不仅无罪，还应该受到表扬，当然是不批准逮捕。只是——” 她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斟酌什么。 杨宇飞听到说不批准逮捕顾文瑞，脸上挂起笑容，忙问道：“只是什么？” 白晓薇看向秦观和杨宇飞：“我在想常益博、何建东这五个人该怎么处理？” 杨宇飞顿时感觉有些汗颜，还是办案经验少啊，他光想着总算是还顾文瑞清白了，只顾着高兴，竟未想到常益博这些人该怎么处理，还是晓薇姐经验丰富，想的周全。 秦观听到白晓薇这么说，眉头舒展了一下，又皱起： “晓薇，你说的问题我想过，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到李思洁，关于常益博这帮人强迫卖-淫的证据，目前只有顾文瑞的证言，这算是孤证，孤证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 白晓薇拿过顾文瑞伤害案卷宗，熟练地翻到法医鉴定那里，指着李思洁的伤情，看向秦观： “秦队长，看一下李思洁的伤情。” “李思洁是轻伤一级，倒是可以证明常益博这些人是采用暴力手段强迫他人卖淫......但是李思洁不到案，还是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啊。” 秦观摇了摇头，与杨宇飞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同样的看法——证据链条不完整，没法处理常益博这些坏家伙。 “什么时候找到李思洁是个未知数，就怕到时候李思洁找到了，常益博这些家伙全都跑了，再一个个抓回来，又得耽误不少时间，案件进程又得耽搁，唉。” 秦观叹气，现在常益博这些人都在医院治伤，知道他们做了恶事，却没法对他们采取措施，作为心中有抱负的人民警察，秦观只觉得无力。 “转换个思路不就好了。” 白晓薇犹豫着该不该说：“其实我只是有这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快说，快说！” “晓薇姐你真棒！” 秦观和杨宇飞同时开口。 秦观是催促白晓薇快说，他与白晓薇共事时间不短了，许多他侦办的案件最后都是经白晓薇的手起诉到法院的，他对白晓薇的机敏睿智很是赞赏。 而杨宇飞单纯就是个人崇拜，白晓薇还没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就觉得一定可行。为什么？不为什么，就因为是晓薇姐想的！不信你看连秦警官都束手无策了不是！ “李思洁一定得找，但是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白晓薇没有再卖关子，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道： “顾文瑞救下李思洁，使她免遭凌辱，她却躲着不出来，不愿意替顾文瑞说一句话，为什么？我猜要么李思洁没有感恩之心，要么是她很怕常益博一行人，就算找到了她，让她指认常益博这些人的暴行，也并不容易。” 说到这里，白晓薇看向秦观问道：“秦观，要是你找到了李思洁，她对常益博逼迫她卖淫一事矢口否认，你怎么办？” “我......” 秦观眉头紧皱，受害人自己不愿意指认对自己施加暴行的人，他能怎么办？他有心无力啊！ “所以，我们再来把这个案件的证据捋一下现有证据有—— 常益博等人殴打了李思洁，有证人顾文瑞的证言、有监控视频、有李思洁的伤情为证，这些证据足以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条，证实常益博、何建东等五人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轻伤的危害后果。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之规定，构成故意伤害罪，依法应当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白晓薇说到这里顿住。 秦观、杨宇飞不约而同睁大眼睛，瞪着她，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能......这样？ 半晌，秦观朝白晓薇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牛！” 杨宇飞这才明白，这就是晓薇姐刚才说的转换思路，真是太厉害了！ 这下不用担心会放纵犯罪了！ 他刚才听到晓薇姐问秦警官，要是李思洁不愿意指认常益博这些人强迫她卖淫怎么办，那这个案件证据就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常益博这些人逍遥法外。 而转换了思路，把常益博这些人往故意伤害罪上靠——证人看到了、监控拍到了、被害人身上有伤，法医鉴定是轻伤一级，多么完整的证据链条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以故意伤害罪对常益博这些坏家伙采取强制措施，一方面防止他们逃跑，另一方面，有充足时间去寻找李思洁。 真是太棒了！ 第17章 纪检组上门 “我这就去批手续。” 秦观蹭的起身就要往出走，被白晓薇拦下。 “急什么？我都说了这只是个思路，还不成熟，也没有给领导汇报，你急着批手续干什么？常益博不是还在医院治伤吗？” “我怕他们听到风声连夜跑了，你不知道，接触下来，我发现这几个家伙贼精。” 秦观心中急切，生怕放纵了犯罪。 “这样，我们先去吃饭。吃了饭，我回单位加班，先把不批准逮捕决定书做出来，下午一上班，你拿着文书去看守所释放顾文瑞。 我需要先给领导汇报一下常益博这些人的处理意见，有了定论，你再批手续不迟。” 白晓薇快速理清思路，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工作。 秦观和杨宇飞下意识点头同意。 ......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瞬就阴云密布、雷声轰隆。 气象台发布消息，接下来一周时间，全国大部分地区会有持续的暴雨、雷电、冰雹等极端天气状况。 这种天气下，航班取消是必然的。 李皓轩焦急地从机场出来，火急火燎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往高铁站赶去。 “叮铃铃......” 他忙掏出手机，是母亲打来的，刚接通，母亲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轩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刚才纪检组的人打电话给你妹妹了，说半个小时后就上门......你妹妹从接了电话就开始哭了，我怎么哄都哄不住......” “......小轩啊，妈要急死了，妈该怎么办啊？要是你妹妹有事，妈也不活了......” 说到后来，李母也开始嚎啕大哭，心中充满对女儿的担忧、心疼......以及对白晓薇的怨恨——等小雯这事儿过去了，她说什么也得让儿子跟那个恶毒的女人离婚，要不是她，她可怜的小雯怎么会受这种折磨？ “妈，您别哭了，只要小雯把钱退了，就不会有太大事儿。您也劝劝小雯，让她别光顾着哭，一会儿纪检组的人上门，让她一定先把事情说清楚，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皓轩听到母亲的哭声，本就焦急的心似被淋上了热油，只觉滋啦啦地煎熬。 这一切，都怪白晓薇！ 这是李皓轩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要不是白晓薇，他妹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惹上纪检组的人。 不要说小雯贪心收钱在先，要是没有白晓薇检察官的身份放在这里，小雯就是再想要别人的钱，谁会给她送？她哪有机会收？她那么胆小，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就好比，白晓薇就是吸引孙猴子犯错的蟠桃园，没有蟠桃园，孙猴子就算再想偷桃子，也没这便利条件。 正当李皓轩在心中责怪妻子时，他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以及外面人自报身份的声音： “你好，我们是a县纪委派驻检察院纪检监察组的，请开一下门。” “怎么这么快？小轩啊，纪检组的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哇哇哇......” 李皓轩听到母亲慌乱的声音，也听到妹妹哇哇大哭的声音。 显然，妹妹是听到敲门声出来察看，听清敲门人自报的身份后，吓得大哭。 “小雯，你先别哭，你听哥说，你把事情说清楚就好......” “哇哇哇......哥，救我......我不要接受调查，我害怕......哥，你救救我......” 此时的李倩雯，再没有了面对白晓薇时的盛气凌人，她完全听不懂哥哥在说什么，只有惊惶无措，只知放声痛哭...... “妈，您听我说，您先去开门，请纪检组的人进来，他们问什么你们如实说就好，不要怕，对了，一定记得把你录的还钱时的录音交给他们，别忘了......” 李皓轩急得满嘴起火泡，却也鞭长莫及。 王歆然和小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迷茫不解——他们只是敲门而已，为什么里边哭声震天的？ 等了许久，房门才打开，王歆然看到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年龄大约六十岁左右，有些憔悴沧桑，双眼红肿的厉害，边开门还边不停的抽泣，似在极力忍耐着不要在他们面前哭出声来...... 王歆然：“......” 她带着小孟一起进到屋里，这才发现，客厅正中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睡衣的年轻女人，正嚎啕大哭，原来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哭声是她发出的...... 这女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神色拘谨的男人，正满脸惧意地看着他们...... 在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哇哇哭着的两三岁小男孩，似是被大人们吓哭的，此刻却没人顾得上哄他...... 看着眼前的局面，小孟悄悄附到王歆然耳边：“姐，咱还问吗？” 王歆然偷偷瞪他一眼：“问。” 开玩笑，她什么场面没见过，遇到不配合的，在她面前寻死觅活她都面不改色，何况是哭上一哭？ “好了，先冷静一下，别哭了。” 清冷又饱含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客厅，正哭地一抽一抽的李倩雯被吓的一个激灵，哭声猛地顿住，只剩下还没止住的抽噎。 “阿姨，麻烦您先把小孩带到屋里去，我们要问话，有小孩在不方便。” 王歆然转头看了一眼双眼红肿的李母，猜测这应该就是晓薇的婆婆了。 “这位......领导，”李母怯声说，“我女儿还小，她不懂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您要问什么就问我吧。” 李母竟然想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 她手中电话没有挂断，李皓轩在这边听得明明白白，心中又是一急，母亲怎么这么糊涂？他刚才在电话里是怎么跟她交代的，都白说了！ 注意到李母手中拿着的电话，王歆然冷然一笑： “阿姨，作伪证包庇他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到时候要追究的就不仅仅是您女儿和女婿了，您想要这样的结果？” 第18章 就怕傻子凑一窝 “啊不不，不是，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我这就带孩子进屋去。” 李母似被当头棒喝，想起儿子交代自己的话，只要小雯把事情经过如实给纪检组交代清楚，就会没事的！她不能再添乱了。 想到这，她忙抱起正哭着的福宝向自己卧室走去。 清理了无关人员，王歆然转头看向李倩雯、张弘伟两口子：“你们家有书房吗？” “有。” 张弘伟忙指着其中一个房间。 “好，你先跟我到书房，”王歆然抬脚走向书房，又看向李倩雯，“李倩雯，你先平复一下情绪，成年人了，敢做就要敢当，哭顶什么用，现在想起来哭了，收钱时怎么没见你哭。” 李倩雯低头小声抽泣着，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在这个女人身上她看到了和白晓薇一样的气场，让她又厌又惧。 不同的是，她敢对着白晓薇叫嚷，对上这个女人，她却一个屁都不敢放！ 坐在客厅的李倩雯只觉度日如年，她想给哥哥打个电话，让哥哥给她支点招对付纪检组的人，可是手却抖得连放在兜里的手机都掏不出来。 正当她狠狠心咬牙把手伸进兜里，准备一鼓作气掏出手机时，书房的门“哐当”被人拉开了，吓得她手一下从兜里蹿出，还把一直“赖”在兜里不肯出来的手机带飞了出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呻-吟——哦，原来是屏幕摔了个稀巴烂！ 小孟看着摔碎的手机，又看看明显一副做贼心虚模样的李倩雯，撇了撇嘴，对着她说道： “到你了，进来吧。” 李倩雯抖着双腿向书房走，短短几步路，走得异常艰难，看的小孟都想上前搀扶她一把了。 小孟心中纳闷不已，这李倩雯胆小成这样，当时收钱时到底是向谁借的胆子？ 李倩雯终于走进书房，看到丈夫张弘伟正趴在桌子上按指印，手指上的印泥痕迹鲜红如血，吓得她喘不过气，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却在对上王歆然严厉的目光时，生生吓得收了回去...... “坐。” 王歆然简单下了一个命令。 张弘伟按好指印后就离开了，书房门重新关上。 李倩雯看看丈夫空出来的位置，抖着双腿慢慢朝那个位置走去，离得越近，她感觉王歆然身上的威严越重，压的她想尖叫哭泣，可是她不敢！ 王歆然耐心地看着李倩雯磨蹭，并不开口催促。 很多时候，讯问犯罪嫌疑人就是一场心理战，端看谁先沉不住气。 不过王歆然觉得这种讯问策略不需要用到李倩雯身上，因为，李倩雯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而她之所以对李倩雯这么耐心，全都是看在白晓薇面子上——再怎么说，这李倩雯都是晓薇的小姑子，看在晓薇面子上，她想拖延就拖延一会儿，这点时间她还是等得起的。 “考虑清楚了吗？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一下。” 王歆然见李倩雯坐好，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李倩雯的眼泪又飚了出来，这一次，她实在是没有控制住，眼看对面的纪检组领导面色不悦，她忙用睡衣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泪，开始颠三倒四地说起了事情经过。 小孟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作着记录，等李倩雯说完，他也记录完了。 王歆然又补充问了几个问题，李倩雯都如实说了，还不忘李皓轩的交代，把证明她已经退还钱款的录音文件拷给了小孟。 王歆然点了点头，在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先调查了袁小多的表弟宋明明，也给他做了笔录，证实了是袁小多的父亲为了救儿子，准备了五万块钱，托外甥宋明明疏通关系，宋明明找到了发小张弘伟，张弘伟与李倩雯夫妻俩收了他的钱并承诺释放袁小多。 也许是李倩雯大话说的太满，让宋明明产生了错觉，以为释放袁小多十拿九稳，高兴地回去向舅舅（袁小多父亲）复命，二人一不留心就喝多了。 喝多了的宋明明有些飘，特别是从舅舅家出来后碰到了张志强，他就向张志强炫耀自己有本事，原话是： “我表哥揍了你又怎样？我上面有人，你不知道吧？办这个案子的检察官，那是我亲嫂子，我刚从她家出来，我嫂子留我喝酒了，我还给我嫂子送了五万块钱呢，你等着，我表哥出来了还收拾你......” 然后愤怒、害怕、失望的张志强就写了封举报信举报白晓薇，这就是事情经过。 王歆然不知是该叹宋明明的狂妄自大呢，还是该叹李倩雯的愚蠢。 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怕傻子多，就怕傻子凑一窝。 宋明明要是送了钱，不要那么狂，张志强也就不会写信举报，兴许事情能成呢？ 当然了，她说的是兴许，并不是一定，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个案件的承办检察官是白晓薇！ 以她对晓薇的了解，那是一个冷下脸来连领导面子都不给、把领导怼的哑口无言的狠人，从她手里经办的案件，都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铁案。 不管什么时候上级抽查案件，晓薇办过的案子，总是证据链最完整、文书最完善的，没有之一。 从李倩雯家离开后，路上，王歆然还在心中感叹李倩雯的愚蠢，她是有多不了解自己的嫂子？敢打着嫂子的旗号收受贿-赂，这不是擎等着被晓薇打脸呢么？ “姐，你在想什么？” 小孟瞥了一眼王歆然的脸色，好奇问道。 “我在想，晓薇平时都是怎么和她小姑子相处的？她小姑子竟然还没有咱们了解晓薇。连我都不敢轻易在晓薇面前开口为谁求情，她小姑子还敢背着她收钱？唉，我想不明白，这不是找死吗？” 王歆然叹了口气，摇着头说出心中疑惑。 “姐，那是你不知道而已。” 小孟边开车，边说：“我接下来给你说的话，你听听就算，可别让别人知道了啊，要不然晓薇姐非把我皮剥了不可。” 王歆然被调动了好奇心，催促着：“知道了知道了，少啰嗦，快说！” 第19章 怂成这样还能欺负得了晓薇? 小孟叹了口气，开始说起八卦： “我有个同学和李倩雯家是同一个小区，常听李倩雯和她妈给邻居们说晓薇姐的坏话，说晓薇姐连个娃都生不出来，断了他们李家的香火......” “......我同学说，这李倩雯骂的最凶，骂晓薇姐不中用，工作好顶什么，还不是得给她当牛做马......” “......李倩雯说，只要是晓薇姐的东西，她看上了就随便拿，晓薇姐从不敢说什么。她想吃什么只要说一声，晓薇姐就得按她说的给她做出来，要是让她不高兴，她就让她哥休了晓薇姐......我呸！” 小孟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忍不住啐了一口。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在单位业务能力最强、最漂亮、多少男干警心目中的女神——白晓薇，在家里居然受着婆家一家人给的窝囊气！ 连他这个男人都看不下去了，不知道晓薇姐的丈夫是怎么当男人的，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还任由家人欺负妻子。 小孟说了半天，见唯一的听众一点反应都没有，抽空瞟了王歆然一眼： “不是，姐，我说了半天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最尬的事就是和人聊八卦，自己说的唾沫横飞、口干舌燥，对方无动于衷。 “你确定你说的白晓薇和我们认识的白晓薇是同一个人？” 王歆然才不信，她认识白晓薇快十年了，晓薇是什么性子她能不知道？小孟口中那个活脱脱旧社会受气包小媳妇模样的白晓薇，和她认识的绝对不是同一个！ “李倩雯亲口炫耀的，她嫂子在检察院上班，叫白晓薇。姐，咱们县里有几家叫检察院的单位？检察院里有几个叫白晓薇的？” 小孟不甘地反问，他也不相信晓薇姐会是个受气包性子，但李倩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人不信啊。 “就算她说的白晓薇就是我们认识的白晓薇，但我不信就李倩雯怂包那样，还能欺负得了晓薇？” 不管别人信不，反正她王歆然是不信的，打死她都不信，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晓薇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在婆家低人一头，但要说她会被欺压成那样，她不信，谁敢保证不是李倩雯在晓薇那里讨不到便宜，故意吹嘘自己、贬低晓薇呢？ “小孟，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过就算，千万别在单位说，以免给晓薇造成不好影响。” “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说话的。” 小孟忙保证。他本就不是多嘴的人，只是听到与晓薇姐有关，才多听了几句。今天见到了李倩雯，心中对她的为人有些不屑，才多嘴把听来的事儿说给了王歆然。 ...... 轰隆隆—— 伴着雷声，暴雨倾盆而下。 风有些大，也有些凉，即使是夏季，白晓薇仍感觉到了冷意。 她一边打着伞，小心避开大水坑，一边把卷宗牢牢护在怀中，以免淋到雨。 刚给领导汇报完，领导虽不太同意她把强迫卖-淫罪改变为故意伤害罪，但证据链不完整，为了不放纵犯罪，只得暂时同意了她的想法。 白晓薇看了下时间，已经四点了。 她回到办公室，给秦观打了个电话，没打通，想来秦观应该是在看守所履行放人手续，就没有再打。 简单收拾一下，她正准备趁着空隙到医院去一趟，监测一下卵泡发育情况，就接到了丈夫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李皓轩冷冰冰的语气犹如三九天的寒冰。 “这个时间点，我当然在单位上班。” 白晓薇知道，丈夫肯定还是因为纪检组调查李倩雯一事生她的气，她心中有些委屈，但没有表现出来，仍是一贯淡然的语气。 “纪检组已经到小雯家里去过了，你知不知道？” 又是一句冰冷的质问。 “不知道，这是纪检组的工作，我无权干涉，也不能过问。” 白晓薇回道，而且她忙得很，案子一个接一个， 还要出现场，还要抽空去医院，谁管过她的感受？ “小雯年纪小，没经过事儿，你跟纪检组的人那么熟，就不能给他们打个招呼说一声？你到底有没有把小雯当做一家人？你别忘了，你是她嫂子！” 李皓轩正坐在返程的高铁上，高铁虽快，却仍不能满足他的归心似箭。 他的语气很不好，满含指责与抱怨，在安静的高铁车厢里有些突兀，周围乘客纷纷侧目。 李皓轩压根儿没心情管。 “她年纪小？呵，李皓轩，你是记性不好还是脑子不好？她只比我小2岁，今年已经28了，你搞清楚，她不是18岁，更不是8岁，作为成年人，没有人有义务让着她、惯着她！” “亏你当了这么多年律师，遇事却只想着打招呼、拉关系，有这个功夫，你怎么不好好教教你妹妹怎么做人？” “要我说，这次的事儿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你也别想着挡在她前边了，让她受个教训，否则，谁知道她以后还会闯出什么更大的祸事？” 白晓薇一点都没有客气，把李皓轩兄妹俩一通数落。 “我没心情听你说教，你就说，你帮不帮小雯说情？” 李皓轩火气蹭蹭往上冒，他对妻子很失望，没想到真遇上事儿了，妻子不帮忙就算了，还拦着不让他帮，口口声声要给小雯一个教训，这是什么道理？他可是小雯的亲哥！哪有当哥哥的，眼睁睁看着别人教训自己妹妹的？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这是......” “嘟嘟嘟......” 白晓薇话没说完，李皓轩直接挂了电话，气的白晓薇“啪”得一声也把手机摔在了桌子上。 太气人了！ 这一家人怎么都这个样子，没一个明白事理的！ 原本想着李皓轩和李倩雯是不同的，谁知道遇上事，李皓轩只想着维护李倩雯，都开始逼着她去给人打招呼说情了。 认识这么多年，李皓轩不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却为了妹妹的事，不顾她的原则和底线。 再说了，她和李皓轩都知道，李倩雯这事儿不大，最多就是被纪检组传唤两回，接受例行问话、被批评教育一顿。 可是李皓轩却急的跟什么似的，出差也顾不上了，急着往回赶，还把错都怪到她头上，好像是她逼着李倩雯收人钱一样。 唉！ 又叹了口气，白晓薇决定，不去医院了！ 还去什么去，就李皓轩现在这副状态，天塌下来都没有他妹妹的事重要，就算她白晓薇今天把卵泡发育成熟、适宜怀孕的单子放在他面前，他能有这个心情？ 而且，谁给李皓轩的胆子，都敢挂她电话了！ 她也很生气，没心情给他李皓轩生孩子了！ 第20章 再见顾文瑞 生气中的白晓薇，接到了秦观的回电。 “晓薇啊，我已经把顾文瑞从看守所带出来了，看见有你的未接来电，就赶紧给你回一个。” “嗯，放了就好。你可以去批手续了，我已经给领导汇报过了，暂时按故意伤害罪，对常益博等五人采取强制措施。” “他们几个还在医院治伤，拘留怕是不行，我得给领导汇报一下，给我拨几个人，对常益博这伙人采取监视居住吧。” 白晓薇思考了一下：“最好是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方便管理，也能防止他们逃避侦查。” “明白，”秦观回了一句，又小声道，“对了晓薇，顾文瑞想见一下你，说要当面给你道谢。” 白晓薇一愣，想到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大男孩...... 虽然卷宗中写着顾文瑞实际年龄已经27了，只比她小了3岁。但是，他长得年轻啊，白晓薇总觉得他看上去最多20岁，不能再多了。 “没必要让他跑这一趟了吧，”白晓薇拒绝，“你给他说，这都是我的本职工作，无需言谢，反而是他见义勇为的行为，值得我们肯定和学习。” 从看守所到检察院，挺不顺路的，为了说一声谢谢专门跑一趟，白晓薇觉得不划算，也没必要。 秦观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白晓薇正要继续看卷，秦观电话又打来了。 “晓薇，顾文瑞坚持要去当面向你道谢。我说不通，你看——” 白晓薇无奈，这孩子，非要这么客气干什么。 “好吧，那就有劳秦警官带他过来吧。” 白晓薇与秦观熟悉，所以使唤起秦观来并没有心理压力。 秦观爽朗地回：“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白晓薇打开卷宗，开始看卷。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杨宇飞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怎么了宇飞？” 杨宇飞看着白晓薇，怒色渐渐被委屈代替：“晓薇姐......” 声音还带上了哽咽。 白晓薇有些好笑，这是在外面受了谁的气了？ “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替你找他去。” 白晓薇有些羡慕这些年轻人，受了委屈想哭就哭，不像她，连哭都找不到对象。别人总觉得她强悍、觉得她无所不能，可是，只要是个人，总有脆弱的时候。 “姐，领导要把我调去办公室写材料，党组会都开过了，找谁都不行，改变不了的。” 杨宇飞眼眶通红，不舍地看着白晓薇： “姐，我只想给你当助理。你的人品和能力都让我佩服，我想和你一起惩罚犯罪、维护公平正义。” 看着眼前的杨宇飞，他太年轻了，大学刚毕业一年。 白晓薇想到自己初进检察院的样子——年轻、稚嫩、心怀抱负、一腔热血，力争让公平正义的阳光洒满这座七十万人的小县城。 七年过去了，也许她的面容有了些许沧桑，初心却从未改变。 “宇飞，你刚进院，不要给领导留下不服从管理的坏印象，只要你心中有理想、有正义，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 白晓薇不希望杨宇飞刚工作就与领导发生冲突，这不仅改变不了什么，还会对他个人的未来发展不利。 “可是晓薇姐，我的梦想是想向你一样做个检察官，这才是我考进检察院的初衷，而不是做一个只会写文章的工具人。” “呵呵，”白晓薇被逗笑了，“别这么说，领导既然把你调过去，必然有深意。日后你多关注咱院办理的有典型意义的案件，写成文章发表出去，让更多人看到，普及法律知识，降低犯罪率，这也是维护公平正义的一种方法。” “是吗......” 杨宇飞听到白晓薇这么说，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当然是了，而且你这么年轻，岗位调动多正常的事，犯不着生这么大气。话说回来，该生气的不是我么？这下，我成光杆司令了，连个助理都没有，出现场、开庭、提审都得借人了。” 白晓薇见杨宇飞被劝住了，松了口气，忙转移话题。 杨宇飞果然是年轻，被白晓薇几句话就劝好了，刚要露出笑容，就听到晓薇姐叹气自己成光杆司令，没有帮手了，忙出言安慰： “这个姐你不用担心，咱院准备新招录10个聘任制书记员，公告都发出去了，就张贴在大门口。” 杨宇飞左右看看，见办公室门窗都关着，压低声音说： “我刚才去找领导时听他们说，因为你没有助理，为了补偿你，到时候新书记员上任，你有优先选择权。” 嗯？ 白晓薇挑了挑眉，要是这样的话，她就先忍耐几日，就不去找领导讲道理了—— ——就算她只是个小小的检察官，但是，把她的人调走，不事先经过她同意，还不给她留准备时间，太过分了！ 白晓薇不求升官发财，只想着把每一个案件都办好就行。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人，不是神，没有助手帮忙，她一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请进！” 白晓薇和杨宇飞各自走回办公桌前坐下。 门被推开，身姿笔挺的顾文瑞走了进来。 这是白晓薇与顾文瑞的第二次见面。 此刻的顾文瑞有些狼狈——许是没有打伞的缘故，他被暴雨淋的湿透，湿衣贴着他的身体，想来并不舒服。 可是，他却丝毫不受影响，精致的面容平静无波，几缕湿发垂在白净的额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让人不由自主想把视线投到他身上去。 白晓薇有种错觉，因为顾文瑞的到来，她的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都有了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你好，白检察官，我来跟你说一声谢谢。” 顾文瑞的声音平静温和，没有其他被无罪释放的当事人该有的激动、欣喜，仿佛置身事外，只是替其他人来道谢一般。 “不用客气，快坐吧。” 白晓薇拉出一把空余的椅子，推到顾文瑞身前，又转头招呼杨宇飞：“宇飞，倒水。” “哦，好的。” 杨宇飞找出一次性杯子，倒了杯热水放到顾文瑞身边的桌子上。 白晓薇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毛巾递给顾文瑞：“快擦擦吧。” 白晓薇有个癖好，喜欢囤毛巾。 每次逛超市，路过卖日用品的地方，她都忍不住驻足，买上一堆的毛巾。因此，家里、办公室，凡是她在的地方，随时随地能找出一沓没拆封的新毛巾。 李皓轩常调侃等她以后退休了，可以把家里的新毛巾收拾归拢一下，摆个路边摊卖毛巾。 白晓薇不以为意，反正就是个日用品，买了迟早用得上，不算败家。 瞧，这不就用上了？ 第21章 垂涎他的美色 顾文瑞看着递到眼前的毛巾，粉色的、毛很厚、带着卡通图案，是小女生会喜欢的样式。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递给他毛巾的检察官——干练、飒爽、不施粉黛，头发简单扎了个马尾，很符合人们心中检察官该有的形象，以他挑剔又阅美无数的眼光来说，长得还算过得去。 只是，很难想象她会喜欢这种类型的毛巾。 见顾文瑞没有接毛巾，白晓薇补充了一句：“放心，毛巾是新的。” 顾文瑞没有接毛巾，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口饮尽，朝白晓薇点了一下头，放下杯子转身就要往出走。 “哎——” 白晓薇忙出声叫住他：“秦观呢？不是让他送你过来？下这么大雨，你淋着雨来的？” “秦警官送我过来的路上，接了个电话，把我放到门口就急匆匆地走了。” 顾文瑞语气很平淡。 白晓薇这才放了心，从大门口走过来没有多远。秦观还算靠谱，没有把人扔半路不管。 “你要是没有急事的话，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 白晓薇指着她刚才拉出来的椅子，示意顾文瑞坐。 顾文瑞又看了一眼白晓薇，这女人热情过头了吧？ 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还差点含冤入狱的普通人，又不是顾三少，这女人没必要讨好他吧？ 那她为什么对他这么热情？又是给他让座、倒水、递毛巾，又是邀请他在她办公室坐着等雨停？ 雨这么大，看着就不像一时半会儿会停的样子，那这女人是想让自己在这里多陪她一会儿？ 为什么？难不成因为自己这张脸？ 他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好看，抛开身份不谈，在京市时，单单就他这张脸，就能吸引无数狂蜂浪蝶。 一定是了，这个花痴女人！ 顾文瑞忍住摸脸的冲动，冷酷地吐出三个字：“不必了。” 然后就大踏步走出办公室。 白晓薇一愣，为什么顾文瑞身上突然涌现出了王霸之气？是她眼花了？ 听着办公室门“砰”的一声关上，白晓薇与杨宇飞面面相觑。 顾文瑞一路冒雨走到大门口，雨水冰凉，在他俊美的脸上肆虐，有些淋进了眼睛，很不舒服。 他在门卫室的屋檐下站定，用手揉了揉眼睛，还是不舒服，他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觉得好一点了，才睁开眼。 这一睁眼，就看到了张贴在门卫室外墙上的招录公告，想到刚才在白晓薇办公室门口听到她和她助理的谈话——他没有偷听，只是当时他们正在里边说话，他不方便进去，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而已，绝对不是偷听——要招录10个聘任制书记员？ 顾文瑞匆匆扫过公告内容，在招录条件那里停了一下——他家世代经商，他之前一直在家里的公司工作，对体制内的招人标准倒是有些好奇—— 1.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2.18周岁以上、35周岁以下；3.大专以上文化程度。 这就没了？ 顾文瑞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条件这么宽，搞得他觉得他也行。 哦，后边还列有报考的禁止条件，无非是犯过罪、有过前科劣迹的、一些在职人员、在读学生等，不得报考。 这回彻底没了！ 顾文瑞一边往外走，一边有些好笑，他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报考试试，说不定就考上了呢！ 真要是进了体质内，老头子肯定想破头都想不到，想想都有趣！ 顾文瑞走到一家商店屋檐下避雨，即使他身强体壮，也受不了被瓢泼大雨一直当头浇灌。 今夜怎么办呢？这是顾文瑞当下最要紧的问题。 他的手机、钱包都丢了。 当然，手机是他故意丢在黑车上的，他知道手机里装有定位器，为了甩脱保镖，他丢的一点也不心疼。 即使这个手机是家里特意为他定制的，价值近百万，他仍是丢的毫不犹豫。 身份证倒是还在身上，除此之外，一分钱也没有！ 难不成真要向现实低头？ 那他这次离家出走还有什么意义？他会被老头子看轻，从今往后，他在家里就会一点话语权都没有，没有人会重视他的意见、在乎他的想法、尊重他的选择。 不行，他不能回去！ 雨还在下，风也很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车辆匆匆驶过，溅起高高的两道水花。 “小伙子，我要关门了，你到别处去吧。” 顾文瑞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扭头去看，发现是商店老板见雨势太大，没有行人，准备提前关门休息。 顾文瑞抿了抿嘴：“老板您关门吧，我就借用一下屋檐避雨就行。” 打死他都不会承认，他后悔刚才没有在白晓薇办公室多留一会儿了！ 老板想了一下，这么大雨，硬撵人也有些于心不忍，就点了点头，关了店门，打着伞匆匆走向停放在店门口的车子，钻了进去，车子很快发动走远。 顾文瑞站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背靠着墙，反正身上早就湿透了，无所谓了。 雨仍是很大，一点也看不出有小的迹象。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没有表，也没有手机。 只知道天黑了，路灯亮了，不知道哪里的饭菜香味被风吹到了他身边，夹杂着濡湿的空气，被他吸入鼻腔，再吸进胃中。 “咕噜噜......” 肚子发出抗议，顾文瑞苦笑，难道真的像老头子说的，离开了顾家的庇护，他什么都不是，连饿死在街头都没人给他收尸？ “滴滴滴——” 汽车驶过的声音，这声音他听了好几个小时了，已经麻木。 “滴滴滴——” 喇叭声还在响，顾文瑞皱眉，他又饿又累，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让他很难受，不时被风吹过来的雨丝落在身上，连呼吸都带着湿气，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他索性闭眼，希望自己赶快睡着，睡着了就不饿了、也不难受了。 “顾文瑞——顾文瑞——” 一声又一声陌生的呼唤，融入雨幕，再被风吹进耳朵，像隔了千山万水。 顾文瑞猛地睁眼，怎么回事？老头子派的人找来了？这么快？ 他刚要起身，又顿住，不对，不是老头子派的人，接他们十个胆子，也没人敢直呼他顾三少的大名，更不是兄姐的声音，兄姐家人都叫他小瑞，那这是—— 顾文瑞循声望去，发现是停在路牙旁边的一辆白色大众小轿车，雨很大，雨刷刷的飞快，溅起一串串水珠，在前窗荡漾。 此时，小轿车的车窗落下一半，一个女人正隔着半开的车窗，看着他，嘴里叫着他的名字。 见他终于看过来，那女人还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顾文瑞一下子清醒了，他看清了，是那个垂涎他美色的女人！ 第22章 你为什么帮我 看清楚是白晓薇后，顾文瑞冷哼一声，想高傲地转头不去看她，身体却像有自己意识一般，飞快地起身，钻入雨幕，朝着白晓薇停靠在路牙边的车子走去。 白晓薇是刚加班结束，她知道丈夫已经回来，却迟迟不打电话，看来，李皓轩这次是真的生了她的气。 可是，她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便也固执地不愿意主动打电话给李皓轩，就这么僵着。 看看时间，八点半了，还没有吃晚饭，天气也不好，白晓薇准备早点回家。 开着车走出单位不远，前方主干道有一段路正在修，白晓薇就开进了内侧辅路。 因为雨太大，怕辅路上有突然蹿出的电动车、行人，她的车速很慢。 于是，她就看到了孤零零蜷缩在屋檐下的顾文瑞。 不是她视力好，实在是因为，这种天气下，街上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早过了下班高峰期，a县又是小县城，白晓薇视线范围内，连车辆都见不到一辆。 这种情况下，顾文瑞的身影就显得格外扎眼。 虽然二人并不熟悉，只见过两面，但毕竟是下午才刚见过的人，白晓薇还是一下就认出了他。 白晓薇记性好，瞬间回忆起卷宗中看到的，顾文瑞说他的手机、钱包都丢了，身上只有身份证。 想到这，白晓薇再也走不动了，她一脚踩了刹车，把车子停下。 看着顾文瑞修长高挑的身影快速朝车子走来，白晓薇微笑，等他走近了，她指着副驾驶：“快上车。” 顾文瑞没有客气，拉开车门就钻了进来。 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头发、脸、脖子往下滴，大部分流进已经湿透的衣服，少部分滴在了车座，而流进衣服的雨水，混合着衣服里原先的雨水，又渗透到他身下的座椅上。 白晓薇见顾文瑞坐好，重新启动车子，还贴心地打开了暖风。 顾文瑞自然注意到白晓薇的动作，但他向来被巴结讨好惯了，此时对于白晓薇贴心的举动，并未有太大感受。 他不知道白晓薇要去哪里，白晓薇也没有告诉他，二人都没有说话，车厢内寂静无声，只有暖风呼呼地吹着。 不多时，车开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商场外面，这是目前唯一一家没有因为恶劣天气提早关门歇业的商场。 白晓薇仍是没有说话，她径直把车开到商场底下车库，停好后，招呼顾文瑞下车。 顾文瑞打开车门下车，脚踩到地面，在地下车库干净的地上留下湿湿的脚印，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浑身湿透，在本就被雨水淋湿的室外不显，到了室内，就会“一步一个脚印”，那—— 他忙回身又把副驾驶车门拉开，不出意外看到被他弄的湿淋淋的车座，甚至他刚才脚踩的地方，也淌了不少水。 这一刻的顾文瑞，少见的生出了些难为情。 不管这女人带着什么目的接近他，总归她帮了他，把他从风雨飘摇的大街上，带到了干净温暖的商场，哪怕她现在把他放在这里转身就走，最起码他还有一处干净地方、不用淋雨了不是。 他再如何年轻，身体再如何健壮，被雨淋一夜，也得大病一场。 他连吃饭、住店的钱都没有，要是病了，岂不趁了那些看他笑话人的意——堂堂顾三少，自诩天之骄子、高傲不可一世，离了顾家，竟染上风寒病死街头？！连乞丐都不如！ 所以，这个女人确实是帮了他大忙。 而他却把她的车子弄成了这样，再如何脸皮厚，他也生出些不自在。 白晓薇正要锁车门，见顾文瑞怔怔看着副驾驶车座发呆，她多聪明的人，一下就猜到了顾文瑞的心思，走到顾文瑞身边，笑着把车门关上。 “商场九点半关门，再发呆下去，我们今晚就得在商场过夜了。” 白晓薇的语气轻松又随意，似与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交谈。 一点也听不出，她正在与丈夫一家闹矛盾，心情糟糕地连班也加不下去。 顾文瑞抿了抿唇，没有说完，跟在白晓薇身后，坐电梯直直上了二楼。 下了电梯，顾文瑞微顿了下脚步，他以为，这女人......额白晓薇是准备请他吃饭，没想到竟是要带他买衣服？ 一个女人，带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男人买衣服，怎么看怎么怪异，他心中感觉相当别扭。 可是走在前方的白晓薇，不知是迟钝还是脸皮厚，竟毫无所觉，只顾往前走。 无奈，顾文瑞只好快走两步跟上。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白晓薇讶然侧头：“你说呢？” 边说边用视线上下扫了顾文瑞两遍，仿佛在说你都淋湿成这样了，还要问这种白痴问题。 顾文瑞又抿了抿嘴，他忍，好吧，他承认穿着湿衣服确实是不舒服。 顾文瑞穿的衣服，一直都是专业设计师为他量身定制的，还从没在商场逛着买衣服，他很不适应。 白晓薇也没买过男装，连女装都很少买。她平时工作忙，上班穿检察制服，倒是省了不少买衣服的钱。 因此，二人速战速决，走到一家卖衣服的男装店，店员根据顾文瑞的身高推荐了尺码，顾文瑞换下湿衣服，穿上干衣服后，白晓薇付了钱，二人又坐电梯到了三楼。 商场三楼，有许多各式各样的美食店铺。 受恶劣天气影响，楼上客人寥寥。 “想吃什么？” 白晓薇笑望着顾文瑞，让他选择。 顾文瑞抬头看了一眼琳琅满目的各色美食店：鱼火锅、过桥米线、麻辣烫、砂锅面、米饭套餐......没一个想吃的。 但是肚子又咕噜咕噜抗议着，顾文瑞觉得很丢脸，他随意指着砂锅面，就吃这个。 二人走进卖砂锅面的店，墙上贴着醒目的菜单。 “我要一份番茄味儿的砂锅面，一瓶可乐，你要什么？” 白晓薇也觉得有些饿了，点了饭后，转头问顾文瑞。 顾文瑞：“......和你一样。” 让他到五星级酒店点菜，他手到擒来，让他在这个十八线小县城的小商场点菜，他......不会，因为上面这些他都没见过！ 店内一个客人都没有，他们随便选了一张桌子坐下。 “你为什么帮我？” 等待上饭的时候，顾文瑞开口，问出心中疑惑。 第23章 租房住下 为什么帮顾文瑞？ 白晓薇正低头看手机，听到顾文瑞的问话，她抬头看向他，一向充满睿智的眼眸中有些茫然，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就是看到顾文瑞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有些可怜，顺手就帮了，没有原因。 见白晓薇不语，顾文瑞心中戒备更甚，只是面上不显： “买衣服和吃饭的钱，我会还你的。还有，你清理车座的花费，我也会还给你。” “哦，好。” 白晓薇应了一声，又低头看手机，心中倒是并未在意，还不还的，也不打紧，反正是她自愿帮忙的，再说也没几个钱。 这些年，她办理了不少案件，遇到确实生活困难的当事人，她能帮就帮。 有些人后来发展好了，就把钱还给她了，有些人一直困顿，就没有还，她也从来没要过。 饭很快上来，白晓薇边看手机边吃饭，间或喝一口可乐。 顾文瑞吃饭的动作很优雅，也很端正，间或皱眉看一眼白晓薇——这女人，吃饭时一点礼仪都没有，还玩手机，这要是在他们顾家，早就被老头子一通臭骂了！ 还有，喝什么可乐？！这种垃圾碳酸饮料，喝了对身体无益。反正在顾家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这种饮料出现在餐桌上，即使是举办宴会，也没有出现过！ 还有这什么番茄面，真是太难吃了，酸不拉几的，这女人什么口味啊，会不会点饭？！她怎么能吃的津津有味，还把汤也喝完了？！ 眼看白晓薇喝完了碗里的汤，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朝他看过来，他忙低头吃面。 虽说难吃，但好歹是热乎儿的，还能填饱肚子，又吃不死人，将就一下吧。 哼，等以后有机会了，他一定要带这个没吃过好东西的女人吃点好的。 白晓薇不知道顾文瑞的碎碎念，她很快吃完了面，抬头看向默不作声吃饭的顾文瑞，这一看，脑海中瞬间闪过四个大字——赏心悦目。 顾文瑞吃饭的动作和他身上的气质一样，都是贵不可言、优雅从容的，仿佛他不是在吃一碗平平无奇的番茄砂锅面，而是坐在环境清幽的西餐厅，听着悠扬的小提琴伴奏，修长白皙的手指正拿着刀叉，不紧不慢地切着一块顶级牛排...... 具体牛排的名字，白晓薇说不上来，她多数时间，都是在单位吃食堂，食堂大师傅做什么饭，她就吃什么，既省时间又省钱。 顾文瑞吃了大半碗，实在是吃不下了，这还是他在极度饥饿状态下才吃了这么多的，要是平时，他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手边的可乐他一动也未动，放下筷子，看向白晓薇：“我吃饱了。” 白晓薇也注意到未动一下的可乐：“不喜欢喝可乐？想喝什么，到货架那里看看选一下？” 顾文瑞摇了摇头：“不用了。” 白晓薇点头：“那走吧。” “去哪里？” “把你卖了。” 白晓薇看顾文瑞年纪轻轻，却老是板着一张脸，一副“总有刁-民要害朕”的模样，忍不住逗他。 顾文瑞：“......” 见顾文瑞无语地看着她，白晓薇收了笑： “天色不早了，还下这么大雨，商场五楼是酒店，给你登记个房间住下吧。” 听到白晓薇这么说，顾文瑞瞬间脑中警铃大作——果然，他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吧，这女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就是垂涎他的美色。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 顾文瑞断然拒绝，他顾三少是什么人，就算再落魄，也不会靠卖......那什么生存。 白晓薇疑惑地看着突然变得异常警觉的顾文瑞，那警惕的小眼神，仿佛她是蛊惑小红帽的狼外婆。 发生了什么？ 白晓薇没有坚持，他们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他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她也不会勉强。 不过，白晓薇还是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五分钟。” 说完就匆匆转身走向电梯。 顾文瑞不明白白晓薇怎么突然走了，但是，她让他在这里等她五分钟，哼，反正他没事做、也没处去，等五分钟就五分钟吧，对现在的他来说，唯一充足的就是时间了。 哦，不对，他还有一颗异常聪明的头脑，谁也别想骗他的身子。别忘了，他很能打的，一口气爬五楼......不是......一口气打五个不是问题，想对他用强，那是做梦！ 顾文瑞正胡思乱想间，听见又有脚步声靠近，他抬头，果然看见白晓薇正朝他走来。 “给你。” 顾文瑞一愣，白晓薇手中拿着的，是钱，不厚，一眼看去，最多三千的样子。 “这是？” “拿着吧，再见！” 白晓薇一把把钱塞进顾文瑞手中，朝他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白晓薇没有想太多，在她看来，顾文瑞拿着这些钱，今晚先登记个酒店住下，明天一早买张火车票，或者高铁票回家就好了，最多买点吃的带上，这些钱绰绰有余。 顾文瑞彻底愣住，看着手中的钱，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什么滋味。 他想叫住白晓薇，却发现那个女人已经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还朝他露出了微笑。 他在商场空无一人的沙发上坐下，数了好几遍，是三千没错，这么一点钱，对曾经的顾三少来说，连吃一顿饭都不够，可是如今，却如同救命钱一样。 攥着这仅有的三千块钱，顾文瑞走进电梯，按了数字“5”。 电梯带着他上了五楼，走出电梯，首先映入他眼中的就是七个大字“天阙酒店欢迎您”。 顾文瑞走到前台，前台忙上前问候，顾文瑞刚想说“登记一间房”，就看见酒店招牌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本酒店长期提供短租房。 “你们这里租房一个月多少钱？” 前台一听是要租房，笑的更热情了，小县城人口不多，大都是本地人，酒店生意一直不太好，租房的更是不多。 “一个月一千，三个月起租。” 顾文瑞皱了皱眉，他手中刚好只有三千，要是全用来租房，那他这个月吃什么？ 看顾文瑞皱眉，前台忙说：“先生您别急，我们可以商量的，您可以租一压一。” 顾文瑞痛快给了前台两千，和前台签订了租赁合同后，在前台带领下，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有事可以给前台打电话，希望您入住愉快。” 顾文瑞点了点头，目送前台离开后，刷卡进了房间。 房间还算宽敞，一个大床、一个大衣柜，靠墙放着电视，靠窗摆着两张小沙发和一个小茶几。 当然了，房间里还有卫生间，有淋浴。 顾文瑞觉得身上开始发痒，淋了一下午雨、吹了一下午风，虽然换了干衣服，却仍是潮乎乎的，很不舒服。 他锁好房门，几下脱掉衣服，走进淋浴间，打开热水，任水流冲刷身体，发出舒服的喟叹。 第24章 鸡飞蛋打 安顿好了顾文瑞，白晓薇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拉开车门进去，看着副驾驶湿淋淋的座椅，她从扶手箱拿出一条吸水毛巾，简单地把座椅擦了擦。 放好毛巾，开着车回家。 进了家门，屋里黑漆漆的，李皓轩还没有回来。 已经快十点了，白晓薇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打给李皓轩。 “喂？” 李皓轩接了电话，声音很冷，只有一个简单的“喂”，再无其他。 白晓薇有些难过，深吸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今晚留下安慰小雯，你锁门吧，不用等我。” 李皓轩没有如以往一样关心妻子晚上是否加班，下这么大雨开车是否安全，只是简单说完就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嘟嘟嘟——”，白晓薇咬了下嘴唇，放下手机，锁好门，洗漱睡觉。 ...... 第二天上午，白晓薇在办公室见到了袁小多的父母。 算算时间，还有两天袁小多故意伤害案审查期限就到了。 “白检察官，我是袁小多的父亲，我叫袁有志，我先给您道个歉，我儿子给您添麻烦了，还有我外甥那事儿......真是不好意思了。” 袁有志一脸的老实巴交，他的妻子——袁小多的母亲，也配合地露出歉意的微笑。 白晓薇请他们坐下，给他们两个人各自倒了杯水。 “你让你外甥宋明明行贿，确实做得不对。” 白晓薇没有客气，直接说了出来。 袁有志一愣，他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这个检察官竟然这么直接，不是说她是明明发小媳妇的嫂子吗？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你们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白晓薇从袁有志的面上，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不满。她心中了然，道歉是假，说情是真吧？ 经历了宋明明行贿一事，袁家居然还不死心，说情都说到她办公室了？ “我说明明他嫂子啊......” 袁母刚开了个头，就被白晓薇打断。 “请注意称呼，叫我白检察官。” “呵呵，呵呵。” 袁母顿时有些尴尬。 袁有志瞪了妻子一眼，蠢货，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乱叫什么！ “是这样，白检察官，我来是想问问，能不能给我儿子袁小多申请取保候审，您放心，不管需要交多少保证金，我们一定缴纳，绝不拖欠。” 袁有志一副很懂的样子。确实，来之前，他咨询了律师，像他儿子这样打伤个把人，不是大事儿，他儿子又没有前科劣迹的，平时表现也还好，逮捕或者不逮捕，全在检察官一念之间。 所以他就直接来找了承办案件的检察官，上来先表明态度。 “想给袁小多申请取保候审，就案件目前进展来说，不可能。” 白晓薇答得直接，毫不含糊。 “为什么？” 袁母先叫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明他嫂子......哦不是......是白检察官。 袁有志这次没有制止妻子，他也有同样疑问。 “为什么？”白晓薇反问，“我想问你们一声，从袁小多打伤张志强以后，你们都做了什么补救措施呢？” “......比如到医院看望受伤的张志强？代你们儿子袁小多向他赔礼道歉？有没有给他支付过医药费？有没有赔偿张志强的经济损失？” 白晓薇列举了一系列当事人家属应该向被害人做的事，成功看到袁父袁母脸色越来越僵。 “这个......” 袁有志张口结舌，他没想到白晓薇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是他们从没想过的。 “明明他嫂......额白检察官......” 袁母又准备称呼白晓薇为“宋明明的嫂子”，视线触及到白晓薇冷沉的脸色，忙转变了称呼。 “那个......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个，您可能不知道，明明和弘伟两个人自小特别要好，我也是看着弘伟长大的......” 白晓薇直接打断袁母的话：“阿姨，您有话直说，不要拉关系套近乎，我们有规定，工作不讲私情。另外，我想问问你们——” 白晓薇顿了一下，视线在袁父袁母脸上扫过：“你们能拿出五万块钱行贿，怎么就不能把这钱给张志强治伤？” “你们能赔上脸面托人给我打招呼，怎么就不能当面对张志强说声对不起，请求他的原谅？” “这......” “额......” 袁父袁母再次无言以对。 不是他们不愿意与张志强和解，实在是因为儿子从小欺负张志强，欺负惯了的，他们做长辈的，反正又不是自己儿子被欺负，就当看不见。 只是这一次，他们也没想到儿子能把张志强打伤的这么严重。 事情发生后，他们乱了阵脚，只想着赶快托人找关系，哪怕是花点钱也好，他们就这一个儿子，无论如何得把儿子救出来。 却从来没有想过，被打的张志强是什么感受，也没考虑过，应该替儿子向张志强道个歉。 “行了，你们回去吧。” 白晓薇下了逐客令：“下午我会再到看守所提审袁小多，看他的态度是否还是像第一次一样，不知悔改。” 收到案卷的第一天，白晓薇就已经在看守所见到了袁小多。 彼时的袁小多，刚被拘留，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态度很嚣张，叫嚣着等他出去了，还要教训张志强。 这样的态度，怎么给他办理取保？ 袁父袁母直到此时才知道，外界传言白晓薇检察官从不办人情案，竟是真的。 人都是这样，看别人办事托关系走后门，会骂一声官场腐败，轮到自己身上，想托关系走后门时，发现走不通，又会骂办事的人不知变通，是个死脑筋。 就是这么双标！ 看张弘伟的面子在白晓薇这里一点也不好使，袁父袁母只得讪讪得离开。 这下他们真的是鸡飞蛋打——行贿的五万块钱被纪检组当做赃款没收了；宋明明也被教育了一顿，差点被纪检组带走；他们的儿子，还在看守所关着，听白检察官的意思，除非取得张志强原谅，否则还要继续被关押。 送走了袁父袁母，白晓薇关掉执法记录仪，把刚才和他们二人的谈话拷贝出来存在电脑里，然后继续办公。 第25章 冷战 下午，白晓薇和杨宇飞一起到看守所提审袁小多。 一见到检察官，袁小多痛哭流涕：“白检察官，您可算来了，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啊——” 袁小多泣不成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脚都被烤在面前的方寸小桌子上，不能动弹，泪如雨下。 “发生什么了？” 白晓薇与杨宇飞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呜呜呜——” 袁小多只是哭，一个字也不说。 “你先别激动，平复一下情绪，慢慢说，不着急。” 白晓薇从兜里抽出一张面巾纸，通过铁栏杆递给袁小多。 袁小多手被烤在桌子上，没法拿。 杨宇飞叫来了管教，管教打开手铐，袁小多才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谢谢，谢谢。” 他手指颤抖，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嚣张比起来，判若两人。 白晓薇和杨宇飞耐心地劝导着袁小多，终于，他情绪宣泄地差不多了，才断断续续停止哭泣。 “现在可以说说发生什么了吧。” 白晓薇见袁小多不再痛哭，只是间或抽泣一下，才继续问道。 “白检察官，您不知道，我这几天经历的事，比我过去三十年经历的都多，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张志强了。” 然后，袁小多声音颤抖着开始讲述他被关押在看守所后后都发生了什么。 刚被关进来的第一天，袁小多态度是嚣张的，他是他们那一片的小霸王，仗着人高马大的，经常欺负同龄人，尤其是张志强，更是被他从小欺负到大。 他觉得自己在看守所、监狱肯定也能吃得开。 可是，进了看守所，同一个监室，关押了三十多个人，都是犯了这样那样事儿的人，同样都不是好惹的。 虽然看守所有管教、有值班民警，禁止打架斗殴，禁止欺负他人。 但是，管教不可能24小时都在。 第一天还好，他刚来，其他人摸不清他的底细，倒是没有动他。 到了第二天，监室老大就开始找事儿，他不服气，两个人打了一架，他打输了。 虽然监控拍到是对方找事儿在先，但他没有报告给管教处理，而是直接动手打架，也有错，两个人都被关了禁闭。 然后，从第三天开始，同一个监室的人，开始变着花样欺负他，找他的茬儿，趁他睡着了往他被子上、脸上泼水、朝他饭菜里吐口水......逼他动手。 而每一次动手，面临的都是被罚站、被关禁闭。 三十多个人车轮战他一个人，今天只是第九天——饭没法好好吃，觉不能安稳睡，他被整怕了，真的怕了，他这才知道，原来被欺负的滋味是这样，一点都不好受。 他向监室老大求饶，只换来他呵呵冷笑。 他知道，事情没完，对方并没有打算饶过他。 他被关押的第五天，案件送到了检察院，白晓薇来提审他，他当时刚与同一个监室的人争执过，情绪很激动，便扬言出去后要收拾张志强，因为是张志强害他被关押的。 到了今天，他被关押的第九天，也是白晓薇收到案件的第五天。 他几乎成了惊弓之鸟，同监室的人只要从他身边经过，看他一眼，他都觉得对方要害他，他想出去，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他迫切地想见一见张志强，跟张志强说一声对不起，原来这么多年，张志强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对不起张志强。 直到这个时候，袁小多才深刻悔悟，他不应该无缘无故欺负别人，尤其是张志强和他无冤无仇的，更是不应该！ 看着眼前幡然悔悟的袁小多，白晓薇没有立刻表态，问完话就让管教把他带回去了。 然后，白晓薇走到驻所检察室——检察院派驻在看守所的机构，专门履行对监管场所法律监督职责,维护保障被监管人合法权益——见到了同事老刘，把袁小多反映的问题跟他说了一下，建议先给袁小多换一个监室。 老刘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庆幸发现的早，要是袁小多心理脆弱点，想不开做出自杀、自残的举动，可就酿成大祸了。 老刘郑重向白晓薇保证：“晓薇啊，你放心，我先给看守所反映一下，把袁小多调到另一个监室去。” “这个事儿我会非常重视、立刻进行核查，若其他监室也有类似情况，我会把核查情况写成书面报告，上报上去。” ...... 走出看守所，杨宇飞回头看向身后紧闭的大门，有些唏嘘——有些人就是这样，事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你讲再多的道理，他都听不进去，只有真正感同身受了，他才能认识到错误，才会悔改。 他真的很喜欢在一线办案的日子，每一天都会收到不同的案件，看别人不一样的人生，跟着当事人或喜或悲，感觉自己每一天都在成长、在进步，每一天都过得充实无比！ “晓薇姐，我明天就要到办公室报到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陪你来看守所了。” 杨宇飞想表现地洒脱，可是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哽咽了一下。 “那姐先祝你一切顺利了。” 白晓薇假装没看到杨宇飞的不舍，想了想，又交代他： “办公室做的是综合工作，和我们业务部门不一样。” “到了新的岗位，就要从头学起了，不会的多看、多学、多问，工作上遇到困难别藏着掖着，不然容易把小问题憋成大问题，甚至最后无法补救。真遇到困难了，需要姐帮忙你就说，别不好意思。” “还有，和领导、同事搞好关系......” 白晓薇还要继续絮叨，见杨宇飞眼眶又红了，适时改口：“走吧，我们不去吃食堂了，姐请你吃好吃的。” ...... 结束忙碌的一天，已经到了深夜。 白晓薇打开房门，屋中仍是一片漆黑——李皓轩还是没有回来。 白晓薇苦笑，气性这么大吗？都回来两天了，不仅不回家，还一个电话都不给她打，难道在李皓轩的心中，她这个妻子，就这么无足轻重？ 罢了，白晓薇叹了口气，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反正这么多年，李皓轩总是东奔西走在外忙碌，除了赶上她排卵期回来待几天，之后又是不见人影。 她早就习惯了黑漆漆的房间，空荡荡的大床。 偶尔，她也会想起二人在校园时的美好时光——那时候的李皓轩，仿佛有用不完的时间，总是腻在她身边、围着她转。 他总说想她，一会儿看不见就想得不行。 她就笑他矫情。 可是，做了夫妻后，这些矫情的话，再也听不到了，不仅如此，她也感受不到他的想念和爱意了。 第26章 我愿意谅解他 第二天一早，白晓薇在单位门口，又见到了神色拘谨的张志强。 他似乎已经等了许久，神色踟躇。 “张志强？” 张志强听到有人叫他，忙扭头看过来，看到是白晓薇，神情一喜，就要朝她走过来，上身已经动了，脚却又猛地顿住。 他保持身体前倾的姿势，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你是来找我的吗？” 白晓薇脚踩着刹车，正要继续问，看到后面其他同事的车被自己的车堵着，忙匆匆对张志强说： “你先到我办公室门口等我，我到后院停了车就上去。” 停好车，白晓薇就朝办公室走去。 打开办公室门，引着张志强进来。 “先坐，我给你倒水。” 白晓薇拿着一次性杯子到走廊尽头的公共饮水机上接了热水，回到办公室时，看到张志强仍然站着，没有坐。 “怎么了？有事找我？” “白检察官。” 张志强说了这几个字后，又闭了嘴，不再说话。 白晓薇没有催他，只是把椅子又往他跟前推了推，然后自己坐到了办公桌前。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许久后，张志强才开了口，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就要离开。 “等一下。” 白晓薇叫住他：“刚好你来了，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您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没有二话。” 听到白晓薇说有事找他，张志强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变得有些激动。 “吩咐不敢当，就是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白晓薇笑了笑，拿出笔记本电脑，连上打印机，转头看向张志强：“稍等一下。” 然后白晓薇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边传出“请进”，推门进去。 “头儿，我要问材料，你给我配个人。” 主任惊讶：“这么早？” 这才七点半，大部分人这会儿都在食堂吃早饭呢，上哪去找人？ “要不你来给我顶个人头。” “也行。” 主任痛快答应，跟着白晓薇进了办公室。 “张志强，这位是我的同事陈书瑶，也是我的领导。” “陈主任，这位是袁小多故意伤害案的被害人张志强。” 白晓薇简单介绍了双方身份，然后看向张志强： “就袁小多故意伤害你一案，我还有一些问题想听听你的意见。首先，你对我们两个询问你，是否有异议？” “没有没有，您尽管问。” 张志强连连摆手。 “昨天下午我到看守所提审了袁小多，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很后悔，想当面给你道歉，也愿意赔偿你的损失。你是否愿意与袁小多和解？” 白晓薇说的很慢，边说边观察着张志强的反应。 她看到张志强的反应很平淡，没有在她提到袁小多时出现激动的情绪，猜到或许是袁父袁母做了补救。 “我愿意与他和解。” 张志强说到这里，咬了咬牙，忽然站起身，对着白晓薇鞠了一躬： “对不起白检察官，是我糊涂，不应该写举报信举报你。我见识少、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张志强说着话又鞠了一躬，满脸愧色。 陈书瑶诧异地看了一眼白晓薇，作为晓薇的直接领导，她自然知道晓薇被人举报的事。 只是没想到，举报晓薇的人就在眼前，而晓薇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对眼前人没有任何不满。 这是她最欣赏和佩服白晓薇的地方——从不把个人情绪带入工作中，永远保持一颗最纯粹、简单的初心！ 当然，陈书瑶和张志强都没有想到，这封举报信不仅仅影响白晓薇的工作，给她生活、婚姻的影响才是最大的，已经让白晓薇两口子开始冷战了。 “白检察官，谢谢您，昨天袁小多的爸妈找到了我，他们给我道歉了，还说这么多年都是他们疏于管教袁小多，让我受委屈了......” “从袁小多开始欺负我以来，我一直在等一个道歉，终于等到了......” “......长这么大，从没有人替我出过头、说过话......就连我的父母家人，也只会劝我不要惹是生非，忍一忍就过去了。” 张志强眼中有泪花闪动，他极力忍耐着，再次起身给白晓薇鞠了一躬： “您是第一个给我主持公道的人，还让欺负我的人给我道歉......谢谢您，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不用谢，这都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并没有做什么。” 白晓薇起身扶住张志强：“快坐吧，我还没有问完。我们继续？” “好好，您尽管问。” “照你刚才的说法，袁小多的父母已经给你道过歉了？” “是的，”张志强点头，“他们还给了我三万块钱，说是赔偿我的医药费和经济损失，我给他们写了收条。” 白晓薇听到这里，和陈书瑶对视一眼：“那你是否愿意谅解袁小多？” “我愿意谅解他，我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张志强满脸憨厚，“他父母年纪都大了，为了这个事儿赔上脸面、花着钱到处找关系托人说情，最后好不容易才求到了您这里......” 说到这里，他有些讪讪，最后好不容易求到白晓薇这里，还被白晓薇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又被不明真相的他举报到了纪检组...... 真是给白检察官添麻烦了，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白检察官的前途和名声？ 问话还在继续： “你知道谅解袁小多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 “意味着我们会以无社会危险性为由对袁小多做出不批准逮捕决定。这个结果，你是否能接受？” “能，我只想要一个公道，我没有想过非得把袁小多判刑不可。” 张志强回答的毫不迟疑，神色很郑重：“我和袁小多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都是邻居，我也不想和他结死仇。” 白晓薇点了点头：“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 白晓薇保存好笔录，点了打印： “你看一下笔录，无误的话在上面签字按指印？” “行，好的。” 第27章 员额联席会(上) 送走了张志强，白晓薇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结案了，呼~~ 陈书瑶看白晓薇一脸轻松，好奇问道：“不就是结个案子，有这么开心吗？” “当然有了。” 白晓薇边整理着桌面上的卷宗，边笑：“这可不仅仅是结案，是化解了一起社会矛盾啊。” 刚收到案子时，她就觉得这个案子有调解的可能——张家和袁家是几十年的老街坊邻居了，没必要为了这点矛盾，闹得一个被判刑，一个背上睚眦必报的恶名。 只是负责办理这个案件的小赵警官说，两家的态度都很强硬，都不同意调解，才僵住了。 她也想过把两家叫到一起坐下来好好说说，谁知事情一桩接一桩的，都凑到了一起。 刚好袁父袁母来找她说情，她就指点了他们一下，至于他们能不能听进去、会不会照着做、张志强是否愿意接受这迟来的道歉，都是未知。 还有袁小多，是否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真悔过，也关系到案件的后续处理。 好在，事情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相信袁小多受了这次教训，日后行事不会再无所顾忌； 袁父袁母经过这次教训，在对儿子的管教上，应该会有所反思，至少不会再纵着儿子胡来； 而张志强，等来了早该属于他的歉意，重拾自信与尊严，相信以后他也会越来越好。 这不就是干他们这一行所追求的嘛。 他们检察官，可不仅仅是惩治犯罪的！化解社会矛盾、引导整个社会的良好风尚，维护社会安定，也是他们时刻背负在肩的重任啊！ “咚咚咚——” “请进。” 门被推开，张爱萌带着明媚的笑意走了进来：“晓薇——哎？头儿你也在啊。” 没想到陈书瑶也在白晓薇办公室，她忙打了声招呼，然后把打包的饭菜放在白晓薇桌子上： “刚才在大门口看到你被当事人堵住了，想着你肯定没时间去食堂吃饭了，就给你打包了一份，怎么样，我贴心吧？” 陈书瑶故意咳嗽了一声，板着脸问：“怎么只有一份，我的呢？” “哎呦，头儿，您可别逗我，上班这么多年，姐夫哪一天不是早早起来做好爱心早餐，让您吃了饭再来的？” “可不像我和晓薇，没人疼没人爱的，只能在单位吃食堂。” 陈书瑶不顾领导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去，说你没人疼没人爱就行，可别带着我们晓薇，谁不知道晓薇和她家那口子，那是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很。” 白晓薇吃饭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接着吃。 张爱萌撇了撇嘴：“哼，你们再秀恩爱的都没用，我就是不结婚，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才不要受束缚呢。” 她光应付法官、公安、律师、当事人都一个头两个大了，结了婚还有婆家一大家子去应付，她可忙不过来。 “对了，头儿，我有一个案子拿不定主意，想上员额联席会，和大家讨论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 员额联席会，是由员额检察官组成，专门就疑难、复杂、有重大影响或者拿不定主意的案件进行讨论的会议。 会上，先由承办案件的检察官汇报案情，之后其他员额检察官轮流发表意见。 说到正事，张爱萌收起嬉皮笑脸，神情严肃。 “好啊，你在群里发一下，让其他有案件需要讨论的员额一并参加。” “那正好，袁小多故意伤害案，我也上会给大家汇报一下吧。” 白晓薇一口气喝完小米粥，擦了擦嘴，接口道。 ...... 二十分钟后，会议室。 “......我不同意爱萌的意见。目前除了张庆军与被害人各执一词外，案发现场并没有搏斗痕迹，无法体现出被害人有反抗行为，不能证明张庆军是违背妇女意志，因此，认定张庆军构成强-奸罪证据不足。” 这是员额裴永丰的意见。 “我不这样认为。被害人当时正处于醉酒状态，意识不清，无法反抗，或者说不能反抗，这就是违背妇女意志，我认为可以批捕。” 这是员额夏小之的意见。 “可是张庆军和被害人都说到，当天他人二人是在相亲，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就喝醉，作为成年人，至少说明被害人对张庆军后续会做什么，是一种默许态度。” 这是员额刘开畅的意见。 “老刘，你这种说法毫无道理，是过度推测，于法无据......” 员额祝晨雪发表意见。 “我倒是觉得老刘的说法很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就是过度推测，也许被害人是被张庆军刻意灌醉的呢......” “我看你这种说法才是过度推测吧，卷宗中哪里可以看出张庆军有灌被害人酒的行为了......” 不大的会议室，一时争得热火朝天...... 陈书瑶听到这里，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两位男员额——裴永丰、刘开畅倾向于证据不足，而女员额夏小之、祝晨雪则倾向于相信被害人的说辞，认为张庆军构成犯罪，与爱萌意见一致。 “晓薇你的意见呢？” 随着陈书瑶的问话，所有人停止辩论，把目光全部投向白晓薇，只有裴永丰无声地从鼻间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屑一顾。 “我认为张强军构成强-奸罪，但属于未遂，可以批捕。只是批捕后，还有许多证据需要补充，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白晓薇放下笔，说出深思熟虑后的意见。 “哦？晓薇啊，你的意见总是最标新立异的，呵呵。” 陈书瑶和张爱萌都还没来得及说话，裴永丰就抢先开了口。 只是他这句话说完，其他员额并没有和他一起发出笑声，反而都皱了皱眉。 员额联席会，本就允许参会员额各抒己见，类似于案件讨论会。 当然，案件最终处理结果还是以承办案件的检察官意见为主，其他员额检察官对会上发表的意见不需承担法律责任。 刚才裴永丰长篇大论论述时，没有人打断他，任他说的尽兴，而轮到白晓薇发表意见时，他却嘲讽白晓薇标新立异。 陈书瑶没有理会裴永丰，温和地看着白晓薇：“说说你的理由。” 第28章 员额联席会(下) 白晓薇点头：“理由有三点。” “第一，张庆军承认自己想对被害人不轨，将被害人带进酒店开了房间，最终因身体原因无法成功。” 她停顿了一下：“这起码可以说明，张庆军主观上有与被害人发生关系的意图，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第二，从被害人清醒后的反应来看，有抓挠张庆军、摔坏房间物品的行为，张庆军脸上、脖子上的抓痕、被损坏的物品都可以证实。” “另外接处警登记表显示被害人报警很及时。” “以上证据说明被害人是不愿意的，老刘刚才说的默许态度我认为站不住脚。” 说到这里，白晓薇看向刘开畅：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理放任自己喝醉，只要在发生关系时，被害人是不愿意的就够了。” “若是照老刘刚才的说法，同意一起喝酒就是默许发生关系，那以后再有类似案件，嫌疑人是不是就可以说，被害人同意一起吃饭就是默许？被害人看了他一眼、或者与他说了一句话就是默许？” 刘开畅摸摸鼻子：“......喝酒是会喝醉失去意识的，吃饭又不会，看一眼或是说一句话的话，只要是正常社交，也都不会造成误会，不一样的。” “喝酒失去了意识，就代表别人可以为所欲为吗？” 白晓薇反问：“要是这样的话，以后大家请老刘吃饭时别客气，等他喝醉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随便拿。毕竟老刘作为成年人，应该预知到醉酒失去意识会有什么后果，我推测你是默许我这么做的。” 【哈哈哈~~~~】 虽然讨论案情让人心情沉重，但是白晓薇的话，瞬间让所有会议室里笑声一片。 “噗哈哈，老刘，我看你新买的手机不错，还有这块表，听说是过生日时你女儿送的，挺贵的吧，我看上了呦！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张爱萌揶揄着老刘，心中给白晓薇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晓薇好样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安静。” 陈书瑶咳嗽一声，摆了摆手：“晓薇继续。” “第三，从案发现场的勘查记录来看，并没有提取到相关物证，特别是张庆军的jingye，无法证实他与被害人是否真的发生关系，被害人的说辞没有证据证实。” “以上三点，我认为可以认定张庆军构成强-奸罪，但认定既遂不太稳妥，建议批准逮捕张庆军，后续继续完善相关证据。” 听了白晓薇的话，除裴永丰之外的其他人纷纷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做法—— 若是把张庆军释放，被害人必然接受不了，社会大众从心理上来说也无法接受。 但若是直接按被害人的说辞将张庆军定性为强-奸罪既遂，现有证据确实无法达到有力证实的程度。 “晓薇啊，你认定张庆军强-奸未遂，全靠张庆军自己说？又没有其他证据印证。要是到了法庭上，张庆军把之前这些供述全部推翻，说自己带被害人到酒店开房只是想让她休息，没有侵-犯她的意图，到时候怎么办？” 裴永丰见白晓薇出了风头，大家似乎都被说服了，连陈主任都没有提出异议，不服气地开口。 “这正是我说的，后续还要继续完善的证据之一。” 白晓薇没有理会裴永丰的找茬儿，她看向张爱萌： “爱萌，老裴说得对，张庆军随时会翻供，所以他的供述必须固定下来，你和侦查人员今后对他所做的每一次讯问，都必须做好同步录音录像工作。” 记录在纸上的文字，很容易被犯罪嫌疑人推翻，比如他们会说自己不是这么说的，是侦查人员故意曲解他们的意思、胡乱记的，或者说自己被刑讯逼供了。 有了同步录音录像，不管犯罪嫌疑人如何辩解，只要当庭播放，不仅能证实侦查过程的合法性，还能直接堵住悠悠众口。 “另外，110接警台登记的手机号和卷宗中记录的被害人的手机号不一致，你问一下承办民警是怎么回事？被害人是否是委托他人报的警？” “若是的话，问一下报警人当时被害人的精神状态，是否有害怕、慌张、愤怒等情绪，以及被害人当时是怎么说的？” “啊！晓薇，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我看一下......还真是，接处警登记表上的报警电话和被害人被民警询问时记录的手机号确实不一样哎......” 张爱萌没想到，白晓薇看的这样细致，一点细节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又跟着晓薇学到了。 “还有，酒店监控要调，酒店服务人员、张庆军所在房间的隔壁房间客人，都要问到，或许会有意外发现。” 张爱萌已经顾不上说话，刷刷刷地在本子上记着白晓薇交代要查的事项。 陈书瑶也是边听边点头。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白晓薇身上，或敬佩或赞同，裴永丰又不爽了： “唉，酒店的人可真倒霉，尤其是隔壁房间的客人，就是住个店而已，还要被民警问东问西的，容易引起民愤啊。” 白晓薇沉浸在案情中，皱眉思索着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没来得及理会裴永丰。 但陈书瑶不乐意了：“老裴，注意你的身份，你是一名检察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夏小之接口道：“配合民警取证是每一名公民的义务，不能因为嫌麻烦就不让民警取证了吧？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等案件发生在你自己身上时，谁会愿意给你作证？” 唯一一个男同志刘开畅也说道：“就是啊老裴，你说这话确实不合适。” 他可不是替白晓薇说话，他是看陈主任都批评裴永丰了，当然得紧跟领导步伐，这样他提副主任才有望不是。 “晓薇，不用管他，你还有什么给我交代的？” 张爱萌纠结了好几天的案件终于有了处理意见，心中对白晓薇充满感激，更是理都不理裴永丰。 “一时半会儿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等我再想想，想到告诉你。” 陈书瑶看白晓薇说完了，才最后一个开口道： “其实这个案子一开始，双方各执一词，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我倾向于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不批准逮捕张庆军。但是——” 第29章 小郑助理(上) 陈书瑶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在座各位员额检察官，话锋一转： “......晓薇说服了我，我觉得晓薇说的很有道理——既保护了被害人，又兼顾了犯罪嫌疑人的利益，就算后续查不到新证据，以强-奸罪起诉到法院，量刑时按照未遂犯处理，确实最稳妥。” 听陈书瑶这么说，裴永丰心里愤愤，看吧，主任的意见一开始和他是一样的，都是白晓薇这个爱出风头的，巧舌如簧地说了一堆，改变了主任的意见。 陈书瑶说完，看向白晓薇：“下面讨论一下晓薇的案件，大家认真听。” “我要汇报的是袁小多故意伤害案，案情是......我的意见是以无社会危险性不批准逮捕，各位的意见呢？” 白晓薇向大家介绍了案情，又说了目前该案已经赔偿谅解、袁小多真诚悔罪等情节。 刚一说完，裴永丰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我不同意，谁知道袁家是不是权宜之计？就赔了三万块钱，根本体现不出来诚意，谁能保证袁小多被放了之后不会再继续找张志强麻烦？” 张爱萌不赞同：“老裴，那你说，袁家应该怎么体现诚意？又怎么才能保证袁小多不会再找张志强麻烦？” “这还不简单，批捕啊，把袁小多继续关押，他还怎么继续找张志强麻烦？” 裴永丰说的理所应当，这还用问吗，把人关在看守所，有国家给看管着，他当然不能再犯错。 白晓薇终于有时间理会裴永丰：“袁小多能一直被关押着吗？就算判了刑也有刑满释放的时候，到时候怎么保证？” “这......”裴永丰张口结舌，却仍是嘴硬道，“反正我不同意袁小多取保候审，这就是我的意见。” 陈书瑶看争执告一段落，看向其他员额：“大家什么意见？” 夏小之：“同意承办人意见。” 祝晨雪：“我也同意。” 张爱萌：“我同意晓薇意见，被害人既然已经谅解袁小多，两家又是邻居，像这种邻里之间发生的刑事案件，不宜处罚过重、激化社会矛盾。” 刘开畅：“同意。” 看所有人都表态完毕，陈书瑶说道： “我也同意晓薇意见，以无社会危险性不批准逮捕袁小多。但是，要注意考察他在取保候审期间的表现，进一步确认他是否真诚悔罪，这直接关系到案件的后续处理。” 白晓薇点头，这也是她的想法，要是袁小多在取保候审期间表现良好，认真遵守相关法律规定，将来到了起诉时，她可以考虑给他做不起诉处理。 讨论完了案件，大家正要收拾东西回各自办公室，却听裴永丰的大嗓门响起： “老刘啊，咱俩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喽——” 刘开畅一心想着提拔副主任呢，哪里敢当着陈书瑶的面接裴永丰的话，立刻表明态度： “老裴，你可别胡说，员额联席会最终还是以承办人的意见为主，说什么话语权不话语权的？” 边说边疯狂地给裴永丰使眼色，让他闭嘴——有话两人关起门来悄悄说，别当着全科室人、当着主任的面说。 裴永丰当然看到了老刘的暗示，但他心里有气，凭什么每次开员额会，大家都这么重视白晓薇的意见？他在一线干了快三十年，白晓薇就是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压过他？ “嘿，要我说，这女人啊就该做女人该做的事，有份工作挣点小钱就可以了，别天天想着冒尖出风头、争名夺利，一把年纪了，该结婚就结婚，该生娃就生娃......额......” 话没说完，看到陈书瑶阴沉的脸色，适时改口道：“......要么就像咱们主任一样，事业成功、家庭美满、子女有出息，多好。” “呵呵，真不敢相信，有人吃着新社会的大米，却能长出旧社会的脑子，这腐朽程度，木乃伊来了都得抢着拜把子。” 张爱萌注意到裴永丰刚才说的“该结婚就结婚，该生娃就生娃”——这明显是冲着她和晓薇来的啊！ “晓薇，我不理解。” 张爱萌怼完裴永丰，转头对着白晓薇做出一副无奈加困惑的表情。 白晓薇淡淡说道：“萌萌，这就是你少见多怪了不是！干咱们这行的，什么魑魅魍魉都得打交道，木乃伊不过是其中一种。新社会虽然女人不再裹小脚了，但你挡不住有人偷偷裹小脑啊！” “哈哈哈，对对对，晓薇你说的很有道理，是我见识少了，裹了小脑刚好和木乃伊结拜嘛，理解理解。” 张爱萌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上前亲昵地挽住白晓薇胳膊：“还是白老师见多识广。” “过奖！” “你们——” 裴永丰没想到白晓薇和张爱萌居然讽刺他是裹小脑的木乃伊，还当着他的面，丝毫没把他这个老前辈放在眼里。 可是人家也没有指名道姓，他气得不行，却又不能跳出去理论，那不是上赶着捡骂呢吗？ “陈主任，您也不管管？上班时间、办公场合，说什么木乃伊，这合适吗？” 裴永丰气愤地指着已经携手离去的二人，转头看向陈书瑶。 陈书瑶眼皮一掀：“自由辩论嘛，大家各凭本事，就当岗位练兵了。” 说完也不再理会裴永丰，转身走出会议室。 ...... 李皓轩正在客厅陪福宝搭积木。 李倩雯躺在卧室床上玩手机，时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张弘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吃饭了。” 李母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两只手各端了一盘菜，边往餐桌上放边叫孩子们吃饭。 “来了。” 李皓轩应了一声，转头对福宝说：“福宝乖，舅舅带你洗手手，洗了手手吃饭饭。” “好。” 福宝乖乖让舅舅牵着去洗手。 “小雯快出来吃饭了。” 李皓轩带着福宝已经坐好，张弘伟也已经开吃，李母在厨房忙着做下一个菜，而李倩雯却仍在卧室没有出来。 听到是哥哥叫自己，李倩雯不敢像对待母亲一样不耐烦，忙应道：“知道了。” 她拿着手机从卧室出来，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也不管母亲仍在厨房忙碌，更没有等母亲一起吃的打算。 李皓轩皱了下眉，他终于意识到妻子之前说的有几分道理——小雯被他和母亲惯坏了。 “叮铃铃......” 李皓轩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助理小郑打来的，点了接听。 “皓轩哥，我这边刚结束，准备买机票回去了，您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小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不同于白晓薇冷淡疏离的音色，她的声音格外的甜美娇俏。 第30章 小郑助理(下) “庭开的怎么样？” 李皓轩这次出差，是接了一个刑事案件。 被告人是他们这里人，在距离京市很近的j市打工。家属对j市不了解，于是就请了本地知名律师李皓轩做辩护人。 李皓轩在接受委托后便带着小郑赶到了j市。 阅卷、会见，又多次和检察官、法官就证据和程序进行沟通。 一切准备就绪，却在临近开庭的前两天，因为李倩雯的事，匆匆赶了回来。 幸好这次出门带着小郑，小郑替他出庭，不然他在开庭前跑回来，即使庭前他做了再多工作，不出庭辩护，家属一定会闹——闹着退代理费事小，到律协去告他一状，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有您庭前的充足准备，当然是没问题啦，”小郑声音带着笑，俏皮地说，“庭开的很顺利，法官采纳了咱们的辩护意见，还夸咱的辩护意见引用准确、说理充分呢。” “那就好。”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此时李皓轩才真正放下心来。 这个案子因为是在异地，他和j市的司法人员都未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办案习惯，只能把重心全放在案件上，从案情本身出发，条分缕析，查最新、最权威的司法解释、案例，写辩护意见。 “皓轩哥，您可真是太牛了，不仅能力强，还这么敬业，真是我辈楷模。” 庭后的轻松，让小郑的话也多了起来。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什么楷模不楷模的！反而是要谢谢你，这次辛苦你了！” 谁都爱听好听的，李皓轩自然也不例外，他笑着谦虚。 “哎呀，皓轩哥您说这是什么话！” 小郑的声音有些急，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您是远近闻名的大律师，我就是个新人菜鸟，您愿意带我、给我机会让我学习，我真的特别感激。皓轩哥，以后您可别再说这么见外的话了。” 李皓轩笑了：“只要你不怕吃苦，很快就能熬出头的。” 小郑的声音变得郑重：“皓轩哥，出人头地什么的我没想过，我只想跟着你多学几年，把基础打牢，这样才能像您一样独当一面、走得更远。” “呵呵，我听出来了，你是想把我身上这点东西全偷走啊，小丫头野心不小。” 李皓轩挺欣赏小郑身上这股好学又能吃苦的劲头，有他初入行时的踏实劲儿。 “不是的，皓轩哥，我没有想偷，我只是想多学习......” 小郑生怕被李皓轩误会，忙解释着。 “好了，不逗你了，你回来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挂断了电话，李皓轩收好手机，一抬头就对上三双闪着好奇的眼睛。 “哥，刚才是谁啊？” 李倩雯隐约听到电话那头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又看自家哥哥谈笑风生的样子，不由好奇。 “是我的助理小郑，今年刚转为正式律师，年纪比你小的多，却特别勤奋好学。你呀，别一天光想着偷懒，福宝快上幼儿园了，你也该出去找份工作了。” 李皓轩这话是给了妹妹面子的。 实际上，福宝一直都是母亲在带，上不上幼儿园的，都不影响妹妹出去找工作。 “哎呀知道了哥，烦人，一天就会教训我。” 李倩雯不满地嘟囔，本以为能听到哥哥的花边新闻，要是有个小狐狸精勾搭了哥哥多好，这样白晓薇就只能哭去吧。 谁知道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还被哥哥数落一顿。 “小轩啊，你别数落小雯，现在外面多复杂，小雯又太单纯，出去工作妈也不放心。” 李母见儿子对女儿说教，忙帮腔。 唉。 李皓轩在心中叹了口气，娇子如害子，母亲倒是生动诠释了这句话。 只是，父亲早逝，母亲拉扯他和妹妹长大不容易，他怎么忍心违逆母亲的心意。 “对了小轩，小雯那事最终要怎么处理？” “妈您放心，我托人打听了，小雯和弘伟都是初犯，又没有实际造成危害后果，应该只是批评教育一下，大概这两三天处理结果就会下来。” 听到李皓轩这么说，李母、李倩雯、张弘伟全都松了口气，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哼，没她白晓薇帮忙，我照样没事。” 李倩雯嚣张地哼了一声。 李皓轩停下筷子，皱眉看向李倩雯： “叫什么白晓薇，说过多少次了，那是你嫂子。” “什么嫂子？有她这样当嫂子的吗？跑到纪检组去举报小雯，想害小雯受处罚，明知道小雯被纪检组调查，却不闻不问的，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咱家楼下的邻居呢，见面都知道关心小雯两句。” 李母抢过话头，言语间全是对白晓薇的不满和抱怨。 完全不顾白晓薇因为这事，也正在被纪检组调查，需要避嫌。 “邻居哪是关心小雯，他们就是想看好戏。”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弘伟说了一句，他知道这次惹祸了，但他没想到岳母和李倩雯竟把责任全部推到白晓薇身上，责怪她不帮忙，从不考虑是不是给白晓薇惹了麻烦。 他不是偏向白晓薇，只是觉得岳母和李倩雯一直搅和李皓轩的婚姻，万一哪一天真把他搅和离婚了，李皓轩家庭不稳固，必然会影响到事业，到时候还怎么有闲心帮衬他们？ 万一李皓轩再娶一个厉害的媳妇，到时候岳母能不能继续帮衬他们都不好说。 虽然白晓薇也很厉害，但是她是明事理的，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也很大度，再加上又一直没有给李家生下孩子，才会处处忍让李倩雯。 可惜岳母和小雯都看不到这一点，老是拿着白晓薇不能生育说事，处处打压、挑剔白晓薇。 “行了，你们赶紧吃了饭上班吧。” 李母瞪了女婿一眼，对他揭穿她的行为很不满。 李皓轩听着母亲抱怨妻子的话，一直没有开口替妻子解释一句。 手机“钉”了一声，他拿出一看，是小郑发来的微信： 【我已登机，三个小时后隆盛购物广场见。】 李皓轩回了个【好】。 他拿出手机，点开妻子微信头像，二人的通话还是三天前，期间没有任何关心、问候。 他冷笑了一下，不就是冷战吗，谁怕谁。 第31章 新书记员上任 转眼，半个月过去。 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将火热的光芒投向大地。 被暴雨淋了整整半个月的人们，又开始抱怨炙热的阳光快把人烤化了。 白晓薇穿着制服——一身检察蓝、一条高马尾，衬得她格外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今天上午九点半有个庭，是个小案子，她一个人足够。 这半个月，她提审、出现场、询问、讯问、出庭都需要向陈书瑶借人。 陈书瑶知道她现在是个光杆司令，虽然无奈，但每次都端着主任的权威强行从其他员额检察官手里抽人给她用。 其他员额检察官不敢把不满对着主任发，却明里暗里抱怨她。倒是爱萌每次都主动借人给她用，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爱萌手里案子也不少。 手机“叮铃”一声，白晓薇看了一眼，是内勤发的群公告： 【通知：所有人现在到会议室开会。】 这么急？白晓薇看看时间，八点半，距离开庭还有一个小时。 她拿着笔和本走出办公室，看到其他人也陆续往会议室走来。 陈书瑶见人到齐了，对着外面招了招手：“都进来吧。”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门口，看到三个人鱼贯而入，两男一女，都很年轻，走在最后边的那个尤其引人注目——他皮肤白皙、面容俊美、身姿高挑笔挺。 顾文瑞？！ 他怎么在这里？ 这其中，只有白晓薇因为办案的关系认识顾文瑞，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他，自然都被他俊逸非凡的气质吸引，目光全部投注在他身上，让其他两个年轻人得以喘口气。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三位是咱们单位新招录的书记员，今天上岗，都是特别优秀的年轻人。大家欢迎！” 热烈的掌声响起，白晓薇心情尤其明媚——太好了，终于来新人了，她再也不用借人用了。 顾文瑞一眼便看到了鼓掌鼓的热烈的白晓薇，抿了抿嘴，以后就要和她是同事了，不知道检察官的工作是什么样的，想想还挺新奇。 “今后我们在一个科室工作，就是一家人，大家要互帮互助、互相补台。还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说话做事都要顾及到检察官的形象......” 陈书瑶作为主任，看着眼前风华正茂的几个年轻人，谆谆告诫。 “好了，下面请三位年轻人做个自我介绍吧。” 热烈的掌声又响起。 三人互看一眼，准确来说，是除了顾文瑞之外的两人对视一眼，因为顾文瑞目视前方，并不愿意与其他人交流。 “我先来吧。” 唯一的女孩站起来，笑容有些腼腆：“我叫王紫瑜，今年22岁，毕业于**大学法律系，大四时在律所实习半年。以后在工作中有不足之处，希望各位前辈多多指点。” 扑面而来的学生气，让白晓薇都跟着年轻了。 “啪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响起，王紫瑜微笑着坐下。 “我叫许智宸，今年25岁，毕业于**大学，法学专业，已通过司法考试，做过两年律师，特别荣幸能有机会和各位法律界的精英、前辈一起工作，这将是我人生中最宝贵、最充实的经历。” “啪啪啪啪......”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许智宸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然后，大家齐齐将目光转向正闪闪发光的顾文瑞，他就这么坐着不动，也耀眼地如一颗明星。 “我叫顾文瑞，今年27岁，毕业于**大学，工商管理专业，金融学硕士，在私企干过三年，后被辞退。” 【......】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白晓薇已经做好鼓掌的准备了，手抬起，尴尬地举着，不知是该拍还是不该拍。 “啪啪！” 陈书瑶见气氛不对，带头鼓掌，白晓薇紧跟其后，其他人陆续鼓掌，只是这掌声对比先前两位，有些稀稀拉拉。 白晓薇看了顾文瑞一眼，见他仍是一副淡定模样，似乎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像前两位，说两句让大家“多关照、荣幸”之类的客套话。 他说完就了，不废一句话。 陈书瑶环顾四周，视线定在白晓薇脸上：“好了，下面大家互相交流一下吧。” 说是交流，其实就是让各位员额检察官向新人发问，问完就可以选人了。 科室目前连她在内一共七名员额检察官，只有晓薇是个光杆司令，其他员额手下最起码都还有一个助理在。 所以，晓薇有优先选择权。 裴永丰率先抢过话头：“那个......许智宸是吧。” 许智宸忙站起身应道：“是，前辈叫我小许就行。” “那我就不客气啦。” 裴永丰单刀直入：“当律师收入比书记员高的多，你为什么不继续当律师，而是选择来做书记员？” “我是在外地做律师的，因为刚起步，案源少，收入低，父母觉得没有保障，一直催着我回来考编，我就回来了。” 许智宸虽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紧张。 裴永丰并不满意，继续追问：“书记员只是聘任制，没有编制，与你和家人的预期不符，那你短期内有什么打算？” 他其实是想问许智宸，是不是把书记员这份工作当做一个跳板，短暂休憩后，再考编或者继续当律师。 但是，他跟许智宸是第一次见，问的太直白有失身份，再说许智宸也不一定会跟他说实话，就没有这么问。 “说实话，律师这个行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很少有人愿意带新人。我没有背景，认识的人也不多，做了两年律师，觉得自己确实不适合干这一行，就算没有父母催促，我也有回来的打算了。” “至于考编，近三年我没有这个打算，因为考编耗时又耗力，我想遵从父母心愿，先成家后立业。” 许智宸听出裴永丰问题背后的深层含义，他答的很真诚。 至于他的话有几分为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你......” 第32章 选人(上) 裴永丰还在继续问许智宸，其他员额检察官早知道他这性子，都没有与他争抢，安静地等着。 而被晾在一边的王紫瑜却有些尴尬，不是说互相交流吗，怎么只问许智宸，都不问她，是嫌她不够优秀？ 顾文瑞面上不动声色，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模样，实际暗暗观察着在场众人的表情，尤其是......白晓薇。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在意那个女人的表情，就是不自觉想看她什么反应。 尤其是在他说到被公司辞退时，其他人或皱眉、或审视、或不悦......只有她，没看错的话，竟然抬手要给他鼓掌，啧啧，还真是与众不同。 “好了，老裴，你有问题下去再问，给其他人点机会。” 陈书瑶出声打断裴永丰的没完没了。 “主任，我还没问完呢......好吧好吧，我发扬风格，你们问、你们问。” 裴永丰嘟嘟囔囔不愿意，他相中这个小许了——有工作经验、专业对口，还通过了司法考试，有他辅助自己，自己必然能享几年清闲。 祝晨雪知道裴永丰想法，她不想跟裴永丰抢人，因为以往的教训告诉她，老裴这个人吃相过于难看，与他闹起来太丢份。 于是她看向王紫瑜：“小王，你有工作经验吗？” “我在律所实习过半......” 王紫瑜声音不大，话说一半就被祝晨雪打断： “这个你刚才说过了，我是问你除此之外是否有工作经验？” 面对祝晨雪的咄咄逼人，王紫瑜肉眼可见的开始紧张：“......没有了。” 祝晨雪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 夏小之看向王紫瑜：“你司法考试过了吗？” 王紫瑜有些不自信了，她毕业于名牌大学，要是问她师从何人、她的导师在学术界的造诣、或者最新的理论知识，她一定对答如流。 可是，这些人问的，却都是如此实际又现实的问题，还都是她的短板！ 她声音小小的，细听还有些颤抖： “前辈，我......我在备考，还有两个月考试......” 见在座众人听到她的话都开始皱眉，她恍然间意识到什么，忙补充道： “前辈放心，我是晚上备考的，不会影响白天的工作。” 夏小之面色严肃、目光锐利：“做我的书记员，免不了晚上加班，你怎么备考？” “我......我会以工作为先，备考可以放一放，今年考不过还有明年，前辈放心......我知道轻重，我保证不会影响工作，真的......” 夏小之摇了摇头，瞥了眼顾文瑞，然后看向陈书瑶，说出口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头儿，人事科是不是糊弄你呢，拨给咱们科室的书记员是怎么回事？最起码先过司法考试吧？” 她还有重话没说，比如那个顾文瑞是怎么回事，学的不是法律就算了，还被公司辞退了？ 可能对在私人公司工作的人来说，被炒鱿鱼或者炒公司鱿鱼，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对在机关单位工作的人来说，被辞退，则意味着犯错误，并且犯的还是那种很严重的错误，再进一步就要去吃免费饭那种。 在座的众人当然知道私人公司和机关单位不一样，但是，已经固化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诚然，夏小之承认，顾文瑞长相出众、赏心悦目。 但是，她需要的是一个能辅助她办案的帮手，又不需要一个看着好看的花架子。 而且，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她，长相过于出色，往往意味着数不尽的麻烦事儿。 听到夏小之的话，王紫瑜年轻的脸上满是急切，眼中隐有泪光闪现。 她既然考进检察院，自然想在办案一线多办几个案子、多开几次庭、多和公检法的前辈们打交道。 她还年轻，只有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人脉，将来不管是干律师还是做检察官，都有益处。 可是，要是没有一个员额愿意要她，她就只能灰溜溜地回人事科，让人事科重新给她分科室。 到时候，不仅与她起初的设想相悖，还会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毕竟，是她主动申请来刑检的。 顾文瑞自然也注意到夏小之朝他投来的一瞥中，那未尽的意味。 他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眼中讽刺一闪而过。 其他人正说得热烈，只有白晓薇注意到顾文瑞的表情变化。 “院里那么多科室，书记员只有十个，能拨过来三个，足以说明院领导对我们刑检工作的重视和支持。” 陈书瑶沉下脸色，看向对三个年轻人挑三拣四的一众员额： “而且，他们三个都是主动要求来刑检的，这份主动请缨的勇气和不怕吃苦的信心，足以说服我选中他们。” 刑检工作是最繁重、最需要吃苦的工作，这是所有检察人的共识。 不仅如此—— 五加二、白加黑是常态； 手机24小时畅通、随叫随到是基本要求。 许多人吃不了刑检的苦，待一段时间后，就找关系换到其他科室。 现在能有三个不谙世事...呸...三个热血澎湃的年轻人勇于跳火坑...额...勇于挑战自我，她当然是欢迎啊。 即使以后他们三个吃不了这份苦离开了，也怨不到她身上，毕竟一开始是他们自己选的。 陈书瑶觉得会开的差不多了，不想再继续掰扯，赶紧选了人散会，各忙各的才是正事。 “晓薇，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陈书瑶恨其不争地看向白晓薇，别人手底下有人还争得这么热烈，晓薇一个光杆司令，这个时候谁让她发扬风格了？ 张爱萌早就在桌子底下踢白晓薇的脚了，提醒她赶紧下手，谁知踢了半天白晓薇也无动于衷，气哼哼地扭头不理她。 此时听到主任特意点白晓薇的名字，又没出息地转头看向白晓薇： “晓薇，你看上哪个了？” 言外之意——赶快选，选那个小许，他有经验，绝对能大大帮你分担办案压力。 第33章 选人(下) 张爱萌这边火急火燎地想让白晓薇选许智宸。 这个时候，就不要用“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那一套了。 白晓薇却很无奈，她才不是发扬什么风格。 她只是觉得，能考进来的人都很优秀，至于办案经验、考过司考什么的，都是其次，办案最重要的还是看人品和责任心。 没有经验没关系，跟着她一年，她绝对能把人带出来。 没过司考就更没什么打紧了，反正只是书记员，没有独立办案的资格。 像阅卷、提审、出庭这些重要工作，还是必须得她在场，书记员就是起个辅助作用。 但是，长期在办案一线，接触当事人，极考验一个人的品性——能不能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压力、经得住金钱、人情干扰，守好底线，就显得格外重要。 她看向顾文瑞：“小顾是吧，说一下你为什么会被公司辞退？” 众人惊愕！ 白晓薇不是看上顾文瑞了吧，这个顾文瑞，专业不对口就算了，还有过被辞退的经历，白晓薇这是脑子抽了？ 张爱萌急的又是一脚踢向白晓薇。 白晓薇早有准备，一抬脚躲了过去。 陈书瑶皱眉不解看过来，眼光锐利，直直盯着白晓薇，大有一种你敢辜负我的一片苦心试试的威慑。 小顾？！ 在叫谁？ 一直淡定的顾文瑞有些不淡定了。 原因很简单—— 在京市，他是堂堂顾家三少。 顾家是京市四大豪门之首、顶流中的顶流。 上有祖母庇护，下有兄姐保驾护航，谁敢轻视他？谁见了不得恭敬尊称他一声“三少”？ 虽然，他早就厌烦了这些虚名、看够了虚情假意、阿谀奉承，也不想再依托在顾家的光环下过纸醉金迷的生活—— 他觉得无趣，人生仿佛一眼就看到头； 他觉得不踏实，在父辈的艰辛付出上坐享其成，总有种飘在虚空、脚踩不到实地的虚无；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被任何人掌控，亲生父母也不行——他的人生他做主。 但是，被人叫做小顾，还是人生第一次。 这种感觉，过于新奇，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小顾？” 白晓薇见顾文瑞只顾发呆，只得再叫了他一声。 这下，其他人脸上神色更是一言难尽——这个顾文瑞，上岗第一天，对待前辈的问话，态度就是神游天外、左耳进右耳出？ 可以说，第一次见面，除了长相、气质格外出众外，顾文瑞给大家留下了极差的印象。 白晓薇的又一声“小顾”，成功把确实正神游天外的顾三少唤回了现实。 “嗯？”顾文瑞回神，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瞧，略微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问他为什么会被公司辞退？ “没什么，就是公司老板对我有恩，我努力工作，还完了恩情。而他却挟恩图报，被我顶撞了几次，就把我辞退了。” 他说的虽然简单，却都是实话。 只不过他口中的公司老板，是他爸。 他所谓的还完恩情，指的是他在三年时间里，给他家旗下产业集团创收三百亿。 在他看来，这些钱足够回报父母生养他一场的恩情了。 之后他爸想安排他应酬酒会、和其他家族的千金们相亲，那是想都别想，直接被他拒绝。 气愤之下的老顾就不让他继续在公司待了，让他滚回家。 就是这么简单。 看吧，他就说，不是自己辛苦打下的基业，哪怕再天才、再能赚钱，还不是别人一句话就得滚蛋，太虚无了！ 【......】 而听完顾文瑞描述后的众人，呆愣过后，皆是一阵无语。 顾文瑞刚才说的话，短短几行，却简直是槽多无口—— 他们听到了什么？ 老板对顾文瑞有恩，这小子自以为努力工作就能还完恩情，这不是扯呢吗？ 常言道，在其位谋其政，努力工作本来就是工作的应有之义，什么时候成为报恩的手段了？ 难不成工作时摸鱼、摆烂才应该是常态？只要你努力工作了，就算报答恩情的了？ 虽然在座各位员额检察官参与大大小小庭审上千次，与各色律师对阵也从不落下风，此时却都觉得顾文瑞的话槽点太多，连反驳都提不起兴致。 还说什么老板挟恩图报，切，你就一小员工，人家老板能让你小子干什么？ 借钱？你有吗？ 众人纷纷摇头叹息——这个顾文瑞，想到刑检历练的心是好的，但是，他不适合这里。 别到时候他一努力工作，就说是在报答谁的恩情，这谁吃得消？ 张爱萌朝白晓薇眨眨眼，意思很明显——选吧、小许、赶紧的、选完散会！ “都问完了吧。” 陈书瑶看了下时间，本来想着十分钟搞定的短会，硬生生开了快半个小时了。 “大家都很忙，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既然书记员已到，那就分派到各位手下吧。” 裴永丰眼睛锃亮。 其他人则是兴致缺缺——他们目前手下都有助理，书记员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当然了，以目前形势来看，这花能不能添上还不一定。 除了一个有一点经验外，其他两个都是新人。 他们都很忙，没空教新人。 并且，新人一时上手不了，谁知道会闯出什么祸事，到时候光收拾烂摊子就焦头烂额了，他们不愿意冒这个险。 “好，下面由白晓薇同志先选。” “凭什么？我不服。” 陈书瑶话音刚落，裴永丰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凭什么白晓薇先选，他可是老同志，论年龄论资历，论资排辈，什么时候轮到白晓薇排到他前边？ “反对无效，这是党组研究决定的，你不服找赵检说去。” 陈书瑶不想耽搁时间，也不想花精力和裴永丰做无谓的争执，直接抬出主管副检察长。 官大一级压死人，主管副检可是大两级，压不压得住？ 果然，裴永丰闻言立马歇菜。 他敢仗着年龄大和主任争执两句，但是让他去找赵检，那是送上门去让赵检收拾，他不敢！ 陈书瑶视线扫了一圈，满意点头。 她看向白晓薇：“别墨迹，选吧。” 白晓薇痛快点头，一指对面：“就他吧。” 第34章 小顾司机上任 众人顺着白晓薇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她选的是顾文瑞。 张爱萌以手扶额，发出沉重的叹息。 陈书瑶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看向其他人： “你们手下都有助理，但是老裴年纪最大，为了照顾他，可以给他配置一个书记员。” “好好好，谢谢领导照顾。” 裴永丰喜形于色，一叠声叫好，仿佛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指着许智宸：“小许，以后跟着我干。” 许智宸忙起身应道：“好的前辈，以后还请前辈多指点。” 陈书瑶看向夏小之：“你最近不是新收了一个15人盗窃案，你和助理两个人忙不过来吧，让小王跟着你一起搭手帮个忙。” 夏小之抿嘴。 从白晓薇的角度能看到她脸部线条僵硬，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但最终，她给了陈书瑶这个面子。 “散会！” 白晓薇一看时间，九点十分，离开庭只有二十分钟了。 “小顾，你会开车吗？” “会。” “好，你开车送我去法院。” “......” 白晓薇说完，没看顾文瑞的反应，她也顾不上看了。 匆匆回到办公室，拿起车钥匙和公文包，锁好办公室门，见顾文瑞还在会议室没出来。 “小顾，你愣着干嘛，快点！” 白晓薇站在走廊里，声音不是很大，但穿透力很强，整个楼层都有回音。 顾文瑞又是一阵无语，他又不聋，这女人能不能小点声，刚才不是看她挺淡定的，这会儿急吼吼的跟火上房了一样。 两人一起去法院的路上，顾文瑞突然想到，这是他第二次上白晓薇的车。 第一次他坐在副驾，还把座椅弄得湿淋淋的。 这一次他俩位置互换了。 “专心开车，老往我这边瞅什么？” 白晓薇见顾文瑞开车不专心，出言提醒。 她是很急，但是时刻注意安全第一。 可以说，从拿驾照以来，她都很小心谨慎，从未出过事故，更是连违章都没有过。 当然，如果不考虑她去年才拿驾照，目前驾照还在试用期的话，她确实是个优秀的好司机。 “切，就这个路况，我闭着眼睛都能开。” 顾文瑞不屑冷哼，声音悦耳动听。 开玩笑，他十几岁就开始摸车，家里车库全是全球限量版豪车，任他挑着开。 年少轻狂时，他没少和其他家族的少爷们在崎岖逼仄、盘旋环绕的山路上飙车，还是夜间，车技都是练出来的。 成百上千万的豪车不知道被他开废了多少辆。 后来因为奶奶太过担心，他才收手。 但是，他创造出来的战绩，至今无人能超越。 他十年前跑过的路况，十年后的现在，有些都成了禁区，根本无人敢跑。 就这十八线小县城，宽阔平直的道路，人少车少的路况，他可不就是闭着眼睛就能跑。 “啥？” 白晓薇一惊，他要闭着眼睛开车？ 她赶忙侧身盯着他：“我给你说，开车这个事，技术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小心谨慎。你把眼睛给我睁开，好好看着路。” 顾文瑞：“......” 懒得搭理这个聒噪的女人！ 他闭嘴，决定不再跟白晓薇说话。 只是，他想到一件事。 于是，他决定在闭嘴之前，再说最后一句话： “欠你的钱，这个月工资发了就还给你。还有你清理车座的花费，加到一起。” 白晓薇一愣，要还她钱啊：“好。” 她没有犹豫就点头同意，本来就是她的钱，还给她也是应当的。 当然了，借钱时是她主动借出去的，对方没钱她不会主动去要，但对方主动还，她还是很高兴小钱钱重新回到自己兜里的。 “你没穿制服，开庭你就别进去了。你就在车里等着，别乱跑，别被交警贴了罚单。” “我最多一个小时就结束，结束了咱们就回去。” 白晓薇叮嘱顾文瑞。 “知道了。” 顾文瑞不耐的皱眉：“我就在你下车的地方等你，哪也不去。” 他对这里不熟，兜里也没钱，能去哪里？ “我有个疑问。” “你问。” “检察官到法院开庭都是开自己车的？” 白晓薇一顿：“......额当然不是，只是今天时间紧，公务用车得提前签派车手续，来不及了。” 真实原因是她没助理，像履行派车手续这些琐碎小事，没人帮她提前做好，她自己忙起来又顾不上。 如今天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她一急就直接开自己车外出办公，方便快捷，不需要手续。 更早一点，她没车没驾照时，就直接打车。 顾文瑞点头，看来以后签派车手续这个活儿就是他的了。 要不然，他就得给这个女人当司机。 他不想，他拒绝！ 顾文瑞找了个阴凉地方停好车，百无聊赖地在车里坐着，听着树上“吱吱”的蝉鸣，看着不时从车旁经过的行人、车辆，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进入体制工作。 他极力挣脱顾家这个牢笼，却又跳入一个更大的笼子。 他不知道未来会面临什么，也不知道顾家什么时候会找到他，更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在他运气不错，这个叫白晓薇的女人虽然垂涎他美色、还有点聒噪，但总的来说是个好人。 他与她在一起工作，能省点心，不用时刻戒备。 生意场上尔虞我诈、笑里藏刀的事情数不胜数，在顾家悉心的教导下，他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能轻松识破隐藏在真挚笑脸下的暗流涌动，躲过精心为他设的大局小局。然后再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但是他很烦。 从心里厌倦、抗拒这样的生活。 有一段时间，他沉迷网络游戏，把感情寄托在虚幻的网络世界，别说应酬，都不愿意和家人交流。 再后来...... “砰砰砰” 手指轻轻敲击车窗的声音，把沉浸在思绪中的顾文瑞唤了回来。 他抬眼看去，见白晓薇站在车外。 她应该是一路走过来的，盛夏的骄阳将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晒的有些红，汗珠从发间流出，挂在额角。 斑驳的树影投在她身上、脸上...... “愣着干什么，快开门，热死我了。” 顾文瑞还在继续观察，被白晓薇打断。他懒洋洋地按了下开锁键，车门解锁。 白晓薇从车头绕到副驾，拉来车门进了车子。 “呼——好热啊，还是车里凉快。” 她抽出一张纸巾，擦着额上的汗，惬意地享受着车里的清凉。 夏天就是这样，从炙热的室外突然到了有空调的地方，那种对比，让你感觉仿佛天上底下，一瞬间就活了过来。 “你不是说在我下车的地方等我吗？怎么停到这里来了？让我顶着大太阳找车找了半天。” 第35章 买毛巾 “你不是说在我下车的地方等我吗？怎么停到这里来了？让我顶着大太阳找了半天车。” 白晓薇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任何抱怨、不满，只是单纯就事论事。 “你说的需要一个小时，谁知道你这么快就结束了？再说你下车的地方也没有树荫，停那里太晒。” “......” 顾文瑞说的理所当然，丝毫没有一个“职场新人”的觉悟。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白晓薇员额检察官的身份，正好是顾文瑞这个新书记员的直管领导。 但是，顾文瑞不管这些。 顾三少随性惯了，从来都是别人惯着他、哄着他，还怕服侍的不到位，他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他能屈尊纡贵给白晓薇当司机，是考虑到人在屋檐下的形势。 哪里能想到白晓薇开完庭后找不到车子会有多热。 这就算了，在白晓薇指出他的不足时，还直接怼回去，也就白晓薇好脾气不与他计较。 所以说顾文瑞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离开家族庇护后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就是白晓薇。 换个难说话的领导，分分钟让顾文瑞滚回人事科去。 白晓薇想了一下：“你的手机号多少，我存一下，下次直接打给你。” 顾文瑞本能想说不，但意识到他如今已经不是顾三少了，手机号是他在街边随便一个营业厅办的，没有保密的必要。 “188********” 他把手机号报给白晓薇。 白晓薇输入号码，拨了过去：“这是我的号，你也存一下。” 顾文瑞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挂断后把号码存了。 这是他这个新手机的第一个联系人。 白晓薇给他的3000块钱，2000块钱用来租房和交押金了，800块钱买了个手机，考书记员交了60块钱报考费，又到银行办了一张储蓄卡当工资卡，还办了一张信用卡。 也就是说，曾经视金钱如粪土、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的顾三少，如今兜里满打满算只有140块钱现金。 而他的信用卡上，已经刷了一千多元了。 存完了号码，顾文瑞开车拉着白晓薇回了单位。 杨宇飞的东西已经搬走了。 白晓薇指着杨宇飞的位置说：“小顾，以后你就坐那里。” 顾文瑞点了点头，走到杨宇飞的办公桌前，嫌弃地看了一眼桌面和椅子，不肯坐下。 白晓薇安排完顾文瑞的座位，就转身走到铁皮柜前，搬出一摞卷宗开始翻阅。 顾文瑞站了半天，不情愿地问白晓薇：“有抹布吗？” “什么？” 白晓薇从卷宗中抬起头，看他还站着，似乎是嫌桌椅脏，恍然道：“抹布？有。” 她就着坐姿弯腰从身侧书架的最下方拿出一个小盆，递给顾文瑞，盆里有一条皱巴巴的毛巾。 顾文瑞眉头皱的更紧，没有伸手去接：“有新的吗？” 白晓薇瞥他一眼：“公职人员严禁铺张浪费。” 谁家用新毛巾当抹布的？她没听说过。 顾文瑞紧抿嘴唇，从兜里掏出仅有的100多块钱：“给我拿条新毛巾，多少钱，我买！” 白晓薇：“......” 见他坚持，白晓薇无奈，算了，就是一条毛巾而已，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和同坐一屋的新同事闹得不愉快。 “事儿真多！” 白晓薇嘟嘟囔囔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摞新毛巾，看着毛巾上印着的不同图案，选了一条自己最不喜欢的，递给顾文瑞：“十块。” 顾文瑞：“......” 不是，她还真要收他钱啊！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人，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气哼哼递给白晓薇十块钱，顾文瑞接过毛巾，走出办公室，到洗手池旁边去涮毛巾了。 白晓薇重新坐好，继续看卷。 从没做过家务的顾三少，拿着湿毛巾回到办公桌前，吭哧吭哧把办公桌和椅子擦了三遍，看着锃亮的桌椅，才满意点头。 整个过程，白晓薇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埋头在卷宗里，间或翻一下手边比砖头块还厚的书。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顾文瑞起身往出走，被白晓薇叫住： “你中午怎么吃饭？” 嗯？ 顾文瑞挑眉，这女人连他怎么吃饭都要管？ 他租的那个酒店楼下就是商场，吃饭很方便。 “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刚才忘了提醒你到后勤科办饭卡了，给——” 白晓薇从制服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我中午有事不在食堂吃了，先用我的吧。” 看着递到眼前的饭卡，顾文瑞犹豫了三秒就拒绝了：“不用，我也有事。” “哦，好吧。” 白晓薇收回饭卡，朝顾文瑞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目送顾文瑞离开，白晓薇也起身收拾东西。 张爱萌推门进来：“晓薇，忙完了？” “张大小姐难得请我吃饭，没忙完也得说忙完了。” “嘻嘻，听这语气是想狠狠宰我一顿呀。不怕，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吃什么放开了点，管够。” 张爱萌挺起胸脯，骄傲地如一只小孔雀。 “哈哈好。”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走出办公楼。 张爱萌开车，车子一路驶向a县最大的商场——隆盛商场，也就是白晓薇带顾文瑞吃饭、买衣服的商场。 当然，顾文瑞目前就租住在商场五楼的酒店。 “你跟新书记员处的怎么样？我看那个小顾不像好相处的样子。” 张爱萌边开车边随意聊着，她对顾文瑞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一看就是不好管、极有主见的那类型。 她就说应该选那个小许的，可惜好友不听她的。 “还可以吧。” 白晓薇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才刚分过来，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 “你呀就是不听劝，辜负了头儿的一片苦心。” 陈书瑶也希望白晓薇选许智宸，张爱萌能看出来，她相信当时在座的都能看出来，可惜......唉！ 这下便宜老裴了！ “我觉得小顾挺好的，或许性格不讨喜，但人品肯定没问题。” 白晓薇一向护短的很，虽然和顾文瑞相处时间有限，但只要顾文瑞在她手下一天，她就会护他一天。 “哦？” 张爱萌转头看白晓薇：“怎么说？” 第36章 偶遇 张爱萌听白晓薇说顾文瑞人品肯定没问题，转头看白晓薇：“怎么说？” 白晓薇一把把她的头转回去：“专心开车，安全第一。” 张爱萌无语。 隆盛商场距离单位很近，开车的话要过一个红绿灯，走路最多十分钟。 张爱萌把车停放在地下车库，和白晓薇一起坐电梯上了三楼。 “想吃什么？” 此时正值午饭高峰，商场人很多，嘈杂又热闹。 “吃烤鱼吧，好久没吃了。” “好。” 张爱萌与白晓薇走进烤鱼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在了临窗一个两人桌。 “说说吧，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 点好了口味和配菜，白晓薇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张爱萌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热水。 “唉。” 张爱萌皱眉叹气，一副忧愁的模样。 “行了，有事说事，别演。” “你这人——”张爱萌气结，“我都请你吃饭了，你花点时间看我表演一会儿怎么了？” 白晓薇但笑不语。 张爱萌无奈：“没有情绪渲染，后边的话说出来就没有感染力了啊。” 白晓薇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朝张爱萌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爱萌一秒入戏——紧锁眉头，一脸愁苦加愤懑：“我妈又催婚了。” “我和她大吵一架，这几天都住在同学家，我就不回去，看她能拿我怎么样！” “哦。” 白晓薇恍然，她就说平时爱萌都回家吃午饭，今天怎么会请她在外面吃，原来是无家可归了。 “晓薇，你说长辈怎么都这样啊？以前我妈老说我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怎么就过了短短几年，我就被她弃如敝履了呢？这人也太善变了吧。” 白晓薇没有回答。 长辈都这样吗？不！ 她很清楚，她的父母就不是这样的。 她很少回娘家，和父母也极少联系。 外婆去世后，已经彻底不再联系。 在她很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只疼爱妹妹，老是把她丢给外婆，不闻不问的。 现在长大了，她就知道了。 “晓薇，我想不通，为什么人必须结婚？” “晓薇，你结婚五年了，和你家那位还是大学同学、彼此的初恋，你最有发言权，你给我说说，结婚有什么好处？” 张爱萌一直唠唠叨叨，发泄着心中对母亲催婚的不满。 白晓薇一直静默，结婚有什么好处？她......请原谅她，还真想不到！ 以前只觉得有外婆在的地方是她的家，后来外婆不在了，她就没家了。 再后来，李皓轩承诺会给她一个美满幸福、充满爱的家。 可是，现在提到那个家，她只觉得喘不上气。 是没人催婚了，但是她快被“催生”折磨地神经衰弱了。 一想到每个月的卵泡监测，她就苦不堪言——只是身体受苦吗？不是的，最受罪的是心，忍受着婆婆的嫌弃，面上装作不在乎，心中满是紧张、焦虑、煎熬......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痛苦逐渐加倍！ “哎？晓薇，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张爱萌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才发现好友竟然一直沉默，她压低声音： “怎么了？和你家那位闹矛盾了？哎呀没事没事，夫妻嘛，床头吵架额......”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两人的位置，是临近窗户的。 白晓薇背对店门，而张爱萌则是正对着。 她看到一对儿男女，说笑着走进烤鱼店。 那个女孩说了什么，逗得男人哈哈大笑。 因为吃饭人多，店内嘈杂，张爱萌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却看得清清楚楚——那男人屈指在女孩头上亲昵地敲了两下，女孩扭着身体表示不满。 那份刻意装出来的矫揉造作，很是让人不适。 而这个男人，正是刚刚才出现在她口中的——白晓薇的丈夫——李皓轩！ “怎么了？” 白晓薇一直静静听张爱萌吐槽，见她突然不说话了，抬眼看去，见张爱萌正盯着什么在瞧。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白晓薇自然一眼就看到了李皓轩。 他正笑的春风得意。 她已经许久不曾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笑容了，都快记不清，原来他也可以笑的这么恣意。 人们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 那三十岁的男人呢？含苞待放？ 西装革履的李皓轩，褪去了青涩，逐渐向成熟稳重靠拢，正是含苞待放的好年纪。 加上他年纪轻轻就靠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了名声，年薪过百万，在这个人均工资三千五的小县城，能吸引到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点也不奇怪。 当然了，这小姑娘是不是真的涉世未深另说。 反正在被迷了心智的男人眼里，他觉得谁涉世未深，谁就是涉世未深。 原来，离开了她的视线，他竟活的如此潇洒、轻松又快活。 但是印象里，他总是一脸无奈愁苦地对她抱怨： “晓薇啊，我真的很累，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妈还有小雯和平相处呢？” “晓薇啊，就当我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让着我妈和小雯吧。” “晓薇啊......” 白晓薇握拳锤了两下脑袋，想把李皓轩的魔音驱离脑海。 “晓薇......” 张爱萌一把拉住白晓薇的手腕，担心地看着她。 “别担心，我没事。” 白晓薇轻轻挣开张爱萌的手，笑着安抚她。 张爱萌没有像电视剧里的狗头闺蜜一样劝白晓薇自欺欺人。 她们长期在办案一线，犯罪心理学是必修课，根据肢体语言推测心理活动是必备技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是下意识反应。 张爱萌能推测出来的事，白晓薇自然也能。 更何况，白晓薇和李皓轩是夫妻，从谈恋爱到结婚，整整十二年，她更加了解李皓轩。 “晓薇，咱们走吧，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的烤鱼比这里更好吃。” 张爱萌待不下去了，她拉着白晓薇的手准备起身：“你想想，还想吃什么，下午咱俩给头儿请假，你就是想吃京市的特产，我也开车带你去。” “别呀，”白晓薇把准备起身的张爱萌拉坐下，“账都结了，不吃多浪费，听我的，安心在这里吃。” “可是......”张爱萌又朝被服务员带着往另一边走的狗男女投去一瞥，“我看着他们碍眼，吃不下。” 第37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张爱萌朝被服务员带着往另一边走的狗男女投去一瞥，“我看着他们碍眼，吃不下。” “那就别看。” 白晓薇继续笑：“我刚点的椒麻味特别好吃，钱都花了，今天必须吃尽兴。” 她说着招手叫来服务员：“给我拿瓶可乐，爱萌你喝什么？” “我喝水就行。” 顾文瑞默默收回已经迈进烤鱼店的脚，不动声色地走进另一边的快餐店，点了一份快餐，端着走进最里边的角落。 好险，刚才差点被白晓薇看见。 他是走路过来的，她们两个是开车，没想到居然都选择在同一个地方吃饭。 他为了不用她的饭卡，撒谎说有事，要是被她撞见他一个人来这里吃饭，谎言不就被拆穿了？ 还好，白晓薇和另一个眼熟的检察官不知道正在说什么，没有看到他。 只是...... 顾文瑞皱眉，白晓薇这是怎么了，才一会儿没见，怎么一副备受打击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虽然她面上仍是带着笑，还笑的很开心，但是顾文瑞就是能看出来，白晓薇是想哭的。 可能是为了面子和形象，不好意思哭吧。 摇了摇头，顾文瑞专心吃饭，反正又不关他的事。 这一边，李皓轩和助理小郑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店内另一边的一个两人小桌前坐下。 烤鱼店正中间摆放着一棵巨大的发财树，遮挡了他们看过来的视线。 “皓轩哥，这家店生意可真好，还没走进来就闻到香味了，我好期待待会儿上来的烤鱼是什么味道了。” 小郑摆出小女孩渴望糖果的模样，落在李皓轩眼里，端的是纯真可爱。 “那当然，你可是大功臣，有你帮忙，我最近轻松不少，当然得请你吃顿好的犒劳一下。” 李皓轩嘴角含笑，语气轻松。 “哎呀皓轩哥，都说了几百遍了，你愿意当我师傅，教我本事，我感激不尽。” “你的敬业、渊博、敏锐，都是与生俱来的优秀品质，别人再努力也是学不来的。从你身上，我看到了我们律师行业的未来。” “能跟着你，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 小郑双眼晶亮，年轻的脸庞写满崇拜。 “哪有这么好，你说的我都脸红了。” 李皓轩嘴上说着脸红，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对小郑的话很受用。 他才30岁，就已经是s市知名律师。 再过十年，哦不，也许只需要五年，他必然会在整个h省闯出名声。 然后，他就把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设立个律所，自己当老板，再招聘一批有能力、有名望的律师给自己打工。 到时候，他不仅能赚的盆满钵满，还会在整个律师界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说小郑有眼光，说他是律师行业的未来，倒也没有言过其实。 “我不管，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是我的榜样，也是我今后努力的目标。” 小郑一语双关，偏偏配合着懵懂无知的表情，似乎她说出口的话，就只是字面意思。 “哈哈。” 李皓轩听懂了小郑的暗示，发出爽朗的笑声。 看着眼前俏丽又乖巧的小助理，李皓轩心神荡漾。 一直以来，他理想中的妻子，应该是温柔体贴、对丈夫言听必从、对婆家无私奉献的形象。 再不济，也应该是对他满怀崇拜，认为他无所不能的小女人形象。 哪知事与愿违，大一初见白晓薇，就被她身上的耀眼光芒吸引住了视线。 彼时的白晓薇，刚满十八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年纪。 再加上，她自信开朗的气质、缜密的逻辑思维、深厚的理论知识、雄辩的口才，很快就在一众新生中崭露头角——连续三年夺得法学院辩论赛第一名。 后来，十所着名高校联合举办辩论赛，她所在的团队又直接斩获第一名。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白晓薇长得很漂亮。 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美女，却是越看越耐看，不由自主吸引人眼球的美。 李皓轩和其他情窦初开的男生一样，看到白晓薇第一眼，就陷进去了——被她的美貌吸引，被她的才华折服。 他推翻了过去设想多年的妻子形象，觉得这种美貌与才华兼备的女人，才有资格做他的妻子，为他生育更优质的后代。 于是，他仗着与白晓薇是老乡的便利条件，一步步接近女神，嘘寒问暖、挖空心思讨好。 大一下学期，他就成功追到了白晓薇，让其他男生扼腕叹息，笑称与他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大学四年，他的晓薇始终是耀眼的、瞩目的，连带着他都与有荣焉。 他很享受这份瞩目，他喜欢看其他男生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郁闷模样。 于是，他和她走进了婚姻。 可是，婚后生活与他想象的相差太远—— 他想要的一家人和乐融融、相亲相爱的美好画面根本不可能出现。 因为妻子性格强势，嘴皮子又利索，他母亲和妹妹加起来都不是她对手。 他想从中调和，可是一边是含辛茹苦拉扯他长大的母亲、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另一边又是他爱了多年的妻子。 他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他真的太累了！ 他常在想，要是当年没有爱上白晓薇就好了。 他应该会按照设想，娶一个温柔小意的妻子——相夫教子、孝顺公婆、礼让小姑，那他只需要在外打拼，不用担心后院三个女人打成一团。 那该多么省心啊！ 而眼前的小郑，无疑让他沉寂了多年的心开始活跃——她涉世未深、听话懂事、崇拜他、体贴他。 真的很符合他心中理想妻子的形象。 还有一点，小郑也是律师，要是做了他妻子，他不怕二人没有共同语言。 关键时刻，小郑还能替他出庭。 这样生活和工作上都能与他共进退的伴侣，才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 只是—— 李皓轩之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和白晓薇摊牌，一是因为他们夫妻二人在a县司法界熟人较多，闹离婚不好看；二是他有些怕白晓薇。 论口才，他从来不是白晓薇的对手，特别是在他理亏时。 他怕一提离婚，换来的是白晓薇劈头盖脸一顿骂——这还是轻的。 白晓薇在检察院这么多年，要是他提离婚，谁知道她会不会在以后的工作中给他难堪？或是给他制造困难？ 虽然这么多年接触下来，他了解白晓薇的秉性，知道她不是公报私仇的性子。 但失去了爱情的女人，谁知道会不是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他知道白晓薇对家、对孩子的渴望。 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不敢赌。 第38章 懂事的女孩 “皓轩哥，这家烤鱼好好吃啊，以后咱们常来好不好？” 小郑大口灌着水，额头汗水涔涔，却大叫着“过瘾、好吃。” 李皓轩笑着点头：“好啊，想吃就带你来。我刚看了，这家店还能送外卖，以后还可以叫到我办公室吃。” “真的吗？” 小郑眼睛一亮：“在你办公室吃会不会影响不好？” “当然不会！你是我助理，咱们加班忙叫个饭一起吃怎么了？难不成让人饿着肚子加班？既要马儿跑还不让马儿吃草？” “嘻嘻，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我要吃这家外卖。哎？皓轩哥你别动，你嘴角有汤汁......” ...... “还要不要加配菜？哈——好辣。” 张爱萌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问白晓薇。 真是太辣了，她的嘴唇都要成香肠了。晓薇怎么能吃的一脸淡定的？ “我吃好了，走吧。” 白晓薇把最后一口可乐饮尽，呼~~舒服地长舒一口气。 吃得好饱，没想到她一个人就吃了一大半烤鱼。 “撤！” 张爱萌拎起挎包，起身挥手，动作潇洒。 “靠！” 她看见什么了？ 那个年轻女孩正拿着纸巾给李皓轩擦嘴？ 而李皓轩不仅不制止，还主动凑上去让她擦。 还要不要点脸了？ 大庭广众之下，但凡有点廉耻之心的人都做不出这么贱的事。 白晓薇顺着张爱萌的视线看过去，自然也看到小郑给李皓轩擦嘴这一幕。 她笑了笑：“走吧。” “晓薇，我们不过去吗？” 张爱萌觉得换作是她，一定冲上去打烂那对狗男女的脸。 “不了，下午还有事，回办公室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白晓薇摇头，没这个必要。 她要想收拾这对狗男女，有的是机会，大庭广众之下开撕，太难看，和她的身份不符。 人们被愤怒冲昏头脑时，总会选择直接扑上去撕打，觉得最解气。 可是，这样自己也容易吃亏。 现实中多的是原配被丈夫和小三联手殴打的案例。 她会收拾他们，但不是现在。 因为她没有充足证据。 她能通过李皓轩在那个女孩面前的表现，推测出他有异心；从二人的亲昵举动中也能看出，李皓轩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但这些都是推测，不是实据。 她现在过去了，李皓轩大可辩解他们只是关系好的同事或朋友，还会反过来怪她小气、乱猜疑。 ...... “怎么了皓轩哥？你在看什么？” 小郑刚给李皓轩擦好嘴，忽然见他神情紧张，脸色有一瞬间白了一下，忙关心地问。 “没什么，继续吃吧。” 李皓轩摇头，刚才他似乎看到白晓薇的身影走了出去。 烤鱼店生意好，人进进出出的，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被一波刚走进来的客人遮挡了一下，那个熟悉的背影就不见了。 认识12年，他对白晓薇再熟悉不过，应该不会认错。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白晓薇发了条信息： 【晓薇，刚才你也在隆盛商场烤鱼店吃饭吗？】 发完信息，他就把手机放在手边，等着回信。 小郑余光瞥到李皓轩在发信息，虽然看不清他发的内容，但能看清对方的头像，这个头像她认识，是李皓轩妻子的。 她心中有些不高兴，李皓轩不是说和妻子在冷战吗，怎么想起来主动给她发信息了？ 但她聪明地没有开口去问，一来这是李皓轩的私事，她只是个小助理，没有权利过问；二来她自认了解男人，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女人过多干预自己的事，会觉得烦。 李皓轩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回信。 他皱眉思索了一下，又发了一条信息： 【一起吃饭的是我的助理小郑，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信息发出去，同样没有回音。 李皓轩猜到，或许白晓薇是看到小郑给他擦嘴的一幕生气了。 他还没有做好离婚的准备，所以......今晚先回家一趟，和白晓薇当面谈谈，澄清误会吧。 做好了决定，李皓轩心中轻松，温和地看向小郑：“抱歉，今晚临时有事，不能陪你去看电影了。” 猜到李皓轩是在给他妻子发信息时，小郑心中就有了准备，她大度地说： “嗯嗯，皓轩哥你有事先忙，看电影都是小事啦，什么时候都能去的。” 李皓轩听了这话，愈发觉得小郑通情达理。 按说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像他的妹妹李倩雯，被他和母亲宠着，有求必应—— 比如上初中时，她说上早自习太早起不来，母亲心疼的不行，让妹妹辍学在家睡懒觉； 再比如妹妹在家待到了二十八岁，从来没有外出工作过，只因母亲觉得外面社会太复杂，怕妹妹被欺负。 可是眼前的女孩，比他妹妹小了五岁，不仅努力上进、不怕吃苦，性格还这么好，真是难得！ 李皓轩心中有些愧疚：“买明晚的票，到时候我一定陪你去看电影，决不食言！” 小郑笑了。 男人都是这样，你越想要什么，就越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无欲无求、宽容大度，他们反而会给你更多。 反之，他们会越不耐烦，对你越吝啬。 她对拿下李皓轩越来越有信心了。 ...... 下午上班，白晓薇正在电脑前忙碌，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请进。” 顾文瑞转头看去，进来的是熟人——秦观。 秦观拿着公文包，满脸笑容地走进来：“白检、顾检察官，二位好啊！” 顾文瑞皱眉，秦观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他不过是个小小书记员，为什么要叫他检察官？故意寒碜他？ 其实这是顾文瑞想多了，在老百姓眼里，在检察院上班的，都是检察官，他们哪里分得清你是检察官还是助理或书记员？ 秦观当然是能分清的。 但他和白晓薇太过熟悉了，才当着白晓薇的面叫她的书记员为检察官、叫白晓薇为检察长。 给白晓薇和顾文瑞都升官了还不好吗？ “去！” 白晓薇手指敲击着键盘，笑骂道：“你挖坑害我就算了，小顾可是新人，没招你惹你的，你给他挖什么坑？太不厚道了吧！” “哎呀，晓薇你能力这么强，当副检是迟早的，提前叫叫怎么了？” “少来，这是能提前叫的嘛？” 白晓薇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戳穿他：“又有新案子了？” 秦观不客气地坐在空余的椅子上，从公文包里卷宗：“真奇怪啊，你说我侦查的案子怎么老是能分给你？你确定你们这自动轮案系统不是人为操纵的？” 第39章 秀色可餐 秦观感觉很奇怪，截止目前为止，他一共侦办了五起刑事案件，有四件都分给了白晓薇。 “哦，”白晓薇点头，“看不上我的水平？你早说嘛，走，去找陈主任，让她把案子指定给其他人。” 说着拿起卷宗作势欲起身。 “哎哎哎——姐，我的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秦观忙拦住白晓薇：“我哪敢看不上白姐姐的水平，谁不知道我白姐的业务能力在整个s市都是数一数二的。有你审查我办的案件，我才能高枕无忧。” 秦观厚脸皮地拍马屁。 顾文瑞有些不解，他今天才上班第一天，还没有弄懂公安和检察院各自的业务和办案流程。 他不明白，抓人的是公安、取证的是公安、判刑的是法院，检察官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又有什么职责？ 白晓薇见差不多了，没有再闹。 她放下卷宗，朝秦观摆了摆手：“案子我收下了，慢走不送。” 秦观无语，这么快就赶人？他屁股还没坐热呢！ “你没什么想问的？” “案卷都没看，你觉得我能问什么？” 说的也是哦，秦观起身：“那就不打扰你了，有事电话联系。” 白晓薇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他离开。 白晓薇把秦观送来的卷宗递给顾文瑞：“你先看卷，我做文书，以后我忙起来顾不上，新受理案件的文书你记得做。” “知道了。”顾文瑞点头，他虽然性子桀骜，但对于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一向抱有敬畏之心。 既然选择了做书记员，他一定会做好，不推诿、不半途而废。 顾文瑞接过白晓薇递过来的卷宗。 卷宗前后是两张牛皮纸做的封皮，中间装订着一摞a4纸。 封皮上写着“刑事侦查卷宗”六个大字，下面依次写着：案件名称、案件编号、犯罪嫌疑人、立案时间、结案时间、立案单位、立卷人、审核人...... 顾文瑞看到案件名称是：王良平故意伤害案。 这是他第一次看刑事卷宗，说实话，心中还有些小激动。 卷宗不厚，共有两卷——诉讼文书卷和证据材料卷。 顾文瑞翻开证据材料卷，一页一页、一行一行、一字一句细细看着。 室内很安静，耳边是白晓薇敲击键盘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顾文瑞从卷宗中抬头，想跟白晓薇讨论一下自己阅卷后的想法。 “砰砰！”又有人敲门。 “请进。” 门被推开，这次进来的人顾文瑞不认识。 “呦，段警官来了，快请坐。” 白晓薇起身微笑着招呼，又转头看向顾文瑞：“小顾倒水。” 顾文瑞抿唇，不情愿地从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 段宏志是城区派出所的老公安，快退休了，却仍奋斗在办案一线，做事一丝不苟、责任心很强，白晓薇很是敬佩。 “晓薇，我来给你送一个案子，是个盗窃案，案情很简单，不过犯罪嫌疑人不认罪。” 段宏志喝了口水，态度认真：“你先看卷，证据有不完善的你尽管说。” “嗯，段警官辛苦了。” “干的就是这一行，说什么辛苦，都是应该的。” 段宏志说着起身，朝白晓薇挥手：“晓薇你忙，我先走了。” 白晓薇把段宏志送到楼梯口。 再次返回办公室，见顾文瑞正端坐着在看卷。 他身形高挑匀称，一身普通的休闲装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般，衬着白皙的肤色，实在好看的紧。 低头看卷时，侧颜俊美、下颌线条流畅，纤长有力的手指间或翻动一下卷宗。 他坐的随意，周身却有一种华贵气场，仿佛要将其他人衬得低入尘埃。 这个人，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看够了没有？” 顾文瑞转头，如少年人般年轻的脸庞上带着明显的嫌弃，明眸皓齿，眼尾微微上翘，很好看的弧度。 “咳，”白晓薇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新受理的案子，我教你怎么在系统里制作文书。” “好。” 顾文瑞见白晓薇在电脑前坐好，起身走到她身后，看她启动业务系统、输入密码、点开案件、制作文书...... 白晓薇从头开始，教的很细致、很用心。 一遍教完，转头问顾文瑞：“记住了吗？批捕阶段文书少，到起诉阶段你就得拿本子记录下来了，可不能遗漏文书。” 顾文瑞点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记性好。” 他说的是事实，顾家家大业大，旗下产业涉及领域众多，他能在短短三年间给顾家创收三百亿，除了天赋佳、眼光好、判断精准之外，还得益于他的过目不忘。 他最擅长的是打“组合拳”——分析出当下市场形势后，凭着记忆，从顾家旗下众多子公司中挑选出最合适的几家公司，做好最优排列，推向市场，实现利益最大化。 除此之外，还有用人。 每个人擅长的领域、性格特征、可信度、责任心等等，也是他打好“组合拳”必须考量在内的关键。 别人只看到顾三少挥毫间就点好兵将，却不知他早就把这些摸清，记在心里。 白晓薇听顾文瑞这么说，笑了笑没有评价。 “故意伤害案看完了吗？” “看完了。” “把伤害案卷宗给我，这是新受理的盗窃案，你看一下。明天一早去看守所提审王良平和赵东东。” 赵东东是盗窃案的犯罪嫌疑人。 顾文瑞照做。 白晓薇开始翻阅卷宗，对她来说，伤害案和盗窃案都是再常见不过的案件，法条和司法解释都已烂熟于心，看完一遍就已有了初步处理意见。 卷宗末尾附有光盘，白晓薇把光盘放在光驱里，点开播放。 光盘刻录内容是案发现场的视频监控，画面很清晰，和犯罪嫌疑人王良平所说基本一致。 下班前，白晓薇又看了赵东东盗窃案，鉴于赵东东不认罪，她格外留意了除赵东东供述外的其他证据。 ...... 回到家，时间才刚刚六点半。 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白晓薇下班最早的一次。 她打开有声小说app，随意选了一本古言重生复仇小说，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做饭。 要是被认识白晓薇的人知道，她竟然喜欢听这种类型的书，一定惊掉下巴，毕竟外人面前的白晓薇，一向是最理性克制的。 要是她抱着枯燥的法条看，大家会觉得很正常。 谁能想到她竟然喜欢听这种狗血言情小说呢？ 白晓薇还有一个习惯，早晚饭喜欢喝点粥。 于是她把小米粥煮上后，又拿出西红柿、青椒、鸡蛋，准备简单炒个菜。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半个月未回家的李皓轩回来了。 白晓薇正在切西红柿，安静的室内，她听得清清楚楚，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她手中动作不停，没有走出厨房看一眼的打算。 第40章 她是智障吗 “晓薇我回来了。” 李皓轩听到厨房有动静，推开厨房门探头进去，和白晓薇打招呼。 “嗯。” 白晓薇继续切菜，头也未回。 李皓轩摸摸鼻子，走回卧室，洗脸净手后换上睡衣，再次走进厨房。 “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他嗓音温和，带着笑意和亲昵，仿佛出差归来的丈夫，想与妻子温存，好像之前冷战半月未归的人不是他。 白晓薇没有吭声，意思很明显——你又不瞎，我做什么你不会自己看？ 李皓轩有些聊不下去了，他无法忍受这样冰冷的白晓薇。 他一直都知道白晓薇的性格——对外人疏离有礼，对自己人温和包容。 正是知道这一点，他才敢仗着白晓薇对他的爱，让她忍让包容他那不讲理的母亲和妹妹。 可是今天，白晓薇对他的态度，还不如对一个外人，叫他怎么忍？ 李皓轩决定先发制人。 “晓薇，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 “你今天也在隆盛商场吃饭吧？”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给你说，那个女孩是我的助理小郑，刚大学毕业，就是个小孩，心思特别单纯，没有接触过社会，不懂男女之间要避嫌，你可别以成年人的肮脏思维想她......” 李皓轩不知道白晓薇有没有看到小郑给他擦嘴，但是他说的很明白，小郑是小孩，小孩子不懂避嫌，白晓薇要是想歪了，那是她自己思想有问题。 前面说的，白晓薇只当他在放屁，可是最后一句，她不能忍，说谁思维肮脏？ 人在做天在看，谁肮脏谁心里有数！ “你那个助理小郑，难不成是个智障？” 白晓薇停下手中动作，顺便把菜刀放下，她怕忍不住给李皓轩一刀。 一听这话，李皓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白晓薇，你有火可以对着我发。你与小郑素不相识，你了解她多少？没必要用这么难听的词说她，你......太没素质了。” 这一刻，他心中涌起巨大的失望，没想到妻子竟如骂街的泼妇一样，用这么难听的话形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真是太过分了！ 白晓薇正对李皓轩，脸上的讽刺明明白白：“不是你说的吗，那个小郑助理心思单纯，不懂男女之间要避嫌.....” “呵，李皓轩，你去幼儿园看看，三岁的小孩上厕所是不是也得分男女？那个小郑大学毕业的话，应该有20多岁了吧......” “来，用你丰富的社会经验告诉我，一个20多岁的成年女人，不懂男女之间要避嫌，除了智障，还有什么其他可能？你说，我洗耳恭听。” 李皓轩张口结舌：“她....” 他急中生智：“小郑只是把我当哥哥，兄妹之间......” 他话说一半就被白晓薇打断：“女大避父，意思是女儿大了，连亲生的父亲都要避讳，何况你一个外人？你算她哪门子哥哥，不就是个同事？男女同事之间连这点界限都没有，还说别人思维肮脏？到底谁脏？” 李皓轩无言以对。 这就是他最讨厌白晓薇的地方，作为妻子，一点尊严和情面都不给丈夫留，根本就没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你愿意怎么想是你的事，我跟小郑之间清清白白。” 听到这苍白无力的辩解，白晓薇直接转身，不再看他。 李皓轩本来确实是想回来和白晓薇缓和关系的，却哪想白晓薇这么不识抬举，给台阶都不下。 既然这样，他这个丈夫也算仁至义尽了。 他走出厨房，回到卧室收拾了几件衣服，直接出了家门。 听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在厨房切菜的白晓薇撇了下嘴。 认错就得拿出态度，不是狡辩两句就叫给台阶。 ...... 第二天一早，白晓薇、顾文瑞一起到了看守所。 白晓薇没有太大感觉，毕竟这地方她多的时候一天能来三回，跑了七年，早就不稀奇了。 而顾文瑞，面上不显，心中却难平静。 他再如何见多识广、经历事多，被限制人身自由，和许多犯了事儿的人关押在一个监室，夜里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磨牙声......确实是第一次 。 那个时候，说一点儿不慌是骗人的。 他虽然安慰自己，这里有吃有喝，并且老头子彻底找不到他了。 但是，心中对自由的渴望却是压抑不住的本能。 虽然他相信法律公正，却也知道法律要讲证据。 他初来乍到，和一群逼良为娼的小混混打架，谁会站出来替他作证？ 他不用想都知道，他和那些小混混一定是各执一词。 能不能被放出去，端看执法人员信谁？对方人多，又是本地人，有没有特别硬的关系谁又能知道？ 这种情况下，他该向谁求助？家里吗？ 可是，当秦观问他家里情况时，他却本能地拒绝回答。 要是说了实话，秦观确实可以找来他的家人，老头子也能给他找最好的辩护团队。 可是，他顾三少岂不成了全京市的笑柄？ 哦，老头子或许会封锁消息，但他一定会成为整个顾家最大的笑话。 说什么要反抗家里？说什么要自由？ 结果前脚离开顾家，后脚就要靠顾家来救？ 要是这样，他宁愿坐牢。 所以，当白晓薇出现在他面前、当他知道眼前这位面容秀丽、眼睛清亮的女人是他案件的承办检察官时，烦躁许久的心忽的就落到了实地。 他相信她！ 相由心生，他相信有着清亮眼神的人，会是一个正直的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力。 果然，上午才见了这个女人，下午就被释放了。 事后他从秦观那里得知，在白晓薇的指导下，秦观取到了关键证据，正是这份关键证据，才让他无罪释放。 但是，他也从秦观那里知道，即使没有这份证据，白晓薇也会选择相信他。 因为白晓薇见了常益博这几个人，发现他们有串供嫌疑，所作供述可信度低于他的。 来自陌生人的信任，让他心里有些感动。 于是他才想当面对白晓薇道谢。 再于是，就有了他看到招考公告的契机...... “小顾？小顾？” 耳边响起白晓薇的声音，顾文瑞发现自己又出神了。 白晓薇小声提醒：“认真点，别走神。” 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叫王良平的嫌疑人已经来了。 第41章 我只是推了她一下 顾文瑞发现，王良平和他当初一样，手脚都被锁烤在方寸小的桌椅里。 但是王良平的表现和他完全不一样。 王良平泣不成声。 白晓薇静静等着，没有出言催促。 顾文瑞有些汗颜，工作中频频走神，显得太不专业。 一直等到王良平情绪稍缓，白晓薇才继续问：“你还有没有其他名字？” 问到这个问题，白晓薇没忍住看了一眼身旁正手指如飞，在电脑上记录着问话内容的顾文瑞。 她还记得......这家伙说他字乐水？他竟然有字！ “没有，我就这一个名字。” “你之前在侦查机关所做供述是否属实？” “你是否被刑讯逼供、指供、诱供等？” “你是否需要聘请律师？” 白晓薇接连问了好几个程序性问题，王良平很配合，都回答“没有”。 “你是否是......” 又是几个程序性问题之后，王良平的情绪渐渐平复。 白晓薇见他平复，随即进入正题：“你和被害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王良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泪光闪烁：“夫妻。” “案发当天都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和被害人发生冲突？是否动手？” “我......” 见王良平情绪又变得激动，白晓薇摆摆手：“慢慢说，不急，一个一个回答。” “谢谢检察官......” “案发当天晚饭时，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在烧烤店吃饭喝酒，我妻子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怕她嫌我喝酒，就没有接，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她一来，就当着我朋友面数落我，说我不顾家，一天就知道喝酒，哪天喝死了就好了......” “我很生气，觉得在朋友面前没有面子，就冲上去要打她，被朋友挡开了。” 王良平声音很小，带着颤音，时而哽咽，但好在能听清楚。 白晓薇时刻观察着他的反应，抽空用余光瞄一眼顾文瑞的电脑，看他是否记录完整。 “嗯，也就是说，在烧烤店时，你和你妻子，也就是被害人，已经发生了冲突，你想打她，但是被人挡开。” “是的。” “你接着说，然后呢？” “然后，朋友们就让我先跟妻子一起回家。回家路上，我妻子一直数落我、骂我，走到小区门口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朝她踢了一脚，她躲了一下，我踢空了，没踢着她......” 王良平说到这里，停住了，不愿意再往下说。 “你接着说，然后呢？” “检察官，我......我实在说不下去，我认罪认罚，你们怎么判我都行，我都认，我不说了行不行？” 白晓薇摇头：“不行，你的供述直接体现你的认罪悔罪态度。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你要做的是勇敢面对，不是逃避。” 王良平沉默，提讯室里一片安静。 忽然，王良平看向顾文瑞：“这位......领导，你有烟吗？可以给我一只吗？” 顾文瑞皱眉，他当然没有，有也不会给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晓薇先开口了：“王良平，这里是看守所，你进来有一段时间了，这里什么规定你不清楚？” 她语气严厉，尾音上扬。 顾文瑞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白晓薇。 印象里，她都是乐呵呵的，被人怼了就笑着怼回去，对当事人、对公安民警一向是客气有礼的。 哪知对于违反规定的事，她这么不留情面。 王良平被震慑住了，嗫嚅道：“我太紧张了，想抽根烟缓缓......没事，不抽也行的。” 这个时候，王良平才知道，面前的检察官看着好说话，但违反规定的事，她不会允许。 “那我接着说......我当时见没踢着我妻子，就上前推了她一把，她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王良平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看了眼白晓薇。 他心中是有顾虑的，眼前的检察官也是个女人，女人与女人之间必然会产生同理心。 不是他小人之心，只因斥责怒骂家暴的人中，尤以女人占绝大多数。 可是等了片刻，想象中的斥责、嘲讽没有到来，他再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听到他所说的话后，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想法。 白晓薇见王良平停下不说，反而不住偷瞄她的神色，淡淡吐出两个字：“继续。” 正如她刚才所说，提审王良平一是看他的认罪悔罪态度，二是监督公安机关在侦查过程中是否存在违法行为。 王良平的供述卷宗中记录的很清楚，还有同步录音录像。 她是第一次见王良平不假，却不是第一次听他供述犯罪经过。 王良平的顾虑她知道，要是想训斥他，她一上来就这么做了，何必等到他话说一半时？ 当然，不是说白晓薇冷漠无情，对男人打老婆的行为宽容、无动于衷。 而是，这就是她的工作内容——处理各种各样的犯罪，面对形形色色的嫌疑人。 她无比渴望社会和平安定。 她希望世上再也没有犯罪。 但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 那怎么办？只能摒除一切杂念，不让个人感情掺杂进工作，不让主观好恶影响对案件的判断。 这是法律对每一个司法工作者的要求——你可以爱憎分明，但是你必须保持客观理性。 “我发现我妻子倒地后，半天没有起来。一开始我以为她是故意躺着不起来，让我扶她，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情况不对，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叫她名字也没有反应......” “我赶紧蹲下身看，发现她脸色铁青，呼吸很微弱......我很害怕，我一直大声叫她的名字，可是她都没有回应我......” “我真的只是推了她一下啊......只是推了一下......” 王良平一鼓作气，说完了整个过程。 他浑身都在颤抖，想要用手捂脸，却发现手被烤在桌上。于是他低头，把头埋进手臂。 即使秦警官已经给他做过三次笔录，但他每一次说起这个过程，还是会泣不成声、浑身颤抖。 他悔啊！ “你先平复一下情绪，讯问还没有结束，我还有问题要问。” “您问......” 第42章 世事无常 王良平从臂弯间抬头，涕泪横流，他在衣服上蹭了蹭眼泪。 “你说你推了你妻子，具体推在她什么位置？” “胸口......检察官，我当时喝了酒，很生气，我想让她闭嘴别再说我了，我真的没想到后果......” 白晓薇适时打断他：“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其他的我会结合在案证据做出判断，你无需解释。” “你推了几下？” “就这一下。” “你发现你妻子情况不对，有没有拨打120？谁报的警？” 这个问题之前没有被问过，王良平侧头思索了一下才回答：“120是我打的，谁报的警我不知道，我当时太慌乱了，只想救我妻子......” 白晓薇点头，接着问：“你和妻子平时关系怎么样？” 王良平沉默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 “我和我妻子都是二婚，我俩感情很好，每天晚饭后，会带着孩子一起外出散步......我俩前一段婚姻都没有孩子，在一起后生了一个男孩，今年六岁。” 提到年仅六岁的幼子，王良平泪水又开始哗哗往下流：“因为我父母身体不好，孩子一直是我和妻子共同照顾的。我被警察带走时，他抱着我脖子哭，叫着爸爸不要走，让我带他去找妈妈......他还不知他妈妈已经......” 王良平哭到抽搐：“我儿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妈妈，每晚都是他妈妈哄他睡......现在他妈妈不在了，我也进来了，我不敢想......他那么小，怎么在没有爸爸妈妈的黑夜里入睡？” 见王良平哭的快要晕厥，白晓薇止住了问话。 她后面问的这些，都是卷宗中没有记录的。 也就是说，这是王良平的第一次回答。 想到年仅六岁的儿子，骤然失去双亲陪伴，会不会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创伤？ 白晓薇也不想再问下去了，她示意顾文瑞把笔录打印出来，然后隔着铁栅栏塞进去，放在王良平面前的小桌子上。 “今天的讯问到此为止，你看一下笔录，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按指印。” 王良平点了点头，又哭了许久，才颤巍巍拿起笔录开始看。 按完指印后，王良平忽然说：“检察官同志，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能不能给我父母带句话，就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让他们放心。” 白晓薇轻轻颔首：“还有吗？” “还有就是给我岳父母带句话，请他们放心，以后我出去了，一定给他们当牛做马恕罪。” “还有......我儿子，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我怕他恨我......出了这事儿，我最不敢面对的就是我儿子，要是他恨我，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说到后来，王良平语气变得颓丧，整个人被一股绝望之气笼罩。 “你说的话我会帮你带到。还是刚才我说的，作为成年人，犯了错你要勇敢面对，不要逃避。你的父母、未成年的孩子都需要照顾。还有你的岳父母，你给他们造成这么大的伤害，难道不需要弥补？” “别动不动就说活着没意思这样的话，只有活着，才能照顾年迈的父母、抚养年幼的孩子，尽力弥补你岳父母的丧女之痛。” “我知道了，谢谢检察官。” 王良平被带走时，朝白晓薇鞠了一躬。 白晓薇心中唏嘘，这对夫妻走到这一步——一个当场死亡、一个身陷囹圄，可怜吗？可怜！ 但是，最可怜的，是他们的孩子！ 是那个幼小的、正需要爸爸妈妈陪伴的孩子！ 顾文瑞盯着王良平离去的身影，久久没有转移视线。 高高在上的顾三少，很少关心人间疾苦。 可是今天，他切切实实从别人的故事中感受到了世事无常。 原来，众生皆苦，才是世间最大的现实。 很快，第二个要提审的嫌疑人赵东东被带了进来。 他与王良平完全不同，尽管脚上带着脚镣，他却走得很懒散，身上飘的像没有骨头一样。 “老实点，不许东张西望。” 管教边把赵东东往桌子上烤，边呵斥他。 赵东东压根儿没把管教的话放在心上，管教一走，他就对着白晓薇嬉皮笑脸。 “美女，你长得可真漂亮。” “美女，你气质真好。” “美女，等我出去了请你吃饭，看在咱俩这么有缘的份上，你可一定要赏脸啊。” “美女......” 赵东东上来就对着白晓薇一顿撩，还自以为帅气地挑起嘴角。 顾文瑞皱眉，他想揍人怎么办？ 当然不是为白晓薇出头，只是单纯觉得聒噪的很，还有那自以为邪魅狂狷的帅气勾唇，都让他拳头痒痒，恨不能一拳打掉他的门牙，让他重新笑。 他看向白晓薇，却发现她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丝毫愠怒。 白晓薇见顾文瑞准备好了，才平静开口：“注意称呼，叫我检察官。” 话音还未落，赵东东就接口：“好的，美女检察官。” 顾文瑞：“......” 白晓薇直接进入正题：“姓名？” “啥？” “姓名！” “啥？” “你叫什么名字？” “哦——问我叫什么啊？我叫赵东东，东西南北的东，可不是冬天的冬啊。美女检察官同志，你觉得我这个名字怎么样？我这个名字的寓意是......” 顾文瑞记下赵东东的名字后，犹豫着该不该全部记录。 白晓薇提醒道：“记关键的就行，废话不用记录。” “哎——美女检察官同志，你怎么说话呢？我哪句话是废话了？我说的可都是......” “赵东东，你还有没有其他名字？” 白晓薇接着问她的，完全不受赵东东的影响。 “叫我东东就行了，连名带姓叫着多见外......” 白晓薇不为所动：“直接回答问题。”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都不听人把话说完，你这是第几次打断我了，我算算啊......” 白晓薇看向手指静止在键盘上的顾文瑞，微微一笑：“就记刻意转移话题。” 第43章 你敢说我就敢记 顾文瑞手指一动，“你还有没有其他名字”这个问题后面的答案是“刻意转移话题。” 赵东东一愣，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顿住，忘了后面要说的内容。 白晓薇继续：“把事情经过讲一下？” 听到白晓薇这个问题，顾文瑞手指一顿，按照惯例，不是该问“是否受过刑讯逼供吗？” 或者是“之前的供述是否属实？”、“是否需要聘请律师？”诸如此类的程序性问题。 怎么突然就略过程序性问题，直接进入正题了？ 赵东东正在思考自己刚才说了一半的话是什么，听白晓薇这么问，忙做出一脸懵的表情：“美女检察官同志，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事情经过？” “你为什么会在被害人田晓霞家的衣柜里？” “哦，这个呀，是这样的，我听到田晓霞在楼道吆喝，说她打不开门锁了，就去凑个热闹看看怎么回事。后来门锁不知道为什么又能打开了，我和其他邻居怕她家里进了小偷，就跟着田晓霞一起进到了她家。” “哦？那除了你之外还有人也在田晓霞家衣柜吗？” “......那倒没有，”赵东东干笑两声，“是这样的，我打小有一种病，会随时随地睡着，这病治不好，可能当时我打开田晓霞衣柜查看时，突然发病睡过去了。” 顾文瑞皱眉，谎话连篇！ 白晓薇点头，侧头对顾文瑞说：“照他说的记。” 顾文瑞：“......” 赵东东：“......” 白晓薇不管空气是否突然宁静，她接着问：“你说你是打开衣柜察看时突然发病睡过去的？” “是......是的。” 赵东东结巴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面前的检察官在给他挖坑，可是他仔细想了一下自己从进来到现在说过的话，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你倒下时没有声音吗？就没有人听到声音过来看一下？” “额......可能是当时人多太吵了。” “你有多高？” “什......什么？” 赵东东不解，他不知道突然问他身高是有什么阴谋。 “说一下你的身高。” “一米......七八。” “嗯，”白晓薇点头，“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的成年人，即使是趴着倒在衣柜里，腿和脚也都会露在外面。当时那么多人在田晓霞家察看，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你倒着？” “我......不知道，我都睡着了哪能知道这些，也许......”赵东东眼珠一转，“也许那些邻居压根就没到卧室察看呢。” 白晓薇唇角挂起笑：“据田晓霞说，她是准备把晾干的衣服收进衣柜，打开柜门发现了你。你解释一下，你既然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失去意识的，是谁把你整个人藏进衣柜，又替你关上衣柜门的？” “我......我不知道，也许是哪个邻居恶作剧呢。” “可是衣柜上只提取到了田晓霞和她女儿，还有你，三个人的指纹，并没有第四个人，这个怎么说？” “额......” 赵东东眼珠乱转，急忙想着对策。 他没想到这个检察官竟然这么难缠。 之前讯问他的民警，看他一直胡说八道，就给他讲政策，什么坦白从宽，让他好好配合，把犯罪事实交代清楚。 他才没那么傻，他就东拉西扯的，反正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他不好好交代，他们就没法记录，讯问就进行不下去。 看着讯问他的老民警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他心里很得意。 可是这个检察官，听他胡扯，也不制止他，反而交代身旁记录的，他怎么说就怎么记。 然后根据他随口编的回答，迅速找出漏洞，进行追问。 让他无所适从，都快编不下去了。 看赵东东沉默，白晓薇知道他不会再回答，因为他编不出来。 于是，她换了个问题：“你会随时随地睡着这个病，看过医生吗？” “唉，”赵东东配合地叹了口气，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这个怪病困扰了我多年，我年迈的父母愁白了头发，我年轻的妻子愁的满脸皱纹，他们替我四处求医，看了很多医生，吃了很多药，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 他说到这里，竟有泪滴涌出：“可是，根本不见效，也治不好，我已经放弃......” 顾文瑞忍了又忍，双手早已从键盘上移开，握成了拳。 这要是在京市，他早就让保镖把这姓赵的堵了嘴、套上麻袋一通暴揍了。 这姓赵的满嘴跑火车，谎话一个接一个，竟还说的情真意切。 最可恨的是，他要忍受听觉和视觉的荼毒，不仅不能离开，还要完整记录下他说的瞎话，只因这是他的工作。 顾文瑞握紧拳头。 白晓薇注意到顾文瑞的反应，从他手下把笔记本电脑拉过来，自己快速记录下赵东东的话。 “可是民警问过你的父母、妻子，都说你身体健康的很，他们从不知你患有怪病，也从未带你求过医，这个怎么解释？” “......” 赵东东正汹涌着的眼泪瞬间凝固，配上他呆愣的表情，显得很滑稽。 完了，瞎话说得多了，说的他自己都信了。 平时拿这个怪病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骗骗一起干活的工友什么的，博取一下同情，让他占点便宜或者少干点活。 反正这些人又不认识他的家人，也不会闲的没事到他家去核实。 可是他忘了，他现在面对的是司法机关。 调查取证就是他们的工作内容。 失误啊！ 赵东东及时补救：“这个......呵呵，我刚才说错了，我家人不知道我有这个怪病，我都是瞒着家人求医的......” 白晓薇手指敲的飞快：“那你说说，都去过哪些医院求医？回头我到医院查一下就诊记录。” “额......我这个病比较罕见，医院肯定治不好，我都是求的偏方......” “那说一下你求偏方的地方，我们核实一下真假。” “额......呵呵，很多地方我都是只去过一次，记不住了......对，我记不住地方，我记性不好......” 白晓薇并不纠缠：“你之前在侦查机关的供述是否属实？” “有的属实，有的不属实。” 第44章 骂你是为你好 白晓薇似乎早有预料，手下动作不停：“哪些不属实？说说不属实的原因。” 赵东东想了一下，他以前在侦查机关也没说过几句实话，这会儿问他，他说过的谎话太多了，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和今天不一样的那些都是不属实的，不属实的原因......警察打我了。” “怎么打的？打在你什么部位？” “用手打我的头，还有脸，把我脸都打肿了。” “还有吗？有没有使用工具？” 赵东东心想，编也不能编的太离谱，得见好就收。 “没有。” “好，今天的讯问到此结束，你看一下笔录，和你所说一致的话，就签字按指印。特别说明一下，今天对你的讯问我们全程同步录音录像。” “......” 赵东东努力维持着嬉皮笑脸，却有些慌，怎么把这个忘了？ 这让他到时候怎么跟法官说他被检察官刑讯逼供了？ 赵东东看也未看笔录：“我不签字。” “为什么不签？” “没有为什么，不想签。” “好。” 白晓薇把递出去的笔录收回，拿起笔在笔录上刷刷刷写着什么，写完递给顾文瑞：“你签个字。” 顾文瑞接过一看，白晓薇写的是：“犯罪嫌疑人赵东东拒绝签字，讯问人：白晓薇，时间：*年*月*日”。 于是，他在白晓薇名字后边，写上了自己名字。 白晓薇见他写完，开始麻利地收拾东西。 “哎——” 直到管教过来带赵东东走，他才反应过来，忙叫住准备离开的白晓薇：“这就结束了？” “你还有要补充的？” 白晓薇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额......” 赵东东噎了一下，他完全搞不懂检察官的路数，整个讯问过程，没有说教，没有呵斥，进行的这么平和顺利，让他一点都不适应。 他强自镇定：“我今天说的都是实话。”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给你如实记录了，至于是不是实话，你心知肚明，不用给我强调。” 白晓薇气定神闲：“对了，临走前给你普个法吧，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五十五条的规定，没有被告人供述，证据确实、充分的，可以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判处刑罚。” 顾文瑞恍然，他有些明白白晓薇的底气在哪里了。 赵东东面上一慌，再也维持不了笑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供述对于整个案件来说，没你想的那么重要，但是直接体现你的认罪态度，影响对你的量刑。” 赵东东：“......” 他一直信奉的坦白从宽、牢底坐穿，难道错了？ 直到被管教带回监室，他仍在思考这个问题，要是他现在坦白，还有机会吗？ “哎，你怎么了？” 同监室的室友见赵东东自被提回来后，就愁眉不展，好奇凑过来问。 赵东东还没回答，其他听到问话的室友纷纷将视线投过来，竖起了耳朵， “你们......”赵东东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和这些人虽然同在一个监室，同吃同住的，但远不到可以推心置腹的程度。 “我知道，”一个室友挤眉弄眼，“他今天被检察院提审了，我当时就在他隔壁的讯问室，听他叫人家美女检察官呢。” 【哈哈哈~~】 监室内顿时响起哄笑声。 “干什么？干什么！都安静点。” 管教的声音在监室门外响起，吓得监室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安静了许久，一个声音响起，很小，但足够室内的人听清：“哎——我说赵东东，你胆子不小啊。” “就是就是。” 其他人纷纷附和。 “呵，傻子。” 附和声中，有人不屑嗤笑。 “你说谁傻子？” 赵东东瞪眼，看向角落一个身材瘦小黝黑的中年男人。 要是他没听错，就是这个男人说他是傻子。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身量和对方瘦小的体型，真要动手的话，问题不大，他不会吃亏。 “说你呢，你是个傻子，傻的冒烟，再没有比你更傻的人了，傻x。” 那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一点都不怕，脸上挂着嘲讽的笑，直视赵东东。 “你他妈再说一遍！” 赵东东霍然起身，顾不上管教可能听到，朝着瘦小男人吼道。 “再说一遍？我他妈再说十遍，傻x、傻x、傻x......” 中年男人嘴巴动的飞快。 赵东东捏起拳头冲了过去，却被一开始问他话的室友拦住：“别冲动，别冲动，你想被关禁闭？” 听到“关禁闭”三个字，赵东东猛地顿住动作。 自从发生袁小多被同监室人联合欺负这件事之后，看守所内展开了大整顿、大排查。 还设置了举报信箱，一旦发现监室内有拉帮结派、欺压他人行为，任何人都可以匿名举报。 因此，这个时候，在监室内部打架斗殴无疑属于顶风作案。 赵东东本来也不是硬骨头的人，敢朝中年男人挥拳，也是看对方身形瘦小而已，换个身高体壮的人骂他，他都不敢回嘴。 其他室友本来正在看好戏，见赵东东冲了一半不冲了，不屑地“切”了一声。 赵东东脸上火辣辣的，他再厚脸皮，此时也觉得实在是没脸的很。 监室内恢复安静。 那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却慢慢起身，走到赵东东身边坐下。 赵东东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看他。 “小伙子。” 听到中年男人叫他小伙子，而不是傻x，赵东东松了口气，要是这个男人再挑衅，他是没有勇气再捏一回拳的，那他在这个监室就彻底待不下去了。 赵东东冷哼一声，并没有转头看中年男人。 “我知道你是因为入室盗窃进来的，”中年男人呵呵一笑，“不瞒你说，我也是，但我跟你不一样，你是第一次，我都几进宫了。” 赵东东转头看向他：“你很自豪？” “呵呵，”中年男人又是一笑，“自豪谈不上，就是给你讲讲心得。” 赵东东捂住耳朵：“我不想听，你回你的位置待着去。” “小伙子，”中年男人把赵东东的手拉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我几进宫后的最大心得。还有一句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也是同样的道理。” “什么意思？” 赵东东发现，自己仿佛真成了傻子，今天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你知道什么是认罪认罚吗？” “我知道我知道。” 一个室友抢答道：“认罪认罚可以从宽处罚，在侦查阶段可以从轻30％，在检察院审查阶段可以从轻20％，在审判阶段只能从轻10％。” 赵东东看向说话的人，发现是个娃娃脸的年轻室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摸到自己身边的。 “跟我说这个干嘛？” 第45章 懂事的孩子 “跟我说这个干嘛？” 赵东东不明白，这些室友不都是犯了事儿进来的，这会儿跑来给他普什么法？真要遵纪守法的话，还能在这里待着？ “跟你说这个当然有用，就是告诉你，给你怎么量刑，掌握在检察官手里，你就算不想好好认罪，也得拿出好的态度。” 瘦小的中年男人看着不争气的赵东东，觉得他真是太蠢了，点都点不醒。 “切，当我真傻呀？最后给我判刑是法官！法官！法官！” 他再没常识，电视还是看的。不管是民事案件还是刑事案件，最终下判决的都是法官！ 亏这个中年男人还几进宫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赵东东翻了个白眼。 “你呀，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中年男人摇摇头，起身往回走：“在起诉到法院之前，检察院会给你提出量刑建议，虽说是个建议，但法官基本都会采纳。” 另一人接口：“就是啊，不管是法官还是检察官，学的都是同一本书，算刑期八九不离十。” “这个没错，”又有一人插话，“我的判决书快下了，也就这两天的事儿。因为我认罪态度好，积极配合，把赃款全退了，检察官考虑到我的情节，给我多减了两个月呢。” 赵东东猛地睁大眼睛。 “对啊对啊，我也是，我认罪态度可好了......” “检察官不止能提量刑建议，逮捕还是不逮捕，起诉还是不起诉，不都是他们决定的？” “所以说，好好地干嘛要调戏人家检察官同志，人家只是工作而已嘛。” “真是个傻x。” “......” 听着不绝于耳的小声议论，赵东东忽然“啪”地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别人说的没错，他就是蠢货、傻x！！ 他猛地起身，趴在厚厚的铁门上，对着巴掌大的小窗口喊：“报告——报告——” ...... 这边，白晓薇和顾文瑞走出看守所。 白晓薇手中拎着电脑和公文包，公文包里装着厚厚的卷宗。 顾文瑞双手插兜，走在一边。 还没走到车前，司机小于就小跑着迎上来，一把从白晓薇手中接过电脑和公文包：“晓薇姐，我来拿。” 说着又瞪了顾文瑞一眼：“没点眼力劲儿，一个大男人两手空空，让晓薇姐一个弱女子提这么重的东西。” 顾文瑞：“......” 他说他不是故意的有人信吗？他压根儿也没这个意识啊。 不过，话说回来，别人爱信不信，干他屁事。 反正白晓薇又不是提不动，他不帮忙，她不也照样提着走得飞快。 “不关小顾的事，我刚才想案子想的太专注了，忘了把东西给他。” 白晓薇上了车，笑着替顾文瑞说了一句。 顾文瑞抿了抿唇——白晓薇什么都不说，他也就当做无事发生。 可是，白晓薇替他说了话，他莫名就觉得亏欠了她。 他最不喜欢欠人情，连父母的养育之恩他都想着拿钱偿还，何况是个普通同事的人情？ 真是烦死了，谁让她替他说话的？ 回到办公室，白晓薇拿着卷宗去找陈书瑶了。 顾文瑞接到了人事科的电话。 “喂？是顾文瑞吗？” “是我。” “我是宣传科的，是这样，下个月县里要举办广场晚会，你形象好，院里决定派你去参加，你有什么才艺吗？” “......” 顾文瑞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看了来电，确定是检察院宣传科的座机号码。 才艺？什么鬼？ 他应聘的岗位不是检察院书记员吗？怎么还要上才艺？ “喂喂喂？” 见电脑那头没有回音，宣传科的人连着叫了几声。 “没有才艺。”顾文瑞声音冷淡。 “没有才艺？不会吧——唱歌会不会？跳舞呢？会不会乐器，弹钢琴、吹葫芦丝这些？你别紧张，到时候有老师带你......” “我说了，没有才艺。”顾文瑞直接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 “哎你什么态度啊？！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这样吧，给你报个诗朗诵节目，这个简单吧，有嘴就能上，谁让你形象好呢，特殊照顾你一下......” “我什么节目都不参加，你另找他人。” 说完，顾文瑞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从来都是别人载歌载舞在他面前讨巧卖乖，他高兴了瞅两眼，不高兴了就翘着二郎腿悠哉品酒。 什么时候他也要上台秀才艺了？ 虽说他对自己现在的定位很清楚，就是一个小小的临时工。但是，他自小养成的矜贵和傲气，却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践踏他的自尊。 顾文瑞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隔天，白晓薇和顾文瑞一起去了王良平的岳父母家。 路过商店时，白晓薇下车买了些小孩子的玩具和零食。 “咚咚！” “谁啊？” 随着苍老无力的声音响起，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张同样苍老的脸露了出来。 她满头银丝，配着愁苦的面容，越发显得垂垂老矣。 白晓薇心中一叹，这应该就是王良平的岳母了。 “您好，我是咱们县检察院的，我叫白晓薇，谢淑佳是您什么人？我是她这个案件的承办检察官。” 她没有提王良平的名字，说的是他妻子谢淑佳的名字。 “哦，检察官您好，请进吧。” 谢母让开身让白晓薇进门：“佳佳是我的女儿。” 又扭头对着卧室喊了一声：“老谢，快出来，检察官来了。” “谁来了？” 同样苍老的声音，一个颤巍巍的身影从卧室挪了出来，拄着拐，面容急切。 白晓薇又介绍了一遍自己的身份。 “检察官同志，您可算来了，我原本是想着去找你的，可是行动不便......” 谢父说着，忽然落了眼泪。 “不急不急，您先坐，坐下说。” 白晓薇上前搀扶住谢父的胳膊，让他坐在沙发上。 “外婆，谁来了？” 一个睡眼惺忪的小男孩光着小脚，蹬蹬蹬从卧室跑了出来。 白晓薇还没说话，谢母忙走上去：“豆豆乖啊，大人们有事要说，豆豆去房间看动画片吧。” 说着，谢母把手机递给了他。 豆豆摇头：“我不看，妈妈说，小孩子不能一直看手机，看多了会瞎的。豆豆最听妈妈的话，豆豆不看。” 第46章 我想掐死他给我女儿偿命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谢母听豆豆说到“妈妈”，瞬间泪如雨下，呵斥着豆豆，“快进屋去，快进去。” 边说，边动手把豆豆往里推。 “不要！我不进去！” 豆豆大声反抗，可是他还小，力气也小，很快就被外婆推进了卧室，并锁上了房门。 “哇！” 卧室里传出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拍门声。 谢母擦了擦眼泪，忍痛走过来：“小孩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我给您二位倒水。” “不用客气，您快坐吧。” 白晓薇让谢母快坐下，她不放心在卧室哭喊的小豆豆。 “很快就好，你们先说。”谢母执意去厨房烧水。 白晓薇只得作罢，听着卧室内不断传出的哭喊，她心中一酸。 “我给孩子买了些玩具和零食，我先给他送进去。” “不用不用，检察官同志，您太客气了。” 谢父伸手拦着不让白晓薇往出拿东西，白晓薇坚持从包里把东西取了出来。 然后她走到卧室门口，“咚咚”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哭声一顿。 她温声说：“豆豆，阿姨可以进去吗？” 带着哭腔的小孩子边抽噎边说：“门锁住了，豆豆打不开......” 谢母已经从厨房走了过来，见状忙打开房门。 门一打开，豆豆小小的身子就从屋里扑了出来，与蹲在门口的白晓薇扑个满怀。 白晓薇忙稳住身体，把豆豆牢牢接在怀里。 “阿姨，您要找豆豆吗？” “嗯，”白晓薇嘴角挂着笑，声音轻柔，“阿姨给你买了玩具和零食，你看看喜不喜欢？豆豆喜欢什么，也可以告诉阿姨，阿姨下次再来时买给你。” 她是真的喜欢小孩子，发自内心的关爱和装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明眼人，如顾文瑞这样目光如炬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他一开始判断白晓薇是个正直的人——这样的人会是个好检察官。 后来白晓薇帮了他，但他一直认为她是别有所图。 现在看她对待陌生小孩子的态度，说明她是个有爱心又心地善良的人。 他又产生了怀疑——这样的人，能当好检察官吗？ 面对冰冷无情的法律，和充满人情的社会关系，她会不会常常进退两难、难以取舍？ 豆豆小脸上挂起灿烂的笑：“谢谢阿姨，豆豆很喜欢。” 白晓薇伸手把他脸上的泪珠擦去：“豆豆真乖！” “阿姨和你外公外婆有事要说，豆豆先到卧室去玩会儿好不好？” 豆豆嘴里吃着白晓薇给他买的零食，手里拿着新玩具，想了一下：“阿姨，那你一会儿可不可以到卧室看豆豆，豆豆也有事想跟你说。” “好。” 安抚好了豆豆，白晓薇重新回到沙发坐下。 谢母已经把茶水倒好，热腾腾的水蒸气袅袅升起，带出扑鼻的茶香。 “检察官同志，我和她妈商量过了，我们两个愿意谅解王良平。” 白晓薇注意到，谢父说这话时眼中满是痛色，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她看向谢母，发现谢母正用手擦着汹涌的眼泪。 看她望过来，谢母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白晓薇从桌子上抽了张纸巾，递给谢母：“能说一下原因吗？” “唉。” 谢父重重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报应啊！” “老头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佳佳？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再说，她已经不在世了啊......”谢母哽咽。 白晓薇与顾文瑞对视一眼，额...准确说，是白晓薇看了一眼顾文瑞，想从他眼中看到疑惑不解，但顾文瑞的表情和神态都太稳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拿出执法记录仪：“叔叔，由于您是谢淑佳的父亲，您的态度可能会直接影响案件的处理结果，我想做个同步录音录像，您看方便吗？” 谢父点头：“好。” 白晓薇打开执法记录仪，然后看向谢父谢母。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由谁开口。 最终，谢父清了清嗓子：“我来说吧。” “谢淑佳是我的大女儿，她和王良平都离过一次婚......” 白晓薇点头，这个她知道，王良平的供述里说到过。 “他们两个是五年前离的婚，但是......豆豆今年六岁，他是王良平的亲生儿子。” 谢父说到这里，有些羞愧，不敢抬头看对面检察官的表情，他怕看到检察官脸上不屑、鄙夷的神色。 白晓薇微挑了下眉，婚内出轨？ 但她什么都没说，表现得很平静。 谢父等了半晌，见对面检察官没有任何反应，抬眼看了一下，放下心来，继续说： “我原本是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这要是放在过去的年代，就是奸夫淫妇......” “老头子！！” 谢父可能是骂顺嘴了，不知不觉又骂了出来，被谢母厉声打断：“佳佳已经不在世了，你就给她留点脸面吧。” 谢父闭了嘴。 “我来说吧，”谢母接口，“我们老两口其实是不同意佳佳和王良平在一起的，但当时佳佳肚子里已经有了豆豆，她哭着跟我说，她爱王良平，只有和王良平在一起，她才知道什么是幸福......” “也怪我心软，被她又哭又闹地磨了几天，就同意她和王良平在一起了。” “他们两个结婚后，感情一直很好，把豆豆也教的很好，我们两个才放下心。” “只不过，王良平有个毛病，就是爱喝酒，佳佳特别讨厌男人喝酒，俩人因为这个事，会吵架闹矛盾。” 谢父平复了一会儿情绪，重新开口：“这次的事儿，起因还是王良平喝酒，唉，都是命啊！” 白晓薇想起，她从视频监控里看到，案发时谢淑佳穿的是睡衣，可能她当时刚哄睡了儿子，想到丈夫没有回来，就直接起身出去找，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要是谢淑佳和王良平夫妻感情差点，她没有那么牵挂丈夫，那她哄睡了儿子后，就躺着玩玩手机，玩累了就睡，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唉，这能怪谁呢？ 顾文瑞斜眼看向白晓薇，她今天是第几次叹气了？这女人，知不知道叹气多了会倒霉的？为了别人的事长吁短叹至于么？ 谢父继续说道：“王良平的父母身体不好，我的腿又是这样，全靠老伴儿照顾。所以豆豆一直都是他们小两口在带，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都措手不及。” “如果可以，我想亲手掐死王良平那个混账东西，给我女儿偿命。”谢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嘶哑，听的人心惊。 第47章 恨他却必须原谅他 “如果可以，我想亲手掐死王良平那个混账东西，给我女儿偿命。”谢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嘶哑，听的人心惊。 “可是豆豆该上小学了。”半晌，他重重喘了几口气，声音回归低沉： “我们两个都有退休金，管豆豆的衣食住行不是问题，但给他辅导功课、教他成才、陪他长大，我们两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家伙，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谢父说到这里，就再也不说话了。 谢母一直低头抽泣，却没有反驳丈夫的话。 白晓薇明白了，作为父母，失去女儿的痛苦让他们恨不能手刃仇人。 可是，女儿已经不在了，女儿留下的骨血却急需人照顾，而这唯一能照顾女儿骨血的人，恰恰是害死他们女儿的凶手！ 于是，他们只得咬着牙、流着泪，告诉办案的检察官，他们愿意谅解王良平，希望对他从轻处罚，希望他早日出来，担负起抚养幼子的责任。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唉，白晓薇又叹了口气。 临走前，她去见了豆豆。 豆豆很乖，一个人坐在卧室地板上玩白晓薇送他的玩具，小小的身影透着孤单。 见白晓薇进来，豆豆放下玩具，叫了声阿姨。 白晓薇蹲下身，温和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豆豆想跟阿姨说什么？” “阿姨，我知道我妈妈死了，是我爸爸害死的。” 白晓薇一惊，谁给孩子说的这些东西？都不考虑孩子的承受能力吗？ 她沉默，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小孩子。 “阿姨，”豆豆的眼中突然蓄满了泪水，“我爸爸也会死吗？” “外公外婆说，他们想求检察官放了我爸爸，阿姨您就是检察官对不对？我刚听到外婆说的话了。” “我想妈妈，也想爸爸。” “我很勇敢的，现在每天都是一个人睡，都不用外婆陪。” “我这么乖，阿姨可以让爸爸回来看看我吗？我想让爸爸夸豆豆真棒！” 白晓薇咬了下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不要带入太多感情：“豆豆想让爸爸回来？” 豆豆重重点头，小脑袋摆出大大的幅度，一颗眼泪随着他的动作飞起，飘散在空中。 “妈妈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只有爸爸了。” 小小的人儿，已经明白死亡的含义。 白晓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明白这些，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该怎么帮助这个小孩子？ 公安机关移送的罪名是故意伤害，且是致人死亡，起刑十年。 十年后，豆豆都十六了，正是最叛逆的年纪。而他缺失父爱母爱的十年，会不会对他的性格造成影响？会不会让他更加叛逆？再或者，没有父母管教，会不会走上...... 白晓薇不敢往下想，她定了定神，摸着豆豆的头：“豆豆真棒，真勇敢，是阿姨见过最厉害的小孩。” 豆豆小脸绽出笑，这是父母不在身边后，第一个夸他真棒的人，他很开心。 他仰着纯真的小脸问：“我爸爸会回来吗？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 “豆豆恨爸爸吗？”白晓薇没法直接回答孩子的问话，想起王良平的担忧，试探地问豆豆。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残忍，对大人是，对小孩子同样。 “恨是什么意思？”豆豆歪着头，不解。 “嗯...恨的意思是比讨厌更讨厌，比如爸爸做了错事，豆豆会讨厌爸爸，不想见他，不会原谅他。”白晓薇尽量注意着措辞，避开一些敏感词汇。 “那爸爸做的错事可以改正吗？老师说，犯了错不可怕，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白晓薇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机会改了。” 听到白晓薇的话，豆豆陷入了沉默。已经幼儿园毕业的小孩子，已经明白了许多道理。 白晓薇没有说话，静静陪着思考的豆豆。 许久后，豆豆抬头：“阿姨，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不想再失去爸爸。” 他说着，泪珠大颗大颗从眼眶滚出：“我知道，妈妈一定会讨厌豆豆，会恨豆豆，会说豆豆是个坏孩子，不会再原谅豆豆了。” 小小年纪的他，似乎明白，选择原谅爸爸，就意味着对不起妈妈。 这种取舍，即使成年人也会痛苦万分，何况是个只有六岁的小孩子。 “不会的不会的。”白晓薇一把把这个懂事又乖巧的孩子搂在怀里，给他擦着眼泪。 “妈妈很爱豆豆，不管什么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事，她一定都希望豆豆好好的。她已经没办法陪在豆豆身边，她一定希望有个人能代替她，好好照顾豆豆，陪豆豆长大。” 而这个人，目前来看，只有王良平最合适——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又对妻子、孩子有着深深地愧疚。 “豆豆你记住，这个世上最爱你、最希望你好的，一定是你的妈妈。所以，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你妈妈都会理解你，不会怪你。” 虽然，她自己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母爱，但是不妨碍她理解并向往这样的母爱。 顾文瑞一直抱着手臂站在卧室门口，听白晓薇和豆豆的对话。 听到白晓薇这样说，他不由皱紧了好看的眉毛——是吗？世上有这样的母爱吗？ 即使身死那一刻，仍牵挂着孩子。只要有人能如她一样疼爱孩子，她就能原谅一切。 嗤！他不信！ ...... 回到单位，已经错过了饭点。 白晓薇情绪低落，坐在办公桌前久久不语，既没有看卷，也没有查资料，更没有噼里啪啦在电脑上制作文书。 “你中午怎么吃饭？” 顾文瑞拉开办公室门，想了想，回头问了一句。 “啊？哦，吃饭啊，我不饿，你快去吃吧。” 她说完，拿出手机给秦观打了个电话：“秦观，你到王良平所在的社区走访一下，查查王良平的平时表现。” 见白晓薇开始打电话，顾文瑞没有再问，大步走出了办公楼。 “哎——小顾？小顾？顾文瑞！” 顾文瑞刚出办公楼就见到了许智宸和王紫瑜，他们二人穿着不合身的制服，正准备往办公楼进。 第48章 拒绝需要理由吗 因为新书记员刚上岗的缘故，虽然已经为他们量了尺寸，但制服一时半会还没有做出来。许智宸和王紫瑜都是借别人的制服。 顾文瑞早早就看见了他们，但他不想打招呼，就当没看见，谁知王紫瑜却不放过他，一直叫他名字。 眼见再不答应，王紫瑜会一直叫下去，而许智宸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顾文瑞只得停下脚步，看向王紫瑜：“什么事？” “没......事。” 见顾文瑞看过来，王紫瑜有些害羞。 顾文瑞是她这么多年来见过的人里长得最好的，没有之一——那高挑匀称的身材、细腻白皙的皮肤、精致深邃的五官、眼波流转间的动人神采......真是比明星还好看。 最绝的是他的气质和举手投足间的仪态，仿佛是哪个大家族培养出来的贵公子，与他们这些普通人总显得格格不入。 她从没想过，在这偏远的十八线小城，还能见到如此出色的男人。 奈何顾文瑞气场太冷，嘴巴又毒，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当然也有胆大的，但刚想和顾文瑞搭讪，就被他两句话弄得下不来台。 有病！ 顾文瑞心中这么想，脚步飞快从许智宸和王紫瑜面前经过。 “唉！智宸，真的好羡慕顾文瑞啊，不用表演节目，我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那没办法，谁让你的员额不是晓薇姐呢，其他人谁会为个临时工出头，不惜顶撞领导的......” 许智宸和王紫瑜边说边往办公楼里走，声音压得很低。 顾文瑞的脚步猛地一顿，他转身，叫住二人：“你们两个刚才说什么？” 他不光眼力好，耳力也极佳。 这会儿是下班时间，楼里没几个人，很安静，许智宸和王紫瑜的对话，他听的一字不漏。 “啊？”王紫瑜听到顾文瑞的悦耳的声音，急忙转头，却又不解地看着他，“什么说什么？” 看着她的蠢样，顾文瑞直接朝他们走过来：“刚才你俩说的，什么节目？什么顶撞领导？” 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天宣传科的人是给他打电话让他表演才艺来着，不是被他拒绝了吗，难道还有后续？而且他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 许智宸左右扫了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到我办公室说吧。” 到了许智宸办公室，他礼数周到地要给顾文瑞和王紫瑜倒茶。 “我来不是喝茶的，”顾文瑞声音淡淡，“说正事。” 许是人们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格外宽容的。 面对顾文瑞有求于人还高高在上的态度，许智宸和王紫瑜倒是都没有生气。 许智宸看了眼时间，对王紫瑜说：“还能再休息半个小时，时间很充足，可以慢慢说。” 说完还朝王紫瑜眨了眨眼，意思是让她好好把握机会。 王紫瑜脸色一下就羞红了。 顾文瑞当然看到了许智宸和王紫瑜的挤眉弄眼，他又不瞎，但是他现在心思不在这里，他只想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王紫瑜红着脸给顾文瑞拉了把椅子：“坐下说吧。” 她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你这两天都没在食堂吃饭，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正常，晓薇姐没告诉你？......哎对了，你怎么没在单位食堂吃饭啊？我觉得饭还不错，又便宜......” “说重点。”顾文瑞压抑着不耐，声音冷冷。 “哦。”王紫瑜吐了吐舌头，她就是这个毛病，说话时总是不知不觉就偏离主题： “昨天宣传科的人是不是给你打电话让你参加广场晚会，表演节目？” “是。” “你拒绝了？” “嗯。” “哎呀，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啊。” 这次说话的是许智宸，王紫瑜虽然没有说话，但在一边赞同地点着头。 许智宸接着说：“咱们前天才上岗，就是个新兵蛋子，你都敢这么跟前辈说话了？听说你拒绝的特别干脆，连个像样点的理由都不编一个，把宣传科的人气地把电话都摔了。” 他边说，边给顾文瑞竖起个大拇指，用行动表示他的佩服之情。 王紫瑜也学着许智宸的模样，给顾文瑞竖了个大拇指。 他们一致认为，新进单位的其他九个书记员，应该都想给顾文瑞竖大拇指。 因为这次被抓壮丁的，正是他们九个新人——有被迫唱歌的、被迫诗朗诵的，最惨的是王紫瑜，压根儿没有舞蹈功底的她，要和其他三个女孩一起上台跳舞。 尽管他们满心不情愿，却不敢对宣传科的人说半个不字，还得笑脸相迎，保证好好完成任务。 这不，宣传科的人说，因为大家都不是专业的，为了能把最好的节目效果呈现出来，接下来这一个月，要加强训练，但是呢，又不能耽误工作。 因此这训练时间，就放在了中午午休时间和下午下班之后。 昨天中午吃了饭只休息了二十分钟，晚上排练完已经快十一点了。 王紫瑜原本是利用晚上时间备战司法考试的，这下不仅晚上的时间被占用排练节目，她还要加班做白天没有完成的工作。 想到夏小之严厉的面孔，王紫瑜苦逼地目送其他人收工回家，她自己则回到办公室加班，一直加到了凌晨一点，回到家洗漱完睡下时，已经快两点了。 因为休息不好，多打了几个哈欠，被夏小之严厉的目光瞪了好几次，吓得她一上午都战战兢兢，再有哈欠就努力憋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吃午饭，她只想赶紧吃了饭趴到办公桌上眯一会儿，却不想碰到了唯一的幸运儿——顾文瑞，这下八卦之心一起，午睡是不用想了。 睡觉哪有聊八卦来的重要？ 再说，她憋在心里的槽太多了，不吐不快不是！ “拒绝还需要理由吗？”顾文瑞反问。 许智宸和王紫瑜同时一噎，不需要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员额是白晓薇，全院业务能力排第一，还是全市优秀公诉人，有她罩着，他确实可以有恃无恐。 “真羡慕你啊！”王紫瑜感叹，羡慕之情如黄河之水奔腾不绝，“你说，我晚上该怎么睡，才能梦到给晓薇姐当书记员？” 第49章 谁替他拦下了处分? 看着许智宸和王紫瑜东拉西扯，半天都没有进入正题，顾文瑞耐心告罄。 他忙了一上午，都还没吃午饭呢。 没工夫听这俩吃饱喝足的家伙聊天打屁。 他起身欲走。 “哎——”许智宸忙叫住他，“别急别急，我们这就说，这就说。” 他朝王紫瑜使了个眼色：“紫瑜你先说，我补充。” “好。” 王紫瑜点头，再不敢说废话：“给咱们几个打电话的是宣传科的王和平。虽说他跟咱们一样，都是跑腿干活的，但人家位置重要啊，直接服务于领导，和领导走得近，所以一般大家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但是小顾一个新人，却直接拒绝他，甚至挂了他的电话......也难怪他恼火。听小余说，王和平气疯了，直接就冲去了他们科长办公室，不用想肯定是去告小顾黑状了。” 小余叫余嘉禾，是新招的十个书记员之一，分在宣传科工作。 “然后呢？”顾文瑞倒是不知道后面的事，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他之前虽没有在体制内工作，但是不管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只要有人的地方，各种道理都是相通的。 从拒绝表演节目开始，他就做好了挨批评甚至被处分的准备了。 只是后面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事情应该是发生了，只是有人替他拦下了批评或者处分。 这个人......是白晓薇！ 他已经能猜到后面会发生的事，但是他想知道具体经过。 “所以说你命好呢！” 王紫瑜又是忍不住感叹，艳羡地看着顾文瑞：“宣传科长告到了赵检那里，赵检你知道吧，就是主管刑检的副检察长，院里的二把手，常务副检。” 顾文瑞点头，让王紫瑜继续说。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什么赵检李检的，他总共也没认识几个人。 “赵检打电话叫咱们头儿过去了解情况，头儿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给赵检说她要先问问情况再回话。” 王紫瑜言语中满是敬佩：“要我说，咱们这几个顶头上司人都不错哎，没有偏听偏信，也都很沉得住气......” 许智宸撇了撇嘴：“单纯了不是！陈主任和赵检都是业务出身，在一线干了一辈子，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再说了——” 他特意停顿一下，看看门窗紧闭，才接着说：“再怎么说，都是混官场的，一个是高层领导，一个是重要科室的负责人，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怎么会随便被人当枪使，了解清楚真实情况再做决定又不迟。” 王紫瑜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顾文瑞眼中精光一闪，复又恢复平静。 许智宸的话，内涵很丰富。 表面看是夸赵检和陈书瑶头脑清楚，不会轻易被人左右，但其实是暗指王和平想小题大做，拿顾文瑞当那只被儆猴的倒霉鸡，再借着赵检的手杀掉这只鸡立威。 这样，以后全院谁敢不把他王和平放在眼里？他还不是想指挥谁做什么，谁就得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全力配合他！ 王紫瑜见许智宸和顾文瑞都不再说话，继续说：“昨天中午我和小余在食堂吃饭，就坐在头儿和晓薇姐的隔壁桌子，听到头儿在和晓薇姐说......” 随着她绘声绘色的讲述，顾文瑞才终于了解了事情始末—— 陈书瑶把事情经过给白晓薇说了一遍。 白晓薇一边听，一边不动声色地吃着工作餐。 “晓薇，这个小顾是你的书记员，我觉得由你出面解决比较好。” 白晓薇点头：“给您添麻烦了，吃过饭我就去给小顾做思想工作。” “你准备怎么跟他说？这个小顾看着就不是好说话的，他之前不是因为顶撞领导被公司辞退的么？你有把握他会听你的？”陈书瑶有些不确定。 “会不会听得试了才知道不是。”白晓薇言笑晏晏，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尽管她确实没什么把握。 陈书瑶看她笑颜如花的样子，叹道：“晓薇啊，你说你明明可以靠美貌吃饭，却非要靠才华，简直是暴殄天物。” “好啊，那从今往后我来食堂吃饭可就不刷卡了啊，”白晓薇忍着笑，“掌勺师傅拿大勺赶我时，我就说我头儿说的，让我靠脸吃饭。” “哈哈哈。” 临近桌子的吃饭的人都笑了： “晓薇我给你证明，陈主任确实说过这话。” “晓薇你要不晚饭就试试，我好期待看你的脸值不值一块钱。” 食堂饭菜定价便宜，早饭2块、午饭3块、晚饭1块。 “你啊......”陈书瑶也被逗笑了。 众人正一团欢乐，王和平进了食堂。 他大眼一扫，就看到了陈书瑶。 于是，他大步走了过来，随手拉了一把空椅子坐下。 “陈主任，你说要调查完情况给我回话，调查怎么样了？” 看着王和平急不可耐的样子，陈书瑶缓缓道：“急什么，这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哪那么快？” “再说了，我调查完情况是要给赵检回话，你有什么疑问，可以让你科长去问赵检。” 陈书瑶语气平和，没有领导架子，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将二人的身份差距摆的一清二楚。 她是刑检部门负责人，真要说起来，就算是宣传科科长，和她也差了半级。 她即使要汇报工作，也是给她的主管领导汇报，什么时候需要给一个宣传科的干事汇报了？ 王和平虽然平时跟着领导狐假虎威惯了，却不是笨蛋，一下就听出来陈书瑶话里的讽刺。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急了，说出口的话有些不经大脑思考。 “不是，”他忙补救，“陈主任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参加广场晚会是院里的统一安排，新人刚来，当然要多参加院里的活动，培养为院争光的意识。” “可是那个顾文瑞，完全没有大局意识、集体意识，自私狭隘，不服从统一管理......他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也辜负了党组对他的信任......” “哎呀，我倒是不知道，王科长什么时候直接代表党组了？” 王和平还在喋喋不休，忽然被一个清冷悦耳的女声横插进来，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你......”他一时不防，差点被话中包含的险恶用心惊得咬到舌头。 第50章 谁还不会扣帽子了? 你什么时候能代表党组了？ 这诛心的话把王和平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谁不知道，在体制内，能对内对外代表党组的，只有各单位的一把手。并且，单位不是一言堂，一把手行事仍有诸多顾忌。 而他王和平不过是宣传科的一名小小干事，竟然肖想代表党组，置一把手于何地？ 这话要是被有心人传到了检察长耳朵里，那领导以后看他会不会膈应？ 他苦心经营这么久的心血不就白费了？他还怎么往上爬？ 他愤怒转头，正要发威，却在看清说话人是谁时，蓦地歇菜。 “是晓薇啊，呵呵......”王和平干笑，脸色由愤怒转为和颜悦色，只在一瞬间。 变脸之快，让临近关注这边动向人叹为观止。 “头儿，是内部下了什么机密文件吗？以后王科长就代表党组行事了？” 白晓薇一脸“懵懂无知”，再次强调“代表党组行事”，吓得王和平想一把捂住白晓薇的嘴，让她别再胡说八道了。 单位食堂人多口杂，谁知道哪个是领导心腹，哪个又和领导有着七拐八拐的关系。 “晓薇你可别瞎说，这不是害哥嘛。” 王和平痛心疾首：“叫什么王科长？跟哥这么客气干嘛，你说说你这人，真会开玩笑。” 虽然王和平对别人称呼他科长很受用，但他毕竟不是真的科长。 别人捧着他，私下尊称他一句科长是给他面子，但当众这么叫，就是打他的脸。 白晓薇嘴角含着浅笑，整个人似被一团温柔的气息包裹，没有一点锐利的棱角。 但熟悉白晓薇的陈书瑶知道，她心里动了气。 唉，陈书瑶在心里摇了摇头，和这种人置气有必要么？ 虽然不赞同，但陈书瑶仍配合地说：“最近没有什么机密文件啊，或者是只对宣传科发的机要，我也无权查看？” 说着，她转头看向王和平。 随着陈书瑶话音落下，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转向王和平。 王和平冷汗“刷”地落下了。 不是吧，白晓薇胡闹就算了，这陈书瑶好歹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任，行事也这么不知轻重？ 这一刻，王和平感到得前所未有的屈辱——这些人，要么仗着身居高位，要么仗着能力出众得领导器重，一唱一和地欺负他一个小小干事，算什么英雄好汉？都不是好东西。 这一刻，王和平忘记了他平时是怎么狐假虎威欺压底层干事的，更忘了他前一刻还在领导面前说顾文瑞坏话！ 王和平体会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 但是，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你用他对付别人的手段同样回报回去，他不仅不会反思，只会觉得愤愤不平，觉得别人在欺负他。 这样的人，一旦他有了反击机会，必会不择手段加倍报复回去。 “陈主任玩笑了，呵呵，哪有什么机密文件？” 王和平再也不敢如刚才一样，气势汹汹地找陈书瑶讨要调查结果了，他只想赶紧把这个事情揭过去，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晓薇啊，你可是检察官，可不能乱说话，哥就是一个干活跑腿的小兵，怎么可能代表的了......呵呵。” 他不敢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用干笑代替。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再待下去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还会说多错多。 “哎——” 白晓薇叫住王和平：“这就走了？王科长来食堂就转一圈？不吃饭吗？” 王和平尴尬地顿住脚步，也无力纠正白晓薇的称呼了。 他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额......老是这几样饭菜，我都吃腻了，出去换换口味。” 他的话，成功引来了掌勺大师傅的白眼。 “明白了。”白晓薇点头。 王和平松了口气，抬脚往外走，想赶快离开这个让他丢脸的地方。 “周科长——周科长——”谁知白晓薇忽然放开嗓子朝着远处一个桌子大声喊。 这下，原本没有关注这边动静的人，也都转头看了过来。 周蓉蓉正独自吃着饭，她早就看到了白晓薇那桌的动静，但是离得远，她也不是好事之人，就没有特别关注。 此刻忽听白晓薇叫她，放下筷子应道：“怎么了？” “王科长说，食堂饭菜老是这几样，他都吃腻了，所以来转了一圈，这就要走，”白晓薇声音含笑，“周科长，你这后勤工作还有待改进啊，这不是耽误王科长宝贵的时间吗？” 王和平原本迈的飞快的脚步一下顿住，就跟踩了地雷似的，再也不敢前行一步。 周蓉蓉眼光一厉，倏然转头看向脚步匆匆准备离开的王和平：“王科长对后勤工作有意见？怎么不给我当面提出来，背后议论是什么意思？” 周蓉蓉主管后勤，大到公车、办公室装修，小到笔、橡皮、蔬菜、水果等，都在她负责的采买之列。 她不是蠢人，知道这王和平必然是惹到了白晓薇，白晓薇拿她当枪使呢！ 但是，这个时候，就算明知道白晓薇的用意，她也不能装哑巴聋子。 而且，王和平来食堂转一圈就走是事实，看他匆忙的脚步，好像有狼在后面追，跑的那叫一个快。 怎么，这食堂的饭菜就这么入不了他的口？那别人怎么吃的好好的？ “没有没有，”王和平忙解释，“周科长您可别听晓薇瞎说，她就是爱开玩笑，我是突然想起来有急事。今儿中午饭菜多好，有荤有素的，闻着都香，唉，我是没有口福啦......” 他边说边深呼吸一下，仿佛想把扑鼻的饭菜香吸进肺里。 要说单位最不好惹的，除了党组几位重要领导，中层里就属这位周蓉蓉大小姐了。 不是因为她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她的亲舅舅，是现任县委书记。 好么，今天真是倒霉催的，把整个单位最难缠的几个人挨个得罪一遍！ “呵，王科长真是大忙人啊，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你是进了食堂却饿着肚子离开。”周蓉蓉明显不信，阴沉着脸色。 第51章 买面 r 第52章 你给赵检说了什么 正当白晓薇边吃面边胡思乱想时，一瓶可乐被推到了她面前。 她讶然抬头：“给我的？” 顾文瑞多回了几个字：“不然呢？” “刚才谁说的让我少喝点碳酸饮料？” “......让你少喝又没让你不喝。” 顾文瑞说完，又低头吃面。 白晓薇得寸进尺：“给我拧开。” 顾文瑞：“......” 算了，看在她对他还算包容的份上，勉为其难替她拧瓶盖好了。 白晓薇喝了一口可乐，浓密的二氧化碳泡沫在口中翻腾，滋滋啦啦地流入胃里，只觉整个人都精神了：“唉，有人服务就是好啊，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人人都爱当领导了。” 顾文瑞：“......”想得美，只此一次。 ...... 下午快下班时，秦观送来了王良平的社区调查结果。 经过走访，社区居民对王良平的评价还算可以，尤其提到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很好，经常下午带着孩子在社区广场散步。 至此，白晓薇心中终于拿定了主意。 她在距离下班前五分钟，掏出手机在科室群里发了条信息： 【申请讨论一起批捕案件。】 很快，看到信息的众人都有了反应。 顾文瑞离得最近，他抬头看向白晓薇：“还有五分钟下班。” 下午他在电脑上写王良平案的审查报告，因为初学，而且也是第一次写刑事案件的报告，他很用心。 白晓薇点头：“嗯，你不用参会，可以下班。” “你想好怎么处理王良平了？” “......大概有了些想法，所以想听听其他员额检察官的意见，集思广益嘛。” 顾文瑞点头，今天一下午，白晓薇都在埋头查资料，应该是准备差不多了。 “那我加会班儿把报告打完吧。”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 白晓薇点头：“可以。” 与此同时，其他办公室，员额们的反应各有不一： 裴永丰已经收拾好东西，就等着下班后去应酬，却看到了白晓薇在群里发的信息，他恨恨地把手机摔在桌子上，心中暗骂她作秀。 张爱萌本来今晚被老妈强制安排相亲，正愁眉苦脸，看到信息后，抱着手机“吧唧”亲了一口，火速把白晓薇发在群里的信息截屏，发给老妈，再加上一句： “妈，我们晚上又要加班，唉，好烦啊。” 夏小之手头有好几个疑难复杂案件，本来就准备晚上加班，看到白晓薇的信息很平静。 刘开畅外出培训还未回来，祝晨雪今天请假不在，二人都不会参加员额会了。 陈书瑶也看到了信息，她在群里回复： 【收到，18:10在大会议室召开员额联席会，请所有员额检察官准时参会。】 许智宸和王紫瑜也看到信息了，他们倒是很想去员额会上旁听加学习，但是他们还得排练节目，只得遗憾作罢。 顾文瑞认真提炼总结着证据，一一写进报告，再分析论证。 忽然，他听到会议室传来激烈的争论，声音很大...... 没一会儿，白晓薇抱着卷宗回到办公室，顾文瑞看了下时间——18:40——员额会只开了半个小时。 张爱萌跟在白晓薇身后，一进来就关上了门、“啪”地反锁：“晓薇，你真的打算这么处理？” “嗯。”白晓薇没有多说，该说的她刚才在员额会上已经说过了。 张爱萌有些担心：“你要考虑清楚，这样的处理方式，很容易引发信访。” “我想的很清楚，”白晓薇很平静，“我知道大家的好意，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见张爱萌仍踌躇着不肯走，白晓薇笑了笑：“头儿的意思是明天让我再给赵检汇报一下，这不是还没有最终敲定，你急什么。” “好了，你赶紧去相亲吧，别耽误了正事儿。”白晓薇边说，边打开办公室门，对张爱萌做了个“请”的手势。 “哎呀晓薇你不要赶我走嘛，”张爱萌不满，“你明知道我压根儿不想去相什么亲。” 白晓薇失笑：“去吧去吧，不是说这次相亲定在新开的一家高档咖啡店，你先去探探路，不错的话下次咱俩一起去。” 张爱萌翻个白眼：“那好吧，我先说好，不是我想去相亲，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送走了张爱萌，白晓薇坐在桌前，打开电脑。 “审查报告我写完了，你看一下。” 白晓薇“哦”了一声，顺手点开报告。 她看得很认真，爱萌刚才说的没错，这个案件处理不好容易引发信访危机，她必须认真对待。 “你要不先去吃饭？” 白晓薇想到下班后一直在忙碌的顾文瑞，提议道。 “我是第一次写这个报告，我知道问题很多，你可以直接指出来。” 顾文瑞一把将椅子拉到白晓薇身边，坐了下来。 白晓薇有些欣慰。 她就说她挑人的眼光还行吧，别人都不知道，她当初之所以选中顾文瑞，是看中他见义勇为的良好品格。 她坚信，一个人的能力可以后天培养，但一个人的品性却很难后天改变。 她宁愿把力气用在培养人的业务能力上，也不愿意做无用功，把一个品性不端的人扭转成品行优良的人，这太难了，恕她能力有限。 “这里，尸检报告不是书证，它是由法医对尸体检验之后做出的分析，包括损伤部位、死者死因等，属于专家意见，要划归到鉴定意见这类证据里......” “......还有这里，对犯罪嫌疑人讯问时的同步录音录像不属于视听资料，它不是证明案件事实的材料，只是证明侦查程序合法性的材料......” 白晓薇从证据种类入手，给顾文瑞讲解了法定的八类证据，把他归错类的证据剪切出来，放在合适的证据种类之下。 归好类后，她又从头开始看报告，把分析论证不到位的地方一一指出、修改。 顾文瑞听得很认真。 好在王良平案并不复杂，证据不多，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二人就改完了。 “谢谢。”顾文瑞说的认真，上挑的眼尾勾出好看的弧度，眼神柔和。 “谢什么，要没有你帮忙，我就得自己打报告，你这是帮我干活呢，应该我谢你。”白晓薇笑了一下，“快八点了，你赶紧收拾收拾下班吧。” “那你呢？” “我啊，”白晓薇又是一笑，“我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在单位还能干点活，白天就不用太赶了。” 而且明天还要给赵检汇报，说不定还要给一把手汇报，半天甚至一整天都可能耽误过去，案子都有期限，拖不得。 回家也一个人？顾文瑞挑眉，她没结婚吗？ “你给赵检说了什么，让我免受处罚？” 第53章 还要继续掩耳盗铃吗? “你给赵检说了什么，让我免受处罚？” 这是顾文瑞今天一下午都想问的问题，可是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问出。 这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自然就问了出来。 “嗯？”白晓薇疑惑抬头，她跟赵检说了什么？什么时候？哪个案件？ 见白晓薇没想起来，顾文瑞知道，她不是装的，确实是这两天事情太多了。 “关于我拒绝表演节目......”他提醒了一句。 “哦——”白晓薇恍然，这个啊，她还以为是问哪个案件呢。 像她这种人，没事才不会往领导跟前凑，只有汇报案件时才会去找领导。 所以顾文瑞问起，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回想起。 见白晓薇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顾文瑞只得追问：“你说了什么？” 白晓薇抿唇轻笑：“你问我就要说啊？” “那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啊。” “那你说。” “不说。” “......” 顾文瑞噌的起身，拉开办公室门就走了出去。 留白晓薇一个人在办公室傻乐了半天。 见顾文瑞气愤地离开，白晓薇觉得，自己挑的这个书记员真是没错——品性好，干活认真、负责，虽然整天冷着个脸，却不禁逗，真是太好玩了。 或许有人会说顾文瑞完全没有下属的自觉，不会处理与领导、同事之间的关系。 但是这个对白晓薇来说不是问题。 她没有那些官僚作风，凡是她能做的事，她不会推给助理或书记员。 因此，顾文瑞只要能把她交代的工作做好，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合格的书记员，而不需要额外的讨好奉承她。 白晓薇觉得，她可能得了甜言蜜语ptsd，凡是对她阿谀奉承说好话的，她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没憋什么好屁。 这一点，还得多谢她的好老公李皓轩同志，让她可以在这样一个充满了诱惑的职业里，额外地保持一份特别的清醒。 “嗡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白晓薇看了来电，张爱萌？ “喂，萌萌？” 电话那头，传来张爱萌小声却又饱含急切的声音：“晓薇你一定沉住气别慌，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怎么了？”白晓薇声音带着笑，“是相亲对象不合你眼缘？需不需要我去救你......” “我看见李皓轩了。”张爱萌直接打断白晓薇。 “哦。”白晓薇很平静，看见了就看见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哎呀，晓薇啊——”张爱萌怒其不争，“你办案时的机灵劲儿都哪去了？这是咖啡馆！你觉得李皓轩能一个人来咖啡馆吗？” “他和谁一起去的......哦，想起来了，是上次在烤鱼店见到的那个女孩吧？”白晓薇话说一半，想起来李皓轩口中那个“单纯的”助理，猜测道。 “就是她！”张爱萌声音一下拔高，又赶紧压低，白晓薇猜测她可能是在卫生间打的电话。 “这可是高档咖啡馆，消费可不低呢，谁大晚上没事花这么多钱喝咖啡啊，这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呢！” “哈哈，”白晓薇被逗笑了，“萌萌，用词不准哦！” “你还笑！”张爱萌急得不行，“你在哪？不会还在单位加班呢吧？” “我在这里看着他们，你快点来，你知道地方吗？我给你发定位。” 张爱萌边说，边替白晓薇委屈。 晓薇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还不是为了挣点辛苦钱、赚的钱还要拿去看病吃药。 身为丈夫，但凡知道心疼妻子，不说把工资全部上交，让妻子在家安心修养身体，至少也应该在妻子加班时给妻子送个饭、接送一下吧，再不济，叫个外卖总可以吧。 可是李皓轩是怎么做的呢？这么多年了，晓薇都是一个人加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深夜打车回家、一个人去医院看病...... 还是在她的劝说下，晓薇才考了驾照买了车，总算不用加班到半夜时，还要担心怎么回家的问题。 “我还没忙完......” “哎呀，我的白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家都快要没了，还有闲心操心什么工作？” 张爱萌急的不行，要是白晓薇此时在她面前，她一定摇着她的肩膀叫“你清醒一点”。 “定位给你发过去了，他们两个随时会走，你最好趁他们没有离开之前赶过来。” 张爱萌语气郑重：“晓薇，不是我非要当坏人拆散你的家庭，只是有了问题你要正面应对，要是你对李皓轩还有感情，就来劝他悬崖勒马。要是你们没有感情了，你也趁早和他说清楚，及时止损。” 张爱萌的话触动了白晓薇。 是啊，她到底在想什么？是对李皓轩还有感情吗？为什么在第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有暧昧动作时，没有上前制止或揭穿呢？ 她在装聋作哑，这说明她内心深处对李皓轩还有着感情，不想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双方的关系瞬间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可是，如今看来，她是多么愚昧啊！ 自从那天在烤鱼店偶遇后，李皓轩回家探她的口风，他们闹得不愉快之后，李皓轩就拿着行李走了。 这几天，她都忙着案子，感叹世事无常，为案件当事人忧心、纠结，回过头才发现，自己的生活也没有比别人好多少，同样是一地鸡毛。 而李皓轩，可曾因为她的退让有所收敛，或是对他们十二年的感情有一丝不舍吗？ 答案很明显！他正乐不思蜀呢，恐怕他心里，白晓薇是谁已经不重要，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单纯的”小助理。 白晓薇关了电脑，拿起车钥匙和手机，照着张爱萌给她发的地址，很快到了目的地。 【萌萌，我到门口了，他们还在吗？】 张爱萌秒回：【在，你进门直走，他们在右手边第五个雅座。】 想了想，她起身往出走，刚走几步就与进门的白晓薇遇上。 “直接过去太明显，你先到我那里坐一下，等他们出来。” 第54章 什么是高段位诈骗 白晓薇想了一下，觉得张爱萌说的有道理，要是她现在直接冲过去，以她对李皓轩的了解，他一定会恼羞成怒，认为她跟踪他或者派人监视他，责怪她对他没有一点信任。 而她要是“不经意间”在这里再次偶遇李皓轩和他的小助理，那么话语权就在她这里——李皓轩就得解释，为什么大晚上和一个单身女孩一起来这么暧昧的地方。 喝咖啡？鬼都不信！ 以前她总是直来直去，不会耍这些小心机。总觉得夫妻嘛，有事说开就行了，法庭上讲输赢，家里要讲感情。 以前她总觉得李皓轩是整个李家唯一明白事理的人。 可是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李皓轩不分青红皂白地向着母亲和妹妹，劝她忍让包容他的家人，对他的母亲和妹妹却一再纵容。 光凭这一点，李皓轩就担不起明事理这三个字。 更何况，李皓轩每次和她吵架，总会指责她职业病、说话语气咄咄逼人什么的，而从来不会反思他到底有没有理...... 白晓薇不想再回忆了，越回忆越觉得自己过往脑子真是被驴踢了，怎么能蠢成那样而不自知？ 现在，清醒过来的白晓薇，不想再忍了，也不会再给李皓轩机会，让他在明明没理的情况下，揪着信任问题做文章。 张爱萌相亲的雅座离门口不远，几步就走到了。 二人就坐后，白晓薇好奇问：“你的相亲对象呢？” “互相看不上眼，早走了。” 张爱萌简单答了一句，然后叫来服务员，让白晓薇点吃的。 白晓薇翻开菜单，一眼就扫到菜品后边标注的价格，她直接合上菜单：“我不饿。” 张爱萌翻了个白眼，微微起身一把拿过菜单：“一份意面，一个黑椒牛肉披萨，一杯鲜榨橙汁。” 说完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服务员离开后，张爱萌转头看向白晓薇：“不用给我省钱，钱这东西，该花就花，你不花，就会有别人替你花。” 白晓薇：“......有道理，但是话说回来，你又不是我老公，我花你的钱占不住理吧。” 张爱萌撇嘴：“谁的钱还不都是这世上的钱，来来去去的，说不定我兜里的钱，就是你曾经花出去的。” 白晓薇：“......哦，那要这么说，你是不是该把我的钱还给我？” “哼，”张爱萌微抬下巴，“不还。” 白晓薇失笑：“萌萌，你这话是跟哪个犯罪嫌疑人学的......我猜猜啊，这么能言善辩的，是个诈骗犯吧？” “被你猜到了，”张爱萌有些不开心，却不是对白晓薇，“下午刚去看守所提审回来，整整一下午，就提了他一个人，效率低的要死。” “正常，”白晓薇安抚她，“像诈骗、传销这些犯罪，没有个好口才，怎么能把别人的钱骗进自己口袋？” 张爱萌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都进了看守所了也不老实，我问一句他能辩解十句，不让他说，他竟然说我剥夺他的辩护权，要举报我，气死我了。” “好了好了，淡定，办了这么多案子，气性还这么大？” 白晓薇接过服务员端上来的橙汁喝了一口：“他愿意说什么你就让他说，说多错多，你就以逸待劳，在他话里找漏洞，戳穿他，让他不能自圆其说不就好了。” 张爱萌摇头：“我没你那么好的定力，我一听到他胡说八道就忍不住火气直冒。证据就摆在那里，他也能给你狡辩个一二三，真是气人，听他说话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她边说，边恨恨地拿起自己手边的果汁，喝了一大口消火。 白晓薇抿嘴轻笑：“把你气成这样，说明你遇到的这个诈骗犯段位不高啊。” “哎？”张爱萌诧异抬眼，“怎么说？” 白晓薇扫了一眼李皓轩雅座所在的地方，雅座间有竹帘遮挡，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我之前办过的一个诈骗案，犯罪嫌疑人连续作案十几起，甚至他都被抓了，还有两个未婚的小姑娘堵在我办公室门口，哭着喊着说他是被冤枉的，威胁我说不放人就天天来堵我。” “哦——这个我有印象。” 张爱萌想起来了，有段时间晓薇被那两个女孩缠的焦头烂额，那两个女孩在晓薇办公室闹就算了，还跑到一把手门口闹，甚至在单位门口拉横幅告晓薇办冤假错案。 她记得当时领导对晓薇意见很大，命令她赶快处理，不要给单位、给领导带来负面影响。 “那个案子最后怎么处理了？”张爱萌不解。 白晓薇笑了笑：“案子当然是移送法院了，判了十一年。” 白晓薇顿了下，没有详细说案情。 张爱萌点头，没有追问。 二人都很清楚，案件保密是身为检察官的职业操守。除非是讨论汇报，不然即使是父母家人、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泄露任何与案情有关的信息。 “我提审犯罪嫌疑人赵......就叫他赵四吧。” 白晓薇接着说：“我给你说说我提审时的场景，当时我刚一进审讯室，他就向我点了下头，用朋友聊天的口吻说——来了？今天天热，看你额头都出汗了，快坐下歇歇。” “然后，他转头对管教说，麻烦管教给检察官同志倒杯水吧，这么热的天，一个女同志顶着大太阳奔波，太不容易了。” “啊？”张爱萌惊讶，“他真这么说的？” “是啊，”白晓薇点头，“他在里边待了快一个月了，跟管教熟很正常，但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他跟我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我是去他家做客，而且还是很熟悉的朋友那种。” 张爱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也太自来熟了。 “从进门他的第一句话，我就知道这人心理素质极好，想要从口供有所突破那是不可能了。” 张爱萌赞同地点头：“确实，听他的语气，要么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问心无愧，要么就是个大忽悠，一上来就想给你使美男计。” 白晓薇回想了一下，忍不住失笑：“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提审遇到过两个最淡定的人，一个是这个赵四，一个是顾文瑞。 顾文瑞无疑是前者，他淡定是因为问心无愧；而赵四，她当时只想着这人不好对付，却没想到他还想使美男计。 第55章 攻心为上 “你接着说，我想听，真是的，以前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提审还遇到过这种人？”张爱萌不满地抱怨，同时也悄悄扫了一眼李皓轩所在的雅座。 聊天归聊天，可不能耽误了正事。 “那天的整个讯问过程都很平和，平和到真的像是朋友在聊天。” 白晓薇的饭上来了，她尝了尝，味道还行。 张爱萌静静等着，也不催，看看时间，这会儿都九点半了，晓薇才吃晚饭，想想都心疼。 白晓薇确实是饿了，她一口气吃了一半，才喝了口果汁，放慢了吃饭动作。 “再上杯果汁？” “不用了，来杯热水就行。” “好。” 张爱萌叫来服务员，端了热水上来。 白晓薇又吃了几口面，张爱萌给她递了块披萨：“尝尝。” 白晓薇接过，咬了一口，笑了笑。 “吃不惯啊？”张爱萌意会，“下次咱俩撸串去。” 白晓薇点头：“那我接着说？” “快说快说。”张爱萌急忙催促。 “讯问结束后，我拿好卷宗和电脑正要走，他突然对我身旁的同事变了脸色，训斥他一点眼色都没有，让女同志提那么重的东西。” “训斥？”张爱萌又惊了，第一次见犯罪嫌疑人训办案人员的。 “是啊，训斥，疾言厉色的。” 白晓薇记得很清楚，赵四对着她时，不管是声音还是表情，都很温和，却在转头间变了脸。 “后来我又去提审他，他一见我，仍是那副熟稔的语气，问我——最近是不是很忙？你看起来瘦了不少，脸色也有点憔悴，一定要注意休息啊，工作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不能本末倒置......呵呵。” 说到这里，白晓薇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副知冷知热的贴心模样。” 张爱萌嘴巴微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试想一下，若是朋友、家人之间说这些关心的话很正常。 但是，白晓薇和赵四——一个是检察官、一个是犯罪嫌疑人，所处的位置也不是什么轻松舒适的聊天场所，而是审讯室。 这种场合、这种身份对立的情况下，还能旁若无人地关心对方瘦了还是胖了，还要嘱咐对方好好休息...... 张爱萌鸡皮疙瘩顿起，她连忙在胳膊上摩挲两下，把竖起的汗毛抚平。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案情，但是她懂了，为什么晓薇说她遇到的是低段位的诈骗犯。 原来很多时候，不是说犯罪嫌疑人态度好、说话好听、长得好看就是好事。 也不是说犯罪嫌疑人叫嚷着要举报你、投诉你、报复你就是坏事。 身为办案人员，面对一个态度恶劣、立场对立的犯罪嫌疑人，不用动脑子你都会例行程序将案件走下去。 可是，对于一个态度温和、关心体贴你的犯罪嫌疑人，尤其还是异性，这种性别优势，会让你下意识放松戒备。 如果这么说不好理解，那就性别互换一下—— 比如两名男性工作人员审讯一个姿容姣好的女犯罪嫌疑人，这个女犯罪嫌疑人不需要撒娇发嗲或是卖弄风情，只需要在态度上表现得乖顺、配合，回答问题时，时不时用手撑一下下巴，无辜地眨巴眨巴大眼睛，或是撩一撩头发...... 越是“不经意”的动作，越能在异性身上取得效果，让人不知不觉放松警惕、相信对方说的话，进而为对方“小小”的要求行方便、通融一二。 有过办案经验的人都知道，不管面上和犯罪嫌疑人是剑拔弩张，还是和平友好，但心底有根弦必须始终绷紧。 而一旦被犯罪嫌疑人攻了心，行了不该行的方便，那么后面等待你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长得怎么样？嗯......和小顾比较的话。” 张爱萌没忍住，她想知道赵四长得如何，要是长得特别好，比如长了张顾文瑞的脸，那这种性别优势必然会被他利用到极致。 怪不得赵四人都进了看守所了，还有未婚女孩愿意为他闹，为他“伸张正义”。 “和小顾当然是没法比，赵四最多只能说五官清秀而已。” 白晓薇笑着摇头：“小顾可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好看的人，不管是气质还是长相。” 张爱萌嘻嘻一笑，压低声音补充：“还有身材。” 白晓薇笑瞪了张爱萌一眼，没有反驳。 就在这时，李皓轩所在的雅座竹帘一挑，一个高大身影率先走了出来，正是李皓轩。 白晓薇虽然一直和张爱萌说笑，却没有忘了正事。 她第一时间看到了走出雅座的李皓轩，也看到了李皓轩绅士地为小郑助理挑高帘子的举动。 嘴角不自觉扯出讥讽的弧度，白晓薇轻轻放下杯子。 张爱萌看到白晓薇的动作，虽然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战斗的时候到了，她动作飞快地用头绳将披肩长发扎成马尾，深呼吸一口气，就要起身。 却在身体刚有动作时被白晓薇按住，她不解看过来，见白晓薇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用口型说“别急”。 白晓薇一手按着张爱萌的手臂，一边看着手挽手朝门口走去的李皓轩和小郑助理。 “服务员，来杯橙汁。” 正被小郑助理夸得心花怒放，走路都有些飘的李皓轩，在听到这句话时，恍如惊雷响在耳畔，“轰隆隆”炸得他脑袋木了一瞬，这声音是...... 不！一定是他听错了！这个时间点、这种华而不实的消费场所，不该是白晓薇会来的地方！ “皓轩哥，怎么了？” 察觉到李皓轩停下脚步，小郑助理不解地晃了晃二人紧握着的手。 李皓轩没有回答她。他慢慢转头，一点点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心中不断祈祷，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好的，这就来。”服务员听到客人要点橙汁，忙回了一句。 李皓轩看到，白晓薇抬起头笑着朝服务员点头道谢，却在看到即将路过服务员身边的他时，愣住了。 然后，他看到白晓薇脸色大变，似遭受巨大打击。 第56章 好大的口气 李皓轩知道，白晓薇看到他了。 不行，他得解释，他只是和同事一起喝个咖啡，这个不难解释的，喝咖啡而已，没什么好心虚的。 对，他必须争夺主动权。 这么想着，他抬脚朝白晓薇走去。 “皓轩哥？” 手臂被人拉住，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 李皓轩忽然反应过来，如触电一般甩开了和小郑助理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刚才还滑嫩得让他心痒痒的柔荑，此刻犹如长满了刺的毒蜂，让他避之不及。 被甩开了手的小郑助理虽然惊讶，却没有再问，因为她顺着李皓轩的视线看到了一个面容清丽、身材匀称的女人。 那个女人也正看着他们的方向，满脸错愕，仔细看，错愕中还带着压抑的难过、痛苦。 她猜到了，这个女人，就是a县司法界有名的白检察官，也是李皓轩的妻子——白晓薇。 小郑律师只是个刚拿到证的小律师，单独代理过案件有限，出庭次数屈指可数，更没有机会接刑事案件，所以没有在法庭上和白晓薇碰过面。 但是莫名的，这一刻，小郑助理有种赢了白晓薇的优越感。 再如何鼎鼎大名又怎样，还不是输给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这一次，只是让白晓薇在私下场合输，下一次，她要在法庭上，在a县司法界所有人面前，让白晓薇输得一败涂地。 小郑助理脸上扬起不谙世事的笑容，踩着高跟鞋，跟在李皓轩身后，袅袅娜娜地走着，走出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 “晓薇，你怎么在这儿？哦，张检察官也在啊，好久不见。”李皓轩刚走近，就看到白晓薇对面还坐着张爱萌。 他是律师，因为工作原因，和公检法司的人都有来往，所以认识张爱萌。 “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白晓薇坐着未动，声音冷淡，“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看着白晓薇冷硬的面色、听着她冷淡的话语，李皓轩虽然自知理亏，却也生不出太多愧疚。 “你别误会，我就是和客户约在这里谈个案子，客户先走了，我和助理又研究了一会儿案情。” 李皓轩从白晓薇初见他时的错愕表情推断，她应该只是恰好看到自己，并不是在这里守株待兔，心中微松，随口扯了个谎。 白晓薇并不戳穿，点头作恍然状：“原来是这样啊。” 李皓轩赶忙附和：“嗯。” 白晓薇微微一笑，眼中似藏着刀锋：“什么案件需要你们手牵手研究？说来听听。” 李皓轩语塞：“额......” 眼见李皓轩无言以对，小郑助理忙上前，她声音甜美，是男人都喜爱的音色。 “这位是晓薇姐姐吧，常听皓轩哥提起，说晓薇姐姐口才好，能言善辩，巾帼不让须眉，他都经常甘拜下风呢，呵呵。” 小郑助理边说边朝李皓轩使了个安心的眼色，继续道：“一直说找机会见见晓薇姐姐，向你多请教，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了。” 她摆出虚心请教的模样：“我经验少，到时候还要多请姐姐指导哦。” 白晓薇静静看她表演，没有制止，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有足够的耐心，可以听完任何人的任何话，比如小郑助理这番明褒暗贬的话—— 这些话表面听来是夸她口才好，其实就是说她争强好胜、性格强势、处处欺压丈夫、得理不饶人，呵呵。 小郑助理看白晓薇不说话，猜测她此时一定正在努力压抑内心翻涌的痛苦情绪，腾不出空来回应自己，心中更加得意。 忽然，她注意到白晓薇手边的橙汁，眼中一转，又有了一个打压白晓薇的好主意：“姐姐怎么喝橙汁啊？” 说完不等白晓薇回答，就嘟着嘴抱怨：“唉，这家咖啡馆什么都好，就是价格太贵了，姐姐作为公职人员，是不是有规定不能出入高档消费场所？呵呵......” 她边说，边状似亲密地弯腰凑近白晓薇，语气娇憨：“今天在这里见到姐姐的事，我给姐姐保密哦，嘻嘻。姐姐想喝什么，我请客，要不我给姐姐推荐一款好喝的咖啡，我经常喝的是......” “你吃了什么东西，好大的口气！”白晓薇看小郑助理凑过来，忙身子后仰，拿起桌上的纸巾捂住鼻子。 小郑助理的动作猛地顿住，笑容僵在脸上。 她想下意识反驳白晓薇，说自己没口气，却发现很难，总不能让人凑到她嘴边闻一闻吧。 可是不反驳，又好像默认自己有口气一样，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太有损形象。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小郑助理一张娇俏的小脸上各种情绪变换着，却不知如何开口。 原本摩拳擦掌准备替白晓薇出头的张爱萌忙别过头，顺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同时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待会儿不管听到什么，一定要忍住，不要笑的太大声。 李皓轩有些不高兴白晓薇欺负小郑助理，在他看来，人家一个小姑娘心无城府，不过是对法律界的前辈有仰慕之心罢了，白晓薇竟然出言奚落，真是太没有风度了。 一时间，他对妻子的强势更加不满，对单纯无辜的小助理更加怜惜。 可是他现在也理亏着，以他与白晓薇这么多年交手的经验来看，但凡他现在开口说一句话，白晓薇必然有十句话等着他，他必败无疑，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皓轩哥......” 小郑助理以为李皓轩会替她出头，谁知等了半晌，李皓轩竟然屁都没放一个，她心中不满，却在看向李皓轩时，眼中瞬间泪光盈盈。 美人垂泪，满腹委屈无处诉说。 这副画面刺激到了李皓轩，他的保护欲战胜了理亏之心，理智的弦也在霎时绷断。 “晓薇，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平时都不来这种地方，不知道怎么点餐很正常，小郑是好心建议罢了，你有必要这么刻薄让人下不来台吗？” 李皓轩一开口，在场三个女人瞬间脸色不一、各不相同。 第57章 怪我没扎进篱笆，给了野狗空子 听了李皓轩的话，小郑助理、白晓薇、张爱萌反应各不相同。 张爱萌转头看向李皓轩，满脸写着“你没事吧大哥，你看不到你家小情人奚落晓薇在先吗？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小郑助理眼中盈满泪水，似落未落，定定望着李皓轩，满脸感动、甜蜜： “皓轩哥，你不要这么说晓薇姐姐，你们两个不要因为我生气，都是我的错，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该自以为是给姐姐推荐咖啡，对不起，你们不要闹矛盾好不好？” 她微微垂下头，越说声音越小，甚至带了哽咽和自责。 白晓薇和张爱萌同时翻了个白眼，好一杯浓郁的绿茶！ 李皓轩浑然未觉，只觉这个样子的小郑助理浑身散发着求保护的气息，让他愈加怜惜，想狠狠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不要怕，一切有我。” 可是这种场合，他不能，他必须克制自己的冲动。 他明白，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为了他和小郑的将来，他必须忍。 白晓薇在听到李皓轩的话后，不屑的撇了撇嘴：“是啊，我平时不来这种地方消费，来一次就能碰到我老公和别的女人牵着手，亲亲热热、有说有笑。” 一句话让李皓轩和小郑助理同时脸色僵硬。 白晓薇扯起嘴角：“我不会点餐？李皓轩，我是哑了还是瞎了？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上不得台面，连点个餐都需要你的小情人建议？” “不是......”李皓轩刚张嘴，就被白晓薇打断。 她眸光犀利，就这么坐着，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结婚前我就说过，要是有一天你喜欢上别人，就直接告诉我，咱们好聚好散，我绝不会阻拦你奔向你的幸福。” “可是你呢，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却偷偷摸摸，都被抓个现行了，还遮遮掩掩想蒙混过去，你真当我傻不成？” 她转头看向小郑助理：“就这么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敢做不敢当的玩意儿，你还抢着要？” “皓轩哥不是......”小郑助理连忙辩解。 白晓薇摆了摆手：“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一丘之貉。” “你——”小郑助理气急，指着白晓薇，“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白晓薇略过她，看向脸色难看的李皓轩：“愣着干什么，你的小情人被我欺负了，赶紧替她出头啊。” 李皓轩冷声说：“别一口一个小情人，我说了，我和小郑只是同事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别用你肮脏的思想想我俩。” “噗嗤——” 一声轻笑响起，李皓轩脸色难看地看过去，原来是服务员送来了橙汁，他见众人目光都看着他，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慢用。” 放好了橙汁，服务员赶紧小跑着撤离现场，以免被战火牵连。 一直到跑回到收银台，服务员才松了口气。 他从事服务行业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出轨撕逼现场——原配要么一上来就和小三噼里啪啦扭打在一起，要么就是呼喝怒骂，什么难听说什么，气度仪态早就被怒火灼烧殆尽......啧啧，场面太激烈，简直不能回想。 像今天这样冷静理智的原配，他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从他的眼光来看，原配长得比小三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气质也好的多，那个小三不过是仗着年轻点罢了，这个男的怎么就能为了这样的女人背弃家庭呢？ 话说，刚才这男的和小三一起进来时，那股亲热甜蜜劲儿，仿佛恨不得原地开房。 也许、可能、说不定、maybe......已经开过房了呢？ 所以他刚才听到男的说和小三只是清白的普通同事关系时，才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是不应该，太不专业了！ 服务员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还要加强修养，要不然被客人的怒火牵连了怎么办？ 白晓薇拿起橙汁抿了一口，不慌不忙道：“死鸭子嘴硬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既然你俩清清白白，那这样吧，算我多心，我就不和你离婚了，咱俩继续过，只是你要注意哦......” 她视线在李皓轩和小郑助理脸上扫过：“要是被我搜集到你重婚罪的证据，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听到白晓薇的话，小郑助理脸色微白。 她焦急地看向李皓轩，生怕他会答应白晓薇的要求。 要是他俩不离婚，那她怎么办？青春就这么几年，她可拖不起。 李皓轩也是一惊，他差点忘了，白晓薇干的就是指控犯罪这个职业，她知道刑事案件要怎么办理、证据要怎么收集、怎么定罪量刑，这些都是她的看家本领。 想到这里，李皓轩有些丧气，原本以为还能再遮掩一段时间，他把事业再做大点，等时机成熟，再和白晓薇摊牌。 到那时候，白晓薇就算想拿捏他、报复他，他也有底气和她对战。 可是，他没想到，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突然被白晓薇撞破了。 这可怎么办呢？ 咖啡馆面积很大，这个点也不是高峰期，客人坐的比较分散，但李皓轩和小郑助理杵在过道上，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李皓轩留意到别人打量的目光，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好吧，我承认我对你没有感情了。” 他边说边打量着四周，因此没有看到白晓薇一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 小郑助理听到这话，惊喜又感动地看着李皓轩，眼神中写满崇拜。 张爱萌注意到白晓薇难看的脸色，想伸手去安抚她，又怕动作太大引起这对狗男女的注意，让他们更加得意，于是只能狠狠抬头瞪了一眼李皓轩。 “你性格太强势了，和我妈我妹也处不好关系，我想要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一个和睦温馨的家庭，这些你都给不了我。” “而且，我不能没有孩子。” 李皓轩匆匆说完，才把目光停在白晓薇身上：“所以晓薇，你别怪我，也别怪小郑。” 白晓薇听到李皓轩说孩子，心里一痛，却很快恢复平静。 她淡淡一笑，赞同地点头：“嗯，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进，我没扎紧篱笆，给了野狗空子，怪不了别人。” 第58章 紧箍咒 听到白晓薇骂自己野狗，霎时间，小郑助理脸色涨红，仿佛要喷出血来，她竟然骂她是......？这个粗鄙的女人！ 她心中不忿，却又不能回骂回去，不然不是坐实了自己是白晓薇口中的野狗？ 真是太让人憋屈了，她委屈地转头看向李皓轩。 李皓轩脸色阴沉，白晓薇真是太让他失望了，口口声声好聚好散，却一再出言侮辱小郑，这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亏她还读了那么多书，从事着最光鲜亮丽的职业！ 不得不说，李皓轩这三十年真是过得太顺利了，他见过真正的市井泼妇是什么样吗？ 别说市井泼妇了，换个性格泼辣的媳妇，早在看见他和小郑助理手牵手的亲密样子时，就甩手给他两个大逼兜，再回身抓花狐狸精的脸了，新闻里爆出来不都是这样？ 哪个原配会像白晓薇一样，安静坐着听他和小郑逼逼赖赖，只是骂句野狗真是便宜他们了。 白晓薇看李皓轩脸色难看，嘴角笑意扩大：“我这么说也不对......” 说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小郑助理迅速转头看过来，年轻的脸庞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得意，仿佛对白晓薇接下来的话早有预料。 小郑确实是这么想的，看吧，白晓薇再有名再厉害又能怎样，骂了她还不是得乖乖道歉。 李皓轩听白晓薇这么说，脸色稍微和缓：“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好，那就给小郑......”道个歉吧。 后边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白晓薇的下一句已经出来了：“......再粗的链子也拴不住想跑的狗，所以不能怪我没扎紧篱笆，而是家养的狗喂不熟，非要到外面吃屎，我能怎么办？我也很苦恼。” “噗——” 张爱萌第一次听这种新鲜的说法，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李皓轩怒瞪白晓薇，伸出的食指在空中颤颤巍巍，昭示着主人此刻的怒火。 “你太粗俗了。”小郑助理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捂着脸转身，踩着高跟鞋“蹬蹬蹬”飞跑了出去。 “小郑！”李皓轩叫了一声，眼看小郑头也不回地拉开咖啡馆的门跑了出去。 “粗俗！”他转头怒斥白晓薇一句，就要去追小郑。 却在转头怒斥的同时，与一杯浓郁的果汁在空中相遇。 “哗——” 李皓轩猝不及防，被浇了满头满脸，鼻间都是橙汁的清香。 他傻眼了，白晓薇竟然拿果汁浇他？ 白晓薇手中拿着空了的玻璃杯，有些心疼。 当然不是心疼李皓轩，而是心疼这么贵的果汁竟然全泼在了渣男脸上，可惜了！应该把邻桌客人喝剩的咖啡拿过来废物利用的。 “你——”李皓轩似乎只会说这个字。 他怒极，朝白晓薇急走两步，似乎想抓住她。 白晓薇飞快侧身，伸长手臂从邻桌端过服务员没来得及收走的半杯咖啡，扬手又朝李皓轩泼来。 李皓轩这次彻底傻了，不是，这泼人还带续杯的？没完没了了？电视里也不是这样演的啊！ 尽管他这次有防备，但他刚才朝白晓薇走了两步，缩短了二人的距离，他没躲过，被咖啡泼在了胸前，霎时胸前被渍了一大片。 好在咖啡剩的不多，也不烫，要不然可就不是这效果了。 眼看白晓薇视线在其他桌子上逡巡，似乎还要继续找客人喝剩的咖啡泼他，李皓轩怕了，他惹不起，大庭广众下，这么多人证，咖啡馆还有监控，他又不能真的把白晓薇打一顿。 “离婚！” 他气狠狠地甩下这两个字，随便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边擦边往外走。 这一次，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看着李皓轩狼狈逃离，白晓薇放下咖啡杯，静静坐下，定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臂传来温热，打断了她的思绪，白晓薇转头，看到张爱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她这边，和她并排坐着，手掌握着她手臂，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白晓薇笑着安抚好友，“我把他们都打跑了。” “是，晓薇好棒，”张爱萌看着白晓薇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难过，却没有揭穿她，“便宜他们了。” 张爱萌唏嘘，谁说检察官光鲜亮丽的，谁说检察官高高在上的？ 殊不知，真正做了检察官，才知道这个身份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24小时限制着你的一举一动。 若没有这个身份，晓薇大可以像其他发现丈夫出轨的妻子一样，大吵大闹、撒泼打滚，甚至是带上亲朋好友把小三打一顿，或是把小三和渣男的照片贴满大街，让他们没脸做人...... 可是，有了这个身份，晓薇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要时刻注意维护检察官的形象，不能做一点出格的事。 若不然，被有心者发到网上，就会变成检察官以势压人，欺压普通百姓，引发舆情危机，最后吃亏的还是晓薇。 “唉。”张爱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晓薇。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白晓薇招手叫来服务员：“不好意思啊，弄脏了店里的地毯，我会照价赔偿的。” 虽然大部分咖啡、果汁都泼在了李皓轩身上，但有些洒在地上是没法避免的。 “不要紧，清洗一下就好了。” 服务员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自然知道白晓薇都做了什么。 他很佩服这个沉着冷静的女人，婚姻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她却能保持风度，不歇斯底里，还想着赔偿地毯，真是好定力。 “应该赔偿的。”白晓薇坚持。 结账时，不顾张爱萌非要付钱的要求，白晓薇结了账，还多付了些钱，当做是赔偿地毯。 第59章 生病 二人走出咖啡馆，已经快十一点了。 看着被五颜六色灯光映照地有些泛白的夜空，白晓薇长长舒了口气，就这样吧，一个人也挺好的，反正这么多年，看似有家，其实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以后的日子—— 再不用在漫漫长夜里，被等待和想念折磨了； 再也不用应付婆媳、姑嫂纠纷，总算能落得清净了； 再也不用面上装作无所谓，心中奢求他会突然出现给她惊喜； 再也不用怀念曾经的形影不离、甜言蜜语...... 一切的一切，都回归原点。 她还是她，还是那个坚强的、不需要任何人同情的白晓薇。 这么多年，她拯救了一个又一个濒临破散的家庭，给了一个又一个失去希望的人重新开始的动力。 她扪心自问，她问心无愧，她履行了检察官的誓言，她办好了每一个案件。 可是，她自己却没有家。 原来这么多年，她仍是一个人，踽踽独行。 李皓轩给了她家的错觉，给了她爱的希望，然后又深深伤害了她。 他说他不爱她了，他说她不是一个好妻子，他说她处理不好和他家人的关系，给不了他想要的温馨和睦家庭，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孩子，她给不了他...... 他把一切错处都怪在了她的身上。 好在，白晓薇仍是那个坚强的姑娘。她虽然伤心、痛苦，却没有被李皓轩的话引导着陷入自我怀疑和深深自责。 在这份感情里，她投入了她的全部。 她虽然和他的家人处不好关系，却也从没苛待过她们，出钱出力她从不含糊。 她虽然天天加班，却努力锻炼着厨艺，李皓轩想吃什么，她很快就给他做满一桌子好吃的。 加班之余，她还会把二人的小家收拾的干干净净，布置的温馨舒适。 唯一遗憾的是，她一直没有孩子。 可是这又是谁造成的呢？要是在大学时，他们二人没有把孩子流掉，现在算来，那个孩子都该上小学了。 当然，她不会把错处全怪在李皓轩身上，他们二人都有错，就当是流掉那个孩子的惩罚吧。 但是，老天未免太偏心，只惩罚她一个人——这些年她四处求医，花了大半积蓄，喝了许多药，也受了许多苦，连针灸都用上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而李皓轩呢，只需要找一个年轻女孩，就能轻轻松松当父亲，何其不公？ “晓薇，你没事吧？” 看白晓薇呆呆望着夜空出神，张爱萌忧心忡忡，拉了拉她的手。 白晓薇回过神，洒脱一笑：“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别担心。” 借着路灯光，张爱萌看的清楚，晓薇虽然脸上在笑，眼睛里却有晶莹闪烁。 哭了？ 这个认知让张爱萌心里很不好受，原来晓薇所有的不在乎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她的坚强、她的自尊，不允许她把脆弱展露在任何人面前。 哪怕是被背叛，她也是笑着听完对方的狡辩和指责，再开始反驳。 极有风度，却也需要极大的耐力去压抑本能的愤怒和痛苦。 “回家了，”白晓薇走到车前，朝张爱萌挥了挥手，“萌萌，开车注意安全啊。” “我送你回家。”张爱萌的车和白晓薇的车离得不远，她实在不放心这样状态的白晓薇自己开车回家。 “不用了。” 白晓薇忙摆手：“我可不想明天还得来这里取车。” 看着钻进车里的白晓薇，张爱萌只得叮嘱：“开车慢点，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知道了，你也是哦。”白晓薇透过车窗，朝张爱萌笑着摆手。 ...... 第二天一上班，张爱萌忧心忡忡地敲开了白晓薇办公室门，想第一时间见到白晓薇。 她昨晚回家后越想越担心，要是晓薇抱着她痛哭，或是大醉一场，把情绪宣泄出来，她或许还不会太担心。 可是，晓薇却一直笑，对渣男贱女笑，对服务员笑，对她笑，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 这样的状态，才最让人担心。 她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得向自己妈妈请教，却被自家老妈指着脑门痛骂一场。 说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好好地干嘛多事掺和人家小两口的事？人家丈夫只是和小三喝个咖啡，又不是被捉奸在床，事情远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跟着瞎掺和什么？ 老妈还说，人家小两口随时会和好，到时候反而是她这个外人，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被人家和好的小两口骂。 老妈还说...... 张爱萌不信晓薇是那样没有原则的人，可也知道老妈说的有道理，这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就算明星出轨被曝光，妻子也会说出“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这样的话，更何况是普通人？ “晓薇呢？” 白晓薇的办公桌前空空荡荡，不见了那个忙碌的身影。 顾文瑞看了眼张爱萌：“不知道。” 他像往常一样上班，却直到八点，也没见到白晓薇的身影，也正纳闷着。 张爱萌转身匆匆走向主任办公室，敲门后推门而进：“头儿，您知道晓薇怎么没来上班吗？” 陈书瑶正在翻阅白晓薇昨晚加班写的报告，闻言抬头看过来：“嗯，晓薇说身体不舒服，我给她批了一天假。” “请假了？” 张爱萌惊讶，这个工作狂连节假日都在加班，今天竟然请假了？ 难道是昨晚回去一个人偷偷哭，哭肿了眼，今天不好意思来上班？ 张爱萌暗自想着。 “是啊，”陈书瑶不疑有他，“我听她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着凉了吧。” “哦。”张爱萌没有多说，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张爱萌暗自思忖，要不要去晓薇家看看呢？真的是不放心啊，可是她想去，也不知道晓薇愿不愿意见她呢？ 她掏出手机，给白晓薇发了信息：【亲爱的，听头儿说你请了病假。吃药了吗？我想去看看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成年人的交往，即使是再好的关系，也不应该随便打扰，在这一方面，张爱萌很有分寸。 等了许久，白晓薇都没有回，张爱萌忧心忡忡，她把手机放回兜里，想着等到中午下班，要是白晓薇还没有回，她就不等了，直接开车去她家。 第60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办公室内，顾文瑞坐在桌前，桌面上摊开着一本卷宗。 他盯着对面空空的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不时闪过纠结之色，黑色手机在白皙修长的指尖飞快转动，煞是好看。 该不该发个信息问一声呢？ 要说起来，他没什么立场过问白晓薇的事，二人认识时间这么短，唯一的交情就是白晓薇帮过他两次，现在是他的债主，仅此而已。 可是不问的话，又显得他很没有良心似的。听说白晓薇是个工作狂，从来没有无故请过假，这么突然请假，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不闻不问的话，似乎说不过去...... 就这样，一向行事果断的顾三少，第一次知道纠结的滋味这么难受。 “咚咚！” “请进。” 顾文瑞手指一转，手机稳稳落在他掌心。 一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推门进来，看向顾文瑞，又不确定地退出去看了看门牌号。 再次走进来时，面上仍是不确定。 “请问白晓薇检察官是在这个办公室吗?” “是的，她今天请假了。” 顾文瑞看着来人身上的制服，猜到了他的来意。 “嗯......”来人有些犹豫不决，“那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她没空接电话，我是她书记员，你把卷宗给我就行。” 顾文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白晓薇的事，但不管他想没想明白，话已经说出口。 “好嘞，我姓周，您叫我小周就行，我的电话是***。” 小周警官很有礼貌：“请问您贵姓？” “顾。” “好的，有问题随时沟通。那您忙我就先走了。” 等小周警官关门离开，顾文瑞摊开手掌、解锁手机，点了拨号键。 电话拨出后，响了许久。 顾文瑞很有耐心地等着，直到语音提示响起：“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这一瞬间，不知为何，顾文瑞竟有些心浮气躁，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电话？白晓薇在干什么？真遇上麻烦了？ 任凭张爱萌、顾文瑞如何思绪万千，此时的正主白晓薇，两只手各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双肩包在等电梯。 她听到手机响了，只是腾不出手去接。 她觉得头脑昏沉，身上酸软无力，背后的沉重压得她只想往地上倒。 眼前时不时昏暗一片，她努力闭眼再睁开，视线能恢复片刻清明。 可能生病了吧...... 白晓薇苦笑，屋漏偏逢连夜雨，对一个即将无家可归的人来说，这个病生的太不是时候了。 早上醒来时，她觉得头很疼，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睛又酸又涩。 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想到和李皓轩必然离婚的结局，心中悲凉又决然。 这个房子是李皓轩买的，既然要离婚了，那就没必要赖着不走。 以前她觉得这是她的家，是温馨的、安静的、舒服的小港湾，现在再看，许是心境发生了变化，只觉得多待一刻都要窒息。 起身准备收拾东西时，身上的酸痛让她恨不得立刻倒回床上去，不用量体温她都知道，一定是发烧了。 打电话给陈书瑶请了假，就强撑着开始收拾东西。 恋爱七年、结婚五年，这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就比如房子的装修和布置，全是按照她的喜好，那时候的李皓轩对她确实是一片真心，全都依着她。 墙上的装修不可能带走，她把自己的衣服、生活用品和能带走的打包带走，剩下的，任凭李皓轩处置吧，他愿意留下还是扔掉都随他，她是没有精力管了。 这其中，最多的就是李皓轩多年来送她的礼物——从大学时开始算，那时候经济不宽裕，李皓轩送她的手工艺品，到现在李皓轩年薪百万，送她的首饰、名表。 她保存的很用心，即使是十几年前李皓轩送她的小兔子包包，也被她都珍而重之地放在一个精致的箱子里，和那些没戴过一次的昂贵礼物放在一起。 曾几何时，她觉得这些礼物都是她和李皓轩爱的见证，会变成往后余生最珍贵的记忆，随她一同老去。 没想到，这才几年，送出它们的人早已把它们忘记，保存它们的人，也把它们弃如敝履。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 头脑昏沉的白晓薇边想着心事，边拖着行李箱进了电梯，一路上了六楼。 出了电梯，白晓薇正费力地往出拉行礼，一个年轻男子小跑着上前从她手中接过行礼：“白小姐是吧，我是**中介的小吴，已经按照您的要求选了几套合适的户型，您要看一下吗？” 小吴看了下白晓薇的脸色，有些不确定地问。 昨晚他忽然接到白晓薇电话，说要租房，还一租租一年，这从天而降的大客户可把他乐坏了，小县城租房生意不好做，难得生意开张，他很用心。 “嗯，”白晓薇点了点头，“走吧。” “我来帮您拿行礼。”小吴从白晓薇背上取了双肩包，刚一接过就被压得龇牙咧嘴，但他很聪明地什么也没问。 小吴带白晓薇看的第一间房子是个loft公寓，面积不大，只有30平，但装修很新。 白晓薇脚步虚浮地走着，即使身上已经没有了重物，她仍走得吃力，时不时还要停下歇歇。 “白小姐，要是您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我们改天再看？其他两套距离这里不远，就在隔壁商场，但您可能走不过去......” 小吴虽然急于赚钱，却还没有丧良心到这种地步，虽然和客户约好了看房，但客户都病了，他也不能非带人家看不可。 “不用了，就这套，”白晓薇勉强笑了笑，“签合同吧。” 小吴顿时喜笑颜开：“好嘞。” 签了合同、交了房租和押金，小吴看着白晓薇难看的脸色，贴心地说：“白小姐，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 “谢谢。”看合同又耗费了不少力气，白晓薇实在没有精力了。 头疼的厉害，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吃了一颗退烧药，也没吃饭，要是此时房间没人，她都想直接瘫在地上。 看白晓薇并不想多说，中介小吴很有眼色地关门离开。 他一走，白晓薇费力得从箱子里扯出一套被褥，扶着楼梯爬上去，草草铺在床上后，就一头倒下睡了过去。 第61章 是遗憾?是梦? 白晓薇这一觉睡得很沉，昏昏沉沉地好像睡了一个世纪。 她做了漫长的梦，梦里她只是个小小孩童，不被父母疼爱，没有干净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都有了异味......因为交不起学费，被老师推出教室到走廊罚站，被同学嘲笑穿着寒酸...... 她知道这些都是梦，也知道都不是梦。 这些都是她童年真实的经历，但她很清楚，这些都过去了，现在的她是一名检察官，有体面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人嫌弃，遭人白眼。 可是，她却醒不过来。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可是梦里那个小小的自己，仍是哭花了脸，小小的身躯一抖一抖的，孤零零站在走廊，听着教室里的书声琅琅...... “晓薇啊......” 正在她最无助时，一个慈祥的老人颤巍巍地走向她，朝她伸出手：“别哭，来外婆这里。” 她哭着奔向老人，一头扎进老人温暖的怀抱，泣不成声：“外婆——外婆——” 老人粗糙的手拍着她的头，嘴里喃喃着安抚着她......渐渐地，她停止哭泣，伸手回抱住老人的腰，却发现触感不对，一抬头，对上的却是李皓轩的脸。 还带着青涩面庞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晓薇，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爱你，我愿意把我的生命都给你，我不能没有你......” 骗子！不要答应，都是骗人的！还有，外婆呢？外婆去哪了？ 白晓薇惶恐地摇头，又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颤巍巍的身影，却发现梦里的白晓薇羞涩地点下了头。 她大急，却又无可奈何。 “哇——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白晓薇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不知何时，她已不在教室外，身边也没有了李皓轩。 放眼望去，她正身处陌生的地方，周围雾蒙蒙的，一棵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大树下、树根处有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儿正在哇哇大哭。 不知为何，听到婴儿哭声的白晓薇竟有种揪心的感觉，彷如母子连心，她小跑着过去，一把把婴儿抱在怀里。 白晓薇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哄孩子，正发愁时，只见原本哇哇大哭的婴儿一到她怀里，竟然慢慢停止了哭泣，豆大的泪珠还挂在脸上，却又忽然绽出大大的笑容。 白晓薇紧缩的眉头舒展，看着婴儿白嫩的脸庞，也绽出笑意。 “妈妈——”奶声奶气的呼唤忽然从婴儿口中发出。 白晓薇一愣，他在叫谁？ 她伸手摸了摸婴儿滑嫩的皮肤，手感真好，忍不住又捏了捏。 “妈妈——”看到白晓薇不理他，小婴儿似乎有些不高兴，皱了皱小眉头，忽然噌一下从白晓薇怀中跃出。 “哎——”白晓薇大急，忙伸手去接，却没有接住。 只见白嫩嫩的小婴儿眨眼间爬进树洞，只露出一张小脸看着她：“我不要你了。” 说完就再也看不见。 “不要——”白晓薇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她奔过去，可是树洞只有篮球那么大，白晓薇钻不进去，她伸手进树洞里掏，掏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掏到，她趴在树洞口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完了，她把孩子弄丢了！ 白晓薇颓然地背靠大树坐着，只觉自己这一生真是过得失败，不管她如何努力，到最后总是什么都留不住。 泪珠如雨般落下，她就这么靠着大树，哭地歇斯底里、肝肠寸断...... 耳边响起缥缈的歌声，早知旧梦一场，莫叹心如水凉，冬去春回花又满山岗...... 谁？谁在唱歌？ 意识渐渐回笼，混沌中的白晓薇被窗外飘进来的歌声慢慢带回现实。 她睁眼，屋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房间内的气息很陌生，头脑虽然昏沉，她却清楚，这不是自己家。 那她在什么地方？还有脸上的冰凉是怎么回事？她伸手在脸上摸了摸，摸到满手湿润，发间也湿湿的很不舒服，她哭了？ 有了这个认知的白晓薇苦笑了一下，醒来后，梦里的一切已不真实，记得也不太清楚，唯有自己怀里抱着小婴儿的触感，还有最后自己嚎啕痛哭的样子还记得深刻。 原来只有在梦里，她才能放肆地哭一哭啊。 睡了一觉，身上还是很累，没有力气，白晓薇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睡醒后头疼缓解了一点，但眼睛酸涩胀痛地难受，想到明天还得上班，她抹黑起床想找条毛巾敷一敷眼睛。 手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摸不到手机，也不知道睡前把手机放哪了。 此时的白晓薇已经彻底清醒，知道自己正在租的房子里，可问题是，她对这里的布局很陌生，白天匆忙间哪里顾上看房间布局，连灯的开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一片漆黑中，白晓薇想，等以后有钱了买房子，她要给房间装上声控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她吆喝一声，灯就亮了。 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眼睛渐渐适应了房间的黑暗，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过来的光，白晓薇慢慢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霎时间，窗外各色灯光争先恐后涌入，把不大的房间照的清清楚楚，白晓薇也如愿看到了墙上的开关。 她走过去按开开关，房间一下亮堂起来，她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手机。 重新把窗帘拉好，白晓薇环视一周，房间内很新，灰尘不多，应该是中介找人清理过了，倒是省了她不少事，她只需要把带来的行礼拿出来放好就行。 只是她现在身上还是没有力气，先不急。 她脱掉被汗打湿的衣服，走到淋浴间冲了个澡，从箱子里找出干净衣服换上。 收拾完毕，白晓薇靠着床头，拿起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白晓薇心中忽然有些暖意涌动，梦里的场景虽然记不清了，但那种孤单无助的感觉却如影随形，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是自己过于悲观了，你看满屏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不正说明有许多人正关切挂念着她嘛！ 第62章 买药(上) 白晓薇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18个、微信未读消息55条，有些傻眼。 不是，怎么这么多？！她平时喜欢把手机调震动，所以在睡梦中没有听到电话声。 她安慰自己说有很多人关心她，但心里明白，所谓的家人根本不会在意她，同事更不会没事给她打电话发信息，除了案件当事人、给她送卷的民警外，她想不出谁会找她。 可是此时看着这满屏的未接、未读，她竟有些惶恐，她不过一天未上班，发生什么大事了？ 深呼吸一口气，她先看未接来电，毕竟没有重要事情，一般人不会选择直接打电话。 嗯......有两个陌生号码，或许是当事人打的，另外爱萌打了5个、陈书瑶3个、李皓轩1个、李母1个......顾文瑞6个？ 白晓薇一头雾水，前边这些人打给她她都能理解，也能猜到他们找她是什么事，顾文瑞给她打这么多电话干嘛？ 点开微信，把未读消息一一读过去—— 李母给她发了十几条语音，每一条都有50多秒，这会儿没空听，直接略过...... 李皓轩问她在什么地方，怎么不接电话...... 爱萌说要去家里看她，后来又问她在哪，怎么不开门，有没有吃药，买了饭放在门口了，让她看到信息第一时间给她回电......看来爱萌应该是去家里了，字里行间全是对她的担忧，白晓薇心里暖暖，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 陈书瑶给她发了三条信息，问她身体怎么样，不要着急上班，等身体养好再来，单位有急事她会帮她处理......白晓薇笑了，有这样体恤下属的领导，何其有幸！ 然后剩下的都是顾文瑞发的，白晓薇从头看起—— 【新上了个案件，你不在，我先收了】 【文书我都做好了。】 【怎么不接电话？这个案情有些复杂，有的地方看不懂。】 【怎么还是不接电话？你在干什么？】 【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 【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看到消息请第一时间给我回电。】 【刚问陈主任，她说你病了，张检察官说她联系不上你，去你家里也没人开门，她很担心你，请回电。】 【你手机静音了？还是病的严重晕倒了？请回电。】 白晓薇一条一条，读的极认真，读到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竟然以为她病的晕倒了，呵呵，真是太好笑了。 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那么一个冷冰冰的人，那么惜字如金的人，竟然给她打了这么多电话，发了这么多信息！ 看着是在汇报工作、请教问题，可是，要真只是为了工作，在发了前三条信息她不回后，就不应该会有第四条、第五条...... 他是没有像爱萌和陈主任一样关心她的身体和病情，因为他们毕竟男女有别，认识时间有限，不可能像她们两个一样说话随意。 可是，他的关心，全都包含在一个又一个的电话里、一条又一条的信息里。 看着那么多条不厌其烦的“请回电”，白晓薇又想落泪了。 唉，人果然是不能生病，一生病身体脆弱，连带着心也变得脆弱不堪，动不动就想哭上一哭。 白晓薇先给陈书瑶拨了个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喂？晓薇啊，你终于回电话了，怎么样，病好点了吗？” 陈书瑶沉稳却又满含关切的声音传了过来，白晓薇一阵感动，她稳了稳心神，控制着情绪，说了声“好多了”。 话一出口，她愣住了，她的声音怎么嘶哑成这样，喉头也仿佛被钢针戳过一样火辣辣地疼，她拼尽全力也才说出了三个字。 陈书瑶也愣住了：“晓薇你的嗓子怎么了？怎么病的这么严重？你吃药了吗？身边有人照顾你吗？” 白晓薇努力吞咽口水，却发现除了加剧疼痛外不起任何作用：“我没事了，头儿你别担心。” 听着白晓薇嘶哑艰涩的声音，陈书瑶忙道：“好了晓薇你别说话了，咱俩发信息说，爱萌今天担心了你一天，我马上给她说一下你现在的情况。” 说完不等白晓薇应声就挂断了电话。 白晓薇会心一笑，给陈书瑶发信息： 【谢谢头儿关心，我没事，睡了一觉好多了，不会影响明天的工作。】 陈书瑶的信息很快过来： 【明天先不急着上班，再休息一天看情况再说。】 白晓薇回了个感动到流泪的表情，陈书瑶回了个抱抱。 她正想给张爱萌发信息，却见爱萌的信息已经过来了： 【晓薇，你怎么回事？听头儿说你声音哑的厉害，几乎说不了话，你没吃药吗？】 【你在家吗？我马上过去。】 白晓薇赶忙回信：【没事，就是声音哑了而已，不碍事的。今天睡了一天感觉好多了，明天就能正常上班了，别担心，也不用过来。】 张爱萌：【只是睡了一天？你没吃药？生病了怎么能硬抗呢？说一下你的症状，我给你送药过去。】 白晓薇：【真不用，我就是太累了没顾上吃药，家里什么药都有，我现在就去吃。】 张爱萌：【有人照顾你吗？】 白晓薇：【......这么大人了，就一个小感冒还需要人照顾，我哪有那么矫情？】 张爱萌心里清楚，所谓的感冒只是晓薇怕她担心而已，但她没有戳穿。 张爱萌：【感冒也是病，别不当回事。】 白晓薇：【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休息吧，有事儿肯定会第一个找你的，你以为你跑的了？】 张爱萌：【哼！不管！】 白晓薇：【摸摸头】 张爱萌：【傲娇】 后边两个都是表情包，白晓薇看着张爱萌最后发过来的傲娇表情笑了半天。 收起手机，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到楼下商场吃点东西，顺便买点药。 这会儿已经九点了，再不下去商场都该关门歇业了。 走到屋外时，白晓薇抬手拍了拍额头，她就说忘了点什么，忘了给顾文瑞回信息了。 她又从兜里掏出手机，边等电梯边回信： 【新收的案件你先看着，有不懂的先查查法条和司法解释，等我去了再说。】 【谢谢关心，我已经没事了，明天见。】 发完信息，白晓薇把手机装进兜里，坐电梯下到了三楼，看了一圈，最后走进了一家滋补鸡汤店。 顾文瑞刚走进电梯，听到手机叮咚两声，掏出来一看，是白晓薇的信息。 他心中一紧，忙点开看内容，看完之后，心中稍安，那根绷了一天的弦蓦地松了，没事就好。 只是心底却又生出些没来由的失望，果然是自己多事儿了，她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家人有朋友的，哪里需要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帮忙？真需要帮忙，他又能帮上什么？ 自嘲地笑了笑，顾文瑞按了三楼，准备随便吃口饭再回去休息。 第63章 买药(下) 白晓薇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她一向身体强健，很少生病，只听人说生病了需要喝鸡汤补一补，真到了自己身上，却发现这油腻腻的鸡汤实在是无法下咽。 可是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待会儿还得吃药，不能空腹。 为了能早点好起来，白晓薇用勺子把鸡汤上漂浮的油往一边刮了刮，舀一勺放进嘴里，皱着眉头咕咚咽下。 顾文瑞在鸡汤和鱼汤之间犹豫徘徊，这家商场的饭他都吃遍了，没一个合他口味的，想起吃饭他就头疼。 最终，他抬步走进了鱼汤店，鸡汤太油腻，大晚上的，还是吃点清爽的吧。 这个点儿吃饭的人还不少，点好了餐，顾文瑞扫了眼店内，发现他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想和人拼桌，顾文瑞拿着餐牌等了一会儿，让服务员把临窗一张没有收拾的桌子清理干净，坐了过去。 很快，热腾腾的鱼汤端了上来，奶白奶白的，撒着葱花，香气扑鼻。 顾文瑞又看了一眼白晓薇给他回的信息，笑了一下，点了删除。 他还从来没有给人发过这么多信息、打过这么多电话。 人生第一次，却被这般对待，那个女人都不舍得给他回个电话，只简单几个字，公事公办的口气，就算是普通同事，也让人不舒服。 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文瑞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他拿起勺子，撇了撇汤上飘着的葱花，舀了一勺鱼汤，轻轻吹了吹，每一个动作都不紧不慢，透着恰到好处的优雅从容。 他听到临近桌子有人发出轻微抽气声，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到那边投射过来的火热目光。 心中冷哼，顾文瑞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将勺子送入口中。 鱼汤入口，他慢慢品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不是很满意。 “你好小哥哥，能认识一下吗？” 身边传来羞怯的声音。 顾文瑞有些烦躁，吃个饭也不能清净，原本就不美妙的心情雪上加霜。 他冷着脸睨了一眼身旁年轻的女孩，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不能。” 女孩似乎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不留情面，一时梗在原地。 顾文瑞坦然自若地把头转向窗外，却蓦地愣住，他看到...... 是他眼花了？为什么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商场转悠？ 心头忽的升腾起莫名的怒火，他担心了一整天的人，用客气疏离的语气泼他一头冷水，浇灭他的善意...呵呵，她很得意吧，心情好到大晚上来商场逛？有这个功夫，回他一个电话很难？ 勺子“咣”地一声被丢在碗中，余音未落，人已远去。 “哎——”呆愣在原地的女孩被勺子磕碰碗沿的声响惊醒，见那精致优雅的男人动作利落地起身离开，忙出声呼唤。 却见那人迈着大长腿，几步就走出店门，丝毫没有停留。 女孩垂头丧气地回到原位坐下，没有勇气追出去，身旁的同伴也被吓着了，不敢再怂恿，只拍了拍女孩，安慰她。 白晓薇忍着油腻把鸡汤喝了一半，终于再也喝不下，放下勺子准备去买药。 刚走到电梯口，听到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站住。” 嗯？白晓薇一顿，好像是......顾文瑞的声音？ 她转头，果然看到大步而来的顾文瑞。 只是......他怎么看着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那双好看的眸中光芒凌厉，嘴唇抿成一条线，整个人紧绷着，充满敌意。 白晓薇想问下他怎么了，却发现喉头干涩的厉害，发声太费力了，只得朝他点头微笑。 顾文瑞几步走到白晓薇面前，看清她模样的同时，原本兴师问罪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看到她原本红润的脸庞异常苍白，唇色更是白的吓人，还微微干裂，似乎下一秒就要渗出血。 那双总是清亮带笑的眼睛红肿着，似乎狠狠哭过，此时虽没有眼泪，却被疲惫和沧桑充斥。 她在对着他笑，却和往常大不一样，笑容无力又脆弱。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精气神，病中之人的颓态尽显无疑。 “你......”顾文瑞喉头滚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不是说没事了，怎么病的这么厉害？” 这幅随时会晕倒、头重脚轻的样子像是没事了？ 病成这样还出来乱逛，这女人怎么想的？还有她的家人呢，就这么放任一个病人独自出门？晕倒了怎么办？ “我没事，”白晓薇吞咽了一下口水，嘶哑着声音说，“你怎么在这儿？” 她努力吞咽口水、费力说话的样子，他看的清楚：“别说话了，我送你回家。” 这一刻，顾三少似乎忘了，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多管闲事了，尤其是白晓薇的事。 白晓薇摇了摇头，电梯门开了，她走了进去。 顾文瑞忙跟着进了电梯：“你要去哪？” 见白晓薇又要吞咽口水，他忙制止：“别说话，打字就行。” 边说边把手机递给白晓薇。 白晓薇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到顾文瑞的微信：【我去买药。】 买药？ 顾文瑞愕然看着她：“你病成这样出来买药？你家人呢？” 白晓薇又是摇了摇头，却没有再写字。 顾文瑞见状，闭了嘴巴，没有再问。 电梯下到一楼，白晓薇抬脚走出电梯，顾文瑞紧跟在后边：“你需要什么药？哪里不舒服？你写下来，我去买。” 白晓薇喘了口气，短短几步路，走得确实很费力。 顾文瑞走近白晓薇，扶住她手臂，带她到商场一楼供客人休憩的沙发旁：“你坐着等我。” 白晓薇没有逞强，拿出手机给顾文瑞发信息：【头疼、嗓子疼、身上酸软无力，好像还有些发烧。】 顾文瑞看着短短一行字，抿了抿唇，这就是她给他发信息说的没事了，明天见？ 好像有些发烧？为什么是好像？她没有量体温，只是猜测？ 想起刚才扶住白晓薇手臂时，触手有些热的温度，顾文瑞又抿了下嘴唇。 不再停留，顾文瑞大步走出商场，去寻药店。 白晓薇独自坐在沙发上，觉得有些恶心，早知道就不喝鸡汤了，鸡汤太油腻，尤其是对一天未进食、还发着烧的她来说。 看了下商场标识，一楼好像没有卫生间，她只得不断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怕忍不住吐一地，那就太失礼了。尤其是，她现在完全没有精力收拾一地狼藉。 顾文瑞回来的很快，手中提着一大包药，远远就看到了脸色愈发难看的白晓薇。 她似乎很难受，不停用手抚着胸口顺气。 “难受的厉害吗？”顾文瑞走近，“去医院吧。” “不用。”白晓薇听到声音，抬头看着逐渐靠近的赏心悦目的面孔，觉得胸口的憋闷恶心也因着这好看的脸而有所减轻。 原来秀色不仅可餐，还能治病！ 第64章 照顾 顾文瑞皱眉，都病成这样了，还只顾盯着他发呆，他就说她居心不良吧。 许是顾文瑞嫌弃的目光太明显，白晓薇终于回神，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你能送我回家吗？我有些难受。” 白晓薇怕自己走路太慢，忍不住吐在电梯里，要是顾文瑞能扶着她走，也许能走得快点。 “好。”顾文瑞没有推辞，爽快答应。 只是，他原本以为白晓薇会向商场外面走，哪知她竟然起身朝着电梯走去。 “你去哪？” “回家啊。” 顾文瑞没有追问，拿着药跟在白晓薇身后。 “你能扶我一下吗？我有点走不动。”白晓薇转头，朝落后一步的顾文瑞说道。 顾文瑞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却很快点头同意。 有了顾文瑞的帮忙，白晓薇明显走得快了许多。 “六楼。” 二人进了电梯，白晓薇提醒，顾文瑞按下了数字6。 电梯平稳上升，到二楼时停住，上来了许多人，电梯一下站的满满当当。 这些人以年轻人居多，白晓薇看他们按的楼层是四楼。 商场四楼是影院，看来这些年轻人都是来看电影的。 进电梯的人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白晓薇和顾文瑞，打量着他们，猜测二人关系。 女孩们对白晓薇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对顾文瑞则是羞涩一笑。 顾文瑞全当没看见，只礼貌地扶着白晓薇手臂，不做他想。 四楼到了，年轻人们下了电梯，好几个女孩都回头不舍得看了眼顾文瑞，有一个女孩似乎想重新走回电梯，顾文瑞无情地按了关门键。 虽然精力不济、胃里翻腾，但白晓薇不是瞎子，还是看懂了那个女孩的犹豫，似乎是想来问顾文瑞要联系方式，又顾忌她的身份。 白晓薇低头浅笑，都是她不好，耽误了小顾同志的桃花。 顾文瑞斜睨白晓薇，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觉得这女人确实病的不轻。 电梯到了六楼，白晓薇在顾文瑞的帮扶下，走出电梯，到了自己租住的房间门口。 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顾文瑞打量四周，发现屋里虽然干净，却没有一点生活气息，看着不像是住人的样子。 “这是我刚租下的房子。”白晓薇哑着声音说。 “不用解释。”顾文瑞回了一句，语气并不热络。 白晓薇听他这么说，不知怎么回事又想笑了。 只是她嘴角刚扯出一点笑容，只觉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 她几步跑向卫生间，一把掀开马桶盖，“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疲惫不堪的身体因为她的跑动，终于到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顾文瑞就见白晓薇忽然踉跄着跑向卫生间，短短几步路被她走得险象环生，好像随时会跌倒。 然后见她朝着马桶呕吐，他本要别开脸不看，却听扑通一声，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低低叹了口气，顾文瑞只得抬脚走过去，俯身扶住白晓薇手臂，想把她拉起来。 白晓薇只觉喉间黏腻，嘴里也难受的很，她指了指洗手台上的杯子，示意顾文瑞先给她接水漱口。 顾文瑞接了杯水，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扶着白晓薇手臂，让她坐起身。 白晓薇手臂无力，歪头就着顾文瑞的手喝了口水，漱了漱口后吐在了马桶里。 顾文瑞忍着卫生间令人作呕的气味，一手支撑着白晓薇的身体，看她漱口费力，调整了一下杯子角度，让她喝的轻松点。 白晓薇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但也太丢脸了。 别人都是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帅气的小哥哥面前，她却是当着小哥哥的面呕吐，还让人家服侍她漱口。 “谢谢。”白晓薇漱了半天，终于觉得嘴里令人不适的味道淡去，才哑着声音道谢。 顾文瑞放下杯子，抽了张纸巾给她。 白晓薇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和嘴。 顾文瑞看她擦完，忽然长臂一伸，把她从地上抱起。 猝不及防下，白晓薇差点失声尖叫，却因为嗓子疼痛，声音全都憋在嗓子眼。 重心不稳，又强自压抑着本能不去抱顾文瑞的脖子，白晓薇只觉头晕的更厉害了。 见白晓薇神情愈发萎靡，顾文瑞扫视了一眼屋中陈设，踩着楼梯大步走上楼。 床榻很凌乱，顾文瑞顿了一下，还是把白晓薇放了上去。 折腾了半天，吃的东西又全吐了，白晓薇这会儿除了难受，身上软的连抬手都费力。 顾文瑞拿了药上来，却发现一个新的问题——没有热水。 白晓薇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她想跟顾文瑞说她包里有矿泉水，却提不起力气、更发不了声。 听到顾文瑞下楼，她猜他可能是出去买水，也没有精力再管。 顾文瑞下了一层楼，就到了他租的房间。 他烧了一壶水，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再次返回白晓薇房间。 等他带着热水走到白晓薇床边时，看到白晓薇几乎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她出了很多汗，汗水打湿了头发，湿发贴在失了血色的脸上，显得憔悴又可怜。 顾文瑞买了体温计，他先给白晓薇量了下体温——38.2，即使出了这么多汗，她还在烧。 “白晓薇！白晓薇......” 顾文瑞叫了半天，只得到了一声含糊的“嗯”，白晓薇没有转醒的迹象。 顾文瑞有些后悔，刚才应该直接带白晓薇去医院的。 他放下药，走到床边，一把掀开白晓薇被子，就要俯身抱起她去医院。 恰在此时，迷蒙中的白晓薇忽的睁开眼睛，顾文瑞掀被子的手就这么一下顿在空中，手中还尴尬地捏着被角。 白晓薇虽然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太清醒，她知道自己病了，也记得她还没吃药，还不能睡，强大的意识与困倦对抗，迫使她醒过来。 顾文瑞见白晓薇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松了口气。 虽然他问心无愧，但掀女人被子，尤其还是一个不算熟悉的女人......还是很尴尬。 “醒了就吃药吧。” 听到声音，白晓薇微微回神，看了眼送到眼前的药和水，她听话地撑起身子想坐起来。 看白晓薇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又徒劳无功的样子，顾文瑞又是一叹，他服侍他奶奶都没这么用心过，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女人的。 把杯子和药放在桌上，顾文瑞转身一把捞起白晓薇，把她从被褥中捞出，让她上身靠在床头上。 看白晓薇终于顺利吃完药，顾文瑞松了口气，太麻烦了，以后得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不过，就当是她之前帮他的回报吧，她把他从大雨瓢泼的地方带走、借他钱让他安顿，他有所回报很正常。 毕竟，他从不欠人情，既然欠了，就尽快还上。 这样，就不会和别人有太多拉扯。 顾三少虽然失去了顾家庇护，本质上却还是那个高傲自矜的贵族少爷。 他想游戏人间，却又不想被世俗牵绊，而人情债，是俗务中最麻烦的。 第65章 奶奶要回来了 京市顾家别墅。 “爸，小瑞还是没有信儿吗？”顾文瑾皱紧好看的眉，忧心忡忡。 顾泰和神情冷肃，听到顾文瑾的话，原本威严的表情愈发严肃，让整个大厅的气氛都跟着压抑了几分。 “回二小姐的话，目前我们还是没有查到与三少爷有关的消息。”仲叔看家主不说话，气氛又沉闷的很，只得接了一句。 “小瑞能去到哪里呢？”顾文瑾姣好的脸庞写满担忧，“他身上没带钱，名下的卡又没动过，他要怎么生活呢？” 听到次女的话，顾泰和一直冷肃的脸也有些动容，原本他以为顾文瑞又是耍小性子，过不了几天就会假装不小心暴露踪迹，被下属找回。 这样的小把戏他从小到大玩得多了，念在父子一场情分，他没有拆穿他。 只想着让他出去吃点苦头也好，就会知道顾家这棵大树给他提供了多么优渥的成长环境，人不能不知足。 可谁知，眼看一个月过去了，竟然一点消息也无。 这与他起初的预想不符，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顾家家主，却知道孤身一人、没有庇护又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在外面闯荡有多难。 毕竟是自己儿子，哪怕他上面有两个优秀又懂事的儿子，却也无法真正做到对小儿子不闻不问，不管他的生死。 而且，老太太快回来了。 这段时间，老太太联系不上小孙子，就打给他，他几乎天天都要想方设法编理由应付。虽说都糊弄过去了，但他觉得，以老太太的敏锐，他骗不了太久了。 “妈？您在家啊。” 顾泰和正沉思，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就见一个五官俏丽、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正款款从楼梯间走下来。 她虽然年过五旬，却保养的很好，身材和顾文瑾差不了太多，一头乌发不知道让同龄人何等羡慕。 今天她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勾起浅浅的笑，脚下踩着细高跟，身上穿着定制礼服，走得摇曳生姿。 顾泰和皱了皱眉。 “妈，您这是要去哪？” 顾文瑾看到母亲这副打扮，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仍是坚持问出口。 “是瑾儿啊，”江洛清笑容不变，看向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姐姐呢？她怎么没回来？” 顾文瑾抿了抿唇，表情冷漠：“姐姐那么大个人了，去哪里还需要给我报备？您要想知道自己给她打电话问不就行了？” 江洛清笑容猛地一收，表情不悦：“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她转头看向顾泰和：“你就这么看着，也不管管你女儿，看她现在像什么样子？三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婚都结不了，就是你把她惯坏了，现在连个说亲的都没有。” 顾文瑾的性子，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泼辣。虽然她家世好，但门当户对的几个世家中，没有哪个贵妇太太想娶个祖宗回去供着，她们的儿子也金贵着呢，不想天天哄祖宗。 早先也有人动过这个心思，却被顾文瑾当众弄得下不来台，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提这事儿。 顾文瑾翻了个白眼，每次都拿她不结婚说事儿，她结不结婚碍着她什么了？ 这世上不结婚的人多了去了，远的不说，现任薛家当家人，整个京市最优秀的女强人，叱咤商场三十年，凭一己之力让濒临破产的薛氏集团成功跻身京市上流社会，成为四大世家之一，不就单身了一辈子，谁敢因为她没有结婚看轻她？ 顾泰和皱眉，没有接话。 江洛清一看他的态度就生气，每次都是这样，她只要一教训顾文瑾，顾泰和就装死，还有顾文瑞那个逆子，仗着有老太太撑腰，也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这个家里，只有大女儿顾文星最是乖巧孝顺、合她心意，她多疼她也是应该的，其他人有什么不满意的，也不看看他们自己是怎么做的。 “哼！”江洛清重重哼了一声，理了理鬓边头发，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妈，小瑞不见了你知道吗？” 顾文瑾只觉心头噌噌冒火，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妈，自己儿子都离家出走了，她还跟没事人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参加聚会。 那些贵妇人之间阿谀奉承、虚情假意的聚会难道比亲生儿子的安危还重要？ “不见了就去找呗，跟我说有什么用。” 江洛清说的云淡风轻，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地从顾文瑾身边走过，仿佛不见的不是她儿子，而是顾家养的一只小猫小狗。 顾文瑾一把拽住江洛清手臂，不满地说：“小瑞可是你的亲儿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 江洛清皱眉，这死丫头手劲儿这么大，拽的她手臂疼。 “放手，”江洛清从次女手中抽出手臂，用手抚了抚被捏红的地方，“他那么大个人了，去哪里又不需要给我报备，我光担心有什么用，你担心他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呀。” 江洛清把顾文瑾刚才说她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你——”顾文瑾气结，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人母亲的！ 她还记得小瑞小时候是多么可爱乖巧的孩子，却慢慢长成了如今执拗、冷硬的性子。 江洛清轻哼一声，不再看厅内众人，反正这些人里也没她想看的。 目送江洛清身影走远，顾泰和叹了口气，忽然生出些愧疚。 当然，这愧疚不是对江洛清，而是对顾文瑞。 一个从小得不到父母关爱的孩子，又凭什么要求他尊敬、孝顺父母？ 母慈子孝，母不慈在先，却要道德绑架儿子孝顺懂事，这得是多厚的脸皮？ “叮铃铃......” 顾泰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他心脏一缩，今天还没想好怎么糊弄老太太，这可怎么办？ 等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名字，他才松了口气，是二儿子顾文旭打来的。 “喂？” “爸，我刚接到消息，奶奶正在回京市的路上，您早做准......” “什么？”顾泰和大惊，霍地从椅中站起。 顾文旭无奈：“不是我不想早告诉您，奶奶她老人家说要休息，不让我打扰，等我发现时，她的私人飞机已经飞到了空中。” 第66章 病情加重别指望我再照顾你 当下正值酷暑，顾家旗下的避暑山庄生意火爆。 为了迎合市场，顾家提前规划，把避暑山庄一分为二，一半往清幽雅致方向发展，一半修建游乐设施，给既想避暑又想陪孩子的父母使用，效益甚好。 因着顾家老太太也在避暑山庄，顾文旭就被派去兼顾生意的同时，照顾老太太起居。 顾文瑞失踪的消息他当然也接到了，但他不能说，不仅如此，他还得一边帮着老父亲圆谎，一边私下派人四处寻找那臭小子。 眼看着每次老太太挂了电话若有所思的模样，他都心惊，生怕老太太琢磨出什么。却不知老太太心思深沉，发现端倪后只字不提，一直到今天她终于确信小瑞出了状况，瞒着他直接杀回了大本营，他这才慌忙报信...... “怎么了爸？”顾文瑾上前搀扶住老父亲的胳膊，关切问道。 “你奶奶要回来了......”顾泰和苦笑。 “啊？”顾文瑾也是一惊，“可是小瑞他......” 仲叔同样惊讶，却冷静分析：“老太太应该是猜到三少爷出了事才赶回来的。老爷，瞒不住了......” ...... 顾文瑞守了半夜，直到凌晨三点，他又一次给白晓薇量了体温，发现她烧退了，才松了口气。 叫醒白晓薇，让她又吃了一顿药，顾文瑞起身走出房门，回到自己的租住屋。 简单洗漱过后，他安心躺下——人情终于还清了，总算卸下了一个大包袱。 唉，早就说人情债不能欠，白晓薇随手帮他一下，他竟要熬半宿陪护她、照顾她，真是太不划算了。 好在她是生病了，而不是挟恩图报，对他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嗯，就剩欠白晓薇的三千块钱了，哦还有给他买衣服、请他吃饭的钱，就算五百吧，他只需要还给白晓薇三千五，两人就彻底两清了...... 带着这份安心和半宿的疲惫，顾文瑞很快进入梦乡。 ...... 汽车滴滴、音乐震天中，白晓薇睁开了眼睛。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比昨天好了太多，应该是吃了药的缘故。 真是不能逞强啊，她现在深深觉得——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病了就吃药，是多么可贵的至理名言。 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白晓薇苦笑一下，昨天还逞强给陈书瑶和张爱萌说她今天上班，结果不仅没能上班，直接翘班了。 只是奇怪的是陈书瑶和张爱萌都没有像昨天一样夺命连环call，而是各自只发了一条信息给她，叮嘱她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就没了。 白晓薇想了一下，或许是顾文瑞帮她请假了吧。 她起身去洗澡，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身体还有些大病初愈的绵软，但白晓薇觉得，她这症状有可能是饿的。 洗漱过后，白晓薇在房间转了一圈，把房间简单收拾一下，又把两个行李箱和背包中的东西放置在该待的位置上。 最后她重新换了一床被褥，把昨天那套拆洗了挂着晾晒。 做完这一切，她拿了钥匙和包，坐电梯到三楼吃饭。 吃饭时，白晓薇想，待会儿她得回家一趟，把锅碗瓢盆拿过来，就齐全了。 病过一场后，她忽然看开了，没有家人就没有吧，租房就租房吧，反正日子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过去执着的那些，没有什么意义，强求不来。 ...... 下午上班时，白晓薇出现在办公室，把顾文瑞惊了一下。 他好看的眸子上挑出优美的弧度，说出口的话似带了冰碴：“病情加重的话，别指望我再照顾你。” 白晓薇噗嗤一笑，想对他说谢谢，却又觉这两个字太苍白。 她昨晚虽然烧的迷迷糊糊，却知道身旁一直有人守着，那人还贴心地给她额头贴了退烧贴。 说不感动是假的，尤其是在遭遇亲近之人背叛，心碎成玻璃渣渣的情况下。 “我先去找陈主任汇报工作，待会儿回来再说。” 白晓薇交代了一声，转身走向陈书瑶办公室。 陈书瑶正在给内勤交代工作，见白晓薇推门进来，讶然道：“你怎么上班了？小顾说你病的严重，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嗯，果然是顾文瑞替她请的假。 内勤常琳琳也附和道：“就是啊晓薇姐，工作哪有能干完的？身体最重要。你脸色好憔悴啊，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白晓薇笑着摸了摸脸：“案子一天结不了，我就算躺床上也闭不了眼。” 陈书瑶摇头：“你呀，就是个劳碌命。” 白晓薇笑的无奈：“哪天跳出刑检这个火坑，我一定好好睡上十天半月。” “那你这辈子是别想了。”陈书瑶撇嘴。 “主任，您和晓薇姐忙，我先去干活了。”常琳琳很有眼色地关门离开。 等她走后，白晓薇还没开口，陈书瑶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告：“你和其他员额检察官意见不一致，我给赵检也汇报过了，赵检的意思是，你是承办人，尊重你的意见。” 白晓薇一喜：“谢谢领导。” 陈书瑶摆手：“你先别急着高兴，这是你的案件，按说我不应该干预，我只是想提醒你，既然你做出了这个决定，就要兼顾到方方面面，特别是舆情。” 白晓薇神情一肃：“谢领导提醒，我已经见过受害人家属，这也是他们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白晓薇回到办公室时，顾文瑞正在看卷，看的很认真，没有因为她的到来受一点影响，头都没有抬一下。 白晓薇笑了一下，没有打扰他。 走回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制作文书，做好了文书，她给秦观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王良平案的决定已经做出，让他准备放人。 秦观惊讶：“你真要放人？” “嗯，不捕理由都写在文书里，你到时候自己看吧。” 挂了电话，白晓薇看向认真看卷（不搭理她）的顾文瑞：“小顾，你去趟刑警队，把王良平案的文书和卷宗一并送给秦观。” 顾文瑞点头，把新受理的卷宗递给白晓薇，自己则拿着王良平案的卷宗到文印室打印文书去了。 “嗡嗡......” 顾文瑞前脚出门，白晓薇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来电，是李皓轩。 “你这两天在干什么？怎么不接电话？” 第67章 撕破脸 电话刚一接通，李皓轩质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在忙。”白晓薇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淡淡回了两个字。 “那也不能连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吧？”李皓轩不依不饶，“还有，妈也给你打了电话发了信息，她是长辈，你再怎么心里对我有气，也不能迁怒到妈身上吧！妈很担心你，你现在赶紧给她回个电话......” 担心？李母会担心她？呵呵，又玩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一套！ “李皓轩，我给你说了我在忙，没工夫应付你和你的家人。你有话直说，再扯别的我就挂了。” “你......” 李皓轩气结，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和白晓薇就沟通不了呢？不管他再如何得心平气和，白晓薇总有各种方法激怒他，让本来不大的问题逐步走向不可控。 他越来越想不通，曾经的他，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个蛮不讲理、行事霸道的女人吸引，想到曾经为她着迷做出的种种不理智举动，他觉得很羞耻。 只能全部归咎为年少轻狂不成熟、脑子里进了水。 “既然这样，我就长话短说了，你现在有空吗？去民政局办手续吧。” 李皓轩声音很冷：“房子是我买的，你没有权利分割，我希望你尽快收拾东西搬出去。” “我已经搬出来了，你不用担心，我对你的房子不感兴趣。” 白晓薇心里冷笑，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搬了出来，不然被人赶着往外搬就太狼狈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皓轩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不被她撞破好事的话，他不是还想继续瞒下去吗？一被撞破就突然急不可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白晓薇已经没有兴趣知道妖出在哪里，她只是下意识觉得有问题。 见白晓薇竟然已经识趣地搬了出去，李皓轩很满意，却也没有放松警惕：“我的收入比你高，但是我的开销也大，这些年家里的开销都是我在承担，房贷也是我还的，哦对了，你买车时我还给你添了钱呢。” 白晓薇只觉心底更冷，夫妻这么多年，李皓轩竟然这么防备她？他觉得她是看中他的钱？ 身为妻子，说句不称职的，她连他现在一年能挣多少钱都不知道，也从没想过让他上交工资卡，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 他们两个人，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挣钱自己花。 这么多年来，白晓薇四处求医问药，所有开销都是她自己承担，从来没有向李皓轩要过钱，李皓轩也很默契地不问。 房子是婚前买的，房贷也是他在还，但给家里添置家具、生活用品，却是白晓薇承担，她没说，他同样当做不知道。 还有每次他母亲和妹妹来家里，她都要准备很多东西招待，他妹妹走时还要厚着脸皮全部拿走，这些她同样没跟他算过。 李皓轩现在说这些，一副他承担了所有的语气，白晓薇知道，他是怕她多分他的钱。 毕竟二人的收入差距在那放着，也许如今李皓轩一个月的收入就能顶上白晓薇一年的。 白晓薇冷笑：“李皓轩，我不在乎不代表我傻，什么是夫妻共同财产，需要我给你复习一下吗？” 民法典第1062条写的清清楚楚，工资、奖金、劳动报酬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夫妻双方有平等的处理权。 李皓轩有些结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自己有工资、有体面的工作，不需要依靠我。” “我当然不需要依靠你，结婚这么多年，你让我依靠过吗？哪次不是给我画大饼？要说你这画饼的技艺真是纯熟啊，以后不当律师了，可以考虑面点师。” 听着白晓薇的讽刺，李皓轩有心反驳，却无从开口。 回忆婚后的相处，似乎真的是白晓薇说的，他总是在外忙碌，很少在家，就连母亲生病，也是他说了一箩筐好话，哄着白晓薇去照顾。 可是，他所有的承诺，都没有兑现过...... 但是，他也是为了这个家，谁不想休息呢？他为了这个家努力奋斗、四处奔波劳累有错吗？ 当然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敢说出来，换来的一定又是白晓薇的冷嘲热讽。 “不是我画饼，我也很难的......”李皓轩想给自己的失信行为找个借口，却发现次数太多，编不过来。 他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你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光是说这句话，李皓轩就觉得肉痛不已。 虽说他现在薪资很高，但这可都是他的血汗钱啊。 而且他以后负担更重了，小郑刚查出来...... 总之，对于即将走向陌路的前妻，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她太多。 “一百万。”白晓薇随口说了个数字。 “不可能！”李皓轩直接跳脚，“白晓薇你别太过分。” 白晓薇回怼：“谁过分？作为有过错方你还有理了？” 她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可是李皓轩说话太气人，字字句句都是她想占他便宜的样子，那她摆高姿态给谁看？ 她早说了，圣母白莲花滚一边去！ 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办的是刑事案件，但去法院开庭次数多了，总能碰上民事案件开庭。 等待刑事案件开庭时，她会到民庭去旁听，听的最多的就是离婚案。 不是因为她爱八卦，而是离婚案总是吵得不可开交，隔老远都能听到声音，一般人顺着声音过去看看情况很正常吧。 她见到太多在法庭上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的夫妻，要不是法警在场维持秩序，夫妻俩可能都要把法庭掀翻。 李皓轩听到“有过错方”几个字，有些心虚。 虽然他对白晓薇没有感情了，但他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出轨，情理上再占理，法理上都站不住脚。 而且最重要的是，白晓薇想要调取他的行程轨迹不难。虽然有些违规，但她只要想，作为检察官，还难不倒她。 到时候，他和小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瞒不住了，这些证据一旦到了法庭上，就是证明他有过错的直接证据，到时候，他的财产一大半都会分给白晓薇...... 李皓轩放软语气：“晓薇，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能不能商量一下......” 第68章 实名举报 李皓轩没有底气跟白晓薇硬碰硬，只得耐下性子、放软语气。 白晓薇冷笑，又是这一套——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她以前为什么会觉得李皓轩和他家人是不同的呢？ 听到电话那头的白晓薇不接他话，李皓轩有些急，却不敢表现出来，继续软语哄劝、耐心十足： “晓薇啊，我知道你跟着我这些年受苦了，和我妈还有小雯相处不好，其实也有我的责任，还有孩子的事儿，怪我当时太年轻没有保护好你......” 这是要打感情牌了？ 已经恢复清醒的白晓薇，轻易便识破李皓轩的图谋，她不动声色地听着。 李皓轩继续说：“我知道你的难处，所以这些年我没有一刻放松，一直在努力工作，想多挣点钱，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 是吗？那她怎么不见钱呢？好听话谁不会说，真正得到实惠的是谁，就不用她点名了吧！ 李皓轩有种自说自话的尴尬，因为白晓薇完全不接话。 “......晓薇，你别这样，夫妻一场，算我有错在先，但咱俩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在，闹得太难看，对你我的影响也不好，你毕竟是有身份的人......” 又拿检察官的身份要挟她？无耻！ 她选择做检察官，惩恶扬善、维护公平正义难道有错吗？怎么成了孙悟空的紧箍咒，动不动就得被一些小人拿出来敲打一下？提醒她行事要注意分寸，别做有损形象的事？ 她不理解，但她很生气！ 辞职的念头在她脑子里闪了一下，很快被她摒弃，她舍不得。 如果说做检察官是信仰，那做公诉人，在法庭上指控犯罪，则是一种情怀。 这年头，谈情怀的人很少。 每个人都在为了二两碎银疲于奔命，情怀二字太过矫情。 可是，她每次在法庭上说出“......我受a县人民检察院指派，以国家公诉人的身份，出席法庭，支持公诉，指控犯罪，并依法履行法律监督......”这几句话时，那种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和荣誉感，千金不换！ “晓薇，”李皓轩说了半天，见白晓薇仍是无动于衷，有些泄气，“你难道非要逼死我吗？” 还陷在公诉情怀中的白晓薇，忽然就被李皓轩这句话拉回了现实。 她深吸口气，平复被李皓轩挑起的怒火，她要逼死他？ 是谁出轨在先？是谁迫不及待让她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又是谁嘴里口口声声为了家庭奔波劳累，却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 买卖不成仁义在，夫妻一场，她确实不想闹得太难看。 她是检察官，名誉和形象对她很重要，这也是她在面对李皓轩和那个小白花助理时，放不开手脚一搏的主要原因。 “李皓轩，”白晓薇再次开口时，声音很平静，所有的委屈、愤怒、难过、不甘都被压抑在平静的声音里： “离婚就离婚，但是别在我面前耍手段，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给谁看？夫妻这么多年，你清楚我的弱点和底线，知道我会顾及名誉、投鼠忌器，呵呵，难道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的弱点了？” 李皓轩心里一慌。 白晓薇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不过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但凡我对你有一点留恋不舍，我都会使手段争取一下，但是......”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费一点精力和时间，你不配！” 李皓轩大大松了口气，他虽然不忿白晓薇嚣张的态度，但她能放过他，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和白晓薇想的一样，他也不想在白晓薇身上浪费时间。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他的事业、他的家人，他的......孩子，都在等着他。 新的人生即将开始，他没必要和旧人耗费功夫。 想到娇软可爱的小女友，李皓轩的心里一阵甜蜜，他觉得，他对小郑才是真爱，对白晓薇，可能只是年少不懂事的冲动吧。 “那财产分割......”他再次试探地问。 “八十万，少一分就法庭上见。”白晓薇态度坚决，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再和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话，她都嫌恶心。 “这......”李皓轩吸了口气，只觉得心口钝痛不已，这么多钱，他得接多少案子才能挣回来啊。 可是，要是不答应白晓薇，就得闹上法庭。 没错，检察官要顾惜名声，那律师就不需要了吗？要是被他的竞争对手们知道他婚内出轨，必定大做文章，影射到他的人品。 试想，你请律师打官司，会找一个人品有问题的律师吗？这样的律师你放心托付身家性命吗？ 这样说来，名声可谓是律师的第二条命。 真要闹起来，后果绝对不会是两败俱伤这么简单，他损失的东西要比白晓薇多得多！ “好，”李皓轩咬牙，“我需要时间准备钱，你也准备一下，80万一到账，就去民政局。” “可以。”白晓薇答的干脆。 钱到账后，她会全部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就当是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积德吧。希望他再投胎时，擦亮眼睛，别找她这样的坏妈妈。 挂了电话，白晓薇拿过新受理的案卷，开始翻阅。 案情并不复杂，是组织、领导传销活动，但是涉案人多、牵扯其中的受害人也多。 这种涉众型犯罪，一个处理不好，引发信访、舆情危机，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她很快把卷看完，打开电脑，把看卷过程中发现的问题、需要补充完善的证据记录下来。 ......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一个普普通通的居民小区里，和往常一样，下班回到家的人们开始做饭，孩童嬉闹声、锅铲碰撞声不时顺着没关上的窗户飘出...... 一个年轻女人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调整好灯光，打开手机录像功能，给自己录了段视频。 录完之后，她期待地看向旁边留着小胡子、一脸精明相的中年男人：“怎么样？” 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想了想：“还差个道具。” “什么？” “身份证。” 见女人没明白，中年男人示意她先把身份证找出来，拿在手里，正对手机镜头，然后说：“再录一遍。” 女人点头，迅速调整好表情，手持身份证，对着手机镜头开始背台词：“我叫谢淑慧，35岁，家住......我要实名举报a县检察院检察官白晓薇，徇私枉法、办人情案、关系案，包庇家暴我姐姐致死的凶手......” 第69章 网络风波 终于全部录完后，男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 “辛苦了。”他真诚地对着女人说，心中却暗暗鄙视这个没用的女人，给她写好的台词都记不住，中途还要停下来重新记词儿。 “谢谢，”谢淑慧抹掉眼泪，笑得谄媚，方才的伤心痛苦消失无踪，“后续的事儿就麻烦张导了。” “嗯，等我的消息。” 男人一脸深沉地走了，边走边把视频通过微信发了出去，然后打了个电话，通知电话那头儿的人把这个视频发到各个短视频网站，尽快送上热门。 做完这一切，他脸上挂上得意的笑容，仿佛一切全在他掌握中。 ...... 晚上九点以后，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吃饱喝足，舒服地瘫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刷短视频消遣。 忽然，一个视频跃入他们视野：一个女人手举身份证，实名举报检察官办人情案，包庇凶手......自己求告无门，只得求助于广大网友...... 镜头里的女人声泪俱下，中途多次哽咽着发不了声，录制过程几次中断，画面外是她擦鼻涕的声音...... 这样一段难辨真伪的视频，却瞬间在网络上掀起惊涛骇浪。 一时间，看到这个视频的网友纷纷留言，有安慰谢淑慧的，如—— 【姐妹别怕，世间自有公理，作恶的人不会有好报的！】 【妹妹你要坚强，你的姐姐含冤未雪，还等着你给她伸张正义呢！】 【你一定要挺住，我会持续关注后续进展！】 【维权的路虽然艰难，却一定不要放弃啊！陌生人加油！】 有看了视频，上来就开骂的—— 【这个什么狗屁检察官，肯定是收钱了！建议有关部门赶快去查，@a县纪委监委、@a县信访局、@某点访谈、@......】 【我就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人，官官相护，呸！】 【楼上小心当官的封你的号！】 【我才不怕封号，有本事来啊，封号不正说明心虚了？封我一个号，我再去注册千千万万个号！】 【楼上威武，我挺你！】 有跟风发泄情绪的，如—— 【我我我！我来说，我被人打了，我还手，检察官居然说对方打我是他不对，但我还手是我不对，还手就是互殴，求助大家，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哈哈，楼上你应该站着不动让人打，最好直接把你打死，把你尸体抬着去找检察官，看他们怎么说？】 【......不懂就问，这难道不是人常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去，咱们国家的检察官现在都这水平了吗？】 【去他喵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让说这话的检察官把脸伸过来，我打上几巴掌，就问问她一个巴掌能不能拍响？】 【我也要说一个我身边的真实案例，也是男的家暴女的，结果法官以夫妻感情没有破裂为由不准离婚......】 【太荒谬了吧！真是活久见啊！】 【就是，这还不破裂，那怎么才算破裂？法官倒是出来走两步啊！】 话题逐渐偏移，攻击范围也在一步步扩大...... 当然，这其中也有理性网友，但刚一冒头就被群起而攻之： 【大家先不要激动，这个女的说的是不是事实还不知道呢，我认为需要先观望......】 【楼上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水军吧？】 【一楼出来说说你跟那个检察官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觉得人家说的不是事实？】 【对啊，谁没事诅咒自己姐姐被家暴致死，有病吧！我觉得她说的是事实。】 【唾弃家暴，一切家暴的男人都去死】 【白晓薇？听名字这个检察官是个女的呀！我的天，自己身为女人，居然包庇家暴女人的罪犯，她的良心被狗吃了？】 【同意楼上，真该让这个叫白晓薇的也尝尝被家暴的滋味，她就知道拳头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才是疼的。】 【我就是a县的，真没想到我的家乡是以这种方式火的......白晓薇，我以你为耻！】 【我也是a县的，我听说过这个叫白晓薇的检察官，听说还是全市优秀公诉人，天啊，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 ...... 网络鱼龙混杂，很快，不断有自称a县的网友站出来扒白晓薇的各种内幕，于是大家开始人肉白晓薇...... 而事件的正主白晓薇，对这一场有预谋、针对她汹涌而来的舆情一无所知。 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她回到租住房里，给自己做了一顿晚餐，犒劳病后的身体。 吃饭时，她习惯性打开手机，不过她没有刷短视频，而是登录微信看各个法律公众号最新的理论观点、案例。 吃完饭，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早早上床睡觉。 刚和李皓轩约会结束，手中提着大包小包购物袋的小郑助理，愉悦地边走边哼着歌。 忽然电话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远在京市的闺蜜打来的。 “喂？诗晴，你刷微博或者短视频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小郑助理，就是郑诗晴随口答道。 “我记得你是s市a县人吧？” “是啊。” “那微博热搜上说的检察官是你那里人吧？你是律师，应该和检察官很熟的吧。” 闺蜜八卦又兴奋地说，“快给我说说，那个家暴妻子致死的案子是怎么回事？那个叫白晓薇的检察官是不是真的包庇凶手了？” 郑诗晴一脸懵，她下了班只顾着和李皓轩卿卿我我，压根儿没看什么热搜。 家暴致死？白晓薇？包庇凶手？微博热搜？ 但是，这几个关键词一出，瞬间让一脸无所谓表情的郑诗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也许，她报复白晓薇的时机到了。 她随手把购物袋放在地上，掏出手机，迫不及待点开微博，找到热搜榜，入目是醒目的标题：检察官包庇杀人凶手，天理何在？ 她手指颤抖地点进去，急切地开始浏览。 “诗晴，你在听我说话吗？”电话那头的闺蜜等不到郑诗晴的回话，有些焦急。 郑诗晴正看得入神，回了句：“别吵，等下给你说。” 说完果断挂了电话，四处看了一下，弯腰提起散落在脚边的购物袋，走到离她最近的花池，一屁股坐在花池边上。 这一看，就是二十多分钟。 终于，心满意足的郑诗晴关上了手机，看着有这么多网友骂白晓薇，她真是神清气爽啊！ 这下，白晓薇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她不是优秀公诉人吗？她不是办案能手吗？ 她倒要看看，她怎么翻身？ 提起购物袋走了几步，郑诗晴忽然停下。 她掏出手机，熟门熟路地找到骂的最厉害的几条热评，一一点赞，然后自己也发了条评论： 诗情画意：【我也是a县的，我跟白检察官认识，她这个人外表看着正直，其实私生活很乱的，盲猜是因为家暴男长得不错......呵呵，别喷我，喷就是你对！】 此言一出，犹如在熊熊燃烧的火上浇了一桶油，本就烧的旺盛的火焰，霎时变成一条火龙，在空中盘旋着，狰狞着面目，想要择人而噬...... 第70章 双标的李母 结束约会的李皓轩心情不错，但是这份好心情在他走到门口，听到屋里传来的吵闹声时，消散殆尽。 妹妹又在和妹夫吵架了，母亲在一边帮着妹妹数落妹夫，福宝在一边哇哇大哭！ 最近这一个月，他都住在妹妹家，但他实在厌烦这种鸡飞狗跳的生活。 法庭上唇枪舌剑是工作需要，但下了班，他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以前和白晓薇在一起时，她要么在加班，要么在家里安静看书。每次他推开门，迎接他的都是温馨、宁静...... 打住！ 李皓轩甩了甩头，把白晓薇甩出脑海。他和白晓薇马上就要离婚了，回不到过去了，还想这些干什么？那个可恶的女人，还敲诈了他80万呢，真是贪婪又无耻！ 开了门，刚一进去，李皓轩就不耐烦地低声喝问：“又在闹什么？” “哥——”李倩雯见了哥哥，好像看到了救星，本就嚣张的气焰犹如被人添了把火，抬高嗓门叫了一声哥后，转而怒视张弘伟。 张弘伟畏缩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 李皓轩皱眉，他以往总觉得白晓薇强势霸道，此时看妹妹，却忽然发现，她的娇蛮霸道似乎并不输白晓薇，看妹夫怯懦不敢开口的模样，就知道平时没少被妹妹欺负。 而母亲呢，也和妹妹一样，怒瞪着妹夫。 “福宝乖啊，来舅舅抱抱。” 李皓轩没理李倩雯，直接走到福宝跟前，抱起哇哇大哭的孩子，一边安抚一边看向母亲：“妈我饿了，您给我做点吃的吧。” “好。” 李母下意识应了一声，却忽然想起什么：“妈等会儿给你做，小雯......” “小雯两口子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不要参与。” 李皓轩打断母亲的话，一手抱起福宝，另一只手拽着母亲胳膊把她往厨房拉。 “哎——”眼看母亲被哥哥拉走，李倩雯出声阻止。 李母回头想要安慰，却被李皓轩一把拽进厨房。 正值壮年的李皓轩，力气比年迈的李母大得多，李母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进了厨房。 看着儿子把厨房门啪嗒反锁，李母不解又焦急：“小轩你这是干什么？快让妈出去，小雯还在外面呢。” “妈，”李皓轩沉着脸，“您老参与小雯两口子之间的事儿干什么？” 李母一愣，反应过来后急忙出言辩解：“不是啊，是弘伟做得不对，妈作为长辈说句公道话怎么了？” “要是张弘伟的父母也数落小雯，您愿意吗？”李皓轩反问。 李母变了脸色：“当然不行，小雯是我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说我女儿。” “您不让别人说您女儿，那您也将心比心，不要说别人的儿子。” “这......”李母张口结舌，“小轩，你是小雯的亲哥哥，你不向着小雯说话，难不成还要偏袒张弘伟？” 李皓轩心底升起深深的无奈：“妈，这不是偏袒谁，您要记住，小雯已经长大成家，连孩子都有了，她的家务事，您就算是她妈，也不应该过多干预。” 李母不愿：“凭什么？难不成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受欺负，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说着，李母竟开始抹眼泪。 李皓轩拿起一颗草莓喂福宝吃，叹了口气，为什么不管他怎么说，母亲就是听不进去呢？ 他的家已经散了，难道妹妹的家也要在将来的某一天散了吗？ “妈，”李皓轩平复了一下情绪，再开口，声音恢复平静，“我和晓薇要离婚了，明天办手续。” 他没有说白晓薇向他索要80万离婚费的事儿，算是夫妻一场，他最后给白晓薇留的体面吧。 要是白晓薇知道李皓轩的想法，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虚伪的面目。 什么为前妻保留体面，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法。 以她对李母的了解，要是李母知道她向她儿子要80万，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 而李皓轩之所以愿意支付给她80万元，是不想这事儿闹大，让同行们看笑话，坏了名声，影响他的前程。 真是个虚伪的男人！ “什么？”李母一惊，终于把注意力从客厅的女儿转移到了眼前的儿子身上。 李皓轩又重复了一遍。 李母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 离了也好，儿子这么优秀，多少年轻小姑娘想倒贴，为什么要选一个不会下蛋的媳妇？ 本来她还想等儿子一回来再告白晓薇一状呢，她这几天给白晓薇打电话、发信息她不接也不回，完全没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可是，既然都要离婚了，那以后就是陌生人了，她就不跟那个没教养的前儿媳妇一般见识了。 李皓轩见李母一声不吭，本应松一口气的，却不知为什么，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难道母亲对他的婚姻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这些年，母亲一直帮衬妹妹，他没有怨言。每次母亲、妹妹有事开口，他跑前跑后，出钱又出力。 可是，他的婚姻破裂了，他马上就要离婚了，身为母亲，却一言不发，这是一个母亲该有的反应吗？ 李母见儿子脸色阴沉，猜测他许是因为和白晓薇离婚闹得不愉快，心情不好。 “小轩啊，你听妈说，白晓薇不适合你，她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一天忙得不着家，她配不上你。” 李母摆出长辈姿态，语重心长道：“你再找媳妇可得擦亮眼睛，可别再找一个白晓薇这样的祖宗回来，最好提前带回来让妈和小雯帮你把把关。” 李皓轩听李母这么说，心中稍稍好受一点。 “妈，我有新女朋友了。” “这么快？”李母又是一惊，“是什么样的女孩？不会是为了你的钱吧......” “妈！” 李皓轩不满：“你都没见人呢，怎么能这么想别人？” 李母嘟囔：“不是妈怎么想，你就算婚姻破裂，说到底还是有妇之夫，她要真是个好女孩，怎么会上赶着给人当小三？” 李皓轩无言以为，却仍固执地说：“妈，小郑是个好女孩，性格温顺、嘴又甜，一定会是个好媳妇儿。我希望你们好好相处，我不希望再像以前一样整天吵吵闹闹的，家庭不和睦会影响到我的事业。” 李母忙安抚道：“好好好，妈听你的，你就安心工作，妈不会给你添乱的。” 心中却是暗暗撇嘴，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新儿媳妇很是不屑，就是个小狐狸精，小三上位的货色。 她待会儿得跟女儿说一下，母女俩要好好商议一番，怎么对付这个新儿媳。 要是她识时务，乖乖听话，那她或许能勉为其难同意她进门； 要是个不上道的，敢顶撞她或是图谋她儿子的财产，那她不仅不会让她进门，还会拿着大喇叭四处宣扬她勾搭有妇之夫的事迹，让她身败名裂。 第71章 各方态度(上) 顾文瑞洗漱好，躺在床上，还未入睡。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不时有各色灯光一闪而过，汽车的喇叭声不绝于耳。 等发了工资，他得考虑换个地方住了。 这个地方虽然上班、吃饭都方便，却很吵，对他这个一向浅眠的人来说，很煎熬。 住在这里快一个月了，他很不适应。 至于工作，目前来说，他觉得还不错。 每天都有不同的案件送来，他渐渐知道了办案流程——公安机关负责立案、侦查，检察机关负责审查证据，决定是否逮捕、起诉，法院负责最终审判，各司其职、各负其责。 没有和公检法打过交道的人，想不通哪有那么多的刑事案件要办，盲猜公检法的人肯定每天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等下班。 可是真正干了这一行才知道，刑事案件每天都在发生，各行各业、各个领域。 所以刑检的检察官们，五加二、白加黑是常态，熬不住的人会想办法调走，留下来的，要么是走不了的，要么就是像白晓薇一样，发自内心爱着这一行的人。 想到白晓薇，顾文瑞不由看了眼屋顶，她就住在六楼，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是回家了还是在加班，他下班时她还没走。 白晓薇不知道他就住在她楼下，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除了工作，他们二人也不会有交集。 算算时间，还有一星期就要发工资了。 体制内就这点好，和私企不一样，发工资的时间是固定的，不论你干没干满一个月。 当然，要是你只干了半个月或是一星期，也不会发全额工资。 正思绪万千，忽然听到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王紫瑜打来的。 皱了皱眉，顾文瑞有些不爽，都这么晚了，他不觉得他和王紫瑜已经熟到可以在深更半夜随意打扰对方的程度。 所以，他没有接听。 电话响了一会儿，自动挂断。 顾文瑞刚要放下手机，铃声紧接着就响起。 还是王紫瑜！ 有完没完了？！ 顾文瑞点了挂断，然后把手机塞进枕头下。 他讨厌女人的眼泪，要是接了电话，他会控制不住恶劣的态度，把王紫瑜弄哭了，他就更烦了，还不如不接。 “叮咚。” 即使隔着厚厚的枕头，他仍然听到手机发出的提醒声，有人给他发了微信，不用想，肯定还是王紫瑜。 顾文瑞没有理会，任思绪纷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怎么办，智宸，顾文瑞把我电话挂了，晓薇姐电话也没人接。” 王紫瑜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握着手机贴在耳边，急的想把顾文瑞拎过来打一顿，这种关键时候，他怎么能不接电话？ 许智宸比王紫瑜淡定的多，毕竟这事儿再急，也跟他无关，更跟王紫瑜八竿子打不着，不知道她在急什么。 “你别急，我跟我员额汇报一下，看他怎么说，他跟晓薇姐认识时间长，也许他知道晓薇姐其他的联系方式。”许智宸声音平静地安慰着王紫瑜。 “好，那我也跟我员额汇报一下这个事儿。” 许智宸挂断电话后，想了想，把手机塞进兜里，没有给裴永丰打电话。 晓薇姐人是不错，但他就是个临时工，这事儿他帮不了，也说不上话。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裴永丰一直不喜欢白晓薇。现在白晓薇出了这样的事儿，他猜测裴永丰会乐的看好戏。 这样想着，许智宸毫无心理压力地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王紫瑜挂断电话，想到要跟夏小之通话，有些底气不足。 她很怕夏小之。 不同于白晓薇的包容，也不同于张爱萌的活泼，更不同于陈书瑶的威严亲和，夏小之总爱板着脸训人，工作标准很高。 她不会管你是不是新人，只要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做好工作，就要挨训。 但好在，王紫瑜是陈书瑶亲自指定给夏小之的，她就算再看不上她，也要给主任几分面子。 她不断给自己加油鼓励、做心理建设，然后深呼吸，拨通了夏小之的电话。 随着嘟——嘟——声，王紫瑜的心也越提越高，她有些后悔冲动之下给夏小之打电话了，这么晚了，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她休息，要是她接了电话劈头盖脸把她骂一顿...... “喂？” 夏小之冷淡的声音响起，只一个字，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 “夏主任，是......我。”王紫瑜尽力镇定，却还是磕巴了一下。 夏小之是刑检副主任，另一名副主任的职位一直空缺着。 “什么事？”预想中劈头盖脸的怒骂没有出现，夏小之的声音仍旧冷漠。 “是这样，我刚才上网，看到有人实名举报晓薇姐......” 王紫瑜不知道向自己员额汇报别的员额的事儿对不对，也不知道夏小之会不会多心。 但她觉得，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和在一个学校上学的同学是一样的，互相帮衬一把也没什么。 对职场残酷一无所知的王紫瑜同学，心无城府地把自己在网上看到的情况一一告诉了夏小之。 夏小之没有打断她，她比王紫瑜敏锐的多，对那件引发网络舆情的案件有了解、也有预判——前天白晓薇刚上了员额会，她当时的意见和白晓薇是不同的，也提醒了白晓薇注意舆情风险。 但显然，白晓薇坚持己见。 王紫瑜汇报完，有些忐忑，她很怕夏小之来一句：“你工作做完了吗就去上网，把上网的时间用来工作，你的能力早就提高了。” “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等来等去，等来的却是夏小之不带一丝感情的夸赞。 王紫瑜呆愣在场。 还不及她反应，夏小之就挂断了电话。 王紫瑜握着手机，半天才感觉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她想笑，却又觉得心中酸涩，莫名想落泪......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她竟然得到了夏小之的夸奖，她居然得到了夏小之的夸奖？！ 王紫瑜强忍着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 第72章 各方态度(下) 陈书瑶刚结束和儿子的通话，知道儿子在学校一切都好，她心情很愉悦，手机还握在手里。 所以，她第一时间看到了夏小之的来电。 “喂？怎么了？”她接起电话，声音中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主任，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打扰你，有个紧急的事儿要跟你汇报。” 听到夏小之低沉严肃的声音，陈书瑶弯了下嘴角，调侃道：“小之，不是我说，工作之外，你没必要这么严肃吧，听说你都把小王吓得见了你都躲着走了。” “心里没鬼何需躲我？”夏小之几乎是下意识回了一句。 但是想到颤抖着声音向她汇报事情的王紫瑜，在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人自危的时代，她能忍着心里的抗拒给她打电话，有多难得。 或许，她对她是有些严苛了。 也许，她是该转变观念，学学白晓薇那一套——什么人的能力可以后天培养，但人的品性最重要。 陈书瑶听夏小之如此说，只摇了摇头，没有与她争辩。 “主任，晓薇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夏小之于是把从王紫瑜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陈书瑶。 “......主任，我刚才到微博、逗逗等几个热门软件看了一下，才两个小时，转发量已经过万了，评论里一片骂声......”夏小之严肃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忧心。 陈书瑶的脸上一片凝重：“我就知道这个案件会有舆情风险，没想到这么快......” 她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似被自己的话提了醒：“......不对，这也太快了！” 前天下午案子才上了员额联席会讨论，昨天晓薇突然生病请假，今天她本应该在家休息的，却仍是带病到单位结案。 下午才刚结了案、放了人，晚上就有人实名举报，怎么看都像有人提前做了局，等着晓薇跳！ 可是，不应该啊！ 案件信息是保密的，承办人会做出什么决定，事先根本无法预测。 就算提前上了员额联席会，大家知道了承办人意见，但会上讨论的内容也是保密的。 当天参加员额联席会的人都是在一起共事多年的，在一线办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用她强调，这点保密意识是最起码的。 要不是员额联席会泄密，那就只能是案件当事人了。 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时刻关注着，知道王良平现在已经被释放，也不奇怪。 “举报的人是什么身份？”陈书瑶问。 “谢淑慧，被害人谢淑佳的妹妹。” “你把视频转发给我，我马上向赵检汇报。” 挂了电话，陈书瑶心情沉重。 虽然她推翻了有人设局陷害白晓薇的猜测，把目标锁定在了被害人这方。但是，她总有种预感，举报这么及时，扩散地这么快，就好像背后有一双手在推着一样。 她快速看完举报内容，两分多钟的视频，不长，却很能挑动观看人的情绪。 那个叫谢淑慧的女人，即使在那样伤心的情况下，仍然逻辑清晰，叙述有条理。她哭的那么伤心，中途几次因为说到和姐姐的深厚感情而哽咽失声，却在恢复说话能力时，衔接顺畅。 不排除有人天赋异禀，总能时刻保持缜密的思维逻辑和良好的表达能力。 但是，多年在办案一线的陈书瑶敏锐地发现，这个女人是在演戏！ 她见过太多真正因为痛苦而失声的人，那是一种大脑缺氧、头脑发懵、浑身无力的状态，能清楚表达已经不易，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更是普遍表现。 她办理的重大安全事故案、交通肇事案中，遇难者的家属，面对家人的突然离世，起初会难以置信、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别说流畅地向旁观者诉说自己的痛苦了，他们只会呆呆守在家人的尸体旁，什么都听不进去。 伤心与否与哭的是否大声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真正的伤心从来都不是演出来的！ 她拨通赵检电话，把视频内容和自己的发现向领导汇报。 赵检听罢，并没有慌乱，沉吟道：“唔......你的推测不无道理，我会向段检汇报，同时也会知会关检。” 听到赵检这么说，陈书瑶心中稍安——段检是一把手，关检主管舆情处理，两位领导一定比她这个小小的主任有办法的多。 “谢领导，给您添麻烦了。”陈书瑶忙道谢。 “说谢就见外了，”赵检语气沉稳，“出事的是我们自己的同志，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她。对了，晓薇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影响？” 说到这个，陈书瑶有些无奈：“晓薇昨天突然生病了，我给她放了两天假，想让她好好休息，结果她今天下午又带病到单位结案。” 她说着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事儿后就赶紧联系晓薇，她电话通着就是没人接，应该是吃了药睡下了。” “病的严重吗？”赵检语气关切。 陈书瑶想了想：“看她脸色不好，精力有些不济。” “那就给晓薇多放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谢谢领导，我一定传达到位。” 陈书瑶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领导的深意。 舆情来势汹汹，只短短两个小时，就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要是经过一夜的发酵，明天会是什么样子谁都不好说。 即使有舆情处置部门介入，能起到多大作用也不可知。 领导的意思她懂，让晓薇暂时不要来单位——培养一个优秀的检察官至少需要十年时间，但素未蒙面的网友们想要毁掉她，却只需要动动手指，随便发表一条热评，花费不到一分钟。 她不敢保证，有多少不明真相的人会被这个视频和下面的评论影响，然后在单位门口堵晓薇。更不敢保证，会不会有跟风的媒体、想要借机火一把的所谓“网红”们，用一些低劣的手段，彻底毁掉晓薇的职业生涯。 夜深了，陈书瑶放下手机，躺到床上，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第73章 恶评 顾文瑞是在半夜起床喝水时看到王紫瑜发来的信息的。 他拿起手机想看一下时间，却发现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几条未读信息显了出来，显示的不全，却足够他看清“晓薇姐”几个字。 他几乎是下意识解锁手机，查看信息。 看完信息，他毫不迟疑地点了王紫瑜发来的视频链接。 虽然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但网上活跃着的网友们并不少，仅是逗逗短视频一个软件，转发量已经快到十万了，而评论...... 顾文瑞随便扫了一眼，就感觉怒火蹭蹭往上冒，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网友们，几乎已经一边倒地相信那个什么受害人的妹妹，但凡有人站出来替白晓薇说话，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顾文瑞随手划了下手机，看到最新的评论里，一个网友评论：“事实真相不明，坐等官方报道”。 ——如此中立的一句话，居然被愤怒的网友围攻，认为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更有说的难听的，说死的不是他的姐姐，他当然有闲心坐等看热闹，如此云云。 顾文瑞“啪”地一声把手机拍在床上，他不想再看了。 虽然和白晓薇认识时间尚短，说交情根本谈不上，可是，他从初次见面就知道，白晓薇是个好检察官。 她热爱工作，正直善良，性格开朗，对下属和年轻人耐心又温和，对案件当事人，也总是端茶倒水、笑脸相迎，释法说理时会贴心地根据对方的文化水平选择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 她的业务能力是全院公认的，她的责任心和担当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带病结案。 她完全可以等明天一早再结案，反正都在审限内，只要不超期，没有人会苛责她。 可是她忧心年幼的孩子没有父母陪伴，让王良平早一天回去陪豆豆，对孩子来说，是最大的幸福。 顾文瑞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他是父母眼中的不孝子，是狐朋狗友眼中做坏事的领头人，他做事随性，不顾忌后果。 但他却不认为，一个人要为自己的善良和责任心而遭受不应有的狂风暴雨。 他不傻，知道事情发酵得这么快，一定是背后有人在算计白晓薇。 他拿出手机，手指轻点屏幕，输入一串号码，却在即将拨出时，犹豫了。 他是不是又一次多管闲事了呢？ 就像他前边说的，他和白晓薇素昧平生，就算她是个好人，就算她被人算计了，那又关他什么事？ 退一步讲，要是他没有来到这个十八线小城，白晓薇该遇到这事儿还会遇到，她会怎么处理？ ...... 夏日清晨，阳光早早透过窗帘照入屋内。 白晓薇睡了一个好觉，这会儿还在床上赖着不想起，却不知外面已经流言蜚语漫天，更不知道有人对她的遭遇幸灾乐祸，有人为她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时，白晓薇有些怔愣。 她看了下时间，才刚到六点，谁会这么早找她？最关键的是，她刚搬来这里两天，谁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 ......顾文瑞？房东和中介？邻居？ 带着疑惑，白晓薇从被窝里钻出来，打了个哈欠，随手整理了睡衣和头发，蹬蹬蹬下了楼梯，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身材修长、俊朗贵气的顾文瑞正站在门口，果然是他。 一大早看到这样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任谁有再大的起床气都发作不起来，白晓薇乐呵呵想着。 “别发呆了，你摊上大事儿了。”顾文瑞沉声说。 “啊？”白晓薇一愣。 “看视频。”顾文瑞没有多说，直接把打开的手机塞进白晓薇手里。 其实他可以把视频发给白晓薇的，但他却觉得那样太麻烦。 白晓薇看顾文瑞表情，忙调整心神，低头看视频。 两分多钟的视频很快看完，白晓薇脸上轻松的笑容不见了，但顾文瑞想象中的惊慌失措也没有出现。 还算沉得住气，顾文瑞默默想。 “陈主任说打你电话没人接，打到我这里了。你不用担心，她已经汇报给领导了，舆情处置人员也已经介入。” 顾文瑞言简意赅地说着现在的情况，看白晓薇脸色不太好，猜测她现在心情一定很糟糕。 他补充了一句：“领导的意思是让你在家里休息几天，案子的事儿你不用担心，陈主任说你不在的日子，会暂停给你分案，没结的这几个案子交给我就行。” 白晓薇看着顾文瑞一开一合的嘴巴，听着他清朗悦耳的嗓音，心中热流一阵阵涌动。 人都说患难见真情，虽说她还没有到有大难的地步，但身边人的态度，却让她由衷感激。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陈书瑶竟然已经默默替她安排好后路，而顾文瑞，果然如她一开始看中的一样，品性优良，遇事会站出来替她承担。 “别点。” 顾文瑞见白晓薇静默不语，正犹豫着再说点什么安慰她，却见她忽然点了评论，忙出言制止，却晚了一步。 白晓薇已经点开了评论。 经过一夜的发酵，视频的点赞、转发量已经近百万，评论区更是一片的骂声、甚至污言秽语都有。 他不知为什么，不愿意让白晓薇看到这些。 白晓薇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低头扫着评论。 不出预料，都是骂她的，骂她和她的家人，还有人扬言要让她身败名裂。 她看到被网友艾特最多的a县纪委公众号，在凌晨四点时给网友回复会将此事彻查到底。 看来纪委工作人员已经被网友们艾特得不胜其烦了，只得凌晨上工。 她所在单位的公众号就更不用说了，工作人员凌晨一点已经上线，一直重复不断地做着解释、安抚工作，却无济于事，引来更多的网友骂他包庇。 白晓薇有些想笑，因为她的关系，让这么多部门被网友骚扰，她有些抱歉。 顾文瑞看白晓薇脸上挂起的苦涩笑容，心中有些不舒服。 白晓薇忽然目光一厉，她看到一条评论： 诗情画意：【我也是a县的，我跟白检察官认识，她这个人外表看着正直，其实私生活很乱的，盲猜是因为家暴妻子的男的长得不错......呵呵，别喷我，喷就是你对！】 这条评论不是本人直接发的，是网友从微博截了图，放在评论里的。 截图下面有很多人在找这个叫诗情画意的人，找不到就跟风附和，把这条评论顶到了前边，光点赞量都有十几万。 第74章 一起吃早餐 “别看了。” 顾文瑞伸手去拿手机，白晓薇躲了一下没躲过，被顾文瑞抽走了手机。 她没有在意，转身朝楼梯走去，准备上楼去拿自己的手机。 她住的loft公寓虽然面积不大，却应有尽有。 顾文瑞扫视一圈，发现才一天而已，这里竟然比初来时多了许多人气。 视线停留在厨具上，顾文瑞觉得可能是多了锅碗瓢盆的缘故。 “喂？头儿，不好意思啊，我昨晚吃了药睡得沉，没听到手机响，给您添麻烦了......” 顾文瑞听到白晓薇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他走到小茶几旁坐下，静静等她。 白晓薇给陈书瑶、夏小之、赵检一一回过电话，最后给王紫瑜打了电话，郑重向她表示了感谢，把小姑娘急的语无伦次地说不用谢。 挂了电话后，她想打开微博、逗逗看看评论，却发现自己手机里并没有下载这些软件，就作罢了，反正都是骂她的，不看也罢。 只是，那个自称来自a县的诗情画意，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别人都是骂她徇私枉法、收好处之类的，而他\/她却偏偏说她私生活混乱？ 虽然刚才只简单扫了一眼，白晓薇注意到，来自诗情画意的评论是在举报视频发出一个小时内。 这么短的时间内，其他网友还在因为谢淑慧的举报视频内容或震惊、或愤慨，这个诗情画意却另辟蹊径，把话题刻意引入到她的私生活上？ 果不其然，之后的评论里，但凡有人站出来替白晓薇说话，列举她以往的事迹、所办过的案件，就会被键盘侠们以她私生活混乱为由进行攻击，延伸到她品行不端，过往的事迹都是作秀等等。 这个诗情画意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她抱这么大的恶意？ 要是大胆猜测的话，或许这个诗情画意就在她身边，并且还和她有仇？ 那目标范围可就太大了，毕竟她常年在办案一线，被人威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从来没有惧怕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白晓薇一边思忖一边下楼，刚走到楼下，就见顾文瑞坐在茶几旁的小沙发上，黑色手机在他白皙的指尖快速转动，煞是好看。 他坐姿闲适，随意地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沙发又小又矮，高度还没到他的小腿，愈发衬得他双腿修长笔直，比例极好，顺着修长的双腿往上......额...... 白晓薇忙收回视线，看向顾文瑞：“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文瑞一噎：“......” 是啊，按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该传的话也已经传到，为什么他没有即刻离开？ 他在等什么？ 对于自己的怪异行为没法做出合理解释的顾三少，罕见的有些窘迫。 “嗨，你看我这话问的，不好意思啊，”白晓薇捶了捶脑袋，做出懊悔模样，“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准备做点吃的，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 她又不傻，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顾文瑞既然没有传完信就离开，自然有他的理由，她这么说岂不是明晃晃赶人？ 人家小顾一大早觉都不睡赶过来给她报信，她就是这么对人家的？！ “不用了。”顾文瑞起身，看都未看白晓薇一眼，大步往外走。 “哎——”白晓薇一伸手拦在他面前，“怎么？嫌我手艺不好？” 她看着面色恢复冷硬的顾文瑞：“我做饭可好吃了，你真的不尝尝？” 见顾文瑞不回答，她放下拦路的手臂，摆出黯然神伤的模样：“唉，你走吧，评论里有人说我私生活混乱，这种敏感时候，还是不要和我牵扯在一起的好，省的被留言波及。” 说完，她不再看顾文瑞神情，转身走向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有一个洗菜池的地方。公寓不通燃气，做饭只能用电，而且还是开放的，现在人叫开放式厨房，白晓薇一直不喜欢这样的设计，每次做饭总是把整个房子弄得都是油烟。 顾文瑞往外走的脚步顿住，他一眼就看出白晓薇的伤心是演的。 但同时，他知道，白晓薇的坚强也是演的。 只要是人，面对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诋毁都不会无动于衷。 别说什么修炼不到家之类的话，那是因为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可以站在一边说风凉话，教育别人要加强心性锻炼。 还是那句话，刀子不割在自己的肉上，就不会觉得疼，这世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叹了口气，顾文瑞重新回到低矮又简陋的小沙发上窝好——这个破沙发，对他而言，真的只能用“窝”而不是坐。 他百无聊赖，看白晓薇系着围裙忙碌，她熟练的洗菜、切菜、淘米煮粥...... 很快，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 白晓薇招呼顾文瑞来餐桌这里坐，告诉他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随后二人就不再说话，各吃各的。 顾文瑞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小米粥、烧油麦、土豆丝，以及两个白胖的大馒头，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被填满的感觉。 再普通不过的饭菜，和顾家的早餐差远了，无论是从式样、种类、色泽、营养等方面，都不能比。 但却让他食指大动，想要品尝。 “鸡蛋没来得及买，你先将就着吃，哦对了。” 白晓薇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玻璃瓶，用筷子夹出一些条状物体放在小碗里，又把玻璃瓶放回冰箱，端着小碗放到顾文瑞面前。 “我自己腌的萝卜条，爽脆可口，和小米粥是绝配，你尝尝。” 这一刻的白晓薇，似乎忘掉了那些不开心，单纯地想要展示自己的手艺。 顾文瑞被她的情绪感染，点了点头：“好。”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条腌过的脆萝卜，轻轻咬了一口。 刚一入口，一股辣中带甜又有些酸的味道便盈满口腔，让他不适的拧了下眉。 白晓薇察言观色，忙拿起馒头掰了一半递给他：“就着馒头吃。” 顾文瑞接过馒头咬了一口，中和着口中的酸辣甜。 一点也不好吃，他在心中默默评价，不过，倒是挺脆的。 “吃完饭陪我去趟看守所。”白晓薇也开始吃饭。 顾文瑞咀嚼的动作一顿：“这种时候，个人英雄主义是傻子。” 第75章 法律人应有的悲悯共情之心 白晓薇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噗的笑出声，但她忍住了。 她知道顾文瑞是为她好，这个对谁都冷冰冰的大男孩，一看就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可是，却对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善意和耐心。 “不是逞能。” 白晓薇咽下口中食物，喝了口粥，看着他，平静地说：“赵东东要见我。” 赵东东？ 顾文瑞思考了两秒钟，就想起那个入室盗窃钻人家衣柜里睡着的小贼。 之所以印象这么深刻，除了因为他本身就记忆力甚佳外，还因为这个小贼蠢笨至极。 “看守所戒备森严，有武警和值班民警守门，可比我这个小出租房安全多了。” 见顾文瑞不说话，白晓薇知道他不赞同自己的做法，笑了笑，又补充：“武警可是全副武装的，谁不要命了敢闯看守所？” 顾文瑞听她这么说，觉得有道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啊。” 顾文瑞看她一眼，喉头发出低沉的一声“嗯。” 听着他悦耳的声音，看着他动作优雅地吃饭，白晓薇觉得赏心悦目。 她没有再说话，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饭。 吃完早饭，顾文瑞到单位拿卷宗、办理派车手续，然后接上白晓薇一起去看守所。 直到车程过了一半，顾文瑞才猛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白晓薇说看守所比她的小出租房安全得多，那不是废话吗？谁家有训练有素的武装力量给你守门？有可比性吗？ 现在的问题，不是看守所是不是比出租房安全，而是白晓薇不适合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进到看守所以后，确实再安全不过。但是白晓薇又不能直接飞进去。 进看守所之前，要查验身份、证件，值班民警、等待会见的律师、给关押着的人送生活费的群众，都不可避免会碰到。 顾文瑞两次进出看守所，都能见到一群人堵在小小的值班室里，七嘴八舌、嘈杂混乱无比。 不是顾文瑞心理阴暗，把人往坏处想，只是白晓薇现在正在被网暴，网友人肉白晓薇后，把她以往出庭、参加比赛的工作照都贴在了网上，看过的人不在少数。 他张嘴，想问白晓薇万一待会儿进看守所之前遇到人该怎么办。 却最终，闭上了嘴巴。 这么简单的问题，白晓薇不可能考虑不到。 她进出看守所的次数可比他多多了，会遇到什么人、什么状况，她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了还避重就轻地忽悠他，她就是故意的。 顾文瑞把头转向窗外，看着飞驰而过的风景，心里有些气愤。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担心这个女人，明明在他没有出现的日子里，这个女人都过得好好的，完全不需要他操心。 二人到了看守所，车还没停稳，顾文瑞就看到值班室门口堵了一群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食物，一看就是准备给里边亲人送物资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顾文瑞正忧心着待会儿怎么穿过人群到里边登记，就听身旁的白晓薇轻声说了一句。 他转头看向白晓薇：“你想好怎么进去了吗？” 白晓薇笑了：“走进去啊。” 顾文瑞不想理她了。 “你先别下车，我去值班室登记，把你的工作证给我。” 顾文瑞接过白晓薇的工作证，头也不回地下车登记去了。 正挤在值班室门口吵吵嚷嚷的人群，忽地见一身材高挑修长、气质不俗的年轻人从警车上下来，往值班室而来，有一瞬安静。 “麻烦让一下。” 顾文瑞声音冷清，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人群默默让开一条路，顾文瑞目不斜视，大步走进值班室。 刚一进去，就听值班室的民警正苦恼地抱怨：“都给他们说了看守所有纪律，他们带的烤鸭、烧鸡、饮料不符合规定，不允许送进去，还有那些衣服，也都不符合规定，说了他们也不听，就堵在门口不走，唉......” 值班民警对面，是一个文质彬彬、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头发上打着发蜡的男人，他提着公文包，西装革履，一副事业有成的模样。 听民警这么说，男人呵呵笑了两声，用熟稔的口吻说：“是啊，堵在门口影响正常办公不说，还让人误以为看守所不近人情。你们不方便，干脆让武警出面驱赶好了。” 他旁边正低头在登记簿上飞快登记着的是个年轻女孩，闻言娇笑两声，接话道：“里边不缺吃喝，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担心什么？要我说，就应该让他们在里边饿两顿、吃点苦头、受点教训！” “哈哈，有道理。”值班民警被女孩的俏皮逗乐了，哈哈笑了起来。 文质彬彬的男人嘴角含笑地看着面前俏丽活泼的女孩，眼中的喜爱毫不遮掩。 顾文瑞心中一动，他明白白晓薇刚才为什么忽然说那句话了。 同样是面对给家人送物资的群众，值班民警是因为劝不住而苦恼，男人则是提出冷酷的解决办法——动用武力驱赶。 而那个女孩，看似天真活泼，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觉得歧视和恶意满满。 只有白晓薇，说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没错，犯了事儿的人确实可恶，但既然已经被关押在看守所，等待他们的就是法律的严惩。 失去人身自由、蹉跎宝贵时光、无法在父母面前尽孝，无法陪伴子女成长。并且，从今往后，有了前科，很多职业都不能从事，受人歧视白眼，这是他们应得的。 人们可以唾骂他们，但是却不应剥夺他们基本的人权——吃饭、睡觉的权利。 况且，他们的父母亲人又有什么错，一把年纪了还要低声下气哀求别人，给自己的孩子送点吃的却因为不符合规定送不进去，忧心儿女吃不好睡不好受欺负，不愿就此离开，还要遭受冷言冷语，甚至暴力驱赶。 有人会说他们没教好自己的孩子，这就是错。 可是，没有父母不想教好孩子的，但却不是每对儿父母都有能力教好孩子。 心有所愿，力不能逮罢了。 看这二人打扮，听他们的话语，这种旁观者的状态，又没有身穿制服，应该是来会见当事人的律师。 只是，顾文瑞觉得，身为法律人，要是连一点悲悯、共情之心都没有，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法律人。 第76章 冤家碰头 登记完的女孩一抬头，忽然眼睛一亮，她看到了顾文瑞。 这个男人太过出色，她以前只以为李皓轩已经足够年轻有为、事业有成了，却不想，在这小小的县城里，竟还有这样出色的男人。 尤其是他那睥睨一切的眼神、傲然于众人之上的气场，无不在诉说他的贵不可言。 这样的男人，如果说他不是哪个家族未来的接班人，她都不信。 没错，这个犯花痴的女人正是郑诗晴。 她盯着顾文瑞，有些愣愣回不过神。 顾文瑞对郑诗晴的观感很不佳，不仅因为她说出口的话，还因为她那股矫揉造作的扭捏与伪装。 这样有企图、有野心却又想不劳而获的女人他见过太多了，一眼就能识破。 看样子，眼前这个自以为事业有成的男人，正被她钓地死死地还不自知。 顾文瑞一把从郑诗晴手里抽走登记簿，扫了一圈，走到低矮的小茶几旁，开始登记。 李皓轩也看到了顾文瑞，他皱了皱眉，下意识觉得很不喜欢他。 男人从远古狩猎时期就刻在基因里的敏锐让他感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有着他难以望其项背的背景和实力。 更不用说，他那远胜于他的优秀外表。 “走了。” 李皓轩看了眼正对着顾文瑞犯花痴的郑诗晴，语气有些生硬地说了一句，然后率先走出值班室，往看守所里边走去。 郑诗晴回神，看了眼已经走到门外的李皓轩，却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 她把脸颊旁的碎发撩向耳后，走向顾文瑞，声音还笑，婉转如黄莺：“你也是来看守所会见的？以前没见过你啊。” 因为顾文瑞的制服还没有做出来，他身上穿的是便服，郑诗晴以为他也是律师。 顾文瑞飞快登记完，把登记簿放回原处，收好工作证，转身走出值班室。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给郑诗晴一个正眼。 郑诗晴咬了下唇，有些挫败和不甘。 她加快脚步追了出去，却发现已经快要走进看守所大门的李皓轩驻了足，似乎要回头的样子。 她心里一紧，忙调转脚步追了过去。 顾文瑞走到警车旁，正要敲车窗，就见白晓薇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谢谢。”白晓薇出言道谢。 顾文瑞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好谢的。 他从后备箱拎出电脑、公文包，单手提着，另一只手啪地关上了后备箱，动作潇洒流畅。 白晓薇伸手要拿，顾文瑞侧身避开，大长腿一迈，走出两米远。 白晓薇哭笑不得，这转变也太快了，就在几天前，他还双手插兜走得目中无人，今天他就这么自觉地又是登记信息、又是拎东西了。 白晓薇跟在顾文瑞身后往里走，很快就到了武警把守的a门。 很巧，李皓轩和郑诗晴也在a门，正在查验身份。 郑诗晴把证件从小窗口递进去，笑容甜美：“武警小哥哥辛苦了。” 武警很年轻，看着只有十八九岁，见到貌美女孩，有些羞涩：“不客气......额不辛苦。” 郑诗晴噗嗤一声笑出来，有些得意自己美貌的杀伤力。 李皓轩原本有些不悦的心情，也在听到武警的口误后，有些得意。 他悄悄靠近郑诗晴，在她腰上捏了一把，用训斥的口吻说：“老实点，别捣乱。” 郑诗晴闻言，扭头不满地噘嘴：“哼，你不是在生人家的气不理人家了吗？才不要你管我！” 李皓轩压低声音：“谁让你看别的男人看直了眼，我才是你男人，你只能看我知不知道！” 郑诗晴侧头快速在他脸上贴了一下：“知道啦，就知道吃飞醋。” 她还要继续说话，就听武警叫了自己的名字，她忙走过去，开始人脸识别、查验身份。 从人脸识别系统的反光里，她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顾文瑞。 她眼中迸射出惊喜，一识别完，就赶快转头，朝顾文瑞招手：“来这边，把证件和身份证从窗口递进去，然后......” 热情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了站在顾文瑞身边的白晓薇。 李皓轩也被武警叫过去查验身份，听到郑诗晴热情招呼的声音，余光瞥到高大挺立的顾文瑞，刚刚升起的得意瞬间消失不见。 要不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乞丐不会嫉妒百万富翁，只会嫉妒比他要饭要的多的乞丐，就是这个道理。 在小县城里算得上年轻有为的李皓轩，在顾文瑞出众的仪表和气质下，被秒成了渣渣。 他转头低喝：“小郑，别大呼小叫的，注意场合。” “噗嗤——” 一声熟悉的轻笑响起，李皓轩心里一颤，转头看去，果然看到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白晓薇。 她就站在顾文瑞身旁，不同于郑诗晴的小鸟依人，白晓薇至少在一米七左右，她没生过孩子，身材保持的很好，即使穿着稍显宽大的制服，也能看出她身材匀称。 只是，她习惯保持严肃的表情，又常常穿着制服，说话直白不懂委婉，让和她接触的人，总是下意识忽略她的美貌，记住她的冷静、专业。 平心而论，白晓薇无论是气质、长相、身材，都碾压郑诗晴。 但是，李皓轩早就审美疲劳了，他的眼里已经看不到白晓薇姣好的面容，只能想到她刻薄无情的语言和无法生育的现实。 “不好意思，李律师。”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来，白晓薇收起笑容，面容恢复冷肃：“刚看你俩凑那么近打情骂俏、动手动脚的，想提醒你俩不如直接去开房算了，没想到你还知道提醒别人注意场合......啧啧。” 后面的话白晓薇不说了，只弹了两下舌表现出言尽而意无穷之意。 在白晓薇之后来的公安民警、律师们听到这话，纷纷“噗嗤、哈哈”笑出声。 看着所有人都用或揶揄或嘲弄的目光看过来，李皓轩一张脸涨的通红。 郑诗晴也被气到了，她怒瞪白晓薇：“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你怎么还没被抓起来？” 她抬手狠狠指向白晓薇，对着在场众人大声说：“网上说的那个徇私包庇家暴男的检察官就是她，a县有你这样的人，让我们觉得羞耻！！” 第77章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 听了郑诗晴的话，围观众人笑声猛地一顿，转而打量起了白晓薇。 白晓薇微微一笑，坦然自若，丝毫不惧各色目光的打量。 她张嘴，正要怼回去，却被人抢了先。 顾文瑞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大长腿一迈，挡在白晓薇身前：“身为律师，偏听偏信，三观跟着网络热评走，你的专业素养呢？你就是这么代理案件的？” 他声音不大，配上凌厉的丹凤眼、高大的身材，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郑诗晴被质问地瞬间红了眼眶，原本的怒目而视转瞬变成了受惊的小兔子。 她没想到这个好看的男人竟然向着白晓薇说话，他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脑子这么糊涂？ 白晓薇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他护着她就不怕被人骂帮凶吗？ “不是的，”郑诗晴抽抽噎噎，“我的意思是......” 顾文瑞不给她狡辩的机会，接过话头继续说：“事实真相如何你知道多少，看了一个掐头去尾的视频，读了两条热评就觉得你有多正义，做键盘侠果然是不需要成本那！律师队伍里有你这样的人，才真是耻辱！” 他一早就看这女人不爽了，后来她又在看守所门口卖弄风骚调戏武警，和男人动手动脚、摸腰贴脸，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可是她胡乱指责白晓薇，给她扣帽子，他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虽然......额......他也没想明白，给白晓薇扣帽子关他什么事？ 不管了，先怼了再说！ 郑诗晴被骂懵了，她怎么就成键盘侠了（她下意识忽略自己带节奏发的那条评论）？她仗义执言有什么错？她怎么就成律师队伍里的耻辱了？她一刚毕业又努力上进的小姑娘，能凭实力通过司法考试，当上律师，靠的不都是真本事？这个男人太过分了！！ 李皓轩也懵了，这男人谁啊？他们和白晓薇之间的事他跳出来逞什么英雄？关他屁事！ “这位先生，请注意用词，小心我告你诽谤。”李皓轩语气不善，出言威胁。 白晓薇从顾文瑞身后走出来，笑容冰冷：“去告吧，刚好借这个机会，让司法机关介入，查查看是谁在背后诋毁我？” 她接着说：“哦对了，郑律师刚才可是当众说我包庇家暴男，说的言之凿凿的。到时候，一定要出庭指证我啊。别怂，咱们庭上见！” 不怕伪证罪你就来！ 白晓薇嘴角勾起冷笑，脊背挺的笔直，完全没有一个被网暴的人该有的瑟缩和躲闪。 围观中与白晓薇熟识的律师、公安民警闻言，出声附和：“就是啊，晓薇姐才不是那样的人，网上都是乱说呢！” “晓薇姐，你别管网上说什么，那些都是键盘侠，就当他们在放屁！” “白检察官，我相信你的为人！” 与白晓薇不熟悉的，或者说外地的律师们，看她这副沉着淡定的模样，心中也有了计较。 本身嘛，虽然大家所处位置不同，但都是法律人，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办案讲证据是最基本的，没有证据，哪怕说的再真、哭的再痛有什么用？ 经常有人想诉诸于网络解决问题，以为网络是万能的。 他们也不想想，网友就是看个热闹，你的苦难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津津乐道的话题，真正能帮你解决问题的，还是律师、司法人员这些专业人士。 单凭一个真假难辨的视频，一群正义感爆棚的键盘侠，审不了案，真有冤情，键盘侠能给你翻案吗？他们只会怂恿你干脆吊死在某某机关单位门口，好震慑四方，一了百了！ 律师们把审视的目光投向抽抽噎噎的郑诗晴，她哭的梨花带雨，旁边的男人正小声安慰着她。 刚才李皓轩与郑诗晴在门口腻歪的画面，有的人没有看到，但白晓薇的话总结的很到位，他们听着就有画面，不需要看了辣眼睛。 武警审核好了二人身份，打开a门放他们进去。 李皓轩如找到一条地缝，拉着郑诗晴就闪身进了门。 a门重重关上，也遮挡住了身后打量的目光。 通过b门后，李皓轩松了口气，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白晓薇，要是知道，打死他都不会让白晓薇轻易抓住把柄。 也是他太得意了，想到马上要双喜临门，驱散白晓薇带给他的阴霾，一时不察有些忘形了，以后得注意！ 李皓轩暗暗告诫完自己，听到郑诗晴还在背后抽抽搭搭，想到她受的委屈，本想安慰，又想到她见到顾文瑞时的热情，心里不爽。 “让你以后再对着帅哥发花痴，看吧，还不是只有我疼你。” 他边说边拍了拍郑诗晴的肩膀，没有像以前一样把她搂进怀里安慰。 刚吃了亏，他不敢太忘形，毕竟白晓薇和那个男人就在后边，随时都会进来，要是他们进来时看到他和郑诗晴搂在一起，不知道又会说什么难听话。 郑诗晴正等着李皓轩安慰，结果他却怪她看了别的男人，怎么，他是怪她惹事了？ 难道不是白晓薇出言挑衅在先吗？为什么要怪她，她做错什么了？ “呵呵，”郑诗晴冷笑，“不舍得白晓薇就别跟她离婚啊，装好人你最在行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律师会见室。 李皓轩张口结舌，这是温柔可人的小郑助理？ 他一直觉得这个女孩不谙世事，以他的阅历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如今怎么感觉有些不了解她了呢？ 他只是让她以后不要再对着陌生男人发花痴，她怎么就觉得是他不舍得和白晓薇离婚呢？ 还有刚才她说的什么包庇家暴男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么护着白晓薇？ 李皓轩后知后觉开始思考顾文瑞的身份，猛然想到，一个男人这么护着一个女人，只能说明他们二人的关系不简单！ 难道...... 李皓轩忽觉浑身血液冲向大脑，他双目圆睁，转身怒瞪已经通过看守所b门，正向这边走来的白晓薇和顾文瑞。 “你们是什么关系？”他一声厉喝，“白晓薇，你这个无耻的女人，给我戴绿帽子，还想敲诈我的钱，呸！不要脸！破鞋！” 第78章 你看男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啪——” 李皓轩正怒火上涌，气的眼冒金星、口不择言。 没提防，被白晓薇甩手一记响亮的耳光。 “嘴巴放干净点，你自己是什么货色自己清楚就好，别把人想的都跟你一样。”白晓薇甩了甩被震疼的手，转身欲走，又回头补充： “这里是看守所，想发疯撒野看看地方。” 说完再也不看李皓轩一眼，直接走进了一楼大厅，把提讯证递给窗口民警，告诉民警提审赵东东。 顾文瑞默默收回差一点点踹出去的脚，跟上白晓薇，留李皓轩一人在原地发疯。 李皓轩只觉头脑嗡嗡的，被戴了绿帽的感觉让他觉得颜面扫地、生不如死。 白晓薇真的好狠啊，竟然这么对他！ 他对她不好吗？每次他妈和他妹撺掇他收拾白晓薇一顿时，他总是替白晓薇说话，从未对她动过手。 而且，结婚这么多年，白晓薇无法生育，他也从没怪过她。 哪个男人能有他这样的胸襟，面对无法生育又不孝顺婆婆、不善待小姑的妻子，还对她不离不弃的？ 是，他最后是爱上了别人，可是那也是白晓薇自己作的。 他在她身上体会不到家的温暖、感受不到被尊重，他在她身上找不到妻子应有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他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面对他的只有冷锅冷灶和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在外奔波，还总能接到母亲告状的电话，诉说被白晓薇欺负的委屈。身为人子，他倍感愧疚，却从不指责白晓薇，只是心平气和（自以为）地劝白晓薇让让母亲和妹妹。 可以说，二人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白晓薇错了九成，他唯一的错就是不该在没有离婚时爱上别人。 为了二人的名誉和事业，他选择忍气吞声给白晓薇80万元，可是，他的一片苦心到头显得多么可笑。 怪不得白晓薇张嘴就是80万，原来是给她的小白脸要的，就她一个月那一点点钱，想要养一个这么优质的小白脸很费力吧，才会借着由头从他这里敲诈一笔...... 肯定是这样没错！ 想明白前因后果的李皓轩，慢慢从暴怒中寻回了一丝理智。 他就是把钱扔了，都不会好过这对奸夫淫妇。 有了白晓薇这个把柄在手，别说给白晓薇80万，他反过来索要80万，白晓薇都不得不给！ 那么如今，他就不能这么快答应白晓薇离婚，他得尽快搜集白晓薇婚内包养小白脸的证据。 脸色阴沉的李皓轩慢慢走进律师会见室，脑子中飞快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郑诗晴一声不吭地坐着，等着李浩轩来哄她，可是等了半天，见李皓轩只静静坐着，心里更加气愤。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李皓轩脸色很难看，心里一紧。 难道她作过头了？ 不是吧，之前这个男人可是说了会宠着她爱着她，这才哪到哪，就不愿意哄她了？ 不过，郑诗晴是个聪明的女人，很会审时度势。 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面子尊严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交换的筹码，必要时都可以舍弃。 就比如现在的形势，如果换成白晓薇，冷战就冷战，她没错的情况下，谁都休想让她低头。 但是郑诗晴则不然，她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赌气，如果她这么做了，那一定是为了换取她想要的金钱、包包、奢侈品等等。 此时此刻，李皓轩显然不愿意为了她的情绪买单，那她就不赌气了。 郑诗晴放柔脸色，接过李皓轩手里的公文包，取出会见手续，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出会见室。 过了一会儿，她返回会见室，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复印的卷宗。 李皓轩边想着心事，边看郑诗晴忙碌。 他有些感动，他知道郑诗晴应该还在生气，可是她却愿意为了他放下尊严、面子，以他为先。 想到过往和白晓薇吵架后的僵硬局面，再看着眼前娇俏小助理的桃花面，几乎是不受大脑控制地，李皓轩伸手拉住了郑诗晴的小手。 “晴晴，别忙了，快坐下吧，你不能受累，我来就好。” 他殷勤地起身拉开椅子，扶着郑诗晴的手臂让她坐下。 “谢谢。”郑诗晴柔声说。 “跟我还这么客气，”李皓轩点了下她的鼻尖，想到有监控，又快速缩回手，“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跟我们的郑大律师说声抱歉，你想怎么罚我都成！” “讨厌！”郑诗晴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人家才不舍得罚你，但是——” 她嘟了嘟嘴，娇声说：“我要狠狠惩罚你的钱包。” “哈哈好好。”李皓轩被小助理的可爱逗得心情大悦。 郑诗晴见李皓轩笑了，乘胜追击，她收起笑，语气郑重：“你是引我入门的师傅，也是我的偶像，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你还不清楚，怎么能因为我多看别人几眼就跟我怄气？” 李皓轩听郑诗晴这么说，心里涌起一阵愧疚。 是啊，他们二人之间，不仅有男女之情，还有师徒之谊，更有朋友间的惺惺相惜，早已超越这世间单一的感情，难舍难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和白晓薇一起的那个男人外表确实出众，即使他同为男人也不免多看几眼好作比较，更何况异性。 换位思考，如果今天有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从他眼前经过，他能做到目不斜视、视若无睹吗？ 他不能！既然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有什么资格苛求别人呢？ “对不起，我......”李皓轩不知道该怎么说。 正在这时，管教带了人过来，他忙低声说：“先办正事，回去再说。” 郑诗晴乖巧点头，眼中精明、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另一边，白晓薇和顾文瑞也走向提讯室。 “刚才那人是谁？”顾文瑞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猜不到？”白晓薇脚步未停、头也未回。 顾文瑞默了一下：“你看男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白晓薇冷哼一声，斜眼看他：“你不也是我选的。” 顾文瑞：“......” 第79章 这样的工作会一直有趣吗? 这次提审是赵东东自己要求的，因此进行的比较顺利。 赵东东对入室盗窃一事供认不讳，承认自己在网上购买了开锁工具，在田晓霞家门上试验时打开了门锁，偷偷进去屋内，盗窃了田晓霞的金首饰后，还未来得及出去就听到门外有动静，他情急之下锁住了田晓霞家防盗门，听到田晓霞说报警，又偷偷拧开了防盗门锁躲进衣柜。 本想等田晓霞家里没人时溜出去，没想到田晓霞之后一直在家里并未出去，他等久了就睡着了。 此外，赵东东还供述自己曾用开锁工具打开过楼上邻居的家门，但是没有偷到值钱物品，所以邻居并不知情...... 顾文瑞敲着键盘，噼里啪啦记录着，白晓薇不断问着新问题，二人逐渐配合默契。 从看守所出来时没有碰到李皓轩和郑诗晴，白晓薇松了口气。 她倒不是怕他们两个，只是是非时候，她不想多惹事端，她只想赶快离婚，和李皓轩还有他一家人挥手说拜拜，再也不要有牵扯。 只是，事不遂人愿，刚这么想，就看到李皓轩和郑诗晴从一辆私家车里出来。 他们似乎是在等她。 唉，白晓薇叹了口气，不是她惹事，是事情主动找上门来，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迎头对上啊，还能逃走咋地？ 看这俩人手牵手浓情蜜意的模样，进看守所之前的小插曲似乎没有影响到他们。 “白检察官，聊聊吧。” 李皓轩没有说话，郑诗晴摆出一副淡然模样，用最简短的话彰显自己胜利者的姿态。 白晓薇看也未看她，只盯着李皓轩：“钱到账了吗？到账了现在就去办手续。” “什么钱？”郑诗晴直接问出了声，牵扯到钱，她怎能不敏感。 顾文瑞瞥了白晓薇一眼，又转头继续看风景，他站在距离她三步开外的地方，似乎对他们的谈话漠不关心。 “哼哼，”李皓轩嘴唇抖动一下，似乎是气的，“白晓薇，你可真是无耻至极，你自己做下......我告诉你，想要钱，门儿都没有。” 他本来想把白晓薇包养小白脸的事迹宣扬出去的，可最终没有说。 一是他没有证据，二是这事儿要是真的，说到底还是他被戴了绿帽子，于他而言是奇耻大辱，他丢不起这个人。 白晓薇有些诧异李皓轩态度的转变，昨天他不是还害怕她揭露他婚内出轨的事儿，让他名声扫地，影响事业吗？仅仅过了一夜加半天，他的态度怎么就变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白晓薇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李皓轩态度转变的根本原因——他认为她也婚内出轨，出轨的对象就是顾文瑞，所以他觉得握住了白晓薇的把柄。 呵呵，白晓薇越想越觉得可笑。 她刚才那一巴掌真是打轻了，还真当所有人都跟他一个德行了。 而且，就算她也出轨了，那最多算是扯平，李皓轩又凭什么口口声声骂她无耻、不要脸？ “既然这样，那就不需要废话了。”白晓薇转身就走，“庭上见。” “等一下！” 李皓轩没想到白晓薇说走就走，态度这么强硬，一时又气又急。 他出声叫住白晓薇，低斥道：“你还嫌不够丢人？我都听晴晴说了，你被人实名举报包庇，一旦查实你就得进监狱，念在你我夫妻一场，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你现在跟我去民政局办手续，别闹到法庭上给人更多的谈资。咱们好聚好散，我给你保留最后的体面。” 一直漠不关心欣赏风景的顾文瑞手指动了动，又不动声色地站远了一点，他怕站近了手会有自己的意识，脱离大脑控制，与某人的脸亲密接触。 白晓薇连冷笑也不想给李皓轩了，她冷着脸转身：“我的体面我自己挣，需要你给？赶快收起你的好意离我远点，我嫌恶心！我不喜欢纠缠，就一句话：钱到位民政局见，不到位就法庭见。”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你——”李皓轩急忙跟上，却被郑诗晴一把拽住。 郑诗晴扯住李皓轩胳膊：“皓轩哥，她说的是什么钱？为什么要给她钱？她要多少？” 见李皓轩脸色涨红，喘着粗气不开口，她一急，再也无法捏着嗓子细声细气说话：“不能给她，不要给她，她这是勒索，对，敲诈勒索，我们报案，把她抓起来。” 这几句话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方圆50米内都听得清清楚楚，引无数路人侧目。 顾文瑞皱了下眉，看着白晓薇离去的背影，抬脚跟上。 他坐进警车，看到开车的司机小于，把想问的话咽回去。 把白晓薇送回出租房，顾文瑞没有下车，他还要回去上班。 “赵东东案可以结了，批捕，你把文书做一下，送到城区派出所给段警官，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白晓薇把民警电话给顾文瑞后，想了想，又说：“这个案子还有一些需要补强的证据，继续侦查提纲我来写，我写完了给你打电话，你把内容写进业务系统里，书面送给段警官。” 顾文瑞点头。 望着绝尘而去的警车，白晓薇呼出口气，结了赵东东盗窃案，她手头还有三个起诉、两个批捕、五个提前介入，三天之后还有两个庭。 就算陈书瑶给她暂停分案，她也停不下来。 她无法像裴永丰一样把案子都交给助理和书记员，她就算人不在单位，案子一天不了，她的心就静不下来。 不如，晚上十点之后去单位加班？ 白晓薇边走边想，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 顾文瑞忙碌了一下午，做了一堆法律文书，又跑了趟派出所，才结了赵东东案。看着业务系统上提示办案期限将尽的黄灯泡熄灭，他竟有一点开心。 他无法理解白晓薇对刑检工作的热爱，也许他现在只是新鲜，才会觉得办案有趣，才会觉得和黄灯泡战斗其乐无穷。 可是，日复一日呢，即使案情不同、罪名不同、故事主人公不同，但永远都是枯燥的提审、走访现场、开庭、释法说理......稍有不慎，还会被人告、被纠缠、被报复，这样的工作，真的有人会一直觉得有趣吗？ 想着想着，顾文瑞抬头，发现自己竟走到了六楼。 第80章 你要是不甘心，我替你教训他 顾文瑞现在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关心白晓薇，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更不是因为她帮过他，而是她让他觉得可靠。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一个让他觉得可以信赖的人，勉强可以算作他的朋友。 他顾文瑞行事，从来都只问心，他认可的人，才能算作是自己人。否则，即使是有血缘牵绊，于他而言，和陌生人无异，也不能随意插手、干涉他的人生。 他抬手扣响房门。 “来了。” 白晓薇很快打开房门，见到了站在门口的高大挺拔身影。 她笑了，一把拉开房门：“进来吧。” 顾文瑞走进房间，一阵香味扑鼻，又赶上了白晓薇的饭点。 “还没吃饭吧？结案要做的工作多，不好意思啊，都推给你一个人。”白晓薇有些歉疚。 她这个熟练工结案有时候都得做一整天，何况顾文瑞一个新手，要做的、要问的事都很多，顾文瑞忙到现在才下班，她着实有些愧疚。 她熟练地拿出碗筷，给顾文瑞盛了饭，都是家常便饭，但色香味俱全。 下午买菜时，她带了口罩，在结账时却仍是差点被人认出来，狼狈地否认了身份后，才匆匆提着菜返回出租房。 她在手机上下载了微博、逗逗、快拍等热门短视频软件，随便打开一个，都能看到举报她的视频热度居高不下，不止原视频热度高，但凡有人蹭热度跟风评论几句，点赞、评论、转发都不在少数。 许多从未听过的大v纷纷站出来，评论报道此事进展，语言犀利。 主持人佳佳v：【女检察官包庇家暴男，我替广大群众问一句：道德何在？法律何在？天理何在......截至目前，官方未给广大群众一个明确说法，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这个检察官到底是什么背景？有什么后台？......我是某某台主持人佳佳，我会持续关注后续进展，关注我，第一时间了解最新报道。】 一手资讯v：【怀着万分心痛告诉大家最新进展：这两天，我和同事先后走访了受害者所在小区的邻居、亲友，有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证实，案发当天，家暴男王良平酒后要殴打妻子谢淑佳被人挡开，后来二人走到小区门口再次发生冲突......可怜的谢淑佳被打的一命呜呼，当场死亡......关注我，了解第一手资讯，你想知道不想知道的，我都知道。】 真真律师v：【谁来替枉死的人说一句公道？谁来替她的家人说一句公道？我从未想过，生在法制如此健全的时代，还会有人被殴打致死而得不到公道？我是真真律师，我在此承诺，我愿免费为谢淑佳的亲人代理该案，请你们私信我联系方式、地址@谢淑慧。也欢迎大家有困难找真真律师，真真律师竭诚为您服务。】 ...... 仅仅看了三个视频，白晓薇就看不下去了，这些人一个个打着主持公道、伸张正义的旗号，蹭着谢淑佳被家暴致死的热度，引导着网络风向，满足着自己的一己私欲。 她没有点开评论区，不用看她也能想到看客们是如何义愤填膺、狠狠痛骂她的。 无所谓，她行得正坐得端，她没有收受好处，这个案子的处理结果，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是，她忽略了，她可以不看键盘侠们怎么辱骂她的，却捂不住身边人的眼睛，堵不住他们的嘴。 结账时，她已经很小心了，可是身边不断传来的“白晓薇不得好死、也应该被家暴”的议论声，仍旧让她心里很难受。 仿佛一夜间，她就成了a县的罪人。 所有的a县人，提起白晓薇这个名字，只会觉得耻辱。 这其中骂的最凶的，以女性为主。她们好像把自己带入了谢淑佳的角色，而白晓薇，则和家暴男一起，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结账的服务员仔细盯着她看了许久，说了一句：“你长得有点像她们刚才说的白晓薇。” 一句话，把周围等待结账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一刻，白晓薇忽然觉得无地自容。 她总说“清者自清”，可是真到自己身上时，却不知道清者该怎么自清？ 眼看有人竟朝她走来，她匆匆扫码结完账就提着东西离开，不敢作丝毫停留，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你男人出轨了？” 冷不丁一句话，把陷入悲伤情绪中的白晓薇拉了回来。 “啊？......啊！”白晓薇征楞过后回过神来。 “你向他要的是什么钱？”顾文瑞继续问。 白晓薇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这好像是她的私事吧？顾文瑞不像是爱打听八卦的人啊，怎么突然问她这个？ 一瞬间，她恍然，面前的顾文瑞该不是张爱萌易容假扮的吧？ 见白晓薇不太愿意回答，顾文瑞抿了抿唇，用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劝解：“还没有离婚就当着你的面和小三儿勾勾搭搭，把你置于何地？这种渣男贱女，你和他拉扯什么？趁早远离的好。” 他吃了口菜，点了点头，这个烧茄子做的不错，火候掌控地很到位。 “要是你觉得不甘心，我可以替你教训他一顿出气，但是，我希望你别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 白晓薇惊愕地抬头看去，这是一向高冷孤僻的顾文瑞会说的话？ 你人设崩了啊喂！ 看着眼前五官精致的大男孩，白晓薇有些说不出话。 她从没想到，非亲非故的顾文瑞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生病时他不眠不休地照顾她，她被网暴是他清早第一个跑来告诉她，还勇挑重担，把所有活儿全揽过去，加班加点、毫无怨言。 在她不甘心被绿，想和渣男拉扯时，又跑来苦口婆心（？）劝她不要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渣男身上，因为她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惩恶扬善、维护公平正义（？）。 还有今天在看守所门口，她没想到他会站出来替她说话，把小三儿怼的哭哭啼啼，让她觉得很爽。 虽然两人认识时间不长，可白晓薇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选人的眼光真好，一下就选到了一个这么出色的帮手。 哼哼，让裴永丰哭去吧，只要顾文瑞还在检察院干一天，就是她白晓薇的书记员，谁都别和她抢人！ “咚咚——”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把思绪跑偏的白晓薇拉了回来。 她对上一双略微上挑的眼睛，那双眼中冷光幽幽，似一汪寒潭。 她看到她的影子倒影在寒潭中，小小的，傻傻的（呸！怪不得顾文瑞总嫌她傻，呸呸！）。 他凝起眉峰，冷幽的眼中忽然有些无奈，声音却仍是一贯的冷硬：“跟你说话呢，老盯着我瞧什么？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瞧上两眼差不多得了，别没完没了的。” 第81章 她在婆家过得不好 “跟你说话呢，老盯着我瞧什么？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瞧上两眼差不多得了，别没完没了的。” 白晓薇一噎，看着顾文瑞精致好看的眉眼，下午购物时的不开心忽然消散。 她转了下眼睛，故意板起脸训斥：“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是你领导......” “我炒老板鱿鱼不是第一次了。”顾文瑞慢条斯理、优雅从容。 白晓薇一愣，想起顾文瑞做自我介绍时的实诚劲儿，不仅没觉得被忤逆，反而有些好笑。 顾文瑞吃了口菜，暗暗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白晓薇做的饭就是很合他的口味。 来这里一个多月了，他吃不好睡不好，常常倍感煎熬，可是今天的早饭和晚饭，却是吃的很满意，胃里感觉很滋润。 “那个钱......” 见顾文瑞开始吃饭，并没有追问，白晓薇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适当解释一下，虽说是她的私事，但她和顾文瑞以后还要共事，不能因为私事影响了顾文瑞对她的观感，进而影响到以后二人共事时的默契。 “我并不是想要李皓轩的钱，只是不想让他离的那么痛快而已。他们一家人都爱钱，我结婚这么多年，他们没少因为钱的事儿和我生气......” 白晓薇神色黯然，提到婆家一家就有吐不完的槽。 可是，她忽然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不是听她倾诉委屈的知心大姐。 同事之间最忌交浅言深，更忌透露自己的隐私，她跟张爱萌除了是同事还是好友才会偶尔聊起这些，但和顾文瑞......说这些极为不妥！ “我的意思是......”白晓薇连忙补救。 却被顾文瑞打断，他抬头，神色平静，没有因为白晓薇的失言表现出任何情绪：“我明白。” 之后二人安静吃饭，都没有再说话。 饭后，顾文瑞起身走向门口。 快走到门边时，他转身，看到白晓薇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碗筷。 他抿了抿唇，这些活儿在他的认知里，应该都是佣人来做的，所以顾三少没有吃了饭帮人收拾的习惯。 但是他同样不认为，这些应该由白晓薇来做。 看她把没吃完的剩菜通通倒在一个大碗里，然后把盘子、碗筷摞在一起一只手端着，另一只手端着装剩菜的大碗，慢走几步，稳稳放到洗碗池边......纤细的手腕，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想来是做得多了，熟练了吧。 顾文瑞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白晓薇以前，应该过得并不算好，遇人不淑，又和婆家处的不融洽，她本身也不是能左右逢源的性格。 他虽然没有娶妻，但他上面有两个兄长，大哥已经结婚，虽然忙于家族事业，但和大嫂感情很好，对大嫂百般维护，家里人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对大嫂多是尊重、客气的，连母亲那么爱挑刺的人，也从来没有无故找大嫂麻烦。 所以他知道，一个女人能在夫家立住脚，关键还要看她的男人，如果她的男人不顶事儿，或者遇事儿不向着她，那她一定会很艰难。 显然，白晓薇的婚姻，上来就进入了hard模式。 她那个男人，顾文瑞只一眼，就知道是个拎不清、脑子糊涂的，指望这样的人关键时候出力，真不如靠自己。 “还有事吗？”白晓薇察觉身后打量的目光，一回头，又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 “我就住在你楼下，有事叫我。” 说完这句话，顾文瑞拉开门走了出去。 “唉？”白晓薇一愣，顾文瑞住在楼下？什么时候的事儿？ ...... 白晓薇这边风平浪静，另一边的谢家却很热闹。 “......我不要！”谢淑慧大声嚷嚷，“你们不顾我姐的死活，我要给她主持公道。” “你这个不孝女！！”谢父喘着粗气，手指颤抖得指着坐在沙发上的谢淑慧，“你姐去世时不见你回来哭丧，现在她都入土为安了，你却要搅得她在地下也不得安生，你安的什么心当我不知道？我打死你......” 谢父执起拐杖就朝谢淑慧打去。 谢淑慧灵活地躲开，边躲，嘴巴还不停歇：“爸，您老糊涂了，我可是您亲生的，我姐不在了，您可就剩我一个人给您养老送终了，您怎么能向着外人呢？” “什么外人......豆豆是我的亲外孙。”谢父气喘吁吁。 “外孙哪有女儿亲？而且我不是都说了吗，只要您给我录一段视频，我给您十万，有了这十万块钱，您看病的钱不就有了，说不定还能存点给您和我妈养老，我这可都是为了您考虑......哎呦！” 谢淑慧正说得起劲，没注意被谢父一拐杖打在后背，疼的她哎呦叫出声。 “哎呦老头子，你这是干什么，快停下。”谢母劝阻父女俩无效，本就在旁边干着急，此时见谢父一拐杖打在女儿背上，心疼得扑上去挡在二人中间。 “你躲开，我要打死她。”谢父想把谢母推开，但他没有拐杖支撑，一条腿使不上力，有些站不稳，更何况推人。 “老头子，有话好好说，小慧也是为了你的病......” “呸！你也跟着犯糊涂！”谢父一口啐在地上，“什么为了我的病，我的腿做过手术这些年，她可曾回来看过一眼？人家检察官同志好心上门走访，又尊重我的意见放人，她却要举报人家，害得人家被那么多人骂，她这是要毁了人家检察官同志啊！” 谢父虽然年迈，身体孱弱，脑子却清醒的很，一眼就能看出谢淑慧的做法会对白晓薇造成什么后果。 “小慧，不是妈说你，”谢母转头劝导女儿，“是我和你爸给检察官说的，愿意原谅王良平，检察官也是看在豆豆年纪小需要人照顾，才决定放人的，你是听了谁胡说误会了人家检察官同志吧，你快重新发条视频澄清一下......” 第82章 听说你和白晓薇关系不错 听了谢母的话，谢淑慧急了。 “我不！”她尖声叫嚷，声音刺耳，“现在全网都在骂那个叫白晓薇的检察官，我要是澄清了，那挨骂的就是我了。她是当官的，被人骂两句能怎么样，我就是个平民老百姓，我要是名声臭了，以后我还怎么找工作，怎么嫁人？” 听了女儿的话，谢母犹豫了。 是啊，虽说那个白检察官很无辜，对于女儿给她造成的影响，她觉得很抱歉。 可是，和女儿的未来比起来，当然是女儿更重要。她已经失去一个女儿，就剩这一个了。 想来那个白检察官应该有能力应付这些事，不用她一个老太婆跟着瞎操心。 “这还不都是你自己做的好事。”谢父听了女儿的话，也恢复一些冷静，虽然仍旧气怒，却不再动手。 见父母被自己安抚好，谢淑慧嘻嘻笑了一声，继续出言蛊惑：“爸、妈，事已至此，你们就再帮女儿一把吧。” 那个张导说，视频引起的效果很不错，他很满意，要是能再加一把火就更好了。 所以，她才回来求助二老。 网友就是这样愚蠢，明知道网上的事真假难辨，经常出现两级反转，但他们就是记吃不记打，只要有人哭诉，他们就会信，然后助纣为虐。 而这其中，又以失去儿女的老人、失去父母的幼儿的哭诉，最能打动人心。 她作为妹妹，哭诉姐妹情深固然感人，她敢保证，要是她年迈的老父老母在镜头里哭诉失去女儿的悲伤，绝对会更加让人同情，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着白发苍苍、身体病弱不堪的老人痛哭，也会跟着落泪。 哦，忘了说了，上次她录的那段两分多钟的视频，张导给了她八万块钱好处费。 要是她能说动父母配合拍一段视频，赚的好处绝对会翻倍。 “怎么帮？”谢母问道。 “很简单，”谢淑慧来了精神，“你们只需要把失去女儿的痛苦说一下，然后再说几句对我姐的思念之情。后面的交给我，我再给你们录几段你们对着我姐照片抹眼泪，或者放声痛哭的视频。” “这就可以了？”谢母不解，“这样的视频就能赚钱？” 她这段时间以来天天都是这么过来的，说句日日以泪洗面也不为过，她竟不知道，这还能赚钱？ 但女儿说了可以，就一定能行，女儿给她解释，很多网友喜欢看这样的视频，她一个老婆子不懂，只觉得现在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 谢父一口拒绝：“我不录！谁知道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妈！”谢淑慧不满地叫嚷，“你看我爸，就是个死脑筋，有钱都不赚，你就算不录，你和我妈每天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是啊，老头子，”谢母也开始劝，“我们就是录个视频记录一下对佳佳的思念，能害的了谁？再说你的腿最近也需要复查，我也需要钱。” 谢父犹豫，直觉告诉他，这事儿绝对不止谢淑慧说的这样简单，可是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能危害到谁，顶多就是两个老人家思念女儿痛苦，可能有些人就喜欢看别人的苦难，借此寻求安慰吧。 见父母都点了头，谢淑慧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她把姐姐谢淑佳的照片递到父母手里，果然，一看到姐姐照片，不用过多渲染，两位老人就泪湿了眼眶，谢淑慧赶快取出手机，开始录像...... ...... 晚上九点半，王歆然接到了a县监委主任电话，让她去汇报工作。 挂了电话，王歆然开车到了a县监委，进了主任办公室，一进去，魏弘业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歆然，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魏主任，我们的人今天到各个银行调取白晓薇账户，发现除了工资卡和公务卡之外，她名下没有其他账号，工资卡里也没有可疑资金往来。车管所和房管局也派人查了，她名下没有房产，有一辆车，价值九万五千元。” 她不紧不慢，把今天的工作向领导汇报：“......同时，我们查阅了王良平案卷宗以及案发现场视频监控，检察内卷中附有光盘，是承办人白晓薇给死者谢淑佳的父母问话时的同步录音录像，里边说的很清楚，两位老人愿意原谅王良平，希望他能尽快出来，承担起抚养幼子的责任。” “这么说，是为了孩子，并不是死者父母的真实意愿？”魏弘业沉吟。 王歆然：“......领导，我并不这样认为，不管死者父母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们不是在被胁迫、被误导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白晓薇作为承办人，只能尊重，无权干涉。” 魏弘业没有说话。 王歆然等了一会儿，继续汇报：“关于孩子，这正是我想说的，这也是办理案件中必须要考虑的一个方面，王良平的孩子只有六岁，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关键时候。” 魏弘业不置可否：“王良平家人是否给白晓薇送过现金、珠宝、名贵字画，或者许诺其他好处，这些东西，明面上可查不到。” “我们查了王良平的家人，他的父母都是退休工人，身体不好，每月的退休工资加起来有五千多，其中三千多用来买药，我们调取了医院以及诊所的挂号、买药记录，可以证实。剩下两千用于日常开销，或有剩余，但不会多。” “王良平还有个妹妹，八年前远嫁到滇省，走访邻里社区了解到，她远嫁后只回来探过一次亲，这次王良平出事进看守所，她也没有回来。” 魏弘业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歆然识趣地不吭声，留给领导充足的思考时间。 “关于案件定性？” 许久后，魏弘业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卷宗中附有社区以及邻里对王良平、谢淑佳夫妻俩的评价，说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很好。所以我认为，认定王良平家暴妻子证据不足，且案发当晚王良平喝了酒，夫妻发生口角，打架推搡时不甚致妻子摔倒死亡，这并不是王良平希望看到的后果。” 魏弘业笑地意味深长：“歆然啊，听说你和白晓薇关系不错，看来不是谣传。” 王歆然一怔，忙坐正身子，表情严肃：“主任，您了解我，我办案从不讲私情......” 魏弘业轻轻摆了摆手：“不讲私情是好事，但要注意影响。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了解你，其他人可不了解，他们会怎么想？而且......” 他说到这里，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回味了一下，放下茶杯，示意王歆然：“这茶不错，你尝尝。” 王歆然哪有心情喝茶，可是主任说了，她也不得不拿起手边茶杯喝了一口：“确实是好茶，跟着领导沾光了。” 魏弘业笑：“以后多来汇报几次工作，就能多沾点光。” 王歆然一凛，忙应是。 “刚才说到哪里了？” “您说我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您了解我，其他人不了解，他们会怎么想......” 第83章 处分 “刚才说到哪里了？” “您说我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您了解我，其他人不了解，他们会怎么想......” “嗯。” 魏弘业点头，又喝了一口茶：“我听说，这个案子上过员额联席会，白晓薇的意见与其他员额检察官的意见都不一样，她并没有听从其他人的意见，一意孤行放了王良平。” 王歆然点头：“员额会记录我已经调取，确实是这样。” “那她上员额联席会的意义是什么？走个过场？”魏弘业问。 王歆然解释：“据我了解，员额联席会只是案件讨论会，员额检察官遇到疑难复杂案件拿不定主意时，会把案件放到员额会上，听其他人的意见，集思广益，但最终还是以承办人意见为准。” 魏弘业摇头：“歆然啊，你太过袒护白晓薇了。同样一个案件，为什么她的意见和别人都不一样？是特立独行还是标新立异？亦或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王歆然张了张嘴，想说因为其他员额检察官只是听案件，不像承办人一样，要经历阅卷、提审、走访等一系列工作，亲身经历和耳听有很大区别。 更因为承办人会考虑案件的方方面面，而其他员额检察官，相对轻松得多，因为案件不是自己的，他们可以畅所欲言，并且不需要承担责任。 但最终，王歆然什么都没有说。 就像她和领导的意见有分歧一样，她认为白晓薇没有做错，是基于她了解白晓薇，也亲自带人查了白晓薇的财产状况，她看了卷宗、监控、走访了街坊四邻、了解了王良平两口子的感情状况等等后，作出的判断。 而领导认为白晓薇做错了，明明上了员额联席会，却没有听从其他人意见，一意孤行、坚持己见，最终被人举报。 领导错了吗？要是站在领导的立场上，他没有错，领导最不喜欢的就是不服从统一管理、喜欢自作主张的下属，白晓薇的行事风格在领导看来，就是自作主张，不知道轻重。 所以，王歆然没有坚持和魏弘业争辩，那样只会让领导连带着对她也不喜，对白晓薇的帮助不大。 魏弘业见王歆然不再坚持己见，才满意颔首：“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约谈白晓薇，看在她一向工作敬业的份上，就给她个警告处分，让她写份检查交上来吧。” 王歆然一惊，豁然抬头：“主任，晓薇她没有徇私......” 魏弘业收起笑容，看向王歆然，语气并不严厉，却让王歆然莫名觉得有压迫感：“就算她没有徇私，身为党员干部，群众关系处理的这么差，造成这么坏的影响，难道给她个处分还有错了？” 见王歆然面色不甘，魏弘业放缓语气：“你要知道，网友们的怒火不是咱们发个调查结果能平息的，说不定连咱们也要一起挨骂，说我们官官相护。给她个处分，也算各打五十大板了。” 王歆然默然，不再多说，转身走出魏弘业办公室。 驾车一路开回检察院，直到车子停在大门口，她才反应过来，这个点早就下班了，她应该回家去才对。 锤了锤头，王歆然正准备调转车头，却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从她车旁驶过，她怀疑自己眼花了。 “嗨，歆然姐，加班啊！” 白晓薇也看到了王歆然的车子，她把车停稳，放下车窗，笑着和王歆然打招呼。 看着白晓薇明媚的笑颜，王歆然只觉嘴里发苦，她扯了下嘴角：“这个点儿你怎么来单位了，取东西？” 白晓薇摇了摇头：“我来加班。” 王歆然只觉嘴里更苦了：“赵检不是给你放假了吗？” “假是放了，但还有好几个案子没有审结，总不能全扔给书记员吧，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王歆然努力笑了一下：“先去后院停车，我有话跟你说。” “哦好。” 停好车，白晓薇站在车旁等王歆然。 王歆然从车里出来，深深呼吸了一口夜里微凉的空气，才觉胸中气闷有所纾解。 “领导，有什么指示啊？” 白晓薇边朝王歆然走，边上下抛着车钥匙，姣好的面庞映着柔和的月色，显出几分白日没有的妩媚。 “晓薇。”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漂亮？” “嗯......”白晓薇假装思考，重重点头，“挺多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呢，我头儿还说让我以后靠脸吃饭呢。” 王歆然被白晓薇的轻松逗乐了，但心中的沉闷却愈加清晰。 一个人若是做错了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受到何种样的惩罚，都是应得的。 但是一个人无私、敬业、一片赤诚，却要受到惩罚，即使是最轻的处分，她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最让她难受的是，明明她就参与其中，却无力改变什么。 “姐你这是怎么了？”白晓薇注意到王歆然的不对劲，关心地问。 其实她刚见面就看出王歆然面色不好，要不然她也不会故意逗她笑。 “到你办公室说吧。”王歆然重重吐出一口气。 二人到了白晓薇办公室，白晓薇给王歆然倒了白开水：“姐，我就不给你泡茶了啊，晚上喝茶影响睡眠。” 王歆然弯了弯嘴角：“好，我本来也不爱喝茶。” “姐你要跟我说什么？”白晓薇不喜欢拐弯抹角，见王歆然有些踌躇难言，主动开口问道。 王歆然吹了吹滚烫的热水，热气氤氲了她的面容，一片模糊不清中，白晓薇听到王歆然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你提副主任的事儿估计悬了。” 白晓薇心沉了一下，王歆然的话虽然说的含糊，但她听得很明白——她要背上一个处分。 即使是最轻的警告处分，一年内也不得提升职务。 刑检缺了一个副主任，许多人都蠢蠢欲动，陈书瑶已经明里暗里向党组推荐白晓薇许多次了，据说党组会已经研究通过了，如果不出意外，最迟一两个月内就会有任命文件下来。 但是，这个紧要关头，她却要受到处分。 白晓薇对功名利禄没有追求，她只是单纯喜欢办案，喜欢在一个又一个案件中找寻真理、探寻真相、思索人性。 当情理与法理产生碰撞时，如何取舍虽然痛苦，但最终若能使二者达成平衡，她会很满足。 可是，若是因此背上一个处分，她不知道以后再遇到情理和法理冲突时，她会不会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再不敢像现在一样，遵从本心，做出最适宜的决定。 第84章 我要报案 “处分已经下了吗？”白晓薇收起思绪，脸上重新挂起轻松的笑。 王歆然摇头：“还没有，但是明天约谈你之后，会对外公布调查结果，处分应该会同时下。” “哦，”白晓薇点头表示明白，“理由呢？” 她很清楚她有没有徇私，更清楚纪委的人会在暗中对她进行调查，要是调查她有受贿嫌疑，那她现在就不是这么安静地和王歆然坐在她办公室喝茶...额喝水了。 “抱歉，我不方便透露。”王歆然歉意地说。 白晓薇摆摆手：“是我抱歉，我问的太多让你为难了。” 王歆然能提前给她透露这些，本就已经算违反规定了，她们虽然工作性质不同，但保密是基本的。 “我有个疑问？”白晓薇主动转移话题。 “什么？” “举报我的谢淑慧，你们有没有查过？” 王歆然有些为难：“谢淑慧作为谢淑佳的妹妹，不满司法机关对其姐姐的处理结果，在网上举报，也算事出有因。” 白晓薇点头：“事出有因不假，但诬告我徇私也是事实，为什么不查？” “领导的意思是这事儿已经闹得够大了，对检察机关产生了不利影响，所以对外公布调查结果，证明你清白就好。尽快息事宁人，及时止损，不需节外生枝。” 听了王歆然的解释，白晓薇笑了，笑的讽刺。 息事宁人？领导想的太简单了吧？ 只单方面公布调查结果，证明她没有收受好处，能证明得了她的清白吗？只要诬告的罪名不落实，谢淑慧说她徇私的污名就洗不掉。 就像那个网友“诗情画意”说的——她私生活混乱，家暴男长得不错，她是因为美色所惑才徇私的——这个要怎么证明？ 难道要她站出来说她其实喜欢的是女人？ 那以后再有恶意的网友随便说了其他，她就要再想方设法去应对、去证明，这事儿能息的了才怪！ 白晓薇看向王歆然，知道她的难处，能给她透露这些，已实属不易，她该知足。 “谢谢你歆然姐，你放心，今晚你给我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向外透露，不会给你惹麻烦的。”白晓薇郑重保证。 王歆然摇头：“你不用给我保证，我要是信不过你就不会说了。” 送走王歆然，白晓薇静静看着窗外夜色，想着心事。 “嗡嗡——” 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竟是李母打来的。 白晓薇把手机扔到一边，她是来加班的，不是来听李母说废话的。 她从柜子里取出卷宗，又回身从书架上取来《刑法全厚细》等资料，再打开电脑。 做完准备工作，她才开始翻阅卷宗，阅卷中遇到问题就查资料，同时在电脑上记录下案卷中存在的问题，方便写补充侦查提纲时用。 想了想，白晓薇拿起手机给秦观打了个电话。 “喂，晓薇，你还好吧？我也是今天下午才听说的，”秦观的声音里有着关切和歉意，“我被抽调到外地上专案，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不好意思啊，都是因为我那个案件......” “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举报的。” 白晓薇笑着斥了一句，接着说：“我要报案，秦警官受不受理？” “啊？晓薇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谁跟你开玩笑？”白晓薇收起笑意，声音严肃，“那个举报我的谢淑慧，说我徇私包庇，败坏我的名誉，还想让我被追究刑事责任。我作为受害人，要报案。” 秦观一愣：“我以为纪委或者你们的人都已经介入调查了，难道没有？” 白晓薇语气坚定：“你别管别人查没查，诬告陷害罪是刑事案件，属公安机关管辖，我现在报案，你查不查？” 秦观苦笑：“我的姑奶奶，我现在真的走不开，我上的这个专案是涉黑团伙，牵扯人特别多，省里交办的......这样，我现在就给我队长汇报，要是他指名让我查，我立刻自费买机票飞回去给您老查案。” 白晓薇挂了电话，这才安心投入工作。 即使是执法者，在被侵害时，也无法直接用手中的权力报复回去。他们和普通人一样，在利益无法救济时，只有选择报案这一种方法。 另一边，顾文瑞的出租房。 房间里仍旧没有开灯，窗外不时有五颜六色的灯光从薄薄的窗帘透进来，屋里并不黑。 顾文瑞斜靠在床头，一条修长的腿半曲支着床，姿态慵懒。 但其实，此时的顾三少远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么闲散。 他在纠结，很纠结，从白晓薇那里回来到现在，纠结了三个小时了。 熟悉的号码被他输入手机，输了删、删了输，他从没像今天一样，这么讨厌这个号码过。 他一次次告诫自己，白晓薇的事不要管，她跟他非亲非故，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只是坐在一间办公室的普通同事，他没必要趟她的浑水。 她在婆家过得不好又怎样，她被丈夫背叛又怎样，她辛苦工作却被泼污水又怎样，通通不关他的事儿，他就是个临时工，他这个月工资还没拿到手，下个月房租都不知道怎么交呢，哪有闲心操心别人？ 可是，想到她从谢淑佳家中走出时的沉重...想到她因为王良平案拿不定主意时的纠结...想到她得知被人举报后的淡定...想到她吃饭时偶遇丈夫和小三时的苍白... 最后，顾文瑞想到她在看守所门口挺直脊背怼渣男和小三时的坚强，和她提起过往时的委屈...... 一幕幕画面就如同被定格，纷乱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最终，顾文瑞掏出手机，拨了号码。 “嘟——嘟——”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 “喂？......三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不敢置信，声音犹豫中又饱含期望，期望中又透露着试探和小心翼翼，生怕是自己希望太大产生了幻觉。 “是我。”顾文瑞冷硬低沉的声音响起，确认了他的身份。 “三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声音不自觉拔高：“真的是您？？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您会给我打电话的，我就知道......” 说到最后，声音竟开始哽咽。 “闭嘴，听我说，”顾文瑞并不想叙旧，直接开口打断对方的话，“我给你打电话的事儿别让任何人知道，我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 第85章 奶奶病了 “我给你打电话的事儿别让任何人知道，我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 “您吩咐。”电话那头的声音仍有些哽咽颤抖，却很快进入角色，恭敬回答。 “第一件事，查一下a县检察官徇私包庇家暴男的幕后推手是谁，知会逗逗、快拍、有趣等公司总部，但凡涉及相关报道，不要再给热度。” “第二件事，查a县一个叫李皓轩的律师，我要他所有资料，包括行程轨迹，名字我发你手机，你看完删除。” 电话那头的人静静听着顾文瑞的吩咐，没有插话，也没有好奇询问为什么三少突然要他查这些东西，似乎早就习惯了听从吩咐做事，而不是问为什么。 顾文瑞交代完之后，补充了一句：“不要动用顾家的力量，用我们自己的人手。也不许告诉仲叔。” “三少——” 电话那头的人不满地低低叫了一声：“您是不信任我了吗？我从小就跟着您，多少年了，您交代我的事，我爸就算用鞭子抽我，我都死咬着不开口，您都忘了......” “好了小久，”顾文瑞再次打断他，“只是提醒你一下，哪那么多废话。” “等......等一下三少。” 眼看顾文瑞要挂断电话，小久急忙阻止：“您现在在a县？” 顾文瑞没有回答。 小久怕他误会，语速飞快：“您这次走，怎么也不告诉我和小永您要去哪里？您身上没带钱，这段日子您是怎么过的？您的钱我都保管的好好的，我现在给您转......” 说到最后，语气又开始哽咽。 顾文瑞不耐地打断他：“我让你办的事还有什么疑问？” 小久想了一下：“涉及到a县检察官包庇家暴男的报道，只是不再给热度吗？为什么不直接删除视频或者封号？” 顾文瑞翻了个白眼，直接封号或者删除相关视频？网友们正在热情高涨地关注着后续进展，忽然发现视频不见了，他们的一腔“正义”到哪里宣泄，他们的熊熊怒火怎么平息？ 说不定，还会引起更多的猜忌，猜测是白晓薇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为什么怕人说、怕人看？ 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反，欲盖弥彰。 只有不再给流量，关注的人少了，热度慢慢就降下来了，然后官方调查一出，才能还白晓薇清白。 小久见顾文瑞不吭声，以为自己失言惹他不悦，忙道歉：“是我多嘴了，我这就照您说的做。” 顾文瑞淡淡“嗯”了一声，就要挂断电话，却听小久又“哎——”了一声。 他皱眉：“还有什么事？” 小久有些犹豫，却仍觉得这事儿该汇报给顾文瑞听。 他声音小小：“老夫人病了......” 顾文瑞心一紧，他该想到的，奶奶是整个家里最疼他的人，他刚出生就被亲生母亲弃之不顾，刚出生一天的小婴儿，是奶奶拿着奶瓶一点点喂着他长大。 他不辞而别，虽说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但还是伤害了奶奶。 他想过奶奶会难过、会失望，却没想到奶奶会直接病倒。 毕竟奶奶一向身体硬朗，日日晨练不歇，年轻时还练过散打，他的拳脚功夫有一半是奶奶教的。 “三少......”小久试探地叫了一声。 顾文瑞思索之后，下定主意：“奶奶那边的情况你随时向我汇报，但是，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 “是。”小久郑重应道。 挂了电话，顾文瑞抬头望了眼头顶，既然是朋友，就帮你一把吧。 而另一边挂了电话的小久，也就是仲叔的儿子顾久，小心地把手机塞进贴身衣兜——这个手机只接听顾文瑞的电话，号码也只有他和顾文瑞两个人知道。 所以，当许久未响的铃声突然响起时，顾久看着陌生号码犹豫着不敢确信对方身份。 想到三少的吩咐，顾久脸上郑重的表情撤下，换上平素的吊儿郎当，哼着小曲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大门口晃悠过去。 “站住！” 身后忽然想起一声低沉的喝声。 顾久脚步一顿，不着痕迹地摸了一下藏在贴身衣兜里的手机，才转身朝身后看去，同时拖长声调叫了一声：“爸——” “你看看你这副小混混儿的样儿，走路像被人抽了骨头，拖拖沓沓，都不像个男人，你看看你哥，好好跟他学学。” 仲叔恨铁不成钢地冲着次子发火。 近来家里再不复以往的风平浪静，老夫人忽然回来，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得知三少失踪一月有余，她和顾泰和大吵一架，还命人唤回正在和贵妇人们一起聚会的江洛清。 很少责难儿媳的老夫人，这次没有留情面，指着顾泰和、江洛清的鼻子痛骂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江洛清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出言顶撞，说一切都怪老夫人，是她宠坏了顾文瑞，让他无法无天，不把父母放在眼里，说走就走，说到底，老夫人才是罪魁祸首。 老夫人气怒之下直接晕倒，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顾泰和一边上前抱起晕倒的老母亲，一边冲着江洛清怒吼：“滚！” 江洛清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上楼收拾了东西，当天就回了江家，再也没有回来。 这几天，都是顾文星和顾文瑾两姐妹在照顾老夫人。 顾泰和本想在老母跟前尽孝，奈何老夫人压根儿不想见到他，还让顾文星给他传话，顾文瑞要是不回来，他们的母子情分就到此为止。 老夫人虽然脾气急性子倔，但只顾泰和一个儿子，从未说话这样的重话。 这下，顾泰和再也不复先前的淡定，调集全部人手，加大找寻顾文瑞的力度。 家里的一切事务，自然交给了仲叔打理。 仲叔一边联系专家给老夫人诊治，一边还要操持偌大的顾家内务，本就焦头烂额。 偏偏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性格木讷不知变通，一个烂泥扶不上墙，想找人给他搭把手都不能。 这种时候，他就无比羡慕大哥顾祥，他大哥也有两个儿子，自小就读书好，人又孝顺有礼，从名校毕业后，就开始辅佐大少爷和二少爷，在顾氏集团已经坐到了财务官的位置。 人比人得死，越想越气的仲叔不由把火气对准不争气的小儿子。 顾久看了眼板正木讷的顾永，在心里撇了下嘴，同为三少心腹，三少有事却第一选择给他打电话，光这一点，他就胜过他哥了。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仲叔见小儿子不说话，反而用挑衅的目光看大儿子，气的上前朝他头上“啪”地扇了一下。 第86章 对，你下的蛋好 “知道了知道了，”顾久抱着脑袋，一脸委屈，“爸，您好好的干嘛打我？” 仲叔瞪眼：“老子还不能教训你？” 顾久撇嘴：“能，您当然能！” 就会在我面前逞威风，你在大堂哥、二堂哥面前怎么一副笑呵呵好脾气的模样，欺软怕硬！ 顾久暗自腹诽，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却并没有收起。 仲叔瞅了眼不成器的小儿子，叹了口气：“我要去下面庄子上一趟，你没事的话......” “有事！我有事！您让我哥陪您去！” 顾久急忙叫出声，生怕说的晚了，被老爸拉壮丁。 顾永看了眼顾久，转头看向仲叔：“爸，我陪您去吧。” 仲叔摇摇头：“你帮我看着小久，我怕他又趁我不在出去鬼混。” 目送着仲叔的背影离开，顾永朝顾久走近一步，伸出手：“拿出来。” “什么？”顾久急忙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顾永继续逼近：“三少给你的专用机。” “......你要我的干嘛？你自己不也有一个？” 顾久转身朝门口跑去，刚跑两步就被顾永拉住后衣领。 顾久没有回头，一拳朝身后挥出，被顾永轻松躲过。 顾永也不多话，一只手拉着顾久的后衣领把他往回扯，另一只手朝他胸口探去。 顾久一慌，他不是顾永对手，从小到大都打不过他，所以不能恋战。 这般想着，顾久侧身避开伸向胸口的手，回身正面朝顾永面上挥出一拳，同时脚下踢出，趁顾永躲避时，使劲一挣，后衣领“嗤啦”一声，被撕下一块，握在顾永手中。 顾久趁机飞快逃离。 顾永扔掉手中破布，朝顾久追去...... ...... 第二天，白晓薇开车到了a县纪委，接受问话。 给她问话的不是王歆然，是两个面生的同志，白晓薇不认识。 问完话，白晓薇刚坐上车，就接到了陈书瑶的电话。 “怎么了头儿？” “你现在在哪？” “在纪委，刚被问完话。” “谢淑慧又发新视频了，虽然这个视频热度不如前一个，但被许多大v转发报道后，也引起了不少关注。” 白晓薇笑了笑：“她还真是执着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动力支撑着谢淑慧呢？ 别说什么姐妹情深，要真是姐妹情深，她怎么不直接写举报信或者到她办公室堵她，让她给个说法？ 一般选择在网上实名举报的，大都是现实中的救济手段都用过了，求助无门才会诉诸于网络。 什么都不做，一上来就选择在网上举报她，引发铺天盖地的舆情，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陈书瑶语气无奈：“领导的意思是，你这个当事人不能一直躲着，需要你出面解释一下，院里联系了咱们县电视台的记者，他们已经往这边来了。” 白晓薇有些无语：“领导怎么想的？案件现在处于侦查环节，需要保密，我跟记者解释什么？难道让我违反纪律在公开场合讨论案情？” 陈书瑶叹了口气：“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总不能让你一直背着这个锅，不仅对你不利，也有损检察官的整体形象。”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你先过来，咱们当面商量一下。你记得来的时候做好防护，这两天单位门口经常有人探头探脑，还有人假装案件当事人，已经混进来好几拨了。” 啊？ 白晓薇一愣，这么拼的么？ 不过她转瞬一想就明白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个流量等于金钱的时代，怎么蹭热度、抓取流量，吸引人眼球，最终变现，才是他们的目的。 即使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擦边，可能游走在违法犯罪的边缘，但只要能变现，他们不在乎手段如何。 白晓薇只觉大脑一片浆糊，实在不知道面对记者时该说点什么，总不能普法吧—— 给大家讲讲故意伤害罪和过失致人死亡罪之间的区别？ 白晓薇发动车子正要走，手机又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是李母打来的。 而且这次李母很执着，第一个电话铃声刚停，她紧接着就打了第二个。 白晓薇点了接听。 “喂，晓薇啊，你终于愿意接电话了。” 李母慈祥和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入白晓薇耳中。 “嗯，有事吗？”白晓薇声音冷淡，连称呼都省了。 要是此刻有外人在场，凭最直观的感觉，一定会觉得白晓薇是个恶媳妇，而李母是个温柔亲切的好婆婆。 事实真相如何谁又会在乎？人们总是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却常常忽略了，眼睛和耳朵是最容易受外在蒙蔽和影响的。 白晓薇知道现实是这样，可是她不愿意改，尽管她在这上面吃了很多亏。 李母没想到白晓薇这么冷淡，连客套都不愿意给她，用热脸硬往人冷屁股上贴的尴尬，让她虚伪的热情有些保持不下去。 “咳咳，是这样，我听小轩说你们要离婚了......”李母说到这里停顿住了，没有往下说。 白晓薇没有接话，她把车子熄火，打开手机扬声器，静静听李母说明她打这通电话的真实用意。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毕竟小轩这么年轻就事业有成，懂事又孝顺，人还长得英俊、一表人才，又知道疼媳妇儿，这样的好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李母说起儿子，那种自豪感和荣耀感，让她飘飘然，溢美之词张嘴就来。 白晓薇心里正烦着，一点都不想听这些，她打断李母：“你儿子怎么优秀已经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有事说事，要是只是为了在我面前夸赞李皓轩，那你找错对象了，我没兴趣！”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李母正说得起劲儿，冷不丁被白晓薇抢白，又被挂断电话，怒火也升腾起来了。 她气势汹汹地再次拨打过去，张口就是：“白晓薇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自己什么情况，外人不清楚，我们李家人可是都知道。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连个蛋都不会下，除了小轩那个傻孩子会无条件包容你，你放眼看看，还有哪个男人会娶一个断人香火的婆娘？” 若是此时再有外人在场，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还是刚才那个温柔亲切的好婆婆吗？为什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判若两人？ 白晓薇不屑冷笑：“对对对，我不会下蛋！你会，你下的蛋好，下的还是双黄蛋，公的母的都有，就是全是烂心儿的，谁买谁上当！” 第87章 把我妈送你的三金还回来 白晓薇的话说的毫不留情。 李母乍闻此话，气的差点一口老血梗在喉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憋的她一张脸涨红。 她想回骂回去，又怕被白晓薇抓住话头再骂回来，她老了脑子反应慢，嘴巴也跟不上，不是白晓薇的对手。 心有不甘又骂不回去，窝火又难受。 “白晓薇你个贱人，怎么能这么和长辈说话，我要告诉我哥去，看他怎么收拾你！” 李倩雯就在李母旁边，自然听到了白晓薇回骂的话，她见自己母亲败下阵来，一把抢过手机，对着手机就喊了起来。 白晓薇毫不留情：“你脑子没事儿吧？还是你那脑子真是蛋壳做的，里边都是蛋黄？我跟李皓轩马上就要离婚了，你吓唬谁呢？” 李倩雯怒声说：“你脑子才是蛋壳做的，不对，你脑子里才是蛋黄......你才是鸡蛋，你这个贱人！” 李倩雯翻来覆去，贱人骂个不停。 白晓薇看了下时间，距离陈书瑶给她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她不想和这对儿奇葩母女耗下去了：“我再说最后一次，有事说事，不然我挂了。” “别挂！” 李倩雯急忙阻止：“你跟我哥马上就要离婚了，当初你们结婚时，我妈送你的三金，现在你要退回来了吧。” 这才是她和李母不间断给白晓薇打电话的真实目的，她们不能让白晓薇拿走属于她们李家的一针一线。想占她们家的便宜？门都没有！ 白晓薇被气笑了。 三金？ 亏她们能说得出口！！ 当初和李皓轩结婚时，她也是傻，被李皓轩的鳄鱼眼泪哄骗，说他母亲独自带大他和妹妹有多艰难，为了供他上学，妹妹被迫辍学，他母亲一人打三份工，才给他攒够了学费和生活费，现在他长大成人要成家了，怎么能还让母亲这么辛苦，怎么能继续压榨母亲和妹妹？ 她当时被李皓轩一家人的真挚情感感动得红了眼眶——从小到大，只有外婆对她好，她从没体会过父爱母爱，唯一的妹妹也跟她不亲。 她很羡慕李皓轩的家庭氛围，更羡慕他们兄妹间为了成全彼此牺牲自己的真情！ 于是，她告诉李皓轩，不要彩礼，婚礼也不用办，反正她家里也没什么人愿意来。 得知她的决定，李家乐开了花，李母拉着她的手，流着泪夸她是个懂事的好女孩，还说会把她当女儿一样疼。 可能是为了表现自己真的会把白晓薇当女儿疼，李母带着她，到了一家金店，千挑万选了一条最细的项链，总重0.8克，又选了一对儿米粒大小的耳钉和一个红绳粗细的戒指。 三样东西一共2.2克，当时的金价还是380块钱一克，所以三样东西总价值836元。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付账时李母坚持让服务员给她抹零，但服务员不同意，双方争执了很久，李母打了一圈电话找熟人托关系，就为了少掏这36块钱。 最后，还是白晓薇自己把这36块钱偷偷付给了服务员，李母才能“心满意足”地只掏800块钱拿走三金。 当时的白晓薇很天真，她没有觉得李母抠门小气，只以为她是节俭惯了，而且她相信凭她和李皓轩的能力，一定能在这个小县城安身立命，不需要父母帮衬。 可是，真正到了婚后她才知道，为了哥哥前程辍学的妹妹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懒惰成性，不愿早起读书的妹妹。 什么一人打三份工的母亲更是不存在，李皓轩父亲是出车祸离世的，肇事司机赔偿了李家60万元。 在当时，这个小县城的房价一平才800块钱，60万元无异于天价，足够李母带着一双儿女安然度日。 白晓薇不想再回忆下去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蠢不可及，被李皓轩、被李家用谎言哄骗着，只花了800块钱就娶进了门。 而现在，她们是怎么厚着脸皮索要价值800块钱的东西的呢？ 不说别的，一年中每逢李母过生日、母亲节、过年，白晓薇每次都是雷打不动给她3000块钱。 更不用说每次李母让她买药的钱、生病住院她请假照顾花费的精力，还有李母和李倩雯来家里时，她哪次不是买大鱼大肉、蔬菜水果，亲自下厨做了给她们吃？ 真是一番心血都喂了狗！ 不对，喂狗狗还知道摇尾巴，喂这对儿不要脸的母女，只会让她们得寸进尺，占便宜没够！ “好，我回去就找到给你们送去。” 白晓薇一口应下。 李母和李倩雯一喜，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意。 “不过，”白晓薇话锋一转，“你妈每年过生日、母亲节、过年时我给的红包，也要还给我，一共五年，共计元。对了，还有福宝的，他出生时我包了个5000块钱的红包，生日时给了1000块钱，过年时又给了1000，一共是7000块钱，加上你妈的块钱，共计元，你是现金还是转账？” 白晓薇语速很快，吐字却很清晰，足够电话那头的两人听清楚。 李母和李倩雯傻眼了。 “不是，”李倩雯下意识否认，“这都是你主动送的，你怎么能要回去呢？” “那你妈给我的三金，不也是主动送的？”白晓薇反问。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给过我钱？”李母眼珠一转，准备耍赖。 李倩雯忙帮腔：“就是，什么钱？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妈和福宝钱，我怎么不知道？” 白晓薇早有准备：“取钱的小票我都保存着，每一年都是在你妈过生日前一天、母亲节前一天、还有福宝出生当天我取的钱，还有我和李皓轩的聊天记录为证，每次给了钱之后，李皓轩都会在微信上口头对我表示感谢，他亲口确认过，这些都是证据。” 其实她是吓唬李倩雯和李母的，她平时那么忙，怎么可能连取钱的小票都存着，而且她给李母的是现金，她取了钱不假，但想要证明钱款去向却有些难。 但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以李倩雯和李母那个脑子，这些足够了。 第88章 李皓轩有个好妹妹 果然，听到白晓薇居然真能拿出证据来，李家母女退缩了。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三金还没要回来，反而要倒贴五万多。 李母瞪了女儿一眼，有些责怪她多事。 没错，向白晓薇讨要三金就是李倩雯的主意。 “呵呵晓薇啊，”李母重新换上温和语气，呵呵笑着，“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还钱就太见外了，妈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妈也从没拿你当外人，在妈心里你和小雯是一样的，都是妈的亲闺女。 妈是看你从来不戴金首饰，想着你可能是不喜欢，是妈糊涂了，那些东西你留着，妈不要了......” 白晓薇忍不住啧啧两声，这变脸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啊，刚才是骂白晓薇不会下蛋，这会儿又开始自称“妈”了。 “......你和小轩走到这一步，妈心里是最难过的，妈宁愿没有小轩那个儿子，也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儿媳......” “既然您这么难过，那行吧，我就勉为其难不和李皓轩离婚了。” 白晓薇实在受不了李母的虚伪，明明心里厌恶她，却能说出把她当亲闺女这样的话，现在还说出了宁愿不要儿子也要儿媳这样令人作呕的鬼话。 既然这样，白晓薇直接将计就计，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看她怎么应对？ 婚是肯定要离的，从遭遇背叛那一刻，她就再也不想和这家人有任何牵扯。 “额......” 李母一哽，她就是那么一说，白晓薇怎么还当真了？这让她下面怎么说？ 李倩雯一听急了。 什么？不离婚了？这怎么行？ 她早就受够白晓薇，早想把她撵出李家的大门了，好不容易她哥那个死脑筋终于不喜欢白晓薇了，眼看大事将成，怎么她妈三言两语就被白晓薇套进去了？这个该死的白晓薇可真是狡猾！ “白晓薇你想得美，这个婚你必须离，我告诉你，我们李家没有一个人喜欢你。”李倩雯恶狠狠地说。 好巧，我也不喜欢你们李家的任何一个人。 白晓薇心里想着，嘴上却是委屈：“妈，你刚不是说你把我当亲闺女看待吗，现在倩雯这么欺负我，你不会无动于衷吧？你不是说不舍得我这个儿媳妇吗？可是你看倩雯是怎么说的，她说李家没一个人喜欢我......” 这些话真的是强忍着恶心和不适说出来的，尤其是叫李母“妈”，让她极为难受。 但是，她还是说了，就当是探听秘密必须做出的牺牲吧。 她一直有个疑惑，不知道从李母和李倩雯身上下手能不能解开疑团。 一开始她并没有打算这么做的，只是李母和李倩雯主动送上门来，还辱骂她，那她略微做点什么，也无可厚非吧。 “晓薇......”李母心里别扭的要死，她刚才那些漂亮话儿就是说说而已，她不信白晓薇会信，可能这世上也就只有她的傻儿子会相信这些骗鬼的话吧。 她怎么舍得为了白晓薇责怪亲生女儿？白晓薇哪有资格和她的小雯相提并论？小雯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儿，在她心里，白晓薇连小雯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可是，白晓薇用她刚才说过的话堵她，她又没法接。 李倩雯才不管这些，听到白晓薇居然卑鄙地当着她的面向她母亲告状，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她一时怒极，对着电话吼道：“白晓薇你太贱了，竟然当着我的面给我妈告状，你以为你是谁？我才是我妈亲生的，你算个屁！” “妈......”白晓薇声音委屈，继续向李母控诉。 李母还没来得及拦李倩雯，或者说根本拦不住。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李倩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不许再叫妈了，这是我妈，不是你妈——” 她吼完这句，仍嫌不够，似乎是为了刺激白晓薇，她恶声恶气说：“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件事儿好让你死心......” 上钩了！ 白晓薇及时点开录音功能，只听李倩雯用标准的恶毒女配口气说：“我的新嫂子，叫郑诗晴你知道吗？你肯定不知道，我哥的保密工作做的好着呢，连我和我妈都是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呵呵呵！我告诉你，她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我们李家的种，6周了，怎么样？震惊吧，呵呵呵呵......” “小雯，你在瞎说什么？”李母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却还是迟了一步。 “我怎么瞎说了？今早我哥不是把b超单子都给你看了吗，是咱们妇幼保健院的郭大夫亲自给估算的时间，说胎儿已经6周了。” 李倩雯见李母竟然阻止她，生怕白晓薇不信，这样她还怎么刺激白晓薇？同为女人，她很清楚，丈夫出轨，情人怀孕，这对一个妻子来说，是致命打击。 她要的，就是往死里打击白晓薇，最好把她打的爬不起来才好。 很好！ 白晓薇终于弄清楚李皓轩急着和她离婚的真正原因了。 她就说，李皓轩明明藏的好好的，总不至于说被她在咖啡馆碰见了就直接选择和她离婚，又不是捉奸在床，李皓轩要是不想离，有的是办法否认。 原来是小情人查出身怀有孕等不及了啊！ 这下，李皓轩的80万是不掏也不行了。 不，她要坐地起价，至少100万，少一分都不行！ “哼，怎么样？”李倩雯见白晓薇那边没有动静，猜测是自己的话起到作用了，估计白晓薇这会儿已经难过地死去活来了吧！说不定已经哭了？只是碍于面子不想让她听到，待会儿挂了电话，她想，白晓薇一定会哭地昏天暗地。 呵呵，真好！ 李倩雯得意忘形，终于打击到了白晓薇，真是爽啊！ 白晓薇微微一笑：“很好。” 很好？李倩雯不解，什么意思？白晓薇已经被打击地开始说胡话了？ “李皓轩真是有个好妹妹啊！”白晓薇声音恢复冰冷。 说完这句话，她再不想多说一个字，“啪”地一声挂断电话，然后开车往单位走。 ...... “三少，您交代的事儿我都办好了，那几家公司都有咱们的股份，我说话还是好使的，还有那个律师的所有信息我都查好了，嘿嘿，嘿嘿......” 明明办好了差事，顾久的语气里却充满了讨好和谄媚。 顾文瑞微不可查地撇了下嘴角：“说吧，哪里出了岔子？” 第89章 祝福并锁死 顾文瑞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角：“说吧，哪里出了岔子？” 顾久咧了咧嘴，表情很丧：“还是三少敏锐......” “说。” 简单明了的命令，让顾久一个激灵，知道自家三少不是好耐性的人，没空听他卖关子。 “是我的失误，您和我联系的事儿被小永发现了，他也很担心您，想......”顾久很愧疚，不敢往下说。 那天虽然他“拼死”逃跑没有被顾永把专用机抢走，但也因此让顾永确认了一件事——顾久已经和三少取得了联系。 同为心腹，顾永很难过，他不信自己在少爷心中的地位比不上顾久，唯一不如顾久的是，他的嘴巴不如顾久甜......所以，他必须和三少亲口确认才安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很担心三少，他从六岁开始跟着三少，已经跟了整整二十一年了。三少的日常作息、大事小事，但凡需有，只需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这些年，他和小久跟着三少，替三少做事，私下里为三少笼络培养得力可用之人，如今，这些人已经汇聚成了不小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是独属于三少的，和顾家无关。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三少会不辞而别，不要顾家就算了，连他和小久也不要了。 他伤心难过许久，安慰自己三少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如今，三少有吩咐，却第一个想到顾久，这让他还怎么继续自欺欺人？ 所以，他必须和顾文瑞说上话，哪怕一句也行。 顾文瑞“嗯”了一声，顾永能这么快发现，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淡淡评价了一句：“笨死了。” “是。”顾久不敢辩解，确实是他太蠢，轻易就被顾永发现端倪。 顾文瑞倒是并没有过多苛责顾久。 他能说走就走，让顾家发动全部力量也找寻不到，就是因为他连顾老夫人、顾永、顾久这些最亲近的人都没有事先知会过。 他父亲、祥叔、仲叔，还有他的两个哥哥，不会想不到从顾老夫人和顾永、顾久身上着手查找他的行踪。 只要他和他们断的彻底，顾家就休想找到他。 所以，一开始他想动用顾久替他做事时，纠结了许久。 顾永、顾久对他的的忠诚度他是认可的，没有他的允许，顾久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行踪。 但是，顾久一旦按照他的吩咐做事，必会有些动作，即使他再小心，能瞒得了顾家、瞒得了仲叔，想要瞒过顾永，却很难。 因为顾久掌握的，顾永也掌握。 “告诉小永，还没有到用他的时候，让他等着就好。” 顾文瑞有他的考虑，需要用到顾永的时候，不用他说，他就直接吩咐了。 “是，我会转达给小永的。”顾久态度恭敬，一点也看不出来平素的吊儿郎当。 “查的有关李皓轩的资料，涉及到他出轨的，直接打包送给他本人，其余资料先放你手里。” 顾文瑞对李皓轩的生平、过往不感兴趣，之所以查他也是为了白晓薇，“有用的”直接送给李皓轩，没用的就先放小久手里好了，他不想浪费时间在不相关的人身上。 “是。” 顾久继续应是，又补充：“我查到李皓轩出轨的对象叫郑诗晴，也是个律师，只是......她和普通律师走的路子不太一样——她上大学时总是混迹于各种名流聚会，在各色男人之间周旋，后来被一个养鸡的暴发户包养了两年，再后来这个暴发户又转手把她介绍给了另一个养猪的暴发户......这些信息要不要一起打包给李皓轩？” 听到这种八卦消息，顾文瑞却没有丝毫惊讶，似乎早就看透了一切。 “不用。”他嘴角勾起玩味笑容，既然李皓轩喜欢这一款，那就让他高高兴兴接手好了。 他不喜欢破坏人的姻缘，有情人可是一定要终成眷属才好呢。 想到以成功人士自居的李皓轩，顾文瑞只觉这是报应，那么好的妻子他不知道珍惜，反而把一个不知道转了几手的破烂儿当成宝，活该！ 继而想到白晓薇，优秀如她，竟然败在这样一个女人手里，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咚咚！”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张爱萌推门而入：“哎，小顾。” 顾文瑞直接挂断电话，抬眼看去：“怎么了？” “领导为了洗清晓薇身上的脏水，特意约了电视台的记者给晓薇做专访，记者已经到了，现在在院六楼会议室等着，我刚打电话给晓薇，她说有点事耽搁了，这会儿还在路上，你俩一个组，王良平案的细节你都知道，要不你先去应付一下？” 张爱萌有些歉意：“本来这样的事儿不应该你一个书记员出面的，但我们都不是案件承办人，无权在公开场合对别人的案件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所以......” 顾文瑞颔首：“我知道了。” 说完就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张爱萌有种错觉，这个长身玉立的男人，能为晓薇撑起一片天。 她摇了下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滑稽可笑的念头。 她赶紧驱散自己不着调的想法，叮嘱顾文瑞：“记者很刁钻的，你可别乱说话，能撑到晓薇来最好，要是不行，他们问你话你就说案件正在侦查中，具体细节保密......” “我知道了。” 顾文瑞答的很平静，他脸上没有即将面对记者采访的惧意，周身散发出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稳重。 看着这样的顾文瑞，张爱萌莫名觉得安心，她赶在顾文瑞上楼前又交代了一句：“你别怕，陈主任也在，有什么她会替你照应的！” 这一次，顾文瑞没有再回答“知道了”，而是朝身后摆了下手，就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刑检在三楼，所以顾文瑞没有坐电梯，步行上了六楼。 刚走到会议室门口，他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不是约好了时间吗，白检察官怎么还没来，我们都等了五分钟了，她到底还来不来？” 顾文瑞几不可见的扯了下嘴角，这就是今天约见的记者？这么大谱？才等了五分钟就不耐烦了？ 他边想边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人应答就推门而入。 六楼会议室他来得少，一般开大会会选在五楼大会议室，这里是中层开会或者检委会用的会议室。 顾文瑞进门时，听到陈书瑶正歉意地跟记者解释：“......真是不好意思，白检察官近来被网络谣言困扰，身体也不太好，她正在赶来的路上，我再催她一下......” 刚掏出手机，就瞥见顾文瑞走了进来，陈书瑶忙一指顾文瑞，给记者介绍：“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白晓薇检察官的书记员，他们是一个办案组的，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他，或者继续等白检察官也行......” 记者们正等得不耐烦，顺着陈书瑶的手指看到了顾文瑞，霎时间，三双眼睛齐刷刷一亮...... 第90章 赶人(上) 记者们正等得不耐烦，顺着陈书瑶的手指看到了顾文瑞，霎时间，三双眼睛齐刷刷一亮...... 绝了！太绝了！ 这年轻人，不管是气质还是长相，无不在诉说造物主的偏心——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检察蓝制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身形线条流畅而笔直，身姿挺拔如松。 他肤色白皙、眉峰如刃、鼻梁挺拔，黑眸冷清。 可是，那双盛满了淡漠疏离的眸子，却在眼尾处微微上挑，显出一抹与周身清冷不符的风情。 顾文瑞丝毫不惧会议室内众人的打量，淡然走向陈书瑶：“陈主任。” “嗯，”陈书瑶回他一个微笑，“坐吧，这三位是咱们县电视台的。” 陈书瑶并没有一一介绍在场三位的具体身份，一是她认为没有必要，二是她有些不喜他们的高傲态度。 三人中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就等着陈书瑶介绍完身份，她好趁机和这个长得异常好看的小哥哥套近乎呢，谁知陈书瑶竟然一笔带过，让她很不悦。 她看了眼另外两个同事，发现他们表现得很平静，更加不满。 其实，从接到采访任务后，她就对这两个同事不满了——领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她来采访这个给a县人民脸上抹黑的检察官，要她说，这种为了一己私欲徇私枉法的人，不止应该受到大家的唾弃，还应该直接把她抓起来，关进监狱。 她倒是挺乐意到监狱里去采访的，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人锒铛入狱，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她会莫名有种优越感。 可是，在来的路上，当她把这种想法给那两个同事说了后，他们竟然维护那个白晓薇，说官方调查还没出来，不要过早下定论什么的。 哼，这还要什么调查，目前没有结果不正说明那个白晓薇有问题，说不定官方调查迟迟不出，不是因为没调查出来，而是这个白晓薇正上下活动呢！ 怀着这种偏见，加上白晓薇竟然在约好的时间内没有出现，更让她觉得白晓薇是怕了，怕面对镜头接受质问，她相信以她的经验和犀利的语言，一定能让白晓薇三句话内露馅儿！ 纪委和公安突破不了的人，让她来！ “我叫姚晓静，是县台的记者，当然，我不止这一个身份，我还是交通广播电台播音员，呵呵，你开车时的路况、咱们县里的奇闻异事都是我播的，他们都说我的风格比较诙谐幽默，下一步我还准备竞聘县台主持人......哎呀，你肯定在电视上见过我吧，我就不过多介绍了，呵呵呵呵。” 姚晓静夹着嗓子，说到最后矜持地笑了几声，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在凸显她对自己容貌的自信。 你说的已经够多了！ 这是在场众人，包括姚晓静的两名同事此刻共同的想法。 从身份介绍到工作内容，再到未来的职业规划，这还不够吗？面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异性，你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了好不好！ 这样的女人，顾文瑞根本看不到眼里，他冷着脸，看也未看这姚什么静，直接走到陈书瑶身旁空位坐下，和电视台的三人隔空相对。 会议室是圆桌，圆桌北面坐着姚晓静三人，南面坐着陈书瑶和顾文瑞。 见自己竟然被无视了，姚晓静也不生气，她拿出前所未有的好脾气给这个好看的小哥哥找了个理由——他可能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在人多的场合放不开，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有着丰富的采访、主持经验的。 “我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姚晓静语气温和、充满耐心。 “顾文瑞。”顾文瑞淡淡回道。 “哇，你名字好好听啊，文瑞？是哪两个字呢？”姚晓静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 陈书瑶不动声色放下手机，嘴角勾起嘲讽弧度，又很快恢复如常。 她承认，她也被顾文瑞惊艳了一下——检察制服虽是量身定做的，但式样很普通，等了快两周，终于发到了这批书记员手中。此刻，这身普通的衣服却被顾文瑞穿的熠熠生辉，穿出了时装周模特的效果。 “咳咳。”姚晓静身边的女同事看不过去，咳嗽两声提醒她注意场合和影响。 姚晓静浑然未觉：“我猜一下啊，是文化的文吧，瑞呢......瑞雪兆丰年的瑞？呵呵呵，还是锐不可当的锐？” 继续卖弄着风情和不怎么深厚的学识。 顾文瑞只当没听见，眼风都没有给她一个。 姚晓静还在继续：“你在检察院上班啊？太年轻了吧！以前竟然都不知道检察院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呢？” 她环顾身边两名同事：“你们说是吧，在我印象里，提起公检法的人，就会想到古板、严肃、一群不知变通的老头子，哈哈哈......” 她说着竟笑了起来。 “晓静......”还是刚才那名提醒姚晓静注意形象的女同事，尴尬地想把姚晓静的嘴巴捂住，让她别说了。 这样的话，私下里说说就好了，哪有人就坐在检察院的会议室里，当着人家检察院人的面，说人家古板严肃、不知变通的？ 这不仅仅是失礼了，简直就是缺少教养的表现！ 没看人家刑检的主任都板起脸来了么，明显是有些看不上他们了！ 真是太丢人了，丢电视台的人！ “嗯？怎么了？” 姚晓静看向叫她名字的同事，见他们脸色怪异，很是费解：“你们这什么表情啊？反正采访还没有开始，闲聊几句熟悉一下有什么关系？” 她有意在顾文瑞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告诉这个外表过于出众的小哥哥，她是如何得内外兼修、颜值与内在并重。 于是，姚晓静摆出前辈提点后辈的高深模样，语重心长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就是工作经验太少，采访呢，不仅仅是我问你答这样子，采访前还有大量工作要做，这联络感情就是其中最重要、最不可忽视的一个步骤，只有在采访前bb......“ 眼看会议室的尴尬气氛浓稠到让人窒息的时候，只听“咚咚”两声，有人敲门并推门进来。 和姚晓静一起来的另外两人如蒙大赦，立刻转头向来人看去，这一看，又觉眼前一亮——虽然采访前他们做了不少工作，关于这次网络舆情的起因、发酵、各方态度等等，并且也看了别人贴在网上的照片，知道白晓薇长什么模样。 可是，不得不说，照片和本人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照片上的白晓薇虽然干练、英姿飒爽，但现实中的她，则更加灵动——她也穿着和顾文瑞、陈书瑶同款的检察蓝制服，一张素颜不施粉黛，白皙的脸颊因为赶路浮起些许红晕，衬得这张原生态的娇颜更加出彩。 她眼神清亮，透着让人信服的光芒，脑后高高竖起一条马尾，随着她的行走微微晃动，发梢时而落在肩膀上，竟有几分少女的可爱。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会议室内众人，最后落在顾文瑞身上，皱起了如远山般好看的眉：“你怎么在这里？” 第91章 赶人(下) 白晓薇的视线一一扫过会议室内众人，最后落在顾文瑞身上，皱起了如远山般好看的眉：“你怎么在这里？” 顾文瑞有一瞬间的呆愣，他看清了白晓薇眼里的紧张，她在紧张什么？ 陈书瑶在一边解释道：“小顾和你是一个组的，他对案情也了解，你还没到，我就想着让他先来顶一会儿。” 事实上，小顾确实如她所愿顶上了，只是，不是用智慧，而是用美色。 白晓薇的语气倏然变得严厉：“既然我来了，小顾你就回去做事吧，还有那么多工作没做呢，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顾文瑞彻底愣住了，脸上浮现一丝茫然。 这是第一次，白晓薇对他疾言厉色。 大热的天他把白晓薇扔在室外找不到车时，白晓薇没有责怪他；他不把她当领导，对她没有丝毫恭敬，她也不在意。 可是今天，他明明是在帮她，她为什么这样对他？ 白晓薇见顾文瑞一动不动，心里有些急，她走近一步，居高临下看着顾文瑞：“没听见我说的话？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丑话我说在前边，干不完活儿就加班，加到干完为止。” 质问的语气、严厉的表情，不仅让县台的三人，就连一向熟悉白晓薇的陈书瑶都很愕然。 陈书瑶想不明白白晓薇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而县台的三人，则互相对视一眼，除了姚晓静之外的两人，对白晓薇那一点好印象，随着她对顾文瑞的不假辞色烟消云散。 果然，长得好看的女人都一样，不管外表再可爱，内里都是骄纵霸道的，姚晓静是这样，这个白晓薇也是。 姚晓静则与其余人都不同，她看到顾文瑞被呵斥，心里很激动，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她正愁不知怎么在顾文瑞面前表现呢，白晓薇就给了她“英雄救美”的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这位是白检察官吧？”姚晓静提高嗓门，语气讽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说完这句话，她仍觉不够，转而对陈书瑶说：“陈主任，这就是咱们县检察院的作风？明明文瑞没有什么错，却要平白挨骂？这是什么道理？” 文瑞？ 顾文瑞眉头微皱，眼中冷芒一闪，本就冷硬的嗓音如淬了冰：“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姚晓静没料到顾文瑞根本不领情，还变得这么凶，一时语塞：“额......我只是不想看你被欺负......” 顾文瑞斜眼睨她一下：“关你屁事。” 他霍然起身，看向白晓薇，俊美的脸庞笼罩一层寒霜，眸子黑沉如暗夜：“好的，白检察官，我这就回、去、加、班。”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咬字很重。 白晓薇没有阻拦，高傲地抬着下巴看顾文瑞离开。 顾文瑞走到门口时，听到白晓薇说：“他就是个临时工，又不是学法律的，流程还弄不懂呢，哪能说清楚案情，头儿你下次别叫他了。” 语气中充满了嫌弃和不以为然，似乎并不在意他尚未走远会听到。 回应白晓薇的，是会议室门“砰”地一声被人用力摔上。 陈书瑶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晓薇一眼：“知道了，今天也是事情紧急。” 姚晓静虽然被顾文瑞怼了，但她并没有生顾文瑞的气，反而把满腔怒火都对准了白晓薇。 对，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长得一副妖娆样子，试图把她比下去，这就算了，还对着那么好看的小哥哥训斥，她凭什么，就凭她是他领导？领导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小顾哥哥也不是故意要怼她，一定是因为他身为下属，在本单位和外单位人面前被骂，下不来台，又没法公然顶撞领导，才迁怒了她。 一般来说，人都会迁怒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人，因为他知道，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包容他的无理取闹，不会真正和他计较。 一定是这样，她那么维护他，小顾哥哥怎么会看不到？ 想明白这一点，姚晓静的心里霎时如饮了蜜水般清甜，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继续对着白晓薇阴阳怪气。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白检察官我才真正知道，什么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陈主任作为你的顶头上司，跟人说话也是平易近人的，白检察官倒是挺与众不同......” 姚晓静刻意停顿了一下，看向已经自顾自坐下的白晓薇，脸上的嘲讽浓的仿佛要溢出来：“......不知道这是白检察官的个人作风呢，还是咱们县检察院的整体作风？” 陈书瑶面色一变，涉及到检察院整体形象和作风，她怎能坐视不理。 只是不待她说话，白晓薇已经抢先开了口。 她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语气从容淡定，和刚才训斥顾文瑞判若两人：“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的专访吧，陈主任在这里我能理解，但是让一个临时工在这里顶着，传出去网友们要说我检察院又推临时工出来背锅了，你说是吧？” 这样的新闻还少吗，但凡哪个公司、单位因为一些不当言论引起公愤，最后的处理结果不都是发一则报道，说涉事人员是临时工，已经被单位解雇等等。 姚晓静哽了一下，仍不放弃：“那你可以好好说话，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语气？非要以势压人吗？我们在这里你是这样，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底下人呢？” 说着，她朝陈书瑶看了一眼，意图很明显——陈主任你赶紧去下面了解一下，问问底下人，这个白晓薇是不是平时就作威作福惯了，是不是早就引起众怒了？让这样的人做下属，陈主任你怎么能放心？还是趁早把她撵走的好。 陈书瑶只当没看见姚晓静的暗示，面色如常，一语不发。 白晓薇又是一笑，声音温和沉稳，吐字清晰：“我怎么教训下属是我的事，这位记者小姐连这都要管吗？ 你刚才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是吧？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之前和郭副台长曾有过交集，郭副台长的行事作风、为人都很值得称赞，他经常教导新人：分内之事好好做，不该管的事不要瞎管，尤其是不要把手伸的太长，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去......” 白晓薇停顿了一下，视线从三名电台人员脸上扫过，最后停在姚晓静脸上：“记者小姐没有听过郭副台长的教导吗？那还真是遗憾啊！” 第92章 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姚晓静的脸色很僵。 她不知道该回答听过还是没听过。 回答听过，那她在检察院对别人指指点点，手伸这么长，与领导的教诲背道而驰，这明显是不认可领导的话，不把郭台长放在眼里？这要是传到郭台长耳朵里，她下一步竞聘主持人还有戏吗？ 回答没听过，那更不行——连白晓薇一个外人都听过的话，她自诩电视台的核心骨干员工，怎能连自己领导的教诲都没听过？这不是自打嘴巴？ 姚晓静左思右想，不知作何回答，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陈书瑶乐得看好戏，并不愿意主动出面解围——又不是她的下属下不来台，她管那么多作甚？郭台长说的多好，分内之事好好做，不该管的别瞎管！ 和姚晓静一起的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尴尬。 这次采访白晓薇，本就是奉郭台长之命而来，本想着再简单不过的任务，没想到进行的这么不顺利，一而再地丢人现眼，都怪这个姚晓静，等这次采访结束，他们会找合适时机把今天的事私下里汇报给郭台长。 实在不行，把他们两个和姚晓静分开，不和她一个组也行。 还是先前那个女同事，“咳咳”两声清了下嗓子，低声说：“晓静，白检察官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工作吧。” 有人递台阶，姚晓静也不端着了，忙点头：“好的，那就开始吧。莹莹姐，你把采访提纲给我再看一下。” 张莹莹——就是一再提醒姚晓静的女同事，点了点头，从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稿子，一份递给姚晓静，另一份准备递给白晓薇。 “哎——等一下。” 给白晓薇的稿子刚要递出去，就被姚晓静叫住。 她一把夺过去握在手里，朝张莹莹眨了眨眼：“我相信白检察官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应对采访，这些事先准备好的问题就没必要给她看了，现问现答才更真实嘛！” 说着转头看向白晓薇，脸上挂着职业笑容：“我说的对吧，白检察官？” 陈书瑶皱眉看向姚晓静，刚要张嘴说话，被白晓薇扯了下袖子。 白晓薇一点不慌：“我没意见。” 她没做过的事，她不会认，案件需要保密是硬性规定，她能回答的很有限。 所以，答案早就在心里。 另外，她也不信姚晓静会照着事先准备好的问题提问，看不看采访提纲，区别不大。 “可以开始了。”负责摄像的小田手脚麻利地组装好设备，比了个“ok”手势。 陈书瑶和张莹莹起身走远了些，坐在镜头之外。 姚晓静点了下头，面朝镜头，脸上堆起职业微笑：“大家好，欢迎来到《现场访谈》，我是你们的好朋友晓静。今天我们有幸受邀来到了县检察院，采访一位近来突然在网上蹿红的检察官，她是谁呢......” 陈书瑶眉头皱的更紧，突然在网上蹿红？这都是什么词儿？ 姚晓静还在继续：“......我想大家应该都猜到了，没有猜到的话，晓静提醒您一下，最近您骂的最凶的是谁？给咱们a县人民脸上抹黑的是谁呢？” 张莹莹低头看了眼采访开始前姚晓静塞回她手中的稿子，不知怎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姚晓静调皮地冲着镜头吐了下舌头：“大家应该都猜到了吧，下面让我们把镜头给到这位颇受争议的检察官，白晓薇检察官你好！” 白晓薇倒是自始至终都很镇定，镜头转向她时，她落落大方地笑着招了招手：“大家好，我是白晓薇。” 姚晓静笑的亲切：“白检察官做个自我介绍吧？” 白晓薇也笑：“自我介绍就不用了吧，我想大家应该已经早就通过各种方式了解过我了，就不在这里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呵呵，”姚晓静笑出了声，“白检察官还真是幽默，那么请问你对这次的事件怎么看呢？” 白晓薇声音平静：“还是那句话，谣言止于智者，不要听信一面之词，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请大家以官方报道为准。” “可是官方报道至今未出，这个作何解释？” “造谣只需两片嘴，但官方调查需要时间。” 白晓薇应答地很迅速，完美体现一名优秀公诉人该有的职业素养。 张莹莹看着台上对答如流、沉着淡定的白晓薇，有些恍然。 此前她并未见过白晓薇上过任何访谈节目，也就是说，这是白晓薇人生第一次接受采访，还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可是，她不仅没有慌乱紧张，还答的很顺畅，几乎是姚晓静话音刚落，白晓薇就接过去回答，不带丝毫停留。 姚晓静的提问紧跟其后：“哦？不知道白检察官说的造谣和别有用心之人，指的是谁呢？” 白晓薇继续应答：“谁诬告我徇私枉法、包庇纵容，我说的就是谁。” 张莹莹朝姚晓静看了一眼，用眼神提醒她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今天他们采访的目的，是为了还白晓薇清白，不是为了正面和举报白晓薇的人对抗，希望她不要犯糊涂。 姚晓静好像没有收到提醒的信号，仍自顾自问：“白检察官可不可以说的明白一点，你到底说的是谁呢？” 白晓薇没有着急，更没有生气，反而愈发平静：“姚记者了解过这件事的始末吗？” “当然，”姚晓静几乎没有思考就立刻作答，“采访前我做了大量的调研工作，分析过整个事件的发展过程，也对这次事件涉及到的参与人员做过深入的背景调查。” 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我一向很敬业的。” “很棒！”白晓薇朝姚晓静伸出大拇指，夸赞道，“看来姚记者确实是下功夫了。” 姚晓静捋了下头发，做出害羞姿态：“过奖，这都是记者的本分。” “那么，”白晓薇红唇轻启，“姚记者既然把这件事吃的这么透，可否挖出了那造谣和别有用心之人？” 一直紧张关注着的陈书瑶轻轻呼出一口气，翘了翘嘴角，是她操心过头了，看样子，这个姚晓静根本不是晓薇的对手。 张莹莹一呆，怎么回事，晓静做了这么久的记者，怎么会被一个第一次接受采访的人绕进去？ 姚晓静也愣住了，白晓薇把她刚才的问题抛回给了她？这可是她挖好的坑，怎么最后反而是她来跳？ 第93章 检察官的觉悟(上) 不对！ 这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姚晓静甩了下头，看向张莹莹，想让她给点提示，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刚吹牛说自己在采访前做了大量的调研工作，还对涉事人员做过背景调查，这些当然是假的，她平时的时间都用在买奢侈品和八卦上了，采访前只匆匆上网搜了一下一个网友复盘的整个事件经过，浏览了置顶高赞的热评而已。 她怎么回答的出来？她哪知道是谁在造谣？ 她张了张嘴，正要示意摄像录制暂停，反正又不是现场直播，她随时能叫停。 就在她话要出口时，突然灵光乍现，她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白检察官谬赞了，”姚晓静捂嘴娇笑，“只是，所谓的造谣和别有用心之人，不是白检察官自己说的吗，怎么反倒问我？我又哪里知道，这是不是白检察官的一面之词呢？” 啊—— 姚晓静在心里疯狂的给自己鼓掌，她怎么就这么机智！怎么就能反应这么迅速！ 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能这么快想出应对办法，不被白晓薇绕进去？ 她可真是个天才！！ 白晓薇嘴角勾起，看来这个姚晓静还有几分脑子，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蠢。 “唉，”白晓薇摇头叹息，“果然是我抱希望太高，还以为姚记者真能挖出这背后作祟的小人呢，看来姚记者的专业水平和普通吃瓜群众也没有太大差别嘛！” 质疑她的专业水平？ 姚晓静不服气：“白检察官口口声声小人作祟，难道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清白？” “当然。”这一次，白晓薇直接给出肯定答案，没有任何含糊。 姚晓静嘲讽一笑：“白检察官，话可别说的太满，每一个贪官在没被查获前，可是都以清官自居的。” 哼，敢质疑她的专业水平，她就把她比作贪官，谁怕谁？ 张莹莹愁眉苦脸地看着事先准备好的采访提纲，除了第一个问题，后面没有一个问题是照着上面列的问题问的。 更无法给郭台长交差的是，照晓静现在的问法，和证明白晓薇清白的目的，更是南辕北辙。 将姚晓静的得意尽收眼底，白晓薇点头赞同：“确实，清不清白的，我说了也不算。”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没记错的话，姚记者刚才说，采访前曾经对我做过深入的背景调查，是吗？” 怎么又来了？又拿她刚才吹牛的话堵她？ 但是自己说话的话又不能当场反悔，现场还有三个人听着呢，而且摄像机开着，录的清清楚楚，想反悔都反悔不了。 姚晓静咧嘴干笑：“是的，事先了解采访对象，是身为记者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那不知姚记者调查的怎么样，我是清白还是不清白，不如请姚记者给大家解惑？相信大家和我一样，都想知道姚记者的调查结果。” 白晓薇对着姚晓静做了个“请”的手势，嘴角含笑，满脸期待。 姚晓静张口结舌，为什么她感觉话题又绕回来了，为什么她好像又绕回到她一开始挖的那个坑边了？ 这一次，白晓薇不仅把她逼到了坑边，还飞起一脚，想把她踹到坑里去。 这...... 这要她怎么回答？ 再说回另一边，顾文瑞俊脸笼罩寒霜，迈动着大长腿，一路从六楼步行至三楼。 所过之处，引得周遭气温都低了几度，与他擦身而过的人无不侧目。 顾文瑞根本不加理会，只自顾走着。 到了三楼，在走廊里恰好与张爱萌碰上。 张爱萌满脸讶异：“小顾，你怎么下来了？晓薇去了吗？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顾文瑞并没有回答，他脚步不停，从张爱萌身边掠过，进了办公室，然后“砰”地一声摔上门。 张爱萌的话和摔门声，让听到动静的其他人纷纷从办公室内探出头来。 王紫瑜与许智宸面面相觑，王紫瑜面色担忧，许智宸则是佩服顾文瑞的胆色，不管是公司还是单位，哪有人对前辈这副样子的？说他一句愣头青都不足以形容，愣头青也不是毫无顾忌的。 夏小之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见张爱萌站在走廊里，问了一句：“采访结束了？” 张爱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裴永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着刘开畅“啧啧”两声：“年轻人啊，就是爱出风头，这下好了，惹出大事喽......” 刘开畅点头附和：“就是，常言道听人劝吃饱饭，案子既然上了员额会，就应该听取其他员额的意见，偏偏晓薇就是不听......” 他当时在外地培训没有参会，但过后就听裴永丰给他吐槽，说白晓薇在员额会上又出风头什么的。 裴永丰“嘿嘿”笑了两声：“也好，栽个跟头长长教训，以后就知道我们这些老前辈都是为她好，别总想着标新立异、与众不同......” “老裴、老刘，你们两个够了！” 张爱萌听不下去了，叉腰怒目而视。 裴永丰与刘开畅却并不把张爱萌放在眼里，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谁管她说什么？ “我说爱萌呀，晓薇这次的事也给你提了个醒，别总跟她混在一起，什么时候她把你带沟里你都不知道，你看她这次不是自己翻车了？” 裴永丰拼命忍着不要笑的太开心，却压不住上翘的嘴角。 刘开畅接口：“嗯，晓薇这次的事对我们所有员额来说都是一次深刻的教训，估计这事儿过了之后，她还要上台给全院人做检讨，这样也好，小祝、爱萌，你俩都还年轻，可别学她。” 刚从看守所提审回来，手里拿着公文包的祝晨雪刚好路过，就被刘开畅cue了。 祝晨雪扫了一眼正一唱一和的裴永丰和刘开畅，没有搭理，带着助理直接回了办公室。 刘开畅碰了个钉子，有些不高兴：“老裴，你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咱们年轻那会儿，对前辈多恭敬多有礼貌，唉，世风日下啊！” 裴永丰冷哼一声：“也不是所有年轻人都这样，小许就和他们都不一样，还是我最有眼光。” 见众人把目光投过来，许智宸有些尴尬地咧嘴干笑。 张爱萌一声不吭地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不想在走廊里继续听人贬低白晓薇。 她脚步刚抬起，就听一向沉默寡言的夏小之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淡，仿佛没有感情。 “晓薇是我们刑检人，她出了事，难道你们出去就好看了？” 她声音不高，却满含质问：“今天站在这里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员额、助理还是书记员，代表的都不仅仅是你们个人，而是整个刑检队伍。 甚至说，从你们穿上身上这身制服开始，就是整个检察官队伍里的一员。不管谁出了事，损害的都是整个检察官队伍的形象，更何况——” 她说到这里，转头看向裴永丰、刘开畅：“晓薇的事还没有盖棺定论，我们身为自己人，就先把她一棍子打死，希望她翻车？让她在全院人面前做检讨？” 第94章 检察官的觉悟(下) 张爱萌有些不可置信，她没想到一向事不关己的夏小之会开口替白晓薇说话，她一直以为，夏小之是不喜欢晓薇的。 面对夏小之的质问，裴永丰和刘开畅没有对上张爱萌时的肆无忌惮。 不是他们怕夏小之，也不是他们认为白晓薇没有办错案，而是，夏小之把事情上升到了整个检察官队伍的高度，事关全体，他们说话需得谨慎。 要是说错话，得罪的可就不仅仅是白晓薇一个人了，而是整个检察官队伍里的所有人，他们会被群起而攻之。 半晌，刘开畅解释道：“夏主任你误会了，我和老裴只是推测一下事情未来的发展，不是盖棺定论......” 夏小之严厉的目光扫向说话的刘开畅：“推测事情的发展？你们推测的依据是什么？” 刘开畅不敢说现在网上都是骂白晓薇的，从大形势来看，翻车是迟早的，就算不翻车，引起这么糟糕的网络舆情，给她个处分也在情理之中。 裴永丰没有刘开畅这么多的顾忌，他年纪大了，也没想过仕途上再进一步，说话做事向来很随意。 “依据就是我当时也参加了员额联席会，我就是觉得白晓薇她办错了！夏主任你当时也参会了，我记得你的意见和白晓薇也不一致，你自己说，她办没办错？” 夏小之冷笑：“意见不一致不是很正常？你身为检察官，在法庭上和辩护人的意见一致吗？辩护人作无罪辩护，难道你直接放人？” 多么荒谬！ 裴永丰梗着脖子：“那怎么一样？公诉人和辩护人的立场不同，我们是指控犯罪，辩护人是收了钱替被告人说话。” 夏小之毫不示弱：“那审判长呢？他是居中裁判的，难道他总是和你的观点保持一致？” 法庭上，审判长听取了诉辩双方的意见、对证据质证之后，会依法做出判决。 这个判决，并不都是支持公诉方的意见，要不然就不会有无罪判决了。 裴永丰声音弱了下去，但还是不服气：“审判长不支持我的观点，我可以抗诉！” 夏小之继续冷笑：“哦？那请问裴检察官，你今年抗诉了几起？都改判了？我怎么记得，都维持原判了呢？” 维持原判意味着，裴永丰抗诉之后，他的意见并没有被支持、采纳。 裴永丰臊的面红耳赤，在众多后辈面前暴露他费劲巴拉抗诉的案件最终都维持了，让他以后还怎么在后辈面前端前辈架子？还怎么指导后辈工作？ 刘开畅见裴永丰败下阵来，呵呵笑了两声开始打圆场：“呵呵，夏主任、老裴，咱们自己人在这里吵翻了天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要看纪委那边的调查结果？我们也不想晓薇出事啊.....都散了吧、散了吧，手里的活儿都干完了？都赶紧干活去，散了散了！” 夏小之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 张爱萌看的津津有味，见夏小之回了办公室，她也跟了进去，边走边大声嚷嚷，整个楼道都是她的回声：“夏主任我今天又重新认识了你，你以后就是我的第二个偶像......” 见人都散了，刘开畅走近裴永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走吧，去我办公室说。” 很快，走廊恢复安静。 顾文瑞等了半天，见没有人再说话，才重新坐好。 他平静地抿了口水，脸上不见丝毫怒意。 是的，他刚才的愤怒是装的。 包括他在会议室里的呆愣、茫然，以及最后的摔门而去，也都是演的。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了白晓薇的用意。 这个女人，又自以为是地想要保护他！ 堂堂顾三少，京市贵族圈里混出来的，是敌是友还是能分清的——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是好人谁是禽兽，那个鱼龙混杂的圈子，早就锻造了他的火眼金睛。 要不然，身为顾家并不受宠的少爷，他早就被玩死了。 只是，他并不想总是被动接受别人的好意，在他看来，都是累赘。 他确实不愿意接受采访，那是因为他不想被顾家找到，一旦上了电视，哪怕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地方台，也有被顾家发现的可能。 但是为了白晓薇不被记者刻意刁难，他才去了会议室，想着先和记者周旋一二。 没想到，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急着赶他走，他不愿意配合，她竟急的差点哭出来（？）。 无奈，他只好配合着演出自己的茫然、愤怒，顺势离开。 而白晓薇不愿意让他接受采访，是不想他和她牵扯上。 她现在是众矢之的，被泼了一身污水还没洗清，当然不愿意拉他一起挨骂。 是好意，但他不想接受，接受了又得还人情，太麻烦。 他听到走廊里有人诋毁、嘲笑白晓薇的话了，但他不能出去。 很快院里就会传出白晓薇以势压人、欺负临时工的传言，他这个时候出去帮她说话，和他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愤怒就是自相矛盾。 只能暗暗记下嘲笑白晓薇的人，再找机会教训回去吧。 再说回会议室这边。 采访已经暂停，是姚晓静叫停的。 她有些气急败坏，瞪着白晓薇：“你什么意思？今天是采访你，你老问我干什么？应该是我问你答才对，你知不知道规矩？” 白晓薇一脸惊讶：“是吗？采访还有这规矩？我看国家台的记者采访国内外重要人物时，都是你来我往、相谈甚欢呀！冒昧问一下，这是姚记者自己的规矩吗？” 她看向陈书瑶：“头儿，姚记者的规矩倒是和咱们讯问犯罪嫌疑人有些像啊！咱们讯问时，也是单方问话，对吧？” 陈书瑶摇头：“讯问犯罪嫌疑人，目的是让他把事情交代清楚，好判断他是否有罪以及认罪态度的好坏。就算是这样，涉及到相关的法律规定时，我们也要作出解答的。” “这么说，姚记者的规矩可是比讯问犯罪嫌疑人还严苛，难道我在姚记者这里，连犯罪嫌疑人都不如？” 白晓薇收起笑容，直视姚晓静：“官方调查还没有出来，姚记者已经先入为主，把我定义为犯罪嫌疑人了？” 第95章 哄人(上) 白晓薇收起笑容，直视姚晓静：“官方调查还没有出来，姚记者已经先入为主，把我定义为犯罪嫌疑人了？” 面对白晓薇的质问，姚晓静心里一慌，面上强装镇定：“我不是说了，清不清白你自己最清楚，不用问我！清者自清，要是你真的什么都没做过，还怕别人说两句？就算我把你定义为犯罪嫌疑人，对你有什么实质影响吗？” “当然有！” 白晓薇说的斩钉截铁：“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是记者，还是县电视台的记者，和娱记、狗仔有着很大的不同，你的报道不是为了蹭热度、博眼球，你要把事实、真相还原给老百姓看！你要传播真善美，憎恶假恶丑！你要引导整个社会风气向着自由、美好、真诚的方向发展。 你随便说一句不负责任的话，有多少人会基于对官方媒体的信赖，选择相信你，进而对我们国家的执法者、司法公信力产生怀疑？ 法治建设本就困难重重，还要承受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一代又一代法律人呕心沥血、孜孜以求的公平正义，会因为你不负责任的一句话，化为乌有，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到最后，白晓薇痛心疾首，重重拍了一下桌案。 “砰！”地一声，惊得姚晓静狠狠打了个哆嗦。 张莹莹和负责摄像的小哥都被震慑到了，呆愣愣一个字都不敢说。 陈书瑶抿唇轻笑，论起拔高，刑检的检察官们一向做的很好。 但白晓薇说的，又何尝不是现实？ 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义，这是法律人的追求。 为此，无数的法官、检察官们挑灯阅卷、加班加点、奔走在办案的路上。 可是，人们总会因为极个别害群之马，而否定整个群体，进而对执法者的公正、法律的威信产生怀疑。 如果不是这样，谢淑慧哪能随便发个视频，就让承办检察官成为众矢之的？网友们就好像疯魔了一样，对谢淑慧的话深信不疑，甚至现身说法，诉说自己遇到的或道听途说的事情，然后挑动看客们敏感、多疑的神经，引发新一波的舆情。 而最终，这些愤怒、无处宣泄的情绪，都化为过激的言语和行动，加诸到了白晓薇身上。 没有为什么！ 网友们理所当然地认为，白晓薇应该为所有的“不公”买单，不止她，所有贪赃枉法、知法犯法的执法者，都应该为这世上所有的不公买单！ 陈书瑶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为白晓薇，也为了所有没有姓名、奔波在一线的检察官们。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别上纲上线，你能代表所有人吗？你也太狂妄了！” 许久，姚晓静才找回理智，出言反驳白晓薇，找回面子。 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在不知不觉中，透着心虚和气弱，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嚣张、不耐。 “我狂妄？” 耐心耗尽，白晓薇对姚晓静的执迷不悟感到无力，她冷笑：“到底是谁狂妄？采访到现在，你说的每一句话，要么带着先入为主的试探，要么是无端揣测。我看不到你客观的态度，听不到你理性的言语，更察觉不到你有探寻真相的目的，那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呢？” 她起身，眼神犀利地看着姚晓静：“姚记者，稍后我会向你们台里发出检察建议，建议电视台整顿作风、提高工作人员业务能力和专业素质。事先声明，我不是针对你。” 姚晓静彻底傻了。 张莹莹和摄像小田也被吓住了，检察建议？整顿作风？ 真的......不是针对他们吗？ 白晓薇转身，朝陈书瑶示意：“头儿，我手头还有几个案件要结，先走了。” 陈书瑶没有阻拦：“去忙吧。” 白晓薇踩着高跟鞋，步履生风，即将走出会议室时，她忽然回头，冲着还傻愣愣坐着的姚晓静一笑：“有人长嘴喜欢乱说话，但是却没挨过打，一定要好好谢谢执法者，毕竟，是他们辛苦守护着整个社会的安定与和谐。” 说完这句话，她再不作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 “呜呜啊——”姚晓静突然泪奔，放声大哭。 张莹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和小田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两个字——完了！ 当场和采访对象起冲突，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眼见白晓薇大步离开，气势惊人，他们不敢阻拦。 可是，他们回去该怎么给郭台长交代？ 姚晓静似乎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她把事情搞砸了，却也知道已经无法挽救，哭得更加伤心。 陈书瑶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晓薇是她手下的兵，带了这么久，她能不知道她是什么脾气？ 宁折不弯，用来形容白晓薇正合适。 如果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就算了，但是，晓薇已经算是刑检的老人了，可是她还是和刚进院时一样——热血、正直、满腔正义，眼里不揉沙子。 这份初心，让她吃了不少亏，被穿了不知多少次小鞋，但她就是不愿做出妥协和改变。 “陈主任......”张莹莹看了眼哭的妆都花了的姚晓静，知道她靠不住，只能小心翼翼地向陈书瑶求助。 陈书瑶回神，面色冷淡：“既然采访进行不下去，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会把实际情况向领导汇报。这边请，我送三位出去。” 张莹莹张了张口，最终识趣地闭上了。 白晓薇一路脚步匆匆，走到四楼时，突然放慢速度。 她好像，把她的小书记员得罪了？ 是不是.....需要哄一哄？ 按道理来说，是得这么做。 可是，她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哄人，这可怎么办？ 苦恼地揪了揪发尾，又一把把马尾辫甩向脑后，白晓薇下定决心，蹬蹬蹬朝办公室走去。 推开办公室门，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度过了七个春秋冬夏，说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不是有点矫情？ 那道笔挺的身影正伏案阅卷，听到她推门的动静，并没有转头看她。 白晓薇转了下眼珠，慢慢关上办公室门。 “小顾，忙着呢？”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充满亲和感。 “嗯。”顾文瑞淡淡应了一声，还是没有抬头。 “呀！我才发现，你穿制服啦。” 白晓薇的惊讶不是装的，刚才在会议室，她全部心神都放在怎么让顾文瑞赶紧离开上，压根儿没注意他穿的是什么。 反正不管他穿啥都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好看还是更好看。 顾文瑞仍旧没有抬头，继续“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什么时候发的？” “昨天上午。” “你穿制服简直太帅了！我从来没见谁把制服穿的这么好看过，太养眼了，真好看！” 白晓薇不吝夸赞。 低头看卷的顾文瑞微微勾了下唇，弧度很浅，不易察觉。 第96章 哄人(下) 见顾文瑞没有抬头的迹象，白晓薇并不气馁。 她继续夸：“为什么同样是制服，穿在你身上就这么好看呢？下一期检察动态杂志的封面人物，非你莫属......” 她还没夸完，就见顾文瑞忽然抬头：“不行。”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语气过于生硬，顾文瑞放缓语气：“我不喜欢上镜。” “哦，”白晓薇点头表示理解，“我也是，我也不喜欢上镜，每次录制宣传片让我讲话时，我都觉得尴尬得要死。” 她笑容无比亲切：“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话说一半，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白晓薇一看，是李皓轩打来的。 她看了眼顾文瑞，下意识想出去接听。 倒不是防着顾文瑞，而是她怕一会儿和李皓轩对骂起来，影响她在下属心中光明伟岸的形象。 不过，一想到走廊里有更多的耳朵，她就放弃了。 她顺手拿起顾文瑞烧好的水给自己杯子里倒了杯水。 端着水杯边往座位上走，边接听电话说：“喂？什么事？” “白晓薇你太卑鄙了。”李皓轩愤怒的低吼顺着话筒传入耳中。 白晓薇“咚”地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李皓轩，你要会说人话你就说，要是只会狗叫，恕我不奉陪。” 伏案阅卷的顾文瑞，嘴角又翘了翘。 “你——”李皓轩忍着气怒，“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白晓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违法的？我要去纪委告你！” 一大早，他突然收到一个包裹，他没有多想直接签收了。 毕竟，他的女朋友，那个磨人的小妖精，总是动不动就给他送小礼物，制造各种惊喜。 他拿着包裹直接进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怀着期待打开，可是，映入眼帘的照片直接吓得他一屁股差点坐到地上。 一张张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摞成一摞，从他和郑诗晴牵手、拥抱、接吻，手牵手进出酒店、甚至床照都有。 照片左上角标注着时间，最早的时间可以追溯到他和郑诗晴的第一次约会。 他被人监视了！ 他想不出除了白晓薇，还有谁会这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明面上光风霁月，背地里搞这些阴暗的小动作。 竟然还找人监视他，侵害他的隐私权，这是犯法的！ 最过分的是，除了照片，还有郑诗晴在医院的b超单复印件以及一个u盘。 b超单显示，郑诗晴身怀有孕，已有6周。 当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把u盘插-进电脑，看到的是一个个视频样式的文件。 随便打开一个，都是他和郑诗晴纵情的画面......即使他就是当事人，也觉得不堪入目。 李皓轩抓狂，他不敢想，这些视频和照片要是被送去律协，他的职业生涯就彻底完了！ 他愤怒，他想知道白晓薇有没有把这些东西寄给其他人，比如他的竞争对手们、他最害怕的律协..... 但他不敢一上来就问，只好先从法律上站住脚，把白晓薇的行为先定性为违法行为，威胁她要去纪委告她，让她投鼠忌器...... 李皓轩的声音清晰地传出，这边的顾文瑞也听得清楚，他挑了下眉，对小久的办事速度很满意。 白晓薇不知道什么照片，也不想知道，她冷笑一声：“告我？我还没去律协告你婚内出轨、搞出个私生子呢！”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 白晓薇的话让李皓轩更加确信，她一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一直隐而不发。 想到曾经的枕边人竟是这样的心思深沉，李皓轩不寒而栗，这样的女人，他还是趁早敬而远之的好，谁爱要谁要，他反正不敢要！ 李皓轩怕了。 于是，他又开始服软：“晓薇，夫妻一场，你真的要毁了我吗？” 白晓薇都要气笑了，她要毁了他？ 是谁一上来就说她卑鄙，说她违法，还要去纪委告她的？李皓轩甩锅真是太溜了，简直是厚颜无耻。 白晓薇气的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李皓轩声音低沉，透着疲惫，是之前最让白晓薇心疼的状态：“晓薇，别闹了，我马上把钱转给你，咱们下午就去民政局吧，我累了。” 闻言，白晓薇静默了一下，突然感到一种无力感袭来，她不想再去纠正李皓轩的说辞，因为她也累。 丈夫出轨、小三怀孕、自己被网暴、被骂的出了不门、还要背处分、被记者责难、被同事嘲笑......一桩桩、一件件，压在一起，她一点都不好受。 她缓缓开口：“好。” 声音里透着尘埃将要落定的疲惫。 挂断电话，那种无力感仍侵袭着她，她好像又回到高烧不退时的感觉了，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灼烧着她的理智、她的教养，让她想要不顾一切去破口大骂，想掏出手机和骂她的键盘侠们大战三百回合。 她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用全部的自制力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手机“叮咚”一声，她随意扫了一下，是李皓轩的转账到了，80万。 她原本是想要坐地起价加到100万的，可是，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她打起精神拿出手机，给她常去的那家孤儿院的院长打了个电话，说她要捐款。 院长很高兴，给了她账号，她毫不犹豫地把还没有暖热的钱就这么捐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起身，脚步有些虚浮。 “小顾，刚才在会议室，我不是故意要凶你......” “我知道。” 顾文瑞注意到白晓薇的疲惫，开口打断她，没有让她做过多解释。 “你明白就好，”白晓薇笑容温婉，声音温和，“但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样的态度都是不礼貌的！” 顾文瑞没有说话，皱眉看着她。 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很脆弱，脆弱中却又有释然和解脱，各种情感交织，让她看起来像是回光返照。 呸！ 顾文瑞狠狠把脑中冒出的不合时宜的词儿甩出去。 “今天就算了，明天吧，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饭赔礼道歉......” 白晓薇继续笑：“你想吃什么，提前发我微信，不然我可就随便做了......” 第97章 调查结果公布 顾文瑞忽的起身，几步走到正絮絮叨叨的白晓薇面前：“我送你回去休息。” 白晓薇后退一步：“别......电视台的人说不定还在院里，碰上就麻烦了。” 她刚才可是把那个记者得罪死了，可不能多生事端。 她仰头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大男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这件事过去，你放心，姐一定好好犒劳你。” 姐？ 顾文瑞很不适应白晓薇的自称，睨她一眼，似乎在思考怎么纠正她。 白晓薇没有注意到他的细微变化，自顾说道：“还得麻烦你一件事，下午帮姐写个假条请半天假，具体事由我给陈主任打电话说，你只管写就行。” 说完，她转身欲走，又回头叮嘱：“记得想想吃什么啊。” 目送白晓薇离开，顾文瑞慢慢踱步走回桌前，心里却是有些难以平静。 他不知道自己私下里出手对不对。 一开始，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是不想她继续和渣男纠缠下去而已。 她要钱，他就帮她拿到，可是她拿了钱，却又第一时间捐出去，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并不是想要钱，只是不想让李皓轩离的那么痛快。 作为旁观者，他觉得她的坚持毫无意义。 可是，看她如今的表现，终于知道她心里有多在乎她的丈夫，尽管那个男人并不配！ 难道说，白晓薇并不想离婚，钱只是她拖延时间的借口？ 想到这个可能，顾文瑞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抿了口水，努力压下这丝怪异的感觉，很快又转头投入工作。 白晓薇给陈书瑶打了个电话，陈书瑶没接，她就发了条信息，告诉陈书瑶自己下午有事，请半天假。 陈书瑶的信息很快回过来：【我在赵检这里汇报今天的采访情况，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事先忙。】 收起电话，白晓薇心里很感激。 在刑检待这么久，热爱办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有个好领导。 陈书瑶无疑是个称职的领导——她会给出专业意见，却又尊重承办人，不随便指手画脚。无论是公事私事，只要下面人开了口，陈书瑶总是会给予帮助。 下午，白晓薇和李皓轩一起去了趟民政局，交了离婚申请，还需要等待一个月，过了离婚冷静期，他们才能正式办理离婚。 过程很顺利，没有起波折，即使李皓轩身边跟着郑诗晴，这个时候，不同立场的三个人，目标却很统一。 走出民政局，郑诗晴笑容灿烂，朝白晓薇挥挥手：“白检察官，一个月后见。” 白晓薇看着二人亲密挽着的胳膊，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去十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到是李皓轩追了过来，郑诗晴留在原地，正满脸幽怨。 见她看过来，她连忙收起幽怨，努力保持微笑。 “晓薇，”这个时候的李皓轩，脸上竟第一次有了些愧色，“要不要......一起吃个散伙饭？” 李皓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来民政局之前，他还怨恨着白晓薇，对她派人监视他的行为感到愤怒、恐慌，对不得不掏的80万感到心痛，觉得她可怕至极，想要逃离。 可是，走出民政局，见她形单影只地离开，他脑中忽然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18岁的白晓薇，青春明媚，穿着碎花裙，梳着高马尾，自信地走上讲台做自我介绍，夏日的阳光照在她不施粉黛的素颜上，让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他坐在下面，和其他同学一起，给她送上热烈的掌声，他听到男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他想，这么美好的女孩，要是给他一个微笑，那他也许会死而无憾了。 可是，他真的得到了她独属于他的笑容，却并没有好好看过、细细品过。 今天过后，二人终将渐行渐远，成为过客。 他心里不是滋味，才会冲动之下追上来叫住她。 白晓薇扯了扯嘴角：“没这个必要。” 李皓轩听她这么说，有些尴尬，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却听白晓薇继续说。 “李皓轩......”她的声音很平静，“你说要给我一个家，我信了。我曾经......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额......”李皓轩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失信。 白晓薇看向远方，继续说：“......你只是随口一句话，我却想用余生做代价......呵呵，是我犯蠢，你不必有负担。” 李皓轩无言以为，心里竟也生出些难过。 “祝你幸福吧。” 最后，白晓薇洒脱一笑，挥了挥手，大步离开。 李皓轩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回不过神，恍惚间，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把一个很爱他的人给弄丢了...... \"皓轩哥......\"郑诗晴撒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皓轩收整思绪，回头看她。 “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她边说，边不经意地抚摸小腹，那里很平坦，配合着她纤细的腰身，很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味道。 李皓轩的视线跟着她的动作，一起落在郑诗晴平坦小腹，忽然一震，心头的忧伤、懊悔一并消散。 是啊，他为什么要忧伤？他只是失去了一个曾经爱过的人，现在他不仅有了人生挚爱，还即将有孩子，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完整的人生！ 不是吗？ 下午五点，赶着临近下班的点儿，a县纪委的调查结果公布了，随之公布的还有对白晓薇的处分。 调查结果写的很简单，大致内容是未发现白晓薇有收受贿赂、徇私枉法的证据等等。 处分的理由则相对复杂，是说此事反映出涉事检察官处理群众关系能力差，办案未能达到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以致引起重大舆情危机，故给予警告处分。 王和平是第一个看到消息的，他高兴地关起办公室门笑了半天，好啊，真是太好了，这个白晓薇，让她目中无人，还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高傲姿态，这下栽跟头了吧。 他打开手机，看着谢淑慧视频下几条高赞评论，把其中一条删除，同时又补发了一条新的： 追光人：【不好意思大家，迫于各方压力，只能删除评论......追光的人，终会光芒万丈，愿我们都成为追光人。】 评论完，他心满意足的吸溜了一口茶水。 五分钟不到，手机就接连响起新消息提示音，他随手点开，新发的评论下，已经有近百条未读消息。另外，他私信里的未读消息也在不断增加，随手点开，都是问他为什么会删除评论，是不是受到威胁等等。 王和平笑着在评论下继续写： 追光人：【感谢大家对我的关注和爱护，私信就不一一回复了，具体原因无法透露，借用一句老掉牙的话，公道自在人心，与诸君共勉。】 “砰！” 与此同时，这栋楼的另一间办公室里，看到调查结果的人一掌拍在桌案。 第98章 发神经会传染吗? 怒而拍桌的人年近五旬，面容虽已不再年轻，却仍旧棱角分明，一双眼睛透着看破世事的敏锐，发丝一缕缕梳向脑后，间或有白发夹杂其中，不仅不损他的威仪，反而让他浑身上下流露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此时，那张被岁月洗涤过的脸上隐有怒容，但被压制的很好。 他就是a县检察院目前主管刑检的副检察长——赵致远。 赵致远拿起手机，拨了个号。 电话接通，对面人“喂？”了一声，声音沉稳有力。 “段检，纪委公布了白晓薇同志的调查结果。” “哦？”段检语气淡淡，只轻轻哦了一声表示疑问，然后就静静等待打电话之人的汇报。 “纪委没有查到我们的同志有收受贿赂、徇私枉法的证据。” “嗯，很好嘛。”段检语气仍旧很淡，但还是能听出来他的满意——对手下的兵很满意。 “只是......”赵致远迟疑，“除了调查结果，纪委还给白晓薇同志下了处分。” “嗯？”段检微微提高了声音，“理由呢？” 赵致远把纪委的处分以及理由说了。 段检沉吟，电话里一片静默。 许久，赵致远听到段检说：“老魏这个人......”（老魏——魏弘业，现任a县纪委监委主任，前文有提到。） 又是一段时间的静默。 赵致远耐心地听候领导指示，并不催促。 终于，段检似下定了主意，再次开口时，语气沉稳中带着坚定：“有些问题不能回避，一旦回避，就等同于退让。” 赵致远没有说话，他同样这么认为。 段检继续说：“着人调查发布视频的女子，若发现犯罪线索，依法移交公安机关，同时函告纪委。” 赵致远精神一振。 他早就觉得应该这么做了，这才是这件事情的源头，源头不遏制，只从下游入手，怎么能解决问题？ 纪委不是说晓薇处理群众关系能力差吗？要是他们查到是有人刻意诋毁、诬告，就能直接推翻纪委的结论。 赵致远有些不放心：“段检，纪委那边......” 段检呵呵笑了两声：“老魏那边我来做工作，我跟他打交道多，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对工作过于刻板，对下属要求也很严苛。在他看来，不服从、执行上级命令的下属，都不是合格的好下属，他的本意，应该是给晓薇同志一个教训。” 难得的，段检给出了耐心的解释。 赵致远并没有打消顾虑：“可是纪委的处分已经下了，朝令夕改的话，会有损他们的威信吧。” 段检轻笑：“所以说，需要我们自己的同志出把力，尽快调查清楚真相，让任何有异议的人都闭嘴。”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朝令夕改固然会有损威信，但知错不改，后果不是更严重？” 赵致远彻底打消了顾虑：“谢谢段检，我这就派人去查。” ...... 张爱萌正在开员额会，她的助理孟萱萱在会议室门口探头探脑。 她一转眼看到了，并没有说话，只用手指了指手机。 孟萱萱很机灵，看懂了她的指示，很快退出去，并轻轻关上会议室门。 陈书瑶注意到这边动静，她随意瞟了一眼，就继续关注案情。 很快，张爱萌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开会时她手机设置了静音，没有声音。 她四下扫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在认真听案件汇报，拿起手机偷偷放到了会议桌下，再偷瞄一眼陈书瑶，这才低头点开了助理给她发的消息...... “噌——砰！” 正在听案件的众人被张爱萌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来，只见她忽的起身，带的身后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她不管不顾，又把手机摔向桌面。 “你干什么？讨论个案件而已，你发什么神经？对我有意见你就直说！” 正在汇报案件的裴永丰率先发难，也猛地站起身，与张爱萌对峙。 他刚说明了自己的观点，张爱萌就整出这动静，他下意识以为张爱萌是针对他，借案件对他表示不满。 陈书瑶皱眉看了眼大声嚷嚷的裴永丰：“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都坐下！” 语气虽不严厉，却充满威严。 裴永丰虽然满脸不服气，却不敢直接忤逆陈书瑶，只愤愤坐下，并狠狠瞪了眼张爱萌一眼，这丫头，就是故意针对他！给他等着，下次她汇报案子，他也要让她难看！ 陈书瑶看了眼眼圈发红、呆呆愣愣的张爱萌，放缓语气：“怎么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责怪张爱萌，是因为她刚才注意到张爱萌和助理间的小动作，也看到张爱萌低头看手机了。 也许，是爱萌家里出了什么事，才会这么失态？ 陈书瑶这般想着。 其他人也一脸莫名地看着傻站着不说话的张爱萌，不知道她到底发什么疯。 “头儿......”张爱萌忽然声音哽咽，“我要退员额，我不想干了......” 【额......】 众人只觉满头黑线。 正开着员额会呢，张大小姐突然发飙，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并扬言说要退员额，任谁都觉得她这会儿精神不正常。 裴永丰冷哼一声：“张爱萌，有病就早治，不想干你就写申请，吆喝着退员额，吓唬谁呢？” “老裴！”陈书瑶不悦地扫过来，“这是你一个前辈该对后辈说的话吗？” 裴永丰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事不关己的祝晨雪忽然开口：“头儿，我觉得最近我们内部出了很大问题，需要开展一次民主生活会，加强作风建设。” 【额......】 众人看向祝晨雪，继续一脸黑线。 她在说什么？民主生活会？这哪儿跟哪儿啊？张爱萌突然发神经的问题还没说好，她怎么也跳出来添乱了？ 这一个个的，还有正常人吗？ 裴永丰和刘开畅对视一眼，还好还好，他们两个还是正常的。 陈书瑶无奈：“民主生活会的问题稍后再说。” 她转向张爱萌：“爱萌，说说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退员额？事先说好，要是你给不出能够说服我的理由，下周例会，你要当着全科室的人做检查。” 就在这时，王紫瑜突然悄悄从后门溜进来，见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她有些害怕。 但想到上次被自己员额破天荒的夸奖，她又鼓了鼓勇气，悄悄把手机推向夏小之。 夏小之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伸手接。 王紫瑜被她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仍不放弃地继续把手机往夏小之的方向推。 夏小之看着快被推到身前的手机，低头扫了一眼，是一个视频截图，截图内容...... 她一把把手机拿起握在手里，怒声道：“岂有此理！” 转而看向陈书瑶：“这工作真没法干了！！主任，我也要退员额......” 第99章 又惹小顾生气了? r 第100章 希望你简单快乐 “最近所有工作都压在你身上，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白晓薇斟酌了一下措辞，尽力笑的慈祥和蔼，就像哄闹脾气不吃饭的小朋友：“就算我不在，你也能完美处理好工作，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你不是法律专业出身。能挑中你给我当书记员，我眼光可真好。” 听了白晓薇的话，顾文瑞的脸色稍稍回暖。 白晓薇再接再厉：“虽然咱们认识时间不长，只是同事关系，但我心里一直拿你当弟弟。做姐姐的，要是弟弟遇到难题，当然要义不容辞冲在前边，但是反过来，却没有自己往后缩，把烂摊子全扔给弟弟的道理。” 弟弟？ 顾文瑞一怔，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不过，刚涌上来的怒气，却是一点点消散。 白晓薇目光温和地看着顾文瑞：“而且这事儿说到底，是案件引起的舆情，咱们是一个组的，我不想你牵扯其中。 既然网友们要骂，就骂我一个人好了，你就当一个简单快乐的小书记员，有案子就办，没案子就歇，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这事儿我自己处理就行。” 说了这么多，白晓薇嘴都干了，她起身给自己和顾文瑞各倒了一杯水。 “要是秦观真那么没用，到时候，我再向咱们能干的小顾同志求助，好不好呀？” 白晓薇笑着打趣，把水递给顾文瑞。 顾文瑞看着送到近前的杯子，接过来握在手中。 做一个简单快乐的小书记员......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白晓薇说的这两句话，久久回不过神。 从他在顾家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人生不会简单； 在他爹不亲、娘不爱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不配得到快乐。 身为顾家人，他确实得到了最优质的资源，过着别人无法想象的优渥生活。 顾家没有亏待过他，把他和哥哥姐姐们放在一起培养，可是，他年幼时想得到的爱，却都只能从奶奶那里获取，再把奶奶对他的爱，偷偷想象成这是妈妈的爱。 他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样子，但他偷偷安慰自己，还好他还有父爱。 直到过了18岁生日的第二天，他父亲把他单独叫到书房，让他签了一份协议，协议内容是自愿放弃顾家集团的继承权，给他100亿作为补偿。 他愣愣看着父亲，想问为什么，却颤抖着嘴唇问不出来。 不止嘴唇颤抖，他觉得，他的心都是抖的，原来这么多年，他自以为拥有的父爱，也是个笑话。 他抖着手，签下了名字，对叫了十八年的父亲说：“继承权我不要，养育之恩我也会还给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扔下手中笔，头也不回地离开。 然后，他进入顾家集团，跟着大哥做事，同时暗中经营培养独属于自己的势力。 一直到二十四岁时，他终于赚够了300亿，当着顾家众人的面，交给了被他叫做父亲的人。 京市所有人都惊叹他的手段、智谋，却没人知道，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到运筹帷幄，他吃了多少苦！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清顾家的恩情，从此两不相欠。 可是，真等到还清恩情时，他却有些不舍，不舍得从小疼他到大的奶奶，不舍得他的兄姐，也不舍得自小跟随的顾永、顾久...... 带着这种纠结，他开始摆烂——流连夜场、一掷千金、醉生梦死，从京市人人艳羡的经商天才，堕落成了不求上进的纨绔。 即使是成了纨绔，他的身边也少不了各种阴谋算计，他的生活更说不上简单快乐...... 然而，他终究高看了被他叫做父亲的那个人，他剥夺他的继承权还不够，还要为了家族事业，让他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富家千金交往，让他娶她为妻！ 做梦！！！ 他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哥已经结婚就算了，二哥可是单身，就算要娶，也轮不到他才是。 对父亲最后一点幻想破灭，他毅然抛下所有不舍，远走他乡...... “小顾？小顾？” 耳边响起温和悦耳的声音，他回神，看到白晓薇放大的笑脸：“在想什么？来吃饭吧，说了半天，饭菜都要凉了。” 顾文瑞放下手中杯子，起身和白晓薇一起走到小小的餐桌旁坐好。 “尝尝这个，糖醋里脊，看和外面饭店卖的一样不？” 白晓薇热情地拿着公筷给顾文瑞夹菜。 顾文瑞默不作声地把糖醋里脊夹起来放入口中，舌尖掠过，丝丝滑滑的酸甜感充满口腔，轻轻一咬，只觉面皮酥脆，面皮里包裹的肉柔软滑嫩。 他点了点头：“不错。” 闻言，白晓薇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也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 二人专心吃着晚餐，偶尔交谈一两句，小小的房间内充满了饭菜清香，和谐又温馨。 与之相反的李家，此时又是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 “呜呜呜......妈......我哥凶我！妈，您快说他啊！” 李倩雯头发蓬乱，满脸泪痕，边哭边叫嚷。 李母怀里抱着哇哇大哭的福宝，一时腾不开手，只能干着急：“小雯乖啊，你先别哭，妈来了......福宝乖，你先从外婆怀里下来，外婆去哄哄你妈妈好不好？” “不要不要，呜哇啊啊啊......”福宝双手紧紧搂着李母脖子，双腿勾着李母腰，就是不下地。 李母无奈，又转头看向李皓轩：“小轩，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李皓轩脸色阴沉地看着一大一小哭的伤心的母子俩，压抑着怒火道：“为什么不能说她？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她都多大的人了，一天什么都不干，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妈，您问问她，身为妻子，她给弘伟做过一顿饭吗？身为母亲，她给福宝洗过一次衣服、换过一次尿不湿吗？” 李母急了：“小轩，你也不能这么说，小雯还小......再说，这些活儿不是有我吗，我替小雯做了就行，为什么一定要让小雯亲自做才算数？” 李皓轩被气笑了：“您替她做，您能永远替她做吗？” “......只要妈在一天，妈就会替小雯做一天。小轩，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明白妈的苦心了。”李母固执地说。 “是吗？” 李皓轩看着母亲：“我也是您的孩子，您又替我做了什么呢？” 第101章 抹布之争 李皓轩看着母亲：“我也是您的孩子，您又替我做了什么呢？” 李母心里一慌，她不顾福宝挣扎，把他放在沙发上，福宝的哭声骤然升高，仿佛要把房顶掀翻。 “小轩，你是怪妈偏心小雯吗？”李母伤心地看着儿子。 以往，每当母亲用这样的表情看他时，李皓轩都会觉得愧疚、不孝，不该这样逼自己年老的母亲。 可是今天，他却是不为所动，他真的想知道，在母亲心里，是不是女儿比儿子重要？ 见以往的招数不管用，李母心里更急，她眼圈发红：“小轩，你爸走得早，妈一个人拉扯你们兄妹俩长大，受了多少欺负和白眼，有多少人劝妈另嫁，妈怕你俩受委屈，都没有同意......\" 这些话，李皓轩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次，所以，他仍旧面无表情。 李母见儿子这样，只得咬牙继续说：“你可是妈唯一的儿子，是妈的依靠和骄傲，妈心里是最疼你的，难道你不知道？” 李皓轩声音平静：“我只知道，您从小雯十三岁开始照顾她，任劳任怨，给她洗衣做饭，甚至她结了婚，您居然也跟去了她婆家，她有了孩子，您就继续照顾她和孩子...... 而我呢，我结婚后，一切生活起居都需要我自己打理，我在外面奔波劳累，您还要给我打电话说儿媳妇欺负您，让我主持公道......” 本来是平静地陈述事实，可是说到这里时，李皓轩突然觉得心里泛起阵阵难过，被他强压下去的过往都翻腾着涌入脑海。 “妈，您嘴上说着心疼我，可是您做过什么心疼我的事儿吗？我家庭不和睦，我离婚了，您高兴了吗？现在白晓薇走了，没有人欺负您了，您满意了？哈哈哈！” 李皓轩突然开始笑，笑的李母心慌，笑的李倩雯的哭声也止住了，只有福宝仍哇哇哭着，不为外界所动。 “不是的，妈心疼你啊，小轩......你别这样......”李母很慌乱，她没想到一向最懂事不让她操心的儿子，会突然这样。 她想说点什么证明自己对儿子的心疼，想来想去，发现竟然真的如儿子所说，这些年，她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替儿子做过。 她确实有些偏心女儿，但那也是因为女儿没有自理能力，离了她连饭也吃不上，儿子那么优秀，完全不用她操心。 做父母的不都这样，哪个子女过得不好，他们会牵肠挂肚，这也......不难理解吧。 李母越想越心虚，她也顾不上女儿了，急忙解释：“小轩，你不能怀疑妈对你的爱呀，你马上也是要做爸爸的人了，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知道，这世上最疼孩子的，就是当爹妈的......” “妈，”李皓轩打断李母，“既然您说心疼我，那您也来照顾我几天吧，晴晴有了身子，也需要人照顾。前一个儿媳妇，您嫌她不能生养，晴晴能生养，您没什么说的了吧。” 之前李母说过，看到白晓薇就想到她不能给李家传宗接代，心烦，所以不愿意和儿子儿媳住在一起。 “额......好......” “不行！！” 李母话音都没落，就被李倩雯打断。 她披头散发地冲过来，不顾哭肿的眼睛，尖叫着反对：“不行，不行！妈您说过要照顾我和福宝的，现在福宝还那么小，您怎么能不管我？您不管我，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说到最后，她又开始放声大哭。 李母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小雯不哭啊，妈不会不管你的，你是妈的心肝肉啊......” 她也哭着看向李皓轩：“小轩，妈多想把自己劈成两半，同时照顾你和小雯啊，你们都是妈的宝贝......” 看到母亲哭了，李皓轩憋着的一口气突然松了，他还是不舍得母亲难过的。 “算了，妈，您照顾小雯吧，我找保姆照顾晴晴好了。” “哎好好，妈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李母抱着李倩雯，连声说好，又摇了摇女儿肩膀：“多跟你哥学学，看你哥多懂事，都不让妈操心。” 李倩雯抹了把脸，得意地笑：“谢谢哥，谢谢妈，我就知道你们对我最好了。” ...... 见顾文瑞放下筷子，白晓薇问：“吃饱了？” 顾文瑞点头：“嗯。” 白晓薇挽起袖子，开始收拾。 顾文瑞也挽起袖子，开始收拾。 “你干什么？”白晓薇惊讶。 “收拾碗筷。”顾文瑞说的理所当然。 “......不是，”白晓薇哭笑不得，“你就别添乱了，我自己来就行。” 添乱？ 顾文瑞抿唇，表情不悦。 切！反正饭菜都吃的差不多了，不怕浪费，你现在走就走，我不用哄你了！ 怀着卸磨杀驴的小人心理，白晓薇挥了挥手：“去沙发上坐着玩手机吧，我要忙了。” 她端起空了的盘子和碗，走向水池。 顾文瑞一脸黑线，这个女人，洗个碗而已，得意个什么劲儿？ 他把剩下的碗筷也学着白晓薇的样子摞在一起，跟在她身后，端到了水池边。 看她把没吃完的剩菜用塑料袋套好，又一盘盘放进冰箱，不解地问：“怎么这么麻烦？倒垃圾桶不就好了？” 白晓薇边套塑料袋边随口说：“倒了干嘛？这些我留着明天早上吃呢！” 顾文瑞皱眉：“为什么要吃剩饭剩菜？你已经可怜到这种地步了？” 白晓薇被噎了一下，给他一个白眼：“这不是可怜，这叫节俭！” 顾文瑞完全不理解：“隔夜的剩饭剩菜不会滋生细菌吗？你不怕吃坏肚子？” 不怪他不懂，在顾家时，他们吃的肉类，大都是空运过来的最新鲜食材，蔬菜是他们庄园雇人种的，真正的绿色无污染。 而吃剩饭......那更是想都没想过，新鲜的还吃不过来呢！ 顾家的下人有没有吃过剩饭他不知道，想来也应该是没有，因为顾家支付给他们的薪酬，即使是在京市，五年下来，也够他们买一套房了！ 所以，对于白晓薇没来由的节俭，他不能理解！ “放心，这些都是我吃，不会让你吃的！” 白晓薇放好剩菜，关上冰箱，把袖子又往上撸了撸，拿起洗洁精和抹布，转头背对顾文瑞说：“你站远点，小心水溅到身上。” 顾文瑞俯身，长臂从她身后探过来，一把抢走洗洁精和抹布：“我来。” 炽热的呼吸在白晓薇的耳后一闪而过，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让她瞬间面红耳赤。 她不敢转身，只僵着身子背对着他：“别闹了，赶紧把抹布给我，好不好啊，我的顾大少爷？” 第102章 欢乐 白晓薇很窘迫。 她不敢转身让顾文瑞看到她熟透的脸庞，不用摸她都知道滚烫。 不是她对顾文瑞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而是.....而是...... 谁tm的被一个绝色美男近了身后，能无动于衷啊啊啊啊—— 她是个正常女人好不好！ 她白晓薇行得正坐的端，真的真的没有对顾文瑞起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可是，她这会儿要是转身被顾文瑞看到，谁知道他会不会多想...... 顾文瑞抿了下唇，顾大少爷？他不喜欢白晓薇这么叫他，听起来像是叫他大哥......要叫也是顾三少才是...... “嗡嗡......”手机似乎在响。 白晓薇如蒙大赦，她没有转身，保持背对顾文瑞的姿势，横着挪步远离顾文瑞， 走到客厅一看，还真是她手机在响，正要接听，就听身后传来询问：“怎么洗？” 她定了定神，才转头看去，见顾文瑞一手洗洁精，一手抹布，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劲瘦小臂，正眉头紧皱、不知所措。 “噗......” 白晓薇笑出声，她就说他不会洗让他别添乱吧，凭她毒辣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大少爷根本就没做过家务，他不听，还非要逞能，这下露怯了吧。 听见白晓薇竟然嘲笑他，顾文瑞不客气地送上一记冷眼表示不满，却没有耍脾气撂挑子。 “很简单，先把抹布打湿，再把洗洁精挤到抹布上，然后用抹布把碗筷上的油污洗掉，最后冲水。” 白晓薇简单说了下过程，就急忙接听电话，毕竟电话已经响了半天了。3 “喂？头儿？” “晓薇，方不方便说话？” 电话是陈书瑶打来的，她的声音有些沉重。 “方便，怎么了头儿，出什么事儿了？”白晓薇听到陈书瑶的声音，心里一紧。 “你......还好吧？”陈书瑶的声音有些艰涩，似乎不知怎么开口。 白晓薇一脸莫名：“我很好啊。” “那就好。” 陈书瑶舒了口气，隔着电话，白晓薇都能听到她长长的吐气声。 “赵检已经在处理这事儿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盖棺定论的。” 原来是说这个......白晓薇心里感动，她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没事儿的，头儿，谢谢您和赵检关心，这点儿小事儿我还是能扛住的。” “网上那些评论、视频什么的，你就别看了。”陈书瑶不放心地叮嘱，虽然知道晓薇坚强，但平白挨骂总归不是一件好事，会影响人的心情。 我已经看过了......白晓薇语气铿锵有力：“谨遵领导教诲，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呵呵，你呀！”陈书瑶被逗笑了，“这下我就彻底放心了，唉。” 似乎又想到什么烦心事，本来在笑的陈书瑶又叹了口气。 白晓薇追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唉......”陈书瑶又叹了口气，“爱萌、小之都闹着要退员额，老裴借机说风凉话，老刘不阴不阳地煽风点火，晨雪又说要开民主生活会......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烦的她晚饭都没吃，更没心情和远在京市上学的儿子通电话。 “噗......哈哈哈......哈哈哈！”白晓薇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是一发不可收，哈哈笑个不停。 正挽着袖子和碗筷战斗在一起的顾三少侧目，看了眼倒在沙发上，笑的花枝乱颤的白晓薇。 她眉目舒展，满眼笑意，俏丽的五官明媚动人。 看到这么开心的白晓薇，顾文瑞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这么开怀，不过......挺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听她带着笑意的声音，看她充满自信的脸庞，这样的白晓薇，才是他初见时那个坚定、从容、让人一眼信服的检察官！ “你还笑......呵呵呵.......”陈书瑶本来是要假装怒斥白晓薇的，结果白晓薇丝毫不惧，仍笑的肆无忌惮，连带着她都端不起来，跟着笑出了声。 “......哈哈哈......头儿，我想知道，那么混乱的场面，您是怎么镇压下去的？” 白晓薇假装关心，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被陈书瑶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用想都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乱，爱萌、夏主任、老裴、老刘就算了，祝晨雪一向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突然掺和进来是闹哪样？民主生活会？批评与自我批评？哈哈哈哈，想想都好笑！ 陈书瑶赌气说：“能怎么做？我跟你说，要是当时赵检在，我也撂挑子不干了！这一个个的，都想造反吗？” “我罚爱萌和小之一人写一份书面检查，老裴和老刘虽然说话过分，但写检查也没必要......倒是民主生活会这个提议，我觉得不错，准备等你这事儿过去了，就召集全科室人开一次。” “嗯嗯，”白晓薇点头，“很有必要。” 她想起以前开民主生活会时，大家把火力对准老裴和老刘，把他俩批的乖巧如鹌鹑，只敢自我批评，就觉得很解气。 平时碍于他们两个资格老，但民主生活会可不用管这些。 陈书瑶和白晓薇又闲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知道白晓薇一切都好，并没有被影响，她就放心了。 白晓薇刚准备起身去看顾文瑞洗的怎样了，电话又响了，是秦观！ “喂，秦队长？” “哎呦白检，您可别这么叫，受不起受不起。” 秦观一边说着受不起，一边故意叫白晓薇“白检”。 白晓薇翻了个白眼，开门见山：“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昨天报案你受理了没有？” “正是要跟你说这事儿呢，我昨天跟我队长汇报你报案这事儿，他本来是不同意我回来的，但是今天又给我说让我回来。我回来才知道是你们检察院成立了特别办案组，专门调查你被诬告这事儿。” 秦观说：“因为王良平案是我主办，领导觉得我对涉事人员更了解，让我也加入办案组。 姐，您放心，我秦观一定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全心全意查办此案，争取早日还姐姐清白！” 白晓薇点头，声音出奇的温和：“挺好......但是我现在有了另一个想法，想麻烦秦警官......” 秦观汗毛直竖：“别，我不想听！我只想做一个简单快乐只听命行事的小民警......” 第103章 浪费的共犯 白晓薇循循善诱：“这个想法可比调查取证简单多了，秦警官真的不想听？” “额......”秦观犹豫，听起来似乎不错？ “姐你可别骗我！” “小人之心......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白晓薇哼了一声，接着说：“王良平案让你补查的证据，你补的怎么样了？” “......这个，虽然要补的东西不多，但我没时间啊。” 秦观很苦恼，他刚把王良平从看守所放出来，给他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第二天就被抽去省厅，上涉黑专案了，然后就出了白晓薇被网络举报的事儿，没过几天他就又被领导叫回来了......连口气都没喘就给白晓薇打电话，他容易么他？ 尽管有各种客观原因，但秦观仍觉得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啊姐，我既然回来了，就会尽快补证。跟检察院专案组的人调查取证的同时，我也会抽空把王良平案的证据补充完善的。” 白晓薇轻描淡写道：“不用这么麻烦。” 秦观一愣：“什么意思？” “我会跟领导汇报，让你只办理王良平案，尽快把证据补充好给我送来。” 听到白晓薇这么说，秦观隐约明白了什么，他不确定的问：“你是要......” 白晓薇给予肯定答复：“对！我要把王良平案尽快起诉到法院，然后申请公开审理。” 公开审理，意味着庭审会全程直播，所有关注此案的、对检察官有质疑的人，都可以通过庭审直播旁听案件审理。 这样一来，公不公正，观看了庭审的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 顾文瑞动作一顿，她竟然已经想好了怎么做？但是......这样能行吗？ 想到来之前给小久交代的事，他又放下心来，白晓薇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真出了什么意外和变数，有他给她兜底。 “这......”秦观不知道该怎么说，“法院能同意吗？这个敏感时刻，全网都在关注这个案子，法官同样要承受压力，判不到网友们的心坎儿上，可是要一起挨骂的......” 白晓薇笑：“每个案件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案外因素，如果这点压力都顶不住，司法独立什么时候能真正实现？” 舆论干预司法不是一天两天了，每遇敏感案件，舆论总是代替司法“未审先判”——无数网友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挥着一众司法人员应该如何取证、如何审判，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 “话是这么说，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实现司法独立背负骂名的......” 白晓薇叹气：“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案件有期限，一直拖着不起诉，谁知道网友们又会有什么说法？ 拖延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用来做文章，到时候，就不单单只是对我，说不定还会连带着骂法官和公安不作为，说我们三家串通一气，共同包庇。” 秦观心情有些沉重，白晓薇说的，不是有可能，而是相当有可能，他都能预见网友们群情激愤，把三家一起骂了。 白晓薇继续说：“高效办理案件，一方面可以堵住某些人的嘴，再不能说我们有猫腻，故意久拖不决；另一方面，庭审直播，所有证据当庭出示，旁听的人一目了然，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至于你担心的，法官会不会因为舆论压力而不愿意受理案件，我觉得，呵呵。” 说到这里，白晓薇笑了笑：“咱们a县刑庭的几个员额法官，我还是了解的，虽然秉性各有不同，但都是专业科班出身，处事公道，并且从事审判工作多年，对法律的理解比我更透彻，我相信他们会做出客观公正的判决。”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放心整理王良平案的证据了。” “麻烦你了。”白晓薇真诚道谢。 “说什么麻烦？本职工作而已！” 挂断电话，白晓薇赶紧起身走向顾文瑞，就几个盘子碗而已，他怎么洗了这么久？ 一走近，她就傻眼了，水池里堆满了泡泡，她几乎看不到碗筷在哪里，顾文瑞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泡泡堆里来回搓动，看样子......是在刷碗，连带着他露出来的白皙小臂上也是泡泡。 “怎么......回事？” 顾文瑞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按照白晓薇说的挤了洗洁精在抹布上，一冲水，泡沫突然增多，他想放水洗掉，却适得其反，水越多，泡沫就起的越大。 水池里的碗堵住了下水口，泡沫和水几乎把水池填满。 他不敢再放水，只能拿着抹布，根据记忆中的位置，一个一个碗、盘子地洗过去，也不敢再冲水...... 见顾文瑞不说话，白晓薇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问：“你放了多少洗洁精？” “半瓶。” “什么？！” 白晓薇一瞬间柳眉倒竖，这个败家的玩意，谁家洗一次碗用半瓶洗洁精？她搬来这里没几天，洗洁精都是新买的，他竟然一次直接倒半瓶？ 顾文瑞忙活着手里的活儿，不解地问：“这一瓶不是一次的量吗？” 白晓薇：“......” 她抓狂！她想挠人！ 对于一个会把剩菜放进冰箱留着明天吃的人来说，这样的浪费行为，让她觉得心都是痛的！ 但是......她怪不得别人！ 因为是她自己同意让顾文瑞洗碗的，她明明早就看出来这位大少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放任他去洗碗，要按刑法理论的话，她这种放任行为就是共犯！ 对，浪费洗洁精和水的共犯！ 她无话可说！！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平静地说：“你让开。” 顾文瑞瞥她一眼：“说了我洗就是我洗......马上就好了，最多再冲一次水......” 底气明显不足。 再冲一次水？ 白晓薇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痛感又来了，她一把捏住顾文瑞耳朵，痛心疾首：“这么多洗洁精，这么多泡沫，你再冲十次水看能不能冲干净？” 第104章 就说……我在追求一个女人 正洗碗的顾文瑞两只手都是泡泡，冷不防被人捏住耳朵，一下子愣在当场。 他......被人拎着耳朵教训？ 过去二十多年，他从未想过这个画面，是在做梦么？ 不是......耳朵与手指接触的触感不是假的，他满手的泡沫感也骗不了人！ 他真的被人拎住了耳朵......这对心高气傲的顾三少来说，是人生第一次，跟对着他脸啪啪扇没有区别！ 他应该出离愤怒，他应该直接甩脸走人，他应该一把推开这个放肆的女人，他应该命小久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她的行为就是在摸老虎屁股......呸呸！这个比喻不当，删掉......他应该...... 脑子中一瞬间涌现出太多他当下应该做的事，可是，身体就好像被定格了一样，就傻愣愣地站着，连反抗都没有一点。 “听到了没有？快走开，我来洗！以后都不准你再洗碗！”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呶，一会儿把垃圾桶的垃圾都给我扔楼下去，这个你总会吧？” 白晓薇毫无察觉，自顾说着，心痛让她无暇思考其他，比如她是否能捏异性耳朵？ “知道了。” 顾文瑞声音平静，仔细辨别，会发现他声音有些空洞，似乎是不知所措，或是眼前的情况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一瞬间没有想好应对办法。 白晓薇当然没有仔细辨别。 见顾文瑞如此乖巧，知错能改，才满意点头：“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许这么浪费了，谁给你说洗洁精的用量是一次一瓶的？我给你说，这一瓶最少能用两个月知道吗？” 两个月？ 顾文瑞拧眉：“用那么少一点儿？你能洗干净吗？” 白晓薇瞪眼：“你闭嘴！” 嫌她碗筷洗不干净？那刚才是谁吃的那么香的，一大半的饭菜都进了谁的嘴巴？ 她想挽袖子洗碗，发现手被占了......视线顺着胳膊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她的手竟然捏着顾文瑞的耳朵？？ 触电般缩回手，白晓薇又想脸红了，她在做什么？她跟顾文瑞已经熟到这种程度了？ 她能不能说刚才只是情急之下，下意识的举动？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你起开，我来收拾。” 白晓薇很尴尬，不敢与顾文瑞对视：“你把手冲干净就行。” 顾文瑞默默把手从一堆泡沫中拿出，打开水管冲了手，肉眼可见的，洗手池里的泡泡又增加了许多。 “......” 抿了抿唇，他也有些尴尬，自告奋勇想帮忙，却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让他脸上也有些热。 他慢慢挪开步子，给白晓薇让出位置，却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离她三步远处，静静看她收拾残局。 认真做家务的白晓薇，看起来娴静又美好，头发用一根黑头绳扎着，安静垂在背上，少了办案时的飒爽，多了不常见的生活气。 察觉到顾文瑞的打量，白晓薇有些不自然，想了想，她主动找了个话题。 “你工资发了吗？” “......” 见顾文瑞没有回答，白晓薇疑惑转头，竟在他一向冷漠的俊脸上看到一丝窘迫。 额......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欠你的钱这个月还不了，下......下下个月给你。” 顾文瑞少见的结巴了一下。 工资昨天就到账了，他原本想着等工资发了，先还欠白晓薇的钱，再另找个地方住，然后再还信用卡，要是还有剩余，就再请白晓薇吃顿饭，算是把她的人情一并还了。 结果，工资到账后，他震惊了——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一向对各种数字敏感的他，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这难道就是人常说的，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工资2500？ 当然，他的工资倒不是2500，而是3400多，不到3500。 就这点钱，都不够还白晓薇的，更别说交房租、还信用卡。 这点钱，换作以前，都不够他吃顿饭的！ 他难以接受，他辛苦工作这么久，每天加班加点的，竟然只领了这么一点点钱！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无所适从，再不敢像以前一样，张口闭口还白晓薇的人情！ 见他窘迫，白晓薇善解人意地说：“都说了还钱的事儿不着急，你这段时间帮了我这么多，受苦受累的，那钱就当姐请你吃饭了。” “我会还给你的！”顾文瑞声音坚定。 白晓薇笑了笑，没有再说。 收拾完后，顾文瑞先到楼下扔了垃圾，又慢慢踱步回自己的租住房。 刚进门，顾久的电话就来了。 “喂，三少，您让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了，现在发给您？” “嗯。” 顾久早就习惯了自家少爷的冰冷，很自然地接道：“哎，好！谢淑慧视频下带节奏的评论人身份，我按照日期、评论内容、真实姓名、工作地点、现住地址、联系电话，一一列好放在一个文档里，您有不清楚的尽管问，小久竭诚为少爷您服务！” “好。”面对小久的贫嘴，顾文瑞仍旧语气很淡。 顾久从自家少爷零星蹦出的字里行间中，观察出自家少爷此刻心情还不错。 他大着胆子提要求：“三少，您还要在a县待多久？我可以去找您吗？” “你说呢？”顾文瑞淡淡反问。 “......我说，可以去。” “哦？”仍旧是淡淡地反问，无波无澜。 小久一凛，隔着电话，却仿佛已经感受到平静下藏着的暗流：“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没有您的允许，我怎么敢暴露您老的行踪。” 顾文瑞淡淡“嗯”了一声：“奶奶怎么样了？” 顾久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仍旧卧病在床，好多专家都给老夫人看过了，说是心病，还好老夫人一向身体健壮，短期内卧床倒是影响不大，但长期卧床的话......” 他没有说完，但相信三少一定听懂了。 果然，顾文瑞这次沉默了很久。 顾久耐心等待三少思考。 许久后，顾文瑞才下定了决心。 “小久？” “少爷您吩咐？” “告诉奶奶我一切都好，不必挂念，但是我不想让顾家人找到，希望她老人家为我保密。” 听了这些话，顾久动容。 他自小跟着三少，怎会不知他心里的苦？顾家看着对三个少爷一视同仁，但其实，三少从小到大，真正关心他的人，也就只有老夫人了，大少爷他们虽说也还好，但到底都是孩子，兄弟姐妹之间的关心说到底很有限。 三少的纠结矛盾他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三少迟早会摆脱顾家，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却仍旧有舍不掉的人，牵绊着三少的心。 “老夫人要问您现在在做什么，我要怎么回答？” “就说......” 顾文瑞思忖，又是许久静默。 “什么？”顾久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急忙出声催促。 “就说我在追求一个女人，等追到了，就带回去给她老人家看。” “啊？” 第105章 记者围堵 r 第106章 写份深刻检查 王和平陪着笑脸：“呵呵呵，晓薇啊......” “别，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白检察官，这样大家就都知道我的身份了，也省得我作自我介绍，您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白晓薇打断他，直接点明他的意图。 连保安大叔都知道替她遮掩身份，这个王和平倒好，生怕她暴露地不彻底一样，一声又一声跟催命一样。 “哎呀，晓薇你看你多心了不是？听说你被网曝又被停职，我心里特别担心。 但是男女有别，又怕你家那位误会，这才忍着担忧不敢冒然打扰。这不，刚才遇见了，哥心里别提多激动了，看到你好好的，哥就放心了。” 王和平噼里啪啦一通说，配合着关切真诚的表情，跟真的似的。 一说完，不等白晓薇说话，他就朝白晓薇挥手：“你吃早饭了吗？哎呦我可是饿了，先去食堂了啊，回见！” “王和平——” 白晓薇没有拦他，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声音洪亮，和刚才跟记者们说话的声音有的一比。 脚步匆匆的同事们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有的条件反射朝这边看来，有的直接顿住脚步...... 王和平只不过刚走出三步远，耳朵又不聋，哪里需要她吆喝这么大声，也吓得一哆嗦。 但他没有回头，仍匆匆往前走，背影甚至带了几分仓惶。 余光瞥见赵检和关检一脸凝重地朝这边走来，白晓薇只做未见，仍大声说道：“你最近的宣传成果不错啊，一篇接一篇地在省法制报上发。” “过奖，过奖！” 听到白晓薇说的是这事儿，王和平才停下脚步，放心转身，满脸堆笑：“全靠同事们给力，帮着在朋友圈转发......” “但是你怎么这么不细心，把关检名字都给写错了？” 好像生怕大家听不懂，白晓薇解释：“我记得关检名字里的峰是山峰的峰，不是锋利的锋。你那篇《检察机关如何能动履职》，把关检的名字写成了锋利的锋，还有《检察官上门送温暖》也写错了，还有《勇毅前行、力争上游》也犯了同样的错误，让我想想还有哪篇......” 虽然这些话说起来很长，但白晓薇做久了公诉人，她吐字清晰、声音洪亮、侃侃而谈，既不招人反感，又让人听得清楚明白。 听了白晓薇的话，已经有人下意识掏出手机，打开朋友圈，查看自己之前转发过的文章，是不是真的把关检名字写错了？ 关检的脸色瞬间黑了一个度。 他主管宣传和舆情，还在上班路上就接到电话说白晓薇在单位门口被记者围堵。 他心里着急，一方面怕白晓薇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给单位带来影响，到时候烂摊子还得他收拾；另一方面又埋怨白晓薇惹是生非，看看她招惹出来的舆情，他带着人没黑没白地给她善后，不仅没功劳，还老被网友们骂，已经有人抱怨了。 不是都给她放假了，她来单位干什么？还嫌惹得麻烦不够大？ 还有前几天，他好不容易说通电视台郭副台长，给白晓薇做一期专访，就一些有争议问题进行普法，消弭舆情的负面影响，结果她倒好，直接和记者起冲突，甩手走人，真是气死人了！ 还好不是他手下的兵，一点都不体谅领导的难处！ 结果到了单位，才发现记者们已经散了，听手下人说了事情经过，虽然危机暂时度过，但他仍旧脸色不好看，看到赵检也脸色凝重，他心里才稍稍舒服点。 结果，刚走没几步，就听到白晓薇中气十足地大声叫王和平的名字。 他刚想怒斥白晓薇低调点，注意场合，结果，就听到她说，王和平发在法制报上的文章，把他名字写错了...... 王和平心头突突直跳，他僵着脖子，僵着脸：“......你别胡说八道......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呵！” 白晓薇冷笑：“每个人的朋友圈里都有你写的文章，法制报上也有，你不信？自己看看不就行了？” 她转身迎向二位领导，笑容温和端庄，早已没了对着王和平时的凌厉：“赵检早、关检早！” 赵检点头：“早！” 关检冷嗤：“哼！” “你早发现写错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在他看来，白晓薇就是故意的，故意整王和平，故意看他的名字被错误地呈现在法制报上，故意看宣传科的笑话，进而借他的手惩治王和平，解决她和王和平之间的私人恩怨！ 在白晓薇开口前，关检又补充：“对外发布的文章，代表的不止是他王和平一人，而是我们整个检察院。 你也是检察院的一份子，怎么这么没有大局意识、集体意识？检察院丢人你脸上就好看？ 白晓薇同志，我要对你提出严厉批评，你回去写一份检查，要深刻反思自己的行为，今天下午下班前交过来。” 赵检瞥了眼白晓薇，脸上也带着薄怒，眼中却没有责怪。 “晓薇同志，关检的话你听到了没有？虽说宣传科的事儿我们作为外人不能置喙，但事后发现他们的工作失误，你私下提醒一下也就行了，在这里吆喝地人尽皆知，不是打宣传科的脸么？不怪关检生气，你太不懂事了！” 赵检这番话，看似斥责白晓薇，其实不然。 他先是提醒关检，这是他们宣传科内部的事儿，虽说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但各人有各人的工作职责，逾越本分过问别人的工作，这是大忌！ 总不能宣传科发宣传之前，白晓薇先拿过来过目一下，看有没有错别字吧？ 别说宣传科的人不会同意，白晓薇也没这个精力！ 关检责怪晓薇发现错误没有及时报告，赵检却只是将她的行为归结为已经报告了，只是报告的方式不对——应该私下提醒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吆喝。 这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明着批评，实则维护的话，白晓薇听懂了。 关检自然不可能听不懂，他又“哼”了一声，还要继续说话。 白晓薇适时开口：“二位领导批评的是，晓薇记下了。只是......” 她掏出手机，先点开工作群，让二位领导看：“......这是我昨天没有转发宣传科文章，被内勤提醒的消息。” 她又点开朋友圈：“......这是今早7:15我看到群消息后转发的文章。” 她收起手机：“昨天有事耽搁了，一直没有看手机，也没留意群消息......这几篇文章昨天就已经发在法制报上了，大家也都转发了，我却是今天才知道的，就算我想提醒，也只能比现在早20分钟而已......” 她笑容温和：“二位领导觉得，早20分钟提醒，能起到什么实际作用吗？” 第107章 我就是小心眼 白晓薇笑容温和：“二位领导觉得，早20分钟提醒，能起到什么实际作用吗？” “额......” 白晓薇的话，让关检一噎，无言以为。 赵检瞪她一眼，提醒她说话注意分寸。 白晓薇朝赵检眨眼，眼中俏皮之色一闪而过。 “关检，您听我解释......我就是......是......” 王和平看到关检黑沉的脸色，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想要解释，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开脱，毕竟写错领导名字这事儿，可大可小，端看领导本人怎么看。 ......从关检现在的反应看，他并不觉得这事儿小的了。毕竟昨天他的文章发到省法制报上时，关检亲自召见了他，对他近来的工作成果很满意，鼓励他再接再厉、再创辉煌，足可见关检本人是很重视这件事的。 他也鼓足了干劲儿，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争取把文章发到国家法制报上去。 哪知今天就啪啪打脸，他竟然把关检名字写错了！虽说只错了一个字，并不影响大家理解，但错了就是错了，把主管领导的名字写错，往小了说是往小了说，是粗心，往大了说，就是没把领导放在眼里。 都怪他太粗心了，只想着发表文章......唉，一失足成千古恨那！！他悔啊！！！ 不对！这事儿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宣传科长，他写完文章明明都发给他看过了，他怎么没帮他校对出来？ 还有，都怪这个可恶的白晓薇！！ 那么多人都转发了，怎么没人发现这个问题，就她白晓薇能，就她眼尖......怎么偏偏就她一个人发现了？ 发现就算了，她私下里跟他说了就行，干嘛嚷嚷的人尽皆知，还当着关检的面把这事儿说出来，她这个卑鄙小人！ 关检正眼都没看王和平，转身朝办公楼走去。 “哎——关检，您等等我，您听我解释......”王和平扭动发福的身体，跟在关检身后讨好地低声说。 “关检——” 不同于王和平的小心翼翼，白晓薇声音很大：“那个检查我还写不？” 关检一声不吭，谁都不搭理。 赵检开口：“关检是明事理的人，既然知道你不是有意看人笑话，那也谈不上没有大局意识、集体意识，就不用写了。” “谢谢赵检......”白晓薇脱口而出，被赵检瞪了一眼，才赶忙改口，朝着关检离去的背影扬声说，“谢谢关检体谅！” 赵检转身：“跟我来。” 白晓薇愉快道：“好——嘞。” 她跟在赵检身后，朝院中小花园走去。 说是小花园，那是因为真的很小，走上一圈都用不了2分钟。 现在是饭点，一个人都没有，小花园很安静。 沿着铺满石子的小径走着，赵检负手在后，没有开口。 白晓薇也没有说话，静静跟在他背后。 许久，赵检才开口：“怎么这会儿不皮了？” 白晓薇一脸乖巧：“您都要批评我了，我怎么敢皮？” “哦？”赵检不置可否，脸上看不出表情，“我为什么要批评你？” “我不应该自作主张，没经过您同意就来上班，还被记者围堵，让您操心......” “还有吗？” “......还有，我不应该走路，应该开车，这样就能省去很多麻烦。” “继续说。” “嗯......”白晓薇想了想，“我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王和平添堵，他就是个小人，我今天让他不好看，过后他肯定要报复回来......” 赵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不是挺明白的嘛，那刚才怎么犯糊涂？” 白晓薇满脸倔强：“领导，我这不是犯糊涂，我想的很明白，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不好过，就是这么小心眼！” 赵检：“......” 半晌，他失笑：“你以为你是梁山好汉那，还谁让你不痛快你就让他不好过，你就不能先忍了，再找机会收拾他......” 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这话于他的身份而言，有些不妥。 于是改口道：“继续刚才的话题，想想，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额......” 白晓薇张了张口，还有什么？ 她想了又想，最后垂头：“领导，我想不出来了，您给点儿提示......” 赵检清了清嗓子，才不紧不慢地说：“你怎么跟关检说话的？他毕竟是领导，你跟他呛着来，对你有什么好处？别忘了，舆情是他在处理，他要是撒手不管，看你怎么办？” “再过三天案子就起诉到法院了，等开过庭，一切误会就消散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赵检叹了口气：“你呀，明明是个姑娘家，胆子却这么大，书瑶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可倒好，就从来没见你怕过谁！” 白晓薇笑容腼腆：“那还不是因为领导您向来处事公道，人品正直，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尊敬，我知道就算在您面前说错了话，您也不会跟我计较。说到底，这都是您的个人魅力导致的，可怪不了我。” “呵呵，你呀......” 赵检被逗笑了，二人之间的气氛一瞬间变得轻松起来：“晓薇，你想的恐怕太简单了，就算庭审中你出示了全部证据，但真正学过法律的人有多少？能明白此罪与彼罪之间区别的人又会有多少？” “到时候，某些媒体三言两语带节奏，网络风向还是会跟着跑偏，你以为，光凭你一人之力，开个庭，问题就解决了？” 听了赵检的话，白晓薇泄气：“......为什么大家宁愿相信网上那些断章取义的话，都不愿意相信检察官的职业素养呢？” 赵检没有回答她，而是转移了话题：“关检那边，你不用担心，没有段检发话，他也不敢撒手不管......另外，专案组的调查结果快要出来了。” “啊？”白晓薇精神一振，“领导......给透露一下？” 赵检瞥她一眼：“我都相信你的为人，知道你没有徇私，你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自信？” 白晓薇坚持：“哎呀，这不是好奇嘛，我想知道谢淑慧背后的人是谁嘛！” 赵检很有原则地摇头：“调查结果未出，不便透露。” “好吧，”白晓薇只能放弃，“那要是有了结果，您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 告别了赵检，白晓薇迈着不怎么轻松的步伐朝办公室走去。 “晓薇！！亲爱的！” 刚上了三楼，就听到一声亲热的大喊，震的整个楼层都嗡嗡地回声不断。 白晓薇脸上挂起笑容：“萌萌，好久不见~~” 张爱萌一阵风似的冲向白晓薇，白晓薇张开手臂抱她，二人像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聚。 就差抱头痛哭了！ “萌萌，我都想你了。 “我也是，我也是，头儿不让我打扰你，我只敢偷偷给你发信息，都不能像这样抱你......” 顾文瑞双手插兜，从楼梯上来，转过拐角就见到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 “咳咳。” 他轻咳两声提醒二人注意场合，结果这俩人都没搭理他。 他拿出钥匙开门，听到张爱萌说：“......哇，晓薇你是不是瘦了？你看我一只手都能把你的腰搂住......我要是男人，嘿嘿嘿.....” 他动作一顿，视线不受控制扫向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咳咳...... 第108章 要给小顾介绍对象? 正如张爱萌所说，白晓薇的身形很纤细，却并不羸弱。 她总是精神奕奕、步伐生风，声音虽然温和，却并不细声细气，一开口就能听出中气很足。 她的五官秀丽精致，但却总爱板着脸，让人心生敬畏、产生距离感，忽略她的美貌......嗯，可能是职业病——毕竟在犯罪嫌疑人面前，美貌起不到震慑作用，还会拖后腿！ 只有在亲近人面前，她才会生动鲜活起来，眯着眼笑容甜美...... 额......察觉到自己似乎观察地过于仔细了，顾文瑞忙收回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了门，走进办公室。 “......晓薇，你不知道，我最近都快要气死了！我只要上网，就会和那些黑你的人大战三百回合，可是，他们人数太多了，好几次我都气哭了......” 张爱萌一脸委屈，抱着白晓薇说个不停。 白晓薇一直笑着听得认真，她没有劝张爱萌不要理那些键盘侠，而是温柔地说： “嗯嗯，我知道，萌萌最好了，谢谢你这么维护我，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好，我要吃牛排、披萨......” 白晓薇摇头：“我可吃不惯西餐，不然我打包一份炒饭带进去陪你吃。”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 张爱萌乐不可支，笑弯了腰。 “好了，到我办公室去说吧。” 眼看走廊里渐渐有人走动，白晓薇拉着张爱萌一起进了办公室。 顾文瑞正拿着抹布擦桌子，他擦的很仔细，所有物品摆放的井井有条，办公室比白晓薇在时更整洁干净。 “果然，认真干活的男人最帅。” 白晓薇看着他俊美的侧颜，感叹了一句。 张爱萌深以为然：“确实，你不在的这些时候，小顾可是太敬业了，加班加点、披星戴月，法院、法制科、刑警队、各个派出所，他每天都不知道跑多少趟，从不说一句辛苦......哎？你那时候到底是怎么一眼相中小顾的？” 白晓薇神秘一笑：“保密。” 她又看了一眼顾文瑞，他也正好看过来，二人视线在空中碰撞，抿唇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哼，对我还保密，不理你了！” 张爱萌噘嘴，扭头假装生气，却又憋不住，三秒钟后转过头，八卦地说：“晓薇，最近好几个人偷偷向我打听小顾呢？嘿嘿。” 嗯？ 白晓薇和顾文瑞同时扬了扬眉，不约而同看向张爱萌。 “打听小顾干什么？哪一方面的？” “哼！” 张爱萌一脸傲娇：“你不告诉我秘密，我也不告诉你。” 白晓薇哭笑不得，胡乱编了个理由：“好了好了，告诉你，我就是觉得小顾长得最好看，赏心悦目，看一眼就心情愉悦，和他搭档肯定不会觉得累，还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这样你满意了吧？” 尽管知道白晓薇是在胡扯，但顾文瑞不知怎的，竟觉得耳根火辣辣的，脸上也有些热。 他混迹夜场三年，夜夜笙歌，不知道听了多少阿谀奉承的话，见惯了多少绝色倾城的人。 可是今天，他竟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因为一个长得勉强还入眼的女人的话，而觉得脸红心跳，这太不寻常了！ “哈哈哈哈——” 没等他想明白这脸红心跳是怎么回事，一声类似东方不败的猖狂笑声惊了他一跳。 “我早该想到，你就是看小顾长得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白晓薇，哈哈哈哈——” 他一个白眼飞向笑得猖狂、毫无所觉的张爱萌，要不是想知道别人为什么打听他，他才不想留在这里听这个女人聒噪。 “好了萌萌，你别笑了，再笑把赵检招来可怎么办。” “哈哈呃......嗝......” 白晓薇一句“赵检”让正笑的停不下来的张爱萌立刻收声，收的太急，连打了好几个嗝才停下来。 她不满地轻轻捶了白晓薇一下：“就会拿赵检吓唬人，我才不怕他。” 最后一句话压得很低，还四处看了看，见办公室门关着，才放了心。 似乎生怕白晓薇不信，又强调了一遍：“我不怕赵检。” 白晓薇憋着笑：“嗯嗯，我知道，你不怕赵检。” 她不明白，赵检明明是个风韵犹存的老帅哥，有什么好怕的？ 她刚进院时，第一次见到赵检，当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两人擦肩而过时，她脑中竟浮现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两句诗。 后来知道他是她的主管领导，心里还高兴了许久——这以后汇报工作什么的，不都能看到这张帅脸了？ 所以说，白晓薇经常偷偷扪心自问，她可能真的是颜控，选中顾文瑞，说不定也真的不像她自己想的那样，是看中他的人品，很有可能是始于人品，忠于颜值？ 扯远了扯远了！ 她甩了甩头，驱散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 “快说，谁打听我家小顾了？打听什么内容？” 我家......小顾？ 顾文瑞觉得，他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嗯，就是问问小顾的家是哪里的，有没有女朋友，家里还有什么人这些......” 这一次，张爱萌没有卖关子，很痛快地招了。 白晓薇一听，也忍不住笑：“这是想给小顾介绍对象了？” 顾文瑞俊脸一黑：“没兴趣。” 他拿起烧水壶，出去接水。 留下身后两个女人嘻嘻哈哈。 一出门，碰到陈书瑶：“陈主任好。” “嗯，你好，”陈书瑶笑着点头，“晓薇来了？” “是的。”顾文瑞简短回答。 “去忙吧。”陈书瑶朝他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顾文瑞看了下时间——7：55，距离上班还有5分钟，不算工作时间闲聊。 他昨天已经把顾久发给他的文档整理了，果然在里边看到了2个熟悉的人名——追光人：王和平，诗情画意：郑诗晴。 这两个人可谓是黑白晓薇的主力军，每次都是他们带节奏带的最凶，一开始污蔑白晓薇私生活混乱的，就是郑诗晴； 说白晓薇爱占小便宜，吃拿卡要是常事，后来纪委调查出来后，又删掉评论，说自己是迫于压力删除评论，让网友们以为白晓薇心虚、耍手段威胁评论人的，是王和平。 网友们被这两人挑起怒火，可谓群情激愤。 白晓薇跟他们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们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败坏她的名声，要是白晓薇真是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说不定真的被这些人毁了。 既然他们这么卑鄙，那就不要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网络的反噬力，也该轮到他们尝尝了。 第109章 不忍心看你一个人孤单 陈书瑶推门进去：“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老远就听到爱萌的笑声了。” 张爱萌连忙捂住嘴巴。 白晓薇笑看她一眼：“看吧，我就说你嗓门大，这不把头儿都招来了，你再不改，真要把赵检招来才好。” 张爱萌吐了吐舌头，作憋屈小媳妇状：“奴家知道了，再也不敢了，以后奴家就这么说话，官人觉得可好？” 白晓薇噗嗤笑出声。 陈书瑶笑着说：“晓薇你一来，爱萌都活泼了不少，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爱萌天天臭着脸，跟老裴怼了好几次。不是我说，老裴年纪大了，你再把他气出个好歹，最后还不是你不好过。” 张爱萌气愤地说：“是他挑事在先，我在网上跟键盘侠吵，结果到了现实中，我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键盘侠，没事就说晓薇两句坏话，我怎么忍？” 陈书瑶无奈：“反正我是说不了你。” 她看向白晓薇：“晓薇，爱萌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管管她，你看她现在的脾气，跟个炸弹一样，谁说话她跟谁急。” 白晓薇敲了张爱萌额头一下：“怎么跟领导说话呢？张爱萌同志，注意你的态度！头儿也是为了你好，这段时间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她收起玩笑语气，真诚道：“......让你们都为我担忧，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别这么说，咱们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哎呀晓薇，你说什么呢？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这么见外干什么？” 陈书瑶、张爱萌同时开口安慰。 白晓薇摇了摇头：“其实，我并不想你们参与进来。咱们办案是和实实在在的人打交道，重事实讲证据，但网上的人，并不是这样，随便谁说一句什么，哪怕毫无根据，他们也会信以为真，以讹传讹。”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说清者自清，可是，经历了这件事，我才知道，哪有那么多智者？就算有，智者才不会去蹚浑水，只会躲在幕后静观其变。清者怎么能自清？大家都在往你身上泼脏水，你怎么清的了？”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既然智者独善其身，清者也无法自证清白，那就摆烂吧，反正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我能做的，就是三天之后把案子起诉到法院，我也不想管别人说什么了。” “萌萌，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维护，但你以后别和键盘侠们吵了，气大伤身。” “头儿，也谢谢你顶住压力给我放假，还有纪委的处分决定......我知道，领导们为我做了很多，我能做的有限，只能用好好工作回报了。” “晓薇......”张爱萌眼圈发红，“你一直都做的很好，是我的榜样......” 陈书瑶上前，给白晓薇捋了捋散下来的碎发：“晓薇，你别这样，这件事情你并没有错，不要被外界的评判干扰。 干咱们这一行，哪有不挨骂的？不是被犯罪嫌疑人家属骂，就是被受害人家属骂，有时候甚至同时被两边骂，处理不好还要挨领导骂，哪头都落不了好。 你这次，只是情况比较特殊，等这个案子开了庭，就算仍有执迷不悟的，但我相信，大部分网友会恢复理智，站在公平正义一方。” “对，晓薇，头儿说的没错，你可别因为这个就怀疑自己，只要咱们坚守初心，问心无愧就好。不管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个阵营的战友，有战友并肩作战，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孤单。” 白晓薇弯起嘴角，笑容明媚动人：“萌萌，论起说大道理，你是一套一套的......让我想想啊，是谁说要退员额，不跟我们当战友的？” “哎呀——”张爱萌羞恼，“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头儿还没跟我算账呢，你还提醒她！！” 她转身拉开办公室门：“我忽然想起来马上有个庭要开，先走了先走了，拜拜！” 目送她火烧屁股地跑走，白晓薇与陈书瑶同时无奈摇头，这丫头，就是个小孩子性子。 陈书瑶忽又想起一事：“听说你早上被记者围堵在大门口了？没事吧？” 白晓薇摇头：“没事，在单位门口他们不敢乱来的。” “这事儿结束之前，你还是开车上班吧，安全一点。”陈书瑶叮嘱。 “嗯，我知道了，今天是我思虑不周。” 送走陈书瑶，白晓薇走到桌前坐好。 看着被擦得一尘不染的桌面，她心里暖暖——这个小顾，看着清冷，未免也太细心了点，还知道帮她擦桌子，哦对了，昨晚还学着洗碗......这以后谁做了他女朋友，得多幸福啊！ 顾文瑞接水回来，看白晓薇呆呆坐着，心里一紧：“你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白晓薇回神，看向他俊美无俦的脸，声音染上暖意：“谢谢你。” 顾文瑞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说：“没什么好谢的，本职工作而已。” “噗——”白晓薇没忍住笑出了声，本职工作？他这么快就学会了这个说法？ 见白晓薇竟然笑他，顾文瑞更加不自然了，想说点什么补救，却又说不出来。 白晓薇笑够了，才打开业务系统，查看每个案子的进展。 不得不说，小顾真的很聪明，每个案件制作的法律文书很齐全，引用的法律条文也没有出错。 要是没记错，她只教过他一次。 她猜测，他要么是查了她以前办过的类似案件，然后比照着制作文书、引用法条，要么是咨询了其他员额检察官——以他冷清的性格来说，真是有点难为他了。 这么一个好学、上进、体贴、帅气的优秀男青年，不该孤零零一个人生活，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待会儿得详细问一下爱萌，看到底是谁要给小顾介绍对象，她作为姐姐，有责任帮他把关，要是那个女孩人品端正、踏踏实实的，她给牵个线什么的，应该也是不错的，嘿嘿嘿...... 第110章 庭审(上) 三天后，王良平案如期起诉至法院，法院也很迅速，将庭审定于两天后，审判长由莫庭长亲自担任。 定下时间后，莫庭长给白晓薇去了通电话：“晓薇啊，你好好准备，这可是你洗脱骂名最好的机会，顺便也向全国网友展示一下我们a县公诉人的风采。” 白晓薇有些赧然：“......您说笑了，什么风采不风采的......把您推到这个风口浪尖，真是......” 她有些说不下去。 莫庭长倒是洒脱：“呵呵，晓薇啊，小看我了不是？我都快退休了，一辈子默默无闻的，临了临了，开个轰动全国的庭，也能出个名儿不是。” 白晓薇跟着笑：“您这心态让我们这些做小辈儿的望尘莫及。” “哈哈哈，”莫庭长大笑，“做了一辈子审判长，不仅要压得住场，最重要的，还是心态要好，要不然审着审着，当事人都好好的，审判长心态先崩了，这不闹笑话嘛！” “晓薇，你记住，我们法律人，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对得起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对的起脚下厚重的土地......” 一番话，让白晓薇热血沸腾，仿佛重回被认命为检察官、对着鲜红的国旗和党徽宣誓那一天...... “咚！” 庄严的审判庭灯火通明，鲜红的国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能容纳200人的庭内座无虚席，所有人严阵以待，在听到审判长敲响法槌的那一刻，全都整肃表情，正襟危坐。 “王良平案庭审正式开始，庭审前，先核对被告人身份......” 莫庭长端坐在审判席正中，左右两边是两名人民陪审员，下首坐着法院的书记员。 审判席右手边是公诉席，左手边则是辩护席。 审判席正对的地方，是被告人的位置。 此时，被告人王良平精神萎靡、瘦脱了相，他强打起精神，回答着审判长的问题。 “被告人王良平，说一下你的基本情况。” “好的审判长，我叫王良平，出生于......” “你因涉嫌什么罪名，于什么时间被采取何种强制措施？” “我因涉嫌故意伤害罪，于......被a县公安局刑事拘留，后来......检察院把我的罪名改为过失致人死亡罪，我又被取保候审，从看守所放了出来......” 此时，纪委主任魏弘业办公室，电视上正播放着王良平案的庭审。 魏弘业点了一支烟，烟气缭绕的，似乎熏到了他的眼睛，他微微眯起了眼。 他的下首，a县纪委几个核心处室的负责人，都静静看着庭审，室内一片安静。 与纪委这边的安静浑然不同的，是a县隆盛商场。 隆盛商场作为a县最大的综合性商场之一，人流量巨大自不用说。 此时，一向用来播放广告的巨幕电子屏上，也在同步转播着王良平案的实时庭审情况。 “不是吧，这个王良平怎么长这样啊？跟我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呀！” “就是嘛，我记得有人说王良平长得特别帅气，就像明星一样，所以那个检察官才会徇私放了他，现在看来，不像啊！” “就是就是，谣言真是不可信那，要是他长这样，检察官有必要为了这样一张脸砸自己饭碗吗？” “噫——” 人群中霎时嘘声一片，网传家暴男有着媲美明星的脸，现在看来，哪跟哪啊？ 网络直播也在同步进行中，网友们的弹幕可没有现实中这么客气，毕竟有了网络这层遮羞布，大家说话更加肆无忌惮。 “谁说的家暴男长得像焦美人的，给我站出来！！看姑奶奶不挖了你的眼睛当泡踩！” “呜呜呜，赔我的眼睛，我这双阅美无数的眼啊，今天看的是什么辣鸡！呜呜呜......” “呀呀呀！幸好我没有信网上的传言，傻乎乎买张机票飞过去，看传闻中能让检察官徇私枉法的美貌！” “我忽然有些不信检察官会徇私了，毕竟刚才镜头一晃而过时，我看到公诉席上的检察官姐姐长得很漂亮呢！” “举爪爪，我也看到了，长的大气又端庄，眼睛又黑又亮，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告辞了各位，我要站检察官姐姐那边了。” “前边的别跑，三观跟着五官跑，说的就是你吧......嘿嘿嘿，带我一个，咱俩一起站检察官姐姐那边去。” “还有我，带我一个，我也相信姐姐没有徇私。” “......” 如这般的言论多不胜数，但是，同样也有少部分网友仍然阴阳怪气。 “你们别下结论太早，谁知道这个检察官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品味，说不定，她还就喜欢这一款呢......” “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人家就王八看绿豆呢！” 这样的言论很少，却夹在在弹幕中，让看到的人心中有些膈应。 有网友看着心里不舒服，却不知道怎么回怼。 就在这时，又一条弹幕出现，还特意标红： “前面两位，不知道你们生活中是有多不如意，跑到网上来喷粪，你们的ip我记住了，这就去后台举报。” 又一条标绿的弹幕出现： “呵呵，给爷看笑了，网络上重拳出击，生活里唯唯诺诺，说的就是前边那两头吧，举报的好，加我一个。” 紧接着一条标黄弹幕出现： “好了好了，各位安静点，认真看庭审。” 审判长：“好，现在法庭准备工作结束，开始法庭调查，首先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镜头转向公诉席，白晓薇朝审判长点头，然后起身站立，手执起诉书，朗声宣读：“a县人民检察院起诉书——被告人王良平，男......” “被告人王良平过失致人死亡，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过失致人死亡罪追究其刑事责任。被告人王良平认罪认罚，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十五条的规定，可以从宽处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六条的规定，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 白晓薇抬头看向审判长：“起诉书宣读完毕。” 审判长点头：“请坐”。 转向王良平：“公诉人刚才宣读的起诉书你是否听清？” 王良平：“听清了。” “与你收到的起诉书副本是否一致？” “一致。” 审判长再次转向白晓薇：“公诉人，你是否有问题需要向被告人讯问？” 白晓薇点头：“有。” 她转向王良平：“被告人王良平，公诉人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听清楚后再作回答。公诉人提醒你，今天的庭审，是你最后一次展现认罪悔罪态度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 王良平听到“最后一次”四个字，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好。” 白晓薇安抚一笑：“不要紧张，如实回答就好。” 第111章 庭审(中) “啊啊啊——土拨鼠尖叫，我要疯了。” “啊——我也要疯了，姐姐笑了，她居然笑了，笑的好甜，甜在了我的心坎里......” “姐姐你问，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你想让我怎么回答我就怎么回答。” 电脑前，各种弹幕刷刷刷飘的飞快。 只因为白晓薇不经意的一个微笑，屏幕前的网友们热血沸腾。 “我之前看过姐姐开庭时的照片，板正严肃的，一点都不生动，没想到真人这么可爱。” “就是啊，我也看过照片，要是早看到姐姐真人，就不会骂她骂那么狠了，呜呜呜，姐姐我错了......” “话说姐姐这样的美貌，才有让人徇私的资本吧，不知道姐姐有没有男朋友，嘿嘿嘿......” “前面的，你的算盘打的我在山沟沟里都听见了......帮我也问一句哈哈哈。\" \"前面两位，顺便帮我问一下，姐姐找男朋友卡不卡性别，吼吼吼......” 庭审刚进行了不到五分之一，已经有一部分颜控党转移了战线，倒向白晓薇。 同样拿着手机看庭审直播的郑诗晴，气的狠狠把手机摔在桌上。 这个可恶的白晓薇，又在卖弄风情了，靠姿色取悦网友、真是不要脸，呸！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城，车水马龙的市中心，高耸入云的商业楼鳞次栉比。 一间可以俯瞰整个海城美景的办公室内，一个西装革履，眉目俊朗的男人也在认真观看着庭审，看到白晓薇微笑，他不自觉扯开嘴角，露出与装扮不符的傻笑。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一身白领装扮的助理小心翼翼推开门：“苏律师，吴小姐又来了，您看？” 苏逸兴收起傻笑，端正脸色：“就说我不在。” “好的。” “哎——等一下。” 助理原本已经转身要走了，被叫住后不解：“您还有什么吩咐？” “嗯......那个吴小姐是s市a县人？” “......是。” 助理不知道苏逸兴为什么要这么问，迟疑地回道。 “让她稍等，我看完庭审就出去见她。” 稍等？助理嘴角一抽，庭审最起码得一个小时，这叫稍等？ 但她没有任何质疑，只应了声是，就转身轻轻为上司关上了门。 身为助理，上司怎么交代她就怎么做，至于客户这边......她也不能得罪，那就只能帮苏律师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了。 苏逸兴说完，就赶紧转头盯着手机屏幕。 他是律师，知道公诉人在讯问、出示证据时会有很多镜头，他可不想错过晓薇出镜的环节。 李家。 “小雯啊，小雯——” 李母在客厅叫了半天，李倩雯都毫无回应。 她无奈，抱着哇哇大哭的福宝到卧室：“小雯，你在干什么呢，妈叫你怎么不吭声？” 李倩雯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地趴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正在看视频。 听到李母进来，她不耐烦地说：“妈，没看我正忙着呢嘛，你先带福宝出去。” 李母叹口气：“福宝刚才在楼下玩，想玩隔壁牛牛的玩具，人家不给，福宝哭的哄不住。你先看着福宝，妈现在去超市给他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李倩雯更加不耐烦，对着福宝吼道：“买买买！买什么买？一天就知道花钱，你爸能挣几个钱，让你这么败家的？” 福宝原本就在大哭，被李倩雯一吼，哭得更伤心了。 李母忙拍着福宝安慰：“福宝乖啊，不哭不哭，外婆给你爸爸打电话，一会儿回来时给你买更好的玩具啊，咱也不让牛牛玩！” 又转头瞪着李倩雯：“你凶福宝干什么，他就是个小孩子懂什么？你在看什么这么专心？” 李倩雯原本不打算理睬母亲，听她一问，又改变了主意：“妈，我正在看白晓薇开庭。” 李母撇嘴：“她开庭有什么好看的？” 白晓薇被网暴这事儿，李倩雯还没来得及给母亲说，所以李母并不知情。 她前几天刷视频时看到了，本来要说的，但白晓薇很识相，选择和她哥离婚，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个外人而已，从此跟他们李家再无任何关系，她才不想浪费口水。 要是没离婚，她还可以上门嘲笑一番，都要离婚了，她心地一向善良，就不落井下石了。（作者：是没胆子吧？） 听到母亲这么问，反正开庭她就是看个热闹，也看不懂，干脆简单给李母讲述了一下事情原委。 听到白晓薇竟然被全网骂、给整个a县人脸上抹黑，单位还给她停了职。 李母一脸后怕：“妈早就说她是个扫把星，还好你哥和她离婚了，要不然这个扫把星还不影响你哥的事业！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李家人丁兴旺，恶妇滚开，恶妇滚开！” 李倩雯小声提醒：“他们还没离婚呢，现在是离婚冷静期，还得二十多天才能领到离婚证！” “啊？”李母脸都吓白了，“白晓薇不会反悔吧？” 她也顾不上哄外孙了，掏出手机就给儿子打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 “喂？妈......” “小轩啊，听小雯说你和那个扫把星还没离婚？是不是真的啊？” 李皓轩刚叫了声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母亲打断。 他看了眼办公室内坐着的案件当事人，不动声色地把通话音量调到最低，压低声音说：“妈，我还有事要忙，你说的事等我下班回去再说。” 谁知李母很固执，并不愿意配合。 她声音急切：“小轩啊，你可不能犯糊涂啊。妈跟你说，你走到现在不容易，可不能在女色上昏了头，那个扫把星虽说有几分姿色，但看久了也就那样，你......” 李皓轩听到母亲一口一个“扫把星”，微微皱眉，虽然他和白晓薇已成陌路，但他自认他还是有风度和修养的。 “妈，我这会儿真的有事，先挂了啊！” 说完，不等李母回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母被儿子挂了电话，心头又惊又怒：“小雯啊，你哥......他怎么挂妈的电话？他不会是......不会是......”还对那个扫把星余情未了吧？ 后半句话她没敢说出来，她怕好的不灵坏的灵！ 要是儿子真的对白晓薇余情未了，那她一定会直接打上白晓薇单位，让白晓薇单位的领导和同事都看看，她背地里是怎么不敬婆婆、欺负小姑的，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白晓薇的真面目，让她被人戳脊梁骨。 虽然这么做她的老脸也没了，但为了儿子，一切都值了！ 第112章 庭审(下) 不管法庭外讨论的多么激烈，法庭内，白晓薇已经开始出示证据。 她首先出示的是客观证据，包括：案发现场视频监控、110、120接处警记录、被害人谢淑佳的就医记录、伤情、死亡原因。 无论什么时候，客观证据总能最直接、真实地呈现案件真相。因为人会撒谎、会出现记忆偏差，但客观证据不会，比如监控，再比如被害人的伤和致死原因。 然后，白晓薇出示的是主观证据，包括案发前和王良平一起喝酒的证人、谢淑佳的朋友、父母的证言、案发时小区门口路过的群众、社区工作者等。 相比于客观证据而言，主观证据虽然在客观性、真实性方面稍有欠缺，但却能更好地说明案件的因果——它让旁听人明白，他们刚刚看的视频监控里，被害人王良平为什么会推倒妻子谢淑佳，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事情发生后，谢淑佳的父母、朋友是何态度。 在这组证据中，白晓薇播放了6岁的豆豆说给当时身处看守所的王良平的一段话。 当稚嫩的童音在庄严肃穆的审判庭中响起时，原本安静的庭内更是落针可闻，旁听的人们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在这一瞬间，人类的悲喜似乎可以共通。 “爸爸，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很害怕，我害怕我会变成没爸没妈的孩子（抽泣声）......我听到外公外婆说，你害死了我妈妈（哽咽声）......害死了妈妈......我没有妈妈（哽咽）......我想妈妈......” 断断续续的童音，夹杂的抽泣、哽咽，让被告席上的王良平佝偻着背、深埋着头，身躯颤抖不止。 观众席上，有些人的眼眶已经开始发红，有人偷偷抹了把眼泪，又把手快速放下去。 隆盛商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沉默。 网络上，本来簌簌飘的弹幕，像是有人突然点了清屏，让看直播的人，眼前一片清净。 “......可是，爸爸你不是坏人，你在我和妈妈心里，是最好最好的人。妈妈说，让我长大了，要像爸爸一样，妈妈说爸爸是......是......贴心......体贴......责任......” 豆豆支吾着，似乎在回想妈妈曾经说过的形容词，却最终也没能想起来。 他哇地一声哭起来。 “......呜呜呜......我把妈妈说过的话忘了......我忘了妈妈的话......我是坏孩子，我忘了妈妈......” “爸爸，爸爸，我怕，我好害怕，我以后会不会忘了妈妈的样子，忘了妈妈的笑？我不想忘......爸爸，你回答我啊......你会记得妈妈吧，你会和豆豆一起永远记住妈妈对不对？豆豆好想你......” 直到此刻，哭的伤心的孩子，才敢把自己对爸爸的思念诉诸于口。 被告席上的王良平始终没有说话，直到听到最后儿子的哭诉，才猛地直起腰。 法警迅速上前，将手按在他肩上。 王良平却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嚎啕大哭，声音撕心裂肺：“豆豆，我的儿子啊......” “......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 “对不起......对不起......” 他口中再说不了其他，反反复复都是对不起三个字。 是他，一手毁掉了原本幸福的小家。 是他，让这么小的孩子失去母亲，早早体会人世间的悲痛。 是他，亲手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罪孽深重。 是他、都是他...... 巨大而空旷的审判庭内，王良平的哭声响在每个人的耳中，触动着庭内庭外所有人的心脏。 “王良平，你控制一下情绪。” 审判长半起身，对着法警道：“扶他起来。” 王良平整个身体瘫软着，法警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把他拉起来。 “王良平。” 公诉席上的白晓薇声音温和，见他没有抬头，又叫了一声，王良平仍是低头痛哭不理。 “豆豆可能正在看你，你忍心让他看到你这副痛苦的样子吗？” 王良平正哭的涕泪横流，耳边嗡嗡响得厉害，可是“豆豆”两个字，还是冲破嗡鸣，进入耳中，深入心里。 他蓦地抬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豆豆？” “他在哪？” 他四下环顾，生怕看到那个坚强懂事的小身影。 他开庭前明明已经安顿好了儿子，豆豆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难道是父母不放心，把豆豆带来了？ 白晓薇见王良平情绪稍缓，再次开口：“你不用担心，未成年人不允许旁听庭审，他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是......” 她话锋一转：“他一定正在家里等你，会不会通过网络直播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不一定了。” “公诉人刚才已经提醒过你，今天庭审是你最后一次表现态度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 “你不控制情绪，庭审就无法顺利进行。庭审不能进行，审判长如何判决？不拿到判决书，你怎么知道最终的结果？难道你想让这件事无穷无尽地拖延着？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行为最终如何定性？难道你不想早一天拿着判决书回归正常生活？” “你能等，豆豆能吗？谢淑佳的父母能吗？” 一句句质问，响在耳边。 声音温和，却带着直击人心的力量。 王良平没有回答白晓薇的话，但也没有再哭。 白晓薇看向审判长，示意庭审可以继续。 ...... 屏幕前，网友们被白晓薇一连串的发问问懵了，他们一句句跟随着白晓薇的提问，在心中作答，连发弹幕都忘了。 纪委主任办公室，魏弘业面前已经有了五六个烟头，室内烟雾缭绕。 他没有说话，他下首坐着的下属们当然更不敢主动开口。 忽然，魏弘业语气淡漠地点评了一句：“这个白晓薇，业务水平倒还说得过去。” ...... 终于，庭审到了辩论环节，首先由公诉人发表公诉意见。 白晓薇环顾一周，视线转回到审判席，面上挂起浅笑：“报告审判长，在发表公诉意见前，我想问审判庭的所有人几个问题，不知道是否可以？” 审判长左右看了一下陪审员征求意见，陪审员均无异议。 他点头：“可以。” 白晓薇致谢后，转向旁听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群里，却又耀眼出众的顾文瑞，她眼中的笑意浓郁了一点，又转向其他人。 “在座各位，之前或者现在有对象的，请举手。” 第113章 心动 “在座各位，之前或者现在有对象的，请举手。” 嗯？什么？ 旁听的人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公诉人问这个问题，完全在他们意料之外。 “请在座各位配合一下，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只要你有或者有过对象的，请举手。” 白晓薇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最先举手的，是审判席，准确来说，是审判席上的审判长——莫庭长。 他有老伴儿，老伴儿算是对象吧？ 然后，陪审员、辩护人都先后举起了手。 再然后，旁听席上的人陆续举起了手。 顾文瑞看着公诉席上的白晓薇，嘴唇轻抿，他以前在夜店潇洒时的那些女伴儿，不算对象吧？不算吧！ 白晓薇微笑：“谢谢大家配合。第二个问题——” “你们曾经和对象发生过争吵吗？” 顾文瑞放下心来，这个他敢保证——没有。因为没有哪个女伴儿那么不长眼，敢招惹顾三少，除非——想被套了麻袋扔河里喂鱼。 刚刚放下的手又陆续举起，甚至有的人根本就没有放下——毕竟，不管是情侣还是夫妻，生活中磕磕绊绊的，一次争执都没有，怎么可能？ “她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不赶紧发表公诉意见，浪费什么时间？我手头还有不少活儿呢......” 员额联席会办公室内，裴永丰小声嘟囔。 陈书瑶瞥他一眼：“那你去忙吧，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 张爱萌皮笑肉不笑：“就是，老裴你的时间宝贵，不像我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挥霍的本钱。” “你——”裴永丰气结。 张爱萌是在变着花样说他老？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片子，真是气死他了。 可是，眼见其他员额连眼风都没有往他这里扫，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会议室内的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白晓薇开庭的画面。 他孤立无援。 他......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坐着继续看了，他不跟不懂事的后辈儿一般见识。 “第三个问题，你们回忆一下，曾经发生过的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激烈到哪种程度？”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这样，我换种问法，”白晓薇声音温和，字字清晰，“是否到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程度？” “如果有，请举手。” 这一次，审判庭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面面相觑，连审判长莫庭长都惊愕地转头看向白晓薇，似乎在问，吵个架拌拌嘴而已，置对方于死地？有病......必要么？ “没有人举手？” 白晓薇收起笑，表情转为严肃：“不知道大家是真的没有这种念头呢，还是有过，但不敢承认。没关系，这些都跟今天的庭审无关，大家不要有心里负担。 我知道，近年来网上的杀妻、虐妻等极端案件，让大家心有余悸，甚至有人编成各种段子，让听的人脊背发寒。” 她顿了一下，看了眼王良平，见他情绪已经稳定，才继续说：“但是，我们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只要发生了死亡事件，不管事实真相、不看案件证据，就简单地把男性定性为家暴男，对吧？” “说回本案，被告人王良平与被害人谢淑佳因家庭琐事发生争吵，王良平不满被害人一直唠叨，想要踢被害人一脚，踢空后他上前推了被害人一把，致被害人倒地磕碰头部死亡，这个过程大家没有异议了吧？” 视线在审判庭迅速扫过，见陪审员、辩护人、旁听众人均点头，白晓薇接着说： “双方虽有矛盾，但并未达到希望对方死亡的程度，被告人王良平亦没有预见自己推倒谢淑佳会导致其伤害或者死亡的结果。” “因此，公诉人认为，被告人王良平的行为符合过失致人死亡的犯罪构成，本院起诉书指控其犯过失致人死亡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 坐在旁听席的顾文瑞，目不转睛地盯着侃侃而谈的白晓薇，只觉所有心神都被她吸引。 这是他第一次看白晓薇开庭，法庭上的白晓薇，和生活中的平易近人完全不同，她的锐气、锋芒虽被温和的嗓音包裹，但却如被云层遮挡的太阳，无人会怀疑她的光芒。 她一个人坐在公诉席上，明明是那么单薄的身体，却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支撑着她一往无前。 她的眼神不再柔和，她的嘴角也不再总是挂着浅笑，她周身的气场变得锐利——公诉席上的白晓薇，仿佛一个女将军，即使对面有千军万马，也凛然不惧、游刃有余。 人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换成女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砰—砰砰—” 是谁的心跳，乱了节奏？ “......被告人王良平的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之规定，应当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但王良平案发后积极参与送被害人就医，认罪悔罪态度良好，且被告人与被害人育有一子，年仅6岁，没有独立生活能力，请合议庭充分考虑以上从轻处罚情节，建议判处王良平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白晓薇轻轻舒了口气，才又接着说：“另外，本案的教训——被告人王良平的行为引起了一定的关注，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但危害最大的首先是对被害人及其父母子女造成的无法弥补的伤痛，对二人年仅六岁的孩子带来的无法挽回的创伤，也导致被告人王良平后半生轨迹发生改变。 从第一次讯问到今天的庭审，我们能够感受到被告人的追悔莫及和内心的煎熬，如今受审，即将面对的是刑罚处罚，这是一个家庭的悲剧。 面对冲突，思维方式、行为方式的差异需要及时沟通和舒缓情绪。回到案发当天，因为被告人饮酒，两人发生争吵，并且之前多次因为王良平饮酒发生冲突，发生争吵的时候，被告人没有选择解决问题而是选择了冲突升级，如果彼此多一些体谅和忍让，不积累矛盾，如果被告人王良平能够换位思考、约束自己的行为，本来可以有其他选择......” 听着这冗长又沉重的话，所有人的心里如被塞了一个秤砣，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发表公诉意见时，白晓薇会问他们那三个问题。 看直播网友们，更是沉默，再沉默...... 如果被告人能够换位思考，本来可以有其他选择...... 如果，他们没有不辨是非、乱跟风； 如果，他们多一点理性和自己的判断； 如果，他们没有用那般恶毒的语言诅咒过善良正直的公诉人...... 可是，生活没有如果，也不能假设，发生的事已成定局。 伤口即使不再流血，也不会恢复如初。 “......社会在前进，每个人都要不断反思过去，遵纪守法是底线、尊重生命是红线。希望被告人能够认真反思，尽力去弥补对孩子、对被害人家属的创伤。” 白晓薇面上平静如水，说完了最后一段话。 自始至终，她都是以公诉人的身份在参加庭审，就仿佛，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辱骂、诅咒、不怀好意，都不曾发生过。 她仍是那个无所畏惧、坚守初心的姑娘，迈着踏实的步伐，一步步前进。 前路漫漫，即使只有她一人，她也会坚强地走下去...... 第114章 怎么就不行呢? 后边的辩论环节、被告人最后陈述部分，说的什么，或许只有专业的法律人士才会关心。 而对于庭内、庭外旁听的人来说，审判到此，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遵纪守法是底线、尊重生命是红线......” 公诉人的这两句话，久久回荡在旁听众人耳边...... 审判长声音威严：“王良平案的庭审到此结束，现在我宣布休庭，此案定期宣判。” “咚！” 随着法槌敲响，王良平案闭庭。 白晓薇长舒口气，该说的她都说了，所有证据摊开了摆在众人面前，要是还有说她徇私的，那她也无可奈何。 旁听人群在法警的指挥下，有序地走出审判庭，只有一人，静坐不动，专注地盯着公诉席上的公诉人。 白晓薇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从后门离开，见顾文瑞坐着不动，朝他招了招手：“小顾。” 随着这声呼唤，顾文瑞站起身，逆着人流，朝审判席走来。 “你怎么没留在单位看直播？跑来现场干嘛？不放心我啊？” 许是庭审结束，白晓薇一身轻松，笑着调侃。 本以为顾文瑞会傲娇地反驳，哪知他只轻轻“嗯”了一声，只用一双幽深黑眸注视着她，不再说话。 白晓薇被他看的莫名，人多又不好多问，就转头看向法院技术人员：“直播关了吧？” 技术员是个年轻小伙子，闻言抬头笑的欢快：“姐姐放心，莫庭长敲槌儿声一落下，我就关了。” “那就好，”白晓薇也笑，“我家小顾长得太好，要是不小心把他的脸录进直播，我怕有人跟我抢人。” 她语气轻松，略带调侃：“哎呀，你是不知道，姐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长得比明星还好看的，当然得留在身边多看看，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被逗笑了，咯咯笑个不停，技术员也跟着笑。 只有顾文瑞，眼眸略深，盯着白晓薇的目光渐渐升温。 晓薇，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信以为真了！ ...... 庭审后，白晓薇如常回到单位，平静地就像她此前开过的每一个庭一样。 “晓薇姐，你回来了？” 王紫瑜抱着厚厚的卷宗从走廊经过，见到白晓薇，脸上涌现喜悦，转头大喊：“爱萌姐，智宸，快出来，晓薇姐回来了。” 白晓薇在心里摇头，真是个单纯没有心机的小姑娘啊。 就凭她这一声喊，直接就暴露出谁跟她关系走的近了——要不然，她怎么不喊她自己的员额夏小之，反而喊张爱萌同志呢？ 张爱萌一个箭步从办公室冲出来，抱着白晓薇嚷嚷：“晓薇——晓薇——” 却又不说什么实质内容。 白晓薇笑着挣开她：“注意影响啊张爱萌同志。” “哼！我不管，我就要抱！” 白晓薇无奈，拉拉扯扯不好看，只能任由她抱着。 陈书瑶和夏小之听到声音，从办公室出来。 夏小之冷漠地朝白晓薇点了点头，又转身回了办公室。 陈书瑶笑容和煦：“辛苦了，去歇着吧。” 白晓薇有些感动：“头儿，谢谢你......” 在她被千夫所指时，陈书瑶待她一如往常；在她即将洗脱污名时，陈书瑶待她仍是和寻常无异。 这样的领导，才是让人信服、敬重的好领导。 只是......她左右扫了一眼，不见许智宸。 再次在心里摇了摇头，王紫瑜这个傻姑娘，自以为和许智宸走得近，可是，她都叫了半天了，也没见许智宸身影。 她倒是并不在意一个小书记员会不会出来迎接自己，但是王紫瑜要是成熟点、聪明点，应该能从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出一个人值不值得结交。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儿，她是好人没错，但她不会乱管闲事。 “嗡嗡......”手机响了。 白晓薇一看屏幕，赵检。 紧紧拥抱着她的张爱萌离得近，一下就看清来电人，她“嗖”地一下收回手，乖巧站好，再不敢放肆。 白晓薇摇头，朝陈书瑶示意自己要接电话，得到应允后她转身往办公室走，张爱萌在她身后用口型给陈书瑶汇报：“赵检的电话。” 陈书瑶也是一笑：“萌萌，你可以大声点儿说，赵检又不吃人。” 这一声直接吓得张爱萌缩了脖子，她连忙竖起食指在嘴边，无声地“嘘”了一下。 ...... 三天后，王良平案宣判，法院采纳了检察机关的指控——王良平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这个判决在白晓薇意料之中，她并不意外。 让她意外的，是纪委撤销对她的处分的决定。 不过很快，她就不意外了。 赵检和秦观的两通电话，让她明白，谢淑慧诬陷她徇私包庇的事儿已经彻底查清，背后的黑手是白晓薇之前办过的一个案件的被告人。 因为不满白晓薇指控他犯罪，一出狱就筹谋着报复。 很快，a县检察院也出了公告，把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楚明白，彻底洗清了白晓薇的污名。 同时，公告里说明，对于谢淑慧诬告白晓薇一案，已移送公安机关处理。 一切尘埃落定，白晓薇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美好期许，平不平静的，她自己说了也不算。 ...... “白检察官，又有人找您了，说是您的犯罪嫌疑人......” 门卫室的保安愁眉苦脸地给白晓薇打今天的第九个电话。 自从庭审结束后，本来人人都避之不及的检察院，突然热闹地如菜市场，不时有人打着各种旗号要见白晓薇。 前几个，白晓薇确实见了，可是他们一上来就是道歉，各种说对不起、错了，不应该骂她。 若只是这样，那白晓薇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她家眼尖的小顾，看到那些道歉的人，竟然在偷偷录视频，上去就一把扭住对方偷拍的手，疼的对方嗷嗷直叫：“哎呦，检察官打人了，检察官打人了......” 最后叫来了法警，在法警打开执法记录仪监督下，那些别有用心的偷拍者才删了视频。 然后，白晓薇就给保安交代，凡是找她的，只有经她亲自验了身份同意了，才能放进来。 所以，当有人说自己是白晓薇检察官正在办理的某个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要面见检察官时，保安只得给白晓薇打电话确认。 “问问他，是我哪个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电话这头，白晓薇声音温和，说的不紧不慢。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却憋着好大一口气。 她只是想简单看个卷，就这么难吗？今天已经第几次了被打断了？她就想好好工作，怎么就不行呢？ 顾文瑞皱了皱眉，他也很烦躁，人生第一次，他有了心动的女人，那个女人就近在咫尺，天天当着他的面对着不同的人笑啊笑的，还让张爱萌搂搂抱抱，偏偏他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制止她。 他就想简单追个女人，就这么难吗？今天第几次听到她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着别的男人说话了？他就想好好谈个恋爱，怎么就不行呢？ 第115章 叫姐知不知道? “白检察官问，你是她哪个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保安大叔一脸戒备地问。 “呃......”被问到的女孩张口结舌，眼珠乱转。 她旁边的男子哼了一声：“怎么？不是犯罪嫌疑人就见不到白检察官了？好大的官威啊！” “就是，”先前愣住的女孩反应过来，忙接口，“我们有法律问题想咨询白检察官，难道不行吗？检察官不就是为大家服务的吗？” 听了二人的话，保安大叔戒备更重，他已经确定，这两个人和先前借道歉之名行偷拍之实的人，目的是一样的。 他并没有挂断电话，所以电话这边的白晓薇也听到了男子说话的声音。 “麻烦您把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在电话里问，我来解答。” 白晓薇温声对保安说。 保安把电话给了女孩：“你们有什么问题，在电话里问吧。” 电话塞进手里，女孩一愣，还能这样？ “白检察官？” “是我，请问吧。” “呃......”女孩看向同伴让他想个问题，却看到同伴也是一脸懵，他们连记者都不是，就是一些想要蹭白晓薇名头的小网红，书读得不多，歪点子却不少。 庭审结束后，不知道谁最先提出了向白晓薇检察官道歉的口号，网友们一呼百应。 很快，各种道歉视频在短视频app上不断流出，刚开始，只是中规中矩的口头认错道歉，后来变成了跪着道歉，再后来有网友为了博眼球，竟然倒立道歉，再再然后，道歉的方式不断翻新，花样繁多，让人眼花缭乱。 网友们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几乎忘了初衷——道歉本意被不断弱化，取而代之的，是谁的花样更多，手段更新奇。 若说网友们只是图一乐呵，那些想借机赚取红利的网红们，却是把歪脑筋动到了白晓薇身上。 花样再多也有看厌的一天，还有什么比当着白晓薇本人道歉更能吸引网友们眼球的？毕竟，庭审时白晓薇姣好的容貌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被网友们津津乐道了好久呢！ “不好意思女士，我这边还有事要忙，你要是没想好问什么，那等你想好了再问，我先挂了......” 见对面迟迟不说话，白晓薇就要挂断电话。 “哎等一下......” 女孩连忙开口制止，她眼珠一转，声音娇软：“检察官姐姐，我是你的小颜粉儿，看了你开庭的视频，特别喜欢你，想和你合个影好吗？” 她特别强调：“真的就是合个影就好，我不做别的，不会偷拍，也不会上传到网上，我发誓！” 听着女孩真诚的声音，白晓薇无声地笑了，要是发誓有用，还要他们这些一线办案人员干什么？ “姑娘。” 白晓薇声音严肃。她不苟言笑时，周身气场很是凌厉，虽然电话里看不到，但女孩听声音，就知道电话那头的检察官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你听过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罪吗？” “什么......罪......啊？” 女孩惊叫出声，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还有这个罪吗？ 白晓薇并不给她解释：“你没听过也不要紧，可以回去查查，念在你是初犯，我就不报警处理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唉——” 白晓薇长长叹气，心里的烦躁怎么也压不下去，原以为，开过庭就没事了，这怎么糟心事一场接一场的？ “晓薇。” 低磁的声音响起，白晓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怎么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低磁的声音透着安抚：“别担心，这事儿我来处理。” “哦——”白晓薇随口应了一声，还在想着怎么解决这事儿，压根儿没思考她的小书记员在说什么。 五秒钟后，她忽然从葛优瘫变成正襟危坐：“小顾。” 她表情很严肃。 “嗯？” 顾文瑞正拿着手机在发信息，细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如同钢琴家在演奏，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白晓薇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他：“你刚叫我什么？” 听到她的问话，顾文瑞笑了，他把手头正在编辑的信息发出去，放下手机，慵懒地向后一靠，抬头直视白晓薇。 这是白晓薇第一次见顾文瑞笑，原本有些凌厉上挑的眼尾，随着他的笑变得柔和，本就精致俊美的五官，更加生动惑人，像勾人的小妖精般，正用他魅惑的微笑，勾着人心甘情愿往陷阱里跳。 白晓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明明是那么美好的笑容，她却想到妖精啊、陷阱啊，这些不美好的词儿，真是煞风景。 “晓薇。” “哎？” 白晓薇下意识应了一声，反应过来不对，却又说不清顾文瑞到底是在叫她呢，还是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 见她纠结却又不好意思多问的样子，顾文瑞嘴角笑意扩大：“晓薇。” 这一次，白晓薇终于逮到发作的机会，她凶巴巴地说：“没大没小，叫姐知不知道？” 顾文瑞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这么乖巧？ 白晓薇不信。 但人家都应下了，她再说什么不就成借题发挥了么？ 所以白晓薇重新坐好：“你刚说什么？要帮我处理什么事儿？” 顾文瑞无奈，都没听清楚她刚瞎答应什么？ 但是谁叫这女人偏偏走进他心里了呢？他能怎么办，只能包容她啊。 “外面的，还有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你不用管了，最多三天，通通都会消失。” 顾文瑞说的肯定，白晓薇却一点都不信。 但她这人有个优点，对于向她释放善意的人，不管对方有没有这个能力，她都不会直接揭穿。 “这样啊，”白晓薇声音含笑，“那就交给小顾同志处理了。你办事，我放心，哈哈哈哈！” 她学着电视里领导给下属交代工作的模样，半是玩笑地说。 顾文瑞勾唇：“好。”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在网上带节奏诋毁你的人，我分别举报到能处理他们的地方了。” “啊？” 白晓薇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的小书记员，他在开玩笑？还是看她心情不好想安慰她？ 网上带节奏诋毁她的人那么多，用的还都是网名，她自己都记不清都有谁，他一个小书记员，怎么可能查得到那些人的真实身份？ 虽然，她很感谢小顾的用心和对她的维护，但这事儿处理起来太难了，别说他一个小书记员，就是他们的一把手段检，都不见得有这么大能力。 “额呵呵，那姐就谢谢小顾同志费心啦。” 白晓薇很有风度地没有“揭穿”他。 第116章 把你摘干净 接下来两天，白晓薇过得很平静，虽然偶尔被“苍蝇”打扰，但却没有对她造成实质影响。 就在第三天早上，她刚拿出手机，就看到一条新闻：京市薛家当家人夜会某小鲜肉明星。 她觉得很奇怪，她一向不关注这些娱乐新闻，就算刷视频看到了，也会点不感兴趣，这样都还能被她刷到，可见这个新闻真是爆炸地不能再爆炸了。 出于好奇，她首先点开了那个小鲜肉明星，一看之下，果然如此，这位小鲜肉是靠某耽改古装剧出名的，颜值自是不用说，最让粉丝沉迷的是他潇洒不羁的气质，扮上古装后，那浪子的味儿一下就来了，引无数女粉丝为他癫狂。 白晓薇在隆盛商场见到过他的巨幅海报，当时也被他的扮相惊艳了一下，但也仅止于此。 打开评论区，一片哀嚎，都是哭诉自家浪子哥哥糊涂的，好好的星途他不走，非要去夜会豪门当家人，这下好了，之前辛苦打造的清新脱俗、淡泊名利的人设，一夜崩塌。 再搜薛家当家人，信息就不是很多了，网上只说薛家是京市四大世家之一，薛氏集团在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产业，实力雄厚，这薛家现任当家人是上一任薛家家主的长女，薛家本已势微，是这位薛大小姐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带领薛家跻身京市四大世家，本事不可谓不大，是京市鼎鼎有名的女强人。 评论区有所谓的知情人士透露，薛大小姐如今已有45岁，仍未成婚，据说她私生活很混乱，在薛家说一不二，最喜爱长相俊美的小鲜肉......还据说，她一次需要好几个小鲜肉同时服侍......还还据说，她身边的男宠至少保持在两位数...... 咦—— 白晓薇打了个寒战，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退出自己不知不觉打开的某不知名贴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现在的人怎么都恶意这么大？ 有她自己被人恶评私生活混乱的先例在前，她并不相信网友们的胡说八道。 尤其是，这个社会对于成功又单身的女性，更是带着深深的恶意。 不管如何，白晓薇很感谢这位素未谋面的薛家当家人，无论是她夜会小鲜肉明星，还是小鲜肉明星不想努力了，想抱薛姐姐大腿，都跟她无关。 唯一跟她有关联的，是网友们的视线转移了——这当然不用说，有薛家当家人这位实力雄厚的女富豪，再加上自带流量的小鲜肉明星在前，谁还会关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检察官？ 白晓薇很开心，于是人生第一次，开始和普通网友们一样，各种搜索薛家当家人和小鲜肉的八卦，吃瓜吃的不亦乐乎。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上班后，她收到了开会的通知，会议特别注明，所有人员不管是正式的，还是聘任的，都必须参会，不允许请假、外出，即使是开庭、提审，也必须取消。 带着一头雾水，白晓薇拿着本子和笔，与张爱萌一起朝五楼大会议室走去。 所有人员到齐后，张爱萌努努嘴，示意白晓薇看主席台。 白晓薇一抬头，豁~~ ——段检、赵检、关检、任检、徐检、孙书记、冯主任——一个不落，党组到的那叫一个齐全。 “什么情况？”她转头与张爱萌耳语，“领导们怎么都来了？” 张爱萌也是一脸不解：“院里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和她俩的迷茫一样，所有人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猜测着即将会发生的大事。 “安静。” 赵检作为二把手，每次全院大会，都是他来主持。 这带着威严的两个字，成功让所有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巨大的会议室内落针可闻。 “今天的会议内容，是宣布一则政务立案调查决定，同时由王和平同志在全院干警和党组面前，做深刻检查。” “哗——” 原本安静的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坐的近的面面相觑，坐在会议室前几排的畏惧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只敢眼神交流，坐在后几排的已经俯身趴在桌上，借着前排同事的遮挡，小声议论着、震惊着。 “立案调查？调查谁？王和平吗？” “不会吧？王和平不是关检的亲信吗？” “不知道呀......啊！我想起来了，前几天王和平发在法制报上的宣传不是把关检名字写错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白晓薇当着关检的面捅出来的......” 诸如此类的窃窃低语不绝于耳，一瞬间，大家都把异样的目光投向白晓薇。 白晓薇震惊地张开嘴，想要和张爱萌分享她的心情，脑中却忽然闪过昨天顾文瑞说过的话：“在网上带节奏诋毁你的人，我分别举报到能处理他们的地方了。” 难道是...... 她转身，在人群中搜索顾文瑞的身影，左顾右盼。 胳膊被戳了戳，张爱萌的声音传入耳中：“晓薇你找谁呢？低调点，别被赵检点名了，我瞅着今天这形势不太对啊，你可别撞枪口上......” 身下的椅子有触动传来，有人在后边轻轻碰了她的椅子。 她一转身，就看到她要找的人，就坐在她背后，正用一双好看的眼眸注视着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回答了一切。 “你......” 她张嘴正要说话，却见顾文瑞竖起食指在嘴边比了一下。 “安静！” 赵检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严厉：“注意会场纪律！” “小周，你看着点，谁违反会场纪律就记下来，会后把名单交给我，凡是被小周记到名单上的，连带科室负责人一起，电子屏滚动通报。” 小周肃然应道：“是。” 他起身，走到会场边上，一双眼睛扫视着所有人。 于是，会场再次恢复安静。 白晓薇连忙扭正身子坐好，再不敢左右乱动，她听出赵检此时心情很不好，她可不想成为领导发泄怒火的炮灰。 “会议第一项议程，由任检宣布a县纪委监委政务调查决定。” 任检打开面前的话筒，清了下嗓子，开始宣读：“a县纪委监委政务调查决定—— 经查，**年**月，a县检察院宣传科干警王和平，违反国家有关法律法规和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有关规定，未经网信部门、公安部门备案登记，注册微信公众号追光人，多次发布原创文章，炒作社会热点、负面事件，违规公开发布不当言论，造成不良影响。王和平对此负有直接责任。 同时，a县检察院党组落实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主体责任不力，对上述问题和责任人疏于教育、监督和管理，宣传科科长黄志斌负有主要领导责任。 a县纪委监委决定对王和平政务立案调查，对黄志斌诫勉谈话。” 【轰——】 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 即使大家明知小周在监督纪律，仍控制不住本能地左顾右盼，和相熟的人用眼神分享震惊。 白晓薇顾不上身旁张爱萌向她投射来的震惊目光，拿起手机快速输入信息： 【不是说是因为诋毁我吗？怎么是因为私自设立公众号，发布不当言论？】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相信顾文瑞看得懂。 果然，信息很快回过来。 她一看，顿时呆愣当场。 顾文瑞只回了短短一句话： 【当然要把你摘干净啊，我的晓薇、姐。】 第117章 怪可爱的 【当然要把你摘干净啊，我的晓薇、姐。】 “晓薇”和“姐”中间有个小小的顿号，白晓薇不知道顾文瑞是不是不小心误点了标点符号，但是这不重要。 她现在的心思全被前半句吸引：“当然要把你摘干净啊......” 把你摘干净...... 经此一事，王和平的政治前途彻底完蛋！ 可以说，这是和王和平结下了死仇！ 白晓薇后知后觉才想通，把她从王和平被立案调查一事中摘出来，意味着即使要惩罚王和平，也不能是因为她的原因。 虽然，是他诋毁她在先，但是，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单位共事，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让王和平被立案调查，甚至连累宣传科长被处分，那以后，她还怎么在单位做事？ 同事们会对她敬而远之，领导们也会另眼看她，毕竟，谁都不敢得罪一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人往死里整的阴险小人。 白晓薇的心跳很快，她想给顾文瑞回信息，却发现手指有些颤抖。 为了不被人看出异样，她收起手机，慢慢平复着心跳。 玩政治、耍手段，这些都不是她擅长的。 她一向明刀明枪惯了，看上去嘴巴不饶人、不吃亏，但其实，常常吃暗亏，被人下绊子。 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发生在眼前的阴人手段。 可是，她的心里没有对顾文瑞的恐惧，只有对他一片维护之心的感动。 他在为她出气，同时，还不忘保护着她......他的心意，她日后会慢慢回报。 她不是圣母，对于诋毁、中伤她的人，怎么会没有怨气？ 但同时，她也是个豁达的人，凡事想得开，有能力报仇时就当面怼回去，没有能力时，就离那些带着恶意的人远远的。 ...... 会议还在继续。 “会议第二项议程，由王和平同志做书面检查。” 王和平脚步踉跄地朝发言席走——他的神采不再飞扬，他的鼻孔也不再朝天，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神情仓惶。 走到发言席时，还不小心绊了一下台阶，虽然没有趴下，一条腿却堪堪跪在地上撑住了身体，形容狼狈至极。 张爱萌目不斜视，但声音仍旧传入白晓薇耳中：“晓薇，我都有点不忍心看了......” 白晓薇没有说话，和多数人一起，注视着台上那抹带着滑稽狼狈的身影，用颤抖、懊悔的声音做着检查。 她不同情王和平，因为这些事都是他实实在在做过的——要是没做过，顾文瑞拿什么去举报？要是完全无辜，一点线索都没有，纪委也不会决定对他立案调查。 立案调查后，若查实会进行党纪政纪处分，如涉嫌犯罪则会移送司法机关立案侦查。 现在，就看王和平之前炒作过的社会热点、发布的不当言论到底危害程度如何了。 这个，就不是白晓薇能左右的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这是白晓薇常教育犯罪嫌疑人的一句话，对王和平同样适用。 “......我对不起党组对我的培养，对不起同事们对我的关心爱护，对不起家人对我的支持期待，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发言席上的王和平深深鞠躬，半晌没有直起腰。 会场安静地可怕，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王和平，神情凝重。 “下去吧。” 赵检出声打断会场的沉默：“下面进行第三项议程，由段检讲话，大家欢迎。” “啪啪啪！” 掌声响起，却不复往常热烈，所有人都凝神聆听一把手教诲。 “同志们。” 段检缓缓开口，语气沉重：“首先，我给大家道个歉，我们内部出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是我领导的失误，对不起大家了。” 他起身，朝着主席台下的众人鞠了一躬。 “啪啪啪！”掌声再次响起。 张爱萌在一片掌声中，快速说道：“晓薇，我怎么有点害怕呢？” “跟你无关，认真听。”白晓薇也迅速回了她一句。 “同志们那，我一直强调，检察机关是政治性极强的法律机关，政治纪律是最根本的纪律，作为一名检察干警，必须把政治纪律放在第一位，时刻用纪律这把尺子衡量自己的言行。可是呢——” “砰！”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捶桌子，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声音顺着话筒传出，如惊雷响在耳边。 猝不及防下，白晓薇被吓了一个哆嗦。 坐在她后边的顾文瑞，看到前边纤细的身影被吓得抖了一下，弯了弯唇角，这个小女人怎么胆子这么小？还怪......可爱的！ 他的右手边，被同样吓到的女同事小声嘀咕：“唉呀妈呀吓死我了，心跳都要吓停了！” 一边说一边偷偷拍着胸口：“好好说话拍什么桌子？是吧小顾？” 顾文瑞目不斜视，看都未看旁边一眼，只觉得她聒噪的厉害。 “......有的同志却压根儿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明知有的话不能说、有的事不能做，却胆大妄为、目无法纪，最终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被党纪政纪处分，被判刑......” “我们本身就是法律监督机关，要监督别人的，结果呢，我们内部居然出了这样的事，纪委的这份决定是对外公开的，所有单位都会知道，以后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监督别人？” “同志们。” 段检严厉的视线在会场扫过，没有人敢与他对视，或低头或垂眼。 他的手指重重点在桌上：“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都立不起来，怎么好意思对别人指手画脚？” “最后，我谈三点希望。” 听到段检如此说，白晓薇很有眼色地拿起笔，开始做笔记。 余光瞥见张爱萌还傻傻地抬着头，她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她，张爱萌回神，赶紧低头执笔。 体制内就是这样，开会时，不管你有没有认真听，领导的话你认不认同，该有的态度必须有。 “一、希望所有同志以王和平同志为鉴，引以为戒，心存敬畏，谨言慎行。” “二、希望所有同志会后立刻开展自查，筛查个人名下的所有社交账号，以科室为单位报院办公室汇总。” “三、希望所有同志切实提高政治站位，正确引导舆论导向，正确履职的同时发挥好先锋模范作用，树立良好的社会形象。” ...... 散会后，大家安静地拿着本和笔往各自办公室走。 路上，张爱萌好几次想张口，被白晓薇眼神制止住了。 一回到办公室，她迫不及待放下本子，转身就往白晓薇办公室冲。 白晓薇也有很多话想问顾文瑞，比如他是怎么查到诋毁她的那些人的真实身份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王和平私自开通公众号的？再比如，他还举报了谁，其中有没有她认识的......还有，他这么费心费力，到底是为什么？ “小顾......” 刚开了个头，门就被推开了，张爱萌风风火火闯进来，又一把推上门，啪嗒上锁。 第118章 关于称呼问题 白晓薇有很多话想问，谁知刚开了个头就被冲进来的张爱萌打断。 “晓薇，现在可以说了吧......哎呦这一路可把我憋坏了......那个王和平今天可真惨，不是他耀武扬威的时候了，哈哈哈，该！” “哎？晓薇，你说纪委怎么这么厉害，连王和平有公众号都能查到，会不会是这王和平平时坏事做多了，得罪了什么人了吧？” “哎呦，今天领导们的脸色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臭，估计是太丢脸了，我都能想象到，以后段检出门，别人介绍说这是a县检察院领导，对方说，哦我知道，就是那个开通微信公众号发表负面言论的检察院嘛......” “哎呀，那咱们岂不是一起跟着丢脸了，这个王和平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但是......晓薇啊，我看他今天那个狼狈样，还觉得挺心酸的，尤其是他鞠躬道歉时，都快哭了，啧啧啧，一个大男人，真是......唉！” “晓薇啊......” 张爱萌可能真是憋坏了，噼里啪啦一通说，也不管白晓薇有没有接话，只顾自己说个痛快。 顾文瑞蹙眉，这个聒噪的女人，要不是看她是晓薇朋友，他早就把她撵出去了。 白晓薇无奈地看着张爱萌，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余光瞥见顾文瑞脸上的不耐，怕他张口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于是清了清嗓子：“咳咳，萌萌啊......” “......段检说让把咱们名下的所有社交账号都交出来，这也太过分了吧，难道我平时修图的软件、点外卖的软件账号都要上报吗？呜呜呜我不要——” 张爱萌正说得兴起，完全没有住口的打算。 “聒噪！” 一声低沉但清晰的男声突然响起，让屋内的两个女人都愣了神。 张爱萌是没有回神，白晓薇则是有些头疼。 怕什么来什么，她刚想着劝张爱萌消停点少说两句，顾文瑞就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张爱萌回神，有些下不来台：“你说谁聒噪？” 白晓薇忙接口：“不是说你，说我呢......” 一边说一边朝顾文瑞使眼色，示意他闭嘴，不准再说话。 顾文瑞冷哼，拿起桌上的烟盒转身走出去，并顺手带上门。 “哎哎——”张爱萌指着他离开的背影，满脸委屈，“晓薇——你看看他，就一个小书记员，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你是他领导，也不管管他，太没大没小了。” 语气又满是气愤：“看他长得那么好看，还想着把我表妹介绍给他呢，哼，说话这么不中听，迟早把媳妇儿气跑了......算了，不给他介绍了。” 白晓薇笑着给她递了杯水：“别呀，萌萌，有好姑娘当然是留给咱们自己人，是不是呀？” “小顾他就是不善言辞，但是我请假那段时间，他的表现你也看在眼里了，多么有责任心、有担当、稳重可靠的好男人啊，错过的话，你从哪再找一个长相这么出众的男人给咱表妹？” 白晓薇加重语气：“不过先说好，我得先替我家小顾把关，要真是好姑娘，我才会同意带给他相看。” 张爱萌耸了耸鼻子：“哼，就知道你偏心他。” 她拉着白晓薇胳膊摇晃：“我不管，我不管，我才是你的最爱，小顾只能排第二。” 白晓薇哭笑不得。 终于把张爱萌哄好打发走，带着一起清淡烟草气息的顾文瑞回来了。 他一进来，反手“啪嗒”上了锁。 白晓薇又是哭笑不得。 这一个个的，进门就反锁，都什么毛病？ “小顾，你是怎么查到诋毁我的那些人的真实身份的？还有，王和平私自开通公众号这事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匿名举报的吗？不会被人查到你身上吧？” “你还举报了谁？”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帮她......到了嘴边，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开不了口。 顾文瑞听到白晓薇的问话，勾了勾唇，没有立刻回答。 他长臂一伸，拉过一把椅子，拖到距离白晓薇三步远的地方放好，慢悠悠坐下——整个过程都用幽深眼眸定定凝视着她。 白晓薇看不懂他的眼神，更不懂他忽然坐这么近干嘛，只得笑着提醒： “我耳朵又不背，你不用坐这么近，我能听到你说话。” 顾文瑞又笑了，笑容惑人。 白晓薇只看了一眼，就调转了视线，假装整理桌面卷宗。 “晓薇......” “嗯？” “......姐。” “......” 白晓薇第一次发现，她的名字从顾文瑞嘴里被叫出来，竟透着格外的亲昵和暧昧。 说暧昧都是轻的！ 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最后一个“姐”字，从他嘴里发出来，透着说不出的婉转低吟，仿佛情人在床底间的低喃，色－情味儿很浓。 配上他俊逸不凡的脸、低磁的声音，光是这一个“姐”字，就听得她脸红心跳不止。 白晓薇甩了甩头，她这是怎么回事？正说着正事儿呢，怎么突然脑子里有了龌龊的想法？ 看到白晓薇甩头，耳根也隐隐发红，顾文瑞笑意加深，这个小女人，都结过一次婚了，怎么还这么不经逗？ “你怎么了？晓薇......姐？” 他有意把最后一个“姐”字在唇齿间呢喃，咬着尾音不放，再一次看到对面的小女人甩了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是不是不舒服呀，晓薇......姐？” “需要我帮你请假吗，晓薇......姐？” 虽然是一个问题接一个，但顾文瑞的语速很慢，又坏心眼地把重心全落在最后一个字上。 “好了......” 白晓薇深吸一口气：“叫我名字就行，不用叫......姐。” 最后一个字，她说的又快又急，像是怕这个字烫嘴。 顾文瑞俊逸的脸上透着股子前所未有的坏：“好的，晓薇......” 白晓薇慢慢平复着心跳，装作若无其事：“小顾，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 “晓薇。” 话说一半，突然被打断，顾文瑞身子微微前倾，二人之间本就离得近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白晓薇下意识想往后靠，却又觉得有失风度，也怕自己真往后躲了，会伤害小顾脆弱的心——毕竟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娇生惯养的温室小花朵，有的不光在温室养，还要再套个塑料袋防风。 所以，她压抑着身体的本能，努力保持微笑：“怎么了？” 漆黑的眸中似有暗潮涌动：“以后别叫我小顾了，太生疏。” “呃......那叫什么？” 顾文瑞缓缓笑开，笑容带了点恶劣，问他呀……他说叫亲爱的，她敢么？ 第119章 他不能两手空空 注意到顾文瑞嘴角的坏笑，白晓薇终于找回了理智。 这个坏小子，真是越来越胆大了，连她都敢调笑了，真得找个机会收拾一顿才老实！ “说呀，不叫小顾叫什么？”白晓薇瞪了他一眼，语气恢复正常。 顾文瑞被瞪了，却并不生气，反而有些遗憾白晓薇这么快就恢复冷静，啧啧。 看来是他魅力施展的不够，下回还得努力才是！ 顾文瑞答得痛快：“叫小瑞吧。” 他可没忘记，白晓薇管张爱萌叫萌萌的。 “这个......”白晓薇一愣，“这样不好吧？” 看到她家小书记员因为她的拒绝，脸上涌起的伤心之色，她咽了下口水，艰难解释： “咱们毕竟只是同事关系，男女有别，叫的太亲昵了，会被传闲话的。” “我倒是没什么，马上就要离婚的人了，可是你不同，你还没对象呢，可不能被闲言碎语损了名声。” 她眼神真诚，语重心长：“要是这样，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顾文瑞听到她说“马上就要离婚”，眼神暗了暗，快了，再过十几天，晓薇就是他的了…… 见他不说话，白晓薇无奈：“以后就叫你文瑞吧，不生疏也不会太过亲昵，怎么样？” 顾文瑞勉为其难：“......你高兴就好。” 白晓薇：“......” 想问的问题，终是没有得到答案。 白晓薇也没有纠结，结局大快人心，足够了，至于过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和不愿对外人道的过往。 她是个有分寸的人，顾文瑞一再转移话题，她不问就是。 ...... “怎么样三少？您还满意吗？” 顾久谄媚地邀功。 “满意什么？” 顾文瑞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如果你你是问，我对你自作主张行事是否满意，那恭喜你，可以打满分。” “额......” 顾久一噎，听着自家少爷那淡漠的语气，过往被胖揍的记忆复苏，腮帮都开始隐隐作痛。 “不是少爷，您听我解释......” 他咽了咽口水，点头哈腰，尽管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该有的恭敬却半分不少。 “夫人她......”自小跟在顾文瑞身边，说到“夫人”两个字，他语气艰涩，“她毕竟是您的母亲......” 顾文瑞不为所动，听到“母亲”两个字，嘴角向下扯了下，又恢复如初。 “所以呢？” “所以......小久才自作主张，换成了薛家当家......” 顾久知道自家少爷和夫人之间，名为母子，实则和陌生人无异，更因着有母子的名份在，从未尽过母亲责任的夫人，就格外让人憎恶。 但是，不管如何，母子就是母子，这份血缘关系，会牵绊终生，即使恨着、厌着，也要伴随到生命终结才能彻底结束。 所以，当他听到少爷指示，让他曝光夫人隐私去转移大众视线时，他纠结、犹豫许久，才自作主张把本要被曝光的对象，偷偷换成了薛家当家人...... 反正薛家当家人的荒唐是上层圈内人尽皆知的，曝不曝光的，对她影响并不大。 只要最后的目的达到了就成，他觉得他的任务完成的很好，既完成了少爷的指示，又不让少爷背负不孝的名头，两全了。 见电话那头的人迟迟不说话，顾久有些忐忑，试探着叫了一声：“三少？” “小久？” “少爷您吩咐。”顾久忙恭敬应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在顾家好好照顾老夫人。” “啊？三少......”顾久急了，“小久知错了，以后再不敢自作主张，少爷您消消气，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保证......” 几句话的功夫，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顾文瑞并没有听他的保证，打断他的话：“安排何淼到我身边就成，你和小永就留在顾家。” 他知道顾久是为他好，虽然心里不爽他没有听命行事，却也并未有太多苛责。 而且，顾永、顾久与顾家牵绊太深，目标太明显，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发现他的行踪，得不偿失。 听到顾文瑞这么说，顾久有种被再次抛弃的恐慌。 “三少，小久真的知错了，你不要丢下我......呜呜......” 说到最后，竟开始哽咽。 “哭什么？”顾文瑞皱眉，语气有些不耐，“才几天不见，又把你那娘儿们做派使出来了？”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性格都很了解，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 顾永性格坚毅、一板一眼，却不会变通——这也是他没有一开始联系顾永的原因，怕他应付不了明察秋毫的仲叔。 顾久倒是机敏的很，却爱哭鼻子——打架打输了，他哭；任务没做好，他哭；三少爷被欺负了，他哭；三少爷不被老爷夫人重视，他哭 ；尤其是得知三少爷签了放弃遗产继承协议，他更是哭的眼睛肿成了桃子...... 以前他在时，只需轻飘飘一眼，就能把顾久快要涌出眼眶的眼泪吓回去。 现在好了，他远在千里之外，顾久竟然哭给他听，真是......欠收拾！ “三少，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您别让何淼去，您让我去成吗？我一定把少爷您服侍的好好的，就像在家里一样。” 顾久抽抽搭搭地吸溜着鼻子，还不忘劝说自家少爷。 “像在家里一样？”顾文瑞轻轻哼笑一声，“我就是不想再待在顾家才离开的，你不知道？” “是是是，小久知道，小久说错话了，对不起......”顾久赶紧道歉。 顾文瑞不想再做纠缠：“行了，先这样吧，京市那边的生意你和小永多费心，有需要你做的事，我会安排你做。” 他说的生意，自然指的是他自己的，而不是顾家的。 当初他决定放弃一切离开时，曾想过连这些年的打拼也一并放弃的，就这么了无牵挂地离开，才是他一开始想要的。 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因为他有了新的目标、新的方向，他原本暗淡晦涩、了无生趣的人生，因为遇到她，开始变得鲜活。 也许，他会有不一样的活法。 所以，为了他和她的未来，他不能两手空空。 第120章 男人喜欢的乖巧懂事 “三少......”顾久眼睛一亮，随手抹了把眼泪，“您放心，这边的生意我和小永一直用心操持着，和您在时没有什么两样......” “就是......您在那边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啊？顾家的钱您不愿带，您自己的钱全在我这里......” 顾久边说，边在脑中想象自家少爷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被恶霸欺负，可怜又无助的样子，眼泪落的更凶。 钱...... 想到曾经弃如敝履的东西，顾文瑞沉默了...... 话说，那个小女人现在还是他的债主呢......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就凭他现在一个月3500，什么时候能把欠她的还上？ 经济上立不起来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去追女人，何况还是晓薇那样自立自强的好女孩？ 他敢说，要是知道白晓薇恢复单身，一定有前仆后继的男人争相涌上来追她，像李皓轩那么没眼光的男人毕竟是少数。 到时候，他一个月3500，拿什么竞争？ “......让何淼给我带一半资产过来，记得把交易记录隐藏了。” “一半？” 顾久震惊，那是好大好大好大一笔钱啊，三少干什么需要用这么多钱？ 顾文瑞微微加重语气：“不行？” “啊不是不是不是！”顾久连忙否认，“您的钱你怎么支配都可以，小久怎么敢置喙？少爷您看您多心了不是，呵呵呵！” 再不敢迟疑：“我这就安排，少爷放心！” ...... “皓轩哥，我感觉宝宝动了呢。” 郑诗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晕，甜蜜地抚摸着小腹。 “让我摸摸。” 李皓轩打上领带，疾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手掌贴上爱人。 端看这一幕，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对儿再恩爱不过的小夫妻，没有人会联想到渣男和小三。 “宝宝怎么不动了呢？” 李皓轩又是听又是摸，折腾了半天，也没捕捉到丝毫动静，有些失望。 郑诗晴眼中狡黠一闪而过，她刚刚就是瞎说的，才十周的胎儿，就算有胎动，也不可能感受到。 但这样的把戏她乐此不疲，每次只要一说宝宝，李皓轩就会放下一切来关心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不过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是一条通往幸福、安逸的光明大道。 “皓轩哥，宝宝可能是怕生人，我看网上说，就算是没有出生的宝宝，也是很聪明的，能感知到外界呢。” 听到郑诗晴这么说，李皓轩脸上的失落转为骄傲： “那当然，这可是我们李家的长孙，当然聪明。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可是村里学习最好的孩子，也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看着李皓轩脸上的骄傲、得意，郑诗晴不敢泼他冷水，只一脸崇拜地说： “皓轩哥，你一直都是我崇拜的偶像，能和你在一起，此生无憾。” 她边说边娇羞地依偎到李皓轩怀里：“你收拾好了吗？” “嗯，收拾好了。” 看着怀里人比花娇的爱人，想到她肚子里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李皓轩觉得人生再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幸福。 这一刻，他深深理解了母亲——要是他早听母亲的话，早点离婚，说不定现在他的孩子已经满地跑着叫爸爸了。 当然，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他就遇不到郑诗晴了，这个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与他完美契合的女人。 “走吧。” 他蹲下替郑诗晴换好鞋子，扶着她的腰走出家门。 ...... 李皓轩把车子停放在a县民政局门口。 下了车，他绕到副驾驶门前，拉开车门，小心地把郑诗晴搀出来，左手很自然地去环她的腰。 做过无数次的动作很是顺手，即使不看，也能精准环住那仍未显怀的纤腰。 没想到这一次，却被怀里的人躲开了，他诧异看过去。 “皓轩哥，一会儿就要见到白检察官了，我们两个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别刺激到她了。” 郑诗晴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拿捏的很是精准，半是愧疚半是真诚。 李皓轩一愣，没想到郑诗晴不仅对他善解人意，对伤害过她的人也如此大度。 联想到白晓薇的咄咄逼人，两相对比，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也让他离婚的心变得更加急切。 他喟然一叹，无奈地说：“晴晴，你真是太善良了。” 郑诗晴害羞地低头，又补充道：“我才不是为了她，我是不想让皓轩哥你为难，我怕她再说什么难听话，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不允许她再伤害你。” 这话，成功让李皓轩回忆起在看守所门前被白晓薇言语奚落的一幕。 李皓轩眼底一片阴霾，那个嘴巴恶毒、心肠又坏，还给他带绿帽子的女人，他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她？ 竟然还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多次顶撞母亲、训斥妹妹。 想到自己之前做过的糊涂事，李皓轩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马上和白晓薇撇清一切关系。 见火候差不多了，郑诗晴见好就收：“我们进去吧。” 李皓轩紧紧握着郑诗晴的小手，压抑着急切的心情，往民政局大厅方向走。 进了大厅，发现大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白晓薇已经在等着了。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无法忽视的英挺身影。 李皓轩看到，不时有工作人员、办业务的人从他身边经过，都忍不住侧目，偷偷打量。 尚未平息的怒火“轰”地一下重新燃起，让他大脑嗡嗡的，这对儿狗男女，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双入对？！ 手续还没办呢，他们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他的眼中喷射着怒火，带着怒气的脚步越走越快，被他拉着的郑诗晴踉跄了一下，忙加快脚步跟上。 她也看到了顾文瑞，那个只一面之缘，却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 她托人打听了，得知他只是一个书记员，心里惋惜的同时也忍不住高兴。 还好他只是个小书记员，要不然她还得想办法甩掉李皓轩、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去追他，太过麻烦了。 而且，一想到白晓薇只能配一个临时工，她就得意地想仰天长笑，该！ 所以，此时再见顾文瑞，虽然仍为他的美貌悸动不已，郑诗晴却很好地保持了风度，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转向了白晓薇。 李皓轩虽然心头燃着怒火，却抽空看了一眼身边的郑诗晴。 他可没忘，当初在看守所门口，郑诗晴可是直勾勾盯着顾文瑞看的愣神。 这一眼看去，心顿时放下，还是他的晴晴好，心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一次，连正眼都没给那个小白脸。 握紧手中小手，大步朝着白晓薇二人走去。 第121章 你有心了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 一大早，白晓薇被敲门声吵醒，睡眼惺忪去开门，打开门就看到一身朝气的顾文瑞，直接帅了她一脸。 男人身姿笔挺，穿着修身的衬衣，下摆系入腰间，一条看不出牌子的腰带系在腰上，勾勒出诱人的腰线，顺着腰线往下，是两条让女人都嫉妒的大长腿。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的，他暴揍坏人时，那利落的腿脚功夫，尤其是最后一个腾空后踹，仿佛慢动作回放般印在她脑海，让她一看到男人的腿，就想到他那有力的踢踹和堪比动作明星的英姿。 “看傻了？” 耳边响起男人调笑的声音。 白晓薇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思绪又跑偏了，对着眼前的人发呆不说，她的视线，刚刚好停在人家腰线以下的位置，惹人遐思。 脸腾的一下红了，她忙装作没睡醒的样子，揉着眼睛仓促转身：“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还收拾地这么齐整？” 顾文瑞毫不客气地跟在她身后进门，并顺手关上房门。 动作自然地仿佛早起外出，给妻子买爱心早餐归来的丈夫。 “给你买了早饭，上午的假也帮你请好了，赶紧吃了就出发吧。” 顾文瑞声音平静，眼中却有隐隐的兴奋闪过。 “请假？”白晓薇混沌的大脑有一瞬间停滞，“为什么请假？” 闻言，原本雀跃的心稍稍冷却。 顾文瑞笑容微敛：“都这个时候了，别告诉我说，你还舍不得他？” “啊？”白晓薇一脸茫然。 不是，谁能告诉她，顾文瑞这是怎么了？老是这么阴晴不定的？ 他到底是她的助手呢？还是她的小祖宗？ 让她想想，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貌似......是从那天开完大会？ 可是为什么啊？ 她不理解！ 见白晓薇的茫然不似作假，顾文瑞抿了抿唇，再开口，声音冷冽：“离婚冷静期已经过了，今天是你和李皓轩到民政局办离婚的日子。” 啊...... 白晓薇恍然，一脸不好意思：“呵呵，最近太忙，差点没想起来。” 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对她来说，案件办案期限、开庭时间，这些日子她记得比谁都清楚，反而是离婚日子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记不住又怎样，总有人急不可耐，记的比她清楚多了，只是...... 为什么这个“总有人”里，包括顾文瑞？ 白晓薇瞥了眼顾文瑞紧绷的下颌线，心里的疑问，没有问出口。 她洗漱好后，吃了早餐，就被顾文瑞带着来到了民政局。 一路她都在偷偷观察她的小书记员，想着怎么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车子被稳稳停好，下车前，顾文瑞侧头觑她一眼：“看了一路了，想说什么？” 白晓薇被问的心虚，她以为她掩饰的很好呢，没想到竟然没瞒过他的眼睛......有些丢脸啊！ “那什么......”白晓薇斟酌了一下用词，“你不是赶时间吗？” 一路他都把车开的飞快，还一言不发，她以为他有什么着急的事儿要办呢。 这会儿到地方了，他倒是有闲心问她话了。 顾文瑞把车子熄了火，身体往后靠在车座上，皱了下眉：“你这车坐着不舒服。” 顿了下又补充：“手感也不行。” 白晓薇：“......” 见白晓薇一脸无语，顾文瑞忽地笑了：“没事，过几天给你换一辆。” 白晓薇：“......” 她拉开车门就要下去，听到顾文瑞说：“来早了，还没上班呢。” 她看了眼民政局紧闭的大门，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7:48。 嗯，距离上班还有12分钟。 不是，是谁一大早火急火燎把她带过来的？ 啊？现在想起来人家民政局没上班了？在被窝里躺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在民政局门口坐冷板凳？ 她是想早点和李皓轩一家撇清关系，但也没这么着急啊！ 看白晓薇气鼓鼓，顾文瑞微侧身靠过来：“生气了？” 清冽的木质幽香，随着他的靠近，愈加浓郁，白晓薇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觉得还挺好闻的，但过近的距离让她有些不适。 她往车门边靠了靠，才开口：“为什么要和我一起来民政局？” 似乎是觉得自己过于严肃，她缓了语气：“我的意思是，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对吧？” 没想到这个小女人还挺警惕。 尽管她问话时已经尽量温和，但在办案一线待久了，让她很平常的一句问话，听起来也像是在审讯。 这就是人们说的职业病了吧？ 顾文瑞唇角笑意浅浅，配上他俊秀的脸，显得分外真诚：“关心姐姐有错吗？” “呃......” 白晓薇一噎：“......你有心了。” “不用客气，应该的。” 低磁的嗓音，带着笑意，在密闭的狭小空间内，显得格外悦耳。 白晓薇觉出几分不适，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把视线投向窗外，期待时间走得快点。 终于，民政局大门开了，她迫不及待打开车门，走下车的瞬间，呼吸到自由鲜活的空气，周身的不适才消散。 为什么和顾文瑞待在一起时，有一种喜羊羊被灰太狼瞄上的危机感？ 于是，白晓薇成了一大早第一个迈进民政局大门的人。 看着她身后高大帅气的男人，工作人员露出会心一笑，有这么帅气的男朋友，难怪她心急了！ 只是......看到她竟然没有抓紧时间到婚姻登记窗口，而是和那个帅气的男人一起坐在大厅等待，大家相互交换着疑惑的眼神，然后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奇怪的一对！ ...... “白晓薇，你还真是着急啊！还记不记得你自己的身份？能不能要点脸？” 含着怒意和嘲讽的声音忽然响起，白晓薇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手牵手站着的一对儿璧人儿。 抛开廉耻不谈，李皓轩和郑诗晴还真是挺般配的。 白晓薇刚才一直在思索顾文瑞近来的异常，没有注意到李皓轩什么时候来的。 顾文瑞倒是早就注意到李皓轩和郑诗晴了，但是他的关注点都在眼前的小女人身上，其他人，不值得他分心。 此时听到李皓轩骂白晓薇的话，顾文瑞心头冷意涌现，有了把这对儿狗男女沉河的想法。 “论起着急，谁能急的过你们？崽儿都揣肚子里了不是？做惯了偷鸡摸狗的勾当，真以为披上人皮就能遮住骚味了？” 白晓薇张口欲怼，嘲讽的声音已经自身边响起。 她诧异转头，看向身旁的小书记员，被骂的是她，他咋又生气了？ 第122章 好人做到底 迎着白晓薇诧异的目光，顾文瑞起身，走到她与李皓轩中间，站好。 近一米九的身高，天然地压迫感十足。 再配上他此刻眼中的寒芒，让李皓轩和郑诗晴，平白在气势上低了一头。 “你骂谁偷鸡摸狗？” 李皓轩不忿，怎么会有这么粗俗的人？还说什么......骚味？ 李皓轩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说这两个字，真是白瞎了这一副好皮相了！ 他不理解，他和白晓薇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是从事法律职业这么严谨的工作，她怎么能看上这样粗鄙的男人的？ 也许，这么多年夫妻，他是真的不了解她，也看错了她！ 看着李皓轩饱含指责、失望的眼神，白晓薇莫名，这人是有什么大病吗？ 但这种时候，她要是自己支棱不起来，多辜负小顾同志的一片维护之心？ “谁干了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儿，还用我点名？” “李皓轩，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什么是有过错方吗？” 一边说，一边视线刻意扫过郑诗晴，落在她小腹。 郑诗晴原本不断抚摸小腹的手，因着白晓薇这一说、一看，顿时僵住。 她知道白晓薇因为生不出孩子被婆家嫌弃，所以不着痕迹地想要刺激她。 可是，被白晓薇直接点破她未婚先孕、小三上位的事实，连带着周围办业务人看过来的异样目光，让她再不敢大喇喇做抚摸肚子的动作。 “皓轩哥。” 郑诗晴拉着李皓轩的手晃了晃：“你是有身份的人，别跟个临时工计较，我们办正事要紧。” 李皓轩被她提醒，想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忍着怒气看向白晓薇：“磨叽什么，办手续去。” 又温声对郑诗晴说：“晴晴，那边还得排队，你就别过去了，找个人少的地方坐着，别让人挤着你的肚子。” 郑诗晴娇声道：“我知道了皓轩哥，你别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宝宝。”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白晓薇听到。 顾文瑞眯了眯眼，正要继续说话，被白晓薇拉住。 “文瑞，你也去找个地方坐着吧，待会儿办完手续，姐请你吃好吃的。” 洒脱豁达的笑挂在脸上，让人如沐春风。 看着这样的白晓薇，顾文瑞放下心来，他从来都无所畏惧，却是生平第一次，害怕他的晓薇，心里还住着别的男人。 “嗯。” 他点了点头，看向白晓薇的目光满是柔情：“我等你。” 被这样一张脸的主人，用那样温情的目光注视着，白晓薇有些脸热。 暗道最近火气太大，光是看着美男在眼前晃，脑中就多次产生不合时宜的念头，真是该打！ 手续办的很快，当她拿着离婚证朝顾文瑞走来时，发现他早已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脸上挂着比她还要轻松惬意的笑，正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待她走近了，他一把抽走她手中的离婚证，翻开看了两眼，顺手装进兜里。 “走了。” 转身走了两步，回头看见白晓薇还呆愣愣站着，嘴角勾起宠溺的笑：“忙一早上累了吧，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白晓薇：“......” 累倒是不累，就是，他拿她离婚证干嘛？ 张嘴正要问，又闭上了。 她看到，对她如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无情的李皓轩，正如春天般温暖地扶着郑诗晴的腰，往婚姻登记窗口走着。 看样子，这俩人是要去领结婚证，主打一个无缝衔接。 脑中忽然闪过她和李皓轩当初领证儿时的甜蜜，心里一痛。 “晓薇。” 耳边，同样如春天般温暖的低磁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你要是不开心，不如咱们也去那个窗口排个队？” 白晓薇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他指的方向——婚姻登记窗口。 白晓薇收敛情绪，扯起嘴角，露出微笑。 “去那里干嘛？再把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骂一顿？” “算了吧......公众场合大声喧哗、纠缠不清的，太难看。” 她仰头，看着他赏心悦目的俊脸，正要礼貌道谢。 “谢谢你陪我来......” “我的意思是，既然都陪你来这一遭儿了，干脆好人做到底，陪你再去扯个证儿......” 他凝视着她，眼神深邃，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声音低沉：“......他们有的东西，我的晓薇姐也得有不是。” “啥？” 白晓薇没控制住音量，说的有点大声，引得周围人侧目。 她脸一红，一把扯住顾文瑞胳膊，把他往角落拉。 顾文瑞垂眼，看着搭在胳膊上的玉手，嘴角弧度加深。 “你胡说什么呢？” 到了角落，白晓薇脸颊仍有些滚烫，瞪了她的小祖宗一眼。 “领了证就是被法律认可的合法夫妻了，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能拿来赌气的事儿。” 再瞪他一眼，加重语气：“不能儿戏！” 顾文瑞遮掩住眼中汹涌情绪，神情温柔缱绻：“我是认真的啊！” “你......” 白晓薇一阵无力，这小祖宗，怎么就跟他说不明白呢？ 她想到每次遇到不懂法、胡搅蛮缠、让她通融一二的当事人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尽管她一再强调，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事儿，谁都改变不了，甚至翻开法条一字一句念给他们听，但他们就是执拗地认为，是她太死板，不愿意变通。 简单总结，就是，对牛弹琴！ 正如此刻拿领证当儿戏的顾文瑞！ 她知道他是好心，是替她抱不平，想通过领证气一气李皓轩。 但是，正因为他这么替她着想，她才不能放任他的任性和胡闹。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儿，领了证就具有了法律效力。 什么假结婚、假离婚，法律是不能儿戏的，根本没有这一说。 见白晓薇不愿相信他的真心，顾文瑞没有强求。 他没有放任自己的情绪奔涌，怕吓到她。 万一她不接受他的心意，从此对他敬而远之，就得不偿失了。 他握紧了兜里揣着的离婚证。 还好，今天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至于这个小女人......来日方长，他等得起！ 被顾文瑞一打岔，白晓薇忘了要回离婚证，跟着他一起走出民政局。 出来后，白晓薇给父母各打了一个电话，想给他们说一声自己离婚的事儿。 不出所料，一个都没打通。 她给他们分别发了信息，然后把手机收回衣兜。 ...... 苏逸兴风尘仆仆，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a县。 看看时间，已经七点了，早过了下班的点儿 。 夏天的夜，晚风撩人。 他痴痴地望着a县检察院大门，久久不愿挪开目光。 似乎要站成一尊雕塑。 第123章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苏律师，今天天晚了，不如给您登记个房间住下，明天我们再来见检察官？” 苏逸兴身旁，身材妖娆的吴秋彤声音娇软。 不怪她对眼前的男人动心，实在是这个苏律师，不仅年轻有为、事业有成，人还长得帅气潇洒。 听说，他的家世也好，在海城是上流圈子的人。 她当初是慕名找苏律师为她母亲辩护的，没想到见到真人后，就彻底赖上了他。 听到女子软糯的声音，苏逸兴不为所动。 “吴小姐，既然我人已经到了这里，你母亲的案子，我就会代理到底。” 他的声音听上去彬彬有礼，却带着距离感。 “谢谢苏律师，让您费心了。” “谈不上谢，收了你的代理费，我自然会做好该做的事。” 看着眼前温和有礼的男人，吴秋彤格外心动。 “苏律师做事我当然放心，您的专业可是有口皆碑的。” 她笑容甜甜：“现在是饭点儿，我想略尽地主之谊......”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不用客气，我还有事，吴小姐自便。” 说完这句话，他略一点头，转身走向门卫室。 吴秋彤被晾了，也不恼，很有风度地看着男人背影，眼中是遮不住的野心。 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大爷，值夜班呢？” 热情的声音与刚刚的冷淡判若两人。 苏逸兴趴在门卫室窗台边，不顾灰尘污了他的袖口。 他笑容真诚、面容俊秀帅气，让人不知不觉放下戒心。 保安大叔推开窗户，看清男人的笑脸，也乐呵呵笑着回答：“是啊，小伙子你找人啊？这会儿都下班了，明早再来吧。” “大爷，我是律师，从外地来的，下了飞机又转了几趟车，才来晚了，唉。” 边说，边拨弄了一下梳的一丝不乱的发型，力争让自己显得狼狈点，有旅途奔波的沧桑。 “哎呦，那还真是不容易啊！” 保安大叔很有同情心：“那今天没办成事儿，可就回不去了。这样，小伙子——” “你顺着这条路直走，走到头儿右转，那里有一家快捷酒店，便宜，你将就一夜吧，出门在外，能省点儿是点儿。” 苏逸兴嘴角笑意加深，晓薇在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啊，连值班大爷都这么可爱。 “谢谢大爷，您是个好人啊！” 苏逸兴转身欲走，不出所料被叫住。 “哎小伙子——” “怎么了大爷？” 好奇的语气，灿烂的笑容，端的是一个正直向上的好青年。 “你还没说你要找谁呢？让我想想啊，你是律师，从外地来，应该是代理了哪个案件了吧？是要找检察官吗？” 他热心地说：“你说要找谁，我明早见了给他说一声。” 又感叹道：“你是不知道，检察官们都忙得很，每天不是开庭就是提审，还要走访、出现场，要是不提前招呼一声，你现找的话，肯定是逮不到他们人的。” 苏逸兴失笑，这大爷是不是热情过了头？但不可否认，很招人喜欢。 “哎呦，那真是谢谢您了，您老人家真是太善良了。” “不客气，不客气，为人民服务嘛！” 保安大叔被恭维地眼睛眯成一条线。 “我要找白晓薇检察官。” 不再绕圈子，苏逸兴直接说出要见的人。 白晓薇三个字，他咬的很重，眼前似乎又闪过那抹明媚倩影，心神一荡。 “哦，你说白检察官啊。” 保安大叔一听，忙满口应和：“行，我记下了，明早见到她我给她说一声。” “哎呀，你这是来的不凑巧，要是往常，白检察官一定还在加班呢，今天却没见她来，可能是请假了吧。” 苏逸兴垂眸，晓薇经常加班吗？ 她一个女孩子，加班晚了，一个人回家安全吗？ 复又摇了摇头，暗骂自己多管闲事，她可是有丈夫的人，加班晚了自然有人接，哪里需要他一个外人操心。 刚这么想，就听保安大叔又小声嘟囔：“我还劝过白检察官，让她下班早点走，她一个女孩子，走的太晚路上不安全，可是她不听啊，唉......” “哦？” 苏逸兴挑眉，用玩笑的口吻，引导着保安大叔：“大爷，这就是您瞎操心了不是？加班晚了，自然有她家里人来接她呀！” “嗨！” 保安大叔一脸“你懂什么”的表情。 “白检察官没结婚前我都在这里干保安了，从来没见人接过她，听说她丈夫也是律师，但我一次都没见过，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是趁我歇班儿时来的......” 保安大叔的嘀咕，苏逸兴全都听在耳里。 他不动声色地笑着提醒：“大爷，白检察官晚上加班晚这事儿，您可千万别再跟其他人说了啊。” “我怕，有人不安好心，从您嘴里套话，再对白检察官做些什么......” 保安大叔一惊，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的过于多了。 他没空细想为什么自己会毫无戒心，只一脸后怕地看着苏逸兴：“是是是，我今天多嘴了，多嘴了，你可千万要给大爷保密啊！” 苏逸兴笑的真诚无比：“大爷放心吧，我要是有坏心，就不会提醒您了。” “谢谢您啊大爷，那不打扰您了。” 说完他转身欲走，又被叫住。 “小伙子你还没说你是哪个案件的代理律师呢。” “哦，差点忘了。” 苏逸兴装作刚想起来的模样，抚了下额。 “我是何秀琴组织、领导传销活动案的代理律师，我姓苏。” 转身走出很远，他的脑中一直回想着保安大叔的话： “......从来没见人接过她，听说她丈夫也是律师，但我一次都没见过......” 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终究没有勇气拨出去...... 晓薇，多年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指尖轻点屏幕，重新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好久，久到他准备挂断时才被接起。 故人的声音透着惊讶和茫然：“喂？逸兴？” “是我。” 含着深意的笑自唇边荡起：“在忙吗，老同学？” 第124章 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谁啊，皓轩哥？” 郑诗晴见李皓轩神情异样，从他怀中直起腰，不解地问。 陌生女子亲昵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苏逸兴挑了下眉。 是他听错了还是想多了？ 李皓轩被郑诗晴的声音拉回思绪，温声解释：“是我的大学室友兼好友，苏逸兴。” “逸兴啊，哈哈，好久不联系了，你这突然打电话过来，都把我弄懵了。” 李皓轩的声音透着虚伪的热情。 苏逸兴在心里啧了一声，多年未见的故人，显然毫无长进，轻易就被他听出话里的言不由衷，一如当年在校园时。 若不是看在晓薇的面子上，他又怎么会放下身份，和这样的人结交？ “呵呵，听说老同学最近发展的不错呀，已经是s市远近闻名的大律师了，可喜可贺。” 逢迎的话递上，苏逸兴知道他这位老同学的喜好。 果然，听了苏逸兴的恭维，李皓轩的笑容真诚了不少。 他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我可比不上逸兴你啊。听说你已经自己开律所了，还是在海城那样的大都市......” 说到这里，李皓轩有些牙酸。 这些年，他刻意不和苏逸兴联系，就是因为他很清楚，他连滚带爬都够不到的天花板，只是人家的地板而已。 就比如，他努力了这么久，想着终有一日能到海城或是京市发展。 而苏逸兴，就是土生土长的海城人。 这还不算，他还知道，苏家在海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苏逸兴更是苏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 两相对比，他这个小山村里出来的大学生，就显得很不值一提了。 他能拿得出手的，是他不输苏逸兴的天赋，和他的努力勤奋，以及......他的女朋友——白晓薇。 而现在，他和白晓薇已成陌路。 他引以为傲的努力勤奋，也只让他在s市闯出了名头。 s市，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和国际化大都市海城，根本无法比较。 见李皓轩说了一半，就跟吃了柠檬一样酸溜溜，苏逸兴见怪不怪。 “我这不都是靠家里帮忙，哪能比得上你李皓轩，全靠自己打拼。” 苏逸兴的话，让李皓轩听得心情大好，连带着话也变得热情不少。 “逸兴啊，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苏逸兴嘲讽一笑，每次都是这样，李皓轩总是需要他贬低自己来衬托他的优秀、努力。 真不知道晓薇到底看上李皓轩什么？ 他不惜一次又一次做着自贬的事，好借此和李皓轩打好关系，成为他的好友，只为多见到晓薇几次。 这一次，同样如此。 他知道李皓轩善妒、自尊心又格外强，他不想单独约见晓薇，怕因为他，让晓薇难做。 即使是以律师的身份面见检察官，正常的工作流程，他也想做的周到一点——先知会了李皓轩，在他知情的情况下，再见晓薇。 “我接了个案子，当事人是你们a县人，买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就跑了这一趟。” 苏逸兴尽量让语气显得无奈、迫不得已。 “啧啧，逸兴你可真行，在海城还不忘和我们抢生意。” 李皓轩半真半假地调笑：“苏少高抬贵手，给我们小地方的律师留口饭吃吧。” “呵呵，皓轩兄谦虚了，要是你来海城发展，估计是我们没饭吃。” 苏逸兴继续恭维，表情麻木。 李皓轩心中一动，到海城发展？ 他起身，拿起车钥匙和外套：“逸兴你现在在哪呢？我去接你，好久不见了，既然到了a县，我得尽地主之谊，给你接风洗尘嘛。” 苏逸兴笑容清淡，语气却很热络：“在检察院门口呢，本来是想带着当事人来见见检察官，就坐今天的飞机回去的，结果来晚了，人家都下班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跟检察官都熟着呢，你提前打声招呼，我给他们说一声，也省的你多等一晚上。” 李皓轩想到或许能去海城发展，对苏逸兴的嫉妒弱了几分。 毕竟苏逸兴能力越强，将来他到了海城，能借助的力量就越强，不是吗？ 走出家门前，他俯身在郑诗晴脸上亲了一口，用口型说：“有个应酬，你先睡不用等我。” 郑诗晴乖巧应下，又不舍地抱了抱他：“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她的声音不大，但电话这头的苏逸兴还是听到了，状若无意地问：“皓轩，谁在那边说话？你的助理吗？” 李皓轩掩饰地笑了一声，转移话题：“你代理的案件在哪个检察官手里？我一会儿就给他去个电话说一声。” 苏逸兴见他避而不答，心中疑惑更甚。 他没有追问，用随意的语气说：“嗨！巧了么这不是？就在晓薇手里呢。” “要是晓薇这会儿有空，你把她也叫上，咱们三个自从大学毕业就再也没见过了，刚好今晚聚聚。” 李皓轩脚步一顿，白晓薇...... 他心中涌出怪异的感觉，难不成苏逸兴并不是为了见他，而是冲着白晓薇来的？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闪了一下，就被他否定。 怎么可能？ 莫说白晓薇早就为人妻，就算她还没结婚，也不值得苏大少爷专程为了她从海城跑到a县。 虽然大学时，他隐隐察觉到苏逸兴对白晓薇有那么点意思。 但那时候，正是他独占女神、春风得意的时候，多少男生明里暗里撬他墙角，有的明着给他难堪，有的暗中耍手段让他出丑。 当时的苏逸兴，可是一直都站在他身边护着他的。 或许苏逸兴只是图一时新鲜，他那样的家族、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很快就会把白晓薇抛之脑后。 果然，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八年过去了，苏逸兴从来没和他还有白晓薇联系过。 这不就是很好的证明？ 想通了这一点，他放下心来。 哈哈笑着敷衍：“咱俩好久没见了，今晚不醉不归。带女人干嘛，多碍事儿。” 随意的语气、敷衍的态度，苏逸兴反感地皱了下眉。 带女人碍事儿？ 要是晓薇是他老婆，别说带她和朋友一起喝酒了，就算是上班，他也得想办法把她带在身边。 那样美好的女孩子，除了放在眼皮底下，放其他任何地方他都不放心。 李皓轩竟然嫌碍事儿？ 苏逸兴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既难受，又有几分期待。 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有那么一两分的机会呢？ 第125章 放松放松 “真没带晓薇啊？” 苏逸兴看着从车里独自下来的李皓轩，没忍住往他身后瞟了一眼。 怕李皓轩误会，又补了一句：“哥们儿你牛！哈哈，希望你回家别被晓薇罚跪遥控器才好。” 面上笑的开心，眼中却满是失望。 李皓轩哈哈一笑，掩饰住心虚，揽在苏逸兴肩上：“走吧走吧，带你尝尝a县的特色。” 勾肩搭背的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校园时的亲热，面上是喜悦和久别重逢，心中却打着各自的算盘...... ...... “饿了吧？想吃什么？” 车子飞驰在高速上，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白皙修长，衬衣袖子卷到肘部，露出劲瘦小臂。 开车的人姿态慵懒闲适，与窗外飞速掠过的星点灯光形成鲜明对比。 白晓薇转头看向他，再次提醒：“慢点行吗？都快飞起来了。” 微微探身看了眼仪表盘，180。 顾文瑞轻笑一声，语调漫不经心：“怕什么？我的技术你不是都看到了？” 嘴上这么说，脚下却轻轻松了油门。 这话提醒了白晓薇，她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窗外。 时间倒回到领完离婚证—— 从民政局出来，顾文瑞就开车带她出了城，上了高速。 “你要带我去哪？” “那你卖了。” 一模一样的话，曾经是白晓薇用来调笑顾文瑞的。 现在，他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气的白晓薇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于是，当白晓薇站在距离a县300公里的古城时，心神还在恍惚，有种不真实感。 “别愣着了，走吧。” 顾文瑞熟门熟路地带着她在古城穿梭。 “你来过这里？” 古城是多朝古都，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浓厚，现以花卉闻名全国，虽然距离a县并不远，但白晓薇却从未来过。 “没有。” 顾文瑞含笑看她：“第一次。” “那你这么熟悉？” 白晓薇不解，刚才看他开车时，都不带思考的，穿街过巷，走的那叫一个顺畅。 走在前边的顾文瑞停下脚步，勾唇看她：“晓薇，你办案时的聪明能分一两分到生活里吗？” 晃晃手机：“呶，攻略都在里边了。” 白晓薇一愣，脚步也顿住。 一个单身男性，突然对一个陌生城市感兴趣，还费心做攻略，要么是因为风景，要么是因为人。 顾文瑞一看就不是喜好游山玩水类型的，那么，他做攻略就是为了人？ 为谁？她吗？ 这个自以为是的念头，让白晓薇感到脸热。 她一个离异的，能吸引一个未婚，还有着妖孽颜值的男人为她做攻略，带她散心？ 可能吗？ 做梦吃星星呢？ 更何况，她还不能生...... 见白晓薇神情有些自艾，顾文瑞往回走了两步，和她并肩，低头垂眼看她：“怎么不高兴了？嫌我走得太快？” 他故意装作无奈的样子，伸手给她：“我吃点儿亏，让你占个便宜牵一下好了。”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白晓薇暗暗恼恨自己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都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别别扭扭、想东想西、瞻前顾后，有什么意思？ 既然出来玩，那就开开心心的别扫兴，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为什么要想这些有的没的，让自己不好过。 不能生就不能生，孑然一身的，了无牵挂也不错。 想通后，她一把拍开面前大手，白他一眼：“当我傻呢，占便宜的人最后才是吃大亏的，姐不上当。” 一甩头，马尾扫出潇洒弧度。 刚才还自怨自艾的小女人，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大踏步往前，还把路面踩的咚咚响。 看着她这副小女孩般的纯真样，顾文瑞低笑出声，怎么会有这么天真可爱又警觉的女人呢？ 缓步跟在她背后，看她新奇地左顾右盼，不动声色掏出手机，定格她的一颦一笑。 白晓薇很久没有这么放肆地吃喝过了。 她手里拿着烤玉米、烤鱿鱼、章鱼小丸子、炒年糕、炒酸奶...... “够了，别买了，快回来吧......” 她嘴里咬着一个小丸子，两只手占的满满当当，怀里还捧着冰凉的炒酸奶，动一下，嘶~~透心凉。 可是她那不听话的小祖宗还扎在人堆里，在给她买烤肉串。 只因她方才路过时，抽了抽鼻子，说了句：“好香啊。” 他过分优秀的外表，让他在小吃摊前排队时也享受着得天独厚的优待。 尽管人挤的满满当当，小吃摊老板总能精准对着他喊： “帅哥想吃什么？” “小伙子你要炒酸奶啊，稍等，下一份就给你做。” “小哥哥你要章鱼小丸子？马上马上，这份儿就是你的。” 诸如此类的吆喝声，让白晓薇大开眼界。 很怕他被其他排队的人暴揍。 但奇怪的是，周围排队的人，都像是被佛光普照过一般，充分展现出豁达、不计较的优秀品质。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亲切的笑容，更有甚者还挪了挪身，给顾文瑞腾开点地儿，让他好往里走一走。 当然，排队的人之所以这么友好，是因为，小吃摊前以女孩或者情侣居多。 小吃街在大学城附近，来逛的大都是学生。见到惊为天人的小哥哥，要么看直了眼，要么羞涩别开眼，再偷偷看过来。 有不满顾文瑞插队的男孩，刚吐出半句不满，就被身边的女朋友狠狠一掐。 然后女孩温柔地看着顾文瑞，并为自己男友的丢脸行为深表歉意。 这一出出，让站在外围，吃的满嘴流油的白晓薇再一次感叹，果然，长得好看的人，人生就像开了挂，走到哪里，都能体会到这个世界的善意...... “给！” 两串比她脸都大的肉串被递到面前，伴随着顾文瑞带笑的声音：“小心烫。” 白晓薇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他看她的手。 顾文瑞一看之下，乐了。 这个小女人，此刻两只手被占得满满当当不说，还用胳膊把快餐杯夹在怀里，她的嘴角有碎屑，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 看上去，像只长胡子的小松鼠般，正瞪着大眼睛，无声地指责他的过度投喂。 好不容易嚼完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白晓薇急声说：“快，把炒酸奶拿走，冰死我了。” 顾文瑞扫了一圈，他刚才只顾买，都没顾上看这些小吃的名字，此刻听她说炒酸奶......脑中快速判断了一下，从她怀里拿走那个快餐杯。 触手冰凉，应该是这个没错。 只是...... 他嘴角笑意加深，视线从她胸前扫过，用懊恼语气说：“冰着了？是我不好。” “来，我给你暖暖。” 白晓薇：“......” 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白晓薇脚下一动，朝他踢去。 顾文瑞轻松躲过，笑着继续伸手过去。 第126章 生气 白晓薇转身，举着两手食物，辛苦在人群中穿梭。 笑意弥漫整个胸腔，她边跑边笑。 似乎回到了久远的童年时光，那时候外婆还在，有人会站在村头喊她回家吃饭，会追着她笑骂她是泥猴子。 那时候的她，就如现在一样，跑着笑着，跑跑停停，不时回过头，去看身后那个追她的人有没有跟上来...... 顾文瑞人高腿长，前面的小女人不管怎么跑，都在他一臂范围之内。 他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可能会撞到她的人或物。 前方转弯处，突然迎面走出一个戴耳机的男生。 白晓薇躲闪不及，眼看就要撞上，她一急，忙把胳膊朝两边摊开——小吃都穿在竹签上，而且撒了调料，戳伤人或者弄脏人家衣服可就闯祸了。 她胳膊一摊开，胸前再无遮挡，就要这么直直与男生撞上。 那男生也傻眼了，他走得急，此刻想要停下，可是惯性让他不能瞬间站住，想躲避也来不及。 就在这时，身后的顾文瑞长臂一伸，揽腰一搂，把就要撞进男生怀里的白晓薇一把揽了过来，又带着她轻松挪了两步，彻底远离男生怀抱。 白晓薇刚一站定，就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跑太快了，你没事吧？” 看到白晓薇的清丽俏脸，男生的脸腾的红了，他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走太急了，差点撞到你......” “跟你没关系，我不应该在这里乱跑才是。” “不关姐姐的事，是我分心了......” 看着眼前互相道歉的两人，顾文瑞眯了眯眼，心中不爽。 他微微用力，勒在腰间的手臂让白晓薇差点岔了气，抬眼不满地看他。 顾文瑞低头与她对视，手臂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落在男生眼里，高大俊美的男人呈半抱姿势，把纤细漂亮的女人搂在怀里。 这一幕，很是养眼。 他心里失落，原来姐姐名花有主了啊！ 正要默默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他急忙转头：“姐姐，你是白晓薇检察官吗？” 听到询问，白晓薇扭头看去，确认眼前男生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有些迟疑。 “我是白晓薇，你是......” “我叫肖昊宇，是古城大学法学院的学生，前段时间我看了王良平案的庭审直播，姐姐的法庭教育真的很棒，我学到了很多。 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太好了，我有好多问题想向姐姐请教，不知道可不可以加一下......” 肖昊宇眼神亮晶晶地盯着白晓薇，神情激动。 一听是法学院学生，白晓薇心生亲切：“过奖了，本职工作而已，谈不上什么棒不棒的......哎呦。” 谦虚了一半，腰间勒着的手臂再次收缩，似要把她的腰勒断的力度。 白晓薇怒目而视，却见那个始作俑者一脸淡定地与她对视，眸中不见任何愧疚。 “晓薇，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白晓薇：“......” 她微微挣了一下：“放开。” 顾文瑞轻轻放开手臂，怕她站不稳，还捎带手扶了一把。 看着肖昊宇尴尬的表情，白晓薇温声安抚：“你别介意啊，我朋友就是爱跟人开玩笑。” 顾文瑞挑眉，他爱跟人开玩笑吗？她从哪看出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肖昊宇听白晓薇这么说，忙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见到姐姐本人太激动，失礼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加姐姐微信呢？” 怕白晓薇不愿意，又赶紧补充：“姐姐庭审中说的话让我很有启发，我也想像姐姐一样，做检察官维护公平正义，但是我现在有些迷茫，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姐姐，可以吗？” “不行。” “可以。” 截然相反的答案，同时自顾文瑞和白晓薇口中说出。 白晓薇无奈地看向顾文瑞：“你干嘛呢？” 顾文瑞一脸坦荡：“你有空给人做人生导师，不如多想想你和我的事？” 白晓薇莫名：“你和我什么事？” 不好把肖昊宇晾着，白晓薇不等顾文瑞回答，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让肖昊宇扫。 肖昊宇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他看出白晓薇旁边的男人并不愿意他加白晓薇微信。 但白晓薇同意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加好了微信，肖昊宇还想约白晓薇到他校园逛逛，被顾文瑞一口拒绝。 他一把扯住白晓薇手臂，拉着她往小吃街出口走。 白晓薇挣不开，举着烤玉米朝肖昊宇挥手告别。 “走这么急干嘛？不逛了吗？前边还有半条街呢，我还想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顾文瑞俊脸紧绷，一言不发地拉着白晓薇往前走，似乎感受不到她的挣扎，听不到她的话。 “你怎么了？要回去了？有急事儿？” 白晓薇继续问。 她见挣不开，索性任由他拉着手臂，跟着他的脚步走。 顾文瑞仍旧一言不发，只顾往前走。 走到车前，他扯开副驾驶车门，把白晓薇塞进去，再把手中的烤串、炒酸奶一起塞进车里。 在驾驶位坐好，见白晓薇一脸不解，却又宽容温和的看着他，并没有指责或抱怨。 这一瞬间，他心中的不满节节攀升。 就是这样的目光、这样的态度，她对谁都是这样！ 初见白晓薇时，他以为她是垂涎他的美色，才会对他格外温和、包容。 接触久了才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对方没有恶意挑衅、出言不逊，稍微的出格言行，她都能忍。 她对谁都这样，即使是刚见一面的肖昊宇，她也能笑的那么温和，还给他微信...... 怒气被发泄在脚下，白晓薇刚系好安全带，身子就猛地后仰，回神时发现，车子正似箭般在路上飞窜。 小吃街外面道路并不宽，加上人多车多，路况很是复杂。 可是顾文瑞偏偏就有办法把车子开的飞快。 副驾驶的白晓薇心惊胆战，眼睁睁看着车子在夹缝中穿梭，不停地变道、超车、并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啊——” 她吓得闭上眼，前方突然出现“鬼探头”——一个电动车从左侧停着的车头前突然蹿出，眼看就要撞上，刹车根本来不及。 握着烤串的左手被一只温热大手覆上，预想中的碰撞声没有出现。 她感觉身子朝右侧倾了倾，不大一会儿又回归原位。 “别怕。” 低磁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安抚人心的坚定。 白晓薇睁眼，发现车子已经驶出小吃街附近，路面重新变得开阔。 心脏仍在胸腔中砰砰直跳，白晓薇觉得耳边都在嗡嗡。 她砸了下嘴，觉得口干舌燥。 这一刻，一向好脾气的她终于真的怒了。 “停车！” 第127章 危险 “停车！” 严厉的声音、笼着寒霜的俏脸，无不在诉说一件事——白晓薇很生气。 她自认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很少有人或者事能轻易把她激怒，就算遇到胡搅蛮缠、扬言报复她、告她的当事人家属，也能耐下性子跟人好好说话。 但是，顾文瑞今天的飙车行为，却是触到了她的底线。 听到白晓薇说停车，生气中的顾文瑞，抽空觑了她一眼，看她气恼的样子，奔腾的怒火稍稍平息。 这就对了嘛，就算是生气也行啊，只要这情绪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他都可以接受。 他真的不想再看她拿那副包容一切的表情对他了，这样会让他觉得，他和张三李四、阿猫阿狗没有区别，都是她人生的过客。 “稍等，过了这个红绿灯，到前边那片空地停。” 顾文瑞放柔声音，同时轻轻捏了捏一直握在手中的小手。 白晓薇这才发现，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顾文瑞握住了，大概是刚才她闭眼的时候吧。 用力把手抽出，白晓薇没有说话，把头转向窗外。 车子又行驶了一小段，然后被稳稳停下。 白晓薇把手中拿着的小吃全部放进袋子，转头冷眼看向顾文瑞。 “你发什么疯？” 顾文瑞心里舒畅了，耐心也跟着上来了：“我说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不听就算了，还让他加你微信。”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白晓薇一听到这句话，脑海中就控制不住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反家暴题材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上面的女主被丈夫家暴、甚至被打流产，是她的童年阴影。 所以，王良平案时，很多网友说她因为同情家暴男所以徇私，让她很是无语。 “是啊。” 顾文瑞没有察觉任何不妥，理所当然地说：“你认识他是谁吗？他说他是法学院的学生你就信？” “说不定是看你长得漂亮想图谋不轨呢？或者把你骗到哪个黑店里打晕，卖到小山沟去给傻子当媳妇儿。” “都是有可能的，你怎么能毫无戒心呢？” 白晓薇还沉浸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可怕剧情里，听顾文瑞一本正经给她科普防拐知识，怒气中夹杂着深深的无奈，一时间都不知道先从哪个开口了。 “说完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保持声音平静。 顾文瑞轻易便感受到平静背后压抑的怒意，觑了她一眼，乖巧点头：“说完了。” “好，”白晓薇又吸了口气，“那该我说了。” “首先，你今天的飙车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之一，涉嫌危险驾驶罪。还好刚刚你避开了电动车，要是碰撞了行人、引起重大伤亡，你还可能涉嫌交通肇事罪、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犯危险驾驶罪，依法会被判处拘役，并处罚金。若被判处拘役，你将会被剥夺人身自由一个月至六个月不等，并且会留下前科，以后你不能参军、不能考编，凡是政审要求严格的工作，你一律不能从事。” 顾文瑞默默听着，神情乖顺。 只是，他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好像猎手突然发现，眼前的猎物不仅美味，还有趣的很。 “其次，你提醒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很感谢你的好意，我有把你的话听进去，我会在心里防备着陌生人。” “但是，你无权替我做决定。不管我是决定加肖昊宇微信，还是同意到他学校去玩，这都是我的事，我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你无权干涉我的行为。” 听到前半句，顾文瑞眼中温情涌现，可是后半句一出，温情瞬间被暗涌代替。 顾文瑞危险地盯着眼前滔滔不绝的小女人，看她那勾人的红唇里还能吐出什么他不爱听的。 “最后。” 白晓薇看向顾文瑞，神情郑重：“我觉得你最近很不对劲儿。” “哦？” 上挑的语调，用更加低沉的嗓音发出，尾音似带了钩子，勾地白晓薇心弦一紧。 第六感告诉她，现在立刻闭嘴。 但公诉人的职业惯性，让她无法只说一半。 “我们只是同事关系，虽然我拿你当弟弟，但是该有的社交距离还是得有。” 怕顾文瑞误会，她紧跟着解释：“当然，我这话不是说我要摆领导的谱儿，让你怎么样。而是说，男女有别，你怎么对爱萌、王紫瑜这些女同事，就怎么对我，你明白吗？” “继续。” 不辨喜怒的嗓音，淡淡吐出两个字。 白晓薇愣了一下，或许是顾文瑞反应太过平淡，也或许是他此前的表现太过无害，让她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男人的危险。 只愣了一下后，她又接着说：“既然是同事，那就只在工作上有交集就好。各自的私生活，比如像我今天离婚这样的事儿，我不想让同事们知道，更不想让同事参与。” 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卸磨杀驴......额......不是，是过河拆桥......河还没过去，还坐在人家驾驶的车子里，就筹谋着拆河了。 “......我不是怪你参与我的私生活，是不想让你参与太多......额这么说也不对......” 她皱眉思索着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针对你，是不想和单位里的人、和同事有太多生活里的牵扯......” “额......可能我话说的太直接了，要是伤害到你，我说声抱歉。不管怎样，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古城玩，说实话，离得这么近，我还从没来过，呵呵。” 干笑两声，结束话题。 “说完了？” 顾文瑞嘴角噙着笑，看上去和善无比。 白晓薇不知怎的有些紧张，以前她在法庭上滔滔不绝时，从没有过这种感受。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说完了。 下一秒，手腕被擒住，身体被倾轧过来的身体挤到了车门边，俊美的脸在眼前放大，清冽的木质幽香更加浓郁。 白晓薇吓了一跳，本能地把脸转向车窗，想要逃离，却被一只大手卡住后脑，手的主人强势把她的头转了过来。 “晓薇姐，你躲什么呢？” “你给我讲讲，我现在的行为，触犯了《刑法》哪一条？” “该怎么定罪？怎么判刑呢？” 第128章 恶劣 “你给我讲讲，我现在的行为，触犯了《刑法》哪一条？” “该怎么定罪？怎么判刑呢？” 狭小的车座，逼仄的空间，调笑的话语，危险的语调。 白晓薇感受着咫尺之间的呼吸，寒毛直竖。 “你......干什么？” 头努力后仰，空着的右手摸上门把手，就要打开车门。 耳边一声低笑，原本箍在她脑后的大手，瞬间下滑揽上她的肩，带着她往后一撤，结结实实撞进了男人的怀抱。 “砰！” 被打开一条缝的车门重新合上。 “你——” 白晓薇怒而抬头：“你走开。” “呵呵。” 低沉的笑声自口中溢出，带起胸腔微微震动，贴在他怀里的白晓薇感受分明。 她想抬脚去踢，奈何副驾驶位置有限，光是挤两个成年人已是极限，腿根本抬不起来。 她想挥动手臂挣扎，左手被牢牢禁锢着，右肩被一只大手揽着，想摆脱分毫都难。 男女力量的悬殊，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呵呵，我就说这车不行吧，空间也太小了，都妨碍我晓薇姐活动了。” 白晓薇：“......” 到底是谁妨碍她活动，他心里没点数吗？ 怀中的挣扎对他来说，微弱似猫抓，顾文瑞嘴角带笑，很有闲心地调侃着。 “顾文瑞！” 窗外不时飞速经过的车，让白晓薇不安，她想不管不顾大声求救，又害怕路上经过的车或者人看到她的窘况。 “嗯？” 顾文瑞低头，眼神温柔，右手安抚地在炸毛的小女人肩上轻拍：“别怕，有我在呢。” 白晓薇喉头一哽，差点气厥过去：“你放手！离我远点！！” 顾文瑞摇头，轻叹口气：“晓薇姐，你不是要给我普法呢吗？” “我怕离太远了听不清，特意离近了听的，怎么样？我态度好不好？” 男人滚烫的气息贴在耳畔，本就低沉悦耳的嗓音更加低沉，耳边空气随之震颤，传递到耳朵上，引起阵阵酥麻。 “你发的什么疯？” 事已至此，挣脱不开的白晓薇放弃挣扎，转而怒斥：“难道我说错了？” “你在那么拥挤的道路上飙车，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就是无视秩序、藐视法律、漠视生命！” “远的不说，就说刚才，要是你没有避开那辆电动车，现在会是什么后果？要是把人撞伤了、撞死了怎么办？你会被判处三年以......” 说到这里，她突然哽了一下，深呼吸压下涌上眼眶的泪意，接着说：“......何况，你是为了带我散心才......要是你被判刑了，你想过我会多内疚自责吗？” “你想过我要怎么自处吗？” 说到最后，原本清亮的眼眸笼上雾气，怒斥的神情也柔和下来。 顾文瑞拥着怀里柔软的娇躯，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从她说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都听得极为认真，连她一个表情都未放过。 白晓薇说完这些话后就不再开口，顾文瑞也没有。 他静静凝视着她，抬手，想去抚摸她的眼睛，被她侧头躲开。 无奈笑了一下，看来她还是不愿意接受他的亲近啊！ 车厢内一片静谧，许久后。 “晓薇。” 车外的马达声、喇叭声不时响起，显得寂静的车厢更为静谧。 因此，当低磁的声音再次响起时，白晓薇小小地吓了一跳。 顾文瑞安抚地又轻轻拍了拍她，才再次开口：“首先，我向你道歉，我不应该飙车，吓着你了，以后不会了。” 白晓薇嘴巴动了动，想说不是因为吓着她了才不让他飙车，而是飙车不管是对人对己都是有害无利的事儿。 但最终，她选择闭嘴。 顾文瑞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笑容缱绻：“想说什么？” 怀里的小女人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 “其次，要真是出了事故，你也不用自责内疚，就算坐牢，过几年也就出来了。到时候，把你赔给我不就好了？” “你——”白晓薇气恼，“你能不能有个正形儿？” “唉。” 顾文瑞无奈，但也没有纠缠，继续说：“最后，我今天也很生气，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道个歉，嗯？” 最后一个字，又是上挑的尾音，隐隐透着威胁。 白晓薇：“......” 她差点被气笑，这死孩子今天抽风带她去离婚，又带她来逛古城，逛一半又是飙车、又是把她塞车里戏弄的，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还有脸说让她给他道歉？ 右手能自由活动的白晓薇，毫不留情地一把捏在男人耳朵上，重重扭了几把，发泄着心中怒气。 感受着耳朵被拉扯的痛，顾文瑞并没有制止。 他眼神危险：“晓薇，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我解释个屁！” 白晓薇扯着他耳朵往后用力，想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抱着她的男人就像没有痛觉般，脸上表情沉稳，只眯眼觑她。 白晓薇回瞪回去：“我连你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给你道的哪门子歉？” “再说了，我今天哪里惹到你了？从头到尾，都是你在主导一切，你说来古城就来，你说逛小吃街就逛，我说半个不字了吗？” 虽然被禁锢在男人怀里，一副小女人姿态。 但该有的气势半分不减：“你说啊，我哪里做错了要道歉？” 顾文瑞笑了。 虽然笑容仍是温和，甚至还带着宠溺，但白晓薇就是感觉到了危机。 她松开扭着顾文瑞耳朵的手，转而推搡他的胸膛：“好好好，给你道歉，给你道歉，我错了，对不......啊唔！” 未出口的尖叫被封在口齿间，随着男人唇舌的深入，被一并送还回来。 男人的吻霸道热烈，并不似他寻常表现出来的谦和乖顺（？）。 白晓薇猝不及防被偷袭，大脑乱成浆糊，只凭着本能用力地反抗、挣扎、踢踹，却换来更凶猛地掠夺。 忽然，奋力挣扎扭动的身体一僵，似触碰到了不得的东西。 早已经过人事的白晓薇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她僵着身体不敢动了。 上方的男人恶劣地轻笑出声，怀里的小女人似被施了定身咒，虽然身体僵硬，却乖顺的可爱。 这份乖顺取悦了他。 他放轻了动作，却也没有立刻起来。 又浅尝了一番后，才不紧不慢起身，垂眼瞧了下仍僵着的小女人，贴心地给她捋了捋贴在脸上的凌乱发丝。 “这样的道歉方式才有诚意嘛！” “既然这么有诚意，这次，就先原谅你了。” 第129章 把罪名坐实 低头凝视怀里失神的小女人。 此刻的她，早没了素日的飒爽利落，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素静的小脸煞白，衬得刚被宠幸过的红唇愈发性感撩人。 她的表情无助又茫然，还夹杂着愤怒与羞恼。 即使听到他的调侃，也没有像刚才一样伶牙俐齿地反驳。 察觉到再抱下去可能真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顾文瑞遗憾地松开手，退回到驾驶位。 恢复自由的白晓薇缓了一下，才慢慢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 整理好后，她冷冷看了顾文瑞一眼，拉开副驾驶车门下了车。 顾文瑞并没有下车去追，而是发动车子跟在她身后。 白晓薇心中愤恨交加，既恨顾文瑞的轻薄，又恨自己引狼入室。 顾文瑞说的真对，她就是没有防备之心。 要是有那玩意儿，怎么会在风雨交加的晚上，好心去安顿这头狼。 又怎么会想不通他近来的异常，是因为对她起了歹心？ 她是离婚了，是没错，她是被渣男抛弃的，但是，错的是背叛婚姻和家庭的渣男，是不知廉耻的小三，而不是她！ 她仍是自尊自爱的人。 不能因为她有过一次不幸的婚姻，就被人当做可以随意欺凌的女人吧！ 越想，白晓薇心绪越是难平。 一直压抑在心头的痛苦、委屈，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她再不是那个聪慧理性的检察官，她只是一个被背叛、被欺负的无助女人。 眼前的路面明明平坦，她却走得跌跌撞撞，周遭景物也越来越模糊。 她抬手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泪，倔强地不愿回头。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步越来越沉，膝盖也酸软难受，抬眼四顾，笔直干净的道路通向不知名的远方，手机放在车上忘了拿，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路边有石凳，她挪动疲惫的身躯，坐到凳子上歇脚。 一瓶水被递到眼前：“喝口水吧。” 低磁的嗓音仍旧悦耳，却是此刻她最不愿听到的。 见她眉头紧锁、满脸哀戚，一副被欺负得很惨的模样，顾文瑞忍不住想笑，却也知道不能笑，要是笑了，那眼前的小女人就更难哄了。 见她不愿意接水，顾文瑞又递上在小吃街买的小吃：“吃口？” 白晓薇不为所动，眼风都不扫他一下。 “生气了？”顾文瑞也坐到石凳上。 白晓薇见他坐过来，起身就要走，被抓住手腕一扯，重新跌坐回去。 “要是想在这里再来一次，你就继续走。” 白晓薇转头，看着眼前俊逸的脸，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有这么坏的心肠，能做出这么恶劣的事，还能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威胁她。 若说刚才在密闭空间里，白晓薇无力反抗也就罢了。 此时晴天白日，又在室外，还不时有车辆经过，远处，甚至有行人在走。 她心绪稍安，定了定神，再开口时，声音冷而怒，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会报警。” “呵，”顾文瑞看着眼前浑身长满了刺的小女人，终是没能忍住低笑出声，“晓薇，你办案这么久了，没人教过你，不要轻易激怒歹徒吗？” “让我想想啊，前段时间不是报道说，有个女人被强后，扬言报警，被歹徒杀人分-尸不说，死前还被毁了容，啧啧，想想都特别痛苦呢。” 低磁的声音透着慵懒，漫不经心又字字诛心、句句入骨。 白晓薇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男人，他在用死亡威胁她？ 为什么？ 她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老天要这么惩罚她？ 幼年时爹不疼娘不爱，成年后婚姻不幸，好不容易独立成长起来，又摆脱了渣男贱女，却又让她遇到一个这样恶劣的男人。 明明是他做了错事，为什么他没有一丝愧疚，还反过来这么对她？ 顾文瑞唇角含笑，一双墨眸倒映着夕阳的余晖，悠闲地欣赏着小女人由怒转惊的表情，心情舒畅都想吹口哨。 对，就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情绪。 即使是惧、是恨，他都不在意，他就是要轻易调动她的情绪，让她不能一脸温和又宽容大度。 正当顾文瑞一脸惬意地欣赏着小女人独属于他的情绪时，却见她“蹭”地一下站起身，用力甩开他的手，朝着停放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起身慢悠悠跟在她身后，见她拉开车门，宠溺一笑，也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白晓薇刚要发动车子，见男人也坐了进来，冷冷瞥他一眼，转头直视前方。 “直走，道路尽头右转，第二个路口左转，有个派出所，你可以直接开过去。” 白晓薇一惊，他已经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恶劣的男人声音含笑，又补充了一句：“你想报警我给你指路，这服务怎么样？还满意么？” 车子已经发动，白晓薇目不斜视，直直朝前方开去。 副驾驶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继续说：“请教一下白检察官，定猥亵的话，证据行不行？既遂应该也判的不重吧？” 白晓薇充耳不闻。 “呵呵，不如这样，在你到达派出所之前，我把罪名坐实，一步到位，怎么样？” 手指在行车记录仪上点了几下，男人笑容邪肆：“呶，车内的录音录像功能我都打开了，咱们开始吧……” 车子一个急刹，猛地停在路中间。 顾文瑞早有准备，先一步伸出手护在白晓薇身前，防止她因为惯性磕碰到。 “啧啧，晓薇，开车要专心，你这样急刹很容易出事故的，幸好这会儿后边没车。” 白晓薇无心留意他这些小动作，神情又惊又怒：“你疯了？你想坐实什么罪名？” 就取证来说，猥亵是最难取证的几个罪名之一，若是没有伤情、没有旁证，想定人猥亵，几乎是不可能。 而顾文瑞说，他要把罪名坐实，坐实...... 不怪白晓薇如惊弓之鸟，经历了先前种种，她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把顾文瑞的话，当做同事间的玩笑。 见到白晓薇真的被吓着了，顾文瑞难得好心解释：“你刚不是都体验过一次了？我的技术怎么样？有不满意的尽管提，我都可以改。” 最后一个字，随着他戏谑的口吻，重重压在白晓薇心间。 白晓薇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顾文瑞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对！ 这样不对！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早上那会儿她见到的顾文瑞还是个明朗端正的好青年，为什么这会儿就像精神分裂了一样，说话做事就像变了一个人？ 混乱的大脑努力保持清醒，想要理清思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现在这样？ 什么时候...... 对了！ 好像是从在小吃街碰到肖昊宇开始，他突然拉着自己离开......突然飙车......还让她给他道歉...... 对，就是从她不愿意道歉开始，他强吻她，威胁她...... 白晓薇无法接受被自己视作弟弟的大男孩，突然变成伤害她的犯罪嫌疑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二人真走到那般敌对的立场。 她必须做点什么，让一切重回正轨。 即使回不去，也不能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她，她该做点什么…… 第130章 我认真的 白晓薇迅速想着应对之策，完全没有注意到副驾驶的男人，正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目不转睛。 终于，她做了决定，既然问题出在一开始，那就回到出问题的那个点好了。 就好比，在法庭辩论环节，她突然想到有遗漏问题需要补充发问，会提请审判长，把流程倒回去，重新问过一样。 注意到车子还停在路中间，白晓薇往前开了一段，看到一个小广场，她把车停靠在广场边上。 整个过程，都有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紧盯着她不放，似乎下一秒，他就要付诸行动，把罪名落实。 停车熄火，白晓薇解下安全带，侧身与那道目光的主人对视。 “文瑞，我们谈谈。” 呦，这么快聪明的智商就占领高地了？ 此时的白晓薇，重新恢复到一切尚未发生前的沉着冷静，不再惊慌、愤怒，只剩心平气和。 见到这副情景，顾文瑞轻笑一声，仰头后靠：“没意思。” 果然呀，遇到意料之外的、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个小女人还是有能力快速理清思绪，找到问题根源，有的放矢。 见他似乎不怎么配合，白晓薇放缓语气，循循善诱：“你今天......为什么生气？” 怪她太自以为是了，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事情，所以不需要道歉。 或许真是自己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惹的这个小祖宗生气发疯，而不自知。 “呵。” 又是一声低笑，慢悠悠地声调：“晓薇，装傻就不可爱了。” 装傻？她？ 白晓薇一头雾水，想问又怕刺激他，一脸纠结。 见她似乎不是装的，顾文瑞善意提醒：“不想跟我有太多牵扯，嗯？” 一句话，醍醐灌顶般，让白晓薇意识到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她说让他与她保持社交距离，还说不想让同事过多参与自己的私生活...... 要是其他男同事，或许会觉得她有分寸感、距离感。 可是，顾文瑞却不会这么觉得。 她生病时他照顾到深夜；她被网暴，他一力担起结案重任；她被人中伤，他出手教训；陪她离婚，带她散心...... 可是她却在如此良好的氛围下，要跟他撇清关系，要和他保持普通同事关系，只在工作上有交集，难怪他会这么生气。 虽说，他刚才强吻她的做法有些过激，但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纯真小姑娘。 他的做法让她觉得被冒犯、不被尊重，但要说反感，倒也不必。 毕竟，长着那样一张魅惑的脸，还比她年纪小。 吃亏的人，也不一定是她。 想通了这一点，白晓薇诚恳道歉：“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要是我的话伤害到你，我会尽力弥补。” “怎么个弥补法儿，说来听听？” 顾文瑞唇角噙着笑，嗓音温柔带宠。 “我......给你做好吃的，或者你想让我怎么弥补？” 白晓薇没有哄人经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眼前的小祖宗。 做好吃的啊......顾文瑞略一思忖，想到眼前小女人的厨艺，有些心动。 只是，他眼皮子还没这么浅。 再说了，要是直接把她拿下，还怕吃不到她做的饭？ 想到就做！ 顾文瑞勾唇，眼中迸射出势在必得：“把你赔给我好不好？” 白晓薇一呆，恼意再次涌上心头，她都这么诚恳道歉了，他怎么还是不依不饶的？真当她没有脾气了？ 见她似乎误会了，顾文瑞抢在她开口前，补充了一句：“我认真的。” 这一次，是白晓薇彻底愣住。 对上男人认真的眼，她再没法说服自己，他只是玩笑。 可是，为什么呢？ 虽然，顾文瑞从未说过他的家世背景，但只要不眼瞎，是个人都能从他的穿衣品味、举手投足、一言一行，看出他来自一个教养极好且富足的家庭。 这样家庭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这么没见过世面。 她承认，她长得还不赖，但也不至于让男人一见倾心、再见昏头。 真要有这样的魅力，她丈夫，哦她前夫为什么还会出轨？ 见白晓薇久久不语，顾文瑞嗤笑一声：“说要弥补我，原来是骗我的？” 他低头，倾身过去：“晓薇，你这样我会伤心的哦。” 嘴里说着伤心的话，眼里却闪着危险的光。 这一次，白晓薇没有躲闪，定定看向他。 看他在她面前五公分处停下，又一次近在咫尺、呼吸交织。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要弥补。” “只是，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 “呵。” 又是一声嗤笑：“理由。” “我比你大。” “女大三抱金砖。” “我结过婚，还离了。” “活儿好，也不错。” 一句话，让白晓薇的脸瞬间被红霞晕染，红意顺着脸颊往下，有往脖颈蔓延的趋势。 顾文瑞伸手抚上：“说你有生活经验，家务活儿干得好，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呢？” 啊？ 一句话，让本就红霞乱飞的脸添上尴尬。 “我想的......也是这个啊......” “呵呵，”顾文瑞没有拆穿她，“继续说，还有什么理由？” 白晓薇拍掉他抚在她脸颊的手，鼓了鼓勇气：“我不能生。” 本以为这是个重磅炸弹，任何男人只要听到这一条，一定会退避三舍。 谁知顾文瑞仍旧平静地看着她，表情没有一丝儿波动。 平静地白晓薇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我生不了孩子，做过检查，输卵管堵了......” 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为了改变这个事实她做了许多努力，也因为这样，被李母和李倩雯指着鼻子骂不会下蛋。 可是，自己亲口说出来时，还是有种剖开伤口给人看的羞耻和尖锐刺痛，让她想落泪，想逃离，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小脸，顾文瑞缓缓笑开。 再次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 “不巧，我家里兄弟多，传宗接代的活儿，轮不到我身上来。” 迎着她诧异的眼神，一字一顿：“所以，这个理由，不算理由。” 第131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所以，这个理由，不算理由。” 白晓薇心神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回答，已经超越了百分之六十的男人了。 就在顾文瑞以为她会同意时，眼前的小女人再次轻启红唇：“就算你不需要传宗接代，身为男人，总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难道你不想听一声爸爸吗？” “想啊。” 顾文瑞想都没想，张口就答。 眼看着小女人感动的脸再次转为悲伤，他笑的戏谑：“来，叫声爸爸听。” 手指抚上她写满伤痛的眼，语调仍旧漫不经心：“乖，你叫声爸爸，我一定把你当亲闺女疼。” 白晓薇神情怔愣，自暴自弃地想，干脆昏过去算了，也省得在这里听这些不着调的话。 “还有什么理由？你继续说。” “......” 这一次，白晓薇不打算配合他了。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他总能插科打诨。 真真假假，她已经分辨不清。 看着小女人无语凝噎的表情，顾文瑞终于收起戏谑，神情郑重。 “晓薇，你是我第一个动心的女人。” “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有你切身体会过了，才能知道，不是吗？” 白晓薇转头，看着男人的眼睛，迟疑不决。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会和眼前的男人有什么。 她关心他，护着他，只是因为把他当弟弟，对杨宇飞是这样，对之前跟过她的每一个助理，都是这样。 而且，经过了一次婚姻，她自认对男人这种生物，有些许浅薄的理解。 没得到之前，你就是让他们去偷原子弹，他们也能面不改色地向你保证，绝对完成任务。 到手之后，你让他们去买茶叶蛋，他们也会面露难色，告诉你，别吃茶叶蛋了，白水煮蛋营养又健康，自己煮着吃去吧。 当年李皓轩追求她时，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嘘寒问暖、言听计从。下雪怕她冻着，下雨怕她淋着，每次都买好饭，送到她宿舍门口，才发信息让她下来取。 有时候她没及时看到信息，他就静静等在楼下，等再久也毫无怨言。 她还记得，她答应做他女朋友那次，是她睡醒看到信息匆忙下楼时，宿舍大门口，站着眉毛都挂了冰碴的李皓轩。 他冻得手指僵硬，却笑着把餐盒从怀里拿出来，告诉她：“饭还热着，趁热吃。” 那一刻，她对眼前的男人再无怀疑。 可是呢，结婚不过五年，曾经爱她入骨的男人，已经和别人组成了新的家庭，还即将迎来属于他的孩子。 而现在，顾文瑞说，不介意她年纪比他大，不介意她离过婚，更不介意她不能生育。 她能信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一个字都不信！！！ “不信？” 顾文瑞已经从眼前小女人的脸上，看到答案。 白晓薇想说点什么，至少不能拒绝地太直接——两个人还要继续共事，闹太难看，以后还怎么在一个办公室里待。 然而，她想了又想，也不知道怎么把拒绝的话说的委婉动听，不伤人颜面和自尊。 “呵呵。” 轻笑声再次响起：“对那什么肖昊宇笑脸相迎，对我倒是防备心挺重。” “不是，”白晓薇急忙解释，“肖昊宇是有问题想让我指导他，你是......” 你是想让我和你处对象。 当老师和当女朋友，这能一样吗？ 后半句自动消音，白晓薇瞥了一眼男人卷着暗涌的墨色眸子，往日的伶牙俐齿，发挥不出三分。 “哦？” 又是一个上挑的音节，无端牵动白晓薇的心弦，让她没来由紧张。 “晓薇姐对当老师有兴趣？” 听到他又叫她“晓薇姐”，白晓薇心生警惕。 好几次了，每一次只要他一叫“姐”，准是憋着坏。 果然，顾文瑞下一句就是：“我刚好缺个启蒙老师呢，晓薇姐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启蒙老师？ 你都多大了你需要启蒙老师？ 启蒙......哪一方面？ 白晓薇不答，顾文瑞却不会放过她。 男人神情苦恼：“哎呀，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没个女朋友，不知道是身体原因呢，还是心理原因。白老师，要不你帮我测试一下？” 测试你个头！ 白晓薇真的很想给他一锤。 哪有人这么无耻的？有病就去看病，她又不是医生，更不是心理医生，让她测试什么？怎么测试？ 正当白晓薇羞恼地又想发脾气时，电话忽然响了。 她拿起一看，是爱萌打来的。 瞥了一眼顾文瑞，眼神警告他不许乱说话，才接通。 “晓薇，你今天请假了？” “是啊。”白晓薇开口，才发现声音竟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狠了。 “哎？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张爱萌听出白晓薇声音有异，关心地问。 “是啊，咳咳—咳咳—”白晓薇假装咳了两声，“有些着凉。” “吹空调吹的了吧，我妈说了，夏天不能吹太多空调，会得空调病的，年轻时看不出来，老了病就出来了......你感冒了就吃药，别硬挺，我还纳闷你今天怎么忽然请假了......” 张爱萌絮絮叨叨，白晓薇耐心听着。 顾文瑞没有说话，眸子紧盯接电话的小女人，此时的她，和面对他时又有不同，那种松弛感，是对着他时没有的。 说了半天，张爱萌终于说到了正题。 “晓薇，你知道下午谁来找你了吗？” “不知道，是我哪个案件的当事人吗？” 如果是公安或者法官，会直接给她打电话。所以，白晓薇第一反应是当事人找她。 “不是！” 张爱萌直接否定：“你再猜。” 白晓薇无奈：“别卖关子了萌萌，我哪能猜出是谁啊？” 张爱萌不是能憋住事儿的人，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是谢淑慧的父母。” “啊？”白晓薇一愣，“他们找我干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白晓薇就想明白了。 谢淑慧因为诬告陷害她，并且造成重大网络舆情，已经被刑事拘留，按时间推算，应该是已经被批捕。 那么，谢淑慧的父母找她，必然是想说情。 虽然案子不在她手里，但她作为受害人，要是愿意谅解谢淑慧，自然能对她从轻处罚有好处。 难怪。 顾文瑞嘲讽一笑，当初谢淑慧在网上发视频诬告晓薇徇私包庇时，谢父谢母作为知情者，选择装聋作哑，后来甚至配合谢淑慧拍下第二段视频，把本已降下的网络热度又推上高峰。 现在谢淑慧被抓了，他们倒是想起晓薇了。 眼中冷光一闪，顾文瑞掏出手机，给何淼发了条信息。 正接电话的白晓薇看到顾文瑞的动作，没有多想，继续和张爱萌聊着。 “晓薇，你好好养病，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嗯，你忙吧，明天见。” 挂了电话，顾文瑞的信息也发完了。 他转头温柔看着她：“白老师，忙完了？要不你先帮我测试一下身体？” 白晓薇：“......” 你身体好着呢，刚才接个吻不是都有反应了，功能不知道多正常，还用测么？ 但这个话，白晓薇是不敢说的。 她想了想，郑重说道：“文瑞，我的情况你了解，我真的不想这么快就重新接纳一个男人。” “你给我点时间，成吗？” 第132章 吃最贵的饭 “你给我点时间，成吗？” 顾文瑞定定注视她良久，久到白晓薇有些不自在想转移目光时，他才终于开口。 “你忘不了李皓轩？” “不是！” 白晓薇急忙否认：“伤害过我的人，就算是拿刀子从心口剜，我也得把他剜出来丢出去。” “更何况，从他背叛我的那一刻，他就配不上我的感情，我也不会再爱他。” 听到这个答复，顾文瑞稍稍满意：“成，我给你时间，你说多久？” 白晓薇苦笑：“文瑞，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个哪有什么时间限制？” 黑白分明的眸子写着质疑：“还是说，你等不起？” 被反将了一军，顾文瑞反而笑的欢畅：“等是等得起的，好饭不怕晚嘛。刚没让它吃上，换个口味也怕它不喜欢。” 他？ 顾文瑞见她不懂，目光往下点了点。 呸，臭流氓！ 白晓薇又想脸红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讲起荤话来一套一套的，白瞎他这张好看的脸了。 还是以前冷冰冰的顾文瑞最帅！ 果然，西装和闭嘴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一点没错。 “想什么呢？” 话已说开，就再没之前藏着掖着的避讳，顾文瑞又贴了过来，嗓音含笑。 白晓薇斜睨他：“你以前的高冷，能稍稍恢复一点吗？” “呵，”男人笑开，“晓薇姐的品味还真是不同一般那......” “打住！”白晓薇急忙喊停，怕他又吐出什么了不得的话，“叫我名字就行，叫姐多见外。” 顾文瑞笑容恣意，越看眼前的小女人越是喜爱的紧，恨不能现在就据为己有。 不过，他也知道欲速则不达，逼的紧了，这小女人倔脾气上来了，很容易适得其反。 折腾了一通，白晓薇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想到再晚就得赶夜路了，夜间开车视线不好，提议回去。 顾文瑞把袋子里的小吃拎在手里，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你干什么去？” “丢垃圾。” “不是，我还没吃呢，你扔什么扔？” 顾文瑞回头：“都凉了，口感不佳，想吃一会儿带你去买新的。” “别呀，凉了热一下就好了，不用丢掉吧，哎——” 男人的大手在她头上轻揉两下，像安抚闹脾气的小孩，而后大步流星走向路边垃圾桶。 白晓薇眼睁睁看着她心爱的小吃走上不归路，一阵心疼。 车门被拉开，男人绅士地朝她伸手，动作优雅。 “又要干嘛？”白晓薇警惕地看着他。 顾文瑞撑着车顶，垂头看她：“再沿着这条路开下去，就该出海了，怎么？想找陈主任补个假，到海边浪一圈？” “也不是不行，我都奉陪。” “你会游泳吗？不会我教你。” 眼看男人越说越没边儿，白晓薇表情麻木，不想配合他演出，留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去。 她默默掏出手机看了下导航，正如顾文瑞所说，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a县南辕北辙，完全是两个方向。 不过，也不像顾文瑞说的那么夸张，毕竟古城距离大海，中间还隔着省呢，哪就能到海边了？ 虽然......额......沿着这条路开下去，很快就到高速口就是了，上了高速，一直往前开，终点还真是大海...... 白晓薇放下手机，抬头瞪着看她笑话的男人：“你看看你给我指的都是什么路？” 刚才，难道不是他给她说，一直往前开的吗？ 看着眼前带着恼意蛮不讲理的小女人，顾文瑞失笑，却也没有和她讲道理。 “对对对，是我的错，给我晓薇姐指错路了。” “还请晓薇姐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挪动您尊贵的臀儿，腾个地儿给我，我好带你回去。” 白晓薇：“......” 一直到车子驶进古城老城区，巍峨高耸的古城门、残缺不全的古城墙进入视野时，白晓薇才忽然想起来，她也会开车呀，刚才为什么要给顾文瑞腾地儿？ “不是要回去？怎么来这里了？” 顾文瑞下车，拉开副驾车门，手贴心地挡在车顶，请白晓薇下车。 听到她的问话，嘴角勾起：“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晓薇姐难道只想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喂草？” 白晓薇脸一红，想到午饭他们都没好好吃，她倒是垫吧了几口小吃，顾文瑞是一直饿着到现在的。 不过，这怪谁？饿着正好醒醒脑。 虽是这么想，但白晓薇仍是礼貌征求意见：“你想吃什么，那个，我请客。” “好呀，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顾文瑞关上车门，锁好车，顺手把车钥匙装进衣兜，动作行云流水，好看是好看的。 但是，他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这车是她的，他用的可真是顺手。 “来，这边走，前边有一家店，是这条街最贵的，刚好体验一下。” 听到这句话，白晓薇前进的步伐一顿，很是踟躇。 “快走呀，吃完了还得赶回去呢。” 余光瞥见小女人的纠结，顾文瑞揶揄：“看把我晓薇姐饿得走不动道儿了，来，搀你一把好了。” 长臂一伸，大手拉上白晓薇胳膊，触手纤细绵软，夏日衣服料子轻薄，肌肤触感虽打了折扣，却也有种若隐若无的撩人。 白晓薇挣了几下没挣开，街上人来人往，顾忌着拉扯不好看，也就随他去了。 到了据说是整条街最贵的店门口，还不到饭点儿，却已经排起了长队。 白晓薇看向身边男人：“确定要在这里吃？排队也得一个小时吧？” 顾文瑞安抚一笑，带着她径直走进店里，脚步不停，朝着忙碌的柜台走。 “你好，金樽包厢，这是我的订单。” 正在忙碌的几人齐齐停下手中动作，又齐刷刷望过来。 哇塞，这就是店里最贵包厢的客人？ 看这不俗的仪表、高贵的谈吐，一看就是金主爸爸的气质。 她们这家店在整个古城都是出了名的，接待了不知道多少来古城游玩的人，甚至有人慕名来古城，只为了尝一尝店里的特色。 大小网红博主打卡自不必说，还接待了不少来访的高层领导。她们虽只是服务人员，却见识过不少大人物。 但像这位金主爸爸这样年轻俊美的，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自开业以来，店里的金樽包厢就是块活招牌，不仅因为贵，还因为那是身份的象征。 凡是定下金樽包厢的客人，不仅享受随时就餐的福利，店里的特色、最新鲜的食材，也都是先紧着金樽包厢来。 金樽...... 白晓薇跟在顾文瑞身边，在服务人员格外热情的带领下，一边往包厢走，一边低声默念这两个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特权和便利，往往意味着，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同样巨大。 该不会，一顿饭把她吃破产吧？ 第133章 吃霸王餐? 顾文瑞一直留意着身旁小女人的神色。 此时见她神情惴惴，不由好笑，她不会真以为他会让她买单吧？ “就是这里了，二位里边请。” 带路的服务人员深深鞠躬：“希望二位就餐愉快。” 鞠下的身子半天没有直起，直到顾文瑞率先抬步走进包厢，白晓薇跟着进去后，她才慢慢直起身。 注意到白晓薇望过来的视线，服务人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又鞠下了身子。 白晓薇忙调转视线不敢再看，转头时，看到顾文瑞已经大爷似的直接坐下了，神情轻松自然，自在得好似他是这里的主人。 “来点菜。” 见白晓薇看过来，他招呼道。 白晓薇挪过去，小声问：“这里很贵吗？” 顾文瑞不置可否：“还行吧，就这条街来说，应该是最贵的。” 白晓薇咽了咽口水：“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排队？真有这么好吃？” 顾文瑞揶揄地看过来：“晓薇姐......” “叫我晓薇。” 刚开了口，就被白晓薇打断。 顾文瑞从善如流：“晓薇啊，你该不会以为排队那些人吃的和这个包厢里的，是一个价位吧？” “啊？”白晓薇惊讶，“同一家店还有两种不同价位？宰人么......” 顾文瑞摇头，何止两种，不同的包厢对应的就是不同的价位，不仅是这家店，但凡有点名气的店，哪个不会把客人分成三六九等？ 要说宰人，大可不必，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就比如他在京市的产业里，有一家娱乐场所，也是根据不同级别能享受到的待遇做了区分：最尊贵的是天时卡，次之为地利卡，最末等为人和卡。 截至目前，天时未对外销售过，有地利的也只寥寥数人，就算是末等的人和卡，也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这菜怎么都没标价儿呀？” 白晓薇看着眼前的电子显示屏，心中不安。 不是她小气，也不是她故意扫兴，实在是这种犹如进了黑店，随时挨宰的感觉，让她没底。 “晓薇，”顾文瑞从菜单上转过视线，声音温和，“你只管填饱肚子，其他的交给我。” 交给你？ 白晓薇一脸惊疑，吃霸王餐？ 她刚才上来时，打眼扫了一下，店里光服务员都有十几个，他一个人打得过这么多？ 就算他打得过跑了，那她怎么办？被扣下当人质？ 那不还是白搭！ 读懂她的眼神，顾文瑞差点笑得倒仰。 “晓薇你......哈哈哈......” “你说你一天......哈哈......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哈哈......” 清朗悦耳的嗓音被笑意晕染，有种格外的动听。 白晓薇不觉得好笑，在她的认知里，商品就应该明码标价，一加一就得等于二。 她没有特权思想，所以也无法理解有些人不惜加钱、施压、找关系，就为了享受与众不同的待遇。 今天要不是顾文瑞带着，她肯定是会选择在下边排队的。 她承认，她脑子是比较死板，比不上经商人的活络，可是，这也是没法儿的事。 瞅着小女人愁眉苦脸，顾文瑞又想笑了，越接触越觉得这小女人有趣的很，爱不释手怎么办？ “你不点我可点了啊，一会儿你多吃，争取逃跑的时候腿脚利索点儿，别拖我后腿儿，呵呵呵......” 白晓薇听着他的戏谑，扭头不搭理。 没等多久，第一道菜就上来了。 跟着上菜人一起进来的，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听了介绍才知道，原来她是布菜的。 啧啧，真讲究！ 礼仪方面自然是挑不出错的，但这个女孩却大胆许多，给顾文瑞布菜时，大眼睛含情脉脉地不时瞄上两眼，欲说还羞。 连眼睛黏在精美菜肴上的白晓薇，都注意到了。 要说这个女孩长得还是不错的，人也年轻，又上赶着，应该不会有男人主动拒绝吧。 白晓薇偷偷思忖，眼睛不时在一道道菜品、顾文瑞、女孩间来回转悠，吃瓜的心思一目了然。 始终留意着她一举一动的顾文瑞，自然不可能看不到她的小动作，心口被戳了一下，莫名觉得牙根儿有些痒。 想吃他的瓜？行！ 女孩左看右看，她都暗示半天了，怎么那男人还是毫无反应？难道是她扭的不够明显？ 痴迷地看了眼男人俊美的侧脸，大眼珠一转，女孩转头对着干饭的白晓薇甜甜一笑。 “姐姐，你要吃鱼吗？我给你剔鱼刺。” 说着，不等白晓薇回答，夹起一块鱼，认真剔起了刺。 白晓薇有些尴尬，她手脚健全，又没有老眼昏花，哪里需要别人帮她剔鱼刺。 刚想开口制止，就见旁边的顾文瑞一脸兴味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做好了随时嘲笑她的准备。 男人吃饭的动作透着由内而外的优雅清贵，握筷的手指白皙修长，就连被他送入口中的食物，看上去都比她的要香甜。 正看得起劲儿，一张纸巾被递过来：“擦擦吧，口水流汤里了。” “啊？”白晓薇一惊，下意识接过纸巾擦嘴。 “噗哈哈。” 剔鱼刺的女孩被逗笑了，哈哈笑出了声。 顾文瑞唇边也带了笑，悠闲地看着白晓薇手忙脚乱、恼羞成怒、横眉立目。 白晓薇决定，从现在开始，专心吃饭，不搭理那个坏心眼的男人了。 “姐姐，你的鱼。” “谢谢。” 白晓薇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服务，正要细细品尝，听女孩又说：“真羡慕你啊姐姐，你们姐弟俩感情可真好。” 白晓薇瞥了女孩一眼，夹起鱼肉放进口中，食不言嘛。 女孩没有得到回应，并不气馁：“姐姐，你尝尝这个排骨，是用我们店里的秘方做的，光是炖排骨的汤汁都用了十几种食材加药材呢，不光好吃，对身体还有益。” 一块香气扑鼻的排骨被放进盘中，白晓薇没有客气，夹起放进口中。 等她吃完了，女孩才笑着说：“姐姐你看着好年轻哦，皮肤好好，怎么保养的？说起来，你们姐弟俩颜值都好高哦，想来你们的父母一定也是特别有气质的人呢。” “过奖。” 白晓薇伸手又夹了块排骨，确实味道不错。 听到回应，女孩眼前一亮，她想当然地认为，白晓薇是在默认她的话——二人并不是情侣，而是姐弟。 要不然，听到父母两个字，一般人都会直接否认。 自以为得到答案的女孩，不再搭理白晓薇，把目标转向顾文瑞，眼神更加热情勾人。 “小哥哥，你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夹呀。” 嗲声嗲气的夹子音，让白晓薇打了个哆嗦，赶紧喝口汤压惊。 嗯，这个汤还挺好喝，再盛一碗...... “小哥哥，你是来古城旅游的吗？怎么不带女朋友啊？呵呵呵。” 女孩捂嘴娇笑：“很少见姐弟俩一起旅游的呢！你女朋友不会吃醋吗？” 顾文瑞勾唇，终于正眼看向她。 只这一眼，就让女孩脸红不止，心脏狂跳，眼波媚地快要拉成丝儿。 “呶，那个就是我女朋友。” 正喝汤的白晓薇差点呛到，忙放下勺子，“我不是”三个字就要冲口而出。 女孩却已经惊讶地张嘴：“可是姐姐说你们是姐弟啊。” “是姐弟没错，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顾文瑞点头给与肯定。 “那……” 觑了眼同样惊愕的白晓薇，顾文瑞一脸情深不悔：“但是我们相爱了，父母不同意，这不私奔到这儿了。” 第134章 友好磋商 “但是我们相爱了，父母不同意，这不私奔到这儿了。” “铛——” “咳咳——” 女孩手中筷子滑落，掉在餐盘上，发出脆响。 白晓薇这次真被呛到了，被口水呛到的。 顾文瑞坐近了点儿，轻拍被呛到的小女人，表情柔和：“轻点咳，小心震到肚子里的宝宝。” 一句话，让本就咳着的人咳的更加厉害。 “啊！”女孩倒吸一口气，视线惊疑不定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扫。 “二位先用餐，我去催催剩下的菜。” 随便找了个借口，女孩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净，只留屋内不断响起的“咳咳”声。 顾文瑞温柔地抚着白晓薇后背，无奈：“至于吗？不是你先承认咱俩是姐弟的？” “你......咳咳......你别倒打……一耙......咳咳......” 眼泪都被咳了出来，白晓薇快要气厥过去了。 手掐上男人胳膊，边咳边用力。 顾文瑞轻笑一声，并不制止，只温柔地抚着她手背给她顺气。 好不容易不再咳了，白晓薇抬眼，怒瞪罪魁祸首：“承认是姐弟怎么了，总好过你承认乱......吧？” 眼前的小女人，因为剧烈咳嗽过的缘故，脸颊坨红，几缕碎发粘在侧脸，柔和了她因为生气而变得严肃的神情。 瞪大的双眼中波光粼粼，不仅没有威慑，反而有种眼波流转、烟视媚行的风情和诱惑。 “呵，晓薇，做人得讲道理不是？” “你想跟我做姐弟，我想跟你做夫妻，你说什么我随你，你怎么就不能配合我呢？” 手指勾上她脸颊发丝，一一挂到耳后，拐回来时，顺便在她眼角抹了一下，擦掉眼尾晶莹。 对于他这样的亲昵举止，白晓薇只觉得心累，知道就算她制止他也不会听，索性并不反感，也就随他了。 不过—— “我还没同意做你女朋友，所以在单位，你收敛点。” 这是个严肃问题，不事先说好，她班儿都不能上的心安。 “嗯？” 顾文瑞慢条斯理哼出一个音节，上扬的尾音，一听就不是赞同的意思。 白晓薇觉得手又痒了，很想再扯着他耳朵扭上两把，或者在他胳膊里边的嫩肉上再狠狠掐上一掐。 “我给你说，我可就这一个饭碗，这辈子都指着它过呢，你说话做事都给我悠着点。” 眼前的小女人明明气哼哼，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柔声哄他，顾文瑞心情甚佳。 “谁说你只有一个饭碗？你跟着我，我给你打个金的。” “不要，”白晓薇丢给他一个白眼，“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靠自己最好。” 实践不是已经证明过了，哪怕是曾经那么爱她的李皓轩，也会弃她而去，而她的饭碗却不会，只要她踏实本分地端着它，它就能让她一辈子有饭吃。 “呵！”意味不明的轻笑，让男人眼底的光芒更盛。 在他接触的圈子里，即使是名流贵女，也免不了俗地去取悦比她们身份更高贵的男人，所求不过嫁的更好，好为自己后半生提供更优渥的享乐环境。 在她们的认知里，奢靡、享受才是第一位的，跟她们谈理想、谈奋斗，无疑痴人说梦，还会换来她们的嗤笑。 可是眼前的小女人，明明有着不输那些名媛的姿色和风情，却用一身制服、一个理想，彻底与那些人隔离开。 她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走得踏实又坚定。 她为了那些从未见过的人或喜或悲，甚至为了不想干的人背负骂名，默默承受，不为自己辩驳一句。 “好，我答应你，在单位不做出格的事，但同样的，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白晓薇眼神警惕，面上不动声色。 “紧张什么？这么不信任我？” 男人的手又抚上她的发，轻柔地往下顺着，顺着，忽的扯掉她的头绳，看如瀑黑发在空中甩出优美弧度，洋洋洒洒落于肩头。 “你干什么？” 白晓薇一脸莫名，这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扯她头绳玩？ 她撇了撇嘴，这幼稚程度，最多五岁，不能再多了。 看着她因为头发散落而增添的温婉和魅惑，顾文瑞心中柔情更甚，眼底的光也趋于柔和。 “你得答应我，不能拒绝我的亲近，更不能拒绝我的好意。” 低磁的嗓音添了几分喑哑，如电流般滋滋通过空气传导进耳廓。 白晓薇拢了下散落的长发，微微思索后问：“你说的亲近，亲近到哪种程度？还有好意，我怎么判断是好意还是捉弄？” “呵。” 顾文瑞又被逗笑了，这小女人，真是职业病，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严谨？ 看看人家偶像剧、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这种时候不都害羞带怯地点头同意，或者撒娇卖乖吗？ 哪有人一本正经问男人，你准备跟我亲近到什么程度的？ 她当这是讯问犯罪嫌疑人呢，时刻不忘带着脑子？ 真是......拿她没办法啊！ “晓薇。” 无奈又满含深情的嗓音响在耳畔：“我从没想过捉弄你，至多跟你开两句玩笑，你不必有这个顾虑。” “至于亲近程度，这个不好说。身为男人，面对喜爱的女人，情难自控也是常事，要是无动于衷，没有反应，这也不正常吧？我最多只能保证，在你同意之前，不做到最后一步。” “这个回答，你还满意？” 白晓薇默了默，听上去是没有什么毛病，但是逻辑上来说，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就跟“解释权归商家”一样，真信了就傻透了。 但是，她也没什么好办法，他真想做什么说什么，她哪里能制止的了？ 只求这位小祖宗真能像他字面上说的那样，不捉弄她，不让她难堪，举止有度吧。 白晓薇胡乱点了下头算是回答，从顾文瑞手中拿回头绳，松松扎在发尾，继续埋头干饭。 有了顾文瑞先前的胡言乱语，一直到菜上完，那个布菜的女孩都没有再出现，甚至店里也没有派其他人来布菜。 每个上菜的人都目不斜视，速战速决，上了菜、介绍完就开溜，似乎觉得跟变态在一个屋檐下待着是件极可怕的事。 白晓薇倒是不在乎这些，没了打扰的人，她反而能放开了吃——只要一想到结账时的心痛，就忍不住多吃两口压惊。 终于吃饱喝足，撂下筷子才发现，身旁的男人不知何时停了筷，正撑着头含笑注视着她。 想到方才大快朵颐地吃相，白晓薇有些脸热：“你吃饱了吗？” “没有。” 第135章 宠溺 r 第136章 女为悦己者容 被男人危险的笑容吓到，忆起不美好的回忆，白晓薇连退两步，急忙解释。 “不是，我不是装傻，咱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你没有理由请我吃那么贵的饭，我也吃的不安心。” “这样啊。” 顾文瑞假装思考了一下：“你不是我债主么？就当我还债了。” “可是......” “不能拒绝我的好意，这是你亲口答应的，要是违背承诺......” 顾文瑞笑容和善：“......可是会受到惩罚的哦。” 白晓薇：“......” 危机涌上心头，她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口中的惩罚是什么。 “快去洗漱来吃饭。” 顾文瑞拿了碗筷，坐到桌边，把买来的早餐一一摆放。 矜贵优雅的男人，即使做着与外表不相称的事儿，也格外赏心悦目。 白晓薇快速洗漱，又磨蹭了一会儿才从洗手间出来。 吃饭时，对面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不时从她脸上扫过，让她饭都吃的不安生，视线只敢在早餐上打转，根本不敢抬眼与他对视。 一直到进了单位大门，被保安大叔叫住，告知有律师想约见她，她才渐渐回神。 这一刻，对感情怯懦、踌躇不前的小女人消失不见，自信从容的气场回归身体，飒爽干练的检察官重新回来。 顾文瑞眼睁睁看着眼前小女人的变化，眼底神色莫测。 谢过保安后，白晓薇和顾文瑞朝着办公楼而去。 一路上，不时有经过的同事和她打招呼，白晓薇一一回应。 看了眼身边男人，一脸莫名，今天同事们看她的眼神，似乎格外热情。 顾文瑞朝她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 刚坐到办公室，就收到群消息： 【通知：上午8:30刑检全体人员开会，会议时间不长，请大家按时参加。】 看到是科室会议，白晓薇并没有太在意，简单收拾一下，拿着本和笔走进了会议室。 人员陆续到齐，距离开会时间还有5分钟时，张爱萌和她的助理孟萱萱一起说笑着走了进来。 一见白晓薇，张爱萌就睁大了眼，放下本和笔就扑腾着朝她脸上瞧，边瞧边吆喝：“哎呦，我这是眼花了吗？” “萱萱，萱萱呦，你快帮姐瞧瞧。” 孟萱萱早就被她员额带歪，也没大没小地猛瞧白晓薇的脸，还猛点头：“姐，你没眼花，晓薇姐真的化妆了。” 这一嗓，成功把其他人的视线全部转移到了白晓薇脸上。 见此情景，一直不动声色的顾文瑞眼神暗了暗。 刚进门的陈书瑶，听到孟萱萱的话，也不由把视线投了过来。 然后她就见到了略施粉黛、粉面桃腮的白晓薇。 笑意溢上脸庞，陈书瑶调侃：“呦，这是哪儿来的大美女，走错门了吧？” 张爱萌嘻嘻哈哈跟上：“就是就是，美女你有男朋友了吗？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啊哈哈哈哈。” 孟萱萱跟着凑趣：“哈哈，美女赏脸约个饭呗。” 王紫瑜保持队形：“美女姐姐我请你喝奶茶哦。” 许智宸：“......” 干笑一声，余光瞥了眼满脸不屑的裴永丰，敷衍恭维：“晓薇姐今天挺漂亮的。” 一向少言寡语的夏小之：“确实。” 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她，夏主任一脸冷漠，不苟言笑，与往常无异。 迎着众人目光，她坦然回望。 白晓薇嘴角抽了下，刚想说点结束这个话题。 刘开畅突然阴阳怪气：“唉，只恨爹妈没给个好皮囊，真是干得好不如长得好啊。” 裴永丰莫名地看他一眼，往常不都是他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的吗，今天老刘怎么跑他前边了？ 闻言，张爱萌不乐意了，跳出来呛声：“老刘你吃错药了，也不看看你那张老脸，褶子都能挂住苍蝇腿了，还想跟我家水灵灵的晓薇争宠，叫花子捡金条——净想美事儿。” “噗嗤。” 孟萱萱、王紫瑜没忍住笑出声。 对上夏小之的冷眼，王紫瑜立刻噤声。 白晓薇看了眼刘开畅，只觉他今天有些反常。 刘开畅被冷嘲，心中火气升腾，也顾不上陈书瑶就在场，指着张爱萌的鼻子怒声说：“张爱萌，你嘚瑟什么？真以为和白晓薇走得近就能捞到好处了？” 张爱萌与白晓薇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两个大字：有病。 “你还真以为白晓薇吃肉你能喝口汤呢？我看你才是叫花子捡金条——净想美事儿。人家提了副主任，你呢？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辛苦操劳一年，啥也白搭......” 刘开畅后面的话，白晓薇已经不在意了，她只听到三个字——副主任。 她提了副主任？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想起刚才路上碰到的比以往热情的同事们，这才恍然。 单位就是这，很多消息，好的坏的，当事人往往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 “......同样是员额，白晓薇整天辛苦钻营往上爬，你就跟个傻大姐儿一样只知道跟在她身边当炮灰、狗腿子......” 张爱萌张大嘴巴，看向白晓薇，手指在太阳穴位置点了点。 这个动作，让一向事不关己的祝晨雪，忽然笑出声。 眼见刘开畅越说越不像话，陈书瑶语气严厉：“老刘，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看看你这副样子......” “书瑶，别制止啊，让刘开畅接着说。” 威严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众人一惊，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齐刷刷站起，望向门外。 这其中，有个特例。 顾文瑞坐姿优雅，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白晓薇余光瞥见，忙使眼色，一边瞄着门外，一边示意他赶紧站起来。 见她真的着急，顾文瑞才慢悠悠往起站。 “怎么不说了？刚不是说的挺热闹？” “赵检，您......您怎么来了？” 刘开畅原本被陈书瑶打断后不服气的脸色，在看到走进来的男人时，瞬间变得惶恐。 看到赵检进来，陈书瑶忙向下首移了移，把主位空出来。 “赵检您......” 她刚开了头，就被赵检摆手制止。 赵检视线在会议室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刘开畅身上，笑容和蔼：“我不来，怎么能听到刘检察官的精彩发言？” 刘开畅面色讪讪，不敢辩解。 “爱萌是晓薇的炮灰？狗腿子？” 赵检似乎觉得很有趣：“这个说法倒是新鲜的很，呵呵。” 他笑着环顾，会议室所有人个个面色凝重、正襟危坐，没有一个人敢附和着笑。 刘开畅更是噤若寒蝉，后悔自己沉不住气。 笑够了，赵检再次开口，压迫感十足的声线，让仅仅被点了下名的张爱萌都沁出薄汗，更何况目标人物刘开畅。 “不如跟我一起去见见段检，详细说说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嗯？” 第137章 谁有怨气站出来 “不如跟我一起去见见段检，详细说说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嗯？” 听到这句话，刘开畅瞬间面色灰败。 仅是对上赵检他就觉得绝望，更何况再对上段检？ “不是的领导，我就是跟爱萌、晓薇开个玩笑，呵呵，玩笑......” 刘开畅嗫嚅着解释，冷汗涔涔。 白晓薇始终低垂着头，感觉到若有似无的打量，偷偷抬眼，发现不是赵检在看她。 眼神示意顾文瑞低调点，别触霉头，却换来他的轻笑。 白晓薇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怕赵检发现她的小动作，低垂下眼不敢再看。 看着小女人乖顺的小模样，顾文瑞觉得实在有趣，忍不住一看再看，尤其是，她今天竟然还化了妆。 他认识她这么久，她一直都是素净着小脸、梳着简单的马尾，再穿上统一发的制服，尽管姿容出众，却总是低调、不引人注意。 从张爱萌、陈书瑶的反应来看，往常的白晓薇也是不化妆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她今天这么反常？ 联想到昨天的一切，顾文瑞唇角弯了弯。 刘开畅抹了把额头冷汗，内心极度不安。 平时汇报案子时，只要赵检列席，员额们都要拿出上战场的精神和劲头，生怕有遗漏，被领导发难。 今天，他自己成了箭靶子，正面对上赵检，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玩笑？” 赵检表情仍旧和蔼可亲：“听说宣传科最近缺了个人，我看刘开畅同志就很不错嘛，讲话有水平，人还风趣幽默，想来一定能胜任宣传科的工作，成为继王和平之后的又一个笔杆子。” 他拿出手机，笑着道：“我这就给段检汇报。刘开畅你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去宣传科报到......” “不。”刘开畅一急，打断赵检的话，生怕说的慢了这通电话就真打到段检那里，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赵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我保证，以后一定服从晓薇，呃不是，是一定服从白主任的领导，踏踏实实办案，规规矩矩做人，再不敢生事。” 边说，边站起来对着赵检鞠了一躬，又对着科室众人鞠躬：“不好意思各位，让大家看笑话了，大家多包涵，把我当做反面教材，千万别学我。” “爱萌你也别跟我一般见识，抱歉抱歉。” 他的助理，脸色同样难看，似乎在为自己员额的丢脸行为感到羞耻。 王紫瑜有些莫名，这刘检察官一看就不是像她员额或者晓薇姐一样，是因为热爱刑检工作才留在一线的，现在有个好机会离开，为什么不走？ 要说他是因为觊觎副主任之位，现在唯一空缺的副主任已经非晓薇姐莫属了，他还留着干嘛？ 她看了眼顾文瑞，见他没有给她解惑的兴趣，也不以为意，早就习惯了。 又转头看许智宸，眼睛眨巴眨，释放出求知的渴望。 许智宸见她看过来，忙低垂视线，并不与她对视。 这种时候，他只求别被领导的怒火波及到，哪还能顾上同样是小虾米的王紫瑜在想什么。 见他态度诚恳又诚惶诚恐，陈书瑶叹了口气，主动开口求情。 “赵检，我看老刘今天确实是有点昏头，说话做事思虑不周，既然他已经认识到错误，就罚他下周在科室例会上做检查，再扣他这个月绩效好了。” “您也别动气，晓薇还年轻，提她做副主任，有些同志难免心里有怨气，这对晓薇来说也是好事儿，可以督促她更加努力工作，用成绩来堵住悠悠众口。” 一番话，既对刘开畅施以惩戒，又督促白晓薇奋勇向前。 白晓薇在心里给陈书瑶喝了声彩，暗暗告诫自己要多向领导看齐，学习他们为人处事的技艺。 赵检却不买账，收敛笑容，眼神凌厉：“有怨气？” “谁有怨气？站出来我看看。” 见会议室内人人屏息，他接着说：“自晓薇进院以来，凡是急难险重的任务，领导派不下去的工作，都能看到白晓薇同志的身影。” “就说两年前的袁景山涉黑涉恶团伙案，你们一个个避之不及，甚至有人到医院开了病例，以身体不好为由拒绝参与案件，最后，还是晓薇同志站了出来，主动要求承办此案。” “二百多本卷宗，堆起来一层楼高。七十多名犯罪嫌疑人，得从这里排到大门口了吧？这块硬骨头，谁啃下的？” 手指重重点在桌面，赵检语气沉沉，眼中威压更重。 “庭开了整整六天，每一天都从早上十点开到凌晨三点，别的不说，每天光是一坐就是17个小时，其中辛苦，别人不知，你们自己就是干这一行的，难道也不知道？”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白晓薇脸上。 知道此案的，如几个员额检察官，想起白晓薇那半年几乎每天加班到凌晨，甚至住在办公室，心有触动。 后来的几人，如王紫瑜、许智宸、孟萱萱则是满脸敬佩，自叹不如。 裴永丰脸色难看地和刘开畅有一拼，只因赵检口中那个到医院开病例的人，正是他。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他年纪大了，不像白晓薇这个愣头青。 那个袁景山最辉煌那几年，在a县可是一方霸主，手下小弟众多，手段狠辣，不知道弄伤弄残了多少和他不对付的人。 他怎么敢接这样的案子，还要亲自在法庭上指控袁景山犯罪，万一以后袁景山刑满释放出来报复他和他的家人怎么办，当然得推掉。 只是他没想到，当初他费劲儿到医院开了病例，以为糊弄住了领导，此时此刻才知道，领导心里跟明镜儿一样，他的心思在领导面前根本就是无所遁形。 顾文瑞看向风波中心的小女人，她一直沉默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领导口中的那个拼命三娘不是她。 可是，光是听，就知道其中辛苦，何况做的那个人？ 心里有些钝钝的疼，为他没有出现那些年她的辛苦，也为她的傻气。 人人都知道趋利避害，她却傻傻往前冲。 她的背后，没有给她温暖关怀的家人，没有帮她打点一切的帮手，甚至，她在前方拼命时，她丈夫一家还在给她找麻烦，嫌她不顾家，嫌她不能传宗接代。 承受了这一切的那个小女人，此时木着一张小脸，不泄露一点情绪。 看她这副深沉稳重的小模样，顾文瑞不动声色地抚了下心口。 那里，藏着对她愈加深沉的爱意，和势在必得。 第138章 违规承揽业务 赵检的视线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看到顾文瑞时顿了顿，又继续往下扫。 被他视线扫过的众人，个个神态恭敬，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和怨气。 “除了专啃疑难复杂案件，这些年晓薇的工作态度你们也看到了，加班最晚的是她，办案数量最多的也是她。” “对此，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齐齐摇头：“没有。” 每个季度都会统计员额检察官的工作量，统计完后会在电子屏上公布出来，这个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行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赵检起身，见大家都站了起来，手掌轻轻往下压了压：“坐吧，你们继续开会，我先走了。” “赵检慢走。” 陈书瑶把赵检送到门口，恭敬说道。 “嗯。” 赵检应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道：“开完会让晓薇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赵检。” 陈书瑶回到会议室坐好，发现赵检走后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再凝重，鲜活许多。 了然笑笑，大家都一样。 领导就算坐着不说话，也让人觉得威压很重，喘不过气，更何况赵检是在外面听到了刘开畅那番话，带着气进来的。 “本来今天的会，是要宣布晓薇被正式任命为刑检副主任的。但是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这个文件就不用读了，给大家节省点时间。” 陈书瑶看向白晓薇：“晓薇你觉得呢？” 白晓薇点头：“我没意见。” “好，”陈书瑶收起文件，“那晓薇以后就是咱们刑检副主任了，大家掌声祝贺。” 【啪啪啪啪】 会议室里一片掌声，有人真心恭贺，有人嫉妒不满，但有了赵检杀鸡儆猴在前，谁也不敢再造次，气氛一片祥和。 “另外，”陈书瑶待掌声停了后，接着说，“以后的员额联席会，助理和书记员都参加。当然了，你们不需要发表意见，只是旁听，有好的观点、见解可以提出。” 听得此言，几个助理和书记员面露喜色，尤其是助理们，他们都是员额检察官的后备力量，在入额之前多学习、积累经验肯定是没错的。 “至于保密规定，应该不用我多强调吧？” 陈书瑶神情转为冷肃：“有不知道的，可以问问你们各自的员额。各个员额负责给自己的助理和书记员培训到位，是否明白？” “明白。” 见众人点头，陈书瑶轻声说：“散会。” 大家各自拿起本和笔往办公室走。 张爱萌一把拉住白晓薇的手，喜笑颜开：“白主任，晚上请客呀。” 白晓薇正要回答，陈书瑶催促了一声：“晓薇，赵检还等着呢。” 张爱萌吐了吐舌，想到赵检刚才的严厉，心有余悸，同情地看着白晓薇：“晓薇你保重啊。” 白晓薇把本和笔塞进路过的顾文瑞手中：“我去见领导，你帮我拿回去。” 顾文瑞看向她，眼中隐有担忧。 白晓薇安抚一笑：“别担心，回头给你说。” 脚步匆匆朝着楼上而去。 与此同时的鲲鹏律师事务所，气氛同样是严肃又紧张。 律所负责人孙鲲鹏眼神严厉地盯着下首的郑诗晴，表情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 郑诗晴心里害怕，看向李皓轩求助，李皓轩给了她一个安抚眼神，让她不要担心。 “呵呵孙主任，什么事儿让你这么动怒？我这助理胆子小，要是做错什么你给我说，我一定狠狠教训她。” 李皓轩虽然不明白孙鲲鹏为什么生这么大气，但在他看来，郑诗晴就是个单纯、娇弱的，能犯多大的错。 “哼。” 孙鲲鹏冷哼一声，甩出一叠资料在桌上：“你自己看。” 李皓轩俯身拿起，一看竟是s市司法局对郑诗晴违规承揽业务的调查资料。 原来在郑诗晴给李皓轩做助理之前，因为太年轻没名气、案源少，于是私自在律所附近租了个办公室，打着律所名义承揽业务。 因着收费低廉，许多冲着鲲鹏律所来的当事人还真被她揽了过去。 李皓轩一页页翻看，粗略一数，仅半年时间郑诗晴就给15个当事人有偿提供了法律咨询。 因为没有通过律所，当事人付的钱自然都落进了郑诗晴的腰包，身为律所负责人的孙鲲鹏，没有拿到一分抽成。 资料很全，且附有请托当事人的陈述、付款凭证，有的当事人在咨询时录了音，录音文件也提取了。 郑诗晴的行为，往小了说，是损害律所利益，往大了说则是违反了《律师法》，又触犯了《律师和律师事务所违法行为处罚办法》中关于律师不得私自接受委托，承办法律事务的相关规定。 李皓轩看完，心中并不以为意，只是觉得郑诗晴运气不好被发现罢了。 转头看了眼忐忑的郑诗晴，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一切有他。 “孙主任，小郑她年轻不懂事儿，做事不知道轻重，您别跟她计较。这样，她收的这些钱，我让她退一半出来交给律所，您看怎么样？” 李皓轩笑的一脸大度，似乎在说钱的事儿嘛，都是小事儿。 他是鲲鹏律所的老人了，也是所里的金牌律师，他的话就算是律所负责人也是要掂量一二的。 律所和律师的分成，一般是按照三七开，他现在让郑诗晴退一半的费用给律所，在他看来，已经是吃亏、退让的表现了。 果然，听了他的话，孙鲲鹏脸色稍缓，狠狠瞪了郑诗晴一眼，才转头看向李皓轩：“行，今天就给皓轩一个面子，要不然，她这样的行为，直接走人。” 李皓轩笑着看向郑诗晴：“还不赶紧谢过孙主任。” 郑诗晴诚惶诚恐地道谢：“谢谢孙主任，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孙鲲鹏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李皓轩说：“所里的事儿好说，但司法局那边，既然已经下了这么大功夫取证，应该不会轻轻放过。” 李皓轩微皱眉头，又舒展开：“谢孙主任提醒，这个事儿我来处理，一定不会影响到律所的声誉。” 走出孙鲲鹏办公室，郑诗晴一脸害怕：“皓轩哥......” 李皓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她一起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刚一关上门，郑诗晴就哭着扑进李皓轩怀里：“皓轩哥，我好害怕，会不会吊销我的律师证？我不要，呜呜呜......” 第139章 你和顾文瑞是什么关系 李皓轩心疼地拥着郑诗晴小声安慰：“晴晴乖，没有那么严重，不会吊销律师证的，你别哭了，别伤到肚子里的宝宝。” 他越说，郑诗晴哭的越是伤心。 直到李皓轩当着她的面，给自己司法局的同学打了电话，约了同学晚上一起吃饭，郑诗晴才抽抽噎噎停下，却靠在李皓轩怀里不愿起来。 “皓轩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声音还带着哭过的哽咽，显得弱小又可怜。 李皓轩心中怜意更重，捏了捏她的鼻子，假装生气：“说什么呢，你可是我老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再说了，这事儿摆明了有人背后算计你呢，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哼！” 未尽的话，随着一个鼻音重重落下。 郑诗晴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为了凸显李皓轩的聪明睿智，她假装惊讶地猛抬头：“啊？有人算计我？皓轩哥，我害怕！” 娇躯紧紧倚着李皓轩，一颗小脑袋蹭啊蹭，蹭的李皓轩心猿意马。 他的手不自觉顺着怀里女人的腰线往上走。 紧闭的办公室内一片旖旎，暧昧的低喘之后，被服侍地舒服的李皓轩，心满意足地靠着椅背，对面前娇羞的郑诗晴更是爱的不能自控。 “晴晴，你真可爱，我爱你。” 面对男人深情的告白，郑诗晴假装羞红了脸：“皓轩哥，你好讨厌啊，我也......我也爱你。” 说完这句话，她又皱紧了眉，一脸忧愁。 李皓轩见状忙问：“怎么了晴晴，是宝宝踢你了？” 郑诗晴摇摇头，可怜兮兮：“我收的那些钱都补贴家里了，现在让我退钱，可怎么办啊？不行的话......” 她咬了咬牙：“我去找闺蜜借点钱，先把欠律所的还上......” 李皓轩敲了下她的额头，一脸霸气：“你还有没有把我当你男人？放着自己男人不用，却要去借别人的钱，说出去，不是丢我的人？别人还以为我李皓轩刻薄老婆呢！” 郑诗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却又态度坚决：“不行的皓轩哥，祸是我闯的，让你给我善后已经是麻烦你了，我真的不忍心再用你的钱。” “毕竟，你的钱我们还要留着养宝宝呢。” 提到宝宝，她满脸柔情，手掌在平坦的小腹抚摸。 李皓轩再次被这样单纯可爱女孩感动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这么傻的女孩呢？明明她才是需要帮助的那个，却总是一次又一次替他考虑，怕他为难。 就像上次，他想让母亲来照顾怀孕的她，母亲不愿意来，他无奈，只得把实情相告，还许诺给她找最专业的月嫂照顾她。 本以为她一定会不高兴，结果她反过来安慰他，说母亲一定有难处，她现在能吃能动，完全不需要人照顾，月嫂也不用现在找，给他省点钱，等以后孩子出生了，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李皓轩紧紧握着郑诗晴的小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钱的事儿你别管了，还有司法局那边，都交给我来处理。” “你只需要好好养胎，别想这些烦心事儿。” 郑诗晴垂头靠在他怀里，嗓音娇软：“皓轩哥你真好，有你在我好踏实，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 “少爷，我跟s市司法局已经确认过了，对郑诗晴的处分决定三天后出来。” “嗯，”顾文瑞声音低沉冷寂，“不要掉以轻心，关注着李皓轩的动向，他一定会做工作。” “明白。” 何淼恭敬答了，又说：“您要的车，最晚明晚会到。” “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何淼觉得电话那头的少爷，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声音有了几分不常有的温度。 或许是错觉？ 但想到少爷特意交代他，买一辆颜值高点儿的跑车，他直到现在也摸不着头脑。 车这玩意儿要颜值干什么？不应该关注性能和动力吗？ 少爷的心思还真是难琢磨，不管了，他只管听吩咐做事好了。 ...... “咚咚！” “请进。” 白晓薇推门进去，对着伏案看报告的男人熟络地打招呼：“赵检，您忙着呢？” 伏案的男人并未抬头，只轻轻哼出一个“嗯”字。 要是换了张爱萌，一定战战兢兢地立在当场，大气都不敢出，只等着领导看完报告，再听候差遣。 要是换了陈书瑶，可能会默默寻个位置坐下，等领导忙完想起她时，再请示汇报工作。 而白晓薇，她可闲不下来。 她先是按开自动烧水壶，烧了壶水。 趁着水烧开的功夫，把桌面放的有些凌乱的文件、资料一一摆放整齐。 还给长寿花、造型别致的树桩盆景一一浇了点水。 正要去泡茶，见赵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报告里抬起了头，正看着她。 “您忙完了？” “你在这儿走来走去，不时发出点儿响动，是想让我专心看报告？” 疑问的语气，透着质问与不满，却并没有吓到白晓薇。 她调皮一笑，面上没有任何惧意：“呦，打扰领导工作了，罪过罪过。那领导您接着看，我保证再不发出一点声音。” 赵检撂下笔，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泡茶。” “哎好嘞。” 动作熟练地烫茶壶茶杯、洗茶，泡好了茶双手奉上：“您老请喝茶。” 赵检严肃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时有些绷不住，抬指隔空点了点她：“你呀，皮得很。” 白晓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品了一口，放下茶杯，郑重道谢：“赵检，今天谢谢您了。” “谢我什么？”赵检品着茶，语气很淡。 白晓薇直言不讳：“谢您百忙中不忘去给我镇场子啊。” 赵检瞥她一眼：“谁说我是去给你镇场子的？” 白晓薇呵呵一笑：“是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举杯一口气把茶饮干，拿起茶壶给赵检添了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见赵检只是品茶，并不说话，她也乖巧品茶，少说少错嘛。 话说这茶味道真是不错，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一会儿走时给赵检讨要点，拿回去给顾文瑞尝尝。 正这么想着，忽听赵检开口问了一句： “你跟顾文瑞是什么关系？” “噗——咳咳咳......咳咳咳......” 正专心品茶的白晓薇被呛到了，一通狂咳。 赵检默默看着，眼神莫测。 好不容易停下来，抽了几张纸巾擦着嘴角，白晓薇快速想着应对之法。 怎么回事？赵检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和顾文瑞能是什么关系，就是员额和书记员啊，同事关系嘛。 难道赵检昨天也去古城了？碰见她和顾文瑞了？ 不对，赵检昨天到孤儿院慰问了，宣传都发了，她朋友圈里还帮着转发了呢。 她还以为赵检叫她来，是她被提拔为副主任，有事叮嘱她呢，没想到是问这个？ “编好了？” “没有呢。” 白晓薇下意识回了一句，意识到不对，对上赵检洞察一切的眼，顿时歇菜。 “领导您，什么意思嘛？好好的干嘛问这个？” 第140章 我看你是办案办傻了 白晓薇小心翼翼询问。 赵检见她并不愿意正面回应，心中猜测被变相证实。 皱眉训斥：“我对你的期望甚至超过书瑶，你怎么能在男女关系上犯糊涂？不管什么时候，作风问题永远是考察干部的重中之重，你想新官上任三天就被撵下去？” 或许是注意到语气过于严厉，赵检缓了口气才道：“那个小顾，长得确实是好，但是，这不应该是你犯错的理由。” “要是你把持不住，我会把他调出刑检岗位，必要时候，把他直接辞退。” 白晓薇默默听着，等赵检说完，才小声辩解：“领导您误会我了。” 赵检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我跟李皓轩已经离婚了，我现在是单身，所以，不存在什么作风问题。” “您别辞退顾文瑞，他工作认真负责，品行端正，还见义勇为，是个好同志。” 赵检警告：“白晓薇，你知道说谎会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 白晓薇语气铿锵：“我真的离婚了，不信可以给您看离婚证......”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离婚证好像被顾文瑞收在他手里。 “......离婚证我忘带了，回头拿给您看。” “不必了。” 赵检摆了摆手：“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相信你。” 白晓薇一喜：“谢谢领导。” “别急着谢。”赵检并没有给她好脸色。 “就算你离婚了，想借此事做文章的人，仍旧可以造谣你是因为婚内出轨顾文瑞才离的婚，你说得清吗？” 白晓薇一窒，说不清！ 这种事儿，就算长着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虽然李皓轩已经和郑诗晴领了证，郑诗晴肚子里还有了宝宝，但是，照样可以说，是因为她先出轨顾文瑞，李皓轩“伤心失望”之下，才出轨助理的。 想来李皓轩和郑诗晴对于这种说辞，一定非常乐于接受，说不定还会跳出来现身说法，痛斥她的不守妇道。 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离了婚，还要处处受桎梏呢？ 她是不想再轻易踏入婚姻的牢笼，但这份主动权，应该握在她手里，而不应该是被迫不能接受新的对象，不是吗？ 还有顾文瑞，还在等她的答复呢，现在让她怎么说，说她为了当这个副主任而选择不要他？ 见白晓薇久久不语，赵检叹了口气：“晓薇啊，我可能说话重了点，但都是为你好，你回去吧，好好想想我的话。” 白晓薇没有动，她眼神沉静地与赵检对视：“赵检，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当什么副主任，我对名利没兴趣，我只想办好案子，守好自己的初心。” “砰！” 茶杯与桌面磕碰的声音响起，是赵检重重放下了杯子。 “初心？” 赵检冷哼一声：“工作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虽然说，案件是由承办检察官自主决定，其他人无权干涉，但是，现实是这样吗？” “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有没有人给你打过招呼？有没有人干涉过你的决定？再说直白点，有没有人以权压人？” 白晓薇默了一下，才回道：“......有，但是我都顶住了......” “……也谢谢您，我知道您和陈主任为此承受了不少压力，没少被我连累......”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我和书瑶都不在刑检了，谁护着你？” “赵检......”白晓薇心里一慌，“院里要有大的调整了吗？” 赵检摇头：“只是做个假设。” 白晓薇想了想，声音坚定：“就算您和陈主任都不在刑检了，只要案子在我手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会坚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不办人情案、关系案。” “嗯，想法很好。” 赵检表情淡淡，说出口的话却透着犀利：“你说的话我都信，你对名利没兴趣，但有的是人有兴趣，像王和平那样汲汲营营、对上谄媚、对下作威作福的人还少吗？” “你不往上走，就等于把位置拱手让给这些人，一旦这些人成了气候，爬到你头上，他们会不会回过头来找你麻烦？让你难堪？” 见白晓薇皱眉不语，赵检毫不留情地把她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现实揭开给她看。 “我看你真是办案办傻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你光想着人家给你来明的，给你穿小鞋，许多阴损折腾人的手段你见过吗？” “要是他们每天把各种零碎又耗时间的杂活儿交给你，你哪有时间把精力放在案件上？” “或者哪天他们寻个小错把你赶出刑检，再或者，换个人接手你的案件，你怎么办？” 不等白晓薇回答，赵检直接替她给出答案。 “届时，你只能灰溜溜收拾东西到新岗位报到，然后眼睁睁看着你本要批捕的人被释放，本要起诉的人被作出不起诉决定，又无能为力，对吗？” 白晓薇语塞：“赵检，我......” 赵检的话，冷酷又现实，如一记重锤，直击面门而来，让她避无可避。 再开口，声音有些哽咽：“赵检，我只想好好办个案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难......” 她既不想钻营往上爬，也不想挖空心思捞油水，更不想铤而走险触摸法律的红线，只是想守着初心，维护法律的权威、公平和正义，怎么就......这么难？ 见白晓薇似乎被打击地狠了，赵检缓了口气，总结道：“晓薇，我不是要逼你，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只有你自己当了领导，才能不被傻逼领导。” 眼泪即将滚出眼眶的白晓薇，忽的被这句话逗乐了，她噙着眼泪抱怨：“赵检，您说这话可跟您的身份不匹配。” 赵检瞥了一眼：“话糙理不糙。” 白晓薇委屈：“那……难不成为了当领导，我单身一辈子？” “谁让你单身一辈子了？” 赵检瞪她一眼：“只是让你看清形势，别上赶着给人留话柄，等你副主任的位置稳固了，我才懒得管你做什么。” 白晓薇放下心来。 赵检看她这副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模样，一脸嫌弃：“行了行了，回去忙吧。” 白晓薇起身，朝赵检轻轻鞠了一躬：“谢领导点拨，您的关心和厚爱，晓薇记心里了。” 赵检不说话，摆手让她走。 已经走到门口拉开门的白晓薇忽然回头：“赵检......” “还有事儿？” “那个......” 白晓薇有些赧然，却厚着脸皮往下说：“......您这茶叶不错，能匀给我点儿吗？” “......” 第141章 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r 第142章 奇葩受害人 “行，卷宗我先收下，有问题咱再沟通。” 白晓薇又给方奇倒了杯茶：“后续免不了麻烦方大队，可别嫌烦哦。” 方奇连连摆手：“晓薇你把我老方说成什么人了，就算不喝你的茶，该我做的事，你一个电话，我绝对没二话。” 送走了方奇，白晓薇关上门坐好，伏案阅卷。 品茶的顾文瑞：“......” 怎么办？他刚才说了一半的家世，还要继续吗？ “噗哈哈哈。” 白晓薇忽然笑喷，抬头看着顾文瑞：“文瑞你来。” 顾文瑞依言放下茶杯走过来。 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阅卷的小女人的身上，衬得她身量纤细，娇小玲珑。 此时她眉眼带笑，风姿绰约，勾的他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文瑞你看这里。” 白晓薇没有注意到顾文瑞的异常，指着翻开的卷宗给他看。 “犯罪嫌疑人贾贵玉到租车行租了辆豪车，叫什么玛莎拉蒂的，然后谎称是自己买来送给被害人的，被害人被馅饼儿砸昏了头，当场借给贾贵玉十万块钱。” 顾文瑞：“......” “还有这里，你看，案发后，租车行到被害人那里取车，被害人躺在车前不起，哭闹着说这是她男朋友送给她的，谁要开走就从她身上压过去......” 顾文瑞：“......这有什么好笑的？” 白晓薇忍笑：“我笑是因为这里。” 她手指点着其中一份笔录：“民警到被害人那里取证时，被害人问他们是不是贾贵玉母亲派来，考验她和贾贵玉爱情的，还说让他们转告贾贵玉母亲，她和贾贵玉是真爱……” “从始至终，她都不愿意配合民警提供微信聊天记录、转账记录，还是民警恢复了贾贵玉的微信，才取到证据。” 想到出示了警官证，仍被被害人当做假警察的方大队，白晓薇乐不可支。 尤其是被害人对方大队说：“看你这皮肤，风吹日晒的，一看就是给贾家看门的保安吧。你放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做，等我坐稳了少奶奶位置，就提你做保安队长。” 哈哈哈。 想到方奇忍着吐血的冲动，把被害人的奇葩言论一字一句记下来，白晓薇就想给他手动点赞。 “文瑞，你说这年头怎么还会有人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儿？” “玛莎拉蒂，哎？你说这车长什么样呢？” “据说好几千万呢，啧啧，再贵不也就是一辆车，还能开出一朵花不成？” “让我搜搜传说中的豪车都长啥样。” 白晓薇一边絮絮叨叨八卦，一边掏出手机搜索。 徒留顾文瑞一人凌乱。 看了半天，白晓薇仍旧内心不起波澜，也看不出哪里就值这么多钱了。 玩心忽起，白晓薇看向顾文瑞：“文瑞，考考你哈。” 她输入“豪车车标”几个字，点了搜索，页面一闪，出现十几个不同车标，都是她没见过的。 她用手指遮住车标下的字，只露出一个标志，问：“这是什么车？” 顾文瑞随意瞥了一眼：“帕加尼。” “这个呢？” “劳斯莱斯。” “还有这个？” “布加迪。” “这个。” “宾利。” “哎呦，”白晓薇不服气，特意浏览了一圈，找了个像迈克运动鞋标志的车，得意一笑：“这个呢？” “迈凯伦。” “......” 一连考了十几个，顾文瑞完全不需要思考，在她问出的同时，直接给出答案。 “厉害呀！” 白晓薇竖起大拇指：“男人果然都是天生爱车的。” 顾文瑞：“......” 注意到他从方奇走了之后异常的表现，白晓薇觑了眼他的神色：“你怎么了？” 顾文瑞抿唇：“没事，你看上哪辆车了？” 白晓薇乐呵呵回答：“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看上一辆，可好看了，我给你搜一下图片哈。” 顾文瑞一下来了精神，摸出手机捏在指尖，就等着白晓薇把图片呈上，他安排何淼按照白晓薇的喜好重新买一辆。 “呶，就是这辆，萌吧，头上顶个仙人球晃啊晃的，车灯是大眼睛造型，blingbling的，还有颜色，糖果绿，好清新哦......” 白晓薇兴致勃勃指着图片上的老头乐，给顾文瑞分析。 顾文瑞：“......” 扫了眼价格，再一次凌乱。 “嗡嗡......” 手机忽然响了，白晓薇一愣，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迟疑着没动。 顾文瑞也看见了来电——苏逸兴。 苏逸兴？有什么特别？值得晓薇思考这么长时间？ 苏逸兴站在大门口，耐心地听着手机“嘟——嘟——” 心里的雀跃、激动、难耐，随着这一声声“嘟——”被拉长，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变得粘稠又缓慢，带着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滚动。 手机响了许久，久的快要挂断时，才被接通。 “喂，逸兴？” 女子的声音冷静疏离，和以往每一次听到的一般无二，隔着八年时光，再一次响在耳边时，苏逸兴鼻子竟有些发酸。 八年了，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时，他们竟已分别了八年。 她还是她，无论身在何处，都能闪闪发光。 他却仍像十二年前初见时一样，怯懦、踌躇、不敢开口吐露心声。 现在的她，已为人妇，他更加没有立场对她诉说这么多年的痛苦辗转、爱而不得。 他想玩笑地说：“想我没，老同学？” 或者洒脱地回她：“晓薇，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 或者调侃她：“白检事务繁忙，竟还记得苏某，荣幸之至。” 再或者...... 各种念头在心头滚过，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逸兴？” 不确定的声音再次响起，通过听筒传入耳中，让征楞中的男人回神。 他抽了抽鼻子，努力恢复成潇洒恣意的精英律师模样，却仍在开口时，被微哽的喉头泄露了情绪。 “晓薇......” 单单叫这个名字，就让他心潮翻涌，无法平静。 “还真是你啊？” 冷静疏离的女声转为惊喜：“你不说话我还以为是打错了呢？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也没换过号啊！” “听说你毕业当了律师，怎么样？生意还好吗？”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太让我意外了，呵呵呵......” 苏逸兴喉头哽着发不出声，嘴角却随着女子的话语慢慢弯起，快要挂到后脑勺。 他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我在你单位门口。” 第143章 来了个情敌 白晓薇一愣，苏逸兴在她单位门口？ “行，你稍等片刻，我现在去接你。” 白晓薇没问苏逸兴来干什么，一听他在单位门口，立刻就起身朝外走。 顾文瑞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雄性动物特有的敏锐危机感，让他不喜欢这个素未谋面的苏逸兴。 “没事晓薇，你不用出来，你说你在哪个办公室，我去找你。” 苏逸兴受宠若惊，没想到白晓薇一听他在门口，竟然什么都不问，就直接出来接他。 想到“挚友”李皓轩在听到他来a县时的戒备、嫉妒、旁敲侧击，对比晓薇的直爽热情，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老天真是瞎了眼啊，如此真诚优秀的女孩，为什么要配给一个虚伪的男人呢？ “客气什么，我都走出办公楼了......你在哪里......哎我好像看见你了，蓝衬衫黑裤子，手里提着公文包，对不对？” 白晓薇边下台阶，边朝大门口张望，一眼就见到身姿笔挺帅气的苏逸兴，不由笑开。 大步朝着门口走，手机贴在耳边调侃：“多年不见，逸兴你越来越帅了啊。” 苏逸兴已经顾不上说话，痴痴看着从台阶上往下走的小女人，她的身影由远及近，竖起的马尾干净利落。 恍然间，身着检察蓝制服的小女人，与自信走上辩论台的女孩重合。 时光没有黯淡她的容颜，没有遮蔽她的光芒，现在的她，比起在校园时，多了他从未见过的明媚、大气。 她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需要说，只需要出现在人海里，就能轻易吸引他所有心神，让他的目光只追随着她一人。 “嗨，逸兴！” 白晓薇几步走到苏逸兴身边，看着他傻愣愣的模样，好笑地拍了他一把：“发什么呆呢？怎么还像大学时一样傻乎乎的？” 苏逸兴被一把拍醒，看着走到近前的白晓薇，明明笑靥如花，却那么不真实，明明近在眼前，却似隔了千山万水。 白晓薇看他这副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的模样，张开手臂：“老同学见面，来个拥抱吧。” 苏逸兴傻了。 直到被柔软的手臂环绕住，还觉是在梦里。 一触即分，白晓薇礼节性拥抱了一下苏逸兴后就退开。 “逸兴，到我办公室坐会儿，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中午你有安排吗？没有的话给我个机会，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白晓薇很开心，不只是因为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重逢，还因为大学时，苏逸兴帮了她很多。 每次只要她遇到难题，总有一个人，帮她化解矛盾，给她铺好路，让她走得顺畅。 甚至是在她被同一个寝室的女孩怀疑、诬陷，百口莫辩时，还是那个人，出动了校领导给她撑腰，让她洗刷冤屈，帮她惩戒渣男贱女，从此再没人敢欺负她。 然而，这个人却从未露过面，从未听她说过一句谢谢。 但她就是知道，那是苏逸兴。 她不是看不到他眼里的情愫，但那时候，一是她已经有了男朋友。 二是她无意中从那个帮她的校领导口中，了解到苏家在整个海城的背景和势力。 从小孤苦的经历让她变得自尊自强，也给她无比清醒的头脑。 她相信灰姑娘和王子之间有真爱，却知道身份地位不对等带来的爱情，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当爱情随着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褪去艳丽的外衣后，剩下的只有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她避着他，不给他希望，想着时间必然能冲淡少爷公子们的一点微薄兴趣。 可是，她似乎低估了苏逸兴对她的耐心。 他看懂了她无言的暗示和拒绝，于是，他转战到李皓轩身边，处处帮他，不久就与李皓轩成为挚友。 八年的时间，二人从未联系，直到今天再次相聚。 苏逸兴能感受到白晓薇的惊喜，他压抑着悸动的心，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白晓薇身后走着。 三楼一间办公室的窗户，忽然“刷”地被大力甩上，震动地灰尘簌簌落下，窗帘也被大力带得摆了几下。 走在前边的白晓薇听到响动，抬头往上看，却已经找不到声音的源头。 白晓薇回头问：“我办公室在三楼，咱们走楼梯？” 苏逸兴眼里心里都是她，能多待一会儿就觉得幸福，哪会说不行，忙不迭点头。 到了办公室，白晓薇推开门：“快进来。” 她转头给顾文瑞介绍：“文瑞，这是我的老同学苏逸兴。” 又对走进门的苏逸兴说：“逸兴，这是我的书记员顾文瑞。” 顾文瑞端坐不动，审视着走进门来的男人。 苏逸兴一眼就注意到这个外表过于优秀的书记员......和他眼中的敌意，也眯眼打量。 白晓薇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她重新沏了壶茶，给顾文瑞和苏逸兴各自倒上。 回身发现苏逸兴仍站在门口，瞪了眼坐着不动的顾文瑞，拉过一把椅子：“逸兴，你怎么站在门口啊？快进来喝茶。” 苏逸兴的视线从顾文瑞身上移开，边往里走边打量办公室的布局。 然后，他发现，这个叫顾文瑞的书记员，竟然有福气和白晓薇朝夕相对。 “晓薇，你们单位难考吗？” “啊？” 白晓薇端起一杯茶递给苏逸兴，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苏逸兴接过茶，轻嗅一口，茉莉的清香在室内流淌，提神醒脑。 混乱的头脑在茶香中渐渐恢复清明，苏逸兴终于找回理智。 端着茶没有喝，反复嗅着清香，淡淡笑着说：“我考进来给你当助理，怎么样？” 闻言，顾文瑞面色更加不悦，不等白晓薇回应，他悠声道：“晓薇有书记员就够了，不需要助理。” 白晓薇：“......” 谁说的？多个人帮她不好吗？ 不过，她没有拆顾文瑞的台。 这小祖宗今天怪怪的，还说要给她坦白一件事，她还没顾上问他是什么事，严不严重呢，还是不要惹他了。 “是啊。” 白晓薇笑着附和：“我怎么敢劳动苏大律师屈尊给我当助理，你一个案子的代理费我十年都挣不到，我可发不起工资。” “给你当助理，我要什么工资？” 我只要你。 苏逸兴笑容温和，彬彬有礼下压着汹涌的情绪，白晓薇不懂，身为男人的顾文瑞看的一清二楚。 呵，这是来了个情敌？ 第144章 律师和检察官的薪资对比 视线扫向抿着茶水的苏逸兴。 苏逸兴似有所感，抬眼与那道势在必得的视线撞上，心里一动，这人，也对晓薇有兴趣？ 可是，他作为晓薇的书记员，能不知道他员额有没有老公？ 还是说，这人并不在乎，只是想玩玩？ 看着他出众的外表，优雅的举止，浑身透着清贵的气质，不知怎的，苏逸兴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不是同属男性的同类，而是同属贵族少爷公子哥的气息。 难道说，这人是因为对晓薇有兴趣，才不惜屈尊降贵做个临时工的？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想到他那个圈子里，公子哥儿们为了猎艳做出的荒唐行径，心里瞬间涌上浓浓担忧。 如果，这个叫顾文瑞的男人只是想猎艳，而把主意打到了晓薇身上，以有心算无心，那晓薇就危险了——万一栽他手里，晓薇必会身败名裂，家庭、事业都毁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要不要提醒晓薇防着点顾文瑞？ 还好他来了，要是他不来，都不知道晓薇身边潜伏着这样一头狼，还是色狼！ 还有那个李皓轩，一心想着赚钱、赚钱，贼人都潜伏到你媳妇儿身边了你知道不？ 摸了摸鼻子，苏逸兴觉得他没有立场提醒李皓轩，因为惦记李皓轩媳妇儿的人里，也有他一席之地，如果可能，他也想潜伏。 那就只能趁中午吃饭时委婉提醒一下晓薇了。 看着苏逸兴闪摆不定，时而凌厉时而若有所思的模样，顾文瑞勾唇，想跟他抢人？ 看来，他得加快速度了。 就是不知道，这小女人吃不吃得消。 “哎？逸兴，你怎么来a县了？” 白晓薇不懂两个男人暗中的交锋，喝了口茶，好奇问道。 苏逸兴放下茶盏，从公文包里掏出资料：“我受何秀琴女儿吴秋彤委托，担任何秀琴组织、领导传销活动案的辩护人，这是我的手续。” 白晓薇惊讶，接过委托书翻了翻。 怪不得今早一进单位，保安大叔就告诉她，有个外地律师要见她，姓苏。 “你阅卷了吗？” “还没有，昨晚刚到，今天先来见见承办检察官，下午再去案管阅卷。” 白晓薇执起茶壶，给苏逸兴添了茶。 “有你给何秀琴辩护，就太好了。” 白晓薇无奈道：“这个案子虽然涉案人数多，但案情并不复杂，赃款也已经退了大半。” “之所以批捕，是因为何秀琴不认罪，干扰证人作证，且一直以公检法联合对其迫害为由，不间断信访，社会危险性大，极易引发舆情危机。” 她放下茶盏，靠向椅背，满脸忧愁：“上面批复尽快息诉罢访，因为这个案子，我报告都写了十几份了，每次大会小会挨批。” 仰天长叹：“啊，好烦啊。” 看着她时而专注地给他分析、论证逮捕理由，时而秀眉紧蹙，一副小女儿情态地抱怨挨了批评。 那么鲜活，那么可爱，那么有趣。 却......不属于他。 苏逸兴神情暗淡地抿了口茶：“你别担心，明天一早我去看守所会见何秀琴，听听她的想法。” 白晓薇神情郑重：“交给你了逸兴，我说破嘴皮子她都不信，你是她女儿花钱请来的，是自己人，她应该会听你的。” 顾文瑞眸色深沉，视线紧盯面前的小女人，贪婪地注视着她灵动的眉眼，心中的不悦却越积越多。 原来，她也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即使是在分析案情，也不像开庭时一样端着严肃的面孔，说着客观理性的话语。 她也会抱怨，也会叹气，也会发愁。 却......不是对他。 手指握紧杯壁，顾文瑞暗暗咬牙，必须得给这个小女人立个规矩才是。 白晓薇没有注意到室内的暗流涌动，她心情很好。 自从知道了是苏逸兴接受委托给何秀琴辩护后，困扰了她三个多月的“老大难”，终于可以往前推动一二了。 心情好了，八卦之心就开始熊熊燃烧。 “逸兴，”白晓薇眼神狡黠，“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即使是八年未见，二人之间却没有生疏客气，这份认知让苏逸兴心里甜蜜又酸涩。 “你问。”他放下杯子，神情很是郑重。 “哎呀别这么严肃嘛。” 白晓薇顺手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几样花花绿绿的小零食塞进苏逸兴手中。 顾文瑞神情郁郁地盯着她的动作，在一起办公这么久，他怎么不知道她那里还有零食？ 而且，这个没良心的居然也没想着和他分享。 给他等着，今天不收拾她他就不姓顾。 白晓薇还不知道即将迎来的危机，一脸兴味地问：“我就是想知道，这个案件你收了多少代理费？” 竟然是问这个！ 苏逸兴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她是问他这些年有没有成家，有没有女朋友呢？ 视线从手中花花绿绿的小零食上扫过，虽然失望，却架不住内心柔软一片。 “十二万八。” “嘶——” 白晓薇倒吸一口气：“多少？” 十二万...八？！ 她往后一倒，瘫在椅上：“老天啊——” 这可是她一年的收入啊！ 同样是办案，一个何秀琴案苏逸兴就挣这么多钱，她不光没有钱，还天天挨骂，凭什么？ 两个男人同时把视线转向备受打击的小女人，看着她东倒西歪的坐姿，不由失笑，就这一点点钱，至于么？ 顾文瑞好气又好笑，刚给她卡时她不是拒绝地挺干脆么......唔，要是她表现好点儿，他还是可以考虑把卡给她的。 苏逸兴笑望着她，要不是看了她开庭，一时头脑发热想着来见见她，为着这点儿代理费，他怎么会放着千万的诉讼费不理，千里迢迢跑到a县来。 苏逸兴温声补充：“这只是一个阶段的费用，等到了开庭，如果还需要我代理，费用另算......” “打住！” 白晓薇一手伸到苏逸兴面前制止他，一手捂着胸口，心痛到无法呼吸。 “别说了，别说了......今天中午换你请我吃饭，一定要狠狠宰你一顿，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近在咫尺的素手，苏逸兴好不容易压下的悸动再次翻涌，正要不管不顾说点什么，白晓薇就收回了手。 她直起腰，看向一直未开口的顾文瑞，表情一片凝重：“文瑞，你还年轻，考个证儿，当律师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顾文瑞不屑一顾：“财迷。” 白晓薇见他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恨其不争，一把握上他手腕。 “你听听，同样是办案，他按件数、按阶段收费，不高兴了完全可以不接这个案件。” “我呢，案件只要来了，我就没有权利拒绝，费劲巴拉办个案子，还得被领导点名批评。” 说到这里，她突然来了表演性质，一把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给你们学学，领导是怎么说的啊。” 第145章 羊毛要薅秃了 看着腕间的小手，顾文瑞刚想回握，手的主人就突然撤回，还站了起来。 “咳咳，这个......最近咱们这个办案进度非常滞后，啊，远远落后于别的县区院......至于原因么，是因为极个别员额检察官责任意识不强、存在消极怠工情绪，至于是谁，我就不点名了......” 白晓薇模仿着某领导的话，手指动作加上面部表情，惟妙惟肖。 从未见过她这一面的两个男人，津津有味地盯着她，本应敌对的两人，此时眼中情绪如出一辙——宠溺、包容，满的要溢出来。 “......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啊，我就不点名了，给咱们的同志留点面子，只希望拖后腿儿的员额争点气。是吧，白晓薇同志？” “噗——”苏逸兴直接笑喷。 顾文瑞冷肃的俊颜也开始松动，眼中笑意闪动，璀璨如繁星点点。 白晓薇气哼哼地说：“这叫不点名？这叫给人留面子？” “连名带姓都叫出来了，就差报我身份证号了。” “还有更过分的......” 白晓薇正要继续说，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脸垮了下来。 但还是冲着苏逸兴和顾文瑞笑了下：“我接个电话。” 她的脸色自是没有瞒过两个男人的眼睛，但二人都默契的点头。 “喂，任检？” “呵呵晓薇，忙着呢？” “是啊领导，您有事吩咐？” “哦，是这样，市里举办的公诉人大赛，院里决定，由你代表a县检察院去参赛。” 白晓薇想也没想直接反对：“不是领导，这个公诉人大赛年年有，去年、前年、大前年，每一次都是我代表院里参赛，你们就算薅羊毛也不能逮着我一只羊薅吧，都让你们给薅秃了。” 顾文瑞勾了下嘴角，看着白晓薇浓密如绸缎的乌发，薅秃了？也还好吧。 苏逸兴的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白晓薇的侧脸，看她接电话、看她说话，看她垮着小脸反驳领导，只觉全部心神都被她牵着，怎么也看不够，看不够...... “白晓薇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这是院里给你的表现机会，要是没有这些机会，你现在怎么成为公认的业务骨干？还有你的副主任之位，谁会认可？” 虽然白晓薇没有开免提，但办公室内很安静，顾文瑞和苏逸兴把电话那头的疾言厉色听的一清二楚。 白晓薇换了副口气，声音温和：“我手里案件一个接一个，刚收了个批捕，打算明天一早去提审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给你停案两轮，这样总行了吧？”任检随口敷衍着。 白晓薇却不买账：“任检，这话您去年也说过吧？说给我停案两轮，结果呢，我前脚去了市院，后脚就给我分了两个批捕。” “赛前全封闭培训四天，比赛两天，等我回来时，案件到期预警的黄灯泡都快把我眼睛闪瞎了。我就跟个消防队员一样，一天之内阅卷、提审、走现场，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踩着凌晨的点儿，才把这两个黄灯泡消灭。” “任检，这样的事儿再来一次，我心脏病都该急出来了。” 顾文瑞若有所思地盯着白晓薇，神情专注，不知在想什么。 苏逸兴满眼怜惜，只觉心都被揪得钝痛，他的晓薇，原来竟是过得这么辛苦。 要是晓薇跟了他，他一定不会让她受这些委屈，他会给她配上十几个佣人，他的卡让她随便刷，她想干什么他都依她，谁敢让她受委屈，他就跟谁玩命。 可偏偏晓薇跟了李皓轩，那个不争气的，可能都不知道晓薇受这么多委屈吧，唉。 但白晓薇的话听在任检耳里，却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威被冒犯了。 “白晓薇！” 他语气严厉：“遇事不想着怎么解决，只知道向领导抱怨困难，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 白晓薇无奈：“可是困难是客观存在的，我不能盲目自信，觉得自己回回都能够两头兼顾吧。” “你——” 任检被气到了，“啪”地拍了下桌子：“好呀，我指挥不动你了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完了。 白晓薇看了眼被挂断的电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晓薇......” 苏逸兴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白晓薇这才想起， 办公室不是只她一人，还有两个呢。 当着下属和老同学的面被领导训斥，让她赧然。 她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笑话了......” “嗡嗡......” 手机震动再一次打断她的话。 白晓薇扫了眼屏幕，不是任检，松了口气。 “喂？” “晓薇姐，我是宣传科余嘉禾，您可以叫我小余。” “哦，小余啊，有事吗？” “是这样，实验中学的郭校长邀请检察官给他们的学生上一节法治课，关检的意思是让您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十点到实验中学找郭校长。” “......” 白晓薇深呼吸，再深呼吸，不能生气，人家小余只是个传话的，她是前辈，得有气度。 “喂？晓薇姐，您在听吗？” 余嘉禾见电话那头安静，生怕领导的意思传达不到误事，她可担待不起。 白晓薇压抑了一下怒气，声音平静地说：“我明天上午九点有个庭，开完庭还要去看守所提审。” 余嘉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传达领导指示会遇到阻碍，但她只是和王紫瑜同一批进院的书记员，也不敢得罪白晓薇。 想了想，她歉意地说：“......这都是领导安排的，我只是传个话，不然晓薇姐您直接给关检说，看他能不能换人......” 白晓薇：“......” 刚得罪了一个副检，再跑关检那触霉头，到时候赵检都救不了她。 又是一个深呼吸，白晓薇无奈至极：“行吧，我知道了，你把郭校长电话发给我，我马上和他联系确认。” 余嘉禾一喜，满口应道：“好，这就发，晓薇姐您辛苦了。” 电话再次挂断后，室内一片宁静。 看着白晓薇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苏逸兴眼里的心疼已经遮不住，他再次开口：“晓薇，要是你干的不开心......” 顾文瑞更是干脆，直接起身走向白晓薇，想给这个受委屈的小女人一个爱的抱抱。 然而，白晓薇的电话第三次响了起来。 白晓薇一看来电，得，赵检！ 这是训她来了？ 她能怎么办，乖乖挨训呗！ 第146章 争锋 电话接通，赵检威严的男中音通过听筒传了过来。 虽然磁性又好听，但白晓薇却无心欣赏。 事儿为什么都赶到一起了呢？ 瞥了眼苏逸兴和顾文瑞，她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再厚的脸皮，也不足以支撑她当着外人的面挨训。 尤其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她曾经的爱慕者，一个刚向她表白。 她不要面子的吗？ “白晓薇。” 赵检声音不大，很平静，没有动怒的迹象。 这是好事，但白晓薇不敢保证这份平静背后是否还裹挟着暴风雨。 “哎，赵检。” 白晓薇边答边起身，准备到张爱萌办公室接电话。 爱萌怕赵检，只会觉得同病相怜，想来是不会嘲笑她的。 这两个男人就不一定了。 让时隔八年未见的老同学，看到她被训的灰头土脸，是个人都接受不了吧？ 让正在追求自己的男人，看到她低声下气、狼狈的一面，光是想想，都让她觉得社死。 所以，她得躲出去，不然中午这顿接风饭也别吃了，她羞愧难当、无颜面对。 刚走了两步，胳膊就被一只有力大手握住。 白晓薇抬眼，对上幽深黑眸，那双眸中，有心疼，有关切，有宠溺，有自责......唯独没有嘲笑。 哎等等，自责？ 没空细想他在自责什么，看到顾文瑞薄唇微启似要说话，白晓薇一急，伸手想比个噤声，没把握好力道，指尖直接戳在了他唇上。 小祖宗，你这会儿可别说话！ 顾文瑞一愣，唇上的轻柔触感把他未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手指纤细，指尖微凉，脆弱地似乎轻轻一折就断，却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 苏逸兴眼睁睁看着那只葱白素手压在顾文瑞唇上，心里又酸又惊，怕晓薇真的被这个别有用心的家伙近水楼台，酸他能得佳人如此青睐。 “任检给我说，你不愿意参加公诉人大赛，还口出不逊，态度恶劣，是吗？” 淡淡的语气，似乎只是询问事实。 这咋还被倒打一耙呢？ 白晓薇火气噌地上来，嗓门倏地提高：“任检怎么能颠倒黑白呢？到底是我口出不逊，还是他把我当孙子训？” “而且，他还言而无信，说好了给我停案，骗我去参加比赛，结果案子根本就没有停。” “赵检您知道吗？那天比赛完，所有人都去开庆祝会，只有我，打了个黑车往回赶......” “......就剩一天了啊，一天！我得结两个案子！人还都关押着，没有提审，我都快急死了，在他嘴里就是轻飘飘一句我工作态度不端正，不能克服困难。” “我上哪儿说理去？” 白晓薇是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 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她工作态度怎么不端正了？ 困难要是都能克服，还叫困难吗？ 这破班，谁爱上谁上，她不伺候了。 “赵检，我要退员额，我不干了。” “我这就写申请，您给我批。” “喂？赵检？您在听吗？” 白晓薇说了半天，见电话那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嗯，说完了？”还是平淡的语气，询问的口吻。 “......说完了。” 白晓薇发泄一通后，忽的意识到不妥。 完蛋！ 本来在苏逸兴和顾文瑞面前丢脸就够让她社死了，结果没控制住又把脸丢到了赵检跟前。 好嘛，她身边就这几个长得好看的男人，一夕之间，被他们像看猴子似的，全程围观她挨训、跳脚、撂挑子...... 呜，突然不想活了怎么办？ “瞧你那点儿出息。” 赵检的声音很平静，似乎还带了点笑意：“一句话就能让你破防，早上跟你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是不是？” 白晓薇嗫嚅道：“......不白说，但也不能一蹴而就不是......” 赵检倒是没有抓着她不放，也没有计较她刚才的失态。 “公诉人比赛这个事儿，我跟上级院负责的同志已经沟通过了，还是要给新人一个机会的嘛。” “啊？”白晓薇愣住，“您已经帮我解决了？” 赵检哼了一声：“谁说我是帮你，不都说了是给新人一个机会。” 白晓薇又惊又喜，还有难以言说的感动。 往年从未有过只许新人参赛的规则，今年因着她不愿再参加的缘故，突然就多了这一条限制，要说不是赵检为了她私下做工作，她都不信！ 高兴之后，剩下窘迫。 “......那个，赵检，我刚才那个......嗯态度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 看着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神情怯懦地道着歉的白晓薇，顾文瑞心里极其难受。 男人眉眼阴郁，薄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线紧绷，将精致的五官轮廓衬得更加深邃。 一双漆黑眼眸中卷着惊涛骇浪，似顾忌着眼前小女人的承受能力，才没有放任波涛狂涌，吞没一切。 他上前一步，想把这个可怜的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小女人揽入怀里安抚。 没成这不领情的小女人身体直接往后仰，还用手推他，神情惊慌又无措。 顾文瑞不爽，说好了不能拒绝他的亲近，她竟然连个拥抱都拒绝，这是在顾忌苏逸兴？ 心里更加不爽，他一把甩开她推在他胸前的小手，就要不管不顾把她揽进怀里。 一股大力自身后传来，是苏逸兴！他竟然想试图阻止他？ 呵，这个后来者有什么立场？ 顾文瑞没有回头，一手毫不留情朝着背后挥出。 正应付着赵检的白晓薇一看，心脏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她知道他的身手，这一拳要是打中，苏逸兴怕是直接就得躺倒。 情急之下，她一头扑进男人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前拉，好让他这一拳不要打的那么精准。 软玉温香入怀，无疑取悦了顾文瑞，他稍稍收了力度，跟随着她的力道微微往前挪了两步。 苏逸兴没想到顾文瑞说动手就动手，堪堪躲开挥到眼前的拳头，就见晓薇一头扎进顾文瑞怀里，登时征楞在场。 白晓薇扑进顾文瑞怀里，仰头从他肩头往后瞧，看到苏逸兴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歉意地看着苏逸兴，白晓薇心里羞愧又自责。 接收到白晓薇眼里的惊慌、难堪与自责，苏逸兴视线从顾文瑞高大的背影上掠过，安抚地朝她笑笑，示意自己无事，不用担心。 贴心地走到门边，把办公室门啪嗒反锁，以防此时有人进来。 留意到苏逸兴的体贴，白晓薇心里更是感激——以往每次都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逸兴总是能站在她的处境上，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 八年未见，他还是这样，即使刚刚差点被打，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现在被男人抱在怀里的样子，会不会被人撞破，给她带来负面影响。 第147章 遇到知冷知热的，就嫁吧 办公室内的交锋无声无息，电话那头的赵检似乎注意到白晓薇的心不在焉，微微提高了音量。 “白晓薇！” 稍稍提高的声音让白晓薇回神，她忙仰头，祈求地朝顾文瑞和苏逸兴比了个“嘘”，才忙对着手机回应：“哎哎，赵检，我听着呢。” “你说你去年比赛完，是打黑车赶回来的？” “是啊......” 白晓薇下意识回了一句，不明白领导的用意，怯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腰间一紧，白晓薇差点惊呼出声，咬着舌尖把惊呼吞进喉咙，怒瞪始作俑者。 “你说有什么问题？” 赵检气道：“你一个女孩子，半夜打黑车，居然问我有什么问题？” “你还有点安全意识没有？” 原来是这个。 白晓薇无奈道：“我知道不安全啊，但是案子快到期了，卷还没看，我心里急啊，火急火燎的，” 闻言，顾文瑞和苏逸兴的脸色都很难看。 一想到花骨朵一样水灵灵的小女人，半夜三更打黑车。 即使身经百战、商海沉浮十数载的两人，都觉得心悬到嗓子眼。 哪怕这个小女人好端端地站在他们眼前，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一年，此时听着，都恨不得把她拉过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再急能有多急？ 案子到期怎么样？ 就算超期了又能怎样？ 有她的自身安全来的重要吗？ 真出了事......呸！ 假如真的遇到什么意外，别说结案了，她能不能安全回来都是问题。 苏逸兴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他心心念念的晓薇。 而顾文瑞，即使流落到a县，被诬陷关进看守所，也遇不上救他出囹圄的人，更遇不到他此生的救赎。 电话那头的赵检，听到白晓薇满不在乎的声音，有些动怒，训斥的话通过话筒清晰传入办公室三人耳中。 “你长那嘴巴是留着看的？回不来你不会给我说，我安排人去接你。还有你那老公，你就那么宝贝他，让他接你一下能累死他吗？” “那多麻烦领导啊，大晚上的，我可不敢打扰您休息，要是让嫂子误会了，我可就成罪人了。” 白晓薇语气轻松俏皮，却回避了赵检后边的话——为什么她宁愿冒着风险打黑车，都没有让老公去接她。 然而，不管是赵检，还是顾文瑞、苏逸兴，都是听音知意的高手，她不说，不代表他们猜不到。 有些事情，越是回避，越是欲盖弥彰。 “哼。” 赵检冷哼一声：“得了，你的私事儿我也不想管，真遇到知冷知热对你好的，你想嫁就嫁吧。” 白晓薇睁大眼睛：“领导，这跟您早上说的有点不一样啊......” 苏逸兴同样睁大眼睛，他他他......他听到什么了？想嫁就嫁？想......嫁？ 嫁？ 又是一声冷哼，赵检气道：“我那会儿怎么知道你这丫头不仅是个狗脾气，胆子还那么大，真要没个人约束着，你都敢上天！” “行了，马上下班，你给任检去个电话，就说你同意参赛。” 赵检压着脾气提点：“注意说话态度。” 白晓薇不解：“可是您不是说今年要给新人表现机会吗？” “白晓薇！” 赵检脾气压不住了：“你是个榆木脑袋吗？” “我跟上级院沟通，只是私下进行的，难道要嚷嚷地人尽皆知？” “任检收到的只是初步的参赛方案，最终方案明天一早才出。你可以不参赛，但你得有想参赛的态度。明天任检收到最终方案后，还不是要把你换下来，你懂不懂？” 闻言，白晓薇脸发热：“是我愚钝，呵呵，领导您别生气，别动怒，您看要不这样。” 她狗腿地说：“从明天开始，我给您打扫办公室，扫一星期，哦不，打扫一个月。” “这样行不行？” 顾文瑞伸手，在白晓薇的脸上狠狠捏了一把，作为她对别的男人献媚的惩罚。 白晓薇吃痛，却不敢发出声音，只敢伸手在被捏痛的地方揉，更不敢回捏回去，怕这小祖宗忽然发出声响，被赵检听到。 苏逸兴呆呆看着白晓薇，失了精明的眼中一片征然，是他想的那样吗？ 可是，看顾文瑞肆无忌惮地对晓薇动手动脚，还用手揽着她的腰肢，晓薇却没有严厉制止。 难道，他又一次，来晚了？ “嗯。”赵检发出一个音节，听上去似乎有些满意。 白晓薇放下心来，欢快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不打扰领导您吃午饭，拜拜。” 挂断电话，白晓薇终于有心思应付眼前的两个男人。 可是，看着他们望过来的眼神，尴尬渐渐浮上心头，面颊也火辣辣的烧着。 得，被人看了这么一出戏，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她还怎么端理性睿智的女检察官架子？ 表情讪讪，白晓薇想说点什么，又觉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她只得装鸵鸟，先不管这两个男人。 给任检去了个电话，捏着嗓子用客服小妹的声音表明态度，被任检一大通教育带敲打，大意让她别这么飘，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白晓薇态度良好，任检说什么她都回“是”。 再一次挂断电话，看着两个男人愈加深沉的目光，她有些招架不住。 “咚咚。” 办公室门被敲响了，还没等白晓薇说“请进”，门把手就被人压下去了。 但是，苏逸兴把门反锁住了，所以门并没有被打开。 “哎？走了吗？这么积极。” 白晓薇听到张爱萌自言自语的声音。 如遇到救星般，她挣开箍在腰间的手臂，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没走没走，萌萌快进来吧。” 张爱萌大大咧咧，站在门口大声说：“进去什么进去呀？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走，吃饭去。” 白晓薇：“......” 第148章 形象稀碎 白晓薇尴尬笑笑，把门开到最大：“我介绍一下啊。” “逸兴，这是我同事张爱萌。” “爱萌，这是我大学同学苏逸兴，现在在海城当律师，代理了我手里的一个案子，我们......额，刚才在商量分析案情。”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是没有底气。 但糊弄没心眼的张爱萌足够了。 张爱萌礼貌地朝苏逸兴点点头：“苏律师您好。” 又不解地看着白晓薇：“你们讨论案情锁门干什么？” 白晓薇：“......” “哦，我知道了。” 张爱萌神秘的眨眨眼，在白晓薇惶恐不安中，一掌拍在她肩头：“你偷偷和苏律师、小顾在一起吃零食来着吧？怕纪检组查岗？” 视线从桌子上花花绿绿包装的小零食上扫过，那是刚才白晓薇塞给苏逸兴的，他没舍得吃。 白晓薇：“......萌萌你真是，料事如神！” 竖起点赞的大拇指，成功看到张爱萌笑逐颜开。 “那你们说完案子了吗？” 张爱萌有些着急：“我得到消息，今天大师傅卤了鸡腿，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要是没说完，你们先慢慢说着，我先去食堂领鸡腿，放心，我给你占一个，哦不，两个！” 白晓薇抽了下嘴角，不敢看苏逸兴和顾文瑞的脸色。 好么，继丢人现眼之后，吃货的标签怕是也要贴到她身上了。 领导们耳提面命，要把检察官的光辉形象当做生命一样爱护，今天算是砸她手里了。 “呵呵呵，谢谢你啊萌萌，我不爱吃鸡腿，中午我请逸兴吃饭，你也一......” “少来你！” 张爱萌看不懂白晓薇眼里的可怜、无助，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不知道是谁，上个月午饭时一口气刷走四个大鸡腿，别人好歹拿鸡腿配饭，某人倒好，鸡腿配咸菜，美其名曰吃多了鸡腿腻的慌，吃口咸菜解解腻......” “噗。” “呵。” 不同的声线，同样悦耳低沉......的嘲笑，同时响在耳边，让白晓薇恨不得拿针把张爱萌叭叭叭的小嘴给缝上。 “好了萌萌你快别说了。” 白晓薇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嘴：“我请逸兴吃饭，你来不来？” 边说边恶狠狠地使眼色，再敢胡说八道漏她的底试试。 本应凶狠的表情，配上她今天的粉面桃腮、两颊红霞飞、眼波含秋水，愣是把同为女人的张爱萌看呆了。 “我去晓薇，你也太美了吧。” 张爱萌惊叹：“你这是焕发第二春了？来来来，给我香一个，啵啵啵。” 白晓薇无了个大语。 这一个个的，能不能给点力给她撑个场子？ 没看她现在的形象已经稀碎，急需挽救吗？ 她一边躲闪，一边压着声音说：“张爱萌你注意点影响，这是在单位......” 张爱萌本就是大大咧咧又随性的人，闻言笑的更大声：“啊哈哈哈，单位怎么了，这么水灵的小娘子百年不遇，遇上了可不得好好疼......” 眼看她越说越不像话，白晓薇朝着她背后喊：“赵检好。” 一句话，成功让正向她伸着魔爪的张爱萌稍息立正，乖如鹌鹑。 白晓薇借机挣脱她，蹬蹬蹬往后跑，想跑回办公桌前用椅子挡一挡，却在触及顾文瑞似笑非笑、苏逸兴憋笑的视线时，直接歇菜。 她立正，低垂视线并不与任何人对视，羞赧道：“那个......到饭点了，走吧，咱们四个吃饭去。” 张爱萌发现被骗，本想继续打闹，却在听到“吃饭”二字后，眼神放光：“晓薇，咱们去哪里吃饭？” 白晓薇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一家私厨饭菜味道不错，去尝尝？” 虽是对张爱萌说，视线却一一从两个男人脸上扫过。 这有什么好问的，两个男人自然没有异议，一个比一个乖顺。 倒是张爱萌还在喋喋不休：“私厨？在哪里？我去过没有？” “什么菜系？我喜欢吃辣，晓薇你记得吧？” “贵不贵？环境怎么样？” 虽然略吵，但总比让刚社死，无颜面对两个男人的白晓薇强找话题强。 一路上，除了嘴巴不停说话的张爱萌兴高采烈外，白晓薇缩在龟壳里不想露头，苏逸兴神情时而激动，时而怅然若失。 而顾文瑞...... 白晓薇偷偷通过后视镜向后座瞄了一眼，恰好对上他带着不满与侵略意味的眼神，吓得她方向盘一个没握稳，车身都跟着甩动了一下。 “哎呀晓薇你怎么了？” 张爱萌在副驾，吓得握紧胸前安全带。 “没事吧晓薇？” 后座甩动的幅度比前面更明显，苏逸兴被甩回了神，急忙关切的问。 顾文瑞没有说话，藏着危险的眸中一点笑意闪动，手肘支在扶手上，撑着头稳稳坐着，注视着前座驾车的小女人。 白晓薇更尬：“你们都没事吧？呵呵，女司机嘛，有坑专压坑，没坑压石头，三位见谅，坐稳哈。” 张爱萌噗嗤笑出声，毫不留情地数落：“都拿驾照快一年了，怎么还是这臭水平？你家宝贝老公没手把手教你？” 车厢蓦地一静。 张爱萌毫无所觉，自顾说道：“要我说，车这种机械东西，还得是男人擅长，让你老公没事多教你，一定比你自己慢慢摸索强，是吧晓薇？” 白晓薇沉默。 顾文瑞沉默。 苏逸兴屏住呼吸。 气氛太过异常，连粗线条的张爱萌都意识到不对。 她莫名地问：“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忍她尴尬，白晓薇笑了笑，借着等红灯的间隙，转头看向她，语气轻松随意：“萌萌，我已经离婚了，以后我跟李皓轩桥归桥、路归路，没有关系了。” 心底一块大石落地，苏逸兴呼出一口气，感到有些头晕。 他使劲掐着自己的腿，不能晕、一定不能晕，就算要晕也不能现在晕。 无数次梦里才会出现在场景，就发生在他眼前，梦里才能奢求听到的话，现在正清晰地传入耳中。 要是晕了，是不是说明，这还是梦一场？ 就算是梦，也请再长一点，稍长一点，让他多梦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痴痴地望着驾车的白晓薇，眼睛似有自主意识般，完全不听他这个主人的控制，牢牢黏在白晓薇白皙的侧脸上。 脑中有个声音逐渐清晰：“看吧看吧，放心大胆地看，尽情地看......” 第149章 对不起 这顿饭，不出所料，没一个人吃的开怀的。 顾文瑞不必说，他的视线从来都是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在白晓薇身上逡巡的。 苏逸兴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小心翼翼，需要借着各种角度偷看。这一次，他的视线如胶般黏在白晓薇脸上，丝毫不输顾文瑞。 被两道视线聚焦的白晓薇，更是吃的难受，她点了好多喜欢的菜，可是，不管是她想吃哪个，视线刚瞄过去，一筷子菜就帮她夹了过来。 谢谢，她有手好吗？ 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寄己的事情寄己做，她吃个菜还需要别人帮着夹，那她不早饿死了？ 于是，为了不麻烦别人，她只能低头扒饭，只夹自己面前的菜。 而那两双筷子的主人，只顾看她，几乎不怎么吃。 看她管饱么？ 放着一大桌子菜不吃，真是暴殄天物。 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张爱萌没有看到。 这一次不能说她迟钝、粗线条，因为张大小姐从听完白晓薇的话后，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不管白晓薇再如何宽慰，说自己没事，都不能让她再展笑颜。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白晓薇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出去结了账。 虽然开玩笑说让苏逸兴请客，但她拖家带口......呸......她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呢，怎么好意思让初来乍到的苏逸兴请他们三个？ “逸兴，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吃完饭，白晓薇主动提出先送苏逸兴回去——他们三个一路，都回单位，没有问的必要。 苏逸兴酝酿良久，才终于开口：“晓薇，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对不起......” 对不起晓薇，如果早知道李皓轩不是良人，当初说什么他都要把她抢过来。 对不起晓薇，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怪他当初的怯懦和犹豫不决。 对不起晓薇，这些年他懦弱地连打探她的消息都不敢，生怕控制不住心里的欲望，打破她平静的生活，也因此才不知道，她吃了这么多苦，被同事欺负、被领导责难、打黑车赶夜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白晓薇被逗笑了：“逸兴你喝多了？不对咱们没喝酒啊。” “你说什么胡话呢？” 她端正脸色：“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反而是我，要谢谢你大学时的多次相助。” 谢谢你逸兴，是你让我知道，爱到深处，是默默守护，是主动退让，是互不打扰，是希望对方过得好...... 耳畔柔柔的话语，眼前多情的美眸，让苏逸兴的心里，如饮了甘霖般，飘然又陶醉，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白晓薇眼里的温柔感动，没有瞒过顾文瑞的眼。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神色平静，没有波澜。 宁静温馨的氛围终止于张爱萌“哇”地一声大哭。 “呜呜呜，晓薇，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都怪我。”说着就扑到了白晓薇身上，趴在她肩头嚎啕。 “......” 白晓薇哭笑不得，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觉得对不起她？ 最该道歉的那个人，正搂着小情人美的忘乎所以呢。 她的朋友、同学，对她关心爱护有加的两个人，却争先恐后给她道歉。 这个世道，唉...... “好了萌萌，你是看我哄逸兴没哄你，心理不平衡了？” 白晓薇拍着张爱萌的背，柔声哄道。 “不是的，呜呜呜，晓薇......” 张爱萌哭的伤心：“我妈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呜呜，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是那次在咖啡馆吧？是我叫你过去捉奸那次对吧？呜呜呜......” “......一定是那次没错了......我只想着不能让你被渣男蒙在鼓里，没想到真的破坏了你的家庭......呜呜呜，对不起......” 闻听此言，顾文瑞和苏逸兴同时看向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的张爱萌。 原来这世上真有活雷锋啊，还就在他们眼前！ 早知道这姐们儿这么够义气，刚才怎么说都得给她端一杯了。 白晓薇哭笑不得：“破坏我家庭的难道不是小三，和背信弃义的李皓轩吗？你傻呀，上赶着捡锅背干嘛？” 张爱萌红肿着一双眼，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滚：“不是的，都怪我......你和李皓轩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感情了，怎么可能说离婚就离婚？” “再说，就算他和小三一起喝咖啡、吃饭，也不是捉奸在床，说开了就好了，一切都有挽回余地的。是我，都怪我撺掇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张爱萌是真的惶恐又难过。 她知道晓薇眼里不揉沙子，咖啡馆那次，李皓轩把小三当眼珠子护着，哪怕小三当着他的面贬低晓薇，他也当做好意，跟瞎了一样。 她当时全程在旁，都看在眼里，她很愤怒，也为晓薇不甘。 她觉得这样的婚姻完全没有继续的必要，可是，她妈却骂她太天真，并以自己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告诉她，婚姻的本质不是爱情，就是俩人搭伙过日子，只有小年轻才会整天想着情情爱爱。 在她妈的嘴里，不管男人犯了什么错，只要他愿意改，作为妻子，就要有包容一切的大度和忍耐力。 她从小被她妈如此可怕的婚姻观浇灌到大，对婚姻有着本能的恐惧，所以才迟迟不愿迈入婚姻。 可是晓薇不一样，她和李皓轩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如果李皓轩能幡然醒悟、深刻悔过，并和小三断绝关系，如果晓薇没有当面撞破李皓轩和小三在一起的事实。 那么，就不会有撕破脸皮的无法挽回。 想明白一切的张爱萌，更是陷入深深地自责和痛悔中。 白晓薇无奈，又不知怎么安慰张爱萌，只得把抽纸和车上的零食全放在张爱萌怀里，转头去看苏逸兴。 “逸兴，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 苏逸兴温文尔雅地点头，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深情。 到了下榻的酒店，目送白晓薇的车子远去，苏逸兴久久凝望，回不了神。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电话那头的人似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苏逸兴不接，他就一直打，直到第五遍，苏逸兴才接起。 “我的苏大少爷，您老终于肯接电话了？” 一个浪荡不羁的声音从听筒传入苏逸兴耳中，带着十分不满。 第150章 你来真的? “我的苏大少爷，您老终于肯接电话了？” “嗯，你说。”苏逸兴尽量让声音平静，和往常无异。 “我说什么我说？你是律所出资人，我就问你一句，这律所你还要不要，不要我可卖破烂了！” 苏逸兴心情很好地勾唇：“莫怀，发生什么事儿了让你这么动气？” 季莫怀冷哼一声，声音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我动气？动的着么我？顶多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罢了。” 闻言，苏逸兴了然：“你说的是free i传媒和果冻娱乐两家互挖墙脚的case，还有盛达集团的破产清算？” free i传媒和果冻娱乐都是目前国内排名前十的娱乐公司。 盛达集团是世界500强企业，总部在海城，旗下拥有地产、物业、新能源汽车、健康养生等产业，资产万亿。却在今年突然被爆出因经营不善负债1万亿，申请破产清算。 苏逸兴虽然年轻，专业能力却很是出众，苏家在海城也是大家族，实力几乎可以和全盛时期的盛达比肩。 简单总结就是，专业能力比苏逸兴强的，家族势力不如他。家族势力比苏逸兴强的，就算不是个二世祖，也远没有苏逸兴敬业、上进。 季莫怀阴阳怪气：“呦，您老还知道呀，我以为你被小妖精勾搭得昏了头，忘了你手里还有两个紧急的大case呢。” 光是盛达破产清算的代理费，少说都得上千万。而两家娱乐巨头争锋，闹得沸沸扬扬，不管最后谁输谁赢，对代理案件的律师来说，都是露脸、扬名的好机会。 名利双收的案子不上心，为了区区十万块，不惜千里奔波，耗时耗力，玩呢？ 苏逸兴嘴角笑意一收，声音少见的严厉：“什么小妖精？季莫怀，我拿你当朋友，你在我面前怎样都行，但你不能这么说晓......她。” 他脾气好，身上也没有公子哥们的傲气，很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 但是，他不容许任何人在他面前说晓薇半个字，一点点都不许——从小长大的发小兼死党不行，即使是他的父母都不行。 季莫怀愣住，我靠，真动心了？ 不是吧大哥，那个女人一看就是贪慕你的钱啊，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虽然说，爱情来了谁都挡不住，但是，我希望你稍微负隅顽抗一下，等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再坠入爱河，成么？ 季莫怀收起吊儿郎当，声音多了些不常有的正经：“你玩真的？” 苏逸兴：“......” 他什么时候假过？ 从初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爱上了。这么多年他顶着家族压力、扛过各种诱惑，还被人传性取向有问题......作为他的死党，季莫怀难不成是瞎的，都看不到？ 见苏逸兴默认，季莫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咽了咽口水，好言相劝：“逸兴啊，我知道你这些年忙事业，感情空虚，而我作为你的好友，也没有尽到该尽的义务，这是我的失职。” 苏逸兴默，季莫怀在说什么东西？ 季莫怀还在继续，他很少有正经的时候，浪荡惯了的人，突然这么苦口婆心，也真是难为他了。 “这样，我让你助理给你定最近一趟航班，你今晚就回来，我把全海城最顶尖的美女、最高贵的名媛，全都叫来，给你开一个泳池party。” “相信我，火辣辣的美女小姐姐们，一定会用她们热烈的胸怀把你相拥，让你不再......冷。” 苏逸兴：“......” 如果可以，他确实想飞回去。 不过不是参加什么泳池party，而是一脚把季莫怀踹进泳池，好好涮涮他脑子里的废物颜料。 见苏逸兴不为所动，季莫怀这下真急了。 他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把话挑明：“我跟你说，以哥们儿阅女无数的眼光来看，那女人真不是什么好的，除了身材还有点儿看头，真的配不上你苏大律师、苏大少爷。” 苏逸兴的脸黑了。 说他的心头肉不是好的他忍了，毕竟季莫怀和晓薇并没有真正接触过，之前网络舆论闹得凶，晓薇被带节奏诋毁，季莫怀八成是看了这些恶评，对晓薇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他不能忍的是，季莫怀什么时候偷看了晓薇的身材？啊？到底什么时候？ 这个无耻之徒！ 这么多年，他就算肖想晓薇，也从没往下三路上走，连梦里都只停留在对晓薇亲亲抱抱上。 他收回让晓薇和季莫怀接触的想法，这个好色之徒，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看过晓薇的身材？ “季莫怀！” 苏逸兴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等我这边忙完了，回去就把你发配到撒哈拉，让你陪母耗子看星星去。” 季莫怀呆住了。 打死他都想不通，明明才只见了两三面，为什么苏逸兴就能对那个吴秋彤那么着迷。 他说的都是实话，他怎么一句都听不进去呢？ 为了个女人伤兄弟感情，至于么？ 难道他的心不是心了？他也是会难过哭泣的好吗？ 思忖良久，季莫怀妥协了。 行吧，苏逸兴喜欢就喜欢好了，大不了，他找机会揭穿那个吴秋彤的真面目，让苏逸兴自己看清楚。 到时候，就算再喜欢，再欲罢不能，他就不信苏逸兴能昏聩到继续和吴秋彤在一起。 真要这样，那他们之间友谊的小船，还是翻了吧。 “行行行，”季莫怀恢复成吊儿郎当的语气，“我不管你苏少爷喜欢哪个，限你明天必须回来。” “一个月后，盛达集团正式启动破产清算程序，还有free i和果冻，近期要开发布会，你作为果冻专职律师，准备不充分的话，丢的可不仅仅是你苏逸兴一个人的脸。” 说起正事，苏逸兴理智归拢。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案子的重要性，这也是他们律所今年的重头戏，做好了这两桩买卖，他们律所可以三年不开张。 但要是做不好，律所招牌砸了事小，得罪业界巨头，他有苏家做靠山还好，其他背景单薄的律师还怎么在海城混？ 第151章 我等了她十二年 叹了口气，苏逸兴试图说服季莫怀。 “莫怀，我当然知道盛达和果冻这两个case对律所的重要性，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也很重要不是么？” 季莫怀翻了个白眼，随口哼哼了声，算是回答。 苏逸兴见好友这个态度，想了想，压低声音解释：“我等了她十二年，好不容易等到她离婚，错过了，难道我再等一个十二年？” 谁知道她会不会十二年后再离一次？谁又知道，他这辈子还能不能等得到？ “什么？” 季莫怀掏了掏耳朵，什么十二年十三年的，苏逸兴在说什么东西？他怎么听不懂？ 苏逸兴以为季莫怀没好好听，又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季莫怀疯狂摇头，乱了乱了乱了，等会儿，让他捋捋。 捋了半天，还是感觉很混乱，季莫怀放弃，直接开口问：“我要没记错，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不是叫白晓薇吗？” 作为发小兼死党，他一直都知道，苏逸兴的心里住着一个女人，一个他从未谋面，却在他好友心里安营扎寨的女人。 他风流惯了，万花丛中过，苏逸兴却洁身自好，虽然谈过两个女朋友，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既不泡夜店，也不去他组的局。 他记得清楚，大学毕业那年，苏逸兴在他面前喝的烂醉，他送他回去休息，听他一路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起初以为是醉话没搭理，后来竟看到眼泪从苏逸兴眼角滑落。 出于关心，他凑到近处才听清，苏逸兴念的是：“晓薇......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晓薇......” 出于好奇，他打听了一下好友嘴里叫晓薇的女孩，这才知道她和苏逸兴同届，是法律系系花，辩论赛场里的常客，一个颜值与才华并重的女孩。 遗憾的是，已经名花有主了。 当时的他年少轻狂，身边各色佳人无数，还嘲笑过好友的痴情，是因为见识的女人太少，他一定给他多介绍几个比那白晓薇漂亮几百倍的。 可是，距离他立下豪言壮语，一晃八年过去，那个叫白晓薇的，就跟生了根似的，牢牢扎在苏逸兴心里，一点位置都不挪。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越扎越深的趋势。 “是晓薇啊，怎么了？” 苏逸兴解开衬衫领口扣子，回忆起今天见到晓薇的点点滴滴，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那你怎么又看上吴秋彤了？难道说，吴秋彤和白晓薇哪里长得像？你爱而不得，想找个平替？” 季莫怀摸着下巴，发散着思维。 李皓轩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左右看看，确定门窗都关好了，才压低声音狠声说：“季莫怀，将来到了晓薇面前，我希望你能管好你的嘴巴。” 什么叫他看上吴秋彤了？ 这话要是让晓薇听到，他一定出师未捷身先死，以晓薇的品性，她绝对不屑于做小三。 “啊？” 季莫怀终于回过味来，好么，说了半天，整岔劈了。 “那你接吴秋彤的案子，是因为想去a县见你的白月光？” “是。” 苏逸兴答得干脆，没有任何回避。 季莫怀调侃：“话说，你是怎么知道你的白月光离婚了的？八年前毕业时，我记得你说不会打扰她的生活。” 声音不知不觉带了点颜色：“难不成你俩叙旧时不小心擦枪走火，这才直接导致她离婚、你上位的？” 苏逸兴的脸再次黑了：“季莫怀！你等着去一个连母耗子都没有的地方看星星吧！” “哎别别别！” 季莫怀知道触到好友逆鳞了，忙一叠声道歉：“说错了说错了，呸呸呸！” 任凭他如何道歉，苏逸兴都没有给他好声。 最后，季莫怀无奈：“苏少，您老看这样成不，既然你铁了心捡漏，就算我非逼你回来，你的心肯定落在白晓薇身上，我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 苏逸兴：“......”这说的是人话？ “我这人最爱干的就是成人之美了。” 季莫怀咬咬牙：“果冻这边我可以出面帮你顶上，盛达那边也还需要一个月才正式启动破产清算。给你十天时间，这十天我负责把你需要整理的资料、对接的手续全都弄好。” 苏逸兴估摸了一下时间，十天，这已经是季莫怀能够给他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的通融了。 作为盛达高薪聘请的律师团中一员，他十天不露面可以勉强解释为手里案件多、业务繁忙，时间再长就说不过去了。 “辛苦你了莫怀，如果我和晓薇成了，到时候一定请你坐主桌。” 听着好友拼命压抑，仍有些不稳的声音，季莫怀摇头，这得是爱的多刻骨铭心啊，明知她早就嫁作他人，却还是忍不住为见一面，不惜放下一切奔赴而去。 唉，虽然但是，这样的爱情还是不要让他遇见的好，他消受不起，他更喜欢年轻新鲜的body，火辣性感的红唇，骚浪放荡的勾魂小妖精。 端庄淑女、知性女人、良家少-妇什么的，都不是他的菜。 ...... 回单位路上，张爱萌始终抽抽噎噎，一包纸都被她抽了大半，往常见了零食就两眼放光的她，只把零食静静推远了些，动也未动。 白晓薇好笑：“萌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离婚了呢？” 张爱萌擦擦眼泪，听到白晓薇说话，又想哭了。 撇了撇嘴，忍住泪意，声音带着哽咽：“晓薇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白晓薇一边路况，一边郑重说道：“不会，绝对不会！离开了渣男一家我不知道多开心，以后也不会有人催生，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换了是你，你开心不？” 第152章 我想娶你 想到过去五年，整整六十个月，她每个月都在希望、失望、再满怀希望、再失望的交替中度过，就忍不住心疼曾经的自己。 现在好了，她再也不用管排卵，再也不用在b超室外徘徊，再也不用在婆家看尽脸色了。 她还年轻，三十岁的女人，虽然青春已经逝去，但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果遇到真爱，她会勇于接受，但是，不会再轻易踏足婚姻。 “哇！” 已经止住眼泪的张爱萌又放声哭了起来：“晓薇，你过得太苦了。” “你明明漂亮优秀，为什么要被人这样羞辱？” “我要是男人，一定把你捧在手心，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后座的顾文瑞静静坐着，未发一语。 男人的黑眸幽深如海，各色情绪在其中极快闪过，最后都像沉入大海的暗礁般，杳然无踪。 车子停在办公楼后，白晓薇转头担忧地看向张爱萌：“萌萌，你得敷一下眼睛，要不然下午上班时，大家都会发现你哭过。” “好。”张爱萌满心难过，哪还管这些细节。 白晓薇正要打开车门和张爱萌一起下车，却被阻止。 “晓薇，我有话跟你说。” 白晓薇下车的动作一顿，看向后座稳稳坐着不动的男人。 “到办公室说不行吗？” “不行。” 拒绝的很干脆，也很坚决。 白晓薇无奈，只得朝张爱萌挥手拜拜，让她先上去，还特意叮嘱：“还有一个小时才上班，你记得敷眼睛啊。” 交代完了，又转头看向后座：“要说什么？” 顾文瑞用眼神点了下后座的空位：“离那么远你听得清吗？坐过来说。” 白晓薇：“......你要不说我下车了。” 顾文瑞忽然笑了下，笑容一闪而逝：“你要不坐过来，我就坐前边去了。” “......”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关上车门的一瞬间，密闭的车厢、并排坐着的她和他，脑中忽然闪过古城时他强吻她的画面。 白晓薇有些不安，稍稍往远处挪了点。 顾文瑞看着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小女人，心里的心疼、自责、不满再也压不住，他倾身，轻松让刚拉开的距离变为零。 白晓薇感受到男人身上清冽的木质幽香由远及近，不适地往后挪：“你离得太近了。” 话音未落，男人的手自她背后抚上，往前一推，她的身体被推地撞进男人怀里。 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白晓薇不想刺激他，只僵着身子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早点说完早点结束，她不想跟他孤男寡女待在狭小的车里，万一有同事来这里停车看到，就太难堪了。 肩上一重，她微微侧头去看，发现顾文瑞的下巴抵在她肩头。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激起一阵鸡皮疙瘩，这种只有情人间才有的亲昵拥抱，显然并不适合现在的他们。 她抗拒地推他：“你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 “对不起。”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不复往日的清朗悦耳，沉重喑哑。 抗拒的动作一顿，白晓薇好笑：“你也来凑热闹？” 久久不见男人回应，正在白晓薇想着怎么借个由头推开他时，男人忽的开口。 “晓薇，我想娶你。” 白晓薇一愣，不是，她都还没答应做他女朋友呢，他就想求婚了？ “文瑞你，是不是太冲动了？” 白晓薇斟酌了一下用词：“结婚不是儿戏，领了证就具有法律效力，这个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男人把她拥紧了些：“不是冲动，我想的很清楚。” “你被人欺负时，你强颜欢笑时，你卑微道歉时，我会心疼。” “你拼命工作不顾身体和安危时，我会遗憾没有陪在你身边。” “你对着别人笑，我会不开心。” “过去你吃了那么多苦，也该过点好日子了。” 难为一个惜字如金的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白晓薇失笑，她怎么就过得不好了？ 除了男人没选好，检察官的工作她不知道有多喜欢，这可是她孜孜以求、愿意毕生为之不懈努力奋斗的事业。 抬指轻戳了一下小顾同志的俊脸，不得不说，手感真好。 占便宜果然让人心情愉悦，白晓薇也不计较他硬抱她了：“跟着你就叫过好日子？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闻言，顾文瑞从她的肩上抬头，低眸直视她的眼睛，乌沉沉的黑眸中溢满柔情怜惜。 “我会护着你，决不食言。” 说这话时，男人一脸认真与郑重，配上他过分精致的眉眼，和眼中的深情缱绻，极易让人沉醉其中。 白晓薇被这双眼中的星光点点迷了眼，醉了心，差点就点头同意了。 可惜，只是差点。 她已经不是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早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并且付出过惨痛教训。 她感动，但她不会再犯蠢。 她渴望家的温暖，但她不会再卑微地把愿望寄托到男人身上。 “晓薇？” 顾文瑞低低唤了一声，低磁的声音被他压得更低，仿佛自灵魂深处发出，让听的人完全忽视不了字里的深情。 白晓薇回神，抬眸迎上男人：“文瑞，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我也不讨厌你。但是，我不想再进入婚姻，这是我的心里话。” 手指在男人做工考究的衣领上摩挲了下：“你最近穿的衣服都好好看，衬的你更加潇洒帅气了。” “你还年轻，不知道婚姻对一个家庭、对长辈家人的意义，才会轻易许下承诺，我不怪你。” 男人眸中急色一闪：“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意，我......” 葱白玉指抵上他的唇，把他未出口的话全堵了回去。 “文瑞，你听我说......” “你要娶一个离过婚，还不能生的女人，你的父母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你的亲戚们都会笑你......” “你还这么年轻，长得又这么好看，只要你愿意，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你没必要被我拖累，连个后代都不能有。” 白晓薇大胆伸出手，摸上男人眼尾，那上挑的弧度，就像是照着画里长得一样，风情又不失阳刚，魅惑又不显娘气，恰到好处。 “这么优秀的基因，必须得传承下去，你说是吗？” 顾文瑞忍着不安分小手在眼上的撩拨，语气坚定：“我说了，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只需要想好你愿不愿意，其他人怎么想，都不是你要考虑的。” “至于后代，你想生，我就要，你不生，我就不要。” 第153章 二选一 “至于后代，你想生，我就要，你不生，我就不要。” 手指一顿，白晓薇听到耳边“砰砰砰”的声音，那是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欢，蛊惑着她赶快缴械投降。 她忽的笑了，笑的越来越厉害，身体都止不住颤抖。 顾文瑞再次把人拥入怀里，上下摩挲着她的背，低眸担忧地看着怀里的人。 笑了许久，直到肋骨隐隐作痛，白晓薇才止住笑，靠在男人瑞怀里顺气。 “文瑞，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她有些无力，“你想的太简单了，结婚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 “为什么不能是？”男人黑眸中有着困惑不解。 闻言，白晓薇只觉疲惫。 男人果然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想法永远都这么简单——在他们眼里，喜欢了就娶回家，反正他的妈妈、家人都是世上最好相处的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没有血缘关系的妻子该怎么在这个家里立足？ 或者说，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对男人而言，结婚，只是多了个爱他的人住在家里而已。 见白晓薇不语，顾文瑞温声哄劝：“晓薇，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把你的担忧、顾虑都说出来。如果真的无法解决，我绝不纠缠。” 不纠缠？想都别想！ 白晓薇也想开诚布公，前一段婚姻里最失败、最刺痛她心的就是，李皓轩偏帮着自己母亲和妹妹，让她孤军奋战的同时，腹背受敌。 所以，这一次，她必须把丑话说在前边。 从男人怀里挣脱，定定望着他：“我问你......” 顾文瑞屏住呼吸。 “......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 “......” 一脸无语地看着神色郑重的小女人，什么年代了啊，怎么还是这种老掉牙的二选一？ 见他迟疑，白晓薇掩饰住眼中失落：“答案很明显不是吗？放心，我从不强人所难......” 手指伸向门把手，就要拉开车门。 长臂一伸，把想要逃走的小女人一把拉回来。 这一次，怀里的娇躯挣扎地很剧烈，似用了全身力气在抗拒。 不忍弄疼她，顾文瑞加重语气：“再乱扭就在这里办了你。” “......” 扭动的身躯一僵，虽仍用手推拒着他，身体却乖顺多了。 顾文瑞想凑过去调笑两句，却在看到怀里人眼中的羞愤、难堪时，戏谑的语气转为郑重。 “不是问我问题？都不等我回答就走，赵检说的对，你就是个狗脾气。” 白晓薇把脸转向一边，不想听他如何狡辩。 反正，左右都是为他不救她找借口罢了。 见小女人还板着俏脸怄气，一副你说什么我都能猜到的表情。 顾文瑞还是没忍住想逗弄她。 “听听我的答案再走好吗？” “......” 小女人继续扭过头不看他。 “唔，我先不去救你......” 白晓薇无声地冷哼一声，看吧，她就知道，那还说什么说，浪费时间。 看她这副猜透一切的神情，顾文瑞悠声说道：“我会先给我妈一脚，把她踹远一点儿，省得我下水救你时，她在一边碍事儿！” “......” 不可置信地转回头，小嘴渐渐张成o型，一双明媚清亮的大眼睛中，逐渐浮现出两个大字——逆子！ 读懂她眼里的情绪，顾文瑞再也忍不住，伏在她肩头低笑。 低磁的笑声贴着耳朵传来，耳膜麻痒震颤。 白晓薇一把扭住他耳朵，强迫他抬眼看她：“你怎么能这么不孝？你......你怎么能不先救你妈妈？” 男人无奈，他只不过晚答了两秒，她就跟他闹，要是他回答救他妈，她还不立刻甩脸走人？ 顾文瑞垂眼，表情忧伤：“我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我那个所谓的妈，整天只顾交际应酬，在她眼里，随便一件珠宝首饰的价值都超过我，哪个品牌出了什么限定，她一清二楚。我病了、死了，她视若无睹。” “我生下来两天，差点饿死，是奶奶发现后，把我抱到她身边养大的。所以，在我心里，她不是我妈。” 这是顾文瑞第一次跟她说家里的事，白晓薇听的很认真。 心头涌上哀伤，她也一样，是外婆一直养着她，养到十六岁时，外婆去世，就再也没人疼她了。 父母和妹妹，在她心里同样也不是家人。 所以，爱人和陌生人一般的母亲，孰轻孰重，并不难做出决定。 手臂慢慢环上男人后背，头埋进他胸膛。 她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怀里的身躯娇娇软软，和刚才剧烈挣扎时完全不同，眸中笑意萦绕，埋头在他怀里的小女人却看不到。 痛苦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来我到18岁，我爸让我签下了放弃继承家产的协议。所以，我也没有爸。” 怀里的人把他抱得更紧，似是在心疼他的遭遇。 享受着温香软玉，嗅着她身上的甜蜜馨香，男人薄唇微勾，这小女人，吃软不吃硬啊！ “所以，你放心，就算结了婚，日子也是我们两个人过，不会有挑你理的婆婆，不会有多事的小姑子，更不会有碍眼的亲戚。” “至于奶奶，你要是喜欢，我们就去陪她老人家住几天，要是不喜欢，我也不会勉强你。” 这一次，白晓薇心动了。 按照顾文瑞的说法，两个人结合后，没有糟心的亲戚、多事的家庭，还有受法律保护的一纸证书，那该是多么完美的状态！ “晓薇。” 她听到男人在她耳边轻唤，磁性的声音带着诱惑：“和我在一起好吗？” 闭了闭眼，不复清明的大脑被男人蛊惑，点头柔声应道：“好。” 一颗心落到实地，顾文瑞抬起她的小脸，直直望进她的眼：“我不会让你失望。” 白晓薇羞窘地垂眼：“我同意做你女朋友，但是结婚的事，我觉得还是要问过奶奶她老人家的意见，你说呢？” 顾文瑞皱了下眉，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白说了。 他同意了不就好了，奶奶的意见有那么重要么？她怎么就非要听别人的呢？ 难道奶奶不同意，她就不嫁了？ 看来还是得跟奶奶事先知会一声，别把这个胆小的女人吓跑了才是。 第154章 叫夫人 停车场陆续有车驶来，看了下时间，快到上班的点儿了。 白晓薇从男人怀里出来，想了想，不放心地交代：“我毕竟刚离婚，还是得注意影响的，所以在单位不能有亲密行为，好吗？” 不再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变成小女友的白晓薇，语气娇软，有商有量。 很难拒绝这样柔软的她，男人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 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白晓薇准备了明天一早的法治课讲稿，又把贾贵玉诈骗案的证据梳理了一下，制定了初步的讯问提纲。 临近下班，接到秦观电话。 “晓薇，你做好准备，我收到内幕消息，省里要把我现在正上的涉黑案件，交办给a县公安局。” 白晓薇莫名：“为什么交办给你们？我为什么要做好准备？” 秦观猜测：“这个团伙的头目，曾经给袁景山做过马仔。袁景山不就是你当初起诉的？所以，这个案件十有八九还是由你审查起诉。” 好吧，给她就给她，案件的事儿，她从不推辞。 谢过秦观提醒，白晓薇又搬出一摞卷宗准备翻阅，苏逸兴的电话就来了。 “晓薇，晚上有事吗？” 温和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 白晓薇看了眼手边堆积的案卷：“没事。” “我听说a县夜景很好看，能麻烦你给我做导游吗？如果你要加班的话就算了，我一个人逛逛就行，说不定转到你单位附近，顺便给你送点好吃的。” 温和的声音带笑，话里的关心、体谅，白晓薇听得清楚。 笑意染上脸庞，白晓薇痛快答应：“好啊，我给你做导游，不过......” 对面男人眸中不爽一闪，又是这个苏逸兴。 得找点事儿把他打发走才行，不然整天缠着他的女人，他还怎么过二人世界？ “......看惯了大都市的灯红酒绿，小县城的夜景能入的了苏律师的眼吗？” 听着女子熟络的语气，苏逸兴心头火热，说出口的话也不再遮掩：“风景好不好，取决于和谁一起看，人对了，风景就好。” 白晓薇失笑：“逸兴你，这是改修哲学了？” 对面人也笑：“我从不后悔修法学。” 眼看话题有些走偏，白晓薇及时刹车，像过去那些年一样，敏锐又决绝，不留一丝暧昧的遐想空间。 “那你在酒店等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快溜达到你单位门口了，你过十分钟再出来。” “......好。” 挂断电话，对上男人黑眸，白晓薇觉得，虽然他全程在听，但她还是要报备一下。 “文瑞，我晚上带逸兴一起逛逛，他第一次来a县，我想尽尽地主之谊。” “好。” 本以为还要纠缠许久，没想到男人应的痛快。 白晓薇愣了一下后回神，嘴角挂上笑：“那你晚上怎么吃饭？” 顾文瑞勾唇：“不想吃饭，想吃你。” “......” 虽然结过一次婚，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但被人这么直白地调戏，还是让白晓薇羞红了脸，嗔怒地拿起包就要往出走。 走了一半又想起来一件事，停下。 “文瑞，在古城时，爱萌是不是给我说谢淑慧的父母想见我？” 想到谢淑慧一家，就难免想到那个懂事地让人心疼的孩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父亲陪伴，应该能好很多吧。 或许，她该抽空做个回访？ “嗯。”男人轻轻应了一声，嘴巴都懒得张开的样子。 “奇怪，今天一天怎么都没见他们？” 闻言，男人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声音更是懒洋洋：“谁知道呢？兴许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老脸挂不住，没脸见你了。” 白晓薇皱了皱眉，想不通，但她也没烂好心到主动找上门去问他们。 这事儿说到底，她都是受害方，她豁达不计较，不代表她没长记性。 目送白晓薇走出办公室，顾文瑞拨通电话。 “明天，我要看到郑诗晴的处分决定。” “好的少爷，今晚我会再跟进一下。” “嗯。” 何淼犹豫了一下，还是请示道：“少爷，谢家那对老夫妻，您打算怎么处理？他们毕竟年纪大了，我怕......” 顾文瑞不悦，只是让他们出不了小区，又没限制人身自由，何淼这是同情心泛滥？ “上了年纪的人，还是安分一点好，到外面磕了碰了的，又没人给他们披麻戴孝，我这可都是为他们好。” 您还真是好心呢！ 听着自家少爷凉凉的语调，何淼硬着头皮解释：“他们也要吃喝采买，尤其是那个老爷子，我看他腿脚不便离不了药......” 也不知道这老两口是怎么得罪他家少爷了，被少爷这么整治。 最损的是，少爷说，老年人信鬼-神和因果，所以，要让他们相信，这一切都是天意，而不是人为。 于是，半夜三更，避开监控，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被何淼指挥着把老两口的代步车轮子卸掉、或者把代步车抬到小区外面，再或者在老两口准备打车时，不讲武德地来一辆车抢占一辆，气的老两口干瞪眼...... 吃的和药，这个倒是问题。 顾文瑞很快做出决定：“三天放他们出去一次，但要有人跟着，我不想让他们出现在我眼前，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知道，少爷放心。” 何淼松了口气，只要这位爷不要一个不高兴就喊打喊杀，其他都好说。 “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去......” “有。” “您吩咐。” 何淼立正，听候指示。 “派两个人跟着晓薇，她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都要知道。” 漫不经心的语气，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在意。 何淼一脑袋问号：“那少爷，白检察官见您，这个还需要汇报吗？” “你说呢？”冒着寒气的三个字，似从牙根发出。 何淼一个激灵：“少爷放心，我一定挑最得力、最机灵的兄弟跟着白检......” “别叫白检察官了。” 又一次被打断，何淼虚心求教：“请少爷指示。” “呵呵。” 意味不明的笑声，通过听筒传来，笑的何淼五大三粗的身体都跟着抖了两抖。 “叫、夫、人。” 缓慢又温和的语气，每个字都咬地很重。 “是。” 何淼语气坚定，铿锵有力：“少爷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夫人。” 保护？ 电话这头的顾文瑞无声笑了下，那个小女人，今天刚答应做他女朋友，就撇下他和别的男人出去浪，真是没良心。 作为大度又宽容的男朋友，他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但是，他监督她不被人拐走，这个不过分吧？ 第155章 提审贾贵玉 “检察官姐姐，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管教刚把贾贵玉提到，还没锁到桌子上，贾贵玉就扑腾着往前，边扑边叫喊。 “老实点！再不老实关禁闭。”管教厉声训斥。 贾贵玉可能领教过紧闭的厉害，闻言缩了缩脖子，不再叫喊，只用一双祈求的眼睛望着白晓薇，并乖乖伸手配合着管教把他的手脚都锁好。 待管教一走，贾贵玉扒紧面前小桌，探头往前，试图把脸伸到白晓薇面前。 白晓薇静静看他动作，并不制止。 反正他们中间有坚固的铁栅栏，而且，贾贵玉手脚都被锁在特制的桌椅上，根本动不了。 贾贵玉努力了半天，似乎才终于意识到这个现实，身子颓然倒回去，满脸不甘。 “检察官姐姐，只要你放我出去，你想要多少钱都没问题，我家里有的是钱。” 白晓薇微笑：“钱不钱的暂且不提，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贾贵玉的脸上重新燃起希望：“我回答了问题，你就放我出去？” “当然不是。” 白晓薇拍了拍卷宗：“你做了什么，证据已经很明显了，能不能出去，我相信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闻言，贾贵玉情绪变得激动：“我谈个恋爱怎么了？我是成年人，那个女的也不是小孩子，我们恋爱自由，你们凭什么抓我？” “我要去告你们，办冤假错案，我要告方奇，还有你，你叫白什么是吧，我要连你一起告。” “白晓薇。” 白晓薇贴心地提醒了一句。 “对，白晓薇，我要告你和方奇串通起来，联合谋害我，图谋我的家产。” “我告诉你们，我是我们贾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害死了我，你们就能侵占我家祖宗世代的基业，是不是？” 白晓薇不动声色地听着他的胡言乱语，并不制止。 贾贵玉的手被手铐紧紧铐在桌上，贴着桌面，他想伸出手指着白晓薇怒骂，像他之前骂方奇时一样，却发现很困难。 终于，和手铐较劲了半天的贾贵玉败下阵来，手腕被冰冷坚硬的手铐挂出一道道红印，很疼。 贾贵玉再次倒向身后椅背，趾高气昂地说：“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白晓薇看向顾文瑞：“他说的都记下来了？” 顾文瑞点头。 白晓薇起身：“讯问结束，我们回吧。” 说着，她转身走向墙壁，按下呼叫按钮：“管教，我们讯问结束了，麻烦把人带回监室吧。” “好的。”墙上的对讲系统中传出管教的声音，和钥匙呼啦啦响起的声音。 顾文瑞开始收电脑，白晓薇去帮忙。 整个过程，没有人看贾贵玉一眼，一个眼风都没给他。 贾贵玉慌了，问呀，问他呀，他们不是来提审他的吗，怎么什么都不问就要走？ 不行，他憋了一肚子话要向检察官说，她走了他还不得憋死？ 怎么会有这么不敬业的检察官？他不说她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 收拾完电脑，白晓薇对着来带人的管教点头，转身就走，一点迟疑都没有。 “等一下！别走！” 眼看白晓薇已经走出门，贾贵玉大声喊道：“等等，检察官姐姐，不是，检察官同志，检察官大人，检察官老爷——” 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 引得其他提讯室正在提审的人，都中止了提讯，纷纷出来观望。 白晓薇站在提讯室门口，微微侧头看过来，声音平静：“你还有事？” “有有有有有！” 贾贵玉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生怕说的晚一秒，检察官就不管他了。 “长话短说。” 白晓薇淡淡吐出四个字，似乎对他要说的话并不感兴趣。 贾贵玉更慌：“检察官大人，您可不可以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声音逐渐带上请求：“我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三两句话说不清楚。” 白晓薇皱眉思忖，似乎在思考走还是不走。 贾贵玉快跪了：“您问什么我答什么，我保证好好说，求您坐下听听成吗？求您了。” “求倒也不必。” 白晓薇似乎终于拿定了主意，转身走回讯问室，对管教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这边可能还得一会儿。” 管教理解地笑笑，又虎着脸训斥贾贵玉：“好好配合检察官把事情交代清楚，别耍滑头。” “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 贾贵玉点头哈腰。 “你要说什么？”白晓薇问道。 见白晓薇重新坐好，贾贵玉眼珠滴溜一转。 “你刚才是诈我的吧？其实你并没有想走，是利用我急于出去的心理，想让我着急之下不顾一切说出你想听的，我说的没错吧？” 白晓薇手指轻轻点了下桌子：“你想多了，我从不强迫任何人自证其罪。” 贾贵玉一懵：“那案件没有进展，你怎么交差？” “我想你并没有搞清楚侦查机关和检察机关之间的区别。” 白晓薇耐心解释：“侦查机关负责取证、口供突破——你交不交代，交代多少，可能会对案件的后续进展有影响，但也只是可能，并不是绝对。” “为什么说不是绝对，因为我们办案，更注重客观证据，而非口供。” “检察机关负责审查证据，同时监督取证程序的合法性，监督在取证过程中，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权利是否得到保障。” “之后，根据现有案件证据，做出批准逮捕或不批准逮捕的决定，交由公安机关执行该决定。” 看着听得一愣一愣的贾贵玉，白晓薇又敲了下桌面：“明白了吗？” 贾贵玉这才听懂，原来人家检察官之所以有不问他的底气，是因为他的口供对于整个案件来说，作用可有可无。 “既然我的口供这么不重要，那你为什么要跑这一趟？”贾贵玉不死心，生怕白晓薇是诓他的。 第156章 我是薛家当家的私生子 “因为我需要听听你的辩解是否合理，了解你的权利是否都得到了保障，以及......” 白晓薇看着他：“......你的认罪态度是否良好，将来对你量刑时，该把握怎样的幅度。” “刚才见你说话中气十足，入所体检表显示你身体一切正常，很显然，你的权利得到了应有的保障。你说你不见到律师什么都不会说，我也尊重你。” “那我的目的达到了，还有什么逗留的必要？” 至此，贾贵玉才真正相信，眼前的检察官说要走，是真的走，并不是吓唬他，更不是心理战术。 额上沁出冷汗，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装腔作势，差点把能决定自己命运的检察官逼走，他就后怕不已。 我有权保持沉默，听上去多么有气势的一句话，原来竟是被电视剧误导了。 在公安民警面前保持沉默，可能一定程度上会延误他们的侦查进度。 而在检察官、法官面前保持沉默，就等于放弃了自我辩护权，看上去牛逼，其实是得不偿失！ 见贾贵玉垂头不语，白晓薇适时开口：“那我们正式开始讯问？” “哎好好好。” 贾贵玉暗喜，问他话的话，那还不是任由他怎么说？ 这个检察官，理论知识丰富，但还是太年轻啊，实践经验不够！ “姓名？” “贾贵玉。” “年龄？” “26岁。” “文化程度？” “初中。” “在哪里上的初中？” “实验中学。” 想到上午刚到实验中学讲了堂法治课，白晓薇觉得，虽然她不喜欢这样的活动，但是以后这个想法得改改了。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遵纪守法更要如此。 “你是否有影响羁押的疾病？” “在侦查阶段，侦查人员是否对你刑讯逼供、指供、诱供？” “之前供述是否属实？” ...... 讯问有条不紊地进行，白晓薇板着脸，表情严肃。 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的顾文瑞，抽空觑了她一眼，见她俏丽的脸上一片冷肃，透着正义凛然与不近人情。 很多人会被她这副样子吓到，可只有真正接触过的人，才会知道在这副冷硬外表下，有着一颗怎样柔软的心。 “你是否愿意认罪认罚？” “不愿意，我没罪，我是被冤枉的。” 贾贵玉把这句话说的特别大声，喊得格外理直气壮。 白晓薇伸出手掌往下压压，示意他小点声：“有理不在声高，你喊什么？” 贾贵玉情绪激动：“我当然得喊，含冤入狱的人是我，板子打到我身上了，我能不喊吗？” “喊了就能出去？” “额......不能。” 贾贵玉垂头丧气。 白晓薇继续问：“你说你是冤枉的，说说理由。” 一听这话，贾贵玉来劲了：“检察官同志，我问你......” 刚开了个头，就被白晓薇打断。 “现在是我讯问你，你负责回答问题，如果你有法律上的疑问，我可以给你释法说理，但是你没有质问或者反问我的权利，明白？” “好吧，我明白了。” 贾贵玉重新整理语言：“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哦不是，是谈了两个女朋友。但是，这有什么问题？说破天儿了也就是我花心罢了，顶多用道德谴责我一下，凭什么把我关进来？” “哦？你是以什么身份和人家谈恋爱的？”白晓薇不疾不徐。 “这个......”贾贵玉结巴了一下，“反正你们女人不都虚荣嘛，再说了，我也没撒谎，我的真实身份，就是京市四大世家的少爷。” “只要你把我放了，你想要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可能是谎言说顺嘴了，莫名给了贾贵玉自信，说最后一句话时，他说的格外豪气。 顾文瑞都不想抬眼看他，只盯着电脑屏幕，听到什么就记什么。 他怎么没听说过京市有这号人物？靠骗女人钱财度日的所谓少爷，这是从哪个不入流的破落户里出来的？ 想想就郁闷，也不知道今晚约会时他向晓薇坦白家世，她能信几分？ 白晓薇没有受影响，只敲了敲执法记录仪，警告道：“再说给我送钱的话，就给你加一个行贿罪，你考虑清楚。” “啊......”贾贵玉张大嘴巴，“开个玩笑而已，不用闹这么大吧......” “我现在在工作，谁有空跟你开玩笑？你再扰乱视听，我们的讯问就到此结束，这是你自己对自己不负责任，可怪不得别人。” 贾贵玉又蔫了。 但经过这么多次，白晓薇已经掌握这人性格，并没有多理会，只往下问。 “公安机关查询过你祖上三代，都是土生土长的a县人，是吗？” “是的。” “那你刚才说，你是京市四大世家的少爷？” “这是我的真实身份，不对外公布的。” 贾贵玉神秘兮兮：“大家族嘛，多的是见不得光的人和事，尤其是那事儿，你懂的。” 白晓薇看他挤眉弄眼：“我不懂，请你直说。” “哎呀，这话怎么能说太明呢？说了大家颜面都不好看。” “有多不好看？说来听听。” “......” 贾贵玉一脸地无可奈何，一副你根本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模样：“说出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你一个小小的检察官能承受地起吗？” “说。” 白晓薇不想废话了，一个问题纠缠来纠缠去，纯粹就是耽误时间！ “那行吧，那我就说了啊。” 贾贵玉先是清了清嗓子，又左顾右盼，再伏低身子贴着面前的小桌板，压低声音说： “我是薛家当家的私生子。” 顾文瑞终于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就这歪瓜裂枣样，还想往薛家当家身上泼脏水？ 他见过薛家当家薛绍阳，虽说年纪不小了，也是风韵犹存的，身份摆在那，她能看上的男人，长相能差到哪里，就算基因突变，都不至于生出这么个玩意。 薛家当家？ 白晓薇隐约有点印象，好像她被记者围堵最凶时，爆出了这位薛家当家夜会小鲜肉明星的八卦，才转移了大众视线。 见白晓薇反应平平，贾贵玉很是不满。 “我说我是薛家当家的私生子。” “嗯，我听见了。” 白晓薇声音平淡，没有起伏：“你说的这个，薛家当家知道吗？” 第157章 以退为进 贾贵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当然知道了，她可是我亲妈。” “你说你是薛家的私生子，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贾贵玉又是一阵挤眉弄眼、欲说不说的死样子。 “嗨呀，这大家族嘛，都是爱面子的，面子大于一切，当然不会对外公布。” “那就是没办法证明？”白晓薇不理会他的表情，直截了当。 “虽然但是，你们不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不是薛家少爷？” 顾文瑞敲字的手一顿，他倒是有办法，不知道晓薇需不需要？ “好。” 白晓薇轻轻点头，不再纠缠：“继续下一个问题。” 贾贵玉面上喜色一闪，哼哼，他就知道，任凭警察、检察官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证明他到底是不是薛家私生子。 就算他们找到薛家去，以薛家当家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可能同意和一个诈骗犯，一起去做亲子鉴定。 这简直是把薛家的脸面扔在地上狠狠踩。 传出去，不被人笑死才怪！ 而且这样的口子一开，以后随便出现个阿猫阿狗，都打着薛家当家私生子的名义，和薛家认亲，难不成薛家当家啥也不干了，就每天等着和人做亲子鉴定？ “你和被害人徐晓影、张玉珍是什么关系？” “前边说了，是男女朋友关系。”贾贵玉洋洋自得。 “是同时交往吗？” “是，但是我现在宣布，张玉珍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 张玉珍这个贱人，竟然到公安机关举报他，害他被抓，等他出去了再收拾她。 贾贵玉恨恨想着。 他的表情没有瞒过白晓薇，她不动声色：“也就是说，你是以薛家私生子的身份，和她们两个交往的？” “是的。” “那你在和她们二人交往期间，有没有收受她们钱财，或者贵重物品？” “哼！” 贾贵玉冷笑一声：“这两个女人，都想做薛家少奶奶，可不得拼命巴结我，什么好的都给我。” 尤其是那个徐晓影，到现在还对他痴心一片，做梦都想进薛家享受荣华富贵。 白晓薇：“请你正面回答。” “我过生日时，徐晓影送给我一块表，表的牌子我不记得了，张玉珍把她家祖传的玉给我了。” “表和玉呢？” “丢了，”贾贵玉满不在乎，“我们薛家有的是钱，谁在乎一块不值钱的破表、破玉呢。” “除了表和玉，你是否还收受徐晓影和张玉珍其他东西？” “没有了。” “那你解释一下，徐晓影转给你的元，还有张玉珍转给你的元，是什么钱？” “......这是我借她们的钱，我会还的，怎么能说是诈骗呢？” “你有还钱能力吗？” “当然有，我可是薛家的少爷。” 白晓薇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贾贵玉拼命观察，也没有从她脸上看出，她是信还是不信。 “也就是说，你与徐晓影、张玉珍，不管是谈恋爱，还是收贵重礼物、钱，都是基于你薛家私生子的身份？” “那当然，我都说了，这两个女人野心大着呢，为了讨好我，她们什么都做得出来，这都是她们自愿给我的，可不是我骗的。” 说这话时，贾贵玉一脸不屑一顾。 白晓薇翻开卷宗，刷刷刷几下，翻到一页票据，拿起卷宗竖起在贾贵玉眼前。 隔着铁栅栏，贾贵玉也能看清“诚信典当”几个大字，心里一慌。 白晓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强自掩饰慌张，问：“你说表和玉都丢了，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两样东西又出现在典当行？” “哦，提醒你一下。” 白晓薇指着票据上贾贵玉的签名：“这里有你本人签名，已经做过笔迹鉴定，确定是你本人所签。” “另外，典当行的老板和员工都对你做了辨认，当天店里的监控视频也调取了，都能确定是你典当的表和玉。” “这是收据，劳力士手表典当了元，精品和田玉吊坠典当了元。” 白晓薇边说，边把卷宗翻到监控视频截图上，上面清晰显露出贾贵玉的正脸。 贾贵玉看着视频截图上自己的脸，极力保持镇定：“这个......这个能说明什么问题？” “反正表和玉她们都送给我的，我怎么处理，是丢了还是当了，都是我自己的事，谁让你们司法机关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 “那么多杀人作恶的你们不管，我自由恋爱，你们凭什么抓我？是看我好欺负？我告诉你们，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告死你们！” 贾贵玉色厉内荏地喊着。 白晓薇静静看他表演，表情平淡：“任何人只要触犯法律，都会受到应有的处罚，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你该操心的，是怎么把你自己的事情交代清楚，争取从轻处罚的机会。” 贾贵玉激动大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没罪，我是被冤枉的......” “a县司法机关联合办冤假错案，诬陷好人啊，苍天啊，你睁开眼看看吧......” “咚咚咚！” 手指轻击桌面的声响传入耳中，贾贵玉假装没有听到。 白晓薇看向顾文瑞，无奈一笑：“看来讯问又无法进行了，那咱们回吧？” 顾文瑞定定瞧着她的一颦一笑，心中柔软：“好。” “哎哎哎——” 贾贵玉一急：“怎么又不问了？” 白晓薇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他：“你这是，又能正常说话了？” 云淡风轻的语气，平静却又看透一切的眼神，让贾贵玉狼狈地别开眼，不敢与她对视。 “你问，这次我一定好好说。” 半晌，他终是败下阵来，脸上却仍是不服气，似乎只是人在屋檐下的无奈妥协。 白晓薇并不废话，直入正题。 “卖表和玉的钱呢？” “花了。” “花哪了？” 眼珠一转，贾贵玉面不红心不跳：“花在徐晓影和张玉珍身上了。所以，这更不能说我是诈骗了。” “徐晓影和张玉珍有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份？” “徐晓影没有，张玉珍怀疑过。” “你是怎么给张玉珍解释的？” 第158章 先发制人? “我说既然她不信我，那就分手，她送我的东西，借给我的钱，我都会还给她。但是，以后薛家一旦认回我，我成了真正的薛家少爷，希望她对外不要抹黑我，也不要说曾经和我谈过恋爱。” 又是以退为进？ 今天打从她一见他，到讯问进行到现在，这一招他用了多少次了？ 他的每一步，看似胡搅蛮缠，其实都是在试探她的容忍度和底线，进一步试探这个案件的证据情况。 或者说的更明显一点，是在试探他能不能被放出去。 对于没有经验的检察官来说，如果一个案件的证据很弱，那么在讯问一开始，就会处于下风，再遇上胡搅蛮缠、态度强硬蛮横的嫌疑人，极有可能露怯。 重新审视了一下贾贵玉，白晓薇提高警惕。 不过，话说回来，连办案人员都可能中招，何况是恋爱中的女孩了。 贾贵玉明显是抓住了张玉珍想要贪慕富贵，又怕人财两空的心理——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就把你送我的东西全都还给你，但是从此之后，咱俩两清，你也不要再说和我有关系。 赌的就是张玉珍舍不舍得放弃即将到手的富贵？ 果然，能靠行骗吃饭的人，都有一颗灵活的大脑和好口才。 有这样的天分，干点啥不好，非要骗人呢？ “张玉珍信了？” 贾贵玉思索：“她当时信了，但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没有完全信，要不然也不会报警抓我了。” “呸，这个贱人！” 说到这里，他咬牙恨恨唾弃一口：“等我出去......” “等你出去怎么样？”白晓薇眼神突然犀利，直直看着他。 贾贵玉连忙收起狠厉，好声好气道：“等我出去......我就把钱还给她，再也不跟她牵扯不清。” “您放心，违法犯罪的事儿我从来不做，我这人胆子小，更不会打击报复报案人，我保证！” 他似乎想举手发誓，却发现手被烤着举不起来。 白晓薇不理会他的动作，继续追问：“经查询银行、房管局、车管所等，你名下没有任何财产，你要怎么还钱？” 贾贵玉张口就来：“我是没有，但薛家有啊。” “以薛家的财力，随便拔根汗毛都比一般人腿粗，还怕还不上这区区几十万块钱？” 白晓薇微笑：“你就那么肯定薛家会出面替你还钱？” 贾贵玉理直气壮：“那当然，我可是薛家的少爷。” “关于你是薛家私生子这个身份，是谁告诉你的？” “......是薛家的管家。” 贾贵玉慌了一下，薛家当家私生活混乱，这是他从新闻里看到的，至于薛家都有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他怎么可能知道？ 果然，下一个问题就是：“薛家管家叫什么名字？” “叫......叫......” 贾贵玉急中生智：“......我只知道是个老伯伯，他也没告诉我名字，我怎么能知道？再说，薛家还没认回我呢，我对薛家不了解。” “那薛家这位老管家，是通过什么方式告诉你的？” “电话里说的。” “详细说说电话内容。” “额......”贾贵玉眼神飘了一下，又赶忙稳住，“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老伯伯说他是薛家管家，说我是他们家失散多年的少爷，是薛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 “呵！” 顾文瑞忽然嗤笑出声，把正在搜肠刮肚编谎话的贾贵玉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利索了。 白晓薇也笑了：“薛家高门大户的，这是认少爷，又不是领养小猫小狗，就这么随意？派个管家打通电话就算认祖归宗了？” “还有，你是怎么单单通过一个电话，就能确定对方是薛家管家的？” “这......”贾贵玉彻底慌了，开始往回圆。 “我......我记错了，薛家管家是当面给我说的，对，就是这样。那天，薛家管家在a县找到我，说我是薛家失散多年的少爷，是薛家当家的亲生儿子，他说他是薛家管家......” 前言不搭后语，越说越乱，但贾贵玉就是死咬不放，这是吃定了她没有办法确定他的身份？ “薛家的管家长什么样子？多大年龄？当天你碰到他时，他穿着什么衣服？身边都有谁？” 一连串的问题，压得贾贵玉喘不过气。 他努力梳理思绪，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他大概70岁？” 说这话时，他明显底气不足。 白晓薇指了指自己：“你在问我？” 无奈一笑：“我可没见过什么薛家管家，不好意思，帮不上你。” 一手向前，做个“请”的手势：“你继续。” “他长得，长得很老......” 接触到两位检察官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忙修改措辞：“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看上去很老，脸上都是皱纹，头发也白了，穿着西装，不是，穿着家居服......” 咬了咬牙：“过去太长时间了，我记不住这些细节，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白晓薇顺着他的话：“没有问题，既然时间久了，你记不住他的长相、穿着都能说过去。” 贾贵玉刚松口气，就听检察官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响起。 “这么大年纪了，总不至于一个人大老远从京市过来吧？他身边就没跟着什么人？你总不至于连当时在场有几个人都记不清了吧？” “额......”贾贵玉只得继续往下编，“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跟着保镖，都穿着西装，长相记不清了。” “哦。” 白晓薇继续点头：“这么多人，使用的是什么交通工具呢？总不至于是步行吧？” “不是，”贾贵玉都快把牙咬碎了，编：“他们开的路虎，一共开了三辆。” 不等白晓薇继续发问，贾贵玉忽然抢着问道：“我说了这么多，态度够好了吧，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不急，先把该交代的交代完了，再说其他不迟。” 白晓薇笑容和善，身边的顾文瑞如沐春风，对面的贾贵玉如被女鬼锁喉，又惊又怕。 “我进了这里边，吃不好睡不好，记忆力下降的厉害，所以，你别问这么细，我答不上来你又说我态度不好。” 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厉害了，白晓薇暗自思忖，这家伙研究过兵法？ 第159章 亲子鉴定 “行。” 白晓薇觉得差不多了，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典当的手表和玉，经过物价评估后，手表价值为元，玉的价值为元，公安机关是否告知你？你有无异议？” “告知我了，我有异议，不可能这么值钱，一定是徐晓影和张玉珍这两个贱人给公安送钱了，他们联合起来诬陷我，故意把价格提这么高。” 他看向白晓薇，情真意切：“姐姐，你一定要帮我，你放我出去，我可以让你做薛家少奶奶......” 又来了！ 白晓薇翻了个白眼，“啪”地合上卷宗，正要结束今天的讯问。 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顾文瑞忽然开口了。 “薛家管家有没有带你做亲子鉴定？” 贾贵玉怔愣一瞬，反应过来后，神情慌乱。 他该怎么回答？ 要是说做了，那他们接下来一定问他在哪里做的，然后办案人员到他说的地方调不到记录怎么办？ 要是说没做，那就更儿戏了——刚才那个女检察官都说了，认回薛家血脉又不是认领小猫小狗，怎么可能连亲子鉴定都不做？ 贾贵玉故意说的模糊不清：“他们......他们给我抽了血，带走了。” 既不说做了，也不说没做，哼哼，到底是做没做，检察官你们自己判断去吧。 小小得意了一下自己的机智，贾贵玉垂头，不敢让对面两人看到他的表情。 “之后薛家还有人联系过你吗？”顾文瑞继续问。 白晓薇默默把笔记本电脑拉到手边。 二人身份互换，他问，她记。 贾贵玉一想，多说多错，摇头道：“没有了。” “我给你总结一下。” 顾文瑞语调缓慢，一双黑眸压迫感十足：“某一天，突然有一伙人出现在你面前，说你是薛家私生子，并抽了你的血带走了，然后，薛家从此对你不闻不问。” “不是不闻不问！” 随着他的讲述，贾贵玉心里的慌乱达到顶峰，张口辩驳：“......这是薛家对我的一种保护，大家族里多的是勾心斗角，薛家当家......不是，是我妈，一定是怕我回去被人暗害了，才不联系我的，说不定......说不定她还派了人暗中保护我呢......” “这么说，你口中的薛家当家人很是看中你？”顾文瑞缓缓勾唇。 贾贵玉下意识回答：“那当然。” “既然如此，她难道就没有暗中资助过你？你都落魄到靠花女人的钱度日了，她这个亲妈，就那么狠心地干看着？” “额......” 贾贵玉张口结舌，不知道该继续怎么编。 白晓薇适时开口：“有没有？请正面回答。” 贾贵玉闭紧了嘴巴，他刚说薛家再没有人联系过他，这会儿再说薛家给他送钱送物就是自相矛盾，可是薛家要真是什么都不管，那岂不是说明他不是薛家人？ 知道他不会再回答，白晓薇点了打印。 “你对物价评估有异议的话，可以说明理由，向公安机关申请重新鉴定。但是你的理由必须符合法律规定，才能重新启动鉴定程序。” 贾贵玉一脸怔然，想要再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嘴巴开合，却不知道说什么。 ...... 走出看守所，白晓薇给方奇打了个电话。 顾文瑞一手卷宗、一手电脑走在前边，把东西放进警车后备箱后，又转身给走到车边的白晓薇拉开车门，一手遮着车顶，让她上车。 白晓薇正专心和方奇说着话，脑子没有思考，随着他的动作上了车。 “......方大队，我觉得出生证明顶多说明贾贵玉母亲26年前生育一个男孩，并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个孩子就是贾贵玉。当然了，有这个证明比没有强，还是要感谢你的......” 白晓薇的声音忽的停顿，因为顾文瑞正倾身到她眼前，一张俊脸在她脸前三公分的地方晃......给她拉上了安全带。 “......辛苦工作。” 安全带卡扣啪嗒一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她稳住心神把说了一半的话说完。 “哎呀，我也知道没法证明，可是，总不能真去京市找薛家当家验dna吧，人家会配合才怪！”方奇愁眉苦脸，挠了挠头。 车子缓缓启动，顾文瑞驾驶地很平稳。 “方大队，你不要被贾贵玉带偏嘛！” 白晓薇声音轻松，甚至带了点笑。 听着她胸有成竹的声音，方奇虚心求教：“还请白检察官指点。” “薛家当家不好找，贾贵玉的父母都在a县吧？” “是啊，这两天天天在刑警队门口一哭二闹，说我不放他们儿子就吊死在大门口。” “呵呵，”白晓薇轻笑一声，“那你可得做好安抚工作，可别真出什么意外。” “放心，我老方有经验，每天下午下班时，都亲自安排人把老两口送进家门，拍了他们安全到家的视频留做证据。” 方奇毕竟干刑警快二十年了，这点倒不用白晓薇多提醒。 他焦急地催促：“晓薇，你快说，有什么办法证明贾贵玉的身份？” 白晓薇知道方奇急，没有卖关子：“带着贾贵玉和他父母去做个亲子鉴定不就结了？” 开车的顾文瑞唇角勾起一抹笑，他的晓薇，总是这么思路清晰，他想到的办法，她竟也想到了，心有灵犀，不错。 “啊？”方奇有些没想明白，“带贾贵玉和他父母做……哪个......父母？” “啊——”他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他娘的，真被贾贵玉这臭小子带偏了！” 他奶奶的，他一直发愁着，实在不行，就上京市一趟，到薛家去碰碰运气？ 可是直到被白晓薇点醒，他才发觉，哪需要这么麻烦？直接带着贾贵玉和贾父贾母做个亲子鉴定不就结了？ 从生物学角度来说，每个人的亲生父母都只有一个。 说的再直白一点，只要证明了贾母是贾贵玉亲妈，就不用管什么薛家当家、李家当家了，谁他娘的还能是从两个女人肚子了生出来的？ 第160章 做饭太辛苦 “那......”方奇有些迟疑，“万一做了亲子鉴定，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办？” “那就再想其他办法，所以说方大队，”白晓薇语气郑重，“最多三天，我要见到亲子鉴定的结果，拜托了。” 方奇咬牙：“行，我今天就带贾贵玉去做鉴定，然后我就住到鉴定所大门口，结果一天不出，我就蹲守一天。” “辛苦了。” “不辛苦，是我的失误，占用了你的审查期限，应该邀请你提前介入才是，唉，大意了。” 方奇语气懊悔。 白晓薇温声安慰：“没事，这不还有时间，大家一起努力，让有罪之人罚当其罪，让无罪之人免受追究，您说是吧？” 方奇热血澎湃：“晓薇你说的真好，我老方文化水平低，可说不出来你这些文绉绉的话。” “哎，对了，”他忽然想到什么，“是只做贾贵玉和他母亲的亲子鉴定，还是连他父亲一起做？” “一起做吧。” 白晓薇没有犹豫：“省得到时候，贾贵玉再攀咬一个莫须有的父亲出来，说他是京市顾家的私生子......” 正开车的顾文瑞：“......” 白晓薇没有注意到投射过来的视线，还在继续叭叭叭：“......那到时候方大队不是还得费二遍事儿？” “哈哈哈哈......” 方奇的笑声也顺着听筒传来：“说的也是，我看这小子贼精，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 “随机应变能力也很强。”白晓薇补充。 “就是，不怪那些小姑娘上当，我这不都被他绕进去了，唉。”方奇捶了捶脑袋，还是懊恼。 “方大队，你把徐晓影和张玉珍的地址给我，我想见见她俩。” “张玉珍没有问题，但是这个徐晓影......” 听到方奇话里的迟疑，白晓薇了然：“徐晓影到现在还不愿意配合取证？” “不是，”方奇叹气，“唉，徐晓影坐今早的高铁去了京市，估计这会儿早都到了。” “啊？”白晓薇惊愕，“她还不死心？这是要去找薛家？” 方奇也无奈：“她又不是犯罪嫌疑人，我们也没法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不是，她坚持不配合，我们只能干瞪眼。” “好吧。” 白晓薇也无奈了，豪门少奶奶这个名头确实很吸引人啊。 挂断电话，白晓薇还在想着怎么联系徐晓影，以及见了张玉珍，要是她哭闹不休，她该怎么做好安抚工作。 就听旁边男人的声音幽幽传来：“晓薇......” “嗯？”白晓薇侧头看去，未语先笑，“文瑞，今天得夸夸你，思维缜密、逻辑清晰，我没问到的地方，还好有你查漏补缺，谢谢啦。” “你想怎么谢？” 男人专心开着车，嘴角却是微微弯起，声音格外温柔缱绻。 本是清贵长相的他，褪去清冷后，整个人散发着由内而外的柔软，让她不由自主想靠拢过去。 白晓薇试探着问：“给你做好吃的？” 顾文瑞摇头：“虽然很喜欢你的厨艺，但做饭太辛苦，我可舍不得。” 白晓薇愣了一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心疼她做饭辛苦。 曾几何时，她一个人做一大家子人的饭，还要顾及每个人的口味。 早早开始忙碌，却是最后一个上桌吃饭，到口的菜，不是凉的就是温的，吃完后，别人都是撂下筷子就躺着玩手机，她还要洗洗涮涮收拾半天。 她让李皓轩帮忙，却换来李母和李倩雯的冷嘲热讽，她和她们因为这事儿争吵，却只会让李皓轩拉偏架，借机数落她。 后来，她就不愿意招待李母和李倩雯了，还是李皓轩每次各种保证、开空头支票，哄着让她偶尔下厨一次，给李母和李倩雯做饭。 手忽然被人握住，温柔的嗓音响在耳畔：“晓薇......” 她回神，发现车子停下，在等红灯。 “怎么了？” “你是怎么知道京市顾家的？”问这句话时，男人的眼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白晓薇随口答：“昨天晚上查资料时，想到贾贵玉编造的薛家私生子的身份，忽然来了兴致......” 她忍不住笑起来：“就突然想知道，京市都有哪些豪门世家，也想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生活的。” “我就像那个没见识的农夫，幻想着那些富豪们，可能是用金锄头锄地的吧......”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侧过头看窗外。 握她的大掌微微收紧，男人声音带了怜惜：“你要想去京市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对呀！” 白晓薇转头看过来：“都忘了你是京市人了。” “给我说说，京市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像传言中那么堵？是不是遍地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是不是有很多美女帅哥？” 她一双明媚大眼晶亮：“据说很多明星都住在京市，是不是能经常偶遇他们？” 红灯转绿灯，车流开始缓慢移动。 顾文瑞不舍地转回视线，轻轻给油，车子随着车流前进。 “嗯，京市很堵，特别是当你有急事时，会堵的人心塞。” “京市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最高的楼有100多层，在里面工作的人，个个看上去光鲜亮丽，一副成功人士打扮，他们彼此亲切称呼着对方的昵称，实际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冷淡、很疏远。” 车子提了速，男人的语速却仍是缓慢，有种娓娓道来的别样性感。 在这宁静安心的氛围里，白晓薇的眼皮开始打架。 “京市的帅哥美女多不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美的女人就在我身边。” 正要打瞌睡的白晓薇乐了，轻掐一把他的胳膊。 “少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到手之前，啊～你是最美的女人，到手之后，什么最美的女人？你不照镜子的吗？我说的？我敢说你就敢信？” 顾文瑞一把握住乱动的小手，单手打着方向，游刃有余又潇洒帅气。 “想好今晚穿什么衣服了吗？” “啊？”白晓薇揉揉眼睛，一脸懵懂，“什么穿什么衣服？” 顾文瑞抽空觑她一眼，眼中满是危险信号：“我亲爱的晓薇姐，难不成，你忘了今晚要跟我约会的事了？” 第161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 明明只是手被握着，白晓薇恍然有种错觉，男人握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后脖颈。 “啊呵呵。” 干笑两声，她镇定地说：“我没忘，你看你多心了不是。” “是吗？”淡淡的反问，温柔醉人的声线，“那你准备穿什么？” 白晓薇想说，约会嘛，不就是吃个饭看个电影，需要特别在意穿着吗？需要吗？ 可是，在这个男人手里吃过一次亏后，她还是长记性的，况且，确实是二人的第一次约会，她就算做样子，也得稍微重视一下。 “穿裙子吧。”白晓薇扫了眼身上的制服，遗憾今晚的加班又泡汤了。 昨晚是苏逸兴，今晚是顾文瑞。 果然，男人只会影响她办案的速度。 被迫准点下班的白晓薇，前脚刚回到租住房，后脚门就被敲响了。 她无奈打开门：“文瑞，你总得给我时间换衣服收拾吧？” 门口立着收拾地利落整齐的英俊男人，他穿着深色衬衫，黑色西裤，身材高大，光是站在那里，自有一股雍容清贵之气。 他一手插兜，一手拿着一个纸袋子，袋子上没有印制任何logo。 “给，换上。” 男人边往里进，边把纸袋子递给她。 “什么啊？”白晓薇下意识接过，不解地问。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男人自来熟地把门关上，走向饮水机，给自己接了杯水。 看着他手里印着粉色小熊的保温杯，白晓薇很想提醒他，柜子里有一次性杯子。 即将出口的话，在看到男人把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水后，咽了回去。 看着拿着衣服蹬蹬蹬上楼的小女人，顾文瑞眼中滑过一丝得意。 他拿着跟主人气质完全不相符的杯子，走向那个坐起来很不舒服的小沙发，再次窝了进去。 上了楼的白晓薇，想到楼下存在感过于强烈的男人，最后躲进了卫生间，又把门反锁后，才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 “苏律师，这边。” 吴秋彤穿着一件黑色低胸紧身长裙，裙子做工精致，很好地将她丰盈火辣的身材显露无疑。 一进咖啡馆，她就成了焦点，不夸张地说，在苏逸兴到来之前，短短半个小时不到，已经有至少五个男人过来和她搭讪过，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苏逸兴一进咖啡馆，就看过了穿着过于招摇的吴秋彤，也注意到周围人向他望过来的眼神——羡慕、嫉妒、愤恨，这些眼神中，以男人居多。 他有些厌烦，但职业操守让他不得不迈步朝那个目标明显的女人走去。 “喝点什么？” 见苏逸兴走过来，吴秋彤招手叫来服务生，笑容落落大方地问。 “不用了，谢谢。” 苏逸兴无心与她多谈，只想速战速决。 吴秋彤见状也不勉强，笑容不变地朝服务生点头：“一杯冰美式，谢谢。” 服务生走后，她转头看向苏逸兴，解释道：“在海城时，看到你的助理给你送过美式。” 苏逸兴点头，并不愿多说。 吴秋彤适时转移话题：“苏律师今天，见到我妈妈了吗？” “嗯。” 苏逸兴点头，说到正事，他神色又严肃几分：“何秀琴女士在看守所内一切都好，她让我转告你，不要挂念她。” “妈——” 吴秋彤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用手掩住嘴，无声啜泣，裸露在外的雪白双肩轻轻抖动，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惹人怜惜。 这副美景，苏逸兴却看不进眼里，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说完公事，好给晓薇送饭去，不知道她今天的法治课讲的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她下午的提审还顺利不。 服务生送上咖啡，苏逸兴没有动，只用职业化的口吻安慰道：“吴小姐，请你先控制一下情绪，关于你母亲的案件，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吴秋彤抬起梨花带雨的脸，点头配合，语带哽咽：“让苏律师见笑了，父母离婚后，我一直跟着妈妈生活，对妈妈的感情很深厚，才会一听到她的消息，就忍不住失态......” 苏逸兴理解地点头：“明白，我想知道吴小姐现在......” “我妈妈也是命苦的人，她年轻时被我爸家暴，为了我苦苦撑着......” 吴秋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柔柔出声打断苏逸兴。 她声音悲切，泪盈于眶，可怜又无助的模样，让教养良好的苏逸兴一时无法进入正题，只能耐着性子听她说。 “......后来我爸因为伤人被判刑，我妈才带着我逃离了那个家。” 吴秋彤抽噎两声，拿起纸巾擦擦眼泪，继续说：“所以，我一直是恐惧婚姻，也恐惧男人的，直到......” 她忽的抬眼直直看向苏逸兴，眼中有痴恋、有羞涩，欲语还休。 苏逸兴沉默。 吴秋彤继续用一双美眸盯他，似在无声催促着他说点什么。 苏逸兴继续沉默。 吴秋彤的眼泪越蓄越多，终于顺着脸颊滑落，凄美动人。 苏逸兴还是沉默。 吴秋彤：“......” “苏律师不问问，我后面想说的是什么？” 苏逸兴终于开口，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彬彬有礼：“不好意思，我无意过多打听吴小姐的私事。” “我们说回正题，关于你母亲的案子，我想听听吴小姐的想法，是想让你母亲被判实刑，还是缓刑？” 吴秋彤心里呕死，这个苏逸兴，难道真像传言中说的，性取向有问题？ 她的媚眼抛给瞎子看了不成？ 不甘心地咬了下嘴唇，吴秋彤笑容苦涩：“我希望我妈妈无罪释放，苏律师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苏逸兴默，她这是从哪来的自信？ 抛开他与晓薇的私人感情不谈，这个案件证据链条完整——何秀琴在传销公司业绩突出，多次作为优秀代表上台发言，留下无数影像资料，光是这些证据就能把她锤死在这个案子里。 更何况，她发展五千多名下线，光是直接证人，公安机关就找到了将近一百个。 更不用说，传销公司给她的各种奖金、提成，以及下线与她直接的聊天记录、资金往来。 见苏逸兴不说话，吴秋彤急忙追问：“苏律师，你会帮我的对吗？我只有这一个妈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让我付出生命，我也要保住她。” 苏逸兴摆摆手：“没有那么严重，付出生命什么的，更谈不上。” 第162章 停职一年 “吴小姐，我想你并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是问你，你是想让你母亲判实刑，还是缓刑？” 苏逸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 吴秋彤不解：“苏律师，您可是海城赫赫有名的大律师啊，这样的小案子对您来说，不应该是小事一桩吗？” “吴小姐，”苏逸兴的语气里满是无奈，“案子不论大小，只看证据。” 他的眼前忽然闪过白晓薇明媚的笑颜，和她在开庭时，正义凛然的严肃面孔。 眼中柔情涌现，再开口，声音多了丝温和：“昨天下午我阅过卷后，对这个案件的证据已经有了了解，想要推翻在案证据，几乎不可能。” 吴秋彤敏锐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却误以为是对她。 心中得意一笑，深知自己魅力的她多了几分勇气：“几乎？那也就是说，不是完全不可能？” 她忽然倾身向前，一把抓住苏逸兴放在桌面上的手，语带恳切：“苏律师，我真的不能失去我妈妈，我不能......求您帮帮我，您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同意，就算您想要我......” 手被大力甩开，吴秋彤一愣，对上男人犀利冰冷的眼眸，身体本能瑟缩了一下。 “苏律师......”她喃喃，眼眶又开始发红。 “吴小姐，你想让你母亲无罪释放，请恕我能力不够，你的代理费，我会让助理退还给你，你另请高明吧。” 说完这句话，他利落起身，转身就走。 “哎——苏律师！” 吴秋彤急了，提起裙摆跟在他身后就往出追，不顾周围人讶异的目光，只怕追不上前面大步离开的男人。 苏逸兴走出咖啡馆，深呼吸一口室外新鲜空气，听到身后脚步声，心中烦躁又不耐。 他掏出手机，就要给助理去电话。 “苏律师！苏律师！” 吴秋彤气喘吁吁地追来，挡在他面前。 因为剧烈奔跑的缘故，她的胸膛上下起伏，低胸的黑裙，露出胸前大片雪白，黑白的强烈反差感，加上傲人尺寸，格外惹人遐思。 苏逸兴个头比她高，她相信他只要低头和她说话，就能将她胸前美景尽收眼底。 “苏律师，您别走——” 语带哀求，眼泪又要滚落。 苏逸兴偏头看向别处，声音冷淡：“吴小姐还有事？” “苏律师，刚才是我唐突了，请您见谅，我只是一时情急，没有其他想法，要是我说错话，还请您念在我救母心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这番话，说的格外情真意切，仿佛她真是一个为了救母亲，愿意舍弃一切的大孝女。 当然，前提是，抛开她眼里的野心和贪婪不谈的话。 苏逸兴既已决定不再代理这个案件，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尤其是，吴秋彤一看就不是个消停的主，要是让她知道他的心在晓薇身上，还不知道会借机做出什么对晓薇不利的事，再有一次谢淑慧那样的网络舆情，对晓薇的伤害就太大了。 想到这里，他放缓了语气，指了指路边：“到那里谈吧。” “哎好。” 吴秋彤见苏逸兴态度软下来，以为有戏，挂着眼泪的脸上露出个大大笑容。 ...... 李皓轩眉头紧皱，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催促前车，一张脸黑如锅底。 “催你妈催，有本事你飞过去啊。” 前车司机探出脑袋，对着他骂骂咧咧，还比了个中指。 李皓轩只觉怒火噌的蹿上头，就要拉开车门下去理论。 “叮铃......” 手机恰在这时响起，他拿起一看，是母亲打来的。 “喂妈？” “小轩啊，妈包了你最爱的饺子，你来吃点儿？” 李母慈爱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李皓轩的怒火稍稍平息。 “好。”他极力平复着情绪，不想让母亲为他担心。 “好好好，你快到时给妈说，妈提前下锅煮，你进门就能吃上。” 李母很高兴，一叠声答应着，还嘱咐儿子开车注意安全。 母爱能抚平一切不快，对李皓轩这个孝顺儿子来说更是如此。 自从上次母亲不同意搬过来照顾怀孕的妻子后，他与母亲之间，第一次产生了隔阂，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她和妹妹了。 但是今天这顿饺子一吃，他对母亲的抱怨、不满就彻底消失了。 电话那头的李母朝李倩雯竖起个大拇指，李倩雯无声地咧嘴笑，笑容得意。 “妈您先别急，我先回家接上晴晴，她也没吃饭。” 李皓轩想到被停职在家的郑诗晴，就觉得心塞。 昨晚他见了司法局的同学，好酒好烟招待着，本以为这事儿已经解决，谁知道今天一大早就接到同学电话，说司法局对郑诗晴的处分下来了——停止执业半年，没收所有违法所得。 违法所得再加上要给律所交的钱，他总共得出大概12万。 这还不是最让他憋屈的，最憋屈的是律所要辞退郑诗晴，还是他硬拿脸蹭，才让孙鲲鹏勉强同意给郑诗晴停薪留职，但是处罚要翻倍，直接停职一年。 听到这个决定，郑诗晴哭倒在他怀里。 说实话，他当时是很不耐的，但为了她肚子里的宝宝，还是耐着性子哄了她几句，又把她送回了家。 这会儿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儿，想到她一个小女孩，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一定被吓坏了，一个人在家一定会胡思乱想吧。 李皓轩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对他来说，现在再没有什么比郑诗晴顺利生下宝宝重要，哪怕郑诗晴失业在家，他也养得起。 所以，听到母亲让他去吃饭，他第一时间想到把郑诗晴带上，一是让她吃顿有营养的，省得老叫外卖不健康，二是多和母亲妹妹接触一下，加深感情，毕竟已经是一家人了，还是要多走动才是。 李皓轩的想法是美好的，但他心里善良宽和、调皮单纯的母亲和妹妹，却直接炸了。 “小轩啊，那个......这次就先不叫晴晴了吧......”李母吞吞吐吐。 李倩雯直接抢过手机说：“是啊哥，妈年纪大了，和面、剁肉、拌馅都老费劲了，她都在厨房忙活一下午了，才包出来一百多个饺子，咱自己人都还不够吃呢。” 李母和李倩雯的话，先后传入李皓轩耳中。 正开车往回走的他，怔了一下，才开口询问：“什么叫自己人？我和晴晴已经结婚了，她肚子里还有咱们李家的孩子，难道她不是自己人？” 第163章 立规矩 “什么叫自己人？我和晴晴已经结婚了，她肚子里还有咱们李家的孩子，难道她不是自己人？” 李倩雯吐了吐舌头，不敢接话。 李母忙把女儿赶去一边，温声解释：“小轩，你妹妹不会说话，但她本意是好的。在她心里，最亲的人只有你，有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连我这个当妈的她都不舍得给，更何况是嫂子？” 听了母亲的解释，李皓轩心里才舒服了一点，又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多心。 “不说了妈，这会儿车有点多，我先回去接上晴晴，待会儿到了咱们先吃着，不够的话再叫份外卖。” “......行，那你开车慢点啊。” 挂断电话，李母无奈叹气：“儿大不由娘哦。” 李倩雯忽然窜过去，拿个塑料袋就开始装饺子：“妈，先藏起来一半，你辛苦包的饺子，可不能便宜一个外人。” 李母一把拽住她装饺子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倩雯先委屈上了。 “妈，难道你想让郑诗晴吃饺子？她跟我哥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时候给你做过一顿孝心饭？整天一副妖精样，把我哥迷的连老妈和妹妹都不要了，比那个白晓薇更讨厌。” 谁说不是呢？ 李母也觉得，儿子这次和她生嫌隙，都怪郑诗晴，不就是怀个孕，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还没怎么样呢，都开始撺掇她儿子让她去伺候了？ 再说她又不是不愿意去，是走不开嘛。那个女人肯定是跟她儿子吹枕边风了，要不然，她那么孝顺的儿子，怎么会生她的气不来看她？还不给她拿生活费？ 看来，得找个机会给这个新儿媳立立规矩才是。 “妈不是这个意思，饺子不能这么直接装，会粘到一起。还有点儿时间，先放冷冻里冻上，过会儿再装。” 李母边说，边熟练地捡着饺子往冰箱里放。 ...... 郑诗晴正躺在沙发上悠哉地敷着面膜，脸上表情轻松惬意，边刷着手机，边想待会儿吃什么。 她现在被停职，没了收入，只能依靠李皓轩了，所以即使是怀孕，也得美美的，确保把他的心牢牢拴在自己身上。 看到李皓轩来电时，她忙收起轻松，换上一副哀戚语气：“喂，皓轩哥......” “晴晴，咱妈知道你怀孕辛苦，特意包了饺子，嘱咐我带你过去吃。” 李皓轩说着自以为高明的谎言，幻想着家里三个女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郑诗晴不屑的撇了下嘴，声音激动：“哎呀，我最爱吃饺子了。” 又不好意思地说：“包饺子太辛苦了，妈年纪大了，你给妈说，让她别这么辛苦，我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的。” 李皓轩呵呵笑着：“这话你留着自己给妈说，她听到了一定很高兴，还会夸你懂事的。我快到了，你赶紧收拾一下下楼。” “嗯好的，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郑诗晴一脸不情不愿地缓慢起身。 烦死了，谁爱吃什么破饺子？还说是特意给她做的，虚伪！ 她扯下面膜恨恨扔进垃圾桶，看着镜子里白嫩的脸蛋，满意点头，简单护理了一下皮肤，就穿上衣服下楼。 “皓轩哥。” 郑诗晴上了车，一双大眼直直盯着李皓轩：“其实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李皓轩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明显是哭过了。 手掌抚上她脸蛋，触手滑嫩，让他突然就有些心猿意马。 又摸又捏了半天，他才哑着声音开口：“晴晴，我想要你。” 郑诗晴害羞地垂下头，声音娇嗔：“讨厌。” 李皓轩一把把她揽在怀里，抬起她的脸就狠狠亲了上去。 过了许久，二人气喘吁吁分开，郑诗晴身子软的像没有骨头，揪着他衣领撒娇：“讨厌死了，明知道人家怀孕不能......还故意挑逗人家......” 李皓轩大手抚上她的小腹，遗憾地说：“再忍一忍，宝宝是最重要的，不能伤了他。” 没忍住又捏了把她的腰：“你个小妖精，等生了宝宝，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着他欲求不满的样子，郑诗晴假装害羞地别过脸，眼里却满是拿捏住这个男人的得意。 快到李倩雯小区时，李皓轩提前打了电话。 所以二人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饭菜香。 李母正在厨房炒菜，张弘伟在陪福宝玩，李倩雯照旧赖在卧室床上玩手机。 “妈。” 郑诗晴换了拖鞋洗了手，推开厨房门，亲昵地叫了一声。 李母头也不回：“小轩来了，快洗手吃饭，饺子马上出锅。” 郑诗晴心里不高兴，面上却并未显露，笑着说：“妈，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闻言，李母扭头，把手里的铲子递给她：“这个菜马上熟了，你翻炒几下盛出来放好。还有饺子，也装盘端出来。” “还有，小轩喜欢吃凉拌西蓝花，小雯喜欢吃凉拌豆腐皮加海带丝，食材都在冰箱，你记得弄。” 边说，边解了围裙递过来。 郑诗晴傻眼，接过李母的铲子，转头准备向李皓轩求救。 李母斥道：“愣着干什么？菜都要糊底了，还不快翻翻。” 白了郑诗晴一眼，又把准备进厨房的李皓轩推出去：“出去出去，男人哪有进厨房的？” 李皓轩无奈冲拿着铲子的郑诗晴一笑：“晴晴，辛苦你了。” 然后就在李母的推搡下，走出厨房，去逗福宝玩了。 李母跟着儿子一起出来，顺手关上了厨房门，留郑诗晴一人，站在厨房嘴巴长了又合、合了又张。 鼻间忽然嗅到一股糊味，是菜糊底了，另一个火上也发出咕嘟咕嘟的翻滚冒泡声，看着马上就要溢出来...... 郑诗晴拿起铲子就要去翻，却在下一刻，狠狠把锅铲一扔，“咣啷”掉在地上。 什么都不做是吧？欺负她一个外人是吧？很好，那就都别吃了！ 顺手把煮饺子的火又开大了一点，眼睁睁看着饺子被煮破皮、馅儿在锅里四散浮开，她拿起一个大勺，伸进去狠狠搅拌，把好好的饺子做成了一锅面片肉沫汤。 又看着溢出来的汤水顺着锅沿蜿蜒而下，浇熄了灶火，才满意点头。 第164章 大战 正一脸慈爱地陪儿子聊天的李母忽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李皓轩也闻到了，他没有回答，起身就朝厨房大步而去。 一把推开厨房门，就见郑诗晴手忙脚乱地在翻炒着菜，满脸焦急无奈，神情惊慌又无助。 “晴晴。” 他叫了一声，忙上前关掉了火。 正“奋力炒菜”的郑诗晴一见他，“哇”地一声哭了，不管他母亲和妹夫一家都在外面，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对不起皓轩哥，呜呜呜......我太笨了，我什么都做不好......呜呜呜......对不起......” 不经意露出被热气蒸腾地红通一片的胳膊，不小心蹭一下李皓轩的手，“嘶”地吸一口凉气，赶忙用袖子把胳膊盖好。 果然，下一秒，李皓轩一把撸开她袖子，心疼地问：“怎么了怎么了？烫住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扭头冲着后一步走进厨房的李母大喊：“妈，快去拿烫伤膏，晴晴被烫伤了。” 李母一进厨房，一眼就见到本快要出锅的菜焦黑一片，散发着呛人的糊味，不可置信地上前用铲子拨了两下，都沾底了，不能吃了。 她怒瞪着躲在儿子怀里的女人，厉声训斥：“你是怎么给人做媳妇的？连个菜都不会炒，要你有什么用？” 视线扫过另一个火，奇怪地发现开关仍保持打开的状态，但火却是熄的。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颤巍巍掀开锅盖，顿时一声惊呼：“我的饺子！” 这一声，把李倩雯和张弘伟都给叫来了，俩人挤在门口往里探身。 “怎么了妈？” 问完就鄙夷地看向趴在哥哥怀里的郑诗晴：“不要脸的狐狸精，在我家里也不忘勾搭男人，真是晦气！” 张弘伟抱着福宝，一声不吭地站在最外围，但脸上也是不耐烦——他饿的不行，就等着赶紧吃口热乎的，李母非要等李皓轩，好不容易等来了，菜糊了，饺子看情况也吃不成了，倒霉催的一家人！ “你这个扫把星！” 李母愤怒的手指快要指到郑诗晴鼻子，吓得她又往李皓轩怀里钻了钻。 “我今天一大早就到市场上去买最新鲜的猪肉，又买了一大堆菜，一路走回来歇了三趟，老腰都要累断了。忙活一下午包出来的饺子哎，我的老天爷呀，都成了面片疙瘩汤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李母哭天抢地，悲伤的让人以为她死了老伴儿。 李倩雯一听，眼珠子都瞪圆了。 她蹬蹬蹬上前掀开锅盖，和她妈发出一样惊呼：“妈呀！” “这还怎么吃？” 她一把撂下锅盖，伸手就朝郑诗晴脖子掐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不让我们吃饭，故意破坏我妈的劳动成果，你个贱人，我让你好看！” “啊——救命！皓......” 郑诗晴眼见鲜红尖利的长指甲犹如恶鬼索命向她伸来，吓得尖叫一声，从李皓轩怀里挣脱，躲到他背后惊呼：“......救我，皓轩哥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李皓轩一把抓住李倩雯的手，厉声道：“你闹够了没有？你嫂子还怀着身孕，你敢伤了她我让你好看。” 李倩雯惊呆了，这横眉怒目的人是自小疼爱她的大哥？她不信，一定是这个臭女人在她哥面前说她坏话了，她今天说什么也得给她点教训，她李倩雯可不是好惹的。 “你个贱人躲什么躲？有本事出来跟我单挑，看我不抓烂你的逼脸，一天就会耍下流手段，不要脸、死小三、臭婊子......” 李倩雯边奋力挣扎边大喊大叫，恨不得把房顶掀翻。 福宝被吓得“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声浪滚滚冲天而去。 郑诗晴一声不吭，只脸色难看地躲在李皓轩背后，咬碎银牙。 李皓轩第一次发现妹妹力气居然这么大，他怕弄伤她不敢下狠劲，她却不管不顾往前抓，甚至他脸上都被抓出了几道，让他的怒火也跟着蹭蹭上涌。 张弘伟跟局外人一样始终站着，既不劝架也不阻拦，就这么干看着。 李母回过神，赶忙来阻拦：“好了小雯，你冷静点，她肚子里还有咱们李家的种，不能打坏了......” “我呸！妈你别拦我！” 李倩雯披头散发，“就她那个狐狸精，见到男人就撒欢的骚样，谁知道她肚子里是谁的野种......” “啪！” “啊！” 一声脆响，加上一声短促尖叫过后，混乱的场面如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都静止不动，只有福宝的哇哇大哭声，似在给这场可笑又嘈杂的混乱续上尾声。 李倩雯不可置信地摸上脸颊，火辣辣的触感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她的哥哥，为了一个女人，打她了！ 李母睁着浑浊的眼睛，同样不可置信地看向儿子，他刚才打了...... 李皓轩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刚才打了......为什么他会没忍住对妹妹下手......哦对了，是因为妹妹说了“野种”，刺激到了他，所以他才......但是......唉...... 郑诗晴嘴角一勾，眼中得色一闪，活该！ 站在外围的张弘伟看的清楚，那个满脸可怜无助，在他妻子的进攻下左躲右闪的女人，正在窃笑。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能把白晓薇那么厉害的女人撵走，还能真是个单纯无害的？也就李皓轩鬼迷心窍相信她。 可当一切真实地发生在他面前时，他才真的相信，以后李家怕是再无宁日了。 不小心对上张弘伟的目光，郑诗晴并不以为意，连嘴角的笑都没有收敛，示威一般。 张弘伟自认没有这样的心机手段，不自然地转过头假装没有看到，换来郑诗晴更加轻蔑一笑。 “啊啊啊！” 定格状态被李倩雯高昂的尖叫打破，所有人回过神，就见李倩雯像疯了一样，开始摔打身边一切能摔打的东西。 离得最近的餐桌最先遭殃，桌上装饰用的花瓶被扫到地上，紧接着是餐巾纸、零食、水果，然后，绣着小雏菊的桌布飘落到一地狼藉上，遮住了所有丑陋。 第165章 被咬了? 李倩雯披头散发，不顾一切地摔打，心里的委屈快要把她撑爆，她需要发泄。 近处全都砸完，餐椅全都推倒后，她冲着哇哇大哭的福宝嘶吼：“哭哭哭，再哭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福宝被吓得“嗝”了一声，哭声戛然而止，一张小脸胀的发紫，不断地“嗝、嗝、嗝”。 她冲向客厅，把福宝的玩具全部砸向地面，又不解恨地跺了两脚。 看着被砸的稀巴烂的玩具，福宝小嘴一咧又想哭，又想到凶神恶煞的妈妈，生生憋了回去。 眼看李倩雯朝电视机冲了过去，其他人不动，张弘伟不能不动，那可是他两个月工资买的。 他放下福宝，一把箭步冲过去拉住李倩雯胳膊：“你想干什么？这个不能砸！” “你他妈给我滚开，你个怂货，你老婆被人欺负你看不见，砸个破电视你急得跟死了妈一样。” 李倩雯一手拉上电视，一手推张弘伟：“滚开！滚开！” 张弘伟一听李倩雯诅咒他妈，火气也上来了，狠狠扯住她头发，“啪啪”左右开弓，两个大耳光上去，扇的李倩雯惨叫连连。 “嗷——” 李倩雯的惨叫唤醒了李家人，李母如被踩断了尾巴一样，嗷呜一声扑了过来，抓着张弘伟又撕又打，嘴里还不停咒骂。 “你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你凭什么打我女儿？你怎么不去死？” “我天天伺候你吃、伺候你喝，给你带孩子，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们一家都没良心，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你跟你那老不死的爹妈一个样，一个个都是甩手掌柜，要不是我，你能吃好的喝好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反应过来的李倩雯也挥舞着尖利的爪子朝着张弘伟抓去。 母女二人的战斗力都很强悍，张弘伟虽在气头上，却不敢下死手，再加上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李皓轩，真闹起来，这里三个李家人，他一个人怕不是对手。 郑诗晴好整以暇地看着打成一团的三人，原本烧向她的战火被轻松转移走，让她很愉快，却顾忌着李皓轩在场，只敢用垂下的长发遮住脸偷笑。 李皓轩脸色阴沉地看着被母亲和妹妹打得狼狈不堪的张弘伟，想到他刚才对着妹妹甩的那两记大耳光，心里恼火的很。 虽然他对妹妹动手在先，但他是亲哥，就算是气急了动手，那也是有分寸的。 而张弘伟就不同了，为了个几千块钱的破电视，竟然那么狠地殴打妹妹，这是家暴！ 但是，他毕竟是男人，还做了这么多年律师，比李母和李倩雯理智多了，不可能像泼妇一样上去就动手。 所以，他一直在旁边紧盯着，一旦张弘伟占了上风，他会立刻上去救场...... ...... 磨磨蹭蹭的白晓薇，终于踩着楼梯下来。 听到动静，等待良久的顾文瑞抬眼，视线触及那抹倩影时，瞬时凝住。 她穿着他给她准备的衣服，一件黑色高定礼服。 做工精致考究的布料紧紧贴着她的身体，修身的裁剪将她的身形完美地勾勒出来——修长的脖颈、挺拔的胸膛、纤细的腰身以及修长的双腿，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女性的优雅和魅力。 她拾阶而下，一步一步，仿佛精灵翩翩起舞，每一个舞步都精准踏在他的心间。 他不由自主迈步朝她迎去，在距离地面还有两级台阶时，倾身过去揽上她的腰，不顾她的挣扎，强势把她抱下来，拥在怀里，低头吻上她的唇。 白晓薇脸颊有些红，却顺从地靠在他怀里，没有继续挣扎。 男人的吻技很好，霸道又温柔，唇舌交织间，时间仿佛停滞。 她听到距离过近的两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却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也似乎只是一瞬，当顾文瑞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时，她脚步虚浮，揪着他胸前衣襟，才堪堪站稳。 大手毫不客气地再次揽上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低沉喑哑的声线缓慢迷人，话里的欲扑面而来：“真想在这里办了你。” 揪着衣襟的手紧了紧，白晓薇努力稳住情绪，摇头：“不行，太快了。” “呵。” 男人低笑出声，暧昧贴近她的耳朵：“姐姐喜欢慢一点？” “好说，我一定全力照顾好姐姐心情，要快还是要慢，全凭姐姐一句话。” “......” 明明他俩说的就不是同一件事，他非要混为一谈，她还是不要解释了吧，免得越描越黑，最后锅还得她来背。 见她聪明地不接话，顾文瑞撇了下嘴，这小女人，忒精了点，吃过一次亏就坚决不再上当，真是，以后他会少很多乐趣的啊！ “收拾好了吗？” 低垂的视线扫过她白皙脖颈，牙齿轻轻磨了磨，想在上面烙上他的印记。 白晓薇微一点头：“好了。” 腰间的手不安分地上下捏了两把，她狠狠拍上去：“你这样我没法走路。” “既然姐姐走不了路，我很乐意效劳。” 白晓薇只觉腰间一松，手臂上移至背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失重感传来，下一秒，她被男人打横抱起。 男人抱的很稳，手臂结实有力，她都不需要借助他的身体保持平衡，就能稳稳躺倒在他怀里。 眼看他抱着她朝门口走，一直空着的双手派上用场，用力推着男人胸膛：“放我下来。” 男人朝她眨眼：“放心，今晚姐姐可以一步都不用走。” 白晓薇哽了一下，离门口越近她越急，这十八线小城可不像一线二线大都市，人们见过的世面少，就这副样子出去，她明天就不用见人了。 为了不成为大爷大妈们评头论足的对象，她决定牺牲一下色相。 推搡的手臂慢慢缠绕上男人脖子，在他即将拉开门把手时，嘴唇贴上他的侧脸，轻轻一点。 “文瑞乖，放我下来好不好？” 娇娇的语气，带着软萌。 顾文瑞低头，视线在她花瓣一样的红唇上掠过，遗憾轻叹：“这么敷衍可不行，就算我给你过关，你自己良心过得去吗？” 白晓薇磨了磨牙，她有什么过不去的？ 男人似读懂她的心思，手再次贴上门把手......好吧好吧，她懂，人在屋檐下嘛！ 闭眼准备再吻一次，头刚探过去，就觉脖子一痛，小小惊呼一声，缠在男人脖子上的手再次推搡他的胸膛。 口感和想象中一样好！ 顾文瑞轻轻撕咬着齿间嫩肉，满意勾唇。 第166章 哄孩子 白晓薇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嘶~真的好痛，这人属狗的吗？ 等男人心满意足主动退开时，她一把摸上脖子，刺痛的感觉那么明显，带着濡湿，她怀疑流血了。 顾文瑞“好心”地把她放下，又细心地帮她理了理衣摆褶皱，然后打开门，绅士地请她先行。 举止从容又贵气，若没有先前的流氓行为，当属的上赏心悦目。 乘电梯时，俊美的男人、优雅精致的女人，让路过的人无不侧目，甚至有人惊呼出声，指着他们的方向招呼同伴快看。 白晓薇低垂着眼躲避投来的视线，和身侧若无其事的淡定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她不习惯通过释放女性魅力的方式获得关注，或者说，她更习惯用一个标签、脸谱来展示自己，只要戴着代表身份的面具，即使万众瞩目，她都能游刃有余。 但像现在这样，因为外貌和身材而惹眼，让她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排斥。 察觉到她的不自然，顾文瑞略微放慢脚步，垂眸看她：“怎么了？” “没事。”白晓薇摇头，不想扫兴。 “生气了？” 白晓薇莫名：“生什么气？” “我可以让你咬回去。” “......” 看到电梯来了，她拉着他快走两步，跟着前边三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电梯内空间宽敞，顾文瑞却仍是把她护在里边，隔绝和其他人接触的可能。 电梯下到负一楼，白晓薇还没走到车跟前，就见她的车旁边停了一辆格外奢华的跑车。 之所以知道是跑车，是因为它看上去很扁。 拜之前查询豪车积累的为数不多的经验，白晓薇虽然没有把豪车车标记住，但却知道一件事——越扁的车越贵。 她提起裙摆走到车前左右看看，目测两车距离——嗯，有点窄，一会儿开车门得小心，豪车都娇贵，剐蹭住了她心疼钱包......嗯，一会儿先往左打方向......额不对，先往右打......好像也不对...... 顾文瑞好笑地看着小女人东张西望，还伸手比划着什么，嘴里也念念有词，小模样格外招人稀罕。 “车子距离太窄了，我开不出来，你开吧。” 半晌，白晓薇放弃，拿出车钥匙递给他，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开车门小心啊。” 顾文瑞接过车钥匙，在她期待的注视下，一把拉开......旁边豪车车门。 白晓薇嘴巴倏地张大，又闭上，无奈摇头，唉，男人那该死的自尊心啊......就是约个会，至于租辆一看就不便宜的车充门面么？ 这个败家玩意！ 等顾文瑞安稳把车停在她身边时，白晓薇还在踌躇。 见状，男人也不催，下车走向她，帮她拉开车门，笑望向她。 不能扫兴！ 本着这个原则，白晓薇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弯腰坐了进去，哎妈，好矮。 车子驶出商场车库，渐渐驶向人流少的城郊，这是要上高速？看着熟悉的线路，白晓薇坐直身体：“去哪？” “省城。” 什么？！ 白晓薇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他，a县距离省城可是有500公里，约个会而已，疯了吗？ “呃……去省城干嘛？明天还得上班呢！” 尽管猜到他的意图，她仍是柔声问道，一副好说话的贤惠模样。 “约会啊，”男人答的理所当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省城倒是还能勉强凑合。” “文瑞。” 女人轻柔似羽毛的声音响在耳边：“省城好远啊，为了约会让你这么劳累，我会心疼，也会内疚的。” 开车的男人轻笑，这是，转变战术了？ “没事，你要是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男人贴心地按了下什么，白晓薇觉得身下座椅开始缓缓舒展。 “等、等一下。” 白晓薇一把握住他空着的右手：“先让这个停下来。” 眼看即将仰卧，她有点慌。 伴随一声轻笑，身下停顿两秒后，又开始收拢。 等重新坐好，白晓薇才舒了口气。 “文瑞，”她转头凝视他开车的侧脸，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眼睛，忙制止：“你专心开车，或者你先停车听我说也行。” “哼。” 意味不明的哼笑，白晓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并未慢下来的车速，让她知道男人并不愿意先停车。 她只得斟酌着语言哄他：“文瑞，这是咱俩的第一次约会，吃什么玩什么都不重要，我只想好好听你说说话。平时都是我说的多，你说的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你觉得呢？” 看着男人略微松动的表情，她再接再厉。 “文瑞，我觉得两个人最好的状态，不是一起吃喝享乐，而是合拍——你想做的，我都理解，我说的话，你也都懂，能处在一个频道上。就像今天的约会，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内容，而不是形式，你说对吗？” 男人没有说话，但慢下来的车速，让白晓薇似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同时，她也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高速收费站。 心里一紧，再加把劲。 “和你在一起我很放松，你总是贴心地照顾我的心情，看似是气我，其实是想让我开心，我都懂。” 听到这句话，顾文瑞脚尖一转，轻轻踩下刹车，在车子缓缓停靠中，对上了一双认真又温柔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正专注地凝视着他，心无旁骛：“文瑞，你肯花心思为我们的约会提前做准备，这份用心，我已经感受到了。” “对比你的精心筹备，我什么都没做，还要躺在你的功劳簿上坐享其成，让你来回开一千多公里的车奔波......那以后，每每想起咱们的第一次约会，我都只会惭愧。” “你不用......” 未尽的话被竖在唇边的葱白手指堵了回去。 “文瑞，你听我说。” 女人温柔的眼眸流淌着水样清波，说出口的话字字婉转动听，如世间最美妙的音符。 “我不知道别的女孩是什么样子，就我个人而言，我更看重一个人的心，要是你在意我、重视我，哪怕只是手牵手在公园里散步溜达，我都觉得甜蜜。” “所以......” 注意到车子已经停下，白晓薇做最后陈词。 第167章 又一个岔劈 “......不需要很麻烦，哪怕你随便找块露天的草地，摆上几样好吃的，边吃东西边听你说话，以后回想起来，我也会开心好久。” 耳边是温柔缠绵的声音，字字句句熨烫着他的心。 面前是深情流露的眼眸，眼波流转间，勾动他的欲。 “野战？” 顾文瑞低低吐出这两个字，意味深长。 白晓薇正试图把男人从奢靡风往田园风上带，冷不防听到这两个字，差点破功。 “咳......不是！” 她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男人一把捏住她甩到飞起的小脸，凑到近前：“原来姐姐好这口？” 又是姐姐？ 听到这两个字，白晓薇人都麻了，拼命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胡......唔......” 未尽的话被男人炙热的唇舌封住，眼前是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耳边是车辆经过的引擎声、车轮摩擦地面声。 白晓薇心脏狂跳不止，只紧张地揪着男人胸前衣襟，祈祷他快点亲完。 注意到怀里人的心不在焉，顾文瑞微微拉开距离，语带不满：“专心点。” “换个地方成吗？不要在这里。” 看到她眼里的紧张害怕，想到她方才的温言软语，心里软地一塌糊涂，很难拒绝这样的她。 “好，听你的，你说去哪里。” 第一次见到这么好说话的顾文瑞，白晓薇扫了眼二人的穿着，当机立断：“去咖啡馆。” 正要发动车子的顾文瑞一顿，似笑非笑转头：“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是骗我？” 说什么露天草地，边吃东西边听他说话，都是假的？ 疑心真重！ 白晓薇汗毛一竖，急急否认，“那家咖啡馆环境清幽，后院还有一大片草坪，我们去室外。” 她轻抚身上礼服：“你送我这么漂亮的裙子，总不能真的席地而坐，弄得邋里邋遢吧？” 勉强接受这个说法，顾文瑞发动车子调头往回走。 白晓薇无声松了口气，缓缓靠上椅背，放心享受豪车的舒适座椅。 车子停下，引来无数惊艳目光，甚至有人掏出手机拍照。 她暗暗摇头，太高调了！ 待会儿约会完，无论如何得劝说文瑞赶紧把车退了才是。 第二次走进这家咖啡馆，白晓薇的心情又有不同，如果说第一次来这里，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是为了结束，那么这一次，她带着破茧成蝶的期许，则是为了重生。 只是，她却没空伤春悲秋，也来不及感叹人与人之间奇妙的缘分——拜身旁男人所赐，她所到之处，惊呼此起彼伏。 维持着面上镇定，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二人向着后院草坪走去。 此时天色尚早，夕阳余晖悠悠，少了夜的韵味，并没有多少人会青睐白日下干巴巴的草坪。 这刚好让胡诌的白晓薇歇了口气，没人来正好，今天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 找了处视线开阔又僻静背荫的桌子坐下，她看向身边男人，刚巧，他也在看她。 相视一笑，她先开口：“这种地方我来的少，你看着点吧。” 顾文瑞接过菜单很快点好，并不愿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晓薇。” 再开口时，他低磁的声音满是认真。 “嗯？” 白晓薇抬眼去看，神色温婉。 “和我在一起，你真的快乐吗？” 认真的语气带着不易觉察的小心翼翼。 白晓薇笑了，怎么说呢，虽然一开始答应做他女朋友，有哄孩子的成分在，不想他在单位里闹她，但是，也不排除她是被美色所惑，抵抗不了他这张妖孽的脸。 另一方面，他人品好，对陌生女孩见义勇为施以援手；她身陷舆情风波时，他有责任心有担当；她离婚时，他带她吃喝玩乐消遣时光。 这些美好的品质，加上这样的美貌，她很难说讨厌他。 既然不讨厌，面对他的示爱，试试也无不可。 “笑什么？” 顾文瑞伸手，把她滑落眼前的碎发挂向而后，直直望入她的眼，不允许有一丝遮挡。 “嗯。” 白晓薇重重点头，她是个很照顾别人心情的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别人对她一分好，她能感受到三分。 “文瑞，你很好，跟你在一起我很轻松，很快乐。” 听到她的回答，顾文瑞薄唇勾起，眼眸清亮如星子。 大手依依不舍地在她发上摩挲两下，轻轻揽她入怀。 “晓薇。” “嗯？” 白晓薇拨了拨男人衬衣袖口的扣子，好奇这到底是什么质地，看上去竟有些像宝石？ “你查过京市顾家的资料对吗？” “是啊。” 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了顾家，白晓薇随口答着：“能查到的有限，网上消息真真假假，没法儿全信，还有说顾家家主有七房老婆呢，每天都不重样，哈哈哈哈。” 顾文瑞：“......” 好气地捏捏笑的红扑扑的脸蛋，正色道：“现任顾家家主叫顾泰和，只有一个老婆，叫江洛清，是江家家主的妹妹。” “哦。” 白晓薇兴趣缺缺，左耳进右耳出，什么顾家江家，离她太远，不值得占她的脑容量。 见她只顾玩他的袖扣，顾文瑞无奈，人生第一次，见到对扣子兴趣大于豪门世家的女人。 以往时候，光凭京市顾家、薛家、魏家、江家的名头，都能让一众名门贵女眼冒金光，为了一张酒会邀请函，能挤破头、耍尽心机手段。 “晓薇，你想过嫁进顾家吗？” “想过啊。” 出乎意料的，玩扣子的小女人答的顺畅极了。 “真的？” 顾文瑞捏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有些讶异，看她的表现，怎么那么不像呢。 “真的啊。” 白晓薇对上他的讶异，很是莫名：“不是你说的，要带我回去见你奶奶？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我是很认真地和你在一起，又不是玩玩。” 再次把她拥进怀里，顾文瑞只觉这些天都白担心了，原本还怕她接受不了他的身份，没想到她承受力这么强，看这宠辱不惊的反应，就算是顾家主母，她也当得起。 “等你休假，我带你回去见奶奶。” “好。” 听他提起奶奶，白晓薇专注许多，开始认真思考：“我要给奶奶准备什么礼物呢？她老人家喜欢什么？” 顾文瑞笑着摇头：“把你带回去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那不行。” 白晓薇晃晃他的手：“你帮我想想嘛，第一次见长辈，总不好空手。” “行。”顾文瑞好脾气地答应。 想到什么，又交代她：“到了顾家，顾泰和、江洛清说什么，想听你就听两句，不想听就不用理会，一切有我，我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嗯......” 头点了一半，后知后觉的白晓薇脖子忽然僵硬。 一点一点把头抬回原位，她愣愣地问：“你刚说什么？” 第168章 败家玩意儿 服务生开始陆续上菜。 考虑到她吃不惯西餐，他点的口味都很日常。 拿了刀叉过来，贴心征求意见：“想先吃面还是牛排？给你点的意大利面，番茄味的。” 白晓薇没有说话，定定望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到玩笑痕迹。 见她不说话，只一个劲瞧他，顾文瑞动作熟练优雅地切了块牛排，送到她嘴边：“张嘴。” 白晓薇没有动，只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你刚说什么？” “想先吃面还是牛排？” “上一句。” 顾文瑞想了想，试探地问：“是说到了顾家后？” “对，”白晓薇吸了口气，“你再说一次，我刚没有听清楚。” “好。” 顾文瑞笑了笑，只以为是她想寻求安全感，放下刀叉，揽她入怀，温声重复道： “到了顾家，顾泰和、江洛清说什么，想听你就听两句，不想听就不用理会，一切有我，我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我保证。” 怀里的人很安静，想象中的感动、撒娇、拥抱、亲吻都没有出现，只有静。 静的不同寻常，再迟钝的人都能发现不对，何况敏锐如顾文瑞。 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发现她也正看着他，神情古怪。 “怎么了？” “文瑞。” 白晓薇声音轻柔，从包里取出手机点了几下，将屏幕转向他。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全部积蓄，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都转给你。” 顾文瑞不解蹙眉，她在说什么？ 见他不吭声，白晓薇叹了口气：“我知道钱不多，但是已经都在这里了，爱萌和陈主任那里我可以再各借5万过来，其他就再没有了。” “文瑞，如果你遇到什么难题，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前提是你不能走歪路，这是第一次，我可以原谅你，也会帮你，但是......” “先打住！” 顾文瑞被她这隐带失望的语气说的心头发紧，他能感觉到白晓薇是误会了什么事情，是什么呢？ 他们明明在说回家见奶奶买什么礼物，怎么话题突然转到她要把所有积蓄全转给他，还要帮他借钱了？ 走歪路？歪路......贾贵玉？ 心思机敏如他，只需刹那，就想明白了症结所在，哭笑不得又忍不住动容，这个小女人，让他说什么好？ 你说她傻吧，她能在他说起回顾家见顾泰和、江洛清的第一时间，联想到假冒豪门私生子骗钱骗色的贾贵玉。 你要说她精明吧，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要把全部积蓄拿出来给他，还要借钱给他用，就不怕这些钱有去无回？ 见男人一脸似笑非笑，白晓薇垂眸遮住眼中难过，手指在屏幕轻点，就要验证指纹完成转账。 只是，在指腹按上屏幕的前一刻，手机被人抽走，然后，她就被拥进怀抱，抱得死紧。 男人的喟叹声贴着耳朵，酥酥麻麻，她想动手抚两下，只换来更用力的搂抱，似要把她肋骨折断。 “你这个傻女人。”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才好？” 什么人啊这是？她不计前嫌帮他，他还嫌她傻？ “嫌我傻？行，钱我不给你了。” “好。”男人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愉悦，开心的很。 有病！白晓薇翻了个白眼，既然挣脱不开，索性任由他抱着，脸庞贴在他宽阔有力的胸膛上，一下下数着沉稳的心跳。 “顾泰和是我父亲，江洛清是我母亲，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 “嗯——”白晓薇答得敷衍，“外面那个车......” 她指着停在咖啡馆门前的豪车，那流线的车身、犹如穿着缎面晚礼服的炫彩车漆，光是停着不动，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吸引了一波又一波拍照打卡的人。 “喜欢吗？”顾文瑞问的随意。 “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你赶紧退了，租一天挺贵的吧，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真不用，没必要。” 租？ 呵，果然。 这个该死的贾贵玉，他骗钱骗色倒是挺爽，却要平白连累他，让他有嘴都说不清。 “车不是租的，绿本和行车证就放在车里，不信你自己去看。” 闻言，白晓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车真是你买的？” “对啊。”顾文瑞挑眉，有什么问题？ “你疯了？” 白晓薇狠狠锤了下他胸口，没法从他怀里挣脱，只抬眼恶狠狠看他：“这就是你要借钱的原因？” 不够解气，抬指狠狠戳向他额头：“败家玩意，把车给我退了！” 说着，就挣扎着起身：“走，现在就去退！” 没怎么费力地把挣扎地欢的小女人拉回来，一手禁锢她，一手捏着她脸。 “问你喜不喜欢？谁说要退车了？” 白晓薇气的差点背过气，身体和头都不能动，只用漂亮的眼睛瞪他：“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就退！就退！就退！” 顾文瑞凑近逼视她：“再给你一次重新说的机会。” “不喜欢！退！” 理直气壮的话，被男人全部吞进口中，男人的吻仍是霸道，却不再温柔，带着惩罚意味…… 新鲜空气涌入肺部时，白晓薇才慢慢回神，一回过神，就想到外面停着的豪车，心痛瞬间如潮水将她淹没！ 那个车一看就不便宜，这个败家玩意，天知道他为了买这辆车是不是贷了不少钱，就凭书记员一个月那三千多，怕是这辈子都还不完贷款。 可怜她还没嫁进门，就得开始帮他还贷，这是人干的事？ 要不，她还是趁早跑路吧？ 顾文瑞的视线一直紧盯怀里人的脸，见她起初红唇微启，一副失神模样，慢慢的，理智回笼后，又一脸心疼，然后，眼珠就开始滴溜溜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在想什么？” 看的好笑，忍不住问出口。 “没......” 白晓薇摇头，她什么都没想。 “这是车钥匙，你待会儿去溜一圈磨合一下，明天有空，把车过到你名下。” 第169章 我不敢要 “这是车钥匙，你待会儿去溜一圈磨合一下，明天有空，把车过到你名下。” 不由分说，一把崭新车钥匙被塞进手中。 白晓薇急忙推拒，像握着烫手山芋：“不行不行不行！” 她急切地看向脸色不好看的男人：“今天收了你的车，明天一早纪委就得叫我喝茶，我可不敢！” “为什么？”看着重新被塞回来的车钥匙，顾文瑞脸色不虞。 “还能为什么？违反八项规定呗！” 白晓薇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没看一把手的座驾，也就一辆二十来万的车，我何德何能，敢开这么贵的车，那不上赶着告诉纪委，我有事儿，你们快来查我啊！” “这是你男人送的，又不是你受贿来的，怕什么？” “哎呀，说是这么说，不了解真相的人谁会信？我总不能见人就解释，这是我男人......额我男朋友送的吧？还是说我在车上印一行大字——男朋友送的，或者弄个滚动屏，循环播放——这是我男朋友送的，不是受贿的。” 在脑海中设想了一下这副景象，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文瑞，我知道你是好意。” 白晓薇见他脸色和缓，拉过他的手：“干我们这一行的，没事还要被人造谣说徇私了、受贿了，时不时还得被叫去谈话，我咣当就开一辆豪车上班，纪委不查能说得过去吗？” “我每天的时间被占得满满当当，连和你约会都是挤出来的时间，哪还有精力去应付纪委盘查？想想都烦的要死，你能明白吗？” 小手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半是撒娇半是哄骗。 “文瑞乖，把车退了好吗？这车我真的用不上，磕了碰了太心疼，你要是想用车，就把我的车拿去用。” 利落地从包里掏出车钥匙塞进他手里，笑容乖巧。 “我是你女朋友嘛，我的就是你的，想用就用，别客气。” “还有......”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退车的话，人家不一定会同意，估计得费一番功夫，你跟人家好好说说，哪怕扣点钱，算上磨损费什么的都行，只要能把大头给你退了都好说，退回来的钱，你把贷款还上，不够的话我帮你想办法......” 向来厌烦女人絮叨的顾文瑞，第一次觉得，眼前女人小嘴叭叭叭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娇艳红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她对他毫无保留的爱意和关心。 她应该还是没有相信他的身份吧，不然也不会替他忧虑钱的事儿了，她以为他是贷款买车？ 算了，不解释了，等她休假直接带她回京市，到了顾家她就明白了。 ...... 翌日。 苏逸兴“咚咚”敲了两下门，听到熟悉的“请进”声传来，嘴角不由勾起浅笑，推门而入。 “晓薇，忙着呢？” “逸兴来了？快坐。” 白晓薇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招呼了一声，歉意地指指正通话的手机。 苏逸兴拉过椅子坐下，示意她继续打电话，不用管自己。 顾文瑞冷着脸，手指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一看就不像有待客之道的人。 “......就算这是李芳的胡乱辩解，举证责任在司法机关，我们还是需要查证有没有道理的对吧？” “......” “刘警官，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找不到李芳所说的真实合同，那么，我就只能本着有利于被告人原则，把目前涉及到李芳名字的合同，都当做是李芳所签，这部分数额，要从总数中刨除。” “......” “行，那就辛苦刘警官按照李芳所说的放置合同地点，一一查找排除了，我知道工作量不小，但是时间有限，还是希望能在最短时间找到这些东西，拜托了。” “......” 挂断电话，白晓薇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苏逸兴时，脸上重新挂上和煦笑容。 “我给你泡茶。” “好。” 若是以前，苏逸兴会不忍心让白晓薇受累，可是自从知道她又恢复单身，他总是不可控制地，想要贪恋一点她的东西。 顾文瑞斜眼看着忙碌的小女人，没有说话，只把手下键盘敲地震天响。 “文瑞，你也来喝口茶休息一下吧，打了两个多小时报告了，起来活动活动。” 听到招呼，顾文瑞才放过了可怜的键盘，拉过椅子围坐过来。 白晓薇熟练地泡好茶，给三人各倒了一杯。 “什么案子这么难查？证据有问题？” 苏逸兴修长手指执起茶盏，轻抿一口后，才温声问道。 他问的，是刚才白晓薇电话里和那位刘警官沟通的案子。 “证据没有问题，就是我提审时，嫌疑人提出辩解，侦查人员觉得这种辩解毫无根据，不想被嫌疑人指挥地团团转，侦查意愿不高。” 白晓薇叹了口气，接着说。 “这还是好的，最起码我提审时，她提出了辩解，还能把问题解决在庭前。最怕的就是，嫌疑人对侦查人员、检察官信任度都不高，却在庭审中，突然提出新的辩解，唉。” 真遇到可能影响整个案件的问题时，只能休庭，然后重新侦查整个案件，不仅耗时间，流程逆推浪费的司法资源，更是无法估量，再加上许多证据存在时效性，错过最佳取证时间，就更加棘手。 听了白晓薇的话，苏逸兴淡淡笑道：“所以，律师的作用不就凸显出来了？” “是啊。” 白晓薇深以为然：“律师虽然代表嫌疑人的利益，却能从与办案人对立的角度提出专业的辩护意见，这对案件办理来说，有着很重要的参考价值，所以......” 她笑望着苏逸兴：“不知道苏律师昨天见过何秀琴后，有什么高见可以指点一下我的工作？” 苏逸兴也笑了：“高见不敢当，我今天来，一是要告诉你，这个案件我只代理审查起诉，到开庭时，何秀琴可能会换辩护人。” “二是提醒你，小心何秀琴的女儿吴秋彤。” 似是怕她担心，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个人，我虽然不代理这个案子了，但会让人留意她，她要敢有什么小动作，自会有人收拾她。” 第170章 她不敢赌 白晓薇拿着茶盏正要喝，手顿住，抬眸看他：“不代理了？为什么？” 不等苏逸兴回答，她猜测：“是因为那个 吴秋彤？” “一半一半吧。” 苏逸兴没有说太多，只歉意地看向她：“我已经说服吴秋彤不再到处投信访件，你的压力能小一点，但是何秀琴坚持不认罪，我很抱歉。” “说什么抱歉，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认不认罪是何秀琴的权利，她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和认知，你只是她花钱请的律师，又不是她爹她妈，怎么可能奢求她什么都听你的？” 白晓薇给他添了茶：“何秀琴不认罪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这个吴秋彤，我接触过几次，不客气地说，有些自视甚高，谁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轻易不容易被人说服，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逸兴轻咳一声，不想骗她，又不想实话实说，只能含糊地说：“她不蠢，还很会审时度势，明白谁能给她带来更大的好处。” 白晓薇懵，什么意思？ 顾文瑞挑眉，啧啧，桃花债？ 呵！ 比起身陷囹圄的母亲，海城苏家少爷能带来的好处可是无法估量的，孰轻孰重，只要是不蠢的人，都能轻易做出选择。 想到这，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身旁的小女人，她怎么就偏偏是个另类，放着情深义重的苏家少爷不要，而选了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李皓轩？ 一无所觉的白晓薇还在追问：“什么意思啊逸兴？吴秋彤......想要什么好处？” 苏逸兴却不想回答，只温声提醒： “晓薇，我在阅何秀琴案时，发现一些证据瑕疵，另外，吴秋彤的意思，是让我给何秀琴做无罪辩护，我会遵从她们的意见。先口头告诉你，稍后我会把正式的书面辩护意见给你送过来。” “好，”白晓薇点头，神色郑重，“你的意见我会重视。” “瑕疵证据我会让公安机关补证，但是这个案件的证据链很完整，几份关键证据我反复看过很多次，不存在瑕疵。若是关键证据之外的证据存在某种程度的瑕疵的话，即使排除掉，也不会达到推翻全案的程度。” “我明白，尽本分而已。”苏逸兴无奈笑道。 白晓薇又叹了口气：“这个案件信访压力太大了，省市县三级领导都在关注，任何的差错都不能有，所以，就算是不重要的证据，我也想力求完美，不能有瑕疵。” “谢谢你逸兴，幸好是你代理这个案件，我省心不少。” 苏逸兴不想平白受她的谢：“我并没有做什么，律师和检察官，虽然立场不同，但维护公平正义的心是相同的，只是你们更在意社会的正义，我们更在意当事人的正义。” “换了其他律师来，也会就案件的事实、证据和检察官交换意见，不会有太大差别。” 白晓薇笑了笑，没有点破，只拿出小零食分给苏逸兴和顾文瑞。 还是有区别的。 虽然其他律师也会给她提交书面辩护意见，也会就案件事实、证据、刑期和她沟通、协商，必要时候，他们甚至会劝说嫌疑人认罪伏法。 但是，他们不会花功夫劝吴秋彤放弃信访，甚至会推波助澜，用信访给办案人员施加压力。 手段可能不光彩，但只要没有明着触犯法律，就拿他们无可奈何，毕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最大限度为他们的当事人的争取利益。 而逸兴，却费力不讨好地说服吴秋彤放弃信访，只为了减轻她的压力。 这就是最本质的区别。 两人相识十二年，其中又隔了遥远的八年时光，逸兴却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体贴入微，凡事以她为先。 或许正是如此，她更不敢轻易接受他的示好，要是她和他终有一日也变成她和李皓轩那样，相见陌路、恶语相向，那该是这世间最大的悲剧了吧。 她承认她懦弱，她不敢赌。 嫁进李家五年，五年未孕，被婆婆一家贬低、辱骂，各种难堪早已让她的心千疮百孔，豪门大家族里的是是非非，又岂是一个小小的李家能比的？ 最重要的一点，苏逸兴没有兄弟姐妹，是独子，苏家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霸占着苏家未来主母的位置？ 即使苏逸兴爱她，当整个苏家的未来都压在他肩上时，那么多的亲人和家族利益绑在一起，难道重不过一个女人？ 届时，她和苏逸兴之间，恐怕连陌路都难。 所以，她只能敬而远之。 在她的设想里，原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苏逸兴有交集。 只在回忆里，给他留一席之地。 “逸兴，你提交了辩护意见后，就要回去了吧？” 既然不继续代理了，后续的庭审苏逸兴也不会参加，那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嗯，本来预计是要在这里待十天的，但律所出了点状况。” 说到这里，苏逸兴扫了眼悠哉品茶的顾文瑞，意有所指：“所里刚入职的律师，牵扯到一起伪造证据案中，律协和司法局准备联合开展调查，我作为负责人，得赶回去配合。” “啊？”白晓薇一惊。 “那个律师你了解吗？人品和职业操守怎么样？会不是是被冤枉的？会影响律所声誉吗？” 见她一脸忧心，苏逸兴示威一般瞥了眼置身事外的顾文瑞，温声安抚： “别担心，能进我所里的律师，人品都是经过考察的。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或许是因为新入职不久经验少，才中了圈套，但伪造证据，我相信他不敢。” “那就好。” 白晓薇舒了口气，催促道：“宜早不宜迟，你今天就赶回去吧，辩护意见你发我邮箱，我自己打印出来就行，不用麻烦你再跑一趟给我送。” 苏逸兴一噎，他也没那么急好吧？ 顾文瑞差点笑出声，在心里给顾久的办事能力打80分。 这边正说着，白晓薇的电话忽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张爱萌。 “喂萌萌？” “晓薇，啊呀呀呀，我要气死了，气死了，他妈的神经病啊，太缺德了......” 张爱萌的大嗓门让耳朵正对听筒的白晓薇，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震耳欲聋。 她拿开手机，点了免提，把手机放置在桌面上，边给苏逸兴和顾文瑞添茶，边笑问： “怎么了萌萌，生这么大气？” “外面来了个神经病老太婆，带着个跛脚儿子，点名说要娶白晓薇……” 第171章 难堪 “那男的叫王大壮，你认识不？” “这会儿法警都赶过来维持秩序了，他大爷的王八蛋，口口声声污蔑你不能生，我去他奶奶个腿。” “要不是穿着这身制服，姑奶奶一定要让这两个神经病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张爱萌气的狠了，嘴里一直飚着脏话。 白晓薇听得糊涂：“什么王大壮？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娶她？这又是从何说起？ 顾文瑞和苏逸兴同时冷了脸。 “我就说！”张爱萌更气愤了，“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泼皮无赖？这对母子简直是奇葩、极品，不知道从哪个千年古墓里钻出来的木乃伊......” “等一下萌萌！” 白晓薇打断她的怒骂：“今天不是检察长接访日吗？你应该陪段检在接访不是吗？怎么会有人找你们说娶我？这哪跟哪啊？” “就是在接访！” 张爱萌咬牙切齿：“这对儿奇葩突然跑进来指着段检要人，让他把白晓薇交出来，说什么他们家大度，不介意娶一个生不了娃的媳妇......哎呀，反正说的可粗俗了......这会儿消息怕是都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你呢。” “晓薇，你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别往心里去，就当他们放......” “白晓薇呢？白晓薇！白晓薇！” “让白晓薇出来！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像什么话，赶紧收拾一下跟老子回家！” 张爱萌的话没说完，就被另两道陌生又蛮横的声音打断。 “闭嘴！回你奶奶个腿！” 回应那两道声音的，是张爱萌的高声怒骂。 “萌萌，你别跟他们吵......” 白晓薇一急，霍然起身，就要往出跑。 “晓薇你别出来，听我的，千万别出来啊！” 张爱萌匆匆交代两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白晓薇拉开门出去，走了一半，又突然回转身，差点与紧跟其后的两人撞上。 顾文瑞伸手扶住她，声音冷沉：“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是啊晓薇，那边听起来很乱，你先别过去。” 苏逸兴伸手扶住她另一边手臂，声音温和，眼中却冷意弥漫。 白晓薇摇头：“我换身衣服，你们等我一下。” 她推开办公室门，走进去反锁，迅速换下身上制服，穿上自己平常的衣裙，打开门走了出来。 头发因为穿脱衣服有些凌乱，她边走边整理，许是太急，半天没有捋顺。 一把薅下发圈，手指转动，很快，凌乱的发丝盘好，低低垂在脑后。 配上她身上的淡青色长裙，整个人温柔恬静。 刚走出办公楼，就碰上两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女同事。 白晓薇直接略过她们往外走，检察长接待室设在院外的办公大厅，此时还未走出院子，她已经听到那边传来的嘈杂。 “哎晓薇——” 其中一个女同事看到经过的白晓薇，忙出声唤住她。 白晓薇回头：“周科长，怎么了？” 周蓉蓉瞥了眼身边同事，走近几步：“你是要去？” “是啊，周科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 白晓薇心里很急，她不怕闹事的人能闹出什么花样，毕竟有领导、有法警在场，还能反了天去？她担心的是张爱萌，刚才爱萌在电话里语气那么激动，还和对方对骂......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们身上还穿着这身制服，就不能轻易和人发生冲突，即使错的是对方，吃亏的却永远是她们。 这就是为什么她出来前先换下制服的原因。 “别去！” 周蓉蓉抢在她抬脚之前拦住她，眼含同情：“那边儿闹的厉害，听说是你婆婆，哦不，是你前婆婆在外四处散播你不能生育的消息，引来了有心之人。” 白晓薇一愣：“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错愕，同为女人，周蓉蓉有些于心不忍。 “那个王大壮，小时候患过小儿麻痹，跛了一只脚，靠收破烂为生，家徒四壁，49了都还没娶上媳妇，听说你不能生被婆家抛弃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起了心思，借着检察长接访日来闹，非让段检把你交出来给他当......” 最后两个字，周蓉蓉说不下去。 听到这里，白晓薇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极力忍着难堪，回以微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她再不停留，加快脚步向院外走去。 顾文瑞的脸色冷寒如冰，晓薇的错愕、难堪，以及她转身时，强忍泪意的无助，他看的清楚，心脏似被针刺，密密麻麻地疼。 苏逸兴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心疼夹杂悔恨，让他胸腔烧起熊熊怒火，恨不能直接把那对儿闹事的母子，连同李皓轩那一家渣滓全都毁灭。 他压抑着怒火，拿起手机，边走边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出了院门，还未走近，老远就看到外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看热闹的人。 这些人里，有穿着检察制服的同仁，有附近商铺做生意的，也有路过的。 此时正交头接耳，不时传出一两声嬉笑。 “第一次见有人上检察院征婚的，胆子真不小啊！” “什么征婚？那叫抢婚！人家女方又没有同意，他可倒好，非赖着让人家领导把人交出来不可。” “对啊，这人真是老虎头上拍苍蝇——好大的胆子！” “就是就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父母都不包办婚姻了，领导还敢包办不成？上班又不是卖身，谁敢替女方点头？” “那可不好说，现在舆论压死人，这对儿母子就是吃准了检察院拿他们无可奈何，才敢上门来闹，毕竟闹一闹他们也没什么损失，说不定还能闹回去一个免费媳妇，多划算！”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人家母子俩又没犯法，警察来了都不好使！就是可惜了那个女孩，听说是个检察官呢！” “啧啧啧，也不看看那个王大壮什么样，路都走不利索，还一把年纪老光棍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配他都绰绰有余！谁嫁过去都是受苦啊！” “也不能那么说，没听王大壮他老妈说嘛，那个女人不能生娃，连个娃娃都生不出来，正常好人家也不会娶这样的女人。要我说，有个人要就不错了，也别挑挑拣拣了。” 第172章 闹访(上) “哎，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一个看热闹的大姐转头怒视身边交头接耳的男人：“人家检察官工作多体面，收入也稳定，有这么好的条件，干嘛非要依靠男人？” “就是。” 另一个看热闹的胖大妈附和：“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这思想比我家婆婆的裹脚布都臭！女人可不是非要嫁人生娃才有价值，在工作上干得好，照样放光彩。” “嗤！” 有男人嗤笑出声：“你们快别逗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女人就得结婚生娃才能体现出价值，奉劝你们，没事少看毒鸡汤，多生几个娃响应国家政策才是正事儿！” “没错！女人能办什么案，那不跟闹着玩似的？” “就是就是，没看网上那个段子吗，女法官问，被告你有什么错，被告说我没错，女法官说，对对对，你没错！哈哈哈......” “哎我有个朋友也在检察院上班，听说那个白晓薇长得很漂亮，大美女呢，看王大壮那磕碜样，真要成了，嘿嘿嘿......” 有人故意吸溜两口口水：“真有艳福啊......” “哈哈哈哈哈......” 周围几个男人挤眉弄眼，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我呸！猥琐！”胖大妈直接啐了一口。 “就你会吐，老子也会，啊呸！” 被骂猥琐，有人恼羞成怒，立刻还击，双方吵成一团，还不断有人加入。 眼看有动手预兆，法警队的霍全满头大汗，指挥着法警加入，把吵架的人往两边拉。 白晓薇站在最外围，脸上笼着寒霜，视线在混乱的人群中扫过，遥遥看向乱成一锅粥的接访大厅——那里，站着叉腰和人对骂的张爱萌，以及脸色阴沉的段检、关检等一干领导。 顾文瑞与苏逸兴对视一眼，两个男人第一次形成默契，把白晓薇牢牢护着，不让现场的混乱触碰到她。 但是，他们却无法堵住那些乱说的嘴，更无法屏蔽掉不绝于耳的污言秽语。 顾文瑞扫了眼人群外，看到何淼带着人赶到，视线点过闹得正凶的几个男人，微扬了下下巴。 何淼立刻领会自家少爷意思，带着人就往那边挤过去。 “哎呀别挤啊，踩我脚了！” “挤什么挤？不知道先来后到啊，没素质！” 人群发出不满抱怨，却在看到对方人高马大时，声音低了下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毫不费力就挤到闹得正凶的一伙人中间。 “嘿兄弟，借一步说话。” 何淼大手揽上方才说“有艳福”的男人肩膀，把他往边上带。 男人猝不及防被带着走了两步，回神骂道：“我草你他妈谁啊，给老子......哎哎疼疼疼疼疼......” 何淼一脸关切：“瞧你，脸都疼白了还有闲心在这儿看热闹，你不要命了？” 说着，大手继续用力，铁钳似的箍住男人肩膀，把小鸡仔似的男人疼的吱哇乱叫：“疼......唔唔。” 嘴巴被堵，何淼瞟了一眼，见闹的最厉害的几个男人都被制住，朝法警点头哈腰：“不好意思警官，家里狗笼子没锁，不小心放了狗出来乱叫，这就把他们带回去，抱歉抱歉。” 正一个头两个大的霍全压力顿小，朝着何淼挥手：“赶紧带回去，散了散了，别扎堆儿。” 不是他们法警没有能力，制不住这些人。 是因为这些人都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嬉笑两句、耍个嘴贱什么的，他们还真不能把这些人怎么样，只能喷着唾沫星子硬劝。 劝的结果就是，这些人压根儿不怵，还敢和他们推搡。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是什么人，但青天白日的，几个嘴贱的大老爷们，总不至于说被人挟持什么的。 白晓薇对周遭的吵嚷、嬉笑充耳不闻，她定定看着那个因为腿脚不便拄着拐，和张爱萌对峙的男人，脑中快速回忆着什么。 一片混乱中，她拨通刑检内勤常琳琳的电话：“喂？琳琳，帮我查几个案件——李小林盗窃案、胡三贵等八人盗窃案、秦非等三人抢劫案、王鸣抢夺案......” “对，你帮我看一下......” “地址和身份证号确定是同一人吧？电子卷宗里有没有近照？行，你拍一下发我微信。” “......好的谢谢，你把这些案件的起诉书打印出来，我在，麻烦你现在给我送来。” 挂断电话，她看向护在身旁的顾文瑞和苏逸兴：“你们在这里等我。” “晓薇——”顾文瑞抓住她手腕，面容冷肃，目光却透着怜惜和暖，“你别过去，交给我就好，最多两个小时，我让那对儿母子消失......” 苏逸兴也伸手阻拦，语速飞快，试图说服她：“晓薇，那边太混乱了，你现在过去正好趁了那对儿母子的意，你一个女孩子，名声重要，别跟那些烂人搅合。我动用了苏家的关系，很快就能解决这事儿......” 白晓薇摇头：“这是我的事情，而且那边那么多领导，还有围观群众都在看着，你们不方便出面。” 她像往常一样温柔浅笑：“你们在这等我，要是我解决不了，你们再帮我不迟。” 说完，她轻轻推开二人手臂，像个奔赴战场的勇士般，挺直脊背，向着喧闹中心大步而去。 路过霍全身边时，她甚至有闲心朝他招手：“霍大队，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哎——晓薇！！” 霍全下意识应和两句，后知后觉发现说话的人是白晓薇，刷地睁大眼睛，想要阻拦她，却见她已错开身，迈上了接访大厅的台阶。 “你个小蹄子算哪根葱，还敢威胁老娘？有本事你把我抓起来啊！你来啊！” 一个头发花白，身上衣服脏污不堪的年老妇人正掐着腰对着张爱萌狂喷口水。 她正是王大壮的母亲李玉梅。 张爱萌气势丝毫不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能容许你撒野？我告诉你，这里到处都是高清摄像头，给你拍的清清楚楚，从你开始闹到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罪你跑不了！” “我呸！吓唬谁呢？” 李玉梅丝毫不惧，还朝张爱萌吐了口痰：“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老百姓的地方，你不过批了一层官服，横什么横！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我怎么扰乱工作秩序了？你们那么多领导在这坐着，不就是给老百姓解决问题的？” 第173章 闹访(中) 李玉梅手指在段检、关检、任检身上一一点过，成功看到被点到的领导脸色更黑。 她不仅不怕，反而更加趾高气扬：“还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怎么了？那是你们推诿扯皮不给我解决问题才浪费的时间，别想赖到我身上，你们当官的说话全凭一张嘴，没一个好人。” 张爱萌差点被气吐血：“你想给你儿子找媳妇你去找婚介啊，再不行你找社区居委会啊，我们检察院没有这项业务，说什么推诿扯皮？我们没法给你解决啊！” 李玉梅哼了一声，抬起老脸得意洋洋：“所以老太婆我不是帮你们想好了办法，你们把白晓薇交出来不就行了？” 跛脚的王大壮在一边附和：“对啊妈，咱们一上来就说的明明白白，是他们在跟咱们装糊涂，到底谁浪费谁时间啊？我们老百姓的时间不是时间，就可着你们这些当官的瞎折腾是不是？” 他举着手机四处录像：“我可都录下来了，大家快来看啊，a县检察院信访接待搞形式主义，不给老百姓解决问题，糊弄老百姓、辱骂群众啊......” 母子俩一唱一和，张爱萌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关检脸色难看到极点，附耳向段检请示：“段检，这么闹下去不行，让白晓薇过来吧，这事儿因她而起，是她的私事，不能占用公共资源，更不能因此败坏检察院的名声。” 任检小声附和：“关检说的有道理，我们说再多都没用，直接让白晓薇出面把这俩人回绝了，他们再闹，总不能绑了人去民政局办手续吧，强迫的婚姻民政局可是不办的。” 段检脸色阴沉，他知道关检和任检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就这么妥协了，把自己的同志推出去，他做不到。 正要摇头拒绝，就听一道清朗女声响起，在嘈杂混乱的接访大厅，显得尤为悦耳动听。 “人民检察院是国家的法律监督机关，主要任务是依法履行监督职能，保证国家法律的统一和正确实施。” 随着这道声音，一道纤柔身影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裙，面容姣好，仪态端庄，举止落落大方。 看到她进来，张爱萌一急：“晓薇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出来吗？” 几位领导的脸色却是慢慢和缓，毕竟当事人来了，这个撒泼的老太婆也该消停了。 围观人群一听正主儿出来了，顿时兴致更加高昂，离得近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离得远的踮起脚尖或蹦跳着试图穿过层层遮挡一睹芳容。 顾文瑞和苏逸兴个头都高，围观人虽多，接访大厅的情况还是被他们尽收眼底。 他们就这么遥遥看着，那抹窈窕身影，穿过人群，从容不迫地走上战场，与敌人正面交锋。 明明是那么纤弱的身影，却坚强地仿佛要撑起一片天。 明明她身边有两个男人争相让她依靠，她却笑着说不用，非要孤寂又决绝地独自应敌。 是了，过去那么多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人让她依靠，所以，任何时候，她都只能靠自己。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顾文瑞握紧拳头，有些不忍去看。 与他相反，苏逸兴的视线牢牢锁着那抹倩影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不敢错开眼，怕她会有丁点闪失。 他错了，错的离谱。 他还记得大学时，她被室友诬陷偷东西，满脸委屈又强忍泪水地站在那里，等着校领导还她一个公道的模样。 没想到，八年过去，面对比当初还恶心难堪的多的境况，她竟能笑地云淡风轻，只叮嘱他们等她，转身就义无反顾独自战斗。 他自以为大度地把她让给一个不值得托付的人，害她遭遇这么多磨难，她越坚强，就越显得他当初的决定荒唐可笑！ “呀，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那个家暴妻子致其死亡的案子，不就是这个白晓薇检察官办的吗？”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当时大家不是都在骂这个白晓薇，说她徇私包庇家暴男，是a县人的耻辱......哎？后来怎么说了？” “这个我知道，好像后来在网上开的庭，最后以过失致人死亡判的，据说庭审很感人呢，好多人都哭了。” “你记错了，不是网上开的庭，而是网络直播庭审过程，而且人家白检察官也没有徇私包庇，都是发视频的人乱说的，最后也澄清了。” “哦。” 人群中有一知半解或没有关注后续进展的人，纷纷点头——没想到吃一个瓜的同时，还能把上个月的旧瓜翻出来重新吃一次，赚了。 白晓薇朝张爱萌点点头，从王大壮和王母面前经过，脚步未停，直直走向段检，歉意地说：“给领导添麻烦了，给我十分钟就行。” 余光瞥到拿着一摞文书匆匆跑来的常琳琳，她又添了几分底气。 转身走向桌前话筒，她拿起在手中，笑着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 “检察机关的职能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今天是检察长接访日，如果大家遭遇过不法侵害、不公正待遇，或者不服法院判决、不满公安机关违规执法......只要在检察机关职责范围之内，都可以向我们提出。大家面前的几位领导，都是急民之所急，想民之所想的好领导，完全可以放心、畅所欲言。” 混乱的大厅一片安静，厅外围观看热闹的人也都静静站着，听她用温柔坚定的声音诉说。 王大壮粘稠的视线胶着在她脸上，眼神痴迷。 视线顺着她美丽的脸往下，是露出的白皙脖颈，再往下，是精致小巧的锁骨，再往下，是丰满...... 他感到喉咙干涩，下身一阵阵发热，眼神更加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 张爱萌看得清楚，一阵恶心又窝火，想上前骂他，又怕打扰晓薇，只用一双气愤的眼睛瞪着他。 白晓薇感觉到了那猥琐的打量，却从容不怕地继续说： “如果大家对我白晓薇的工作有什么不满，今天是个好机会，大可以拿着证据到我领导面前讨个说法。” 她淡淡一笑：“除我上面说的之外，凡是无故在此喧闹，扰乱办公秩序的，一律按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论处，不知道我说的是否清楚？大家可都听明白了？” 她朝常琳琳点头，常琳琳小跑上前，把手中一摞文书递给她。 当着所有人的面，白晓薇低头翻看起来。 纸张哗哗声通过她手中话筒传到每个人耳边，大家一脸莫名，她拿的是什么？演讲稿？ 一手话筒，一手演讲稿，看这架势，难不成这个白检察官要当众来个演讲？ 第174章 闹访(下) 白晓薇很快翻看完手中材料，笑着递给张爱萌：“帮我拿一下。” 她生怕周围人听不清似的，即使和王大壮母子只相距三米，仍把话筒举在嘴边：“好了，现在你们说一下，今天在这里找我领导为了什么事？”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与检察机关业务不相干，又恶意闹访的，按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论处，轻则治安拘留，重则判处刑罚，你们想好了再说。” 先前叫嚷地凶的李玉梅一愣，有些不敢开口，转头想与儿子商量，却见儿子跟傻了似的呆呆望着白晓薇流口水。 为了儿子的幸福，她拼了。 “你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李玉梅年纪大了，读书少，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不知者不罪。” 她用手指着白晓薇，面朝围观众人嚷嚷：“就是这个女人，嫁进婆家五年不能生，简直是害人呦！” “不仅如此，还在婆家作威作福，欺压虐待婆婆和小姑子，简直是丧尽天良呦！” “我就问你们，这样的人能做得了父母官？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欺压百姓呢，你们说是吧？” 围观人群一片哗然，有惊愕、有不信、有唾弃、有鄙夷。 “啊，没想到这个白晓薇这么可恶，竟然还虐待老人，这样的人也配当检察官，真是丢人！” 有做了婆婆的人感同身受地骂，仿佛白晓薇虐待的是她。 “啧啧，这样的媳妇可不能娶，长得再漂亮也不行，知不知道？” 有带着儿子的年轻母亲一脸过来人地教导儿子。 儿子懵懂着小脸：“为什么啊？那个阿姨说话好温柔，好好听啊。” “哎呀臭小子，别被表象迷惑，这样的女人就是狐狸精，有妖法的，你爸就是被这样的妖精迷走才不要咱们母子的，你可别上当，听妈的知道吗？妈不会害你的！” 年轻母亲一脸愤恨，仿佛勾走她丈夫的人是白晓薇。 有男人为难地跟同伴交头接耳：“长得这么漂亮，可惜了。” 同伴深以为然：“对，玩玩还可以，娶回去做老婆的话，还是得要能生养的。” 听着周遭的议论纷纷，王大壮母亲一脸得意，看向白晓薇身后的领导们。 “你们是她领导对吧？你们可得管管她，在家里作威作福，在外面指不定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呢，要我说，赶紧把她开除了吧，这样的女人就是个祸害。” 领导们和缓的面色重新阴沉下去。 李玉梅察言观色，看向白晓薇，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你们领导都要开除你了，李家也早把你扫地出门了。这样吧，你今天就收拾东西跟我儿子过，我们家好心，会给你一口饭吃的。” 看着白晓薇素净白皙的脸庞，心中暗骂真是个狐狸精，勾引得自己儿子神魂颠倒，天天嘴里念叨着娶这个妖精。 白晓薇眼神冰冷，缓缓抬起话筒：“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我可要给你加一个诽谤罪了，在场这么多人都听着看着呢，可不能说我诬陷你。” “什么诽谤？哎呦喂，老天爷呀，这女人不得了啊，仗着读了几年书，就专门欺负老年人啊，这是什么检察官啊？” 李玉梅捂着心口：“我老太婆身体不好，经不住吓哦，哎呀，我心脏好疼啊！” 她说着就要往地上倒，关检一惊，指挥近处法警：“扶住她。” 转头命令白晓薇：“抓紧时间处理，不要扩大影响。” 白晓薇点头，不再和李玉梅纠缠，看向王大壮：“你叫王大壮？” “嘿嘿，真漂亮。” 王大壮看到白晓薇漂亮的眸子向他转来，擦擦口水，发出感叹。 白晓薇继续问：“租住在幸福大街五街坊后货仓，身份证号：******，是吗？” 张爱萌一头雾水，晓薇不是说不认识王大壮吗？这怎么连他住哪里、身份证号是多少都知道了？ 段检看了眼被张爱萌牢牢抓在手里的材料，又看了眼白晓薇，若有所思。 顾文瑞拳头松开又握紧，一双眸子暗沉沉地扫向围观众人，呵，为了守护这些人的平安，殚精竭虑、披星戴月，真的值吗？ 苏逸兴听着耳边的各种秽语、中伤，一颗心像浸到了冰水里，冷的生疼。 一个人孤零零拿着话筒面向众人，听着各种议论，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替她鸣不平，她的领导、同事，包括他自己，都是冰冷的看客。 “是，我和我儿子就是住幸福大街五街坊后货仓。” 李玉梅接过白晓薇话头，话语讽刺：“还说你不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连我儿子住哪都打听的清清楚楚，怎么？耐不住寂寞了？是不是早就惦记上我儿子了？” 这句话，围观众人倒是并不赞同。 看看王大壮那副跛脚又满脸皱纹，邋里邋遢的流浪汉模样，再看看白晓薇端庄恬静的俏丽模样，说白晓薇惦记王大壮，他们怎么那么不信呢？ 白晓薇没有理会李玉梅，重复一遍：“你的身份证号是******，对吗？” 王大壮嘿嘿笑着：“是啊，是******” 他自己也报了一遍，和白晓薇说的一字不差。 “好。” 白晓薇从张爱萌手里接过那一摞材料，执起话筒，提高音量： “前年，李小林盗窃一辆无牌照机动车，以1000元的价格销赃给了王大壮，机动车经评估，价值为1万8千元。” “去年，胡三贵等八人合谋盗窃运往灾区的粮油，所盗物资以800元的价格销赃给王大壮，经评估，物资价值为2万元，王大壮因此被治安拘留十五日。” “还有秦非等三人抢劫案、王铭抢夺案，赃物也都是销赃给了王大壮，两起案件赃物价值为3万元。” 白晓薇掂了掂手里材料，收起微笑，声音冷肃： “掩饰、隐瞒犯罪所得三次以上，且数额达到五万元，应当认定为《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条规定的情节严重。” “光凭上述四起案件，以及涉及到的金额，王大壮已经构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依法应当被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正嘿嘿傻笑的王大壮呆住了。 正与法警推搡硬往地上倒的李玉梅也呆住了。 【哗——】 人群炸开了锅，什么什么犯罪所得？这是什么罪？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过？ “偷东西、抢东西的被判刑我理解，这王大壮不是收破烂的吗？这咋还犯罪了呢？再说东西也不是他偷的抢的啊！” “别是这个检察官刻意打击报复吧？”有人提出质疑。 第175章 重判 “别是这个检察官刻意打击报复吧？”有人提出质疑。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一时间大家惊疑不定。 都是普通老百姓，就算平时看点法制节目，法律知识也没有丰富到什么罪名都懂的地步。 苏逸兴放下心来，沉声对周围人道：“我是律师，大家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我。” 说着，拿出自己名片。 旁边人伸手拿过一看，大声嚷嚷：“真是律师啊，还是海城来的大律师呢！” “苏律师，您快给我们讲讲，这个什么掩饰罪是个啥呀？是不是检察官打击报复王大壮呢？” 苏逸兴面容沉稳，说出口的话铿锵有力：“解释地太专业你们也听不懂，自己拿出手机百度，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条，自己看看法条，哦对了，还有司法解释，记得查找最新的。” 另一边的白晓薇等人群的骚乱停歇一阵后，才扬了扬手里资料：“除去我刚才说的那四起案件，近十年来，王大壮流窜于a县各个乡镇，身影不时出现在各种案件中。粗略算来，他的涉案金额累计达20万元。” “但是，由于他作案地点分散，跨越时间久的缘故，公安机关没有全面、系统地掌握他的全部罪行。” 她转身看向段检：“王大壮构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已无异议，建议将其移送公安机关，为防其逃跑或毁灭证据，应先行拘留，待进一步固定证据、查清所有罪行后，一并移送审查逮捕。” “不知道是否可行？” 说这些话时，白晓薇手里拿着话筒，所有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递进在场人耳中。 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这个检察官一上来就拿着话筒，是怕他们听不清楚胡乱揣测啊！ 段检沉眸凝视着自己的下属，白晓薇与他对视，并不回避。 “文书拿来我看看。” 许久，他伸手要材料。 白晓薇把手中一摞起诉书恭敬递过去：“领导请看。” 段检翻开起诉书，一份份看过去。 关检、任检和在场其他领导，也凑过来跟着看。 四周静的可怕，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最后的结果。 “儿子快跑，快跑啊！” 在这片静里，一道细微的声音也格外突兀。 段检闻声望去，就见原本气势汹汹的母子俩正缩着身子往墙角溜。 不等他开口，关检一声令下：“抓住他们。” 憋屈了许久的法警们，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亮手铐的亮手铐，掏电棍的掏电棍，把要逃跑的母子俩围了起来。 “不——” 李玉梅嘶吼：“你们这是报复陷害，官官相护，我要去告你们！” “救命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儿子，放手，放手！” “谁帮我报个警啊？检察官打人啦！” 李玉梅撒泼打滚，倒地不起，各种耍赖。 霍全乐了：“报警？别慌，这不是正要把你们往公安局送吗？忍一会儿，最多五分钟，保证让你见到亲爱的警察叔叔。” 看着一身警服的霍全，李玉梅拉着他的手哀求：“你就是警察对不对？你要替我做主啊，白晓薇那是陷害我们呢，我儿子清清白白，你放我们走吧，我们不闹了，行不行？” 霍全笑的一口白牙：“我是检察院的法警，严格说来也是警察，但是是司法警察，不是治安警察，哎呀，你能听明白不？” 他挠挠头，对身边的丁晓玉说：“晓玉，你来给她解释。” 丁晓玉作为法警队伍里为数不多的女法警，板着一张脸说：“头儿，你跟她说这些干嘛，直接铐起来送去公安上，让她问公安去。” 霍全拦住她，朝领导那边努努嘴：“你急什么？段检不都没吱声呢嘛。” 丁晓玉撇撇嘴：“板上钉钉的事儿。” 果然，法警这边刚把人制住，段检低沉的男中音就响了起来：“把人送去公安。” 这下，张大壮也急了，他是来讹媳妇的，可不是送上门坐牢的。 “你凭什么抓我？就算我收了报废车、开了封的粮油，还有不要的金首饰，又能怎么样？我就是收破烂、收废品的，这就要抓我？那么多收废品的，你们抓的过来吗？” 他梗着脖子大声嚷嚷，法警上前给他戴手铐，他奋力挣扎，又踢又踹，不让法警近身。 白晓薇语气沉稳，与他对峙：“那你说说，你收的那些都是废品吗？车辆真的报废了？还有那些粮油，价值2万元，你全按空瓶子称重收走，合理吗？” “你常年从事收废品工作，对市场价更是了如指掌才是，别说你不知道，你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说这些粮油，公安机关最后全部从粮油市场追回，买你粮油的人也对你进行了辨认，要是这些东西都是废品，你为什么不当破烂卖了？反而要卖到市场上去？” “我们办案，不会只看你说了什么，要看你做了什么。” “主观见之于客观，我们完全可以从你的客观行为，推定你当时的主观心理，你的行为，就是掩饰、隐瞒犯罪所得，通俗地讲，叫收赃。” 王大壮继续狡辩：“那他们当废品卖，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收总会有人收的。” 白晓薇面向围观群众：“你们会把自己家里的金首饰当废品卖吗？还是你们会把家里的代步车当报废车卖？” 围观群众下意识摇头，是啊，不疯不傻的，谁能干出这事儿来？ 白晓薇看向王大壮：“正常人不会这么做，能这么做的，说明这些东西本身来源就有问题。面对这种情况，你不仅不报案，还低价收走，再高价转移、售卖，掩饰赃物去向，从中获利，加大公安机关追赃挽损的难度，你说你的行为该不该受处罚？” 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即使王大壮、李玉梅母子俩仍满口不服，围观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呸！太坏了，我就说为什么小偷都抓住了，丢的东西却找不回来，原来如此啊。” 有人啐了一口。 “这些收破烂的穿街过巷，哪怕收了赃物，再偷偷转移走、处理掉，也不会太引人注目，这是小偷、强盗们的帮凶啊！” 有人反应过来，连连惊呼：“刚才还觉得王大壮冤枉，现在看来，他是活该！” “他冤枉个屁，没听检察官说嘛，这十年来，他光是收赃就20万，这得是多少人的血汗钱啊！” “重判！” “对，重判！” 很快，“重判”的呼声从稀稀拉拉到异口同声。 人们在这一刻，同仇敌忾。 第176章 有意义吗? 法警也没了耐心，几个身强体壮的一拥而上，把母子二人控制住，戴上手铐，塞进警车。 警灯一闪、警笛一拉，警车呼啸远去，接访大厅瞬间恢复清静。 其他正常上访的人，看到闹访的王大壮母子的下场，不约而同规矩站着，面面相觑，考虑着要不先撤，换一天上访也行，他们也没这么急。 围观人群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负责接待的人见此场景，微笑着对围观人群招呼：“大家还有事吗？非常感谢大家监督我们的工作，要不要进来喝口水啊？” “不了不了。” 既然没热闹看了，闹访什么的他们更是不敢，散了吧。 人群散开，连身着检察制服的人也三三两两往办公楼走。 接访大厅内，段检皱眉看向白晓薇：“类似这样的情况应该不少吧？” 白晓薇听明白了，段检问的是，这样的漏网之鱼应该不在少数吧？ 她点头：“嗯，王大壮这个人，是因为出现的次数有些频繁了，在员额联席会上讨论案件时，隐约有些印象，这才让内勤查了。” “这个王大壮有一些反侦查意识，每次收赃后绝不会在短时间再次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导致辖区派出所无法就某一场掩饰罪行将其移送给我们，这才让他逍遥法外这么久。” 段检皱眉思索：“这是个问题。” 白晓薇扫了眼站在大厅外等着她的两个男人，不想让他们多等，主动出言献策。 “段检，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说。” 段检似乎等的就是她开口，直接摆明态度。 “我们可以在公安机关成立协作化办公室，由各个员额检察官轮换派驻，一是对公安机关移送的案件提前进行把关审核，提高案件质量和证据标准，二是定期统计各项业务数据，交给刑检内勤汇总。” “同时，我们内部可以利用大数据，构建数据模型，将从公安机关汇总来的数据填入模型中，横向纵向对比、提炼高频出现的嫌疑人、事件等信息。” 白晓薇边说，边观察着段检的表情，见他眼睛越来越亮，心里底气更足。 “我相信，等我们的数据模型成熟的那一天，如王大壮这样的漏网之鱼，会一网打尽。” “数字检察？” 段检神情很激动，这是首创呀，有了这个创新在先，他一定能再进一步。 白晓薇一脸佩服，果然是领导，这么快就领会她的意思了。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多说了。 段检压抑着激动，来回踱了两步，对着办公室主任一指：“通知各部门负责人，下午三年召开中心组学习，学习内容为如何让大数据更好地服务检察实务。” “技术科全体人员列席......” 他看了眼白晓薇：“......白晓薇同志一并参会。” 白晓薇心里毫无波澜，面上却受宠若惊：“谢领导，一定准时参会。” 段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想法很好，以后再有这样好的建议，可以随时到我办公室，向我提出。” “好的领导。” 白晓薇恭敬应下，以为段检该挥手让她离开了，哪知段检接着说： “要是这项工作做成了，我亲自写报告，给你申报三等功。” 此言一出，白晓薇倒是没太大反应，其他留在接访大厅负责接访的同仁们，却不再淡定。 碍于领导在，不敢明着大声议论，却挡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再看白晓薇时，先前那种同情、可怜、八卦、嘲笑的眼神和表情已经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敬佩。 敬佩这个女人的机敏，敬佩她的勇敢——明明处在最不利的形势下，却能几句话功夫扭转局势，让恶心她的人受到惩罚，还能借机建言献策，说中领导的心坎。 领导就算先前对她有再多看法和不满，现在都主动要给她报功了，可见所有成见已经消失，只剩下对她的器重。 张爱萌偷偷给白晓薇竖起了大拇指，白晓薇给她比了个心。 “段检，您还要继续接访，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去忙了。” “去吧。”段检笑容和蔼。 待她的身影走出大厅，段检回头对关检、任检说： “难怪老赵把她当成接班人培养，这位同志脑子活泛，遇事沉着能经得住事儿，那么多员额都参加了联席会，怎么偏偏就她记住了王大壮这个人？可见平时工作也是个尽心负责的好同志。” 任检赞同道：“是，白晓薇同志业务能力很强，连续三年在s市公诉人大赛里名列前茅，遗憾的是今年规则改了，不然她还能继续代表咱院去参赛，领个大奖回来。” 关检不甘落后：“段检慧眼识珠！我看过白晓薇同志开庭，她在法庭上随机应变能力很强，能很好地展现公诉人的风采。” 其他人也纷纷发表自己对白晓薇的看法。 “是啊，晓薇特别敬业，经常加班加点......” “还铁面无私，从不徇私情。” “对对，她还很热心，平时谁遇到疑难复杂问题，和她讨教时，她从来不推脱......” 这些恭维，白晓薇没有听到，听到了也不会在意，不过是借着她的名头附和领导罢了。 她走向静静等候的顾文瑞和苏逸兴，看着他们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笑容明媚真诚。 “看吧，我都说了我能解决的。” 小小的得意，甚至带了点求夸奖的傲娇。 苏逸兴忍着心酸给她竖起大拇指：“晓薇真棒！”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向他求助，像大学时那样，她可以委屈、可以流泪，不需要这么坚强。 白晓薇巧笑倩兮，一双水眸波光潋滟。 顾文瑞的眼中却布满料峭寒冰，冷沉着脸，没有做声。 “文瑞？” 她对上他眼眸，不解地问：“事情都解决了，你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你开心吗？”他冷着声反问。 白晓薇莫名，她的名声没有被拖累，以后不管谁提到这件事，就算不佩服她，也不至于嘲笑她。 事情能解决到这种程度，她已经很满意了，有什么不开心的。 “开心呀。”她如实回答。 “往后呢？” “什么往后？” “上个月才经历了一场网暴，今天又遇到闹事的无赖，每次你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绞尽脑汁去周旋，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的领导、同事，有几个是站在你这边保护你的？那些你一心守护的群众，都在干什么？呵，他们恰恰是骂你的主力军！他们误会你，甚至污言秽语......” 顾文瑞冷嘲，薄唇一字一字往出吐着残忍的话。 “你一心守护公平正义、维护社会安定，为此劳心劳力、加班加点，做的这一切，有意义吗？” 第177章 你护着他? 苏逸兴一惊，顾文瑞怎么会这么说晓薇，就算事实如此，他怎么敢的？就算晓薇不像别的女人一样小心眼，但不代表她不会生气。 担忧地望向一脸呆滞的人，她的唇边还有着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笑。 他朝接访大厅看了一眼，低声劝道：“别在这里说了，换个地方。” 白晓薇没有动，就这么看着顾文瑞，眼神复杂。 顾文瑞正要离开，见她不动，直接上手拉上她手臂，想要拽她离开。 却被白晓薇一把甩开，她扭头，不再看他，抬脚就走。 回到办公室时，已经十一点了，她看向苏逸兴：“逸兴，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坐高铁还是飞机？我送你。” 苏逸兴看她一眼，见她虽然脸上带笑，眼中却并无开怀。 叹了口气：“我不放心你，所里的事儿我交给其他人了，暂时先不回去。” 白晓薇收了笑，弯腰拿起冷了的茶水，凑到嘴边。 “我这边已经没事了，没什么不放心的。” 凉茶入口，微涩，正如她此时的心情。 她真的不明白，明明她有能力解决难题，这两个男人在纠结什么，看他们的表情，是在替她难过，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看上去那么没用，是朵必须依靠男人的菟丝花？ 还有顾文瑞，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就算他现在是她男朋友，他也没有资格诋毁她孜孜以求、耗费心血的事业。 不被人理解、信赖，总是被质疑，甚至平白背负骂名......那又怎样，法治建设这条路本就不好走，如果所有人都怀着功利之心，遇到困难就退缩，被人诋毁一次就自暴自弃，或另谋出路，那么，公平正义、社会安定，终将成为空谈。 不是她多高尚，话说回来，谁的工作、生活是一帆风顺的呢？又有多少人，从事着自己不擅长、不喜欢的工作，每天带着上坟的心情去上班？ 她是幸运的，从事着自己喜爱的工作，而这份工作也给了她巨大的回馈——结交到了三五好友，给了她虽不丰厚却足够安身立命的薪酬，还在各类大要案中，扎实了基本功，锻炼了心智。 一句话总结，她的工作再不好，也比男人靠谱的多。 “我下午找李皓轩谈谈。” 苏逸兴忽然伸手，拿走她手中茶盏，顺手把凉透的茶水倒进垃圾桶。 “没什么好谈的，他不会觉得他妈哪里有错，和他谈就是浪费口舌。” 说出口的话，带着麻木和习以为常。 苏逸兴心里闷闷的，像被巨石压住了心脏，极力想要推翻巨石，却在触及她的神情时，放弃了挣扎，只剩深深的挫败和无力。 八年的时光，她到底受了多少伤害，才练就了如今一颗如此坚韧的心？ 就算，往后的时光他全力呵护，被伤害的日子里，她的痛苦心伤，却永远无法弥补。 他伸手，想抱抱她，想温声安抚她。 手刚伸出，就被另一只手蛮横推开。 那只手的主人浑身冒着森冷寒气，眼神更是冷的淬了冰。 竟然想当着他的面抱他的女人，看来海城那边的麻烦太小了，或许，应该给苏家找点麻烦才对。 这一次，苏逸兴没有忍着，沉眸与他对视：“你做什么？” 顾文瑞反问：“该问问你，又想做什么？” 两个身形高大、面容俊美的男人，一个清贵冷傲，一个儒雅温和，终于不再维持面上的和睦，四目相对，空气中全是噼啪的火花。 白晓薇冷着声开口：“够了！这是我办公室，请你们注意场合！” “晓薇我......” 苏逸兴刚想开口，白晓薇就打断他，转头看向顾文瑞：“逸兴是我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对他？还有没有一点待客之道了？” 顾文瑞听她竟然指责自己，眼中墨色浓的化不开：“你护着他？” 说两句公道话就叫护着了？ 白晓薇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惯着顾文瑞了，惯的他连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都没有了。 “我不是护着逸兴，难道你做的不对，还不能说？” “呵！” 又是一声冷笑，顾文瑞的眼底隐约一丝猩红闪过。 又是这样！ 每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总是被指责和抛弃的那一个。 他以为她是不同的，没想到她和顾家那些人都一样。 “行！” 顾文瑞吐出这个字，冷冷看了苏逸兴一眼，在办公室门的震天声响中，脚步声渐行渐远。 白晓薇愣愣看着摔门离开的顾文瑞，半晌回不过神。 这是第一次，他对她发这么大脾气。那冰冷的眼神、疏离的态度，恍然间，她似乎又见到了暴雨中孤寂冷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顾文瑞。 她已经习惯了温声细语的他，和他时而不正经调笑、时而深情款款的模样，无论哪一个，她都很喜欢看。 “晓薇，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耳边响起男人歉意的声音。 白晓薇回神，对上一双温和宠溺的眸子。 收敛心神，稳住情绪，淡淡摇头：“逸兴，你不用道歉，你没错，是文瑞他，太没有礼貌了。” “想想中午吃什么？我请客。” 白晓薇故作轻松：“一直不知道你的口味，上次在那家私厨，见你也没怎么动筷子，那请你吃西餐吧。” 苏逸兴想说，他吃什么都行，只要是她想让他吃的，对他来说都是美味珍馐，上次没怎么吃，是因为只顾着看白晓薇，没顾上。 “我吃什么都行，看你......” “晓薇，啊，你今天真是太帅了！” 张爱萌突然推门进来，打断苏逸兴的话。 “晓薇，亲爱的，你是我的偶像！” 王大壮这事儿，再次刷新了张爱萌对白晓薇的佩服上限。 她不知道白晓薇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作为同样参加了员额联席会的人，她怎么就对王大壮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呀，苏律师也在呀。” 后知后觉地发现白晓薇的办公室里还有人，张爱萌忙出声招呼。 “嗯，萌萌你来的正好。” 白晓薇对张爱萌今天的仗义相助很感激，拉过她的手：“我正想着中午请逸兴吃什么呢，你今天也受气了，请你吃顿好的安抚一下，想吃什么？” 张爱萌眼睛亮晶晶，看向苏逸兴：“苏律师是客人，你说吧，我和晓薇吃什么都行。” 自从知道了张爱萌带着白晓薇到咖啡馆捉李皓轩的奸，加上今天张爱萌一片维护之心，苏逸兴对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很有好感。 “我对这里不熟悉，张检察官有什么推荐？” 温文尔雅又彬彬有礼，让相亲多次不断遭遇奇葩的张爱萌眼前一亮，这个苏律师，看上去很不错哦...... 第178章 小两口吵架了? 顾文瑞满身郁气地靠着车门，烦躁地又掏出一支烟点上，他的脚边，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 白烟袅袅中，他脑中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放白晓薇甩开他手，对着苏逸兴甜甜一笑的画面，心里无比刺挠。 “逸兴是我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难道你做的不对，还不能说？” 这两句话，更是刺地他心都在滴血，她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的？ 何淼瞄了眼自家少爷脸色，小心翼翼问：“少爷，那几个人都放了吧？” “给过教训了吗？” “......” 收好无语表情，何淼第三遍重复：“少爷，那几个嘴贱的，满嘴牙都被兄弟们拔掉了，一个个嗷嗷叫的可开心了呢。” “嗯。” 顾文瑞随口应了声，何淼在心里叹气，做好第四遍重复的准备。 “放了吧。” 既然人家正主儿都那么大度，他作为旁观者，何必这么上心？ 何淼忙应了一声，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他并不担心他们报警，当时在门口他让人把那几个男人拉开后，就在喧闹的街头放了他们。 后来，这几个人被他派的生面孔尾随打晕，带到僻静处打落满口牙时，他和一帮露过脸的兄弟，可是在满是监控的商场转悠呢。 因为几个大男人逛商场太诡异，还被保安盯了许久，他还买了小点心给保安分来着。 刚挂断电话，一个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一看，是石进。 石进，这可是他手下最机灵的小弟，责无旁贷地，保护夫人的重任就落在了他和他弟弟石来身上。 事关夫人，那必须得接，而且，他有预感，少爷情绪波动这么大，一定跟夫人有关。 听完石进汇报，何淼没有犹豫，拿着手机就回到顾文瑞身边。 “少爷，夫人她......” 顾文瑞冷冷看了一眼何淼：“我现在不想听到任何与她有关的消息，明白？” 何淼打了个冷战，很明显，小两口吵架了！ 为了不殃及池鱼，他立刻保证：“明白！” 明白地不能再明白了，站队嘛，他当然站自家少爷了，夫人什么的，还不是看少爷心情，哪天少爷不高兴了，说不定就换人了，他要是站夫人，那才是不开眼。 顾文瑞又接连抽了半包烟，抽的满身满手烟草味，嘴里也开始发苦，才停了手。 掏出手机看看，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也没有，心又凉了半截，他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她竟然一句关心、一个问候都没有？ 她不知道他很生气吗？ 阴郁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踢小石子玩的何淼，勾了勾手。 迎着自家少爷如狼似虎的目光，何淼表示压力很大，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拿出上断头台的勇气，小碎步朝他走来。 “陪我活动下筋骨。” 顾文瑞边说，边开始解衬衣袖扣。 解开扣子，挽起到小臂，动作慢条斯理，优雅养眼。 解完一只袖子，又开始解另一只。 何淼被他狩猎般的神态震慑住了，他仿佛看到死神在向他挥手，呜呜呜，他还没定好病房，也没有提前踩点看哪家医院的护士小姐姐漂亮，怎么这么突然？ 眼看少爷已经开始活动手腕，抱着万一的心态，在拳头挥出时闭眼大喊：“夫人她和苏律师一起吃午饭去了！” 这句话，他说的又快又急。 晚了，他怕他没有机会喊出来。 拳风呼啸，带着凛冽寒意，堪堪停在他面门。 粗糙的脸皮被扑面而来的寒意刺激地毛孔收缩，面皮不受控制地抖动。 “你再说一遍。” 耳边，是少爷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声音。 何淼一愣，赌错了？少爷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呜呜呜，那他这顿打还是跑不了啊...... 果然，下一刻，拳头就与他的糙脸亲密接触，“砰”地一声，他被大力带着往后退，巨大的身躯砸向地面，屁股都要摔成四瓣了。 “哎呦哎呦”不断惨叫，试图唤醒自家少爷不知道有没有的同情之心。 见何淼只顾抱着屁股夸张叫唤，顾文瑞心中不耐，他只用了三分力，何淼至于叫成这鬼德行？ 再拖下去，那没良心的女人是不是就该陪着苏逸兴拉小手逛街了？ 然后呢？拉完小手亲小嘴？ 他再不去，说不定孩子都生出来了。 “他们在哪里吃饭？”没有一个字废话，顾文瑞直入主题。 何淼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代替他混沌的大脑率先做出回答：“在飘香小厨，位置是......” 顾文瑞一刻也未停留，拿起何淼车钥匙大步走到车边，马达轰鸣中，留何淼一脸呆滞，庞大的身躯还瘫在地上，弱小又无助。 跟着导航一路飞驰，赶到飘香小厨时，只用了15分钟，他却心急如焚，好似时间过去了一个世纪。 走进店，扫了眼墙上贴的菜单，心里更加不爽，这些饭菜口味以及叫法，一看就是海城那边的，啧啧，这女人对苏大律师还真是贴心！ 他跟这没良心的女人谈恋爱有一个星期了吧，怎么从没见她带他吃京市口味的饭菜？ 一楼大厅坐了三五桌客人，没有他要找的人，正准备往二楼走，就见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小姑娘热情迎上来：“先生几位？” 大厅内吃饭、谈笑的人，忽见一长身玉立的男人走进来，顿时就被他浑身清冷矜贵的气质吸引了视线。 而这其中，尤以一名姿色出众的女人的眼神最为火辣。 顾文瑞看也未看其他人，直接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翻出白晓薇照片伸到服务员眼前：“找我女朋友。” 啊，这个大帅哥有女朋友了啊！ 服务员心里遗憾，凑近看了眼一身制服、伏案工作的女人......的侧脸，退开身朝着二楼一指：“二楼清莲居。” 顾文瑞点头谢过，抬脚朝二楼走去。 身后，那个姿容出众的女人紧紧盯着顾文瑞的背影，仿佛看得痴了。 一桌的同伴笑着打趣：“曼曼，看直眼了？” 陈曼曼回过神，并不羞涩，反而大方回道：“是啊，就是看上刚才那个男人了。” 她这样的风情，这样的相貌，也就刚才上楼那个男人能配得上。 不知道他的家世怎么样，要是空有那副好相貌，配她的话，还是有点勉强......得打听清楚才能出手。 朝服务员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服务员拿着菜单小跑过来，把菜单递给陈曼曼。 “刚才上去那个男人，是来吃饭的？他进了哪个包间？” 陈曼曼没有接菜单，而是问出自己的疑问。 同伴听得想笑，来饭店不吃饭能干嘛？总不能是上厕所的吧？ 但她不敢笑，这个陈曼曼，一直是她们中的大姐大，上学时没少带着一群跟班欺负女同学，而且专门欺负家境贫寒、没有庇护的女孩。 还记得她们上初中时，班里有个女孩，长得比陈曼曼漂亮的多，学习总是年级前三，却被陈曼曼欺负地最惨——撕她的作业、剪她的头发、往她床上丢虫子、垃圾，有一次好像还一脚把她踹到了一条臭水沟里...... 那女孩叫什么来着？ 好像姓白......叫什么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179章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上) 顾文瑞上了二楼。 二楼环境更加清幽，大厅内摆了六张桌子，但并没有人坐，倒是两侧包间里不时传出谈笑声。 走到清莲居门口，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正缠着白晓薇问东问西的张爱萌声音卡在嗓子眼：“......咦？小顾？你怎么来了？” 白晓薇和苏逸兴都看向不请自来的顾文瑞。 顾文瑞坦然对上他们二人：“怎么？不欢迎？” 边说，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桌子是八人圆桌。 因为一开始只有他们三人的缘故，坐的比较分散——苏逸兴坐在正中，左边隔了一个空位坐着张爱萌，右边隔了一个空位坐着白晓薇。 顾文瑞坐到了白晓薇旁边，自在得仿佛他只是来晚了。 “还没上菜啊，看来我是来巧了。” “够吃吗？要不再点几个？” 包间桌子上放有菜单，他不客气地拿起来看。 白晓薇看他这样，虽然心里对他的气还未消，但也不会在逸兴和爱萌面前落他面子。 她指着菜单上的菜，低声告诉他哪些已经点过了，让他点自己想吃的就行。 听着耳边柔柔的声音，顾文瑞的郁气消散了点儿，原本想要搅局的心思也淡下去不少。 服务员开始上第一个菜，白晓薇把椅子往里挪了挪，朝他招手：“你往我这边来点，上菜别撒你身上了。” 听到她的贴心，顾文瑞心情又好了点。 张爱萌见气氛重新活络，又忍不住继续刚才的话题：“晓薇，你刚还没说呢，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我本来还害怕这事儿过后，院里人会传你的风言风语，怕坏你的名声......” “这下好了，段检都要亲自给你申报三等功了，我看谁还敢传你的闲言碎语，那就是跟段检过不去！” 白晓薇淡淡笑了下：“运气罢了。” “什么运气啊？” 张爱萌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员额会每周都要开三到五次，这么多年过来，别说收赃的人了，就是其他员额汇报过的犯罪嫌疑人名字，我都记不住，你明明是实力，还非要谦虚。” “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哼！” 看着她装作气鼓鼓的脸蛋，白晓薇无奈解释：“真的是运气，其他员额汇报过的犯罪嫌疑人名字，我也记不住。之所以能记住王大壮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小时候的邻居就叫王大壮，他跟我外婆吵过架，为了报复，在我放学路上拦过我几次......” “啊？”张爱萌震惊。 苏逸兴跟着望过来，一脸心疼。 顾文瑞眸色暗了暗，被婆家欺负就算了，小时候还被邻居欺负？她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 白晓薇不想让人担心，笑着安慰：“你们别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那时候我才上小学，王大壮正值壮年，他手里还拿着棍子，追着我跑，还好农村到处都是很深的草丛，藏人很容易的，我就躲在草丛里，一直到天黑，听到外婆叫我的声音，才跑出来。” 说起过去，白晓薇一脸怀念。 她在怀念有外婆在的幸福时光，却没有注意到张爱萌看向她的目光，已经隐隐有了水光。 苏逸兴满脸疼惜，脑中不断想着一个小女孩被壮汉追的慌不择路的可怜模样，只恨不能穿越回去解救她，再把那个王大壮暴揍一顿出气。 顾文瑞握住白晓薇的手，心里的怨气已然消散，只剩下心疼——一个几岁的小女孩，面对一个一把手就能捏死她的男人，该是多么绝望？ 白晓薇抽回手，瞪了他一眼，正要再说点什么，就见张爱萌忽然开始掉金豆豆，忙抽了纸巾起身：“哎呀萌萌你至于吗？” 好笑地从顾文瑞身后穿过，走向张爱萌，给她擦拭眼泪：“别哭了，我给你说哈，那个王大壮有一天去赶集，被一头发疯的驴一脚踹飞，后背磕到了一块大石头，可能是脊柱骨折或者什么，那时候医疗条件远不如现在，又是农村，所以......瘫了。” 张爱萌正抽泣着，闻言一下顿住，泪眼汪汪抬眼重复：“瘫了？” “是啊。” 白晓薇重重点头：“虽然是个令人悲伤的消息，但我就是忍不住开心，你说我这人是不是不厚道啊？” “嘻嘻。” 张爱萌一下笑喷，眼泪还挂在脸上，颗颗晶莹。 苏逸兴嘴角也忍不住勾了笑，瘫的好，老天有眼！ 顾文瑞一扯嘴角：“便宜他了！” 竟然瘫了，要不然他才不管过去多少年了，敢欺负他的女人，直接打断腿。 张爱萌就着坐姿抱住白晓薇的腰：“晓薇，你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吗？是不是挺苦的？” 白晓薇拍拍张爱萌的头，正要回答。 就在这时，包间门突然被轻轻敲响，几人以为是服务员上菜，并未在意。 然而，门外响起了一个甜腻的声音：“打扰了，请问我能进去吗？” 不等回答，门外人直接推门而入，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盛气凌人。 毕竟，在陈曼曼的认知里，她可是从京市回来的贵人，这十八线小城的人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要不是为了刚才那个过分好看的男人，她才不会屈尊降贵来到这个包间。 所以一进门，她随意一扫，视线就定在离门口不远的顾文瑞身上。 那闲散却又掩不住一身贵气的慵懒坐姿，让在京市看惯了达官显贵的陈曼曼，一眼就能断定，这个男人和她一样，都是这个小县城的贵客。 “先生您好，我叫陈曼曼，请问您怎么称呼？” 陈曼曼笑容优雅得体，脊背挺直，衣着名贵，处处彰显她的与众不同。 顾文瑞眼中不耐一闪，正愁找不到出气口，这不知道死活的女人就冒了出来，来得好！ 只是，包间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陈曼曼自报姓名后，白晓薇眼中的冰冷。 她装作要回座位，慢慢拉开张爱萌环着自己腰的手臂，从门边经过时，轻轻反锁了门，然后观察着陈曼曼的侧脸，似乎在进一步确认着什么...... 第180章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下) 见眼前男人像没有听见似的并不搭理她，陈曼曼心中不满，语气却仍旧从容：“先生，我来自京市，相见即是有缘，不知道可否认识一下？” 一般人听到她来自京市，都会高看她一眼，她相信眼前的男人也不会例外。 果然，听到她来自京市，顾文瑞随意斜过一眼：“京市哪家的？” 陈曼曼心里得意，却并不想在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面前亮底牌，不答反问：“先生怎么称呼？” “不敢说？” 顾文瑞嘲讽一笑：“也是，舔着脸上赶着找男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这送上门的野鸡，啧啧啧，苏少爷，你要不？” 那随意的语气，就好像他口中的陈曼曼，只是一件可以随意转赠的货物，还是不值钱那种。 陈曼曼一口气闷住，笑意凝在脸上。 野鸡？敢说她是野鸡？ 手指伸开又握住，好想在这个男人脸上抓两道让他知道厉害，敢这么奚落她？是不知道她的背景吧？ 苏逸兴无端被cue，心里不爽，直接把锅甩了回去。 但是他为人温和惯了，即使是甩锅，说出口的话也带着真诚和好意：“顾少爷，你自己的桃花债，扔给别人是什么道理？人家可是特意上门找你的，你拿我当幌子说不过去吧？拿出你男人的担当，别让人家小姑娘伤心。” 鬼的桃花债？还男人的担当？给你一扁担把你抽飞好不好！ 顾文瑞磨牙，在这之前他都没见过这个上门的女人，什么桃花债？摆明了是当着晓薇给他上眼药呢，卑鄙！ 听到苏逸兴开口，陈曼曼转头看去，这一看，顿时惊了，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同样出色的男人！ 虽然长相不如顾文瑞俊美，但同样仪表堂堂，甩普通男人好大一截，还有他那周身的气度，一看就是事业有成、家世不俗。 陈曼曼兴奋了，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的菜，既然遇上了，就断没有放过的道理。 没想到回来一趟，竟然还有这种收获！ 苏逸兴明显看起来比顾文瑞更好说话，所以，陈曼曼当机立断，开始朝着苏逸兴示好：“两位先生真是幽默啊，哈哈，二位是朋友吧？听口音不是a县人啊，是来走亲访友的吗？” 苏逸兴抿唇，他不想回答，当他傻呢，这个时候搭理这个女人，不正好被顾文瑞当靶子射？ 见她的问题都落了空，陈曼曼努力压下的不满开始冒头，这两个男人还真是给脸不要脸，敢这么不给她面子？那就别怪她自报家门了！ 她见多了这种男人，一开始对她爱搭不理，等她报了家门后，又舔过来围着她打转。 哼哼，看她怎么打脸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男人！ “我是京市刘家的表小姐，京市刘家，做房地产起家的，你们都知道吧？” 陈曼曼笑的得意，仿佛刘家的荣耀也有她一份。 苏逸兴不忍凉场，好心答道：“没听过。” 陈曼曼笑容一僵，这个没见识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大户里出来的，长得好有什么用，家世和她不匹配，那也是配不上她的。 随即，她不再搭理苏逸兴。 “做房地产起家？”就在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带着嘲弄，声线清冷磁性，格外诱惑。 陈曼曼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带着三分矜持七分清高地点头：“当然，刘家可是占有京市30％的房地产市场。” 听到此话，苏逸兴看向顾文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顾文瑞眼底一冷，苏逸兴是在嘲笑他。 要说京市赚钱的买卖，那当然是把控在四大世家手里的，什么时候跑出来个什么刘家？还占有30％的市场？ 在他面前吹牛就算了，还连累他被情敌嘲笑，这不是上赶着往铁板上踢么？ 嘴角嘲意加重，顾文瑞上下扫了眼兀自骄傲的陈曼曼，语速缓缓：“做房地产起家的刘家么，没听过。” 不等陈曼曼垮下脸，他补充道：“做暗娼生意发家的倒是知道一家姓刘的，就住在机场边上，和你说的，是同一家吗？” 听到顾文瑞的不加掩饰的嘲弄和奚落，陈曼曼的忍耐力到达极限，她愤怒地指向顾文瑞：“给脸不要脸，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你有种......” “陈曼曼是吧？” 和她愤怒刺耳的尖叫不同，另一道清亮悦耳的女声忽然加入，引得包间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了过来。 白晓薇定定看着陈曼曼，眼神亮的吓人，也冷的吓人。 “你说你是刘家表小姐，是因为你姑姑陈翠兰嫁给了刘家最小的儿子，对吗？” 说这句话时，白晓薇声音似乎还带了笑，像是朋友聊天。 顾文瑞最先发现不对，他慢慢放下翘着的腿，坐正身子。 苏逸兴也反应过来，晓薇的状态很不对劲，语气虽然熟稔又温柔，看向陈曼曼的眼神，却想撕了她。 张爱萌毫无所觉地开口：“咦？晓薇你认识她呀？” 白晓薇点头，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不仅认识，还刻、骨、铭、心。” 最后四个字说的很慢，一字一顿，话中冷意弥漫，似乎还带了......仇恨。 仇恨？ 顾文瑞暗忖，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应该就是仇恨。 可是，她刚才说起小时候被王大壮拿着棍子追时，是带着笑的，说起李皓轩一家奇葩时，是麻木和嘲讽的。 那为什么...... 被人揭了老底，陈曼曼的愤怒噎在喉间，急忙转头看去，就见一身着淡青色长裙，身姿曼妙、面容娇美的女人，正笑盈盈看着她。 看着这样一张比自己美丽的脸，陈曼曼很是不喜，怎么看都很碍眼，直觉这张脸上少了点东西。 少了什么呢...... 哦想起来了，应该让她用指甲在这张脸上狠狠抓两道，给那白皙的小脸添点色彩，才更漂亮不是吗？ 就像她以前，对着那个让她厌恶至极的同学经常做的那样。 想到以前许多次抓花那个讨厌同学的脸，陈曼曼心里舒服不少，对上白晓薇时，偷偷把记忆里同学的脸换成了眼前讨厌女人的脸。 换着换着，她突然发现，记忆中那张脸似乎与眼前的脸开始慢慢重合...... 蓦地一惊，灵光乍现，陈曼曼惊愕地指着白晓薇叫道：“你是白晓薇！！” 第181章 破相 “是我，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白晓薇的回答印证了陈曼曼的猜测。 看着眼前出落得更加貌美，气质也更加出众的白晓薇，陈曼曼心里的嫉妒如野草般疯长。 疯长的野草甚至连通了十八年前，这一刻，她的心底再无其他，全是野草。 想到自己巴巴送上门被顾文瑞和苏逸兴羞辱，而白晓薇却能和这两个男人同桌吃饭，她凭什么？就凭她一个乡下丫头也配？！ 被奚落和侮辱的愤怒，让她迁怒到了白晓薇身上，都是她，要不是这个狐狸精坏事，勾搭了这两个男人，他们怎么会看都不看她？ 以往在学校时就是这样，明明她才是最出众的那一个，应该受到万众瞩目的，应该被全校男同学求而不得才是。 可是，因为有白晓薇存在，她的光芒总是会被她抢走。 每当她和她同时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总会被白晓薇吸引走，连老师都格外高看白晓薇，凭什么？ 白晓薇就是个连亲生父母都讨厌的扫把星，她怎么不干脆死了清净，为什么要来碍她的眼？ 她们两个不对付了三年，原以为还要继续耗下去，不死不休，没想到她嫁去京市的姑姑派人来接她去享福。 于是，她收拾行囊，高高兴兴踏上去京市的路，这才把白晓薇抛到了脑后。 因为在这一刻，她永远地战胜了白晓薇——从今往后，她的起点，就是白晓薇终其一生都到不了的终点。 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贵人、没有跳板，那就只能永远沉沦，想要鱼跃龙门，呵，痴人说梦。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再次相见，那个本该变成粗鄙农妇的白晓薇，竟然衣着得体、气质优雅、面容白净，和她想象中身材走形、养猪喂牛的形象相差万里。 她不淡定了，她再次开始愤恨不甘，凭什么？凭什么她会变成这样，而不是她想象中那样？ 扬手朝着那张可恨的脸扇去，做了美甲的长长指尖寒光闪闪，那是她镶的钻，她要扯下她一块肉，看她还怎么勾人？ 白晓薇一直在观察陈曼曼的表情，看她精彩纷呈的脸色，在心里憋了快二十年的气，终于舒出了万分之一。 就，就是这样，她就是要好好生活，过好自己的人生，让嫉妒她的人自己发癫、发狂。 看清陈曼曼眼里的狠毒，白晓薇心中戒备。 因此当陈曼曼的手掌挥出的同时，她偏头躲过，同时扬手，狠狠扇在陈曼曼脸上。 “啊——唔......” 在陈曼曼尖叫出声的同时，又抬脚朝她小腹狠狠踹去。 陈曼曼凄厉愤怒的尖叫只发出一半，就被踹过来的一脚中断，她弓下身子，两手下意识抱住腹部。 白晓薇站到她面前，看她痛苦模样，只觉还不够，却又不知道该不该乘胜追击，再给她两脚。 张爱萌反应过来，冲上前对着陈曼曼呵斥：“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打人呢？” 陈曼曼正抱住肚子呼痛，听到张爱萌的话，气的差点岔了气，忍痛抬头怒声问：“你瞎啊，明明是这个贱人打我。” 张爱萌一脸义正词严：“我看的清清楚楚，是你先动手的，晓薇那是正当防卫，难不成站着不动让你打？” 白晓薇心里暖流涌动，转头对着张爱萌笑：“萌萌你真好。” 张爱萌满脸严肃：“我可没有偏袒谁，我说的都是事实......哎晓薇小心！” 嘴上提醒时，手已朝前挡去，却还是迟了。 陈曼曼看白晓薇转头说话，瞅准空隙朝着白晓薇脸上抓去。 有心算无心，白晓薇虽然凭着本能躲闪，却仍是被她在左脸上留下了三道指印，指印不长，却渗了血。 “晓薇你的脸......”张爱萌赶忙扶住白晓薇。 “啊！” 重重一脚踹在陈曼曼腹部，她倒退着撞向门边，重重跌倒在地，捂着肚子缩成一团，嘴里发出破碎呻-吟。 这一脚的力度和刚刚白晓薇那一脚完全不同，带着踢断人骨头的狠辣。 陈曼曼倒在地上，只觉腹部剧痛难忍，连大声呼救都做不到，只敢小口吸气。身上也软的很，想尝试爬起来，却在牵扯到腹部时，跌落回去。 顾文瑞收回脚，大步朝白晓薇走去，推开张爱萌，揽她入怀，低眸看她脸上伤口。 当看到渗血的指痕时，眸中墨色浓地化不开，转头再看向陈曼曼时，眼中杀意吓得陈曼曼瑟缩着往门边靠。 苏逸兴也急忙走了过来。 刚才晓薇打人时，他作为男人，不好对陈曼曼出手，加上晓薇占了上风，他更加没有理由对女人动手。 却哪想形势逆转就在眨眼间，他现在心里只有懊悔，就不该讲什么君子风度。 “晓薇，你的脸流血了，走，赶快去医院。” 他着急地催促顾文瑞：“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边说边想把晓薇从顾文瑞怀里拉出来。 顾文瑞手臂极有力，把白晓薇揽得紧紧的。 白晓薇缓过了劲儿，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正要抬手去摸，被人一把握住：“别动。” 抬眼，对上男人乌沉沉的眸子。 她听话地放下手，柔声说：“先放开我。” 顾文瑞不放。 白晓薇叹了口气：“我想去看看陈曼曼怎么样了？饭店里到处都是监控，把她打坏了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她知道顾文瑞的身手，那一脚下去，陈曼曼骨头不断都算她运气好。 苏逸兴在一边沉声说：“她先动的手，也是她先伤的人，最多算我们防卫过当，医药费我来赔偿，打官司我来应诉，你不用担心。” 顾文瑞一语不发，只看着那渗了血的印子，印在白皙素净的小脸上，格外碍眼。 他也悔，悔自己没有早早给那女人一脚，让她有机会在他眼前伤害他的女人。 张爱萌抽了干净纸巾过来：“小顾你让一下，让我先把血擦掉，看看伤的怎么样？” 顾文瑞不让。 从张爱萌手里接过纸巾，轻轻点在血迹上，看着洁白纸巾晕染上点点红梅，眼底又是一片猩红。 这些红梅，一朵一朵，都在嘲笑他的无能。 张爱萌凑近来看，轻舒口气：“还好还好，伤口不深，应该不会留疤。” 白晓薇笑了笑，脸上的刺痛无比熟悉，熟悉到她能凭着疼痛程度，判断出确实伤的不深，最多明天就会结痂，再过两天就会恢复如初。 “去医院看看吧，万一她指甲上有细菌病毒，感染了怎么办？还是让医生给处理一下放心。” 苏逸兴观察了一下伤口，眉头紧皱。 陈曼曼趴在地上，眼神恶毒地盯着被众人围着嘘寒问暖的白晓薇，恨不能生吃她的肉。 她被人打得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嘴里全是血腥气，肚子一阵阵剧痛，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 而白晓薇，只不过脸上被抓了几道印子，这些人一个个如临大敌，真是可笑！ 手指摩挲着，摩挲着，终于触碰到硬物，她心里一喜，观察了一下对面，见无人注意，才把手机掏出来，飞快编辑了一条信息：“飘香小厨、清莲居，带人过来，快！” 第182章 不是疼，是感动 眼角余光瞥到陈曼曼的小动作，顾文瑞不屑勾唇，正好，让他看看她的后手，一并处理掉省得麻烦。 白晓薇推了推顾文瑞：“你们不好奇我跟陈曼曼有什么过节吗？” 张爱萌摇头：“不好奇。” 他们在包间等着上菜，聊得正开心，这个疯婆子莫名其妙进来，先是勾搭小顾和苏律师，勾搭不成又打人，有过节不很正常吗？要她说，这种人就是欠收拾，碰上硬茬吃两次亏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白晓薇一愣，看向苏逸兴和顾文瑞，他们二人似乎也没有太多兴趣的样子。 额......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见她看过来，苏逸兴体贴一笑：“晓薇性格这么好，和你都处不来的人，不用问，一定是对方的问题。” 张爱萌大声附和：“没错！” 顾文瑞却一反常态，唇角勾着冰冷的弧度：“我倒是有几分兴趣，说来听听。” 听完后，他就知道这个陈曼曼该怎么死了。 见他难得附和自己一次，白晓薇忙说：“闹这么一出，真是扫兴，咱们换个地方边吃边说。” “不过走之前，让我和爱萌先给她看下伤，留个证据，可别咱们走了之后，她再搞点小动作讹咱们。” 顾文瑞不置可否，却也没有阻拦。 放手和苏逸兴走出包间，临出门时，看了地上的陈曼曼一眼，只一眼，让陈曼曼再次恐惧地瑟缩。 白晓薇一把扯过陈曼曼，不客气地掀开她裙子查看伤势。 陈曼曼像一条脱水的鱼般挣扎：“滚，别碰我，你个贱人。” 张爱萌不客气回怼：“你才是贱人，要不是你巴巴送上门找茬，我们这会儿早都吃上饭了。” 白晓薇没有逞口舌之快，看到陈曼曼肚子上那带着青紫的瘀痕时，她上手在伤痕周围按了一圈，疼的陈曼曼进气多出气少，腿脚痉挛，连尖叫都没力气发出。 还好，没有骨折，都是一些软组织损伤，这就好。 拿出手机对着陈曼曼的肚皮和全身“咔咔”拍了几张照片，一扔裙摆，白晓薇站起身：“走吧萌萌。” 张爱萌乖巧点头，跟在她身后出了包间。 到了一楼，白晓薇去结账。 虽然菜还没上，但既然点了菜，后厨已经在备菜炒菜，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 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见白晓薇结了账没吃饭就要走，让她留个地址，菜做好了给她送去。 白晓薇不是浪费的人，但想到刚打了陈曼曼，万一被她循着踪迹找到她家或者单位，都是麻烦，笑着婉拒了老板的好意。 老板给她打了五折，还送她一张优惠券，下次来吃饭可以打七折。 四人上了车，白晓薇本要开，被张爱萌拦住。 苏逸兴继续劝：“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要不我不放心。” 白晓薇一笑：“去医院太麻烦，小伤而已，路边找个药店买点碘伏棉签消消毒就行。” 顾文瑞发动车子，开始沿着街边转悠，很快就找到了药店。 车子停在药店门口，没有熄火。 “在车上等我。” 他动作利索地下车，走进药店，不大会儿功夫又出来，手上拎了个小塑料袋。 “有点疼，你忍一下。” 薄唇吐出温柔字句，顾文瑞少见的有几分紧张。 抽出两根棉签，蘸了碘伏，小心在白晓薇脸上印子上擦拭。 指印上重新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硬硬地扒在伤口边缘，需要把它们先擦掉。 边擦边观察她的表情，心里想着，只要一发现她有忍痛的表情就赶快停下。 然而，白晓薇一动未动，脸上也没有多余表情，就安静地让他擦拭、消毒。 苏逸兴目不转睛盯着棉签的行走轨迹，紧张地不停吞咽口水：“晓薇忍一下，很快就好了啊。” 又叮嘱顾文瑞：“你轻点，轻点啊，一定要轻点......” 张爱萌紧紧抓着白晓薇的手：“晓薇你疼吗？疼的话就眨眨眼睛。” 暖流太多已将她包裹，白晓薇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能感受到的，只有来自朋友们的关心和呵护。 这感觉太暖，暖到她忍不住想落泪。 自小生活在蜜罐里的人，是不会觉得糖甜的。 而自小吃苦长大的人，一点点甜，都会让她甘之如饴、无限回味。 “很疼？” 顾文瑞停下动作，双眸满含关切。 苏逸兴紧跟着看过来，看到她眼中泪意，心里一紧：“那个陈曼曼不会在指甲上涂了什么东西吧？要我说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安心。” 这一次，顾文瑞没有反对。 他收起棉签和碘伏，就要调转车头去医院，被白晓薇制止。 “不是疼，一点都不疼。” 她吸了下鼻子，想笑，眼中泪水却越来越多：“是感动。” 顾文瑞：“......” 苏逸兴：“？？？” 张爱萌：“感动什么？为什么感动？” 听了张爱萌的问话，看着眼前三个带给她温暖的人，过去受过的苦难，突然开始沸腾，一股脑从心底，涌向舌尖，奔腾着跳跃着，想要宣之于口。 “以前陈曼曼经常把我脸抓烂，我都是用水洗洗就好，没想过消毒，更没想过看医生，还好脸没烂，要不然当初面试时，估计考官不会给我过。” 说到后边，白晓薇又想笑：“从检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烂脸的检察官、法官呢，呵呵，估计上镜会很难看吧，当事人面前估计也没法解释......” 没有人笑。 张爱萌愣愣听她说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以前？经常？脸抓烂？ 难道说，这不是陈曼曼第一次抓伤晓薇的脸？ 她就说，为什么陈曼曼抓晓薇脸时动作那么熟练，她都没拦住，原来......原来曾经有过很多次？ 呆愣很快转为愤怒，张爱萌咆哮：“你怎么不早说？刚才我应该替你抓回去的。” “晓薇，你以前还手了吗？你有没有抓烂她的脸？啊——气死我了，你们什么仇什么怨啊，她怎么能经常抓烂你的脸？” “太恶毒了，太恶毒了！” “难道她不知道脸对女孩子的重要性吗？打人不打脸，她妈没教过她吗？” “......” 张爱萌愤怒咆哮。 她的身边，是两双同样冷如冰的眼眸，任凭车外烈日炎炎，也无法融化其中的坚冰。 委屈说出了口，突然就没有那么委屈了。 白晓薇不想成为大家同情的对象，抓住张爱萌乱挥的手：“嗯，我当然打回去了啊，你没看我今天踹她时也很熟练吗？” 第183章 我有什么值得人嫉妒的? “嗯，我当然打回去了啊，你没看我今天踹她时也很熟练吗？” 张爱萌仍是愤怒：“可是你伤的是脸啊，万一留了疤，你以后怎么嫁人怎么找工作？她这是要毁人一辈子啊。” 她不服气，就算身为检察官，知道不能以暴制暴，可见惯了各色犯罪，她也不信以德服人这一套。 凭什么别人拳头都挥到你脸上了，还道德绑架受害人讲道理、讲道德？ 她心里窝着一团火，逼问白晓薇，非让她说出自己想听的：“晓薇，你有没有抓烂她的脸？啊——不行，你快说有，要不然我会被气死的。” 大力捶着胸口，那里憋着一团气，她不理解晓薇是怎么憋了这么多年的，她是怎么做到的呢？呜呜呜，太心疼了。 真想不管不顾给陈曼曼套麻袋啊，要是有机会，她一定抓她一把给晓薇出气。 闻言，白晓薇沉默。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冷了太久，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没有设防，才把心里深藏已久的委屈说出来。 她很鄙视这样的自己，有种祥林嫂的既视感。 见她垂头不语，张爱萌觉得浑身血液逆流，快要厥过去了。 仰头瘫靠着椅背：“小顾，要不我们回飘香小厨吧，我必须回去抓陈曼曼一把，不然我今年、明年、后年，以及往后的每一年，只要想起来这件事，我就会后悔今天太客气了没上手。” 顾文瑞正有此意，他也后悔，刚才踹轻了。 一向最理智的苏逸兴，默然不语，并不阻拦，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群情激奋，白晓薇急忙开口：“别别别，现在回去陈曼曼早走了，不是要吃饭吗，都一点半了，你们不饿吗？咱们先找地方吃饭吧。” 这个时候，谁有心情吃饭，都堵的慌。 白晓薇示弱：“我快要饿死了，咱们去星辰咖啡馆吧。” 听到她说饿，顾文瑞没有迟疑，单手灵活转动方向盘，姿势潇洒又帅气，与他阴郁的面容形成对比。 白晓薇坐在副驾，没有回头，车厢内空气凝滞又沉闷。 “其实，我也抓过她的脸......” 车厢内的安静令人窒息，而且这窒息还是因为自己，白晓薇只得主动开口打破安静。 闻言，张爱萌精神一振，不再长吁短叹，趴到副驾旁：“抓烂了吗？她流血没？” 白晓薇知道，顾文瑞和苏逸兴也在听。 她不想骗他们，却也不想说实话。 “抓烂了。”白晓薇肯定点头。 张爱萌高兴了，拍着副驾座椅笑：“哈哈，就该这样，面对欺凌，要勇敢说不。” 苏逸兴却没有笑，皱眉盯着副驾，那深沉的目光，似乎想把副驾座椅钻出一个洞。 开车的顾文瑞抽空觑了眼副驾的人，眼中有着看透一切的审视。 呵，真抓烂了么？为什么一开始张爱萌追问时没说，现在想起来说了？ 别告诉他是突然想起来的。 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的答案，要么是怕他们担心撒的谎，要么，是后面发生了什么更不好说的事，让她一开始选择回避，又怕他们生气，才挑了能说的说了。 而这两种猜测，他更倾向于后者。 张爱萌笑够了，突然想到一件事。 “晓薇，你和陈曼曼是什么时候的同学啊？” “初中。” “初中？” 张爱萌惊了，初中时才多大，陈曼曼就已经这么狠毒了吗？ “那你父母呢？你被同学欺负他们都不管吗？” “嗯，他们不管。” 这句话，白晓薇说的很平静，不带丝毫伤心或者其他情绪。 张爱萌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说到了别人的隐私，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晓薇，我不是故意的。” 在一起工作这么久，晓薇从未主动说起过她的父母，她怎么这么笨，直到现在才想明白原因。 “没事，不是你的错。” 张爱萌沉默了一会，又气愤道：“这是校园欺凌啊，老师都不管吗？还有其他同学，难道都不帮忙？” “老师给我们调解过，还把我和她放在不同的班级，但她就是不停找我麻烦，加上她家里有人在教育局工作，连校长都要给她面子，老师、同学，都不敢得罪她。” 这种情况，顾文瑞和苏逸兴是没有经历过的。 苏逸兴自不必说，他是苏氏集团唯一的太子爷，是长辈的手中宝。在海城地界，谁敢找苏家的麻烦？从小到大，他都是站在高处，俯视众生，一路的鲜花着锦。 而顾文瑞，虽是顾家不受宠的孩子，但也只是相对他的兄姐而言。身为顾家最小的少爷，除了没有母亲的疼爱，其他该有的体面和尊贵，他一样不落。 甚至他还有顾老夫人的独宠，有兄姐的爱护——顾家的小辈们，虽然秉性各异，但对手足的维护之情却是实打实的——他顶撞父母、夜店厮混、打架飙车，各种放浪不羁的行为，兄姐都只是归结为“小瑞还小，正处在叛逆期”而已。 所以，白晓薇遇到的事，顾文瑞和苏逸兴知道、听过，却永远不会遇到。 但这不妨碍他们心疼她的遭遇，怜惜她吃过的苦。 “她为什么一直找你麻烦？初中的小孩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爱萌不解。 她的家境虽然远比不上顾、苏两家，但也是小康殷实之家，有父母关心爱护，二十多年的人生，也是过得顺风顺水。 “不知道。”白晓薇淡淡说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陈曼曼这么讨厌她，从第一次见面就看她不顺眼，也许是二人天生磁场不合吧。 张爱萌还要追问，车子已经停在了星辰咖啡馆门前。 进了咖啡馆，找了最僻静的卡座，四人落座点餐。 张爱萌和白晓薇坐在一侧，另一侧，坐着顾文瑞和苏逸兴。 这样一来，白晓薇正好和顾文瑞相对而坐。 看着她被碘伏染的有些黄的伤口，顾文瑞心里哽的慌。 她只比他大三岁而已，在他养尊处优，被祖母和兄姐疼爱时，她却在被同学欺凌；在他渴望父爱母爱时，她却在草丛里打滚，躲避随时可能迎面而来的木棍袭击......那时候的她，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她也仅仅比他大了三岁......三岁而已...... 苏逸兴也在定定看着白晓薇，视线不躲不闪。 过去他从不知道，这个如仙子般善良美好、勇敢坚强的姑娘，童年竟然有着那样的不幸。 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他困惑又敬佩——困惑她是怎么从那样的境遇中走出？敬佩那样的境遇下，她竟能始终保持一颗温暖干净的心。 这让他的心里，又酸又涩，难受的紧。 “晓薇，你这么好，陈曼曼一定是嫉妒你。” 张爱萌想了一路，这应该是最符合实际的答案了。 白晓薇笑着摇头：“萌萌，我要家人没家人，要钱没钱的，有什么值得人嫉妒的？” “反而是你，从小家境好，有父母疼爱，性格活泼，既会弹钢琴又会跳舞，我才是羡慕你。” 明明是夸她的话，却让张爱萌听着心酸：“晓薇，你小时候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第184章 过往 “晓薇，你小时候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张爱萌问的，也是顾文瑞和苏逸兴想知道的。 但他们默契地没问。 进咖啡馆之前，顾文瑞已经让顾久查陈曼曼和刘家了。 这些事，对苏逸兴来说，同样不是难题。 看着眼前三双写满关心的眼眸，白晓薇知道，到了这一步，要是她什么都不说，反而更让他们担心。 况且，打了陈曼曼，以这个女人的小肚鸡肠和睚眦必报，这事儿也没那么简单了结。 还不如把实情告诉他们，让他们有防备，免得因她受到牵连，被陈曼曼报复。 “我跟陈曼曼是初中同学，是在离a县最远的金河镇读的初中。” 白晓薇抿了口橙汁，缓缓开始讲述。 “我从小跟着外婆生活，12岁上了初中开始住校，和陈曼曼住一个宿舍。” “刚进宿舍，就见其他人围着陈曼曼恭维讨好，后来我知道，她家里有亲戚在教育局工作，她父母在镇上开了商店，家里条件很好。” 说到这里，白晓薇自嘲一笑：“我跟她正好相反，刚开学我就因为交不上学费，被老师赶出教室，在走廊罚站了一星期。” 张爱萌倏地睁大眼。 苏逸兴手指颤了颤，交不上学费？被赶出教室？ 陌生的字眼，每一个字却都狠狠戳着他的心，让他的心脏绞在一起，又痛又涩。 顾文瑞抿着唇，喉头哽得发紧，想伸手揽她入怀，刚抬起，发现手指也在颤抖。 “十来岁的孩子，其实什么都懂。因为这个原因，在宿舍里，她们讨好陈曼曼，孤立疏远我。” 白晓薇声音平静，过去的都过去了，这些年，她不断给自己洗脑要往前看，她做到了，所以，并不是很难过。 “开学没几天，陈曼曼开始找我麻烦，各种小动作不断，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起初都忍了，但是有一次，学校停电，大家点了蜡烛，她让坐我后面的同学故意用蜡烛烧我头发......” “嘶——” 张爱萌倒抽一口凉气，十几岁初中孩子的狠毒和无知无畏，一再刷新她的认知。 不自觉抬手摸上好友绸缎般丝滑的长发，还好，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白晓薇抬手把弄乱自己头发的爪子拉下，笑着问：“是不是觉得只是虚惊一场？其实不是。” “不是？”张爱萌心惊。 “当时我的发梢已经烧起来了，我能感觉火焰的灼烧感就贴着脖子......还好那天，值日生拖过地后没有及时把水桶里的脏水倒掉，呵呵。” 白晓薇轻笑两声，笑的在场三人心里五味杂陈：“我跑到门口，拎起水桶，用涮过拖把的水，浇灭了头发上的火。” 视线从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白晓薇的脸上仍是淡淡，没有命悬一线的后怕，更没有差点毁容的惊惧，只有往事已矣的云淡风轻。 “我拿起自己桌子上的蜡烛，冲到我后桌面前，扯住她头发就烧，好多人拉我，打我，但是她们拉不开，那个女孩被我吓到，尖叫着说是陈曼曼让她这么做的。” “我转头就朝陈曼曼扑去，心里没有一点害怕，现在想想，应该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理吧，呵呵。” 白晓薇仍是笑，似乎过去的伤害对她来说，只是一场很可笑的事。 “别笑了。”苏逸兴声音低沉，向来温和的嗓音，此时竟有些喑哑。 他眼眸深沉，满是疼惜与痛苦：“晓薇，求你别笑了好吗？” 白晓薇扯了扯嘴角，声音平静：“你们不要这样，都过去了，当个故事听就行，别代入，不然我还怎么往下说？” 张爱萌后悔了，攥着她的手泣不成声：“对不起晓薇，我不应该问的，你别说了，我听不下去了......” 顾文瑞的眸中漆黑一片，如月色下翻涌的波涛，席卷着海浪滚滚而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戾。 “后来呢？” 他的声音仍是低磁悦耳，却笼着肃杀与危险，似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白晓薇一转眼，就与他的眸子对上，被冷的打了个哆嗦。 脚尖在桌下轻轻踢踢他的小腿，嘴角挂起温和无害的笑：“当然是我打赢了，我把陈曼曼脸抓烂了，把她的头发扯掉了好几把，头顶都快薅秃了，嘿嘿......” 顾文瑞却并不像张爱萌那般好骗，追问道：“然后她报复你了。” 这是个陈述句，代表肯定。 其实并不难猜。 多年不见，陈曼曼今天一见她，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打她耳光，可以想象，当年吃亏的陈曼曼会有多疯狂。 “是啊，她不讲武德，回家找了她爸。” 白晓薇又喝了口橙汁，觉得没有味道，小声嘟囔：“不知道咖啡馆有没有冰可乐？” 张爱萌的心悬到了嗓子眼，迫切想知道后续，又怕知道后心里更难过。 像安慰小孩一样拍拍她的背，柔声说：“晓薇乖啊，一会儿吃完饭出去给你买可乐。” “找来她爸然后呢？”苏逸兴追问，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问出这句话时，指腹用力到泛白。 白晓薇答的很简洁：“她爸一脚把我踹到了学校门前的小河里。” “啊！”张爱萌惊呼出声，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两个十几岁的女孩打架，身为家长，竟然直接对一个女孩出手，多么蛮横不讲理啊，难怪能教出陈曼曼那样的女儿。 张爱萌心疼地把白晓薇抱在怀里，边抽泣边轻拍着她的背，似乎抱的不是白晓薇，而是那个一身伤痕、无依无靠的12岁女孩。 “行了，都过去了。” 白晓薇轻轻拍拍张爱萌，从她怀里退出，神情无奈：“我不是圣人，面对曾经欺凌过自己的人，也想过报复回去，但是陈曼曼被她姑姑陈翠兰接去了京市，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对陈翠兰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十几岁就外出打工，后来又嫁进了京市刘家。今天打了陈曼曼，她肯定是会报复的，报复我倒没什么，我只是担心......” 求助地看向苏逸兴：“逸兴，我知道这事儿跟你无关，你也是被我牵连，但是，我担心文瑞和爱萌被陈曼曼报复，你能不能......” 第185章 要约 “......我担心文瑞和爱萌被陈曼曼报复，你能不能......” 后面的话，白晓薇说不下去，也没脸说。 在外人看来，她白晓薇就是把苏逸兴当万年备胎，有事相求时就厚着脸皮麻烦人家，用完了就随手扔到脑后，渣女一个。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啊，苏逸兴虽然是海城人，但她相信刘家必定不敢随意对苏逸兴下手，毕竟刘家再强大，也只是相对普通人而言，对上苏家，定然要掂量掂量的。 要是苏逸兴愿意护着顾文瑞和张爱萌，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打乱文瑞和爱萌平静的生活，连累他们惹上不该惹的人。 苏逸兴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顾文瑞，看向白晓薇时，眼中满是欣慰：“你放心，刘家交给我处理，我会护好你的朋友们。” “谢谢你，逸兴。” 白晓薇诚挚道谢，看向苏逸兴的目光里，满是感动和信任。 “我用他护着？” 一道带着冷意和不满的声音斜插进来，打断温情的气氛。 “就是啊晓薇，今天的事说到哪儿都是你占理，还有过去的校园欺凌，那个陈曼曼欠你的太多了，你不用怕她，我也不怕，让她放马过来，我就不信了，她敢做什么直接报警抓她，现在可不是她未成年的时候了。” 张爱萌一脸愤怒，甚至带了几分跃跃欲试。 白晓薇无奈，看向顾文瑞：“文瑞，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不想连累你。” 面对她的担忧，顾文瑞满脸的没所谓：“把心放到肚子里，一个小小的刘家，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看他似乎说不通，白晓薇又转头看向张爱萌：“萌萌，你听话，最近上班下班时注意周围动静，要是加班的话，我送你回家。” 面对好友的关心，张爱萌比顾文瑞乖顺多了。 “我知道了晓薇，你也要注意安全。” “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谁知道这么多年还有没有做什么坏事，最好别犯我手上，不然，我让她牢底坐穿。” 张爱萌握拳，恨恨地说。 白晓薇松了口气，还好张爱萌听劝，至于顾文瑞，也不用太担心，他身手好，他俩住的也近，有风吹草动的，能互相照应。 看清她眼里浓浓的忧虑，苏逸兴挑眉，晓薇果然不知道顾文瑞的真实身份，不然也不会拜托他护着顾文瑞了。 以顾家的实力，一百个刘家加到一起都不够看的，更何况，顾家的混世魔王顾三少，那是整个顾家都头疼的人物，需要他保护？ 只是，看晓薇和顾文瑞的互动，似乎顾文瑞已经先他一步对晓薇下手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已经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 虽然顾文瑞对晓薇不像是玩玩而已，但那又怎么样，他对晓薇的感情是实打实的，又带着岁月沉淀，晓薇只有跟着他，才最放心。 聊的差不多时，几人才开始吃饭。 白晓薇随意瞟了眼墙上的挂钟，眼睛倏地睁大，两点四十？ 两点四十！！ 完了完了完了。 看她一阵兵荒马乱，又是翻包掏镜子又是掏手机，三人齐齐看过来。 白晓薇顾不上其他，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 然后，她用各种声调分别咳嗽一下，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不等那头人开口，她抢先发声。 “段检......咳咳......您在......咳咳......咳......忙吗？” 这一声出来，别说电话那头的段检了，眼睁睁看着白晓薇的三人都惊了一下。 那虚弱无力的声线，仿佛吊着一口气又强撑着说话的人，是白晓薇？ “怎么回事晓薇同志？你的声音......”身为领导，段检第一时间对自己的同志表示慰问。 回应他的，是白晓薇惊天动地的咳嗽。 好不容易咳完，段检听到电话那头的白晓薇，用带着颤音的无力嗓音解释：“不好意思领导，不知怎么突然发烧了......咳咳咳......还胸闷气短，上不来气......咳咳......咳咳......” “那得去看医生啊，晓薇同志，虽然你还年轻，但也得注意身体，我都听下面同志说了，你平时干工作太拼命了，这样可不行。” “我不能休息，下午......咳......下午不是还要参加中心组学习，聆听您的教诲......咳咳......” 段检再次被白晓薇不顾身体的拼命感动到了，欣慰道：“你先看病，身体重要。等你好了，回头我让办公室把我的发言稿给你复印一份，你再好好学习不迟嘛。” “你这个同志呀，就是太拼命......” 白晓薇忙表示感谢：“给领导添麻烦了......咳......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顾文瑞替她的嗓子捏了把汗，第一次发现，这女人竟然会演戏？ 那她......有没有对他演过？ 段检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叮嘱白晓薇好好休息就挂断了。 挂了电话，白晓薇一秒恢复正常，拿起桌上橙汁喝了一口，又给陈书瑶去了个电话。 这次的声音是正常的。 “头儿，我下午有点事请个假。” “好，你忙。” 陈书瑶连问都没问，直接就给她批了假。 “呼——” 心放到了肚子里，白晓薇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忽然感觉被人火热地盯着，如芒在背......在脸。 一抬眼，对上三双戏谑目光。 “嘻嘻，晓薇，演的挺像呀。” 张爱萌朝她竖起大拇指：“别说领导了，我要不是面对面坐着，肯定也会被你骗了。” 白晓薇面上一热，不想理她。 苏逸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白晓薇，心中爱怜更深——勇敢的、坚强的、真诚的、拼命的、狡黠的......还有什么样子的她，是他没见过的？ 他想用一生去品读......可以吗？ “晓薇，”苏逸兴声音温柔，眸中敛着深情，“其实你不用过得这么辛苦。” “你有没有想过，尝试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比如，随心所欲地支配时间，享受生活，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有人帮你处理一切麻烦和琐事？” “这样的生活，你想过吗？” 第186章 给你报仇好不好? “这样的生活，你想过吗？” 苏逸兴说的很慢，似乎极力用语言描述一种美好愿景——愿景里有她，也有他。 顾文瑞一哂，当着他的面挖墙脚？ “她不想！” “想啊！” 同时出口的答案，让顾文瑞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白晓薇自顾笑道：“你说的不就是我想象中退休后的生活吗？” 胳膊戳了戳张爱萌：“萌萌，你听没听见逸兴刚才说的，随意支配时间、享受生活？” “听见了听见了。” 张爱萌兴致勃勃：“所以晓薇，咱们现在得多攒点钱，等老了，咱俩作伴儿，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无聊了就出去旅游，走遍天南地北，看遍大好河山。” “哈哈。” 白晓薇笑靥如花：“对，数钱数到手抽筋，还要每天到单位的小花园溜上两圈，羡慕死那些忙着结案、熬夜加班的同事们。” 顾文瑞：“......”是他多虑了，这女人压根儿没有被撩的自觉。 苏逸兴：“......”他不是哪个意思啊！ “呼——” 白晓薇偷偷舒了口气，好险，又一次隐晦地避过了逸兴的要约。 当着爱萌和文瑞的面，她不忍拒绝逸兴的好意，但也断不会接受他的表白。 唉，希望逸兴能理解她的苦心吧。 想着堆积如山的工作，白晓薇叹了口气，原本打算先把何秀琴案的报告打了，再把起诉书写了，最后再对照着苏逸兴给她的辩护意见，把卷宗中的证据再完善一下。 这下好了，好好一下午就这么浪费了......晚上趁着夜色偷偷去加班也是可以的吧？ 吃完饭，顾文瑞开车，把苏逸兴、张爱萌各自送到目的地。 又陪着白晓薇到了她的租住房，反锁了门，他终于有时间料理她。 看着眼前越走越近的男人，白晓薇在脑中快速思索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又稳下心神，他今天莫名其妙攻击她的工作和理想，她还没找他算账呢是吧？ 要是待会儿他怪她和别的男人走太近，她就反客为主，先控诉他的“罪行”，再诉说自己的委屈，让他愧疚，进而忘了找她算账的事儿...... 就在白晓薇思索着怎么应对时，阴影罩下，她被揽入一个温暖怀抱。 男人臂膀宽厚， 与他看似瘦削的身形并不相衬，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抱着仍嫌不够，男人把脸埋入她颈窝，深呼吸，鼻腔中满是她的馨香。 不想破坏此时的温馨美好，白晓薇任由他抱着。 时针一点点挪动，开了空调的室内温度正好，大脑的血液涌入胃部，帮助消化食物。 一室静谧中，男人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似是催眠，白晓薇的眼皮开始打架。 “对不起。” 朦胧中，她听到男人低磁的嗓音响起，就在耳边。 脖颈处被热气拂过，痒痒的，白晓薇不适地缩了缩脖子。 大脑转动的有些慢，不足以支撑她想太复杂的事，直觉把他的歉意安到了上午他说过的那些话上。 “既然你道歉了，那我就大度地原谅你吧。但是，不能有下次。” 白晓薇睡意朦胧，说这些话时眼睛都没有睁开。 顾文瑞从她颈间直起身，看着怀里昏昏沉沉的女人，点着她小巧的鼻尖：“吃完就睡，猪啊你。” “你才是猪。”白晓薇闭着眼睛回嘴，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顾文瑞笑了，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给你报仇好不好？” “报什么仇？”白晓薇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努力与睡神拔河。 在她背上拍了拍，顾文瑞轻轻抱起她，放倒在床上，给她除了鞋子，盖上薄毯。 又在她唇角吻了一下：“睡吧，睡醒告诉你。” 听到这句话，本就所剩不多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看着睡颜安静的小女人，顾文瑞轻笑，起身帮她拉上窗帘，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才转身出了门。 何淼已经等在楼下，顾文瑞扔在飘香小厨门口的车子已经被他取回，只是这次，换了辆陌生车牌的越野车。 “少爷，久哥那边的消息已经发过来了，关于刘家和陈曼曼家的，请您过目。” 在顾文瑞接过资料查看时，他继续汇报： “派去金河镇的兄弟传信回来，找到了两个当初和夫人同班的同学，她们初中毕业就嫁人了，一直生活在镇上，经历相对简单，对当年学校发生的事记得还算清楚。” 何淼瞄了眼自家少爷的脸色：“另外，守在飘香小厨的兄弟说，在你们走后没多久，有三个男人急匆匆赶了过去，传回来的照片让久哥那边查了，是刘家保镖。” 说完这些，何淼保持安静，等着少爷吩咐。 “漏了四个人。”顾文瑞声音很淡，话中却满是寒意。 “啊？哪四个？”何淼一惊，漏了四个人？这么多吗？他的办事能力已经这么差了？ “当年烧晓薇头发的人，和把她赶出教室罚站的人。” 何淼牙疼。 少爷这是一个都不放过？这打击面是不是有点广了啊？ 从金河镇传回来的消息看，夫人小时候过得挺惨的，因为穷，被老师、同学看不起，各种欺负。 但是这不是很正常吗？别说夫人了，就一般家境的小孩，谁上学时没被起过外号，被老师罚过？ 而夫人的表现，也是让他刮目相看。 别看夫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据那两个同学回忆，当年她可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打架，经常带着伤上课呢。 比他这个不爱学习的小混混都猛。 “到后来，除了陈曼曼，已经没有人敢欺负白晓薇了。” 这是那两个同学的原话。 “那少爷，还有两个人是谁？”何淼反应过来，继续虚心求教。 这次，顾文瑞没有回答，而是说：“去检察院。” 这一走，可能得三五天回不来，他得履行好请假手续。 何淼看着自家向来随心所欲的少爷变得这么守规矩，一时很是不适应，却也知道他心里正不爽，不敢多嘴。 请假出来，何淼驾车，直奔金河镇而去。 ...... 另一边，秦怙风尘仆仆，赶往苏逸兴下榻的酒店。 看着眼前低矮的五层小楼，他有些心酸，少爷竟然住在这么破败不堪的地方，要是夫人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 “少爷，我到了。” “嗯，我在308。” 苏逸兴的声音淡淡，通过听筒传入耳中。 秦怙走进酒店，见前台懒散地趴着打游戏，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心里给酒店的安保设施打了个叉。 “咚咚”敲了两下门，听到脚步声靠近，然后门被打开，自家少爷的脸出现在门后。 “少爷，这酒店条件太差了，卫生和安保都不健全，您在这里住着太让人不放心了，要不您还是回去吧？您离开这些天，夫人天天念叨您，还把老爷都骂了，嫌他给您太大压力，让您这么拼，家都不回......” 一进门，秦怙就开始唠叨。 他是苏家管家，跟在苏家现任家主，也就是苏逸兴的父亲苏鸿羽身边快有三十年了，可以说是看着苏逸兴长大的。 苏逸兴静静听他唠叨，等他唠叨完，才笑着问：“秦叔，妈怎么把您老人家给我派来了？” 他需要人手办点私事，可能不太见得了光那种，派个老头子过来是几个意思？ 他明明说的很清楚啊，要的是秦叔儿子秦小北，或者他侄子秦小南，这是一个都没来？ 第187章 这个女人给我留到最后 听了苏逸兴的问话，秦怙挽起袖子：“少爷，您是嫌弃我这把老骨头了吗？” “您看，我身子骨好着呢，小南小北两个臭小子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到，还能做的比他们更好。” 说着，还朝着虚空挥出两拳，露出胳膊上的肌肉给他看。 苏逸兴失笑：“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肃正脸色，向来温和的脸上带着寒意：“金河镇上有家超市，老板姓陈，有个女儿叫陈曼曼，三天之内，我要让陈家失去一切，滚去要饭。” 秦怙睁大双眼，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却在触及苏逸兴冰冷的眼神时，住了嘴。 苏逸兴的样貌，和苏鸿羽并不相似，他更像苏夫人，五官更加柔和。 但这一刻的少爷，却和年轻时的苏鸿羽重合起来，不是容貌，而是眼神和气质。 “是。” 秦怙拿出面对苏鸿羽时的态度，躬身应了。 然后，他没有再纠结苏逸兴的住处问题，转身出了酒店。 这次跟着他来的人不多，但都是他用惯了的，对付一个镇上开超市的老板，难度不大。 就是不知道，这个老板怎么惹着他家少爷了。 少爷那么宽和仁厚的性子都动了怒，可见这姓陈的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 “废物！” 陈曼曼尖声骂道，仍不解气，朝着离她最近的保镖扇出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后，保镖纹丝不动，陈曼曼的手掌却是红了。 加上腹部若隐若现的疼痛，让她到现在都不敢大喘气，更是无名之火噌噌往外冒。 “怎么会查不到？那些人又不会飞天遁地？你们是不是被他们收买了？” 被打的保镖眼中闪过不满和怨恨，他们真是倒了血霉了被派来保护这表小姐，抠搜小家子气不说，还总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拿自己当刘家正宗的小姐看，就是个被人玩烂的货，呸！ “说话啊，哑巴了？” 陈曼曼发了一通火，见保镖们不搭理她，知道他们是没把她当回事。 她知道自己位置尴尬，虽然以刘家表小姐自居，却只是依托姑姑的关系，和真正与刘家人有血缘关系的表小姐还是有着本质区别。 她之所以能留在刘家十几年，全靠这副还算年轻的身体。 当年她满怀憧憬地进了京才知道，姑姑之所以接她进刘家，是因为嫁进刘家多年，一直生不出孩子，又想守住富贵，不得已把她接来，想用她笼络姑父的心。 姑父比她大了二十岁，虽然保养的好，却也已经是个半老头子，她虽然厌恶，却也只能忍着恶心拼命在他身下讨好承欢。 后来，她有了身孕，生下一个男孩，记在姑姑名下，这在刘家不是秘密。 原以为后半生有了依靠，谁知儿子长到五岁，却在一次意外中夭折，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年她再没有怀上过。 随着年华逝去，姑父对她的兴趣渐渐淡了，为了她以后的荣华富贵，她只能托人寻找各种求子偏方。 这次回家，是因为听说a县有个专治不孕不育的老中医，结果回来一趟，老中医还没见到，却是见到了年少时的仇人。 想到这次回来的任务，她的理智稍微回笼些许。 “其他两男一女你们查不到就算了，白晓薇有名有姓的，怎么会也查不到？我看你们就是不尽心，没把我放在眼里，给我等着，等我回京告诉姑父，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被打的怨气得不到发泄，陈曼曼连带着把这三个保镖都记恨上了。 保镖们虽然不把陈曼曼放在眼里，却是知道刘修艺对陈曼曼的看重。 得罪陈曼曼他们不怕，但却不能因为这个女人丢了饭碗。 想通了这一点，一个保镖开了口：“表小姐，白晓薇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 陈曼曼轻蔑看去，哼，非要她发火才说是吧，就是贱！ “快说。”不耐烦地催促。 保镖把她眼里的蔑视看的清楚，却只能忍着：“a县检察院有个叫白晓薇的检察官，网上有她的照片，您看一下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保镖搜索出白晓薇庭审中的工作照，放大了举到陈曼曼眼前：“是她吗？” 不用细看，陈曼曼就已经确定，正是那个贱人！ 但她还是一把夺过保镖手机，拿在手里反复看着，一双嫉妒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这个贱人，不仅过得好，竟然还当了检察官，还在法庭上出尽风头。 好啊，好得很，她陈曼曼发誓，与白晓薇势不两立，她一定要把她打落高台，让她滚回金河镇杏花村当农妇去！ “啪”地一声把手机砸向地面，看着屏幕裂开蜘蛛网般的细纹，好像屏幕里的人脸上也裂开了一样。 她心情畅快不少。 “就是她。” 保镖心疼地看着被摔碎的手机，心疼不已，跟着这表小姐没有油水就算了，还得自己破费，倒霉催的！ 陈曼曼咬牙切齿，一指给她看手机的保镖：“你，从现在开始给我跟着白晓薇，一刻不离地跟着，她所有的一切都要给我报告。” “你们两个，给我去查白晓薇，我要她所有的资料，记住，是所有！” 怕保镖们出工不出力，她忍痛开口：“要是让我满意，我给你们一人一万块钱奖金。” 听到有钱拿，保镖们脸上才有了生气，虽然钱不多，但总好过没有。 “是，我们马上去。” ...... “淼哥，陈曼曼的人在跟踪夫人，我们是先按兵不动还是给点教训？” 到达金河镇的何淼，接到了石近的电话。 何淼没挂电话，转头请示顾文瑞：“少爷，石近说陈曼曼的人在跟踪夫人。” 顾文瑞眉眼冷淡：“断了手脚，留口气就行。” 何淼迟疑：“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咱们这边的行动刚开始......” 顾文瑞嗤笑：“惊了又怎么样？刘家都要完了，谁还能护着他们不成？” 何淼领命，像复读机一样转述给石近后，又请示：“那陈曼曼......” “这女人给我好好留着，而且要留到最后。” 顾文瑞点了支烟，语气随意。 但何淼硬生生品出了“把猪养肥点，过年好宰了吃”的意味。 打了个冷战，却并没有太多同情。 看过了顾久那边传过来的资料，他知道这个陈曼曼不是个好鸟，这些年缺德事儿没少做。 既然犯到少爷手里，那他们少爷就行行好，替天行道一回。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夜路走多了总要遇见鬼，缺德事儿做多了，总要踢到铁板——他们夫人本来过得就够艰难了，上个学还要遇到校园霸凌，难怪少爷生气。 嗯，就是这个道理！ 第188章 欠的债迟早要还 白晓薇睡到自然醒，醒来时天色尚早。 她挽起袖子把家里打扫清洁干净，戴着口罩遮住脸上伤痕，到楼下超市买了许多菜、肉和水果。 逸兴都来好多天了，每次都是急急忙忙在外面吃一顿，她都没有正经给他做过一顿饭。想到过去、现在他对她的一片维护之心，只觉汗颜。 于是，她拨通苏逸兴电话，约好了明天中午在家里招待他。 ...... 这边，顾文瑞翘着腿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一个男人在暴打一个女人，他的手里，有着一摞资料。 女人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嘴角、鼻子不断往外渗血。她毫无还手之力，一直在被动挨打，想要逃跑，却脚步踉跄，没跑几步就被抓回去继续挨打；想要呼救，来往的人却纷纷避之不及，连帮她报警的人都找不到。 女人绝望了，她瘫在地上，嘴里不断哀求着施暴者的慈悲。 这个女人，正是当初用蜡烛烧白晓薇头发的那个女生，曹新颖。 而打她的人，是她的丈夫。 何淼派去的人，查到曹新颖已经嫁人生子，一家三口和睦温馨。 不过，他的人查到，曹新颖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经常背着丈夫与人厮混，还把丈夫辛苦赚的血汗钱拿去贴补男人。 随便花了点小钱，就把那个男人的手机拿到手，然后雇了个人拿着微信聊天、转账记录、床照、视频找到曹新颖的婆婆，“免费”请老太太看了一场精彩纷呈的红杏出墙大戏。 当看到一向规矩老实的儿媳妇在野男人身下的放浪模样时，老太太气厥过去几次，又被一口气憋醒，再气厥过去，如此反复。 最后，路边的“好心人”搀扶着老太太，把她送去了儿子家里。 看到婆婆上门，曹新颖一脸贤惠上去问好，直接被气怒的老太太一巴掌扇在脸上，指着她鼻子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 曹新颖的丈夫见母亲和妻子起冲突，忙上去阻拦，被母亲也扇了一巴掌。 然后，老太太盘膝坐下，拍着大腿哭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头子啊，你说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你走了倒是落个清净，留下老婆子一个人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啊......” 邻居们纷纷出来看热闹，指点着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妈，你干什么啊？有事进去说。” 曹新颖丈夫一脸难堪地上前搀扶母亲，曹新颖在一边委屈抹眼泪。 老太太本不想把家丑外扬，奈何“好事者”突然发现被她忙乱中扔在地上的手机，拾起一看，嚯，手机画面还停留在曹新颖赤着身体与人奋战上。 离得近的看直了眼，甚至还不嫌事儿大地调高了音量。 一时间，曹新颖放浪的叫声传进在场人耳中。 曹新颖如被雷劈中，惨败着脸回不过神，曹新颖的丈夫听到妻子变了调的叫声从手机中传出，倏地回头，眼中神色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 “我看看，让我看看。” “别挤别挤，我先看。” “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平时真看不出来啊，啧啧啧，你看那屁股，扭得真浪......” 围观人群不时发出阵阵哄笑，男人们更是说的肆无忌惮。 曹新颖的丈夫发疯一般冲向人群，抢过手机，双眼血红地盯着屏幕...... 然后，他像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咆哮着冲到曹新颖身边，拳头朝她身上落下...... 看着被打倒在地的可怜女人，顾文瑞心中无波无澜，这些都是她该受的，欠的债迟早要还，当年要不是晓薇足够机灵，要么被毁容，要么被烧死，曹新颖欠的，可就是一条命了。 再说，她还平白得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不是吗？ 况且，他也没有冤枉她，厮混男人背叛丈夫和家庭，这都是曹新颖自己做过的事，他只是好心帮了那个头上绿油油的男人一把，让他知道真相而已。 做了好事不留名，他可真是当代的活雷锋啊！ 看着曹新颖凄惨绝望的脸，他的眼睛却似乎穿透岁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夜晚，头上着了火的小女孩，仓皇又恐惧地拎起一桶污水，浇在头上的狼狈和无助。 何淼查到的资料显示，事情发生时，正直隆冬腊月，天寒地冻，她当时有多冷，有多害怕？ 可是，他却不在。 何淼问过他，为什么要亲自来金河镇？ 其实报仇的事，交给何淼完全足够。 但是，不行。 不亲眼看着这些欺凌过她的人倒霉，不亲手在背后推一把，他永远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她的过去，他没法参与。 她受过的苦，他无力改变。 他遇到她时，她从容自信，眼神清亮。 可是，她能长得这么好，全凭她自己意志坚定，并不是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成就了她，或者说，没有这些伤害她的人，她能过得轻松一点。 “走吧。” 看够了，他淡淡下了命令。 何淼朝人群中某个方向点头，发动车子，朝着下一个目标而去。 ...... 金河镇，诚信超市。 陈国安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优哉地听着小曲，嘴里跟着哼哼。 他在这里开超市有二十年了，从镇上的第一家日用品商店，到现在镇上唯一的超市，赚的盆满钵满。 加上他妹妹和女儿都在京市，对镇上这些一辈子没进过京的人来说，那可是生活在皇城里的贵族。 所以，这些年他过得很是顺遂。 超市开大了之后，还雇了几个服务员，他每天的日子就是数数钱、听听曲、遛遛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一个男人喜笑颜开地走进超市，随意到货架上拿了两瓶水、几包饼干，收银员扫了码：“一共25,您是扫码还是现金？”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叠粉嫩嫩的票子，抽出两张甩给收银员：“一张付款，一张是给你的小费。” 说完就走，不做停留。 收银员忙唤他：“哎——还没找钱呢。” 男人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用找了，多的也是给你的小费。” 收银员无端得了笔小财，心里喜滋滋，其他人听到动静，都羡慕地看过来。 躺椅离门口不远，这边的动静自然也传入了陈国安耳中。 他起身走到收银员身边，冷着脸伸出手。 收银员一看，垮了脸，却又不敢反抗，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男人刚付的200块钱递给陈国安。 陈国安接了其中100元，把另一个100放进收银台：“25入账，找75给我。” 收银员不舍地看着原本应该属于她的175元，对她一个月入不到2000的收银员来说，这可是她三天的收入。 心里暗骂黑心老板，却也没有办法。 中午吃饭时，收银员想到那175块钱，心还是滴血。 吃完饭，她独自蹲在超市后边的阴凉处生闷气，却听耳边一道陌生又熟悉的男声：“嘿小姑娘，你不是这家超市的收银员吗？” 第189章 下套 收银员抬头看去，发现正是刚才打赏她小费的男人。 想到这个男人的大方，和黑心老板对她的欺压，收银员忽然就委屈的泪眼汪汪。 “哎小姑娘，你怎么哭了？” 男人似是没想到她会哭，吓得退后两步，连连摆手：“你别哭啊，我可没欺负你啊，让人看到了我就说不清了......” 见他要走，收银员忙擦了擦眼泪：“大哥，不关你的事，是我老板，他把你给我的小费都拿走了，呜呜呜......” 她抽噎：“太欺负人了......” 听到是这事，男人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啊，我还当什么大事呢。” 他再次把那叠现金掏出来，刷刷刷数出5张，递过去：“给，这次可别让你老板看到了啊。” 收银员愣愣看着男人，不敢伸手去接：“......我不能要你的钱，这也太多了......” 男人一笑，不由分说把钱塞进她手里：“拿着吧，知道你小姑娘家家的挣的都是辛苦钱，哥跟你不一样，我挣钱容易。” 得了男人好处，收银员对他很有好感，渐渐不设防。 她好奇地问：“大哥，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男人摇头：“我不做生意，我是个无业游民。” 收银员不信，只以为男人是不愿意把发财的路子告诉她，但二人非亲非故，她也不好勉强人家非回答她。 失望地垂头：“既然大哥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得回去忙了，不然老板该骂了。” 看着收银员失望的模样，男人不忍心地一咬牙，叫住她：“别走别走，唉，行吧。” “小姑娘，你来。” 男人一招手，带着收银员蹲到一个小角落，神秘兮兮掏出手机：“你看这是什么？” “手机呗，还能是什么？” 男人不答，解锁后手指飞快滑动屏幕，找到一个叫聚宝盆的app，指给她看：“就是这个软件，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我就是在这上边赚钱的，操作很简单......” 接下来，男人详细给收银员讲述了怎么在聚宝盆上注册、登录、绑定银行卡、购买产品，然后双倍回报的过程。 收银员听得双眼放光，却又有些犹豫：“大哥，这软件不会是骗人的吧？要是我投了钱进去，它不给我返还，我怎么办？” 男人“嗨”了一声：“小姑娘你傻啊，你不会每次只投100块钱，赚的话赚100，就算被骗也只是损失100块钱而已嘛。” 收银员懂了，不能太贪心。 也是，100块钱也不少了，能赚100是100嘛，这钱不比她辛辛苦苦站一天来的容易？更不用看黑心老板的脸色。 男人见她学会了，临走前交代：“你还可以邀请好友，每邀请一个奖励300元呢。” 收银员听得更加心动。 说干就干，她按照男人教的步骤操作，投了100块钱购买虚拟商品，焦急等了20分钟，听到消息提醒，打开一看，原本的100已经翻倍成了200。 她点了提现，不多时，200块钱就到了她银行卡。 看到200块钱真的到了银行卡，她激动地心都在颤抖。 “小芳，小芳。” 她还要再投，听到有人叫她，回头一看，也是超市的服务员。 她赶紧应了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来上班，老板很生气，要扣你今天的工资呢。” 小芳一听，脸色惨白。 她一路小跑回到超市里，对上陈国安拉长的黑脸。 那双眼睛犀利地盯着她：“跑哪里躲懒去了？不想要今天工资了是不是？” 她低头认错：“老板对不起，我肚子不舒服，在厕所......” “哼，别狡辩！” 陈国安打断她的话：“我雇你来不是让你拉屎的，我还不知道你这种女人心里怎么想，一天光想拿钱不干活，心里巴不得有人包养你，躺床上哼哼两声就有钱拿，多省事......” 眼看他说的越来越不像话，小芳又羞又臊，眼泪在眼眶打转。 其他服务员在一旁看着，没人敢上来劝。 最后，小芳终于忍不住了：“你闭嘴！” 陈国安正骂的兴起，没想到她一个小服务员还敢顶嘴，当即大怒：“你让谁闭嘴？给你脸了是不是？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 “对，我不要了。” 小芳抹掉眼泪，怒视回去：“我早就受够你个老东西了，一天抠门小气爱装逼，你以为你是谁？开家破超市就自以为当皇帝了？呸！”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敢指着鼻子骂他，陈国安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扬手就朝小芳扇去。 小芳灵活地躲过，举起手机扬了扬，大声说：“我有赚钱的路子，不用出力就能赚钱，你们谁想赚钱就跟我来，让这老东西自己守着他这破超市到死吧。” 没有人动，大家只以为小芳说的是气话。 陈国安打不到小芳，气的胸膛起伏，喘着粗气威胁：“你个小贱蹄子，你走，你走出大门就永远不要回来，我倒要看看，你得罪了我，金河镇上还有哪家店敢要你？” 他说的是实话，这金河镇上，敢得罪陈国安的人确实没几个。 附近曾经有过几家超市，但陈国安通过各种不正当手段硬生生把人家生意搅黄了，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但最终得益最大的却是陈国安。 大家心里都有杆秤，厌恶他却又不敢明着得罪他。 其他服务员担忧地看着小芳，有年龄大的劝道：“小芳，你别置气，快跟老板道个歉，老板大人大量，不会跟你小孩子一般见识的。” “是啊是啊，小芳，快来给老板道歉啊，你就这么回去，你妈不打死你才怪？” “老板，小芳她年纪小，你就放过她这一次吧......” 听着耳边的劝导和恭维，陈国安飘飘然。 他哼了一声，吊着眼看小芳：“只要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再自愿放弃三个月工资，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给你个机会。” 听着他苛刻的条件，小芳怒了。 她毕竟年轻气盛，实在是受够了这老东西的窝囊气。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黑心贼！竟然还想让姑奶奶给你磕头，磕头干嘛，给你上坟那？你自己没有孝子贤孙吗？我给你说，等你死了，姑奶奶就去你坟头蹦迪，踩不死你个老东西。” 第190章 局成 陈国安也怒了，挥拳就朝小芳打去。 小芳一扭身往出跑，边跑边骂：“大家快来看那，不要脸的老东西欺负良家妇女了，你个黄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帮菜，一天竟想屁吃......” 陈国安追不上小芳，气的朝人群喊：“谁给我抓住这小贱蹄子，我奖励100块。” 看热闹的人一听，虽然陈国安不做人，但谁跟钱过不去呢？ 见有人拦路，小芳从兜里掏出男人给她的500块钱，晃了晃：“谁帮我给那老帮菜一脚，我奖励200块。” 拦路的人让开路，调转了方向。 陈国安一急：“我出300块。” 小芳也加价：“我出400。” 反正这钱是白来的，虽然心疼，但要是能用这钱揍那老登一顿出个气，也算花得值。 陈国安狠狠心，正准备加价到500块，冷不丁人群里走出一个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正往前奔跑的陈国安踹的往前一扑，人仰马翻。 “谁踹......呸呸......是谁？” 陈国安边呸着嘴里的土，边四处寻找踹他的人。 只是，围观的人太多，又是从背后下的脚，他找了一圈都找不到。 再回头去看时，小芳已经不见了踪影。 被骂了一顿，又被看了一圈笑话，还挨了一脚，陈国安只觉这三十年来的荣耀，都不足以抵消他现在灰头土脸的狼狈。 他气的心口疼，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走回超市，往躺椅上倒时，疼的龇牙咧嘴。 踹他的人下脚忒黑，他屁股真是钻心地疼啊。 想到今天吃的亏不能算了，他拨通了女儿陈曼曼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原本耀武扬威、语气恶毒的陈国安，立刻成了一个受欺凌的老人家。 “女儿啊，你快回来看看吧，你爸我呀，快不能活了......” 再说这头，小芳跑到一个没人处，左右看看才停下。 她狠了狠心，往app上投了200，忐忑等待两个小时后，真的得到了400块钱。 这下，她丢工作的难过烟消云散，心里无比感激那个带她走上发家致富路的男人。 正在她准备再往里投400时，电话响了，她一看，是曾经的同事。 “喂，云云姐？” “小芳，我听到老板在给他女儿打电话告状呢，他女儿你知道吧，在京城那个。” 小芳一听，心里怕了，却还是强作镇定：“云云姐，我不怕，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你傻啊，老板的女儿可是嫁进了京城的豪门，人家有的是钱，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 小芳不服气：“不就是钱吗？我也有，我很快就能赚到很多钱。” “别吹牛了，你就一乡下丫头，超市收银的工作不还是我给你介绍的，幸好老板没有想起来找我麻烦，真是的，差点被你个死丫头连累了。” “姐，我真的有赚钱的路子，你什么时候方便，咱俩见一面，我教你。” 见小芳说的信誓旦旦，被叫做云云姐的女人半信半疑，想着下了班也没事，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就赶紧回去做事了。 下了班，云云姐和小芳见了面，惊喜地发现钱竟然这么好赚，有这门路，还上什么班呀。 于是，云云姐为了得到奖励，邀请了不少亲近的好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这条致富的路子就传到了陈国安耳中。 陈国安双手颤抖地看着账户内的余额一再翻倍，从最初投进去的十万，翻成了二十万。 他没有像小芳或者云云姐那样直接提现，而是继续往里投了十万。 不够，远远不够！ 所有积蓄全部投进去也不行，他打电话给自己老母亲，谎称超市进货用钱，掏走了老母亲的棺材本。 现在他的账户里已经有60万了，只需要等待24小时，他的余额就能翻倍成120万。 激动地原地不住打转，嘴里念叨着：“不够，不够，还得继续投......” 眼睛四处一转，看到了自己的超市。 一拍大腿，对啊，他可以把超市抵押了，先贷点钱用啊。 等账户里的钱提出来了，他再把贷款还上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交代了一声，他带上身份证兴冲冲朝着附近的银行而去。 找了熟人托了关系，备齐了办理抵押贷款的手续，填写了各种表格后，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十点，贷下了60万。 钱一到账，他转头就投进了“聚宝盆”账户。 看着账户里120万的巨款，他搓着手嘿嘿笑着，到明天上午，他就能净赚120万。 想到在他超市给服务员打赏小费的男人，他终于明白，钱真的很好赚，只要你找对门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咦？我怎么不能往里投钱了？” 他忽然听到一个服务员惊疑的声音。 很快，又一个服务员也叫道：“我也不能了，只能把钱提出来，投不了了。” “我也是哎。” “大家赶紧把钱提出来，先保住本再说。” 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句，大家再也顾不上手头工作了，也不管老板就在跟前，纷纷掏出手机开始操作。 陈国安一惊，他投的钱可不是这些服务员的仨瓜俩枣，那是他的全部家当啊。 可是，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急，他操作了很多次，都提示提现失败。 这下，他脑门上的汗都冒出来了，手抖的握不住手机。 “那个谁，”他一指离得最近的服务员，“你来给我操作提现。” 他指的正是云云姐。 云云姐苦着脸跑过来接过老板手机，开始操作提现，却仍是提现不了。 陈国安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又接连叫了好几个服务员来帮忙，却都是一样的结果。 大家面面相觑，想不通为什么别人都能操作，唯独陈国安不行。 “老板，报警吧。” 不知道谁弱弱说了一句，又小声补充：“咱们是不是遇到杀猪盘了呀......” 陈国安一惊，手机从手上滑落，啪嗒掉在地上...... ...... “少爷，刚得到消息，有人对陈国安动手了。” 一个小山村里，顾文瑞看着被警察带上警车的老头，满眼凉意。 听到何淼的禀报，眼神更冷：“不是让你们看好陈国安，怎么会让苏逸兴的人抢先下手？” 何淼敬佩地看着自家少爷，他都还没说是谁动手呢，少爷竟然已经猜到了？ 办事不力，他臊眉耷眼：“少爷，咱们的人一直盯着陈国安呢，但是苏少爷的人设了个局，然后陈国安自己巴巴上赶着就钻套里了，咱们也不好拦着不是......” 第191章 少爷亲手夹的菜就是好吃 听何淼讲完苏逸兴那边的动作，顾文瑞嘴角挑了挑，苏少爷的行事风格和他的人一样啊，总是曲线救国？ 他不一样，他喜欢打直球。 正这么想着，手机响了，拿起一看，嘴角笑意加深。 “喂？” “文瑞，我刚听说，你请假了？” “嗯。” 白晓薇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桌椅，不解地问：“你干嘛去了？也没听你事先说一声啊。” “你猜。”男人声音醇厚，声线醉人。 白晓薇当然猜不着。 她没纠结，转而说出自己打电话的意图。 “我中午想在家里给逸兴做顿饭，你能赶回来吗？” 闻言，顾文瑞脸刷地沉了。 他在忙着给她报仇出气，她可倒好，在家里给别的男人洗手作羹汤？ “不行。” 他一口回绝，并且希望电话那头的小女人能听出他的不悦。 白晓薇听出来了，但她不打算惯着他的无理取闹。 “文瑞，逸兴他以前帮了我很多，对我很好，这次他来a县，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不就太忘恩负义了吗？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哦？” 顾文瑞贴心给出建议：“那你想怎么报答他？以身相许好不好？反正苏大少爷的心思路人皆知，要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相信他乐意至极。” 白晓薇被气着了：“顾文瑞你什么意思？我请逸兴吃饭，是出于朋友之谊，什么投怀送抱、以身相许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有，逸兴的心思你能看出来，那我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吗？我要是想同意，早在十二年前就同意了，何必等到今天？” 顾文瑞语气凉凉：“既然不同意，那你就别做让他误会的事，吃个饭而已，在哪里不能吃，非要选你男人不在家时，约一个对你有意思的男人到家里吃？” 白晓薇气得捶桌子：“什么叫我选你不在家的时间约男人吃饭？我这不是刚知道你请假不在吗？约逸兴吃饭是昨天都说好了的，再说我也没瞒着你啊，这不是正跟你说着呢嘛。” 顾文瑞轻笑，语带嘲讽：“昨天都约好了？那我是不是要谢谢白检察官，百忙之中还记得通知我一声？可真是细心呢。” 白晓薇抚着胸口顺气：“你少在这阴阳怪气啊！你虽然是我男朋友，但你也不能干涉我交朋友的权利，我想请谁吃饭是我的自由，给你报备是出于尊重，但是你不要太过分。” 顾文瑞气笑了。 他过分？他忙前忙后为了谁？这两天风餐露宿的，一心想着怎么才能把仇报地更爽快一点，结果她倒好，忙活着给苏逸兴做好吃的？他有没有吃好睡好她是一句都不问那！ “白晓薇，你要是敢给苏逸兴做饭，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男人声音沉沉，带着压迫。 何淼忍不住又往小缩了缩，努力降低存在感，同时为艺高人胆大的夫人鞠了把汗。 而被威胁的正主儿却是一点惧色也无，反而呛声道：“行啊，我等着，看你能怎么收拾我！” 说完不等电话那头反应，直接挂断电话。 挂完还是生气，又捶了两下桌子。 气死了气死了，别的女人谈恋爱都是被哄着宠着，她可倒好，找了个小祖宗，天天就剩下哄孩子了，关键这熊孩子还一天天总想做她的主，反了天了！ 这边，被挂了电话的顾文瑞，有一瞬间愣怔，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待回过神来，只觉牙根发痒。 好啊，好得很，竟然敢挂他电话？还跟他叫板？ 她知不知道以前那些跟他叫板的人是什么下场？ 还想被收拾？ 成，话都到这份上了，要是不满足她，那就太不体贴了不是？ “少爷......” 何淼见自家少爷对着手机磨牙，一副憋大招的模样，很害怕。 但身为忠心下属，他仍是尽职尽责地提醒：“快到饭点儿了，这村子里什么都买不到，送您到镇上对付一口？” 听到吃饭，顾文瑞抬眼看向何淼，似笑非笑：“何淼？” “在呢在呢，少爷您吩咐？” 庞大的身躯努力缩地小小的，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和他忠厚的长相全然不相符。 “在收拾完陈国安之前，劝你别想着吃，最好保持空腹。” “？？？” 何淼一脸问号。 少爷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吃饭？ 啊不要啊，少爷难道没听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吗？再说了，哪有让人饿着肚子干活的道理，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看何淼一脸“我很饿我要吃饭”的憨样，顾文瑞勾了嘴角，没有再劝。 任由何淼把车开到镇上，找了家卫生条件还算过得去的小餐馆，叫了两桌子菜，和一起来的兄弟们大快朵颐。 “少爷，您多少吃一口吧。” 何淼看着只喝了两口水的少爷，有些头疼，殷勤地奉上筷子，指了指未动过的菜。 “这菜兄弟们都没动，特意给您做的，您尝一口也成啊，好歹是一顿饭，哪能一口都不吃呢。” 顾文瑞瞥了眼油汪汪又金黄金黄的小葱炒鸡蛋，接过筷子。 何淼面上一喜：“这才对嘛少爷，您要是饿坏了......额......” 话未说完，就见自家少爷用筷子夹了两大块鸡蛋，放在他面前的餐盘上。 “我不饿，你多吃点。” 这话说的很是温和，何淼却想打哆嗦，他又不是姑娘，少爷干什么对他这么体贴？ 但是，少爷亲自给他夹菜哎。 这份殊荣，想来永哥和久哥都没有享受过吧。 “谢少爷。” 何淼受宠若惊地拿起筷子，啊呜一口就把两大块炒鸡蛋全投进了嘴里。 啊真香，少爷亲手夹的鸡蛋就是好吃，嘿嘿，少爷体贴起来的样子真帅，夫人可真有福气。 这边何淼吃的香甜又开心。 那边，陈曼曼看着被两个保镖架着抬进来的人，脸色阴沉。 “怎么回事？” 被抬进来的人，正是奉命跟踪监视白晓薇的保镖。 他已经疼了一路，也惨叫一路了，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大声哀嚎，只断断续续哼唧着，宣泄他的痛苦。 听到陈曼曼的问话，他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还是另外两名保镖中的一个替他回答：“白晓薇身边有人保护，发现阿兴跟踪，折断了他的手脚。” “那个贱人......” 陈曼曼咬牙切齿：“竟然这么心狠手辣！哼，有人保护又怎样，以为这样我就动不了她了？”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劝道：“表小姐，您也知道阿兴身手不弱，却被对方伤成这样，说明在白晓薇身边保护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话未说完，就被陈曼曼嗤笑着打断：“怎么？怕了？” 她高傲地斜睨着两个保镖：“姑父知道你们两个这么不中用吗？” 这是要回去给刘修艺告状了？ 两个保镖读懂陈曼曼未说出口的意思，双双垂头表忠心。 “表小姐玩笑了，一个小小的检察官而已，我们怎么会怕？” “是啊表小姐，您千万别误会，我们对刘家、对表小姐的忠心天地可鉴，刚才阿庆只是想提醒您不可轻敌......” 看着低头示好的两个保镖，陈曼曼不屑一笑：“你们那边查的怎么样？” 第192章 年纪大是免死金牌吗?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还是刚才那个保镖回道：“白晓薇在检察院风评很好，业务能力很强，很得领导看重......” 陈曼曼皱眉打断：“谁要听这个了？” 所有说白晓薇好的，都让她厌恶至极——那个贱人，就应该配最粗鄙的男人，过最下等的生活。 保镖看了眼陈曼曼，“我们查到白晓薇有过一次婚姻，上个月刚离， 前夫是个律师，已经再婚。” “还查到她和前夫一家关系很僵。” 说着，保镖递出一张卡片：“这上边是白晓薇前夫李皓轩的联系方式，另外还有李皓轩母亲、妹妹、现任妻子的住址。” 这一次，陈曼曼听得津津有味。 她接过卡片，嘴角勾起阴谋的弧度：“你们替我把李皓轩约出来......” ...... 白晓薇接到了方奇电话。 “晓薇，贾贵玉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他就是他父母亲生的，和京市薛家当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方奇一扫先前的一筹莫展，声音是掩不住的高兴。 而后又试探地问：“应该能批捕吧？” 白晓薇没有回答，转而问道：“徐晓影联系上了吗？” 方奇一叹：“徐晓影被拘留了，现在在京市西城的拘留所里。” 白晓薇皱眉：“什么意思？” “唉，这个女人也是，跟没长脑子似的。” 方奇忍不住吐槽，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应该，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啊。 “我联系了京市那边的警方，得知徐晓影想见薛家当家被拒后，就在薛家门前大吵大闹，说薛家当家冷血无情，不管亲生儿子死活，只顾自己享乐之类的话。” “哎，”方奇又是一叹，“就算是普通人家，遇上这样讲不通道理的疯婆子都该恼了，更何况是薛家，那可是京市有权有势的豪门，谁知道这徐晓影是不是竞争对手派来恶心人的？” “于是，薛家报了警，徐晓影被警察带走关在拘留所，罪名是诽谤，拘留15天。” 白晓薇默。 既然徐晓影暂时见不到，那就先见见张玉珍吧。 想来在拘留所里待一段时间，能让徐晓影火热的心冷却下来，等她冷静了，才能静下来好好听人说话。 找出张玉珍电话，白晓薇打了过去，先自报家门：“你好，是张玉珍吗？我是检察院的......” “嘟嘟嘟——” 手机里传出的忙音，让白晓薇愣了神，她看向手机屏幕，通话时长5秒，接通了啊，那怎么挂了？ 再拨过去，这次，音乐铃声刚响，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出的：“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正忙......” 白晓薇再默。 拨通方奇电话，苦笑道：“方队，你能帮我约一下张玉珍吗？她大概是把我当骗子了，话都不听我说完就挂电话，唉。” 方奇大笑：“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反诈宣传工作做的很到位嘛，凡是听到是公检法的，一律直接挂断电话，哈哈哈。” 白晓薇无奈：“那咱们还怎么开展工作？再说了，张玉珍要早拿出这警惕性，何至于被贾贵玉骗的那么惨？” 不仅被骗财骗色，连家里祖传的玉都偷出去送给了贾贵玉。 方奇表示赞同：“确实耽误事儿，之前我给人打电话，好几次都是刚报了身份，人家就直接挂电话，只能一遍又一遍发信息给人解释我不是骗子，要是人家还不信，就只能上门去找了。” “不过，咱们麻烦点就麻烦点，只要群众能始终保持这份警惕性，免受财产损失，那也值得。” 白晓薇笑：“方队说的是，那就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张玉珍，要是她有空，下午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要是她不方便，就说个地址，我去找她。” 方奇应了，挂断电话就联系了张玉珍。 因着他先前侦查取证时多次与张玉珍见过面，张玉珍见是他的电话，没有拒接。 方奇说明了情况，张玉珍犹豫了一会儿，同意见检察官，但提出要在外面的咖啡馆见，还要求检察官必须穿便服。 方奇替白晓薇同意了，又说好了见面时间，才给白晓薇回了话，白晓薇自然不会表示反对。 这边刚安排好，城区派出所的电话就来了。 “白晓薇官，王大壮的犯罪事实正在侦查中，人已经羁押在看守所了，目前已经查实的犯罪数额是15万。” 白晓薇轻笑：“你们辛苦了，这个案件是我们检察院监督立案的，领导可能会随时过问，证据方面，还请你们多费心。” “这是必须的，段检亲自批示，法警押送过来的案子，我们能不重视吗？不瞒你说，我们局里的领导也盯得很紧，这不，刚有一点进展，就让我赶紧给你们汇报。” “怎么能说是汇报呢？太客气了。公检两家职责分工不同而已，但咱们打击犯罪的目标始终是一致的。” “对，您说的对。还有一件事......” 听对面似乎不好开口，白晓薇蹙眉，主动询问：“还有什么事，王警官您直说，咱们这么熟了，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王警官一脸为难：“我是想问问李玉梅，就是王大壮的母亲，该怎么处理？” 白晓薇舒展眉头：“依法处理。” “这个......” 王警官眉头皱紧：“您看，她年纪不小了，而且她儿子已经被拘留了，后续还会被判刑，咱们要是再把老太太也给拘了，是不是显得不人道？传出去，社会大众会说我们执法过于严苛......” 白晓薇嘲讽一笑：“王警官是希望我谅解李玉梅？” 王警官见白晓薇一点就透，忙顺着话说：“一来她只是个想替儿子求娶的老人家，二来，她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三嘛，她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保证不再犯。” “所以，我们的意见是，您作为受害人，要是愿意谅解她，我们就不以诽谤罪对她处罚了，给她个警告就行，毕竟是个老人家嘛。” 白晓薇笑了，老人家？年纪大是免死金牌吗？ 她的语气冷淡下来：“王警官，我不管你怎么看我，首先，我先说明我的态度，我不谅解。” “其次，她不仅仅是诽谤我，还有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这个行为，你们别给忽略了。” “第三，你说她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是吗？呵呵，造成检察机关信访接待瘫痪一个多小时，侮辱诽谤检察官人身、尊严，这些算什么？我不知道王警官理解的严重后果指的是什么？您说出来，咱们探讨一下。” 第193章 可怜就要放过? 王警官没想到白晓薇竟然是这个态度，一时有些语塞，想了想才说： “白检察官，您别误会，我不是想徇私，我跟李玉梅、王大壮可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先解释清楚以免白晓薇误会，然后又接着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也经常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他们不仅骂脏话，有时候还会动手，但是，穿着这身警服，我们只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王警官说着，有些心酸：“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当事人过后只需要说声对不起，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们要是不依不饶，又要被说仗势欺人。” “白检察官，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为你好，才劝你谅解李玉梅，给她个机会的，不然我怕她出了拘留所就找你闹，你是有单位的人，她光脚不怕穿鞋的，到时候，你会不胜其烦的。” 听了王警官的苦口婆心，白晓薇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也是现实。 但是，她就是不想向现实低头。 今天李玉梅敢带着儿子到检察院逼婚，要是不给她一个惩罚，那就是放任她把检察院和检察官的脸面往地上踩，谁知道她明天会不会再跑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毕竟，他们可是抓了她儿子，还要给她儿子判刑的。 “王警官。” 白晓薇声音平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的态度不会变。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年龄、学历、认知等等，都不是他们犯错的借口。” “况且，我们对李玉梅的处罚已经够轻了，只对她做行政处罚，而没有把她的行为上升到刑事犯罪的高度，不是吗？” 见白晓薇态度坚决，王警官只能作罢：“行吧，那您的态度我记录下来了，我会依法对李玉梅做出处理，请您放心。” 挂断电话，白晓薇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想到中午约逸兴吃饭，她准备收拾东西回去准备。 刚起身，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两张苍老的面孔显露出来。 白晓薇一愣，这是......谢淑佳的父母？ 谢父谢母有些局促，即使门里的人说了请进，他们还是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 直到白晓薇再次说了声：“进来吧。” 他们才互看一眼，搀扶着往里走。 “白检察官您好，我们终于见到您了......” 刚一进门，谢父就推开谢母的手，屈膝往下跪。 白晓薇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搀扶。 谢父执意要跪，白晓薇试了几次都没能把他扶起来，只能侧身避开。 “您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行吗？” 她把视线转向谢母，想让她帮忙把谢父搀扶起来，结果视线刚转过去，谢母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 她没有再多说，转身出了办公室，朝陈书瑶办公室跑去，楼道里都是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咚咚”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应声，直接推门进去。 “头儿，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快跟我来一下。” 陈书瑶正跟内勤常琳琳在核对报表数据，闻言抬头，见她一脸着急，没有多问，直接起身就走。 常琳琳也一脸好奇地跟着走。 三人很快走到白晓薇办公室门口，就见裴永丰正站在门前，双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见她们三人过来，大着嗓门嚷道：“白主任这是上哪儿去了？当事人在你办公室跪着，你就这么离开了？啧啧啧，难道传言中一心为民的模范检察官就是这做派？” 陈书瑶皱眉，从白晓薇出办公室到她们赶过来，最多用时半分钟，老裴这是挑事？ 听到裴永丰的嚷嚷，许多闭合的办公室门相继拉开，大家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还好这一层都是刑检，归陈书瑶管。 她黑着脸命令：“都回去干活。” 看向裴永丰：“老裴，说话之前先弄清楚事实真相，你是一名检察官，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要有证据支撑，你做到了吗？” 说完，不管裴永丰什么脸色，跟着白晓薇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跪在正中的谢父谢母。 陈书瑶的眉头皱起，脸色也不好看。 “你们二位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这么跪着并不利于解决问题，还会给办案检察官造成困扰。” 说着，和白晓薇一人一个去扶谢父谢母。 谢父谢母当然不愿起来，陈书瑶又说：“我是白晓薇的领导，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告诉我，还是说，你们并不是来诉说冤屈的，而是想用跪来要挟白晓薇，进而满足你们不合理的诉求？” 闻言，谢父谢母老脸一红。 见他们表情松动，陈书瑶朝白晓薇使了个眼色，二人用力，把谢父谢母搀扶了起来。 常琳琳很有眼色地推过来两把椅子，陈书瑶和白晓薇扶着二人落座。 陈书瑶看了眼常琳琳，常琳琳点头，小跑着回内勤办公室取了执法记录仪过来，打开后放置在桌子上，镜头正对谢父谢母。 “二位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按照规定，我们要做个记录，你们不介意吧？” 陈书瑶看向白晓薇，白晓薇会意。 “这位是我的领导陈主任，你们有话但说无妨。” 谢父谢母对视一眼，谢父嘴唇蠕动后，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谢母见状急了，推推谢父：“你说啊，你快说啊，咱们好不容易出了小区见到白检察官，你可不能......你想想小慧，你可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陈书瑶疑惑地看向白晓薇，白晓薇拿起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陈书瑶点开一看：【他们是谢淑慧的父母。】 陈书瑶恍然，同时对他们的来意有了数。 见谢父仍是垂头不语，谢母只能自己开口。 她一脸恳切地看向白晓薇：“白检察官，我知道您是一位好检察官，您有着菩萨心肠，您最是慈悲不过，您是一个好人......”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您能看在豆豆可怜的份上放了他的爸爸，那您能不能......您能不能......” 后面的话，在对上白晓薇清明又冷静的眼神时，有些说不下去。 陈书瑶眼中闪过嘲色，能不能什么？能不能看在他们老两口可怜的份上，放过谢淑慧是吗？ 第194章 你们从来都不反思自己吗? 白晓薇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一双女儿，一个殒命，一个入狱，本应安享晚年的年纪，却要低声下气求人，说好话看脸色，真是可悲！ 但是，可怜就有理了吗？可怜就不需要明辨是非了吗？可怜就能随意触碰法律的红线了吗？ 答案一直都是否。 当初，她之所以没有批捕王良平，除了有谢父谢母的谅解、豆豆需要人抚养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认为案件定性有问题。 王良平案不应该定性为故意伤害致死，而应该是过失致人死亡。 故意和过失，直接反映出行为人的主观恶性大小，进而决定量刑轻重。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愿意给过失犯罪的人一个从轻处罚的机会。 可是，这却不代表她没有是非观念，更不能说明她是个烂好人。 如果说，谢淑慧是在被人蒙蔽，不了解事实真相的情况下，看见杀害自己姐姐的凶手被放出来，心里不忿举报她，那么她愿意谅解她。 但问题是，谢淑慧是吗？ 她不是！ 不仅不是，从公安机关调查的结果看，谢淑慧知道一切真相，并且是为了钱才诬告陷害她的。 一个为了钱不惜罔顾事实真相、没有底线、吃自己姐姐人血馒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让她原谅？ 见面前的二位检察官都不说话，只看着他们，谢母有些惶恐。 本就是理亏的一方，要不是因为与这位白检察官有过一次接触，知道她为人随和又有同情心，他们也不敢找过来。 “白检察官，佳佳不在了，我们只有小慧这一个女儿了，求求您了，求您放过她吧，下辈子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谢母双膝一弯，再次跪倒在地。 陈书瑶叹气，示意常琳琳上前搀扶谢母。 常琳琳笑呵呵上前扶住谢母胳膊：“阿姨，我们检察院是最讲公道的地方，可不兴跪来跪去的，不如您跟我来会议室，把您想说的写下来交给白检察官？” 谢母一愣，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想当面给白检察官说。” 常琳琳不满噘嘴：“那您就好好说话呗，就这一会儿功夫您都跪两回了，您到底是想让人好好听您说话呢，还是想让人同情您一个老人家向检察官下跪呢？” “额......”谢母语塞。 看着常琳琳一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模样，白晓薇眼中滑过笑意，与陈书瑶对视一眼，缓缓开口。 “阿姨，您刚说想让我放过谢淑慧是吗？” “对对对。” 谢母一叠声应是，连垂头不语的谢父都抬了头，一脸希冀。 白晓薇笑，笑意不达眼底：“我想二位搞错了，谢淑慧的案子并不在我手里，我不是承办检察官，你们要求，也不该求我。” “不是这样的，”谢母急得站起身，“我知道案子不在您手里，但是刘检察官说，只要您这个受害人愿意谅解小慧，就像当初我们愿意谅解王良平一样，小慧就会被放出来。” 她扯住谢父衣襟：“老头子你说句话啊，刘检察官就是这么说的对吧？” 谢父抬头，没有与白晓薇对视，却仍是附和道：“对，刘检察官说，只要双方和解，他可以给小慧做羁押......羁押......” “羁押必要性审查。” 白晓薇冷淡开口。 一旁的陈书瑶眼中全是恼意，同为一线办案人，受伤害的也是自己的同志，刘开畅的表现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这是把球踢给晓薇，让晓薇为难？ 晓薇要是不谅解谢淑慧，那谢父谢母可能会一直纠缠她，甚至怨恨她。 但要是谅解谢淑慧，那晓薇之前被网暴，受过的委屈，又从哪里讨回来？ 或许赵检说得对，当初就应该把刘开畅调去宣传科，她不应该妇人之仁。 白晓薇一早就明白其中关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谢家二老隔了这么久才找上门，但对上他们是迟早的。 因此，此时听到谢父的话，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 “谢叔叔，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谢父一愣，对上她沉静双眸，下意识眼神躲闪。 “白检察官您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好。” 白晓薇轻轻点头：“谅解王良平，并希望他尽快出来照顾豆豆，这是您二位亲口说的，我有没有徇私，二位最清楚。后来谢淑慧在网上发视频，说我徇私包庇王良平，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劝过她替我澄清？” 听了白晓薇的话，谢父再次垂下头，他没脸说。 虽然他确实劝过，但女儿不听他的，不仅不听，还骗着他们又拍了新的视频，想想都......唉。 “劝了劝了，我们当然劝了。”谢母见谢父不答，自己赶紧开口。 “白检察官，您不知道，她爸当时还打了小慧呢，为这事差点气出病来。我们都知道您是好人，是好检察官，我们也知道你没有徇私，但是我们劝不住，她不听啊......” 陈书瑶看不下去了，冷声道：“就算你们劝不住，也不至于助纣为虐，拍下第二个视频吧？你们知道第二个视频发出后，网上又是一片骂声吗？” 谢母辩解：“这个.......我们不懂啊，失去佳佳后我们是真的很痛苦，天天以泪洗面，小慧的视频也没有夸大......吧？” 谢母还想滔滔不绝，却在对上陈书瑶冷沉如冰的脸色时，匆匆噤了声，最后一个词低地几乎听不见。 谢母的话，让陈书瑶的脸色更加难看，白晓薇却始终平静地盯着谢父谢母，只是她的眼中，却难掩失望。 虽然，不是第一次直面人心的丑陋，但每看一次，仍旧会心凉一分。 常琳琳忍不住怒意，提高音调质问：“不懂？那我问你，你明知道网友们都在骂晓薇姐徇私包庇王良平，在这个节点，当他们看到因为失去女儿而悲痛不已的父母时，会是什么心情？” “谁家没有父母，哪个父母没有子女？他们会不会代入自己？” “你们越可怜、越悲伤，他们对你们就越同情，进而越憎恨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同时，他们会更憎恨徇私包庇罪魁祸首的检察官。” “你们是不懂吗？你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谢母被常琳琳的话说的再不敢吱声，一句辩解都说不出口。 谢父更是一直垂着头，似是无言面对白晓薇。 但常琳琳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太气愤了，为晓薇姐，也为了所有奋战在一线，却好心喂了狗的同事们。 检察官也是人，有血有肉，也会受伤难过。 这谢家老两口怎么这么不要脸呢，竟然还舔着脸上门让晓薇姐原谅，竟然还大言不惭说自己什么都不懂？ “叔叔阿姨，我这人年轻说话直，你们多包涵啊......” 说这话时，她偷偷瞄了眼陈书瑶和白晓薇，见她们都没吭声，胆气越发壮了。 “你说你们活了一把年纪了，难道就从来不反思自己吗？你们一共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最后不得善终，小女儿为了钱以身试法，最后身陷囹圄......” 第195章 我凭什么惯着她? “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我想请问叔叔阿姨，平时都是怎么教育谢淑佳和谢淑慧的？你们说出来，我好避避坑。” 常琳琳的一番话，字字句句戳在谢父谢母心窝上。 谢父终于抬头，看向白晓薇：“白检察官，我承认，我没有教好两个女儿，但你们这么言语奚落挤兑，未免太欺负人了。” 谢母也开始抹眼泪：“我们不像你们读书多、见识多，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我女儿不在了，我恨不得跟着她一起去了，哪有心思想会不会对您高高在上的白检察官造成什么伤害？” 话里满满都是指责和不满。 白晓薇还没开口，常琳琳再次绷不住了。 “叔叔阿姨，刚才那些话都是我说的，你们冲晓薇姐发什么火？” 她满脸不忿：“你们是不是看晓薇姐好说话才敢倚老卖老的？” 谢母怒视常琳琳：“你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嘴巴怎么这么毒？逝者为大你妈没教过你吗？佳佳她和王良平是真心相爱的，什么破坏别人的家庭？你懂什么？” 常琳琳被谢母这套真爱无敌的说辞整笑了，噗嗤笑出声：“阿姨，我算是知道你两个女儿三观怎么都这么歪了，原来根儿出在你这里呀？” “还好王良平判的是缓刑，能陪在豆豆身边。听说豆豆是个很乖很好的孩子，这要是放在您二老身边，长大还不知道得歪成什么样？” 常琳琳毫不留情的话，彻底激怒了谢母。 她噌的站起身，就要朝常琳琳扑去。 白晓薇起身挡在常琳琳身前：“阿姨，我劝你冷静一点。” 疏离的声音，淡漠的眼神，让谢母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略略清醒，她用手指着白晓薇。 “好啊，好啊，果然是官官相护啊！什么一心为民的检察官？什么一心为公、没有私心，全都是放屁！” 她又指向陈书瑶：“你是领导是吧？你就这么看着她们两个欺负我们两个老人家？” “阿姨，有什么冲我来，别难为我们领导和一个小姑娘。” 白晓薇神色冷淡，声音没有太大起伏：“刚才那些话，虽然直了点，但忠言逆耳，你们听不进去很正常，却也没必要跟一个说真话的小姑娘过不去，更没必要迁怒不相干的人。” “很多事情，不是你们嘴上不承认，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你让我们理解你失去女儿的伤痛，那么请问，你有没有想过理解别人的不易？” “谢淑慧敢为了钱不顾底线、以身试法，未尝没有你们二老的功劳，出了问题，你们不想着纠正自己的女儿，反而想道德绑架受害人，要是受害人没有大度地原谅你们，反倒成了受害人的不是，对吗？” “从头到尾，你们没有为谢淑慧给我造成的伤害致歉，而是一再诉说自己的伤心难过，并且推卸责任，不敢直面你们自身存在的问题，说句不好听的，我又不是谢淑慧什么人，凭什么惯着她？” 谢母张嘴欲言，嘴巴张合了几次，又闭上了。 谢父的头垂得更低，许久没有抬起。 陈书瑶见气氛凝滞，清了清嗓子道：“行了，我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您二位要是没有其他事，可以离开了。” 转头对常琳琳说：“琳琳，叫上司机小于，你们两个把二老送回家。” 又特意叮嘱道：“记得要直接送进家门。” 常琳琳“哎”了一声，小跑着派车去了。 谢母满脸颓色，满头银白让苍老的面容更显沧桑。 谢父摩挲着拐杖起身，忽然朝着白晓薇的方向鞠了一躬，腿脚不便的缘故，让他俯身时身体有些摇晃。 谢母忙上前搀扶住他，却被他挣开。 “白检察官说得对，是咱们没有教好女儿，她做的孽，怪不到别人身上去。你也给白检察官道个歉吧，今天，是咱们失礼了。” 谢母急道：“老头子，那小慧......” 谢父打断她：“别说了，确实是咱们错了，过去三十多年，总想着给孩子们兜底，让佳佳和小慧行事时不知轻重......咱俩年纪大了，总有闭眼的时候，到时候谁帮小慧呢？万一，她到时候犯了更大的错要枪毙呢，谁给她求情......” 谢母哽咽：“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晌，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常琳琳出现在门口：“主任，晓薇姐，车派好了，我送叔叔阿姨回家了啊。” 谢母朝着白晓薇匆匆鞠了一躬，抬头时没有看她，直接转身搀扶住谢父往外走。 陈书瑶看在眼里，等他们走远，叹了一声：“娇子如杀子啊。” 谢母未尽的话很好猜，她想说，虽然你们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就是不想女儿受苦。 看向白晓薇：“晓薇，你做的没错，做人就是不能烂好心，我最看不上的就是圣母了，还好你不是。” 白晓薇笑：“谢谢您及时的肯定，要不我该怀疑自己是不是小肚鸡肠了。” 陈书瑶不赞同：“被人伤害本就够惨了，再背上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骂名，还有活路吗？做咱们这一行，最要不得的就是慷他人之慨，替受害者做决定。虽然刀子不是捅在自己身上，但也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觉得受害者叫疼就是矫情。” “当然，坐地起价、要挟额外好处者除外。”她严谨地补充了一句。 白晓薇被逗笑了：“头儿您可真是招人喜欢，怪不得姐夫对您二十年如一日地喜爱。” 说到这个，陈书瑶突然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你离婚了？” 不等白晓薇回答，又问：“李皓轩出轨了？” 白晓薇正要回答，她又补充：“因为孩子？” 白晓薇失笑：“头儿，你都说完了，让我回答什么。” “渣男。”陈书瑶咬牙切齿。 白晓薇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只淡淡笑了一下。 陈书瑶见她这样，当着她的面给案管主任拨了个电话。 “喂书瑶，怎么了？” 案管姜恒很快接了电话：“又是我们哪块数据没给你统计上？还是轮案不均衡了？” 白晓薇噗嗤笑出声。 案管和刑检，相爱相杀由来已久。 不是案管通报刑检某项数据不达标、文书有缺失、案卡填录有误等问题，就是刑检嫌案管报表数据滞后，或者轮案系统出了故障，某一天可着一个员额检察官轮8个案子，其他员额检察官一个案子都没有。 陈书瑶板着脸：“都不是，这次是私事。” 第196章 为什么顾文瑞可以? “私事？” 姜恒好奇：“这可真是少见，您说，我洗耳恭听。” “把之前案管给李皓轩以及鲲鹏律所提供的便利，全部取消。” 姜恒会意：“我早想到了，已经让底下人准备着了，这不没收到您陈大主任的指示，一直没落实嘛。” 他没挂电话，对着旁边人吩咐：“之前安排你们的事，落实下去，以后所有律所一视同仁，不搞特殊待遇。” 说完，又转回来问道：“陈主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陈书瑶听他这副嘚瑟语气就来气：“你昨天通报我们有4个案子起诉书文号没填，有2个案子法院未采纳量刑建议，我还没找你呢？” “你自己过来看看，文号不都填的好好的？判决书你看了没有，法院怎么没采纳？白纸黑字写得多清楚，你是不是不识字？” 姜恒无奈：“卸磨杀驴啊你这是？” 他解释道：“行吧，我承认文号你们都填了，但我们统计时，报表上确实看不到文号，过了两个小时后才显示出来的，这是后台系统问题，可赖不上案管啊。” “还有法院未采纳量刑建议这个，是你们自己的员额手误填错了，这也能赖上案管？” 陈书瑶朝白晓薇摆摆手，拿着手机边走边打：“判决书是直接送达给案管的，你们是第一站，采不采纳你们最先看到，业务系统也是案管负责，你们的人点一下能累死还是怎么的？” “......什么？就应该我们自己点？凭什么？我给你说姜恒，按理来说，填录案卡、送案都应该是你们负责......” “嘿，要依据是吧，你等着，看我找到不甩你脸上......”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白晓薇嘴角的笑意却经久不散。 有这样一帮一心护着她的同事，她怎么舍得离开这个岗位？ “嗡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暗道一声糟了。 忙拿起手机，边接边往出走。 “喂逸兴？” “你在哪？......哦在隆盛商场楼下啊......不好意思，你稍稍等一下下，我很快就回去。” 许是听出她着急忙慌，苏逸兴笑着安抚，声音不疾不徐：“不用着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等你。” 手机里传出开关车门的声音，从频率来看，挺急的。 他再次安抚：“我可还等着品尝你手艺呢，跑不了，你慢慢的，别急。” 白晓薇还在解释：“真的不好意思啊逸兴，本来想着早点回去做饭的，结果有点事耽误了......” 苏逸兴打断她的话：“我说了没事，也无需解释这些。” “那逸兴，你别在外面等着了，你先上5楼，酒店大厅有沙发，你坐着等我。” 苏逸兴应了，又叮嘱她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白晓薇有些心急，请客人吃饭，结果客人都到她家门口了，她这个主人还没回去，这就算了，饭菜也没有提前准备好，还在冰箱冷藏室里待着呢。 在地库停好车子，坐上电梯心急如焚地看着数字一点点攀升。 终于到了5楼，她一出电梯就开始找苏逸兴。 苏逸兴一眼就看到了出电梯的白晓薇，起身笑着招了招手，抬脚朝她走过来。 一走近，他就含笑问道：“晓薇，你是租房吗？” 白晓薇有些赧然：“是啊逸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就约下午了。” 苏逸兴无奈：“我说了，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不然我就生气了。” 见他真的板起了脸，白晓薇赶紧说：“我租的房子在6楼，咱们走楼梯上去吧。” 开锁进门，她指着唯一的小沙发：“逸兴你先坐，我给你洗水果。” 苏逸兴点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小房间。 房间确实很小，但布置地很温馨，物品摆放井然有序，昭示着房间主人的生活品质。 “你先吃点水果，我去做饭。” 白晓薇端上切好的水果拼盘，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 苏逸兴抬眼，见她穿着便服、系着围裙，一副贤妻良母打扮，眼底柔色更深。 “就咱们两个人，不用做太多。” “嗯。” 白晓薇应了声，转身到冰箱里拿出一个个真空包装好的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她提前清洗过、腌制好的鸡翅、五花肉、里脊。 幸好提前准备了，不然这会儿肯定会手忙脚乱。 她打开电饭锅，洗了米蒸上。 然后开始切配菜，又从冰箱里拿出一把绿油油的油麦，洗净放在案板上。 做好了准备工作，她同时打开两个火，架上两口锅，开始炒菜。 不多时，肉香混着米香在不大的小公寓里弥漫开。 饶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族少爷，面对人类最朴实的需求，也不禁咽了咽口水。 看着在灶台边忙得热火朝天的身影，他的眸中全是贪恋，如果她是他的就好了。 他不需要她日日给他下厨，只需要在他推开家门时，见到她的身影，看到她的笑脸，听到她的声音......那样的日子，是只有他梦中会出现的甜蜜吧。 用牙签插了一块火龙果，起身朝她走去。 递到忙碌的人唇边：“挺甜的，尝尝。” 白晓薇正准备把菜盛出来，就听苏逸兴温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没有拒绝，偏头把水果吃进嘴里：“等急了吧，你玩会儿手机。” 苏逸兴的唇边漾着深情：“你在这边忙，我怎么坐得住？” “别把我当客人，还需要做什么，你说，我给你打下手。” 边说，边挽起袖子。 白晓薇盛了菜出来放在盘子里，好笑地瞥了眼一身名贵的苏逸兴。 “你就安心坐着等吃就行，就你这一身行头，弄脏了我可赔不起。” 苏逸兴眸色暗了暗：“你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些。” “我知道你不在意啊。” 白晓薇开始炒最后一个菜，头也未回：“但是我在意。” 苏逸兴皱眉：“一定要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的那么远吗？” 白晓薇仍旧没有回头，专心翻炒着菜，声音从烟火气里传来。 她说：“我们之间隔的不是距离，是阶层。” “阶层？” 苏逸兴不懂：“这就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原因？” 白晓薇打了鸡蛋在碗里搅拌：“逸兴，我已经30岁了。” 苏逸兴拧眉，他和她是同学，还爱慕她这么久，他当然知道她30岁了。 “30岁的女人，要是还相信童话，就没救了。” 苏逸兴不语，细细品味她的话。 领会了她的意思，一股苦涩袭上心头。 他以为，他能给她提供尊贵的地位、安逸的生活，却哪知，这恰恰是她避之不及的。 不甘心地开口：“那为什么顾文瑞可以？” “文瑞？” 这次，轮到白晓薇不懂了。 她把搅匀的蛋液倒入米酒中，用汤匙在锅里搅拌几下，盖上盖子，转身看他。 看着她清明的眼神，苏逸兴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一个卑鄙小人。 但怎么办呢，他就是不甘、不愿再次把她拱手让人，凭什么他得不到的，别的男人可以轻易得到。 他重复：“是啊，为什么顾文瑞可以，而我不行？” 理智和修养让他闭嘴，但即将再次失去她的恐慌又催促他必须开口。 “你说，和我隔着阶层，那么顾文瑞呢？他作为京市豪门之首的儿子，顾家的三少爷，和你在一个阶层吗？” 第197章 你气我，我还得哄你 “你说，和我隔着阶层，那么顾文瑞呢？他作为京市豪门之首的儿子，顾家的三少爷，和你在一个阶层吗？” 这是苏逸兴第一次用如此犀利的言语质问白晓薇。 外人眼里的他，是温文尔雅、疏离有礼的苏家继承人。 朋友眼里的他，是洁身自好、努力上进苏律师，是贵族少爷们中的一股清流。 面对白晓薇时，他更是把这辈子的耐心、深情都付诸在她身上，连说话语气都不忍加重。 今天，他却质问她，用那样刻薄的语气、咄咄逼人的话语。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晓薇，我不是......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白晓薇很安静，或者说，是沉默。 苏逸兴有些慌，一把攥住她胳膊：“晓薇，你那么优秀、那么努力，怎么会和我隔着阶层呢？你不能这么说......” 白晓薇抬眸，定定望着慌乱解释的苏逸兴，眼神沉静：“逸兴，你从来不骗我，对吗？” 下意识点头，苏逸兴不明白白晓薇这句话的意思，还在着急解释：“晓薇，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你不要妄自菲薄......” 白晓薇轻轻挣开苏逸兴的手，关了火，弯腰从碗柜中取出两个盘子装了菜，又拿出小碗，装了米饭。 顺手把装了米饭的小碗递给苏逸兴：“不是要帮我干活吗？端饭吧。” 苏逸兴接过碗，神色带着忐忑，暗悔自己的一时失言。 白晓薇打趣他：“不干活没饭吃哦。” 拿出一个大碗，盛了甜汤，小心端着往餐桌走。 看她一切如常，苏逸兴松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慎言，也跟着她把饭放在餐桌上。 然后不等白晓薇开口，又走回灶台边端菜。 很快，四菜一汤加米饭就摆好了。 苏逸兴落座，尽管心情还有些低沉，却仍是被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吸引了视线。 糖醋里脊、回锅肉、可乐鸡翅、炒油麦、醪糟甜汤，如此家常又烟火气的饭菜，让一向不爱口腹之欲的苏逸兴，食指大动。 不禁在心里一叹，晓薇啊晓薇，你还有多少，是我不了解的？ 白晓薇给他递上筷子：“时间匆忙，冰箱里还有鱼和牛肉冻着没化开，苏少爷多多包涵啊。” 苏少爷三个字，从白晓薇口中说出，让苏逸兴有点反感。 “就咱们两个人，做多就浪费了。” 他接了筷子，夹了油麦送进口中，细细品尝。 白晓薇也拿起筷子，先每样给苏逸兴碗里夹了，自己才开始吃。 苏逸兴吃饭的动作很优雅，彰显着良好的教养。 白晓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嘲一笑。 她怎么会这么迟钝，直到苏逸兴点破，才恍然发现——顾文瑞鹤立鸡群的气质，他无意中显露出来的强大、自信，以及他与周边人格格不入的矜贵，无不在诉说一件事——这样的人，哪是普通人家能教养出来的？ 可是，当顾文瑞给她说他的家世时，她是怎么回应他的？ 她说，文瑞，你不能走歪路。 她还说，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全部积蓄，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都转给你。 白晓薇想笑，想放声大笑。 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苏逸兴咽下嘴里食物：“晓薇，你在生我的气吗？” 尽管喉头哽的微微发疼，白晓薇仍是含笑看向苏逸兴：“逸兴，你在我面前，不用总是小心翼翼，朋友之间，不用处的这么累。”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不能回应你，是我欠你的，所以，即使你指着我鼻子骂，我也不会怪你。” 苏逸兴刚挂到唇边的笑意，被“我却不能回应你”这句话击散。 握筷的指尖发白，他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为什么不能回应我？” “因为你说的阶层？” “呵。” 他撂下筷子，身体往后一靠：“晓薇，你最起码给我个像样的理由吧？我不信受过高等教育的你，会有这么深的门第观念？” 白晓薇给他盛了一碗汤，看着没动几口的饭菜，不想这会儿给他添堵：“先吃饭吧。我忙活了半天，从昨天就开始准备食材，要是浪费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苏逸兴坐直身体，重新拿起筷子。 这是他第一次吃晓薇做的饭，别说做的色香味俱全，就是做的不能入口，他都不舍得浪费。 二人各怀心事，却都安静吃饭。 ...... “少爷，这是夫人父母的信息。” 何淼总算知道少爷一开始说的漏了四个人，最后那两个未说出来的人是谁了。 这也太狠了，连自己的岳父岳母都不放过？ 他倒是想劝来着，可不用开口都知道少爷不会听他的。 少爷倒是听老夫人的话，但老夫人远在京市，鞭长莫及啊。 不然，给久哥说一下，让久哥找老夫人出面...... “哎呦。” 正当何淼为自家少爷的任性苦恼不已时，脑袋上忽的挨了一记，疼倒是不疼，就是吓人。 “少爷，您三思啊，那可是夫人的父母......” 顾文瑞薄唇轻启：“照我说的做。” “可是......”何淼还想说话，对上少爷迫人的眼神，到嘴边的话通通咽下去，只剩下一个字，“是。” 看着何淼带人离开，顾文瑞靠着车座闭目等待，脑中却回想着资料上记录的一切...... 白建安与姚蕊婚后多年不育，多方求子无果后，从过路人手中买下一个一岁的女婴，这女婴正是晓薇，买下晓薇两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白晓琼。 于是，不到四岁的晓薇就被他们丢到了乡下，由外婆抚养，夫妻俩眼中心中只有他们亲生的白晓琼，对晓薇不闻不问。 晓薇16岁时外婆去世，孤苦一人找上门时，却被这夫妻俩挡在门外。 可是，白建安夫妻俩却在晓薇嫁人时突然找过来，向李皓轩索要8万元彩礼。李母原以为白得一儿媳妇，根本不想出彩礼，与白建安夫妻俩闹得很不愉快。最后李家出了4万元，打发走了白建安夫妻。 最无耻的是，这对夫妻俩得知晓薇工作后，提出让晓薇每月给他们支付赡养费。晓薇不愿意，与二人对簿公堂，并提供了这些年夫妻二人未尽过抚养义务的证据以及亲子鉴定，要求断绝父女、母女关系。 这事儿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特别是在a县这个封闭落后的小城，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骂晓薇没良心。最终，法院驳回了晓薇的诉讼请求，并判决晓薇每月需向白建安夫妻支付赡养费3000元。 可怜当年刚踏进社会的晓薇，承受着道德、舆论的巨大压力，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女不说，还要继续和这对黑心肠的夫妻绑在一起，得有多憋屈。 “安逸了这么久，该付出代价了。” 顾文瑞修长手指在资料上摩挲，摸到某个小女人名字时，微微停顿。 “不听话、没良心、爱逞强......” 细数某个小女人的缺点，男人轻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明明你气我，我还得哄你......” 第198章 我知道你的心意 陈曼曼成功约见了李皓轩。 得知对方是从京市来的贵女，李皓轩殷勤备至。 却在听到对方说，帮我把白晓薇约到城郊正在开发的工地时，微微踌躇。 “你到底是什么人？和白晓薇有什么过节？” 看到李皓轩警惕的眼神，陈曼曼掩饰住眼中妒意，笑容高傲：“你紧张什么？我和她是初中同学，好久不见了，想找她叙旧。” 不是说白晓薇和前夫一家关系很僵么？现在看来，她前夫对她仍有维护之意。 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的律师，但长相不差，人也年轻，据说和白晓薇还是同学，这样的男人，白晓薇怎么配的上的？ “到城郊工地叙旧？” 李皓轩冷笑：“我看起来有那么傻么？陈小姐编也不编个像样的借口？” 陈曼曼咬牙，她这么高贵的身份，能屈尊降贵和李皓轩说话都已经是给他脸了，他竟然还不承情。 “只要你把白晓薇约过去，我会给你2万块钱，并且还承诺，今后你到京市发展时，助你一臂之力。” 听到陈曼曼开出的条件，本已起身要走的李皓轩顿住。 2万块钱对他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到京市发展...... 就在昨天下午，他与苏逸兴闹掰了。 苏逸兴质问他为什么背叛白晓薇，还放任母亲伤害白晓薇，他嫌苏逸兴多管闲事，二人吵了一架，过往友谊一拍两散，也断了他去海城发展的心。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京市来的豪门小姐，说要助他一臂之力，那...... 可是，多年来养成的职业敏感让他隐隐猜到，这陈小姐让他做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甚至会引火烧身。 是富贵险中求，还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李皓轩犹豫不决...... ...... 菜过五味，苏逸兴放下筷子。 “手艺不错。”他真心称赞。 “家常菜而已，你要是喜欢，有机会给你做别的菜色。” 白晓薇看着所剩不多的饭菜......现在给他添堵......额不是，是现在回答刚才逸兴的问题，应该不算不合时宜吧。 苏逸兴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白晓薇的拒绝那么明确，他无法自欺欺人。 “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吧？” 既然他主动问起，白晓薇放下纠结，认真点头。 “逸兴，你跟你父母关系怎么样？” 苏逸兴皱眉：“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白晓薇十足耐心，像要唤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的问题我待会儿回答，你先告诉我，你和你父母关系怎么样？” 不等苏逸兴回答，她给出答案：“你是家里的独子，应该很得父母看重，想来和他们关系很好，对吗？” 听了她的话，苏逸兴很快想到李皓轩一家人，莫不是晓薇怕了李皓轩那样的妈宝，不想重蹈覆辙？ 他快速思索后，给出答案：“确实，我和父母关系很好，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说到父母，他表情柔和：“我爸妈感情很好，生了我之后，我爸不忍心我妈再受苦，他们就没有再要孩子。” 他定定看向白晓薇，神情认真：“我很羡慕父母那样的爱情，所以，从小我就想，等我有了妻子，我也会像父亲那样，尊重她、爱护她、一心一意对她。” 苏逸兴的话，既说明了自己家庭和睦，又向白晓薇表白了自己的心。 更深一层意思，他父母恩爱，不会把精力放在对付儿媳妇上，他也不是妈宝，而是疼爱妻子的好男人。 白晓薇听懂了，回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知道我大学时为什么一直在参加辩论赛吗？”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问题，让苏逸兴再次皱眉。 这一次，他没有读懂白晓薇话里的深意。 “因为喜欢？” 苏逸兴猜测道：“我看过几场你参与的辩论赛，观点明确、逻辑严密、反应迅速、应辩有力。” 最后总结：“很精彩。” 他的不吝夸赞，让白晓薇有些不好意思，摇头笑道：“谬赞了，哪有那么好。” “如果我告诉你，我参加辩论赛只是为了拿奖金，每一场辩论，我都带着七分的功利心，三分的假热情，你对我的滤镜，会破碎吗？” 苏逸兴愣怔，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白晓薇笑：“为什么不可能？” 苏逸兴极力找证据推翻她的说辞：“我从一起参赛的同学那里知道，你比所有人都要拼，他们睡四个小时，你只睡两个小时，他们找十个论点，你就找十二个、十五个......他们还说，你比所有人都努力，辩论就是你的生命......” “还有，每当队友们熬不下去时，是你给他们鼓劲......” 他殷切地看向白晓薇：“我说的对吗？” 白晓薇点头又摇头：“对又不对。” “我鼓励队友们不要放弃，我帮他们想论点，我拼了命想赢，这些都是事实，但却不是因为我把辩论当生命，而是把它当赚钱的工具。” “不管是单人赛还是团体赛，只有第一名，拿到的奖金才最丰厚。” 她笑的凉薄：“对那个时期的我来说，钱才是我的生命，没有钱我连学都上不了，只能如陈曼曼所愿，回到小山村，随便找个人嫁了，生一堆孩子，养鸡喂猪过完一生。或者外出打工，没有学历，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工钱。” 苏逸兴心神大震，喃喃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白晓薇接住他的话头：“我为什么没有向你求助是吗？” 她自嘲一笑：“以你对我的心意，但凡我开口，你必然不会吝啬，这样，我也就不用过得那么辛苦是吗？” 苏逸兴声音发颤：“是，只要你开口......” 他的心，如被针刺，密密麻麻的疼，说不清是悔恨多，还是愧疚多。 直到此时，他才真切体会到，她这一路，走得有多艰难。 可恨他却如此迟钝、粗心。他自诩爱她入骨，却从未想过，失了唯一的依靠，她像孤儿一样艰难求生，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他只看到她在辩论场上唇枪舌剑、大放光彩，却没想到，她所做一切，只为生存。 当他为求而不得心伤时，她想的，却是怎么多赚点钱，维持学业和生活。 他竟然......竟然从未想过向她伸出援手...... “逸兴，不是这样的，我不能这么做。” 看他一脸颓败懊悔，仿佛失了精气神，白晓薇伸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心意了，也很珍惜，所以，我不能向你开口。” 第199章 你放过我吧 “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心意了，也很珍惜，所以，我不能向你开口。” 一旦开口，这份感情就掺了铜臭变了质。 若干年后，当苏逸兴足够成熟到能担负起整个苏氏集团时，回想起白晓薇，会不会觉得耻辱——他爱慕的女人，只是冲着他的钱来的？ 而她，有手有脚，也不想因为钱，平白被人看轻了去。 她很感谢辩论，不仅让无依无靠的她赚够了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还让自卑、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在辩论台上，变得开朗自信、遇强更强。 四年大学，除去上课，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参加比赛，除去对心智的锻炼，她还结识了许多优秀的人，在他们身上学到了受益一生的东西。 “逸兴，”白晓薇看着他，眸光温柔，“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在我心里，你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在我回想起青春时光时，只要想到你，就会心里一暖。” 苏逸兴心里酸涩，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 “晓薇，如果，我当时能坚定一点，或者卑鄙一点，从李皓轩手里把你抢过来，那现在，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吧。” 白晓薇没有挣开，仍旧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逸兴，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再美好的假设都是自欺欺人，我不想你这样，你值得更好更优秀的女孩。” “我不要，我只想要你！” 苏逸兴脱口而出。 白晓薇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半天，逸兴怎么还是不明白？ “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他握紧手中柔荑，褪去温和，眼眸犀利：“这一次，我不可能轻易放手。” 白晓薇挣了一下，没有挣开。 她看向他，红唇轻启，说出残忍真相。 “我不能生，你也不介意吗？” “你可是苏家独子，你父母对你寄予厚望，苏家是你的责任，他们再如何纵容，也不会由着你胡来。” “你刚才说，你和父母关系很好，就算他们因为爱你，不介意你娶一个地位悬殊、对你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的妻子，那我生不出来孩子，你怎么给他们交代？他们不同意我进门，你要和他们对抗吗？” “一边是爱你的父母，另一边是我，你怎么取舍？” “到时候，我们的结局，会比我和李皓轩来的更惨烈。” 苏逸兴一震，反应过来后，只剩苦笑：“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连不能生的借口都编出来了？” “李皓轩向我借过一次钱，借的很急，他当时说，晓薇怀孕了，要打掉，”他逼视着她，“我凌晨三点爬起来到医院给他送的钱......” “你进手术室时，我也在外面等。” 看着她震惊的脸，他微微倾身靠近她：“你知道我等在外面的心情吗？我想给李皓轩一拳，我恨他伤害你，更恨自己没有立场保护你。” “那一刻，我理解了我爸对我妈的怜惜和不忍，我当时想，如果你是我妻子，这辈子，我只会让你进一次手术室。” 白晓薇的错愕震惊不是装出来的，她没想到，当年她惶恐着上手术台时，等在外面的，不止李皓轩一人。 她更不知道，李皓轩这个没用的东西，连打胎钱都是借苏逸兴的。 这让她很是难堪。 看着苏逸兴殷切的脸，她再次开口打破他的幻想：“对，就是那次造了孽也伤了身体，我和李皓轩结婚五年都没有孩子。” 她的眼中突然涌现巨大的委屈：“我受够了被人当做生育工具指指点点，我看够了嫌弃的嘴脸，我更不想再像牲畜一样，打开身体让人用各种器械检查......” 她的声音带上颤抖：“......逸兴，你放过我好吗？” 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她想有尊严地活着。 她与命运斗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她想喘口气。 办案累了，她就打开窗，看看外面的风景，或者在单位的小花园里溜达溜达，感受风吹过身体的轻盈。 如果进了苏家，以苏家的财力人力，找最好的医疗团队给她治疗，或者做试管，她一定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但是她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难为了自己这么久，她最对不起的人，一直都是她自己。 苏逸兴愣怔，他没想到会把她逼到这一步。 看着她带着泪光的眼眸，听着她颤抖的声音，他上前，把她揽在怀里。 “对不起......” “晓薇，对不起......” ...... 张玉珍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定的咖啡馆。 她的心情很糟，面色惨淡。 为了个骗子，把全部家底都掏出来了，还偷了家里祖传的玉，被父母一顿好打，差点被扫地出门。 想到父母说，拿不回玉就不准回家，她心情更加糟糕。 因此，当看到走到她面前的女人时，她噌的站起身：“你是......白检察官？” 白晓薇点头：“我是白晓薇，咱们坐着说吧。” 张玉珍迫不及待开口：“我的钱能追回来吗？” 白晓薇温声道：“公安机关查封了贾贵玉所有银行账户，他名下的钱，是需要退赔给被害人的。另外，他父母也愿意替贾贵玉承担部分赔偿，以争取对其从轻处罚。” 她的声音很平静，亲切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只有微微泛红的眼眶，诉说着她之前的不平静。 张玉珍一喜：“那玉呢？” 白晓薇摇头：“诚信典当是以市场价从贾贵玉手里买进的玉，从民法的角度来说，这叫善意第三人，你的损失只能由贾贵玉承担，而不能要求诚信典当返还。” 张玉珍的表情由喜转怒：“那是我的玉。” 拔高的嗓音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她丝毫不觉：“你们检察官不就是要为老百姓做实事的？你们一定有办法帮我追回玉的，对吗？” 白晓薇无奈：“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我们一定会不遗余力，但是我说了，诚信典当是善意第三人，你无权要求他向你返还，你只能向贾贵玉追偿。” 张玉珍尖叫：“什么善意第三人，我听不懂，我只知道那是我被骗的东西，那是赃物，你们应该替我追脏，这是你们的本分。” “不然，我就去投诉你们！” “我还要写举报信举报你！” 第200章 公主病 看着眼前蛮不讲理的张玉珍，白晓薇没有动怒，她仍是温声道：“张玉珍女士，你先听我说......” “我不想听！” 张玉珍直接打断白晓薇的话：“你就直接回答我，能不能去诚信典当把我的玉拿回来？其他的我没兴趣听。” 服务生走过来，低声说：“麻烦二位声音小点，吵到其他客人了。” 嘴上说的是二位，看的却是张玉珍。 张玉珍被激怒，噌地站起来：“我想怎么说话是我的自由，你算哪根葱你管我？” “我要投诉你，把你老板叫出来。” 服务生见多了这样胡搅蛮缠的客人，并不慌乱，反而面带微笑：“我们老板不在店里，您有意见，可以在顾客意见簿上写下来，老板来店里就能看到。” 张玉珍指着服务生鼻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是这么跟客人说话的？我来你店里是消费的，不是看你脸色受气的。” 似乎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白晓薇皱眉。 如果说一个人只是蛮横，还可以归结为性格问题，但出口骂人，就是个人修养问题了。 大家都是人，服务生是凭借自己劳动吃饭的，又不比她低一等，她有什么资格骂人？说别人算什么东西，那她又算什么东西？ 服务生收了笑，虽然语气仍然有礼，态度却不再恭敬。 “这位女士，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在顾客意见薄上反应，如果你来消费，我们随时欢迎，但如果你是来闹事的，那么请你出去。” 张玉珍被激怒，一把抄起喝了一半的咖啡，朝着服务生泼过去，嘴里还骂着：“你个低贱的服务生，给你脸了，敢这么和我说话？” 虽然服务生躲得快，却仍是被泼过来的咖啡弄脏了衣服。 在张玉珍得意洋洋的示威下，服务生拿出电话，拨了110。 听着服务生给警察报咖啡馆的地址，张玉珍傻眼了。 她的目光开始闪烁，表情也开始变得慌张。 她想阻止服务生报警，却又拉不下脸道歉说好话。 她拿起卡座上的包，想在警察来之前偷偷溜走，却见服务生指了指监控：“女士，你刚才的行为监控记录的很清楚，就算你走了，警察也能找上门，到时候，你就不怕家人担心、左邻右舍说闲话？” 闻言，张玉珍止了想溜的心思，却眼神飘忽，思索着应对之法。 忽然，她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目睹全过程的白晓薇，眼睛一亮。 对了，这个女人不是检察官吗？公检法是一家，她和警察很熟吧？如果她能帮自己说话的话...... “我不会向警察作伪证，看到什么我就说什么。” 白晓薇见张玉珍一脸希冀地看着她，不等她开口，直接浇灭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开玩笑，就算不是检察官，只是一个普通公民，那也有义务如实作证。 何况，身为检察官，最重视证据的真实性，也最讨厌有人作伪证、干扰作证。 张玉珍又想发火：“你......我要去投诉你！” 白晓薇无所谓地摊手：“请便。” 见她真的不怕被投诉，不受她威胁，张玉珍黔驴技穷。 她一屁股坐下，抱着脑袋就开始哭：“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跟我过不去？” 白晓薇与服务生俱是一脸黑线，到底是谁跟谁过不去？这个张玉珍，莫不是有病？公主病？想让所有人都捧着她、顺着她？ 张玉珍还在抱怨：“老天爷怎么对我这么残忍？我想嫁得好一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送我一个骗子......” 白晓薇忽的想到苏逸兴，想到他说，顾文瑞是京市豪门之首的儿子、顾家的三少爷。 老天倒是对她不薄，送到她身边的男人，都是真豪门——一个顾文瑞、一个苏逸兴，随便哪一个，都能让小姑娘疯狂。 她也想过得好一点，却从没有像张玉珍一样，幻想嫁入豪门，通过嫁人改变命运。 当年无依无靠的她，没想过出卖自己依靠男人，现在有了工作，虽然只是个最底层的办案人，却更不会走捷径。 所以说，很多人之所以平凡，不是真的平庸没有能力过得更好，只是他们在脚踏实地地凭借自己的努力而改变生活。 白晓薇忍住心中不舍，给顾文瑞发了条信息：“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和你说。” 编辑完信息还没等到回复，就见一辆警车停在了咖啡馆门口，下来两个穿着警服的人。 张玉珍已经慌了，她顾不上再哭，手足无措地起身，看着越走越近的警察。 “谁报的警？” 服务生走上前：“我报的。” 他指了指胸前污渍，快速和警察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又指了指张玉珍。 一个警察做着记录，另一个警察朝张玉珍走来。 白晓薇看了眼，都是生面孔，不认识。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张爱萌。 “晓薇，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 刚一接通，不等白晓薇发出“喂”，张爱萌已经急性子地开了口。 “不知道啊。” 看了眼询问张玉珍的警察，白晓薇拿着手机，走到没人处接听。 “昨天金河镇派出所抓了个猥-亵幼女的老流氓，他们邀请检察机关提前介入，头儿说你最近太忙，把我派来了。” “嗯？” 金河镇？那不是她的老家？ “你现在在金河镇吗？” 张爱萌说道：“是啊，我在金河镇下面的桃源村，哎晓薇，我记得你也是金河镇人吧，你是哪个村子的？” “杏花村。” “哇塞！” 张爱萌惊呼：“你别说，金河镇下面的村子，名字都还挺好听，也容易记。” “你知道桃源村吗？” “知道，和杏花村是邻村。” 张爱萌犹豫：“邻村啊？唉，本来还想和你探讨一下提前介入时的取证问题，这个......万一是你的熟人......” 白晓薇问：“犯罪嫌疑人叫什么？” 这个倒是没有隐瞒的必要，张爱萌很快给出答案：“靳玉成。” 呵，还真是熟人！ 可不就是她初一时的班主任吗？ 想到靳玉成，就想到他在一个晚自习后对她说过的话。 月黑风高、靳玉成的办公室里，他一脸慈爱地说：“白晓薇，你是不是交不起学费啊？你别担心，只要你听老师的话，老师帮你交学费，还给你钱花......” 第201章 热心群众 12岁的她，虽然没有听懂靳玉成话里的暗示，却被他眼神里的邪恶吓到了。 她摇头拒绝：“老师，学费我会交齐的，不麻烦老师。” 说完她就要跑，却被靳玉成拉住。 强壮的男人不再掩饰欲望，循循善诱：“不听老师的话就是坏孩子，晓薇这么聪明漂亮，一定不是坏孩子对吗？” 白晓薇不上当，使劲甩着他的手：“老师，我要回去休息，一会儿查寝我不在，会被罚站的。” 靳玉成却说：“我跟管寝室的杜老师有交情，只要你乖，我给杜老师说情。” “或者，”他笑的肆无忌惮，“你不回寝室睡了，就睡老师这里，老师的床大......”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白晓薇虽然年纪不大，却早慧，知道男女有别。 她听到走廊里有人经过时，大声呼喊：“杜老师......杜老师我在这里，你别罚我站......” 靳玉成要来捂她的嘴，被她狠狠踩在脚上，一时不察松了手上力量，白晓薇趁机跑到门边，拉开反锁的门就往出跑。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白晓薇都避着靳玉成走，却因为那次虎口脱险得罪了靳玉成，被他揪着各种错处罚站，比如交不上学费。 再后来升到初二，她换了班级，靳玉成不再教她。 初中毕业后，白晓薇再没有回过母校。 回忆到这里停住，白晓薇不知，除她之外，竟然真的有女孩惨遭毒手，初中的孩子才多大，靳玉成就是个畜生。 “晓薇，你认识这个人吗？” 见电话那头没有动静，张爱萌出声询问。 “认识，是我初一的班主任。” “啊还真是熟人啊！”张爱萌泄气，“那我只能给头儿打电话请教了。” “萌萌，按照规定，这个案子我确实得回避。” 白晓薇虽然憎恶靳玉成的所作所为，但回避的规定放在那里，她不能违反。 “具体案情我就不问了，提醒你注意以下几点。” “首先是诉讼时效问题，时隔久远，重点关注他最后一次作案时间。其次注意对被害人询问时，一定注意方式方法，不能过激，最好有女侦查人员询问，记得做好同录。”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被害人已经长大成人，现在愿意指认靳玉成的罪行，必然承受着不小的压力，你提醒公安注意保护被害人的隐私和人身安全。” “还有，这个案子最大的问题是，客观证据已经随着时间灭失，证人出于各种顾虑，不一定会出面作证，只有被害人的陈述，那么，你们找到的被害人越多，对指控才能越有利。” “嗯嗯，”张爱萌点头，“我都记下了，还有吗？” 白晓薇沉吟：“还有靳玉成，能对未成年人下手，是个没有底线的，讯问时一定小心，别被他抓住把柄，该告知的告知，该走的程序一个都不能少，尤其提醒侦查人员，不要轻易给靳玉成许任何承诺。” 最后一句，张爱萌没听懂。 白晓薇给她解释：“有的侦查人员为了撬开犯罪嫌疑人的嘴巴，会假意承诺，只要你好好说，说完就能回家，或者说你犯的事儿不大，最多判几个月就出来了。” 她再次叮嘱：“这样的话，千万不能说，有诱供嫌疑。” 张爱萌一凛，在这里画上了两个大大的三角形做标注。 说完正事，白晓薇好奇：“萌萌，这事儿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会突然翻出来？” 张爱萌欣慰一笑：“是个热心群众匿名提供的举报线索。” “热心群众？” “是啊，他提供的线索可全了，不仅包括当年被这个老流氓侵害的女孩们的现住址，还做通了三个女孩的工作，让她们出面指认。” “另外他还提供了和靳玉成共事过的老师们的联系方式，虽然有的退休离开了金河镇，有的搬去和子女们同住，但他给我们有详细地址，我们下一步，准备去见见这些老师，看能不能问到有用的。” 说到最后，她得意一笑：“人在做天在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举头三尺有神明......” 白晓薇跟着笑：“萌萌，你加油，不要放过一个坏人，我等着你在公诉席上指控他犯罪的那一天。” 挂了电话，白晓薇仍在思考那个提供线索的热心群众是谁。 要是哪天有幸见到这个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她一定要给她敬个礼，感谢他惩恶扬善。 张玉珍这边，已经处理到了尾声。 出警的两个警察看了监控，又有临近卡座的客人作证，众口一词，警察也就没有再问白晓薇的必要。 张玉珍在警察的见证下，给服务生道了歉，又赔偿了经济损失，服务生大度地给她出具了谅解书。 看着颓然走出咖啡馆的张玉珍，白晓薇追上去叫住她：“张玉珍，现在能和我聊聊了吗？” ...... 顾文瑞收到白晓薇信息时，正大爷似的架着腿，坐在白家客厅沙发上。 那自在的神态，仿佛这是他家。 哦说错了，顾三少没有这么小的破房子。 白建安、姚蕊、白晓琼战战兢兢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另一边，站着两排身材高大、肌肉膨胀的保镖，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带着肃杀。 不大的房间里突然有这么多人，压迫感可想而知。 白建安腿脚软的很，很想瘫倒下去，却怕动作幅度太大，惹了杀神不快。 小心偷看一眼沙发正中的杀神，见他正低头看手机，手指轻点屏幕，似在回信息。 见他没注意自己，他偷偷松了口气，冷不丁一转眼，看到趴在杀神脚边的人——那个人四肢摊开趴在地板上，腿脚都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鼻青脸肿。 一个激灵，让他想瘫倒的心都收了，屏住呼吸，再不敢胡思乱想。 看到某个小女人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顾文瑞轻笑一声，还没腾出手哄她呢，她倒是先跑来关心他了。 他能怎么办？只能宠她、不跟她计较呗。 【想我了？】 信息发过去，见对面没有回复，猜测她应该在忙，紧跟着又编辑了一条：【叫声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发过去后等了半天，对面还是没有回复。 顾文瑞也不急，重新把手机揣回去。 再抬头时，薄唇勾起笑意：“岳父岳母，还有，小姨子......” 被点到的人，一个都不敢应，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眼睛盯着脚尖，大气都不敢出。 “都站着干嘛？多生分啊。” “别客气，坐。” 见白建安三人一动不动，惯会给少爷分忧的何淼迈着沉稳的步伐靠近，手臂环胸，健硕的肌肉鼓胀，庞大的身躯衬得白家唯一的男人像个小鸡仔。 “没听到我们少爷说的话啊？不给面子？” 他故意粗着嗓门，表情凶狠。 第202章 明着威胁 “不敢不敢不敢。” 白建安一个哆嗦，腿一软，直直往下跌。 没有人扶一把，他实实在在摔倒在坚硬的地板上，钻心的疼顺着尾巴骨直冲脑门，可是，他却坚强地把痛呼咽了下去。 然后，又攀着沙发沿，艰难地往沙发上挪。 姚蕊和白晓琼看到了白建安的狼狈，却不敢伸手搀扶，二人战战兢兢坐在沙发上，细看会发现，屁股只坐了三分之一。 待三人都坐好，顾文瑞用架起的脚尖点了点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第一次登门拜访岳父岳母，却见这人欺负我小姨子，晓薇可只有这一个妹妹，要是知道了一定心疼，我就替她出手教训了，岳父岳母可千万别怪小胥多事啊。” 白晓琼被他话里的寒意吓得呜咽一声，姚蕊胳膊撞了她一下，才硬生生憋了回去。 白建安扫了眼趴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林豪，颤声说：“谢谢......您......有......有心了。” 闻言，顾文瑞勾唇：“岳父不见怪就好。” “初次见面，小胥还给岳父、岳母、小姨子各自准备了一份礼物，请三位笑纳。” “何淼。” “是，少爷。” 何淼应了一声，变戏法似掏出三个a4纸一样大的信封，走到白建安三人面前。 白建安瑟缩着不敢伸手，何淼一瞪牛眼：“我们少爷懂礼数，兄弟们可都是粗人，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一听这话，白建安哪还敢迟疑，三人争先把手伸向信封。 何淼好心提醒：“看着点啊，别拿错了，信封上写着名字呢。” 按照提醒，三人各自拿了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面面相觑。 这沉重的手感，难道是现金？这厚厚一摞，那得有多少钱啊？ 沙发正中，杀神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似乎很期待他们的反馈。 姚蕊咬牙，率先打开了信封。 让她失望的是，一毛钱现金都没有看到，倒是粗略看到a4纸、类似照片之类的东西。 她伸手进去掏了一半出来，初时心里还只有对杀神的恐惧，待看清手中内容，骇地头皮发麻。 这，这是，是她违规压价、吃回扣的证据。 她在金河镇上的药厂工作，前些年效益不好，不少人纷纷辞职，她因着有白晓薇每月补助的3000元，一家人过得安逸，并没有辞职。 这两年药厂在政策扶持下，从濒临倒闭逐步开始焕发生机。而她作为厂里的老人，前年提了业务经理，不仅收入翻倍，身价也随着职位水涨船高，手中更是有了小小的权力。 而她，欣然收受了好处，借着手中权力给自己、也给请托人办了“实事”，她自认这是双赢，对方没有举报她的胆子和必要。 却哪知，这些人是没有举报她，却偷偷留下了要挟她的把柄，现在还被第三个人拿到了手里，甩在了她脸上。 药厂有政府参股，勉强算国企，要是这些证据被送去厂里，那她不仅丢饭碗，还要面临牢狱之灾，还要把已经收了、被她花掉的赃款退回去，这还不止，还得交罚金...... 看着照片上自己收受红包时那笑的合不拢的嘴、笑眯了的眼，她的手抖得快像得了羊癫疯，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地像打雷。 她一脸惊恐地把手中东西塞回信封，刚想转头和白建安商量一下对策，却见白建安也像见了鬼似的做了和她相同的动作。 她又转头看向女儿，哪知女儿见她看来，也条件反射似的把手中东西塞回信封。 她一脸莫名，却不敢在这个时候问，只得先压下好奇。 见三人都看完了，顾文瑞耐心十足地开口：“怎么样，岳父岳母小姨子，不知道小胥送的礼物，三位可还满意？” 姚蕊再不敢造次，报警的心思彻底熄灭。 “满、意。” 三人异口同声，却都同样的声音干涩嘶哑，吐字艰难异常。 顾文瑞薄唇勾起浅笑：“满意就好，也不枉我费心一场。” “我娶了晓薇，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谁要是敢欺负你们，尽管吱声，我总不至于让人欺负了我的岳家，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高高挑起，让白家三人的心犹如坐上了过山车，恰巧，过山车行进到最高处时，停电了。 说完这句话，他悠哉起身，路过林豪身边时，重重踩过他的背，满意听到一声闷哼。 走到门口时，又转头：“大家都说我脾气好、好相处，以后成了一家人，自然要多多亲近，岳父岳母可不能像今天一样，连口热茶都不舍得给我倒。” “还有小姨子，你这眼光忒差，看上的都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呶。” 他朝身边肌肉虬结的保镖们一指：“不如姐夫给你挑个男人可好？” 顺着他手指看向像泰山一样高大的保镖们，白晓琼觉得，他们中随便一个，一手就能碾死她，找这样的男朋友，她会吓得哭出来。 白建安夫妻在听到顾文瑞的话时，脸色俱是一白。 他们不像白晓琼一样天真，真以为顾文瑞是在给女儿找男朋友。 他们怕的是，顾文瑞一声令下，这些保镖们在他们眼前，对白晓琼做出畜生不如的事。武力值差距太大，他们除了在一边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在，顾文瑞并没有下这样的命令，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最后一个保镖出门，重重甩上房门，发出“砰”的一声。 屋内四人仍保持着静止状态，又过了五分钟，地上的人率先惨呼出声：“啊......打......120，快！” 愣怔中的白家三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白建安往后一倒，捂着屁股开始惨叫：“疼......死了......快，老婆，快给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姚蕊匆忙应道：“哦哦。” 白晓琼扑到林豪身边，看他扭向不同方向的四肢，只觉头皮发麻。 “林豪，林豪你怎么样？” 林豪快被气死了，他怎么样她看不到吗？都说了让她赶紧打120了，再晚他怕他的手脚接不回来了......嘶，真他妈疼啊！ “晓琼，打120，快，快，疼啊！” 第203章 不能报警 白晓琼不敢迟疑，拨打了120，报了地址。 耳边此起彼伏都是男友和爸爸的惨叫，她握着手机拨了110，正要按拨号键，被一只手拦住。 她吓了一跳，抬眼对上姚蕊才松了口气：“妈，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那个杀神又杀回来了。 姚蕊紧紧握住手里的东西，心上如压了千斤巨石，偏还不能当着林豪的面说。 警是一定不能报的，不仅不能报，她还得想办法安抚住林豪，让他也不能报警。 不然那个杀神迁怒了她，把这些东西交出去，她怕是要牢底坐穿了。她刚才看的可都是复印件，原件必是在那个杀神手里。 朝门口方向小心望了望，编了个理由先安抚住傻闺女：“你不要命了？你知道刚才那些都是什么人吗？你还敢报警？说不定警察没来，咱们四个先死在这里。” 地上趴着的林豪也反应过来，抬起鼻青脸肿的脸，瞪着白晓琼：“你想死别连累我，我他妈还想好好活几年呢，惹上你个扫把星，这顿疼算是白挨了。” 白晓琼嘴一撇就要哭：“关我什么事啊，你们一个个冲我凶什么？刚才对着那个......那个......” 她委屈地直哭：“......刚才对着姐夫时，你们怎么不凶？” 姐夫？ 听到她管那个杀神叫姐夫，屋内三人都不好了。 白建安趴在沙发上，本不想参与这边的争吵，听到“姐夫”二字也不由嘴角抽抽，这个丫头，被他和她妈养傻了吗？ 他的把柄也被杀神捏在手里，想到能让他死活两回的证据，心脏直抽抽。 “琼琼啊，你没看刚才那帮人折断林豪手脚时的干脆利落，就跟过年爸砍排骨似的......嘶~~” 说到这里，他像是牙疼地吸了两口气，回想起刚才响在耳边的清脆“咔嚓”声，只觉心悸不已。 而当事人林豪，更是像又经历了一次断手断脚之痛，哎呦哎呦声不断。 “那狠厉的身手、习以为常的表情，说明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妈说得对，你要是敢报警，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们一家人的忌日。” 白晓琼傻眼，她刚才只顾着害怕了，压根没想那么深，被父母和男友一提醒，整个人都不好了。 “呜呜......那怎么办啊？白晓薇真是个害人精，好好地找这么一个男朋友干嘛？动不动就断人手脚，还要人命......呜呜呜，这也太恐怖了。” “他以后要是逢年过节来咱家怎么办？妈做的饭菜不合他胃口，咔，断掉妈的手，爸说的话他不爱听，再咔，割了爸的舌头，我走路大声点让他心烦，咔咔，断了我的腿......” 越想越恐怖，白晓琼哭地格外大声。 林豪想象着那恐怖的一幕，丝毫不觉得白晓琼是在夸大。 想想今天，他不过是和白晓琼闹矛盾，训斥了白晓琼几句，就被她这个杀神姐夫拎进白家，扔了一沓钱给他说是医药费，然后，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腿上传来剧痛，生生转了90度啊，90度！！ 他刚要哀嚎，另一条腿上的剧痛又传来，让他的疼噎在嗓子眼发不出来，紧接着，两条胳膊也不再属于他。 整个过程，白晓琼的杀神姐夫就那么淡定地看着，甚至嘴角还带着微笑，享受又变态。 下手的大块头说看他的小白脸不爽，给了他几拳，然后他的脸就开起了染料铺。 虽然被打的这么惨，他却很庆幸，那个大块头只是看他不爽，而不是想要他的命，要不然，那像铁锤一般大的拳头，一拳就能让他脑袋开花。 他决定了，跟着岳父一家不劳而获、吸大姨姐的血什么的，这事儿太危险，一个弄不好就是身残命丧，趁着还能动弹，趁早溜...... “晓琼啊，咱俩分手吧，我配不上你，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永不再见。” 听着林豪绝情的话语，白晓琼受不了了，泪珠如雨滴般落下：“呜呜呜......我不要，林豪，你不要跟我分手，你那么聪明，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当初要不是你帮我们家想办法，白晓薇可能早就和我们断绝关系了，我爸妈谁来养？” “咱俩不是说好了，你帮我再想个办法，压一压白晓薇，让她每个月给咱们拿6000块钱，我爸妈3000，咱俩3000，虽然不多，但足够咱们在镇上生活了。” “呜呜呜......你还没给我想好办法呢，咱们不是说好了，人生苦短，要多享受，让白晓薇养着咱们就好......” 如果是一天前的林豪，听到白晓琼的话，一定会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 可是现在，听到白晓琼的话，只觉比见鬼都恐怖。 人生苦短，要多享受？ 对没错，但前提是得有命享受不是！ 就白晓薇找的那个变态男人，这一次是看他不爽卸了他的手脚，下一次呢，要是看他脑袋不爽，想当球踢呢？ 见林豪态度坚决，白晓琼委屈地向父母求助：“爸，妈......你们帮我劝劝林豪吧，他要跟我分手......” 白建安忍着疼侧了侧身，尾椎骨的刺痛让他感觉他可能是骨折了。 “唉，琼琼啊，林豪说得对，咱们惹不起就只能躲了......” 白晓琼睁大双眼：“爸！” 姚蕊也叹了口气：“建安，等你做完检查，要是没事，就联系白晓薇，一起去民政局吧。” 白晓琼不可思议：“妈！” “为什么去民政局？” 姚蕊狠狠戳了下她的额头：“白晓薇又不是我们亲生的，当然是解除收养关系，以后咱们和她桥归桥、路归路，再见面也是陌生人。” 白晓琼有点心疼：“可是妈，要是和白晓薇断绝关系，以后她就不会给咱们家打赡养费了啊。” 姚蕊也心疼，每个月3000那。 但她脑子还没糊涂，钱是好东西，但前提是她得有命花啊。 白晓薇找的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惹不起就得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那个男人腻了白晓薇，他们再想办法缠上去。 办法她都想好了，白晓薇不是和外婆感情深厚吗，到时候，她就以她去世多年的老妈为借口，要挟白晓薇出钱。 不然，她就不允许白晓薇祭奠外婆，看她怎么办？ “哎对了，老白，琼琼，那个杀神给你们的信封里放的都是什么东西？” 第204章 饿死了没? 顾文瑞走出白家，在心里轻叹，还是心慈手软了啊。 本想好好教训一顿白建安夫妻的，但到底念着他们是晓薇名义上的父母。 只这一层随时会断的关系，竟已让他有些束手束脚。 何淼追上来：“少爷，苏律师回海城了。” 顾文瑞脚步一顿：“走了？” 何淼十分肯定：“咱们的人亲眼看他登的机。” 情敌走了，本该开心的，顾文瑞却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苏逸兴中午在哪里吃的饭？” “啊？”何淼一愣，忙回道，“少爷稍等，我这就去问。” 不多时，他挂了电话回道：“石近说，中午时，看到苏律师和夫人一起进了夫人的租住屋。” 果然，那个不听话的小女人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苏逸兴吃到梦中情人亲手为他做的饭，理应心潮荡漾、乘胜追击才是，这种关键时候，他怎么会选择回海城？ “问问小久，海城那边有什么动静？” 其实都不用问，要真是海城苏家有事发生，顾久一定会第一时间向他禀报。 那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越是想不通，越想知道答案，这个念头折磨着他，直到夜幕降临。 ...... 京市。 祥叔盛电梯一路到顶层，出了电梯后，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总裁办公室走去。 秘书朝他露出微笑：“顾总正在处理公务，您请。” 总裁虽然给她交代了不让任何人打扰，但她工作有一段时间了，知道祥叔和他的两个儿子都不在这“任何人”之列。 祥叔敲了门，听到里边传出“进来”两个字后，才推门而入。 宽敞明亮的总裁办公室，视野开阔，采光极好，尤其是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办公累了，站在窗前，能将外面的景物一览无遗。 办公室内布置很简单，除了暗色调的办公桌椅、高档沙发、茶具外，不见任何用来享乐放松的物品。 “大少爷。” 祥叔走近，见办公桌后的年轻男人正伏案看文件，他眉头轻拧，阳刚俊朗的五官与他的父亲顾泰和有着七分相像。 虽然年纪不大，但长年身居高位练就出的气势，让他即使不刻意，身上也散发出上位者的凌厉威压，让人不敢小觑。 他正是顾家大少爷顾文轩，也是顾氏集团总裁。 听到来人是祥叔，顾文轩这才从案上抬头，眉头舒展开，凌厉气场趋于温和：“是祥叔啊，怎么有空过来了？” 作为父亲的肱股之臣，又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顾文轩俊朗的脸上带上笑意。 祥叔没有兜圈子，直入主题：“大少爷，我们的人发现三少爷的踪迹了。” 一句话，让顾文轩脸上的笑意敛去，目光也不再温和。 “这个臭小子。” 他难得的喜怒形于色：“饿死了没？” 祥叔：“......” 要是饿死了，那现在他禀报的就该是发现了三少爷的尸......呸呸呸，不吉利！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祥叔答非所问：“三少爷目前在h省下面的一个县检察院工作。” 又特意强调：“他自己考上的。” 闻言，顾文轩的脸上闪过诧异，又有些好笑：“怪不得咱们找不到，这小子......” 他扔下手中笔，从办公椅上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一指对面：“祥叔坐，详细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臭小子的。” 想到这两个月来的曲折历程，祥叔也不禁叹：“其实，是从小久身上入的手。” 顾文轩瞬间明了，骂了句：“两个臭小子，都欠揍。” 祥叔却摇头：“三少一开始离家时，并没有告诉小永和小久。” 顾文轩静静听着。 “还是最近几天，小久开始频繁动作，针对刘家，阿仲发现端倪后，没有打草惊蛇，偷偷和我商议。” “刘家？” 顾文轩想了想：“是那个靠卖女儿起家的刘家？” “正是。” 顾家和刘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应该说是刘家压根也不在顾家的眼里，所以两家从无牵扯。 而现在，小瑞的跟班儿突然对刘家下手，确实挺让人起疑的。 “我派人跟了小久和小永几天，都没有发现什么。这两个臭小子很谨慎，连小久都让我刮目相看，那份机灵劲儿，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那个哭包侄子。” 祥叔感叹了句，又接着说：“跟着的人没有发现什么，监听了小永小久的手机，也是一无所获，直到阿仲趁小久洗澡时进了他房间，在他衣兜里发现了另外一部特制手机。” 顾文轩哼笑：“这帮臭小子，一丘之貉，干点坏事怕家里知道，都干出门道儿了。” 祥叔也笑，他现在倒是有点理解阿仲每次提起小久时那咬牙切齿、恨不得没有生过这个儿子的痛心疾首了。 幸亏不是他的儿子，要不然，他也受不了。 顾文轩示意祥叔继续。 祥叔颔首：“既然跟踪和监听都无用，小永小久嘴严，严刑拷打想来效果也不佳，反而会让三少警觉，所以，我们就从刘家入手。” “三少在京市时从未针对过刘家，说明此前刘家应该没有罪过他，那就只能是在京市之外。 ” 排除法。 “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理，我们连刘家受重用的佣人都没有放过，也确实走了不少弯路，做了许多无用功，唉。” 说到这里，祥叔长叹口气，脸上却满是欣慰之色：“好在，底下人查到刘家三老爷刘修艺妻子的侄女这段时间回了老家。” “这位表小姐在刘家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刘修艺挺重视她，还给她派了三个保镖。而且据刘家下人说，这个表小姐行事张扬，最喜欢欺负凌辱下人，这个行事风格，如果真的遇见了三少......” 祥叔没有说下去，只面露同情之色。 他家三少更是个混不吝，最是吃软不吃硬，要这位刘家表小姐真的对上他们三少，在不知道三少身份的情况下，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啧啧，那刘家现在遭遇的这些，一点都不冤。 虽然这段时间刘家人外出旅游、求学、谈生意的不少，但祥叔莫名觉得，一定是这位表小姐幸运地中了头彩。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第六感吧。 他派了人手去了刘家表小姐的老家，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真的在这里寻到了三少的踪迹。 第205章 长嫂如母 听完整个过程，顾文轩沉默良久。 祥叔看着他的脸色：“大少爷，刘家那边......” 他想问，既然不长眼地欺负到他家三少头上，是不是要给点颜色看看。 又觉得这么这么说了有些没理，毕竟为了一点小事大动干戈，传出去有损顾家名声。而且，会让其他三家跟着看好戏，也会让京市其他小家族人人自危。 他的顾虑顾文轩自然能想到，他笑容冷淡：“祥叔，你忘了大年初一闹出来的血溅机场事件了？” 祥叔一凛，他当然没忘。 在这太平盛世，发生这样惨烈的以身死求公道事件，还是在最欢庆祥和的日子里，任谁都记忆深刻。 虽然最后官方报道是两位老人家思女心切，上京寻女无果，忍受不了心中悲痛一时想不开，但对老人的女儿如今身在何处却是只字未提。 这事儿对普通民众来说，只是茶余饭后无关痛痒的谈资，所以他们并不会深究背后真相。 但作为京市最大的家族，即使与他们无关，想要知道真相却是不难的。 那对老人家的女儿，就是在刘家创办的私立学校读书，毕业后进了刘家的公司，被刘家当做谈生意和拉拢人的筹码，最后被一个有特殊爱好的人活生生鞭打致死。 女孩在京市无依无靠，就算身死，也无人替她出头，死的悄无声息。直到她父母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求公道，她的死才被翻出来，却被所有人众口一词，往她身上泼脏水，说女孩有特殊癖好，喜欢被鞭打，还拿出了女孩亲笔签下的协议，以及女孩生前录下的视频。 视频里，女孩一边被鞭打，一边对着镜头微笑，说一切都是自愿，生死有命。 像这样的女孩，刘家私立学校里有很多。有的是家境贫寒，迫于无奈像刘家低头，有的是爱慕虚荣，努力往上爬攀附权贵。 刘家名义上是靠房地产起家，脚下不知踩着多少白骨，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 所以顾文瑞初见陈曼曼时，嘲讽刘家做的是暗娼生意，倒也名副其实。 顾文轩看向祥叔，声音冷淡：“刘家做的那些烂事，说出来都嫌污糟，之前不收拾他们，是跟咱们没有牵扯，既然不长眼地欺负到我弟弟头上，那就是他们咎由自取。” 祥叔心领神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就要起身去安排，却被顾文轩叫住。 “祥叔，小瑞在a县检察院的办公电话是多少？” 祥叔一愣，又笑开：“三少爷怕是不想接到您的电话。” 顾文轩嘴角一抹狡黠：“毕竟是我的亲弟弟，害我担心了这么久，怎么能不关心一下他？” 祥叔笑着从手机里翻出一串号码报给顾文轩：“这是三少爷科室的办公电话，网上查到的，我试着打了一下，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小姑娘，很谨慎，不愿轻易透露内部人员的手机号码，只说有事可以打座机，她帮着联系人。” 顾文轩笑了笑，记下号码，让祥叔去忙。 待祥叔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地拨了个号，却并不是祥叔给的那个。 “喂老公，怎么了？” 电话响了两声，一道温婉贤淑的女声就通过听筒传了过来。 “眉儿，告诉你个好消息，找到小瑞了。” 听着妻子悦耳的声音，顾文轩心情更好，没有卖关子。 “啊。” 电话那头，林眉小小惊呼一声，回过神来，也满是喜悦：“真的吗？小瑞在哪里？你见到他了？” 不怪林眉对小叔子这么关心，实在是因为二人有着深厚的战友情（林眉单方面认为的。） 江洛清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同时，也是个刻薄的婆婆。 林眉出身于做电子产品起家的林家，在江洛清眼里，家世薄、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帮不上她的长子不说，还一身小家子气，行事畏首畏尾，她平时参加聚会从不愿带她，提起儿媳更是一脸嫌弃。 这种嫌弃也带到了生活里。 婚后林眉和江洛清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江洛清处处挑林眉的错处，语言奚落、指手画脚是常事。 林眉性格温吞，受了委屈又顾念着顾文轩工作繁忙，不想给他添堵，全都放在心里，只说话做事更加谨小慎微。 整个顾家，也就顾文瑞敢明着把江洛清往死里怼，丝毫不顾念母子情分。 说句违心的话，林眉私心里认为，就算是她把委屈全都告诉顾文轩，丈夫也不可能像小叔子那样怼婆婆。 后来，他们搬出了顾家别墅，住到了丈夫送给她的小别墅里，她才真正做了女主人，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一定是小叔子建议丈夫搬出来的。可是，她还没回报小叔子呢，就得知他离家出走的消息，心里的关切、担忧可是实打实的，不比丈夫少。 “老公，小瑞瘦了没有？这两个月他是怎么过来的？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老公，你告诉小瑞，要是他不想回顾家老宅，就让他搬到咱们家来住，可别再离家出走了，外面多苦啊......” “老公，你一定要告诉小瑞，哥哥嫂子的家就是他的家，家里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欢迎他回家......” 林眉还在喋喋不休，顾文轩半是吃醋半是好笑地开口：“眉儿，怎么感觉小瑞才是你老公，你关心他比关心我都多。” 林眉一愣，回过神来嗔了顾文轩一句：“讨厌，多大个人了，连小孩子的飞醋都吃，羞不羞？” 语气娇嗔，半是撒娇半是埋怨，却又不扭捏作态。 她倒是不担心丈夫误会，顾文轩能放弃薛家、魏家、江家的女儿，顶着压力娶她，足见二人感情深厚，而且，她和丈夫的兄弟姐妹处得好，丈夫也是乐见其成的。 果然，听到她的埋怨，顾文轩先笑了，外人眼里杀伐决断、不苟言笑的顾氏总裁，在妻子面前，只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小瑞都快30岁了，什么小孩子，你可别太惯着他，那个臭小子，蹬鼻子上脸最在行。” 嘴上这么说，顾文轩眼里却满是笑意和宠溺：“明明他小时候很乖巧的，最喜欢追在我后边跑着叫哥哥，怎么长着长着就歪了......” 林眉又是一嗔：“哪里歪了，明明还是个好孩子，你不要乱说，伤了他的心......” 她嫁进顾家两年了，对顾家每一个人自诩有几分了解，顾文瑞多次维护之谊，让她很是感动，也知道他小时候是跟着老夫人长大的，缺母爱...... 女人就是这样，尤其是以家庭为中心的女人，最是听不得缺爱的小可怜那悲惨的童年往事、看不得他委屈巴巴的眼神（顾文瑞：？？？）。 第206章 顾三少眼中的公平 听着妻子对弟弟不加掩饰的维护，顾文轩又是一笑，笑容无奈。 明明小瑞脾气又臭又硬又不听劝，而妻子性格温和，不争不抢的，两个秉性如此不同的人，怎么相处的来的？ “好好好，小瑞没有长歪，他是最好的，行了吧？” “嗯嗯。” 林眉这才满意，又追问：“老公，小瑞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是刚从祥叔那里知道他的行踪，还没联系上呢，这不是怕你担心，先告诉你一声，好叫你放心。” “等下午吧，我给他打电话先问问情况。” 听说只是知道了顾文瑞的行踪，并没有见到他人，林眉的心又提了起来：“小瑞不会不愿意回家了吧？” “老公，你跟他说话时一定要好好说，千万别教训他，他吃软不吃硬的。好不容易知道他的行踪，可别让他再一生气，又消失无踪了......” 这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顾文轩深表认同：“我知道了老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 “呕——” 何淼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扶着墙呕地涕泪横流。 白天吃的饭菜早都吐干净了，他感觉昨天前天的隔夜饭也早吐出来了，可是不行，只要一想到......呕—— 呕地差不多了，他重新拿了纸塞住鼻孔，戴上厚厚三层口罩，才朝远处的豪车走去。 顺带看了眼同样戴着好几层口罩、全副武装的兄弟们，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 他终于明白少爷为什么让他少吃或者不吃饭了，因为......呕......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再想他就走不到车跟前了。 努力把脑子里的黄白之物想象成美女小姐姐，他压抑住反胃，走到车前。 见他走近，车窗降了一半下来：“准备好了？” “回少爷，陈国安已经被咱们的人控制住了，这会儿就在那边等着呢。” “好。” 车内的人淡淡应了一声，示意何淼开车门。 何淼表示拒绝，并凑上前说：“少爷，那边......太臭了，不然您告诉我要怎么做，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百分之百完成，您就别过去了，别让那些脏东西污了您的眼......” 顾文瑞抬眼睨他：“再啰嗦连你一起收拾。” 何淼无奈，只得从兜里掏出一摞独立包装的口罩递过去：“少爷，您戴上再过去。” 顾文瑞没有拒绝，接过口罩撕开包装，罩了好几层。 何淼打开车门让他下车，一下车，浓郁又刺激的恶臭似乎要扑面而来。 顾文瑞一步一步朝着那臭味的源头走去，步伐沉稳有力，没有丝毫犹豫。 夜风习习，吹在身上很是凉爽，快要入秋了。 尽管白天的太阳还很毒，但到了晚上，被带着凉意的风一吹，一天的疲惫、炎热都消散无影。 这样的天气，最是适合带那个整日伏案工作的小女人外出走走，也省的她经常腰酸背痛。 前方，一个神情惶恐的男人正不安地左顾右盼，并试图和围着他的保镖们说话，求他们放过他，却最终徒劳无功，保镖们一个字都不想说。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信步朝自己走来的两人——走在后面的，是这伙人的头儿，他刚才见过。而走在前边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 这个年轻的男人衣着华贵、身材颀长，举手投足间尽是雍容不凡的气度，尤其是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带着冰冷锐利的锋芒。 陈国安这辈子见过最有气度的人，是他的妹夫刘修艺，而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不输刘修艺的气度，以及胜刘修艺几筹的凛冽气场。 他一步步走进，仿佛死神降临，将要收割他的生命。 “你......” 他想要问对方，为什么抓他来这里，刚吐出一个字，只觉喉间干涩，忙就着充斥整个鼻腔的臭气吞咽了几口口水润喉。 “呕——”太臭了，太恶心了，他也忍不住想干呕了。 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个男人，明明这么高贵的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见他——这个镇上最大的旱厕后面......不时吹过来的风，卷杂着浓郁的恶臭，让他觉得仿佛浸泡进了那黄白相交的池子......呕...... 终是没忍住吐了出来，一开始就止不住，越吐越想吐，恨不得把整个胃都吐出来......到最后，陈国安整个人都跪伏在了地上。 顾文瑞嫌弃地皱眉，看着伏地呕吐的男人，转头吩咐何淼：“用绳子把他捆住，另一头你拿着。” 何淼待陈国安呕吐告一段落，再也吐不出其他，一头雾水地用粗壮的尼龙绳把陈国安捆的结实，留下长长的绳结握在手里。 “你是谁 ？你要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陈国安色厉内荏地发狠，却见对方理都未理他，只转头交代：“握紧了。” 何淼应道：“少爷放心，握的很紧。” 边说边紧了紧手中的绳子。 陈国安有些喘不过气，再一次感受到死神的压迫：“我妹妹是京市刘家的三夫人，我女儿是......啊——” 一句话未说完，只觉身体忽的腾空，后知后觉发现肋下生疼，再然后，是身体受重力牵引向下坠...... “啊——” 反应过来下面是什么的陈国安发出凄厉尖叫。 “啊——” 反应过来的何大块头也发出惊叫。 就连一旁站着的保镖们也惊了，甚至条件反射向后退了几步，远离那恐怖的、扑腾四溅的粪水池...... 本就恶臭让人窒息的空气，因着有人在池中翻滚，被翻搅后涌出的味道，让这片空气都凝滞了起来…… 只有一人始终淡定地看着，仿佛丝毫不受这恶臭影响，厚重口罩下的脸上甚至浮起微笑。 你踢我女朋友下河，一报还一报，我也只踢你一脚，多公平。 陈国安正长着大嘴尖叫，冷不防重重砸进粪水池，黄白之物争先涌入他的口腔、鼻子、耳朵......（大家自行想象，不再详细描述，呕——） 何淼眼睁睁看着好好一个人在那池子里翻滚，再也忍不住，手中紧紧攥着绳子的一头，伏地呕吐。 吐地手抖腿软，他朝身后吼：“都死了吗？过来个人给我换一换啊......” 第207章 想你了 陈国安在粪水池中浮沉几遭不得而知，只知最后被绳子拉上来时，已被腌入味，和粪水池发出的味道不分伯仲...... 同样晚风习习的夜晚，白晓薇在办公室加班，准备明天员额联席会要汇报的案件材料。 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了，想起顾文瑞给她发的信息，实在是不想回复。 叫声好听的？呸！ 转念又想到他恶劣的性子，最终回复了句：【嗯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 能不想吗？本来还有个书记员给她分担压力，帮她写报告，顾文瑞一请假，所有活都堆到她这里来了，尤其是苦逼打报告时，格外想念她的小书记员。 信息发出去后，很快就收到回复：【乖，下次叫老公。】 白晓薇翻了个白眼。 手机又叮了一声：【还有点事，后天回去。】 啊—— 白晓薇仰天长叹，那就是说，明天员额会她还是个光杆司令，连个给她记录的都没有？ 准备回信息时，发现有新的好友验证，点开一看......李皓轩？ 白晓薇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花了。 离婚当天，她就把他拉黑了，她从不做藕断丝连的事儿，虽然以后两人可能会有业务上的往来，但科室有座机，检察官和律师之间，完全可以公对公沟通无障碍，留着在通讯录里碍眼实在是没必要。 李皓轩突然要加她......是为什么？ 算了，不搭理他了。 白晓薇把手机重新扣回桌面，拿出工具书继续查找相关司法解释和指导案例。 这边，李皓轩等了又等，也没等到白晓薇验证通过的提示，无奈看向陈曼曼。 “陈小姐，白晓薇对我有防备，不愿意加我。” 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面对诱惑，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富贵险中求，毕竟他现在可是有家有口，还有未出世的孩子要养，如果能更进一步到京市发展，也能给孩子提供更高的平台。 再说，他只是把白晓薇约出来而已，后面陈曼曼要做的事，他可全不知情，算不上共同犯罪。 大不了，他再偷偷提醒白晓薇注意安全就是了。 尽管他找了无数理由安慰自己，但真正开始做时，还是有一定的负罪感和心理负担。 现在白晓薇不愿意加他好友，他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打她手机。” 陈曼曼眼里的不屑毫不遮掩，这个没用的男人，拨一下走一步，就这还想让她以后扶持，想得美，等收拾了白晓薇，回头她就连他一起收拾了。 李皓轩看清陈曼曼眼里的轻视，心一紧，想到自己现在的表现会影响以后二人的合作，只能讨好一笑：“好的陈小姐，我这就打。” 翻出白晓薇的手机号，刚打出去，就听到听筒传来：“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他讪讪道：“通话中......” 过五分钟又打，还是通话中。 又过了十分钟，仍是通话中。 陈曼曼早就不耐烦了：“她把你拉黑了，蠢货。” 被这么一提醒，李皓轩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他，胸口忽的就燃起一股怒火，白晓薇竟然这么绝情，枉他刚才心里对她还有些许愧疚，想提醒她注意安全。 他吃亏就吃亏在太善良，被白晓薇耽误了那么多年大好时光，同龄人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他的孩子现在还在肚子里，想想就来气。 看到李皓轩脸上的怒火，陈曼曼满意一笑，对嘛，离婚了就拿出离婚的态度，别一副旧情未了的深情模样，做给谁看呢？ 朝保镖示意，保镖递给李皓轩一部手机。 这一次，李皓轩没有犹豫，接过手机就拨了白晓薇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白晓薇的声音传入耳中：“喂，哪位？” “是我。”李皓轩声音低沉，语气并不好。 白晓薇放下手机，看了眼陌生号码，确定不是李皓轩的手机号。 “什么事？”她的声音也很冷淡，并不热络。 李皓轩质问：“你为什么把我拉黑？” 白晓薇一愣，他又是加她微信又是换陌生号码给她打电话的，就是为了问这个？ 她语气随意：“想拉黑就拉黑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听着她应付阿猫阿狗的语气，李皓轩怒火高涨：“那绿色通道呢？” 白晓薇莫名：“什么绿色通道？” 李皓轩冷笑：“别装了，要不是你，案管怎么会取消给鲲鹏律所的绿色通道？” “白晓薇，你就是故意的对吧？你不满我爱上别的女人，处处给晴晴难堪就算了，还给我下绊子，我们不好过你最开心了是吧？” 想到孙鲲鹏黑着脸把他叫到办公室，说检察院取消了鲲鹏律所优先阅卷的便利，以后他们要和其他律师一样，提交申请、排队阅卷时，他的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他想过白晓薇会报复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阴险，竟然从他老板这里下手对付他。 虽然孙鲲鹏碍于情面没有训斥他，但却第一次对他摆起了臭脸。 想做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那就别怪他一脚把这碍事的石头踹飞。 “以前我总觉得你家世可怜，处处维护你，还让我妈和我妹都让着你，你一直生不出孩子，我哪次不是一边好言安慰你，一边安抚着我妈，我对你够好了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就算养头狼也该养熟了吧，白晓薇，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皓轩骂的酣畅淋漓，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痛斥白晓薇的薄情寡义。 陈曼曼听得一脸陶醉，甚至眯起眼做了个深呼吸。 白晓薇莫名其妙挨顿骂，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启动自我保护机能。 “呵，李皓轩，别把你说的那么高尚，说到底，你就是个背信弃义、抛弃发妻、贪恋美色的渣男。” “哦说漏了，你还是个妈宝男。” “你让你妈和你妹让着我？呵呵，就她俩那德行，也就你天真地相信她们吧？三十岁的人了，你妈说什么你信什么，跟没长脑子似的，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幼稚到这种程度，真是悲哀。” “还有阅卷的绿色通道？你生气它没了，你怎么不先说说它是怎么来的呢？当初要不是你死皮赖脸求着我找案管说情，你有个屁的优先阅卷权？”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可倒好，端起碗吃肉，边吃边骂娘，到底谁是白眼狼？现在老娘不愿意招呼你了，就是要把你所有的特权都收回，怎么地吧？有种你告我去啊。” 李皓轩：“......” 第208章 事出反常 比牙尖嘴利，李皓轩自认不是白晓薇的对手，尤其每次明明他先站到道德制高点上的，但只要白晓薇一开口，他就会被一脚踹下去，摔得格外狼狈。 见李皓轩被怼的脸红脖子粗，陈曼曼不耐，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提醒他赶紧说正事。 李皓轩回神，想到打这通电话的初衷，一边继续和白晓薇吵，一边不动声色想办法把话题往见面上扯。 “绿色通道的事儿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对我妈和小雯的偏见，我劝你收一收，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别总是别人错，你就没一点错？” “看在这么多年的感情的份上，好言劝你一句，改改你这自以为是、争强好胜的毛病，要是不改，将来你嫁给哪个男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样，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在哪？我现在去接你，咱俩见面说。” 白晓薇差点笑出声，李皓轩没听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 俩人婚后他从没接过自己下班，这都离婚一个多月了，突然打电话来，说要给她指点感情问题，还要接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本不想浪费口舌的她，把手指从挂断键上移开，选择静观其变，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怎么样不用你操心，倒是你，有空对我说教，不如好好调和你妈和你媳妇的关系，她俩真相处好了，你才有资格说我，ok？” 李皓轩嘴硬：“她们处的很好。” 白晓薇嘲笑出声：“是吗？那张弘伟脸上的抓伤是怎么回事？他妈尾椎骨折是怎么回事？李倩雯被关进看守所又是怎么回事？还在这里跟我装大尾巴狼、整家和万事兴那一套呢？” 提起这个，李皓轩气焰顿时消了。 那天他因为生气打了李倩雯，李倩雯发疯砸东西，又被张弘伟打了，李母气不过，上去帮着女儿打张弘伟。 就是那么凑巧，张弘伟一年上不了一次门的父母突然开门进来，看到被李母和李倩雯围着打的张弘伟，张母如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嗷”地扑上来，和李母撕打在一起。 他则是上前拦在了张弘伟父亲身前。 混乱中，李倩雯推了张母一把，张母毕竟上了年纪，一屁股坐在地上后，突然就开始惨叫。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张母是装的没有在意，哪知张母越叫越惨，脸上汗珠跟着滑落，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张弘伟的父亲急了，上前查看，待看清情况不对时，一叠声叫张弘伟过来，就在张弘伟低头查看母亲情况时，李倩雯趁机挥舞着爪子朝张弘伟脸上抓了两道。 张父张母眼睁睁看着儿媳欺负儿子，张母更是气的浑身颤抖、羊癫疯当场发作。 他打了120，把张母送进了医院，检查是尾椎骨折，他支付了手术费，本以为家庭矛盾到此结束，谁知张母在医院做手术时，警察突然上门，把李倩雯带走了，说她涉嫌故意伤害。 这下，他才是真的慌了。 出钱出力找关系，又数次登门给张弘伟一家道歉，也无济于事。 因为张母尾椎骨折经法医鉴定后，为轻伤二级，李倩雯涉嫌刑事犯罪。 为了求得张弘伟一家的谅解，他迫不得已给张弘伟拿了10万，并答应张弘伟，以后李母搬出张家，未经张父张母同意，李母和他都不得登张家门，而张父张母则从乡下搬到张弘伟家。 听到这个决定，李母差点昏厥，抓着他的手哭诉：“小轩啊，不能这样啊，那两个老东西会折磨死你妹妹的啊。” 他也知道现在张家就是龙潭虎穴，出了这样的事，不选择离婚，留着李倩雯就是为了磋磨的，把张母和张弘伟受的罪从李倩雯身上讨回来。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没有张母的谅解，李倩雯就得被关在冰冷的看守所里吃苦，两边都是吃苦，但在张家毕竟比在看守所里强吧。 李母跟着他回了家，回到家后就把对李倩雯的心疼、无奈怪在郑诗晴身上，各种找茬，说她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她弄烂了饺子，李倩雯怎么会生气？不生气怎么会骂她？不骂她怎么会被李皓轩打？不被哥哥打，又怎么会发疯去砸东西？不砸东西怎么会和张弘伟起冲突，怎么会有后来的事？ 一边是怀孕的妻子，一边是担忧女儿的母亲，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每天只有上班时间他才能歇口气。 本以为遮掩的很好，谁知就被白晓薇这么毫不留情地戳穿了。 白晓薇倒没有刻意打听，但a县就这么大，所有刑事案件又要从刑检过，提前介入、现场走访、看守所提审、羁押必要性审查、员额会，这么多道流程下来，就算案子不在她手里，随便听一耳朵，就能推测事情的全貌。 见李皓轩不说话，白晓薇乘胜追击：“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还要教我婆媳相处之道吗？不是说你妈和你媳妇处的很好吗？” “也是，没了李倩雯那根搅屎棍，说不定你妈确实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呢。” “不过，郑诗晴会不会领情就不一定了。” “挑拨离间、卖惨装可怜可是绿茶小白花惯用的手段，你应该领教了吧，瞧你还有闲心关心我这个前妻，说明你也是乐在其中呢。” “那你祝福你一家人永远幸福地在一起，一定要锁死哦。” 听着白晓薇幸灾乐祸的奚落，李皓轩脸上红白交加，他对着手机吼道：“白晓薇！你别太过分，我好歹还有个孩子呢，你有什么？你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愤怒失去理智的他，只想用最恶毒的话中伤这个看他笑话的女人。 都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既然白晓薇揭他的短，他也就不客气地逮着白晓薇的痛处狠踩。 听到不会下蛋母鸡这几个字，白晓薇内心毫无波澜，反唇相讥：“啧啧啧，李皓轩，你还大学生呢，还大律师呢，骂人怎么跟泼妇似的，连用词都一模一样，从你妈那儿取的经吧，这么深入骨髓的，一急眼张口就来，真是九年义务都救不了你！” “你快别丢人现眼了，收拾东西滚回去吃奶吧，别让外面人误以为a县律师都这德行。” 李皓轩一拳砸在桌子上，骨节生疼，他咬牙切齿：“白晓薇，你这个泼妇！活该你爹不疼娘不爱！活该你没孩子！” 夫妻多年，他知道她心里的遗憾和痛，踩起来无比精准。 “我当初真是眼瞎，怎么会看上你这样刻薄的女人？” 第209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当初真是眼瞎，怎么会看上你这样刻薄的女人？” 白晓薇接口：“对，你就是眼瞎，不仅眼瞎还心盲，三十岁的人了，跟个傻逼一样被几个女人耍的团团转，把老绿茶小绿茶当宝，哪天被阴死都是活该......” 说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浪费大好时间和前夫吵架，纯粹有病。 “得了，反正你已经是我前夫了，咱俩早没什么关系了，泼凉水、做恶人这活儿早就不归我了，我也没必要巴巴上赶着忠言逆耳了。” 挂断电话前，她重申：“既然这么不爱听我说话，就请你以后别犯贱主动找我，不然就别怪我口下不留情。” 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嘟”声，提示着他任务失败。 耳边忽然想起女人轻蔑的声音：“什么大律师，就是个废物。” 他回神，看清陈曼曼的表情，知道二人合作已经告吹，心里涌起巨大失望的同时，说话也没了忌惮。 “是啊，我这小地方的废物律师胆子小，入不了您这大城市来的大小姐的眼。” “不过，提醒大小姐一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希望大小姐永远也别有求着我这废物律师的一天。” 说完就要拂袖离开，却被保镖拦住。 陈曼曼冷哼，踩着尖细精致的高跟鞋慢慢走到他面前：“哼，我给你脸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李皓轩不惧，这可是a县，他的地盘。京市来的大小姐又怎样，违法犯罪了照样要受到处罚，陈曼曼要真敢对他动手，他就利用舆论和自己在a县的影响和关系，把她拖死在这儿。 看着李皓轩年轻秀气的脸，陈曼曼眼中闪过渴望，抬手抚上去，轻浮地捏了捏他的脸蛋。 李皓轩猝不及防，被她的动作惊住了。 反应过来后急忙后退两步，怒声道：“陈小姐，请自重。” “呵呵。” 陈曼曼笑容轻蔑：“怕什么？怕我会看上你？” 到底顾忌着保镖在，她不敢太过放肆，改捏为拍，在李皓轩脸上重重拍了两下，嗤笑一声：“放心，你这样的小白脸不是我的菜，我喜欢的成熟稳重的帅大叔。” 借机在保镖们面前表明心意，希望他们到时候不要在刘修艺面前乱说。 脸上挨了重重两下，李皓轩没法还手，气怒不已：“既然合作不成，陈小姐另请高明吧，我还有事，就不打扰陈小姐了。” 抬脚离开时，再次被保镖们拦住，他回头：“陈小姐是什么意思？” 陈曼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不会以为，我会蠢到放你离开吧。” 李皓轩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你想干什么？” 这次，陈曼曼没有回答他，只摆了摆手。 一个保镖上前轻易制住李皓轩，另一个在他身上摸索几下，掏出手机，扔在地上用脚碾碎屏幕。 李皓轩厉声道：“陈小姐，你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是非法拘禁，是犯罪！” 陈曼曼充耳不闻，只吩咐保镖：“堵住他的嘴，把他带到城郊工地关起来，捆紧了，敢让他跑了我要你们好看。” 保镖心中闪过不忿，却仍是依言照做。 陈曼曼看着被堵了嘴巴的李皓轩，微微一笑，笑容恶毒。 “李皓轩，你先在那里待着，我请你看一场好戏，免费的呦。” 说完，命令保镖把李皓轩带走，又交代：“把他送到工地关好后，再联系郑诗晴，我要见她。” 听到陈曼曼要见郑诗晴，李皓轩眼睛睁大，被堵住的嘴巴出不了声，只发出“唔唔”声，他开始反抗挣扎，想要逃跑。 但他疏于锻炼的身体，哪是保镖的对手，对方只用一只手就让他挣不脱。 ...... 李家。 李母双眼红肿，拿着手机不停地安慰着：“小雯乖，你先忍忍，等你哥回来了妈就让你哥去接你回来。” 电话那头的李倩雯声音哽咽压抑，边观察着周围边小心翼翼说：“妈，这样的日子我一刻都过不下去了，张弘伟那个没用的狗男人，就看着他妈欺负我，一句话都不说......呜呜呜......” 听着女儿哭的伤心，李母心都要碎了，只恨自己没法顺着电话爬过去把女儿抱进怀里。 “小雯乖，别哭了，妈的心肝肉啊，可心疼死妈了......你一哭妈也......忍不住哭。”她声音哽咽。 听着母亲的声音，李倩雯更加委屈：“妈，那死老婆子让我天不亮就起来伺候他们一家，她早餐要喝甜粥，还要吃鸡蛋羹，那死老头子喜欢吃咸的，让我给他做皮蛋瘦肉粥，还有张弘伟，不心疼我就算了，居然要吃肉包子......” “我不会做这些，死老婆子就拿着那么粗的擀面杖打我，我背上都是伤，她说这是我欠他们家的，就得受着......” 越说越委屈，泪珠像不要钱似的滑落：“妈......” “哎，我可怜的孩子啊。”李母边应边擦眼泪。 “吃完饭他们一家都休息，我要去厨房洗碗刷锅，干完了也不让我歇一下，死老婆子吆喝着让我出去买菜、摘菜、洗菜，把中午要做的饭准备好，再把他们换洗的衣服洗了，还要拖地，还要带孩子......” “妈，我感觉我会死在张家，我会被张家人虐待死......” 李倩雯正哭的起劲，李母正哭的肝肠寸断，电话里突然响起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道凶狠的声音。 “李倩雯你淹死在马桶里了？让你干点活怎么就那么费劲呢？不是拉屎就是撒尿，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你的，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给我滚出来！” 李母心脏一抽，忍不住屏住呼吸，想叫女儿又怕给女儿惹麻烦。 就听女儿用讨好的声音说：“妈我知道，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她的心钝痛，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啊，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被人这么辱骂，还要陪着小心说好话，这日子，不过也罢。 她咬牙，暗想等儿子回来，他们母子俩就上门，让女儿和张弘伟离婚，再把女儿接回来，她宁愿养女儿一辈子，也不要让她再在这样的人家过一天。 正想着，就听女儿用气声说：“妈，死老婆子叫我出去干活呢，你快点来救我啊，不然我怕我没命给你尽孝了......” 说完不等李母回复就匆匆挂断电话。 李母心都在滴血，急火攻心让她嘴唇上起了好几个燎泡，一想到女儿水深火热的处境，就忍不住又哭了一会儿。 哭完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还不见儿子回来，拨了电话，提示对方关机。 正暗自琢磨儿子去哪了，是不是今晚不回来了时，就听到客厅传来“啪嗒”地关门声，她一喜，猜测是儿子回来了，急匆匆往出走。 第210章 再找帮手 李母一走出卧室就哽咽着说：“小轩你可回来了，小雯......” 客厅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 她愣了一下，未说完的话哽在嗓子眼。 她刚才听得清楚，确实是房门开合的声音，没有人进来，那就说明......她转身跑进主卧，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主卧空无一人。 李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想也未想就掏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告状，直到“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提示音响起，她才想起来儿子关机了。 她小跑着拉开防盗门，追了出去，凑巧听到电梯门关闭的声音。 “郑诗晴，你去哪？” 李母脚步未停地朝电梯跑去，却只来得及问出这一句，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电梯下行。 她恨恨地朝着电梯呸了一口，这个狐狸精、狐媚子，天天在家班也不上，吃她儿子的喝她儿子的，借口养胎不做家务、不进厨房，让她干点什么就娇气地直哼哼，动不动就肚子疼动了胎气，整个一皇太后！ 白天懒着在家挺尸，晚上十一点不睡觉出去浪，怎么又不怕动胎气了？也不看看哪个好人家的媳妇半夜三更往外跑的？ 莫不是知道她儿子今晚不回来要出去私会野男人？ 李母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这个郑诗晴本身就是小三上位，别看在她儿子面前装的单纯，可瞒不过她的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这女人心思不简单。 唉，说来说去，她儿子的命也是苦，先前的媳妇不能生养，性格还强势自私，好不容易找个能生养的了，心眼又这么坏，真是她李家家门不幸啊！ 想了儿子，自然又想到女儿，眼泪又往下掉，可怜她一双儿女，命怎么都这么苦呢？老天怎么就不能开开眼，可怜可怜她的孩子们？ 李母颓然往回走，走进客厅，拿起手机，又给李皓轩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无奈，她打开微信，开始语音狂炸。 【儿子啊，你媳妇出去了，这都十一点了，这会儿出去能有什么事，可别是私会野男人吧？妈是过来人，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这个媳妇不简单，你得防着她点......】 【小轩啊，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妈很担心你，你给妈回个电话好吗？】 【小轩啊，小雯快被张家那老婆子折磨死了，一家人可着我可怜的孩子欺负，黑心烂肺的老东西，老天爷怎么不长眼，一道雷劈死那两个老货，最好连张弘伟那没良心的一起劈死算了，妈以前是怎么对他的，他又是怎么回报我的，狗东西......】 【小轩啊，妈心里难过的很，妈求你了，你给妈回个电话，咱们去接你妹妹回家吧，张家就是个火坑啊，你妹妹现在一定还在被那死老婆子逼着干活呢，她不把你妹妹当人啊......】 【......】 ...... 郑诗晴在小区门外见到了一个妆容精致、全身名牌的女人。 “是你要见我......” 女人踩着细高跟，脚步款款朝她走近：“郑诗晴小姐是吧？” 她神态高傲，睥睨着她：“听说你是在京市读的大学，京市刘家你听过吗？” 郑诗晴一愣，做房地产的刘家，那可是京市的豪门啊。 虽然她更清楚顾、薛、魏、江四大世家才是真正的豪门，但这四家就像雪山之巅的那一抹白，她作为普通人，连远观的资格都没有。 而刘家，虽远不能跟四大世家比，但对她一个普通人来说，却是她能接触到的顶级配置了——参加酒会时，她见过刘修艺，也见过刘家两个少爷。 郑诗晴的表情未变，眼神却逐渐热切：“您是......” 用语也逐渐从“你”变成了“您。” 陈曼曼把她的转变尽收眼底，傲然一笑：“我是京市刘家的表小姐，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之后，我会把你引荐给我表弟，也就是刘家二少爷，至于能不能做成刘家少夫人，就要看你自己造化了。” 郑诗晴的呼吸重了几分，眼中是掩不住的贪婪和野心。 引荐？ 她郑诗晴不缺美貌也不缺才华，最缺的恰恰是机会。 在京市时，她辗转于各种酒会，却苦于无法认识更高阶层的人——那些上流圈子的富豪不傻，还精得很，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谁知道是不是仙人跳，他们防备的很。 现在有了能嫁进刘家的机会......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身份是不是真的？” 郑诗晴没有问陈曼曼让她做什么事，而是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 听到问话，陈曼曼眼神微闪，这个郑诗晴看上去清纯无害，没想到还挺谨慎，没有一听到她的话，就表现得迫不及待。 “哼。” 陈曼曼不屑一笑，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这是去年刘家拍的全家福，我和几个表妹站在一起，你看一下。” 郑诗晴不敢伸手拿陈曼曼的手机，只凑近了看。 照片里，刘家家主刘修文和两个弟弟刘修武、刘修艺坐在第一排，第二排是刘修文三兄弟的妻子和刘家两个少爷，第三排是四个年轻女孩，其中就有陈曼曼。 照片里的陈曼曼和眼前的陈曼曼除了五官相同，神态差异巨大——眼前的陈曼曼神态倨傲，照片里的她表情柔和中带着谦卑，脸上挂着甜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郑诗晴一眼就认出了刘修艺和刘家两位少爷，心里一热。 “还有什么想问的？” 见郑诗晴看完照片，表情不再怀疑，陈曼曼勾唇。 郑诗晴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她态度恭敬地低头：“能为表小姐做事，是我的荣幸，原不敢奢求回报，只是，我现在肚子里有了宝宝，我怕将来事成，我的宝宝没法安置。” 她眉头轻蹙，手掌轻抚小腹，似乎真的在为肚子里的宝宝忧心。 陈曼曼常年跟在姑姑身边在贵妇圈里混，怎么会听不懂郑诗晴的言外之意。 她哪是怕没法安置宝宝，她是怕将来事成她不兑现承诺，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陈曼曼在心里暗骂郑诗晴狐媚子心眼多，忍痛从手上取下姑姑送给她的红宝石戒指递过去。 心里舍不得，面上却是装的满不在乎：“这个戒指就当是信物吧，如果我兑现承诺帮你引荐，你就要还给我，如果我没有兑现承诺，戒指就不用还了，你也不亏。” 手里握着红宝石戒指，郑诗晴的心彻底放下。 她一眼就认出这戒指价值不菲，在a县买套200平的大平层绰绰有余，不管怎样，这笔买卖她都不亏。 她把戒指贴身放好，再抬眼时，清纯的脸上满是谄媚：“表小姐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尽所能，不让您失望。” 第211章 狼狈为奸 陈曼曼轻轻扬了扬下巴：“车上说。” 郑诗晴这才注意到停放在小区门口那辆低调的豪车，因着车身是黑色的缘故，她一开始竟没有看到。 保镖替陈曼曼开了车门，陈曼曼仪态高贵地坐进车子，看着局促站在车外的郑诗晴：“磨蹭什么？我的时间宝贵，可没心情跟你在这儿耗。” 价值不菲的红宝石戒指、豪车、保镖、骄纵蛮横的态度，让郑诗晴心里越发有底——这才是一个贵族娇小姐该有的配置。 这会儿，换郑诗晴担心了——大小姐需要她一个被停了职的小律师做什么呢？ 上了车，郑诗晴表情忐忑。 却听陈曼曼用倨傲的语气说：“不用担心，我让你做的事很简单，白晓薇你认识吧，就是你老公的前妻。” 白晓薇？陈大小姐让自己做的事和白晓薇有关系？ 郑诗晴一惊，白晓薇和京市来的贵人能有什么牵扯？难道这陈大小姐是替白晓薇来教训她的？让她给白晓薇腾位置？让她下跪道歉？让她承认她是小三上位？ 她暗自咬牙，舍不了老公套不住金龟婿，只要陈大小姐能帮她引荐刘二少，一个区区李皓轩，她还是能舍掉的。 心思百转间，就听陈曼曼开了口：“帮我把白晓薇约到城郊工地。” 这个指令完全出乎郑诗晴意料，她静静等待陈曼曼进一步的指示。 陈曼曼见自己说完，郑诗晴仍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皱眉不耐道：“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郑诗晴下意识回道。 回完才醒神，不解问道：“就这样吗？” 陈曼曼眉头皱得更紧：“就这样？” 她冷笑：“郑诗晴，想想你的身份，白晓薇又不是傻子，你不会以为把白晓薇约到城郊很容易吧？” 一开始，她也觉得问题不大。 结果呢，先是折了一个保镖，又搭进去个废物李皓轩。 出师不利，让她不敢再大意。 这才不惜把红宝石戒指都搭进去，也要把白晓薇约出来，好实施她的下一步计划。 郑诗晴心中虽不服气，面上却不敢显露：“陈小姐说的是，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找两个混混把白晓薇绑去不就行了？做的隐蔽点，谁知道是她下的手？ 陈曼曼见郑诗晴仍不以为意，怕她把事情搞砸，提醒道：“白晓薇身边有人保护，直接下手掳人这招，劝你别用。” “敢搞砸我的计划，就掂量掂量你有几条命。” 狠厉的威胁让郑诗晴再不敢大意，她郑重点头：“现在天晚了，约她出来她一定会起疑。今晚我会想个妥善的办法......” 她胸有成竹地看着陈曼曼：“陈小姐，明天天黑前，我一定把白晓薇带到城郊工地。” 还得等到明晚......陈曼曼心中不耐又烦躁，晚一天收拾白晓薇她心里的郁气就多积压一天......可是，她也承认，郑诗晴说的对，除非是亲近的朋友家人召唤，不然这么晚了谁会随随便便就出来？ “行吧。” 陈曼曼妥协：“明晚之前，我必须要在城郊工地见到白晓薇，要是做不到，你知道后果。” 郑诗晴赔笑：“陈小姐放心，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准备下车前，陈曼曼叫住郑诗晴：“你觉得白晓薇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时候，郑诗晴虽然不知道陈曼曼和白晓薇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却知道必不是什么亲近关系，更有甚至还是敌对关系。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她对陈曼曼的防备心略微淡了点：“陈小姐，白晓薇这个人表面清高，其实自私狭隘、自以为是、手段卑鄙、为人尖酸刻薄、私生活放荡......” 接下来，是长篇大论的谩骂之词。 郑诗晴把她能想到的骂人的话全都说了个遍，边说边观察陈曼曼的表情。 见她嘴角含笑、满脸享受，心中暗喜自己猜对了，这陈曼曼约白晓薇去工地，必是要对付她。 她没有李皓轩那么幼稚，在京市时，她见识过有钱人的手段，也深刻理解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只要手里有钱，出了事，多的是人愿意为了钱替他们背锅卖命。 边往家走边在心里思索怎么把白晓薇带去城郊。 晚风吹过，把郑诗晴发热的头脑吹地清醒了一点。 她和白晓薇确实立场对立，如果她亲自出面的话，白晓薇除非是傻了才会听她的。 得想个办法...... 进了家门，在玄关处换鞋时，李母突然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这么晚你去哪了？是不是私会野男人去了？” 李母双眼红肿、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一看就是刚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的。 郑诗晴只看了一眼就别开脸继续换鞋。 李母感觉到自己被无视了，心里的伤痛、焦虑一瞬间全都转化成怒火：“跟你说话你聋了？我问你去哪了？这么晚了不睡觉往外跑？一定是私会野男人去了，你个不要脸的小妖精！” 郑诗晴换好鞋子，从李母身边擦身而过。 李皓轩不在家，她也懒得装孝顺恭敬，她累了，得回去休息。 而且，她还没想好怎么在不让人起疑的情况下，把白晓薇约出来，这对当下的她来说，可是重中之重，关系到她未来的前途命运，能不是实现阶层跨越，可就要看这一遭了。 见郑诗晴把自己当空气，李母气的差点当场厥过去，一口气憋在喉间，让她想不管不顾冲上去暴打这个目无长辈的狐媚子。 不过，她到底存了一分理智，知道李倩雯肚子里有她的长孙，她还动不得她。 但是，这不妨碍她教训这个小妖精，让她知道在这个家，谁才是女主人。 “站住！”她厉声喝道。 郑诗晴脚步不停。 “我让你站住！”她提高嗓门。 郑诗晴走进卧室，就要顺手关上房门。 这在李母眼里，已经不仅仅是无视了，这是挑衅！ 她三两步冲过去，一手挡住将要关上的房门，手上用劲往郑诗晴的方向推。 郑诗晴比不过李母的力气，手从门上移开，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床边走去。 李母跟进卧室，一把拽住郑诗晴胳膊：“跟你说话呢？你个小贱人是不是聋了？” 郑诗晴甩了几把没甩掉，终于扭头给了李母一个正眼：“干什么？” 李母气的咬牙：“干什么？你问我干什么？有你这样给人当媳妇的吗？半夜三更出门就算了，还不给婆婆说，你妈教没教过你孝敬长辈？” 郑诗晴不耐烦：“你儿子又不在家。” 李母没听懂：“什么？” “我说，”郑诗晴加重语气，并且把脸上的厌烦展示给李母看，“你儿子既然不在家，你就别在我面前端长辈架子，你是我什么人？还想对我指手画脚，你配吗？” 第212章 夫人生气了怎么哄? 李母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郑诗晴：“你——你——” “我什么？我为什么敢这么跟你说话是吗？” 郑诗晴不屑冷笑：“你和我本就是陌生人，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这是事实。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李母完全没想到，平时在她面前表现的乖顺讨喜的儿媳，全都是假装的，只是装给她儿子看的？ “好啊你！” 李母也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后，当即跳脚：“你是属麻袋的，也太能装了吧，连我都被你骗了......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说着扬手就朝郑诗晴脸上扇去。 郑诗晴侧身想要躲过，一动才发现自己胳膊还被李母握在手里，这一迟缓，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半边耳朵嗡鸣不止。 可见李母是真的气的狠了，下手丝毫没有留情面。 她想都没想，扬手也朝李母脸上扇去。 李母是根本没有防备，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儿媳妇打，连躲避动作都没有，就那么直愣愣站着，也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她一下就被打懵了，半天回不过神，握着郑诗晴胳膊的手也不知不觉松了力度。 郑诗晴趁机收回胳膊，朝李母哼了一声：“以后你儿子不在，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别想给我立规矩端婆婆架子，我可不吃这一......啊！”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李母，一把揪住郑诗晴头发，狠狠攥在手里，疼的郑诗晴缩起脖子，手不断朝李母手背拍着：“你干什么？放手，疼啊，快放手！” 李母咬牙切齿：“敢打我？你竟然敢打婆婆！” 活了快六十年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被儿媳妇打脸，还是巴掌直接朝脸上呼，这种屈辱让她仅有的一分理智荡然无存。 这日子没法过了，李家要是有这样的儿媳妇，那是要她的老命啊！ 自这个儿媳进家门，从没给她做过一顿饭、买过一件衣服，甚至从没做过家务，脏衣服乱扔，家里乱的像猪窝，天天快递不断，她自己倒是新衣服一件接着一件买，糟蹋的可都是她儿子的血汗钱...... 恍然间，李母竟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还是白晓薇好啊，虽然生不出孩子，但逢年过节给她钱，她生病了照顾她，给她做饭、做家务，还不花她儿子的钱...... 郑诗晴感觉头皮都要被揪下来了，疼痛让她愤怒，愤怒让她不管不顾也伸手抓住李母头发狠狠撕扯。 “哎呦！” 李母惨叫一声，手上力量更大，发了狠地要给郑诗晴教训，两人抱作一团，一边疼地尖叫一边怒骂着对方。 郑诗晴的力气不如李母，眼看自己吃亏，她不管不顾朝着李母耳朵咬去...... ...... “少爷，这样不好吧。” 何淼看着抡锄头、铁锹的一众兄弟，又转头劝道：“您这样做，是对老人家不敬，在打扰老人家休息......” 眼看自家少爷眉眼不动，他就知道少爷根本没听进去。 “少爷，您不怕夫人生气吗？” 这句话说的很没有底气。 他跟了少爷这么久，哪个女人不是哄着他家少爷高兴，少爷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生不生气？ 这位爷永远都是天大地大我最大，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哄女人，呵，不存在的。 哪知这句话刚说出来，就见始终稳如泰山的少爷忽然朝他看了过来，何淼心里咯噔一下，正要立正挨骂，哪知少爷却只是轻笑一声。 月光如瀑倾泻在男人精致的眉眼上，氤氲了他锐利的棱角，消融了他眸中的冰锋。 此刻的少爷，是何淼从未见过的温柔无害。 “何淼。” 何淼听到少爷正温柔地叫他的名字，一个激灵，暗暗祈祷少爷可不要一个不高兴，一脚踹他进棺材才好。 “在呢在呢少爷。”他狗腿地应答，就差摇尾巴了。 顾文瑞眼中敛着柔情，嘴角含笑：“你说，要是夫人生气了，该怎么哄？” “啊？”何淼张了张嘴，傻乎乎重复，“夫人生气了怎么哄？” “对啊，要怎么哄？” 此刻的顾文瑞格外耐心，并不计较何淼又把问题抛了回来，再次开口询问。 尘土飞扬中，何淼努力回忆自己哄过的漂亮小姐姐，试探着开口。 “少爷您可以试试送花、送包、送珠宝首饰......” “太俗。” 顾文瑞直接否决，那个小女人，送车她都不要，怎么会要这些东西？ “额......女人都爱听好听的，您说点好听的哄哄夫人......” “说什么？” “说......说......” 何淼不知怎的有些脸红，很多私密话不都是只有两个人时才说的吗，少爷是怎么回事，让他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暴露他私下是怎么哄女人的？他不要面子的吗，以后还怎么带领这些兄弟？ 正犹豫时，对上少爷冷下来的眼睛，嘴巴瞬间背叛主人：“少爷您就夸夫人长得漂亮、温柔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您书读的比我多，书上写的那些好听的词儿，您都可以用到夫人身上.....呵呵。” 本是胡诌，哪知少爷听了他的话，竟真的眼中隐现思索之意。 夸她么......好像俩人认识以来，他还真没夸过她，可以试试...... “还有呢？”顾文瑞再次追问。 这下何淼真的黔驴技穷了，他跟了少爷后身份地位转变，是睡了女人，但哄女人的经验他是真不多啊。 眼看少爷盯着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犀利，何淼恶向胆边生，庞大的身躯踏着小碎步凑到少爷耳边。 “少爷，这男人哄女人，说到底，不就是那一种方法最有效吗......嘿嘿嘿......” 顾文瑞推开他：“别卖关子，说清楚。” 何淼觉得自己像个蛊惑少主荒唐的大太监，但他没办法啊，他已经隐隐看到被刨开的坟堆里漏出的棺材一角了，少爷一个不高兴，他真有可能被踹进棺材里去...... 他再次凑近他家少爷耳朵，“这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您在床上......” 第213章 他在单位的表现? 次日，员额会后。 白晓薇抱着卷宗材料回到办公室，打开业务系统开始制作文书，办公室门“咚咚”被敲响。 “请进。”白晓薇眼睛盯着显示屏，嘴上应道。 裴永丰推门走了进来：“晓薇，刚才在会上你说的观点，我不同意。” 白晓薇停下手中动作，合上卷宗，看向裴永丰：“你的案件你做主，我的建议只是参考。” 裴永丰自顾自拉了椅子坐下：“不行，这个问题必须掰扯清楚，不然我不安心。” 白晓薇扯了扯嘴角，是不甘心吧？ “购买了爆炸物品后，在运输途中被民警查获，构成买卖、运输爆炸物品罪有什么问题？如果只定买卖爆炸物品罪，对于运输行为不处罚的话，难道不是放纵犯罪？”裴永丰有些激动。 白晓薇心平气和：“刚才汇报时，我听你说犯罪嫌疑人购买爆炸物品是为了开采矿石时，用于爆破？” “没错。” “那他们交易爆炸物品的地点和开采矿石的地点，是同一处吗？” 裴永丰眼皮上翻了下，思考后答道：“不是，交易爆炸物品是在嫌疑人的租住屋里，而开采矿石的地点是在山上，嫌疑人正是从租住屋往山上运的途中，被巡逻民警查获的。” 白晓薇笑：“那不就结了？既然购买爆炸物品是为了使用，你总不至于要求嫌疑人当场购买，再原地引爆吧？” 裴永丰不服：“那运输行为呢？就不处罚了？” 白晓薇无奈：“老裴，我不跟你抬杠，我只说自己的意见。” “运输行为相较制造、买卖等行为，本身具有从属性、辅助性的特点，且情况复杂多样。 如果行为人是受指使、雇佣，为了赚取运费而为他人运输爆炸物品、毒-品等，他们不是爆炸物品、毒-品的所有者、买家或卖家，只有这样，才能定性为运输爆炸物品犯罪、运输毒-品犯罪。” “举个例子，行为人购买假币后使用，那么他必然会伴随持有假币的行为。再比如，行为人入室盗窃，必然伴随侵入他人住宅。这种伴随行为，本身就是为实现行为人的目的服务的，而不需要单独评价。” “回归到你那个案件，行为人购买了爆炸物品后，必然不可能选择原地引爆，他需要运输到自己的目的地去，运输行为已经被买卖行为所吸收，不需要重复评价。” 裴永丰并没有被说服：“我不同意，运输就是运输，什么从属、辅助，既然法条写的清楚明白，我就按法条来。” 白晓薇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我还是那句话，你的案件你做主，我的意见只是参考。” 裴永丰还要再说，就见常琳琳在门口探头探脑。 “怎么了琳琳？” “晓薇姐，您忙着呢？” 白晓薇喝了口水润嗓子：“没事你说。” “有个电话找小顾，昨天下午已经打过一次了，今天又打来了......对方声音听着挺急的，我猜会不会是案件当事人有什么急事......” 后面两句，是常琳琳自己加的，因为对面男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太磁性了，光听声音她都已经着迷，想为对方大开方便之门了...... 白晓薇听罢，对裴永丰抱歉一笑：“老裴，你先坐，我去接个电话......” 裴永丰跟着起身：“不坐了，我去结案。” 两人先后走出办公室，裴永丰往许智宸办公室走，白晓薇走向内勤办公室。 这边，林眉紧张地攥着手，用气声跟顾文轩说：“小瑞会不会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顾文轩思索这种可能性，很快摇头：“应该不会，昨天下午我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正当二人猜测时，听到话筒里传出一道悦耳女声：“喂，您好？” 顾文轩和林眉同时一愣，女的？ 白晓薇接了电话，见对面没有声音，确认电话没有挂断后，又说了句：“您好？能听见我说话吗？” 林眉的表情由惊喜转为失落，默默坐直身体，等着丈夫随便应付两句后挂断。 顾文轩到底经多了事，并不急躁，稳了情绪后沉声开口：“您好，我找顾文瑞。” 就听电话这头的女声温和地说：“文瑞这两天有事请假了，我是他领导，跟他一个组的，你们有事可以跟我说，我帮你们转达。” 文瑞？听到这个称呼，林眉心头一动。 女人对八卦总是有着格外敏锐的第六感，刚才接电话的女孩叫的是小顾，而这个自称小瑞领导的女人叫的是文瑞...... 林眉重新来了精神，身子倾向丈夫，凑近了听。 听到弟弟是真的有事请假而不是避而不见，顾文轩松了口气，声音也轻缓不少：“哦，这样啊，那先谢谢您了。不过我找他是私事，不方便转述。” 听对方这么说，白晓薇没有勉强，只淡淡哦了一声。 正要挂断电话，忽听对方又问：“您刚才说，您是顾文瑞的领导？” “嗯。” 顾文轩忽然好奇，离开了顾家，或者说外人眼里的弟弟是什么样子。 “那您能告诉我，顾文瑞在单位的表现吗？” 嗯？ 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白晓薇警觉，这不是案件当事人会问的问题。 她拉了椅子坐下，顺手拿起笔在指尖转了两圈：“回答您的问题前，麻烦您先告诉我，您是他什么人？” 顾文轩思索后谨慎回道：“朋友。” 白晓薇质疑：“朋友？” 听着对方比他还谨慎的语气，顾文轩知道，要是他不拿出诚意，休想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朝妻子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小瑞和家里闹了点矛盾，耍脾气离家出走，他家人很担心他，听说他现在在a县检察院工作，怕他还生着气不回家，我作为朋友，想从中调和，解开他和家人之间的误会。” 这话真假参半，却把前因后果交代地清楚。 “所以，我想先问问，小瑞工作后有没有成熟一点？” 白晓薇之前听顾文瑞说过和母亲的恩怨，知道并不是对方口中的“误会”那么简单。 她单方面认为错不在顾文瑞身上，下意识开口维护：“我不知道你是问他哪方面的表现，不过以我们这两个月的接触来看，文瑞他工作认真负责、做事体贴周到，对同事团结友爱，对领导尊重有加，还品行端正、见义勇为、勇挑重担......” 听着这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顾文轩和林眉同时陷入沉思...... 第214章 你不来我就跳楼 电话那头的夸奖还在继续，白晓薇绞尽脑汁，把自己能想到的美好词汇一股脑往顾文瑞身上招呼，听得顾文轩和林眉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虽然，这臭小子忤逆顶撞、不服管教、流连夜店、日日瞎混......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们总能看到他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并不愿意听到有人当面说他们弟弟的坏话。 但是，他们也没有盲目自信到，认为人人都会喜欢那个混不吝的臭小子。 此刻，从外人口中听到那一长串的夸赞，顾文轩和林眉隐隐觉得脸颊发热。 “咳咳。” 顾文轩轻咳两声打断白晓薇：“......您谬赞了，小瑞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 白晓薇义正言辞：“或许你们认识时间比我长，但我认为，了解一个人与时间无关。” 从他作为“男主角”出现在她的案卷里，见义勇为救下陌生女孩那一刻，品性方面，就已经不容质疑了。 顾文轩不知道她这莫名其妙的自信从哪来的，他很想说，认识一个人怎么会与时间无关？他很想问，听没听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却又觉得不妥。 “请问您怎么称呼？” 好歹人家浪费口水夸了自家弟弟半天，他总不能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而且，人家还是弟弟领导，说不得还得靠她劝弟弟回家。 “白晓薇。” 如此简单明了的自我介绍，让顾文轩想笑：“白检察官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白晓薇淡淡道：“您好，那您怎么称呼？” “额......”顾文轩语塞，刚说了是小瑞朋友，这会儿总不能自报大名吧？顾文轩、顾文瑞，一听就是兄弟俩。 正踌躇间，就见妻子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字，他顺口道：“顾乐山。” “......” 白晓薇转笔的手一顿，当她傻么，顾文瑞字乐水，突然冒出一个自称顾乐山的，说是顾文瑞朋友？ 不过，她没有拆穿，只笑了一下：“好的顾先生，等文瑞回来了，我会转告他，让他给您回电话的。” 顾文轩温和有礼地道谢。 挂断电话，白晓薇脸上笑意渐渐敛去——这一通电话，昭示着顾家快要找上门了。 虽然不舍，但她和顾文瑞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就像她给苏逸兴说的，她不相信童话——以前不信，现在不信，以后更不会信。 她一路磕磕绊绊，艰难走到现在，从来都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她没有做过灰姑娘嫁王子的白日梦，也从没想过依靠男人改变命运。 虽然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异常踏实。 她想，一直踏实下去。 ...... 下午下班时，白晓薇接到了张玉珍的电话。 “张小姐，贾贵玉已经批捕了。” 哪知，对于这个关键问题，张玉珍反应平淡：“方队长告诉我了。” 白晓薇想了想：“你是想问案件的追赃挽损情况吗？公安机关目前扣押赃款共计20万元，会按照比例退还给你和徐晓影......” 张玉珍打断白晓薇：“白检察官，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到一些案件细节，想再跟你聊一聊。” 白晓薇拿起笔：“好，你说。” 张玉珍却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想当面跟你说。” 白晓薇没有拒绝：“也行，你在哪里方便？” 上次那个咖啡馆，估计张玉珍是不会去了，既然知道她有公主病，白晓薇便把主动权交到了她手里。 张玉珍报了个地址，白晓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不确信地问道：“你说哪里？” “城郊工地。” 白晓薇放下笔，神情肃然，说出口地话仍旧温和：“为什么在那里？给我个理由。” “拿不回玉，我爸妈就不让我回家，我走投无路了。” “白检察官，你要是不来，我只能选一栋楼跳下去了。” 尽管张玉珍说的期期艾艾、可怜兮兮，白晓薇仍是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温声安抚：“张玉珍，你还年轻，活人还能被一块死物拖累？你爸妈说的是气话，你别这么想不开。” 张玉珍嗓音带上哭腔：“我不管，城郊工地，你要是不来，我真的会从楼上跳下去，你是检察官，你忍心这么做吗？你要是不管我，就没人管我了。” 白晓薇：“......” “好。” 听到这声答复，郑诗晴的心彻底放下。 “郑小姐，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什么时候拿回我的玉？” 郑诗晴笑的人畜无害，忽略掉她脸上渗血的抓痕的话，笑容很是清纯。 “急什么？我不是已经帮你把定金交了？等白晓薇真的到了约定的地方，我就把剩下的钱转给你。” 张玉珍虽然心急，但想到郑诗晴确实帮自己在诚信典当行交了定金，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心里对她还是很感激的。 “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的玉已经被人买走了。” 郑诗晴笑容隐含得意：“不客气，这是我们当律师应该做的。” 说到这个，张玉珍满脸不忿：“公安和检察院都太让我失望了，说什么为人民服务？明明扣押了赃款却说需要履行程序才能退，明明找到了我的玉，却又不还给我。” “要我说，他们一定收了贾贵玉的好处，和他狼狈为奸，欺压无辜善良百姓。” “要是我一开始就找你代理这个案子就好了，也省的走那么多弯路。” 郑诗晴搅拌着咖啡，静静听张玉珍吐槽，时不时添把火。 “你也别怪公安，他们四处侦查取证很辛苦的，而且案子一旦到了检察院，他们说了就不算了，还是得检察官做主。” “说到底，是你这个案子的检察官不作为，跟公安没关系。” “我觉得这个事情过了之后，你可以写一封举报信举报这个检察官......” “......也不能叫举报吧，就是作为普通群众，有义务为要我们国家的法治建设提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你不用有心里负担，这是好事，上面很乐意听老百姓的意见的......” 第215章 再次不听话 “少爷，刚接到石近电话，说夫人一个人开车出城了。” 何淼第一时间把石近传过来的消息告诉自己自家少爷。 顾文瑞正在看手里的资料，上面是靳玉成猥亵案的受害人信息。 在他强大的金钱和心理攻势下，又有三个被害人愿意站出来陈述当年受害的过程，加上一开始做通的三个，一共是六个被害人。 如果时间充足，他自信能找齐当年所有的被害人。 可是，他感觉自己有点等不了了。 尤其是今天，心里像长了草一样，躁的慌，根本静不下心想事情。 算算时间，已经出来五天了，也就是说，已经五天没有见到她了，怪不得。 听到何淼的禀报，顾文瑞皱了下眉，直接拨通了白晓薇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 “喂？文瑞啊。” “你在哪？” “我在去城郊的路上。” 顾文瑞看了下天色：“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去城郊干什么？” 白晓薇的心思都放在观察路况上了，因此不觉有异。 “贾贵玉案的被害人之一张玉珍，说想到一些案件细节，约我在那里见面。” “为什么要选在城郊见面？城里容不下她？” 白晓薇小心避开一个坑，却没避开另一个，车身狠狠颠簸了下，她“哎呦”出声。 “怎么了？”顾文瑞心里一紧，急忙问道。 白晓薇放缓车速，眼睛盯着前方坑洼的路面，心里紧张，索性把车子停在路边后，才顾上回话。 “......没事，地上好多坑......车不听话，老想往坑里跑。” “......” 何淼“噗嗤”笑出声，又赶忙捂住嘴，小心瞥了眼少爷，见他没有看过来，干脆自己一个人躲在前座偷乐。 “现在天还没黑你都开不了，等一会儿天完全黑了，你怎么回来？” 这是个问题。 白晓薇皱眉思索，一路走来连个路灯都没有，路况还这么差，可别待会儿回来时，车子直接掉坑里去，那她就彻底歇菜了。 见对面没回应，顾文瑞声音温柔：“乖，给张玉珍说一声，换个地方见面，或者换个时间，明天我就回去了。” “可是......”白晓薇犹豫，“张玉珍说，我要是不去，她就跳楼。” “你管她去死。” 顾文瑞声音冷下来：“要么换地方，要么换时间，城郊你不能去，摆明了有陷阱。你别忘了，陈曼曼可是在a县呢。”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在来之前给方奇打电话了，他有事在忙，安排了两个警员过来，我们说好了在工地门口汇合。有民警在，你不用担心。” 说到这里，白晓薇突然有了办法：“文瑞，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一会儿我和公安汇合后，听听张玉珍要说什么，要是天晚了，我就坐公安的车回去，明天白天再来取车，或者拜托公安同志帮我把车开回去。” “白晓薇。” 顾文瑞忽然沉声叫了她的名字。 白晓薇下意识开口：“怎么了？” “你就这么不在意我说的话吗？” 对于他质问，白晓薇听得心虚：“不是，不是这样的文瑞，这是我的工作，就算知道张玉珍是在说谎威胁我，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真的想不开，又等不到我，跳楼了呢......” 越说声音越小，白晓薇知道，自己应该听他的话，现在立刻调转车头回去。 可是，她不敢赌。 况且，还有两个警察会跟她汇合，有警察在，她再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 顾文瑞转头吩咐何淼：“城郊工地，给我以最快的速度开过去。” 白晓薇好奇：“你在跟谁说话呢？你旁边还有人？你朋友？” 顾文瑞冷着脸不说话。 他不说话，何淼自然更不敢回答，给其他人简单发了个指示，就一脚踩向油门，车速飚到飞起。 虽然隔着电话，白晓薇却能清楚感受到他此刻的不悦。 想到他回来后，二人终将走向陌路，心里一软，她不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让他不开心。 “文瑞，你也要过来吗？” 对面很安静，只有轻微呼吸声通过话筒传来，带了电流般，让她恍惚觉得耳廓被电了一下，酥酥麻麻。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依旧是安静。 “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是我不能放任不管，我做不到。”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 “......” 听着话筒里安静的呼吸声，白晓薇终于放弃。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最后说了一句：“文瑞，这是我的工作，希望你理解。” 说完，她直接挂断电话，然后发动车子重新驶向她的目的地。 一路颠簸，记不清掉了几次坑，车子底盘蹭了多少次，终于，到了一片到处堆满石头瓦块的地方。 白天，这里是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闲人免进。 到了晚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盏并不明亮的吊灯发出微弱亮光，却照不进远处的黑暗。 白晓薇没有直接进去，她把车子停在工地最外围，给方奇打了个电话：“方队，我已经到了，你的人到哪了？” “我打个电话问问他们。” 方奇仍是大嗓门，却不掩细心：“工地情况复杂，你先别进去，等他们两个到了你们一起进。” 白晓薇应道：“嗯，我知道。” 准备挂电话时，听到方奇嘟囔道：“这个张玉珍脑子有病吧，大晚上约人在工地见面......” 她笑笑，挂了电话。 刚挂断，就见张玉珍的电话打了过来。 “白检察官，你到了没有？” 白晓薇不答反问：“你呢？到了没有？” “我早到了，在最北边盖了一半的洋房区。你从大门进来一直往北走，穿过两排样板房，再往前走一段就能看见。” 张玉珍的声音听上去很急：“你到了没有？我跟你说，我只等你到八点，要是你不来，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白晓薇看了下时间，又见和她碰头的警员没有到，撒了个谎：“我已经在路上了，路不好走，你再等一会儿吧。” 挂断电话，又等了二十多分钟。 期间张玉珍又催了两次，白晓薇以同样的接口把她打发了。 直到黑暗中有车灯照过来，白晓薇抬手遮住刺眼的灯光，看着一辆警车缓缓靠近。 第216章 背后的猎人呢 警车上下来两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看上去朝气蓬勃的，很有活力。 二人朝白晓薇的车子走来，白晓薇打开车门下车，与他们汇合。 “赵警官、李警官？”白晓薇笑着打招呼。 一个面容和善的年轻人笑呵呵道：“白检察官见外了，我叫赵辉，他叫李飞，您叫我们名字就行了。” “好。” 白晓薇点头：“这么晚辛苦你们跟我跑这一趟了。” 赵辉笑眯眯道：“您这是哪里话？您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还要不辞辛苦加班，我俩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就当出外勤了，是吧李飞？” 李飞明显不善言辞，摇头道：“不辛苦。” 白晓薇一笑，这俩搭档还挺有趣。 “张玉珍刚才打电话说已经到了，那咱们也进去吧，早点听听她说什么，早点回去。” “行，都听您安排。” 三人边往里走边随意聊着。 “你们什么时候进的刑警队？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俩？” “我俩到刑警队时间不长，以前是特警，和检察院不打交道，不过以后就需要白检察官多多指点了。” “指点不敢当，互相学习、共同提高。” 白晓薇注意到，虽然赵辉和李飞都在认真听她说话，但却又不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想到他们曾经特警的身份，白晓薇心里很有安全感，方奇给她派来的人还是很靠谱的。 见三人进去，石近悄悄对潜伏在黑暗中的石远道：“我跟着夫人进去，你到周围看看，十分钟后洋房区汇合。” 石远点头，身影悄无声息地远去，与夜色融为一体。 地上到处都是建筑垃圾，白晓薇走得很小心，并且打开手电筒照着。 走了十来分钟，穿过样板房，又往前走了一段，一排盖了一半的楼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应该是这里了。” 白晓薇拿出手机给张玉珍打电话，说自己到了。 很快，她就看见其中一栋快要完工的楼房里亮起灯光，张玉珍站在没有装窗户的阳台上朝他们挥手。 白晓薇抬脚准备走，赵辉抢先一步：“白检察官，我先走，你走中间。” 对于他的细心，白晓薇真诚道谢。 楼道里很黑，但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三人借着月光爬楼梯。 还好洋房并不高，很快就到了张玉珍所在的楼层。 虽然都是毛坯，但这一层因为亮着灯光的缘故，看上去竟然比别的楼层温馨许多。 看向等着的张玉珍，白晓薇开口：“你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边说边朝张玉珍走近，赵辉和李飞也紧跟其后。 “呵呵，白检察官，您真是好大的架子，磨磨蹭蹭浪费我时间，耽误了我的正事儿你担待得起吗你？” 张玉珍看向白晓薇，脸上满是嘲讽和不满。 白晓薇不是神，再好的脾气，在对上张玉珍这样不知好歹的人，也会荡然无存。 她平静看向她：“张玉珍，你凭什么觉得所有人都得让着你、捧着你、惯着你？我今天能配合你到这里来，不是因为你有多了不起，而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作为检察官，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人轻生，但凡有万一的可能，我都想尽力做点什么去挽救。你呢？你想过你的行为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困扰吗？你张口闭口投诉、跳楼，你除了会威胁别人你还会做什么？长这么大，你干过什么对社会有意义的事吗？” “不是我搞受害者有罪论，被骗这么多钱，你反思过你自己吗？你想过你为什么成为骗子的目标吗？” “一天不想着踏实工作，就想着投机取巧嫁豪门，你也不想想，哪家豪门会娶你这样一个眼高手低、好逸恶劳的女人进门？” “......” 赵辉和李飞张大嘴巴，满脸敬佩地看着白晓薇。 刚才他们一路走来，白检察官都是温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可是对上张玉珍，她直接卷起了狂风暴雨，对着张玉珍兜头浇下。 不过，他们只想说一句骂得好！ 从一开始接手这个案子，这个张玉珍就各种作，把他们一众刑警当奴才使唤，稍有不如意就扬言投诉，在刑警队颐指气使，气得他下了班就去打沙包，打够一千下才能稍稍解气。 白晓薇的语速很快，张玉珍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插不进话，几次张嘴都被挡了回来，脸都憋红了。 白晓薇训斥完张玉珍，舒了口气，才再次开口：“说吧，你约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张玉珍终于有开口的机会了，可是她已经恨毒了白晓薇，只眼神凶狠地盯着她看。 白晓薇看向赵辉：“给张玉珍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把张玉珍接回去。” “不！”张玉珍听到要给家里打电话，想到她妈严厉的面孔，突然吼道，“你们要是敢打电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们要逼死我吗？” 白晓薇看过来：“张玉珍，不管是我，还是民警同志，都跟你无冤无仇，要不是办这个案子，咱们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有交集，我们为什么要逼死你？逼死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张玉珍完全听不进去，只抱着头吼：“你们都想我死，我死了你们就开心了，我死了你们就会把贾贵玉放了，你们收钱了对吧，你们跟贾贵玉是一伙的，我要去告你们。” 看她情绪突然激动，白晓薇不想刺激她，叹了口气说：“行啊，你去告吧，但前提是你得活着告我们不是吗？” 看她还站着窗户边上，白晓薇朝她伸手：“走吧，我带你回去，给你纸笔，你想告谁都行。” 张玉珍突然惨兮兮地看着她：“白检察官，你放心吧，我不告你了。你能拉我一把吗？我站久了腿麻，走不动了。” 对于她态度的突然转变，白晓薇心中警惕，再次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人和物，心中更是纳闷，这个张玉珍明显就是个诱饵，钓她过来并拖延时间，可是，她背后的猎人在哪呢？ 难道是她想多了？真的就只是张玉珍自己发疯？ 第217章 将计就计(上) 石远跟着十几个工人在夜色中潜行，他本是在查探周围情况，却忽然发现这十几个行踪异常的工人。 按理说工人出现在建筑工地，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工地临时搭建的工人集体宿舍在最南边，而这几个工人却朝着最北边疾行。 并且，一路上他们并不攀谈说笑，手上没拿任何工具，也没戴安全帽，借着月色走地匆忙，一看就是目标明确。 天色已经晚了，既不睡觉，又不上工，还这么急，就显得很不同寻常。 他们的目的地，难道和夫人的一样？ 石远心中一惊，边小心跟着前面几人，边隐藏着踪迹，又抽空掏出手机给何淼发信息。 这边，何淼正一脚油门踩到底，飚车飚地飞快，听到手机“叮”了一声，他拿起来递向后座：“少爷，您看一下是不是有新情况。” 顾文瑞接过手机，只扫了一眼，心头顿时掀起滔天怒意。 他平静地把何淼的手机放回去，用平静到可怕的声音吩咐何淼： “二十分钟赶到工地，晚一分钟，你就在尊尚洗一年盘子。” 尊尚，是他位于京市的产业之一，是整个京市生意最红火的销金窟。 何淼，尊尚的业务经理之一，洗盘子？那不能够！ 就在何淼把汽车当飞机开，车轮子都冒火星时，石远终于与石近汇合。 悄声把情况告知石近后，石近大怒，他们奉命保护夫人，夫人要是伤着一根头发丝，少爷还不剥了他们的皮？ “那些工人现在在什么地方？”石近问道。 石远估算了一下他们的脚程：“正在往这边赶，我走的比他们快，但最多五分钟，他们就能过来。” 石近抬头看了眼站在阳台上的张玉珍，咬了咬牙：“淼哥说他们正在往这边赶，但咱们没有时间了，事急从权，咱们将计就计......” 石远听完点头：“我把人引过去，你先上去护好夫人，咱们分头行动，我那边结束后来跟你汇合。” 兄弟俩商量好后，各自行动。 洋房后的草丛里，陈曼曼忍着蚊虫叮咬的痒痛，恨恨道：“张玉珍在搞什么？怎么还没有给信号？你找的人靠不靠谱？” 郑诗晴心里也急，却讨好地笑：“陈小姐您别急，工人不是也没到吗？” 说这话时，她眼中满是畅快，一想到待会儿白晓薇要经历的事儿，她就觉得全身毛孔都舒张开了。 别说陈曼曼许诺了她好处，就是没有好处，只要是对付白晓薇，她一定不会落人后。 要问她为什么这么讨厌白晓薇，其实她也说不上来，但人和人就是这样，有的人一见如故，有的人相看两厌，她和白晓薇，应该就是后一种，就算没有李皓轩，她也不喜欢她。 “表小姐您看。” 正当陈曼曼和郑诗晴等的着急时，保镖阿庆忽然提醒了一句，她们一抬头，就看到张玉珍的身边出现了两个人影，一男一女，女的是白晓薇，男的她们没见过。 陈曼曼冷笑：“这应该就是跟在白晓薇身边保护她的人吧。” 折了一个保镖后，她已经知道白晓薇身边有人保护，可是那又怎样，她已经设好了陷阱，白晓薇和她身边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走。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哼哼。 “阿庆，你们两个上去把那个人解决了。” 她嘴角挂上恶毒的笑：“至于白晓薇，最好是打断她的腿，让她清醒地感受被凌辱的痛苦。” 郑诗晴听得兴奋不已，握拳保持镇定。 阿庆迟疑：“表小姐，我们两个都上去了，那您在下面遇到危险怎么办？” 陈曼曼不满地瞪他一眼：“这里黑灯瞎火的，谁能看见我？要是不放心，你们就手脚麻利点，早点解决了上面的人，早点回来保护我。” 好心当了驴肝肺，阿庆无奈，只得招呼同伴，二人快速朝白晓薇所在的楼层而去。 郑诗晴见只有二人在，小声恭维：“表小姐真是运筹帷幄的女诸葛！跟在您身边是我的荣幸！” 陈曼曼谨慎地扫着周围，笑容掩不住的得意：“你知道就好，你不是也讨厌白晓薇吗，待会儿咱们一起去围观她受辱怎么样？” 郑诗晴笑地乖巧讨喜：“怎么能说是受辱呢？白晓薇私生活放荡，表小姐特意找十几个工人给她，这叫投其所好，足够白晓薇享受了，呵呵。” “哈哈。”陈曼曼听得舒心，掩口娇笑不已。 就在这时，黑暗中人影一闪，到了两人身后，听着两人肆无忌惮地讨论怎么凌辱白晓薇，手起掌落，砍在二人后颈，力度大到二人来不及呼叫就软倒在地...... ...... 阿庆和同伴一路压着脚步往楼上走，待看见亮光，互相使了个颜色，脚步放轻，一前一后朝光亮处走。 李飞一边注视着张玉珍那边的动静，一边留意着楼梯间，因此，当身后拳风呼啸时，他及时侧身避开。 “谁！”他厉喝出声。 阿庆和同伴都不出声，一招不成，两人紧跟其上，再次朝着李飞攻去。 这边的动静让白晓薇和赵辉心里一惊，再不迟疑，赵辉一个用力就将站在阳台上的张玉珍拽到了里边，交代白晓薇一句，就上前帮李飞对敌。 白晓薇看向张玉珍，冷声道：“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张玉珍心里慌乱，面上极力装作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晓薇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到了什么案件细节？” 张玉珍没想到白晓薇现在还能这么镇定，她支吾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 白晓薇不再看她，拿起手机准备给法警队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支援。 张玉珍见白晓薇掏手机，伸手就抢，被白晓薇躲开。 张玉珍朝白晓薇扑去，白晓薇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将她踹倒，快速翻找霍全电话。 “快，快拦住她，她要叫人。” 张玉珍倒在地上，朝着两个保镖喊。 那边的战局二比二，但保镖们逐渐占了上风，不是因为赵辉和李飞身手不如保镖，而是他们学的格斗技巧，目的在于将人制服，而保镖们却下手狠辣，一出手就是让人残废或丧命的阴毒。 听到张玉珍说白晓薇要叫人，阿庆眼中狠厉一闪，躲过李飞直击面门的一拳，朝着地上的碎石堆踢了一脚，碎石受力，其中几块朝着白晓薇和张玉珍的方向疾射而去。 李飞一惊，想要阻拦根本来不及，只转头提醒：“快躲开！” 第218章 将计就计(下) 李飞一惊，想要阻拦根本来不及，只转头提醒：“快躲开！” 这一转头，让阿庆有了可趁之机，他再次一拳砸向李飞面部，李飞下意识躲避，哪知阿庆只是虚招，在李飞闪躲时，他一脚踹向李飞裆部，李飞疼地弓起了背，阿庆一肘击向李飞背部，将他彻底打倒在地。 那边，尽管白晓薇极力闪躲，仍是被飞来的碎石打在了手腕，碎石尖利，在她白皙手腕处留下深深划痕，鲜血顿时喷涌，手里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上是未来得及拨出的号码。 而张玉珍见石块飞来，吓得捂着眼睛尖叫，被一块碎石打到头部，鲜血直流中晕倒在地。 李飞倒在地上，朝着白晓薇吼道：“白检察官，快走。” 说着，挣扎起身抱住阿庆一条腿，咬牙道：“我是警察，你是在袭警，还不束手就擒。” 阿庆一拳砸在李飞头上，李飞顿时软软倒下。 白晓薇一手捂着伤口，看着倒地不起、没了声息的李飞，心里焦急：“李飞，李飞！” 赵辉见李飞被打倒，着急地朝白晓薇喊：“白检察官你快走，我拖住他们。” 阿庆没有急着朝白晓薇走，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已经无路可逃，只要他解决掉赵辉，就可以向表小姐复命了。 二对一，赵辉很快处于下风，他毫不屈服，身上挨了多少下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不能倒下。 有液体流入眼睛，又蛰又痛，不知道是血还是汗，他竭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对方的攻势，余光中，看到白晓薇沿着楼梯往下跑，他心里蓦地一松，跑了就好，剩他一个人，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阿庆看出他的打算，与同伴对视一眼，正要下死手时，忽然感到背后有劲风袭来，他偏头避开，同时抬脚踹向后方，却踢了个空。 他凌空一跃快速转身，与同伴站在一起，看向这个后来者。 赵辉得了喘息的机会，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位警官同志，你还好吧？” 他听到后来出现的男人关切地问他。 “死不了。” 赵辉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一口咬在舌尖，本就充满血腥味的口腔霎时腥味更重，他坚强地不让自己晕过去。 “你是什么人？白检察官呢？” 来人正是石近，他一直藏身暗处，碎石飞向白晓薇的速度太快，他来不及阻止，看到夫人手腕流血，顿时一个激灵，暗道小命要完。 看到白晓薇顺着楼梯往下跑时，他再也顾不上现身会不会给少爷带来麻烦，上去把人拦下，怕惊慌中的白晓薇不信，特意说明是奉顾文瑞之命保护她。 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夫人信了没有，只知道夫人听了他自报身份后，想也未想就说让他去救赵辉和李飞。 石近不知道石远那边的计划进行的是否顺利，更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赶过来的十几个工人引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危机四伏的暗夜里，他实在不敢放夫人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看着白晓薇逐渐起疑的眼神，石近一咬牙，让白晓薇就近找个地方藏好，转身投入战场。 此时听到赵辉问起他的身份，石近嘴角挂上痞笑，眼睛紧盯阿庆两人。 “警官同志，我的名字叫......” 说话的同时，他突然暴起，朝着阿庆两人攻去，拳拳直击要害部位，攻得阿庆两人连连后退。 赵辉躺在地上，看着朝阿庆进攻的石近，以及他狠辣凌厉的身手，猜测着对方身份。 忽然，石近扭头朝他咧嘴一笑：“......我的名字叫雷锋。” “......” 白晓薇藏身阴影，屏住呼吸看着这边的打斗，视线不时在地上躺着的李飞和赵辉身上扫过，眼含担忧。 虽然，她并不后悔来这一趟，但连累了别人却是她不想的。 ...... 与洋房区相隔不远的高层建筑里，一间没开灯的粗糙毛坯房里，充斥着男人粗重的喘息、调笑、污言秽语。 毛坯房没有安装门窗，月光倾洒人间，照亮一室污秽，习习晚风从窗外吹来，却吹不散室内污浊。 “老张，不是说有一个女人嘛，这怎么有两个？”一个男人疑惑地问道。 被叫做的老张的男人嘿嘿淫笑不止，露出满口黄牙，借着月光看被他压在身下的漂亮女人，根本顾不上回答。 “你管他一个两个，有的爽不就好了。”又一名工人急不可耐地开始解裤子。 “嘿嘿，今天真是有艳福了，这两个小娘们可真嫩啊，比我上次花高价嫖的俊多了......” “我先来，其他人排队去！” 一个高壮黝黑的男人瓮声瓮气命令：“你，到门口守着去，有情况及时通气儿。” 石远冷眼看着被男人们围在中间的两个昏迷中的女人，稍稍走远了些，给何淼去了通电话，说明情况和位置后，转身朝洋房区奔去。 这里应该不用他再操心，作恶的人被自己的计谋伤到，也算是恶有恶报，他得赶紧去到夫人身边。 迅捷如猎豹的身影在夜色中穿行，还有两层楼时，打斗声已经隔着楼层清晰传入耳中，鼻间也嗅到浓重的血腥味。 前方，光亮与黑暗交界处，一抹纤细身影贴墙站立，紧张地注视着战局，完全忘记了身后。 石远的脚步没有停留，快速朝打斗的三人奔去，经过那抹身影时，小声提醒：“夫人站远一点，小心被误伤。” 猝不及防响在耳边的声音，让白晓薇的身躯肉眼可见地颤抖、僵硬，等她回过神时，那个跟她说话的人也已经加入了战局。 原本胶着的局势因着他的加入骤然明朗，石近只觉压力明显减小，愈战愈勇。 而阿庆这边，感受恰恰相反，他们以二对一也不轻松，现在对面又加入一人，他们瞬间落于下风。 形势不妙，阿庆边战边观察逃跑路线。 石近看穿他的意图，唇角勾起冷笑，想逃？也得先问问他石爷同不同意，真要是让他逃了，回头少爷找不到发泄口，他们兄弟俩得脱一层皮。 想到夫人，他手下攻势不减，低声快速说道：“夫人受伤了，速战速决。” 听到夫人受伤，石远一凛，再不保留，全力攻向阿庆两人。 顾文瑞带着何淼到达洋房区楼下时，透过阳台上洒出的灯光，依稀可见人影晃动。 他一言不发，快速朝楼上而去。 何淼朝身后示意：“你们先去那边看着，小心别在现场留下痕迹。” 说完，也脚步匆匆地跟着上楼。 第219章 想做什么交给你男人 石近飞起一脚猛踹在阿庆头上，又借着下坠的力度膝盖跪压在他胸腔。 耳边响起“咔嚓”脆响时，白晓薇才松了口气。 手脚麻木又冰凉，早已失去知觉，不知是吓得还是站立时间过长。 她紧紧贴着墙壁借力，耳边嗡鸣不止，眼神担忧地看向倒在地上没有声息的李飞，赵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昏死过去。 手机被扔在阳台边上，要拿到手机，就得穿过打斗的四人，她不敢添乱，一直耐心等着。 此时见战况已明，两个叫她“夫人”的人已经把打倒李飞、赵辉的凶徒制住，她挪动脚步，准备取回手机。 刚一动，身形就是一晃，差点朝后仰倒，身后是楼梯，吓得她连忙伸手扶住墙壁。 手腕的血没有止，地上、墙上到处都是淅沥的血迹，眼前有白光闪过，眩晕袭来，她闭眼缓了缓，狠狠咬牙朝前迈出一步。 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往日轻而易举的抬脚动作，此刻却超出她的极限，身体顷刻向后方倒去...... 顾文瑞刚转过楼梯拐角，就看到这一幕，唬得他心跳都停了，身体在这一瞬间爆发出巨大潜能，一脚猛蹬地面，身体像炮弹般向上弹射，一步就是十个台阶，堪堪接住下坠的身躯。 何淼紧跟在后，看到少爷接住夫人，心才狠狠落下，又看到夫人因为手臂晃动甩在空中的血珠，心里一紧，蹬蹬蹬上前提醒：“少爷，夫人受伤了。” 顾文瑞紧紧抱着怀里的娇躯，感受到她冰冷的温度，怒火在胸中升腾翻涌，眼中冰寒一片。 此时又听到何淼的话，身上的寒气逐渐变得肃杀，楼道里灯光昏暗，他抱着人直接上楼，经过石近等人时，眼风都未扫一下。 怀里的人已然沉睡，往常总是挂着明媚笑意的脸上苍白一片，红润的嘴唇更是惨白，隐隐泛青。 借着头顶明亮的灯光，他小心翼翼检查着她全身，发现只是手腕有伤后，松了口气。 指尖寒光一闪，一柄锋利匕首出现在手中，他割下衬衫下摆，绑在她腕间伤口处止血。 何淼见状忙上前说：“少爷，车上有消毒水和绷带，我这就去拿。” 顾文瑞仍是一言不发，何淼没有等他回应，转身飞快往楼下跑，经过石近石远时，抬脚踹了石近屁股一下。 石近揉揉被踹的屁股，不敢说话，耷拉着脑袋给了阿庆一脚，已经昏死过去的阿庆毫无反应。 毛坯房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顾文瑞的目光贪婪地在怀里人脸上扫着，上上下下，一寸一寸，看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人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他没有责怪，只感到深深地后怕和无力。 他不会怪她，他只怪自己大意，没有给她留够人手。 他怪自己没有筹谋好一切，让陈曼曼钻了空子，有机会伤到她。 “文瑞......” 缓过了那阵猛烈的眩晕，白晓薇幽幽转醒，睁眼就对上一双熟悉的黑眸，眸中是对她毫无保留的、全然的关心和爱意。 她知道他会来，却直到真正见到他的这一刻，一直绷紧的心弦才彻底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贪恋他的温暖。 不过很快，她就抬头看向他，眸中满是急切：“我没事，你快去看看赵辉和李飞，他们两个受伤很严重，我怕他们......”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她不敢面对那个结果。 顾文瑞抿了抿唇，这才觑向一直小心翼翼瞄着他的石近兄弟俩。 石近很机灵，在少爷看过来的瞬间，就上前查探李飞、赵辉情况。 怕夫人担心，他边给二人检查，边把情况说出来：“夫人放心，他们两个只是受伤过重昏迷，李飞头部受到重击，可能会有脑震荡，但性命无碍，哦，还有这里，差一点就废了，啧，还好偏了一寸......赵辉断了三根肋骨，右手手臂骨折......” 石近说的随意，白晓薇却是越听脸色越难看，越听愧疚越深，手指无意识攥紧顾文瑞胸口，把他平整的衬衫揪得皱起。 顾文瑞的冷眼投到石近身上时，他正毫无所觉地低头认真查探着，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可是，他的敬业注定只会换来一顿暴揍。 “咳咳。” 石远旁观者清，突然大声清了清嗓子：“哥，两位警官的伤势你看的差不多了吧？咱们把这一层检查一下，以防还有什么其他后手。” 夫人正认真听着他哥的汇报，他不能提醒地过于明显，只能不着痕迹转移他哥的注意力。 本只是随口一说，谁知检查着检查着，竟然在次卧发现了一个大活人！！ 当石远拎着捆成粽子的李皓轩出现在白晓薇面前时，她胸口腾地升起怒火。 “李皓轩，你竟然串通陈曼曼害我？” 在那两个身手过人的保镖出现的时候，白晓薇就已经想明白，这一切都是陈曼曼的手笔，张玉珍只是她用来钓自己的饵罢了。 联想到早先无事献殷勤的李皓轩，白晓薇知道，他应该是一个失败的鱼饵，因为没有成功把自己约出去，才被陈曼曼当做废子绑在这里。 也不全然是废子，作为她曾经的丈夫，全程目睹她被算计、被羞辱，应该更能让她发疯，羞辱翻倍，陈曼曼自然能从中获得双倍的满足感。 真是一个变态！ “你这个无耻的小人！你知不知道陈曼曼是什么人，她许诺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抛弃良知和道德，跟她狼狈为奸？” 白晓薇晃晃悠悠往起站，胸口的怒火让她想撕了李皓轩。 张玉珍诱骗她，她只有愤怒。 但李皓轩不同，尽管二人已是陌路，但他曾经却是和她关系最亲密的人，是她想过要托付一生的人。 陈曼曼确实够恶毒！ 如果今天没有文瑞的人在场帮她，那两个男人打倒赵辉、李飞后把她擒住，等待她的一定各种凌辱，在那种时候，如果李皓轩出现在现场并观看她受辱，她可能真的会崩溃！ “啪！” 白晓薇用尽全力扇在李皓轩脸上，用力过猛差点踉跄摔倒。 顾文瑞一把扶住她，在她耳边柔声安抚：“乖，你受伤了，别激动，这不有你男人在嘛，想做什么都交给你男人来。” 第220章 想听另外三个字 白晓薇靠在他怀里重重喘了两口气，到底惦记着赵辉和李飞的伤势，没有过多纠缠。 “文瑞，让人把赵辉和李飞送去医院吧，还要赶快报警让警方介入，搜集陈曼曼和那两个男人故意伤害、袭警的罪证，赵辉、李飞不能白白受伤。” 刚说到这里，就见何淼小跑着过来，手里拿着消毒水和绷带。 “夫人，我给您包扎一下吧。” 白晓薇正要道谢，就见顾文瑞从何淼手里接过消毒水：“我来。” 白晓薇乖乖伸手过去让他给她消毒，咬唇忍着疼痛。 顾文瑞小心用棉签给伤口消毒，淡声吩咐道：“照夫人说的做，先送两位警官去医院。” 低垂的黑眸忽然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至于报警，先不慌。” 看到赵辉和李飞被石近兄弟俩扛着送去医院，白晓薇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那他怎么办？” 白晓薇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指着李皓轩问道。 “他可是陈曼曼的共犯，当然不能轻饶。” 顾文瑞说的漫不经心，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时，忽然飞起一脚踹向李皓轩肋下。 “啊！” 尽管嘴巴被堵着，李皓轩仍是发出一声惨叫，飞出去三米远，重重跌倒在地上。 白晓薇惊呆了，愣愣看着他潇洒有力的一踹，半天回不过神。 不止是惊叹他动作的帅气，还震惊于他突然爆发的力量。 “伤口有点深，先简单处理一下，待会儿带你去医院，看需不需要缝合。” 收回脚的顾三少像没事人一样，柔声安慰着受伤的小女人。 然后吩咐何淼把惨叫的李皓轩重新拉回次卧关好，又温柔地用绷带把白晓薇不断渗血的伤口缠住。 做完这一切，他抬眸，与她对视：“谁伤的你？” 白晓薇还陷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回神，愣愣地指着地上的阿庆：“他。” 顾文瑞听完，动作潇洒的转身，朝地上的阿庆走去。 白晓薇回神，一把拽住他：“你干什么？” 顾文瑞眉眼含笑，看过来的目光格外温柔多情：“看不出来？你男人要替你报仇啊。” 白晓薇手指用力，攥地更紧：“那个......那个谁已经打过他了，我听到他骨头咔嚓一声，应该是断了，算是给我报过仇了。” 她极力说服他：“刚才打人算正当防卫，你现在过去，再打他就成故意伤害了。” 何淼听得有些无语，只默默背过脸不去看自己少爷的脸色。 顾文瑞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说着，他动作温柔地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走向地上躺着的阿庆，大手覆上她的眼睛：“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眼中厉色闪过，脚下用力，在阿庆手指上碾压，骨头断裂的脆响让人头皮发麻，昏死的阿庆被疼醒，眼睛还未睁开，头上就挨了一脚，再次昏死过去。 白晓薇心惊肉跳，凶杀案现场她出过很多次，血腥的场面她见过很多，但那都是事后。 这么直面血腥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行凶者还是她的爱人，她怎么能淡定的了？ 她拉着他胳膊，想把他拽走，奈何男女力气的差异是天然的，她根本拉不动他。 “别这样，咱们走吧。” “报警交给警察处理，你不能滥用私刑......我不是向着他，我是怕给你惹麻烦......” “哎呀......我头好晕，你不是要带我去医院吗？去医院好不好......” 在白晓薇持续不断的好言相劝下，顾文瑞终于好心地......加快了碾压的速度......在阿庆的第十根手指骨头碎裂后，他高抬贵脚，从阿庆身边走开。 覆着她眼睛的手顺势下滑，另一只手从背后揽住她腰，轻松把人拦腰抱起，低低耳语响起：“好，听你的，带你去医院。” 白晓薇靠在他怀里，担忧地转头看向被碾碎手指的阿庆，却见何淼朝她灿然一笑：“夫人放心，交给我。” 然后，白晓薇就看到他开始熟练地抹去现场不该存在的痕迹。 “......” 被稳稳的抱在怀里，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觉得踏实极了，正要放任自己闭眼休息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陈曼曼呢？” “那两个男人是她的人吧？” “她费心把我骗到这里来，怎么一直没有露面？” “她想怎么对付我？她的后手是什么？” “她不可能只带了两个人吧？难道还有其他人埋伏在附近？” 听着怀里小女人的碎碎念，顾文瑞好笑地勾唇，却没有打断她，任凭她胡乱猜个没完。 谁知白晓薇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揪着他衣襟小声说：“她不会真的安排了其他人埋伏吧？你要不等一下......” 她不知道何淼的名字，用手指了指后面：“......等一下你朋友，两个人还能有个帮衬。” 顾文瑞脚步不停，楼道里没有灯光，漆黑又静谧，他怀里抱着人，却是走得又稳又快，丝毫不受影响。 “宝贝儿~~” 白晓薇紧张的心，在听到这个称呼时，像被小鱼吐出的泡泡轻轻触碰，酥痒中带着缕缕悸动。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就在刚刚，他还这么叫来着，但刚才他语调戏谑，摆明了嘲笑她。现在，却是郑重的很。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明明她想的是等他回来了，和他撇清关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可现在她却窝在他怀里，还生出来就这样窝一辈子也挺好的念头。 “怎么不说话？” 察觉到怀里人忽然的安静，顾文瑞出声询问。 “对不起。” 心里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话想说，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歉意。 “呵。” 顾文瑞抱着她走出楼房，站在开阔的平地上，就着月光低眸看她：“我想听另外三个字。” 月光洒在她姣好的容颜上，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动人，黛眉微蹙，美眸中满是不解：“哪三个字？” 顾文瑞低头，薄唇贴上她的额头，一触即分：“自己想。” “你真的想知道陈曼曼做的什么局？” 话题忽然回到正轨，白晓薇连忙摒弃杂乱想法，点头道：“想。” “好。” 顾文瑞答完，抱着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晓薇心中虽然不解，却没有再开口问，她知道，马上她就能看到答案。 果然，没走多久，她就隐隐听到被晚风带过来的杂乱声音。 心突得一跳，瞬间明白那声音是什么。 时刻关注怀里人动静的顾文瑞住了脚：“猜到了？” 狠狠咬了下嘴唇，白晓薇脸色难看：“听到了。” 顾文瑞勾唇：“还过去吗？” 白晓薇点头：“去。” 第221章 善良要有锋芒 站在没有完工的建筑外，里面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楚。 顾文瑞选了处隐蔽又视野好的地方，透过未装的窗户和明亮的月光，能把室内一切一览无遗。 白晓薇呆呆看着一群衣衫不整、脏污不堪的男人狂欢，从他们时不时走动的缝隙里，隐约看到一闪而过的、被围在中间的光裸躯体。 身体止不住颤抖，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亲眼看到时仍是给她带来巨大的冲击，让她生理不适，恶心、反胃、想吐。 她知道陈曼曼看不惯她，讨厌她，不想她好过。 但她没想到多年不见，她竟然变得这么恶毒又变态，竟想用这样的方式彻底毁了她。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 明明她在京市，她在a县。 明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顾文瑞把人又抱紧了点，朝某处点了下头，抱着她离开。 走出去很远，她仍是难受。 刚才那污秽的一幕像刻在她脑子里一样，一遍遍回放，让她的不适感越来越重，她用力推搡他胸膛：“让我下去，我想吐......” 脚一挨住地面，她就低头吐了起来，眼泪飞溅，混着口水流了满脸。 顾文瑞一手扶着她，一手轻拍她的背，嘴里轻声哄着：“没事啊，有我在。” 何淼小跑着过来汇合，见到这种情况，连忙越过他们朝车子跑去，到车上拿了水和湿巾，又一路飞窜着返回。 吐空了胃，她仍是难受。 顾文瑞拿出湿巾给她擦了脸，又把水递过来。 她伸手去接，他躲开了，再次把水递到她唇边。 身上软的没有力气，胃里灼烧着，手腕的伤口一直发出刺痛，嘴里难受的紧......白晓薇实在是没有精力纠缠这些小事，就着他的手用了半瓶水漱口，嘴都漱麻了。 “还难受吗？” 耐心地一口一口喂她漱口，看她漱完，把水和湿巾递给何淼，替她理了理散到脸颊的发丝，又整了整她衬衣上的小花边，这才俯身又把她捞起，抱在怀里。 白晓薇没有挣扎，顺从地贴在他身上：“好点了......你不嫌弃我吗？我刚吐过，小心蹭你身上。” “呵呵。” 回应她的，是男人胸膛的震颤。 “笑什么？”她无力地张口，想通过说话转移注意力，不再想那些污糟事儿。 何淼小碎步跟在后边，压着脚步声，不敢打扰前边两人。 不可思议地再次瞄了眼少爷背影，心里纳闷，这真的是他家孤僻叛逆、矜贵高傲的少爷吗？ 话说少爷什么时候学会伺候人了？那细腻周到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大暖男啊，这这这......少爷莫不是被夺舍了吧？ 何淼这边百转千回，顾文瑞却是淡定依旧，甚至有心情调笑：“蹭身上多没意思，来，对准了，朝嘴上蹭。” 何淼惊恐地睁大眼，这这这......他待会儿给久哥去个电话吧，问问久哥认不认识什么驱鬼的道士什么的？这也太吓人了。 白晓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沉闷的心情却是被他调和几分。 “谢谢你。”她认真地说。 本想问他那两个跟着她的人是怎么回事？现在又不想问了，不管怎样，今天要没有那两个人在，被那群男人围在中间、受尽屈辱的就是她了...... 既然受了他的好处，就不能再矫情。 顾文瑞把她抱进车子放好，手臂撑着车门：“不是这三个字，再想想，答对有奖。” 何淼适时上前：“夫人，您的手机。” 他刚才清理现场痕迹时，发现了这个，问过石近后，知道是夫人掉落的。 白晓薇一看到手机，脑子瞬间清醒：“得赶紧报警，不然陈曼曼就被那些人弄死了。” 说完这句话，她抬眼看向顾文瑞，解释道：“我不想让她死，我想让她活着。” 活着承受痛苦，比死了更难受。 她自认是个善良的人，但她知道，人的善良必须有锋芒，不然，那就不叫善良，叫懦弱。 陈曼曼找人骗她来工地，又找了一群工人想凌辱她，结果却是她自己自食恶果。 她一点都不同情她，只觉得活该！ 顾文瑞没有阻拦，看着白晓薇先后给陈书瑶、方奇去了电话，待她打完电话，才上了车。 何淼跟着上车，自觉坐在司机位置：“少爷，现在去哪？” “医院。” 顾文瑞淡淡回了句，长臂伸过去，就要把白晓薇揽进怀里。 白晓薇按住他：“坐好，别乱动。” 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他还有人在，让他收敛点。 顾文瑞不在意地瞥了何淼一眼，手指微动，按下按键，在白晓薇惊诧的眼神中，一道隔板缓缓上升，隔开前后车厢。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白晓薇的脸却腾的红了，手忙脚乱地在车里摩挲、寻找按键，找到了却是看不明白。 后车厢完全闭合成封闭空间后，白晓薇放弃了，瞪他一眼：“你干什么？” 顾文瑞压下上挑的唇角，一副关切模样：“今晚吓着了吧？躺着歇会儿？” 白晓薇还没回答，就感觉座椅微动，椅背缓缓靠后，脚踏升起，托起小腿...... 她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跟着座椅由坐姿变成了仰躺。 刚躺好，就感觉有炙热温度紧贴上来。 她一睁眼，就对上他俯视的视线，那目光太有内涵，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下就读懂了。 “你起来，压到我了。” 回应她的，是男人彻底压下来的胸膛。 白晓薇一惊，习惯性用右手去推，刚使劲就疼的皱眉。 顾文瑞无奈地拿开她受伤的手腕：“别激动，我还什么都没做不是。” “你想做什么？” 白晓薇挣扎往起坐，被他轻松压回去。 “你说呢？” 男人眼中闪着危险的光：“不是等着我收拾？嗯？这话谁说的？” 记忆归拢，白晓薇想起来了，当时她要给苏逸兴做饭，他不让，说要收拾她，她一气之下说： “行啊，我等着，看你能怎么收拾我！” “想起来了？” 顾文瑞调整了一下姿势，舒服地压在她身上，感受着身下的绵软，好整以暇地看她变幻不定的脸色，甚至伸出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帮她理了理翻卷的衣领。 “文瑞......” 当时叫嚣的有多豪迈，此时如粘板上的鱼一样被人困在身下就有多狼狈。 形势比人强，硬碰硬吃亏的是她，这个男人的恶劣她早就领教过，不能硬来...... 可怜兮兮把受伤的手递到男人眼前：“我受伤了......” 第222章 搞不定 a县刑警队大院。 方奇看着整装待发的一众人，神情严肃：“出发。” 全副武装的武警、特警、刑警，齐齐敬礼：“是。” 民警们紧张有序地上车后，摘下警灯，警车在夜色的掩映下疾驰，并不引人注目。 方奇看向秦观：“这次行动你就不参加了，你去a县人民医院守着赵辉和李飞，有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秦观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敬了个礼，目送方奇上了警车。 ...... 陈书瑶接到白晓薇的电话时，正在听张爱萌汇报金河镇乡村教师靳玉成猥亵幼女案的进展。 毫无心理准备地接起，在听到白晓薇和两个警官一起遇险，差点丧命的经过时，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白晓薇去见当事人她知道，这是他们的日常工作之一，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她并不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有人竟然会利用这一点。 电话里白晓薇说的很简洁，只说当事人把她骗到了城郊工地，然后出现两个男人打伤了刑警队两个警官，两个警官受伤很重，她自己也受了伤，幸好被人救下，救人的人送两个警官去了医院，她自己正跟赶到的顾文瑞一起，在去医院的路上。 陈书瑶很愤怒。 她先给法警队队长霍全去了电话，让他立刻召集法警集合，要出紧急任务。 听她声音焦急，霍全知道事态严重，没有多问，直接答应下来，先给自己的主管领导说了一声，就开始集结法警。 陈书瑶匆匆交代张爱萌履行用警的报备手续，然后边给赵检打电话边往外走。 赵检虽然沉稳，但听到白晓薇和公安同志身受重伤的消息，惊了一跳，回过神来也是大怒。 和平盛世，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对警察和检察官下手，简直是目无王法。 他直接给a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徐副局长去了电话，要求检察机关提前介入此案。 徐副局长也是刚从方奇口中听说有警员和检察官遇险的消息，此时听到检察机关主动要求介入，欣然同意。 “赵检，你们能参与进来就太好了，有你们指导，想来取证工作会更加顺利完善。” “徐局客气了，侦查取证你们是专业的，我们的人只是提供取证思路，规范取证程序，完善证据链条。对了，那两个受伤的同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徐局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刚做了全面检查，没有伤到要害部位，骨头断了不少，刚刚送进手术室去了。你们的同志怎么样了，听说还是个女同志？” “受了点轻伤，幸好有两位公安同志护着，等这边忙完，我亲自到医院看望他们。” “那我替他们先谢谢赵检了。” “应该的。” ...... “我受伤了......” 身下的小女人极力装出可怜又凄惨的模样，试图唤醒男人不知道有没有的良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越是这副与平日精干不同的柔弱模样，越容易激起男人的欺负欲。 顾文瑞本来只是想逗逗她，不想却被她真的勾起了欲望，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执起她受伤的手，放在唇边温柔地吹了吹，在她放松防备时，缓慢又强势地压向她的头顶。 “你——” 刚放下去的心瞬间提起，白晓薇瞪大眸子：“你不能这样，我受伤了。” “放心宝贝儿，我保证不碰到你的伤口。” 男人低磁的嗓音带着欲，像精灵在森林里唱歌，美妙、动听，却充满危险。 白晓薇摇头，眼中满是拒绝。 不行！不能这样！ 这样只会让她和他的纠缠越来越深，这与她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她不能！ 推搡的左手被男人轻松拿起，和受伤的右手一起，被固定在头顶。 她扭动身体，却被压的更紧，难动分毫。 她抬脚欲踢，腿刚抬起，早有准备的男人趁势下滑，挤进她两腿中间，此时再想合上双腿，只会把男人的腰夹紧，这让她又羞又恼。 顾文瑞垂眸与她对视，眸中是让她心惊的欲望。 她眼睁睁看着他直起腰身，与她拉开距离，下一秒，胸前扣子被他的长指一颗颗解开...... 后车厢虽已经完全封闭的空间，但白晓薇始终记得前边有个大活人在开车，让她知道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情况下演活春宫，那还不如让她去死，就算是漏出声音也不行。 她开始不顾手腕伤口拼命挣扎，眼中满是祈求，压着声音说：“不要，我不要，你放开我......” 顾文瑞单手制住她，小心避开她的伤处，耐着性子哄：“晓薇乖，给我好吗？” 白晓薇拼命摇头，声音仍是小小：“不行，你别逼我，真的不行......” “为什么不行？” 最后一个扣子被解开，柔软的雪纺衬衣背弃它的主人，凌乱地铺散在座椅上，随着主人身体的扭动变换各种形状。 白晓薇今天穿了条修身牛仔裤，衬衣下摆系在裤子里，本是再寻常不过的装扮，却愈发显得她双腿修长、腰肢纤细、臀形饱满。 她什么首饰都没戴，整个人看上去简洁极了，然而却正是这份简洁，将她五官的精致淡雅完全凸显出来。 顾文瑞一点一点把她的衬衣下摆从牛仔裤里拉出，看到她眼中的惊慌又多了几分。 “宝贝儿别怕，我会很轻的。” 说这句话的同时，手覆上不盈一握的纤腰，带起一片战栗。 手下的皮肤白皙滑嫩，让人流连，男人眼中的欲色更浓，带着把她生吞活剥的狠意。 手掌顺着腰线向上滑动，逐渐深入到后背，手指灵活一勾一扯，她上身最后一重保护也被剥离。 “不要——” 胸前一凉，白晓薇哭喊出来，再也顾不上前边开车的何淼能不能听见。 “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她说了两遍，像是生怕他听不到一样。 顾文瑞的眼眸彻底幽暗，伏低身在她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深吻。 听到她说有话说，只以为是缓兵之计，并不以为意。 “乖，待会儿再说，我忙着呢。” 他的手也没闲着，像巡察领地的国王，一寸寸走过自己所辖的每一方土地。 这一次，白晓薇再也顾不上说出口的话会不会伤到他，边哭边喊：“分手，我要跟你分手。” 何淼专心开着车，听着后方传出的动静，默默拿出耳塞戴上。 他可不敢听少爷的墙角，尤其是，少爷这次磨磨蹭蹭好像有点搞不定的样子……十几分钟过去了，夫人竟然还在和少爷聊天？ 第223章 吃干抹净 “分手？” 顾文瑞轻声重复了一遍，唇贴着她的皮肤，呼出的热气烫得她瑟缩。 他低笑，大手不安分地上下游移，惩罚似的加重力度，听到身下的人皱眉轻哼，那蹙紧的眉撩拨着他的心尖，让他恨不能立刻把她占有。 “宝贝儿，说话前，先想想后果，嗯？” 他凑近，语调恶劣又带着调笑：“之前的账，加上刚才的话，连本带息，让你三天下不了床不过分吧？” 俯视着无处可逃的人，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正要再说点什么，唇上一阵刺痛，有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呵。” 他轻笑出声，拉开二人距离，看着残留在她唇上的一点红，伸出一根手指抹掉。 “宝贝儿，我忽然觉得三天不够。” 大手往下，毫不留情地褪着她的裤子：“一周？两周？我会帮你履行请假手续，你放心。” 随着皮肤与空气接触的面积越来越多，白晓薇身上本就不多的力气消耗殆尽，她不再挣扎，放弃一般闭上眼，任凭男人摆布。 车内凉气很足，已是九月份的夜本就微凉，衣物全部离体后，她身上立刻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冷？” 顾文瑞摸到这层小颗粒，好心地帮她搓了搓：“何淼，冷气调小一点。” “好的少爷。” 前排，何淼的声音清晰传过来。 白晓薇睁眼，羞恼地看着他：“你变态吗？” 见她不再挣扎，顾文瑞松开对她的钳制，正动作优雅地解自己的皮带。 刚解开金属扣，听到她的话，“噌”地把皮带抽出，一手握住一头，狠攥了两把，皮带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铿、铿”的震颤声。 “怎么？你有这方面的要求？” 白晓薇：“......” 她是骂他，不是征求他的意见好吧？ 顾文瑞左右看了看，遗憾地说：“车里东西不全，要不你将就一下？” 说着，把皮带举到她眼前：“这个效果和鞭子应该差不多......” 白晓薇忍无可忍，抬脚就朝他的脸踢过去。 这张脸是很帅，也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但他奶奶个腿的真是太气人了，再不出口气，她没流血流死，就先被他气死了。 踢出去的脚被男人轻松接在手里，大手握着她的小腿，男人的视线上下游走，欣赏她修长匀称的长腿，说出口的话却满是不赞同。 “啧啧，宝贝儿，你太暴力了，这样不好，容易受伤。” “本来想温柔点的，谁知道你好这口儿？” “你也不早说，我好提前准备点东西......” “你给我闭嘴！”白晓薇挣扎着收回腿，愤然坐起，一把揪住他衣领。 “你要做就做，怎么那么多废话？” 看着眼眶发红的小女人，顾文瑞觉得火候到了，再不迟疑，反客为主把她推倒到座椅上，拉开她的腿，欺身下压。 “哎——等一下！” 白晓薇又想起一件事，本已安静的身体再次挣扎扭动。 顾文瑞把住她的腰肢，呼吸渐渐粗重：“这可等不了......” “把车停下，让他出去，不然我会恨死你！” 情况太过紧急，她说的不清不楚，但快要着急发疯的样子却是情真意切。 顾文瑞略略思忖，明白她的意思，不满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事儿多。” “何淼，停车，出去。” 命令下的简洁明了，何淼知道，自家少爷的耐心已经消耗光了。 不敢迟疑，他迅速把车停在路边阴影处，然后远远走开。 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下，眼睛却没有从剧烈晃动的车身上移开，不时戒备的观察四周。 想了想，摸出手机，拨了个号。 电话接通，他压低声音叫了声“久哥”，然后愁眉苦脸开始哭诉：“哥哎，我给你说，少爷他，他最近有点奇怪......” 一个小时后，何淼看着仍不知疲倦晃动的车身，站起来远远绕着车身转了一圈，又走回先前位置坐好，摸出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新开一局，方块垒了一层又消一层，万把积分信手拈来，就在何淼不知道第几次甩抽筋的手指时，终于看到车身平静了下来。 他赶紧站起身准备过去，刚走两步，想到什么，又转身坐了回去。 果然，车身虽然平静了，但少爷却迟迟没有叫他。 又等了十几分钟，何淼看到少爷打开车门，朝他招了招手。 他小跑着朝车子奔去，走到近前，就见少爷一扫先前郁色，整个人神清气爽，眉梢眼角都带着轻松愉悦。 “去医院。” “得嘞。” 何淼应了一声，赶紧坐上车，上车后才发现，前后的挡板已经放下。 他不敢往后瞄，只尽职尽责地做好司机该做的事。 白晓薇蜷缩在座椅上，尽管衣服都穿好了，她仍是用小薄毯把自己包裹得严实，从头到脚。 她无法面对何淼，也无法面对这方狭小又淫靡的空间。 “想闷死自己？” 顾文瑞好笑地扯了扯她脸上的毯子：“好歹把脸露出来透个气？” 白晓薇不吭声，只把他扯开的毯子又拉了回去，重新盖到脸上。 她的喉咙很干，可能嗓子已经哑了。 尽管刚刚已压抑着声音，但耐不住那恶劣的男人索求无度。 “你这个样子，我会觉得你是在生气。” 顾文瑞凑到她脸前，隔着毯子逗她：“气我没有喂饱你。” 毯子被“蹭”地揭下，动作太猛，长发也跟着飞舞。 “你闭嘴！” 恶狠狠的声音，却因为体力透支的缘故有些绵软，还有些嘶哑。 果然，她嗓子哑了！ 待会儿见了陈书瑶、方奇他们，她该怎么解释？ 说她喊救命喊得太用力？ 那在工地给陈书瑶打电话时，她声音不还好好的？ 听到她嘶哑的声音，顾文瑞贴心地又拧了瓶水给她润喉。 没好气地瞪着他，事后再贴心也没用，也抵消不了他刚刚的各种使坏。 她从没想过，那档子事还能被他玩出花来，带她体验从没有过的激情，同时，又坏心眼地逗弄她，挑起她的欲望，再抽身离开，让她忍着羞恼主动索要，再反过来好心满足她。 “想什么呢？” 看她喝着水突然脸颊通红，眼神放空，一副求凌虐的模样，顾文瑞刚释放过的身体又开始蠢蠢欲动。 “没什么！”白晓薇急忙否认，否认地太急，呛了水，一阵咳嗽。 “嗡嗡......” 手机想了，白晓薇手忙脚乱去拿。 拿起一看，说曹操曹操到，陈书瑶的电话。 第224章 不平等条约 白晓薇点了接听，边咳边哑着声说：“喂？” 陈书瑶一听，顿时满脸忧心：“晓薇你怎么了？不是说伤到手了吗？怎么嗓子哑成这样？” 白晓薇又咳了两声：“有点着凉了，没事不用担心，你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陈书瑶面色沉了下去，声音也凝重几分：“公安先到的现场，在现场控制了伤害你们的凶手，我们的人到时，他们已经开始了大范围的勘察，还在现场找到了受伤的李皓轩。” “啊？”白晓薇适时表现出惊讶，“李皓轩怎么也在？” 顾文瑞勾了勾唇，伸手在她柔滑的长发上抚着。 “这个不是重点。” 陈书瑶声音沉沉：“在离你们受伤的地方不远，大概五十多米的地方，还有另外一起恶性案件正在发生。” 白晓薇心里抱歉，嘴上好奇地问：“什么恶性案件？” “轮-奸，”陈书瑶的语气里带着憎恶，“十几个工人，正在轮-奸两个女孩......” 案件还在侦查，她不愿多说细节：“好在公安到的还算及时，封锁现场后，只逃了两个望风看门的，现场抓获了十一个人，那两个逃走的已经确定了身份，正准备通缉。” 白晓薇气愤道：“性质太恶劣了，必须严惩。两个被害人的身份确定了吗？” 陈书瑶叹了一声：“其中一个据说是李皓轩现在的妻子，叫郑诗晴，是个律师，我没见她出过庭，跟她不熟。另外一个没有见过。” “两个人都在昏迷中，全身都是伤，已经送医院了。唉，也是可怜。” 她语气一转：“不过，李皓轩和他的妻子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城郊工地？还有你，是李皓轩的前妻，也被人以约见当事人的名义骗了过来。” “我们初步怀疑，操作这一切的应该是个女人，并且是冲着李皓轩去的，也许是因爱生恨，想报复所有跟李皓轩有关联的女人。当然，具体原因为何，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白晓薇：“......” 好有道理的样子，她怎么没想到这个？ 顾文瑞嗤笑，白晓薇一眼瞪过去，警告他不要发出声音。 “张玉珍呢？” 说了半天，怎么没听陈书瑶说到她。 陈书瑶缓了口气才说：“你今晚约见的那个当事人是吧？我们到现场时没有看到她。” “不过公安勘查现场时，提取了现场痕迹，你之前说张玉珍头部受伤昏迷，那应该能提取到她的血迹。一旦提取到，咱们的人会上门找她的......” “......估计她受伤并不严重，短暂昏迷后又清醒过来，察觉事态严重逃跑了。” 这一点，白晓薇也表示赞同。 “行了，你别管这些了，交给公安和咱们的法警同志，我也在现场，赵检和徐局他们也在来的路上。” 听到有这么多专业的人在现场，白晓薇彻底放心，事情闹得越大，就越不好收场，就算陈曼曼有京市大家族撑腰，她就不信那个大家族能把a县公检法上下全买通！ 陈书瑶不放心地叮嘱：“我得在现场盯着，刚给爱萌交代过了，让她去照顾你。” 白晓薇忙拒绝：“不用麻烦了，头儿，文瑞跟我在一起呢，他照顾我。” 陈书瑶皱眉：“他一个男同志到底是不方便......” 说了一半，她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压低声音询问：“你跟他......” 白晓薇没有多说，只“嗯”了一声。 陈书瑶嘴巴张了张，想劝她说不合适，又闭了嘴。 一是场合不对，她现在正在出现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二是时机不对，晓薇今晚一定受了惊，再怎么坚强也是女孩子，这种时候，心理上会迫切地需要有个依靠，小顾作为她男朋友，正好给她提供依靠。 叹了口气，把想说的话咽回去，只说了一句：“好吧，你先到医院把伤口处理好，最好做个全身检查，在家多休息几天，等我这边忙完了去看你。” 白晓薇一一应了，挂断电话，又倒回到座椅上。 “不是要跟我分手，怎么还过了明路？” 白晓薇闭眼不去看他：“过了明路也能分手。” 本是调笑的话，谁知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 顾文瑞凉凉地扫向缩成一团的小女人，声音不疾不徐：“行，这笔账我记下了，等你手好了，再跟你慢慢算。” 算账？她又做什么了她？ 白晓薇倏然睁眼：“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连话都不能说了吗？” 顾文瑞倾身过去，手臂撑在她脸侧：“对啊，我就是小心眼。所以，你只能说我爱听的。” “我不——” 刚吐出两个字的红唇被男人的指尖抵住。 他笑意盈盈看着她：“想好了再说，不然，你今天到不到的了医院可得另说。” 白晓薇毫不屈服地与他对视：“我不能说分手？” “嗯哼。” “那你呢？要是有一天你厌烦了，会不会跟我分手？” 这个问题，顾文瑞还真没想过，他微微思索了一下这种可能，好声好气得安抚：“放心，真到了那一天，我不会亏待你。” 对于这种不平等条约，白晓薇直接气笑了：“你能甩了我，但我不能甩你，对吗？” 看清她眼里逐渐浮上的冷意，顾文瑞无奈一笑，轻揉一把她的头：“乖，别瞎想，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跟你分手？” 白晓薇不吃他这一套，她刚才听得清楚，他就是这个意思。 把她当什么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喜欢了抱着宠两天，哪天厌倦了就抛弃？ 这中间，她还没有说不的权利？ 他想得美！！！ 话不投机，白晓薇干脆闭眼，这一次，任凭他再说什么，她一个字都不再接。 “少爷，医院到了。” 何淼把车子直接开到了医院停车场，这才在压抑安静的气氛里，小心开口提醒。 他后半程听得清楚，少爷把夫人惹着了，然后夫人就不再搭理少爷了。 也是，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喜欢听好听的，他家少爷倒好，刚把人家睡了，转头就语言威胁人家。 如果是以前那些为了钱和地位，上赶着投怀送抱的女人也就算了，她们有所求，少爷做什么说什么她们都得受着。 但夫人不一样，从这段时间石近不时递过来的消息看，夫人对他家少爷，好像也不图什么。 这样的女人最难搞！ 这是何淼从自己为数不多的恋爱经验里得出的结论，但显然，他家少爷好像并不明白这一点。 白晓薇把毯子叠好，开门下车。 只是，右脚刚踩到地面，左脚抬起还没落下，就感觉腿一软，身体直接向下跪倒。 猝不及防下，顾文瑞伸手拉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跌出车外。 扑通一声，一听就摔得不轻。 第225章 搬来同住 何淼吓坏了，赶紧开了车门下去。 罪过罪过，都怪他没眼色，刚才应该他给夫人开门，再扶夫人下车的。 何淼绕过车头还没走到白晓薇身边，就见少爷已经抱起了夫人，正转身把她往车座上放。 他看到夫人满面羞窘，正用手推着少爷放她下去。 他很有眼色地止了步子，没有上前。 把白晓薇放好，顾文瑞俯身检查她手腕上的伤。 绷带上有血迹渗出，手掌红红一片，沾了土和沙子，牛仔裤是紧身的，裤腿掀不上去，没法看到她的膝盖，想来应该摔红了。 “急什么？不都说了有事叫我？” 低磁的嗓音带着怜惜，顾文瑞握住她的手，抽了湿巾帮她擦拭。 白晓薇垂眸抿唇，羞愤欲绝。 他还好意思说，她为什么会腿软他不知道？ 明明她都受伤了，是谁不顾她的身体拉着她运动那么久，没完没了的，那会儿怎么不说怜惜她？ 她哭泣、求饶，嗓子都哑了，他才勉为其难放过她，还说今天只是收点利息。 往事不堪回首，白晓薇只想赶快处理好伤口回家睡觉，再也不要见到这张可恶的脸。 看着她愤恨的眼神，顾文瑞眸中闪过笑意，招呼都没打一声，捞起她就往急诊楼里走。 白晓薇挣扎：“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顾文瑞不仅不放，还抱得更紧，嗓音戏谑：“走什么？再跪一次？” “真这么喜欢跪，我也不是不能配合。” 他的神情半是宠溺半是无奈：“这次是顾忌你的伤，等你好了，你想用什么姿势都随你，好不好？” 白晓薇：“......”好你个锤子！ 她捂住耳朵，不想忍受他对她的精神摧残。 找了急诊值班医生帮白晓薇处理了伤口，缝了三针。 全程顾文瑞都把她抱得紧紧的，精致的眉眼一片阴郁。 医生缝好伤口，忍不住打趣被男人紧紧搂抱着的女人。 “姑娘，你可真有福气，就这么个小伤，看把你老公给紧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快生了呢。” 白晓薇面上一热，在医生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推了顾文瑞一把，让他撒开。 顾文瑞像是突然失去了知觉般纹丝不动。 “伤口不能沾水，前三天每天换一次药，一周后来拆线。” 虽是小伤，医生仍尽职尽责地叮嘱。 白晓薇一一记下，在“贴心老公”的搀扶下走出急诊。 脚步顿住，想到受伤的赵辉和李飞，她心里愧疚不已，想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给方奇去了电话，被告知是秦观守着他们，又给秦观去了电话，知道了赵辉、李飞正在手术，他们的家人、同事都已经到了。 “别愧疚了，你是为了工作，他们也是。” 顾文瑞难得地轻声安抚。 “可是......” 话说了一半，白晓薇不知道该说什么。 群众的生命遭遇危险，或者有遭遇危险的可能，身为警察、检察官的他们，本身就没得选。 他们能做的，就是义无反顾往前冲，排除危险，保护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这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使命。 顾文瑞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他把时间在她眼前晃了晃：“走吧，先回家。” 白晓薇愣愣地跟着他走，神情萎靡。 重新坐回车里时，她安静地靠着车座，一句话都不想说。 只恍然知道路过小吃街时，车子停了一会儿，又重新启动。 “回魂了，老公带你回家。” 车子再次停稳，顾文瑞看着神游天外的小女人，下车走到她那侧，开了车门俯身抱她出来。 再次被人抱着走，羞赧战胜一切，白晓薇压下心里纷繁思绪，抬眸看他：“我调整好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这一回神，才发现周遭一切都很陌生。 她茫然地转头四处看看：“这是哪里？” 顾文瑞抱着人前行，听到她问，随口答道：“嘉林景苑。” ？？？ 白晓薇不解：“不是回家吗？来这里干嘛？” 顾文瑞解开密码锁，垂眸看她：“以后咱们就住这儿。” 住这儿？ 这可是整个a县最贵的小区，一平得她一个月工资......转而想到他的身份......好吧，当她什么都没想。 随着开关“啪嗒”一声，屋内顿时亮堂，自三楼悬挂而下的巨大水晶吊灯照亮一室黑暗。 白晓薇看着装修精致豪华的一楼，又抬眸看看蜿蜒而上的楼梯，抿唇不语。 “喜欢吗？” 轻柔地把她放在沙发上，顾文瑞顺势坐在她身旁，侧头看她。 白晓薇点头，并不多做评价。 何淼在宽敞的院子里停好了车，锁上大门跟着进来，边摆放吃食边笑着插话：“夫人，这是欧式风格，您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对面那栋是新中式，隔着两栋是田园风，最后头一栋装的是古典风。” “时间仓促，只装出了这四种风格，夫人您将就着住，有什么意见别客气，尽管提，我通知设计师改。” 摆放好吃食后，他忧愁地抓了抓头发：“我把嘉林景苑所有空着的别墅都买下了，唉，这些开发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是别墅，一个个建的这么小，跟耗子洞似的！没有格局，怪不得只能在a县混。” 白晓薇转头看看宽敞明亮的一楼，想到还没有上去的二楼三楼，只有沉默。 顾文瑞舀了勺甜汤喂过来：“忙了一夜了，吃点东西压压惊，房子不急着看，今晚先住这里，明天有空我陪你选。” 白晓薇下意识张嘴，温度刚好的香甜味道充斥味蕾，夹杂着嫩嫩的杏仁和花生碎，咬下去又脆又香。 “杏仁茶？” 她这才低头看向他手里的快餐盒。 “嗯。” 顾文瑞又舀了一勺喂过来。 白晓薇躲开，伸手去接：“我自己喝。” 顾文瑞没有勉强，把杏仁茶和勺子递给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喝下。 扭成麻花的心，在这一口又一口甜汤的滋润下，渐渐舒展开。 顾文瑞满意地勾了下唇：“钥匙给何淼。” 白晓薇再次茫然：“什么钥匙？” “你在隆盛租的房子钥匙，还有你的车钥匙。” 顾文瑞自然地伸手到她兜里掏：“明天让何淼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贵重的留着，衣服被褥什么的，都不要了。” “等、等一下。” 白晓薇两手被占着，身体后仰躲避：“谁说要搬过来了？” “我说的。” 顾文瑞掏出钥匙扔给何淼，何淼接在手里，转头朝白晓薇咧嘴一笑：“夫人放心，我会交代兄弟们小心，不会损坏您的物品。” “等一下。” 白晓薇见何淼说完就走，顾文瑞又老神在在坐着，根本没人把她的反对放在眼里，心里来气。 “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何淼停下脚步看过来。 “不要叫我夫人！” 白晓薇终于有机会出言制止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 看向悠哉坐着的顾文瑞：“我没说要搬过来。” 第226章 给你看个好东西 薄唇勾起，顾文瑞好整以暇地靠着沙发，长腿翘起：“你想继续住隆盛？” “对。”白晓薇回答得毫不迟疑。 “隆盛的房子又不是你的，哪来那么深的感情。” 白晓薇挺直腰板：“那是我租的，我花了钱的。” 顾文瑞似笑非笑地觑她：“哪儿租不是租？” 锃亮的鞋尖点了点地面：“你租这里，不收你房租。” 白晓薇扬眉：“不！” 她可不想经历二次被人撵出去的狼狈，虽然现在的她还没有能力买房，但租房住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她有合同在手，租赁期内，谁都不能让她卷铺盖离开。 见她态度强硬，何淼踌躇，他到底该不该走啊？ “又不听话了？” 顾文瑞朝何淼摆摆手，何淼如蒙大赦，飞速离开。 少爷两口子的事儿还是他们自己先说好了吧，他就是个跑腿干活的，可不敢搅和进去。 “不是我不听话......” 话说一半，白晓薇感觉怪怪的，及时刹住：“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就算是夫妻，遇到事情也得商量着来，而不是一方必须听另一方的。” 她皱眉看向他：“你以前谈过的女朋友，就没有人说过你？还是说你只是对我一个人这样？” 顾文瑞笑：“我说我没谈过恋爱你信不？” 白晓薇嗤之以鼻：“哼。” 没谈过恋爱能有那么娴熟的技术......呸，总之，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顾文瑞低低笑了两声。 低磁愉悦的笑声响在耳边，男人起身，高大的身形朝她一步步靠近，直到把她拢进怀里，带着往楼上走。 “真的，不骗你，女朋友嘛，你是第一个。” 白晓薇被他带得身不由己，小小声确认：“同？” 闻言，顾文瑞脚步顿住，黑眸危险地朝她看来：“你说什么？” 白晓薇赶紧找补：“同......通知明天开会，你能参加吗？” 腰间一紧，失重感再次袭来，她又被拦腰抱起。 顾文瑞看着怀里的人，缓缓开口：“看来，是我刚才不够卖力，让你还有精力在这儿气我。” 长腿一迈，抱着人很快到了楼上，推开一间房门进去，把人压在床上就狠狠吻了上去。 后背挨着柔软的床，身体像是突然有了自主意识，开始变得疲惫不堪。 白晓薇顺从地配合着身上的人，只希望他赶紧亲完好放她睡觉。 直到察觉到他又升腾起的欲望，她开始奋力扭动挣扎。 放开她的红唇，看着她急促喘息，男人眼眸幽暗，再次动手解她的扣子。 “别。” 白晓薇一把握住解扣子的手，在他禁锢她之前抢先开口：“我累了，我好困，我想洗澡，想睡觉。” 顾文瑞俯视着她，似笑非笑：“晚了。” 胸前扣子再次被解开，白晓薇闭眼，再睁开时，带上了决然：“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你先放开我好吗？” 看她郑重表情，顾文瑞停了手下动作，却并未起身：“说吧。” 衣衫不整，还被人压在身下，任凭白晓薇事先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也想不到真到了说分手时，会是以这样尴尬的姿势。 “让我先起来......” 挣扎要起时，触及男人志在必得的眼神，她默默倒回去：“行吧，那我就这样说。” “文瑞。” 她叫他的名字，申请肃然，语气郑重：“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说完，就静静躺着，美眸一眨不眨地凝在他脸上，等待他的雷霆震怒，或是指责质问。 可是，都没有。 他的表情很平静，眼神也很平静。 顾文瑞看向乖顺被他压着的小女人，看她眼中的认真、歉疚与决绝。 半晌，勾唇一笑：“不合适？哪里不合适？是刚才试的你不满意？” 他凑近，眼神危险：“说来听听。”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烫得她瑟缩，她侧头躲了躲，却仍是坚持着把心里的话说给他听。 “你之前给我说过你的家世，是我想的简单了，抱歉。” “我认真想过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但在一起久了，必然会产生分歧和矛盾，与其这样，还不如......” 她凝眸，看着他的脸，老天爷真是优待他啊，给了他那样的家世，还给了他这样的容貌气度。 “还不如什么？” 顾文瑞定定看着她，仍旧没有什么表情，身体却一点一点从她身上直起，直到彻底与她拉开距离。 身上一轻，白晓薇的心跟着飘忽了一下，又赶紧稳住，继续与他对视，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一片静谧中，顾文瑞忽的笑了，笑容带了点邪气，笑的白晓薇心里毛毛的。 “你就是这么把苏逸兴打发走的？” 白晓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想到苏逸兴，就想到他当时哑着声安慰她，和他满眼悲伤地说以后还是好朋友的模样，心里更加酸涩。 见她没有否认，顾文瑞又是一笑：“和他做了？” 白晓薇一愣，回过神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噌地从床上坐起就走。 刚迈开脚，胳膊被人拉住，一股大力把她甩了回去，倒回去的力道很大，摔得她有些头晕，看着屋顶的吊灯，半天眼前的眩晕才消散。 “看来是没有。” 她听到耳边男人的低语，心里又沉又凉，转过头不去看他。 “今晚，你和我说了两次分手。” 转过去的脸被人强势掰回来，对上男人迫人的眼眸，那双眸中卷着暗涌，带着把她撕碎的戾气。 “两次都是认真的？” 白晓薇的心里也不好受，而且顾文瑞质疑她和苏逸兴的关系，说的那般露骨，让她难过、难堪又愤怒。 “是。” “从苏逸兴那里确认了我的身份？” “是。” “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的？” 她声音平静，一字一句：“你当时请假了，我给你发信息说有事和你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事。” 顾文瑞没想到，在他不辞辛苦给她讨公道时，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想的是怎么和他说分手。 他低笑出声，笑声突兀又带着寒意，让她的心都跟着颤抖。 “来，宝贝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拿起扔在一边的手机，手指点了几下，屏幕转到她眼前：“看完再决定，嗯？” 第227章 外婆的骨灰 白晓薇本不想看，奈何拿手机的人过于执着，屏幕一直朝她眼前凑。 她无奈，只得转眸去看。 照片上是一个木盒子，方方正正的，眼熟又陌生。 “这是什么？”她不解。 顾文瑞没有回答，手指一动，又一张照片出现在眼前。 这一次，看清照片上内容的白晓薇倏地睁大眼眸，不可置信地一把抢过手机，仔细端详，又伸出手指放大图片，再放大。 似乎是太过震惊，她再次倒回上一张照片看......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顾文瑞眼中光芒闪动，不知在想着什么，黑眸在低头看手机的小女人脸上扫过，往下，是她匆忙扣上的扣子，领口凌乱地敞着，露出一片雪白。 小腹升腾起热气，让他想不管不顾把这个小女人吞吃入腹。 摸出烟点上，烟气缭绕中，他眯了眯眼，看到白晓薇放下了手机。 “这是......” 她的声音带了丝颤，听上去柔软极了，让他没有消散的欲望蠢蠢欲动。 悠哉地抽了口烟，看着她带了急切的眸，慢条斯理道：“是。” 又好心地提醒：“还有视频，你再确认一下。” 白晓薇急忙拿起手机翻找视频，视频是最新拍摄的，一下就找到了。 她点开，在尘土飞扬的画面中，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带着她童年记忆的大柳树。 终于，再无怀疑。 这个疯子！ 他竟然掘了她外婆的墓，拿走了她外婆的骨灰！！！ “你疯了吗？” 再也压抑不住，她把手机重重摔在床上，扬手朝他脸上扇去。 手被人轻易架住握在手里，男人甚至贴心地避开了她伤口的位置。 白晓薇浑身颤抖，喉头哽地发疼，红着眼睛吼：“外婆她都入土为安十四年了，你为什么要打扰她老人家？为什么？？” 眼前又开始眩晕，这一次晕得有些厉害，让她的身子摇晃站不稳。 顾文瑞察觉情况不对，忙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搂在怀里给她顺气。 “乖，别激动，听我说……” 白晓薇感觉意识有些模糊，恍然间身子轻飘飘的，好像摆脱了地球引力，飞上了半空。 第一个念头就是飞远一点，远离这个可怕的男人……可是不行，他手里攥着她的命脉，握着她在这世上唯一亲人的骨灰。 不管她飞到哪里，只要有这层牵绊，她就得乖乖任他拿捏。 ...... a县人民医院。 凌晨四点，赵辉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时是清醒的，他伤在骨头，已经全部接上。 推去病房的路上，他穿过层层亲友，视线对上秦观，声音无力又虚弱：“白检察官呢？她有没有平安？” 秦观急忙安抚他：“晓薇没事，受了点皮外伤，本来要来看你，天晚了，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没事就好，”赵辉咧嘴一笑，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她受惊了。” 见他没事，秦观打趣：“你怎么先问白检察官？你的战友呢，你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赵辉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赧然：“李飞怎么样了？” 秦观眼睛一眯，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 但此时人多，赵辉又是伤员，他简单答了句：“还在手术室，别担心，我会守着的。” 又守了快两个小时，晨光熹微中，手术室的灯灭了，忙碌了一晚上的医生率先走出手术室。 “医生，李飞怎么样了？” 医生脸上虽有疲惫，却带了喜意：“手术很成功，再观察半小时就可以出来了。” 太好了！ 秦观松了口气，李飞的父母更是喜极而泣。 ...... 城郊工地。 往日喧闹的施工场景已然不见，所有机器全部停工，工地周围也被拉上了警戒线，所有工人被集中在临时搭建的宿舍里，接受例行检查和询问。 不时见到身着警服和检察制服的人在警戒线内活动，神色匆忙又凝重。 赵检、徐局、陈书瑶、方奇站在洋房区附近，看着手下人搜查取证，不时叮嘱两句。 “可惜工地没有监控，要不然就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局面色沉沉。 如今正是争创文明城市的紧要关头，在他的辖下发生这样的恶性案件，让他的老脸都没处放。 方奇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他的队员如今还躺在医院，等着他这个队长给他们主持公道。 “那个姓李的律师已经问过了，他指认，是被一名叫陈曼曼的女子绑到这里来的，动手绑他的人，正是打伤赵辉、李飞还有晓薇的人。” 赵检看了过来：“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听从这个叫陈曼曼的指使？陈曼曼又是什么人？还有，最后出现的两个人又是什么人？” 问题太多，方奇有条不紊地回道：“已经查清了，行凶的两个人，一个叫许庆，另一个叫方文，早年做过打手，身上都有案底。” “送赵辉和李飞到医院的两个人，并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只说是做好事不留名，咱们的人调了医院监控，正在做人像比对，一一排查。” “陈曼曼是a县金河镇人，初中毕业就去了京市，然后就没有再回来过，直到十天前回到了a县。” “陈曼曼的父母在金河镇上开了家超市，前几天遭遇了杀猪盘，被骗的倾家荡产，她还有个叫陈翠兰的姑姑，嫁给了京市做房地产生意的刘家。” “能查到的信息就是这些，陈曼曼还在昏迷中，许庆、方文倒是已经醒了，但他们嘴巴很严，什么都不说。” “所以，”方奇看着面前三位领导，“尚未查明陈曼曼和许庆、方文的关系。” 一直没说话的陈书瑶忽然开口：“无外乎钱和权。陈曼曼一直生活在京市，能和许庆、方文这样的底层人物扯上关系，那就只能靠刘家了。” “只是，”她皱眉不解，“我实在想不通刘家能和晓薇、赵辉、李飞有什么恩怨？更想不明白，陈曼曼让人绑李皓轩到这里的原因？” 方奇点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目前来看，这个案子或许和刘家并没有关系。至于李皓轩，他断了四根肋骨，还躺在病床上呢，咱们的人只是例行询问了一下。” 他看向赵检和徐局：“二位领导觉得有没有必要深查刘家？” 徐局沉吟：“刘家远在京市，和白检察官以及我手下那两个小娃娃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派两个打手不远千里过来行凶？赵检，您看呢？” 赵检点了点头：“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学会抓主要矛盾，浪费警力深查刘家确实没有必要，但也不可掉以轻心，毕竟是条线索。” “既然事情发生在a县，我的建议，一是李皓轩那边再深挖一下，毕竟他确实出现在案发现场，他和陈曼曼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陈曼曼为什么会让人绑他？他的话可信度多高？” “第二，李皓轩的妻子，叫郑诗晴是吧，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第三，是把晓薇骗到这里来的那个女子......” 第228章 不要感情用事 说到这里，赵检停下来看向方奇：“有没有找到这个人？她为什么要把晓薇约到这里来？谁指使她的？目的是什么？” 方奇点头：“已经派人去找张玉珍了，暂时还没有收到回复。” 他掏出随身笔记本，把赵检的话一一记下。 “最后，”赵检顿了一下，看向陈书瑶，“书瑶，你待会儿抽空给晓薇去个电话，问问她和陈曼曼、郑诗晴、李皓轩、京市刘家、许庆、方文之间，有没有什么私人恩怨？最好和公安同志一起，再做个详细调查。” 徐局和方奇同时惊诧地看过来。 陈书瑶记录的笔顿住，迟疑道：“赵检，就算有私人恩怨，但打伤检察官和警官是事实，这是刑事犯罪，私人恩怨抵消不了。” 作为好友兼上级，她清楚知道白晓薇和郑诗晴、李皓轩之间的感情纠葛，并不愿意揭晓薇的伤疤。 赵检神情严肃：“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晓薇作为案情的亲历者，她的话是直接证据，比传来证据更真实、可靠、明确，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再者，在这个案件里晓薇是被害人，既然是被害人，接受询问并依法做出陈述不是应有之义？” 陈书瑶默了默，才点头道：“我明白了，领导。” 听赵检这么说，徐局不甘落后，对着方奇道：“方奇，等赵辉和李飞醒了，也给他们两个做个笔录，他们和白检察官一样，都是案件的被害人，也应该把他们的所见所闻全部陈述出来，这对于咱们侦破案件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方奇没有陈书瑶那样的顾虑，当即痛快应下。 待徐局和方奇跟着警员勘查现场时，赵检转身朝其他地方走去，陈书瑶收起笔记本，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没人处，陈书瑶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叫了声“赵检。” 赵检放慢脚步，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赵检转身，看着面有不忿的陈书瑶，笑了笑：“书瑶，你一向沉稳，这可不像你。” 陈书瑶顾不上听赵检对自己的评价，把心中疑问说出：“为什么要调查晓薇？她是因公受伤，我认为这个毋庸置疑。” 赵检敛了笑，有些不悦：“你觉得我在怀疑晓薇受伤的真假？我在质疑自己的同志？” 陈书瑶垂眸看向脚下，并不回应。 但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此时无声胜有声。 赵检本想呵斥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无奈道：“书瑶啊，你不要感情用事。” 见陈书瑶仍旧不说话，他只得耐心给她分析：“我问你，如果受伤的不是晓薇，而是一个你不认识的张三李四，那你要不要调查她？” 不给陈书瑶说话的机会，他又问：“我再问你，受伤最重的是两个公安同志，虽说都是为了工作，但作为兄弟单位，要不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如果单纯只是被人算计还好，要是牵扯到感情纠纷或者其他，连累公安同志身受重伤，最后被方奇调查出来，他们会怎么看待检察院？今后咱们两家还怎么协同作战？” 原来赵检也知道晓薇和李皓轩之间的牵扯，这是陈书瑶第一时间想到的。 她抓住机会替下属说话：“我相信晓薇的人品，她不会做出公报私仇的事，更不会故意带着公安同志上门挑衅，然后被人打伤。” 赵检看着她，目光灼灼：“我也相信晓薇，但徐局呢？方奇呢？还有其他不了解真相的同志们呢？” “案件在侦查阶段需要保密，知道的人不多，影响不会太大，但等到了诉讼环节，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晓薇和前夫、前夫的现任妻子出现在一处，本就是惹人非议的话题，因为在人们的固有观念里，除了撕扯谩骂，这三个人总不可能和谐地坐在城郊工地里谈心吧？ 更别说，她前夫断了四根肋骨，前夫的现任妻子被人轮-奸，跟晓薇同来的两名公安同志身受重伤，而白晓薇自己，却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人们会怎么说？说她手段高明、一箭双雕？不仅收拾了奸夫淫妇，还把自己撇的干净？” 陈书瑶倒是没有想的这么深，仔细品味赵检的话，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某些人总是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感情受创的女人，捕风捉影的事他们也能津津乐道，更何况李皓轩和郑诗晴受伤、受辱是确确实实发生的。 到时候，他们总不能挨个解释过去吧？ 解释也得有人信才行，那些靠造谣取乐的人，是不会在意真相为何的，他们只想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就好比被快递员造黄瑶的女顾客，她又做错了什么？ 见陈书瑶想明白其中关节，赵检才缓缓开口，语调沉沉：“公安同志碍于情面没法直接要求调查咱们的人，咱们自己再不拿出姿态，就得让他们非议了。” “晓薇已经够难了，我不想她受到伤害后，名誉还要遭受诋毁，有谢淑慧网络造谣在前，再来一次同样的事，再坚强的人也感到挫败吧？她会不会对检察事业失去信心？对前路产生迷茫？” 赵检叹了口气，眼中是化不开的沉重：“清者不会自清，需要咱们推一把，把她的清白展现到世人面前，让所有想非议她的人，通通闭嘴。” 陈书瑶立正身姿，手里拿着案件记录本，朝这个真心关爱下属的领导俯身鞠了一躬。 然后，她放开步子，朝着忙碌的方奇走去。 ...... 白晓薇醒来时，周遭一片漆黑，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躺着没有动，待意识完全恢复清明，才开始调动感官，分析自己此刻的处境。 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榻，身上，盖着轻薄透气不知道什么料子的被子。 房间里很安静，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说明只有她一个人在。 手机不知道又扔到哪里去了，灯的开关好像在门口......她在被子里动了动身体，感觉身上很清爽，没有之前的厚重黏腻，而且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发间隐约传来她不熟悉但很好闻的花香......这一切都表明，有人帮她洗过澡了。 黑暗中，她脸颊有些烫，习惯性用右手撑着往起坐时，手腕传来刺痛。 刺痛那么清晰，瞬间让她刚睡醒还有些发懵的头脑彻底清醒。 把受伤的右手捧着轻轻吹了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指挥着她下床去开灯，刚走两步，自大腿蔓延至腰部的酸痛，提醒着她发生的一切...... 柔柔的灯光亮起，并不刺眼，白晓薇借着亮光找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平常这个时候，是他们下班的点儿。 她扫了眼装修精致的卧室，视线在那张过于宽大的床上飞速掠过不做停留......可容两人横躺的沙发、茶几、茶几上的精巧杯具，再远处是个奢华的架子，架子上放了很多酒，以及形状各异的玻璃杯......再然后，是被厚重窗帘遮挡的窗户。 白晓薇走过去拉开窗帘，恰好看到天边晚霞悠悠，余晖洒进来，给清冷的室内镀上暖色。 低头看了眼身上并不属于自己的丝质吊带睡裙，抬手遮在胸前，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229章 吃飞醋 站在二楼俯瞰，更能领略这栋房子装修的精美奢华，每一处细节似乎都在彰显此间主人的身价不菲...... 上面还有一层，白晓薇没有兴趣上去看。 她只想知道一件事，顾文瑞去哪了？ 她可不信他是上班去了。 突然，她看到一楼沙发上放着的好像是检察制服？ 扶腰捶腿下楼时，白晓薇觉得自己好像童话故事里恋爱脑的人鱼，非把鱼尾变成腿，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酸爽。 “少夫人您要去哪？” 身后突兀传来一道女声，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腿一软一头栽下去。 手忙脚乱地拽住栏杆，心跳扑通声中，回头看向吓她一跳的人——一个面容和善的女人！ 看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得体，眉眼慈祥，见她看过来，朝她微微一笑。 白晓薇稳住心神：“你是谁？” “我叫严青舒，少夫人可以叫我舒姨。” 舒姨笑容慈善，声音温和：“少夫人睡了一天一夜，肚子饿了吧？我给您煲了粥，一直在火上温着，现在喝刚好。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端来。” “等一下。” 白晓薇叫住舒姨：“舒姨您好，我叫白晓薇。” 舒姨笑着点头：“我知道，三少爷给我交代过了。” 三少爷？少夫人？ 白晓薇对于这种称呼很是不适：“你说的三少爷是顾文瑞？” “是的。” 白晓薇纠正她：“您想怎么称呼他是你们的事，我不管，但是别叫我少夫人，也别叫我夫人。” 舒姨有片刻的诧异，却没有反驳，好脾气地问：“那该怎么称呼您呢？” “叫白晓薇就好。” 白晓薇淡淡说了一句，扶着楼梯下楼，朝沙发走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制服，叠得整齐方正，有冬有夏，看看尺码，是她的。 她抱起制服就往楼上走，只想赶紧上去把制服换上，把这条毫无安全感、仿佛随时能让她走光的睡裙换掉。 经过舒姨身边时，她问了句：“顾文瑞呢？” 舒姨还没回答，就听二楼某个房间的门“咔”地打开了，伴随着何淼的大嗓门：“少爷您放心，不会让警方查到的，你没事我就先告退了......哎？夫人......夫人好！” 何淼说完一转身，就看到正上楼的白晓薇，赶紧问好。 他的声音还没落下，一道颀长身影就出现在他身后，不耐地一脚把堵门的何淼踹开，视线一扫，就看到身着性感睡裙，露出雪白肩头和修长双腿的小女人。 这睡裙是他亲手给她穿上的，穿上后他还欣赏了半天，看着樱粉色衬得她肤如凝脂，很是满意。 此时再看到，却是恼火至极。 尤其是，随着她上楼的动作，真丝睡裙柔软的材质把她的曲线勾勒得格外动人。 顾文瑞身形高挑，何淼更是个大块头，居高临下俯视......还好她胸前抱了堆衣服遮挡，不然还不直接被看光！！ 想到这儿，顾文瑞倏地回头瞪向何淼：“背过身去！” 何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顾文瑞一脚朝他踹去：“转过去！” 何淼莫名吃了一脚，虽然一点都不疼，但却更茫然不解。 还好他够听话，尽管不知道少爷又抽什么风，但却仍背转过身。 顾文瑞见他转过去，沉着脸走向行动缓慢的白晓薇：“谁让你穿成这样出来的？” 白晓薇正忍着腰酸腿软辛苦爬楼梯，莫名其妙挨了训，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下一句训斥接踵而至： “穿成这样还不走快点，磨磨蹭蹭让谁看？” 是可忍孰不可忍，白晓薇抱着怀里的衣服就朝他砸去。 不管了，先砸了再说，这男人谁爱要谁拿走，她要不起！ 愤怒下不管不顾，手扬起的动作幅度很大，顾文瑞离得近，又有身高优势，把她胸前风景看了个光，怒气值直接翻倍。 他挥手挡开砸过来的一摞衣服，上前把人捞进怀里，像抱小孩子一样，竖着抱起往卧室走。 “放开我！放开！” 白晓薇挣扎，却不敢太剧烈，因为就在被抱起的瞬间，她感觉到有风吹过，裙底微凉，心里暗骂一句造孽，哪个王八蛋给她换这么短的裙子，居心何在？ 楼梯间散落着衣服，衣服的主人却已渐渐远去。 目送少爷少夫人离去，舒姨收回姨母笑，俯身边捡衣服边小声念叨：“呵呵，三少爷吃飞醋的样子真可爱......刚才应该录下来给老夫人看的......哎呦可惜了......” ...... 顾泰和脚步沉稳地踏过开满鲜花的小径，一路走来，遇见的佣人保镖纷纷朝他问好。 前方走来一个面容明丽娇美的女孩，看到他，小跑两步停在他面前：“爸爸。” 顾泰和停下脚步：“嗯，又来陪奶奶了？她今天怎么样了？” 自老夫人病倒，他这个亲生儿子就再也没能见到过她的面，他只能从给老夫人诊治的医生口中知道她的病情。 但是今天，他无论如何得见她一面。 因为就在昨天，阿仲告诉他找到小瑞了。 既然人找到了，那老太太的心病也该去了。 要是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让保镖把人带回来，绑也得绑回来。 但小瑞走得如此决绝，让他再做决定时，到底是有了顾忌，真怕把人逼急了，他做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 真到了那时，父子情分在不在不说，他和顾老夫人的母子情分怕是会先走到尽头。 “奶奶还是老样子，李医生交代了让她多出来走动，呼吸新鲜空气，但我每次来看奶奶，她都躺在床上，今天问了伺候奶奶的佣人，说奶奶每顿都只吃几口，瘦了很多。” 顾文星明丽的脸上写满忧愁，黛眉轻蹙：“劝她也不听，唉。” 顾泰和拍拍她的肩：“你是个好孩子，别担心，你奶奶很快就能好起来。” 说完抬脚就要走，却被叫住。 “爸爸，”顾文星欲言又止，黛眉再次蹙起，“有个事儿想让你知道......” 顾泰和虽急于去给母亲治心病，听到长女的话，仍是顿住脚步，温声开口：“你说。” “舒姨回老家了。” 顾文星性格温柔似水，又懂事知礼，是弟妹眼中的好姐姐，父母眼中的好女儿，一言一行都彰显着名门世家的尊贵典雅。 这样的性格决定了她的处事方式，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总会留有余地。 顾泰和久经商场，几乎是瞬间，便读懂了长女隐晦的提醒。 舒姨，跟在母亲身边三十年的老人，与母亲的感情最是亲厚无比......这样的人，竟然会在母亲病重时回老家？骗鬼呢！ 顾泰和心中冷嗤，面上却是一派温和，朝长女摆摆手：“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先回家吧。” 顾文星心中忐忑，有些后悔自己多嘴：“爸爸，奶奶她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好，您多让让她......” 顾泰和看着懂事的爱女，想到她陷在魏家的泥潭里挣扎受苦，心中愈加怜惜，摸摸她的头：“爸爸知道了，星儿也要照顾好自己。” 第230章 我不会怜香惜玉 房门被一脚踹开，顾文瑞单手抱人大步走进卧室，又一脚把门蹬上。 “咚！” 白晓薇像个麻袋一样被丢在床上，丢她的人毫无怜惜可言，床虽然软，后脑撞上去仍是感到目眩，身体也不可避免地在床上弹了两下。 一股怒火自心里升腾，一而再、再而三，这是欺负她上瘾了？还是觉得她性子软弱可以随便拿捏？ 不顾受伤的手腕，她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奈何心有余力不足，腰酸腿软使不上劲，像脱水的鱼一样翻腾了半天，最终只能含恨放弃，恶狠狠躺平瞪着他。 顾文瑞本是盛怒，可是看到她像只小白兔一样在床上扑腾弹跳，胸腔的怒火竟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流窜，到最后，只剩好笑。 看她自以为凶狠地瞪他，他笑了笑，走近坐到她旁边，俯身与她对视，顺手帮她把翻卷上来的睡裙拉下去。 白晓薇脸上又是一热，再次暗骂给她穿这件该死睡裙的人，用脚想都知道，一定是眼前这个恶劣的男人干的好事。 “摔疼了？” 见她的手一直在腰侧轻捶，顾文瑞好心地覆上去帮她揉捏：“抱歉，刚才没控制好力度。” 大手揉捏的力度刚好，腰上酸疼得到舒缓，白晓薇翻了个白眼，不接受他毫无诚意的道歉。 看她不反对，另一只手也覆上，在另一侧帮她揉捏。 “醒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视线从肩上细得可怜的吊带上扫过，落在脖颈与锁骨的吻痕上，吻痕一路向下蔓延，最终都藏进了薄薄的衣料里...... 白晓薇并不想搭理他，但想到被气晕前发生的事，暂时压下心中情绪，转头看过来：“文瑞，我们谈谈？” 顾文瑞贴心地一直帮她揉着腰，手掌在纤薄的真丝面料上滑过，感受着面料下的细腻柔软，听到她说谈谈，眼中热度稍减。 “又想说分手？” “呵，”他轻笑，笑容带着凉，“不可能！” 看她张口欲言，又补充道：“别浪费口水了，我不是苏逸兴，不会什么怜香惜玉、君子之风那一套。就算会，也不会给一个一心想逃离我的女人！” “要是你大学时遇到的是我，我管你是不是有心上人，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到我床上来！”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是强到让人窒息的占有欲和势在必得，甚至，还有一丝疯狂。 “这些稍后再说。” 白晓薇不想刺激他，因为她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我问你，我外婆的骨灰呢？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她放柔声音：“只要你还给我，我不怪你挖外婆的坟，也不怪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好吗？” 她的姿态摆得极低，还带了点祈求。 “想要？”顾文瑞薄唇微勾，带着惋惜的弧度。 白晓薇赶紧点头：“是，它对我很重要，但对你并没有什么用处不是吗？” 玉手伸出，覆上给她揉腰的大手，眼中是对他的完全信赖：“跟你说分手是昨天晚上的事，但是在这之前，你已经把外婆的骨灰拿到手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拿它的原因，但我相信，你并不是为了威胁我，对吗？” 顾文瑞与她对视，看清她眼中不作伪的真诚，抽出一只手去捏她的脸，满意看到她想要躲闪又停下来给他捏的顺从。 “对。” 一个字，让单纯的小女人眼中瞬间迸发出喜意。 她忙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对我，骨灰在什么地方，你......” 一根手指抵住红唇，顾文瑞凑近逼视她：“一开始，我确实没想过这么做，拿外婆的骨灰，是因为白建安和姚蕊想要用它威胁你，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但现在么......” 顾不上听他说什么现在以前，白晓薇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白建安和姚蕊要威胁她？ 她瞬间明了：“前天上午在民政局，我和他们已经解除收养关系了，他们以后再也拿不到我的赡养费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们当时签的干净利落，也没提什么额外的要求，因为不需要！ ——名义上不再是亲子关系，但他们却能利用她唯一的牵绊威胁她继续拿钱，甚至以后他们死了，白晓琼也可以，白晓琼的子子孙孙都可以——只要她白晓薇活在这世上一天，就得被牵制一天，永远给他们白家付出。 他们不仅能牵制她，还能加价，还能提各种要求，当年打官司时，她之所以败诉，正是败在这上面。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越过姚蕊，直接拿到外婆的骨灰，因为姚蕊是外婆唯一的孩子，而她白晓薇，只是姚蕊领养的孩子，连亲生的都不是！ 要是她敢挖外婆的坟，不说姚蕊，村里的人能拿着扫把铁锨招呼她，会骂她居心不良、白眼狼！还会报警抓她！ 可是，为什么白建安和姚蕊会突然同意与她解除收养关系？ 还有，他们怎么能同意顾文瑞拿走外婆的骨灰，却一个屁都不敢放的？ 白晓薇惊疑不定地看向顾文瑞：“都是你做的？” 顾文瑞假装不懂：“什么是我做的？” 白晓薇抓住他手臂：“你......你先扶我起来。” 顾文瑞凉凉觑她：“这个姿势挺好的，干嘛要起来？” “文瑞......”白晓薇眼眶一热，泪水在眼眶打转，“让我起来。” 看她真急了，顾文瑞难得好心一回，俯趴到她身上：“搂着。” 白晓薇忍着羞恼，伸手环上他脖子，然后被他带着往起坐。 终于坐起，她迫不及待放下手，推着他胸膛与他拉开距离。 顾文瑞“啧啧”两声，又捏了把她的腰：“没良心。” 白晓薇顾不上应付这些，直接问道：“你请假去了金河镇？” 似乎觉得说的不具体，又补了一句：“你去了白建安的家？见到了白建安和姚蕊？” 对比白晓薇的急切，顾文瑞显得漫不经心：“嗯。” “他们为什么会同意和我解除收养关系？” 顾文瑞起身，倒了杯水过来递给她：“也没什么，就不小心，拿到了他们干坏事的把柄而已。” “......” 白晓薇睡了一整天正觉得口渴，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你看见白晓琼了吗？” “我又不瞎。” “我和她，谁漂亮？” “拒绝回答白痴问题。” “那......你挖坟时，村里人都没有阻拦或报警吗？” 白晓薇蹙眉，外婆生活的村子很落后闭塞，村人很排外，她实在不知道，挖坟这么大动静，顾文瑞是怎么避人耳目的？ 第231章 你爱我吗? “那......你挖坟时，村里人都没有阻拦或报警吗？” 对于这个问题，顾文瑞更是显得没所谓。 他语调散漫，从床头柜上拿了烟盒，敲出根烟点上：“花点小钱就能解决的事儿，也值得你这么忧心？” “......” 白晓薇又是一噎。 她懂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位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别说是一个孤寡老人的坟，就是他们自己祖宗的，只要钱给到位，还不是想挖就挖。 白晓薇伸手过去，自然地从顾文瑞唇间拿走烟：“抽什么烟啊！” 许是她的动作太过自然，顾文瑞竟没有反对，还什么都没说。 白晓薇左右看看，烟灰缸在茶几上，走过去有点费劲......正想着，手上的烟被拿走，她转头看去，见顾文瑞已经拿着烟走向了茶几，动作利落地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满意了？”他凉凉地扫她。 这一瞬间，白晓薇的心又被那条爱吐泡泡的小鱼触碰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她稳住心神问：“你怎么会想到去见白建安和姚蕊？” 她问的认真，他仍是答得漫不经心：“想去就去喽，啰里啰嗦，问个没完！” 白晓薇看他一边嫌烦一边句句有回应，忍俊不禁。 压着上挑的嘴角：“那最后一个问题。” 她慢慢靠近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黑眸：“外婆的骨灰呢？” 顾文瑞一动不动任她靠近，视线与她交汇，半点不回避：“当然是重新入土为安，难不成摆你床头？” 听到这话，白晓薇的心蓦地一松，感觉身上力气有耗尽的趋势。 这一次，她任性地由着自己的心，慢慢靠向男人的怀抱。 顾文瑞挑眉，看着软过来的小女人，张开手臂揽她入怀：“不闹了？” 白晓薇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看她又愿意与他亲近，顾文瑞的心情瞬间愉悦，手指上下抚摸她的长发，越摸越上瘾。 他低头，凑近她的红唇，浅尝辄止。 白晓薇没有躲闪，轻启红唇配合。 男人的重量全部压下来时，白晓薇突然想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把外婆埋哪了？” 顾文瑞微用力，扯断她肩带，看白皙皮肤上留下的细细红痕，伸手摩挲上去。 听到她的问话，抬眸似笑非笑觑来：“跟我玩美人计？” 又误会了！ 这男人的疑心病得有多重啊！ 白晓薇打起精神解释：“不是，你想多了！” “既然你把外婆带进了城，我想去祭奠她老人家。算起来，已经半年没有回去看过她了。” 她仔细打量他的表情，看不出他信了没有。 正要再说点什么，就听他说：“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答完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外婆埋在哪里。” “你问。” 白晓薇说的很坦然，有来有往嘛，不能只她问他，他当然可以问她。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问她分手的事，那她就先安抚住他，说不分手好了。 反正顾乐山已经找过来了，顾家人应该很快就会来，届时，他先说服他的家人再说其他吧。 “你爱我吗？” 白晓薇眨了眨眼，什么？ 顾文瑞眸光锐利，紧紧凝视她的眸子，又问了一遍：“你爱我吗？” 白晓薇的心突然开始剧烈跳动，砰砰砰，胸口肉眼可见地起伏，她想伸手按住，却被一只大手抢了先。 男人贴心地帮她一下下抚着心跳，黑眸牢牢锁着她，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尾音轻扬：“嗯？” 白晓薇忽然觉得口干，她咬了下红唇，遵从本心缓缓点下了头：“嗯。” 只是，她还是想简单了。 本以为表明了心意会换来男人的怜惜，哪知只换来他更加肆无忌惮的掠夺…… 眼睛哭到红肿，声音再次嘶哑...... 每当她求饶时，男人总是哄着让她说“我爱你”...... 一句句“我爱你”像不要钱似的从红唇中说出，男人却像听不够，逼着她一直说，她越说他干劲越足，恶性循环...... ...... “母亲，我需要一个交代。” 顾泰和打发走佣人，端坐在顾老夫人身边，看着老母亲的后脑勺，心中又气又无奈。 顾老夫人侧躺在床上，给儿子留了个决绝的背影，一声不吭。 “所以，你是跟那臭小子串通好的，故意折腾我是不是？” “这两个月，看我吃不好睡不好，心里愧疚，您老心里别提多美了是吧？” “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儿子？有您这样当妈的吗？孙子再亲能亲过儿子？” “您别忘了，您有三个孙子，但我，却是你唯一的儿子。” 顾泰和说着心里的猜测，一声声质问中，嗓门不自觉拔高。 顾老夫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完全不似一个古稀老人该有的矫健和敏捷。 她一爬起来，就朝顾泰和脑门上招呼，边打边骂： “唯一的儿子又怎么样，我都有孙子了，还要儿子干什么，指着你再给我生孙子？” “就算你想生，你那个媳妇也生不出来了。” “我孙子可是能给我生重孙的，你拿什么跟我孙子比？” “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尊老爱幼，跟自己的老妈耍横？出息了你！” 顾泰和左躲右闪，脑门仍是挨了好几下，发型都乱了，狼狈不堪。 结果他老母亲仍是不依不饶：“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吃不好睡不好？还诬陷小瑞在夜店潇洒，还让小旭那个臭小子骗我。” 说到这里，她眼眶突然红了：“我可怜的小瑞，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孩子，那么懂事乖巧，被你和洛清伤成什么样了？” “知道他离家出走，在外面受苦，我这心那，跟在油锅上煎一样啊......” “他那么孝顺的孩子，做出这个决定，得下多大的决心？舍弃顾家的一切，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你想没想过他吃什么，在哪里睡觉？” “你就只考虑你自己难过，我打死你个自私自利的死小子......” 听到后面的话，顾泰和停下了躲闪，一动不动地让老母亲出气。 顾老夫人打了几下，见他站着不动，觉得很没意思，撇撇嘴：“打完了，滚吧，看见你就烦。” 顾泰和喟然一叹：“不怪洛清，是我对不起她在先。” “小瑞变成这样，责任都在我，您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 顾老夫人又来气了，拿着佣人打扫的鸡毛掸子就撵人：“敢情跑我这儿护妻来了？滚滚滚，快滚，去你媳妇那儿卖乖去，我可看不上你这寒碜样，滚！” 可怜顾泰和一把年纪，又执掌顾氏集团多年，还要被老母亲拿着鸡毛掸子抽，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顾家的佣人们在听到吵闹声时，就默契地躲远了，尽力维护着他们家老爷所剩不多的脸面和尊严...... 第232章 毫无求生欲 一切风平浪静时，白晓薇瘫在床上，失神地盯着房顶，眼尾红红。 顾文瑞神情餍足地从浴室出来时，就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一片柔软。 他走进衣帽间，不一会儿，拿了两条裙子出来，站在床边一手一条举给她看。 “来，宝贝儿，选一条，穿上去吃饭。” 听到吃饭，白晓薇努力把视线聚焦到他手上的裙子上，看裙子样式都很正常，才随意指着他右手的碎花裙说：“就这条吧。” 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穿衣服，只动了一下就放弃了。 “我帮你穿。” 顾文瑞贴心地上前服侍，正人君子般没有趁机揩油。 穿好衣服，白晓薇坚持要自己走下楼，顾文瑞默默搀扶着她，给她借力。 刚走到楼梯口，就见舒姨在一楼来回踱步，神情纠结。 听见脚步声，舒姨抬头一看，纠结转为喜色：“少爷，少夫人。” 她打了招呼转身就走：“你们先坐，我给你们端饭去。” 顾文瑞扶着白晓薇刚坐下，舒姨就手脚利落地上菜。 造型精美的小碗盛上了热汤，推到她面前：“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汤。” 白晓薇的肚子早咕咕叫了，她拿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送进口中，成功被烫到，烫得直吸气还不舍得吐掉。 “慢点，小心烫。” 顾文瑞从她手中拿走勺子，舀了汤放在唇边吹凉，在她眼巴巴的注视下，送进她口中。 期间，她好几次想把勺子抢走，都以失败告终。 半碗汤下肚，顾文瑞才把勺子递还给她：“行了，自己喝吧。” 白晓薇接过勺子几口喝完汤，拿起筷子开始风卷残云，与对面慢条斯理就餐的顾文瑞形成鲜明对比。 舒姨目光慈爱地看着大口吃肉、大口喝汤的白晓薇，只觉这位三少夫人的性格真实又可爱。 “少夫人，您看还需要加什么菜吗？” 白晓薇正埋头苦吃，听到声音，才留意到一直站在桌边的舒姨，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舒姨，您也坐。” 舒姨笑着摇头：“少夫人别管我了，您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坏了吧？还想吃什么给舒姨说，舒姨给您做。” 白晓薇垫了一半，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饿了，她看向顾文瑞：“能不能让他们别叫我少夫人？” 顾文瑞放下筷子，用纸巾拭了下唇角，动作优雅散漫，说不出的贵气好看。 “那叫夫人？” 白晓薇赶紧摇头：“也不要，我不习惯......对了，为什么舒姨叫我少夫人，何淼叫我夫人？” 闻言，顾文瑞的黑眸中闪过笑意：“还挺敏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顾文瑞似乎特别好说话，他柔声给她解释：“舒姨是奶奶身边的人，在顾家生活几十年了，她叫你少夫人，是按照辈分来的。” 舒姨附和道：“对，大少爷的太太，顾家的佣人们也是称呼她少夫人的。” 顾文瑞继续解释：“何淼不是顾家人，跟顾家没有任何关系，在他那里，你是女主人，他叫你夫人没有错。” 少夫人和夫人的区别，一目了然。 黑眸含笑看向她：“你喜欢哪一个？” 白晓薇：“......” 她能说实话吗？ 想想还是算了吧，虽然不知道他今天抽什么风这么好说话，但想到他以往的强势和恶劣，还是不要在一片祥和的氛围里触他霉头好了。 称呼而已，都是小事。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她特别在意，从昨天到现在都耿耿于怀，想到就气闷的。 “怎么不高兴了？” 顾文瑞敏锐地察觉到面前人忽然低沉的情绪。 白晓薇不是别扭性子，既然心里不舒服，就不会憋着，尤其是，对方是她现在的恋人，她不喜欢误会来误会去。 时间宝贵，干点什么不好，干嘛用在你猜我来我猜你上。 她坦然道：“你昨晚说，我不能跟你说分手，但你可以和我分手，这种不平等关系，让我不舒服。” 舒姨：“......”少爷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顾文瑞没想到竟是这事儿，好笑地看着全身上下都写着“不满”的小女人，拿起公筷给她夹菜，不疾不徐道：“首先声明，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和你分手的话，你这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白晓薇咀嚼的动作一顿，快速咽下嘴里食物：“你说了，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别想否认。” 看着硬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小女人，顾文瑞又盛了小碗汤递给她：“那你说说，我原话是怎么说的。” 白晓薇微侧头回想，很快就开始情景再现。 “你说我不能和你说分手，你不爱听，我问你，要是有一天你厌烦了，会不会跟我分手？你说，真到了那一天，你不会亏待我。” 黑白分明的美眸中一片澄澈，一眼望去便能轻易读懂其中蕴含的指责和不满。 顾文瑞摊手：“所以，哪个字是要和分手的意思？” 舒姨再次无语。 我的少爷哎，你这回答简直毫无求生欲啊，打零分一点都不过分，难怪少夫人生气！ 白晓薇气：“虽然你没明白说出分手两个字，但是你的话就是那个意思。” 顾文瑞不跟她辩：“还有吗，继续往下说。” 白晓薇继续回忆：“我问你，你能甩了我，但我不能甩你是吗？你说......” 顾文瑞好整以暇：“我说什么？” 白晓薇更气：“你就跟逗小狗一样摸我的头，我才不信你说喜欢我，不会跟我分手。” “呵。” 顾文瑞轻笑，声音戏谑：“我说分手时不亏待你是真的，说喜欢你不会跟你分手就是逗小狗？” “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话是一半真一半假，真假还得你说了算。” “要不是喜欢你，会包容你的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白晓薇美眸微睁，对上他沉静的黑眸。 对视片刻，叹了口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好，我无理取闹。” 说完就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舒姨在一旁听得干着急，偏偏这会儿气氛凝滞，没有她说话的机会。 白晓薇有吃饭时刷新闻的习惯，她拿起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点亮屏幕先吓了一跳。 23点！ 竟然已经到了深夜！ 她记得她刚醒来时看表是几点来着？6点好像！ 时间是什么时候偷偷溜走的？ 那她现在吃的是晚饭还是宵夜？ 打开新闻，首先就看到一条标红字体： 【刘氏房地产宣告破产，不日将进行破产清算。】 她一惊，急忙点开去看。 因着怕陈曼曼报复，她之前从网上搜了好多与刘氏房地产有关的信息，也随时关注着刘家的动态，所以新闻会根据她的喜好优先推送她感兴趣的，她才能第一时间看到刘家破产的消息。 刘家，破产？ 联想到顾文瑞突然请假离开，招呼都不打一个，刘家破产这事儿，应该也有这个男人的手笔吧？ 顾不上跟他生气，她放下筷子抬眸看他：“刘家破产了，你干的？” “还有，我外婆的骨灰埋在哪？你说过要告诉我的。” 第233章 不要相信男人的嘴 顾文瑞宠溺地觑她一眼：“先吃饭，吃饱了告诉你。”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什么什么之后再告诉她！ 白晓薇快速往嘴里塞着食物，心里恨恨地想，明明她是被追求的那个，明明是这个可恶的男人先表白让她做他女朋友的，这段关系不应该是她占主导才对吗，为什么反过来了？ “少夫人您慢点吃，别噎着了。” 舒姨在一边小声提醒，又不着痕迹地看了自家少爷一眼。 顾文瑞看懂舒姨的眼神，语调满是无奈：“行吧，先说外婆的骨灰。” 白晓薇精神一振，什么都比不上外婆的骨灰重要。 “我让人带去京市了。” “什么？！”白晓薇惊愕地看着他，“带去京市？” 顾文瑞答得理所当然：“a县又没有什么风水宝地，当然是带去京市安葬好一点啊。” 他抽了纸巾递给她：“放心，给外婆挑的陵园不仅风水好、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也很便利，我在那边有房子，你想去看外婆的话，开车最多二十分钟就到了。” 白晓薇嘴唇颤抖：“那也不能......”带到京市去啊！ 外婆一辈子没离开过杏花村，连县城都很少来，突然离了故土......她不会喜欢吧！ 见她表情，舒姨忙上前替自家少爷圆场：“少夫人放心，少爷说的陵园我知道，那里森林茂密、空气清新、环境很美的，还有多平方米的湖面。\" “您想一下，清澈的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红墙绿瓦，让整座陵园仿佛是一片人间仙境，置身其中，让人心境平和，不再浮躁......活人都觉得舒适、心旷神怡的地方，老人家应该会更喜欢。” “少夫人是有孝心的好孩子，少爷也是考虑到您将来探视外婆方便的缘故，才选择安置在京市的。” 在舒姨的美言下，白晓薇揪着的心才稍稍舒展：“可是，外婆她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故土，人们都说落叶归根......” 舒姨再接再厉：“少夫人，故土情节、落叶归根都没错，但我觉得，人这一辈子，最难舍的反而是感情。” “您想一下，您外婆她过世时，最放不下的是谁？” 想到外婆，白晓薇眼中登时蓄满泪光，她眨了眨，强压泪意：“她放不下我。” 舒姨忙道：“是啊，要是您外婆还在，一定希望陪在您身边，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留在故土。” 泪珠不知不觉滑落，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还在世该有多好，她一定好好尽孝，给她买最好看的衣服，带她吃最好吃的美食。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此。 外婆临终时，守在她身边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悲痛绝望地一遍遍跑到村口小卖部给姚蕊打电话，让她回来看外婆最后一眼，姚蕊说她在上班请不下假，后来就不接她的电话了。 最后的最后，是她一个人在破旧漏雨的小屋中守着外婆的。 外婆用温暖干裂的手握住她，浑浊的眼中满是眼泪，声音微弱到必须把耳朵凑过去才能听到。 她听到外婆说：“晓薇啊，你妈回来了吗？” 白晓薇哄她：“快了，妈说已经请好了假，在回来的路上了。” 她又听到外婆说：“晓薇别怕，等你妈回来了，外婆让她把你接到镇上，让她......给你买新衣服，让她......供你读书......”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外婆急着见姚蕊居然是为了她！ 她哭倒在外婆怀里，贪恋她身上的温暖：“外婆，我不去镇上，我不要新衣服，我也不读书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让你好起来......” 外婆一听就急了，无力的手捶打着她的背：“读书，必须读，听到没有，一定要读书、读......” 着急之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忙给外婆顺气：“读，我读，外婆您别急，别急！” 好不容易喘过这口气，外婆也虚弱得连睁眼都费劲了，她握着她的手：“晓薇，答应......外婆，一定要读书......要自立......自尊......” “这个世上......谁都靠不住......不要相信男人......的嘴......血缘都绑不住一个人，何况是空口承......诺？” 她伏在外婆身上，外婆说什么她都点头，眼泪甩飞在空中，又滴落在手背，和窗外的雨滴一样，冰凉刺骨。 忽然，外婆吃力地看向窗的方向：“你妈应该是不会来了。” “晓薇，外婆......不能陪你了，也没有给你攒下什么家当，外婆没用......外婆多想，看你长大成人，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安稳度......” 未完的话，随着外婆没了声息，再也听不到了。 这么多年，白晓薇都不敢回想外婆过世那天的场景，她的记忆有些模糊，她也想不起来那天的很多细节。 但外婆说的那些话，却像是刻在她心里，一字一句，永生难忘。 陷入回忆的白晓薇，感觉脸上痒痒的，回过神才发现顾文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正拿着纸巾给她擦脸，低垂的眸中满是怜惜。 “别哭了。” 见她从回忆中抽离，顾文瑞罕见的温声细语：“我保证，以后会对你好。” 白晓薇没有说话，外婆说的对，血缘都靠不住，何况是男人的空口承诺，是她昏了头，相信了李皓轩，结果又怎样？ 舒姨没想到一句话让白晓薇这么伤心，心里自责不已，小心翼翼道歉：“少夫人，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您快别哭了，对不起，您骂我吧。” 白晓薇止了眼泪，看到舒姨愧疚自责模样，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哽咽：“舒姨，不关你的事，是我想起了外婆，心里难受。” 她起身，看着窗外月色：“我到外面走走。” 顾文瑞默默跟在她身后，走出房门。 舒姨愧疚不安地收拾了碗筷，心里暗骂自己多嘴，琢磨着怎么给少夫人请罪。 ...... 医院。 陈曼曼醒来时，看到满眼雪白，昏沉的头脑一时想不出来这是什么地方，她难受地摆了两下，一转头，看到床头的仪器，以及仪器上连接的各种线，视线跟着线的走向一路走到了自己身上。 医院？ 她怎么会在医院？ 白晓薇呢？她的保镖呢？ 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弥漫，她霍然起身，却被疼痛重击，重新倒了回去。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的腿感觉要断掉一样疼，还有身上某个隐秘部位，一动就像撕裂般疼痛，濡湿的感觉传来，好像真的撕裂在流血一样...... 陈曼曼又惊又怕，又不知叫谁，嘴里急切地发出“啊、啊”声。 第234章 询问陈曼曼 听到她的叫声，门口守着的女警员忙推门进来。 见陈曼曼清醒，神情一松，对着另一个警员道：“你在这守着，我去叫医生。” 等医生给陈曼曼再次做过检查，确认她已经彻底清醒，可以接受询问时，陈书瑶和方奇也到了。 二人脸色都不好看。 一个小时前，郑诗晴肚子里的孩子流产了，医生给她做清宫手术时，又突然大出血，这会儿正在全力抢救中。 郑诗晴的家人已经赶来，听到这种情况情绪激动，围在手术室门前大呼小叫，说是警察执法不规范造成的，还扬言要去告他们。 任他们怎么安抚都不行，最后因为吵到其他人被投诉，医院保安过来把郑诗晴的家人强制带离时，他们还和保安发生了肢体冲突。 无奈，最后还是民警出面控制了人，带去了最近的派出所，交给派出所民警做工作。 这边刚安抚好，就听说陈曼曼醒了，又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陈曼曼是吧？我是陈书瑶，是a县检察院刑检主任，这位是方奇，a县刑警队队长，这是我们的证件。” 陈书瑶和方奇同时亮出证件给陈曼曼看。 陈曼曼随意瞟了一眼，转开目光。 陈书瑶见她虽然精神不太好，神情却是高傲，似乎很看不上他们一样，不由暗暗蹙眉。 “陈曼曼，既然你醒了，按照规定，我们需要给你问一份材料，希望你能配合。” 陈曼曼撇了撇嘴：“我身体虚弱、头晕，不能回答问题，抱歉。” 陈书瑶与方奇对视一眼，陈书瑶沉声开口：“我们需要尽快查清案件真相，你受了伤害，我以为，你和我们的目标一致。” 听到受了伤害几个字，陈曼曼目光一滞，刚才医生给她检查时，她才终于确信，真的撕裂了。 一瞬间，她都想好怎么把三个保镖灭口了，省得他们回去在刘修艺面前乱说。 她冷冷看着陈书瑶：“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陈书瑶与她对视：“你不需要懂，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陈曼曼并不配合：“我说了我头晕回答不了，你听不懂人话吗？我的保镖呢？让他们来见我！” 颐指气使的神态，命令的口吻，却并没有让常年在办案一线的陈书瑶动怒。 她的声音仍是一派平静：“你说的保镖，指的是许庆和方文吗？” 方奇朝身后女警员一使眼色，女警员立刻摆好执法记录仪，拿出电脑开始记录。 陈曼曼一愣，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知道她保镖的名字，不情不愿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方奇给了她答案：“他们涉嫌故意伤害、袭警，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等他们出院后，会被立刻刑拘。另外，我们从抓到一名工人口中，得知是许庆与他们联络，要求他们在案发当晚凌辱一名女子，所以，许庆还涉嫌强奸-罪。” 一个个罪名砸得陈曼曼晕头转向，她的心脏骤然缩紧，手指紧紧攥着身下床褥，极力保持镇定。 “你们不能抓他们！” 她声音抖得不行：“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方奇故意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陈曼曼虽说在刘家开阔了眼界，和不少上层人物都打过交道，但说到底，学的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这些东西就不够看了。 陈曼曼已经完全慌了，她怕阿庆把她咬出来，更怕她被工人玷污的事被刘修艺知道——一旦事发，她在刘家伏低做小、逢迎讨好、搭上身体才换来的一切，就会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要是刘家不管她，阿庆再把实情向警察交代，那她还要被判刑！！ 不行，她怎么能进监狱？ 她可是京市的名门贵女，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过的的也是别人一辈子没见过的奢侈生活。 她还有大好的前途，只要她能给刘修艺生下儿子，那等待她的，就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自己的冲动。 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一看到白晓薇就昏了头，拼了命地想教训她？ 怎么办？怎么办？ 不能把刘家牵扯进来，要不然，刘修艺要是问起来，她根本没法回答。 陈曼曼脸上一片灰败颓丧，如丧考妣。 方奇还在追问：“陈曼曼，我在问你话，许庆和方文是什么人？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陈曼曼嘴唇蠕动，再不复刚才的盛气凌人：“警官，我真的头晕，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陈书瑶走过去坐在她的病床边上：“陈曼曼，回避解决不了问题，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早日查清案件事实，还被害人公道。” 陈书瑶没有说“还你公道”，因为她本能觉得，陈曼曼的态度很有问题，或许背后还有她没有掌握的情况。 陈曼曼垂头不语，似是在思考陈书瑶的话。 陈书瑶放缓声音，却带着威严：“你和郑诗晴是什么关系？” 郑诗晴？ 陈曼曼灵光乍现，对啊，还有郑诗晴，她怎么把她给忘了？ 眼中精光一闪，陈曼曼想到了解决当前困境的办法。 她抬眼看向陈书瑶，脸上满是悔色，又摆出带有顾虑难以开口的样子：“检察官同志，我......我不想对不起朋友，我......我不能说。” 陈书瑶见她愿意松口，态度也有所软化，便给她做心理建设：“你不要有顾虑，包庇对谁都没有好处，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总能查到，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你别忘了，除你、郑诗晴、许庆、方文外，现场还有李皓轩、张玉珍、白晓薇以及两名警官。” 听到白晓薇的名字，陈曼曼一惊，这个贱人是检察官，和面前问话的女人可是一个单位的。这姓陈的女人看着大义凛然的，说不定就是受白晓薇指使来诈她的，她可不能由着白晓薇那贱人乱说一通，她得给自己辩护。 心思百转，脸上表情却是愈加悲切，眸中甚至有了泪花：“陈主任是吧？我能不能问问，晓薇怎么样了？” 方奇一愣：“你认识晓薇？” 陈曼曼点头，忍着恶心装出怀念模样：“我跟晓薇是初中同学，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后来我去了京市姑姑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也就没有再见过晓薇，说起来，还挺想念她的。” 第235章 一分都不信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曼曼声音逐渐带上哽咽，“我这次回来，是听说咱们a县有一个治疗不孕不育的老中医，特意替我姑姑求药的。谁知道，我在这里，遇到了郑诗晴。” 病房内很安静，陈书瑶和方奇静静听她讲述，并不出言打扰，只有记录的女警员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记录的声音。 “我和诗晴是好朋友，她以前在京市读书时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认识的，很投缘，我很喜欢她。” “这次遇上了，我们自然是有很多话说不完，我还送给了她一枚红宝石戒指，作为给她的新婚礼物。” 说到这里，陈曼曼的脸上再次出现为难：“可是，诗晴却告诉我说，她过得不幸福。虽然她肚子里有了宝宝，但她的丈夫李皓轩，心里却一直爱着前妻白晓薇。” 不得不说，陈曼曼心思也算缜密，把一切都编圆了，包括她送出的红宝石戒指，都有了合理的名目。 她边说边观察陈书瑶的脸色，果然，在听到李皓轩忘不了白晓薇时，陈书瑶眼中有讥诮一闪而过。 只是一闪，却仍是被习惯了察言观色的陈曼曼捕捉到了。 她心里一沉，难道陈书瑶识破她在说谎？ 于是，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尽力把故事编得没有破绽。 “我劝她放宽心，照顾好自己和宝宝最重要，但她怎么也过不去心里的坎，说她咽不下这口气，她必须找白晓薇讨个公道。” 陈曼曼叹了口气：“我拗不过她，又不想她做错事，就想着干脆约晓薇出来坐坐，我做和事佬，帮她们两个调和调和。毕竟，一边是老同学，一边是好朋友，我不想她们有误会。” “诗晴让李皓轩约晓薇出来，晓薇拒绝了，后来诗晴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一个叫张玉珍的，由她出面约晓薇，晓薇总算是同意见面了。” “只是我没想到，诗晴约见的地点，竟然是在工地上。我都快二十年没有回过a县了，这里的路我完全不熟，后来就由我的保镖阿庆开车，诗晴指路，她把我们带到了工地。” 方奇见她说了这么多，逻辑似乎是通畅的，但很多事情根本无从考证，比如陈曼曼和郑诗晴到底是在京市认识的，还是a县认识的；再比如，红宝石戒指到底是礼物还是事成之后的好处？ 就算郑诗晴醒了，她的说辞和陈曼曼完全相反，那顶多一比一，还是无法判断到底谁在说谎。 见陈曼曼还要继续说，方奇插话道：“我打断一下，既然你是要找晓薇调和矛盾的，为什么你的保镖会攻击晓薇和跟她在一起的警官？” “警官？”陈曼曼满脸惊讶，“我不知道晓薇会带人来啊，更不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是警官。” “至于保镖阿庆攻击他们，这完全是诗晴授意的，我不同意，但是保镖并不听我的，还把我打晕了。” 陈书瑶皱眉：“你的保镖不听你的，却听郑诗晴的，你觉得你这种说辞的可信度有多高？” 陈曼曼心里早有准备，却装作难堪委屈模样：“我那个保镖阿庆，特别好色，之前还对我动手动脚过。阿庆是刘家聘用的，很得刘家看重，我只是个投靠刘家的亲戚，哪里敢跟他抗衡，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诗晴长得清纯漂亮，阿庆一见到就喜欢上了，知道诗晴想教训晓薇，他当然是投其所好，诗晴说什么他听什么，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方奇与陈书瑶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陈书瑶脸色逐渐凝重：“那许庆找工人凌辱女子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陈曼曼直接捂嘴抽泣，泪水滑落脸颊，有种梨花带雨的美感。 她边哭泣边说：“我被阿庆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对我，找工人凌辱我......可是为什么呢？我把诗晴当好朋友，对阿庆，我也从没有苛待过，也没告过他的状，他们，他们为什么这么恨我，恨到要毁了我的程度？呜呜呜......” 病房中，一时充满她悲戚的哭声。 记笔录的女警员面露同情，有些不忍地看了眼方奇。 却见他们的方队眉头紧皱，眼神犀利地盯着陈曼曼，继续追问：“那为什么郑诗晴也被工人轮-奸了，不仅如此，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流产了？” 关于这一点，陈曼曼确实是找不到理由来圆。 她不回答方奇的问题，只捂脸痛哭。 方奇看向陈书瑶，见她摇了摇头，只得道：“那行吧，今天就先问到这里，你先休息，稍后我们想到什么，还会再来。” 女警员打印了笔录让陈曼曼核对签字，方奇和陈书瑶走出病房。 二人走到一处无人处，方奇率先开口：“陈主任，你觉得陈曼曼的话，有几分可信？” 陈书瑶在窗前驻足，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缓缓开口：“一分都不信。” 方奇一笑，化身辩护律师：“根据刑诉法的相关规定，举证责任在检方，请问检察官，你有什么证据可以推翻我当事人的说辞？” 陈书瑶沉稳应对：“证据有二，一是关于陈曼曼和白晓薇的关系——她二人是老同学不假，但我有证据证明，二人在案发前曾发生过冲突，陈曼曼用指甲划伤了白晓薇的脸，白晓薇踹了陈曼曼一脚，这一事实有证人张爱萌、顾文瑞、飘香小厨老板、服务人员以及饭店包间监控可以印证，足以说明二人之间关系不睦，陈曼曼说自从去了京市再没见过白晓薇，并且想念白晓薇，显然是在说谎。” “第二......” “等一下，陈主任......”方奇懵逼地看着陈书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晓薇还会踹人？我以为......嘿嘿。” 后半句没说完，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陈书瑶微微一笑：“方队以为什么？” “嘿嘿......我还以为晓薇是需要呵护的温室小白花呢，她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我连她高声说话都没见过，真想象不出来她踹人是什么样？” “一线干了这么久，每天应对形形色色的犯罪嫌疑人和家属，还要时刻留意别人事先挖好的陷阱，方队以为，刑检的女同志们，哪个是小白花？” 第236章 颠倒黑白 听陈书瑶这么说，方奇想到队里的女警员们，肃正了脸色：“不好意思陈主任，是我想当然了，但是我没有看不起刑检女检察官的意思，咱们a县的女检察官们，上得了法庭，下得了基层，处理得了命案，审得了罪犯，都是好样的。” 陈书瑶笑意加深：“方队谬赞了，公安局的女警官们，也都不差。” “说回刚才的话题——推翻陈曼曼说辞的理由之二，许庆和方文都受雇于京市刘家，就算许庆因为好色的缘故与郑诗晴勾结在一起，那么方文呢？他总不至于也贪图郑诗晴的美色吧？” “能同时指使动许庆、方文，又与晓薇有龃龉，郑诗晴和陈曼曼，我更倾向于是陈曼曼，至于郑诗晴，或许只是乐见其成。”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需要证据加以辅助印证。” 方奇皱眉思忖，顺着陈书瑶的逻辑想去，最后点头道：“我安排人继续突破许庆、方文，还有那两个自称叫雷锋的男人，也会加大查找力度。” ...... 李母披散着头发，鼻青脸肿地在医院走廊飞奔，神情是说不出的焦急。 电梯刚停稳，她就从人群里奋力挤出，引来一阵骂声，可她完全顾不上，继续在走廊飞奔，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小轩，小轩你在哪里？我可怜的儿子......” 护士皱眉：“麻烦您小声点，病人都需要静养。” 李母抓住护士的手：“我儿子快死了，我可怜的儿子啊......” 李母说着，泪水顺着她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流下，说不出的可怜。 护士有些不忍，放缓声音：“阿姨您别急，您儿子是得了什么重症吗？那您找错病房了，重症患者不在这一层......” “他在16病房，是一个姓秦的警官给我打电话说的。” 护士一听，脸色又凉了下来：“阿姨，我刚查了房出来，16号病房住的患者只是骨折而已，哪里就要死了？” 她朝身后一指：“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就是。” 说完，她就转身去查下一间房去了。 李母被晾，心里不忿，朝着护士的背影啐了一口，这才朝着走廊尽头跑去。 到了16号病房，她直接推门进去，当看到神情憔悴、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的李皓轩时，她像受伤的母兽一样发出高昂的悲鸣。 “啊，我可怜的孩子啊！”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都被她吓了一跳，纷纷转头不悦地看过来。 正闭目养神的李皓轩也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看到是李母，虚弱着声音叫了声：“妈。” 李母扑过来，捧着他的手，一叠声尖叫：“快让妈看看，你伤在哪里？听秦警官说你昨天都做手术了，骨头接上了没有？” 说着就要掀被子，李皓轩眼疾手快拉住被角：“妈，我刚做完手术，还没穿衣服呢，你别乱掀。” 李母左右一看，见病房的人都在看她，她心里有气，凶狠地一一瞪回去。 “妈，麻烦您出去帮我买身睡衣，再买点洗漱用品，还有我的手机不知道掉哪里去了，你待会儿去找秦警官问问，要是在他们手里就帮我拿回来，要是不在，就给我买个新的。” 李皓轩忍着肋上疼痛，小声交代着李母。 李母瞪完人，一低头看到虚弱不堪的儿子，又是悲从中来：“小轩啊，妈记下了，妈这就去买。” 说完起身就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恨恨抱怨：“你那个媳妇儿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你都伤成这样了，她连个面都不露，这是没把你当她一家人啊！ 真是个主意大的，干什么从来不给我说一声，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到眼里就算了，还把我打成这样，她是想要我的老命啊......” 说到郑诗晴，李母的脚像是钉在地上一样，满肚子的委屈怎么也倒不完。 她把脸凑到李皓轩眼前让他看：“儿子呀，你看看妈的脸，这都是你那个好媳妇打的啊，呜呜呜，你不在家时，她就是这么对妈的......” 病房里有人抽气，李母听到了，也顾不上刚瞪过人家，把脸从李皓轩面前抬起，伸长脖子转一圈给人看她的脸。 “哎呦，我命苦啊，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儿媳妇打，还要伺候受伤的儿子，什么都离不了我，干脆把我累死算了......” 同病房的人虽然不满李母刚进来时的蛮横，此刻见她鼻青脸肿、头发凌乱、老泪纵横，又觉得可怜。 有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人忍不住开口：“大妹子，你太不容易了。” 她眼神骄傲地看着自己病床边上的年轻女人：“青青啊，快给这位阿姨搬个凳子坐，再给阿姨倒杯水。” 被叫做青青的年轻女人忙应下，一一照做。 李母彻底忘了要给儿子买洗漱用品和睡衣的事儿了，她接过凳子一屁股坐下，连句谢谢都没有，就开始跟病床上的女人大倒苦水。 “唉，谁说不是呢？我从嫁进他们李家，忙完老的忙小的，好不容易儿女们都长大成了家，但凡他们有点事，还是得叫我，儿媳妇和女婿半点都指望不上。” 病床上的女人摇了摇头：“大妹子，你这话可不对，你得学会放手，孩子们都大了，咱们年纪也不小了，该他们自己操心的，你就别插手太多。” 李母一瞪眼：“我不插手能行吗？” 她指指病床上的李皓轩：“我儿子都伤成这样，半条命都没了，我那儿媳妇的影儿呢？我怎么能忍心不管？难不成眼睁睁看我儿子死在病床上？” 说完，她又开始抹眼泪：“我就是命苦，哪天两眼一闭、两腿一蹬，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吧。” 病床上闭目养神的李皓轩听到母亲的话，满脸羞惭：“妈，对不起，让您受累了......” 李母侧身帮儿子掖掖被角：“不关你的事，你是妈的亲儿子，妈照顾你心甘情愿。妈就是气你那个媳妇......” 李皓轩努力抬手想摸摸李母的脸，看到她红紫交加的伤，心里酸疼难忍：“这些都是晴晴打的？她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还跟您动手！” 李母一听，憋了许久的委屈瞬间沸腾着往出冒：“儿子呀，你是不知道，你那个媳妇可能装了，你在家时她装的温柔又乖巧，你不在家，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说让我少在她面前端婆婆架子......” 她转头扫一圈病房，见人人都好奇地看过来，更来劲了，指着自己的脸说：“就昨晚，我儿子不在家，我做好了饭去叫她吃，她嫌我打扰她玩手机，逼我给她道歉，我这心里呀，是把她当我亲闺女看的，就怕她饿着，我想着道歉就道歉吧，一家人也没什么，结果她不依不饶，让我自扇嘴巴......” 第237章 臭味相投 李母的右手背搭在左手掌，边说边拍：“你们评评理，有这样霸道的人吗？有这样逼着婆婆自扇嘴巴道歉的儿媳妇吗？” 此言一出，别说病床上的李皓轩了，就连病房里一开始看不惯李母做派的人都觉得有些生气——人都有老的那天，大家自觉把自己代入李母的位置，想象自己被儿媳妇逼着自扇嘴巴，简直想暴走。 “太过分了，应该报警把她抓起来！” “就是，这都新社会了，竟然还有这样殴打婆婆的恶妇，太恶劣了！”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咳咳......咳咳咳！”靠窗病床上躺着的老头儿摇头晃脑，痛心疾首。 老头儿的儿子忙上前拍背：“爸，您别激动，别激动，又不是您儿媳妇这样对您，消消气啊！” 老头儿喘匀了气，一把推开儿子：“都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私自利的人，才会让社会风气每况愈下，老人跌倒了不能扶，老人被打了，我连句公道话都不能说了吗？” 他指着李母脸上的伤：“她是做婆婆的，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长辈，被小辈打成这样，还有天理吗？” “是是是，没天理没天理，爸您刚做完手术不能生气，消消气啊。”老头儿的儿子一直好脾气地劝着自己的父亲。 病床这边，最先开口的女人也不忍道：“青青啊，你去拧条湿毛巾，给这位阿姨擦擦脸，太可怜了，我看着都疼。” 张青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却仍是乖顺地应了声，拧了毛巾递给李母：“阿姨，擦擦脸吧，待会儿让护士给您上个药。” 李母接过毛巾擦了脸，越过张青朝病床上的女人道谢：“谢谢啊，还是你有福气，女儿这么贴心。” 她感叹地说：“我也有个女儿，也特别懂事孝顺，只是，也是个命苦的......” “呵呵，大妹子，你这可就说错了，青青可不是我女儿，她是我儿媳妇。” 张青婆婆笑容慈善：“不过，在我心里，儿媳妇也是女儿，虽然没从我肚子里出来，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在我心里，她比我亲生的还亲呢。” “是吧青青？” 张青被点名，笑容温婉：“是啊妈，我也一直拿您当我亲妈看呢。” 李母嘴上笑着说：“真好，真好啊。” 转过头，毛巾擦脸时，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妈，您去帮我买睡衣和洗漱用品吧，再买个便盆，护士交代手术完前几天尽量少走动。” 李皓轩愧疚地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眼睛有些湿润，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出院就去办离婚，就算他再喜欢、再不舍郑诗晴，她敢对他母亲动手，就已经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这辈子对不起谁都不能对不起生他养他的母亲。 “唉，好好。” 李母倾诉完了，又听全病房的人都在声讨她那个恶毒的儿媳妇，心里满意，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青青啊。” 张青婆婆又唤了一声：“我背痒，你来给我挠挠。” 张青“哎”了一声，放下盆和毛巾，走到病床前服侍婆婆。 “青青啊，妈想吃红烧肉了，你待会儿打饭时记得买啊。” 张青轻声说：“医生交代让您吃清淡的。” 张青婆婆瘪了瘪嘴：“妈就吃一口。” 她拉着张青手臂摇晃：“青青乖，你买回来妈就吃一块，妈保证！” 张青叹了口气：“行吧妈，我知道了。” 李母买完所有东西，又拐去找秦观拿了李皓轩的手机后，才又回了病房。 进病房时，看到张青婆婆正在往嘴里炫大肉块，油腻腻、颤巍巍的肥肉吃得她满嘴流油。 她随口打了声招呼：“吃着呢？” 张青婆婆笑道：“是啊大妹子，你也来一块。” 李母摆手：“谢谢您的好意，我没您这口福，吃不了肥肉。” 正说着话，病房里又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面容有五分相似。 二人同时朝张青婆婆叫了声妈。 张青婆婆顿时喜笑颜开：“哎，我的乖宝儿们来啦。” “妈，您怎么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啊？” 张青的小姑子宋晓雅不满地看着张青：“嫂子，你到底会不会照顾病人呀？” 又转头看着身后：“哥，您看嫂子，您倒是说说她啊。” 宋晓辉皱眉看向张青：“张青，你还有没有一点分寸了？给病人吃这么油腻的饭菜，我之前就给你说过，我妈血脂高，不能吃肥肉，尤其不能吃红烧肉，你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 宋晓雅跟着狐假虎威：“嫂子，你要是不想照顾妈你就直说，别跟我们玩两面三刀，要不是我跟我哥工作忙，我妈哪轮得到你伺候。” 张青看了眼婆婆，见她始终面带笑容地看着一双儿女，并不替自己辩解一句，心里早已习惯，也不开口替自己辩解，只一脸麻木地听着。 宋晓雅还没完，她怒气冲冲地看着宋晓辉：“哥，我都忘了给你说了，妈这次骨折也是因为嫂子，要不是她让妈给她递杯子，妈怎么会踩到水滑倒，我怀疑那水就是她故意倒在地上的。” 宋晓辉一听，嗓门都提高了八度，朝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青逼近：“是你害我妈摔倒的。” 他说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显然已经完全听信了自己妹妹的话。 张青刚开口说了个“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就甩在她脸上，伴随着的，还有男人的厉喝：“我妈要是有个好歹，你这辈子就用来恕罪吧。” 病房里的李母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借着给儿子穿睡衣的机会，悄悄伏在儿子耳边说：“看见没，这家庭氛围多好，你多学学，别只知道护媳妇。” 经历了两任妻子的李皓轩，此刻也像着了魔一样地关注着隔壁床一家，听着宋晓辉和宋晓雅一唱一和数落张青，他们的母亲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心里艳羡不已，真的是和睦啊...... 而同一间病房那位离得最远的老头儿，同样将病房中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却只仰躺在床上跟着手机哼曲，一声不吭。 倒是他儿子，悄悄凑过去问：“爸，这家人联合起来欺负媳妇，你怎么不说世风日下了？” 老头儿眼一瞪：“为人媳，就是要孝敬公婆，善待小姑，操持家务，抚育幼子，侍奉丈夫，如此，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 “她没有伺候好婆婆，被丈夫和小姑说两句怎么了......哦，虽然说动手打人是不对，但也是她有错在先，她要是不做错，谁会打她呢？” 老头儿的声音不小，他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道理，不仅不怕张青听见，还朝着病床上的李皓轩语重心长道：“李家小子，你妈生养你一场不易，你可不能为了个外人伤你母亲的心，那你可就大逆不道了，会遭天谴的。” 李皓轩抚着胸口连声应道：“是，是，大爷您说的对。” 老头儿叹了口气，朝着宋晓辉笑的和蔼：“宋家小子，相聚即是有缘，你没事多来看看你妈，顺便教教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还有李家小子。” 他指指自己儿子，又指指李皓轩：“多给他们传授传授经验，让他们学学为人子、为人夫之道，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规矩不能丢......” 老头儿的儿子和李皓轩连声附和，李母和宋母则是满眼含笑，不大的病房里一时和乐融融。 唯有张青，像个影子一般，静静站着，始终不发一言。 第238章 起火 夜凉如水，月光给人间镀上一层银辉。 一片银白里，一处火红就格外惹眼。 离近了看，这红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不仅带着灼人的热，还不时有滚滚浓烟加油助威。 夜已经深了，做了手术的病人因为身体原因早已入眠，陪护的人劳累了一天也已疲乏，a县人民医院住院部大楼一片静谧...... 李皓轩是被热醒的，还有些呼吸不畅，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和妹妹在村头烤火，火很大烟也大，不时冒起的浓烟呛地他连连咳嗽，他招呼妹妹远离火堆，哪知妹妹却绊了一下，整个身子朝火堆歪去。 他一惊，急忙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一急之下整个人猛然清醒。 他睁开眼睛，在静谧的夜里大口呼吸，想驱散梦里的阴影。 可是慢慢的，他就发现不对了。 病房里明明开着空调，却热浪滚滚，空气里还不时传来“噼啪”声，鼻间有烧焦的味道，右手边的病床上，住着那位很有文学气息的老先生，此刻他那边亮得刺眼...... 李皓轩叫了好几声“妈”，一声比一声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撑着床慢慢拉开围着病床绕了一圈的隐私帘，映入眼中的火光和浓烟，让他不由惊呼：“火！着火了！” 他顾不上肋下疼痛，一叠声吆喝：“别睡了，妈，快醒醒，着火了。” “大家都醒醒，着火了，着火了呀！” 又拼命摇晃睡在床尾折叠床上的李母：“妈，快起来，快起来呀。” 李母哼唧一声，似要清醒，却没有睁开眼。 李皓轩又急又慌，眼看火光已经烧到那位离窗最近的老先生的床头，他再也顾不上，连滚带爬地朝门口扑腾，想打开门呼救。 好不容易扑到了门边，却发现门里不知道卡了什么东西，怎么也拉不开。 若是以往，单薄的病房门对于成年男子来说，也就一脚的事儿，可是李皓轩伤在肋下，呼吸都疼，更遑论踹门！ 他拼命摇晃拍打着挡住他和母亲生路的薄薄门板，绝望哀嚎：“救命！来人那，有没有人？救命！！！” 与此同时，医院巡逻的保安经过住院部时，也发现了冲天而起的火光，惊恐之下对着对讲机叫人：“着火了，住院部4楼着火了，快叫人救火！” ...... 赵辉、李飞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时，正看见秦观拉开房门往外走。 “外面怎么了？” 赵辉一惊，条件反射跟着往起坐，牵动身上伤口，疼地咧嘴。 秦观匆匆回头看他们一眼：“着火了。” 着火了？ 李飞恍然，怪不得他好像睡梦中听到有消防车的声音。 可是......他愣愣地看着秦观：“你去哪？” 他和赵辉可是伤员，刚做完手术动都不能动，这个病房里的唯一能动的就是秦观了，他难道准备撇下他俩独自逃生？ 对上他的眼睛，秦观狡黠一笑：“我能去哪？当然是逃命啊！” 赵辉比李飞脑子灵活，淡定地躺好，朝秦观挥手：“拜拜，不送！” 李飞着急道：“不拜拜，不......” 他转头看向赵辉：“怎么能让他走呢？他走了咱俩怎么办？” 赵辉朝他翻个白眼：“你傻呀，火势要是不大，一会儿就灭了，咱俩哪需要跑？火势要特别大，老秦一人带着咱俩两个伤员也逃不走，还不如能走一个是一个。” 秦观朝赵辉竖个大拇指，见黑暗中有两个警员过来，他低声吩咐：“看好他俩，我出去看看。” 因为起火的缘故，线路短路，住院部到处漆黑一片，电梯也停了。 他们所在的12层还好，越往下，越是喧闹拥挤，楼道里、楼梯间到处都是想要逃生的人，人潮一窝蜂往下涌，不时有惊叫、哭嚎声传来。 秦观心里发沉，得先想办法稳住这些人的情绪，不然最后人没被火烧死，反而被踩踏一片。 他打电话让所有在医院驻守的民警们过来维持秩序，又给徐局去了个电话，请求加派人手。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朝着黑暗中挥舞，气沉丹田，声如洪钟：“我是刑警队的秦观，我已经让人过来维持秩序了，如遇突发情况，我会优先保证大家的人身安全，请大家相信我！” “现在，大家都回各自病房，等待救援，不要在走廊、楼道拥挤，以防发生踩踏事故！” 吆喝了几次，混乱的人群才渐渐安静。 秦观又继续说：“楼下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谁敢保证比病房里更安全？消防车已经来了，火势应该很快能止住，大家要冷静，不要慌！” 他掏出警官证，借着手电筒的光，在人们眼前晃过。 危急时刻见到人民警察，混乱的人潮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慢慢安静下来。 秦观指挥着大家慢慢走回各自病房，又下到下一层，如法炮制。 下到八层时，和赶过来的其他警员们汇合，大家分头行动，每个楼层留一个人守着，应对突发情况。 还未走到四层，就听一个警员高兴地说：“老大，火灭了。” 他的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见了，倒也省得秦观再声嘶力竭。 不过，他仍是指挥大家有序往回走。 擦擦额头的汗，秦观脚步飞快下到四楼。 四楼走廊一片狼藉，倒在地上的桌椅板凳、电脑、散乱的纸张、被踩踏过的被褥、破损的床单......这里，像是经历了一场动乱。 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着，之后是抢修电路，救治火灾中的伤患。 等一切工作步入正轨时，晨光已经破晓。 白晓薇是被一阵“嗡嗡”声吵醒的。 她一睁眼，就对上一张精致的脸，那精致深邃的眉眼、完美的五官，带给她强烈的视觉冲击。 “嗡嗡”声还在继续，她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手机在响。 翻身到床头柜取手机时，一直搭在她腰间的手臂微一收力，让她眼睁睁与一公分外的手机，擦指而过。 白晓薇顺势收回手，转而去拉腰间的手臂，手臂抱的死紧，她又拽又推又拉半天，眼看手机重新恢复沉寂，只得作罢。 抬眸看向作恶的男人：“醒了吗？醒了就放开我。” “没醒。”懒散的语调响在耳边，男人又把她往怀里拥了拥，埋首在她颈窝。 白晓薇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软着语气说：“先让我回个电话，我刚看到是陈主任打来的。” “周末也不让人休息。” 黑眸中带着不满：“你得养伤，不能去加班。” “好好好。” 白晓薇随口敷衍着，起身拿了手机拨回去。 “什么？着火？” 白晓薇掀开被子就下床：“我知道了，我马上到。” 穿上拖鞋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回头歉意地朝坐起身的男人解释：“昨晚县人民医院发生火灾，造成一死两伤一失踪，陈主任让我出现场。” 顾文瑞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我送你。” 第239章 老朋友 白晓薇赶到医院时，秦观已经带人在勘察现场了。 整个住院部四楼都封了，病患们已经全部搬离。 “秦观，好久不见，现场什么情况？起火原因找到了吗？” 白晓薇匆匆走过来，先跟秦观打了招呼。 秦观回头见是白晓薇，也笑着招呼：“晓薇，好久不见。” 又侧头看她身后的英俊男人：“哟，小顾也来了？” 打完招呼，直接进入正题：“火灾发生在医院，又造成了人员伤亡，上面很重视，要求我们务必邀请检察机关派员指导工作，我向陈主任要的你。晓薇，你不会见怪吧，让你好好的周末泡了汤。” 白晓薇失笑：“我哪个周末没泡过汤？” “哎我说秦观，枉费咱俩相识一场，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是有多不敬业，才让你这么战战兢兢的？” 秦观一叹，示意白晓薇跟他走到窗边，顾文瑞很自觉地跟了过去。 “干什么呀，神神秘秘的？”白晓薇好奇。 秦观正色：“晓薇，你还记得我上的涉黑专案吧？” “记得呀，你那边，结束了？” “嗯，结束了。” 秦观眼神灼灼地看着她：“省厅那边还在整理材料，最迟后天，也就是周一，会派人把案卷材料给你送来。” 白晓薇神情坦然：“我知道了，犯罪嫌疑人有几个？” “主犯3个，中层6个，其余都是马仔，有17个。” 秦观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才觉得愧疚，后半年你的精力就要放在这个案件上了，这应该是你最后一个能休息的周末了，还被我点名要来介入这场火。” 听到这，顾文瑞神色微动，看了眼工作中的小女人，只见她眼神清亮、精神奕奕，眉宇间没有任何畏惧、不悦、惶恐，惟有坚定。 “客气了，”白晓薇朝秦观一笑，窗外射进来的朝阳洒落在她的发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柔和又温暖，“先勘察现场吧，救出来的伤患也需要询问，等忙完了，请我吃饭。” “对了，死者是什么人？” “还有，那个失踪的人是什么情况？和死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 s市市中心广场，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 车子刚停稳，夹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男人殷勤地上前拉开车门：“袁少，您终于来了，我在此恭候好久了，楼上给您开好了房间，您是想直接休息还是在s市转转？” 车门打开许久，男人殷勤的笑脸都快笑僵了，车内的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男人不敢有丝毫不耐，更加热情地说：“瞧我这记性，忘了做自我介绍了。” “鄙人姓赵，单名一个峰字，是乔元化的律师。” 又过了许久，久到赵峰的腰都开始酸了，被叫做袁少的男人才在他的注视下，轻轻动了下手指。 赵峰正一头雾水，就见原本坐在副驾驶的健壮男人收回了什么东西，然后利落地下了车，走到了赵峰身边。 袁少这才笑着开口：“赵律师是吧，久仰。” “转就不必了，正事要紧。” 说完长腿一伸，稳稳踩在了地面上。 赵峰笑着上前带路：“袁少，这边请。” 袁少不紧不慢地抬脚走着，他的身后，是刚才驾车的司机和副驾驶的健壮男人。 在赵峰看不到的地方，几辆不起眼的灰色、黑色车子纷纷熄了火，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只能隐约看到车上有人影晃动。 赵峰带着袁少一行进了电梯，按了顶楼，看着电梯缓缓上行。 此时已是深夜，乘坐电梯的人并不多，但两个跟随的人仍是尽职尽责护在袁少身侧。 中途有人上来，赵峰清楚看到那个健壮男人把手探入了怀中，看清上来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后，又把手放了下来。 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赵峰的脑中却是“轰”地一声炸开，耳边都开始嗡嗡作响。 他想到刚才他替袁少开车门时，那个健壮男人好像也有伸手入怀这个动作，只是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袁少身上，并没有分出余光去看。 他自报家门后，袁少动手指的动作，以及健壮男人往回收了什么......脑门有汗珠滚落，原来刚刚，他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阎王殿而不自知...... 看到赵峰不时抬袖子擦汗，袁少唇角微勾，眸中闪过一抹不屑。 出了电梯，赵峰极力稳住颤抖的腿，带着袁少到了事先开好的房间。 尽管已经是s市最好的酒店、最贵的套房，有了先前的威慑，赵峰语气谦卑：“袁少见谅，小地方简陋，您将就将就。” 袁少不客气地走到正中的沙发上坐下，长腿翘起晃了晃，掏了烟出来，健壮男人迅速上前给他点上。 袁少悠哉地抽了一口，才点了点沙发：“赵律师，别客气，坐。” 赵峰“哎”了一声，慢慢走到沙发前，小心翼翼坐下。 袁少朝着健壮男人挥挥手：“韩涛，四处看看。” 健壮男人——韩涛低低应了一声，和同伴一起，开始在房间里外查看起来。 赵峰吓得噌一下站起来，声音带着颤：“袁少，我......我不敢的......您相信我。” 袁少又抽了口烟，缓缓道：“用人不疑，既然选择赵律师，自然是信你的。” 赵峰抹了把汗：“谢谢袁少信任，谢谢，谢谢。” 袁少摆手让他坐下：“废话不多说了，我只要一个结果，让乔元化无罪释放。” 赵峰又坐不住了，诚惶诚恐地起身回话：“乔元化的案子是在上面挂了号的，我探听到的消息是，上面派了巡视组下来，想来很快省城官场会有一场整风运动。” “届时，省城人人自危，怕是没有人敢顶风出来保他。” “现在，案件被指定给了a县，又有巡视组盯着，说情打招呼、施压怕是都行不通。” 他啰里吧嗦一堆，袁少却很有耐心地抽着烟，并不打断。 赵峰小心瞄着袁少脸色，继续说道：“本来这对我们来说也不全然是坏事，基层业务能力相对省城来说，还是有差距的，但问题是......” 袁少等了片刻，见他不往下说，皱了皱眉：“赵律师，只要能让乔元化无罪释放，价钱你随便开......我以为，底下人早就把我的态度转达给你了。” 听着他不悦的语气，赵峰差点吓跪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钱的问题，袁少您给我开的价足够我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他一咬牙，说出自己的顾虑：“乔元化案有可能会分给白晓薇。” 似乎怕袁少没听过这个名字，他解释道：“您可能没听过白晓薇的名字，她......” “呵呵。” 充满狠厉的低沉笑声让赵峰未完的话戛然而止，他一脸恐惧地看过去，就见袁少狠狠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然后缓缓站起，过高的身形在他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白晓薇么......我怎么会没听过？老朋友了......” 这语气，不像朋友，倒是像仇人。 赵峰毫不怀疑，要是白晓薇现在站在这里，袁少能毫不犹豫对着她脑袋开一枪。 第240章 张青投案 房间内温度似乎低了几度，赵峰感觉后背寒毛直竖，连在房间里探查的韩涛等人也放轻了动作。 袁少的眼中似有追忆，没人敢打扰他，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呵。” 打破沉默的，是袁少的轻笑。 他唇边勾着冰冷的弧度：“韩涛。” “在，少爷有什么吩咐？”韩涛迅速上前听命。 袁少笑地渗人：“老朋友见面，不准备见面礼，未免失礼。” “明白，我这就去办。” 目送韩涛身影走出房门，一直杵着的赵峰才听到了他的任务。 “赵律师。” “是。” “我这里有张卡，金额500万，也是我送给老朋友的礼物，明白怎么做吗？” “......明白。” 直到拿着卡走出酒店，赵峰还有些恍惚。 在街边站了一会儿，吹着有些凉的夜风，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贴着皮肤，黏黏腻腻，触感很不舒服，他才在这种不适的感觉里，逐渐回神。 想到楼上一言不合就能收割他小命的那尊大神，赵峰有些后悔接下这个案子。 但后悔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又想到转入他银行卡的那串数字，所有的负面情绪立刻转为跃跃欲试——指定到a县管辖已是定局，他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对付白晓薇，就算这个女人以刚正不阿着称，他却是不信，这个世上有不爱钱的人，要是有，只能说明钱给的不到位。 想当年的袁景山涉黑案件要是先把钱给到位，袁景山或许......等等！ 赵峰睁大眼睛，袁景山！！ 他知道袁少为什么称白晓薇是老朋友了，因为当年指控袁景山涉黑团伙的公诉人，正是白晓薇！ 袁景山最后被判了什么来着，好像是有期徒刑二十五年——这还是辩护律师不遗余力从中斡旋的结果，若不然，袁景山真有可能被判无期甚至死刑！ 当年他并没有参与袁景山案，但他同律所的律师，与白晓薇打过交道的，都对她的敬业、一丝不苟感到敬佩，同时又对她的不通人情感到无奈。 这是他第一次对上白晓薇，要是他能在白晓薇手中替乔云化争取到无罪释放的结果，那他就会一战成名，并且，袁少也会更加器重他，给他数不尽的好处！ 赵峰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 白晓薇再次见到李皓轩，他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哼哼。 “病人刚做完二次手术，现在很虚弱，你们尽量长话短说，让他多休息。” 护士不放心地交代着白晓薇和秦观。 白晓薇点头表示知道。 “李皓轩，李皓轩？能听见我们说话吗？”秦观凑近过去，在李皓轩耳边唤道。 李皓轩缓缓睁开眼，一眼看到白晓薇，愣了一下，再回神，眼中登时迸射出怒火。 “你......”他声音嘶哑，“你还敢来？” 声音虽然虚弱无力，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怒意。 白晓薇扯了扯嘴角：“我为什么不敢来？” 李皓轩粗嘎着声音：“我这么惨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害人精！” 白晓薇似笑非笑：“哦？是我在你的病房放的火吗？还是说，是我弄断的你的肋骨？” 她指指秦观和记录的警员：“你说清楚，不然他们没法记。” 李皓轩一怔，这才想起来，他当初在城郊工地被警察找到时，为了把自己清清白白摘出来，是装成受害者的——他对警察说，是陈曼曼的人打伤的他。 眼见秦观狐疑地看着他，李皓轩咳了两声做掩饰，思忖应对之策。 “还不是......还不是因为你跟陈曼曼有仇，她迁怒到了我身上，让我受了无妄之灾，说你一句害人精有错吗？” 不得不说，李皓轩的脑子有时候是好使的。 白晓薇冷笑一声，没有再与他争。 秦观见二人之间气氛紧张，只得自己站出来问道：“李律师，我想问一下，你或者你的母亲，跟病房里的其他人产生过矛盾吗？” “没有。”李皓轩回答地很肯定。 “那么，案发当天，在病房里，有没有谁和谁发生过矛盾？” “没有......哎！” 李皓轩刚否认，脑中忽然闪过宋晓辉甩了张青一巴掌的画面，急忙改口：“有。” 秦观追问：“是谁？你详细说说。” 李皓轩的眼前，闪过张青那张过于平静的脸，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 起初没有细想倒不觉得，此时回想，直接惊出一身冷汗：“是她！” 他挣扎着往起坐：“是她放的火！” 秦观连忙阻拦：“李律师你先别激动，小杜，去找护士。” 小杜警官飞快跑出去叫护士。 李皓轩还在用嘶哑的声音骂：“那个贱人，我们跟她无冤无仇，她凭什么放火烧我们，她心理扭曲、变态，她老公打她她放火烧我们，怎么没打死她！放她出来祸害人！贱人！” 秦观只顾安抚李皓轩，没有仔细听他骂的内容。 白晓薇眉头拧紧，眸中满是不悦，对李皓轩张口闭口贱人，很是反感。 但看在他反复受伤、情绪激动地随时要过去的样子，忍了忍，没有刺激他。 护士很快来了，让白晓薇和秦观先出去。 白晓薇看着癫狂的李皓轩：“你说的到底是谁？” 李皓轩只咬牙怒骂，并不回应。 秦观低声说：“先走吧，待会儿再来。” 两人一起出了病房，秦观才说：“不怪李皓轩激动，他自己伤上加伤，他母亲到现在还没清醒，上了年纪，又被烟熏了那么久，能不能捡回条命还不知道。” 白晓薇皱眉：“据我所知，李皓轩一家没有想要他们命的死敌。” “尸检结果什么时候能出？其他昏迷的人还有没有清醒的？” 秦观看了下时间：“正式的报告得等明天，今早法医检查过尸体，发现死者喉咙被割伤，心脏也被挖出，死后被火烧。病房里除失踪的张青，清醒的李皓轩外，王秋芳（李皓轩母亲）、常胜、常志明都在昏迷。” 听到喉咙被割伤，心脏被挖，白晓薇皱眉，凶手与死者应该是有深仇大恨，不然也不会用如此血腥的手段。 就在这时，秦观的电话响了，他接起说了几句话，转头看向白晓薇，神色复杂：“张青投案了，承认杀人以及在16病房纵火。” 第241章 虐杀 白晓薇通过监控画面，见到了在审讯室里的张青。 第一印象，她很难把张青与杀人毁尸的纵火犯联系在一起。 因为面前的张青，衣着干净整齐、头发一丝不乱，她的长相不是精致漂亮那种，却给人温婉、贤淑的感觉。 “张青是吧？我叫秦观，这位是我的搭档杜乐乐。” “你们好。” 张青朝秦观二人点头，声音很平静，没有杀人后的惶恐，更没有失去自由的不安。 白晓薇却通过话筒传回的声音里，听出她平静中的麻木。 这是个心如死灰的女人，她已经失去了对生的渴望。 只是，白晓薇想不通，既然不愿意活，为什么张青在纵火失踪后没有结束生命，而是选择回来投案。 不过，她不着急，秦观是个有经验的刑警，会一点点问出她想知道的。 “你和死者刘桂芬是什么关系？” “刘桂芬是我婆婆，我和她儿子宋晓辉结婚有10年了。” “你和刘桂芬之间是否有矛盾？” “有，我想让她死。” “16号病房的火是谁放的？” “我放的。” “16号病房的门是谁从外面锁上的？” “我锁的。” “你锁门的目的是什么？” “让病房里的人，一个都出不去。” “你有没有想过，在医院病房放火，可能会造成火势蔓延，危及不特定多数人的生命安全？” “想过。” “既然想过，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 这个问题，张青没有回答，低头沉默不语。 “你放火时，你的婆婆刘桂芬是否还活着？” 张青终于抬起垂在桌面的眸子，看向秦观。 秦观不动声色与她对视，然后，从她平静的眸中，看到了笑意。 他一愣，笑？ 紧接着，不大的讯问室里，开始响起张青愉悦的笑声。 白晓薇通过连接讯问室的监控画面，看到张青笑的前仰后合。 她的笑，不是绝望、后悔的苦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怀。 秦观与杜乐乐相视一眼，没有制止张青，更没有呵斥她注意场合，而是静静看着她笑。 最后，还是张青自己强忍着笑出的眼泪，对秦观说了声“抱歉”。 她下意识想抬手擦眼泪，手一动才发现自己双手都被烤在桌子上。 她不在意地任眼泪在脸上流淌，对秦观点头道：“我放火时，刘桂芬已经死了。” “是我杀的。” “我在她喝的水里，掺了安眠药。然后，我在病房熄灯后，用水果刀，一刀一刀刺向她的心窝，我要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说这些话时，张青的表情又恢复成了初见时的平静、麻木。 秦观没有打断她，只静静听着。 他看出张青想要倾诉的欲望——通常来说，投案的人，排除很少一部分是为了钻法律空子外，大部分的投案，都是因为受不了作案后内心的煎熬，走投无路下，才会做出的选择。 既然如此，身为办案人员，就没有必要太咄咄逼人，强势引导整个讯问进程。 这个时候，他一般会选择把“主场”留给投案人，让他们自己说。 除非投案人说的偏离了主线，或者明显避重就轻，回避主要犯罪事实时，他才会干预。 “我刺她第四刀时，她醒了，这是我没想到的。” 张青果然自己说了下去，没有人打断，她说的很流畅自然。 “但是，醒了又怎样，我本来也不想她走得那么轻松，给她喂安眠药，是怕杀她时弄出的动静太大，被人发现功亏一篑而已 。” “我直接一刀割开了她的喉咙，让她出不了声，她的腿刚做了手术，根本动不了，她只能清醒地、绝望地承受剜心之痛，哈哈哈哈。” “真是老天都在帮我 ，我之前从没想过竟然还能这样报仇，看着她痛苦、无助、哀求的眼神，我拼命忍住笑，一刀一刀剜出了她的心，再剁碎了带出医院喂狗......” 张青又开始笑，笑的浑身颤抖。 杜乐乐从警时间短，听着这残忍的虐杀手段，心有不忍，呵斥道：“张青，注意你的认罪态度，你一个杀人犯，都这个时候了，还死不悔改，你......” 秦观轻轻咳了一声，对杜乐乐说：“小杜，去倒杯水来。” 杜乐乐止了话头，瞪了张青一眼，才起身去倒水。 秦观看向张青：“杀人的凶器，也就是水果刀，现在在哪里？” “我带出医院后，随手扔在路边的垃圾桶里了。” “垃圾桶在什么位置？” “医院南门往西走大概100米。” 刚好杜乐乐倒水回来，听到张青的话，放下水立刻走到审讯室门口，给方奇去了电话，汇报凶器位置。 方奇听罢，第一时间派人开始翻垃圾桶找凶器。 秦观拿了杯子起身走到张青面前，把杯子放在她面前桌上，拿出钥匙打开她一只手的手铐，又递了纸巾给她。 “......谢谢。” 张青一愣，看着推到面前的一次性纸杯，冰冷的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接过纸巾擦了脸，又拿起纸杯，浅浅抿了一口。 秦观重新坐好：“我们继续？” “好。” 张青把纸杯握在手中，温热的杯壁贴着她冰冷到僵硬的手心，她缓缓点头。 “你跟16号病房的李皓轩母子、常胜父子是否有矛盾？” 张青没有思索，直接回道：“没有。” “那你既然已经杀了刘桂芬，为什么还要在病房内放火？” “呵呵。” 张青又抿了口水，低笑出声。 “一屋子封建糟粕，我看着碍眼。” 秦观皱眉：“什么意思？” 张青却没有解释，只对着打完电话走回来的杜乐乐说：“你就记，我看他们不顺眼好了。” 监控室的白晓薇蹙眉，张青的这种态度，只会让人觉得她残忍弑杀，牵连无辜，且没有悔罪表现，这种情况下，即使是主动投案，也是没法从轻的。 “详细说一下你放火的过程。” “好。”张青点头，态度乖顺。 可是，一个杀人饭，如此乖顺的表现，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剜出了刘桂芬的心后，把她的尸体拖到了靠窗那个老头儿的病床旁边，然后在刘桂芬身上、老头儿床上都倒了酒精，又放了把火。” 秦观再次确认：“你跟常胜真的没有仇怨吗？” “没有。”张青答得很肯定。 “如果只是看常胜不顺眼的话，我实在想不通你这么做的理由。” 张青云淡风轻地回答：“据我了解，常胜很推崇刘桂芬的育儿经，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他，让他们两个死同穴，下辈子做夫妻，共同生养教育子女。” 审讯至此，一个蛇蝎心肠、心狠手辣、滥杀无辜的女人，实在让人无法同情。 秦观收起所剩无几的耐心：“最后一个问题，你跟刘桂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让你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虐杀她？” 第242章 你想让我给他回电话? “你跟刘桂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让你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虐杀她？” 这个问题，张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沉默了许久。 秦观等了一会，见她不吭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张青忽然抬眸，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秦警官，你有孩子吗？” 秦观一愣，他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没有，”秦观回道，“张青，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张青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秦观一拍桌子：“张青，注意你的态度，你既然是投案，我希望你能如实供述，这样才能争取自首的机会，否则投案对你来说将毫无意义。” 人们总是把投案与自首混为一谈，但这二者是有区分的，刑法意义上的自首，是主动投案加上如实供述，两个条件必须同时具备才能成立自首，才有从轻或减轻处罚的机会 。 张青平静地看着秦观：“自不自首的，我不在乎，就算判我死刑，顶多一命换一命，我也不亏。” “行吧，这次先问到这里。” 秦观没有逼她，收起桌上物品：“按照规定，我要在12小时之内，把你关进看守所。我去批手续，你好好想想，有什么想说的话，让看守的民警随时找我。” 走出审讯室，刚想去找白晓薇，就听到办公楼外面吵吵嚷嚷，有人在尖声叫骂哭喊。 同警队的女警员脚步匆匆走来，一见到秦观就赶忙上前小声说：“老大，刘桂芬的儿子女儿来了。” “就在那边，”她一指哭闹的源头，“叫喊着让咱们交出杀害他们母亲的凶手。” 她撇了撇嘴：“他们还带了几个扛着摄像头的人，说是记者，还说咱们要是不交出张青，就是包庇凶手，跟凶手一伙的。” 秦观被气笑了：“一群法盲。” 就在这时白晓薇拉开监控室的门走了出来。 刚好听到女警员的话，她提醒道：“秦观，你去见一见刘桂芬家属，告诉他们，此案正在侦查中，具体细节不便透露，也不允许会见犯罪嫌疑人，更不允许媒体报道和随意揣测，否则要承担责任。” 秦观冷笑：“我一天忙得连睡觉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应付这些人，他们想怎么说怎么说，说我包庇就包庇，赶紧去纪委告我，把我停职了正好，让我在家歇几天。” 白晓薇无奈：“置气有意思吗？” 秦观已经连轴转了两个月，神态间尽是疲惫：“我觉得有意思。” 白晓薇再劝：“张青不是没告诉你她的杀人动机？刚好刘桂芬家属主动来了，你可以问问他们了解一下情况，也省得你另找时间上门寻他们了。” 秦观一听在理，才不再执拗，转身朝着喧闹处走去。 白晓薇绕到楼后的小门，朝停放在路边的车子走去，刚走两步，就见车子启动，朝她的方向驶来。 她停下脚步，等车子驶到跟前，拉开车门上了车。 刚坐稳，一杯温度刚好的热奶茶突兀地出现在她眼前，吸管都给她插好了。 “谢谢。” 白晓薇接过奶茶喝了一大口，不仅温度刚好，连甜度也是刚刚好的。 紧接着，一堆五颜六色的零食被放在了膝盖上。 白晓薇愣愣看着开车的男人：“你买的？” “嗯。” 男人随意应了声，一打方向，车子朝车流汇入。 “哎——”白晓薇连忙叫道，“一会儿还得会商案情呢，我还不能走。” 顾文瑞瞥她一眼：“带你去吃饭。” 白晓薇顿了下，提出自己的要求：“吃简单的就行，太复杂的耽误时间，张青这个案件一定程度了造成了恐慌，影响恶劣，今晚会有好多领导参加案情会商，迟到了不好。” 顾文瑞哼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白晓薇又喝了口奶茶，开始低头扒拉膝盖上的零食袋子。 路过一家馄饨店时，白晓薇手指点着车窗：“我要吃馄饨。” “行。” 男朋友有求必应，白晓薇也没有客气，吃馄饨时，又给自己买了个土掉渣饼。 看她吃的香，顾文瑞眼中有温情涌动，抬手摸摸她的头：“一个饼够吗？” 白晓薇想了想：“晚上的会不知道开到几点呢，要不你再给我买三个备着。” 顾文瑞只是随口一问，听到她的回答，没忍住笑出了声，唇边的浅笑格外魅惑，引得周边食客纷纷侧目。 旁若无人地在她头上揉了揉：“你先吃着，我去给你买。” “那边还有卖冰淇淋的，要不？” 白晓薇遗憾地摇头：“不要了，大姨妈快来了，肚子坠坠的不舒服。” 顾文瑞起身的动作稍缓，很快恢复正常，转身去给她买饼。 吃饭没用太长时间，当顾文瑞送白晓薇回到刑警队门前时，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下车时，白晓薇忽然转头，差点撞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的顾文瑞。 “你干什么？”她下意识后仰，纤细的脖颈拉出优美的弧度。 顾文瑞直接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大掌按住她后脑，低头吻上她的红唇。 想到二人如今所在的位置，以及车子周围不时经过的行人，白晓薇知道，要是她反抗太激烈引起别人注意，那她以后就没脸做人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满足这位小祖宗，好赶紧打发走他。 微启红唇迎合他的热情，右手在车座旁边摸索，摸到一个按键按下，电动座椅缓缓向后倾倒，紧靠座椅的身子也渐渐躺平。 上方的男人注意到她的动作，满意于她的识趣，愉悦地在她的腰上揉了两把。 五分钟后，白晓薇推推仍亲得不亦乐乎的男人：“行了，我得工作了。” 大手依依不舍地从衣裙里抽出，男人满脸不情愿地抬眸看她：“别干了，辞职吧，我养你。” 白晓薇对着副驾驶的镜子整理仪容，闻言不置可否的笑笑，开门下车。 “会不知道开到几点呢，你别等我了，先回家吧。” 顾文瑞跟着下车，甩上车门走近：“隆盛的房子已经让何淼退了，你的所有物品也已经搬到了嘉林景苑，所以，别想着回隆盛。” 心中涌上一股无力感，白晓薇张了张口，最终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回吧。” 转身走出去很远，她仍能感觉到身后人的注视，却一直没有回头。 走进刑警队办公楼时，她忽然想起刚才下车前想跟顾文瑞说的事，因为他忽然上来的兴致被打断后，就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掏出手机给他发信息：【前几天接到你家人的电话，说有事找你，你有空给他回个电话......对了，他说他叫顾乐山，应该是你哥哥吧。】 信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信，白晓薇边上楼边看信息，只一眼，就被无语住了，顾文瑞给她回的是：【你想让我给他回电话？】 第243章 想把袜子塞他嘴里 【你想让我给他回电话？】 白晓薇对着手机愣了片刻，回了句：【那是你哥，回不回在你。】 “哎晓薇，怎么不进去？” 陈书瑶和方奇沿着楼梯上来，见到杵在楼梯口的白晓薇，好奇问道。 “头儿！方队！” 白晓薇忙回头笑着打招呼，顺手把手机揣入兜里。 她侧身让开路，等方奇和陈书瑶上来。 “怎么样？你见过那个叫张青的犯罪嫌疑人了？”方奇顶着黑眼圈，迫不及待地问。 白晓薇点头：“监控里看到了。” “割喉、挖心、焚尸、牵连无辜，许多年不曾见过这样残忍的凶杀案了。” 虽是感叹，方奇却说得平淡。 视线下移，落在白晓薇受伤的手腕上，平静的神情有了波动：“晓薇，你的伤怎么样了？” 陈书瑶也关切地看过来。 白晓薇笑着摇头：“我没事，这次多亏了赵辉和李飞两个人，要是没有他们，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这两天我一定抽空去感谢他们。” 方奇神情肃然：“首先，他们是警察，其次，他们是男人，要是连女同志都保护不了，还怎么除暴安良、维护一方和平安定。” 三人一路笑谈着走进会议室，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十分钟后，一脸疲色的秦观走了进来，神情郁郁。 白晓薇觑了眼他的神色，与身边的陈书瑶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估计是被死者刘桂芬的家属纠缠烦了，又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此时已临近会议开始的时间，参会人员陆续到齐，只剩上首几个位置还空着，大家都没有说话，默契地保持安静。 白晓薇感觉兜里手机在震动，她默默把手伸进兜里按了下，刚把手伸出来，就见大家纷纷往起站，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掌声。 她赶紧随大流跟着鼓掌，视线所及，一个身材发福、颇有气度的中年男人，在徐局、赵检、李院长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白晓薇心中微动，对来人身份大概有了猜测。 中年男人走到主位，朝身后跟着的人招招手，笑容平易近人：“都坐吧。” 待所有人都落座，徐局请示中年男人：“杨主任，那咱们的会议正式开始？” 杨主任仍是那副平易近人的面孔，态度温和地点点头。 徐局看向秦观：“秦观，这个案件是你负责的，你先给在座各位领导汇报下案情。” 秦观点头，翻开手边的笔记本，朗声道： “汇报案情前，我先说明一下，犯罪嫌疑人张青和死者刘桂芬之间，系婆媳关系。” “**年**月**日凌晨1时许，在a县人民医院住院部16号病房内，犯罪嫌疑人张青用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捅刺被害人刘桂芬心口处3刀......需要说明的是，法医从刘桂芬胃部提取到地西泮，也就是俗称的安定，结合张青的供述，她在案发前给刘桂芬的饮用水里投入了一定剂量的安眠药，可知张青作案时，刘桂芬处于昏迷状态，没有挣扎、反抗迹象。” 上首的杨主任面露不忍，徐局、赵检、法院李院长皆是面色平静，认真听着秦观的汇报。 陈书瑶、白晓薇、莫庭长以及在场其他人，则是埋头奋笔疾书，记录着与案情有关的关键信息。 “在张青准备捅刺第4刀时，刘桂芬因为疼痛或者其他原因而转醒，张青用刀割伤刘桂芬喉部，使其不能呼救，同时，因为刘桂芬大腿骨折，当天刚做过手术，逃跑或者反抗也不现实......”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秦观正汇报到关键处，冷不丁被一连三声“太残忍了”打断，皱眉循声看去，这才发现是上首的杨主任在发出感叹。 所有埋头的人皆停下手中笔，抬头看向杨主任，面上表情不一。 白晓薇对面恰好是莫庭长，她一抬眼，先对上莫庭长，从老莫眼中看到显而易见的无奈。 徐局微微倾身过去：“杨主任，您有什么指示？” 杨主任食指中指弯曲，关节敲着桌子，扫过会议桌前的众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如此心肠歹毒、残忍弑杀的女人呢？你们司法机关不能只专注于就案办案，还要教化群众，给他们普法，实在不行，用刑罚来震慑嘛！” 敲桌子的力度逐渐加重：“不客气地说，这是你们司法机关的失职，更是在座各位的失职！” 白晓薇的表情一丝不动，对强加的罪责充耳不闻。 但是一些年轻干警们，却面有不忿——任何时代都免不了有各种各样的犯罪，就算教化地再彻底、震慑地再有力，都无法从根源上杜绝犯罪。 时代再如何发展，科技再如何先进，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摩擦，摩擦升级就会有争斗。 我们必须承认，不是所有人都具备理性、平和解决、处理问题的能力。 杨主任又巴拉巴拉说了什么，白晓薇一句都没听进去，直到秦观的声音又响起来，她才再次拿起笔开始记录。 “......张青剖开了刘桂芬的心口，用手中的水果刀挖出了刘桂芬的心脏......” “太血腥了！太残暴了！” 秦观顿了顿，等杨主任评价完，不等徐局开口请示杨主任，立马接口继续汇报： “......然后，她把挖出的心脏用纱布包好带出医院，据她所说，是喂了医院附近的流浪狗......” “畜生，简直是畜生不如！” “张青杀死刘桂芬后，将她的尸体拖到了常胜病床旁边，在尸体和常胜病床上倒了一整瓶医用酒精，然后放了火，我们勘察现场时，确实提取到有......” “这是牵连无辜！太弑杀了！” 就这样，秦观每汇报一个关键信息点，杨主任就紧跟其后评价两句，别说秦观了，所有在场听汇报的人，都不胜其烦，却只能忍着。 白晓薇忍了又忍，真想脱了袜子堵他嘴里啊，转而想到今天没穿袜子......哦，那没事了。 “张青放了火后，反锁了病房门，又用石子卡在门锁和门里，这样一来，即使病房内有人清醒，也无法及时逃生。” “太......” 杨主任还要像前边一样点评，秦观拔高嗓门压住他的声音：“哦对了，最后再说一句，常胜伤情为重伤二级。”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对着在场众人大声道：“我的汇报到此结束，大家有没听清楚的细节，或者与案情有关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徐局快速瞪了秦观一眼，转头请示杨主任：“杨主任，您看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杨主任无视徐局的请示，直接转头看向左手边的李院长：“李院长，我只有一个问题，这个张青，能判死刑吗？” 猝不及防被cue的李院长：“嗯......” 第244章 外行指导内行(上) 李院长有点懵。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个被点名的人。 按照惯例，公检法都参加的会议，一般会按诉讼流程，先由公安机关介绍案情以及侦破过程，发表初步的处理意见；再由检察机关进一步结合在案证据进行定性、分析、论证，提出补充完善证据链的要求，并发表是否批捕、起诉以及如何量刑的意见；最后，法院才会接过这根接力棒。 毕竟法院的位置摆在那——在诉讼中，它是最后一道关口，在法庭上，它处于居中裁判的位置——所有的判决，不管是刑事还是民事，它都要听过原被告、控辩双方的充分论证后，才会做出。 所以，不仅是李院长懵、莫庭长懵，就连公安和检察院的同仁们，也都没有料到，这次案情会商，最先发言的竟然会是法院。 好在，李院长和赵检一样，都是办案一线出身，又主管刑庭多年，业务问题难不倒他。 眼见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投来，李院长当机立断，迅速调整情绪，把懵逼转为皱眉沉思。 三秒钟后，他给出答案。 “杨主任，是这样的，按照刑诉法的规定，所有可能被判处无期徒刑、死刑的案件，应由中院管辖。a县法院只是基层法院，在没有见到案卷材料、证据，仅听案情汇报的情况下，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杨主任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神情不悦地盯着李院长：“也就是说，张青能不能判死刑，a县法院说了不算？” 李院长好脾气地解释道：“也不能这么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判死刑，得综合研判、审慎分析，不能草率下定论......” “行了！” 杨主任毫不客气地打断李院长：“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场面话就不用说了，说到底，法院是怕担责任罢了，什么审慎分析？ 张青杀人时，她综合研判了吗？她慎重考虑了吗？她经过了什么审批程序了吗？还不是想杀就杀？你这就是在踢皮球，没有担当精神，这才导致诸如此类的恶性案件屡禁不止......” 白晓薇始终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案件记录本，听到杨主任的说法，秀眉轻蹙，心里有些堵。 “杨主任......” “杨主任......” 异口同声两道熟悉的声音，一个是李院长的，一个是对面莫庭长的。 白晓薇抬眸，看向满头银白的莫庭长——这个常年奋战在一线，明明快要退休，却干劲不输年轻人的刑庭庭长，总是用他敬业的态度、专业又渊博的知识、耿直的个性影响着许许多多的法律人。 杨主任看向莫庭长：“你是谁？” 李院长抢先介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法院刑庭庭长莫心远。” 他看向莫庭长：“老莫，你有什么意见，说出来大家交流一下。” 杨主任听到莫庭长的身份，不悦的神情微敛，上下打量莫庭长后，笑着开口：“对对对，专业问题还得问专业人士，那么，请问莫庭长，张青能判死刑吗？” 这是说李院长不专业？ 白晓薇注意到，听到这句话后，相熟的人纷纷交换起了眼神。 莫庭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摘下老花镜，神情肃然又一字一顿道：“办案讲究证据，所有的结论，都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说句不该说的，今天这个案情会商，身为法官，本就不应参加，不是怕担责任，而是杜绝先入为主、未审先判。” 听着莫庭长的话，杨主任的笑容越来越淡。 他眼神犀利地看着莫庭长：“莫庭长是什么意思？” 莫庭长与他对视：“我的意思很明白，法院连参加这样的会商都不应该，更遑论说什么判不判死刑？简直荒谬！” 杨主任声音严厉，语气中满是兴师问罪的意味：“李院长，你们法院是什么意思？” 不等李院长开口，莫庭长直接回怼：“司法独立，就算杨主任官大一级压死人，也不能把手伸的太长。” “你——”杨主任怒拍了下桌子，“你简直反了！你等着，我现在就联系纪委，给你处分。” 莫庭长慢慢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笔和本，收拾完后，他扫视一圈，神情倨傲：“请便。”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逗留，转身就走，留给众人一个清高孤傲的背影。 白晓薇在心里默默给莫庭长竖起了大拇指——莫庭长，吾辈楷模！ “反了反了！” 杨主任何曾被人这么下面子，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简直是怒发冲冠，他不停地拍着桌子，要求李院长必须给他个说法。 李院长虽然看不上杨主任的做派，但他身为法院领导，是要考虑和顾全大局的，行事自是不能任性。 然而，要让他昧着良心处罚莫庭长，他也是做不到的。 一时间，只能不停替莫庭长赔礼道歉。 但杨主任却是不依不饶，不处罚莫庭长不罢休，急得李院长额头汗都冒出来了。 “杨主任别动怒。” 就在这时，赵检沉稳的声音响起在会议室，拯救李院长于进退两难间。 李院长感激地看了赵检一眼，赵检没有看他，只温和地看着杨主任：“今天既然是案情会商，那么自然要听听三家意见，杨主任怎么能厚此薄彼，只重视法院一家意见呢？” 杨主任好似这才注意到赵检一般，他的左手边是李院长，右手边是徐局，赵检坐在离他较远的位置。 “赵检，”杨主任神情仍旧带着愠怒，语气并不好，“法院说什么要杜绝先入为主、未审先判，你们检察院有没有这样的规矩？” 第245章 外行指导内行(中) “杨主任说笑了，”对于杨主任的迁怒，赵检神色平静，语气不卑不亢。 “检察机关本就是要指控犯罪的，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应邀派员提前介入案件。在把案件起诉到法院之前，身为检察官，自然是越早、越全面了解案情，越有利于我们指控犯罪。” 他话锋一转：“但是也请杨主任见谅，现在的辩护律师越来越专业，他们不仅重实体，也重程序。” “老莫的行为确实有不妥，但他的做法，是为了把案件更好地处理下去。若不然，让辩护律师知道，案件在尚未移送法院，法官连卷都未阅的情况下，竟然已经有了处理意见，他们一定会大作文章，以程序违法为由干扰案件审理。” 他这才看向李院长：“是吧李院长？” 李院长连忙应和道：“对对对，赵检说的没错。” 他苦恼地看着杨主任：“杨主任，您是不知道，碰上死磕派律师，能发动一场舆论战，以程序正义为噱头，再利用张青女性、弱者的身份，把她扮演成受婆婆刁难的儿媳，唉，我们法官也很难做啊！” 有了赵检这番有理有据的说辞，杨主任难看的脸色稍缓。 “行了李院长，我知道你的难处，不跟老同志一般见识好了。” 李院长连忙替莫庭长道谢。 杨主任叹了口气，换了副为难的神情：“其实，也不是我非要跟那个叫张青的过不去，说到底，她杀的是她自己的婆婆，烧的是个跟我素不相识的老头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晓薇又开始皱眉，这说的是什么话？符合他领导的身份吗？ 什么叫跟他素不相识、跟他没关系？那他们这些司法工作者——法官、检察官、警察，每年办理的几百个案件，有多少是和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呢？换句话说，没关系就可以不放在心上，随意办办就完了？ 杨主任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还在继续：“......可是这个案件的影响太坏了，有人在微信群、朋友圈发了当时起火的视频，转发量过万，甚至连京市的领导都惊动了。” “而且，死者家属也录了视频，在各大短视频网站上疯传。” “影响这么坏，这么恶劣，上面很重视，要求我们必须从严、从快处理涉案犯罪嫌疑人，给死者家属、给社会公众一个交代。” “光是今天一天，s市委就连发三个加急文件，责令a县必须从重处罚张青。” “所以，不是我为难你们，这是政治任务！” 杨主任一口气诉完苦，自以为已经说的够清楚明白。 他扫了一圈会议室内的众人：“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从昨晚案发，到今晚的案情会商，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24小时，若说效率，他们自认已经很高了。 见大家都不吭声，杨主任这才满意，严肃的脸上重新带上笑意。 “赵检，我想问一下，这个案子，检察院这边准备交给哪位检察官公诉？” 听到这话，白晓薇瞬间抬头，对上赵检看过来的视线。 赵检只看了她一眼就把视线转了回去，重新投向杨主任：“由刑检副主任白晓薇检察官负责这个案子。” “哦？听名字是个女同志？” 杨主任挑眉，视线在参会人员脸上扫过：“不知道白副主任今天参会了吗？是哪位？” 白晓薇抬手示意：“杨主任您好，我是白晓薇。” 杨主任循声望去，顿觉眼前一亮。 其实白晓薇坐的位置距离杨主任等领导并不远，只是她全程低着头，只偶尔抬头与相熟的人交换眼神，又再次垂首，所以杨主任并没有过多留意她。 “呵呵，赵检啊，这位就是白副主任？” 白晓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竟然从杨主任的话里听出了几分轻慢。 还不等赵检回答，杨主任紧随而来的一句话，彻底印证了白晓薇的猜测。 他说：“长得这么娇弱，能审得了罪犯吗？” “可别罪犯一瞪眼，咱们的检察官先哭鼻子，哈哈哈哈。” 说完，自以为幽默地哈哈大笑。 白晓薇的脸上瞬间笼上寒霜。 赵检一向波澜不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陈书瑶更不用说，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 方奇、秦观还有法院刑庭其他几个人，则是不约而同地垂眼，不忍心看检察院同仁们的脸色。 徐局、李院长满脸尴尬，本想赔笑两声，觑见赵检脸色，匆匆干笑两下就收了声。 会议室内的气氛浓稠又凝滞，杨主任却是毫无所觉，或者说他所处的位置，给了他足够的底气和自信，让他不需要考虑这个会议室内其他人的感受。 他自顾笑完，看着俏脸如冰的白晓薇，颇有风度地道歉：“抱歉了白副主任，开个玩笑，你不会介意吧？” 白晓薇暗暗磨牙，冷着脸回道：“不介意。” 对于她的回答，杨主任显然很满意，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想来，如莫庭长那样的刺头并不多见，他可不会认为，眼前水灵灵的小姑娘能有多大的骨气。 他接着说：“上面的意思我已经传达过了，我的意思也很明白，我希望白副主任能不打折扣地贯彻上面的指示。” 白晓薇点头：“从严、从快、从重处罚张青，我听明白了。” 杨主任更加满意，不仅因为下位者对上位者权威的绝对服从，更因为，眼前的女检察官样貌出众，来自异性的臣服，让他发自内心觉得陶醉。 “很好，”他笑望着白晓薇，话却是对所有参会人说的，“大家都要像白副主任学习，不管你身处什么位置，都要时刻服从上级领导，别忘了你们手中的权力是谁给的。” 训诫完众人，他再次把话锋转向白晓薇：“白副主任，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这个案子必须起诉到法院，有没有信心完成？” 似乎已经预料到白晓薇的答案，杨主任脸上笑容愈加璀璨。 “不可能！” 坚定又掷地有声的三个字，清晰地回荡在不大的会议室里，回响在每个参会人的耳边。 第246章 外行指导内行(下) 白晓薇的回答其实在方奇、秦观、陈书瑶、赵检、刑庭众人的意料中。 但凡在一线待过的人，都不会如此草率办案，即使犯罪嫌疑人主动投案，清楚明了地交代行凶过程，也不可能如此随意。 但是，她的回答，却完全出乎杨主任的意料。 他笑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晓薇：“你说什么？” 白晓薇再次清晰地回道：“我说，三天之内起诉到法院，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杨主任神情严肃，企图以权压人：“白晓薇同志，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是政治任务，是上级的命令，你必须无条件服从！” 白晓薇声音铿锵：“我的案子我说了算，这是法律赋予检察官的权力，任何人无权干涉！” “砰！” 杨主任怒拍桌子：“你这是目无法纪！” 白晓薇半步不让：“不，我这是严格按照法律规定行事！” 杨主任实在没想到，他竟然看走眼了，刚还觉得眼前的女检察官畏惧他的官威，现在才发现，她也是个刺头！ 他看向赵检质问道：“赵检，这就是你们检察院的态度？” 赵检早已敛去脸上的不悦，说出口的话有理有据。 “杨主任，上面虽有命令和指示，但具体案件要具体分析，不能搞一刀切嘛！” “既然白检察官认为三天之内无法起诉，杨主任不妨听听她这么说的理由，要是理由站不住脚，我第一个批评她。” “要是白检察官的理由充分，能说服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那这就是今天咱们案情会商达成的共识，杨主任可以把这个结果向上面回复，我相信上面的领导们都是讲理的，是明辨是非的。” “这样一来，杨主任也不难做，如此可好？” 简简单单几句话，不仅让杨主任没办法继续借题发挥，又给了白晓薇开口说话的机会，还帮杨主任想好了应对上面责难的办法。 徐局与李院长隔空对视一眼，又很快错开视线。 陈书瑶眼中担忧散去，鼓励地看着白晓薇。 白晓薇先看了眼赵检，见他神情虽然严肃，眼中却是让她放心的镇定与安抚，似乎在说：不要怕，你尽管说，一切有我在！ 她心中一暖，缓了语气道：“这个案件我应邀提前介入，无论是勘查现场、询问证人，还是审讯张青，我都在场，所以对案情比较了解。” “你既然清楚案情，为什么不能快点起诉？还说不是故意推诿拖延？”杨主任忽然插话。 白晓薇觉得自己刚压下去的火又腾地升了起来，这一次，她不打算忍了。 目光灼灼地盯着杨主任，说出口的话又快又稳，声音嘎嘣利落脆。 “杨主任，你不知道随便打断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吗？” “恕我直言，今天我们开的是案情会商，敢问杨主任，你办过几个案子？开过几次庭？会见过几次犯罪嫌疑人？读过几本法律书？刑法和刑诉法有什么区别？什么是想象竞合犯？什么是择一重、什么是转化犯、结果犯、危险犯？” “你知道刑事案件的流程吗？你知道拘留最长几天吗？你知道逮捕的条件吗？你知道证据种类吗？你知道法院合议庭是怎么组成的吗？你知道速裁程序、简易程序和普通程序分别是如何适用的吗？” 一口气说到这里，白晓薇还没什么感觉，听的人全都憋着一口气没有喘，差点憋死。 余光瞥见大家都在大喘气，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如果我上面说的你都不懂，那么请你闭嘴，不要再随便插话，专业的问题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吧，外行看个热闹得了。” 杨主任被怼得脸红脖子粗，他怒瞪着白晓薇，想说什么，却又被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晓薇看到赵检朝她微摇了下头，明白这是让她适可而止的意思。 她忽的勾动红唇，漾起一抹笑，眼神却是冰冷：“我说话直，杨主任不会介意吧？” 看着杨主任一脸便秘的表情，白晓薇舒了口气，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秦观身上：“秦警官，关于张青故意杀人、放火案，我有三个问题要请教。” 案情会商终于进入正题，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秦观坐直身体，与白晓薇对视：“请教不敢当，白检察官请说。” “第一个问题，张青杀人时的作案工具——水果刀，是否找到？” 秦观看向方奇，方奇回道：“根据张青交代的扔凶器位置——医院南门往西大概100米，我派人搜索了医院南门方圆200米的垃圾桶，但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凶器。” “早上六点至七点之间，是环卫工人清理垃圾桶、转运垃圾的时间，初步推测医院附近垃圾已被转运至城郊垃圾站。” “我已经加派人手继续找了，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果。” 白晓薇点点头，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张青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秦观知道白晓薇会问这个问题，但时间紧迫，从案发到张青投案不足24个小时，他还没来得及调查。 “张青自己不愿意交代，会议开始前，我见了刘桂芬的家属，但他们情绪激动，完全无法正常沟通，所以，作案动机现在尚未查清。” 白晓薇在本上飞快记录一番后，才抬头看向秦观：“第三个问题，张青为什么会投案？” 秦观一愣：“什么意思？” “提审张青时，她眼神空洞、表情麻木，明显没有太多对生的渴望，既然如此，在她作案后到投案前的时间里，她为什么没有自己了结，而是选择回来投案？” 秦观沉思。 他亲自参与了提审，白晓薇说的情况他自然清楚，甚至因为面对面的原因，他能更直观地看清张青眼里的死寂。 “张青杀了人已是定局，至于她为什么会投案，或许是良心不安、内心感到谴责，或许是她没有勇气自杀。” 见白晓薇一连三个问题问得方奇和秦观都答不上来，杜乐乐自觉失了面子，加上年轻气盛，在所有人都思索时，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说完，他左右看看自己的队友求证：“是吧，多少穷凶极恶的罪犯，杀别人时心狠手辣，杀自己时就怂了，这并不难理解吧？” 他说的不无道理，不少人听了他的分析都开始点头。 秦观皱眉，正要呵斥杜乐乐在事实没有查清前不要妄加揣测时，就听白晓薇开口了。 第247章 捧起来 “哦？张青杀人已是定局吗？” 白晓薇看向杜乐乐，美眸清亮，眨动间波光潋滟。 杜乐乐年纪轻，被这样成熟美丽的小姐姐看着，不知怎的，说话竟有些不利索。 “是......是啊，她自己承认了杀人和放火过程，并且她交代的一些细节，也与法医和我们的现勘都能对上。 再加上死者家属，也就是张青的丈夫和小姑子，都指认是她杀人。虽然病房里其他病人都在昏迷中，但清醒后指认张青也并不难。”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杜乐乐说到最后竟有些紧张。 他咽了下口水，稳住心神与白晓薇对视：“还有就是，死者身上的伤是锐器造成，与张青交代的水果刀也能够印证。” “张青交代放火后反锁病房门，在门里塞石子等行为，更是与被害人李皓轩的陈述相互印证，我们勘察现场时确实提取到了石子等物证。” “这些案件细节很琐碎，若不是亲身经历，怎么能说的这么清楚？” “综合以上这些证据，我觉得认定张青构成故意杀人罪、放火罪已经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 听着他有条理的分析，杨主任率先鼓掌：“不错，这位小同志思路很清晰。” 见杨主任鼓掌，其他人也跟着拍。 杜乐乐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哪里见过这场面，尤其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徐局也给他鼓掌，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杨主任自觉从杜乐乐反驳白晓薇的话里，找回了场子，一扫之前低迷，气势重新高涨。 他皱眉一脸不悦地看过来：“白晓薇同志，你无话可说了吧？我觉得这位小同志说的很有道理，你未免吹毛求疵了。” “一把杀人的水果刀而已，找不找得到有那么重要吗？就像这位小同志说的，伤口能对上不就行了？”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自杀而是投案，咱们的公安同志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这谁能知道？总不能剖开她脑子看看吧？” “还有什么......什么作案动机，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我也知道，就算她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杀人嘛！白晓薇同志，你可是执法者，咱们国家哪条法律允许私设刑堂了？” “当然，我理解，你是女同志嘛，心软，看到张青哭鼻子也想跟着抹眼泪，但是法不容情，要是你实在办不了这个案子，检察院可以换人嘛，换个男同志来，是吧赵检？” 白晓薇听着杨主任在自己耳边逼逼叨叨，好几次想开口怼回去，都被赵检的眼神压制了。 陈书瑶也在桌子底下不动声色地踢了下她的脚，让她沉住气别冲动。 好不容易等杨主任说完，白晓薇嘴巴刚张开，就听赵检笑着回答杨主任。 “杨主任见谅，这个案子我们既然已经交给晓薇同志了，自然就会由她负责到底，除非她有违反纪律的行为，不然还真不好中途换人。” 见杨主任脸色阴沉，赵检面含笑意，不慌不慌继续道：“杨主任，刚才晓薇同志说您没有开过庭，我提个建议啊，不如从现在开始，您就扮演审判长的角色，高居审判席，给他们自由辩论的机会，也让我们在场的人都看看，到底谁说的有理。” 李院长投桃报李：“杨主任，我觉得赵检说的有道理，别看审判长在庭上基本不怎么说话，就维持一下秩序，敲个法槌，但最终下判决的可是他。今天的案情会商，就让杨主任替咱们把好最后一道关口怎么样？” 说完，视线看向徐局。 徐局被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笑道：“都说公安是做菜的，检察院是端菜的，法院是尝菜的。杨主任，不如您今天就负责尝菜怎么样？”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杨主任捧得高高的，捧得他心里倍爽，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想点头应下，却仍是谦虚地推辞道：“哎，我怎么能当得了审判长？咱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审判长吗，李院长，你来你来。” 李院长连连摆手：“不不不，还是杨主任您来，今天可是公检法三家都在，让法院一家说了算，这不合适。” 赵检和徐局又奉承了两句，杨主任最终只能“无奈妥协”：“好吧，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看向李院长：“对了李院长，审判长要说点什么？” 李院长态度很好地解释：“审判长就像是运动场上的裁判，下场踢球是犯规的，咱只听不说、心里有数就行了。” 杨主任：“......”这么简单？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赵检看向白晓薇：“晓薇，刚才公安同志分析地有理有据，现在，到你了。” 白晓薇憋了半天，终于轮到她说话了。 她再次看向杜乐乐：“杜警官是吧？” 杜乐乐谦虚：“您叫我小杜就行。” 白晓薇一笑：“请问小杜警官，张青杀人并放火，除了她自己的供述，还有什么直接证据指向她吗？” 杜乐乐一愣，直接证据？ “额......我刚才说了，死者身上的伤口是锐器造成，水果刀确实能造成这样的伤口。还有，死者胃里检测出的地西泮，与张青供述的......” “小杜警官，请你听清楚我的问题。” 白晓薇直接打断他，眼神犀利：“我问的是，除了张青的供述外，你有证明她行凶并放火的直接证据吗？” “如果你不理解的话，我想请你把张青的供述先拿掉，单从本案现有证据来说，怎么排除合理怀疑，把嫌疑人锁定在张青身上？” 杜乐乐不懂，疑惑地看向白晓薇：“为什么要拿掉张青的供述，根据刑诉法的规定，犯罪嫌疑人供述也是证据种类之一啊。” 白晓薇无奈叹气：“你说的没错，犯罪嫌疑人供述确实属于刑诉法规定的八类证据之一。但刑诉法第五十五条规定，对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 “为什么？因为口供是人说的，是会变的，是不具有排他性的，张青交代的那些，不管是作案工具，还是作案细节，甚至捅刺被害人身体的部位，都是可以由他人转述给她，再由她讲述给你们听的，不是吗？” “别忘了，早先那些年的冤假错案都是怎么来的？太轻信口供，迟早会酿成大错！” 杜乐乐不服气：“我参与了提审张青，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她杀的人。” 这一次，不等白晓薇说话，秦观先呵斥了他：“直觉能作为定案的依据吗？办案讲证据，这是你第一天进队时我给你说的，都忘了？” 杜乐乐讷讷不敢再说。 秦观看向白晓薇：“抱歉晓薇，我明白你的意思，目前来说，证明张青杀人、放火的直接证据确实没有。” 白晓薇轻轻摇头表示不在意：“我的直觉和小杜警官一样，我也认为张青是故意杀害刘桂芬并放火的嫌疑人。” “那你还说这些干什么？”杨主任脱口而出。 第248章 他不适合你 对于杨主任的质问，白晓薇根本不想搭理，触及赵检视线，不想他为难，随口解释了一句：“秦观刚才不是说了，直觉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 她调转视线看向众人：“我来总结一下，目前能直接证明张青杀人的证据，只有张青自己的供述。 其他证据——不管是死者胃里提取到的药物残留、李皓轩提到的案发前张青被丈夫宋晓辉殴打、宋晓辉、宋晓雅的证言，病房门被反锁等等，都不是直接证据，因为没有人亲眼看到张青行凶。” “而唯一能把死者与张青联系起来的，就是作案工具，如果找到作案工具并提取到张青的指纹、死者的血迹，那么这将是最有力的指控。” 听了白晓薇的话，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确实，现有证据或多或少能证明张青与本案有关联，但要想直接证明她杀人，还达不到事实清楚的程度。 “关于作案动机和投案原因，这两个问题我放在一起说。” 白晓薇继续道：“确实，我国法律不允许任何人私设刑堂，不论张青出于什么动机，都无权剥夺他人生命，但是，查清张青杀人动机，对于查明本案的起因，以及被害人在本案中是否存在过错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说到这里她停下，望着众人：“先声明，不是我搞受害者有罪论啊。” “我是想说，被害人是否存在过错，虽不影响定罪，但影响量刑。既然上面要求从严、从快处理这个案子，那所有能考虑到的问题，最好都解决在庭前，要是留到庭审中，程序回流浪费的时间，可是无法估量的。” “当然了，不管张青是出于什么原因投案的，她主动把自己置于司法机关控制之下，节约了司法成本，这种行为是值得肯定的，加上她的认罪态度良好，虽没有交代作案动机，但能供述主要犯罪事实，将来量刑时，我会考虑。” “以上就是我的观点，不足之处请大家批评指正。” 清亮的眸子在参会众人脸上穿梭，中途与陈书瑶眼神交汇，看到她眼里的肯定，白晓薇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 赵检看向杨主任，见他没有说话，心里一哂，这个杨主任，不该他说话时他乱说，该他说话时他又不说了。 既然如此，只能继续由他候补主持了。 “晓薇同志已经说明了她的意见，以及补充完善证据链的方向，下面还有要发言的同志可以举手示意。” 视线在会议室逡巡，看到众人或低头沉思，或摇头否认。 赵检转头请示：“杨主任，大家都没有意见了，下面是表决，您是否参与？” 杨主任希冀地看向杜乐乐，希望他说两句，但杜乐乐刚被秦观教训过，也知道自己经验不足闹了笑话，哪里还敢再出头，忙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杨主任？”赵检微微提高音量。 “哦？哦......参与，当然要参与，不过我最后一个发表意见，你们先说。” 赵检看向方奇：“方队，从你开始吧，大家逆时针按顺序一一发表意见。” “好的赵检，”方奇放下笔，“我的意见是，此案关系重大，性质恶劣，确实不宜操之过急。加之许多关键证据、关键证人的证词都没有取到，证据链并不完整，白检察官提到的问题我们也要继续补充完善。” 秦观：“同意白检察官和方队的意见，我会抓紧时间取证。” “同意白检察官的意见，我们办案办的是别人的人生，必须慎之又慎，不能草率大意！” “我也同意，不能让案件带病进入下一个诉讼流程！” “......” 到陈书瑶发言时，她也说道：“我同意大家的意见，另外，取证时注意方式方法，当事人家属情绪激动，要避免发生信访舆情危机。” 徐局、赵检、李院长先后发言后，大家把视线投到了最中央的杨主任身上。 迎着众人的目光，杨主任僵着脸道：“我......我总体同意大家的意见，但我还是要提醒大家，上面要求务必从严、从快处理这个案件，上面的指示，大家一定要放在心上，要重视，不能当耳旁风，更不能掉以轻心，不然，是要背处分的......” 又叨叨了五分钟，才终于闭嘴。 “散会。” 杨主任说完这两个字，大家默契地坐着没有动。 徐局、赵检、李院长起身送杨主任离开，四人的背影看不见后，又过了三分钟，大家才纷纷起身打了招呼朝外走。 白晓薇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了，算算时间，会议整整开了三个小时。 怪不得她起身时觉得腰酸的厉害，跟着人流往出走时，腰身又僵又硬。 陈书瑶和她并肩走着，见她走路姿势僵硬，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白晓薇讪笑：“大姨妈要来了腰酸，又坐了这么长时间，快瘫了。” 陈书瑶好笑地扶她一下：“年纪轻轻的身体还不如我这个老人家。” 白晓薇翻个白眼：“少来，你才比我大几岁就自称老人家了？你要是老人家，那我是什么，黄土埋脚脖了？” 陈书瑶正要再打趣，余光瞥见远处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转头一看，果然是顾文瑞。 叹了口气，松开扶着白晓薇的手：“接你的吧？” 白晓薇跟着看去，不好意思地点头：“嗯。” 陈书瑶忍了又忍，二人即将分手告别时，低低说了一句：“晓薇，别怪姐多嘴，他不适合你。” 白晓薇往前的脚步一顿，转头看着神色复杂的陈书瑶，真诚道谢：“书瑶姐，谢谢你，我心里有数。” 目送陈书瑶开车离开，白晓薇重新抬脚朝顾文瑞走去。 夜色里，倚车而立的男人正悠闲地抽烟，不远处的路灯光给他过于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暖意，将他身上的冷冽柔和不少，以至于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尤其是年轻女孩，都要偷偷瞄上两眼，甚至有的慢慢停了脚步。 不过，在注意到他身后靠着的豪车，以及价值不菲的穿戴时，又犹豫着不敢上前搭讪。 直到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身影直直走到他跟前，在周围滞留的女孩们见状，纷纷敬佩这姑娘的大胆，又暗悔自己胆小被人捷足先登。 却见那始终慵懒随意斜靠着的男人，在看到走过来的女子时，唇边忽的勾起一抹笑，本是零度的脸，因为这细微的表情变化，骤然升到了三十七度。 抬手摸摸她丝滑的发：“饿不饿？” 第249章 你负责管钱 白晓薇摇了摇头，她没有觉得饿，只觉得有些疲惫，尤其是开会时她又是憋气、又是怼人、又是据理力争的，此时安静下来，只觉得口干舌燥。 小腹的坠胀感越来越明显，腰也硬得像石头，她想泡个澡然后躺进柔软的被窝，蒙上被子好好睡一觉，毕竟过了明天，接下来想要再好好睡个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看清她眉宇间的疲惫，顾文瑞没有再说，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白晓薇一声不吭地钻进车子，顾文瑞又替她关上了车门。 车子朝着嘉林景苑驶去，驾车的人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闲闲地放在档杆上，单手转动方向盘 时，动作潇洒又游刃有余。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覆上他握着档杆的手。 顾文瑞唇角笑意加深，反手握住她，将她的手困在档杆上。 挣了下没挣脱，白晓薇也就随他了，只是，她疑惑道：“这车不是自动挡吗？” “是啊。” “那你握档杆干嘛？” “习惯了。” 顾文瑞捏捏她的手：“心情不好？” “嗯......”白晓薇想了想，总结道，“碰上个傻x领导，心累。” “呵呵。”顾文瑞低笑出声。 白晓薇不满：“笑什么？” 顾文瑞斜她一眼：“把人怼的灰头土脸，你还委屈上了？” 白晓薇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顾文瑞又笑了两声：“你猜。” 白晓薇转眸看向窗外，给他个后脑勺。 抬手揉揉她脑袋，揪掉头绳，任如瀑长发在空中甩出美丽弧度。 白晓薇没管散落肩头的长发，淡定回头瞅他：“幼稚！” 顾文瑞却正色道：“天天扎马尾，不怕变秃头？” 白晓薇自豪仰头：“我发量多，掉点儿正好，不然重死了。” 她的头发浓密又顺滑，摸上去像上好的绸缎，手感极好。 只是，她寻常总是一身制服，威严又端庄，让人只能远观。 如顾文瑞这样时不时在她头上摸两把的，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我喜欢你散着头发的样子。” “为什么？” 打了把方向，车子平稳驶进小区，顾文瑞没有回答。 白晓薇等了一会儿，以指代梳把头发梳理整齐，又全部拢在一侧，车窗外的灯火照在她清丽的脸上，让她整个人显得娇媚。 直到车子在别墅门前停下，顾文瑞才转头认真看她：“扎着马尾、穿上制服的你，就像披了战甲的女将军，无时无刻不在准备战斗、与时间赛跑。” “我希望你能活的轻松一点，穿你爱穿的裙子，随意地散着头发，懒懒地晒太阳、吃零食。” 白晓薇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下的自己，被逗笑了：“你喜欢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媳妇儿？” 顾文瑞没有半分犹豫：“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喜欢。” 他抬手一下下顺着她的发，垂眸凝视她澄澈的眸子：“现在的你，才像个需要男人呵护的小女人。” 白晓薇寒了一下，反驳道：“那梳了马尾、穿上制服，我就不是女人了？” 顾文瑞笑：“那样的你，刚强地能让全世界依靠。” 白晓薇：“......” “走，舒姨给你做了好吃的。” “啊？”白晓薇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是给我买饼了，大晚上的麻烦舒姨给我做饭不太好吧。” 顾文瑞揽着她往里走，不以为然：“照顾好你是奶奶交给舒姨的任务，你不吃她做的饭她才会伤心。” “这......” 就在二人往里走时，听到声音的舒姨走了出来。 她含笑站在屋檐下，面容和蔼可亲：“忙了一天，少夫人辛苦了，快进来洗手吃饭了。” 说完朝二人点了下头，转身回去准备了。 进门时，白晓薇忽然发现顾文瑞手里提了个袋子，装的满满当当，一开始她以为是零食没有在意，直到照过来的灯光打透塑料袋，她这才看清他拿的，好像是......姨妈巾？ 舒姨很快端了四菜一汤上来，还未尝，就先闻到扑鼻的清香。 “好香啊，舒姨您手艺真好！” 吃现成的，说两句好听的是最起码的礼貌，白晓薇嘴甜地奉上夸赞。 舒姨笑的开怀，盛了汤给她：“少夫人过奖了，您快尝尝。” “哎！” 白晓薇应了一声，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因为不饿的缘故，她难得地慢条斯理。 入口清甜，还有姜的辣味，狐疑抬头：“舒姨，这是......” 舒姨笑望了眼她身边的顾文瑞：“这是暖宫汤，少爷特意交代我煮的。” “少夫人放心，用的都是好食材，配方可不是随便从网上找的，是我家里祖传的。老夫人年轻时有痛经的毛病，每次来事儿前我都会给她煮着喝，喝了五六回就再也不疼了，您大可放心。” 白晓薇瞥了眼紧挨她坐着的男人：“我可没说我痛经啊。” 顾文瑞神色如常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有备无患。” 行吧，这好意确实让人心里暖暖的。 吃完饭，已经接近十一点了，顾文瑞拉着白晓薇在院子里走了两圈。 院子里种了桂花树，偶尔一阵风过，香气送出老远，若隐若现地勾人。 正如，她身边的男人一般。 “你给你哥回电话了吗？” “没有。” “你哥......好像挺关心你的......嗯，如果我猜错了，你当我没说。” 看着表情惴惴的小女人，顾文瑞笑了。 他并不是爱笑的人，过去二十多年在顾家，他是桀骜叛逆的，就算笑，也多是冷笑、嘲笑，此时月辉下、桂香里的男人，笑容却舒朗清隽，还带了暖。 “跟我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你现在是我领导，以后结婚了，就管钱，我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你，你可以随意支配，我呢，就继续在你手下讨生活。” 能有这份觉悟，白晓薇觉得欣慰，只是，她和他，能走到结婚吗？就算结了婚，又能相守多久呢？ 就算是童话故事，也不会讲王子和灰姑娘的婚后生活，何况是现实世界的普通人？ 顾文瑞瞥了眼她的神情：“不是说现在不能给你，之前给过你，你不要。但是，结了婚就不能再推卸责任了。” “什么时候......”对上他的眸光，白晓薇想起来了，“你说的是，在办公室给我的，那张卡？” “嗯。” 白晓薇有些感动，原来竟是那么早的时候，他已经决定了要把他的财产交给她。 身为顾家少爷，就算不受宠，想来能拿出手的钱，也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几辈子努力都达不到的目标。 他就那么随意地给她了？ 然后，她还拒绝了？ “后悔了？”耳边传来男人调笑，“叫声老公，现在就给你。” 白晓薇抬眸，眸光晶亮地与他对视。 第250章 人老成精 “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瞅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顾文瑞失笑：“我知道。” 就她那见到有钱人家少爷就恨不能退避三舍的胆小模样，真要是个喜欢钱的，他反而不用这么愁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她心里始终在谋划退路，随时想着抽身逃离他。 她不说，他就假装不懂地配合她演。 一旦她敢逃，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她抓回来锁床上。 “嗯.....”听他说相信她不是为了钱，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犹豫半晌才说，“要不，你给你哥回个电话吧，还有你奶奶，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顾文瑞唇边带上宠溺：“下次说咱哥、咱奶奶。” 白晓薇脸颊有些热，垂眸避开他的视线。 “嘟——嘟——” 一声声拨号声响起，白晓薇一愣，说打就打？行动力这么强的吗？ 话说她在场不合适吧......脚随心动，刚退两步，就被人一把薅住，抬眸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喂，老太太？” 虽然没有直接见家长，但一耳之隔，就是她男朋友的奶奶，她......还是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吧，不然谁知道这男人嘴里会蹦出什么让她难堪的话。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或许是不可置信。 “小瑞！！！” 顾老夫人一扫病弱之态，“嗖”地从床上蹦起，把旁边侍候她的佣人吓了一跳。 她完全顾不上，推开佣人的手，希冀又殷切地再唤了声：“小瑞？” “嗯，是我。” 不同于和白晓薇说话时的温柔宠溺，面对家人时的顾文瑞，是寡言且疏离的，即使是从小疼他的奶奶，他也没有表现出多余的热情。 这也正常，毕竟家人眼中的他，一向行事无礼、偏激又荒唐，离开顾家前夕，还在夜店暴揍魏家少爷魏思鸣，一拳打断魏思鸣的鼻梁骨，引得顾魏两家关系紧张，也让嫁给魏思鸣的长姐顾文星处境更加艰难。 但是，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若是顾文瑞真的不在意顾老夫人，在白晓薇明确告诉他顾文征在等他回电话的情况下，他就不会先打给顾老夫人了。 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在逼自己远离顾家，不管是关心他的，还是厌恶他的，他都不想再见。 “小瑞......” 顾老夫人又唤了一声，声音哽咽到泣不成声。 电话这头的白晓薇听着那一声声苍老无助的呼唤，眼圈有些红了，她戳戳顾文瑞，示意他说话。 顾文瑞捏住她的手指，轻轻往后掰了下，引得她“嘶”地抽气。 “老太太，您先别忙着哭，您孙媳妇儿要跟您打招呼呢。” 好不容易抽回手指的白晓薇：“......”不是，我没有！ 对着手机哭得毫无仪态的顾老夫人：“......哎，好。” 说完这句话，回过神的顾老夫人觉得自己没发挥好。 毕竟第一次和未来的孙媳妇说话，不能太端着，隔着手机，人家姑娘也看不到电话这头的她是多么地和蔼可亲，光听声音的话，有可能会觉得她是个严厉的老太太。 “小瑞啊，你是说我孙媳妇儿也在旁边？” 顾老夫人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纸擦了脸，声音又轻又缓，让人光听声音就知道她是个亲切的长辈。 顾文瑞轻笑，看向作鹌鹑状的小女人，直接点开免提：“来，打个招呼。” 事已至此，躲避没什么意义。 白晓薇落落大方地对着话筒打招呼：“奶奶好，我叫白晓薇，您叫我晓薇就行。” 顾老夫人听着电话那边悦耳清朗的声音，心情也跟着敞亮：“哎，好，好孩子。” 只问好显得太单调，身边的男人又没有缓和气氛的自觉，一向有礼貌的白晓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奶奶您身体怎么样？” 从听到顾文瑞的声音开始，顾老夫人觉得身上都有劲了：“你们别担心，奶奶身体倍棒，吃得好睡得好。” “您身体好我们就放心了，您不知道，文瑞他很挂念您，说他小时候是您带大的，跟您的感情最深厚。” 白晓薇边说话，边给顾文瑞使眼色，让他赶紧说话，她快要尬聊不下去了。 顾老夫人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乖孙儿对她的评价，当即窝心地热泪盈眶，恨不能立刻把那臭小子搂怀里摇。 抱不到人的顾老夫人，把手机抱在胸口摇了摇，满怀希望地问：“晓薇啊，小瑞他还说什么没有？” 不忍老人家的希望落空，白晓薇迎着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开始编：“......说了啊，太多了，每天都说起您呢。” 顾老夫人眼睛一亮，她就是随口一问，还真说了啊。 “快跟我说说，小瑞都说什么了？” “......说您老人家气质好、心地善良，年轻时是个大美人，现在老了也是最漂亮的老太太，在他心里，您永远18岁......” 顾文瑞挑眉，看着越编越顺畅的小女人，磨了磨牙。 这边，白晓薇确实越说越顺口，哄老人家开心嘛，她最擅长了，以前外婆在世时，日子虽然苦，她们祖孙两个总能苦中作乐，她经常把学校里的趣事儿，加工一下讲给外婆听，总能逗得外婆笑出泪花。 顾老夫人听得老怀甚慰，不时哈哈大笑。 尽管心里知道，这些话不可能是孙子说出来的，但是，孙子就站在旁边听着，他也没反对不是？ 以她对那臭小子的了解，他要是不愿意，谁敢在他面前信口胡咧咧，他能当场割了她舌头。 气氛一片和谐中，白晓薇手指点点屏幕，让顾文瑞赶紧说话。 顾文瑞但笑不语。 白晓薇想把手机扣他脸上，这是你奶奶啊喂，你拨的电话，你不说话是想干什么。 “晓薇啊，你什么时候回来让奶奶看看啊？奶奶真的很喜欢你！” 顾老夫人试探地问道。 白晓薇一下止住了声，不知道怎么回答，再次求助地看向身旁男人。 顾文瑞扯扯嘴角：“奶奶问你话呢。” 白晓薇气的一个趔趄。 干笑两声：“奶奶，我们工作很忙，请不了假，呵呵呵......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不过......” 她看一眼若无其事的顾文瑞：“文瑞倒是有空，我给他批假，他......” “哎呦，晓薇啊，”白晓薇话还没说完，顾老夫人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急忙打断她，“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看的，奶奶想看的是你！” 哼，只要孙媳妇儿回来，何愁孙子不回来？ 要不说人老成精呢，顾老夫人是半点不糊涂。 第251章 李思洁来电? 于是，压力再次给到白晓薇。 看着顾文瑞压不住上挑的嘴角，白晓薇再次体会到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真谛。 “奶奶......” “哎！” 白晓薇斟酌了一下用词，用不伤害老人家的语言，温婉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能您孙子没说清楚，我跟他只是谈恋爱，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见家长......有些仓促......请您见谅！” 人就是这样，上赶着不是买卖，太多一听顾家名头就趋之若鹜的人，白晓薇就像一股清流，她越是推辞，顾老夫人反而对她的印象越好。 她不在意地嗔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思想还挺传统。这样吧，让小瑞带你回京，不来家里，就在外面，奶奶请你们吃顿便饭，就咱们祖孙三个，这样总行了吧？” 白晓薇要急死了，这老太太怎么听不懂拒绝的话呢？ 心一横、牙一咬，“奶奶，我配不上......” 手机突然被人抢走，男人低磁的嗓音压过了她：“行了老太太，知道您心急，晓薇确实是工作忙，今天还加了一天班呢，这不刚吃过饭就想着给您老打电话问好了。” 顾文瑞眸光微冷，觑了眼默默转身往屋里走的小女人：“不说了，等忙过这阵儿，有空就回去看您老，您知道我活着就成，挂了！” 说完不等顾老夫人说话就利落地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大步朝着前方的纤细身影追去。 “你刚才什么意思？” 顾文瑞身高腿长，三两步追上低头走路的白晓薇，拉住她手腕，一副兴师问罪模样。 白晓薇淡然抬眸看他：“什么什么意思？” “别装，”顾文瑞居高临下俯视她，声音低沉又咄咄逼人，“要不是我拦着，你该给奶奶说你不能生了吧？还想说什么，我想想啊......说你比我大三岁？还是说你离过一次？” 他假装思考，眼神始终紧盯着她。 白晓薇低笑一声，眸光不避不闪：“这难道不是事实？既然对方是你的亲人，那就没有必要瞒着。” “况且，我不觉得这是我的污点，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一个人照样可以过得很好，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更不会再给任何人嫌弃、挑剔我的机会。” 顾文瑞自嘲一笑：“看来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全都没记住？是不想记，还是压根儿不相信？” “什么话？”白晓薇懵。 “我说，”顾文瑞微微俯身逼近她，“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只需要想好你愿不愿意，其他人怎么想，都不是你要考虑的。” “至于后代，你想生，我就要，你不生，我就不要。” 白晓薇想起来了，是她同意做他女朋友那天，他说过的话，难为他一字不差都记着。 当然，她也记着。 只是，她能记住，是因为长久的职业习惯让她的记性比一般人好一点而已，并不是她真的记在了心里。 “我从没觉得那些是你的污点，谁要敢拿这些说事儿，我把他舌头割了、把他牙掰断。” 看着她素净的小脸，自嘲慢慢转为无奈：“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是真的不在意？” 看着他唇边的挫败，白晓薇也不好受，她喜欢喜欢看他带笑的眉眼，喜欢他不落尘埃、不食烟火的清贵矜傲，却不愿意因为她的缘故，让这样的男人消沉低迷。 她从来都不是自惭形秽的人，相反，她也很骄傲。 她靠自己的能力吃饭，堂堂正正、踏踏实实。 但是，她始终很清醒，不会盲目地认为自己可以魅力无边、容颜不老，可以让一个男人甘愿为她与全世界做对，甘愿放弃生育后代。 她是有能力，但她的能力只局限于讯问室、法庭，她的战场，不在家里。 她说的配不上顾文瑞，是安慰老人家的话，也是从世俗观念里得出的结论。 如果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家庭背景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生活习惯不同、消费观念不同、接触的人不同、朋友圈不同...... 见她不说话，只歉意地看他，一双澄澈的眸中有内疚自责，有压抑着的爱意，还有......离开的坚定。 顾文瑞闭了下眼，再次睁开时，之前的挫败、怒意统统不见，只剩温柔。 “不是不告诉奶奶，而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 他伸手揽上她的腰，轻柔地捏着，帮她缓解酸痛，带着她往屋里走。 “而且，这些话也不应该由你说，我是你男人，自然由我来说更好。” “我还会告诉他们，你是我选定的人，他们愿意接纳就高高兴兴接纳，不愿意接纳，就闭上眼滚一边去，谁敢在你跟前儿说半句不中听的，就别怪我不顾念亲情。” 白晓薇脚步一顿，这怎么行......这是要众叛亲离的节奏啊！ 可是，现在再反过来劝他不要为了她和家族对抗，是不是太绿茶了？ 毕竟，是她先起的头。 事情再次僵住，白晓薇揉揉眼睛，不想了，先睡吧，等睡一觉脑子清醒了，或许就能想到解决办法了。 ...... 刑警队。 走到停车场正准备开车的秦观，刚好与鬼鬼祟祟准备溜的杜乐乐碰个正着。 杜乐乐像见了鬼一样转身就跑，车也不开了。 “站住！”秦观大喝一声。 杜乐乐当然不可能停，不仅没停，还加速了。 秦观气的不行，紧随其后追过去，眼看就要追上时，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他没管手机，又紧跑两步一个飞踹，把前边跑得飞快的杜乐乐踹倒在地。 杜乐乐在地上灵活地打了个滚，身上土都没拍，爬起来就要继续跑。 “你小子要是再跑，以后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杜乐乐一个大跨步就要蹿出去三米，听到这话，脚步猛地顿住，刹地太急，差点朝一旁跌倒。 他急急摇摆两下稳住身体，这才磨磨蹭蹭、一脸心虚地转身叫了声：“老大......” 秦观瞪杜乐乐一眼，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有个未接来电，还是个陌生号码，干他们这一行，接群众电话是常事，他没有多想，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秦观正感叹对方接电话的速度，就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喂，是秦警官吗？” “是我。” “我是李思洁。” “谁？” 秦观一愣，李思洁是谁？ 第252章 到李思洁家里询问? 李思洁也有些懵，她以为只要报了名字，秦观自然知道她是谁，结果，秦观居然不记得了？ 没办法，她只能解释：“之前常益博几个人打我、撕我衣服，让我当小姐给他们赚钱，有个路过的好心人救了我......” 话说到此，秦观要是再想不起来，干脆回家卖红薯吧。 况且，正是因为这个案件，他和顾文瑞才有机会认识，顾文瑞现在还进了检察院，成了晓薇的书记员。 “李思洁？” 回忆起往事的秦观语气并不好：“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为什么案发后不经过允许偷偷溜走？联系你也联系不上？” “你知不知道，当初救你那个人，因为你不愿意给他作证，差点因为故意伤害被判刑！” “人家救了你，你就算不感激，至少出来把事情经过讲清楚，还人家清白吧！没你这么做事的，太不地道了！” 秦观毫不客气的一通数落，一点面子都没给李思洁。 李思洁小声辩解：“秦警官你消消气，不是我不愿意站出来，但常益博那些人我得罪不起啊，要是我敢出来指证他们，他们肯定报复我，我害怕......” “你害怕你就让无辜的人受你连累？要是救你的人真被判刑了，你良心能过得去吗？” 李思洁哼哼唧唧：“......嗯，我确实过意不去了，但我也是没办法啊......” 秦观听明白了，李思洁压根儿没觉得过意不去。 这样恩将仇报的人，任谁都不会喜欢，要不是身为警察，秦观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跟李思洁说。 他冷着声问：“那你今天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李思洁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听上去很坚定：“我想通了，我要指认常益博强迫我-卖淫，还打我、侮辱我，威胁恐吓我。” 秦观懵了一下，完全搞不懂李思洁的操作，该她站出来的时候，她当缩头乌龟去了，现在事情过去了，她要站出来指证？ “你现在不怕常益博报复你了？” “我相信警察叔叔会把坏人都抓起来的。” 对于这个回答，秦观直接无语：“因为你的缘故，警察叔叔还把好人也抓起来关了几天呢。” 李思洁拍马屁：“我都听说了，最后不是把好人放了吗？还把常益博几个人都抓了，据说等他们伤好了就关起来。” 秦观敏锐追问：“你消息倒是灵通，从哪里听说的？” 李思洁慌了一下：“......他们在医院养伤的时候，听他们的朋友说的......” 常益博等人因为要养伤的缘故，不适宜关押，暂时办理了取保候审，只要不离开a县，不故意逃避监管，人身自由是不受限制的。 秦观看她说的在理，没有起疑。 而且，一开始因为没有李思洁的指证，仅凭伤情把常益博等人定性为故意伤害，只是权宜之计，并不稳妥。 现在李思洁主动愿意站出来说出实情，又有顾文瑞证言，二人之间能够相互印证，证实案发当晚常益博等人暴力胁迫李思洁卖-淫。 “明天你到刑警队来一下，给你做一份笔录。” 秦观揉揉眉心，张青故意杀人、放火案上面催得紧，李思洁又冒出来了，还有后天一早，还得配合省厅的人把乔元化涉黑团伙案移送检察院，提请审查逮捕......啊，让他猝死吧！ 听说要在刑警队里问笔录，李思洁不太情愿。 “秦警官，那个......可不可以不去刑警队啊？我害怕......” 秦观皱眉：“有什么怕的？就是问个笔录，又不会打你骂你，我们的讯问室可是360度监控全覆盖的，充分保障你的合法权利，你如实说就行。” 李思洁语带恳求：“秦警官，我爸前几天死了，我现在成孤儿了，我找不到工作，没有收入，经常连饭都吃不上......” 说到这里，她哭出了声：“好多人看我年纪小又是孤儿，占我便宜还打我、威胁我，我很害怕，我哪里都不敢去，只敢待在自己家里......呜呜呜......” 秦观叹了口气，心里刚刚对这女孩的不满已经消散，只剩无力和同情。 “行吧，你明天就待在家里，等我上门给你做笔录，你别怕，有问难就告诉我，我会联系你所在社区的街道办和妇联，让他们想办法安置你，最起码保障你的生活。” 李思洁却一口回绝：“不用麻烦了秦警官，明天做了笔录后，我可能会离开a县，到大城市去闯荡，反正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无牵无挂的，走到哪里是哪里。” 秦观的眉头皱的更紧，又劝了李思洁几句，李思洁却好似已经拿定了主意，无奈只能挂断电话。 见秦观心情沉重，杜乐乐凑上前：“老大，李思洁是谁？” 秦观看了他一眼，简单给他说了事情经过，杜乐乐听得一愣一愣，听到最后，由衷地称赞：“白检察官真是聪明，证据一比一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稳住不慌，最后既还了顾文瑞清白，又让常益博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待着，这不李思洁的证词再一固定，直接批捕、起诉、判决一条龙走起！” 秦观没好气看他一眼：“知道人家厉害了吧，现在不是你跟白检察官呛声的时候了？” 杜乐乐嘿嘿直笑：“那不案件讨论嘛，不就是让人说话的，大家畅所欲言气氛才热闹不是！” 秦观白他一眼：“案件讨论也分场合，今天这种情况，那叫讨论啊？” 说着就开始教训杜乐乐：“你说你才办了几天案子，基本的法律概念弄懂了吗？法条吃透没有，连证据标准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公开叫板白检察官，让我说你什么好......” 杜乐乐性格好，是个知错能改的，当即保证明天去给白晓薇道歉，又被秦观拦住。 “算了算了，晓薇不是小心眼的人，专门道歉显得刻意，反正接下来的张青案、李思洁案都少不了跟她来往，你用行动证明好了！” 闻言，杜乐乐心中有些沸腾，几乎想不睡觉现在就去取证，向所有人证明他的能力。 “老大，要不，明天上门询问李思洁这活儿交给我好了，张青案上面催的急，咱们分头行动，都不耽误。” 秦观被他说的有些心动。 第253章 抱怨人手不够? 确实，现在最急的应该是张青这个案子，不仅上面催得急，证据差得也有点远——作案工具没找到，同一个病房的证人证言没取，张青的作案动机、投案原因都没有查清。 而常益博等人强迫卖-淫案，证据链相对完整，前期能取的证据都已经取到，再加上被害人李思洁的陈述，就能形成闭环。 而且，李思洁今晚已经把该说的，在电话里都给他说了，杜乐乐只需要把她今晚说过的话记录到纸上，再让李思洁签字按指印就行了。 这么简单，应该不会出错吧。 “行，那询问李思洁就交给你了，”秦观拍拍杜乐乐肩膀，“李思洁是未成年人，明天你带个女同志一起去。” 杜乐乐挺起胸膛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秦观想了想，没什么可交代的，打了个哈欠：“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 第二天一早，白晓薇难得睡个懒觉。 即使已经清醒，仍闭着眼睛赖床。 后腰覆着一只大手，正持续不断输送着热量，很暖很舒服，让她酸痛了两天的腰终于恢复轻盈。 所以，对于另一只大手的不规矩，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忽然，她觉得有些不对，这感觉...... 蹭地一下从床上弹起，像诈尸一样直挺挺站立，刚站稳就嗖地奔向洗手间。 目睹整个过程的顾文瑞有些懵，担忧地跟着坐起，也下床朝洗手间走：“怎么了？” “你别进来！”白晓薇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来，又急又羞。 顾文瑞顿住脚，双手环胸靠着门等她。 等了一会儿，洗手间静悄悄，没有任何声音。 “咚咚！” 随着两声敲门声，顾文瑞戏谑的声音响起：“睡着了？” “......没有。”里面传出白晓薇的声音，有声音......说明没睡着。 顾文瑞挑眉：“上完了没？上完就出来。” 白晓薇拒绝：“不......” 顾文瑞嗤笑：“你不出来我进去了啊。” 大手握住门把手，就要压下。 “哎——”白晓薇急忙阻止，“你别进来！” 话落，洗手间门被推开，顾文瑞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到底怎么了？” 灼热的视线太有实质，白晓薇脸颊羞地通红，双腿并紧，徒劳地把薄如蝉翼的真丝睡裙往下拽。 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她终于顶不住，眸中蕴出晶莹。 顾文瑞走到她身边，缓慢又强势地拉开她遮挡的手，掀起睡裙垂眸看过去，只一眼，就知道她到底在纠结什么了。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留给她两个字：“等着。” 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过于有存在感的人一离开，洗手间都显得空旷不少，白晓薇大大舒了口气，知道他应该是取姨妈巾去了。 虽然他们已经发生过亲密关系，但诸如上厕所这种隐私的事情，即使是伴侣，也没有窥探的必要，还是要给彼此留一点私密和尊严的。 不多时，离开的人去而复返，手里拿着昨晚买的姨妈巾和一个小盒子。 “谢谢。” 白晓薇接过姨妈巾道谢，看着一起接到手里的盒子，才发现是女士内裤，脸又开始热了。 她正要把身上弄脏了的内裤脱掉，刚抬腿，就见应该离开的人毫无自觉地杵着，还一点都不绅士地直勾勾盯着她抬腿的动作。 白晓薇放下腿，重新拉好睡裙，“你能出去吗？” “过河拆桥。” 顾文瑞本想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可看到她被羞愤逼的逐渐莹润的水眸时，一时心软，脚随心动，转身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白晓薇就开始行动，动作飞快开始打理收拾。 再次打开门出来时，见顾文瑞正坐在床头沙发上抽烟，穿着一身舒适休闲的家居服，整个人清爽又干净。 “怎么又抽烟？” 因为长久备孕的缘故，白晓薇对烟酒等气味都特别敏感，生怕万一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怀孕了，酒或者二手烟会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宝宝。 时间久了，身体就产生了本能，一闻到烟酒味就开始发出警报，提醒主人远离。 她走到窗前，开了窗户通风，刚回过身，就见顾文瑞摁灭了烟。 微微一笑，走近他，俯身在他脸上啾了一口，就要起身去整理被褥。 腰还没直起，就被一股大力扯得往下倒，倒进一个清新怀抱，脸埋入男人胸膛，鼻间满是清冽醇香，间或夹杂还未消散的烟草气息。 “要亲就好好亲，敷衍我得受惩罚。” 然后，羊入虎口的白晓薇被迫接受男人的欲加之罪，在他膝上被好一顿罚。 等她开始收拾被褥时，腿软地险些站不住，全靠撑着床借力。 “放着吧，舒姨会收拾的。” 顾文瑞好心地上前揽住她的腰，给她支撑。 白晓薇瞪他一眼，手中动作不停：“我有手有脚，干嘛什么都靠别人。” 原本极有威慑的眼神，因为沾染了情欲的缘故，不仅没什么威慑，反而有种媚眼如丝的娇。 只一眼，就看得顾文瑞心头荡漾，恨不能当场把她办了......只是，考虑到她的身体，只能占些手头便宜，实质行动是做不了的。 难得二人独处，气氛又好，白晓薇不太想去加班。 吃了早饭，舒姨要出去买菜，白晓薇想到还需要买些日用品，加上她来事儿嘴馋，特别想吃辣，就要和舒姨同去。 顾文瑞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待在家，自是陪她一起。 于是，加上充当司机加搬运工的何淼，一行四人一起出发去超市。 到了超市，舒姨、何淼一人推了辆推车，白晓薇也取一辆推着，只有顾文瑞没有这个自觉，手插兜走得潇洒。 舒姨朝白晓薇无奈一笑，“少夫人，我和何淼去生鲜区，那边人多，您和少爷别过来了，您买您需要的就行。” 白晓薇刚想说一起过去，手里的推车就转了个方向，连带她也被带着往前走了两步。 再回头时，舒姨和何淼已经去了生鲜区，拥挤的人潮几乎瞬间淹没他们的身影，若不是何淼太过显眼，还真就走散了。 “别看了，走吧。” 顾文瑞扣住她脑袋转向前方，一手推着推车走着。 白晓薇有些歉疚：“让舒姨一个人买菜吗？” 顾文瑞抬眸看了下指示牌，带着她往前走：“不是还有何淼？” “何淼哪会买菜，最多帮着拿去称个重，受累的还是舒姨。要不我回去帮忙？” 说着就想转身，被人拉住。 顾文瑞丝毫不顾及人来人往的超市，贴近她耳边笑道：“你是在抱怨人手不够吗？好，我明白了。” 白晓薇莫名其妙，你明白什么了？ 揽着她的手没有放松，继续带着她往前，白晓薇挣了一下：“你要带我去哪？” 第254章 靠的还舒服吗? 顾文瑞笑：“去哪儿你心里没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个小馋猫......到了，想吃什么拿吧。” 白晓薇顿住，眼前是琳琅满目的零食，五颜六色的包装纸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吸引人品尝。 白晓薇更加惭愧，过去的日子，她都是自力更生，买菜的间隙顺便拿点零食、日用品，哪有这样的，有人伺候她生活，她吃现成的就行，来超市就奔着零食区......就像小孩子一样......说实话，就算是她年幼时，也从没这样过。 这样的日子好吗，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她不适应。 象征性地拿了几样零食，白晓薇正要推车离开，忽然顿住脚步，看向身旁正说话的一男一女。 “张青那个贱人，真是太恶毒了，我妈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下那样的杀手？” “是啊，”女人神情悲切，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哽咽，“阿姨那么好的人，对谁都慈眉善目的，没想到竟然遭遇这样的事......” 本来横眉立目的男人，见女人痛哭，忙揽着她的肩头轻拍：“别哭了，你还有身孕，得仔细身子，可惜，我妈看不到她的大孙子了.....” “晓辉，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吃不好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阿姨浑身是血的样子，还有她生前的音容笑貌......我，我恨不能跟她一起去了......” 男人一听急了，忙丢下手里的商品，把女人抱在怀里哄：“傻芸芸，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肚子里可是有我们宋家的希望，妈生前最看重的人也是你，你可得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咱们一起抚养他长大......” 正值周末，零食区的人不少，来来往往的人不时擦着他们而过，看着相拥的男女，听着男人的柔声细语，都向他们投以善意和同情的目光。 只有白晓薇，给了顾文瑞一个眼神，若无其事地推着车子转到了货架对面。 她拿出手机，给秦观发信息：【有张青丈夫的照片吗？发给我。】 很快，秦观就回了信息，不仅发来了宋晓辉的照片，还有宋晓雅的。 白晓薇看照片时，顾文瑞也凑了过来。 “是他吗？”她无声询问，同时用手指了指货架对面。 顾文瑞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刚才白晓薇忽然停下动作观察那对儿男女时，他默契站在她旁边等着，没有打扰。 那对儿男女互诉衷肠太过投入，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拿零食的人身上。 白晓薇蹙眉，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青在医院伺候婆婆时，她的丈夫在外面彩旗飘飘，彩旗肚子里还有了崽儿？ 对此，张青婆婆不仅知情，还很看重这彩旗。 那宋晓辉有什么脸说他妈对张青好？好在什么地方？受苦受累伺候人的是张青，被宋晓辉打骂的是张青，被另眼相看的却是彩旗？ 他们一家哪来那么大的脸，在背叛张青后，还让张青伺候婆婆的？ 张青婆婆又是怎么做到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儿媳照顾，一边对儿子的情妇爱重有加的？ 这是一家什么奇葩？ 同为女人，白晓薇替张青感到不值和窝火，不用带入都觉得火气直往头顶窜，而且她的遭遇与张青何其相似，都是丈夫出轨、小三怀孕。 不同的是，她能当机立断，远离渣男一家，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眼不见为净。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必须做出取舍，现在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就挺好，刀剑相向、你死我亡真没必要。 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张青知不知道宋晓辉在外面有小三？假设她知道，那她为什么不离婚？ 是不想离，还是离不了？ 还有，张青和宋晓辉结婚多年，那她和宋晓辉是否有孩子？ “秦警官，你有孩子吗？” 这是秦观讯问作案动机时，张青反问秦观的话。 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或许有某些她不知道的深意。 白晓薇想的入神，好几次都差点被来往的人撞住。 顾文瑞牢牢护在她身边，看她时而满脸嫌弃，时而若有所思，时而皱眉不解，时而眼前一亮......各种表情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轮番变换，鲜活又生动。 他用手臂揽她在怀里，她在她的世界遨游，他就在他们共同的世界里守护。 终于，白晓薇理清了思绪，摸出手机给秦观打电话。 “秦观，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秦观声音带了喜色：“晓薇，正要给你去电话呢，张青的作案工具找到了，已经按照程序扣押，刚送到物证室，我正准备联系人提取指纹和血迹。” “对了，你要宋晓辉的照片干嘛？” 白晓薇也很高兴：“找到作案工具就好，咱们的压力也能小一点，不然光凭现有证据定罪，我心里不踏实，说不定就得和领导对着干了。” “我要宋晓辉照片，是因为碰巧遇到了他，想确认他的身份。另外，我觉得查张青的作案动机，不能只关注宋晓辉、宋晓雅，他们不一定配合，咱们从外围突破，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她早已打好腹稿，没有细想，列出了下一步的侦查方向：“一、查张青和宋晓辉的感情状况，可以从周围邻居、亲戚好友，甚至是同一小区的保安、保洁、物业等知情人入手。 二、查张青和宋晓辉是否孕育子女，这个简单，户籍科应该可以查到。 三、查宋晓辉和一个叫什么云云的女人，你说巧不巧，我刚好碰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互诉衷肠呢，据宋晓辉说，这个叫云云的女人已经怀孕了，你查一下他们二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秦观摸出随身小本子认真记录，记完后说：“你放心，我先联系人提取痕迹送检，稍后就去查你说的那些。” “辛苦了。” 白晓薇知道，很多工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仅仅是奔波劳累那么简单，特别是和人打交道，即使是有侦查权的司法机关，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积极配合。 “对了......” 秦观说了李思洁给他打电话的事，白晓薇同样惊讶。 听到是杜乐乐带人去问材料，白晓薇有些不放心，但最终没说什么。 他们只是兄弟单位，工作上合作密切一点，说到底，不是上下级关系，指手画脚并不合适。而且，基层案多人少矛盾突出，秦观估计也是真的分身乏术了。 在白晓薇打电话时，顾文瑞的眸子始终凝在她脸上，看她思路清晰地说着侦查方向，一双美眸清澈明亮，散发着自信的光芒，看得他移不开眼。 等白晓薇安排好所有工作，再回神时，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人窝在顾文瑞怀里，霸占着他的怀抱不说，还舒服地倚靠着他，把一大半的重量都撑在他身上。 额...... “靠的还舒服吗？”戏谑的声音响起，让刚还运筹帷幄的小女人瞬间低垂了眼，目光躲闪。 第255章 买娃娃 白晓薇不知道的是，她前后反差越大，就让人越想逗她。 “咱说好了，白天你靠我，晚上我靠你。” 白晓薇伸手推他，这是超市，到处都是监控，人来人往的，说什么疯话？ 顾文瑞握住她推搡的手，故意低头贴着她，任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你还没答应我呢。” 白晓薇的余光，看到有个往这边走的女孩，在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亲热”时，吓得缩回了脚，急忙调转方向去了别处。 她的脸“腾”地一热，挣扎力度更大。 但是，她的力气和男人比起来，明显不够看，任凭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开半分。 她气怒抬眸，压着声训他：“快放开我！” 顾文瑞知道怀里的人已经在生气边缘徘徊了，可他就是坏心眼地不想遂她的意，“不放。” 白晓薇气的磨牙：“我同意，我同意行了吧，你快放开！来人了，别让他们看见！” 顾文瑞不以为意地四处看看，果然对上许多探究、好奇的目光，他一一回看回去，无所谓道：“看见怎么了？我抱我自己媳妇儿，关他们什么事？” “是是是，不关他们事，我都说同意了，你赶紧放开我！” 白晓薇快抓狂了，拜顾文瑞过于出众的外表所赐，他一举一动本就惹人瞩目，偏他还不知收敛地行调戏之事，若她不是此刻的女猪脚，她一定也会兴致勃勃地吃瓜。 白晓薇眼尖地看到有两个年轻女孩笑着拿出手机准备举起来，推搡的手火速收回，捂住了自己的脸。 “呵。” 顾文瑞被她的掩耳盗铃逗乐了，看着她红透的面颊和蔓延到脖颈的粉......非常好心地，带着她多走了几步，转到一个人少的货架角落，避开了偷窥和拍摄。 “你——”白晓薇要气死了，愤怒地指责他，“你说话不算话。” 顾文瑞好整以暇地垂眸觑她，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逗弄：“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你说......”白晓薇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只让她答应......那什么，并没有给她承诺什么。 很少在口头上吃亏的白晓薇，怄地要吐血。 看着她愤懑憋屈的小脸，顾文瑞心情大悦，嘴角扬起：“行吧，不就是个承诺么？给你行了吧。” “只要你把我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我就放开你。” “真的，说话算话。” 男人特意加重语气给出保证。 重复哪句话......白晓薇瞬间想到，以这男人的恶劣，他让她重复的，一定是白天那什么，晚上那什么...... 她的脸彻底红透，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顾文瑞欣赏着她娇媚的容颜，抬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好更完整、一览无遗地欣赏独属于他的美景。 又有脚步声朝这边来了，听声音还不止一人，顾文瑞清晰看到，她清亮的眸中多了惶急不安和一抹狡黠。 狡黠...... 紧接着，在他胸膛推搡的手忽然收了力，改为搂住他的腰，抗拒扭动的娇躯也软软地靠向他的怀抱。 顾文瑞挑眉，又用美人计？ 果然，就见红透的娇颜慢慢靠近，轻启红唇呵气如兰，原本颇有威严的声音此刻娇娇软软。 “你先放手好不好？等回家了，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好吗？” 不得不说，美人计这招，虽然老套，但管用。 尤其是，使美人计的，还是自己的心上人，那效果绝对翻十倍。 顾文瑞不想心软的，但心却先一步违背他的意志，在软语温存下缴械投降。 “你说的，我想做什么都随我，嗯？” 颇有威胁意味的话在耳边响起，尤其是最后一个上挑的尾音，清楚昭示着她违背诺言的严重后果。 但对于此时此刻窘迫的白晓薇来说，只想他赶紧放开她，想都没想就小鸡啄米地点头。 箍着她腰的手臂松开，白晓薇紧退三步，退到安全区域，刚退开，就见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转过拐角，往他们所在的角落走来。 “爸爸妈妈，这边。” 小女孩欢快地朝父母招手，然后蹬蹬蹬跑到白晓薇身边，指着货架下方倒数第二排：“我就说在这里，看吧，我没说错！” 白晓薇跟着看去，见小女孩指着的是一个穿着蓝色纱裙的娃娃。 刚才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这一排放的都是这种卡通娃娃套盒。 小女孩妈妈无奈地说：“都放到这么角落了你还能找到，真是拿你没办法。” 小女孩爸爸皱眉：“家里都多少娃娃了你还买？不就是衣服颜色不一样嘛，其他我看着也没什么区别呀。” 小女孩弟弟挥舞着玩具枪：“就是，姐姐是花钱精，娃娃有什么好玩的，还是我的枪好玩。” 听到家人都不同意给自己买娃娃，小女孩急了，指着盒子里的娃娃极力争辩：“不一样，不一样的，爸爸你看，这个娃娃在笑，家里的娃娃都不会笑......” 小女孩爸爸左右看看：“哪笑了？没笑呀......” 小女孩求助地看向妈妈：“妈妈，娃娃真的笑了，你快看呀。” 她妈妈还未说话，弟弟又来插话：“爸爸说的没错，就是没笑，姐姐骗人！” 小女孩怒看向弟弟：“刚才给你买枪时我都没说话，你凭什么捣乱？再乱说话小心我揍你！” 弟弟舞动玩具枪，摆出打架姿势：“来呀，和我决一死战吧。” 小女孩被激怒，举着小拳头冲向小男孩。 那对夫妻似乎习以为常，女人先朝白晓薇和顾文瑞露出歉意表情，这才和丈夫一起去拉打成一团的两个小孩...... 被迫看了一场幼稚至极的斗殴，顾文瑞兴味索然地拉起白晓薇的手从货架角落出去，走向刚才放推车的货架。 推车还在原位，里面放着白晓薇刚刚装进去的几样零食。 顾文瑞把手里的娃娃套盒一并放了进去。 白晓薇一愣，他什么时候拿的娃娃......这么幼稚的玩具，不会是买给她的吧？ “你买这个干嘛？我不要！” 说着就要弯腰取出来放回去。 顾文瑞拉住她的手：“谁说是给你买的？” 白晓薇尴尬：“......抱歉，我以为......” 道歉的话在对上男人不怀好意的笑时，卡在喉间。 “记住你的话，我想做什么都随我。” 白晓薇硬着头皮点头：“嗯。” 顾文瑞缓缓笑开。 第256章 可怜的孩子 杜乐乐按照秦观给的地址，找到了李思洁家。 看着眼前还未长开的瘦弱女孩，杜乐乐不自觉放轻声音：“你就是李思洁？” “是。”李思洁低低应了一声，头垂得很低。 杜乐乐与同行的女警员宋娟对视一眼，宋娟会意，走近一步温柔地说：“你别怕，把你昨晚上跟秦警官说的话再给我们说一遍就行了，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阿姨。” 李思洁飞快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再次低头：“好。” 宋娟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上便携式打印机，又打开执法记录仪，朝杜乐乐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问了。 “李思洁，你......” 杜乐乐刚开了头，就见李思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转身跑进了里屋。 杜乐乐一头雾水，提高嗓门叫了声：“李思洁？” 李思洁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从里屋出来，手里拿了两个脏兮兮的玻璃杯，杯中装着热气腾腾的水。 杯壁很烫，她咬牙握着，往杜乐乐和宋娟身边走来。 “小心烫。”宋娟忙站起来去接。 杜乐乐也赶紧起身去接：“不用客气。” 就在即将接住杯子的前一刻，李思洁脚下忽然一绊，身子朝前扑倒，两杯滚烫的热水朝着宋娟和杜乐乐迎面泼来。 她一急，手臂用力，杯子堪堪在空中转了半圈，避开了宋娟和杜乐乐的方向，却是避不开已经打开的执法记录仪。 杜乐乐和宋娟出于本能侧身躲避迎面而来的热水，再回头想抢救执法记录仪时，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杯水泼了上去，执法记录仪屏幕闪了闪，熄灭了。 杜乐乐惨叫一声：“昨天勘查现场的视频！” 宋娟惊讶：“你昨晚怎么没拷出来存电脑上？” 杜乐乐拿着执法记录仪，不停地甩着水，不断尝试开机，听到宋娟的话，叹气：“昨晚的案情会商闹笑话了，被老大好一顿骂，散了会就想着赶紧跑别被他逮着，一时偷懒......唉！” 宋娟安慰道：“没事，回头送技侦部门，他们肯定有办法恢复数据的。” 杜乐乐垂头丧气：“只能这样了。” 在二人交谈时，自知犯了大错的李思洁瑟瑟发抖地抱头蹲在沙发一角，后背紧贴墙壁。 等杜乐乐和宋娟回头找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凄惨景象。 即使身为警察见得足够多，也不禁心酸了一下。 明明已经快十六岁了，身体却单薄瘦弱地像十一二岁，可能是生活贫困、营养跟不上的缘故，看上去都没有发育，个头也不高，那么小的沙发角落，居然能蜷缩进她整个人。 真的很难想象，常益博那伙人是怎么忍心对这样的女孩下手的——殴打、侮辱、强迫卖-淫，真是一帮畜生！ 宋娟忍着发酸的眼睛，走到李思洁跟前，和她并排蹲着，伸手拍拍她的头：“别怕别怕，不是你的错，你是好意，叔叔阿姨都懂的。” 杜乐乐没有上前，站在远处轻声说：“是啊，机器坏了修修就行了，不是你的错，我们不会怪你的。” 听着耳边温柔的话语，李思洁渐渐不再颤抖，她慢慢抬眼，看到身边温柔的警察阿姨和稍远处的警察叔叔，他们都关切地看着她，没有要打她的意思。 “你们会让我赔吗？”李思洁小心翼翼地问，神情忐忑，“......我没钱。” “不会！” 杜乐乐和宋娟异口同声。 又劝了一会儿，才把人从沙发角落劝出来。 问笔录的过程很顺利，李思洁全程表现得很配合，临出门时，杜乐乐和宋娟各自从兜里掏出200块钱塞给了李思洁。 “有人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 宋娟用笔在纸上写了自己的电话交给李思洁，不放心地叮嘱她。 李思洁眼中盈满泪水，遮住了一闪而过的愧疚。 离开李思洁家，杜乐乐开警车走出很远，还能从后视镜看到那单薄的身影，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宋娟也跟着叹气。 二人没有交谈，他们只是身处基层的小警察，力量微薄，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碰上了帮一帮，但能做的实在有限。 “下午准备干什么？” 车里气氛太沉闷，杜乐乐假装轻松地抛出个话题。 宋娟也配合地笑笑：“周末就剩半天了，当然是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杜乐乐一脸羡慕：“睡觉好，咱这工作，一忙起来就没黑没白的，能睡就赶紧睡。” “你呢？” “我就没这好命了，老大忙着查张青案，顾不上这头儿，我得把李思洁的这份笔录扫描入卷，再把卷宗整理好，争取明天一早送检察院去。” 宋娟笑问：“需要帮忙吗？” 杜乐乐摇头：“装卷而已，我一个人足够了，你睡你的觉吧。我也是心急，看李思洁那样，真想赶快把常益博那群人渣送监狱。” 宋娟又想起李思洁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了，心里不是滋味：“你说这个世上的坏人怎么那么多？咱们怎么就抓不完呢？” “真到抓完那天，咱可就失业了。” “失业就失业，我宁愿失业干别的工作，也不想好人受欺凌，就算最后惩罚了坏人，已经造成的伤害，也有可能会伴随受害者一生。” 杜乐乐朝宋娟龇牙一笑，竖起大拇指：“娟姐，有觉悟！” ...... 每个周一，总是最忙碌的。 明明距离上个周五只过了两天，总是给人一种过了一个世纪的感觉，要交的报告、要结的案件、要开的会...... 白晓薇自进到办公室开始，已经忙了快两个小时了，总算把各种催收“债务”的人打发走了。 还没喘口气，就见秦观提了个拉杆箱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生面孔。 “晓薇，我来送乔元化涉黑案的卷宗，这几位都是省厅的同志。” 秦观给白晓薇介绍完，又给身后几位介绍：“魏队、贾队，这位是白晓薇检察官。” 白晓薇笑着起身与省厅来的同志握手问好。 魏队看上去是这些人的领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晓薇，赞叹道：“久闻白检察官盛名，没想到竟然还这么年轻，真是前途无量啊。” 第257章 赵律师 白晓薇但笑不语。 魏队又说：“乔元化案就麻烦白检察官了，这个案子是我主办，证据方面有什么问题，您尽管和我联系，我们会竭尽所能配合。” 他看向秦观：“小秦，你和白检察官熟，沟通起来会更顺畅，有什么白检察官不方便说的，就由你来负责联络。” 秦观挺起胸膛：“明白。” 白晓薇拿起水壶要倒水，魏队拦住她：“案子已经上了，批捕时间有限，正事要紧。” 白晓薇点头，从秦观手里接过案管上案的文书，对照清单开始核对卷宗册数和随案移送物品。 当看到随案移送物品清单中有枪支时，白晓薇顿了下，继续核对。 清点完所有东西后，才算彻底完成交接工作。 秦观帮着白晓薇把卷宗一摞摞搬到铁皮柜放好，因为犯罪嫌疑人有26人之多，卷宗相应也多，搬了好几趟才搬完。 看白晓薇忙完，魏队率先伸手：“白检察官，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送走魏队等人，白晓薇刚倒好水，就见顾文瑞推门走了进来。 “法院收了吗？” “收了。” 顾文瑞走到白晓薇身边，从她手里拿走水杯，仰头喝了半杯，又把杯子重新塞回她手里，这才挑了挑眉：“喝吧。” 白晓薇无语，却还是抿了口水才问：“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送卷不顺利？” 刚一上班，顾文瑞就奉白晓薇之命，到法院立案庭送卷，去之前，白晓薇给立案庭庭长已经沟通过了，按说送了就回来，最多一个小时，结果，顾文瑞去了两个小时。 说到这个，顾文瑞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白晓薇察言观色：“怎么了？谁给你脸色看了？” 不应该啊，法院立案庭是法院窗口部门，主打一个“微笑服务”，对所有上门的群众都热情接待，更不用说她还跟庭长都打好招呼了。 顾文瑞垂下眼帘，满脸不耐：“立案庭的人说负责收卷的不在，让我在会议室等，等的过程中，她们轮番进来打招呼，案情一概不谈，就想旁敲侧击一些有的没的。” 听到这里，白晓薇哪还会不明白，她忍着笑问：“然后呢？” 顾文瑞掀起眼皮觑她：“你是在幸灾乐祸？” “没有没有。” 白晓薇连忙摇头否认，装作气愤地说：“太过分了，这不是耽误人时间吗？浪费时间等于谋财害命，收卷的人不在就不能换个人收吗？这是他们工作的漏洞，我这就给她们庭长打电话说。” “不用了。” 顾文瑞悠哉地坐着：“我已经找过她们庭长了。” “啊？”白晓薇一愣，找过了？那立案庭的小姑娘们不是要挨批了？ 顾文瑞不想多说，看了眼柜门半掩的铁皮柜：“又收新案子了？” 说到正事儿，白晓薇也正了脸色：“是啊，咱们的时间只有7天，我的想法是，今天先看完一半的卷，剩下的卷提审途中，还有晚上加班看。 明天一早开始提审，26个犯罪嫌疑人，每天提6-7个，差不多四天就能提完，还剩最后两天，你打报告，我上员额会汇报。涉黑案件，有可能得向上级院汇报，预留两天时间应该差不多。” 不管怎么算，7天的时间都很紧张。 对于白晓薇的安排，顾文瑞没有异议。 “每天提6-7个人？”他皱眉，“你能受得了？” 白晓薇把桌面收拾干净，从柜中抱出一摞卷，拿起第一本开始翻：“提不过来也得提啊，不提怎么办？” 她当然知道，提审可不只是个体力活，更是脑力活。 犯罪嫌疑人会想尽办法给自己脱罪，她必须时刻集中精力听对方说了什么，找出漏洞精准反击，同时，还要防止有的犯罪嫌疑人从她的反应上看出端倪。 常在办案一线的人都知道，每一次提审，都是和犯罪嫌疑人的一次短兵相接，必须拿出最佳状态。 而每天提审6-7个人，也就是说一上午就得提审3-4个人，这怎么可能？ 这不就相当于犯罪嫌疑人车轮战你一个人吗？ 白晓薇知道顾文瑞的忧心，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时间紧迫，二人不再说话，各自埋头阅卷。 “咚咚！” 刚看了半个小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请进。” 白晓薇抬头，就见一个夹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男人笑着推开门：“您好，我找白检察官。” 白晓薇道：“我就是。” 男人边往里走边做自我介绍：“白检察官您好，我叫赵峰，是乔元化的代理律师，这是我的证件和委托手续，您请过目。” 白晓薇一怔，律师来的这么快？ 心里讶异，面上却挂上职业式微笑：“赵律师您好。” 接过证件和委托手续，白晓薇仔细看过。 “赵律师请坐，乔元化案半个小时前刚上系统，我还没来得及看卷，不过赵律师有什么辩护意见可以但说无妨，我会一一记录，待案件有结论后，会给您做出书面答复。” 应对律师时，白晓薇总是会拿出十二分的小心谨慎，该有的礼貌风度半分不少，但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 赵峰眼中闪过精光，却用微笑掩饰：“您别误会，我可不是来催您的，我是想向您反应我了解到的情况，想来应该能帮助您更好地处理案件。” 白晓薇微笑：“赵律师费心了，欢迎之至，您请说。” 赵律师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复印件，推到白晓薇面前：“白检察官请看，这是我当事人乔元化的病例，他有心脏病，做过心脏搭桥手术，日常离不了药，我想为他申请取保候审。” 白晓薇接过病历仔细看了看，因为是复印件的缘故，很多地方字迹模糊不清，加上病历上字体很小，看一会儿就眼睛酸疼。 赵峰偷偷打量着白晓薇的反应，一旁的顾文瑞把他的反应全看在眼里，有些不爽他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女人看个没完。 又过了一会儿，白晓薇放下病历：“赵律师，你提供的这份病历是八年前的，乔元化近期做过相关检查吗？” 赵峰一噎，他故意把病例复印地模糊不清，就是为了挫一挫白晓薇的锐气，让她手忙脚乱，给她添点堵，要是她让公安去医院查病例就更好了，浪费警力和时间不说，还会落公安的埋怨。 当然，他并没有天真地打算凭着一份病例就让乔元化顺利释放。 没想到白晓薇竟然这么敏锐，那么模糊的字迹还能一眼看到关键地方。 “额......这是乔元化家属给我的，具体情况我还需要回去再了解一下。”赵峰沉稳地说道。 白晓薇把病例还给他：“那么，赵律师了解完后，再一起交给我吧。” “至于能否办理取保候审，我想乔元化在进看守所之前，已经做过全面体检，能关进去说明他的身体适宜关押，既然如此，您申请取保的诉求，我只能驳回了，抱歉。” 第258章 送书 虽然白晓薇嘴上说着抱歉，但话语里却是半分都不含糊的强势。 赵峰脸上仍带着笑，似乎并没有被影响。 “理解理解。” 他笑着又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书，这一次，不再是复印件。 白晓薇接过看了，是辩护意见，粗略一翻，呵，竟然是无罪辩护。 乔元化作为乔氏集团的负责人，乔氏集团所有恶行无不出于他的指使，这个赵律师竟然做的是无罪辩护？想来代理费应该不会低。 “这里还有一本书，是国内外学者对黑恶势力犯罪的相关论述，很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赵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带塑封的书，递给白晓薇。 白晓薇瞥了眼封皮，没有伸手接。 赵峰以为她不信，更加卖力推荐道：“这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不仅是我，刑法学专家张嘉、胡清二位教授都拜读过这本书，还在他们的博客上写了读后感，甚至建议将此书列为其任职学校的课外读物，所以我希望白检察官也能读一读，咱们共同学习提高。” 白晓薇仍是没接，反而拿出手机拍下了封皮。 “心意领了，书就不收了，我自己在网上买。” 赵峰心里一急，面上笑道：“哎呀白检察官，一本书而已，您就不要推辞了。” 说完把书往白晓薇桌上一放：“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等您提审了乔元化，咱们再见。” “哎，赵律师——” 赵峰走得很快，白晓薇追出去时，只看到他下楼的背影。 看着他匆匆的脚步，白晓薇若有所思，拿着手机走回办公室，见顾文瑞起身准备去拿她桌子上的书。 “别动！”她急忙制止。 顾文瑞看过来，见她一脸紧张，不明所以：“你不想要的话，我现在拿去还给他。” 白晓薇拉住他手臂，二人一起站到了走廊上，正对着走廊上的监控，白晓薇朝他笑笑：“但愿是我想多了。” 说完，她拨通了纪检组王歆然电话：“歆然姐，您现在有空吗，麻烦您来我办公室一下......对，带上相机、执法记录仪，笔记本电脑和打印机不用带，我办公室里有。” 她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他办公室的人。 大家纷纷围过来询问情况，陈书瑶也走了出来。 当听清是辩护人不顾她意愿强行送了本书后，裴永丰撇了撇嘴。 “不就是一本书？闹这么大阵仗，还把纪检组也惊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你十万块钱呢。” 离得近的王紫瑜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看到办公桌上躺着的书，也惊讶回头：“是啊晓薇姐，那书看着也不厚，值不了几个钱吧。” 刘开畅不赞同地摇头：“白主任，你这样小题大做，让别的科室人怎么看我们，会不会说刑检都是沽名钓誉之辈？一本书而已，你不会要上交给纪检组吧？呵呵呵。” 这一次，不仅是裴永丰和刘开畅，连一向事不关己的祝晨雪和行事严厉的夏小之，都一脸不认同，更别提其他的助理和书记员了。 顾文瑞冷冷地扫过裴永丰和刘开畅，二人一愣，同时瞪了过来。 张爱萌左右看看，凑近小声问：“怎么回事？那个律师有问题？” 人多嘴杂，加上只是猜测，白晓薇不想多说，只摇了摇头。 陈书瑶左右看看，训斥道：“活儿都干完了？一个个的，听到点动静就往出跑，见了热闹就往上凑，都很闲是吧？我那儿还有一个工作总结、一个述职报告没写，谁闲去帮我写了！” 她一发话，人群顿时安静，很快散去。 白晓薇看向陈书瑶，歉意笑笑。 陈书瑶朝她摆摆手：“我先回去写总结，待会儿歆然来了你叫我。” 所有人都散去后，走廊里只剩下白晓薇和顾文瑞。 顾文瑞转身走进会议室，拉出两把椅子：“坐着等。” 白晓薇想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两句，却有些为难，不知怎么开口：“我......” 顾文瑞把她按到椅上：“不急，等纪检组来了再说。” 又补了一句：“我陪你。” 听到这句话，白晓薇不知怎的，觉得格外心安。 纪检组的人还没来，等待的过程中，走廊里不时有人经过，看到在走廊里坐着的白晓薇和顾文瑞，皆面露异色，如裴永丰和刘开畅，甚至毫不避讳笑地讽刺。 “如果最后是我闹笑话了呢？” 随着时间流逝，白晓薇慢慢开始忐忑，不确定地问。 顾文瑞笑笑，声音里是不常有的正经：“小心无大错，他们不谨慎是他们的事，没资格笑你。” 又等了二十分钟，王歆然带着小孟匆匆赶到。 “不好意思啊晓薇，你打电话那会儿我正在开会，让你久等了。” 小孟紧随其后解释道：“晓薇姐，歆然姐可是中途离开会场的，估计回去又该挨批了。” “小孟！”王歆然低低斥了一声。 白晓薇更加不好意思了：“歆然姐......” 王歆然摆手：“感到抱歉这些废话就别说了，直接说正事儿。” 白晓薇对顾文瑞道：“文瑞，去叫陈主任过来。” 然后转头对王歆然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事情很简单，白晓薇这边三两句说完，那边陈书瑶和顾文瑞也过来了。 王歆然表情很郑重，吩咐小孟打开执法记录仪，带上手套，和陈书瑶一起，走进了白晓薇的办公室。 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书，小孟上前从各个角度拍照。 拍完照片，王歆然拿起书，撕开塑封，翻阅了起来。 陈书瑶、顾文瑞、白晓薇不约而同地盯着她翻书的动作。 “啪嗒！” 随着她的翻阅，一物从书中坠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响声。 众人的视线全都跟着扫向地面，清楚看到，那是一张卡。 一张银行卡！ 一张背面写着数字的银行卡！ 白晓薇舒了口气，果然有东西！ 那个赵峰也真是精，把卡夹在一本未拆封的书里，又在她刚收了卷，正忙着阅卷、准备提审的时候送给她。 要是她一时大意，想着是未拆封的书，随手往柜子里一放，等过几天她忙完想起来再看书时，银行卡可就在她这里放了好几天了。 到时候，等待她的，要么是赵峰的威胁，要么是纪委送来的“银手镯”！ 真是太阴险了！ 小孟继续上前从各个角度给银行卡拍照，拍完后，王歆然捡起银行卡，重新夹在书里。 陈书瑶讶异地看向白晓薇：“你怎么知道书里有卡？” 书明明用塑封包着，晓薇有火眼金睛不成？ 顾文瑞也看过来。 白晓薇笑笑：“猜的。” 陈书瑶：“......” 顾文瑞：“......” 小孟默默竖起大拇指。 王歆然笑：“这么会猜？那你再猜猜卡里有多少钱？” 本是一句戏言，哪知白晓薇竟真的认真思考后回答：“至少一百万吧。” 众人侧目。 白晓薇掰着手指头算：“一百万，数额巨大，三至十年有期徒刑，也就是说起步三年，数额每增加......” “有病吧你？算这干嘛？”陈书瑶一把拍掉她的手。 第259章 一唱一和 白晓薇被陈书瑶训了一句，笑着抬头，毫不意外对上一双幽深眼眸。 那双眸中有不掩饰的担忧，有压抑着的怒意，还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办公室里人多，她不好做什么，只给他一个安抚眼神，让他稍安勿躁。 接下来就是按照程序上缴赃物赃款、例行询问，顾文瑞作为见证人，也配合王歆然和小孟做了笔录。 白晓薇又指着走廊上的监控：“赵峰律师送了书离开后，到你们来之前，我没有再进过办公室，没有破坏过现场，有监控为证，你们可以到后勤上去拷贝视频。” 看她考虑如此周全，王歆然和小孟对视一眼，皆是欣慰一笑。 送走纪检组，陈书瑶脸色沉了下来，在科室群里发了消息：【所有人现在立刻到会议室。】 “辛苦了。” 说完这句话，陈书瑶直接朝会议室走去。 此刻，科室其他人还不知道纪检组的调查结果，收到陈书瑶信息后，三三两两往会议室走。 顾文瑞冷着脸，给何淼发了信息，让他派人调查跟踪赵峰，务必查清他是受什么人指使——若是银行卡里真有100万元，这笔钱必然不可能是出自赵峰，毕竟赵峰自己也是受雇于他人。 白晓薇走近，轻声道：“走吧，先开会。” 看他脸色不好，她故作轻松：“谢谢你今天一直陪在我身边，咱们这算患难见真情了吧。” 顾文瑞嗤了一声，脸色倒是好看不少。 待二人并肩走进会议室时，只觉气氛一片凝重。 凝重的源头，自然来自上首的陈书瑶，只见她素日平易近人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周身散发威慑气息，让人下意识不敢与她对视。 见到白晓薇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直觉会议内容与她有关。 张爱萌一脸担忧看过来，白晓薇飞快给她一个安抚眼神，让她不要担心。 裴永丰面有讥诮，暗道一定是白晓薇作过头了，惊动纪检组白跑一趟，结果就没收了一本书，闹这么大笑话，才让陈书瑶如此生气。 夏小之严肃着一张脸，看不出多余表情。 祝晨雪一脸事不关己，眼神甚至有些呆滞，看上去似乎在神游天外。 其他的年轻助理、书记员则是不断交换着眼神，时而瞅瞅陈书瑶，时而看看白晓薇，时而按亮手机屏幕看下时间。 刘开畅也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试探地问：“陈主任，人都到齐了，您看，这距离下班就剩2分钟了，能不能长话短说......” “呵！” 陈书瑶忽的发出一声冷笑，笑地众人心中一凛，刘开畅也及时住了口。 “今天这个会，比你们吃饭重要。” 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眼神锐利地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看的助理、书记员们纷纷垂下头。 “我宁愿在座各位饿一顿清清脑子，也不想明天、后天，或是未来的某一天，看见你们被人砸了饭碗、沦为阶下囚的样子。” 陈书瑶一语双关，话说的毫不客气。 夏小之皱眉，联想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难道纪检组真的在那本书里发现了什么违规物品？ 祝晨雪还是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陈书瑶不悦地用手重重敲着桌面：“晨雪，你要是觉得坐着听不舒服，那就撤了椅子站着听吧。” 闻言，祝晨雪赶忙收回思绪，郑重回答：“主任，我觉得坐着舒服。” 员额检察官挨训，无疑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其他人再不敢放肆，收回乱瞟的眼神和飞远的思绪，俱是摆出一脸认真表情。 张爱萌憋了半天，最终没忍住小声问出口：“头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该不会，律师在那本书里动了什么手脚？” 张爱萌问出了所有人共同的疑惑。 陈书瑶一脸沉重地点头，正要回答，手机响了，她本要直接挂断，看清来电显示后，手指移向了接听键。 白晓薇看到陈书瑶“喂”了一声后，脸上闪过片刻的惊讶，然后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的陈书瑶，神情更加凝重。 她再不卖关子，直接了当地说道：“今天上午，一个叫赵峰的律师给晓薇送了本书，纪检组的人在这本书里发现了一张背面写着密码的银行卡。” 【啊——】 除白晓薇、顾文瑞之外的所有人皆是一脸诧异。 那本书他们都看到了，当时都觉得是白晓薇小题大做、沽名钓誉，毕竟书可是塑封完好的。 王紫瑜有些沉不住气：“晓薇姐，那本书我见了，塑封膜都没拆，银行卡是怎么放进去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书里有银行卡的？” 白晓薇还没回答，就听一个冷肃的声音回道：“塑封而已，找台塑封机很难么？至于是怎么发现书里有银行卡的......” 顾文瑞冷冷环视众人：“愚蠢不可怕，就怕蠢而不自知，蠢得自以为是、洋洋自得。” 视线再次扫过裴永丰和刘开畅：“......还反过来笑别人沽名钓誉？你倒是想钓，上吊都费劲。” 这话太意有所指，且辐射范围太广，几乎扫射到了所有人，一时间，几个员额脸色都不好看，同时将谴责的目光转向白晓薇。 白晓薇：“......” 王紫瑜被顾文瑞慑人的气场唬到，讷讷不敢说话，又被他话里的讽刺伤了自尊，，一张小脸憋到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可怜兮兮看向白晓薇。 白晓薇：“......” 裴永丰怒道：“顾文瑞，你什么意思？说谁蠢？你一个书记员，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又怒视白晓薇：“白晓薇，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 白晓薇一掀眼皮：“言论自由是宪法赋予每个公民的权利，伏尔泰说，我不同意你说的话，但我誓死扞卫你说话的权利，身为法律人，裴检察官更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和胸怀才对。” “至于蠢而不自知，文瑞也没点名不是？老裴你巴巴上赶着捡骂，这怪得了谁？你质问我干嘛？怪我没拦住你？哦，那不好意思，下次我争取反应快点，在你捡骂前说什么都要把你拦住。” 这一唱一和，差点没把裴永丰鼻子气歪。 第260章 万够判几年? 刘开畅见裴永丰吃瘪，默默缩头不敢吱声，生怕战火烧到他身上......虽然，他也是讽刺嘲笑白晓薇的一员主力，但他就是不能像裴永丰一样上赶着捡骂。 “咚咚！” 陈书瑶敲桌子，等所有人注意力都转过来后，才继续说道：“刚才打电话的是纪检组王歆然组长，她说，他们刚到银行查询过，那张卡里，有500万。” 【嘶——】 霎时间，会议室里吸气声此起彼伏。 张爱萌惊得张大嘴巴：“这么多！这是要害死人啊！” 祝晨雪难以置信地重复：“多少？” 夏小之皱紧眉头，心有余悸。 裴永丰闭紧嘴巴，学刘开畅装起了鹌鹑。 白晓薇也惊愕地睁大眼睛，500万？！ 好大的手笔啊！！！ 受贿罪，300万构成数额特别巨大，起刑十年，那500万，她不得坐上十一二年？ 幸亏她谨慎啊，不然等出狱时头发都花白了吧！ 顾文瑞倒是未有太大反应，500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还不至于调动他的情绪......当然，这是在他并不了解金额与刑期挂钩的前提下。 等他知道这500万可能会给白晓薇带来十年牢狱之灾时，恨不能当场宰了赵峰和他背后的人，这是后话。 看着大家震惊、后怕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陈书瑶没有制止，放任这种情绪在会议室内蔓延，只为了让所有人都有更深刻的认识。 等议论声渐渐停止，陈书瑶才语重心长对众人道：“今天幸亏晓薇谨慎，若不然，这张500万的银行卡只要在案件承办人手里过了夜，就是有嘴都说不清。” “这件事给我们所有人敲响了警钟，今后在与律师、当事人接触时，一定要时刻小心，不能吃拿卡要是基本，同时，对于他们主动送上的东西，即使是一本书、一封信、一件再不起眼的物品，都不能随便收，就算收也要仔细检查，有条件的，做好同步录音录像。” “老刘，”陈书瑶忽然看向他，“快十二点半了，耽误你吃午饭，你不会有意见吧？” 刘开畅面色讪讪，这种情况下哪敢再冒头：“没有意见，没有意见，今天这个会太重要了，关系到咱们一辈子的饭碗，当然比一顿饭重要的多。” “幸亏白主任警醒，慧眼如炬，识破阴谋算计，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来，让我们把热烈的掌声送给白主任，以后还请白主任多多指导咱们的工作！” 【啪啪啪——】 在他的带领下，会议室里掌声热烈。 散会后，白晓薇刚走出会议室，手机响了。 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白检察官您好，我是刑警队杜乐乐，您还有印象吗？” 白晓薇笑了：“我又没有健忘症，昨天不是才见过，还一起开过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 杜乐乐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您这会儿下班没有？” 白晓薇想到秦观说的，杜乐乐昨天上门询问李思洁去了。 她回道：“还没呢，你要过来送卷吗？” 顾文瑞瞥她一眼，就不能先吃了饭再工作？ 杜乐乐很高兴：“我现在就在您单位门口，上午忙着装卷批手续忘了看时间，到您单位才发现已经下班了......” 声音逐渐带上不好意思：“要不您先吃饭，我再等一会儿也行，我不着急。” “那你直接进来吧，我还不饿，让我先看看你昨天问的笔录和新补查的证据情况。” 杜乐乐声音带了喘，应该正飞奔着往办公楼里来：“好好好，我这就到，马上到。” 挂断电话，顾文瑞不满道：“我饿了。” 白晓薇好笑看过去：“饿了就赶紧去吃饭啊，早过下班点儿了。” 顾文瑞走近，抬手欲扯她的手臂：“你陪我去。” 白晓薇连忙避开：“别闹，我还没忙完呢，这不等人呢嘛，乖啦，你先去。” 顾文瑞偏不如她愿，一把抓住她躲闪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饿瘦了抱着手感就不好了。” 白晓薇一噎，正要训他，办公室门被砰地推开，杜乐乐兴冲冲跑进来：“白检察官，我......额......来了。” 视线触及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后半句卡了一下才憋出来。 白晓薇脸一热，用力抽回手，瞪了眼顾文瑞，推着他往外走：“赶紧吃饭去，快去！” 顾文瑞冷眼扫过杜乐乐：“不会敲门就把手剁了，留着也是个摆设。” 杜乐乐囧了一下，尴尬挠头：“对不住了嘿嘿嘿......” 白晓薇背对着杜乐乐，朝顾文瑞撅了撅嘴，无声地啵了他一下，这才看到男人脸上浮现一丝满意神色。 送走顾文瑞，回头对手足无措的杜乐乐笑笑：“你别介意啊，他人很好的，就是脾气大了点。” 杜乐乐摆手：“不介意不介意，是我心急了，我应该敲门的......” 说着，杜乐乐脸上轮番闪过八卦、好奇之色，不过转念想到与白晓薇并不熟悉，又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先说正事，回头问问老大，他和白检察官熟，应该知道的更多。 “白检察官您看，新补的材料我都放在补充侦查卷里了，李思洁的笔录放在最前边，还根据李思洁的陈述，补充了询问了几个证人，有两个证人很配合，有一个关键证人证言有些含糊，但我听明白他的暗示了，要是咱们把常益博关进看守所，他应该会配合作证。” 杜乐乐在旁边介绍着新补充的材料。 白晓薇认真听着、看着，手里拿着铅笔，有疑问的地方当场就问，杜乐乐能解释出来的就过，解释不了的她用笔圈住。 等一本卷看完，已经快一点半了。 “小杜警官，你很用心，辛苦了。” 杜乐乐被夸得笑弯了眼，又挠了挠自己的短寸：“谢谢白检察官的肯定，昨晚那个......不好意思了，是我学艺不精......” 白晓薇不以为意地启唇一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案件会商嘛，就是让大家畅所欲言的，而且我觉得你逻辑性很强，干劲儿也足，又有责任心，真的很难得，加油！” 杜乐乐更加飘忽了，只觉得眼前的检察官小姐姐人美嘴甜心又善，还是难得一见的伯乐，让他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怀在胸中激荡，恨不能当场做点什么表现一下才好。 正说着，办公室门又被推开了。 第261章 越来越懂事儿了 一阵扑鼻香味飘来，白晓薇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顾文瑞手里提着精致餐盒，一进来就皱眉看向杜乐乐，赶人的意味很明显。 杜乐乐吞咽着口水，向白晓薇告别：“白检察官您快吃饭吧，我把您圈出来的完善后，下午再送来。” 白晓薇起身礼让道：“坐下一起吃了饭再走吧。” 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美食的诱惑是无可抵挡的，杜乐乐壮着胆看了眼顾文瑞，在他开口撵人前抱着卷朝白晓薇挥手。 “对了，”白晓薇忽然想到什么，“给李思洁问笔录时，有同录吗？” 杜乐乐的脚步停了下来，为难道：“本来是要录的，但执法记录仪刚巧坏了。” 坏了？白晓薇蹙眉，这么关键的证据，竟然没有同步录音录像？ 不是她以恶意揣度别人，只是她接触当事人太多了，尤其是强-奸案、诈骗案等，被害人很容易受感情、世俗眼光、金钱影响，也很容易被胁迫，做出前后截然相反的陈述。 这种情况下，被害人解释时，往往会以侦查人员对他们刑讯逼供、威胁引诱作为借口，要是没有询问时的同录作证据，证明询问过程的合法性，那侦查人员百口莫辩不说，法庭往往会采信被害人最新的陈述。 白晓薇思忖后道：“那你下午送卷时，把李思洁一起带来，我想见见她，给她重新问一份笔录。” 杜乐乐有些为难：“白检察官，李思洁的情况有些特殊，她总是被人欺负，很害怕出门，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上门给她做笔录了。” “这样啊......” 白晓薇看了眼顾文瑞，眼含赞赏。 顾文瑞对上她崇拜的眼神，虽略有不解，却很受用，冷肃的表情缓和不少。 “李思洁的陈述太重要了，没有同录我不放心。这样，你下午见一下李思洁，告诉她，案子进入审查起诉环节后，需要听取被害人意见，我想当面和她聊聊，时间、地点都由她定。” 白晓薇其实很为难，刚收了乔元化案，光是提审就得占用至少4天时间，她实在挤不出时间干其他了。 但是李思洁又不能不见。 好想有分身术啊！ 杜乐乐走后，白晓薇一筹莫展。 “张嘴。”顾文瑞简短命令。 裹满酱汁的糖醋里脊她送到唇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张开，“啊呜”一口吞进口中，快速咀嚼。 一块下肚，只觉腹中更加饥饿。 白晓薇一把抢过筷子，把糖醋里脊拉到自己面前，开始大快朵颐。 顾文瑞看她这副狼吞虎咽模样，只觉心疼。 一上午的功夫，脑子转的都快起火花了，精力消耗如此巨大，搁谁不饿？ “米饭要不要？” “要。” “别光吃菜，这里还有汤。” “好。” 盛了碗香气浓郁的鸡汤放在她面前，汤中隐约可见花胶、肉片、枸杞、山药等食材在其中浮沉。 白晓薇没有客气，拿了勺子开始喝汤。 汤汁浓厚鲜美、食材种类丰富，更难得的是，汤上的浮油已被人细心撇去，她可以放心大口喝。 刚才闻到的香味应该就是这锅鸡汤了吧。 想到这，她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这一碗，终于可以慢慢品尝了。 品尝间隙，抬眸看向对面男人，这才发现他一直在静静注视着她，唇角勾着惑人的弧度。 “你吃了吗？” 后知后觉问出这句话，白晓薇有些脸热。 她刚才饿的狠了，只顾填肚子，顾文瑞又是给她夹菜盛米又是端汤的，她就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服务，完全没想着帮他做点什么。 “没有。” 顾文瑞像是看不出她的愧疚，答得诚实。 白晓薇拿勺的手顿住，似有千斤重。 “你不是早就说饿了吗？怎么不先吃了再带回来？” “我先吃，然后让你吃剩饭？” 顾文瑞反问，语调戏谑：“你是我的女人，又不是我养的小狗，这二者，还是有区别的。” 你才是狗！ 白了他一眼，白晓薇放下勺子，拿出另一幅碗筷摆在他面前，又把拉到自己跟前的餐盒往中间放了放。 见他不动，只看着她，白晓薇会意，又拿起碗帮他盛了汤：“这汤很好喝，鲜而不腻，你快尝尝。” 顾文瑞还是不动。 白晓薇思索了一下，拿起勺子盛了汤，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再把勺子往前一送。 红唇浅笑，声音柔软：“来，喝汤吧，帮你吹过了，不烫的。” 顾文瑞满意一笑，夸赞道：“越来越懂事儿了。” 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汤，只觉今天的汤比平日都要好喝。 “你在哪里买的饭？这家厨子手艺真好，每个菜都好吃！” 白晓薇又开始朝着青椒肉丝进攻。 这道菜炒的也很符合她的口味，青椒选用的是辣度偏高的，爆炒之后又辣又香，大大增加人的食欲，让人不由多干半碗饭。 顾文瑞夹了肉丝过来，放在她碗里：“舒姨做的。” “别光吃青椒，吃肉。” “啊？”白晓薇一愣，夹起肉丝放进嘴里尝了尝，“怎么和之前吃的味道都不一样呢？我记得，舒姨前几次做饭味道都很淡，像今天这几道菜，油盐都重，还辣，不像她的风格啊。” “舒姨以前跟在奶奶身边，奶奶饮食比较清淡，她做习惯了。前几次是不了解你的口味，我给她交代过了，让她以后做饭按你的喜好来。” 顾文瑞继续往她碗里夹菜，温声解释着，前所未有的耐心细致。 而且，这份细致不仅仅是表面，还有对她口味观察后的迁就。 这样的他，让人格外心动。 白晓薇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瘾君子，内心深处无数次告诫自己要远离这个男人，可面对他不经意间的诱惑，又忍不住心动，想要靠近。 吃完饭，白晓薇漱口洗手，顾文瑞收拾餐具，自然而然的默契，让这间不大的办公室，满是温馨。 稍事休整后，白晓薇开始看卷，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八点。 期间，顾文瑞多次走到她身边，想叫她起身活动筋骨，可看她废寝忘食的投入模样，又不忍打扰。 “哎呀~~哎呦呦~~” 忽然，办公室响起白晓薇的痛呼。 第262章 妇唱夫随，甘之如饴 顾文瑞神色一紧，忙起身过来查看：“怎么了？” 白晓薇僵着脖子，满脸痛苦：“我脖子不能动了......啊.......疼......” 她想活动一下，哪知脖子刚动一点，就疼得哀嚎。 “别动。” 顾文瑞俯身，大手轻抚雪白脖颈，手指有力度地揉捏着，给她放松僵硬的筋骨。 “轻点......好疼......啊......你轻点啊......” 顾文瑞本来没什么想法，偏这不知死活的小女人非要叫的暧昧，惹人遐思。 他手上力度不减，话语满含深意：“你这是一个姿势久了造成的，太轻你没感觉，用力通一通就好了。” “疼......” 痛呼声噎在喉头，白晓薇秒懂他话里的深意，忍着酸痛、龇牙咧嘴让他按摩。 还好，顾文瑞并没有故意折磨她，确实是真心实意在帮她减轻痛苦。 没过多久，酸痛的肌肉变得轻盈，脖子终于恢复灵活。 “好了，不疼了，你歇会儿吧。” 白晓薇拉住脖子上揉按的大手慢慢推开，准备继续工作。 顾文瑞挑眉：“真不疼了？” “嗯。” “酬劳呢？” “什么？” 白晓薇从卷宗中抬首，一脸不解。 顾文瑞凑近：“白按啊？” “......你想要什么？”白晓薇谨慎问道。 顾文瑞勾唇反问：“你能给什么？” 给什么......亲一口？这是白晓薇的第一个念头......可是转而想到他说过，敷衍他的话会受惩罚......嗯，那就不好办了。 她好声好气商量：“我这还忙着呢，要不，先记下？” “记账啊......” 顾文瑞有些不满，瞥了眼她的红唇，却也知道她是真的忙，要是再闹下去，她加班时间还得往后延。 伸手在她唇上戳戳，“加利息。” 白晓薇见他松动，满口应道：“好好好，算利息。” 哄走了小祖宗，白晓薇继续看卷，边看卷边在电脑上记录。 期间，虽然她仍是一个姿势不动，但小祖宗的服务却很周到，时不时上来给她捏肩揉背。 再次感到饥肠辘辘时，白晓薇重重舒了口气。 抬眸兴奋地朝小祖宗招手：“文瑞来，看这个。” 说着，手指按动鼠标，点了打印。 打印机一阵嗡嗡声后，白晓薇拿起几页纸。 顾文瑞凑过来一看，她竟是绘制了表格，表格竖列是26个犯罪嫌疑人的名字，横列则是按照地位、作用、行为、参加时间、前科情况等列了许多项，分的很细。 看卷时，她边看边往表格里填。 “有这个表格在，咱们提审时就清楚多了。” 白晓薇兴致勃勃地指着表格给顾文瑞讲述自己的思路。 “我是这么想的，提审时咱们先从认罪态度好的人开始，这样不仅省时间，还能顺带证实其他人的行为。” “表格里能清楚看到，3名主犯中有1个态度始终摇摆不定，可以做工作。” 白晓薇说着，用笔把他的名字圈了起来。 “中层有2个认罪态度很好，对于参与几场犯罪、获利多少、受何人指使、是否使用凶器交代的比较清楚。” 白晓薇把他们的名字也圈了起来。 “最后是马仔、小弟，虽然人数较多，但是有一大半在经过侦查环节的突破后，心理防线已经崩塌，对于受上级指使从事违法犯罪活动供认不讳，这个不是难点。” “提审时，按照先从犯、后主犯的顺序——从犯的行为相对较轻，比较容易做工作，我先给他们释法说理，减轻他们的心理负担，愿意认罪认罚的话，量刑时可以给他们减轻20％的幅度，有这个诱惑在，他们应该能好好配合。” “这样的话，就算最后主犯乔元化不认罪、零口供也不要紧，这么多人证、物证，他能跑的了？” 谈工作时的白晓薇，身上总有种无法言说的魅力，是自信从容、是聪明睿智、还是坚定执着......间或都有，反正，让人挪不开眼。 “你觉得怎么样？”她双眸亮晶晶地看向他，征求他的意见。 顾文瑞点头：“我觉得甚好。” 怎样他都无所谓，反正他在这里的意义，只是为了陪她。 在一起越久，就越是心疼她。 不忍看她一个人挑灯夜战，孤零零一盏灯火亮在看不透边际的黑夜。 不忍她看卷时满身疲累，脖子僵硬到动不了时的疼痛难耐。 更不忍她加班后，饥肠辘辘走在凄清寂静的街道上，孤单无助。 她在公平正义、惩奸除恶的道路上孜孜以求、披荆斩棘。 那他只能舍命陪夫人，常伴她左右，为她保驾护航、扫除障碍。 别人夫唱妇随，他是妇唱夫随。 呵，那又如何。 他，甘之如饴。 随着办公楼里最后一盏灯火熄灭，夜色终于吞噬大地。 ...... 方奇面带喜色地把一份笔录放在陈书瑶办公桌上。 “陈主任，有突破了。” 陈书瑶看他神色，心头先松了松。 吩咐常琳琳给方奇倒水，这才拿起笔录看了起来。 “王兴？”她抬头看向方奇，“这人是......” “也是陈曼曼的保镖。” 方奇喝了口茶，解释道：“我把刘家破产的消息告诉了许庆和方文，还以为这俩人多忠心呢，结果一听刘家破产，一五一十全撂了，那叫一个迫不及待。” “然后，他们还供出了另一个同伙，就是这个叫王兴的家伙。” 陈书瑶笑了一下，树倒猢狲散，这就是现实。 既然刘家保不了他们，那就只能自保了。 “王兴说，他奉陈曼曼之命跟踪晓薇，找机会绑她去城郊工地，却在准备动手时，被晓薇身边的人打断了手脚？” 陈书瑶皱紧眉头：“晓薇身边的人？” 方奇也纳闷：“许庆、方文、郑诗晴的供述基本一致，全都是奉陈曼曼的命令，绑架不成再让张玉珍诱骗，足以推翻陈曼曼在病房里给咱们说的话。” “但是，晓薇身边跟有人？谁啊？身手这么好？也没听晓薇给咱们说起啊。” 第263章 闹起来了 不仅方奇的疑惑，陈书瑶也纳闷不已。 她给白晓薇打了电话，通了，但是没有人接。 对着门外唤了声：“琳琳，来一下。” “主任您叫我？” 常琳琳听到陈书瑶的声音，连忙小跑过来。 “见晓薇了吗？” 常琳琳点头：“见了，晓薇姐一大早就带着小顾去看守所了。昨天她收了一个26人寻衅滋事、敲诈勒索、抢劫、强-奸、组织卖-淫......” “呵，”方奇看她掰着手指头数，没忍住笑出声，“你这小丫头，记性还不赖嘛。” 他看向陈书瑶：“就乔元化涉黑团伙那个案子，昨天我听秦观说了，省厅来人亲自送的卷。” “啧啧，晓薇可真够速度的，昨天刚收卷，今天可就去提审了。” 陈书瑶自然知道这个案子，却不知道昨天已经上系统了。 她虽是主任，却并不会随意插手、过问其他员额检察官的案件，何时上案、提审、结案都是员额检察官自己说了算。 “毕竟26个人呢，批捕期限这么短，不赶紧提审怎么行？” 陈书瑶解释了一句，眉宇间难掩担忧：“唉，她昨晚肯定又加班了。” “晓薇也是，昨天也没听她说，有困难怎么不告诉我呢？大家都是一个团队，互相帮助提个审又不是难事。” “琳琳，晓薇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常琳琳想了想：“她没说，但我听司机说，中午他们不休息，吃了饭就继续提审，今天要提8个人呢。” 她比划了一个八，脸上写满敬佩。 方奇又是啧啧感叹：“太拼了！要搁我，提到第5个人脑子就该成浆糊了。” “切！胡乱应付着提呗，换我一天提10个！” 冷嘲热讽的声音突然响起，陈书瑶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是裴永丰。 不想把内部矛盾展现在兄弟单位同志面前，陈书瑶忍耐着道：“老裴，你有事吗？” “有！”裴永丰朝身后努努嘴，“小许，进来。” 许智宸抱着厚厚一摞卷走了进来，打眼一看，有十几本。 “主任，我来给你反应，案管轮案不公平。” 裴永丰指着卷宗：“昨天上午，夏主任收了个小盗窃，单人单案；祝晨雪收了个抢劫，也是单人单案；老刘虽然收了个三人聚众斗殴，但事情比较简单清晰，只有我——” 他手指点着许智宸怀里的卷宗：“只有我一个人，收了个8人非法采矿，8个人那！” 他比划着八，声音愤愤不平：“光是卷宗就十四本，每本200页，我得看到猴年马月去啊！” “还有提审，小周、小许虽然能干，但我也不好逼他们不是？再说他们要是提的太快我还不放心呢......” 小周，是裴永丰的助理。 “老裴，直接说你的目的。” 陈书瑶耐心告罄，脸色很不好看。 方奇无声的撇了撇嘴，刚谁说一天提10个来的？ 裴永丰一屁股坐在陈书瑶对面：“要么分案，要么给我加派人手，要么停止轮案2轮。” 陈书瑶冷笑一声：“怎么个分案法？” 裴永丰说的理所当然：“很简单啊，一案8人太多了，最好分成2个案子，一案各4人，我办4个，另一个分给其他员额。” “分案多麻烦，干脆你让案管把案子指到我系统，我替你办了，你看这样行吗？”陈书瑶声音平静，眼中满是压抑的怒意。 裴永丰愣了下，看到许智宸心虚的眼神，反应过来陈书瑶是在说反话。 但他自恃年龄大、资格老，并不太以在意。 “那不行，主任您日理万机，主管刑检大大小小二十多号人，还有那么多行政工作，我可不敢麻烦您。” 他小声建议道：“张爱萌昨天没分案，我的意思是，把我的案子中分出来的4个人，给她办。” “啪！” 陈书瑶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桌子上。 “裴永丰，你别给脸不要脸！” “大家愿意让着你，不是因为你给刑检做了多大贡献，有多大功劳，只是因为他们有教养，知道尊老爱幼。” “你不是一天能提10个人么？提去呗！你把案子交给小周和小许，提审也让他们两个去，你什么都不管、一点活儿都不干，那你领工资时怎么不让他们两个替你领了？” “科室其他人分了什么案子我都不掌握，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活儿都让助理和书记员干，你这个员额一天游手好闲、搬弄是非、尸位素餐，你怎么好意思的？” “你分了个8人的案子就受不了了？跟这个比跟那个比，你怎么不跟晓薇比？她昨天收了个26人涉黑案，光是罪名就十多个，犯罪事实几十起，你要真觉得不公平，那你跟晓薇换，你把她的26人涉黑案接住，她办你的8人非法采矿。” 毫不留情的一番话，说的裴永丰灰头土脸，尤其是还当着兄弟单位的同志，更是让裴永丰恼羞成怒。 他霍然起身，怒声道：“白晓薇，又是白晓薇，在你眼里她最好，她能力最强！那你干脆把你的位置让给她算了，她这么能干，我们所有人都退休好了，全都把案子给她办。” 这边的吵闹惊动了科室其他人，走廊里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大家循声而来。 “怎么回事？谁在主任办公室大吼大叫的？” “听声音像是老裴，感觉他很激动、很生气的样子。” “不会打起来吧？主任可是弱女子......” “借他个胆子，谁敢动主任一下，这里是检察院，动了主任直接铐上关看守所去！” 说话间，众人围拢到了陈书瑶办公室门口。 就看见裴永丰正脸红脖子粗地怒吼，陈书瑶正一脸冰寒地与他对峙。 办公室里还站着三个人：刑警队队长方奇，刑检内勤常琳琳、书记员许智宸。 三人都在劝架，主要是劝裴永丰冷静点，别冲动。 裴永丰此刻怒气上头，根本压不住火气。 他一把挥开许智宸的手臂：“滚开，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用手狠狠点着陈书瑶：“刑检可不是你的一言堂，我要去段检那儿告你，告你处处偏袒白晓薇，处事不公，不敬重老同志。” 陈书瑶冷笑：“去，赶紧去，刚好让段检来看看，什么是无事生非、上蹿下跳。” 见言语不能威胁住陈书瑶，裴永丰骑驴难下，众目睽睽下，他不好退缩，心一横，转身就走。 路过刘开畅时，他使了下颜色。 第264章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 接收到裴永飞的信号，刘开畅会意，一把拉住他胳膊：“老裴你干嘛？怎么能这么跟主任说话呢？快去给主任道个歉，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事关起门来说开就好了，就不要麻烦领导了。” 许智宸硬着头皮过来劝：“是啊哥，您别冲动，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王紫瑜见许智宸脸色比裴永丰的还难看，以为他是怕受裴永丰连累，也鼓起勇气劝道：“您冷静一点，主任一向最公道讲理，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张爱萌一看陈书瑶被气的脸色铁青，心里的火也上来了：“老裴，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吆五喝六吓唬谁呢？比谁嗓门大是不是？你不是要找段检吗，他这会儿在呢，你赶紧去，不去你是孙子！” 愤怒的手指几乎点到裴永丰脸上。 助理孟萱萱紧紧扯住她胳膊往后拉，在她耳边小声劝：“姐，我的姐，冷静、冷静。” “主任肯定能镇得住场，你就别添乱了。” 此时此刻，白晓薇和顾文瑞在看守所提审，夏小之在法院开庭，祝晨雪在陪领导信访接待，刑检能来的人都在这里了。 陈书瑶只感觉今天格外丢人，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眼看楼上楼下的人也被惊动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无奈，她只能先退一步。 对围观众人道：“都散了吧，各忙各的去。” 又回头对方奇道：“不好意思方队，你先回，我这边处理点儿事儿，处理完了再联系你。” 方奇本就不想多留，人家内部矛盾他一个外人在场实在不好，朝陈书瑶一挥手，麻溜儿撤了。 陈书瑶冷眼看向裴永丰：“段检正在信访接待，不便打扰，不行咱们先去见赵检？” 发了一通火后，裴永丰的火气已经散了，理智归拢，虽然还强撑着怒气，却已是强弩之末。 他冷哼一声：“这次就算了吧，我吃点亏把案子办了，但是不能有下......” “别！”陈书瑶打断他的话，“别算了呀，有委屈当然要说清楚，憋着多难受。” 回头吩咐常琳琳：“琳琳，你去案管，把今年刑检所有员额的轮案情况统计一下，列个清单给我。” “好。”常琳琳一口应下。 陈书瑶又回头看向裴永丰：“轮案公不公平，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数据说了算。待会儿琳琳统计完回来，咱们一起见赵检去。” ...... a县看守所某讯问室。 吃过晚饭的值班民警在监区巡视，时针指向七点，新闻联播独有的开场音响彻每个监室，关押在这里的人，全都像小学生一样排排坐，神情专注地盯着不大的电视屏幕。 这是他们唯一接收外界信息的渠道，也是这里为数不多的消遣项目之一。 “五号监室怎么少了个人？”巡视民警问身边同事。 同事正一脸严肃地盯着监室内的人，转头回答问题时，严肃的表情撤下，换成笑脸：“在讯问室，检察院的人正提审着呢。” 巡视民警哦了一声：“你说的是白检察官吧？啧啧，可真够拼的，今天泡这里一天了，听说往后三天每天都要过来呢。” 同事好奇：“你也认识白检察官？” 巡视民警笑着往前巡视：“两年前袁景山涉黑案那伙人都关在这里，那段时间，白检察官简直把这里当家了，跑的比咱们上班的人都勤，我们当时还打趣她，干脆在这里给她开间办公室常驻算了。” “呵呵，”同事也笑，“我去年才调过来，不了解这些情况，但白检察官确实够敬业，人还长得那么漂亮，你说她干什么不行，非得干这受苦受累的活儿，风险还大，听说司法改革后，员额检察官对案件可是终身负责制。” “谁知道呢？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吧。” 巡视民警也想不明白，指了指前边的监区：“走，就剩4监区了，去转一圈。” ...... 讯问室，顾文瑞正看着人签字按指印，白晓薇背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尽管鏖战了一天，她的状态看上去仍旧很好，脸上不见丝毫疲色。 顾文瑞按了墙上的呼叫按钮，民警过来带人，白晓薇睁开眼：“下面提乔小波。” 民警讶异：“还提？” 白晓薇一愣：“不能提了吗？” “不是，您要想提随时都行，只是您今天已经提了7个人了，不休息一下？” “时间紧任务急，干完了再休息。” 民警叹道：“您身体真好！” 白晓薇被逗得噗嗤一笑：“嗯，我身体倍棒！” 民警押着人带走了。 白晓薇这才软软趴倒在桌子上，闭眼休息。 顾文瑞上前给她按摩，放松筋骨。 二人配合如此默契，是因为今天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民警带人间隙，白晓薇抓紧时间趴下休息，听到锁链叮当、脚步声由远及近时，顾文瑞把她叫起来，她再迅速调整状态，进入下一轮战斗。 或许是因为晚上只有白晓薇一个讯问室提审的缘故，民警往返速度很快，白晓薇刚感觉到意识模糊，就被顾文瑞轻轻摇醒。 看着她一脸懵懂、困倦到极致的表情，顾文瑞很想不管不顾拉起她就走，却也知道这只是想想，她不会同意，更不会走。 乔小波被带来了，民警把他的手脚铐好就离开了。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任务，白晓薇强打起精神，开始第八次重复自己的身份：“你好，我是你这个案子的承办检察官，我叫白晓薇，案件现在进入审查逮捕环节，按照规定......” 乔小波，是乔元化的亲侄子，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好勇斗狠，做事不计后果，却因为头脑简单，性格冲动，即使依仗着亲叔叔，也一直没有混入乔氏集团内部，平时主要负责集团外围安保，带着一帮小弟充当打手。 白晓薇在做自我介绍时，他不耐烦地打断：“烦死了，啰里啰嗦个没完，检察官是吧？有本事你枪毙我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白晓薇习以为常，并不生气，反而笑道：“乔小波是吧？” 乔小波斜着眼看她：“你爷爷在此，有何贵干？” 第265章 死心眼的检察官 顾文瑞冷厉的眼神扫过去，乔小波若有所觉，转头对上他的眼神，一瞬间脖颈发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一瞬间，乔小波丝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能扭断他的脖子！ 手铐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也让瑟缩的乔小波回过神，看着横在检察官和自己面前的铁栅栏，他重新恢复嘚瑟表情，朝顾文瑞色厉内荏地叫嚣：“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白晓薇在桌子底下拉了拉顾文瑞的手，心中却是无奈。 今天被挑衅多少次了，有的嫌疑人甚至用色眯眯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她早就习惯了，怎么文瑞还是一点就着？ “乔小波，都进到这里边来了，劝你还是收起那没用的一套吧。” 乔小波不屑地看过来：“没用？你知道爷爷我手下有多少小弟吗？我一句话，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白晓薇笑容带上讽刺：“是吗？那你在乔氏集团担任什么要职呢？保安？” “要是没猜错，撑死了就是个保安队长！” 提起这个，乔小波有些气短：“我亲叔叔可是乔元化，整个乔氏都是我们家的，还要什么职位？” “那可不见得，”白晓薇继续嘲讽，“乔元化的亲儿子，你的堂哥乔勇，可是管着集团财务呢，一个保安队长就把你打发了？” 看着乔小波阴郁的脸色，白晓薇继续刺激他：“这么说来，你一个保安，可能连乔氏集团是干什么都不知道吧？” “放你娘的屁！” 乔小波怒瞪白晓薇：“谁说我是保安队长？我手下那么多小弟，我叔叔很看重我的，你别挑拨离间！” “看重你？”白晓薇笑，“不见得吧！” “不说乔元化的亲儿子，就说那些半路跟着乔元化的人，哪个在集团没个职位，还能拿到集团分红，你呢？就领个保安的工资，说什么看重，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这番话，再次狠狠戳中乔小波的心，他的眼睛瞬间通红，一直被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甘、不忿全都爆发。 他不是不知道乔元化的偏心，但这些话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每个人面对他时，总是笑脸相迎、恭恭敬敬。 就连他的堂哥乔勇，也常拍着他肩膀说：“小波，你就是咱乔家最大的功臣，乔氏集团全靠你才能走到今天。” 这话他听着心里舒服，也深以为然。 乔氏集团和人抢生意，是他带人去闹，和对方的安保人员发生争执，他被一砖头砸在头上，当场头破血流。 乔氏集团旗下的ktv，接送客人、运送小姐、应付警察、客人闹事，哪个不是他冒着风险带着小弟做的？ 甚至和乔元化不对付的对手公司那老头儿，也是他让小弟绑了，亲手推河里淹死的。 所有人都不愿意冒的险，他乔小波冒，所有人不敢做的事，他乔小波做。 是谁在帮乔氏集团扫处一切障碍和不太平，都是他乔小波。 为了乔氏集团，他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 可是到头来，他就是个保安？ 他只是外人眼里的保安！！ 凭什么！！！ 看着眼前面带嘲讽的女检察官，乔小波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皮一阵阵发麻，一股热气直往天灵盖冲。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如恶狼一般凶狠的眼神紧紧盯着白晓薇：“看不起老子是吧？” 仿佛是发泄，又或是证明自己，乔小波狞笑着细数自己的“英勇事迹”。 “风云房地产老总，我杀的。” “魅惑ktv想逃跑报警那贱货，我掐死的。” “乔氏房地产开发搞拆迁时，那几个钉子户，也是我带人弄死的，还伪装成了车祸，嘿嘿。” “还有，乔氏集团私下里倒卖那些违禁品，都是我接洽的，我手上还有一批货......”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他的恶行，更是乔氏的恶行。 白晓薇不动声色，看顾文瑞记录完了，开始着重抠问细节，乔小波为了证明自己在乔氏的重要作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乔小波把他能想起来的罪行全都交代了之后，白晓薇叹了口气：“你刚说这些都是乔元化和乔勇交代你做的？” “那当然，我跟那些人又不认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们交代你做的，而不是你自己发泄私愤？” 乔小波一愣，证据？ 他做这些时，可从来没想过后果，他总以为，乔氏集团会庇佑他。 现在被人一点，他才恍然大悟，是啊，乔元化都栽了，谁还能救他？ 他必须得证明这是乔元化指使他做的，要不然，乔元化、乔勇啥事儿没有，他得挨枪子。 凭什么？他在乔氏要职位没职位，要分红没分红，却要替整个乔氏背锅？ 这可不行！ “有......我有证据......” 乔小波动用了二十年没用过的脑子，艰难思索：“杀了风云房地产老总后，我去见乔元化，为了向小弟们证明乔元化最看重我，他夸我做事靠谱、他最放心时，我让跟我一起来的小弟用针孔摄像头录了像。” “视频在什么地方？” “当天我就把视频考了出来，拿给我爸还有手下一帮小弟看，视频存在我的旧手机里，旧手机放在我女朋友家的鞋柜里，警察上门太突然，我来不及销毁手机，只能先藏在她的鞋子里。” “还有其他证据吗？” “......有，”乔小波继续艰难思索，“那部旧手机里有不少我录的视频，有的是为了吓唬底下人，让他们好好做事，有的是为了证明我在乔氏的重要地位......太多了，我想不起来都有什么，你们可以取了手机自己看。”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乔小波稍稍恢复冷静，态度不再嚣张：“我会被判死刑吗？” 白晓薇反问：“你觉得呢？” 乔小波颓然：“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杀了那么多人，应该会死吧。” 白晓薇没有回答他，而是说：“怎么判刑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你也左右不了办案人员的思想。 你现在能做的，是好好交代你做过的事，以及你同案犯、你的上级做过的事，争取一个好的认罪态度，从而获得从轻的机会。” “如果你没有要补充的，那就看一下笔录，确认无误之后，签字按指印。” 笔录打印好，顾文瑞拿起来，从铁栅栏中间递进去。 乔小波看也不看就开始签字。 白晓薇揉揉疲倦的眉心：“先看笔录再签字。” 乔小波无所谓道：“不用看了，我签就是了。” 白晓薇敲敲桌子：“这可不行，核对笔录是你的权利，必须充分保障，你先看，看完再签。” 乔小波不满抱怨：“我签了不就代表我看了，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白晓薇提高嗓门：“少废话，照我说的做，先看笔录，看完再签。” 顾文瑞：“......” 踏着一地月辉走出看守所，老远看见停车场一辆孤零零的警车。 白晓薇一句话都不想说，钻进警车就趴在了后座。 司机小于收起手机，发动车子：“提完了？” 顾文瑞淡淡嗯了一声，伸手把白晓薇扶起，让她趴在自己膝盖上。 车子启动，小于目视前方：“提八个人？” 顾文瑞又嗯了一声，垂眸看时，白晓薇已经趴着睡着了。 侧脸压在他膝上，月光洒在她另一边脸颊，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如果可以，他真的只想把她圈养起来，日日娇宠着，给她最奢华无忧的生活。 可是，那样做，她不会快乐吧...... 第266章 正确答案是什么 白晓薇是在第二天一早到单位后，才听说昨天裴永丰和陈书瑶闹起来的事。 事情闹得很大，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窃窃私语和小声议论。 尽管心急提审，她仍是敲开了陈书瑶的门：“头儿，你还好吧？” 陈书瑶一脸平静地从电脑前转过头，笑容一如往常：“来晓薇，进来坐。” 白晓薇走到陈书瑶对面坐下，表情并不轻松。 虽然陈书瑶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她心里怎么想，光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不用这副表情，我没事。” 陈书瑶语调温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吃早饭了吗？你姐夫给我做的小甜点，一不小心做多了，给你带了一盒，他手艺挺一般的，你别嫌弃啊。” 说着，从办公桌下的柜子里拿出一盒精致点心，推到白晓薇面前。 白晓薇心里一热，打开盒子仔细看了看，真心实意称赞：“姐夫可真贴心，看着都好吃，姐，替我谢谢姐夫。” 她把点心拿在手里，笑着说：“刚好提审时饿了吃。” 陈书瑶跟着笑，一时办公室里气氛分外和谐。 “晓薇，你要有困难就跟姐说，别自己硬撑。” 白晓薇笑着起身：“我知道了姐，那我提审去了啊。” “哎——”陈书瑶忽然想起昨天方奇补充的材料，“有个事儿得问一下你，既然你赶时间，那我长话短说。” 白晓薇重新坐好。 陈书瑶问道：“陈曼曼身边有个叫王兴的保镖，你认不认识？” 白晓薇摇头：“不认识，我只见过打伤我和赵辉、李飞的两个保镖。” “据王兴说，他奉陈曼曼之命跟踪绑架你，但是被你身边的人打断了手脚，才没有参与后续的事。” 陈书瑶平静地述说事实，没有咄咄逼人的质问，也没有各种无端的猜疑。 “我身边确实有人保护。” 白晓薇坦然看向陈书瑶，见她惊诧，解释道：“文瑞是京市顾家的三少爷，我和他在一起后，他不在时，就会让人跟在我身边。” “陈曼曼算计我那段时间，刚好文瑞请假了不在。” 陈书瑶点头，顾文瑞请假需经过她批准，她自是知道。 她只是惊讶，顾文瑞竟然出身豪门，还是顾家那样的顶级豪门，这是她意料之外的。 不过转而想到他不俗的外表和气质，又觉得理应如此。 “那几天，文瑞让一个叫石近的跟着我，张玉珍骗我去城郊那天，我走的匆忙，没有告诉石近，等他后来赶到时，赵辉、李飞已经被打伤。” “但是，我确实不知道石近曾经打断过王兴的手脚，更不知道王兴跟踪我。” 听了事情经过，陈书瑶问道：“不知道这个叫石近的，现在在什么地方？按照规定，需要给他问一份笔录。” 白晓薇点头：“我让文瑞联系他。” 从陈书瑶办公室出来，白晓薇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带着点心直接下楼。 警车等在办公楼前，顾文瑞正在车里等她。 今天司机小于家里有事，开车的是顾文瑞。 去看守所的路上，白晓薇说起让石近来做笔录的事，顾文瑞嗯了一声，给何淼去了电话，让他通知石近石远来做笔录。 白晓薇犹豫再三，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什么？” “你让石近石远离开a县，是不是不想让他们牵扯进来？” 顾文瑞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掌心向上朝她摊开。 白晓薇乖巧地把手放在他掌心。 顾文瑞语调随意：“没什么错不错的，一开始让他们离开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谁知道警察取证那么麻烦，陈曼曼随口胡诌几句，案情就陷入僵局了。” “没办法，还得把王兴推出来指证她，王兴一出来，他当初跟踪你，被石近打断手脚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白晓薇讶异：“王兴真跟踪我了？” 顾文瑞瞥她一眼：“一点警觉心都没有，要不是石近兄弟俩在，可能还真用不着那么麻烦，陈曼曼直接就把你绑了。” 白晓薇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又有些不解：“什么叫把王兴推出来？难不成王兴在你手里？” 顾文瑞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你把王兴控制在手里干嘛？” 顾文瑞捏捏她的手：“不然呢，让他跑路？” 这下，白晓薇无话可说了。 在陈曼曼和许庆、方文都拒不认罪的情况下，王兴在或是不在，都影响不大。 但是，一旦刘家倒台，许庆、方文指证陈曼曼，而陈曼曼又拒不认罪时，王兴的指证就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当然，前提是，王兴得在，要是他跑了，那全是白搭！ 一路无话，到了看守所要下车时，白晓薇低声说：“谢谢你。” 顾文瑞叹气：“回答错误。” 说完，不等她反应，一手提起装有电脑和打印机的拉杆箱，一手拿着装有卷宗的公文包，轻车熟路地办理入所登记去了。 白晓薇蹙眉，回答错误？什么错误？ 很快，白晓薇就不再纠结，因为今天的任务又开启了，同样是繁重且忙碌的一天。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汗水在讯问室挥洒。 最后一个乔元化“登场”时，不出所料，他一问三不知、一推二五六，比谁都无辜、比谁都清白。 白晓薇也不恼，就笑看着他，听他胡诌。 走出看守所时，她一身轻松。 抬头看着天边的弯月，唇边漾起温柔笑意。 “这么开心？” “嗯。” 白晓薇点头：“比想象中顺利多了。” 乔元化的犯罪集团，比之当年的袁景山差远了。 不止是发展规模和犯罪手段，还有对人心的笼络，差了不是一点点。 当年讯问袁景山手下小弟时，可比这次难多了，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愿意指证他的罪行，而这次，刚好相反，三分之二的人都把乔元化的犯罪行为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拿出手机看时间时，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杜乐乐的，一个是陌生号码。 她先给杜乐乐回拨过去，得知是李思洁约她明天上午九点到她家去见面。 白晓薇算了下时间，明天上午倒是可以抽出时间去一次，就答应了。 拨通另一个电话，是个陌生男人。 “是白检察官吗？” “是。” “我是乔元化的律师，我姓窦，想就乔元化案和您沟通一下，今天在检察院等了您一下午，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乔元化的律师？姓窦？ 第267章 车祸 这几天白晓薇一头扎在看守所，对外界消息一概不知，估计是王歆然那里的调查有了结果，并通知了律协和司法局——身为律师，向检察官行贿500万，数额如此巨大，就算不吊销律师证，也得停职罚款。 但白晓薇并不满意于此，等她结了乔元化案，抽出空了一定要给纪委去一份函，希望他们以行贿罪对赵峰立案，依法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那就明天上午八点吧，”白晓薇说了个时间，并解释道，“九点我还要到当事人家里去，希望您能准时到。” 窦律师却不满意：“乔元化案涉案人数多、案情复杂，一个小时时间太紧张了，并不能完整表达我当事人的诉求，既然您上午有事，那就下午在您办公室见面如何？” 白晓薇声音更加温和，态度却一点没变：“是这样的窦律师，您既然是乔元化的律师，那您应该知道，这个案子的审查期，只剩下明后两天了，时间紧迫，我实在没办法抽出半天时间和您探讨，如果您有书面的辩护意见，可以提交给我。” 窦律师沉默了几秒，才说道：“......那好吧，明天上午八点，我会准时到您办公室。” 挂断电话，白晓薇又给王歆然打了电话，询问赵峰的处理情况，结果在她的预料中，赵峰果然已经被停职了。 并且，王歆然把赵峰涉嫌行贿的犯罪线索移交给了监委，等候监委进一步调查处理。 白晓薇很欣慰，王歆然做事总是妥帖，她能想到的，王歆然也能想到。 这些年，虽然二人从未有过深交，却总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谊和默契在。 那边顾文瑞已经等她许久了，白晓薇心情好，笑容不自觉就挂在了脸上，连走路都步伐轻盈。 看她几乎是一蹦一跳上车，顾文瑞好笑地斜她一眼：“腰不酸了？” 白晓薇唇边噙着笑，脑袋上下一点，马尾跟着跳跃：“不酸了。” “今晚加班吗？” 白晓薇诧异地看向他：“你周扒皮啊？我才不要加班，我要休息，休息！” 她很累，但却是那种精神极度亢奋的累。 就像她在大学时参加辩论赛，为了比赛可以一晚上不睡觉，但临上场时，又会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 顾文瑞看她双眼亮的吓人，神采奕奕，完全没有前三天提审完就累趴的可怜样，不由勾唇一笑：“很好。”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到了目的地。 下车时，对危险一无所觉的白晓薇仍迈着轻快的步伐，甚至哼起了自编的小调。 吃饭时，她一边欣赏着她男人的盛世美颜，一边吃着热乎又可口的饭菜，优哉美哉！ 直到洗完澡出来，被人按在床上轻薄时，她高速飞转着的大脑才稍稍冷静几分。 想要努力集中精神应对眼前情况，可身体竟枉自背叛她的意志，甘愿随波逐流。 “别......文瑞，我身上还不方便。” 白晓薇不太情愿，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案情，以及明天上员额会时该说的话，分不出心神做这个。 顾文瑞停下手中动作，却是牢牢把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与她对视：“哦？我检查一下？” “不——” 白晓薇连忙拉住他的手，放软声音，假装委屈道：“我有点累，不是不是，我特别累，一点儿都不想动，只想好好睡一觉。” 顾文瑞善解人意道：“不用你动，我动就成。” 白晓薇还想反抗，顾文瑞凉凉觑她：“按摩的报酬还有利息，你准备什么时候还？你不会想赖账吧？” 想到赖账的后果，挣扎的动作顿住，双臂慢慢缠上男人脖颈，白晓薇眸光流转，狡辩道：“怎么会？我是怕太累了服侍不好你。” 顾文瑞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知道你累，所以，我服侍姐姐。” 一声姐姐，撩的白晓薇心尖儿发颤，腿跟着发软。 尤其是，看到他直起身，修长的手指慢慢解着睡衣扣子，沐浴后微湿的发随着他的动作在白皙的额前晃动，那性感慵懒的模样，让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动作虽然微小却瞒不过顾文瑞的眼，他弯起唇角，继续若有似无地释放魅力，勾的白晓薇挪不开眼睛。 这一刻，她脑中再没有那些纷乱的案情和形形色色的面孔，只有宽衣解带的心上人...... ...... 第二天一早，白晓薇迈着酸软的腿下楼。 今天是周六，忙碌了一周的人们还在酣眠时，她已经准备吃了早饭去单位了。 顾文瑞本来是要送她的，被她制止了。 她是员额检察官，案子是她的，她忙她累都是应该的，但顾文瑞只是书记员，领着临时工的工资，没道理像她一样五加二、白加黑。 顾文瑞说，他是以男朋友的身份辅助她的，不怕累。 白晓薇在他脸上啵一下，把他按回床上：“那就更应该让你歇着了，使唤自己男人，不更得怜惜着来。” 一句话，让顾文瑞冷峻的眉眼都暖了起来。 回想着二人的对话，整个吃饭过程中，白晓薇的嘴角都没有放下来。 舒姨在一旁看的高兴，也跟着笑。 吃完饭，舒姨送她到车前，递给她一个盒子：“少夫人，这是我做的小吃，您拿着。中午您想吃什么提前给我说。” 白晓薇接过盒子，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谢谢舒姨，自从您来了之后，我这生活质量直线上升，饭来张口的，都胖了好几斤呢。” 舒姨嗔怪：“谢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太瘦了，还有您这工作也太累人了，要是老夫人在这，看您这么辛苦，肯定心疼的不行，她这人最是心软了......” 听着舒姨絮絮叨叨了一会儿，白晓薇看时间不早了，才发动车子出了门。 今天她开的是自己的车，顾文瑞放在别墅停车场的几辆豪车她都没动，不是因为不喜欢，是对自己的技术没信心。 去单位的路驾轻就熟，加上周末路上车不多，白晓薇很是放松。 前方红绿灯路口左转就是单位了，路口一辆车都没有，她把车停在左转道上，开始安心等红灯。 就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挂了空挡拉了手刹的车子猛地往前蹿出三米，连带着车里的白晓薇也受到冲击，身子猛地后仰，脑袋狠狠撞上车座，疼的她眼冒金星。 不等她回神，又是“砰”地一声撞击响起，车子狠狠朝左偏去，白晓薇猝不及防下，只能一手抓住车顶扶手，眼睁睁看着车子撞向路边护栏。 第268章 目标一致吗? 幸好路口没车，要不然白晓薇的车子被撞的蹿出去，一定会撞上其他车子。 两下撞击，换成其他人早懵了，或是被吓得尖叫，但白晓薇却紧紧抓住扶手，努力稳住身体，一手探出，摸索着去拿手机。 又是“砰”的一声，车子左前方与护栏狠狠撞在一起，肉眼可见地同时变形，但好在有了这个阻力，终是停了下来。 白晓薇已经拿到了手机，她毫不迟疑拨了110，后视镜里看到后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瘦小的男人朝她的车子走来。 与此同时，右后方也走过来一个男人，同样的身材瘦小，毫不起眼。 白晓薇迅速按下锁车键，还好，虽然车子被撞变形了，但功能都好着。 后方走来的男人伸手拉上白晓薇的车门，拉了两下没拉开，抬眼看向车里的女人，发现她同样正透过车窗盯着他，一双眼睛锐利，眸中没有惧怕、慌张，只有镇定，甚至还抬起手晃了两下手机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110映入他的眼中，并且已经在通过中。 隔着车窗，他听到那女人正在报自己的位置。 男人慌乱了一下，正要抬脚踹碎车玻璃，就听一声吆喝：“什么情况？都待着别动。”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他迅速侧身看向后方，就见一个警察正骑着摩托往这边来，看服饰，应该是巡逻的交警。 太背了！ 男人知道行动失败，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后退两步，弯腰装作检查车况，还掏出手机装出拍摄的样子。 白晓薇报完警，眼见一个交警走到跟前，她没有下车，只把车窗放下一寸，从包里翻出驾驶证、行驶证，递给交警。 交警查看了三辆车的证件后，又走到白晓薇车前：“你好，方便下车吗？” 白晓薇揉了揉被撞疼的部位：“不方便，我腿被撞到了，没法走路。” 交警听罢没有强求，指了下那两个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男人：“那两位司机说，是他们驾车走神不小心撞到了你的车，他们愿意赔偿，想让你下车，协商一下赔偿事宜。” 白晓薇摇头：“我已经报警了，等勘查完现场，划分了事故责任后，再走保险，或者诉讼，我不接受私下调解。” 交警一愣，事故他处理的多了，但像这位女士一样一上来就不接受调解的，还是第一次见。 但这是当事人的意愿，交警也不能强迫她下车调解。 他转身走向那两个男人，想他们转达白晓薇的意思。 白晓薇始终观察着那两个男人，清楚看到他们听了交警话后，望过来的凶狠眼神。 她凛然不惧，稳稳坐在车里，与他们隔窗对视。 没过多久，一辆警车驶来，车上下来两个警察。 白晓薇看了眼，嗯，都面熟，虽然叫不上名字，却是常来检察院送卷的。 她朝他们打了招呼，这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先前的交警见她下车，惊讶问道：“哎？你不是说你腿被撞，走不了路了吗？” 白晓薇淡然应道：“嗯，刚才确实是被撞的很疼，坐着缓了会儿，凑合能走。” 交警没有多说，开始配合另两个交警勘查现场。 白晓薇看看时间，已经八点二十了，与她和窦律师约见的时间已经超了二十分钟，却不见窦律师打电话来催。 心中暗暗有了计较，她转身走向正勘查现场的交警。 “你好，我还有点事，可以先去处理一下再回来吗？” 正拿着相机咔咔拍照的小王警官闻言，露出笑脸：“行，您尽管去，有事我联系您。” 白晓薇拿出手机拍了现场照片，存在手机里，没有再看那两个男人，转身就走。 那两个男人也想找借口离开，却被小王警官呵斥道：“走什么走？想跑是不是？不想给人修车？我给你们说，你们这种的我见多了，老实给我待着。” 他指着白晓薇的车子和护栏：“你看看你们把人家的车撞成什么样了？从现场痕迹来看，你们是一点没刹车啊，就那么直愣愣撞上去，得亏是个车，要是个人，还不直接撞飞了。” “怪不得人家不愿意调解，崭新的车子都成报废车了，搁我我也不愿意。” 其中一个男人不服气地指着白晓薇离开的背影：“那她怎么能走？” 小王警官强势道：“废话嘛，人家是被害人，是苦主，就算走了我们一叫她就来了，你们两个不一样，要是跑了叫不来怎么办？” 这边的掰扯还在继续，白晓薇却已经走进了检察院的大门。 发生事故的地方距离检察院很近，站在路口就能看见办公楼，且路两边都是监控，不时还有巡警巡逻经过，虽然不知道是否还有潜在的危险，但她一路小心警惕，总算平安无事。 老远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办公楼前，手里提着公文包，表情镇定，脸上丝毫不见等人时的烦躁和无聊。 白晓薇抬步朝他走去，一路走，一路观察着他的表情。 听到脚步声，男人转头看过来，看到是白晓薇时，表情有一刹那的惊讶，又很快转为平静。 他率先伸出手：“您是白检察官？” 白晓薇点头，却没有握他的手，只转身刷了门禁，推开办公楼大门：“我是白晓薇，久等了。” 窦律师收回手，跟着白晓薇进门，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白检察官事务繁忙，等一会儿不要紧的。” 白晓薇没有带他去自己办公室，而是去了律师接待。 “只有半个小时时间，所以，我想先看一下你的书面意见。” 窦律师很不满她的安排，不情愿地从包里掏出辩护意见递过来：“我还是先大概说一下我对这个案件的认识吧，书面意见您可以回头再看。” 白晓薇接过辩护意见，却没有看，而是当着窦律师的面狠狠甩了甩，在窦律师惊诧的眼神中，淡淡解释道：“窦律师见谅，我怕这里面再夹什么不该夹的东西。” 窦律师沉稳的表情差点绷不住：“白检察官大可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公平正义，您这么针对我，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与您的身份不符。” 白晓薇放下手中的辩护意见，指了指不远处的红绿灯路口：“哦？目标一致吗？让人在路口撞我的车也是为了公平正义？” 窦律师错愕不解道：“您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白晓薇冷笑着重复：“听不懂？” “昨天你还火急火燎要见我，还嫌一个小时的沟通时间太紧张，今天我晚到了半个小时，窦律师不仅不着急催我，刚才见我时，似乎很惊讶，好像认定了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第269章 她怕了吗? 窦律师神情严肃：“您有证据证明是我指使的吗？要是没有，那一切不过是你的主观推测，毫无意义。” 白晓薇笑容轻快，眸中却是一片冷意：“呵呵，窦律师，不是就不是呗，你急什么？不过，我倒是有一个问题请教窦律师。” 窦律师从业二十多年，见过的大场面不少，很快稳住心神：“什么问题？我先说好，跟案件无关的，我一律不会回答。” 白晓薇点了点桌面上的委托手续：“委托你的人，叫什么名字？” 窦律师又是一愣，下意识看向桌面，白晓薇一把拿过委托手续，“啪”地扣在桌面，抬眸朝他挑衅地弯了弯唇。 “窦律师如此敬业，不会连委托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窦律师皱眉：“是乔元化的朋友委托的我。” 白晓薇强调：“那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窦律师：“......” 这个，确实是窦律师草率了。 所谓的委托手续，不过是应付办案单位用的，真正的委托人自然不可能用真实名字和他签合同。 只要钱如数打到他的账上，委托人是阿猫还是阿狗，并不重要。 何况，这份委托手续，是昨天他让助理临时打印的，助理当时问他委托人身份怎么填时，他让助理自己看着办。 加上昨晚见袁少时，听韩涛说，今早要对白晓薇动手，给她个教训，他心里更加没把这次见面当回事儿，也知道自己这趟来检察院，只是做个样子，很大概率会见不到人。 所以，在白晓薇没有按时出现时，他没有打电话催她，谁知这个女人这么警觉，就这一点点失误，她竟也会怀疑。 见窦律师答不上来，白晓薇嗤笑一声：“是乔元化背后的人吧。” 她进一步补充：“也可以说，是乔元化的老板，乔氏集团真正的主人。” 这一次，窦律师真的惊讶了。 他不知道白晓薇是怎么知道乔元化背后还有人的，甚至是他自己，都不确定袁少和乔元化的关系。 他只知道，袁少花了大价钱请律师替乔元化辩护，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 他还知道，先前那个律师，拿了500万行贿，那可是整整500万啊，这么大手笔，肯定是袁少授意。 可是，袁少为什么会花费这么大代价帮乔元化脱罪呢？ 他想不明白，自然也不敢问。 但他明白一点，那就是一定不能暴露了袁少的存在，不然，等待他的，只有死路。 想到这，他抬眼，声音沉稳，半分情绪不泄：“白检察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还是说回案情吧，我认为，把乔氏集团定性为黑恶势力犯罪集团，并不准确......” 白晓薇看了下时间，打断他道：“我看到了，你这第一条辩护意见就写了，不用重复，我看得懂。” 窦律师一噎，有些恼怒：“白检察官，你这么不重视听取辩护律师意见，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吧？” 白晓薇轻笑：“怎么不重视了？书面意见我不是都收下了？至于答复嘛，明天下午之前给你。” 窦律师忍着气道：“省城那边的检察官们，可没有像您这样的，我和他们私下关系很好，回头再和他们打交道时，我一定会好好帮您宣扬一下，让他们都知道白检察官的高效率。” 最后三个字，他咬的很重。 “行啊，那先谢谢窦律师替我扬名了。” 白晓薇丝毫不把这点威胁放在心上，不以为意道：“窦律师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慢走不送。” 窦律师愤然起身，想到什么，又顿住脚步：“听您的意思，刚才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 他冷笑一声：“白检察官运气真好，一点事都没有，希望这份好运，能时刻伴随着您。” 说完，他大步离开。 白晓薇目送他走远，冷然的笑意逐渐消去，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五分钟后，走廊里再次有脚步声响起。 白晓薇收回思绪，抬眼看去，却见一道颀长笔挺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开口。 顾文瑞一贯冷肃的脸上，罕见地带着惶急，深邃的眸中更是不停翻涌各种情绪。 他大步走向白晓薇，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把她捞起，上下打量着，又伸手在她身体各处抚着。 白晓薇急忙躲闪：“你干嘛？在单位呢。” 顾文瑞不顾她的挣扎，执拗地抚过她身体各处，确认没有伤到，才松了口气。 看他这样，白晓薇猜到他是知道她出车祸的事了，纳闷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顾文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赵峰死了。” 白晓薇一惊：“什么？” ...... 窦律师快步走出检察院，左右环顾后，上了路边一辆停放着的黑车。 黑车启动，车里没有人说话，他忐忑地组织着语言，想着待会儿见了袁少，该怎么措辞才能让他不迁怒到他身上。 对了，还得告诉袁少，白晓薇已经发现了乔元化背后有人，还说这人是乔氏集团真正的老板。 不多时，车子带着他到了一座不起眼的独立小院。 核验过身份、搜身后，他见到了袁少——他真正的雇主，一个年纪比他小得多，身上威压却极重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就觉得心慌、腿抖、浑身战栗。 这样的眼神，莫名让他想起之前代理过的连环杀人犯，同样的狠厉、毒辣、视人命如草芥。 他毫不怀疑，他的雇主手上，一定沾过血。 袁少斜靠着沙发，慢条斯理地品着红酒，那嫣红的液体好似鲜血在他手中绽放出的花朵，让人看一眼都胆寒。 他语调懒散：“见到白晓薇了？” 面对白晓薇时很有优越感的窦律师，听到袁少问话，不自觉绷紧身体，声音恭敬：“见到了。” “她怕了吗？” 尽管这问话没头没尾，但窦律师听懂了，他微微垂头：“白晓薇很敏锐，怀疑车祸是我指使人做的，不仅没有害怕，还出言质问，语气咄咄逼人。” “哦？”袁少微坐起身，晃了晃酒杯，饶有兴致地问，“她为什么会怀疑你？” “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她车子被撞心里有火，迁怒到了我身上。” 窦律师当然不敢说是因为他露出了破绽。 听到他这个回答，袁少掀起眼皮凉凉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窦律师只觉汗毛根根竖起，好似冰冷的刀锋寸寸刮过皮肤。 他怕袁少继续追问下去，说多错多，连忙转移话题：“还有一事想跟您汇报......” 袁少眉间隐现不耐，他最讨厌说话卖关子的人：“说。” 第270章 这一次，生死不论 窦律师的身体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白晓薇问我的委托人是谁，我告诉她是乔元化的朋友，她似乎不信......” 他偷偷瞄了眼袁少的表情，见他没有接话的打算，只得自顾往下说：“白晓薇说，真正雇佣我的人，应该是乔元化的老板，也是乔氏集团真正的主人。” 听到这句话的袁少，豁然起身，一直偷偷观察他表情的窦律师被吓了一跳，差点跟着跳起来。 幸好他此刻腿软的厉害，想跳也跳不起来。 下一刻，一道阴影笼罩过来，窦律师不得不抬起头，看到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的男人。 男人眉眼笼着肃杀，觑过来的眼神让他头皮发麻，他寒着声问：“白晓薇怎么知道这些，是你告诉她的？” 窦律师刚想否认，脖子就被掐住，疼痛袭来，他感觉面皮很胀，胀得快要爆开，他想求饶，却只能发出弱小的悲鸣，他想推开扼住他咽喉的大手，却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在屠夫手中翻着白眼，可笑地垂死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钳制他脖子的手松开，他全身脱力，瞬间瘫倒下去，空气重新涌入肺中，他边大口呼吸，边咳得涕泪横流。 他趴伏在袁少脚边，仰视着这个随时能要他命的男人，卑微表着忠心：“咳咳...您相信我，我没有告诉...咳咳...白晓薇，不知道她...咳咳...咳咳...是怎么知道...的。” 袁少看也未看脚下的人，叫了韩涛过来。 “给白晓薇的礼物送到了吗？” 韩涛恭声道：“送到了，少爷放心。” 袁少眉间一片阴郁，眸中是化不开的浓浓杀机：“可是，我等不了验收成果了。” “少爷......”韩涛不解。 “派人把白晓薇带来。” 韩涛领命正要离开，又被叫住。 袁少走回沙发坐好，身上戾气慢慢收敛，语调重新恢复平静。 他说：“这一次，生死不论。” 韩涛一惊：“可是，杀检察官......” 未尽的话，在对上袁少平静幽深的眸子时，尽数吞入腹中，他躬身：“是，少爷，我这就去办。” 地上的窦律师更加瑟瑟发抖，他没想到袁少竟然已经胆大到这种程度，这可是法治社会，是太平盛世...... “窦律师。” 淡淡的嗓音自头顶响起，窦律师一凛，忙抬头看过去。 袁少声音温和：“你最好别有异心，否则，我不介意再杀一个律师。” 窦律师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泄去，又一次软倒在地。 他听到了什么？杀一个律师？再？ 那上一个死的是谁......律师......是赵峰吗？ ...... 顾文瑞开车，带白晓薇去了李思洁家里。 下车前，他递上一枚蝴蝶胸针。 白晓薇不明所以，却见顾文瑞俯身贴近她，把胸针别在了她衬衫领口。 “以后每天都要戴着，我会检查。” 在她白嫩的下巴上轻咬一口，才伸长手臂帮她打开副驾车门，放她下车。 整个过程，白晓薇都有些回不过神，还陷在赵峰被杀的震惊中，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 因为心里有事，她只简单听取了李思洁的意见，确定她说的和杜乐乐笔录上记录的没有出入，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白晓薇很纠结。 她已经听顾文瑞讲述了赵峰被人杀死并抛尸河里的全过程，可是，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上报上去。 上报简单，可要有人问起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该怎么解释？ 好端端的为什么让人跟踪赵峰？既然跟踪，发现他被人杀害时，为什么不阻拦？阻拦不了又为什么不及时报警？为什么没有当场抓住凶手并扭送到派出所？为什么...... 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事后诸葛亮，他们带着上帝视角，俯瞰整个事件，发现诸多不合理之处，站在道德制高点，用毁人不倦的三寸不烂之舌，维护着他们自以为的正义。 白晓薇不想让顾文瑞牵扯其中，无端被这些事后诸葛质疑。 赵峰陷害她在前，顾文瑞让人跟着他，只是为了找到幕后主使。 在赵峰被幕后主使清算时，顾文瑞的人是见义勇为还是冷眼旁观，都无可厚非。 说到底，谁都不是救世主，谁也不欠谁的。 “别纠结了，给陈主任、王歆然或是秦观打电话吧，尸体在河里，迟早被人发现，这事儿瞒不住。” 顾文瑞懂她的纠结，主动开口打消她的顾虑。 可是，他越是善解人意不想她为难，她越是不忍辜负他的深情。 摇了摇头，白晓薇看向窗外。 此时他们的车子刚从彩虹桥上下来，车速不快，能清楚看到桥下静坐垂钓的、游玩拍照的、热烈闲聊的...... 彩虹桥，架在环城河上方，是和神女桥平行，连同东西城的重要交通枢纽。 神女桥在环城河上游，彩虹桥则是在环城河下游。 白晓薇眸中光彩一闪，倏地转头看向驾车的男人：“文瑞，找地方停车，咱们到桥下玩会儿。”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来了兴致，顾文瑞却顺着她的意思道：“好。”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河边游玩的人很多，垂钓的很多，几乎坐满了两岸。 白晓薇拉着顾文瑞的手，慢慢靠近河流，看着犹如静止状态的水流，慢慢放下心来。 两人都是外表出众，走在一起格外养眼，不时收获人群或赞叹或惊讶的眼光。 这些，白晓薇都无心去管，她只顾沿着河流往上走，走了快一百米，发现这里的水流仍是徐徐，一点也不湍急。 “走吧。” 她甩了甩她男人的手：“现在我放心了。” 至于放心什么，顾文瑞没问，她也没说。 重新回到车里坐好，白晓薇拿起手机，在科室群里发了条消息：【申请讨论一起批捕案件。】 发完信息，她笑着自嘲：“看到信息的人，这会儿一定在骂我呢。” 今天周六，让大家来加班开员额会，可想而知骂声有多热烈。 顾文瑞揉揉她的脸：“何淼刚发信息说，那两辆肇事车都是套牌车，是一年前报失的车子，那两个开车的男人已经被交警扣下了。” 有顾文瑞在，后续事故相关事宜自然是交给何淼去处理。 白晓薇并不意外，点点头哦了一声：“乔元化背后的老板不仅势力不小，资金雄厚，胆子也挺大，这是收买不成打算震慑了？” 她笑了笑，眼中满是坚毅：“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吧，做的越多，破绽越多，终有一天，我会亲自在法庭上指控他的罪行，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叮咚。” 新消息提示音响起，白晓薇垂眸一看，是陈书瑶在群里@所有人：【下午三点召开员额联席会，刑检所有人务必按时参加，有事不能参会的，可以向我说明。】 白晓薇语气轻松：“走吧，去单位准备上会用的材料。” 车子重新启动，向检察院方向驶去。 车流中，一辆不起眼的银灰色轿车慢慢汇入车流，跟了上去。 第271章 消除不满 下午2:55，刑检会议室。 刘开畅气愤地把厚厚的刑法书扔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夏小之不悦地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祝晨雪掩住口鼻：“哎呀老刘你干嘛，灰都被你扇起来了，脏死了。” 常琳琳一听，忙起身回去拿了抹布过来：“擦一下桌子，大家让一让啊。” 张爱萌翻个白眼：“老刘你忘吃药了？拿书撒什么气？主任不都说了，不想来可以给她说明理由，你倒是提前说啊。” 刘开畅不搭理张爱萌，反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永丰：“老裴，你不是病了请假在家休息吗？” 裴永丰没有说话，少见的沉默。 刘开畅没有在意，自顾抱怨着：“这个白晓薇，非要挑大周末的讨论案子，工作日她干啥去了？老裴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带病来参会，我今天也有安排，全被她打乱了，她可真会......”作秀！ 最后两个字，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今天的裴永丰很奇怪，像哑巴了一样一句话都不说，没有人附和，他自然不敢蹦的太厉害。 刘开畅闭了嘴，其他人更不可能说话。 白晓薇和陈书瑶一起进来时，会议室内正一片安静。 “不好意思让大家大周末的过来加班，实在是时间紧任务重，案子明天到期，等不到下周一了。” 白晓薇一进来就向大家致歉。 大家纷纷摆手说没事，刘开畅冷哼一声，把头转向窗外。 陈书瑶瞥了眼裴永丰：“老裴怎么也来了？不是请病假了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永丰急急开口：“主任，我.....我没事，只要我还是刑检的一员，就得为刑检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不等他说完，陈书瑶已经冷笑着开口：“可是你已经不是了啊。” 众人愕然，主任这话什么意思？ 出乎意料的，最爱跳脚的裴永丰，此时格外平静，甚至是低声下气：“主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只要您能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一定和大家好好相处，好好听您的话，服从您的领导......” 话至此，虽然陈书瑶和裴永丰都没有明说，但大家都品出味来了。 陈书瑶这是，要把裴永丰踢出刑检？ 刘开畅一脸惊疑地转头看向裴永丰，想向他求证，但裴永丰顾不上搭理他，还在继续说软话。 “......主任，我年纪大了，别的科室工作流程我都不熟，重新学习太吃力，而且，我喜欢刑检的工作，我也喜欢和公安同志、法官同志探讨交流案情，希望您能看在我一片赤诚，和对这个岗位的一腔热爱之情上，给我个机会......” 他说的分外动情，说到最后还红了眼眶。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设身处地代入自己，也不禁唏嘘感叹。 可是，看到陈书瑶冰冷的脸色，都不敢冒然开口替裴永丰求情。 废话，裴永丰从检二十五年，资历那么老，主任说踢就踢，他们算哪根葱，惹恼了主任怕不是要一起跟着滚蛋？ 但不敢归不敢，心里对裴永丰的同情却是越积越多。 白晓薇自然是打从心底里服从陈书瑶，也愿意坚定地站在她这边——老裴虽然从检时间长，但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热爱这个岗位，舍不得离开吗？ 答案当然是不！ 要是真热爱，怎么可能把活儿全推给助理和书记员，自己躲清闲？ 要是真热爱，为什么拈轻怕重，总怕自己吃亏，总想和别人比？ 要是真热爱，看到刑检出现白晓薇、张爱萌这样的新生力量、新鲜血液，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处处想要打压排挤，逮住机会就说风凉话？ 如裴永丰这样的人，说到底，他喜爱的，是检察官手中的权力。 虽然，检察院不止刑检一个业务科室，刑事执行、民事行政部门都有检察官，但只有刑检的检察官，和公安、法院联系最紧密，手中还掌握着批捕、起诉权。 公安是可以把人抓了，但后续这人是放还是关，刑检的检察官说了算。 法院是可以把人判刑，但如果刑检的检察官做出不起诉决定，那这个案子就到不了法院，直接在检察院就审查终结了。 （作者：如春节档电影《第二十条》，检察院认为王永强是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做出不起诉决定，这个案子直接终结。）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赵检要把刘开畅踢出刑检时，他宁愿向白晓薇低头服软，也不愿意离开刑检的根本原因。 裴永丰年纪大了，也快退休了，退休前几年要是离开了刑检，那他之前辛苦经营的一切全白搭，不在这个位置，谁还会给他面子？ 裴永丰一番示弱的哭诉，确实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眼见所有人都不忍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想要替他说话，不禁想要再接再厉，利用舆论压陈书瑶一把。 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听声音，来的人至少三五个。 大家纷纷回头，就见顾文瑞走了过来。 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顺着他线条流畅的腰线收入腰间，笔挺的西裤紧贴他修长双腿，随着走路的动作让那比例极好的腿型若隐若现，皮鞋锃亮踏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 他像走红毯的明星，闪着熠熠光芒缓缓向众人走来。 白晓薇听到左手边的张爱萌吞咽了一下口水，还听到远处的王紫瑜发出小小的惊呼，就连喜欢神游天外的祝晨雪，此时都端正了神色，目不转睛盯着他瞧的认真。 甚至，白晓薇还听到右手边刻板严肃的夏主任轻声说了句“祸水”。 她没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赶紧伸手掩住嘴。 这个男人，不管看过多少次，每一次见到，还是会惊艳！ 顾文瑞一眼就见到那个偷笑的小女人，有些莫名，但见她笑的欢，唇角不由跟着弯了弯。 “陈主任。” 他走到陈书瑶身边，并不理会会议室内有些沉重的气氛，语调不疾不徐：“晓薇知道大家加班辛苦，特意让我去买了些零食饮品作为补偿，大家可随意挑选。” 说完一招手，呼啦啦涌进来四五个外卖员，有的人手里提着大包，有的人怀里抱着大箱子，不由分说全都放到会议桌上。 放好后，还贴心地把吃的喝的从包里、箱里取了出来。 原本巨大又空旷的会议圆桌中央，霎时被放得满满当当。 众人哪见过这阵仗，纷纷转头看向白晓薇。 白晓薇：“......” 第272章 攒人气 白晓薇强作镇定，指向桌子中间的“零食海洋”：“大家辛苦了，别客气。” 说完，又求救地看向陈书瑶。 陈书瑶原本正被裴永丰架在火上烤，窝火的不行，被顾文瑞这一打岔，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心中一松。 她虽是刑检主任，却从不以权压人，要是大家都开口替裴永丰说话，她还真不好拂了所有人的面子。 “晓薇有心了，别辜负了她的好意，大家先拿喝的吧，边喝边听晓薇说案情。小之，你前边那杯是桂花乌龙茶吧，给我递一下。” 有了陈书瑶带头，大家也都不端着了，纷纷上前挑选自己喜欢的。 “我要芋泥波波。” “我要那杯青提柠檬，够不着，谁帮我拿一下。” “哎呀，我想喝杨枝甘露，也想喝桃桃蜜柚，好纠结啊，晓薇姐，我可以，喝两杯吗？” “本来想着逛街约闺蜜下午茶的，这不就喝着了，还是免费的，免费的最香，别抢啊，那杯百香果，还有那杯葡萄奶盖都是我的，不准抢！” “......” 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热火朝天、眼疾手快，抢得不亦乐乎。 刑检男同志本就少，也就裴永丰、刘开畅、许智宸、顾文瑞四个男人，剩下十三个女同志，尤其是年轻的助理和书记员们，一见喝的顿时两眼放光。 中间的那堆零食，虽然没有细看，但她们都是识货的，看包装名字就知道没有糊弄人，自然领白晓薇这份盛情。 这一刻，周末加班的不满烟消云散，拿到饮品的众人纷纷笑着朝白晓薇道谢。 白晓薇朝顾文瑞投去感激的一瞥，见他眉眼不动，淡然地走到空位上坐下，好像真是个跑腿的，一点都不居功的模样。 她不由一笑，随手拿起自己面前名为“浅浅清末”的饮品，打开抿了一口。 “那我就开始汇报乔元化等26人涉黑案了啊。” “首先，要介绍的是各嫌疑人的基本情况以及在乔氏集团中的地位和作用。” “大家手里的表格，是我阅卷过程中绘制的，可以清楚看到......” 枯燥无味的加班，因为有了各色饮品的点缀，和那堆价值不菲零食的诱惑，变得不再难熬。 虽然会议依旧冗长，但案件讨论会却被开出了茶话会的轻松。 裴永丰张了张嘴，几次想酝酿情绪再次挤出眼泪博同情，却总觉得时机不对，尤其是，大家都在愉快地品茶，他这时候哭诉，总有种戏子登台表演博人一笑的既视感。 心里暗恼，对白晓薇的嫉恨又多了几分。 员额联席会结束后，大家兴高采烈往办公室走，手里还各自捧着一两杯未开封的饮品，以及满怀的零食。 她们的肚子已经喝撑了，这些饮品是一开始挑剩下的，最后也给大家分了，她们自然高兴。 “晓薇姐，您明天还有案件上会吗？” 孟萱萱满脸笑容，和常琳琳一左一右围着白晓薇：“下次您提前说，我好留着肚子。” 白晓薇好笑应道：“好。” 张爱萌手里也拿着两个大杯，一个是榴莲慕斯、一个是茉莉蜜桃。 她几步凑上前，往白晓薇怀里塞了一杯，嗔怪道：“你个败家娘们，花了不少钱吧！都是一个科室的，一人一杯就行了，你竟然点这么多，连吃带拿的。”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怀疑顾文瑞的说辞，都觉得这是她的授意。 也是，没有哪个书记员能替员额做到这一步。 白晓薇心虚地谦虚：“呵呵，大周末把人叫来加班，我觉得不好意思嘛。”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今天是你的案子，明天说不定是其他人的案子，谁敢保证自己的案子永远不会放在周末讨论？” 张爱萌白她一眼：“你现在一个人，能省点是点，万一用钱呢。” 白晓薇胡乱应了声。 她没有回自己办公室，先去找了陈书瑶。 陈书瑶刚打开一杯玫瑰普洱喝了一口，就见白晓薇走了进来，笑着举起来朝她摇了摇：“破费了啊！” 白晓薇顺手关上门：“头儿，你不会也以为这是我买的吧？” 陈书瑶一愣，转而想到白晓薇和顾文瑞的关系，不由失笑：“......他倒是有心了，看上去那么清冷一个人，我还以为，他不会关心人呢。” 白晓薇下意识替顾文瑞辩解：“他对我很好的，总是以我为先，反而是我，老是顾不上关心他，亏欠他很多。” 她说的是实话，自从两人在一起后，看上去好像是顾文瑞强势，但实际上，她什么都没为他做过，最多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顾文瑞却是付出实际行动的那一个。 出钱、出力、出人是他，送饭、送卡、送车还是他，现在，竟然连维系同事关系都要靠他...... 但她这话听在陈书瑶耳中，却像是恋爱脑的代言人。 陈书瑶皱眉：“晓薇，你这样很危险。” 白晓薇：“......” 她没觉得。 反而她觉得，顾文瑞像恋爱脑，他很危险。 看白晓薇一脸不认同加不以为然，陈书瑶默默叹气，恋爱中的女人啊，只有受了伤、栽了跟头才能听得进话。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起陈曼曼案。 “有了石近、石远两人的证言，加上陈曼曼的保镖王兴、许庆、方文的指证，这个案子终于可以结了。” “你是被害人，得回避，爱萌和你走得近，还见过陈曼曼，也不方便接......嗯，就给小之吧，她经验丰富，人也正直，由她办理我比较放心。” 白晓薇点头：“您安排就好，我没意见。” 说到这里，陈书瑶不禁有些后怕：“幸好当时石近石远及时赶到，要不然我都不敢想后果，你知道郑诗晴现在怎么样了吗？” 这个白晓薇还真没关注过，闻言好奇道：“她怎么样了？” “子宫摘了。” “啊？” 这下，白晓薇是真的惊讶了。 “方奇找到张玉珍了，案发后她就躲乡下去了，据她交代，是郑诗晴找到她，许诺帮她赎回家传的玉，她才答应把你骗到城郊工地的。” “还真是应了那句，恶有恶报，郑诗晴和陈曼曼本来是要算计你的，没想到最后把她们自己算了进去。” 白晓薇也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 虽然她想到了应对之策，找来了赵辉、李飞当帮手，但陈曼曼身边的保镖显然身手更好，要没有石近石远帮她，现在躺在医院、身心受创、万念俱灰的，就是她了。 她忽然很想见到顾文瑞，想抱抱他，跟他说声谢谢。 “哎，晓薇，考考你。” 陈书瑶忽然来了兴致：“陈曼曼、郑诗晴本来是打算找工人强-奸你的，结果被强-奸的却是她们自己，那么请问，她们的强-奸罪是既遂还是未遂？” 第273章 又一个雷锋 “陈曼曼、郑诗晴本来是打算找工人强-奸你的，结果被强-奸的却是她们自己，那么请问，她们的强-奸罪是既遂还是未遂？” 白晓薇不慌不忙地回道：“既遂，理由如下。 强-奸罪，是指违背妇女意志，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行与其发生性关系的行为。 该罪侵害的法益是妇女的性自主权利，只要行为人在与该妇女发生关系时，使用了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使该妇女处于不敢反抗、不能反抗的境地，强-奸罪即成立。 “回归本案，陈曼曼、郑诗晴欲找工人强-奸我，她们两个虽然同为女性，但此时，她们和这些被找来的工人就是共犯。 工人们对陈曼曼、郑诗晴二人实施了强-奸行为，哦，错了，应该是轮-奸，显然是在陈、郑二人意料之外，也是违背她们意愿的，并且已经实施完毕，那么对这些工人来说，不管强-奸的是妇女a，还是妇女b和c，侵害的法益是一样的，都构成强-奸罪既遂。 此时，作为共犯的陈曼曼、郑诗晴二人，自然也是强-奸罪既遂，并且属于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的加重情形，依法应当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娴熟地运用刑法理论分析完现实问题，白晓薇做最后总结：“这应该就是刑法理论——因果关系那章中的打击对象错误，但不影响结果认定。” 陈书瑶笑了：“嗯，理论功底深厚。” 白晓薇跟着笑：“这不是最基本的嘛。” “对了，头儿，既然乔元化案已经有了结论，我是来问你，还需不需要向上级院汇报？” 陈书瑶在一摞材料里翻找了一下，抽出一份递给她：“最新规定，涉黑案件不需要向上级院汇报，但要备案。” 白晓薇接过文件仔细看过，又把文件还给陈书瑶，然后站起身：“不用汇报就好，剩下的时间，我就能集中精力把继续侦查提纲好好写写，还有批捕的文书，那一堆人呢，得花不少时间。” “急什么，明天不还有一天嘛，你今天累一天了，明天再做不迟。” “我喜欢今日事今日毕，走了。” 白晓薇挥挥手，潇洒离开。 与此同时，和白晓薇办公室相隔不远的一间办公室里，传出低低的声音，带着怕人察觉的鬼祟。 “......是，26个人全都批捕，另外白晓薇还追捕了5个人，名单我待会儿发您手机......” “......陈主任的意思是，有几个参加时间短的小弟，犯罪情节轻微可以不批捕，但白晓薇不同意......其他员额检察官说的不多，主要是白晓薇在汇报。” “最后......最后是以白晓薇的意见为主，其他人的意见作为参考。” “......卷宗？这个我看不到，我也不知道白晓薇的业务系统密码，没法查阅电子卷宗......” “出结果的时间......员额会上既然已经有了结论，最晚明天就能出，而且明天也是最后期限。” “......好的，您放心，我再想想办法......” 这边，白晓薇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办公室。 一进门，就啪嗒上了锁。 在电脑前忙碌的顾文瑞听到声音，不由扬了下眉，转眸看来。 迎接他的，是女子软香的拥抱。 他就势搂住她的腰，把她圈进怀里：“这么高兴？” “嗯。” 白晓薇的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我最不会处理同事关系了，工作这么多年，除了爱萌和书瑶姐，再没有其他朋友了。谢谢你，替我想的这么周到，今天的员额会，是我开的最轻松、最有底气的一次。” 察觉到圈着她腰的手臂收紧，白晓薇没有挣扎，放松地靠进他怀里。 二人静静地搂抱了一会儿，宁静、甜蜜的气氛在空气中飘荡。 想到什么，白晓薇抬头：“今天幸亏有你，也替书瑶姐解了围。” 说完，不等顾文瑞追问，就开始巴拉拉说起顾文瑞来之前发生的事——裴永丰如何卖惨装可怜，众人是如何被他的表象迷惑，准备群起向陈书瑶求情等等。 顾文瑞其实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可是那索然无味的事，借由面前小女人的嘴说出来，不知怎的，就格外动听，吸引他听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白晓薇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是何淼。 “夫人，事故责任认定已经出来了，您没有责任，那两个人全责，但问题是，他们涉嫌盗窃被拘留了，没法给您修车，我就自作主张把您的车开到4s店来了。” “谢谢你啊。” “嗨，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何淼的大嗓门，即使白晓薇不开免提，顾文瑞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继续说道：“前后保险杠都损坏比较严重，尾灯和左前灯都碎了，这些都得换。 反正来都来了，我是想问问您，还有哪里您想换的，我顺带让店里都给换了？要不给您重新装个音质好点的音响？” 听着车辆的损坏情况，白晓薇心疼的不行：“换车灯和保险杠得多少钱？” 何淼不甚在意地说：“钱您就别管了，您就说想换什么吧？” 不等白晓薇回答，他又碎碎念道：“要我说，这车跟您的身份非常不匹配，等修好了您就别开了。少爷前段时间不是给您买了辆新车嘛，那车还是我特意问了好多女孩子，才选的颜色和款式，一直没见您开过，您是不喜欢吗？” 白晓薇干笑两声：“......没有，我挺喜欢的，只是......” 顾文瑞不耐烦地从白晓薇手里拿过手机：“何淼，你那舌头就非用来说话吗？” 何淼摸摸脑袋：“啊？也不一定吧，舌头的作用可多了，吃饭、喝酒、亲嘴......” 白晓薇噗嗤一笑。 顾文瑞感到有些丢脸，冷哼一声，吓得何淼立刻住了嘴。 “把撞坏的换了，再保养一遍，其他多余的事，一件都不要做。” “好吧少爷，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何淼撇嘴，少爷可真是笨，多好的表现机会啊，连他这个粗人都知道多做一点讨女孩子喜欢，少爷怎么也不知道在夫人面前多表现表现？ 算了不管了，他刚才看的那款车载音响确实不错，也不贵，才四十多万，嘿嘿，他就帮少爷一把吧。 脑中幻想着夫人听到美妙音乐后感动不已，扑到少爷怀里的唯美画面，何淼龇着牙直乐，不用谢，他的名字叫雷锋...... 第274章 泄密 周日上午，正在跟踪张青丈夫的秦观接到白晓薇电话，说是乔元化案的批捕文书已经做好，让他做好执行准备。 刚挂断电话，省公安厅负责乔元化案的魏队的电话就打来了。 “魏队，这么巧，我正要给你去电话呢，检察院那边说，乔元化案涉案26人全部批捕，让咱们做好执行准备。” “这是一个好消息。”魏队却是语气沉重。 秦观察觉有异，急忙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乔小波手里那批货不见了，乔元化派出去监管运送、处置这批货的3名亲信，还有乔氏集团另外2名未到案的骨干，昨晚全死了。” 秦观霍然起身：“怎么会？咱们的人不是一直在跟进，想要查清他们接头的对象后再实施抓捕吗？难道是......” 魏队长叹一声：“咱们专案组自成立以来，每个同志都呕心沥血、尽职尽责，并且，昨晚收到消息后，我立刻着人排查了专案组每一个人，没有发现异常。” “那......”秦观迟疑。 魏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主动替他说了出来：“既然问题不在咱们这里，那就出在检察院那边。” 秦观下意识否认：“不会的，晓薇不是那样的人。” 魏队反问：“我没有怀疑白检察官，她如果有问题，就不会做出批捕26人这样的决定。” “那您是怀疑，检察院内部，有人走漏了消息？”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 魏队当机立断：“秦观，你现在跟我去见白检察官，咱们当面了解情况，以免中间出现什么误会。” 二人到检察院时，白晓薇正拿着厚厚一摞批捕文书在装订。 文书首页，鲜艳的印章嫣红如血，就像那莫名被灭口的5个人流淌出来的一般。 见到秦观和魏队同时过来，白晓薇有些诧异，打了招呼后，问道：“怎么？等不及我们送过去，你自己来取了？” 秦观走上前小声说：“晓薇，出了点事，你这里方便说话吗？” 见他面上若无其事，语气却沉重，白晓薇看了眼正往打印机里放纸的顾文瑞，点了点头：“这里没外人，你说吧。” 说完，起身锁了门。 刚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就听秦观说道：“乔氏集团的范沧州、董富贵、宋建设、李秋、伍渊博，昨晚全死了。” 正要坐下的白晓薇愣住，下意识说道：“谁死了？你再说一遍。” 顾文瑞拿起手中已经打印出来的建议追捕文书，听着秦观又重复了一遍死者名字。 很巧，死的五个人，正好是白晓薇建议公安机关追捕的人。 他立刻想到，是昨天的员额联席会出了问题。 白晓薇从他手里拿过文书，递给秦观：“看看吧。” 秦观和魏队同时看过来，脸色凝重。 “我需要昨天你们员额联席会的名单。”魏队说道。 白晓薇点头：“这个没有问题，事关重大，我会立刻上报给主管领导，彻查此事。” 拿出一张白纸，刷刷刷写下昨天参会名单，递给魏队：“抱歉。” 魏队摇头：“跟你没有关系，是敌人太狡猾。” 白晓薇想了想，说道：“我怀疑，乔元化并不是乔氏集团真正的主人。” 魏队眼神一凝：“白检察官，卷宗中并没有提到这一点，你是怎么发现的？” “最近，在我身上发生了好几件事，结合提审时各嫌疑人的表现，以及，现在又有人买通我们的人窃取消息，杀害重要疑犯......所有的一切加起来，还能推测不出来吗？” 魏队还想说什么，秦观电话响了。 “彩虹桥下发现无名男尸？” 秦观低声重复了一遍，接着说道：“你们先勘查现场，核实死者身份......不行，我得处理乔元化案，抽不出时间，没法出现场，你安排其他人吧。” 白晓薇知道，那男尸，十有八九是赵峰。 正想着怎么能不惹人怀疑地告诉秦观这件事，她的电话也响了。 “喂，歆然姐？” “晓薇，赵峰行贿案的线索，三天前我已经移交监委了，但奇怪的是，这个赵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白晓薇提高声音：“什么？赵峰失踪了？” 王歆然连忙安抚她：“晓薇你先别急，不行我们请公安同志帮忙一起找......” “晓薇，你刚说谁失踪了？男的女的？多大年纪？什么职业？” 秦观虽然在打挂电话，却仍是听清了白晓薇的话。 白晓薇对着电话说道：“歆然姐，你先稍等一下。” 她看向秦观：“赵峰，是乔元化的律师，收案第一天他向我行贿500万，案件线索现在已经移交监委了，但现在找不到他人。” 听到500万，连魏队都愕然地睁大眼睛，与秦观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什么。 秦观举起手里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道：“你拍张死者照片发给我。” 不多时，照片发到了秦观手机上。 白晓薇拿起手机，对着照片左右端详，因为死者是在河里发现的，泡得浮肿，乍看之下很是吓人。 她又放大看了会儿，才犹豫着说道：“看着像，但我跟那个赵律师只有一面之缘，并不熟悉，不能十分确定。” 秦观理解地点头：“我明白了。” 接过手机，秦观给勘查现场的同事交代着什么，白晓薇没有细听。 她拿起手机，对电话那头的王歆然说：“歆然姐，彩虹桥下发现男尸，照片我看了，像是赵峰。” 王歆然刚才也听的七七八八，此时再听白晓薇说，心中了然：“是灭口？” “现在还不清楚，只知道在赵峰之后，一个姓窦的律师也自称是乔元化的代理律师，昨天上午我和他见过一面，但这个窦律师身上疑点颇多，他甚至连委托人的名字都说不上来。” 白晓薇说着自己的怀疑，又忍不住发出感慨：“要真是灭口，那背后这人还真是心狠手辣，赵峰只是没有行贿成功，何至于死呢？” 顾文瑞眸光微滞，赵峰没有行贿成功就得死，那作为赵峰行贿对象的白晓薇，在那人眼里，不收贿赂，是不是也应该死？ 更不用说，她还下了批捕乔氏集团26人的决定。 把卷宗和批捕文书、继续侦查提纲、追捕文书全部交给秦观和魏队，又和他们说定，彻查泄密者一事，白晓薇只会上报给陈书瑶和赵检，不会再让其他人知道。 送走秦观和魏队，白晓薇立刻给赵检和陈书瑶去了电话，汇报泄密一事。 赵检和陈书瑶听到此事，既惊且怒，表态无论最后查到什么人身上，一定会秉公处理。 在业务系统里点了结案，关掉电脑，白晓薇有些颓然地坐着，半天没有说话。 第275章 不是我 魏队的动作很快。 也是，作为省公安厅刑侦支队副队长，他能动用的资源自不是基层可比拟的。 这边，白晓薇还在办公室最后一次翻阅常益博等人强迫卖-淫案的卷宗。 打开的电脑桌面上，是她写好的起诉书草稿。 虽然她知道泄密的事责任不在她，因为员额联席会是必经程序，她只能管好自己不徇私、不受贿，别人如何，她管不了。 但要不是那份追捕文书，那五个人又怎么会死？ 白晓薇不是同情这五个人，他们帮着乔氏集团没少做违法乱纪的事，手中或许还有人命。 她只是痛心，他们不应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在她的预想里，他们应该被公安机关抓获，被限制人身自由，被突破心理防线，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同时指认整个乔氏集团的罪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然被灭口，打的司法机关措手不及。 顾文瑞看她一直唉声叹气的模样，起身走到她身边，帮她揉捏肩膀：“你猜会是谁泄密？” 白晓薇蹙了蹙眉：“我不希望是刑检的任何一个人。” 但显然，这种希望并不现实。 就在这时，魏队的电话打了进来。 白晓薇看了时间，下午四点整，距离他们拿着卷宗离开，只过了六个小时。 按下接听键，魏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白检察官，查到了。” 魏队的话还真是精炼，没头没尾的，但白晓薇听懂了。 “魏队好效率，”她想像平时一样嘴甜地赞美别人，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个心情，干脆直接问道，“是谁？” 她心跳有些快，迫不及待想知道泄密者是谁，又害怕知道了是自己亲近之人，承受不住。 手被握住，男人炙热的掌心包裹着她，虽然一句话没说，却刚好让她无所适从的心有了依靠。 “王紫瑜。” 魏队直接给了她答案。 白晓薇怔住，那个......总是甜甜地叫她姐的小姑娘？ 那个散会后，围着她问什么时候再开员额会的小姑娘？ 那个最先发现她被谢淑慧网暴，忍着恐惧、冒着挨批的风险汇报给夏小之的小姑娘？ 这个答案并不在她预想的人选里。 “谁？”她又重复了一遍。 魏队很有耐心地回道：“王紫瑜。” “秦观已经带人对她进行秘密抓捕了，希望不会打草惊蛇，最好能一窝端了。” 白晓薇沉默了片刻，征求魏队意见：“我想给我们领导汇报一下，可以吗？” 魏队没有反对：“应该的，抓捕的是你们检察院的同志，确实应该知会领导。” 半个小时后，赵检、陈书瑶、白晓薇、顾文瑞齐聚公安局会议室。 主管刑侦的徐局匆匆赶到，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下，默默走到赵检身边坐下。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门口又进来一人，也是步履匆匆。 白晓薇抬眸看去，是夏小之。 她只上报了赵检和陈书瑶，夏小之应该是陈书瑶通知的。 “小之来了，坐！” 陈书瑶淡淡说了一声，夏小之找了空位坐下。 徐局这才清了清嗓子：“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泄密的抓......额，带回来了吗？” 他本是想问有没有抓捕归案，平时说得多顺嘴了，但眼下，兄弟单位的同志都在场，抓的又是他们的人，看他们难看的脸色，他话到嘴边又委婉地措了下辞。 一个带着眼镜的小公安上前小声道：“领导，人已经抓回来了，在刑讯室，秦队和杜乐乐正在审。” 见这小子压根儿没领会了他的良苦用心，徐局无奈哦了一声，瞥了眼赵检脸色，终究没忍住好奇：“昨天才出现的泄密，这么快就破案了？” 不是他看不上手下人的办事效率，只是这次未免也太快了点。 尤其是，抓的还是检察院的同志，更应该慎重。 徐局问出了在场其他人共同的疑惑，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那个年轻的小公安。 见所有人都看来，小公安顿感压力山大，面皮微微涨红，抓耳挠腮的，很是不自信。 “别紧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行。” 白晓薇轻声安慰。 小公安闻声看过去，正对上她一双沉静明眸，忽觉心神一安，无措的手脚仿佛瞬间有了安放之地。 他清了清嗓子：“魏队和秦队兵分两路，秦队负责查检察院同志的行程轨迹，魏队负责查通话记录和转账记录。 秦队那边没有收获，魏队这边，发现王紫瑜有一条通话记录异常，这条记录出现在员额联席会后，循着这条通话记录查过去，发现和王紫瑜通话的号码没有经过实名认证，倒查这个号码时，发现它只和王紫瑜有过这唯一一次通话，之后便被注销。 另外，还查到王紫瑜的银行卡在三天前，有一笔10万元的入账，钱款由境外汇入，汇款方身份尚未查清，入账当天，王紫瑜便到银行柜台全部取走，调了银行监控，证实取款人是王紫瑜本人。” 听完他的话，众人心中了然，却忍不住惋惜和痛心。 夏小之重重叹了口气：“王紫瑜怎么说？” 白晓薇不动声色看了眼她，明明一开始夏小之是很看不上王紫瑜的，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的相处，竟然变化这么大。 这种时候，夏小之也没想着赶紧和王紫瑜撇清关系，反而巴巴凑了上来。 “这个......”小公安挠挠头，“秦队那边还在审，我也不知道。” 徐局摆摆手让他去刑讯室门口守着，有情况及时过来汇报。 交代完，他回头看向赵检，想问问他有什么指示，却见赵检脸色不愉，显然不是想和人聊天的模样。 就这样又等了近一个小时，才见魏队和秦观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那姑娘怎么说？” 徐局知道，现在方便问出这个问题的只有他，便很有眼色地开口。 秦观看了眼白晓薇，对上她有些急切的眼神，又看了眼魏队，见他点头，才缓声说：“王紫瑜说，不是她。” 这个回答，同样不在陈书瑶、白晓薇等人的预料中。 她们认识的王紫瑜，性格单纯且胆子很小，即使在刑检工作了两个月，她们也不觉得仅凭两个月的历练，会让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胆小女孩，心性强大到足以应对经验丰富的审讯人员。 夏小之问道：“那她怎么解释那条通话记录，和转到她账上的10万块钱？” 第276章 两步走 “还有，既然是王紫瑜本人取走了10万块钱，说明她对这笔钱的存在是明知的，关于钱款的来源和去向，她又作何解释？” 夏小之的语气并不好，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办案一线待久了，每天面对各色犯罪嫌疑人，尤其是不认罪的、满口胡诌狡辩的，不自觉就会强势，说话一针见血、不留余地，可能是职业病吧。 但白晓薇知道，夏小之是着急，替王紫瑜担忧——她才刚大学毕业，人生的画卷还未完全展开，就要画上污点。 泄密一事一旦查实，开除她是必然，还要追究她的刑事责任，那王紫瑜这辈子算是完了。 秦观正要开口，魏队拍拍他肩膀：“我来说吧。” 他环视众人：“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魏海亮，是省公安厅刑侦支队队长，负责乔元化涉黑犯罪集团案。” “魏队好！” 赵检、陈书瑶、夏小之纷纷和他打招呼。 白晓薇也轻轻朝他颔首。 魏队一一回应，看向赵检说道：“之前因为乔元化案和贵院有过短暂接触，白检察官效率高、正直无私，让我很是敬佩。” 他又看向白晓薇：“您列的侦查提纲我看了，指向性明确、逻辑清晰，给我们的进一步侦查提供了清晰的思路和目标，非常感谢！” 即使心里着急，场面话仍是免不了的。 白晓薇谦虚道：“魏队过奖了，只是做好分内之事而已。” 赵检也配合着说了几句场面话，会议室内沉重的气氛无形中消散不少。 夏小之看向陈书瑶，陈书瑶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点头后，看向魏队：“魏队，不知道刚才那两个问题，王紫瑜是怎么回答的？” 魏队说道：“王紫瑜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许智宸做的。” 白晓薇一惊，这怎么又牵扯到许智宸了？ 她不由转头看向顾文瑞，却见他沉稳的很，不动如山。 见她看来，他转眸与她对视，眸中不见丝毫惊讶，似乎早有预料。 陈书瑶已经惊讶问出声：“许智宸？” 魏队点头：“王紫瑜说，电话不是她打的，是许智宸说手机没电了，借用了她的手机。三天前汇到她卡上的10万块钱，也是许智宸请她帮忙，说是母亲生病，借老家亲戚的钱看病，但他自己银行卡当天限额了，所以借用了王紫瑜的银行卡，到账后王紫瑜便全部取现交给了许智宸。” 听了魏队的话，白晓薇心里一沉。 如果王紫瑜说的属实，那她可真是被许智宸坑惨了，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而她说的这些，却很难被证实。 许智宸什么都不用解释，只需要否认王紫瑜的话就行了。 除非王紫瑜当时录有音，否则，她根本翻不了身。 陈书瑶问：“王紫瑜家里，是否发现那10万元现金？” 魏队摇头：“她名下的银行卡，以及她父母银行卡都查了，近三天别说十万了，小额进账都没有，她住的地方也搜过了，没有找到现金。” “王紫瑜怎么证明这些都是许智宸做的？” 夏小之追问，却并不抱什么希望。 果然，秦观接替魏队说道：“她没有办法证明，只要求和许智宸对质。” 对质？ 这个傻姑娘，都这时候了，难道还寄希望于许智宸会良心发现，主动站出来认下一切？ 要是许智宸真会站出来，那他一开始又怎会拉她下水，不就是盘算着着一旦事发，所有的矛头和线索全都指向王紫瑜，他能全身而退吗？ 夏小之闭了闭眼，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私心里来说，她愿意相信王紫瑜的话，但光相信没有用，得有证据。 白晓薇忽然说道：“我的建议是，先按王紫瑜说的，传唤许智宸过来对质。” 听到她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朝她望来。 白晓薇没有停顿，看向秦观：“秦观，你们抓捕王紫瑜时是否惊动其他人？” “没有，王紫瑜是一个人租住的，抓捕她时，她倒是很配合，连邻居都没有惊动。” “很好，我估计许智宸应该也不会想到，你们会这么快查到王紫瑜身上。” 她蹙紧秀眉，边思忖边分析：“现在，咱们假设王紫瑜所言属实，许智宸才是真正泄密之人。” “那么，要证实这一点，得从两步走。” “一、搜查许智宸的住所、经常活动的地方，调查他的人际关系。 王紫瑜说将10万元现金交给了许智宸，那许智宸必然不敢把这笔钱存入他自己名下的银行卡，要么是把钱藏在什么地方，要么是交给信得过的人保管。 王紫瑜从银行取的现金，每一张上都有编号，要是能从银行查到这笔钱的编号就更好了，到时候，真从许智宸那里搜到10万块钱，比对一下编号就能知道是不是同一笔钱了。” 秦观瞪大眼睛，插嘴道：“晓薇，那不是一百块、一千块，那是十万块！你是觉得我们警力太充足了吗？” 白晓薇还没说话，徐局已经皱眉斥道：“秦观，端正一下你的工作态度，白检察官现在说的是侦查思路，是破困之法，关系到王紫瑜的前途命运，我们不能出一点错。” 秦观苦笑：“行吧领导，您说的对。不过，我觉得还是先找到那10万块现金，再说比对的事吧。” 徐局还想再训他，白晓薇已经接口道：“嗯，我只是说自己的思路，具体如何操作，你自行掌握。” 魏队赞赏地看着白晓薇：“白检察官您继续，第二步要做什么？” 白晓薇看向魏队：“这第二步，其实是为了补强第一步。” “即使咱们在从许智宸手里搜到那笔钱，经比对后编号一致，但许智宸仍然可以辩解说，这是王紫瑜暂时托付给他保管的。” 众人齐齐点头，是这个道理。 “所以，我们还得从根本上查实，许智宸到底有没有泄密。” “你这绕来绕去的，不又说回来了吗？”秦观没忍住吐槽。 白晓薇看向他：“秦警官，我想请问你，你们查到王紫瑜在员额会后有异常通话，那员额会前呢？” “什么员额会前？”秦观不解。 白晓薇轻笑：“我的意思是，难不成员额会前，王紫瑜和对方是通过脑电波或者意念联系的？” 第277章 发现跟踪 魏队一愣，终于理清从昨天到今天，他总感觉拧巴的地方在哪里。 其实也不怪他们忽略，只是泄密造成的影响太大，他们前期部署全部作废不说，还得在不引起幕后之人注意的情况下把派出去的人安然撤回。 这边还得安排人手到通讯公司和银行取证，同时又得到看守所去对乔元化等26人宣布逮捕并作24小时讯问。 可以说，从昨天到今天，他总共加起来睡了不到3个小时，大脑早已发出超负荷运行的抗议，都被他强压了下去。 此时经白晓薇一点，他瞬间有种拨云见日的明朗。 是啊，不管泄密者是王紫瑜还是许智宸，他们总得查清对方是怎么和泄密者联系的吧？ 现在王紫瑜一问三不知，只一口咬死许智宸，那无论这个许智宸是否清白，他们都得查他的行程轨迹，同时监听他的手机。 白晓薇看到魏队脸上的恍然，知道他已经想明白其中关键，只提醒道：“早在两个月前，秦观刚借调到省厅时就告诉我，乔元化案有可能会被指定到a县管辖。 所以，你们调查的时间范围，不能只局限于近几天，说不定，对方早在两个月前收到消息时，就已经开始着手收买我们的人。” 秦观瞪大眼睛，调两个月以来的通话记录和行程轨迹？ 这个女人是魔鬼，一定是！ “我还是不明白，”他问道，“找许智宸来对质，那不是打草惊蛇吗？让他提前做防备？” 白晓薇叹气：“明天王紫瑜不出现在检察院，许智宸要是心里有鬼，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到时候他才会提前做防备。还不如你们现在找他来对质，打他个措手不及。” “当然，你们可以找擅长微表情分析的专家一道参与审讯，想来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啪啪啪！】 忽然响起的掌声吓了白晓薇一跳，她循声望去，见魏队正含笑鼓掌，见她看过来，赞叹道：“白检察官真是思维敏捷、头脑清晰。” 他目光灼灼：“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干刑侦呢？你也知道，我们刑侦口全是大老爷们，最缺女同志，尤其缺像白检察官这样聪明能干的女同志。” 白晓薇正要谦虚两句，一听后面，顿时无语，她的主管领导可都在呢，这样直接挖墙脚真的好吗？ 魏队还在不遗余力地鼓动她：“厅长要是知道你这样擅长引导侦查的人才埋没在基层，一定会痛心疾首的。只要你现在点头，别的事都交给我，我这就给厅长打电话，调令明早就能下。” 白晓薇：“......” 徐局：“......” 他看的清楚，赵检那张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领导哎，知道您惜才，但您老人家就不能四下无人时再挖墙脚吗？ 赵检重重咳了两声，白晓薇回神，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当即收起无语，端正脸色。 “魏队，首先谢谢您的盛情和赞誉，但是，我还是更喜欢干公诉，辜负您的好意，跟您说声抱歉了。” 魏队挽留：“别急着拒绝嘛，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的，一辈子待在基层有什么意思，省厅能给你更广阔的发展天地。” 白晓薇嘴角笑意微僵，还更广阔的发展天地？您老再说下去，她那微小的发展空间都所剩不多了。 “谢谢魏队厚爱，确实不需要考虑，比起侦查，我更喜欢在法庭上指控犯罪。” 魏队满脸惋惜，看了眼秦观：“要不你想想办法？” 秦观忙摆手：“领导，通过乔元化案您也应该发现了，晓薇她打定主意的事儿，是很难改变的，我可说不动她。” 魏队叹了一声：“好吧，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只是......要是你改变主意，随时给我打电话，省厅刑侦支队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谢谢。” 白晓薇艰难维持着笑意，她实在不明白，明明在说侦查、取证问题，话题是怎么突然转到让她去干刑侦上的？ 众人又就侦查细节补充了自己的意见，散会时，已经快十点了。 回去的路上，白晓薇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小声嘀咕：“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开车的顾文瑞：“......你在暗示我？” 看着他俊逸的侧脸，白晓薇的唇边不由噙了笑：“你就爱多心。” “不过，我想不明白，紫瑜为什么那么相信许智宸？” “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啊，那个小许或许是有能力的，待人接物也很周到，但他给我的感觉......” 白晓薇微仰起头，蹙眉思索形容词：“......油滑......好像不是，不靠谱......也不至于。”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如果他是我的书记员，我恐怕不敢像老裴一样大撒手，把所有事情都交代给他。” “不真诚，算计太多。”顾文瑞轻声帮她总结。 白晓薇一拍他胳膊：“说得对！” 顾文瑞正专心看着前路，猛地被她拍了一下，虽不至于吓一跳，却也不由好气又好笑。 伸手在她腰上用力捏了把，听到她呼痛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三分撒娇七分真，像羽毛刮过他的心尖。 想到她今天在车祸里受了惊吓，又因泄密受挫，明明是周末，她却又是上门走访当事人，又是和公安商讨如何查找泄密者，忙到现在也没吃上饭，手上力度放轻，在她被捏疼的地方揉了两把。 “你刚说，想不明白王紫瑜为什么相信许智宸？” “是啊，不过大家都是同事，平时在一起关系不错，帮点小忙什么的，不过举手之劳，难免不设防......” “他俩是情侣关系。” “啊？” 白晓薇下一句要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就这么被堵了回去。 她惊讶地看向顾文瑞：“你怎么知道的？” 顾文瑞勾了下唇，这事儿有些狗血，他不想说。 白晓薇见他不说话，纳闷道：“既然许智宸是王紫瑜男朋友，那他为什么要害自己女朋友？” “还是说，泄密的就是王紫瑜本人，她为了自保，随意攀咬许智宸，想要让许智宸替她顶罪？” 顾文瑞抽空瞥了眼自说自话的小女人，正要伸手摸摸她的头，余光扫过后视镜，看到后方那辆银灰色轿车。 他皱了下眉，如果没有记错，这辆车已经跟了他三个路口了，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前面不远就是嘉林景苑，走大路需要等一个红绿灯，抄近路的话，需要穿过一条幽深小巷。 以往他开车时，会选择抄近路。 但今天，他选择走大路。 白晓薇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异常。 顾文瑞打了把方向，原本已经行驶到巷子口的车头猛地调转，快速汇入了主路。 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方那辆减速的车子也跟着转了方向，紧随其后行到主路上，并始终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第278章 追击 路口等红灯的间隙，顾文瑞除了盯紧后方那辆车，还观察着周围。 果然，就在那辆银灰色轿车跟上来不久，从那条巷子里驶出了三辆车，清一色的或灰或黑，毫不起眼。 并且，夜间行驶，那三辆车连车灯都没开。 这是准备伏击？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自是不惧。 但现在，他身边有白晓薇在，四辆车前后夹击的话，他没有把握护她毫发无损。 拨通何淼电话，报了地址，然后，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白晓薇正看着窗外发呆，忽然，她从后视镜看到右后方驶来一辆灰色轿车，车速很快。 早上被人故意撞车的阴影和第六感告诉她，这灰车可能会撞上来。 “小心后面......” 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身下车子灵活走位，避开了那辆车。 “砰！” 以此同时，耳边响起一声巨响。 原来是灰车车速太快，直接撞上了前方正等红灯的车子。 那辆倒霉被撞的车猛得朝前蹿出，又撞上了它前面的车子。 “砰！砰！砰！” 撞击声不绝于耳，后车接连追尾前车，足可见灰车撞击的力度有多大。 白晓薇惊魂未定，这撞击力度可比早上大多了，幸好是顾文瑞开车，要是她的话，刚才肯定是躲不过的。 正想着，就感觉身下车子又开始蛇形走位，紧接着，耳边又是接连不断的“砰砰”声。 原来左后方也开始有车驶来，想要撞击他们的车子，却撞上了等红灯的其他车。 白晓薇又惊又怒，拿出手机拨通秦观电话，简单说明情况，让他赶紧带人过来。 秩序井然的十字路口，因为接连发生的交通事故，瞬间乱成一锅粥。 司机们纷纷下车察看，与后车理论掰扯，每个车道都站满了人，报警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顾文瑞看到那辆银灰色轿车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三个壮硕男人，朝着他们的车子走来。 那两辆想要撞他们的车子，虽然损坏严重，却也各下来三五个人，呈左右包抄之态逐渐逼近。 前方道路堵满了车和人，后面堵着一辆银灰色轿车和一辆黑色轿车。 右边是绿化带，种满了高大的樱花树和低矮的绿植，左边则是护栏，隔开了对向车道。 白晓薇观察了一下所处的境况，想要找到可以逃跑的路线，却绝望地发现，他们无路可逃。 “坐稳了。” 耳边是男人沉稳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转眸看去，见他熟练地挂了倒挡，然后猛踩油门，车子迅速朝后倒退。 在即将撞到后面的银灰色轿车时，又猛地刹住，男人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流畅挂挡，车子从左边两名壮汉身边擦过。 两名壮汉一愣，一人迅速抬脚朝白晓薇所在的车窗踹来，顾文瑞轻打方向盘，一个漂亮的摆尾，轻松躲过他踹来的脚，后车身直接将那人撞翻在地。 车子丝毫没有停顿，“砰”地撞断护栏，驶入对向车道。 此时直行绿灯已经亮起，对向车道的车子川流不息，这忽然闯出的车子，让司机们躲闪不及，眼看就要撞上。 白晓薇吓得攥紧扶手，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辆只差不到两米就撞过来的车子，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直行的司机也被这突发状况吓懵了，只下意识猛踩刹车，但这么近的距离，刹车显然并不能阻止碰撞的命运。 千钧一发之际，白晓薇感觉身子被巨大的惯性带的偏向左侧，原来顾文瑞朝左侧打了方向，加速往左前方驶出一小段距离，避开了那辆直行车，在另一条直行车道车子驶来之前，加速横穿过去。 这边的车流也乱成了一团，但好在，挡住了那些壮汉追来的步伐。 顾文瑞没有停车，继续加速朝前开。 “去公安局。” 白晓薇极力保持着镇定，给顾文瑞指路。 这些人既然选择在家附近伏击他们，那回家必然也不安全，这个时候，去公安局当然是最好的选择，那里24小时有民警值岗，还有武器装备，自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何淼会不会找不到咱们？还有舒姨，那些人会对她不利吗？” 白晓薇心神不定，只觉是自己连累了大家。 之前办理袁景山案时，她在办公室搭简易床睡了半年，一是为了方便加班，二是为了自身安全。 这一次，因为有顾文瑞在身边，她有些大意。 她应该想到的，在今天早上被撞车时，就应该想到，那些人贿赂不成一定会报复。 “别担心，有我。” 顾文瑞边戒备地观察着四周，边握住她的手。 “何淼在这辆车上装了追踪器，肯定能找过来。那些人的目标不是舒姨，只要咱们不回去，她就没事，没有人会蠢到拿保姆威胁主人。” “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话说一半，顾文瑞敏锐察觉前方转弯处有车子正开过来，但车灯只闪了一下就熄灭了，他稍降了点车速，侧耳听去，听不到引擎声。 原本准备左转的车子猛地打了把方向，朝右转去。 白晓薇努力在惯性巨大的车子里稳住身体，见顾文瑞突然转向，猜到什么，朝后方看去，果然见到方才还空空荡荡的路口忽然驶出两辆车子，朝他们的方向快速追来。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白晓薇不明白，就算这些人想报复她，也没必要派出这么多人吧，之前是四辆车，这次又有两辆，前方不知道还有几辆。 她就是个弱女子，那幕后老板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因为他们所住的嘉林景苑是a县最高档的小区，建在县城最北边，环境清幽雅致的代价就是远——不管是距离购物中心，还是各政府单位，都有很长一段距离。 平时开车时不觉得，但此时想要快速到达公安局，却是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不知道这些人在哪些路口设有埋伏，会不会突然蹿出来撞翻他们的车子。 这就要求顾文瑞在开车时，要随时观察留意，心神时刻戒备。 “应该是把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出来了。” 顾文瑞随手关了车灯，车子在暗夜中疾速行驶：“他还真是自负。” “他？”白晓薇不解。 “就是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一开始，我是让何淼派人跟着赵峰，后来赵峰被灭口，就转而开始跟着下手的人，据反馈回来的消息，这些人全都是亡命之徒，听命于一个叫韩涛的。” “韩涛？”白晓薇念着这个名字，同时努力搜索记忆，试图找到这个名字出现过的痕迹。 “别费神了，韩涛也不过听命行事，真正的幕后老板另有其人......” 头顶忽然想起“轰隆隆”的声音，顾文瑞眸光微滞，不用看他都知道，这是直升机的声音。 第279章 一心只为护她 有直升机在上空盘旋，想要锁定他们的位置简直易如反掌。 这种时候，逞英雄不是明智之举，他们必须尽快赶到公安局，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一点事。 白晓薇仰头朝天上看去，努力搜索着声音的来源。 离得远，只能看见空中有微弱灯光闪动，灯光不时飘移，与星光融为一体。 白晓薇再次给秦观打了电话，说了他们的目的地，以及现在的情况，还打开位置共享。 顾文瑞脸色忽的一变，一把拉过白晓薇，将她按倒在自己膝上。 “嘭！”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晓薇那侧的玻璃碎成了渣，尖锐的破空声响在耳边，巨大的力量轻易贯穿脆弱的玻璃，带着冲破一切的强悍劲道，射入车底。 白晓薇惊魂未定，刚才是枪声！ 那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明晃晃持枪杀人？ 正想着，又是“嘭！”地一声，车后挡风玻璃碎成渣子。 接连两枪，让白晓薇的心很慌。 “别怕！” 顾文瑞一边谨慎驾驶着车子，一边避开大路，在不起眼的小巷子穿梭。 白晓薇不敢再轻易按亮手机屏幕，在顾文瑞膝上趴了会儿，慢慢坐直身体。 刚坐起身，就见前方小道忽然冲出一辆车，速度很快地朝他们撞来。 她以为顾文瑞会像之前一样躲开，却见他竟也开始加速，直直朝着前方撞去。 “砰！” 碰撞声震得白晓薇有些耳鸣，她却没有闭眼，直直看向那辆被撞开的车子。 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顾文瑞挂了倒挡，车子倒出去一小段距离后，又极快地朝前撞去，白晓薇看的清楚，那辆车连车带人被撞得在地上翻滚，最后撞在一棵参天大树上，才四轮朝天停了下来。 “还好吗？” 顾文瑞伸手帮她揉耳朵，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以极快的速度从小路穿过。 前面再有两个路口就是公安局，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把她平安送到目的地。 至于这些人......顾文瑞脸色一冷，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何淼派出去的人，已经摸到那幕后之人的落脚地，本来是打算彻底摸清之后，再想办法把消息透露给警察的，没想到那幕后之人竟是等不及了。 白晓薇始终仰头看着天上，忽然，她看见那微弱的光不再追随着他们，而是闪烁着飞远了。 她一愣：“怎么飞走了？” 顾文瑞没有抬头，他观察着小路两边，待平安穿过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再往前一个路口就是公安局后门了，只要穿过去...... “砰！” 又是一声巨大的碰撞声，这一次，力道大的差点把白晓薇从洞开的车窗撞飞出去。 腰间的安全带勒得她生疼，她咬牙忍下，只转眸去看，就见车子左后方被狠狠撞击，后车门已完全凹陷进来，严重变形。 那车撞了他们一下后，竟开始极快地倒车，看样子，是准备再给他们一击。 顾文瑞正要加速朝前开，就见前方逆行过来一辆越野，那巨大的车身横冲直撞，像一头发疯的蛮牛，势要把他们踩在脚下。 右后方同样有一辆黑色越野，借着夜色遮掩，速度极快地朝他们撞。 三面包抄，顾文瑞只得一脚油门到底，车子飞速朝后倒去。 白晓薇的心再次悬起，她紧张地盯着前面那辆巨大的“蛮牛”，指甲不自觉掐入肉里，只祈祷着后方不要来车来人。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正当顾文瑞的车子疾速倒驶时，人行道上突然出现一个男人，正戴着耳机横穿马路。 那摇头摆脑的动作，能看出他很陶醉，正沉迷音乐无法自拔，完全不顾周遭路况。 车速太快，顾文瑞没法停下，他只得猛打了把方向，堪堪避开那个男人，他自己却被车身惯性带地撞在了车窗上。 “咚”得一声，听得白晓薇心脏收缩。 就是这一耽搁，那“蛮牛”已强行撞了上来。 白晓薇再次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被惯性冲撞着撞到后脑，眼前一片雪白，耳边嗡鸣不止。 何淼跟着追踪器一路追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惊险一幕——两辆高大的越野，一辆灰色轿车，正从不同角度包围冲撞着中间那辆车。 被围在中间的车子，车身已经严重变形，被越野强悍地撞击后，两轮已经离地，随时有侧翻的可能。 但不知为何，明明就要翻倒时，车子却又很快找到平衡，车轮落地的同时，车身快速扭转，在绝境中寻找突破口。 而且，每一次被撞击时，车身总会快速偏转，避开右前方。 从何淼的角度，能看到整个车身上，唯一没有变形的，就只有副驾车门了。 何淼眼中喷火，想都没想就一脚油门踩到底，朝着那最凶悍的“蛮牛”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蛮牛”猝不及防下，竟被他撞开，整个车身朝旁侧偏去。 不等何淼开口，被包围的车子从被撞开的口子冲了出去，目标明确地朝着前方开去。 只需要一分钟，他就能带她安全到达目的地。 白晓薇拼命忍着眼泪和喉头哽咽。 她不是怕。 从头到尾，她的心里只有愤怒，和要将这些狂徒绳之以法的坚定信念。 哪怕头晕目眩，耳鸣不止，她都努力睁大眼眸，想要看清这些人的脸。 但此时，看着头破血流的顾文瑞，她怎么也忍不住眼泪。 “没事吧？” 昏暗中，她听到男人温柔的声音。 “嗯。” 喉头的哽咽，让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再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听着她呜咽的声音，顾文瑞伸手牵住她：“别怕，我没事。” 泪水刷的落下，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周遭景物跟着朦胧。 她想问他疼不疼，想问他后悔吗，还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傻。 刚才被三车包围时，她作为当事人感受最明显，哪怕整个车身都要翻倒，她所在的位置，却没有受到一点冲撞。 她看到他的头、身体不断和车身撞在一起，还看到他额上的血蜿蜒着，流进他的眼睛。 但即使这样，他仍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何淼带来的人拦截了那三辆车子，后方终于没了追击。 但前方路口有没有伏击的人，她不知道...... 第280章 中枪 视线中，有耀眼的灯光在闪，白晓薇眨掉眼泪，在下一波泪水涌出之前，终于看清，那是警灯闪烁，有警车朝他们的方向驶来，一辆、两辆、三辆......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惊喜道：“没事了，文瑞，咱们没事了。” 顾文瑞轻轻嗯了一声，就这么开着这辆损坏严重的车子，与那些警车交汇，直接开进了公安局大门。 秦观已经等在院里，远远看到他们的车子开过来，惊诧地瞪大眼睛。 等白晓薇扶着顾文瑞下车，看清他头上的伤，秦观面色变了：“这帮人简直是猖狂！” “不好意思晓薇，我们出警晚了，让小顾受伤......” 白晓薇摇头：“你们出警很迅速，是那帮人早有准备。” 从在家附近的路口遇袭，到现在不过二十分钟。 集结人员、发放枪支，这些都需要时间，白晓薇懂，所以不会不明事理地胡搅蛮缠。 “不过，你放心，十分钟前收到热心群众举报，有一伙人行踪可疑，身上还带有枪，方队亲自带人过去了。” 听到热心群众、枪几个字，白晓薇知道，应该是何淼派去的人向公安机关告了密。 她瞬间想明白那架追击他们的直升机，为什么会忽然离开。 应该是被何淼手下和方奇带去的人包围了，那种情况下，只有上天遁地，才能逃脱。 所以直升机返回，是去接人。 就是不知道，谁能抢占先机了。 但白晓薇现在无暇去想这些，她焦急地叫住秦观：“秦观，你带上两个人送我去医院，要身手好的。” 秦观赶紧点头：“好，我这就安排。” 他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从办公楼侧面走出五六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他们一个个身体强健，腰间配枪，让人很有安全感。 “文瑞，你忍一忍，我送你去医院。” 白晓薇的眼泪簌簌掉落，滴在水泥地上，洇出一个个小圆点。 顾文瑞刚随手抹了把额头血，就见她哭成了泪人，还假装坚强地保持声音平稳，不让人发现她的脆弱。 办公楼里昏暗的灯光照不透浓稠的夜，如果不是面对面站着，看到她脸上反光的水渍，他一开始也没有发现她竟已哭成这样。 “皮外伤而已。” 顾文瑞笑着朝她伸手，想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刚抬手，就见手指上都是血，于是，他用手背在她脸上蹭蹭。 还想调笑两句，让她放松心情，不要一直哭，哭得他心疼......余光忽的瞥见一人的手从腰间探出，指向了白晓薇后背...... 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一把将她揽向身侧，却是将自己的胸膛坦露在黑洞洞的枪口下。 “砰！” 巨大的枪声响起时，白晓薇还有些懵，耳边再次嗡鸣不止。 “少爷！” 嗡鸣声中，她听到何淼撕心裂肺地吼叫，和他巨大身躯奔跑时，地面的颤动。 她感到抱着她的男人身体忽的失了力气，向她软软靠过来。 她看到他的身体里有鲜红液体争相涌出，她好似听到生命流逝的声音，那声音刺痛她的耳膜，穿透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却是紧紧抱着他，不让他跌倒。 秦观是继何淼之后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一脚踹向开枪的人，大喝一声：“抓住他！” 其他人动作很快，在开枪之人自尽前，下了他的武器，又一脚踹翻在地。 几个人上前，干净利落地将那人双手铐在一起。 秦观顾不上去看那被抓的人，只急急走上前，想要查看顾文瑞的伤势。 一个大块头飞扑过来，一把推开秦观，扶住顾文瑞另一边身体。 “少爷，您坚持住。” 何淼颤抖着掏出手机，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号码都拨不出去。 好不容易拨通顾久的电话，他语带哽咽地嘶吼：“少爷出事了，快，派架飞机过来，要快——”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人们从沉睡中苏醒，看着被撞坏的护栏、到处散落的零碎部件，不由皱眉感叹一声：“赶着投胎啊，开那么快。” 随着黎明到来，罪恶随之掩入黑暗，没有人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更不会记得那些负重前行者与罪恶做斗争时，付出的惨痛代价。 a县政法委会议室。 政法委周书记愁眉不展，看着下首公检法司四家一把手，语气沉痛：“昨夜，咱们a县发生恶性枪击事件，听说检察院的那位小同志，现在还在手术室抢救，尚未脱离生命危险。对此，你们怎么看？” 会议室气氛一片凝重。 许久，公安局郑局长缓缓开口：“首先，我代表公安局向检察院的小顾同志、向周书记和段检分别说声抱歉，是我们工作疏忽，才造成这一严重后果，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其次，公安局愿意承担小顾同志住院以及康复期间的一切费用。” “第三，昨夜的连环追击、枪击事件再次提醒我，我们的巡察工作还有漏洞，治安维稳工作还需进一步加强，我们不能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睡大觉，不能沾沾自喜，要时刻谨记，还有敌人潜伏在暗处，我们永远不能松懈。” 周书记点点头：“郑局长能有这个态度，我很欣慰。段检，说说你的看法。” 段检放下笔，语调沉稳：“大家只看到街头追击和最后的枪击，关于这件事，我想先说一下来龙去脉，不知道是否可以？” 周书记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接下来，在段检不疾不徐的男中音讲述中，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刚正不阿、洁身自好、坚守初心、不畏恶势力的女检察官形象。 众人这才知晓，为何那帮亡命之徒如此疯狂，非要致人于死地，原因竟是如此——因为那名女检察官两年前把袁景山黑恶势力团伙送入监狱，两年后，又把袁景山的小弟，乔元化黑恶势力团伙再次送进去。 他们收买不了她，那就只能杀了她泄愤，还要用她的血来震慑其他司法人员。 简直是猖狂至极！ 周书记狠狠捶了下桌子：“混账！郑局长，你那边的审讯工作怎么样了？那人是否交代为什么朝小顾......应该是朝晓薇同志开枪？” 现在他已经明白，顾文瑞是替人挡枪，那些人真正想杀的，其实是白晓薇。 第281章 见家长 郑局长点头：“方奇和秦观连夜突审李超，嗯......李超就是朝小顾开枪的民警。 据他交代，他唯一的女儿生了重病，需要做器官移植，但他筹不来医药费，一个月前，出现了一个人，承诺会给他一大笔钱，不仅够他女儿的医药费，还可以在事成之后送他的家人出国，保证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而这个人让李超做的事，就是按照指令，找机会杀死晓薇同志。” 郑局长很羞愧，害群之马出在他的队伍里，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 周书记狠狠皱眉：“有困难可以向组织反映，这不是他犯罪的理由。” “是，是，周书记说的是，我们会尽快把李超涉嫌受贿、故意杀人一案移送检察机关。”郑局长连连保证。 不等周书记开口，李院长紧随其后保证：“法院这边也没有问题，只要检察机关按程序移送起诉，我们就判！” 周书记点头：“与黑恶势力作斗争，不是一个人、一家单位的事，需要咱们几家联合起来，还要确保，不能让咱们的同志流血又流泪。”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那背后指使之人，有没有抓到？” “额......已经封锁了整个s市和临近省市的所有交通要道，我会叮嘱底下人加大排查力度。” 尽管说的信誓旦旦，但郑局长心里却没底。 昨夜方奇收到消息就带人过去，结果只抓住了一些小喽啰，那幕后老板见势头不对，立即乘坐直升机离开，过了一夜......谁知道他飞去哪里了。 回到检察院，段检叫了赵检过去议事。 “白晓薇同志的事迹，今天我已经当着其他三家的面，上报给政法委周书记了。” 赵检勉强撑起微笑：“您费心了，我替晓薇同志谢谢您。” 段检摆手：“自己的同志嘛，应该的，要是能打响白晓薇的名号，对咱院来说，也是荣誉一件，或许能评为全国十佳基层院也说不定。” 赵检忧心着白晓薇，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只默默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领导的苦心。 从昨夜收到消息开始，他就给白晓薇打了好几通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他听陈书瑶说，白晓薇跟随受伤的顾文瑞去了京市，其他消息一概不知......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晓薇却一直没有给他回电话，他怎么能不急？ “白晓薇同志此次受惊不小，顾文瑞同志又因为保护她而受了枪伤，生命垂危，不管是出于同事之情，还是作为救命恩人，按道理来说，晓薇都必须在跟前照顾，给她批两个月假，你觉得怎么样？” 赵检自是没有异议。 本来段检不提的话，他是准备主动请示的，没想到段检这次倒是想的周到。 赵检抬头，真诚道谢：“有您这样关心爱护下属的好领导，是a县检察院之幸。” 段检很受用，嘴角高高扬起。 走出段检办公室，赵检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再次拨打白晓薇电话，仍旧是没人接听。 他又给陈书瑶去了电话，得知陈书瑶也没有联系上白晓薇，眉间愁色更重。 而身在京市某私人医院的白晓薇，正处在浑浑噩噩中。 从顾文瑞被推进手术室开始，她就一直守着，半步不动。 “夫人，您的手机响了。” 何淼和舒姨一左一右，陪在她身边，这已经是何淼不知道第几次提醒她了。 白晓薇像没有听见一般，双眸只顾盯着手术室方向，好像其他任何事都入不了她的心。 她的脑子很乱。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顾文瑞中枪那一刻，然后，就是纷乱的人影在她眼前晃动，说的什么做的什么，她通通记不清了。 连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已经记不住。 她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男人，他精致的眉眼紧闭，面色惨白又虚弱地躺着，被人推进手术室。 身边又有人影晃动，一个温和慈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是晓薇吧？哎呦，可怜的孩子，怎么弄成这样了？” “阿舒，快拿热毛巾来，给晓薇擦擦脸。” 听到这个声音，白晓薇迟钝的大脑恢复些许清明。 她转眸，对上一双写满疼惜的眼睛，不知怎的，早已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打转。 看着眼前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老太太，虽然素未谋面，但白晓薇就是觉得委屈又难过。 “对不起。”她哽咽着道歉。 老太太接过舒姨递过来的毛巾，轻轻帮她擦着脸，温声安抚：“没事，没事的啊，小瑞命大着呢，一定会没事的。” 说到最后，她的眼眶也开始发红。 但她到底经多了大风大浪，很快就掩去了情绪，只轻轻给她擦着脸。 还接过舒姨递来的梳子，帮她梳理凌乱的头发。 江洛清一脸讶异地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心中愈发不满。 这老太太还真是偏心，平时谁敢说顾文瑞一句不中听的，她老人家蹦得比谁都高，这女人害得顾文瑞中了枪，她老人家还一脸慈爱地给她梳洗。 不会那毛巾和梳子上抹了毒，今夜这害了顾文瑞的女人就会突然暴毙吧......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江洛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孩子，你跟着阿舒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守着就行。” 顾老夫人慈爱地说道。 白晓薇摇头：“我要等他。” “切！” 一道悦耳但不中听的声音响起：“小瑞是被谁害成这样的？现在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做戏给谁看呢？” 顾老夫人皱眉，熟练地训斥：“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江洛清当然不可能闭嘴，继续说道：“老夫人，这女人可不简单，你别被她可怜兮兮的假象蒙骗了，她这是卖惨博同情呢，她这种我见多了，啧啧，你可别忘了，小瑞现在还躺在手术室，生死未卜呢！” 一番话，让在场的顾家人齐齐变了脸色，看向白晓薇的目光，也多了审视和不善。 江洛清还在继续。 “好好一个孩子，才离开顾家多久，就成了这副模样被抬回来？” “你们总说我对他不上心，那我也没害过他吧？” “老夫人，我今早派人查过这个女人了，您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是离过婚的，还不能生，啧啧，这种货色，就是一般人家都不要，碰上小瑞个傻的，又有咱们顾家的富贵在，可不得扒紧了不放手吗......” 顾老夫人慢慢变了脸色。 第282章 被赶出医院 “白小姐，请你走吧，我们不欢迎你。” 最先发难的是顾文瑾，她明艳的俏脸上一片冰霜，眼神略带厌恶地盯着白晓薇。 不管小瑞和家里闹成什么样，他们几兄妹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是深厚。 尤其是，当她无意中听到父亲让小瑞签署放弃继承顾家遗产的协议后，瞬间理解了小瑞叛逆的根源。 同为顾家孩子，她和大姐还是女孩，父亲母亲都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们。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小瑞，被家里这样对待，或许会更疯。 顾文征面色也不好看，他之前是和白晓薇通过电话的，知道她是小瑞的领导，却没想到这女人竟还和小瑞有这样的关系。 现在，他能想通为什么白晓薇在他面前拼命替小瑞说话了。 当时他还纳闷，小瑞那样冷傲不近人情的个性，竟然能讨得领导喜欢？ 原来如此。 这女人还真是心机深沉，为了嫁进顾家，不惜花言巧语欺骗他弟弟？ 他脸色冷沉，刚要张口说话，就感觉手被人轻轻一拉。 他转头看去，就见妻子林眉正一脸凝重地看着他，朝他微不可见地摇头。 他不解地用眼神询问，林眉却固执地握着他的手不放开。 顾文征无奈，想到妻子向来心软，许是不想给白晓薇难堪，便也遂了她，闭上了嘴巴。 顾文征闭嘴了，顾文旭却是踏前一步。 小瑞受伤的消息传过来时，他正和顾氏旗下的高层研究开拓冬季市场，招标项目书、计划书都拟好了，就等着第二天一早召开董事会。 一听弟弟受了枪伤，他二话不说起身就走，连夜乘坐私人飞机赶回了京市。 “白小姐，”顾文旭眼神锐利，声音咄咄逼人，“我母亲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看着眼前衣饰名贵、气质出众的男人，白晓薇不禁又想到此刻正躺在手术室的顾文瑞，眼泪又想往出涌。 她闭了闭眼，强压住泪意：“我脑子有些乱，顾夫人刚才说的话很多，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江洛清嗤笑一声，脸上满是讥讽。 顾文旭面容更冷，是真听不懂，还是在装？ “呵，既然白小姐听不懂，那我就明说了，希望白小姐如实回答。” “好。” “白小姐是不是离过婚？” “是。” “冒昧问一下，离婚的原因？” 何淼很愤怒，少爷对夫人有多看重，别人不知道，他这个跟班又岂会不知？ 昨夜的事再次证实，夫人可是少爷拿命护着的人啊，顾家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难道还不如他一个粗人脑子灵光、看得清楚吗？ 殊不知，顾家人并不是看不清白晓薇对顾文瑞的重要性，他们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更愤怒。 如果江洛清所查属实——白晓薇离过婚、不能生育，年纪还比顾文瑞大——那顾文瑞到底看上她什么？ 除了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勾住了顾文瑞的心，他们想不出来，顾文瑞何至于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拼上性命？ 何淼强壮健硕的身体往前一步，挡在白晓薇和顾文旭中间：“二少爷，这些都是白小姐的私事，还请你......” 何淼还没说完，顾文旭冷笑一声：“怎么？不敢回答我？遇到事就往男人背后躲，你就是这样......吸引我弟弟的？” 他本来想说“勾引”的，话到嘴边临时改了口。 何淼的拳头猛地攥起。 “何淼，不许放肆！”顾永皱眉呵斥。 白晓薇也赶紧劝道：“何淼，别冲动。” 舒姨再也看不下去，她疾走几步扶住顾老夫人手臂：“老夫人，您可千万别听夫人乱说，白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她和三少爷感情很好的......” 顾老夫人没有说话。 江洛清又是一声嗤笑：“呦，要不说白小姐手段高明呢，连舒姨这样在顾家伺候了一辈子的老人，才去几天，就被收买了？小瑞这样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时把持不住，过不了美人关，就不稀奇了！”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再次把目光投向白晓薇时，这才发现，即使她衣衫脏污、不施粉黛，却依然能看到窈窕身姿和白皙姣好的容颜。 “夫人，还请您口下积德，您既然不喜欢三少爷，他找什么样的妻子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顾老夫人一言不发，舒姨急得嘴巴冒火，只能再次开口试图阻止江洛清。 她知道，除非三少爷现在站在这里，不然谁都挡不住夫人的嘴。 夫人就算了，反正她跟三少爷关系并不好，但二少爷、二小姐和三少爷感情很好的，要是不阻拦，放任他们说出什么伤害白小姐的话，等三少爷醒来，事情可就无法挽回了。 “阿舒，退下。” 顾老夫人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不容拒绝地威严。 她转眸看向白晓薇：“白小姐，恕我冒昧了。” 白晓薇抿唇，忍着锥心的刺痛和刻骨的难堪，轻声说：“老夫人客气了，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如果，是昨晚之前的她，在顾家人露出轻视的神情时，会第一时间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是，经历了昨夜的事，尤其是那个一直护着她的男人还在手术室里与死神抗争，她无论如何，都迈不动脚步。 她设想过无数次和他的家人见面的场景，也做过最坏的打算，却怎么也想不到，现实的状况，比她设想过的任何最坏的结局还要坏。 她从没有奢求他的家人接纳她，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只是想他平安无恙，她只想守在这里等他醒来。 “你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顾老夫人重复了一遍顾文旭的话，又补充了一句：“是因为你不能生育，还是因为......知道了我孙子的身份，所以抛弃了你的丈夫？” 听清顾老夫人的话，白晓薇的头嗡地炸响。 这一瞬间，她脸上血色尽失，难堪到无以复加。 她怔怔看着刚刚还慈眉善目的老夫人，现在正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再一次，她深刻认识到她和顾文瑞之间的鸿沟，是多么巨大，多么无法逾越。 她什么都没说，光是离过婚和不能生育这两件事，就引来他们如此大的猜疑。 见她不说话，顾老夫人眼神更冷，正要再说什么，就听一直沉默着的顾泰和开了口：“阿仲，请白小姐出去。” 第283章 众矢之的 听到要赶自己出去，白晓薇从怔愣中回神。 她焦急地看向顾老夫人，飞快说道：“我确实不能生孩子，我离婚也跟这个有关，但是，我是先离婚，后跟文瑞在一起的......” “阿仲，带她走吧。”顾老夫人疲惫地摆手。 显然，她并不相信白晓薇的话，也不想再听。 舒姨和何淼一左一右挡在白晓薇身前，拦住仲叔上前的脚步。 仲叔为难地看向舒姨：“阿舒，你别让我为难。” 舒姨没有看他，而是看向顾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老夫人，三少爷是为了保护白小姐才受的伤，等他醒来见不到白小姐，以三少爷的脾气，您想过后果吗？” 闻言，顾老夫人有片刻犹豫。 江洛清哼笑一声：“有什么后果？顶多再离家出走一次罢了，小孩子闹脾气，真以为能威慑住大人？” 听了她的话，顾老夫人不再犹豫，在身侧佣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一边坐下，闭上了眼睛。 仲叔看向舒姨身后的白晓薇：“白小姐，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保镖上来请你出去？” 白晓薇摇头：“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他出来。” 仲叔转头吩咐顾久：“小久，去叫两个保镖上来。” 顾久神色纠结，他虽然不像何淼一样知道这位白小姐对三少爷的重要性，但从何淼不时传来的只言片语，还是能略知一二的。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顾永，却见他也是眉头紧皱，未动分毫。 “耳朵聋了？让你叫两个保镖上来。” 仲叔严厉地命令顾久。 顾久无奈，朝白晓薇歉意说道：“白小姐，得罪了。”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等他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看到这两个男人靠近，何淼握拳，手臂青筋暴起，庞大的身躯牢牢挡在白晓薇身前。 那两个男人见状，迅速拉开架势，一左一右攻向何淼。 指甲抠进肉里，掌心濡湿一片，白晓薇极力稳住身形，脊背挺得笔直。 扫了眼冷漠的顾家众人，再看了眼和两个保镖打在一起的何淼，最后，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做手术是需要安静的吧，这么多人在外面吵吵嚷嚷、大打出手，会不会影响到医生？ 如果他能听到，会不会着急难过？ “我走。”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停留，抬脚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何淼，别打了，不要吵到里边。” 手术室外重新恢复安静，顾家众人各自找了位置，或坐或站，不时担忧地抬头望望手术室，再低头看看时间。 “呼......这碍眼的人一走，空气都清新了。” 江洛清掏出一把精致折扇，优雅地在面前扇了扇。 “泰和，不是我说，你看看小瑞，就是被妈给惯坏了，这才离开顾家几天，净认识些不三不四的，这就算了，还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好歹顾家生养他一场，老想着跟咱们自家人作对，却对外人掏心掏肺得好，还说不是白眼狼。” “要我说......” 顾泰和不耐烦地低喝：“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江洛清一愣，瞬间拔高嗓门：“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哪句话说错了？顾泰和，你是不是眼里只有你那个小儿子？” 她手持折扇，从一众儿女身上一一点过：“这些不是你的孩子吗？他们哪个不比那个白眼狼孝顺懂事？说句不好听的，就算里面那个没抢救回来......” “妈！” “江洛清！” “闭嘴！” 不同的称呼不约而同地从顾家众人口中说出，饱含强烈的指责和不满。 江洛清没想到，她就那么随口一句话，竟然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不仅顾老夫人、顾泰和对她横眉怒目，连她的亲生儿女们，也一个个愤怒地看着她，好像她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错。 “妈，你可以不喜欢小瑞，可以对他不闻不问，但是你好歹是他的母亲，怎么能咒他？” 顾文瑾第一个跳出来指责她。 顾文征满脸不悦：“妈，虽然我不知道小瑞为什么会和家里闹成这样，但我总感觉，责任不在他。” 这一次，林眉没有阻止丈夫，反而踏前一步，与丈夫并肩站着，无声给予他支持。 顾文旭冷着一张脸，声音更是冷得如淬了冰：“妈，你总是嫌弃小瑞对你不敬，你看看你自己，有一点当妈的样儿吗？每次对着小瑞时，总是尖酸刻薄，说句你不爱听的，有你这样的妈，小瑞能长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儿女们的指责一句接一句，江洛清张口结舌，根本回不过来。 她难过地红了眼眶，转头看向一直未说话的顾文星：“星儿，你来说句公道话，妈对你们几个怎么样？真就这么不称职吗？” 看着母亲满含希冀的眼眸，顾文星慢慢垂下眼避开她的视线：“妈，对我来说，你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江洛清欣慰地笑起来。 “可是，对小瑞来说，你只是一个空有母亲名号的陌生人。” 后一句话，让江洛清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不可置信地抬手指向长女：“你说什么？你竟然......竟然这么说妈妈？” 眼泪簌簌落下，她痛苦地捂住胸口：“白眼狼，全都是白眼狼，以后都别叫我妈！” 对于她毫无威力的威胁，谁都没放在心上。 顾文星搀扶着江洛清坐下，帮她抚着胸口：“妈，您先坐着歇会儿，我去给您拿水。” 江洛清虽然不满长女拆自己台，却仍是不想她受累：“让顾久去吧，你身子单薄，也要注意休息。” 顾久忙起身应道：“大小姐，您坐着就好，我去。” 顾文星伸手拦住他：“我去拿，顺便出去透透气。” 听她说要出去透气，江洛清没再阻拦。 医院外。 这里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喧闹鼎沸的小吃街，更没有人来人往。 这是顾家的私人医院，环境清幽，远离市中心，虽然配备着国内外最顶尖的医疗人才和设备，却并不对外开放，只有与顾家交好的世家大族，或是生意伙伴，才能享受到这里的医疗资源。 顾文星匆匆走出医院，四下环顾，很快就找到了那抹纤细身影。 虽然已是九月，正午的太阳仍是毒辣，在外面站一会儿就会汗流浃背。 顾文星顶着大太阳朝那抹身影走去，走到近前，见白晓薇神情恍惚地站着，对她的到来一无所觉，只定定瞧着顾文瑞手术室的方向出神。 太阳把她白皙的皮肤晒得通红，汗珠一颗颗晶莹地挂在额上，再顺着脸颊滑落。 第284章 醒来 “给你。” 顾文星递上一瓶水。 白晓薇听到声音，侧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竟站了人。 她见过这个姑娘，刚才她和顾家人站在一起，应该是文瑞的姐姐妹妹吧。 当所有人都用不满、轻视、厌恶的眼神看她时，只有这个姑娘，用一双温婉的眼睛看着她，柔柔弱弱的，分外惹人爱怜。 “手术做完了吗？”白晓薇的喉咙发紧，嘴唇有些干裂，但她没有伸手接水。 顾文星替她拧开盖子：“我出来时还没有，先喝口水吧。” 见白晓薇不接，她拉起她的手，把水塞过去：“喝吧，这么热的天你再中暑晕倒了，等小瑞醒来，可就真的没法交代了。” 白晓薇握住瓶身，只觉掌心刺痛，被指甲刺破的地方又开始渗血。 她仰头喝了一口，是啊，她不能晕倒，她还没有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怎么能晕倒呢？ 一口水入喉，满是苦涩。 “刚才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他们只是太担心小瑞，并不是故意针对你。” 顾文星的声音很甜美，像她的人一样温温柔柔的，听她说话犹如春风拂面。 这点，和白晓薇简直是两个极端。 白晓薇的语速总是很快，恨不得一口气说完所有话，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或是直接按着对方脑袋朝里灌输。 因此，总给人咄咄逼人之感，让人觉得她强势。 此时对上这水一般温柔的人，白晓薇不自觉放缓语速：“你多虑了，我只想让他平安无事，别的，我没有心思想。” 顾文星皱紧秀气的眉，从头到尾，白晓薇都没有说过要赖上顾家这样的话，是她的母亲江洛清找人查了白晓薇，还在大家焦虑难安、急于宣泄担忧情绪时当众揭破，才让大家纷纷把矛头对向了白晓薇。 “不管怎么说，是我妈妈失礼在先，我替她向你道歉。” 白晓薇深呼吸一口：“没必要道歉，她说的都是事实。” 她转眸看向顾文星：“你为什么要给我送水？难道你不相信你自己的母亲，而信我这个外人？” 顾文星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怔愣一瞬后才说道：“我只是觉得，小瑞是个好弟弟，他拿命护着的女孩子，一定也是个好女孩。” 一句话，让白晓薇惶惶不安的心似找到了暂存之处。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一刻，白晓薇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尽管，她对顾家人并不抱任何期望，但被人恶语相向时，她还是会感到无助、难堪和屈辱。 “谢谢你。” 此时此刻，这样的善意太难得，白晓薇由衷道谢。 顾文星摇头：“我能做的有限，也不能带你去手术室。” “要不，你跟我进去，我让人找个房间你先歇着。” 白晓薇不忍她为难：“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要是他醒了，麻烦你让何淼出来告诉我一声。” ...... 夜幕低垂，幽静的私人医院周围，没有初上的华灯，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顾文瑞恢复意识时，还未睁眼，手臂先下意识揽向身侧，却揽了个空。 昏迷前的街头追击、枪击，还有那个小女人抿紧嘴唇怕他分心的坚强，以及哭成泪人的可怜模样，一幕幕涌入他的脑海。 他不过流点血，她就哭成那样，不知道看到他中枪，她会不会吓得直接晕倒...... 明明性格坚韧自强，在他面前，却总是吃亏、被欺负、敢怒不敢言，一副受气包小媳妇模样......这么有趣，他只会越来越上瘾，怎么会如她所愿地放手？ 况且这一次，他还挨了一枪，她但凡有点良心，应该都不会再想着离开他了吧？ 只要一想到睁开眼就能看到她泪眼朦胧、又惊又喜的小模样，顾文瑞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小瑞醒了！” 顾文瑾拿着毛巾想要给弟弟擦脸，刚走到跟前，就见他睁开了眼睛，不由惊喜地喊了出来。 “呼啦~” 听到声音的顾家人，瞬间齐聚过来，把宽敞的病床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瑞你醒了？想不想喝水？” “小瑞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你小子命真大，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养养就能恢复如初，过两天到哥哥的避暑山庄去养着吧，那里山美水美......” “行了，小瑞刚醒你就啰嗦个没完......小瑞你看我，我是大哥你还认不认识？” “哎呀大哥，小瑞又没有伤到脑子，怎么会不认识你？楼下就是脑科，建议你去挂个号看看......” 顾老夫人流着泪，拉着顾文瑞的手上下打量，哽咽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泰和慢了半步，没有挤到最里层，只能站在外围，透过人群缝隙朝顾文瑞露出半张严肃的脸。 “臭小子，终于醒了，看把你奶奶吓成什么样了，以后再敢不辞而别，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顾文瑞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不做半分停留。 他看到了近处的奶奶、大姐、二姐、大哥、二哥，看到了远处的顾泰和、大嫂、仲叔，还看到了再远一点的顾永、顾久、江洛清、舒姨、何淼...... 可能刚醒过来眼神不好，顾文瑞眨了眨眼，再扫一遍...... 见他不说话，只不停搜寻着什么，顾老夫人心里一沉，伸手抚上他苍白的脸颊：“奶奶的乖孙子，告诉奶奶，还疼吗？” 顾文瑞收敛情绪，摆出冷漠寡言模样，这是他一直以来面对顾家人时的常用表情。 “何淼。” 顾文瑞沙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还带着虚弱，眼神却是锐利：“她呢？” 何淼的大块头，让他即使站在最外圈，也能轻易在人群里脱颖而出，让人看清他大脸盘子上的所有情绪。 此时他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正要委屈诉苦，却被一道女声抢了先。 “你是问白晓薇吗？” 江洛清往前走了半步，居高临下俯视着顾文瑞：“她早走了。” 顾文瑞皱眉重复：“走了？去哪了？” 江洛清面带嘲讽，不屑冷笑：“当然是以为你要死了，到手的富贵马上就要飞了，趁早跟你撇清关系另攀高枝儿去了，难不成你还指望那种女人对你不离不弃？” 听着这刺耳的话，顾文瑞舒展眉头，薄唇缓缓勾起。 他左右看了一圈，没有趁手的东西，唯一在他手臂范围内的，只有床头用来放湿巾的水晶盒。 就是它了！ 他以众人想象不到的速度，伸手拿过盒子，精准地朝着江洛清掷了过去！ 第285章 我要出院 “啊——” 江洛清猝不及防，一声惨叫后，额头登时红肿一片。 顾文瑞虽然是躺着，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但他砸的很准。 变故来的太突然，顾家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也来不及阻挡。 听到江洛清的惨叫，才回过神。 “顾文瑞！” 顾泰和怒喝：“你做什么？她是你妈，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动手？” 顾文征语气严厉：“小瑞，快跟妈道歉，爸说得对，你动手就太过分了！” 顾文旭目瞪口呆，半晌才说：“......爸和大哥说得对，赶紧的，道歉。” 顾文瑾抿了抿唇，虽然她想护着弟弟，但小瑞朝长辈动手确实不应该，因此她温声劝道：“小瑞，给妈道个歉，说你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文星柔柔叫了声：“小瑞......”，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不擅长在人多的场合说话，即使都是家人，她也觉得羞怯。 自顾家人七嘴八舌劝他道歉开始，顾文瑞的嘴角就挑起嘲讽的弧度。 闲闲看向顾老夫人：“老太太，就差你了，赶紧说两句，就齐活儿了。” 顾老夫人含着泪唤他：“小瑞，你别这样，你刚做了手术，要好好将养，不能动气。” 江洛清不可置信，捂着额头尖叫：“老夫人，您竟然还护着他？他今天敢对我动手，明天保不齐就敢朝您扔盒子，后天就敢杀人放火！您就宠吧、惯吧，迟早把他送进监狱去改造......” “洛清！” 顾老夫人转头，没了面对顾文瑞时的小心翼翼和温和，她语气严厉训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小瑞对你动手是不对，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没命，这才刚醒，你就接连刺激他，你要是不想在这里，我让阿仲送你回去！” “老夫人，您说话可要讲道理！” 江洛清委屈极了，她红着眼眶质问顾老夫人：“我跟你们一样，都是从昨夜守到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不过说了几句话，您就嫌我碍眼，不想让我在这里，您凭什么？” 她是和顾文瑞没什么感情，他死他活都跟她没太大关系，但她要是走了，以顾老夫人的偏心程度，谁知道会怎么使唤她的星儿。 星儿那性格，被人使唤死都不会吭一声，她怎么放心走？ “你不用走。” 病床上的顾文瑞语调凉凉，他慢慢撑着往起坐，吓得顾家众人一连声劝他，顾文瑾更是直接出手，按住他没有受伤那侧肩膀。 “小瑞，你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 “是啊小瑞，医生交代你得静养，你想做什么，给哥哥姐姐说就行。” “小瑞你是不是饿了，你先忍忍，医生交代只能吃流食，明天一早姐姐给你买你最喜欢的......” 各种关心争先涌入，顾文瑞却不为所动，他看向窗外，一轮弯月高悬夜空，淡黄的光晕仿佛风中摇曳的残烛，衬得漆黑的夜空更加浓稠如墨。 今夜无星。 “何淼。” “少爷。” 何淼往前凑了点。 “去把医药费结算一下，然后给我办出院。”顾文瑞淡声吩咐。 何淼惊愕地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顾家众人同时一愣，结算费用......出院...... 小瑞在开什么玩笑，他是顾家孩子，在顾家开的私人医院里，看病花什么钱......这是不把他们当家人么？ 这就算了，他可是受了枪伤，刚被抢救回来，出的哪门子院？ “小瑞，你不是小孩子了，闹脾气也要分场合，你现在这种情况，能不能出院你心里没数？你能不能懂点事，别让家人跟着担心？” 顾文征皱眉训斥：“你之前不辞而别，奶奶生了场大病，昨夜听说你受了枪伤，奶奶吓得差点晕过去，你就算不顾忌我们，可奶奶年纪大了，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你操心受累？” 林眉在背后悄悄扯他的衣摆，想让他少说两句。 但顾文征却来了脾气，两个月前就忍到现在的火，因为这臭小子受了枪伤、生命垂危憋了回去，但现在看他一醒来就出幺蛾子，再也憋不住。 “你说你，小时候多乖巧的孩子，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好歹顾家生养你一场，又不亏欠你什么，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大哥！” 顾文瑾忽然提高声音打断顾文征，见他看来，皱眉摇了摇头。 顾文征跟着皱眉：“怎么？说两句都不行了？你能护他一辈子吗？” 顾文瑾忍了又忍：“......有些事你不知道......” 顾文征满脸不悦：“我不知道那你就说啊，说一半留一半是什么意思？” 顾文瑾欲言又止：“我......” 顾老夫人捶了下床，发出钝响：“好了，都少说两句，小瑞要静养......” “小瑞，不要！” 温婉柔弱的声音响起，是顾文星。 众人看去，却见顾文瑞不知道什么时候扯掉了身上碍事儿的针头和线，随手丢在地上。 此时，他正挣扎着半坐起，胸口中枪部位肉眼可见地渗出鲜红。 手术后的身体很虚弱，伤口崩裂的疼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顾文瑞却哼也不哼，咬牙只凭一只手臂支撑，额上滑下豆大的汗珠。 见众人看来，他只凉凉瞥了一眼：“继续啊，听得正热闹呢，别停！” 顾老夫人吓得心跳都要停了，她一叠声喊道：“快，快去叫医生来！” “小瑞，乖孙儿，祖宗哎，你起来干什么？快躺下，躺下！” 说着，就想俯身把他按倒回去，对上孙子冷漠凉薄的眼神，她心下一惊：“奶奶知道，你想见白小姐，是不是？” 她转头：“阿仲，快带人去找白小姐，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带来。” 说完，又温声哄道：“小瑞乖，白小姐很快就过来，你先躺下，让医生来给你看看，乖，别吓奶奶......” 舒姨在人群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三少爷醒来见不到少夫人......见不到白小姐，一定会闹，可是，没有人听她的。 仲叔正要领命出去找人，顾文星连忙说道：“白小姐就在医院外面，我去叫她，小瑞你别急，姐姐这去把她带来，你乖乖让医生给你重新检查一下伤口，姐姐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脚步飞快地朝外跑去。 江洛清捂着额头在后面喊：“星儿，你慢点走，别摔了......” 第286章 饿不饿? 白晓薇跟着顾文星匆匆往病房走时，正碰上下楼缴费的何淼。 白晓薇只顾得上朝他点了下头，就跟着顾文星步入了电梯。 电梯缓缓上行，白晓薇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擂动，她第三次向顾文星确认：“文瑞真的能恢复如初吗？” 那可是枪伤啊！ 顾文星很有耐心地再次回答：“嗯，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加上小瑞年轻，身子底子好，休养的好的话，不会有后遗症。”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但小瑞那性子，谁说都不听，想让他静养太难了。” “就在刚才，他还闹着要出院，把输液的针、监测他身体各项指标的仪器全拔了。” 什么？！ 白晓薇愣住，后面的话是她第一次听说。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刚从死神手里抢回生命的人，下一秒就会作死呢？ 电梯停下，顾文星带着愣怔的白晓薇快步走进宽敞豪华的病房。 病房是套间，白晓薇走进去时，就见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围着病床，医生旁边站着顾老夫人和顾文瑞的哥哥姐姐们。 病床前围着的人太多了，她看不到内里的情况，只能听到顾家众人正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着话。 “小瑞乖，你伤口流血了，赶紧让医生给你处理一下。” “乖孙儿，你别吓奶奶，奶奶真的经不住啊。” “小瑞，你的伤太严重了，耽搁不得，你别闹脾气，万一影响你以后生活可怎么办？” “小瑞，大姐不是去找白小姐了吗，你别急，白小姐应该很快就过来了，你先让医生给你看伤......” 听到“白小姐”三个字，一直装听不见的顾文瑞才开了口，只是语调却是漫不经心，丝毫不觉受伤的是他自己，应该尽快医治的也是他自己。 “都歇着吧，等何淼交了费回来我就出院，不会占您顾家的地儿，更不会留在这里碍您各位的眼，至于我死还是不死，早就跟各位没有关系了......” “你在胡说什么？” 听他胡言乱语，白晓薇虽然担忧，却也恨不得拎起他耳朵狠狠扭上两把，这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你才刚做完手术，出什么院？” 听到白晓薇的声音，众人纷纷回头去看，一时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撵她走的是他们，现在拿顾文瑞没办法，又得把人请回来，真是...... 白晓薇脸上没有任何异色，她甚至没有看顾家众人，只是迈着千钧重的步伐，慢慢朝病床走去。 尽管心中不愿，但顾文瑾还是拉着顾文征往后站了站，主动给白晓薇腾出了一片空地。 白晓薇还没走到病床前，强压一整天的眼泪就如决堤的河坝，簌簌往下落。 等穿过人群，走到床前时，她的视线已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顾文瑞自听到白晓薇的声音起，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回原位。 此时，见她脚步虚浮、面容憔悴、双眼通红、发丝凌乱，甚至还穿着昨夜的衣服时，一颗心登时如掉进了千年寒潭，冰冷刺痛。 昨夜那般凶险，她都好好的。 可是，明明已经安全，已经到了顾家的地盘，她却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这让他还怎么冷静？ 难道还要再待在顾家的医院，让她继续看顾家人的脸色？ 看他一瞬间变得冰冷的表情，顾老夫人垂了垂眼，是她白天时太过着急了，就算要赶这个女人离开，也确实不应该选在小瑞还未清醒时。 她应该沉住气，先想办法让孙子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再赶走她的。 白晓薇在病床旁蹲下身，与顾文瑞视线齐平，哑着声说：“伤口流血了，让医生给你处理一下吧。” 顾文瑞不甚在意地垂眸扫了眼渗血的胸膛，淡淡嗯了一声。 刚还无法近他身的医生，连忙俯身拉开他的衣服，开始处理伤口。 还好伤口只是渗血，并没有崩开。 又有医生过来，想要重新给他扎针、连接仪器，顾文瑞不耐烦地想要抬脚把他们踹开，却听白晓薇柔声道：“别闹，听医生的。” 她一开口，顾文瑞抬起的腿就乖乖收了回去。 顾文旭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啧啧称奇。 虽然他想不明白小弟喜欢这女人什么，但有个人能制住他，让他乖乖养伤总是好的。 医生全都离开后，顾文瑞伸手，把白晓薇拉起来：“腿不麻么？过来坐。” 听到他说让白晓薇坐到旁边，顾文瑾瞬间生出“弟大不中留”的凄凉。 不说他们以前有多疼爱这臭小子，就说现在，自他醒来，他们一个个嘘寒问暖，恨不能把他供起来，奶奶更是好几次流着泪劝他好好修养，这臭小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不说，还各种甩脸色、闹脾气、冷言冷语。 这会儿对上白晓薇时，却又换了副面孔，这女人蹲一下他都心疼。 她这个二姐很没有面子的好吗，怎么，姐姐的腿就不是腿了？她在床边站了这么久，难道腿不酸？ 就在顾文瑾一颗心泡进醋缸里时，就听她家小弟温柔小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饿不饿？待会儿让何淼给你买好吃的，有家蟹黄饭做的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白晓薇小心避开床头那些线和输液管，轻轻坐在他旁边：“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昨晚你不是还暗示我亏待你了？” 这句话，要是放在平时，白晓薇还会和他打趣两句，但此时当着顾家人的面说出来，她不用看，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想歪。 见白晓薇欲言又止、有口难开的模样，顾文瑞心中更恼，在他昏迷不醒时，她到底受到了怎样的刁难，以至于现在和他开个玩笑都不敢了？ “少爷，费用都交过了。” 何淼拿着缴费单回到了病房。 顾文瑞没有丝毫犹豫：“行，收拾东西，出院。” 一句话，又让顾家人刚放进肚子的心提了起来。 顾泰和被他一而再地胡闹彻底耗尽了耐心，他满脸怒容地指着门：“你走，走了就永远别踏进我顾家大门！” 顾文瑞挑衅地勾唇：“进顾家大门又不能位列仙班，真当我稀罕。” “你——” 顾泰和差点一个仰倒，仲叔忙一把扶住他。 顾老夫人呵斥道：“泰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瑞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刚捡条命回来，你就是这么对孩子的？” 江洛清冷哼一声，就要出言讽刺。 顾文星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手，小声说：“妈，您额头有点肿，跟我去找医生拿点药抹抹吧。” 说完，不等江洛清同意，拉着她就悄悄出了病房。 顾文征揉了揉眉心，他拿这个弟弟是真没办法了。 林眉不忍丈夫伤心，慢慢走到白晓薇身边，言语恳切：“白小姐，小瑞现在这样子，确实不适宜挪动，你能不能劝劝他？” 第287章 长辈? 听了林眉的恳求，白晓薇犹豫。 她知道顾文瑞刚做完手术，应该静养，但要是他心情不好，也会影响伤口愈合。 根据她今天的观察，顾文瑞的哥哥姐姐还有奶奶，对他的关心爱护是实打实的。 而顾文瑞的父亲，虽然刻板严肃了点，但白晓薇还是能从他脸上，看到真切的担忧、焦虑。 只有江洛清，面对顾文瑞时，确实不像是一个正常母亲该有的样子。 她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守在手术室门外，然而自始至终，她的眼睛都不在那道门，更不在那道门里的人身上。 她关心长女出门有没有受婆家刁难，关心次女近来的情感状况，甚至关心两个儿子的事业，关心长媳肚子有没有动静......如果不是顾老夫人嫌她太吵，她可能还不会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一个像陌生人一样对自己不闻不问、却对哥哥姐姐关心备至的母亲，会对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 白晓薇自己就是这样的亲历者，她比谁都知道，在孩子最需要母亲时，看到的却是母亲的冷漠忽视和偏心，说不怨恨是假的。 所以，尽管顾文瑞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渴望母爱的小孩子，但她仍然不想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养伤。 见她不说话，顾老夫人微微皱眉，这是在记恨他们赶她出去？还是想用小瑞拿捏他们，跟他们谈条件拿好处？ 不得不说，人一旦有了先入为主，对方做什么都觉得是别有用心。 不过，这倒不失是一个让孙子看清白晓薇真面目的好机会。 顾老夫人希望，白晓薇能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狮子大开口，提一些过分的要求最好。 她语气平和地说：“白小姐，只要你能劝说小瑞留下来休养，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 “我还真有个条件。”白晓薇想也没想地点头。 听她这么说，不仅顾家几兄妹，连林眉都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女人是蠢还是傻，这么轻易就暴露了？ 白晓薇的视线，缓缓从在场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到顾文瑞身上。 却见他正好整以暇看着她，眸中满是笑意和宠溺。 他什么都没说，但白晓薇却读懂了他未出口的话：“宝贝儿，你捅破天也没事儿，有你男人在呢。” “让文瑞在这里休养可以，但休养期间，这位顾夫人，还是不要出现在这里为好，免得影响病人心情，不利于身体恢复。” 白晓薇口齿清晰，再没有手术室外的张惶无措。 彼时的她，因为牵挂着手术室里的人，一颗心如在热油里翻滚，只求他能平安，不想和谁一争高下。 此时的她，牵挂的人就在身边，是她的底气，更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再没有什么能束缚她的手脚。 “啊？” 这个条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林眉更是惊地张大了嘴巴。 如果，白晓薇以后嫁入顾家，那江洛清就是她婆婆，她现在这么针对自己未来的婆婆，就不怕以后被收拾？ 还是说，白晓薇并不打算嫁入顾家，是他们想多了？ 可是，看她和小瑞之间的互动，她对小瑞的关心并不似作假...... 想不通。 林眉求助地看向丈夫，见他也是满脸困惑。 顾文瑾抿唇不语。 顾文旭若有所思。 顾老夫人审视着白晓薇，似乎想从她脸上窥见一丝端倪。 顾泰和厉目看向白晓薇：“白小姐，这里是我顾家的私人医院，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夫人不能踏足这里？” 正说着，顾文星挽着江洛清的手臂走了进来。 江洛清一听这话，简直快要炸了，她愤怒地瞪着白晓薇，声音尖利：“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不让我来这里？我们顾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话！” 顾文瑞的手又有些痒，他左右扫了一下，看到了医生放置在床头的血压计，一把抄起就要砸出去。 白晓薇眼疾手快，赶在他甩出去之前按住了他的手。 她唇边噙着笑意，声音轻柔：“你身体还没养好，不适合做体力活，省点力气，我来和他们掰扯。” 掰扯...... 不等众人细细品读这个词，就见白晓薇转眸，径直迎向顾泰和迫人的目光，凛然不惧道：“顾先生是不是年纪大了有点健忘？刚才是顾老夫人让我有条件尽管提的，接不接受在您，提不提在我，做不到就说做不到，没什么丢人的，但是我提了您又说我没资格，这是什么道理？” 说完顾泰和，又转向江洛清：“还有你，从看见你到现在，要么阴阳怪气，要么冷嘲热讽，要么歇斯底里，怎么？你妈没教过你好好说话？” 林眉轻轻掩住嘴巴，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年纪大了？健忘？ 你妈没教过你好好说话…… 顾泰和长年身居高位，一直是顾家当家人，谁敢和他这么说话？ 光是他那一身慑人的威压，都让人怵地慌，她嫁进来两年，单独跟公公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哪次不是毕恭毕敬、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一个字。 是她白担心了，也是她小看白晓薇了。 原以为以后是妯娌了，她提前帮衬她一把卖个好，没想到这未来弟媳这么猛，势要把公公婆婆一起得罪完！ 顾泰和冷哼一声：“牙尖嘴利、毫无教养，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江洛清理直气壮地指责：“就是，我们好歹是你长辈，你这个样子还想进我顾家门？” 顾文瑞眸光一冷，张口欲怼，白晓薇拍拍他的手，抢先接口道：“长辈？哪门子的长辈？是因为你们年龄比我大吗？ 那不好意思啊，关于这一点，咱们还需要探讨。 在我看来，能称一声长辈的，首先必须自身品性高洁，值得尊重，比如身俱胸怀宽广、高风亮节、虚怀若谷、光风霁月等优秀品格。” “但唯独这年龄，不是受人尊重的必要条件。要不然，那些比我年龄大的人作奸犯科、大奸大恶，我还得尊称他们一声长辈、以晚辈礼代之？不可笑吗？不荒谬吗？” “你——”江洛清气了个倒仰，“你说谁作奸犯科、大奸大恶？你给我说清楚！” 顾泰和皱眉，白晓薇只是举个例子而已，洛清上赶着捡骂是怎么回事？这不连带他也跟着捡骂，愚蠢！ 白晓薇诧异地看向江洛清：“你急什么？我都说了是探讨了，您有高见可以说出来听听嘛！毕竟，和您二位接触时间短，实在不了解您二位的品行如何，要不这样，您给我介绍一下，您身上都有什么值得人尊重的闪光点？不然，光凭年龄这一点......” 她做出为难表情：“......实在不具说服力。” 江洛清想都没想张口就来：“我身上的优点可多了去了......” “洛清！” “洛清！” 顾老夫人和顾泰和异口同声叫住江洛清，生怕她说出什么丢人现眼的话。 第288章 我欠你一条命，该怎么还 顾文瑞薄唇轻勾，一双漆黑眸子闪着愉悦的微光，看着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的小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文旭摸摸下巴，一脸兴味地盯着病房里的闹剧。 真好，果然小瑞一回来他就解脱了。 以前只小瑞一人就闹得顾家鸡飞狗跳，现在又加上这个嘴皮子利索的女人，啧啧，真不敢想，以后的顾家得有多热闹...... 这样一来，他承受的目光和关注就能大幅度减少——他承认，他没有大哥努力、上进、眼光敏锐，也没有大哥的头脑，但顾家有一个主事的就行了，非把每一个人都培养那么优秀也大可不必，他也想像小瑞一样摆烂...... 顾文瑾若有所思。 一开始，她受江洛清影响，以为白晓薇是拜金心机女，加上她又害得小瑞命垂一线，她自然厌恶。 可现在看来，白晓薇真要心机，不应该在见到顾文瑞的第一时间，扑到他怀里嘤嘤嘤，柔弱地痛斥顾家人对她的欺凌，并大度地表示不会计较吗？ 可是她没有，不仅没有，还为了小瑞的心理健康，在顾家人面前表现得强势、咄咄逼人，大有江洛清不走，她就不依不饶闹一场的架势。 怎么看，都是敢想敢干、直爽没心眼，跟她倒是有点像。 顾文星有些崇拜地看着一人单挑她爸妈的白晓薇，如果她能勇敢一点，只要能比现在勇敢一点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吃那些苦，受那些屈辱...... 顾文征看了眼白晓薇，又看了眼林眉，心有余悸。 还好他喜欢的类型一直都是林眉这样温婉柔顺的贤妻良母......同情地看了眼小弟，默默祈祷他以后的日子能一切安好。 任凭顾家人的心思百转千回，白晓薇自岿然不动。 她看向顾老夫人：“老夫人，您同意我的条件吗？” 顾老夫人审视着白晓薇，眼眸幽深，她缓缓点头：“同意。” “妈——”江洛清不满地叫出声。 哪有这样的道理？外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她这个正牌太太竟然就不能踏足自家的医院了，传出去她的脸往哪放？ 她不敢对顾老夫人发火，只能把矛头对准白晓薇：“你以为顾文瑞是真喜欢你吗？他不过是从小缺母爱，想从你身上找回来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还敢命令我......” 不得不说，江洛清实在很会说话，本是刺激针对白晓薇的，哪成想这话一出，她自己反而再次成了众矢之的。 顾文瑞神色一紧，眸子迅速转向白晓薇，却见她脸上没有异色，这才放下心。 从她身上找母爱？ 白晓薇气笑了。 “顾夫人，你是怎么有脸顶着人家母亲的身份，还让孩子缺母爱的？而且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不改？不改就算了，你还大言不惭地说出来？” “你觉得说出来丢脸的是谁？别人会夸你一声称职吗？给你颁个最美母亲奖？再给你别朵大红花游街？” “我还要再说一点，请顾夫人知晓，不管文瑞喜欢我是因为什么，他不喜欢你，这是有目共睹的，希望你认清现实，既然相看两厌，不如各自安好，别没事就往上凑，凭白招人厌。” “就像现在，你明明可以转身离开，非要我开口撵人，实在是不体面。” 白晓薇一顿输出，又准又狠，打的江洛清灰头土脸，完全招架不住。 她气得眼眶一红差点落泪，想到不能在白晓薇面前落了下风，强自忍住。 白晓薇哪管她想什么，伸出手掌做了个请的手势，一个多余的字都不再说。 这个举动，是一点面子都不再给江洛清。 在场的顾家人，虽然知道白晓薇是为了顾文瑞修养着想，却也觉得下了面子。 顾文瑞怎会不知他们的想法，冷冷扫视一圈：“你们也回吧，院我就先不出了，医药费我会照单全付。”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称呼奶奶、哥哥、姐姐...... 或许，从两个月前毅然决然与顾家撇清关系开始，他就不再是顾家人。 又或许，从他醒来得知白晓薇被撵出医院，心里那点儿对亲情的留恋，就已消弭无踪。 顾家人神色复杂地相继离去，尤其是顾老夫人，临走前似乎想多跟顾文瑞再亲近，却在触及他冷漠的神情时，心里一痛，在舒姨的搀扶下，慢慢起身离开。 偌大的病房忽然变得空旷起来，只有两个年轻人，一直站着没动。 白晓薇偷偷打量两眼，有些好奇他们的身份。 “何淼。” 顾文瑞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何淼连忙上前。 “两件事：一、去鲜岛打包一份蟹黄饭，一份灌汤饺、一只烤乳鸽，再来一份花胶海参汤；二、把手术室外的监控调过来。” 说完，他看向白晓薇：“够吃吗？” 白晓薇一愣：“给我买的？” “不然？从昨晚饿到现在了，再不吃东西，就该换我拖着病躯照顾你了。” “可是这也太多了，”白晓薇刚想拒绝，想到何淼和她一样，都是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又点头看向何淼，“也行，有何淼和我一起吃，应该不会浪费。” 何淼：“......” 顾文瑞冷眼扫过去，何淼顿感脖后一片冰凉。 白晓薇没有察觉，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继续说道：“对了，何淼你待会儿出去问问医生，看病人术后能吃什么，也一起买回来吧。” 何淼缩着脖子，庞大健硕的身躯让他显得很滑稽：“知道了夫人，我这就去问。” 走了几步又小心翼翼补充：“那个，夫人......吃饭的事儿吧，我自己解决就行了，您不用记挂我，谢谢您的好意嘿嘿。”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白晓薇不满地看向顾文瑞：“你干嘛？不过是一起吃顿饭而已，你至于吗？ 昨晚幸亏有何淼在，联系了飞机把你送来京市，中间没有任何耽搁，不然我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医院给你做手术？” 她一脸后怕，脸颊又苍白几分，似乎想到昨夜的凶险和那痛彻心扉的一幕。 眼中又有晶莹涌现，她知道一直哭啊哭的太晦气，便努力眨去泪意，神色郑重地看着他：“我欠你一条命，该怎么还啊？” 第289章 救命之恩怎么还? “我欠你一条命，该怎么还啊？” 顾文瑞凝眸与她对视，默默伸出手拂去她眼角湿润，轻扯嘴角，一字一顿回道：“欠我一条命，那自然，是用命还啊。” 白晓薇一愣，虽然不懂他话里深意，却仍是点头：“好。” 顾文瑞轻笑，戳戳她的花猫脸：“你懂什么意思么就说好？” “不懂。”白晓薇老实回答。 “听没听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那啥？”顾文瑞暗示她。 白晓薇刚想说她不是早就以身相许了，蓦地领会他真正深意，心中登时一片酸涩。 原来，他一直都懂她的退缩。 尽管嘴上说着他不会像苏逸兴一样面对真爱畏手畏脚，发着狠威胁她要是敢逃，就把她绑在床上。 可是，他对着她时，总是温柔缱绻、百依百顺、事事周到、样样尽心。 如果，没有经过昨晚的事，面对顾家人的质疑和责难，她一定会为了所谓的尊严自证清白，挥手斩断这段跨越阶层的恋情，从此和他桥归桥、路归路。 然而，正是因为经历了昨晚，让她彻底看清了他的心。 在那些车子撞过来时，他明明有那么好的车技，想要轻易躲过根本不是难事，可他却是牢牢护着她，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让她毫发无损。 三辆车子夹击下，她确实没受一点伤，这不是奇迹，更不是上天垂怜，这是她的爱人，在舍命护她周全。 后来毫不犹豫地为她挡枪，更是让她自责愧疚、无地自容。 在她为着那点可笑的尊严摇摆不定、犹豫不前时，他已经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 他有没有想过，要是他醒不过来，她这后半生，该如何赎罪？ 还好，她这前半生惩奸除恶、帮扶良善，没做过一件坏事，可能老天在给她弥补的机会...... “这问题很难？” 半天等不到答案，看她似乎在走神，顾文瑞扯住她脸上软肉捏了捏。 白晓薇回神，看着一尺之隔的男人，眸中满是缱绻柔情：“不难。” “想好了？” 顾文瑞自然看出她今天和以往的不同，此时读懂她眸中情绪，一颗心稳稳落下。 白晓薇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嗯。” “说来听听。”顾文瑞的喉咙有些发紧。 白晓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下辈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啊——” 话未说完，就被男人的大手狠狠在腰上一捏，她疼得叫了出来。 顾文瑞被气着了，手下没有收力，捏得很重。 好在他刚做完手术，身子还虚弱着，力气和平时是没法比的。 饶是如此，仍旧让白晓薇疼地蹙眉。 “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看她真的疼了，顾文瑞不自觉放轻力度，轻柔地在刚刚捏过的地方揉按着。 白晓薇无辜地看着他：“说什么......” 余光瞥见始终站在病房里的那两个年轻男人，她忙推开顾文瑞的手：“别闹，还有人在呢。” 顾文瑞冷冷瞥过顾永、顾久，这一眼，让顾久憋了许久的眼泪哗啦落下。 “少爷......”他嘴唇颤抖，声音哽咽。 白晓薇眨了眨眼，什么情况，这人怎么哭得比她还惨？ 顾文瑞嫌弃地别开眼：“滚出去哭。” 顾久的哭声哽在喉咙，噎得他一抽一抽。 顾文瑞没有理他，转头温柔看向白晓薇，指向洗手间方向：“先去洗漱一下，待会儿我让人给你拿换洗衣服。” 白晓薇知道，顾文瑞可能是有话要对这两个男人说，懂事地点头站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推开门，她惊讶地张大嘴，这是洗手间？这比她当时在隆盛租的公寓面积还要大，除了没有换洗衣服，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物品琳琅满目，光是洗漱用品都摆放了好几排，跟超市货架似的。 还有那浴缸，她不知道该不该被叫做浴缸，或许叫浴池合适一点？ 她想不通，那占了房间一半面积的小型浴池，为什么会出现在病房的洗手间？ 出现在度假酒店不是更合理一点吗？ 难不成病歪歪的病人还有闲情逸致游泳？蛙泳还是蝶泳？ 呸，扯远了......白晓薇拉回思绪，慢慢走到那占据整面墙的镜子前，这才看清自己有多狼狈。 浑身的衣服皱皱巴巴就算了，身上还有大片血迹，血迹干涸后发黑发暗，让她的衣服看起来脏污不堪，为了躲避追击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加上今天在太阳下汗流浃背......面上一热，怪不得顾文瑞让她洗澡，是忍受不了她身上的异味了吧...... 想到以这样一副尊荣出现在未来婆家人面前，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脸，发出社死的悲鸣。 许久之后，她放下双手，慢慢抚过衣服上的血迹。 这些，都是她的爱人为她拼命的印记。 这样狼狈的她，才能充分说明昨夜有多凶险，更能衬托她的爱人有多伟大，没有什么可羞愧的......自我催眠成功，她慢慢褪去衣服，站到了淋浴底下。 病房里，目送白晓薇关上洗手间门。 顾永低眉顺眼地上前：“少爷，您在生我们的气吗？” 顾久用胳膊杵了他一下，示意他别这么直白。 顾永会错了意，以为顾久是在鼓励他，当即再接再厉：“我们愚钝，不知道少爷您为什么生气，您能受累告诉我俩吗？我俩一定改，改到您满意为止。” “闭......闭嘴！”顾久没想到顾永这么愣头青，抽噎着制止他。 顾文瑞面色冰冷如霜：“不明白？好。” “我来问你们，你们两个，到底是把自己当顾家人，还是当我的人？” “当然是少爷您的人。” 顾永顾久异口同声。 他们没有跟随顾家人一起离开，反而留下来陪着少爷，就已经表明了立场。 还有面对仲叔的威逼利诱，他们都没有吐露少爷身处何处，还兢兢业业帮少爷打理着他的生意，足可见忠心。 “是吗？” 顾文瑞冷笑着反问，见顾永顾久小鸡啄米地点头，嗤笑一声：“那晓薇被赶出去时，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顾久心虚地低头，他......他去叫了保镖上来......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被少爷打死？ 可是不说的话，少爷刚才让何淼调监控，等看完监控还是会打死他...... 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坦白从宽...... 还不等他坦白，顾文瑞接着问：“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看不到晓薇被人欺负？看不到她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看不到外面酷热没有阴凉，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有多难熬？” “就算没法违背顾家人的命令，但好歹到了你们的地界，凭着咱们这点交情，给晓薇安排个住处、吃点东西喝口水很难？” 顾文瑞凉凉扫着顾永顾久羞愧的面色：“还是说，看我快死了，你们准备弃暗投明？” 第290章 小瑞为什么性情大变? “还是说，看我快死了，你们准备弃暗投明？” 这违心的话，吓得顾久再次涕泪横流，他膝盖一软，对上少爷凌厉的视线，又赶紧站好。 “不是的，少爷，您听我说......” 顾久向来比顾永能说会道，但此时他边哭边说，声音含糊不清，不仅起不到解释作用，反而让顾文瑞更厌烦。 顾永见势头不对，忙低眉顺眼地上前道歉：“对不起少爷，是我们的疏忽，让少夫人受苦了，您怎么罚我们都行，我们绝对毫无怨言，但您不能怀疑我和小久的忠心。” 顾文瑞语调凉薄：“懒得罚，都滚出去。” 顾永顾久站着没动。 顾文瑞冷眼扫来，顾久脑中灵光乍现，想到了让少爷消气和将功赎罪的法子。 他压抑着抽噎，小声祈求：“我知道少爷您生气，但您和夫人身边不能没人使唤。” “何淼就是个粗人，也没眼力见儿，像给少夫人买衣服这种细活儿他哪能做得来？” “还有往后这一日三餐，都得让您费心神安排，您就没法安心养伤了不是？” “还有，少夫人第一次来京市，人生地不熟，我可以带她四处转转，散散心，这次少夫人一定被吓坏了。” “少爷，这些您都交给我去做，我一定办的您满意。” 顾永附和道：“少爷，求您给个机会，我俩一定不会再干糊涂事儿了。” 提到白晓薇，顾文瑞原本冷漠的神情慢慢消融，想到何淼的粗枝大叶，照顾晓薇这活儿，交给顾久确实更合适。 毕竟他手底下也没有女人，顾久嘴甜会来事儿，自小在顾家长大，和他的姐姐们相处很是融洽。 见少爷表情松动，顾久一喜，看来他的方向没错，只要讨好了少夫人，少爷应该不会再跟他计较。 “去买衣服吧。”顾文瑞淡声开口，声音恢复些许温度。 “是是是，我这就去，不会让少夫人久等的。” 顾久欢快地跑走了。 顾永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迟疑问道：“少爷，小久他，买了衣服怎么给少夫人送进去？” 闻言，顾文瑞冷冷回他一个字：“滚！” 顾永摸摸脑袋，带着满腔疑惑跑走了。 ...... 这边说回顾家人。 顾泰和刚上车，就听见江洛清呜呜的哭泣声，他眉间隐有不耐，但想到顾文瑞，又深觉对不住妻子。 耐着性子揽着江洛清肩头，温声哄着：“洛清，别哭了，明晚你还有聚会，眼睛哭肿了还怎么参加？” 江洛清声音悲切：“你就那么看着那个女人欺负我？还有我头上的伤......顾泰和，亏你还是顾家当家人，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爬到我头上撒野？” 顾泰和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除了当年那件事，我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孩子们不需要你教养，家里的事不需要你操心费神，我也从不招惹外面的女人，你想要什么我都想办法满足...... 好了别哭了，反正你也不喜欢看到小瑞，为什么非要和白晓薇做对呢？她不让你去医院，你刚好名正言顺不用去，还是说，你想天天来医院？” 江洛清仍是哭的伤心：“那能一样吗？我不想去是我的事，但白晓薇不让我去是另一回事，传出去，我这个当家夫人还有什么面子，肯定会被其他太太们嘲笑的......” 顾泰和耐心告罄：“你多虑了，今天在场的都是咱们自己人，不会外传的，放心吧啊。我累了，歇会儿，你别哭了。” 说完他就开始闭目养神，江洛清一口气憋在心里，看着他平静的侧颜，心里无比憋闷。 她生于江家，自小受尽宠爱，嫁给顾泰和后，确如顾泰和所说，生活依旧无比顺遂，只除了那一件事。 但人就是这样，苦惯了的人，一点点甜就会满足。 而过惯了顺风顺水日子的人，一点点挫折就会如鲠在喉，每每想起都要辗转反侧。 加上她的星儿每天在水深火热里艰难生存，更是让她倍感煎熬、夜不能寐...... 另一边，顾文征拉住正要上车离开的顾文瑾：“瑾儿，你先别走。” 顾文瑾抽着手臂：“哎呀大哥，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说着就想弯腰钻进车里。 他们几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性情自是了解，眼看顾文瑾想走，顾文征愈发觉得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抓住她手就往出拽：“说清楚再走，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这边的拉拉扯扯落入顾文旭眼中，他只犹豫不到三秒，就甩上车门走了过来。 “呦，大哥、瑾儿，忙着呢？” 顾文征转头：“小旭，过来帮我拉住瑾儿，这丫头劲儿还不小。” 顾文瑾求救：“二哥，快帮我把大哥拉走，他不知道抽什么风了。” 顾文旭闲闲抱着手臂在旁观战：“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不帮谁的，好像都不太合适嘿！” 顾文征不忍心拉伤妹妹，偏顾文瑾死命挣扎，手脚并用的，还在他裤腿上踹了两脚。 他再次看向顾文旭：“你不想知道小瑞为什么性情大变吗？” 一听这话，顾文旭戏谑的脸色收起，变得郑重。 顾文瑾忙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二哥你别听大哥胡咧咧。” 但是，顾文旭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立场。 他上前，拉住顾文瑾扒着车门的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编也得给我编一个理由出来。” 左右四顾后，他好心建议：“大哥，这里也没个谈话的地儿，不如就在瑾儿车里说。” 顾文征一听，往外拉的力度瞬间变成往里推，顾文瑾还没收住力，就被大哥二哥联手一推，坐进了车......后座。 随着“砰砰”两声关车门的声音，顾文征、顾文旭也上了车。 “说吧，瑾儿。” 顾文瑾装傻：“啊？说什么，二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打住啊！”顾文旭做了个停的手势，“真当我傻呢，我还不知道你？刚才在小瑞病房里你说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有的事儿大哥不知道？什么事儿？” 顾文瑾看向顾文征严肃的面孔，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 她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说了，先声明啊，我也不想知道的，只是那天赶巧了......” “铺垫就不必了吧，咱都这么熟了，请直接说重点好吗？” 顾文旭用小指掏了下耳朵，摆出洗耳恭听之态。 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让他的弟弟突然性情大变，不惜和整个顾家做对，视他们这些亲人如仇敌......额，原谅他用词稍微夸张了一点...... 第291章 小刀捅屁股 顾文瑾看向两个哥哥：“你们还记得小瑞进公司后，有一天突然甩了300亿给爸吗？” 顾文旭摸着下巴回忆：“当然记得，没记错的话，小瑞应该是从那一天开始叛逆的吧？还说什么还清了顾家的养育之恩？我当时还想，这小子难道是想表现的比哥哥们厉害？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这小子是想彻底摆烂。” 顾文征也陷入回忆：“那天之前的小瑞，一直跟在我身边历练，他勤奋好学、一点就通，肯吃苦、有毅力、有眼界、有野心，我还在想，他一定能带领咱们顾家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说到这里，他唏嘘不已：“或许，他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顾文旭、顾文瑾不约而同凑近他看。 “大哥，你摸着良心说，你这话是真心的？” “大哥，咱都这么熟了，场面话就不必了吧，话说你真舍得让贤？” 迎着弟弟妹妹灼灼的目光，顾文征无奈一笑：“你们未免太小瞧你们的大哥了，不管你们谁有能力把顾氏发扬光大，大哥都会感到很欣慰。” 说到这里，他神情忽然有些许沮丧：“是大哥能力不够，护不住星儿，让她在魏家吃苦受罪......如果你们有能力护住她的话，大哥会说服爸，把顾氏交给你们。” “操了！” 说到这个，顾文旭忍不住抬手抓乱头发，很是烦躁：“大姐她那个性格，哪怕有咱这么多人替她撑腰，她也立不起来，有时候，我真恨不得弄死姓魏那孙子！” “二哥你别冲动！”顾文瑾忙按住他手，“魏家实力不比咱家差多少，魏思鸣又是三代单传，被魏家长辈们惯坏了，你要弄死了他，魏家肯定会跟咱们家鱼死网破的。” 顾文征也看向顾文旭：“小旭，星儿的事儿咱们再想办法，你别忘了之前小瑞打断魏思铭鼻梁骨，魏家跟疯狗一样咬着咱们不放，搅黄了咱好几桩生意。” 顾文旭不服气道：“咱也没让他们好过不是？据可靠情报，去年他家最赚钱的游戏开发项目，赔了个底儿掉，要不是家底丰厚，怕是就要在厕所哭着数钢镚儿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哎我说，咱好好的说魏家干嘛？不嫌晦气啊？不是在说小瑞么？” “是啊瑾儿，赶紧说吧，时间不早了，你大嫂还等着我呢。”顾文征也催促道。 顾文瑾靠向椅背：“行吧，那我说了。” “小瑞办完成人礼那晚，我因为好奇爸爸会送他什么礼物，就提前藏在了爸爸书房的书柜里。” 顾文征、顾文旭同时看向她，却默契地没有出言打断。 顾文瑾就知道两个哥哥会是这反应，但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却并不后悔这么做。 至少她作为姐姐，得知道弟弟到底受到过什么不公的待遇，在所有人都指责顾文瑞冷漠、叛逆、堕落、忘恩负义时，她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 “你们知道爸爸送给小瑞的礼物是什么吗？” 顾文旭懒得猜：“不知道，也猜不到。” 顾文征继续催促：“别卖关子了，赶紧的。” “爸爸给了小瑞一份协议。” 顾文瑾眸光晦涩：“一份自愿放弃顾家集团的继承权，补偿给他100亿的协议。” “什么、什么？啊呦——” 顾文旭直接从座椅上弹起，脑袋撞到车顶又落回来，他顾不上疼，急忙追问：“什么协议？你说放弃什么玩意？” 顾文征也是一愣，同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瑾儿，你没开玩笑？” 顾文瑾长叹口气：“我倒宁愿自己在开玩笑。” 她声音有些干涩，又有种不吐不快地怅然：“我听到小瑞说，继承权我不要，养育之恩我也会还给你。” “我当时躲在衣柜里，听到小瑞说话的声音在颤抖，我也跟着他抖。” “我想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这么做，也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理由。小瑞签了字就摔门走了，我躲在衣柜里偷偷哭了很久，等到爸爸回房休息后，我才出了书房回了自己房间。” 说到当时情景，顾文瑾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操了！我操了！” 顾文旭不断地爆着粗口，用手不停地抓着头发。 “老子最烦争权夺利那一套，没成想咱几个好好的，老头子跳出来搞事情，嘿，真是小刀捅屁股，他妈的开了眼了，操！” 他不知道怎么发泄心里的憋闷，狠狠朝前座踹了一脚出气。 顾文瑾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红着眼眶一吐憋了近十年的郁闷：“小瑞太可怜了，从小没有感受过母爱，结果长到18岁才发现，所谓的父爱也是假的，难怪他变成现在这样。” “原来是这样，唉。” 半天，顾文征才语气沉痛地吐出这一句。 他就说，要不是突遭变故，一个人的性情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大变。 先前他还纳闷，顾家明明好好的，顾文瑞也没有被哪个女人狠狠伤害过，怎么就突然由一个热血上进青年变成猫憎狗厌的臭小子了......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顾文征一边检讨自己这个哥哥的不称职，一边不满地质问顾文瑾。 人说长兄如父，要是他早知道有这事儿，一定会尽力弥补弟弟，给他足够的关爱，不会让弟弟一个人忍受来自亲生父母的背刺。 顾文瑾反问：“你们能改变爸爸的决定吗？” 顾文征沉默。 正骂骂咧咧的顾文旭也是一噎。 就像他们明知道母亲和小弟的矛盾根深蒂固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矛盾愈积愈深。 现在知道了原来父亲也是如此，他们又能做什么？ 几兄妹这边唏嘘感叹，为弟弟的遭遇鸣不平，另一边，顾文星开车驶入一片豪宅区。 她面上一副温婉平静，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尤其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随着车子到达目的地，她脸上忐忑更甚。 迈进一楼大厅时，她先四处看看，见只有佣人在忙，才偷偷松了口气，轻手轻脚上楼。 “站住！” 刚上到二楼，就听到一声厉喝。 顾文星心底发沉。 她慢慢转身，强迫自己扯起嘴角柔柔一笑：“妈。” “你还知道回来？” 一名颧骨有些凸出的贵妇缓缓朝她走来，正是顾文星的婆婆薛静香。 走到距离顾文星五步开外，薛静香凌厉的视线上下一扫：“这都几点了？我还以为，你跟哪个野男人跑了呢。” 第292章 恶人的狂欢 顾文星面色一白，咬了下嘴唇：“妈，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弟弟受了枪伤、命悬一线，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得看着他平安无事才能离开......” “呵，”薛静香冷冷一笑，“就是你那个打了我宝贝儿子的弟弟？” “要我说，这就是恶有恶报！当初有顾家护着，我们不能拿他怎么样，现在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要收走他的贱命给我儿子报仇。” 顾文星心里堵得厉害，她壮着胆子辩解：“思鸣只是受了轻伤，妈您怎么能这么咒我弟弟？” “啪！” 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顾文星不敢躲闪，生生受下这记耳光，白皙的脸颊瞬间浮现清晰的五指印。 不仅如此，她的嘴角，也被婆婆尖利的长指甲划过，破了口子。 魏家的佣人见怪不怪，仍旧埋头做着各自手头的活计。 “要不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丧门星！” 薛静香眼神愈发凌厉，说出口的话也更加恶毒：“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我魏家妇，魏家才是你的家，我儿子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从你进门第一天开始，我就告诉你，你要全心全意服侍我儿子，服侍好了就有你的好日子过，服侍不好，打死也活该。” “现在看来，你是完全没把我的话放进心里呀！” “既然你心里那么惦记你的好弟弟，那就别怪我不顾念婆媳情谊罚你了。” 自始至终，顾文星都抿紧嘴唇默不作声，一句都不敢反驳。 薛静香转头叫了声：“桂芬。” “夫人！” 被叫做桂芬的，是个身材壮硕的中年妇女，听到薛静香的呼唤，很快走了过来。 薛静香神态倨傲地看着顾文星：“少夫人忤逆长辈，把她带到地下室反思，什么时候反思好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是。”桂芬躬身应下。 薛静香走出几步又停下：“老规矩，在这期间，任何人不允许给她送水送吃的，你给我盯紧了。” “是。” 目送薛静香离开，桂芬同样神态倨傲地走近顾文星：“少夫人，请吧。” 顾文星低头，熟门熟路地下楼，走向了阴暗的地底。 她结婚不过一年，却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在那间漆黑潮湿又放满杂物的小房间里度过了...... 震天的音响、刺鼻的酒味、衣衫凌乱的男男女女、狂乱摇摆的舞姿，让这里看上去犹如魔窟。 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醉生梦死的天上人间。 此时，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慵懒倚靠着沙发，一手搂着一个穿着极为清凉的女人，大手正肆意地在她们身上撩拨...... 左边的女人伸手拿过小几上的酒杯，抿了一口，转头渡入男人嘴里。 男人一脸享受地转头与她热吻。 右边的女人不甘示弱，凑近男人，在他耳廓上舔咬...... “魏少，”右边的女人喘着粗气，在男人怀里扭着身体磨蹭，“您今天好有兴致啊~~” 被叫做魏少的男人，正是魏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顾文星的丈夫——魏思鸣。 听到女人的话，魏思鸣似想到什么开怀的事，嘴唇一挑，放声大笑。 被他搂着的女人们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却也配合着发出阵阵娇笑声。 这边的笑声被震天的音响覆盖，如无边大海里溅起的小浪花，并不引人注意。 魏思鸣笑着笑着，似乎觉得不够畅快，他拍拍右边女人的屁股：“去，把音响关掉，拿个话筒来。” 右边的女人不满地噘嘴，却又深知这位大少爷的脾气，只能装作乖顺地起身，在魏思鸣脸颊上印上鲜红的唇印后，才扭动着水蛇腰，袅袅娜娜地关音响去了。 魏思鸣看着女人妖娆的背影，下流地舔了舔嘴唇：“真欠干！” 左边女人不甘示弱，就着坐姿缓缓爬上魏思鸣膝盖...... 很快，音响戛然而止。 从嘈杂喧闹到万籁俱静只是一瞬，醉生梦死的男女在酒精的刺激下，浑噩的大脑并不能给出清醒反应，他们仍狂乱地搂在一起，毫不避讳地做着各种淫乱动作...... 女人拿着话筒返回时，正看到魏少一把扯下膝上女人的内衣，放在鼻间嗅了一下，又吹着口哨远远抛开...... 她心里一急，这位大少爷可是只肥羊，只要伺候好了，半年都不用开张，她怎么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魏少，话筒给您拿来了，要怎么奖励我啊？”女人捏着嗓子，娇滴滴开口。 魏少满是情欲的眼中恢复一点清明，想到开心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宝贝儿，快，先把话筒给我。” 从女人手里接过话筒，他拿到嘴边：“静一静，都给老子静一静。” 声音被话筒送出去，清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让醉酒的男男女女有片刻清醒，纷纷循声朝魏少的方向望来。 见场中恢复安静，灯光师很有眼力见儿地投了一束光，聚焦在魏少身上。 魏少很享受这种众星揽月的感觉，笑容愈发肆意：“灯光师，待会儿来少爷这儿领赏。” 听到领赏二字，场上的人头脑又恢复些许清明，一个个眼睛放光地看向魏少，希望能得到他的施舍。 “今天，少爷我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哈哈哈哈！” 魏思鸣说着，又忍不住放声大笑，带着深深恶意的笑声再次被话筒送出去很远。 “恭喜魏少！贺喜魏少！” 人群中，有机灵的男人率先送上喜讯。 灯光太过昏暗，魏少其实并不能看清说话的人是谁，他胡乱一指：“懂事儿！赏！” 一听随便送上一句恭贺就能领赏，人群沸腾，男男女女七嘴八舌、争先恐后道喜，马屁声不绝于耳。 离他最近的两个女人自然不甘落后，纷纷向魏少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魏少，您还没说到底是什么喜事儿呢？”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问了出来。 魏少满意极了，把话筒凑近嘴边：“就在昨夜，顾家三少爷顾文瑞，被人一枪打死了，哈哈哈哈！” 人群有片刻寂静，离得近的能看到彼此脸上的惊愕与茫然。 顾三少死了？还是被一枪打死的？ 真的假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们怎么不知道？ 顾家可是排在魏家之上的家族，死了个少爷，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没见媒体报道？ 而且这顾三少，名气可比魏少大多了。 魏少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只会吃喝玩乐。 而人家顾三少，曾经可是京市出了名的经商天才。 有人小声嘀咕：“顾三少好像打过魏少。” 这一提醒，有当时在场的人，顿时想起魏少在顾三少手下狼狈求饶、血流一脸的凄惨模样。 难怪顾三少死了魏少会这么开心！ 魏少显然不满场上的安静，拿着话筒威逼利诱：“笑！都他妈的给老子笑！” “今晚谁笑的最开心，这一个月的消费都记在老子账上！” “谁敢不笑，”他声音狠厉，“保镖，给老子打断腿丢出京市。” 几个身材健壮的保镖应声从暗处走出。 第293章 你大姐为什么不来看你? 有白晓薇衣不解带的陪伴，加上医护人员精湛医术的治疗，又用着国内外最先进、名贵的药物，所以，仅用了一周，顾文瑞就能在搀扶下下地。 这一周—— 顾老夫人天天往医院跑，每次都期待着能和顾文瑞多说上几句话。 顾泰和来了几次，父子俩每次说不上两句话就不欢而散。 顾文瑾、顾文旭来的也很勤，即使每次都对着弟弟的臭脸，两人仍能笑得一脸包容，围着顾文瑞嘘寒问暖。 顾文征和林眉则是隔一天来一次。 让白晓薇印象深刻的这位大嫂，第一天来时，一看到顾文瑞就眼圈发红，话未出口，眼泪就掉落下来，看向顾文瑞的目光慈爱又温柔，仿佛顾文瑞不是她的小叔子，而是她儿子。 白晓薇纳闷不已。 不过，她最想见的顾文星却是一直没来。 她想再次亲口对她说声谢谢。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从不惧怕任何恶意，即使风刀霜剑严相逼，她也能淡然处之。 但别人赠给她的善意，哪怕是举手之劳，她也铭记于心，总想做点什么回报回去。 “在想什么？” 男人炙热的气息忽然贴近耳畔，白晓薇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眉眼，抬手习惯性扶住他胳膊。 “不是让你躺着休息吗？今天的活动量已经达标了，医生说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累着。” 扶着人坐下，白晓薇嘴里絮絮叨叨不停。 顾文瑞唇边噙着笑，宠溺地看着她动作。 病房里采光充足，视野也不错，温度又适宜，难得有这样的闲暇，白晓薇格外珍惜。 “你还没说，刚才在想什么那么专心？” “让我先猜猜，是不是在想，房间里的浴池，不用可惜了？” 他又凑近了点，鼻间全是她的馨香，嗓音喑哑低沉：“宝贝儿，我还没见过你在水里娇喘的样子......” 白晓薇抬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嗔怪道：“烦死了，一天没个正形儿。” 这一周来，顾文瑞虽然身体和精力都不济，手和嘴巴却没闲着，不时占点小便宜，每次都把白晓薇逗得脸颊通红、恼羞成怒才肯罢休。 顾文瑞一脸无辜：“做不成，还不允许想一想了？” 白晓薇转头不理他。 顾文瑞笑着把人揽过来，食指在她尖俏的下巴下一下下刮过，像逗小猫一样。 眼看他的动作又开始放肆，白晓薇只得用说话转移他注意力。 “你的哥哥姐姐们都很疼你。” “凑合吧。” “我有点羡慕这样的亲情。” “这好办，你叫声爸爸，你想怎么疼，我都满足。” 白晓薇咬牙，这天儿快没法聊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几兄妹是怎么排序的，你的哥哥姐姐们，看上去年龄都差不多。” 顾文瑞还是那副懒散强调：“顾文征33岁、顾文星31岁、顾文旭30岁、顾文瑾28岁。” 白晓薇仔细在心里一思量，慢慢张大嘴巴，实名羡慕了：“顾夫人还真是好生养，也会生养。” 瞧瞧这儿子、女儿、儿子、女儿、儿子的，分布多均匀，要是顾文瑞下面再有，按概率推算，应该会是个小妹妹。 “切！”顾文瑞翻了个白眼，明显不想多说。 “对了，”白晓薇想起自己心里挂念的事儿，没忍住问出口，“你大姐怎么这几天一直没见过来？” 闻言，顾文瑞好似想到什么令他不愉快的人或事儿，眸光有一瞬间冰冷。 低头对上白晓薇不解的视线，眸光转柔，抬手摸摸她散在肩头的发，不着痕迹转移话题：“这两天看你电话不少，是案子的事儿？” 白晓薇点头：“事发突然，手头还有几个比较着急的案子没处理完，下周就到期了，书瑶姐正帮我处理着，不过因为她前期没有介入，对案情和证据有吃不准的，会和我打电话商量。” 说到这里，她神情颓丧：“我连累你受伤，又连累书瑶姐受累，和我做朋友，可真够倒霉的。以前我养母说过，我就是个祸害，呵呵，果然不假。” 看她这自怨自艾的小模样，顾文瑞满眼疼惜，大手握住她手，与她十指相扣。 “嗯，养母说的倒也不错。” 听到这话，白晓薇错愕地睁大眼眸。 顾文瑞的视线一点点扫过她的眉眼，语调戏谑：“瞧这可怜见儿的，看着就让人心疼，还整天在我眼前晃悠，哪个男人把控的住？不是祸害是什么？是勾魂儿的小妖精？” 白晓薇发誓，她要再主动跟这个男人说话，她就是狗！ 见她真的不搭理他了，顾文瑞又笑着把人搂进怀里，温声哄着。 但这次，不论他说什么，白晓薇都闭紧了嘴巴，再不上当。 又过了一会儿，顾久来送午饭。 因为先前顾久曾奉命叫了保镖上来，赶白晓薇出医院，所以每次他面对白晓薇时，表情总是讪讪。 白晓薇倒是很平静，她知道顾久是身不由己，并不会迁怒到他身上。 甚至，她都没有怨恨顾家人。 大家各自立场不同，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她不怪他们，但同样，也不会亲近他们，即使他们是顾文瑞的家人。 她不是圣母，说心里毫无芥蒂，那肯定是骗人的，她能做的，就是把他们当陌生人而已。 所以，自从顾文瑞醒来后，她没有在他耳边诉过苦，甚至，没有提起过顾家人——顾文星除外。 想到顾文星，又不禁想到顾文瑞那一闪而过的异样表情。 从那天的情况来看，顾文星很关心文瑞这个弟弟，连带着爱屋及乌，会对她这个陌生人释放善意。 这样看来，他们姐弟关系应该不差。 那么，顾文星为什么会一连七天都没有再来过？ 是因为江洛清不让她来？ 白晓薇暗暗分析着。 虽然接触不多，但顾文星性子温软似水，眸光清亮，一看就是自小被家人保护很好的女孩，单纯又善良。 要是江洛清不让她来看文瑞的话，依她的性格来说，应该做不出忤逆母亲的事儿来。 嗯，应该是这样。 白晓薇替顾文星找好了理由，起身走向洗手间，准备先洗个手。 刚要推门，就听顾久用毕恭毕敬声音说：“......买通了魏家一个负责采买的佣人，说大小姐病了三四天了，下不了床。” 她脚步一顿，病得下不了床......是突发疾病吗？怎么这么严重？ “少爷，盯着魏家的兄弟说，魏家今早确实找了私人医生上门看诊。” 顾文瑞面色冷淡，说出口的话带了几分肃杀：“好好的人回到魏家，说病就病了？” 第294章 魏家救过顾小姐的命? 白晓薇慢慢走了回来。 顾文瑞转眸看她：“我处理点儿事儿，你先洗手吃饭。” 白晓薇柔声和他商量：“我也想听，可以吗？” “这有什么可不可以的？”顾文瑞不甚在意地一笑，“你先洗手，洗了手过来边吃边听。” 白晓薇速度很快的洗了手回来，还拿了热毛巾给顾文瑞擦手。 顾久打开保温箱，取出一个个餐盒往桌上放。 今天的菜色依旧丰盛，但白晓薇惦记着顾文星，所以没有急于动筷。 顾文瑞只看一眼就知道她的心思，示意顾久继续说。 “从那天晚上回到魏家后，就再也没见大小姐出来过，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家里打过。” “刚才我出门时，还听夫人念叨，说给大小姐打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就算是病了，也不至于连电话都接不了吧。” 白晓薇看向顾文瑞，眸中满是担忧。 顾文瑞揉揉她的头发，给她夹了一块肥美的蟹肉：“吃吧。” 白晓薇试探着问：“我可以去探病吗？” 顾文瑞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 在他看来，白晓薇应该不会想和顾家人有太多接触才对。 那天的监控他看过了，其实不必看他都能猜到当时的情景，但看过后，他能更清晰明了地知道当时的情况和每个人的言行。 顾家人的咄咄相逼，白晓薇的妥协退让，让他又恨又恼，尤其是她离开前望向手术室的那一眼，让他心疼地恨不能钻进屏幕里去把她抱在怀里。 这几天，对着来探望他的顾家人，白晓薇要么到楼下散步，要么远远坐在角落玩手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意思。 现在忽然听她说想去探望顾文星，顾文瑞却是很诧异。 见他不答，白晓薇有些落寞：“也是，我确实没有立场去探望顾小姐......” “不是，少夫人，您误会了。” 顾久赶忙在一旁解释：“大小姐其实不是病，是被折磨的......” “被折磨？”白晓薇不可置信地反问。 她看向顾文瑞，期待他给她解惑：“什么意思？” 顾文瑞不想让她忧心太多，三言两语说完前因后果：“我跟魏思鸣不合，他没少在我手里吃亏，离京前我还揍了他一顿，他们拿我没办法，自然会把怨气撒到大姐身上。” 白晓薇听得更乱了：“你离京前？那是两个月前了吧？他们怎么现在想起来撒气了？” “而且，顾小姐有顾家做后盾，怎么会任由魏家欺负？” “再者，魏家有什么底气可以不用顾忌顾家吗？他们家有这个实力？......这和传闻不符啊，不是说他们家排第三的吗？” “还有......” “打住！”顾文瑞失笑，语气无奈，“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准备把这顿饭当晚餐吃？” 白晓薇摇摇他手臂：“你就告诉我嘛，带着这些疑惑，我也食不下咽啊。” 顾文瑞叹气，让顾久重新把餐盒收进保温箱。 “小久，你来给夫人解惑。” “好嘞。” 顾久爽快应下，走到白晓薇身边站好，清清嗓子就要张口。 “坐下说。”白晓薇声音温和。 顾久受宠若惊，先看了眼少爷，发现少爷的目光只在少夫人身上打转，一个眼风都没给他。 “少夫人，您是不知道，这魏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顾久本就是极擅言辞的人，这一打开话匣子，顿时滔滔不绝。 白晓薇这才知道，原来在顾文瑞养病这一周，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他们在这里与世隔绝，整个京市已把顾家三少爷遭遇枪杀、当场死亡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而这始作俑者，就是顾文星的丈夫魏思鸣。 不仅如此，他还不惜花重金故意歪曲事实，让一些小媒体、网络大v把顾文瑞遭遇枪击的原因，编造成桃色新闻。 又利用公众的猎奇、仇富心理，让一些所谓的“知情者”站出来，把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还合成了许多模糊不清的床照、视频，把顾三少塑造一个好色成性、下流淫乱的浪荡子，死了也是活该！ 听到这里，白晓薇恨得快要咬碎银牙。 手握成拳，指甲再次嵌进肉里，刺痛传来，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果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几天的日子太美好了，美好的她都有些忘乎所以了，竟然忘了，老天爷从不会让她这么逍遥快活的。 她边听顾久讲述，边在脑中飞快想着应对办法。 “松开！” 顾文瑞轻声命令，同时握住她的手，把她的葱白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就看到她白嫩掌心一个个深深的小月牙。 手指轻轻在她掌心抚弄着，眸光幽深地看着她的侧脸。 “......大少爷亲自开了发布会，证实三少爷已经由危转安，目前正在疗养，也不存在争风吃醋的桃色新闻，并且给那几个蹦跶得最欢的造谣者寄去了律师函，这样一来，明面上的谣言似乎少了，但不用想都知道，私底下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听魏家的佣人说，大小姐从医院回去那晚，就被魏夫人罚关禁闭，理由是忤逆长辈，让大小姐反思，还不让人送饭送水......” 白晓薇不可思议，这是限制人身自由！是非法拘禁！ 别说顾文星是顾家大小姐，就算是普通人，魏夫人这样做也已经违法了，已经可以报警了！ 她没有插话，继续听顾久说。 “那佣人说，大小姐被关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第三天魏思鸣回去了，不知道和大小姐说了什么，佣人都不敢近前，只听到魏思鸣声音很大，好像在吼大小姐，让大小姐做什么事情，还听到清脆的巴掌声，那个狗东西，应该是打了大小姐......” 非法拘禁、故意伤害......很好，如果是她，一定让魏思鸣和她妈牢底坐穿！ “再然后，魏思鸣一个人从地下室离开，大小姐仍被关在地下室，一直关到今天早上魏家请医生......” 见顾久满脸气愤，咬牙切齿，白晓薇虽然也生气，更多的却是纳闷。 “魏家这样对顾小姐，顾家不管吗？” “管啊，怎么不管？但是每次管了之后，魏思鸣和魏夫人就更加变本加厉。现在是法治社会，顾家只能让魏家在生意场上受挫，但魏家折腾大小姐，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体罚加精神侮辱。” 顾久偷偷瞄了眼顾文瑞：“只有三少，用拳头招呼过魏思鸣，让他也尝尝被打的滋味，但是......唉！” 他没有说完，但白晓薇听懂了。 顾文瑞打了魏思鸣，魏思鸣那个怂货不敢报复回来，却敢把火发到顾文星身上，导致最后受苦的还是顾文星。 说到底，顾家之所以不敢拿魏家怎么样，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 只是...... 白晓薇问道：“顾小姐为什么不离婚呢？” 第295章 自己立不起来 “顾小姐为什么不离婚呢？” 白晓薇实在想不通，这魏思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死渣男，不仅渣还家暴，还心肠歹毒，造谣生事，败坏顾文瑞名声......顾文星这样的天之娇女，怎么就嫁给了这样的人？ 而且，有顾家做后盾，顾文星就算直接抄起菜刀砍了魏家这对儿母子，顾家也能给她请最好的律师团辩护，她怎么就能被欺负成这样？ 退一步讲，顾文星性子软，做不出拿刀砍人这样的事儿，那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离婚啊！ 听到离婚这两个字，顾久叹气，感到深深的无力。 顾文瑞瞥他一眼，下了逐客令：“剩下的我来说，你可以滚了。” 顾久赶紧站起，就听顾文瑞淡声补充：“让何淼找几个人，蹲一下魏思鸣。” 白晓薇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却没有制止，只反握住他的手。 顾文瑞看她一眼，唇边漾出笑意：“别打残了。” 话是对着顾久说的，眸子却是紧盯白晓薇。 顾久领命而去。 待房中只剩他们二人时，顾文瑞伸手把人揽入怀里：“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大姐？” 白晓薇靠在他怀里，小心避开他伤口，缓声把那天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末了她说：“顾小姐，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先向我释放善意，我不能没有回报，这是其一。” “其二，魏思鸣那么诋毁你，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让他自在，这是其二。” “还有其三，可能是职业病吧，我就是看不惯有人欺压弱小，你也可以说我是多管闲事儿，但这闲事儿吧，要是不发生在我眼前也就算了，真在我眼前发生了，我就总想做点儿什么。” 听她一板一眼地给他列着一二三，顾文瑞失笑，确实是职业病。 跟自己男人说话搞得像跟领导汇报工作一样，还要讲事实、摆论据，试问，这么讲道理的女朋友哪儿找去？ “嗯，”顾文瑞淡淡应了一声，“你想怎么做？” 白晓薇仰头，迎向他的目光：“首先，当然是先替你正名。” 顾文瑞挑眉：“正名......有必要么？” 他还以为白晓薇会先说怎么对付魏思鸣呢，结果竟然是......他自己的名声怎么样，他太清楚了，况且，外界怎么传是他们的事，他根本不在乎。 白晓薇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花费力气说服他，只软着声音说：“我不想让人往你身上泼脏水，我听着生气。” 是生气，更是心疼。 但后面的话说出来太肉麻，她说不出口。 “你还没说，你大姐为什么不跟魏思鸣离婚呢？” 对上男人似看透一切的目光，白晓薇避开他的视线，转移话题。 顾文瑞没有戳穿她，抬手揉着她的头顶，眸光缱绻、语调温柔：“大姐啊，是被魏思鸣算计着嫁过去的，过得不好却从不跟家里说，后来是二姐发现了她身上的伤，事情才闹大。” “一开始，顾家是铁了心要让大姐离婚的，甚至不惜和魏家撕破脸，但魏思鸣太无赖，拿着大姐的私密照到处宣扬，直接把老太太气进了医院。” “魏家那两个老东西更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给大哥二哥下套，搅黄了顾家好几桩生意。” “还有京郊那片地，都已经开始动工了，却突然出现一批老头老太太，背着干粮往施工现场一坐，拦着不让开工。报了警，警察到现场一看，只能调解了事，这批老头走了又换一批，拖了半年，项目直接拖黄了，啧！” 顾文瑞啧了一声，虽然后来顾家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但已经造成的损失，已经无法弥补了。 “大姐性子绵软，又顾念亲情，看到老太太被气的住院，家里生意受挫，加上被魏思鸣录了那些东西，最后只得先低头。” “这不，从那以后，魏思鸣行事就愈发没有顾忌了。” 听到这里，白晓薇算是彻底明白。 好人遇上无赖，吃亏的可不就是好人嘛。 魏家多精啊，只要拿捏住顾文星，顾家还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顾家越是在意顾文星，他们就越不会把顾文星放回去。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顾文星自己立起来，和魏家拼一把，搅得魏家不得安宁，让他们自己求着离婚。 但想到那个水一般温柔的人儿，白晓薇叹气，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文星要是能立起来，就没有后面这些事儿了。 看来，她必须得帮帮这未来的大姑姐了。 别看顾文瑞表面上看着对顾家人冷漠，其实他心里，还是把哥哥姐姐的事放在心里的。 要不然，也不会让顾久守着魏家查探顾文星的消息了，更不会听到顾文星被魏家欺负后，让何淼带人揍魏思鸣了。 但是这些手段，除了能出个气，并不能解决什么实质问题。 “行了，别叹气了。” 顾文瑞拍拍她的脸，语气并不见沉重：“过两天带你去祭奠外婆。” 白晓薇眼睛一亮，是啊，她可以去看外婆了...... 魏家。 “夫人，少夫人把吃的东西都吐了，药也吐了。” 佣人低眉顺眼地躬身，向正挑选美甲图案的薛静香禀报着。 美甲师垂眸看着面前的工具，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薛静香不耐烦皱眉：“恶心死了，跟我说这个干嘛？滚！” 佣人迟疑，声音更小：“夫人，少夫人刚刚又晕过去了，医生走之前交代，必须想办法让少夫人吃点东西，不然她的身体熬不住......” 不等佣人说完，薛静香随手拿起面前一瓶绿色液体，冲着佣人砸去。 佣人眼见瓶子飞来，忍着躲闪的本能直直站着，直到听见瓶身碎裂在脚下的声音，才偷偷松了口气。 “滚！” 听到这满是厌烦的声音，佣人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急忙转身就走。 背后，是薛静香重新恢复平静的声音。 “就这个图案吧，喜庆。” 美甲师脸上挂起柔和笑意，恭维道：“魏夫人的眼光真好，这个款式特别衬您，贵气又不失优雅，和您的身份很匹配呢。” 薛静香矜持地浅浅抿唇：“嗯，做吧，效果不好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夫人放心，一定让您满意。” 美甲师连忙保证。 佣人叹气离去，心里充满了对顾文星的同情。 外人眼里的豪门少奶奶，却是连饭都吃不上，差点被饿死不说，在她婆婆眼里，连个指甲盖都不如，可以随便打骂处罚，真是可悲！ 第296章 你喜欢搞课题研究? “书瑶姐，你前天说的那个事儿，我考虑好了。” 医院大楼一角，白晓薇坐在石砌的长廊上，正望着远处的风景，随手拨弄着一朵盛开的不知名小花。 “行，那这两天你把个人事迹材料、经验材料准备好，段检审阅后，就往上报送了。” 陈书瑶的语气略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对白晓薇的祝贺：“晓薇，祝你以后越来越好。” 白晓薇默了默：“书瑶姐，其实，我挺舍不得大家的。” 陈书瑶笑：“只是跟班践学一年而已，一年后，才会正式决定去留，现在说舍不得，是不是太早了？” 跟班践学......白晓薇无奈，现在这借调都说的这么深奥了吗？ 是的，早在主办袁景山涉黑团伙案时，因为白晓薇在案件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公正无私、指控精准、应对有力，引起了最高人民检察院第一检察厅领导的注意。 后来的乔元化案，也是在上面挂了名的，尽管案件还没有进入审查起诉环节，但白晓薇拒绝500万元贿赂利诱，又在追杀中险象环生，差点丢命，这些都被段检以正式文件形式层层上报。 所以，最高检想做“涉黑恶犯罪认定疑难问题研究”这个课题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白晓薇。 但是，当陈书瑶把这个消息告诉白晓薇时，她对于最高检的邀约 ，却很犹豫。 了解白晓薇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说好听了是淡泊名利、一心办案，说难听就是只知道办案，没有上进心。 她一点都不想做什么课题研究，她只想办案。 她想在看守所和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在法庭上和辩护律师唇枪舌剑。 她没有那么高的理想，更没有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远大抱负。 但是现在，为了那个替她挡枪的男人，她愿意留下来，替他做一点事。 “书瑶姐，我现在最放不下的，除了两个月后的乔元化案，还有就是张青故意杀人案。” “这两个案件都牵扯太多，不是信不过您，是不想给您添麻烦，到时候我会请假，回a县自己办。” 白晓薇怕陈书瑶误会，认真解释道。 “嗯，我明白。” 陈书瑶的声音没有变化，一如既往充满亲和：“那到时候见了。” “好，”白晓薇应下，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姐，我还有个事儿想麻烦您。” “你说。” 没有客套，陈书瑶答的干脆利索。 “是文瑞，他被人泼脏水，说是因为争风吃醋，被人追杀。” 说起这个，白晓薇气愤又无奈：“明明是我连累了他，现在他还要被人诋毁，我想着，院里能不能在上报的表彰文件里，加上他的名字......” 陈书瑶沉吟：“只是表彰，怕是不能说清事情原委......” “这样，你把那些捕风捉影、诋毁污蔑的东西整理一下，不管是文件、视频、音频还是什么，只要是与之相关的，你都整理成文档，然后以举报信的形式寄给我，我再把相关线索上交给关检。” 白晓薇心悦诚服，一掌拍在身旁柱子上，激动地站了起来：“太好了，关检刚处理了我的网络舆情，这次处理起文瑞的，应该会更得心应手。” “只是......”她想到什么，又有些怀疑，“文瑞毕竟只是个书记员，关检会重视吗？” 陈书瑶笑骂道：“白晓薇，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什么吗？” “什么？”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陈书瑶毫不客气地点评。 白晓薇顿时有些讪讪：“......是我想多了......” “行了，知道你是关心则乱。” 陈书瑶没有再多说，只叮嘱她尽快整理材料。 “你抓紧时间整理相关证据，整理好后给我，我马上有个会，时间差不多了。” “行，那您忙。” 挂断电话，白晓薇舒了口气。 透过茂盛的草木缝隙望向蔚蓝的天空，万里晴空一览无遗。 晴空下的人，默默许下守护的愿望。 ...... 白晓薇走回病房时，推门前一瞬，侧耳凝神听了一下，内里一片安静。 她推门进去，正靠床闭目养神的男人瞬间睁开眼，朝她望来：“回来了。” “嗯。” 白晓薇走过去，一坐到男人身边，就习惯性倚靠过去，贴在他肩头蹭了蹭。 顾文瑞伸臂揽住她的腰，鼻尖在她发间轻嗅。 因为刚出去放风的缘故，她的发间有着阳光与草木混合的清香，加上她本身的体香，嗅之让人沉醉。 “跟你说个事儿。”白晓薇闭上眼睛，声音很轻。 “说。” “高检院要做课题研究，抽调我过来协助一年。” 顾文瑞一怔，慢慢从她发间抬头：“也就是说，未来这一年，你都要在京市？” 白晓薇轻笑着点头。 顾文瑞慢慢皱起好看的眉头：“留京一年，你那些案件怎么办？还有，做这劳什子课题研究，是你的本意吗？” 白晓薇笑容明媚真诚：“除了乔元化案和张青案，其他小案件书瑶姐会帮我处理。” “晓薇。” 顾文瑞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其事。 白晓薇抿了下唇，不自觉坐端正。 “我记得，上周，省公安厅魏队曾邀请你加入他们，你当时说，比起侦查，你更喜欢在法庭上指控犯罪，对吧？” 白晓薇侧头回忆一下，她好像确实说过这话，点了点头。 “那么，你告诉我，”顾文瑞垂首凝视她的眼眸，“难道比起在法庭上指控犯罪，你更喜欢做课题研究？” “额......” 白晓薇有些语塞，却很快反应过来，调整表情笑着说：“那不一样的，我确实对侦查不感兴趣，但是，高检院哎，那可是咱们检察系统最高指挥官，要是能亲眼看到视频里的领导们，并和他们近距离在一起办公，想想都会激动呀！” 心里暗暗吐槽这个男人的敏锐，不想继续编谎骗他，她只能撒娇打岔：“好了好了，我都答应书瑶姐了，名字都给我报上去了，现在想改也来不及了。” “而且，你和外婆都在京市，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对了，我还要住我男人的豪宅，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嘿嘿......” 京市毕竟是首都，有着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技术，最丰富的医疗经验，她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在这里彻底养好身体才行。 这是她往后余生朝夕相伴的人，如果她不顾他的身体，短短两个月就让他跟着她回a县，那她的良心就是被狗吃了。 看着在自己怀里撒娇耍赖、巧笑嫣然的小女人，顾文瑞只觉喉头微涩。 一个把公平正义当做人生信条的人，一个习惯了与罪恶正面斗争的人，真的会喜欢躲在幕后搞课题研究吗？ 第297章 找警察叔叔帮忙 “对了，我想让顾久帮我做一件事儿。” 白晓薇小心避开他胸前伤口，顺着男人的力道埋首在他怀里。 “你直接给他说就行，我给他们交代过了，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顾文瑞说的漫不经心，甚至都没有问什么事儿。 “我想让他帮我......” “嘘！” 一根手指竖起在她唇边，男人低磁的声音贴着她耳廓传来，带着调笑和漫不经心，却一字字深入她的心。 “我给他们交代，少爷听夫人的，所以，你想做什么都随你，我也听你调遣。” 因为这一句话，白晓薇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她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他这样的厚爱。 ...... 顾久的动作很快，白晓薇上午给他说了搜集证据的事儿，仅仅只过去一天，他就把材料都汇总完毕。 白晓薇一页页看去，一双美眸中满是滔天怒火，越看越气，恨不得把魏思鸣揪过来暴揍一顿。 她知道魏思鸣找人抹黑顾文瑞，但听上只言片语，和真真切切看到这些东西是两码事，尤其是，那几段播放量、转发量已经十万加的视频，只看了几秒她就忍着恶心退了出来。 视频里的男女赤裸交缠、丑态毕露、花样百出，男人面部被换成了顾文瑞，这就算了，这样的视频竟然还有好几段——酒店里、车里、野外，画面无一例外都很模糊，吱哇乱叫的声音却是清晰。 还有视频发布者起的标题，更是欲说还羞、惹人遐思，让人一眼就能猜到画面里的男人是顾家三少，还特别点名视频里的女人是有夫之妇。 这样一来，不用刻意引导，人们顺着往下猜，顾三少被女人丈夫雇凶枪杀，多么符合生活经验，多么符合逻辑，多么......活该！ 评论更是五花八门，有羡慕顾三少会玩的，张嘴就是一片污言秽语；有骂有钱人都去死的，说顾三少死的好大快人心；更有好事者在到处求高清资源...... “视频能查到源头吗？”白晓薇抬眸看向顾久。 顾久点头：“有一定难度，但我手下有个小弟，对这些很有研究，破解个把软件、拿到后台数据不是问题。” “好，先查视频来源，再找买热搜、雇水军、散布谣言的人，这应该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连带他背后的制作团队、同伙，一个都别放过，记得把证据固定好。” 白晓薇不想再看了，多看一眼她都觉得胃里翻涌。 顾久自小在顾家长大，他的记忆里，不管是江洛清还是林眉，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的豪门太太。 她们运气很好，有丈夫爱护，不用像大小姐一样受苦。她们每天唯一需要费心的事，就是怎么在上流聚会上出风头，怎么能第一时间买到当季最新款的奢侈品。 他听父亲说过，年轻时候的顾老夫人，也曾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但他没见过。 所以，当他面对眼前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白晓薇时，总是惴惴。 他不知道该怎么讨她欢心，总害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的狗头斩了......不知道大小姐二小姐喜欢的那些包包、珠宝首饰、豪宅名车这些，少夫人喜不喜欢，投其所好的话，能不能赚点印象分。 毕竟，这可是他以后的女主人...... “我说的这些，你记下了吗？” 白晓薇见顾久眼神放空，明显是在神游天外，不得不再次出声询问。 顾久一凛，赶紧回神：“记下了，我都记下了。” 对上白晓薇怀疑的眼神，他赶忙把她交代的重复了一遍。 白晓薇这才放心。 “少夫人，后面的事儿您就交给我办吧，等把这帮孙子找出来后，我一个个给他们寄律师函。” 顾久说完就要走，却被白晓薇叫住。 “寄什么律师函？不嫌费劲儿吗？” “啊？” 顾久顿住脚步：“您的意思是......” 白晓薇理所当然：“报案啊，让警察叔叔介入。” “有这么多辣眼睛的视频在，传播淫秽物品罪足够收拾这些人了。要是你能查到他们有牟利行为，轻则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重则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 顾久瞠目结舌。 传播几段小视频，处罚这么重的吗？ 他以为，这种行为最多罚款了事，寄律师函出去威慑一下，在公众面前表明态度就够了。 没想到，少夫人几句话，瞬间点燃了他的斗志，要是能让这帮孙子牢底坐穿，那感情好，尤其是魏思鸣那老小子...... 他眼神晶亮，姿态摆得极低，虚心求教道:“少夫人，麻烦您受累教教我，这三年以下、十年以上和无期，分别需要达到什么条件……” ...... 晚间时候，白晓薇洗完澡，穿上顾文瑞最爱的真丝吊带睡裙从洗手间出来，走动时的玲珑身段若隐若现。 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热气蒸腾得粉嫩嫩，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如一只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还未品尝，唇齿间似乎已经全是甜蜜的汁水。 顾文瑞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朝她招手：“宝贝儿，过来。” 听着他比平时暗哑低沉的声音，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欲望，白晓薇竟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脚步轻快地朝他走去。 “咚咚！” 敲门声响起，白晓薇脚步顿住，朝顾文瑞露出歉意微笑：“我去开门。” 随手找了个披肩遮住胸前风光，不顾身后男人瞬间黑下去的脸色，转身打开了门。 来的人是何淼。 他的表情很兴奋，眉梢眼角都带着得色，不等白晓薇开口问，他很开心地说明了来意。 “少夫人，少爷在吗？” 白晓薇侧身让他进来，又顺手关上了门。 “少爷，我刚带兄弟们把魏思鸣那王八羔子揍了一顿，打得他哭爹喊娘的，呸，这王八羔子就是个怂包软蛋，您是没见，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还跪下给兄弟们磕头，说爷爷饶命，哈哈哈哈......” 何淼说到开心处，又是鄙夷又是畅快。 第298章 好说话的顾三少 白晓薇虽不赞成暴力解决问题，但她不是迂腐的人，必要时候，对付一些无赖恶人，太光明磊落的手段，反而显得好人很可笑。 尤其是，顾文瑞身为娘家人，自己亲姐姐被欺负，小舅子暴揍姐夫替姐姐出头，多么正常不过，多么符合人之常情，任谁都挑不出一个理来不是。 何淼还在兴致勃勃讲述带人围堵魏思鸣的过程，听到魏思鸣竟然同时和两个女人一起鬼混，被何淼堵在床上，白晓薇皱紧秀气的眉。 这个什么魏思鸣，虽素未谋面，却一次次刷新白晓薇对人渣的下线的界定，先前是家暴、妈宝、心肠歹毒、造谣生事，现在再加上出轨、淫乱。 啧啧，还真是五毒俱全。 不自觉想到顾文星，那个好似碰一下就会碎掉的人儿，怎么能应付得了这个大毒王？ “少爷，嘿嘿嘿......” 正说得唾沫横飞的何淼，忽然傻笑着摸了摸头，“那个......有个事儿......” 全程黑脸的顾文瑞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白晓薇走向茶几，给何淼倒了杯茶递过去。 何淼受宠若惊：“谢谢夫人。” 仰头咕咚咕咚牛饮完，豪迈地抹了把嘴，何淼好似看不到自家少爷的脸色。 “......嘿嘿嘿，是这样，有个兄弟不小心踹到了魏思鸣的命根子......谁能想到那孙子顾头不顾尾，就会抱着头嚎叫，躲都不带躲的，真的是不小心，我发誓！” 何淼竖起三根手指对着天花板：“要是我说谎，让我也像魏思鸣一样被人踹小鸡......” “闭嘴！” 顾文瑞一声冷喝，打断何淼傻兮兮的誓言。 白晓薇先是惊愕，接着掩嘴偷笑，最后又有些担忧：“咳咳......那个，伤的重吗？” 顾文瑞的脸色又难看几分，不悦地扫了眼白晓薇，见她又喜又忧的模样，顿觉一口气憋在喉头。 “这个......”何淼摸了摸头，“那孙子跟纸糊的一样，我就轻轻朝他脸上打了一下，他就嚎得震天响，后来又捂着命根子嚎叫，我分不清他是装的还是真疼......” 白晓薇瞥了眼何淼那蒲扇般的大手，想象着它接触魏思鸣脸部时的酸爽，装的......啧，那应该不至于，八成是真疼。 “不过夫人您放心，我做的很隐蔽，进去前先让人破坏了整个酒店的安保系统，监控都已经损坏，没有人看到我们，也不可能被拍到。” 听到这里，白晓薇微微放下心，却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 “你带着那几个出手的兄弟避着点风头，最好离京半年。” 顾文瑞淡声吩咐：“还有，魏思鸣那边的情况，也让人注意着。” “是，少爷，我都明白。” 何淼看上去粗枝大叶，其实是粗中有细，办事很是稳妥，要不然，顾文瑞也不会如此器重他。 “少爷，兄弟们的去处我会安排好，我就不离京了吧，要不然您用人时多不方便啊。” 何淼一副为主分忧的忠心模样，逗得白晓薇忍俊不禁。 顾文瑞不动声色瞥她一眼，转向何淼时，语调嫌弃：“少爷我离了你还活不了了？让你走就走，再废话就永远别回京。” 何淼登时满脸委屈。 “少爷......” “滚！” “夫人......” 一直看戏的白晓薇，对上何淼那如忠犬般赤诚的眼神，一时有些心软，却也知道顾文瑞此时让何淼离京，确实是最好的安排。 要不然，真让魏家抓住把柄，必然会引来疯狂报复。 “何淼，魏思鸣受伤，魏家一定会彻查，这个时候你留在这里，万一被发现，只会徒惹麻烦。而且这段时间，就算你留在京市，也不适宜露面，你家少爷也不会给你安排什么事情做，你就当带薪休假了，找个山美水美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白晓薇语气温婉，语重心长。 顾文瑞满心不悦，精致的眉眼被阴云笼罩，看白晓薇耐心十足地对着何淼温声细语，忍了又忍。 偏何淼没有这个自觉，瘪着嘴巴说：“夫人，我不喜欢山山水水，我喜欢看人文景观。” “好啊，”白晓薇顺着他的话头说，“那就去那些有历史底蕴的城市逛逛，我待会儿帮你查攻略......” 顾文瑞闭了闭眼，额角隐有青筋在跳。 “可是夫人，我说的人文景观，是美女啊，不管是小媳妇儿，还是大姑娘，只要够浪，嘿嘿，我都喜欢，您有好的建议吗？” “额......” 白晓薇语塞，脸颊腾地热了起来。 “砰！” “哎呦！” 忽然，何淼捂着额头发出惨叫。 白晓薇抬眸看去，竟见他指缝间开始渗血，一个水晶盒正静静躺在地上，边角有些破损。 她吓了一跳：“啊？何淼你没事吧？......流血了，我去叫医生。” 说着就要匆匆离开。 脚刚迈出，就被人扯住手臂拉了回来。 男人力气很大，她完全挣脱不开，心里着急，面上便显露出来：“快放开我，你下手也没个轻重，何淼都流血了......” “哦？”顾文瑞语调微扬，“何淼你流血了吗？” 何淼被砸了脑袋，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样，一叠声摇头否认：“没、没、没有，我好着呢，好着呢。” 边说边往后退：“啊，少爷、夫人，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航班要晚点了，我得赶紧走了，您二位先忙，不用送！” 捡起地上盒子，一溜烟撤了。 看着被关上的病房门，白晓薇叹气，满脸不赞同地看向病床上的人：“你怎么能打何淼呢？他对你言听计从的，你就不怕他跟你离了心？” 离心？ 顾文瑞薄唇微勾，眸色幽深。 白晓薇见他不语，怕他不高兴，坐到他身边解释道：“可能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我是怕你身边没有朋友......” 未尽的话，在顾文瑞扯下她的披肩后，戛然而止。 男人只用一只手，就把她按倒在床上，接着，翻身朝她压过去。 白晓薇怕碰到他伤口，完全不敢动，只能红着脸任由他作为。 眼看他的动作越来越过火，白晓薇不得不伸手捉住他的手：“别，你身体还没恢复，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 顾文瑞撑在她上方，俯视着呼吸不匀的小女人，眸中欲色毫不遮掩。 大手在她泛着桃粉的小脸上暧昧地摩挲着：“成，我不动。” “换你来动。” 白晓薇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这四个字。 桃粉色的小脸瞬间坨红一片，一双美眸更是羞怯地别开，不敢与他对视。 顾文瑞的手指渐渐移到她唇角，拇指在红唇上摩挲：“不想动也行，方法有很多，我很好说话的，按你的喜好来。” 第299章 让少夫人来伺候 赤裸裸的暗示让白晓薇很是吃不消，她转开视线，假装自己聋了。 见她装小乌龟不接招，顾文瑞也不逼她，手指从她唇上移开，慢慢往下走...... 感受着男人炙热的某处，身上还有他作乱的手指，白晓薇一面怕他的伤口崩开，一面又放不下矜持，脑海中天人交战...... 当男人的手指翻山越岭，终于到达目的地时，白晓薇“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身体倏然绷紧，双腿不由想要并拢，却被男人屈起的腿拦住了去路。 “你别......不要......” 她小声哀求：“你的身体还要再养养，再等一星期，我哪也不去，会一直在这儿陪你......等你好了，你随时可以......” “等不了。” 顾文瑞毫不留情地拒绝，并开始拉扯她身上不多的衣料：“天天在我眼前晃，还穿这么少，还要让我忍，宝贝儿，你怎么忍心的？” 白晓薇要冤死了。 “是你让我这么穿的，你还赖我......” “赖我赖我。” 顾文瑞随口应和着她，说话不耽误他手下动作，利落地扯掉她身上最后一件衣服：“宝贝儿，我来了。” “别。” 白晓薇急忙叫道：“你别动，别动，你躺下。” “同意了？” 男人的语气里，是计谋得逞的得意。 白晓薇实在说不出同意两个字，避开他伤口位置，羞恼地推着他肩膀：“躺好。” 这一次，顾文瑞很听话，二话不说顺着她的力道就躺好了。 白晓薇磨蹭着跪坐起身，像个受气包小媳妇一样低垂着头，小小声说：“我......我去关灯。” “不行。” “今晚有月光，很亮的，能......能看清。”白晓薇试图说服他。 顾文瑞却忽然笑开：“想在外面做？......唔，也不是不行，我说了我很好说话的，来搭把手，扶我起来。” 白晓薇羞愤地看着这个故意曲解她意思的男人，实在气不过，抓起他手狠咬一口出气。 顾文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含笑看她。 “宝贝儿，你是不是咬错地方了？......别急，你慢慢找，长夜漫漫，我们有的是时间......” 男人的语调舒缓，宠溺又暧昧，一双黑眸璀璨如夜空中的星辰，配着这撩人的月色，分外诱人堕落。 白晓薇不觉被蛊惑，望入他眼眸，痴痴移不开眼。 “乖，坐上来。” 男人唇边笑意加深，声音更加低沉蛊惑。 白晓薇晕乎乎地依言照做，动作羞怯又笨拙。 见她这样，一抹深思和疑惑浮上顾文瑞心头，他什么都没说，只定定瞧着她。 夜空静谧，凉风习习，正是怡人的季节，两颗想要彼此守护的心，在悸动和相拥中贴得更近...... ...... 薛静香跌跌撞撞奔跑在医院长廊。 此时的她，所有的贵妇仪态、名门教养通通不见，她像这世间大多数普通母亲一样，心里只有儿子的安危。 “鸣儿——” 当看到浑身上下绑满白色绷带，像个木乃伊一样躺着的魏思鸣时，薛静香再也控制不住，扑倒在他病床旁，哭得声嘶力竭。 “......妈......” 魏思鸣透过绷带缝隙，吃力地朝薛静香叫了一声。 正哭嚎的薛静香立刻凑上前：“哎，妈在这儿，儿子你别怕，妈已经把那几个不中用的东西都处理了，还托人从国外找了雇佣兵，以后就让他们保护你......” “......报仇......我要报仇......” 魏思鸣口齿不清地说着，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中全是阴狠。 “当然要报仇！” 薛静香脸上的阴狠，和她儿子如出一辙。 “鸣儿你放心，你爸找了道上的朋友，最多三天，一定能把那群杀千刀的王八蛋找出来，让他们百倍千倍奉还。” 听到这里，魏思鸣才放下心来。 薛静香看不到他的脸色，小心翼翼试探地问：“儿啊，妈听医生说，你伤到了......那里......” 魏思鸣刚放下的心沉入了谷底。 身上的疼痛一再提醒他当时所受的屈辱，想起医生带着手套给他检查那个部位时的异样、憋屈感......同为男人，他知道医生心里一定在狠狠嘲笑他。 自尊被踩在地上摩擦的感觉，让他出离愤怒。 心里的伤痛被母亲提起，他的眼中喷射出仇恨的火焰，胸口沉闷钝痛，他感觉口腔里的血腥味更重了。 “哇——” 魏思鸣忽的喷出一大口血，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绷带、床单、被套，还有不少都喷在了薛静香脸上、身上。 “啊——啊——” 薛静香发出凄厉尖叫，惊慌无措地抱着儿子，摇晃着他的身体，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还是她背后的佣人见情况不对，连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按钮。 二十分钟后，赶过来的医生给魏思鸣做了检查，连接身体的仪器显示，魏思鸣除了血压远超正常值以外，其他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医生，你不是说我儿子只是受了外伤吗？为什么会吐血晕倒？......吐血，我看电视里都说，只有受了内伤才会吐血，你该不会是没检查出来问题，在糊弄我吧？” 薛静香脸色苍白，眼神却很犀利，加上她一头一脸的血，咄咄逼人地质问医生时，倒是很有几分气势。 看着几乎突破200的血压，医生委婉劝道：“魏夫人，魏少应该是急怒攻心才晕倒的，还请您多给他说宽心话，尽量别刺激他。” “我刺激？” 薛静香气笑了，声音格外尖利刺耳，回头吩咐佣人：“去把院长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我魏家每年给医院赞助这么多钱，他就是这么糊弄我的，随便找个庸医就把我打发了？” 佣人应下刚要走，就被医生叫住了。 被人一口一个庸医叫着，医生心里自然恼火，但他也知道，魏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医生能得罪得起的，遂缓和了脸色，耐心十足地保证： “魏夫人，是我说错话了，向您道歉。我马上安排魏少做全身检查，我们医院会给魏少提供最优质的资源，您尽管放心。” 薛静香脸色稍缓，身上的血迹黏腻，很不舒服，让她急于做个清理，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 她抬高下巴，鼻子轻蔑地发出“哼”声：“这还差不多，我儿子就先交给你了，做得好有赏，做的不好嘛......” 她拖长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医生赶紧保证：“夫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薛静香满意点头，扬着下巴高傲地离开，刚走出医院大门，忽然想到什么，吩咐佣人： “少爷伤成这样，身为妻子，没道理在家躲懒儿，去，把少夫人叫来伺候少爷。” 佣人掩住眼中惊愕，恭声应道：“是，我这就去。” 转身的时候，却很是苦恼，少夫人病的都下不了床，可怎么伺候少爷呢？ 不过......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同情少夫人，但她的职责是传达夫人的命令，至于少夫人能不能下得了床，能不能伺候好少爷......这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 第300章 不情之请 时光如水划过镜面，匆匆不留一点痕迹。 距离白晓薇到高检院报到，开始做课题研究已经过去一周了。 这一周，她过得很枯燥。 没有办案任务在身，不用在看守所和法院奔波，本应很轻松，但她却整日埋首于卷帙浩繁，查查阅料，拜读名着，憋了一周了，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带队的课题研究组长人很和蔼，姓郭，是从国内某知名法学院聘请来的教授，不清高不摆谱，是个知识渊博的小老头儿，白晓薇很喜欢跟他聊天。 郭教授也喜欢这个年纪轻轻，却实践经验丰富的小姑娘。 因此，二人总是相谈甚欢，经常一聊就是一下午，还意犹未尽。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时，看着打开的办公软件上仍旧空白一片，白晓薇愁得头发要白了。 “呵呵，晓薇啊，又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郭教授从堆满书册的案牍间抬头，朝着白晓薇调侃道。 课题组另外两个同事闻言，也都看了过来。 这两人一人叫杨帆，一人叫齐航，跟白晓薇一样，都是抽调过来的。 不同的是，齐航是京市人，杨帆是山城人，只有白晓薇，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城。 杨帆和齐航虽然都三十好几了，却因为都是工作狂，终日奋战在办案一线，终身大事一直没有解决。 三人一起在高检院报到时，看到明艳靓丽的白晓薇，杨帆、齐航眼睛都直了，直呼“姻缘自有天定”，古人诚不欺我！ 原来他们不是没有爱情，而是时候不到啊。 原本对做课题研究兴致缺缺，被领导赶鸭子上架的二人，顿时摩拳擦掌，恨不能当场在白晓薇面前背诵一遍刑法，好向佳人展现自己的专业素养。 所以，当听到佳人已名花有主时，那种从天上掉落地下的挫败感、捶胸顿足是可想而知的。 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对组里唯一女性成员（还是个大美女）的捧场和关注。 看着白晓薇揪着额前乌发，黛眉轻蹙的娇俏模样，杨帆看得心头小鹿乱撞，再一次骂了声那个跟他有“夺妻之恨”家伙，才温声开口道： “晓薇，我觉得你可能是压力太大，咱们只是过来帮忙的，要不，你找冯厅长请几天假，散散心？工作事小，可别把身体愁坏了。” 冯厅长，是高检院第一检察厅副厅长，作为课题组副组长，因为工作繁忙，并不常在这里。 齐航不甘落后，语带关切地说：“是啊晓薇，这不还有郭教授坐镇嘛，你急什么？要不这样，晚上我做东，请大家搓一顿，吃完饭再去k歌放松放松？” 郭教授轻哼一声，这俩臭小子，当他老头子看不出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是压力大，而是我感觉自己在闭门造车，还造不出来。” 白晓薇在面前的一本厚厚的国外着作上拍了两下：“看这些有什么用呢？又不符合咱们国家的国情，英美法系和大陆法系本就是两种法律制度，非要借鉴，弄到最后，还不是四不像。” “呵呵，晓薇啊，这就是你浅薄了。” 郭教授摘掉老花镜，笑眯眯踱步过来：“你给我说说，什么是英美法系和大陆法系？” 白晓薇想也不想地回道：“简单说的话，英美法系就是不成文法系、判例法系，大陆法系则是成文法系。” “咱们国家有宪法、刑法典、民法典等成文法典，还有与之配套的司法解释等，这些成文法典是我们日常办案的准则和依据，也是民众保护自己合法权益的利器。” 郭教授点点头：“嗯，理论掌握的还成。” “那我问你，你在日常办案时，总能在现有的刑法典和司法解释里，找到对应的依据吗？” “这个......” 白晓薇摇头：“社会生活不断变迁，任何文字材料一经形成，便会具有滞后性，法律也不例外。” “再完善的法律，只要落在纸上，就会出现滞后，或是被人钻空子，或是不能适应不断翻新的犯罪手段，这是成文法典不可避免的缺陷。” 郭教授继续考她：“那判例法系的优点和缺点呢？” 白晓薇继续对答：“判例法系的缺点，是没有制定成文法典，没有严格的概念体系，掌握起来比较困难，对法律的运用要求较高。” “优点嘛，就是法律规则不是立法机关或议会制定的，而是法官创设的。当社会生活出现新的问题、新型的案件时，法官就可以创设一些规则以适应社会的变化。” “所以，判例法系国家的法官，不仅是终身制的，还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尤其是首席大法官，能在总统被弹劾时主持参议院。” “虽然判例法系的法律制度，有着我们不具备的灵活性和适配性。 但是追本溯源，自春秋末期的《法经》，到汉朝的春秋经义、再到隋朝的《开皇律》、唐朝的《唐律疏议》、宋朝的《宋刑统》、明朝的《大明律》、清朝的《大清律例》等等，这些法典，一脉相承，共同组成我国成文法系的历史渊源，为我们适用成文法奠定了的基础......” 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白晓薇侃侃而谈，周身萦绕的光芒给她姣好的五官又添了几分颜色，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杨帆、齐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美神阿芙洛狄忒。 郭教授在心里叹息，别说这俩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就是他老头子，要是再年轻个四十岁，肯定也要被这小丫头的魅力折服。 他顺着白晓薇的话说道：“大陆法系的法律制度确实是最适合我们国情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只能适用一种法律制度。” “两大法系各有长处和弊端，当然要取长补短，而且近几年，随着交流的频繁和加深，两种法系相互借鉴、不断融合，这是大势所趋。” “与时俱进四个字说起来容易，但操作起来太麻烦，尤其是修改法律，可不是今天说，明天就能对外颁布的。” “近几年，最高法、最高检不断向全国征集典型案例、指导案例，汇编成案例集，供司法办案人员学习，就是借鉴判例法系国家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弥补了法律滞后的不足。” “你还年轻，思维可不能僵化，只要是好的，对我们国家法治建设有益的，都可以取其精华为我所用，裨益于我们的百姓，不是吗？” 白晓薇恭敬聆听着教诲，时不时点头赞同。 这个过程中，杨帆、齐航也纷纷开口，穿插着自己的见解和观点。 浩如烟海的办公室里，人类思想与智慧的火花不断碰撞着...... “你们说的我都懂。” 白晓薇姿态摆的很低，脸上愁容却不减：“可是，心里明白归明白，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码事儿。” 她抬眸，眼中一片赤诚：“郭老，杨帆，齐航，我有个不情之请。” 她刚一说完，杨帆就一脸期待地接口：“晓薇，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怎么还这么客气？有事你尽管说，能帮上我一定帮，帮不上我也会想办法。” 齐航故意装作伤心模样：“就是啊晓薇，你这么说就生分了不是？虽说咱认识时间不长，但难得一见如故，有什么事儿你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绝没有半个不字。” 郭教授也慢慢皱眉，一脸关切道：“怎么了？是生活上有困难，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第301章 留京 见面前三人对自己的关心真情实感，白晓薇在心里不断说着抱歉。 “都不是。” 她摇头，一脸愧疚：“在这里这一周，很感谢郭老的不吝指教，还有杨帆、齐航你们对我的帮助。” “但是，我确实是天赋有限，让我整天待在这里整文字材料，我怕是一年都写不出100个字。” 见她这副气馁模样，杨帆、齐航连忙送上关怀和温暖。 郭教授也宽慰道：“不能这么说，你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只是你常年在办案一线，冷不丁换了工作环境，任谁都得适应不是？” “那俩小子说的不错，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做课题研究，没有思路是不能强求的，就算在这里坐冷板凳也没用。” “这样，我给你放半个月假，你和你的小男朋友一起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再回来时，就能调整好心态了。” 听到郭教授让白晓薇去陪她男朋友，杨帆、齐航的表情很是郁闷纠结。 私心里来讲，就算佳人名花有主，他们工作时间在一个办公室里待着，一抬头就能欣赏到她的美貌，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可是，看到她俏脸上整日笼罩着的忧愁，作为男人，他们又于心不忍。 二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把选择权交给白晓薇，她怎么选择他们都没有意见。 哪知对于郭教授的好意，白晓薇却是摇头拒绝：“谢谢郭老关心，我忙惯了，突然游山玩水怕是也不能适应。” 在郭教授再次开口前，白晓薇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能找回之前的工作状态，哪怕每天加班加点，五加二、白加黑，我也能干劲儿十足。” “所以，我想能不能把我的工作地点，转到离你们不远，但是跟我之前的工作氛围相近的地方。这样一来，有什么咱们可以及时沟通，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干看着你们忙碌，我却在无所事事。”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一点儿都不过分。 郭教授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一脸惴惴的白晓薇：“你这丫头啊，就是顾虑太多，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你等着，我这就给冯厅去个电话。” 说完，拿起手机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齐航也学着郭教授的样子叹了口气：“郭老说得对，你呀，就是把我们当外人了，不就是想换个工作环境嘛，还说什么不情之请，搞得我还以为你准备篡权当检察长呢？” 白晓薇被逗笑：“齐航，我要真准备当检察长，你帮我啊？” 齐航点头：“那必须呀！你当不当得上另说，但帮是肯定要帮的。” 杨帆一脸不舍：“可是晓薇要换了工作环境，以后咱们不就见不到她了？” 齐航“切”了一声：“一边去，别娘们唧唧的啊，晓薇不都说了，转到离咱们不远的地方，她又不是嫦娥仙子飞月球去了，想见面有什么难的？” 杨帆这才放心，皱眉思索一阵儿，忽然计上心头：“哎？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白晓薇和齐航同时朝他看去。 打完电话走回来的郭教授也向他看来。 杨帆先看向郭教授：“冯厅怎么说？” 郭教授不以为意道：“冯厅说，这点小事儿，让咱们自己看着办，有需要他协助的，再跟他开口。小杨啊，你说你想到办法了？说来听听。” 杨帆高兴看向白晓薇：“给晓薇在京市辖下的某个区院找间办公室办公，不就行了？” 又转向齐航：“哎老齐，距离咱们最近的是哪个区院？” 齐航一拍手：“对啊，区院每年的案件量可不小，晓薇在这样的氛围下，一定能找到感觉，对吧？” 白晓薇抿唇，还差一点，她该怎么再进一步暗示呢？ 在她思忖时，却听郭教授又开了口：“嗯，小杨的想法很不错，但我觉得还不够。” 白晓薇诧异地看向郭教授，对上他饱经岁月磨砺、精明睿智似看透一切的眼眸，又心虚地转开了眼。 杨帆、齐航则是问道： “郭老，什么还不够？” “是啊郭老，您经验丰富，您给指点指点。” 郭教授微微一笑：“只是单纯的工作氛围像，还是会让人觉得置身事外，看着别人忙碌，难道你就会觉得自己已经融入其中了？” 杨帆点头，确实是这样，可是，这该怎么破解呢？ 齐航摸着下巴沉思，想找回工作时的感觉......绕来绕去的，她到底要什么呢？ 郭教授暗自摇头，这俩傻小子，被那小丫头当枪使还不自知。 郭教授笑着指点：“既然是要融入，那就彻底融入。” 一句话，让白晓薇眸子垂得更低。 杨帆摸摸脑袋：“什么意思啊？” 齐航心中一动，好似明白了什么，不经意瞥了眼白晓薇的方向，眸光意味深长。 把几个小辈的反应看在眼里，郭教授直接把话挑明：“意思就是，我会请冯厅出面，下发工作调动函，调晓薇到京市c区人民检察院入职。” 听到c区，齐航目光一闪。 杨帆初听这话，先是惊愕，反应过来朝郭教授竖起大拇指：“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还得是郭老！” 郭教授说完，看向白晓薇，仍是长辈对晚辈的温和慈爱：“老头子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你不用担心，配合好人事部门。另外，我会向冯厅请求，让你先入职，其他各项手续、工资、落户等，一应事宜都会加快办理进度。” 白晓薇觉得，事情好似脱离了她的预计。 她原先的打算，只是到c区工作两个月，两个月后，等把顾文星的事情解决了，她就回来好好做课题研究，做完课题研究，她就回a县。 她的计划里，没有在京市长住甚至是落户的打算。 她有些着急：“郭老，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教授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到下班点儿了，我还有事，就先这么决定了，晓薇以后常留京市的话，咱们爷孙儿俩就有更多时间交流了，呵呵。” 说着走到座位前，收拾好公文包，朝几个年轻人挥手告别。 白晓薇咬了下唇，抬脚追了出去。 行到一处僻静处，她出声唤道：“郭老......” 郭教授顿住脚步，微笑看向追出来的白晓薇。 白晓薇不敢跟他对视，低垂着头：“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第302章 试探 看着头也不敢抬的白晓薇，郭教授笑容和煦。 “没有这么严重，年轻人嘛，想更进一步往上走走，人之常情，老头子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都理解。” “不是这样的。” 白晓薇急急否认。 见郭教授虽然言语仍和往日无异，但态度却隐有疏离，白晓薇知道，要是今天不解释清楚，她和郭教授之间刚积攒下来的那点儿忘年交情，怕是就要彻底断送。 一咬牙，她摒弃了工作不谈私情的原则，低声快速说明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起先，郭教授仍保持着良好的社交礼仪，后来越听眉头挑得越高，到最后，他重重哼了一声：“这个魏家，未免太过欺人太甚。” 白晓薇没想到郭教授会这么义愤填膺，按理说，他这个年纪，早就到了超然物外、看透一切的境界。 但不管怎么说，郭教授能理解她的初衷，这是好事。 “郭老，我只是想在c区检察院待两个月，两个月后，不管事成与否，我都已经尽力，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白晓薇眨动着一双清亮明眸，真诚地说：“我不是利用您，更不是耍心机手段想往上爬，或者借用您的关系留在京市，我真的只是想帮帮那个可怜的姑娘。” “哼！” 出乎意料的，一直和颜悦色的郭教授，竟忽然变了脸色。 一个字，吓得白晓薇又垂下了头。 就听郭教授语气严厉：“你到底是想帮那个姑娘，还是只是想你自己不留遗憾？” 白晓薇一头问号：“？？？” 郭教授吹胡子瞪眼：“你明知道那姑娘性子软弱良善，她娘家那么多兄弟姐妹帮衬着，她都跳不出火坑，你竟然想只用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听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两个月时间能做个屁！” 郭教授忽然爆了粗口，听得白晓薇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莫名其妙的火气从哪来的。 她心平气和道：“郭老，您先消消气听我说，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想帮这姑娘，不是做给谁看的，也不是为了自己良心过得去，只是我觉得，我能力有限，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我把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做完，我不喜欢逞能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 “放屁！” 郭教授情绪似乎更激动了：“你能力有限你不会摇人啊？当我老头子是死的吗？我活了一辈子，黄土埋脖子了，别的不多，各行各业还是有几个说得上话的老伙计的。还有齐小子，你不知道吧，他老子正是c区检察院一把手。” 白晓薇微微张大嘴巴，齐航是官二代啊，还真没看出来。 见白晓薇惊讶，郭教授更来气：“没听过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啊，哪有你这样做事儿，帮人两个月拍拍屁股走人，这不典型的管杀不管埋？” “那姑娘说不定就差临门一脚了，你可倒好，自己心理舒坦了，那姑娘这一下肯定摔得更重，你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帮。” 白晓薇语塞，不可否认，郭教授说的有理。 但是，她就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别人过多干预，并不一定就是好的。 如果她为顾文星筹谋两个月，她仍然立不起来，继续选择在魏家的泥潭深陷的话，那她一定会放下助人情节，尊重顾文星的选择的。 见白晓薇不语，郭教授放缓了语气，态度也不再像先前疏离，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亲近。 “所以，我安排你调入c区检察院，确实没有做错。” 听郭教授的语气，白晓薇知道郭教授已经不再计较她先前的小手段。 “谢谢郭老的体谅和大度。”白晓薇双手合十，朝郭教授拜了拜。 这一次，郭教授不再急着离开，而是又交代了她几句，让她遇到难题和搞不定的事儿尽管向他开口，亲耳听白晓薇应下了，才转身步下台阶。 目送郭教授离开，白晓薇刚松口气，就听身后有人说：“唉，好伤心啊，枉我一腔真情，都付诸东流水......” 白晓薇转头，看向面前西子捧心、故作忧愁的齐航，想到他是自己未来顶头上司的上司家公子，一时不知道该面对他。 见白晓薇没有像以往一样接茬儿，齐航眼珠一转，立刻想明白其中关窍，不由朝着郭教授离去的背影努了努嘴：“郭老头儿真的是，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什么都往外秃噜。” 白晓薇不赞同的皱眉：“齐航，郭老德高望重，不能背后这么议论他老人家。” “好好好，”齐航举手投降，“你长得这么漂亮，你说什么都对。” 不想听他的油腔滑调，白晓薇朝他轻轻颔首，就要离开。 “哎——”齐航伸手拦在白晓薇眼前，“你就没什么表示？” “什么？”白晓薇有些不悦，微微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想留京的事儿呀。”齐航提醒道。 说到这个，白晓薇不免气短，收敛不悦表情，语气真诚道：“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光彩，向你还有杨帆道歉，对不起。” 齐航微微倾身：“刚才你和郭老头儿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挺不开心的，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你跟那些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一样，想挤破头留京发展呢，结果最后竟是为了帮你大姑姐，啧啧......” 看着白晓薇又向后退开一大步，齐航纳闷儿：“你躲什么呀？我长得有那么恐怖吗？这青天白日的，我还能对你做点儿什么？还是你自己想歪了？” 听着他的调笑，白晓薇又是一阵不悦。 明明一样的调笑语调，顾文瑞这么逗她，她觉得又羞又甜，换个男人这么开玩笑，她却很不适、很反感。 见她俏脸逐渐笼罩冰霜，整个人更加赛雪欺霜般清冷俏丽，齐航的喉头一紧，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 “反正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要不要考虑跟我？要是你以未来儿媳妇儿的身份到我老爸面前报到，能享受到的待遇和将来的仕途，应该会......” “不用。” 白晓薇连谢谢都不想说，冷冷吐出这两个字，转身就走。 走出大门，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她头也未回，只加快前进速度。 “哎，晓薇，等等我。” 齐航身高腿长，很快就追了上来。 看着前方那抹走的飞快的倩影，他苦笑一下，也加快了脚步，再次拦在她身前。 对上佳人冷如寒冰的美眸，齐航像着了魔一样转不开视线。 白晓薇语调同样冰冷：“还有事吗？” 齐航回神，端正脸色朝她低了低头：“对不起，刚才我都是试探你的，要是有冒犯的地方，再次说声抱歉，请你原谅。” 第303章 青梅竹马 白晓薇蹙眉，试探？ 她没搞懂，齐航没事试探她干什么？ 就算她利用了郭教授，但是跟齐航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提前替他爸考验她的人品？ 就算齐航父亲是她未来的领导，那也轮不到齐航考验她吧？真是有病！ 却听齐航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吊儿郎当和油滑，满是郑重和真挚：“晓薇，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正式追求你。” 白晓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语调波澜不惊：“我有男朋友了。” 说完又想离开，再次被齐航拦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正你们又没结婚，我这不算破坏别人家庭，更不算作风问题，顶多算公平竞争。” 竞争个鬼！ 挖人墙脚还不是作风问题？ 白晓薇在心里吐槽，面上毫无异色，只冷淡着声音说：“我离过婚。” 齐航脸上笑意一僵。 趁他愣神的功夫，白晓薇闪身从他身侧离开，连走带跑地一溜烟远去了。 等齐航再次回过神想去追时，就看到她弯腰钻进了出租车...... 离过婚......齐航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这样兼具美貌与智慧，眸光清亮坚定的女孩，看上去像是离过婚吗？ 还是说，这只是她临时想出来，让他知难而退的说辞？ 联想到她先前为了留京两个月耍的小手段，齐航暗笑，这姑娘应该是不常说谎的，不然不会破绽百出，连他都瞒不过，何况是人老成精的郭老头儿。 所以，她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和说辞，想来不会多高明，他只需要找人查一下，就能轻松戳破她的谎言。 想到她被戳穿后羞恼的模样，齐航心里一热，眼中迸射出激动雀跃的光芒...... 白晓薇打车回到医院。 经过近三个星期的治疗休养，加上顾文瑞本身底子好，又年轻，独自下床走路已经不是问题。 当他再次提出要出院时，白晓薇就遂了他的意。 二人约好等白晓薇下班，就来接他出院。 白晓薇先找到了负责顾文瑞的主治医生，听医生交代出院后的护理事项，以及复查的时间。 她听的很认真，还从包里拿出随身小本本把关键的都记了下来。 向医生道谢后，她转身走向顾文瑞的病房。 刚出电梯就碰见了顾久、顾永，何淼不在，想来应该是去看他的人文景观去了。 “少夫人，您等一下。” 白晓薇像平时一样往病房走，却不想被顾久拦了下来。 她不解回头，就见顾久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温声问道。 顾久说的磕磕巴巴：“少爷......少爷他正在见客，还请您稍等片刻......” 见客？ 白晓薇更加疑惑。 以往顾家人来探病时，顾久从没拦过她，难道这次来的，不是顾家人？ 按理来说，探病的不是家人就是朋友，没道理家人探病不拦她，朋友探病却要把她拦在门外吧？ 是这个朋友......身份特殊？ 看顾久吞吞吐吐的样子，这探病的朋友，基本可以排除男性。 可是，就算是女性朋友，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几个异性朋友并不稀奇。 这么说来，这探病的女性朋友，该是和顾文瑞有着某种特殊关系。 有什么关系是需要忌惮现女友的？ 白晓薇几乎不用思考，就猜到了答案。 她轻声问道：“是文瑞让你在这里拦我的？” 顾久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永替他回了话：“不是，是小久自作主张，少爷没说不让您进去。” 一句话，让顾久表情变得讪讪。 白晓薇点头，被拦在门外的憋闷消散些许，转身走向与病房相反的方向，望着窗外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婉转如莺啼的清脆女声响起。 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小瑞哥哥，你要好好休息哦，乖乖听医生的话，早点恢复健康呦！” 长长的走廊甬道，夕阳余晖似血，将周围景物笼罩进光团，镀上温暖的色彩。 反光的视线里，白晓薇看到顾文瑞的病房里，走出来一个穿白裙的女孩。 她走在晚霞铺就的道路上，脚步轻快，脸颊带笑，一看就是和病房里的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白晓薇不懂什么限定、高定，却也能看出女孩衣料考究、气质典雅，极简的白裙穿在她身上，自有一种尊贵之态，仿佛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一看就是哪个豪门世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小公主，和她这种摸爬滚打、野蛮生长的小草，不管是气质、衣着，都有着本质不同。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和顾文瑞相谈甚欢的。 她以为...... 呵，果然，人不能太自以为是。 白晓薇自嘲一笑。 她听不见病房里的人是怎么回答的，只看到女孩似乎很高兴，站在病房门口动作夸张地挥了挥手，笑着说：“小瑞哥哥，我明天再来看你哦！” 小瑞哥哥...... 不得不说，叫出了青梅竹马的味道。 不像她，只会叫他文瑞......听着就索然无味，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寡淡且无趣。 女孩迈着自信轻松的步伐离开，白晓薇站在阴影里，她没有看到，只在路过顾永顾久时，朝他们轻轻点头。 白晓薇又静静站了一会儿，看着天边的夕阳一点点坠落，稳了心神，才走向顾文瑞的病房。 这一次，没有人拦她。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顾文瑞躁郁的心神慢慢平静，眉眼中的戾气和厌烦，随着脚步声靠近，慢慢消散。 在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他不自觉带上浅浅笑意，眉头舒展，精致的眉眼如同三月天的春水，荡漾着层层温柔水波。 白晓薇一踏进病房，见到的就是这样眉目含情的顾文瑞......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果然么，相谈甚欢！ 就是不知道，那个像白天鹅一样的女孩，是他的旧爱呢，还是新欢？ 因为要出院的关系，顾文瑞没有穿病号服，而是穿着他自己的衣服，熨烫笔挺的衬衫和西裤，将他的好身材显露无疑。 他坐在沙发上，看她进来，笑着起身朝她走来。 待走近她，他自然地伸手揽过她的纤腰，埋首到她颈窝，深嗅一口，就着这个姿势，轻声在她耳边低语。 “今天回来晚了，加班了？” 白晓薇没有动，任他搂抱，声音平静：“嗯。” 在她脖颈上轻吻的男人，敏锐察觉她隐藏极好的小情绪，从她颈间抬首，在极近处凝视她的眼：“不开心？” 第304章 逗哭了? 这个问题，白晓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不成要告诉他，我看到你跟别的女孩相谈甚欢，我心里堵得慌？ 别说她和他只是男女朋友，就算她是他的妻子，也没有权利限制他的交友自由和谈话权利。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相反，她常常因为太讲理而自己为难自己。 “没有。” 白晓薇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不就是和异性聊天吗，她工作时间接触的大都是异性，顾文瑞也从没限制过她不是。 至于顾文瑞和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关系，仅凭一面之缘、一个称呼就下判断太过草率，她需要继续观察，多搜寻蛛丝马迹，才能进一步推断。 顾文瑞皱眉，这一看就是闹别扭的样子，真当他瞎？ “来，我猜猜。” 顾文瑞拉着她重新在沙发坐下。 白晓薇挣扎起身：“不是要出院吗？我去收拾东西。” 顾文瑞轻松钳住她手臂，把她拉进怀里，一双黑眸幽深如墨，闪着迫人的光芒逐渐逼近：“因为课题研究没有进展？” 白晓薇避开他的视线：“是。” 顾文瑞笑了下，回答的这么干脆，那就一定不是。 至于被领导批评，或是和同事起争执这些糟心事，以他对她的了解，应是会在见他前，一个人偷偷消化掉这些负面情绪，不会让他瞧出端倪。 还有什么..... 顾文瑞沉思，还有什么是能牵动她心绪，让她这么不开心的？ 不开心还要隐藏起来，不让他发现...... 顾文瑞扫视了一圈病房，看到了薛昀昀送来的慰问品。 别的东西顾久一早就收好拿走了，只有薛昀昀送来的这堆儿破烂儿，他还没来得及让人扔掉。 反正他也不会带走，扔哪儿不是扔。 可是，那话儿怎么说来着——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都是真相。 虽然他不太确信这个素来大度、待人宽和的小女人，会小心眼到因为薛昀昀来探病而闹别扭，但万一呢？ 想到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顾文瑞皱紧的眉头再次舒展，一颗心似乘上了三月天撩动万物的春风，在广阔的天地间飘荡，俯瞰大地回春。 “因为刚才那女人？” 既然想到，那就不妨有话直说，顾文瑞问得直接又干脆。 白晓薇一惊，她表现得这么明显？ 几乎是下意识就摇头否认：“不是。” 否认得这么快，那就一定是了。 二人离得近，顾文瑞清晰看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错愕，再一次印证心中猜想。 “不喜欢那个女人？”他继续追问。 不喜欢......她跟那个女孩都没说过话，哪里就谈得上喜不喜欢了？ “......你别乱说，我都不认识人家，怎么就不喜欢了......” 顾文瑞唇边噙起一抹得意：“这么说，就是因为她不开心了？” “......” 白晓薇语塞。 半晌，她点头算是默认。 看着眼前小脑袋轻点，每一下，都好似点在了顾文瑞的心尖上。 他再也忍不住，紧紧揽着她靠向自己，二人身体间一丝缝隙也无。 白晓薇被抱得喘不过气，却没有挣扎，只贴在他怀里，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享受独属于二人的静谧。 “薛昀昀，就是刚才那女人，是顾泰和给我安排的结婚对象。” 果然，这份温馨并不能持续太久。 白晓薇听到顾文瑞低沉悦耳的声音，吐出戳心窝子的话，忽然就觉得委屈得不行。 不想自己这副矫情的样子被心上人看到，白晓薇强忍着抬头的欲望，在他怀里拱了拱，发出一个低低的“嗯”字，算是回答。 顾文瑞只需稍稍垂眸就能看到那埋在自己怀里的小半张脸，和脸上遮掩不住的泫然欲泣。 这副娇态大大取悦了他，他抱着怀里的人就是一顿揉搓，只恨不能现在就狠狠把人宠一顿，让她感受什么是独一份儿的爱。 白晓薇稍稍挣扎一下就放弃，像只小乌龟一样缩着手脚任他动作。 终究是顾念着她此刻沉郁的心情，顾文瑞好心地收了手，继续给她解释道：“薛昀昀是薛家当家薛绍阳的侄女，薛绍阳无儿无女，就把这侄女一直养在身边。” 原来真是世家大小姐啊，看那通身的气派，她刚才没猜错。 不得不说，顾文瑞和薛昀昀，确实是门当户对。 有双方长辈祝福，加上薛昀昀一口一个“小瑞哥哥”......啧啧，白晓薇忍不住牙酸。 那顾文瑞这边的态度是...... “顾泰和想让我娶了薛昀昀，好促成顾薛两家联姻，嗯，算盘打的不错。” 顾文瑞似乎感觉不到怀里人的情绪变化，自顾说着。 只是一双手，始终在白晓薇后背上下抚着，像是安抚，又像是说话时手掌毫无意义的动作。 “要说这薛昀昀，长得还算盘靓条顺，又有个好出身，虽然不是薛绍阳亲生，但侄女也算亲，娶回来当媳妇儿，勉强算个合适人选......” 随着他的讲述，原本在他胸前拱来拱去的小脸慢慢移开，取而代之的，是纤纤素手，紧紧攥住他胸前衣襟，攥出一片褶皱。 顾文瑞压抑住上挑的唇角，低眸与怀里人对视：“你说呢？” 白晓薇只觉胸口堵的厉害，一颗心揪着痛，喉头更是哽地发疼，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听到男人的问话，她配合地点头。 她想说你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很般配，她想送上祝福，她想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她想像怼李皓轩一样口齿清晰、伶牙俐齿...... 可是，她发现她做不到。 此刻，她很想问问眼前的男人，既然在京市有结婚对象，为什么还要招惹她？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要替她挡子弹？ 可是，她喉咙太疼了，真的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不说话？点头是几个意思？” 男人戏谑的语调响在耳边，下巴被人捏住抬起，被水雾弥漫的眸子对上男人促狭的黑眸。 尽管看得不太真切，她却能感觉到男人一瞬间的怔愣和无措。 “哭了？” 顾文瑞也没想到，他只是开个玩笑，竟然把人逗哭了...... 那什么，现在哄的话，来得及......吧？ 第305章 反差萌 “怎么哭了？” 顾文瑞赶忙抬手替她擦眼泪。 手指划过白皙滑嫩的脸颊，抹去颗颗晶莹，却很快，有新的水珠掉落下来，顺着先前的痕迹划过。 “乖，听不出来是玩笑话么？” 白晓薇摇头，她听不出来。 顾文瑞差点被逗笑，这也太可爱了，哭就哭吧，还一句一回应的。 看她无声抽泣，泪势汹涌，顾文瑞心疼地把人抱在膝上，像哄小孩一样，颠着腿哄：“宝贝乖，不哭了啊。” 感受到男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白晓薇趴在他怀里，哭得愈发厉害。 此刻她才知道，原来过去十几年，她不是不会哭，是没有人会像顾文瑞一样，对她敞开怀抱，放任她的眼泪、包容她的矫情。 “......你有......结婚对象......” “......你找......我.....” “......干嘛......你为什......么......” “......招......惹我......” “......为什么......对我......” “......好......” 她哭得一抽一抽，艰难地在抽噎中挤出一两句断断续续的话，听得顾文瑞又心疼又想笑。 他自然听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一手紧紧搂她在怀，一手抽了纸巾帮她擦拭眼泪。 “你问为什么呀？”他无奈叹息，“是我做的不够，还是真的这么难理解？” 他的唇贴上她小巧耳廓，似喃喃自语，又似柔情温存：“你不是最擅于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真相？” “你不是常说，人的主观心理往往见之于客观行为？” “你不是辅修过犯罪心理学，能通过细微表情变化推断真实想法？” “远的不说，你来给我分析分析，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拿自己胸口替人挡枪子儿？然后，再让一个小没良心的女人，趴怀里哭着喊着质问他是不是喜欢别的女人？” “白检察官，您受累，给解个惑？” “嗯？” 顾文瑞的声音温柔又低沉，像夏日里拂过脸颊的清风，醉人又消暑，声声传入耳，字字深入心。 明明是质问的话，明明是在骂她没良心，但却又偏要用那样深情缱绻的声音，让她毫无防备地全盘接收，再入耳、入脑、入心。 随着男人一句接一句低喃，白晓薇的脸颊慢慢蒸腾起热意，原本自眼眶汹涌滚落的泪珠，像是被这热意炙烤，忽然间就蒸干了。 失了源头的活水，只剩挂在脸颊上还未滴落的两颗，欲掉不掉。 白晓薇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顾文瑞就是在故意逗她。 什么门当户对，什么父母看好的结婚对象，什么长得漂亮出身好，适合娶回来当媳妇儿......通通都是为了逗她。 可恨她竟然完全没有听出来，他说什么她信什么，像个小傻子一样被他逗着玩，还哭得不能自已。 她刚刚哪怕顺着顾文瑞的话，祝福他和薛昀昀早生贵子、白头到老，也比趴在他怀里哭成狗好。 逐渐恢复理性的头脑，一时间被浓浓的羞耻侵占，白晓薇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顺势把头埋进他怀里，完全抬不起来。 “嗯？跟你说话呢，往哪儿钻？” 下巴再次被捏住抬起，撞入男人漆黑眼眸，那双眸子中的宠溺半分不减，又悄悄藏起被爱人质疑的失落，不让她看到。 白晓薇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没听过医不自医吗？” 刚哭过的声音有些哑，还带着鼻音，听上去像在撒娇。 顾文瑞薄唇勾起：“哦？” 想到刚刚自己的失态，三分是自己先入为主，七分却是这男人的刻意引导，白晓薇就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三两句就能解释明白的事，明明只需要说一句“我喜欢的人是你，我和薛昀昀没有任何关系”就好。 可是这个可恶的男人，就是不说。 不仅不说，还在她面前把薛昀昀一顿夸。 再加上，她又亲眼看到薛昀昀和他相谈..... 白晓薇有些心虚，难道说这也是她主观推测？ “那......”她咬唇，挺起胸脯，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在我来之前，你和她都聊什么了？她那么高兴，一看你就说了不少好听话吧？” 眸光在高高挺起的某处停留几秒，顾文瑞唇边笑意逐渐变得玩味：“这么说，你早回来了？” 白晓薇努力保持气不虚：“......哼，跟我回来的早晚有什么关系？你老实交代，你都说什么甜言蜜语了？把小姑娘哄得乐滋滋的，还约好了明天再来看你，哼哼。” 原本只是想装装样子找回场子的，结果说到最后，她自己反而难受了，一想到那些甜言蜜语她都没听过，一颗心又酸又涩，气儿不顺。 头回瞧见白晓薇这副拈酸吃醋的小模样，顾文瑞只觉得新奇又有趣，怎么也看不够。 尤其是她的眸子刚被泪水冲刷地异常澄澈清亮，眸光流转间，灵动夺目、熠熠生辉。 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被她吸走精魄神魂。 “酸不死你。” 顾文瑞嗤笑一声，没忍住在她红唇上落下深吻。 一吻终了，微微拉开距离，他才说道：“薛昀昀那女人有病。” 白晓薇惊诧地张开嘴，想到刚刚见到的那个白天鹅一样尊贵的女孩，又赶紧闭上，闭上前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真的，不骗你。” 顾文瑞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儿，病得不轻。” 白晓薇仔细回想，刚才见到的薛昀昀，不管是神态气质，还是谈吐风度，都不像是精神病患者该有的状态。 “你......详细说说，她怎么就有病了？你看见她病历了？” 白晓薇觉得，顾文瑞一定是想打岔糊弄她，信了才有鬼。 顾文瑞后仰，靠着沙发，手指摸向桌上的烟，刚拿到手，想起这小女人闻不了烟味，长指一转，烟盒在他指尖灵活转动起来。 白晓薇伸手把在男人指尖跳舞的烟盒抓在手里，皱眉严肃问：“病房里怎么会有烟？你现在在养伤，怎么能抽烟呢？” “谁说我抽烟了？你看见了？” 顾文瑞学着她的样子反问。 白晓薇一哽，她看见他抽烟未遂。 凑近他胸口，在他身上来回嗅了嗅，没烟味儿......抓起他手，一根根手指嗅去，就是不信邪，势要找到他抽烟的证据。 看着锲而不舍、轻易被他转移注意力的小女人，顾文瑞无奈，办案时那么机灵、聪慧，用逻辑征服众人，法庭上唇枪舌剑从不落下风的人，对上他时，却总是一副.....额......蠢蠢笨笨、呆萌可爱、软弱好欺的样子。 啧，这反差......简直要命了！ 第306章 我想见你大姐 白晓薇找了半天，只嗅到男人身上清冽的木质幽香，混合着让她脸红心跳的荷尔蒙气息，让她忍不住想趴在他胸口咬上一口......咳咳。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儿，白晓薇急忙坐好，再不敢在男人膝上乱动。 看着突然变得羞怯，又刻意和他拉开距离的小女人，顾文瑞了然勾唇，这一看就是没想好事儿。 “在想什么？” 白晓薇刚拉开距离，顾文瑞就凑了上来，让她手忙脚乱，推搡着他的胸口：“你.....那什么......” 顾文瑞嗓音含笑：“什么？” 白晓薇被她笑得心酥麻，急中生智，想到刚才未说完的话题：“别打岔，你还没说为什么薛昀昀有病呢？她跟你说的？” 顾文瑞嗤笑一声：“看一眼就知道的事儿，用得着她说？” 白晓薇的眉头紧紧蹙起，摆明了不信。 “从我第一次见她，一直到现在，每次听见我说滚，她都笑得跟二傻子似的，活像捡了500亿，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 白晓薇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那副场景，顾文瑞让她滚......不行了，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受不了，又哪里笑得出来。 “你是说，薛昀昀让你好好听医生的话养病，看上去那么开心，是因为你让她滚？” “嗯哼。” 顾文瑞抬指捋着她顺滑的发，丝绸般的手感滑腻微凉，越摸越上瘾。 这下，白晓薇想不通了。 要说薛昀昀对顾文瑞无意，探病不过是为了应付长辈的无奈之举，所以在听到顾文瑞让她滚时，她才笑的那么开心，那之前呢？ 文瑞可是说了，从二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薛昀昀每次听到他说滚都很开心，重点在“每次”。 会有人一直用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吗？ 就算是为了应付长辈，好歹的世家大小姐脸面，都不要了？ 而且听文瑞话里的意思，薛家当家对这个侄女应该是不错的，当女儿养在身边，会为了家族联姻，让薛昀昀牺牲这么大吗？ 想不通那便不想了，反正她跟这位薛昀昀小姐碰面的机会也不大，只要文瑞没有移情别恋，是薛家小姐还是魏家小姐、江家小姐，跟她关系都不大。 这么想着，她又有些开心，忍不住靠向他怀里蹭蹭。 顾文瑞轻笑，说好的出院，这会儿她倒是不急了。 白晓薇蹭着蹭着，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没说，从他怀里抬头，仰着脑袋看他： “对了，你大姐一直没离开魏家吗？她的病怎么样了？” 顾文瑞眉峰不动，眼底笑意慢慢消散，语调却是平静：“嗯，正在医院伺候魏思鸣呢。” 白晓薇一听就想炸，又惊又怒道：“魏家人都死绝了吗？让人拖着病躯伺候人？我是倒退回旧社会了吗？还是说这家人是封建糟粕吸收日月精华成精了，专门出来恶心人的？” 她心疼顾文星，更能看懂文瑞对姐姐的心疼和无奈。 “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见大姐？” 顾文瑞挑眉：“见大姐？” 敏锐注意到她称呼的变化，顾文瑞眸中染上愉悦，唇角再次上翘：“好啊。” 竟是也没问她为什么要见面。 ...... 京市某城中村，一间阴暗狭小、堆满垃圾的地下室。 一个脸色发青、眼下乌黑的男人，正一脸猥琐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一男一女正在上演爱情动作片。 男人嘴角挂着淫笑，看着屏幕上的女人。 许久，片子结束。 男人将手在衣服上蹭蹭，拿起桌上的鼠标，手指灵活点动，先登录了自己的短视频账号，发现仅昨天一天，收入已经过万，顿时喜不自胜。 把昨天收入提现进银行卡，又把刚看过的这段视频做了些技术处理，分段上传到账号，并置顶。 接着，他登录了自己的小号，在每个视频下都评论：“我有高清资源，有需要的朋友可以私我。” 刚做完这些，就听到手机短信叮咚声。 男人的嘴角顿时咧向耳后，不用看他都知道，收益到账了。 拿过手机，先查看了一下余额，只一眼，就忍不住哼起了欢快的小调。 好友验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新消息也在不断弹出，清一色求资源的。 男人没管好友验证，先给已经加过的好友发了消息：“老规矩，先付钱后发视频，一个视频50，三个起发。” 一分钟不到，转账信息已经充满了整个屏幕。 男人早已不复第一日干这事儿时的激动颤抖，他从第一条转账信息开始，边收钱边发视频，间或和买视频的人调侃两句下流荤话。 “该说不说，这顾三少眼光不错，这些妞儿一个比一个带劲儿，干，看的老子都...了。” “你有他这家底，绝对比他玩的花。” “这次的妞儿什么情况，也是有主的？” “那当然，咱家顾三少有孟德之志，就好这一口儿。” “哈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顾三少死的不冤。” “哎，我说活计，顾三少玩别人女人的视频老子看腻了，你手里有没有顾三少和他自己妞儿玩的资源？” “哈哈哈，要不说还是老哥识货，这个当然有，就是价格嘛，也要高点，毕竟，你懂的，顾三少的妞儿，那脸蛋儿身材嘿嘿嘿......” “......” 男人抱着手机忙碌，头顶的白炽灯不知疲倦地白天黑夜工作着，几只小虫绕着灯管飞舞，更添了几分昏暗。 终于把转过来买资源的钱都收了，男人随意一瞟，好友验证又增加了不少。 他仍是没管，从第一个转账网友开始，手指长按，屏幕上出现“删除”。 因为视频多，后面的网友还没有接收完毕，他不能直接点清空聊天。 这是他的上线，也就是给他发视频的人交代的，收完钱必须把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全部删除，不能留下把柄，否则后果自负。 就在男人准备点下删除时，地下室的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 踹门的人力气太大，门板重重撞向墙壁，又弹回来，被人一把拍开。 “你们是谁？”男人声色俱厉地问。 第307章 抓住一个 “我们是c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民警，李二东，你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名身穿警服的警察，同时朝李二东亮出警官证。 李二东的脸上堆起谄媚的笑，点头哈腰道：“好的警官，我一定配合，您看，能不能让我先洗个手？洗完就跟您走。” 刚走到洗手池，就被人捏住了手腕，李二东顿时哎呦哎呦惨叫起来。 捏住李二东手腕的，是个浓眉大眼、一脸刚正的年轻警官，他冷笑着看李二东惨叫，半分不为所动：“我可带着执法记录仪呢，想毁灭证据？当我这眼睛是摆设？” 说着，另一只手翻动，干净利落地从李二东手里拿走了差点被泡进水里的手机。 朝身后同事一扬下巴：“李二东试图毁灭证据，铐子铐上，直接带走。” 李二东这下真的慌了，眼睁睁看着手机被拿走，暗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点清空。 不过想想之前几天的信息都已经删除，就算他们拿走手机，也只能看到今天的。 他在心里粗略一算，今天给三十几个网友发了视频，每个人的转账在100-300不等，算下来，一共也才收了6000多。 在京市这个权贵富豪云集的地方，6000多还真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李二东心底稍安。 灰溜溜被带到讯问室，手脚都被铐在面前的审讯专用桌椅上，李二东垂头丧气，暗恨自己倒霉。 手机已经被打开，放在桌面上，吕浩，也就是先前捏住李二东手腕的民警，正站在桌前，挨个点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让李二东交代。 铁证摆在眼前，抵赖不了，李二东只能承认。 但是，吕浩问他之前是否还干过这事儿时，李二东矢口否认，并赌咒发誓。 “警官，我真的是第一天干，要是我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让我出门就被车撞，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我不懂法，我不知道这事儿是犯法的啊，我要是知道打死我都不能干！” “警官，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家里特别困难，您抓我时都看到了吧，我要是有钱能住在那垃圾堆里？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卖这些玩意儿挣钱啊。” 吕浩看惯了这些装腔作势的卖惨和发誓，冷笑一下，一个字都不信。 他收起手机，准备等讯问结束后，把李二东的手机送去技术部门，看能不能从后台恢复数据。 “行了，不乐意说就不说，不逼你。” “谢谢，谢谢。” 李二东以为说动了警官，暗暗松了口气。 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吕浩又是一笑，返回讯问桌前坐好：“那你交代一下这些视频的来源吧。” 见警察不再追着自己问，李二东没有刚才那么紧张，眼珠一转就要准备扯谎。 在他看来，传播小视频给网友，最多就是不道德的行为，顶天了罚他点钱，再送去拘留所关几天，这些都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但上线可是他的财神爷，等他以后出来了，还得指着这发家致富呢，可不能断送了自己的发财路。 “是个网友，我不认识，没见过。” 这个回答在吕浩意料之内，他也不急，只缓缓开口道：“以牟利为目的，制作、复制、出版、贩卖、传播淫秽物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李二东听得似懂非懂。 这位警官好像是给他普法，讲他将会面临的刑罚，但是真的就离谱，传播个小视频娱乐一下，怎么就要被判刑了？还十年以上？还无期徒刑？ 切，吓唬谁呢。 见他不以为意的样子，吕浩点点头：“行，你不说是吧？那先进看守所待两天，受过教育之后，咱再约。” 听到看守所三字，李二东一慌：“看......看守所？......那个警官，您是不是搞错了，不应该是拘留所吗？” 吕浩摇头，一本正经道：“你没听错，我也没搞错，就是看守所。” “我刚才跟你说了，你这是刑事犯罪，当然要送去看守所，将来判了刑，还得送监狱，有什么问题吗？” 看李二东又怕又怂，还想硬挺着不松口的样子，吕浩撇了撇嘴：“都这时候了，你不会以为只给你个治安处罚吧？” “我刚不都给你说了，我是c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民警，知道什么是刑侦吗？要只是一般的治安案件，用得着刑侦出马？” 李二东心都凉透了，想破头都想不明白，自己像只耗子似的，躲在阴暗不见光的地下室发发小视频挣点快钱，怎么就会被警察盯上？ 他有些哆嗦：“那个......吕哥，不是，吕警官，吕大爷，您真不是吓我？我真的会被判刑？” 吕浩双眼往上一翻，丝毫不顾及形象，嘴里念念有词地算着什么，很快，他再次看向李二东：“从今天小半天你就收入6000多来看，一天下来，怎么也得超过，只要你敢干超过3天，三年以上没跑了。” “多......咳咳......咳......多少？！” 李二东被吓得呛了口水，要不是手脚锁在刑讯桌上，他一定会当场软倒在地。 吕浩见他这怂样，再次送上一记重锤：“急什么，一样一样来，先交代手机上的，再交代短视频账号上传的。”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感叹，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他警队寄了“神秘大礼包”，为他年终冲业绩上了大分。 更贴心的是，“神秘大礼包”里清楚列明操作淫秽视频账号人的视频数量、真实身份、住址，连租住地都有，让他省心又省力。 他稍稍核实两三场，还真确有其事。 “轰隆——” 恍然间，李二东似听到头顶有惊雷炸响，对啊，他可不止手机上有小视频，他在好几个短视频网站上都有账号，那些视频加起来，得有上百了，还有那些收入...... 吕浩似乎很乐意看到李二东心理防线被摧毁的样子，好心提醒他：“对了，刚忘说了，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可不只是看牟利数额，这认定的依据多了去了，说多了你也不懂。”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点你能听懂的，点击量，这个你懂吧？只要点击量到5000，同样能判你，点击量还是累计计算的......点击量到，就是三至十年，点击量达到......” 李二东彻底崩溃，哭嚎着打断吕浩的话：“警官，我交代，我都交代，求您放我一马，我真的不懂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第308章 新领导新同事(上) 根据李二东的交代，又掌握了“神秘线索”，吕浩只用了三天，就一举摧毁了这个在京市刚刚兴起的淫秽案团伙。 或许是他破案和抓人的速度太快，不仅领导惊呆了，连他破门而入时，正在合成、制作淫秽视频的人，都还处于懵逼状态。 完全没搞懂，他才刚把顾三少的脸p到一个猥琐大叔脸上，怎么就召唤出了英明伟岸的警察叔叔呢？ 人抓了，案立了，不知怎么回事，还惊动了媒体，一时间，网上线下、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哎，听说了吗，就今儿早上，又抓了一伙人，啧啧，这办事效率，刷新了我对警察的认知！” “可不嘛，听说咱们的人民警察个个英勇无敌，直接干到淫秽窝点老巢去了，可不一窝端了。” “哎，我说，”有人神秘兮兮，“听说传播那种视频可是暴利，我有个朋友在c区公安分局当保洁，听他说，干一天就是这个数儿。” 他夸张地伸出几根手指，引来阵阵惊呼。 “切，你怎么不说判的刑也重呢？” 有人不服地回怼：“听说最高可是无期徒刑，为了挣点钱把一辈子搭进去，不划算不划算。” “也不见得就能判那么重吧？你吓唬我们呢吧？” “大爷，他不是吓唬您，是真的，传播淫秽物品，违背的可不仅仅是公序良俗，还损害了整个社会的管理秩序，尤其是对未成年人，危害更大，一旦他们沉迷其中，跟风模仿，要么荒废学业，要么诱发新的犯罪。” “嘶~~” 围在一起的人们不约而同抽气，尤其是家里有未成年孩子的，更是变了脸色，一想到危害后果，就忍不住怒声骂： “我呸，什么钱不能挣，非挣这黑心钱，现在的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人手一部手机，想接触这些东西可太容易了，防不胜防啊！” “都是这些烂心肝的人诱惑的，我就说现在的孩子们，一个个小小年纪的，就又是吸毒又是抢劫，还有去嫖的，太可怕了。” “这不就是精神鸦片吗？这可不能姑息，毒害祖国的花朵，必须得重判啊！” “这伙人真是缺了大德了，该枪毙！” “就是就是，你刚说c区公安分局抓的人是吧？......我关注他们公众号了，再捎带手儿把检察院、法院一起关注了，有后续进展我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了。” “你说的不错，我也关注，敢毒害我家孩子，我忍不了。” “......” 一时群情激愤，全都是骂传播淫秽物品这伙人该死的。 白晓薇满意勾唇，悄悄从人群里退出，迎着初升的朝阳，走在去c区检察院报到的路上。 淫秽窝点捣毁了，该抓的人也都抓了，顺藤摸瓜，相信c区公安分局的警官们，一定能查出这幕后主使。 就是不知道，当事情最后查到魏思鸣头上时，以魏家的势力，能不能保住他？ 就算能保住也没关系，不管魏思鸣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在百姓眼里，他就臭了。 而且，任他魏家做的生意再光明正大，跟淫秽案扯上关系，大家会不会觉得魏家暗地里在做什么不正经勾当，就不得而知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届时，疲于应对警察调查和社会舆论的魏家，还有精力折腾儿媳吗？ 顾文瑞在c区的私人住宅，离检察院不远，所以白晓薇选择了步行。 第一天报到，她出发的早，充足的时间给了她充分参与、了解民情的机会。 她东瞅瞅西逛逛，给百姓科普淫秽物品的危害，告诉他们要充分运用好手中的监督权利，为了祖国的花花草草，一定要承担起公民的职责和义务，该出手时就出手。 到了c区检察院，看着眼前比a县巍峨了不知道多少的办公大楼，心中感叹。 c区检察院刑检分三个科室，白晓薇被分到了第一检察部。 一部主任是个年逾五旬的男人，头上毛发不是很旺盛，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白晓薇敲门进去时，他正埋首卷宗堆里，头都没抬。 白晓薇一眼就看到他凌乱的桌面上，摆满了一厚本一厚本的书和打印的各种材料，面上微微一笑，心里对这位主任顿生好感。 “严主任您好，我是白晓薇，来向您报到，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听到声音，严主任一愣，从卷宗中抬头看过来，瞬时只觉眼前一亮。 身着干练检察制服的女孩，正面带微笑看着他，笑容亲切，像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又像一股清风，徐徐吹来，带给他一天的好心情。 “哦，小白同志你好，欢迎你的加入。” 严主任站起身，和白晓薇握了握手，取下眼镜放在摊开的卷宗上，一指沙发：“快坐。” 小白？ 白晓薇听得想笑，却仍是礼貌道谢后才落座。 简单寒暄几句后，严主任有些歉意地说：“上面调令来的急，只给你配备好了办公室，助理和书记员一时没办法给你配上，这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了。” 白晓薇笑容清浅：“我是刑检出身，知道刑检缺人手是常态，我都理解。” 见她这么大度，严主任稍稍放心。 这位虽说是从基层调来的，但可是最高检领导亲自下的调令，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虽是一部主任，也不敢含糊。 “听说你还要搞课题研究，加上你没有助理和书记员，给你按50％轮案，怎么样？” “嗯。” 白晓薇没有异议，她来这里，办案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事却不是办案。 而且，每个案件都关系着当事人的一生，关系着一个甚至是两个家庭和谐，事关重大，她精力有限的话，是不会托大的。 再者，虽然只办50％的案件，但基数大的话，案件量也不会小。 见她如此好说话，严主任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小白啊......” “严主任，”白晓薇第一次开口打断他，笑容有些腼腆，“您别客气，叫我晓薇就行，小白听起来怪怪的。” “啊哈哈哈哈。” 严主任一愣之后就是大笑。 “哎老严，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大清早儿就听你哈哈直乐呵。” 没关严实的办公室门缝里，探出一颗脑袋，往里瞅了一眼后，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呦，哪儿来大美女啊？” 一个同样身处检察制服，说话却有些吊儿郎当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白晓薇，以后就是咱们的战友了。” 严主任又指着年轻男人给白晓薇介绍：“这是楚思辰，大龄未婚单身狗，别看说话不靠谱，办事还算牢靠。” “啧。” 楚思辰不满地啧了一声：“老严你会不会说话啊？明知道我五行缺对象，好不容易逮着一大美女，你就是这么在人前败坏我形象的？” 第309章 新领导新同事(下) 楚思辰说完，收起吊儿郎当，努力装出正经模样，朝白晓薇伸手。 “你好啊大美女，以后就要并肩作战了，下了班儿没事儿常约啊，我是土着，哪哪儿都熟，您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细心周到、无微不至、包您满意。” “噗~~” 白晓薇被他的臭贫逗乐了，没忍住笑出声。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在看守所和法庭上是什么样子的，她有些期待其他素未谋面的新同事了。 到新单位报到的些微忐忑和不适，因为严主任的亲力亲为，和楚思辰的贫嘴，烟消云散。 “咳咳。” 耳边响起严主任带着警告的咳嗽声，白晓薇回神，就见楚思辰飞快从她脸上收回视线，还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 她有些纳闷儿，但没有多想。 “晓薇，你的办公室在806，这是钥匙，你先去看看，需要什么东西可以报到内勤处，由内勤负责采购。” “哦，谢谢严主任。” 白晓薇连忙道谢，谢完就要走，却被楚思辰叫住：“哎~~大美女~~” 白晓薇转眸，客气纠正他：“我不叫大美女，你可以叫我名字。” 看她正经严肃的模样，楚思辰又啧了一声：“别介啊，一个战壕的战友，搞这么严肃干嘛？” 看白晓薇不为所动，他一点都不在意，语气亲热地像和白晓薇已经认识了八百年。 “为了让你深刻体会到咱们c区检察院同事之间的相亲相爱，我决定了，带你认识认识咱的其他战友，您意下如何？” 看他这么热情，白晓薇不好拒绝，有人带着认识新同事当然好，她不太善交际，如果让她自己挨个办公室去和新同事打招呼，她会尴尬死。 看她点头，楚思辰笑得开怀。 “等一下。” 刚要走就被严主任叫住，楚思辰很不满，冲着严主任一阵挤眉弄眼。 严主任全当没看见：“思辰啊，你今天没事儿是吧？公安那天邀请咱提前派员介入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你待会儿带晓薇溜一圈儿后就赶紧去吧。” “什么啊就让我去？” 楚思辰简直想把严主任头顶为数不多的毛发再拔掉几撮儿，没见过他这样扫兴的，感情他自己有家有口了，就不管底下人疾苦了是吧？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周扒皮都没他缺德！ 楚思辰一边在心里骂严主任，一边热情如火又绅士风度地替白晓薇打开门，做了请的手势。 白晓薇朝严主任点头示意后，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严主任摇头苦笑，楚思辰不知道，他可是在收到上面调令后，通过系统内部好友，辗转打听了解白晓薇的生平......额呸，了解了白晓薇的履历。 能连续6年在s市举办的公诉人大赛里蝉联冠军，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更何况，她还办了一系列涉黑涉恶专案，配合参与了许多系统内部的专项活动。 这次高检院能抽调她做课题研究，不正是因为她先前的突出表现？ 这样一个年轻貌美、有能力、又得领导器重的女孩子，看上去像是缺对象？ 也就楚思辰那傻小子一见貌美女同事就激动地走不动道儿，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该来他办公室哭诉了。 严主任打开抽屉，拍了拍新买的几桶茶叶，嗯，等楚思辰来哭时，他再拆封吧。 唉，像他这样关心爱护下属的好领导，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且遇且珍惜吧！ 这边，楚思辰边走边介绍：“这间是仓库，这间是内勤室，这间是老孟办公室，老孟，出来见客了~~” 老孟——孟玉娇翻着白眼从办公室走出来，抬手就给了楚思辰一记爆栗：“一大清早儿就听你在走廊里聒噪，我看你还是太闲了......额，这是白......” 她似乎刚看到白晓薇，有些惊讶，连忙收起泼辣表情，朝她和善一笑。 “我介绍一下啊，我身边这位大美女呢，叫白晓薇，是咱们新来的同事，今天第一天上岗，请代表你个人，向她致以热烈的掌声。” 孟玉娇和白晓薇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楚思辰完全不受影响，乐颠儿地继续介绍： “晓薇美女，你对面这位风韵犹存的检察官姐姐呢，是咱们的孟玉娇孟姐，不光是资深美女，还是资深刑法学专家，普法栏目特邀嘉宾。” 白晓薇看了眼吊儿郎当的楚思辰，默默收起对他的偏见。 该说不说，楚思辰外表看上去不靠谱，其实挺热心一人，不仅巧妙缓解了陌生人初见面的尴尬，还清楚告诉她孟玉娇在科室的地位。 “孟姐您好，我之前看过您剖析正当防卫案例的一档节目，受益匪浅，以后办案中遇到难题，可能要麻烦您，还请您不吝赐教。” 白晓薇摆出晚辈姿态，语调谦虚。 孟玉娇连连摆手：“别别别，晓薇你别听那臭小子乱说，什么刑法学专家，什么特邀嘉宾，那都是蒙事儿呢，外人听个热闹，关起门来，咱自己人可不兴取笑姐哈！” 她拉起白晓薇的手，语气亲热：“姐早就知道你了，之前那场“家暴男”案件引发的的网络舆论，那阵仗，心态差点儿的估计早在唾沫星子里崩溃了。 可你不仅顶住了压力，还全网直播庭审过程，把事实、证据摆在大家眼前，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任谁都不能再乱说。 还有，你在庭审中的表现也很优秀，压的住场，随机应变能力也不错，特别是最后的法庭教育——遵纪守法是红线，尊重生命是底线，你不知道，这句话我经常引用，不仅警醒自己，还用来教育犯错的人。” 白晓薇完全没想到，初到新单位，见到的这些新同事，一个比一个可敬可爱，让她欣喜不已。 在孟玉娇一句又一句夸赞中，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楚思辰的眼神黏在白晓薇身上拔不下来，明明大家都穿一样的制服，偏偏白晓薇就显得格外出挑好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姐，您太过奖了，在您面前我就是晚辈，您再说下去，我就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白晓薇挽住孟玉娇手臂，亲昵地摇了摇。 孟玉娇拍拍她的手：“走，到姐办公室聊。” 说完就要拉着白晓薇往办公室走。 “哎~~老孟老孟！” 楚思辰一叠声制止：“不是我说，没有你这样式儿的，见到个漂亮妹子就想往你屋拉，要去也是去我那儿。” 孟玉娇伸手推他：“去去去，忙你的去，少在这碍眼，有美女也没你的事儿，你就单着吧，晓薇才看不上你呢，你趁早歇！” 白晓薇眼见二人嬉笑怒骂，忙说道：“那个......我还没拜访咱科室其他人呢......” 孟玉娇和楚思辰同时一愣。 孟玉娇不满地斜眼看向楚思辰：“楚思辰，你就是这么给人介绍的？推出去打三十大板！” 楚思辰纳闷嘀咕：“这不赖我啊，我以为老严已经说过了......” 白晓薇一头雾水。 第310章 乍见老同学 直到三人一起进了孟玉娇办公室，白晓薇才知道，c区检察院第一检察部只有三个员额，现在加上白晓薇，一共是四个。 不过，开员额会的话，一部、二部、三部的员额检察官都会参加，共同商讨案情。 白晓薇是员额检察官，自然不用特意拜访助理和书记员。 “晓薇，老严有没有说给你配助理和书记员的事儿？” 孟玉娇给白晓薇倒了茶水，又把茶壶往楚思辰面前一放：“想喝自己倒。” 楚思辰一点不生气，嬉皮笑脸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水。 白晓薇摇头：“刑检人手紧张，估计一时半会儿没法配齐，但严主任说，让我办50％的案子。” “嗯，还算他有点人性，”孟玉娇点了点头，一拍白晓薇肩膀，“别担心，开庭提审忙活不过来，姐派助理给你用。” 白晓薇刚要道谢，就听楚思辰不甘落后地叫嚷：“还有我，还有我。” 他看向白晓薇，眼神热切：“我的助理和书记员也给你用，你也可以征用我，只要我有空，保证随叫随到。” “呵呵，”白晓薇干笑两声，“谢谢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借用员额就不必了，别人随口一说，她就随耳一听。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白晓薇很快就和孟玉娇熟络起来，二人针对当前热门案例谈个人看法，许多观点竟然不谋而合。 楚思辰就更不必说了，他本来就是自来熟，又对脱单有执念，加上他确也有真才实学，想和白晓薇相谈甚欢不是难事。 “对了思辰，严主任说，让你提前介入传播淫秽物品案，你怎么还不去？” 白晓薇浅浅抿了口茶水，状若无意地说。 孟玉娇斜眼看他，轻哼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思辰一口饮尽茶水，站起身潇洒挥手：“拜拜了姐姐们，回见。” 目送楚思辰离开，孟玉娇轻笑：“晓薇，要不说你魅力大呢，那臭小子平时眼光可高着呢，姐姐我都给你介绍了不下五个女孩，他愣是一个都没瞧上，把我气的想打死他！” 这话她没法接。 白晓薇端起茶杯品茶，但笑不语。 “不过，”孟玉娇瞄了眼白晓薇，接着说道，“思辰虽然嘴碎了点，但人品端正，人也正直，父母都有退休金......” “玉娇姐，”白晓薇打断她，“我有男朋友了。” “额......”孟玉娇小小愣了一下，又失笑摇头，“瞧我，跟个老妈子似的光想着替你们牵线搭桥了，都没问过你有没有对象，晓薇，你别怪姐多事啊。” 白晓薇摆手，执起茶壶给孟玉娇添茶：“怎么会？我今天第一天来报到，不管是严主任还是您，还有思辰，都不拿我当外人，我这心里，感觉特别暖。” 孟玉娇看她脸色是真的不在意，才松了口气。 白晓薇放下茶盏，不经意问道：“玉娇姐，我看咱官网上发了招录书记员的公告，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给我分一个呢？” 孟玉娇没甚在意的点头：“那肯定的，齐检是业务出身，不搞假大空，对刑检尤其重视，只要是新人，他都会让他们先来刑检历练，留下优秀的，其他的再二次分配。” “你没有书记员，到时候肯定先紧着你。” “你放心，到时候书记员到位，你挑中哪个就是哪个，有老严、我还有楚思辰在，二部三部的员额想跟你抢人，门儿都没有。” 白晓薇的心头涌过阵阵暖流，心里对孟玉娇愈发感到亲近，忍不住抱住她手臂晃了晃。 白晓薇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女孩，这撒娇的小动作她以前不会，现在做起来驾轻就熟，不光对顾文瑞使，对上同性，竟然不自觉也使了出来。 显然，孟玉娇也是受用的。 被年轻漂亮的小妹妹这么搂着一摇，她总算明白了男人口中常说的祸水了，连她一个女人都受不住这魅力，换成任何一个男人，估计魂都飞了。 ...... 吕浩带着助手，抱着厚厚的卷宗走进c区检察院大门，直奔楚思辰办公室。 很快，他就一脸轻松、两手空空从楚思辰办公室出来，嘴上竟哼起了小曲儿：“咱老百姓，今儿我是真呀真高兴~~” 迎面就见一窈窕身影经过，想着是c区检察院同仁，随口说了句“你好”就要擦身而过。 “吕浩？” 惊喜又带着熟悉的悦耳声音传入耳中，深入脑髓，唤醒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他一脸惊疑地转头去看，入目是一张动人娇颜，带着过往青涩岁月的记忆扑面而来，瞬间把他淹没。 “......晓薇？” 吕浩听到自己唤出了这个名字。 白晓薇点头：“是我。” 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见二人之间气氛古怪，走廊不时有人经过，吕浩身边的助手悄悄推了下他：“吕队？” 吕浩回神，闭了下眼，逼着自己收起即将脱口而出的关心，冷着脸问：“你怎么在这儿？” 白晓薇见他态度冷硬，心中不好受，却仍温声说：“我调到这里工作了。” 她回身指了下离得不远的办公室：“那是我办公室，你有空......可以来坐坐。” 说完，她不等他回答，转身折返回自己办公室。 吕浩在原地愣了半晌，眼见白晓薇走回办公室，又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心中一时气血沸腾。 “你先回，不用等我。” 说完，他大步走向刚关上门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直接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助手莫名其妙地在原地摸了摸脑袋，想八卦地凑上去听听，又怕被吕浩修理，纠结踌躇着走了。 这边，白晓薇刚走回办公室，还没走到办公桌前，就听门被人大力推开。 听声音，这开门声还带着气，而且气性不小。 她无奈转头去看，果然是吕浩。 “呦，这不李夫人嘛，当年带着恋爱脑作陪嫁，哭着喊着回a县，现在怎么舍得出来了？脑子里的水清空了？” 第311章 一天净追着男人跑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冷嘲热讽，同样带着尘封多年的味道，让白晓薇一时恍惚。 “晓薇，算我求你，你清醒一点，别被李皓轩哄了，你跟着他一定会受苦。” “晓薇，你想和李皓轩好我不反对了，但你不能回a县，你就留在海城，或者跟我去京市，好不好？” “晓薇，你一个人打拼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回老家给李皓轩生娃的吗？别傻了，你恋爱脑，李皓轩可不是！当哥求你了好不好？” “晓薇......” 一字一句，言犹在耳，可笑当年的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 她说：“吕浩，你不了解皓轩，我不怪你，但你不能诋毁他。” 她说：“吕浩，皓轩说他跟你合不来，我跟你做朋友，他不会反对，但他心里不舒服。” 她还说：“吕浩，我回a县了，祝你一路顺风顺水，早日一展心中理想抱负。” 呵呵，事实证明，吕浩对，她错。 吕浩比记忆中多了硬朗和成熟，却还是那副耿直莽撞的样子，有气当场撒，有仇当场报，绝不过夜。 白晓薇扭头不再看他，却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 这泪来的有些迟，在她知道李皓轩出轨时，她没哭；看李皓轩和郑诗晴卿卿我我时，她没哭；和李皓轩在民政局办离婚时也没哭。 可是，被吕浩说了两句，却没出息地落了泪。 她背对着吕浩，不让他看到自己追悔莫及的眼泪。 要是他看到，还不知道要怎么嘲讽她，她现在被顾文瑞宠得有些矫情，听不了亲近之人不中听的话。 见她不语，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吕浩浓眉紧皱，不满地绕到白晓薇身前：“怎么？我说错了？李夫人架子挺大啊，有客人来，给人个后背是什么......”意思。 最后两个字，在白晓薇的眼泪里收了声。 本是冷嘲的语气和眼神，却瞬时慌了，大手先一步探出，想要给她抹去眼泪。 白晓薇偏头避开他的手，自己抽了纸巾擦泪。 见她只顾抽泣，话都说不出来，吕浩越来越慌。 一改先前不中听的语调，紧张不安地说：“晓薇，你别哭，别哭啊，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你原谅我，你打我，给，你用这本厚书砸我，我一定不躲！” “晓薇，你看你眼睛都哭肿了，出了什么事你跟哥说，是不是李皓轩欺负你了？你等着，我这就买票去a县揍他给你出气，敢欺负我妹子，真当我这大舅哥是摆设？” 一连串关心的话从他嘴里吐出，听得白晓薇的眼泪落得更急。 “哎呀，你到底是怎么了嘛？你说啊，你说句话，别一直哭！” 吕浩抓耳挠腮，急地抓乱一头短发，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团团转。 看他这副上蹿下跳的模样，白晓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泪滴还未干，挂在白皙脸颊，乍然笑开，好似蒙蒙春雨中，挂着雨滴的花瓣，在枝头轻摇，可怜又可爱。 “你——”吕浩一看她笑就来气，咬牙道，“好啊你，刚才是苦肉计？” 话虽说的气呼呼，却没了初见时的冷嘲，语气带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亲近。 白晓薇摇头，倒了水递给他，然后坐在了他对面。 二人中间，只隔了一个半膝高的小茶几。 吕浩一口喝干水，见白晓薇还是不说话，把杯子重重磕在茶几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白晓薇深呼吸，再深呼吸，在吕浩越来越严肃的目光中，低声说：“我离婚了。” 吕浩虎目一瞪，噌地起身，留下五个字：“我给你报仇。” 竟是第一反应就认定，错的一定是李皓轩。 白晓薇感动又好笑，一把拽住他：“不用，那个......” 吕浩顿住动作，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就听白晓薇小声说：“我又交男朋友了。” 吕浩闭眼：“京市的？” 白晓薇惊讶：“你怎么知道？” 还他怎么知道？ 一天净跟着男人跑了，还有脸问他？ 他没有这么没出息的妹子！ 吕浩冷笑一声，一把甩开她的手，踩着愤怒的脚步声离开，震得地板咚咚响。 隔了两间办公室，楚思辰站在门边，不解地看着吕浩下楼的背影，纳闷问道：“吕浩这是准备把楼炸了？” 白晓薇看过去：“他给你送卷？” “啊！”楚思辰点头，“就那个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正是咱们的吕大队，带着民警直捣黄龙，一举摧毁的，论起英勇无敌，虽然比我还差点，却也说得过去。” 竟有这么巧的事。 她以为在这里遇到吕浩已经是乍然之喜了，没想到，吕浩竟然还刚巧破获了借淫、秽视频污蔑顾文瑞的团伙案。 楚思辰压低声音说：“抓的人越多，攀咬的人就越多，听吕浩说，昨儿审讯时，好几个人都指认了凌彬。” 凌彬？ 这个名字好陌生，不是应该受魏思鸣指使吗？ 见白晓薇蹙眉深思，楚思辰拉上身后办公室门，朝她走来：“走走走，进去说。” 二人走进办公室，白晓薇关门。 赶在楚思辰开口前，她抢先说道：“思辰，我来这两天，你以诚待我，把我当朋友，那我也不能坑你，有件事需要告诉你。” 楚思辰一愣，被她郑重其事的表情吓了一跳：“什么事儿啊？难不成你不是白晓薇？冒名顶替的？那真正的白晓薇......被你......还是说，你其实是男人，男扮女装？变性人？那我这一腔真情可就错付喽，要了亲命了喂......” 白晓薇差点被他逗乐，绷着脸说：“别贫，我说正经的！” 楚思辰当即打住话头，侧耳凑过来：“您说。” “你那个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视频里面的男主角，是我男朋友。” 白晓薇压低声音，礼貌地和楚思辰保持三步远距离，身子并不前倾。 “是您男朋......嗝~~” 楚思辰嘴碎地重复一半，猛然反应过来白晓薇说的是什么，惊地直接打了个嗝，瞪大眼睛朝她看来。 想到公安机关从淫秽窝点提取到的几千个淫秽视频，作为证据随案移送，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第312章 回不回避? 半个小时后。 白晓薇伏案阅卷，楚思辰仍在团团转着踱步，嘴里念念有词：“男朋友？啧，男朋友！” “哎不是我说，你怎么想的啊白晓薇同志？麻烦接受一下采访谢谢。”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找什么男朋友啊？为了一棵树木，放弃整片森林？” “不然你分了吧，玩这么花的男人，配不上你。” “公检法三家这么多有志青年，难道不够你挑？听没听过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好的检花被外人捡了漏，我不甘心啊，我好恨~~” “......” 白晓薇从卷宗中抬头：“楚思辰，你念叨完了吗？没念叨完回你自己办公室去，念叨完了就听我说。” 楚思辰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白晓薇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思辰这才消停。 舔着脸走到门边，从白晓薇手中抢过门板，轻轻关上，一回头，就是一副伤心欲绝模样：“晓薇~~” 白晓薇冷着俏脸：“正经点行吗？我下面要说的事很重要。” 楚思辰用悲伤的语调说：“我怎么不正经了？我才刚刚受了情伤，你能不能对我态度好点？你个狠心的女人。” 白晓薇不知道能不能信任楚思辰，但是有些原则问题，她不能犯。 她尽量让声音平静，听上去公正客观：“魏家你知道吧？魏思鸣跟我男朋友不对付，恶意造谣生事败坏他的名声，还找人把他的脸p到这些淫秽视频里......” “等会儿，”楚思辰敏锐地发现问题关键，“你男朋友哪位？” “顾文瑞。” “顾家三少爷？” “嗯。” “嘶~~” 楚思辰牙疼地吸气，痛心疾首地劝：“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女施主，你不要执迷不悟啊！” 白晓薇语气坚定：“我说了，关于顾家三少爷的那些负面消息都是谣言，是有人恶意造谣生事，败坏他的名声！” “不止这个！” 楚思辰好像真的有些着急：“顾三少风流不羁的名声可不是从最近才传开的，我虽然不关注这些豪门世家，但刚巧他们在咱这片儿区活动地异常频繁，不关注都不行。” “那个顾三少，在闹市飙车、在夜店纵情、一言不合就打架伤人，都是出了名的，魏思鸣跟他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虽然他找人败坏顾三少名声是不对，也该罚，但是晓薇......” 楚思辰难得正经地看着白晓薇，语调恳切：“我这人是毛病多，嘴碎，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是小人，不至于因爱生恨，故意诋毁顾三少。” “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但是你要不同意的话，那咱俩就做朋友，做兄弟，或者做同事，我都没意见，哪天你找到真爱，我一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晓薇，你是检察官，不是救世主，更不是观世音，拯救浪子这事儿，就是个火坑，咱清醒一点成吗？” “别相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样的鬼话，你办了这么多年案子，真正回头的浪子有几个？” “......” 楚思辰还在喋喋不休、苦口婆心。 白晓薇的思绪却渐渐飞远，从二人初见时一点一滴，回忆到他替她挡下致命一枪的那一夜...... 为什么她认识的顾文瑞，和别人口里的都不同呢？ 吕浩骂她恋爱脑也好，楚思辰以为她在拯救浪子也罢，她这人倔的很，不撞南墙不回头，任何事情，她都想亲自尝试过后，才下定论。 “好了思辰，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也谢谢你的好意。” 白晓薇认真地看向他：“但我相信我男朋友，他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 闻言，楚思辰重重跌坐到沙发里，捶胸顿足：“苍天啊~大地啊~圣母玛利亚显灵啦~~” 白晓薇坐到他对面，完全不被他影响地继续说：“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传播淫秽物品牟利这个案子，因为涉及到我男朋友，我得回避，详细案情你不用告诉我，免得咱俩都违反规定。” 楚思辰摆手：“你多虑了，你男朋友......操，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他一蹦三尺高，怒目圆瞪：“咱能换个词儿吗？我现在极其不想听见男朋友这三个字，不然我得别扭死，指不定越看那帮人越顺眼，明天就把人全放了。” 白晓薇笑：“你不会的，你是有原则的人。” 听到她这么说，楚思辰一点没觉得高兴，反而更加咬牙切齿：“咱俩才认识几天？你就认定了我是有原则的人，不是，你凭什么呀？” “我知道了，顾三少就是这么把你骗到手的是吧？我的天，那样的情场老手，骗个把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尤其是，你这样单纯善良的傻白甜。” “不行不行，我这爆棚的正义感，走走走，跟我去见老孟，还得把老严也叫上，我劝不住你，他俩总能行了吧？” 说着就要拖白晓薇去见严主任和孟玉娇。 白晓薇哭笑不得地拍掉他伸过来的爪子：“楚大检察官，咱说正事儿行不行？你要让我说几遍？” “我说的怎么不是正事儿了？我在拯救失足女青年，还有比这更大更要紧的事儿吗？” 白晓薇蹙眉，语调带上威胁：“失足女青年？楚思辰，我劝你斟酌用词，重新说一遍。” “呸呸呸，口误口误，”楚思辰投降，“我在拯救我恋爱脑的姐姐行了吧？哎呦喂，我快急死了，可愁死我了，谁来救救我啊！” 眼看他又要嚎，白晓薇及时开口，续上之前的话题：“你刚才的意思，这案子我不用回避？” 楚思辰一秒切回专业状态：“是啊，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在刑法第六章，妨害社会管理秩序里，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罪名侵害的法益是社会管理秩序。” “顾三少虽说被p进了视频里，被迫当了回男主角，但他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犯罪嫌疑人，就算以名誉权和肖像权提起诉讼，那也是民事那边的事儿，跟咱们刑检不挨着。” “当然了，要说完全没有利害关系，也不尽然，毕竟那些人确实损害到了顾三少的切身利益。” 白晓薇无奈：“话都让你说完了，我到底是回避还是不回避？” 第313章 劝分 楚思辰思忖片刻，有了主意：“这案子上员额会时，你就别参加了，但是关于完善证据、量刑等方面，你还是可以发表专业意见的。” 白晓薇点头。 “对了，你刚才说的凌彬是什么人？” “嗨，这你都不知道？” 楚思辰一脸不可思议：“你家那口子不会只顾拉着你谈情说爱了吧？这都不跟你说？” 白晓薇用白眼翻他。 但她长相明艳、眉眼灵动，哪怕是做着嫌弃人的动作，也显得娇俏可爱。 楚思辰被嫌弃了，却兀自笑得开怀。 笑够了，才开口给白晓薇解惑： “这凌彬呢，是魏思鸣的头号狗腿子，也是凌云地产的唯一继承人，凌云地产你听过没？别慌，没听过也正常，他家的产业不在京市，这两年靠抱魏家大腿，勉强在六环外分到了一杯羹，吃到点儿肉渣渣，啧。” 楚思辰啧声，“不过，就算是肉渣渣，那也是泼天的富贵，咱们领死工资的，干到猴年马月都赶不上人家一条大腿，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白晓薇没空听他感叹贫富差距，抓住关键问道：“那这脉络不是很清晰了吗？既然同案犯都指认凌彬，把他带回来问问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简单？” 说到这个，楚思辰就烦躁：“虽然吕浩动作够快，但魏家也不慢，请了主管c区公安分局的领导出面，正给吕浩施压呢。” 白晓薇倒水的动作顿了顿，吕浩的性格她了解，最是忠勇刚正，以权压人，根本行不通。 果然，就听楚思辰接着说：“吕浩本来已经带人去抓凌彬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风声，不仅无功而返，还惹恼了那打招呼的领导，说吕浩出警手续不规范，正上纲上线，准备给吕浩处分呢。” “我去他大爷的！真遇到紧急情况，要人命那种，难道先批手续再出警？” 白晓薇听得不住蹙眉，以她对吕浩的了解，就算背处分，他也会把凌彬抓回来。 这个处分太冤了，她不想让吕浩背。 “所以说，抓不到凌彬就无法指证魏思鸣？” “可是这么说，但是别抱太大希望，就算抓到了凌彬，他也不一定会咬出魏思鸣，毕竟凌家可依附着魏家呢。” 楚思辰正色道：“晓薇，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在我眼里，顾三少和魏思鸣，那都是一路货......额，一样的人，你真不考虑从火坑里出来凉快会儿？” 白晓薇平静地走回办公桌前坐好。 楚思辰还在叨叨：“......说不定你脑子不发热了，就看透顾三少的真面目，变得耳聪目明了呢？” 白晓薇眸光沉静，语气坚定道：“确实不爱听，以后别说了。” “额......” 楚思辰一噎，看她这副为爱奋不顾身，听不得忠言逆耳的昏君模样，只能含恨离开。 白晓薇重新低头开始阅卷，这是个容留、介绍卖、淫的案子，案情不复杂，证据也齐全，看起来不费劲儿。 视线在几个卖、淫女的笔录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后翻。 她没用多长时间就把卷看了两遍，又找楚思辰借了书记员，准备明天一早去看守所提审。 “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顾文瑞发来的。 【我在你单位门口。】 白晓薇回了句：【好，我马上出去。】 刚发出去，很快就收到新消息：【不是催你，就是问问白检，需不需要按摩捶腿的？上门服务那种。】 白晓薇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这条信息，她来回看了三遍。 看看时间， 已经到下班点儿了，给他回了信息后，收拾东西往出走。 正把玩手机的顾文瑞听到叮咚一声，点亮屏幕一看：【正规按摩可以有，附加项目一律不要。】 顾文瑞勾唇：【什么附加项目？懂挺多啊你，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你少冤枉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什么爱意随钟起，钟止意难平，好赌的爸、生病的妈，破碎的家庭和新来的她......是吧，小顾同志？】 这段话，顾文瑞同样看了三遍，越看唇边笑意越深。 顾久、顾永默默在前座，不时偷眼打量后座的少爷。 他家少爷这也笑得太欢了吧。 他们打小跟在少爷身边，见到最多的，就是少爷的冷笑、嗤笑，原来少爷还有别的笑？ 正想着，就见前方大门口出来一人，顾久忙提醒：“少爷，少夫人出来了。” 顾文瑞抬眸看去，就见白晓薇手里拿着手机，斜背一白色小包，身上穿着一条青白相间的碎花连衣裙，正清清爽爽地边走边张望。 放下车窗，朝她招了招手。 白晓薇眼睛一亮，脸上绽放灿然笑意，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顾久很有眼色地下车，替白晓薇打开车门。 白晓薇朝他道谢后，弯腰钻进车子，还没坐稳，纤腰就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搂住，男人微微用力，她的身子就不由朝他靠过去。 “你怎么出来了？医生不是交代你还需要静养吗？” 白晓薇忧心地蹙眉，在他手上轻轻掐了下，提醒他注意前面有人。 “医生骗你的。” 顾文瑞随口胡诌，不以为意地继续动作，扯掉她头绳，让她的长发散落肩头，埋首到她颈窝，深深嗅着不愿离开。 车子缓缓启动，平稳地让人感觉不到一丝颠簸。 顾永开车，顾久也坐的端正，目不后视。 白晓薇没来由一阵尴尬，一种大家心照不宣下的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顾久，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少夫人，您千万别客气，有事儿您说话。” 顾久嘴上答着她的问话，却用后脑勺直直对着白晓薇，一点转头的意思都没有。 “凌彬，这个人你认识吗？” 听到这个名字，车厢静止了三秒钟又恢复正常。 虽然车厢里没人说话，但白晓薇就是感觉到刚刚不同寻常的安静。 “打听凌彬做什么？” 率先回应她的，是来自耳边的低沉男声。 白晓薇没有说的特别详细，只简单把公安机关顺藤摸瓜准备抓捕凌彬的事说了一下。 虽然她说的不多，顾文瑞哪能听不懂，挑眉觑她：“挺能折腾啊，我说最近魏家老实多了，原来是你这边儿闹的？” 白晓薇诧异看他：“顾久没给你汇报？” 顾久吓了一跳，急急给自己辩解：“不是......少爷，我想向您汇报来着，是您......” 顾文瑞打断顾久的解释，低眸与白晓薇对视：“我说了，他们随你调遣。” “你想做什么，我不会过问，除非你自己想跟我说。” 第314章 真心换真心 “你想做什么，我不会过问，除非你自己想跟我说。” 明亮的眸中渐渐漫上水光，好似碧蓝晴空下那池波光潋滟的湖水，微风抚动湖面，每一串涟漪都写满爱意。 “感动了？” 见她只深深凝望着他，并不言语，顾文瑞凑近，手指轻抚她眼角，帮她拭去晶莹，嘴里还不忘调笑道：“多说无益，不如咱们真心换真心，力度换声音？” 力度换...... 白晓薇刚想问后半句什么意思，就瞬间意会过来，一抹绯色如墨汁滴在雪白宣纸，瞬间晕染一片。 她想都没想，抬手捂住男人的嘴，并警告地朝他瞪眼，却在对上他戏谑眼神时，又破了功。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对上这个男人，败下阵来的永远都是她。 她习惯了。 不再搭理他，转头看向顾久：“顾久，你给我说说凌彬吧，说细一点，他常去的地方，他的喜好、习惯等等。” 顾文瑞皱眉，大手抚上她侧脸，强势地把人转过来：“当着我的面，打听别的男人的喜好，白晓薇，你行啊！” 顾久缩了缩脖子，很有眼色地静等少爷和少夫人pk......等有了结果后，他再决定站哪边。 白晓薇噘嘴，飞快在顾文瑞脸颊印上一吻：“乖，别打岔，先说正事儿。” 顾文瑞摸着被亲的地方，一时有些愣神，不知道该制止白晓薇当他面儿打听别的男人，还是应该纵着她。 这小女人，什么时候学会不按套路出牌了？她不应该舌灿莲花，想出一堆说辞并试图说服他吗？ “顾久，你知不知道凌彬现在在什么地方？还有，他还有没有干过其他什么违法的、犯罪的事儿？” 白晓薇催促道。 顾久傻眼，看着忽然就默不作声的少爷，再看看迫切追问的少夫人......既然pk有了结果，那他就说了。 “凌彬跟着魏思鸣混，只要魏思鸣在的地方都能看到他，这货没什么底线，属于魏思鸣嫖、娼他站岗、魏思鸣偷鸡他下套的狗腿子。” 白晓薇拧眉：“那就是说，要抓他必然会惊动魏思鸣？” 顾久点头又摇头：“是这样没错，但凌彬也不可能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无休地跟着魏思鸣，总有落单儿的时候。” “少夫人，要不我找几个小弟，趁凌彬落单儿，把他套麻袋绑去交给警察叔叔？” 白晓薇摇头：“你继续说，他有什么爱好吗？平时喜欢干什么？对了，他吸不吸...?” 顾久低头想了想，边思考边说：“他喜欢喝魏思鸣的刷锅水算吗？” “嗯？”白晓薇没听懂。 顾文瑞横眼扫去。 顾久嘿嘿讪笑，再不敢胡说，斟酌着白晓薇能听懂的用词继续说： “......倒是没听说他吸、毒，不过听说上个月魏思鸣相中一模特儿，但那模特儿不同意，是凌彬给人酒里下了药......” “......那什么，少夫人，凌彬这人喜好同时和好几个女人一起嘿嘿嘿，你懂的......” “还有就是，魏思鸣没事儿爱赌两把，凌彬也陪着玩，玩的还不小......” 顾久说的并不是很连贯，不过这也不赖他，谁没事儿总结另一个男人的喜好干嘛，他又不是断袖。 白晓薇听在耳里，脑中飞快转着法条，很快，她就锁定了两个适合凌彬的。 “顾久，你让人跟着凌彬，别惊动他，最好找他不跟魏思鸣在一起时......” 顾久的眼睛闪闪发亮，像小鸡啄米一样不断点头。 顾文瑞早已回神，凝眸看着刚对他使了美人计的小女人。 人真的是个神奇的物种，尤其是面前这个，工作时精明睿智、条理清晰，私下里却又糊涂可爱好糊弄。 偏偏这反差萌，让他欲罢不能、甘愿越陷越深。 “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大姐？”白晓薇交代完顾久，转头问顾文瑞。 顾文瑞撩着她的长发把玩，声音温柔：“不急，约了明晚一起吃饭，今天先带你四处转转。” “不行，你身体还没恢复，咱们吃个饭就回去吧。” “也成，换季了，你该添新衣服了。” 白晓薇蹙眉：“不是说了不......” “顾久。” 顾久拿出手机：“明白，我这就联系pd、cl、kz、g,让他们派模特过来。” 他一口气说出了好几家奢侈品牌，大都是白晓薇在广告里见过，或者只耳闻过的。 她默默闭紧嘴巴，怕自己多说多错，给顾文瑞丢人。 顾文瑞倒是没甚在意，伸手搂过她的纤腰，还贴心地帮她调整了舒服的姿势倚靠...... ...... 翌日晚，c区公安分局。 吕浩和助手胡博走出办公楼，悄无声息上了警车，车子在夜幕下启动，没有惊动任何人。 “消息可靠吗？人真的在至爱公馆？” “可靠，线人亲眼看着凌彬进去的，这会儿正守着呢，要是凌彬离开，他会给我信儿的。” 胡博回答得斩钉截铁，答完又有些忐忑：“吕队，咱这次出来又没手续，您真不怕挨处分？” 吕浩嗤笑一声，抽了根儿烟叼在嘴里，点燃后深吸一口，漫不经心吐着烟圈说道：“你吕哥我，只怕一件事儿。” “什么？”胡博好奇。 “不能除恶务尽。” 闻言，胡博肃然起敬。 他再不犹豫，脚下发力，让这辆已经破旧不堪的警车飚出了前所未有的高速。 吕浩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对着夜色抽着烟。 脑海中不由浮现昨天见到白晓薇时的情景，有些后悔。 明知道她单纯善良，识不清男人的糖衣炮弹，他却冲动地甩下她离开。 他还没问，李皓轩到底是怎么伤害她的。 她哭的那么伤心，应该是被伤得很重吧。 可恨他当时也没安慰两句，还嘲讽地叫她“李夫人”，这不是在她伤口撒盐吗？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呀...... 当然，他更想知道，现在的那个男人，对她好吗？ 要是不好的话，他还有立场劝她吗？ “吕队，到了。” 胡博把车停在距离至爱公馆隔了一条街的偏僻小巷，正要下车，却是神色一紧。 “等等吕队。” “怎么了？”吕浩也是神色一凛。 “刚收到消息，凌彬被人带走了。” 吕浩一把夺过胡博手机，就见打开的屏幕上，正是一条最新消息：【情况有变，凌彬被五个男人带走了。】 第315章 他要拖我一起下地狱 吕浩二话没说，拔腿就朝至爱公馆奔去。 胡博紧跟其后，连车都没来得及锁。 到了至爱公馆门口，胡博四下望望，朝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招手，那男人小跑着过来。 “怎么回事？” 吕浩虽然跑的急，却呼吸平稳，一看就是常锻炼的，身体素质很好。 “......这位是？”线人不确定地看着吕浩。 “自己人，”胡博含糊地带过吕浩的身份，又催促道，“带走凌彬的是什么人？” 线人犹豫三秒，不确定开口：“......其中有一个看着面熟，像是f区那片儿的张大勇警官......” 胡博不满：“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像不像的，你到底看没看准？” 线人讪笑两声：“嘿嘿，那什么，要是张大勇警官穿着警服的话，我看背影就能认出来，这猛一下穿了便衣嘛，嘿嘿......” 他在做线人之前，流窜在各个片区作案，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被抓住了顶多进去待几个月就出来，次数多了，跟各片区的警官们差不多都混了个脸儿熟。 胡博找他做线人，正是看中他盯梢和隐藏的能力。 刚才他正守着至爱公馆的大门，忽然看到几个身形异常矫健强壮的男人涌了进去，看着不像是寻花问柳的，正纳闷儿时，就见这几个人又押了凌彬出来。 他下意识找了个竖起的广告牌躲避，加上公馆门口灯光灰暗，他才不能太确定。 听他这么说，胡博转头征求吕浩意见：“吕队，咱还进去吗？” 吕浩冷着脸思索一会儿，转头走向警车。 胡博匆匆掏出200块钱拍在线人手里：“继续努力。” 线人喜滋滋接过钱：“得嘞，下次有需要记得还找我啊。” 胡博顾不上搭理他，追着吕浩而去。 十分钟后，吕浩辗转要来了f区公安分局张大勇的联系方式。 打过去后，那边没人接听。 吕浩又打了一次，还是没有接通。 “怎么办吕队？咱要不直接去f区公安分局了解下情况？”胡博试探的建议道。 吕浩正有此意，点头道：“走。” 去往f区公安分局的路上，吕浩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莫名其妙。 好似上天感应到他除恶不力遇到了阻碍，让f区的同仁冒出来助他一臂之力。 那个阻拦他抓凌彬、口口声声要给他处分的领导，手伸得再长，也管不住人家f区警察干什么。 除非，凌彬或者魏家再往上找人。 所以，他动作必须要快，赶在魏家把关系通到上面之前，尽快把凌彬移送到检察院。 只要楚思辰这边下了批捕决定，人关到看守所，任哪个领导再打招呼都不好使。 ...... 时隔多日，白晓薇见到了顾文星。 初一见，她就忍不住心疼。 眼前的顾文星，笑容仍是温温柔柔，说话也是细声细语，似乎和第一次见面时没有不同。 但那愈发尖俏的下巴，和那瘦削地似乎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单薄身形，昭示着她这些时日的苦难。 这是一家环境清幽的高档西餐店，小提琴悠扬的乐声飘荡着，来往人士无论男女，无不衣饰华丽、谈吐优雅。 白晓薇却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她不喜欢西餐的刀叉，更不喜欢吃这些中看不中用的餐食。 那么大个盘子，就放那么一小块肉，还不够她塞牙缝的，虽然摆了棵草充数，但她左右瞧着不顺眼的很。 跑题了...... 抬眸看向顾文星，开门见山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书记员？” 这话一出，不仅顾文星惊讶，连身旁的顾文瑞，都不由挑眉看来。 顾文星惊讶过后，是不解。 “书记员？是做什么的？” 她笑容温婉，声音更是如水一般温柔，好似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苦难，都不存在。 “抱歉，我没有了解过你的工作，可以麻烦你给我讲讲吗？” 看她这副柔软乖巧又懂事知礼的模样，白晓薇在心中叹气，看来想要短时间改变顾文星的性格，确实有些困难。 “我的工作主要是跟罪犯打交道。” “很辛苦，也有一定危险，但是却很能锻炼人的心性和毅力，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白晓薇说的很简洁，工作嘛，还是得亲自体验才是。 顾文瑞和顾文星都不是笨人，立刻明白白晓薇话里的深意。 顾文瑞没有说话，只眸光深邃地凝望着白晓薇。 顾文星有些忐忑，又有些羞赧。 她不擅于拒绝别人，更不知道该怎么把拒绝的话说得漂亮、不伤感情。 尤其是，白晓薇还是她弟弟认准的人，是她未来的弟媳。 她连那些对她恶语相向、大打出手的人都伤害不了，又怎么忍心伤害一个真心想要帮助她的人？ 看她不知所措，白晓薇再接再厉：“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想做什么。” “如果你同意，就来做我的书记员，咱们一起努力好吗？” 顾文星的唇边出现一抹苦笑，她活了三十一年了，这软弱可欺的性格也伴随她三十一年，做书记员就能改变她吗？ 顾文星慢慢摇了摇头，小声说：“晓薇，谢谢你的好意，但是......”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呢？别这么急着拒绝我嘛！好歹我筹谋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如果是其他人，对方拒绝的意思这么明显，白晓薇一定不会勉强，但是顾文星是文瑞的姐姐，她过得不好，他会跟着忧心。 总不能每次都找人套魏思鸣麻袋吧？这也不合法不是。 “筹谋？”顾文瑞轻轻重复这两个字。 他没有多说，但白晓薇听懂了他的疑问。 于是，她一五一十把自己利用郭教授调入c区检察院的事儿讲了一下。 顾文瑞的黑眸更加幽深，似卷着暗涌，深深盯着白晓薇。 他就说她好好做着课题研究，怎么忽然到c区检察院办公了，原来竟是为了他的姐姐？ 想到白晓薇单纯又不好名利的性子，这样带着目的性结交郭教授，她心里应该也是拒绝和愧疚的吧！ 可是，为了帮他姐姐，她还是选择逆着本心做事...... 顾文星佩服地看着白晓薇，想做的事情自己争取，光是这份勇敢和坚毅，就是她没有的。 “文星，你只比我大一岁，我就叫你名字了。” 白晓薇认真地看着顾文星：“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继续留在魏家？” 顾文星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摇头，而后又慢慢顿住，苦涩道：“魏家不会放我走的，魏思鸣说过，就算他下地狱，也要拖着我一起......” 第316章 期待你的加入 “我婆婆是薛家人，如果薛魏两家联手，父亲和大哥他们，会很难的。” 后一句话，顾文星是含泪说的。 白晓薇咬牙，魏思鸣这个死渣男，给她等着，早晚收拾他！ “文星，我没问你其他，你听清楚我的问题，想不想继续留在魏家？” 顾文星的眸中满是水光，整个人楚楚可怜，她咬着唇，控制着不让眼泪掉落，在白晓薇怜惜的注视下，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要听你说出来。”白晓薇坚持道。 顾文星抿唇，半晌才轻声说：“魏家从不把我当人看，连家里的佣人都跟着一起欺负我，在魏家待的每一天，我都生不如死。” 听到这句话，顾文瑞的眸底闪过一抹寒意。 白晓薇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既然你不想继续留在魏家，那就来给我当书记员，咱约定个时间，你先做两个月，两个月后，看看你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顾文星还是摇头：“先不说魏家会不会同意我去检察院工作，单说两个月的时间，我不......” 她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怕伤白晓薇的好心。 白晓薇温声询问：“除了顾忌魏家，你还有什么顾虑，一起说出来，咱们想办法克服。” 顾文星瞥了眼顾文瑞，面上浮上羞愧之色：“没用的，谁都帮不了我。” 白晓薇跟着看向顾文瑞：“什么意思？” 顾文瑞随意扔下手中刀叉，刀叉与盘子发出清脆碰撞。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白晓薇竟觉得这脆响比那小提琴声音好听多了。 “为了让大姐改掉这性子，我和老太太带她练过一段时间拳脚功夫，二姐也常带大姐去看散打和拳击比赛，大哥二哥更是请了不少心理医生，想用催眠手段帮她重塑性格......” 顾文瑞揉了揉额角，没继续说。 都失败了......白晓薇默默帮他补上后半句。 可是，白晓薇的字典里，多的是越挫越勇、迎难而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些词，没有尝试过就放弃，她做不到。 而且，她觉得，不管是练拳脚功夫还是看比赛，那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外在手段，真正改变一个人，还得是心理上的潜移默化。 至于用催眠手段重塑性格，呵，白晓薇只想问，这是哪个二百五想出来的不靠谱办法，大哥二哥他们怕不是被人忽悠瘸了才会信的吧？ 弟弟妹妹们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让顾文星羞愧难当。 手被人轻轻握住，握住她手的人，手指和她一样纤细。 她抬眼，对上一双闪着坚毅的眸子，那双眸中的镇定、勇敢、不屈不挠，让她身为同性，竟然看的挪不开眼。 “我没有恶意，你相信我好吗？” 白晓薇握紧顾文星的手，语气愈发坚定诚恳：“首先，就算最终的结果还是失败，但你出来工作，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只有晚上才需要回去，能稍稍远离魏家。” “其次，多结识一些检察官、法官、警察朋友，让你的社交圈子变得坚实有力、生活变得充实，不好吗？” “第三，魏家大本营在c区，有c区这些司法机关的朋友在，他们再想动你，是不是也要顾忌三分？” “第四，如果你担心自己连累顾家，那就不借顾家的势，靠你自己的力量，结识一些靠得住的朋友、同事，关键时刻，一定能派上用场。” 这一通有理有据的一二三四，别说顾文星这样被家人保护地很好的温室小花，就连顾文瑞这样早早就依靠自己打拼、在尔虞我诈的商海中浮沉，意志尤其坚定的人，都深以为然。 白晓薇还没有说完，还在继续。 “第五，不是我王婆卖瓜，检察官的工作真的很有意义，你会在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中，慢慢找准自己的人生定位，不再随波逐流，而是会清醒坚定地走好今后的每一步。” “第六......” “我......我......”顾文星嗫嚅着打断白晓薇。 “嗯？”白晓薇时刻留意着她的反应，“怎么了？” “我什么都不会，学的也不是法律，我怕拖你后腿，给你丢脸......”顾文星自嘲，眸中却有微光闪过。 白晓薇捕捉到了这抹微光，一直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今晚是有备而来，势要说服顾文星不可。 要是说服不了顾文星，那她后面的计划就要宣告破产，她怎么甘心？ 顾文星虽然性格软弱，但秉性善良，她要收拾魏思鸣，但前提是，不能伤到顾文星。 夫妻一体，她要不伤顾文星，只能先解除顾文星和魏思鸣的夫妻关系。 别人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话在检察官这里是不存在的。 检察官会劝你，就算你结婚了，你还是人格独立的个体，有人伤害你，你要奋起反抗，你要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你要让伤害你的人受到严惩。 这里的“有人”，指的是除你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父母子女，更包括爱人。 她摇了摇头，一指顾文瑞：“做我的书记员，只需要人品好，别的都可以学，不信你问文......小瑞。” 听到小瑞二字，顾文瑞的眸中闪过异色，却仍是没有说什么，只在顾文星看过来时，点了下头。 顾文星一双水眸中满是惊喜的光，她以为今后余生都要在痛苦折磨、暗无天日度过。 没想到，有人替她另辟蹊径，扶着她的手臂，带她走另一条她从未想过的路。 而这条路的前景，似乎格外光明...... 见顾文星被说服，白晓薇率先掏出手机：“来，加个好友吧，我把考试公告发给你，报名时间截至本月底，下个月10号考试，考试内容你可以问小瑞，他之前考过，应该大差不差。” 听她叫“小瑞”叫得愈发娴熟，顾文瑞的心中逐渐升腾起热意，眸中的占有欲也愈来愈盛。 被他带着深意和压迫感的目光盯着，白晓薇有些莫名，却没有多想，只压低声音：“这里人多口杂，待会儿吃完饭，咱换个地方，把具体细节再商量一下......” 说完这句话，她眸中带笑，友好又坚定地伸出手：“文星，我现在是光杆司令，期待你的加入！” 第317章 挫折的滋味 吕浩和胡博赶到f区公安分局，门卫听说他们是兄弟单位的，要找张大勇，笑呵呵说：“大勇警官刚抓了嫌犯在审，估计你们得等一会儿了。” 吕浩和胡博对视一眼，张大勇果然抓了人。 “您知不知道大勇警官抓的是谁？”胡博给门卫发了支烟，语气热络地问。 门卫低头凑近打火机点烟，点上后吸了一口，吐着烟圈摇头：“这我哪儿能知道，我就一看大门的，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 这倒也是。 “大爷，谢了啊。” 吕浩上前给门卫又发了一支烟，回头对胡博道：“走吧，去车里等会儿。” 胡博应了一声，二人就要离开。 “哎——小伙子。” 门卫叫住二人：“车里哪能长待？你们等着，我请示一下领导。” 门卫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笑着招手：“我们领导同意了，你们到会议室等吧，就我手指这栋楼，你们坐电梯上四楼，出电梯正对那间就是，你们到那里等着。” 吕浩、胡博忙道谢。 这一等，就等到了后半夜。 胡博已经趴在会议室桌子上打盹儿了，吕浩的烟抽了一支又一支，下午才拆的一包已经空了。 他把烟盒扔进垃圾桶，正要起身在走廊里转转，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锐利的眸子瞬间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好意思吕队，让您久等了。” 一个身材高大、胳膊上肌肉虬结的壮汉推门进来，开口就是道歉的话。 此时已经入秋，虽然白天仍然炙热，但到了夜里，却已经凉了，尤其是后半夜。 这个壮汉却穿着短袖警服，额上微汗，满面红光。 “您是张警官？”吕浩瞥了眼他的警衔，猜测着来人身份。 “报告吕队，我是张大勇。” 张大勇朝吕浩敬了个礼，态度恭敬：“您叫我老张就成。” “那我叫您张哥吧。” 吕浩还了个礼，叫醒胡博，给张大勇介绍：“这是我的助手胡博。” “胡博，这位是张大勇张哥。” 胡博和张大勇互相敬了礼，张大勇带着吕浩、胡博去了自己办公室。 “吕队，不知道您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儿吗？” 吕浩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张哥，你下午是不是抓了个叫凌彬的人？” 其实，张大勇已经大概猜到了吕浩的来意。 公安系统虽常有联合行动，但此次并没有接到通知，c区的兄弟们忽然找上来，八成是因为他们各自分管的案件，涉及到了相同的疑犯。 “是，刚才在审讯室就是审这个凌彬，那小子一开始态度相当嚣张，说认识你们c区的局长、政委，呵，关老子屁事，老子才不惯他这臭毛病......” 话都说出来了，张大勇才想起来，对面坐着的两个兄弟，不正是c区的？ 他干笑两声忙开始找补：“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他撒野找错地方了，c区管不上俺们f区......不是，我是说，你们c区领导哪会理会这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他就是扯虎皮吓唬我呢，老子又不是吓大的，呵呵呵。” 自以为话已经圆回来的张大勇，乐呵呵招呼吕浩、胡博喝茶。 吕浩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看向张大勇：“张哥，那我就直说了，这个凌彬，涉及到我手里一个团伙案，是关键人物，我得带他回c区。” 张大勇并不意外，同行之间为了破案互相争抢疑犯什么的，这事儿太正常不过。 别说他们c区和f区接壤，有时候遇到流窜作案的，流窜大半个版图也是常有的，通缉令摞起来都厚厚的。 他正色道：“吕队，不是我非要争抢功劳，我都奔五的人了，也没什么再进一步的希望了。” “但这凌彬，我不能给你。” “昨儿晚上我值班，一个年轻小姑娘，看着跟我闺女差不多大，哭着跪在我面前，说她被人下药侮辱了，活不下去了......听得我这心啊，就像是被人拿刀子捅了一样疼。” 张大勇的面上，是保家不利、愧对人民的羞惭和愤怒。 “可恨的是，那小姑娘说的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证据早已灭失，我想帮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吕浩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却又没有证据。 见吕浩沉思，张大勇以为吕浩还想继续抢人，忙说道：“今儿一大早，那姑娘又来了，拿了厚厚一摞证据材料，求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凌彬绳之以法，免得这样的人渣再去祸害其他姑娘。” “我一看，全是凌彬和他那些狐朋狗友违法乱纪的证据，我大概整理了一下，聚众淫、乱和赌博罪，可以说证据确凿，他铁定跑不了，这才申请抓人的。” 张大勇一副苍天有眼的感慨表情，吕浩和胡博却是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从f区公安分局出来时，正是天光破晓之时。 吕浩什么都没说，只让胡博开车回警局。 这一趟f区之行，虽说没把凌彬要回来，但最起码搞清楚了凌彬被抓的原因，加上有张大勇这个嫉恶如仇的老前辈在，他的心也算落回了肚子。 几乎一夜未睡，他现在精神很不好，不适宜提审凌彬。 他打算回去休息半天，下午再来f区见凌彬。 反正不管凌彬是关在f区警局，还是关在看守所，他见着都很方便。 总比在c区有人掣肘着、泄密着强太多了。 ...... 魏思鸣这两天很烦。 对他下黑手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让他报仇都不知道找谁，虽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但听说顾文瑞中了枪伤去了半条命，正卧床不起，他又把顾文瑞从怀疑名单排除了。 仇没地方报就算了，想找几个漂亮妞儿喝小酒解闷儿，可是时不时疼一下的那处，让他更是恨的不行。 魏思鸣胡闹惯了，魏家三代单传，他自小受尽万般宠爱，想要什么都有人跪捧着送到他面前，这还是第一次尝到打击和挫折的滋味。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让他烦的。 最让他烦躁、抑郁、难安的，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警察找上门。 就算魏家再如何如日中天，他的父亲作为国内有名的民营企业家，一年给国家交了多少税，认识多少大人物，上过多少报道，这些在遇上一个愣头青警察时，都不好使。 这两天，他被他爹魏君池叫去劈头盖脸地骂，被反复追问有没有参与凌彬搞淫、秽视频那些破事儿，他都否认了。 但是，今天凌彬被抓，凌家找上了门。 凌彬的父亲一向在他老爸面前唯唯诺诺，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横眉怒目的样子。 魏君池态度和蔼地带着凌彬的父亲去了书房，并关上了书房门。 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还没见他们出来。 魏思鸣坐卧难安，心里更加烦躁。 薛静香迈着高贵优雅地步伐走过来，见魏思鸣愁眉不展，心疼地低声问：“鸣儿，你给妈说实话，凌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警察抓？他平时老跟你待在一处，会不会牵连到你？” 第318章 要被放弃了? 薛静香关心的话，在魏思鸣听来只觉得无比厌烦。 又帮不上他什么忙，问了能怎样？ 他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抽烟。 知子莫若母，看他这样，薛静香就知道，凌彬的事儿八成跟她儿子有关，或者说，就是她儿子指使凌彬干的。 “鸣儿，你别担心，凌家还得仰仗咱们魏家，他不敢跟咱们撕破脸的。” 如果是以前，那魏思鸣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牵扯到凌彬后半辈子，凌家会不会为了利益舍弃儿子，就不得而知了。 他咨询过律师，如果凌彬一人扛下所有的事，不把他供出来，最少也得被判十年。 那可是十年，不是十个月。 人这辈子能有几个十年好挥霍？ 除非魏家许诺的利益足够大，大到让凌家甘愿舍弃掉这个儿子。 可是，这样一来，魏家利益必然受损，就算他老爹是魏家当家人，魏家其他支的堂叔堂伯们，也不会坐视不理，或许还会趁机捏住把柄逼他老爹让位。 不管是被魏家其他支要挟，还是被群起而攻之，必然或多或少威胁到他老爹的地位，等他老爹腾出手，这憋屈和怒火，一定会烧到他身上。 他该怎么办？ 自懂事起就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大脑，根本想不出有用的办法。 薛静香还在喋喋不休地安慰他：“鸣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凌家翻不出什么花样，待会儿你爸骂你时，妈会护着你的。” “鸣儿，你的伤怎么样了？妈看你最近心情都不太好，怎么没有约几个漂亮姑娘一起谈谈心？” “你媳妇儿呢？怎么老是不见人影？有她这么当妻子的吗，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她一不在你身边照顾，二不知道安慰开解，给我等着，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她！” “......” 魏思鸣不胜其烦，正要让薛静香闭嘴，就听二楼书房门开了，魏君池熟悉的低沉嗓音传入耳中。 “凌老弟，你放心，我魏某人说话算话，你先回去，等我这边理顺了，最迟后天，咱们就签合同。” 薛静香皱眉，她和魏君池夫妻多年，何曾听过魏君池这么低声下气，尤其还是对着凌家这样的小跟班。 魏思鸣收起脸上烦躁，有些忐忑地站起身，仰头看向自书房走出的两个中年男人。 魏君池亲自送了凌彬父亲出门，经过魏思鸣时，那犀利冰冷的眼神，吓得魏思鸣差点膝盖一软跪下。 薛静香满脸不忿，凌家这些年跟着魏家得了多少好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到用着他们的时候了，怎么还要反过来索要好处？ 谁给他们的脸？魏君池也太惯着他们了吧！ 魏君池返回时，看到的就是满脸愤然的妻子，和一脸做贼心虚的儿子。 他二话没说，对着魏思鸣抬手就是一记响亮耳光。 早已被酒色掏空身子的魏思鸣哪里挨得住，脚步踉跄着重重跌进沙发，只觉耳朵嗡鸣、眼冒金星、口腔中也弥漫上血腥，半天回不过神。 薛静香尖叫一声扑到魏思鸣身上，抚着他被打得红肿的脸，含恨怒瞪魏君池：“你疯了？这是你儿子，你唯一的儿子，打死了你就绝后了！” 魏君池的神情还算冷静，只是一双厉目中的怒火却是越燃越盛：“我要是还有其他选择，他早就死一百回了！” 他失望地看着薛静香：“慈母多败儿，我魏家迟早毁在你们这对儿母子身上！” 说完这句话，他拂袖离开，走了一半，又回头看着薛静香：“你还有脸教儿媳怎么为人妻，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你也配？” 一句话，仿若在薛静香的心窝狠狠捅了一刀，让她同样回不过神。 结婚这么多年，魏君池和她一向相敬如宾，只有在魏思鸣胡闹太过，她护得太紧时，冷她一段时间。 像今天这样疾言厉色、大打出手，专挑恶毒的话刺她心窝的事儿，还是第一次。 她顾不上魏思鸣，起身追着魏君池哭喊：“魏君池，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狐狸精了？我为什么不能教她？我有什么配不配的，我是她婆婆，她就得听我的！” 眼见佣人们听到这些话如临大敌、躲闪不及的模样，魏君池心头火更盛，回头指着薛静香，目光冰冷：“闭嘴！再敢胡言乱语，就滚回你薛家去！” 薛静香没被吓着，反而哭喊地更加凄厉：“我给你生了儿子，我是你魏家的功臣，你想撵我走，然后给那个小狐狸精腾位置是吧？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魏君池快被气炸了，手抬起又放下，要不是还需借薛家的力量对抗顾家，他又岂会容许这个女人在他面前蹦跶？ 他不再继续和薛静香纠缠，反而对着管家吩咐道：“从现在开始，看好夫人和少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魏家。” 管家立刻点头领命：“是。” 薛静香同样被气得不轻，也顾不上贵妇人的仪态，像个泼妇一样追着魏君池骂，被管家挡住后，又挥舞着尖利的指甲在管家脸上挠出了好几道血印。 魏思鸣彻底被吓坏了。 看着魏君池和薛静香大吵，他像鹌鹑一样缩在沙发角落不敢吱声，听到魏君池要禁他的足，他更加害怕了。 难道魏君池准备放弃他了？ 很有可能，今天被打这一巴掌就是信号，接着，魏君池会把他关起来，等警察上门时，再拱手交出去，彻底和他撇清关系。 这样一来，魏家只会损失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利益不会受损，魏君池还会博得大义灭亲的美名。甚至，魏君池再找个女人生儿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没听魏君池刚才说，要撵母亲回薛家吗？ 还说魏家会毁在他们母子手上。 这些都是要放弃他们母子的信号啊！ 不行不行，他不能被抓。 他是魏家独子啊，他还有数不尽的美人没有宠幸，怎么能去蹲号子，踩缝纫机吃糠咽菜，连个母苍蝇都看不到......那样的日子他只要想想就觉得生不如死，何况要去待十年？ 他会疯的！ 此刻的他，无比后悔用淫、秽视频的方式败坏顾文瑞的名声。 就算顾文瑞名声坏了又怎样，他们这样的世家少爷，只要有钱有势，还不是大把女人上赶着宽衣解带，要什么名声？ 而且，他的初衷只是让顾文瑞难堪，在其他世家少爷面前丢脸，哪想着下面人会借此牟利呢？ 魏思鸣多年不用、早已锈迹斑斑的大脑，此时转得飞快。 他趁管家阻拦薛静香，无暇安排人手看守他时，猫着腰一溜烟蹿了出去...... 第319章 自救 瞥见魏思鸣逃走，管家大急，一边继续拦着薛静香，一边高声唤保镖去追魏思鸣。 魏思鸣跑得很快，他目标很明确，熟门熟路跑到浩浩荡荡的豪车车队跟前，随便拉开一辆坐了进去。 刚发动车子，就见几个黑衣保镖追了过来，他不管不顾，猛踩油门撞了过去。 保镖们听到发动机咆哮，带着势不可挡的劲头朝他们呼啸而来，下意识躲避。 魏思鸣顺利离开。 他慌不择路，不管前方有人还是有车，或者是红灯，他都撞得毫不迟疑。 距离魏家最近的一条暗巷，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有人轻声说：“魏少出来了，给久哥打电话。” 说着，启动车子悄无声息跟在魏思鸣后面。 魏思鸣一路疾驰，直到后视镜里看不见抓他的保镖，才松了口气。 但他没有立刻停车，而是又继续往前驶出十几里，才把酸痛的右腿从油门上抬起。 车速缓缓减慢，魏思鸣左右打量，发现车外一片漆黑，只有被他的车灯照亮的前方，能隐约看到狭窄的土路，和道路两旁的农田。 竟是已经出京了？ 魏思鸣一时茫然，不自觉踩下刹车，脑子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离了魏家，离了魏少的身份，他无处可去、一无所有。 手指颤抖地拿出手机，点开地图才发现，他还没有彻底离开京市，现在正处于京市下辖的y县。 魏家是不能回的，他怕一回去就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了。 原地纠结徘徊半宿，最终魏思鸣一咬牙，不管了，就当是最后的狂欢吧，先回去找几个女人睡够本儿再说。 用导航设置好距离最近的目的地，魏思鸣启动车子。 隐隐抽痛的小腿、即将被放弃的恐慌攫取了他全部的心神，让他一路上都有些神思不属，因此，他没有察觉一直远远坠在他身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轿车。 目的地是一家销金窟，门口的服务生自然认识魏少，殷勤地帮他开车门、停车、吹彩虹屁。 这短暂的虚荣，让魏思鸣觉得舒服，仿佛又找回了人上人的尊贵，一直悬着的心都好似有了着落。 “魏少，您来得真巧，昨儿店里新来两个女孩，特水灵，你要不......嘿嘿嘿？” 服务生谄媚地把带进店里最豪华的包厢，投其所好地大力推荐着。 果然，魏思鸣来者不拒，大手一挥：“都给爷叫来。” “另外，你店里的最好的酒，都给爷上。” 随手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卡：“只要让少爷我满意，不会亏待你的。” 服务生眼睛亮了亮，点头哈腰地接过卡，说了句“魏少稍等”，就脚步生风地匆匆离开。 过了没多久，包厢门被人推开，两个身材火辣的年轻女孩笑着走进来。 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服务生，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满满的酒水。 只是，却不是先前引路的那个服务生。 昏暗的灯光让进来的女孩们看上去更加诱惑，行走间腰肢轻摆，犹如水草成精般纤柔曼妙、勾人夺魄。 魏思鸣舔了舔嘴唇，觉得口很渴。 他一把扯过走近的女孩，在她的娇呼声中，像饿了许久的狼一样，一口咬在女孩咽喉处，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女孩从起初的惊讶中回神，配合地搂住魏思鸣的脖子，朝同伴使了个眼色。 同伴会意，故意趴在魏思鸣耳边， 朝他呼呼吹着热气：“魏少，你怎么厚此薄彼呢？难道我不美吗？” 魏思鸣被撩拨地身体都酥软了，随手在身旁女孩身上摸了两把，正要直奔主题，忽觉那处又开始疼了，瞬间如寒冬腊月被兜头浇了冰水，所有的热情瞬间冷却。 可身为男人的自尊，让他不能露怯。 恰好身旁女孩还在柔情蜜意地抱怨他偏心，魏思鸣就坡下驴地直起身，把女孩搂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两口，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好好好，少爷雨露均沾，哈哈哈。” 两个女孩同时娇笑出声。 “早就听说魏少是整个京市最潇洒帅气的少爷，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呵呵，魏少，我敬您一杯。” 魏思鸣内心惶惶，正需要这些“肯定”来填补内心的焦躁不安，闻言很是受用，就着女孩的手一口饮尽杯中酒。 “魏少，我好像对您一见钟情了呢，您可要负责啊~~” 女孩娇滴滴的尾音拖的很长，听得魏思鸣心猿意马。 “来，魏少，我也敬您一杯，为我这还没开始就要逝去的短暂爱情哀悼，您可一定要喝啊。” 说着，把杯子凑到了魏思鸣嘴边。 魏思鸣不解：“为什么要哀悼？” 女孩嘟着红艳艳的小嘴，神情哀怨：“就算对您一见钟情又怎样，不过是单相思罢了，我哪能配得上您啊？” 她故意卖弄着文采：“唉，不过我也不奢求什么，就算是露水情缘，我也满足了。” 魏思鸣听得更加心动，连那处的疼痛也不管了，又是一口干掉杯中酒。 接下来，在两个女孩的轮番恭维吹捧下，不知不觉，桌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 终于，醉了七分的魏思鸣忘记了自己身体上的不适，再次把其中一个女孩按倒，三两下除去碍事儿的衣服，就要动真格。 可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狼狈地从女孩身上下来。 一时间，难堪、屈辱齐齐涌上心头，让他羞愧难当！ “滚！” 他怒喝一声，猛蹬了一下茶几。 茶几纹丝不动，他却被反震的力道震得脚疼腿疼，仰靠在沙发上闭眼缓解疼痛。 女孩穿好衣服，与同伴对视一眼，瞥了眼醉醺醺的魏思鸣，在即将走出包厢门口时，故意用魏思鸣能听见的声音说：“什么世家少爷，原来是个不中用的，嘻嘻。” “就是，还好给的钱多，要不然谁稀得看他一眼，白长了一张帅脸，年纪轻轻就不行了，啧啧。”同伴连声附和。 魏思鸣暴怒，一个猛子蹦起来，朝着两个女孩抓去。 横竖是要蹲号子，他先弄死这两个小婊、子再说。 两个女孩见魏思鸣冲过来，灵活闪身跑出包厢，在长长的走廊甬道里逃着，留给魏思鸣惊慌的背影。 魏思鸣脚步踉跄着，却神奇地每次都能在即将追丢时，转过拐角捕捉到女孩们的身影。 他头脑有些昏沉，没空想这些细节，只跟着本能追着前边的人跑，势要让她们好看。 不知不觉，跑到了与周围装饰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眼前没有了女孩们的身影，只有一道门。 魏思鸣第一反应就是两个女孩躲在门里，想也未想就推门进去。 和包厢惯用的陈设不同，这里布置的好像书房，或者办公室，而且还是套间。 魏思鸣没有找到那两个女孩，正要推开里间门进去，却在听到里面传出两个男人的声音时，停下了动作。 好像找错地方了。 他这会儿又恼恨又恐慌，头脑昏沉、腿脚酸疼，身心疲惫到极点。 左右看看，正要在沙发上坐会儿，却在听到里间传出的话时，身体猛然顿住。 下一秒，他整个人几乎贴到了门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把里面的谈话听得更清楚一点。 第320章 人到用时方恨少 “......林老师，您说的是真的？真有办法把我老婆安排进c区检察院？” 魏思鸣趴在门板上，期待地等着那位“林老师”的回答。 很快，另一道胸有成竹的男声响起：“当然，只要你钱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 “太好了！” 先前说话的男声一拍手掌，声音激动：“正愁我这事儿没法儿摆平呢，要是我老婆进了检察院，和那些检察官结识，一定能对我网开一面。” “林老师，您是不知道，现在的检察官，个个死心眼儿，送钱送礼品什么的，跟躲瘟神似的，避之不及，我准备的卡、烟、酒，一个都送不出去。” “正常，”林老师说，“检察官也是人，他们也是为了保自己的饭碗嘛，他们不收钱，但你要跟他们有交情，那可不一定了。” 魏思鸣听得心头火热，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要是c区检察院有他的人在，他还怕个屁？ 就算被抓了，跟检察官打声招呼，不就把他放了，多大点儿事！ 只要警察和检察官不抓他，魏君池就不会放弃他，他就还可以继续当他的魏少！ 里面的二人还在继续商谈细节，魏思鸣眼珠转了转，掏出手机录音。 录得差不多了，他一脚踹开里间门，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一个戴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更是吓得站了起来。 “你是谁？”中年男人疾言厉色。 魏思鸣摇摇头，努力保持清醒，举着手机狞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机里有好东西。” “林老师，怎......怎么办？” 房间里的另一个瘦高男人神情慌张，说话都有些结巴。 被叫做林老师的中年男人朝他摆手，示意他别慌，然后看向魏思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录我们说话？” 他摆出商量架势，朝魏思鸣伸出一个手指：“咱们无冤无仇，这样，只要你把录音删掉，我给你一万块钱。” 一万块，打发叫花子呢？ 魏思鸣冷笑，他平时随手打赏都不止这个数。 林老师伸出两个手指：“两万。” 魏思鸣继续冷笑，示威般晃了晃手机。 林老师咬牙：“最多三万，你不要太过分。” 魏思鸣收起手机，冷哼一声就朝外走。 “哎——” 见他竟然真的走了，林老师也慌了，小跑着追上魏思鸣，压低声音说：“小伙子，你别太贪心，我最多分一半给你，你要是还不满意，就留着录音自己听去吧，大不了这事儿我不掺和了。” 后一句话，是对着里面的男人说的，意思很明显，要是魏思鸣真的拿录音威胁，他就不收男人钱，不帮男人老婆安排工作了。 这样，魏思鸣即使有录音在手，也威胁不到他。 眼看就要谈崩，瘦高男人是最惊慌的，他哀求地看向魏思鸣：“老弟啊，求你不要举报我好吗？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求助林老师的，要是我老婆不能进c区检察院，我就要去蹲号子了。” “求你了，求你了，只要你不举报我，我给你当牛做马，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可是，任凭男人再如何祈求哭惨，魏思鸣都不为所动。 最后男人没办法了，破罐子破摔道：“到底怎么样你才会把录音删掉？你开个条件。” 林老师也望向魏思鸣。 魏思鸣见吊得差不多了，这才转身锁上外间的门，指了指里间：“进去说。” 三人进了里间。 魏思鸣开门见山：“林老师是吧？只要你能帮我安排一个人进c区检察院，我不仅删录音，还会给你20万。” 林老师和瘦高男人同时一愣。 尤其是瘦高男人，惊叫一声：“20万，你疯了吧？就一个临时工，猴年马月能把钱挣回来。” 林老师也劝道：“是啊小伙子，你可能听错了，我能力有限，最多安排他老婆进检察院当书记员，不是正式的，是聘任制。” 魏思鸣听不懂什么聘任制，他只关心一件事：“书记员有机会和检察官打交道吗？” 林老师肯定点头：“这是自然，每个员额检察官都会配备助理和书记员，协助他们办案，可以说，在由员额、助理、书记员所组成的办案组里，每个成员都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意义......” 魏思鸣没耐心听这些长篇大论，打断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就按我说的做吧。我先付给你5万定金，等事儿成了，剩下的钱再给你。” 林老师搓了搓手：“那个......” 魏思鸣一瞪眼：“怎么，你想反悔？” “不不不！”林老师赶紧抬手，“您还没说让我帮忙安排谁呢？是您要去当书记员吗？” 闻言，魏思鸣低眉沉思，是啊，光想着安排人进检察院帮他打点了，这人选...... 他是肯定不会去当这什么书记员的，他可是堂堂魏少，让他听命于人、跑腿干活，切！ 还有，他也不适应朝九晚五的约束，到时候别说和检察官打好关系了，别把检察官给打了就不错了，不行不行...... 魏家的亲信肯定也不行。 这些人虽然听命于他，但首先是他老爹的人，即使将来进了检察院，肯定更愿意听魏君池的话，他迟早被架空。 还有谁呢...... 魏思鸣正暗恨“人到用时方恨少”，余光忽然瞥见正眼巴巴瞅着自己的瘦高男人，顿觉脑海中蹦出一个无比合适的人选——顾文星。 是啊，这男人能安排自己老婆进检察院，他为什么不能安排他老婆？ 何况，顾文星平时被他欺压地大气都不敢出，他指东她不敢往西，就算进了检察院，还不是得听他摆布？ 最关键的是，顾文星是他老婆，在魏君池和他之间，肯定会选择他，这是魏家其他亲信身上所不具备的优秀品质！ 就她了！ “安排我老婆，稍后我会把她的资料交给你。” 自以为找到了破解眼前困局的办法，魏思鸣一扫先前狼狈、惊惶，一颗心落到实处，甚至连醉醺醺的头脑都清明不少。 他看向林老师：“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我要拍一下，要是你敢骗我，我会让你走不出京市。” 林老师惶恐地保证：“不会的，不会的，做人嘛，还是要诚信为本的。” 说着，把身份证掏出来交给魏思鸣，让他拍照。 当然，林老师也提出了条件，那就是5万元定金需要现金支付。 魏思鸣知道，这是怕留把柄在他手上。 自以为看透一切的魏思鸣，有种智商碾压对方的优越感，一挥手在前带路：“走吧，跟我到车上取。” 身后，林老师和瘦高男人对视一眼，又不动声色错开视线，跟着魏思鸣的脚步往外走...... 第321章 不同意 魏思鸣回到魏家时，正看到母亲薛静香在大发雷霆。 佣人们早躲了起来，只有伺候薛静香的桂芬站在不远处，随时听候吩咐。 顾文星红肿着脸，脸上有几处血痕，一看就是被薛静香扇耳光时，被她尖利的指甲刮破的。 “你个贱人，我说不得你了是不是？你还要不要脸，竟然背着我讨好公公？顾家教出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看来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魏思鸣皱了皱眉，他倒是不信顾文星会背着他讨好魏君池。 刚才魏君池训斥薛静香时他也在场，他虽然风流浪荡，却不是听不懂话，知道魏君池没有那个意思，薛静香不过是借题发挥。 没办法把气撒到魏君池身上，只能挑顾文星这枚软柿子捏。 不过，薛静香教训顾文星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本来没打算管，只等着待会儿教训完了，他再说话时，顾文星会更加懂事听话好管教。 却听顾文星用绵软卑微的声音说道：“妈，您要怎么教训我都没关系，但是请您不要牵扯顾家，顾家有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已经是他们的不幸了，不能因为我，再让顾家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啪！” 顾文星的话都没说完，迎接她的又是重重一记耳光。 她一个没站稳，身子踉跄一下，朝后跌坐在地上。 薛静香没想到顾文星竟然有胆子反驳她，一巴掌显然无法舒缓她的怒气，想都没想就朝地上的顾文星走近，抬起尖头高跟鞋，就要朝她身上踹去。 顾文星坐在地上，眼中是流浪小狗般的无助和惊慌，看着朝她踢来的高跟鞋，下意识闭上眼睛。 “妈！” 魏思鸣出声叫住了薛静香，同时三两步走过来，拉住薛静香的手臂：“别踢她！” 薛静香听到魏思鸣的声音就是一喜：“鸣儿！！” 上下打量魏思鸣，确保他完好后，接踵而来的就是嫉妒和愤怒，指着地上的顾文星骂道：“你刚没看到她是怎么忤逆我的吗？竟然还要护着她？” “你听听她刚才说的话，满心都是顾家、顾家，她吃咱家的、喝咱家的，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你说该不该打？” 魏思鸣瞪了一眼怯懦的顾文星，俯身到薛静香耳边：“妈，我想到解决困境的办法了，不用答应凌家的条件，魏家的利益也不用受损，这样，我爸就没有理由囚禁咱们了，而且，以后我爸还得高看咱们母子一眼。” 薛静香丝毫不怀疑自己宝贝儿子的能耐，闻言就是一喜，也顾不上朝顾文星撒气，急忙追问：“什么办法？快、快告诉妈！” 她就知道她儿子青出于蓝，出去转一圈就能想到解决办法，比只会妥协让利的魏君池强一百倍！ 魏思鸣则是想到林老师走之前交代他的两件事：一是此事务必保密；二是要确保顾文星身体状况良好。 保密他懂，但身体状况良好他不明白。 林老师给他解释说，书记员考试分为笔试、面试、体检和政审四个环节。 最容易做工作的是面试环节，林老师正是面试官之一。 但是其他三个环节也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体检，不仅有血常规、尿常规、心电图、血压、视力、听力等常规检查，还会有专门的医生检查入围考生身上有无纹身、心理是否健康等。 想到要检查身体，魏思鸣不免想到——要是顾文星身上有伤，会不会让人误以为她有什么特殊癖好，估计也会被刷掉吧。 虽然他没详细问林老师，但是既然决定了让顾文星进检察院，那在她进去之前，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他瞥了眼地上的顾文星，语气恶劣：“还坐着干什么，耍什么大小姐脾气，等着少爷扶你？” 又转向薛静香说：“妈，事成之前必须保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走吧，去我书房说。” 母子俩挽着手臂，亲热地抬脚朝楼上走。 管家远远看了眼魏思鸣，松了口气，这小祖宗回来就好，他得赶紧去给魏君池禀报，同时把派出去找人的保镖们叫回来。 顾文星抿了下唇，偷偷打量着母子俩的背影，慢慢伸出手撑在地上，准备站起来。 刚有动作，就见走在前边的魏思鸣转头命令：“你也一起来书房。” 那语气，不像是跟妻子说话，倒像吩咐魏家做粗活的佣人。 顾文星没什么反应，只轻轻应了一声，爬起身远远跟在魏思鸣和薛静香身后，走进了书房。 “把门反锁上。” 顾文星刚一进门，就听见魏思鸣不屑的声音：“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少爷我当年真是眼瞎看上你。” 薛静香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敲着二郎腿跟着嘲讽：“哼，不知道的还以为娶顾家女儿有多风光，真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任凭母子俩说得再难听，顾文星都一语不发，似是已经习惯，也似是知道，反抗只会招来更难听的辱骂和殴打。 她不由想起白晓薇，那个如太阳般耀眼又勇敢的姑娘。 要是换成她身处她现在的处境，会怎么做呢？ 虽然晓薇口才伶俐，但是魏家这对母子是会动手的，换成晓薇的话，也是会吃亏的吧！ 顾文星想象不出白晓薇会作何选择，只能本能地闭嘴不说话。 薛静香骂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记起来书房的目的，转头看向魏思鸣：“鸣儿，你刚才说的办法是什么？” 魏思鸣瞥了眼站着的顾文星，把自己要把顾文星安排进c区检察院的主意说了出来。 在他说的过程中，谁也没有看到，顾文星始终低垂的眸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她虽然答应了白晓薇要去检察院工作，但对于如何说动魏家人，却是一筹莫展。 尤其是薛静香，一天不找茬折辱她就浑身不自在，怎么会放她到外面海阔天空？ 果然，薛静香一听就摇头：“不行，妈不同意。” 魏思鸣皱眉：“为什么不同意？” 薛静香撇嘴，毫不客气地指着顾文星：“就算她进了检察院，就她这身娇体弱大小姐的样子，是会帮你结交人脉的？” 第322章 上赶的买卖 “魏家那么多能用的人，为什么你要让她去？” 魏思鸣皱眉：“魏家能用的人是多，但哪个是能撇开我爸，只为我所用的呢？” “而且，咱们现在是缺少认识检察官的契机，只要文星进了检察院，帮咱们引荐，投其所好送些礼品而已，有什么难的？” 薛静香想了想，魏家数得上号的得力人才，确实都是魏君池一手带出来的。 但她还是不赞同：“那些在下面干活的检察官有什么认识的必要？你爸可是认识市里大领导呢，有什么事还不是领导一句话，何必这么麻烦？” “那凌彬被抓，爸为什么不跟那些大领导打招呼让把人放了？”魏思鸣反问。 薛静香一噎。 魏思鸣继续问：“还有，凌家为什么能借凌彬的事儿勒索咱们魏家，爸又为什么同意？为什么不找大领导帮忙？” 薛静香张口结舌。 魏思鸣替她回答：“那是因为下面干活的检察官、警察不给那些大领导面子，听没听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这个理儿。” 薛静香不可思议：“这些警察、检察官是脑子有病吗？领导的话都不听？这要是在咱们魏家公司，谁敢不听你爸的话，直接卷铺盖走人，我看哪家公司敢再要他？” 魏思鸣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跑腿干活的警察、检察官敢和上面的大领导叫板儿，但现实就是这样，人家就是这么做了，领导不照样没开除他们。 “行了，这事儿就这样定了。” 魏思鸣一锤定音，至于问顾文星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他选择直接忽略。 薛静香忽然觉得心里无比难受，憋闷的厉害，不死心地挣扎道：“儿子，你能不能让那什么林老师想想办法，以后顾文星上班儿时，每周上两天就行。” 不等魏思鸣回答，她忙解释道：“妈不是要阻拦你的计划，只是妈年纪大了，身边不能少了人伺候，这媳妇儿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 顾文星的心，随着她的话又提到了嗓子眼。 没想到魏思鸣先不乐意了：“妈，你别闹了，家里那么一大堆佣人，你身边怎么会少了伺候的人？” “你别忘了，文星到检察院是要帮我打点关系、结交人脉的，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别说和检察官打好关系了，直接就把检察官给得罪了，那我费这么大劲儿是闹着玩吗？” 这一刻，魏思鸣对薛静香满是不满和嫌弃。 他没想到自己老妈竟然这么拎不清，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她自己和他儿子马上就要被魏君池扫地出门了，她竟然还一心想着给儿媳妇立规矩。 真是愚蠢！！ 有一个绝情的爹和拖后腿的妈，魏思鸣只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好大。 “那个......我觉得妈说的对，我可能......不适合去检察院那样的地方工作。” 正当魏思鸣母子俩争得热火朝天时，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 母子俩同时皱眉看去，想也不想就开口训斥。 “谁问你意见了，让你去就去，别给脸不要脸！” “我儿子说得对，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儿，再敢插话就去地下室反省！” 薛静香虽然不想让顾文星脱离掌控，但想让她替顾文星说话，那也断断不可能！ 因此，顾文星一开口，她就本能地附和魏思鸣，教训顾文星。 一开口就面对疾风骤雨般的训斥，顾文星的眼圈瞬间红了，想哭，又怕面临更严厉的斥责，只能紧紧咬着下唇忍耐。 魏思鸣看她这样，心中不耐烦，但想到以后用顾文星的地方会很多，要是她心里有怨气，出工不出力，跟他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靠自己让魏君池高看一眼的算盘怕是要落空。 当然，他并不觉得顾文星有这个胆子，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他虽不上进，但自小在魏家长大，耳濡目染的，也知道驭人之道要恩威并施。 于是，魏思鸣的脸上露出潇洒俊朗的笑容，拿出在夜店练就的哄女人本事，难得耐心解释： “老婆，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看见了，我可能随时会被警察抓走，爸也随时会放弃我，只有你进了检察院，和那些检察官打好关系，将来案子到了他们手里，他们才会对我网开一面。” 顾文星的眼圈又红了，这一次，却不是害怕，而是受宠若惊，魏思鸣还从没有用这样温柔耐心的声音和她说过话！ 魏思鸣边说边观察顾文星的反应，见她一双眼眸满是感动和欣喜，嘴角一撇。 呵，女人果然都很蠢，只要他想，就没有他魏少搞不到的！ 这般想着的魏思鸣自得一笑，又忍不住吓唬顾文星：“丑话我先说好，如果我被警察抓走或是被爸放弃，你也别想好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时候，你可就当不了魏家少奶奶，只能跟着我沿街乞讨，或者......” 他轻佻地上下打量顾文星的身体：“顾家大小姐的滋味，应该还是会有不少男人想尝尝的......” 顾文星的表情一僵，一双美眸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人的嘴脸。 怎么会有丈夫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让妻子卖身的话呢？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眼泪扑簌簌掉落，最后身子一软，竟是跌坐在地。 薛静香见她这副胆小懦弱的模样，不屑地撇嘴，低头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没有再出言奚落。 经过刚刚和儿子的争执，她也想开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儿子的事，其他都可以容后再说。 她不急，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整治顾文星。 魏思鸣见吓唬地差不多了，又走上前蹲在顾文星身边，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所以，你乖乖进检察院工作，只要你表现好，我还会像刚认识时那样宠你的。” 说着，他慢慢凑近顾文星，在她脸颊吻了一下。 感受到顾文星身体的僵硬，他心里更加自信，被他亲一下就这么激动，要是被他...... 只是现在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要不然...... 羽扇般的长睫遮住了顾文星下垂的视线，也遮住了她眼里浓浓的厌恶和抗拒。 顾文星知道，要想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顺利参加考试，现在必须稳住魏思鸣母子，让他们两个相信，她是被逼无奈、为了魏思鸣才去当书记员的。 慢慢做着心理建设，再次抬眸时，顾文星的眼睛里，和刚才一样，满是感动和欣喜。 “可是，我听说检察官都特别忙，经常加班加点，周末也要随叫随到，我怕不能经常陪妈......” 这话，是白晓薇教她的。 用她柔软的声音说出来，显得格外无辜乖巧、懦弱好欺。 第323章 贪婪 魏思鸣恨其不争地看着顾文星，这个蠢女人，真是一天不被他妈修理就浑身不舒服。 要不是她出身顾家，长得也漂亮，他玩过后早就把她当破抹布丢开了，哪还会娶她回来？ 他随口承诺道：“只要你成为我的助力，我自然会护着你，妈也不会再找你麻烦。” “不过，就算我找了林老师帮忙，也不是十拿九稳，还得你自己努力知不知道？” 怕顾文星不重视，魏思鸣又恶声恶气道：“你可别给我掉链子，要是考不上，就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在魏家生不如死！” 顾文星瑟缩着身体，含泪点头：“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考进去的，你放......放心。” 见她屈服于自己的淫威下，魏思鸣满意点头，指着书房说道：“报名时间还剩3天，考试时间在下月10号，在这期间，我会找人给你辅导，你好好准备考试。” 怕薛静香不知轻重拖后腿，魏思鸣又转头给她交代：“妈，文星这段时间要准备考试，你别打扰她。” 薛静香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多大点事儿，还得这么郑重其事地准备，还说是什么高材生？你那学历不会是顾家花钱买的吧？” 不管什么时候，薛静香都改不了贬低顾家和顾文星的习惯。 顾文星咬住下唇，没有低声下气地向薛静香解释，自己的学历不是花钱买的。 反正她说了薛静香也不信，不仅不信，还会再找更恶毒的话羞辱她，甚至换来一顿拳脚。 见顾文星不辩解，薛静香觉得很无趣，冷哼一声起身走了出去，书房门被她摔地震天响。 “你赶紧的，去报名。” 魏思鸣指着书桌上的电脑，催促顾文星赶紧行动。 顾文星慢吞吞往起爬，看得魏思鸣心烦不已，一把攥着她手臂，把她拉到书桌前：“今晚必须报名成功，快点，别墨迹！” ...... “久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魏思鸣上套了。” “久哥，魏思鸣那么蠢，怎么跟咱家三少比，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顾久唇角一挑，笑容轻蔑：“魏思鸣那蠢货当然不配跟三少比。” 可恨他手里有人质啊，还有薛家、江家在一旁虎视眈眈。 三少行事再无所顾忌，也不是鼠目寸光、冲动无脑之辈。 他不想多说顾家的事，看向站着的两人：“你们没露什么破绽吧？” 听到这话，站着的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得意一笑。 要是此刻魏思鸣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地认出，这两人，一个正是他寄予厚望、能够帮他破困的林老师，另一个，则是一个瘦高男人。 林老师嘿嘿一笑，摘下眼镜随手扔进垃圾桶：“不仅没有，魏思鸣还给我转了5万块钱。” 瘦高男人搓搓手：“老李，那钱也得分我一半吧？” 林老师—也就是老李撇嘴：“瞧你那点儿出息，跟着久哥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也没有，这点小钱都能看进眼里。” 瘦高男人挠挠头：“这可不是小钱，魏思鸣不是说了，事成之后再给你转15万，一共20万呢。” 老李瞅他一眼：“我看你是掉钱眼儿里了，还想着那15万呢，真是要钱不要命！” “什么意思？”瘦高男人懵。 老李恨铁不成钢：“你也不想想，魏家是什么人家？魏思鸣蠢，魏君池也蠢吗？魏思鸣只要把这事儿告诉他老子，他老子能看不出来这是个局？而且，只要魏君池找人查一下，我的身份不就穿帮了吗？” 瘦高男人吓了一跳：“啊？咱俩这不是白忙活一场？” 他看顾久一眼：“久哥，我们该怎么办？要不买今晚的车票，连夜跑吧？” 顾久像看白痴一样瞥瘦高男人一眼：“老李，你来给这个蠢货说。” 老李上前在瘦高男人头上拍了一巴掌：“你慌什么？我只是让你别贪心，拿5万块钱知足吧，别想着那15万了，听不懂我意思吗？” “可是，魏家查咱们的身份怎么办？” 老李又给了他一巴掌：“凌彬进去了，凌家那边正闹腾的厉害，警察也追得紧，魏君池为了不让魏思鸣牵扯进去，一定在忙着处理善后的事儿，腾不出手理会他的宝贝儿子。” “而魏思鸣一定急于向魏君池证明自己，肯定不会提前泄露大小姐要进检察院的事。” “咱们就是打个时间差，趁魏思鸣和他老子没空坐下谈心时，让大小姐顺利报考，至于后面的事，久哥自有安排，就不是咱俩该操心的了。” 顾久赞许地看了眼老李，想着待会儿给他的绩效再提个点。 正想着，就听瘦高男人长舒口气：“原来是这样呀，嘿嘿，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魏君池现在就会派人追查过来呢。” 笑着笑着，他又有些不解：“那咱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个什么时间差，再敲魏思鸣一笔，让他把剩下的钱给咱结了？” 闻言，顾久眉头皱起。 老李没想到他都把利弊分析地这么清楚了，瘦高男人还惦记着那15万，暗恨他的见钱眼开。 “有时间差不假，但魏思鸣什么时候会跟他老子摊牌，会提前给你说？魏君池什么时候派人查，你能提前知道？” “我明确告诉你，这15万我不要，你想要你去拿，但是有一点，被人瓮中捉鳖时，别把我供出来，也不能出卖久哥。” 瘦高男人心中不以为然，但瞥见顾久和老李脸色，忙赔笑道：“不会不会，我是那样的人吗？” 心里却在盘算着，等顾大小姐考进检察院后，第一时间联系魏思鸣拿回剩下的15万。 只是，魏思鸣认准了是林老师帮的忙，怎么才能让他把钱给他呢？ 在瘦高男人默默打小算盘时，顾久眼神逐渐冰冷，向门口站立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男人接收到信号，抬腕看了下时间提醒道：“久哥，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出发接三少了。” “走着。” 顾久应了一声，不动声色褪下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握在手里，起身时，手指一松，戒指滑落在沙发缝隙中。 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只有垂着头站在沙发跟前的瘦高男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晃了下他的眼睛，然后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循光找去，看到卡在沙发缝隙里的戒指，那闪耀的光芒瞬间便吸去了他全部心神。 余光瞥见老李已经抬脚跟在顾久身后往出走了，见无人注意，瘦高男人快速伸手把戒指拿起，藏在手心，然后跟着老李身后往出走。 一切都像风过了无痕，但，是否真的无痕，只有风知道了。 第324章 为什么指定给c区? c区检察院。 吕浩一拳捶在楚思辰桌上，震得桌上的玻璃杯晃动不断。 楚思辰一叠声安抚：“行了行了行了，消消气消消气，气大伤身、气大伤身。” 说着，给吕浩重新倒上一杯水。 吕浩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我怎么消气？啊？你说我怎么消气？” “我明明知道凌彬不是幕后主使，明明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就是魏家那小子，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干看着他逍遥法外......” 楚思辰把批准逮捕凌彬的手续推给吕浩：“别气了，这不意料之中的事儿嘛！魏家什么家底？魏思鸣又是魏家独苗苗，魏家肯定会全力保他！怪只怪魏思鸣会投胎，闯了祸也有魏家给他兜底，这就是现实！” 吕浩咬牙：“凌彬在f区时指证过魏思鸣，但在见过律师后，忽然改了口供，一人担下所有的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要是我能找到魏家唆使凌彬改口供的证据就好了。” 楚思辰嗤笑一声：“想什么呢？不管是魏家还是凌家，会蠢到把证据留着让人秋后算账？” “吕浩，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凌彬这案子，有不下这个数的领导给我打过招呼。” 他伸出手掌，竖起五根手指：“但是我顶住了，我就是要批捕他，不仅如此，我还要指控他犯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赌博罪、聚众淫乱罪。” 吕浩抬眼看去，这一刻的楚思辰，脸上惯有的吊儿郎当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赤诚和正直。 “以上三罪，数罪并罚，我向法院建议的刑期是——有期徒刑十六年，并处罚金500万元。” 看着这样的楚思辰，吕浩只觉心中无比触动，一腔热血涌上心头，憋在胸口的郁气也跟着消散不少。 “怎么样哥哥？我刚才说话时，头顶有没有发光？” 正经不过三秒，楚思辰又恢复了原样。 吕浩拿起批捕手续，朝他一拱手：“谢了！我这就去给凌彬宣布逮捕。” 楚思辰摆摆手：“别谢我，要谢谢晓薇。” 吕浩起身的动作一顿：“谢她干什么？” 注意到吕浩提起白晓薇时忽然变得难看的脸色和生硬的语气，楚思辰莫名：“你干什么这副表情？” 想到什么，他嘿嘿奸笑两声。 “你还不认识晓薇吧？我给你说，她现在可是我们院新晋的检花，从她来了之后，院里的男同志们，尤其是没对象的，一个个没事儿就上刑检来晃悠，跑得比打卡都勤快。可惜啊，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嘿嘿嘿，这事儿只有我知道，但我偏不告诉他们，我可真不厚道啊，吼吼吼......” 吕浩冷哼一声。 楚思辰以为他是在鄙视自己，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得意。 “我就喜欢看他们抓耳挠腮、绞尽脑汁、铆足了劲儿想跟晓薇搭讪的样子，呵呵呵。” 吕浩臭着一张脸：“你还没说，我为什么要感谢白晓薇？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楚思辰正嘚瑟自己的“小人行径”，听到吕浩问话，不禁啧了一声：“你这人，忒无趣。” “行了行了，不吊你胃口。” 楚思辰抿了口茶：“你就没想过，凌彬怎么会从f区移交到c区吗？” 吕浩一愣，这个问题他当然想过。 他当初跟f区的张大勇警官交涉过，想要把凌彬带回c区，但张大勇不同意。 考虑到c区这边有领导干涉，加上张大勇值得信任，他没有强求。 哪想就过了一天，突然接到京市公安局指定管辖函，将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窝案指定给c区管辖，函里明确指出，凡涉案人员，不管是否在其他地方仍有犯罪未处理，都由c区公安分局办理。 于是，f区就把凌彬移交了过来。 但这是他们公安系统内部的事儿，跟白晓薇有什么关系？ 吕浩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楚思辰慢悠悠饮着茶，欣赏吕浩着急上火，整个儿一副缺德欠揍样儿。 终于欣赏够了，才放下茶杯给吕浩解惑：“这段时间，晓薇向老严申请，一人承担起给c区所有中小学送法进校园的重任。” “啧啧，人本身就长得美，检察制服一穿，整个就一正义的化身，那坚定的眼神、正义凛然的气场、慷慨激昂的陈词，别说是那帮心智还没发育成熟的祖国花朵们，就算是教书育人的园丁们，听了她的演讲，一个个不约而同都变成了正义的使者、法治发展的拥护者和践行者。” 吕浩懵了，这是什么操作？送法进校园，跟把案子指给c区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见吕浩是茫然，楚思辰感叹：“要不说咱们觉悟低，思想跟不上形势变化，只会埋头办案呢。” “晓薇只用了三天，就走了12个学校，一天4场法治课宣讲，就说说，这拼劲儿，谁比得过？” “老严身为市三中的法治副校长，半年才送法进校园一次，可以说，晓薇三天就把刑检所有人一整年的送法任务完成了，真牛啊！” “我还是不懂，送法进校园和指定管辖之间，有什么关系？”吕浩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一牵扯到白晓薇，他的脑子就可能秀逗。 楚思辰轻笑一声：“吕队，办案呢，格局得打开。” “如果你是市委领导，5个以上学校的师生、家长给你写联名信，同时向你反映一件事，你会怎么处理？” 吕浩一愣：“你是说，学生、家长、老师写了联名信，还不是给区政府，而是直接把信投给了市政府？” “对啊！”楚思辰一拍手掌，“教育是国之大计、是国之根本，试问哪个领导敢不重视？不想要头顶的乌纱帽了？” “再说得现实一点，大家都生活在京市，不少都是老土着，说不定就有那和上面的的领导沾亲带故的，就算市政府的领导们不重视，上面领导过问起来，他们怎么交代？” 别说5个以上学校了，就算是一个学校的师生、家长写联名信，他们都得慎之又慎。 何况，事情发展到后来，媒体也介入，白晓薇最后一天的法治课，不光有本校师生，还有不少凑热闹想获取第一手报道的记者、狗仔、网红等，甚至出动了公安、消防、医护在外围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听到这里，吕浩彻底明白，心底却又同时升起浓浓担忧。 “可是，晓薇这样，不是有鼓动师生闹访的嫌疑吗？这真的没问题吗？” 楚思辰嗨了一声，不以为意道：“你去看看晓薇送法进校园的稿子，哪句话说让师生闹访了？别说没有，她的宣讲主题更是跟鼓动闹访八竿子也打不着。” “什么主题？” 楚思辰清清嗓子，用幼儿园小朋友特有的朗诵腔抑扬顿挫念道： “人民检察为人民，上下求索护笑颜。” “平安校园、快乐成长。” “法治春风吹满园，清净校园我来守。” “......” 吕浩服了，还真他奶奶的是送法进校园！ 第325章 做人贵在坦诚 吕浩在白晓薇的办公室门口站了有十分钟了。 手抬起又放下，脚前进又后退。 他一头钻在突破凌彬和找寻线索中，完全不知道短短几天竟然发生过这么多的事。 他刚才已经打电话问过了，当时的法治宣讲课阵势浩大，不止附近辖区派出所派了人过去维持秩序，连他所在的警队都有人被抽去帮忙。 他当时在干什么来着，哦，好像是在看守所提审凌彬，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所以此刻，路过白晓薇办公室时，他特别想问问她，这么大费周章把凌彬从f区要过来，是为了他吗？ 虽隔了一道门，但他能听到办公室里传出的动静——有椅子挪动的刺耳摩擦声、有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脆响、有水烧开的声音，还有白晓薇打电话的声音...... 吕浩觉得，他现在这样一定很猥琐，要是有人刚好从这里经过，或是查看监控，说不定就把他当做觊觎白晓薇美貌，准备图谋不轨的变态了。 最终，他没有敲响那道门，转身大步离开。 ......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当白晓薇给郭教授交去第一期的课题成果时，郭教授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 “晓薇丫头，这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是。” 白晓薇笑着点头，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郭教授再次低头看了一遍，摘下老花镜放在桌上，叹息一声：“你老实说，这上面的内容，是你这段时间完成的，还是在去区检察院之前就写好的？” 见郭教授如此敏锐，白晓薇也没有瞒着，再次点头道：“郭老慧眼，什么都瞒不过您。” 郭教授失笑摇头：“唉，你说你，为了去个区院，还跟老头子我演一星期戏，假装什么都整不出来，真的是，不嫌累得慌！” 白晓薇腼腆一笑：“还要谢过郭老成全。” 郭教授摆摆手：“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地做，谁让我跟你这丫头投缘呢？只要你不干危害国家、人民的事，就算把天捅个窟窿出来，老头子我啊，也给你兜底。” 白晓薇肃正脸色：“郭老您多虑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忘了自己身为检察官的职责和使命。” 郭教授含笑点头，目光满是赞许。 拜别郭教授，走出高检院大门，白晓薇朝路边停放的车子走去，这是来京市后，顾文瑞硬塞给她的车子。 她偷偷拍了车标在网上查过，勉强算是平价，没有超出她的身份，便接受了。 不过，因为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上班地方不远，平时多数时间还是会选择走路。只是因为今天来见郭教授，才第一次开了这辆车。 “哎——晓薇，等一下。” 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白晓薇听出是齐航的声音。 虽然她现在对齐航观感不好，但毕竟在人家父亲手下做事，该做的面子活还是得做一做的。 于是，她顿住脚步，调整好面部表情，这才转身朝匆匆追来的齐航露出一个淡然有礼的微笑。 齐航三两步走到近前，看清她脸上的笑，只觉嘴里有些发苦：“晓薇，你这是连朋友都不想跟我做了吗？” 白晓薇微笑着摇头：“没有啊，这是哪里的话？” “那这一个月，你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我打你电话你不接，发信息你也爱搭不理，十条你回一条？” 齐航几乎是用低吼，发泄着自己一个月来的憋闷心情，声音里有着他自己才知道的委屈心酸。 白晓薇自是听不出来他的心酸，却不想过多纠缠：“不是跟你说了我很忙，又得办案又得完成郭老交代的任务，下了班只想赶紧回家休息。” “是吗？”齐航冷笑，扬了扬手里手机，点开相册找出一张图片给她看，“那这是什么？你有空跟富二代花花公子花前月下，没空跟我见面说两句话？” 白晓薇定睛一看，照片里，她和顾文瑞牵着手、肩并肩，她正转头跟顾文瑞说着什么，而顾文瑞却没有转头，甚至连一点余光都没给她。 尽管如此，她的唇边，却始终挂着娇嗔的笑，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原来，她在顾文瑞面前是这样子的么...... 那副把身边的男人当做依靠，全身心信赖、完全放松的模样，任谁见了不得评价一句恋爱脑？ 因为拍摄角度的原因，看不清顾文瑞的正脸，但白晓薇却并不意外齐航能认出顾文瑞。 见白晓薇不说话，只盯着照片瞧，齐航更来气，口不择言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才来京市多久，就傍上财大气粗的顾三少了？我说你怎么好好的非要去c区检察院，奔着豪门阔少去的吧？” 面对他的无礼，白晓薇语气平静地反问：“你之前不是听到我跟郭老谈话了，你明知道我是为了帮我男朋友的姐姐，现在这么说有意思吗？” 齐航一噎，不可置信道：“你先前说的男朋友......是顾三少？！” “嗯。”白晓薇淡淡应了一声。 齐航再次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只觉特别没劲儿，花了大价钱找人跟踪白晓薇，拍回来的照片屁用没有，还显得他小人行径。 “行吧，是我先入为主了，向你道歉。” 齐航很快调整好状态，俊朗一笑：“可以给我一个负荆请罪的机会吗？” 怕白晓薇不同意，他又补充道：“顺便，跟你聊一些顾三少的事，你不想对你男朋友多一些了解吗？我是京市人，我爸又在c区任职，从我这里，你能知道很多不为外人道的事儿。” 白晓薇无奈至极，一个两个的，都想在她面前拆顾文瑞的台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她太受欢迎，还是顾文瑞太不受人待见？ 她没有迟疑，直接回绝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知道的事，更想从我男朋友的口中听到，这个，就不劳烦外人帮忙了。” 齐航又是一噎，接连受挫的感觉让他很不爽，却又不想对着白晓薇发作，气的一张俊脸青白交加，表情都有些狰狞。 白晓薇观察着他的表情，好心开口转移话题：“我上次给你说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齐航一愣：“什么事儿？” “就是我离过婚的事。” 齐航咬了下后槽牙：“有你这么上赶着揭老底儿的吗？离过一次婚你很光荣？至于见我一次就念叨一次？” 白晓薇笑：“光荣谈不上，但做人嘛，贵在坦诚，而且，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咱俩是同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对谁耍流氓，传出去都不好听吧？” 第326章 英雄救美? 齐航不服气：“谁说我不是认真的？我就是要你当我媳妇儿，你怎么说？” 对比他的气急败坏，白晓薇显得游刃有余：“还我怎么说？你问过齐检的意思了？他要知道你娶个二婚的，他能同意？” “还有，我从偏远小城调入了c区，这本身没什么。但你要是我男朋友，这事儿可就说不清了，会不会被有心人造谣生事，说齐检以权谋私，利用职权帮未来儿媳妇调动工作？” 白晓薇语重心长：“就算你不在乎你自己，也要考虑一下你父亲的处境，正因为他位高权重，一举一动才会更引人关注。” “别人造谣我没事，大不了我帮完忙再回a县，但齐检可不一样，他可是有再进一步去京市检察院的资本的，可不能因为这无中生有的事儿，断送了前程。” 齐航的表情凝重起来。 白晓薇的话有危言耸听的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说得很有道理。 父亲正处于上升的关键期，进一步就有可能到京市检察院任副检，退休时或可享受省部级领导的待遇，那是多高的荣耀。 可这么关键的时候，要是因为他感情的事儿被人抓住把柄，或许也不能称之为把柄，毕竟白晓薇是借助郭教授的关系，跟他父亲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竞争对手们会坐下来心平气和听你说吗？当然不会，他们巴不得把这屎盆子扣你头上摘不下来。 就算最后查清楚跟他父亲没关系，那又怎样，提拔重用的机会可不是一直都有的，过了这个年龄，就真的错过了，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想清楚利害关系，齐航色令智昏的头脑恢复清明。 只是心里还是不爽得很，这么聪明睿智又有美貌的女人不能为他所有，却要便宜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让他怎么甘心？ 于是，他再次开口时，却是朝着白晓薇的心窝刺了两刀：“你就这么宝贝你那男朋友？你敢确定他对你也是同样的态度？还有，他情人无数、纵情声色的事儿，会亲口告诉你？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白晓薇只觉心被扎了一下，却仍是保持微笑：“谁还没点儿过去？他能接受我离过婚，将心比心，我也能接受他的过去，只要他现在对我专一就够了。” “专一？哈？” 齐航似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哈哈笑个不停，甚至抬手擦了下眼角笑出的泪。 白晓薇唇边的礼貌微笑渐渐维持不住，冷着脸看着大笑的齐航。 她不想再待下去，转身就要走，却听身后齐航的声音响起。 “晓薇，别怪我没提醒你，顾文瑞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双方父母都有意帮二人定下来，到时候，你怎么办？” 白晓薇的脚步缓了下来，她转身，定定看向齐航：“你说的是薛昀昀？” 齐航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薛昀昀这个人，纳闷又吃惊：“你认识昀昀？” 昀昀？ 叫得还挺亲切。 莫不是三角恋？齐航喜欢薛昀昀，薛昀昀喜欢顾文瑞？ 然后，齐航对薛昀昀爱而不得，迁怒顾文瑞，所以一直在自己面前说顾文瑞的坏话，好让自己和顾文瑞一拍两散，达到报复情敌的目的？ 见白晓薇眸光闪烁，不停上下打量他的模样，齐航无语，这一看就是在脑补虐恋大戏的样子。 “想什么呢？昀昀是我表妹，她妈妈是我小姑姑。” 哦，表兄妹啊！ 脑海中正演得热闹的画面霎时烟消云散，白晓薇正色道：“你怎么知道薛昀昀和我男朋友是恋人？谁告诉你的？薛昀昀吗？” “这还用特意告诉我？我从她朋友圈看的，从长辈口中听的，满意了吗？” 说这话时，齐航紧盯白晓薇，想从她脸上看到难过、失望或是其他情绪。 白晓薇却是一脸平静，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我之前办过一个案子，被告人爱慕同坐一个办公室的女孩，但这个女孩对他无意。被告人却不管这些，经常从各个角度偷拍女孩，把女孩照片上传朋友圈、社交账号，营造出和女孩是一对儿的假象......” 齐航反驳：“昀昀可是薛家大小姐，追她的男人从这里排到六环外，用得着为了个男人自编自演？” “那可不一定，”白晓薇也反驳，“她是薛家大小姐，文瑞还是顾家三少爷呢，追她的男人再多，总有她得不到的男人，不是吗？” “那......” 齐航思绪飞转、绞尽脑汁，快速思索能证明薛昀昀不是单相思的证据。 终于，他灵光一现。 “那顾文瑞多次对昀昀英雄救美，这事儿怎么说？顾三少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吧，为了救昀昀不惜暴打魏思鸣，和魏家结梁子？” 心脏好似被冰针刺入，白晓薇只感到心口一片冰凉，又刺刺地疼。 为什么顾文瑞没有跟她说过这事儿？她不刨根问底，并不代表他可以隐瞒她。 是忘了，还是刻意回避？ 白晓薇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现在不是她显露痛苦难过情绪的时候，给齐航希望就是对他残忍，何况，她也不是藕断丝连、吊人胃口的人。 “这也不奇怪，”白晓薇淡然一笑，“我和文瑞认识的契机，就是他救下了一个被街边混混强迫卖、淫的可怜女孩。” “所以，你口中的英雄救美，换个词，也可以说是见义勇为。” “......” 见白晓薇云淡风轻的模样，齐航挫败地闭眼。 “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白晓薇随口打了招呼，转身上了车，驾车离开。 她的身后，一辆红色法拉利缓缓跟上，路过齐航时，司机往窗外看了一眼：“小姐，是齐航少爷。” “别管表哥，跟上那个女人。” 一道女声响起，和白晓薇在顾文瑞病房门外听到的声音音色一样，不同的是，此刻的声音，听不出婉转如莺啼的悦耳，有的只有娇蛮和蔑视一切的傲然。 司机应了一声，跟在白晓薇的车后，一路前行。 第327章 我有那么年轻吗? 因为对京市的路不熟，白晓薇一路跟着导航走，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跟踪的车子。 一直到c区检察院，白晓薇才松了口气。 驶进单位时，余光瞥见后视镜里一辆耀眼的红车，在阳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白晓薇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路过的车。 “她没有看到我的车吗？” 后座的薛昀昀看着白晓薇的车子进去，没有丝毫停留，皱着精致的秀眉，不解问司机。 司机回道：“肯定看见了，我刚才故意跟车跟得很近，她只要观察前后路况就一定能看见。” “哼！” 薛昀昀冷哼：“看见了却不敢停车下来跟我打招呼，说明她心虚！也是，一个小地方来的，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小瑞哥哥是她能高攀的起的？” 似是安慰自己，她喃喃道：“小瑞哥哥也没有多喜欢她嘛，看她开的车子，还不如薛家保姆买菜开的呢，呵，小瑞哥哥肯定只是图一时新鲜，毕竟她长得，也还凑合......” 司机赶紧附和：“小姐分析地有道理，哪个男人会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小气？三少少年才俊，又是经商天才，资产丰厚，不至于连辆像样的车子都送不起，这一看，就是没把这女人放在心上。” 薛昀昀笑了，笑容带着蔑视：“你说得很对，回去找蒋管家领赏。” “哎好好，谢谢大小姐。”司机连忙道谢。 薛昀昀勾了一缕发在指间缠绕，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要是你能想办法，让这女人知难而退，再给她点教训，让她认清现实......” 她娇笑一声：“哦，对了，就像那个做梦要嫁进薛家的徐什么影一样，拜金女梦碎京城，呵呵，想想都好玩......”（忘记徐晓影的，可以回看157章，诈骗犯冒充豪门少爷骗钱骗色） 司机眼前浮现出徐晓影哭泣哀求的脸，忍不住舔了下唇，眼中是浓浓的欲色，想到刚刚见过的白晓薇，那窈窕的身影和姣好的面容，比徐晓影胜了不知多少筹，不知道滋味会不会也更胜一筹...... 他压抑着兴奋说道：“是，小姐，这些拜金女就得给个教训，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敢跟小姐您抢男人......” “哼！” 薛昀昀又是一声冷哼，冰冷的视线扫向司机，一字一顿带着压迫：“跟我抢男人？她配吗？” 司机一惊，自知说错了话，赶紧低头道歉道：“是我说错话了，大小姐莫怪，那些拜金女都是靠着主动倒贴勾引男人的，您是天之娇女，她们哪配跟您比......” 薛昀昀唇角撇了下：“说到底，就是下贱！” “对对对，就是下贱，特别下贱，只要给钱，是个男人都行，跟妓、女也没两样。” 司机附和着薛昀昀的话，话也愈发恶毒。 薛昀昀满意一笑：“先把我送回家，你就立刻去办吧，做得好有赏。” 司机脸上堆满笑，搓着手答：“哎好的，好的。” ...... 白晓薇从电梯出来，刚到走廊，就见严主任、孟玉娇、楚思辰整装待发。 “这是......” “来的正好，走走走，赶紧到人事科去。” 孟玉娇一叠声催促，楚思辰更是小跑着按住了电梯，严主任一声不吭，闷头钻了进去。 白晓薇被孟玉娇拉着，重新走进电梯后才不解问道：“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新书记员到了，姐姐带你抢人去。”孟玉娇得意一笑，拉着白晓薇的手没有放开。 白晓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四人赶到人事科时，发现还有很多得到消息，比他们来得更早的人。 白晓薇睁大眸子，这闹哄哄菜市场一样的地方是人事科？ 人事科科长焦头烂额，扯着嗓子喊：“大家安静，都安静！新书记员刚到，都注意点儿仪态和风度，别把人吓坏了。” 白晓薇左右一看，没有见到顾文星，想来新书记员应该不在这里。 “我公益诉讼老早就转不动了，这好不容易来了人，你不赶紧分给我，留着过年？” “什么仪态风度，我一把年纪了每天跑腿干活，累得跟孙子似的，你怎么不讲仪态风度帮我分担点？赶紧的别废话，给我分两个人，我这就走！” “一边凉快去，哪就轮到你了？你就每天分发邮件、送送传真机要，能有多累？一把年纪刚好活动活动，权当锻炼身体了，还一口气要俩帮手，怎么不撑死你？” “哎呦你说谁呢？你就一后勤财务，上这里凑什么热闹？算个账而已，也有脸过来讨要人手？” “......” 白晓薇叹为观止。 这抢人的阵仗也忒大了点吧？ 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还都是有身份的人，为了要个人手相互揭老底，就差大打出手了。 以前在a县时，是陈书瑶去人事科领人的，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抢人手”的惨烈战况。 就在白晓薇发愣时，严主任轻咳一声，朝她使了个眼色。 孟玉娇默契地拉着她，和开路的楚思辰一起，四人退出了人事科办公室。 “我和晓薇去找齐检，小孟，你和楚思辰一起，先去探探新书记员的底，另外，拖住其他人，别让他们有机会打扰齐检。” 说实话，白晓薇特别想跟着孟玉娇和楚思辰走，但严主任发话了，又是为了她的事，她不能不听。 于是，四人兵分两路。 严主任在前带路，白晓薇跟在后面，不多时，二人停在了一间办公室门前，严主任深呼吸一口，“咚咚”敲响了门。 “进来。”门里传出一道低沉男声。 严主任率先推门进去：“齐检好。” 白晓薇紧随其后：“齐检好。” 纯木质的宽大办公桌案后，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伏案奋笔疾书，批阅着文件。 听到问好声，他头也未抬：“嗯，先坐吧。” 然后，就继续忙碌。 严主任找了位置，示意白晓薇也坐，然后就开始等待。 白晓薇偷偷打量齐检。 嗯，是个中年帅哥，加上长年身居高位，上位者的威严确实很能给一个男人加分。 齐航的长相，和齐检倒是有五分像，但没有齐检身上厚重沉稳的气度，虽有年龄优势，但论起对异性的吸引力，这样的中年大叔，显然更有魅力。 白晓薇从女性的角度偷偷点评着齐检，耐心十足。 相比而言，严主任就着急的多， 尤其是齐检中途接了两个电话，应该是市里的领导，双方打着官腔你来我往，把严主任急得额头都要冒汗了。 看着这样的严主任，白晓薇心中感动，虽然他的长相不符合白晓薇的审美，但他的人格魅力，同样让白晓薇折服。 终于，齐检批阅完了文件，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喝水，才发现水已经喝完。 白晓薇很有眼色地起身，走到齐检身边，动作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杯子，走到一边的茶台，拿起茶壶倒了热水，又把杯子还给齐检。 齐检愣了愣，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 有礼貌有风度，白晓薇又给齐检加了一分。 齐检不知道面前的姑娘正在心里给他打分，笑着问道：“你是新来的？大学生社会实践？在哪个大学读书呀？” 白晓薇噗嗤一乐：“领导，我看着有那么年轻吗？” 第328章 厚脸皮 齐检喝了口茶，看着白晓薇的笑颜，被她感染一般地跟着笑开：“不是大学生？那是助理？” 白晓薇看他这平易近人的样子，不由想到赵检，心中亲切感涌出，俏皮道：“猜错了，再猜。” 严主任目瞪口呆，晓薇这是被楚思辰附体了？面对大领导，即使是身为中层，他也时常惴惴，哪有白晓薇的轻松自在。 齐检哈哈一笑：“猜不出来，不然你直接告诉我答案，不白说，有奖励。” 白晓薇追问：“什么奖励？” 齐检打开办公桌旁抽屉：“这里都是好茶，你随便挑。” 白晓薇的视线在琳琅满目的茶叶罐子上扫过，点头道：“成交。” 严主任一急，傻啊你，多好的机会，领导都发话了，要什么茶啊，咱上这儿是要茶来了吗？赶紧要人要人要人啊！ 齐检笑着继续喝茶。 白晓薇立正，身姿笔挺：“我叫白晓薇，是从a县调到咱们院的员额检察官。” “嗯？”齐检喝茶的动作一顿，脸上笑意稍减，“你就是白晓薇？” 白晓薇察言观色，一改先前态度，恭敬道：“报告齐检，我就是白晓薇。” 齐检点头，白晓薇的入职手续需他审批签字，他自然知道这件事。 但是，他身为一把手，工作繁忙，并没有因为她与上面领导有关系，而对她多加照顾，甚至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今天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白晓薇本人。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漂亮讨喜的小姑娘。 白晓薇坦然地接受齐检审视的目光，脸上一片真挚赤诚。 一旁的严主任不知道齐检为什么忽然变了脸色，暗暗替白晓薇捏了把汗。 终于，齐检的目光从白晓薇身上移开，转而问严主任：“严主任找我有事吗？” 严主任忙站起身说道：“是这样的齐检，晓薇进院有一个多月了，但一直没有配备助理和书记员，工作多有不便，今天新书记员到岗，我想给她申请两个书记员名额，等以后助理配备到位时，再调走一个书记员就好了。” 齐检淡声道：“那你应该去找人事科。” 严主任解释道：“齐检，您也知道，各科室都缺人手，大家在人事科争得热火朝天，我们刑检人都不善言辞，抢不过别人啊。” 齐检轻笑，又喝了口茶，“所以你这是拉虎皮来了？” 白晓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提醒：“领导，是拉大旗作虎皮，不是拉虎皮，而且这成语是贬义词，用您身上不合适。” 严主任吓了一跳，赶紧训斥道：“闭嘴，不许胡说。” “呵呵。” 齐检倒是低声笑了起来，目光中的审视、打量也随之淡了几分。 他随手拿起桌案上的资料翻阅，间或喝口茶，表情悠闲。 严主任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犹豫着几次想开口，又因不敢催促领导而打住。 白晓薇总是不由自主把齐检当做赵检，心里倍感亲切——被赵检晾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的厚脸皮早都锻炼出来了，一点都不着急。 终于，齐检抬头，把手中杯子递给白晓薇：“倒茶。” 白晓薇心中一喜，面上却没有显露，接过齐检杯子，看了看已经泡了两泡的茶叶，直接转身倒进了垃圾桶。 “哎——”严主任刚要制止，就见白晓薇已经干净利落地拿起空杯子，还朝他疑惑扬眉。 严主任摆摆手没有说话，让她继续。 白晓薇走到茶台，重新烧了水，烫了杯具、洗茶、泡茶，一整套流程后，先给齐检倒上，又自作主张给严主任也倒了杯茶，才起身端给二人。 齐检没有说什么，接过杯子慢慢品着茶。 严主任却有些忐忑，接茶时还瞪了白晓薇一眼。 白晓薇没有给自己倒，坐回茶台又开始重新沏茶，还顺手把茶台上的物品归整放好。 一壶茶快要沏好时，看见齐检拨通了桌上办公电话，对面接通后，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新来的这批书记员，让一部先挑。”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严主任顿时觉得手中茶格外好喝，香气四溢的，忍不住夸赞道：“齐检，还是您这里的茶好。” 齐检面上表情淡淡：“有个会煮茶的下属，你会少了茶喝？” 严主任叫屈：“冤枉啊齐检，要不是沾您的光，我哪知道这丫头还有这手艺？” 他假装生气地看着白晓薇：“我可是你直属领导，你就一点儿没想着巴结巴结我？枉我天天想着你手下没人，书记员一到就赶紧来向齐检要人。” 白晓薇眨巴着眼睛无辜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倒是想巴结您，可您那里连个茶壶都没有，我用手捧水给您喝啊？” “噗咳咳——” 严主任差点被茶水呛到，对着白晓薇吹胡子瞪眼：“没大没小！” 又转头向齐检控诉：“齐检您看，我都快退休了，还要被小年轻取笑，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齐检笑望向白晓薇，白晓薇立马摆出老实巴交模样。 齐检从抽屉里随手挑了罐茶叶递过来：“呶，说好奖励你的，别说我言而无信。” 严主任：“......” 白晓薇捧着茶叶，珍而重之地道谢。 齐检点她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希望，能看到你在检察官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不要让我失望。” 白晓薇立刻保证：“领导您放心，我会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努力办好每一起案件，同时完成领导交办的每一项任务。” “嗯，很好。” 齐检满意点头：“下个月的公诉人比赛，你代表咱院参赛，希望你能赛出成绩、赛出风采。” 啊？怎么又是公诉人比赛？ 白晓薇心里叫苦，嘴上却是痛快答应：“我一定好好准备，取得好成绩回报您的信任。” 信任吗？ 齐检扯了下嘴角，却是摆了摆手：“行了，去选书记员吧。” 白晓薇和严主任再次向齐检道谢后，这才走了出来。 出来后，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 楚思辰早早发了信息过来，说新书记员此时全部在二楼会议室，于是，严主任和白晓薇径直来到了会议室。 一进门，就见会议室内座无虚席，甚至有不少人还站着。 看到严主任进来，不少人都向他投来谴责、鄙视的目光。 严主任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地带着白晓薇往里走。 孟玉娇和楚思辰同时挥手，招呼他们过去。 “我说老严，下手挺快嘛！” “真卑鄙啊，老孟、小楚在这里迷惑我们，你跑去暗度陈仓？” “明明是公平竞争，居然说动齐检出面，呸，不讲武德！” 一路走，一路承受着同级别其他科室负责人的口水攻击，严主任却一脸春风，笑容满面地拱手：“过奖，过奖！承让、承让啊！” 跟在他后面的白晓薇：“......” 第329章 太优秀的我不要 和孟玉娇、楚思辰汇合后，二人视线齐刷刷略过严主任，看向他身后的白晓薇。 孟玉娇起身给严主任让了位置，扯住白晓薇到一边咬耳朵：“晓薇，我和楚思辰打探过了，第一排穿黄裙子那个姑娘，是京市政法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司法考试也过了......还有第二排那个穿黑色t恤的小伙子，不仅司法考试过了，还精通宝岛省那边的法律制度......还有后面那个......” 白晓薇边听，目光在人群逡巡，与坐在最后一排，神情有些拘谨的顾文星对上。 她唇角一弯，露出灿然笑容。 那明媚俏丽的模样，引得会议室内一众男同志的视线，不由自主朝她身上偏移。 见到这一幕，楚思辰偷偷捂嘴乐，笑容逐渐缺德。 人群后的顾文星自见到白晓薇，一颗心才似有了依托，也不再跳得那么剧烈。 她虽然也在自家公司实习过一段时间，但因着她大小姐的身份，谁敢给她脸色看？也没人敢指使她干活。 那时候，她的身边似乎都是好人，可谓受尽了优待。 后来嫁入魏家后，就彻底与社会脱节，每天战战兢兢地伺候着薛静香和魏思鸣，还要被他们各种贬低、羞辱，甚至惩罚、打骂。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让她原本柔弱善良的性格也有了变化，变得自卑、怯懦、怀疑自我，害怕与人交流。 所以刚刚，她一直缩着头躲在书记员里，不敢张扬，整个人显得畏畏缩缩。 可是，她注意到，当白晓薇从会议室门口进来时，那吸引全部视线的卓然风采，以及她自信抬眸与人对视、说笑时的轻松自在。 这样的女孩，走到哪里应该都是会发光的存在吧，怪不得能抓住她那桀骜不驯的弟弟。 远的不说，单说会议室现有的男同志，多少人的视线始终牢牢锁在她身上，被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 可笑一开始，他们顾家还觉得是晓薇高攀了。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 人事科科长拍了拍手，高声说道。 顷刻间，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在这片安静里，顾文星的心又开始跳，扑通扑通，似要从心口蹦出，让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好了，因为大家时间紧张，我就不多啰嗦了，就简单说两句。 新到的15名书记员，都是经过笔试、面试、体检、政审而层层选拔进来的，所有考试公平公正、公开透明，他们能站在大家面前，说明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不管将来在哪个岗位工作，都会是咱们c区检察院大家庭的一份子，大家掌声欢迎。” 【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响起。 白晓薇的眼前，恍然闪过在a县选书记员时的场景。 那时的顾文瑞，于她而言只是陌生人。 哪曾想，走着走着，竟成了她余生最重要的人。 他对她的宠爱、体贴，一点一滴融进她的血肉，让她不由自主敞开身心接纳他、信任他。 可是，今天从齐航那里听来的话，却又让她觉得分外委屈，恨不得现在就跑到他身边，质问他为什么要对她隐瞒？ “喂，喂，喂，大美女，回神！” 耳边响起楚思辰聒噪的低语。 白晓薇赶紧收回思绪，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 “我俩刚才给你说的那几个，你觉得怎么样？” 孟玉娇低声征求她的意见。 楚思辰也殷切地看着她。 白晓薇眼眶有些发热，眨了眨眼扯出一抹笑：“你们费心了。” “喂喂喂不是吧，晓薇你不是要感动落泪了吧？” 楚思辰虽是压低声音，但大家离得不远，听到他的话，不少好奇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白晓薇连忙收敛情绪。 孟玉娇气得在楚思辰胳膊上掐了一下，掐得楚思辰龇牙咧嘴，却没有叫出声。 人事科科长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话。 没几个人在认真听，白晓薇看到临近的人都在交头接耳，不时用手点一下新来的书记员们，一看就是在选目标。 她抬手勾了勾，孟玉娇和楚思辰立刻凑近。 “玉娇姐，我不想选太优秀人当我的书记员。” 孟玉娇和楚思辰同时一愣，却听白晓薇接着说：“一个月4000，还是在京市，这样的收入能留下他们吗？” “那个硕士毕业还通过司法考试的女孩，还有那个精通海峡两岸法律制度的男生，看得上一个月4000块钱吗？” 孟玉娇沉思后道：“你说的不错。” 楚思辰也点头：“那俩一看就是要高飞的模样，书记员或许只是他们众多选择中的一个，说不定他们今天刚考上，明天全球500强一个电话，他们就撂挑子不干了，晓薇身边不就又没人了。” 孟玉娇接着说：“思辰说得对，到时候书记员已经被其他科室分配完了，就算齐检出面，咱也不能从其他科室硬要人。” 严主任留意到身后三人的谈话，点了点头，还是晓薇思虑周全。 虽说优秀的人才到哪里都吃香，但书记员嘛，只是起个协助作用，够听话、人品没问题就行了，过不过司法考试、学历什么的都不重要，反正案件都是员额检察官拿主意。 这一点，严主任的想法倒是和白晓薇不谋而合。 “这可怎么办？刚才我俩只顾着打探谁更优秀了，其他没留意呀。”孟玉娇有些着急。 白晓薇安抚一笑，从手机里找到书记员们公示时的信息，按照名次罗列着每个人的基本情况、考试分数等，这些都发布在官网，是让人监督的，所有人都能看到。 孟玉娇凑过来一看，登时笑道：“还是我家晓薇聪明，这都能想到。” 楚思辰撇嘴：“不带你这样的，见到个美女就说是你家的。” “反正不是你家的，”没有任何停歇，孟玉娇立刻回嘴，“你就一单身狗，家里的蚊子都是公的！” 楚思辰邪恶一笑：“呦呵，孟姐姐在我家做过实地考察？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知道啊？啊！我想起来了，我家可没田螺，就是臭袜子多，难不成孟姐姐是从我臭袜子里爬出来的？今儿可真新鲜嗨，头一次听见有臭袜子姑娘的？” 孟玉娇挥手就打。 楚思辰急忙躲闪。 人事科科长正讲到兴头，看到底下打闹的、交头接耳的、谈笑风生的，什么都有，气的一拍桌子。 第330章 解围 所有人停下动作看来，他又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说到底，他虽是人事科科长，却管不了其他科室的人。 更重要的是，别的科室的科长、主任都在，打狗还得看主人，当着主人的面，他也没法斥责别人的下属。 讲话的兴致一下就没了，他无精打采地摆摆手：“好了，现在开始选人吧，因为书记员人数有限，一部到三部各选两个，其他科室选一个。”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瞬间炸锅。 “什么？我们科室才一个？” “对啊，凭什么刑检可以选两个？这不公平！” “就是啊，每次来新人都是先紧着刑检，凭什么？大家都是干活的，刑检比我们高贵吗？” “我要去找齐检......” 大家纷纷发泄着不满，捶桌子的、高声叫喊的，人声鼎沸。 一片喧闹中，人事科科长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话筒，先“喂喂”了两声，然后大声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按照科室，从一部开始。” 严主任赶紧转头看向白晓薇：“选好了吗？” 白晓薇点头，然后自然地上前一步，笑着面向众人：“既然马科长盛情难却，那我们一部就当仁不让了。” 有人翻了个白眼，有人哼了一声，还有人小声骂道：“不要脸。” 但更多的人，见事已至此无法改变，纷纷朝她露出和善笑容。 说到底，怎么分配人手，是上面领导决定的，迁怒到白晓薇身上，不仅没必要，还显得很没品。 白晓薇看向唯一的安静所在——书记员们所在的方向。 新书记员们端坐着，乍一看去，个个都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见白晓薇望过来，不少人都露出期待和跃跃欲试。 虽然他们年轻，但不代表他们傻，不管在什么地方，享有优先选择权的人，要么实力出众，要么得领导器重，不管是哪样，能跟着这样的人，他们将来的前途才会一片光明。 “顾文星是哪位？” 白晓薇唇边绽放温和笑意，假装在书记员里寻找。 被点到名字的顾文星，见大家的目光都朝这边望来，顿时心脏狂跳，震得她有些耳鸣目眩。 她慌乱往起站，刚一站起，放在膝上的手机就滑落到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去捡手机，刚弯腰下去又觉此时众目睽睽，拾东西不妥，忙又直起身。 一番兵荒马乱下来，让她羞窘地满面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一刻的她，只想不管不顾转身就走，哪怕在魏家受尽折磨，也比在这里被人嘲笑，还要连累白晓薇也跟着面上无光强得多。 耳边响起嬉笑声，她低垂的视线中，看到坐在她左右两边的人都在捂嘴偷笑，这无疑更加重了她的难堪。 在她的预想里，她应该大方地站起来，面向众人问好，再对白晓薇道谢才是。 眼泪在眼眶打转，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就在顾文星手脚无处安放，愈发局促难安时，有脚步声逐渐向她靠近。 慌乱中的顾文星没有注意到，但是其他众人却是看得清楚。 在书记员们诧异的目光中，白晓薇俯身捡起地上的手机，笑着递到顾文星眼前。 顾文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我长得漂亮，做我的书记员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顾文星愣住。 “嘿，我说白晓薇，有你这么自己夸自己的吗？脸呢？” 是楚思辰的声音。 白晓薇勾唇，楚思辰反应倒是快，虽然二人事先没有商量，但配合得不错。 【哈哈哈哈！】 会议室里响起众人的笑声。 有陌生的男声反驳道：“不是，楚思辰，你说谁没脸呢？我看这全场最不要脸的就是你了吧！” 立刻就有人附和道：“晓薇也没说错啊，她就是长得好看嘛，她要选我给她当书记员，我能当场给大家表演一个后空翻，加原地转体720度。” “得了吧你，一边去一边去！就你这走路都费劲儿的死胖子，还表演那么高难度呢，晓薇又不是观世音，后山不缺看大门儿的！” “哎？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你说谁是黑熊精？” 楚思辰的声音再次响起：“打起来！打起来！” 吵得热烈的几个男人登时调转矛头，一致朝着楚思辰骂道：“滚！” 一片欢声笑语里，白晓薇悄悄朝顾文星眨了下眼，小声说：“别紧张，跟我走吧。” 她的声音不高，会议室里又吵，只有离得近的人听到了，纷纷转头朝顾文星露出艳羡目光，同时更加热切地看向白晓薇，希望她下一个能选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忽然从书记员群里站起，对着白晓薇道：“白检察官，我想给你当书记员，可以吗？” 其他书记员一愣，不是让白检察官自己选人吗？还带毛遂自荐？ 立刻就有大胆的举手道：“白检察官，我也想跟着您多学习，您选我好吗？” “白检察官，我笔试第三，理论功底很扎实，您能带带我吗？” “我笔试第二，白检察官，您选我！选我！” “......” 看着竞争激烈、丝毫不输刚才各科室抢人时的热闹场面，顾文星心有余悸，她要不是有小弟这层关系，就算凭实力靠进检察院，想要走到白晓薇身边，也会千难万难。 白晓薇一手拉着顾文星的手，另一只手掌心朝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她才开口，声音悦耳、笑容亲切如邻家大姐姐。 “首先，谢谢大家对我的厚爱和信任，刚才马科长也说了，咱们都是c区检察院大家庭的一份子，既然是一家人，就算咱们不在一个科室，不是一个办案组，工作上遇到难题，都可以随时找我，大家共同探讨交流、学习提高！” “其次，现在在座的各位主任、科长，都曾为c区检察院的发展，做出过突出贡献。他们资历比我老、能力比我强，是咱们院的中坚力量，跟他们比，我只是一个初入门的晚辈，还有很多需要学习进步的地方，大家可别对我抱太高的期待哦！” “最后，我想说，岗位无轻重、责任无大小，希望大家在新的岗位上都能一展平生所学、大放光彩！” 果然，这些漂亮话一出，在座的中层们，脸上表情才由阴转晴。 第331章 用人不疑 严主任暗暗点头，怪不得能把齐检哄高兴了，还是有点儿眼力见的——就刚刚书记员们争先恐后向白晓薇示好那一幕，难免让人不舒服，有那气量小的，说不定还会记恨白晓薇拉拢人心。 随着白晓薇的话落，书记员们发热的头脑渐渐恢复理性。 白晓薇看向最先对她说话的帅气大男孩，面带微笑：“那我就选你了，欢迎加入我的团队，以后就要辛苦你和文星了。” 闻言，男孩大喜过望，一张阳光帅气的俊脸瞬间绽放出灿如朝阳的笑容。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大步朝白晓薇走来。 随着男孩走近，白晓薇这才发现，她竟然需要仰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白晓薇选完了人，便不再耽误时间，向人事科马科长道了谢，又朝众人打了招呼，在严主任的带领下，一部所有人率先退场。 一路上，楚思辰一直在聒噪，一会儿嚷嚷着让白晓薇请客，一会儿又让严主任准备迎新会。 他说一句，孟玉娇就泼一瓢凉水，二人一唱一和，严主任早就习以为常，白晓薇却是被他们逗得一路笑个不停。 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下，顾文星慢慢放松下来，偷眼打量着身着统一制服的检察官们，呼吸着得来不易的自由空气，只觉人生如果一直停留在这一刻，也不错。 “咦，我说大美女，还没顾上问你，你一路宝贝似的捧个破罐子是要干嘛？” 楚思辰欠欠儿地凑过来。 白晓薇白他一眼，顺便换了只手，让茶叶罐远离楚思辰。 楚思辰立刻开始叫嚷：“哎呦喂，我可伤心了啊我，一大早放着一堆活不干，巴巴跑来帮你抢人，就一破茶叶，还防贼似的防着我，我的天爷啊......” 楚思辰嚎地荡气回肠。 孟玉娇也好奇地看过来，刚才晓薇可是空手跟他们过来的，回去时手里却多了罐茶叶，她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问。 严主任主动开口给大家解惑：“这茶叶是齐检给的。” “什么？！” 楚思辰瞬间拔高嗓门，蹬蹬蹬小跑着转到白晓薇抱茶叶的一侧，低头使劲对着茶叶罐子瞅，恨不能盯出一朵花来。 孟玉娇也是一惊，看着白晓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文星一脸莫名。 那个男生没什么反应，也可能是不了解状况才这么淡定。 白晓薇无奈：“好了好了，待会儿都去我办公室，尝尝咱大领导的茶是什么味儿行了吧？” “这是重点吗？”楚思辰抓耳挠腮，“谁惦记茶了？茶还能有什么味，总不能是耗子药味儿吧？我看着像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吗？你还是不了解我啊白晓薇......” “楚思辰你给我闭嘴！”孟玉娇低喝一声，“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全是废话！” 楚思辰不服气：“怎么全废话了？我这不铺垫吗？你急什么？” 孟玉娇飞起一脚踹向楚思辰：“给姑奶奶爬一边去！一天净听你浪费时间了！” 踹走了楚思辰，她看向白晓薇，好奇又不太好意思地说：“那个，晓薇啊，姐不是惦记你的茶，也不是打探你跟齐检的关系......” 楚思辰在一旁默默翻白眼。 还好意思说他呢，孟玉娇这不也先铺垫嘛！ 见孟玉娇问得艰难，白晓薇善解人意地笑笑，上前挽住她手臂：“走，先去我办公室，边喝茶边说。” 热气腾腾、茶香四溢中，白晓薇悠悠向大家讲述从齐检处讨要茶叶的经过。 “不是吧，不是吧，就这么简单？”楚思辰不可思议，再三确认道。 白晓薇手执茶盏正要品尝，听到楚思辰的问话，抬眸看去，热气氤氲着她的面容，让她白净俏丽的五官更加柔和，还多了雾里看花的朦胧。 一旁正呲溜呲溜吸着茶水的严主任，都差点被这副美景晃地移不开眼，忙默背刑法条文静心。 打眼一看，新来的男书记员和楚思辰都无一例外地被美色晃花了眼、迷晕了头。 “咳咳，”严主任轻咳两声，“我全程在场，我可以证明，晓薇说的就是事实。” 孟玉娇正侧头想着什么，闻言看向严主任：“看样子，齐检今天心情不错？” 严主任把茶盏递给白晓薇让她添茶：“好不好的我可看不出来，领导的心思嘛，谁琢磨地透？” 要不怎么一开始笑容灿烂，听到白晓薇自报家门后，又变了脸色？ 孟玉娇看向白晓薇：“你不怕齐检？” 白晓薇添好茶，把茶盏递给严主任，笑容清浅：“姐姐，你与其说我胆子大，不如说我脸皮厚！” “咳咳！” 正喝茶的顾文星听到这句话，直接被呛到，咳个不停。 白晓薇抽了纸巾递给她。 顾文星满脸通红地接过，嘴上不停说着对不起。 白晓薇看着她，语气严肃：“文星，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我得纠正你，以后没做错事时，不用道歉！” 顾文星的咳嗽声卡在喉头，她愣愣看着白晓薇，不知作何反应。 白晓薇拍拍她的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向那个男生：“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一听，忙放下茶盏起身，朝白晓薇和严主任等人微一躬身：“抱歉，是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易鸿，今年22岁，毕业于**大学文学系，我没有工作经验，以后还请白检察官和诸位前辈多多指教。” 学文学的？ 孟玉娇皱了下眉，虽然她认同了晓薇的说法，太优秀的定不下心，但晓薇选的这俩书记员，一个性格胆小怯懦，一个专业严重不对口，真能在工作上辅助她？ 但怀疑归怀疑，她也不好说什么。 喝完茶，大家各自回去忙时，白晓薇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顾文星和易鸿。 “我先给你俩捋一下我手头的案子，目前我手里有3个起诉，2个批捕。起诉卷先不急，2个批捕的，待会儿你俩一人拿一个先看，事儿都不复杂，看完后列个讯问提纲给我。” 白晓薇仍是一贯的清淡温和。 听到这话，顾文星和易鸿同时怔了一下。 “晓薇，额......白检察官，我们今天第一天来，还什么都不会，你就把......这么重要的工作给我们......我怕......” 顾文星忐忑地解释，生怕白晓薇误会她是在推辞，但要是不说，出了什么疏漏连累晓薇，她就难辞其咎了。 易鸿也说道：“是啊，白检察官，我看报道上都说，我们办的不是案件，是当事人的人生，这责任太大了，我俩又是新来的，您怎么放心交给我们？” 白晓薇动作利落得收拾着茶具，神色一派淡然，听到顾文星和易鸿的话，只浅浅一笑：“用人不疑，你们两个都是我选的，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第332章 捶死你 “用人不疑，你们两个都是我选的，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这话让顾文星的神情更加不安。 易鸿也收敛了脸上的笑，神情郑重道：“白检察官......” 白晓薇打断他：“不用那么见外，叫姐就行了。” 易鸿迟疑。 在白晓薇收拾好桌子抬眸看来时，他才下定决心，咬着后槽牙改口：“晓薇姐。” 白晓薇看清他脸上的别扭，只以为是男人们独有的自尊心使然，并不以为意，含笑点头：“嗯。” “很感激您对我的信任，但是您的信任，并不等同于我有能力、会办案。” 顾文星跟着点头：“是啊晓薇，我什么都不会，要是出错给你惹麻烦了怎么办？” 白晓薇起身打开铁皮柜，拿出卷宗，又折返回二人面前。 “文星，这个故意伤害给你。” “易鸿，这个容留、介绍卖淫是你的。” 白晓薇不由分说，将卷宗放到二人面前。 “知道你们不会办案，没让你们拿主意，只是让你们先看案卷，给我列个讯问提纲出来。” 她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到下班点儿了，你们先去吃饭。下午四点，把讯问提纲交给我。” “你们的办公室就在我隔壁，有问题随时来问我。” 交代完，她不等易鸿和顾文星说话，便走回办公桌前坐下，拿起厚厚的《国家公诉人出庭指南》看了起来，还不时标记着重点。 顾文星和易鸿面面相觑，最终二人只能按照白晓薇的吩咐，拿起各自的卷宗回了办公室。 白晓薇等他们走后，给顾文瑞发信息：【文星这边已经安顿好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我待会儿带她去单位食堂熟悉一下，陪她一起吃午饭。】 顾文瑞的信息很快过来：【你没有义务时时刻刻守着大姐，她是成年人，熟悉工作环境、结交新同事，就让她自己面对吧。】 这条信息，让白晓薇的心里感到熨帖。 如果换成是李倩雯给她当书记员，李皓轩和李母能一天给她打800个电话，生怕李倩雯小公主受一丁点委屈。 说来讽刺，没有公主命的李倩雯，在婆家嚣张跋扈、张牙舞爪，而天之骄女的顾文星，却被婆家苛待、磋磨地快要失去基本人格。 而白晓薇，能在5年婚姻生活的浮沉中清醒保持自我，依然是那个善良正直、爱打抱不平的姑娘，依然心里有梦、眼里有光，该是多么难得！ 手机“叮咚”一声，打断白晓薇的思绪，她低头一看，还是顾文瑞的消息。 【我定好了餐厅，在你单位门口等你。不急，你慢慢的。】 白晓薇捧着手机，视线在那行文字上扫过。 这些平淡的文字，没有一个字与爱有关，却又像泡在蜜汁里一般，每一个字都让她的心充满甜蜜。 她的心脏在咚咚跳动，让她无法静下心来学习，平时最爱看的书，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索性合上书，锁了办公室门，走到隔壁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文星，易鸿，我先走了，你们也收拾东西去吃饭吧。” 顾文星和易鸿同时从卷宗中抬头，看向白晓薇。 白晓薇把饭卡从包里掏出来交给易鸿：“饭卡给你，文星是女孩子，对单位不熟悉，你帮我照顾下她。” 顾文星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晓薇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易鸿拿着饭卡，脸上一片灿然笑意：“好的晓薇姐，我会照顾好文星姐的，你放心。” 竟是爽快同意了，丝毫没有提及，他和顾文星同一天上班，对环境同样陌生。 白晓薇满意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在她看来，一个办案组就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成员之间必须尽快熟悉起来，才有利于更好地协作配合，和她后续的工作安排。 她是要帮顾文星，但同时，也不能因此耽误工作。 走出单位，老远就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口，白晓薇叹气，这换车频率，比她换衣服都勤。 见她出来，顾文瑞放下车窗，朝她招手。 白晓薇坐上车子，瞅着他笑，只觉这男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顾文瑞见她一直笑眯眯，好笑地揉揉她的头：“笑什么呢？跟个小傻子似的。” 白晓薇笑容一僵，打落他的手：“别的男朋友都给女朋友开车门，你就会像逗小狗一样朝我招手，一点都不绅士。” 顾文瑞发动车子，目视前方，悠悠回道：“以你的智商，开车门这么简单的动作，还是能独立完成的。” 白晓薇反驳：“这关智商什么事？这是给你个机会表现爱意好吗？” “哦？”顾文瑞打了把方向，动作潇洒：“爱需要表现出来吗？我以为，爱都是做出来的，原来，你还有表现欲？” 白晓薇一噎。 顾文瑞瞥她一眼，语调漫不经心：“是我的错，忽视了你这方面的需求，说说你想怎么表现？野外还是......” 后面的话，被白晓薇一把捂进了嘴里。 她挫败地叹气，恶狠狠道：“不许再说了！” 回应她的，是男人带着恶劣的低笑。 男人的薄唇紧贴她的掌心，炙热的气息吹拂，像是在亲密地吻她。 掌心热意顺着手臂逐渐蔓延到脸颊，白晓薇似被烫到一般飞快收回手，赌气地把头转向车外，发誓不再看这个狗男人。 顾文瑞眼见这小女人生气了，只觉心尖痒痒，刚才几句话哪能让他尽兴，但碍于正在开车，还是要保证她的安全最重要。 左手握住方向盘，空出右手去拉她的手。 白晓薇挣了两下，便不再挣扎，任由男人的大手握住她，头仍是执拗地转向窗外。 餐厅离得不远，也很清净，顾文瑞定这里的初衷，就是想让白晓薇吃完饭后有时间休息。 毕竟她白天劳心劳力，到了晚上还要被他折腾，睡眠无法保证，他看着实在心疼。 下了车，看白晓薇还在生气，顾文瑞凑近了揽上她的腰，调笑道：“好了，别气了，我道歉好不好？” 白晓薇仍是不理他，只顾埋头往前走。 顾文瑞的手不老实地在纤腰上捏了两把，嗓音喑哑：“宝贝儿，你生气的样子别有一番风情，看得我都...了。” 白晓薇一个趔趄差点绊倒，气地咬碎银牙：“顾文瑞！！” 顾文瑞收紧手臂扶住她，贴心低语：“我听着呢宝贝儿，有什么需求你尽管说，别这么激动嘛！” 白晓薇恨恨地推他：“你走开，我没什么需......要求！” 顾文瑞却贴地更近，哼笑道：“你没有需求？那，昨晚是谁，勾着我腰让我别走？” 白晓薇的脸刷地红透，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只想捶死眼前的男人。 第333章 手把手教 在白晓薇和顾文瑞相携着亲亲蜜蜜走进餐厅时，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一道带着浓浓恨意和妒意的目光始终追随着。 这道目光的主人，妆容精致、衣饰名贵，驾驶着一辆耀眼的红色法拉利，处处彰显着她富家千金的身份。 此人正是薛昀昀。 上午，她跟踪完白晓薇回到薛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姑姑在吩咐管家给她安排相亲。 薛昀昀能有如今的地位，全要仰仗姑姑薛绍阳，自然不敢忤逆她。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姑姑给她定下未婚夫人选前，抓住顾文瑞的心。 于是，她回到房间，拿上之前在拍卖会上专门给顾文瑞拍下的表，匆匆出了房间。 一路幻想着顾文瑞戴上她送的表后，把她搂进怀里的甜蜜场面，薛昀昀自己都要醉了。 可是，还没到顾文瑞的住处，就见顾文瑞的车子开了出来，来不及打电话，薛昀昀只得调转车头追在后边。 顾文瑞车技太好，她铆足了劲才堪堪看到他的车屁股。 然后，她再次来到了c区检察院。 紧接着，就看到那个该死的女人坐上了她小瑞哥哥的车子，还不知廉耻地勾引她的小瑞哥哥，青天白日的，完全不顾及周遭眼光，真是下贱！ 她拨通电话，声音阴毒：“老许，今晚你就动手，不要让我再看到白晓薇这个贱货！” 挂断电话，薛昀昀一张俏脸扭曲到狰狞，保养得宜的粉白指甲嵌进肉里，近乎折断，她恍然未觉，只恨恨低喃：“白晓薇，过了今晚，看小瑞哥哥还会不会要你！” ...... 下午四点，白晓薇刚写完一份起诉书，正在业务系统内流转，办公室门被敲响。 “请进！” 她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没有转头看门外。 易鸿和顾文星抱着卷宗走了进来。 白晓薇放下手头工作，转头看去：“写好了？” 易鸿和顾文星齐齐点头，却踌躇着不敢上前。 “拿来我看看。” 白晓薇伸出手，声音平静，公事公办的口吻。 两张写满文字、打印好的a4纸先后放在她手里，白晓薇一指沙发：“你们俩先坐。” 然后低头开始认真看纸上内容。 顾文星如坐针毡，她不知道这第一份答卷能否让白晓薇满意，三十年的人生里，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渴望得到一个人的肯定。 易鸿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同样忐忑。 看到白晓薇拿着笔在他们写的讯问提纲上写写画画，一颗心也不由悬了起来。 十分钟后，白晓薇放下笔，朝易鸿招手：“易鸿你过来。” 易鸿赶紧站起身走过来。 顾文星心里一紧，叫的不是她，她却比易鸿还紧张，手心汗湿一片。 白晓薇先笑着夸奖他：“嗯，列了20多个问题，很用心，不错！我希望以后我交给你的每一个案卷，你都能有这个态度。” 易鸿立刻保证道：“您放心，只要是您交代的事，我都会百分之二百地用心。” 白晓薇点头：“好，咱们先不说你列的讯问提纲有什么问题，先说罪名，你拿到的是容留、介绍卖淫，你有没有查相关的法律规定和司法解释？” 易鸿一怔：“还要查这个？” 白晓薇笑问：“办案要讲依据，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法无明文规定不处罚，这是最基本的。” 顾文星面色一变，她也没有查阅相关规定，不是不想查，是不知道还要查这个。 易鸿原本自信的脸色变为了惭愧，歉意道：“对不起晓薇姐，我......” 白晓薇摆手打断他：“跟你说这个不是要批评你，是告诉你，我们拿到卷宗，看到罪名时，不要急着去翻阅内容，首先要做的，是查阅能查的一切法律规定，做到心中有数。” “比如容留、介绍卖淫，说到底就是一个牵线搭桥、中间人的角色，俗称的拉皮条，司法解释规定，容留、介绍2人才够罪。那么，你们阅卷时，重点要看的，就是犯罪嫌疑人容留、介绍了几个卖淫女，在案证据能否印证卖淫女的数量。” “文星你拿到的是故意伤害，这个也不难，就是打人嘛，关键看什么？看被害人的伤情，以及犯罪嫌疑人实施伤害行为时的主观心理。” 白晓薇忽然转向顾文星，顾文星立刻站起身。 就听白晓薇继续道：“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疑问——人的主观心理，就是内心想法，怎么能看出来呢？” 顾文星点头。 白晓薇说道：“刑法学有句话，主观见之于客观，意思就是，人的主观心理会通过客观行为表现出来，嫌疑人持凶器打击被害人要害部位，例如用砖头打被害人头部、用刀子捅刺被害人心脏、割喉等，然后辩解自己只是想给被害人一个教训，没有追求被害人死亡的结果，这种说法明显站不住脚。” 她娓娓道来，声音舒缓宁静，让听的人不知不觉把她的话，全都听进了心里。 “其实办案并不难，只要你对相关的法律规定烂熟于心，然后把握住每个罪名的构成要件，再根据最终结果量刑就行了。” “虽然每个罪名的够罪标准不同，但无一例外，都要看行为人的主观目的、客观行为、最终结果，这是最基本的。当然，还有一些危险犯、行为犯、连续犯、继续犯、想象竞合犯、结果加重犯等等，这些后面遇到时，我再给你们说。” 白晓薇说完，笑看向自己的两个书记员。 却见他们的表情很奇怪，几乎是有些呆滞的凝重，不由蹙了下眉：“有什么问题吗？” 易鸿先回神，一脸敬佩：“没有没有，晓薇姐你说的很清楚，这么复杂的刑法理论，你能给我们两个外行讲得这么透彻，真的好厉害啊！我......我太佩服你了晓薇姐！” 在此之前，他实在想不到，白晓薇竟然真的会手把手教他怎么办案！ 没有藏私、没有挑剔，而是深入浅出地把晦涩难懂的法律理论，转化为他能听得懂的语言，讲给他听。 顾文星一脸赞叹：“是啊晓薇，被你这么一说，好像办案真的很容易一样，我......”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我刚拿到卷宗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看，不知道先看什么后看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重点，我真是太笨了，呵呵。” 她自嘲地笑。 白晓薇不赞同地说：“文星，你不要妄自菲薄嘛，你来看。” 第334章 别有压力 白晓薇指着桌子上顾文星列的讯问提纲：“你一共提了18个问题，有4个问题已经问到重点了，我都圈出来了。” 顾文星赶紧探身过去看，易鸿退后一步给她让出位置。 顾文星看到，在她所列的问题上，白晓薇用红笔勾勾画画，其中有4个问题，白晓薇在旁边画了星星，似乎是为了鼓励她。 她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触动和感激。 跟白晓薇接触的越多，就会越发被她的魅力折服。 初见到白晓薇的人，会不自觉被她的飒爽英姿、坚定果敢吸引，接触之后才会发现，相较于刻板的初始印象，这是一个多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姑娘。 她会机智巧妙地帮你解围，她会不动声色地带你成长，她还会默默用瘦弱的肩膀替身边人担负起一切。 何其有幸，她能遇到这样的救赎。 “好了，我就提醒到这里，你们按我说的，重新制作一份讯问提纲给我。” “明天一早，咱们三个到看守所提审。” “这本《刑法全厚细》给你们，方便查阅资料。” 白晓薇安排好工作任务，就开始忙活自己的。 易鸿和顾文星则是各自回办公室，按照犯罪构成重新制作讯问提纲。 这一次，他们按照白晓薇所说，先查阅资料。 二人虽都不是法律专业，但都是高材生，有了白晓薇教授方法在先，他们带着重点阅卷，不仅事半功倍，还发现了一些证据瑕疵。 又改了两版，快下班时，易鸿和顾文星都向白晓薇交上了满意的答卷。 看着白晓薇用红笔在二人制作的讯问提纲上各画了一朵大红花，顾文星喜笑颜开，心中充盈着浓浓的自豪。 易鸿的脸上同样绽放出阳光俊朗的笑，任谁都能看出他也是开心的。 只有那略微下垂的嘴角，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只是，白晓薇和顾文星都没有看到。 临走前，白晓薇叫住他们，低头在办公桌侧边的抽屉里扒拉着什么。 顾文星疑惑地睁大眼睛，易鸿配合着露出好奇表情。 “呶，给你们。” 白晓薇似乎很开心，一手一包小零食，不由分说塞到了易鸿和顾文星手里。 易鸿低头一看，他手里是一包瓜子，包装上写着话梅味。 “谢谢你晓薇。” 身边，是顾文星喜悦的声音，似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奖励。 易鸿压抑着翻白眼的冲动，朝白晓薇道谢，之后和顾文星一起回到办公室。 顾文星开心地剥开包装纸，把一个彩色棒棒糖放进嘴里，仔细品尝后，喜滋滋开口：“水果味的。” 易鸿嘴角抽了抽，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表情，打了声招呼，走出办公室，结束了第一天当书记员的工作。 走出c区检察院大门，他扫了辆单车骑上，逐渐远去。 白晓薇走进顾文星办公室，见她正伏案看卷、嘴里吃着棒棒糖，漂亮的小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轻松惬意。 “文星，这么高兴啊？” 顾文星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就见白晓薇倚着门正含笑看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晓薇你快进来。” 白晓薇进门后反手关门，门刚关上，迎接她的，就是一个温软怀抱，扑鼻是顾文星身上的甜香。 “晓薇，谢谢你，我觉得，我看到希望了！” 听着顾文星雀跃的声音，白晓薇的心情也跟着轻松，她轻轻拍了拍顾文星的背，学着顾文瑞的样子调侃道：“原来这就是投怀送抱的感觉啊！” 顾文星俏脸一红，害羞地松开白晓薇：“晓薇，你怎么这样？” 白晓薇看着她这不禁逗的样子，心里好笑，不由想到自己面对顾文瑞时，也总是被他三言两语挑逗起情绪。 她越是羞愤，他就越是乐此不疲，真真是气死人！ 还好，她比较善良，没有顾文瑞的恶趣味，面对害羞的顾文星时，会适可而止。 “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白晓薇主动切换了话题。 闻言，顾文星的眸中瞬间洒满星辰：“很开心，很充实。” 她神情认真，满脸真挚：“有种目标清晰的踏实感。” 白晓薇满意颔首：“别有压力，也别刻意想着转变性格，你只需要每天完成我交给你的工作任务就行，有不会的你尽管问，问我、问玉娇姐、楚思辰、严主任都可以，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要是和他们做朋友，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能像今天一样，踏实、满足、快乐。” 顾文星眼眶通红，泪盈于睫，她再次抱住白晓薇，声音哽咽：“晓薇......晓薇......” 多余的字，却是一个都说不出来。 一个和她只见过三次面的女孩，却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在这冷漠又遍地荆棘的人间，有多难得！ 而且，她对她的要求，却只有让她快乐这一条！ 这哪里是要求？ 分明是只有父母家人之间才有的最简单、最质朴、最美好的祝愿！ 白晓薇任由她抱着，没过多久，就感觉肩头凉凉，侧头一看，发现已被顾文星的泪水打湿。 “文星啊，你再哭下去，把眼睛哭肿，待会儿出去时被人看见，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了呢！” 白晓薇拍着她的背，声音轻柔地开着玩笑。 顾文星立刻松开白晓薇，抽了纸巾擦拭眼泪。 晓薇对她这么好，她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损了她的名声。 看她这乖巧懂事的模样，白晓薇叹气：“你呀，就是太为别人考虑了。” 顾文星一声不吭地继续擦泪。 白晓薇看看时间：“行了，你收拾收拾下班吧。用不用我给小瑞打电话，让他接你？” 顾文星一愣：“你不一起走吗？” 白晓薇重重叹气：“我倒是想走，可是我在a县的几个案子，还有几份报告没打，那边新补的证据、传过来的电子卷宗我也得赶紧看，时间紧迫啊！” “那我留下来帮你，反正我也不想回去。” “不用，”白晓薇摆手，“都是我之前遗留的案子，比较复杂，你一时半会儿还帮不上忙。” “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回顾家待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再回魏家，你婆婆问起，你就说你员额让你加班儿，有本事她来找我核实真假。” 这老母鸡护崽儿的语气，让顾文星噗嗤笑出声的同时，泪水又在眼眶打转。 一看她又想哭，白晓薇在兜里一摸，摸到一小包零食，也不管是什么，赶忙塞进顾文星手里。 “给，拿着路上吃。” 说完，转身走回自己办公室。 顾文星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出来，与此同时，她的嘴角却扬了起来，看着手里的小锅巴，她珍而重之地捧在了心口处...... 第335章 打给了谁? 白晓薇走出大门时，已经差不多十点了。 单位离住处不远，加上顾文瑞的豪车太显眼，白晓薇不想太招摇，就在二人中午一起吃饭时，告诉顾文瑞，她晚上要加班不用他接。 看着固执的小女人，顾文瑞只能无奈同意。 已经近十一月，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很凉，白晓薇裹紧风衣走得飞快。 有了之前街头被追杀的先例，白晓薇早改掉了抄近路、走小巷的习惯，一路沿着宽阔大路走着。 京市的夜，很繁华。 即使没了乘凉的人们，人流车流依然密集。 老许的车子一直跟在白晓薇后面，眼看她走了一半路程，仍没有找到下手机会。 他心里暗暗着急。 “怎么办？前面再有一个路口，这小娘们儿可就到了，今晚就要白跑了。” 副驾驶坐着一个矮胖男人，姓康，此时正一错不错地盯着人行道上的窈窕背影，眼神贪婪。 老许当然知道老康说的是事实，要是他今晚行动失败，或是没有按照命令动手，根本无法承受薛昀昀的雷霆之怒。 他给薛昀昀当了快十年司机，自然见识过这位大小姐整治人时的阴狠手段。 再加上，他已经口水直流、垂涎这美味羔羊一整天了。 虽然还没有品尝到，但光是瞧着那玲珑身段和漂亮脸蛋儿，他就已经神魂颠倒了。 老许完全不敢想象，要是真的占有她，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他再不迟疑，朝后座两个男人说道：“都把口罩带好，待会儿我开车慢慢靠近人行道，老张你下去拉人，老蒋接应，手脚麻利点儿！” 后座两人摩拳擦掌：“许哥您就瞧好吧，兄弟们给你露一手，保证绝不超过5秒。” 商量好了计策，老许平稳驾驶着车子朝人行道上的白晓薇逼近，老张一只手搭上了门把手。 毫无所觉的白晓薇正向前走着，当她听到逐渐靠近的引擎声，本能转头向后看时，就见车门忽然打开，一个魁梧壮汉满眼凶光朝她扑来，一手抓向她手臂，一手捂向她嘴。 白晓薇吓了一跳，却没有慌神，更没有尖叫。 她快速后退两步，身体灵活一侧，避开壮汉攻击范围，同时转身飞快向前奔跑。 边跑边利落地踢掉高跟鞋，光脚踏在地上，任石子硌得脚底生疼，半分迟疑都没有，跑得呼呼生风。 老张一愣，没想到这女人竟能从他手下逃走，脸上升腾起怒意，拔腿在后面追赶。 车上几人也没想到老张会失手，一愣过后，老许一脚油门，车子贴着人行道疾驰，很快与白晓薇并行，老蒋瞅准机会打开车门，伸出手臂就要拉白晓薇。 那粗壮有力的手臂，看上去比白晓薇的腰还要粗。 要是被他抓到，白晓薇绝对挣不开。 前有狼后有虎，追兵还有车，白晓薇跑得肋下生疼，嗓子眼像被火灼烧着，憋着一口气往前冲。 她一刻都不敢停，拼尽全力在人行道内侧跑，尽量远离车子，手里死死攥着的手机，已经用指纹解锁了，凭感觉找到了拨号键，也不管拨给谁，她直接按了下去。 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快得让路过的行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他们回神时，不管是白晓薇，还是那个壮汉，都已经跑远。 “干什么呢？快住手，我报警了！！” 有人远远看见这一幕，高声喊了一声。 如果是寻常劫财的，听到这一声早就吓跑了，可是老张、老蒋、老许却是置若罔闻，视线所及处，只有前方逃跑的白晓薇。 见无法叫停这几个男人，很快有人掏出手机报警。 白晓薇心中苦笑，来不及了。 果然，老许见路人已经开始注意这边的动静，一咬牙，命令道：“老蒋，速战速决！” 老蒋在车子再次与白晓薇并行时跳了下去，身体被惯性带得又向前蹿了两米，落在白晓薇侧前方。 一落地，他迅速打了个滚爬起，朝白晓薇围堵过来。 白晓薇奔跑的速度已经近乎她的极限，尽管已经看到前方的老蒋，惯性却让她无法立刻停下，身后的老张也已近在咫尺。 绝望中，她听到手里的手机传出一声：“喂？” 慌乱中，她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只知道，这不是她此刻心里期盼的那个人。 心跳声几乎盖过她的声音，她喘着粗气快速对着话筒说道：“帮我......打个电......话，号码是......136......8866......啊唔！！” 号码只报了一半，就彻底失去说话的机会。 随着一声短促尖叫，老张的手捂上了白晓薇的嘴，顺手打落了她的手机。 没有丝毫停留，老张干净利落地钳制着白晓薇，将她塞进了车子，并跟着上了车。 老蒋捡起地上手机，见屏幕上仍显示通话，毫不留情按了挂断，拿着手机也钻进了车子。 开车的老许见事成，立刻一脚油门踩到底，引擎声像惊雷炸响，吓得路过的人纷纷避让。 一切恢复平静时，路边只留下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的路人。 “刚才什么情况，人贩子？” “天啊，这也太猖狂了吧，当街抢人啊这是，没王法了？！” “报警，快报警！” “早都报了，警察怎么还不来？” “吓死了吓死了，那姑娘不会有事吧.....” 人们聚集在白晓薇被掳走的地方，七嘴八舌议论着，话里全是对她安危的担忧，久久没有散去...... 在人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辆黑色轿车远远坠在老许车子后面，悄无声息消失在街角。 车上，司机小声询问：“少爷，看样子是要出城，咱还跟吗？” 后座，半晌无人答话。 就在司机以为他家少爷已经睡着，不会有人回答他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跟着。” 接着，是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看样子，咱们的白大检察官树敌不少嘛！我倒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应对？” 副驾驶的健壮青年回头：“少爷，既然有人先下手，咱是不是刚好借这个机会，斩草除根呢？” 明明即将要做的是害命的勾当，从这青年嘴里说出来，却格外平常不过，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 青年说完，便不再说多余的话，只垂眼等着。 车子始终坠着前面的车，驾车的人技术娴熟，既没有被前边的老许察觉，也没有跟丢，就这么一路尾随着。 第336章 最讨厌别人跟我抢东西 “哦？怎么个斩草除根法？说来听听。” 男人声音低沉、不辨喜怒，久居上位的威压随着他的低语，在夜色里无声蔓延。 司机被这威压波及到，不由本能地放轻了呼吸，绷紧了脑中弦，一双眼睛牢牢紧盯前方车子，生怕自己小命交代在这里。 毕竟他身后这位少爷，手上沾染的血腥太多了，不多他一个。 副驾驶的青年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后座之人的不虞，虽不明白缘由，但自家少爷向来是这副喜怒无常的性子，他早已习惯。 “难道少爷不想要白晓薇的命吗？” 他自恃跟着少爷久了，还是大着胆子问出心里的话。 话一出口，就感到有冰冷坚硬的物体抵在了自己太阳穴，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扑面而来的杀意，让他的额头瞬间浸出冷汗。 “少爷......”他颤着声音，却不敢再继续找死，忙改口道，“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请您责罚。” 杀意并未消散，青年感到抵在自己头上的枪，又往前推了推，逼地他不由自主向后退。 密闭狭小的车厢充满暴戾、杀戮的空气，司机握方向盘的手在哆嗦，上下牙齿碰撞，发出细小声响。 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的车子停了下来，似乎到了目的地。 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抖着声音小声提醒：“少......少爷，前边的车子停......停了。” 闻言，副驾驶青年感到压力一轻，所有威压尽数撤回，连同抵在他太阳穴的枪一起。 再次呼吸到名为“生”的空气，在鬼门关转了一遭的后怕彻底侵袭了他，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 他屏着呼吸，等待着属于他的生死判决。 车窗外，一个壮汉粗暴地将白晓薇从车里拽出，扔在地上。 白晓薇的身子倒在地上，肮脏的土沾染上她粉白面颊，像极了仙子跌落尘埃。 一个壮汉迫不及待上前，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可是地上的白晓薇却没有任何动作，像是睡着了一般...... 男人夜视能力极好，将一切尽收眼底，眸色一冷。 “少爷我最讨厌的事，就是有人跟我抢东西，不管是抢生意，还是抢猎物。” “去，把白晓薇带来。” 副驾驶的青年如蒙大赦，忙低头恭敬应是。 然后不带任何迟疑地打开车门，以极快的速度朝前方飞掠。 “我说老张，你干嘛把她弄晕，现在弄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许三两下扯开白晓薇风衣扣子，不满地抱怨。 老张嘿笑一声：“这小娘们可不老实，刚在车上还一直想做手脚，弄晕了安全。” 老蒋附和：“老张说的对，许哥你在开车没注意，这小娘们身上带着家伙呢，你们看。” 他举起手中钥匙串给众人看。 “钥匙？”老许停下手中动作，嗤笑一声，“就一串钥匙就把你吓着了？” “不是！” 老蒋被鄙视了，脸色涨红，他赶紧把钥匙串上的塑料小猫爪单独拎出来，用拇指推着给众人展示。 老张借着车灯光，这才看清，随着老蒋手指的动作，塑料猫爪壳子里慢慢伸出了刀片，是货真价实的刀片，看上去很是锋利。 只是，这刀片只有一厘米长，他不知道白晓薇随身带这玩意儿干嘛，要说是防身，那不是笑话嘛，一厘米，估计连衣服都捅不破吧？ 矮胖男人老康流着口水催促：“老张，你动作快点，别管什么刀片还是猫爪，我等不及了！” 说着，他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裤子。 老张、老蒋对视一眼，只能无奈退居到他后面。 反正地上的小娘们看上去滋味美得很，他们平时哪里能接触到这样的极品美人，就算是第三、第四上，也不吃亏。 就在老许把手伸到白晓薇衬衫前，猥琐地想要覆上去时，脖间忽的一凉，有什么东西激射喷洒而出，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脚脱了力，睁着一双空洞疑惑的眼睛，颓然倒了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另外三个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只听两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车灯瞬间熄灭。 就在这时，老张忽然“啊”地一声大叫，被人一记窝心脚踹在当胸，庞大的身躯吐着血倒飞出去好几米，重重跌落在地。 老康、老蒋头皮发麻，再也顾不上地上的美人，惊慌地左顾右盼，在黑夜中徒劳地寻找着能在分秒间便收割同伴性命的死神。 车灯照不亮的地方，健壮青年一刀捅进老张心口，彻底终结他的生命。 听到老张那边发出的短促惨叫，老康、老蒋同时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你......你是谁？” 老康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短短四个字，含糊不清地从他嗓子眼发出，老蒋几乎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不过，老蒋也没有比老康好到哪里去，他同样哆嗦地快要站不住，强掳白晓薇时的凶狠完全不见，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强者，他同样是待宰的羔羊。 “我们......我们是......薛家的！薛家......京市薛家！” 威慑对方的话，从老蒋嘴里说出来，变得破碎又可怜，听上去，不像震慑，反而像求饶！ 黑暗中，他们只听到一声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冰冷地像是从地狱中发出，让他们的灵魂都跟着战栗。 下一刻，一个黑影从暗处蹿出，凌空一脚踹向老康，同时身形一转，手中刀子挥向老蒋脖颈。 “啊——” 惨叫声从二人口中发出，在空旷的野外传出去很远，壮硕如牛的二人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人撂倒。 黑影没有停歇，借着下坠的力道猛蹬地面，一个助力起跳，朝着老康跌倒的方向蹿去，手中刀子同样挥向老康脖子，快速收割走他的生命。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三分钟，四条鲜活生命便以这样的方式惨淡收场。 如死神降临一样瞬间收走四条生命的青年，面无表情地走到白晓薇躺着的地方，见她正无知无觉地躺着。 想到自己刚刚不过是说了这女人两句，便差点丢了性命，此刻他完全拿不准自家少爷的心思。 少爷说把白晓薇带去，这个简单，他一只手就能拎起她。 但问题是，这样拎，会再次惹怒少爷吗？ 他虽然可以像死神一样收割别人的生命，但他不是死神，他的命和所有人一样，都只有一条。 要是再会错少爷的意，这一次，他还有命从少爷手下活着吗？ 他可不敢赌！ 犹豫踌躇间，他听到轻微脚步声靠近，抬头看去，竟是自家真正的杀神少爷，正踩着一地月光，闲庭信步般走了过来。 第337章 马上到 男人走到白晓薇身边，借着清冷月辉，居高临下打量跌落尘埃的女人。 因为剧烈奔跑逃命的原因，她出了很多汗，汗水打湿额发，有几缕贴在鬓边，有种风雨吹落树叶的凄美感。 黛眉轻蹙，巴掌大的小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怒惊慌之色，和她平日从容淡然的飒爽英姿完全不同。 虽然一双美眸紧闭，这样的她，看上去却更加鲜活生动。 “白晓薇呀白晓薇，你该庆幸，今天要不是遇上我，你落在这几个粗俗男人手里，说不定会被他们玩死，呵呵。” 男人的眸中，满是兴味。 他伸手大手，慢慢抚到白晓薇脖颈，感受着指尖鲜活的跳动，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语气却仍如情人低语般温柔：“你害我家破，被人像狗一样追杀、逃命。现在，你男人为了给你报仇，连着破坏了我好几桩生意不说，还折损了我十几个兄弟，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男人语速平缓，但话语中的杀意却如有实质般，让站在几米开外的健壮青年都不自觉绷紧浑身肌肉，脊背爬上细细密密的寒意。 雪白脖颈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昏迷中的白晓薇难受地蹙紧眉头，本能地做出吞咽动作，却没有转醒。 “呵，就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男人的手又忽的放开，一双带着厉色的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像盯猎物般紧盯躺在他脚下的女人。 “传说中的白检察官，不畏强权、不爱钱财、不慕名利，甚至连家人这样的牵绊都没有，呵，你还真是没有缺点啊！” 男人轻叹。 “所以，少爷我为你量身定制了一个美味馅饼，希望你，用餐愉快！”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看白晓薇，起身走回车里。 不用他吩咐，健壮青年开始清理现场痕迹，之后，留下四具尸体和躺在尸体中间的白晓薇，扬长而去。 夜风呼啸，吹在人身上，寒彻骨。 白晓薇是被冻醒的。 还没睁开眼，先连着打了三个喷嚏，鼻塞头晕中，她先侧耳听了听周边动静。 入耳，只有呼啸的寒风，听不到人声，更感觉不到活人气息。 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除了冷，没有别的不适。 难道这些人绑架她，只是为了把她抛到荒野冻上一冻？ 慢慢睁开眸子，对上天边清冷孤月。 月辉皎皎，却没有一颗星辰陪伴，孤独点缀在黑色幕布上，如同她一样，快要被无边的黑吞噬。 来不及伤春悲秋，白晓薇撑着坐起，举目四望。 借着月光，她看到脸朝下匍匐在她手边的男尸......以及，不远处同样倒地的两具尸体。 原来，一直在她鼻间萦绕着的血腥味，是来源于此。 饶是白晓薇胆子大，出惯了命案现场，此时冷不丁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荒郊野外，身边还躺着几具尸体，还是被吓得心惊肉跳、背脊生寒。 她强自压抑着喉间的尖叫，吞咽口水时才发现喉头疼得厉害。 顾不上其他，她慢慢爬起身，借着月光先走到一边停放着的车子，在车座上摩挲着，想找找看有没有手机。 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触碰那几具尸体。 一是不想破坏现场，二是觉得脏。 在车上时，那些污言秽语、下流嘴脸她已经听够、看够。 可惜，她的运气不怎么好，车里没有找到。 无奈，她只能走回尸体旁，先借着月光打量，面朝下的这具先不管，从仰面躺着的两具看起。 很快，她的目光就锁定在了老蒋脸上。 如果记得不错，这个男人，是在前面围堵她的人。 白晓薇闭眼平复心绪，再睁眼时，眸中恢复平静。 在老蒋外衣兜里摸了摸，摸到两部手机，拿出来一看，其中一部罩着机器猫外壳的，正是她的手机。 快速解锁后，一眼就看到屏幕上几十个未接来电、未读信息...... 白晓薇没有思考，直接点了回拨。 铃声只响了半声就被接起，低磁男声传入耳中：“晓薇。” 传入耳中的男声不复平日沉稳，有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焦急。 白晓薇的心颤了下，喉头哽咽：“嗯，是我。” “地址给我，我马上过去。” 白晓薇摇了摇头，想到对面的人看不到，出声解释道：“你先别急着过来，现场情况有些不对，我现在很安全，你别担心。待会儿警察勘查完现场后，你再......” “少爷，查到少夫人的位置了，在h区和m县交界的地方。” 白晓薇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顾久的声音顺着听筒远远传来，接着就是顾文瑞简单明了的一个字：“走！” “哎——等等！”她有些着急，“你别冲动，现场有三具尸体，你现在过来，会引起误会。”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和直升机螺旋桨的嗒嗒嗒嗒声。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真的不要过来！” 白晓薇急得不行，这男人真是一点都不听劝。 “我听着呢，”顾文瑞的声音从一片噪音里传来，声音里的关切穿过电流直直汇入她的耳中，“你别怕，我很快就到！” 心脏率先接收到他的爱意，砰砰跳个不停，白晓薇努力稳住，说道：“行，那我把现场情况报备一下，先挂了。” 说完不等顾文瑞反应，直接挂掉电话，没有停歇地翻出严主任电话拨了过去。 她必须要赶紧把现场情况，尤其是现场有尸体的事报告上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绑她的人会死在她身边，但很明显，是有黄雀在后。 在凶手未明的情况下，顾文瑞来得太快太及时，一定会惹人怀疑！ 毕竟她是顾文瑞的女朋友，顾文瑞身为顾家少爷，身边有几个身手高超的保镖在所难免，在救自己女朋友时杀死绑匪，多么正常、合理不过。 在没有查清凶手之前，警方一定会把顾文瑞率先列为怀疑对象，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因为心里着急，严主任一个哈欠都没打完，白晓薇就开始噼里啪啦讲述事情经过、汇报现场情况，又把顾文瑞要过来的事一并向严主任汇报了。 严主任在睡梦中被吵醒，脑子本是混沌的，但白晓薇说得言简意赅、条理清晰，他很快驱散了睡意，正色叮嘱道：“我现在向齐检汇报，晓薇你注意安全，我跟法警也很快就到！” 白晓薇挂断电话，想了想，又拨通吕浩电话。 自上次见到吕浩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在这期间二人没有再碰过面，一看就是吕浩在躲她。 她找楚思辰要了吕浩的号码存在手机里，但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没有给他打过。 此时情况紧急，也顾不上那些别扭过往。 吕浩那边一接通，白晓薇就赶紧说道：“吕浩，是我......” “我被人绑架了，他们打晕了我，我醒来发现在一个荒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而且，那些绑我的人都死了，尸体就在我身边，阿嚏......” 第338章 何淼的新任务 “......我被人绑了......” 电话这边的吕浩，在听到白晓薇的声音时，就已经彻底清醒。 接着，在听到她说被人绑了时，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 他用下巴夹着手机，快速提上裤子，拿起扔在床头的衬衫和外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玄关穿上鞋子。 他的动作太快，在白晓薇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已经站在了电梯旁。 着急地盯着电梯上的数字变换，匆匆穿好上衣。 听到白晓薇说绑她的人都死了，她的身边都是尸体时，吕浩一颗心揪起，比他自己任何一次外出执行任务都紧张，急急开口安慰。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晓薇你别怕，我马上到，你离那些尸体远一点！” 电话那头的白晓薇声音很平稳，不像是怕，倒像是很急切的样子。 “吕浩，我不怕这些尸体，我是想说，我男朋友在来的路上，我怕他来早了被警察怀疑，提前给你知会一声！” 吕浩进电梯的动作一顿，差点被电梯夹到。 他伸胳膊挡了一下，大步走进电梯，恨其不争地低骂：“白晓薇，瞧你那点出息！你自己都什么处境了，还一心惦记着男人？!” 话是这么说，在电梯停下的同时，他便已经冲出电梯。 “别废话了，加我微信，给我发定位，快点！” 车子呼啸着冲出车库，手机叮铃一声，有好友验证。 吕浩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点了通过。 定位很快发过来，吕浩回了收到。 然后，他给队里值班的兄弟打电话，把位置转发过去，留守一人继续值班，其他人全部出警。 命案向来归刑侦支队管，就算被害人不是白晓薇，也得他们侦查。 因此，他作为刑侦支队队长，于公于私，出警义不容辞。 ...... 野外实在是太冷了，白晓薇打完电话，赶紧回到车里坐着。 身上打着冷战，单薄的风衣怎么裹都不暖和，没多久，她的上下牙齿就开始“磕磕磕”地发出轻响。 找不到车钥匙，没法发动车子开暖风取暖，她也不想再去尸体身上摸索，索性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脑袋靠在车座与车窗的缝隙间，昏昏沉沉。 天边那轮孤月看上去愈发清冷，像是一个制冷源，不断对着大地投放冷气。 白晓薇想到一句歌词：【谁能够把天上月亮电关掉......】 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可是，她现在唯一的光亮就来自这轮明月了，要是关掉了，世界就彻底黑暗了。 在被冻死和陷入黑暗之间纠结的她，听到一阵巨大的嗡嗡声。 身上酸软地难受，转头都费力，白晓薇没有动作，只暗自嘀咕，这风声怎么还越来越大了，真的要把她冻死在这里不成？ 嗡鸣声止，几道利落身影同时跃出。 月辉下，只见他们身手矫健，似常年经受训练。 很快，一道颀长身影靠近车子，透过车窗，一眼看到脸色惨白如纸、虚弱地靠着车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白晓薇。 似有千把刀子同时射入心脏，顾文瑞只感到一颗心痛到缩起，血流不止。 他一把拉开车门，伸手接住白晓薇，紧紧抱进怀里。 失而复得、有惊无险，真的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两个词。 这一晚上的大起大落，只有在把人抱进怀里时，一颗心才慢慢恢复知觉，他也似乎才跟着活了起来。 怀里的人身躯滚烫，还打着哆嗦，牙齿更是上下磕碰着。 顾文瑞心疼地把人搂在怀里，用风衣包裹住她的身体，横抱着往直升机走。 “少爷，这些尸体......” 顾久很有眼色，在顾文瑞到车里找白晓薇时，已经联系好了医院，见顾文瑞大步走来，忙帮他打开机舱门。 顾文瑞脚步未停，抱着白晓薇进了机舱，小心翼翼帮她调整好舒服的姿势，用体温给她取暖，冷眸扫向地上尸体，带着彻骨寒意。 “你留下，配合警方调查，再查查这些人的身份。” 说完，便命令驾驶员返程。 顾久领命，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何淼离开有一段时间了，名为躲避魏思鸣报复，实则是去查探在a县追杀少夫人的幕后黑手去了。 据传回来的消息，幕后黑手是袁氏集团老总的儿子。 袁氏集团——也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黑恶势力团伙。 自袁景山入狱后，袁氏集团树倒猢狲散，这几年已经彻底淡出人们的视野。 但其实，它只是从人前转到了幕后，并且已经被袁景山的儿子接手了。 何淼这小子办事挺给力，带着几个得力干将，接连搞黄了袁氏集团好几桩毒、品交易，还让他们损兵折将。 连袁氏集团这样满手血腥的势力都不放在眼里，说动就动，京市还有哪个世家是三少不敢招惹的？ 今晚这一出，要是袁氏那边动的手就算了，顶多算是旧恨加新仇。 但要是京市其他世家干的，怕是...... “久哥，尸体的身份查到了。” 正当顾久为那不长眼的默默哀悼时，就听手下来汇报说查到了尸体身份。 他一惊，这么快？ “你们怎么查的？警察还没到，别破坏现场，省得怀疑到咱们身上！”他皱眉斥道，板着的面孔看上去颇有威严。 顾久自小在顾家长大，耳濡目染，跟着他老爹学了不少御下手段。 只有在顾文瑞身边时，他才会像小时候一样，小哭包附体，随时准备好了眼泪。 “没有没有！” 手下连忙解释：“这几个都是熟面孔，久哥您来看，说不定您也认识呢！” 顾久板着脸，小心跟在手下身后，走到尸体旁边。 仰面倒着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看上去确实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脸朝下的那具尸体因为看不清脸，几人都没有破坏现场的打算，便没有动。 他看了一眼那名手下，手下机灵地上前：“久哥，这两个人，矮胖那个没见过，这个黑壮的，是薛家的司机，在薛家干了十几年了。” 他口里的黑壮男人，正是老蒋。 听到薛家，顾久眉头皱起。 顾薛两家并不对付，薛家当家薛绍阳野心勃勃，总想让薛家超越顾家成为豪门之首，也常暗中帮助魏家对付顾家。 但明面上，两家并没有撕破脸。 所以，薛家为什么忽然对少夫人动手？这些动手的人又为什么全都变成了尸体？ 正百思不得其解，又有手下来报，不远处还有一具尸体，在草丛里。 顾久摆摆手，懒得去看：“行了，现场情况就交给警察吧，咱们配合就好，另外......” 他眼珠一转，勾起狡黠的笑：“咱可是苦主儿，薛家绑架少夫人这事儿，还得麻烦警察叔叔，帮咱们上薛家问一问不是！” 第339章 马后炮 白晓薇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暴打过一样。 有过一次经验的她，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想也是，逃跑时出了一身汗，又躺荒郊野地被风吹半宿，不发烧都说不过去。 喉咙火辣辣的，咽口水都疼，应该也是发烧后遗症。 入目一片白，她应该是在医院。 她眨眨眼，记忆最后，停留着一张英俊面庞，一双深邃星眸深深凝视着她，让她犹如置身星辰大海。 “小瑞......小瑞......” 她出声唤人。 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竟然发不了声，只是徒劳地做着口型。 “醒了？” 耳边响起熟悉声音，眨眼间，视线上方出现一张清隽的脸，仿佛被最优秀画师精心刻画出来的五官，即使是这么死亡的仰视角度，也不损他一点美貌。 她不由叹道：“真好看......” 虽然出不了声，但顾文瑞一眼看懂她的口型，紧锁的浓眉一挑，差点被她逗笑。 拿起床头柜上晾好的温水，插了吸管放在她唇边：“喝点儿，润润喉。” 温水入口，白晓薇蹙了下眉，又很快舒展。 顾文瑞扫向她脖颈间青紫色的指印，眸中笑意一点点消散，又变得森寒。 没喝几口，白晓薇就停下了。 虽然她极力忍耐，但吞咽实在是太疼了。 顾文瑞用棉签蘸了水在她干裂的唇上一点点润着，动作温柔，像在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享受着他贴心的侍候，白晓薇的眸中同样一片缱绻深情。 病房里一片静谧，唯有两颗砰砰跳动的心，在慢慢靠近...... 就在这时，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都给老子让开！再不让开就是妨害公务，全都抓起来！” “麻烦您声音小点，少夫人在养病......” “滚开，什么少夫人，那是我妹子！于公于私你们都没有权利拦我，都滚！！” 紧接着就是一片噼里啪啦东西碎裂的声音。 白晓薇一急，伸手抓向顾文瑞，顾文瑞立刻伸了手给她握着。 “你让他进来！” 因为出不了声的缘故，她没有说太复杂的话，只做着最简单易懂的口型。 顾文瑞眉头皱了皱，脸色不虞。 白晓薇扯着他手摇了摇，苍白的小脸满是可怜的祈求之色。 顾文瑞垂眸与她对视片刻，终究败给了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无奈转头对着门外扬声道：“让他进来。” “是！” 顾永应声出去带人，白晓薇听到外面的声音暂停，之后就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 门开了，外面的人呼啦涌入，遮住了日光。 顾文瑞伸臂揽过白晓薇，扶她坐起，还在她腰后垫了专用腰枕，让她能靠得舒服。 起身时，旁若无人地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如果是平时，一个吻而已，白晓薇尚能坦然。 但今天，当她看到进来的人时，尴尬、羞恼窘地她恨不得一头闷死在被褥里。 因为高烧惨白的脸色霎时被红晕染透，让她的气色看上去终于不再惨淡一片。 没错，进来的人不止吕浩，还有严主任、孟玉娇、楚思辰！ 当着自己领导和同事面儿，被男人吻，白晓薇直接社死。 不止白晓薇尴尬，一把年纪的严主任压根儿看不了这个，咳咳两声转移了视线。 就连一向话最多，号称活跃气氛小能手的楚思辰也没话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旁若无人、轻描淡写地一指病床对面的沙发：“都坐吧。” “小永，上茶！” 尴尬到窒息的空气没有因为他的话重新鲜活，楚思辰瞥过来的目光在白晓薇和顾文瑞身上打转，眼中的不赞同几乎要溢出来。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吕浩，他没有跟着众人到沙发上落座，反而走向病床，看着白晓薇皱眉问：“你怎么样了？” 语气实在称不上好，但想到刚刚听到的那句“她是我妹子”，白晓薇的眼眶有些热。 她抿抿唇，伸手指指自己喉咙，用手和口型比划着：“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就是嗓子哑了，说不了话。” 随着她的比划，病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颈间。 青紫掐痕落在白皙皮肤上，愈发显得触目惊心，昭示着主人曾经命悬一线的惊险。 吕浩脸色大变，沉声问道：“那些人干的？” 严主任、孟玉娇和楚思辰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走向病床。 严主任咬牙：“连检察官都敢绑架，真是太猖狂了！” 孟玉娇脸色冰冷：“我要向齐检申请提前介入，这个案子到时候一定要分我手里！” 楚思辰一改吊儿郎当，冷声道：“这是打咱的脸呢，妈的，不让丫牢底坐穿，爷爷我不姓楚！” 白晓薇：“......” 她一头雾水地睁大眼眸，左看右看，不明白这一个个的都干嘛呢？ 正想问问顾文瑞怎么回事，护士进来给她输液。 因为手臂上有留置针，操作起来简单，护士熟练地连接好，交代了注意事项，白晓薇以为她已经弄完，正要继续刚才的话题。 没想到护士拿棉签沾碘伏在她脖子上擦了擦，接着拿出一瓶喷雾在擦拭过的地方喷了几下，等了三分钟后，又用冰敷贴给她冰敷。 一系列的操作彻底把白晓薇弄懵了。 发烧对她来说不是第一次，但嗓子疼，却对着脖子擦碘伏的、喷药......嗯，这操作着实让她看不明白。 见她茫然地盯着自己的动作，护士温柔的笑笑：“别担心，昨天已经拍过片子，喉软骨没有受损。你觉得疼，是因为颈部软组织挫伤，造成皮下组织充血、水肿引起的，刚才给你喷了消肿散瘀的药，配合冰敷，很快就会好。” 白晓薇：“！！！” 颈部软组织挫伤？ 她常在法医出具的人体损伤鉴定报告里看到这说法——一般来说，伤在脖子，还是软组织挫伤，大都是被人用力掐了脖子造成的。 她就说她嗓子怎么这么疼，原来被掐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只记得在车上时，因为她反抗太激烈，然后被人一掌打晕了，其他的还真没什么印象。 难道说，那些人把她打晕后，是准备把她掐死？ 四个大男人，想要掐死一个昏迷中的女人，简直是易如反掌，可现在她还活生生地在这里，是为什么？ 因为那不明身份的黄雀吗？ 黄雀到底是谁？ “晓薇。” 见白晓薇愣愣出神，脸上一片沉思之色，顾文瑞心疼地揽住她的肩，把她拥入怀中，声音低沉：“别怕，没事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呵！” 一声带着不屑的冷笑响起，吕浩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着病床上相依的二人：“马后炮！” 第340章 为什么道歉 顾文瑞本就心情不好，面对吕浩的挑衅，他眼神一冷，正要张嘴回怼，却被白晓薇拉住。 她从护士的小推车里拿了纸和笔，低头飞快写着什么，写完后便立刻举起，竖在空中。 她的字很漂亮，笔力遒劲、很有风骨。 众人凝眸一看，纸上写的是：【就事论事，不要搞人身攻击！】 最后一个感叹号，特意加黑加粗，反复描了好几遍。 楚思辰撇嘴，至于么，命都差点没了，结果，谁说她男人一句，她倒还急眼了！ 孟玉娇无语，话都说不成了，也不忘护着自家男人，啧啧......不过话说话来，晓薇眼光挺不错，这小伙子模样真俊！ 严主任抬眼望天，年轻人的嘴皮子官司，他不想参与。 吕浩看清纸上的字，差点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这话一看就是冲他来的，都什么时候了，啊？鬼门关里转一圈，差点儿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阳，还想着男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颈部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但凡下手的人再用点力，她现在就是一缕孤魂！！ 到时候，她心心念念护着的小白脸，能再找一百一千个女人，早就忘记白晓薇是哪个了！ 瞥见吕浩喷火的眼睛，白晓薇再次低头刷刷刷：【你们怎么都来了？案情进展到哪里了？】 见她问起这事儿，楚思辰挤开黑脸的吕浩，积极发言：“绑架你的人身份已经查清了，其中有两个是薛家司机，一个是薛家厨子，还有一个是给薛家修理花圃的杂工。” 薛家？ 一提到薛家，白晓薇脑中立刻闪过那个天鹅一样高贵的女孩。 楚思辰看向吕浩：“今儿个上午，吕浩带人去了薛家，听说那边并不配合，一开始差点连门都进不去，一看就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这些个豪门世家......” 说到这里，他瞥了眼顾文瑞，没有继续往下说。 随后他把话题抛给吕浩：“吕队，到你了。” 看在白晓薇受惊加受伤的份上，吕浩忍住了脾气，却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探探白晓薇的底，看她的恋爱脑发展到几级了，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楚思辰说的不错，后来虽然叫开了门，但薛家只派了个管家出来说事儿。这个管家一问三不知，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推脱到已经死了的四人身上，说是他们的个人行为，跟薛家无关。” 想到薛家管家的嚣张态度，吕浩咬牙，这些个豪门世家，目无法纪、胡作非为不是一天两天了，真出了事，就花钱消灾，或者推出个顶罪的。 除非抓现行，不然光是应付这些世家派出来的律师团，就能让人焦头烂额，更不用说他们还会借舆论造势，给司法机关施压。 吕浩看向顾文瑞：“不仅如此，薛家管家还说，虽然这四个人绑架检察官有错在先，但罪不至死。现在他们却死了，薛家怀疑，这位检察官的男朋友有重大作案动机，请我们给他们主持公道！” “就在刚刚，薛家的律师已经向我们递交了报案材料，要求公安机关尽早破案，让逝者安歇，操！” 说到最后，吕浩忍不住爆了粗口。 严主任、孟玉娇的脸色也难看下来。 这是吃准了司法机关找不到薛家指使的证据，故意反将一军，把他们的脸狠狠往地上踩。 楚思辰直接骂了出来：“我草！大家都在一个地界儿混，抬头不见低头见，薛家敢这么打咱的脸？给我等着，他最好永远别犯在我手上！” 吕浩无奈：“薛家有猖狂的资本，动手的人一死，死无对证，他们可不就有恃无恐了！” 听着他们的议论，顾文瑞始终静静不发一言。 只有一双眸子闪着晦暗不明的光，似在筹谋什么。 白晓薇低头在纸上刷刷刷：【四个人的手机有没有扣押？手机里有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比如聊天记录、转账记录？】 【另外，查一查这四个人近期与他人的经济往来，特别留意一下，他们死后，家属有没有收到不明的大额转账。】 吕浩点头：“手机信息正在提取中，经济情况目前没有发现异常，但后续我会安排人手继续跟进。” 白晓薇不自觉咬着下唇，思索还能入手的突破口。 严主任忽然开口：“晓薇啊，你这几天就静养吧，破案取证这事儿，有吕浩在，还有我、玉娇、思辰帮你盯着，你受惊不小，别太费心了。” 孟玉娇看着病床上苍白着脸色，正蹙紧眉头苦苦思索的白晓薇，走上前亲昵地拍拍她的肩：“是啊晓薇，老严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敢欺负到咱们头上，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你别太费心，好好养着。” 白晓薇朝孟玉娇清浅一笑，低头奋笔疾书。 【谢谢大家的好意，我已经恢复差不多了，明天我还得去看守所提审，案子这周到期，耽误不得。】 严主任皱眉：“让你歇你就歇，案子的事儿你别操心，有我们三个在，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楚思辰疑惑：“你都不能说话，怎么问人？” 白晓薇写道：【我书记员问啊，昨天我已经指导他们把讯问提纲列好了。】 写这句话时，她的脸上有着笑意和得意。 【对了，我的两个小书记员呢？今天我不在，他们还适应吗？】 孟玉娇俯身抽走她手里的笔：“行了，别操心别人了，你看你瘦得都弱不禁风了，趁这个机会，让你男朋友好好给你补补，我觉得，还是丰腴的美人儿更可爱一点。” 视线在顾文瑞身上一扫，转向白晓薇时，抿嘴一笑：“知道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你那两个书记员都好好的，听说我们要来看你，也想跟着来，被老严制止了，说你需要静养，不让他们打扰，我会帮你照看他们，你别担心。” “还有，你昨晚的电话怎么打易鸿那儿去了？他给我说，你说了一半就挂断了，后来给你拨回去也没见你接，以为你在跟他开玩笑，就没当回事儿，今天才知道你出了这事儿，心里很内疚呢。” 听到这里，白晓薇心里慢慢起了疙瘩。 昨晚情况紧急，她胡乱拨出的号码，竟是拨给了易鸿——这个和她仅认识不到一天的人。 可是，她当时在电话里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开玩笑吗？ 诚然，易鸿没有帮她的义务，她也不会奢求一个不熟悉的人必须帮她，而且，她当时也没有把号码说完整。 但是，将她命悬一线的求援当做玩笑，是该说他心大，还是说他冷漠？ 如果，她是说如果，她当时完整说出了顾文瑞的号码，易鸿会帮她打这个电话吗？ 白晓薇浅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当然，她也说不出来。 目送他们离开病房，顾文瑞没有起身相送的自觉，白晓薇也不勉强他。 白晓薇觉得有些疲惫，早上才退烧的身体，还很虚弱，只稍稍动了动脑，就感到累。 她习惯性地靠向身边男人，把头在他肩上蹭蹭，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体温，觉得无比安心。 “对不起。” 耳边，是男人更加低沉的声音。 明明只有三个字，白晓薇却听出了歉疚、后怕、难过、后悔等诸多情绪混杂。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三个字，她忽然觉得鼻子发酸，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慢慢自心底深处升腾而起。 她吸吸鼻子，在他耳边用气声说：“为什么道歉？” 第341章 猜测定不了一个人的罪 “为什么道歉？” 顾文瑞低头，在她干裂的唇上轻吻，大手伸到腰侧，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享受着男人周到的服务，白晓薇舒服地眯眼，小手也自动抚上男人胸膛。 “你猜到了吧？”顾文瑞忽然开口，打破舒适旖旎气氛。 白晓薇手上动作一顿，无声浅笑：“仅靠猜测，定不了一个人的罪。况且，动手的人都死了，这是谁做的，现在还不清楚，过早下定论，这样不好。” 虽然她说话用的是气声，但仍需要喉部发力，牵扯到喉部肌肉，还是隐隐发疼。 顾文瑞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揉了揉怀中纤瘦的娇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午饭是顾文瑞一勺一勺喂的，伤在喉部，白晓薇只吃了流食。 吃过午饭，顾文瑞按照护士的操作流程，给白晓薇颈部喷了活血散瘀的药，又冰敷了一会儿，看着慢慢散开的指痕，阴郁的脸色才略有好转。 白晓薇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却还像小孩子一样拉着顾文瑞的手，让他讲故事。 看着男人宠溺又无奈的模样，不自觉唇角牵起笑意。 其实，她就是想听他的声音，感受他的陪伴，随便他说点什么都好。 意识朦胧中，她听到病房门似乎被人轻轻敲响...... 两日后。 当晨曦唤醒微风，慢慢吹拂大地，白晓薇从睡梦中睁开眼眸，感到身上一阵轻松。 病去如抽丝，加上顾文瑞的精心呵护，用着最好的药，一个小小感冒发烧，自然药到病除。 颈部软组织损伤造成的充血、水肿已经消下去，唯一麻烦的青紫指痕，随着冰敷、喷药也消散无影。 她茫然四顾，这一大早的，顾文瑞去哪了。 正想着，听到卧室门拧动的声音，接着被人轻轻推开，她心里正想着的那个人，出现在眼前。 这不是默契的默契，却让白晓薇心里一甜，忍不住坐起身，眉眼含笑地看着来人。 一身家居服的顾文瑞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美人缓缓自床上坐起，柔顺乌发随着她的动作慵懒垂落，睡裙一侧肩带滑下，露出胸前一点春光，可她却仿若未觉，只用一双明媚双眸含情脉脉凝视着他。 那粉面桃腮，看上去分外可口、引君采撷。 喉结上下滚动，他慢慢靠近，眸中带着吃人的光。 这可不是他的错，是这小女人勾引在先，明知道早上的男人不能惹，还偏偏挑这时候挑逗他。 既然这样，他就如她的意好了。 迎上男人幽深莫测的黑眸，白晓薇寒毛直竖，危机感涌来，身体下意识后退，想要赶紧撤离。 刚退两步，就被一双大手扣上纤腰，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被扑倒时，她人都是懵的，不知道大清早这男人发什么疯。 一个小时后，白晓薇推搡着仍不知疲倦的男人：“够了，唔..... 我上班迟到了......” 男人钳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伏在她耳边低声诱哄：“乖，宝贝儿再忍一忍……” 这一忍，又是一个多小时。 白晓薇在无边的浪潮中找回丢失的神志时，一抬眸，正对上一双带着戏谑的黑眸：“舒服吗？” 理智回笼，她恼羞成怒，挣扎着要逃离，却被男人搂得更紧。 餍足后的男人声音更加低沉，贴在她耳边，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乖，别动，让我抱会儿。” 白晓薇不听，继续推他：“你放开我，我上班儿真的迟到了。” 怀里的娇躯不安分地扭动挣扎，柔软又韧性十足。 已经多次品尝过的顾文瑞，食髓知味，自是知道这具身体的美好滋味，刚释放的火气又慢慢开始凝聚，低眸看着脸蛋坨红一片的小女人，警告道：“你再扭，今天就别想下床了！” 闻言，白晓薇像被人点了穴，鹌鹑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顾文瑞不满地皱眉，早知道就不提醒她了，啧！ 时间一点点过去，怀里的小脑袋蹭蹭他的胸口，小心翼翼开口：“抱好了吗？我上班迟到了。” 这句话已经快被这小女人说烂了，真的让人很不爽！ “行，洗漱一下，我送你上班。” 顾文瑞坐起身，顺手把白晓薇抱起，又在她唇上留恋地吻了吻：“今天我有事儿，中午不能陪你吃饭，你乖乖的，多吃点。” 大手在她腰上捏了捏：“再胖点儿，手感就更好了。” 白晓薇：“......流氓！” “嗯？”顾文瑞眯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白晓薇一个激灵，咬牙假笑道：“我说......您忙，不用管我，我会好好吃饭的！” 顾文瑞缓缓笑开，嗓音带着遗憾和期待，一字一顿道：“我以为，你在骂我是流氓？” 流氓会做什么，不言而喻。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白晓薇立刻否认。 看她这么乖巧，顾文瑞哼笑一声，大手揉乱乌发：“行了，快洗漱吧，舒姨给你做了早餐，吃完送你上班。” 听到舒姨，白晓薇愣了一下。 顾文瑞主动解释道：“老太太听说大姐现在是你下属，这不，送舒姨做人情来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待会儿就打发她回去。” 白晓薇被他的直白呛到，想到当初在手术室外，舒姨对她的维护，也不好评价什么。 来就来吧，反正舒姨做饭挺合她胃口，也不错。 吃完早餐已经快九点了，顾文瑞开车送白晓薇到单位门口，临下车时交代道：“我让小久找了个身手好的，24小时保护你，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当他不存在。” 白晓薇刚想说不用，想到前几天的经历，点头同意。 在他唇上吻了吻，开门下车。 走到单位门口时，她好奇地左顾右盼，想找找那奉命保护她的人，却发现路人行色匆匆，没一个像是顾文瑞说的那人。 身后喇叭响了一声，白晓薇回头，见顾文瑞的车还没走，笑着朝他挥挥手，脚步轻快地进了大门。 目送白晓薇进门，顾文瑞唇边笑意渐渐转为冰冷，打了把方向，车子朝着京市最繁华的商业街驶去。 第342章 讨公道 坐落于京市繁华商业街的蓝莎酒店，今天宾客云集、高朋满座。 不少只有在银幕上才能见到的一线、超一线明星不时往来着，远处更有背着摄像机的记者在寻找一切机会、角度抓拍，争取第一手资讯。 原来，今天是薛氏集团旗下的昀光影视在开首映发布会。 随处可见的巨幅电影海报，衣冠楚楚、谈吐不凡的宾客，更有资深影评人、业内泰斗在工作人员带领下步入会场，将这场发布会的档次提上新高。 说起来，昀光影视完全是薛家当家薛绍阳心血来潮创建，目的之一，是为了安顿她后宅的那些小奶狗们，再后来，就完全扔给薛昀昀打理。 没想到，薛昀昀在电影制作方面颇有天赋，接手以来，投拍的3部电影皆大卖，给她天之骄女的身份锦上添花的同时，也进一步增加了她在薛氏集团说话的分量。 于是，她趁着热度一鼓作气，斥资10亿，耗时一年零三个月，拍摄了一部大型奇幻爱情古装剧《替罪》。 今天，是这部电影上映前的最后一次发布会，薛昀昀可谓铆足了劲，早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备，亲自跟进各个流程，确定参会人员名单，今天更是起了一个大早，穿上礼服、画上精致妆容，摆出高贵又云淡风轻的笑容，与来宾们一一问好。 忽的，她眼睛一亮，一个身姿笔挺、面容清冷、五官俊美的男人进入她的视线，那完全碾压在场一众男星的清贵气场，那举手投足间的上位者威压，无不昭示着他的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小瑞哥哥——” 薛昀昀毫不在意地扔下正围着她谄媚奉承的几个主演，提起裙摆，像一只翩翩起舞地蝴蝶般，向着那个最优雅尊贵的男人快步走去。 天之骄女的薛昀昀，一举一动都是全场焦点。 她这一动，不少记者凭借着媒体人的敏锐嗅觉，赶忙调转镜头对准她。 看着如小女儿般娇羞着一张脸，欢欢喜喜向自己走来的薛昀昀，顾文瑞一双冷眸闪过嘲色。 他定定站着不动，看着停在自己两步开外的薛昀昀。 薛昀昀没有察觉到异常，毕竟顾文瑞向来如此，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小瑞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惊喜地仰着脸，表情亲昵。 顾文瑞竟然来参加她的发布会，这无疑让她喜出望外。 之前的发布会，不管是开机和定档，她再三邀请，他都只送了她一个“滚”字。 耳边是“咔咔咔”此起彼伏的拍照声，夹杂好奇议论：“这不是顾三少吗？他怎么也来了？” “看薛大小姐对他的态度，难道他们两个......” “啊！！难道要借发布会的机会官宣？双喜临门？” 听到这里，人群瞬间炸锅，不少人激动地脸色通红，仿佛即将见证一场世纪爱情。 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丝毫不避讳被围在中间的两个当事人。 顾文瑞眸中嘲色更浓。 薛昀昀害羞地垂眸，也不解释。 男帅女靓，且都是京市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出身，这配置，任谁在场看了能不激动？ 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少来宾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有的抬步过来凑热闹，有的顾忌着身份，虽然身体未动，却早已把耳朵竖起，还把助理们派来打探消息。 “果然，公主就要配王子，我们的昀昀女神，只有同为豪门世家的少爷们才配得起！！”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剧情，我居然有幸见证！！” “我要晕倒了，门当户对的爱情才有势均力敌的勇气，哇，真的太美好了！祝福祝福！！” “不知道二位发展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这些俗人见证一场世纪婚礼呢？” “好激动啊，顾少爷这么帅，昀昀小姐这么美，不敢想象二位的孩子该是什么样的美貌？” 有人候偷偷打开了直播，将这美好的一幕免费呈现给数以万计的网友，以换取点赞和礼物。 网友们也炸开了锅，弹幕刷到飞起。 【天啊，这是什么顶级配置的爱情？】 【京圈太子爷加豪门千金，只有小说里才敢这么写叭！】 【不不不，楼上那个，小说还是写的保守了！】 【新娘什么时候备孕，麻烦提前说一下，我好投个胎，谢谢！】 【羡慕两个字，我已经说麻了......】 【......】 相较于现场观众和网友们的激动兴奋，舆论中心的两个当事人，就显得平淡很多。 薛昀昀自不必说，她和顾文瑞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情侣，她心里明镜一样。 低头不语，只是在借舆论造势——当所有人都以为她和顾文瑞是一对儿时，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以顾文瑞正牌女友的身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同时名正言顺地扫清他身边一切莺莺燕燕。 再也不用像对付白晓薇一样，偷偷摸摸，放不开手脚。 要是顾文瑞生气，她还可以楚楚可怜地推脱，说是外人误会在先，她为了两家颜面，只能顺水推舟，再大度地转身离开，让顾文瑞愧疚，进而对她念念不忘。 而另一位当事人顾文瑞，此行可不是专为捧场而来，他没那么闲，也不喜欢凑热闹。 他来，是为了给那个傻乎乎又单纯的小女人讨回公道。 那个小女人说，猜测定不了一个人的罪。 薄唇微勾，顾文瑞注视着惺惺作态的薛昀昀，掩住眸中厌恶，声音是一贯的冷淡：“薛大小姐是打算让我在这里一直站着？这就是薛家的待客之道？” 薛昀昀看着男人性感迷人的脸庞，心脏怦怦直跳，这还是小瑞哥哥第一次对她笑。 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好似雪山之巅的积雪消融，有着不属于这嘈杂人世间的干净、澄澈、孤傲和冷清。 总有一天，她要独占这个男人，让他的喜怒哀乐全都属于她一个人。 “是昀昀失礼了，小瑞哥哥莫怪，这边走，我带你到贵宾区休息。” 薛昀昀压抑着心头的火热，亲昵上前，想要挽住顾文瑞手臂，带他去往休息区。 只是，她的手刚伸出来，顾文瑞就已经抬脚往前走，完美避开她的触碰。 那桀骜的姿态，不像是给女友捧场的男朋友，倒像是帝王驾到，在这里巡察领地，一路走得从容镇定，所过之处，人群被他迫人的气场震慑，纷纷侧目，让开道路。 薛昀昀只怔愣一瞬，伸出的手迅速抬高，捋了捋鬓边长发，动作优雅贵气。 她转身，对着聚拢的人群露出一个名门贵女独有的精致微笑：“大家都散了吧，有什么需求尽管找工作人员，希望大家今天都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说完，她提起裙摆，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追在顾文瑞身后离开。 见两位主角先后离场，人群发出失望叹息。 “怎么回事？看这态度，不像是要官宣啊！” “是我看错了吗？顾少爷怎么对薛大小姐有点冷淡？” “我也感觉到了，难不成闹别扭了？” “闹别扭还来捧场，面上过不去，心里却放不下......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太好磕了吧！！” 人群里当然当然也有理智的，对于这种硬磕糖的无脑行为，默默投去鄙视一瞥。 第343章 投怀送抱 顾文瑞随意选了处人少的地方坐了，翘着腿等待发布会开始。 尽管他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但因长得足够好，又一身清贵气息，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有几个圈内小花，仗着年轻颜色好，巧笑倩兮地朝着他围了过去。 薛昀昀跟在后面，远远瞧见，恨得咬紧后槽牙，努力控制表情。 正要上前驱散这些苍蝇一样乱飞的女人，负责发布会的心腹小跑过来，提醒她时间差不多了。 她只得恨恨盯了一眼围着顾文瑞的几个女人，默默记住她们的长相，准备等发布会一结束，就立刻着手收拾她们。 朝台上的主持人颔首，主持人收到信号，拿着话筒，用甜美的声音提醒大家就位，发布会马上开始。 来宾们相携着坐下，灯光切换，发布会正式开始。 薛昀昀先上台致辞，欢迎媒体和嘉宾的到来，并介绍了发布会的主题和议程安排。 接下来，导演登台介绍了昀光影视斥巨资创作的电影，以及拍摄过程中的趣事，不时引来台下阵阵哄笑，讲到幕后故事以及主演们的艰辛时，有共情的，忍不住留下两行清泪。 这可把媒体记者们忙坏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把现场一众大咖的反应，收录进镜头，为后续博眼球赚流量提供素材。 导演下台后，电影的主演们亮相舞台，这个环节无疑是观众们和屏幕前的网友们最喜欢的。 看着自己的爱豆们像普通人一样，排排坐着拉家常，他们激动地恍若身临现场一般。 薛昀昀下足了成本，10亿元的资金，有一半是男女主的酬劳，当然，这反过来恰恰说明，男女主不管是人气、流量、容貌，都是当前圈内数一数二的。 主持人很会吊观众胃口，也很会活跃气氛，拉着男女主演和观众互动，让他们分享自己在电影中的角色和表演经历，以及拍摄过程中的高光时刻、出糗瞬间等等，讲到欢快处，连现场许多不苟言笑的泰斗们，都会心一笑。 后来的提问环节、游戏互动环节，更是让现场欢声雷动。 一片喧闹中，薛昀昀的视线却始终紧盯台下的那抹冷峻身影。 “看吧，小瑞哥哥，你的昀昀是多么优秀，和你一样，不光有着最尊贵的身份，最好的家世，还有着傲世的才华，这样的我们，才最是般配对吗？” 她唇瓣微动，无声对着那个男人吐露心声。 同样一片喧嚣中，顾文瑞冷眼旁观，眼神逐渐透露出不耐。 不时飘向鼻间的香水，熏得他呼吸不畅。 耳边的欢声笑语，让他心情烦躁。 来得太早了！ 顾文瑞心中懊悔，他以往从不关注这些劳什子发布会，因此并不知道这冗长的环节。 要是早知道，他就应该拉着那个小女人再来一次，何苦在这里浪费时间。 “顾少，看了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喝一杯？” 身边不知道叫果果还是香香的女人，殷勤地端着红酒凑到他面前，笑容带着讨好。 顾文瑞充耳不闻，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哪想，身边的女人不屈不挠，见顾文瑞没有拒绝，理所当然地将其归为默认。 她有过跟这些世家公子哥们打交道的经验，对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挥金如土的少爷们来说，他们从小过的就是高高在上人上人的生活，对于别人的吹捧、奉承早已麻木。 因此，顾少听到她的关心没有反应，是很正常的事。 果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低胸礼服，将胸前头发撩到背后，露出更多雪白：“顾少，您比镜头里更英俊呢，能和您这样的少年才俊同坐一桌，真是果果三生修来的福报。” “顾少，不知道您能否赏脸，陪果果喝一杯，给果果这个荣幸呢？” “顾少，您是不是不喜欢这些酒？......也是，这些没有档次的酒怎么配得上顾少的身份，其实......果果家里收藏了很多好酒，不知道，顾少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呢？” 从头到尾，都是果果一个人在唱独角戏，顾文瑞半分回应都没有。 但果果却唱得开心。 眼角余光瞥见其他桌的人向这边扫来，特别是跟她不对付的妖艳小贱货，那羡慕嫉妒的眼神，心里别提多爽快。 是啊，外人只看到她和顾少同坐一桌，相谈甚欢，谁又能知道顾少不搭理她呢？ 再说了，顾少虽然不搭理她，也没有冷言冷语，更没有开口驱赶她，这是不是说明，顾少对她有几分兴趣，只是碍于这种场合下，还有薛大小姐也在场，所以...... 想到这里，果果得意一笑。 男人嘛，都是贱皮子，薛大小姐这个官配夫人再如何优秀，他们还是会惦记外面的野花野草。 她不在意名分，只要顾少能给她足够多的资源和金钱，她愿意当他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这样想着，果果的行为愈发放肆。 她身体前倾，娇羞无限地朝顾文瑞身侧靠去，想要更加表现她和顾少的亲近。 因着她的动作，身下的椅子前腿着地，后腿高高翘起在空中。 顾文瑞仍旧无动于衷，似乎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也似乎，对美人的投怀送抱乐见其成。 围在顾文瑞身边的其他女人见状，不甘落后，绞尽脑汁表现，想要在顾少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顾文瑞不胜其烦。 翘起的长腿落地，似有若无地在果果的椅腿上碰了一下。 下一秒，就听“扑通”一声巨响，本就重心不稳的果果狼狈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身上还压了把倾倒的椅子，更尴尬的是，她身上长裙下摆挂在椅上，裙下春光乍泄。 顾文瑞重新架起长腿，坐姿闲适优雅，自始至终，没给身边这群女人一个正眼。 即使有人注意到这边，看到的，也不过是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而已。 当然，他也不怕人看到，就算他踹人椅子被抓现行，谁能奈他何？ 哄笑声响起，有那不满果果和顾少走得太近的，此时笑得格外大声。 果果羞恼地满脸通红，连额头肿起个包都顾不上，手忙脚乱往起爬。 她紧咬下唇，眼中隐有水光，额上还带着伤，自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美。 求助的目光看向身边男人，摆出楚楚可怜之态，希望唤起男人的怜惜之心。 此时的她，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毕竟她这么狼狈，顾少却没有随着众人一起哄笑，是不是至少说明...... 在果果期待的目光中，顾文瑞慵懒地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这边的动静不小，一直关注着顾文瑞的薛昀昀气地头皮发麻，几乎维持不住贵女的仪态。 看着不知羞耻地撩起裙摆勾引顾文瑞的果果，她美眸喷火，朝心腹招招手：“去，带几个人，把那个贱货处理了，别让她再在这碍眼！” 心腹犹豫：“大小姐，是不是等发布会结束了？后面还有好几个流程......” 薛昀昀一瞪眼，语气严厉：“怎么？发布会非你不可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少废话，快去！” 心腹早就被她骂习惯了，没什么太大反应，只垂头恭敬应下，一招手，带了4个保镖从后门走了出去。 第344章 好戏开场 狼狈的果果费力爬起身，刚站起身，只听“咔嚓”一声响，竟是裙摆被椅子绷到极限，直接撕裂了，顿时羞的无地自容。 “顾少......” 果果难堪地揪着裙摆：“您能不能把外套借我一下？” 闻言，顾文瑞的视线终于扫了过来，一双冷眸中满是不悦，似乎被打扰了雅兴，吐出的话也毫不客气：“谁给你的脸？” 周身的冷气压让同桌的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果果也吓得不轻，忙赔笑道：“顾少您别生气，对不起，是我莽撞了，对不起......” 对上男人一双迫人冷眸，果果感觉双腿发软，要不是剩余不多那点自尊心支撑，她真的会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今天的发布会，薛家可是把圈内能邀请到的前辈们都请来了，她要真是跪了，以后还怎么在圈内混？怕不是从此都会被人嗤笑，资源全断了？ 就在这时，果果助理悄悄自后面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姐，张导在外面等您，说他新剧有个角色，和您的气质特别相配，想问问您的意见。” 一听这个，果果来了精神，刚好借着这个由头往外走，助理忙脱下外套帮她遮挡外泄的春光。 果果大声对着助理埋怨道：“张导可是大导演，他的电影场场卖座，待会儿你看一下我的档期，要是合适的话，就勉为其难同意了吧......” 虽是抱怨，但她脸上的得意、炫耀几乎要控制不住。 助理垂眸跟在后边，听到她的话，眸光微闪，低声应了句：“好的姐，我知道了。” 其实果果的话就是说给其他人听的，看到有人投来的关注视线，她一扫先前摔倒带来的羞耻，趾高气扬往出走。 她一走，顾文瑞顿觉身边清净不少。 一个冷眼扫过其他蠢蠢欲动的女人，成功吓退不少人，但其中，仍有不怕死的还想往上凑。 就在这时，就听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响起：“下面，到了本次发布会的重头环节——播放《替罪》的宣传片，这也是验收所有台前幕后工作人员成果的关键时刻，请大家拭目以待。” 话落，硕大的场地内所有灯光同时熄灭。 早已见惯大场面的众人稳如泰山，静静等待着。 黑暗中，没人看到，一直兴致缺缺的顾文瑞，嘴角扬了起来。 十秒之后，占据一面墙的银幕上，缓缓出现一座风格华丽、巍峨高耸的古城。 见到这座古城，薛昀昀得意一笑。 为了拍摄这部带有奇幻色彩的古装片，她不惜斥资一亿建了一座古城——本身就是架空题材，因此这座古城以中国古代的建筑为基础，又融入了古典欧式风格，显得大气磅礴、美轮美奂。 当然，遇到看不惯的人，会不会皱着眉头在心里评价一声“四不像”，就不得而知了。 薛昀昀的想法，是她的新剧一炮而红，那么跟随电影爆红的古城，一定会成为着名打卡景点，甚至其他剧组来借用场地，她都能获得不菲的收益，可谓一举多得。 来宾们屏住呼吸，视线全都投在银幕上，聚精会神。 场上一片安静，直播间内的弹幕却是刷刷刷个不停： 【哇，这城堡好壮观！好想去打卡啊！】 【听说这座城堡是昀昀女神亲自参与设计的，长得美还这么有才华，让别人怎么活？】 【严重怀疑我是来人间凑数的......】 【同凑数的路过......】 【等电影上映后，我要去城堡打卡。】 【我也去，带我一个！】 【我也报名，话说团购会不会有优惠？】 【昀昀女神有微博账号，我这就去@她，她这么人美心善，肯定会给咱们团购价的！】 【......】 银幕上，镜头晃了晃，正盯着屏幕看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瞬间来到了古城内最高的建筑——城主府。 随着镜头缓缓推进，来宾们看到城主府张灯结彩，到处挂满红绸，似在庆祝什么活动。 但诡异的是，如此热烈的场面，竟然听不到一丝人声。 薛昀昀皱了眉头，她不记得电影里有这一幕。 正要叫来心腹问问什么情况，忽然想起心腹已经被她派去处理勾引顾文瑞的小明星去了，便耐住性子看接下来的发展。 忽然，薛昀昀的脸出现在银幕上，一张脸占据了整个屏幕，猝不及防下，吓了所有人一跳。 “去上了那个贱货，我下部电影还找你当男主角。” 戏谑的嗓音带着恶意和狠毒，与人前的高贵明丽全然不同。 人们顿时哗然一片，这还是他们熟悉的薛大小姐吗？ 薛昀昀脸色苍白，猛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场景，更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立刻走向银幕，想要切断电源。 刚走了两步，黑暗中，一双有力大手拦住了她，禁锢住她身体的同时，一条满是异味的抹布也塞进了薛大小姐的嘴巴。 与此同时，音响声瞬间开到最大，压住人们窃窃私语的同时，也盖住了所有声音。 镜头再次一转，从薛大小姐脸上移开，人们这才发现，原来古色古香的房间内，还有两个人。 只不过，这两个人都是双膝跪地，趴在地上的，连头都不敢抬。 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有眼尖的粉丝惊愕地瞪大眼睛，这不是他们的爱豆吗？ 很快，地上的男人抬起下巴，冲着薛昀昀谄媚又恭敬：“是，您瞧好吧！” 看着这样的男神，粉丝们瞳孔和脑袋同时地震。 这还是她们孤高冷傲、不染尘埃的哥哥吗？这卑躬屈膝狗一样的姿态，和打造的人设完全不一样，什么不染尘埃，已经彻底与尘埃为伍了好嘛！ 但是，这还不是最毁三观的，联想到薛昀昀刚才的命令，粉丝们纷纷刷着弹幕尖叫制止： 【不要啊哥哥！】 【住手，快住手，不要自毁前程啊！】 【求求你了哥哥，别想不开啊，快停下！】 只是，粉丝们忘了，这不是现场直播，而是录播，也就是说，所有他们不希望看到的事，全都发生完了。 现在，只不过是还原给她们看而已！ 男人一把将同样跪伏在地的女人推倒，镜头怼到女人脸上，来了个特写，赫然是《替罪》的女主演。 “啊！！！” 现场有人崩溃尖叫：“关掉，快关掉！工作人员呢，来人啊，关掉！” 听声音，这崩溃的人，正是女主角本人。 她一边尖叫一边往台前冲，想要关掉银幕。 人群里，有人和她一起往前冲，正是男主角本人。 两人像发了疯一样，豁了命地往台上冲，只想赶紧关掉那真能要了他们命的屏幕！ 只看片头，他们还能解释是受了薛大小姐逼迫，不得已而为，摆出受害者姿态，哭一哭挽回名声。 但是，要是后面的全都播完，他们就彻底塌房了，神仙来了都难救！ 第345章 他们不冤 任凭男女主演如何豁出命挣扎，还没走到台前，就被提前等待的人一把扭住，并快速塞了抹布堵了嘴。 男主演毕竟是男人，力气大挣扎得也剧烈，绑他的人不耐烦地给了他肚子一拳，他痛得弯腰，瞬间失了力气，闷哼声全都堵在嗓子眼。 动手的人训练有素，控制住了人，就快速带着人隐入黑暗中，不留一片云彩。 银幕上的画面已经不堪入目。 男女主演衣衫尽褪，做着淫、乱的动作。 而薛大小姐，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时而像唤狗一样，使唤地上的男女按照她的吩咐，做些高难度的动作。 她的眼中，满是俯瞰众生的傲然和蔑视。 “简直不堪入目！”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满面怒容，率先拂袖离席。 有人带头，立刻有人跟上，脸上俱是愤愤和受辱的表情。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业界有头有脸的人，被邀请来品评这样一部下流片子，实在有伤风化、有辱斯文，还会连累他们晚节不保。 这薛家，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许多人从惊愕中回神，也赶紧起身，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与此同时，直播间内已经哀嚎一片： 【完了完了，哥哥塌房了！为什么我追一个塌一个，老天啊！】 【我不信，哥哥一定是被逼的！】 【薛昀昀，你还我冰清玉洁的女神啊！】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女神？！】 相对于粉丝们的哀嚎，更多路人涌入直播间，看清正播放的画面，纷纷撸起袖子加入刷屏： 【太有伤风化了，辣眼睛！】 【原来就算是男神女神，这副样子也是不堪入目的！】 【什么不染尘埃、什么冰清玉洁，真会包装，我呸！】 【这真的是我不花钱能看到的吗？啧啧，赚到了，赚到了！】 【来的更早的宝宝们，你们谁录屏了，待会儿私聊，嘿嘿嘿。】 发布会占据了蓝莎酒店一整层楼，场地之大自是不必说，更何况，酒店的檐廊四壁，每隔三米远都悬挂了液晶显示屏，与会议室内的银幕连接，同步播放着“宣传片”。 这一贴心设计，原本是为了让来宾们不错过每一帧画面，即使他们在走廊上接打电话、洽谈业务，也能顺带看到昀光影视的精心制作。 可是，这一刻，想要快速离开现场的来宾们，却仿佛置身色、情场所，不管走到哪里，眼前都是男女主演搂在一起交媾的画面，还有女主演高亢的嗓音，堪比岛国女优。 走在最前边的老头子，脸色已经铁青了。 他当然知道，今天这一出，估计是薛家的对头在搞事情，但是话说回来，要是薛昀昀没有做出这样的事，对头搞事情也不会从这上面入手。 说到底，还是薛昀昀自身不正。 由此可见，这薛家，从薛绍阳到底下的小辈们，全都烂透了！ 正想着，就听薛昀昀带着嘲弄的声音从银幕中传出：“林雪，知道错了吗？” 正气喘吁吁的林雪忙分出心思回答，态度极度谦卑：“是......薛小姐，以前都是我不对......以后，我就是您的奴婢，再也不敢有别的心思......” “呵呵呵，”薛昀昀笑得开怀，“这么懂事啊！” “我能有今天都是薛小姐照顾，是我不自量力，是我忘恩负义，薛小姐大人有大量......” 薛昀昀勾起嫣红嘴唇，尖利指甲从林雪脸上划过：“很好，今晚我组了个局，有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都想要认识一下咱们冰清玉洁的林大女神呢，你可要好、好、招、待。” 最后四个字，她一字一顿，咬字极重，饱含深意。 听到这话，尚未离开的来宾们脸色再度难看。 原以为，让男女主演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交媾已经是极限了，可这薛大小姐的恶毒，再次刷新他们底线。 不知道女主演怎么得罪她了，竟然还要去招待薛大小姐生意场上的朋友，这个招待......大家都是成年人，懂的都懂。 想到林雪自己说的“忘恩负义”，大家纳闷，这又是什么意思？ 人群呼啦啦离开，喧闹的发布会场瞬间变得安静。 一地狼藉中，巨大的屏幕上还在播放着不堪的画面。 借着屏幕亮光，这才发现场上还有一个人，正悠哉地翘腿坐着，丝毫不受淫、乱画面和声音的影响。 “少爷，媒体那边都安排好了，所有的热搜、头条也已经买下......” 顾久悄无声息靠近顾文瑞，在他耳边回禀着。 “只是，薛绍阳那边，应该能查到是咱们动的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听着顾久的担忧，顾文瑞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少爷我，会怕她？” 这带着兴奋和期待的嗜血语气，让顾久心跳加速，硬着头皮劝道：“少爷，薛家和魏家向来沆瀣一气，您一个人对上他们两家，怕是......”会吃亏。 “怕是再轻松不过！” 顾文瑞截住顾久的话头，让他未说完的三个字堵在嗓子眼。 “没有顾家拖后腿，我动起手来，也不会有那么多顾忌！” 顾久眼都要黑了，原来在他家三少眼中，顾家一直都在拖他后腿？顾泰和知道吗？大少、二少他们知道吗？ 思绪飞转，他知道拿顾家说事儿，是劝不住自家少爷的，那就只能是......少夫人了。 顾久咬咬牙，壮起胆子继续劝：“少夫人不是说，光靠猜测定不了一个人的罪，您怎么就能断定前几天是昀昀小姐动的手？” 顾文瑞一个冷眼扫过去：“你叫薛昀昀什么？” 顾久一个激灵，赶紧道歉：“叫顺口了，顺口了，少爷莫怪、莫怪！......我是想说，要是少夫人知道了，一定不会赞同您的做法，更不会让您冒险对上薛魏两家的。” 顾文瑞扬起嘴角：“晓薇是办案，当然要讲证据，她那个人，最是正直不过，眼里不揉沙子。” “但是，我可不是法官，证据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有了更好，没有的话，也不影响什么。” “总归是薛家动的手，我打上门去，他们也不冤！” “薛昀昀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就是......” 第346章 她在赌 薛昀昀被人一路挟持到了一处废弃工地。 脚下，是凹凸不平、一踩一凹陷的松软土地，时不时还有尖利草叶划破她的脚踝。 精致华丽、价值不菲的礼服已经被杂草划破，一绺一绺垂在身后，脚下的高跟鞋在她挣扎踢动时，不知道掉落到了哪里，白皙娇嫩的皮肤踩在地上，被石子土块硌到，疼地钻心。 嘴巴被堵，眼睛被黑布蒙住，身后钳制她的男人壮硕有力，只用一只手，就让她无法动弹，几乎是拎小鸡一样拖着她往前走。 她想威逼、想利诱，可她说不了话。 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是她顺风顺水二十多年里，从未有过的。 她知道，今天她被人算计了。 投资的10亿元打了水漂，还让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业界前辈、媒体记者看到她的真实面目，把那些掩在高贵之下的龌龊暴露于人前，她的名声也毁了。 更糟的事还在后面，她管理的昀光影视，会不会被她连累？她好不容易在薛氏集团奋斗出的成绩，会不会因此土崩瓦解？还有，她会不会失去姑姑的欢心？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恨不能晕死过去，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才好。 现在，她之所以还没有彻底崩溃，是因为她在等一个人。 等那个与她素不相识时，却会救她于魔爪之下的人。 等那个总是对她不假辞色，却专程为她捧场而来的人。 等那个清冷矜贵，皎皎如雪山之巅明月的人。 只是，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当看清她清纯外表下的肮脏后，她的小瑞哥哥，是会对她彻底失望，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赶来救她？ 她不确定。 她在赌。 ...... 白晓薇走进办公室前，先敲响了隔壁顾文星和易鸿的办公室。 看到她，顾文星眼前一亮，蹬蹬蹬跑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眼眶发热，落下泪来。 “晓薇，你没事就太好了，呜呜呜，这几天我一直都很担心你，我想去看你，严主任不给我批假，说你要静养。我给小瑞打电话，他也说你在休息，让我安心上班就好，呜呜呜，我快担心死了！” 看着真情流露的顾文星，白晓薇笑容恬淡，拍拍她的肩：“行了，我真的没事，有小瑞照顾我你还不放心？” “可是我就想亲眼看到你，确认你没事嘛！” “现在你看到了，我已经彻底好了，别担心。” 白晓薇看向神色讪讪的易鸿，易鸿立刻上前，给她鞠了一躬：“对不起晓薇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当时是遇险，真的很抱歉！” 面对他的歉意，白晓薇的笑容没有变化，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没事。” 看她这样，易鸿稍稍安心，也关切问道：“晓薇姐，你身体真的好了吗？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白晓薇转身走向自己办公室：“心里惦记着案子，哪能静下心来休息，还不如在单位待着，还能踏实点儿。” 打开办公室，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招呼顾文星和易鸿：“都进来吧，给我说说，提审的怎么样？” 听她问起工作，二人忙转身回办公室取讯问笔录，取来交给白晓薇看。 易鸿：“我提审的嫌疑人李珍珍翻供了，什么都不承认，只说那些卖淫女是店里的服务员，服务员和客人之间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顾文星：“我提审的嫌疑人张宝鑫，对准备作案工具、打人过程说的很清楚，还交代了打人的原因。” 白晓薇很快看完讯问笔录，看清讯问人那里签的孟玉娇名字，不由一笑。 “玉娇姐陪你们一起提审的？” 顾文星和易鸿同时点头。 “那，嫌疑人是你们问的，还是玉娇姐问的？” 易鸿：“我们先问，最后玉娇姐补充。” 顾文星拍拍胸口：“幸好有玉娇姐在，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紧张，都快说不出话了。” 白晓薇笑看向她：“一回生二回熟，你能迈开第一步，已经很不错了。我之前还担心，怕你见了嫌疑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很多。” 听着白晓薇的鼓励，顾文星抿着唇笑：“我本来很紧张的，可是我看到嫌疑人被管教民警铐着带进来，锁在桌子上，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而且，他一直在求我，给我说好话，让我对他从轻处罚，说他知道错了......我突然就不怕了。” 白晓薇反问：“你觉得嫌疑人很可怜吗？” 顾文星点头：“嗯，他才只有25岁，长得人高马大的，神情却很卑微，看着就很可怜。” 白晓薇轻轻嗯了一声，转而问易鸿：“易鸿，你觉得呢？” 易鸿被点名，忙站起身。 白晓薇示意他坐着说，他又坐了下来。 “晓薇姐，文星姐说的不错，我提审的李珍珍50多岁了，有一个儿子今年20岁，正在上大二，她也是一直哀求，让我放她出去，说她得给儿子赚生活费，说她离异多年，母子俩相依为命，生活艰难，说到后来，她几乎泣不成声。” 看到顾文星和易鸿脸上的不忍，白晓薇没有评价，只取了一张光盘放进电脑，招呼二人来看。 光盘里是公安随案移送的监控视频，顾文星提审的张宝鑫，正勇猛无敌地挥舞着手里的锤子，朝着被害人腿部一锤一锤砸着，但凡旁边有人上前阻拦，他就追着人打，之后，再返回被害人身边，继续抡锤猛砸。 这凶残的一幕，惊呆了顾文星，也让提审时在场，看到张宝鑫可怜兮兮模样的易鸿惊讶不已。 他们看到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看完了监控视频，顾文星沉默。 白晓薇翻开易鸿手里的卷宗，翻到账单那里，问易鸿：“根据民警调查的近三年交易记录看，嫌疑人李珍珍在火车站附近开设小旅馆，并以此为据点，拉皮条赚钱，异常收入高达20余万元。” “众所周知，卖淫女和嫖客都是流动的，等到案发时，民警想要找到这些人作证，难度太大。虽然李珍珍的交易明细，显示异常收入几千笔，金额达20多万，但卷宗中找到的这5个卖淫女，都是近半年以来的，再往前，因为只有李珍珍一个人的交易流水，查不到卖淫女、嫖客身份，并不能认定。” “所以，能认定为李珍珍犯罪数额的钱，加起来不到3万元，这样的情况下，李珍珍仍旧不认罪，你还觉得她可怜吗？冤枉吗？” “给儿子赚生活费？呵，怎么赚，用嫖资养儿子吗？” 第347章 种草莓 听了白晓薇的话，顾文星和易鸿同时陷入沉思。 他们都被嫌疑人伪装的可怜外表欺骗了！ 怪不得提审时，孟玉娇一直冷眼旁观，不管嫌疑人哀求也好，哭泣也罢，她都反应淡淡。 不是她冷血，是她见得多了！ 白晓薇提点道：“办案时，一定要养成重视客观证据的习惯，因为所有的言词证据，都是不稳定且极易改变的。” “这其中，有演技好的，甚至能勾动你的情绪，让你和他同喜同悲。” “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都是冰冷的办案机器。如果嫌疑人真的有困难、有苦衷，在允许的范围内，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力所能及地施以援手，也是可以的。” 顾文星若有所思地点头。 易鸿也跟着点头。 “你们现在还觉得他们可怜吗？” 易鸿摇头：“经过您这么一分析，我觉得她罪有应得，而且，还便宜她了！” 20多万的异常转账，只查证了不到3万，这还只是近三年的，再往前还有没有？ 仅有的这一点都不愿意承认，要是真把她放了，她会不会重操旧业，会不会毁灭证据、打击报复证人？ 顾文星心有余悸：“真没想到这个张宝鑫这么凶残？他可太会装了，我差点被他骗了！” 白晓薇看着她，意有所指：“为什么张宝鑫对着被害人和路人凶残，对着你，却要装可怜呢？” 顾文星一怔，垂眸沉思。 白晓薇静静等待，并不催促。 良久后，顾文星开口道：“因为我的身份，可能会主宰他的命运，关系到他能不能重获自由？” 白晓薇笑。 还不错，一点就透，缺的，只是一点勇气而已。 “所以你看，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白晓薇手指轻点监控画面：“张宝鑫再如何凶残，还是会分轻重的，他追打的路人，多数是比他瘦弱矮小，或者是女性。” 鼠标拖动进度条，停在警察到现场后：“你看，警察到现场后，他怎么不打警察呢？反而主动放下手里的锤子，还举起双手让警察给他带上铐子？” 顾文星沉默。 白晓薇轻点鼠标，弹出光盘，交到顾文星手里：“监控视频是办案最直接、有力的证据，你放回卷宗里去吧，有空可以多看几遍。” “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再说就显得啰嗦了。” 白晓薇很懂得点到即止的分寸，也知道说多了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正想教顾文星和易鸿制作阅卷笔录和审查报告，一个脑袋探了进来，聒噪随之而起：“呦，忙着呢？” “哎呦喂，我说大美女，好不容易带伤休假一次，这大好的机会，就被你这么浪费了，你说说，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要是你，就算伤好了我也不上班，让老严给我多批几天假，偷偷出去旅个游，啧啧啧，暴殄天物啊！” “暴殄天物是这么用的吗？楚思辰，文盲你就多读书！” 孟玉娇的声音由远及近，脚步声停在白晓薇门口，朝她和煦一笑：“晓薇早，来了？” 白晓薇起身，笑盈盈迎上孟玉娇：“玉娇姐，快进来，你带我书记员去提审，我还没谢你呢。” 孟玉娇白她一眼：“有什么好谢的，刚好我也提审，顺手的事儿。” 见白晓薇不自在，她想了想：“下周我出去培训一周，你帮姐开庭吧？” 楚思辰一听就开始叫唤：“不是老孟，你可太鸡贼了啊！你帮晓薇提审，说到底只是坐镇，问人的可是书记员，讯问提纲也是晓薇把过关的，你不说话都没事。开庭就不一样了，所有的事都得出庭的检察官亲力亲为，晓薇得从头说到尾。” 他转头对着白晓薇挤眉弄眼：“这买卖不划算，速速推掉！” 孟玉娇只是怕白晓薇不自在随口一提，被楚思辰这么一说，又当着两个新来的书记员，当即有些下不来台。 听上去，确实有欺负人的嫌疑。 她急忙开口解释：“不是......” “哎呀姐，你别听楚思辰挑拨离间！” 白晓薇亲昵地上前挽住孟玉娇手臂，把她拉到沙发上坐着：“提审两个人需要花费半天时间，就算你什么都不说，功夫也一点没耽误。” “而且，我都听文星和易鸿说了，他们讯问时有你坐镇，心里别提多踏实了，他们讯问完，你还会补充讯问，既给了新人发挥的空间，又带领他们成长，真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前辈！” 顾文星睁大双眸，她有这么说过吗？ 易鸿侧目，朝着沙发上两个亲热交谈的女人看去。 孟玉娇被夸得不好意思，却又觉得很受用，不仅对白晓薇更喜欢一分，连带着对上道的顾文星和易鸿，都多了一分亲近。 “所以说，姐姐帮我提审，帮我培养新人，我帮姐姐开庭，公平交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情我愿！” 白晓薇眸中带笑，胡乱说着成语，逗得所有人哈哈直乐。 楚思辰嘎嘎笑得欢，并没有因为被白晓薇和孟玉娇鄙视而尴尬，反而因为眼前两个女人都是大度不计较的性格，而觉得轻松。 “晓薇，你这性格姐可太喜欢了，你说咱们怎么没早一点认识呢？” 孟玉娇拉着白晓薇的手，看着她姣好的容颜，越看越喜欢。 白晓薇点头附和：“我也觉得好遗憾啊，姐姐你人美心善，要是咱们早点认识就好了。” “我呢我呢？”楚思辰探着脖子插话。 孟玉娇翻他一眼：“你？我宁愿不认识你个臭小子！” 白晓薇假装思考：“你......嗯......人其实挺不错的，跟你一起工作，有无尽的欢乐。” 听到这话，楚思辰满意龇牙，骄傲地像一只斗鸡。 太难得了，真是太难得了！ 因为他自小臭贫，性子又跳脱，挨过的打和骂不计其数，遭到的嫌弃和白眼更是比天上的星星都多，但受到的表扬嘛......一只手的数得过来。 所以，楚思辰表示，白晓薇是他的伯乐，是他的挚友，是他心里最可爱的人！ “哎，晓薇，你身体真的完全恢复了？真的不用再休息几天？”孟玉娇有些不放心地问。 白晓薇还没说话，楚思辰嘴快地替她回答：“当然恢复了。” 孟玉娇瞪眼：“问你了吗？你又不是晓薇，怎么知道她恢复了？” 楚思辰嘴巴快过大脑：“身体不恢复能纵欲？是你没见识，还是晓薇那口子不体贴？瞧瞧这大草莓，嘿，刚种下的吧？” 反应过来楚思辰在说什么的众人，视线不约而同扫向白晓薇。 然后，就看清她领子上方，没有遮严实的鲜艳吻痕。 饶是顾文星这样爱替人着想的姑娘，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第348章 狗男人 看清白晓薇白皙脖颈上的吻痕，众人脸色不一，却都默契的憋着笑。 直到顾文星噗嗤一笑。 孟玉娇瞬间破功，笑得前仰后合。 易鸿不好意思盯着白晓薇脖子瞧，默默把头转向窗外。 楚思辰毫无顾忌地咧着嘴，笑得最大声。 成为众人焦点的白晓薇，神色淡然，素净脸上没有一丝娇羞扭捏，也没有责怪楚思辰揭她的底，只淡定地对着镜子瞧了一眼。 然后，她神情坦荡地看着众人：“行了，都别在我这扎堆儿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玉娇姐，你下周开庭的材料给我，我先熟悉一下。” “楚思辰，你那个传播淫秽物品案，报告写完了？没写完赶紧去写，免得挨批了又来我这儿哭爹喊娘！” “文星、易鸿，你俩留下，我教你们制作阅卷笔录。” 看着她这镇定的模样，众人不自觉收敛笑意，想到手头工作，纷纷起身忙活。 白晓薇找出自己之前制作的阅卷笔录，开始教顾文星和易鸿，二人学得很认真。 等顾文星和易鸿也离开后，办公室只剩下白晓薇一人时，她忽的扑倒在办公桌上，哀嚎连连：“天啊，我没脸见人了，我的脸都要丢尽了......” 边说，边恨恨跺着脚，咬牙切齿。 “你个混蛋，属狗的吗？狗男人！狗男人！” 摸摸滚烫的脸颊，白晓薇气得原地转圈：“一大早就抽风，我招你惹你了？说了不要不要你还来，没完没了的，还啃我脖子，我又不是绝味鸭脖！！” 越说越气，实在气不过的白晓薇，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拿起手机，直接拨了那个混账男人的电话...... 另一边，薛昀昀被人蒙着眼挟持到了一处废弃工地，还没站稳，就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她没站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堆满垃圾的地上。 扑鼻的异味熏得她干呕不止，胃里翻腾，全都涌上喉头，却因为嘴巴被堵住，出不来，又翻了回去。 这一上一下，顿时让薛昀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记事起，她就被姑姑薛绍阳带去了身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和羞辱，当即眼眶泛红，泪水打湿了蒙眼的黑布。 早在挣扎时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此时她手脚发软，完全站不起来，只能无助地坐在垃圾堆里，无声痛哭。 悲戚声全都堵在喉间，听上去像小兽呜咽，配上她纤弱颤抖的肩头，格外惹人怜惜。 薛昀昀一边娇弱地哭着，想要借此放松看守人的戒备，一边在脑筋急转，计算着自己被挟持的时间。 姑姑这会儿应该收到消息了，所以，只要她想办法拖一会儿，救她的人就会来。 还有小瑞哥哥，当时他就在现场，如果他愿意救她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 只要，她能再坚持一下。 等她出去，今日受到的屈辱，她一定千百万倍地讨回来！ 正想着，就听杂乱脚步声响起，薛昀昀心里一紧。 “呜呜呜......” “唔唔唔......” 随着呜咽和扑通声，又有两个人被扔在了薛昀昀身边。 然后，就听一个陌生粗犷的声音响起：“种少凌，只要你把薛大小姐上了，今天就放你走。” 薛昀昀的心沉到谷底。 种少凌，正是她新剧的男主演，也是那个像狗一样被她羞辱的男人。 紧接着，堵住种少凌的抹布被取下，种少凌惊恐瑟缩的声音响起：“饶命......饶命......不关我的事，你们放过我吧！” 那道粗犷男声再次命令道：“你把薛大小姐上了，今天就放你走，说话算话！” 不知道种少凌是太害怕了没听到男人的话，还是听到了但不敢做，只一味求饶：“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们......” “哈哈哈哈！” 回应他的，是一群人的哄笑。 听声音，人数不少。 “你个没骨气的孬种，老子才看不上你那两个臭钱！” 粗犷男声的主人一脚踹向种少凌：“你耳朵聋了？不是给你指了明路了吗？还不快去！” 又有男人说话，带着看热闹的迫切：“快去快去，我摄像机都架好了，保证不手抖，嘿嘿。” 薛昀昀疯狂摇头，她说不了话，只希望这些人能看懂她的意思，把她嘴里的抹布取下，哪怕让她说一句话都行！ “嘿，我怎么瞧着薛大小姐有话要说呢？是我看错了？” 薛昀昀一听，又开始疯狂点头。 是的是的，她有话要说，快让她说话，她只说一句就好，她要憋死了！ 看着风光无限的薛大小姐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三言两语牵着鼻子做动作，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薛昀昀满脸通红，眼中恼恨不已。 然后，她就感觉到有人来到她身边，解开了她手上的束缚。 双手重获自由，薛昀昀一把扯掉眼上黑布和嘴里抹布，看向四周。 这一看，心就是一凉。 已经废弃荒凉的工地上，站着不下十几个高大男人，全都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呈包围状，将她围在中间。 她插翅难飞！ 身边的种少凌也被解开了手脚，恢复自由。 粗犷男声再次响起：“今儿个有缘，大家相聚在此，听说种大影帝和薛大小姐都是演戏的行家里手，要是二位能放开了演一场，让兄弟们乐呵乐呵，我们也不是不能放人，是吧兄弟们？” “是！” “还等什么，快开始吧！” “种大影帝上啊，是男人就别怂！” 叫喊声、怂恿声此起彼伏。 薛昀昀眸底涌出怨毒、惊恐，她这么高贵的身体，哪是那样低贱的男人能染指的，他也配！ 种少凌看了看四周，满眼绝望，他逃不掉，要是不按这些人说的做，他今天绝对走不了。 可是，要是他按照这些人说的，真的上了薛大小姐，即使今天逃过一劫，出去后，一定会被薛家疯狂报复，他还是难逃一死。 怎么办？ 是早死还是晚死？ 正纠结间，一个男人上前一步，在种少凌腿上狠狠给了一脚，种少凌当即抱着腿惨呼。 那凄惨的叫声，吓得身边的女主演林雪噤若寒蝉，连呜咽声都憋了回去。 薛昀昀瞳仁一颤，这是逼种少凌动手了。 她左右四顾，想寻找个棍棒防身。 那些人只说让种少凌上她，没说她不能反抗。 要是，她把种少凌打死，应该就能避免失身了吧？ 第349章 乖，不生气 “当啷！” 正四处寻找防身工具的薛昀昀，听到这声响，低头一看，她的脚边，赫然是一把锋利匕首。 她想都没想，立刻捡起握在手中。 种少凌对上薛昀昀阴狠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有些不敢上前。 可是，想到刚才差点踢断他腿骨那一脚，他只能咬咬牙，再次把目光投向薛昀昀。 只要今天他能逃出去，他会立刻出国，他就不信，世界这么大，薛家能满世界派人搜寻他。 出去了还有一线生机，出不去，今天他可就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想通这一点，种少凌再不犹豫，直接朝薛昀昀扑去。 早有防备的薛昀昀立刻挥舞匕首格挡，招招狠辣，要么直刺种少凌眼睛，要么朝着下体而去，全是要害部位。 看得围观的男人们啧啧一片。 女主演林雪的蒙眼黑布也被取下，她蜷缩着身体，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战火烧到她这里。 “啊！” 随着种少凌一声惨叫，鲜红血滴飞溅在空中。 众人一看，薛昀昀一刀狠狠划在种少凌脸上，那深深的刀痕，直接让种少凌破了相。 本就是靠脸吃饭的，这一下，直接让种少凌发了疯，他再也不管不顾，冲着薛昀昀冲过去，任凭匕首划破手臂、胳膊、肩膀，终是将薛昀昀按在了身下。 这一刻的种少凌，眼中是滔天恨意。 想到之前薛昀昀的所作所为，以及今后他星途尽毁，再也控制不住恨意，打掉薛昀昀手中匕首，扑了过去。 薛昀昀惊恐尖叫，又踢又打，可是，男女体力差异摆在那里，她根本挣不开。 她绝望地悲咽，脸上濡湿一片。 种少凌的脸上满是复仇的欣喜。 不管怎样，他今天一定要狠狠惩罚这臭婊子一番，仗着自己薛家大小姐的身份，对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呼来喝去，当奴才一样使唤，他早就受够了！ 林雪呆呆看着眼前一幕，只觉置身梦中。 高高在上的薛大小姐，原来也会像她一样，被男人随意欺辱。 而薛昀昀，则像死了一样，呆呆木木没有任何表情。 就在这时，林雪听到又有呼喝声从远处传来。 围观的男人们对视一眼：“撤！” 在林雪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围着他们的十几个男人迅速撤离，凌乱又杂草丛生的废弃场地上，一瞬间便只剩下薛昀昀、种少凌和她。 过了不到两分钟，从入口处走进来五六个高大男人。 逆着光，林雪只看到为首之人周身散发着凛冽气场，每走一步，那迫人的气场便重一分。 她大气都不敢出，继续蜷缩着身体，心里暗暗期待着，这些是救他们的人。 “少爷，是薛大小姐。” 听到这句话，林雪心里一松，悄悄吐出一口气。 而听到这句话的种少凌，则是浑身一僵，报复的喜悦快速从他脸上褪去，转眼间，脸色已是清白一片。 薛家这么快就找来了吗？ 看来，他的小命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当种少凌闭眼等死时，听到一声撕裂肺腑般的哀鸣：“小瑞哥哥......” 然后，赤裸着身体，满身脏污的薛昀昀，一脚踹开种少凌，连滚带爬地朝顾文瑞扑去。 她的身上，有地上的垃圾碎屑，有和种少凌搏斗时留下的伤口，还有被种少凌掐的淤青...... 精致妆容早已花得不成样子，披头散发、跌跌撞撞，狼狈到极致，也可怜到极致！ 看着薛昀昀在朝他扑来的过程中两次跌倒，顾文瑞冷漠视之。 看着薛昀昀艰难爬起，再次满眼希望地朝他跑来，顾文瑞眉眼不动。 终于，薛昀昀跑到了近前，想都未想就朝顾文瑞怀里扑去。 此刻的她，满心欢喜，她赌对了，她的小瑞哥哥，终究还是来救她了！ 哪知下一刻，顾文瑞侧身避开，薛昀昀毫无防备，直接扑空，以头抢地。 好在地上都是松软的沙土，并没有摔伤。 薛昀昀不解地从地上抬头，满眼委屈。 顾文瑞居高临下俯视她：“脏死了。” 说着，还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副嫌弃模样。 薛昀昀咬住唇，泪水夺眶而出。 顾文瑞不再看她，抬脚往外走：“既然找到了，就把薛大小姐送回去吧。” 顾久看着自家少爷潇洒的背影，手足无措。 这......薛大小姐浑身光溜溜的，让他怎么送？ 他是不敢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她的，不然少爷要是以为他向着薛大小姐，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看了眼在场众人，视线落在林雪身上。 林雪一凛，看着向她走来的顾久，浑身颤抖。 “你好小姐，能把你的风衣借我一下吗？” 顾久说的彬彬有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 林雪颤抖着脱下风衣，递给顾久。 “谢谢！” 顾久拿着风衣走回到薛昀昀身边：“薛大小姐，披上吧，我送您回去。” 风衣长及膝下，薛昀昀忍着浑身酸疼裹好风衣，却不看顾久一眼，跌跌撞撞追着前方的身影跑。 “小瑞哥哥......小瑞哥哥......等等我......等我......” 顾文瑞不耐烦回头：“还有事儿？” 薛昀昀踉跄着停下脚步，满眼期待地抬头：“你为什么救我？” 顾文瑞更加不耐烦：“成，那不救了。” 朝顾久等人一扬下巴：“走了。” 顾久：“......” 薛昀昀：“......” “叮铃铃......” 空气也因为这尴尬气氛而僵住，正当顾久想着说点什么时，顾文瑞手机响了。 然后，他就看见他家少爷一张冷脸瞬间变得柔和，不等铃声响第二声，就按了接听。 刚接通，一道卷着狂怒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顾文瑞，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被同事嘲笑了！我没脸见人了！” “都怪你，你咬哪里不行非咬我脖子，遮也遮不住，你属狗的吗？” “从今天开始，我要住单位宿舍，不去你家了！” 极具穿透力的女声，通过听筒，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 跟在顾久身后的人，同时缩了缩脖子，表情凝重。 顾久抬眼望天，只觉空气似乎更宁静了！ 顾文瑞还是第一次听到白晓薇如此抓狂的声音，想象着电话那头她愤怒的小模样，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嗓音轻柔：“乖，不生气，咱慢慢说。” 第350章 我哪里比不上她? 顾文瑞宠溺的声音一入耳，白晓薇瞬间泄气，一脸生无可恋：“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社死了，都是你的错，我不会原谅你的！” “好好好，不原谅、不原谅。” 顾文瑞继续温柔的给她顺毛：“作为补偿，晚上请白大美女吃饭，郑重道歉，您看成吗？” 白晓薇一口否决：“不要！” “怎么？” “西餐我吃不饱。” “呵！” 顾文瑞直接被逗笑，这小女人到底是怎么长的？真他娘的招人稀罕！ 薛昀昀表情僵住，她从未见过这么温柔好脾气的顾文瑞，更没有听到过他这种呵护珍宝般的语气。 原来，除了嫌弃、不耐、冷漠之外的情绪，他竟也是会这般有耐心地和人说话。 这样的顾文瑞，让她陌生。 可是，这样的反差，却有着致命的魔力，让她更加欲罢不能。 她上前一步，抖着唇刚要发出声音，就见眼前的男人，眉眼陡然凌厉，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她噤声。 与眉眼间厉色全然相反的，是他温柔的音色，宠溺的语气。 “呵呵，好，既然是请白大美女吃饭，吃什么您说，我来安排。” “吃烤肉。” “还有呢？” “喝可乐。” “嗯？我说没说过，你一个月只能喝一次可乐，你自己算算，这个月你喝几次了？” 白晓薇语气虚了点：“这不是和你商量呢嘛？我又没......” 说了一半，反应过来自己是兴师问罪来的，气势又壮了：“我就要喝！还要喝超市那种大桶装的，你要是不给我买，我就不原谅你。” 顾文瑞哼笑一声：“不原谅？也成，那我就干得你下不了床，哭着主动要求原谅我。” 白晓薇张口结舌：“......臭流氓！你不要脸！” 顾文瑞一脸没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要能吃到肉，脸这玩意儿，谁爱要谁要。” 即使隔着电话，白晓薇仍听得羞臊不已。 她捂着发烫的面颊，蹑手蹑脚反锁了门，做贼似的压低音量：“我上着班儿呢，你说话注意点。还有，我说了，从今晚开始，我住单位宿舍，不去你家了。” 还吃肉？想得美！ 一个人吃空气去吧！略略略！ 刚嘚瑟不到三秒，就听顾文瑞畅快笑出声：“好啊，还没试过集体宿舍呢，真是个不错的提议，夫人有心了！” 白晓薇：“......” 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不要随意曲解啊喂！ 想到这小祖宗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白晓薇真的担心他硬闯集体宿舍。 一想到那更加社死的一幕，她深呼吸，放缓语气：“你别乱来，我还想好好做人。” 顾文瑞疑惑：“和自己男人睡觉天经地义，为什么就不能做人了？” 白晓薇觉得胸口闷，快要心梗了：“在家里和自己男人......那啥，当然没问题，但是不能在外面，更不能在集体宿舍，懂了吗？” “不懂。” 白晓薇咬牙切齿：“这有什么好不懂的？这么私密的事儿，只能在自己家里做，你到底哪里不懂？你说啊！！” 听着她气怒的声音，顾文瑞的眸中，闪着揶揄的光，语气却是一本正经：“你告诉我哪里可以做，不就行了？” “我理解能力差，你最好直接报地名。” 白晓薇气了个倒仰，再三深呼吸压抑怒火。 这狗男人真是够了！ 她恨恨说道：“泛、海、世、家，够清楚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接着，低沉的声音响起，过了电流传入耳中，酥酥麻麻的痒。 “所以，在你心里，泛海世家，是你的家吗？” 白晓薇一愣，什么意思？ 自她来了京市，不是一直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知道她不明白，顾文瑞直接把话点透：“泛海世家的房子，是你来京后，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在我心里，有你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但是，你刚刚口口声声要住集体宿舍，特别强调说不去我家......呵，如此说来，在你心里，那个地方，不是你的家。” “原来，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男人的声音里带了显而易见的忧伤，那清冽低沉的音色，让忧伤的色彩成倍翻滚，变成巨浪朝她当头袭来。 白晓薇的心脏被狠戳了一下，悸动不已。 她有些慌了，徒劳地开口解释：“不是这样......你没有......我不是......” 语言太过苍白。 这一刻，她只想把被她无意中伤到的男人抱进怀里，用体温温暖他荒凉的心，告诉他，是她说错话了，她也是把那里当家的，她只是太生气了口不择言，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在她看不见的手机另一边，拿着手机的男人唇角高高扬起，眸中闪过得逞的笑。 他身边的薛昀昀，已经彻底石化。 顾久朝手下人挥挥手，所有人默契地站远了些。 白晓薇内疚地不行：“我刚才只是想气你，我没有要撇清关系的意思，不管你信不信，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我还买了好多装饰品和厨具，好让它更有家的味道......你别难过，我真的是有口无心......” “还住集体宿舍吗？” “不住了不住了......我开玩笑的。” “那今晚，好好补偿我？” 男人语气低沉暧昧。 “嗯，好！” 白晓薇完全没有羊入虎口的自觉，答应地痛快。 挂断电话，顾文瑞神清气爽。 想到今晚的“大餐”，他的眸子愉悦地眯起，唇边笑意深深。 看着他盛极了的容色、笔挺的身姿，薛昀昀拢了拢衣襟，似要遮住不堪的过往。 “小瑞哥哥，刚才......是谁？” 薛昀昀一开口，顾文瑞的眉头就肉眼可见地皱起。 他没有回答薛昀昀的问题，而是睨向顾久，冷斥道：“怎么还傻站着？让你送薛大小姐回家，耳朵聋了？” 顾久吓了一跳，但听着自家少爷并不似以往严厉的语气，猜到是因为此时他心情正好，不想跟他计较。 他连忙走到薛昀昀身侧：“薛大小姐，请！” 哪知，薛昀昀一点都不识趣，执拗地望向顾文瑞。 “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三番两次救我？”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给我希望？” “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我哪里比不上她？” “你说啊！！！” 薛昀昀歇斯底里。 前两个问题，顾文瑞可以完全当做没听到，但是第三个问题嘛，可以说道的地方，就太多了...... 第351章 复杂的女人 顾文瑞没想到，薛昀昀竟然这么不识趣。 要是问别的，他或许没有搭理她的心思。 但要问她哪里比不上白晓薇，这个，可就太多了。 不屑地看她一眼：“跟她比，你就是自取其辱。” “工作中的她，聪慧敏锐、正直善良、独立上进、有同情心又不烂好心，生活中的她，温柔贤惠、宜室宜家......” 顾文瑞如数家珍，与有荣焉。 顾久瞠目，真的很难想象这么多溢美之词，能从自家少爷那张不说人话......额呸，重说......从自家少爷那张冰冷高贵的嘴里说出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很奇特。 薛昀昀疯狂摇头，愤怒吼道：“说到底，你不就是看上她那张脸了？你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对吗？” 顾文瑞正说得兴起，冷不丁被她打断，不耐烦啧了一声：“听不懂人话？听不懂就赶紧滚，别耽误少爷时间。” 薛昀昀眼眶含泪：“你......” 顾文瑞不再看她，转而吩咐道：“小久。” “少爷？” “赶紧的，送完人去订餐，要全京市最好吃的烤肉。” 顾久赶紧应是，又建议道：“少爷，您要给少夫人送花或者礼物吗？我一并给定了。” 不想，顾文瑞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不用，你家少夫人说了，买花纯粹浪费钱，真要钱多得没地儿使，不如直接折现给她。” 顾久：“......” 虽然但是，还是要感叹一句，好务实的少夫人！ 身为男人，他确实无法共情女孩们对花儿的喜爱，但是，这不妨碍主流趋势和大环境。 每到重大节日，女孩们人手一捧花可是标配，这是证明她们魅力和受追捧程度的标志。 听到这句话，薛昀昀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大叫道：“看到了吧，白晓薇就是见钱眼开，小瑞哥哥，你清醒一点！！” 顾文瑞得意扬唇：“爱钱好啊，她爱钱，而我的长处，就是能赚钱，天作之合！”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苦恼，要是那小女人真的爱钱就好了，他哪用这么费心，总怕一个不察，她被别的男人勾搭走了。 顾久：“？？？” 顾文瑞嘚瑟完，又垂下嘴角冷嘲：“你不爱钱？你自个儿亲妈放着不管，天天凑薛绍阳跟前儿捧臭脚？” 薛昀昀面色一白：“我是......” “得了，今儿就到这吧。” 顾文瑞懒懒摆手，一眼都不想再看薛昀昀，转身走向自己车子，“小久，薛大小姐碰过的东西，记得都烧了，省得沾上什么脏东西。” 顾久：“额......是，少爷！” 薛昀昀抖着唇，屈辱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大小姐，上车吧。” 顾久主动伸手引路。 薛昀昀看向顾久，眼含热泪：“顾久，你跟着他时间最长，你告诉我，他到底看上白晓薇什么？除了那张脸，白晓薇还有什么？” 顾久牙疼：“嘶~~薛大小姐，少爷刚才说得多明白，您非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他就是被白晓薇的美色迷惑了，他就是！！” 薛昀昀愤恨、抓狂，妒火几乎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顾久没有耐心哄她，他还得赶紧给少爷订餐厅呢，没工夫陪这位大小姐发疯。 “薛大小姐，您说完了吗？说完请上车吧，这边。” 看着对自己态度前后反差鲜明的顾久，薛昀昀咬牙：“你算什么东西，连你也敢给我脸色？” 顾久的眼神冷了下来，面上却是堆起微笑：“不敢不敢，薛大小姐要是不想走也成，您请便。” 说完，顾久退后一步，和身后四个保镖站在了一起， “你——” 薛昀昀只说出一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可以选，她一刻都不想在这个荒凉偏僻、到处都是杂草、埋尸在这儿都找不到踪迹的鬼地方待着。 但是，让她放下姿态、屈尊降贵看顾久脸色行事，那也万万不能。 更何况，顾文瑞让顾久给那个贱人订烤肉店，只要她拖着顾久，让他腾不开功夫去办事，今晚这顿烤肉，白晓薇就别想吃到。 顾久哪能看不出薛昀昀的打算，心里嗤笑她的幼稚无脑，拿出手机给手下交代完任务，又若无其事地插着兜四处晃悠。 今天这一出，少爷还真是冒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家少爷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当年，他家少爷可是有仇当场报，直接打上门的混不吝。 这次回来后，办事迂回了很多。 不知道是在外面学会的，还是为了少夫人特意改变的。 手下很快给他回了信息，推荐了5家烤肉店。 顾久扫一眼，记下位置。 抬腕瞅了眼时间，啧，这薛家办事也太磨叽了，就这效率，怪不得永远是千年老二。 正想着，听到发动机引擎轰鸣声此起彼伏，顾久停下脚步看去，视线所及处，来了乌压压一片车子，如蝗虫过境。 顾久挑唇，高调好，越是高调，薛昀昀被辱这事儿传播起来就越迅速，正中下怀。 薛昀昀听到声音看去，见是薛家车队，眸中闪过惊喜，伸手朝着远处的车队挥手。 手挥了一半，她像是想到什么，脸色一白，倏然收回手。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车队到了几人跟前。 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们利落下车，呈拱卫之态将最中间一辆车护在中间。 见到这辆车的瞬间，薛昀昀脸上表情复杂，像是害怕，又像是惊喜。 管家走到车前，态度恭敬地开了车门，又微微俯身，朝车里递上一只手。 众人的视线里，一身华贵、神态慵懒的薛家家主薛绍阳，缓缓将手搭在管家手心，步下了车子。 私人订制的黑色高跟鞋踩在杂草丛生的土地上，腾起细细灰尘，给她一尘不染的鞋面蒙上一层灰霾。 薛绍阳凌厉的视线随意扫过在场众人，落在不远处的顾久几人身上，神色莫名。 “姑姑。” 薛昀昀一个激灵，赶紧走到管家身边，想要去搀扶薛绍阳。 却没想到，她刚一靠近，就听薛绍阳冷笑一声：“别用你那脏手碰我！” 薛昀昀的手僵在半空，面上青白交加，当着薛家、顾家众多下人的面，一时窘迫地下不来台。 顾久诧异，这薛绍阳什么意思？ 你要说她不重视薛昀昀吧，她这么大阵仗，来接薛昀昀。 可你要说她看重薛昀昀吧，她偏又当着这么多人落薛昀昀面子。 真是难懂啊！ 正想着，就见薛绍阳的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 顾久立刻端正脸色，朝薛绍阳点头问好。 “顾家的？” “是。” “今儿这一出，还挺有趣。” 薛绍阳放开管家的手，踩着高跟鞋一步步朝顾久走来。 她那张完全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走路的姿态慵懒高贵又随性，说不出的好看。 第352章 非法聚集 顾久垂下视线，假装听不懂薛绍阳话里有话。 薛绍阳神态慵懒地踱着步子，最终停在顾久五步开外的距离，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他。 夕阳的余晖正在向着地平线消逝，凉凉的风带着寒意，吹来一阵幽香，拂过顾久鼻尖。 他浑身一凛，好似被一条蛇缠住了脖子，鸡皮疙瘩瞬间密密麻麻爬上后背。 “怎么不说话？” 这般猫戏耗子般愚弄的口吻，让人极度不适。 顾久皱眉，抬眼与薛绍阳对视：“既然薛总亲自来接薛大小姐，那我就不多留了，这就告辞。” 说完抬脚就走。 薛绍阳静静看着，并不阻拦。 刚走了没几步，顾久就被黑衣保镖拦下。 这在顾久的意料之中，但他迅速调整表情，脸上显出恰到好处的不解和愤怒：“薛总是什么意思？” 薛绍阳轻笑一声，语调悠悠：“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有花，很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倒不失一个安眠的好去处。” 顾久心脏骤然一缩，听出薛绍阳动了杀机。 今天发生的一切，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对象，就是顾家。 更不用说，薛昀昀几天前，才刚绑架了白晓薇。 而今天被绑架的人，就换成了薛昀昀自己，说顾文瑞没有参与其中，傻子才会信。 顾久仍是茫然不解的表情：“薛总是看上这块地皮了？抱歉，据我所知，这块地皮不是我们顾家的，是凌家的，如果有需要，您可以找凌总好好商量一下合作开发事宜。” 听了顾久的话，薛绍阳眸中闪过厉色，嫣红唇瓣微挑：“不，我看上你这个人了。” “我这个人没别的喜好，就喜欢年轻、有胆识的小朋友，最好再有几分宁折不弯的骨气，这样的男人，玩起来才带劲儿，呵呵。” 薛绍阳笑容轻佻。 饶是顾久再如何淡定，听到这句话，脸色都有些发白。 先不说薛绍阳跟他妈一个年纪，就说薛绍阳那些层出不穷折辱人的手段，就让人敬而远之。 “薛总玩笑了，我不过是顾家的下人，怎么能入得了薛总的眼，没得玷污了薛总的品味。” 尽管心里颤抖，顾久的话仍说得不卑不亢。 薛绍阳慢慢走向顾久：“对，就是这样，这副言不由衷的别扭样儿，真勾人！” 顾久冷了脸：“薛总别开玩笑了，我是奉我家三少的命令送薛大小姐回家，既然人送到了，我也该回去给我家少爷复命了。” “顾三少？”薛绍阳顿住脚步，唇边绽出一抹诡异的笑，“臭小子人呢？今天费心导了这么一出好戏，不找我结一下辛苦费？” 薛昀昀不可置信：“姑姑，您是说......” 不等薛绍阳回话，她甩着头否认：“不、不会的，不会是小瑞哥哥......” 薛绍阳冷睨她一眼：“闭嘴！” 触及薛绍阳犀利的眸光，薛昀昀立刻噤声。 顾久冷笑，拔高音量道：“我们家三少费心费力救下薛大小姐，薛总是该感谢一二，我先替三少谢过薛总了。” “至于您说的其他，恕我愚笨，实在是听不懂。” “当然，薛大小姐今天既损了名声，又失了身子，还让薛家十亿的投资打了水漂，后续或许会连累到薛家的名声，波及到薛家其他产业......所以，薛家，是当之无愧的受害人！” “我这边斗胆建议，薛总还是尽快报案的好，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干，您猜来猜去的，浪费的可都是宝贵的破案时间！当然，您有怀疑对象的话，也可以一并告诉警察叔叔。” “薛总放心，如果警察上门问话，我和我们家少爷，一定会好好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人堵在门外这种心虚又没品的事儿，我们可做不出来！” 顾久说着说着，终究没忍住带上了讽刺意味。 薛家管家脸色不善地盯着说话的顾久。 薛昀昀听得脸色惨白，特别是听到“失了身子”这几个字时，身体都开始打起了摆子，似是快要承受不住打击。 但顾久就是要这么说。 一想到薛家派人对少夫人下手，警察找上门，他们还反咬一口，以苦主身份报案，企图把屎盆子扣他家少爷头上，他就愤愤不平。 现在好了，薛家不是上赶着喜欢当苦主吗，那就如了他们的意，让他们一次性当个够！ 薛绍阳收敛了唇角的笑意：“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来你是不想好好回去见你家少爷了？” 都到这份上了，顾久索性放开手脚，大不了就是干一场，他不怕。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薛总是想大开杀戒？” 薛绍阳轻蔑一笑：“薛家又不是土匪窝，打打杀杀的，跟我的气质也不相符啊。” 她话锋一转：“但是，你们意图对我侄女不轨，薛家被迫自卫的话，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你觉着呢？” 顾久点头：“说得过去。” 薛绍阳呵呵一笑：“这么帅气的小哥哥，就是嘴不讨喜，可惜了。” 说完，她不给顾久再说话的机会，手一挥，轻声命令道：“别打死了，打残就行。” 薛家保镖们闻言，迅速朝顾久几人围拢过来。 顾久和他带来的人则是严阵以待。 大战一触即发。 薛昀昀紧张得看着场上，手指攥紧，心跳得飞快。 但她没有阻拦，一是有她姑姑在，她不敢；二是，她想等顾久被打趴下后，逼问一下他，今天这一出，到底是不是顾文瑞的手笔。 她不敢相信，她在顾文瑞心里竟然如此的没有地位。 她更不愿意相信，顾文瑞会这么对她。 就算顾文瑞不喜欢她，但她对他一片痴心，他真的忍心毁她名声、事业，还让人侮辱她吗？ 就在双方即将交上手时，听到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 众人停下动作，纷纷转头去看。 就见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正朝这边行进，动作利落整齐，训练有素。 看到警察来了，不管是薛家保镖，还是顾久身边的保镖，都纷纷收起手脚，站正身姿，默契地各自后退三步，拉开双方距离。 为首的英武警察走到近前，亮出警官证：“我是c区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吕浩，刚接到群众匿名举报，说薛家大小姐被绑来了此处，我们特来解救人质。” 他左右环视一圈，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见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吕浩愈发怀疑。 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吩咐手下：“看好他们，我怀疑他们非法聚集，有密谋非法活动或邪、教活动的嫌疑。待会儿解救了人质，把他们都带回局里审问。” 顾久：“......” 薛昀昀：“......” 薛家管家：“......” 薛绍阳：“......” 第353章 她也曾是一个母亲 场面是死一般的安静，吕浩不以为意。 他一指薛家管家：“你，对，说你呢，叫什么名字？” 薛家管家左右环视，最后无奈指了指自己：“吕警官，您叫我？” 吕浩点头：“对。” 薛家管家往前走了一步：“我叫姜仁德，是薛府管家，吕警官贵人多忘事，咱们之前见过的。” 吕浩眯眼假装思考，然后一拍脑袋：“就那个眼睛长到头顶的老帮菜？” 姜仁德：“......” 顾久差点笑喷，忙低咳两声掩饰笑意。 见姜仁德脸色不好，吕浩摆摆手，语气豪爽不羁：“姜管家别在意，我没有埋汰你的意思，这是我个人习惯，办案时遇到的人太多了，只记名字容易搞混，只能靠记下主要特征来加强记忆。” 姜仁德沉着脸：“请教吕警官，眼睛长到头顶的老帮菜，形容姜某人什么特征？” 吕浩答得丝滑：“至少可以概括出你的两个特征。” “愿闻其详。” “一、说明你内心骄傲，看不起比你身份低的人，甚至仗着薛家的势，连警察都不放在眼里；二、从外表来看，你长得比较老。” 吕浩说得振振有词、义正词严，就差把狗仗人势直接说出来了。 他话音落，顾久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他带来的保镖们，也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反观薛家这边，一众保镖们面容扭曲，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的。 薛绍阳挥手，上前一步：“吕警官，家里管家不懂事儿，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你看在同在一个地界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给我几分薄面，我代表薛家，欢迎吕警官空闲时到薛家做客，我们一定盛情招待。” 吕浩眯眼打量薛绍阳：“呦，是我眼拙了，原来是薛总啊！” 薛绍阳作为京市最有名的女企业家，被媒体追踪报道是常事，更不用说，她常因私生活混乱，和娱乐圈的顶流男星纠缠不清，被狗仔大肆炒作。 她这张脸，经常见诸于娱乐新闻和财经新闻头版。 吕浩要是一直装不认识，就有刻意针对之嫌了。 既然双方报了身份，吕浩再看向薛家时，目光已经变了，不再凌厉，而是含了同情和关切。 “薛总来这里，应该也是为了薛大小姐吧？不知薛大小姐现在如何了？” 薛绍阳没有说话，薛昀昀怯怯上前，身上还裹着那件沾满了灰尘的脏风衣：“吕警官，我是薛昀昀。” 吕浩看见薛昀昀一副受尽苦难的模样，义愤填膺道：“薛大小姐不要担心，你赶紧派贵府管家到我们局里补交一份报案材料，说明事情原委，我们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姜仁德：“......”妈的，内涵起来没完了是吧？ 薛昀昀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没事。” 今天发生的这些已经够了，她失了身的事情，不能再让更多人知道了。 吕浩皱眉：“薛大小姐是有什么顾虑吗？你有没有看清绑架你的人的脸？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说着，看了看四周，体贴道：“你别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但说无妨。要是觉得这里人多太吵，就跟我回局里，我可以找女警官给你做笔录，你放心，我们会保护被害人隐私，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泄密。” 朝助手胡博递了个眼色。 胡博意会，立刻走向薛昀昀：“薛大小姐，麻烦你跟我回警局做笔录，我们局里有擅长画人像的，只要你描述出绑匪的五官和主要特征就行，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破案！” 薛昀昀裹紧风衣，楚楚可怜道：“没有没有，你们误会了，我没有被绑架，只是今天发布会被人暗算，我受不了打击，想一个人清静清静，就来到了这里......” “没有绑架，没有绑匪，什么都没有！” 胡博看向吕浩，抱怨道：“吕队，薛大小姐说没有被绑架，那咱是接了假警了？这不浪费警力嘛！” 吕浩再次皱眉确认道：“薛大小姐，你说的可是实话？” 薛昀昀肯定点头：“是。” 吕浩从身上摸出纸笔：“那麻烦薛大小姐把今天的事情经过写一下吧，我好回去撤案。” 薛昀昀看向薛绍阳，见她微不可察的点头，于是接过吕浩递来的纸笔，写了起来。 写完递给吕浩，吕浩看过后，朝众人严肃挥手：“都散了吧，别在这里聚集了。” 顾久率先大声应道：“遵命警官，我们这就散。” 说完，当着吕浩的面，一溜烟带着人钻进了车子，轰着油门跑了。 吕浩朝他带来的人招手：“撤！” 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开始撤退。 现场恢复安静，只剩下薛家众人时，就见薛绍阳一直维持的笑脸沉了下来。 她走向不远处的薛昀昀，扬手甩了她一记耳光：“废物！” 薛昀昀被打，却不敢躲闪，更不敢哭，只忍着眼泪委屈道歉：“是，给姑姑添麻烦了，是昀昀的错，请姑姑帮帮我，我以后会更加努力的！” 她是真的怕！ 怕薛绍阳从此对她失望，对她不闻不问。 从小养在薛绍阳身边，她的胃口，早已不是一方巨富可以满足，而是整个薛家！ 可是，她现在羽翼未丰，积攒许久的人脉和实力，也在今天土崩瓦解，要是再没了薛绍阳支持，光靠她一个人，迟早被薛家那些旁支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薛绍阳看着委屈巴巴的薛昀昀，眸中闪过冷意和失望。 作为她唯一的侄女，又自小被她养在身边，她哪能不知道她的野心，但她欣赏这样的志气，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人。 然而，她这个侄女，却是空有野心，没有处事决断的魄力，更没有未雨绸缪的长远眼光。 她这个侄女，永远只盯着眼前的小小天地，眼界、格局都很局限。 要是她的女儿还在世就好了。 那个只在她身边停留一个月，却让她往后余生都靠着回忆度日的时光。 世人眼中的薛绍阳，冷血专断、薄情寡义、野心勃勃、滥情奢靡。 没有人知道，她也是当过母亲的人。 她也曾，和一个浑身充满奶香味的小生命在一起，手忙脚乱地过了充实无比的三十天。 没有人知道，她把薛昀昀养在身边，是为了寄托对女儿的思念。 心又开始痛了，对女儿的遗憾和亏欠，随着年岁增加，日日折磨着她。 看了眼忐忑等待她垂怜的薛昀昀，恍然间，似看到那个流着口水对她笑的小人儿。 “行了，今天的烂摊子，我给你收拾。” 薛昀昀一喜，立刻走近薛绍阳：“姑姑......” 薛绍阳打断她：“但有一点你得看清，顾家那小子，对你无意，一出手就是毁了你的狠辣，从今往后，你不许再跟他有牵扯。” 薛昀昀痛苦流泪：“姑姑，我是真的喜欢他！” 第354章 你可以试一下麻烦别人 “姑姑，我是真的喜欢他！” 薛绍阳刚软下去的心又冷了几分：“如果你还执迷不悟，下一次，他要的可就是你的命了。” 薛昀昀咬牙：“都是那个白晓薇，都怪她，狐狸精！” 她似溺水的人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祈求地看向薛绍阳：“姑姑，您再帮帮我，帮我收拾了那个白晓薇，只要她不在了，小瑞哥哥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薛绍阳恨铁不成钢：“没有白晓薇，还会有李晓薇、张晓薇，你能全都收拾了？顾文瑞对你做下的这些，你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原谅他？” 薛昀昀不语。 私心里，却不愿意相信是顾文瑞主导了这一切。 看着这样执拗固执的薛昀昀，薛绍阳叹气：“罢了，既然说了帮你收拾烂摊子，捎带手处理一个人，也不费什么事儿。” “我说的话你不信，那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要是没了白晓薇，顾文瑞会不会选择你？” 她看向姜仁德：“姜管家，找几个手脚利落的，做得干净点。” 说完，她疲惫扶额。 姜仁德连忙上前扶住薛绍阳，送她上了车子。 薛昀昀垂头掩去唇角得意，跟着上了另一辆车。 ...... 三日后。 白晓薇下了批捕张宝鑫和李珍珍的决定，顾文星和易鸿送了文书到法制科。 只上了不到一个星期的班，顾文星整个人气色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不少，跟人说话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怯懦。 这些在白晓薇意料之中。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魏家那对儿母子一样，以打压磋磨弱者为乐。 相反，检察院的工作氛围整体比较轻松，尤其是刑检，案件是轮案系统自动轮的，轮给哪个办案组，哪个办案组就办。 办案组成员内部，有员额坐镇，也不存在分工不明、互相推诿的情况。 而且，刑检的员额检察官们，没有那些官僚风气，即使刚刚因为案件定性分歧吵得面红耳赤、拍桌子撸袖子，员额会一散，多数人都不会放在心上，还能继续说笑。 这样的氛围下，助理们和书记员们也相处得格外融洽，甚至在员额们意见不合发生争执时，会三三两两围在门口吃瓜。 顾文星长得漂亮，人也随和，更不会拒绝别人，这三天收的新案子，她去看守所发文书时，都会帮其他书记员捎文书。 一来二去，即使她无心结交，一部其他两个书记员也把她当做了新朋友。 当然，也大可不必担心其他书记员会欺负她，从而把发文书的工作全都推给她。 毕竟有白晓薇在一旁盯着，而且，太懒的书记员很快就会被刑检踢走，能留下来的，都是工作能力和人品都不错的。 白晓薇走到顾文星办公室，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个女孩，敲了敲门提醒她们。 顾文星抬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女孩却是活泼一笑：“晓薇姐，您来了，吃不吃瓜子？” 白晓薇笑着拒绝：“活儿干完了？小心被玉娇姐逮住，让你今晚加班到后半夜。” 女孩是孟玉娇的书记员，叫秦妍，听到白晓薇的话也不怕，俏皮地吐吐舌头：“才不会呢，我刚去法院送了四个卷，我们组的积案都结了，玉娇姐心情大好呢。” 她朝白晓薇、顾文星摆摆手：“你们忙，我先走了。” 走一半又回头对顾文星说：“文星，我明儿去看守所，你有要捎的文书吗？” 顾文星刚要开口说不用，就听白晓薇接口道：“有啊，明天上个新案子，你帮文星把权利义务告知书捎去，顺便换个押。” 秦妍爽快点头：“行，文星你明天记得把文书给我啊，你们聊，我闪了。” 看着女孩欢快离开的背影，顾文星的心中涌出一股热流，烫烫的，让她无所适从。 白晓薇浅浅一笑，安慰道：“别激动，你前几天不是也帮她捎了嘛。” 顾文星神情茫然：“我只是顺手，反正我要去看守所发文书......” “那她不也是顺手？反正她明天要去看守所，正好省得你跑一趟了。” 见顾文星还是怔忡，白晓薇继续点拨：“下次咱们收了新案子，你先别慌着跑，先在走廊里吆喝一声，问问谁要去看守所？” “要是有人去，你别管他们是提审还是干嘛，你就把做好的文书塞给他们。” “啊？” 顾文星讶然，满脸不好意思，多年的淑女教育，让她无法做出在走廊里大声吆喝的事。 更何况，是要麻烦别人的事，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地一塞了事？ 见她犹豫不决，白晓薇正要接着说，就听楚思辰大着嗓门呼喊：“大美女——大美女——呼叫白晓薇大美女！” “干嘛？”白晓薇提高音量应道。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在哪里呀？”楚思辰唱了起来，脚步声逐渐靠近。 “这儿。”白晓薇继续应。 很快，楚思辰飘了进来。 “姐姐，姐姐救命！” 一见白晓薇，他瞬间佝偻了背，双手合十，神情卑微。 白晓薇嫌弃地挥手：“有话说，有屁放！” 一直未说话的易鸿，听到白晓薇的话，一脸兴味地挑了挑眉。 “姐姐，我明天有个庭，您能帮我开一下吗？” 楚思辰舔着脸把手里的开庭材料往白晓薇手里塞。 白晓薇接过翻了翻，是个开设赌场的案子。 “理由。” 她翻着材料，声音淡淡。 楚思辰一看白晓薇接了材料，眉梢眼角满是解脱：“明天是检察长接待日，轮到我陪领导值班了，我得和齐检形影不离，一分一秒都不能分开。” 听着他油腻的用词，白晓薇直翻白眼：“齐检知道你这么猥琐吗？” 楚思辰一本正经：“怎么猥琐了我？我多爱岗敬业、正直无私一人啊，说我猥琐？白晓薇你能不能讲讲良心？” 白晓薇一推手里材料：“好，我没有良心。” 楚思辰立马泄气，连连拱手作揖：“别别别，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哎，您大人有大量，您最有良心，我猥琐，我特猥琐行了吧？” 白晓薇唇角噙着笑意：“行了，你放心陪齐检接待吧，我去开。” “得嘞，那我准备明天接访材料了啊，你有看不明白的尽管呼我，小的随叫随到！” 看着楚思辰一溜烟跑走，白晓薇笑看向目瞪口呆的顾文星： “看到了吧？我明天不去法院，都会为了帮忙专程跑一趟，何况他们都是顺路？” “文星，其实，你可以试一下麻烦别人。”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来的，今天你麻烦我，明天我麻烦你，只要把握好度，不得寸进尺欺负别人，也不软弱地任由别人欺负，那么，大家相处起来，是会很愉快的。” 第355章 来晚了还是来早了? “白晓薇——白晓薇——出来！给老子出来！” 正伏案阅卷的白晓薇，听到走廊里闹哄哄，有男人嚣张叫嚷的声音。 她皱眉，起身拉开办公室门，走了出去。 狭长的通道上，不少人听到声音都出来查看情况。 顾文星和易鸿也走了出来。 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神态嚣张且愤怒，不断吼着让白晓薇出来。 楚思辰大喝一声：“干嘛呢？当这里是菜市场还是你家炕头？有事说事，大呼小叫什么？你这是扰乱办公秩序知不知道？” 男人直接略过他，在一众女同志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离他最近的女书记员身上：“你是白晓薇？” 楚思辰看情况不对，忙给自己书记员使眼色，让他赶紧摇人。 书记员拿起手机就躲一边打电话去了，楚思辰见状松了口气。 “白检察官今儿不在，开庭去了，你有事跟我说，我会帮你转达。” 楚思辰又朝白晓薇使眼色，让她避一下风头。 男人本就带着火气而来，又见楚思辰不停地挤眉弄眼，一时更加愤怒：“好啊，你们都不说是吧，我打到你们说！” 话音未落，举起拳头就朝那名女书记员脸上挥去。 那名女书记员吓了一跳，急忙躲闪，狼狈不堪。 男人见没打着，正欲追赶，听到一声带着威严的轻喝：“住手，我是白晓薇，你找我干什么？” 楚思辰赶紧挡在白晓薇身前：“动手之前，劝你想想清楚，你能不能承担坐牢赔钱的后果。” 男人直接给了楚思辰一拳，一点迟疑也没有，接着就朝白晓薇挥拳。 顾文星吓得尖叫，脚却下意识朝白晓薇身边走，想要保护她。 白晓薇一边冷静后退着躲闪，一边拿起保洁阿姨放在走廊上的拖把格挡。 刚拖过地，还沾着水的拖把，在她手里舞的呼呼的，甩了男人一脸污水。 见顾文星要往她跟前凑，一把把她推远了些。 男人抹掉脸上污水，更加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拽住拖把一头，将拖把从白晓薇手里夺了下来。 紧跟着他欺身上前，将白晓薇逼到走廊尽头，朝着她的脸就是一拳。 楚思辰从地上爬起，猛得朝前冲去，高声怒喝：“你敢！！” 顾文星尖叫道：“啊——不要——晓薇！！” 千钧一发之际，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时，一道人影利落上前，挡在白晓薇和男人之间，生生挨下了这一拳。 与此同时，白晓薇的脚已经踢到男人裆部，接触的瞬间，脚再次发力，把尖尖的高跟鞋头部狠狠往前一送。 “啊！！” 走廊里响起男人杀猪般的嚎叫。 白晓薇看都未看他，一把扯过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声音急切：“易鸿，你怎么样？打到哪里了？” 易鸿捂着眼睛，忍痛道：“我没事，晓薇姐，你怎么样？有没有被他伤到？” 白晓薇摇头，正要回答，就听凌乱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谁？谁在闹事？” “哎呀，张队您可算来了，就他，就那小子！！” 楚思辰像看到亲人一样，抱着法警队长就哭嚎上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控诉： “张队，您是不知道，今儿也是赶巧了，刑检这层楼就我和易鸿两个男同志，其他都是女孩子。” “好家伙，那小子一来二话不说，对着妍妍就是一拳，接着就开始追打晓薇。” “我都没反应过来，一拳就把我撩翻了，下手真黑呀！我皮糙肉厚的，挨打不要紧，但晓薇大美女儿细皮嫩肉的，哪能受得住这一拳？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不能忍！” “对了对了，易鸿也被打了......” 楚思辰还在巴拉巴拉，张松听得火冒三丈，一双鹰眼随着他的讲述，开始追踪符合条件的目标人物。 一同前来的法警队的年轻小伙子们一听，登时不干了。 什么？！ 有人打检察院的女同志？打的还是他们的女神？这怎么忍？！当他们法警队都是死人吗？？ 于是，四名年轻法警满脸煞气得开始在场上搜寻起来。 左看看右看看，除了捂裆吸气的一个陌生面孔，其他都是自己人。 法警们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张松。 张松接收到信号，紧接着把疑惑传递给还陷在控诉中无法自拔的楚思辰：“老楚你先打住，你先别急着哭，告诉我，哪个是行凶的歹徒？” 一听这话，所有在场人同时把手指向靠着墙根、一脸痛苦的壮硕男人：“他！” 法警们：“......” 这个，他们是来晚了还是来早了？ 看情况，应该是来晚了，战斗已经结束，胜负高下已分！ 难道说，他们早来一步，还能制止刑检人对那个无助、可怜又弱小的男人行凶？ 怀着这个诡异的念头，法警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全都把目光投向张松。 张松再次接收到信号，艰难地看向楚思辰：“那个......思辰啊，这个......” “张队，事情不是你看到这样。” 白晓薇越过众人走向张松，简洁地把男人行凶过程讲述了一遍。 最后说道： “根据《刑法》第二十条的规定，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虽然我们是检察官，但首先，我们是人，我们有保护自己合法权益不受侵害的权利。” “更何况，这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一连打伤了我们的两个同志，伤人的主观故意和客观行为都很明确。” “为了保护自己，更为了避免使更多的同志受到不法伤害，我只能被迫选择自卫。” “并且，我在将他打倒后，没有进一步实施任何报复行为，因此，我的正当防卫没有超过必要限度，您可以问在场人证，更可以调取走廊的视频监控。” 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在刚被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男人追打后，还能条理清晰、言语精准地说出这话。 秦妍眼神亮亮，崇拜地看着白晓薇，悄无声息地录下了白晓薇刚才说的那些话，准备等孟玉娇回来后，给她展示晓薇姐的风采。 顾文星惊魂未定地看着人群c位的白晓薇，脑中不断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幕。 晓薇的镇定自若、绝地反击、凛然不惧、伶俐口才...... 真的都好让她佩服啊！！ 要是她能学到晓薇身上十分之一的本事，就什么都不怕了。 张松眯眼，赞许地看着白晓薇，为c区检察院能有这样的人才感到骄傲。 他挥手：“把他带走，交给c区公安分局审问。” 听到队长命令的法警们，掏出铐子走向蹲在地上的男人，在他惊惧的目光中，“啪”地给他戴上了锃亮的银手镯。 第356章 你家员额很勇啊 “易鸿，思辰，走，姐带你们去医院。” 目送法警们带走闹事行凶的男人，白晓薇一改刚才镇定自若，面露焦急。 楚思辰摆手：“嗨，都说了我皮糙肉厚，这点小伤去医院，会被医生鄙视的。” 易鸿也说道：“晓薇姐你别担心，冰敷一下消消肿就行了，没大碍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二人都朝白晓薇露出微笑。 只是刚一笑开，就疼得“嘶~嘶~”吸气。 看着这样维护自己的同事们，白晓薇眼眶发热。 或许，是她之前误会易鸿了？ 单位发生的这些，白晓薇没有告诉顾文瑞。 近来她可能走了背运，屡屡被人找麻烦，她怕给顾文瑞说了，他会嫌她是惹祸精。 就算他不会这么想，也会徒惹他担心。 她的工作就是这样，被人打击报复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没想过换职业，换工作环境，所以，多说无益。 ...... 翌日。 严主任走进白晓薇办公室：“晓薇，昨天闹事的男人身份查清了，叫张宝成，是张宝鑫的哥哥，就是你批捕的那个故意伤害案的嫌疑人张宝鑫。” “据c区公安分局传回来的消息，张宝成是因为不满你批捕他弟弟，所以想要给你个教训。” “另外，你做好心理准备，张宝鑫的父母这会儿正在王检办公室闹呢，说他们的两个儿子都被你毁了，扬言要让你身败名裂呢！” 王检，是c区检察院主管刑检的副检察长。 白晓薇冷笑：“行啊，闹呗，闹的越大越好，到时候一起送进去。” 严主任叹气：“晓薇啊，你别意气用事，一家四口都因你锒铛入狱，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你以权谋私、打击报复呢，到时候舆论压力你能承受得了？” 白晓薇一点都不带怕的：“我行得正走得端，从来都不怕别人怎么说。况且，我批捕张宝鑫有理有据，随时欢迎纪委和上级院领导来查！” “再说，张宝成在咱们这里大杀四方，是有监控为证的，任谁看了都不能说我当时踹他踹得不对，定他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加故意伤害，有什么错？” “严主任，现在时代已经变了，不是谁弱谁有理，更不是谁闹听谁的。只要咱们自身正，我相信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社会大众被某些人可怜的表象所迷惑，但是我相信，真相大白那一天，公众们是会站在咱们这边的。” 严主任不赞同地摇头：“可是，在没有真相大白前，你承受的压力算谁的？你挨的骂算谁的？” 白晓薇笑得云淡风轻：“干咱们这一行，接触的是社会阴暗面，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犯罪嫌疑人，层出不穷的违法犯罪手段，顶不住压力？怕挨骂？” 她嗤笑一声：“......不如趁早转行。” 看着固执的白晓薇，严主任长叹一声：“你呀，犟的很！” 说完转身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办公室门被敲响，易鸿走了进来。 “晓薇姐。” “怎么了？” “王检说，让我给张宝成出一份谅解书，不再追究他的责任，我不知道写的行不行，麻烦您帮我看一下？” 说这话时，易鸿面上仍是那副开朗阳光的模样，只是他的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白晓薇一听就怒了。 她深呼吸，平静问道：“你愿意谅解张宝成吗？” 易鸿无奈一笑：“愿不愿意的，不都得谅解，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 “我一个刚进院的新人，无权无势，跟您不一样，我只是个临时工，领导一句话，我就得卷铺盖滚蛋，我没得选。” 白晓薇一把拿过易鸿手里的谅解书，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行了，你回去干活吧，王检那边我去说，你不用管了。” 易鸿一愣。 看着那张纸化成片片落叶飘零，那些让他忍着恶心遣词造句写下的违心话语，顷刻间在他眼前粉碎。 “给，你和文星分着吃吧，别有心理负担，你没有错，不用委屈自己，一切有我呢。” 白晓薇拉开抽屉，拿出一大包零食递给易鸿。 易鸿接过，凝视着白晓薇白皙粉嫩的脸，一时无言。 白晓薇朝他摆摆手，走出办公室：“我去找王检。” 易鸿回到办公室，在座位上坐了许久，盯着空荡荡的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文星做完了手头工作，起身倒水时，看到易鸿桌子上的零食，惊喜不已：“呀，好多零食啊！” 自从跟着白晓薇，她就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会因为一小包零食欢喜一整天。 易鸿回神，把零食袋子推给顾文星：“晓薇姐给的，让咱俩分着吃，我不爱吃零食，都给你吧。” 顾文星笑逐颜开，下意识接过零食袋子后，才不好意思道：“我就拿一小包，其他我放柜子里，你放心，我不会吃独食的。” 易鸿看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笑，翻开卷宗开始打审查报告。 走廊里人来人往，他一边打报告，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直过了好久，才听到独属于白晓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推开了隔壁的门。 听到她回来了，易鸿一直蹙着的眉头才慢慢松开，一脸平静地继续工作。 他虽然替白晓薇挡了一拳，但他是有私心的，他想让白晓薇欠他这个人情，以抵消先前他见死不救的“劣迹”。 退一步说，就算他不挡这一拳，法警来得那么快，白晓薇也不会受多重的伤。 王检以权压人，让他写谅解书，他不愿意，只能把白晓薇推出来，让她顶在前边。 当然，白晓薇完全可以选择不管这事儿，劝他忍一忍就行。 但是现在，白晓薇没有这么做，反而去找了王检。 或许，她只是装个样子，最后假装无奈地跟他说一声，尽力了？ 等到下班，也没等来白晓薇推开他的办公室门。 易鸿在心底冷笑，还真被他猜中了，这是担心在他面前没面子，所以没法开口。 他猜，她现在一定很后悔撕了他的谅解书，更没法拉下脸说让他重新一份。 掩住眸底冷意跟顾文星打了招呼，他缓缓走出办公室，坐电梯下楼。 电梯行到3楼时停了下来，上来两个女同志，二人一看到易鸿，先笑着跟他打招呼，紧接着神秘兮兮、左右张望一下，凑上来问：“你家员额很勇啊，连王检的面子都不给？” 易鸿：“？？？” 第357章 相爱容易相处难 见易鸿没说话，两个八卦的女同志以为他是碍于身份不好背后议论自家员额，但她们都五十多岁了，早就混成了老油条，更不会怕白晓薇这个小丫头。 于是，她们旁若无人地谈笑着。 “刚才王检都吼破音了，你听到没有？” “怎么没听到？我就在王检隔壁，还听到噼里啪啦东西落地的声音，凑门缝一看，哎呦，王检桌子上的文件、资料全都扫落一地呢！” “啊？白晓薇扔的？” “这就不知道了，但不管谁扔的，总归跟白晓薇脱不了干系，她要不来，王检也不至于生那么大气。” “说的也是，不过你胆子挺大，还敢趴门缝看，我都不敢靠近，就怕王检的火气烧我身上......哎？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啊？案子？” “不知道，只听到白晓薇最后摔门走时撂下一句——你要是再逼着我的人写谅解书，咱们就纪委见！” “啥？！纪委？白晓薇脑子没事吧，敢拿纪委威胁领导？” “谁说不是呢，再怎么说王检也是她顶头上司的上司，她不给面子就算了，还拿纪委威胁人家，等着瞧好了，以后王检不给她穿小鞋算我的！” “啧啧，真是个傻子！” “年轻人嘛，没栽过跟头都这样......” 易鸿跟着这两个女人，一直出了单位大门。 议论声渐渐远去，他却有些迈不动脚。 他以为...... 可是，白晓薇没有那么做。 不仅没有，还拼着得罪领导也要护着他，只因为她说：“你没有错，不用委屈自己，一切有我呢！” 她说到，便也做到了。 她没有食言。 可是为什么？ 他和她并没有多深的交情，维护他和得罪上司，孰轻孰重？ 明眼人都能权衡的利弊，她怎么就不会呢？ 好像在她这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对比他的阴暗揣度，她是那么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他心底一松，恍然间，似看见一束微光，穿透阴霾照进了泥泞。 ...... 白晓薇再次看到薛昀昀消息时，已经又过了快一个星期。 她错愕地睁大眸子，手指飞快滑动屏幕，把所有有关薛昀昀的热搜，官方的非官方的，看了个遍。 身为薛家大小姐，表面风光背地言行下流龌龊，以践踏他人自尊为乐，逼迫旗下男女主演像狗一样在地上交媾，还强迫女主演卖身...... 很快，又有一些人现身，哭诉自己被薛大小姐当奴婢糟践、非打即骂、被逼卖身的悲惨经历。 消息真真假假，不乏蹭流量博同情的。 这些，无一不挑战着社会公众朴素的良知和道德底线。 有业界前辈站出来，谴责薛昀昀私德败坏、昀光影视藏污纳垢。 有的媒体跟风拉踩，却也忌惮着薛家，不敢太过火，只敢转发其他人的视频，阴阳怪气、含沙射影。 公众们不管什么薛家不薛家的，尤其是男女主演的粉丝，可谓群情激奋，纷纷涌入薛氏集团官微、公众号怒骂，还发动了联名行动，号召大家共同抵制薛氏。 面对声势浩大的声讨，相关部门立刻行动，下架了昀光影视制作的所有电影，责令无限期整改。 不仅如此，薛氏旗下其他产业也受到牵连，股价下跌、市值减少、资产缩水、薛氏形象严重受损。 这直接导致薛氏集团持股股东不满，聚集在公司叫嚷着让薛绍阳给他们个说法。 这些持股股东，大都是薛家旁支，很多都是薛绍阳的叔伯辈，平时忌惮着薛绍阳的狠厉冷血手段，现在他们占了理，又联合了这么多人，自以为可以拿捏住薛绍阳，好趁机谋取更多利益。 薛绍阳是怎么做的，这是薛氏内部机密，媒体不得而知，因此无法报道出来。 白晓薇猜测，大概还是铁血手段吧，毕竟真理往往存在于炮弹的射程以内，权威也是。 她每天忙于办案和课题研究，消息比较滞后，但顾文瑞应该对这些了如指掌，待会儿可以问问他。 正想着，手指胡乱一划，看到一条评论，顿时愣住：“听说发布会当天，顾三少也在现场，还跟薛大小姐互动来着，差点就官宣了。” 现场互动......官宣...... 如此惹眼又高调的两个词，一瞬间戳痛白晓薇的心。 她搜索了一下，还真找到了顾文瑞现身发布会时被拍下的照片。 发布会是哪天来着？她连忙查看时间。 ......哦，想起来了，那天一大早，他就拉着她要个没完，还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让她被同事嘲笑.....他送她去上班时，说中午有事，不能陪她吃午饭，还叮嘱她吃胖点，手感好...... 却原来，他所谓的有事，是去给薛大小姐捧场去了。 这......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晓薇安慰自己，他们有青梅竹马之情，又有英雄救美之谊，就算是作为朋友，也是该去捧场的。 只是，发布会上发生那么大的事，大到影响到整个薛家未来的发展，顾文瑞竟是一个字都没有给她提？ 为什么？ 是看到了薛大小姐背地里肮脏的一幕，青梅竹马的滤镜破碎，觉得丢人，还是替她惋惜？ 可是，他明明知道，她心里一直怀疑是薛昀昀主导了那场绑架，只是没有证据。 所以，这就是他不告诉她的理由吗？ 是怕她小心眼跟他闹？ 如果是这样，那他还真是小看她白晓薇了。 别的不说，就凭她本人的职业素养，除非薛昀昀绑架她的证据摆在案上，否则，她不会轻易定薛昀昀的罪。 所以，顾文瑞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给薛昀昀捧场！！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既然他不愿意说就算了，她上赶着问，说不定会讨他嫌。 谈恋爱不是办案，她没有事事诘问的权利，他也没有事事报备的义务。 以前李皓轩就曾说过，说她有职业病，总是敏感多疑，喜欢刨根问底，让他没有自由呼吸的空间。 可是，她只是听到李皓轩话里的逻辑漏洞，追问了几句而已，就让他那么不耐烦，引来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伤人伤己。 只要一想到顾文瑞会对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会嫌她吵、嫌她烦，她就忍不住心里酸楚。 相爱容易相处难，感情，真的是很微妙又很难把握的一件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白晓薇逼退眼底泪意，调整好表情，清了清嗓子：“请进。” 第358章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顾文星推门进来，笑容温柔：“晓薇，新收了一个入室盗窃、强、奸的案子，我把讯问提纲列好了，你看一下？” 相较于第一个案件的忐忑生涩，如今的顾文星腰板笔直、走路带风，配上她身上干练的检察制服，很有几分女检察官的风采。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不可否认，环境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当你身处一个人人都以惩奸除恶、维护公平正义为价值追求的环境时，会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向他们趋同。 这种改变不是刻意追求的结果，而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当你反应过来并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时，实际上，你早已融入了这个群体。 就比如，不管是检察官还是法官，职业荣誉和社会地位，让他们无论在什么场合，总是自信从容、沉着淡定。 更何况，他们每天都要和犯罪作斗争，身上没点气势和威严，怎么镇得住场？ 所以，他们与人交谈时，会直视对方的双眸，他们走路时，会挺直脊背。 察觉到顾文星的变化，白晓薇很欣慰，却没有点破。 改完了讯问提纲，白晓薇夸赞顾文星的进步，约好明天一早去看守所提审。 说完正事，白晓薇忽然问道：“文星，这段时间，魏思鸣和薛静香有没有欺负你？” 听到白晓薇提起魏家，顾文星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又很快恢复自然。 “最近警察都没有上门找魏思鸣，他觉得，是我的功劳，对我也不像之前那样呼来喝去，在我婆婆刁难我时，他还会替我说几句话。” 白晓薇微微颔首。 吕浩之所以没有再找魏思鸣，是因为凌彬顶下了所有的罪责，线索断了而已。 但是，魏思鸣以为是顾文星起的作用，从而待她好一点，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万一，魏思鸣自己作死，撞枪口上了呢？ 到时候，魏家逼着顾文星说情甚至是行贿，顾文星又该怎么办？ 要是她不同意帮忙，一定会被魏家人记恨，那她以后在薛家的地位肯定还不如现在。 所以，该怎么刺激一下顾文星，让她能更快地立起来呢？ 在白晓薇思索着下一步行动时，顾文星忽然柔柔开口： “晓薇，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晓薇一怔，就，这么明显吗？ 顾文星看她不语，善解人意地笑笑：“家里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厨师是从国外聘请的，他的上一任雇主，是y国皇室，明天中午我约了瑾儿和大嫂一起去尝尝，你要不要一起？” 白晓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顾文星难得坚持：“晓薇，瑾儿一直说，想找机会给你当面道个歉，可你每天不是单位就是家，她心里愧疚，不好意思贸然打扰，你就给她一个机会吧？” 白晓薇还是拒绝：“道歉就更不用了，我明天真的有事，政法委组织了一个联合行动，就打击电信网络诈骗商讨议案、会签文件，严主任让我参加。” “啊，这样啊，”顾文星有些遗憾，“那我就先去了，要是好吃的话，咱俩单独约。” “好。” 白晓薇浅笑颔首。 门在背后关上，顾文星拧眉，她真的不是错觉，晓薇虽然一直在笑，但眉宇间却笼着轻愁和悲伤，到底是因为什么？ ...... “咚咚。” “请进。” 吕浩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本卷宗。 白晓薇笑：“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送卷呢。” 吕浩拉了椅子坐下，把卷宗往她桌子上一放：“我是不想送的，但案管说分给你了，我有啥办法？” 白晓薇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给他倒了水，之后便拿过卷宗看。 刚准备翻，看到卷皮上犯罪嫌疑人名字，手就顿住了。 “魏思鸣？” “嗯。” “魏家那个？” “对。” 这是什么心有灵犀？ 她刚在心里想了一下，魏思鸣就落她手里了？ 不过，都整理成卷了，看来魏思鸣犯罪有一段时间了。 只是，怎么没听顾文星提？ 卷宗不厚，她没花多长时间就看完了，看完之后，身子向后倒向椅背，神态放松。 看她这样，吕浩就知道她已经有了决定。 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白检察官什么意见？” 白晓薇看着他：“故意伤害，轻伤二级，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目前已经赔偿并取得谅解，社会矛盾已化解，魏思鸣也没有前科劣迹，符合相对不起诉条件，可以作不起诉处理。” 吕浩遗憾叹气：“就知道是这结果，又便宜这孙子一次！” 吕浩说的“又”，自然指的是上一次，在传播淫、秽物品案中，即将查到魏思鸣时，凌彬把所有罪责都扛在了自己身上，把魏思鸣摘得干净。 白晓薇翻阅文书卷：“没有刑拘吗？” “没来得及，伤情鉴定一出来，我一看轻伤二级，第一时间去批刑拘手续，谁成想刚批好，魏家律师就过来了，送上了赔偿协议和谅解书，只能给他办取保了。” 所以说，魏思鸣一天都没有被拘留过，即使办理了取保候审，顶多交纳保证金，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他自然没当回事，也就没让顾文星找她帮忙。 白晓薇皱眉：“取保候审的前提是保证诉讼，魏思鸣能做到随传随到吗？” 吕浩冷笑一声：“不一定，要看魏少心情。” 白晓薇一拍桌子：“惯的他！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不管魏家什么身份地位，要是魏思鸣没有正当理由，多次传唤不到案，影响诉讼活动进程，别怪我下批捕手续。” 吕浩身子后仰，掏了烟出来：“话别说的这么满，我抓凌彬都被上面穿小鞋了，你下令批捕魏少，你知道会面对什么吗？” 白晓薇伸手拿走他的烟：“我闻不了烟味，别在我办公室抽烟。” 把烟放在桌子上，她不以为意地说：“最多就是被穿小鞋，找各种理由让我写检查罢了，如果因为怕这些就不秉公办案，向权势低头，那我对得起身上这身制服吗？” “所以，麻烦你帮我通知魏思鸣和他律师，明天下午三点来办理换保手续，另外，还要给他做一份笔录，希望他按时报到。” 第359章 脸面是自己挣的 “成，你说的话我会带到，走了，烟还我，有事电话联系。” 吕浩说着起身就要走。 白晓薇递了烟给他，又叮嘱道：“违反取保候审的后果也一并告诉他。” “知道了。” 吕浩走了两步，回头看过来：“薛家那事儿，你知道吗？” “你指的是，薛大小姐名声尽毁？” “不止这个，还有她被绑架，有人报警说在一处废弃工地发现行踪，我赶过去时，看到薛绍阳已经到了，奇怪的是，顾文瑞身边那个叫......顾久吧应该，他也在现场。” 白晓薇蹙眉，薛昀昀还被绑架了？ 这个媒体并没有报道，应该是薛家刻意隐瞒下来了。 吕浩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并不知情，也不想多说，反正案子已经撤了。 “薛昀昀否认了被绑架一事，还亲自撤了案，你也知道，绑架这种事儿，被绑的人都不愿指认，案子根本成不了，我就没有继续侦查下去。” “不过，你倒是可以问问顾文瑞，他的人为什么跟薛家搅在一起，难道他不知道薛家和绑架你的案子撇不开关系？” “嗯，我知道了。” 送走吕浩，白晓薇整理好情绪，走向隔壁办公室。 “新收个故意伤害，易鸿，这个案子你和我一起处理。” 易鸿接过卷宗：“行，我现在做文书。” 白晓薇看向顾文星：“文星，这个案子你需要回避，不管是阅卷还是讯问，包括案件细节，你都不要过问，也不要发表任何意见，明白吗？” 易鸿和顾文星同时一愣。 白晓薇直言不讳：“犯罪嫌疑人是魏思鸣。” 顾文星睁大眼睛：“啊？是他！” 一句话说完，她忙解释：“晓薇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过问的，我也不会泄露案件机密，打死我都不说。” 白晓薇摆手：“没那么严重，你知道轻重就好。” 又回头交代易鸿：“这个案件你全权负责，文星不参与，辛苦你了。” 易鸿赶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晓薇姐您太客气了。” 说完就打开业务系统开始制作文书。 白晓薇想了想，把顾文星叫到自己办公室。 “文星，如果魏家人问起，你就如实告诉他们，案子在我手里。” “魏家人如果让你行贿，或者做违法的事情，你可不要犯傻答应他们，否则他们手里就会有你更多的把柄。” “你只需要告诉魏思鸣，只要他好好配合办案机关，拿出应有的态度，就能得到一个好的处理结果。” “说这些话时，语气要坚定，他们不信，就让他们自己来找我。” “记住了吗？” 在白晓薇说话时，顾文星始终咬着下唇认真听着，听到白晓薇问话，她脸上浮现一抹决绝：“我记住了。” 白晓薇不太放心：“如果道理讲不通，他们对你动手的话，你直接打110，把事情闹大，别怕丢脸，更别怕给顾家脸上抹黑，你记住，人这辈子，脸面是自己给自己挣的，忍气吞声只会让别人更看不起顾家。” 顾文星眼泪落了下来，抱着白晓薇泣不成声：“可是晓薇，魏思鸣手里，有我的......那些视频，他是个小人，他不要脸的，他会在全网放出来！” “呜呜呜，晓薇，我不怕死，但是我怕奶奶受不住打击，我怕爸妈为我蒙羞，我怕以后顾家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顾家几代人的努力，才走到如今的鼎盛，明明他们都应该是被人仰望的，可是却要因为我，被人踩着脸嘲笑，我对不起顾家，万死都不能赎罪！” “呜呜呜......” 顾文星不敢哭得太大声，只敢小声呜咽，哭声压抑苦涩，满含绝望。 顾文星说的顾虑，之前顾文瑞告诉过白晓薇，她早已深思熟虑，想好了解决办法。 抽了纸巾递给顾文星：“擦干眼泪，听我说......” ...... 入夜。 沐浴出来的白晓薇，一边梳理着半干的长发，一边往茶几走，想倒杯水喝。 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自背后出现，强势得揽上她的纤腰，隔着轻薄的睡裙，磨蹭她滑腻的肌肤。 白晓薇吓了一跳，心都漏跳了一拍，整个人猛地瑟缩一下。 耳边，响起熟悉的低笑：“吓着了？来，给你揉揉。” 话落，大手立刻向上摸索，在白晓薇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之前，狠狠揉了两把。 “你干嘛？快放开我！” 白晓薇费力从他怀里挣脱，羞得连连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沐浴后泛着粉的面颊，也瞬间被红意染透，看着比花还要娇嫩。 这样可口的小女人，让顾文瑞食指大动。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白晓薇，不顾她的挣扎，抱着她回到了床上。 眼睁睁看着距离水杯越来越远，白晓薇又气又羞：“你放开，我渴，我要......唔唔喝......唔水。” 唇瓣被堵住，未说完的话被男人吞入口中，变得含糊不清。 男人攻城略地，吻得凶猛，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身下的身体柔软又有弹性，压上去触感极好，又香又滑，摸上一把，好似能掐出水来。 恋恋不舍从她身上抬起身，解着扣子调笑：“宝贝儿别急，知道你想要，这就给你。” 白晓薇羞恼地别开眼，不去看他。 顾文瑞解完自己衣服，一把将身下人的睡裙撩起到腰际，整个人覆了上去。 白晓薇闭上眼，手臂抬起，抱住男人脖子。 只是，今天的她，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顾文瑞盛装出席薛昀昀发布会，被媒体拍到的那张帅气照片。 当时的他，在想什么？ 有没有被薛昀昀的才华折服？ 还有，薛昀昀被绑架，他是不是很担心，那他为什么不亲自去救人，而是让顾久去？ 或者说，薛昀昀并没有被绑架，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是为了私会顾文瑞，要是这样，薛家和顾久同时出现在那里，就一点都不奇怪了，都是为了找人嘛！ 越想越慌，越想心越凉。 顾文瑞很快发现她的不对，停下动作看过来：“没兴致？” 白晓薇睁开眼眸与他对视，牵起唇角笑了笑：“不是。” 带着暖意的灯光下，她一双黑曜石般的美眸沉静如水，其中，没有一丝情欲。 顾文瑞歇了心思，慢慢从她身上起来，帮她脱掉睡裙，抱她进浴室清洗干净，又帮她吹干头发。 做完这一切，他俯身，在她唇上吻了吻：“去歇着吧。” 白晓薇看向他未消散的欲望，脸颊火辣辣，忍着羞意轻声问道：“那你怎么办？” 第360章 分手吧 “那你怎么办？”白晓薇低声问道。 闻言，顾文瑞轻笑一声，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次先放过你，下次一并补上，求饶也不行。” 白晓薇不敢和他对视，狼狈转身跑了出来。 捂着滚烫的脸颊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以及夹杂在水声里的暧昧声音，她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变成一个火球燃起来了。 踉跄着走到茶几旁，灌了几口凉透的水，才想起来她一开始就是要过来喝水的。 那水是她洗澡前晾下的，她算好了时间，洗完澡喝温度刚好。 只是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水都凉透了。 一口饮尽杯中水，又在茶几前坐了许久，混乱的头脑清明不少。 她应该跟顾文瑞好好聊聊了。 就算他嫌她烦，嫌她咄咄逼人也没事，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 她不是聪明人，不会猜男人的心思，在男女感情上，她一直是被动的一方。 浴室的水声终于停了，白晓薇转身面朝浴室，静静等着顾文瑞出来。 顾文瑞收拾好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脸决然，仿佛要奔赴战场、视死如归的小女人。 “傻坐着干嘛？不是让你歇着？” 短短两个问句，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疼惜和宠溺。 白晓薇坐着没动，一错不错地凝视他的眼眸。 顾文瑞莫名，缓缓走近，在她面前蹲下：“出什么事儿了吗？” 白晓薇居高临下看着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这么贴心。 她想要观察他的表情，读他的眼神，他就选了个最方便她的姿势，让她既能看的清楚，又不用费力。 白晓薇声音平静，尽力不泄露一丝情绪：“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顾文瑞挑眉，见她神情郑重，也收起玩笑心思，正经道：“你问。” “你跟薛昀昀，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文瑞一愣过后很快回道：“什么关系都没有。” 白晓薇看着他坦荡的黑眸，眸中清晰倒映出她小小的影子——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严肃得像个抓包学生逃课的班主任。 原来，李皓轩说她有职业病是真的，她再怎么控制情绪，再怎么语气平和，当她问话时，真的很像是在审讯犯人。 不过，她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就算谈完这场话后，顾文瑞让她收拾东西走人，她也要问。 “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 顾文瑞答得铿锵有力、态度坚决。 这个时候他要再看不出来她情绪不对，再跟她开玩笑或是逗她，估计这小女人会原地爆炸给他看。 “你跟她是好朋友吗？” “不是！” “那......是普通朋友吗？” “不是！我说了，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顾文瑞这么说，白晓薇的身体忽然开始颤抖。 他为什么可以答得这么坚决？让她快要问不下去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不留余地的答法，一旦前后矛盾，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顾文瑞眸底闪过慌乱，一把抱住她颤抖的娇躯，贴着她温声哄道： “晓薇乖，不怕啊，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改！你要是不开心，你打我骂我！你别憋着，你哭出来也行。” 怀里的身躯冰凉，穿着一身棉质睡衣，包裹得很严实。 不同于丝质睡裙的裸露性感，她挑这样的睡衣穿，是一种防备和保护之态。 顾文瑞眼神暗了暗，难道，她知道他对薛昀昀所做的那些事了？ 可是，看她的态度，又不太像。 而且，动手的人，早就在当天离开京市，分散往各地了。 这些人，也不是他和他身边的人出面找的，就算被抓，因所知有限，根本供不出有用信息。 况且，据他所知，薛昀昀已经撤案，薛家更是把这事儿捂得严实。 从头到尾，他不过是到发布会现场看了一出好戏，又顺手英雄救美罢了。 至于他为什么到发布会现场，当然是要亲眼看着薛昀昀身败名裂、前途尽毁啊！ 他没办法亲自出手，但他必须亲眼看到。 而所谓的英雄救美，不过是事成后的进一步确认，顺带恶心一把薛绍阳而已。 他做了局，他还要以恩人的姿态出现，呵，想到薛家人的精彩表情，他心里的躁郁才能稍缓...... 白晓薇在温声细语的呵护中慢慢恢复平静，被人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耳边是男人沉稳的心跳，带着她熟悉的节奏，让她很有安全感。 但她不知道，这样的时刻，还能持续多久。 靠在他怀里，她缓缓开口：“那你为什么要去参加她的发布会？还穿得那么帅气好看？还要和她现场互动，官宣可能是网友们的推测，但你去捧场总是真的吧？” 顾文瑞：“......” “还有，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好几次救过她？” “要是没记错，咱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你救了李思洁。” “我以前总觉得你人品好，遇见不平事，别人袖手旁观，你却见义勇为，现在才发现，只要是个女人你就会救，对吗？” 顾文瑞：“......” “吕浩跟我说，出警时看到顾久和薛家人在一起，就在不久前，我才刚遭遇绑架，线索指向了薛家，你如果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和他们暧昧不清？” 顾文瑞：“......” 白晓薇语速很慢，一字一句，仿佛是剖开了心脏，从心底发出的血泪呐喊。 可她没有喊，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没有分量。 看着无言以对的顾文瑞，白晓薇只觉手脚冰凉。 她问了这么多，他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这一瞬间，那束名为希望的小火苗，如风中残烛般摇摆了两下，然后，噗地熄灭了。 “李皓轩跟我说，他和郑诗晴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他的助理，结果呢？他们孩子都有了，早就不知道睡过多少次了。” 只要一想到，她为了生孩子，一趟趟的医院、一次次的检查、一碗碗的中药，而李皓轩却在和郑诗晴苟且，她就觉得无比恶心。 眼底渐渐聚起泪光：“所以，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其实，她特别想问一句，你和她睡过吗？ 但是，话到嘴边，却像是被浆糊糊住了嘴，嘴唇抖了几次，都没有问出这句话。 强烈的自尊不允许她落泪，她退出他怀抱，挺直脊背：“分手吧。” 第361章 你的职业素养呢? 分手一说出口，顾文瑞懵了。 “晓薇，你先冷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薛昀昀......” “叮铃铃......”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顾文瑞的话。 他只停顿一秒，就接着说：“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去发布会现场不是给她捧场的，更没有什么互动，都是那些吃饱了撑的傻逼乱写的，那些东西不能信。” “叮铃铃......”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 顾文瑞没有管，见白晓薇身体又开始颤抖，他下意识伸手去抱，被她后退两步避开。 “你先坐下，坐着听我说。” 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那双眸中压抑的痛苦和心碎，让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我去发布会是为了......” “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哒啦滴哒啦~~” 忽然，白晓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也唱了起来。 她摆摆手，去接电话。 她的心很痛，像被人拿着刀子一下下剜着，血流不尽。 她曾经看过法医解剖尸体，那开膛破肚、血淋淋的场面她没感觉，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剜心之痛，真的好痛好痛，她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巨大的痛楚，让她没有力气判断顾文瑞说的话是真是假，所以，还是不听了好。 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顾文星”三个大字，让她愣了一下，这么晚了，文星怎么给她打电话了？ “喂，文星？” “晓薇，我刚从**派出所出来，警察给我作了笔录，还拍了伤情照片，问我是否需要做伤情鉴定，我说需要......” 电话那头，响起顾文星轻轻柔柔的声音。 听到“派出所”三个字，白晓薇混沌的大脑清明不少，再听到“伤情”二字，她瞬间清醒一半。 想到下午给顾文星交代的事，她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讲道理对魏家人确实不管用，他们还是选择动手了。 “你现在在哪？”白晓薇焦急问道。 “晓薇你别担心，只是皮外伤，瑾儿正带我去医院呢。” 听到去医院，白晓薇立刻说道：“你到医院后，做个全身检查，记得叮嘱医生，把所有的伤情写进病历。” “别去私人医院，更不要去你们家的医院，听我的，去公立医院，找权威、有名望、有医德的医生给你出这个病例。” “还有，把你要去的医院地址发给我，我和文瑞现在过去。” 顾文星乖巧地听着，然后对着那头开车的顾文瑾说了白晓薇的交代。 顾文瑾虽有不解，但看顾文星那副言听计从的模样，也不好质疑什么，一打方向，车子朝着最近的公立医院驶去。 “白检察官，我先带大姐做检查，医生你不用担心，绝对找人品可靠的。” 白晓薇叮嘱：“病例出来的第一时间，留好备份，如果可以，把医生看诊的过程录下来。” 电话那头的顾文星一一应下。 挂断电话，白晓薇一眼未看顾文瑞，直接走进衣帽间换衣服。 顾文瑞叹了口气，该怎么给她解释呢？ 白晓薇换完衣服出来，见顾文瑞还站着没动，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拿着车钥匙出了卧室， 刚出卧室，手臂就被人拉住，男人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她，是令她沉醉又安心的味道。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冷然，甩手就要挣脱。 “就算是被告，也有最后陈述的权利，你这是要直接判我死刑？” 挣扎的动作一顿，白晓薇咬了下唇，克制着颤抖，冷声道：“你说吧。” “这事儿说起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看着执拗地用后脑勺跟他说话的小女人，顾文瑞忍着抱她的冲动，语气认真：“发布会现场我确实去了，但我是去看戏的，你信吗？” 白晓薇冷笑：“你对她的新剧就那么期待？都等不到电影上映？” 顾文瑞叹息：“你觉得，她的电影还能上映吗？” “现在当然是上映不了，但你去发布会现场，不就是为了提前看？” “那我在发布会现场看了吗？” 白晓薇气地哆嗦，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怒瞪着他：“你有完没完？我不想听你和她之间这些事儿，我不想听！！” “你期待她的新剧也好，欣赏她的才华也罢，都跟我没有关系，我说了分手！分手！你爱去哪去哪！爱干什么干什么！” 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吼着说话了，白晓薇吼得气血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要爆体而亡。 吼完，她转身就跑，眼泪糊了一脸，完全看不清前路，只凭着记忆往前冲。 下楼梯时，不出所料一脚踩空。 失重的感觉传来的瞬间，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上她的纤腰，将她稳稳托住，再一收，把人直接扣进怀里。 熟悉的怀抱、沉稳的心跳、令人沉醉的气息，让白晓薇的心蓦地软了一下，生出些许贪恋和不舍。 愤怒又痛苦的她，被这样没出息的自己气到了！ 泪水更加汹涌，她张开嘴，化悲愤为蛮力，隔着薄薄的睡衣，狠狠咬在男人胸口。 很快，铁锈味充斥味蕾。 但是，她死咬着不放，像被夺食的小狗，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倔强地撕扯着坏人的裤腿，被踢被打也坚决不松口。（这什么破比喻？） “嘶~~”头顶上方传来男人吸气声。 想象中的被大力推开，或者一脚踢开的场景没有出现。 温热的掌心落在她头顶，一下下帮她顺着丝滑的发，温情款款。 这样温馨的场景，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这种时候。 白晓薇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只是，她的嘴还咬在顾文瑞胸口，哭声都被堵在嗓子眼，像是小兽悲咽。 耳边再次响起男人无奈的叹息：“什么臭毛病，说完就跑？” “你自己倒是说过瘾了，都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你的职业素养呢，白检察官？” 说话的同时，顾文瑞仍不忘一下下给她顺着毛，等着她慢慢恢复平静。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白晓薇唇齿间全都被血腥味弥漫，牙齿渐渐发困时，她终于松开了口。 愤怒的情绪被舒缓后，理智重新占领高地。 “现在能听我说两句了？” 始终关注着她的顾文瑞，适时开口，语调温和，似是不忍再刺激她。 第362章 我补偿你 “你说。” 发泄过后，白晓薇只觉得疲惫，虽然知道不应该再赖在顾文瑞怀里，但她实在懒得动。 先这么着吧，她自暴自弃地想。 听着她带着浓重鼻音又喑哑的声音，顾文瑞无声地扬了下唇角，大手宠溺地轻拍她的背，用哄孩子一般低沉的声音，贴着她耳朵说道： “委屈了？” 白晓薇不语。 “吃醋了？” 白晓薇眸底一片黯然。 顾文瑞再问：“继续刚才的问题，我在发布会现场，看到薛昀昀的新剧了吗？” 白晓薇干脆闭上眼。 脑袋被手指轻戳几下：“不许装死，回答问题。” 白晓薇又想生气了，她愤愤抬头，恨恨答道：“没有！没有行了吧？！” “哦？为什么没有看到呢？” 听着这逗狗一般的语气，白晓薇的眼底重新燃起小火苗： “你不是在现场吗？你问我干嘛？全网都知道，薛昀昀逼迫男女主演做......那种事，你在现场会看不到？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气死你才开心？” 顾文瑞垂眸看进她眼底，声音里满是占有欲：“我怎么忍心把你气死，就算死，也得是被我干死才行。” 白晓薇眸子一颤，屈辱感慢慢浮上来。 看她这样，顾文瑞就知道她又要炸毛，赶紧在她头上顺两下：“那你猜，那视频是谁放上去的？”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哪个好心人，看不惯薛大小姐伤天害理，想要......” 反驳的话卡在喉头，一瞬间，福至心灵。 顾文瑞鼓励她：“想要干什么？接着说呀。” 白晓薇不可置信地与他对视：“......想要给她个教训？” “不错，”顾文瑞轻轻拍两下掌，“宝贝儿还是这么聪明！” “那你再猜，薛大小姐，都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猜对了有奖哦！” 白晓薇慌了，比被抛弃的恐慌还要大的慌乱一瞬间包裹住她。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反手握住顾文瑞：“你......你都做了什么？你别乱来，不要干傻事，我只有你了，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 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又悔又急：“都怪我不好，我害了你一次，现在又害第二次，呜呜呜......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 顾文瑞皱眉，一手戳着她额头，将她从他怀里戳出来，又狠戳了一下，逼得她不得不仰头看他。 “白晓薇，我今儿才发现，你戏怎么那么多？” “你害我什么了？还一次又一次？挺会给自己加戏啊！” “我就放个视频，你至于哭得跟要守寡了一样么？” 白晓薇抽抽噎噎：“你从哪儿弄来的视频？你那是侵犯别人隐私。” 顾文瑞居高临下睨着她梨花带雨的脸：“是啊，侵犯她隐私了，证据呢？” 白晓薇哭：“你自己都承认了。” 顾文瑞好整以暇：“《刑法》第五十五条规定，只有被告人供述，没有其他证据，不能认定有罪和处以刑罚，对吗？” 白晓薇呆住，人生第一次，有人用法律把她堵得哑口无言。 不是在员额会，不是在辩论场，更不是在法庭。 堵她的人，甚至都不是学法的！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 顾文瑞一脸没所谓：“那就等找到了再说吧，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白晓薇垂眸：“你是为了我，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在这世上没亲人了，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所以，你必须好好的！” “呦！” 顾文瑞语调凉凉：“长长久久？是谁喊得震天响，恨不得把屋顶掀翻了，还怕我耳朵不好使，重复一百遍分手来着？” 白晓薇讷讷：“......哪有一百遍？” 顾文瑞眯眼，逼近她：“那你说几遍？” 白晓薇退后一步，小小声道歉：“我错了。” “错哪了？” “我不应该不相信你，误会你。” “还有呢？” 还有？ 白晓薇蹙眉，对上男人深邃眼眸，辩解道：“你直接告诉我结论不就行了，整那么多铺垫，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气我......” “直接告诉你结论？” 顾文瑞居高临下觑着她：“不给你拆开了、揉碎了把事情捋清楚，你能信？” 白晓薇回想了一下那种可能，如果，顾文瑞上来就告诉她，他到现场去是为了让薛昀昀身败名裂，是为了给她报仇，她会信吗？ 应该......不会吧。 那会儿她正自怨自艾、情绪上头，觉得他背叛了她，还拿他和李皓轩类比，他说的话，她肯定听不进去，反而会觉得他敢做不敢认，只是为了稳住她。 所以，他只能循循善诱，引导着她理清思路。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说的话，就真的可信吗？ 道理是捋清了，但他说视频是他放的，就是他放的？ 看到她眸光闪烁个不停，顾文瑞就知道，这小女人又在胡思乱想了。 大手抚上她的臀，狠掐一把，下手完全没有留情。 “啊——”白晓薇疼得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眸中迅速萦绕上水光，“你干嘛？疼啊。” 顾文瑞不语，只垂下眸子快速瞟了眼自己胸前。 白晓薇的视线跟着他走，当看到血迹晕染前胸一大片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这么多血？快快快，你快坐下，我给你止血，不是，我给你消毒......碘伏......舒姨，舒姨~~” 白晓薇手忙脚乱，想要扶顾文瑞坐下，又觉得应该拿了医药箱一起，想想又觉得应该先消毒，再一想她还不知道碘伏在哪里...... 顾文瑞挑眉，看着东跑跑、西跑跑急得团团转的小女人，一把薅住她：“行了，老实待着，舒姨已经把药箱拿来了。” 白晓薇站定一看，发现舒姨手里拿着医药箱，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舒姨含笑把医药箱交到她手里，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白晓薇不敢想她在一旁看了多久，脸颊滚烫，受气包小媳妇一样垂着头，搀扶着顾大爷往卧室走。 回了卧室，顾大爷翘着腿，一脸享受地看着小受气包忙前忙后。 尤其是，她伏低身体时，胸前春光乍泄，他看的很是得趣。 “疼吗？”小受气包问得小心翼翼。 看着男人左胸一个枪伤留下的疤，右胸两排带血的牙印，并且还在不断往出渗血。 愧疚排山倒海袭来，压得她大气都不敢出。 “你说呢？”顾大爷答得盛气凌人。 “疼。” 小受气包羞惭地低头，她刚才咬得有多狠她知道，牙根到现在还是酸的，嘴巴里也很难受，全是血腥味。 顾文瑞不说话，但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在她身上一寸寸刮过，带着让她面红心跳的深意。 她咬唇：“咱们先去医院看文星，等回来了，我......” “你怎么？” 声音又小了几个度：“......我......补偿你。” “怎么个补偿法？” 白晓薇可怜兮兮地与他对视：“就......就......” “就？”顾文瑞撑着下巴，看着她羞得快要昏过去的可怜模样，半点不为所动，只老神在在地继续逼问，“说啊，怎么补偿？” 第363章 你用你姐姐威胁我? 听着他咄咄逼人的话语，看着他不带情绪的黑眸，白晓薇满心委屈。 就算，就算她有错，不应该不相信他，但是，他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他和薛昀昀站在一起，什么都不需要说，就能得到数以万计的祝福，谁看了不得说一句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还有那些网友们说的，什么顶配版爱情，什么世纪婚礼、什么豪门公子与富家千金的旷世绝恋...... 薛昀昀有的她都没有，让她拿什么和她争？ “别想耍赖，你今天要不说，就别想出这个门。” 瞧见她似乎又要自怨自艾，顾文瑞开口转移她注意力。 白晓薇错愕：“那是你姐姐，你用她威胁我？” “嗯哼，是又怎么样？” 顾文瑞一副笃定她会屈服的模样，看得白晓薇牙痒。 真是没天理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但偏偏，她还真的能被威胁到，这找谁说理去？ 看看时间，从顾文星给她打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估计顾文星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检查，虽然不需要那么多人陪着，但她很不放心，她想亲眼看看她伤的怎么样，她想问问，她交代她的话，她跟警察说了没有。 想到这里，白晓薇只能屈服。 她红着一张脸，拉着他的手晃晃，放软语气说：“好了，咱们别耽误时间了，我真的不放心文星，等看了她回来，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好吗？” 顾文瑞勾唇：“又要肉偿？” 白晓薇：“......” 她松开他的手，慢慢后退到床边，转身扑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不行了，太羞耻了，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圣母玛利亚，拜托来个人把她带走吧，她没脸活了！ 看着自闭的小女人，顾文瑞无声笑了笑，起身去换了外出衣服，这才走到床边，隔着被子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走了。” 听到要走，白晓薇悄悄掀开一条缝，从被子里往出看，看到他果然已经穿戴整齐，不是在诓她。 对上她做贼一样的目光，顾文瑞眸中闪过揶揄。 对顾文星的担忧胜过其他，白晓薇忍着羞耻从被子里钻出来，丢下一句：“我洗把脸，你等我一下，很快！” 她冲进洗手间，快速洗脸刷牙。 收拾完就火急火燎冲出来：“走！” 顾文瑞顺手拿起首饰盒里的蝴蝶胸针，给她别在衣襟上，这才拉着她出门。 路上，白晓薇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翻出吕浩的号码拨了出去。 “吕浩，魏思鸣今天家暴妻子，他妻子报警，是**派出所出的警。” 吕浩立刻会意：“这小子还有暴力倾向？行，我这就去派出所调证据材料。” “还有，他妻子去医院检查了，等做完检查，你记得把病历一并调取了。” “没问题。” “还有，之前那个传播淫、秽视频窝案，那么多的视频，全被p上文瑞的脸，给他造成极大的困扰，现在你们案子破了，嫌疑人也招供是受人指使故意败坏文瑞名誉，我需要c区公安局在官网上发布一则公告，还文瑞清白。” 正开着车的顾文瑞抽空觑了她一眼。 这么一件他完全不以为意的小事，她却这么郑重其事。 看她认真维护他的样子，他的心热热的。 不过，他只专心开着车，没有打扰她谈工作。 吕浩迟疑一下，答应道：“......行，这个我会给领导汇报，你让顾三少明天写一份申请交过来。” “申请没问题，今晚就能给你，公告最快什么时候能发？” 吕浩想了想：“我会向领导争取，尽量明天发出来。” 毕竟这个案子已经审结了，主犯凌彬已经伏法，虽然现在上诉，二审还未宣判，但案件事实已经查清，顾文瑞名誉受损是事实，还他清白并不难。 “好。” 挂断电话，白晓薇又看了眼时间。 “别急，前边再有两个路口，转过弯就到了。” 顾文瑞看出她的着急，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不知道文星伤的怎么样？魏思鸣真不是东西，对女人出手算什么本事？” “我要是文星，魏思鸣他敢打我，以后他晚上睡觉最好两只眼睛换着站岗，不把他打服了我跟他姓！” “还有那个薛静香，她自己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纯纯的脑子有病，就是欠收拾！” “今天还看到魏君池跑到大学演讲去了，娶个奇葩老婆，生个孬种儿子，可把他牛逼坏了，听没听过人狂必有祸，狗狂挨砖头，魏家这一窝，离挨砖头不远了......” 白晓薇越说越气，碎碎念个不停。 顾文瑞边开车，边听她说话，一路忍俊不禁。 ...... “文星！” “晓薇，小瑞！” 灯火通明的医院长廊，两方人马会合，白晓薇上来就一叠声道歉：“不好意思，有点事儿耽搁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怎么样......怎么伤这么严重！” 待看清顾文星的伤，白晓薇音量都拔高了，心疼地拉着她的手，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脸，青紫的眼角，脖颈间的淤青...... “你身上还有伤吗？有没有拍片子？” 相较于白晓薇的紧张，顾文瑞和顾文瑾就淡定多了。 不是他们不关心顾文星，而是顾文星结婚这一年半，身上带伤是常有的事，甚至有几次，重得都下不了床。 所以，顾文瑞总是逮着魏思鸣就揍。 但是，魏思鸣和薛昀昀不同，他不在乎名声，也没有事业，就是个吃喝嫖赌的二世祖，除非直接断他手脚，或是把他弄死，不然还真拿他没办法。 但是，魏家就这一根独苗苗，弄伤弄残，必然会引来魏君池不顾一切的报复。 顾家家大业大，子女众多，犯不着为了这么个东西和魏君池拼命。 何况，顾家投鼠忌器，为了顾文星，他们也得忍着。 这一年半来，也就顾文瑞暴揍了魏思鸣几次出气而已。 但换来的，却是顾文星更加艰难的日子。 顾文星怕白晓薇担心，努力扯出微笑：“我没事，刚做了全身检查，瑾儿去取结果了，马上让医生看过，开点药擦擦，就可以回家了，倒是你......” 她担忧地看着白晓薇：“你眼睛怎么了？又红又肿的，这是哭过了？” 她看向顾文瑞，皱眉轻声训斥：“小瑞，你是不是欺负晓薇了？” 顾文瑞睨向白晓薇：“我欺负你了？” 白晓薇憋屈不已：“没......” 第364章 你亲自去请假 顾文瑾取了检查单回来，带着顾文星找了秦大夫看诊。 顾文瑞和白晓薇也跟着一起。 她正愁着怎么偷偷录下看诊过程，就见顾文瑞在她衣襟上别着的蝴蝶胸针上按了一下。 白晓薇恍然，这胸针还是在a县时顾文瑞送她的，表面是一枚装饰品，实际上既能录音也能录像，类似小型执法记录仪。 她赞赏地瞅他一眼，感叹他的细心周到。 顾文瑞收到信号，唇角轻扬。 顾文瑾看到二人这暗戳戳的互动，翻了个白眼。 秦大夫根据检查单，又看了顾文星身上的伤，很快写好了病历，也开了药。 在四人道谢准备离开时，忽然叫住他们。 他看向顾文星：“孩子，需要帮你报警吗？” 顾文星一愣，看着眼前和奶奶一样年纪的老大夫，正满眼关切同情地看着她，忽然就想哭。 很多时候，来自陌生人的关怀，会让人格外窝心。 白晓薇适时开口：“不用了大夫，我们已经报过警了，希望警察来调病例时，您能配合他们，麻烦了。” 走出医院，四人上了顾文瑾的车子。 刚上车，顾文星就歉意地说：“晓薇，我想请三天假，可以吗？” 顾文瑾在一旁着急劝阻：“三天哪够啊？你脸上的伤最起码得一个星期才能彻底消下去......” 顾文星摆摆手：“瑾儿，你不懂。” 她惭愧地看向白晓薇：“晓薇，我请假这几天，你和易鸿就要多辛苦了，实在很抱歉......” 白晓薇欲言又止。 顾文瑞贴心开口：“你想说什么？” 一时间，顾家三姐弟齐齐看着她。 白晓薇抿了下唇，缓缓说道：“文星，你需要好好养伤，请假是应该的，不要有心理负担，只是......” 她握住顾文星的手，接着说：“我希望你明天自己到单位请假，我会陪你一起，你别怕！” 顾文星一愣。 顾文瑾直接反对：“白检察官，这不是让我姐姐在单位丢人吗？她被丈夫家暴，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工作？同事会不会觉得她软弱好欺，都来欺负她？” 顾文瑞皱眉：“你先闭嘴，让大姐说。” 顾文瑾气道：“你让谁闭嘴？反了你了！” 顾文瑞语气冷漠：“再不消停就下车！” “这是我的车，要下也是你下去！”顾文瑾伸手就要揪弟弟耳朵，被一把拍掉。 她不死心，咬牙切齿，再接再厉。 顾文瑞不耐烦，一个反转把她双手反剪在后。 顾文瑾气得抓狂，当着未来弟妹的面，被弟弟修理，她以后还怎么端大姑姐的架子？ 啊啊啊，气死她了！！！ “顾文瑞，我抽死你，你快给我放开，你个臭小子！” “顾文瑞，你耳朵聋了，让你放开听到没有？” “顾文瑞，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姐姐的王八羔子，你敢这么对我，我要告诉大哥、二哥去，让他们揍死你！” 顾文瑾大骂，身体像鱼一样左扭右挣。 这混账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早知道小时候就应该多揍他几顿了...... 顾文瑞耐不住她聒噪，手下使了点力，往前一推。 顾文瑾正张着嘴骂，牙齿咣当就磕在了车窗玻璃上...... 白晓薇目瞪口呆。 这可是他亲姐姐啊，他怎么能......怎么能...... 同时，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看来，顾文瑞对她是真好，她都那么咬他了，他竟然一点没生气，还反过来哄她...... 白晓薇和顾文星对视一眼，二人同时伸手。 白晓薇拉住副驾驶的顾文瑞，顾文星拉住驾驶席的顾文瑾，好声好气哄着两个岁数一大把的幼稚姐弟： “文瑞你快放手，有话好好说，你把顾二小姐的脸都怼变形了，快松开啊，乖啦！” “瑾儿，你别闹了，我跟晓薇有正事要说，你消停点儿。” 好说歹说，终于劝得顾文瑾和顾文瑞暂时休战。 顾文瑾把脸转向顾文星，气哼哼不看顾文瑞。 顾文瑞懒得理她，只揉了揉白晓薇的头发，对顾文星道：“大姐，我觉得晓薇说的没错，你明天应该自己去请假。” 他有过在检察院工作的经历，知道刑检内部其实很团结，虽有个别害群之马，但整体还是好的，其中，更不乏像白晓薇一样正直善良的检察官。 顾文星一听又来劲了，张嘴就要唱反调。 顾文星怕二人又闹起来，连忙伸手捂住顾文瑾的嘴：“行，我听晓薇的。” 她都这样了，还怕什么丢脸？ 她只怕，有生之年一直被魏家作为牵制顾家的筹码，连累父母家人。 魏思鸣威胁她要拉她一起下地狱，她又何尝不这样想？ 真要逼到走投无路那一天，她死也要拉魏思鸣一起。 听到顾文星同意，白晓薇放下了心：“对了文星，我交代你说的话，你都说了吗？” 顾文星点头：“嗯，都写进笔录了，我签字时确认过了。” “什么话？” 顾文瑾看向白晓薇，眸中闪过惊疑：“你怎么知道大姐会见警察？难道你知道今晚魏思鸣会对大姐动手？还是说，大姐被打是唔唔......” “晓薇，你别跟瑾儿一般见识，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替她向你道歉。” 顾文星再次捂住顾文瑾的嘴，满脸歉意。 白晓薇说话前，先看向顾文瑞。 她怕，他会像顾文瑾一样，怀疑她的动机，以及把顾文星被打的事，算在她头上。 好在，顾文瑞懂得她的担忧。 见她望来，他转眸与她对视一眼，眸中是令她安心的全然信任。 “文星，魏思鸣故意伤害一案，可能会换人处理，所以，我得赶在这之前，把所有能做的全都做了，争取对你最有利的结果。” “啊？换人？” 顾文星急了：“晓薇，是不是我连累你了？换人的话，会影响你吗？其他人会不会对你有看法？” 不管在什么地方，事做一半中途换人，在不明真相的旁观者眼里，要么是你能力不行，要么是领导对你不信任。 无论如何，都不好听。 第365章 我没你想的那么善良 听到换人，顾文瑾也愣了，立刻看向白晓薇。 顾文瑞直接握住她的手：“你......” 白晓薇笑了下，回握住顾文瑞的手：“别担心，回避而已，每个检察官都会遇到，是为了保证案件的公正处理，何况，我说的是有可能，并不是一定。” 顾文星摇头，满脸悲戚：“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她真是个丧门星，专坑对她好、和她亲近的人。 白晓薇轻轻抱住她：“别说什么连不连累，你好好养伤，既然说了帮你，那我就决不食言。” 回去的路上。 “你对大姐比对我都好。” 顾文瑞单手帅气地握着方向盘，驾驶车子在车流中穿梭，变道、超车、并道一气呵成，嘴里却还似真似假地说着抱怨的话。 白晓薇靠着车座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话，也没有睁眼，就这么靠着，语气懒洋洋：“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对文星好，多半都是看你面子。” 顾文瑞睨她一眼，见她满脸疲惫，想到她今晚情绪崩溃的模样，心里疼惜，不由放柔声音：“我以为你会说，是因为同情大姐的遭遇。” 一般女人这个时候，大都会趁机表现一下自己的善良，可是，白晓薇没有。 “同情自然是有的，但可怜的人多了，我又不是普度众生的佛祖菩萨，没你想的那么善良......何况，今晚我情绪不好，换个人打电话，我都不会出来。” “明白了。” 顾文瑞轻轻吐出三个字，遂不再打扰她休息。 车窗外有灯光闪过，映照到男人比星子还耀眼的双眸。 翌日。 当顾文星出现在c区检察院时，不出意料的，惊了所有人一跳。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大家都知道她性子温和，无论跟谁说话都温温柔柔，从不高声，和刑检一众比男人还强悍的女检察官们形成鲜明对比。 加上她容貌美丽，让人很有保护欲。 可是，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美女，却鼻青脸肿地出现在单位，谁看了不心疼？ 刑检二部主任推着鼻梁上的眼睛，气愤地扯着嗓子喊：“老严头，你给我滚出来解释一下，先前是晓薇被人绑架，接着楚思辰和易鸿被打，现在又是小顾被打，要你这个主任有屁用？你要护不住你的兵，趁早把他们都给我二部送来。” 孟玉娇听到声音急急忙忙奔出来，高跟鞋踩得咔咔响：“谁？谁被人打了？” 待看清顾文星的样子，瞪圆眼睛怒道：“文星，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他们的对话声很大，加上走廊甬道有回音，很快，一个个紧闭的办公室门迅速被人拉开，越来越多的人涌到走廊。 白晓薇和顾文星还没走到严主任办公室，就被人团团围住： “天啊，文星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谁这么狠心，文星那么漂亮的脸蛋都能下得去手，简直是畜生不如！” “看小顾的伤，出手的应该是男人，一个大男人对小姑娘下手，真不是东西！” “报警了吗？验伤了吗？......喂，老张，咱单位的小姑娘被人打了，赶紧的，来验伤！” 大家义愤填膺，有人甚至当场给法医打了电话，让他来给顾文星验伤。 这就是白晓薇让顾文星亲自来请假的原因之一，很多时候，被人转述出来的伤情，远不如亲眼看到的更直观、更能触动人心。 “文星你别怕，告诉我们，是谁打你？” 听着七嘴八舌关切的话语，顾文星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环视四周，对上一双双含着关切的眼眸。 这其中很多人，她都叫不上名字，甚至连话都没说过。 可是现在，他们围在她身边，说着关心她的话，想要帮她伸张正义。 这一刻，顾文星觉得，她来这里上班真的对了。 即使最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能认识这么多可爱的人，值了！ 顾文星含着泪，对关心她的人回以感激的注视，却不想，大家都解读成了委屈哽咽。 看着她青紫交加的小脸，围观的人义愤填膺。 白晓薇替她回答：“是她丈夫打的。” “啊？什么？她丈夫打的？” “文星有丈夫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竟然结婚了？还被家暴？” “什么家暴，那是故意伤害！” “对，是故意伤害，文星你必须验伤，待会儿齐法医来了，让他给你好好验验，就算够不上轻伤，也得让那小子进拘留所反省反省，太他么猖狂了！” 吵吵嚷嚷中，又有人拨出了电话。 “喂，俞检，您在院里吗？......是这样，咱们有一个女同志，被她丈夫家暴了，伤的很严重......哎好嘞，马上就带她过去！” 俞检，c区检察院主管未成年人检察和信访维稳工作的副检察长，也是c区检察院唯一的女副检察长，主抓院里妇女工作。 挂断电话，那人热心地挤到顾文星身边：“文星，走，姐带你去见俞检，让她给你做主。” 顾文星一脸忐忑，白晓薇给她一个安抚眼神，然后对那热心地同事道：“芳姐，您先稍等，我带文星去找严主任和王检请个假，她现在这个样子，得在家休养几天才行......” “你们先去见俞检吧，”严主任的声音从人群后传出来，声音里又冷又沉，“请假手续随后补就成，小顾休养要紧。” 隔着人群，白晓薇看不到他的脸，但却听出来严主任是动了怒。 也是，短短一个月时间，一部伤了四个人，严主任的面子往哪放？ 况且，严主任确实是个爱护下属的好领导。 “谢谢严主任。” 白晓薇使了个眼色，顾文星一看，连忙隔着人群朝严主任道谢。 之后，许多女同事，自发陪着顾文星，浩浩荡荡去找俞检。 这阵仗，让不明真相从旁经过的人都看呆了，以为院里发生了什么大事，纷纷拽住相熟的人询问。 不多时，顾文星被丈夫家暴的事，就传遍了全院。 有人气愤，有人唏嘘，有人抱不平。 当然，一片和谐的声音里，总会冒出不和谐的声音。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哪里都不能避免。 这些都在白晓薇的预料中，不过她不担心——那些不和谐的声音，顶多私下说说，谁敢把自己肮脏的心思摊开到人前？ 就算有流言蜚语，对顾文星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等她跳出魏家那个火坑，她就没必要继续在c区检察院待着，以顾家的实力，养她一辈子完全不是问题。 第366章 个议题 当天下午三点，白晓薇没有等来魏思鸣，只等来了他的律师。 律师提交了辩护意见，态度良好地请求白晓薇重新约会见时间。 白晓薇没有说什么，只拿了纸笔交给律师，让他把今天魏思鸣未能在传唤时间到案这一情况写了下来。 “杨律师，那就让魏思鸣后天上午一早，过来报到吧。” 白晓薇收好纸笔，公事公办道：“案子不大，也赔偿谅解了，一直拖着的话，受影响的反而是他自己。” 杨律师笑的八面玲珑：“哎好的，白检察官，您的话我一定带给魏少，也会让魏少好好配合，您放心！” 第三天，白晓薇一直等到中午下班，也没有等来魏思鸣。 她打了魏思鸣留在卷宗中的手机号码，没有人接。 然后，她打了杨律师电话，杨律师语气很诚恳，只说魏思鸣有事耽搁了，却不说是什么事，并再次请求白晓薇将会见时间推迟。 白晓薇没说什么。 于是，会见时间定在了两天后。 挂断电话，白晓薇把情况一一记录，并将二人通话录音刻录成光盘装进档案袋。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魏思鸣仍没有按时报到，杨律师也没有主动打电话来说明情况。 白晓薇拿着吕浩新送来的证据材料，带着易鸿一起到了员额联席会办公室。 好巧不巧，今天主持员额联席会的，是俞检。 员额检察官们开始汇报案件，参会员额轮流发表意见，时而争执、时而哄堂大笑，一切按部就班，和在a县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白晓薇开始汇报。 她先汇报案情——魏思鸣在至爱公馆，欲强吻被害人彭玲玲，遭其拒绝后，用酒瓶怒砸彭玲玲头部，致其头破血流，脸上多处划伤，经法医鉴定，彭玲玲伤情为轻伤二级。案发后，魏思鸣赔偿彭玲玲30万元，取得彭玲玲谅解。 因为案情简单，不存在罪与非罪、此罪与彼罪之间的争议，会议室内的气氛一片平和。 接下来，无非就是说“该案已经赔偿谅解、社会矛盾已化解，建议作不起诉处理”，其他人说个“同意”，完事！ 有人甚至已经开始看起了下一个要讨论汇报的案子。 “此案由c区公安分局侦查终结，并将嫌疑人魏思鸣以取保候审的形式，移送我院审查起诉。” “但是，在审查起诉期间，魏思鸣没有正当理由，经三次传唤拒不到案，违反取保候审规定，不能保证诉讼进程，因此，承办人认为，应变更强制措施为刑事拘留。” 白晓薇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大的波动，客观又理性。 众人纷纷从桌案上抬头看向她，俞检也望了过来。 正做着会议记录的易鸿，快速抬头扫了一圈，又看了眼一脸淡然的白晓薇。 然后，他低下头，拿起笔准备记录。 不知怎的，心里竟隐隐有些担忧，看这些员额错愕的表情，不知道会不会支持她呢？ “我不同意变更强制措施，30万都赔偿了，仅因为传唤不到案就变刑拘，有执法过严的嫌疑。” 赵检察官率先发表意见。 “我同意老赵的意见，应该先了解一下嫌疑人没有及时到案的原因，毕竟在普通老百姓心里，钱赔了就没事了，他们可能不是有意违反规定的。” 孙检察官跟着说了自己的意见。 紧接着，又有两个员额检察官同意赵、孙二人的意见，不同意变更强制措施。 易鸿飞快做着记录，没有再抬头观察众人。 低垂的脸上，一直挂着的阳光俊朗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敛去。 孟玉娇看向白晓薇：“晓薇，你有没有了解一下，魏思鸣不到案的原因？” 白晓薇点头，拿出档案袋，掏出一张光盘，起身走到会议室内占据半面墙的屏幕前，将光盘放进光驱。 点开视频前，她面向众人解释道：“我传唤魏思鸣的时间，分别为今天、三天前和五天前，公安机关调取了魏思鸣这几天的行程轨迹，大家可以对应着时间看一下。” 接下来，白晓薇播放了视频。 嘈杂的音乐声响起，差点震聋众人耳朵。 “不好意思，大家继续看。” 白晓薇迅速调低音量。 接下来，就是群魔乱舞的舞池、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 而这其中，魏思鸣一直是全场的焦点，不时有灯光朝他打去，能看到他一手美酒，一手美女，居然当众就做起了羞耻的事情。 对应着传唤时间，发现魏思鸣始终在饮酒作乐、白日宣淫、昏天黑地。 这潇洒恣意的生活，美的不知今夕何夕的状态，别说传唤他来讯问了，就是拿枪抵着他的头，以他醉意朦胧的状态，能不能清醒都不一定。 这是一个取保候审状态的嫌疑人该有的态度吗？ 这样的人，要是不刑拘，能保证诉讼吗？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给他作不起诉，他能从女人身上爬起来，过来签字吗？ 俞检的脸色沉了下去。 这是公然藐视法律！对办案机关缺乏敬畏之心！ 视频播放完，白晓薇点了关闭，然后回到自己位置上。 她的声音很平静：“不是我苛刻，如果魏思鸣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不是不能体谅。但是，大家都看到了，他所谓的有事，只是在饮酒作乐而已。” “法律不是儿戏，我不能把案件进度，寄托在魏大少爷的良心发现上，这对其他犯罪的人来说，也不公平。” 见大家都不说话，她继续说道： “其实，还有一件事需要汇报，就是关于我的回避问题。” “回避？” 众人讶异。 白晓薇坦然看向大家：“魏思鸣是我书记员顾文星的丈夫，” “什么？” 这一下，众人是真的惊了。 毕竟，顾文星被家暴一事，在院里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冒头，但大多数人，对于家暴女人的男人，总是嗤之以鼻的。 何况是在员额联席会，这样的公开场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谁敢公然站队家暴男？ 白晓薇说完，不着痕迹看了眼俞检——嗯，果然，俞检的脸色已经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好了，魏思鸣故意伤害彭玲玲一案，大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问这话的，是俞检。 众人纷纷摇头。 俞检威严的视线在会议室逡巡：“现在的议题有两个，一、晓薇同志是否需要回避；二、是否对魏思鸣变更强制措施。” “按照刑诉法规定，回避问题需要齐检决定，但是我觉得，齐检应该会想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言外之意，魏思鸣这个案件，会上报给齐检，各员额检察官今天在会上的发言，齐检也会知道。 这样一来，大家发言就更得慎重了。 赵检察官忽然开口：“晓薇同志，我插一句题外话，这个魏思鸣，和魏氏集团总裁魏君池的独子，是同一个人吗？” 第367章 要当好人回家去当 “......这个魏思鸣，和魏氏集团总裁魏君池的独子，是同一个人吗？” “是。”白晓薇回答的言简意赅。 闻言，众人面色各异。 赵检察官清了清嗓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环视众人：“我先说说我的意见，我认为，晓薇同志需要回避。” 他看向白晓薇，面带微笑：“晓薇同志，我可不是故意针对你啊，也不是怀疑你的专业能力，只是，魏思鸣家暴顾文星在先，顾文星又是你的书记员，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你有可能会作出不利于魏思鸣的处理决定。” “所以，你必须回避。” 易鸿刷刷记录着，俊朗的眉间，渐渐染上阴郁。 白晓薇回以微笑：“那么请问，赵检察官属于不明真相那一类吗？” “啊......啊？” 赵检察官一愣，显然没想到白晓薇会反问他。 见众人视线全都看着他，他迅速稳住心神，尬笑两声：“当然，我当然是了解真相的。” “那就是说，您认为，我不会作出不利于魏思鸣的决定喽！” 白晓薇继续微笑：“虽然和您接触不多，但很感谢您的信任。” 这绕口令一样的话，把赵检察官给整懵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待想明白白晓薇在跟他玩逻辑命题，心中顿时憋了一股气。 他没空细想充分必要条件中的逻辑关系，只觉得白晓薇简直是岂有此理，是在故意给他难堪。 体面的微笑保持不住，赵检察官板起脸：“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办案不仅要重法律效果，更要重社会效果，你不是办给我们在座各位看，我们了解真相有什么用？你有本事让全国人民都了解真相去！” 白晓薇半点不受影响，脸上一直挂着和煦微笑：“谢谢赵检察官提醒，我办案只求问心无愧，从不在乎别人的非议。” “毕竟，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对于不想了解真相的人来说，我磨破嘴皮，人家也只会觉得聒噪。我何必要浪费口舌对牛弹琴？” “你——” 赵检察官气结，却又只能干瞪眼。 他又不是牛，白晓薇也没知名道谢说他，他要是对号入座，白晓薇接下来就该嘲笑他玻璃心了。 短短三次交锋下来，他已经知道白晓薇有多刻薄了！ 赵检察官索性也不装了，身子朝后一靠：“反正我的意见就是这，接下来谁爱说谁说！” 俞检皱眉：“第二个议题呢？是否需要变更强制措施？” “不需要，我觉得取保候审完全可以，社会矛盾已化解，为什么要用刑事拘留这么严厉的处罚手段呢？” 赵检察官答得理直气壮。 “那么，怎么保证诉讼呢？”孟玉娇问道。 赵检察官眼一翻：“这就是白检察官的事了，我只发表意见，不参与其他人的具体办案流程。” 孟玉娇一拍桌子：“你这是不负责任！” “你冲我发什么火？” 赵检察官不忿道：“我凭什么要对白晓薇的案子负责？” “你......” “玉娇姐！” 眼看孟玉娇就要扑上去掐赵检察官，白晓薇及时开口制止。 “时间宝贵，咱们先听听其他人意见吧。” 白晓薇声音温和，若有若无地瞟了眼俞检，给孟玉娇使了个眼色。 孟玉娇立刻会意。 对啊，俞检还没发表意见呢，老赵这臭德行可是会被上报给齐检的，到时候，看他还怎么横？ 接下来，员额们纷纷发表意见. 意见不外乎两种，有同意白晓薇的，也有同意赵检察官的，一时间，大家吵吵嚷嚷。 易鸿停下笔，抬眸数去。 今天参会员额一共7人，截至目前，6位员额检察官都已发表意见。 除了孟玉娇和白晓薇，其他员额他都不熟，而最有可能支持白晓薇意见的严主任和楚思辰，因为开庭，全都不在。 已经发表意见的6人中，有2人同意赵检察官意见，2人同意白晓薇意见。 暂时3：3平。 众人把视线全都投向未发表意见的俞检。 其他没有权利发表意见的助理、书记员，更是屏住呼吸，比白晓薇还期待最终结果。 俞检见众人全都看过来，“当啷”一声撂下手中笔，一双厉目缓缓扫过众人的脸。 她视线所过之处，不少人或低头或垂眸，不敢与她视线交接。 扫到白晓薇时，她微顿。 白晓薇坦然与她对视，眸中一片清明坚定。 俞检的眸中划过赞许，又接着往下扫。 一圈扫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怒自威：“我刚才看了一圈，不错，在座有不少好人，呵！” 意味不明的笑声，让场上更加寂静。 一头雾水的年轻小助理和书记员们，听不懂俞检话里的深意，却也凭着本能，感觉到她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于是，大家坐得更加端正，无人敢交头接耳，全都屏气凝神，聆听教诲。 “我早就说过，干咱们这一行，别光想着当好人，要当好人回你家当去！看来，某些人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啊！” 她的声音格外严厉，带着上位者的压迫，让人不敢抬头。 “老赵、老孙、老金。” 她忽然点了场上三名员额的名字，语带质问：“我问你们，被采取取保候审的人，应该遵守哪些规定？” 孙检察官：“传讯时及时到案，保证诉讼。” 金检察官：“未经执行机关批准，不得离开所居住的市、县。” 赵检察官：“......不得干扰证人作证、不得毁灭、伪造证据或串供......” 俞检面容威严，并不因三人答上她的问题而出现松动，反而语气愈发严厉。 “好，法条掌握的很牢固，那你们回答我，违反取保候审规定，多次传唤拒不到案，影响诉讼进程，该怎么处理？” 孙检察官：“......那就不适宜再继续取保，但是......” “我不要听但是，”俞检直接打断他，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转向下一个，“老金你接着说。” 金检察官哪里还看不出俞检的意思，他硬着头皮回道：“我的意见和老孙一样，魏思鸣不适宜再继续取保，可以变更为监视居住，毕竟钱已经赔了，一个轻伤二级而已，30万不少了。” 赵检察官立刻跟上：“是啊俞检，强制措施并不是只有刑拘一种，何况，魏家积极纳税，捐献钱款，资助学校、安置就业......这些贡献我们不能视若无睹啊！” 俞检气笑了，她一掌拍向桌面，手掌与坚固的会议桌发出巨大声响。 跟俞检中间隔了三个人的白晓薇，都能感觉到这声巨响通过木头传过来的震颤。 “好啊，好得很！” 她抬手给三名发言的检察官鼓掌：“我只是问一下相关规定，你们就能自觉带入到魏思鸣身上，你们三个，到底是国家任命的检察官，还是魏家的代言人？” “你们这么会当好人，魏君池知道吗？” 第368章 回避 “......你们三个，到底是国家任命的检察官，还是魏家的代言人？” “你们这么会当好人，魏君池知道吗？” 这话太过犀利直白，在场众人全都一滞，连呼吸都放轻了。 而被直接点名质问的赵、孙、金三位检察官，则是面色一僵，同时变得难看。 “俞检，您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就算您是领导，这么说话也太过了！” 赵检察官反应过来，直接嚷嚷开。 孙、金二位检察官虽不敢像他一样叫嚷，却也面露不忿。 俞检反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三人异口同声。 “那怎么一说违反取保规定，你们就急着替魏家说好话，收魏家钱了，还是急于卖魏君池人情？” 俞检语带讽刺，话语更加犀利。 白晓薇暗暗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啧，俞检比她直白多了。 赵检察官声音含怒，大着嗓门道：“我是员额检察官，在联席会上发言有什么错？那您这样偏袒白晓薇，是因为收了她的钱，还是想卖她人情？” 这样直白地质疑，并公开回怼领导，不知道是该说他勇敢无畏呢，还是不知死活。 就在众人以为俞检会大发雷霆时，她却只笑了一下，那笑冰冷又渗人。 之后，她不再理会赵检察官，转而看向孙、金二人。 孙检察官一脸正直：“俞检，我只是觉得，我们的法律，应该是有温度的，办案也要体现人文关怀。” 金检察官赶忙点头：“对，就算法律是冰冷无情的，但执法的人不能冰冷无情。” 俞检冷声道：“那好，你们回答我，假如一个普通人，一再违反取保规定，应该怎么处理？” 赵检察官刚要张嘴。 俞检忽然对记录案件的内勤说：“给我查一下，张有石盗窃案，是怎么处理的？” 内勤麻利地通过关键词搜索，找到了俞检要查的案件。 “俞检，这个案件是赵检察官办的，张有石盗窃手机一部，手机价值刚够立案标准，案发后赔偿被害人损失并取得谅解，给他办理了取保候审。” “但是，他在传唤时两次未到案，经查，是到外地打工去了，不能及时赶回来，所以......” 内勤看了眼赵检察官，见他表情僵硬，眼神躲闪。 想到他刚才怼俞检时那副正直无私的模样，内勤心里很是不屑。 “所以，最终的处理结果是，变取保候审为刑拘，并在两天之内，下了批捕决定，后以盗窃罪向法院提起诉讼，赵检察官向法院建议的刑期是有期徒刑七个月！” 内勤话音落，众人看向赵检察官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和白晓薇据理力争，和俞检奋勇抗争，还可以说是每个人对法律的理解不同，出现的分歧。 但现在，同样的情况，他自己是怎么处理的？ 想到他刚才刻意装出来的公正无私，众人只觉得鄙夷，耻于和这样两面三刀、言行不一的人为伍。 员额检察官们还算沉得住气，他们身后坐着的助理、书记员们却是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时不时，还要朝赵检察官三人投去一瞥。 三人如坐针毡。 俞检嗤笑一声，继续吩咐内勤道：“再给我查，刘梓轩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案，还有李福学买卖爆炸物案的处理情况。” 内勤领命，手指飞快敲打键盘，开始检索。 孙检察官坐不住了：“不用查了，刘梓轩帮信案是我的......那个，因为我传唤他时，他要么手机关机，要么说学校考试回不来，我觉得不能保证诉讼，所以......取保变刑拘了。” 他说的无比艰难。 额上冷汗涔涔。 金检察官同样不好过，他顶着众人鄙夷的眼神，一脸懊悔地拍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嗨，要不说领导就是领导，俞检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李福学买卖爆炸物案可不就是我办的嘛！” 他忽然转头朝白晓薇歉意一笑：“晓薇同志，我最近忙昏头了，您见谅哈！刚才我说的不对，我重新说。” “那个......魏思鸣是吧，我觉得他违反取保的性质极为恶劣，且没有任何理由，应该变更为刑事拘留。至于回避问题嘛，我觉得晓薇同志一定能秉公执法，所以，不需要回避！” 说完，他一脸严肃地看向内勤：“小方啊，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下来了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内勤翻了个白眼，手指把键盘敲地噼啪作响：“记住了，记住了，您省点口水，不用重复！” 金检察官呵呵一笑，再次提出要求：“那个......你把我先前说的意见删了吧，以我最终发表的意见为准，要不然，我可不签字啊！” 内勤：“......”无耻！ 白晓薇：“......”越来越刷新她对厚脸皮的认知了！ 众人只觉坐在这里都无比丢人，巴巴看着俞检，希望她赶紧宣布散会。 俞检收敛起怒气，面色恢复平静。 她平和地面向众人，声音并不严厉，却满含质问：“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话，有几个人做到了？又有多少人，让这句口号就只停留在口号？” “身为检察官，行事如此双标，对得起法律赋予给你们权利吗？对得起国家的信任吗？对得起胸前的检徽、对得起你们身上这身制服吗？”” “我们是执法者，法律赋予我们执法的权利，是让你们卖人情、当好人的吗？还是那句话，要当好人回你家去当，检察院不欢迎！” “最后，回答我，你们还记得入职前的宣誓吗？” 会场静得可怕。 俞检拿起杯子，慢慢喝了几口水，静等众人反思她的话。 两分钟后，她才再次开口：“关于魏思鸣案的两个议题......” “首先，我同意晓薇同志的意见，魏思鸣已经不适宜继续采取取保候审，监视居住的作用并不比取保好多少，应变更为刑事拘留更为妥当。” “其次，关于回避问题，我觉得晓薇应该回避。” “嗯？”白晓薇一愣。 记录的易鸿也微诧异。 今天参会的检察官，从一开始就分成了两派——要么同意白晓薇意见，并且觉得她不需要回避；要么不同意她的意见，要求她回避。 像俞检这样，既同意她变更强制措施的意见，又要求她回避的，还是第一个。 见白晓薇不解，俞检竟然朝她笑了一下，不同于刚才的冰冷渗人，笑容称得上和善。 “我当然相信晓薇同志会秉公执法，但是，今天我们把魏思鸣的强制措施变更了，作出了不利于他的决定，那么下一步，魏家一定会想尽办法更换承办检察官，而要想顺利更换承办人，最简单、快速的办法，就是让晓薇出错。” “不管是莫须有的控告，还是各种陷害，以有心算无心，你一个不察，难免落入陷阱，就算你事事小心，也会不胜其烦。” “更不用说，你和顾文星同属一个办案组，这更是可以被人大肆利用、攻讦、造势的好借口。” “所以，我认为，晓薇同志需要回避。” 第369章 悸动 俞检说完，看向内勤：“统计好了吗？” 内勤点头：“关于第一个议题，是否需要变更强制措施，参会员额共计7人，5人同意，2人反对；关于第二个议题，是否需要回避，4人同意，2人反对，这个议题晓薇姐不发表意见。” 赵、孙二人看向金检察官，满脸复杂，他们刚才话说得太满，又没有办法像老金一样见风使舵，现在别提有多难受了！ 俞检“嗯”了一声，淡淡环视众人：“散会。” 又吩咐内勤：“今天的会议记录，让参会员额检察官签字后，复印一份给我，我呈给齐检参阅。” 还未离去的众人，全都听到了俞检的话，向她行注目礼。 俞检仿若未见，说完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众人再把视线投向赵、孙、金三人。 三人什么话都没说，收拾完东西，也不跟大家打招呼，起身就走。 那背影看上去，很是仓皇。 孟玉娇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撇了撇嘴。 转身对白晓薇道：“走吧，回去再说。” 回到办公室。 白晓薇先问易鸿：“都记下来了吗？” 易鸿把本子递给她：“您看一下有没有漏的？” 白晓薇看过后点头。 “嗯，记得很完整，在业务系统里制作讨论案件记录吧，然后打印出来，让参会员额检察官签字，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 易鸿说完站起身，却没有离开。 白晓薇从桌案上抬头：“还有事？” 易鸿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她。 日光正好，照在案头，窗外是碧蓝如洗的天空。 已经入秋，时而一阵风起，卷起落叶飘零。 本应萧瑟的秋意里，易鸿却觉得内心一片火热。 似有陌生的情意喷薄而出，让他悸动不已。 俯视的高度，一人之隔的距离，他能清楚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里，渐渐浮现出疑惑。 这让她向来风轻云淡的表情，变得生动。 “晓薇姐，我......” “晓薇，老严让你过去一下！” 正当他鼓足勇气开口时，办公室门忽的被推开，孟玉娇探身进来：“我把今天员额会上的事儿给他汇报了，老严很生气，正骂骂咧咧要去找老赵他们麻烦呢。” 听到这，白晓薇立刻起身：“好，我这就去。” 又转头看向易鸿：“你先去忙，我待会儿去找你。” 再平常不过的口吻、公事公办的语气，易鸿却莫名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他眼神亮晶晶：“您放心，我下班前一定完成！” 与孟玉娇擦身而过时，他灿烂一笑，两颊酒窝深深。 迎面而来的青春气息，直接扑了孟玉娇一脸。 她笑着调侃：“你跟你小书记员说什么了？瞅把孩子给乐的！” 白晓薇莫名，蹙眉想了下，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笑着摇摇头。 “走吧，先去找严主任。” 二人到了严主任办公室，还没说上两句话，严主任手机响了。 他接过电话没说几句，脸上就浮现出惊讶表情。 白晓薇从对话中，判断出电话那头应该是王检。 又说了几分钟，严主任挂断电话。 “王检说，晓薇的回避决定，最晚明天下。” “那强制措施呢，齐检怎么说？” 孟玉娇比白晓薇还要着急，严主任话音落，她就忙追问。 严主任答得笃定：“魏思鸣违反取保规定是既定事实，且证据充分，除非时间倒流，不然谁都救不了他。” 白晓薇看向严主任：“我回避，那案子谁接手？” 严主任摸摸锃亮脑门，语气理所当然：“故意伤害属于普通刑事案件，当然是一部办，你回避的话，那就是我、玉娇、楚思辰接手。” 听到是他们三个中任意一个接手，白晓薇彻底把心放进了肚子。 孟玉娇冷哼一声：“指定给我吧，我不怕得罪魏家。” 说到这个，严主任就生气：“咱们办案又不是买菜，还分贵的贱的，风气就是被这些害群之马败坏的！” “真没想到老赵竟然是那样的人，平时只觉得他圆滑没担当，今天竟然趁我不在，搞出这些小动作。” “看我待会儿怎么臭骂他！” 白晓薇摇头，声音平静：“您是我领导，我本不应该多嘴，但我觉得，您看清他的为人就行了，臭骂大可不必。” “今天员额会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齐检肯定已经听俞检汇报过了，后续怎么处置是王检、齐检要考虑的事，您没必要和这样的人正面交恶。” 孟玉娇看了眼始终不急不躁的白晓薇，心头的郁气渐渐压了下去。 她是个直脾气，见不得人在她面前故意歪曲事实、大放厥词。 所以，员额会上她是真的气够呛。 才会在见到严主任的第一时间，噼里啪啦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而严主任，虽然快到退休年纪，那脾气也是火爆得很。 老赵几人的所作所为，让他既羞耻，又愤怒。 为队伍里有这样没有担当、双标的检察官而耻。 也为自己今天不在，让下属被人欺负而怒。 可是，相较于他们二人的气怒、郁闷，身为当事人的白晓薇，却始终不疾不徐。 周身上下，透着一种透析人性的豁达和淡然。 可是她才只有30岁而已！ 这个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 其实，严主任和孟玉娇不知道的是，白晓薇之所以如此平静，是因为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如果，今天主持员额会的不是俞检。 如果，参会员额多数人都不同意她的意见。 那么，她一定会据理力争，就算闹到齐检那儿，她也一定要把魏思鸣收监。 诚然，身为检察官力求公正客观，不带私人感情。 但，人不是机器。 俞检就算身居高位，有丰富的办案和领导经验，在看到被丈夫家暴，伤痕累累的顾文星时，也不可能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 白晓薇不需要俞检偏向顾文星，只要她能秉公处理魏思鸣，不因他的身份而畏惧、退缩。 这就足够了！ ...... “文星，你现在收拾东西，我让文瑞去魏家接你。” 回到自己办公室，白晓薇立刻给顾文星去了电话。 紧接着，她又打给顾文瑞：“文瑞，你现在去魏家接文星，要快！” “还有，你让人全程录像，要是魏家人阻拦，不要和他们起冲突，直接报警，并把录的视频交给警察。” 然后，她再把电话打给吕浩：“吕浩，员额会已经讨论通过，你可以批刑拘手续了，务必第一时间把魏思鸣抓捕到案！” 第370章 驴叫 打完电话，白晓薇就开始耐心等待结果。 不出所料，当顾文瑞到魏家接顾文星时，遭到薛静香激烈反对。 “顾文星是我魏家的媳妇，你们凭什么接她走？你们顾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 顾文瑞冷着脸，一身煞气。 顾久想到白晓薇的交代，怕自家少爷气不过招呼这老妖婆，忙朝录像的兄弟使了个眼色。 录归录，避着点少爷！ 录像兄弟收到信号，忙调整了方向，针孔摄像头正对薛静香。 超高清镜头，把薛静香刻薄的嘴脸全都收了进去，甚至她因为表情夸张，若隐若现的皱纹都录得清清楚楚。 顾久好声好气开口：“魏太太，我们家老夫人听说大小姐生病了，担心她的病情，想接她回去养着，等养好了再送回来。” 薛静香嗤笑一声：“笑话，我们魏家难道就看不起病？还用得着接回顾家养？” 顾久一脸为难：“可是......大小姐说，她从昨天卧床不起以来，别说看大夫了，身边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他看着薛静香，神情哀求：“求您了魏太太，大小姐说她连口水都喝不上，您就发发善心，让我们接大小姐回去吧，等她身体好了，再回来伺候您这个婆婆。” “什么？” 薛静香一怔之后，大怒，声音拔高几分，听上去很是刺耳，让人想捂耳朵。 “这个贱人！吃我的喝我的，就是这么编排我们魏家的？” “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养不熟的白眼狼！” 接着，就是一长串咒骂。 像是泼妇骂街，哪还有一点豪门贵妇该有的教养和礼仪。 顾久眼中冷光闪动，态度却更加恭敬：“魏太太，不如请我家大小姐出来一见，孰是孰非自然就见分晓了不是？” 正扯着嗓子怒骂的薛静香闻言一滞。 还没骂完的脏话卡在喉咙，让她噎得难受。 说归说、骂归骂，在薛静香心里，顾文星就是死在魏家，那也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 但是，顾文星受伤不轻，她却故意命人不准管她的死活是事实。 这事儿放在魏家做，谁都不敢说什么。 可是，摆到明面上来，终究是魏家不占理。 “少夫人在魏家好好的，顾三少请回！” 见薛静香心虚，魏家管家赶紧上前一步，态度有礼，话里意思却强硬：“魏顾两家世代交好，要是逼我们出手赶人，伤了三少颜面，影响两家感情就不好了。” 闻言，顾文瑞冷冷地勾唇。 在魏家众人如临大敌的注视下，他迈开长腿，一步步前进。 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意，逼得魏家一众保镖步步后退。 薛静香也被这气势吓得脊背生寒，她扶着佣人手，声音颤抖：“没王法了？敢到魏家来撒野？保镖，给我狠狠打他！” 保镖们听到命令，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男人，越众而出拦在顾文瑞身前：“顾三少，请留步！” 顾文瑞睥睨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很轻：“不想死就让开！” 顾久脸色一变，想到白晓薇的交代，他立刻大声嚷道：“报警，魏家非法拘禁大小姐人身自由，对大小姐残害虐待，这是犯罪！快报警！” 听到报警，魏家管家不动声色地朝一名佣人使了个眼色，那佣人领命，偷偷退了出去。 正与保镖对峙的顾文瑞，把一切收入眼中，唇角微勾。 十分钟后，c区**派出所民警到场。 薛静香眼珠一转，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满脸委屈地控诉：“警察同志，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她一指顾文瑞：“就是他，趁着我老公儿子都不在家，家里只有我一个弱女子，跑上门来喊打喊杀，还威胁要弄死我，呜呜呜......这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来来来，有本事你当着警察同志的面弄死我，你来！” 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薛静香竟然仰着脖子往顾文瑞身前凑。 顾文瑞一步不退，看着送上门找死的老女人，眼中闪过厉色。 到底顾忌着白晓薇的交代，他握了握拳，冷嘲：“人家警察还一句没问呢，你驴叫什么？谁声高谁有理的话，你们驴子不早统治世界了，还用得着假惺惺跟这儿诉苦？” “噗——” 有年轻小警察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带队的李副所长朝他瞪了一眼，碍于场合不对，没有出言训斥。 “谁报的警？”李所环视众人，威严地开口问。 顾久高高举起手：“警察叔叔，我报的！” 他蹬蹬蹬跑上前，声音委屈，眼圈发红：“警察叔叔，我们大小姐快被折磨死了，我们来接大小姐回家，但是魏家不放人。” 他转身指着魏家一众人，像是找到靠山一样理直气壮：“我们少爷担心姐姐，特意来接她，谁知道魏家还要让保镖打我们，呜呜呜，警察叔叔，求您救救我们大小姐吧！” “还有，我们家少爷的人身安全遭到了严重威胁，求您一定要保护他啊！” 警察们齐齐黑线。 薛静香一听不干了，又开始哭嚎，尖利的嗓音贯穿在场人耳膜。 “啊呜呜呜，这是颠倒黑白啊，警察同志，您都看见了吧，他们就是这么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的呀！” “没天理了，没王法了！” “谁报警谁有理呀！” 李所一瞪眼，厉喝一声：“都闭嘴！” 薛静香正嚎得起劲，被人一吼，心里登时不乐意了。 活这么大，谁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当即冷下脸命令道：“警察同志，既然情况你都了解清了，那就请你把他们都带走吧，还我们一个清净！” “还有，”她态度高傲地看着顾文瑞，“我还要追究他们强闯我家的一切法律责任！” “说完了吗？”李所同样冷着脸，“你一再打乱执法进程，现在对你提出警告，警告满三次，就跟我回所里接受调查。” 薛静香一愣，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指着顾文瑞质问：“你看不到他们强闯我家吗？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他们，你既然是警察，就让他们离开，立刻！马上！” 李所冷冷地朝她伸出两个手指：“警告第二次！” 薛静香还要继续叫嚣，身旁管家看情况不对，几步走到她身边，低声提醒道：“夫人，您先安静，听听警察同志怎么说。” 他一脸郑重地看向李所：“我相信警察同志是公正的，一定不会偏袒强闯民宅的恶人！” 他特意把“强闯民宅”四个字咬得很重。 见现场安静，李所看向顾久：“是你报警说，你家大小姐顾文星被人非法拘禁、残害虐待的？” 顾久肯定点头：“是！” 李所转头看了眼魏家气势恢宏的别墅，和黑压压一片的佣人，板着脸声音严厉：“你知道报假警的后果吗？” 顾久继续肯定点头：“知道！” 李所看了眼满脸不忿的薛静香：“有人报警说你们涉嫌非法拘禁，有这回事吗？” “放屁！”薛静香怒骂，“这就是诬告陷害，警察同志......” 不等她说完，李所看向她旁边的管家：“你来说。” 管家在心里无奈叹气，夫人真是，不堪大用！ “警察同志，这是完全没有的事，我们魏家一向遵纪守法，从不敢做违法犯罪的事，您可千万别听信某些人一面之词。” 第371章 外强中干的母子俩 “警察同志，这是完全没有的事，我们魏家一向遵纪守法，从不敢做违法犯罪的事，您可千万别听信某些人一面之词。” “是不是一面之词，叫当事人顾文星女士，出来说明情况就知道了。” 李所按照流程，公事公办。 薛静香肉眼可见地慌了一下，转头看向管家，示意他赶紧想办法。 管家站着没动。 薛静香朝他使眼色，表情急切。 她这副样子，但凡长眼睛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有问题。 偏薛静香自己不觉得，还在心里暗骂管家没眼色，看不懂她的暗示和提醒。 李所和身边助手不动声色交换了个眼神。 在警察开口催促前，管家开了口：“说到少夫人，我倒是想请各位警察同志帮个忙。” “我家少夫人前天说回娘家看望顾老夫人，却一去不归，我家夫人心里担忧，正要派我去顾家接人，没想到顾家反而恶人先告状，打上门来找我们要人。” “本来想着亲家一场，魏家不想闹太难看，没想到，顾家反而报警倒打一耙......唉，要是少夫人在这，看到两家闹成这样，一定会伤心的，她那个人，最是心软......” 说到最后，管家声音低沉、眼眶泛红，一副尽力维护两家颜面，却无能为力的悲痛模样。 “啊？怎么会这样？难道魏少夫人真不在魏家？” “看老管家这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十有八九说的是真的。” “不是吧，刚我还觉得魏家可恶，魏少夫人是嫁进魏家又不是卖身进魏家，他们怎么能扣着人不放，现在看来，这里面难道还有隐情？” “嗯，八成有隐情，话说，娘家婆家都以为魏少夫人在对方家，那岂不是说明，两家都被骗了，其实她哪里都不在？” “哪里都不在？！天啊天啊，我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魏家所住的别墅虽然占地面积广，但这边闹的动静不小，先是顾家上门要人，后来把警察都惊动了，不少附近的人家，都派了佣人过来打听消息。 此时，陆续赶来的人，听着魏家管家的话后，已经被他引导着，纷纷开始猜测。 议论声不绝于耳，且越来越偏。 魏家管家垂下头，装出悲痛难抑的模样，嘴角却是缓缓挑了下。 薛静香自然也听到了人群的议论，她看了眼管家，不怎么灵光的脑子第一次切换到了管家的频道上。 她赶忙也装出担忧模样：“是啊警察先生，拜托你们帮我找找我儿媳吧，既然她不在魏家，也不在顾家，那我们就报失踪吧？还要麻烦警察同志帮我们找人了，各位辛苦了！” 听到这里，管家挑眉，飞快看了眼薛静香。 薛静香迎上管家的眼神，看清他眼睛里的赞许，心里得意。 “呵！” 正当薛静香想假哭两声继续引导大家时，就听一声冷笑响起，接着是男人冷沉的声音。 “顾久，把录像交给警察同志。” “是，少爷。” 顾久走到一直默不作声、尽职尽责找角度拍摄的兄弟面前，接过他递来的内存卡，转手交给李所。 “警察同志，这是我们今天来魏家后录的，上面清楚记录着，在我们开口向魏家要人时，就是这位管家老伯，亲口承认人在魏家。” 顾久指着魏家管家，声音震天响，像是生怕警察同志突然耳背了似的。 李所揉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瞪了眼顾久，接过内存卡交给身后同事。 见状，薛家管家表情一僵，迅速回想他有没有说过这话，越想脸色越难看，他想起来了。 他好像说的是：“少夫人在魏家好好的，顾三少请回！” 薛静香也想到了，她恨恨瞪着管家，只觉他蠢笨如猪。 管家一脸颓丧。 他刚想到的搅浑水计划，初见成效，就要宣告破产。 那边，看完录像的警察走到李所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之后，李所便面色不善地看向魏家管家。 管家见状，再也没有心情强装悲伤。 他讪笑：“警察同志，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李所却不再听他狡辩，大手一挥：“搜！” 薛静香怒叫：“你们敢？这是魏家，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李所眸光犀利，一脸正色道：“我们是人民警察，我脚下是人民的土地，有人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我们理应解救！让开！不要让我警告你第三次！” 这正义凛然的模样，瞬间吓退了外强中干的薛静香。 她踉跄着后退，神色惊慌，敢怒不敢言。 管家看情况不对，飞快在人群里搜寻，待见到一名佣人朝他微微点头，他才放下了心。 “警察同志，那您搜吧。” 他侧身让开路，一副沉稳模样：“但是先说好，要是找不到人，你们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 另一头，批完拘留手续的吕浩，也带着一队人出发了。 虽然凌彬伏法，传播淫、秽物品窝案进入瓶颈，吕浩却从未放弃过侦查。 因此，魏思鸣的行踪一直在他的掌握之内。 “砰！” 吕浩一马当先，抬脚踹开紧闭的房门。 “啊——” 床上的女人被惊醒，抱着光裸的身子就开始尖叫。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交媾后的气息，地上散落着衣服、酒瓶、手铐以及各式各样的助兴工具。 淫靡又不堪入目！ 这么大动静，可是宿醉又“劳累”了一夜的魏大少爷，仍睡得不省人事。 “闭嘴，靠墙蹲下，抱头！” 紧随其后的便衣警察，喝令那不断发出尖叫声的女人安静。 吕浩走到床边，在魏思鸣肩上推了几下：“醒醒！魏思鸣，醒醒！” 叫了半天，魏思鸣仍不舍得睁眼。 吕浩左右一看，走到茶几旁，拿起剩了半杯的残酒回来，“哗”地全浇在了魏思鸣脸上。 魏思鸣睡得昏昏沉沉，朦胧间感到有冰凉液体淋在脸上，刺激他清醒。 睡得正香被人打搅，这让他很不爽！ 还未睁眼，他就不耐烦地怒喝：“滚出去！” 刚说完，就听到一声嗤笑。 然后，下一杯酒再次淋到他脸上。 这一下，魏思鸣彻底清醒。 他愤怒睁眼，正要大发雷霆，蓦地对上一张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的脸。 这张脸，即使是宿醉刚醒，他也一下就认了出来。 正是承办他案件的警官！ 也是先前侦查淫、秽物品窝案，差点把他送进监狱的警官！ “吕......吕警官？” 魏思鸣想端起架子质问吕浩为什么用酒泼他，话一出口先磕巴了一下，顿时没了气势。 于是，他便只发出疑问，放弃了质问。 第372章 家没了? 吕浩把拘留证举到魏思鸣眼前。 “魏思鸣，我们是c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民警，鉴于你多次无故违反取保候审规定，现对你变更强制措施，请你配合！” 魏思鸣傻眼。 吕浩说完，不等他反应，一扬下巴：“铐起来！” 靠墙蹲着瑟瑟发抖的女人，眼睁睁看着昨夜对她大逞威风，用手铐铐着她、折磨她的魏少爷，同样戴上了锃亮的银手镯。 “穿上衣服，跟我们走！” 有人走到女人身边，对她命令道。 女人哪敢不从，小鸡啄米地点头：“是是是。” 直到被押上警车，魏思鸣才从怔愣中回神，挣扎着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见我爸！” 吕浩冷笑：“放心，按照规定，我们会在拘留24小时内，通知你的家属。” 说完之后，任凭魏思鸣再如何喊叫挣扎，他都不再搭理他。 而魏思鸣，因为挣扎得太剧烈，只感觉手腕越来越疼。 他龇牙咧嘴低头一看，才发现腕间手铐随着他的挣扎，锁得越来越紧，已经勒到了肉里。 细皮嫩肉娇养着长大的魏少，可没有受过这种苦。 不用谁训斥，他自己先老实了。 “那个......吕警官，”他呵呵讪笑，“您能帮我松一下手铐吗？勒肉里了......我保证，这次再不乱动了！” 吕浩倒没有难为他，只轻轻“嗯”了一声，自有民警上前帮他解铐子。 ...... 一个小时后。 正在公司开会的魏君池，连接了两个电话。 然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饶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他也没法淡定。 魏思鸣被拘留了？！ 薛静香和管家被拘留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早上他走时还好好的，在公司上着班，他家没了？ 顾不得还在开会，撂下一群面面相觑的高管，魏君池起身就出了会议室。 一路上，匆匆赶来报信的人已经低声给他说了魏家发生的事。 当听到警察从地下室找到被捆绑结实的顾文星时，魏君池实在没压住火气。 向来沉稳、喜怒不显的魏氏集团总裁，一脚踹在廊道上用作观赏的精美花瓶上。 “哗啦”一声。 昂贵的水晶瓶碎裂一地。 “蠢货！” 魏君池低声怒骂：“明知顾家上门要人，还不把少夫人好好伺候着，竟还要绑去地下室，是生怕警察定不了罪吗？” “管家呢？” “就任由夫人这么胡闹？” 传信的佣人瑟缩着低声说：“......是......是管家吩咐人这么做的......” 魏君池一滞，不敢置信地重复：“什么？管家让人.....” 他说不下去了。 能带出这么蠢的下属，只会衬托得他这个家主也不怎么聪明。 算了，事已至此，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想办法，把妻子和儿子捞出来。 不仅仅为了他们自由，更是为了魏家的颜面。 堂堂魏氏集团负责人，妻儿全部被抓，要是被媒体乱写一通，说不定会影响到集团发展。 何况，还有顾家这个跟他不对付的强大对手，在一旁虎视眈眈...... 想到顾家，魏君池眼睛眯了眯。 今天这一切，必然是出自顾泰和那老匹夫的手笔！ 呵，为了救女儿，他还真是豁出去了。 就是不知道，顾老匹夫到底出了多少血，才能说动上面抓他儿子老婆。 魏君池不屑地从鼻间冷哼一声，掏出手机，给几个相熟的领导分别打起了电话...... 打完电话，又吩咐公司法务部派几个得力的，去公安局了解情况，顺便给魏思鸣和薛静香申请保释。 ...... c区公安分局审讯室。 “马明德，你老实交代，是谁把顾文星关在地下室的？” 马明德，也就是魏家管家，此时正被铐在审讯桌上，手脚都戴着镣铐。 他满脸郁郁，想到顾文瑞从地下找到胡文星时，嘲讽他:马管家不会以为地下室就没信号吧？ 那副嚣张的样子，真是要多狂妄有多狂妄，真是无知小儿！ 此时，听到警察问话，他满心郁气无处发泄，不屑的冷哼一声。 等着吧。 待会儿律师来了，他要反告这些警察滥用职权、刑讯逼供，非法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等他出去，他还要整死顾家那小子！ 见他不说话，讯问的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年龄较大的警察开口道：“马明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抵抗，对你自己没有好处。” 马德明把眼睛翻上房顶，丢下一句：“在我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回答你们任何问题。” 两个警察：“......” 这位老哥电视剧看多了吧？ 而另一边，审讯薛静香的警察也同样遇到了困境。 不同的是，薛静香的表现没有管家这么沉稳。 她歇斯底里、尖声怒骂、又踢又打，完全不配合。 甚至在警察把她往审讯桌上铐时，出手抓伤了女警的胳膊。 当然，她立刻就被女警扭着胳膊反制了。 甚至，女警在把她锁在审讯桌上时，刻意把手铐勒紧了点儿。 冰凉的金属卡到肉，薛静香疼地抽气，又是一顿疯狂输出。 但女警不为所动，只冷冷看着她，手下利落地上好铐子，回到审讯桌前。 “薛静香，你交代一下，是谁把顾文星关在地下室的？” “我怎么知道？那个小贱人在什么地方关我什么事？你们应该去问她！” 薛静香眉眼狰狞，语气恶劣。 说这话时，她的内心是笃定的，知道顾文星不敢乱说话。 “我们怎么办案，不需要你教。” 女警的语气冷淡又严厉：“你只需要回答我，为什么你的儿媳，会被人捆绑在地下室？谁下的命令？” 这样质问的语气，让薛静香觉得受到了冒犯。 她很愤怒。 “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我和你们常局长一起吃饭不是一次两次了，连你们局长都得给我三分薄面，你是哪里来的小贱蹄子？” 一连三问，掷地有声，气势磅礴。 女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蠢货！ 要是她不提常局长还好，说不定常局长还真能暗地里行个方便。 这下可好，局长大人为了避嫌，怕是躲都躲不及。 薛静香见女警不说话，顿时松了口气，立刻洋洋自得起来。 “识相的，现在就把我放了，再给我道个歉，不然......” “把她说的话原封不动记下来，待会儿我拿给常局亲自过目。” 女警不等薛静香把威胁的话说完，转而交代身旁同事。 同事几乎是全程忍笑地做着记录，顺带同情地看了眼蠢而不自知的薛静香。 他身旁这位美女警花，可是挂职到他们所里镀金来的，听说回去就得高升，来头大得很。 拿c区分局的局长威胁人家，可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们也不勉强。” 女警站起身，一身警服英姿飒爽。 她的声音很冷，听上去威慑十足：“有一点请你明白，我办案，从来都不会赌嫌疑人的良心发现。” “你什么意思？”薛静香的气势有些虚，却仍强撑着跟女警对话。 正在这时，有人走进来，小声耳语道：“念姐，外面来了两个律师，说是要给薛静香和马明德申请取保候审。” 第373章 帮我的，从来都不是老天爷 “念姐，外面来了两个律师，说是要给薛静香和马明德申请取保候审。” “还有......” 来报信的年轻人只是个实习生，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她转头看了眼薛静香，压低声音凑到洛念心耳边：“......分局的大领导来了，李所正在接待。我估计，也是为了薛静香和马明德。” 洛念心冷冷地扯了下嘴角，看着打印机轰隆隆工作完毕，拿起刚才的讯问笔录，在掌心轻拍一下：“来的正好！” 说完，她转身欲走。 想起什么，交代刚才负责记录的民警道：“李所既然把非法拘禁案交给我，那这个案子我说了算，谁想放人，让他直接来找我！” ...... 而与此同时的顾家。 顾文星静静躺在床上，听二哥给她讲外面的情况。 江洛清坐在床边，轻轻用手摩挲着女儿的脸庞。 虽然已经消肿，皮肤恢复娇嫩，但她就是忍不住酸楚和心痛。 这是她捧在掌心长大的明珠，平时她说话重点都要懊悔许久，却在魏家受尽了委屈和折磨。 所以，当听到薛静香和魏思鸣都被警察带走时，江洛清快要咬碎的银牙才慢慢松开。 “谢天谢地！” 她不顾仪态地啐了一口：“最好把牢底坐穿，永远别出来了！” 听到她这么说，床上一直没有动静的顾文星忽然轻轻开口：“妈，帮我的，从来都不是老天爷。” “您要想谢，就谢晓薇和小瑞，别谢错了人！” 江洛清一滞，下意识想反驳。 但是，她忽然就想到那天，那混不吝的臭小子抱着她的星儿，一身煞气仿佛要杀人的样子。 以往怎么都看不顺眼的人，在那一刻，她竟然觉得无比心安。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真正想通——生意场上的打压只是治标不治本，面对魏家那样的无赖作风，只有以暴制暴，彻底把他们打怕了，她的星儿，或许才能迎来转机。 也许，她是该转变对那孩子的看法了。 毕竟，上一辈人造下的孽，不应该怪罪在他的身上。 他的出生是错的，但他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 想通一切的江洛清，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长女的话。 顾文瑾和顾文旭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欣慰闪过。 这么多年来，一边是亲妈，一边是亲弟弟，看着他们势同水火、剑拔弩张，他们夹在中间，心痛又为难。 不是没试过调和，但所有的努力，最终都是白费力气。 因为母亲和小瑞之间，总得有一方先让步，但他们两个，都不是能轻易被人说服的人。 而现在，经此一遭，母亲能看到小瑞对家人的用心，先一步做出改变。 他们相信，终有一天，他们能等来小瑞和母亲的和解。 毕竟，亲生母子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和解的曙光隐隐乍现，连躺着养伤的顾文星脸上，都浮现出期待和笑意。 就在这时，顾泰和和顾文征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管家仲叔。 “爸！大哥！仲叔！” 顾家三姐弟纷纷向来人打招呼。 江洛清实在等不及，站起身着急问道：“关系走得怎么样了？你们送的东西都收了吗？” 顾文征的眉梢眼角都是压不住的飞扬，他先看了眼顾泰和，得到他的同意后，才笑着看向家人。 “成了。” 短短两个字，让屋内众人的心，全都放了下来。 顾文星忍着身体疼痛，撑着坐起身，语气轻柔：“谢谢爸，谢谢大哥，还有仲叔，让你们费心了。” 顾文瑾忙上前扶住她手臂，在她背后垫了个靠枕：“大姐，你伤还没好，别乱动！爸和大哥、仲叔不会在意这些虚礼的。” 顾文征也上前，看着妹妹苍白虚弱的脸颊，心疼又替她高兴：“是啊星儿，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跟大哥客气什么？” 顾文旭仰天大笑两声，用手将额前碎发耙到脑后，很有闲心雅兴地开口：“魏家那边应该也在找人压这事儿，大哥，你和爸是怎么抢占先机的？都找了谁？怎么疏通的关系，说出来让我学习学习。” 闻言，顾文征再次看了眼顾泰和，斟酌了下语言，有些困惑地说道：“其实......我和爸，没怎么找人。” 他看了眼仲叔，仲叔点头，接着说道：“我们买的礼品，准备好的礼金，全都没有送出去。” “啊？” 这下，刚放下心的江洛清、顾文旭、顾文瑾又再次把心提起来。 只有虚弱倚靠着的顾文星，听到这话，瞬间想到什么，眼中迸射出一抹亮光。 江洛清一把扯住顾文征胳膊：“怎么回事？为什么礼品礼金都不收？那你刚才怎么说事儿成了？啊？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有几分把握？” 不等顾文征回答，她埋怨地看着顾泰和：“征儿年轻不懂事，你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懂吗？送礼哪有不送出去的道理？你不送等着魏君池送吗？你要是心疼这几个钱，你告诉我啊，我的嫁妆都是现成的！” 她一把握住顾文星的手，把脸贴上去，泣不成声：“只要能让我可怜的女儿跳出火坑，别说几个钱了，就算把我卖了也行啊！” “我可怜的星儿啊！妈妈不中用，妈妈帮不上你，妈妈对不起你啊......” 顾文星连忙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给江洛清擦眼泪：“妈，您先别急，您听大哥和仲叔把话说完啊！” 顾文瑾在旁边轻拍江洛清的背：“妈，我们和您一样，都心疼大姐，但您不能不信爸和大哥、仲叔啊，您别哭，先听大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行吗？” 姐妹俩一左一右，安抚着江洛清，好歹让她停止了哭泣。 顾文征再不敢耽搁，一口气把话说完：“不知道怎么回事，办案的人，从警察到检察官，都铁面无私的，不仅没收我们的东西，据可靠情报，魏家那边的礼，他们同样没收。” “上面的领导我们也找了，一开始他们说的是帮忙问问，结果几个电话一打后，就让我和爸先走，还交代我们安心回家等好消息就行，不要节外生枝。” 顾文征仍是不解，事情似乎进展地太顺利了。 难道是魏君池先一步打通了关系？ 可是，他们找的人，自然是和顾家交好多年的，有几个还是顾泰和的同窗加至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魏君池收买？ 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提醒，他们才能安心回来。 “征儿说的没错，”顾泰和语气沉稳，缓缓开口，“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祖谦兄和新元兄的保证，我还是信得过的。” 仲叔适时开口，补充道：“夫人、大小姐，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暗中盯着魏家那边了。” 众人这才重新放下心。 顾泰和走到床边，伸出手在顾文星头上爱怜地抚了抚：“星儿，你安心养伤，魏家那边，自有爸爸去对付，想要换薛静香和魏思鸣自由，除非......” 他顿了下，再开口时，声音里还有着压抑不住的恨意：“除非，他们拿视频来换。” 听到“视频”二字，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当然知道，那才是魏家真正要挟顾文星的利器。 第374章 谁主导了这一切? 当初，正因为顾家一个不察，被魏思鸣钻了空子，还录下了那种视频要挟顾文星嫁给他。 他们当然可以控告魏思鸣，交给警察去处理。 但魏思鸣足够无耻，直接就派人给顾家送了一张光盘。 还声称，光盘里刻的，只是视频的一小部分。 如果他们想看完整版，大可以去报警。 到时候，上到世家豪门，下到卑微乞丐，都能欣赏到顾大小姐在男人身下承欢的风姿。 送光盘的人态度嚣张，唇边甚至挂着恶心的淫笑，好像在说，他已经先一步看过了视频内容。 即使沉稳如顾泰和，都气红了眼。 顾老夫人更是被直接气的进了医院。 顾文旭当场暴揍那送光盘的人，但是有什么用呢？ 再然后，顾文星的私密照就开始小范围地在豪门世家之间流传开。 不用想，肯定是魏思鸣的杰作。 顾家所有人都知道，流传私密照只是魏家的警告。 如果他们还不答应把顾文星嫁过去，下一步传开的，就有可能是视频。 到时候，顾文星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即使有顾家托底，也不会有好人家愿意娶她。 等待顾文星的，要么是远走异国他乡，要么是承受不住精神压力崩溃。 这对一直被顾家娇养着、呵护着长大的温室花朵来说，哪条路都不是她该选的。 所以，一时糊涂下，他们妥协了。 然后，顾文星被欺辱的命运就此展开...... 回忆太过沉重，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开不了口。 “爸，薛静香和魏思鸣既然进去了，那就让他们在里面多待会儿吧。” 顾文星的话，打破了屋内的沉痛，也将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吸引到了她身上。 众人这才发现，相较以往提到“视频”就畏缩、难堪、愧疚、苦涩，今天的顾文星，似乎很不一样。 她的脸上，除了悲苦，还多了从没有过的坚定。 见众人都往来，她努力坐直身体，想象着白晓薇平时的从容不迫，缓缓开口：“我不会谅解他们，所以，按照法律规定，他们不可能会被保释，将来，也不会被判缓刑！” 众人从没见过这样的顾文星，一时怔怔，都被她这异常的表现吓到了。 江洛清一把握住顾文星的手：“星儿，你别这样，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你要是......要是......妈妈也不活了......” 顾文瑾满眼担忧，揽住顾文星肩膀，试图用她感兴趣的东西激发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大姐，我昨天看到k家新出了一款耳饰，特别适合你的气质，还有pp的新款表，我特别喜欢那个设计感，打个商量，你给我买表，我给你买首饰，好不好？” 顾文星宠溺地拍拍肩膀上的手：“好。” 顾文旭坐到床边，英气的剑眉皱起：“大姐，名声固然重要，但生命只有一次，你做决定前，要想想爸妈，想想我们......” 他说不下去了。 他想说，就算魏家把视频放出来又怎样，大不了顾家养大姐一辈子，大姐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做顾家大小姐就好。 他想安慰姐姐，不要为了一个烂人而想不开。 可是，从姐姐被算计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迫和那个烂人绑在一起，除了堕落腐烂，只有奋起反抗，拼个鱼死网破。 显然，这一刻的顾文星，在顾家众人眼里，是受够了欺辱折磨，准备拼命了。 顾泰和正要开口劝解，却听顾文星再次开口。 她的声音仍是轻轻柔柔，但话里的坚定，却半分不容忽视。 她说：“你们放心，我不会想不开，更不会拼命。” “我要看着魏家受到惩罚，看着薛静香和魏思鸣痛苦。” “我还要堂堂正正地从魏家走出来！” “只有这样，我才能对得起你们，对得起小瑞......对得起晓薇为我做这一切！” 顾家众人静静听着、看着，谁都没有插话。 顾文星还是那副娇弱柔和的模样，可是，明明是看惯了的眉眼五官，为什么今天看上去，就是不一样了呢？ 江洛清第一个问出口：“白晓薇？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跟她之间，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还有，谢顾文瑞那个臭小子就算了，你刚才为什么让妈妈谢白晓薇？” 顾文星含笑环视自己的亲人，眸中逐渐浮现出泪光：“魏思鸣和薛静香能进去，功劳最大的，是晓薇.....” “还有，视频的事儿，晓薇说不用担心，她来解决......” ...... 某小区出租房内。 一健壮青年正在低声汇报着近期发生的所有事。 他刚毅的脸上没有表情，似复读机般的语调平静无波。 正是那晚一出手便收割走四条生命，打乱薛昀昀侮辱白晓薇计划的男人。（忘记的小可爱们，可以回看第336章。） “薛氏集团内部动荡，薛绍阳忙着整顿压制，一时腾不出手对付顾家。” “魏氏集团更是一片混乱，连总裁夫人和未来接班人都进去了，可谓人心惶惶。” “加上，顾三少把顾文星被拘禁的视频放了出来，网上炸开了锅，魏氏集团这几天的股价波动很大，有不少合作伙伴还提前终止了和魏氏的合作关系。” “另外，还有不少专家、学者、媒体人，纷纷站出来批判指责，引导舆论，魏君池线上线下两头忙，自顾不暇、焦头烂额......”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翘腿悠哉坐着的少爷。 发黄的墙壁、刷不掉污渍的地板、破败的窗户、沉闷的空气，一切的一切，和他家少爷都显得格格不入。 数不清第几次在心里叹气，想不通少爷是抽了什么风，为什么一定要以身涉险。 但他不敢劝。 晚归的夕阳悠悠，透过并不明亮的窗户，在室内折射出暗影。 等所有一切汇报完毕，他闭嘴垂眸，恭敬站立在旁，等候少爷问话。 半晌，漫不经心的语调响起：“你觉得，是谁主导了这一切？” 健壮青年闻言，把所有调查来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想了想，试探着答道：“......应该是顾家家主，顾泰和。” “哦？怎么说？” 上扬的尾音，似包含无尽兴趣。 健壮青年琢磨不透自家少爷的心思，只能据实回答： “属下觉得，这件事里，获益最大的，是顾家。” “薛家和魏家向来走得近，经常联手和顾家抗衡，这次薛魏两家都倒了霉，只有顾家安然无恙，这是其一。” “其二，顾家长女被算计嫁入魏家后，一直被魏家折磨打压，顾家应该咽不下这口气，更想把她从魏家解脱出来。” “其三，不管是对付薛家还是魏家，都有顾三少的身影，顾三少必然是代表着顾家，据属下所知，顾家的小辈们虽然优秀，但想要同时操纵司法、舆论两股力量，他们的能力还不够。” “至于江家那边，一直派人盯着，目前没有发现他们参与其中的痕迹。” 第375章 迁怒 健壮青年分析完，便静静垂首，等着少爷的下一步指示。 在少爷新的指示传达之前，他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 这也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他家少爷向来喜怒不定，这些年，因为妄自揣测少爷心思丧命的人多不胜数，他想不学乖都难。 “呵！” 耳边响起嘲讽的轻笑，健壮青年顿时一个激灵，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个小女人，竟能搅弄风云。” “有意思，有意思啊！” 健壮青年：“？？？” 不是在说谁主导了现今这一切吗？怎么扯到女人身上了？ 少爷说的女人是谁？ 谁在搅弄风云？ 虽然有疑问，他却是不敢问出口的。 而他家少爷，也没有给人解惑的耐心。 “京市这边的关系，疏通的怎么样了？” 见少爷转换了话题，健壮青年立刻打起精神，继续恭敬汇报。 “乔氏被毁已成定局，乔元化也没有救的必要了。” 健壮青年一凛，少爷这是，准备放弃h省的据点，要在京市发展了？ 可是，这里虽然是权力的集中地，同时也意味着极高的风险。 “行了，你该忙什么忙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你退下吧。” 看到少爷懒懒朝他挥手，健壮青年知道自己应该离去，可是双脚却像定在地上一样挪不动。 “怎么？” “少爷，昨晚运送那批货时，又遇到埋伏，咱们的人和警方发生火拼，损失倒也不重，本来是可以顺利把货运走的，结果又遇到何淼带人围截......” “直接说结果！” 男人身上气势陡然凌厉，眉宇间杀气萦绕，俊朗的面容瞬间变得嗜血狂暴。 “是！”健壮青年抖了一下，声音更加恭敬谨慎：“结果是......货带走了三分之一，只有......只有两个兄弟逃了出来，都受了重伤......” “三分之一么......” 男人低低品读着这几个字，外露的情绪慢慢恢复平静。 半晌，他再次恢复到先前的懒洋洋。 “这次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引出叛徒，有三分之一的收获，倒也还算不错。” 健壮青年心底蓦然一松，连声道谢：“属下替兄弟们谢少爷宽宏大量！” “那叛徒......” 健壮青年立刻回道：“少爷放心，属下已经处置了。” 闻言，男人闭上眼，懒懒嗯了一声。 健壮青年知道，这次他该离开了。 朝少爷恭敬施了一礼后，转身走出了门。 待他走后，男人又沉思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 坐姿仍旧慵懒，但他一双黑眸却亮得惊人，仿佛猎手发现了极品猎物般的兴味。 “白晓薇......” ...... 魏君池一脸平静地往前走着。 快走到车前时，助理小跑着跨前两步拉开车门，恭敬请他上车。 魏君池站定，回头看了眼身后已经闭上的厚重大门，和气势恢宏的建筑。 这里是顾家的庄园，也是他从心底里排斥厌恶的地方。 年少的他，曾不止一次在心里发下誓言，一定要超越顾家，成为京市首富。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家仍旧蒸蒸日上，儿女们相亲相爱，亲密和睦。 而他魏家，却从第二，退到了第三。 这也就算了，他唯一的儿子，还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子。 他憋着一口气，幻想着儿子终有一天会浪子回头，子承父志打败顾家。 可是，他等了一年又一年，他的儿子却在妻子的纵容下，越来越荒唐堕落，他也从满含希望，到失望绝望。 所以后来，顾家女嫁进门，他知道妻子和儿子对她不好，常常磋磨她、羞辱她，甚至是殴打她。 他也从不阻止。 甚至在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里，想象着这是对顾家另一种形式的打压。 不管怎么说，他的儿子，就是把顾泰和的女儿踩在了脚底。 这是事实！ 就算是顾泰和那个老匹夫，也不能否认。 再然后，他发现，顾泰和竟然会主动向他示好。 那段时间的他，当真是意气风发，比每天净赚1个亿都开心。 可是，他没想到，好景竟然这么短暂。 他才开心了多久啊，老天就要惩罚他？ 老天为什么总是对他这么苛刻？ 今天这一趟，他是真的不想来。 可是，魏家和薛家不同。 薛绍阳上位靠的是血腥暴力压制，而他则是平稳地从父亲手中继承的魏家。 所以，面对魏氏集团那些身居高位的叔伯们，他不敢像薛绍阳一样放肆。 他们让他尽快解决负面舆论，不要影响魏氏集团的前程，他只能照做。 于是，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这一趟。 他本以为，手里有那些视频在，只要他诚恳道歉，并保证以后不让顾文星受委屈，顾泰和那老匹夫会忙不迭同意和解。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顾泰和的态度实在令他诧异。 竟然一口回绝了他！ 想到当时他的笑脸相迎，以及顾泰和那老匹夫的横眉冷对，他就一口气怄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好，很好！ 既然顾家给脸不要脸，那就干脆都别要脸了。 憋闷郁气让魏君池很不冷静，进而想到回去就要面对那些自恃他长辈的老东西，魏君池就更加烦躁。 他上了车，待车子行驶一段距离后，黑着脸沉声吩咐助理：“少爷录的那些视频，放出三分之一......” 他还真是仁慈，只放出去三分之一，算是给顾家留脸了。 希望，顾泰和懂他的警告！ ..... 京市的百姓没想到，继顾三少私会有妇之夫之后，顾家长女又爆出了丑闻。 那些视频好像一夕之间突然出现，如病毒一样，通过人传人，传播范围不断扩大。 虽然有关部门及时出手，勒令删帖、删视频。 但是，越是这样，吃瓜群众们的好奇心就越是高涨。 据说，单是一段十分钟的视频，售价就已经突破了100块。 相较于男人的风流韵事，大家对顾家长女的“热情”似乎更高。 于是，继魏家、薛家后，顾家也深陷舆论风暴之中。 顾家。 顾泰和双眼通红，满面怒容。 “去，把顾文瑞给我叫回来，我倒是要问问他，就是这么纵着他的女人伤害星儿的？” “这就是白晓薇说的帮星儿？” “星儿单纯信了白晓薇，顾文瑞难道也不拦着？” “这次的事要是处理不好，就别怪我把顾文瑞从族谱上踢走！” “我顾泰和，没有这样贪恋美色、无视手足的儿子！” 第376章 高攀的是我们 仲叔垂手立着，欲言又止。 他想替三少说几句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呜呜呜......我可怜的星儿啊......” 江洛清哭肿了眼，悲痛不能自已。 “白晓薇那个害人精，我的星儿要被她给毁了呀......” 顾文征、顾文旭、顾文瑾三兄妹皆静默不语，脸上是不同程度的愤怒、懊悔之色。 他们只恨自己没有制止大姐和白晓薇接触，更悔没有早早把白晓薇赶出京市。 大姐何其无辜，她的人生已经够苦了，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呢？ 要是大姐知道自己信错了人，而且她最宠爱的小弟还帮着那个女人一起害她，她会不会受不住打击而...... 要真是这样，他们一定不会放过白晓薇！ 不仅要让她身败名裂，还要让她也同样尝尝被人背叛，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而这其中，最后悔愤怒的人，自然是顾文瑾。 那天晚上，她明明发现了不对劲儿，大姐好好的被打，一定是受白晓薇蛊惑，为什么她没有帮大姐识破这一切？ 顾文瑾站起身，气冲冲就要去找白晓薇算账。 “瑾儿你去哪？” 一道柔柔的声音自楼梯间传来。 愤怒的顾家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穿着家居服，长发柔顺地散在肩头的顾文星，正温温婉婉地看着大家。 她的脸上，竟然没有大家担心的颓败、绝望。 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行到众人面前。 温婉的面容上勾起浅浅笑意：“我很好，你们别担心。” “星儿......” 江洛清第一个忍不住，起身把顾文星揽在怀里，泣不成声。 顾文星轻拍母亲的背，转而将目光投向顾文瑾：“瑾儿，你是要去找晓薇吗？” 顾文瑾努力压抑着怒气，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不是，我觉得闷，出去走走。” 顾文星点头：“那就好。” 她柔软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亲人，向来柔顺多情的美眸中一片清明坚定。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让你们为我担忧难过，我很愧疚，但是，把错归咎于晓薇，这就不应该了。” 顾泰和冷哼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白晓薇说话，一个两个的，都被那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江洛清松开抱着顾文星的手臂，双眸含泪地嗔她：“你个傻丫头，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说你吗？要没有白晓薇.......” “要没有晓薇，魏家想放视频出去，咱们照样拦不住！” 生平第一次，顾文星不顾礼貌，出言截断了父母的话。 却让在场众人，一时找不到反驳她的话。 顾文星继续说道：“视频不是晓薇录的，也不是晓薇放出去的，我身上的伤，更不是晓薇打的。” “这一次，我能好好在家养伤，也是得益于晓薇，要不是她辛苦筹谋，魏思鸣和薛静香能放我回顾家吗？” “晓薇只是小弟的女朋友，说句不好听的，她跟咱们顾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能帮我把仇人送进去，哪怕只是让他们在里边吃苦，都是在替我报仇，我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怪她没有处理得尽善尽美？” “爸、妈、大哥、瑾儿、小旭。” 顾文星一一叫着自己的亲人，她的脸色很苍白，身形瘦弱，似风吹就要倒。 可她却又努力站成一棵挺拔的白杨。 “咱们自家人都没有做到的事，又怎么能苛求一个外人？” 在她柔柔的声音里，顾家众人俱是静默无言。 顾文星嫁给魏思鸣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又做过什么呢？ 生意场上打压？ 治标不治本罢了。 对魏家能形成几分威慑？ 要真有哪怕一分成效，顾文星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不是外人......”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就听顾文星忽然又开了口，她蹙着眉，似在找寻合适的词汇：“我刚才说的不对，晓薇她，从来都不是外人。” “你们可能觉得，是晓薇耍了心机才迷惑住了小瑞。” 她慢慢走到顾泰和身边坐下，双眸认真地看着威严的父亲：“爸，您知道晓薇在检察系统内部，有多受欢迎吗？您知道喜欢爱慕她的人有多少吗？ 这些人里，有海城首富家的独子，为了她苦苦等待，一直未婚；有我们检察长家的公子；有年轻有为的正厅级干部，其他家世好、人品周正的青年才俊，更是数不胜数...... 还有她的工作能力，听说公安、法院、律协不止一次想要挖她过去......至于她的性格，所有和她接触过的人，即使是女人，都被她的人格魅力折服......” 她自嘲的笑笑：“说句不好听的，真正高攀的，是咱们家。” “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落下帷幕，咱们也别急着下定论，我还在等晓薇的消息，可是......” “要是你们现在就去找晓薇的麻烦，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这辈子，都不会进咱家的门了......” “真要那样，小瑞怕是也会和顾家，彻底断绝关系！” ...... 白晓薇时刻关注着舆情动向。 算算时间，从第一条顾文星的视频现身网络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她打给吕浩，简单叮嘱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这边吕浩挂了电话，一双如猎豹般熠熠生辉的眸子闪烁着激动、兴奋的光芒。 “收网！” 随着一声令下，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警察们一脚踹开房门。 “不许动！” “警察，举起手来，抱头蹲下！” 这是一座老旧居民楼的其中一户，外表看上去毫不起眼，可是内里，却不像寻常人家那样布置，而是在客厅位置摆了三张大桌子，每张桌子上又放了四台电脑。 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瑟瑟发抖，鹌鹑一样根据命令抱头蹲在墙角，个个面如土色。 第377章 豪门全都烂得很? 又有警察持枪进了卧室，很快，卧室里也传来呵斥声和求饶声。 等吕浩带人进门时，房间内所有人都已被控制。 助手胡博押着一个中年人走到吕浩跟前：“头儿，这是这伙人的头目，他说，他愿意戴罪立功，检举揭发李晓芊。” 吕浩眯眼：“李晓芊？” 胡博还没说话，那中年人已经点头哈腰开始交代：“回警官同志的话，李晓芊是我老板，我们都是他雇的，这里的电脑、桌子都是他买的，这间工作室也是他花钱租的，哦对对对，还有......” “我们发的那些视频，全都是李晓芊给我，我再交代给底下人散布出去的。” “警官同志，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交代了，我家里孩子还小，我老婆得了癌症，我不能坐牢啊......” “还有还有，我可以把李晓芊约出来，你们去抓他！” 吕浩什么都没问，这中年人已经一股脑全交代了。 接下来，就是可怜巴巴哭诉自己生活的不易，求警官大人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吕浩不置可否，沉声问道：“只你一个人能指认李晓芊吗？” “我！” “......还有我！” 角落里，有两个人颤巍巍举起手。 都到这时候了，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他们头儿都撂了，哪里轮到他们装英雄好汉？ 有三人指证的话，抓李晓芊就不是问题了。 吕浩当机立断，让人把这些人带回去审讯， 而他自己，则带着几个精兵强将，押着中年人去抓李晓芊。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李晓芊被中年人引诱过来后，被早有埋伏的警察们直接拿下。 审讯室。 看着强装镇定的李晓芊，吕浩也不废话，直接把凌彬的判决书甩在他面前的小桌上。 看着白纸黑字的判决，李晓芊再难镇定。 同样是发色、情小视频，身为豪门世家的凌家，都保不住自己儿子，他一个小跟班儿，难不成魏家还会特意保他？ 说句不好听的，魏家连他是谁都不一定知道，他为什么要为了魏家搭上自己的半辈子？ 十五年！ 那可是整整十五年啊！！ 凌彬出来后还是凌家少爷，他服刑出来，可就是个半老头子了，魏家会记他的功劳吗？那绝无可能！ 他后半辈子怎么过？沿街乞讨...... 一想到这个可怕后果，李晓芊的心理防线直接崩塌。 “警官同志，我交代......” “是林通和指使我这么干的！” “林通和，是魏氏集团总裁特助！” ...... 魏氏彻底变了天。 继总裁特助林通和被刑拘后，所有证据全都指向魏氏集团当家人魏君池。 三天时间里，魏君池被传唤了三次。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高高在上的魏氏总裁，怎会在如此小事上翻车？ 警察明显有备而来，只等他自投罗网。 他之前辛苦维系的关系网，一旦真出了事，却个个避之不及。 想到之前真金白银投喂出去的东西，魏君池心里暗恨，用他们的时候他们袖手旁观，那就别怪他鱼死网破了。 他立刻把之前有心留下的证据准备好，准备寄去纪委。 可是，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们，对魏君池狗急跳墙的举动早已洞悉。 他被警察传唤了三次，在警局滞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而每次他返回别墅，都会发现书房有被翻动的痕迹。 就在今天，在回程路上，他的车子被一辆失控车子差点撞下高架。 保镖扶着他惊魂未定地从两轮悬空、摇摇欲坠的车子里出来时，他敏锐察觉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恶意。 那是要他命的恶意！ 商海浮沉多年的魏君池自然不惧怕这些，但层出不穷的暗杀手段他自知防不住。 一条命和短暂地失去人身自由相比，当然是命更值钱。 所以，几番思量之后，他等在了一个和他交好的高官门外。 从夕阳西下等到天边泛白，也未等到那位曾经和他亲如兄弟的至交好友。 魏君池苦笑，原来他竟然这么失败！ 曾经以为的高朋满座，真真是个笑话。 看着冷肃着脸守在门外的保镖，他在离去前，托保镖给里面的主人带了句话： “周兄大可放心，魏某人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拖累各位兄弟！” 希望这话能被带到。 更希望那些想要他命的人，能领会他求和的心。 人生过半的魏君池，直到此刻，才真正领略了与虎谋皮，被虎反噬的可怕。 却已悔之晚矣！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轻抚摸着沉睡的脸庞。 睡眼朦胧的人们被强制开机，撑着疲惫尚未消散的身体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什么？魏氏总裁锒铛入狱？魏氏高层重新洗牌？” “又是传播淫、秽物品？魏家到底怎么回事？前段时间不是都澄清了吗，说是凌家少爷凌彬传播的，和魏少无关？” “嗨，那是魏氏公关部说给咱们听的，说不定是凌少替魏少背锅了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哈......” “一个地方栽两回跟头，啧啧，也是没谁了。” “每次都是传播那种下三滥的东西，魏家真是从根子上烂透了。” “就是，我现在看到我家孩子拿手机就心惊肉跳，就怕他们是在看那些不健康的东西！” “话说，怎么每次视频的主角都是顾家人？” “我也发现了，先是顾三少，后是顾大小姐，看来这些豪门全都烂得很，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就是，还有薛家，薛昀昀逼迫她旗下艺人卖身、给她当狗，薛绍阳开后宫......哎呀哎呀，我说不下去了，太脏了......” 魏君池被刑事拘留的消息，一时掀起轩然大波。 作为经常占据财经头条的人物，优秀且成功的企业家，若是他因为经济问题被捕，人们或许不会太过诧异。 但偏偏。 他是因为传播淫、秽物品。 魏氏集团内部，魏君池的叔伯兄弟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即将杀红的眼睛，已经看不到总裁入狱会给魏氏带来的负面影响。 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和那个位置。 从魏君池的爷爷、父亲一直到魏君池，他们等了太久，也憋闷了太久。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当然得好好把握。 别说找人救魏君池，他们不落井下石，都算是身为魏家人最后的一点良知了。 此时的薛家。 薛绍阳听完管家的话，久久不语。 一张总是戏谑轻佻的脸上，满是凝重。 “魏君池就这么认罪了？” 她实在不明白那个蠢货在想什么，就这么轻易就认罪了？ 就这么一个蠢货，她竟然和他联手多年想要扳倒顾家！ 回过头来想想，简直是个笑话。 第378章 奔赴新生的勇敢 “魏君池就这么认罪了？” 薛绍阳想破头都想不明白魏君池怎么就能认罪。 姜管家低声回禀着：“案件仍在保密中，这次带队的是吕浩和洛念心，他们反其道而行，特意挑选年轻气盛刚毕业的年轻人组成办案组。 这些人没有受过社会浸染，个个正义凛然，不好收买，咱们的人试了几次，都没有打探到可靠情报。” “不过，我从魏思鸣的律师口中得知，此前魏思鸣家暴顾文星时，顾文星报警了。 在警察给她录口供时，她告诉警察，她被魏思鸣拍了不雅视频，魏思鸣还威胁她，要是她不听话，就把不雅视频放出来。 这么重要的东西，魏家一定会妥善保管。 所以......” “所以，一旦顾文星的不雅视频泄露，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魏思鸣。” 薛绍阳冷笑着接口，一双犀利凤眸淬着冰：“魏思鸣和薛静香那两个蠢货已经被捕，那视频只有从魏君池手中泄露！” “好啊，真是好得很！” “魏君池早早就被人盯上了，竟然一点都不自知！” “当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薛绍阳甩手挥落桌上的精美瓷具，碎裂声立刻响起。 做工精致的高跟鞋，踏在一地狼藉上，发泄过后的薛绍阳慢慢在碎瓷片上踱着步子。 “顾文星被打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这次想到报警？” 薛绍阳慢慢站定，看向姜管家：“去查，从顾文星身上查！” 姜管家领命，转身欲走。 “白晓薇那边有什么进展？” 姜管家顿住脚，将头垂得更低：“白晓薇身边有人，身手很好，咱们的人近不了她的身，在她车上做过手脚，但被她身边那人破坏了计划......” “废物！” 薛绍阳低喝，眸中寒光闪烁：“白晓薇一天不除，昀昀就一天不能定下心来，你想让昀昀这么荒废下去？” 姜管家惭愧躬身：“大小姐息怒，是我办事不力，您罚我吧。” 大小姐这个称呼，叫的不是薛昀昀，而是曾经的薛大小姐——薛绍阳。 姜管家，这个自小跟在薛绍阳身边的忠仆，在薛绍阳成为薛家家主前，一直是这么叫她的。 看着眼前愧疚自责的管家，薛绍阳心中郁气难消，却也知道不能一味迁怒。 “行了，罚先记着，去做事吧，别让我等太久。” 薛绍阳懒懒地坐进沙发，周身凌厉的气势收起，姣好美丽的面庞写满对俗世的厌倦。 姜管家听到她慵懒的语调，优美得如同琴键上跳跃的音符： “实在近不了身，找个狙击手好了，我就不信，白晓薇会不落单，呵！” ...... 魏君池被捕的消息，自然传到了顾家。 此时的顾家正厅，正一片静谧。 所有人都面色沉重地坐着，不发一言。 直到顾老夫人在佣人的搀扶下急切地走了进来。 “星儿呢？星儿怎么样了？” 她因为年纪大，又和唯一的儿子合不来，索性眼不见为净，一个人住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宁静庄园里。 所以，她的消息并不灵通。 但魏家大洗牌多大的动静啊，即使她早已不问世事，却还没有眼瞎耳聋到如此地步。 所以，收到消息她就给顾泰和打了电话。 了解了前因后果，知道大孙女又被家暴，这才急匆匆赶了回来。 “奶奶，我没事，您别急。” 顾文星赶忙起身搀扶老太太。 一见大孙女，顾老夫人心疼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她抬起保养得宜的手抚摸着孙女的脸，上面已经没有受伤的痕迹，但她就是心里难过。 “星儿，我可怜的孩子，苦了你了......” 老太太泣不成声。 顾文星眼眶发热，搀扶着顾老夫人坐下，贴在她身边轻声劝慰：“奶奶，都结束了，以后我再也不用回魏家了，再也不会让您跟着担心了！” “还要告诉您一件事，我准备起诉魏思鸣，和他离婚了。” 这件事，顾文星还是第一次说。 但却是她深思熟虑后决定的事。 晓薇教会了她勇敢。 虽然，她还不能像晓薇一样厉害，但魏家已经不足为惧，这种时候，她要是还不敢提离婚，再把自己继续绑在魏家的贼船上，就对不起所有为她忙前忙后、奔波劳累的人。 顾家众人皆是一惊，转头看向平静说出这句话的顾文星。 她的脸上，带着解脱的轻松。 还有，即将奔赴新生的勇敢。 江洛清的眼中瞬间蓄满泪意，看着自小懂事又柔弱的长女，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想一辈子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却哪想，反而经历了常人都没有经历过的苦难。 到头来，身为家人的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得靠她自己硬撑着挺过来。 对一个母亲来说，外人眼中的坚强、勇敢、智慧，这些优秀品格，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的星儿身上。 如果可以，她想让她的小公主一辈子被家人呵护着，顺遂安康。 “星儿，妈支持你，有妈在一天，你就安稳在顾家待一天，还有妈的嫁妆，都给你......” 顾泰和不悦地睨江洛清一眼：“你这话说的，谁敢不让我女儿回家？......星儿，顾家永远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星儿，大哥大嫂也挺你，这婚必须离，哥给你派最好的律师！” “大姐，恭喜！”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奶奶真是后悔啊，早知道视频终会散布出去，何苦让你去魏家白白受苦......” 血脉的连接总是最纯粹最真挚的。 顾文星眼含热泪，正要说话，手机却响了。 她拿起一看，是顾文瑞打来的。 甜美的笑容绽放在唇边，宠溺的语气一如既往：“喂，小瑞......” “大姐，打开手机，看头条。” 电话那头，顾文瑞冷淡的声音响起。 似乎是为了不耽误时间，他说完就挂断。 顾文星愣了愣，这臭小子，多一句废话都没有，他对晓薇也这样吗？ 第379章 前情后事 “哼！” 顾泰和重重哼了一声，一个鼻音，透露出他强烈的不满。 顾老夫人下意识护崽儿：“你哼什么？有什么话你明说，最看不得你这副阴阳怪气的死样子。” 顾泰和：“......” 老娘哎，孩子们都在，能不能给他几分薄面？ “星儿出了这么大事，从头到尾，都不见那臭小子露面，他对得起我顾家的教养之情，跟您的爱护之心吗？” 顾泰和终究没忍住抱怨。 谁知这句话一出，不仅没引起共鸣，反而让大家都坐不住了。 顾文瑾一马当先：“爸，您这话我不爱听，您先告诉我，是谁把大姐从魏家抢回来的？” 顾文星语带哽咽：“是啊爸，当时我被关在地下室自生自灭，都绝望了，是小瑞，一脚踹开拦路的佣人，把我一路抱回了家。” 顾文征看了眼愤愤不平又不敢开口的妻子，握住她的手说道：“爸，小瑞做什么都是错，他回来干什么呢？” “大哥说的没错，我要是小瑞，我也不回来看您这张后爹脸。”顾文旭说得格外大声。 顾泰和气结，环顾一圈，发现竟然没有一个站他这边的。 他最后把视线落在江洛清身上，纳闷她为什么没有第一个跳出来冷嘲热讽？ 以往任何时候，但凡提到顾文瑞，她总是说的最大声那个。 触及到顾泰和疑惑的目光，江洛清擦拭了一下眼角，别过脸低声说道：“这一次，确实要感谢......那孩子。” 【？？？】 上至顾家人，下至一众佣人，此刻所有人的头上，同时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夸三少，还是说反话呢？ 不怪大家多想，主要是江洛清实在是不像会夸顾文瑞的人。 大家都不知道，是该像以往一样反驳她，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气氛诡异又沉默。 “啊！” 就在这时，顾文星小小惊呼了一声，瞬间吸引所有人视线。 “怎么了星儿？”江洛清瞬间起身来到顾文星身边，握住她的手，眼含关切。 顾文星捂住嘴，喉头哽地厉害：“你们看。”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放大音量。 “大家好，我是头条记者微微，据最新资讯，闹得沸沸扬扬的顾大小姐酒店与人淫乱事件，目前已落下帷幕......” 听到“顾大小姐酒店与人淫乱”，顾家人的脸色不约而同沉了下去，只觉每一个字都刺耳无比。 “下面让我带领大家回顾整个事件。” “事情的起因，还要回溯到顾三少与各色人妻私会一事......” 又是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在众人头顶。 怎么又把那臭小子的事儿拉出来说了？ 报道还在继续：“早在公安机关破获以凌彬为主犯的传播淫秽物品窝案时，京市c区公安分局就在官网发布声明，已为顾三少正名，证实所有色情视频均经过技术处理，人为地把顾三少的脸p在了画面里。” “也就是说，网传的顾三少私会人妻，聚众淫乱并不存在，只是有人恶意诋毁诬陷。” “另外，还有传言称顾三少街头被枪杀，是因为人妻的丈夫不堪受辱买凶杀人，这当然也是谣传。 大家可以看一下最高检察院官网，早在一个月前，官网已将整个枪杀事件的前因后果写明，并在随后的表彰文件里赞扬了顾三少的英勇行为......” 随后，记者微微就是一大段感叹赞扬顾文瑞，奉承讨好顾家的话。 顾家众人脸色微尬。 顾文瑞私会人妻、聚众淫乱一事他们当然知道，但却并未在意，一直也没放在心上。 或许说，不是不在意。 而是私心里，觉得那样离经叛道的事，是顾文瑞能干出来的。 就连一向最维护顾文瑞的顾老夫人，都罕见地没有替他发声。 而顾文星的不雅视频一被放到网上，顾家人立刻就炸了。 当时的他们，气得眼都红了。 要不是有顾文星拦着，他们肯定会去找白晓薇算账。 现在看来，同样都是顾家的儿女，两相对比，自诩爱护顾文瑞的他们，又做了什么？ 不仅什么都没做，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曾给过他一分。 这样的家人，难怪顾文瑞会想要逃离！ 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或许在不知道的时候，在他们都不以为意的情况下，顾文瑞早已被他们伤透。 可是，他们却个个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顾文瑞不懂事、叛逆、不孝顺、不友爱...... 一时间，顾家众人都觉得脸皮火辣辣的。 “顾三少真的是我辈楷模、是我们的英雄呢！” 记者微微最后又夸赞了顾文瑞一句，才又切回正题。 “前情回顾到这里，想必大家已经不难看出，顾家这是得罪了人啊！” “这人隐在幕后，先是造谣诋毁顾三少的名声，后又把顾三少和顾大小姐的脸p进色、情画面里，就是为了利用网友们的愤怒，对顾大小姐姐弟口诛笔伐啊......” 微微语气从高昂转为沉痛：“可怜的顾三少和顾大小姐，看到这样败坏他们名誉的视频，又被不明真相的大家骂，一定心里特别难过......” “唉，可惜，伤害已经造成，迟来的歉意，也不能弥补他们内心万分之一的伤痛吧！” “所以，屏幕之前的你们，一定要擦亮眼睛，我们已经误会顾三少一次了，可千万别再被人当枪使，跟风辱骂顾大小姐了！” “最后，微微送大家一句：清者自清，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还有，我替屏幕之前的网友们给顾大小姐和顾三少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微微90度深深一躬，久久没有直起腰。 【......】 视频并不长，只有短短2分多钟。 可是，看完视频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公安局和检察院官网的声明都是在顾文星不雅视频出来之前就发出来的，都有据可查。 只是大家没事当然不会去浏览政府官网信息，看到的人并不多。 但这两则声明，无疑极有分量。 大家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对污蔑顾文瑞的人怒骂不止。 “我就说，顾家可是咱们京市首富，排行第一的豪门，家教自然是好的，这都是污蔑！顾三少、顾大小姐对不起！” “我为我先前的盲目跟风感到抱歉，顾三少对不起，顾大小姐对不起！” “要是换成是我，被人把脸p进那种视频里，我老婆能把我打死，我早就家破人亡了！顾三少对不起，顾大小姐对不起！” “顾三少和顾大小姐都好可怜，话说，是谁这么恶毒，害人一次不够，又害人第二次？” “还能有谁，当然是魏家呗！” “怎么说？” “魏君池被抓，和顾大小姐的不雅视频几乎是前后脚的事儿，而且他的罪名是什么？就是传播淫、秽物品啊！”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之前顾三少的视频是凌彬让人发的，而凌彬可一直是魏少的小跟班呀！” “......” 吃瓜群众们议论的热火朝天。 而还原了事情真相的“正义”记者微微，神不知鬼不觉地入账了30万。 看着到手的真金白银，她一张脸乐开了花。 第380章 我听你的 最近一周，网上忽然掀起了一股道歉风波。 继头条回溯来龙去脉，还了顾文瑞和顾文星清白后，不少视频博主都站出来，拿着放大镜找寻不雅视频的各种疑点，个个堪比福尔摩斯。 各种疑点和蛛丝马迹汇总下来，更加印证了视频主人公不是顾家姐弟的结论。 当然，博主们如此卖力，到底是因为流量，还是正义，还是像微微一样拿了好处，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网友们自发开始，以各种形式向顾文星和顾文瑞道歉。 再然后，有网红、大v开始蹭流量，纷纷在直播时，倒立道歉、上吊道歉、下跪道歉......博眼球的同时卖货。 但不管如何，大部分人都不再相信视频里的女主角是顾文星本人。 走在街头，有2g网的人八卦兮兮地讨论视频里顾大小姐身材火辣时，立刻就会引来一波鄙夷，更有刚正的人，则会直接开骂。 骂魏家毁人名誉、污染社会风气。 骂那些小人传播谣言、诋毁中伤。 骂看视频的人猥琐、不辨是非。 一来二去，“误会”澄得更清。 顾文星彻底从不雅视频风波中洗脱污名。 ...... 白晓薇交完报名表，从分院大门出来，上了车。 “下周我就要参加比赛了，赛前会封闭集训，我不在家你可要乖乖的哦！” 她心情很好地盯着男人俊逸的侧脸，语带调笑。 顾文瑞驾驶着车子平稳汇入车流，抽空睨她：“不用见我就这么开心？” 白晓薇一愣，知道他是误会了，却也不解释，只抿唇浅笑。 见她不语，顾文瑞不满皱眉。 寻了等红灯的间隙，大手朝她大腿伸过去，惩罚似得捏了捏腿上软肉。 白晓薇赶忙躲闪。 相邻车道紧挨的车子，让她有种随时会被窥见的紧张，她躲了两下就开始求饶：“没有没有，我逗你玩呢，我是替文星高兴，她总算可以正常出门了。” 想来顾文星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她辞职吧。 离婚诉讼法院已经受理，不雅视频造成的影响近乎消失，事情圆满解决，连带她这几天走路都轻飘飘的，替那个善良的姑娘感到高兴。 哦对了，还有郭老。 听到白晓薇讲述完事情经过后，不满地哼了一声，让她抓紧时间赶课题进度，别耽误年终的报告会。 白晓薇越想越开心，笑意盈满脸庞。 看她这副傻乎乎的模样，顾文瑞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好好比赛，别有压力，哪天干够了，回来我养你。” 白晓薇嗔怪地瞪他，眉梢眼角却是一片柔情。 “叮铃铃......” 顾文瑞开着车，白晓薇很顺手地靠近他，从他兜里掏手机。 掏出来一看，是顾老夫人打来的。 “你奶奶的。”她顺口说道。 顾文瑞斜她一眼，好看的黑眸眯了眯。 白晓薇一愣，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顿时笑的手抖，差点把手机抖到脚底下去。 顾文瑞开着车，唇角不由跟着扬起。 却并不催促她。 等白晓薇笑够了，铃声早已挂断。 她抬手擦掉眼尾笑出的泪花，歉意问道：“需要帮你打过去吗？还是等到家你自己打？” “随便。” 顾文瑞语气淡漠，听不出一丝感情。 白晓薇不由想到在a县时，他对顾老夫人还是很牵挂的，可自从回到京市，却很少联系。 仅有的几次通话，也是反应平淡，不管顾老夫人如何诉说挂念，他总是嗯两声就结束。 她有些惭愧。 是因为她吧。 顾老夫人无法接受她这个孙媳。 于是，护短的小顾同学，为了不让她被顾家人挑挑拣拣，直接单方面切断了和顾家那边的联系。 可是，生而为人，感情这东西，哪能说断就断？ 尤其还是自小抚养他长大的亲奶奶！ 想到自从来了京市，顾文瑞每周不管多忙，都会陪她去安放外婆骨灰的陵园看望外婆。 他会细心地擦拭墓碑上的灰尘，会献上还沾着露水的漂亮花朵，会换着花样摆放各种美食...... 就连墓碑上，落款处也要平行留下他和她的名字。 她心里又软又疼，不由伸手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要不，回去看看奶奶吧。” 顾文瑞反手握住她的小手，闻言哼笑一声：“又脑补什么了？” 白晓薇：“......” 又来了。 自从上次俩人闹分手又和好后，他总是动不动就嘲笑她戏多。 真是烦死了！ 但是。 他能为她事事尽心、样样周全，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没有脑补，是......” 正要耐着性子开解，电话又响了。 白晓薇拿起一看，是顾文星打来的。 她想都没想，直接做主点了接听，然后举起手机往顾文瑞唇边一怼。 顾文瑞无奈地偏头挪开点，嗓音恢复平静淡漠：“喂，大姐。” 眼前的男人变脸速度堪比川剧，白晓薇叹气，却也有些束手无措。 她确实找不到两全之法。 “小瑞啊，你在干嘛呢？” “开车。” “......哦，那你注意安全，别开太快啊。” “嗯。” 许是太过了解自己弟弟的脾气，顾文星对这边的冷淡反应丝毫不在意，语气愈发柔和： “奶奶刚才给你打电话了，你怎么没接？” “没顾上。” “哦，没顾上就好。” 白晓薇听懂了，顾家人对顾文瑞的要求实在很低——没顾上他们就很满足了，只要不是故意不接就行。 “小瑞，你周末有空没有？能回家一趟吗？大家都很想你，算起来，咱们一家人已经好久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顾文星的语气，已经不能用柔和形容了。 只能说是特别的小心翼翼。 “没空。” 回应她的，是简短有力的两个字。 顾文星对他的回答似乎早有预料，继续用柔柔软软的声音说道：“其实，也不仅仅是吃饭，是大家想跟晓薇道个歉，上次在医院......确实是有些误会......” “当时，因为太过担心你，奶奶、爸妈、瑾儿、小旭说了些过分的话......” 顾文瑞一把拿过手机，按了挂断。 车厢重新恢复安静。 白晓薇把顾文星的话回味一遍，不确定开口：“文星的意思，是让你带我一起回顾家？” 顾文瑞安抚地在她手背揉着，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要去吗？” 顾文瑞反问：“你想去吗？” 白晓薇默了默，抬眸看他，声音温柔：“我听你的。” 第381章 被表白 “我听你的。” 短短四个字，让顾文瑞的心颤了一下。 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他越发发现，眼前的小女人，是个多么懂事明理知进退的好女孩。 宽容、大度、善良、坚强...... 这些都是她身上的优秀品质。 但同时，她也不是没有脾气。 一旦有人触碰她的底线，她一定会半步不让。 可是，她却从没跟他说起过被顾家赶出医院的事。 更没有在他面前，说过顾家任何一个人的不是。 甚至，不惜违背原则，借用他人势力留京，就为了帮助大姐。 而现在，此时此刻。 她满眼信任地说，她听他的。 他要是决定带她回顾家呢？ 他要是想让她和他的家人好好相处呢？ 他要是想让她孝顺他的父母呢？ 她难不成都要答应？ 她的傲气呢？ 心海泛起层层涟漪，每一圈都是无法言说的酸楚。 想来前一段感情，她也一定是这样毫无保留、一退再退吧。 可惜，李皓轩担不起她的深情。 还好，以后的日子，有他陪她一起走。 她所有的妥协退让，他都明白。 白晓薇等了一会儿，不见顾文瑞回答，不由纳闷看过去。 “怎么了？” 顾文瑞仍是没有回答。 待车子停好后，他忽的把她揽进怀里。 手臂用力，似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 白晓薇被勒得疼，却也只是蹙了下眉，什么都没说，放软身体贴近他。 感受着她全身心的依靠，顾文瑞的心，柔软地如同初春的泥土，上面深深浅浅留下的，全是她的印记。 ...... 偷得浮生半日闲，仅有的半天休闲时光，白晓薇决定下厨给顾文瑞做点好吃的。 早早给舒姨放了假，她挽起长发、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着。 顾文瑞的唇角，不自觉噙上温柔。 顾久的电话打了过来：“少爷，最近这两天，少夫人身边一切正常。” “查到是谁动的手了？” “暂时还没有，不外乎薛家、魏家，还有咱们的竞争对手们。” 看着玻璃印花门上朦胧的倩影，男人语气一派温柔：“给晓薇身边再加派人手，不要出一点差错。” “把魏家排除，重点关注薛家。” “至于动手的人，一旦抓住了，就别放回去了。” “是。” 挂断电话，顾文瑞起身，走进厨房。 窗外是高楼林立、万家灯火。 窗内是幸福又令人心安的烟火气。 乌发低挽的小女人，居家又温婉。 “我能做点什么？”扑鼻的饭菜香味中，他主动挽起袖子，想要帮忙。 “盛饭吧。” 白晓薇翻炒了几下，拿出盘子装菜。 百忙中又拿了两个碗递给他，示意他到一边盛饭，别被油溅到。 顾文瑞想了想，还是把之前咽下去的话说了出来。 “最近这段时间，你出门留心，去哪里都要给我说，或者发信息报个地址也行。” “知道了。” 白晓薇没有太在意，毕竟她干这一行，注定了得罪人。 她早已养成万事小心的习惯，只以为顾文瑞是在例常提醒。 见她不是太重视，顾文瑞加重语气：“这段时间你出门，要么坐单位公车，要么给我打电话送你，你那技术别自己开车了。” 白晓薇倒油的动作一顿，娇俏地白他一眼：“哼，我开车怎么了？颠着你了还是晃着你了？” “谁当初把你从雨夜大街捡回家的，现在想起来嫌弃我了？” “你不觉得晚了吗？” 顾文瑞：“......” 他哪个字是在嫌弃她？ 看着一脸不服气小表情的小女人，顾文瑞“啪嗒”关了火，顺手把人按到墙上，俯身吻了下去。 这张气人的小嘴，是时候罚一下了..... ...... “晓薇姐，我......我......” 眼前的大男孩一脸羞涩，垂着头，乌黑发亮的发丝在额前晃着，朝气又充满希望。 彼时，白晓薇正在收拾公文包。 参加辩论赛是个苦力活，要查阅的资料很多，她正在挑选要带的书籍。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白晓薇停下动作，关切朝他看去。 易鸿抬起视线与她对视，对上她清亮明眸，心底喷薄的情义再难控制。 心一横，不管不顾道：“我喜欢你。” 白晓薇一愣，错愕地睁大眸子。 待反应过来，她立刻扫向敞开的门。 呼~~ 还好还好，没有人经过。 回眸看向表白完就羞窘得无以复加的大男孩，白晓薇一边沉稳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一边不动声色走向门口，轻轻关上了门。 “易鸿，来，先坐。” 温和的嗓音与往常无异，易鸿松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涌上失望。 白晓薇也在心里叹气，她实在是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啊。 易鸿乖顺坐下，一言不发。 想来，是在等她的回应。 白晓薇清了清嗓子，拿起水杯给易鸿倒水：“喝口水吧。” 易鸿拿起杯子，一口饮尽。 放下杯子，又垂头不语。 白晓薇再清了清嗓子：“你还喝吗？” 易鸿摇头。 白晓薇抿唇，语带关切：“最近工作还适应吗？” 易鸿点头。 “文星不在，咱们组又没有助理，最近真是辛苦你了。” 易鸿接着摇头。 白晓薇没话找话：“你是京市人吗？父母家人......” “晓薇姐。” 易鸿打断她，一双眸子亮如星子，带着殷殷期盼。 白晓薇这才发现，他竟然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眸。 不同于顾文瑞凤眸的犀利，易鸿的眼睛即使仔细盯着，也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 加上他此时眸中异样的情愫，让白晓薇看得脸热。 “晓薇姐，我说，我喜欢你。” 易鸿认真凝视着眼前的女人，她明艳俏丽的小脸不施粉黛，却有十分颜色。 但是，她能吸引他，靠的却不是美貌。 白晓薇斟酌着用词，想着怎么才能把拒绝的话，说得清楚又不失委婉。 “易鸿，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易鸿摇头：“没有。” 白晓薇只觉眼前的大男孩实在是太纯情了，竟然都没有谈过恋爱。 以他如此优秀的外表，即使事业未成，应该也不乏追求者。 “为什么不谈？” “没有遇到喜欢的。” 果然。 真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孩子。 说实话，她很欣赏这样的男人。 易鸿补充了一句：“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人。 闻言，白晓薇于心不忍。 情窦初开，多么美好的词啊。 “易鸿，你还年轻，我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你喜欢我的错觉，但是......” 易鸿一急：“不是错觉......” 白晓薇伸手制止他，接着说道 ：“人的感情，是最易变和不稳定的，以后的很多年，你会遇到更多优秀的人，在你确定心意之前，不要急着对谁说喜欢。” 她若无其事地笑笑，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弟弟：“万一对方当真了，而你又变了，后果你可能会承担不起。” 第382章 观赛 “万一对方当真了，而你又变了，后果你可能会承担不起。” 易鸿急急开口：“晓薇姐，我确定自己心意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是随口说的，你相信我！” 白晓薇摇头：“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太年轻了。” “你往后的人生会有无数种可能，你会遇到什么人，现在完全无法预料，你能确定，在以后你遇到更优秀的人时，会坚定地选择我吗？” “我会！” 这两个字，易鸿说得坚定又清晰。 可是，白晓薇却仍是笑着摇头。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见白晓薇不说话，只摇头轻笑。 易鸿急得恨不能剖开心给她看：“晓薇姐，你要怎么样才会相信我？” “那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白晓薇不答反问。 易鸿一愣：“喜欢......” 他喜欢她这个人，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情绪。 看到她被为难，他会生气。 看到她开怀大笑，他会高兴。 还需要具体到某一点上吗？ 白晓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吧，你其实并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或许，我这张脸还能看，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很抱歉，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 开玩笑的语气，却说着戳痛他心的字句。 “不是因为你的脸......” 易鸿的眸子变得湿漉漉，少年感更重了几分：“我不是看中你的美色......” 白晓薇自觉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起身接着挑选要带的书籍，声音若无其事：“如果你觉得这事儿会影响你以后工作的心情，不能跟我共事，我也能理解。” “等我比赛完，我会跟严主任说，把你换到其他组。” “但是这几天，新收的案子，该做的文书，该换的手续，还是要麻烦你多费心。” 易鸿的脸色白了白：“晓薇姐，你不要我了？” 那语气神情，好似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 什么叫她不要他了？ 说得她跟渣女一样，他的所有权什么时候归过她？ “不是，我不是不要你，我是怕你因为这事儿，以后跟我共事时会别扭。” 白晓薇自诩善解人意。 换位思考，要是她表白被拒，估计会从此退避三舍，老死不相往来。 易鸿噌地一声站起身，清澈深情的桃花眸眨动，内里波光潋滟：“我只跟你，要是你不要我，我就辞职。” 白晓薇赶紧改口：“好好好，那你继续跟我。” “还有，我不会放弃的！”易鸿说得斩钉截铁。 白晓薇无奈：“可是我有男朋友了。” 话说，她跟顾文瑞的开始，就是耽于他的美色。 现在，又来一个易鸿。 白晓薇难得反思自己，以后选书记员，得克制自己，不能只挑好看的。 “那你什么时候分手？”易鸿问的直。 白晓薇哭笑不得：“你能盼我点好吗？” 易鸿点头：“以后工作上我会承担更多，让你不那么辛苦。” 这样的话，你会考虑我吗？ 白晓薇失笑：“那先谢谢你啦。” 然后，就开始把挑选好的书籍资料往公文包里装。 易鸿很有眼色地上前帮忙。 “这几天案子你多盯着，让公安补的材料你也勤催着点。” 白晓薇半开玩笑，试图缓解二人之间莫名的尴尬。 “保证完成任务！”易鸿说得郑重其事。 ...... 接下来几天，白晓薇投入到了紧张的集训中。 集训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公诉人业务竞赛，不仅仅考察辩论能力，还要考察办案质效、刑事检察策论、刑事检察业务笔试以及答辩。 如此繁杂的赛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别说是对她有好感的易鸿了，就连顾文瑞，白晓薇都抛在了脑后。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试题答得更完美，得分更高。 参赛132名业务精英，经过层层考核、筛选、淘汰，最终40名进入半决赛。 白晓薇的成绩，一直稳在前十名。 按照这种趋势，获得全国十佳优秀公诉人不成问题。 齐检本来只是想摸摸白晓薇的底，看她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只是虚有其名。 没想到，白晓薇直接让他刮目相看。 想到c区检察院自建院以来，还没有人在全国公诉人大赛里崭露头角，齐检激动地有些坐不住。 因此，在40进20半决赛的模拟法庭论辩赛开始时，他直接申请去现场观赛。 有一把手带头，其他党组成员和先进分子，也不甘落后，纷纷提交现场观赛申请。 最终因场地位置有限，批了10个位置，已经算是齐检有面子。 与此同时，顾文星也在紧张地盯着屏幕。 顾家的私家影院，画质设备音响都是超一流的，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她不能到现场观看的遗憾。 随着开场音乐响起，主持人上场——向观众问好——介绍现场评委身份——宣读论辩赛规则。 之后，就是参赛选手现场抽取比赛顺序。 看到白晓薇一身深蓝检察制服，精神奕奕地上场抽签时，顾文星不自觉攥紧手里的杯子，用力到指尖发白。 “大姐，你怎么比白检察官还紧张？” 耳边响起顾文瑾的调笑声。 顾文星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身边的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坐满了人。 奶奶、爸爸、大哥、大嫂、小旭、瑾儿......还有妈妈。 “你们......” 她正要说话，就见白晓薇面向观众，端庄又大方地向大家展示自己的参赛顺序。 “哇！” 观众席上响起小小的哗声，竟然抽到了“一”。 这意味着，她会是第一个上场比赛的。 有过参赛或是面试经验的人都知道，不管什么比赛，第一个上场的人，总会莫名承担巨大的压力。 并且，第一个上场的人，除非一鸣惊人，不然分数也会被压得厉害。 同样抽到“一”的另一位男同志叫胡钰，来自海城p区检察院。 胡钰和白晓薇在场上握手后，拿到了属于他们两个的辩题。 接下来是20分钟的准备时间。 因为是现场直播，20分钟的等待，让很多人觉得漫长。 但是想想比赛的选手们此时的争分夺秒，大家又耐下性子等待着。 “20分钟时间到。” 男主持拿着话筒优雅上台：“下面，比赛正式开始，有请第一组参赛选手登场。” 掌声中，白晓薇和那名男检察官，步履沉稳地走到自己的发言席上站好。 女主持笑靥如花：“两位检察官都是精气饱满，神采飞扬啊。” 男主持附和：“那当然，这可是咱们检察系统优中选优的精英。” 女主持表情夸张：“哇，那想必二位都很厉害吧！” 男主持肯定点头：“厉害是必须的，但到底是美女检察官更胜一筹，还是帅哥检察官舌灿莲花，还得场上见真章！” 女主持拍手：“好期待哦！” 男主持拿出手卡：“那你来宣读比赛辩题？” 第383章 半决赛(上) 女主持接过手卡，嘴唇娇俏地嘟起：“讨厌，你就会欺负我，这么长的题，难怪你偷懒不想念。” 男主持踮起脚尖滑稽偷溜，引来现场一阵哄笑。 女主持假装认命地叹口气，开始宣读辩题： 李芳（女）与周明（男）是大学同学，上大学时二人曾谈过恋爱，毕业时李芳要到海城发展，而周明坚持到京市工作，二人分手。 十年后，李芳到京市出差，晚上约了周明在一家餐厅吃饭。 二人见面，百感交集，李芳提出喝些酒，周明表示自己开车来的，不能喝酒，李芳嗔怪道：“不行，咱俩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今天你必须陪我喝点儿。” 周明见状，遂与李芳对饮。 二人边说话边喝酒，不知不觉喝了一瓶高度白酒，周明喝有6两，李芳喝有4两。 饭后约22时许，李芳提出要周明送其回所住宾馆，周明欣然应允。 因拦不到出租车，李芳要求周明开车，周明说：“京市查酒驾挺严的，万一被抓住就麻烦了。” 李芳带着醉意说：“你就这点胆量，还敢陪我回宾馆！我今天还就非得让你开车送我不可！不然你就别陪我一起回去。” 周明闻言，于是启动车辆，带上李芳上路。 李芳坐在副驾驶上，一边与周明聊天，一边不断提醒周明注意一点、开慢一点。 周明开车800多米后，经过十字路口时，由于酒醉闯红灯撞到两位正常过马路的行人，致一人当场死亡，一人重伤。警察到现场后经测试两人血液中酒精含量分别为283mg\/100ml和168mg\/100ml。 【噫~~】 女主持绘声绘色地念完辩题，引来现场一片唏嘘。 她一双美眸扫向场下，抑扬顿挫道：“控方：李芳构成交通肇事罪。” “辩方：李芳不构成交通肇事罪。” 读完辩题，她有意停顿，等待现场气氛发酵。 第一排的评委有的皱眉沉思，有的面带微笑，有的胸有成竹。 而观众席上，不少人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着。 这个案子太接地气，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能说两句。 顾文瑞坐在装饰豪华高调的办公室内，正举杯对影独酌。 他脚下的每一层，都在进行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娱乐活动。 而他所在的楼层，却十分安静，只有月辉与他相伴。 这里是他的产业——尊尚，也是京市赫赫有名的销金窟。 从晓薇来京市后，每天不论多晚，他都会回他们的小家。 家里随处可见她网购的装饰品，大的、小的、可爱的、逗趣的...... 阳台上的花盆里是她养的花花草草，绿意盎然、清新怡人。 还有厨房，更是摆满了各种功能的厨具。 对于一个几乎全年无休的人来说，添置、侍弄这些东西或许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消遣。 但却让他们的家，处处充满精心布置的温情。 可是最近，他们的家，忽然就变得冷清寂静了...... 室内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正同步转播着赛况。 听完主持人的题目，他微蹙下眉，这道辩题似乎对辩方不太友好。 可是，当看到台上小女人那双沉静的眸子时，他稍稍按下担忧。 顾文星的心情和他差不多，听完辩题，她担忧地几乎坐不住：“这可怎么办，这个李芳明显就是共同犯罪啊，怎么会不构成交通肇事呢？” 顾文旭侧头询问顾文征：“大哥，你觉得李芳是交通肇事吗？” 顾文征思忖后点头：“虽然车是周明开的，但劝酒的是李芳，硬逼着周明开车的，也是李芳，周明要是交通肇事，李芳就是教唆。” 闻言，没说话的众人不约而同颔首。 确实，要没有李芳，也就不会有后续周明的一系列行为。 作为教唆犯的李芳，要是一点责任都不用承担，对于周明来说，何其不公！ 女主持等现场气氛发酵地差不多，人人心中对辩题都有了想法后，才笑着宣布：“首先进行第一个环节，由控辩双方发表立论陈词，时间3分钟。” “由控方先开始，请！” 镜头转向胡钰，他沉稳一笑，侃侃而谈： “谢谢主持人，大家好！10年前纯真的恋情，10年后未了的余情，一瓶高度的白酒，一时心潮的澎湃，引发了今天这场令人遗憾的悲剧，我方的观点是李芳的行为构成交通肇事罪。” “首先，李芳客观违法—— 分析案件我们看到，周明喝下6两白酒，醉酒驾车撞倒行人致一死一重伤，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是谁让周明喝酒？是谁让周明醉酒驾车？又是谁与这一死一伤的伤亡结果，存在密不可分的刑法上的因果关系？ 我们发现这3个问题，同时指向一个人，那就是李芳！ 如果说李芳劝周明喝酒，还仅仅是一种暧昧的蛊惑，那么她决意要求周明醉酒驾车，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指使！ “《道路交通安全法》第22条第3款明确规定，任何人不得强迫、指使、纵容驾驶人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规，驾驶机动车。李芳指使周明醉酒驾车的行为，显然已经违反了该款规定。 客观上没有李芳的行为，就不会有本次事故的发生，这就是刑法上的因果关系。 其次，李芳主观有责—— 李芳作为一名成年人，对于醉酒驾车的危险，以及可能发生的结果，当然具有预见能力。 李芳让周明必须喝酒在先，非得开车在后，进而引发危害后果，有能力预见结果，却不能有效避免，过失责任显而易见......” 胡钰是上一届十佳公诉人，有过一次比赛经验的他，台风稳定、功底深厚、表述清晰有条理。 随着他的陈词，场下观众渐渐露出认同表情。 就连第一排的评委们，也频频点头，更有评委在听到关键之处时，埋头奋笔疾书。 场下，齐检一派镇定，八风不动。 但平整的入场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攥成了一小团。 尊尚。 顾文瑞手中的红酒杯已经久久没有抬起，本已压下的担忧卷土重来...... 顾家。 “啧啧，这个胡钰真有才，从客观到主观，从情理到法理，说得真好，我都被他说服了！” “我看呀，白检察官悬了！” 顾文瑾原本只是来陪姐姐，她对观看比赛没什么兴趣，此时却看得十分投入。 还不忘转头怂恿顾文征：“大哥，挖他到咱们公司好不好？” 顾文星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顾文征瞄了眼顾文星，皱眉轻斥：“瑾儿，沉住气，白检察官一句话都没说，你就叛变了？” 林眉含笑开口：“是啊瑾儿，比赛刚刚开始呢，你不想听听白检察官怎么反驳吗？” 说到这个......顾文瑾又来了兴致。 “好啊，我倒要听听，白检察官怎么反败为胜！” 顾文星忍不住掐她腰上软肉：“什么反败为胜？会不会用词？你再胡言乱语就给我出去。” 就在这时，场上掌声雷动。 原来是胡钰结束了陈词。 女主持人随着观众一起鼓掌，满脸都写着佩服：“控方的发言可谓有理有据啊，下面，让我们听听辩方怎么说吧，有请！” 第384章 半决赛(中) “下面，让我们听听辩方怎么说吧，有请！” 随着镜头转向白晓薇，场上场下不知道多少人，为她捏了汗、悬了心。 这些人里，不仅有她的爱人、领导、同事、好友，也有很多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当看到一个娇娇俏俏的大美人，对上一个实力特别强劲的对手时，人们心中的保护欲就会不由自主往外溢。 白晓薇没有废话，主持人话落，她紧跟着开口。 没有那些花哨的开场白，她的陈词，质朴又直击要害： “谢谢主持人，大家好！本次交通事故，是周明违反谨慎驾驶注意义务、闯红灯撞人造成，因此，控方所言，李芳造成交通肇事罪，其实质，是让李芳为周明的过失行为担责，这一观点显然不能成立。” “首先，周明是在意志自由、行动自主的情况下开车，与李芳无关。 从两人在餐厅门口的对话可知，尽管周明喝了酒，但其意识十分清醒，醉驾、闯红灯、撞人等一系列行为却是周明的自主选择、独立实施，因此应当由周明单独为交通肇事负责。 其次，李芳只是周明的昔日恋人同学，不是单位主管人员、车辆所有人或承包人，对周明不负有监督义务，更不具有控制支配能力。 而李芳要求周明开车送她回宾馆，并未指使周明争分夺秒、超速快行，反而是提醒周明要开慢一点，注意一点，这根本不可能导致周明违反注意义务。 最后，根据罪责自负原则，一个人要为另一个人的行为担责，只有在共同犯罪的情况下才能构成，因为共同犯罪是故意犯罪，成立的前提是犯意传递、犯意联络。 但交通肇事罪是一个过失犯罪，本是无心之过，何来犯意......” 随着白晓薇的陈词，原本和白晓薇持同样观点的人，露出微笑，被胡钰说服的那些人，开始动摇，而一开始坚定认为李芳构成交通肇事的人，则开始纠结...... 齐检不动声色靠回椅背，脸部肌肉逐渐放松。 场外的顾文瑞，抬起手臂轻抿一口红酒，姿态优雅闲适。 顾家。 顾文星开心地笑出声：“我就知道晓薇一定可以！她说得对，交通肇事是过失犯罪，过失犯罪怎么会有共犯？是我学艺不精......” 顾文瑾不服气反驳：“交通肇事怎么就是过失犯罪了？” “不是过失，难不成是故意撞人？”顾文星学着白晓薇的样子反驳。 顾文瑾语塞：“可是，可是......” “可是明知道自己醉驾，还开车，这不是故意吗？”顾文旭接口问道。 顾文星努力回想白晓薇教自己的知识，解释道：“醉酒驾车是故意，但是随后发生交通事故，这在驾驶员的意料之外，不是吗？” “小旭，我问你，如果你是周明，你能预料到自己一定会撞人吗？还是说，看到前方有人经过，故意踩油门撞上去？” 顾文旭：“这......” 顾文征若有所思：“确实，如果看到前方有人还故意撞上去，那就不是交通肇事，而是故意杀人了！” 除非是为了报复社会，或者仇杀，不然谁都不会这么干！每个司机上路，都不会希望自己发生事故！” 顾文星骄傲总结道：“还是晓薇厉害，直接找到了关键——一个过失犯罪，突如其来发生，谁都预料不到，本就是无心之过，怎么会有犯意传递、犯意联络？” 场上再次响起热烈掌声，是白晓薇陈词完毕。 男主持人面带微笑：“双方的开篇陈词都很精彩啊，下面，就到了本场辩论的核心——自由辩论环节，双方交替发言，每人共计4分钟，让我们拭目以待。” “铛——” 随着计时器开始计时，自由辩论拉开序幕。 胡钰：“请问交通肇事罪的客观行为是什么？” 白晓薇：“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规在前，造成人身伤亡或财产损失在后，请问本案当中，一死一伤是不是周明闯红灯撞人造成的呢？” 胡钰：“对方辩友说得很好，那么李芳有没有违法行为呢？” 白晓薇：“李芳有没有违法行为，要看周明的行为要不要李芳负责啊，请问，李芳与周明构成共同犯罪吗？” 胡钰：“交通肇事罪是典型的过失犯罪，所以我方认为二人不是共同犯罪，李芳应单独构成交通肇事罪！我想请问对方辩友的是，李芳的行为有没有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的有关规定？” 白晓薇：“李芳手不握方向盘，脚不踩油门，如何能够单独构成交通肇事罪呢？” 胡钰：“请问，是谁让周明饮酒，是谁让周明酒后开车？” 白晓薇：“那周明是不是自己喝酒、自己开车的呢？请问，如果没有周明，会不会有一死一伤的后果？” 胡钰：“对方辩友无非是说，周明是执行者，按照您的逻辑，李芳就是指使者，没有李芳的指使行为，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一死一伤？” 白晓薇：“纠正您方错误观点，我方从未说过李芳是指使者，反而是您方认为是李芳指使了周明，请您解释一下，何谓指使？” 胡钰：“指使的含义太广了，在本案中，就是教唆、挑拨的意思！” 白晓薇：“根据刑法总则规定，教唆他人犯罪，可是典型的故意犯罪啊！今天您告诉我们大家，交通肇事是过失犯，李芳构成交通肇事，她自然是过失犯罪，您又说李芳是教唆犯，您这是自我矛盾呀！” 胡钰：“......我方从未说过李芳是教唆周明犯罪，而是说李芳单独构成交通肇事罪。请问对方辩友，李芳明知周明已经喝酒，作为成年人，难道她预料不到酒后开车的危害后果吗？” 白晓薇：“李芳能预料到危害后果，那周明作为成年人，他自己预料不到吗？还是说这个后果有且仅有李芳能预料到？我倒是想请问，周明是不是在意识自由的情况下，自己选择了酒后驾驶？” 胡钰：“一般的被指使者，当然有一定的选择权，如果连一点选择权都没有的话，那就是被胁迫实施犯罪。 就好比我拿枪逼你杀人，你要不杀，我就杀了你，你没有选择权，自然也就不构成故意杀人，但是周明有选择权，却并不影响李芳构成犯罪，对方辩友您说是吗？” 白晓薇：“当然不是了！诚如您方所说，周明有选择权，方向盘、车钥匙在他手里呢，他要是坚持不开车，李芳能奈他何？ 无非就是失去了和前女友共度良宵的机会罢了，这和冒险醉驾的成本，到底哪个更高？还是想请对方辩友明确回答我，李芳哪个行为对一死一伤的结果负责？” 第385章 半决赛(下) 胡钰：“指使周明醉驾的行为所以要负责！谈完客观行为，我们来讲讲因果关系，请问对方辩友，没有李芳的行为，事故会发生吗？” 白晓薇：“既然您讲因果关系，那么请问对方辩友，因果关系是否等同于先后关系？” 胡钰：“因果关系当然不等同于先后关系，不如请您给大家解释一下什么是刑法上的因果关系？” 白晓薇：“刑法上的因果关系，不同于生活中的因果，它是一种合乎规律的引起与被引起关系，具有客观性和相对性，请问，原因的原因，是结果的原因吗？” 【?_?！】 【| ???w??)???】 【......】 场上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赛况好不激烈！ 胡钰偶有失误，被白晓薇抓住机会反击，虽然被评委捕捉到，但他也很快补救了回来，听热闹的围观群众自是没有发现。 观众们的表情，有疑惑、有震惊，更多的是佩服。 他们没有想到，这么一道与生活如此贴近的辩题，两位检察官竟然能思考地如此深入。 前女友劝酒、酒后驾车、交通事故......谁都能说上两句。 但是，放他们对上场上两位检察官，可能走不出三个回合！ 什么是过失犯罪？什么是故意犯罪？ 什么是因果关系？什么是教唆犯？ 还有那句，原因的原因，是结果的原因吗？ 很多人不明白，难道本案中，李芳没有教唆吗？ 她就是教唆了啊——她教唆周明喝酒、教唆周明酒后开车，这不是教唆是什么？ 可是，她也仅仅是教唆周明酒后驾车而已。 换言之，她教唆周明闯红灯了吗？ 她教唆周明看到行人时撞上去了吗？ 都没有！ 或许，周明是因为醉酒没有看到红灯亮起。 或许，周明是因为醉酒没有看到横穿马路的行人。 再或许，周明是对自己的驾驶技术过于自信，认为自己即使闯了红灯也会避开行人。 一念之差、一瞬之间，悲剧就已发生！ 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别说副驾驶的李芳，就是周明自己，来得及反应吗？ 再往前推，从周明和李芳的对话中也能看到，周明在开车前，意识清醒，清楚知道酒驾的后果。 一个充分享有选择自主权的人，只因为抹不开面子，放不下曾经的恋人，而选择铤而走险，构成犯罪毋庸置疑！ 所以，问题来了，李芳的行为如何评价？ 尊尚。 顾文瑞惬意地饮尽杯中酒，只觉心尖发痒、燥热难纾。 他想昭告全世界，这个明媚聪慧的女人，是属于他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他不耐烦地扬声：“滚！” 门外，顾久：“......” 顾家。 顾文星早已化身小迷妹，眨着星星眼，紧紧盯着场上不急不躁、沉稳冷静的白晓薇。 而顾文瑾，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 她自恃口才伶俐，在贵女圈，可谓难逢对手！ 也因此得了“没有教养、不适宜娶回家”的风评。 但是，今天她真正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雄辩！ 她努力想了半天，因果关系不是先后关系吗？难道原因不是发生在前，结果在后吗？ 因果关系和先后关系有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她就问了出来。 正看着比赛的顾文星不情愿转头：“先有爸妈，后有你，你能说爸妈是你的原因，你是爸妈的结果吗？” “你先吃饭后洗澡，难道说，你洗澡的原因是吃饭？还是说吃饭的结果是洗澡？” 顾文瑾：“......” 顾家众人默契地没有开口。 顾文星也不知道自己解释地对不对，飞快说完就赶紧转头继续看比赛。 某破旧小区租住房。 易鸿托腮看着屏幕上伶牙俐齿的白晓薇，黑眸中的兴味愈发浓郁...... 场上。 胡钰：“我们非常认可，因果关系是一种合乎规律的引起和被引起的关系，周明的选择恰恰是李芳的指使行为造成的。对方辩友，请不要忽略基本的事实。” 白晓薇：“这怎么能合乎规律呢？今天周明选择了，明天周明的正牌女友出现，他就不选择了，说到底，还得看人啊，人的思想瞬息万变，这还是规律吗？” 胡钰：“我们刚才已经说过了，周明是选择，但是，是谁让他选择的？是李芳！李芳的指使是多么给力啊！” 白晓薇：“对方辩友到现在还没回答我，原因的原因，是结果的原因吗？” 胡钰：“我方已经多次重申，没有李芳的指使行为，就不会有周明的酒后驾车行为，更不会有一死一伤的后果！” 白晓薇：“好，感谢对方辩友告诉我们，一个行为引起另一个行为，进而造成一个后果，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关系。 按照这个逻辑，我也可以举例，秦朝时，因为一场大雨造成戍边延期，引发陈胜吴广起义，进而造成秦王朝覆灭，难道我们能说，秦王朝灭亡是因为一场大雨？” 胡钰：“请对方辩友不要脱离本案，我们说没有李芳的指使行为，事故就不会发生，这就是因果关系。 谈完因果关系，我们再来谈谈主观过错，对方辩友认为李芳没有主观过错，是因为她没有预见能力呢，还是没有注意义务？” 白晓薇：“对方辩友不要急，因果关系还没有谈完，本案当中还有一个相对性，我方第三次请问，原因的原因，是结果的原因吗？请你直接回答，不要回避！” 胡钰：“既然对方辩友反复强调了，那我就正面回答一下，刑法上的因果关系具有相对性，原因的原因，当然不是结果的原因！ 但是本案中，我们说李芳担责，是因为她有指使行为，对方辩友，我注意到你在开篇陈词中就提到了李芳叫周明注意一点，是否意味着，李芳已经遇见了危害结果可能随时发生，所以她才要提醒呢？” 白晓薇：“指使？多么熟悉的词！前面您已经告诉我们大家，指使是教唆和挑拨的意思，那么，我想请你再明确一下，李芳是不是教唆犯？周明和李芳是不是共同犯罪？” 胡钰：“周明和李芳不是共同犯罪！李芳也不是教唆犯！李芳单独构成交通肇事罪！但是，李芳是有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的，她有没有引起危害结果呢？” 白晓薇：“违法行为并不必然导致犯罪，周明选择了醉驾，导致一死一伤的结果，我们惩罚周明才是交通肇事罪的应有之义。 并且，您一再强调指、使，又说二人不是共同犯罪，那我就纳闷了，一个人光靠言语指使，能让车子开动吗？她能把人说死吗？本案中的两个人不是被车撞死撞伤的吗？” 第386章 现场问答 胡钰：“我们说谈论本案的客观行为固然重要，但是李芳的主观过错也是不可分割的一块，对方辩友一直不谈李芳的主观过错，是否意味着认可了我方，认为李芳是有过错的呢？” 白晓薇：“没有啊，我还来不及谈呢，现在我谈一下，谈过错必须谈注意义务，请问本案当中，有注意义务是周明，为什么把注意义务转移给李芳了呢？” 胡钰：“......我们说李芳担责，是因为她有指使行为......” “铛！” 忽然响起的钟声打断了胡钰未完的话。 男主持提醒道：“控方时间到。” 他看向白晓薇：“辩方还可以继续发言！” 白晓薇笑容和煦、眼神坚定、语气铿锵有力： “我方和控方一样，对因醉酒而导致的交通肇事深恶痛绝，但我方认为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惩罚周明就足以预防此类犯罪！ 若是一味扩大犯罪的边界，今天我们惩罚劝驾的，明天是否用刑法惩罚劝酒？后天还要惩罚明知客人开车来就餐，却依然卖酒的服务员吗？ 以此类推，早晚有一天，酒厂的厂长们也会坐在交通肇事的被告席上。 为了预防犯罪，反而制造了更多的罪犯，我们是否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 “铛！” 男主持人的声音随着钟声响起：“辩方时间到！” “下面，比赛进入最后一个环节——总结陈词，控辩双方各3分钟，有请控方！” 镜头再次转向胡钰。 许是最激烈的环节已经过了，此时的他看上去很轻松，笑容也愈发帅气潇洒。 “谢谢主持人，大家好，10年之后他们是朋友，还可以喝酒，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醉驾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狱友！ 今天，对方辩友对事实判断错误，又在刑事违法性和社会危害性上产生了重大的偏差，得出的结论当然也是错误的......” 胡钰侃侃而谈。 观众席上，齐检整个人都放松地靠着，双手搭在两侧扶手上，像其他观看比赛的人一样，神情放松。 顾家。 顾文星双手合十。 她漂亮温婉的小脸上全是激动，好似在场上厮杀的是她，即将领奖的也是她一样。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她满脸兴奋、与有荣焉地转头看着家人：“怎么样？晓薇是不是很棒？” 顾文瑾笑着应道：“是是是，白检察官很厉害，大姐你别激动。” 林眉罕见地主动开口道：“白检察官逻辑清晰，一点都没有被对方带着走。” 顾文征揽住妻子肩，跟着附和：“小眉说的不错，白检察官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很有实力。” 顾文旭叹气：“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也就这样的女人才能征服那臭小子吧！” 顾老夫人开心地笑出了声，顺手捶了下顾文旭的后背：“等比赛完，你们几个和我一起，亲自登门给晓薇赔不是去！” 听着顾老夫人亲昵的称呼，看着她慈爱的笑容，还有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在场众人都知道，老太太这是愿意承认白晓薇这个孙媳了。 只是，还要亲自登门道歉...... 顾泰和担忧地看了眼江洛清，生怕她跳起来反对，惹顾老夫人不快。 却哪想，只看到江洛清满脸平静，甚至见他看来，竟还轻轻点了下头。 顾泰和：“......” ...... 胡钰总结结束后，就轮到了白晓薇。 “谢谢主持人，大家好。 我喜欢控方激情洋溢的风格，但法律是摆脱一切激情的理性，总结整场辩论，我方认为控方错误有三。 第一，对周明意志独立，自我选择酒驾的事实视而不见，对李芳没有控制和支配周明置之不理。 第二，错误地适用归责原则，将共同犯罪中部分行为全部责任的归责原则扩大适用于过失犯罪。 第三，回避因果关系的客观性和相对性，跳过周明意志自由这一在因果关系上至关重要的一环，错误地扩大了因果关系......” 白晓薇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整场论辩赛，她始终稳健淡定，攻守自如。 男主持人拿着话筒走到舞台中央：“感谢双方辩友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辩论，再次用掌声谢谢他们的精彩表现！” 女主持人随着男主持人上场，心有余悸道：“太激烈了，太激烈了！我刚才都快喘不过气了，你呢？” 男主持人重重点头：“简直是唇枪舌剑啊！吓得我话筒都关了，就怕不小心发出声音，被场上的箭射到！” 【哈哈哈~~】 观众们一片轻松，笑声不断。 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评委们则是互相交换着眼色，间或匆匆低头写着什么。 男主持人：“在刚才辩论的过程当中，我发现现场的观众听得非常入神，大家应该也有自己的判断，听完这样一场论辩比赛之后，让我们来听听现场的观众朋友们，对刚才的比赛有什么样的感想？” 女主持人拿着话筒走向观众席：“我旁边是我们的媒体区，有请《法制日报》的记者，您有什么问题？” 《法制日报》记者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我想请问胡钰先生，在现实的法庭中，您更愿意承担控方还是辩方的角色？也就是说，您更愿意当检察官还是律师？” 胡钰朝问话的人轻轻颔首：“我当然更愿意当检察官。” 女主持人笑着接口：“为什么呢？” 胡钰语气坚定道：“检察官是一份充满挑战的工作，当检察官是我学习法律的初衷，为了心中对正义的追求，我愿终其一生，维护法律尊严、保障公平正义！” 热烈的掌声响起，观众纷纷向台上的胡钰投以敬佩、赞许的目光。 白晓薇也跟着鼓掌，满脸写着赞同。 掌声落，女主持人接着道：“《财经新闻》的郝主编，您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郝主编潇洒地站起身，语调悠然道：“我有两个问题想请问白晓薇小姐，一是，平常你有什么爱好吗？二是，辩论场上你言辞犀利、思维敏捷，作为公诉人，生活中你是不是也是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呢？” 第387章 不了解就闭嘴 【哈哈哈~~】 观众席上，笑声如潮水般涌动。 男主持人调侃：“咱们郝主编问的都是生活中的问题啊，结合您这语调，我给大家翻译一下您的意思吧。” 他笑着转向白晓薇：“请问白晓薇小姐，可以问您一些私人问题吗，你有没有男朋友？有什么喜好吗？不知道现场的男士们有没有机会呢？” 一语毕，现场的气氛忽然再次热烈。 观众席上的男观众，不自觉昂首挺胸背，眼含热切地看向场上姿容绝丽、明媚鲜艳的美女检察官。 屏幕外的易鸿不悦地皱紧了眉，冷哼一声，心情忽然差了几分。 同在屏幕外的顾文瑞，也不爽到了极点。 这是他的女人，是他的！ 她的一颦一笑、婉转动人......那都是他一个人的专属！ 顾家。 顾文旭“操”了一声：“这郝渝，还真是处处留情，挖墙角都挖到咱们顾家头上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顾文征笑着摇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白检察官有颜值又有才华，吸引几个追求者再正常不过。” 林眉盯着屏幕，满脸好奇：“白检察官要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呢？毕竟是全网直播，总不能正面怼吧......” 顾文星轻哼一声：“看吧，我就说晓薇特别受欢迎，追她的人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小瑞再不努力，媳妇儿都要被抢跑了！” 顾文瑾好笑地搂住长姐的腰：“姐，你是哪头儿的？你弟媳被抢走你骄傲个什么劲儿？你乐意看你弟弟打光棍啊？” 顾文星伸出葱白手指戳她额头：“晓薇那么优秀，长得还漂亮，要是小瑞不好好努力，哪天被人抢走也是小瑞活该！” 说到这里，她一双美眸扫向家人，缓缓说道：“我听说，晓薇前一段婚姻里，就是摊上了不好相处的婆婆和小姑子。” “别说你们还没接受她，她会不会对婆家人有阴影，不想进咱家门，都不好说。” “所以说，要是小瑞真的打了光棍，也不冤！” 一番似真似假的话，让顾家人心都紧了紧。 正要继续说话，就听白晓薇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 她拿着话筒，笑容清浅，声音比辩论时柔和许多，整个人笼罩在光晕下，显得素净恬淡、与世无争。 “我有男朋友，我们感情很好，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工作上，他都给了我很多支持，我很感谢他，也庆幸有他！” 话音落，观众席上的郝主编，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沮丧了一下。 不止他，很多男观众也悄悄发出唏嘘声。 女主持人接口问道：“那您生活中有什么爱好吗？” 白晓薇认真思索后摇头：“没有，平时工作比较忙，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办案，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学习、充实自己了。” 她笑笑总结道：“我是一个比较无趣的人。” 男主持人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感叹：“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士，自称无趣，不知道在座的各位男士们，你们信吗？” 【不信！】 观众席上传来异口同声的喊声。 又引来现场哄笑一片。 女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一位女记者：“有请《时代周刊》记者，您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时代周刊》记者看向白晓薇：“请问白小姐，检察官的工作应该是很繁忙的，您是怎么平衡工作和生活的呢？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吗？” 白晓薇摇头，老实道：“没有经验，也没办法平衡，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忙工作。” “我想知道，身为女检察官，在工作中有哪些弱势或者先天不足吗？”女记者又问道。 白晓薇自信弯唇：“男女检察官各有长处和优势，我工作近十年，截至目前，没有发现女检察官存在什么先天不足。” 女记者不死心，继续追问：“可是女性在很多岗位上都会被歧视，这是事实啊！” 白晓薇不赞同地蹙眉：“男女确实在性格、体力方面各有不同，比如男检察官更加理性、刚毅，而女检察官更细腻、谨慎，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 “但是，不管是男检察官还是女检察官，只要心存正义、敬业奉献，就是优秀的检察官。” “可是......” “知道您对白检察官感兴趣，但是抱歉，我们时间有限，也给其他人一次提问的机会吧。” 女记者还要继续问，男主持人使了个眼色，女主持人歉意地把话筒递给了下一个人。 “秦主编，您有什么问题吗？” 秦主编整理了一下衣襟，手执话筒，风度翩翩：“请问白小姐，身为女检察官，特别是您还有着这样的美貌，工作中是否会有困扰呢？还有，您的美貌给您带来了哪些便利和优势，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这个问题更加私密、直白，就差问白晓薇有没有恃靓行凶了。 观众的兴趣顿时更加浓厚，能窥探到美人的私生活，每个人都感到好奇。 屏幕外的易鸿，看着众星拱月、被人连环追着提问的白晓薇，只觉心头情绪复杂难明。 顾文瑞坐直身体，眸中闪过恼色。 晓薇明明已经靠实力说话了，这些人还揪着她的容貌不放，是噱头还是故意为之？ 管他是什么，敢调戏他的女人，就该付出代价！ 他拿出手机，拨给顾久...... 而白晓薇本人，面对这样的问题，只感到尴尬和恼怒，但她很快冷静下来，与观众席上的齐检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看向提问的秦主编： “秦主编是吧？如果您有兴趣，可以亲自到检察系统来跟踪报道，深入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机制和工作内容，哦，还有刚才那位女记者。”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真正了解检察官这个群体，从此不会人云亦云地想当然，说出一些片面又幼稚可笑的言论，贻笑大方！” “我喜欢检察官这份工作，更喜欢这份工作给我带来的职业荣誉感和使命感，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对检察官这个职业有任何微词。” “城市的高楼大厦是一砖一瓦砌成的，法治建设的康庄大道则是每一名司法人员呕心沥血铺就的。” “如果你们不了解检察官这个职业，如果你们做不到中立、客观地给予我们评价，那么，请你们先闭上嘴！谢谢！” 许是白晓薇身上陡然爆发的气场太凌厉，尽管她语调并不高，但现场却鸦雀无声。 两个主持人都傻眼了。 站在控方席上的胡钰不着痕迹地朝白晓薇投去赞许一瞥。 评委们都不约而同放下笔，面上隐有错愕，似是没料到会有人现场正面怼提问嘉宾。 这次邀请到的评委们都是法律界德高望重前辈，他们的好恶不仅直接影响参赛选手的得分，更会影响她的前途和职业命运。 但白晓薇却不后悔，不仅不后悔，这还是她压抑、克制之后的冷静表现了。 评委席上的郭教授唇边噙起一抹无奈的笑，这丫头...... 顾家。 顾文星崇拜地看着连怼人都有理有据的白晓薇，担忧又激动。 顾文瑾睁大眸子，看着怼完人后一脸淡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白晓薇，心中忽然涌出异样的情绪。 那是航船突然找到灯塔的指引......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第388章 志同道合 问答环节结束得仓促又突然。 许是怕后面再遇到这样尴尬的场面，两位主持人不敢整幺蛾子，后面的选手比赛完就下场，再没有现场提问这个环节。 白晓薇走出演播大厅，寻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放空大脑，默默出神。 如果就此淘汰，那她就收拾行李回去继续办案。 如果成功晋级，后边等待她的，就是更激烈的决赛了。 刚这么想，她就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熟悉的天旋地转到来时，她赶紧扶住墙壁借力，闭眼等待眩晕感散去。 五秒后，她慢慢睁开眼，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舒了口气。 这眩晕来的莫名其妙，大概是从一周前开始的，时不时发作一下，没有任何征兆。 不仅头晕，这一周来她胃口也不好，明明很饿，看到食物时，却总是感到恶心反胃。 吐又吐不出来东西，只觉得胸口堵得紧。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 她这么想着，全然没有发觉，远处一栋高层建筑里，一个冷肃的男人，正通过瞄准镜计算着目标距离。 而他的目标人物，赫然正是对着窗外发呆的白晓薇！ 发呆的猎物，在猎人眼里，当然是最可爱乖巧的。 男人的眼中是凛冽杀意，他唇角勾起，食指微动，就要扣动扳机。 忽然他的瞄准镜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胡钰踩着一地枝丫阴影，含笑走向窗边那抹倩影：“小师妹你好，今天你的表现太棒了，青出于蓝啊！” 白晓薇侧身，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儒雅男人，不解蹙眉：“小师妹？” 胡钰看了眼呼呼透过窗户吹进来的冷风，又看了眼身着单薄制服的白晓薇，绅士道：“不如换个地方谈？” 白晓薇只犹豫一瞬，就伸出快冻僵的手关上窗户。 她确实不想感冒。 刚才只是觉得胸口太闷，才开窗透气的。 二人转身离去，狙击手猛捶了下地面，表情愤恨又不甘。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密布。 冷风呼啸，寒意刺骨。 对于蹲守了半个月，好容易等来下手机会，却又错过的狙击手来说，意味着他还要继续挨饿受冻...... 随着胡钰的介绍，白晓薇才知道，原来他的恩师，竟是郭教授。 那个明知道她利用他，仍不计前嫌帮她走关系留京的老人家。 那个待她一片真心、又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听着胡钰一口一个小师妹叫的自然，白晓薇只觉芒刺在背。 “......咳......那个，您叫我小师妹，郭老同意吗？” 胡钰一怔，随即笑容灿烂：“在老师心里，你早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了，我叫你小师妹有问题吗？” “还是说，你不愿意认老师这个师父？” 胡钰指了指演播大厅：“老师就在里面当评委，你要有意见，咱们到门口守着他，他总有上厕所的时候，你亲自问问郭老头，怎么能当方面收徒呢？这是赤裸裸的霸权主义啊！” 白晓薇：“......” 还是算了吧。 以郭教授的地位、学识、人品，能收她为徒，她只有偷着乐的份儿，哪有质疑的资格？ “是要确认一下，不过......” 白晓薇抿唇一笑：“是确认郭老的心意，可别到最后是我一厢情愿，那就尴尬了。” 见她如此这般宠辱不惊，还有心情玩笑，胡钰愈发看重这个师妹。 辩论场上，她能稳稳接住他的每一句话，让他整场辩论打得酣畅淋漓。 辩论之外，她对检察官形象的维护，她的职业荣誉感，是每一位真心热爱这份职业的人，心底的共鸣。 棋逢对手的较量，让人意犹未尽。 志同道合的朋友，让人惺惺相惜。 “小师妹，期待决赛场上再见到你！” 分开时，胡钰郑重伸出手。 白晓薇也伸手和他相握：“还请师兄多指教！” ......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大屏幕上依次列出参赛选手分数，并由高到低排列。 白晓薇的名字，排在第六位。 进入决赛已成定局。 齐检意气风发，拍着白晓薇的肩膀鼓励：“晓薇同志，打破c区检察院0记录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安心比赛，与比赛无关的事不要想，有什么困难你尽管开口，党组永远是你的后盾！” 看着齐检信任、期待的眼神，白晓薇郑重点头：“领导放心，我会努力！” ...... 决赛当天。 白晓薇扶着洗手间的墙，眩晕感和反胃感同时袭来，一边吐一边晕，眼泪糊了满脸。 吐完出来，她用冷水洗了脸，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化了个淡妆，慢慢整理着仪容。 镜中的人面色苍白，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带上了颜色。 一切收拾妥当，她启齿一笑。 加油！ ...... “下面我宣读本场辩论的案例。” 男主持人神色郑重：“志明与春娇系男女朋友关系，共同租住在某小区已有5年，该租住房面积150平米，被用胶合板分割成10个房间，分别是1-10号房间，系群租房。 某日凌晨2时许，春娇与志明发生争执，志明殴打春娇，春娇觉得委屈，为吓唬志明，春娇先用打火机点燃枕巾，被志明扑灭。 春娇再次用打火机点燃被子，又被志明扑灭。 后二人继续争吵，志明当时情绪激动，很生气，就说：“你要烧就烧吧，都烧掉”，说话间春娇用打火机点燃床单一角，火势增大，二人立即用枕头拍、房间残存的半瓶矿泉水进行扑救，但未能控制火势。 二人又去卫生间接水扑救未果，火势继续蔓延，最终造成火灾，致使租住在6号房间内的2名女青年因一氧化碳中毒死亡，其他房间租户均逃出现场。 后查明，群租房打隔断造成空间狭小、空气流通不畅，且群租房内因楼层高水压低，水流小。” “控方：志明的行为构成放火罪；辩方：志明的行为不构成放火罪。” 主持人念完题目，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经历了半决赛，大家对比赛规则已经熟悉。 但是比赛题目仍是一如既往地狗。 这题更是狗到不行。 明明是春娇一再用打火机点火，最后却是问志明构成什么犯罪？ 在一般人的认知里，火是春娇放的，并且在她前两次点火时，志明都在第一时间扑灭了火。 作为成年人，春娇不会不知道在房间里点火的危害后果，一人做事一人当，志明已经阻止了她两次，总不能一直劝阻吧！ 就好比一个人要自杀，别人救你一次、两次，难道能救你一辈子？ 常言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所以，志明已经仁至义尽。 那么，问题来了，抽到控方的人该怎么辩？ 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控方所在的席位，就见那位美女检察官亭亭玉立地站着。 她容颜俏丽，五官精致，眸色坚定。 最绝的是她的气质，淡然中带着克制，优雅中透着端庄大气。 当所有人都在替她担忧时，唯有她一人，仍是淡定又沉静的。 第389章 她就是白晓薇 薛绍阳静静坐在一张宽敞的四柱床上，身下是顶级真丝床品，绣满精美花纹。 外人面前从不情绪外露的她，此时脸上却满是痛苦之色。 她呆坐良久，似是压不住痛苦般猛地一咬，鲜红的血自唇角缓缓溢出，染红了娇艳的唇。 她毫不在意地一笑，赤足踩在柔软的进口羊绒地毯上，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酒，猛地仰头灌入口中。 烈酒自口中的伤口处流过，灼烧般疼痛，她却仿若未觉，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拼命灌着，似要把自己溺毙。 来不及咽下的酒，合着口中嫣红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而下，滑过白皙脖颈，凉意蔓延。 “咚咚！” 门被轻轻敲响。 薛绍阳的动作顿了下，继而不予理会，继续灌酒。 姜管家等了片刻，便直接推门进来。 入眼，就是薛绍阳大口灌酒的画面。 他心中一叹。 “大小姐，白晓薇今天上午十一点三十分会走出演播大厅，七分钟后行到东大门，顾三少会亲自开车在门口接她。” 薛绍阳似是在听，又似是没听。 灌完酒，她放下杯子，再次满上。 价格昂贵又珍稀的红酒，被她当做白开水一样。 “现在什么时间了？” 她晃着杯中液体，看着一圈圈涟漪，慵懒开口。 “还有五分钟十点。” 姜管家看了下表，见薛绍阳又开始灌酒，没话找话道：“您对辩论赛有兴趣吗？” “这个白晓薇，倒也不是空有美貌，我看了她在半决赛的表现，十分的可圈可点......” 薛绍阳充耳不闻，半点兴趣也无。 姜管家适时转换话题：“今晚，让哪位少爷伺候您？” 薛绍阳沉寂的眸子波澜不动。 又灌了一杯后，才懒懒开口：“就青竹吧。” 青竹，是薛绍阳给那男孩取的名字。 至于他的本名是什么，薛绍阳懒得理会。 她只是觉得，那男孩给她的感觉，就像山间翠竹一般清爽怡人。 就如记忆中的那个人，永远挺拔如松、器宇轩昂。 姜管家正要离开，忽听薛绍阳的声音响起。 “阿德，我闷。” 仿佛有人在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狠攥了一把，疼痛尖锐地袭来，猝不及防。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薛绍阳在说什么。 也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能舒缓他家大小姐痛苦的良药，这世上，已再难寻得。 “好，那我给您开电视，您听个声儿，解解闷儿。” 姜管家刻意曲解薛绍阳的意思，快步走到电视旁，打开了电视。 许是先前想用辩论赛的热闹转移薛绍阳的注意力，也或许，是他对白晓薇辩论赛上的表现，印象太过深刻。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切换到了正在进行的辩论赛场。 “首先，有请控方作立论陈词，时间3分钟，计时开始！” 随着主持人话音落，镜头切换到了白晓薇。 她悦耳动听的声音不疾不徐： “谢谢主持人，大家好！ 又是一对恋爱中的男女，又是一场只顾小我、无视社会的荒诞闹剧。刑法不会接受感情的逻辑，只求刑当其罪、罪当其罚。 我方认为：本案中的志明与春娇构成放火罪的共同犯罪，其中志明系以间接故意，采用不作为方式，实行放火行为的承继的共犯......” 薛绍阳灌酒的动作一顿，不自觉被这道声音吸引，下意识调转视线看过去。 只一眼，她竟然觉得镜头里的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些年，她像集邮一样，疯狂收集着与那个人的眉眼五官、气质身形有几分肖似的男人。 可是，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正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尤其是气质，竟然像了八分！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倔强、坚韧，那种如傲雪青松般的风骨，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空旷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白晓薇的声音在回荡： “第一，春娇构成放火罪。其因感情琐事，连续三次纵火点燃群租房室内易燃物品，最终引发火灾，并造成二人死亡的严重后果。 第二，志明在春娇放火行为实施过程中，加入犯罪，成立承继的共犯。 春娇三次放火，志明扑灭一次，又扑灭一次，但此后，其因与女友争吵加剧，情绪失控，不再反对春娇放火，反而言语鼓励、刺激春娇——要烧就烧，都烧掉！随即，春娇第三次纵火。 双方在春娇实行犯罪的事中，形成共同犯意......” 薛绍阳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人决绝又厌恶地望着她的样子，似乎又回到那一天，他抱起他们刚满月的孩子，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枯井中...... 姜管家的脚钉在了原地，看着泪眼朦胧的薛绍阳，只觉心痛如绞。 他拿了纸巾递到薛绍阳面前：“大小姐，都过去了......” 薛绍阳一把拍掉纸巾，失去理智般嘶吼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不爱我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抢走我的孩子，夺走我唯一的希望啊，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那只是个刚满月的孩子啊！！！” 往事袭来，薛绍阳再也承受不住，疯了似的捶打自己的头，用力撕咬着腕间的肉，鲜血淋漓...... 姜管家一急，立刻关了电视，扑上去阻拦薛绍阳自残。 哪知，薛绍阳却拔高音调吼道：“打开，打开电视，谁让你关的，给我打开！！” 姜管家忙不迭又转身在地上找遥控器，开了电视。 这一耽误，白晓薇的陈词已接近尾声： “......第六，志明对于损害结果有放任。 志明明知所住群租房系处高层居民住宅楼，房内可燃物众多，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势必危及公共安全和周围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但其只顾与女友争执、吵闹，情绪失控、丧失理智，不计后果的放任女友再次点火，又不计后果的不加作为，坐等火势增大，属于典型的间接故意。 至于火势增大之后，志明春娇的灭火行为，是犯罪完成之后的事后行为，不能据此否定其犯罪时的主观故意。 综上，志明构成放火罪。谢谢！” 掌声热烈响起，聚光灯追逐着白晓薇，光晕里，她眸光清澈、熠熠生辉。 镜头推近她的脸，来了个特写。 “她——” 姜管家死死抓着薛绍阳的胳膊，阻止她再咬伤自己。 薛绍阳挣脱不开，只用一双泪眼看着特写镜头里，那张过分熟悉又陌生的脸。 姜管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温声解释道：“她就是白晓薇。” 第390章 阻止狙杀 薛绍阳笑了。 笑容说不出的凄惨落寞。 她痴痴望着电视的方向，镜头早已切换到了别处，她却好似，仍在回味那张与那人气质过分神似的脸。 “阿德，你有没有觉得，她像他？” 薛绍阳忽然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不忍惊醒一场美梦。 姜管家一时没听明白，一头雾水地重复：“像谁？” 薛绍阳又笑了。 只不过，这次的笑容多了些内容。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像他，我就要得到！” 她的眼底涌上血红，声音发狠道：“就算他投胎转世成了女人，我也要得到他！他永远，永远，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看着癫狂的薛绍阳，姜管家满眼担忧。 他转头仔细盯着白晓薇瞧了半晌，努力搜索着记忆中的那个男人。 那个让他家大小姐一见误终身，从此改变人生轨迹的男人！ 可是，时间过去了太久，任凭他怎么回想，记忆中的那个男人，脸上都好似笼着一层雾般，怎么也看不清。 所以，他也无从判断，白晓薇到底是不是真的像那个人。 但是。 大小姐说像，那就一定是像的。 大小姐想要得到的人，他就是粉身碎骨，都要帮她得到。 忽然，姜管家似想到什么般瞳孔放大。 狙击！ 对了，他早已安排好了人手，要在白晓薇走出电视台东大门时一举将她击毙！ 想到这里，姜管家的心猛地一紧。 白晓薇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事啊！ 他立刻转身往出走，刚走了几步，就听身后传来“扑通”的钝响声，转头一看，竟是薛绍阳发完疯，失力倒了下去。 姜管家大惊，忙再次转身去搀扶薛绍阳。 “大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薛绍阳像提线木偶一样表情呆愣，眸子沉寂如死灰。 白皙纤细的手腕一片血肉模糊，看着就很疼，她却像是毫无知觉。 姜管家一边担心薛绍阳，一边又怕耽误了时间，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把薛绍阳扶到床上躺好，看着一瞬间像是失了活力的大小姐，他放低声音道：“您先躺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脚步匆匆离开，走到外面给心腹打电话，让他立刻通知狙击手，计划有变、狙杀行动取消！ 因不放心薛绍阳，他片刻都不敢停留，打完电话、拿了药箱就回到屋里。 看见薛绍阳仍动也未动地躺着，他松了口气。 放轻脚步，提着药箱走到床边蹲下，仔细给她处理腕间的伤口。 全程，薛绍阳都呆呆的盯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如此乖巧的大小姐，姜管家的心又开始疼了。 还不等他说什么，手机却忽然响了。 他心头一跳，看了眼薛绍阳，见她没什么反应，连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他心腹打来的，难道是...... 时间紧迫不容他多想，手指划动屏幕接通电话，心腹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叔，联系不上tom。” tom正是高价从国外请来，专门负责远程射杀白晓薇的狙击手。 姜管家的心悬了起来：“怎么会联系不上？你们不是一直保持着联系吗？” “之前一直是这样，但今天是他确定好要行动的日子，或许他是不想被打扰，手机没带在身边也说不定......” 心腹说着自己的猜测。 姜管家再次看了眼如行尸走肉般的薛绍阳，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你带上人，到电视台附近的建筑里寻找tom，立刻、马上，务必阻止他的行动！” 姜管家从容地合上药箱，整理了一下衣襟。 至于他，会亲自赶去东大门，守在白晓薇的必经之地上。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会以肉身替白晓薇挡下那颗子弹。 既然那个人是大小姐的执念和心魔，那以后的日子里，就让和他相似的白晓薇陪在她身边吧。 只希望他的大小姐，能从此开心快乐。 离开前，姜管家叫了服侍薛绍阳的佣人在门外守着，看了眼时间，距离动手还有40分钟。 从这里赶过去，时间足够了...... ...... 白晓薇走出演播大厅时，比预计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因为在后台碰到了郭教授，被老头儿拉着数落了半天，嫌她消极怠工，延误了课题进度。 虽然每一句话都是嫌弃，但那副护崽儿的模样，明摆着是告诉同为评委的其他人，这是他罩着的人。 趁郭教授歇口气儿的功夫，白晓薇开口向他确认关门弟子的事儿。 郭教授没想到胡钰那小子竟然把他卖了，吹胡子瞪眼地大骂不孝徒弟，却是一边暗戳戳观察白晓薇表情，揣摩她说这话的意思。 看着老头儿小心翼翼的模样，白晓薇不忍吊他胃口，直接了当提出拜师请求，郭教授假装犹豫之后，“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背过身去时，老头儿那上翘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呦，郭老，有什么喜事儿吗，您老都笑的合不拢嘴了？” 路过不明真相的人好奇问道。 郭教授瞬间瞪圆了眼睛：“你眼瞎啊，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赶紧滚，少往我这凑，看见你就烦......” 一边怒斥对方，一边偷偷用余光打量白晓薇。 白晓薇拼命用指甲掐着掌心，才强忍住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拜别郭教授后，她迈着轻松的步伐往外走。 刚一走到楼外，呼啸的寒风就灌了她一脸。 白晓薇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眼乌沉沉的天空，这天怕是要下雪了。 想来顾文瑞应该等急了，她刚才也没顾上给他发信息。 这么想着，白晓薇加快了脚步。 ...... 电视台东大门外。 顾久正和姜管家在对峙。 姜管家面有急色，却有苦难言。 去找tom的人到现在还没给他回话，说明狙杀行动仍在继续，就怕白晓薇一走出东大门，迎面就是一枪，到时候，他们鞭长莫及。 “顾久，你能否给白小姐打个电话，让她别从这个门出来。” 姜管家指着宽敞可容三辆车并行的大门，心里暗叹。 这么宽的门，他就怕他挡枪的速度，赶不上子弹飞行的速度。 顾久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眼神却很是认真：“我能知道为什么吗？要不然，我不好跟少爷交差。” 他指了指身后低调的布加迪：“我家少爷可是在这里等少夫人一上午了。” 姜管家当然不可能如实相告，只含糊道：“我是好心提醒罢了，做不做随你。” 顾久嗤笑出声：“哦？姜叔一把年纪，不在家里伺候薛总，跨越大半个城，就为了过来提醒我家少夫人，不要从东门出来。” 他啧啧两声：“您还真是好心呢。” 说着，又若无其事地原地转了两圈：“您不是在这里埋雷了吧？” 第391章 声东击西 白晓薇走出大门，朝着路对面的黑色豪车远远张望。 车里的人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启动车子驶过来。 白晓薇的唇角，扬起明媚笑意。 “你怎么又换车了？害我每次都得找半天......咦，文星你也来......” 白晓薇拉开副驾驶车门，一边唠叨一边利落上车。 后座的顾文星化身小迷妹，崇拜又激动，正想着怎么开口，就见她家小弟，直接捏住白晓薇下巴，毫不客气在人嘴上啃了一口。 霎时间，白晓薇的脸红成一片，未说完的话也悉数堵了回去。 赛场上纵横驰骋的女将军，直接变成了小鹌鹑，乖乖缩在座位上不敢动了。 顾文瑞一吻之后，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舌尖在唇上舔了一下，满口都是她的馨香。 要不是危险还没有解除，要不是大姐还在，他一定把这小女人就地正法。 车子疾驰，路边景物飞速倒退，车厢里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顾文瑞是压根儿不想说话，他只想赶紧找个安全的地儿，打发走大姐，再把这可口的小女人吃干抹净。 顾文星想说不敢说，她怕一张嘴，先忍不住笑出声来，要真这时候笑了，晓薇怕不是要羞死过去。 白晓薇的脸颊烫得快要燃起来，静谧的气氛更添尴尬，她恨不能捶死这男人。 她不止一次告诉过他，亲热这种私密事儿，必须得分场合，感情他是一点儿没记住？ “咳咳......不是说在东门儿等我吗？为什么忽然改到了南门儿？” 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白晓薇没话找话。 顾文瑞漫不经心道：“东门儿风水不好，克你。” 白晓薇：“......” 后座响起顾文星辛苦憋笑的咳嗽声。 “年纪轻轻不学好，搞什么封建迷信......” 白晓薇正要摆出姐姐范儿借题发挥一下，忽然，那熟悉的呕吐感再次袭来。 她脸色一变，立刻捂住了嘴。 “怎么了？” 顾文瑞虽然在开车，却始终关注着她。 白晓薇顾不上回答，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让她的身子跟着痉挛的频率颤抖。 痉挛间隙，她努力挤出几个字：“......停......呕......车......快！” 此时他们的车子正行到主干道，前后左右全是高速疾驰的车子。 顾文瑞没有犹豫，打了转向后，瞅准空隙强行变道到了路边。 白晓薇已忍到极限，车子还没停稳，她已经推开车门踉跄着扑跪在了地上。 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引无数路人侧目。 可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 眩晕感伴随而来，她闭着眼对着路边的土堆呕了起来。 早饭她没吃，中间又吐了好几次，此时胃里空空的，根本吐不出来什么，但那呕吐感太强烈，白晓薇总有种下一秒就要把胃都吐出来的错觉。 一只手从前面揽上她的腰，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顾文瑞英挺的剑眉紧蹙，眉宇间满是心疼和担忧。 顾文星又害怕又担心，拿着纸巾的手都在颤抖。 “晓薇，你这是怎么了？......你别怕啊，我们马上带你去医院......来，我给你擦嘴，还有手......” ...... 此时，电视台东大门的对峙还在继续。 随着时间推移，姜管家额前渗出细汗。 他一边应付着难缠的顾久，一边不停用余光瞄着大门口方向，生怕有个万一。 而另一边的顾久，嬉皮笑脸又老神在在：“我说姜叔，您今年贵庚啊？” “是不是跟我老爹同龄啊？” “恕我冒昧问一句，您成家了吗？家里我婶子都还好吗？” “嗨，瞧我这记性，刚想起来您没成家，啧啧，可惜了了，您说您做那么多缺德事儿，都报应不到您子孙后代身上，可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不过，话说回来，断子绝孙不也是一种报应？” 眼看姜管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久浑不在意。 他点了支烟慢慢抽着，眼珠乱转，琢磨着怎么再添把火，气一气这老家伙，顺便套他的话。 先前在少夫人刹车上做手脚的人还没抓到。 后来在高架桥，又想开车往少夫人的车子上撞，还好保护的人机灵，发现后车不对劲儿，直接冲上去撞开了去，少夫人才能安然无恙。 再然后，在少夫人外出会见当事人时，又指使服务员把加了料的水端给少夫人。 或是指使老弱病残拦着少夫人纠缠，非要把少夫人往僻静处引等等。 诸如此类，防不胜防。 抓了一个又一个，可是那些人都是被临时买通的，所知甚少，往下根本查不动。 也就这个月少夫人参加竞赛，封闭集训，他跟兄弟们才能稍安片刻。 这不，今儿一早来接少夫人回家，少夫人还没出来，倒是把鱼儿等来了。 还好他们这段时间保护少夫人有了心得，加上他家少爷心细，对电视台周边分析后，得出东大门不适宜出行的结论。 因为东大门正对一购物中心，那高耸又花里胡哨的大楼，一看就能藏不少阴谋诡计。 还是南大门好，对着区政府，政府门口有武警放哨，进出人员身份都是可查的。 但是，少爷一早告诉少夫人的，却是要在东大门接她，时间也定好了是11:30左右。 目的，就是为了钓鱼。 就连少夫人，也是在比赛结束后，才收到少爷信息，改在南门等她。 于是，顾文瑞在南门顺利接到了白晓薇。 而顾久，则在东门守株待兔等来了姜管家。 “我说姜叔，都这点儿了，您那雷还炸不炸了？” “不是，您好歹是薛总身边第一忠犬，也不说多花点钱埋个好点的雷，这么多人睁着大眼看着呢，您丢不丢份儿啊？” “您不会让我们空等一场吧？先说好啊，虽然咱爷俩有叔侄情，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您得给我们算误工费啊，来来来，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待会儿都来找我姜叔算钱啊~~” “都愣着干嘛，都别客气，我姜叔这人没别的，就是一个字，大气！” 顾久一个眼色，跟随而来的人纷纷痞笑着朝姜管家包围过去，姜管家身边的保镖立刻上前阻拦。 眼见保镖们被顾久带来的人缠住，姜管家更加着急，他虽有心替白晓薇挡枪，问题是，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能挡的住吗？ 刚才有保镖在，真到万不得已，凭保镖们的身手，在白晓薇还没走出大门前，哪怕是先劫持了带离也成啊。 “顾久！” 姜管家怒喝道：“别再胡闹了，要是误了大事，有你后悔的！” 闻言，顾久却是勾唇轻笑：“那您老倒是说说呗，能误什么大事儿啊？” 眼见大冷天的，姜管家不停擦汗，虽说着话，眼神却不断瞟向大门方向。 顾久脸上带笑，眼神透着寒：“不如我来猜猜？” “难不成，您埋伏了狙击手？” 第392章 有孕 京市某私人医院。 刺耳的引擎轰鸣打破寂静，一辆黑色迈巴赫如同一头狂暴的猛兽，从远处横冲直撞而来。 车轮疾速转动，与地面摩擦出尖锐声响，一路驶来，风驰电掣，所到之处，路人纷纷避让，惊呼此起彼伏。 一个急刹，车子稳稳停下。 白晓薇还来不及从高速飞驰中回神，身侧车门被人拉开，下一秒，她就被一双有力臂膀揽过，稳稳抱起在怀里。 侧脸贴在男人宽厚胸膛，耳边是他擂鼓般的心跳。 白晓薇本能挣扎，身子却被男人搂得更紧。 “乖，别怕。” 耳边响起男人低喃，声音悦耳醇厚。 白晓薇想说她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抬起的视线却对上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条。 性感的薄唇紧抿，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与他砰砰的心跳形成强烈反差。 白晓薇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只感觉抱着她的人走得又快又稳。 她在他怀里，只感到温暖，没有丝毫颠簸。 视线往后扫，看到远远落后，正努力追赶的顾文星。 她温婉俏丽的小脸也满是紧张。 “你慢点儿，等等文星呀。” “好。” 顾文瑞一口应下，速度却没有减慢分毫。 出了电梯，一脚踹开诊室大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白晓薇刚想提醒他注意点，别这么粗暴，对待医护人员要有礼貌。 一转头，看到五六个白大褂，到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三少您来了！” “三少您先坐，我们都准备好了，一定给白小姐提供最好的医疗服务。” “您先把白小姐放......额没事没事......” 有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殷勤地搬来椅子，正要示意顾文瑞把白晓薇放下，就见顾文瑞直接抱着白晓薇坐下了。 白晓薇窘得不行，被这么多人围观，她又不好意思拉拉扯扯。 只能眨巴着大眼睛，疯狂暗示顾文瑞放开她。 哪有人坐在男人腿上看诊的？ 这像什么样子？ 哪想顾文瑞却像是突然五感失灵了一样，完全接收不到信号。 不仅如此，他还用指腹蹭着她的眼尾，旁若无人地哄她：“别怕，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他们，要是不好意思，就跟我说，我来转达。” 白晓薇：“......” 她是因为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白小姐，您哪里不舒服？” 问话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一看就是资深医学专家那类型。 此时，他正一脸和蔼可亲，没有一点架子。 说实话，白晓薇对医院有种很深的抗拒和排斥，之前每个月都要去做排卵监测，每每像砧板上的鱼的一样，被打开身体做检查，都让她痛苦难言。 加之有的医生对待患者很没耐心，摆专家谱，多问两句都嫌烦，更是让人郁闷。 而现在，完全掉了个个儿。 她不用小心翼翼看医生脸色，反而是这些精英医生们围着她，跟她说话时还不时打量着她的脸色。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胃口不好，明明很饿，却吃不下东西，还老觉得恶心想吐，还有，头晕。” “头晕的厉害吗？” “嗯，还行......每次大概持续四五秒钟，不会很长......” 老大夫的眼中闪过什么，继续问道：“这种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晓薇仔细回想片刻：“......大概，有两三个星期......具体时间我想不起来了，一开始症状比较轻微，我也没在意。” 顿了下，她补充道：“我最近参加了一个比赛，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老大夫看了眼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却没有顺着白晓薇的话往下说，而是笑着推过来一个脉枕，示意她把手放上去。 白晓薇一愣，却乖乖照做。 老大夫伸出三指仔细把脉，其他人一言不发，全都安静等待。 “换一只手。” 许久后，老大夫让白晓薇换只手继续把脉。 这一番操作，把本来不紧张的白晓薇都给整紧张了。 看老大夫这严阵以待、慎之又慎的模样，可别诊出来什么绝症吧？ 顾文瑞第一时间感知到了怀里人的情绪，他没有打扰大夫把脉，而是伸手握住白晓薇空闲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下。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递到心尖。 白晓薇心脏一缩，涌出酸楚。 正当酸涩将要蔓延时，老大夫收回了手。 白晓薇立刻收敛悲情，抬眸殷殷望向老大夫。 顾文星紧张不安，第一个开口问道：“徐大夫，怎么样？晓薇没事吧？” 徐大夫慢慢扬起唇角，语调轻松：“问题不大，好好养着就是了。” 闻言，白晓薇松了口气。 “说清楚，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恶心呕吐，还头晕？” 顾文瑞清冷的声音带着压迫，蹙紧的眉头昭示着他的不悦。 他不像顾文星一样好糊弄，晓薇的难受他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一句语焉不详的“问题不大”，就想把他打发了？ 徐大夫一看三少不高兴，忙摆手解释道：“真的问题不大，是我没有说清楚，三少您别担心，白小姐这是怀孕了，恶心呕吐和眩晕都是孕早期的症状......” 白晓薇的耳边轰隆一声。 徐大夫后边说了什么她一句都听不见了。 她只听到“怀孕了”三个字。 她......她怀孕了......怀孕了...... 这是，真的吗...... 她要当妈妈了吗？她要有宝宝了吗？......不是，是她已经有了宝宝，宝宝现在就在她肚子里...... 白晓薇呆呆愣愣地抚上平坦柔软的小腹，这里真的有个小生命吗？ 为什么，这么不真实呢？ “晓薇......晓薇......” 耳边响起遥远的呼唤。 是谁在叫她？ 不！ 别叫她！ 让她多做一会儿美梦吧！ 她不想醒来！ 顾文瑞的眉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一片阴郁：“她这是怎么了？” 徐大夫犹豫着答道：“额......我刚才给白小姐把脉，她脉象平稳有力，确实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啊......” 一旁另一名医生仔细观察后插话道：“我看着，白小姐像是急性应激障碍......” 第393章 接纳 顾文瑞冷眸觑向房间内几位医学专家。 “急性应激障碍？” 他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眉宇间渐渐浮现躁气：“确定吗？那现在怎么办？” 怀里人像是忽然间丢失了三魂七魄，一向灵动的眸子中全是茫然与呆滞。 看着这样的白晓薇，他满心焦虑。 几位医学专家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领头的徐大夫开口道：“三少不要急，从脉象来看，白小姐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很健康。” “之所以这样，可能是骤然听闻怀孕，有些无法接受。” “您多陪陪她，慢慢开解，等她适应了，或许就好了。” 顾文瑞并不满意这样的说法，他要的是万无一失，而不是可能、或许。 “有什么办法让她现在就清醒？前提是，不伤害她的身体。” 让患者清醒，这个问题倒是难不倒现在房间里的一众医学专家。 徐大夫当即拿出针灸用的长针，看得顾文星心颤。 她伸手拦在白晓薇身前：“还有别的办法吗？” “可以用药，但是白小姐现在有孕，药物治疗可能会伤害到胎儿......”一位中年医生推着眼镜，试探地说道。 另一名医生跟着建议：“我辅修过心理学，可以给白小姐催眠，让她先好好休息......” 顾文星担忧地看着无知无觉的白晓薇，又看了眼快要控制不住情绪的顾文瑞。 她俯低身体，声音柔和无比：“晓薇！晓薇！快醒醒啊，你要当妈妈了，快醒来看看你的宝宝！” ...... “难不成，您埋伏了狙击手？” 顾久虽是玩笑的语气，双眼却一错不错地紧盯姜管家，不放过他一丝表情波动。 骤然被顾久点破计谋，即使姜管家城府深，不至于当场露了马脚，表情却也有片刻僵硬。 顾久的脸色冷了下来，趁着保镖们纠缠，他几步跨越到姜管家面前，伸手掐上他脖子，拖着他往路边的车上走。 “你干什......咳......放手！” 姜管家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却发现根本挣不脱顾久。 明明都是成年男子，顾久钳制他的力道，却像是能掐碎他的骨头。 姜管家被拖拽地踉跄，挣脱不开他就挥拳攻击顾久，想借此摆脱桎梏。 哪知顾久只冷冷一笑，边轻松躲着攻击，边继续拖拽他前行。 薛家的保镖们看到姜管家被抓，也顾不上纠缠，立刻就想过来救人。 顾久带来的人却是迅速缠上去。 这边闹闹哄哄的动静终于引来了电视台保安。 保安掐腰大喝：“干什么的？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都安静点！” “我们闹着玩呢，大爷您别生气，这就走、这就走！” 顾久带来的人机灵，瞄见老大已经钻进车厢，也赶紧开溜。 薛家保镖们看到姜管家被人挟持，一时傻眼。 群龙无首。 大家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走，跟上去，先救姜管家！” 很快，有人做了决定。 有人带头，保镖们像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钻进来时的车子，呼啸着追随顾久而去。 徒留保安大叔一脸尾气。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跑电视台那啥，靠死扑雷古惑仔吗......” ...... “奶奶，我在医院。” 顾文星站在医院走廊里，小声对着听筒说着话。 “医院？” 顾老夫人一惊，忙连声追问：“怎么上医院去了？你不是跟奶奶说，你和小瑞去接晓薇吗？是你们三个谁要看大夫？” 顾文星还没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响起顾文瑾的声音：“大姐去医院了？哪家医院？” 顾文星怕奶奶着急，赶紧解释：“我没事，小瑞也没事，是晓薇，她......” 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出来是否合适。 虽然，晓薇怀了他们顾家的孩子，但看晓薇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急性应激障碍，说白了，就是受刺激太大。 所以，她想等晓薇清醒后，确认了她的想法，再决定告不告诉家人。 尽管得知弟弟将有孩子，自己即将成为姑姑，她感到非常开心和激动。 但晓薇才是孩子的母亲，她有权决定孩子的去留。 不管晓薇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无条件支持她！ “晓薇怎么了？” 顾老夫人同样着急。 她心里已经认可了白晓薇，是想让她做孙媳的。 先前派人到a县去调查白晓薇，调查的人回来告诉她，白晓薇不管是人品还是能力，在单位都是有口皆碑的，绝不是贪图钱财富贵的人。 而白晓薇的前婆婆一家，却是家风败坏、自私自利。 尤其是白晓薇的前夫和前小姑子，一个从前途无量的大律师堕落成了跑黑车的，一个被婆家扫地出门，她自己又好吃懒做，只想着啃老......李家的日子可谓是见天儿的鸡飞狗跳！ 这么看来，晓薇是个旺夫的。 她嫁进李家五年，李家人人安乐。 她刚离婚不到半年，李家就水深火热。 还有，晓薇还没嫁进顾家，就帮她的大孙女脱离了魏家，还顺便收拾了魏君池、薛静香、魏思鸣这三个混账东西，让她老人家的心气顺的不能再顺。 魏家现在内斗不断，血亲骨肉“厮杀”夺权，再没有和顾家叫板的实力。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样聪慧、品性好的女孩要是嫁进了顾家，顾家一定会蒸蒸日上，再上一层楼！ 顾老夫人越想越着急，站起身吩咐仲叔给她备车。 “星儿，你告诉奶奶，晓薇在哪个医院？” 顾文星握着手机犹豫：“这......” 顾文瑾贴近手机大声保证道：“大姐，你就告诉奶奶吧，我们就是担心晓薇，只想看她一眼，我们绝不会做让她不开心的事儿。” “那行吧，事先声明，晓薇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你们可一定别刺激她啊。” 顾文星不放心地叮嘱一句，这才报了医院地址。 顾老夫人和顾文瑾赶到时，一早等候的顾文星带着她们来到了白晓薇的病房门口。 “奶奶，你跟瑾儿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顾文星轻声交代。 顾老夫人和顾文瑾同时点头，半点没有被怠慢的不虞。 顾文星这才彻底放心，轻手轻脚推开门走进病房。 刚一进去，就见坐在床边的弟弟，像抱着绝世珍宝一样，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神色悲伤又温柔。 第394章 同喜 白晓薇在美梦里沉醉，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忽然，她听到耳边有人告诉她，醒醒，你没有怀孕！ 她立刻捂住耳朵，拒绝听这刺耳的声音。 可是，那声音却如影随形，一遍遍重复着。 恼人的很！ 她气得抓狂，怒声道：“闭嘴！”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就对上一双深情黑眸，那双眸子无比熟悉，但其中沉痛的悲伤却让她陌生。 她的心跟着一痛，忍不住伸手抚上这双眸：“你怎么了？” “我是谁？”顾文瑞注视着还有些懵懂的小女人，声音轻柔。 白晓薇愣了愣，虽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这么问，但还是乖巧回答：“你是文瑞啊。” 顾文瑞脸色稍缓，接着问：“我是你什么人？” 听到问话，白晓薇疑惑扬眉，顾文瑞是在跟她玩什么游戏吗？ 她笑着配合：“是我男人啊。” 耳边响起几声嬉笑、几声唏嘘。 白晓薇一愣，瞳孔放大，美眸中全是不可置信。 屋里还有人？ 她缓缓转头，看到了顾老夫人、顾文星、顾文瑾，以及五六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红晕瞬间染透脸颊，白晓薇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伸手捂住红透的脸，羞愤欲死。 看着害羞带怯、生动鲜活的小女人，顾文瑞一颗心慢慢落向实处。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毫无顾忌地把人揉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越搂越紧。 “小瑞你小心点，别抱太紧，压着晓薇......” 顾文星急忙阻止，却没有把话说透。 虽然这种时候打扰小情人温存很煞风景，但她还是忧心白晓薇的肚子。 闻言，顾文瑞的眸子沉了沉。 顾老夫人和顾文瑾并没有听出不对，只是含笑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 白晓薇听懂了。 而且，想到刚刚有人在她耳边坚定地说她没怀孕，她就忍不住想先痛哭一场。 难道还是一场梦、一场空吗？ 顾文瑞抱得太紧，她努力转头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很快，她的视线就对上了徐大夫。 “徐大夫，您诊断我......我......是真的吗？” 她努力了几次，都说不出“怀孕了”三个字。 顾老夫人神色一紧，也转头看过去：“徐大夫，晓薇她怎么了？”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转到了徐大夫身上。 徐大夫顶着莫名的压力，以及顾三少不善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说。 先前，正是因为他摸出白晓薇怀孕的脉象，才让她忽然间情绪波动剧烈，迷了心智。 要不是找到了让白晓薇快速清醒的办法，估计顾三少能把他一身老骨头拆了。 现在，白晓薇又单拎他出来问话，让他一时踌躇不决。 不知道该肯定还是否定。 因为他实在拿不准这位白小姐的心意啊。 看着徐大夫脸上的犹豫之色，白晓薇一颗心沉了下去。 难道是这位老大夫摸错了脉？ 到头来，真的是空欢喜一场？ 情绪瞬间失控，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白晓薇忽然不管不顾，放声痛哭。 哭声里，是她多年来求而不得的委屈和郁结。 顾文星懵了，忙上前拍着她的背安慰：“晓薇，你别哭啊，你情绪不能这么激动的，乖哦，不哭不哭，乖啦......” 顾老夫人的心也跟着一沉，晓薇哭得这么伤心，难道真是诊出了什么绝症？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凭晓薇对她孙女的帮扶之情，她顾家也会倾尽所能，找最顶尖的专家医治她。 怀里人突然的崩溃，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顾文瑞的心窝。 刚放下的心瞬间跌进深渊，胸口如同压着千斤巨石，要把他的心碾碎。 明明上一刻还巧笑嫣然地说他是她男人，下一刻忽然痛哭出声...... 那哭声里的绝望、悲哀让人听着都心碎...... 她的心里，到底藏着多少悲伤？ 到底是什么，会让一个向来坚强、无惧任何苦难的人崩溃？ 又是什么，能让一个从来都不急不躁、风轻云淡的人绝望？ “乖，别怕，我在。” 顾文瑞贴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每一个字都透着百倍的温柔和耐心，似春日里的微风，缓缓抚慰着怀里的人儿。 “你想要什么，告诉我，行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乖，不哭了好吗？” “......” 任凭旁人说什么，白晓薇都只摇头，并不回应。 而一向以没有耐心、言词刻薄着称的顾三少，只柔着声、敛着眉，深情款款的安慰着怀里的人。 这一幕，让顾文瑾啧啧称奇。 她走了两步靠近徐大夫，低声问：“晓薇到底什么病？还能治吗？” 徐大夫：“......额？” 顾文瑾最受不了别人磨叽，不耐烦皱眉：“说。” 她就不信了，以顾家的财力和人脉，会治不好白晓薇。 就算是绝症，只要护理的好，用最先进的器材和药物维持，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白小姐没病，她怀孕了。” 正当顾文瑾在心里思忖着请哪国专家会诊时，冷不丁听到徐大夫格外小声的话。 这话不仅小声，还透着谨慎。 甚至，徐大夫说完后，还偷偷瞅了眼痛哭的白晓薇。 顾文瑾：“......” 怀孕了？ 怀孕了！ 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什么的顾文瑾，瞬间睁圆了眼。 她要当姑姑了？ 哈哈......哈哈哈...... “嘶~~” 腰侧软肉被人狠掐了一把，顾文瑾差点痛呼出声，回头一看，顾老夫人正严厉地瞪着她。 “你还有没有心了？没看到晓薇都什么样子吗？去，给你爸打电话，让他联系m国专家过来会诊......” “哎呀奶奶！” 顾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文瑾打断，她凑近顾老夫人耳边低语：“晓薇没病，她怀孕了，这是情绪激动的表现，我要当姑姑了......哈哈哈......” 她乐呵两声后，又赶忙说：“您要有重孙儿了......恭喜恭喜，不对，是同喜同喜！” 顾老夫人：“？？！” 第395章 谢谢你 车子一路飞驰，姜管家沉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顾久瞟他一眼：“急什么？” 很快，车子出了城，行到了一座刚竣工、尚未投入使用的高架桥上。 顾久一扬下巴，和司机、副驾驶小弟一起下了车。 只留下被反剪双手的姜管家。 “撞！” 顾久点了支烟，悠哉地抽起来，烟雾缭绕中，他淡淡吐出一个字。 “是！” 很快，一辆车子呼啸着朝顾久先前乘坐、如今只剩姜管家的车子撞去。 “砰！”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两辆车子碰撞部位随之变形。 只不过，姜管家所在的车子被撞得更狠，变形更厉害。 “砰！” “砰！” 接二连三的碰撞声在空旷的野地回荡，轮胎与地面不时发出尖锐摩擦，两辆车子接触部位的损坏程度已经触目惊心。 随着三次撞击，姜管家乘坐的车子已经被撞到了高架边。 只需要再来一次，他就会连人带车一起坠落。 开车的小吴偷眼打量顾久，见他面无表情，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挂了倒挡，准备再来一下。 就在他准备加速撞上去时，忽然，前方那辆已到桥边的车子里，爬出来一个人。 那人以手支地，手脚并用往出爬，每爬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个血手印，看上去很是渗人。 正是姜管家！ 看清这一幕，小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久哥的意思是让他撞车，那现在人都从车里出来了，撞车还有意义吗？ 总不能直接撞人吧？ 那可是谋杀啊，违法犯罪的事儿他可不敢干啊！ 正犹豫时，就见顾久朝他挥挥手，小吴顿时心里一松，立刻刹车熄火。 顾久抽着烟，看着狼狈的姜管家，施施然踱步上前：“呦，姜叔，才多久没见，这咋就换了种出行方式？” 面对顾久的调侃和讥笑，姜管家咬着牙没说话。 一是人在屋檐下，没必要做口舌之争。 二是他现在腿软的厉害，确实站不起来。 “姜管家。” 薛家保镖姗姗来迟。 姜管家咬牙暗恨，这群没用的东西，等他回去一定先撵他们滚蛋！ 顾久淡淡扫了一眼咬牙切齿的姜管家，示意其他人先上车，他自己凑近过去低声道：“姜叔，今天只是收点儿利息，我有事先走，改天有空，咱们再慢慢算。” “还有，薛家要是再敢打我们少夫人的主意，就别怪我下次，把薛总绑来桥上聊一聊了。” 说完，又瞥了眼姜管家血肉模糊的手腕，满意勾唇。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把姜管家反剪双手留在车里，还贴心地给他系上安全带。 就等着看姜管家怎么演一出逃脱戏码。 上车时，他暗自思忖，不知道少爷那边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急着叫他回去...... ...... 白晓薇浑身虚脱地躺在床上，任由冰凉的探头在她腹部滑来滑去。 宣泄过情绪后，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尽管徐大夫已经再三解释，她是真的怀孕了。 但是，她也不敢全信了。 于是，医生只好把彩超机器搬到了她的床头，准备用事实说话。 顾文瑞一直在她旁边，用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她有些凉的小手，黑眸只盯着她，对周遭一切全然不关心。 顾老夫人、顾文星、顾文瑾站在床边，不时看白晓薇一眼，再看彩超显示屏一眼...... 不多时，一张新鲜出炉的彩超单交到了白晓薇手上。 做检查的李医生笑着解释：“早孕第六周，宝宝很健康，已经有胎心胎芽了，您身体底子不错，正常饮食、活动就行，不必太忧心。” “还有，切记不能情绪波动太大，母子连心，虽然宝宝还小，但您的情绪他也能感知到，知道妈妈难过，小小的他也会跟着难过的......” 白晓薇再次泪盈于睫。 彩超单子上的检查影像和超声描述，她仔仔细细看着， 不忍心错过任何一个字。 6毫米长...... 白晓薇伸出手指，慢慢比划着6毫米的长度。 唇边漾起一抹柔和浅笑，真的好小一点啊...... 看到她笑了，病房内的众人都轻轻缓了半口气。 还剩下半口，仍悬在心口，要松不松。 就怕她上一秒微笑，下一秒再崩溃。 都说怀孕的女人激素不稳定，容易情绪大起大落，还真是一点都不带骗人的。 病房里只有顾老夫人有过怀孕经验，但她就生了顾泰和一个儿子，怀孕对她来说，已经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压根儿想不起来孕初期时，她有没有情绪波动这么厉害。 不过，她不懂不要紧，她可以找懂的人来照顾晓薇啊。 这可是她第一个重孙孙，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她的宝贝疙瘩。 因此，顾老夫人看白晓薇的目光，愈发慈爱。 见白晓薇用手比划胎儿大小，李医生笑着说道：“孕六周的宝宝，大概就像一颗蓝莓一样大，体重只有3克，还没有长出五官，但是胎心和肾已经初具雏形，心脏也已经开始扑通扑通跳动。” “等到第22周以后，通过四维彩超，就能看到宝宝的长相了。” “到了孕后期，还要定期做胎心监护......” 李医生耐心十足地给白晓薇讲解着。 白晓薇强忍着泪水，听得认真。 生命真的太神奇了，原来她的宝宝真的来了，还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扎根到她腹中，自己茁壮成长着...... 心跳......原来一个身体、两个心跳是这样的...... 她突然坐起身，第一次当着众人面，无所顾忌地扑进顾文瑞怀里，搂着他脖子，含泪呢喃：“文瑞，谢谢你......谢谢......” 谢谢你爱我。 更谢谢你让我成为一个母亲。 顾文瑞反手抱住白晓薇，轻轻拍着她的背，调笑道：“你抢我词儿干嘛？” 他动作轻柔地推开她，抬手给她拭泪：“一般这种时候，都是丈夫谢妻子，你忽然谢我，让我有种错觉，好像怀孕生娃的是我一样。” 顾文瑾嗤笑出声：“切，有本事你倒是生一个看看那！” 顾文星忍不住抬手擦了下眼角：“就是，晓薇你把谢收回去，让小瑞谢你才对。” 顾老夫人含笑看着孩子们斗嘴，只觉最近诸事顺遂。 顾久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和谐友爱的一幕。 于是，向来有眼色的他，立刻明白少爷这么急叫他回来的原因。 对他家少爷来说，无论什么时候，少夫人都是第一位的。 不等吩咐，他转身走出病房，去找懂照顾孕妇、可靠又放心的保姆了。 谨慎起见，他还要亲自面试才行...... 第396章 初次登门 一周后。 顾家。 顾文瑞翘着腿，舒服地靠坐在客厅沙发上。 客厅一侧，装饰精美华贵的餐厅内，训练有素的佣人们，正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咦，小瑞，怎么就你一个人，晓薇呢？” 顾文瑾扶着顾老夫人的手臂缓缓自楼上下来。 顾文瑞起身走过来。 顾老夫人立刻从顾文瑾手里抽出手臂，朝着顾文瑞递去。 顾文瑾撇了撇嘴，却也习以为常。 自从上周在医院，顾老夫人彻底接纳了白晓薇后，她最爱的小孙子也和她和解了。 又变回以前那个懂事乖顺的孩子了。 所以，顾老夫人最近日日喜上眉头，整个人容光焕发。 “她在加班，还不确定时间，让咱们先吃，不用等她。” 顾文瑞的声音很温和，每每说起白晓薇时，他就会不由自主放柔神色。 “怎么能先吃呢？你这孩子！” 顾老夫人瞪了孙子一眼：“之前我说要上门向晓薇道歉，她不同意，奶奶知道，晓薇是看在你面子上，敬着我老婆子呢。 但今天，可是晓薇第一次登顾家门，哪有主人家不等客人来就先吃的道理？咱们顾家，是那么没有礼数的人家吗？” 顾文瑞扶顾老夫人坐下，顺势坐到她身边，唇角挑起一抹温和笑意：“奶奶，晓薇可不是客人，她是我的妻子，是您的孙媳。” 顾老夫人忙笑着改口：“对对对，是奶奶说错话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是一家人！” 顾文瑾看了眼和谐的祖孙俩，挑衅道：“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和晓薇领证了？拿来我看看。” 顾文瑞眸色一沉。 顾老夫人轻轻捶打了一下顾文瑾：“有你什么事儿？小瑞和晓薇俩人感情那么好，领证不是早晚的？” “你呢？弟弟都有孩子了，你当姐姐的，却还是个单身狗，你还好意思笑话你弟弟？” 火忽然烧到自己身上，顾文瑾忙转移话题：“咦，大姐呢？她怎么也没回来？” 顾文瑞睨她一眼，凉飕飕道：“晓薇在加班，大姐作为她书记员，当然也在加班。顾文瑾，你赶紧到大哥公司找个活干，别一天东游西逛，把脑子都闲置了。” “你说谁脑子闲置？哎呀你个臭小子，这么没大没小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文瑾撸起袖子，舞舞扎扎就要去掐顾文瑞。 顾文瑞轻松制住伸过来的爪子，轻轻一扭，顾文瑾就痛呼着跌进了沙发。 狼狈地从沙发上翻出来，顾文瑾气得扬手朝弟弟丢过来一个抱枕。 顾文瑞挥手拍开，抱枕朝着门外飞去。 “呦呵！” 随着一声轻笑，飞在空中的抱枕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顾文旭上下抛着抱枕，动作潇洒、风度翩翩。 “打着呢？谁赢了？” 顾文瑾一看二哥来了，立刻叫嚣着告状：“二哥你来的正好，快教训这臭小子，他欺负我！” 刚说完，就见紧随其后的顾文征和林眉，相携着走了进来。 “大哥大嫂，你们可来了，呜呜，我被欺负的好惨，你们可得帮我报仇啊！” 林眉与顾文征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顾文征的眼眶有些热，看着眼前嬉闹着的弟弟妹妹，坐在一边含笑看戏的奶奶，忙碌的佣人......这熟悉的画面，却是差不多半年，没有在顾家上演了。 还好，小瑞回来了。 还好，他们一家人终于又能完整地在一起吃饭了。 “星儿呢？还有......白检察官什么时候到？” 顾文瑾一边不屈不挠地和弟弟战斗，一边腾出嘴纠正道：“叫什么白检察官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她肚子里可还有咱们的小侄女呢，叫晓薇就成！” 顾文旭脱下外套递给佣人，回头笑着道：“小侄女儿？嗯，侄女儿好，能扎小辫儿、穿小裙儿，还能举高高，不错不错。” 林眉好奇：“怎么知道是女孩的？才七周吧，就能看性别了？” 顾文瑾一脸笃定：“我说是女孩就是女孩，一个臭小子就够头疼的了，再生个和他爸爸一样讨厌的臭小子，看着就烦！” 顾老夫人又捶了她一下：“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弟弟，你烦什么烦？你一个女孩子，一天没个稳重劲儿，我还没说你烦呢！” 顾文瑾夸张地惊呼：“奶奶，您又打我？” 她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哥嫂：“没天理了，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奶奶就是偏心！” 顾文征好笑地看着卖乖的妹妹，摇头叹息：“你收敛着点，待会儿别吓着白......晓薇了！” 顾老夫人理直气壮：“我就是偏心怎么了？我最疼爱的孙子一直都是小瑞，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顾文瑾假装哭倒在顾文旭怀里：“呜呜呜，二哥，我们好惨啊，都是被抛弃的孩子......” 顾文旭嫌弃地推开她，顺便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你是，我可不是！” 顾文瑾咬牙切齿，调转目标和顾文旭打作一团。 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中，顾泰和、江洛清下了楼。 看着和睦温馨的画面，顾泰和心中感慨唏嘘。 以前只觉得吵闹，可是自从星儿出嫁、小瑞离家、母亲一气之下去了庄子后，每天行走在偌大的别墅，他只觉得空旷。 原来，再多的佣人、再富丽的装饰，都填不满心里的那份空缺。 这就是家人的意义。 而现在，他的长女回来了，他的小儿子还带回来了儿媳，儿媳肚子里也有了他的孙辈。 顾泰和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添丁的喜悦。 年轻时拼事业，一心只觉得，把家族事业发扬光大才是对得起祖宗。 上了年纪后才明白，祖宗真正想看到的，是人丁兴旺，是子孙绵延。 “晓薇什么时候到？”他看向小儿子，态度温和。 顾文瑞把刚才给顾老夫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顾泰和听罢，皱了下眉：“她都怀孕了，怎么还上班？工作量这么大，身体吃得消吗？” 他还有一句话忍着没说——其实这班完全可以不用上，顾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儿媳。 但是，想到辩论场上白晓薇对检察事业的热爱，她深深的职业荣誉感，他选择了闭嘴。 顾文瑞也很无奈，他忧心白晓薇的身体，想让她请个长假在家养胎，最起码等生了孩子再上班。 但是，白晓薇不同意。 因为没了比赛的压力，加上佣人保姆专业周到的照顾，白晓薇的早孕反应已经好多了。 现在的她，只要一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一股幸福感就会油然而生，让她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幸福的光晕。 “咱们现在回去是不是已经晚了？” “顾老夫人还有顾先生、顾夫人，他们都喜欢什么？” “前边有个商场，文星，你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文星，你看我穿这个合适吗？是不是有点不够正式？” “......” 看着有些忐忑纠结的白晓薇，顾文星失笑摇头：“晓薇，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还客气什么？你穿的衣服很好，家里什么都不缺，你就当是回自己家，见自己家人，好吗？” 第397章 落差感 有过婚姻经历的顾文星，自然懂得儿媳与婆家人相处时的拘谨。 所以，她真心实意地开导白晓薇，并给自己家人发好人卡： “晓薇，奶奶只是想让你到家里吃个便饭，又没有提前告诉你，要说失礼，那也是我们失礼在先。 顾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何况，还有我和小瑞在，奶奶也那么喜欢你，你还担心什么呢？” 尽管有顾文星宽慰，但白晓薇总觉得，第一次去人家家里，空手总归不好看。 她知道自己和顾家的经济差距，那可比牛郎织女中间隔的银河都要宽。 但是，差距是差距，教养是教养。 见说服不了白晓薇，顾文星假装看了天色：“晓薇，时间不早了，估计这会儿，大家都在等着咱们回去好开饭呢。” 这句话，让已经拉开车门，准备下车买礼品的白晓薇犹豫起来。 是啊，空手固然失礼。 但让主人家一大家子等着，自己迟迟不到，更是失礼。 两相对比，她只能妥协：“那好吧，只能下次补上了。” 顾文星抿唇一笑：“我会给大家解释的。” 这是白晓薇第一次到顾家。 多年后，当她的孙儿已长大成人，围着她撒娇卖乖时，她仍能记起，初次踏进顾家庄园的震撼。 那一天，庄园大门随着她的到来缓缓打开，她坐着车子，行驶在宽阔而悠长的古朴道路上。 道路两侧，精心修剪的绿植错落有致，宛如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奢华的领地。 经过的佣人见到车子，都会停下来朝她躬身行礼。 车子停在一栋气势恢宏的别墅门口，有佣人上前给她们打开车门，殷勤地伸手搀扶她们下车。 顾文星把手递给佣人，温婉的眸中满是亮光：“到家了。” 不同于她的熟络和习以为常，白晓薇对这一切是全然陌生的。 她机械地学着顾文星的样子，让佣人搀扶她下车。 一抬眼，听到声音的顾家众人，都走了出来，正站在台阶上，含笑望着他们。 瞧着衣冠楚楚、贵气逼人的顾家人，白晓薇的心里，再次涌出陌生。 不是她自怨自艾，但是，这与她所认知的生活，貌似相差甚远。 这一刻，她再次体会到，她与顾文瑞的生活，到底相差了多少。 在她辛苦度日、食不果腹，为了学费、生活费一筹莫展时。 文瑞和文星他们，早已见识了这世间极致的富贵。 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那些挤破头嫁豪门的女人。 总归是要嫁人的。 嫁给普通人，白天上班，晚上洗洗涮涮伺候一家老小是一辈子。 嫁给豪门少爷，白天上班，或许都不需要上班，起居有佣人使唤，外出有司机保镖随行，只需要一个吩咐，自然有人跑前跑后忙活。 可能，连孩子都不需要管。 豪门世家重视后代子孙的培养，从孩子出生，就有人为他们铺好了未来的路。 有人说，嫁人是睁着眼睛投胎，果然不错。 原来，嫁人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啊。 白晓薇心里的落差感不断堆叠，但她很好地控制着表情，不泄露分毫异样。 顾文瑞跨下台阶，从佣人手里接过白晓薇的手，微蹙眉观察她的表情，这小女人怎么了？ 他向顾文星投去询问的目光。 顾文星一脸莫名地看他一眼，转头笑着向家人解释：“奶奶，爸，妈，我们回来的路上，晓薇想去给你们买礼品，被我拦住了，忙了一天我都饿了，想赶紧吃饭，你们不会怪我吧？” 在迎来送往上，顾家都是人精，哪会听不明白顾文星话里的深意。 顾老夫人笑着拉过白晓薇另一只手，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重礼数，奶奶叫你来家里吃个饭而已，你怀着身子，工作一天够累了，这些琐事，以后就交给阿秀吧。” 随着顾老夫人的话，一个长相端庄贤惠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站在台阶下朝白晓薇躬身，笑着道：“少夫人，我叫何秀，以后我就负责打理您的生活起居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尽心尽力，还请您多指教。” 这也太兴师动众了。 白晓薇一愣，忙摆手拒绝：“不用，老夫人，舒姨已经在照顾我了，文瑞还找了两个阿姨，我白天都不在家，哪用得着这么多人......” 顾老夫人却直接拍板决定了：“行了，别跟奶奶客气了，奶奶还嫌伺候的人少，照顾不好你呢。” 白晓薇还要拒绝，江洛清却忽然说道：“都别在门口站着了，晓薇怀着身子，得好好休息才是。” 一番话，出乎所有人预料。 白晓薇也错愕不已。 这还是那个说话刻薄、专门拆台、偏心到太平洋的顾夫人吗？ 说实话，白晓薇对江洛清的观感很不好。 不仅仅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不愉快，更因为文瑞从小母爱缺失的遭遇。 她爱顾文瑞，所以，她心疼他，并随之厌恶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可是现在，江洛清率先表现出了善意。 白晓薇也不好甩脸色，只能朝她点头，礼貌问候了一句。 最大的变数——江洛清不整幺蛾子，顾家其他人更加不会。 气氛一时和谐无比。 大家说笑着步入餐厅，落座就餐。 于是，白晓薇再次见识到豪门用餐的豪华奢靡。 虽然用餐人数不少，但这数量惊人的菜肴，恨不能把满汉全席都搬来。 顾老夫人给白晓薇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你太瘦了，奶奶看着心疼。” 白晓薇强压着无措夹起菜吃了。 顾老夫人见状，眼睛都笑眯了。 这样乖巧的孙媳真是越看越喜欢。 “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白晓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忙伸手到兜里按了下，音乐声戛然而止。 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她耳根发热：“不好意思......” 顾文瑞帮她从兜里掏出手机，见她这副小媳妇样儿，忍不住逗她：“你紧张什么，辩论场上的伶牙俐齿，你给藏哪儿去了？” 白晓薇瞪他：“那都是工作需要。” 顾文瑞笑着把手机转向她：“回一个吧，张爱萌的。” 爱萌？ 怎么这时候找她？ 她摇摇头：“没事，我待会儿回。” 刚说完，就听微信“叮咚”响了好几下。 是张爱萌发来的语音消息。 她拿过手机就要往兜里装，顾文瑞绕开她的手，解锁手机，点了语音转文字。 然后，他有些好笑地挑眉，把手机重又递过来：“呶，江湖救急。” 第398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一听张爱萌有急事找她，白晓薇也顾不上吃饭了。 她赶紧伸手接手机。 哪知，好巧不巧，不知道哪根手指碰到了语音条，下一秒，张爱萌高亢又激动的声音瞬间响彻云霄： “啊——晓薇我要疯了，你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样的奇葩！” “马上要订婚了，今天忽然问我说三金可不可以买铜的，说这叫永结同心！” “我要气死了！我去他大爷的永结同心！不想买就说不想买，还要弄个假的充门面，真是好大一张脸！” “那混账现在还在等我回话呢，我这会儿脑子一团浆糊，亲爱的，你帮我想想，该怎么怼回去！急！急！急！” 【......】 偌大的餐厅一时寂静无声。 该死的语音，一条说完就立刻转下一条。 张爱萌发的多，每条都不是很长，下一条切换地流畅又迅速，白晓薇看的眼晕，根本点不到位置。 “晓薇，江湖救急呢，我听着这姑娘快气死了，你赶紧帮帮她吧，哈哈。” 顾文瑾嘻嘻哈哈，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眼看大家都朝这边看着，白晓薇低下头，手指飞快点击屏幕，回着信息。 顾文瑾不乐意了，她可是很好奇晓薇会怎么怼回去呢：“哎呀晓薇，打字多慢啊，人家给你发语音，你也回语音啊。” 顾文旭优雅地放下筷子，拿纸巾沾了下嘴角，英俊的脸庞透着蔫坏：“瑾儿说的没错，文字容易有歧义，不如语音沟通直接有效。” 林眉柔声问道：“晓薇，什么是三金？” 白晓薇扫了一眼，见除了说话的三人外，其他人虽然没说话，却也难掩好奇。 她无奈，把输了一半的字删掉。 她算是看出来了，看热闹吃瓜是人的本性，跟家世财富无关。 无形中，那由落差堆砌而成的城墙开始松动。 她先看向林眉解释道：“就是三样金首饰。” 然后，她拿起手机，将手机听筒凑近，按住语音输入： “萌萌，你问他，铜的时间长了会变绿哦，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绿呢？” “要是他听不懂，你就回得直接一点。” “你告诉他，娶媳妇其实没必要娶真人，扎个纸人吧，这叫纸短情长！” “还有，孩子也没必要生，整个布的吧，这叫步步高升！” 白晓薇一边说，一边思忖还有哪些谐音梗。 就听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噗嗤”声。 顾文瑾笑得花枝乱颤，即使用手掩嘴，笑声也不时从指缝漏出。 林眉顾忌着身份，没有像顾文瑾一样放肆，但她涨红的脸颊显示出她憋笑的辛苦。 连顾老夫人都忍不住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掩住口，眸中满是笑意。 白晓薇察觉到现场气氛怪异，本来还想再多说两句，这会儿也只得放弃，把手机揣了回去。 刚收起手机，顾文瑾就大笑出声。 她一笑，连带着其他人也不再忍，都哈哈笑出声。 餐厅里的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身边的顾文瑞忽然揽上她的肩，想把她往怀里带。 白晓薇一惊，忙拍开他的手，恶狠狠瞪过去。 顾文瑞眸色生辉，唇角勾着笑，俊脸帅气迷人，越看越令人心动。 白晓薇咬了下舌尖，疼痛拉扯着她的理智，让她不至于失态。 她知道，顾文瑞就是故意的。 这男人就是有恶趣味，她的端庄大气他不要，就喜欢看她狼狈无措、出丑时的糗样。 “我说晓薇，你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到这么绝的话的？” 顾文瑾擦擦笑出来的泪花，想到白晓薇刚才怼人的话，又忍不住笑出声。 白晓薇声音平静，完全不明白她的笑点：“网上看到的。” “那你下次再看到这么有意思的话，一定记得分享给我啊。”顾文瑾一脸求知欲。 白晓薇还没回答，顾文旭屈指敲在了顾文瑾头上：“我看你就是太闲了，今晚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去公司。” 顾文瑾“哎呦”一声抱住头，不满地向顾文征告状：“大哥，你看二哥他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 又回头朝顾文旭做鬼脸：“我才不要去你公司，要去也是去大哥那里，略略！” 顾文征抬手摸摸她被敲的头，声音温和又宠溺：“那就说好了，这次到公司，不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不许随便欺负人。” 顾文瑾满脸错愕：“大哥，你来真的？” 顾文征扬眉：“我哪次不真，只是以前要操心星儿、小瑞，顾不上你罢了。” 他加重语气，认真道：“但是这一次，你要是再随随便便就撂挑子，我就把你的卡停了。” “啊？”顾文瑾裂开。 白晓薇边吃饭，边观察着顾家众人的表情和相处模式。 她发现，在顾文征教育顾文瑾时，顾老夫人、顾泰和、江洛清都没有说话。 她暗暗点头，注重维护长子的权威和地位，不仅能让当哥哥的更有责任感，也会让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学会听命和服从。 将来，等顾文征完全掌管顾家时，才不会乱套。 一个有向心力和凝聚力的家族，才能走得更长远。 看着白晓薇一脸欣羡的模样，顾文瑞心中疼惜。 他了解晓薇的过往，还帮她出手教训过她养父养母。 那家人欺软怕硬、好吃懒做，没养过晓薇一天，却还要趴她身上吸血。 他现在想想，只后悔当时教训轻了。 所以，他知道晓薇对亲情的渴望，也知道她心底最深处的伤痛。 只是，这个傻女人自和他在一起后，从没说过曾经的苦。 她和他在一起，总是积极向上，好像一朵迎着朝阳盛开的花，即使曾经置身泥泞，却从不怨天尤人。 还要努力开的绚烂，散发光和热，让周围人汲取温暖。 傻的不能再傻！ 顾文征忽然开口：“小瑞在a县时，我和眉儿跟晓薇通过话，电话里，晓薇对这臭小子一顿夸。” 说到这里，他和林眉对视一眼，莞尔一笑。 顾文征接着说道：“当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我还纳闷这臭小子转性了，竟然能跟领导、同事好好相处，还能收获这么高的评价。” “现在看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第399章 潜移默化的影响 “现在看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哈哈哈~~】 大家不约而同笑出声。 “晓薇你别否认啊，我跟这臭小子打小一起长大，还能不知道他那臭脾气，他会跟人好好相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文瑾借机报仇，光明正大贬低弟弟。 顾文旭一拍顾文瑞肩膀：“虽然你是我亲弟弟，但这次，我站瑾儿。” 顾文瑾不满嘟囔：“你还整什么转折词儿？他是你亲弟弟，我还是你亲妹妹呢！” 顾泰和也看向顾文瑞，半是教训半是无奈道：“文征和瑾儿说的没错，你这臭小子，跟谁都说不上三句话，第二句就是奔着把人气死去的。” 孙辈打闹顾老夫人不掺和，但顾泰和一张嘴，她立刻就不愿意了，眼睛一瞪，护起了崽儿。 “你还嫌小瑞没跟你好好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挑理儿？你怎么不看看，你平常是怎么跟小瑞说话的？” “别说小瑞不想跟你好好说话，我这么大岁数了都不想跟你说话，不仅不想说，瞅你一眼我都烦......” 老娘一出口，顾泰和立马灰头土脸：“妈，孩子们都在呢，你给我留点面子。” 顾老夫人撇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都不给小瑞留面子，我凭什么给你留？” “哦，就你的要脸，我宝贝孙儿就不要脸面了吗......” 白晓薇含笑看着祖孙三代你来我往，只觉心里暖融融的。 那由落差感堆砌而成的城墙更加松动。 顾文瑞对其他人的斗嘴打趣充耳不闻，只定定看着白晓薇明媚俏丽的小脸，嗓音低磁悦耳，听得人心跳加速：“你还背地里跟大哥大嫂夸我来着？” 白晓薇别开眼，嘴硬道：“没有。” “呵！” 顾文瑞低笑出声，一双漆黑如星的眸子，如倒映着满天星河般璀璨。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但白晓薇就是挪不开眼，逐渐沉醉，越陷越深...... 打破二人之间脉脉温情的，是顾文瑾。 她和顾文瑞年龄只差一岁，从小打到大，感情深厚又话不投机。 所以，即使现在长大了，俩人相处模式仍沿用小时候，一见面就想掐。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顾文瑾挑事儿在先，顾文瑞反击在后。 “晓薇，我们都看了你的辩论赛，你太厉害了，明明局势对你不利，你却能找到那么犀利的角度反败为胜，还有自由辩论，你反应好快啊！” 顾文瑾丝毫不觉得打搅了弟弟，余光瞄到他的臭脸，朝他投去得意一瞥，兴致勃勃缠着白晓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有没有什么经验传授一下啊？” “还有，你这次辩论赛第几名啊？” 顾老夫人咳嗽一声，板着脸训斥：“你一直缠着晓薇问个没完，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不知道晓薇现在有了身子，不能挨饿吗？” 顾文瑾委屈地瘪嘴，拿了公筷隔着顾文瑞给白晓薇夹了一块鱼肉：“晓薇你尝尝，这鱼特别鲜，营养也丰富，适合你和宝宝。” 白晓薇道谢后，配合地夹起来尝了一口。 入口嫩滑无刺，轻轻咀嚼，鱼肉的细腻纹理仿佛在她的舌尖舞动，每一丝纤维都包含着海洋的清新与醇厚。 身为烹饪爱好者，白晓薇当即眼前一亮：“老夫人，这鱼谁做的？可以教我吗？” 见她喜欢，顾老夫人也跟着高兴。 她满脸慈爱地又给白晓薇夹了一块：“你喜欢吃就常回家来，或者，奶奶做主，把做饭的厨子送你那里，没必要受这个累。” 白晓薇被这话感动了一下，却仍是坚持道：“可是，我想学。” 顾老夫人诧异地看着她：“你会做饭？” 不只是她惊讶，饭桌上的其他人也都讶异地看向白晓薇。 会做饭不奇怪。 但白晓薇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一个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形象。 她可以出现在法庭，可以出现在辩论场，更可以出现在谈判桌。 凡是需要斗智斗勇、唇枪舌剑与人battle的，她都可以冷艳高贵地用智商、口才碾压对方。 可是，很难想象她系着围裙，一副小女人模样地洗手作羹汤......那画面，总有种大材小用、暴殄天物的魔幻。 白晓薇不好意思点头：“还凑合吧......” 顾文瑞“啧”了一声：“什么叫还凑合？明明做的很好。” 他精致的眉峰一挑：“但是，以后只能做给我一个人。” 白晓薇：“......” 其他人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这臭小子给人添堵真是一个顶俩。 顾文星刚出去接了电话，此时正好落座，手里还捏着手机。 见气氛轻松，她笑着开口道：“晓薇，案管刚打电话过来，说给咱们分了个新案子，明早一上班我就去案管拿卷宗。” 白晓薇瞥了眼客厅的大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九，不由叹道：“案管还挺敬业！” 顾文星摇头：“是因为案情重大，社会影响恶劣，他们不得不重视。” “哦？”白晓薇正了神色，“什么案子？” 顾文星声音平静：“强、奸，且是三人轮、奸。” 顾泰和手上动作一顿，愕然看向面不红、心不跳说出那几个字的顾文星。 这还是他的乖女儿吗？ 顾家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那柔柔弱弱、话不高声，最需要保护的乖孙女（女儿、姐妹），什么时候可以公然说出那样的字眼，而面不改色了？ 这比看到白晓薇洗手作羹汤更魔幻好吗？ 谈到工作，白晓薇身上的拘谨一扫而空。 她用平淡且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明天上午我去开庭，你和易鸿把卷看了，下午到看守所提审。” “我和易鸿怎么分配？” “咱们三个一人负责一个，我先问，你和易鸿补充，稍后你俩问时，我补充。” “行，”顾文星没有异议，却有些担忧道，“强、奸犯我只讯问过2个，像这种轮、奸的，需要注意什么吗？” 【......】 什么时候那几个字眼，可以这么若无其事、旁若无人地说出来了？ 江洛清受到的冲击更大。 她几乎都快要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 她早已放下餐具，不停地用手揉着眼睛，总觉得是幻觉。 面前这个长相甜美、气质温婉，却又一脸平静说着强、奸、轮、奸字眼的姑娘，真的是她那千娇百宠的小公主吗？ 白晓薇点头道：“轮、奸性质更恶劣，起刑十年以上，需要注意的地方更多。不过，饭桌上讨论这个问题，怕是会影响大家胃口。” 她环顾众人，把大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笑了下：“先吃饭吧，吃完换个地方说。” 顾文瑾竖起的耳朵怎么都放不下，立刻应和道：“好，先吃饭，吃完饭去我房间说。” “还有，晓薇你可得教教我怎么辩论，你不知道，我每次和人吵架后都觉得自己没发挥好，越想越生气......” 顾文瑞嗤了一声：“晓薇跟大姐说话呢，有你什么事儿？” 顾文瑾反唇相讥：“我跟晓薇说话呢，有你什么事儿？” 第400章 去顾家要人 薛家。 薛绍阳又一次发完疯，踩着一地狼藉，表情凶狠：“让你把白晓薇带来，你耳朵聋了？” 姜管家神情卑微地请罪：“大小姐见谅，白晓薇现在是整个顾家保护的重点，咱们的人插不进去手，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她......” “废物！” 薛绍阳把最后一只水晶杯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碎裂声中，她妖冶一笑，风华绝代。 “备车，我要去顾家。” 姜管家一惊，忙上前阻拦：“大小姐，您冷静一下，咱们和顾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您冒然去顾家......” “哼！”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绍阳一个冷哼打断：“去顾家是给顾泰和脸，难不成一个顾家，我还去不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整个顾家都很看重白晓薇，您就算向顾泰和开口，他也不一定会同意，您又何必，送上去门去自讨没趣？” 虽然知道会触怒薛绍阳，但姜管家还是实话实说。 薛绍阳的唇边勾起嘲讽的冷笑：“不就是个女人，跟顾家非亲非故，怎么会要不过来？” “别把顾泰和说得多么高贵，大家都是商人，只要利益足够，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说得好像他顾泰和没有做过丧良心的事儿一样......” 最后一句，她声音很低，姜管家没有听清。 但是，对于前一句，他还是想要反驳一二的。 “大小姐，恕我多嘴，您早已得到整个薛家，为什么却舍不了晏沉舟呢？” 薛绍阳脚步一顿，表情有片刻狰狞。 她冷冷望着姜管家：“姜仁德。” 姜管家恭敬上前半步：“您吩咐。” “知道自己多嘴，就把嘴闭上，再敢多说一个字，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姜管家立刻闭紧嘴巴，重重点头。 薛绍阳又瞪了他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姜管家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无奈一笑，忙抬脚跟上。 ...... 饭后。 白晓薇被顾文瑾拉着去了房间，说是要讨教辩论知识。 顾文星有工作问题要请教，当然也跟着。 而顾文瑞，不用说，白晓薇在哪，他肯定在哪。 “你说谁来了？” 佣人来传话，说薛绍阳拜访，大厅内余下的顾家人，面面相觑。 饶是顾泰和见惯了风浪，也觉得惊讶不已。 那个疯女人，又哪根筋抽不对了。 难不成是魏家倒了，她孤木难支，想来求和？ 又觉得不像，以薛绍阳的狠厉手段，怕是薛家哪一支刚冒个头，她就能一巴掌拍死，哪需要借助别人的手？ 顾老夫人也是不解，不过仍对顾泰和道：“你去招待薛家丫头吧，我在这里陪着孩子们就行。” 又看向江洛清：“你要是累了也去休息吧。” 江洛清看了眼楼上，神色柔和。 “妈，星儿最近......变化很大。” 这话不止顾老夫人认同，一旁的顾文征、顾文旭、林眉都沉思着点头。 江洛清自嘲一笑：“我都快认不出自己的女儿了。” 顾老夫人皱眉审视她：“你不喜欢星儿的转变？” “不不！”江洛清自用餐结束，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顾老夫人的问话，一抬头，看清大家复杂的神色，忙摇头解释，“妈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太惊讶了。” “征儿是长子，打小背负着家族重担，自有泰和帮他规划人生，我也插不上手。” 江洛清看向顾文征，眼中有疼爱之色，却很克制。 顾文征一脸平静，他肩上的责任是与生俱来的，这么多年早已习惯，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他很庆幸，顾家虽然子女众多，但长辈开明、小辈友爱，没有别的家族那些阴暗算计、争权夺利。 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只需要一门心思放在事业上，带领顾家这艘巨轮乘风破浪、开创辉煌。 江洛清还在继续：“星儿虽是我第二个孩子，却是我亲手带大的，她懂事乖巧，小小年纪就会心疼我，也会看顾弟弟妹妹，很少让我操心。 我以前总觉得，我的星儿就是个小天使，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享受人生，我会尽我所能、倾我所有的，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说到顾文星时，江洛清眼中的疼爱、宠溺多的几乎要溢出来，完全克制不住。 “可是，我却忘了教她，这世上并不都是好人，也并不是处处光明。” “每个人的人生之路，都只能她自己走。我能陪星儿，却不能替她过她的人生。” 她愧疚地看着顾老夫人：“您以前说，让我不要太溺爱孩子，要让他们多历练，我却嫌您手伸太长，干预我教导孩子，还和您争执，现在想想，都是我的错。” 顾老夫人早就习惯了江洛清刻薄又固执己见的样子。 现在见她这么诚恳地承认错误，一时有些不适，摆手道：“好了，孩子们都在呢，说这些干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又改变不了，向前看就是。” 江洛清百感交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顾老夫人让她不要提过去，她只能转变话题开始说顾文星的转变。 “星儿现在很坚强，也很勇敢，前几天离婚案开庭，我想陪她一起，她说不用，等她的好消息就是。” 说到这里，江洛清的眼里有泪光闪烁：“就在今天，法院判决星儿和魏思鸣离婚了。” “我的星儿，终于摆脱了魏家。” “可是，我觉得好心疼......” 顾老夫人点点头，顾文星离婚，是顾家的一件大喜事，想想都高兴。 “心疼归心疼，但星儿能成长，确实不容易，你可别再拖孩子们的后腿。”她不放心地叮嘱江洛清。 江洛清含泪摇头：“星儿摆脱了魏家，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她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拘着她、守着她......” 说到最后，竟是隐隐失落。 顾老夫人虽然心里唏嘘，也心疼孙女的转变。 但她向来拎得清，顾泰和可是她的独子，她要是像江洛清一样惯孩子，顾家早就完蛋了。 于是，她语重心长开解道：“不管星儿怎么变，她永远是你的女儿，这一点是不会变的。而且，你不觉得星儿现在更快乐吗？” “我听瑾儿说，她现在在备考司法考试，可能这辈子都要投身司法事业了。” 第401章 你选一个 投身司法事业？ 江洛清、顾文征、顾文旭皆是一愣。 他们都不知道，顾文星竟然真的喜欢搞法律。 他们以为，去检察院只是星儿摆脱魏家的权宜之计。 要知道，顾文星的专业可是财会啊。 江洛清神情怔忡：“星儿当初的专业，是我给她选的......” 这么多年，从没听星儿说起过，她不喜欢财会啊！ 难道说，这些年不止是她在单方面为女儿付出，她的女儿，为了照顾她的心情，也一直在忍让、迁就着她？ 还从不说一个字的委屈？ 想到这里，江洛清的心痛如刀绞，她懂事的乖女儿啊，真是太傻了...... 林眉看气氛沉重，善解人意地宽慰江洛清：“妈，星儿现在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做，是好事啊，我也觉得，她现在比以前快乐多了，眼里都有光了呢！”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对不起星儿，我太自以为是了......” 江洛清的心很乱，想到顾文星这些年背负她沉重的母爱，步履维艰，还要反过来成就她的慈母心，就觉得悔恨。 她自诩是个好母亲，却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女儿的想法。 “还有小瑞，上一辈人的错，我却总是迁怒到他身上......” 顾文征与顾文旭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困惑。 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洛清的话没说完，顾老夫人脸色一变，皱眉打断她：“你要是觉得这些年待小瑞不好，心里有愧，以后你就好好的，别总说些不中听的话，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重要！” “好了，我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江洛清自知失言，也不敢看儿子们的脸色，装作疲惫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起身离开了。 “奶奶。” 顾文征和煦的声音响起，他坐到顾老夫人身边，帮她慢慢揉着肩。 顾老夫人心头一跳，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哎。” “您和我妈，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顾老夫人看向长孙，见他虽然脸上挂着笑，眼神却带着探究，不由气道：“我们能瞒你什么？” “这话得问您啊。” 顾文旭笑着坐到顾老夫人另一侧，兄弟俩把老太太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顾老夫人端起长辈架子，板着脸一本正经道：“问我？好，都给我听清楚了，你们两个臭小子，是我用俩馒头换回来的，这是咱们顾家最大的秘密，一定得给我守住喽！” 顾文征：“......” 顾文旭：“......” 林眉“噗嗤”一声，抬眼看到丈夫和小叔子两脸懵逼的样子，再也绷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听到林眉笑声，兄弟俩这才回神。 顾文征无奈又好气：“奶奶，您正经一点儿！” 顾文旭则是直接凑到顾老夫人眼前，左瞅右瞅地端详。 顾老夫人赶苍蝇一样挥开他：“起开起开，离这么近干嘛？” 又转头瞪顾文征：“奶奶哪里不正经了？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的。” 顾文旭捏着下巴斟酌：“别说，我长得确实跟老太太您不太像哈？” 顾老夫人一怔，抬手捶他一记：“都说了你是馒头换的，当然跟我长得不一样，满意了？满意了就快滚！” 顾文征直直望入顾老夫人眼底，声音一如既往的和煦温雅：“奶奶，您知道您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 顾老夫人强迫自己与长孙对视，半分不让道：“什么？” “欲盖弥彰！” “欲盖弥彰！” 兄弟俩异口同声。 顾老夫人的心颤了颤，头疼不已，孙儿长大了，不好糊弄了。 她惦记着白晓薇那边，又得应付两个叱咤商海多年的孙儿，她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容易么她？ 怕两个孙子再继续纠缠，顾老夫人开始打感情牌：“行了，你们两个有空在这儿烦我，还不如多和晓薇相处相处，我算是发现了，小瑞啊，可是把晓薇放在了心尖上。 你们和晓薇处好了，小瑞才不会抗拒回顾家。 你们兄弟间和睦了，奶奶才能放心闭眼。等见了你们爷爷呀，我也好有个交代。” 话题忽然变得沉重。 顾文征、顾文旭和林眉全都收起玩笑心思，脸色郑重。 正要说点什么安慰感伤的顾老夫人时，就听楼上传来说话声。 楼下几人抬头看去，就见顾文瑾和顾文星手牵手、说说笑笑正下着楼。 姐妹俩后面，跟着白晓薇和顾文瑞。 顾老夫人松口气，慈爱地笑了起来。 林眉想到顾老夫人刚才说的话，让他们和白晓薇好好相处。 她心性单纯善良，又很孝顺，嫁进顾家后，顾老夫人对她不错，她向来尊重她老人家。 因此，林眉率先站起身，微笑看向白晓薇，眼底是一览无疑的善意友好。 白晓薇老远就看到了，也接收到了她投放的善意信号，对她回以微笑。 林眉见状，笑得更甜。 几人落座。 白晓薇按照顾老夫人指示，坐在她身边。 顾老夫人现在是越看白晓薇越喜欢，同时在心里暗悔初次见面时自己的老糊涂。 “晓薇啊，以前的事儿，奶奶还是想对你说声抱歉，当时不应该......” 白晓薇伸手拉住顾老夫人的手，真诚又认真地说道：“奶奶，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也不爱翻旧账。 再说，这个事儿您都道过好几次歉了，早该翻篇儿了才是。 您是小瑞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以后我会和他一起，好好孝敬您老人家的。” 顾老夫人的眼角有些湿，她紧紧握住白晓薇的手，连声说道：“哎、哎，好孩子，我们顾家能娶到你，是我们家的福分啊！” 看着向自己释放善意的顾家人，白晓薇的心慢慢柔软下来。 落差感带来的不适，因为未来婆家人真心的接纳，像积雪消融，潺潺流淌，滋养着心底那块名为亲情的干涸土地。 就在这时，二楼顾泰和书房的门打开了，一道盛气凌人的女声，带着浓浓嘲讽自楼上响起： “顾泰和，你可真是够不要脸的，当年你睡秦明熙时，不是睡的挺开心的嘛？这会儿跟我装什么深情人设？”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薛氏10％的股权和白晓薇，你选一个！” 第402章 你要是想死，我送你一程 白晓薇惊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那可是薛氏集团10％的股权啊。 薛氏市值两千多亿，10％的股权...... 她不由扬起脑袋往楼上瞄，想一睹说话人的真面目，到底是谁这么财大气粗，为了得到她这样一个小人物，竟然不惜重金...... “哗啦！” 刚这么想，就听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 她一回头，就见顾文瑞俊脸阴沉，眸光冷得渗人。 他的脚边，是一个碎裂的青花瓷瓶。 白晓薇看的肉疼，能摆放在顾家客厅的东西，用脚想都知道价值不菲。 这败家玩意，发脾气就发脾气，扔抱枕不得了，踢什么古董花瓶啊。 心疼归心疼，当看到顾文瑞一身煞气地起身时，她赶紧按住他手，眼神示意他别急，先静观其变。 一回头，就见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其他人，脸上和她同款的震惊之色。 白晓薇稍稍一想，就明白，他们震惊的原因和她不同。 以顾家人的财力和见识，必然不会听到10％的股权就惊讶。 那么，他们应该是震惊前一句——当年你睡秦明熙时，不是睡的挺开心的嘛？ 想也是。 做子女的，骤然听闻父亲大人的风流韵事，可不得惊讶嘛！ 尤其，顾泰和还是顾家当家人，想来这些年，他在子女们心里的形象，应该是高大伟岸的。 白晓薇再扫一眼，心稍稍放下。 还好，江洛清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不在场。 顾泰和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薛绍阳，你疯了这么多年，还没疯够？” “当年的事情，我虽然有错，却也是被你算计，你要是再在顾家发疯，就别怪我让人把你丢出去！” “还有，晓薇是我顾家的儿媳，你要是敢动她，就别怪我新账老账一起算！” 薛绍阳？ 白晓薇一怔后，立刻反应过来——敢以薛氏股权做交换，除了薛家当家，还能有谁？ 只是，薛绍阳要她干什么？ 替薛昀昀报仇？ 把她要过去后，交给薛昀昀折辱折磨？ 呵！ 白晓薇冷笑，别的不说，薛绍阳还真是一个疼爱侄女的好姑姑呀！ 不辨是非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薛氏在她手里，能走多远？ 楼上没有再响起薛绍阳的声音，反而是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响起的清脆“咔咔”声，清晰传入楼下每一个人的耳中。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抹窈窕倩影转过拐角，进入白晓薇视野。 虽年近五旬，薛绍阳的容颜仍是极盛的，养尊处优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肌肤白嫩、吹弹可破，完全不输少女。 她周身气度更不必说，常年身居高位、说一不二养成的骄矜高贵气势，让她举手投足间，总是有股睥睨一切的傲然霸气。 说实话，白晓薇对薛绍阳印象不差。 一个女人能撑起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该是何等不易，当然值得人敬佩。 至于外界传言，薛绍阳喜欢年轻的小鲜肉，说她私德败坏，白晓薇倒并没有太在意。 比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一直单身的薛绍阳喜欢什么人是她的权利。 在白晓薇打量薛绍阳时，薛绍阳已经款款沿着楼梯走了下来。 出身名门的她，从小受的教养已融入血肉，即使刚和顾泰和谈崩，面色阴郁难看，她走路的样子，也是极美的。 薛绍阳没有攀谈的兴致，朝顾老夫人略一颔首，脚步不停往前走着。 收回的目光，不经意扫到顾老夫人身边人时，猛地顿住脚。 她缓缓转眸，似确认般，一点点将目光定死在白晓薇脸上。 “你是白晓薇？” 白晓薇直直对上她的眸子，那双眸中蕴含的疯狂兴奋，让她心里一颤。 薛绍阳这是怎么了？ 怪不得刚才听顾泰和骂她疯，看上去果然有点不正常。 白晓薇正要点头说是，一道颀长身影已挡在她眼前，阻断了薛绍阳那令人不舒服的视线。 “薛绍阳，你要是活够了，我可以受累，送你一程！” 顾文瑞边说，边朝薛绍阳逼近。 他的周身笼着寒霜，每一步都带着迫人威压，似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所过之处，便是敌人血溅当场之时。 白晓薇伸出去拉他的手抓了个空，听到这句话，一颗心猛地提起，想也不想就要追上前阻拦。 教训人的方法有很多，触犯法律是最蠢最不明智的。 何况，她现在怀孕了，为了他们的未来，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都必须阻止他。 “文瑞，你别冲动......” 刚追出去两步，就被顾老夫人和顾文星一左一右拉住手臂。 顾老夫人声音急切：“晓薇，你别过去，碰着了伤着了可不得了。” 白晓薇同样急切：“老夫人，文瑞他......” 话说一半，就见顾文征、顾文旭兄弟俩已经大步流星走到顾文瑞身侧，和他并肩而立。 兄弟三人都是一样的挺拔如松。 虽气质各不相同，但都俊美无俦、气质华贵。 偌大的会客厅一时寂静无声，空气似乎也因这凝重的气氛而变得滞涩、沉闷。 薛绍阳没有被顾文瑞迫人的气势吓到，她半步未退。 现在一对三，也没有任何慌乱。 看着眼前三个帅得各有特色的美男子，她的眸中没有如以往一样，流露出兴味。 毕竟，美男子她收集的够多了，但像白晓薇一样，和晏沉舟像了八分的，却是三十年来第一次。 所以，白晓薇，她势在必得。 薛绍阳虽然行事无所顾忌，但她并不是真的疯。 顾泰和那老不要脸的，竟然放着薛氏10％的股权不要，也要护着白晓薇。 他的态度就是整个顾家的态度。 更不用说，还有顾文瑞这个更加无所忌惮的混不吝。 昀昀和他自小一起长大，他都能说毁就毁，不带一丝犹豫和怜惜。 要是她动了白晓薇，顾家和她对上事小，顾文瑞这个混世魔王，怕是要和她鱼死网破。 这可不行。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晏沉舟真正神似的，她还想让白晓薇好好陪着她，以弥补这些年她辗转不可得、煎心烹肺的痛苦日子呢。 所以，今天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 想到这，薛绍阳轻佻一笑：“怎么着？三位顾少爷凑我这么近，是迫不及待想来充盈我的后宫吗？” “凭你三位的姿色，和薛顾两家的交情，我倒不是不能把你们三个全收了......呃......” 话没说完，一只大手以迅雷之势往她脖颈探去，狠狠一掐，薛绍阳未尽的话，全都变成了痛苦呻吟。 “接着说啊。” 顾文瑞冷嗤。 他虽在笑，眼神却冷冽如冰，深邃的眸底仿佛隐藏着无尽风暴。 第403章 虚惊一场 薛绍阳的呻吟越来越微弱，纤细的脖颈被人捏在掌中，似随时会折断。 她只挣扎了一瞬，就开始浑身脱力，脸色涨红、双眼翻白...... “文瑞不要！” 白晓薇急得声音都岔了音，抬脚就要冲过去。 无奈顾老夫人和顾文星紧紧抓住她，让她走不出半步。 “臭小子快住手！”顾泰和的声音自楼上传来，同样急切。 “小瑞你快松开！” “小瑞你冷静，别冲动！” 在顾文瑞动手的同时，顾文征和顾文旭赶紧上前阻拦。 只是，顾文瑞掐住薛绍阳的那只手，坚固得像是铁铸，他们又怕硬来会刺激到顾文瑞，让他干脆给薛绍阳来个痛快。 因此，既不想伤到弟弟，又不敢刺激弟弟的顾文征和顾文旭，一时根本没有办法从弟弟手里解救出薛绍阳。 四个人像是混战到了一起，其他人挤不进去，更插不上手，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小瑞快住手！”顾老夫人一边紧紧拉住白晓薇，怕她被人冲撞到，一边朝顾文瑞喊道。 她的心同样提到了嗓子眼，抓住白晓薇的手心冷汗岑岑，真怕小瑞一时冲动把薛绍阳给捏死了。 她孙儿正值青春年少，还有大好的年华和充满希望的人生，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顾文瑾、林梅、顾文星同样着急地朝顾文瑞喊话，让他赶紧放开薛绍阳。 “大小姐！”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自大门口传来，原来是久等薛绍阳不出来的姜管家找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薛绍阳浑身软绵绵，像风中落叶一样被人捏在掌心，人都吓傻了。 他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手脚并用朝顾文瑞和薛绍阳站立的位置爬来，边爬边颤声喊：“大......大小姐......顾三少，求......求您放过我家大小姐，我给您......给您磕头......” “啊——” 兵荒马乱中，一声微弱的痛呼忽然响起，很快隐入嘈杂的人潮声中。 连身侧的顾老夫人和顾文星，都因为全神贯注盯着顾文瑞那边，而没有留意到。 但正掐住薛绍阳不放，任凭别人怎么劝都不听的顾文瑞，却忽然面色一紧。 他几乎是立刻松开手，片刻没有停留地返回到了白晓薇身边。 身后，薛绍阳的面色已经发青。 随着钳制她脖颈的手撤离，她直接重重跌在地上。 顾文瑞大步走回白晓薇身边，伸手揽上她的纤腰，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老夫人神色跟着紧张：“晓薇你不舒服？” 白晓薇双手抱着小腹，脸色惨白。 刚才小腹处忽然翻绞着疼了一下，接着便是隐隐坠痛。 她第一次怀孕，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担心是宝宝不好了，一时阴云笼罩、五内俱焚。 见她只惨白着小脸不说话，顾文瑞眸色愈发幽深，一张俊脸阴郁得吓人。 他直接打横抱起白晓薇，抬脚就要往出走。 “小瑞，你把晓薇放下。” “阿仲，赶紧的，给方医生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一趟。” 顾文瑞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对上她恐慌的眸，嘴唇动了动，想要安慰。 却听怀里人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别冲动，我害怕......” 顾文瑞心里涌出酸涩，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让她担心了，歉意看着她：“别担心，我有分寸！” 刚才不过是给薛绍阳一个教训，要是真想掐死她，最多三秒就能折断她的脖子，何需浪费那么长时间？ 只是，却不想真的吓到了她。 “抱歉......” 白晓薇轻轻摇头，抬起惶恐无措的眸子，看向犹如神只的男人，想要求个心安：“宝宝他，不会有事吧？” 顾文瑞扫了眼她紧紧抱着的腹部，心头感情复杂，很快调转目光看向无助的人儿，保证道：“徐大夫说你身体底子好，不会有事的。” 白晓薇慌乱跳动的心安稳了几分，只觉得身上无力，软软靠着男人宽厚胸膛，听着他沉稳心跳，熬着时间等医生。 这边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白晓薇身上，另一边，姜管家抱着薛绍阳已经走到了门口。 快要走出去时，他忽然回头，盯着顾文瑞看了一瞬，目光怨毒。 顾文瑞敏锐察觉，抬眸扫了一眼，不屑地勾了勾唇，不甚在意地低头，继续轻声细语安抚白晓薇。 顾文旭留意到姜管家的眼神，心中暗暗敲响警钟。 方医生很快来了。 给白晓薇看诊后，又用便携式彩超机替白晓薇看了腹内胎儿。 “宝宝一切都好。”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落了下来。 白晓薇仍是惶恐不安：“那我的肚子为什么会疼？” “对宝宝有影响吗？” 方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温和：“身体上的不适，很多都与情绪有关，你现在怀孕不满三个月，还处于危险期，一定得注意。” “大喜大悲、过于忧虑，不仅会影响到宝宝，还会让你的身体吃不消。” “所以，你得时刻保持稳定的情绪，宝宝感知到母亲的好心情，同样会感到愉悦。” “一个在开心快乐环境下长大的宝宝，将来性格才会开朗乐观，生下来会很乖，也好带。” 似乎是怕她不重视，方医生加重语气：“这不是迷信，很多孕妇在孕期情绪不好，生气抑郁，这样生下来的孩子，脾气会暴躁易怒，没有安全感。” 白晓薇郑重点头。 她温柔地抚摸着小腹，在心里不停给宝宝道着歉：“对不起，宝宝，妈妈吓到你了！” “宝宝不怕，妈妈以后不会这样了。” “宝宝一定要健康、快乐地长大啊！” 方医生又犹豫地看向顾文瑞。 他受雇于顾家多年，自然知道这位三少爷的脾气。 顾文瑞掀起眼皮，淡淡瞥来：“有话就说。” 方医生一凛，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委婉开口道：“三少，少夫人情绪波动大时，您可以帮忙安抚一二，或者，您多带她散心，做她喜欢做的事，尽量......那个......呵呵，尽量不要刺激她......” 说着说着，方医生的额头就开始冒汗。 同时一手紧张的护着看诊的仪器，生怕“它们”顷刻间死于非命。 顾老夫人连忙瞅了孙子一眼，见他八风不动，没有动怒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顾泰和诧异地望了眼小儿子，纳闷他今天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听到有人当面教训，还这么安静。 顾文瑾暗暗退了一步，总感觉弟弟是在憋大招。 就在顾家众人神色各异，踌躇着不知说什么好时，顾文瑞开口了。 他神色平静地看着方医生，声音清冷淡漠。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 顾家众人惊。 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白晓薇唇角一弯，原本抚在腹部的手，慢慢伸到了顾文瑞手边，直往他手心钻。 顾文瑞大手一张，把她的手包进掌心，拉到唇边轻吻：“对不起，吓到你了。” 【！】 顾家众人再惊。 确定是幻听没错了！ 白晓薇嗔他一眼：“吓到我不要紧，吓到咱们的宝宝了。” 顾文瑞睨她，声音温柔低沉：“宝宝是谁我不认识，我只知道我的小宝贝受惊了。” 【咦~~】 顾文瑾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看吧，她就说这臭小子憋大招呢吧！ 这是换了种添堵方法，不气死人，要肉麻死人了！ 第404章 别担心，我给你俩开小灶 出了这样的事，虽然是虚惊一场，但顾老夫人坚持让白晓薇留下观察。 同样的，方医生也留了下来，以应不时之需。 难得人聚的这么齐，又为了放松白晓薇的心情，大家说说笑笑，气氛热闹又融洽。 翌日早。 大家又其乐融融地围在一起吃早餐。 经过一个晚上的相处，白晓薇慢慢和顾家众人熟络起来，说话谈笑也变得轻松随意。 这当然是顾家众人期待看到的结果，顾文瑾甚至亲热地拉着白晓薇约起了下午茶。 顾文星伸出手指戳她额头：“晓薇哪有空理你个闲人？我们下午还得去看守所提审呢。” 顾文瑾扯住白晓薇摇晃：“晓薇，我也给你当书记员吧，你要不要？” 白晓薇哭笑不得，却没有拒绝：“好啊，你好好备考，加油！” 顾文旭撇嘴：“晓薇你别听瑾儿蒙你，她就是三天热度，说不定哪天就给你撂挑子了。” 顾文瑾不满瞪过来：“我这次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是认真的！” 顾文旭不接她话，反而看向顾文征：“大哥，打个赌，我赌瑾儿干不满10天。” 顾文征温和一笑，如和风细雨：“好，那我就赌5天。” 顾文瑾气急，一字一顿道：“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打打闹闹中，结束了早餐。 顾文瑞开车，把白晓薇和顾文星一起送到了单位。 白晓薇刚和顾文星走进楼道，内勤拿着通知笑眯眯走来。 “晓薇姐，院里准备组织辩论赛，邀请您做导师和评委呢。” 白晓薇接过通知，边走边看。 看完递给顾文星：“你和易鸿好好准备。” 顾文星一愣，还有她的事儿？ 【通知：为检验干警业务素质，同时为下一届公诉人竞赛选拔人才，经院党组研究决定，定于下周三开展辩论赛，参赛名单见下表，参赛规则如下......】 看完通知，她紧张起来，她这性格、这笨嘴拙舌的，哪里会辩论？ 到了办公室，听到声音的易鸿跟了进来：“晓薇姐，昨天晚上新分的案子我从案管拿过来了，您要现在看吗？” 白晓薇接过卷宗：“嗯，我先看，九点有个庭，我去开庭时，你们再看卷。” 顾文星表情纠结：“晓薇，那个辩论赛......” “辩论赛啊，”白晓薇没太在意，“这段时间你和易鸿可能要很辛苦了，办案负担重，不能松懈，你们只能利用休息时间，准备辩论赛了。” “我不是怕辛苦，”顾文星急忙解释，“我是怕，怕我在场上紧张，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就......那就太丢人了。” 易鸿翻看着通知，眸中有兴奋的跃跃欲试，但他很好地遮掩下去，也一脸不安地看着白晓薇。 “晓薇姐，我也害怕到时候接不住对手的问题，丢人怎么办？” 白晓薇淡然一笑：“怕什么，不是有我吗？” “我给你俩开小灶。” 说完，她伸出白皙食指，在唇边“嘘”了一下。 那模样，说不出的俏皮灵动。 易鸿的眸子在她脸上留恋片刻，又不动声色移开。 顾文星还是担忧：“可是，院里让你给所有参赛选手当导师，你不仅要管我俩，还要管所有选手，还要办案，你现在还......，能吃得消吗？” 白晓薇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事有轻重缓急，人有亲疏远近，我又不是圣人，当导师可不是我的本职工作，当得好没什么功劳，当不好也没什么影响。” “所以，我的首要任务，还是办好案件。” “至于其他的事嘛......” 她笑的云淡风轻：“非不愿也，实不能也，力有不逮也。” 易鸿没忍住笑出了声，一双眸子弯弯，好似三月里盛开的桃花，灼灼其华，撩人心弦。 顾文星虽然还是忐忑，但想到有白晓薇这颗定心丸在，强迫自己安心，好好备赛。 白晓薇拿了小零食塞给她和易鸿：“文星，你没发现你现在和刚进院时已经不一样了吗？” 顾文星一怔：“......有吗？” 白晓薇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易鸿。 易鸿会意，肯定点头：“当然有啊，文星姐，你刚进院时，走路都是低着头的，跟人说话也很小声，咱俩一个办公室，你说什么我都得支起耳朵才能听见，也不敢跟你争论什么，怕你承受不住。” “现在嘛，”他狡黠一笑，面容俊朗、朝气蓬勃，“你昨天不是还凶嫌疑人来着？旁边监室提审的人都凑来瞧热闹了，看看是哪个女中豪杰在审犯人？” 易鸿故意说得夸张。 白晓薇讶异：“还有这事儿？” 顾文星羞红了脸。 见易鸿说的具体又形象，她不由回想几个月来经历的一幕幕，好笑、心酸又尴尬。 “易鸿，我......抱歉。” 往事已矣，顾文星诚恳向易鸿致歉。 易鸿连连摆手：“道什么歉啊？你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还有，这次辩论赛是团队赛，咱俩一起努力，不说一鸣惊人吧，最起码不给晓薇姐丢人。” 顾文星再次一愣：“团队赛？” “是啊，你刚没看比赛规则吗？” 易鸿把通知拿起来，翻到比赛规则那里，指给她看：“每队三个人，分一、二、三辩，一辩负责立论，二辩负责自由辩论，三辩负责结辩，还有，在自由辩论环节，一辩和三辩也要有不少于两次的发言......” 顾文星赧然。 她刚才一看到自己名字就开始紧张，想象着自己上场后被对手碾压着打、毫无回击之力的狼狈画面。 “行了，我看会儿卷，你们去忙其他吧。” 打发走了两个书记员，办公室恢复清静。 白晓薇摊开卷宗，刚看了一半，办公室门就“咚咚”两声轻响，接着被人推开。 来人没有说话。 白晓薇正看得投入，知道有人进来，视线却没有卷宗上挪开。 脚步声渐渐逼近，到了身边。 白晓薇终于看完这一页，从卷宗中抬起眼。 然后，视线就径直跌入两湾醉人的湖水。 第405章 偏执 白晓薇本能后仰，拉开与来人的距离。 “有事吗？” 白晓薇的声音很平静，面上更是没有波澜。 易鸿可怜兮兮瘪嘴：“晓薇，你别这么冷淡嘛！” 白晓薇直直盯着他：“我比你大，你叫我名字不合适。” “那顾文瑞也叫你姐姐吗？”易鸿反问。 “这怎么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易鸿再次逼近。 白晓薇不悦蹙眉：“咱俩是同事，并且男女有别，该有的界限和分寸，不能逾越。” 易鸿居高临下笑望着她：“那你和顾文瑞，不就逾越了？” 白晓薇站起身，退后一步，再次拉开二人距离。 “易鸿，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易鸿抬脚。 白晓薇立刻叫停：“你给我站住！不准再往前了！” 易鸿乖巧应道：“哦。” 一双灼灼的桃花眸中，却是闪烁着迫人的光，看得白晓薇心惊。 “晓薇，我也说过，我不会放弃的。” 白晓薇抿唇，面有不虞：“我有男朋友了，我们感情很好，而且，你年纪太小了，咱俩不合适。” 易鸿笑了。 不同于之前他一直表现出来的阳光开朗，白晓薇觉得这个笑容，莫名透着危险。 “晓薇，你可真聪明。” 易鸿没有再次逼近，但白晓薇就是觉得，他身上的气势正变得越来越强，几乎把她笼罩。 “如果你说性格不和、能力不够、地位不匹配，哪怕你说我穷，这些我都有改进的空间。” “可是，你说年龄小，啧，我还真是没有办法啊！” 白晓薇看着有些偏执的易鸿，蹙眉思索怎么劝他想开点，眼光放长远点。 她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如果实在劝不动，不如干脆快刀斩乱麻，把易鸿调换给其他员额检察官算了。 “晓薇，你不会是，又不想要我了吧？” 易鸿危险又蛊惑的声音缓缓响起。 被识破心思，白晓薇也不打算瞒。 “易鸿，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想谈私事。你耽误我这么长时间，足够我把这本卷看完了。”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法院开庭了。” 她拿过公文包，检查着开庭用的资料。 检查完后，她转眸看向易鸿：“如果咱们还能继续在一个办案组工作，我很欢迎。如果你不能转变心思，那我觉得......” 易鸿笑眼弯弯：“开庭？我送你。” 白晓薇一愣，皱眉拒绝：“不用，昨天文星给我派车了。” 易鸿不由分说，俯身从她手里拽走公文包，又恢复成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仿佛之前周身萦绕的迫人气势并不曾存在过。 “车是派好了，但司机请假了，我给姐姐当司机呀！”易鸿打开门，做出“请”的手势。 白晓薇抿唇，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手机响了。 是法院打来的。 说是开庭时间提前20分钟，希望公诉人按时出庭。 看着还剩不到10分钟的时间，白晓薇抬步朝外走：“赶紧的，要迟到了。” “好。”易鸿关门落锁，动作自然。 钥匙在手里抛了抛，多情的眸中闪过复杂的光。 ...... “大姐，走，下午茶。” 顾文瑾穿着漂亮的裙子，画着精致的妆容。 长发侧辫成麻花辫，垂于胸前，随着她的动作在肩头跳跃。 显得俏皮又灵动。 顾文星头都没抬，继续在电脑前忙碌：“你去吧，我没空。” 顾文瑾不依地上前，拉着她胳膊撒娇：“哎呀大姐，你都多长时间没有陪我一起逛街了？你是不是都把你最亲爱的妹妹给忘了？” 顾文星被她吵得静不下心，无奈抬头看她：“你让大嫂陪你吧，我真的有事。” 顾文瑾伸长脖子去看，嘴里不满嘟囔：“大周末的也不休息，你都忙活一上午了，都快赶上大哥了......哎？辩题？” 她来了兴致：“你要参加辩论赛？” 顾文星连忙用鼠标将自己写了一半的稿子关掉，回头瞪她：“谁让你看了？你懂不懂尊重别人隐私？” 见姐姐真的生气了，顾文瑾亲昵地搂着她摇晃：“对不起对不起嘛，大姐你别生气了。” 接着语气一转，可怜兮兮道：“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又是周末，我就想着叫上你和大哥、二哥一起放松一下。” “结果，你们全都在自己房间躲着不出来，留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语气里的委屈、遗憾多得快要溢出来。 顾文星心一软，摸摸她垂在胸前的辫子，语气温柔又无奈：“下周我要参加辩论赛，辩题我都拿到两天了，却一直没思路，写了一上午才写这么一点。” “瑾儿乖，不是不陪你，是姐姐这会儿心里烦，没心情逛街。” 顾文瑾伸手帮大姐揉着肩，眼珠一转：“没思路不要紧，可以集思广益啊，大哥、二哥不是都在嘛，叫上他们一起出主意吧。” “我去叫他们！” “哎——” 顾文瑾行事向来风风火火，说风就是雨。 顾文星还没答应，她已经兴致勃勃去摇人了。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精神头。 很快，顾文征、林眉、顾文旭一起来到了顾文星房间。 顾家别墅区占地面积足够，因此，每个房间都足够大。 即使这么多人一起过来，也不显得拥挤。 “怎么了星儿？瑾儿说你心情不好。” 顾文征温和地开口，高大的身躯坚实可靠，很有长兄如父的风范。 顾文旭走到顾文星身侧，靠在她桌边，勾唇一笑：“是啊大姐，今儿周末，你怎么不跟瑾儿出去玩？老憋在房间，当然会觉得闷。” 顾文星嗔怪地看了眼顾文瑾，满脸愁容道：“下周我要参加辩论赛，心里紧张，寝食难安，哪有心情出去逛？” 顾文瑾凑上来补充：“大姐说，她对辩题没思路，大哥、二哥，还有大嫂，你们看看辩题，帮大姐出出主意呗！” 一时间，大家都来了兴致，纷纷凑过来。 又是一道交通肇事案的辩题。 大致意思是说，某日凌晨，张三在市区驾车不慎将横穿马路的老人撞倒，他立即停车并拨打报警、急救电话。 在此过程中，李四、王五先后驾车经过，从老人身上压了过去，扬长而去。 老人不幸身亡，但无法确认是被张三撞死，还是被李四、王五碾压致死。 事后经勘查，老人在事故中负次要责任。 控方：张三构成交通肇事罪。 辩方：张三不构成交通肇事罪。 这道辩题并不复杂。 至少，相较于白晓薇参加竞赛时的辩题而言，还算正常。 正在这时，听到佣人传话，说是三少爷和少夫人来了。 顾文旭放下辩题，挑眉笑道：“这不专家来了？” 顾文征也笑道：“是啊星儿，晓薇是专业的，问她多好。” 顾文瑾兴奋道：“嘿嘿，我就好奇晓薇会怎么说，她可太能整词儿了，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林眉放下手机，搜索框里，是她刚输入的与交通肇事有关的词条。 只有顾文星扭捏着，一脸惭愧道：“晓薇教了我很多，可是，我连一点皮毛都没有学会。” “这道辩题，是她为了照顾我，特意挑选的最简单的，可是，我却一点思路都没有......” 在顾文星心里，白晓薇是她的偶像。 晓薇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都能凭借努力走到现在。 她出身优越，却将自己置于那样的境地，还无能为力。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 她总不能还一直让晓薇拉着她前行吧。 这，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第406章 咱们结婚吧 看着彷徨无助，想要证明自己，却又害怕别人说自己不够努力的妹妹，顾文征心疼不已。 “星儿，你已经很努力了，你的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顾文瑾笑不出来了，她一把搂住顾文星：“大姐，你别这样，我看着好心疼、好难过......” 林眉也走上前，拉住顾文星的手，柔声劝慰：“人常说，家人是有今生、没来世的缘分！你和瑾儿都是好姑娘，晓薇也是很好相处的人。 所以，既然是缘分让咱们成为一家人，那就好好珍惜，有困难就说，这样见外，只会让人觉得生分，你说是吗？” 顾文星心里感动，看着身边亲人，只觉一颗心被温暖包裹着，这感觉，让她忍不住想流泪。 一行人下楼，远远瞧见正凑在一起调情的小两口。 当然，是他们的弟弟，正臭不要脸地往白晓薇眼前凑。 而白晓薇，上半身后仰躲避着，都快躺地下了。 “咳咳！” 顾文瑾故意提高嗓门咳嗽两声。 就见听到声音的白晓薇脸一红，用力推开紧贴上来的男人，同时急忙坐正身体，神情慌乱。 见到这一幕，顾文瑾好心地把即将出口的“你们在干什么”咽了回去。 她怕真问出来了，晓薇会羞愤地没脸见人。 啧，都有勇气跟她那臭不要脸的弟弟处对象了，还这么害羞干嘛？多吃亏啊！ 听到白晓薇来了，顾老夫人也精神矍铄地走了出来。 “晓薇来了？今天觉得怎么样？还吐吗？想吃什么，别客气，跟奶奶说，奶奶让人去做。” 顾老夫人拉着白晓薇的手，喋喋不休。 白晓薇恍然间似看到外婆慈爱的面容，喉头微哽，酸楚难言。 要是外婆还在，看到她现在过得这么幸福，还有了自己的宝宝，该有多高兴！ 看到白晓薇眼里的悲伤，顾老夫人一愣，关切问道：“晓薇呀，怎么了？” 她虎着脸转头看向顾文瑞：“是不是你欺负晓薇了？你这臭小子，不知道晓薇现在怀孕了不能动气吗？” “不是奶奶说你，快要当爸爸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收你那臭脾气，让着点晓薇......” 顾文瑾“噗嗤”一声笑出来，幸灾乐祸道：“哈哈哈，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奶奶训小瑞，真是太过瘾了有没有。” 又转头冲着顾文瑞挤眉弄眼：“怎么样？被人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数落，这感觉如何呀？是不是妙不可言呐？” 顾文瑞眉眼不动，唇角微扬。 被无端训斥了却不见他生气，顾文瑾只觉一拳捶在棉花上，很没有意思。 兴致缺缺地嘟着嘴，满脸不尽兴。 顾文星无语，这丫头，每次都要挑事儿，再和小瑞打个三百回合，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 白晓薇一见顾文瑞被训，连忙拉住顾老夫人的手解释：“老夫人，您别说文瑞，跟他没关系，是我突然想起来我外婆，心里难过。” 顾老夫人此前让人调查过白晓薇，对她的身世经历知道的不少，也很怜惜她小小年纪所遭受的苦难。 想到这里，她慈爱地拍着她的手：“奶奶听说，你是跟着外婆长大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苦不苦呢......是挺苦的。 哪怕现在捧着铁饭碗，衣食无忧，每每梦回儿时，心里那种惶恐无所依的感觉，仍会让她心如火灼、焦虑难安。 总想奋力抓住点什么才踏实。 可是，要问她幸福吗？ 答案，也是肯定的。 因为那时候，外婆还在。 外婆在，她的根就在。 每到饭时，外婆会站在村头呼唤她回家吃饭。 每到夜里，外婆会抱着她，用温暖的怀抱、讲了无数遍的故事，哄她入睡。 她穿的衣服很破、很旧，经常摞着补丁，但是却永远干净整洁。 看到村子里有女孩早早辍学，外出打工，穿金戴银一身风尘气地回来。 外婆总是拉着她，谆谆告诫。 ——人可以穷，但必须活的堂堂正正，不能动歪脑筋，不能走歪路，更不能为了钱舍弃尊严。 那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外婆要跟她说这些。 也不明白，为什么外婆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充满忧虑。 现在想想，大概是她长得还算漂亮。 一个孤苦的农女，没有安身立命的本钱，没有庇护的依靠，却空有美貌。 那这美貌，大概率只会招来灾祸。 还好，再苦再难，她都咬牙走过来了。 现在，没有人能欺负得了她了。 外婆可以放心了。 白晓薇的眸中氤氲着水光。 她笑着道：“不苦，外婆对我很好，很疼我。” 话音落，她也跟着落入一个怀抱。 那怀抱比外婆的怀抱更沉稳有力，却一样温暖，让人心安。 “咱们结婚吧。” 男人低磁的嗓音传入耳中，很平静，很庄重。 没有什么激情澎湃、漫天花瓣的华而不实，只有一切尘埃落定、心随意动的水到渠成。 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中，但顾文瑞事先没有跟她商量过，此时忽然提出来，还是当着他家人的面，白晓薇难免羞怯。 不过，她也不是矫情的人。 顾文瑞对她的心意，早已在他们日常的相处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为了她，他命都可以不要。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刚要害羞地点头，就被顾老夫人拦住了。 “晓薇，可不能这么随便就答应他。” 白晓薇不解。 就见顾老夫人扬声吩咐佣人：“去把老爷和夫人叫过来。” 然后，她转头拉住白晓薇的手，语重心长道：“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可以不在意，但我们顾家，不能失了礼数。” 她不满地瞥了眼孙子，笑着拍拍白晓薇的手：“别怕，有奶奶在，奶奶给你操持。” 她朝另一个佣人点了下头，佣人会意，领命退下。 而顾文征兄妹几个，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离开。 很快，佣人捧来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 顾老夫人接过盒子，打开后，一样样往出拿。 “这个，是f区的一栋小别墅，奶奶亲自盯着装修的，希望你能喜欢，送给你和小瑞当新婚礼物。” “这个，是t区的别墅，比f区那个大点，还没装修，设计图纸已经改了十几版了，你有空去看看，按你的喜好装。” “这个，是奶奶名下一个商场，也送你了。” “还有......” 顾老夫人说完一样，就把代表资产的证书往白晓薇手里放一样。 白晓薇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推辞：“不不不，老夫人，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开玩笑，这其中随便一样，都是她奋斗一辈子都买不起的。 一下子给这么多，砸得她头晕眼花的。 顾老夫人不开心了：“晓薇啊，你是嫌奶奶这些东西入不了你的眼吗？” 白晓薇汗颜，这是几代人奋斗的成果啊，她何德何能，有什么资格坐享其成？ 见她窘迫，顾文瑞把盒子“啪”地合上，勾唇轻笑：“晓薇不是这个意思，是奶奶您老人家太热情了，吓到她了。我替晓薇收下了，谢谢奶奶。” 顾老夫人这才重新笑开。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是顾文征兄妹又返了回来。 “晓薇，给你，这是pp家的绝版，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拿到的，希望你喜欢。” 顾文瑾大方地把自己珍藏的心头爱表送给了白晓薇。 pp家的绝版，有价无市。 可不仅仅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别看她和顾文瑞一见面就掐，但她却是特别疼爱这个最小的弟弟的，有什么好东西，最先想到的，也是弟弟。 林眉笑着走上前。 第407章 一夜暴富 “晓薇，这是大哥大嫂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和小瑞永远幸福、白头偕老。” 白晓薇打开盒子，那耀眼的珠宝光芒晃得她眼疼。 是一串钻石项链，配红宝石及粉钻装饰。 盒子下放着钻石分级证书、珠宝鉴定证书、竞拍时间、价值和这条项链的品牌故事，极具收藏意义。 看着那一长串的0，白晓薇只觉得眼更花了，这是多少钱来着，个十百千万...... “晓薇，这是二哥的心意，别嫌弃。” 不等白晓薇数清楚几个0，顾文旭也送上自己的贺礼。 白晓薇收礼收到手软，到底是她见识少，还是豪门都是这样送礼的？ 顾文旭送上的，是张大师的山水画。 即使白晓薇不懂画作，但张大师的名头如雷贯耳，他的名作，很多都珍藏在博物馆。 白晓薇无所适从。 这么多名贵的珠宝首饰、名家画作、绝版名表，她以后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守门吧？ 还有，听说这些东西都得专门收藏起来，还得定期养护，她都不懂怎么办？ 顾文星最后一个上前，郑重送上自己的礼物。 “晓薇，我这两年在魏家，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这个是我出嫁时的嫁妆，送给你，你别嫌弃。” 白晓薇急忙推辞：“文星，我怎么能要你的嫁妆呢？心意我收下了，但是这个我不能收。” 顾文星和白晓薇熟悉，直接把一本证书塞进她手里：“说是嫁妆，又没说是全部嫁妆。” “他们的你都收了，要是不收我的，就是看不起我。” 顾文星故意装出受伤的模样，可怜得像只小白兔。 白晓薇低头一看，发现手里拿的，是两家商铺的产权证书。 “这两家商铺，分别在wfj和slt，经营的是咱们顾家自创的珠宝品牌，你无聊了去逛逛，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款式。” 见她收下，顾文星开心地给她介绍。 白晓薇只觉心里、手里都沉甸甸的。 她茫然地看向顾文瑞，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少见到她这副样子的顾文瑞，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温柔地上前揽住她的肩，趁她不备，在她侧脸印上一吻，垂眸调笑道：“怎么着？一夜暴富，乐傻了？” 林眉无奈的与丈夫对视，这臭小子，嘴可真欠。 顾文征回以微笑，习惯就好。 顾文瑾翻了个白眼，好好的孩子，多余长了张嘴。 顾老夫人更直接，抬手捶了孙子一下，拿眼瞪他。 顾文瑞的心情很好，眉梢眼角尽是欢喜的神采，目光流转间，恰似星辰划过夜空，璀璨而夺目。 他拉着白晓薇的手，视线一一扫过自己的家人。 这一刻，他好似听到心底有坚冰碎裂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含着默默温情，在心底滋长蔓延。 多年来矛盾纠结的感情，终于尘埃落定。 就这样吧。 从今往后—— 对他好的，他坦然接受。 强求不来的，随他去吧。 顾泰和和江洛清姗姗来迟。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来的有点儿早？这还没到晚饭时候，不然你们回去睡个午觉再来？” 顾泰和面露尴尬：“......妈，今天是个好日子，您高抬贵口，给我留点儿脸吧。” 顾老夫人优雅地翻个白眼，却好心地住了口。 江洛清走上前，拿出一个文件夹，递到顾文瑞面前。 生疏又别扭地开口道：“小瑞，这是属于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 “还有，这些年委屈你了，为了补偿，又在你原有应得的份额上，加了5％。等以后我和你爸爸不在了，你和哥哥姐姐们，享有同等继承权。” “这是协议，你看一下。” 顾老夫人一脸震惊。 怪不得这两口子来的迟了，原来，是拟协议去了。 顾文征几兄妹面面相觑。 他们已经知道了弟弟和父母闹掰的原因，却有心无力。 顾文征虽然是顾氏集团总裁，但顾家真正说了算的，还是顾泰和。 现在好了，虽然不知道顾泰和为什么突然又想通，不在子女之间搞内斗了。 但是，结果是好的。 他们手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完全没必要为了钱兄弟阋墙不是。 顾老夫人是最高兴的。 她欣慰地看着江洛清：“洛清，你......” “好孩子，难为你了！” 江洛清笑笑，眼中是释然。 “妈，是我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坎儿，连累的家宅不宁，都是我的错。” “以后，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婆媳俩打着哑谜。 几个小辈儿互相交换着眼神，又都皱眉摇头，面色疑惑。 这边婆媳俩相逢一笑泯恩仇，有泪有笑。 那边，顾文瑞拿起文件夹，“啪”地一声撂到远处：“谢谢，不用！” 变故来得突然。 顾泰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臭小子，你......你别不识好歹！” 顾文瑾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跑到文件夹旁，拾起来奔到顾文瑞身边：“小瑞，谁跟钱过不去呢？你看看，这可是好多钱啊。” 说着，朝白晓薇使眼色，让她赶紧劝劝。 白晓薇离得近，顾文瑞情绪的变化她全看在眼里。 从一开始顾老夫人、顾文瑾他们送她礼物起，他都是柔软又温和的。 像一只大猫，在阳光下舒服地眯着眼，任你撩拨嬉戏。 但是，在顾泰和、江洛清来了之后，他的气势就变了。 好像大猫那粉扑扑的小圆掌上，忽然长出了锋利的指甲，随时准备着战斗。 白晓薇心疼他的过去，也想让他和家人好好相处。 但是，她却不能代替他做选择。 更不能仗着他的爱，逼他和家人和解。 因此，她看向顾文瑾，轻轻摇了摇头：“让文瑞自己决定吧。” 顾文瑾一愣，怎么能由着这臭小子呢，万一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怎么办？ 顾文星走过来拉顾文瑾：“瑾儿，小瑞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决定的，咱们要尊重他的选择。” 顾老夫人嘴唇翕张，最终没有开口。 顾文瑞冷淡地看向顾泰和、江洛清：“你们的养育之恩，我早就还清了。之所以还回这个家，是因为家里有我在乎的人。” “所以，我早就和你们两个没有关系了。” “这份施舍，你们趁早收起，别逼我动粗。” 第408章 别和自己过不去 顾文瑞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厅一静。 顾泰和气的站立不稳，胸口堵得生疼。 “你——”他刚说出一个字，身体忽然开始摇晃。 江洛清连忙扶住他，关切地帮他抚着胸口顺气。 “小瑞，我知道你怨我，怨你爸爸，但是，这中间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她面色染上凄苦，却讳莫如深。 顾文瑞勾唇：“巧了，我刚好有空，编来听听。” 江洛清面有难色：“小瑞，咱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生活不好吗？过去的事，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这么难说啊？”顾文瑞嗓音戏谑，“难道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说不出口？” “你——”江洛清一噎。 顾泰和气怒，大步走过来拿起文件夹，将里面的协议撕成碎片，重重扔进垃圾桶：“行了洛清，他不要就不要吧，咱们还有征儿、旭儿，他不要，有的是人要！” 顾文征：“？” 顾文旭：“？” 兄弟俩齐齐变色。 不是，问过他们意见了吗就说他们想要？ 幸好是小瑞，要换个心肠狠点的兄弟，他们兄弟俩坟头草都该长出来了吧！ 哪有这样的老爸，就见不得儿子们之间和谐相处是不是？ 其乐融融的场面被打破，气氛一时变得冷清。 顾文瑞勾唇冷冷一笑，霍然站起身：“随便。” 然后，他动作温柔地搀扶起白晓薇：“走吧，咱们回家。” 白晓薇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朝顾老夫人和顾文征兄妹礼貌告辞。 顾老夫人连忙朝仲叔使眼色。 仲叔立刻唤来几个佣人，小心翼翼抱着这堆价值上亿、有价无市的贵重礼物，跟在顾文瑞和白晓薇身后。 路上，顾文瑞冷着脸，一言不发。 车厢内寂静，能听到引擎轰鸣阵阵。 白晓薇默默抓稳扶手，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护着小腹。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流人流渐渐稀少，路两边的建筑也变得低矮。 “我是不是很不孝？” 忽然，车厢里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白晓薇正看着车窗外的绿植发呆，听到问话，愣了一下。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在小腹处上下移动。 “吓着你了？” 一如既往调侃的口吻，白晓薇的心里，却逐渐蔓延起无边的疼。 “没有。” “呵，”顾文瑞轻笑，声音带着自嘲，“是没吓着，还是没有觉得我不孝？” 这一次，白晓薇没有迟疑。 斩钉截铁道：“都没有！” 似乎是怕他不信，白晓薇反手握住他的手，握得用力。 “如果，白建安与姚蕊现在找上门要认我，说以后会对我和白晓琼一视同仁。” 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我不仅不会信，还会觉得，他们是看我嫁得好，想要来打秋风。” “最关键的是，我早已经不需要了。” 白建安与姚蕊是白晓薇的养父养母，白晓琼是养父养母的亲生女儿。 “嗞——” 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疾驰的车子忽然一个急停。 顾文瑞的眸色愈发幽暗。 白晓薇的声音又轻又淡，像是在讲睡前故事一般。 “在你最需要他们爱的时候，他们吝啬、冷漠、视而不见，现在，你又何必委屈自己，成全他们的幡然悔悟？” “如果原谅他们，你心里会好过，那我举双手赞成。” “但你要是抗拒、排除、不爽，那又何必为了让别人良心好过，和自己过不去？” 她直直迎上他低垂的眼眸，一字一顿道：“人生短暂，生活不易，成全别人、恶心自己的事，能不做就不做吧。” 她说得郑重其事，他却忽然笑开。 “呵呵，晓薇，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怎么说？” “我以前，总觉得......” 顾文瑞斟酌着用词。 “总觉得我宽容又大度，什么都不在乎，是吧？”白晓薇接口道。 顾文瑞挑眉：“难道不是？” 白晓薇叹气：“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掰着手指头举例：“之前那个网暴我的谢淑慧，她父母闹到单位，用下跪道德绑架我，想让我谅解他们女儿，我拒绝了。” “还有那个王大壮，趁着检察长接访日，来单位闹着让我和他处对象，最后被判了......五年还是六年来着。” “哦，对了，王大壮母亲，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加诽谤，数罪并罚判了一年。” 她的眸中盛着夺目的光：“好多人劝我，让我不要跟孤儿寡母过不去，让我谅解他们。 呵，是我要跟他们过不去吗？明明是他们先欺上门的。” “上面我说的那些，都是你知道的呀。” 她面露疑惑：“这样，你为什么还会觉得我大度？” 顾文星跟着回想，很多已经扔进垃圾桶的人名慢慢浮现。 他思忖半晌，笑道：“那李皓轩一家人，还有郑诗晴怎么说？” “他们啊，”白晓薇撇嘴，不甚在意道，“郑诗晴想和陈曼曼一起算计我，结果到最后，是她们自食恶果，陈曼曼被判了十三年，而郑诗晴虽然侥幸逃脱，却直接流产大出血，被摘了子宫。” “李家求子心切，一个没了子宫的女人怎么能待得住？郑诗晴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但偏偏，郑诗晴又不是伏低做小、愿意闷声吃亏的人，李家敢欺负她，她就一定会反击，就算是被扫地出门，也得扒掉李皓轩一层皮。” “所以，让他们狗咬狗、互相折磨不是挺好？我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动手？” 她温柔地摸着小腹，眼含期许。 “我现在有你，有宝宝，未来的日子，一定是充满阳光和希望的。 所以，我不能整日把自己陷于阴谋算计、见不得光中，那些碍眼的人，看一眼就堵得慌，我不能被他们拖住奔向幸福的脚步。 虽然这样做，确实少了亲手报复的痛快感，但我却能一路前行，遇到更多更好的人，也让自己变得更好。” 她忽然调皮一笑，伸出手指，大胆地挑起顾文瑞的下巴。 “你看，现在我就觉得，只有先生这样的美色，才能配得上我！” 第409章 查当年的人和事 下巴忽然被人挑起，近在咫尺的小女人呵气如兰。 这极大胆又挑逗的动作，让顾文瑞下腹一热。 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卷着暗流的眸子瞬间射出逼人的光，危险又惑人。 白晓薇本就凑的近，不经意撞进他眸底，瞬间被卷入暗流涌动的旋涡。 不记得是谁先吻的谁，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他们的心跳和喘息。 每一次辗转厮磨，都传递着无尽的爱意和眷恋，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交融在一起。 凉意覆上肌肤，瞬间冒出密集的小颗粒，白晓薇混沌的头脑清明片刻。 暗恼自己色令智昏，她伸手推上男人宽阔的胸膛：“别......不行......” 对于这欲拒还迎的推搡，顾文瑞只当调情。 他手下动作不停，剥离着碍事儿的衣物。 “停下，真的不行。” 白晓薇急了，声音拔高。 顾文瑞轻笑，抬手调高空调温度，随着她踢蹬的动作，扯住她裤脚，往下一拽。 体力差距太悬殊，她根本挣脱不了。 腿被按住，男人蓄势待发。 白晓薇被逼无奈，推拒的双手转而搂住男人脖子，借着力道微坐起身，将唇瓣凑过去，深深吻上他的唇。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 顾文瑞享受着美人情深，放开压制她腿的手，扣在她脑后，加深这个吻。 直到把白晓薇吻得喘不过气，才好心地放开她，似真似假地抱怨：“宝贝儿，你的吻技还需要修炼啊~~” 白晓薇顾不上喘匀气息，也没空回应他的调笑。 抓住这难得的空隙赶紧说道：“怀孕不能同房，你忍一忍。” 顾文瑞勾唇，一双漆黑眸中欲色浓稠。 毫无顾忌地抓住她的手按在小腹：“我忍得还不够？” 白晓薇羞的不行，手指控制不住地蜷缩。 男人鼻间泄出一声轻哼，眸色愈发幽深：“故意的？” 本就俊逸清贵的脸庞，随着他表情变换，说不出的恣意风流。 扫堂延枕簟，公子气翩翩。 白晓薇看地移不开视线，身体也跟着情动。 但是。 腹中宝宝是她多年来求而不得的心血，是上天的怜悯和恩赐。 她不敢冒险。 所以。 她把长发拢起，挽在脑后。 在男人摄人的视线中，慢慢低下头...... 随着热源逼近脸庞，扑面而来的荷尔蒙，勾得她体内情欲鼓噪着骚动。 整个人都快要燃起来了！ 就在唇瓣即将贴上去时，脸被人捧住了。 近在咫尺，却再难前进分毫。 白晓薇一愣，抬眸不解看去。 正对上男人乌沉沉的眸子。 那双眸中流转的欲色让人心惊，似要将她生吞活剥，却又在紧要关头，凭着强大的忍耐力，生生克制了。 以至于肉眼可见的，男人白皙额上沁着一层薄汗。 喑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贯的调笑：“今儿倒是主动，以前哄你来一次可是千难万难。” 白晓薇垂眸，抿唇不语。 实际上，她是羞地说不出一个字。 不止面颊，白皙的脖颈，小巧的耳廓，全都泛着粉。 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恰似一只熟度刚好的水蜜桃，诱人采撷，而后恣意品尝。 耳边又是一声轻笑。 她不说话，不妨碍他的动作。 当发现自己被趴着压在后座时，白晓薇惊地睁大眼睛，手肘撑着往起爬：“你干什么？” 一只大手落在滑嫩的背上，轻轻一按，又把人重新压了回去。 “趴好。” 顾文瑞似忍到极限，声音不再温柔。 白晓薇悬着的心轻颤，努力转头去看他的眼睛。 脖颈拉出优美的线条。 顾文瑞眸底一红，俯身一口咬在她脖颈处。 白晓薇“啊”地惊叫出声...... ...... “大哥，给小瑞打电话了，他没接。” 顾文瑾忧心忡忡。 不久前还其乐融融的场景，对比此时的愁云惨淡，更让人心里郁结。 顾文星黛眉轻蹙，温婉的眉眼再添新愁。 “我也联系不上晓薇。” 顾文旭烦躁地抓乱一丝不苟的头发：“操了，小瑞这臭小子，我非得......” 非得怎么样......后面的话忽然哽在喉咙，有些说不出来。 如果他是小瑞......二十七年的忽视和冷漠，看着哥哥姐姐享受父母的宠爱，堆积起来的隔阂，不心理扭曲，都算小瑞阳光了。 顾文征温和冷静的声音响起：“要想解开小瑞心里的疙瘩，咱们得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眉担忧地握住丈夫的手。 虽然顾文征面上不显，但她身为枕边人，最是了解丈夫。 身为长子，他的肩上担负着整个顾家的兴衰。 身为长兄，他又自觉承担着爱护弟妹的责任。 这么多年过来，这些都成了他刻在血肉里的本能。 “当年？”顾文星一愣，“哪一年？” “小瑞出生那年。”顾文旭耙了下头发，仰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 顾文瑾睁大眸子：“那时候咱们都是小孩儿，谁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她只比顾文瑞大1岁，让她回忆弟弟出生时的事，简直是难死她了。 顾文旭无语地瞥她一眼：“谁问你了？” 顾文瑾若有所思地点头：“是啊，应该问大哥。” 她一脸希冀地看着顾文征：“大哥，你赶快回忆，全靠你了。” 又转头看向顾文星：“大姐，你也一起想。” “还有二哥，你也加把劲儿。” 她一拍手掌：“说不定咱们今天就能把案破了。” 顾文征三姐弟齐齐看向盲目乐观的顾文瑾：“......” “先问仲叔和祥叔吧。” 顾文征的眸光渐渐浮现出坚定的光。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查，但碍于是自己的长辈，所以才有顾忌。” “但是，如果被父母忽视、防备的是我，我应该早就去查了。” 他自嘲一笑：“说到底，还是因为刀子没割到自己身上，才能心安理得和稀泥，充当和事佬。” 这番话，让顾文旭、顾文星、顾文瑾一愣。 待想通之后，三人面上同时浮现羞愧。 顾文征接着道：“还有一件事，秦明熙是谁？” “薛绍阳那天说的话，是污蔑，还是确有其事？爸当时并没有否认，不是吗？” 顾文瑾插话：“我记得爸说，当年的事情，我虽然有错，却也是被你算计，也就是说，爸真的睡......额那什么......” 她话接的快，几乎是冲口而出。 说着说着，就有些尴尬了。 顾文星疑惑看向顾文征：“大哥，你是要两件事一起查？” 顾文旭摸着下巴：“我对长辈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但是，我跟大哥想的一样，这个秦什么熙，或许和咱们顾家有渊源。 祥叔和仲叔那儿，要是突破不了，咱们就去找找这个秦什么，毕竟岁数摆在那，就算不知道顾家当年发生了什么，至少，我们也能从她口中，了解咱爸年轻时的事儿。” 他啧了一声，有些头疼地捶捶脑袋：“薛绍阳肯定知道什么，但是，咱们又没法去找她核实。那个疯女人，满口污言秽语的，听她说话我就想扇她！” 第410章 错付 顾文星皱眉道：“你们是怀疑......” 顾文瑾满头问号：“怀疑什么？” 顾文旭摇头：“我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就事论事。” 顾文瑾追问：“就什么事，论什么事？” 顾文征点头：“这么多年我也看明白了，爸妈对小瑞的态度，还有那份放弃继承的协议，确实很能说明问题。” 顾文瑾完全跟不上哥哥姐姐们的谈话：“说明什么问题？” 顾文星摇头，眼眶发红，声音有些哽：“不会的，我记得很清楚，瑾儿出生没多久，妈就又有了身子，因为没法继续给瑾儿喂奶，瑾儿又不愿意吃奶粉，总是饿的哇哇哭......我都记得的......” 说到最后，终是没忍住眼泪。 大哥二哥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小瑞怎么可能不是她弟弟？ 这么多年的姐弟情谊难道是假的吗？ 那小瑞帮她撑腰、揍魏思鸣算什么？ 还有晓薇，要不是看在她弟弟面上，又为什么要帮她？ 见顾文星哭，顾文瑾急了。 她知道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是，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她怒瞪着哥哥姐姐们，吼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打什么哑谜？大姐你哭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凭什么不告诉我？” 林眉一边递纸巾给顾文星，一边还得哄顾文瑾，让她冷静，忙得不可开交。 顾文征扫了眼紧闭的房门，这才温声开口道：“星儿，你别哭了。” “瑾儿，你也小声点，别把其他人招来了。” 顾文瑾压低了声音，却仍带着怒气：“我不管，你们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找奶奶问，奶奶要是不说，我就去找爸妈问。” 顾文旭无奈，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下：“谁瞒你了？你自己脑子笨，还怪我们没说清，你要把哥哥姐姐都气死是不是？” “我承认自己脑子笨行了吧？” 顾文瑾抱着头瞪顾文旭：“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不是要查小瑞出生那一年发生什么了吗？怎么又扯到秦明熙身上了？还有，大姐你到底为什么哭啊？” 这一次，别说顾文征和顾文旭了，就连哭泣的顾文星，都深深无奈了。 敢情这丫头用的2g网啊！ 顾文旭言简意赅：“简言之，就是我们推断，小瑞不是亲生的。” “什......咳咳......咳咳咳......” 顾文瑾一口怒气憋在胸口，被顾文旭的话惊到，顿时咳得撕心裂肺。 “不......不可......能！” 边咳边擦捶胸口，还要瞪着哥哥姐姐反驳。 她的弟弟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绝无可能！ 谁敢再当她的面说一句这话，就是亲哥她也要揍！ 顾文征拍拍顾文星的肩：“小旭说的不全对，小瑞还是咱们的弟弟，只不过，和咱们应该不是一个母亲。” 简称，同父异母。 被他这么一说，顾文星和顾文瑾竟然奇迹般地觉得，很有道理。 ......也很容易接受？！ 毕竟，谁都不是瞎子。 江洛清待顾文瑞，完全不像是一个母亲对待儿子。 而顾泰和的态度，又总是在关心和疏离之间摇摆。 意见达成一致，兄妹几个便分头行动。 ...... “嘟......嘟......” 一阵接一阵的忙音后，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叫的......” 薛绍阳啪地挂断电话。 她光着脚，烦躁地走来走去。 姜管家见状，掏出手机也拨了出去，得到的回应同样如此。 他安慰道：“白晓薇可能是在忙，干她们这一行的，要么在看守所，要么在开庭，接不到电话很正常。” 薛绍阳冷笑：“今天周末，她去什么看守所，开什么庭？哼，她就是故意不接我电话！” 姜管家不敢苟同：“大小姐，您以前又没给白晓薇打过电话，她怎么会有您的号码？还故意不接？或许是真有事儿，您且耐心等一等吧。” 薛绍阳安静下来。 确实，白晓薇的号码是姜管家让人刚刚才查到的，她怎么会未卜先知，知道她会给她打电话？ 想到这里，她拿着手机坐了下去，一双眸子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神情呆滞。 时而疯癫，时而痴傻。 看上去，真的像是外界传言的那样，是个疯女人！ 姜管家叹了口气，合上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来，就听见薛昀昀尖着嗓子在骂保镖。 而保镖们一语不发，却牢牢拦在楼梯口，不让她上楼。 见姜管家出来，薛昀昀表情一喜，倨傲命令道：“姜管家，你快让他们走开，我要上去见姑姑。” 姜管家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朝薛昀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走下楼。 “小姐，薛总现在不方便，您先回去吧。” 薛昀昀脸色一变：“每次都说不方便，到底是姑姑不愿意见我，还是你这个刁奴从中作梗？” 姜管家神情平静，似乎早已习惯薛昀昀的跋扈。 “薛总这会儿心情很不好，刚巧您来了，她一向疼爱您，您正好去劝劝。” 说着，朝保镖挥挥手。 保镖们让开路，回到自己岗位。 薛昀昀倨傲的神情有了一丝龟裂，夹杂着恐惧。 她见过薛绍阳发疯。 一边自残一边狂笑，堪比恐怖片里的女鬼！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场景，她吓得当场软倒在地上，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看着姑姑一刀刀划在自己身上，鲜红的血撒得到处都是，她不觉得心疼，只觉得恐惧。 她只想逃离，逃得越远越好！ 那她为什么没有逃呢？ 是因为对姑姑的爱吗？ 当然不！ 只不过是富贵迷人眼罢了！ “......我刚想起来，公司的财务报表还没看，我先走了，等姑姑有空，我再来看她。” 薛昀昀强装镇定地找了个借口，转身往外走，脚步匆匆，似有恶鬼索命。 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姜管家的眼中闪过嘲讽。 只是，这嘲讽很快变成了悲凉。 这就是大小姐养在身边二十多年的亲侄女！ 大小姐费尽心血培养，力排众议扶持，甚至想着，以后把薛氏集团交给她！ 可是，在大小姐出事时，却跑的比谁都快。 都比不上他这个外人！ 他的大小姐，真的是太可怜了，为什么老天不能睁开眼，对她施舍一点点的慈悲呢？ 第411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白晓薇揉着被撞疼的腿，发丝凌乱地披在肩上，表情愤愤。 “你看你把我衣服弄成什么样子了？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嘛？” 她的对面，刚发泄过的男人神情慵懒。 听到她的抱怨，男人眯眼打量。 就见一袭月白长裙皱皱巴巴地贴在小女人玲珑的娇躯上，特别是某些部位，皱得尤其明显。 可以想象她被欺负地多么惨烈。 白皙的小脸上因为汗湿，勾着几缕发丝，给她那张明艳端庄的俏脸，添了妩媚风情。 瞧上去愈发地勾人。 此时，听着她气鼓鼓的抱怨，看着她一开一合的饱满红唇，顾文瑞没有完全消解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 白晓薇完全没有察觉危险的来临，还在用手指费力地抻平衣上褶皱：“全是褶儿，让我怎么穿嘛？” “那就不穿了。” “什......” 白晓薇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布帛撕裂的“咔嚓”声。 她一惊，手忙脚乱用手掩住胸口，登时缩在座位上不敢动弹了。 虽然，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但是，现在是白天啊！ 这青天白日的，要是有谁恰巧路过，恰巧往车里看上一眼，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你干什么？”她怒。 顾文瑞勾唇，将碎裂的衣裙从她身上扯下，一片碎布都没留下。 车里暖气开的足，白晓薇没有觉得冷。 但是，随着男人如有实质的目光上下游走，所过之处，在她裸露的躯体上激起阵阵小颗粒。 白晓薇恨得牙痒。 早知道就不安慰这恶劣的男人了，她忍着难受帮他纾解，他倒好，吃饱喝足就开始气她。 没有下一次了！ 永远也别想再有下一次！ 看着小女人气鼓鼓的脸，顾文瑞的心情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不是你说衣服不能穿了么？” 心情一好，就忍不住逗她。 说话时，视线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扫，偶尔还要刻意停留。 白晓薇气得不行：“不能穿和没得穿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不能穿的意思是，凑合一下还能勉强穿穿，没得穿是.....” 白晓薇说了一半，瞥见男人眸底快要藏不住的笑意，当即明白，他就是逗弄她玩。 “你自己想吧，我就多余理你！”她气哼哼地转头朝向窗外，留给他一个愤怒的后脑勺。 结果下一秒，她就听到了顾文瑞开车门的声音。 “你——” 她惊地又在座位上缩了缩，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男人怎么回事？她生气不安慰就算了，还打算下车走人？ 把她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 不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关键是，她现在光着、光着、光着呢！ 她飞快转头，果然看到顾文瑞长腿一迈下了车，动作潇洒利落地甩上了车门。 然后，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走了。 他走了？ 真的走了！ 白晓薇：“......” 呼啸的冷风顺着开合的车门溜进来，裹挟上裸露的肌肤。 刚刚缠绵时烫得快要燃起来的温度骤然冷却，不带任何缓冲。 乍冷之下，心都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 男人靠不住，她只能自救。 视线在车内扫过，看到如破布一样被扔在后座的风衣时，才松了口气。 她不敢动作太大，一手掩着胸口，一手费力地去够风衣...... “咔！” 猝不及防的开门声，惊得她一哆嗦，心都停止了跳动。 重心不稳直接扑倒在座位中间，胸口硌在安全带卡扣处，雪白的皮肤立刻印上红痕，疼得她眼泪差点飚出来。 顾文瑞一开车门就见到这景象，顾不上欣赏春光乍泄的美景，忙上前扶起摔疼的小女人。 大手毫不见外地落在她被硌得通红的地方，上下轻揉着。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白晓薇一把推开他的手，气怒交加：“你别碰我！” “你不是都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看她的笑话？ 很好，如他所愿了。 满意了吧，可以走了吧？ 看着向来沉稳冷静、云淡风轻的小女人这副又气又委屈的小模样，顾文瑞心尖痒得厉害。 能打破她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和面罩，看她流露出真实的情绪，是他乐此不疲的事。 不过嘛......他得赶紧收手了。 于是，他晃晃手里没有印制任何logo的袋子：“叫声老公，衣服给你穿。” 袋子里，是一件和她被撕碎的长裙同样质地的高定款。 只一眼，就能看出裙子做工精致，用料考究。 连衣服上的同色系花瓣，都是手工绣上去的。 花瓣层层叠叠，精美又繁复。 白晓薇知道，这裙子是为她量身设计的。 一定是极贴合她的身体线条的。 不知道顾文瑞从哪里找来的设计师，每一条裙子虽然颜色、花纹、材质各不相同，却都美到了她的心坎上，让她无法拒绝。 只是。 也有缺点，就是不结实。 当然，这可能是所有奢侈品牌的通病。 毕竟，有钱人又不会想着新一年、旧一年、缝缝补补又一年。 他们对衣服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能彰显他们的身份和地位。 同一件衣服，他们只会上身一次。 名贵但不怎么结实的面料，还能满足他们随手撕碎女伴衣服的恶趣味。 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白晓薇不理他，冷着俏脸取了后座的风衣披在身上，手指灵巧地将风衣带子在腰前打结。 而后，再次把头转向窗外。 顾文瑞提着袋子的手僵了下，唇边牵起无奈的笑意。 真生气了？ 顾文瑞倾身靠近，伸手欲揽上她的肩。 白晓薇抗拒，不让他搂。 “腿还疼么？” 白晓薇推拒的动作僵住，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放刚刚旖旎的画面。 ......因为她怀孕，所以只能...... 顾文瑞趁机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哄：“好了，我的错，别生气了，嗯？” 白晓薇挣脱不开，索性闭眼装死。 “不想理我？” “......” “那我说，你听？” “......” “嫁给我吧，婚礼我来安排。” 闭紧的眸子猝然睁开，却仍是强忍着差点脱口而出的惊讶。 顾文瑞低眸俯视着怀里的人，对上她诧异表情，无奈反问：“刚才当着奶奶的面求婚，你不是没同意？那我只能再说一次了。” 不等白晓薇开口，他接着说：“之前我求过一次婚，被你拒绝了，我等着你自己想通，然后......就再也等不着了。” 调笑的语气带上正经：“晓薇，嫁给我好吗？” 白晓薇忍不了了。 她用力推开男人，恼怒地伸出手指戳他胸口：“我那时候连你女朋友都不是，你上来就求婚，让我怎么同意？” “什么叫等我自己想通？我要是不愿意和你结婚，我干嘛费劲巴拉帮你姐姐？还到顾家去，和你的家人打好关系？” “还有，我都怀孕了也不见你说结婚的事儿，你让我怎么想？” “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你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越说越气。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说结婚的事，我就去父留子！” 第412章 她找到了家的方向 面对咄咄逼人的小女人，顾文瑞的心软成一片。 握住在他胸口戳来戳去的手指，漆黑的眸中柔情缱绻。 “抱歉，是我想岔了。” 男人的嗓音低磁悦耳，如同悠扬的大提琴，带着令人沉醉的音调。 “我是怕逼你太紧，让你不舒服。” “至于怀孕，这个原本就不在我预料中，而且，太耽误事儿。” 顾文瑞伸手抚上她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如夕，什么都看不出来。 算算日子，还得禁欲小一年，啧，让他怎么过啊！ 白晓薇拧眉：“什么耽误事儿？” 她轻柔地把手掌贴在腹部，日子尚浅，她还感受不到胎动。 但是，不妨碍她觉得幸福。 蓦地，她反应过来，凶巴巴道：“你不爱宝宝？” 顾文瑞直视她的眼睛，理所当然道：“素未谋面，还是个豆芽菜，说爱太违心了吧。” 白晓薇不可置信：“可是，宝宝是爱情的结晶，是咱们血脉的延续啊。” 顾文瑞点头：“所以，这不是没真动你么！” “不是这个！”白晓薇总算理清楚，自她怀孕以来，那种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她看到宝宝长出胎心胎芽，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 顾文瑞却在一边反应平平。 她沉浸在为人母的幸福中无法自拔。 而顾文瑞，却从未表现出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两个人的宝宝，难不成父爱比母爱来得慢？还带延迟的？ 她有点慌。 “文瑞，你......你又逗我呢吧？你怎么会......不爱咱们的宝宝？” 白晓薇声音干涩，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她对父爱母爱的理解，全都来自文字和影视资料，以及身边人的口述。 所以，自知道怀孕起，她就暗下决心，一定要给她的孩子完整的爱。 但是，她没想到，孩子的父亲却不是这样想的。 她顾不上和他生气，扯住他袖子，一双美眸湿漉漉的，看上去分外可怜。 “你......你不爱我了吗？” “这是咱们两个人的宝宝......他会像你，也像我......他会叫你爸爸，叫我妈妈......” “咱们陪着他，从他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 她喉头哽咽，身体跟着轻颤。 “唉！” 顾文瑞叹气，心头涌出深深的无奈。 一把把她扯进怀里，大手沿着乌发垂落的方向轻轻抚摸。 “又多想了不是？” “精华都给你了，你说我爱不爱你？” “至于宝宝嘛，我很早就说过，有或者没有，我无所谓。但如果有，那我孩子的母亲只能是你！” 漆黑的瞳仁射出迫人的光芒，深深凝视着她：“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白晓薇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们贴得太近，呼吸可闻。 他精致深邃的眉眼释放出更加致命的诱惑。 白晓薇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她不是想给自己争取什么，更没有向他索取爱意的意思。 她只是想，她的孩子出世后，和这世间大多数孩子一样，有健全的家庭，有爱他的爸爸妈妈。 看着她懵懂的模样，顾文瑞又叹了口气，这小女人，平时精精明明的，有时候却又笨得厉害。 他把手放在她腹部，声音温柔又耐心：“放心，我会学着爱咱们的孩子。” 闻言，白晓薇终于放下了心。 见她唇角弯弯，含嗔带喜，顾文瑞趁机拉开她风衣腰带。 入目一片雪白。 柔嫩肌肤的触感似乎还留在指尖，余温尚存。 他眸色一深，就要再次剥离她的衣物。 白晓薇赶忙拢住硕果仅存的蔽体衣服，气恼道：“刚撕我衣服的账，还没跟你算呢，你再来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顾文瑞挑眉：“这不是赔了你一条新的？不满意？” 他作势要打开车门：“后备箱里，我还备了很多条裙子，要亲自挑吗？” “不用，这个就很好。”白晓薇赶紧制止他。 从袋子里取出裙子，没忍住在精美刺绣的花蕊上摸了摸。 手感微凉，是顶舒服的料子。 “喜欢？”顾文瑞捏住她下巴，拇指在她的脸上摩挲。 手感微凉，是爱不释手的触感。 白晓薇别开眼，轻轻褪去身上裹着的风衣，开始穿新裙子。 “喜欢，包括你撕坏的那条。”她面露可惜之色。 ——才刚穿了一次，连夜都没过，就遭了毒手，可怜“惨死”。 “喜欢就好，我再给你找新花样。” 顾文瑞声音轻飘，似浑不在意。 白晓薇却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闻，她睁圆眼睛，满脸愕然：“这裙子是你做的？” 顾文瑞轻笑，摸着她的头调侃：“我说是，你信吗？” 白晓薇摇头，不信。 “那不就结了？” “可你说，给我找新花样？” 顾文瑞看她穿好衣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放在鼻下轻嗅。 ——全是她的馨香。 看着他流氓一样不正经的动作，白晓薇又不想搭理他了。 车子启动，又疾又稳地飞驰起来。 一片静谧中，顾文瑞的声音忽然响起：“裙子是设计师做的，但款式、面料都是我选的，衣服上的图案，是我画了图纸，交给设计师的。” “做出来的成品，也是我亲自把关的。” 他声音低沉，却隐隐透着骄傲：“怎么样？你男人的审美还成吧？” 白晓薇的心颤了颤。 她的眼前，掠过那一条条美到她心坎上，让她完全无法抗拒的裙子。 原来，竟都是他的心血。 白晓薇还记得，初次见面时的顾文瑞，即使身为阶下囚，也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清贵傲然。 那时候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穿上他专门为她设计的衣服。 轻薄的衣裙忽然多了重量，绣工精美的花瓣也添了温度。 想象着他挑选衣料、款式时的细腻，和设计图案时的专注。 一颗心如泡进了蜜水里，甜到眉眼都带了糖。 “感动了？” “那就嫁我吧！” “以后你的衣食住行，老公全包了。” 调侃的语气，说着最真挚、最用心的话语。 白晓薇定定注视着男人俊逸的侧脸，怎么都挪不开眼。 “好。” 她听到自己轻柔的声音，如梦似幻，很不真实。 像是迷路的人，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顾文瑞似早有预料，薄唇高高扬起。 “叫声老公听听。” “老公......” 第413章 包养你 这是一家开在街边的小吃店。 因为种类繁多、价格实惠，每到饭点，总会排起长队。 薛绍阳站在饭店门口，看着小吃店斑驳的墙壁、滚滚的油烟和满嘴流油、高谈阔论的客人，精致的眉峰紧皱。 身后的姜管家也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大小姐，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薛绍阳冷眸不耐烦一瞥：“我能换，白晓薇能吗？” 姜管家噤了声。 许是一身装扮、气质与四周太过格格不入，因此，薛绍阳一踏进饭店，店里竟是齐齐一静。 许多人惊叹于她的美貌，视线被牢牢吸住，挪不开眼。 一些不明所以的人，随着众人一起将目光转向薛绍阳，猝不及防下，被惊艳地定在原地。 薛绍阳视若无睹。 高跟鞋踩在略有脏污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6号包间，到了。 姜管家上前挑起布帘，请薛绍阳进去。 布帘落下，遮住一众窥探的视线。 “你挑的这是什么地儿啊？脏死了！” 薛绍阳看着简陋的木桌木椅，嫌弃地挥了挥手，不愿落座。 早到的白晓薇见状，执起茶壶在一个空杯中注满水，语气不咸不淡：“条件有限，薛总要是不适应，可以长话短说。” 薛绍阳一噎。 今天这场碰面，是她以顾文瑞的身世为诱饵，才让白晓薇同意单独见面的。 顾家最近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白晓薇看得很紧，她的人根本找不到机会。 当然，白晓薇同意单独见面是有条件的。 ——那就是，见面地点她来定。 薛绍阳自暴自弃地在其中一张木椅上坐下，耳边是嘈杂的说话声，间或还能听到外面有人在议论她的身份。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这里吵死了，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就不怕隔墙有耳？” 白晓薇微微一笑：“我觉得挺好，很有烟火气。” 薛绍阳再次嫌弃：“你虽然长得像他，品味可差远了。” 白晓薇对于自己长得像谁，完全没兴趣知道，轻抿一口茶水：“薛总可以说正题了吧。” 薛绍阳呼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快被这里的味道熏臭了。 “你就这么想知道顾家那小子的身世？” 白晓薇莫名其妙：“不然呢？我总不至于是为了欣赏薛总的盛世美貌吧？” 薛绍阳再次一噎。 这丫头，牙尖嘴利的样子，倒是和晏沉舟像了十成十。 想到晏沉舟，薛绍阳的眉眼柔和了几分，紧接着，又带上了滔天恨意。 白晓薇不动声色看着她像川剧变脸一样，时而温柔，时而狠厉的表情，默默拉开距离。 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和一个有疯癫倾向的人共处一室，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要是顾文瑞知道，怕是要生气的。 半晌，薛绍阳终于调整好了表情，面露回忆之色。 “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白晓薇不语，只竖起耳朵听她说。 她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知道文瑞的身世，带着耳朵就行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薛绍阳说下文，不由再次莫名其妙。 “薛总，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这是很常见的事，您往下说。” 薛绍阳不悦：“你急什么？” 她凝视白晓薇的眉眼，摇头道：“太浮躁了，心性还需历练，才能更像。” 眼看她又要进入冥想状态，白晓薇赶紧打断：“薛总，我待会儿还得加班，您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她拿起菜单递过去：“这家串串味道很好，您要不要尝尝？” 薛绍阳身子后仰：“拿走，离我远点！”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白晓薇不以为意。 叫来服务员，照着菜单把她想吃的全点了。 她口味偏咸辣，怀孕后保姆给她做的营养餐虽然味道不差，但肯定不会像街边小吃店一样，重油重盐。 吃了快一个月健康营养餐，偶尔放纵一次，应该问题不大。 再说，孕妇不能挨饿，这是医生交代她的。 “宝宝，妈妈今天带你偷个嘴，你可别告诉爸爸哦！” 她在心里跟宝宝打着商量。 神情柔和，满眼欢喜。 薛绍阳看得痴了。 就是这样的表情！ 晏沉舟虽然面对她时总是冷漠淡然，但对着他心爱的妻子时，却总是这副表情！ ——让她爱到癫狂，又恨到想毁灭一切的表情！ “白晓薇。” 薛绍阳的眸中迸射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你跟我吧？” “一个月，我给你500万。” “如果你表现好，薪酬会涨，没有上限。” “另外，只要你能哄我开心，别墅豪车、珠宝首饰随你挑。” 她将手臂撑在蒙着一层陈年油污的桌面上，身子前倾，眸光迫人。 白晓薇正垂眸与肚子里的宝宝亲密说着话，闻言愕然。 真是活久见了，有人要包养她？ 还是个女人？ 她看起来，像是会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人吗？ 月薪500万？ 真是好令人心动的数字啊！ 正巧这时候，服务员上菜。 空气里霎时弥漫着又香又辣的味道，让人食指大动。 白晓薇一闻到这味儿，口水差点流出来。 顾不上想500万有几个零，不等服务员放好菜，伸出手指“啪”的一声戳破一次性塑料餐具外面的塑封膜，在被戳破的地方一扒拉，拿出筷子、盘子、小碗，只等着开吃。 动作熟练又利落。 服务员见怪不怪，小吃嘛，来用餐的客人都是这么操作的。 薛绍阳和姜管家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服务员刚放好菜出去，白晓薇立刻伸手，从盆里捞出四五串牛肚，用筷子一捋，牛肚全都落进她面前的塑料小餐盘。 接着，她筷子一夹，呼呼吹了几口凉气，然后全都送进嘴巴。 麻辣咸香，就是这个味！ 这边，白晓薇吃到心心念念的那一口，心情美滋滋。 那边，薛绍阳和姜管家已经没眼看了。 服务员陆续把菜品上齐。 白晓薇埋头大快朵颐，也不搭理薛绍阳和姜管家。 明明说好了，见面是为了告诉她文瑞的身世，结果呢？见了面只顾自己发癫。 还疯言疯语说要包养她？ 真是不知所谓。 她准备吃饱就撤，留薛绍阳一个人发疯算了。 看着这样没有礼仪风度的白晓薇，薛绍阳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白晓薇约她在这里，真的是为了吃饭。 她还以为，白晓薇选中这里，是因为这家店生意好、人多，即使她带保镖来，众目睽睽下，也不能对白晓薇做什么。 “你能不能先别吃了？” 薛绍阳重重拍了下桌子。 掌心接触到桌面滑腻的触感，顿时一阵反胃。 第414章 幸好他不在 白晓薇正津津有味地啃一个蜜汁烤翅，闻言抬眸看过来。 薛绍阳躲远了一点，命令道：“你把嘴里东西吃完，不准喷出来！” 白晓薇无语。 她慢悠悠啃完鸡翅，放下骨头咂了咂嘴，扬声道：“服务员，再加两个烤翅，烤脆一点！” “好嘞~~6号包间2串烤翅，焦脆！” 薛绍阳气恼：“白晓薇，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教养？你妈没教过你餐桌礼仪吗？” 白晓薇回怼：“薛总，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长了嘴会攻击别人，我能忍你到现在，已经是我良好教养的体现了。” “我为什么会答应出来见你，你比我更清楚。” “结果呢？有用的一句没有，没用的倒是说了一箩筐。” “我没义务忍饥挨饿听你回忆往事，你的要求我也没兴趣。” “既然话不投机，薛总请便！” 薛绍阳变了脸色。 姜管家沉声上前：“白小姐，你是觉得500万少了吗？或者你还有别的要求，都可以提。” 他神情有些倨傲：“白小姐请见谅，我调查过你的过去，知道你从前生活艰难，即使现在做了检察官，生活也是拮据的。 也就是认识了顾三少之后，你的生活条件才得到了改善。 所以，还请你不要拒绝我们总裁的提议，一个月500万，这可是你这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白晓薇沉下脸。 她轻轻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嘴。 “姜管家是吧？” 她微笑，语气温和。 姜管家莫名打了个冷战。 虽不明所以，却仍是不卑不亢地应道：“是。” “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意思是，看门狗当久了，竟然也要摆官老爷的威风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虽是问句，却不等任何人回答，继续说道：“就像姜管家你，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这么喜欢点评别人——今天说这个生活艰难，明天瞅那个生存不易，一副沾沾自喜、小人得志的嘴脸。” “你说你要是真有那慈悲心，舍得掏出仨瓜俩枣扶贫济弱、不求回报，那我倒愿意敬你是个人物。” “结果呢，你就是过个嘴瘾，好满足你从别人身上找优越感的阴暗心思，比那没谱硬摆的看门狗还可恶，毕竟看门狗可不能擅离职守，没空去别人跟前显摆！” “还有，既然你都说了，文瑞能帮我改善生活条件，那我放着好日子不过，弃明投暗是疯了吗？” “到底是你脑子进水了，还是你脑子有坑？” “不行你去拍个脑ct吧，对了，记得罩上防水布，省得你脑子里的水忽然流出来，把人家医生的机器淋坏了。” “赔偿事小，知道你不差钱，但多影响后面看诊人的心情啊。” “谁知道脑残会不会传染？” “排你后面的人多晦气啊！” 白晓薇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她当惯了公诉人，和人当堂对峙、唇枪舌剑是家常便饭。 话语说得又密又急，字字清晰，行云流水。 让人一个字都插不进去。 姜管家几次张嘴都被憋了回去。 薛绍阳一张脸上的表情，随着白晓薇的话，不断变换着。 饭店外的路边，停着一辆普通的黑色商务车。 车内很安静，顾家几兄妹静静坐着，只有白晓薇的声音，不断从车载音响中传出。 ——“比那没谱硬摆的看门狗还可恶，毕竟看门狗可不能擅离职守，没空去别人跟前显摆！” ——“谁知道脑残会不会传染？” ——“排你后面的人多晦气啊！” “哈哈哈哈！”顾文瑾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其他人听到白晓薇的话，也是忍俊不禁。 顾文星是被妹妹硬拉来的，明天就是辩论赛了，她紧张地食不下咽、坐卧难安。 此时听到白晓薇铿锵有力的回怼，也不由莞尔，眼中迸射出欣羡的光。 顾文瑞慵懒地靠着座椅，长腿翘起，衬衫笔挺，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烟。 香烟燃烧着，升腾的烟雾好似蜿蜒的细蛇，在空中游动。 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撩动他额前碎发，他抬手将头发随意的向后拨去。 顾文瑾不满嘟囔：“小瑞，你快别抽了，把车窗关上，好不容易攒点热气都跑了。” 顾文瑞瞥她一眼：“冷你就把衣服穿好。” 视线扫过她身上单薄美丽的长裙，又看了眼她放在旁边的外套，似乎在骂她活该。 顾文瑾来气：“你——” 顾文星拉住她手拍了拍，温柔一笑：“小瑞，晓薇该出来了吧，她要是看到你抽烟，会找你算账的哦~~” 顾文瑞顺着车窗缝隙弹了下烟灰，眯了眯眼：“待会儿谁找谁算账，还不一定呢。” 顾文征一听笑了：“怎么着，你小子还要找晓薇麻烦？你不怕她怼你个灰头土脸？” 顾文旭来劲了，摩拳擦掌：“这个好，这个我爱看。” 顾文瑾跟着来劲：“加我一个，看这臭小子吃瘪，我可太开心了。” 这边几人笑闹着，气氛轻松愉快。 另一边，白晓薇怼完姜管家，又朝着烤串进攻。 薛绍阳气恼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食欲比猪都好的白晓薇。 “白晓薇，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晓薇翻了个白眼：“我不喝酒，谢谢。” 薛绍阳冷笑：“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你以为顾家小子真的喜欢你？” 白晓薇嚼着肉串：“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 “......你不要不听劝，等他有了新人把你甩了，有你哭的。” “就算哭我也不到你家门口去，您大可不必这么担心！实在不行，出门左转有家便利店，您买副耳塞备着。” 薛绍阳就没见过这么狗屁不通的人。 “你就不提前给自己想好后路？恋爱脑又短视的女人，是最愚蠢的。” 白晓薇啧啧两声：“看吧看吧，我可还没跟你呢，你就嫌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了。” “我跟文瑞那么久，他可从没嫌弃过我，他觉得我哪哪都好，永远都不会有错！” “我是他的小宝贝，是他的命，他会宠我爱我一辈子呢。” 说到最后，她自己先寒了一下。 看着薛绍阳比她还恶寒的表情，白晓薇在心里偷笑。 恶心不死你！ 幸好文瑞不在。 要是被那恶劣的男人听到她这么说，不知道会怎么收拾她。 第415章 社死 薛绍阳黑着脸，即使白晓薇和晏沉舟如此相象，她也待不住了。 听着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远去，白晓薇终于没憋住，唇角绽出狡黠的笑。 不得不说，娇妻文学可真是太好用了。 她决定了，以后但凡薛绍阳上门找事，她就这么恶心她。 服务员上了鸡翅，泛着油光的蜜汁烤翅香喷喷，那色泽一看就很好吃。 尽管已经吃饱了，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白晓薇还是撑着把俩鸡翅吃完了。 这家味道确实没的说，只是遗憾不能给文瑞带回去尝尝。 ——她是以开会为借口，单独出来见薛绍阳的。 不过嘛，来日方长，过两天带文瑞来吃就行了。 这么想着，她到前台结了账，心满意足走出饭店。 “晓薇出来了。” 顾文瑾第一个发现了白晓薇，笑嘻嘻提醒。 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饭店门口看了过去。 顾文瑞唇角一勾，他的小宝贝出来了呀...... “跟上去。” 他轻声命令。 顾久：“......是。” 白晓薇在人行道上慢慢踱着步子，吃太撑了，她打算溜达回去。 顺便让晚风吹散她身上浓郁的烧烤、烤串味。 天黑的早，但路灯已经亮起，高层建筑五颜六色的灯光如璀璨星河，将夜空晕染成浅淡的灰。 白晓薇边小心走路，边欣赏着繁盛的街景。 只是...... 身后那辆车是不是跟她太久了？ 有过一次街头被强掳经验的她，暗暗提高警惕。 她没有回头，掏出手机假装回信息，实则找到顾文瑞的号码，迅速拨了过去。 显示接通的一瞬间，她的心微微放下。 但是下一秒，熟悉的铃声却自身后响起。 白晓薇一惊，下意识回头。 正正对上顾文瑞幽深的黑眸，和似笑非笑的脸。 “宝贝儿，这么巧？” 白晓薇：“......” 顾文瑾的脸从侧边挤出来，声音欢快：“嗨，晓薇！” 顾文星在最后排，车窗不能放，但一见她看过来，还是甜甜一笑，朝她挥了挥手。 紧接着，副驾驶的顾文旭放下了车窗，也朝她露齿一笑。 笑容帅气友好，夜色中更加清隽。 白晓薇惊了。 怎么这么多人？ “上车。” 顾文瑞拉开车门，声音淡淡。 白晓薇心虚，也不敢多问，麻溜钻了进来。 “晓薇，你坐这里。” 顾文瑾见她上来，弯着腰到后座去了，给她把中间一排的位置空了出来。 动作太快，白晓薇想制止都来不及。 撒谎被拆穿......她不敢离顾文瑞这么近的。 车子缓缓启动。 七座的商务车，座无虚席。 白晓薇攥着手指，脑中飞快思考着待会儿该怎么承认错误，好让顾文瑞消气。 车厢很安静，能听到发动机嗡嗡的声音。 一道道光芒不时穿透车窗，在黑暗中划过，像是精灵跳跃。 “会开完了？” 半晌，低磁的声音响起，在黑暗中尤为惑人。 白晓薇咽了咽口水：“......不是，你听我解释......” 顾文瑞轻笑，慢慢凑近过来：“解释你背着我偷吃？” 唔......怎么说的像是捉奸呢？ “我没想骗你的......”她说的干巴巴，自己都不信。 顾文瑞伸手，在她头上抚摸：“骗也没事，你不是我的命么，再怎么样，我还能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嗯？” 昏暗中，白晓薇蓦地睁大眸子。 她听到了什么？ “噗嗤！” 黑暗中响起顾文瑾的笑声。 还有其他人忍笑的咳嗽声。 白晓薇的脸火烧火燎的烫，即使有夜色作掩护，她仍是觉得尴尬到社死。 她悄悄抬手，握住在自己头上抚摸的大手。 愧疚道：“我不该骗你的，对不起，我错了......” “不！” 顾文瑞嗓音宠溺，卷着暗夜的缱绻温柔，令人怦然心动。 “你是我的命，是我要宠着爱着一辈子的小宝贝儿，怎么会错呢？” “宝贝儿你记住，你永远不会错，错的一定是别人。” “就比如，我错就错在，不该出现在小吃街。” “应该......”男人启齿一笑，白皙的牙齿在暗夜中很是夺目，“......在政法委门口等宝贝儿的，对吧？” 白晓薇：“......” 神啊，毁灭吧！ “噗哈哈哈~~哎呦喂不行了，憋死我了！” 随着顾文瑾爆笑出声，其他人也不再忍，纷纷哄笑出声。 连开车的顾久都没憋住，一边开车一边龇牙乐。 气氛一时欢快无比。 只是...... 这欢快是建立在某人社死的基础上的。 白晓薇想破头也想不明白，顾文瑞知道她的行踪不稀奇，但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和薛绍阳的谈话。 难道......他还安排了人在外面偷听？ 关键是，那偷听的人还能忍着恶寒转述给他听？ 抬手捂住发烫的面颊，白晓薇只觉得车厢内的空气炙热无比，让她额上都隐隐冒汗了。 顾文瑾看热闹不嫌事大：“晓薇，我还想看你怼小瑞呢，你说话啊！” 白晓薇：“......” 她不敢。 明知道薛绍阳对她不安好心，还背着顾文瑞单独和她见面。 她哪有底气和他吵架？ 她现在只求这事儿赶紧翻篇，并且，她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车子一路不停，驶进泛海——她和顾文瑞的家。 下车时，白晓薇略有不适地揉了揉肚子。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顾文瑞对她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第一时间出声问道。 白晓薇摇头：“没有。” 顾文星忙走过来搀扶住她的手臂：“不能大意，还是叫方医生过来看看吧。” 顾文瑾立刻掏出手机。 “真不用！”白晓薇赶紧制止。 然后，就见她抚着肚子，有些不自在地说：“宝宝没事，是我......吃撑了......” “噗——”顾文瑾又笑喷了，“晓薇你怎么这么可爱，我要爱上你了！” 顾文瑞上前，从顾文瑾手里接过白晓薇的手，牵着她稳稳走在石径小路上。 “我陪晓薇走走消食，你们先上去。” 他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丝毫没有主人的自觉。 白晓薇倒是有这个自觉，但她刚做了亏心事，这会儿还在社死状态中，实在没勇气出来说话。 大手牵着她，在料峭的寒冬，披着皎皎月辉缓缓走着。 “冷吗？” 顾文瑞回首，帮她裹了裹外套。 白晓薇摇头。 “行了，别一副受气包小媳妇样儿，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我又没说你什么！” 白晓薇小小声：“我不该骗你的。” 顾文瑞忽的逼近，骤然放大的俊脸带着压迫：“还有呢？” “......还有，我不该单独和薛绍阳见面。” 既然话已经说开，她索性坦然面对，手臂环住他脖子，认真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了，你别生气好吗？” 顾文瑞也伸手搂住她腰，把人往身前带了带。 “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怕薛绍阳会突然发疯。” 他垂眸与她对视：“以你的性子，肯定把肚子里的豆芽菜看的比什么都重。” “我怕你只顾护着它，忘了你自己的安危。” 冷静淡漠的声音，却说着最温暖的字眼。 这温暖太过厚重，直击心窝，让她感动又愧疚。 白晓薇的眸中涌出雾气，一头扑进他怀里，把脸埋进他胸膛。 “文瑞，你真好。” “叫我什么？” “......老公，你真好。” “乖！” 第416章 意料之中 白晓薇绕着小区走了半个小时，才觉得胃里没那么撑了。 “咱们回去吧。” “好。” 顾文瑞牵着她的手，和她十指交叉，紧扣在一起。 白晓薇的心很踏实，身体不由自主向他的方向靠拢。 月光挥洒，映出紧紧相依的身影。 一直到出了电梯，快走到家门口时，白晓薇忽然灵光乍现，仰头看向身边男人。 “是胸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怕人听不懂，急忙低头在身上找，找了半天没找到，又不太确定了。 抬头纳闷地看着顾文瑞。 顾文瑞唇角一扬，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放下时，食指轻轻弹了下她的珍珠耳坠。 小巧的珍珠在她耳下欢快地摇动，衬得她整个人分外娇俏。 偏偏，她又长了一张过分明艳端庄的脸，两相对比，愈发地撩人心弦。 男人的眸色幽深，凝在她白皙的小脸上。 白晓薇先是不解，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 顾文瑞挑眉，等着她后面的话。 白晓薇想了想，最后无奈笑了：“......你这技术更新还挺快，不过，我要是今天不戴耳饰呢？” “你身边一直有我的人，”顾文瑞声音很淡，“除非你遇险，不然他们是不会打扰到你的。” 白晓薇一愣，心里升起密密麻麻的感动。 这个男人对她的关心，真是无处不在。 而且，她不问时，他从不主动说起。 可是，越是这样，在她知道真相后，心里涌起的感动，总是多的要把她淹没。 就比如此时此刻，她想立刻做点什么，来回报他的深情。 于是，她踮起脚尖凑近，主动献上一吻。 “咔！” 门开的声音吓了白晓薇一激灵，她想也没想就把头埋进男人颈窝，好似鸵鸟。 顾文瑞冷眸瞥向开门的人。 顾文瑾倚门而立，脸上带着坏笑：“我看你们半天不进来，想着你们可能没带钥匙，就来给你们开门啦，不用太感谢我的！” “哎呀瑾儿你别闹了，快让晓薇和小瑞进来。” 顾文星走过来，拉开挡着门看戏的顾文瑾。 顾文瑞拉着羞窘的白晓薇进门，路过顾文瑾时，凉凉斜睨她一眼，似乎在说让她等着。 顾文瑾不怕，梗着脖子回瞪。 虽然顾文瑞和白晓薇这两个主人家不在，但舒姨、何秀，还有三个负责照顾白晓薇饮食起居的保姆，自觉端茶倒水，把客人伺候得很到位。 白晓薇的脸还有点热，假装回卧室拿充电器，这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其中就有顾文星给她发的。 【晓薇，大哥有事和小瑞说，我们这就出发，去泛海找你们。】 【碰到小旭和瑾儿了，他们也要一起，那咱们待会儿见啦！】 【晓薇，小瑞怎么在**烧烤店外面？你在哪？】 【晓薇，小瑞可能要找你麻烦，你有个准备。】 白晓薇：“......” 敢情顾文星早就跟她通风报信了，结果她全都没看到！ 苍天啊，但凡她有及时查阅未读消息的习惯，都不至于这么被动。 工作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有事直接打电话，不仅快速直接，还高效！ 她是没空一个字一个字敲着发过去，再耐心等待对方回复的。 所以，在她的潜意识里，有急事自然会打电话，能用信息说出来的事，多半不会多着急！ 所以......唉！ 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她没多做耽搁，擦干水就走到客厅。 到了客厅才发现，刚才几兄妹只是在闲聊。 看她出来，顾文征才说道：“舒姨，你们先去休息吧。” 这是不想让无关人等听到他们谈话的意思。 舒姨带着其他佣人保姆回房。 顾文征言简意赅：“我查到，秦明熙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死因是自杀。” 秦明熙？ 这名字听着耳熟。 白晓薇记忆力还不错，很快回想起，是从薛绍阳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顾泰和，你可真是够不要脸的，当年你睡秦明熙时，不是睡的挺开心的嘛？这会儿跟我装什么深情人设？” 没记错的话，当时薛绍阳就是这么说的吧。 只是，顾文征好好的，为什么要查秦明熙？ 就算顾泰和真跟秦明熙有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身为儿子，插手父亲的风流韵事，似乎不妥。 刚这么想，顾文征下一句话就给她解了惑。 “从奶奶和妈打哑谜一样的遮掩，到这么多年来，爸对妈的愧疚和纵容，再到他们对小瑞的态度，我们推测，小瑞可能不是我妈亲生。” 这番话虽说的直接，但白晓薇和顾文瑞听罢，都没有露出意外表情。 见状，顾文征忍不住叹气。 看来，大家心里都明白。 一片沉重中，顾文瑞忽然笑了笑：“不用猜，这事儿你们可以问我啊。” 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他。 白晓薇看了眼顾文瑞，悄悄伸手握住他。 顾文瑞回握，声音平静：“半年前，也就是我离家前两三天吧，不小心拿到了顾泰和、江洛清的头发，送去做了dna，我和江洛清，确实不是母子关系。” 言外之意，他和顾泰和确实是父子关系。 只是他懒得说。 众人闻言，又是无语又是惊讶。 之后，便是心疼。 难怪，当时的顾文瑞能走得那么干脆和潇洒。 那份亲子鉴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晓薇的心里除了心疼，还有酸涩。 看着眼前勾唇轻笑、云淡风轻的男人，她泪目。 明明已经抛下一切远走他乡，可是，在她深陷舆情风波，被人攻击谩骂时，他还是没忍住出手帮她。 还有，她到了京市后，偶然听顾久说到，他曾经奉文瑞的命令，给李皓轩邮寄了大礼包。 ——里面是李皓轩出轨、和情人厮混，一旦公布，会影响到他律师生涯的证据。 难怪一直不松口的李皓轩，会痛快地拿钱消灾。 她才能得以迅速地，从糟糕的婚姻里脱身，不因无休止的应对渣男贱女、极品婆婆、小姑，而损耗自己。 “呜呜呜，小瑞，原来你心里承受了这么多，你怎么都不跟姐姐说呢？来，抱抱！” 顾文瑾忽然哭了。 她泪眼婆娑地伸手，想要抱住弟弟，给他来自家人的温暖。 顾文瑞想也不想地伸手一挡：“不用！” 顾文瑾哭得伤心，奋力挣扎着往他身上扑，眼泪糊了一脸。 白晓薇于心不忍，她也想给文瑞一个抱抱，但当着这么多人不好意思，权当顾文瑾是替她抱的吧。 “文瑞，你就让二姐抱一下吧。” 话音落，顾文瑾就感觉阻挡她的铁臂一松。 她就势上前，把弟弟的头抱进怀里，还在他的头上揉来揉去，把他一丝不苟的发型揉得凌乱无比。 顾文瑾是真伤心。 弟弟只比她小了一岁，却自出生起，就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长大后，还被逼着放弃继承权，被逼着和不喜欢的人（薛昀昀）结婚。 她可怜的弟弟，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此时，摸着弟弟的脑袋，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她越想越替弟弟委屈，哭得停不下来。 耳边是呜呜咽咽的哭声，头上是作乱的手，顾文瑞烦躁地想揍人。 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 如果是白晓薇抱着他哭，哪怕是边哭边咬他，他也乐在其中。 换成顾文瑾，他恨不能拎起她后领把她丢出去。 “秦明熙和文瑞的身世有关？” 第417章 晏教授 顾文征斟酌着用词：“只是怀疑，我爸不是喜好女色的人，很敬重我妈，对奶奶向来孝顺，也给我们做小辈儿的，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他说着对父亲的印象，言词中是对父亲的钦佩和骄傲。 只是，想到秦明熙，他的语气有了几分不确定： “时间过去太久，想查当年的人和事有些难度，知道内情的又不愿意透露。” “要不是从薛绍阳嘴里听到秦明熙这个名字，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怀疑小瑞的身世。” “作为和父亲有过......的人，生下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也就能解释通，我妈对小瑞冷漠、甚至是敌对的态度了。”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我并不是说，秦明熙一定是小瑞的生母。” 顾文瑞嗤笑一声，推开顾文瑾的手：“大哥，不用费心了，我亲妈是谁，有什么关系吗？反正这些年，有妈没妈都一样，无所谓了。” 他看了眼白晓薇，嗓音戏谑：“我可不希望，晓薇突然多出个婆婆。” 白晓薇一怔，泪盈于睫。 他宁愿不找亲妈，也要让她过的好。 她呢......她能为他做点什么吗？ 她看向顾文征：“你刚才说，秦明熙死了，那她的家人呢？有谁知道她的过去吗？既然是自杀，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比如遗书？” 顾文征有些难以启齿：“......遗书倒是有，上面满是对我爸的憎恶和诅咒......而且，遗书是我从我爸书房保险柜找到的......” 一封满是诅咒的遗书，时隔这么多年，竟然一直被顾泰和珍而重之地保存着，二人关系由此可见一斑。 顾文旭看他说的艰难，主动接口道：“至于人际关系，秦明熙是孤儿，没有家人，死前是一人独居，不和人来往，也没有朋友，唯一的家人，应该就是她的丈夫吧。” “她有丈夫？”白晓薇蹙眉，“那她的丈夫呢？” “这就是麻烦所在，”顾文旭一摊手，“她丈夫比她还早死了三年。”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白晓薇不气馁：“你们真的确定，顾先生只有秦明熙这一个......额......” 当着人家满屋子儿子女儿的面，她只能这么含糊问。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秦明熙这个名字出现之前，他们一直认为，父亲是一个专情的人。 只是现在，他们不敢这么肯定了。 就怕下一秒，再冒出个王明熙、赵明熙的，那就啪啪打脸了。 气氛有些凝滞。 “我们今天来，一是想告诉小瑞，我们在查你的身世，没有事先经过你的允许，大哥给你道个歉。” 顾文征语气郑重。 顾文瑞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话都懒得说。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早就知道了，”顾文征唏嘘，“你这臭小子，以后这么重大的事，别只想着一个人扛，你还有哥哥姐姐可以依靠，不管出什么事，哥哥姐姐都会替你顶在前面，知道吗？” 顾文瑞懒懒地点头。 看样子，只是嫌烦，应付顾文征赶紧说完了事，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看到他点头，顾文征仍是很高兴。 “这第二嘛，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秦明熙那边已经查不下去了，如果你想知道你的身世，我准备从薛绍阳那里入手。” 不得不说，顾文征真的是个好哥哥。 白晓薇尖锐刺痛的心总算有了一丝慰藉。 顾文瑞玩笑道：“就算查也是我自己查，要是大哥你去，大嫂会吃醋的。” 顾文征皱眉：“你大嫂一向心疼你，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她比我还上心，吃什么醋？” “那就更不行了，明知道大嫂待我好，你这是逼我和大嫂决裂啊！” 顾文瑞满脸的不赞同。 顾文征一脸懵，什么跟什么啊？ 顾文旭听出点眉目，笑着轻轻给了顾文瑞一拳。 “大哥，你别听这臭小子胡说，他逗你呢！” 顾文征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顾文旭忍笑：“他的意思是，薛绍阳好美色，你巴巴送上门，不是羊入虎口嘛，大嫂知道了，轻则吃醋，重则决裂。” 众人恍然。 看着顾文征英俊的脸，大脑不受控制地脑补他以身饲狼的悲壮...... 看到弟弟妹妹忍俊不禁的表情，顾文征实在没忍住，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手指一个个点着弟弟妹妹： “你们啊，真是皮痒了！” “我是找薛绍阳谈判，当然只是利益交换，谁说我要色诱了？” 说到色诱......白晓薇不合时宜地想，或许，她也可以试试...... 薛绍阳不是说，她长得像她一个故人。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她忽然问道：“薛绍阳是不是有一个，和她有着很深牵绊的故人？你们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闻言，说笑的众人纷纷把视线转向她。 顾文瑞揽住她的肩：“你对这疯女人有兴趣？” 白晓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顾文旭一拍手：“嘿，这不巧了吗？” 他笑望向顾文征：“本来还想着，调查的东西一大半都没用，白费劲了，结果，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顾文瑞也笑着点头：“是啊。” 顾文旭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答案：“还真有这么一个男人，叫晏沉舟，是京都大学的文学系教授。” “薛绍阳对这位晏教授啊，可谓是一见误终身。” “为了追求这晏教授，可没少做疯狂的事儿，好几次还被记者拍到发到了报纸上，差点没把当年的薛家家主，也就是薛绍阳她老爹气死，所以，查这位晏教授可比查秦明熙容易多了。” “而且啊，据小道消息，薛绍阳这些年找的男人，或多或少，都跟这位晏教授有几分相似......” 顾文瑾挠了挠头，插话道：“二哥，你查秦明熙查的好好的，查人家晏教授干嘛？” 顾文旭正说得津津有味，忽然被蠢妹妹打断，没好气赏了她一个脑瓜崩。 “大人说话小孩一边去。” 顾文瑾捂着脑袋扑进顾文星怀里：“呜呜，大姐，二哥欺负我。” 顾文星给她揉着脑袋，嗔怪地看着顾文旭：“小旭，不能欺负妹妹！” 顾文旭敷衍道：“哎行吧行吧，看在大姐的面儿上，给你道歉行了吧？” 顾文瑾正委屈，听到二哥道了歉，大度地点头：“嗯，那我原谅你了。” 白晓薇含笑看着兄妹间打闹。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让她觉得很温暖，很治愈。 就听顾文旭接着道：“刚说到哪了......哦，想起来了，薛绍阳跟tm集邮似的，找了一堆长相神似晏沉舟的小男友......\" 第418章 你跟晏教授很像 “不过啊，我觉得，这些人都是空有皮囊，完全没有晏教授的灵魂，跟晏教授差远了。 当年的晏教授，那气度风采，可是风靡整个文坛的，每到他的课，不仅京都大学，周边几所大学的女学生，都跟赶明星演唱会似的，想尽各种办法，混进京都大学去蹭他的课。 当然了，听课是假，看晏教授才是真。“” 哦对了，那些女学生还给晏教授作了很多诗，在校园论坛上广为传颂。” “我挑两首给你们念念啊，咳咳。” 顾文旭清了清嗓子： “君有江湖趣，扁舟欲放歌。西风吹雁影，飞渡洞庭波。” “我自乘舟花下过，可怜烟水接银河。欲知别后思今夕，明月相随直到多。” 顾文旭滔滔不绝，很有相见恨晚的遗憾。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顾文旭为什么把晏沉舟作为调查重点。 就算，这位晏教授很是惊才绝艳。 但是，知道他是薛绍阳的心头好就行了，至于浪费这么大精力吗？ 白晓薇倒是并不意外。 这位顾二少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他一出手就是一幅张大师的山水画，可见他的兴趣所在。 “打住，”顾文瑞不客气斜睨过去，“你没完了是吧？” 顾文征笑着解释：“小旭也没查跑偏，那晏沉舟，正是秦明熙的丈夫。” 一语惊到座中人。 白晓薇也是一愣。 晏沉舟是秦明熙的丈夫，而顾泰和与秦明熙有染，薛绍阳痴恋晏沉舟...... 到底是怎样一场虐恋狗血大戏啊？！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看向顾文旭：“你有晏教授的照片吗？” 顾文旭一打响指：“必须的！” 接着，就打开手机相册，把晏沉舟的照片找了出来。 照片很多，且都是他拍视角，应该是学生上课时偷拍，或是校园偶遇晏教授时拍下的。 白晓薇粗粗扫了两眼，第一印象这是一个相貌清隽、眼眸深邃睿智的男人。 她没多想，点开一张晏教授上课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晏沉舟，正站在讲台上，背后是一面写满板书的黑板。 板书上的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间尽显洒脱肆意。 尽管有讲桌遮挡，只露出了上半身，却能看出他身形颀长，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之气。 他应该是正讲到兴头处，微微发亮的眼神，在俊美的脸庞上熠熠生辉。 博学多才又俊秀儒雅的年轻教授，难怪惹无数美女竞折腰！ “我跟他长得像吗？” 白晓薇把手机屏幕竖起，让晏沉舟的脸和她的脸并排呈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闻言，下意识看过去。 顾文瑞哼笑一声，正想调笑两句，谁知随意一瞥过去，却是愣住。 原本慵懒靠在沙发上的坐姿，也不知不觉改变。 在众人观察白晓薇和晏沉舟时，白晓薇也在不动声色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从他们的表情变化，白晓薇已然明了。 ——她和晏沉舟应该是相像的。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听听文瑞的意见。 如果，他想要知道身世，那她就努把力。 要是他不想知道，那她也不会勉强。 “卧槽？！” 是顾文旭发出的感叹。 “晓薇，你跟晏教授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啊？要不让二哥帮你查查。” 是顾文瑾发出的疑惑。 “真的太像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样走出去，说是晏教授的女儿，也没人会怀疑。” 是顾文星发出的称赞。 顾文瑞心里一动，转头问道：“二哥，秦明熙和晏沉舟，有女儿吗？” 顾文旭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视线还在白晓薇和晏沉舟脸上来回移动。 顾文瑞拿起茶几上的草莓丢过去，才把他惊醒。 他回神，顺手把草莓扔进嘴里。 顾文瑞重复了一遍：“秦明熙和晏沉舟，有女儿吗？” 顾文旭嚼着草莓，摇头道：“没有。” 顾文瑾插嘴：“二哥，你把话说清楚，是你没有查到，还是没有女儿？这可是俩意思。” 顾文旭手又痒了：“他们没女儿。” 顾文瑞皱眉：“这么肯定？” 顾文旭还在惊叹中：“怎么能这么像呢！......哦，你问确不确定啊，那当然是确定的。” “晏沉舟在京都大学可是风云人物，他要是有孩子，关注他的女学生们能不清楚吗？同校的老师能不随礼吗？他两口子不用看娃遛娃吗？” “而且，晏沉舟和秦明熙一直住在教师宿舍里，有娃的话，可瞒不住左邻右舍，我不可能查不到！” 顾文星疑惑：“你刚不是说，秦明熙是独居？” 顾文旭回道：“独居是后来的事儿——晏沉舟死后，秦明熙料理了他的后事，才搬到京郊的小山村的。” 他忍不住吐槽：“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人家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本来就够可怜了，他怎么好意思下手的？” “好好一老头，怎么会好这一口......” “小旭！” 顾文征皱眉打断他，训斥道：“胡说什么呢？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有彻底查清，你这么胡乱推测，是会伤害到爸和小瑞的，知道吗？” 顾文旭也知道后果，忙看向顾文瑞：“小瑞，二哥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哈！” 顾文瑞这会儿，已经没心思理会其他人了。 他拿过白晓薇手里的手机，仔细端详晏沉舟的每一张照片，放大察看眉眼五官和每一处细节。 越看越是心惊。 如果说五官相像还能解释一句人有相似。 但那眼底的神韵，和从骨子里透出来铮然风骨，恰如山间青竹，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皎皎如明月，遗世而独立。 见他看的认真，白晓薇柔声开口：“文瑞，你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顾文瑞把手机丢给顾文旭，挑眉看她：“要是我说想，你想怎样？去找薛绍阳？” 他身子向后一靠，又恢复了慵懒。 “为了找一个虚幻的妈，搭上一个真实的媳妇儿，啧，我脑子还在呢，你想都别想！” 竟是一口否决了。 白晓薇叹气，好吧，既然当事人对身世没兴趣，外人刨根究底，就显得多事了。 其他人也看出了顾文瑞的不虞，不动声色转移着话题。 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顾文瑞和白晓薇的婚礼上。 顾文瑾兴致勃勃：“晓薇，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风格？是中式传统的，还是西式浪漫的，或者轻奢宫廷风、梦幻童话风、现代简约风、复古怀旧风？......我觉得梦幻童话风适合你哎~~” “对了，你想在哪办婚礼？要不爱尔兰吧，号称世界上最难离婚的国家？巴厘岛也行，有蔚蓝的大海、五彩斑斓的花海、葱郁的森林，咱们可以吹着海风冲浪......” 白晓薇看了眼顾文瑞，见他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在认真倾听，等着她的回答。 她咬了下嘴唇，一脸为难：“我觉得不用太麻烦，大家坐一起吃个饭就差不多了。” 众人：“？？？” 顾文瑞：“你不想跟我结婚？” 第419章 姜管家的来电 顾文瑞脸色一冷：“你不想跟我结婚？” 顾文瑾惊讶地张大嘴，还想再说，被顾文星扯了把，一转头，对上姐姐噤声的目光，忙住了嘴。 看他误会，白晓薇忙解释：“不是，我怎么会不想跟你结婚？你怎么会这么想？” 怕他不信，她直接开始背规定： “公职人员办理婚丧事宜，规模应控制在15桌以内，且需提前七天填写《报备表》，向本单位监察科报备。 对于有令不行、有禁不止、顶风违纪违规操办婚丧事宜的，发现一起、查处一起，对典型问题点名道姓、通报曝光。 对不按规定报备或不如实报备的，视情节给予批评教育、组织处理或党纪政务处分。 对违规操办婚丧事宜问题实行“一案双查”，在处理违纪违规当事人的同时，严肃追究有关单位、党组织和相关领导责任。” 饶是顾家的孩子们见多识广，此时也是目瞪狗呆。 白晓薇叹了口气，看向顾文瑾：“出国就更不可能了，你知道近几年公职人员申请出国有多难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借机叛逃？ 还有护照、签证问题——没护照的想办护照，需要经过组织审批；有护照的，也被统一收走，由组织保管，想领出来的话，首先就要面对组织审查。 一整套审查下来，怎么也得小半年，而且，审查到最后，不出意外肯定是驳回申请。 毕竟，负责审查的人也不敢打包票，随便给你签字放行，因为一旦出了问题，当初签字的人，都要被牵连。” 众人：“......” 气氛凝滞。 白晓薇歉意地看向面色僵硬的顾文瑞：“对不起啊文瑞，不能让你有一场体面隆重的婚礼，我很抱歉，但是规定就是这样，我不能违反。” 顾文瑞回神，看着歉疚不安的小女人，心里原有的那一丝不满，早已随着她的话烟消云散。 自古以来，婚礼体面隆重与否，不过是男方向女方表现尊重和诚意的一种方式。 若说意义，那当然是女方更在乎的东西。 他一直担心的，都是怕委屈了她，怕不能给她最好的。 至于他自己，向来是最怕麻烦的。 想到他亲自参与设计，快要完工的水钻刺绣婚纱，他拧眉沉声问道：“宾客、场地都是其次，对新娘的衣服，有限制吗？” 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白晓薇感动又熨帖：“没有。” 顾文瑞松了口气：“那就好。” 白晓薇眉眼弯弯，眸底柔情似水：“你要送我什么衣服？” 顾文瑞怜惜地抚着她的发丝：“现在保密。” 白晓薇心里涌出甜蜜，嗔了他一眼，心田泛起粉红色的涟漪。 忽听顾文瑞又问道：“李皓轩给你办婚礼了吗？” 白晓薇一怔，这么开心的时候，提那么不开心的名字干嘛。 想归想，她还是老实巴交摇头：“没有。” 那时候，李皓轩带她回家见了李母后，李母就催着他们领证，说是婚礼等领了证再办。 哪想领完证当天，李倩雯就拿着从网上查到的公职人员婚丧嫁娶规定，读给她听，还“好心”劝她身为公职人员，一定要带头遵守规定，不要铺张浪费。 李母也装出刚知道的样子，遗憾地给她夹菜，说是过两天，选一个贵点的饭店，请她吃顿好的，算是给她的补偿。 当时她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是真不在乎这些东西，就没有说什么。 她还记得，当时的李皓轩，整张脸都埋在碗里，仿佛吃的不是家常便饭，而是山珍海味。 自始至终，他任由母亲和妹妹插手决定他的人生大事，不发一言。 顾文星听的不是滋味。 虽然魏思鸣不是东西，魏家也不咋地，但魏君池和薛静香都是好面子的人，唯一的儿子大婚，他们自然办的体面又排场。 该有的奢华富贵，一样不少。 至于婚后日子不好过，主要原因在魏思鸣，但她也有责任。 ——太软弱了。 要是她立得起来，在魏思鸣第一次动手时，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至于过得那么糟。 但是晓薇，却是从头到尾，连个像样的婚礼都不曾有过。 “晓薇......” 顾文星心疼地抱住白晓薇，语带哽咽：“你值得最好的，是你前夫一家配不上你......你放心，哪怕婚礼不能隆重，但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替爸妈同意......你上次说的三金，是你们那边的习俗吗？” 白晓薇正要回答，顾文征接口道：“星儿说的没错，我以顾氏集团总裁的名义保证，你的要求，顾家会不打折扣，全部做到。” 顾文瑾小鸡啄米点头：“嗯嗯嗯，大哥大姐说的对，我会......监督他们的。” 她取下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晓薇，这个给你，你皮肤白，戴着肯定比我好看。” 顾文旭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他既不能像大哥一样给出保证，也不能像大姐一样给晓薇一个拥抱，他手上还没什么饰品是适合送给女孩子的......真是令人头秃啊！ “晓薇，那什么......改天你到二哥家去，从藏品里拣两件看的过眼的......” 白晓薇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您的藏品都太珍贵了，我哪懂欣赏这些，放我那里就是暴殄天物。” 她把红宝石戒指戴回到顾文瑾手上：“这个我也用不上，我们有规定，穿制服时，不允许佩戴任何饰品。” 顾文瑾不满抱怨：“怎么什么都有规定啊？管得也太宽了吧？” 白晓薇唇角扬起。 文瑞的哥哥姐姐们，虽然性格各有不同，但却都很有兄姐的风范。 爱屋及乌，她也被他们划归到家人的范畴，得到了他们的关心和爱护。 这种感觉，很温暖。 她笑着说道：“不止这些，还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三个规定、检察人员八小时外行为禁令等等。可以说，一天身为检察官，就要24小时约束好自己的一言一行。” 顾文瑾呆了：“啊？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还会有人挤破头想要进体制啊？” “追求不同吧。” 白晓薇给她解释：“有的人想求稳，进体制等于端上了铁饭碗；有的人求功利，进体制后就埋头钻营，一心往上爬；还有的人想用权力换取利益，进了体制后，自然会以权谋私、吃拿卡要。 当然，也有一心为民、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为社会的发展做出贡献的。” 顾文瑾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呢？” “我啊——”白晓薇笑，“既想求稳，也想做点什么，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 求稳？ 这个回答，在顾家几兄妹的意料之外。 顾文瑞忽然看向她，声音不大，却分量极重：“明天我会拟一份协议，把我名下所有财产全部转让给你，并且，送公证处公证。” 是跟他在一起觉得不安吗？ 那他不介意给她一份心安的承诺。 白晓薇讶异，哭笑不得地摇头：“不用，你给我的已经足够了......” 还要再说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手指滑动至接听：“喂？” “白小姐您好，我是姜仁德。” 手机里传出姜管家的声音，带着急切。 听到姜管家声音的同时，顾文瑞的眉眼浮上阴郁。 顾文征与顾文旭对视一眼，又移开视线。 白晓薇声音淡淡：“有事吗？” “白小姐，我知道很冒昧，但请您见谅，实在是情况紧急，请您一定不要拒绝我的请求，无论您有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尽我所能地答应您，求您了......” 说到最后，姜管家的声音带上了哀求。 第420章 去薛家 白晓薇蹙眉，声音仍是淡淡：“你想让我做什么？” 顾文瑞不耐，不管做什么，他都不可能让晓薇同意。 于是，他伸手准备从白晓薇手里拿走手机，直接挂断。 白晓薇朝他摆手，示意听听姜管家怎么说。 “白小姐，我们薛总从见完您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担心她，偷偷打开门进去，才发现她用刀划伤了自己，我进去时，地上、床上全是血，也不知道血流了多久了......” 姜管家的声音再没有傲慢，只剩心疼、无奈和悲伤。 白晓薇眉头蹙紧：“那你应该尽快送她去医院，找我干什么？我也不是医生。” 薛绍阳还真发疯了？ 第一眼看薛绍阳，凭着职业敏锐性，她就感觉薛绍阳有抑郁症的倾向。 这才过去多久，她就自残了？ 姜管家声音苦涩：“大小姐她不去医院，也不让我包扎，更不让任何人近身......她让我别管她，她说活着太苦了，要是死了，就能解脱了......” 这是，想自残转自杀？ 而且，还不给自己一个痛快，要看着血一点点流尽才算？ 跟自己有多大仇啊？ 任凭白晓薇再如何同情弱者，也不可能一而再地冒着风险，去见一个精神不稳定的人。 这类人，往往就是个定时炸弹。 你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爆炸，更不知道她是会自爆，还是会无差别攻击。 顾文瑞已经听得心烦，就要夺过手机挂掉。 电话那头的姜管家似乎预料到这边的反应，忙开口道：“我知道顾三少的生母是谁，只要您愿意来劝解我们大小姐，我就告诉您。 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让顾三少陪着一起过来。” 白晓薇心中微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镇定问道：“你是说秦明熙吗？” 姜管家果然被诈到，电话那头沉默了十几秒。 之后，传出他不可置信的声音：“您已经知道了？” 果然，还真是秦明熙！ 虽早有猜测，但现在猜测被证实，顾家几兄妹彼此交换着眼神，心中涌出难以言说的情绪。 顾文瑞凑近，对着听筒凉凉道：“你可以死心了，我对我秦明熙、赵明熙、王明熙什么的，都不感兴趣。” 说完，他夺过手机，就要挂断。 姜管家急得声音都分叉了：“等——等一下！” “三少，秦明熙还给您留有遗书，就在我家大小姐手里，您不想看看吗？” 顾文瑞嗤笑一声，直接挂断。 白晓薇却是沉默。 秦明熙给文瑞留有遗书？ 不是说她的遗书是顾泰和保管的吗？ 顾文瑾虽然脑子反应慢，但嘴巴向来是快的。 “大哥，你不是说遗书在爸书房保险柜，怎么又跑薛绍阳手里了？” 顾文征想了想，不确定道：“或许，不止一封？” 顾文瑾好奇：“留给爸的全是诅咒，那给小瑞的遗书，她会写什么？” 是谩骂还是关心，是愧疚还是悲伤？ 白晓薇沉思。 换位思考，如果有一天，她的亲生父母找上门，她会怎么做？ ——不计前嫌地原谅？ ——还是查究他们抛弃她的真相？ ——亦或是假装从不曾知道，老死不相往来。 她当然无法做到宽容大度，也无法克制本能，做到视若不见。 她怕，她会在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给他们找无数个不得已的理由开脱。 所以，还不如迎难而上，直面真相。 ——如果，他们只是因为不愿承担为人父母的责任，或是嫌弃她是女孩把她遗弃。 那么，她就会彻底死心，不抱幻想。 ——如果，他们真的有苦衷，或者简单一点，她是被人贩子拐卖走的...... 那么，认回父母，骨肉团聚，享受迟来的爱也是应有之义。 想通这些，白晓薇忽然觉得，去薛家势在必行。 她抬眸，小心看向顾文瑞。 自以为掩饰地很好，谁知还没酝酿好怎么开口，就被男人直接看穿：“想去？” 白晓薇不好意思地点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多事了？” 顾文瑞勾唇：“有点儿。” 白晓薇面上一尬：“那......那我不去了。” 顾文瑾看的恨铁不成钢。 她就不明白了，辩论场上肆意挥洒，靠口才征服观众和评委的白晓薇女士，怎么一遇上她弟弟就怂了？ 难道她不知道没理犟三分吗？ 她一脸豪情地拿起车钥匙：“晓薇走，不就是薛家嘛，二姐带你去！” 顾文星一把拉住她手臂：“你凑什么热闹？” 没看出来这是人家小两口的情趣嘛，你想成为人家y的一环？ 顾文征无奈叹气：“时间不早了，你们早去早回，有事打电话。” 说完看了眼顾文旭。 顾文旭：“哦了。” 然后，一把拎起顾文瑾：“走，跟哥回家。” 顾文瑾张牙舞爪：“你放开！放开我！顾文旭我跟你没完！晓薇你别急，你等着我，我先跟他们回去，等二哥睡着了，我就跑出来带你去薛家！” 众人：“......” 被拖到门外时，顾文瑾还在斩钉截铁地保证：“你一定要等我啊！” 随着顾文瑾挣扎叫嚣的声音渐去渐远，房间内恢复安静。 只剩二人独处，白晓薇正想找个理由回房间，就见顾文瑞长身立起，带着笑意的嗓音传入她耳朵。 “走吧。” 白晓薇一怔，仰起头与他对视：“去......薛家？” 顾文瑞俯身，扶着她站起来。 动作带着小心翼翼，处处都是对她的温柔呵护。 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并不中听：“嗯，送你去找新欢，一个月500万，别墅豪车、珠宝首饰随你挑，啧，这么大方的金主儿，可得抓牢了。” 白晓薇：“......” 这是闹的哪门子别扭？ 白晓薇忍着笑开口：“放心，等我挣了钱，不会忘了你的，到时候咱俩分赃，你一张呀我一张，我一张呀我一张......” 顾文瑞：“......” 一路说笑着到了薛家。 姜管家早已在门外等候，别墅大门敞开，车子直接开到了正厅门口。 见识了顾家的奢华，再看其他家族的富贵，冲击已经不大了。 白晓薇优雅从容、心如止水。 在姜管家的引荐下，二人一路到了薛绍阳的房门口。 “三少，让白小姐一个人进去吧，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在门外等候，我让人搬座椅来。” 姜管家微微弓着腰，神情讨好又谦卑。 顾三少是出了名的不留余地，他惹不起。 而白晓薇那张嘴，也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加上现在又是有求于人，自然得摆正位置。 白晓薇看向顾文瑞，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我会小心的，如果情况不对，我就大声叫你。” 顾文瑞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近来是怎么了，总想把这小女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放心。 只要她离开他的视线，一会儿见不到她，他就会心慌。 只是，看清她眼底的坚持，他最终没有说什么。 只抬手，捏捏她小巧的耳垂，又用手拨了拨耳下坠着的珍珠，才不舍地放下手：“进去吧，每过五分钟，我会给你打一次电话，要是你不接，我就进去找你。” 姜管家哭笑不得：“三少，里面只有我们大小姐一个人，她还受了伤......真不是龙潭虎穴，您不用这么小心......” 顾文瑞没理他，目送着白晓薇开门、关门。 回头冷冷斥道：“没眼力见儿的，椅子呢？” 第421章 醉话 白晓薇甫一走进房间，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混合着刺鼻的酒精，和蒸腾的热气、哗哗的流水。 让人恍然以为置身屠宰场。 许久不曾出现的反胃忽然袭来，她抚着胸口强压下去。 卧室里没有人，白晓薇不敢大意，凝神观察着四周环境。 ——雕梁画栋的四柱床看上去柔软舒适，很是适合酣眠。 ——地上铺着雪白的羊绒地毯，脚一踩上去，就被坚韧、厚实的羊绒托住，似踩在云朵上。 ——床对面是一整面墙的酒柜，各色包装的瓶子依次陈列。许是酒柜太大，瓶子没有把酒柜装满，空了一半。 ——墙上挂着一幅油画，很像梵高的《星空》。 白晓薇不懂欣赏外国画，只觉那翻卷的图案、浓郁的色彩，直看得她眼晕。 排除了卧室的危险，她悬着的心仍是不敢放下。 看了眼敞开的浴室门——那哗哗的水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想来薛绍阳应该在这里。 她一步步踩在羊绒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到了浴室门口。 先悄悄往里看了一眼，见薛绍阳正背对着浴室门，坐在堪比小型游泳池的浴池边，孤影独酌。 池边镶嵌的水龙头正哗哗往出流着热水，带出一片蒸腾的水蒸气。 白晓薇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空气里水分超标，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潮湿，身上也被蒸腾的水雾变得黏腻又沉重。 她抬脚往薛绍阳身边走，没有刻意压轻脚步。 薛绍阳应该是能听到脚步声的，却并没有回头，仍自顾喝着酒。 她的手臂上包着纱布，隐隐透着血迹。 白晓薇松了口气，看来薛绍阳也没有疯到想把血流干的地步嘛，姜管家属实是言过其实了...... 刚这么想，就见薛绍阳放下酒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刀，朝着左手臂狠狠一划。 顷刻间，血流如注。 白晓薇：“！” 心脏蓦地收缩，一股莫名的情绪自心头涌起。 这感觉太过陌生，也来得突然，让她无从分辨，只觉心也跟着狠狠痛了一下。 虽有些莫名，但终究，白晓薇不是冷血的人。 即使因为薛昀昀的缘故，她对薛家心有芥蒂。 但，多年的从检经历，她一直秉持着一个理念——哪怕是犯了罪的人，她也想尽力挽救，而不是一棒子打死。 何况，现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自残？ “你在干什么？”她上前，把还带着血迹的刀从薛绍阳身边拿开，转身丢出窗外。 她以为薛绍阳会跟她抢刀。 所以整个过程，她都一手护着肚子，动作干净利落。 哪知，直到她丢完刀转身，薛绍阳都没有动。 不，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薛绍阳没有抢刀的意思。 她重又拿起了酒瓶，开始大口灌酒。 如果忽略掉汩汩流淌的殷红血液。 ——薛绍阳身着薄纱睡裙独坐岸边，她身材曼妙，水汽氤氲着她娇媚的容颜，像是从月宫里走出的仙子。 从始至终，薛绍阳都很安静，也没有伤人的意图。 但是，白晓薇就是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绝望，在屋内蔓延。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让她的心情变得晦暗。 ——好似所有过往经历的悲伤、痛苦，都在一瞬间朝她袭来，让她想流泪，觉得前路渺渺，找不到活着的希望。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以气薛绍阳为乐。 而现在，她居然能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如果不是坚定的唯物论者，白晓薇甚至觉得自己中邪了。 她走上前，先关掉哗哗流水的水龙头，再打开窗户，让冷风灌入，吹散屋内沉重的空气。 “爱你不是两三天......” 电话响了，是顾文瑞。 悦耳的专属铃声，似一股暖融融的风，将她心里那股绝望沉闷的郁气，吹散一些。 “我没事，你放心。” 听她这么说，顾文瑞放下了心，语调随意道：“一会儿忙完带你吃宵夜，牛排还是鹅肝？” 听着他一本正经胡说，白晓薇默契地稳住表情没有笑。 亲近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西餐。 所以，不管她的回答是牛排还是鹅肝，下一秒，顾文瑞都会直接踹门进来。 这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从未事先商量过的心有灵犀。 她看了眼喝得晕乎乎，还血流不止的薛绍阳，叹了口气：“我这会儿没胃口，你等我一会儿。” 顾文瑞低沉的声音犹如过了电：“好，我等你。” 白晓薇听得心跳加快，耳朵麻酥酥的：“嗯。” 挂断电话后，她的眉头却不由皱起。 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桌子上的药箱来到薛绍阳身边，给她包扎。 薛绍阳大醉。 脑子晕乎乎，热气袅袅模糊了她的视线。 恍然间，她好像又看到了晏沉舟。 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沉舟......沉舟......” 她梦呓一般低喃，声音娇嗔。 白晓薇手脚麻利，快速做着消毒、包扎工作。 伤口有些深，需要缝合，她只能紧紧捆缚住，压迫止血。 等薛绍阳睡过去了，还是得让医生来才行。 对于薛绍阳把她认成晏沉舟，白晓薇只觉得无奈。 她倒是想用神似晏沉舟的脸，骗她吐露实情来着。 但现在薛绍阳酩酊大醉，还自残，她怕听到一堆不着边际醉话。 反而误导她的思路。 正垂眸把绷带打结，忽觉脸上一热，她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才发现，是薛绍阳把手掌贴在了她的脸上。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薛绍阳掌心温度很高。 也很软。 白晓薇不讨厌她的碰触，便也没管，继续低头打着结。 “沉舟，你为什么不说话？” “沉舟，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但是，我是太喜欢你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 任凭薛绍阳喋喋不休、诉断衷肠，白晓薇岿然不动。 绷带被她打成了蝴蝶结形状，与薛绍阳的薄纱睡裙相得益彰。 冷风一吹，衣袂翻飞、飘飘欲仙。 白晓薇松了口气，正打算功成身退，却见薛绍阳的表情忽然扭曲起来。 她声音尖利，带着歇斯底里的恨。 “晏沉舟，你凭什么不理我？你以为你比我高贵吗？呵！你别忘了，你是个杀人凶手！” “哈哈哈，你是个杀人犯，晏教授是杀人犯！哈哈哈哈......” 薛绍阳大笑，状若疯癫。 笑着笑着，她的眼角慢慢溢出眼泪。 “......她也是你的孩子啊！虎毒不食子，你自诩宽厚仁善，却连一个小婴儿都不放过，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你恨我就冲我来，为什么伤害我的女儿？你知不知道，她是一个多好的宝宝，她不哭不闹，还会对我笑，香香的，软软的......” 白晓薇的脚，钉在了原地，再也挪不动。 第422章 检测亲子关系 她听到了什么？ 杀人凶手......她是你的孩子......我的女儿......刚满月的婴儿...... 抛却醉话和疯癫，白晓薇重新组织起来的语言是——晏沉舟和薛绍阳有过一个女儿，刚过满月，被晏沉舟杀死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身为母亲，她太能理解自己辛苦孕育的小生命，被人伤害的心痛、愤怒和恼恨。 如果有人敢伤害她的宝宝......光是想，她就难受地呼吸困难...... 只是，晏沉舟为什么会和薛绍阳有孩子呢？ 从顾文旭调查到的消息看，晏教授和秦明熙伉俪情深，而且晏教授的人品，应该是不错的。 难道是薛绍阳臆想出来的？ 可是，薛绍阳对晏沉舟情根深种，这么多年过去仍念念不忘，怎么会臆想他是个杀人犯？还杀了他们共同的女儿？ 白晓薇想不通，但薛绍阳此时的精神状态太不好了，她很担心。 正要拿起手机给顾文瑞打电话，就见疯癫的薛绍阳忽然双眼通红地朝她扑来。 “晏沉舟，我要你给我女儿偿命！” 她十指尖尖，指甲上镶嵌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森森寒光。 白晓薇一直防备着薛绍阳，见她扑来，立刻闪躲。 薛绍阳已经被恨意冲昏头脑，充血的瞳仁、醉酒的大脑也不足以支撑她分辨眼前人是谁。 她的眼前，只有女儿被扔进井里的画面。 似慢动作，一帧帧在她眼前重复播放。 让她恨到想要毁天灭地。 她的宝贝女儿啊，就算被扔进井里，都没有发出一声哭泣，是怕她听了难过吗？ 井里多冷啊，宝贝应该很害怕吧，怎么没有叫妈妈呢？ 哦对了，宝贝才刚满月，还不会说话。 她都没有机会，教宝贝叫妈妈...... 白晓薇躲得轻松，薛绍阳却动作踉跄，显得笨拙。 她本就是醉酒，此时眼前还一片猩红，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脚下一绊，身体前倾。 头“砰”地一声磕在浴池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板重重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可见踹门之人的急切和力度。 “晓薇！” 人随声至，顾文瑞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浴室。 白晓薇本想看看薛绍阳的伤，在看到跟在顾文瑞身后匆匆进来的姜管家后，便停了动作。 房间隔音好，又是套间，守在门外的顾文瑞，隐约听到薛绍阳的歇斯底里，察觉情况不对，便踹了门。 谁知刚巧看到薛绍阳摔倒。 “大小姐！”姜管家惊叫一声，匆匆上前扶起倒地的薛绍阳，察看她头上的磕伤。 ——额头肿了一块，还有些渗血。 姜管家立刻拿出手机叫医生。 顾文瑞没有看地上的薛绍阳，而是上下打量白晓薇，看到她安然无恙，他悬着的心放下。 “走吧，回家。” 他伸手，握住白晓薇。 不同于以往的十指相扣，白晓薇的手紧握成拳，任由他的大手把她的拳头包裹住。 顾文瑞面色不虞，晓薇一定是被薛绍阳吓到了。 他这才冷冷觑了眼双眼紧闭的薛绍阳，眸色暗沉。 白晓薇看向姜管家：“姜管家，秦明熙的遗书呢？” 姜管家看到了薛绍阳胳膊上被包扎妥当的伤，心里感激。 ——所有向他的大小姐释放善意的人，他都感激。 难为白小姐一个陌生人，看到薛绍阳自残、发疯会不害怕，还给她包扎。 要是换薛昀昀，怕是早就夺门而逃了。 他一手扶着薛绍阳，一手从紧贴胸口的内兜里拿出一个信封，就着半跪的姿势递向白晓薇：“您帮我照顾我们大小姐，我也不会食言。” 不会食言是假，他求的，是长远之计——和白晓薇打好关系，下次再求她上门时，应该就容易了。 车子驶出薛家大门。 顾文瑞紧抿着唇，流畅的下颌线紧绷，一言不发。 白晓薇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窗外，面露沉思。 那封代表他们此行目的的遗书，被放置在两人座椅中间的扶手箱上。 没有人拆开看上一眼。 快到家时，白晓薇忽然开口：“文瑞，你帮我个忙吧。” “你说。”顾文瑞虽然脸色不好，说话的语气却仍是温和。 白晓薇虽主动开了口，一时间却又犹豫。 顾文瑞也不催她，只静静开着车。 等车子驶进地库，稳稳停下时，白晓薇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摊开手掌，掌心里，正静静躺着一根黑长的发丝。 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仿佛不存在。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连同手心里的发丝一起，装进信封，交给顾文瑞。 “你帮我把这两根头发，送去检测一下。” 顾文瑞接过信封：“检测什么？” 白晓薇声音平淡，似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检测......有没有亲子关系。” 顾文瑞手一顿，扬眉确认：“检测亲子关系？” 白晓薇点头，垂眸不敢看他：“结果出来后，不管是或不是，你只告诉我一个人就好。” 刹那间，似有一把锐利的刀割在他心上，顾文瑞指尖微颤。 明明是轻柔的声音，一字一句，却好似能刺穿他的骨血，带着让他灵魂战栗的疼。 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一个疯疯癫癫、行事荒诞的女人，到底需要多深的渴求，才会连这种万分之一，都想要试一试？ 他伸手，把白晓薇搂进怀里。 鼻尖埋进她发丝，嗅着她的馨香。 “好。” 半晌后，带着压抑、克制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白晓薇只感觉腰侧的手臂又紧了些许。 她嗔道：“轻点，压着宝宝了。” 想到什么，她微微拉开二人距离，拿起扶手箱上的信封晃晃：“打开看看？” 顾文瑞没什么兴趣，只把下巴放在她肩窝处，保持着相拥的姿势，懒洋洋道：“你看吧。” 白晓薇没有意见。 联想到秦明熙留给顾泰和那满是谩骂和诅咒的遗书，白晓薇生怕她费劲儿弄到手的遗书，也写了什么不好的字眼。 要是因此伤到文瑞，那她就是那个千古罪人！ 所以，为求心安，她也要第一个看。 带着尘土和岁月味道的信缓缓展开，泛黄的纸张上写满了娟秀的字迹。 第423章 赠予协议 【孩子： 当你来到这个世界，睁开双眼看到眼前陌生的一切时，我却要残忍地以这样的方式与你告别。 原谅我无法称呼你为宝贝，我也无法以妈妈自称。 从知道有你的那一刻，我想了无数种办法，想要阻止你的降生。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我无数次想，如果你是我和沉舟的孩子该有多好，那样，即使沉舟不在了，我也会拼尽全力守护你、爱你。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你偏偏，是那个卑劣小人的孩子。 我明白，这不是你的错，但是，我就是无法压抑自己的 憎恶，违心地去爱你。 既然，我不能阻止你来到这个世上，我也无法爱你，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你去你父亲那里。 你放心，顾家家风不错，家世也好，你在那样的家庭里成长，应该会衣食无忧。 孩子，这一世，你虽从我的腹中诞下，但你我缘浅，成就不了一场母子情分，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恨我，可以漠视我，但请你一定要成为一个正直、善良、有担当的男人。 如果不能，我也不强求，但你一定不要成为一个品行卑劣、不忠不义的小人！ 秦明熙留】 看完信，白晓薇眼圈发红，手指微微蜷缩。 说是留给儿子的遗书，可是整封信里，只能看到秦明熙对儿子来到她腹中的埋怨，和她对晏沉舟深沉的爱，以及对顾泰和的鄙夷。 信纸随着她的轻颤，发出轻微震颤声。 是她错了，她就不该期待秦明熙会留下什么关爱之词。 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巴巴上薛家讨信了。 要是文瑞看到这封信里的内容，该有多难过啊...... 是她自以为是了。 “哭什么？” 顾文瑞听到信纸哗啦的震颤，也感受到了怀里身躯的颤抖，不由好气。 他直起身，随手扯过信纸，一目十行扫完，轻笑一声，拿出打火机就要点燃。 白晓薇吓了一跳，忙阻止道：“你干什么？” 顾文瑞“啪”地一声将火机打着，看着在空中欢快跳动的小火苗，挑眉反问：“你说呢？” 白晓薇看向他，就见男人清冷淡漠的黑眸中，此时正燃烧着两簇火光。 明明只是倒影，她却如同看到了他被灼烧后荒芜的心。 她放开手，不再阻拦。 顾文瑞勾唇，毫不在意地将遗书塞进信封，连同信封一起，放在了火苗上。 火势起，带走不该有的期盼。 ...... 顾文瑞行事向来高效，运用钞能力，仅仅一天时间，就拿到了检测结果。 他没有打开，只驱车到了c区检察院门外。 收到消息的白晓薇很快出来，顾文瑞把报告递给她。 看着包装完好的报告，和男人绷紧的脸，白晓薇心里暖融融的。 她打趣道：“打个电话的事儿，干嘛浪费油钱？” 顾文瑞看她表情轻松，心里积压的沉闷也消散不少。 他可真是上辈子欠她的，为她喜为她忧，一颗心全系她身上了。 “我用你给我省这仨瓜俩枣的？” 薄唇勾起，语调轻佻：“刚才顺便写了份赠与协议，待会儿你签个字，明天拿去公证，就当......” 唇边的笑越来越不正经：“给我开辟专属vip通道的费用。” 起初，白晓薇没有听懂什么专属vip什么，可看着他不正经的笑脸，蓦地脸一热。 她懂了！ 垂眸看向手里的报告，脸颊滚烫，气地磨牙。 愤愤撕掉报告上的密封条，略过前几页，直接翻到最后。 只一眼，白晓薇悬着的心，尘埃落定。 在白晓薇看报告时，顾文瑞并没有一道去看。 他的视线一直凝在她的脸上、身上。 看她羞红的耳尖、线条流畅的侧脸、白皙的脖颈、垂落的发丝、玲珑的娇躯...... 明明已做过无数次亲密的事，对这副娇躯上的每一处，他闭着眼都能描摹出细节。 可是，每当单独和她相处时，他仍是压抑不住最本能的渴望。 总想和她触碰，想打破她的云淡风轻，想看她蹙紧了好看的眉，婉转哀啼...... 打住！ 顾文瑞闭眼，努力摒弃掉脑海里少儿不宜的画面。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怕他会失控！ 白晓薇皱眉思忖良久，不确定地征求他的意见：“你说，我该不该和她相认？” 顾文瑞睁开眸子，内里已恢复平静。 听到白晓薇的话，他眸光微动，脸上清晰可见诧异：“她真是你妈？” 白晓薇把检测报告摊开，指着最下面的结论让他看。 她苦笑：“牵连其中的四个人——晏沉舟、秦明熙、薛绍阳、顾泰和，死了两个，疯癫一个，由此可见，当年的真相或许真的很不堪。” “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文瑞把报告收起，拿出一份协议给她：“视情况而定吧，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全力配合。” “来，先把这份协议签了。” 白晓薇接过协议，并没有翻看，而是蹙着眉头道：“那......万一我说了，把那些已经尘封的过往翻出来，最难堪的人，会是现在唯一还安好的顾泰和——也就是你父亲吧？” 顾文瑞拿出一支笔，拔掉笔帽递过去，催促道：“我说了，你做什么决定都成，看你的心意，快签字吧。” 白晓薇心里想着事，手下意识接过笔，翻到最后一页，写了个“白”字。 然后，她手一顿。 翻到协议第一页，看到上面的赠与协议几个大字。 再往下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她竟然不知道，顾文瑞竟然有如此身家！ 在豪门世家汇聚的京市，能从他们手里分得一杯羹得有多难可想而知。 而顾文瑞，不仅做到了，还做大做强了。 现在，他竟然要把这些东西全都赠与给她？！ 这一瞬间，她感觉手下压的不是纸，而是金山银山。 她想要收回手，哪想顾文瑞早有预料，直接出手按在她手腕上。 “下笔无悔！”黑眸折射着窗外的暗光，显得迫人又蛊惑。 第424章 心境的变化 白晓薇挣扎：“我还没签完呢，不算。” “哦？”顾文瑞凑近，嗓音低沉，如同黑暗中潜伏的猎豹，透着十足的危险，“你想让我在这里要了你？然后，你边哭边签？” 白晓薇：“......” 又来了。 白晓薇就佩服这个男人，不管说什么，最后都能绕回到床上那点事。 偏偏，她总是最先落败的那一方，每次都要被他逼着，做一些难为情的事。 比如现在，她知道，如果他想，她根本阻拦不了他。 “赠与讲究你情我愿，你这是违背契约精神，赠与协议自始就是无效的！” 白晓薇努力摆出义正言辞的表情，不往男女之事上扯。 “而且，我怀孕了，你不能动我。”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这个任性的男人。 顾文瑞轻笑一声，伸手抚上她的背：“宝贝儿，你单纯的样子，真的好诱惑啊。” 大掌顺着背脊往下移，带起阵阵战栗，危险的声音还在继续：“以前照顾你心情，看来，以后不能心软了。” 白晓薇反驳道：“你还心软？说这话你昧不昧良心啊！” 顾文瑞没有说话。 因为......他用行动证明了。 不知道扣动了哪个按钮，白晓薇就感觉身下座椅正在缓缓向后倾倒。 在男人幽暗的眸光里，她正一点点由坐变躺？ 浑身一个激灵，她手忙脚乱往起坐：“不是，你别这样，这里不行......” 挣扎的手脚被男人轻松制住，而后他长腿一迈，就要从驾驶位跨了过来。 “别——你别过来！” 白晓薇恼羞成怒，这是白天，还是在她单位外面，不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都是有损形象和名誉的大事。 “我签，我签，行了吧？”她气红了脸。 顾文瑞本就只是吓唬她，并不打算真的让她难堪，见她生气，便放开她手脚，摸摸她红扑扑的脸蛋，再次把笔递过去。 白晓薇接过笔，刷刷刷签完了名字，把笔一丢，推车门就要下车。 结果，被男人揪了回来。 “干嘛？”她没好气地质问。 顾文瑞笑容明朗，如初升的朝阳般耀眼：“我现在身无分文了，白老板，赏口饭吃呗。” 白晓薇板着脸：“哼，没有！” 顾文瑞一张俊脸不停往前凑：“别这么急着拒绝嘛，我很能干的，白老板不是都体验很多次了？怎么，不满意？” 重点突出那个“干”字。 白晓薇一把捂住他嘴：“你别说了！” 这臭不要脸的，怎么荤话张口就来。 看着凑到眼前的俊脸，她手痒地狠狠捏了两把。 捏完不等顾文瑞反应，撒丫子开溜。 看着落荒而逃的小女人，顾文瑞失笑，跑什么，他又不会真的不分场合吃了她，至于么？ ...... 接下来两周，白晓薇都照常上班下班，开庭提审地忙碌着。 因为没有显怀的缘故，知道白晓薇怀孕的人，除了顾文星，只有孟玉娇。 白晓薇不是娇气的人，加上医生也叮嘱她多活动，所以，她虽然行走坐卧都很小心，但工作上，从不以此为借口推诿。 院里的辩论赛搞得如火如荼，进行了一场又一场。 从最初上场时的摸不着头绪，到后面越来越流畅，选手们的进步有目共睹。 “啧啧，晓薇，你这挑人的眼光可真不错。” 孟玉娇也是辩论赛评委之一，在给选手们打分间隙，她凑近白晓薇耳边：“这里边表现最优秀的是易鸿，但不得不说，顾文星的变化最大，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司法人员了。” 白晓薇打完分，将打分表交给记分员，回眸得意一笑：“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兵！” 孟玉娇用胳膊轻轻撞她一下，没好气道：“你就得瑟吧，哪天你的兵表现太优异，入了领导的眼，我看你上哪哭去。” 白晓薇不以为意：“真入了领导的眼，那是他们的本事，跟着领导好啊，比跟着我一个小小检察官强多了。” 孟玉娇拿白眼翻她：“行，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可不许来找我哭。” 白晓薇撒娇地蹭蹭孟玉娇胳膊：“我不，我就要找你哭。” “不行！”孟玉娇拒绝。 “就行！”白晓薇耍赖。 “我说不行！” “我说就行！” 两人像小学生一样斗嘴，把旁边的评委都逗乐了。 不少评委跟着附和。 “易鸿的表现确实很突出，思维敏捷，口才伶俐，很有几分晓薇的风采。” “我也觉得，但凡对手出点小纰漏，都能被他立刻抓住，然后穷追猛打，看得过瘾啊。” “齐检可以放心了，咱们后继有人了！” “我倒是觉得顾文星挺不错，她看上去温温柔柔的，让人生不起防备心，结果，却总是会出人意料地出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对对对，就是这种温柔的打法才最致命，以后有比赛就派文星出场，看谁还敢说咱们女公诉人强势、咄咄逼人。” 女评委们会心一笑，气氛和睦。 白晓薇含笑听着评委们对顾文星的赞扬，这种感觉，比她自己取的好成绩，更有成就感。 还记得顾文星第一天上场时，别说脱稿了，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稿子念，都念得磕磕巴巴，手也抖得不行。 可是，随着三天一场的上台练习，她渐渐习惯了辩论赛的节奏。 今天才第四场，她已经可以做到半脱稿。 而且在自由辩论阶段，虽说没有像易鸿一样精准接住对方的问题，却找了一个非常新奇的角度，温温柔柔往那一站，抛下两个问题，把对手直接砸懵了。 当然，这跟对手也是辩论新手，没有经验有关。 或许是对手的失利，让一向不自信的顾文星看到，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不足为惧。 也或许是其他原因。 总之，后半场她铆足了劲，进攻地愈发流畅，问题也愈发犀利。 这变化不止评委能感觉到，身为队友的易鸿、秦妍自然感受尤为明显。 从第一场时易鸿一人独挑大梁，到现在三人并肩作战、互相补位，仅仅只用了四次比赛。 原来一个人的潜力是这么被逼出来的吗？ 易鸿的目光不由扫向评委席，熟练地捕捉到那个俏丽的身影——她不知道在跟身边人说什么，顾盼之间美目流转，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都是她的功劳吧。 ...... 华灯初上时，白晓薇又接到了姜管家的电话。 还是请求她，上门劝解薛绍阳，并且许诺，事后会给白晓薇100万的辛苦费。 啧，这报酬都顶她干十年了。 但是这一次，白晓薇的心境明显不同。 第425章 女魔头 白晓薇很自觉地先给顾文瑞去了电话，征求他的意见。 不出意外，顾文瑞还是要同去，只是他还有事情处理，时间可能会稍晚一点。 白晓薇也不急，一边加班一边等他。 期间，姜管家打了两个电话催，恨不得直接派车过来接。 但白晓薇都拒绝了。 等顾文瑞到时，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猜到白晓薇还没吃晚饭，他还贴心地打包了她爱吃的饭菜。 去的路上，车子行驶平稳，白晓薇在车上吃着晚饭。 等红灯时，还抽空往顾文瑞嘴里喂两口。 顾文瑞一点不嫌弃，她喂过来，他就配合地张开嘴。 “以后不许饿着肚子加班，我要没给你带饭呢？” 嚼完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顾文瑞沉声训斥。 白晓薇美滋滋吃着饭，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心上：“不会的，我知道你肯定会给我带饭的。” 顾文瑞睨她一眼：“成，下次不带了。” 白晓薇笑得没心没肺：“好，不带了。” 这一次，换顾文瑞无奈了。 她这是吃准了他不忍心让她饿肚子？ 到了薛家，见到了望远欲穿的姜管家。 姜管家顾不上客套：“白小姐，您快去看看薛总。” 白晓薇边走边不经意问：“薛总经常酗酒吗？” 姜管家看了眼左右，示意他们离开，他一个人带着白晓薇和顾文瑞往薛绍阳的房间走。 “我们大小姐其实不爱喝酒，她以前常说，喝酒误事。” 没了其他佣人在场，姜管家对薛绍阳的称呼，从薛总又变成了大小姐。 白晓薇在顾文瑞的搀扶下，一步步迈上台阶。 同时，又认真听姜管家说着，他认知里的薛绍阳。 姜管家叹了口气：“近来日子特殊，大小姐是想到了过往的伤心事，才会忍不住酗酒的。” 不仅酗酒还自残。 白晓薇追问：“什么特殊日子？” 姜管家沉默一瞬，本不想说，又觉得没有瞒下去的必要——薛绍阳喝醉了会不受控制说些醉话，白晓薇迟早知道。 他打量着白晓薇的神情，试探地问道：“想必您已经从我们大小姐口里，听到她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吧？” 白晓薇不动声色点头：“嗯，上次薛总说，是她和晏沉舟的孩子。” 一听这话，姜管家明白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这些年，关于我家大小姐未婚生子的消息层出不穷，不少人打着薛家家主私生子、私生女的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更有甚至还找上门来攀亲戚......” 白晓薇和顾文瑞对视一眼，皆想到了一个人——贾贵玉。 ——这个靠冒充薛绍阳私生子，而骗财骗色的小人。 他同时欺骗了两个女人，一个叫徐晓影，一个叫张玉珍。 张玉珍及时醒悟后报警，才案发。 而徐晓影却是执迷不悟，竟不远千里跑来京市薛家找薛绍阳。 后来，还因为诽谤薛绍阳被拘留了。 白晓薇不知道，身处十八线小城的贾贵玉，是怎么知道薛绍阳有私生子消息的。 但可以肯定，贾贵玉绝不是唯一一个会冒充薛绍阳私生子的人！ “大小姐这些年，最悔恨的事，就是没有保护好小小姐，所以，每到小小姐忌日，她心里的痛和悔恨无法纾解，总是用伤害自己来向小小姐恕罪。” 姜管家看向白晓薇，神情恳切：“此事还请白小姐和三少保密，我会替大小姐奉上厚礼，以表守密之恩。” 白晓薇在薛绍阳房门外顿住脚，声音平静：“厚礼就不必了，我和文瑞都不是多事的人。既然答应了来劝解薛总，我就会尽力。” 说完，不等姜管家回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姜管家愣了一下，回过神时，白晓薇已经重新将房门关上。 他一回头，对上顾文瑞冷峻的脸。 有了上次经验，他忙一叠声吩咐：“快，去给三少搬椅子来。” 房间内，空气照旧湿热。 白晓薇一进去就觉得胸口憋闷，呼吸不畅。 她直接走向浴室，看到薛绍阳再一次穿着轻薄漂亮的睡裙，在大口灌酒。 她的手边，有一把正滴血的匕首。 血珠沿着刀刃的走势慢慢汇聚成线，在刀尖处滴落，看上去很是危险。 白晓薇在心里叹了口气，戒备地盯了薛绍阳一眼，见她眼神空洞似没有看到自己，悄悄走上前，就要拿走匕首。 谁知这一次，她的手刚握住刀柄，就被一只同样纤细的手握住了。 “沉舟，你来了？”如同梦呓一般的低语，带着痴傻。 白晓薇惊了一下，心跳有些快。 她不是怕其他，只是有些投鼠忌器。 知道了薛绍阳的身份后，即使没有相认，她也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把她当做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陌生人伤害你，你可以毫不迟疑地回击。可是面对至亲之人，你总会犹豫、心伤。 见白晓薇不说话，薛绍阳痴痴一笑：“你最近，来的很勤啊！以前，哪怕我找了再像你的人来假扮你，也总能一眼看穿他和你的不同。” “呵呵，我知道了。” 薛绍阳露出恍然的微笑：“你也想女儿了是不是？你这一生，就??一个孩子，我不信你真能狠下心，呵呵，呵呵呵。” 安安？ 白晓薇一愣，是在叫她吗？ 许是白晓薇怔愣的表情太有趣，薛绍阳的微笑渐渐变成了大笑。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也没有停。 白晓薇蹙眉，试探地问道：“你爱你的女儿吗？” 本以为处于痴傻状态的薛绍阳听不到，或者听到了也不会理，因为陷入自我精神世界里的人，是听不到外界声音的。 但没想到，薛绍阳的笑声戛然而止。 笑容还未淡去，怒意已涌到脸上。 ——美丽的脸上表情狰狞扭曲。 她恨声道：“女儿是我的命，晏沉舟，如果早知道你会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我一定会，先下手杀了你！” 眼看她即将发疯，尖利的指甲就要朝她的脸抓来，白晓薇再次开口道：“难道你不爱晏沉舟了吗？” 薛绍阳的动作一顿，呵呵冷笑道：“爱？” 似是听到什么笑话，她笑容阴森：“晏沉舟，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没见过我那些男宠吧？” “这些年，但凡和你有两分像的，我都会不惜代价弄到手，然后，一点点磨掉他们的尊严、折弯他们的膝盖，让他们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 白晓薇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薛绍阳之前还说包养她来着，一个月500万，就因为她长得像晏沉舟。 她不敢想，要是没有文瑞的庇护，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跟薛绍阳抗衡。 虽然薛绍阳是她妈，但白晓薇还是想在心底里称她一句——女魔头！ 薛绍阳忽然揪住白晓薇的脸，尖利的指甲狠狠戳到肉，疼得白晓薇龇牙。 “晏沉舟，你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这一次，我一定让你血债血偿！” 说着，竟然举起了那把没来及被扔掉的匕首。 匕首上血迹未干，带着锋利寒光，晃得人眼晕。 第426章 我也需要安慰 千钧一发。 这时候呼救肯定来不及，白晓薇狠下心，抬膝狠狠顶在薛绍阳腹部。 这一下猝不及防，又重又狠！ 薛绍阳喝了不少酒，脑子很晕，不然也不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本就有些站立不稳，手上也没多少力气，被白晓薇顶这一下，又恰巧顶在胃部。 她手上当即失了力，这还不算，又觉胃里翻腾的厉害，竟是“哇”地张嘴，吐了出来。 俩人离得近，这一吐，全都吐在了白晓薇身上。 扑鼻的酒气熏得白晓薇也跟着呕了起来，路上吃进去的晚饭也全都吐了出来。 一时间，潮湿的浴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白晓薇对着马桶吐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用手撑着墙壁，半天都缓不过神。 薛绍阳直接倒在了地上，脸上、身上都是黏连的胃液和酒水。 那身仙气飘飘的睡裙早已埋汰得没眼看。 她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全靠酒精麻痹自己度日，酒水全吐出来后，身上软绵绵的，疲乏的厉害，只想就此一睡不醒。 可是她不敢，她怕见到可怜的女儿，她更怕这世上，再也没人记得她可爱的小肉团子。 她不止一次梦到女儿，女儿哭着质问她，为什么让她泡在冰冷的井水里不管。 梦里梦外，她都哭到不能自已。 ——她不是不想管，实在是不敢。 那口井方圆几十里的土地，她都买下了。 她让人种满了荆棘，还派人日夜看守。 但是她自己，三十年来却从未踏足过那里一步。 她不敢面对女儿冰冷的尸身，她怕她会崩溃，会忍不住怨恨所有人。 ——为什么那么多孩子都好好的，偏偏是她的孩子不在了？ 她怕她会报复社会。 真到那时，她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白晓薇缓过神，看着一地狼藉，和狼藉里的薛绍阳，重重叹了口气。 拿起手机先给顾文瑞发了个信息，让他安心。 之后，她反锁了浴室门，走向地上的薛绍阳。 薛绍阳空洞的眼睛直愣愣的，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白晓薇熟门熟路找到药箱，帮她把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然后开始脱她的睡裙，想帮她冲洗一下。 薛绍阳不反抗，也不配合。 白晓薇脱了半天脱不下来，索性拿了剪刀开始剪睡裙。 随着轻纱碎裂声响起，白晓薇的眼眸越睁越大。 与薛绍阳保养得宜、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蛋不同，她的身上，遍布狰狞的疤痕。 这些疤痕都很深，有新有旧。 伤痕摞伤痕，看得人心惊。 “每到小小姐忌日，她心里的痛和悔恨无法纾解，总是用伤害自己来向小小姐恕罪......” 耳边响起姜管家的话，白晓薇的眼眶湿润了。 在她为了生活苦苦挣扎着时，她的母亲，也在痛苦和悔恨中日日煎熬。 甚至因为她的缘故，母亲连晏沉舟都恨上了。 也因此，这些年，她做了那么多疯狂的事，伤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白晓薇目光柔和地看着表情麻木的薛绍阳。 虽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往后，她会陪伴在母亲身边，不让她再伤人伤己。 母亲的罪孽，就由她来帮着一起分担。 她费力地把薛绍阳搀扶到了淋浴下，避开伤口帮她洗着身上的脏污。 手指抚摸上那些交错的伤痕，心里钝痛。 等清理完薛绍阳和自己，白晓薇不敢远离，给顾文瑞发了信息，让女佣送两套干净衣服来。 收到消息的顾文瑞皱眉。 难不成晓薇迟迟不出来，是在里边泡澡？ 倒是挺有闲情逸致啊！ 他回了个好，转头把命令下达给姜管家。 姜管家也懵了，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白小姐怎么会跟他家大小姐共同沐浴？ 但对上顾三少眸中的冷光，他不敢迟疑，忙转头吩咐女佣送衣服进去。 女佣一脸胆怯地进去，又匆匆出来。 姜管家叫住女佣：“里面什么情况？” 看着疾言厉色的姜管家，女佣缩了缩脖子，低声回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姜管家抬高声音，声音带着不满和不信，“你不是进去了，怎么会不知道？”瞎了不成？ 女佣更加惊惧：“我......我只到了浴室门......门口，浴室门反......反锁了，我敲......敲门，门只开了条缝，伸出一只手......手，把衣服拿走......了。” 闻言，姜管家只能挥手让女佣退下。 他怕顾文瑞硬闯进浴室，这小祖宗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别说薛家了，就算是顾泰和来了，都压不住他。 “三少，您不要担心，答应给白小姐的报酬，我一分都不会少的。” 顾文瑞随意掸了掸烟灰，眼皮都没有掀。 “那点儿钱你还是留着买墓地用吧，晓薇愿意来，可不是冲着你这点儿鸡零狗碎，别一天把钱挂嘴上，要不然哪天，少爷我，一定让你尝尝被钱砸死的滋味。” 此砸死，等于真死。 姜管家听懂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小祖宗，但他现在正是上赶着求白晓薇的时候，自然得把姿态放到最低。 尽管他还记着上次顾文瑞差点掐死薛绍阳的仇，但没有什么，是比让薛绍阳顺利度过小小姐忌日这几天更重要的了。 所以他忍。 “三少说笑了，我就是薛家的下人，怎么敢跟三少比财力，是我不自量力了，对不住了，三少见谅、见谅！” 顾文瑞置若罔闻。 抽了口烟，单手拿着手机，给白晓薇发过去两条信息。 【宝贝儿，让你安慰人，怎么安慰到浴池里去了？】 【我也需要安慰，等你出来哦。】 浴室里。 白晓薇拿了干净睡裙给薛绍阳穿上，也给自己穿了一条睡裙。 不知道是自己没说清，还是文瑞理解错了。 明明说的是干净衣服，却给她拿睡裙？ 她把薛绍阳扶到床上躺下，在她胃部轻轻揉了揉，那里被她撞出了淤青。 足可见那一下，她是真的使了全力。 心里说了声抱歉。 她拉过被子给薛绍阳盖上，在桌案上找出纸笔，刷刷刷写道： 【薛总，如果有兴趣，拿着这些头发，去做一次亲子鉴定吧。】 写完，她从头上拔下几根头发，放在纸上，用首饰盒压着，这才离开。 第427章 薛绍阳再次来访 三日后。 顾家。 白晓薇正给顾老夫人讲述顾文星近来的表现，一旁江洛清、顾文瑾皆是与有荣焉的模样。 林眉佩服地看看白晓薇，又含笑看看顾文星，心里也很高兴。 顾文星被夸得浑身不自在，含羞地低着头不说话。 “老夫人，评委们对文星的评价很高，说她的潜力不可估量，好好培养的话，一定能参加下一届公诉人竞赛。” “文星，你好好准备，下一届公诉人竞赛，是四年后，我看好你呦！” 众人含笑看过来，眸中满是期许。 顾文星连连摆手：“晓薇，我不行的，我连脱稿都还没做到呢，易鸿比我厉害多了，他更适合辩论。” “你这孩子！”顾老夫人不满地哼道，“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晓薇说你行，你就一定行！” 江洛清慈爱地看着长女：“星儿，你是妈妈的骄傲，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 顾文瑾一手握拳，斗志昂扬：“晓薇，我也要像大姐一样厉害，你等着我，我今天就开始备考，我要给你当书记员！” 白晓薇失笑：“我怎么记得，半个月前你就说要备考？” 顾文瑞：“额......” 林眉笑着调侃：“说不定再过半个月，瑾儿会再热血澎湃地发下宏愿呢，咱们拭目以待。” 众人哄笑。 会客厅里气氛欢快。 顾家的男人们坐在另一边，中间隔着镂空屏风，听着女人们时不时的笑声，也不由跟着弯了唇角。 顾泰和却没有这份轻松。 那个秘密他本是打算带进棺材的，却不想被这儿子们给挖了出来，不仅大损他家主的威严，也让他被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愧疚之情喷涌而出。 他有些无法面对顾文瑞。 也无法再在他面前摆父亲的架子。 顾文征自然注意到父亲的不自然，他不由看向另一名当事人。 却见他家小弟，正翘着腿，神态自若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造型别致的打火机。 白皙修长的手指，与外形古朴的打火机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煞是好看。 连他这个不抽烟的人，都忍不住想试试，用这个打火机点一支烟。 视线不着痕迹向女人们那边投了一下，心里暗笑，再混不吝又如何，还不是有了能管他的人。 佣人端上饭菜，众人移步餐厅。 餐桌上，众人各自吃着自己的饭菜，气氛并不热络。 顾老夫人不着痕迹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她从没奢望过小瑞的身世可以瞒一辈子，但这么快就被孩子们知晓，除了担忧儿孙不睦外，往好的地方想，说明她顾家的孙辈们争气，这是好事。 顾文瑾听到顾老夫人叹气声，没心没肺问道：“咦，奶奶，你刚不是挺高兴的嘛，这会儿叹什么气啊？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看着半点都看不清形势的孙女，顾老夫人爱怜地给她夹了菜：“没有，奶奶很高兴，我这辈子，富贵荣华都享了，儿孙们个个孝顺，儿媳孙媳也是甚合我心意，就算是现在两眼一闭，我也能骄傲地给你们爷爷炫耀......” 话没说完，顾文旭就皱眉打断：“嘿！我说老太太，大好的日子说什么丧气话呢？又是谁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 他一点顾文瑞：“呶，您最爱的小孙子不是在您身边呢嘛，您以前不常说，多看一眼小瑞就能多活十年，那您快多看个千八百眼，争取活个一万岁！” 一番话，把顾老夫人逗得有点绷不住，刚酝酿起来的悲伤也全都荡然无存。 她笑着叹了口气：“小旭说得对，大好的日子不应该说丧气话，是奶奶糊涂了。” 白晓薇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顾文瑞，总觉得顾老夫人的这番感叹是冲他去的。 果不其然，顾老夫人叹完气，话锋一转，唏嘘着说道：“奶奶老了，唯一的心愿，就是你们都好好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住，血浓于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一家人坐下来慢慢说的。” 白晓薇悄悄用余光观察顾文瑞，见他全程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顾老夫人说完，见该听的人没有反应，心里有些失望，却也知道不能强求。 “吃饭吧。” 白晓薇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心情有些沉重。 顾老夫人的意思，应该是希望文瑞能敞开心扉接纳顾泰和，但文瑞已不是小孩子，早过了对父爱最渴望的年纪，迟来的父爱，他可能只觉得是累赘。 她明白老人家的心意，却又不能过多干预顾文瑞的想法。 ——干预多了，会给他一种，她和他的家人一起逼他的感觉。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应该坚定地和他站在同一立场才是。 想完顾文瑞，转而又想到自己身上。 她也早过了对母爱最渴望的年纪，可是，为什么在看到薛绍阳身上的伤痕时，仍旧会心疼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门外佣人匆匆来报，说薛绍阳来了。 其他人尚未有反应，顾泰和已经摔了筷子，横眉怒目。 上次就是因为薛绍阳忽然来访，提起秦明熙，才让他的儿子们动了追查当年之事的念头，进而查到小瑞的身世。 薛绍阳怎么还敢来？这次又要发什么疯？是嫌他家宅太安宁了不成？ 他冷声吩咐仲叔：“阿仲，让她回吧，我跟她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仲叔领命走出大厅。 顾文瑾偷偷和顾文星咬耳朵：“姐，你说仲叔能把那个疯女人赶走吗？我觉得悬。” 顾文星声音很轻：“别担心，奶奶、爸妈和大哥都在，咱们不要多事。” 姐妹俩的谈话还没结束，“咔咔”的高跟鞋撞击地面声已由远及近。 顾文瑾露出“看吧、看吧，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 只看得顾文星无语。 猜到了又能怎么样，怎么顺利把薛绍阳送走，让她不要搅和地家里不宁才是正事。 顾泰和霍然起身：“薛绍阳，你没完了是不是？你看清楚，这是顾家，想撒泼回你薛家去！给你脸你不要，是想让保镖把你丢出去？” 餐厅内，除了白晓薇和顾文瑞表情没变外，其他人俱是一脸戒备，连顾老夫人都绷紧了脸。 本以为听到顾泰和的话，以薛绍阳的性格，一定会反唇相讥，抖落一些顾泰和的猛料，借机诋毁。 哪知，薛绍阳竟像是听不到顾泰和的话似的，理都未理他。 她神情惶急，一双美眸不停在众人身上掠过。 最终，定格在白晓薇脸上。 而跟在她身后的姜管家，脸上表情更是复杂难言。 ——震惊、庆幸、后怕、梦幻、难以置信，还有很多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情绪，通通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脸色很是五彩斑斓。 第428章 你是我的女儿? 白晓薇的手指不由攥紧。 看薛绍阳的表情，应该是拿她的头发做过亲子鉴定了，只是，她以为，薛绍阳会单独找她才是。 这样大张旗鼓跑来顾家干嘛？ 身为薛家家主，总不至于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 而且，她也没想好，如果薛绍阳认她的话，她该怎么做？ 是遵从本心母女相认，还是相处一段时间再说...... 不等她想好，薛绍阳蹬蹬蹬直朝她的方向走来。 那急切的表情，仿佛要吃人。 顾文瑞立刻将白晓薇挡在身后。 顾老夫人沉声开口：“薛家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顾文星也赶紧站起身，走过来扶住白晓薇手臂。 这边顾家众人如临大敌，而薛绍阳，却像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眼里只有白晓薇。 她双眼血红一片，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 可是，白晓薇却清晰看清她眸底星火般的希冀。 “头发哪来的？”薛绍阳停下脚步，通红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白晓薇，声音嘶哑，“快告诉我，快说！” 顾家众人听得莫名其妙。 顾文旭皱眉，一言难尽地看着薛绍阳，脑海中浮现一句应景的话——卿本佳人，奈何疯狂？ 顾文瑞用余光瞥了眼身后的人，瞬间明白了薛绍阳话里的意思。 白晓薇轻轻从顾文星手里挣脱手臂，又握了握顾文瑞的手，自他身后走出。 顾老夫人见白晓薇不顾危险地，往状若疯癫的薛绍阳跟前凑，急得脱口而出：“晓薇，你别过去，危险！” 白晓薇摇了摇头，走到距离薛绍阳五步开外：“头发是我的。” 听到这话的薛绍阳，眼里的希冀霎时如星火汇聚，成燎原之势疯长。 她几步走到白晓薇身边，抓住她的手，急急问道：“你是......是我......” 尖利的指甲再次抠进她肉里，白晓薇咬了咬后槽牙，真疼啊。 薛绍阳说不出来“女儿”两个字，这两个字，似有千钧重。 她看着白晓薇的脸，摇着头否认，像是迫不及待要掐灭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 “她给我托梦了，说她在井里好冷，水好冰，她好害怕！” “那年是冬天，刺骨的冷......冷得人心都要结冰了，她不会说错......” “她夜夜都在我耳边哭，让我救她......是我太懦弱、没用，救不了她，也安置不好她......你一定不是她！” 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又是托梦，自说自话，神神叨叨的。 落在顾家众人眼里，只觉薛家该早早做出决断，送薛绍阳去精神病院。 早发现、早干预、早治疗、少祸祸人。 顾老夫人的心悬在嗓子眼，就怕薛绍阳一个抽风伤害到白晓薇，急得不停朝顾泰和使眼色，让他赶紧想办法。 顾泰和接收到老母亲发出的信号，立刻看向仲叔。 仲叔会意，悄无声息从厅内退出，去唤保镖。 姜管家留意到仲叔的举动，心里一紧，上前两步，想要提醒薛绍阳。 却见白晓薇叹了口气，忽然抬手，从头上拔下几根头发，递向薛绍阳：“没有什么不可能，你拿去重新鉴定吧。” 薛绍阳呆呆看着白晓薇，没有任何动作。 白晓薇看向姜管家。 姜管家赶紧上前，从白晓薇手里接过头发。 白晓薇收回手的同时，做了个惊呆众人的动作。 ——她直接从薛绍阳的头上，也拔了几根头发。 顾老夫人的心都快要惊掉了，倒抽一口凉气，直接拉响一级警报。 就在众人以为薛绍阳会甩手给白晓薇一个耳光时，却见她痴痴地笑了。 她抬起手，缓缓落在白晓薇脸上，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皮肤。 顾文瑾慢半拍地拉响警报，大脑不受控制想到女妖精吸人精气前，对猎物最后的温柔。 “晓薇，小心，她要毁你的容！” 这一声尖叫，瞬间打破厅内凝滞的气氛。 听到动静的保镖呼啦涌进来，看到家主凝重的脸色，再结合二小姐话里的信息，不由纷纷把戒备的目光投向薛绍阳。 保镖们慢慢挪动脚步，将薛绍阳、姜管家、白晓薇包围在中间。 一双双厉目不断扫视着薛绍阳，寻找着破绽，只等着一声令下。 顾文瑞冷沉着脸，紧紧盯着被保镖们围着的薛绍阳和白晓薇。 顾老夫人再顾不上其他，又急又惊地冲着薛绍阳喊话：“薛家丫头，你冷静，别跟小辈们一般见识，你找泰和是吧，我这就让他过去，你把晓薇放回来。” 说完，她冲着顾泰和一声吼：“你还不快过去！” 顾泰和习以为常的认命道：“妈您别急，仔细着身体，我这就去换晓薇回来，您千万莫急。” 顾文星连忙上前搀扶着顾老夫人，替她抚着胸口顺气：“奶奶您别急，这是在咱们自己家，晓薇一定会没事的。” 顾家这边如临大敌，被保镖围着的白晓薇却是哭笑不得。 形势转变的太快，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大家解释，随着顾文瑾的一声吼，保镖们涌进来，到顾老夫人跟绑匪谈判一样的语气，还让顾泰和作为人质和她交换......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既感动又好笑。 她赶紧扭头朝着众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解释道：“你们放心，她不会伤害我的。” 顾老夫人捂住胸口，心里直叹晓薇这傻孩子，那可是个疯子，你拿什么保证她不会伤害你？ 白晓薇看向仲叔：“麻烦，帮我拿两个信封。” 被点名的仲叔正满脸警戒，闻言莫名其妙。 看了眼老夫人、家主，见他们都不说话，便退下去拿了信封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信封从仲叔手里，穿过层层包围，最终递到白晓薇手里。 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下，白晓薇把薛绍阳的头发装进其中一个信封，又把另一个信封递给姜管家。 姜管家把白晓薇的头发装了进去。 而后，他拿着两个信封，凑到薛绍阳耳边，低声劝道：“大小姐，咱们回吧。” 薛绍阳一动不动。 姜管家稍稍提高声音：“大小姐，头发拿到了，咱们先回吧。” 薛绍阳仍是没有反应。 她似乎想站成一座石雕，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第429章 添个亲戚 白晓薇看向顾老夫人：“老夫人，让他们先退下吧，她不会伤害我。” 顾老夫人正要拒绝，就听一道冷肃的声音响起：“都退下！” 说话的，是顾文瑞。 顾文瑾惊愕地睁大眼睛：“小瑞你疯了？” 顾文征也开了口：“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吧。” 顾文瑾猛转头看向他：“大哥你也疯了？” 顾文旭拍了拍顾文瑾的肩，意味深长道：“看来，咱们是要添新亲戚了。” 顾文瑾：“？” 听到命令的保镖们齐齐看向仲叔，仲叔犹豫两秒，见老夫人和顾泰和都没有反对，挥了挥手。 保镖们都下去了，所有无关人等也都退下，偌大的宴客厅再次恢复安静。 “姜管家，你拿着头发去做鉴定吧。” 说完，白晓薇将视线转回到薛绍阳身上：“你是要跟姜管家一起回去，还是跟我走？” 薛绍阳的眼泪忽然大颗大颗滑出眼眶。 没有抽泣，没有悲切，只有止也止不住的眼泪，奔涌成河。 白晓薇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擦拭。 擦掉一颗，又会有两颗三颗泪珠争相补上。 “对不起......” 正当白晓薇发愁怎么和薛绍阳沟通时，沙哑沉痛的声音，像是自灵魂深处发出，低低回荡在厅内每个人的耳边。 “对不起......对不起......” 薛绍阳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情绪的出口，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嘴里翻来覆去只有对不起，再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 这一刻，外人眼里高贵的、倨傲的、疯癫的、狠辣的薛家家主不复存在。 在白晓薇面前的，只是一个悲伤无助的母亲。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女儿。 而她，即使找回了她的珍宝，却惶恐的发现，她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漫长岁月里的缺失。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 看着这样的薛绍阳，白晓薇的心也像是被人狠狠撕扯着。 血缘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它不是简单的血脉相连，而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呼应，是生命在诞生之初，就种下的永恒约定。 它能让从无交集的两个人，一夕之间，因这丝牵绊，同喜同悲、紧密相依。 白晓薇转向顾老夫人，她的眼眶很红，尽力平稳着情绪道：“抱歉老夫人，今天不能陪您一起吃饭了，改天一定补上。” 顾老夫人虽还没想明白缘由，却是好脾气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不用跟奶奶这么见外。” “谢谢老夫人。” 跟顾老夫人礼貌道谢后，她回身看向顾文瑞：“文瑞，我想跟她单独说说话，你......” 顾文瑞同样好脾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车钥匙放到她手心：“去吧，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白晓薇没有看其他人，牵起薛绍阳的手：“走吧。” 薛绍阳乖巧地跟着，整个人由内而外透着顺从。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白晓薇脸上，像是要把她的容颜刻在心里，印在骨血里。 这是她的女儿啊。 她的女儿长得可真好看啊。 午夜梦回，她的怀里，总是抱着一个连眉毛都没有、头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根毛的小肉团子。 很难想象，白白胖胖的小肉团子，能长成这样眉清目秀的大美人。 她的五官长得像沉舟，可是柔和的轮廓却随了她。 薛绍阳自责得恨不能戳瞎双眼。 她真是该死！明明这么明显的答案，为什么她在看到第一眼时，却认不出她的女儿。 白晓薇前脚带着薛绍阳离开，后脚顾文瑾疑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天，到底什么情况？” 她不满的拧眉，瞪着顾文旭：“二哥你刚才捂我嘴干嘛？什么添新亲戚？你话说一半还不许我问，想把我憋死不成？” 她这边嚷嚷得起劲，而听到她的话后，原本还有些疑惑不解的其他人，却是露出恍然神情。 原来如此！ 恍然之后，又涌出新的困惑。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知道了？”顾老夫人拍拍顾文星的手，转身朝会客厅沙发走去。 顾文瑾急忙阻止：“奶奶您不吃饭了？” 顾老夫人脚步一顿，无奈地看了眼二孙女：“要吃你吃，我可吃不下。” 顾文瑾听了奶奶地话，竟然真的坐了下去，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刚要下筷，后知后觉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 一抬头，就对上父母兄姐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顿时茫然：“看我干嘛？哎？你们怎么都走了？” 看着家人跟在奶奶身后朝大厅走，她瘪嘴，摸摸肚子，对着一桌子美食挥手道：“小可爱们，稍等片刻，一会儿姐姐就来把你们吃掉！” 说完放下筷子，追在家人背后。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老夫人坐在沙发正中问道。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不用说，是在问顾文瑞。 顾文瑞没有立刻回答。 他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翘起长腿，慢悠悠摸出烟。 顾文旭嘿然一笑：“老太太，您又不是瑾儿，一把年纪了，干嘛总在小辈儿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 顾文征拉着林眉坐下，接口道：“是啊，晓薇好好的，拔了头发给姜管家去鉴定，您可别说看不懂啊。” 顾老夫人哼了一声，面色不悦：“谁问这个了？我问的是，晓薇和薛绍阳到底怎么回事？薛绍阳今天上门，一看就是奔着认女儿来的，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文瑾满脸震惊。 what？？认女儿？谁？ 不怪她反应迟钝，实在是，薛绍阳行事肆无忌惮又随心所欲，是出了名的。 刚才薛绍阳一进门就嚷嚷着头发头发的，晓薇为了安抚她，拔两根头发糊弄一下，多正常不过。 怎么就扯到认女儿了？ 别告诉她拔头发是为了做亲子鉴定，哈哈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顾文瑞启唇，丝丝缕缕的烟雾自他的薄唇中溢出，缭绕着他冷峻的面庞。 顾文旭在心里啧了一声，晓薇一不在，这臭小子就恢复猫弃狗厌的臭德行了。 “就是你们看到的，晓薇是薛绍阳的女儿。” 他答得言简意赅，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顾老夫人气结。 身旁的顾文星忙帮奶奶问道：“那晓薇是怎么知道，她是薛绍阳的女儿的呢？ 刚才薛绍阳一进门，就问晓薇头发是哪来的，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难不成晓薇已经给过薛绍阳头发了？那怎么还要再给一次？” 顾文瑞挑眉，清冷的眸中闪过赞许。 “不错，大姐，书记员没白做。” 顾文星正翘首等着弟弟回答，却听到他的表扬，顿时有些窘：“小瑞，不许转移话题，快回答姐姐的问题。” 顾文瑞弹了弹烟灰，眯眼笑了一声：“这事儿说来话长......” 众人屏气聆听。 “简而言之，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顾文瑞再次单方面结束谈话，悠哉抽了口烟。 他可没心情浪费口水解释前因后果，他心里还记挂着那个小女人，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跟兔子似的红着眼睛的可怜样，啧，至于么？不就是认个妈...... 正神游时，耳边响起呼呼风声，他下意识后仰，一个抱枕贴着鼻尖飞了过去。 下一秒，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又有无数暗器正朝他发射...... 另一边，白晓薇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抬眸直直望入对面人的眼睛：“看够了吗？” 声音里满是无奈。 薛绍阳像是痴了一样，呆呆摇头：“看不够。” 第430章 往事(一) 白晓薇和薛绍阳倚窗而坐。 午后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入，宛如一层柔和的金纱。 服务生送上咖啡，白晓薇示意他放在薛绍阳那边，她手边，只放了一杯清水。 “我不喝咖啡，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尝尝吧。” 她眉眼弯弯，声音温柔。 薛绍阳双眼红肿，神情呆滞，行动也有些迟缓。 但白晓薇的话，她还是听进耳里了。 她伸出白皙柔嫩的手，像个老态龙钟的人一样，颤颤巍巍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下一秒，尖锐的疼痛自舌尖传来，疼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白晓薇愣了一下，忙提醒道：“快吐出......”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就见薛绍阳忍着烫，表情痛苦地咽了下去。 滚烫的触感一路向下，疼痛伴随着液体流动的轨迹蔓延。 她手指蜷缩，眉头紧蹙，好似连心都被烫得揪成一团。 强烈的不适终于让痴傻的人回神，看着手忙脚乱拿了纸巾在她脸上忙活的白晓薇，薛绍阳揪起的心脏，缓缓舒展。 从不喜与人过分亲近的她，竟生出了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白晓薇举着手，愣愣感受着母亲的怀抱。 那感觉，很陌生。 毕竟几天前，二人之间不说敌对，也谈不上友好。 谁能想到几天后，彼此竟成了这世上最亲的人。 她自她的腹中诞出，身上流淌着来自母亲的血，本应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着长大。 可是，命运却跟她开了个玩笑。 在最需要庇护的时候，她无人可以依靠。 只能像野生的小草一样，凭借坚韧的毅力，承受着狂风骤雨的洗礼，在人生的漫漫长夜中，独自熬着、撑着、趟着。 早早见识了这世间的黑暗，领略了生存的不易，见惯了富人对穷人的高高在上和轻视。 本应属于她的富贵荣华，她却一样也没有体验过。 薛绍阳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女儿，在已经逝去的岁月里受过的苦难，她该怎么去弥补？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感到锥心刺骨的痛和悔...... 白晓薇的手终于还是落下，轻轻在薛绍阳背上拍了拍：“坐下说吧，别人都在看我们了。” 薛绍阳一点都不舍得放手。 痛苦了三十年后，突然失而复得的珍宝，任谁能轻易放开？ 可是，女儿发话了，她再不舍也只能同意。 她不想惹女儿不快。 毕竟，她和女儿的初次见面，实在称不上愉快。 更别提，在此之前，她还多次命人致女儿于死地。 记忆千疮百孔，犯下的错也无法挽回，她能做的，只有恕罪。 恕完了罪，才能谈弥补。 “对不起，是妈妈的错，没有认出你。” 薛绍阳低垂着头，不敢看白晓薇的眼睛。 她怕在女儿眼里，看到对她的厌恶和嫌弃。 哪怕一点点，她都会崩溃！ 却听白晓薇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着笑：“刚拔的头发还没送去鉴定，你已经信了，我是你女儿？” 薛绍阳抬眸，撞入一双好看的眸子。 那双眸子清澈明亮，干净而又坚定。 薛绍阳的眼眶又有些发热，这就是她的女儿，即使在淤泥里长大，也能不染一点污秽。 美丽耀眼、风采卓然。 “我信，”薛绍阳声音苦涩，“妈妈做错了太多的事，也给你带来了很多伤害，要是再不信你，那就连恕罪的机会都没有了。” 见她恢复冷静，白晓薇敛了笑，直奔主题：“你和晏沉舟，是怎么回事？” 薛绍阳的情绪刚平复一点，一听白晓薇的问话，脑中的弦瞬间绷紧。 她不安地看向白晓薇：“当年，是妈妈错了，妈妈会向你恕罪......” 白晓薇摆手：“我不想听这个，您听清楚我的问话再回答，好吗？” 薛绍阳的脸上失了血色。 她从不惧向别人展现她的狠厉暴虐，但面对女儿，她却不敢把自己做过的阴私事向她展露。 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怕她、恨她，但她的女儿除外。 见她顾虑重重的模样，白晓薇加重语气：“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不勉强。” “我可以自己查，也可以去问顾老夫人和顾泰和。” “如果你不介意我从别人嘴里了解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做过什么事。” “那今天就到这里，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站起身，拿过座椅上挂着的外套，就要离开。 “别——” 薛绍阳跟着站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白晓薇，神情焦急又无助。 “?......不是，晓薇，你别走！” 她疾步走到白晓薇身前，虚虚挡在她离去的通道上：“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妈妈都告诉你，你别走......” 看不出岁月痕迹的瞳仁仍旧澄澈，却逐渐莹出泪意。 对上她眸底的祈求，白晓薇心一软。 但是，想到无辜的顾文瑞，想到秦明熙信里的无情，她不得不硬逼着自己硬起心肠。 “好，我想知道我和文瑞的身世。” 白晓薇重新在位置上坐好，静静看着薛绍阳。 薛绍阳与她对视，敏锐察觉到，女儿先前对她的温和，已然不复存在。 她心里针刺般的疼，哑着声音开口道：“要是我说了，你会不认妈妈吗？” 白晓薇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薛绍阳大喜。 只是，刚喜了一半，就听到白晓薇说：“认或不认，都不能改变你是我母亲这个事实。” 事实无法改变，但却可以选择接不接纳。 薛绍阳听懂了，却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她慢慢坐下去，无意识地端起咖啡品了一口，满口苦涩。 窗外阳光正好，一如那年的冬日，她遇上晏沉舟时一样。 “我第一次见到晏沉舟时，那天正是我16岁生日，他像是上天特意为我挑选的礼物一样，忽然闯进我的生命里......” 薛绍阳的眼神渐渐飘忽，嘴角带着甜蜜的微笑，似是穿过泛黄的记忆，重又回到了情窦初开的那一年，见到了记忆中那个儒雅又风度翩翩的年轻教授。 那一天，薛绍阳众星拱月地收获着亲朋好友的祝福和馈赠，享受着世家少年们的讨好与追捧，如同城堡里的公主一般，站在云顶，俯瞰众生。 俯瞰渺小苍生的公主殿下，不经意间，看到了一道颀长清雅的身影。 不是她视力好，也不是那道身影的主人刻意引诱，实在是因为，他太过格格不入。 与周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人们不同，他一个人站在角落，不与任何人攀谈。 一开始，她只当这是个清高、不喜应酬的人。 对于这样的人，天之骄女的她，是不太看得上的。 但刚上大一的表姐却凑上来，巴巴求她帮忙引荐。 她嗤笑，不就一穷教书的，高傲什么。 见她不屑，表姐没有放弃，含羞带怯地给她讲述关于这位晏教授的传说，还拿出手机给她看，晏教授授课时的风采。 视频里的晏教授，不同于宴会上的清冷寡言，他眼神清亮，嗓音磁性柔和，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这份自信，不是钱与权堆积起来的浮华泡沫，而是源自腹有诗书的底蕴。 他明明那么年轻，却又好似从古老诗篇中走出的文人雅士，那刻在骨子里的谦谦儒雅，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人如沐春风。 即使过了三十多年，薛绍阳仍记得清楚，视频里的晏沉舟，正在给学生讲《楚辞》。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都仿佛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 古老的文字化为了情感的纽带，紧紧地扣住了每一个倾听之人的心弦。 然后，知识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第431章 往事(二) 穷书生与富家小姐的爱情故事，传颂了千年。 这其中不乏文人墨客的yy。 可却不能否认，故事里的穷书生，即使生活贫困、暂时屈居人下，却无一例外饱读诗书、出口成章、举止儒雅、谈吐不凡。 简而言之，能给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带来精神上的愉悦和启发。 薛绍阳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千金，相反，她在商业领域展现出的天赋和野心，很得当时的薛家家主看重。 她的父亲遍请名师给她授课，也时常将她带在身边，言传身教。 如此教养出来的薛家大小姐，即使年仅16岁，却也能独当一面。 表姐的声音还在耳边絮絮叨叨，不停地央求她帮忙引荐晏教授。 薛绍阳没有急，她叫来管家，让他先弄清楚晏沉舟出现在宴会上的原因。 她可不记得，薛家什么时候和文人有来往了。 十分钟后，管家返回，告诉她晏沉舟此番来参加她的生日宴，是为了给京都大学拉投资。 京都大学要建设新校区，自然少不了社会各界的赞助。 于是，副校长就拉着晏沉舟，借着薛绍阳生日宴的机会，上门祝贺，顺便要钱。 京都大学那么多教授，比晏沉舟有声望、善交际的不知凡几，可是为什么他独独挑选了寡言又不好名利的晏沉舟呢？ 副校长自是有他的小九九。 晏沉舟在大学里有多受女学生欢迎，他本人又有着这样一副儒雅君子的好皮囊。 要是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暴殄天物？ 于是，所有的偶然因素，就这么凑巧地，组成了一场必然的因果。 弄清楚了晏沉舟的目的，薛绍阳胜券在握，卖了表姐一个面子，翩然走下云端，走到了那个清冷男人所在的一隅，笑着伸出手，落落大方的介绍道： “您好晏教授，我是薛绍阳。” 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里，在副校长得逞的笑意里，不善交际的晏教授，也只得分出心神应对。 那一天，他们相谈甚欢。 本以为是酸腐不堪的小学究，哪想竟有着那样一颗玲珑心。 ——她每一句话背后的深意，他都能快速意会，并给出恰当回应。 ——她隐藏在倨傲外表下的少女心事，他能敏锐洞悉，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雷区，引导她正面纾解。 薛绍阳没想到，外表少言寡语的晏沉舟，内在感情竟然细腻如斯。 相见恨晚。 这四个字最能概括当时薛绍阳的心境。 于是，给京都大学赞助的事在她的周旋下，父亲慨然答应。 副校长笑弯了眼。 她看到，晏沉舟那双清冷的眸中也有了喜色。 教书育人，是他毕生的抱负，能给学生提供更好的读书学习环境，身为老师，他义不容辞。 接下来的日子，她和他的生活又回归原位。 他漫步在充满书香气的校园林荫道，她行走在充满血腥气的商海风云途。 每每厌倦了尔虞我诈时，她会抽出半天时间，到京都大学去，上一节他的课。 他身上的清澈干净气息，好似有着净化她心灵的魔力。 每每听完课，她都会觉得心绪平静、安宁，好似不染尘埃的仙子。 她欣赏他、依赖他，却没有想过打扰他。 直到那一天，有个女生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晏沉舟示爱。 她皱眉，很不悦。 她心里的晏教授，应是皎皎如云间月的男子，这世上不应该有女子来玷污他。 面对同学们的起哄，晏沉舟依旧淡定如夕，脸上神情都未见半点变化。 他展开情书，垂眸阅读。 之后，他将女生的情书折起，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声音淡淡：“有三个错别字，两处语法错误，四处引经据典失当，罚你课后抄《论语》一遍、《诗经》关雎篇、卷耳篇各三遍，下节课抽查。” 刻板严肃的模样，活像个不懂风情的老古董。 大胆示爱的女学生羞红了脸，想反抗，对上讲台上教授沉静的眸，顿时败下了阵。 晏沉舟却没有就此打住，他的视线扫过所有人，停在刚刚起哄最热烈的几人身上，开始提问。 “这位同学，你来给我分析一下，我上节课讲的，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这句诗所用到的修辞手法、表现手法、情感内涵，以及创作背景。” 被点到的同学张口结舌：“额......” 晏沉舟继续点下一位。 很快，六个被点到的学生齐刷刷站着。 没有被点到的学生低垂着头，没有人敢和讲台上的教授对视。 ——为他们的学艺不精羞愧，为他们的有愧师恩赧然。 刚才还乱哄哄的教室，落针可闻。 只有薛绍阳一人，始终仰着头，注视着晏沉舟。 也因此，她没有错过晏沉舟冷肃脸庞上，那一闪而过的、带着无奈包容的笑意。 如春雪消融，暖意乍现，直击人的心扉。 薛绍阳不由自主跟着笑了起来，她就知道，那样七窍玲珑心肠的人，怎么会真的古板无趣、不解风情？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如往常一样，在课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而是远远坠在晏沉舟的身后，想要寻找机会，上前和他说句话。 她想告诉他，以后有困难可以找她。 不管是拉赞助，还是摆脱烂桃花，她都愿意无条件帮他。 她的想法很简单。 她想让他醉心学术，不被世俗琐碎拖累，活的洒脱恣意。 转过一栋栋教学楼，走过笔直宽阔的大路，绕过崎岖蜿蜒的草径。 最后，停在了一栋有些破旧逼仄的居民楼前。 薛绍阳拧眉，猜到这应该是晏沉舟的住所，她很不满，如谪仙一般的人，竟住在这种满是世俗尘埃的地方。 正思忖着回去该如何跟父亲说，再给京都大学投资，改善教职工的居住环境时。 一个长相清丽的女人，俏生生站到了晏沉舟背后，踮起脚尖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这亲昵的举动，忽然就让薛绍阳的眼睛有些泛酸。 还不等她想明白缘由，就听晏沉舟温柔的声音响起。 “熙熙，你又淘气了。” 声音里的笑意和宠溺，多得几乎要将躲在树后的薛绍阳淹没。 “讨厌！”被识破身份的秦明熙佯装不悦地嘟嘴，“你就不能装一下？每次都一下叫破我的身份，真没意思！” 外人面前刻板寡言的晏沉舟，褪去冷漠的伪装，整张脸上都挂起和煦如风的笑。 他转过身面对着秦明熙，抬手在她小巧的鼻间捏了捏，眸光温柔如水：“好好好，熙熙小姐教训的是，晏某下次啊，一定注意。” “哼，这还差不多。” 秦明熙被哄得开心，蹦跳着揽住晏沉舟的胳膊，半边身子挂在他身上：“你怎么不上去，在楼下发什么呆？” “等你。” “我才不信！” 秦明熙皱皱好看的鼻子，灵动的五官愈发俏丽。 第432章 往事(三) 见她不信。 晏沉舟无奈地叹气：“每天这个时候，你都差不多放完风回来，我闭着眼睛都能算出时辰。” 秦明熙嘻嘻一笑，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飞快在他清冷俊逸的脸上落下一吻。 “嗯~~晏教授表现的不错，奖励你哒！” 晏沉舟白皙的面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忍着羞窘，放开秦明熙的手臂就往居民楼里走。 脚步匆匆，活像后面有鬼在追。 秦明熙哈哈笑着，在后面不紧不慢踱着步，声音欢快：“晏教授，你跑什么呀，有鬼追你不成？” 是的，有鬼，还是女色鬼！ 晏沉舟顿住脚步，转头往后时，薛绍阳清晰看到，他羞地耳朵尖都红了。 “明熙，你小点声！” 他表情嗔怒，在那张清秀绝伦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青涩动人。 原来，从神坛走下来的晏教授，是如此的可爱。 他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害羞恼怒。 那一刻，薛绍阳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砰砰跳动。 于是，再往后，就是一场她爱他、他却爱她的三角恋戏码。 这一段，薛绍阳没有细说。 “后来呢？” 白晓薇拿起晾温的水，抿了一口。 薛绍阳从回忆里回过神，慈爱地看着女儿，不由自主想从她脸上，找寻曾经那个小肉团子的影子。 听到女儿的追问，她苦笑一声，知道躲不过，便也不再隐瞒。 “我给京都大学盖楼、修图书馆、科研投资，只要是能帮的、能做的，他们一个电话，我就会想尽办法。 也因此，京都大学给了父亲一个名誉副校长的职位，还许诺，京都大学历届毕业生，优先就职于薛氏集团，甚至，还给了我保送名额......” 起初，薛绍阳的行为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人们只以为她是在为教育事业做贡献，对她大加称赞。 直到，她久追晏沉舟无果，内心挫败不已时，恰好赶上京都大学校庆，政界、商界、文学界，无数在京市有名望的人纷纷出席。 秦明熙作为家属，也参加了。 看着对她不咸不淡的人，对上秦明熙时，那副深情的模样。 她内心的不甘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她不管不顾地走上台，拿着话筒当众向晏沉舟表白。 她站在台上，视线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直直盯着晏沉舟。 而晏沉舟，仍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好似她的举动，只是一场滑稽的小丑表演。 她还看到，人群里的秦明熙，表情惊讶地看着她，脸上有着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然后，她看到晏沉舟匆匆走向秦明熙，说着什么。 而后，秦明熙摆摆手，回了晏沉舟一个安抚的笑，紧接着，她指向了台上的自己。 再然后，晏沉舟脚步沉稳地走到台前，用清冷没有波澜的嗓音说： “承蒙薛大小姐厚爱，晏某惶恐，但我已心有所属，在此，晏某真诚希望，薛大小姐能早日觅得佳偶、幸福美满。” 这就是有学识、有涵养的晏教授，瞧瞧，连拒绝的话都说的这么客气、漂亮。 晏沉舟说完，也不管她要如何自处，扔下在台上呆愣的她，直接转身走回了秦明熙身边。 而秦明熙，大大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甜蜜的芬芳。 引得现场无数男士纷纷侧目。 薛家家主又气又心疼，面对竞争对手们戏谑的眼神和调侃的话语，打心眼里为女儿不值。 那一天之后，薛大小姐痴恋晏教授的传闻，就在上层社会传开了。 不少人恍然，原来薛大小姐此前大力帮扶京都大学，竟是为了追男人。 加诸在她身上的赞誉和光环，一瞬间褪了颜色。 人们幸灾乐祸地看着天之娇女吃着爱情的苦，乐此不疲地杜撰她的狼狈和求而不得。 更有甚者，将她和晏沉舟、秦明熙三人编进香艳故事，在地摊文学里流传。 这其中，不乏竞争对手们为了打压薛家而为。 但不明真相的社会大众们，却是信以为真。 许多地痞流氓、社会闲杂人员，在薛氏集团大门外转悠，期待着能与传闻中风流浪荡的薛大小姐春风一夜。 更有铺天盖地的信件，写满了污言秽语、露骨挑逗的内容，从全国各地寄到薛家。 她只是一个16岁的女孩，虽然心智成熟、天赋卓绝，却也仅仅才16岁。 她挫败、悔恨、不甘心。 她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却好似连乞丐都不如，所有人都能把她踩在脚下嗤笑。 在此期间，晏沉舟没有给过她一句安慰。 抛开她喜欢他不谈，她为京都大学的建设呕心沥血，光是这份恩情，他也不该对她如此绝情。 她痛苦、绝望，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她暗无天日时，她的父亲，当时的薛家家主，竟然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什么惊喜？”白晓薇好奇。 薛绍阳温柔地看着她笑：“你外公，让人把晏沉舟绑来，把他装扮成我最喜欢的风格，作为我17岁的生日礼物。” “什么？！”白晓薇瞠目结舌。 她揉揉耳朵，一度怀疑是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一个父亲，送给未成年女儿一个男人作为礼物？认真的么？ 转而想到薛绍阳为了给薛昀昀报仇，雇凶几次向她下手......emm，这是什么一脉相承的强取豪夺？ 谁家宠孩子是这么宠的？ 这一刻，白晓薇忽然有一丝庆幸。 要是她自小长在薛绍阳身边，怕不是也会养成骄纵跋扈的性格吧？ 若是不信，请参考薛昀昀。 再联想到文瑞对薛昀昀的厌恶。 真要那样，八成文瑞厌恶的就是她白晓薇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 “再后来呀......” 薛绍阳的脸上，露出追忆和痛苦交织的情绪。 看着被捆绑的无法动弹的晏沉舟，薛绍阳却没有太多欢喜。 因为他看向她的眼神，只有疏离淡漠。 她再三分辨，都看不到一丝关心和担忧。 外界对薛大小姐是如何诋毁的，她不信晏沉舟不知道。 可是，他明明知道，却无动于衷。 她把他当爱人，当朋友，当精神支柱。 他只当她是陌生人。 可笑她在被铺天盖地的流言中伤时，还担心这流言会损害了晏教授的清誉。 被漠视的伤痛，和一片真心喂了狗的恼怒，终于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她扑上去，不管不顾地抱他、吻他。 他手脚被绑，无法反抗，却冷冷呵斥她：“滚！” 那一刻，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狠狠刺痛，她捂着血流不止的心口，命人给他灌了药。 药效很快发作，当他看向她的眼神不再冰冷厌恶，而满是柔情时，她的心痛到极点，也畅快到了极点。 “熙熙......熙熙……” 她解开晏沉舟身上的束缚，任由他把她抱在怀里，嘴里叫着别人的名字。 那份小心翼翼的呵护和柔情缱绻，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从晏沉舟那里得到的。 “熙熙，我难受……” 薛绍阳听到晏沉舟痛苦的声音，那么卑微，满是讨好。 她痛到麻木的心再次尖锐地疼了起来。 这药的药效有多猛烈，她虽然没有用过，却看别人使用过。 可是，即便在这样痛苦的情况下，他仍旧会先征得秦明熙的同意，照顾她的感受。 他到底，有多爱秦明熙？ 第433章 往事(四) 薛绍阳十七岁生日那天，没有鲜花着锦，没有大宴宾客。 她在极致的痛苦里沉沦，又在刻骨的欢愉里清醒。 褪去疏离淡漠的晏沉舟，和她紧紧相拥、抵死缠绵。 当药效消退，晏沉舟清醒后，面对一室狼藉和淫靡，他儒雅清贵的面容出现龟裂，精神几度陷入崩溃。 没有办法，她只能再次给他用药。 只不过，那药已经不再是催情成分，更多的是迷幻效果。 用过药的晏沉舟，会恢复成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清高孤傲的晏教授。 他会把她当成他的妻，对她温柔小意，轻声细语。 薛绍阳是清醒的，她当然知道这些都是药物造成的假象。 但是，她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她享受这种得过且过、和爱人相依相守的美好日子。 在需要依靠药物维持的世外桃源里，她和他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个月后的一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晏沉舟时，清楚看到晏沉舟脸上的欢喜。 他用颤抖的手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发丝，抚摸她的脸庞。 每到夜里，他会小心把她抱在胸前，将手贴在她的肚子上，美其名曰——把你们娘俩捧在手心里。 那段时间，她幸福得不知今夕何夕。 她一遍遍想象着，承载了她和晏沉舟血脉的小生命，是会长得像她，还是像他？ 她给她取名?，薛??。 她的姓，加上晏沉舟的姓，共同组成了她腹中骨肉的名。 她没有奢望能永远把晏沉舟留在身边，她也不忍心一直用药物控制他。 她怕时间久了，药物会损害他的身体，侵蚀他的头脑，让他彻底变成傻子。 她只希望，晏沉舟走后，她能把他留给她的念想，好好抚养长大。 让她可以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不会感到孤寂、绝望。 这是她最后的坚持，也是她最大的让步！ 哪曾想，晏沉舟竟连这最后一点温暖都不给她。 他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药物控制下，产生了抗药性。 同等剂量的致幻药已经不能完全控制他，但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她却没有察觉。 腹中的小生命一点点长大，渐渐有了胎动，做彩超时，能看到小家伙的小手小脚。 那时候的薛绍阳，只觉每一天都好似在梦中。 没有了繁重的课业，也无需操心集团事务，她只需要安心养胎，做一个被人呵护的小女人就好。 再后来，她顺利分娩，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丫头。 初为人母，她被巨大的喜悦和幸福包裹，抱着女儿，看着她肉嘟嘟的小手小脚，看着她软萌萌地打哈欠，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也因此，忽略了晏沉舟看向她时，眸底的冰冷。 女儿满月那一天，晏沉舟提出，想到郊外散心。 他抱着她，声音低沉温柔：“我不想让外人打扰，只我们一家三口可好？” 一家三口。 多么温馨的字眼。 她被这泡沫般的幸福晃晕了眼，失了智一样忙不迭点头：“好。” 然后，他们像这世间最寻常的夫妻一样，收拾了行囊，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去了京郊的庄子。 到了庄子后的前两天，一切如常。 晏沉舟会抱着女儿，在廊下给她念诗听。 那美好的画面，温馨得像是一幅画卷。 可是，到了第三天，温文儒雅的晏教授便卸下了伪装。 在她抱着女儿，怜爱地把她的小手从嘴里拿出来时，他从她手中强硬地夺过襁褓。 沉浸在幸福中的她，看着空空的怀抱，像是傻了一样，完全预测不到他即将要做的事。 晏沉舟走到院中唯一的水井边上，垂眸看向襁褓里张着小嘴咿咿呀呀的小婴儿，冰冷的眸底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犹豫和温情。 薛绍阳柔声提醒：“沉舟，那里危险，你快抱??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晏沉舟敛去眸底的犹豫，回眸看向她时，眼神充满厌恶： “这个孩子，不该存在在这世上，她是我对明熙不忠的见证，是我这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 “只有她不在了，我才能对明熙有个交代。” 说完，他别开眼，硬起心肠松开了手中的襁褓。 薛绍阳惊呆了。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不——” 身体被巨大的悲痛击中，瘫软在地。 她挣扎着往井边爬，想要救回她的孩子。 这是身为母亲的本能，哪怕是死，她也想跟女儿死在一起。 她的女儿那么小，正是最需要照顾的时候，到了那边，谁来照顾她、保护她？ 她的眼中流出血泪，她的世界变得模糊，天旋地转中，她的眼里只有那口井。 她得快点爬，每早一秒钟，女儿的生存几率就会大一分。 “??......??......” 她的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终于爬到了井边。 黑洞洞的井口如野兽巨口，吞没了她的希望和唯一的温暖。 她没有犹豫，纵身跳入井中。 一双大手忽然伸出，抓住了她下坠的身体，将她拖回地面。 “薛绍阳，你得活着。”森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薛绍阳茫然看向晏沉舟，这个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她想不明白，晏沉舟就算要恨，也该恨她才是，为什么......为什么拿一个孩子撒气？ “为......什么？” 颤抖的唇发不出声音，只有嘴唇翕动。 晏沉舟看懂了她的口型，扬唇冷冷一笑。 “你罔顾我的本心，使用卑鄙手段，将我与熙熙拆散，你可曾想过，熙熙会有多痛苦？”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一死了事？” 她呆呆看着男人的薄唇开开合合，吐出冰冷的字眼，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要做什么。 “薛绍阳，你一定要记住你女儿的样子，记住她香香软软的小身体，和对你全身心依靠的可爱模样。” “希望你往后余生，好好恨我，一如，我对你的恨。” 晏沉舟松开手，任由她的身体瘫软在地。 院外缓缓走来一抹倩影，薛绍阳猩红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认出，是秦明熙。 而晏沉舟，在转向秦明熙时，眸底的冰冷瞬间消散，温暖得一如冬日里的暖阳。 薛绍阳倒在地上，只感到锥心刺骨的痛。 这痛太猛烈，好似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样，手脚麻木，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 灰尘迷蒙了她的视野，她干涸的双眼已经流不出眼泪。 “薛绍阳，你可不能死，要是你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记得，有个叫??的小姑娘，曾经来到这世上过。” 是秦明熙的声音。 她不知何时走近她，居高临下看着在泥土中蜷缩身体、痛到抽搐的薛大小姐，声音讥讽。 “熙熙，走吧。” 晏沉舟伸出手，唇角含笑，眸光温柔。 秦明熙点头：“好。” 相携离去的背影有多登对，灰尘里打滚的薛绍阳就有多狼狈。 她睁着猩红的眸子，眸底是毁天灭地的疯狂和恨意。 第434章 往事(五) 咖啡馆内。 白晓薇唏嘘，原来她的出生，这么不光彩。 竟是药物控制下的一场强取豪夺、强制爱。 陷入回忆中的薛绍阳，被噬心的痛折磨着，浑身不住颤抖。 白晓薇有些心疼，她试着张口叫“妈”，嘴巴开合几次，都叫不出来。 无奈只能放弃称呼。 “我还好好活着，没有被淹死，你可以放下仇恨，好好生活了。” 她温声安抚着母亲，心中很是无奈。 从道德层面来说，薛绍阳确实有错在先。 她强行插足晏沉舟和秦明熙的感情，利用药物控制晏沉舟，还生下孩子。 可以想象，晏沉舟和秦明熙纵使再相爱，应该也无法回到从前，彼此毫无芥蒂。 但是，从感情层面来说，薛绍阳只是不受控制地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却要为此付出巨大代价——名誉扫地不说，还要日日承受丧女之痛的悔恨和折磨。 唉！ 白晓薇只想叹气，却又不忍心指责薛绍阳。 薛绍阳感受到女儿对自己的心疼，汹涌的情绪慢慢平复。 她抬眸，看着女儿神似晏沉舟的五官，阴郁沉寂的眸中迸射出神采。 ——她的卑劣已经尽数展现在女儿眼前，她以为，等待她的，会是女儿的厌弃和鄙夷，谁知...... “乖宝贝，妈妈没事，你不用担心。” 白晓薇被这一声“乖宝贝”叫得不自在，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想知道文瑞的身世 。” 一听这话，薛绍阳又开始紧张：“我......” 扭捏焦虑的样子，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白晓薇招手叫来服务生：“给我倒杯热水。” 热水送来，她接过，递到薛绍阳面前：“喝口水润润嗓子，慢慢说。” 薛绍阳听话地接过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热水入喉，顺着口腔滑入胃中，温暖着她的五脏六腑。 薛绍阳的眼眶一热，她的女儿，正如她当初设想的一样，是她在这世间，最后的依靠和温暖。 不等白晓薇催促，她便开始了讲述...... 薛绍阳是在两天后，被上门送物资的姜管家发现的。 彼时的她，昏倒在井边已有两天两夜。 一身泥泞、气息微弱。 姜管家吓懵了。 他急忙把薛绍阳送去医院，并告诉了薛家当家。 薛绍阳清醒后，只觉怀里、心里都空荡荡的。 那个在她腹中一点点长大的小生命，那个带给她无尽希望和欢笑的小天使，就这么永远离开了她。 爱人的背叛是意料之中，虽痛，却尚能承受。 但女儿的无辜惨死，却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她悲戚难抑，恨不能再次昏死过去。 曾经她对晏沉舟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还有秦明熙，也是害死她女儿的凶手。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于是，她强打起精神，开始了报复。 她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大范围地搜寻仇人的踪迹，势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恰在此时，父亲查到曾经恶意中伤、造黄谣毁她清誉的人，是族内旁支。 护短的父亲开始清算，被牵连的人越来越多，人人自危。 有贼心的族人开始与薛家的竞争对手勾结，出卖集团内部机密，以求苟活。 薛氏动荡，大厦将倾。 而她，对此一无所知，所有的心思都被仇恨占据，并不知道父亲的艰难。 直到那一天，自小与父亲感情亲厚的堂叔，微笑着将刀尖刺入父亲的心口，并派人将她抓来，要挟父亲将薛氏大权让渡给他。 族人们或是冷眼旁观，或是幸灾乐祸。 他们父女俩，众叛亲离。 父亲把她牢牢护在身后，血珠滴答坠落，那鲜红的颜色，刺疼了她的眼。 她被仇恨蒙蔽的双眼恢复清明，看着强弩之末的父亲，和堂叔丑陋的嘴脸。 许是为了摧毁她的意志，她遍寻不到的晏沉舟，竟然也出现了。 她这才知道，他竟是被堂叔藏了起来。 难怪她调动薛家大部分力量，都找不到他，原来是跟内鬼勾结，就藏在她眼皮底下。 大势已去，父亲最终选择退让，在堂叔递过来的文件上签了字。 可是，处心积虑的堂叔又怎么会满足？ 他命令晏沉舟杀死父亲。 她绝望、恐惧又无助。 她趴在父亲身上，声嘶力竭地祈求晏沉舟。 可是，晏沉舟置若罔闻。 他拿起那把沾血的刀，给了父亲最后一击。 父亲倒下了，他睁着眼，怎么都不愿闭上。 那双无法瞑目的眼睛里，满是对她的忧虑。 堂叔没有杀她，他喜滋滋坐上了父亲的位置，成功夺取薛氏大权。 她成了孤女。 这还不算，堂叔为了榨干她身上最后的利益，同时享受折辱她的乐趣，不停将她送上各色权贵的床，用她来讨好笼络人心、疏通关系。 薛大小姐彻底跌进尘埃，成了世人眼里的卖笑女，交际花。 可是，堂叔算漏了一件事。 很多权贵，都是父亲在世时已经结交的人脉，她不止认识，也曾唤他们一声叔伯。 虽然父亲不在了，过往的情面已经稀薄。 但是，人和人之间的利益却是永恒的。 堂叔给出的利益，哪能和她不惜以薛氏为代价给出的承诺相比？ 那个时候的薛绍阳，已经一无所有，爱她的、她爱的，都已经不在。 孑然一身，何惧玉石俱焚？ 堂叔自以为结交的人脉，早已被她暗度陈仓。 明面上的权色交易，不过是演给堂叔和族人看的好戏。 后来，她以薛氏大权作饵，与堂叔不受宠的次子勾结。 精心做了一个局，引得堂叔与长子父子离心。 再后来，堂叔最看重的长子，狠狠将刀尖刺入堂叔心口时，堂叔那惊愕、死不瞑目的样子，惹得她咯咯直笑。 紧接着，堂叔从未放在心上的次子黄雀在后，又送他哥哥去了地狱。 这一切，又被堂叔次子的心腹全程偷录下，发布在网上。 在她的运作下，堂叔次子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机关算尽的堂叔一家骨肉相残，还没掀起风浪就消失了。 她兵不血刃，手上仍然干干净净。 薛氏重新回到她的手里，她向权贵们兑现了承诺。 接下来，就是晏沉舟和秦明熙。 薛绍阳抚了抚心口，提到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为什么还是会感到痛？ 可是，晏沉舟似乎早料到了这一天。 在她找到他之前，吞服了整瓶安眠药，自杀了。 这个惊才绝艳的男人，就这样走上了绝路。 然而，薛绍阳却发了疯。 晏沉舟一连杀害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还没有亲手复仇，他怎么能死？ 他死了，她的痛苦怎么宣泄？ 哦对了，还有秦明熙。 第435章 往事(终) 彼时，经历了连番夺权动荡的薛氏已经势微，即将退出京市世家权贵圈。 声名狼藉的她，能带领薛氏重新走向辉煌吗？ 呵，薛绍阳唇角上挑，勾起肃杀的弧度。 所有质疑她的人，都没能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薛氏在她的手里如何再创辉煌，这个过程太漫长，她不想赘述。 那个时候，她大杀四方，手段狠辣，连魏家都不敢与她争锋。 可是，偏偏顾泰和非要跟她较劲。 提到顾泰和，薛绍阳心里是有怨气的。 顾家和薛家世代交好，他们长在一个圈子里，自小便熟悉，两家长辈也曾谈论过他们的婚事。 可是，从她名声扫地开始，顾泰和便与她划清界限。 后来，她沦落成权贵们“玩物”时，她被昔日的少爷小姐们奚落欺负时，顾泰和选择了视而不见、袖手旁观。 现在，在她一人独撑起薛氏集团的重担时，顾泰和竟然还要跟她明争暗抢。 这个卑劣又无情的男人。 他不仁，她便不义。 这世上，早已没有让她牵挂的人了。 名声、地位、金钱、荣誉，通通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但是，谁让她不舒服，她一定会让他不好过。 于是，她在江洛清有孕时，以百亿合同为诱饵，将顾泰和骗到了酒店。 点了催情香的酒店大堂，加了料的酒水，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秦明熙。 以及，签字的笔、百亿合同的纸张，全都做了手脚。 顾泰和再谨慎，可以不喝水、不吃饭，却不能不呼吸，不看合同。 看着中了招的顾泰和，褪去道貌岸然，和秦明熙在床上纠缠。 她的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本来只是想借由此事，摧毁顾泰和对外塑造的专情人设，让他家宅不宁，焦头烂额。 哪知顾泰和竟然真的对秦明熙动了情、上了心。 她藏身幕后嗤笑，这秦明熙到底有什么魅力，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上瘾？ 期间，秦明熙不甘、反抗，甚至逃出京市，隐姓埋名。 然后，又一次次被顾泰和找回，再次上演一场禁锢虐恋。 看着秦明熙那痛不欲生、仇恨憎恶的模样，薛绍阳悠哉地品着咖啡，心里说不出的舒爽。 直到，秦明熙有孕。 得知这个消息后，在秦明熙再一次逃走时，她出手了。 她半路拦截了秦明熙，将她锁到京郊一处别院，派人日夜看守。 她得为??报仇，还要把她受过的苦，十倍百倍加诸到秦明熙身上。 但是，却事与愿违。 因为秦明熙并不期待腹中的孩子，反而连同孩子一起憎恶上了。 所以，薛绍阳想要通过伤害孩子来报复秦明熙，恐怕是不能了。 薛绍阳冷笑，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 可笑！ 秦明熙越厌恶这个孩子的到来，她就越要让她难受。 她必须得让秦明熙把孩子生下来，让她日日看着象征她耻辱的孩子，日日想到被顾泰和强迫的场景，生不如死！ 于是，每当秦明熙想将孩子弄掉时，薛绍阳总会第一时间让人保胎。 秦明熙怒、恨、咒骂，状若疯癫。 薛绍阳好整以暇，看着她发疯，心里无比畅快。 再后来，顾泰和找了过来。 花了巨大代价，让渡许多利益，才带走了秦明熙。 临走前，秦明熙睁着血红的眼，仇视着她：“薛绍阳，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你的女儿！永远！” 提到女儿，薛绍阳的心底弥漫起杀意。 她知道，秦明熙是故意的，故意用她心底的痛刺伤她。 她发了疯，命令保镖们动手。 什么利益都滚一边去，今天她必须让秦明熙偿命！ 顾泰和带来的人不少，和她的人混战在一起。 混乱中，顾泰和趁机带走了秦明熙。 于是，在这之后的三十年里，她也恨上了顾泰和。 魏君池想合作，她一口应下。 魏君池想联姻，她就把薛静香——她堂伯的女儿，嫁给他。 在魏家算计顾泰和时，她大行方便。 在得知魏思鸣给顾文星下药拍视频时，她推波助澜。 她要让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在尘埃里痛苦，沾满泥泞...... 回忆到这里，全部结束。 薛绍阳低垂着头，杯中热水早已冷掉。 白晓薇同样静默，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是心里，却有着万分的庆幸。 长辈们的恩怨情仇她管不了，她只是庆幸，但凡当时有一方掉了链子，她和顾文瑞，都活不到现在。 ——要是秦明熙和晏沉舟真狠下心，她怕早已是井底的一缕孤魂。 ——要是薛绍阳没有给秦明熙保胎，文瑞怕是也来不到这个世上。 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这种情况下保住的两个孩子，长大后竟然能相遇、相爱、相守。 不止如此，还有了爱情的结晶。 或许，是上天看不过长辈们的挣扎痛苦，想让所有的仇恨，都终结在这一代吧。 见白晓薇不说话，薛绍阳有些慌。 “?......晓薇......” “你可以叫我??。” 白晓薇心底里，对薛绍阳最后的抵触全部消散。 她的母亲，不管做过什么样的错事，但对她的爱，却是纯粹又真挚的。 她心疼母亲的遭遇，不敢想象母亲曾经受过怎样的苦痛煎熬。 没有薛家庇护，与权贵们虚与委蛇的日子，该是多么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功亏一篑，彻底沦为玩物。 何况母亲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在那样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孤立无援的她，到底需要多强的意志力，才能一路走到现在？ 看到白晓薇眼中浮现的心疼，薛绍阳笑了。 她起身，走到白晓薇身边，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她的女儿。 白晓薇没有抗拒，顺从地将头埋进薛绍阳怀里，嗅着母亲身上独有的馨香，只觉一颗心分外宁静。 这感觉，就如同回到了母亲腹中，被羊水温柔地包裹，隔绝一切喧嚣纷扰，耳边只有母亲的体温和心跳。 窗外，夕阳西下。 远处路边。 倚靠在低调豪车边的英俊男人，遥望着相依的两个女人，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少爷，少夫人真是薛绍阳的女儿啊？” 顾文瑞自顾抽着烟，懒得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顾久被这反转弄了个措手不及，回忆起和薛家闹过的不愉快，又瞄了眼老神在在的少爷。 “那什么......少爷，您就一点不担心？” 顾文瑞凉凉睨过来：“担心什么？” 顾久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您忘了，您可差点把您丈母娘掐死，您就不怕她们母女相认后，来一出棒打鸳鸯？” 顾文瑞：“......” 啧，光替那小女人牵肠挂肚了，都忘了这茬儿了。 话说，女婿差点掐死丈母娘，这事儿有缓儿吗？ 第436章 互相成全 走出民政局，看着鲜艳的红本本，白晓薇的心里，洋溢着甜蜜。 再多的伤痛都会过去，总有一个人，会在你被重创过的心里种下爱的种子。 然后用心浇灌，看着种子生根发芽，开出繁花，结下硕果。 （话说，到这里是不是可以完结了呢小可爱们？） 路边停放着两辆豪车，一辆是顾文瑞的，一辆是薛绍阳的。 白晓薇无奈，只是领个证而已，不用兴师动众。 可是薛绍阳不肯，非要跟来。 看着男人脸上的不悦，白晓薇只能牺牲色相哄他开心。 然后，又再三劝说薛绍阳在车里等她。 呼~~感觉自己像块夹心饼干。 “宝贝，累不累？快到妈妈这里来。” “慢点走，小心台阶。” 看到他们的身影，薛绍阳立刻从车里下来，远远就朝她招呼，神色紧张又关切。 路过的人听到薛绍阳的话，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当看到白晓薇这么大个“宝贝”时，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薛绍阳保养太好了，乌发如瀑，皮肤白皙水嫩，身形窈窕，和白晓薇站在一起，说是姐妹也不为过。 这样的大美女，即使有孩子，目测孩子的年龄也不会超过5岁。 所以，当她对着白晓薇自称妈妈，还一脸紧张担忧时，那种违和感...... 白晓薇别扭地快不会走路了。 她本就敏锐，周围人看向她时那种奇异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悄悄往顾文瑞身后躲了躲，避开那些好奇窥探的眼神。 顾文瑞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大方地挡在她身前，同时一记冷眼扫过去。 那冷厉又威慑的眼神，成功吓退一干吃瓜群众。 不少被吓到的人在心里不忿地嘀咕，这人谁啊，长得那么好看，眼神却这么吓人。 想归想，却也只敢在心里吐槽，或者偷偷瞥两眼，再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白晓薇。 看着白晓薇缓步走来，薛绍阳心里那克制不住的母爱早已泛滥成灾。 她扬起慈爱的笑容，旁若无人地走向白晓薇，伸手捧住她的脸蛋：“我的宝贝好可爱，来让妈妈亲一个。” 白晓薇黑线。 顾文瑞眉头一拧，额侧青筋隐隐跳动。 薛绍阳却好似看不到顾文瑞的隐忍，也看不到白晓薇的窘迫。 她吧唧一口重重亲在白晓薇脸上，给她留下一个红艳艳的唇印。 女儿的脸蛋仍如婴儿般娇嫩，口感滑弹，薛绍阳爱不释口，捧住白晓薇的脸还要继续。 白晓薇怕了，急忙后退，同时将薛绍阳的手从脸上拿下，牢牢握在手里。 “妈，我累了，我想上车歇会儿。” 白晓薇蹙眉，装出疲惫之色。 薛绍阳心疼得不行，搀扶着她的手臂就往车子走：“对对对，宝贝现在是孕妇，不能受累，瞧妈妈这记性，是妈妈不好，妈妈粗心了......” 她喋喋不休，脸上满是懊恼。 白晓薇哭笑不得，看着近在咫尺的豪车，轻声提醒道：“妈，我结婚了，我得和文瑞一起，回我们自己的小家。” 说完，她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被妻子和丈母娘遗忘在原地，浑身冒着寒气的某人。 看着他憋闷的表情，白晓薇在心里偷笑，总算扳回一城。 ——每次和这个男人交锋，她总是败下阵来，今天总算看到他这副吃瘪的样子了。 还怪可爱的。 “您先回家吧，晚点我再去看您。” 说完，白晓薇转身就要走向那个原地不动弹的男人。 薛绍阳一把拉住她手臂：“妈妈的房子那么大，还不够你们小两口住的？你想住哪间都可以，要是嫌房子旧，妈妈名下还有别墅、庄园随你挑。” “不用。”白晓薇无力地拒绝着。 余光却瞥向身后的顾文瑞，就怕他气狠了......那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就在这时，顾文瑞的手机响了，他面色不虞地掏出手机，看也不看按了挂断。 两秒后，手机铃声继续响起。 他继续挂断。 手机再响，他再挂。 然后，手机不响了。 白晓薇松了口气，替那可怜的手机松了口气。 一口气刚松完，她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掏出一看，顾久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她没有多想，点了接听：“喂，小久？” “少夫人，少爷和您在一起吗？我有重要的事找他，很重要......” 顾久的声音里没了讨好卖乖，很是急切。 “好，我把电话给他，你稍等。” 白晓薇边说，边朝顾文瑞身边走。 到了他身边，把手机递给他：“小久找你，说有急事。” 看着重新走回自己身边的小女人，顾文瑞面色稍缓，接过手机：“什么事？” 薛绍阳见女儿从自己身边走开，心里着急，也跟着她走过来：“宝贝，你别离妈妈这么远嘛，这里人来人往的，冲撞着了怎么办？” 白晓薇分神应付薛绍阳，隐约听到手机那头的顾久，似是提到了何淼。 ——何淼，奉文瑞之命揍魏思鸣，因怕魏家循着蛛丝马迹找上门来，不得已离开了京市。 白晓薇恍然，如今的魏氏正动乱着，谁还能顾得上找何淼麻烦。 想来何淼应该是要回来了吧。 想到曾经在病房外，何淼对她的维护，白晓薇对这个有些憨，却忠心耿耿的小伙子很有好感。 “宝贝，待会儿想吃什么？妈妈让厨房给你做。” “宝贝，冷不冷？你往妈妈身边儿靠靠，妈妈给你挡着点风。” “宝贝，站的累不累？咱们到车上等是一样的......” 一声声宝贝，尤为聒噪。 但是，白晓薇却没有半分不耐，甘之如饴。 她知道，薛绍阳是在尽力弥补三十年间缺位的母爱。 而她，也在用心享受母爱的滋养和灌溉。 顾文瑞挂断电话，听着薛绍阳喋喋不休，面色平静道：“晓薇，你先跟她回去，我有事处理。” 白晓薇很少见顾文瑞这样，他总是给她一种随时都在、随叫随到的悠闲感，这还是第一次中途离开。 她乖巧点头：“好，你先忙，有事电话联系。” “嗯。” 顾文瑞把手机递给她，白晓薇接过，拉起薛绍阳的手，坐上车。 车子缓缓启动，薛绍阳笑眯眯摸着白晓薇的头发：“来，宝贝，叫妈妈。” 如教婴儿学说话的宠溺语气，白晓薇已经窘到无力吐槽，嘴巴麻木地开合：“妈妈。” 眼睛瞟向向着相反方向开走的豪车。 后视镜里，能看到顾文瑞正在打电话，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出了什么事了吗？ 第437章 薛昀昀的贪婪 “宝贝，来，让妈妈抱抱。” 白晓薇什么都没说，把头靠进薛绍阳怀里。 薛绍阳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我宝贝真乖，妈妈好爱你。” “我也爱您。”白晓薇在她怀里蹭了蹭，找到舒服的姿势后，便放松地赖在母亲身上。 对于女儿全身心的依靠和信赖，薛绍阳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种满足，是她签了百亿合同，甚至是荣登福布斯都不能比拟的。 那种由心底深处生出的甜蜜和幸福，滋养着她整个精神世界。 白晓薇赖了一会儿，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向窗外，这一看不得了，当即坐起身：“怎么到这里了？” 薛绍阳只觉怀里一空，心里登时就空荡荡的。 “怎么了？” “妈，我还得上班呢，您赶紧让司机送我回去。” 白晓薇无奈，得亏她看了一眼，要不然一觉睡过去，等醒来就该天黑了。 ——她有孕之后，别的都好，就是觉多。 薛绍阳心疼地摸摸她的脸蛋：“上班太辛苦了，听话跟妈妈回家啊，妈妈养你。” 白晓薇想也不想摇头：“不要。” 自从她来了京市，先是婆家，后是亲妈，这一个个的，都想让她回家当个废物是怎么回事？ 薛绍阳声音温柔：“不辞职也行，随你高兴，但是，你怀着孕上班，妈妈不放心，要不停薪留职也成......” 白晓薇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着急道：“妈，您先让司机调头。” 在她们说话时，司机已有意识放慢了车速。 薛绍阳宠溺一笑：“小张，调头。” 说完又补了一句：“以后小姐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你要百分之百照做。” “是。”司机小张大声应道，声音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一路上，薛绍阳还在尽力劝说白晓薇，让她请个长假养胎。 但都被白晓薇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她的身体她了解，要是实在撑不住，她也不会逞强。 况且医生说了，她身体底子好，根本用不着特意养胎，反而需要适当锻炼，有助于将来生产。 她劳碌惯了，过不了吃喝玩乐、混吃等死的废物生活。 薛绍阳恋恋不舍地把白晓薇送到了c区检察院门口，白晓薇临下车时，她嘴里还在不停交代着： “宝贝，你走路一定要小心，仔细着脚下，啊。” “看你瘦的，妈妈回去给你做点好吃的送来，很快的。” “宝贝你不用这么拼，整个薛氏都是你的，心情最重要。” “对了宝贝，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给妈妈打电话......” 这架势，让自小母爱匮乏的白晓薇都有些吃不消。 这哪是送她上班啊，这是送她上幼儿园吧？ 白晓薇无奈打断：“妈，我再不进去今晚就得加班了，您放心好了，没有人会欺负我的，我同事都很好相处的。” 说完，她赶紧打开车门，匆匆往大门走。 薛绍阳目送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怜惜和不舍：“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 司机小张配合着恭维：“是啊，小小姐像您一样，都是人中龙凤，事业型的女强人。” 听到别人夸女儿像自己，薛绍阳的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虽然她心里清楚，白晓薇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随晏沉舟更多。 但是，这不妨碍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 更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思绪，看清来电，她没有立刻接起，而是吩咐道：“回吧，莲姨的汤该煲好了。” 回去拿了汤给宝贝送来，就又能看到她了。 “是。”小张调转车头，汇入主路。 薛绍阳这才在铃声即将挂断前，悠然接起：“喂？” 薛昀昀甜美娇俏地声音脆生生顺着听筒传过来：“姑姑，您在哪呢？” 找回了女儿，薛绍阳体内那些暴虐因子全都平息。 加之，薛昀昀也是她疼了二十多年，寄予厚望的远房侄女，跟她有着同脉血缘。 因此，再面对薛昀昀时，她没了那些怒其不争的期许，整个人平和无比。 “嗯，昀昀，怎么了？” 听到姑姑声音温和，薛昀昀松了口气。 听说姑姑又自残了，啧啧，一定是恐怖如地狱的场景，听到风声的薛昀昀干脆眼不见为净，一溜烟跑去国外潇洒了半个月，算着日子回的国。 如今看来，姑姑应该是没事了，听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薛昀昀打着小算盘，故作懂事道：“姑姑，我从国外带了很多专治外伤的药膏，止血、祛疤效果都很好，给您放在医药箱了。” “姑姑，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出国的，但是，这边的项目离不了人，我只有亲自盯着才放心。” “姑姑，您不会怪我吧？” “姑姑，昀昀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可千万不能有事......” 说到最后，她声音哽咽，满是心疼。 如果薛绍阳只是个没有见识的中年妇人，那她必然会被这唱作俱佳的演技给骗了。 但是，薛绍阳虽然行事疯癫，却不是真的痴傻。 她能在无依无靠、群狼环伺里保全自己，能和那些位高权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们周旋，把他们从堂叔的阵营拉到自己的阵营，靠的可不是傻白甜、真无辜。 以往薛昀昀这么演，薛绍阳不跟她计较，是因为把她当女儿养。 她在心底盼望着，薛昀昀总有一天会长大，感念她的养育之恩，和她亲如母女。 可是薛昀昀，却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 而现在，她找到了她的骨肉。 虽然才短短几天时间，但血亲间天然的亲近和信赖，与刻意营造出来的亲情有着天壤之别。 远的不说，看到她自残。 薛昀昀是恐惧、抵触，是逃到国外。 而她的??，是不顾危险拿走她的刀子，帮她消毒包扎，给她洗澡换衣，扶她上床休息。 最重要的是，每次薛昀昀在她面前讨好，总会想从她这里拿走一些东西。 而她的宝贝女儿，自认亲到今天，还从来未向她索取什么。 “姑姑，我还给您拍下了一枚超美的缅甸天然鸽血红宝石戒指，10克拉哦，把我的小金库都掏空了呢。” 薛昀昀的声音带着不谙世事的娇憨。 即使隔着手机，也能想象到，她此时一定是嘟着嘴、满脸亲昵的娇俏表情。 以往这个时候，即使她有再大的错，薛绍阳的心总会不自觉软下来。 可是今天，再听到薛昀昀这故作亲昵、天真烂漫的语气时，薛绍阳的心，竟然无波无澜，异常平静。 她没有回应，静静等着薛昀昀后面的话。 电话那头的薛昀昀，有些纳闷这份冷淡。 但她没有多想，以为姑姑可能只是心情不好。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只要她稍稍示好，用一些蝇头小利哄了姑姑开心，一定能从姑姑那里，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姑姑，您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人家的小金库空了，想给自己拍条手链的钱都没有了呢。” 薛绍阳的唇嘲讽地勾了勾，说出口的话一如往常：“好啊，待会儿我让姜管家，给你先转五千万过去，想买什么就买，别亏着自己。” 听到这话，薛昀昀悬着的心放下，她就说么，姑姑不疼她还能疼谁？ 话说回来，姑姑的财产，整个薛氏集团，以后都是她的，不是吗？ 第438章 薛昀昀的愤恨 为了早日从姑姑手里得到薛氏集团，懂事乖巧的人设必须立住。 “我不要钱！姑姑，您辛苦栽培昀昀这么多年，付出这么多心血，我怎么还能厚着脸皮，伸手向姑姑要钱呢？” 薛绍阳闭了闭眼，眸底全是嘲讽，说的好像这些年少花她的钱了似的。 见薛绍阳没有如以往一样夸她懂事，薛昀昀心底的纳闷又浮了上来。 姑姑今天怎么这么难哄？ 她都表现得这么卖力了，姑姑怎么都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不过纳闷归纳闷，顺风顺水惯了的薛昀昀，不是城府深沉、心里能藏住事的人。 何况，为了拍下那枚鸽血红宝石戒指，她可是花了八千多万。 薛绍阳只让姜管家给她转五千万怎么够？ 亏本的买卖她可从来不做。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壮着胆子提要求：“姑姑，我这次出来，还拜访了许多金融界的前辈，学到了不少地产知识，我想把这些理论付诸实践。” “您能把华阳地产，交给我打理吗？” 她语气坚定，自信满满地保证：“这些理论知识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付出了很多心血才学到的，只要您把华阳交到我手里，最多三年，不，最多一年，我让华阳的市值增长两倍......” 薛昀昀信心满满地画着大饼，展示着她的雄心壮志。 殊不知，电话这头的薛绍阳已经耐心告罄。 ——她最烦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夸夸其谈。 真本事没几分，吹牛扯皮的本事倒是十成十。 薛绍阳更气的，是她的识人不清。 当初就是被亲情加大饼迷惑，才将昀光影视公司交给薛昀昀。 结果呢，别说市值翻倍了，前期投入的资金全部打了水漂不说，还连累薛氏其他产业股价下跌、资产缩水、形象受损。 股东们还借机闹事，要不是她强势镇压，现在的薛氏不定动荡成什么样呢。 好不容易挽回声誉，股价上涨才几天，薛昀昀竟然又想来祸祸地产。 亏她想得出来？ “行了，你对地产有兴趣的话，那就多学几天。” 薛绍阳打断薛昀昀的豪情壮志，声音不咸不淡：“华阳地产是集团的根基，在你本事学到手之前，别胡乱插手。” “还有，之前让你总结昀光影视失利的原因和教训，你总结的怎么样了？” 薛昀昀一愣，姑姑怎么这么严厉？ 是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吗？ 可是那一次，她也受到很深的伤害了啊。 姑姑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她，她不要面子的吗？ 明明已经是过去式了，姑姑还揪着不放，有什么意思呢？做人不是应该朝前看的吗？ 都说人老了才喜欢怀旧，看来，姑姑真是年纪大了，这薛氏总裁的位置，该让贤了。 薛昀昀在心底盘算着，却是不敢把这些不满说出口。 她委屈巴巴：“姑姑，昀光影视的事儿我知道错了，您之前不是都原谅我了吗？” “错哪了？”薛绍阳不为所动。 司机小张轻声提醒：“薛总，到家了。” 薛绍阳睁开眼，轻轻嗯了一声。 小张下车，快速走到后方打开车门。 薛绍阳一手拿着手机，优雅下车。 薛昀昀听到司机和薛绍阳的对话，忙转移话题：“姑姑，您现在在家吗？刚好我现在有空，我把红宝石戒指和药膏给您送去。” 薛绍阳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半。 这个点不在公司处理公务，跑来她跟前卖乖？ 亏得她给薛昀昀提供最好的精英式教育，结果培养地她不知轻重，一心只想投机取巧？ 她冷声制止道：“不用了，你先忙公司的事，晚点送来就行。” 说完，她再不想听到薛昀昀那故作娇憨的小女孩声音，果断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薛昀昀，这次是真的委屈上了。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姑姑竟然这样对她？ 小小的昀光影视，在庞大的薛氏集团里，只占有极小的份额，给她练手都嫌不够格。 现在，姑姑竟然拿这件事来教训她。 说什么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呵呵，要是她真是姑姑的女儿，她会这么对她吗？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姑姑贪恋权势、性情冷漠暴戾，也只有她，能不计前嫌和她亲近。 姑姑应该感谢她才是！ 薛昀昀的心底翻滚着怨恨，掏出手机拨了个号：“晓玉，我姑姑在家吗？” 晓玉四下看看，悄声回道：“小姐，薛总出去了。” 薛昀昀皱眉：“出去了？她不是刚回去？” 晓玉用手捂住手机听筒：“是的，薛总回来后，从厨房拿了食盒，没有停留就直接走了。” 拿着食盒走的？ “知道是给谁送吗？” 薛昀昀在脑海中搜索值得姑姑亲自送餐的人，搜索半晌也无果。 晓玉不确定道：“可能......是给白小姐。” 薛昀昀一愣：“哪个白小姐？” 晓玉忙解释道：“小姐，是我瞎猜的，我不确定是不是。” 薛昀昀哪有这么好打发，她敏锐嗅到一丝不同寻常，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大事。 联想到姑姑今天对她格外冷淡的态度，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我不在这段时间，家里发生过什么？” “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晓玉边回忆边说道，“就是有位白小姐，总是有事没事就来家里，和薛总关系很亲密。” 薛昀昀咬牙。 为什么提到白小姐这三个字，她第一反应会是白晓薇那个贱人？ 她暴躁地抓着头发：“那位白小姐，叫什么名字？” 晓玉为难道：“这个......我不知道。” 似是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上周末，那位白小姐还跟薛总一起沐浴来着，姜管家还让我给她们送了睡衣。不过最后，白小姐没有在家里休息，和顾三少一起离开了。” 听到这里，薛昀昀确信了，所谓的白小姐，果然是白晓薇那个贱人！ 她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恨地直接将手机砸向地面。 “啪——” 最新款的折叠屏手机正面朝下，一尘不染的屏幕上霎时出现一个蜘蛛网状的图案。 薛昀昀面孔扭曲，嘴里念叨着白晓薇的名字，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这个贱人，抢走她的小瑞哥哥还不够，竟然还想连她姑姑一起抢走？ 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会卖弄姿色的下贱胚子罢了。 还真是小瞧她的手段了，一不当心就被她钻了空子。 还有姑姑，明明答应了取白晓薇的命给她，却又食言，现在还跟白晓薇这么亲近，置她于何地？ 这一刻，薛昀昀对薛绍阳的责怪，变成了恨。 她在心里发誓，等她把薛氏集团收入囊中，一定要薛绍阳好看！ 还有白晓薇，她不是喜欢卖弄姿色吗，呵，等她掌了权，她一定要把她打入泥泞，让她变成最低贱的女人。 至于顾文瑞，她是不舍得记恨的。 她的心里还有着隐隐期待，她的小瑞哥哥，只是被狐狸精迷了眼。 她会向小瑞哥哥证明她的能力，让他看到，这世上，只有她，够资格与他并肩而立！ 第439章 何淼出事 薛昀昀的愤恨，无人知晓。 或者说，无人在意。 白晓薇正在审讯室远程讯问犯罪嫌疑人，兜里的手机嗡嗡响个不停。 她掏出来一看，是薛绍阳。 身边的易鸿很有眼色地接过她的问题，继续讯问。 白晓薇则是点了拒接。 手指在屏幕快速跳跃，给薛绍阳回了信息，然后，接着忙工作。 薛绍阳收到信息，点开一看，不由莞尔。 她的心里洋溢着幸福和甜蜜，字里行间都是喜悦。 【宝贝不急，妈妈在车里等着就行，爱你呦！】 【(* ￣3)(e￣ *)】 白晓薇看到了信息，她没有继续回，把手机塞进兜里。 讯问结束，易鸿抱着电脑，白晓薇拿起卷宗抱在怀里。 易鸿从她手里拿走卷宗。 白晓薇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易鸿却忽然凑过来：“晓薇，你比以前更美了。” 白晓薇默默与他拉开距离，声音平淡：“同事之间，说这些不合适，容易引起误会，和不必要的麻烦，以后别说了。” 易鸿一脸受伤：“晓薇，你对我太残忍了。” 白晓薇扫他一眼，见他面上委屈，眼底却流动着波光和温柔。 她叹了口气：“易鸿，实在不行，你去玉娇姐那组吧。” 易鸿眸底的笑意快速敛去，这一次，换成真委屈。 “晓薇，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没有不要你，只是在你找到女朋友之前，咱们还是减少接触吧。” 白晓薇声音很淡，转头看了眼大门口方向，朝易鸿摆摆手：“我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易鸿目送着她离开，眸底一片温柔，唇角却绽出玩味的笑。 “晓薇，你要是这样出尔反尔，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晓薇毫无所觉地走到门外，看着停在门口的迈巴赫，心里哀叹。 之前顾文瑞开着豪车接送她上下班，严主任已经委婉提醒她，要注意影响了。 好不容易说服文瑞别过来了，这下可好，她的老母亲又补上了。 她都能想象到，下周例会，领导们又会怎么含沙射影地点她了。 ——身为公职人员，出入豪车代步，这是奢靡享乐之风在冒头，必须坚决抵制，深刻反思。 ——贪图享乐，是腐败的开始，是罪恶的深渊，我们有些同志啊，这个，一定要注意影响...... 白晓薇加快脚步走到车前，不等薛绍阳下车，快速钻进车厢。 “小张，你把车子往前开开，别停这里。” 薛绍阳一脸莫名。 小张二话不说发动车子，往前开了一二百米。 白晓薇继续说：“再往前，拐过那个拐角，停路边。” 薛绍阳抬手，摸摸女儿紧绷的小脸：“是妈妈做错什么了吗？” 白晓薇不想伤母亲的心，立刻摇头道：“没有，是您的车子太贵了，停这里影响不好。” 薛绍阳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见女儿真的没有怪她的意思，才放下心。 轻轻在白晓薇脸上捏了捏，感受着指尖滑弹的触感，心底一片柔软：“宝贝每天走路上下班太辛苦，你又不让司机接送，妈妈好心疼。” 白晓薇刚想说没事，就听薛绍阳继续说道：“妈妈就给你买了一辆最新款限量版兰博基尼，昨晚刚到，就停放在车库。” “等下了班，你回去试驾一下，看喜不喜欢？” 白晓薇睁大眸子：“您已经买了？” 薛绍阳笑容温柔：“嗯，车库还有好多车子，不过都不是新的，我的宝贝怎么能开别人开过的旧车？你放心，妈妈让人在庭院东边重新建一个车库，以后宝贝的车子就停那里。” 她打趣道：“车库快建好了，就看我宝贝的车子，什么时候能把车库放满？” 白晓薇压力山大，有些承受不住薛绍阳泛滥的母爱。 “宝贝怎么了？不喜欢？” 薛绍阳一直关注着白晓薇，见她听到新款车子没有喜色，不由出声问道。 转念一想，不由恍然，宝贝是女孩子，不喜欢玩车也正常，改天带宝贝到御阳华府转转，这里存放着她几十年来收藏的珠宝首饰，还派了心腹在专门负责看管打理。 白晓薇摇头，语气郑重：“妈，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我压根儿不能用豪车代步。” 薛绍阳不解：“为什么？” 白晓薇头疼：“没有为什么，这是规定，遵守就行了。” 她拿起一边放着的食盒，打开后，一股鲜香扑来，温度晾得刚好。 不等薛绍阳开口，她抱着碗咕咚咕咚一口干掉，把碗放回食盒，朝薛绍阳匆匆一摆手：“好了妈，汤我喝了，我得回去继续干活了，您快回吧。” 薛绍阳放下车窗：“你这孩子，下车干什么？快上来，让小张送你过去。” 白晓薇坚决摇头：“不行，您的车子太打眼了。没几步路，我刚好消消食。” 看薛绍阳还想说话，她飞快凑近，隔着车窗在她脸上啵了一下：“听话，妈，快回吧。” 挥手告别时，不放心地叮嘱：“妈您别来了啊，我还有一堆活没干完呢，您再来我今晚就得住办公室了。” 薛绍阳心疼，却也只能妥协：“那你小心点，妈妈看着你进去。” 白晓薇：“......好吧。” 她转身往回走，走出去好远，回头时，还能看到薛绍阳站在车尾。 见她望过来，慈爱一笑，遥遥朝她挥了挥手。 白晓薇的心里熨帖又温暖。 母爱真的是这世间最神奇的存在，它能治愈一切的伤痛。 这感觉，一直拥有它的人不觉得珍稀。 但从未有过的人，一朝拥有，就会沉醉、沦陷，无法割舍。 另一边，顾文瑞回到尊尚。 “何淼怎么样了？” 他脸色冷峻，直奔主题。 顾永脸色沉重：“还在深度昏迷中，全身烧毁面积在70％以上，幸好咱们的人到的及时，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尽全力抢救，费用不用考虑，不管是专家、器械还是药，只要用得上，全都送过去。” 顾文瑞声音很淡，淡得听不出情绪。 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对下属的关心。 说完话，顾文瑞缓缓吐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遮住了他眸底森寒的光。 “是。” 顾永应了一声，继续说道：“何淼暴露前，传回来的消息已经翻译出来，少爷请看。” 他把一张纸恭敬呈上。 顾文瑞接过，垂眸看去。 【速速禀报少爷，当初追杀夫人、朝少爷开黑枪的幕后主使，是乔元化的老上司——袁景山的儿子。而且我查到，袁景山的儿子三个月前潜伏到了京市！只是，他的名字、年龄、长相，我还没查到。提醒少爷和夫人务必小心！】 第440章 假面 袁景山。 顾文瑞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他对此人不熟，只知道两年前是晓薇把这个黑恶势力团伙送进了监狱，主犯袁景山被判了死缓，其他高级主管分别被判十几二十几年不等。 在他辅助晓薇时，她又把袁景山的小弟——乔氏集团总裁乔元化，这个黑恶势力团伙送了进去。 后来，因为有人（许智宸）泄密，导致晓薇想要追捕的人一夜之间被灭口。（时间太长，忘记的小可爱可以看一下274-276章） 再然后，就是街头追杀，他替晓薇挡枪。 从那之后，晓薇和他一起回到了京市。 这期间，又发生了魏思鸣欺辱顾文星，他派何淼暴揍魏思鸣。 而后，他将何淼遣送出京，明着是躲避魏家，暗中，却是去了乔氏集团总部所在地。 不管这幕后之人会不会再找晓薇麻烦，但查清他的身份，一网打尽不留后患，总是要的。 更何况，敢动他的女人，不管对方会不会有后手，他都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一开始，何淼那边进展还算顺利。 不仅循着踪迹找到了乔氏余孽，还破坏了对方几场大买卖，让他们损兵折将。 但是，除此之外，寻找幕后之人的事，却是迟迟没有眉目。 何淼粗中有细，还极其忠心。 为了尽快查到乔氏幕后的大老板，替少爷夫人永绝后患，他不顾危险化身du枭，从边界入境，与乔氏余孽接头。 连上线后，为进一步取得信任，他只带着五个人深入敌营，与他们周旋。 从何淼暴露前送出的消息看，他几乎已经深入到这个犯罪集团的内部，快要接触到核心机密。 顾文瑞捏紧手里的纸条，额头太阳穴青筋直跳。 袁景山的儿子。 来了京市。 三个月前。 跟他们差不多前后脚到的京市，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追踪他们至此。 但是，三个月了，一直风平浪静。 他是有顾忌，还是有谋算，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顾文瑞从不低估对手的实力，因此，他把自己七成力量全都派给何淼，助他和幕后之人对决。 却哪想，这幕后之人竟然也来了京市。 一条带着目的、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一直按兵不动，他到底想干什么？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身份？ 顾文瑞可不会觉得，对方是因为找不到晓薇，才会不动手的。 曾经无所牵挂、说走就走的顾文瑞，从不惧与任何人对上。 然而现在，他有了软肋，有了牵挂。 他的晓薇，不能出一点事。 任何后果，他都承担不起。 这么想着，他冷声吩咐：“给晓薇加派人手，另外，排查她身边所有接触的人，任何嫌疑都要报给我，不能出现一丝疏漏。” 顾永顾久对视一眼。 顾永上前一步：“少爷，夫人身边接触的，多是她的同事、领导，咱们也要查吗？” 顾文瑞没有迟疑，薄唇轻启，不容置疑道：“查！” 灯下黑，可要不得。 他站起身，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个小女人，把她搂在怀里，确认她还安好。 临出门前，他转头叮嘱：“还有何淼那边，如果醒了，第一时间带他回京市。” “告诉他，任务完成的很好，我很欣慰。” 身后，顾久抹着眼泪笑道：“那何淼这傻大个，还不高兴疯了？怕不得一次奖励自己5个大美女才够。” 顾永忍着难过附和道：“就是，那个大色狼，早跟他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却还要自诩风流贵公子，也不看看自己那块头，少爷身边狗腿子的位置，舍他其谁？” 听着身后兄弟俩的吐槽，顾文瑞难得勾了勾唇。 转而想到袁景山的儿子，和生死不知的何淼，沉重再次压上心头。 ...... 市中心，一处高档小区内。 奢华复古的独栋别墅，占据着整个小区最优越的地理位置。 黑漆的大门，搭配精致的铁艺装饰，彰显着别墅主人的尊贵大气。 小区内的住户非富即贵，但在路过这栋别墅时，却总会忍不住放慢脚步，试图透过层层叠叠的绿植，看清别墅内里的富丽堂皇。 而此刻，人们想象中悠哉品茗赏景的别墅主人，却恰恰相反。 薛昀昀正暴躁地在大厅内走来走去，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咔咔声，吵的人愈发心烦意乱。 别墅内气氛压抑，佣人们自发放轻手中动作，大气都不敢喘。 “叮铃铃......” 手机铃声刚响第一声，薛昀昀立刻接起：“怎么样？查着了吗？” 晓玉的声音怯怯传入耳中：“小姐，我能力有限，要不......您还是找别人吧？” “闭嘴！”薛昀昀厉喝一声。 吓得晓玉一个哆嗦，手机差点滑落地上。 “连你也要背叛我？！” 薛昀昀愤怒欲狂，自从知道白晓薇在讨好姑姑后，这三天她度日如年。 想去质问姑姑，又不敢。 想要命人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白晓薇，可是，她手里能用的人，都是姑姑给她的。 现在白晓薇和姑姑关系好，她要是用这些人动白晓薇，势必瞒不过姑姑。 到时候，别说处理不了白晓薇，还得面对姑姑的怒火。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事，她可不能干。 薛昀昀还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无人可用、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时候再想背着姑姑培养心腹，明显来不及。 她手里唯一能用的，只剩下晓玉这个不中用的女佣。 她本就对晓玉的办事能力很不满，哪想晓玉竟然还想撂挑子。 呵，哪有这好事？不是这贱人上赶着求她帮忙安置她弟弟的时候了？ 薛昀昀冷笑：“晓玉，你是想让你弟弟滚出薛氏吗？” 闻言，晓玉怂了，期期艾艾道：“小姐，我会听您的话，求您别难为我弟弟，好吗？” 她只有弟弟这一个亲人了，姐弟俩相依为命多年，彼此是这世上最后的依靠。 “那就快说，你查到什么了？”薛昀昀不耐烦地说道。 想到弟弟，晓玉再不敢迟疑：“薛总好像，很喜欢白小姐，每天都让莲姨煲汤，亲自送去给白小姐，还给白小姐买了新车、修了新车库。” 电话这头的薛昀昀听得又惊又怒。 “哦，对了，昨天我给薛总收拾房间时，看到她房间挂着的油画换了......” 薛昀昀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听到晓玉忽然说些不相干的，没忍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晓玉瑟缩着不敢反驳，更不敢挂断电话，就这么忍着委屈听着。 好不容易等薛昀昀骂完，晓玉才畏畏缩缩小声道：“小姐您别生气，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薛总房间的油画，换成了白小姐的工作照。” 薛昀昀愣住。 姑姑房间那幅油画，价值几何、有多珍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全世界只此一幅，放在博物馆，绝对会是镇馆之宝的存在。 可是，这么稀有且珍贵的画作，竟然被那个贱人的照片给替换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贱人在姑姑的心里，比稀世珍宝更珍贵。 珍贵到，姑姑想要挂在床头，日日夜夜看到她。 薛昀昀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虚，全身的力气似在这一刻被抽空。 她扶着沙发慢慢坐下，心里如压了千斤重物，喘不过气。 她有些懊悔，知道自己是被白晓薇趁虚而入了。 在姑姑最脆弱的时候，她不应该跑去国外，她应该守在姑姑身边，陪伴她、安慰她才对。 要是这样，现在华阳地产早该是她的囊中物了。 不行，她必须振作起来，不能被那个贱人比下去。 “张姨，炖一份雪蛤红枣粥，用心一点，我给姑姑送去。” 薛昀昀摩拳擦掌，从现在开始，她得多到姑姑身前尽孝，让姑姑看到她的好。 顺便，撕掉白晓薇那个贱人的虚伪假面。 第441章 孰近孰远 薛昀昀一连在薛绍阳身边表现了三天，本以为薛绍阳会感动地稀里哗啦，任她予取予求。 谁知薛绍阳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她一边装出天真烂漫的模样在薛绍阳身边撒娇，一边在心里把白晓薇恨的要死。 都怪这个贱人！ 以前姑姑身边只有她一个人时，她可以随便耍小性子，过后只要说两句软话，姑姑都会无条件包容她。 可是现在，有了竞争对手，她伏低做小，都换不来姑姑的心软。 “姑姑，您是不疼昀昀了吗？呜呜呜，不要啊，昀昀只有姑姑一个亲人了，要是姑姑不要昀昀，昀昀就无家可归了，呜呜呜......” 薛昀昀抹着眼泪，悲悲切切，神色无助又惶恐。 可怜的像一只懵懂又软萌的小奶猫。 哪还有平时半点张扬跋扈。 薛绍阳优雅地坐着，脊背挺直。 即使在自己家里，没有外人在，世家千金的教养仍是融入在她的骨血里。 她淡淡瞥了眼薛昀昀，眸底一片了然之色。 “昀昀。” “姑姑？” 薛昀昀扬起脑袋，满脸孺慕。 薛绍阳不为所动，声音平淡：“你的父母尚在人世，说什么只有我一个亲人，让人听去不好，这话以后别说了。没事多到他们身边尽孝，他们应该会很欢迎你的到来。” 薛昀昀撅着红艳艳的小嘴：“不嘛，在我心里，您才是我最亲的人，我才不要去看他们，我跟他们不熟的。” 薛昀昀为了保住薛绍阳唯一继承人的身份，明面上确实很少与亲生父母来往。 这一点，薛绍阳是知晓的。 以前，她从未觉得有不妥。 可是，找回亲生女儿后，她才彻底体会到，母亲对儿女的牵挂和依恋，是一种本能，更是一种精神寄托。 以前她不能理解，在外地出差时，看到女秘书和孩子视频时的哭泣不舍，只觉得矫情，出差回来就把女秘书打发了，换了男秘书来。 而现在，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她的??。 每天一睁眼，就想知道她起床没有，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早餐，早餐合不合胃口，有没有去上班，走路还是开车，鞋子合不合脚，路上堵不堵...... 诸如此类琐碎小事，多到无法一一列举。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恨不能在??身上装个监控，一天24小时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想来，昀昀的母亲，也和这世间所有的母亲一样，牵挂着女儿吧。 将心比心，她不能一直这么自私地霸占着别人的女儿，剥夺别的母亲亲近子女的机会。 薛绍阳拍拍薛昀昀的手：“血脉亲情是割舍不断的，只要多和他们亲近，总会熟络起来，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嘛。” 薛昀昀抱着薛绍阳的手臂摇晃：“不嘛不嘛，我只和姑姑亲，谁我都不要~~” 薛绍阳无声地笑笑，亲不亲的，嘴上说了可不算。 “还有，你之前说的，让我帮你处理了晓薇，这件事，以后不要想了。” 薛昀昀撒娇的动作一顿，心里恨意多了一分，面上却只敢表露出小小的委屈：“为什么啊姑姑？” “现在时机不到，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薛绍阳在心里叹了口气，还不是她的宝贝??不让她高调认女儿。 说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更不想让京市上流圈子，都来打搅她平静的生活。 从母女相认到现在已经一周多了，整个薛家也只有姜管家知道她的身份。 想到薛昀昀对晓薇的恨，薛绍阳不得不出声警告：“昀昀，以后和晓薇好好相处，顾文瑞不喜欢你，你趁早放下，姑姑会给你另寻良配。” 薛昀昀自以为掩饰的好，殊不知，她心里那点小算盘，早已被薛绍阳看透。 薛昀昀恨极，咬牙维持着最后的微笑：“姑姑，我才是您的亲人，您为什么对白晓薇那么好？她凭什么？” 凭什么？ 就凭你占了她的位置，享受了本应属于她的富贵荣华和宠爱。 就凭你现在拥有的风光无限、大好资源，全部都是??的。 说句不好听的，薛绍阳之所以把薛昀昀养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慰藉失去女儿的痛苦。 如果她知道女儿还活着，一定会不惜代价找到她，还有薛昀昀什么事？ 人人歌颂母爱的无私和伟大。 但请别忘了，母爱的无私只是对于她的孩子而言的。 但凡涉及到孩子的利益，母爱自私的一面会暴露无遗。 而一旦孩子受到伤害，身为母亲，会不惜与这个世界为敌。 “晓薇也是我的亲人，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薛绍阳的眸中泛出冷光，盯着薛昀昀，一字一顿道：“我再说一遍，你要和她好好相处，过去的就过去了，不知者不怪，晓薇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以后，不要试图伤害她，或者做对她不利的事，记住了吗？” 话已至此，希望昀昀能听懂吧。 要是昀昀真的动了不该动的人，届时，就别怪她不顾多年感情。 亲人？ 薛昀昀垂眸，遮住眼底的不甘和怨毒，指甲狠狠掐进肉里，用最后的理智控制着表情。 “记住了，姑姑放心，昀昀都听您的。” “集团还有事，我先去忙了，晚点来看姑姑。” 薛昀昀忍到了极限，她必须赶紧离开，不然她怕她会控制不住爆发。 薛绍阳清冷的眸子从薛昀昀脸上扫过，摆摆手让她离去。 然后，她叫来姜管家：“阿德，交代下去，晓薇是我的贵客，谁动她一根手指，我就砸碎谁一身骨头。” 姜管家点头应是，不放心问道：“那昀昀小姐姐那边......” 薛绍阳赞许地看着他：“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养了昀昀这么多年，她什么心性我还是了解的，她一向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跟晓薇之间的仇怨没那么轻易放下，不过......” 她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孰近孰远我还是分得清的，你让人盯着昀昀，她有什么动作都报给我，要是情况紧急，也可以不报，但只记住一条，一切以晓薇的安危为重，别的，都可舍弃。” “是。” 姜管家应下，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瞥到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目光一厉，呵斥道：“站住！” 第442章 新计谋 听到姜管家的厉喝，晓玉吓得腿都软了。 大脑告诉她快跑快跑，脚却像钉在地上一样，一步都挪不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姜管家已经大步走到了晓玉身边，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晓玉颤颤巍巍转过身，惨白着脸说道：“我在擦地......板。” 说着，还举起手里的抹布给姜管家看。 擦地板？怪不得一开始没有发现她。 姜管家冷着脸训斥：“你不知道家里的规矩？偷听薛总谈话有什么后果，还用我再说一次？” 晓玉瘦弱的身板抖如筛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错了，我没有......没有偷听，真的......真的没有......” 姜管家还要再说，却听薛绍阳的声音响起：“阿德，不要在意这些小事，去做事吧。” 姜管家瞪了晓玉一眼：“这次先放过你，但是，嘴巴给我闭紧喽，再有下次，直接滚蛋！” 晓玉如蒙大赦，又是感谢又是道歉地深深鞠躬，半晌不敢直起腰。 耳边响起咔咔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上楼去了。 晓玉偷偷掀起眼皮去瞧，果然见薛绍阳上了二楼，她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四下飞快扫视一圈，确认无人后，她没有接着擦地板，而是转身回了佣人房。 二楼，薛绍阳站在阴影处，将楼下一切尽收眼底。 掏出手机，看也未看拨了个号码。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传来姜管家的声音。 “去查查，这个女佣和昀昀有什么牵扯？” 薛绍阳红唇微勾。 敢在她眼皮底下做小动作，玩收买人心这一套，呵，她真是把她的心惯大了。 挂断电话，她看看时间，上午十点。 距离八点上班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不知道她的宝贝渴不渴，腰酸不酸。 正想着，手机叮咚一声，一条信息进入。 白嫩纤长的手指轻点，几行文字映入眼帘：【妈，我喝水了，也起来活动了，腰不酸，不用担心，我继续忙了，爱您哦，?( ′???` )！】 唇角的笑不自觉变得慈爱，她们母女可真是心有灵犀。 这边，忙碌的白晓薇明显感觉近些时日，上下班途中，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可是，当她偷偷四下观察时，却只看到行色匆匆的行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 她把这种情况告诉顾文瑞，顾文瑞告诉她，袁景山的儿子来了京市，可能会对她不利，所以给她加派了人手保护。 白晓薇这才知道，原来在街头追杀她的人，是袁景山的儿子。 她很快释然，当初袁景山的人就没少对她下手，现在袁景山的儿子再出手，也没什么奇怪的。 既然避免不了，那就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走出薛宅的薛昀昀，憋着一口气，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呼啸离去。 刚开出去一段路，就接到晓玉的电话。 电话内容让她本就高涨的怒火又旺盛了几分。 “砰！” 她一拳狠狠捶在方向盘上，精致的面容扭曲如鬼。 “......一切以晓薇的安危为重，别的，都可舍弃......” 这句话狠狠刺痛了薛昀昀的心。 她跟姑姑这么多年的感情，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是姑姑取的。 她一直以为，姑姑是拿她当女儿看待的。 可是现在，随随便便出现一个贱人，都能把她比下去，她在姑姑心里，到底算什么？ “叮铃铃......”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盛怒中的薛昀昀下意识瞟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愣了愣。 竟然是她的亲妈。 呵，薛绍阳才刚刚说起，让她没事多和父母亲近。 然后她亲妈就给她打电话了？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薛昀昀的怒火烧得更旺，对薛绍阳的恨意达到顶峰。 过往薛绍阳对她的严厉教导、不留情面的斥责，在此刻，全都变成了别有用心的打压和剥夺。 说到底，她不是从薛绍阳肚子里出来的，终究隔了一层。 电话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薛昀昀心烦意乱，直接伸手过去，准备按挂断。 恰巧有车子从后方驶来，强行变道到她前方，薛昀昀急忙踩下刹车，同时一手紧急打方向盘。 “傻逼，赶着投胎啊！” 薛昀昀直接爆了粗口。 “......昀昀？怎么了？你没事吧？” 手机里传出说话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吓了薛昀昀一跳。 循声望去才发现，原本要挂断的手机，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路况上，竟然不知何时被接通。 “昀昀？你在听吗？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啊......” 一连串的问话从听筒里传出。 声音里的急切、关心、忧虑，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也不打折扣地，悉数传入薛昀昀的耳中。 盛怒中的薛昀昀，竟然奇迹般地被抚慰到了。 距离前方路口十几米远时，本应直行的她，打了把方向，驶入左转道。 这一刻，她忽然不想回那个金碧辉煌的家了。 曾经，她引以为傲、自恃身份象征的家，不过是薛绍阳用来笼络她的牢笼。 要不然，薛绍阳为什么从来不愿意，让她住到薛家的豪宅去。 “......昀昀，你说句话啊，你别吓妈......” 薛昀昀的静默，吓到了电话那头的女人。 她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 “我没事。” 薛昀昀的声音冷淡响起：“您在家吗？我想......回家看您和我......爸。” “回家”和“爸”，明明是温馨的词语，她却说得艰难。 齐婉心又惊又喜：“真的？！” 薛昀昀听到电话那头母亲喜不自胜的声音，还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听筒传入耳中：“......婉心，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是舅舅齐逸明的声音！ 舅舅？！ 薛昀昀脑中灵光乍现，她想到对付白晓薇的办法了！ 听筒里，母亲和舅舅的对话还在继续。 “昀昀说来看我和她爸。”是母亲喜悦的声音。 “哦？这可倒是稀奇了......”舅舅的声音有些低沉，隔了些距离，听不太清楚。 薛昀昀再次调转了方向，朝着舅舅家驶去。 齐婉心和齐逸明又简单说了几句，这才想起来女儿，忙歉意说道：“昀昀，不好意思啊，妈高兴得昏了头，妈这就和你爸回家，你......” “妈，我已经在去舅舅家的路上了，您和爸在舅舅家等我。”薛昀昀直接打断母亲的话。 齐婉心更高兴了：“好，太好了，昀昀，今天是你舅舅生日，你要是能来，你舅舅肯定高兴......” 薛昀昀眸中闪着精光，并不接话茬。 她来找舅舅，可不是祝寿的。 她是刚刚才想起来，白晓薇那贱人，可不就是在c区检察院上班嘛。 而她的舅舅，正是c区检察院检察长！ 以前因为忌惮薛绍阳，不敢和亲生父母走得太近，也忘了母亲那边的亲戚。 现在想想还真是蠢，白白让白晓薇那贱人过的舒坦。 既然在她舅舅手下讨生活，从今往后，就别想好过！ 第443章 迂回手段 薛昀昀赶到了齐家。 远远的，看到表哥齐航站在大门口。 她下了车，将车钥匙丢给佣人，笑着和齐航打招呼：“表哥，好久不见。” 齐航一手插兜，同样回以微笑：“昀昀表妹，好久不见。” 客气生疏的语气，让薛昀昀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扬了扬手中包装精美的礼盒：“咱们进去吧，别让长辈们等太久。” 齐航挑眉，看着薛昀昀手中的礼物，没想到她还备了礼物，真是来祝寿的？ 对此，他持保留态度。 二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走进齐家会客厅。 偌大的厅内，整体装修风格以中式复古为主，既庄重大气，又简约明了，和齐逸明的身份很相衬。 薛昀昀一进来，就成了全场焦点。 ——一是她被薛绍阳娇养教导出来的世家千金气质，二是她衣饰名贵、珠光宝气，和在场众人格格不入的装扮。 薛昀昀也在扫视全场——舅舅一家、大姨一家、二姨一家，以及齐婉心两口子。 除此之外，一个外人都没看到。 原来是家宴啊。 薛昀昀心里有些不屑，舅舅明明身居要职，过生日居然这么寒酸，只请自己家人，嗤，真能装！ 这也是她不愿意和母亲那边亲戚来往的重要原因。 她是身娇体贵的薛家大小姐，这样寒酸的宴会，以往请她都不会来。 视线扫过桌上未动过的饭菜，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样，清汤寡水、没有食欲。 一边的齐航，不动声色将薛昀昀眼中的鄙夷尽收眼底，脸色逐渐冷淡下去。 “昀昀来了？快来快来，就等你一个人了。” 齐婉心高兴地上前，拉住薛昀昀的手，把她拉到齐逸明身边。 “哥，昀昀来给您祝寿了，瞧，她还给您带了礼物呢。真是乖孩子，懂事了！” 齐婉心再不复宴会开始前的低落，眉梢眼角都是喜意。 薛昀昀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双手捧着礼盒：“舅舅，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齐逸明沉稳地点头，脸上带了笑：“嗯，好孩子，心意舅舅心领了，礼物就免了。” 薛昀昀立刻不满地嘟嘴：“不嘛舅舅，这是昀昀的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齐逸明指了指桌边其他外甥们：“我早就说过了，今天就是家里人一起聚聚，不过寿，更不收礼。” 薛昀昀看了眼其他表哥表姐们，见他们都友好地朝她微笑，也笑着点头。 心里却鄙视更重，来参加生日宴竟然不备礼物，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真是一群穷酸！ 她看向齐婉心：“妈~~” 齐婉心被这声妈叫得飘飘然，也帮着女儿说话：“哥，昀昀好不容易和咱们聚在一起，您就破例，收下她的小小心意吧。” 边说，边朝齐逸明使眼色。 看到小妹神情哀求，齐逸明抿了抿唇，终是说道：“好吧，下不为例。” 薛昀昀高兴了，她拉着齐婉心撒娇：“妈，还是您的话好使。” 齐婉心被这一声声妈叫得心花怒放，以往女儿何曾与自己这般亲近过，她简直受宠若惊。 “好了，都入座吧。” 齐逸明的视线若有所思地在薛昀昀身上停留一瞬，又不动声色移开。 一场家宴，宾主尽欢。 吃完饭，男人们跟着齐逸明去了书房，女人们聚在一起说笑，而以往不敢和薛昀昀亲近的表姐妹们，将她团团围住，场面和乐融融。 “表妹，你身上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闻着好高级的样子？” “表姐，你这个包包好漂亮啊，是chanel当季最新款吧，我看到模特走秀时手里拿过，很难抢的。” “表姐，你的裙子好漂亮，这些亮闪闪的都是真钻吗？” “......” 表姐妹们都是小康家庭的孩子，虽不至于贫困，却也没有到全身奢侈品的程度。 难得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漂亮东西，一个个眼睛放光，黏在薛昀昀身边问东问西。 薛昀昀一直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 实则心里快被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穷酸烦死了。 要不是有所求，她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一边应付着表姐们和长辈们的问话，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和舅舅单独相处，给白晓薇上眼药。 她现在调不动薛家的人，小瑞哥哥又把白晓薇看得紧，她根本近不了白晓薇的身，强掳肯定行不通。 要是能借用舅舅的身份，把白晓薇单独约出来，那就更好了。 当看到佣人拿着茶壶从书房出来时，她立刻起身：“给我吧。” 佣人迟疑地看着她：“表小姐......” 薛昀昀落落大方地一笑：“我沏茶手艺可好了，我来给舅舅和姨夫们露一手。” 众人闻言，都笑着夸她懂事。 齐婉心更是笑得眉眼弯弯，骄傲地看着女儿：“我的乖女儿，别累着了！” 薛昀昀俏皮一笑：“不会的妈，以后我会多到您身边尽孝的。” 闻言，齐婉心心里更加熨帖。 薛昀昀沏了茶，端进书房。 书房里的男人们正聊得兴起，见到她进来，都有些惊讶，不约而同住了口，看向薛昀昀。 齐航起身：“有劳昀昀表妹了，给我就行。” 薛昀昀避开他的手，眨巴着眼睛道：“表哥，你这是要抢我的功劳？” 语气俏皮，充满少女的娇嗔，配上她精致的小脸，很难不让长辈们心生怜爱。 大姨夫笑着道：“齐航你坐着吧，难得昀昀给我们沏茶，你就别捣乱了。” 齐航嘴角一抽，他怎么就捣乱了？ 二姨夫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薛昀昀父亲，奉承道：“就是，昀昀可是千金大小姐，有幸喝到千金大小姐亲手沏的茶，太荣幸了。” 薛昀昀垂眸，遮住眼底的不悦和鄙视，拿起茶壶开始给众人倒茶。 天青色的茶具，盛着琥珀色的香茶，再由素白玉手一一奉上。 书房内的男人们，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词。 薛昀昀谦逊地立在一边，神色不骄不躁。 齐逸明瞥她一眼，越发捉摸不透她的来意。 拿起茶盏品了一口，点头道：“不错。” 薛昀昀拿起茶壶，作势要给他添茶，正巧此时，齐逸明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声。 他随手拿起，解锁手机，看到是单位群消息。 浏览一遍后，不是什么紧急公务，便把手机又放在了桌上。 薛昀昀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拿起茶壶走过去给齐逸明添茶。 忽然，她脚下一绊，身子不由自主前倾，茶水随着惯性从壶嘴里洒出，滚烫的茶水在空中飘洒，大部分刚刚好洒在屏幕尚未熄灭的手机上。 还有一小部分，洒在薛昀昀手背、胳膊上。 雪白的皮肤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片。 而薛昀昀，慌乱中堪堪用手扶住了桌沿，才没有跌倒。 “昀昀，你没事吧？”薛昀昀的父亲立刻起身，关切地出声询问。 齐逸明跟着看过来，看到外甥女手臂上的红肿，吩咐齐航道：“去拿烫伤膏来。” 齐航应了一声，起身出去。 薛昀昀泪眼汪汪地摇头：“是昀昀没用，打扰了大家喝茶的兴致......” 话未说完，就捂着脸，羞愧难当地跑了出去。 等齐航拿着烫伤膏回到书房时，就见书房内气氛凝重。 而薛昀昀的父亲——薛恒远，正在声泪俱下地讲述薛昀昀在薛家的不易。 “......昀昀这孩子，太难了，不是她不想跟舅舅、姨姨、表哥表姐们亲近，实在是我那堂妹薛绍阳，待人苛刻......像今天沏茶的事，要是放在薛家，等待昀昀的，必然是家法惩治......” 齐航诧异地看了眼薛恒远，对他的话，一分都不信。 就薛昀昀那副高傲小公主的模样，怎么看都和他嘴里的薛昀昀对不上号。 忽然，他目光一凝，直接打断薛恒远的话，开口问道：“爸，您手机呢？” 第444章 准备动手 随着齐航的问话出口，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齐逸明脸色一肃，低头看向桌边。 就见一直放手机的位置空空如也。 作为身居要职的领导，手机里的东西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因为是在家里，自己的书房，周围也都是自家人，他才有些疏忽了。 他立刻起身：“昀昀呢？去把她叫进来。” 薛恒远赶忙解释：“哥，不会是昀昀拿的......” 齐航丝毫不受他的影响，转身就走向门边，伸手拉开门。 然后，他就看到眼眶红红的薛昀昀，正乖巧站在门边。 “表哥。” 薛昀昀先叫了齐航一声，又小心翼翼问道：“我能进去吗？” 齐航让开路。 薛昀昀朝他甜甜一笑，走进书房。 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双手将齐逸明的手机奉上。 “舅舅，是昀昀不好，刚才给您手机上洒了水。” “昀昀已经很认真地擦过了，也用吹风机吹了，应该不影响使用，您看一下。” 那副惶恐焦急地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在座众人虽与她不亲近，但看到她这样，也不免心疼。 大姨夫咂咂嘴：“我说恒远啊，昀昀毕竟不是薛绍阳亲生的，为什么非要养在别人身边呢？你和婉心就这一个孩子，是怎么忍心看孩子这么委屈的？” 又转头看向齐逸明：“哥，我替昀昀说说情，孩子真不是故意的，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一个手机而已嘛，又不值几个钱。” 二姨夫跟着点头：“没错没错，姐夫说得对。” 齐逸明没有说话，接过手机解了锁，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缓了脸色。 他看向屋内三个妹夫，笑容意味深长：“瞧你们说的，昀昀可是我亲外甥女，不比你们两个姨夫亲？” 众人哈哈一笑，书房内气氛重又变得轻松。 “昀昀啊，在薛家过得怎么样？”齐逸明语带关切。 薛昀昀眼眶通红，酝酿好情绪刚要开口，就见齐逸明摆摆手，对着屋内众人玩笑道：“这是我们亲舅甥俩的谈话，你们就不要旁听了吧？” 闻言，大姨夫、二姨夫、几个表弟很有眼色地起身，打着哈哈往外走。 薛恒远迟疑着想留下来，齐逸明朝他摆摆手，无奈，他也只得离开。 “齐航留下。” 齐航刚抬脚，听到父亲的话，默默把抬起的脚收回，坐了下来。 “行了昀昀，别演了，说吧，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 齐逸明身子往后靠向椅背，审视地盯着薛昀昀。 薛昀昀一抬眼，就对上这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薛昀昀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咬紧牙关极力稳住心神，强迫自己不能移开目光。 与舅舅对视片刻后，才委屈开口：“昀昀就是来给舅舅祝寿的，还能干什么？” 齐逸明淡淡笑了下：“你不愿意说，舅舅不会强迫你，但舅舅希望，在关心你的人面前，你能收起你的算计。” 薛昀昀心跳漏了一拍，睁大无辜的眸子：“舅舅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出去吧，好好陪陪你妈妈，她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说着摆摆手，似是有些疲惫。 薛昀昀没有动。 她紧咬下唇，神色犹豫挣扎，最后，似下定决心般开口道：“舅舅，我想让您帮我教训一下白晓薇，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在老狐狸面前，想要完全隐藏自己的目的，什么都不说，反而更惹人怀疑。 所以，她只能用一个符合她人设的虚假目的，来转移视线。 当然，要是能顺便教训一下白晓薇，也是好的，这个目的也不算虚假。 闻言，书房内有片刻沉寂。 齐逸明眸色幽深，面上未见情绪波动：“哦？你跟白晓薇，有仇怨？” 齐航放下心来，他就说薛昀昀不会那么好心来给父亲祝寿，在得知她要来的消息时，他就在想薛昀昀的目的。 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白晓薇身上。 之前他追求白晓薇时，知道她的男朋友是顾家三少，曾劝晓薇三思，还告诉晓薇，顾三少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是他的表妹薛昀昀。（详见第326章。） 所以，薛昀昀和白晓薇，是情敌。 此刻，薛昀昀想求父亲帮忙教训白晓薇，虽然愚蠢，但确实是骄纵大小姐能干出来的事。 薛昀昀哽咽：“舅舅，那个白晓薇就是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私德败坏，仗着有几分姿色，到处勾引男人。” “我和小瑞哥哥青梅竹马，二十年的感情啊，就因为白晓薇那个贱......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小瑞哥哥现在都不理我了，天天被她迷得团团转。” “舅舅，这样的人做检察官您放心吗？万一她继续勾三搭四，害得检察院里鸡飞狗跳，男人们为她争风吃醋，传出去，别人会说您治下不严的。” 这番话，薛昀昀说的流畅又坚定。 齐航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胡说八道，晓薇不是这样的人。” 一看齐航为白晓薇说话，薛昀昀不仅不恼，反而正中下怀。 “表哥，我之前就听说了，你追求过白晓薇对吧？” 齐逸明的视线立刻扫了过来，压迫感十足。 顶着父亲威慑的目光，齐航硬着头皮替白晓薇辩解：“爸，您别听昀昀表妹一面之词，晓薇她，真不是那样的人，她没有朝三暮四，我追她是我的事，她不接受也无可厚非，感情的事本就不能强求。” 他看向薛昀昀：“我不能强迫晓薇喜欢我，昀昀表妹同样不能强迫顾三少喜欢你，对吗？” 薛昀昀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悲苦：“舅舅，您看表哥被白晓薇迷惑成什么样了？都被她拒绝了，还要帮她说话，现在您明白白晓薇的可怕之处了吧？她就是个狐狸精，但凡跟她接触过的男人，都会中了她的毒而不自知。” “为了万千家庭和谐，必须把白晓薇开除了！” 齐航剑眉一挑，张嘴就要反驳。 齐逸明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先闭嘴。 “昀昀，让你失望了，以舅舅的权限，还开除不了白晓薇。” 齐逸明声音淡淡，齐航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怎么可能？”薛昀昀压根不信。 齐逸明耐心给她解释：“白晓薇是检察官，是公职人员，除非她哪天想不开，主动违法乱纪，不然，谁都不能把她开除了。” 薛昀昀不懂，只以为舅舅是在维护白晓薇。 “既然开除不了，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给她点教训、让她难堪一下，这总可以吧？” 齐逸明摇头轻笑：“无故处罚下属，给其难堪，这样还不叫违反原则？昀昀，你对原则的理解，是什么样的？说出来给舅舅听听。” 话至此，薛昀昀知道，想要借舅舅的势教训白晓薇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纠缠。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昀昀说错话了，舅舅不要见怪。” 薛昀昀适时住了口，随便找了个借口，从书房出来。 低头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该安排了。 和姨姨、表姐表妹们打了招呼，在齐婉心不舍的目光中，走出了齐家。 一上车，她收起甜美乖巧笑容，表情变得狠厉。 车子驶出去一段距离后，薛昀昀拨通了一个电话。 “给我找几个面生的，到京郊的桃源民宿里，做掉一个人，手脚干净点，地址和照片我待会儿发你，看完记得清理痕迹。” “动手没有问题，但是你知道的，在京市动手，兄弟们要冒的风险......”对面的人语气迟疑。 薛昀昀冷笑：“价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手脚要干净，最好伪装成意外，不要让人有迹可查。” “成交！”听到价钱没有问题，对面的人爽快答应。 第445章 韩涛现身 齐家。 书房内。 齐逸明拿起手机递给齐航：“找信得过的技术人员检查一下。” 齐航一愣，反应过来后忙接过手机：“我这就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父亲的声音缓缓自背后响起：“你追求过白晓薇？” 齐航开门的手一顿，以他跟父亲之间形同上下级一般的相处模式，谈感情话题，总感觉怪怪的。 他转身，有些别扭地点头：“嗯。” “被她拒绝了？” “嗯。” “理由。” 简单两个字，搭配威严的语气，让齐航不仅觉得别扭，还下意识想拒绝回答。 这感觉，就好像一个不苟言笑的领导，忽然间不跟你谈公事了，要关心你的一日三餐。 莫名让人觉得他别有用心。 可是，对上父亲的眼睛，齐航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简短解释道：“晓薇她离过婚。” 这是什么理由？ 齐逸明眉头皱起，声音严肃：“就这？” 齐航一哽，这还不够？ 齐逸明眉头皱得更紧：“我齐逸明的儿子，不应该是这么目光短浅之辈。” 说谁目光短浅呢？ 齐航逆反心理上来，不服气辩驳：“我觉得离过婚没什么大不了，这不是，怕您和妈接受不了一个二婚的儿媳妇儿嘛！” 齐逸明一脸嫌弃：“娶妻娶贤，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离过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污点吗？就不兴是遇人不淑？亏你自己还是个检察官，辩证法学过没有？看事情这么片面，没有决断，活该好媳妇轮不到你！” 齐航：“......我还不是，怕影响您的仕途。” 要不是这，他能被白晓薇三言两语说服，偃旗息鼓？ 他为了亲情放弃爱情，到底是为了谁？ 齐逸明一言难尽地看着儿子：“老子的仕途用你操心？” 叹了口气，想到好好的儿媳妇飞了，越想越惋惜。 摆摆手让齐航赶紧去检查手机，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这蠢儿子了！ ...... 正值午休时间，白晓薇躺在办公室沙发上，准备小憩。 刚闭上眼，手机叮咚一声。 她心里念叨着：“垃圾短信、垃圾短信，不用管、不用管。” 身体却仍是不受控制地坐起，伸手拿过手机。 看清发信人是齐检后，瞌睡虫一扫而空。 【两点钟，京郊桃源民宿梦溪轩，有重要案件相商，涉及保密，不要让无关人等知晓，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见面详谈！】 白晓薇蹙眉思忖。 最近，有发生什么重大社会热点事件吗？ 还有，为什么要在郊区见面？ 想不通归想不通，大领导发话，她还是没有拒绝权力的。 穿好外套，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仪容。 白晓薇锁上办公室门，拿着车钥匙下了楼。 车子很快驶出c区检察院大门，根据导航行进着。 专心开车的白晓薇没有看到，在她的身后，有好几辆车子，一路跟随。 其中一辆不起眼的车内，驾车的人跟踪技术娴熟，即使远远坠着，也游刃有余。 副驾驶坐着的，是一个健壮青年。 他的身上，萦绕着肃杀之气，那是刀口舔血的人才有的气息。 后座还有一人，身姿挺拔，眉目深邃，修长双腿交叠，正在闭目养神。 即使未睁眼，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仍是让健壮青年和开车的司机大气都不敢出。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轻声提醒道：“少爷，有其他车子也在跟白小姐。” 被叫做少爷的男人轻笑一声，眼睛并未睁开：“是顾文瑞的人。” “韩涛。” 健壮青年恭敬应道：“少爷请吩咐。” “待会儿到了地方，先静观其变，之后，你负责解决顾文瑞的人。” “是。”韩涛没有任何迟疑地应下。 与此同时。 顾文瑞的车子，也在赶往京郊。 不过，却是和白晓薇背向而行。 昨晚何淼手术成功，脱离了危险期，今天一早被顾永的人带回京市，做进一步治疗。 尽管人仍旧没有清醒，但，顾文瑞还是亲自来接他。 私人飞机平稳降落，医护人员熟练有序地抬着担架走下飞机。 担架从顾文瑞一行人身前经过，看着以往生龙活虎的大块头，现在无声无息躺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狰狞烧伤，没有一块好皮，饶是早有心理准备，顾久仍是看的眼泪汪汪。 边哭边骂：“何淼你个操蛋玩意，竟然骗我眼泪。” 顾永正和私人医院里的医生们交代着：“我最后再啰嗦一遍，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最先进的仪器，不用考虑成本......” 顾文瑞静静看着、听着，转头问顾永：“不是说脱离危险期了，怎么还不醒？” 顾永看了眼在场的医学专家们，其中一人立刻上前回道：“三少，何淼先生的手术很成功，确实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至于他尚未清醒的原因，有以下几种原因，一是严重烧伤会引发全身性的炎症反应，进而影响神经系统功能，导致意识障碍。 二是烧伤后身体代谢紊乱，例如电解质失衡、血糖异常等，可能影响大脑的正常代谢和功能，导致意识不清。 三是在手术过程中使用了很多镇静、麻醉的药物，这些药物对神经系统有副作用......” 顾文瑞耐起性子听着，无奈医生长篇大论，推测着种种可能性，实在让人吃不消。 他不耐烦地摆手：“别的不用多说了，尽快让何淼醒来。” 医生连连点头：“三少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顾久抽抽噎噎接起：“喂？” “久哥，少夫人正去往京郊，我们一共有6个人跟着，给您报备一下。” 顾久一愣：“少夫人去京郊干嘛？”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顾久没有挂电话，小跑着到顾文瑞身边：“少爷，您知道少夫人去京郊干嘛吗？” 顾文瑞皱眉，拿出手机拨打白晓薇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文瑞？” 顾文瑞一点弯子都没绕：“你去京郊做什么？” 白晓薇一点没有被人窥探隐私的不悦，顺口答道：“我们大领导约我商谈案件，在一个叫桃源的民宿里。” “什么案件要在京郊商谈？” “嗯......可能涉及到案件信息保密吧。” 白晓薇猜测道：“具体我也不确定，得到了才知道。” 她知道暗中还有黑手在虎视眈眈，顾文瑞的担忧在情理之中，于是保证道：“我会小心的。” 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顾文瑞也知道，晓薇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保密大过天，案件信息一旦泄密，轻则罪犯漏网，重则牵扯到其他无辜人的生命，确实马虎不得。 “好，你小心点，我这边忙完，就去找你。” 挂断电话，顾文瑞走进医院，看着被推进手术室的何淼，虽然很想现在就过去陪白晓薇，却也无法昧着良心，扔下何淼不管。 “前方10米到达桃源民宿，目的地在您右侧。” 白晓薇抬眸，果然看到大大的招牌竖在路边。 她一打方向将车子驶入民宿门前的停车场，锁好车子走进民宿。 “你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刚走进门，前台已经笑着上前招待。 白晓薇点头：“梦溪轩。” “好的，请随我来。”一个服务生主动上前带路。 第446章 命悬一线 服务生将白晓薇带到门上挂着“梦溪轩”三个字的包间门口。 “就是这里了，您请进。” 白晓薇推门进去，包间内空无一人。 不同于现代钢筋混凝土式的装修，整个包间古色古香，一应物品皆以木、竹为原料，瞧上去很有雅致。 白晓薇无心欣赏，只随意挑选了一个距离门口近的位置坐下，等着齐检。 带路的服务生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壶清茶，动作熟练地给白晓薇倒了一杯，轻轻放在她面前：“请用茶。” 白晓薇接过：“谢谢，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服务生彬彬有礼地点头：“好的。” 白晓薇将茶捧在手心暖着，不时掏出手机看时间，眼见时间已经来到了两点半，仍不见齐检赴约，不由纳闷。 手指在属于齐检的号码上徘徊着，不知道该不该点。 毕竟那是上司的上司，作为下属该有的自觉她还是有的，哪有领导迟到，下属火急火燎催促的？ 又过了十分钟，白晓薇终于下定决心，拨了号码。 号码是拨了，却拨不出去。 白晓薇一愣，这才发现手机竟然没有信号。 而此时，齐航正催促着发小：“怎么样？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发小肯定点头：“有。” 齐航的脸上浮现出怒气：“哪里？” 发小把被删除的数据恢复，指给他看：“在你说的那个时间段，删除过一条短信，我已经把数据恢复了。” 齐航定睛一看，待看清短信内容，面色一变。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打白晓薇的电话，却显示对方无法接通。 他匆匆拿起父亲手机：“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吃饭，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跑到门口。 桃源民宿内，白晓薇拿着手机准备到窗边找信号，忽然感觉包间内的温度热的蒸人。 外面数九寒天，包间暖气却是开的足。 她刚刚一进来就脱了外套，明明是怡人的温度，此时一摸额头，竟然都出汗了。 她站在窗边推了两把，发现窗户竟然从外面钉死了，推不开。 不仅如此，越靠近窗户，温度越高，还有呛人的烟雾透过木质窗棂缝隙，飘入屋中。 随烟雾一同传入屋内的，还有隐隐的劈啪声。 白晓薇一惊，立刻转身走到门边，伸手拉门。 门同样拉不开。 飘进包间的烟雾越来越多，白晓薇听到刺耳的火警警报声尖锐响起，她四下看看，正要寻找工具砸门时，耳边响起“砰”的一声，有人踹门而入。 “少夫人，跟我走。” 听到少夫人三个字，白晓薇知道，这是顾文瑞派来的人。 她握着手机就要往外走，又有一人忽然闯入，手拿匕首，二话不说便朝着先前踹门的人刺去。 “少夫人你先走，外面有人接应你。” 踹门的人一边和来人缠斗，一边分心交代着。 白晓薇应了一声，将手机装进衣兜，小心贴着墙往外挪。 刚走到门前，迎面又与一人正面遇上。 白晓薇一看到来人眼里的狠厉和杀意，急急退回包间。 顾文瑞派来的人立刻挡在她身前，以一敌二与对方打斗起来。 包间内的烟雾越来越大，渐渐由白转黑。 白晓薇不知道以一敌二有没有胜算，但是她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帮不上忙不说，还有可能拖后腿，只能硬起心肠朝外跑。 外面已经一片狼藉，木、竹为原料装饰的房子，无疑成了最好的助燃剂，到处都是火焰和浓烟，不时还有打斗声从四处传来。 白晓薇分辨不清方向，捂着口鼻循着刚刚进来时的路线，摸索着前进。 幸运的是，她找到了出口，这里烟雾不大。 不幸的是，出口处有一人，拿着匕首，在守株待兔。 看到她时，那人眼睛一亮，朝着她心口就是一刀刺过来：“去死吧！” 白晓薇正踉跄着朝前奔跑，惯性使然身体还在前进，眼见就要直直撞向刀尖。 这一下，非死即重伤。 白晓薇的心里涌出巨大的悲伤，只觉自己死不瞑目。 她还未能见到未出世的宝宝，也还没有跟她的爱人告别，还有她刚认回来的妈妈...... 她不甘心！ 这一刻，身体爆发出巨大的潜能，她双手护紧小腹，努力扭转身体，想要避开这致命一击。 浓烟中冒出一个壮硕身影，不等白晓薇分辨是敌是友，他已经飞起一脚踢向那人握匕首的手腕。 “咔嚓！” “啊！” 巨大的骨头碎裂声响在耳畔，男人凄厉哀嚎盖住了匕首落地的声音。 白晓薇因重心不稳朝前跌倒的身体，落入一个陌生怀抱。 她满脸惊惧地抬眼，对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眸。 顾文瑞在手术室外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手术室灯灭，他立刻起身。 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来，顾久上前察看，一脸惊喜地叫道：“何淼，你醒了？” 他转向顾文瑞：“少爷，何淼醒了。” 顾文瑞心里一松，走到病床边上，对上何淼虚弱的眼睛。 “少爷......少爷......” 何淼一看到顾文瑞，神情立刻焦急起来，吃力地做着口型。 顾文瑞安抚道：“安心养伤，等你好了，少爷不会亏待你的。” 何淼摇头，神情更加惶急，嘴巴一直做着口型：“少爷......少爷......” 顾久观察了一会儿：“少爷，何淼好像是有话要说。” 他把耳朵贴近何淼嘴巴，却只能听到模糊不成句子的话：“......少夫人......小心......意......意......” 顾久挠头：“少爷，何淼说，少夫人小心翼翼，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顾永神情严肃地匆匆从外面进来，人还未到跟前，已经焦急开口：“少爷，先前排查的人回来了，少夫人的书记员易鸿，身份有问题......” “易鸿？”白晓薇一愣，看清抱着她的人后，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 易鸿漂亮的眸子弯起：“碰巧。” 第447章 自由 韩涛观察了一下四周，小声提醒道：“少爷，这里快塌了。” 不等白晓薇想明白韩涛为什么称呼易鸿为少爷，身子一轻，被人打横抱起。 猝不及防下，她差点把胳膊圈到易鸿脖子上。 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她急忙用手抓住他胸前衣服借力，保持平衡。 头顶上方响起悦耳的轻笑，白晓薇松开手，挣扎着想要下去。 “你留下善后。” “是。” 韩涛恭敬应了一声，而后不带任何犹豫地转身，走向火势汹涌的地方。 易鸿抱着挣扎的白晓薇，大步走出民宿。 一到室外，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部，白晓薇顾不上挣扎，本能地大口呼吸着，死里逃生的后劲还没有缓过去。 易鸿含笑地眸子始终凝在怀里人的小脸上，见她面色惨白，往日嫣红的唇瓣都黯淡了，一看就是惊吓过度。 这副可怜的小模样，无端牵动他的心。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上一次看到她这副模样时，他的心里只有痛快和控制不住的杀意。（详见第337章） 可是今天，他竟然心生怜爱，恨不能抱紧她温声细语地低哄。 啧啧。 白晓薇终于回神，看着火海中的民宿，焦急不已：“里面还有人没有出来，你快放我下去，我先报火警......” 抱着她的人，脚步没有停留，朝着远离民宿的方向走着。 “你听到没有？放我下去！” 白晓薇心里着急，没有以往的冷静，语调不由拔高。 易鸿充耳不闻，唇角扬起，步伐又稳又快。 白晓薇察觉不对，视线从火场收回，抬头望向上方：“易鸿，现在不是耍小脾气的时候，你快放我下去，就算你不管里面的人，你的朋友不是也没有出来，你就不担心他吗？” 易鸿低头与她对视，唇边的笑一如初见时俊朗：“不担心。” 白晓薇无奈，只能努力伸手去够衣兜里的手机，刚摸到手机，还没掏出来，就觉身体被人往下一丢，极速下坠的感觉让她浑身一凛，本能想抓住点什么。 然后，她就抓住了易鸿的手。 易鸿笑了，声音温柔地哄道：“乖，我不会伤害你，别怕。” 白晓薇顾不上和他打趣，左右一看才发现，她竟是被他丢进了车里。 易鸿长腿一迈，动作潇洒利落地上车，一旁的司机轻轻关上车门，快速走回驾驶座，发动车子。 白晓薇再迟钝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她立刻扑向另一侧车门，想要趁车子还未发动前，打开车门下车。 然而。 白晓薇在车门上摩挲了半天，也没找到门把手。 车子启动，车门自动落锁。 这下，就算找到门把手也没用了。 该死的豪车，该死的门把手！ 白晓薇快被自己蠢哭了。 易鸿却被逗笑了。 低磁的笑声在宽敞的车厢里环绕，彰显着主人此时的好心情。 前方开车的司机轻轻松了口气，少爷心情好，他就不用一口气分成三段呼了。 “在找什么？”易鸿饶有兴致地开口。 白晓薇实在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火警电话。 电话刚拿出来，铃声跟着响起，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白晓薇刚刚死里逃生的委屈和后怕再次涌出。 她的声音不由哽咽：“文瑞......” “你现在在哪？跟谁在一起？”电话那头的顾文瑞自然听出白晓薇的声音不对，却顾不上安慰，挑重点先问。 “我跟易鸿在一起，”白晓薇急急说道，“桃源民宿着火了，有人要杀我，你派来保护我的人都没有出来，我马上报火警，你赶紧再带人过来救人......” 顾文瑞的心沉了下去。 开车的顾久已经飙出了生死时速，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办法，立刻出现在白晓薇身边，将她彻底带离危险。 听到电话那头白晓薇生机勃勃、一无所知的声音，顾文瑞不敢想象，落在袁景山儿子手里的她，会遭遇什么。 是酷刑、是凌辱，还是百般折磨、受尽凌辱后，一尸两命、生死永隔？ 顾文瑞心脏骤缩，好似有人紧紧攥住了他的心，下一秒就要捏爆。 他握着手机的手像沧桑老人一样轻颤，只有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和煦。 “晓薇乖，别怕，我马上过去，你把位置发给我。”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白晓薇。 白晓薇不疑有他，先打了火警电话，报了地址。 整个过程，易鸿不发一语，好整以暇地用手杵着下巴，笑看着白晓薇忙碌。 白晓薇挂断电话，正要给顾文瑞发位置，就看到顾文瑞发过来的信息。 一看之下，她只觉大脑嗡地一声，头皮阵阵发麻，差点炸开。 【易鸿其实是袁景山的儿子袁意鸿，你别慌，别惊动他，把位置发给我。】 易鸿是袁景山的......儿子？ 那她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不对！ 准确来说，是从易鸿到她身边的那天起，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她每一天，都是在生死一线上徘徊。 白晓薇惊出一身冷汗，阵阵后怕袭上心头，心跳差点停止。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露出惊慌表情，先给顾文瑞发了位置。 她还想继续给顾文瑞发信息，告诉他，她现在还安好，让他别急。 可是，打字的手在不可控制地颤抖。 为了不打草惊蛇，白晓薇放弃发信息。 她缓缓抬眸，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袁意鸿道：“我要下车。” 袁意鸿挑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下车干嘛？” 白晓薇平静地与他对视：“人有三急。” 袁意鸿恍然，轻轻点点头，转头看向司机。 白晓薇也跟着转头看司机，缩在袖中的手紧张地攥紧，指甲掐进肉里，手心湿得快要滴出水。 “阿锋，停车。” 话音落，车子一个急刹，停在路中间。 白晓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车子停得又急，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额头咣当撞在了副驾驶座椅上。 饶是心里紧张又害怕，她还是疼得皱紧了眉。 一只大手抚上她被撞疼的部位，轻轻揉了揉：“抱歉，不是故意的。” 阿锋错愕地睁大眼睛，他家少爷竟然在道歉？还是向一个女人？一个跟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女人！！ 白晓薇却犹如被毒蛇缠上，脊背窜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本能地躲避他的触碰。 掌心一空，看着避到车门处的白晓薇，袁意鸿刚刚升温的心，一点点变冷。 车子已经停下，再犹豫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白晓薇着急下车，并没有注意到袁意鸿的脸色。 只是，她在车门上研究了半天，最终无奈转头：“车门怎么开？” 袁意鸿刚冷下的脸色顿时就有些绷不住。 长臂一伸，越过她直接打开了车门，寒风呼啸着灌入车内。 这一刻的白晓薇，像是被压了500年，即将重获新生的孙猴子，丝毫觉不出风冷，只能看到自由之神在朝她欢快地招手。 第448章 抓老鼠 尽管心情激动，但白晓薇知道，她必须保持平静。 这里这么荒凉，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要是袁意鸿反悔，轻易就能把她抓回去。 双脚落在大地的瞬间，轻飘飘如同踩在云朵上一样不真实。 白晓薇轻轻关上车门，转身四顾，向着草木茂盛的方向，一步一步，沉稳地走着。 心里有个小人在疯狂尖叫，催促她快跑。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跑。 就算跑，也得到对方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才行。 车内。 阿锋壮着胆子问道：“少爷，不跟过去吗？” 袁意鸿横眼睨去：“你是在教我吗？” 阿锋惊出一身冷汗，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敢......不......不敢......” 袁意鸿没有理会他，抬起手腕，看着表针一点一点转动，唇角噙着猫戏耗子的玩味。 “宝贝儿，给你十分钟，记得跑远一点儿。” 阿锋打了个冷战，刚刚惊出的冷汗骤然冷却，冻得他牙齿打颤。 他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发出声响。 两分钟后，远处响起马达轰鸣声。 阿锋转头，看到五六辆车子风驰电掣着驶过来。 车子驶到近前停下，当先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韩涛。 其余车上也迅速走下许多身穿黑衣的男人，纷纷朝着袁意鸿所在的车子围过来。 然后，整齐划一地鞠躬致意。 袁意鸿放下车窗，瞥了眼韩涛：“受伤了？” 韩涛的左臂，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可是他却浑不在意，似是伤的不是自己一般，语气平静又恭敬无比：“少爷放心，无碍的。” 袁意鸿的视线看向虚空：“顾文瑞确实用心了，只是他没想到，对手是你。” 韩涛——地狱训练营里走出的佼佼者，死人堆里爬出的人命收割机。 能伤得了他，足可见顾文瑞派在白晓薇身边的人，都是好手。 只是，人总不可能算无遗策。 “少爷，私人飞机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海。” 一个外形儒雅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轻声禀报着。 袁意鸿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目含赞许。 能给他制造虚假身份，不动声色隐藏了这么久，确实不易。 要不是“老家”混进了奸细，差点触及到袁氏集团内部核心机密，他也不至于临时决定撤离。 不仅如此，打探消息、收买笼络人心、疏通关系，也少不了他这位智囊的经营运作。 “空嗣，这段时日，你辛苦了。” 被叫做空嗣的男人，笑着回道：“不辛苦，愿为少爷肝脑涂地。” 听到“肝脑涂地”四个字，袁意鸿难得地露出温和表情。 他身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非韩涛和空嗣莫属。 ——韩涛是他从地下搏击场带回来的，而空嗣，一个被仇家逼得走投无路的男人，是他帮他报了血海深仇。 所以，当年父亲出事，袁氏集团被一锅端时，面对众叛亲离的绝境，是他的左膀右臂，护着他杀出一条血路，重整旗鼓、韬光养晦，一路走到了现在。 袁意鸿看了眼时间，唇角勾起：“不急，先陪少爷，抓只小老鼠带上。” 空嗣睿智的眼神罕见的茫然了一瞬，抓什么老鼠？ 这里虽然远离市区，但桃源民宿发生火灾，足够引人注目，不多时消防就会赶过来。 不仅如此，他已经收到消息，检察院的法警全员出动，联合治安、特巡警正在往这边赶。 更不用说，那个叫白晓薇的女人，还招来了一群身份不明的雇佣兵。 三波人马争分夺秒往这边来，万一错过最佳时机，可就走不了了啊。 少爷这会儿抓什么老鼠呢？ 他刚想张嘴劝，余光瞥见韩涛朝他使了个眼色，立刻识趣地闭了嘴。 他虽得少爷信任，但遭遇了人生重大变故的少爷，性情不定，说翻脸就会翻脸。 到时候吃皮肉之苦的就是他了。 不过，该做的安排他都做了，该通的关系也走到位了，少爷想玩，那就玩一会儿吧，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空嗣也抬腕看了眼时间，嗯，确实还有时间。 “时间到。” 袁意鸿唇角笑意愉悦，吩咐阿锋开车，自言自语道：“晓薇，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哦。” 另一边，白晓薇气喘吁吁地在山林间奔走，草木枝丫勾乱她的发丝，划过她的脸，她丝毫不敢停留，跌跌撞撞朝着一个方向走。 刚才她已经看过导航，只要翻过这个山头，往前再走一公里，就会有公交站点。 只要她再坚持一下，就一下，坐上了去往市区的班车，她就能彻底逃出去。 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有人追过来。 也是，她特意选了草木茂盛，钻进去就找不到人影的路走，虽然艰难，但却容易隐藏身形，不好追踪。 小腹又坠又疼，白晓薇捡了一根长树枝当拐杖，一手拄拐，一手捧着小腹，嘴里不停给自己打气：“坚持住白晓薇，你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孩子，这点路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远远看到站台时，白晓薇差点喜极而泣。 她拿出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给顾文瑞发了自己的位置。 刚发完，手机屏幕一闪，关机了。 白晓薇有些懊恼，刚才一路导航浪费了太多的电，万一顾文瑞找来，找不到她可怎么办。 站台上三三两两等车的人，看到头发凌乱、气喘吁吁的白晓薇。 虽然好奇，却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转过了视线。 顾文瑞听到手机叮咚，打开一看，是白晓薇给他发的最新位置。 心里稍安，晓薇既然能给他发信息，至少代表她还安好。 看了眼这个新位置，彼此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他给白晓薇发了条信息： 【等我10分钟。】 班车缓缓驶来，白晓薇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那蒙着尘土、叮当桄榔响的车子是那么可爱。 她抬起酸痛的腿，从兜里摸出5块钱，随着人群缓缓上车。 腿像灌了铅一样，她抬了三次才抬起。 右脚迈上班车，手扶着车门，左脚刚刚离地，一道来自地狱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 “抓到你了。” 第449章 和时间赛跑 白晓薇悚然一惊。 抬起的左脚还在空中，双腿却像卸了力一样，再也支撑不住身体。 她身子一软，朝后倒下。 坠落的身体不出意外倒进一个怀抱，白晓薇闭眼，心如死灰。 如果可以，她宁愿倒在满是脏污的地上，哪怕摔到头破血流，也不要再和这条阴暗的毒蛇，有片刻接触。 “还上不上车？”班车司机疑惑地看向车外紧紧相拥的两人。 车上不少乘客都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探头往外看。 站台边，英俊挺拔的男人，紧紧抱着漂亮狼狈的女人，多么像小说里她逃、他追的狗血剧情啊。 虽然狗血，男帅女靓的画面，却分外养眼。 有人掏出手机，偷偷拍下这唯美梦幻的一幕，或是留作纪念，或是发朋友圈炫耀。 袁意鸿笑看向怀里的女人：“问你话呢，还上不上车？” 白晓薇再也装不下去，睁开愤怒的眸子：“我说上车你让吗？” 袁意鸿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枪的手势，轻轻顶在白晓薇额角，低语道：“我会送这一车人，去地狱。” 白晓薇深呼吸，吐出一口气后，朝司机摆摆手：“师傅，打扰了，我不上车了。” 目送班车离开，白晓薇心中最后的希望破灭。 空嗣了然地看着紧密相拥的男女，走上前提醒：“少爷，时间不多了。” 袁意鸿垂眸，看着怀里面色惨白，像失了生气的女人，灿然一笑：“走。” 10分钟后。 阵阵轰鸣声如打雷般响彻天际。 站台上等车的人，惊愕地看着远处一辆辆几乎是飞驰过来的豪车。 尖锐的刹车声唤醒了人们的神志，再回神时，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 男人脸色阴沉，眸光四处逡巡，寻找着白晓薇的身影。 “有没有见过她？” 顾久和其他人快速下车，拿出白晓薇的照片，向站台上的人询问。 人们纷纷摇头。 先前在站台等车的人，已经坐着上一班车离开，现在在站台等候的，都是后来的，并没有来得及看到白晓薇。 顾久高声道：“谁看到过这位小姐，奖励1万！能提供她的确切位置，奖励10万！” 人们抽了口气，不由交头接耳起来。 忽然，一个刷朋友圈年轻女孩睁大眼睛，她看到朋友圈里有人在秀一张神图，图上的男女主都有着旷世美颜，配上后期花瓣特效，让人一眼沉沦。 这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神图上那位女主角，和这个悬赏的人手里拿的照片，像了八分。 她立刻兴奋地高喊：“我我我，我见过。” 顾久一喜，抬脚朝她走来：“在哪儿见过？” “在朋友圈。” 顾久一听，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女孩见顾久脸色不好，连忙把手机转向他：“你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小姐？看背景，应该就是在这里拍的，上面的小哥哥是谁啊，长得好帅啊~~” 女孩星星眼，对着袁意鸿的照片流口水。 忽然，她眼前的光被遮住，一个高大男人从她手里拿走了手机。 女孩被男人身上森冷肃杀的气息吓住，连手机被拿走都不敢吱声。 顾文瑞低眸看着照片里紧紧抱在一起的男女，即使加了满天花瓣特效，他仍是一眼就看清，女人眼里的惊惧和绝望。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地逃命。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 明明，他只需要快上十分钟就好。 可是，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他怪不了现场任何人。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跟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碰上，没有一点胜算，不过是多添几缕亡魂罢了。 女孩慢慢回神，看清拿走自己手机的，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煞白的小脸一点点染上红晕。 天呐，她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见到这么好看的小哥哥。 “联系你朋友，问清他们的去向。” 女孩晕晕乎乎中，听到小哥哥在跟她说话。 “好。” 小哥哥竟然跟她说话了耶，女孩激动不已，比白得1万块钱还开心。 电话接通，女孩问清刚刚站台上发生的事情后，看向这个好看的小哥哥：“我朋友说，她坐班车走时，看到他们的车子，往东边去了。” 往东...... 顾文瑞的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顾久走到女孩身边，给女孩转账。 周围人羡慕地看着好运的女孩。 挂断电话，顾文瑞没有废话：“走！” 车队像来时一样，呼啸着离去。 站台上的人被尘土和尾气吹了一脸。 却没有一个人生气，毕竟，沾沾土豪的富贵气也是好的嘛。 车里，顾久一脸担忧地看着少爷，心里也是焦急不已。 顾文瑞还在打电话：“所有出海的私人飞机，全部拦截。” “......对，游轮游艇也包括在内......” “照片我发你，凡是看到跟照片上有类似或相像的女孩，全都拦下。” 顾久瞠目，难不成那些人还要出海？ 随即恍然，少夫人身份特殊又敏感，现在八成有关部门已经出动，大面积搜寻下，只有出去才能安全。 挂断电话，顾文瑞看向顾久：“准备私人飞机，要是他们出海，咱们就追。” 顾久没有迟疑：“是，我这就安排。” 私人飞机内。 袁意鸿温柔地拧开一瓶水递过来：“走累了吧，喝口水。” 白晓薇的喉咙确实快要冒烟了，又干又涩，咽口水时都觉得火辣辣的。 但是，她还是有骨气的。 默不作声地把头转向窗外。 反正已经撕破脸，她也不用再装什么都不知道。 袁意鸿轻笑：“我猜猜啊，你是不是在后悔，刚才应该找个草丛躲起来，也好过被我从站台带走？” 这一点，还真说到了白晓薇的心坎里。 她无比后悔，早知道袁意鸿会在站台守株待兔，她又何必累死累活赶山路。 脚都磨破了。 刚才只顾逃命不觉得，现在坐下来不动了，只觉脚指头钻心的疼。 “呵呵。” 袁意鸿继续笑，笑的车厢内其他下属战战兢兢。 自从跟了这位爷，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频繁过，笑的人毛骨悚然。 总觉得下一秒，他会温柔地扭断这个不识相女人的脖子。 扭断脖子不可怕，他们哪个手上没沾血？ 怕的是，那种毫无心理准备下，突然的发癫。 太猝不及防，太冲击，对心理素质不好的人来说，是一种挑战。 袁意鸿完全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怕，用着最温柔地语气，娓娓道来：“你身后那个，是特种兵出身，擅长追踪和山地作战。” “你左后方那个，擅长近身搏击，体力更是他的强项，追赶猎物时，能一口气追上三天三夜。” “你右后方，哦对，就是我身后的这个，嗅觉极其灵敏，经过检测，他鼻腔中的嗅觉感受器是正常人类的10倍，虽远不能和警犬媲美，但追踪个把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还有韩涛，他的身手你也看到了，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空嗣推推眼镜，等着少爷介绍自己。 结果，袁意鸿直接略过他。 “所以，派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去追你，你觉得，藏哪里能不被发现？” 男人的语气悠闲，瞥到白晓薇不断变换的脸色，心情愉悦地想吹口哨。 白晓薇越听越心惊。 感情这个混蛋就是在耍自己玩，说什么放自己下车方便，不过是想看一出她狼狈逃窜，却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好戏。 在她自以为可以逃出生天时，亲手打破希望，看她绝望挣扎的样子。 “那你干嘛让我下车？”白晓薇转过头，怒视着他，“兜这一大圈，你不累我累！” 略微拔高的语调，彰显着她的愤怒。 而随着她话音落，机舱内的气氛忽然凝固，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 第450章 空中拦截 机舱内人人屏息。 阿锋开飞机的手肉眼可见地抖了抖，嘴里发出无声的叹息。 ——可惜了，挺漂亮一小娘们。 韩涛瞥了白晓薇一眼，眼神淡漠地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空嗣推了下眼镜，朝白晓薇一摊手，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但是，白晓薇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兴味，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至于身后那三个人，白晓薇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在她吼完袁意鸿后，身后三人同时收敛了气息，仿佛在降低存在感一样。 而唯一没有任何变化的，只有被她吼了的当事人。 袁意鸿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嘴角上挑的弧度，都没有一丝变化。 或者说，从今天白晓薇见到他开始，他就始终一副温和好脾气、心情不错的模样。 “难得看到你不讲理的样子，很可爱。” 在韩涛已经做好开舱门抛尸准备时，忽听自家少爷温柔地仿佛能滴出水的声音响起。 他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看过去，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然后，他就看到了许多如他一样怀疑自己耳朵的小伙伴。 很好，他不是一个人。 放心了的韩涛，不再留意白晓薇的死活，将视线投向窗外。 “我不讲理？” 白晓薇差点气笑，怒壮怂人胆，也顾不上害怕了： “到底是我不讲理，还是你故意耍我玩？你明知道我逃不掉，你还让我下车，看我像傻子一样在山里跑，很有意思吗？能满足你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变态心理吗？” 白晓薇越说越生气。 之前在桃源民宿，那些人一见面就亮刀子，她恐惧归恐惧，但却没有这么生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气从何而来。 但就是控制不住地感到愤怒，还有一丝丝，被她刻意回避的难过。 空嗣挑眉，简直想为这女人的胆气喝彩了。 刚还在想，这女人或许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特别聪明，能引得少爷另眼相看。 现在才发现，是自己看走眼了。 ——死到临头还只顾着过嘴瘾、挑衅，是嫌自己死得太舒服了么？ 哦对，是挺特别的。 特别愚蠢！ 空嗣觉得无趣，视线转向窗外，看着飘在窗外的云彩，享受着难得的悠闲。 “是我让你下车的？” 袁意鸿用手撑着下巴，光明正大欣赏着那张美丽小脸上的动人神采。 忽然，他略扬高了声音：“阿锋，你来说说，真是这样吗？” 阿锋头也不回大声道：“回少爷，不是的，是白小姐说人有三急，要下车！” 白晓薇：“......” 虽然但是，好像当时确实是自己提出要下车的。 白晓薇反应很快，阿锋话音落，她立刻接口：“是我提出下车没错，但是，你明明有拒绝的权力，为什么要同意？话说回来，我要是知道自己逃不掉，就不白费力气了。” 话是这么说，但该逃还是得逃，但凡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袁意鸿的唇角不断上扬，往常在他面前端着姐姐架子，总是一副游刃有余、云淡风轻的女人，此时柳眉倒竖、七窍生烟的模样。 看上去真是灵动可爱的紧。 而且，这情绪是因他而起的。 啧，很有成就感有没有。 “抱歉，是我判断失误，我以为姐姐不喜欢坐以待毙，谁知道，关键时候姐姐会选择躺平呢？下次一定注意！” 心情很好的某人，语调悠然，称得上是和风细雨。 突如其来的道歉，把白晓薇整不会了。 同样，也震惊了所有人。 韩涛和空嗣几乎是同时把头转了回来，惊疑不定地偷偷打量着他家少爷。 是他家少爷转性了，还是想到新的折磨猎物的花样了？ 一片静默中，阿锋忽然开口：“少爷，前方检测到拦截机。” 与此同时，通信电台里传出地面管制员的声音。 “私人飞机pv369，这里是蓝天管制区地面管制，收到请回答。” 阿锋：“私人飞机pv369收到。” “私人飞机pv369，由于空中交通流量管制，现指令你立即前往紫云机场降落。” 阿锋：“私人飞机pv369明白，前往紫云机场降落。” “......” 听着阿锋与地面管制员的声音，白晓薇紧张地攥紧衣襟，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攥得发白的手指被一双大手握住，白晓薇立刻挣扎，但她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掀不起一点波浪。 “高兴了？” 男人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毫不费力地，将她攥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看清她掌心深深的指甲印，轻叹一声，拇指摩挲着，帮她抚平掌心的刺痛。 白晓薇甩了几下，没有甩开，索性由他去了。 她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随着地面管制员和阿锋的对话，飞向了地面。 那里，有等她回家的爱人、亲人。 只要飞机降落，她和他们，就不用生死永隔。 这么想着，一颗心重新活跃起来。 地面。 顾文瑞听着电话那头反馈过来的消息，知道拦截行动已经开始，皱紧的眉头，却没有半分舒展。 对方会这么轻易就被拦停吗？ ...... 一分钟。 两分钟。 私人飞机仍在往前飞，没有任何降落的意思。 机舱内，一丝紧张的氛围都感受不到。 白晓薇觉察出不对，立刻转头看向袁意鸿。 见她看来，袁意鸿也转眸与她对视。 男人眸中荡漾着笑意，大手还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白晓薇刚想开口，余光瞥见前方出现一架飞机，正朝着与他们相向的方向快速飞来。 拦截机！ 白晓薇的心瞬间悬到嗓子眼。 是了，刚刚私人飞机没有听从地面指挥降落，那就只能靠拦截机强行拦截了。 她坐直身体，定定看着越来越近的拦截机，心扑通扑通...... 鬓边垂落的发丝被人温柔勾起，挂在耳后。 男人的大手摩挲着她的头发，含情脉脉的桃花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女人放着亮光的澄澈眼眸。 她在看救赎的希望。 而他，也在看他的希望。 第451章 受辱 当拦截机与私人飞机交错而过的那一刻，白晓薇眸中的亮光，熄灭了。 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走，白晓薇身子一软，倒向座椅，疲惫地闭上双眼。 妈妈，永别了！ 文瑞，保重！ 还有她深爱的祖国，她守护的人民，再见！ “经营了这么久，区区航空管制，就想困住我？” “顾文瑞能找人拦截，我难道就不能找人放行？” “好了，别难过了，以后的日子，我会陪着你的，乖。” 耳边响起低语，宠溺的语气，是贴在她耳朵上说出来的。 密密麻麻的小颗粒窜上手臂，身体本能地躲避男人的触碰，与他拉开距离。 “你杀了我吧。” 白晓薇声音平静，双目紧闭，不想看到男人虚伪的笑脸。 “呵。” 袁意鸿唇边愉悦的笑变得自嘲：“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我的心意？” 白晓薇平静反驳：“虚假的身份，伪装的纯情，以前信你，是我蠢，现在再信，岂不是蠢的无药可救？” 袁意鸿伸手，扳过她的身体，二人正面相对：“但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 白晓薇冷笑：“什么心意？杀我的心意？那恭喜你，你如愿了。” “我的命，现在就在你手里，请吧。” 袁意鸿有些挫败，眸中柔情散去，声音不自觉带上狠厉：“你以为死就是报复吗？宝贝儿，别太天真了。” 白晓薇不语，漠然与他对视。 袁意鸿嗤笑：“如果我要报复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就在我眼皮底下，我随时可以取你的命。” “还有现在，我也可以把你丢给兄弟们玩，只要留着你一口气，带回岛上，我多的是手段，让你求我让你死。” 白晓薇平静表情慢慢龟裂，想到那种可能，身为女性的本能，让她抑制不住恐惧。 如果需要受尽凌辱，没有任何尊严地死去，那还不如，她现在就从飞机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是，她同样知道，袁意鸿说的没错，从她落在他手里那一刻起，她连自己求死的权利都没有。 死亡，将会成为她最后的奢望。 “何况，你舍得死吗？” 袁意鸿的手，慢慢抚上她平坦的小腹。 白晓薇身子一颤，一把拍开他的手。 “啪”地一声脆响，机舱内空气再次凝滞。 白晓薇身后三个壮汉同时站起，凶狠地目光凝在她身上，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要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袁意鸿垂眸，看着被拍开的手，低低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他这莫名的笑声吓住，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白晓薇双手护在小腹处，紧张又戒备地看着浑身散发戾气的男人。 然后，她就看到男人随意地扬了扬手。 像是对猎物失去兴趣的豺狼，终于要开始发难了。 下一秒，粗壮有力的胳膊抓住白晓薇的手臂，像抓小鸡仔一样，将她从座位上提起，狠狠推倒在地。 白晓薇大惊失色，只来得及护住腹部，身体便没有任何防护地重重落在地上。 还好，地上铺着厚厚的纯手工地毯。 饶是如此，她也摔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一片眩晕中，她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双脚，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还有人，直接上手，撕裂了她的外衣。 阿锋平稳地驾驶着飞机，无奈地叹了口气，何必呢，这不就是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嘛！ 韩涛露出一脸了然地神情，他就说嘛，他家少爷的耐心是有限的，能耐下性子跟人好声好气说这么半天话，早就突破极限了。 空嗣瞥了眼地上徒劳挣扎的女人，耳听着布帛碎裂的声音，悠闲地摸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 ...... 顾文瑞的私人飞机飞上半空，雷达探测器不断搜索着，却始终没有搜寻到目标。 他一双凤眸猩红一片，带着毁灭一切的狠厉和疯狂。 通信电台不时传出声音，汇报着其他人搜索的情况。 东面，没有。 北面，没有。 他搜索的南面，同样什么都没有。 顾久劝道：“少爷，不能再往前了，擅自闯入其他国家领海，会被击落的。” 顾文瑞一言不发，眼睛坚定地看着前方，无声表示着他前进的决心。 顾久苦口婆心：“我知道您担心少夫人，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先返程，从长计议。” 怕顾文瑞不听，顾久继续劝：“少夫人身份特殊，又是因公被寻仇，咱们先把她的情况上报给单位，由她单位领导出面，和有关部门协商，只要公权力介入，不管是搜索还是营救，都方便得多，力量也大得多。” “少爷，您可不能冲动行事，万一您出了事，谁还能像您一样尽心尽力营救少夫人？” 顾文瑞挫败地闭上眼，这一刻，他深深痛恨自己的无力。 ...... 桃源民宿。 救援行动还在继续，消防队员们冒着生命危险在火海中穿梭，寻找一切幸存者。 警察、法警、医护人员都在忙碌着，尽职尽责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 六个幸存者被救出，有的奄奄一息，有的面目全非。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 齐航一一分辨，甚至凑近伤者血肉模糊的脸，想要找到白晓薇。 可是，这些人，都不是。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更加沉重。 那张美丽的面孔，如果烧得面目全非，无疑是让人心痛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 齐逸明脸色凝重，看着忙碌搜救的众人，心中的怒意快要压不住。 他从没想到，自己的亲外甥女，竟然这么狠。 争风吃醋、小打小闹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意图害人性命，这是原则问题，他不会容忍。 不要告诉他，薛昀昀约白晓薇来这里，只是为了喝茶聊天。 真要这样，为什么要以他的名义约人。 还有这把莫名其妙的火，说是意外他可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人为的可能性占了八成。 火灾起因必须彻查，是意外还是人为，自有专业人士来判断。 而从火场救出的人，同样需要排查。 “齐检。” 严主任和孟玉娇、楚思辰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晓薇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说老孟，先别管她为什么来这里，救人要紧，晓薇出来没有啊？” 齐检一脸沉重地摇头：“还没有，这里不方便说话，具体经过回去再说。” 几人说话间，忽听一人声嘶力竭：“头儿，头儿你别冲动啊，术业有专攻，救援工作就交给消防员同志好了，你就别进去添乱了......哎，快来人帮忙拉住他啊......” 说话的人，手里正死死拽着另一人的衣服，急得快要哭出来。 而被他拽着的人，正是c区刑侦支队队长吕浩。 吕浩双眼赤红，像一头蛮牛一样，正拖着胡博奋力前进。 最后，胡博一个没抓住，吕浩直接一个纵身，钻入了火海。 “头儿——” 胡博惊恐大叫：“救人啊啊！快救人！” 第452章 那晚的黄雀是你 私人飞机穿过云层，映照在一片璀璨晚霞中。 机身仿佛被镀了一层金光，散发出普度众生的神圣光芒。 机舱内。 有女子正在惊慌失措地尖叫：“不要......不要......走开......放开我.......呜呜呜......” 男人们异样的体味萦绕在头顶、鼻间，像是一个巨大的网，兜头罩下。 白晓薇胃里阵阵抽搐，只想作呕。 随着外衣被撕成碎片，丢落在地，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脑中空白一片，只剩下无助的哭泣。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智慧、谋略，根本派不上用场。 一个壮汉迫不及待朝着地上哭泣绝望的女人扑去，青筋鼓胀的粗壮手臂掐住她纤细脖颈，女人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也随之慢慢消散。 白晓薇绝望地睁大眼眸，盯着机舱上方，手脚无力垂下，放弃了挣扎。 壮汉咧嘴一笑，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命令：“停下。” 壮汉不甘的目光自白晓薇俏丽的小脸的扫过，虽不舍，却仍是立刻起身，端正站好。 另两名钳制白晓薇双腿和双臂的壮汉，听到命令的瞬间，也立刻放手，规矩站到一边。 空嗣挑了挑眉，看向袁意鸿，调笑道：“少爷这是心疼了？” 韩涛沉默。 这样的玩笑，他是不敢开的。 空嗣比他聪明，能把握好分寸，避开少爷的雷区，他可没这个把握。 袁意鸿没有回应他的调侃，轻声吩咐道：“把我开口之后的内容截掉，前面的视频，发给顾文瑞。” 空嗣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少爷想的周到。” 这样一来，顾文瑞能看到的，就是一群壮汉即将凌辱他的女人。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自行想象去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言有尽而意无穷，人类最可怕的，就是漫无边际的想象力。 袁意鸿吩咐完，起身走向地上躺着的女人，看着她散乱的发丝、泪痕未干的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还有，原本整齐得体的衣服，此时凌乱不堪。 ——外衣已经成了破布散落在脚边，内里一条杏黄色修身长裙皱皱巴巴，贴在玲珑有致的娇躯上。 这样的白晓薇，整个人充满了破碎感，明明应该被细心呵护，却无端激起他的凌、虐欲。 努力压下这股突如其来的欲望，袁意鸿叹了口气，低眸与她对视。 “刚刚那段视频，要是顾文瑞看过后，你说，他还会要你吗？” 袁意鸿声音很轻，似乎怕吓到地上的人。 白晓薇绝望的眸子动了动，整个人还没有从惊惧中回神，听清他话话里的恶意，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怕更多，还是气更多。 袁意鸿伸手，摸上她脆弱地脖颈，轻笑道：“第一次见面，我就差点捏断你的脖子，还好当时停手了，不然，今天怎么抱得美人归？” 白晓薇茫然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也不想问。 袁意鸿俯身，将她抱起，坐回座位。 白晓薇恢复了一点力气，像小猫似的轻轻挣扎着。 袁意鸿皱眉：“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再不乖，就真把你丢给他们。” 一句话，吓得白晓薇本就惨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看她真的吓着了，袁意鸿放缓语气：“别怕，只要你乖，我会对你好的。” 白晓薇不吭声，只木着一张小脸，像个呆滞又精美的瓷娃娃。 袁意鸿又不满意了：“怎么这么严肃？笑一个？” 白晓薇没有动作。 袁意鸿柔声哄：“笑不出来？” 手指在她脸蛋上戳戳：“那凶一个......嘶~~” 一句话没说完，白晓薇忽然抓住他的手，狠狠一口咬住，像只凶猛的小兽，咬住了就不撒口。 韩涛脸色一肃，动作快到只剩下残影，在白晓薇咬住袁意鸿手掌的同时，人已经到了近前。 抬手就要朝白晓薇劈去。 袁意鸿适时抬手，挡下了这一击。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里，他唇角高高扬起，另一只手抚在白晓薇发顶，温柔地帮她理着凌乱的发。 这是白晓薇第二次咬人。 第一次，她咬了顾文瑞。 ——那个时候，她伤心又难过，咬在他身上，疼在她心里。 可是这一次，她只想狠狠撕下袁意鸿一块肉来。 ——文瑞中的那一枪，她今天受的屈辱，之前遭受的算计，让她向来平静淡泊的心里，涌出浓烈恨意，恨不能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血珠顺着唇角滴落，滴在二人身上。 袁意鸿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兀自笑得开怀。 “果然好凶啊，呵呵，就这么恨我吗？”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杀你一次，救你两次，怎么算你都不吃亏吧。” “给你咬，你想怎么咬都成，别气坏了身子。” “刚才是跟你开玩笑，我怎么舍得把你送给别人，我自己还宠不够呢。” 很快，白晓薇积攒的力气全部告罄。 ——她今天遭遇的事情太多了，多得她身心俱疲。 她慢慢松开口，抬眸看向袁意鸿。 鲜血给她惨白的唇瓣染了色，唇形小巧又饱满，看上去分外诱人。 “你刚说，你救了我两次是什么意思？今天算一次，还有一次呢？” 袁意鸿没想到，她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不由笑着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薛昀昀让人当街把你绑走那一次，你把求救电话打给谁了？” “你。” 白晓薇想都没想，直接给出答案。 当时还因为这个，她心里对袁意鸿有了隔阂，觉得他冷漠、冷血。 但是后来相处下来，她又对这个阳光俊朗、积极上进、天赋极好的男孩产生了好印象。 私心里，她已经把他归拢为自己人。 要不然，在听到王检让袁意鸿给打人的人写谅解书，她也不至于那么护短，和王检硬刚，引得全院人看她笑话。（详见第356、357章） 她把他当朋友，想要护他在羽翼下，想要培养他成为优秀的检察官。 可是，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他的仇人，是他报复、羞辱的目标。 先前刻意回避的难过涌上心头，被朋友背叛、伤害的痛，让她那颗火热滚烫的心，备受煎熬。 白晓薇眼里的难过一闪而逝，袁意鸿却敏锐地捕捉到。 想到过去三个月二人默契的相处，抛开她不愿接受他的感情不谈，那些日子，确实简单又美好。 袁意鸿心里一软，掏出帕子帮她擦着脸上的泪痕和脏污：“既然你都把电话打给我了，我怎么能不管你？” 这话白晓薇半分都不信。 见她偷偷撇嘴，虽然动作幅度小，却可爱极了，袁意鸿笑道：“我承认，当时只是想过去看好戏，谁知道，那些人想要侮辱你，这我可不能坐视不理。” 白晓薇的思绪被拉回那一晚。 当时她在车上激烈反抗，被人打晕，等她醒来，就身处荒郊野外，身边还有三具......四具尸体。 当时她就推测，现场一定有第三方势力。 只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的黄雀，就是袁意鸿。 “为什么救我？”白晓薇的语气平缓不少，不管如何，袁意鸿确实救了她。 如果当时他没有出现，她应该早就死在了那一夜。 ——受辱而死，比现在好不了多少。 第453章 生存 “为什么救我？” 袁意鸿摆摆手，机舱内众人无声退后，回到自己座位坐好。 他清亮的桃花眸眨呀眨：“我说实话你可不能生气。” 这一刻，他身上凌厉的气势散去，似乎又变回那个阳光帅气、青春逼人的小书记员。 ——他和她朝夕相处，她教他办案、辩论，他帮她提审、分担压力。 互相配合，相得益彰。 白晓薇不语，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生不生气又能怎样，她的命都掌握在他的手里，是生是死，还是生不如死，都是他一句话的事，还怕她生气？ 袁意鸿却不允许她避开，指尖挑起她下巴，轻声道：“看着我。” 白晓薇不敢动了，怕他又抽风。 “我看上的猎物，不允许别人染指。”袁意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 白晓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这是什么毛病，看见仇人倒霉，还不用你自己动手，就算不放鞭炮庆祝，也不至于当活雷锋吧？！” 空嗣噗嗤一声笑出声，默默朝白晓薇竖了个大拇指。 ——论吐槽，你是专业的。 韩涛一脸呆滞，如在梦中。 ——上一个敢这么跟少爷说话的，骨灰都被扬了，可是眼前的女人，不仅没事，还被少爷抱在怀里，一脸宠溺？ 袁意鸿含笑垂眸，盯着怀里一脸嫌弃表情的白晓薇。 他真是爱死了这女人这副样子。 看她一脸嫌弃地吐槽，摆脱检察官身份形成的固有印象，暴露出本性，一双美眸闪动，闪烁着灵动狡黠的光辉。 这才是她，最真实的她。 白晓薇吐槽完才惊觉不对，她又把眼前的袁意鸿，当成了那个无害的“易鸿”。 本以为他又会不高兴，再次让手下羞辱她。 谁知道，他就这么笑看着他，还笑得一脸包容。 ——她就是被他这副人畜无害的好皮囊，给蒙蔽了双眼吧。 白晓薇小心翼翼与他对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并不是装出来的宽容，想了想，又抛了个问题出来：“那晚我脖子上的伤，是你掐的？” 刚才袁意鸿说这句话她不懂，现在懂了。 闻言，袁意鸿唇边笑意一僵。 ——他刚刚确实说过，第一次见面，他差点掐断她的脖子。 见他没否认，白晓薇忍不住偷偷吐槽，救完她又想杀她，这是得有多分裂，才能干出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袁意鸿救了她，让她免遭被侮辱的命运，这是事实。 “那天晚上多亏有你，谢谢。” “救了你的命，就口头感谢一下？” 白晓薇抿唇，除了口头感谢，她想不出还能怎么谢。 看出她的想法，袁意鸿笑问：“如果有一天，我落到白检察官手里，你会网开一面吗？” 白晓薇沉默，再次低下头。 “连骗我都不愿意？”袁意鸿俊逸的脸上露出伤心。 白晓薇深呼吸，抬眸反问：“你会给我指控你的机会吗？” “我是说假如，”袁意鸿慢慢凑近，眸光逐渐犀利，“你会吗？” 白晓薇想退，刚退了一点，就被掐着后脖颈推了回来。 机舱内，除了驾驶飞机的阿锋，其他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白晓薇顿时感到身上似被压了千钧重物，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谁能教教她？ 沉默。 还是沉默。 就在白晓薇觉得快要喘不上气时，凝固的气氛终止于一声嗤笑。 袁意鸿松开掐着她脖颈的手：“算了，不逼你了，反正答案，早就在你的沉默里了。” 听着他无奈的语气，白晓薇偷偷吐出一口气。 趁着袁意鸿这会儿不抽风，她赶紧顺杆爬，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提出新要求： “你可以放开我吗？我感觉有点热。” 这也不是纯借口，白晓薇是真的觉得热。 不知道是不是私人飞机内空气不流通的缘故，明明外衣都被撕坏了，身上只有一条丝绒连衣裙，她却感觉越来越热。 袁意鸿好脾气点头，顺势放开手。 白晓薇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就要往旁边位置挪。 谁知，天不遂人愿。 她刚站起一半，就觉后腰处传来锥心的疼。 刺痛来的太急，她一时没防备，又重重跌坐回去。 袁意鸿挑眉看着落进怀里的人，戏谑道：“舍不得？” 白晓薇龇牙咧嘴，僵着身体缓解这阵突如其来的疼痛。 看她表情不对，袁意鸿收起笑：“怎么？” 说着，就要帮她检查。 白晓薇立刻伸手攥住他手臂：“别、别动。” 蹙着眉忍过这阵痛，她才敢开口解释：“腰疼，好像扭了。” 一定是刚才被那几个男人摔到地上时扭到的。 想到刚刚的惊险绝望，白晓薇的脸色又白了。 袁意鸿看她脸色，以为她疼得厉害，心疼地抚上她的腰，摩挲着寻找扭伤的部位，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在此提醒一下，有不喜欢女主和其他男人有肢体接触的小可爱们，看到男女主领证那里就可以完结了。 写后面的内容，一是为了填坑，二也是向大家展示女主的坚强独立，尽管有母亲和男主做后盾，她也不是菟丝花，她不忘初心，始终在努力工作、积极生活，为了心中的理想抱负，也为了法律人坚守的公平正义。 谁的生活都不易，虽然是小说，但艺术总归来源于生活，为了生存不得已的妥协、虚与委蛇，在我看来很正常，现实生活比这残酷的多！ 而且，女主肚子里还有宝宝，就算她无惧生死，可是身为母亲，她总归会想要为宝宝争取一丝活的希望。 注意，这不是暧昧不清！不是暧昧不清！不是暧昧不清！ 只要不突破底线、违背原则，暂时的妥协，是为了争取和爱人、家人永久相守的机会，是值得的。 女主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落入敌手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命，想办法撑到救援那一刻。 不喜欢的小可爱们我不强求，但请高抬贵手，写文不易，为爱发电了100多万字，给差评或一星就过分了，求放过！） 尽管不喜欢他的触碰，白晓薇还是强自压抑着抵触和排斥，任他的手在腰间摩挲。 直到袁意鸿的手碰到疼得最厉害的位置，白晓薇嘶了一声。 “这里？” 袁意鸿轻声问道，手上动作放轻，在那处附近揉捏着，确定骨头没事，才放下心。 “嗯。” “娇气。” 袁意鸿揉按着，淡淡点评道。 白晓薇翻了个白眼，把头转向窗外。 这倨傲的态度，看得空嗣啧啧称奇，看得韩涛目瞪口呆。 而他们家那喜怒不定的少爷，正卑微地帮人揉着腰，乐在其中。 啧，简直是没眼看。 白晓薇维持着脸上的平静，俯瞰着苍茫无际的大海，心中一片忧虑。 这是到哪了？飞了这么久，都能跨越半个世界地图了吧。 文瑞在干什么，没有找到她，一定急坏了。 她该怎么给他传讯，告诉他自己的位置？ 失重感传来，缭绕在机身附近的云层渐渐稀薄。 白晓薇回神，才发现飞机正在下行。 要降落了？ 几乎是同时，袁意鸿的声音幽幽传来：“宝贝儿，我们到家了。” 第454章 她在什么地方? 白晓薇是被抱下飞机的。 她腰疼脚也疼，走两步歇三歇，实在跟不上前方那群身长腿长的男人。 到了地面，湿度超标的空气、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她立刻出了一身薄汗。 还没顾上观察身处的环境，就被空气中的血腥和肃杀，吓得愣了神。 ——两列面容冷峻、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无声且恭敬地迎接他们......呃，是迎接袁意鸿。 粗粗一扫，目测至少有三十人。 这些人个个身材结实，即使穿着衣服，也能清楚看到衣服下鼓胀的胸肌，裸露在外的臂膀，粗壮有力、肌肉贲张，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白晓薇暗暗心惊，本就晦暗的心再次蒙上阴霾。 这些人全都长着一张法外狂徒的脸，要是文瑞来救她，胜算的几率有多大？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热？” 白晓薇赶紧回神，袁意鸿的危险系数明显超出她的认知，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余光瞥见跟她一起下飞机的男人们，已经脱掉西装外套，只着单薄衬衣，袖子高高挽起。 她点头，以手做扇子轻轻扇着风，状若无意抱怨道：“这是哪里呀，真的好热。” 她的国家此时正值严冬，这里的气候，明显是截然相反。 闻言，袁意鸿的唇角勾了勾，压低声音回道：“这里，是我的私人领地哦。” 见他不想说，白晓薇也不敢继续追问，转而将目光投向远处。 ——阳光、沙滩、海浪...... 不等她看完，被抱着的双腿忽然落到了地面。 脚下是松软的沙子，被磨破的脚趾在鞋里疼得蜷缩。 白晓薇忍着疼，为自己可怜的脚和腰，掬了一把辛酸泪。 领口侧边的手工盘扣，忽然被人解开，露出脖颈下一小片雪白。 白晓薇一把捂住，顾不得腰疼脚疼，惊恐后退：“你干什么？” 袁意鸿幽深的眸子，从她被捂住的地方移开，暗示意味十足地舔了下唇：“不是说热？帮你脱衣服啊。” “不用！”白晓薇想也不想拒绝。 害怕触怒他，又连忙放柔语气：“我脚疼，你能扶我一把吗？” 精致的眉峰蹙起，美眸眨动，泛着可怜的水光。 “脚疼？”袁意鸿神情稍缓。 旋即，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两步走到白晓薇身边，微俯身将她再次打横抱起，调笑道：“下次想让我抱就直说，不用不好意思。” 白晓薇：“......” 空嗣和韩涛一左一右，跟在他们身后。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 一再突破底线，少爷是认真的？ 走了没多久，白晓薇感觉袁意鸿停下了脚步，心里不解，下意识抬头去看。 这一看，顿时惊愕地张大嘴巴。 眼前，竟然矗立着一座城堡。 一座欧式风格的城堡，外墙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偶尔露出的缝隙里，能看到墙壁上灰色的石块。 厚重的橡木城门，镶嵌着精美的铁艺花纹。 门外巡逻的高大男人们荷枪实弹，步伐整齐有力，眼神犀利冷酷。 此时，他们就站在城堡巨大的城门前，城门上隐约可见褐色印记，像是水珠从高处滴落。 白晓薇纳闷，这些褐色印记，看着怎么像血？ “想进去？” 看着怀里满眼好奇的女人，袁意鸿笑问道。 一点也不想。 这是白晓薇内心真实的想法。 可是，她不敢说。 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袁意鸿低头，把脸凑近她：“亲我一下，就带你进去。” 如果可以，白晓薇真想甩他一巴掌，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但现实是，她还想活。 于是，她继续沉默，不说话，也不动。 袁意鸿等了半天，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的笑渐渐淡去：“就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也做不到，嗯？” 上挑的尾音，带着压迫和威胁。 白晓薇听出来了，可是，她还是没有动。 她是真的做不到。 终于，袁意鸿耐心告罄，直接撒手。 白晓薇本就是被打横抱着，猝不及防下，她差点直直从半空坠落。 还好她反应快，及时伸手，搂住了袁意鸿的脖子。 然后，她就这么靠着手臂的力量，挂在袁意鸿身上。 心突突直跳，太惊险了，真是太惊险了。 再来一次，她可不一定有这好运气。 袁意鸿这个王八蛋，亏她以前总想护着他，翻脸比翻书都快，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 心里憋着气，刚一站稳，白晓薇立刻把手臂抽走，又往后退了两步，彻底跟这个狗东西划清界限。 看着她满脸抗拒地后退，袁意鸿的脸色瞬间阴郁。 “主人，您回来了！” “darling，you are back！” “chéri, tu es revenu！” “あなた、お帰りなさい！” “???, ? ????！” “......” 就在白晓薇以为自己又要倒霉时，一阵香风袭来，像是龙卷风过境，就听环佩叮当中，从城堡厚重的木门里，忽然涌出一群不同肤色、不同身高、不同装扮的女人。 她们热烈的欢呼着，雀跃着，奔走着，嘴里嚷嚷着白晓薇听不懂的语言。 不出意外的，这些人的目标只有一个——袁意鸿。 而站在袁意鸿身边两步远的白晓薇，先是被人群淹没，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挤到了外围。 看着被美人层层包围在中间的袁意鸿，白晓薇嘴角微抽。 她可真是眼拙，还以为袁意鸿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纯情男孩，谁知道是个大海王。 不过，这些美人来得可真是时候，再晚一秒，她估计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人群里的袁意鸿，仗着身高优势，一眼就看到离他越来越远的白晓薇。 看到她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郁气更重，眸中冷意乍现。 看来飞机上的教训还不够，还没有让她看清形势。 聒噪充斥着耳膜，袁意鸿心中嗜血的因子不断鼓噪着，叫嚣着，似要冲破体外，见血方休！ 一个身材火辣、金发碧眼的美女，一脸倨傲地占据着袁意鸿身边最有利的位置，得意洋洋地宣誓她在这个男人心里的地位。 她一脸痴迷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被他的魅力深深折服。 这样一个英俊性感、功夫好、多金的男人，试问谁能抵抗？ 袁意鸿伸出手，虚虚往下按了按。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原本嘈杂如菜市场的地方，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 白晓薇一颗心悬了起来，因为她隔着人群，看到袁意鸿忽然朝她笑了一下。 那个笑，充满了恶意。 第455章 他又要干什么 “都别在门外站着了，进去吧。” 出乎意料的，袁意鸿并没有对白晓薇发难，而是轻飘飘撂下这么一句，率先抬脚往里走。 美人们一个都没有动。 直到空嗣、韩涛穿过层层脂粉香，跟上袁意鸿脚步后，美人们才动。 白晓薇坠在人群最后方，没有人管她，更没有人关注她。 不管是袁意鸿还是空嗣、韩涛，进门前，连个眼风都没给她。 白晓薇一点都不想进去，她有预感，里面准没什么好事。 但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这里人生地不熟，到处都是法外狂徒，随便来个人都能一把捏死她，她有的选吗？ 叹了口气，认命地抬起沉重的脚步，缓缓跟上前面的美人方阵。 穿过蜿蜒曲折的鹅卵石道路，走进奢华的一楼会客厅，白晓薇才长舒一口气。 磨破皮的脚趾，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起舞。 右手握拳，在后腰上轻轻捶了两下。 ——腰又酸又痛，难受地她浑身骨头都跟着酸痛起来。 在进入会客厅前，白晓薇已经偷偷观察过，因此，她此时所站的位置，距离主位上的人最远，灯光最暗，被人群遮得最严实。 只是。 她看不到主位上的人，并不代表对方也看不到她。 看着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袁意鸿薄唇微勾。 此时他的身前身后，围着不同风情的美人。 有的在捏肩，有的在捶腿，怀里搂着的那个，正温柔小意地给他点着雪茄。 袁意鸿享受着美人们的服侍，惬意地眯了眯眼。 身材傲人的艾莉丝，性感地撩了下垂在胸前的金发，在袁意鸿身边仅剩的空位上坐下。 然后，用她比其他女人都饱满的部位，娇羞地在男人胳膊上蹭了蹭。 袁意鸿吐出一口烟圈，余光始终关注着躲在人群中的那道倩影。 见她连正眼都不往这里看，只顾低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在门口就积攒的躁郁再次袭来。 空嗣察言观色，咽下口中香槟，适时开口：“少爷，你不在岛上这些时日，乔二叔抓到了吃里扒外的叛徒，只等少爷回来处置。” 这样的小事，放在以前，袁意鸿根本不会理会，空嗣也不会拿来烦扰他。 但是今天不一样。 少爷需要立威。 尤其需要，用浓稠的鲜血，让某人看清形势，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作为少爷的心腹，他才多此一举。 韩涛默不作声地喝着酒，像个影子一样，存在感极低。 “让二叔把人带进来吧。” 命令吩咐下去没多久，白晓薇就看到一个中年人，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白晓薇总觉得，在这个中年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还不等她仔细回想熟悉感的来源，就见他的身后，两个身材高大的肌肉男，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女人身上遍布狰狞伤口，没有一块好皮，一路拖行，她的头和四肢，无力地垂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所过之处，留下长长的血痕。 血腥气弥漫，空气中尽是令人恐惧和作呕的味道。 白晓薇又想吐了。 她皱眉努力抑制着胃部的翻涌，不敢发出声音。 身为检察官，眼睁睁看着人在她眼前作恶，她很难受，很痛苦。 但是，她能做什么？ 白晓薇苦涩一笑，她现在自身都难保。 说不定，这个女人现在的样子，就是她的下场。 “少爷，上次海盗袭岛，就是珍妮这个贱人在里应外合，她色诱了arthur，把岛上的巡逻防守情况，偷偷传递给海盗，才害得咱们折损了不少兄弟。” 乔元智的笑容中带上了狠厉：“所以，在您不在岛上这些时日，属下做主，把这贱人丢给兄弟们玩，只留一口气在，给少爷复命。” “还请少爷责罚属下擅自做主之罪！” 说到最后一句，乔元智单膝跪地，头低低垂下，声音恭敬。 “arthur人呢？” 袁意鸿脸色平静，声音听不出喜怒。 曲指在怀里美人手心弹了烟灰。 刚落下的烟灰温度灼人，美人白嫩纤细的手掌轻轻颤抖，却没有躲闪，面上，仍是那副温柔小意模样。 乔元智的头垂得更低：“在抓到这个贱人时，arthur知道在劫难逃，自我了断了。” “是属下没用，请少爷责罚。” “尸体呢？”空嗣忽然开口问道。 “尸体我让人挂在城门上，所有进出城门的人，都可瞻仰参观，但岛上气候湿热，一周不到的时间，就腐烂地挂不住了......” 乔元智微抬起头看向空嗣，一脸遗憾：“那味道散在空气里，引来无数蛇鼠虫蚁分食，内脏掉落一地......” 听着他细致的描述，白晓薇刚忍下的反胃再次涌来，她死死屏住呼吸，捂住嘴巴，生怕直接把隔夜饭呕出来。 原来，那城门上的褐色印记，真的是血。 不止白晓薇，其他见识过那恐怖画面的美人们，全都屏住了呼吸，用理智驱散着脑中那血腥的一幕。 一片静谧中，主位上的袁意鸿开口道：“二叔守家有功，说罚就见外了。” “快请起吧，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 乔元智神色恭敬地道谢后，才站起身，找位置坐下。 “主人，求您饶过我，我知道错了......” 忽然，地上不知生死的珍妮，用仅剩的力气，撑着身体趴跪起身，气若游丝地说着忏悔的话。 白晓薇听不懂她的语言，却能猜到她是在祈求。 袁意鸿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朝空嗣微一点头。 空嗣收到指示，唇角勾起冰冷笑意。 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视线环顾在场的美人们，声音温柔悦耳：“美人们，游戏时间到，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美人们立刻高声回应，不敢有半分迟疑。 虽来自不同语种，但这四个字，却说的是白晓薇能听懂的语言。 只是，话她虽然听懂了，却不知道她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空嗣满意一笑，打了个响指，朝着门口侍立的佣人吩咐道：“把东西都送上来吧。” 身着佣人服饰的仆人们手脚利落地开始忙碌，像是早有准备，或者，习以为常。 白晓薇看到，六个佣人合力，搬来了一张巨大的圆木桌。 圆桌实在很大，大的可以同时容纳二十个人。 然后，就是与圆桌不怎么匹配的小木凳子，以及一个小鼓，一朵精致的绢花。 白晓薇：“？” 在她迷茫的时候，佣人们最后搬上来的东西，却是让她一阵心惊。 是刑具！ 形态各异的刑具！ 即使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但上面干涸的血迹、发暗的污浊、刺鼻的腥味，无不让人触目惊心。 白晓薇惊疑地看向主位上的人，这个疯子又要干什么。 第456章 击鼓传花 白晓薇隔着人群偷偷打量，不经意对上男人望过来的视线。 那双含情的桃花眸，对现在的白晓薇来说，比蛇蝎还恐怖。 她瞳孔一缩，本能地低头避开。 就在这时，原本遮挡在她身前的人呼啦一声远去。 白晓薇赶紧抬头，惊愕地发现，所有人都围拢到了那张圆桌前。 徒留她一人在原地。 突兀又尴尬。 乔元智在女佣的服侍下点上雪茄，抽了一口后，眯眼看向傻愣愣的白晓薇。 “少爷，这是您新带回来的女人？” 袁意鸿瞥了白晓薇一眼：“嗯。” 乔元智摇头：“有点不懂规矩啊。” 袁意鸿唇边笑意敛去。 ——虽然白晓薇总是惹他生气，但听到有人说她的坏话，他还是下意识心头不快。 空嗣瞧见自家少爷的脸色，朝圆桌前一个温柔婉约的女人使了个眼色。 那女人一愣，连忙欠身点头。 然后起身，迈着小碎步朝白晓薇的走去，到了跟前，先低声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白晓薇愣愣看着眼前神色温柔的女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见她这反应，女人顿了顿，试着切换了中文：“别愣着了，会被罚的，跟我去那边坐吧。” 许是她的声音太温柔，表情太温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顺从，没有一点攻击性，让人生不起防备心。 白晓薇紧绷的神经稍松，在女人伸手牵她时，竟然没有想起来拒绝。 任由她牵着，走向了圆桌。 女人拉着她坐下，二人比肩而坐。 坐下的瞬间，白晓薇松了口气。 虽然木凳又窄又硬，但却让腰快要断了的白晓薇，得到片刻喘息。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觉得，坐着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看到白晓薇扶着腰艰难落座的样子，袁意鸿眸光闪了闪。 娇气包。 空嗣看向艾莉丝：“你来击鼓。” 爱丽丝撅起小嘴，虽不情愿，却不敢反抗。 随手把绢花抛向一人后，她拿起小鼓，走向距离众人五步开外的地方，背过了身。 击鼓传花？ 不等白晓薇想明白这游戏的内涵，鼓声响起。 随着鼓声，绢花或快或慢地传递。 白晓薇一颗心再次提起，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游戏到底要干什么？ 总不至于真是要表演节目。 眼看绢花离她越来越近，白晓薇紧张的手心潮湿。 不管要干什么，先确保花不要落在她手里吧。 绢花传到身边温柔女人手里，白晓薇正要伸手去接，却见她拿着绢花，并没有传递的意思。 白晓薇：“？” 女人温柔地将绢花捧在手心，轻轻拨弄着花蕊，抚平花瓣褶皱，闭眼落下一吻。 白晓薇：“！” 温柔女人终于与绢花缠绵完，笑着伸手，把绢花递出。 白晓薇不等她递过来，从她手中一把抓过，一秒钟都不想停留，转手扔给下一个人。 呼~~ 吓死了。 就在下一个人刚拿到绢花时，鼓声停了。 白晓薇一颗心立刻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再晚一秒，只要再晚一秒，绢花可就落她手里了。 她歉意地看向左手边的女人，刚才没有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这是个脸颊有酒窝的甜美女孩。 此时，女孩脸上没有任何恼意和局促，她捧着绢花甜甜一笑，又轻轻放在圆桌上。 然后起身，先走到主位前，朝着袁意鸿鞠躬一礼。 接着，她径直走向那堆摆放整齐的刑具，随手挑了一个锤子，拎在手中。 看到这里，白晓薇还有什么不明白。 眼睁睁看着身材娇弱的女孩，拎着锤子，在地上女人身上砸得血肉横飞。 白晓薇无力地转头，闭上了眼。 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冷静、冷静，现在不是她出头的时候。 出头得有实力，没有实力，那叫送人头。 耳边砰砰声还在继续，白晓薇压抑着心里的难过，为自己找着开脱的理由，最终选择明哲保身。 她为自己的自私怯懦感到羞耻。 并，深深唾弃。 女孩终于抡完了大锤，伸出舌尖舔了下溅到唇上的血，朝着主位上的人甜甜一笑，又鞠了一躬。 看到袁意鸿轻轻摆手，她才蹦跳着走到艾丽莎面前，接过了鼓和槌。 鼓声再次响起，绢花又开始传递。 白晓薇的目光追踪着那朵美丽的花。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道幽深的视线，紧紧锁在她的脸上，追踪着她的一蹙一颦。 绢花再次传递到温柔女人时，不等她做些什么，横空伸过来一只手，夺走绢花。 在她愕然抬眼看过去时，绢花已经从白晓薇手里，丢进了甜美女孩的怀里，又随着鼓声不断远去。 温柔女人难得地皱眉，不赞同地看向白晓薇：“你怎么能这么粗鲁？” 白晓薇不语，淡淡看了温柔女人一眼，又别开眼去看绢花。 看到她眸中的不以为意，温柔女人放柔语气：“你今天刚来，有些规矩你还不懂，主人胸怀宽广，不会与你计较，但你要有分寸，不可任性。” “这朵绢花，并不仅仅只是一朵普通的绢花，它的意义非凡，它是主人的恩赐，代表着幸运和福气，每次触摸，都需要虔诚叩拜......” 白晓薇：“......” 神经。 温柔女人观察着白晓薇的神色，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不仅没有悻悻住口，反而加大输出力度。 “......虽说现在情况特殊，要以游戏为重，无法叩拜，但不代表，你可以心存轻视，言行无状......” “而且，你不想在主人面前表演吗？让主人看到你的忠诚，你的臣服......” 白晓薇烦不胜烦。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堵住身边女人喋喋不休的嘴。 但自她落座后，落在她身上审视、打量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这些目光中，有好奇、有轻蔑，也有不怀好意和恶毒。 这种情况下，温柔女人是唯一对她表现出善意（？）的人，她不能轻易树敌。 一连几轮，绢花都没有落到白晓薇手里。 但是，种种残酷的刑罚，却在她眼前轮番上阵。 鞭打、火烧、锥刺、剥指甲...... 空气中愈发浓重的血腥气，和女人越来越微弱的痛苦惨叫声，都让白晓薇一颗心，如在油锅里烹煎。 她坐卧难安。 尽管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多管闲事，这不是她该管的，也不是她有能力管的，这个女人虽然凄惨，但跟她素不相识，也不是她造成的。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有自己的亲人、爱人，腹中还有未出世的宝宝。 她不是神。 犯不着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打抱不平、身陷险地。 可是，她的双手止不住颤抖，额上冷汗涔涔，心神早已大乱。 恍惚中，绢花在温柔女人手里留恋时，她没有管。 鼓声停下的前夕，温柔女人眼中精光一闪，踩着鼓点，将绢花放进了白晓薇手中。 然后，鼓声戛然而止。 第457章 被打 鼓声戛然而止，一朵美丽绚烂的花朵，静静停在一双白皙素手中。 素手的主人，有着乌黑柔顺的长发，精致美丽的小脸，挺而薄的脊背。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跟随着那朵盛开的绢花，落在她身上。 偌大的会客厅，落针可闻。 艾莉丝幽深的湖蓝色眼眸，闪过妒色，用傲慢的声调催促道：“嘿，我说亚洲女人，发什么呆呢？快动手啊！记住，下手悠着点，别把人玩死了，我们这些没轮到的人，还等着呢！” “就是！快点吧！” “幸好艾莉丝提醒了，我记得娜塔莎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一出手就把人脑浆砸出来了，都没轮到我上场呢。” “抱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这次不会了！” “我都迫不及待了，待会儿我要用剪刀。” “用剪刀干嘛？” “哼，珍妮这个贱人，上个月跟我吵架，我一定要剪掉她的舌头。” “......” 圆桌前的女人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嬉笑着、催促着、回味着。 她们的脸上，只有兴奋和跃跃欲试，看不到丝毫人性的怜悯。 白晓薇恍惚，这到底是哪里？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她掌握的生存法则，她的认知，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浑身冰冷，手中的绢花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正用黏腻湿滑的身体，缠绕上她的手臂，缓缓朝着她的心口扭动游移。 胸口胀得快要爆炸，玉石俱焚的念头自心底升起，一点点变得坚定。 袖手旁观已经触及她的底线，让她亲手拿起刑具，对着陌生人行刑，血染双手。 那还不如，直接让她死了。 她是想活。 但是，有些事情，比活着更重要。 那也是她一直用生命在扞卫的东西。 （可能有人会觉得女主圣母，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但是，见仁见智吧，女主身份设定是检察官，从业8年，维护公平正义，扞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使命，已经融入她的骨血。 就好比歹徒行凶碰到警察叔叔，火灾现场的消防员，隐姓埋名的禁毒烈士们，即使明知自己会有生命危险，仍会义不容辞地把保卫人民放在第一位，很多人牺牲时，甚至刚刚大学毕业，满脸稚嫩。 不可否认，各行各业都有害群之马，但是，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使命大过天，即使身着便衣，心中却始终有大爱。 本文已经接近尾声，上价值虽然讨厌，却是我写文的初衷。可能和您的价值观不符，还是那句话，见仁见智，祝您看文愉快！） 见白晓薇迟迟没有动作，艾莉丝的耐心用尽，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喂，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 另一道凶狠的声音跟着响起：“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你是想挨揍吗？” 左手边的甜美女孩，用蹩脚的中文说道：“姐姐看上去很紧张呢，不要怕，试过就知道了，很简单很有趣哦。” 右手边的温柔女人跟着劝：“时间不多了哦，不要让主人等太久，不然会被罚的。” 白晓薇眼神发直，一双明眸，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周遭一切喧嚣她都听在耳中，但是她却身体僵硬，无法做出该有的反应。 威胁也好，惩罚也好，她好像，失去了回应的能力。 圆桌前发生的一切，沙发上悠哉品酒的男人们全都看在眼里。 空嗣悄悄觑了袁意鸿一眼，见他神色冷淡，一时又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 韩涛面无表情，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 乔元智一脸看好戏，抽了口雪茄，语气中难掩幸灾乐祸：“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话音落，就见身材高大的艾莉丝噌地站起身，大步朝着白晓薇走去。 在她靠近时，甜美女孩和温柔女人，皆是快速避开，为她腾开了位置。 下一秒，艾莉丝抓住了白晓薇的头发：“hey,bitch！你耳朵聋了？” 头发被人狠狠揪住，力度之大，像是要把人头皮揭掉。 思绪混沌的白晓薇，在这强烈的疼痛中稍稍回神，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女人，想也没想，屈膝狠狠撞向她腹部。 艾莉丝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人，竟然敢对她出手。 一时大意，腹部最柔软的部位遭受重击，虽然白晓薇力气有限，但有心算无心，她还是被撞得朝后踉跄了几步。 空嗣意外地挑眉，实在是，没想到白晓薇还会反抗。 韩涛一脸冷漠地看着扶着桌子保持平衡的白晓薇，又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己少爷，似乎在问，真的不管吗？ 乔元智啧了一声：“艾莉丝可是练过的，跟她动手，那不是自找苦吃？” 他转向袁意鸿，调侃道：“少爷，您这位新宠，有点看不清形势啊。” 话锋一转：“不过也好，刚来的心气儿都高，吃点苦头，就能分清大小王了不是？呵呵呵。” 说完，又自以为幽默地笑了几声。 袁意鸿不置可否，眸色却是又冷了几分。 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站稳后，艾莉丝恼羞成怒，一想到在主人面前丢了脸，对白晓薇的不爽直接转变成了最直接的恨意。 她像一头蛮牛一样，鼻孔中喷出愤怒的火焰，朝着白晓薇大步冲来。 “啪！” 重重一巴掌扇在白晓薇的脸上。 白晓薇本就腰酸得厉害，刚才屈膝抬腿的动作，又拉扯到她扭伤的部位，正扶着桌子疼得吸气。 看到朝她冲来的艾莉丝时，虽想避开，却是有心无力。 带着怒火的一巴掌，力度之大，直接扇得白晓薇跌倒在地。 这还不够，艾莉丝眼中闪着凶光，高高抬腿，狠狠朝着白晓薇的腹部踹去。 “啊——” 女子痛苦高亢的凄惨叫声，响彻整个会客厅。 第458章 组织营救 肃穆的政法委会议室内。 顾文瑞眸子猩红，气场全开，周身散发出来的威慑，震得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他直直看向齐逸明：“我需要一个解释。” 冰冷的质问语气，连称呼都省了。 顾泰和不停朝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冲动，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听到顾文瑞这莽撞的质问，忙用眼神向好友谢祖谦求助。 身为京市某重要部门的副部级干部，谢祖谦的话无疑极有分量。 他清了清嗓子，环顾四周：“各位，今天这个会，我本不应该参加，算是越俎代庖了......” 谦虚的话未说完，c区政法委高书记立刻出声：“谢书记哪里话？您愿意拨冗莅临指导工作，c区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谢祖谦摆手：“指导工作谈不上，毕竟咱们互不隶属，于公，谢某确实不适合，参加你们政法系统内部的会议。” “但是，谢某今天来参会，不是凭借上级领导干部的身份，而是作为家属，替我侄儿问一句，你们打算如何营救我侄媳妇儿？” “我可是听说了，我那侄媳妇儿工作兢兢业业、铁面无私，还获得了全国优秀公诉人的荣誉称号，是很优秀的一位同志。” 他加重语气道：“现在，她因为办案得罪了人，被报复，被绑架，身为她的领导、同事、兄弟单位同志，你们准备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来进行营救？” 谢祖谦的直接，让想要打官腔的人闭了嘴。 齐逸明开口道：“对于晓薇同志被绑架，我负主要责任，除了投入全部警力营救外，我已向上级报备，申请技侦部门专业人员加入，一旦锁定她的位置，立刻和公安部门联合展开营救。” 这话说的很实在，顾文瑞眸中的敌意稍减。 他已经弄清楚，是薛昀昀偷拿齐逸明的手机发信息，将白晓薇骗到了桃园民宿。 跟薛昀昀的账，等救回晓薇再算不迟，但齐逸明也难逃失察之责，迁怒他无可厚非。 现在听他提出这么具体的营救办法，也没有推卸责任，还算是有担当。 所以，再面对齐逸明时，顾文瑞勉强能平和和他沟通交流。 公安局长紧随其后表态：“我老赵一向务实，虚的就不说了，这次营救，我们会全力配合，我已向上级申请过，特警和警务航空队全力支援，绝无二话。” 高书记连连点头，这么大阵仗，谢书记应该满意了吧。 顾文瑞忽然沉声道：“对方有枪，手下大多都是雇佣兵、特种兵，所以不能轻敌，最好联合特种作战部队一起营救，保证人力充足的同时，火力更重要。” “一切物资花销，由我一人全力承担！” 身后的顾久适时递上一张支票，看清票面金额，沉稳如官场大佬，也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瞧顾三少这一掷千金的架势，足可见那位传说中的白检察官，该是何等的魅力。 怕大佬们不信，顾泰和也做出保证：“以我顾家的财力做担保，只要能救出晓薇，钱不是问题。” “加上薛家。” 清冷霸道的女声从门外响起，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里面正在开会，薛总请留步，薛总......” 张秘书额头冒汗，拦了一路也没拦住薛绍阳，还被她闯进会场，待会儿肯定少不了一顿痛批。 他心中暗暗叫苦，不敢看高书记的脸色。 高书记摆摆手：“小张，给薛总看座。” 张秘书忙搬了椅子过来，薛绍阳不客气地坐下，冰冷的目光先看向齐逸明，而后，才转向顾文瑞：“晓薇有消息了吗？” 顾文瑞一直翻绞钝痛的心，再次袭上尖锐刺痛，挫败地摇了摇头。 顾泰和怕薛绍阳发疯，解释道：“你先别急，营救计划已经制定好，只要确定了晓薇的位置，一定能救她出来。” 薛绍阳冷冷一笑：“是吗？空中管制竟然拦停不了一架私人飞机？明目张胆放过绑架我女儿的罪犯，让我们这些纳税人，怎么相信你们的公信力？” “还有，你们怎么保证，参与营救的人里，不会混入被对方收买、通风报信之徒？” 薛绍阳言语冷静、头脑清晰，一副临危不乱的女强人模样。 放在桌下的手，却是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抠进肉里，猩红液体渐渐渗出。 唯有如此，她才能保证身体不颤抖、声音平稳。 她不能倒下，她也没有资格倒下。 上一次，她没能救下女儿，害得她们母女，骨肉分离三十年，女儿受尽苦难。 这一次，她说什么都得救回女儿才行。 ??，等着妈妈！ 是生是死，这一次，妈妈一定陪着你。 高书记有些尴尬，薛绍阳的话太犀利，就差直接指着他们鼻子骂腐败。 一直没有说话的监察委耿主任开口道：“关于空中管制不力问题，我们已经在查，在此我代表纪委监委表态，不管是贪污、腐败，还是失职渎职，不管牵扯到谁，我们会坚决打击，绝不徇私！” 他看向薛绍阳：“请大家监督我们，有了进展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在官网公布。” “另外，我们也会加大工作力度，所有参与营救的人，我们会先进行排查，确保没有问题之后，再允许他们加入营救队伍！” 薛绍阳嗤笑一声，谁有那闲工夫关注和监督这些事情。 不过，她却是没有再出言讽刺。 她的目的，就是要求参与营救的人干干净净。 要是再发生大开方便之门的害群之马，打草惊蛇，那她的女儿，处境就更危险了。 当然，现在她并不确定，女儿是否安好，是否被那些歹徒残忍对待，是否能撑到...... 薛绍阳闭眼，不敢再想下去。 而此时，牵动着政商两界心扉的白晓薇，正浑身颤抖地被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痛苦的呻、吟声，不断自远处墙边传来，愈发衬得会客厅内，死寂一片。 艾莉丝大口吐着鲜血，气息奄奄。 ——就在刚刚，在她踹向白晓薇肚子时，谁也没有想到，一直冷眼旁观的袁意鸿，会突然出手。 带着狠厉和杀戮的凌空一踹，直接将丰满高挑的异国美人，踹得横飞出去，身体重重撞向墙壁，当即头破血流。 当然，撞击造成的伤不是最致命的，那记踹向心口的窝心脚，直接让她心口处附近的肋骨，齐齐折断。 有一根肋骨，深深插进了肺部。 乔元智震惊地站起身，满脸错愕。 韩涛则是在袁意鸿出手的同时，像影子一样跟了上去，护在他身侧。 而最沉稳的空嗣，虽然面上依旧沉着，但眸底的惊讶，却是遮也遮不住。 在他看来，就算少爷不舍得白晓薇受苦，最多像在飞机上一样出声制止，或者是命令韩涛出手帮助。 谁能想到，他老人家竟然亲自出手？ 陌生清冽的雄性气息，将白晓薇紧紧包裹。 男人温热的掌心在她背后轻拍，嘴里柔声哄着：“乖，没事了，没事了......” 白晓薇的情绪，在崩溃和镇定之间极限拉扯，泪珠不受控制地大颗滚落，顺着白皙脸庞，滑到锁骨，没入衣领。 听着耳边的恶魔低语，她再也控制不住，扬手朝着男人的俊脸扇去。 第459章 糖衣炮弹 “啪！” 又是一声脆响，在偌大的会客厅内响起。 声音不大，还带着疲软无力。 但这一巴掌，带来的震惊，比“宠冠后宫”的艾莉丝被一脚踹死更加震撼。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黑云压顶。 只等着袁意鸿雷霆暴怒。 然而。 出乎意料的，袁意鸿脸上不见一丝怒意。 他单膝跪地，铁箍似的手臂，轻松将怀里单薄的身躯环绕住，低垂的黑眸中，满是柔情缱绻。 “手疼吗？” 另一只手握住颤抖的柔荑，轻轻揉搓着。 这番举动，这份独宠，让众人看呆了眼。 唯有身为当事人的白晓薇，没有丝毫触动。 她用冰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毫不掩饰眸中的厌恶。 触及她的眸子，男人那一向只有血腥杀戮和算计的心，竟然感到隐隐抽痛。 “别这么看着我。” 袁意鸿声音淡淡，手臂一收，毫不费力地将地上的人打横抱起，旁若无人地大步往楼上走：“我不会伤害你，但你却会因此吃苦头，两次了，还不长记性？” 白晓薇红肿着眼眶，止不住抽噎，说出口的话变得断断续续：“你滚开......我不想看到你。” “我走？确定？” 袁意鸿嗤笑：“要没有我护着，你肚子里的小崽子，早变成一滩血了。” 这话说得难听，白晓薇怎么忍得了，想也不想抬手就朝他脸上扇。 袁意鸿侧头避开，皱眉盯着怀里不安分的人儿，犀利点评道：“就你这三脚猫，还总想跟人动手，挨多少打都不冤。” “你瞎吗？你看不见是她先骂我，先揪我头发的？难道我不动，站着让她打？”白晓薇激动反驳。 “哦——” 袁意鸿拖长语调：“你还知道我看着呢？那你怎么不向我求救？骨气就那么重要？比你命还重？ 你但凡求我一句，哪怕说句好听的、服个软，都不至于凭白挨这一巴掌。” 白晓薇反唇相讥：“我说了你听吗？” 袁意鸿勾起一抹坏笑：“那要看你怎么说了？要是你主动坐到我怀里说，我也不是不能听一次。” 白晓薇深呼吸，告诉自己，跟这种没有人性的冷血暴徒，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她以前蠢，还想着小弟弟年轻没见过世面，承受不起他的情窦初开，怕耽误了他。 哪成想，屁的情窦初开啊！ 人家有一堆子的莺莺燕燕，早就阅女无数，身经百战了。 白晓薇别开眼，不想再看到这张，欺骗了她信任和心血的脸。 袁意鸿轻轻扯了下唇角，抱着她一路走进自己卧房，轻轻放在床上。 舒适宽敞的大床，床垫软硬适中，对酸痛了一天的腰来说，简直像是上了天堂。 终于可以放松，即使知道袁意鸿就在身边，白晓薇也对抗不了身体的本能，就这么直挺挺躺着，一动也不动。 袁意鸿低眉，居高临下察看白晓薇肿起来的脸，按了床边的呼叫按钮，吩咐道：“送冰块过来。” 然后，他坐到床边，拍了拍大腿：“趴过来。” 白晓薇瞬间戒备：“你想干什么？” 一边说，一边眼珠四处转，寻找可以防身的物品。 觑见床头流光溢彩的水晶烟灰缸，她轻轻咽了口口水，计算着手臂到床头的距离，在心里练习着，怎么快速拿起烟灰缸，然后砸在袁意鸿脑袋上...... 将她的小动作和小心思收入眼底，袁意鸿直接气笑了。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还真是喂不熟啊！ “别自恋。” 袁意鸿居高临下，凉凉睨着一脸紧张的女人：“你自己算算，你今天走了多少路，出了多少汗。” 男人面上满满的嫌弃，点漆黑眸中，却漾着柔色：“我没那么饥不择食，你也没那么倾国倾城万人迷，我还不想，啃一嘴土。” 啃一嘴......土？ 白晓薇瞳仁一颤，直接被这一句话打懵了。 趁她愣神，袁意鸿微俯身，大手握住她的细腰，轻轻一拨，给她翻了个面。 然后，收着力道开始揉按。 “唔......” 后腰纤细，无肉可缓冲，男人有力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裙，直接按在骨头上。 那酸爽，直冲脑门，差点把她送走。 白晓薇蹙眉，紧咬着唇，却仍有丝丝缕缕的痛吟从齿间溢出。 全身的感官，好像都集中到了腰上，酸中带疼，疼中带酸，密密麻麻，比酷刑还难熬。 每当男人的手下动作略重时，白晓薇的腰肢，总是无意识扭动，身体随着力量倾斜，无意识扭出诱人曲线。 “好好趴着！” 头顶响起男人低哑的斥声，似是在极力忍耐。 白晓薇侧转过头，瞧见男人阴沉的脸，吓了一跳，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 袁意鸿瞥她一眼，就见女人黛眉轻蹙、眼眶通红、贝齿轻咬红唇，水色明眸溢满痛和怯。 这楚楚动人的小模样，像极了刚被蹂、躏摧残、战战兢兢的小雀儿。 有多惹人怜，就有多激人虐。 袁意鸿不知道白晓薇和顾文瑞是怎么相处的，但看白晓薇每天神采奕奕地上班，唯有裸露在外的雪肤上，经常会有红梅点缀。 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这要是换了他，白晓薇别说上班了，有没有机会下床都是另说。 想着心事，手下动作渐渐加重。 “疼......” 有女子凄婉叫声，拉回他的思绪。 袁意鸿低眸，就见女人正手脚并用地挣扎，想要从他的手底下逃走。 他轻嗤一声：“娇气。” 却也没有再难为她，抬手任她爬远。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是佣人送来了冰块。 袁意鸿亲自走到门边，取了冰块回来，又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帕，包住冰块。 白晓薇远远躲在床角，看到男人动作，知道他想做什么，却是满心排斥和抵触。 女人们玩闹着对弱者施虐，那血腥残暴的一幕幕，在眼前挥之不去。 被一踹毙命的艾莉丝，大口吐着鲜血的模样，印象太深刻。 而这些，全都是拜眼前的人所赐。 尽管他现在表现的温柔，但白晓薇不知道，下一刻他是不是就会突然翻脸。 嘴上说着不会伤害她，但却一次次做着让她身心受创的事。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摧毁袁景山犯罪集团，扫黑除恶、除暴安良，这是她的工作，更是她的使命。 再来一百次，她都会义不容辞、秉公执法。 所以，如果袁意鸿像在a县时一样，不管是街头追杀，还是绑架、投毒、诬陷、下黑手，她都能接受并防备。 但是，像现在这样，把她放在柔软舒服的床上、给她按摩、冰敷，轻声细语地哄她...... 这不就是典型的糖衣炮弹吗？ 小恩小惠就妄想让她违背原则，那不能够！ 于是，在袁意鸿再次招手示意白晓薇过来时，就看到女人由怯懦变得坚毅的眼神，逐渐染上了悲壮。 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奔赴刑场、英勇就义！ 第460章 猜不透他 袁意鸿无语。 这又是要闹哪出？ “过来！”他轻声命令。 “你杀了我吧！” 白晓薇语气铿锵，眼神坚定，将她绝不妥协的决心，展示给男人看。 袁意鸿勾唇，从善如流道：“好啊。” 白晓薇一愣。 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转念一想，都要死了，还管什么阴谋不阴谋，好像有点多余。 她闭上眼，手掌下意识拢到腹部，准备好了引颈就戮。 床垫忽然凹陷了一下，下一秒，后脖颈被大掌捏住，巨大的力道扯得她如空中飘零的落叶。 纤细美丽的天鹅颈高高扬起，被人拎小鸡仔似的，拎到床边，按倒。 “想死还不容易？死的方法有很多，轮、死也是死，想试试吗？” 男人用低磁悦耳的声音，说着威慑力十足的话。 满意女人小脸上逐渐晕染的无措和恐惧，浅勾了下唇。 凑近，凝视着女人的眸子，声音低沉，带着嗜血的笑意：“所以，别在我面前玩寻死觅活那一套，乖一点，少受一点苦，懂？” 白晓薇被他这副样子吓住了，怔怔不敢再开口。 当男人长指在她脸庞抚过，她趴在软枕上，一动不敢动。 男人唇角微微上扬，对她的乖顺很满意。 丝帕包裹的冰块在脸颊滚动，凉凉的，不刺骨，带走脸颊的肿胀和热意，很舒服、很放松。 这一天遇到的事太多了，受到的惊吓也多。 在火海穿梭，在山间奔走，对身体的消耗极大。 更不用说，精神上受的折磨。 所以，不知不觉中，白晓薇趴在软枕上，慢慢睡了过去。 袁意鸿正专心给她敷着脸，听到均匀绵长的呼吸看过去时，就见女人一脸疲色地闭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正呼呼睡得香甜。 手僵了僵，唇边牵起无奈的笑。 看来他的威胁警告，她通通都当了耳边风。 她还真敢睡，就不怕，他趁她睡着做点什么？ 手上动作更轻，继续给她敷着脸。 这个娇气包，动不动就叫疼，他想不轻都不行。 又敷了一会儿，看到小脸上红肿彻底消退，袁意鸿俯下身，扯过被子帮她盖好。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她一身土，可看到她睡在他的床上，身上裹着他的被子，心底的柔软被触动，软成一片汪洋。 房间很大，床也很大。 纤细的身体一点都不占地儿，薄得快要与床融为一体。 但是，袁意鸿犹豫三秒后，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门锁轻轻“咔哒”一声后，房间恢复安静。 一楼会客厅。 风情各异的美人们已经各自散去，圆桌、刑具等一应物什也全都搬走，出气多进气少的艾莉丝，和奄奄一息的珍妮，已经不见踪影。 色泽饱满、纹理细腻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完全看不出曾经淌过黏腻刺目的红。 空气中，清新的花香飘荡，沁人心脾。 “少爷！” 空嗣、韩涛、乔元智都在沙发上坐着，互相没有交谈，彼此之间隔着距离，泾渭分明。 听到动静，三人纷纷抬头，就见刚从卧房出来的袁意鸿。 三人立刻起身，恭敬唤了一声。 袁意鸿身姿笔挺，昂首阔步地下楼。 少年人独有的英姿勃发，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正是这优越的皮相、矜贵的气质，总让人恍然，觉得他是个出身名门、儒雅无害的贵公子。 无人知道，他其实，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带着目空一切的淡漠眼神，居高临下在三位左膀右臂身上一一扫过，不动声色在乔元智身上，逗留了一瞬，很快移开。 袁意鸿走到沙发前，在主位坐好，慵懒地朝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坐。 三人道谢后坐下，还没开口，就见袁意鸿招来女佣：“拿一条s码长裙，清洗后烘干，在卧房内候着，白小姐醒来后，伺候她沐浴更衣。” 女佣立刻点头：“是。” 空嗣嘴角一抽。 这还没完，就听他家金尊玉贵的大少爷继续吩咐：“准备一套内衣，尺码......嗯......” 袁意鸿顿了一下，然后肯定道：“d杯，记得颜色选浅色系。”（ps：晓薇其实是c，怀孕后x部二次发育，变成了d＾?＾） 韩涛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裂开一条缝，悄无声息低下头掩去。 “再让厨房做两道清新可口的菜，煲一盅燕窝百合莲子汤，在火上温着。” 一连三道指令发下去，女佣点头如捣蒜，连连应是，小跑着去安排。 乔元智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半是调侃道：“这女人呀，不能太惯着，容易忘了身份，恃宠而骄。” 袁意鸿点燃雪茄，刚要抽就听到这话，淡声回了一句：“她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没有细说，以他的身份，还犯不着跟下属解释这些。 乔元智自讨了个没趣，一双精明的眼睛眯了眯，转移话题道：“是属下多嘴了，少爷高兴就好。” “那属下向您汇报一下，您不在这些日子，岛上的收成情况？” “嗯。” “**皇室苦海盗久矣，为寻求庇护，特送来金条10箱、m金10亿、e国最新研发的武器装备10箱、美人10个......另有逃难的c国王子带着家眷亲随在岛上暂避，带来了不少训练有素的私b......” 袁意鸿静静听着，悠闲地吐出一口烟圈。 即使收入了金山银山、装备美人，他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淡定。 乔元智边汇报边偷偷咽口水。 那一箱箱运来的好东西，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可都是从他的眼前过的，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还有，m国那边，已经同意庇护我们......” ...... 白晓薇是被饿醒的。 这一觉睡得沉，梦里都是被人追杀逃命的心悸，醒来后仍觉疲惫的很。 要不是肚子太饿，她可能还得在梦里跑一会儿。 眼睛还没睁开，鼻尖嗅到被子上陌生清冽的香，脑子瞬间清醒。 原来那些都不是梦，她是真的被人追杀，被那个骗取她信任的男人，绑架到了这里。 刚撑着软绵绵的身子坐起身，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白小姐，您醒了？” 一直在卧房内侍候的女佣见她坐起，连忙上前伺候。 静谧的屋内忽然有人说话，白晓薇直接吓了一跳。 看着房间内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女人，白晓薇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这是，派来监督她的？ 真是猜不透那个男人。 ——说对她好吧，又总是授意别人欺负她。 ——说对她不好吧，却又给她按摩冰敷。 想不通，便不想了，不管他绑架她的目的是什么，找机会逃走才是最重要的。 女佣走到白晓薇床前，趁她愣神的功夫，双膝跪地，手中衣物高高举过头顶。 “主人吩咐我们伺候您沐浴更衣。” 白晓薇：“......” 第461章 袒护 一楼。 袁意鸿正坐在沙发上，把玩着一把袖珍手、枪。 他面前的茶几上，还有一个开了盖的大箱子，里面放着各种造型的枪。 韩涛一改往日沉默，兴致勃勃从箱子里拿出武器把玩，不时比划着瞄准射击的动作。 空嗣和乔元智抽着雪茄，低声交谈着。 听见脚步声，袁意鸿随意转头瞟了一眼，看到白晓薇，眸中亮光一闪，顺势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宝贝儿，早！” 白晓薇看的头皮发麻，身体不受控制紧绷。 其余三人也下意识看去，就见跟着女佣下楼的女子，身穿一身薄荷绿长裙，轻薄的布料贴在她身上，勾勒出窈窕身姿，墨色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乖软又顺从。 许是睡够了的缘故，她一张小脸粉扑扑的，愈发显得眉眼生动。 走路时脚步有些发飘，自内而外带出骨子里的慵懒。 就这样一步一步，好像步步都踩在袁意鸿的心尖上。 瞧见她那副紧张害怕的小模样，袁意鸿勾唇，朝女佣摆摆手：“带白小姐去吃早饭。” 白晓薇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跟着女佣走向餐厅。 早餐出人意料的可口。 白晓薇不知不觉吃了一大半，随着一碗清香甜蜜的百合莲子汤下肚，心中阵阵翻涌的躁意，竟也消去不少。 拿起桌边清水漱了口，刚放下杯子，就听恶魔的声音从会客厅方向传来：“晓薇，过来。” 白晓薇吃饱喝足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去。 还没靠近，就被空气里缭绕的烟雾呛得咳嗽不止。 袁意鸿轻轻怔了一下，无奈地将手中雪茄捻灭。 然后，他眼神一扫，拿着雪茄的空嗣和乔元智，同时动作迅速地摁灭雪茄。 白晓薇好不容易止了咳，眨掉眸中咳出的眼泪，朝袁意鸿走去。 “坐。” 袁意鸿似是心情不错，拍拍身边空位，示意白晓薇过来坐。 白晓薇不可控制地想到昨天刚来时，那堆围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揉肩捶腿、点烟喂酒，还有......用手做烟灰缸。 她抿了抿唇，控制着心里的紧张，走到袁意鸿身边，与他隔着些距离，轻轻坐下。 瞧着她局促的小表情，袁意鸿眸光温柔，没有计较她的小心思。 “睡够了？” “嗯。” “睡得好吗？” “......好。” “腰还疼吗？” “不疼了。” 白晓薇想了想，抬眸看向他：“谢谢。” 袁意鸿的唇角不受控制地绽出绚烂的笑容：“吃点儿饭后水果？” 白晓薇哪有拒绝的余地，无所谓地点头。 随着她的动作，耳后发丝轻轻滑落，给生动的眉眼添上妩媚风情。 袁意鸿喉结滚了滚，在佣人送上什锦果盘时，亲自接过，送到她眼前：“尝尝。” 白晓薇木然地拿起叉子，随手叉了块水果送入口中。 入口绵软香甜，饱满浓郁的汁液浸满整个口腔，心情也随着这满口的清爽，变得松快许多。 不自觉的眉目舒展，全都落在定定瞧着她的男人眼中。 男人心情更好：“再尝尝这个。” 白晓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叉起水果送入口中，立刻酸地眯起了眼。 “哈哈哈哈。” 男人放声大笑，愉悦的笑声如同夏日里最热烈的阳光，带着驱散阴霾的力量。 白晓薇蹙眉咽下口中水果，听着男人畅快的笑声，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娇俏的美人做任何表情，都会显得灵动可爱。 尤其是，白晓薇本是明艳端庄的长相，只是所从事的职业太过庄重严肃，久而久之，人们会不自觉忽略她的美貌，只看到她的强势和专业。 袁意鸿被她的表情可爱到了，心底更加柔软：“想不想去看海？” 看海？ 白晓薇想起来，刚下飞机时，确实看到了阳光沙滩海浪。昨晚睡梦中，那哗哗的海浪声，更是助她一夜好眠。 有些心动。 反正一时也逃不走，救援的人也没来，能让自己好过一点，为什么不呢？ 袁意鸿站起身，居高临下朝她伸手：“走吧，我陪你。” 看着递到面前的手，白晓薇犹豫两秒，想到昨天拒绝他后吃的苦头，干脆心一横，在他掌心重重一拍：“无事献殷勤，我才不要！” 说完，自己起身往外走。 袁意鸿勾唇，掌心的酥酥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跟着酥了一下。 身后，乔元智的声音忽然想起：“白小姐还记得乔元化吗？” 白晓薇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乔元智。 她已经想起来，初见乔元智时的熟悉感，正是来自乔元化。 她亲手把乔元化批捕，顺带批捕了乔氏集团三分之二的骨干，让乔氏顷刻间土崩瓦解......emmnn，真是人人何处不相逢啊，这不就遇到了乔元化的弟弟。 看袁意鸿称呼他为二叔，还把一应事务交给他打理，足可见乔氏兄弟在袁意鸿心里的地位。 难怪自己当时批捕乔元化，袁意鸿会不惜代价追杀她。 “记得。”白晓薇淡淡回了两个字。 乔元智站起身，唇边勾起意味不明的笑：“那不知道白小姐听没听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句话？” 白晓薇没有回答，先淡淡瞥了眼身边的袁意鸿。 心里感叹，难怪乔元智一把年纪还得屈居人下。 看看袁意鸿，二十出头就能喜怒不形于色，她亲手把袁景山送进去，袁意鸿照样能面不改色对她表白，说喜欢她。 光是这份城府和隐忍，就不是普通人能企及的。 再反观乔元智，这就沉不住气了？ 乔元智往前走了几步，一身煞气地质问：“我该怎么报复白小姐呢？” 白晓薇纤细的身体站得笔直，丝毫不受他气势影响，冷着声音：“与其问我，不如回去多读书，实在不行，你上网搜。” 乔元智：“......” 空嗣：“噗~~” 韩涛：“......” 乔元智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他没想到白晓薇都落到这份上了还敢跟他呛声，果然是不知死活。 他抬手就朝白晓薇打去，手在半空被人拦下。 拦他的人比他高半个头，身姿挺拔，手臂青筋凸起、劲瘦有力，握得他半分动弹不得，甚至感觉到了疼。 “二叔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姑娘一般见识，我替她向二叔道歉。” 袁意鸿语气随意，说出口的话轻飘飘的，听不出几分道歉的诚意。 俊美的脸上，有着屈尊降贵的温和，和礼贤下士的距离感。 但是。 再多的温和、礼贤下士，也逾越不了身份上的鸿沟。 乔元智明白这个道理，连声说道：“不敢不敢，少爷哪里话，属下怎么敢让您道歉？” “只是想到家兄，心里难过，这才失了分寸，还请少爷担待。” 袁意鸿放开手，白晓薇清晰看到，乔元智忍痛的表情，和他粗壮手臂上青紫的捏痕。 她这才明白，原来这男人在对上她时，确实已经手下留情。 “乔叔的事，我自会给你个交代，但是。” 袁意鸿眉眼冷肃，带着凌厉冰锋，浑身气压下降，散发出渗人寒气。 一字一顿道：“......晓薇是我的贵客，谁都不能动。” 第462章 一己私欲 沐浴着清晨和煦的阳光，踩着细腻洁白的沙粒，嗅着空气里淡淡的咸味，白晓薇闭上眼。 忽视一直萦绕在她身上的炙热视线，用心感受着海风吹拂脸庞的湿润和清凉，整个人慢慢变得宁静。 远处，清澈的海水轻轻拍打着沙滩，泛起层层白色浪花。 对于没钱也没闲的人来说，这样的时光、这样美丽的风景，实在难得。 “喜欢海？” 耳边响起男人磁性的声音，如同醇厚甘甜的酒，带着让人上瘾的诱惑。 白晓薇却不会沉醉。 有爱她到不惜以身挡枪的男人在前，其他人的爱，就有些不够看。 何况，从袁意鸿嘴里说出的爱，十分也只能信一分，或许更客观一点，一分也不值得信。 她缓缓睁开眼睛，嗯了一声。 “为什么？”似是没话找话，袁意鸿又追问了一句。 白晓薇仍是那副平淡到冷静的模样：“喜欢能看，抑郁能跳。” 袁意鸿：“......” “你不会有跳海机会的。” 袁意鸿低声保证道。 白晓薇浅浅勾了下唇，是嘲讽的弧度，又很快恢复正常。 她不想没事找罪受，所以，还是尽量不要去刺激袁意鸿为好。 “你比昨天，聪明了不少，”袁意鸿忽然笑看着白晓薇，“希望你能一直聪明下去。” 刚才乔元智动手前，她还知道向他求助。 哪怕不说话，只是淡漠瞥他一眼，他也会乐颠颠地凑上去帮忙。 白晓薇不懂他在说什么，抬手把被风吹乱的发勾到耳后，继续往海边走。 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海。 海的广袤和辽阔，她只在书上和手机里见过。 今天，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亲眼看看海的辽阔和深邃，享受那宽广无垠的壮美，呼吸自由和畅快的空气。 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以前投身工作，无暇休闲，那么现在，就把这当成一次旅行好了，用心享受活着的每一刻，能等来救援就等，等不来救援，也不浪费当下的美好时光。 如果死亡的命运无法扭转，那就开开心心地走到生命的终点，而不是惶惶不可终日。 白晓薇打定主意，便不再顾忌身边的袁意鸿。 她脱掉鞋子提在手里，在海浪又一次拍打沙滩时，开心地迎了上去。 她在海浪中踉跄着奔跑，感受着海水的阻力，如翩跹的蝴蝶，不堪承受风雨的拍打，摇摇晃晃。 海水打湿了她的裙子，海风吹乱了她的秀发，沙子硌到她的脚心，她却兀自玩得投入。 袁意鸿默默站在不远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道纤细柔美的身影，看着她像小女孩一样在水里跑来跑去，时而追逐海浪，时而弯腰捡起贝壳。 如此纯粹的快乐，带有极强的感染力，让他的唇角也跟着高高扬起。 相机“咔咔”声中，一帧帧动人的画面被收录进手机，画面里，那抹窈窕，深深刻进男人心底。 心跳不知不觉加速，有那么一瞬，他竟然想着，放她离开吧，她不属于这个黑暗的世界，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拉她一起在黑暗里沉沦。 可是，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叫嚣，阻止他的冲动。 生长在黑暗里的生物，天然畏光的同时，又对那美好又蓬勃的生命力，心向往之。 她耀眼地像一团火，浑身散发着温暖的力量。 明明是那么瘦弱的身躯，却总是想要担负起身边所有人的喜怒哀乐。 她到底哪来的这么强的使命感？ 当白晓薇终于玩累了，坐在沙滩上气喘吁吁时，袁意鸿走到她身边，递上一个插着吸管的大椰子。 纯天然的椰汁，入口清新甘甜，口齿生津。 白晓薇咬着吸管，咕咚咕咚喝得痛快。 “不怕我下药？” 白晓薇横他一眼：“你想弄死我还用下药这么麻烦？” 袁意鸿轻笑，声音不疾不徐：“药呢，有很多种，谁规定只能用来毒死人了？助兴、迷幻、折磨、控制等等，种类可多了。尤其，这助兴的药，我一向感兴趣的紧，手里也有不少......” 白晓薇顿觉手里的椰汁不香了。 男人还在给她讲解助兴药物的妙用，白晓薇捧着椰子，想象着这是个地雷，可以让她砸到男人那张恶劣的脸上。 女人染了薄怒的脸生机勃勃，一双总是沉静的美眸，眨动间，流转出细碎波光。 这一刻，袁意鸿忽然明白，为什么白晓薇日常总是端庄沉稳、云淡风轻。 原来，生气的她，是这么诱人。 像是卸掉了长久戴在脸上的面具，眉眼间尽是妖娆风情，像个勾人心魄的妖精，引得人不由自主想要沉醉进去，探寻更多。 有这样的美色却不利用，整天只想着埋头干活，真是暴殄天物。 袁意鸿好整以暇地近距离欣赏着美人风情，心尖发痒，恨不能将她抱进怀里，一寸寸斟酌把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晓薇感觉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终于反应过来，这男人就是在逗她。 男人怎么都一个德兴？ 顾文瑞喜欢逗她生气，袁意鸿也是，她已经无力吐槽！ “好了别生气了。” 袁意鸿一双桃花眼弯弯：“我让人给你做了岛上的特色，还煲了黑松露海参汤，对你......” 他顿了下，视线下移，扫过白晓薇平坦的小腹，唇边笑意微敛：“......和你肚子里的小崽子，都有好处。” 袁意鸿说到腹中小崽子时，那不善的语气，让白晓薇下意识伸手护住小腹。 瞥见她的举动，袁意鸿嗤笑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自然地伸手，扶住纤细手臂，轻轻一拽，白晓薇便被他拉起，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午饭后。 白晓薇被女佣带着到了另一个房间。 ——位于城堡三楼最边角的一个房间，距离袁意鸿卧房最远。 不用再睡在袁意鸿房间，这让白晓薇松了口气。 这个房间不大，采光也太好，但收拾得很干净。 白晓薇没有睡意，正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套女佣话时，就见女佣忽然转身，走到门边，“啪嗒”反锁了门。 然后，踩着柔软地毯，无声地走向白晓薇。 白晓薇心中警铃大作，面上仍然平静，手握紧杯子，眼睛在盛放着滚烫茶水的茶壶上一扫而过。 “白小姐。” 女佣却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攻击白晓薇。 而是双膝跪地，神色恭敬道：“乔先生让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白晓薇的手没有从水杯上挪开，平静问道。 “乔先生说，只要您答应帮他做一件事，他会想办法，送您回家。” 白晓薇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第463章 放我离开好吗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 白晓薇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脑海中天人交战。 枕边放着一把小巧的木仓，和一小包白色粉末。 ——这些，都是乔元智托女佣带给她的。 乔元智让她做的事情很简单，让她找机会，把这些药粉，下到袁意鸿的水中。 据女佣说，药粉无毒，只是能让人睡上三天三夜。 为了以防万一，还给了她一把木仓防身。 白晓薇不确定，这是不是袁意鸿的一次试探。 但想想又觉得不会。 毕竟，她想离开这里，想摧毁袁意鸿一切势力，将他绳之以法，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一件事。 难道她不给袁意鸿下药，袁意鸿就会好心放她离开吗？ 还是说，她给袁意鸿下了药，袁意鸿会恨她更多？ 左右她的命已经落在袁意鸿手里，并不会因为多加了一条罪状，就死得更难看一点。 白晓薇的脑中，闪过初见乔元智时，他跪着向袁意鸿请罪，起身时，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服和憋屈。 那是不甘屈居人下、野心勃勃的眼神。 再加上，乔元智想要找她报仇，而袁意鸿却刻意阻拦，这样一来，二人之间嫌隙会更大。 乔元智因此生了异心，也不足为奇。 白晓薇心里燃起微薄的希望。 只要这里不是铁板一块，她总能利用袁意鸿和乔元智的不和，找到逃生之机。 手心里握着那枚蝴蝶胸针，这还是在a县时，文瑞给她的。 原本蝴蝶翅膀上有微微的亮光闪烁，但到了岛上后，却沉寂一片，像是真的变成了一枚普通的装饰品。 而文瑞送她的珍珠耳坠，因为当时午睡的缘故，被她取下放在办公桌上，接到齐检短信时，又走的匆忙，忘记戴了。 此时，她只能紧紧握着胸针，想象着是顾文瑞陪在她身边。 她在心里轻声问着顾文瑞：“文瑞你说，我该不该给袁意鸿下药呢？乔元智真的会兑现承诺，放我回家吗？” 与此同时。 被白晓薇心心念念的男人，双眼紧紧盯着平板电脑屏幕，向来清贵俊美的脸上，笼罩着冰寒，森冷肃杀一片。 一双凤眸，迸射出嗜血狠厉的光，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心惊胆战。 “不要......不要......走开......放开我.......呜呜呜......” 女子凄惨的哭声从屏幕里传出，那惊慌无助模样，狠狠刺痛男人的心。 他的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地颤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疼痛噬咬，锥心刺骨。 他的晓薇...... 那个向来云淡风轻，泰山压顶不弯腰的飒爽女子，何时露出过这样惶惶无助的表情，何时这样屈辱地痛哭过？ 是他无能，都是他！ 看着几个身材高壮魁梧的外国男人，伸出蒲扇大的手，将她推倒在地，撕碎她的衣服，顾文瑞恨不能钻进屏幕里，和那些欺辱她的人同归于尽。 视频很短，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顾文瑞撑着扶手站起身，吩咐道：“查这封邮件的来源，不管追到天涯海角，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袁意鸿，血债血偿......噗......” 一口鲜血噗地喷出，高大的男人身子摇晃了下，又很快站稳。 顾久心疼地心都在颤抖，上前想扶住少爷，却被他挣开。 男人似是保证般摆摆手：“放心，找到晓薇前，我不会倒下。” “少夫人她......”顾久抹去糊了一脸的泪，哽咽，“她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住。 顾文瑞的眼前，浮现出小女人明媚的笑脸，被坚冰包裹的心，轻跳一下：“不管她在哪儿，是生是死，我都会接她回家。” ...... 晚饭时分。 白晓薇仍没有拿定主意，吃得心不在焉。 “不合胃口？” 袁意鸿停下筷子，看着吃了没几口的饭菜，关切问道。 白晓薇发散的思维回笼，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一般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袁意鸿挑眉，似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我想做什么？” “对啊，”白晓薇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你要是想报仇，那你就杀了我，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就算指控你父亲犯罪，那也只是做了我的本职工作而已。” “况且，你父亲当时被判了死缓，据我了解，现在已经改判成了无期徒刑，表现好还有减刑的可能，虽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吃饭、休息的权利都能保证，我和你之间，远没有到杀父之仇这么深的仇怨。” 袁意鸿哼笑一声，拿起餐巾优雅地在薄唇上轻拭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 白晓薇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能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是为了报复我，那你能不能放我走？” 说这话时，她一双明眸亮闪闪的。 袁意鸿笑问：“说完了？” 白晓薇想了下，没什么补充了，点点头。 袁意鸿忽然伸手，勾了下她的下巴。 白晓薇反应过来，立刻后仰躲避：“你干嘛？” 袁意鸿低低笑了起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认真讲道理的样子，真特么可爱！” 白晓薇深呼吸，忍住，不能生气，要不然这男人更来劲。 看白晓薇想气又不敢气的样子，袁意鸿笑得欢快。 白晓薇忍着心头烦闷，好声好气道：“你放我离开好不好？我又不知道这是哪里，就算回去了也不会暴露你的位置，只要你不被抓住，咱们就永不再见，我也不会有机会，在法庭上指控你的。” 她真诚地眨了眨眼。 袁意鸿被她这小模样逗得忍俊不禁。 但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别的都好商量，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但离开这里，想都别想。” 费尽心机、多方筹谋把她带出京，再巴巴送回去，他图什么？ 白晓薇眼里的光熄灭，呆呆看着袁意鸿：“为什么？” 袁意鸿无奈：“要我说多少遍？我喜欢你，想让你陪着我。” 白晓薇摇头：“你不是！你是想看到我每天身不由己、战战兢兢的样子，你享受这种猫戏耗子的掌控感，你是为了折磨我。” 袁意鸿叹了口气：“晓薇，做人不能太双标。” “就像你说的，咱们没有血海深仇，我父亲在监狱里，性命无虞，只是失去了人身自由，那放到你身上怎么就不行了呢？ 我说一百遍喜欢你，你记不住。我欺负你两次，你就记得牢牢的。 你扪心自问，从你落到我手里到现在，我是缺你吃喝了？还是危及你生命了？说是阶下囚，但你受他么一点皮肉之苦了吗？ 说到底，你就是人身不自由一点，但跟我父亲相比，待遇不止好了一点半点吧？ 我还派了佣人给你，吩咐厨房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连你肚子里的野......崽子都照顾上了，就差给你端茶倒水，当小祖宗供起来，这样都不行？” 白晓薇立刻反驳：“你拿我跟你父亲类比什么？他犯了罪，失去人身自由是罪有应得，我......” 后面的话，在袁意鸿慑人的目光中，咽入腹中。 正当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僵硬时，空嗣走了进来。 “去二楼书房。” 袁意鸿吩咐一声，转头凝视着白晓薇：“除了离开这一条，其他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说完，在她柔顺的长发上抚了抚，感受着丝缎般的凉滑触感，心情莫名又好了些。 白晓薇一个人在餐桌前发呆。 心里的恐慌漫无边际，满脑子都是，她竟然要永远留在这里？！ 她的孩子也要在这里出生？！！ 理智的弦忽然就绷断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余光瞥见佣人往书房送咖啡，她叫住佣人：“给我吧，我送进去。” 佣人迟疑，却又不敢直接拒绝。 袁意鸿对白晓薇的娇宠，有眼睛的都能看到，他小小佣人，哪里敢得罪？ 白晓薇一脸跋扈道：“愣着干什么？给我啊！” 一直跟在白晓薇身边的女佣沉下脸训斥：“白小姐的话你都敢不听？是要主人亲自出来给你说吗？” 佣人一个哆嗦，忙把托盘递给白晓薇：“是小人有眼无珠，白小姐息怒，息怒！” 白晓薇端着托盘，走到二楼拐角处，朝女佣使了个眼色。 女佣意会，用身体挡住托盘。 白晓薇动作飞快地掏出白色粉末，洒在其中一杯咖啡里。 又快速拿起勺子搅了搅。 白晓薇抬眼，看向女佣：“我要做的事情做到了，希望乔元智不要食言。” 女佣低头，掩住眼中轻蔑，恭敬道：“白小姐不要急，事情还只成了一半而已。” 白晓薇哼了一声：“行，那你跟紧了，一定要亲眼看他喝下去。” 第464章 夺权 书房内。 袁意鸿把玩着打火机，神色晦暗不明。 空嗣悄悄觑了眼，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瞧少爷这郁闷的模样，八成又在白晓薇那里受挫了。 他就纳了闷了，那女人虽说长得还成......行吧，他客观点儿，不可否认，白晓薇属于骨相、皮相都很优越的大美人，即使近看，也挑不出五官的瑕疵。 但是，就那动不动就甩脸子给人看的臭脾气，哪有又娇又嗲的美人可爱？ 真不知道少爷这是图什么？ 舒心日子过久了，上赶着找虐玩？ “都安排好了？” 正在心底暗暗吐槽的空嗣端庄脸色：“是。” 然后，开始向袁意鸿汇报自己的详细安排。 袁意鸿赞许地听着，有空嗣在，他能少费不少心。 正说着正事，听到门“咚咚”敲了两声。 空嗣立刻住口，看了眼少爷，扬声应道：“进来。” 书房门被推开，当瞧见送咖啡的不是佣人，而是白晓薇后，袁意鸿与空嗣不着痕迹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袁意鸿收起刚才的阴郁，笑容温柔：“怎么是你送？佣人呢？这群偷懒的东西，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他们。” 白晓薇垂眸，遮住眼里的心虚：“不关他们事，是我自己要来给你送的。” 说着，把一杯咖啡放在袁意鸿面前，又转身把另一杯给了空嗣。 “哦？”袁意鸿拿起勺子，轻轻搅拌着，声音更加温柔，“受宠若惊啊。” 说着，端起咖啡轻抿一口，点评道：“唔......晓薇送来的咖啡，味道都比平时更加香浓。” 白晓薇的心小小愧疚了一下。 看着言笑晏晏的男人，听着那宠溺的语气，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余光恰恰瞥到空嗣，就见他一动也未动，像是对她送来的咖啡半点兴趣也无。 这强烈的对比，让她突然就有种冲动。 想要不管不顾，阻止袁意鸿。 只是，这冲动只是一瞬，来得快去得也快。 最终，还是被她团吧团吧，扔进角落了。 袁意鸿悠闲地端着咖啡，细细品着，浑身散发出清贵优雅地名门贵公子气息。 虽是坐着，身上气势却半分不减，偶尔投过来的一瞥，都带了极强的压迫感。 白晓薇以前从没觉得，面对袁意鸿时，时间会这么难熬。 可能是她做贼心虚。 总觉得那迫人的视线，时不时就要在她脸上停留一下。 那芒刺在背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女佣就更不用说了，本就是被乔元智收买，背叛了袁意鸿的人，现在受命监督白晓薇给袁意鸿下药，万一失败，等待她的，会是比无间地狱更恐怖的折磨。 她战战兢兢躲在白晓薇身后，只间或偷瞄一眼，确定袁意鸿正一口一口，喝着那加了料的咖啡。 袁意鸿喝到半杯时，白晓薇觉得喘不过气，鼓起勇气开口：“你们忙，我先走了。” 袁意鸿意味不明地朝她笑笑：“嗯，有事就过来找我，一个人不许去海边。” 白晓薇的脑中，忽然就闪过上午时，男人说的那句“你不会有跳海机会的”，心底蓦地软了一下。 她收敛心神，朝袁意鸿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书房很远，白晓薇才觉得双脚有些发软。 她转头，看向女佣：“现在可以向乔元智复命了吧？” 女佣抬眼，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白小姐等我的好消息，乔先生向来重承诺，一定会尽快安排您，上路。”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似耳语般模糊。 不知道白晓薇听到没有，但已经不重要了。 白晓薇心跳有些快，踩着虚软的步子走回房间，反锁了房门，把自己重重扔在床上，闭上眼。 三十年的人生里，她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何时干过这种阴私事，不仅是三观的重塑，更是精神的折磨。 昏昏沉沉中，意识渐渐模糊，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砰！” 震天的声响如惊雷，带起地面震颤。 睡着的白晓薇，只觉身下一阵晃动，还没睁眼，就听到“啪”的一声，墙上挂的装饰画掉落在地，桌上的茶盘茶具也“叮当”碰撞，响个不停。 遮光的窗帘，让室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白晓薇想开灯，按了几下开关，没有一点反应。 而随着刚才那声巨响，像是一瞬间发动了攻城略地的信号，“砰砰砰”，比鞭炮更响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白晓薇再迟钝，也知道情况有变。 她摸黑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顿时，扑天的火光映入眼帘。 火光中，无数身穿黑衣的人，端着各种型号的木仓，正在混战。 密集火力激射出的火星，引燃了佣人所住的木屋，许多手无寸铁的佣人，惊慌从木屋中逃窜出来，朝着她所在的主楼跑来。 可是，跑着跑着，就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而一些子弹用光的黑衣人，则是干脆破罐破摔，扬手扔掉武器，脱下上衣光着膀子，朝着最近的对手冲去，一个猛子扎到对方身上，拳拳到肉，尘土飞扬。 炮火连天，血肉横飞，人命如草芥。 本应在战场上才会出现的修罗场，如今，正在她眼前上演。 白晓薇颤抖着手放下窗帘，缓缓滑坐到地面。 心揪起，恐惧包裹着她。 头顶就是空调出风口，白晓薇却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森凉的风一阵阵吹拂，冷刺骨。 这一刻，她深深感到自己的无力。 她什么都做不了，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她已经猜到，这是乔元智发起的夺权、战。 别问她为什么不趁乱逃走。 就外面那流弹横飞的修罗场，藏在这里，还能苟活一时，要是出去了，只能是死得更快一点。 眼泪滑出眼眶，在黑暗里畅流，浸湿衣袖。 不知道在黑暗中过了多久，窗外密集的“砰砰”声渐渐变得稀稀落落，这预示着，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胜负已分。 “嘭！” 紧闭的房门被人大力踹开，一束束刺眼的强光照射进来，让坐在角落的白晓薇，无所遁形。 乔元智迈着胜利的步伐走进屋中，居高临下看着蜷缩的女人，脸上堆起嘲讽、鄙夷的笑。 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带了张狂：“原来大名鼎鼎的白晓薇，也不过如此。” 除了一张脸能看外，跟那些无脑蠢货有什么区别？ “乔先生倒是有本事，那你别借我的手啊。” 白晓薇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哭过还是吹冷风久了，有些鼻塞，但说出口的话，却带了十成十的讽刺。 乔元智笑容一僵，眼中闪过狠厉：“你找死！” 白晓薇声音清冷：“乔先生这是要食言？” 乔元智哈哈大笑。 白晓薇抬起眼眸，平静看着他猖狂大笑，一双明眸在强光照射下，灿如星辰。 乔元智终于笑够了，低头看着光束中央、无路可逃的白晓薇，狰狞一笑：“我从不食言，答应了送你回家，就一定会把你送到终点。” 似是怕白晓薇理解不了话里的深意，他好心解释道：“反正袁意鸿已经去了地下，送你去见他，他一定能含笑九泉，也算是我最后再向他尽忠一次吧。” 白晓薇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袁意鸿死了？怎么会...... 乔元智笑出了声：“哈哈哈，你这个蠢女人，你不会以为，我给你的药粉，真是助眠的吧......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哈哈，袁景山啊袁景山，枉你一代枭雄，你儿子居然连这么愚蠢的当都能上......哈哈......” 屋中回荡着乔元智开怀的大笑声。 第465章 给自己个痛快 乔元智笑了半晌。 预想中哭泣求饶、下跪磕头的画面压根儿没出现。 靠墙蜷缩的女人，漂亮的小脸被强光照得煞白，却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这样的猎物，让猎人完全感受不到应有的成就感。 乔元智冷哼一声，对着手下命令道：“把她拖到一楼，我要在袁意鸿常坐的位置，上了他的心上人，以慰他在天之灵。” 听到这话，白晓薇掀起眼皮，四下张望着。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乔元智哈哈一笑：“小美人别怕，哥哥会疼你的。” 白晓薇被这一生油腻的哥哥弄得直接反胃，没忍住“yue”了一声。 乔元智大笑的脸色瞬间又黑了。 几个壮硕的男人走过来，就要把地上的白晓薇拽起。 白晓薇立刻说道：“别碰我，去一楼是吧？我自己会走。” 纤细手臂撑着墙，一点点站起，挪着麻了的腿往前走。 乔元智哼了一声，眼中闪过淫邪的光，待会儿看他怎么一展雄风。 ——袁氏集团，他要掌管；袁意鸿的女人，他也要接手。 以后，这里就是他乔元智的王国！ 白晓薇到一楼时，看到了那群瑟瑟发抖的美人。 一楼各个角落，都有高大健壮的男人站岗，手里拿着上了膛的木仓，威慑十足。 乔元智一点点步下楼梯，视线在美人们脸上一一扫过，陶醉地深呼吸。 真好，以后这里的所有人和物，都会打上他的烙印。 那么，就先从袁意鸿的心尖宠开始吧。 油腻恶心的视线再次黏到白晓薇身上，正要把白晓薇按到沙发上，就听到一声娇滴滴的“乔先生”。 白晓薇转头，就见那个被乔元智收买的女佣，正扭着水蛇腰，妖妖娆娆地走过来。 她已经换掉佣人装，穿着露肤度极高的紧身吊带超短裙，踩着细细的高跟鞋。 走近了才发现，她还化了浓妆，那妖艳的烈焰红唇，勾出不安分的弧度。 一阵香风直冲脑门，熏得白晓薇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女佣亲昵地钻进乔元智怀抱，声音娇的仿佛能滴出水：“乔先生，您答应我的，只要事成，就让我做您最宠爱的女人，您可不能食言啊。” 一边说着，手指还在乔元智胸口画着圈圈。 这辣眼的一幕，看得白晓薇又想反胃了。 乔元智的视线，在姿色平平的女佣身上扫过，嘴里敷衍地哄着：“宝贝儿乖，你立了这么大功劳，我会重重有赏的。 你今天累了，先休息，等我忙完正事儿，再去宠幸你......” 说完，大手在女佣臀部狠狠抓了一把，眼中欲念横流，朝着白晓薇就扑了过去。 白晓薇早有防备，转身就跑，边跑边喊：“袁意鸿你个混蛋，我不信你真的死了！！” “袁意鸿”三个字长久以来积攒的威势，让乔元智野狗扑食的动作一僵，身体下意识颤抖瑟缩了一下。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乔元智顿时恼羞成怒，恶狠狠盯着白晓薇的背影。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等老子玩够了，就把你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天天伺候男人！” 白晓薇再好的脾气也被这话气到了，张口就回怼： “就你这浑身上下软趴趴，站也站不直的的死样子，就别逞口舌之快了！不是长了那玩意儿就叫男人的，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点b数啊？ 一次一两分钟的老东西，不赶紧上男科医院去看病，学人家玩夺权？ 都说男人平均时长12分钟，以前我还纳闷，现在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拖低平均数的猪后腿！ 等你尿频尿急尿不尽、前列腺炎、膀胱炎、尿道结石找上门时，就是给你一堆如花似玉的美人，你也只能老牛掉枯井——有力使不上，干瞪眼......” 白晓薇一边埋汰人，一边绕着圆桌、沙发跑来跑去。 乔元智一口怒气直冲天灵盖，差点没缓过来厥过去。 “都是死的吗？给老子抓住她！” 乔元智声嘶力竭：“抓住就给老子上了她，狠狠上......” 眼看四个壮汉虎视眈眈从四面围拢，白晓薇再也忍不住：“袁意鸿你混蛋，你再不出来就永远别出来了！” 就在壮汉粗壮的手臂如老鹰般，快要抓住白晓薇时。 “啪！” 刺目的白光亮起，整个城堡像是忽然从沉寂的暗夜中苏醒，瞬间被光明笼罩。 骤然亮起的光刺得白晓薇眯起了眼，这一迟疑的功夫，就被人抓住。 身材魁梧的壮汉，抓住白晓薇手臂，那好似能捏碎她骨头的强大力道，让她不由“啊”地惊叫出声。 瞬间疼得小脸煞白。 忽然她眼前一花，只感到有疾风掠过耳畔，下一秒，铁钳似的大手忽然就松开了，耳边响起男人的闷哼声，庞大的身躯在白晓薇的眼前，重重倒下。 与此伴随的，还有男人死不瞑目的眼睛，和脖颈处深深插入的匕首，以及，呈弧线向外喷射的鲜血。 白晓薇脚步一跄，脱了力般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怎么可能会不怕？ 袁意鸿不是顾文瑞，不是她能够毫无芥蒂、百分百信任的人。 当第一次叫他不出来时，她就已经开始慌不择路。 嘴上骂乔元智骂的欢，不过是报了必死的心后，故意激怒对方，好让乔元智在暴怒之下，一木仓崩了她，给个痛快而已。 所以刚刚，被乔元智手下抓住时，她藏在袖子里里的碎瓷片，差点就要朝着脖子划下。 她没杀过人，并不确定自己被抓后，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在那些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之前，了结自己。 她不想受辱而死，而死之后的事情...... 管他呢，反正她已经看不到了。 额头渗出一层层薄汗，小腿肚突突跳着，一抽一抽地疼。 所有的坚强、忍耐，在这一刻，差点崩盘。 好在，在黑暗的房间时，她一个人已经偷偷释放过。 所以现在，哪怕满心酸涩，她也努力咬唇，把即将奔流成河的委屈，全都压了回去。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颀长俊美的男人，踩着一地暗影，踱进大厅。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那逼人的气势，自带慑人心魄的力量。 他一步步前进，如闲庭信步。 与他对峙的十几个黑衣人，俱是一步步后退，如丧家之犬。 “少......少爷？”乔元智不可置信、惊恐万分地颤着声唤道。 “二叔好雅兴，大半夜不睡觉，来我这里捉迷藏？” 袁意鸿挑起唇角，声音温和有礼，视线随意打量，一眼就看到那个跌坐在地的小女人。 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那纤弱的肩头，颤出让他心疼的频率。 只一眼，他就有些挪不开眼。 疼惜和爱怜在心中翻滚，让一向自制力甚佳的袁意鸿，差点一个没忍住，冲上去把她揽进怀里安抚。 空嗣敏锐察觉少爷忽然分了神。 他轻咳一声，镜片后的眼睛射出冰冷的光：“二叔，游戏结束了。下面，是猎杀时刻，你准备好了吗？” 第466章 干坏事我没经验 听到空嗣的话，乔元智才像是忽然回魂一样，惊恐大叫：“不、不可能，你怎么还活着？” 他转头，看向那个躲在人群后瑟瑟发抖的女佣，厉声喝道：“你不是说他喝下去了吗？” 女佣吓得一屁股跌倒，声音颤得不成样，连往袁意鸿那边看的勇气都没有：“是......喝下去......去......去......” 对上乔元智怀疑的目光，女佣像是想起来什么，声音都带了肯定：“是真的，我......我亲眼看到白晓薇......她把药下到咖啡里的，也是亲眼看......看......” 她不敢说袁意鸿的名字，只敢把矛头对准白晓薇。 视线转向远处的白晓薇，二人中间站了不少人，她只能从缝隙里努力张望，大声喊道：“你下药了，你下药了，对不对？我亲眼看到的，你下药了！！！” 声音渐渐凄厉，带着声嘶力竭的绝望，和死期将至的恐惧。 女佣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白晓薇可是亲手下药那个，凭什么她能置身事外。 要是死罪难逃，那白晓薇必须要承受比她更残酷的刑罚，更痛苦的折磨才行。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女佣的话，投向那个孤零零坐在地上，被人遗忘的女子身上。 正陷在自己思绪里的白晓薇，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她一愣，似乎才回神一样，眨了眨眼，视线慢慢上移，然后就看到两条修长笔直的长腿，包裹在剪裁得体的黑西裤里。 线条流畅，极简又纯欲。 视线继续上移，腿，还是腿。 脖子都要仰断了，也看不到男人的脸。 白晓薇伸手，抓住男人裤脚：“你低一点，我看着费劲儿。” 袁意鸿忽然就想扶额，这女人就是有这本事，不管什么场合，都能让人一秒破功。 他干脆俯下身，把脸凑到白晓薇眼前，眼神冷酷，声音更是如淬了冰：“你没什么要解释的？” 白晓薇茫然：“解释什么？” 不等袁意鸿开口，女佣已经着急地手脚并用从人群后爬出，朝着白晓薇喊道：“就是你，我亲眼看到你把药下到主人的咖啡里，你别想赖！！” 白晓薇莫名其妙：“谁说我要赖了？” 听到她没有否认，女佣松了口气，谄媚地看向乔元智：“乔先生，药真的下了，我还看到......” 看见所有人如看死人一样冰冷的目光，女佣反应过来，现在最大的危机，不是乔元智会不会相信她，而是她想要毒害的人，正如活阎王一样，站在她眼前。 这种时候，她应该做的，是揭露乔元智，而不是跟乔元智绑在一条船上，一起翻船。 “主人.....主人我错了！一切都是乔先生让我这么干的，他威胁我，我不敢不听啊，求您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我以后再也不敢背叛您了......” 袁意鸿冷冷觑了眼趴在地上，“咚咚”磕着头的女佣，斥道：“聒噪！” 立刻便有身材强壮的男人上前，拖起额头渗血的女佣离开，为了防止她继续开口说话，“咔吧”一声，卸了她的下巴。 女佣两条裸露的腿无力地踢蹬着，嘴里“啊啊啊”含糊不清地叫着，满脸绝望恐惧。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被乔元智的花言巧语迷惑，犯下自己根本承担不起后果的错。 可是，没有人再关注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佣，她的死，激不起一点水花。 乔元智扑通一声跪下，语气谦卑又真诚：“少爷，是属下糊涂，都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这才......但属下对少爷绝无二心，我可以发誓，要是背叛少爷，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厚脸皮的程度，让白晓薇这个局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她不由好奇转头，想看看乔元智说这话时，脸上表情是不是和语气一样真诚。 这一看才发现，所有跟着乔元智发起动乱的人，全都被下了武器，反手扭着按在地上。 下巴忽然被人捏住，硬生生转了方向。 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俊脸，和深邃立体的五官。 此时，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眸，如料峭的寒冰般逼视着她，一字一顿道：“白晓薇，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白晓薇咬了下唇：“就算要死也得死个明白吧，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刚拿出木仓，准备动手的空嗣嘴角抽了抽。 虽然今天这一切都在他和少爷的预料之中，也提前作了周密部署，但是，乔元智老谋深算，最是谨慎不过，这些年他在集团内培养笼络的亲信不少。 杀一个乔元智不难，难的是把所有毒瘤全部拔除。 于是，少爷这才大费周章，装出色令智昏的模样，明知那杯咖啡有问题，还是冒险喝了一半，好让乔元智以为他必死无疑。 可以说，请君入瓮之前，少爷以身为饵，走了一步险棋。 少爷一死，群龙无首，乔元智的夺权之路，就先成了一大半。 于是，乔元智再不保留，当即召集所有亲信，准备品尝胜利果实。 然后，就被他们黄雀在后，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其实，按他们的计划，少爷假装喝上一口咖啡，等人走了再吐出来不就行了，实在犯不着玩真的啊。 谁知道少爷跟中了邪一样，一口接一口地喝，差点没把他吓死。 总的来说，今天虽然凶险，却也达到了想要的结果。 但毕竟是给少爷下了药，再是心尖宠，该给的教训还是得给的，不然下次不得上天？ “砰！” 空嗣熟练的扣动扳机，让一个人脑袋开了花。 虽装了消音装置，但白晓薇仍吓了一哆嗦，身体狠狠抖了一下。 看到那血腥画面，小脸白了白。 袁意鸿不满地睨过去，空嗣一脸歉意道：“抱歉抱歉。” 他甩手把木仓丢给韩涛：“交给你了。” 韩涛接过木仓，面无表情地挥手：“把他们带去刑房。” 看着黑压压涌入的人，乔元智面色灰败，输了，彻底输了，是他操之过急了，应该亲眼看到袁意鸿的尸体后，再动手的...... 被押走之前，他不甘地转头看向袁意鸿，惨笑道：“少爷，那咖啡，您没喝吧？” “喝了。” 正定定与白晓薇对视的袁意鸿，听到问话，头都没转，随口应了一声。 这声回答，还是看在乔元化的面子上。 乔元智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喃喃：“不可能啊，难道是......假药？” 不可能啊，那药他拿到手就找人试验过，一点点分量就足以致命。 气氛一片尴尬中，白晓薇忽然说道：“咖啡他确实喝了，这个我可以作证，至于是不是假药......” 她从裙子外侧的小兜里，摸出一袋白色粉末，在手中晃晃：“按说，你应该没那么点背吧，买个药还能买到假的？” 看到那一袋完整的药粉，乔元智一口老血喷出，目眦欲裂：“药怎么还在你手里？你不是下到咖啡里了吗？” 白晓薇眸中闪过狡黠的光，歉意道：“第一次干这种事儿，心里紧张，一时手误拿错了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老人家一样，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安分的呀。” 虽是道歉，哪里能听出半分诚意？ 说到底，她对于乔元智刚刚意图不轨、污言秽语的行为，可没那么宽容。 第467章 咖啡里放的什么 “白晓薇！！！” 乔元智崩溃了，眼中迸射出怨毒的恨意，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万万没想到，他伏低做小十几年，为了吃下袁氏这口肥肉，放弃尊严、辛苦卖命，临到头来，大业毁在一个女人身上！ 让他怎么能不恨？ 袁意鸿挑眉，看着好似换了一副面孔的白晓薇，好心地伸手，扶她站起来。 ——本来就长得纤瘦，再可怜兮兮往地上一坐，跟人吵架时，气势首先就弱了三分不是？ 其实，白晓薇倒不是不想站起来。 只是刚才被乔元智追时，她拿出玩命的劲头逃跑，这会儿两个腿同时抽筋，好像有人在拿着钢针猛扎她的肉。 还好她机智，用奚落乔元智，来转移注意力，减轻疼痛。 结果，还忽然被袁意鸿强行拽了起来。 双脚刚一触及地面，顿觉小腿僵得如同一块铁板，每一丝肌肉都在抗议，每一个神经都在尖叫。 白晓薇疼得倒吸冷气，生理泪水瞬间盈满眼眶，挣扎着就要再次往地上坐。 袁意鸿拽着她后衣领，皱眉看她扑腾。 白晓薇汪着眼泪，声音哽咽：“快放开，腿......腿要断了。” 袁意鸿瞳孔一缩，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直接打横把人抱起，神色不自觉带了焦急：“腿怎么了？” 空嗣也是一惊，刚在外面看这位白小姐绕着桌子跑得飞快，怎么转眼功夫就嚷嚷着腿要断了？......emmm苦肉计? 白晓薇紧咬着唇，忍受着一阵阵钻心的疼，秀眉紧蹙，无暇回答袁意鸿的问题。 这可把袁意鸿吓到了。 他忙抱着人走到沙发旁边，轻轻放下，顶着一众下属的目光，单膝跪地，拉起白晓薇一条腿，仔细检查。 骨头没事。 皮肉没破。 难不成，是被注射了什么毒？ 袁意鸿眸中冷意更甚，看了眼被按跪在地的乔元智，恨不能当场把他挫骨扬灰。 他有些后悔，不该让白晓薇任性的。 就应该不顾她的反抗，直接把她绑在身边，也好过让她独自面对乔元智。 虽然，他有把握在关键时候护住她，却也不能保证，在他清理门户没有及时赶到时，她能万无一失。 他知道白晓薇不信他，抱着让她受点教训，再看清到底谁才是真的对她好这种幼稚想法，他冒了险。 刚刚在门外，听到她大声叫他名字。 他的沉稳顷刻间荡然无存，不管不顾往里冲，要不是韩涛护着，他得被射成筛子。 乔元智被那冰冷的杀意吓得发抖，身子瘫软，颤巍巍想要为自己辩解。 而此时，缓过了疼痛的白晓薇终于有力气说话：“我腿抽筋了。” 袁意鸿：“......” 空嗣：“......” 乔元智：“......” 如果说袁意鸿和空嗣只是无语，那最害怕的非乔元智莫属。 虽然他知道免不了一死，但凭着哥哥乔元化的面子，说不定能得一个痛快。 幸好啊，幸好他没有对白晓薇做什么...... 乔元智被韩涛押下去了。 袁意鸿瞥了白晓薇一眼，手掌在她抽筋的肌肉上轻揉。 “娇气包。” 像是为了惩罚她刚刚故意吓唬人，手上力气渐渐加重。 “疼疼疼疼疼！” 白晓薇当即痛叫出声。 袁意鸿无奈地放轻动作：“抽筋就抽筋，跟我说腿断了？吓唬谁呢？” 空嗣默默吐槽，刚才也不知道谁被吓到了，紧张得脸色都变了。 “跟我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 该面对的终究来了，白晓薇屏息。 袁意鸿手下动作温柔，声音却冷了几度：“乔元智一次一两分钟的？” “啊？” “哎？” 白晓薇和空嗣同时发出惊讶的动静。 不是，少爷你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啊——来自空嗣的吐槽。 那偏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那是偏到没边了啊——来自白晓薇的心声。 瞅着袁意鸿不怎么好的脸色，白晓薇只得小声解释：“……听佣人说的。” 袁意鸿轻哼一声，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谁跟你说男人一次12分钟的？” 接连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直接把白晓薇整不会了。 这都哪跟哪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袁意鸿的关注点这么奇怪？ 空嗣这次没有跟白晓薇同款问号，而是不敢苟同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她一派胡言！ 白晓薇讷讷：“我在网上看到的。” ——有点社死，因为她没法解释，为什么她会上网搜索这些东西，好像她脑子里装着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袁意鸿嗤笑：“顾文瑞呢？一次也是12分钟？” 白晓薇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你不要胡说！” “那他一次多长时间？” 白晓薇脸有些热，垂眸遮住眼底羞意：“这是我的隐私，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想说也行。” 袁意鸿难得好说话。 白晓薇刚松一口气。 就见袁意鸿薄唇微挑，带着不怀好意：“等你把崽子生出来后，我会好好宠幸你，到时候，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和顾文瑞谁比较......久？” 白晓薇羞愤欲死，一巴掌拍在男人胸口：“你闭嘴，流氓！” 被迫听墙角的空嗣：“......” 不是，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听到的是这个啊？ 他留下来，明明是想知道白晓薇给咖啡里放的什么东西，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枚锃光瓦亮的电灯泡？ 眼见话题还要继续偏，空嗣力挽狂澜：“咳咳......那个白小姐，我想知道，你给少爷的咖啡里放的是什么？还有，你是在配合少爷的计划吗？为什么你们事先都不告诉我，看到少爷喝那杯咖啡，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呦......” 空嗣西子捧心，一脸被抛弃的受伤。 白晓薇只感觉面前似有火在烧，脸颊烫得要炸开。 听到空嗣的问题，想起自己的杰作，心里郁积的气消散了一些。 她抬手戳戳袁意鸿胳膊：“你没告诉他？” 袁意鸿睨她一眼，见她粉面桃花开、眼波荡秋水的俏皮模样，心底像被羽毛搔过，痒痒的，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这不等白检察官公布答案呢么。” 温柔的语气，白晓薇却听出了另一层含义。 ——我在等你老实交代，然后好好收拾你！ 她一凛，再也不敢放肆。 从袁意鸿手中收回腿，正襟危坐。 袁意鸿只觉手里一空，细腻的触感消失，只留指尖一抹柔和暖。 都说十指连心，这一刻，他的心也好似跟着空了一块。 白晓薇不敢再看袁意鸿，转向眼巴巴等着的空嗣：“我没有跟你家少爷合谋骗乔元智，我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计划，我虽然不聪明，但还没蠢到随便什么人都信，就是这样。” 说完，她起身：“我累了，先上去睡了，你们慢聊。” 走出几步，又停下。 摸出乔元智让女佣给她的那把小巧手木仓，直接扔给袁意鸿。 空嗣一惊：“你还有这个？” 袁意鸿神色未变，仿佛早有预料。 他拿着木仓，指尖轻动，漂亮地转了几个圈，反手又递给她：“留着防身。” 白晓薇不接：“对我来说，它都不如板砖好使。” 还真以为谁都是法外狂徒，随便什么人都能使得了这玩意？ 袁意鸿忍俊不禁，收回木仓，招手叫来另一名女佣带她去休息。 走出去很远，还听到空嗣在小声追问：“少爷，白小姐往咖啡里放的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她还没回答呢吧。” 一听这话，白晓薇立刻加快脚步，一刻都不敢停留。 看着那抹窈窕跟做贼似的跑远，袁意鸿勾唇，淡淡吐出一个字：“盐。” 而且是好大一把盐！ 一口下去，虽不至于毒死，但差点没把他齁死。 空嗣不可置信：“咖啡里放盐？” 他惊诧地看着自家少爷：“您还一口气干了半杯？！” 第468章 双雄情深 白晓薇被女佣带进了另一间卧房。 不同于前一间房的偏僻简单，这间卧房就在袁意鸿卧房隔壁，装饰也极尽奢华。 屋里明显已经被收拾过，不仅干净整洁，还在床头放了热水。 ——怀孕后她不仅嗜睡，还容易口干。 洗漱后躺在床上，脑海中过电一般闪过今天发生的一幕幕，有些睡不着。 又起身检查了一下门窗，确定都上锁了，才又回来躺下。 莫名其妙就想到袁意鸿说的，想跟文瑞比一比那个...... 黑暗里，她噌地一下坐起。 那会儿光顾着害羞了，把袁意鸿话里的另一层含义给忽略了。 ——他说，等她生完孩子，再那个她...... 白晓薇忍着羞臊分析，也就是说，现在的她是安全的，他不会碰她！ 虽然袁意鸿不是什么好人，但白晓薇却不疑这话有假。 毕竟，他是这里的主人，他的话就是这里的法度。 他想做什么，她根本反抗不了。 白晓薇的心里，忽然就卸下了最大一块巨石。 她缓缓躺倒，把自己埋入松软的被子，安静闭上眼。 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响起轻微的咔哒声。 一阵风溜入，一道颀长身影站在白晓薇床头，黑衣黑发与夜色完美融合。 黑眸隐在暗夜，贪婪地嗅着空气里女子的馨香，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唇角无声扬起。 “在哪儿都能睡这么沉，猪啊你。” 男人缓缓蹲下身，习惯了夜视的眼睛，精准地捕捉到女子恬静的睡颜，和那微微弯起的唇角。 他一愣。 本以为，会看到白晓薇哭肿了眼睛、悲伤愁苦的睡颜。 或许，还能听到她梦里的抽噎。 毕竟，是他把她强行从熟悉的世界带离，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又没有法度的地方。 又害她无端卷入他和乔元智的争斗。 白日里，她故作坚强也好、强颜欢笑也罢，但到了晚上，经过了一天的劳累疲惫，各种负面情绪是最容易侵袭的。 所以，他和空嗣谈完正事后，本应回房休息，却又因惦念她，怎么也静不下心。 可是现在，手里温热的毛巾好像成了笑话。 她根本用不上。 袁意鸿能想象到，现在安静闭着的双眼，一旦睁开时，会是多么的璀璨夺目，好似倒映着满天星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走进他心里的呢？ 明明是针对她的陷阱，为什么最后栽进去的会是他？ 自嘲地笑笑，虽然不甘只有自己一人深陷，但这感觉还不错，只要一想到她，心里就好像照进了一束光。 这么小的一个人，却把他的心占据得满当当的。 还挺，神奇。 袁意鸿凑近，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放纵自己的心意，与她有一点肌肤之亲。 天知道，他发了疯地想占有她，和她亲近，却总是被她的眼泪逼退，溃不成军。 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把清静重新归还给睡梦中的人。 “好梦。” 门锁再次咔哒一声，那阵风又轻轻溜走。 ...... 派出去追踪邮件来源的人昼夜不歇，一路追到了e国某处贫民窟。 刚锁定寄件人身份，却发现那人意外落水身亡了。 不得已，只能又开始追查这人的死亡原因。 “少爷，e国传来消息，寄件人身份已经查到，在意外得了笔横财后，因太过高调，被嫉妒眼红他的同伴，推入排污河，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浮肿了。” 顾永无奈又沉痛地汇报着追查进展。 视线落在少爷身上，又不忍地移开。 这才过了几天，他家少爷已经被折磨地有些形销骨立了。 “那个所谓嫉妒眼红的同伴呢？” 顾文瑞一开口，就听他原本清朗悦耳的声线，已经喑哑地不成样子。 自弄丢了白晓薇，他的精气神也仿佛在一夕之间被抽离，变得沧桑又垂暮。 要不是救回白晓薇的念头支撑着，他早已倒下。 顾永摇头：“查了，那个同伴只是贪财，目前没有发现他跟什么人接触过，为了以防万一，咱们的人还没有撤回，会继续跟踪。” “钱款来源呢？” “是现金，倒是可以根据编号，查到从哪个银行流出，但是，中间有没有倒手，查起来有难度。” 顾文瑞摇头：“钱的线索不用查了，对方既然有心隐瞒，必然会设置障碍，强行去查，可能会上当，被牵着鼻子走。救援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有咱们和薛家共同的财力支撑，zf救援人手已经到位六成。” “咱们对外招募到的人已经全部到位，随时可以行动。” “另外，薛总说，她招募的人手全权听您指挥，她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营救时，带上她一起。” 顾文瑞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到这里，淡声道：“别的都好说，但这个条件，我不会答应她。” 现场营救有多危险，和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战斗有多少意外，谁都不敢保证。 他可不希望，救回了晓薇，她母亲再出事，那晓薇还不得崩溃。 顾永点头：“我明白少爷的意思，稍后会跟薛总解释。” 他又拿出电脑，颓丧地看着那个暗淡的光点：“少夫人的胸针不知道还在不在身上，为什么一直没有反应呢？” 顾文瑞的手握紧。 隐隐的疼痛传来，那是珍珠耳坠的尖头戳在了肉里，但是他却不舍得松开。 ...... 齐婉心、薛恒远夫妇跪在薛家庄园主楼前的小径上。 刚下过雪的地面又冷又湿，寒意从脆弱的膝关节入侵，让又冷又痛的人摇摇欲坠。 齐婉心没忍住一声悲戚出声：“恒远，咱们怎么办？昀昀怎么办啊？” 薛恒远此刻也是心如刀绞，但他有什么办法，他只是薛家旁支，在薛家大家族籍籍无名。 薛绍阳因为收养薛昀昀的缘故，屈尊叫他一声堂哥。 他哪里真敢摆堂哥的架子？ 据说昀昀犯了弥天大错，具体是什么错，他们打听不到，更见不到昀昀。 每天来薛家庄园跪三个小时，不过是想让薛绍阳心软，看在多年养育昀昀的份上，怜惜他们的爱女之情。 可是，看着瑟瑟发抖的妻子，薛恒远知道，这点苦肉计，入不了薛绍阳的眼。 对上妻子愁苦的眼神，想到面都见不上的女儿，薛恒远忽然就想勇敢一回。 他站起身，不顾佣人阻拦，闯了进去。 “绍阳，绍阳，你在吗？” 佣人们拦不住，赶紧去叫了姜管家。 听到消息的姜管家脸色一寒。 真是给他们脸了，本来不想迁怒的，谁知道这两口子这么不识相。 他连请示都省了，直接吩咐保镖：“打出去！” 保镖领命出去，架起还在大厅大呼小叫的薛恒远往外走。 路过齐婉心时，她惊恐尖叫：“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能这样？恒远，恒远......” 于是，又出来两个保镖，架着齐婉心一起往外拖。 夫妻俩狼狈地被丢到门外，薛恒远大怒，挥起拳头冲上去，却被保镖一拳砸回地面。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齐婉心尖叫一声扑过去：“你没事吧恒远，你说句话，你别吓我！” 她转头对着保镖们怒道：“薛绍阳呢，让她出来，这是法治社会，她不能这么霸道，这是故意伤害，我要告她！！” 黑漆铁门在她眼前慢慢关上，无人理会她的无能狂怒。 叫天天不应的齐婉心，拨通了嫂子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她就哇地一声，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嫂子，嫂子救命啊，我快被人欺负死了......” 第469章 白眼狼 齐航一脸烦躁地开着车，带着母亲按照导航位置，到了目的地。 下车前，齐母瞥了眼儿子的脸色：“你给我收敛着点，那毕竟是你小姑。” 齐航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甩上车门，朝着狼狈坐在地上的齐婉心、薛恒远夫妻走去，看到淤青着脸昏迷不醒的薛恒远，齐航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齐婉心一看到亲人，又是哇的一声：“嫂子，小航，你们可来了，他们......他们青天白日打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真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齐航一个没忍住，脸上挂起嘲讽的笑：“小姑，别嚎了，本就是你们理亏，就算报警，也要先追究你们非法侵入住宅罪。” 齐婉心眼泪掉得更凶：“小航，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姑？要不是薛绍阳害你表妹在先，打死我们都不上她这里来？真以为我们稀罕跟她攀亲戚？” 齐航笑得更加嘲讽，不稀罕跟薛绍阳攀亲戚？ 切，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唯一的女儿都拱手送去到别人膝下承欢了，还有脸说不稀罕？ 齐母轻轻拍了下儿子，提醒他注意表情：“小航，你背你姑父上车。” 然后对齐婉心温声道：“别在这里坐了，先跟我回去吧。” 齐婉人不愿意：“可是昀昀怎么办？嫂子，我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她了，打电话也打不通，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齐母叹了一声：“你在这里坐着，薛家就会放人了？跟我回家吧，从长计议。” 其实，她也不知道近来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丈夫的脸色从那天昀昀来了之后，就没有放晴过，连带着儿子也没了嬉皮笑脸。 父子俩要么几天几夜不着家，一回来就躲去书房，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隐隐猜到可能跟薛昀昀的突然登门有关，但更确切的，她也不知道。 而现在，薛绍阳又忽然切断了薛昀昀对外的一切联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作为父母怎么能不担心？ 这也是她愿意亲自跑这一趟，来接齐婉心的原因。 同为女人，她自然理解母亲对儿女的担忧，也能感同身受。 回去的路上，薛恒远仍在昏迷中，齐婉心边哭边咒骂薛绍阳，哪还有一点淑女教养。 齐航越听越暴躁，脚下油门踩的呼呼的。 终于，他忍不住回怼道：“小姑，您先别忙着哭，您就不想知道，薛昀昀都干了什么？” 闻言，齐母好奇地竖起耳朵。 齐婉心抽抽噎噎：“昀昀能干什么，她一小姑娘，从小没有亲妈在身边照顾，被薛绍阳那个疯女人打骂折磨，胆子比猫还小，肯定是薛绍阳暴虐成性，把我可怜的女儿囚禁起来折磨，这才不敢让我见昀昀......” “嗞——” 伴随令人牙酸的尖锐刹车声，一辆白色路虎在马路中间飘移出惊险的弧度。 正痛骂薛绍阳的齐婉心被惯性带得一头撞在座椅上，身边的薛恒远也“梆”地一声磕在车门边上，悠悠转醒。 副驾驶的齐母因为系着安全带，并没有被磕到，却也吓得魂都要飞了。 等车子终于在路边停稳，齐母看着齐航斥道：“你这臭小子，多大个人了，开个车都冒冒失失的。” 齐航却恍若未闻，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转头对着小姑、小姑父冷笑：“薛昀昀胆小？呵，你们还有脸把她说成一个柔弱无辜的小可怜？小姑，我今天才算是真正认识了你。 你知不知道，我爸的一世英名，我们齐家的家族清誉，差点都毁在薛昀昀手里。念在你和我爸一母同胞，事情又跟你们两个无关，我今天才来这一趟。 但是，你们听好了，从今往后，薛昀昀可别想再登我齐家门，想让我爸出手救她，那更是不可能，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车上三人惊呆了。 齐婉心不可置信地看着发怒的齐航。 这样的侄子跟大哥齐逸明太像了，让她打心底发怵。 薛恒远刚醒，就听到齐航这么说自己和妻子，当即怒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嫂子，您平时就是这么教他的，目无尊长......” “你闭嘴，你个卖女求荣的东西，不配得到尊重！不是你用女儿换股权的时候了？” 想到生死不知的白晓薇，齐航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这些时日，他一个安稳觉都没睡，闭上眼就是白晓薇在火海里挣扎、被酷刑折磨摧残的模样。 ——桃源民宿幸存者里，有一个正是受雇对白晓薇下手的。 根据他的供述，加上薛昀昀的通话记录、转账记录，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薛昀昀雇凶杀人的事实。 没了薛家帮忙掩饰庇护，三个月前，薛昀昀派司机老许等人，强行在街头绑架白晓薇的事情也随之暴露。 绑架罪、故意伤人罪全都是重罪。 等待薛昀昀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身为薛昀昀的父母，现在能做的，是祈祷白晓薇还活着，这样薛昀昀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可是这两个人，还口口声声薛昀昀无辜，蹦跶的欢。 齐航现在没有心情跟齐婉心解释。 他们不知道更好，要是知道薛昀昀会被判死刑，肯定要哭哭啼啼，用亲情绑架父亲。 齐婉心正忧心女儿，见侄子这么辱骂丈夫，当即扯住齐母胳膊痛哭：“嫂子，您看小航，他怎么能这么说恒远，薛绍阳独断专行，薛家谁敢逆着她？她自己生不出孩子，把我们的女儿抢走，怎么能说是我和恒远的错......” 齐航打了个电话，见小姑还在拉着母亲诉苦，小姑父也一脸委屈仇视地看着自己。 他冷冷道：“我叫了代驾，一会儿来送你们回家，我还有事，先走了。” 其他三人一愣。 齐母看着儿子暴躁地要打人的脸色，到嘴边的话一转：“......你去忙吧，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齐航甩上车门走了。 齐婉心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更加委屈：“嫂子——” ...... 薛家。 薛绍阳拿着鞭子，一鞭鞭抽在薛昀昀身上，直抽得她皮开肉绽。 薛昀昀趴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躲避，嘴里发出的呜咽声也弱不可闻。 薛绍阳早已耗尽了力气，却仍挥舞着鞭子，双目血红。 一想到这么多年养出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东西，就恨不能抽死这个白眼狼，再穿越回到过去，掐死那个收养白眼狼的自己。 姜管家让人赶走了齐婉心和薛恒远，算着时间走到后院仓库。 从仓库侧边的小门进去，闻着空气里的血腥，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到筋疲力尽仍挥舞鞭子的薛绍阳时，他才快走两步上前：“小姐，可以了，再打她就死了，您总得给小小姐留一个，亲自动手报仇的机会。” 不得不说，姜管家是最了解薛绍阳的。 这句劝，直接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薛绍阳扔掉鞭子，看也不看地上薛昀昀，转身就走。 姜管家看了眼蜷缩成一团的薛昀昀，吩咐保镖道：“给她上点药，仔细看守着，别让她死了。” “是。” 薛昀昀躺在地上，仿佛置身烈焰中，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她从高高在上的薛家大小姐，跌落尘埃，变成一堆烂泥，被人每天折磨。 不过只用了短短几天。 此刻，最疼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她最痛恨的白晓薇，原来竟然是薛绍阳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贱人不干脆直接死在三十年前，为什么要活着回京市？ 抢走她的小瑞哥哥还不算，还要再抢走她薛家大小姐的地位！！ 难怪薛绍阳一直警告她不许对白晓薇下手，要是早知道真相，她会早早动手，让白晓薇直接死在a县，这辈子都没有踏入京市的机会。 想到薛绍阳这几天对她的疯狂折磨，薛昀昀却忽然忍不住放声大笑。 还好，还好这个祸害已经死了。 不管是薛绍阳还是小瑞哥哥，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 第470章 忽悠? 白晓薇睡到自然醒，刚睁开眼，女佣就捧着崭新的衣裙上前，服侍她穿上。 今天女佣给她准备的，是一件桑蚕丝国风连衣裙。 裙子上绘制着这座私人海岛独有的花卉，提花图案精美雅致，颜色搭配清新素雅。 并且，因为桑蚕丝具有良好的吸湿性和透气性，穿在身上舒适度极好。 白晓薇本来还挺满意。 可是等她揽镜自照时，发现在裙子的衬托下，镜中人肤色冷白，雪颈纤长，走动间，腰肢处被勾勒出玲珑曲线，纤细小腿更是若隐若现，极为撩人。 她当即沉了脸，转身吩咐女佣：“给我换一条裙子。” 女佣正一脸惊艳地欣赏着白晓薇的美貌和气质，感叹这条裙子简直是量身定做。 此时却见白晓薇阴沉着脸，还让她重拿一条裙子，立刻收起脸上表情，为难道：“白小姐，这是主人吩咐的，我不敢......” 听到是袁意鸿的安排，白晓薇心里不舒服。 却也不再为难女佣。 她放弃那些花样繁复的珍珠、水晶发卡，也没有让女佣帮忙，而是自己拿起鲨鱼夹，简单盘了个发，就跟着女佣下楼。 日头早已高照，楼下不见袁意鸿和空嗣等人的身影，白晓薇乐得自在，一个人享用着早餐。 刚吃了一半，就听二楼书房门响，袁意鸿和空嗣、韩涛走了出来。 白晓薇假装没听见，低头吃早餐，心里却在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想办法，在岛上四处转转。 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晓薇不得不抬眼，就见精神奕奕的三人组，正自楼上下来。 当先的袁意鸿，穿着剪裁得体的云水蓝高定衬衫，搭配黑色西裤，愈发显得他身姿笔挺、器宇轩昂。 即使是在家里，他的装束也是这样一丝不苟、完美到苛刻。 白晓薇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 眼前晃过顾文瑞的脸，也是这样俊美无俦、英挺不凡的男人，也喜欢这样的严谨端正的穿着。 每当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白晓薇总会凑上去，搂住他劲瘦的腰身，在他怀里撒娇、作乱。 眼中有泪意涌出，又被她生生逼退。 她想他了，真的很想很想很想。 “好美！”袁意鸿走到白晓薇身边，真诚赞叹。 老远就看到她在吃早餐，尤其是看到她穿着他精心为她设计的衣服，那艳压群芳的气质，一下就出来了。 人美得像个含苞盛放的牡丹花。 白晓薇再抬眸时，已经收敛好情绪，微微一笑：“早！” 袁意鸿唇边笑意扩大，屈指在她头上轻弹一下：“也不看看几点了，还早？” 白晓薇抿唇，她的手机早被收走了，又没有表，怎么知道几点。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一个手机递到她眼前：“拿去玩吧。” 白晓薇一喜，不敢置信袁意鸿竟然会给她手机：“给我的？” “嗯哼。” 白晓薇欣喜接过。 但是，她很快发现，这部手机做了专门的技术处理，不仅上网受限，需要管理员同意，就连拨号，也只能拨出给特定的人，比如管理员。 想要定位、求救，那更是不可能。 ——而所谓的管理员，不用想都知道是袁意鸿。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袁意鸿，笑着给白晓薇盛了碗汤，语调悠然：“吃完饭，带你去射击场玩。” 白晓薇喝汤的动作一顿：“射击场？” “嗯，省得连枪也不会用，传出去笑掉人大牙。” 白晓薇下意识摸了下小腹，张口就要拒绝。 却被袁意鸿抢了先。 男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放心， 装了消音器，也做了改装，后坐力不大，我也会在你身边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白晓薇无奈点头：“那好吧。” 射击场。 白晓薇眼花缭乱地看着男人一整套射击动作，从检查枪支状况，到子弹上膛、开保险，再到射中靶心，一气呵成。 熟练得让人头皮发麻。 “试试。” 男人手指一松，枪在手中丝滑一转，递到白晓薇眼前。 白晓薇伸手握住，在男人鼓励的眼神中，看着远处那小小的靶子，学着袁意鸿刚才的样子，扣动扳机。 第一次，没扣动。 第二次，仍是没扣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一起过来的空嗣，若无其事推了下眼镜，遮住上挑的嘴角。 韩涛嘴唇动了动，很想提醒这位白小姐，她握枪的姿势有问题——手臂没有伸直，眼睛也没有瞄准目标，还有站姿也不对...... 哎还是算了，有少爷在，他兢兢业业做保镖就行了，别多事了。 白晓薇已经双手齐上阵了，咬牙使劲一扣，随着“砰”的一声响，手臂瞬间酥麻一片。 她本能闭上眼睛，被反冲力逼得踉跄后退。 袁意鸿长臂一伸，勾住不盈一握的纤腰，毫不费力地把重心不稳的人带进怀里。 空嗣的嘴角忍不住抽搐。 白晓薇耳边嗡嗡的，两条手臂麻得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提线木偶一般，被袁意鸿拉着动作，毫无反抗之力。 就见袁意鸿骨节分明的大手，包着她纤细白嫩的小手，小手中还握着一把小巧的枪。 转身、抬手、凝眸、射击。 “砰砰砰砰！” 子弹四连发，又急又快。 很快，远处电子靶上显现出成绩。 不出意外，每一枪都精准命中靶心。 袁意鸿低眸，看着还在愣神的女人，加重语气道：“学会了吗？只要你射击姿势和握枪方法正确，是可以有效控制后坐力的。” 他利落的褪去打空的弹匣，重新装入新弹匣。 “来，再试试。” 枪被重新递到眼前，白晓薇却没有接，视线盯着远处电子靶上全满分的成绩，由衷表示佩服：“你也太厉害了吧！” 澄澈美丽的双眸微微睁大，写满惊叹。 对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心上人真诚又走心的赞美和崇拜，更让人心潮澎湃、意气风发的？ 可是这一刻的袁意鸿，向来沉稳漠然的表情里，却忽然出现片刻的茫然。 他从来没有觉得，枪法准是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 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他想活着，就得有保命的本钱。 这是他五岁便懂的道理。 所以，不管是枪法，还是沙人的技能，他都必须精益求精，做到极致。 ——他在地狱训练营里接受残酷的训练，在地下格斗场经历血与火的生死一线...... 濒临死亡、受伤流血都是家常便饭，他早已麻木。 可是，今天忽然有人告诉他，他很厉害。 还用那样钦佩的目光看着他，好似多么以他为傲。 呵。 真是......让他完全不知所措。 白晓薇夸完，见袁意鸿古怪的表情，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立刻打蛇随棍上： “真的，你是我见过枪法最准的人，太厉害了！感觉子弹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指哪打哪，比gps定位都准！你这水平，不去参加国际射击大赛，真是亏大了。 我都不敢想，你要是代表国家队出战，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一定如神枪手降临，其他国家的参赛选手，一定跟我一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绝对被震得一愣一愣的。 更别说，你还有这么优越的外形条件。 到时候，观众席得欢呼成什么样，你能收获多少迷弟迷妹，简直是光芒万丈啊！” 论夸人，她可是专业的。 这些年，她挽救了多少迷途知返的人，让他们重新回归社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再危害社会。 现在，既然发现了袁意鸿这项才能，为什么不能冒险试一试。 是挽救，也是自救。 说不定就......真说不定呢？ 现场很安静，袁意鸿仍是一副捉摸不定的表情，完全不接她的话茬。 白晓薇瞥了眼他的脸色，一点不带尴尬地话锋一转。 第471章 接着忽悠? “易鸿，我真心觉得，你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在你不熟悉的领域（比如办案、辩论），你都能出类拔萃、大放异彩，让所有人的目光为你停留，那么，在你擅长的领域里，你又会创造怎样的辉煌和成就呢？ 我知道出身无法选择，你的父亲为你规划了一条不归路，但你不能一条道走到黑，明明有走回正轨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 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同样的，每个人也只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你父亲走错路，那是他的选择，不是你的，你无需背负这些！ 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和青春，我在你这个年纪，才刚刚大学毕业，正是对未来抱有希望、期待、想要通过奋斗改变一些东西的年纪。 虽然咱们的人生经历不同，但是22岁，正是任性、洒脱、随性而为的时候，为什么要让那些沉重的东西，拖着你在见不得光的地下沉沦呢？” 随着白晓薇的话，袁意鸿的脸色不停变换。 一双幽深眼眸更加深邃，眸中涌动着汹涌暗流，似是什么即将喷薄而出，又被死死压制住。 白晓薇的心悬得高高的，恨不能摇着袁意鸿肩膀，催他赶紧下定决心。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顺便带她和亲人、爱人到岸上团聚。 空嗣在心里叫了个“绝”，简直想给白晓薇鼓掌喝彩了。 他就说，他家少爷明明使了美男计，准备诱白晓薇入陷阱的，临了临了，自己却一头栽进去了。 以前他还纳闷，现在彻底明白了。 这女人就是个大忽悠！ 硬生生把好好的少爷，给忽悠瘸了。 看着少爷一副被人卖了，还准备帮人数钱的纯情模样，空嗣无奈又无语。 他重重咳了两声，疑惑不解：“少爷，您不是教白小姐练枪吗？怎么变成白小姐给您上思想政治课了？” 他左右看看，一副为主分忧的模样：“哪能让白老师冒着酷暑受累？不如换个场地，让佣人送上清凉饮品，咱们一起洗耳恭听。” 白晓薇悬着的心，瞬间跌落。 却也没有跟空嗣辩解什么，很多事，不能操之过急，会适得其反。 而且，她也没有说谎。 对袁意鸿，她是惜才的，如果有机会拉他回正途，为什么不呢？ 之前她办理过一个利用黑客技术，窃取公司账户资金的案子，犯罪嫌疑人在服刑期间时，就因这项特殊技能，被国a部门保释，破格录为编外人员，在与m国的技术战中，发光发热。 像这种利用自己的天赋异禀，最终服务、报效祖国的例子，还有很多。 袁意鸿好似刚回神，眸中暗流隐去，重新恢复清明。 低眸看向怀里安静的女子，与她仰头对视的目光遇上，捕捉到她未及消散的遗憾和惋惜。 他心里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刚叫我什么？” 白晓薇愣怔了一下，美丽的眸中浮现困惑：“你名字啊，不然呢？” 难不成要学岛上其他人，叫他主人？ 白晓薇寒了一下，那绝不可能！ 她生来就在与命运抗争，谁都别想奴役她！ 听着白晓薇理所当然的话，袁意鸿的心里五味杂陈。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以为，她会怨他恨他，恨不能杀了他。 可是，直到此时此刻，这个蠢女人，竟然还不放弃挽救他，想要拉他回归正常生活。 还想让他这种阴沟里爬行的东西，站在人群中央，接受鲜花、掌声、欢呼和崇拜。 简直是...... 白晓薇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的人生路，自出生起，便被父亲袁景山规划好，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父亲把他和那些同龄孩子丢在一起，在尸山血海中翻滚挣扎，苦苦求生。 在他还没有学会分辨是非时，便已经先学会了杀戮和自保。 后来，他回到袁氏集团，日子和从前别无两样。 ——他会听从父亲命令出任务，为袁氏扫除障碍。会面临生命危险，在濒临死亡时绝地反杀。 不管他做的再好，父亲都没有一句夸奖。 而一旦他完不成任务，即使他拖着一身伤，血淋淋站在父亲面前，等待他的，从来都不是关心，而是责罚。 哪怕他伤重不支昏死过去，该有的惩罚，仍会一鞭不落，落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上。 只有白晓薇，会哄小孩一样给他塞零食，会保护他，用瘦弱的身躯挡在他面前，与那些想要给他难堪、委屈的人据理力争。 只有白晓薇，会耐心细致地手把手教他办案，在他好几次故意装作疏忽犯错时，也从不责怪他，甚至一句重话都不说，只是努力想办法去补救。 在她身上，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宽容和温暖。 他是一点点见证顾文星从软弱变得坚强的，只是当时，他没有想到，原来白晓薇也会像拯救顾文星一样，拯救他！ 就像她说的，我们是一个办案组，就是一个整体。 她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在做！ 袁意鸿想笑，也想哭。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恨天意弄人，还是该庆幸老天终究待他不薄。 “你再叫一声。”袁意鸿哑着声音轻声说。 白晓薇迷茫地眨眨眼，不知道这话里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空嗣也懵了，赶紧看向韩涛，试图让他解惑。 韩涛接收到空嗣的信号，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出声。 ——他虽然也不懂少爷的意思，但他五感敏锐，能感受到少爷此刻的情绪，是快要灭顶的汹涌。 “乖，叫我的名字。”袁意鸿再次重复，手不自觉握紧白晓薇手臂，力道逐渐加重。 白晓薇疼得倒吸气，也顾不上参透袁意鸿话里的深意了，赶紧说道：“易鸿，你抓疼我了，快放开！” 袁意鸿听话地放开手，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眼里有星星点点的碎光闪烁：“再叫。” 白晓薇蹙眉，试探道：“易鸿？” “再叫。” 白晓薇无语，干嘛呢这是？却还是叫了声：“易鸿。” “再叫。”袁意鸿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 白晓薇叹气，无奈叫道：“易鸿、易鸿、易鸿......” 一口气叫了十几声，喘了口气，看着精神有些癫狂的袁意鸿：“还叫吗？” 袁意鸿忽然一个用力，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宽阔的胸膛将她纤瘦的身躯全部笼罩，似要融为一体。 “晓薇，你真好，你是我的小天使。”男人喃喃着，声音微哽。 一旁的空嗣、韩涛：“......” 不是，这是射击场还是偶像剧场？ 他俩明明是来偷师学艺的，为什么被强行喂了一嘴狗粮？ 第472章 海盗袭击 最终，白晓薇的第一堂射击课，学了个半吊子。 但好歹，她学会了装子弹、开保险，至于子弹最终落在哪，全凭天意。 倒不是她不想好好练习，只是长期伏案脑力劳动，她的体能下降的厉害，抬手瞄准时，手臂总是颤个不停，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手臂伸直，保持住，别抖！”袁意鸿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纠正她了。 白晓薇一脸痛苦地看他：“我也不想抖啊，但胳膊不听我的。” 手臂肌肉又酸又痛，能抬起全靠意志力强撑，不抖？原谅她做不到。 袁意鸿叹了口气，只能作罢。 吃午饭时，白晓薇手臂酸痛更加明显，握筷子的手抖得都快出残影了。 空嗣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韩涛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袁意鸿已经调整好情绪，无奈又好笑：“来，我喂你。” 白晓薇气闷，扔掉筷子背过身不看他。 袁意鸿招手示意女佣过来服侍，最终在女佣的帮助下，白晓薇勉强吃了个半饱。 吃完饭，白晓薇就开始哈欠连天。 怀孕后本就极其嗜睡，加上又额外做了体力运动，她恨不能就地打个地铺躺下。 “去睡吧，”袁意鸿声音温柔又宠溺，“今天下午就不练了，明天六点起床，继续跟我去射击场练习。” 刚起身走了一半的白晓薇，听到这话，瞌睡都醒了一半，不可置信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袁意鸿：“六点起床？还要练习？” 袁意鸿被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晚了还是早了？那五点？” 白晓薇牙疼地吸口气：“可以不练吗？” 袁意鸿严肃地看着她：“半途而废，可不是好习惯。” “可是，可是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学啊，怎么能叫半途而废呢？”白晓薇弱弱反抗。 袁意鸿起身走向她：“既然到了这里，那你一直以来的生存法则就派不上用场了，你必须先学会自保。” 白晓薇小声嘟囔：“这不是还有你嘛，你会不就行了？” 袁意鸿唇角控制不住地扬起，声音却刻意压低，任阴影笼罩着纤细窈窕的人儿： “我很高兴你会这么想，但是，我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要是有人伤了你，就算我把他碎尸万段，也不能弥补万分之一的心疼。” 白晓薇又寒了一下，到嘴边的“那你把我放回去啊”生生咽了回去。 “八点起床好吗？”她试图讨价还价。 袁意鸿挑眉，忍不住抬手在她柔滑的小脸上捏了捏：“七点。” 白晓薇挥手拍掉他的手，不情不愿道：“好吧。” 回到自己卧房，关上门的瞬间，白晓薇脸上的娇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忧愁。 算算时间，她来到这里已经一周多了，不知道母亲和文瑞会急成什么样子。 可是，她到底该怎么把自己平安的消息传出去呢？ 从衣兜里掏出袁意鸿给她的手机，少女心的粉色壳子，还镶嵌着价值昂贵的粉钻，真把她当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 随手把手机扔到床头，倒头躺到床上，盘算着睡醒后，找机会在岛上四处走走，总有屏蔽器屏蔽不到的地方，说不定她的胸针就有信号了。 或者，还可以到袁意鸿书房看看，送咖啡时她看到，书房里有电脑...... 各种思绪混乱如麻，眼皮渐渐变得沉重...... 接下来两天，白晓薇每天都在射击场度过，两条胳膊也从最初的酸痛无力，到现在的麻木没有知觉。 虽然依旧射不中目标——别说靶心了，连靶子边都擦不到。 但，睡眠更好了。 每天除去吃饭洗澡和练习，其他时间，她都在睡。 ——严重怀疑，袁意鸿是识破了她的打算，用射击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消耗她的体力，让她没有精力干其他。 而袁意鸿同样郁闷。 ——他一开始的打算，除了让白晓薇学会自保外，还想通过教她射击来增进感情，谁知道白晓薇天天就想着睡觉，猪都没她能睡！ 这日凌晨。 “轰——” 睡梦中，又是一声震天的炮响、震耳欲聋的喊杀！ 白晓薇从睡梦中惊醒，恍然以为是乔元智又杀了回来。 可是很快清醒后，就发现情况不对。 喊杀声、炮火声似乎是从海边传过来的？ 海边？ 白晓薇一阵激动，难不成是救援的人到了？ 刚这么想，门就被敲响：“白小姐，您醒了吗？” 是女佣的声音。 经历了乔元智收买她身边女佣的事，白晓薇现在对女佣这个身份很敏感，总不会是空嗣或者韩涛也收买了女佣，好再次借机威逼或者利诱她做什么吧？ 她没有吭声。 女佣声音再次响起：“白小姐您别怕，是主人派我来保护您的，那我进来了？” 门锁拧动，女佣很快闪身进来。 看到黑暗中自床上坐起的白晓薇，女佣声音恭敬地解释：“是海盗，您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被打退的。” 海盗？ 白晓薇一阵失望。 却还是打起精神思考，这是她第二次听到海盗这个词。 第一次，是刚来时，乔元智抓到了和海盗里应外合的珍妮，还在她眼前上演了一出滥用私刑。 这么说来，海盗隔一段时间就会袭击一次的吗？ 如果，救援的人来救她时，刚好赶上海盗袭岛，那是不是可以大大减少伤亡、降低救援难度？ 想到这里，她蜷缩起身体，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颤声问：“julia，这里经常会被海盗袭击吗？” julia看不清白晓薇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恐惧紧张的声音，用不怎么流利的中文安慰道： “白小姐您不用担心，这里的海盗都不成规模，咱们岛上火力充足，来多少海盗都不带怕的，您多经历几次，就习惯了。” 看julia说这话的神情，白晓薇猜测，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家常便饭，连岛上的佣人都习以为常了。 恰在此时，冲破天际的火光照亮夜空，随之而来一声更加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大地随之震颤。 床身剧烈晃动，白晓薇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幸好女佣伸手扶住了她。 白晓薇惊魂未定，在女佣搀扶下手脚发软地下床，往楼下走，准备寻找安全的藏身之处。 屋里是不能待了，万一震得太厉害，可能会有坍塌的风险。 耳边忽然响起轻微的“滴”声。 声音很轻，夹杂在一片噪音里，像是幻听。 可是，白晓薇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因为那声音，是贴着她心口发出的，距离她很近很近。 白晓薇的眼眶一下热了，泪水差点喷涌。 是她的胸针！ 她轻轻瞥了前方带路的julia一眼，见她毫无所觉，心下稍安。 julia把白晓薇带到了一楼，很有经验地找了处空旷又有掩体庇护的地方，扶着白晓薇坐下，便开始四处观察、戒备。 白晓薇悄悄转身，摸到被她别在衣服里边的胸针。 虽然胸针硌着肉很疼，但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这个决定。 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又有信号，但白晓薇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信号被再次屏蔽，她就会失去求救机会。 “julia，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个人影在那边站着，你去看看，是不是偷偷潜进来的海盗？” 白晓薇装作惊慌样子，无措地指着一个方向。 julia顺着白晓薇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看不到：“不行，主人让我保护您，我不能离开。” 白晓薇的声音更加慌乱：“就去看一下就行，确定没有人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总怕有人会从背后偷袭。” “我保证，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也不出声，不会被人发现的，求你了，你去看看吧！” 说到最后，白晓薇的声音都哽咽了，眼看就要哭出来。 第473章 长是人千里 julia耐不住白晓薇的软磨硬泡，加上她确实不敢得罪白晓薇，只能再三叮嘱她藏好了，一定不要出来。 然后，她快速朝着白晓薇指的方向跑去。 她一走，白晓薇立刻猫着身子躲到掩体下面，从怀里掏出胸针，心脏骤然加快跳动。 时间紧迫，julia随时可能回来，白晓薇立刻按住蝴蝶胸针翅膀下的小小按钮，很快，犹如萤火虫般的微光开始闪动，三下后，微光渐渐变得平稳。 白晓薇拿出帕子快速把胸针包好，塞进口袋。 衣裙单薄，一旦有光透出，必然引人注意。 刚塞好，就听到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去，就见julia去而复返。 julia警惕地看着四周，发现缩成一团藏在掩体后的白晓薇时，眼里的怀疑之色才淡去。 看来是她多心了，这位白小姐并不是想要支开她，再偷偷逃跑，是真的觉得害怕才让她过去看的。 真是个胆小如鼠的女人呢！ julia眼里闪过嘲笑，却很好的隐藏在夜色下。 为了让白晓薇不要担心，她安慰道：“我刚才看了，那里什么人都没有，您可能是眼花了。” 白晓薇任由她搀扶着，从掩体后站起身，重新坐好，点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说着，还一脸后怕地拍拍胸口，仿佛真的被吓到了一样。 julia眸中嘲讽更浓。 真不明白主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女人，岛上那么多美人，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不多时，战斗接近尾声。 大地不再震颤，逐渐回归安静。 白晓薇打了个哈欠，正要和julia一起回去休息，听到脚步声传来。 她下意识回头，就见黑暗中走来一道挺拔的身影。 ——那压迫感十足的气场，闲庭信步的矜贵优雅，无需分辨便知来人是谁。 果然下一刻，白晓薇就被揽入一个结实宽厚的怀抱，男人声音低沉，宠溺：“吓到了吗？别怕，我把他们打跑了。” 说这话时，竟然还不自觉带了一丝调皮。 白晓薇推着男人的胸膛，心里还在吐槽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抱她抱得这么顺手了。 可是，她越推，他抱得越紧。 白晓薇气得咬牙，直接摸上男人劲瘦腰身，狠狠掐了一把。 黑暗中，传来男人带着笑的闷哼：“乖，别闹，我受伤了。” 白晓薇才不信，受伤不去包扎，跑来占她便宜？骗鬼呢！ 可是下一刻，她就感觉手指触到一片濡湿黏腻，嗅到空气里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哪里受伤了？严重吗？”白晓薇费力从男人怀里挣脱，想要查看他的伤。 袁意鸿牵起她的手往回走，唇角高高扬起，嗯，这苦肉计用的值。 果然，她不是对他完全无情。 回到灯火通明的会客厅，看着男人被鲜血染湿的半边衬衫，以及带了明显暗色的黑西裤，白晓薇蹙眉：“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岛上有医生吗？” 袁意鸿挥手吩咐julia去取药箱：“这点小伤，不用医生。” 说完，掀起衬衫下摆，露出血肉翻卷的狰狞伤口。 “啊！”白晓薇惊呼一声，“这么长一道口子，你说是小伤？” 袁意鸿看着他，黑曜石一般璀璨的眸中闪动别样情绪：“习惯了。” 白晓薇抿唇，看着还在不停流着血的伤口，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julia很快取来药箱，要给袁意鸿消毒包扎，却被袁意鸿挥退了。 他像是已经做惯了这样的事一样，熟练地拿起一瓶消毒药水，拧开瓶子。 白晓薇正要上前取棉签给他，却见他直接将一整瓶药水，倒在了伤口上。 嘶~~ 明明不是倒在自己身上，白晓薇却好似感受到了那又辣又蛰的酸爽，牙关一瞬间紧咬。 然后，她就看见袁意鸿随手拿起纱布，按压在混着血水和消毒药水的伤口上。 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下一秒，开始缠绕绷带。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这简单粗暴的操作，看得白晓薇直头疼。 袁意鸿系完绷带，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巧的木仓，转手递给她：“拿着防身用。” 白晓薇叹了口气，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心软，一边走上前，先接过木仓放在一边，再将刚刚胡乱包扎的伤口慢慢解开。 她解得很小心，像是生怕弄疼他一样。 纤细白嫩的素手在他腰间灵活动作着，每当进行下一个步骤时，都会停下来，抬眸看一下男人的脸色。 空嗣和韩涛处理完善后事宜，回到会客大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纤薄的女子背对他们，半跪在俊美高大的男人身边，手里拿着棉签、纱布，正在紧张忙碌着。她的身边，男人静静坐着，目光专注而温柔地锁定在身前的女人身上。 多么幸福又甜蜜的画面啊！ 空嗣已经无力吐槽，这就是少爷刚刚故意被刀子刺中的原因？ 韩涛冷静沉稳地表情也僵了一瞬，满眼的不赞同。 白晓薇处理完伤口，再次询问道：“真的不用打破伤风？” 袁意鸿轻轻摇头：“破伤风不用打，但是每天的消毒包扎，是个麻烦事儿，这种细活儿我可做不来。” 白晓薇没有犹豫：“我帮你。” 听她这么说，袁意鸿的笑容，愈发缱绻。 说起来，白晓薇会这些，还是因为当初顾文瑞为救她中了一木仓，在医院养伤时，护士每次给他换药，他总叫着伤口疼，抱怨护士手重。 于是，她特意学习了伤口护理知识，接手了换药包扎的活。 想到顾文瑞，心口狠狠抽了一下，痛得她想流泪。 不知道文瑞有没有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能不能找到她的位置。 空嗣拿出手机看了下：“少爷，信号屏蔽中断了，需要现在恢复吗？” 说完，视线似有似无地扫过白晓薇。 袁意鸿好似什么都没看到，随意摆摆手：“嗯，韩涛去处理。” “是。” 白晓薇看到，韩涛去的地方，正是袁意鸿的书房。 难道，信号屏蔽器的开关，安装在书房？ 她不着痕迹地捏了下衣兜里的胸针，还好还好，信号中断的时机没有白白浪费。 空嗣继续说道：“少爷，cr国王子刚刚私下求见，说想把妹妹献给您，您看？” 嘴上请示的是袁意鸿，视线却再次扫向白晓薇。 袁意鸿也笑着看向白晓薇：“晓薇，你说呢？” 白晓薇正想着信号屏蔽开关，完全没料到这跟她毫不相干的事，会问到她身上，一时回不过神：“啊？” ...... 京市。 昼夜不停盯着平板电脑的顾永，揉揉酸胀流泪的眼睛，瞟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想来，今天又是空等。 他从沙发站起，走到被烟雾包裹，好似快要羽化成仙的男人跟前，小声劝道：“少爷，不早了，睡会儿吧。” 顾文瑞向来清冷深邃的凤眸布满血丝，骨节分明的指尖萦绕一点红光，在暗夜里愈发显得孤寂。 听到顾永的话，他抽了口烟，嘴里满是苦涩。 “你去睡吧，电脑给我。” 长时间的疲惫、少食、殚精竭虑，让他的身体极限透支，声音更加嘶哑。 顾永心情沉重，却没有递出电脑，而是摇头道：“我还不困，给您叫杯咖啡来？” 顾文瑞轻嗯了一声。 顾永转身的瞬间，屏幕里忽然如流星闪耀般，惊现一点银光。 屋里没有开灯，窗外月华如练。 可是，这仅有的一点银光，霎时刺破无尽的阴霾和绝望。 第474章 追踪 “快！定位！” 一瞬间，顾文瑞像是三魂七魄归位，利落地自躺椅中站起，清冷疲惫的脸上，一双黑眸熠熠生辉。 顾永同样喜不自胜，不用顾文瑞多交代，立刻开始摇人。 人手都是现成的，且随时待命。 不到一分钟，安静的走廊里便开始出现响动——关门声、脚步声此起彼伏。 一分钟后，所有人员集结，开始紧张忙碌、追踪定位。 顾文瑞来回踱着步子，疲惫一扫而空。 他无暇细想，为什么时隔近十天，定位器才第一次发出信号。 更不敢深想，定位器是不是已经落入袁意鸿手里，为了诱杀他，才故意发的信号。 他只知道，只有照着定位器追踪过去，他才能找到她。 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会放弃。 如果。 如果......她真的已经不在，那也没关系，黄泉路上有她相伴，也好过如今，这行尸走肉的日子。 “少爷，追踪到夫人的位置了！” 忽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激动地指着世界地图的某一处：“南太平洋上，坐标南纬25.18°，东经178.35°！” 有人快速按照他所说的位置在地图上搜索，很快锁定位置：“是一处小岛。” “我也查到了，这个岛屿地理位置偏僻，距离最近的有人居住的岛屿有数百海里，本就人迹罕至，七年前被一无名富豪天价收购，之后更是无人踏足。” “草，海岛主人的身份太神秘了吧，查到的全是假身份！” “哎？这个岛上个月才经历了海盗袭击，让我追踪一下这些海盗的身份，看能不能联系上知情人士，问问岛上情况。” “你查上个月干嘛？夫人不是才去了十天，你得查最近......” “那我负责探测岛上的气候、地形。” “海岛总需要补给吧，让我查查近期的物资采购情况，顺便推算一下岛上的人数......” “负责探地形和算人头的两位兄弟，整好了告儿我一声，我好推演他们的排兵布阵情况。” “好嘞！” “得嘞！” “......” 陆续有人开始侵入海岛周边各国的军事系统，收集情报，然后共享、分析，再根据需要入侵......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般亢奋。 ——少爷待他们不薄，付的薪酬更是两辈子都花不完，这样的伯乐，他们心甘情愿投桃报李，效犬马之劳。 一直到黎明的曙光降临，忙碌了一晚收集的资料全都汇总到了顾文瑞手中。 资料里，不仅有卫星探测到的海岛地形轮廓图，更有海岛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气候、地理环境。 甚至连过往船只停靠、补给周期、物资种类、数量都查了个底朝天。 还有擅长军事演练的，更是因地制宜，根据洋流、气候、地形、海盗攻击频率，详细制定了攻防作战计划，并在图上一一标注。 以至于，当顾文瑞把这些资料交给政法委领导，要求人员紧急集合，准备出动救援时，直接震撼了一众人。 “我倒是觉得，白检察官生还的几率更大。” 一个一身军装、气质沉稳的男人翻阅着资料，分析道。 见众人望过来，他道：“这些年，我接触的凶徒不少，也研究过这些末路狂徒的心理，他们虽然行事残暴，不计后果，但有一点，再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也不会疯狂到故意自寻死路。” “你们刚才分析的我都听了，但我觉得，一个能潜逃、蛰伏这么久，还能不动声色疏通关系、为他的犯罪集团大行方便的人，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单单为了向顾先生复仇，就故意暴露行踪，这理由太牵强，他还没有到末路，也犯不着冒这个险。” “所以，我倾向于认为，救援行动势在必行，且需以救援为主，抓捕为辅。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以人质生命安全为重。” 中年将领的分析，鼓舞了顾文瑞的心，让他的黑眸射出璀璨光芒。 向来冷漠的眸中，罕见浮现感激、钦佩之色。 其他人见状，既觉得被说服，又暗骂中年将领的鸡贼。 顾文瑞今天露这一手，让他们惊叹于他的手段气魄，心中起了惜才之心，想把他收入麾下。 ——这样一个财力雄厚、深不可测的年轻人，不止前途不可限量，更会是他们更上一步的强大助力。 谁都不想白白损失这样一员虎将，更不希望这一员虎将，跑去同级别竞争对手们的战壕。 于是，为了争取到顾文瑞，也为了给上级交差，救援行动按照之前商讨、补充、完善过无数次的计划，迅速铺开...... ...... c国的公主是在第二日一早，才有机会得见袁意鸿的。 只因白晓薇的一句“我困了”，袁意鸿立刻让空嗣把准备自荐枕席的阿祖拉公主打发回去了。 半夜被折腾起来，第二天却要按时在七点起床，被强制开机的大脑拒绝工作，白晓薇只感觉头脑发胀、昏昏沉沉。 正晕乎地吃着早餐，就见背着光缓缓自门外走来的阿祖拉公主。 ——她的肤色如同醇厚的黑巧克力，在身后一圈圈的光晕里，散发出神秘的光泽，五官立体，眼睛明亮，丰厚的嘴唇微微上扬，如同绽放的花朵。 阿祖拉公主的视线，直接越过坐没坐相的白晓薇，锁定在正优雅用餐的袁意鸿身上，只一眼，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里，射出灵动光芒。 她微微加快脚步，走到餐桌前：“袁先生，您好，很高兴再次见面。” 蹩脚的中文，却掩不住话里的激动。 袁意鸿眼风都没有动，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只淡淡嗯了一声。 余光瞥见刚打了个哈欠，正抹着眼角的白晓薇，薄唇浅浅勾了下。 夹起一个虾仁海参包放到白晓薇面前：“再吃一个。” 白晓薇边擦着哈欠逼出的眼泪，边夹起包子往嘴里塞着，跟一旁坐姿端正、气质矜贵、神采奕奕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因着袁意鸿贴心的动作，阿祖拉公主的视线终于落在了白晓薇身上，清澈的眸中闪过一抹妒色。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巧笑倩兮：“袁先生，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您共进早餐呢？” 第475章 宠妃? 袁意鸿原本是要拒绝的，可是看到无动于衷的白晓薇，心里不知怎的，忽然就堵了一口气：“好。” 阿祖拉高兴了。 她带来的仆人立刻上前，帮她拉开餐椅，放好餐具，殷勤服侍。 阿祖拉接过仆人手里的酒，表情满是讨好：“这是我收藏的柏图斯葡萄酒，口感丝滑，果香浓郁，很适合早上来一杯开胃，请袁先生品尝。” 说完见袁意鸿没有反对，扬唇一笑，款款起身走到袁意鸿身边，躬身给他倒酒。 就是这一低头、一躬身，那饱满的事业线，从低低的领口里呼之欲出。 袁意鸿似有所察，余光却是再次扫向一旁啃包子的白晓薇。 白晓薇只觉上下眼皮都快要粘到一起，实在不明白自己被人一大早从床上薅起来的意义何在。 正在心里碎碎念，恍然间感觉袁意鸿好像在看她。 大概是嫌她吃得慢，催她麻溜吃完去射击场吧。 于是，白晓薇手下动作加快。 阿祖拉倒完酒，缓缓把酒杯推到袁意鸿面前，性感的嗓音也如这红酒一般，带了醉人的蛊惑：“袁先生，请品尝。” 说完，她高傲地看了眼白晓薇，似在嘲笑她无福品尝到这样的佳酿。 让她失望的是，白晓薇自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看她，更没有对她手中价值万金的美酒，表现出半点兴趣。 袁意鸿注意到白晓薇忽然加快进食的动作，有些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却被阿祖拉打断： “袁先生，您还记得阿祖拉吗？” 袁意鸿眉头轻皱，只觉这女人是个不识趣的。 阿祖拉却还在继续：“去年这个时候，我和哥哥在海上游玩，遭遇海盗，他们不光抢劫我们的财物、杀害我的仆人，还想意图对我......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您，忽然从天而降，闯入我的世界，抢走我的心......” “从那天开始，您的英姿便烙在我的心里，我每天都在思念您——我的英雄，我唯一的神！从那天开始，您日日在我眼前，夜夜在我梦里......” 阿祖拉很努力地吐着每一个字，怕自己的心意，因为语言不畅而打折扣，传递不到心上人的耳朵。 白晓薇本来正混沌着，听到阿祖拉毫无预兆的表白，不由放缓动作，支起耳朵听。 阿祖拉的眼神是赤诚火热的，声线是醉人的，身材更是凹凸有致的。 这样一个大美人投怀送抱，白晓薇不信，袁意鸿能坐怀不乱。 ——他要真是柳下惠，城堡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莺莺燕燕？ 要是阿祖拉给力点，一举拿下袁意鸿，说不定袁意鸿能好心放过她。 正预想着美好未来，听着阿祖拉表白心迹，忽然听到袁意鸿轻声问道：“晓薇，你说我该不该接受她呢？” 许是他声音太轻太柔和，问题又问得过于平常随意，好像朋友之间的闲聊。 毕竟她的好朋友张爱萌同志，可是没少问过这个问题。 白晓薇条件反射回了句：“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一句话答完，她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就听到一声清冷的嗤笑。 身体先于大脑感受到危机，汗毛倒竖。 白晓薇后知后觉转头，对上袁意鸿冷幽幽的黑沉眼眸，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袁意鸿看着她，薄唇缓缓挑起，深邃立体的五官自带摄人心魄的魅惑。 “如果，是顾文瑞问你这个问题，你也会这么回答吗？” 那声音里的料峭寒冰，像是要把人冻死一般，听的人不由战栗。 白晓薇一愣，试想了一下那副场景。 ——只是想想，胸口就开始发闷。 看到她在一瞬间变得晦暗的脸色，袁意鸿眸光冷凝：“好，如你所愿。” 虽然被袁意鸿散发的寒意吓到，但听到他的话，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袁意鸿是说过，在生完孩子之前不会动她，但架不住他总是时不时抽风与她亲昵。 有这个什么阿祖拉公主缠着他，应该能消耗掉袁意鸿旺盛的精力。 她也不需要时时应付他了。 唇边的笑意刚漾起，就听男人幽冷的声音传来：“既然有阿祖拉陪我，你就不需要在这里待着了，现在就去射击场练习，12点我过去验收，要还是像前几天一样的话......” 袁意鸿刻意停顿，满意看到白晓薇屏住呼吸：“......晚上加练三个小时，早上六点起床。” 白晓薇：“！！！” 见白晓薇呆坐着发愣，袁意鸿漂亮的指尖轻敲桌面：“现在是七点五十，你还可以再练四个小时，把握好时间哦。” 白晓薇苦着脸，小声商量：“四个小时会不会太长了，我坚持不住......” 袁意鸿却好像突然收回了对她的所有耐心和包容，俊脸罩着寒霜：“再耽误下去，午睡也取消。” 白晓薇：“......” 心里一遍遍骂着这个阴晴不定的狗男人，却只能认命地朝着射击场走。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边，阿祖拉虽然看不明白袁意鸿和白晓薇的关系，但凭借她恶补的中文，还是能听懂，袁意鸿刚才是答应接受她了。 性感豪放的阿祖拉，不顾公主威仪，几乎是飞扑到袁意鸿身边，朝着梦寐以求的俊脸亲去。 这张脸，在她梦里反复出现，诱惑地她抓心挠肝、辗转反侧。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她感觉自己被幸福淹没，开心得想尖叫、跳跃...... 然而。 下一秒，她飞扑来的身体却“啪”地一声，直接被扇翻。 痛楚袭来时，阿祖拉还在蒙圈中。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仆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袁意鸿，却在对上男人渗人的目光时，颤巍巍低下头，浑身僵硬，连去搀扶阿祖拉都忘了。 袁意鸿垂眸，整理着袖口，平复翻涌暴戾的情绪。 而后，恢复平静的他，矜贵优雅地迈着步子离开。 视线没有在地上狼狈扑倒的女人身上，停留一秒。 等他离开后，厅内气氛不再沉重，女仆这才战战兢兢走到阿祖拉身边，想要扶她起来。 阿祖拉美丽的面孔扭曲着，满脸泪痕，浑身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公主，”搀扶阿祖拉的女仆心疼地看着她，“您还没有看明白吗？” 阿祖拉满眼猩红地盯着女仆，色厉内荏地逞凶道：“不要卖关子，快说！！” 女仆左右看看，见所有的佣人都瑟瑟发抖着不敢靠近，凑近阿祖拉低声说道：“问题就出在那个女人身上，她应该是袁先生的宠妃，和袁先生闹了矛盾，袁先生不忍心罚她，才把气撒到您身上的。” ——女佣不知道白晓薇的身份，只是凭借多年在宫廷的经验，猜测能和袁意鸿一起共进早餐的，除了宠妃再无其他。 这番话，成功让发疯的阿祖拉冷静下来。 回想起自己刚进门前，袁意鸿那温文尔雅、体贴温柔的模样，心里还是悸动不已。 再想到那个勾走他心上人的女人，阿祖拉恨到发狂，女仆说的没错，一定是那个女人害怕她会抢走宠爱，才故意耍心机，惹袁意鸿生气，而后迁怒她的。 一定是！！ 这样的阴谋诡计，在她父亲的宫廷里，层出不穷。 自小见惯了女人争宠的阿祖拉，在这一刻，像是抽丝剥茧的大侦探，自以为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从而，愤怒仇恨的情绪，也有了发泄口。 她清澈的眼眸里闪过狠毒。 第476章 情敌 白晓薇顶着清晨便火辣辣的烈日，在射击场挥汗如雨。 可能她真的没有天赋吧，练了快一周了，除了子弹上膛熟练点儿，其他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一个小时后，酸痛的胳膊软软垂下，白晓薇走到树荫下的摇椅边，拿起julia备好的鲜榨果汁，咕咚喝了两大杯。 舒服地躺在摇椅上，吹着岛上不凉爽的海风，双眼放空，感叹自己的无用。 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有机会进到袁意鸿书房呢？ 难道要等下一次海盗袭击？ julia轻声催促她赶快起来练习，白晓薇置若罔闻，别说她体力透支练不动，就算能练动，她也要保存体力。 经过这几天的摆烂，袁意鸿或许会对她放松戒备。 julia见催不动，只能向远处的佣人使眼色。 那佣人接收到信号，悄悄退走，去向袁意鸿禀报。 书房内。 袁意鸿正和空嗣、韩涛说着海岛的防卫情况，以及新海岛的开发、守卫计划。 间或，看一下监控视频。 ——视频里，是360°无死角的射击场画面。 空嗣注意到少爷偶尔的晃神，再看一眼那一个个的小格子画面，调侃道：“少爷，您今天不亲自陪您爱妃了？” 爱妃？ 韩涛听到这个称呼都麻了，对空嗣的胆量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袁意鸿听着这意外的称呼，却觉得还挺顺耳，无奈扯了下唇角，一脸嫌弃：“笨死了，这么多天了，连靶子边都擦不到，白白耽误我工夫。” 刚说完，就听书房门被小心翼翼敲响，佣人隔着门板禀报道：“主人，白小姐没有按照您的吩咐勤加练习，已经躺了半个多小时了，julia催促了几次，白小姐不听......” 空嗣挑了下眉。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他家少爷人虽然在书房，魂却早已飞到了射击场，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空嗣猜测，大概率是俩人吵架了？），少爷明明牵肠挂肚，却硬是陪他和韩涛在书房磨着。 这不，听到佣人汇报，少爷眉梢都染上了飞扬的神采，却又很好敛着情绪，沉声回道：“知道了，退下吧。” 就这？ 也不给个明确指示，别说佣人懵了，韩涛都有些懵。 空嗣却是偷乐。 不给指示就对了，白晓薇要真勤勤恳恳练习，累着了不还是少爷心疼。 不练习的话么，不刚好给少爷一个借机发作、惩罚她的机会？ 可以说，少爷这辈子的耐心和包容，都给了这个女人。 他不明白，既然爱了，又为什么一定要爱得这么卑微？ 只希望，白晓薇莫要辜负了少爷的深情吧。 另一边，佣人拿不准袁意鸿的意思，又不敢追着问，只能灰溜溜回到射击场，朝焦虑的julia微一点头。 julia一愣，点头是什么意思？主人的指示呢？是隔得远不方便说？ 于是，趁白晓薇昏昏欲睡时，julia溜到佣人身边。 “给主人禀报过了？” “是，禀报了。” “主人什么指示？” “没有指示。” “......没有指示，是什么意思？” “主人说知道了，别的确实没有了。” “......” 某军事演习基地。 顾文瑞焦躁又亢奋地看着人员集结。 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第一时间向目的地进发的。 但他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经过领兵多年的将领，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多数人已相信白晓薇还活着，但皮肉之苦肯定要受的。 况且她还有那样的美貌，折辱摧残怕是也免不了。 一想到这里，顾文瑞的心就像锥刺一样又恨又疼。 ——不是恨她不能守住清白，而是恨自己不能保护好她，让她遭受这样的屈辱折磨...... 不过，他很快就能结束这样的痛苦了。 先头部队已伪装好，秘密前往海岛所在的海域附近埋伏，只等合适的时机，发回信号，再大举出击救人。 手里的攻防作战图已经演练过多次，一山一水甚至一条小径，都深深刻在他脑子里。 晓薇，等我！ ...... 白晓薇一觉酣眠，清爽的海风、哗哗的海浪，让置身其中的人心旷神怡。 julia见她醒来，收起面上的不屑，躬身提醒道：“白小姐，距离12点还有半个小时。” 白晓薇瞪大眼睛，她就补个觉而已，时间怎么就溜走了？ 她慌乱地四处寻找，明明睡前放在桌上的呀......julia无语地把木仓取出，放在白晓薇手里：“白小姐，还请您下次一定收好，不要乱放！” 白晓薇敷衍地点头，刚拿到手里，想临阵磨枪找找手感，就见自远处阔步走来的袁意鸿。 明明这么毒辣的日头，他却一身清爽、纤尘不染，如同翩翩浊世佳公子。 白晓薇一个激灵，想起袁意鸿是来验收她练习成果的，心虚手抖下，一个没拿稳，木仓啪叽掉在地上。 她赶紧手忙脚乱蹲下身去捡，慌乱下裙角勾到竹编摇椅凸起的扶手，就听“刺啦”一声，裙摆一路从小腿叉到大腿。 白晓薇：“......” 对于这些奢侈品面料的质地已经无力吐槽，白晓薇一手捂住开叉的裙子，一手捡木仓。 窘迫抬头，就对上一双深邃黑眸。 “还有半小时，你是要继续练，还是现在就让我验收？” 袁意鸿勾唇，以往总是倒映着细碎光点的眼眸，此时幽冷如寒夜。 白晓薇抿唇，半小时能练个什么。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袁意鸿的脸色，弱弱开口：“你渴不渴？喝点果汁？” 不等袁意鸿反应，立刻转身倒了一杯，双手捧给他：“我喝过了，酸酸甜甜的，你尝尝？” 袁意鸿仍旧沉着脸，在白晓薇殷切的注视下，皱着眉接过杯子，一脸的勉为其难。 julia惊了，她一开始没阻止，是因为她以为袁意鸿不会接。 眼看袁意鸿就要送到嘴边，立刻着急提醒：“主人，这个杯子白小姐用过了......” 话未说完，就见原本动作慢吞吞，不情不愿的袁意鸿忽然一仰头，像是口渴突然来袭一样，一秒钟都等不了，喝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白晓薇也反应过来，脸腾得红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我给你换个杯子......” 袁意鸿潇洒喝完果汁，看着白晓薇染了薄红的双颊，嫌弃点评：“难喝。” 白晓薇慌忙去接杯子，表情尴尬：“呵呵，可能是每个人口味不同吧......那个，我......我......我没有传染病。” 袁意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慌乱解释的小女人，无语至极。 谁能想到她憋半天，最后来这么一句。 垂眸看了眼杯上被覆盖住的唇印，心里漾起柔情，冷硬的表情险些有些绷不住。 “开始吧。”袁意鸿声音冷淡，表情阴郁。 白晓薇觑着他的脸色，默默拿起木仓，在男人压迫感十足的目光里，表演了一出“10发0中”。 “......” 第477章 决斗? 十发零中！ 不说白晓薇自己感到羞愧了，一直贴身伺候的julia都有些瑟瑟发抖，害怕袁意鸿算账时会迁怒到她。 袁意鸿倒是仍旧沉稳，脸色并没有因为白晓薇的射击水平，有任何变化。 白晓薇放下木仓，讷讷不敢言。 谁都没有说话，场面一时安静。 白晓薇脑子飞速转动，思索袁意鸿忽然翻脸的原因，思来想去，问题可能出在阿祖拉公主身上。 ——毕竟在阿祖拉出现之前，袁意鸿对她可没有这么苛刻。 想通这一点，她赶在袁意鸿惩罚的话出口之前，快速调整好表情，一脸真诚地抬眸： “真的不是我笨，是你太厉害了，这世间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太少太少了！ 你这么厉害，还长得这么好看，我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你。 别说是富可敌国的千金大小姐，就算是高贵如一国公主，跟你在一起，也只会感觉到压力和差距！ 所以，我收回早上说的话，那个公主配不上你，跟你不合适！” 正端着甜点的阿祖拉公主，刚走到射击场，就听到被海风吹送到耳边的话。 阿祖拉只感觉大脑嗡的一声，怒火裹挟着海风，迅速席卷全身。 耳边不断回荡着： “......那个公主配不上你，跟你不合适......” “......那个公主配不上你，跟你不合适......” “......那个公主配不上你，跟你不合适......” 即使明知白晓薇的话是骗人的。 但，看着她圆润小巧的红唇一开一合，那些甜言蜜语像不要钱一样往耳朵里灌，袁意鸿的脸色还是慢慢由晴转阴。 黑沉的眼眸与澄澈明眸对上，清楚看到女子眼中隐在赤诚之后的狡黠。 袁意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慢慢来吧，至少，她现在已经没有起初那么对抗了。 哪怕是违心，也愿意和他和平相处了，不是么？ 就在这时，一个愤怒的的人影快速朝着白晓薇冲去，扭曲的面孔、高高扬起的手掌、嘴里听不懂的咒骂，让白晓薇懵了。 怔愣在原地来不及反应。 站在白晓薇身后的julia，偷偷咒骂一声“没用的女人”，赶在巴掌落在白晓薇脸上之前，把她一把扯开，挡在她身前。 在巴掌落下的瞬间，julia身子灵活一侧，差点让刹不住车的阿祖拉一头栽到地上。 跟在阿祖拉身后的仆人立刻扶着她站稳，阿祖拉仇恨的视线紧紧锁定在白晓薇身上，完全顾不上此刻的狼狈。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这么说本公主的坏话？你找死！” 白晓薇没想到，自己刚刚那些哄袁意鸿开心的话，会那么巧被当事人听到。 但说了就是说了，现在收回去，会直接得罪袁意鸿这个煞神。 而且，她也没看出来袁意鸿有多喜欢这位公主，所以她这也不能叫从中作梗、棒打鸳鸯。 在得罪袁意鸿和阿祖拉之间，白晓薇果断选择后者。 她偷瞄一眼袁意鸿，见他眉眼冷淡、八风不动，似是并不把两个女人的冲突放在心上，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 阿祖拉刚骂完白晓薇，转眼就看到她在用眼神勾搭袁意鸿，还有那被海风吹乱的妖冶黑发，那故意撕裂到大腿的裙摆...... 这个浪荡的贱人！ 阿祖拉不是没见过宫斗，她的母亲曾经是父亲最宠爱的妃子，各种争宠手段她都见过，但她从小被骄纵坏了，懂是一回事，沉不住气又是另一回事。 后来，母亲被新的宠妃害死，她和哥哥被迫害，不得已带着亲信远走异国他乡。 但是因为父亲被宠妃蛊惑，放话给其他国家，谁敢收留他们，就是跟c国王室做对。 于是，无人收留的兄妹俩，只得不远万里飘洋过海，来找曾经于他们有恩的袁意鸿庇护。 所以，阿祖拉自荐枕席，除了确实喜欢袁意鸿之外，私心里，她也想用这样的方法，巩固兄妹二人在岛上的地位。 白晓薇不懂这些弯弯绕，她只想赶紧把袁意鸿哄好，让他别再找她麻烦。 “我裙子破了，你陪我回去换一条好吗？” 白晓薇很少作这种委屈表情，此刻有些别扭，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袁意鸿。 袁意鸿松开青筋暴起的手，慵懒散漫地觑了眼委屈巴巴的白晓薇，勾唇：“说两句好听的。” 白晓薇立刻真诚道：“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要给我当我书记员，我为什么那么快就同意吗？” “你想不到吧？说不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当时就是被你的盛世美颜暴击了。 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架不住，你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上啊!一个又年轻又帅气的小哥哥，每天都和我一起工作，想想都开心，干活都有劲了呢！” 白晓薇自问自答，语气里都是偷着乐的愉悦。 这个她倒是没演，因为她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虽然她有男朋友，但是，谁规定有男朋友就不能看其他异性了？男人不也照样见到美女就移不开眼吗？ 这是她当时真实的想法。 当然，如果早知道袁意鸿的真实身份和意图，就算他长得再帅，她也要连夜逃跑。 白晓薇的语速很快，阿祖拉想要全部听懂有些吃力，但不妨碍她看清袁意鸿的脸色，还有那随着白晓薇的话语，渐渐舒展的剑眉星目。 她恼恨又委屈，转头看向袁意鸿：“袁先生，您不要听这个贱人胡说，只有我跟您才是最般配的，只有我对您才是真心的，这个贱人是在骗您。” 袁意鸿原本正神情柔和地看着白晓薇，听到阿祖拉聒噪的声音，终于掀起眼皮正眼看她。 在阿祖拉希冀的表情里，冷冷道： “你一再冒犯我的贵客，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既如此，我会让人通知卡姆加王子，天黑之前，你们全部离岛，另寻高明吧。” 阿祖拉呆住了，仿佛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摇摇晃晃，伤心欲绝，快要碎了。 袁意鸿说完，便不再管阿祖拉。 他长身玉立，走到白晓薇身边，牵起她的手，眉目清朗雅俊：“走吧，带你换衣服去。” 白晓薇愣了下，心中忽然涌出莫名的情绪。 这样被人全身心维护的感觉，除了顾文瑞之外，还从未有人带给她过。 可是今天，在本应敌对的袁意鸿身上，她却感觉到了。 她呆呆想着心事，被袁意鸿牵着走。 刚走几步，就听阿祖拉在叫嚣：“贱人，你敢跟我决斗吗？” 白晓薇充耳不闻，凡是不好好叫她名字的，她都当狗叫，听不懂，反正不是叫她。 阿祖拉却快走几步挡在二人眼前，神色惶急：“袁先生，您被骗了，这个女人的眼睛里，看不到对您的一点情义，她根本就不爱您！” 她又转向白晓薇：“跟我决斗，你敢吗？生死交给上天，活着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爱袁先生，也是通过上天考验的人。” 白晓薇：“......” 这哪来的疯婆子？为什么要生死决斗？她什么时候说过她爱袁意鸿了？她的眼睛里看不到情义不是很正常？ 白晓薇老实回道：“我不敢，我承认，你勇敢，也最爱你的袁先生行了吧？麻烦让一让！” 第478章 她的心很软 julia以及在场所有听到白晓薇话的佣人，齐齐一噎。 这就承认了？ 好歹主人还站在一边，她就这么不怕死地承认，她不敢为了主人决斗，她的爱也不如阿祖拉多？ 就连阿祖拉也被整不会了。 按照他们国家的传统，如果两个女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决斗是最快速高效分出胜负的办法。 而一旦一方提出决斗，另一方就必须应战。 输了不可怕，但不敢应战的人，势必会被所有人瞧不起，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从此也没有男人会要她。 不过这些，关白晓薇什么事，她一不是c国人，二不爱袁意鸿。 答应和阿祖拉进行生死决斗，才是脑子有坑。 袁意鸿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一脸平静地牵起白晓薇的手继续走。 阿祖拉急了，掏出匕首就朝白晓薇冲去：“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决......” “砰！” 一声木仓响，尘土飞扬。 射击场上瞬间恢复安静，炙热的空气仿佛变得黏稠，流动不畅。 阿祖拉看着脚边子弹射出的坑，和被子弹巨大冲击力带起的飞扬尘土，愣怔着回不过神。 清冷决绝的嗓音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杀意：“这一次是警告，下一次射穿的，就是你的心脏！” 袁意鸿说完，指尖灵活一转，木仓被他塞进白晓薇手里。 白晓薇的心又漏了一拍。 被护着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这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阿祖拉呆呆看着相携离去的两个人，神情痛苦癫狂。 阿祖拉的敌意，白晓薇管不着。 她只知道，当日午后，卡姆加王子带着亲随，神态谦卑地等候在书房外，十几名仆人全都搬着成箱的珠宝，十足请罪的姿态。 诚意到了，所以，还是如愿留下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白晓薇并不在意阿祖拉的冒犯，她把 袁意鸿哄好就够了。 被哄好的袁意鸿，大度地允许她可以在岛上随意溜达。 于是，一连三天，白晓薇打着看海的名义，驱车沿着海岸线四处游走。 可惜，她的胸针一直都在沉寂中。 上次意外打开胸针，时间短暂，白晓薇并不确定有没有把信号传递出去。 看来，还是得去袁意鸿的书房一趟，关掉屏蔽器开关，再次打开定位器才行。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发现，每天上午十点、下午四点，袁意鸿都会喝一杯咖啡提神。 所以，即使没有午睡习惯，袁意鸿总是精神奕奕的。 这日一早，二人一起吃完早餐后，白晓薇一改先前避之不及的样子，主动黏在袁意鸿身边。 看他处理岛上事务，看他听空嗣和韩涛汇报集团内务，那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模样，白晓薇承认，真的巨有魅力。 而袁意鸿也没有避着她，不管是受雇杀人、贩du还是集团内部机密，他一如往常，该下的指示、命令，完全不因白晓薇在场，而有一丝遮掩或打折扣。 白晓薇听得心惊，脸上表情不受控制变换，却忍着一句话没说。 眼看时间快到十点，她起身，轻轻关上书房门。 空嗣瞥了眼刚关上的房门，实在没忍住问道：“少爷，您就这么让白小姐听着？” 袁意鸿纤长的指骨轻击桌面，闻言掀起眼皮看向空嗣：“她想听就让她听，除了之前隐瞒身份骗她，我没什么要藏着掖着的。” 空嗣无奈：“话不是这么说，您敢保证白小姐会一直死心塌地在您身边？咱们总不能防一辈子吧？她要真有机会离开这里，掌握了咱们这么多核心机密，反过头对付咱们可怎么办？” 袁意鸿扯了下嘴角：“她很心软的，不会对我这么狠心。” 空嗣：“......”万一呢？ 可能是旁观者清吧，空嗣可没看出来白晓薇哪里心软了。 又说了会儿正事，空嗣、韩涛正要告退，书房门被敲响，白晓薇去而复返。 不过，她不是空手回来的，手里还端着托盘。 托盘上，是一壶鲜榨的冰镇果汁。 倒好果汁，在聚焦的视线里，一杯杯端给书房内的三人。 “刚才佣人要给你送咖啡，我给拒绝了，这是我刚榨的果汁，你尝尝这个搭配，看喜不喜欢？” 看着杯子里颜色奇怪的绿色汁液，空嗣嘴角抽了抽，这看着不像好东西啊。 “白小姐，这果汁，您榨的？” “是啊，”白晓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费了我半天功夫呢，水果都是我现挑的，种类可丰富了，有牛油果、哈密瓜、猕猴桃、青提、黄瓜、苦瓜......” 她一一说着，神情认真无比，听得书房内三人表情怔愣，眼神发直。 就连袁意鸿，一开始拿到果汁的欣喜都散了不少。 空嗣听得心肝发颤：“白小姐，我能问问，是谁教您这么搭配的？” 沉稳如韩涛，看着浅绿色液体上漂浮的白色泡沫，虽然没有说话，但脸悄悄绿了。 白晓薇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当然是我自己想的啊！我把能找到的绿色水果都榨了，怎么样，这颜色好看吧？” 明亮的眼眸眨啊眨，嗔怪地看向袁意鸿：“你别整天老喝酒啊、咖啡啊，那些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呶，快尝尝吧。” 手里的杯子千钧重，空嗣试了几次，都无法说服自己这玩意能喝，只能求救地看向袁意鸿。 袁意鸿淡然一笑，在白晓薇期待的目光中，在空嗣、韩涛惊恐的视线里，缓缓把杯子送到了唇边。 轻抿一口。 三双眼睛凝在他脸上，就见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表情纹丝不变。 这是还可以的意思吗？ 白晓薇都不确定了。 她可不是不善厨艺的厨房小白，这些乱七八糟的水果蔬菜搅合在一起，鬼知道是什么黑暗料理，会不会食物中毒啊？ “还不错。” 袁意鸿看着她，轻声评价。 这可把白晓薇整不会了。 她记得前几天，让他喝正常的果汁时，他可是说难喝的。 这么挑剔的人，说不错的东西，那应该是真的不错吧。 刚这么想，就见袁意鸿忽然仰头，像是品尝美味一样，把杯中果汁一饮而尽。 空了的杯子伸向白晓薇，漂亮的桃花眸碎光点点：“再来一杯。” 白晓薇给他再次倒上，而后，放心地把自己手里的果汁送入口中。 空嗣、韩涛见状，不疑有他，也纷纷品尝。 “噗——” “呕——” “咳咳......咳咳咳......” 很快，书房里传出动静。 白晓薇直接把果汁喷了出来，顾不上弄脏地毯，拿起袁意鸿放在桌上的茶杯，猛灌几口，表情痛苦。 空嗣、韩涛不敢喷，咽下去后，一个直反胃，一个呛咳不止。 只有袁意鸿，仍是悠哉地品尝杯中果汁，仿佛和他们喝的不是同一壶。 看到白晓薇用他的杯子喝水，眸中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仿若明珠璀璨，光彩流离。 第479章 启程 等三人缓过后，看到第二杯绿色果汁已过半，都惊了。 触及三双不可置信的眼睛，袁意鸿再次饮尽果汁，咂咂嘴，点评：“明天再榨。” 白晓薇的心不可控地虚了一下。 走出书房后，愧疚忽然翻涌着袭上心头，白晓薇顿了顿，看着这犹如淬了毒的果汁，真的难以想象，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忍着恶心喝下去的。 回卧房的脚步停了，折了个方向，再次朝着厨房走去。 于是，午饭时分。 看到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的白晓薇，空嗣、韩涛瞳孔震了震。 而袁意鸿，在看到长发垂在脑后，一身温婉烟火气的白晓薇时，乍然绽放的笑意，灿烂如朝阳，纯粹又温暖。 看着这样的袁意鸿，白晓薇的心头，忽然闪过“有郎清若天边月，一笑直如月下渊”。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她抬眸笑道：“洗手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空嗣、韩涛本要找借口离开，可是看到佣人端上的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时，又停住了脚步。 香气飘入鼻端时，他们还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喝毒果汁，被毒坏了嗅觉。 看着袁意鸿矜贵优雅地夹菜时，空嗣一个没忍住：“白小姐，这菜里，没毒吧？” 白晓薇轻哼一声：“有，砒霜、鹤顶红、七步断肠散，应有尽有。” 袁意鸿正品尝菜品，听到白晓薇的话，轻笑出声。 低沉愉悦的笑声在餐厅回荡，白晓薇的心里却有些酸涩，她信他是真心喜欢自己，但是她，没法回应他的深情。 这顿饭，就当是给他的补偿吧。 再多的，她给不了。 白晓薇坐下，拿起筷子扒饭，脸低低垂着，遮住表情。 “宝贝儿手艺真好。” 袁意鸿真心夸赞。 过往二十年，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身心愉悦舒畅，仿佛在黑暗中孤寂行走的人，一朝得见天日，耳畔是徐徐清风，眼前是蓬勃希望。 余光瞥见终于忍不住诱人香味，想要坐下共进午餐的空嗣、韩涛时，袁意鸿皱眉：“想吃什么，让厨房再给你们做。” 言下之意，白晓薇做的菜都是他的，谁都别想染指。 看着他幼稚的占有举动，白晓薇劝道：“今天不知道你的口味，我就做的多了点，吃不完也是浪费，让他们一起嘛。” 袁意鸿不语。 白晓薇继续道：“你喜欢哪几个菜，我明天再给你做。” 袁意鸿握住她的手：“我可舍不得你天天下厨房，累着了我心疼。” “做个饭而已，没什么累不累的，”白晓薇抽回手，替袁意鸿夹菜，“再不吃就凉了。” 袁意鸿眸光柔和地注视着她，把菜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回味，味蕾仿佛连通了心脏，从心底里蔓延的温暖，让他周身洋溢着满足。 空嗣、韩涛没有说话，都在默默吃着饭。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普通的家常菜，却总觉得有种特别的味道。 这味道，是再高级的米其林星厨，都无法做出来的。 很久后，死里逃生的空嗣才明白，那是家的味道。 一顿饭，难得和谐又温馨。 午睡后，白晓薇再次缠在袁意鸿身边，下午四点，再次将他原本要喝的咖啡，替换成了果汁。 ——这次是正常果汁，佣人榨的。 看着袁意鸿带着不满的眼神，白晓薇无语，不食物中毒不甘心是吗？ 好容易熬到晚上，看到袁意鸿揉着眉心的动作，白晓薇沉住气，继续等待。 凌晨，熄了灯的城堡内部一片漆黑。 一道纤细人影悄悄自门缝溜出，在黑暗里适应一阵后，悄咪咪往书房方向走。 她没有穿鞋，光脚踩在被空调冷风吹得冰凉的地上，脚趾蜷缩着，一步三回头，走得小心翼翼。 顺利到了书房门口，白晓薇一拍额头，才想起她没有钥匙。 对自己一阵无语，借着微弱月光，凑到门前看了半天，发现是密码锁后，更是丧气。 想到今天一天白忙活一场，白晓薇暗骂自己无用。 转身要走，又不死心地想尝试。 纠结犹豫了半天，最终伸出手指，小心翼翼输入自己的生日。 “咔哒。” 清脆的开门声响起的瞬间，白晓薇错愕地睁大眼睛。 她不敢迟疑，快速从门缝挤进去。 到了书房，她先拉开了窗帘，让月光洒入。 今天在书房待了一整天，对这里的布局了然于心，虽然光线不太好，但也足够让她看清摆设，不会无意中撞坏什么，让人发现。 转悠了半天，最终在办公桌下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精细安置的保险柜。 仍旧是输入密码。 白晓薇再次颤巍巍输入自己的生日。 然后。 锁又开了。 这一刻，白晓薇都怀疑，到底是她运气太好，还是袁意鸿故意设陷阱诈她。 但是时间紧迫，容不得她细想，借着月光看到保险柜共三层，最上层放置着十几把造型精致的木仓，中间层放着一摞纸质材料，而最下层...... 白晓薇的眸光微凝，看到两个连接着繁复线路的按钮。 为什么是两个？ 如果其中一个是岛上信号屏蔽器的开关，那另一个是什么？ 她摸出胸针，犹豫了半天，也不确定到底哪个才是她此行的目标。 算了，这事儿急不得，要是不小心按错，打草惊蛇，她以后就找不到机会再来了。 关上保险柜门，原路退出书房，听着房门咔哒锁上。 白晓薇松了口气，转身。 身后不知何时，正静静站着一个黑影。 猝不及防。 白晓薇瞳仁剧震，头皮嗡地炸开，冷汗瞬透睡裙。 ...... 演习基地。 顾文瑞一身戎装，肩阔腿长，英姿飒爽。 一脸疲色也掩饰不住他的冷傲矜贵，黑曜石一样的双眸里，跳动着灼人的烈焰。 让人望之惊心。 一架架直升机已就绪，训练有素的救援人员正列队登机。 先头部队传回来的情报，海岛附近海域发现海盗踪迹，正在秘密集合。 相较以往随机选择目标，行踪不定的作风，这伙海盗和上次袭岛被打退那批，是同一伙人。 从探得的情报分析，这次的海盗不仅准备更充分，火力装备也更充足。 看上去，不像掠夺物资，倒有几分寻仇、找回场子的架势。 有海盗袭击为掩饰，他们暗中潜入解救人质，才是最好时机。 “顾先生，该登机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上前提醒。 顾文瑞点头，在顾永、顾久兄弟俩的担忧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 看着他毅然决然的模样，兄弟俩心头酸涩，无能又无力。 顾久小声哽咽：“哥，少爷他一定能带少夫人回来的吧？” 顾永喉头发紧，肯定道：“一定能。” 第480章 你要敢跑，打断你的腿 白晓薇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硬生生把到嘴边的惊呼咽了回去。 “贱人，你敢背叛袁先生！” 阿祖拉声音愤恨，神情激动。 说着，就要上前拉扯白晓薇：“跟我走，我要让袁先生看清你的真面目。” 白晓薇急忙后退躲避，嘴里发苦。 本就一无所获，还惹上这样的麻烦。 自从来到了这里，她不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处处受限，所学无处施展。 以往见招拆招的智慧，放到这里，完全用不上。 她可以靠口才在法庭上说服审判长，在辩论场上力压对手，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眼前这个一身蛮力的外国女人沟通。 阿祖拉还在叫嚣：“你是谁派来的？你从书房偷了什么东西？......识相的就老实交代，不然待会儿见了袁先生，扒了你的皮......” 黑夜虽然不利于行动，但同样的，阿祖拉想要制住白晓薇也不容易。 她明明已经扯住了白晓薇的头发，却被她挣脱，手里只有一小撮丝滑的发丝。 阿祖拉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她晦气地甩手扔掉头发，再次朝着白晓薇扑去。 “啪！” 灯光忽然乍亮。 骤然出现的光明，刺得人想流泪。 巡逻的守卫、值守的佣人，还有......那个一身清贵优雅的男人，一并出现在楼梯口。 白晓薇的心，不受控制得剧烈跳动，不敢看那个男人的眼睛。 她狼狈闪躲，阿祖拉不依不饶。 邀功的喜悦让阿祖拉体内鼓噪着澎湃的冲动。 ——她想狠狠扇这个贱人的脸，让她卑微地跪在她脚下祈求、忏悔。 韩涛跟在袁意鸿身后一步远的位置，清楚感觉到从袁意鸿身上传来的森冷气息。 他垂眸，只有杀戮的心里，第一次涌出名为难过的情绪。 ——不是为他自己难过，而是为他家少爷。 一片真心喂了狗，大抵如是了。 被吵醒的空嗣，打着哈欠站在房间门口，朝这边张望。 待看清是白晓薇和阿祖拉后，他的眸色瞬间复杂难明。 见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大厅，阿祖拉越战越勇，一个飞扑，像炮弹一样弹射而出，压向白晓薇。 白晓薇早已没了力气，听到身后有异，刚想转头去看，就被人重重一撞，朝地上跌去。 “易鸿！” 她下意识惊叫出声。 叫出后才后知后觉，袁意鸿肯定不会再管她，毕竟她都...... 还没想完，就感觉一道人影飞速闪来，接住她下坠的身躯，同时抬脚一踹，原先坠在她身上的力道一轻。 “啊！” 紧接着，就是女人凄厉惨叫。 “砰！” 而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白晓薇感觉自己撞入了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萦绕在鼻间的气息，是她渐渐熟悉的味道。 只是，那阴冷的压迫感，是她以往没有感受过的。 “站好！” 刚站稳，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慌乱地站起，却不敢抬眸与男人对视。 一声嗤笑响起，而后，低垂的视线看到男人俯下身，纤长手指在地上捡着什么。 她愣了下，仔细去看。 这才发现，袁意鸿竟然在捡，她被阿祖拉暴力扯掉的头发。 心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拳，又酸又涩，呆呆看着男人的动作，回不过神。 阿祖拉惨叫声声，所有人屏息凝神。 凝滞晦涩的压抑，在空气里无声蔓延。 袁意鸿旁若无人地蹲在地上，一根一根，捡着那些烦恼丝。 那珍而重之的动作，像是在一块一块，捡拾自己碎落一地的心。 白晓薇喉头发堵，想说点什么，嘴巴开合几次，却一个字都未能吐出。 又有喧闹声和脚步声传来，白晓薇转头去看，是卡姆加王子带着亲随匆匆赶来。 感受到大厅凝重压抑的气氛，卡姆加神情更加严肃，加快脚步朝二楼走来。 到了二楼，看清书房门口的一切，尤其是趴在地上惨叫着吐血的妹妹，卡姆加严肃的神情变得焦急。 “袁先生......” “卡姆加王子。” 卡姆加壮着胆子开口，却被从三楼走下的空嗣打断。 空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唇边带笑：“阿祖拉公主为何深夜出现在我们少爷的书房门口？我想，王子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卡姆加王子的脸色变了变。 而听到这句话的阿祖拉，瞬间呕出更多的鲜血。 颤抖着伸手指着白晓薇，又气又恨，断断续续说道：“我看到......那个贱人......进了袁先生......书房......我是为了抓她，我怕她勾结外人害袁先生......” 瞬间，各色不一的视线全都投注到白晓薇身上。 涉及到白晓薇，空嗣无奈了。 他转头去看还在捡拾头发的袁意鸿，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轻咳一声：“白小姐，也请您给我们一个解释。” 白晓薇咽了口口水，开口时，声音有些哑：“就是你们看到的，我没什么要说的。” 空嗣嘴角一抽。 叛徒奸细他处理的多了，能在临终前给他们一个自我辩解的机会，这是多么难得。 谁承想，白晓薇竟然直接放弃了？！ 哪怕她随口胡诌两句，他也不至于这么难办。 空嗣只能继续追问：“那您为什么要进书房呢？” 白晓薇垂眸，鸦睫翦翦：“很难猜吗？因为我想......” “因为她的耳钉掉在书房了。” 白晓薇的话说了一半，被忽然插入的男声打断。 不知何时走过来的男人，挺拔的身体挡住光线，在她身上投下暗影。 男人脸色恢复柔和，声音一如既往。 倾身将流光溢彩的水钻耳钉，温柔地戴在她耳垂。 “本来想明早给你的，谁知道你这么心急，夜都过不了。” “小笨蛋，以后别这么大意了。” 说完，牵起她的手，将她带离是非地。 全程，看也未看在场任何人。 空嗣唇角再次抽搐。 看着“不负责任”的少爷，只能无奈转向卡姆加王子。 “王子，您应该知道我们少爷破例让您和阿祖拉公主，留在岛上的原因，本是要看您明晚的表现的，但现在么......” 他刻意停顿，眼神倏然变得冰冷。 卡姆加王子一凛，立刻保证道：“请您放心，明晚我的卫兵一定会冲锋在第一线，誓死守卫这里！” 空嗣抬头，看着袁意鸿重新关上的房门，又转头看向一直吐血的阿祖拉。 吩咐佣人道：“叫医生过来。” 卡姆加王子感激地连连道谢，却是半个字都不敢提阿祖拉受伤的原因。 另一边。 白晓薇像提线木偶一样，被袁意鸿牵着走进卧房。 刚一进门，牵着她的手就松开了。 白晓薇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再次提起。 看袁意鸿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踢掉鞋子躺下，她越发拿不准这个男人的想法。 随着屋里灯光熄灭，黑暗中的白晓薇茫然又无措。 偷偷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再看一眼身后的门，思忖片刻后，决定还是等袁意鸿睡着了再走。 五分钟后，白晓薇壮着胆子后退一步。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她再次后退一步，再退一步...... 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低沉的声音，穿透无边的暗夜，侵入她的耳膜： “你要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第481章 你没有心的吗? 白晓薇触电般缩回手，赶紧否认：“我没跑，我是......怕影响你睡觉......太晚了，有什么明天再......” “呵。” 嗤笑声无比清晰，带着浓浓的嘲意，不知道是笑她，还是笑他自己。 “是我太纵容你了么？让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踩踏我的底线？” 白晓薇想说，你要是真纵容我，就送我离开，和亲人团聚。 可是，她识趣地选择闭嘴。 毕竟今晚的事，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果然，袁意鸿下一句就是：“今晚的事，给我个理由。” 说完，先是自嘲一笑。 苦涩的笑掩在黑暗中，无人看到。 白晓薇抿唇，眸光闪了闪，不确定要不要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想要离开，不是很正常？ “我想回家。” 良久，她决定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 回应她的，又是一声嗤笑。 “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暖不热你的心？” 听到这满是指责的话，白晓薇心里也不好过，下意识想辩解。 可是，不等她开口，就听袁意鸿接着说道：“我救了韩涛一次，又把他从地下搏击场带回来，他便誓死效忠于我，只要我一句话，他刀山火海都闯得。” 白晓薇茫然一瞬，不明白袁意鸿说这做什么，但这一打岔，她到嘴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我帮空嗣杀了他的仇人，从此之后，他便替我鞍前马后，筹谋安排，还几次用胸口替我挡枪。” “袁氏倒后，想要我命的人多不胜数，设计我当替罪羊，想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的陷阱，更是不计其数。” “可是韩涛和空嗣，一直护在我身边，替我以身涉险，九死一生。” 说到这里，袁意鸿不知是心有感触，还是忆起过往的血腥黑暗生活，没有继续开口。 气氛冷凝尴尬，白晓薇犹豫再三，附和着赞了一句：“没想到他们两个都是知恩图报的人，你眼光......还挺好的。” 袁意鸿自嘲反问：“我眼光好吗？” “好到明知你眼里、心里只有顾文瑞，却还是巴巴往上凑。” “好到明明可以直接占有你，却怕伤你的身体，天天泡冷水澡消解。” “好到明知你今天怀着目的接近，还把你榨的果汁、做的饭菜当做珍宝，半点不舍得浪费。” “好到你都背刺我了，我还要自欺欺人帮你遮掩，怕你受欺负？” “是不是就算我把命给你，你也会弃若敝履，不屑一顾。” “白晓薇，你没有心的吗？” 一声声嘲讽的质问，一句句扎心的话语，带着苦痛难耐，劈头盖脸砸到白晓薇的脸上。 白晓薇有些慌，她急切地想否认。 袁意鸿是做了很多，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啊。 二人的立场自始便是对立，这就注定了，她永远也不会回应他的感情。 甚至，如果有一天，她坐在公诉席上时，会一桩桩、一件件，指控他的罪行。 客观公正，绝不徇私。 但这些话，说出来就太伤人了。 见白晓薇沉默以对，袁意鸿只觉自己的心鲜血淋漓，让向来耐受力强的他，都忍不住想蜷缩起来，抱住颤抖的身体，孤独疗伤。 可是，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就那么站着。 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冷眼旁观着他的痛苦，无动于衷。 他忍不住想，如果是顾文瑞这么痛苦的话，白晓薇会怎么做呢？ 这个念头刚起，又觉得荒唐可笑。 以白晓薇对顾文瑞的在意和重视，怎么会舍得伤害他？ 手指在黑暗里颤抖，抖得他迫切想要抓住一些东西，缓解这浸透骨髓的疼痛。 忽然，手指触碰到毛茸茸的东西。 那是刚刚在书房门外，他一根根捡起的，她的发。 原本被他妥善放置在最靠近心口的位置，珍而重之地保存，现在因为身体大幅度的动作，从口袋里掉出来不少。 他立刻抓住，握在手心，感受着丝滑的触感，想象着是她正把头靠在他胸口。 这样自欺欺人了一会儿，身体的疼痛才慢慢平复。 袁意鸿只觉得疲惫不堪，再也提不起精力说话。 更加不想从白晓薇嘴里，听到那些残忍的字句。 “不想说话就滚！” 白晓薇听出袁意鸿的声音，忽然之间变得疲惫脆弱，只当他生自己气不想搭理，便听话地转身离开。 只是，出门后，她叹了口气，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虽然不会接受袁意鸿的心意，但他对她的好，也是实实在在，无法否认的。 怪只怪，他们立场不同吧。 翌日。 白晓薇照例在射击场练习了一个小时，剩下时间睡觉。 袁意鸿好像很忙，早饭午饭都没有跟她一起吃。 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不愿意见她。 不过刚好趁了白晓薇的意，不用面对袁意鸿，当个鸵鸟也挺好。 夜幕降临。 城堡里一切如常。 白晓薇的心里却隐隐升起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让怀孕后一直嗜睡的她，今晚难得在床上辗转反侧。 半梦半醒间，感受到强烈炙热的视线，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床头的黑影，吓得她一个激灵。 浑身汗毛瞬间炸起，一颗心在嗓子眼狂跳不止，身体却僵硬着不知作何反应。 熟悉的嗤笑自黑暗中响起，床头的黑影俯下身，凑到她眼前。 “睡得跟猪一样，一点警觉心都没有，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你说你一天哪来那么多瞌睡，嗯？” 白晓薇放松身体，乍起的汗毛慢慢落下，气怒道：“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谁大半夜睁开眼看到床头有个人不害怕？神经病吧你！” 袁意鸿愉悦地勾唇：“来，多骂两句，我爱听。” 白晓薇：“......我看你是真的有病。” 手撑着床坐起，准备去开床头灯，却被男人大手半途拦住。 “嘘，别开灯，我带你看烟花。” 说完，也不等白晓薇回应，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鞋、鞋，我没穿鞋。” 刚着急叫嚷，就感觉手上拉扯的力度一松，紧接着，就见身材高大的男人半跪下身，拉起她的脚，帮她穿鞋。 被别的男人握住脚，白晓薇不好意思地直往回缩。 就感觉脚背被人轻拍一下，还有男人训小孩一样，理直气壮的声音：“好好穿鞋，别闹。” 白晓薇老实了。 蜷缩着脚趾任由袁意鸿给她穿好鞋子，被大手握住的皮肤火辣辣的，热气直往她脸上蒸。 穿好鞋子，穿过无边黑暗，跟着袁意鸿上到了城堡顶层的露台。 自从来到了这里，白晓薇还从没来过这里，此时被微凉的海风一吹，心旷神怡，混沌的脑子也逐渐拨云见日。 今夜无月，亦无星辰。 只有自城堡向四周蔓延开的点滴星火，似萤火虫一般，照不亮暗黑的夜。 无端惹人心慌。 “烟花呢？” 白晓薇可没忘了袁意鸿大半夜薅她起来的说辞，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咱们可说好了啊，你大半夜影响我睡美容觉，明早我得补眠。” 回应她的，是男人低低的笑声，悦耳又动听。 伴随着哗哗的海浪、宁静的海风，徐徐送入耳中，仿佛一场奇妙的音乐盛宴。 “好，只要你今晚乖乖的，明天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这样的夜，这样温柔又宠溺的男人，怎会不让人沉醉？ 白晓薇也差点迷醉其中。 她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下，疼得龇牙。 就在这时，远处黑暗中亮起火光，紧接着便是密集的“砰砰”声。 炸弹接连扔向海面，立刻掀起冲天的海浪。 人仰马翻的喧嚣，也被海风吹送过来。 白晓薇惊愕地睁大眸子：“这就是......你说的烟花？” 手指颤巍巍指着远处。 轻笑在耳边响起，男人将下巴放在她肩头，自身后环抱住她：“条件有限，先将就看看，等过了今晚，给你放真正的烟花。” “你说的过了今晚，到底什么意思？” 一再重复的字眼，再迟钝也该察觉情况不对。 如果只是海盗袭击，为什么今晚与上次不太一样。 袁意鸿将手伸到她眼前，纤长指骨捏着一物，语调悠悠：“既然是你引来的，那就跟我一起，看他们演一出灰飞烟灭可好？” 看清袁意鸿手里的胸针。 白晓薇全身的血几乎凝固，大脑嗡嗡，眼前茫茫一片。 第482章 请君入瓮 顾文瑞和救援人员一起，看着远处海面交战的双方，黑眸中暗流翻涌。 越靠近这里，他的心便止不住地跳跃。 压抑着激动，耐心等待着时机。 三分之一的救援人员假扮海盗，协助真正的海盗从正面攻击，吸引火力。 剩下三分之二的主力，则是从后方悄悄潜入海岛，寻找白晓薇并解救。 计划很简单，实施起来却有些难。 这么多的人潜入海岛，还需保证不能让岛上的人发现踪迹，不能因此让白晓薇遭遇危险。 一旦打草惊蛇惊动岛上的人，他们选择鱼死网破，那此次救援将毫无意义。 战斗进入胶着状态时，顾文瑞看到己方信号冉冉升起。 他跟随救援人员一道，偷偷摸向海岛北部，避开湍急的水流，慢慢靠近暗礁密布的浅滩，根据提前规划好的路线，潜入海岛。 城堡顶楼。 袁意鸿笑指着那道璀璨的流光：“看，多漂亮。” “救援信号燃起了，说明救援主力部队，已经开始登岛了啊。” “宝贝儿，我这招请君入瓮怎么样？” 白晓薇的后背濡湿一片。 她僵着身体转头，对上男人在暗夜中熠熠生辉的眸：“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袁意鸿挑眉：“我是想继续装下去的，但形势比人强，再装下去，你就飞了。” “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吗？”白晓薇心底升起焦灼，却不知道这情绪到底来源于哪。 小小海岛怎么能跟正规部队对抗，就算为了解救人质束手束脚，也不至于有危险才对。 可是，为什么她这么不安？ “唉，”身后男人苦恼地叹气，“到底要我说几次，就算你这小没良心的喂不熟，我也是不舍得伤你的。” 手指勾玩着她一缕发丝：“信我一次就这么难？” 白晓薇的思绪愈发烦乱，没空理会他的动作，神情焦急：“想让我信你也行，你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安排？” “你明明知道人都上了岛，为什么还有闲心在这里观景？” 袁意鸿忽然低笑出声。 二人离得近，男人吐出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笑声带起的震颤也在同频传递。 “我宝贝儿真聪明，这都被你想到了。” 袁意鸿没打算瞒她，漆黑的眸子倒映着身前佳人的侧脸，眸底是一片暗红的火光。 “对了，前几天阿祖拉冒犯你，我让他们离岛，后来不了了之，宝贝儿你有没有难过，怪我出尔反尔？” “没有，”白晓薇蹙眉，压根儿不想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催促道，“你往下说。” “着什么急？”袁意鸿声音更加不疾不徐，“你不在意这些，我可都替你记着呢。” “既然他们不想离岛，那作为留下的交换筹码，这次海盗袭击，卡姆加王子的卫兵，就得替我在前线冲锋，击退海盗，守住这个岛。” “但其实么，这个岛我早就想放弃了。” 听到这里，白晓薇的心咯噔一下。 “所谓的守岛保卫战，其实，是掩护我的人分批撤退。” “啊，对了，这就好像救援部队佯装海盗攻击，主力其实在偷偷潜入一样。” “呵呵，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大家都想到一起了。” 白晓薇僵硬地转头，声音发涩：“所以，你打算怎么放弃这个岛？......毁掉它么？” 火光照亮的夜空下，女子眉眼精致，线条流畅的俏脸无一处不动人。 袁意鸿忽然有些情难自已，轻轻一吻落在她脸颊：“对，我不要的东西，第一步，就是毁掉，谁都别想得到。” “你昨晚不是看到了？就在书房保险柜，那两个按钮，一红一绿。” “绿色，是岛上的信号屏蔽器，也就是你一直想要找的东西。” “红色，是一键爆炸装置，采用了电子触发系统和分布式炸药布局，连接着岛上各个关键位置的高爆炸药，一旦启动，信号会迅速传到每一个炸药安置点，引发同步爆炸，摧毁整个岛屿，和岛上一切......” 袁意鸿很有耐心地讲解着，像个勤勤恳恳的教书先生。 可是，这一刻的白晓薇，只感到浑身冰冷，身体止不住颤抖。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恶魔，泪流满面。 颤着声音祈求，喉咙哽到疼痛：“不，别这样好吗？” “我跟你走，你说什么我都听，哪怕你以后不想要我了，我也会跟着你，只求你，放过这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不能因为我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参与救援的人数，但不管多少，都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殒命于此。 那会导致多少个家庭破碎！ 那将是多少个家庭的噩梦啊！ 袁意鸿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轻轻扳过她的肩膀，二人正面相对：“晚了，刚刚上来前，我已经按下启动按钮。” 抬腕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爆炸了，走吧。” 说完，不等白晓薇反应，打横把她抱起，却并没有原路返回。 而是朝着露台一侧不起眼的小门走去。 白晓薇疲软地靠在男人怀里，被罪孽、悔恨打击得痛不欲生。 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泪眼婆娑：“易鸿，你不能这样，你要是这样，我会永远恨你......” 察觉男人脸色开始变得阴郁，周身气息渐渐冷肃，她心里一动，话锋一转：“易鸿，我跟你走，找个没有其他人认识的地方，咱们重新开始好吗？” “在那里，我只是白晓薇，没有身份牵绊，没有立场对立，我会试着接受你、爱你，好吗？” 她随意抹去糊满眼眶的泪：“我喜欢小孩子，我愿意给你生好多可爱的宝宝，我们一起养育他们，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好不好？” “我教孩子们读书认字，你教孩子们射击、拳脚功夫，我天天做你们爱吃的饭菜......” “求你，易鸿，你肯定不愿意我们还没开始，中间就夹杂着这么多条无辜的人命，对不对？” “只要你关掉那个爆炸按钮，我可以发誓，我会忘了文瑞......” 说到这个名字，白晓薇的心狠狠抽痛，像是要把自己一半的血肉抽离身体，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不敢晕厥，只竖起手掌，语气决绝：“......我说话算话，要不然，让我不得好......” 竖起的手掌被人一把握住，唇上也被印上羽毛般轻柔的吻。 宠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个骗人精，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了哄我。” 第483章 顾文瑞能做到的，我也能 时间一点点流逝，白晓薇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已经潜入海岛，急的冷汗一层又一层。 “我没有骗你，我发誓.......” “行了，别发誓了，就算是骗我，我也不想听到那些不好的词，用在你身上。” 而且，他是真的被她话里描绘的美好画面，诱惑到了。 一字一句，直往他心坎里钻。 太他么的美好了。 袁意鸿从暗门进入，到了一间有着巨大电子屏幕，和错综复杂控制系统的房间。 白晓薇不知道城堡里还有这样的房间，一时有些怔愣。 袁意鸿把她放在地上，轻轻拍拍她的脸蛋：“别发呆，时间可不多了，到时候他们来不及撤退的话，可不能全怪我。” 白晓薇一凛，立刻回神：“不是要关爆炸装置，怎么来这里了？” “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袁意鸿在操作系统随意点了几下，白晓薇就看到电子屏幕启动，高分辨率的画质，将海岛上的一草一木全都纳入，清晰可辨。 虽是夜间，视线不如白天。 但那些影影绰绰急速行走的身影，还是可以看的清楚。 白晓薇的心揪起，没想到救援的人竟然有这么多。 不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她心心念念的那个...... “对着这里说话，告诉他们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炸了，不想死就赶紧滚。” 说着，袁意鸿打开语音控制系统。 白晓薇没有迟疑，立刻大声又急切地喊道：“喂喂喂！我是白晓薇！听我说！现在，所有人，立刻、马上撤退！ 岛上的爆炸装置已经启动，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炸，不要作无谓的牺牲，赶紧撤退！” 袁意鸿一直凝视着白晓薇，见她真的没有反悔欺骗自己，眉眼变得柔和。 然后，就见白晓薇祈求地看着他，用口型说：“我再说最后一句可以吗？” 袁意鸿没有说话，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晓薇的眼里，忽然涌出热泪。 忍着发紧发疼的喉咙，一个一个字往出挤，“请你们，帮我给顾文瑞带句话，就说，我不爱他了，早就不爱了，请他忘了我......” “......或者，当我死了吧......” 说完，直接关闭语音控制系统。 心仿佛被人捏碎，疼到麻木，她控制不住，趴在控制台上嚎啕大哭。 明明是她不要他了，为什么那句话一说出口，却感觉是她被全世界抛弃了？ 袁意鸿不语，看着痛哭的女人，眸色深沉。 耳麦里响起韩涛催促的声音：“少爷，时间不多了，阿锋已经准备好，您快到停机坪来......我跟救援的人遇上了，您先走，我解决了他们再想办法走......” 袁意鸿听到耳麦里传来的打斗声，不再迟疑，拉起白晓薇往外走。 到了停机坪，看到已经启动的私人飞机，袁意鸿牵着白晓薇的手就要登机。 “站住！” 女子凄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带着梦境碎裂的伤心，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二人回头，看到是阿祖拉和她的两名女仆。 阿祖拉三人手里黑洞洞的木仓口，正对着白晓薇。 袁意鸿上前一步，把白晓薇挡在身后，眉眼冷厉，“不想死就赶紧跟着你哥哥滚。” 阿祖拉清澈如湖的幽蓝眸子，看向袁意鸿时，仍不可控制地带了痴恋和沉醉，“袁先生，我是爱您的啊，您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我不要跟哥哥走，我想和您在一起！” 袁意鸿不语，冷漠又戒备地看着三人。 阿祖拉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双眼顷刻间变得猩红，“都是这个贱人，是她迷惑了您对不对？” 魔怔一般自言自语道：“对，就是她，只要她死了，袁先生就不会被迷惑了，就能看到我了......” 话未说完，便扣动了扳机。 两名女仆紧随其后，也扣动扳机。 “砰！” “砰砰！” 枪响的瞬间，袁意鸿的身姿迅捷如猎豹，一把揽过白晓薇，在弹雨中腾挪闪避，手中木仓也毫不迟疑地反击，“砰砰砰”三连发，精准将阿祖拉三人爆头。 然而。 饶是如此，仍有一颗“漏网之鱼”朝着白晓薇胸口疾射而来。 避无可避。 子弹的速度何其快，从发现到避开，对普通人而言，难如登天。 白晓薇的视线刚从死不瞑目的阿祖拉身上移开，发现射向胸口的子弹时，大脑完全来不及反应。 “噗”地一声闷响，白晓薇的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是结实宽厚的胸膛撞上了她。 被人抱了满怀，白晓薇犹自怔愣中。 “少爷！！” 一切发生的太快，从机舱内的阿锋看到阿祖拉，到三人倒地，再到袁意鸿中弹，说起来长，实际不多分秒之间。 随着阿锋一声嘶吼，白晓薇回神。 呆愣愣抬头，看着面色惨白如纸的高大男人，陌生得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阿锋快速上前，从白晓薇手里接过袁意鸿，察看他的伤势。 发现子弹没有射中心脏，才松了半口气。 他半扛着袁意鸿上飞机，视线意味不明地在白晓薇身上转了一圈，一个字都没说。 白晓薇神情恍惚，脸色不断变换，慢半拍跟上前边二人的步伐，也上了私人飞机。 阿锋把袁意鸿安置在座椅上，就立刻转身走回驾驶舱。 时间紧迫，也顾不上帮袁意鸿处理伤口。 白晓薇一踏入机舱，就看到眉头紧紧皱起，满脸痛苦的袁意鸿，正歪倒在座椅上。 原本深邃冷幽的双眸，此时眼神有些涣散，难得一见的虚弱。 看到白晓薇进来，他的表情有一瞬间讶异，转瞬即逝。 嘴唇翕动，似是想要对她说什么。 白晓薇的身体快过脑子，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蹲在了袁意鸿身边。 她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只看到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想要伸出去触碰袁意鸿，又畏缩着不敢前进。 “为......为什么？”她听到自己嘶哑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还看到扑簌簌的水滴，从空中落下，打湿袁意鸿的手背。 明明中木仓的是袁意鸿，白晓薇却感觉胸口钝痛，难受得仿佛随时能倒下。 袁意鸿正艰难抬手，想帮她拭泪。 听到问话，惨白着脸勾唇，“没有为什么，顾文瑞能做到的，我也能。” 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重，一字千斤。 白晓薇的心，像是被重锤猛击。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该是这样的，袁意鸿就算对她有意，又哪来这么深的感情？深到可以以身挡木仓，拿命护她...... 明明，明明几个月前，他还让人陷害她、追杀她。 明明，他们立场对立，他该羞辱她、折磨她，要她的命才对啊！ 而她呢，看到袁意鸿中木仓，不是应该波澜不惊才对，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阿锋平稳地驾驶着飞机，将海岛和炮火，远远抛在身后。 白晓薇慌乱地拿出药箱，抖着手剪开袁意鸿的衣服，想帮他处理伤口。 看到那汩汩淌着鲜血的狰狞伤口，她没忍住抽泣出声。 听到小兽呜咽般的哭声，袁意鸿额头冒着冷汗，忍疼调侃：“哭什么，你要实在过意不去，以身相许就成。放心，我还没睡到你，不会就这么死的，我可舍不得，让你当寡妇......” 白晓薇：“......” 简单处理了伤口，白晓薇脱掉针织开衫，搭在袁意鸿身上，刚想说让他休息一下，就感觉机身剧烈抖动颠簸。 她差点没站稳，刚险险扶住座椅站好，立刻用手撑住袁意鸿，怕他摔倒。 感受到她的关心，袁意鸿的眸底染上温柔。 “少爷，有人追来了！” 阿锋急促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 第484章 最后三章 尖锐的轰鸣声打破夜的寂静。 白晓薇循着声音朝窗外看去。 就见两架战斗机，如同黑暗中的幽灵，逐渐逼近。 机身在夜空中若隐若现，闪烁的信号灯仿佛是希望的火种。 战斗机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和霸气，呼啸着穿梭在云层之间。 然后，白晓薇就听到一道威严冷峻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前方的人听着，立即投降，释放人质，否则你们将面临严重后果，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空旷的夜空，万里云层之间，这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充满了不可违抗的力量。 战斗机内。 顾文瑞漆黑双眸如寒潭般幽冷，俊美的脸上笼着寒霜，整个人锐利地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显示器上的私人飞机，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白晓薇决绝的声音。 她说，她不爱他了。 她还说，让他当她死了。 太阳穴突突直跳，手臂青筋暴起，如游龙盘旋环绕。 机舱内，全是作战经验丰富的特战队员，他们中有很多人，更是参与过多次解救人质行动。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仍旧被顾文瑞身上散发的威势和寒气慑到。 ——在这个人身上，他们看到了一方将领才有的魄力。 警告声一遍遍在上空盘旋，发出最后通牒。 然而，前方的私人飞机仍在全速前进，没有回应，更没有下降的趋势。 负责飞行的队员忽然转头：“队长，再往前就过公海，到m国海域了。” 军机无故飞到别国海域，轻则警告、驱逐，重则击落、扣押。 因为这是严重的侵犯他国主权的行为。 被叫做队长的男子，面色瞬间凝重。 下意识看了眼顾文瑞的方向，沉吟道：“既然口头警告不管用，为了不放虎归山，只能开火了。” “可是人质......”队员面有不忍。 他都听说了，被绑架的人质，是一位特别优秀的检察官，也是面前这位出钱出力的顾先生的爱人。 队长沉声道：“攻击机翼末端！” 机翼末端不涉及飞机的关键结构和系统。 攻击此处虽会导致飞机的操控性受到影响，但却不至于立即危及飞行安全。 队员领命，迅速调整战斗机姿态，将前方私人飞机纳入武器系统锁定范围，手指轻轻按下按钮。 “轰——” 炮弹精准击中目标。 机翼末端受创，私人飞机的机身，立刻在云端摇摆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接着，竟是径直下落。 顾文瑞的心一瞬间绷紧，视线在显示屏和窗外的天空之间来回切换，声线冷到渗人：“如果直接坠落，机舱里的人，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片静默。 特战队员们面面相觑，谁都不忍心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阿锋有着丰富的飞行经验，在短暂的失去平衡后，他拉起操纵杆，操纵飞机在空中翻转，慢慢爬升，穿越云层后继续保持飞行。 惊险过后，他狠狠剜了眼白晓薇。 都是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迷惑少爷，按照少爷的计划，这些救援的人早就随着海岛爆炸，一起葬身海底了。 可是现在，被战斗机追逐，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人，变成了他们。 看着雷达和光电探测系统反馈回来的信息，阿锋目光坚毅，只需要再给他五分钟......五分钟，他就能带着少爷摆脱身后追兵...... 反正，他们有人质在手，哪怕后面的飞机战斗力惊人，也不敢冒然朝他们开火。 ——击中机翼，不过是个警告。 私人飞机重新恢复飞行，让战斗机内的众人松了口气。 可是。 看着继续向前飞行的私人飞机，特战队员们一个个站起身，面色焦急。 队长脸色冷沉，朝着操作队员下令：“攻击另一侧机翼。” “是！” “轰——” 炮火再次攻向前方。 众人眼睁睁看着私人飞机再次受创，直直朝下坠落。 这一次，坠落的时间更长，机身摇摆的弧度更惊险。 机舱内。 白晓薇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溜溜球，被塞进瓶子里，随着瓶身晃动，高频又毫无规律地撞击着周遭一切。 她惶恐地抱着肚子，努力蜷缩身体，宁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敢让肚子受一点伤害。 袁意鸿牢牢抓着她，用受伤的身体帮她挡去三分之二的碰撞。 因此，他的脸色更加惨白，唇角也隐隐有血迹渗出。 白晓薇的心，狠狠抽搐着疼。 阿锋能想到的，她何尝想不到。 袁意鸿同意她的祈求，让她给救援队员示警，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狼狈和生死难料。 他明明，可以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带走她的。 那样的话，他什么风险都不用冒。 可是...... “宝贝儿，黄泉路太孤单了，陪我一起，好吗？” 袁意鸿轻轻扬起唇角，桃花眸灼灼，盯着面前神情仓惶、痛苦的女子。 即使面对这样的绝境，他也没有对她露出一丝一毫的怨恨和后悔。 清贵骄矜的男人，在最应该肆意青春的年纪，却早早练就了这样的泰然自若，和谈笑生死的胆魄。 白晓薇反握住他的手，在男人隐藏极好的情绪里，看到他眸底星星点点的希冀。 “好。” 她轻轻点头，眸色坚定。 生死时刻，无关爱恨，她不是意气用事，只是太过心疼这个男人。 她全部的爱，早就给了顾文瑞一人。 ——如果可以活着，她只想、只愿、只会和顾文瑞在一起。 ——如果只能死亡，那就选择袁意鸿吧。 似是意外于她的回答。 袁意鸿垂眸看着白晓薇，那双深邃莫测的曈眸，噙着些微光华，竟比往日还要深沉。 他忽地展臂，将白晓薇揽入怀中，用了狠劲儿，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 没有缠绵，没有旖旎。 白晓薇闭眼，忍着骨头咯吱的疼痛，想着这应该是死前最后一次拥抱吧。 男人却忽然推开她。 白晓薇还未睁开眸子，就感觉袁意鸿往她身上穿着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件造型奇特的衣服（抗荷服）。 接着，帮她系背带、肩带、腰带、腿部环带......男人手指纤长有力，动作熟练又利落，神情认真而专注。 像是在做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做完这一切，又在她腰腹间，绑上松软的抱枕。 面对她不解的视线，袁意鸿转眸看了眼身后紧追不舍的两架战斗机，拉着她到了机舱门边。 不等白晓薇问出口，机舱门忽然打开，一股狂暴的气流如猛兽扑来，风声尖利，似要将人的灵魂撕碎。 白晓薇一惊，下意识后躲，却被袁意鸿拽着往前拖。 袁意鸿深深看着惊慌的白晓薇，忽然凑近，冰凉的唇贴上女子耳廓，感受着她的馨香和温暖。 然后，不再迟疑，微一用力，将她推了下去。 白晓薇不敢置信，忽然的失重让她失声尖叫，叫声全都淹没在强烈的气流里。 恐惧如影随形，白晓薇颤抖着，身体在呼啸的狂风里急速下坠，如一片飘零的落叶，孤独而无助。 战斗机显示屏上，忽然被推出机舱的人，惊了特战队员们一跳。 负责操作系统的队员，手指在各个按钮上快速点过，显示屏画面来回切换。 很快，雷达探测系统反馈回来的画面里，白晓薇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顾文瑞大骇，几乎是扑跪在显示屏跟前，看着那抹熟悉的窈窕身影。 “晓薇！！！” 第485章 尾声倒计时 负责飞行的队员没有迟疑，立刻操控着战斗机向下俯冲。 时间仿佛静止。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紧紧盯着屏幕里，女子放大的如画眉眼。 看着她惊恐绝望、无助悲戚，就像是有一条条肉眼看不到的蛛网，穿透万里高空，穿破电子屏幕，牵着所有人的心弦。 忽然，女子疾速降落的动作一缓。 像是一叶浮萍般，摇摇晃晃。 众人凝眸看去，这才发现，女子身上竟悬挂着一条条坚韧的绳索，最顶端的“蘑菇云”，拖着她飘飘荡荡，朝远方飞去...... 见状，队长当机立断命令道： “战斗机气流太大，无法接近人质，呼叫指挥中心，派直升机和舰艇过来接应！” “是！” 队员立刻打开通讯设备，和指挥中心联系。 身体不再下坠的白晓薇，慢慢睁开绝望的眼睛，泪水还在眼眶，脸庞被凌厉的风吹得生疼。 身后响起轰鸣，她艰难转头，就见到一架战斗机正遥遥跟随着她，见她望来，还闪动了几下灯光，似是在回应和安抚她。 刚想牵动唇角，就听尖锐风声刺穿空气，发出一阵阵爆鸣。 心脏传来揪痛，白晓薇迎着狂风眨着泪眼看去。 就见载着袁意鸿的那架私人飞机，在两侧机翼受损后，终于无法保持平衡。 机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以一种绝望的姿态冲向海面，激起巨大的水花。 此时白晓薇距离海面并不算高，海浪牵起的震动让她也跟着晃了晃。 “不——” 白晓薇惊恐尖叫，手指猛地抓住胸前坚韧的绳索，用力到指尖泛白。 脑海中回荡起袁意鸿吻上她耳廓时，最后那句未完的话：“你个娇气包一定怕疼，我舍不得，所以......” 耳边阵阵嗡鸣，眼前一圈圈泛着黑。 白晓薇再也支撑不住，“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京市某私人疗养院。 这天，忽然涌入许多身穿不同制服的人。 私人飞机、直升机、豪车车队、白牌车......一股脑塞进清幽宁静的疗养院。 明明该是热闹的景象，所有人却都默契地保持安静。 间或有行色匆匆、神情严峻的医护人员穿梭在人群，给这热闹却静谧的气氛，增添许多紧张氛围。 急救室内。 各种器械灯光明灭，线条缠绕，滴滴声此起彼伏。 当中的女子，如同睡美人般双眸紧闭，容色倾城。 只是细看，却能发现女子原本瓷白的肌肤，透着惨淡的灰白。 急救室外。 或坐或立挤满了人。 他们或是气质矜贵，或是相貌堂堂，或是沉稳内敛。 却都同样神情紧绷。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门打开，医生走出来。 众人表情一肃，呼啦围拢过来。 “白小姐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腹中胎儿已满12周，虽因母体情绪波动巨大，有流产风险，但情况并不严重，观察三天即可。”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薛绍阳站立不稳，在姜管家的搀扶下，神色惶急地问道。 她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最关心的。 医生犹豫一下才回答：“......排除生理因素，再结合白小姐昏迷前曾吐血，应该是强烈的情绪刺激，超出了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引发心理应激反应，使得大脑进入自我保护的关闭状态......” 这长篇大论，让众人听得心焦。 又不敢催促，生怕漏掉关键信息。 最后，医生给出结论：“建议留院观察，如有紧急情况，也可尽快处理。” 薛绍阳身体摇晃，精致的面容满是疲惫和憔悴。 顾老夫人在一边偷偷垂泪，搀扶着她的顾文星、顾文瑾姐妹，也是眼眶通红。 都在叹息这个命运多舛的姑娘，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 尤其是顾文星，得知袁意鸿真实身份时，先是震惊，继而是无法控制的愤怒。 ——朝夕相处的战友，竟然一直心怀叵测，还对同伴下手，这让她怎么接受？ 而晓薇，肯定比她更难过。 因为她只是把袁意鸿当做同伴，而晓薇可是把袁意鸿纳入羽翼，悉心培养教导的。 就在晓薇被袁意鸿绑架当天，桌案上还放着她帮袁意鸿买的司法考试真题，以及整理出来的通关技巧。 只为了让袁意鸿能走的更远、更稳...... 顾文瑞推着病床走出急救室，众人听到声音，自觉让开道路。 顾文瑞的视线，始终凝固在病床上的人脸上。 目光温柔如水，眸中流转着无尽的温柔，直勾勾凝望着失而复得的小女人。 这是他的珍宝，更是他的命。 在所有人殷切注视、心疼怜惜的目送下，顾文瑞推着白晓薇走向病房。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夜。 好在，第二天中午时分，病床上的白晓薇就醒了。 一左一右守在病床前的顾文瑞和薛绍阳，立刻凑上去。 “晓薇，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乖宝贝，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白晓薇眨眨迷蒙的眸子，视线渐渐恢复清明，看着面前熟悉关切的面孔，忽然就喉头哽咽。 泪滴大颗大颗从眼眶溢出，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乌发。 如同雏鸟回归蛋壳，终于找到了心灵的眷恋和寄托。 “妈！” “文瑞！” 她泣不成声：“我想你们......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 她悲咽得语不成调，抽噎得身体颤抖。 病房内，站在不远处的顾家众人，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众人互看一眼，默契地悄悄退出病房。 尽管他们也关心白晓薇，却知道现在更应该把团聚的美满，留给最需要的人。 笼在心头的阴霾终于驱散，窗外清风和煦、阳光普洒，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重新回归阳光下的白晓薇，回望过去，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切。 薛绍阳抱着白晓薇的脸蛋亲了又亲，苍白憔悴的脸色并不比白晓薇好看多少，却因添了喜色而多了几分明媚。 又亲了一口后，才恋恋不舍道：“妈妈回去盯着佣人给你煲营养粥，还想吃什么随时打电话。” 短暂的重聚，她一点都不想和女儿分开，但她能看出来，女儿想要和顾家臭小子亲近的心思。 她在场，女儿肯定不好意思。 所以，她主动退出，给他们清场。 第486章 终章 病房门刚一关上，顾文瑞就把人扑倒了。 唇舌缠绕，他霸道地侵袭、掠夺着身下人的甜美。 柔软的手臂缠绕上去，白晓薇闭上眼，安心地回应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白晓薇感到呼吸不畅、头脑发昏，唇瓣却仍被男人含着。 她有气无力地轻推，喉间溢出不成字句的拒绝。 出乎意料的，顾文瑞只轻咬了一下她后，便起身退开。 居高临下，四目相对，二人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顾文瑞开口道：“你受苦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白晓薇抬手捂住他的嘴，轻轻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怪我自己大意。” 见顾文瑞还想再说，她赶紧继续说道：“文瑞，有两件事我要告诉你，第一，我没有不爱你，那时候爆炸装置已经启动，我是不得已......” “我信！” 顾文瑞想起当时听到白晓薇声音的激动，和听清她话里内容时的扎心之痛，坚定地点头。 白晓薇松了半口气，继续说道： “第二，我......我没有被人......侮辱，那个视频只有一半，你看到的不完整......” 看到顾文瑞倏然变了脸色，白晓薇会错了意，以为他不相信，有些着急，“我说真的，我还是清白的，他们没有......唔......” 这一次，换顾文瑞用带了凉意的唇，堵住了她的嘴。 吻不长，比起刚才的炙热激烈，只是浅尝辄止。 “那不是你的错。” 顾文瑞抬手在她嫣红的唇瓣上摩挲，“你说的话我都信，我想说的是，只要你活着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白晓薇的心，彻底安稳下来。 她抬起手臂，声音又娇又柔：“躺得好累，老公，抱抱我。”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看着小女人的娇态。 顾文瑞的眸中瞬间翻卷起暗流，乌沉的眸子狠狠盯着撒完娇后，神态有些忸怩的小女人，像要把她一口一口撕碎，再吞噬。 白晓薇被他的眼神烫了下，脸颊蒸腾起热意，虽有些情意萌动，但想到腹中宝宝，还是努力别开眼，不敢再随便挑逗。 顾文瑞伸出手臂，轻轻把人揽入怀中，又调整姿势让她靠得舒服。 做完这一切，另一只空闲的手，明目张胆地没入小女人的领口。 白晓薇羞红了脸，却没有推拒，声音轻柔，“给我说说那天之后发生的事吧。” 她说得含糊，顾文瑞却听得明白。 在她染了薄红的脸颊印上一吻后，便开始给她讲述，自她被绑架后的点点滴滴。 ——当听到薛昀昀雇凶杀人证据确凿，被移送起诉，即将开庭的消息时，白晓薇毫无波澜。 她冷静分析：“加上上次的绑架，数罪并罚，最起码得判到十五年以上，等薛昀昀出来都快四十了，人生都过半了，看她还怎么折腾？！” 顾文瑞森冷勾唇，哪有这么轻松？ 他已打点好，等到了监狱，会有人好好招待薛昀昀的。 ——当听到顾文瑞掏了一半家产垫资救她后，白晓薇心疼地直抽气，忍不住嘟囔：“......好多钱啊，能数到手抽筋了......” 顾文瑞好笑地在她唇角辗转着吻，“你个小气包子！” “别担心，老公给你再赚回来。” “一言为定哦？” “嗯。” ——当听到出动了军、警、检、法救自己后，白晓薇忍不住摸摸脸：“我脸可真大啊......” 顾文瑞轻戳她的脸：“哪儿大了，明明这么小，我看看啊，嗯......这儿倒是比以前大不少......” 他的手再次没入衣领。 白晓薇拿白眼翻他，却换来男人更加的肆无忌惮。 终于，话题到了海上搜索救援。 “......袁意鸿的私人飞机，在坠入海中时，机身碎裂，海面到处都是漂浮的断裂机翼和各种零部件......” “......燃油泄漏，又起了大火，搜救队在四周搜索，也没有找到幸存者，尸体都没有......” 白晓薇把头埋在顾文瑞怀里，忍着强烈的恸意，静静听着。 虽是极力忍耐，却又怎能瞒过敏锐的顾文瑞。 “你跟他......” 尽管心里不爽，他还是决定摊开了说，不想凭臆测怀疑白晓薇对他的忠诚。 白晓薇眨去眼底泪意，抬眸与他对视。 “我只爱你一个人，对袁意鸿，只是朋友之谊。” “以前是欣赏他的才华，在海岛时，多半是虚与委蛇。” “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还是个神枪手，百发百中，拳脚功夫也很厉害......只是可惜，他在一个血腥、充满杀戮的环境下长大，才养成了阴晴不定、阴郁弑杀的性格。 虽然我和他立场对立，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够接受审判，然后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之下......就这么死了，我心里很难过。” 全程，她都用澄澈的明眸看着他。 内里，是一片赤诚，和对他独一无二的爱意。 顾文瑞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湿意，“很多人一生下来，就注定好了未来的路——是光明大道，还是死胡同，这是天意。” “你不是救世主，不用背负别人的命运，借用那句古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别人我管不了，但我可以保证，你在哪条路上，我就一定在。” 白晓薇心神一颤，被这别具一格的表白方式吸引，也为这个男人的痴情感动。 她主动送上红唇，再次与男人的薄唇纠缠在一起，用行动表明她的心意...... 六个月后。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顾家添了新丁。 薛绍阳一直握着白晓薇的手，慈爱地看着女儿，眼含热泪。 时间真是神奇，原本在她怀里的小肉团子，一转眼的功夫，竟然出落得这样美丽，还诞下了一个同样可爱的小肉球球。 还好。 过往三十年缺失的母爱，她还有机会慢慢补偿。 不仅如此，她还能弥补自己没有机会教养女儿的遗憾，她会好好培养外孙女。 顾老夫人笑开了花，四世同堂的幸福让她脸上每一丝皱纹都舒展开，写满了骄傲和喜悦。 “奶奶，您老抱累了吧，换我换我，让我来分担这苦和累！” 顾文旭摩拳擦掌，被堵在人群后挤不到近前，急得大声嚷嚷。 顾文瑾不甘落后，“先来后到，先来后到懂不懂啊，奶奶抱累了还有我呢，二哥你后面排着去！” 顾文星眉眼弯弯，“小侄女长得可真漂亮，刚带她去洗澡时，那么多小宝宝排着队，就数咱家孩子最好看。” 顾老夫人熟练地抱着孩子，驱赶着孙子孙女们伸过来的手，“只许看，不许摸，大人手上有细菌，别传给我的小公主......还有啊，说话也不许对着孩子，别把口水喷孩子脸上......” 顾文星姐弟：“......” 他们有那么邋遢吗？ 顾文征俊逸的脸上也溢满了笑，看着林眉想看又不敢上前的模样，眸色宠溺，拉着妻子走到病床前。 “晓薇辛苦了，你可是我们顾家的大功臣，这是哥哥嫂子的心意，请务必收下，密码是......” 说着，放下一张银行卡。 白晓薇神情虽然疲惫，精神却很好，“谢谢大哥大嫂......” 看了眼温柔如水的林眉，她笑着冲顾文瑞道：“你跟奶奶说说，待会儿让大哥大嫂抱抱孩子，沾沾喜气儿。” 顾文瑞清冷的眉眼也漾着温柔，尤其是那双黑眸，更像是落满星辰一样闪着细碎的光。 听到白晓薇的话，他想都没想地点头，“好。” 又拧眉叮嘱：“医生交代了，你要少说话，少费神。乖，闭上眼睛休息，什么都不用管。” 白晓薇温柔点头，回握住薛绍阳的手：“生我时您受苦了，谢谢您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来，妈妈，我爱您。” 薛绍阳忍着决堤的泪意，把她的手塞进被子，哽咽着道：“好孩子，妈妈都知道，你听文瑞的，好好休息，妈妈陪着你，啊。” 白晓薇眼角也湿了，微侧头，把眼睛埋进枕间。 阳光温热、云朵可爱、晚风清甜。 祝愿我所有的读者宝宝，都能找到和你同路的人，一起在前行的路上篆刻足迹，铭记美好与感动，体验温暖和精彩，品味时光的积淀，领悟生命的轮回。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