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动心,霸总追妻好好嗑》 第1章 不熟,好像是个做生意的 云市的名利场总是大同小异。 after party觥筹交错,侍应生穿梭其中,有人举杯啜饮,有人轻声谈笑,只是不约而同的,大家言语间总能听到一个名字。 “都说关总好事将近,看来是真的?” “那当然,要不怎么会花这么大价钱拍一枚胸针?” “就是不知道他身后的佳人是谁,能有这个福气……” “我听可靠消息说,关总最近跟一个当红小花走得很近,就是最近那部大热仙侠剧的女主角,叫许淑怡的,现在又买珠宝,肯定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 几小时前的慈善拍卖会上,一枚山茶花造型的珍珠钻石胸针拍出不可思议的天价,而众人口中的关总,就是这件藏品的买主。 不同于云市那群靠着父辈平步青云的二代们,关叙即使出身名门,却是真真切切只凭自己做到新兴科技行业龙头,这样的故事本就富有足够的谈资,若是再添上“年轻”“英俊”“单身”这样的标签,这个名字便更具传奇色彩。 更别说他刚在这场拍卖会中一掷千金。 而不远处,一个清丽的身影正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匆匆走进宴会厅。 附近的几名宾客顺着动静看过去。 对方穿了一条素色丝绸长裙,露出细腻如玉的双肩,没有其他多余的首饰点缀,只是略施粉黛便已让无意看见的宾客驻足。 她的头发也不过随意地盘了个髻,耳畔还有垂下来的几缕青丝,流丽灯光下的侧脸美得影影绰绰。 她没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眼睛草草扫了一遍会场,朝着角落一个向她招手的人走去。 “阮阮!这边!”她的好友林彤小声叫她,“拍卖都结束了,你怎么才来。” 阮秋棠从香槟塔上取了一支,握着杯子的手指纤长白皙,指腹圆润如脂玉。 她抿了一口才道:“教小朋友弹琴,一不留神晚了些。” “又去福利院啦?”林彤咋舌,“要是福利院的院长发现肖赛冠军总去他们那里给孩子们弹儿歌,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肖赛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简称,五年举办一次,是世界上级别最高的钢琴比赛之一,而阮秋棠就是上一届摘下桂冠的佼佼者。 只是夺冠后面对雪花般飞来的各种演奏会邀约,她却并未加场,随性得很,就喜欢教小朋友学琴。 “你是不知道,刚刚的拍卖会有多精彩。”林彤难掩兴奋,跟她复述当时的盛况,“现在大家都还在聊呢,毕竟这件胸针可是皇室藏品。” 然而阮秋棠对宾客的热议毫无兴趣,左耳进右耳出,目光落在一旁的点心架,这才是她来这里的理由:“这家酒店的甜点不错。” 林彤早就知道阮秋棠的性格,不在意地继续输出八卦:“没想到买家特别大手笔,加价相当干脆,根本没人争得过,对这枚胸针势在必得。” 阮秋棠正插着蛋糕,吃完一小口才抬眼:“什么胸针?” “算了,我就知道说了你没听进去,”林彤对她这副样子习以为常,认命摆摆手,“那说说你吧,半个月前你还在抱怨一天见一个相亲对象呢,怎么最近不见你提了?” 刚说出口,林彤忽然回忆起什么。 上周末两人出来聊天,阮秋棠曾轻描淡写地说过一句:“再催我相亲,我干脆随机选个幸运路人领个证,彻底堵上他们的嘴。” 她大惊,“嘶”了一声:“阮阮,你不会真的——” 阮秋棠秀眉微挑,杏眼一抬:“就是你想的那样。” 林彤倒吸一口气,就看见阮秋棠露出一个极生动的笑,像是赌气得逞:“我现在可是已婚人士了。” 林彤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你这也太草率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我不过是遂了我爸的意而已,不然我每天出门都得给他报备一遍,想做什么都不行。”阮秋棠没什么心理负担地说。 “而且对方也没意思,我俩说好了,互相配合,互不打扰,让双方都自由,多完美。” 林彤还是没合上下巴:“这种对象哪能说找就真找到?” “不过你那个……‘老公’,”话说到一半,林彤还是觉得那俩字说出来怪怪的,“是什么样的?” “不怎么样吧,”阮秋棠眨眨眼,“反正我也不熟,好像就是个做生意的。” “长相呢?帅不帅啊?就算协议结婚当工具人,也得明面上看得过去吧。” 阮秋棠忙着吃蛋糕,随口接了一句:“就见过两面——我脸盲,大概,长得像个骗婚gay?” 过于惊世骇俗的描述,吓得林彤差点没一口酒喷出来:“你,你……” 正说着,大厅门口突然传来骚动,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宾客纷纷侧目,也有人按捺不住激动:“关总来了!” “还以为关总不会参加after party了!” “关总会不会带女伴一起来?” 热闹程度直接翻了个倍。 要不是宴会厅禁止媒体进入,厅内估计很快就能听见闪光灯的声音了。 林彤自然也被惊动,兴奋地拽了拽身旁的人:“阮阮,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拍了那枚胸针的——” 后面两个字没说完,一回头,却发现原本还在吐槽自己协议婚姻的人忽然把蛋糕放下站起来:“小彤我想起我有东西落在琴房先走一步!” 阮秋棠拎着包,头也不回就往厅外溜,林彤怎么不说清楚拍胸针的人姓关名叙? 不对,关叙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他不是说自己就是“做点小生意”吗? 早知道就不顺路过来了,她陪孩子们练完琴就该直接打道回府,邀请函就该烂在包里…… 她一边想一边低头走着,脚步不停,结果迈得太急,等看到面前有个人影的时候已经刹不住车,眼看就要撞到人身上,阮秋棠下意识一闪—— 她闻到一缕极淡的男士冷香。 阮秋棠抬起头,就看到原本应该在宴会厅被簇拥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还绅士地扶了一下她的肩膀。 关叙一身低调的黑色定制西装,没什么繁复的花纹,只有袖扣彰显出主人不凡的身价。 他面庞英俊,眼窝又很深,垂眸看人时总带着点矜贵疏离。 然而他与阮秋棠对视,开口的音色却是温和的,像说过千万次那般自然:“正巧,我正找你。” 阮秋棠看着他。 睫毛眨了一下,两下。 见她不开口,关叙极有耐心地等了片刻,而后才朝她伸出手: “先回家吧。” 十分钟后,阮秋棠已经坐上了宾利的后座。 算起来,今天正好是她找随机相亲对象领完证后的第七天。 挺好,她望着窗外穿梭而过的流光,想。 婚姻不愧是恋爱的坟墓,她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就要为自己的爱情过头七了。 第2章 聘礼还是得补一下 宾利平稳地行驶在路面上,司机将后座的挡板升上来,贴心地给了两人独处的空间。 不过阮秋棠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 对此仍一无所知的林彤还在疑惑地给阮秋棠发消息。 是条语音,阮秋棠本想贴着耳朵听筒播放,没想到手抖按成了扩音,对方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后车厢—— “阮阮,你怎么就走了呀!哎刚刚你没有看到那枚胸针的买家吗?真的好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刚露面就不见了!” “还有,你那个结婚对象的事,我跟你说,就算你只是为了领个证应付你爸,对方是个骗婚gay也要不得啊,你可千万注意……” 阮秋棠尴尬得头皮发麻,猛地按灭手机,语音戛然而止。 看到了,现在正坐自己旁边呢。 阮秋棠转头瞥了对方一眼,身旁的男人好像还在工作,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映出英挺的侧脸。 目光如有实质,关叙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过来:“阮小姐?” 他仿佛并没有听见林彤的语音消息似的,开口时语调平静,又带着点得体的疏冷,与在宴会厅门口亲昵叫她回家有着微妙的区别。 说到底,她对自己“已婚”这个事实还没多少实感——毕竟相完亲到现在,算上今晚,她统共才见过关叙三次。 事情的起因的确跟她说的一样。 阮秋棠本就是恣肆的性子,在国外待了几年就更散漫了些,回国面对各种明里暗里的撮合相亲简直不堪其扰。 父女俩为此吵了几个月,最后阮秋棠脾气一急,叛逆劲儿就上来了。 一周前,她直接揣着身份证户口本,往第十三个相亲对象面前一拍: “这位先生,我的条件你大概知道,我就直说了我跟你见面都是因为我爸,现在想抽取一个幸运男士跟我协议结婚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你有兴趣就答应没兴趣我就去找下一位——” 她当时的本意其实想要吓退这个相亲对象,最好在自己父亲那里告几状让自己轻松几个月,没想到她一抬头,坐在对面的男人只是思考了片刻,就直接应下:“好。” 阮秋棠动作僵了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问题,阮小姐。”对方顿了顿。 “你看看我们什么时候先去趟民政局?” 于是一切流程称得上一气呵成。 等办理结婚登记的阿姨喜庆地把盖好戳的两个红本本递给她,还十分热情地说了一句“俊男美女早生贵子”时,阮秋棠难得脸热,看向身旁的男人。 对方风度翩翩,不得不说在外形上堪称无可挑剔——就协议结婚来说,的确算是不错的人选。 只是那天阮秋棠还有一场演奏会要准备,来不及进一步了解,两人便直接在民政局门口分道扬镳。 之后就是整整一周没有联系。 难怪,她回家赌气似的跟她爸说了一句“我跟这个做生意的关叙一见钟情迅速领证”这种话,她那向来苛刻的父亲居然在狠狠震惊以后迅速接受,还十分满意…… 阮秋棠大脑一时有些宕机。 这算什么,随机抽奖还中了个彩票? 阮秋棠后知后觉,侧头看向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你自我介绍时不是说,工作就是‘做点小生意’?” 你管产业龙头叫“小生意”? 关叙神色自然:“当时看阮小姐急着领证,想着这种小事可以婚后再说。” 阮秋棠被噎了一下。 总觉得身旁西装革履的便宜老公其实是匹大尾巴狼。 “那你叫我上车做什么?”她问道。 “我是个商人,”关叙举止优雅地合上电脑,“既然是协议结婚,互惠双赢最好,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提前沟通。” 阮秋棠抿了抿唇,让思绪沉下来:“也行。我的基本情况,你是通过相亲过来的,应该能知道大概。” 关叙点头,屈起指节,敲了敲车内的挡板,坐在副驾驶的助理立刻意会,递过一叠文件。 “这是公司的相关资料,包括所涉及的领域和旗下的各种产业链,搜索引擎上的可能有误,这样了解更直观些。” 阮秋棠每扫过一页心里都更惊讶一分,她才回国没多久,知道的消息并不多,可现在一看,竟然不少都与关叙有关。 关叙个人的资料翻完,最后一页是一点简单的家庭介绍。 她早早出国学音乐,国内那些家族应酬参与甚少。 可她也并非一无所知,平日里讳莫如深的名字里,就总有一个姓关的。 阮秋棠忽然觉得牙根有点酸。 她警惕道:“先说好,关于你家里的事……” 关叙猜得到她在想什么,双手交叠,音色低沉而自如,还带着一点天生的矜贵:“家庭方面,阮小姐不必有太多顾虑。” “我知道阮小姐家人逼得很紧,所以才需要用结婚来解决问题。”关叙聊得很得体,好像真的把这场过于仓促的婚姻视作一个商品,清楚剖析利弊,再不疾不徐地拉扯、谈判。 阮秋棠没有否认。 也许一开始拿着户口本是赌气,但真的走进登记处时,她的确想过关叙的话。 ——如果薄薄一纸就能从掌控自己太久的父母手中获得自由,那对她而言不失为一个好的对策。 “所以,我想我们都需要这样一段所谓稳定的社会关系。”关叙在说到这些话的时候理智而沉稳。 阮秋棠感慨,不愧是云市近十年来最成功的商人。 不过自己并不反感这种做派,她很聪明,一拍即合还顺便反问:“所以你刚才故意在宴会上叫走我?” “拍卖会后after party很无聊,是无效应酬。”关叙的答案藏在后半句话里。 阮秋棠扬唇,明媚一笑:“那不然,我们约法三章?到时候拟个协议也行。” 关叙略一颔首,等她开口。 “互相替对方家长隐瞒、互不干涉对方自由,”阮秋棠想了想,“对外统一扮做恩爱夫妻,这三点为基本,怎么样?” 关叙点头。 “当然,你要是遇上真爱,想结束合作,告诉我就行了,咱们的协议可以及时终止。”阮秋棠很善解人意地补充。 这一回,关叙侧过脸来与她对视一眼,片刻后才淡淡飘来一句:“你也是。” “我过得自由就行了,真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在我的考虑范畴,”阮秋棠以为关叙是怀疑自己的合作精神,连忙摆摆手随意说着,好让他安心些,“你有什么条件吗?我也可以帮忙。” “既然是法律上的伴侣,”少时,关叙重新开口,“我平日有两个住处,密码和钥匙我都会给你一份。” “车库里的车可以随便挑,想开哪辆都可以,如果没有合眼缘的,过两天一起去提新的也不错。当然,我也会留司机电话,要是你不喜欢开车的话。” 阮秋棠眨眨眼:“呃——” 合约夫妻的话,好像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然而她的话还在嘴边,关叙已经拿出一张镀了暗金的银行卡,推到她面前:“这是我的副卡,婚后所得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了,密码你自己设就好。” “我觉得……” “不必有心理负担,”关叙悠悠道,“这是关太太应有的配置,你当完成合约就行。” 听到这过于陌生的三个字,阮秋棠微怔。 还好宾利正好停在她家楼下,司机也在这时开口:“关总,到了。” 这个话题才没有继续。 这一晚的信息量太大,她虽然面上不显,但总需要消化消化。 关叙先下车,亲自替她拉开车门。 阮秋棠刚想说送到这里就好,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在夜色里重新响起来。 “阮小姐。” 她站定,微微仰起头看他。 “我父母这边也知道了这件事,既然已经约法三章,也许要麻烦你。”关叙用一种很客气、很绅士的语调开口。 他的侧脸被月色和夜色笼着,显出一种清傲的英俊。 但他看向阮秋棠的目光,比夜色温和,又比月色沉静。 “只有结婚证大概不够。”他说。 “要让长辈放心,让你自由,”关叙此时的语气又与车内不同了,“我们可能需要一场婚礼。” 虽然知道是协议结婚的流程,但阮秋棠还是没防备地一滞。 月华澄澈如练,如果是一对两情相悦的伴侣,那这个夜晚大概很适合求婚。 然而他们只是因为各取所需走到一起,这样的夜色难免有些浪费。 不过阮秋棠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会配合。” 见她应了,关叙便走近两步。 “之前太仓促,”他拿过秘书递过来的首饰盒,“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能今天临时报个佛脚。” “虽然现在已经是法律层面上的夫妻了,”关叙道,“不过,聘礼还是得补一下。” 古董首饰盒打开,是一枚珍珠钻石镶嵌的山茶花胸针,比月光还要夺目许多。 说不吃惊是假的,阮秋棠看着他的“合作伙伴”。 “对了,阮阮。”关叙突然改了口,学着林彤的语气叫了个叠词,“顺便澄清一下。” “我没骗婚,也不是gay。” 其他情绪瞬间被最后几个字冲没了,阮秋棠脸噌的一下红了个透,维持了一整晚的镇定分崩离析,否认道:“我没说过这话!” 第3章 横刀夺爱? 阮秋棠没让关叙再送,一个人走回家。 这是她自己的公寓,她平日喜静,一般只有周末才会回家中老宅。 未读消息有好几条,早些时候是林彤发的,内容大同小异,还是震惊于阮秋棠闪婚的速度,一边八卦一边让她擦亮眼睛。 最新的一条是她父亲,内容言简意赅:“今天的晚宴你去了没?” 阮秋棠刚发出一个“去了”,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阮父声音没之前逼婚时那么高高在上,反而带了点试探:“小棠,今晚是关叙跟你一起去的?” 她想说不是,毕竟她并不能提前知道关叙的行程。 然而父亲这种态度已经许久没见过了,阮秋棠感到一种久违的自由,干脆继续圆谎:“对,他刚刚还开车送我回来。” 阮父在那头明显有些兴奋,试着问:“那……” “爸爸,”阮秋棠见他欲言又止,先发制人道,“你说过的,只要我真能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你就不再插手我的大小事。” “结婚证原件给你看过了,我跟……”她差点咬到舌头,“我跟阿叙就是一见钟情,你要是不相信,我什么时候再去给你扯个离婚证?” “小棠别别别!”这话一出,阮父别的都不敢打探了,“我就是确认一下,今天你的叔叔伯伯问我,说什么时候把关总带回去见见。” 阮秋棠打小就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再说吧,我也要考虑他的时间。” “至于外婆……”她的音调终于放软了些,“我有空会带他去看看的。” 对方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答应下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阮秋棠本来还有些睡意,在接到电话后又散去不少。 前两次见面甚至都没留电话,直到今晚,阮秋棠才想起,要是连自己新婚丈夫的联系方式都没有,那也太没有合约精神了。 仰面躺在床上,她握着手机,想起两人分别前的话。 互相配合、互不干涉。 以及那句“可能需要一场婚礼”。 她思考片刻,还是在聊天框里敲了几行字。 【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婚礼需不需要提前准备点什么?】 【我可能要带你去见见我外婆,你会介意么?】 然而输入好几条,没一条点了发送。 正当她发愁到底要怎么交流时,手机忽然重新振动了两下。 【关叙:不用想太多,不用担心后面要怎么做。你最开始想要的不就是自由么?】 阮秋棠心里一动,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对方便又发来一条。 【关叙:我看你刚关了灯,早些睡吧,晚安。】 她这才想起,关叙让她到到家时报个平安,结果因为父亲的电话没能想起来。 阮秋棠有些不知回什么好,她其实想说,这几天两人都没什么交流,这样的自由就挺好的,没必要如此细致入微。 她看向一旁的矮柜,那枚价值连城的胸针还安安静静躺着。 自己虽然算得上家境优渥,但也自知与关叙不同。 这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阮秋棠想,等什么时候再遇上,再还给他吧。 她收回视线,一行话删删改改,最后只发了两个字。 【晚安。】 楼下的宾利似乎又过了许久,才在夜色中离开。 - 几天后是阮秋棠的个人钢琴演奏会。 她举办演奏会的次数并不多,因此票早早售完,距离开场还有几个小时,音乐厅便陆陆续续有观众入场。 休息厅的隔音并不算好,她闭目小憩时难免听见几句隔壁几个工作人员和助理的闲聊。 她以前从不关心这些,林彤跟她说什么八卦都一无所知,不过这次大概是认识话题里的人,她还是听了几句。 “你们知道前几天那场拍卖会吗?” “就是一枚胸针拍了天价的那个?有没有点内部消息透露透露?” “买主姓关啊,就是这几年自动驾驶风头最盛那个。” “什么?你们都不看娱乐新闻吗,不是说他就是为了未婚妻买的,就是最近那部大火剧的女主角啊,刚红起来的小花,叫许淑怡!” “不可能吧?两人都不是一个行业,怎么凑到一起的?不过年轻企业家和女明星,倒真有点小说的味道了!” “我听的另一个消息是俩人没在一起,这位关总追人追不到,才下血本拍了那枚胸针……” 言谈间有人高深莫测地补了一句:“你要是知道那位关总的背景——” 隔间声音断了,有人来敲阮秋棠的门:“阮小姐,可以登台了。” “来了。” 阮秋棠拢了拢头发,隔壁的工作人员来停止了闲聊,走过来帮忙。 在走向舞台时,她分神想了想刚才听到的内容,只可惜她对许淑怡这个名字太陌生,没法参与关叙的八卦。 她耸耸肩,还觉得有些可惜。 她今天的演出服是一条海蓝色的欧式复古长裙,层层叠叠的裙身坠满了剔透的碎晶,在温柔暖光的折射下,每走一步都如同夜星般闪烁,仿佛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公主,姿态娴雅,摇曳生辉。 舞台正中的施坦威三角是今夜的嘉宾,然而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去,聚光灯落下,款步而至、顾盼生姿的身影,才正是不可替代的主角。 开场是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二号,最经典的曲目,所有旋律早镌刻在阮秋棠脑中,她只需要以自己最自如的状态表现出来就好。 林彤曾经这么说过,说她在手指触碰到琴键时就像变了一个人,演奏时的她是绝对自由的。 聚光灯下,那双纤长灵巧的手犹如一把刻刀,在触及音乐的灵魂后将曲目雕出最完美的形态——流畅程度和感情处理都无可挑剔。 等最后一首贝多芬的月光三结束,台下先是一片寂静,少时,一声激动的“bravo”过后,沉浸其中的听众才回过神,如海潮般响起连绵不绝的掌声。 阮秋棠站起来,微笑着向听众鞠躬致意,作为这场演奏会的结尾。 她正欲退场,台下却忽然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原本极好的氛围。 “——大钢琴家也会做横刀夺爱这样不齿的事吗?” 第4章 我接你回家 开口的是个有些尖锐的女声,阮秋棠觉得陌生,皱着眉回过头。 在音乐厅这样的闹剧不常见,一些观众也纷纷伸长了脖子。 对面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手上挎着一个h牌的铂金包,一副硕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见阮秋棠回头,对方气焰更盛:“怎么,心虚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阮秋棠开口,语气里是真实的困惑:“小姐,您是在跟我说话?” “……”对方像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啧”了一声,干脆自报家门,伸手摘了墨镜。 原本快要散场的音乐厅传来一阵低呼。 “这不是许淑怡么?” “女明星啊!” “真人和电视上一样漂亮!”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许淑怡来这里做什么,感情纠葛?” “是哦!最近娱乐新闻不是写,说她正在跟一个神秘的圈外人交往,还说婚期将近……” “难道被插足了?” 许淑怡踩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画着正红色的哑光唇膏,看上去气焰十足。 然而阮秋棠看了看她的脸,再一次真诚地问道:“你是?” “你——”许淑怡原本的凌厉像是气球被戳了个洞,她冷着脸道,“你现在在演什么?” “如你所见,我刚演奏的曲目是月光奏鸣曲。”阮秋棠完全没被影响到,悠悠地回答一句。 许淑怡险些没站稳,想要保持优雅似乎不太可能,她干脆道:“前几天难道不是你勾走的关总?” 她盛气凌人,仿佛只要声音够大,自己就是绝对占理的那个。 她不是科班出身,娱乐圈鱼龙混杂,拍戏的机会本就不多。 半年前,她好不容易终于有了一部女主戏,播出后还正巧有了点水花,于是在一次会员制的慈善晚宴上认识了关叙。 那时她正跟几个制片人喝酒,关叙偶然路过,见她有些醉意,便抬手叫了侍应,给她拿了一些醒酒药,临走前绅士地说了一句“保护好自己”。 然而关叙一走,那几个制片人反而不敢为难她了,还客客气气地询问她,下一部戏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她才知道,刚才那个人的背景和姓名。 许淑怡有了算计,觉得自己终于要在娱乐圈翻身了。 既然关叙路过她时会停留,那自己要是抓住这个机会,从此就不再是人微言轻的小角色。 因此从那次以后她总会制造一些机会,一些若有若无的偶遇,与关叙出现在同一场合——即使很多时候两人根本没有过交流。 后来她主动关叙搭过几次话,对方风度翩翩又绅士体面,这让她心中暗喜,毕竟她还打听到,关叙似乎去了一场相亲,看来家里人也催得很急。 她甚至捕风捉影地放出一些消息,营造出一套两人真的在暧昧的故事。 在她看来,关叙从没回复过,应该就是同意。 反正关叙出席活动从不带女伴,而自己却是跟他说过几次话的人只要自己再主动一点,就水到渠成了。 直到几天前的拍卖会,她听说对方拍下了一款珠宝。 她心下激动不已,只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攀上想要的一切。 当时许淑怡直接赶去了会场,然而刚看到关叙一眼,还没来得及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就发现对方宴会厅都没进,转头与一个女人上了同一辆车。 她查了一下,是个近两年才回国的钢琴演奏家。 许淑怡咬咬牙。 看来又是一个跟自己一样想法的人。 但她不觉得自己会输,毕竟论跟关叙的交集,她可是努力了小半年。 来到音乐厅时她就做好了准备,自己先发制人,对方肯定会下意识害怕,她又暗中找好了媒体,到时候报道随便写一写,自己再在公众面前扮演一下受害者…… 毕竟关叙对自己制造的相关话题不置可否,那肯定就是默许,那这一步让自己来迈就好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底气又足了。 面前的女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你现在装无辜也没用,”许淑怡眉毛一横,咄咄逼人地指着阮秋棠,想从气焰上震慑住对方,“你明知道我跟关总常常一起出席活动,却还要在拍卖会后故意叫走他,你是什么居心?” 阮秋棠回想了一下刚才在休息室听见的八卦,勉强拼出对方的身份来。 估计就是缠着关叙的小明星罢了。 只是她向来对这种八点档的故事兴致缺缺,她礼貌道:“这位小姐,演奏会已经结束了,要是喜欢听,可以去入口买张cd收藏。” 她眼眸如星,像是想到了什么,娇俏一笑:“我会考虑给你在cd上签名的。” “你!”许淑怡没想到自己演练过的气势毫无作用,一瞬间有些气昏头脑,半晌只重复着一个字。 围观群众正看得精彩。 “原来那个八卦是真的?这是什么狗血戏码?” “不可能吧,我怎么看着像许淑怡无理取闹啊?” “可是之前的报道确实写过,不然她一个明星也不会亲自过来吧……” 议论声越来越大,许淑怡一瞬间有些下不来台。 可是她都找好了媒体,不管怎么样,先让大众相信不就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发挥了毕生的演技,眼眶一下就红了,看上去似乎还站不住,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甚至快要倒在地上:“如果不是你,关总那天肯定——” “阮阮。” 阮秋棠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 她名义上的丈夫。 关叙站在二楼的雅座,目光清冽,隔着吵嚷的人群遥遥看她。 阮秋棠眨眨眼,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合约夫妻嘛,这种时候肯定要配合一下的。 许淑怡一惊,似乎没想到关叙本人会出现在这里,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连忙整理了一下头发,手又紧张得不知道往哪里放:“关,关总……” 她这次是真的慌了,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只想着怎么样才能圆一圆自己这半年在关叙面前刷脸时维持的人设。 然而关叙顺着楼梯走下来,从头到尾目光只落在一个人身上。 阮秋棠见他走近,微仰着头小声问他:“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那天互道晚安后,关叙好像一直很忙,两人没多聊过天。 关叙走过来,极自然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一点安抚的力量。 即使知道这样的亲昵应该是给外人看的,但阮秋棠还是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或许不是紧张——只是心脏蓦地坠了一瞬。 “想听太太弹琴罢了,哪要那么多理由。”关叙音色低沉而温柔,如同质地上乘的绸缎,又如同造价不菲的大提琴。 一旁的许淑怡听见这句话,险些没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然而她还是不想承认,重新挤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不对,不是……关总,我记得您一直没有带过女伴,而且,而且我们在那么多活动上见过——” “许小姐。”关叙打断她。 他转过头看她,那点对着阮秋棠的温存消失不见,转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俯视。 即使他此刻的表情与凌厉搭不上边,却还是让许淑怡身上一抖。 蔑视。 许淑怡失神想到。 “我原本顾及体面,不想理会你制造的那些捕风捉影的新闻,然而你却不知悔改,还要来打扰我的合法妻子。” 最后四个字咬得很清晰,关叙继续道:“她素来低调,也是为了我才不公开的。” “但如果低调会造成误会,那就是我这个丈夫的责任了。” “许小姐是不是找了媒体?记得原封不动记下我的话。”关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日后我会为我太太补办婚礼,只是名额有限,又怕扫了她的兴致,许小姐就不必来了。” 阮秋棠的手还被他握着,听见他这句话,指尖下意识动了动,仿佛在挠关叙的掌心。 她又闻到了那一点极淡的冷香。 关叙似有所觉,用身体替她挡住许淑怡的视线,也挡住她微红的双颊。 他像一名骑士那般,执起她的手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很轻地吻了一下。 “走吧,我接你回家。” 第5章 事关我太太的名声 来听音乐会的听众也没想到,居然还能碰上这种劲爆的八卦,一时间原本要散场的人群不减反增,还在小声交流些什么。 “原来关总真的结婚了?” “这么一想,那些新闻真是许淑怡自己放出去的?怪不得看上去不登对。” “好低调,但是好配!” “想想也是啊,那些图很多都是面向许淑怡这边拍的,还专挑能同框的角度。” “嗐,关总这样的人物,也难免会有这种刚红起来就处心积虑往上爬的女明星了。” “这我不同意,阮小姐不比许淑怡好看么?” “这可是艺术熏陶出来的钢琴家,又不是运气好就能凭一部剧走红的……” 大概是路人的话刺伤了许淑怡,她一时难堪,朝窃窃私语的人群不悦地尖声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听见这话,有人缩了缩脖颈,有人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不是你找了媒体想让人看的么?” “就是啊,哎哎注意点,到时候咱们说不定也会跟着一起上头条。” “嘘……” 许淑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关叙从说完那句话后就再没往她那里看,仿佛真如他说的那样,他今天就只是来听太太演奏,结束了两人一起回家,仅此而已。 而阮秋棠只觉得被薄唇吻过的手背隐隐有些发烫。 ——毕竟她连许淑怡是谁都不知道,对这种无聊的戏码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兴趣。 只是她的手还被对方在众目睽睽下握着,即使面上不显,心跳却总会比寻常快一些。 她略微仰头,看见关叙线条完美的下颌,小声开口:“我先去换衣服。” 然而关叙像是没听见,可原本握着她的手掌微微动了动,像是在轻抚她的五指。 仿佛一种提醒,或者一种暗示。 阮秋棠的睫毛颤了颤,再抬眼时似乎多了一丝浮于表面的甜蜜,她重新看着关叙,换了语气:“老公,我先去换一下裙子。” 关叙这才侧过头来,似乎满足于这样的表现,低眉温和道:“那我去车里等你。” 这一幕让许淑怡的反应很大,似乎阮秋棠与关叙的对话刺激到了她,也顾不得体面了,她咬牙道:“关总,可我跟您出席同一场景时你也没明确说过,现在——” 话没说完,原本目送阮秋棠去休息间的关叙已经重新转过身,换了一副表情。 没了先前的和煦,他似乎连一开始的客气也消失殆尽,表情冷下来,眼神中的凛冽寒意一览无余。 一种名为恐慌的直觉包裹住了许淑怡。 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感觉,就像之前只是因为阮秋棠还在,关叙才会收敛客气,而现在阮秋棠刚走,他便换了模样。 “我以为我刚才给你找的借口已经足够了。”关叙语调沉下来,甚至没叫再她“许小姐”,目光只剩一丝遗憾。 许淑怡倏地只觉恐惧,想继续闹大或者作死的想法都没有了:“我,我……” 关叙却只是犹如施舍怜悯一般看着她,一言不发。 在这一刻许淑怡才如梦初醒,也许关叙一开始对自己的接近不置可否,不是默许,而是根本没放在眼里。 可现在自己却过分自信以至于撞了枪口——她想起自己还有好几部待播剧,回去公司还会有新的片约、新的综艺…… 她猛地打了个寒噤,仿佛被一桶冰块浇醒,从头凉到脚。 她瞬间像是变了个人,正红色的唇膏与铂金包是无效的武器,昭示着她如同小丑一样的失败。 许淑怡捏紧手提包的包袋,有些颤抖:“关总,可能是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 然而关叙已经不再看她,只留下原地看饱了热闹的八卦群众,对着她精心谋划过的事评头论足。 等关叙的背影自转角消失,这些声音便更止不住,沸沸扬扬地升腾在空气中。 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一把嘲讽的刻刀,一下一下凿在她身上。 许淑怡恼羞成怒,红着脸对那些人高声惊叫:“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 阮秋棠换好衣服回到车上时,关叙正坐在后座等她。 从休息室到停车场有他安排的人护送,因此得以畅通无阻。 两人并排坐着,不知是不是太沉默,便显得气氛有些微妙。 阮秋棠安静坐着,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 即使她表现得十分自然,可无论是那个手背上的吻,还是甜腻的那句称呼,总让她从台上离开到现在,还有些没回过神。 关叙的嘴唇很冰,触感却薄而柔软,明明只像一片轻盈的羽毛划过,可非要留下灼热的痕迹。 “她不会再有任何资源了。”少时,关叙才淡淡开口。 阮秋棠愣了一下, 才意识到他在说这次来闹事的许淑怡。 “没事……” “是我的疏忽,没想到她居然胆大成这样。” 阮秋棠侧过头,看见关叙薄唇微抿,神色似乎有些不悦。 照理说两人就是合约关系,不过偶尔对合作伙伴展现出一点人道关心也是必要的,阮秋棠想了想道:“真没关系,我本来就没当一回事。” 她语气轻松:“要是你不来,我估计就叫保安了。” “不会有下次了。”关叙说。 阮秋棠大概知道,自己估计就是关叙用来挡这些无趣的花边新闻的工具。 不过她并不介意,且乐得轻松。 演一演也没什么,只要不是每次都要像这样…… 她蓦地又觉得被吻过的手背有点发烫。 “胸针怎么不戴上?” 关叙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阮秋棠就想起来:“我觉得这东西太贵重了,不太适合我。” “这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关叙转过头来看她,“这是我合法妻子应有的配置。” “……”阮秋棠莫名被噎了一下,眨眨眼,“那个,下次我们私下也不用这么称呼吧?” 关叙不为所动,甚至叫了她的小名:“我怕阮阮忘记。” “你怎么又这么叫我!”阮秋棠不满。 “而且你今天这么高调,我们不是还没婚礼么。”她皱着眉问。 “难道要看她得逞,找媒体乱写一通?”关叙说,“就算后面风向调转,还是会有人对你有偏见。” 阮秋棠:“我又不介——” “我介意。”关叙掷地有声。 “事关我太太的名声。” 阮秋棠都懒得再说一遍让关叙不要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强调身份,她叹口气,换了个切入点:“而且你这样,难道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你结婚了?” 没想到关叙侧过脸来,甚至微皱着眉,不解地开口—— “那不然呢?” 第6章 跟我回去 阮秋棠结结实实沉默了片刻。 的确,两人各有所求才会有这场协议婚姻,如果说自己的需求是通过一本证明获得自由,那关叙的需求就是像今天这样,避开一些无谓的头条。 不过阮秋棠知道归知道,但还是嘀咕了一声:“真是比明星还受关注。” 关叙自然听见了,但依然姿态悠闲地靠着椅背,对前排的秘书低语了一句。 对方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随后很快从公文包中掏出薄薄一叠纸来。 阮秋棠见他不发话,还是问了一句:“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上次你说的结婚协议,我找法务拟了一份。”关叙把那叠文件递过来,说道。 她打开协议,因吃惊而微睁大眼,发现关叙真的按照她的要求拟了一份协议,把宴会那天两人说过的相关内容都工整清晰地列了上去。 比如双方的要求,需要对方配合履行的事,以及最后那条,“如果任何一方在协议存续期间有更优的心仪配偶,那另一方不应予以阻拦”。 而在最后的落款处,已经有了一个签名。 关叙写字很好看,墨迹流畅,落笔遒劲有力,仿佛能从纸面上透出一股锐气。 估计这份协议跟他日常需要处理的千千万万文件并无不同,签上自己的名字,便自然地完成了一笔交易。 阮秋棠觉得眼前的一幕多少有些荒诞,然而这一切是自己提出来的,也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她拿着笔,刚要签字又顿了顿,抿唇道:“不过你说要配合表现恩爱,像今天……这样的,也会很频繁么?” 虽然刚才他只是绅士地吻了她的手背,但如果,如果后面…… 阮秋棠觉得自己不应该多想,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基本都是表面上看着像就行了。”关叙说,“应该不会对你造成太多困扰。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妥,就及时告诉我。” 阮秋棠立刻摇头,签完名把文件塞回去:“没有没有。” “不过,”关叙再开口时似乎带了点笑意,颇有求知欲地看过来,问了一句,“阮小姐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 阮秋棠背都挺直了,当即反驳道:“怎么可能?” 虽然不知道关叙干嘛这么问,但这种问题要是直接老实回答,也太不酷了! 她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我当年在国外交过的男朋友国籍都不带重样的,所以回国以后才会觉得相亲折磨。” “这样。” 关叙听了,像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阮秋棠越发觉得这人就是披着羊皮的老狐狸,凑近了一点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眼睛本就清澈漂亮,此刻微微睁大了,又因为距离的原因,显得如小鹿一般灵动流转。 关叙捏着文件的食指略微蜷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没什么,”他神色悠然,语气里还有几分诚恳,“因为我没有恋爱经历,可又要假扮甜蜜夫妻……” 阮秋棠心中蓦地警铃大作。 果然,关叙看向她,微挑起的眼尾显出好看的弧度:“很多时候可能就要阮小姐教一教了。” 他的瞳仁漆黑幽深,倒映出阮秋棠此刻不敢置信的脸。 阮秋棠:“?” 这是什么话? 关叙是怎么做到明明每一句听上去都客气且得体,但一说出来就总让自己觉得被他套路了? 阮秋棠迅速整理好表情,不甘示弱道:“这么会说,你每天管理公司和董事是不是就靠这张嘴啊?” 坐在前排的秘书和司机听见这话,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老板这个闪婚的对象这么敢说吗。 没想到关叙似乎还真的思考了一下:“也不全是,但有一定作用。” 果然就是老狐狸! 阮秋棠在心里默默下了结论。 “不过今天来找你,确实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别的事。”等宾利平稳地驶出一段路后,关叙说道。 “什么?” “就是……” 关叙还很贴心地顿了顿:“我父母听说了我结婚的事,明天一早会回来。” “哦。”阮秋棠点头。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就让司机送我先回家吧,停到楼下就好。” 然而关叙却没立刻开口,这让阮秋棠终于觉出了不对。 她皱起眉:“怎么了?” 关叙刻意停了一下,才道:“他们会直接来我住的地方。所以……” “为了不露馅,你今晚可能要跟我一起回去。” ?! 第7章 关太太,欢迎回家 就上次送完胸针后,关叙的那句“可能需要一场婚礼”来看,阮秋棠合理推测,对方的口中的“可能”,大概都是写进了日程里的“必须”。 但这不妨碍阮秋棠有意见:“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说?” “我说过了。”关叙诚恳开口,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表示,“我在你开场前就发过消息。你没回。” 阮秋棠下意识否认:“没有吧?” 关叙看着她没说话,还淡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关叙的确是一个极英俊的男人,他眼窝深,笑起来时眼角会微微上挑——阮秋棠见过他对别人笑,通常眼里不见笑意,而带着一点上位者的玩味。 不过关叙与她对视时,便没了那种天生的距离感,而是笃定,在等阮秋棠确认自己的回答。 阮秋棠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从杀手包里摸出手机,调到微信:“……” 由于她有演出需要提前准备,刚才又忙着离开音乐厅,在这几个小时里确实没顾得上看手机。 而她又没备注关叙,加上一些群聊消息…… 阮秋棠划了一页,才找到被一群消息淹没的关叙的留言。 不过这种心虚只存在了一瞬,阮秋棠再抬起头来时神色自若,还从关叙那儿学到几分,呛了一句:“不好意思,可能关总头像和名字都太不明显,我还以为是品牌的销售,就没注意。” 让你装大尾巴狼。 她在心里说。 “有道理。”只是关叙听完,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又是在憋什么坏?阮秋棠微蹙起眉,紧紧盯着他,像小猫似的开始戒备。 她原以为关叙要说什么改头像之类的,结果他想了想:“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周全。” 阮秋棠:“……?” 关叙还卖了个关子,叫了一声前排的秘书:“章龙,你来跟她说吧。” 章龙,也就是关叙的秘书之一,被点到名一个激灵:“哎!” 然而关叙已经交叠双手坐好了,章龙看了自己老板一眼,硬着头皮开口:“阮小姐好,是这样的,现在您跟关先生算是协议婚姻,对吧?” 不知道关叙又要卖什么药,不过面对他的秘书总比跟他对着呛声好,阮秋棠点头:“对啊。” “虽然只是各取所需的合约,但为了看上去真实,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对吧?” 阮秋棠警惕:“对啊。” 不知道他在卖什么药,阮秋棠警惕道:“是啊。” “已知您跟关先生现在的剧本是一对相亲后一见钟情的新婚夫妻,那刚陷入爱情就走入婚姻的两人,应当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呢?”章龙循循善诱。 阮秋棠不假思索:“那当然是为爱情扫墓的状态了,毕竟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然而两人甚至都没经过相爱这一步嘛。” 收到意料之外的回答,章龙明显被噎了一下:“…………” 连坐在一旁正在喝水的关叙,动作都停顿了一瞬。 然后不着痕迹地瞥了章龙一眼。 对方立刻接到指示,章秘书不愧是从一众求职者中厮杀出来的,依然维持着极高的职业态度,没对这句话做出什么评价:“换一个角度来说,如果阮小姐的父亲会像今天这样,因为好奇而突然造访……” 阮秋棠不大想听到关于父亲如何操心自己结婚的事,撇了撇嘴。 章龙很会察言观色,立刻换了话题:“当然,我以后会给阮小姐也留一个我的电话,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阮秋棠表情松缓了一些,也不打算为难人家打工人:“我知道了,今天的确是忙着演奏会。” 她瞟了一眼关叙,咳嗽两声:“要去就去吧。” 反正协议结婚总要熟悉熟悉住处,而她本来对“家”这个字眼没多少归属感,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章龙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阮小姐。” “不过还有一个,”他斟酌着说,“我自己的建议。” “什么?” “关于微信,既然阮小姐觉得关先生的消息提示不太明显,而你们又要维持表面关系,也有个很简单的办法。” 章龙没看自己老板一眼,面不改色地说道:“只要你们双方把对方设置成置顶——也就是特别关注,这样就不会漏掉对方的信息了。” 说完又补充一句:“这样偶尔被双方家人朋友看到,也会对你们婚姻的稳定性深信不疑的。” 阮秋棠:“……” 关叙听完倒是立刻动了,像是认可了章龙的提议,当着阮秋棠的面打开手机,行云流水将她的聊天框提到了置顶,设置完了还展示给她看。 算了算了,都是为了表面工作。 阮秋棠在心中催眠自己,然后才不情不愿地也把关叙的黑头像找到,用手指点了那个“设为置顶”的按钮。 结果刚点完,关叙在她身侧开了口:“做戏都做到这份上,阮小姐介意我加个备注么?” 阮秋棠瞪着他:“你别搞什么恶心的就行。” “就是个称呼罢了。”关叙的目光移回手机上,声音又响了起来,“阮阮。” 与在音乐厅相隔了一段距离不同,密闭的车内空间本就容易滋生暧昧氛围,而两人又贴得有些近,关叙的声音温润沉稳,仿佛在她的耳畔划过一道弦音,有些痒。 也许是耳垂发烫,也许是鼓膜震颤,阮秋棠生出一点想揉一揉耳朵的冲动,所幸忍了下来,就要不满地说:“你又叫我这个——” 后面的几个字没说完,刚抬头就看见关叙晃了晃屏幕,解释道:“我是在说备注。” 阮秋棠那点痒消失了,转而忍不住白了他一下,揶揄道:“关总这么驾轻就熟,完全看不出是个没恋爱经历的人呢。” 正巧司机已经驶入一处安静的长廊,减速后穿过庭院,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 “无师自通罢了,没有阮小姐经验丰富,”司机替关叙拉开车门,对方先下了车,又朝车里的阮秋棠伸出手,“那么,欢迎回家,关太太。” 在关叙口中“经验丰富”的阮秋棠没把手搭上去,自己扶着车门下了车,没好气道:“这儿没外人,也没必要演给自己看。” 她又扫了一眼自己微信上那个大喇喇的置顶,干脆连宅子也不欣赏了,闷头就往里走。 关叙跟在后面,也拿着手机,看着跟阮秋棠相同的页面。 他微弯着眼梢,拍了拍章龙的肩膀,很满意的模样:“这个月的奖金可以加一点。” 第8章 分房睡?不可能 阮秋棠并没注意到关叙跟秘书交流的小插曲,一个人登登登踩着高跟鞋,像只高傲的漂亮孔雀,穿过花园正中的喷泉。 刚抬头,就有一个穿着一身简单便服的男人走上来,见到阮秋棠也并不惊讶,彬彬有礼地开口:“太太好。” 这一声叫得太自然,漂亮孔雀脸上一僵,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也自然地表示一下。 正晃神时,关叙已经走到她身旁,介绍道:“这是从小照顾我的段叔。” 段叔两鬓染了些白,笑起来有种平易近人的亲切:“太太不必拘谨,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叫我。” 尽管两人都没有说太多,但阮秋棠向来聪明,也知道关叙的意思——段叔应该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 她微微松一口气,朝对方点点头:“段叔好。” 段叔领着两人回了家,这是一幢有了些年头的欧式老宅,处处细节都很考究,风格鲜明的巴洛克窗户和古董柜里拍卖会上都极为罕见的藏品,无一不彰显房屋主人的身份尊贵。 阮秋棠出身也好,因此仅仅只是欣赏,在看向华丽的长廊时忽然对身旁的人开口:“你平时就一个人住这里?” 关叙没否认,以为她在问别的:“我父母只是偶尔回来,并不会常住这里。怎么了?” 阮秋棠睫毛动了动,片刻后摇头:“算了,没什么。” 就是觉得太空旷,失了些烟火气。 是挺漂亮的宅子,不过在看到那条漂亮却幽深的长廊时,她却想到了自己那间称不上多豪华的公寓。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两人关系也没多熟悉,阮秋棠并不打算告诉他。 万一人家就喜欢这种感觉呢,她管不着。 段叔带着阮秋棠上了二楼:“关先生都安排好了,还给太太专门准备了一间琴房,您想去看看吗?” 阮秋棠对刚才段叔介绍的那些空中花园和收藏室无甚兴趣,却在听见这句话时眼睛亮了一下:“好。” 她估计关叙会为了做做样子,随便买台普通的钢琴糊弄了事,没想到随着段叔推开门,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慢慢变了。 特别定制过的音乐厅同款的墙壁,踏进去便与别处不同,而不管是陈列架上的珍稀名家演奏会的黑胶,还是木架上一应俱全的琴谱,跟中间的那台琴一比,全都黯然失色。 那是一架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古董三脚架,是当年的皇室孤品,从琴身到琴腿无不精致华丽,阮秋棠记得她读书时就曾看过,除了数百万欧元的天价,能买到才是真的本事。 而音乐家对琴的渴求本身就带着一种魔力,本来只想随便看看的阮秋棠被吸引过去,掀开琴盖,用手指轻轻按下一个琴键。 连音色都刚刚调过,没有一丝瑕疵。 阮秋棠情不自禁地坐下来,她手指天生灵活,基础又足够扎实,更何况才刚结束一场音乐会,便直接省略了热手的环节,双手落在琴键上。 琴房内响起李斯特的超技练习曲。 她求学时的生涯堪称枯燥,每天八小时的练琴时间雷打不动,这首曲子的每一个音符、每一段小节、每一处强弱和情感的变化都了然于胸,不少专业演奏家都为之头疼的曲目,于她而言已然能完美演绎。 她弹奏时极其专注,整个人沉浸其中,直到数十分钟过去,等最后一个和弦落下、最后一次琴槌抬起,她才缓慢地从中游离出来,将双手放回膝盖上。 而等她回过神,往门口看去,才发现关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安静地凝视了自己许久。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可是没来得及换衣服——他本想过来随便瞧瞧,却因为琴音驻足。 关叙身高腿长,倚在门框上看她,衬衫最上方的两个纽扣刚解开,手臂上的袖箍还没摘,隐隐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显得既风流又禁欲。 他的表情很淡,阮秋棠却觉得比他对外端着的时候看着顺眼多了,从椅子上站起来,表情也比之前生动了些,主动开口:“琴很好。” 毕竟她是真的很喜欢这架琴,眼睛里还闪着点雀跃,因此连带着对面前的老狐狸态度也好了一些,没再呛他。 “你喜欢就好。”大概是不愿破坏阮秋棠刚弹上喜欢的琴的情绪,关叙声音很淡,说道,“很好听。” “跟音乐厅比起来哪个更好?”阮秋棠走近了一步,小鹿一般的眼睛看过来,湿润而灵动。 关叙像是顿了一下,才说道:“曲子的情感演绎不一样,更何况贝多芬和李斯特风格迥异,当然是各有千秋。” “你居然都听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敷衍地说都好听呢。”阮秋棠合上琴盖,心情显然比来之前好了不少,顺口打趣了一句,“这么会说话,怪不得有女明星死缠烂打要跟你扯上关系。” 关叙这次却没跟之前一样,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不会了解女明星的喜好,也不会多和她们说话。” 阮秋棠没想到这人居然不跟自己怼两句,一时还有点不习惯,下意识说了句:“跟我保证这些干嘛,搞得像我在吃飞醋查你岗似的。” 听见她这么说,关叙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没事,你要查也不是不可以,可别因为这种事动气。” “我又不在乎这些。”阮秋棠心情甚好,干脆多说两句,“不过我脾气是不算好,但没关系,反正你也不用迁就我的脾气。” 关叙垂眸看着她,只是略挑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尽管他觉得准备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但不妨碍他路过琴房时被吸引,觉得自己正在弹琴的协议妻子在发光。 见他不说话,阮秋棠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干脆走到门口,抬起眼眸看着关叙,笑靥盈盈,手还故意放在他皮质的袖箍上。 她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嘴唇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不过我刚才其实弹错了一个音,既然这么喜欢,不知道你听没听出来?” 暧昧的氛围只有一秒,阮秋棠刻意逗弄了他一下,说完便松开手指,原本能感受到如兰吐息的距离一瞬而逝。 这种新奇感让阮秋棠心情更好了,她颇有种扳回一城的快乐,撩完就想跑,对在一旁的段叔开口:“段叔,我的房间在哪里?带我过去吧。” 然而段叔怔了怔,用一种疑惑的口吻道:“太太,可是关先生只叫我重新收拾了主卧。” 阮秋棠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瞬间凝固,猛地回头死死瞪着关叙:“你什么意思?” 关叙表情云淡风轻:“我父母明天回突然回来,难道要跟他们说,我刚跟新婚妻子领证,就要分房睡?” 第9章 嘴唇落在手背上的触感 “你你你……”虽然关叙说得十分有道理,且阮秋棠本来也有点心里准备,可还是微红了脸颊,一个“你”字重复了三遍,“你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了就是给父母交差么? 她又有了一种被关叙摆了一道的感觉,只是这次干脆不憋在心里了,紧蹙着眉不满道:“你这条老狐狸!” 果然布置琴房什么的,都是别有居心! 段叔不愧是十分有素养的豪门管家,此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堵不存在的背景墙。 关叙表情淡然:“我的意思只是我们需要同一间卧室,应付一下我的父母,但并不是要让阮小姐跟我同一张——” 阮秋棠这次脸从微红变成熟透的苹果,下意识就想伸手去让关叙住口:“够了你别说了!!” 关叙依言停下来,垂眸看着阮秋棠停留在自己唇边的手指。 刚刚才演奏完的钢琴家的手指修长而漂亮,指腹莹润,又带着点细腻的温度。 他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不然还是让段叔给你解释吧。” 在一旁充当木头人许久的段叔在收到指示,这才迎上来开口:“是这样的太太,不然我先带您去主卧看一看?” 阮秋棠憋着一股气,忿忿地点头。 然后又忍不住瞪了关叙一眼。 对方欣然领受,照单全收。 她跟着段叔去到三楼的大主卧,里面果然已经布置好了,崭新的衣帽间和一整面豪华包柜,多了不少自然的象征着“女主人”的元素。 等她看见里面那张床,原本消下去一些的脸颊又可疑地染了点绯色。 有那么一瞬,她在想,难道协议结婚也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所幸段叔及时出来解释:“老夫人他们也就回来几天,就住在隔壁。而且太太别担心,关先生可以——” “没事,我今天还有工作,”关叙终于不逗她了,解释道,“你早点休息就好,我就在旁边,等我父母来了叫你就行。” 听到不用睡一张床,阮秋棠好歹松了口气,但还是皱着眉:“你的意思是,你今晚不打算休息?” 关叙没否认,段叔替他道:“关先生睡眠一向不太好,有时候晚上会工作也是常有的事。” 作为每天睡觉必须要睡饱,不然浑身就跟散架了一样难受的阮秋棠抿了抿唇,小声说了一句:“真是铁人。” 但比起这个,她更在意今天晚上,阮秋棠想了想又扬起声音:“就是说,你不会……” “我就在旁边,也不会吵到你。” 一直聊这个话题难免有些尴尬,然而关叙仿佛浑然不觉,公事公办地说。 阮秋棠还是不放心:“可我要先洗澡。” “睡衣和浴袍都在里间。”关叙说,言下之意是让她放心,“我会等你睡着了再进来。” “或者,”他停顿几秒,“你要现在跟大家说明真实情况也可以。” 阮秋棠脑海里猛地浮现起自己父亲那张脸,毫无感情、命令似的催促仿佛在耳边响起。 她才不要认输。 想到这里,她把那些令自己烦躁的画面甩掉,干脆地说了一句:“算了。” 反正自己跟关叙互惠互利,也不吃亏。 她面无表情地往浴室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转过身,恶狠狠地对关叙说:“老狐狸!” 老狐狸优雅地解下袖箍,绅士地退到门口:“阮小姐,早点睡。” “砰!” 回答他的只有一记饱含愤怒的关门声。 - 阮秋棠泡了很久的澡,等刚才那股气憋没了,擦干头发走出来。 四周很安静,关叙果然不在,估计跟他说的一样先工作去了。 演奏会这种事也算得上体力活,被浴室的热气蒸了一会儿,一天的疲惫散去,变成懒洋洋又舒服的困乏。 她撑着困意做完了一整套精致护肤,不得不说段叔布置得的确周到,她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一应俱全。 收拾完一切的阮秋棠,这才掀开被子,不客气地躺了进去。 谅他关叙也不敢做什么。 这一天称得上忙碌,她窝在舒服的天鹅绒被子里,习惯性地准备扫一眼消息睡觉。 然而刚拿起手机还没解锁,接连不断的消息就嗡嗡嗡传来。 阮秋棠被一连串震动驱散了两分睡意,刚打开,就看见微信上全是来自林彤的一连串信息。 【林彤:卧槽!!卧槽!!!】 【林彤: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说??还是不是朋友了!】 【林彤:不行我还是不相信!你不是跟我说你那老公是个做点小生意、长得像骗婚gay么??结果你告诉我他姓关?!】 【林彤:所以关叙是gay,你俩真的形婚??】 【林彤:不对!这不是重点!】 【林彤:到底什么情况啊——!】 【林彤:等等,所以那个胸针,那个胸针到底是他拍给谁的?他都直接打了许淑怡的脸诶!】 再后面是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啊啊啊”。 对方的消息看上去语无伦次,显然整个人还处于震惊状态,没调整过来。 阮秋棠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晚许淑怡为了炒热度制造话题,可是主动找了媒体,又是在公共场合闹起来的。 以关叙的体质——她现在终于有了点认识——现在闹得人尽皆知也不奇怪。 阮秋棠这才打开微博和头条。 她虽然在业内有知名度,但因为本人对那些新闻不感兴趣,向来低调,因此如果不了解钢琴演奏相关的路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然而此刻已经有了关于她的标题—— “震惊!科技龙头新贵公开宣布已婚,与许淑怡的绯闻竟是对方一手制造?” 看着这拙劣的标题,阮秋棠内心没什么波动。 点进去看了一眼,基本也就是把今晚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只是发布者还带上了视频,即使画面十分模糊,但关叙的气质依然卓尔不群,握着自己的手,矜贵又冷淡地对纠缠他的许淑怡宣誓主权、又亲吻她的手背。 阮秋棠对许淑怡那对破事毫不关心,只是在视频里看到关叙弯腰吻她的动作时,觉得手背有些发烫。 仿佛关叙薄唇的触感还没有被浴室的水汽洗掉,柔软、微凉,又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痒。 第10章 共处一室 手机持续的震动终于让她重新回过神。 【林彤:阮阮!阮阮!你老公真的是他???】 【林彤:他在视频里叫你一起回家诶!!我怎么看着你俩不像假结婚啊!】 【林彤:你真跟他一起回家了!?其实你是骗我的吧?难道你真的对他一见钟情然后不好意思跟我说??】 察觉到自己的晃神,阮秋棠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一点不经意的不自在,看到林彤的最后一条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噼里啪啦敲着屏幕: 【你才一见钟情!!】 【我们真的是协议结婚!!】 她刚回复,林彤直接一个语音打了过来。 阮秋棠多少有点心虚,她其实前几天想跟林彤说这个事的,但忙着准备演奏会,又没跟她碰上面,一来二去就忙忘了。 不过她也没想好要怎么跟她说也是一回事。 她看着闪烁的屏幕,做了一点心理建设才接起来:“喂。” 林彤的声音大得能掀翻瓦片:“阮阮!你老实交代!!” 阮秋棠窝在被子里,声音听上去就有点糯:“我解释什么呀,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跟林彤解释清楚,自己领证前真的不清楚关叙是谁,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也是在那场拍卖会后的。 “所以他跟你结婚,是为了挡那些无聊的绯闻、稳定董事,也顺便应付家人?”林彤替她总结。 阮秋棠点头:“对的,就是这样。” “哦……”林彤举一反三,“所以他会这么高调地维护你,还找许淑怡麻烦,原来也是做给外人看啊。” “那该说不说,他演得还挺好的。”林彤想了想又说。 阮秋棠在心里附和,确实,自己跟老狐狸比还是有点差距。 “那你现在在哪?你俩各回各家?”林彤问。 阮秋棠咳嗽了一声,看向四周,坚定地撒谎:“对,我现在就在自己公寓呢。” “哦……”林彤声音里还带了点遗憾,“真可惜。” “?” “你在可惜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你俩很像那种悬浮小说里的故事情节吗?什么他与她第一次见面便定了终身,一纸结婚证不是爱情的终结,而是一切的开始,他带她回家,照顾了霸总多年的管家大惊,‘少爷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了’!”林彤的声音充满感情,抑扬顿挫地朗诵着垃圾读物梗概。 “…………”阮秋棠听得无语,打断道,“你到底是哪里看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有一个g呢,回头发给你啊。我给你念念书名,有《张总轻点疼、霸道总裁的娇娇宝贝》《王总太吃惊、他的领证对象是可爱天使》……” “够了!”阮秋棠忍无可忍,且生怕再聊下去会暴露自己其实在关叙宅子里的事,“我困了我先睡了到时候我再跟你细说!还有,我不要这些小说!” 说完不给林彤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阮秋棠把手机扔到一边,可脑海里还在想着两人刚才的对话。 当然林彤说的那些实在太不靠谱,段叔根本不会叫他“少爷”,而是规规矩矩地叫关先生。 而且关叙跟书里的那些主角也不一样,照样要为了事业半夜工作,而不是一天到晚扯眼角膜。 至于婚姻才是爱情的开始……阮秋棠浑不在意地笑笑,那就更扯淡了。 不过她想起刚才头条里的评论,有人在震惊许淑怡的心机,在好奇自己的名字,但也有不少真实的路人,在草草看完新闻后评论,说“关叙跟这位钢琴家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也对,这本来就是关叙的目的。 可能“妻子”这个词对他来说更像一个符号,一个可以替他解决麻烦、挡掉无谓烦扰的符号。 不过阮秋棠不在意,反正在跟对方领证后,那个向来满脸不悦的父亲终于不能再以这个借口干扰自己,就是极好的事了。 可能是崭新的天鹅绒被太柔软舒适,阮秋棠想着想着,也慢慢陷入沉睡。 她的睡眠一向很好,并没感觉到关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甚至没有做梦,睡得满足而悠然。 等她重新睁开眼睛时,还短暂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是睡在关叙宅子的主卧里。 阮秋棠刚想起身,忽然感觉右手边似乎有一点极轻的呼吸—— 她一侧头险些吓了一跳。 主卧的床很大,周围铺了柔软的地毯,而一旁是实木的办公桌和沙发。 关叙微闭着眼,靠在一旁的沙发上,身旁是还亮着光的平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很显然还在工作状态。 他睡着时似乎也不安稳,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眉峰微微皱着,换了一身睡衣,原本穿着西装的锐气被消减了几分,显出一点带了贵气的清隽。 这是她未曾见过的关叙,一时间还有些惊讶。 然而阮秋棠只是轻轻坐起来,对方却还是被惊动,眉毛蹙得更深,然后便睁开了眼。 段叔说他睡眠不好,看来是真的,她想。 关叙醒得很快,甚至还吃了一惊:“我睡着了?” 阮秋棠点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她觉得现在的关叙好像跟之前都不太一样,但她说不上来,只得作罢。 阮秋棠多少还有点男女共处一室的尴尬:“那个,不然我先去换——” “儿子!” 门口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响,叫了几声关叙,随后是一个女声:“我跟你爸爸回来了!” 第11章 也勾住了他的腰 阮秋棠回神,想起昨天关叙说过的“他父母会来”,一瞬间完全清醒,下意识看向关叙,小声又急促地说:“你不是说,他们来了会提前告诉我吗?” 关叙身穿一套深黑色的睡袍,腰带松松地打了个结系在腰间。头发不像出门时精细打理过这个模样的他与阮秋棠见过的几次都不同,少了些天生矜贵的距离感,却多了一点自如和清俊。 见他不搭话,阮秋棠有点急,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叫他:“关叙!” 这其实也是关叙没想到的。 在自己的计划里,他本想在卧室工作到天明,这样父母来了也好提前做做样子。 然而…… 他闭了闭眼,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记得昨天夜里阮秋棠来了以后,他先是为了避嫌,在隔壁工作了一会儿,等主卧没声音以后,才极轻地开门进来。 他法律意义上的新婚妻子已经入睡。 她看上去睡得很安稳,只是再仔细一瞧——阮秋棠侧躺着,呼吸均匀,手边是还亮着光的手机屏幕,看上去像是刷手机时就困了,迷迷糊糊就进了梦乡。 跟自己堪称惨淡的睡眠相比,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好在关叙倒谈不上羡慕,睡眠对他来说只是生理必须,只是他本就睡不安稳,极易醒来,想要入睡也并不轻松。 这时候的阮秋棠冲淡了几分白日里的骄傲明艳,那双漂亮的杏眼被薄薄的眼皮和鸦羽似的睫毛盖住,衬出秀气的鼻尖和可爱的唇珠,显得分外乖巧。 关叙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原本称得上繁冗和沉闷的工作和文件仿佛被赋予了少许深夜限定的灵气,让自己得以在其中获得一丝轻松。 关叙原本以为只是如此。 可他居然会靠着沙发睡着了……甚至连父母回来的声音都没听见。 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门口的女声听上去又尖又细,还在边叩门边说话:“儿子,你现在应该醒了吧?那我进来了?” 阮秋棠肉眼可见有些慌了,虽然在协议上说过在这方面两人要互相配合——可是关叙没给自己说过要怎么配合呀! “我还没收拾呢,太急了,总得等我一下……”她小声道。 毕竟不管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见父母都是一件大事。 她本来就才刚刚睡醒,还带着点起床时的倦,原本漂亮精致的眉眼里还带了点慵懒,此刻眉峰蹙如风吹春水,盈盈向他望过来。 而令人有些心慌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关叙眸色一暗,朝阮秋棠的方向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得罪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什么意思,就听见主卧的门把手传来响动,原本还像隔着一层雾的女声变得清晰:“儿子啊——” 阮秋棠紧张得身体一僵,然而也在这个时候,关叙面对着她,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的手掌已经覆上她触感冰凉的真丝睡衣,将她整个人揽了进来。 卧室的门已经被推开,不过从外面,就只能看见这一幕—— 关叙的睡袍带子被扯开少许,他背对着人站在丝绒质地的大床前,向前微微倾身,以一种近乎狎昵的姿势,将对方牢牢抱在怀里。 他挡得太严实,除了一点睡裙的颜色,门口的两个人便只能看得见关叙沉默的背影。 这场面多少有点劲爆,原本硬要敲门进来的人被惊得没说话。 片刻后,他们只看见一双脂玉一般纤细莹白的手,缓缓地、缓缓地缠上关叙深黑色的睡衣,回抱一般,也勾住了他的腰。 “所以,母亲,”关叙的声音听上去似乎都有些哑,在这样的氛围、这样的晨光中带着点莫名的性感:“可以先替我关上门了么?” 第12章 毕竟阮小姐恋爱经历丰富 门口的女人像是这才回过神,尴尬地“啊”了两声:“我就是跟你爸爸不是听说你结婚了么,就想过来看看你……” “行了。”一个中气十足又透着威严的男声打断她,“先下楼吧。” 女人最后亲昵地对着两人补了一句:“我让段叔准备了早餐,记得下来吃啊。” 说完才关上门离开。 等那一记犹如天籁的关门声响起,阮秋棠立刻从关叙身上弹开。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阮秋棠也懒得管那么多,把原本褪到腿间的被子拉起来,猛地把自己埋进去。 她一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自己,关叙其实抱得不算紧,可她就是有种透不过气的错觉。 大概是他的手掌很热,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皮肤里,有种滚烫的触感。 所幸关叙把她挡得很好,不至于让她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被他母亲撞见。 可是,可是…… 阮秋棠把头蒙进被子里,努力不去想刚才的细节,声音嗡嗡的隔着被子传来:“你好歹提前说一声!” 关叙声音听上去是平静的,总算让她没那么尴尬:“我说了。” 她这才想起关叙那句“得罪”,直接呛了一句:“我说的是这个吗?!”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了一声短促的轻笑。 这声笑让她短暂地放下了刚才的那点不自在,被子一掀瞪过去:“关叙你——” “嘘。” 关叙正一只手抓着睡衣带子,右手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对阮秋棠比了个手势:“小声些,可别说点什么被听见了。” 她的脸上还带了绯色,衬得双眸更加水润生动,不知是被子闷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阮秋棠不服气,带着点不满地说:“关键是……也不用演到这个地步吧。” 她小声道:“我装在睡觉就好了啊。” “因为她确实会推门进来,”关叙声音温和,像是安抚,“而且如果你装睡觉,她说不定还会走上前来看。” 所以还不如装个尴尬场景,至少让对方能识趣地不再走过来。 阮秋棠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有些怔愣:“伯母怎么……” 她总觉得从对方推门起,关叙似乎就不大开心——她也只是推测,毕竟关叙并不是一个会直白地将情感写在脸上的人。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她只是个外人,并不能加以置喙。 “她就是这样。”关叙声音很淡,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她不是我的生母。” 阮秋棠倒不是特别意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豪门家族哪个没点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事,更何况关家这种阶级,并不奇怪。 “噢。”她点点头,识趣地没多问。 “不过,还是谢谢你配合我。”关叙道。 阮秋棠笑起来,假装不知道他的意思:“谢什么?” “你是谢我愿意来你房间,还是刚才把手放在你的腰上呀?” 关叙眼梢扬起来:“都是,毕竟阮小姐恋爱经历丰富,配合得恰到好处。” 阮秋棠懒得理他,互相呛了两句后原先的那一点不自在也消散了。 她现在跟关叙交流多了些,便自然了许多,她干脆朝里间一指:“那就请关先生回避一下,我要稍微收拾一下。” 关叙没为难她,笑了一声:“太太自便。” 阮秋棠察觉到对方原本的一点不悦好像在这几句话里消解了,便没计较他私下还叫这个称呼。 协议对象的身心健康也是不可忽视的一部分,她想。 阮秋棠嘴上说是稍微收拾一下,其实是从头到脚无不精细地拾掇了一番。 还好关叙的这个主卧真的是让段叔以女主人的身份整理的,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等她再从衣帽间里出来时,已经又变成了那只骄矜华丽的漂亮孔雀。 她换了一条valentino的大师设计新款红色纱裙,光鲜华贵的亮缎绸勾勒出优雅风韵,美得明艳动人,又有点攻击性。 阮秋棠大大方方地在镜子前打量了一番,终于表扬了一句关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条?” 还买了下来。 衣帽间里还有不少当季新品和大师定制款,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在这一两周内准备成这样的。 “你的社交网站上发过上个月去巴黎看秀的vlog,当时模特穿着这条裙子走过时,你多拍了五秒。”关叙流利道,“这是我的秘书告诉我的。” 阮秋棠想起那个其貌不扬的章龙,顿时肃然起敬:“这么厉害?” “毕竟适当的了解可以增进磨合,”关叙自然地看她一眼,“我认为这也是必要的。” 阮秋棠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还是关总精明,结个婚搞得像谈生意。” 她说完也不等关叙有什么反应,勾着唇角走到他面前,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胳膊,抬眸看他:“走吗?” 扮演爱侣的时候又到了。 关叙自然意会,眉目舒展,如同一对恩爱夫妻似的,握住阮秋棠勾上来的手,打开了主卧的门:“走。” - 两人亲昵地挽着手,从楼梯上走下来时,段叔刚好沏好一壶明前新茶。 关叙的父母正坐在长桌上吃早餐,还有两个相对的餐盘空着,显然就是给他俩准备的。 关叙的手掌还覆在阮秋棠的手背上,克制而有礼地对两人开口:“父亲,母亲。” “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说过的,我太太,阮秋棠。” 阮秋棠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关叙的父亲,也就是那个许多人口中讳莫如深的名字,关曜,两鬓染了些白,看上去威严而冷峻。他与关叙眉眼有两分相似,姿势端正到有些严肃,是个很标准的一家之主。 而另一边的,也就是刚才硬要推门进来的名叫喻婧女人看上去则要年轻一些,不过保养得很好,脸上没多少岁月的痕迹,衣着和妆容都是偏淡的粉色。 只是她笑起来时能明显看出来有些地方有点僵硬,能看得出为了保护这一张脸,估计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关曜话极少,听见阮秋棠的问好只是略一颔首,喻婧则看上去十分热络:“你就是儿子说的阮小姐吧?他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商量,他爸现在还有点生气呢。” 阮秋棠脸上还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我跟阿叙的确是一见面就很投缘。” 她的话说到一半,还非常自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男人,才转过脸来继续:“我们都很有好感,说冲动也算不上,是的的确确想要结婚,这才一起约好了去领的证。” 关叙也毫无表演痕迹地应了一声,当着父母的面很轻地揽了一下她的肩。 两人俨然就是一对陷入热恋的小情侣。 不愧是从小看着关叙长大的,一旁唯一知情的段叔还适时地点了点头,露出慈爱的神情。 关曜好像对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兴趣缺缺,但对阮秋棠说话时依然得体:“阮小姐,希望关叙没有给你添麻烦。祝你们新婚快乐。” 阮秋棠立刻摇摇头:“没有的事。” 关曜又转头,有些严厉地交代:“昨天的事我听说了,虽然是人家缠着你,但既然结了婚,你也要记得自己处理好。” 关叙应道:“嗯。” 倒是喻婧,一直想张罗着多聊点什么:“来来来,先吃早饭吧,都是我不好,非要打扰你们……” 阮秋棠在心里皱了皱眉,虽然她知道刚才两人在房间里的动作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可当时那暗示本来就十分暧昧,在餐桌上提起来,多少让她有些不自在。 不知该从何说起,喻婧明明十分正常,可无论是先前直接开门而入,还是现在的聊天语气,总让阮秋棠觉得不大舒服。 但应付父母是协议婚姻里必要的一环,她想,更何况自己本来又不是关叙的真正妻子,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喻婧似乎浑然不觉,一边亲手给两人拿了牛奶,一边又忍不住说:“哎,儿子大了,以前小时候什么都跟我说的,现在结了婚都直接领进来了……对了,我看到新闻上说,阮小姐是弹琴的……大音乐家是吧?” 阮秋棠端起牛奶,应了一声:“只是偶尔有些演奏会而已。” “别谦虚呀。”喻婧笑眯眯的,又给阮秋棠递了黄油,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咦”了一声。 “我记得儿子好像前些日子从国外运回来一架钢琴?”喻婧的脸上依然挤着笑,“不然阮小姐带我见识见识,来给我们表演一下,展示个才艺?” 第13章 你这辈子就真结这一次婚? 阮秋棠有些为难。 其实不过是弹个琴而已,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昨晚她在看到那架钢琴时是真的很喜欢,也是真的主动想要听一听这架琴的声音,所以才会被吸引住,情不自禁坐下来。 但也许是喻婧的语气、此时的氛围,总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古时候勾栏唱曲的角色,给临时起兴的游客表演一番。 然而喻婧还在说:“怎么样,阮小姐来表演一个?别害羞呀,我也就是想听一听……” 这种强烈的不适感不断涌了上来,阮秋棠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可这是她答应过关叙的,要是见父母第一面就落下一个跋扈的印象,说不定会对他有影响。 她勉强遮住自己蹙眉的表情,想像跟关叙假扮恩爱夫妻一样,准备起身应下。 然而她刚要答应,对面的古董餐盘传来“叮”的一声,关叙像是不经意,不轻不重地放下刀叉。 “母亲。”他语气无波无澜,“您平日喜欢听什么样的音乐?” 喻婧顿了顿,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下:“这个不局限的呀,只要是好听的都喜欢,所以也很想听听阮小姐的钢琴曲……” “您分得清钢琴家的流派和风格么?分得清室内乐和交响乐的区别么?”关叙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不过阮秋棠还是听出来,他的情绪似乎又恢复到了一开始女人进来时的状况。 喻婧自然回答不出来,摆摆手:“还是儿子懂,要不然也不会对一个一无所知的弹钢琴的女孩子一见钟情。哎,儿子大了——” “母亲。”关叙的语气还算平稳,但连笑意也淡了,“您连巴赫和肖邦都分不清,我怕阮阮弹的你会不喜欢。” 长桌有一瞬的寂静。 关叙虽然说得客气,但言下之意并不难听出来。 阮秋棠察觉到他在替自己拒绝,原本因为不情愿又无法拒绝时绞在一起的手指终于松开少许,在心里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她连忙跟着关叙点点头:“伯母,阿叙他——” 结果话没说完,她忽然想起自己下意识叫了一句“伯母”。 很显然喻婧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弹琴的事突然也不再提了,转而换了一副笑容:“阮小姐,你跟我儿子都结婚了,有些称呼,还是该改就得改一改的。” 这句话的意思更是不言而喻。 阮秋棠终于还是忍不住皱起眉,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忽然听见一直没做声的关曜开了口。 “行了。” 关曜的声音很低,有着上位者的严肃。 喻婧听见他发话,瞬间不敢多说什么了,还解释道:“老公,这可是咱们的儿媳妇,我就是想体验一下这样的感觉。” 关曜却没看她,目光依然落在阮秋棠身上。 阮秋棠被看得有些紧张,不过还好,关曜给人的感觉和喻婧不一样,如果说喻婧是一种热络和黏腻的不适,关曜则是天生上位者特有的得体和傲慢。 怪不得关叙是头老狐狸。 她在心中默默地想,不管怎么说,那还是跟关叙聊起来轻松些。 还好不用跟这两人朝夕相处。 正想着,关曜已经继续说道:“我记得他说过,这只是领证,到时候会正式举办婚礼。” 他的声音很沉,不怒自威:“那改口这种小事,等那时候再说也无妨。” 喻婧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坚持,然而看了一眼关曜的表情,最终还是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一顿brunch吃得氛围微妙,几人最后都没怎么进食。 不过关叙像是没察觉到不对,他观察着阮秋棠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替她递上热毛巾后,对着父母道:“我今天跟阮阮还有事,你们既然也看到了,我就先不陪了。” 关曜倒是没拦着,喻婧是想拦又不自在,最后没说话。 关叙权当看不见,自然地牵了一下阮秋棠的手,亲昵地扶着她起来,揽着她道:“走吧。” 阮秋棠点点头,跟两人道了别,才让段叔送自己和关叙出了门。 等上了车,原本那种不适才稍稍缓了一些。 她看着车驶出花园,这才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男人。 看来豪门也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她其实有些好奇喻婧的事,毕竟短短数小时就让她尴尬了好几回,可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又觉得只是协议的话,配合就好了,没必要了解得那么细致。 然而关叙似乎接收到了她的想法,略一抬眸:“这是我的继母,不过十几年前就来我家了。” “当时我父亲还有别的……”他声音顿了顿,没细说,“不过她的确是陪着我父亲走得最久了,许多年了。” 寥寥数语,阮秋棠就在脑海中大概勾勒了一副画面。 只是,那关叙的妈妈…… “我的母亲在我不到七岁时就过世了。”关叙说得很平淡。 阮秋棠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好,然而关叙已经云淡风轻地转移了话题:“喻婧总是跟我父亲形影不离,不过我没想到她会有为难你的意思。” “这个倒是没什么。”阮秋棠没放在心上,“我本来也不打算弹。” “不过,”她眨眨眼,“既然你替我解围,那我决定暂时跟你和解一天,不计较你今天早上突然吓我了。” 关叙没转头,不过侧脸英俊,似乎心情也好了些。 “好了,所以你要带我去哪里?”阮秋棠问。 “我父亲不是说了么,会举行婚礼。”这次是关叙亲自开车,他握着方向盘道,“带你去买戒指。” 阮秋棠还以为关叙就是随便找家店应付了事,直到他带着自己踏进一家装潢华美的珠宝店,负责私人定制的珠宝师走上来:“请问是关先生么?” 关叙颔首,对方又道:“那请您跟我来。” 阮秋棠拽了拽他的袖子:“这是什么?” “定制戒指,不过为了保留爱情的忠贞,要保证此生只定制这一枚。” 他说得轻松,阮秋棠眉毛皱得更深了:“等等,难道你这辈子就真结这一次婚啊?” 这句话没控制住声音,刚一落下,整个店的人就都看了过来。 第14章 你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刚说出口,阮秋棠才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这句话落在别人耳朵里究竟是什么效果。 她观察了一下,站得远一些的两个导购此刻正一脸“吃到瓜了”的表情,又因为要维持职业素养忍得十分辛苦。 要是换做以前,阮秋棠肯定还要好心地拍拍她们的肩说想八卦就八卦吧不用忍着,然而现在自己的身份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变化,为了不让自己跟关叙的协议婚姻暴露得太快,她最后还是体贴地选择沉默。 啊,自己真是个合格体贴的好妻子。 她一点儿也没心理负担地想。 她立刻换上一副甜蜜的笑,自然地挽了一下关叙的手:“问你呢老公,你为什么不说话?” 阮秋棠都险些被自己这句话的声音腻到,然而关叙却接受良好,还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宝贝,别说气话了,我给你买你想要的那只稀有皮包包好不好?” 一旁的导购听见这句才心下了然:原来刚才只是小两口闹矛盾说气话呢。 至于阮秋棠,对关叙的迅速反应和应对都叹为观止,然而还在外人面前,还得继续演下去。 她弯着眼梢,水波流转,笑容狡黠而灵动,声音也带着让人想要恋爱的味道,甜甜道:“好呀。” 只是谁也没看到,她一边应下,一边藏在关叙臂弯里的那只手却终于忍无可忍,隔着他的西装衣料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 反正阮秋棠的人生宗旨是不能吃亏。 结果下一秒,她只感觉耳畔一热,关叙伸出手,掌心的温度传到脸颊,温柔又亲昵地撩起一缕碎发,替她别到耳后。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阮秋棠觉得关叙当个商人还是屈才了,多少应该进军影视圈,替内娱拿一个影帝回来。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一对甜蜜爱侣的姿势走进店里,阮秋棠由着设计师替自己量好了尺寸。 一切都有条不紊,看来并不是关叙临时起意,是早就在计划内的。 等店长把他们请到贵宾室休息时,只剩两人独处,她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关叙。” “嗯?” “如果我昨天晚上没同意你回家,会怎么样?” 毕竟要是她昨晚坚持要自己回去,那么就不会遇上他的父母,不会有早上那一段尴尬的亲密接触,现在自己估计也不会坐在这个贵宾室,等着挑选钻戒的款式。 难道关叙能把一切都料到? 也不可能啊。 不过关叙听了她的话,也没正面回复,只是略一思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最多就是多跑一趟罢了。” 阮秋棠好像不信:“真的?要是我还不答应呢?” “那你也就不会找我结婚了。”关叙淡淡道。 “……阮秋棠被噎住,随即点评,“果然,做生意的心都黑。” “过奖。”关叙也欣然领受,还假模假样地客气两句。 阮秋棠觉得自己再这么跟他辩下去会被气死,干脆直接放弃,聊正事:“所以婚礼是什么时候?” 关叙说了个时间:“已经在找章龙准备了。伴手礼的话有好几个方案,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加进去的,都可以直接找他。请柬设计好了,等下回去就让他发给你,可以多邀请一些亲友。” 阮秋棠其实想告诉关叙,如果婚礼只是做给外界看的,大可不必这般事无巨细。 但她又想起昨天在琴房里的那架古董钢琴,那的确是她喜欢的,所以暂时不打算对关叙的决策有什么异议。 反正万一关叙什么时候找到了真爱,这协议也就做不得数了。 不用这么认真,她想。 “婚纱的话,找人定制到从国运过来,最快也要一周,到时候再试吧。”关叙语气平淡,阮秋棠却没想到他居然早就开始计划这些了。 珠宝店的背景音乐切到下一首,是经典喜歌剧《费加罗的婚礼》。 阮秋棠自然对古典乐很熟悉,凝神听了一会儿,放的是这部喜歌剧中伯爵夫人的书童凯鲁比诺的一首着名唱段,叫《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女声清澈婉转,她也听得很认真。 “喜欢这个?”关叙状似不经意地问。 阮秋棠笑笑:“职业病而已,随便听听。” 关叙很显然也有些音乐素养,知道这首曲子的出处,闲聊一句:“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感悟。” 阮秋棠扬了扬唇角:“我要是有感悟,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 与此同时,歌里的角色正唱到:“爱情这个新鲜玩意儿,我并不了解它。” 阮秋棠听着这段咏叹调,想起不少歌颂真爱的旋律,而此刻在做的事让她生出一点虚无缥缈的恍惚。 她找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领了证,还要选择欺骗所有人,营造出一段真心相爱的美满婚姻。 只是,爱情和婚姻是必须的么? 她思绪难得飘远,想起童年里听过的无止尽的争吵,一对相看两厌的男女,因为习惯或者任务一生绑在一起。 可是作为婚姻的受害者,这对男女却还要以家长的威严,以自由为筹码逼迫自己。 阮秋棠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她虽然认定关叙同意自己的荒唐请求是一时兴起,可在见过喻婧后,他似乎也有些不能言说的秘密。 自己倒是无所谓,对婚姻毫无期待,可如果关叙真的因为种种理由,真的跟自己绑在一起十年八年,会怎么样? 他们也会变成自己父母这样吗? 无趣,专制,又十足可悲? 不过幸运的是,虽然关叙这人心机深还喜欢跟自己互怼,但至少不算一个乏味的人。 “关叙。”不知是不是等待的时间太无聊,阮秋棠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也不用藏着,告诉我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帮你追一下。” 对方回过头,眉间带着不解,似乎没想到阮秋棠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 “真的,你现在告诉我我还能心里有个底,别到时候被什么媒体拍到跟女明星一同出入酒店,我连口供都不好替你对。” 关叙没立刻回答,而几秒后,贵宾室传来敲门声。 珠宝店的店长带着设计师一同走了进来,手里还托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关总,您之前看好的钻戒是这个款式,要让您太太来试一下吗?” 说罢就要往阮秋棠这边走。 “等等。”关叙略一抬手打断了对方,站起来,从店长手中接过了那个盒子。 “我自己来吧。” 店长和设计师很识趣地鞠了个躬,没多说话。 阮秋棠看着关叙拿着那个盒子,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她还坐在深色的丝绒沙发上,还穿着早上那条明艳的红纱裙,美得惊心动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外人在,关叙显得格外绅士温和,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打开那个小盒子。 切割完美的fl级钻戒闪着夺目的光,关叙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抬眸时显得格外英俊,又让阮秋棠想起那场拍卖会后自己收到的那枚胸针。 关叙执起她的手指,替她戴上钻戒,这才重新开口,像是在回答两分钟前,阮秋棠聊起的那个话题。 “别担心。” 他的眼神深邃,给阮秋棠一种深情的错觉,仿佛真的是在给他的新婚妻子告白:“不会有那种事。那些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才是。” 第15章 老板娘驾到 即使知道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阮秋棠心里还是不可自抑地一颤。 他的手掌很热,让她想起放在自己腰上时的触感。 一旁的店长看见这一幕,连呼吸都轻了不少,片刻后才由衷地说了一句:“关总跟太太感情真好。” 阮秋棠这才回过神,看着出现在自己手上的指环。 她觉得关叙实在是一个太有欺骗性的人,如果他用现在这样的表情出去骗人,那估计会被蛊惑的一定不在少数。 她收回思绪,而关叙正看着她:“还喜欢吗?” 阮秋棠状似羞涩地点点头。 于是一场无比完美的戏便告一段落。 等两人手挽着手走出大门,珠宝店才把闭店的牌子摘掉,开始正常营业。 阮秋棠坐上车,感慨关叙真是好大排场。 她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发现网上已经有了今天两人的相关新闻。 “关总果然比明星还受关注。”阮秋棠刷了一会儿新闻,随口打趣道。 网上发布的图片应该是路人拍摄的版本,估计是想进店却被告知暂停营业的顾客。 照片也不是什么专业设备拍的,就是两张手机图片,一张是她搭着关叙的手走进店里的图,一张则是她在挑选戒指款式时的,不过镜头离得很远,并不清晰,只能看见有些失焦的侧脸。 然而或许就是这样真实又未经处理的图片,反而能引发讨论度,她看见下面的评论也分了好几派,一派是感叹两人郎才女貌的,一类是嘲讽之前许淑怡处心积虑布局,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好美的一张脸!渣像素也能惊艳到人,这不比网红和娱乐圈里那些整容脸好看?” “许淑怡:不然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 “而且履历还是钢琴家诶,就是以前太低调了所以知道的人的少,看上去真的很般配。” “呜呜呜搜了一下,好像她国内的演出场次很少,我想去的时候发现票早就提前卖完了。” 不过也有极少部分人持不同意见,分析两人的婚姻是不是典型的家族联姻。 “毕竟关叙之前也没透露过什么风声吧?说不定就是家里人让结婚了,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做做样子。” “也不至于吧?你看看关家得什么样的门户才能对得上啊,真就这么酸,看不得人家登对?” 再看下去就是些网友无意义的争吵了,阮秋棠兴致缺缺地收了手机,看向一旁的关叙:“接下来去哪?” 司机已经在两人挑戒指的时候过来了,关叙看了一眼时间:“你有什么安排?”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阮秋棠道,“也就逛逛街吃吃饭,然后回家练琴。” “要不一起吧。”关叙说,“我看你早上基本也没吃什么东西。” 大概是过了午后,阮秋棠有些犯懒,点点头:“好。现在吗?” “我得先回公司一趟,如果你要是等不及,我让司机先送你过去。” 阮秋棠不愿意麻烦别人多送自己一趟:“没事,我跟你一起吧。” “好。” 不知是不是刚才在珠宝店坦诚聊了几句的关系,两人一路上没再多说话,但气氛也说不上尴尬。 阮秋棠刚想在车上闭目养神一会儿,手机振动,显示有一条新的消息。 发信人居然是自己父亲,阮秋棠自从那次拍卖会后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话,自由又快乐。 对方的内容很简洁,想来是看见了这两天的新闻:“小棠,什么时候带关总回来见见呀?” 消息看上去简短而客气,跟之前不耐烦地催促自己必须结婚时判若两人。 阮秋棠嗤笑一声,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略微沉了下去。 她面无表情地回复了一句“再说吧”,就直接锁了手机屏幕。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原本正在工作的关叙转过头来:“是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阮秋棠刚想随口应付过去,忽然又想到什么,“算了,也算有事。”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要你陪我去见一下我外婆么?”她开口,“不然等会儿就去吧,我跟她先说一声。” 关叙没什么异议,只是让章龙把原本订好的餐厅先取消。 阮秋棠没再理会自己父亲发来的那些消息,诸如“你跟关总在外面要注意形象”“要不要爸爸再给你准备点什么”“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开口,别让关总为难”…… 话里话外都是谄媚,仿佛觉得自己跟关叙结婚,像是自己占了便宜一样。 那她就偏不要今天带关叙回去。 二十分钟后,宾利平稳地停在云市高新区的一处地标建筑前。 这是关叙产业在云市的总部大楼,占地面积很广,也不像科技园的大厂那样密密麻麻让人窒息,而是极有线条感和设计感。 阮秋棠从小就没太接触这些,自从学了音乐就刻苦练习,出国留学时师从大家,回国后除了偶尔的演奏会,要么约着闺蜜闲逛要么去福利院教小朋友弹琴,这样的写字楼是一次都没进过。 因此她还觉得有点好奇里面是什么模样的,对关叙说:“不然我跟你一起进去看看?” “也好,”关叙说,“我还怕你在车里一个人无聊。” 章龙已经在车门口候着,见状立刻打开车门:“太太请。” 阮秋棠踏进关氏大楼的时候,还穿着那条明艳的红色秀款纱裙,与一众白领上班族不同,刚一踏进来,就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 她本来就气质出众,配上这条裙子,出席晚宴都是压轴,更别说这种场合,称得上美艳不可方物。 负责接待的前台都僵了一下,刚准备迎上来,就看见了前面的总裁秘书章龙,和她身侧的关叙。 前台立刻恭恭敬敬地站好:“关总好。” 关叙略一颔首算是回应,随即拉着阮秋棠的手一边走,一边低声与她耳语:“我是让章龙带你逛逛,还是先带你去我办公室?” 阮秋棠倒是好奇地四处瞧瞧,随意道:“没事,你去忙,我想随便转转。” “那行。有什么需要你及时叫章秘书。”关叙垂眸说话时也会压低声音,天生带了点矜贵感。 两人又靠得极近,让阮秋棠觉得鼓膜有些痒:“好。” 她看着章龙跟关叙一起进了专属电梯,自己则新奇地打量着四周,从大堂逛到小广场,再从花房逛到园区的咖啡厅。 阮秋棠觉得工作时的关叙似乎更真实些,与林彤说的那些霸总小说不同,关叙也会加班到半夜,会在车里也要看会议文件,会一进大楼就进入工作状态。 这比新闻报道和热搜小道消息里的他都不一样,那些贴在他身上的标签依然存在,不过在那些旁人难以企及的外壳下,她觉得这样的关叙更加触手可及。 只是她还在这边逛着,殊不知整个关氏大楼的办公群里早就已经炸开了锅—— 【报!!!老板娘真的来了!!!】 第16章 【关叙加入了群聊。】 关氏集团的办公群按照部门分类,大大小小有几十个,还有一个是没有领导和老板的大群,不过一般因为不同部门的同事并不相熟,因此常年冷冷清清。 然而现在这个群正以每分钟99+消息的速度活跃着,所有人讨论的都是一个话题。 【关总真的带着老板娘来了!!】 【什么什么??有没有图我好想看看!!】 【醒醒,这可是老板娘!谁敢拍啊,感兴趣的自己下来看!】 【老板娘好像在四处闲逛,现在已经到了小花房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天啊她好美!好有气场!配上身上的红裙子简直了,呜呜呜呜虽然我不该说但是关总好福气啊!】 阮秋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整个公司的话题中心,此刻正坐在园区咖啡厅里,思考着要不要买一个可颂,坐着等一等关叙。 她大概能感觉到员工在看自己,不过这样的眼神她倒也早就习惯,没放在心上。 她站在点单台前,还在犹豫要点点什么,才发现这个咖啡厅好像是员工专用的,大家都凭工牌和卡点单。 阮秋棠刚准备退回去,里面的咖啡师倒是先主动开口了,热情得不像话:“想要喝点什么?” 她指了指橱窗:“可我好像没有员工卡……” “哪里的事!”咖啡师大手一挥,“您是老板娘,没有这种规矩。” 阮秋棠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她不是才从公司大门走过来没多久么? 咖啡师自然不会告诉她,就在这几分钟里全公司都知道了,只是继续热情服务:“关总结婚的事,前些天我们就知道了。” “哦……”阮秋棠有些懵,不过还是点了一杯咖啡。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这栋大楼外的风景很好,从她进来到现在,见过的人也都很热情和善。 她还挺喜欢这样的氛围。 ——而在公司大群,又是一浪高过一浪的热烈。 刚才的咖啡师也难掩激动,噼里啪啦在群里打字: 【我刚刚给老板娘做了咖啡!!我圆满了,她好漂亮!】 【羡慕】 【羡慕+1】 【羡慕+100】 【算了,我今天加班也要看一眼老板娘,呜呜呜呜】 【我来说!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跟我对视了一眼,我明明也是个女生,但被美得心跳都快停了!】 【今天不是还有什么热搜,说关总跟她只是没有感情的豪门联姻么?我第一个不信!】 【是啊!按照老板娘的美貌,一见钟情有什么问题?!】 【就是就是!】 【我对不起关总我先说,我要多看老板娘两眼。】 【希望老板娘以后多多来公司查岗(双手合十)(虔诚)】 【那我可以为了老板娘的颜值天天加班!我愿意!】 【我要去网上对线!这不比那贴着老板的许淑怡漂亮一百倍?】 - 与此同时,关叙正在顶层的办公室签完一份协议。 他看见章龙拿着手机,对方的消息很多,随口问了一句:“还有别的工作?” 章龙毕竟是贴身秘书,公司的大小事必须事无巨细地了解,因此也加了那个人数最多的公司大群。 “呃……” 他看着热火朝天的群聊,一向工作精明干练的他也卡了壳,不知道要怎么样跟自己老板解释,你的老婆突然来公司然后大受欢迎的事。 关叙见他迟疑,微皱着眉:“到底怎么了。” 他还以为什么合同出了问题,没想到章龙犹犹豫豫地顿了顿:“老板,就是……” 他干脆拿了手机给他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太太好像挺受大家喜欢的,是好事。” 关叙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一一浏览着相关内容。 【老板娘好美,我心醉了。】 【关总能不能多加会儿班啊?我想再多看看老板娘。】 【希望关总以后天天带老婆上班。】 【希望关总以后天天带老婆上班+1】 “……” 章龙看着面前的老板,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关叙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 “章龙。”他沉声开口。 关氏集团公司群。 正当大家还在沉浸在老板娘的绝世美貌时,一件恐怖的事发生了。 【提示:“关叙”加入了群聊。】 “……” “……” 整个群瞬间鸦雀无声。 第17章 怕夫人等太久 上千人的群一片寂静,跟过年似的氛围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园区咖啡厅的那个店员估计是没注意到有新人加入,喜滋滋地继续发了一条消息: 【朋友们!刚才老板娘好像又过来看了我一眼!呜呜呜呜呜我是女生也好心动。】 【我一个完全不懂古典乐的人都想为了她去听一听演奏会cd了!】 【关总你真是好福气啊(流泪)】 女生满心欢喜地发了repo,已经在想象中脑补完了满屏的艳羡,结果她等了半天,公司群里居然诡异地没有一条回复。 足足过了一分钟,公司群里才多了一条新的消息。 【关叙:?】 【关叙:谢谢夸奖。】 【关叙:我也为能娶到夫人感到庆幸。】 发消息的园区咖啡厅店员险些一个脚滑,摔在地上。 顿时,整个群里死一样的寂静。 明明这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午后,但整栋关氏集团的大楼因为一个群聊噤若寒蝉,风声鹤唳。 主要是那个女员工是只说了一句看到了老板娘还好,可偏偏非要加一句关总好福气。 当所有人都以为关叙要问发话的员工是哪个部门的,或者直接让她明天一早去找人事打包回家。 还好,关叙的贴身秘书章龙出来解了围。 【章龙:各位员工不必拘束,关总就是来关心一下公司各位的情况,看大家都很有活力就放心了。】 【章龙:工作讲究一个劳逸结合,既然大家情绪都很高涨,关总自然也不会扫兴,还请大家记得把这样的精神也放在工作中。】 【章龙:当然哈,太太是这一年刚回国的,今天也是第一次跟着过来公司,大家一定要保护好她呀。】 短暂的沉默后,群里开始陆陆续续恢复了生气。 【好的关总,没问题的关总!】 【关总我今天下班就去网上蹲守着,谁诋毁老板娘就去跟他对线!】 【是的!为老板娘而战!】 【关总新婚快乐!】 【关总百年好合!】 【关总早生贵子!】 章龙幸不辱命,原本偷偷讨论被老板查岗的恐怖氛围被吹散,整个公司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当然,后面可能会偷偷拉几个没有关叙的群,那就是后话了。 总裁办公室里,关叙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屏祝福的员工群。 毕竟章龙也是知道自家老板协议结婚的事实的,他观察了一下关叙的脸色,品不出什么信息来,只得试探着说:“关总,大家也都挺喜欢太太的,多好,其乐融融。” “。”关叙没说话。 是挺好,但没想到是这么好。 好到他本来没把这当一回事的,结果现在全公司都沸腾起来了。 按照两人一开始说好的需求来说,效果的确很好。 章龙觉得,自己的老板应该是满意现在的状况的。 毕竟他的夫人不论从任何一个方面看,似乎都挑不出错,符合一个豪门太太的标签。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似乎……也没有那么满意? - 不过阮秋棠并不知道短短半小时内,整栋大楼因为自己都发生了什么,此刻正喝着咖啡打开手机,给自己的外婆发了条晚些时候会过来的消息。 关氏大楼的员工咖啡厅选址很好,从全落地的玻璃窗可以远眺风景,今天的阳光和天气似乎都要比往日和煦些,她微眯着眼睛享受这一刻,也并不觉得等待是件多漫长的事。 回想起来,这一个月的确算是她人生中最叛逆的一年,她从小虽然生活优渥,却总像被困在牢笼之中,然而现在吹拂到脸上的空气,是她二十余年来都未曾感受过的,自由的模样。 虽然说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巧合得有些离谱,她也没有设想,万一自己随机选的这个相亲对象是另外一个人,现在结局又是如何。 只是这一切本来也就是假设,说不定要是当时坐在餐厅对面的人不是关叙,自己可能也会放弃“找个陌生人闪婚”的疯狂想法也说不定。 她正百无聊赖,咬了一口刚才店员送的可颂,忽然感觉面前笼了一个人影。 阮秋棠循着阴影抬头,她的唇角还沾着一点酥脆的面包碎屑,看见不久前才刚上楼的关叙。 她有些不解:“你不是说还要工作一会儿……” 然而关叙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都忙完了。” 阮秋棠点头:“哦。” 正当她要继续开口时,只觉得一阵温热拂过。 睫毛颤了颤,她才发现是关叙伸出手指,温柔地轻轻替她蹭掉了唇角的细屑。 关叙的指腹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动作一瞬即逝,但又自然得像做过许多次那样。 “不是要去你外婆那里么?现在去吧。”关叙凑近了,微微弯下腰,在观察刚才有没有因为自己的举动,把阮秋棠的唇妆弄花。 除了早晨那个拥抱,阮秋棠还是第一次跟关叙离这么近。 近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沉静的鼻息,近到她能看见关叙放大的英俊五官,和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 她闻到关叙身上优雅的古龙水味,不知道是不是太近的原因,总让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太近了,太近了。 超越了安全距离。 阮秋棠只感觉胸中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但她又知道,这是在关叙的公司,自己最好不要推开他。 但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其实她也并没有真正想躲开。 关叙垂眸看着她,唇妆明艳亮眼,整个人骄傲又大方,美得理所应当,美得无所顾忌。 他眸色深了一分,却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站直,牵起她的一只手:“怕夫人等太久,就干脆下来找你了。” 语调亲昵,犹如陷入爱河的新婚爱侣,一刻不见就度日如年。 阮秋棠也任由他牵着自己,朝他盈盈一笑:“好呀。” 第18章 见外婆 阮秋棠给司机说了外婆家的住址,两人重新上了车。 因为关叙提前从办公室离开的原因,章龙不得不留下来继续完成老板安排的工作,更何况这已经算是私事了,便没跟着一起过去。 毕竟之前都是自己配合关叙,现在要关叙陪着她一起演戏了,阮秋棠还生出一点神奇感受,像是小时候玩的双人电动游戏,要带着自己素未谋面的队友一起闯关似的。 她的外婆早年是富贵人家留过洋的大小姐,跟她外公的故事算是现在影视剧里最爱拍的剧情,千金小姐和新青年的爱情故事自然十分动人,不仅纯粹,甚至结局也带了点戏剧化的伤感——两人厮守二十年,她的外公就因为不治之症缠绵病榻,他一直爱得很沉默,没有狗血烂俗的欺骗和背叛,而她的外婆后面也终生未再嫁,守着对方留给自己丰厚的爱意和回忆度过余生。 “我外婆人挺好的,应该不会为难你,”阮秋棠对他说,“等会儿正常交流就行了。” 她的本意是想让关叙别有什么心理负担,然而对方听后却停顿了片刻,才低声开口:“我继母的事,我很抱歉。” 阮秋棠怔了怔,才意识到关叙是在说今天早上喻婧故意刁难自己的事,她摆摆手:“我是真没放在心上,你别多想。” 反正要是自己被逼急了也不会忍着,阮秋棠想。 不过这句话她想了想,还是暂时没跟关叙说。 “对了,你公司的人还挺热情的。”她语调轻松,随口说道。 关叙听见这句,像是轻笑了一下,才感叹一般说:“是么。” 哪是热情,不过是凑热闹加上视觉动物罢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虽然算不上多熟稔,但比起一开始的生疏还是要好上不少。 只是阮秋棠还是在聊天的间隙分神惊讶了一瞬:他俩今天居然没有互呛? 这不像关叙的风格啊。 不过跟合作伙伴维持良好的关系倒也不错。 正想着,前排的司机说了一声“到了”,将车停在一栋有些年头的小洋楼前。 这是她外婆的老宅子,从阮秋棠出生起,对方就一直住在这里。 阮秋棠自然也对这里很熟悉了,刚拉开车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棠小姐来啦。” 这是她外婆当年的陪嫁丫头,如今也染上了花白的头发,弯着眼睛,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等她,音色和蔼。 “巧姨!”阮秋棠也扬起了声音,雀跃地从车上下来,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好久不见啦!” 巧姨还保留着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仍然叫阮秋棠的外婆作“小姐”,而叫她也是“小棠小姐”。 “上次我生病住院,没赶得上小棠小姐来看我。”巧姨年纪比自己外婆还要大上几岁,说道。 阮秋棠跟巧姨亲亲热热地说了几句话,才想起今天的目的,拉了一把站在自己身旁的关叙,声音里还有点自然的羞涩,对她说:“巧姨,这是关叙,我……”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巧姨和外婆说,她们两人又不怎么看新闻,自己父亲也不常与她们联系,因此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找了个人闪婚的事。 此时又一个年迈的声音传来,带着点笑意:“巧巧,是小棠来了吗?” 话题暂时被打断,巧姨“哎”了一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从宅子里走出来。 即使年逾七十,可举手投足雅致端庄,走路的姿态一看就是出身大家,虽然脸上的皱纹代表着岁月痕迹,但依然能看得出年轻时绝代风华的样貌。 也许美人迟暮是个忧伤的话题,但她的笑容灿烂、不见伤怀,仿佛在告诉世人,自然地与岁月和解,才是最优雅的答案。 阮秋棠奔上去,也给了外婆一个大大的拥抱,眼睛很亮:“我来看看你!” 不同于巧姨,外婆倒是很快就发现了她身旁的人。 她当然聪明,笑眯眯地转向阮秋棠:“小棠,这是?” “我,我……”阮秋棠本来计划得很好,毕竟当时跟自己父亲赌气领证的时候都硬气得很,此刻面对最亲的人却难得有些慌乱,声音断续。 “我叫关叙,是阮阮的丈夫。”他面对二人,得体又恭敬地鞠了个躬,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 巧姨瞬间张大了嘴,她也是把阮秋棠当孙女看的,因此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倒是外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是在听见消息时惊讶了片刻,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她的目光落在关叙身上,并不想喻婧那般有着十足的攻击性,她是温和的,又是带着岁月沉淀的。 过了一会儿,外婆才收回了目光:“来,先进屋说吧。” 进了门,巧姨把两人领进二楼的茶室,便去给阮秋棠拿点心了。 茶室里还摆了一副下了一半的围棋,棋盘旁边还有一本看了一半的书——阮秋棠认得书名,是她外公最喜欢的那本。 她面对外婆时带了一点几不可察的紧张,阮秋棠抓着关叙的手,她自己没注意,指尖不自觉地在他掌心勾了勾。 蓦地,她感觉到一点酥麻的痒。 原来是关叙被她抓得太紧,便也轻轻挠了挠她的指节。 这种带了点隐秘的互动让她心脏一跳——然后用余光瞥了关叙一眼。 对方还是那副英俊得体的模样,正彬彬有礼地给她外婆做着自我介绍。 “呀,你原来是关家的孩子啊,”外婆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我记得清竹走的时候还给我提过几次,他应该跟你们家祖辈有些交集。” 清竹是她外公的小字,自从他走后,外婆一直这么叫他。 关叙这次的确没想到,怔了怔,笑了:“没想到这么有渊源。” “外婆,”阮秋棠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怪我突然结婚,都不通知你。” “可我当时也就是一时冲动……”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关叙,第一次对自己的外婆撒谎,“我们彼此都有好感,一见钟情就结婚了。” 关叙也看着她,以眼神回应。 外婆把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又看了看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怎么会呢,我当年还跟清竹私奔过呢,我父亲最后也没打我。”外婆像是陷入回忆里,脸上浮起一抹悠远的笑意,像是重新回到了那段时日,“我现在也觉得,如果再有一次,我估计还是会跟他走。” “所以,你还这么年轻,所做的一切选择都可以被接受,我又怎么会怪罪你呢。”外婆声音慈祥,说得很慢。 巧姨正巧在这时走过来:“小棠小姐,我不知道关先生的口味,你要不要来帮他挑一挑茶点?” 阮秋棠点了点头:“好。” 她站起身往外走,茶室便只剩下了外婆和关叙两人。 关叙坐在藤椅上,手指握着茶杯,仔仔细细地品了一口。 等他再放下茶杯时,一旁的女人也朝他看了过来。 “趁着有些独处的时间,”外婆声音依然是和煦的,但问出来的问题却很直白,开门见山,“关先生为什么要跟小棠结婚?” 第19章 我们是真心相爱 关叙像是料到了这个问题,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得体地说:“我与阮阮确实是一见钟情。” 他的声音有些遥远:“结婚的事的确是她提的,但我喜欢她,于是没有拒绝。” “是吗。”外婆不置可否,只是重复了一遍。 “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关先生会不爱听。”她的声音坚定,浑然没有花甲之年的浑浊,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棠跟父亲的关系有些复杂,我才算是她最亲近的亲人。”外婆说道,“因此她能骗过她爸爸,但对我却不是。”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你结婚,毕竟关先生从各方面条件来看,的确无可挑剔——” “只是,我总会隐隐有些担心。” 外婆声音顿了顿:“我年轻的时候,很多人劝我不要跟清竹在一起,明明有大把大把更优秀的青年才俊供我选择。” “但我没管,我还是选择跟他在一起,根本不考虑别人说什么。” “清竹对我很好,只是后面有段时日,我们身在异国,他为了我太过劳累,终究是落下了病根。”外婆叹了口气,“接下来的故事小棠应该对你说过,他走得很早。” “后来他走了以后,身边又有不少人来对我说教,说我当年的选择就是错误的,要是选了谁谁谁,说不定现在依然当着富太太,有老伴陪着,享受一生荣华。” “现在清竹也走了二十年了。”外婆笑了笑,声音有些感慨,“后来那些劝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即使所有人说我任性、极端、不顾后果。” “可是人生要是太按部就班又有什么意义?清竹给我的爱太多了,足以让我温和度过剩下的时光。” “我现在想到他也并不会有多少忧伤,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已经太过圆满,我又何必再要求太多。” 关叙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倾听者,一时也没有说话。 “可能也怪我,小时候小棠跟我在一起,也难免染了一点我的性子——”外婆有些无奈地笑笑,“比如冲动,任性,做选择时不计后果。” “如果,我是说如果。” 外婆抬头看着关叙。 她的眼皮揉进岁月的皱纹,却带着沉淀下来的睿智。 “关先生如果只是因为需要一个完美标签的‘妻子’,那也可以告诉我。”外婆低声道,“我知道她父亲催得很急,以她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做出随便找个相亲对象结婚这种事。” 她缓缓抬头,看着关叙,一字一句地发出疑问:“关先生,所以她当时是这么对你说的吗?” 关叙依然风度翩翩,嘴角还噙着一抹得体地笑,如同最上流的英国绅士一般。 他其实想到了他刚跟阮秋棠见面的时候。 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一个乌龙。 当时他有个世交的富二代朋友,叫沈越,整日花天酒地,对父母的催促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只顾着喝酒派对。 结果他的父母太急,非要给他安排什么相亲。 关叙其实对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无所谓,甚至于他对男女之情也兴致缺缺,所以被女明星绑上时,只觉得无聊、懒得插手,而非别的情绪。 以至于被那位朋友戏谑地调侃“难道你真的是gay”。 结果那次沈越被父母逼着一定要去相亲,可他当时人还在英国,根本没法及时回来。 沈越被逼无奈给他打电话:“拜托了,能不能帮我顶一次啊?就去餐厅见个面就好,别的你也什么都不用管,反正这些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不是么。” 关叙自然拒绝,然而沈越求了他三晚:“真的,我真的回不来,不然这样吧,我把对方资料发给你?你就客客气气跟人家吃顿饭就好了,听说还是个归国的演奏家呢。” 那是关叙正在车上,司机放着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据说是某个华人演奏家的版本。 难道真的……是这个人演奏的? 说不清什么心绪,总之在沈越第五次可怜求助的时候,关叙没有拒绝。 就当帮朋友一个忙好了,关叙想。 他甚至都让章龙帮自己想好了大致的说辞,为这场僵硬的相亲做了一些准备。 结果没想到,对方推门进来时,居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把一堆证件往桌上一拍。 ——说要跟自己协议结婚。 关叙一直觉得婚姻不过是一个符号,一个社会认可的标志。 原本计划好的说辞一个没用上,他甚至没来得及说,自己其实不是她原本的那个相亲对象。 但在那一刻,他忽然觉得,答应下来也并无不可。 关叙短暂地回忆过那一日的光景。 而他的面前是目光灼灼的女人,问了他一个问题。 不得不说外婆的确是最了解阮秋棠的人,寥寥数语就已经猜了个大概。 关叙看着她,露出一个英俊的、得体的、不会出错的笑容。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浅显而如潺潺流水的温柔,仿佛自然流露,目光也柔和下来。 “不是的,外婆。” 关叙说道。 “我们是真心相爱,才会决定结婚的。” 第20章 生、生孩子? 阮秋棠的外婆没有立刻回应,甚至连表情也没有变化,而是定定地与他对视了许久。 像是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些证据,或者说,找到一些令她自己可以相信的东西。 然而关叙的目光看上去自然又坚定,也没有丝毫怯场或者心虚。 要是阮秋棠在现场,看见了估计又要感叹一声演技可嘉。 这时巧姨正好进来,附在耳边,小声对她说了句什么。 阮秋棠还没回来,而她的外婆脸上终于浮现起一点惊讶的表情,片刻后重新抬头看向关叙:“听说关先生这次很高调。” 想来估计是巧姨是找人打听了一下,知道了拍卖会上关叙天价拍下胸针的事,也可能指的是 关叙不卑不亢地望过去,淡笑道:“并不是什么高不高调,只是觉得阮阮本就应当是这样的。” 外婆对这句话也不知受不受用,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罢了,”算了算时间,阮秋棠应该也要进来了,她干脆摆了摆手,“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好像再说些什么也没用。” “我也年轻过,当年做过的事,算起来也没比你们好上多少。”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真切的笑意,“不对,应该比你们还要疯狂些。” 毕竟在那个年代更需要勇气。 “那我就不再多问了。”她收回视线,仍带着点上个世纪世家子女天生的沉静,“只是希望关先生不要骗我,也不要做出任何惹小棠伤心的事。” 关叙没有任何犹豫:“自然。” 聪明人的对话点到即止,阮秋棠也正好挑了爱吃的甜点推门进来。 两人便没再在这个话题上延伸,阮秋棠靠近了关叙,看着他,把手上的小碟子推过去一些:“我——” 她刚想说不知道关叙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拿了点,话到嘴边又担心在外婆面前暴露,干脆直接捏了块马卡龙凑上去:“我记得你爱吃这个。你刚才在公司应该没吃东西吧,要不随便垫一垫?” 她像小女生一样看着关叙,仿佛两人真的正在陷入爱河。 关叙眼睫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然后便露出一个笑容。 随后就着她的手指咬了一口精致的小甜点,在移开的时候,关叙的唇角还碰到了她的食指。 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令她有些走神,阮秋棠浑浑噩噩的,大概是想遮掩住这种慌乱,下意识把手上剩下的半个马卡龙塞进嘴里。 等酥而甜腻的口感蔓延在口腔里,阮秋棠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居然,把关叙咬过的马卡龙,自己吃掉了! 阮秋棠一回头,发现巧姨和外婆正笑眯眯地盯着两人看。 巧姨先开了口:“我就说不用担心小棠小姐,你看两人甜蜜着呢。” 外婆也脸色稍霁,点了点头。 只有阮秋棠,才从刚才自己的动作里回过神,脸都差点红起来,但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只得继续把嘴里的甜点吃完。 口味都是她挑的最喜欢的,但一想到……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时间不早,又是临时决定,阮秋棠没有留下来吃晚饭,而关叙也站起身:“我先去外面等你。” 她点点头:“好。” 外婆也没有强留她,只是看着她把手上的茶喝完。 阮秋棠大概能想到,在自己出去拿甜点的时间里,外婆估计跟关叙说了点什么。 然而她也不好主动提起,但又很想知道外婆的态度,想了想试探着开口:“外婆,我今天来……还以为你会生气。” “吃惊倒是有一点,生气谈不上。”外婆饮了口茶,直白道,“我跟你父亲不一样。” 阮秋棠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其实一开始你爸来找我过,让我劝劝你,回国以后不要那么任性,那么特立独行。”她说道,“我当时也想了想,要不要也找你聊聊。” “可是我后面又想,我的宝贝孙女多优秀,又那么有主见,我何必催呢?”她缓缓道。 阮秋棠心里一惊,生怕她外婆察觉到什么。 难道关叙说漏嘴了?被发现了? 所幸,对方只是叹了口气:“当然,有时候有点急也是事实,所以你今天来,我想看的也只有一件事。” 阮秋棠呼吸也轻了几分,看着外婆眼中的自己。 “小棠,只要你觉得幸福,那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如果不开心就说出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外婆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她的语气很温柔,而话里的事也没有指代,就像在对阮秋棠说,你怎样都可以。 演戏也好,真的一见钟情也好,只要你觉得是幸福的,是舒适的,那怎么样都好。 阮秋棠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她的父亲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觉得只要给予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那她便是他作为家长的附属品,是需要听话的一枚棋子。 要带出去有面子,要服从他的安排,毕竟,“按照正常的人生生活”,他又不会害她。 然而他永远只会下命令,永远只要她听自己的安排,却永远不会问阮秋棠,你的想法是什么。 你会不会觉得痛苦。 你会不会感到快乐。 父亲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枷锁,而外婆才是她的港湾。 只有她愿意坐下来,与自己面对面,温柔又和蔼地说,小棠,你过得幸不幸福。 阮秋棠眨眨眼,不让自己显得太脆弱。 不过她还是没忍住,伸手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年迈的、唯一关心自己的亲人。 “我幸福的,我真的特别幸福。” 阮秋棠轻轻抱着外婆,不似敷衍一般应付,而是真心实意的坦白。 即使她跟关叙只能算得上是合作伙伴,但她依然觉得,逃脱了父亲的控制的自己,比以前要自由得多。 至于其他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正当阮秋棠感到欣慰和快乐,想要告别对方回家时…… 外婆的笑容更加和蔼了:“小棠。” “嗯?” “我原先以为你不是自愿跟他结婚,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果然,刚才的那一口马卡龙已经让外婆相信了,阮秋棠点点头:“外婆,您想多了。” 外婆也没了一开始的担忧:“那以后想起来,就来看了一眼就好。” “好的外婆!” “至于孩子嘛……”老人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我不会逼着你们的,不过如果你们喜欢的话,也可以趁着年轻生一两个。” “?!” 阮秋棠原本灿烂的笑容凝在唇角。 “生、生孩子?” 第21章 呼吸灼热滚烫 虽然一开始的温情还在,但阮秋还是难免被这几个字吓得噎住。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神色,外婆倒是十分体谅:“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知道小棠害羞。” 这是害不害羞的问题么?! 这是有没有可能的问题!! 但外婆才刚刚对他们的爱情深信不疑,要是现在突兀地说一句她估计没有那个打算,又显得不太现实。 因此她只能支支吾吾:“我,我们……” 巧姨还在一旁帮了个腔:“没事的小棠小姐,我们都是过来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她还回忆了一下:“想起您刚出生的时候,我们也都是抱过的,那时候的小棠小姐可乖了,不哭又不闹,粉嘟嘟的。” “反正我们两个老家伙也闲得很,到时候你们要是太忙,就扔给我们来替你照顾。”巧姨笑容里还带了点憧憬。 毕竟是老人,虽然比大多数人都要民主,但总归是渴望孩子的。 阮秋棠这次听得连耳垂都红了。 她的人生的恋爱经历完全为零,除了小时候一起练琴的邻居,出国以后就忙着练琴和演奏,唯一的几次牵手和拥抱都给了关叙一起演戏…… 现在告诉她,还要生个孩子? 真的要逼真到这种地步吗? “我,我们……”阮秋棠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点虚了,“我们暂时还想着二人世界,没有想过要孩子。” “没事,反正这种事也急不得。”巧姨笑得一双眼睛完全眯了起来,“万一说不准就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呢!”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太有杀伤力,阮秋棠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我我我,外婆,巧姨,我先走了!”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一边走,一边还听见身后的两人正说着相关的话题。 她简直恨不得捂住耳朵当听不见,一边加快脚步往门口走。 即使已经走出了这栋小楼,然而当她踏上夕阳的时候,满脑子还是最后两人的那几句喜滋滋的设想。 “小姐,我觉得小棠小姐生个女儿好,随她,漂亮。” “不过儿子也不错?” “也没什么好选的,要是运气好来一对儿女双全呢?” - 阮秋棠逃也似的奔上车。 她刚想对司机开口,让他送自己回公寓,却突然发现关叙居然不在自己身旁。 毕竟他刚刚对自己说在门口等她。 “吴叔,关叙呢?”阮秋棠有些奇怪,开口问道。 “跟章秘书在外面一点,”司机说,“关总让我在门口接你。” 阮秋棠有点不解,现在宾利停在自己宅子里,明明关叙在车上等着自己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出了宅子等她? 她只得点点头:“那好,您先开过去吧。” 司机便启动了车,约摸开了三分钟,等轿车彻底驶出这栋宅子的范围,阮秋棠果然看见了在一处凉亭里坐着的关叙和章龙。 阮秋棠觉得奇怪,不知道关叙为什么不在车上。 她叫司机停下来,决定自己先下去问一问究竟。 关叙背对着自己站在凉亭中央,只是背影似乎与之前有了那么一点细微的区别。 章龙手里像是也拿着什么,正递给他。 阮秋棠好奇得紧,走上前一步,叫了一声:“关叙!” 对方明显听见了,然而还是延迟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阮秋棠两步走过去:“你刚才不是让我在车上——”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完,便看清了现在关叙的模样。 他微皱着眉,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几下,几乎是难耐地喘了喘,才将呼吸搅匀。 而他的眼眸也泛了一点红,像是喘不过气,才刚缓过来。 章龙手中递过来的东西,阮秋棠辨认了一下,好像是某种缓解用药剂。 意识到关叙出来吹冷风,估计有些不舒服,阮秋棠心中一紧,问道:“怎么了?” 关叙已经调整好了,又恢复成本来的英俊模样,云淡风轻地朝她说了一句:“没事,走吧。” 然而章龙还以为这话是阮秋棠在问他,脱口而出:“哦没什么,关总就是刚才有些过敏症状,出来缓一缓就——” 关叙:“章龙。” 章秘书立刻意识到说错话了,当即噤声。 然而阮秋棠已经听见了:“过敏?对什么过敏?” 明明关叙来的时候也好好的,根本没有任何症状。 她当年一个人在国外求学的时候是见过不少类似症状的,有些人是浑身发热、发红,而有些人则是咳嗽,或者短暂的窒息,呼吸不畅。 很明显关叙是第三种。 毕竟这不是小事,她可不打算善罢甘休:“是怎么过敏的?” 章龙咳嗽一声,因为老板下了命令,不敢再多透露。 只是阮秋棠福至心灵,忽然想起刚才在外婆家时的场景。 她几乎是笃定地看向章龙:“他是杏仁过敏么?” 章龙猛地睁大眼睛,没想到这就被阮秋棠猜到了。 “果然是这个。”她说。 当时喝茶的时候关叙也十分自然,在自己喂了他那块甜点后,他吃完就直接站起身,说要在门外等自己了。 原来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吃了会有相关症状,这才抢先假装无事地走出来。 阮秋棠咬了咬唇。 当时她的确不知道关叙的喜好,更不知道他的一些禁忌,这才,这才…… 她心里涌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向关叙:“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可是话音刚落她自己先想了起来,是她先说了一句“你喜欢这个”,关叙为了配合自己,才装作事实如此的模样,尝了一下。 怪不得他只是咬了一口,是明知道会有症状…… “没事,”关叙怕她自责,“我自己知道轻重。” “知道轻重也不能……”阮秋棠肩膀耷拉下来,“都怪我。” “没什么好怪的,我们没见过几面,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尽管关叙说的是事实,但阮秋棠还是有些后怕。 “好了好了,回去吧。”关叙怕她多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还有没有事啊?”然而阮秋棠还是有些内疚,还有点急,踮起脚来想查看关叙的情况。 只是她今天为了好看,特地穿了一双十公分的水晶细跟鞋,刚想伸手探一探关叙还有没有呼吸急促的症状,就一个没站稳,往他身上跌。 所幸两人本来就站得很近,她只觉得一只手捞住了自己的后腰,稳稳地箍进怀里不让她摔倒。 然而她的手指还在探着关叙的吐息,便随着这一动作,划过他的鼻梁和嘴唇,落在了他下巴上。 这次又跟早上那个拥抱不一样了。 那个做戏的拥抱带着一点绅士,为了怕尴尬,尽量没有多碰到阮秋棠的身体。 然而现在这个是下意识的动作,两人便几乎极亲密地贴在一处。 老实说,关叙的身材比电视上许多铺天盖地买营销的男明星都要好,高大英俊,线条又漂亮流畅。 他一只手就能将阮秋棠轻松搂着,她的指尖划过他干净利落的下颌,闻到一点清新的须后水味,并不粗糙。 只是关叙的呼吸带着难以忽视的热意,几乎想要将她蒸得发软。 “你看。” 他的嗓音也比方才低了一些,带着点性感的哑:“我说过了,是真的没事。” 第22章 你要不去看一下男科? 阮秋棠猛地缩回手指,仿佛被烫到一般。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乱飞,就是不敢再抬头,顾左右而言他道:“没事……没事就好。” 蓦地,她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那阮阮为什么不放开我?” 阮秋棠心里一惊:“我哪有——” 话说了一半,才想起刚才自己一只手虽然碰到了关叙的下巴,另一只手为了寻求平衡,下意识在关叙揽住自己的时候,也求生似的抓了一下他。 而作为一个合格的老板秘书,章龙,在这样尴尬又暧昧的时候,此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一切红尘俗世都与他无关,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 阮秋棠脸瞬间红了:“我这不是怕过敏症状还没好么!” “还有,跟你说了不要在没其他人的时候——” “小棠小姐!” 话没说完,一个颇熟悉的声音在两人的身后响了起来。 阮秋棠瞬间警铃大作—— 竟然是巧姨! 巧姨悠闲地骑了辆小车,追了上来:“小姐给你多包了一些她亲手做的点心,想让我交给你的,结果刚才你走太快,我想着你应该还在附近,就过来找了,果然没走远……” 她的目光在还抱在一起的两人之间绕了绕,又露出刚才那种阮秋棠看了会脸红的、八卦且欣慰的表情。 巧姨把那盒包装精美的点心交给章龙,还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了。” 巧姨巧姨,你不是来得不巧,你是来得太巧了…… 阮秋棠在心里默默说道。 完了,在巧姨的视角里,肯定觉得自己是忙着出来跟关叙谈情说爱了。 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算了,也不需要洗清,这原本不是她最想要的效果吗? 可这效果也太拔群了些吧?! 巧姨笑得无比慈祥:“怪不得小棠小姐走得这么急。” 阮秋棠在心里无力: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巧姨继续说:“我就说你外婆多想了,看,你俩多浓情蜜意呢……” 阮秋棠想死的心都有了,算了,随便你们怎么看吧。 至少在她外婆那里,倒是彻底放下心了。 关叙还适时地对巧姨点了点头,对方立刻又浮现出一种满意的表情。 巧姨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就先回去了。” 她拍了拍阮秋棠的手:“小棠小姐,刚才你外婆的话,你也别太有压力,这种事嘛,慢慢来是最好的……” 阮秋棠已经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只得“嗯嗯嗯”地麻木点头。 等巧姨骑着她的小车哼着小曲往回走,整个凉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不对,还有一个章龙在。 阮秋棠没好气地拽了关叙一下,别别扭扭地还是忍不住关心一句:“你真的没事了吧?” 关叙气息早就稳下来了,不过还是说:“那你要再试一试吗?” “试什么!不试了不试了!”阮秋棠一想起刚才的暧昧氛围就觉得指尖发烫,直接一个后撤步,跟关叙保持好安全距离。 隐形人章龙这才舒一口气,带着两人回到了车上。 “关总,先去哪里?”司机吴叔在前排问。 “先送阮小姐回家吧。”关叙道。 阮秋棠这才侧头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要叫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记得明天你要去福利院给小朋友教钢琴。”关叙不紧不慢地说,“你的公寓离得更近些,到时候我叫司机送你过去,会更方便。” 阮秋棠抿唇,没想到他连这都记住了:“哦。” 两人一路上维持着这不尴不尬的氛围。 过了二十分钟,阮秋棠还是没忍住:“对了,在我去拿点心的那几分钟里,我外婆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 关叙听了,转头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经过刚才的事,阮秋棠脸上的表情好像更生动了些,面带粉霞,像活泼的精灵。 “没什么。”他说一半藏一半,“你外婆原本觉得我们结婚太急,是不是感情会出问题。” 他慢吞吞补完下半句:“不过现在看来……估计是没这个担心了。” 她没好气:“这不是挺好的。” 关叙点头:“那也是你配合得好。” 阮秋棠懒得理他。 不过看来关叙此刻心情很好,少时又道:“那你出来的时候,为什么又走得那么急?”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阮秋棠又觉得耳垂都在发热。 但两人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这种事她觉得尴尬,那关叙也不能好过。 于是她干脆直接说出来:“因为我外婆走的时候顺道问我,既然结婚了,考不考虑到时候生个孩子。” 她原以为关叙会跟自己一起尴尬,没想到没过几秒,倒是先听见了一声轻笑。 阮秋棠咬牙:“你笑什么?!” 关叙声音清朗,又带着笑意:“因为这个事……其实我之前也有想过要不要跟你提。”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提?” 阮秋棠今天一下午都在尴尬和脸红中度过,随口就呛了正在笑的关叙一句:“那你不提是不是因为你不行啊,虽然我只是你的合约妻子,但你要不还是去看一下男科?” 第23章 行不行,要不要亲自试试? 夕阳西下,宾利正平稳地行驶在铺满金光的跨海大桥上。 而在车里,阮秋棠似乎终于窥见了属于关叙的那个“秘密”。 有些想法一旦有了个苗头,就会继续思考下去,阮秋棠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这么一说就合理起来了!” 关叙不露声色,且不耻下问:“怎么合理了?” “你看,那么多女明星找你你都不为所动,然后结婚也是为了应付外界,二十六七了还没谈过恋爱……” 阮秋棠越说越确信,说着说着微微张口,露出一点同情的神色:“唉。” 谁能想到风云整个云市的关氏长子,新锐的科技龙头、受无数追捧的青年才俊,竟然不能人道呢?! 这的确是件大事,还是一个很大的秘密! 但阮秋棠是一个很有同理心及同情心的人,也是一个极具契约精神的合作伙伴,她很郑重地一点头,对关叙保证道:“但没事,我既然是你的合作伙伴,就一定会对你的隐私保密。” 关叙听得忍俊不禁:“嗯?” 她看着前排正在专心开车的司机,和正在处理工作的章龙还生怕自己声音太大被对方听见,专门靠近了一点,小声地对关叙说:“你放心。” 阮秋棠的眼里盛着窗外散落进来的光芒,既有橙黄色的夕阳,也有海面上折射进来的粼粼波光。 黄昏让她的眼眸也变得如琥珀般晶莹透亮,关叙原本还被她无厘头的推论弄得发笑,此刻望进来,忽然又不想那么急着纠正她了。 只是,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是:“我不会跟任何说这个事的,但我闺蜜好像认识一个专治这个的医生,要不我找她要个联系方式——” 话没说完,阮秋棠忽然就噤了声。 关叙抬起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唇上,制止了她洋洋洒洒关于自己到底那方面到底行不行的讨论。 他的手掌很大,干燥而温暖,阮秋棠的鼻息喷在他掌心的纹路上,因为被捂住嘴,就只能不解地睁大双眸看他。 关叙沉声对前排的司机开口:“掉头,回北郊的别墅。” “好的,关总。” 北郊的别墅就是他住的地方,阮秋棠急了:不是说好了要先送我回公寓的吗?! 然而因为被关叙捂着嘴,她一时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嗡嗡声。 越不让她开口她就越急,阮秋棠不满地蹙起眉:“唔唔——唔唔——” 大概是想说话,她在关叙的手下挣扎着,舌尖便不慎在嘴唇的颤动中,碰上了关叙的掌心。 湿润的触感传来,而阮秋棠也意识到自己的舌尖好像抵上了对方的手掌。 有那么一瞬,两人都僵了一下。 阮秋棠尴尬地没有再挣扎,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对方。 而关叙也终于放下了手掌,只是补充说了一句:“我父母今晚不会留宿在这里了,明天司机可能要先去一趟公司,所以你跟我一起回去吧,省得他来回跑。” 阮秋棠还有点怔怔的:“哦。” 大概是还因为舔到了关叙的掌心而有点懵。 也怪他,干嘛突然要过来捂自己的嘴。 阮秋棠看了一圈,心里有了点推测:难道还是怕这个秘密被前排的人听到? 关叙那么紧张这个啊? 也对,这个事关男人的尊严。 于是阮秋棠又开始用刚才那种惋惜的眼神看过来。 很明显关叙这次也接收到了。 “阮阮。”他这次没压着声音,不过也听不出别的什么情绪,“如果你这么想讨论这件事,我们可以下车以后好好聊聊。” 她刚点了点头,关叙又补了一句:“但你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声音哑了一些:“我可能就会跟你想的不太一样了。” 什么眼神? 阮秋棠蹙着眉:“你自己的问题还不让说了?” 这就是男人吗?自尊心这么重? 不是很理解。 她在心里唏嘘了一路,又想,可是关叙不是不行吗,那还要跟自己聊相关的问题,聊什么? 阮秋棠心里一惊,好奇心实在太重没忍住,又凑到关叙的耳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气音,老神在在道:“你不会——是要——代孕吧——” “我跟你说哦——这个可是违法的,我是绝对不赞成的——” 因为声音压得很低,她的吐息全都温热地落在关叙的耳畔,配合着此时诡异的台词。 只是她还没说完,关叙的右手忽然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一带。 而关叙似乎也计划好了这个动作,整个人也向后一靠。 他的力气虽然不大,却带着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和掌控欲,让阮秋棠几乎是整个人都嵌进他的怀中、按进他的胸膛。 阮秋棠一时没搞明白,但又再次闻到了熟悉的须后水的气味。 那种心跳如鼓的感受又来了,甚至一次比一次强烈。 她不知道关叙为什么在没有外人在、不需要对着别人演戏的时候抱自己,怔愣了许久,才小声说:“你怎么了啊?” 怎么突然这样? 而在前排,正在办公的章秘书和专心开车的吴叔察觉到后排的响动,无声地同时瞥了一眼前后视镜。 然后又同时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继续做该做的事。 然而阮秋棠不知道这些,见关叙不回答自己,忍不住又说:“你……你怎么突然抱着我啊。” “因为我在想。”关叙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似乎还带了一点忍耐过后的哑。 “既然捂住你的嘴没用,只能换一种办法,让你暂时别出声了。” 他声音淡淡:“或者你觉得,我还有别的方法?” 关叙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向下,仿佛有意无意地扫过阮秋棠的嘴唇。 接收到这样的信号,阮秋棠瞬间红到耳根:“你干什么?!” 但不管关叙的方法如何,总归是十分见效的。 在后面的十五分钟里,阮秋棠红着脸埋在他怀里,想挣脱又不好意思,终于是安静了一路。 等车平稳地停在北郊的别墅门口,阮秋棠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没等段叔来,自己先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鼻子动了动,觉得今天跟关叙近距离接触太久,自己身上似乎都有了他的味道。 不过还好,她也并不算讨厌这种气味。 她穿着那条红裙子,穿过喷泉和走廊,段叔已经迎了上来:“太太晚上好。” 段叔笑得很和蔼,可能是自己刚从外婆家回来的缘故,她看见对方的脸,总会想到巧姨。 都是一辈子献身在一栋宅子里的人。 她有些感慨,于是朝段叔露出一个极真诚的笑,一侧的脸颊还显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段叔好。” 对方弯着眼睛:“之前关先生说了,我还以为太太今晚不回来了。” 一开始是不打算回来的,可那不是关叙自己在路上变了卦嘛。 想起变卦的原因,阮秋棠忍了一路可憋坏了,她一回头,就看到正将大衣脱下来交到佣人手上的关叙。 关叙的西装都是私人定制的,衬衫的上臂还带有袖箍,在马甲的包裹下显出紧实而若隐若现的完美线条。 阮秋棠看得愣了一下,少时才回过神,仰头对关叙说:“你刚才在路上想说什么?” “是不是要我把那个专家的联系方式给你啊?”阮秋棠问。 “……”正在解袖扣的关叙动作停了下来。 下一秒,他一言不发地握住阮秋棠的手腕,往楼上走。 阮秋棠不明所以,被他拽着,直到两人上了二楼进了主卧,看到关叙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然后反身关上卧室的大门。 忍了一路终于爆发,关叙当着阮秋棠的面一颗一颗解开了马甲上的纽扣。 阮秋棠被他突然脱衣服的举动吓了一跳,就听关叙叹了一口气:“阮小姐,你可能对我有点什么误会。”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联想到那边去的。”关叙看着她,“我一开始没有跟你聊这件事,是觉得你会不自在,毕竟在你这里,我们只是达成了一个协议。” “可是阮阮,”关叙垂眸看着她,“我们是夫妻啊。” “这跟其他协议自然不一样。” “所以我觉得你可能会害羞或者不自在,就想先压下不说,没想到你好像对我的误会越来越深。” 阮秋棠有点反应过来:“原来你不是不行啊?那你是不是就不用找——” “……”关叙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着她的手往床上一扔,“不用找男科医生,更不用说到代孕那么离谱的事。” “或者说,你还是不信的话,”关叙一只手撑着丝绒被,质地良好的床垫微微下陷,“我行不行,要不要亲自试试?” 第24章 发展成长期的协议 阮秋棠看着眼前放大的脸,终于彻彻底底明白过来了关叙的意思—— 她心脏猛烈跳动着,闭上眼,然后在对方好像真的要压下来的时候抬手一推! 咦,停下了。 阮秋棠这才重新睁开双眸,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人。 关叙定定地望着自己,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其实关叙从一开始也没有真的要真的做到某一步的意思。 纯粹是因为阮秋棠的脑洞太离谱,关键她自己还越说越相信,要是自己再放任下去,估计就不是什么“关叙那个方面不行要去看男科”“关叙那个有问题想要孩子只能代孕”了,说不定能偏到外太空去。 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挑战男人尊严的问题。 虽然想吓吓她是真,但在听到那些话时,多多少少有点别的想法。 所幸关叙从来不愿做强人所难的事情,这种事有悖得体和绅士的原则,他自然不可能真的继续。 结果阮秋棠看着他,眼睫毛颤了颤:“那我怎么知道,毕竟最近的新闻报道不是说,男性的那什么质量越来越差,万一……” 其实她就是紧张了嘴硬,但这句话在这种情景下多少有些…… “阮阮。”关叙叹了口气,“我的忍耐其实也有限,如果你真的有需求,也不是不可以说。” “你你你!”阮秋棠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瞬间憋红了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耍流氓!无耻!” 关叙都懒得提醒,她刚才在车上那一套发言才是重量级,只是忽然觉得眼前人这个模样实在有趣,没忍住轻笑一声。 “你还笑我?!”阮秋棠其实还是有点紧张,便显得现在的模样多了一分惹人爱惜的楚楚可怜感。 她想从关叙的桎梏中逃开,然而对方两只手都撑着床,把她囿于一方狭窄的空间里,只能被迫染上他的气息。 也许心里有个潜意识在拉响警报,告诉阮秋棠他们现在离得太近了,而作为单纯的“合作伙伴”,这早就超过了应有的社交距离。 然而阮秋棠可能有点心乱,便没察觉到心里的雷达在说些什么,皱着眉想去推开关叙的手:“死流氓!你别压着我!” 关叙声音淡淡:“你不是说自己恋爱经历丰富么,怎么这点场面也没见过?” 废话,那些话都是吹的,这种场面她真的没见过! 阮秋棠在心里叫苦不迭,但她绝对不是个会认怂的人,还咬着牙反呛回去:“见过啊,可人家都是你情我愿的,哪像你这样?” 这句话落下没几秒,关叙像是逗弄够了,这才缓缓收了撑在她两侧的手,膝盖在床上一顶,重新直起身子。 那种暧昧的压迫感终于消散不少,阮秋棠仰面躺在床上,脸颊飞着红,眼眸也如一汪春水。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胸腔起伏两下,这才整理着头发,也从床上坐起来。 “算你识相。”她不甘示弱,又补了一句。 毕竟两人靠得太近的时候,她也并非完全不懂,不是一无所知。 至少,至少……她回想起一点难以启齿的细节,至少关叙要是真想要孩子,也不需要通过科技手段,才能…… 不行,不能想了。 阮秋棠越想脸越红,在心里告诉自己。 关叙去了一趟卫生间,阮秋棠有些走神,因此没听见里面淋浴间传来一阵水声。 但关叙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点水汽,阮秋棠看见了回过神:“你没吃饭就先洗澡啊?” “……”关叙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不知道阮秋棠是装傻还是真傻,“嗯。”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先前那点暧昧终于散了不少,阮秋棠这才重新抬头看他:“那你之前想说的,要不现在聊聊呗?” 正好段叔过来敲门,给两人从水吧送来了饮品。 “好。”关叙喝了一口马天尼,还顺手递给阮秋棠一瓶插好了吸管的旺仔牛奶。 阮秋棠虽然接过来,但有点不满:“凭什么你喝酒,我就喝宝宝牛奶?” 关叙把马天尼举到她的面前:“那你要尝尝这个么?” 酒精的气味扑鼻而来。 阮秋棠也就是挑衅上的巨人,下意识皱着眉头退开了一些:“那还是算了。” “因为你来的时间也不长,所以段叔还不太知道你的口味,就挑了两个不出错的。”关叙淡淡道。 他一只手优雅地举着酒杯,挑眉看着她,刚洗过澡还带着点潮湿的水汽,而睡袍的领口微微散开,显出一股慵懒的性感。 “噢。”阮秋棠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要落在关叙的领口上,收回来,吸了一口牛奶。 想起在外婆那里,自己就因为不了解关叙的情况害得他过敏,险些出事:“生活习惯什么的,以后我慢慢跟你说。不会再有今天的这种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自责。”关叙将酒杯放到一旁的矮桌上,说道,“所以,你外婆今天是跟你提了生孩子的事?” 想到当时外婆跟巧姨的对话,阮秋棠还是会觉得脸热,点了点头:“嗯。” “你不是说你当时也想过么,为什么那时候不跟我说?”她问。 “因为我们当时不是说了么,我大概知道,我估计只是你暂时的、冲动决定下的一个选择。”关叙缓缓道。 “毕竟你当时说,要是任何一方有了真爱,那自然是不能拖后腿的,所以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阮秋棠动作顿了顿,想起自己的确是说过这种话。 其实关叙说得没错,自己最开始想找个人结婚,一是为了气一气父亲,二是从他手里抢夺自由。 自己现在的确有了想要的——父亲不再找各种借口干涉她,而关叙又的确比自己设想过的、作为随机的结婚对象来看,条件要好上太多。 “因为我不知道,阮阮,如果你真的拥有了爱情,那这段协议是不是就成为了你最大的累赘。”关叙的语速放慢了些,好让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大概是相处时间多了些,也可能是顺口,关叙没有再客气地叫她“阮小姐”,而阮秋棠听着,居然也没觉得有多别扭了。 阮秋棠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也没经历过爱情,因此不觉得爱情是件多么重要的事。 只是自己说过的谎还需要更多的话来圆,她只得随口说了一句:“鱼香肉丝里没有鱼,老婆饼里没有老婆,所以婚姻里没有爱情……也没有什么问题啊。” 关叙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既然之前聊得不够,正好今天都见过彼此的亲人了,也能多说两句。” “我的话,的确想将这段婚姻作为一个长期可持续的事情来维持。”关叙说得很直白,阮秋棠有一瞬觉得他好像在跟人谈什么合同,但又不是。 “所以,如果真的要一直持续下去,有一个孩子……也未尝不可。” “之前没过问你的想法,一是怕你觉得唐突,另一方面又觉得我们的协议可能不会持续多久。” 阮秋棠神色动了动,小声道:“其实……你那时候就可以直接说的。” 两人难得在一场暧昧的互动后,重新如此平和地坐下来聊正事,阮秋棠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继续道:“我跟你差不多的。” 即使一开始真的是冲动,但现在阮秋棠觉得,要这样持续下去也并非不行。 “我觉得至少我们的目的相同。”阮秋棠说道,“那这个协议就可以持续得更久些。” “当然啊,你要是真的有喜欢的,我还是跟之前说的那样,不会拦着你的。” “不过在这之前,我会配合你。”她说。 “至于孩子……”她咬了咬下唇。 这根本就是她未曾设想过的问题啊! 她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不对,最近是碰过了,但其他的体验更是一片空白,怎么就聊到这种话题了?! “而且我觉得,虽然我们只是合约夫妻,可要是真的有孩子,这段关系会不会变质?” “更何况,孩子总归是独立的个体,我也不想要他在一个不够完整的家庭成长。” 她想到自己的童年,轻声道。 “这个你倒是完全不用担心。”关叙开了口,“如果真的会有新的小生命,我自然会给与足够的爱和关心,到时候你想要配合也好,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 阮秋棠抿唇:“我其实也这么想。” 眼看话题越聊越有些难以控制,阮秋棠想拽回来些:“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是太早了。” “我知道。”关叙看着她,“其实什么孩子都是次要,今晚聊起这个,主要是想向你确认,我们这段合约的期限长短。” 阮秋棠原本的聪慧又回来了:“我知道。” “如果你也同意的话,那我觉得,我们的协议期限就可以更长些了。” 更长的意思,就是以后的人生也许会绑得更紧密些,即使他们共同的秘密,是这段婚姻里没有爱情。 但爱情本来就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阮秋棠想。 “好。”她点头。 一段还算愉快的交流结束,正好段叔敲了敲门,询问他们什么时候想用晚饭。 “段叔,我们很快就下来。”关叙隔着门道。 阮秋棠从床上站起来:“那走吧,下去吃饭。” “对了,阮阮,”关叙正经的聊完了,又想起回来的路上阮秋棠那一堆惊世骇俗的言论,“既然聊开了,那你说孩子什么时候——” 阮秋棠脸上本来已经消下去了的红重新泛起来,想起刚才的场景——她居然会觉得关叙这老狐狸绅士?自己脑子被门夹了吧?! 她瞪他一眼,想起对方残留在自己皮肤上的温度,咬牙扬声道:“你就自己想去吧,臭流氓!” 第25章 像是在夜里绵长而柔和的亲吻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阮秋棠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想到这里,她用叉子卷着餐盘里的意面,猛地转头看向关叙:“等等,你爸妈今晚上到明天,都不会再突然袭击了吧。” 她其实知道自己说这话其实多少有点不大好,毕竟按照两人现在的关系,她应当改口先不说,要是真要住在一起,说出去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她也想过,如果以关叙他继母的性子,要自己真的从此以后跟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那她估计就要重新思考一下两人关系的定位了。 不过关叙似乎也并不介意,只是略一颔首:“你放心,不会。” 阮秋棠立刻抓着这句回答继续顺杆而上:“那我今天不用再跟你一个房间了吧?” 关叙听见这句,终于似笑非笑地回过头,说了一声:“阮阮。” 阮秋棠眉头一跳,他现在怎么叫得这么顺口? 然而段叔还在,她最终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可是我们刚才正好聊到过……”关叙说。 阮秋棠听到一半脸上就开始发烫:“——我又没说从现在开始!!” 这是什么流氓发言!!? 还好段数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聊天内容是什么,只是以为在说住哪里的事,他适时地出来替男女主人打了个圆场:“太太,二楼确实只收拾了主卧一间,但那是套房,里间还有一张床的。” 关叙眉骨压低少许:“没关系,我可以睡客卧。” 像是在表示自己先退一步。 不过阮秋棠才不是那种会跟人假客气的性格,当即点头:“那好啊,我就一个人睡主卧。” 于是段叔后面准备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得逞一般,阮秋棠眨眨眼,终于露出一个小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 “阮阮开心就好。”关叙也像是不介意,“段叔,那把我的用品搬到客卧去。” 段叔:“这……” “算了算了,”阮秋棠虽然觉得跟关叙呛着挺好玩,但要是让其他人为难,那就失去了不少乐趣。她摆摆手,“不劳烦关总挪了,我睡里间就行。” 段叔很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不过今天回来晚了,我得练会儿琴。”阮秋棠站起来,她倒是没忘了自己的老本行。 她当时同意跟着关叙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确想多弹一会儿琴房的那架古董施坦威。 毕竟面对男人,不如面对工作。 她优雅地擦了擦嘴,悠悠地跟关叙说了声“慢慢吃”,自己婀娜地踏上了二楼地台阶。 阮秋棠按照惯例先练了半个小时的练习曲,她最近都没有演奏会,下一次是两个月后,在隔壁省的歌剧院,有个跟交响乐团的合作。 她彼时接演奏会的确也有一些经济方面的考量——那时她的父亲总是以各种离奇的角度威逼利诱她结婚,阮秋棠虽然从小衣食无忧,但从出国后就极少接受家里的帮助,她的公寓也是在国外靠演奏会赚回来的。 她当时想过,要是她父亲再逼,她没办法就卖了那套公寓,自己一个人换个地方生活。 既然现在这个问题得到解决,那她倒更乐意接一些公益演出,或者去别的地方给妇女和儿童做义演。 她又弹了两个小时,十个手指都热得发烫,又因为与音乐碰触,指腹似乎都带着兴奋地震颤。 阮秋棠弹完,刚才的想法也在脑内成型,愈发鲜明。 她盖上琴盖,刚一转身,就看见站在自己身后,抱着双臂不知听了多久的男人。 阮秋棠一怔:“你什么时候来的?” 关叙想了想:“李斯特的《叹息》结束,在你弹拉二的时候。” 拉二,全称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阮秋棠也有些惊讶:“你居然都能听出来?” 毕竟不少自诩上流的人来音乐厅也不过是附庸风雅,关叙却能如此准确地说出来,应该也是做过不少了解的。 “当然听得出来,国内能把拉二弹好的没几个,不少都是没有感情的弹棉花,”他难得说得有些刻薄,手指敲了敲琴盖,抬眸看着阮秋棠,“喜欢这架琴?” 在聊到专业上,阮秋棠就不跟他斗嘴了,干脆点头:“非常喜欢。” “喜欢就好,那我没买错。” 阮秋棠知道这架琴甚至不是光用钱能买到的,又想起那枚还被自己好好收着的胸针,戏谑般说了一句:“有时候不知道该说你们这种资本家钱不当钱,还是说会投人所好。” “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不就得需要一个艺术家的太太来包装一下自己 么。”关叙也不否认自己“资本家”的名头,还从善如流地对答了一句。 阮秋棠弯着眼梢,笑了笑。 大概是难得两人气氛还不错,她想了想,决定给关叙说一下自己的计划:“我打算今年之后少接一下商演,等我跟你……之间的事情稳定下来,我想去给妇女和孩子做义演。” 关叙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玩笑般的说了一句:“那我是不是应当再适时地捐几所学校和音乐教室,配合配合你,也做实一下夫妇行善的名头。” “关总要是真愿意花钱,我没意见。”阮秋棠看着他,“毕竟得益的是孩子们,多好。” 段叔正好进来给两人送饮品,听见这几句话,还笑眯眯地补了一句:“太太有所不知,关先生其实一直在做慈善,每年也都会资助贫困地区的孩子们。” 阮秋棠没想到关叙居然真做过,有些意外地侧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看到自己面前的:“怎么又是宝宝牛奶?” 关叙说:“那你也没跟段叔说要什么啊。” 他靠在沙发背上:“没事的关太太,多习惯一下,你女主人的这个身份。” 阮秋棠没好气看他一眼,然后再笑着跟段叔说:“那段叔,下次我要荔枝果茶。” 段叔点头:“好的太太。” 然后收了盘子退了出去。 琴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阮秋棠望了望关叙:“你怎么还不休息?” 关叙已经换上了睡袍:“睡不着,就过来瞧瞧。” 阮秋棠这才想起来,段叔说过关叙的睡眠极差,每天真正能睡好的时间也就两三个小时。 “有的时候我在想,你们这种资本家,是不是也在拿命换钱。”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阮阮哪里的话。”关叙对答如流,“这是为了家庭幸福。” 阮秋棠不吃这套:“你赚的钱下辈子也花不完吧?” “所以我决定现在不赚了,来听太太弹弹琴。”关叙想都没想,张口就来。 “……”阮秋棠冷笑一声,“漂亮话总是你会说。” “所以,阮阮还弹吗?”关叙没回应上一句话,兀自换了个话题。 “都行,怎么了?” “不然再弹一弹吧。”关叙抬起眼看她,“说不定我就能休息好了。” 阮秋棠冷笑一声:“行啊,我给你弹点柴可夫斯基,振奋振奋你的精神。” 关叙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啊。” 说完真就靠在了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 阮秋棠心说我要是管你就不姓阮。 她重新打开琴盖,双手落在琴键上,没怎么思考 ,开始弹李斯特的《钟》。 而关叙像是真的觉得琴房的沙发比主卧的床要舒服似的,安静地半躺着,也不再开口。 这首曲子不算长,阮秋棠弹完,又有了继续练琴的兴致,没怎么停顿地弹起下一首。 然而当她在弹奏的间隙转过脸—— 关叙闭着眼,眉峰也不再皱起,穿着睡袍的他消减了锐气,显得平和而英俊。 似乎……真的有了些困意。 真能睡着啊? 阮秋棠有些吃惊,甚至想去找段叔确认,他真的睡不好吗? 可是看着关叙现在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本想站起来的阮秋棠犹豫了一瞬,还是又坐了回去。 那不然……就再继续练一练好了。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流转片刻,原本要继续落下的重音忽然一转,变成了舒伯特的《摇篮曲》。 指尖与琴键的接触变得轻盈而温柔,像是在夜里绵长而柔和的亲吻。 等一首曲毕,阮秋棠停下来,放下踏板,小心地再一次看过去。 关叙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逐渐变得规律,声音很轻,如同夜晚飘过去的云。 阮秋棠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怕有别的动作把他吵醒,又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离开这里,或者叫上段叔,给他披上一层薄毯。 但最终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起身曲开门。 她重新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将自己的情绪注入在琴键上。 琴房里流淌出极轻、又极细腻的,舒伯特的《小夜曲》。 第26章 将她从钢琴上抱了下来 关叙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破晓。 有一瞬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直到他看见熟悉的天花板,才意识到他就是在自己的别墅里。 那自己居然睡着了? 他几乎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见一个伏在琴盖上的红色倩影。 睡着了的阮秋棠没了白天时的活泼,头发微微卷着,显得乖巧而俏皮。 她的睡相不算多好看——裙子还是白天时那条,眼睛闭得很紧,不过看上去睡得还算安稳。 关叙动作很轻地起身。 夜里的记忆也慢慢回笼,一点一点重新涌入脑海。 他原本是听着琴声走进来的,他承认自己确实欣赏阮秋棠演奏的模样——专注、痴迷,又富有情感,能感受到并非应付,而是热爱。 后来两人好像聊了一会儿,然后段叔来送了饮品,然后…… 好像是自己开玩笑地说了一句,问她要不要继续弹,说不定自己就能睡得好。 然后是李斯特的《钟》,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不对,那首甚至没弹完。 应该是舒伯特的《摇篮曲》《小夜曲》,后来是勃拉姆斯的b大调第一钢琴三重奏……都是些轻柔舒缓的曲子。 但更重要的是,这些曲子像是记忆,又像是出现在梦里。 半梦半醒,轻盈而柔和。 看来自己是真的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过钢琴曲尝试入睡,比这更多的努力都有过,比如绝对安静地环境、间或播放的白噪音,再或者是专业人士的助眠手段……可是他依然没能获得一个良好的睡眠。 但今天却……不对,应该说这两天都是这样。 这几乎是一个有些荒诞的结论。 好像阮秋棠在他的身边,他就能睡得很好。 然而这个结论并没有任何理论依据作为支撑——要是关叙把这个事告诉为他助眠的医生,说不定对方也不会相信,或者揶揄地打趣“这就是结婚后治愈的吧”。 但不论怎样,事实的确如此。 昨天是他在工作,对方在自己的身旁睡得很沉,他当时以为是阮秋棠睡着的样子引人犯困,自己才会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睡着的。 而今天他原本只想在沙发上放松一会儿,却听着对方的演奏就进入梦乡——于是结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一个。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似乎的确如此。 关叙走了两步,站在睡着的阮秋棠面前。 她的半张脸压住了琴键,有几缕发丝被睡出痕迹,看上去有些可爱。 而阮秋棠的嘴唇紧紧闭着,红润饱满,如成熟的樱桃一般漂亮,让人想象不到在清醒时,这张嘴唇是怎样不服气地一张一合,跟自己据理力争的。 她的眼睛也闭得很紧,长而翘的睫毛因为呼吸的频率微微颤动着,让人想起森林里某种可爱而灵动的小兽。 关叙能回想起她白天时的模样,若是想跟自己争辩,那双眼睛便会微微挑起,嘴唇也得理不饶人地开闭,露出雪白的牙齿和一点湿润的舌尖。 若是她得了逞、或者在争论上占了上风,那表情就会更生动些,会弯着眼梢,然后看着自己狡黠地坏笑。 关叙想着想着,自己也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他原本想把睡袍盖在她身上,然而如果真让她这个姿势睡到天明,估计第二天脖子都要疼很久。 毕竟是自己要求她弹的,因此大钢琴家睡着,自己总得负责售后。 阮秋棠的睡眠——关叙见识过她握着手机,发着发着消息就能睡着的模样,总之是比自己好上许多倍。 他小心走近,然后伸出手,两只小臂用力,将她从钢琴上抱了下来。 阮秋棠果然没醒,甚至睡得更好了,躺在自己怀里,似乎觉得这是个有安全感的地方,脑袋还往关叙的胸前不知死活地拱了拱。 她的身体很软,睡着时的呼吸也很热。 两人在晚饭前还有过一点暧昧,当时阮秋棠非要说些是个男人都听不下去的话,让关叙多少有点无奈,没克制住地逗了她一下。 此刻的她却乖得不想话,甚至因为……太乖了,每蹭一下, 都让关叙有点不敢动。 因此从琴房把人抱到主卧的流程便变得有些漫长。 怕吵醒对方,关叙走得很慢,也走得很稳,又正是因为如此,更让睡着了的阮秋棠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适合睡觉的场所。 于是总是想蜷得更深些,或者抱得更紧些。 她的呼吸轻而软地落在他的胸前,像一把羽毛小刷,一下一下的挠着关叙。 他走出琴房,穿过铺着地毯的长廊,第一次觉得房子太太了似乎也不太好。 等关叙终于要走到主卧时,结束了一天工作的段叔正拿着钥匙往下走,忽然就撞见了双手抱着女主人的关叙:“!” 段叔的吃惊只在眼里停留了一秒,然后便迅速恢复镇定,小声道:“关先生。” 心里却在说,关先生不是跟自己交代过,他同太太只是为了各取所需的协议婚姻么? 这怎么还…… 不过作为一个成熟的管家是不能问这些的,他立刻露出标准的表情:“需要帮忙么?” 关叙也没空跟他解释,极轻地点了一下头,又看了一眼,阮秋棠没被吵醒,才继续道:“替我开一下主卧门。” 段叔领会,连忙走上前,替两人打开了主卧的大门。 “谢谢。”关叙并未多说什么,抱着人径直走了进去。 虽然阮秋棠今天说过要睡里间的那张床,但关叙记起一天前,对方捏着手机就能秒睡的模样,还是将她放上了那张天鹅绒的大床上。 阮秋棠大概是困了,一路上也都没醒,等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垫,整个人便舒服地哼了一声,陷了进去。 关叙原本想放下就走,然而也许是大床太软,又或许是阮秋棠习惯了刚才的舒适,闭着眼,迷迷糊糊地伸手就想抓住他:“唔——” 然而睡着的人并不能知道自己抓的是什么,只顾着想把人继续拽过来。 于是睡着的她抓着关叙的睡袍带子,一用力便扯散了。 偏偏这样还不够,感受到原本包裹着自己的热源消失了,阮秋棠蹙起眉,好像不满似的,囫囵勾着他的肩,似乎想让他也跟着自己一起陷入这张天鹅绒的大床。 “阮——”关叙只说了一个音节,又因为怕吵醒对方而止住了声音。 毕竟要是真让她现在睁开眼睛,后果估计不堪设想。 然而他想着想着分了心,睡着了的阮秋棠又不讲道理,非要把他往自己身边拽。 关叙被她拉得一时不稳,整个人便也要跟着她一同陷进去—— 在两人就要亲密接触的最后一刻,关叙终于腾出一只手臂,撑住床垫,堪堪将两人的距离保持在一寸之间。 阮秋棠放大的脸映在他眼眸里,吐息带着甜美的热意。 看来睡得好是要有代价的。 关叙在心里自嘲地想。 两人贴得太近,好像正好符合了阮秋棠在梦里的需求——感受到那个热源又重新靠近了自己,她似乎终于满意,翘起一边嘴角。 有那么一分钟,关叙甚至觉得阮秋棠是在装睡骗自己。 然而呼吸不能说谎,小心观察后,他确认,对方是真的没有被弄醒,真的睡得很香。 只是这一路多少有点折磨人,关叙等呼吸平稳、自己的手臂撑床也撑得发酸时,才终于呼出一口气,从阮秋棠卧着的床上起身。 他看着面前的人,凝视片刻,才一言不发地直起身,动作轻柔地替她盖好了绒被。 一切做完,关叙刚要离开,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点极轻的声音。 还是醒了? 关叙眉头一跳。 他转过身去,发现阮秋棠依然闭着眼,睡姿也没什么改变。 只是嘴唇微微张着,迷迷糊糊说着一两句呓语。 关叙觉得自己应该赶紧离开,去浴室洗漱。 但下一秒,他却还是没动,甚至微微俯身,想听一听对方说了什么。 梦呓的声音如云朵一样轻,关叙凝神,才听见她口中说出的两个字是“妈妈”。 说来奇怪,关叙其实后面大概了解过阮秋棠,只记得她提过自己的父亲,是个专制独裁、且刻板守旧的人。 但他却没听过她说过母亲。 不过很快,阮秋棠的梦呓又变了,像是在喊“外婆”。 她在这两个称呼之间重复了很久,然后又安静了一刻,才又说了一句“外婆”。 她的声音喃喃,像是在梦里也惦记着什么。 关叙听见她的呓语。 “外婆,我、我现在……”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做什么承诺。 “我现在,幸福的,很幸福,又……自由。” 她说:“你不用……担心我。” 又过了一会儿,阮秋棠的呓语停了,像是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关叙这次在一旁等了许久,确认她不再开口后,才再一次站起身,回到了里间的床。 晨光熹微,看上去天快要亮了。 他一丝睡意也无,估计再躺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关叙惜时如金地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然后看见秘书给自己发过来的一些日程。 其中是国外一家的珠宝展,好像说这次会有一款惊世藏品,等待有缘人带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那枚山茶花的珍珠钻石胸针。 他当时的确是想为了太太的名号去拍的,为了让外界闭嘴,也为了让自己的婚姻多一些可信度。 总归是一种必要的投资罢了。 但现在想来,那枚胸针也不过如此。 关叙站起身,看着还陷入沉睡的阮秋棠,心中蓦地涌出这样一句话。 所谓珠宝和钻石的作用,也不过映衬人的美丽。 而在真正的美好面前,那些璀璨和珍宝,也都不过如此。 第27章 不得不说他身材很好 阮秋棠睁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她还没完全清醒,先是下意识地伸手够了够身旁——并没捞着熟悉的大狗抱枕,思绪这才勉强回笼,自己没有睡在公寓那张熟悉的小床上。 可是再回味起来又不对了,那她也不该睡在这张床上啊? 练琴练困了倒头就睡,这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之前一个人求学的时候,学校的几个琴房全都跟家似的,有时候弹到兴头上忘了回家,自己也能趴在琴上勉强将就一宿。 她还记得给关叙弹舒伯特的画面,因此很轻易就能得出结论,自己应该就是跟读书的时候一样弹得困极了就睡着了,那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阮秋棠扫了一圈自己身上——衣着完整舒适,是她昨晚洗完澡换上的那套。 她松一口气,刚觉得自己的紧张多少有点草木皆兵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阮秋棠循声抬头,就看见关叙身上仅围着一条浴巾,带着尚有些温度的水汽,正擦着湿发走出来。 她整个人僵了僵,关叙看过来,便发现她醒了,神色自然地说了一句:“早。” 阮秋棠努力想让自己的视线不要落在别的地方——但她生来受过良好的教育,与人交流时要看对方的眼睛这是最基本的社交礼貌。 然而如果她要想抬起头,就不得不看到其他内容。 因为她的视线多多少少有点躲闪,开口时也囫囵说了句别的:“你怎么这么喜欢早上洗澡?” 关叙挑了挑眉,意识到一点什么,随手拿了浴袍披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 他随手将毛巾扔到一边:“而且,我不是喜欢早上洗澡,只是今天不用去公司,文件处理得差不多了才来冲个凉。” 阮秋棠别开眼,顾左右而言他:“我就这么一说,也不是要你解释。” 不得不说关叙的身材非常不错,不像路边推销办卡卖课的健身房教练那般肌肉夸张,又比电视上不少白斩鸡的小男星要好上不少。 他的每一个地方都流畅匀称,而恰到好处,腹肌健康而有力量感,又是刚洗过澡,难免有些未干的水珠,顺着浓黑的发梢坠下来,又沿着肌肉的线条流淌而过。 怎么说呢……确实挺好看的。 虽然阮秋棠已经移开了视线,但作为一个有美学追求的人,还是默默在心里赞叹了一下。 还以为他这种每天日理万机的人不会注意身材管理呢。 过了片刻,阮秋棠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连忙皱着眉把想说的问出来:“我昨晚是怎么回到这里睡的?” “这个啊。”关叙慢悠悠地走到衣柜旁挑衬衣,修长的指节随意地在上好的衣料间拨动,“你昨天太困了,跟我说这张床睡着舒服,自己走过来的。” “……”阮秋棠觉得这人张口就鬼扯的功力实在不容小觑,没好气道,“我是弹琴睡着了,又不是喝酒喝醉了。” “而且你不是说你睡眠不好吗,怎么能近距离听睡着啊?”她说。 关叙已经找好了衬衫,刚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阮秋棠十分避嫌地立刻转过头去。 他像是被这个动作逗笑了,声音轻快:“我也不知道,可能夫人的琴声有独特的治愈功能。” 阮秋棠刚想反唇呛回去,结果下意识一抬头,就看到关叙正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衣。 她当即吓了一跳,以为关叙真要就在这儿换,声音都高了几分:“你要换能不能进去换!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关叙拿着衣架的动作顿了顿,倒是再开口时笑意更足:“阮阮,这是在我家。” 还没等阮秋棠说出类似“那我现在就回去”之类的话,他又立刻补了一句:“但没事,我新给你配了司机,结了婚就是一家人。” 阮秋棠忍无可忍:“关叙!!” 关叙温声应了:“那阮阮,我先换个衣服。” “……!”阮秋棠大清早因为两句话就完全精神了,脾气也上来了,不服输地咬牙,跟他对着杠,“行啊,反正都是夫妻了,你要换衣服干嘛告诉我。” 关叙说了声“是吗”,然后真就把刚穿上的睡袍往地上一扔。 原本被遮住的上半身又露了出来,关叙手指挑着衬衫的边缘,解开最顶端的扣子,披在身上。 他的胸腹一片都似有似无地敞着,肌肉和腰部的线条若隐若现。 他又低头取了一条黑色的领带,先松松地挂在脖颈上。 阮秋棠哪见过这场面,正咬牙还想不服输地坚持,就看到关叙右手放在浴巾的一角,看上去像是真的要往下—— “啊!”阮秋棠整个人往被子里一钻,“你是不是有什么暴露——” 话没说完,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好了。” 关叙那个动作根本没别的意思,也根本不可能做出阮秋棠想的那种事,只是觉得面前人的表情实在太有趣,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然而被子里的阮秋棠声音嗡嗡的:“你就是臭流氓!你有暴露癖这种事不早说!啊啊啊好变态!” 她噼里啪啦一通抱怨完,发现对方居然没有立刻跟她继续对话。 众所周知单方面输出就没了斗嘴的乐趣,阮秋棠刚觉得空气过于安静了,就感觉对方似乎走近了两步,到她的身旁停下。 “你干嘛,我跟你说你要是敢掀被子我就……” 蓦地,她却感觉一只手掌落在了天鹅绒质地的被子上。 那好像是关叙的手,隔着柔软的被子,传来一点怡人的温度。 “不逗你了。”那只手轻轻拍了拍蒙住自己的被子,力道很温和,甚至能感受到一点对方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进去换衣服,十分钟后再出来。你也好稍微洗漱一下。”关叙说到,“我还以为阮阮说过自己经验丰富,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呢。” 阮秋棠的整张脸都被憋得通红,不知道是羞恼的还是觉得被子里的空气太闷。 自己吹过的牛,终于像回旋镖一样扎在了自己身上。 什么经验丰富! 这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阮秋棠确认关叙的脚步走远,这才猛地把罩住自己的被子掀开,忿忿地想。 第28章 得早一点举办婚礼 十分钟后,阮秋棠简单洗漱完回到主卧的床旁,在里面换好衣服的关叙也走了出来。 除了头发还没有经过太多打理,面前的关叙差不多就是阮秋棠最熟悉的模样——英俊,矜贵,服饰一丝不苟,天生带着一点不近人情的傲气。 但现在的阮秋棠已经有了更好的解读。 她颇为刻薄地点评:“哟,趾高气昂的关总出来了。” 毕竟她还是想从刚才的事情里扳回一城。 但关叙也不跟她生气,甚至还点点头,像是默许了她的说法:“夫人真是妙语连珠。” 阮秋棠:…… 并没有觉得被夸赞到呢。 关叙也给了她富余的时间:“我先下楼,会让段叔半小时后准备好早餐。” 阮秋棠“噢”了一声,就没再接腔。 在关叙下去以后,她还认真地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自己现在跟关叙这样的相处模式到底算什么。 必须要绑在一起的假夫妻? 倒也没那么痛苦。 好歹能跟他斗上两句嘴,一来一回的,倒真要比死气沉沉且无趣的无聊男人强。 更何况关叙还有些艺术品味在,她居然能跟他聊一聊拉二,这也是她之前未曾想过的。 但关叙这张嘴——就目前来说——还是惹人嫌更多些。 阮秋棠用力地给裙子系好结,面无表情地想。 今天她没其他别的事,就是去福利院教孩子们学琴,约摸两节课的时间,下课后约了林彤,两人喝个下午茶逛个街。 因此阮秋棠没像昨天那样穿得很有攻击性,而是选了一条颜色很温柔的藕荷色裙子,妆容也很淡雅,不过她对着镜子想了想,还是把头发盘了个髻,又从首饰盒里挑了一对米老鼠的耳钉,看上去温和又带了点俏皮。 她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时,段叔也正好把早餐端上来,阮秋棠礼貌地问了个早,便在餐桌旁坐下。 其实关叙的别墅很大,又因为他的父母不常来,除了日常打扫和住家的园丁保姆和厨师,有时候总显得空旷。 她用叉子戳开溏心蛋,随口说了一句:“你以前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 关叙不动声色地喝了口红茶:“最开始我的父母也在这里住,不过这几年的确只有我一个人了。” 阮秋棠思忖着,看来大家族表面光鲜,原来还真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她好奇地多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带朋友回来过?” 关叙轻轻摇头。 也对,他们这种身份的人,互相都忙,能不能有一两个至交好友先不论,能带回来一起休息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加上关叙说过、且他身边的人佐证过的,他前些年一直接手家里的工作根本顾不上别的,这栋宅子把那些标准配备的人员除开,也就只有段叔跟他两个人了。 说实话,要是她,能选择的话,估计还是会喜欢自己那栋面积不大的小公寓些。 怎么说呢……更有点“回家”的味道。 而这栋别墅,什么都美,什么都有。 就是一个人的话似乎看上去挺空的,也不知道上千个日日夜夜,会不会偶尔也有一点寂寞。 然而这不应当是现在的她应当问出来的问题,她跟关叙虽然熟稔了些,但终究只是合作关系。 因此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而出时就变成了另一个话题:“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别墅又这么空,你有时候一个人回来也不会觉得害怕呀。” 她说出来之后又觉得有些没话找话,还好关叙轻笑了一下:“以前也养过一只狗,小的时候陪了我挺久。”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阮秋棠大概也能猜到。 毕竟狗的寿命相较于人,只能陪很短的一程。 大概是关叙小时候养的狗以前也生活在这里,只是这一两年来不见了吧。 “那是什么样的狗?”阮秋棠知道不该问,不过还是轻声多说了一句。 “白色的,我母亲在生日时送给我的一只萨摩。”关叙的声音难得没了晨起的戏谑或者调笑,陈述这一句时便显得愈发温和。 然而阮秋棠倒是不敢再问了。 那应当是一个属于关叙的、旧的故事,也许这只白色的笑脸大狗也能穿过门前的喷泉和花园,来到过这个餐桌了,但那是他自己的回忆,以他现在这样的性格,想听到估计也得等他俩真的发展成良好的合作伙伴之后吧。 阮秋棠吃完了早饭,准备拎着包出门,关叙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今天不是不用去公司吗?” 此刻的关叙仿佛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刚才一瞬的念旧短得似乎不存在:“没事,我叫司机一起,先送你过去。” 阮秋棠看了他一身笔挺的衣着,猜测了一下:“你是怕有媒体么?” “不是怕,是肯定有。”关叙说得自然,“一定有些不知轻重的媒体探索到了什么小道消息,说不准为了挖点料会去附近蹲守。” 阮秋棠自己对这种事倒是无所谓,各取所需嘛,她倒也不介意配合一下关叙在外界演演戏。 然而想到别的,她还是微微皱起眉:“那福利院都是些可怜的孩子,别打扰到他们。” “你放心,这个肯定不会。”关叙保证道。 随后又有些不悦地说了一句,像是对阮秋棠说,但更像是自言自语:“看来还是得早一些举办婚礼。” 阮秋棠知道他的意思是想以此拦住不少对他、对他的家族感到八卦的媒体,不过还是难免想到拍卖会的那一晚,关叙将胸针送给她,又低喃着的那句“我们可能需要一场婚礼”。 她对爱情没多少向往,因此婚姻也是。 只不过当这个词汇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难免有些晃神罢了,她想。 第29章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用完早饭,两人一同出了门。 今天关叙不用去公司,因此他的贴身秘书章龙得以忙里偷闲休个假,关叙想了想,最后又没要司机,从车库里挑了一台两座的跑车。 “我还以为关总全是老古板车型呢,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阮秋棠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限量跑车,“不过为什么又不要司机了?” “因为三个人坐不下。”关叙明知她要问什么,却随意说着,先替阮秋棠拉开了车门,然后自己从另一侧走到驾驶座。 阮秋棠懒得跟他辩,径直上了车。 “章秘书都休息了,今天天气还不错,就当开车散散心。”关叙最后还是解释了一句,“而且你教完不是要跟闺蜜出去玩么,到时候再叫司机好些。” 阮秋棠其实想说她跟林彤两个人没那么多讲究,但也知道关叙,做一个体面的妻子就是关叙对她在这段婚姻里的要求,因此点了点头,没说太多。 关叙开车的技术不错,平稳舒适。 中途阮秋棠有些无聊,想打开他这辆车里的车载音响:“你这里都有什么歌?放来听听。” 没想到关叙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居然顿了一下,才佯装不经意的说:“这车上次借一个朋友开过,估计里面还搁了一张他的cd吧。” 阮秋棠看了他一眼。 关叙的表情很快就恢复自然。 毕竟里面的cd是阮秋棠在维也纳的独奏会专辑,要是被发现了,那替人相亲这件事难免不会暴露。 “里面是什么?”阮秋棠问。 关叙回答得十分镇定:“好像是些年轻人现在喜欢的流行歌,什么说唱hip-pop……” 阮秋棠一个学古典乐的,听到这些难免会觉得陌生,蹙了蹙眉。 关叙正巧贴心地打开了车载蓝牙:“你如果有想听的,自己连上就行了。” 一听可以自己连蓝牙,阮秋棠便把那些自己不熟悉的潮流放在脑后,果然接上蓝牙,播放起自己喜欢的室内乐来。 而关叙,在开车的间隙偏头看了对方一眼。 看来是没发现什么端倪了。 下次开这辆车时,还得把里面的cd先拿出来。 关叙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提醒自己。 半小时后,这台跑车在城南的一家福利院停下。 这家福利院的孩子很多,刚停在门口,就看见有两个四五岁模样的孩子,双手都扒着门口的黑色栏杆柱子,踮着脚不停往外看,像是在等待什么。 阮秋棠下了车,那两个孩子的眼睛像是瞬间被点亮:“棠姐姐!棠姐姐!” 随着这两声呼喊,里面的孩子听见了,转眼间已经又有好几个小萝卜丁往门口蹦过来,跟着一起喊:“棠姐姐来啦!” 关叙原本想送她下车,看见这样的场面,原本想解开安全带的手顿住了。 阮秋棠已经弯着眼睛向孩子们招手,她穿着藕荷色的长裙,质地轻盈柔软,迈步向孩子们走去时,总让人想到春日里烂漫的樱花。 而她的表情也变得更加生动,像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一点也不觉得枯燥,声音温柔而甜美,她在某个孩子面前蹲下来,又从包里掏出一支棒棒糖。 关叙听见她说,“这是小琳上次弹得最好的奖励,棠姐姐没忘记”,然后便是孩子们的欢呼和簇拥,像他们最喜欢的节日那样。 关叙原本想把阮秋棠送到就回去,可不知为什么,最终还是留在了车上。 反正也不过两节课,等一等也没什么关系,他想。 - 福利院的音乐教室离门口不远,因此没过多久,关叙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琴声。 听上去不是什么很好的琴——跟别墅里那台古董施坦威不能比,甚至不如一般琴行里出售的钢琴,音色说不上悠扬,估计是找不到调音师来调。 但孩子们是热情的,永远有笑声传出来,间或有一点阮秋棠的声音。 她好像在很耐心地教着每一个音,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声音偶尔会拉长,又很快变得更加温和。 如果不说,谁也想不到在世界钢琴界都有名字的演奏家、近年来唯一的一位肖邦钢琴大赛的冠军,能完美演绎出拉二和拉三,也能一个音都不出错地完整弹出李斯特的《鬼火》的人,会在这样的地方,教一些孩子们弹着连入门也算不上的儿童歌曲。 关叙听得出,她今天教小朋友们的曲子,是那首经典的《伦敦大桥垮下来》。 她弹这首曲子时,好像又跟在家里弹那些高难度的曲子又不一样了。 像是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喜爱,不计得失,只想把一点温暖也分享给别人的,令人心头一热的感觉。 阮秋棠先是完整演奏了一遍,过了一会儿,福利院里传来更热烈的声音,好像有小朋友们在祈求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答应了。 然后关叙便知道了,原来刚才的孩子们,是在让她唱一唱。 阮秋棠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同意了孩子们,于是关叙听见她有些犹豫地把前奏重复了两遍,等八个小节过去,与钢琴混在一起的清亮声音便沿着福利院门口郁郁葱葱的爬山虎,传到了门外。 关叙脸上没有别的表情,不过却将车窗放下来少许。 她唱歌的声音又与说话时不同了,带着一点羞赧,像是放不开,但依然清淩悦耳:“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然后便是小朋友们混着节奏的击掌声,有些会的孩子就小声跟着一起唱,他们也许从出生起没有见过多广阔的天空,发音也不甚标准,更有的连节拍也对不上,磕磕绊绊的,念着中文唱词。 但关叙却第一次觉得,这一切都无比和谐。 或许这是在音乐厅永远也听不到的。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就应当跟着她一起下去。 她现在一边弹琴一边唱歌,是什么模样? 那双小鹿似的眼眸会不会弯起来,显出很好看的弧度? 那张总是喜欢跟自己呛声的嘴唇,此刻一张一合,唱着人人都听过的歌词,是不是又更温柔一些? 不过在最后,关叙又想。 应当给这个福利院也换一台钢琴。 第30章 学弟? 阮秋棠今天的课上得很顺利。 有几个很有天赋的孩子甚至已经能凭借乐感流畅地弹出了主旋律,有的孩子虽然不会,但也能拍手跟上。 她照例记住了这次表现最好的孩子,笑着问她下一次自己来,想要什么奖励。 那女孩子怯怯的,声音也很小:“那棠姐姐,我……想要你下次多教我十分钟。” 阮秋棠微怔,说:“好。” 她知道有些孩子为了给上门收养的家庭一些好印象,就会央求着多学一点。 多学一点,能进入一个幸福家庭的概率就更大一些。 阮秋棠一边为他们能去更好的家庭而高兴,一边又私心,想多看看他们。 她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我下次也给你带一份第一名奖励。” 女孩子眼睛倏地亮了:“好!谢谢棠姐姐!” 临到要走的时候福利院的院长叫住了她。 院长是个年近六十的阿姨,不过精神尚可,笑起来和蔼而慈祥。 这所福利院她已经接手了十余年,不少东西都是后来用自己的退休金贴上的,当时福利院的风琴已经坏了很久,连这台钢琴也是近两年才在一处二手市场淘得,国产的工厂货,算上运费也不过五千。 然而老院长的退休金并不能再支持她为了这架琴找个专门的老师,索性自己上网找了几个视频,磕磕绊绊地打算自己学。 只是脚风琴和钢琴的差别还是太大,老院长自学了一个月,不说基础的音阶或者琶音,连识谱都是一大难事,最后也只能强行靠肌肉记忆,学会了一首最简单的《小星星》,和专门给院里孩子们庆生用的生日快乐歌。 阮秋棠也是偶然一次跟林彤逛街时路过这里的。 当时她只听见里面传来有些走调的曲子,音符轻重一塌糊涂,可仍有一些童声与之相合。 像藏在城市角落的一处天使唱诗班。 彼时的阮秋棠刚回国,她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便主动走进去,问他们需不需要志愿者,或者类似义工的钢琴老师。 院长一个人本来就有些照顾不过来,见走进来的是个极漂亮的姑娘,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阮秋棠当时也不想让院长多想,便随意报了个国外某个艺术学院留学生的名头,从此便每周都会来这里一两次。 孩子们也足够喜欢她,几乎没有认生的阶段,才来了一两次就开始每周到点就蹲在门口等待了。 半年来,也有几个孩子因为会弹些简单的曲子,被前来收养的人家看中,从此脱离这里的生活。 每次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又再一次坚定继续下去的念头。 “阮老师。”老院长见她已经在收拾曲谱准备离开,站在一旁开了口。 阮秋棠应下,跟着院长走到办公室:“怎么了?” 院长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游移,想了想后还是开了口:“阮老师,就是,我想问问你,下次……还会来吗?” 她怔了怔,下意识道:“当然了,您这是……” 话没说完,她心思一转,便大概明白了院长的担忧。 “院长,您是看到了什么消息么?”她问道。 对方没隐瞒,点点头:“我,我一开始真不知道您的身份,我只是想着这里能多一个老师教教孩子们就好,没想到……” 看见对方犹豫的表情,阮秋棠什么都清楚了。 毕竟之前自己只是活跃在古典乐的圈子里,外人不了解是常有的事,但总活跃在大众视野中的明星就不一样了。而现在院长会突然找上她,估计就是许淑怡的事上了新闻,现在人人都在讨论,自己就也难免被裹挟进来。 “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不好,但阮老师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我们院里给您开一倍的工资,您能再继续陪着孩子们么?” 福利院的周转本来就不多,因此能提出加一倍工资这样的条件,看得出对方是担心阮秋棠会走,但又因为孩子们才想斗胆留下她。 “这个要求听上去是挺无理的,我明白您现在……其实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只是孩子们都很喜欢你,所以……” 院长的眼眶因为年龄而深深凹陷,却也带着漫长岁月的智慧与沉淀,阮秋棠望进去,心里也生出些许暖意。 她因此弯下眼梢,很诚恳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院长。” “我之前隐瞒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觉得那些不重要,您放心,以前是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我是谁或者我跟谁结婚,这并不会对我在这里有任何影响。”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阮秋棠又收下一个小男孩等在门口留给她一幅亲手画的画后,才跟他们一一告别,离开了福利院。 按照她跟林彤的约定,自己随便叫个车过去,时间也还算绰绰有余。 走到门口的时候,阮秋棠还有些担心,会不会真有什么财经或者八卦记者在门口蹲守,不过走出大门看见一片敞亮,这才放下心来。 而这么长时间过去,关叙也应该回去了才对。 正想着,她打算掏出手机叫车,就听见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叫她:“学姐!” 她颇有点意外地看过去,马路对面站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正满脸阳光地朝她招手,又叫了一声:“学姐!” 阮秋棠瞬间想起来,也礼貌地向对方点点头。 绿灯亮起,那人握着背包背带,像是迫不及待一般快步穿过斑马线,一步不停地朝她走过来,脸上还带着喜悦的笑:“好久不见。” 阮秋棠也道:“好久不见,小叶。” 能叫她学姐的人不多,来人叫叶子辰,是她在国外同校不同系的学弟,低她一级,当时学校乐团的小提琴首席。 两人当年一起在学校的演奏会上合奏过,都是在国外求学,对方也偶尔帮过她一些忙,后来一来二去也算相熟,聊天时才知道他们都是云市人,细数起来,他家以前甚至当过阮秋棠外婆的邻居。 阮秋棠有些意外:“你也回国了?” “刚回,这不先回云市看看么,还没找到合适的乐团,”叶子辰浓眉大眼,笑起来有种少年气。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阮秋棠问。 说到这里叶子辰的表情倒是了有了些变化,不过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异常:“学姐,我回国的时候听你外婆说你偶尔回来这间福利院做老师,今天正好路过,就想来看看,没想到真碰上了。” 他又说:“我觉得这是件好事,也想来跟你一起教他们音乐。” “而且当年咱们在学校也当过搭档,配合起来也更好些。”叶子辰道。 阮秋棠也觉得他的提议还不错:“可是钢琴还好,小提琴的话很难入门,孩子们也不是个个都有那样的条件……” “也不局限于小提琴,每周来教他们一点古典乐也很好。”叶子辰回答。 “噢……”阮秋棠刚要点头,余光却见到一个过分眼熟——应该说这几天一直待在一起的身影,话到嘴边便卡了壳。 关叙不是应该回家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她正在发愣,对方已经大步走到两人面前,无比自然地与阮秋棠并肩站在一起。 “阮阮,”他的声音低沉优雅,语气亲昵,“下课了?我来接你回家。” 第31章 像是自然又亲昵地接了个短吻 平心而论,阮秋棠觉得这个画面有些诡异。 她已经习惯了,关叙最熟练的就是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与自己亲密无间的模样,即使举止动作都绅士得体,却总能让人有“我俩是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的感觉。 然而她现在只是在跟自己曾经的一个学弟说上一两句话,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这也太诡异了。 叶子辰也看到了关叙,只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看过,然而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便先礼貌地朝他笑笑。 只是这笑容看上去多少有点不自然:“学姐,这位是……” 关叙仿佛感觉不到此刻微妙的气氛,看着面前的人略一颔首,主动自我介绍道:“关叙,阮阮的丈夫。” 他的语气笃定又带着笑意,在外人听来,仿佛娶到了阮秋棠这件事,能让他提起来就会高兴一次。 然而与之相对的是叶子辰的表情,以及除了吃惊以外更多的一点下意识的否定。 就仿佛这个答案与他心中的不相符,便选择暂时不去相信。 阮秋棠多少有点尴尬,但也记得两人在外人面前的相处模式,因此也没多说什么,还贴耳过去说了一句:“你不是说要回去?” “在车里接了个临时的会,就干脆在这里等你了。”关叙自然地将阮秋棠手上的包接过来,又低头轻声问她,“听你在里面挺热闹的,累不累?” 尽管知道关叙大概率是演出来的,但他每次压低声音说话时的敛眉模样,的确容易让人产生一些心动的错觉。 关叙眉骨高而眼窝深,平日里面对下属和财经记者总有股天生的倨傲——即使他从不曾居高临下过,却仍带着天生的矜贵。 因此,当他仅仅只是认真地与人注视时,便会多出一点深邃的温柔。 阮秋棠也不由得应了他一句:“不累,哪有演奏会累人。” 关叙听见这句话,似乎是笑了,伸手轻轻揽了她的肩膀一下,宠溺地、纵容她的任性似的说:“那要是不想去,下场就不上了。” 言语间颇有一种“老婆有一丁点委屈,就要让隔壁王氏集团破产”的荒诞感,如同林彤口中的那些失真且夸张的霸道总裁言情小说。 阮秋棠原本只是想配合配合他,结果听见关叙的这句话才终于真的笑了,弯着眼睛看他一眼:“票都卖了,到时候还得安排退票和机酒,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那就当我一人包场了,阮阮开心就好。”关叙神色不变,还放任地补了一句。 而这一切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出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画面了。 叶子辰似乎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再开口时磕磕绊绊的:“学,学姐,你当初毕业时我们一起聚餐,当时不是还说回国就想到处走走么,怎么突然……”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已婚人士?! 叶子辰也算是原本一心扑在音乐上的人,小时候又因为住在阮秋棠外婆隔壁而听过她,同一个国家、同一所学校和相似的专业、共同的爱好,让一直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的他,也终于在心里悄悄升起了一点火花。 一开始他也以为自己估计只是找到知音而已,然而阮秋棠早他一年毕业,在独自继续求学的那一年,他才终于确认了那一簇火苗的真正归属。 因此他一毕业就回了云市,又通过阮秋棠外婆的关系,知道了她正在这所福利院做老师。 等他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也成功制造了偶遇,怎么会…… 他毕竟是音乐世家出来的孩子,不如许淑怡那么心机深重,只是这件事对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打击,叶子辰还在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只是嘴角僵硬地动了动,扯出来的笑容并不怎么好看。 阮秋棠倒是不知道叶子辰此时的心理活动,事实上,她本来就在这方面比较迟钝,回国后就更不可能再思考,一个不在自己身边的人对自己是否对自己有别的意思。 她现在只想着怎么完善自己跟关叙的表面夫妻关系,因此没注意到叶子辰的表情,还装作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对,其实这事儿也挺突然的,我们也才刚领证没几天……”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险些嘴瓢,差点就要说出“我们也才刚认识没几天”了。 叶子辰只觉得昏昏沉沉,仿佛丢了魂似的,只能机械地点头:“那……那学姐……” “阮阮,这是你的学弟吧?”关叙停顿了片刻,像是才意识到两人的关系,说道。 叶子辰实在是没什么经验,根本不知道要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关叙,可是天生的教养又让他不得不扬起脸,说:“对。” 关叙便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那既然是阮阮的学弟,也算相熟。” 还没等叶子辰回答,他便继续道:“正好,我们不日后会举办婚礼,到时候让阮阮给你发邀请函,如果得空,还望赏脸。” 关叙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文绉绉还滴水不漏,且又再一次强调了两人目前的关系。 叶子辰握着双肩包带的手指都快没了力气,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甚至也没有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才反应过来,面部肌肉僵硬地抽动了一下,才转身看向阮秋棠,重新问起先前的问题:“学姐,那关于一起教学的事,下次——” 关叙却已经当着他的面前,牵起她的手,修长的五指也牢牢嵌进指缝,极亲密的模样:“阮阮,你等下不是还要跟林小姐去看展?如果还不动身的话,可能会来不及。” 阮秋棠“啊”了一声,想起自己跟林彤的约定,另一方面也是不想一直在这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被众人围观夫妻恩爱的现场,干脆也点点头,草草对叶子辰道:“那学弟,具体的细节下次再聊,我还有事,有空再联系哈——” 说完就拽着关叙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走吧,老公。” 她总觉得关叙这一次把自己牵得很紧,好像怎么挣也挣不开似的。 关叙一如往常,绅士地先走到副驾驶的车旁,替她把门拉开,这才仿佛依依不舍地松开阮秋棠的五指。 阮秋棠有些懵地坐进车里,关叙却没立刻离开,而是略微俯身,也探进车内。 她怔了怔:“怎么了……” 话没说完,就看见关叙只是凑到她身前,拽了一下副驾驶的安全带。 他的气息陡然压过来,关叙今天似乎没用古龙水,只有一点清晨时闻过的沐浴露清淡气味。 两人一瞬贴得极近,他的胸膛也压过来——即使阮秋棠知道他只是在给自己系安全带,但还是呼吸一窒。 然后便是一些早上的画面。 比如关叙逗弄的笑容,隐隐露出胸腹肌肉线条的衬衫…… 阮秋棠有一秒忽然想,难道这就是关叙早上洗澡的原因?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也能听见关叙的。 隔得太近了,让她几乎想下意识地推一下,解除此刻过于亲密的距离。 “咔。” 还好,随着一声轻响,安全带扣上,关叙敛下眉眼,这才从她身旁移开。 然后走向驾驶座,坐了进去。 只是系一个安全带而已,阮秋棠对自己说,没必要什么都草木皆兵。 她说服了自己,又连忙给林彤发了个消息:“我刚从福利院下课,已经在车上了,一会儿就到,你要是先到的话点个甜品坐一坐,等一等我。”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好”。 然而在她并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叶子辰还站在原地。 关叙刚才过来替她拉开车门、又俯身下来系好安全带后,重新直起身子时,似乎还若有若无地看了不远处一眼。 他跟叶子辰的目光有一瞬的碰撞,但很快移开了。 因此阮秋棠自然也不会知道。 方才的这一切,从叶子辰的角度看,像是两人借着开车门的功夫,自然又亲昵地接了个短吻。 第32章 争吵,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等跑车启动,阮秋棠刚准备像来时那样,连上蓝牙随便挑几首曲子听。 结果还没等她选好,一旁正在开车的关叙忽然开了口:“学弟?” “是啊,以前我外婆的邻居,在国外时跟我一个音乐学院的。” “噢。”关叙握着方向盘,意味不明地应了一个音节。 车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原本的夫妻恩爱伉俪情深的戏码终于不用再演下去,阮秋棠松口气,顺便催了他一下:“你车里蓝牙是按哪个来着?” 没想到关叙这次却没有立刻回复,只是稳健地转了一个弯,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的道路:“这不会是你某个前任吧?” “毕竟你当时自己说过恋爱经历丰富的。” 阮秋棠没想到关叙会在这个时候来跟自己聊她随口撒的谎,蹙了蹙眉:“不是,不都说了是我外婆以前的邻居了么?” “可我瞧着他看你的样子,不像是邻居偶尔见面,倒像是前任久别重逢。” 其实这句关叙没说错。 因为他一直没离开过车里,因此早就注意到,半小时前,叶子辰就已经有些犹犹豫豫地徘徊在福利院门口了。 当时他以为是什么来应聘的大学生,扫了一眼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阮秋棠刚从门里走出来,那个青年便像是忽然有了劲,脸上也露出笑容,甚至还对着街边的车窗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着装。 再然后就是他看到的,叶子辰向阮秋棠走过去,还装作偶遇似的打起招呼。 根本就是处心积虑地制造机会罢了。 关叙认为即使是协议婚姻也应当稳定,更何况虽然自己提前打点过,但也不排除附近会有些八卦的记者——毕竟许淑怡身在娱乐圈,她前几天的丑闻刚出来,自然有好事者想要深挖一下。 所以他看见后,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便也推开车门,神色自如地走了过去。 不过关叙并不打算把叶子辰装偶遇的事告诉阮秋棠,因此对方不可置信地说:“那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啊?” 关叙觉得此刻自己十分镇定,说出口的话也并非头脑一热。 他缓缓放慢了一点车速,没看阮秋棠,只是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也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也不用担心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阮秋棠有些摸不着头脑:“啊?配合什么?” 关叙说:“协议里写过,双方都不会阻止另一半追求真爱,如果你想跟别人再续前缘,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 阮秋棠听到这里,终于弄懂了对方的意思。 关叙是在说,自己,跟叶子辰,曾经是一对! 她拧着鼻尖,甚至觉得现在关叙似乎跟刚才不太一样:“关叙,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因为我们刚互相承诺过,可以维持稳定长久一点的关系。”关叙说得不急不缓,“所以我只是在给你一个建议,毕竟我们很快还会举行婚礼。” 阮秋棠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这边跟你协议结婚,然后跟另一个男人搞婚外情?”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正巧遇上红灯,关叙沉默一瞬,缓缓停下车。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关叙还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侧脸依然英俊,只是头发今天没有刻意打理,少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 一如阮秋棠当时在拍卖会见到他的模样。 “我说过,我既然答应你的条件,自然也会有合约精神。” 阮秋棠的神色冷下来,目光不错地盯着他看,片刻后才缓缓道:“你把我放在路边就好,我自己叫车。” 这算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产生分歧,阮秋棠不知道怎么跟关叙解释,但又觉得他的推测过于离谱。 更何况自己都没管他,他干什么说这些? 然而关叙情绪依然没有太大:“我会送你过去,你要是不愿听,我就不说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聊起这个话题。” 阮秋棠抿着唇,不知说些什么好,但也没再要求下车。 两人一路无言,气氛有些不尴不尬。 还好一路上都畅通无阻,后面连红灯也没遇上几个,比预定时间快了不少抵达目的地。 关叙把车停在美术馆门口的咖啡店旁,但没有立刻熄火。 沉默大约持续了半分钟。 他先解开了自己的,然后便越过跑车的操纵杆,伸手也替阮秋棠解了安全带。 “玩得开心。”关叙率先开口道。 阮秋棠其实也知道,自己刚才那通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更何况关叙是她的丈夫,却不能说得上她的爱人,并没有理由包容她的情绪。 然而关叙还是先开了口。 她垂下眼睫:“我知道了。” “晚上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阮秋棠其实想说不用,想说叫司机来就好,或者干脆说今天回自己的公寓……但不知为何,在此刻却开不了口。 她拉开车门,刚要迈步出去,想了想,手放在车门上,停顿了一下。 “我跟叶子辰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犹豫片刻,还是解释道。 “他真是我的学弟,我那时候在国外没什么相熟的人,他认识我外婆,又跟我差不多大,一来二去就熟了。” 关叙没说话,阮秋棠看见他利落的下颌,从额头到嘴唇完美的线条,完全称得上俊美的侧脸。 “至于你的那些话,”她顿了顿,“我知道你的意思。” 听见她聊到这里,关叙睫毛翕动,手还握在方向盘上,朝她看过来。 阮秋棠却莫名不想直视他的眼睛——也不知是不是他现在的模样看上去有种随意的深情。 她嘴唇动了动:“我不会骗你,也不会瞒你,你不用担心。” “所以,跟你说的一样,如果你真的也有心动的对象,也大可以直接告诉我。” 她朝关叙露出一个笑容。 阮秋棠本就生得明艳,此时的笑容真诚而粲然,仿佛毫无保留。 她说:“如果有的话,我也会帮你忙的。” 第33章 他并不想打破这样的平衡。 阮秋棠下了车。 她临下车前的笑容仿佛带着温度,还影影绰绰地留在车内。 关叙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身影消失在门内。 一直留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好,他想了想,将车开远了些,停在几公里外的公园旁。 关叙一向是一个惜时如金的人,如果是原来的他,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即使不需要去公司,也会让章龙把自己的日程排得很满。 因为他真的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科技峰会等着他去,公司一堆合同还要审阅,新的项目开发要如何定下方案……每一件都不是小事。 他以前也总是工作,毕竟那样就可以忘掉绝大多数烦恼。 而不会像今天这样。 不对,应该是不会像这几天这样。 因为一首钢琴曲入睡,然后起来与阮秋棠一起坐下来吃早餐,再从车库里挑一辆车,亲自送她去福利院。 然后真的在门口等上两个小时,直到对方出来。 这样绝对不能称之为高效,关叙知道。 毕竟换做之前的他,说不定都不会有接下来的环节,估计只会叫个司机送送她,自己则该做什么做什么。 包括现在也是,关叙下了车,这是一座免费的市民公园,说起来还是自己父亲当年承建的。 而他二十多年来却从未来过这里,走到石桥边,看见上面刻的字才想起来。 就好像他之前的生命过得太匆忙,很多东西都只是草草地从他生命中略过,如果自己不加以留意,也许到最后也不会记得。 他难得享受这一刻的悠闲,靠在石栏旁回想着今天的事。 犹豫片刻,他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关总,什么事?”电话那头的章龙声音恭敬,一般关叙在非工作日的时候找他,估计都是些比较急的事,因此一点也不敢怠慢。 关叙望着公园的湖面,说道:“你如果现在有空的话,替我稍微了解一个人。” 他报了叶子辰的名字。 章龙虽有疑虑,却也很快应下来:“好的关总。” 过了一会儿,章龙的回电就过来了。 叶子辰对外的资料倒是十分干净简单,也同阮秋棠说的一样。 从小出生音乐世家,家庭氛围良好,天生就喜欢小提琴,那时跟阮秋棠的外婆是邻居,虽然算不上青梅竹马,倒也算是世交。 他其实只比阮秋棠小两个月,但对方入学早天赋高,又得到钢琴大师的认可,比他早一年去了国外深造。 他们在一所大学,欧洲的音乐学院古典乐学术氛围浓厚,两人曾一起加入学校的乐团,一起演奏过协奏曲。 阮秋棠负责钢琴,叶子辰则是小提琴首席。 从这方面看,倒的确十分登对。 关叙还看到一张照片,当时阮秋棠远赴华沙参加肖赛,最后披荆斩棘夺得冠军后,许多庆贺的人中,也能看见叶子辰的影子。 关叙面无表情地看完,只对章龙说了一句:“没事了,你去忙自己的吧。” 他知道,刚才自己无疑是失态的。 他根本没想过会跟阮秋棠发生争执——在他看来,这本来就是一段形式大于内容的婚姻,只要两个人对外表现得好,这场婚姻的内核是什么模样根本无关紧要。 所以,他一开始说过的那些话是真。 他是真的觉得,就算阮秋棠真的许多前任,或者有个什么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也没关系。 都是成熟的成年人,只要足够坦诚,就可以足够体面。 他甚至设想过,如果阮秋棠真的告诉他,她跟叶子辰就是有过一段情的关系,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应当得体地祝福,然后做一些保证…… 可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问居然会惹得对方也不大开心了。 他其实对自己这段婚姻还算满意——成熟的合作伙伴,总是能更好交流的。 更何况阮秋棠比其他自己见过的人要更有趣些,会不服输,会跟自己呛声,也会故意在自己说想听点柔和曲子的时候,说要弹一首柴可夫斯基。 他并不想打破这样的平衡。 关叙敛下眼,想到。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因此在原地顿了顿,便走回了车上。 也好,他想。 至少叶子辰跟阮秋棠不是情侣——至少现在不是。 这对他们两人来说,总归是件好事。 第34章 你别看那些怀孕带球跑的小说了 阮秋棠下了车,一路穿过门口的遮阳伞走到咖啡厅的露台,不知为什么,总有种被什么人注视着的错觉。 她生怕许淑怡贼心不死,又找个什么不入流的媒体来盯着自己什么的。 不过她倒是还好,当年肖赛获奖后短时间内也受到过频繁的关注,加上从小到大因为外貌也习惯了,因此并没感到不自在。 就是关叙…… 一提起这个名字,她就难免想起两人刚才在车上的争论。 总算关叙先开口缓解了一点气氛,才让两人不至于那么尴尬。 阮秋棠其实自己也好奇,为什么在关叙误解自己跟叶子辰的关系后,会有那样的反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谎称“恋爱经验丰富”怕被发现,或者那句“我帮你追他”,心里也许有种被误解的感受。 又或者,在关叙用那样平静的表情说出貌似绝对理性的话时,心里不知为何除了心虚,还有一点没来由的烦躁。 而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她是说如果,关叙今天也站在自己面前,身旁站了一个光鲜亮丽的名媛,那说不定自己也会忍不住“体谅”地说,你们是不是一对呀,是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们打掩护。 如果这样,那关叙会是什么表情? 阮秋棠没有往下想。 这种感觉很神奇——她知道自己跟关叙没见过几面,因为自己的冲动或者别的什么直接闪婚,但没有相识的基础,又怎么可能一帆风顺? 更何况关叙比起大部分人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合作对象了。 那他们两人以后会是什么样呢?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各过各的是最好,可未来本就无法预料,阮秋棠想,自己说不定要做好什么时候关叙遇上真爱的准备。 一场协议,总归该体面些。 她正想着,不远处林彤的声音打断了思绪:“阮阮!” 阮秋棠回过神,朝对方很轻地摆了摆手。 林彤拎着包,快步向她走过来:“我看到你的消息,以为你会晚点来呢,结果比我还早。” “我也刚到。”阮秋棠说,“距离开展还有半小时,我们可以在这儿等一会儿再走。” 林彤是时尚媒体行业的,因此刚坐下,正要说点别的时,忽然动作一顿,抬头仔细看了阮秋棠一眼。 然后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林彤接过,目光却还是没移开。 阮秋棠被她看得古怪:“怎么了?干嘛老盯着我?” “阮阮啊。”林彤视线打量着,开口的时候也犹犹豫豫的,不过最终还是问了,“你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 “还有这个首饰……”她边说边发出惊叹的声音。 阮秋棠虽然生得貌美,但因为从小投身古典乐,因此虽然审美非常在线,却不会像女明星那样极度热衷于打扮穿搭。 打扮是因为她这张脸的确不需要学网上那些什么心机妆容或者拍照角度,怎么样都不会出错,而穿搭则是她单纯嫌麻烦,懒得一直关注。 毕竟林彤就是时尚行业的,如果真在时装周上看见了心仪的秀款,她就会直接请她帮忙购买。 所以阮秋棠其实对当季流行一直保留着一点模糊的概念,反正流行不流行无所谓,她只穿自己喜欢的。 然而看见林彤的表情,她多少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林彤又“嘶”一声:“我肯定没记错,你这件衣服甚至都没上过秀场,而且凭一般的关系都买不到的……” 她问:“你什么时候去的巴黎?” 在国内是肯定拿不到的。 眼看被发现,阮秋棠想了想,叹一口气,还是决定跟她说出实情:“关叙宅子里的,我想着今天上午会去福利院,就选了这件。” 林彤捂住嘴,疯狂压低想要叫出来的声音:“你你你……你昨晚没回家?” 阮秋棠本来想直接解释,不过眼睛一转,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我都结婚了,为什么要回我自己的公寓呀?” 林彤:!!!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把声音压到只剩气声,凑过来说:“你不是说……你不说你们只是、只是协议吗?!” “怎么几天不见就变成这样了?!” 看着林彤着急,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阮秋棠原本心里的一点郁结忽地好了不少。 可刚笑出来,她才惊觉一个问题—— 自己这样,跟关叙那个喜欢逗人的老狐狸有什么区别? 简直就是,近墨者黑! 于是阮秋棠迅速调整了表情,跟林彤说了这两天的真实情况。 “哦……”听完实情的林彤点点头,“我还以为你突然就转性了呢。” 阮秋棠:“等等,你为什么会露出一脸可惜的表情?” “这不是作为你的好闺蜜,也就是替你脑补一下那些豪门霸道总裁小说的剧情嘛。” 阮秋棠没好气:“没事少看点没有营养的小说。” “我不看小说看什么,看你的钢琴谱吗,”林彤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可是你也就才跟关叙结婚,他家里居然就已经帮你把什么都准备了?” 阮秋棠想起那个充满了女主人气息的主卧,满墙的限定款或者稀有皮包包,刚刚空运过来的一整面的高定:“算……是吧”。 “还有那枚胸针……”林彤说,“他关叙为了一个体面的太太,居然做得这么周全。” 阮秋棠只能点头。 这方面,他的确无可挑剔。 “关叙他不会其实心里有个白月光,然后金屋藏娇吧?!” 听见这句,阮秋棠神色没什么变化:“有没有白月光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真的是协议啊?”看见阮秋棠的自如的表情,林彤仿佛现在才真正相信这个事实。 阮秋棠:“是啊,白纸黑字签了名的那种。” “那好吧,”林彤感觉自己是八卦不出什么来了,“你别到时候突然跟我说什么怀孕了就行。” 大概是在外婆那里听见过,现在的阮秋棠听见诸如“怀孕”“生孩子”这种话有些应激,立刻否认道:“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 “毕竟那些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嘛。”林彤没有感情地棒读,“素未谋面的单身男女,因为各自的目的走到一起,啊,原以为只是一场冰冷的交易,她,却在一次意外,怀上了他的孩子……” 眼看越念越离谱,阮秋棠听得面无表情,打断:“接下来就是带球跑然后火葬场?” 林彤大惊:“你不是说你没看过类似的吗?!” 阮秋棠皮笑肉不笑:“但是看过相关段子。” “而且这种小说情节都跌宕得很,你看,比如许淑怡这件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说到这里林彤忍不住偏题,“哎,要不是你是我的朋友,真发生在我的眼前,不然我都不会相信许淑怡是那种人。” 明星团队最擅长的就是包装人设,只是许淑怡运气不好,不小心踢到铁板,翻车了罢了。 “行吧,反正你觉得舒服就好,”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林彤叹口气,“合作不下去了就离婚呗,说到底都不算太大的事儿。” 阮秋棠想起上车前关叙给叶子辰说过的话:“到时候我跟关叙还会有个婚礼仪式,你知道内情,可千万别暴露啊。”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霸道总裁的闪婚小妻子。” “你别开玩笑了。”到了美术馆开展的时间,阮秋棠站起身,“我跟关叙之间不可能有任何意外,你就别看那些怀孕带球跑的垃圾小说了。” “知道了知道了。”林彤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起往美术馆走。 阮秋棠忽然想起她跟关叙关于这件事的对话,那时她还讥诮地建议关叙要是那方面不行就去看看男科。 结果后来被对方把气氛弄得有些暧昧,就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想到那一天一些极其细微的接触、私密的环境和关叙拂过自己耳畔的呼吸,她突然没来由的有些耳热。 阮秋棠呼出一口气,捏了捏耳垂,把这段记忆从脑海中甩出去,假装自如地捏了捏耳垂:“走了,去看展。” 第35章 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关叙的怀里 今天的美术展人比往常多一些。 在两个展厅逛完后,美术馆为了让大众更好地融入艺术的氛围,还专门加了一个自主画画的环节。 有兴趣的观众可以上去领一点颜料和纸,然后按照自己的兴趣或者导览员的建议,画一幅今晚上自己最喜欢的作品。 如果画得传神或者有自己的风格,还会当场评奖,美术馆会替参与者装裱好,作为今晚的赠品赠送给对方。 “阮阮,你要不要去试一试啊?”林彤很有兴趣,“我挺喜欢第一个厅那幅巨型油画的,想随便涂涂抹抹试试。” 虽然说艺术是相通的,然而阮秋棠能欣赏展览,却对画画这件事一窍不通,她见林彤看着自己,说:“我画得不好,但你要是喜欢,我们就去领一点颜料来玩玩试一试。” 林彤点头:“好!” 两人于是从这个展厅出来,刚走到露天的地方,林彤正要排队去领一点颜料,就听见远处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开口:“阮秋棠!” 美术馆本来就禁止喧哗,这样高声的叫喊自然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里。 阮秋棠莫名觉得这一声叫喊不带善意,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看过去。 出声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头发似乎几个月没打理,前面的刘海几乎遮住眼睛。他脚上穿了一双沾了灰的运动鞋,上身虽然穿了衬衫,可领带有些歪,袖口也皱皱巴巴的。 像个不常出门的宅男。 阮秋棠看了一眼,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她刚想客气地问一句他是谁,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等她开口,便一脸悲愤地大步走过来。 这气势有些吓人,阮秋棠拧眉,想拽着林彤离开这里。 那人边走边说:“就是你,抢了我们淑怡的男人!现在她整天以泪洗面,她不会再好起来了!” 行,一句话就让阮秋棠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估计是许淑怡的某个狂热得失去理智的粉丝。 这两天的舆论可没少攻击她,毕竟这放在娱乐圈里,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天大的笑柄。 阮秋棠觉得无聊,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转头就要走。 “淑怡人那么好,现在每天在粉丝群里哭,她昨天甚至想不开,想要轻生!要不是她助理及时发现给我们报了平安,说不定就……” 那人声音粗哑,看得出不常与人交流,也是一时激动,情绪上头冲过来就要替自己的女神声讨正义。 昨天许淑怡在他们的粉丝群里哭诉,说事情其实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她只是太喜欢关总所以做了让步,她只能成全这段爱情。 后来她又发了几十秒的语音,哽咽地说着自己的粉丝不要替自己出头,她一定会坚强的。 结果不到一个小时,群里发信息的人就变成了许淑怡助理,说对方一下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正在医院洗胃。 其实音乐厅的事件发生后,这个大粉群已经跑得不剩几个人了,留下来的都是些无脑狂热、甚至对许淑怡有着别的念头的不理智粉丝。 他们面前的就是其中声音最大的一个。 后半夜许淑怡本人又在群里出现了,一边说了自己已经没事了,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自己已经因为情绪退掉了后面的好几部戏,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陪粉丝们待一会儿。 一般这种话根本没人会信,许淑怡找了自己助理唱完双簧就退了网,只留一群不停安慰她让她不要想不开的粉丝。 这个粉丝瞪大眼眶,眼球里全是不理智的红血丝:“淑怡差点没命了你知道吗!你居然还在这里逛!” 与此同时,因为动静太大,美术馆其他的浏览者也看过来。 阮秋棠是生面孔,但许淑怡这件事,这几天可是人尽皆知啊。 基本上看过新闻的大众都大概知道个来龙去脉,谁不晓得许淑怡攀高枝失败,栽了个大跟头? 没想到不仅不约束粉丝,还开始颠倒黑白起来了。 有些看不下去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疯了吧这人是……” “怎么现在还有人帮许淑怡说话啊?她自己都对着镜头承认了是她一手策划的,这人在这里颠倒什么黑白呢?” “就是啊,刚刚这人说什么,许淑怡在粉丝群里说想要自杀?笑死了,那这么大的事怎么今天媒体一家都没报道?是没人在医院看到她么?还是她隐忍坚强谁也不说啊。” “该说不说,许淑怡想红的心都写在脸上了,可是奈何人蠢,原来现在还没死心啊,甚至还教唆粉丝冲动报复?她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 “嗐,果然什么正主养什么粉丝,人家在群里哭一哭装个可怜,还真的有人会不分黑白……” 也有人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来。 “保安呢?直接叫保安吧?这是怎么混进来的?” “保安!这里有人要闹事——” 阮秋棠甚至连厌烦都不觉得,只感到无聊和疲惫,转身就要走。 “你别走!你不许走!”保安已经应声赶来,两个人一起制住了对方想要冲过来的动作,可这名粉丝还在拼命挣扎着,高声叫道,“你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林彤向前站了一步,指责道:“明明是你的偶像处心积虑想往上爬,明明是你的偶像自己叫的媒体,明明是你的偶像先闹的事,你但凡有些脑子就不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然而那人根本听不进去,仿佛许淑怡就是他人生中的信仰,咬着牙嘶吼:“明眼人都知道她先跟对方有交集的,你却做出这种横刀夺爱的事,真是无耻!” 听见最后一句,阮秋棠脚步顿了顿,停下来。 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怎么你的说辞跟许淑怡一模一样。就没点新意吗?” 那个粉丝四肢都挣不开,似乎已经没什么理智了:“就是你!就是你——” 阮秋棠不打算理了,意兴阑珊地对林彤说:“走吧。” “你站住!”那人叫喊着。 他似乎只是想为自己的偶像发生,倒也没带什么别的东西,然而这是在美术展,还是在公共活动的区域,原本还有人在领颜料想要画画。 那人目光一转,忽然一个暴起,抢过面前一人刚调好的颜料盘!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阮秋棠目光一凛,就要快步离开。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保安一个没拉住的功夫,那个粉丝就拿着一整盘颜料,直直向阮秋棠这边呼过来! “小心——!” 大厅里传来一声惊呼,不少人下意识四散着躲避。 林彤也看见了,想拽一下阮秋棠就想往边上撤。 然而那毕竟是一整盘颜料,从对方脱手的那一瞬就在空气中散开,红的蓝的黄的绿的颜料也难免溅射—— 阮秋棠忽然感觉身旁有人拉了自己一把。 握着自己的人手掌很大,干燥而温暖。 应该不是林彤的。 阮秋棠只来得及有这样一个想法。 她被护着,撞到对方身上。 与此同时“哐”的一声,颜料盘落在地面。 不少人松一口气,还好这人只是发泄似的乱扔,没有真的碰到阮秋棠。 阮秋棠抬起头,看见几个小时前还跟自己因为一些小事起了争执的男人。 “关叙?”她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关叙的脸色很差,还紧紧盯着不远处被控制住的粉丝。 章龙也跟了过来,见到这一幕,不用他开口立刻也跑过去一起按住对方。 “报警了吗。”关叙声音冰冷,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一旁有人反应过来,举着手机说已经报了。 关叙冷眼看着更多的人将那个粉丝扣住,直到不可能再有什么伤害人的机会为止。 他这才转过头来,目光不错地看着阮秋棠:“没事吧?” 不算什么大事,阮秋棠倒也没被吓到,只是忍不住问:“你刚才不是回去了……” 关叙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温和了许多,然而这种温和也仅仅只是对着阮秋棠:“我不是说过,会过来接你。” 好像下午的争执都不存在,他们依然是关系亲昵的伴侣。 阮秋棠点点头:“好。” “后面的事章龙会处理。”他说。 “啊!”身旁的林彤惊呼一声,指着她今天刚穿的裙子,“你的衣服……” 阮秋棠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才发现自己虽然没被颜料盘扣上,但裙子的中间还是溅到了一大块红色的、油漆似的颜料,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 阮秋棠脸色还算镇定,朝林彤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又看向关叙:“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然而关叙却有一会儿没说话。 正当阮秋棠有些不解,想要抬头看过去—— 身旁的关叙沉默地解开了西装的两粒扣,将温热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衣服很大,带着一点清新而高级的松香,很好地遮住了那一点令人不悦的刺鼻味道。 阮秋棠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一些,便又说了一句:“我没事。” 关叙蹲下来,仔仔细细确认了自己的外套已经将那一块有些难看的颜料盖住后,才低声应了一个音节。 阮秋棠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履行一下扮演表面夫妻的职责,想了想开口:“那我们回——” 最后一个字没说话,就消弭在空气中,变成了惊呼。 关叙当着众人的面,沉默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力气很大,动作却足够轻柔,阮秋棠只感觉自己被护着,方才那些不体面的感觉都消失了。 她的双腿悬着,整个人的重心都只能落在关叙身上。 “这样就看不到颜料了。”关叙这才开口,声音带着安抚,“没事。” 阮秋棠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比如问关叙怎么出现得这么及时,比如说自己真的没事,让他别露出像现在这样担心的表情。 但她抬头,看见关叙线条利落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平直的唇线,忽然又把那些话收了回去。 “那走吧。”她最后只说了这一句。 阮秋棠感觉关叙抱着她的力度紧了紧,像是一种无声的回应。 她生出一点安心感,又像是不想看那些无聊的围观群众。 阮秋棠干脆转过头,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关叙的怀里,任由对方抱着自己,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向更温和安定的彼方。 第36章 一起住? 在嘈杂的人群声里,阮秋棠听见关叙跟章龙简单交流的声音。 大概是处理这件事的后续,警察已经到了门口,对方身上没有别的什么凶器,初步推测应该不是提前预谋,估计是人在附近碰巧看到了,冲动上头。 然后她又听见关叙跟林彤交流的声音。 很得体,也很礼貌,但好像又跟自己说话时不尽相同。 林彤语速很快的说了什么,关叙一一听着,逐一应了,又说“好”和“你别担心”。 “那我先带她回去了。”她听见关叙说。 阮秋棠莫名不想抬头,只觉得周遭都很吵。 她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一开始就对许淑怡的所作所为没当回事,现在也只是觉得败兴和无聊。 她在关叙怀里动了动,对方很快察觉到,低眉看过来,问:“不舒服?” 阮秋棠摇了摇头,但她还在关叙怀里,活动空间不大,因此鼻尖还是蹭到了对方胸前的纽扣。 西装外套还裹在自己身上,阮秋棠的脸贴着关叙的马甲,靠近心口的位置。 因此能听见对方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的,带着一点说不明的情绪。 那点极淡的松香如烟如雾一般包住了自己,仿佛就能隔绝外面一切令人不悦的事。 阮秋棠怕被对方看到自己微红的双颊,便低下头去。 关叙抱得很稳,右手托着她的双膝。 阮秋棠知道今夜之后估计又要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报道和消息了。 她想了想,反正都要在外面人前表演恩爱夫妻了,那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演得像一些。 她忽略掉自己也有些不大平稳的呼吸,重新抬起头,在对方的怀里轻轻开口,叫他的名字:“关叙。” “嗯?” 对方很快有了回应,转过眼来与她对视。 两人还从未如此近过,近到只需要阮秋棠向前一探,就可以碰到他的嘴唇。 她看着对方眼里的自己,瞳仁漆黑深邃。 倏地,她看着关叙,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是个极其完美的笑,即使她今天没有穿着那条张扬的红色长裙,也没有画上秾丽明艳的口红,但依然足够漂亮,眼波流转,几乎让人有些失神。 “先回去吧。”阮秋棠声音很轻。 很快,她又伸出纤细白皙的双手,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动勾住了关叙的脖颈。 宛如一个温柔献吻的姿势。 阮秋棠听见快门的声音,估计是有人想看热闹,发到社交平台上。 美术馆的灯光明亮,关叙像是顿了一秒,才点了点头。 然后走下台阶时,又抬起手臂,像是不愿意别人看见此时的阮秋棠似的,将她更紧密地护进了怀中。 - 直到两人进了停车场电梯,关叙才终于放她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在众人面前表演了太久,之前都会迅速恢复成正常交流模式的,今天却双双沉默了许久,等电梯提示到了负一楼,才缓过神来。 “这里没记者,不用担心被拍到。”关叙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拉开车门。 阮秋棠如梦初醒地点点头,总觉得被关叙胸膛贴过的那一边脸颊像在微微发烫。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披着对方的外套,连忙拿起来看了看,只见西装的内层已经沾上了自己裙子上的那点颜料,都是上好的料子,看上去估计不太好清洗,估计是废了。 阮秋棠坐进车里,刚想说点什么话打破一下现在既尴尬又暧昧的情形,就听见关叙说了一声:“抱歉。” 她停下系安全带的动作,想安慰一句什么:“不是说了不用道歉,下午的事本来也是我有点激动——” “我以为上次的事,许淑怡会消停,后来章龙跟我说她后续的戏都被解约之后就没再有动静了,我没想到还会……” 意识到他说的是这个事,阮秋棠想起音乐厅时,关叙说过的“不会再有了”的话,眨了眨眼睛:“今天这个就更没关系了,而且你看大家反应就知道了,都明白是他在强出头发疯的,而且保安也来了,没关系的。” 关叙却迟迟没启动车子,片刻后沉声道:“我会安排人保护你。” 阮秋棠一怔,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地笑了笑:“真的没事,就一点颜料而已,就算你不来也早就摆平了的。” 可关叙却没听进去似的,径直说:“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工作和生活,一般情况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别担心。” 她还想拒绝:“真不用——” “如果今天不是颜料呢?”关叙压低了声音,似乎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情绪,他转头看向阮秋棠,重复了一遍,“如果刚才攻击你的不是颜料盘,而是能伤害到人的东西怎么办?” “如果你真的因为我的原因而受到伤害怎么办?” 关叙最后的声音低沉,像是有了些许恼怒。 仿佛在愤怒会出现这样的事,或者懊恼自己的失察。 阮秋棠看着关叙的眼睛,一时没有开口。 她其实想问,你是因为觉得我作为你妻子这个标签受到攻击而生气,还是单纯因为我这个人、我这个合作伙伴而生气。 可这种问题问出来总是很冒昧,仿佛像是越界。 于是她低下头,到底没说出来。 毕竟无论答案是什么,也不会对现在的情况有任何改变。 不过关叙的情绪也很快恢复如初,好像刚才那一秒的不忿只是阮秋棠的错觉。 跑车的车灯亮起,匀速驶出了美术馆。 车里响起德彪西的月光,是阮秋棠很喜欢的版本,她有些惊讶:“你居然也听过这个。” 见气氛慢慢恢复成早上的样子,关叙勾了勾唇角:“嗯。” “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会在美术馆啊?”阮秋棠想了想,还是干脆问了出来,“我不是记得你当时车都开走了吗。” “附近有个应酬,随便应付了一下,想着你应该还没结束,就干脆开过来等你了。”关叙语气说得自然,目光也落在路面上,因此阮秋棠并未多想,很快便相信了。 于是关叙想,那自己下午在公园里让章龙查叶子辰的事,就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至于自己晚上,也并没有什么应酬。 他其实也去了美术馆,甚至在隔壁馆还跟阮秋棠擦肩而过。 但当时她正在跟林彤聊天,笑得很开心,跟自己呛声时又不太一样。 说不出是什么想法,那一刻的关叙并没有走上前,打断那一瞬的美好。 “那好吧。”阮秋棠点点头,“我们现在是回你的别墅吗?” “阮阮。”关叙握着方向盘,音色沉稳,仿佛在聊公事一般。 但说出口的话却着实让阮秋棠吓了一跳。 “为了方便,也为了不再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更何况一直分居也瞒不下去……”他说,“不如搬过来一起住。” 第37章 【关叙:已婚。】 阮秋棠吓得一惊:“什么?” 这是在邀请自己同居?! “你别激动,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关叙音色很镇定,“我只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他像是在进行什么产品发布会似的,给阮秋棠分析起现在的局势:“我已经跟父母说过了,以后每次来都会跟我说一声,而你的公寓其实算不上很安全,如果再有今天这样的事,如果我不及时出现,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可是……” “我们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举行婚礼仪式,但自从许淑怡那样一闹,这件事的关注只会多不会少,如果被人看见我们婚内分居的话,估计又有些别的流言。” “但是……” “你也不想你的父亲因为这种事来烦你,也不想你的外婆刚相信完,就另起疑心吧。” “你……” “我们就跟之前那样就行,段叔他们会照顾好你,需要什么也都可以跟他或者章龙说,对你来说也会比之前更轻松些。” “我……” “更何况,比起你的公寓,没有邻居来敲门,你练琴的时候会更放松些。” 阮秋棠磕磕绊绊的,本想拒绝,却因为关叙的最后一句话瞬间犹豫了。 毕竟她以前住在公寓,虽然环境已经是特意挑选过的了,但有时候练琴练到忘了时间,常常在半夜三点弹贝多芬的月光三,声音穿透力度极强,还是被邻居委婉地建议过两三次。 大概意思是知道你弹得非常好,但我们还是要睡觉。 更何况,关叙说的一些也不是没有道理。 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带关叙回去见过父亲,别到时候人还没见到,就先暴露了自己是随便找了个人闪婚的事实。 而且父亲那边先不论,外婆才更重要,如今她跟巧姨都对自己找到真爱的事深信不疑,如果暴露了…… 她们会很伤心吧。 关叙见她不开口,适时地补了一句:“就跟昨天一样,主卧我可以睡里间,你每天想练琴就练琴,互不打扰。” 阮秋棠犹豫再三,但最后还是被“可以自由练琴”这个诱惑极大的点打动,吞吞吐吐地点了点头:“行吧。” 关叙立刻道:“那明天我让章龙帮忙,你看看公寓那边有什么要带的,就叫他差人搬过来。” 她说:“好。” “那你父亲呢,有没有什么想一起带的——” “没有。”阮秋棠立刻给了否定的答案。 按理说,一般像阮秋棠这种家境还算不错的家庭,就算自己出来住,通常也会在父母那边有自己的一隅。 “我出来读书以后就没住过家里了,没什么好拿的,就去一趟公寓就行。”她开口道。 意识到她估计有什么不愿开口的事,关叙没有多问,只点点头:“好。” “那相关的事明天再说。” 阮秋棠点头应了。 “不过关于今天的事,我会让章龙全部处理好后告诉你的。”关叙说。 阮秋棠看着自己裙子上的那一团颜料,开玩笑地说了一声:“那我现在岂不是比女明星关注度还高了。” 关叙没回答这个话题,一转方向盘:“上次只是借着许淑怡的媒体报道出去的,可能还是不够正式。” 阮秋棠怔了一下,没明白:“怎么了?” 而在两小时后,她在关叙的别墅里洗完澡保养完,打开手机,看到林彤发来的一句—— 【卧槽!!!】 她点进去一看,才意识到关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以前在国外只用过ins,回国以后还没怎么玩国内的社交媒体,因此只有个微信用来联系朋友。 而林彤发过来的是两条微博。 关叙分别以自己个人、以及集团的名义,重新宣布了他们的婚事。 集团的那条内容比较官方,只是简洁地说明了一下集团掌门人好事将近的事实,还顺便打了一下许淑怡的脸。 【关氏集团v:另据悉,近日有小道消息传言我集团ceo与某些女明星存在情感联系,在此特地澄清,一切皆是对方自导自演,与我方没有任何关联。且对方已经对我方ceo的妻子造成困扰,我们不排除会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要求对方为此负责。】 而关叙自己的那条,干脆得只剩无比直白的两个字。 【关叙:已婚。】 第38章 完美得有些失真。 微博上下全都沸腾了。 关氏集团这四个字本身就带着极大的力度,其在国内难以撼动的地位和财力,本就让无数人谈之色变。 而关氏集团的少东家更是所有人都好奇且津津乐道的人物,先是依靠自己壮大了整个集团,更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一举成为国内的科技巨头。 更何况,这是关叙的第二条微博。 第一条是数年前,自己接手公司时随便转发的一条。 许多网友都以为关叙这个账号是死的,毕竟除了头上那个认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任何声响。 不过这不妨碍不少对他感到好奇的人去他那里留言,即使是前几年的那条无意义的转发内容,每天都时不时会有人来打卡围观,查看一下关氏少东家的微博账号。 毕竟在他那里留言了,仿佛就能代表自己也能跟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说上话一样。 前几天许淑怡闹事的时候,关叙这个“死”了很久的账号就重新热闹起来,不少网友兴致勃勃地过来“吃瓜”、“围观”,接二连三来这里打卡。 当时还有人留言问:“那这个账号会不会活过来啊?” 那时的回复都是“别想了,这就是个死号”。 没想到在这一晚,这个“死号”,突然复活了。 而且一复活就只说两个字,但已经是无比鲜明地表达态度了。 这种程度的商界人物宣布个大事,比娱乐圈那些整日买的虚假“爆”字的热搜要扎实多了,讨论度瞬间呈几何级数增长,直接不需要预热,就登顶了今晚的热搜第一。 #关氏集团 声明# #关叙已婚# 两条tag明晃晃地悬在高位,因此热度不减反增,所有人都津津乐道地讨论起来。 【这不比许淑怡那个爆料刺激!】 【几天前不是说过了吗,怎么突然正主突然自己发声了?】 【前两天还有人说是假的呢,当时是许淑怡自己找媒体想绑架关叙结果翻车了,怎么还有人不相信啊?】 有人立刻翻出两天前的新闻,无不印证了关叙的话。 而今晚在美术馆发生的事,也有相关的当事人出来八卦。 【我来!!我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公开!】 【是许淑怡的粉丝自己失了智,贼心不死,今天公开在美术馆骚扰关氏的老板娘。】 【真的?有这事??】 【是啊,那粉丝还想把颜料盘扔人家身上呢,激动得很,还好保安跟警察来得快。】 【让一让都让一让!我有图片!!】 随后有人发出几小时前关叙替阮秋棠挡了颜料的图片,拍的正好是他把她护着,打横抱起来的那一幕。 而图片里的阮秋棠也正好伸出双手,勾着对方的脖颈,两人似乎在小声说话,又像是在深情对视。 图片比那次的清晰多了,能看见关叙微低下的头、深邃的与阮秋棠对视的眉眼,以及阮秋棠清丽白皙的侧脸。 【卧槽,这谁看了不说一声般配。】 【好美好美好帅好帅——】 【我作证!我在现场!真的就是英雄救美啊啊啊啊苏死了苏死了——】 【路人,原来关氏集团的少东家这么年轻还这么帅的吗?】 【呜呜呜,这样的男人注定不属于我,我只能为别人甜甜的爱情尖叫,顺便吃吃狗粮罢了。】 【没人觉得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真的很苏吗!!好霸气!】 【而且他老婆真的好漂亮,虽然只是侧脸,但绝对能看出来是个大美女。】 【这不比那些整容脸名媛强吗!】 【是真的很漂亮!我是音乐学院的,她的名字内行人都知道啊!你们去看她的演奏会!我可以说就是仙女下凡弹琴!】 还有人趁机艾特了许淑怡,看热闹不嫌事大,火上浇油。 【@许淑怡@许淑怡,你快来看呐!】 【许淑怡心里: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有什么好气的,这不是她自己活该吗?听说她的待播剧都在准备ai换脸了,后面没拍的直接解约,连代言都掉了,好惨。】 【惨什么,自作孽不可活,要是她安安分分知错还好,结果连最后一点支持她的粉丝都不会管理,她要是不继续作妖,也不会引来群嘲吧】 【就是啊,今晚的事往大了说还挺严重的,只能说还好没出什么事,真可怕】 【活该啊,刚有点水花就直接糊了】 【@许淑怡,小丑快出来看看新婚夫妻。】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小丑来反对?】 阮秋棠看着根本看不过来的实时消息,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呆了呆。 林彤也惊了:“阮阮,说真的,要不是你跟我保证了,谁能信你们真的只是合约夫妻啊……” 阮秋棠没来得及回她,径直走到主卧,看见关叙正悠闲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对方身上还带着点清新的水汽,然而阮秋棠没顾得上这么多,把手机拿给关叙看:“你……你真就这么宣布啊?” 他这样,相当于直接把这桩婚事公布在所有人的眼前了。 关叙的发梢落下一滴水,溅在阮秋棠的手背上。 她吓了一跳,就听见对方的声音:“不然呢?” “之前只是借着许淑怡的事宣布,没想到还有不长眼睛的人。”关叙说,“那索性告诉全部人好了。” 阮秋棠闻到他身上的气味,眨眨眼睛:“可是……” 可是也不用这样吧。 她后半句没说出来。 毕竟她也知道关叙的意图,他选择跟自己结婚,不就是为了娶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妻子”么? “你不用担心,你之前说过的想过的生活,都不会有影响的。”关叙声音缓了缓,“想去福利院就去,想逛街就逛,不想在国内演奏那就去国外,你是自由的。” 阮秋棠抿了抿唇:“那你呢?” “我吗?”关叙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诧异,不过很快笑笑,“我不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不会有什么改变。” 阮秋棠其实觉得关叙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比绝大部分人聪明有能力,集团里杀伐决断、又高瞻远瞩,对生活里的人和事又都绅士有力,从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就好像…… 她想了想,就好像一个被研究出来的精妙机器,无论从外形还是能力,都永远完美,从不出错。 跟他相处了这些时间,也就今天下午那点争执,能勉强看出关叙还是个活人。 总之就是…… 完美得有些失真。 好像关叙一直在为别的东西而活,为父母而活,为集团而活,为科技而活,为人们口中的“成功”而活。 就连跟自己结婚,也不过是为了匹配这样的设定,在为那些看客而活。 毕竟自己从来目标明确,喜欢的就做,不喜欢的就说出来。 至少不会委屈到自己。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那好。我去练会儿琴。” “好。”关叙应声。 不过在阮秋棠快要走出去的时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她。 关叙神色自然:“对了,之前订做的婚纱已经空运过来了,如果你这几天有时间的话,就去试试。” 阮秋棠停下脚步:“……婚纱?” 第39章 正经夫妻,很合理吧 如果说之前两人关于婚姻的讨论,对于阮秋棠来说都感觉像是隔了层纱似的模糊,那当关叙说句这句话时,她才终于有了点“真的跟人结了婚”的实感。 这两个字对她而言还是太过陌生。 林彤是时尚圈的,有时候跟她科普过相关的品牌和设计师,她也只是对其他类别的更感兴趣,对这种与婚姻有关的简直敬谢不敏。 她僵了僵,有些机械地“啊”了一声。 两人刚领证那天关叙就她要过定制衣服的身长尺寸,当时阮秋棠还不知道关叙的真实背景,以为就是随便定一套礼服,没多想便给了。 现在看着衣帽间满墙风格各异但都无比合身的衣服,以及对方口中的“婚纱”…… 阮秋棠没忍住,直接问了:“这些都是你结婚那天起就开始安排的?” 关叙没立刻回答,少顷开口,却说了句不怎么相关的:“难道不是我们结婚那天吗。” ——不论是“他结婚”还是“她结婚”,这件事的主角是一致的,那其实可以说“我们”,不是么。 关叙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会有这样的想法。 大概是他们之间把“你我”分得太清了。 “……啊?”阮秋棠却不知道他此刻想的是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 关叙也觉得方才一瞬的话在他们现阶段的关系里有些逾矩,很快便转回了话题,回答了阮秋棠问的:“是。” 当然后面几天又找了章龙,加了不少订单,以及婚纱还请了加急的国际设计大师…… 只是这些细节,也不必跟阮秋棠说清。 阮秋棠睫毛动了动:“……还是关总厉害,运筹帷幄,万无一失。” 短短一句话带了两个成语,不过却难得没听出多少夹枪带棒的味道。 “不过,”阮秋棠想起今晚的事,还是带点好奇,“你说你让集团发声明就算了,为什么自己也要发一条微博啊?” 毕竟集团声明比较官方,而他的那条明显就是带着明显个人色彩的,不是官方的追责或者完整剖析,仿佛只是干脆利落地昭告世人这一事实罢了。 以阮秋棠浅薄的理解,这对关叙似乎也没什么多余的好处。 “的确没什么别的意思,”关叙答得直白,“可结婚多是一件美事,趁着这个机会顺便宣誓主权而已。”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太过自然——即使这句话根本不像是几天前的关叙会说出来的。 宣誓主权是什么玩意? 真的要协议到这份上吗? 只是阮秋棠不问还好,一提到这件事,关叙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低下头看着她:“对了,我怎么没找到你的账号?” 这种仿佛崩人设的感觉让阮秋棠更加眉头紧蹙:“什么?” 然而关叙一脸坦荡,甚至还将手机屏幕在她面前晃了晃:“正经夫妻,加个微博互相关注很合理吧?” 阮秋棠脸上一热:“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措辞?” “那难道我们是不正经的夫妻吗?”关叙声音慢慢悠悠。 “什么不正经,你在……”阮秋棠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又落了关叙的圈套,嗔怒地睁大眼睛看他,“关叙!” 跟正不正经夫妻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合约! 关叙就是在趁机逗她玩! 她一抬头,就看见关叙果然正望着自己,即使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唇线也依然平直,但眼梢却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如果看得再仔细些,便能看见瞳孔中一闪而过的几抹笑意。 如夜空高悬的数点星光,闪烁着点缀其间。 阮秋棠憋着气,因此没能捕捉到。 关叙似乎并不在意,还好脾气地应了她的嗔怒,点点头:“嗯。” “不过我没有注册过微博。”阮秋棠抬头看他,“早年不太感兴趣,后来在国外读书也就是弄个僵尸号凑凑热闹,不发什么。” 因为没有签过经纪公司或者唱片公司,她也嫌麻烦没成立工作室,因此不仅个人号没有,她连官方号也懒得弄。反正不爱在网上评论或分享,慢慢也就淡出了公共社交平台。 她刚想继续说要不就算了,没想到关叙听完直接“嗯”了一声:“那我是叫章龙给你准备,还是你随便注册一个?” 他的语气并不强势,商量一般。 “也不用吧……”阮秋棠想说不申请也没什么关系,但话刚说到一半,看到关叙的手机屏幕。 他还停留在发送完毕的页面,此刻仍然有源源不断的最新评论顶上来,纷纷在关叙唯二的这条微博下留言。 现代人本来就是在生活中客气礼貌,在网络上纵情开麦,关叙的号也没设置什么评论限制,因此十余万条评论里说什么的都有。 最前面有负责吃瓜和震惊的,还有几楼点赞很高的是在科普阮秋棠在古典乐领域的地位,以及嘲讽许淑怡和发图片的。 到了后面一点,则是一些之前就留过言的账号,大约是知道只是网络言论,都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因此看上去就十分大胆。 【哇,活人!】 【是终于想起账号密码来了吗?】 【老公!!我的老公怎么不声不响跟别人结婚了 !!】 【老公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你们醒醒,虽然天黑了也不能这么做梦。】 【什么?你们怎么知道小关总是我老公?】 【谢邀,人在云市,刚从美术馆回来……哎呀不好意思各位,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没想到我钢琴演奏家的身份藏不住了。】 【老公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记得空了回来看看我就行,我和孩子还在家等着你呢。】 【笑死,当代网友真的很爱发疯。】 【又疯一个又疯一个——】 阮秋棠毕竟回来不久,还不太了解如今网络平台的流行风气,看着看着目瞪口呆。 她蹙着眉不解地问:“现在网上是流行随便叫人老公吗?” 关叙其实打开许久不用的微博时已经惊讶过了,此刻目光沉静仿佛没有波动:“也没有吧。” 阮秋棠不信,指着屏幕上源源不断的新留言:“可是你看……” “毕竟这些天以来,你好像也就只叫过一次。” 阮秋棠:?! 她倒是记得这次,是许淑怡来音乐厅闹事时,自己为了应付也为了配合,随口说的。 阮秋棠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就多余心疼关叙,毕竟这老狐狸已经在短短十分钟内给她下了两个套。 她嗤笑一声,睨了他一眼,还特地换了一副做作甜腻的口吻:“行啊关总,那要不要我在没有外人的地方也叫你老公呀?” 关叙眉毛一挑,似乎还真的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也不是不可以。” 阮秋棠立刻道:“做梦吧你。” 听她这么说,关叙似乎也没觉得冒犯,还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阮秋棠觉得自己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关叙到底是个什么样类型的人,没好气地换了个话题:“行行行,我随便申请一个。” 毕竟…… 虽然只是表面夫妻,但成天自己合法丈夫下面的评论都是些口嗨叫老公的人,也挺……奇怪的。 开通新用户很容易,阮秋棠用手机验证后就注册上了一个账号。 她盯着手机上原本的“用户名afiyge4628”,问关叙:“用真名是不是挺土的啊?” 毕竟她以前ins上那个僵尸号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就一个高音谱号。 看到关叙的目光,她才瞬间想起来,对方用的可就是真名。 阮秋棠咳嗽一声,举起一边手掌保证:“我可没内涵你的意思啊,关总这是为了集团利益不得不用真名,多么伟大。” 其实她有点脸红,毕竟当时没想到这一层。 不过关叙只是淡淡看过来,甚至还勾了勾唇角,附和道:“那多亏阮阮理解我。” 两人就这样一来二去互相阴阳怪气,阮秋棠倒就觉得此刻斗斗嘴,就没在美术馆时那么烦了。 她想着早些时候的事,耳边又是关叙的声音,有些走神,握着手机输入昵称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想打一个“阮阮”。 然而输入法并没有这个词汇,因此等她看见屏幕上新显示的昵称,变成了“软软”两个字。 她在心中暗道果然分心坏事,刚想修改名字,却发现已经点了确认,要改还得等半年。 正巧关叙看见了她输入的名字,有些意外,不过声音扬了扬:“确实比我的好。” 阮秋棠扫他一眼,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这还不是为了配合营业吗。” 关叙笑笑,没说什么,只不过已经操作起自己的手机,准备搜索id关注。 这种两人面对面营业的感觉有些奇妙,阮秋棠看了他一眼,发现整个微博上名字里带有软软的用户太多,她这个没有头像的新账号排在很后面。 而这边阮秋棠已经在设置头像了,她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干脆就地取材打算随便拍一张。 她不大愿意自拍,于是想了想,将镜头落在自己的手上。 这双手白皙细长、漂亮匀称,阮秋棠为它买过保险,也是她这段人生以来最为宝贵的东西之一。 这是她与音乐并行的媒介,她用十指触碰过李斯特的优雅、舒曼的浪漫,感受过中世纪的悲怆与伟大,也倾听过温和的高山流水。 她二十余年的生命里只有琴键陪她最久,年少时的阴影和不悦,都能通过这双手落在琴键上驱散。 那就拍一拍这双手好了。 阮秋棠伸出手,对着窗外的溶溶月色,随意找了找角度。 正当她刚准备按下拍摄键时,忽然感觉身旁的人似乎走近了一些。 而下一秒,她的指尖感受到一点柔软的温暖。 阮秋棠怔了怔,看见自己落在镜头里的那只手,小指被另外一个人的手指轻轻牵住了。 她没看关叙的表情,只听得见他的声音:“不是要拍图片当头像么?” “——我也出个镜吧。” 他说。 明明是再普通也没有的动作,阮秋棠却微微僵住了。 她看着镜头里的画面,关叙的手指修长有力,却极轻柔地牵住了自己。 像是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会做的那样,仅仅只是两根小指勾在一起,却仿佛能透过月色,溢出一点两人之间不存的甜蜜来。 “咔嚓”一声,屏幕一闪,关叙像是见她发呆,干脆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替她点了拍照。 阮秋棠这才回神,关叙原本勾着她的小指已经离开了,站在她面前,表情很自然:“这不是要营业么,就当是给别人看的了。” “而且后两天要拍婚纱照,就当提前适应了。” 听见他的话,阮秋棠“哦”了一声,难得没抬起头跟他呛。 关叙把一切都说得很公事公办,但他指尖的温度像是忘了抽走,甚至越来越热,直到阮秋棠觉得有些发烫了,不得不轻轻揉了揉自己刚才被勾过的那根手指。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脸很热,比关叙抱着自己从美术馆出来时还要热。 就好像……关叙不是牵了她的手,而是低头吻上去了一样。 第40章 ……老婆? 阮秋棠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把那张照片设置成头像。 关叙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再说什么,像是在跟章龙交代事情,过了一会儿,阮秋棠手机传来一声提示。 【关叙 关注了你。】 她看着自己的头像,是刚才自己跟他一起拍的照片,夜色静谧,一只漂亮细白的手融在月光里。 而她的小指微微弯着,勾着另一个人只露出一点的、修长的手指。 明明是一张无比正常的照片,她想,自己也没必要想得太多。 然而与此时的安静不同的是,这样一个无所谓的举动,却在原本就没有沉寂下来的讨论里引起新的一波热浪。 作为关氏及冠的少东家,关总的微博号因为是很久以前的,今天才“活”过来,连集团和一些无所谓的账号都没关注过,唯一的一个新关注,是一个好像刚刚创建的小号。 【是我看错了吗?!!不!我没有看错吧!!】 【这个名字好可爱,叫软软诶。】 【这是谁!大家都知道了吧!】 【卧槽卧槽卧槽这样秀恩爱的吗——】 【阮就是她的姓吧,即使官方那边没说,已经是明着宣布了。】 【呜呜呜呜呜难道是因为我每天乱叫老公,现在终于梦醒了吗!】 【醒醒,天热了,关氏集团的老板娘不是你了。】 【难道没人看她的头像吗!!!】 【这就是钢琴家的手吗,好漂亮好漂亮。】 【?难道重点不是照片里那另一个人的手吗?】 【+1,看到这个图片的第一时间我就看到了。】 【所以这是关总的手吗?】 【肯定是啊,那还用说。】 【我怎么觉得这种秀恩爱的方式好甜呜呜呜呜。】 【不过怎么手上没有戒指呀?】 【上次关总不是在媒体面前说是一见钟情嘛,还没补办婚礼仪式吧可能】 【也可能是钢琴家弹完琴还没戴上来吧?】 【不瞒各位说,我现在已经开始补她的演奏会了,强烈推荐她去年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新年场。】 阮秋棠倒是没看热搜,不过自从关叙关注了自己之后,自己的粉丝数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数量上升。 她没有发微博,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要跟关叙互相关注。 这种当面营业的感觉实在是有些新奇,阮秋棠看着自己手机上不停飙升的数字,刚才若有若无的暧昧感稍微消退了些,她终于抬起头看着关叙:“我们这算不算诈骗啊?” 关叙刚跟章龙挂了电话,听见她的话,转头看过来,不置可否地说:“那就要看你怎么想了。” 阮秋棠弯了弯眼睛:“那我说不算就不算。” —————————————————————————————————————————— 关叙看着她:“章龙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今晚的事不是提前蓄谋,这是许淑怡最后一个粉丝群里的人,多少有点偏执,下午你跟你朋友在咖啡厅聊天的时候被他盯上了,一时起意就跟了上来。” 阮秋棠点点头,听他说。 “他没想着故意伤害你的念头,只是许淑怡一直哭诉,他就信了她的话,找你差不多就是想给许淑怡讨个公道什么的,当时太激动,就干脆扔调色盘了。” “不过总归是算是寻衅滋事,现在章龙去处理了,在警局。” 阮秋棠回想起刚才的事,已经没多少印象了,只是觉得那人聒噪得有些烦,还有路人兴奋的看戏的眼神。 所以不管怎么说,当时关叙能来,现在想想,能把自己带离那个嘈杂的地方,倒是好上不少。 “至于许淑怡……” 关叙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些愧疚,那是阮秋棠没在他身上见过的。 “我上次保证过不会再有类似的事,也给她后续的资源都断了,只是的确没想到她还能通过粉丝闹这一出。” “我很抱歉。” 阮秋棠看着他:“真的没事。” 她不知说点什么,好像关叙很在意这件事,很怕自己因为他受到伤害似的。 她很想问,关叙现在的愧疚是因为自己作为他妻子的身份,还是阮秋棠这个名字。 也或许都是。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机上微博的各种新消息。 她问关叙:“我要发微博说点什么吗?” “算了,”她很快又自己说道,“我就转发一下吧。” 关叙说:“好。” 阮秋棠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会儿,因为还不太熟练,一分钟后才成功转发出了关叙的微博。 【软软:转发微博\/\/关叙:已婚。】 “啊,我忘了编辑内容。”她发完之后才说。 然而内容已经发出去了,好像再删也并不好,阮秋棠对此也没那么计较,干脆说:“算了,就这样吧。” 她这边是这样,在网上就热闹起来了。 毕竟关氏集团的少东家公开承认结婚就是件大事了,现在女方的身份还是国内第一位在肖赛上获得冠军的女钢琴家,怎么说都足够吸引眼球。 在那条微博发出去后,阮秋棠这边的画风又完全是另一种了。 【嫂子好!!!】 【嫂子你好漂亮!!】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我很喜欢你的李斯特系列,之前买过,没想到你结婚了,恭喜!】 【等你们的婚礼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激动】 【+1虽然不是我结婚呜呜呜呜】 【男才女貌!就是好磕!】 【就是就是!许淑怡算什么!!】 【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可等围观过来的人变多时,习惯了各种口嗨的现代网友画风就渐渐不对了起来。 【老婆!!老婆好!!!!】 【老婆!!!!我命运中的老婆!!!】 【老婆!不然,不然你性别不要卡得这么死?】 【软软!可爱的软软!虽然我是女孩子但我觉得你在音乐厅的时候好酷!我好喜欢!】 【结婚没关系的!老婆你看关总了!看看我!我也想当你老婆!】 【老婆!和我结婚!(狗头叼玫瑰.jpg)】 【是这样的,我虽然支持你们结婚也祝你们百年好合,但软软可不可以当我的赛博老婆?】 最后一句话有些生僻词汇,阮秋棠没太看懂,把关叙叫住:“赛博是什么意思?” 日理万机的关总哪听过这些新奇词,反问了一句:“什么?” 阮秋棠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给他看上面的留言:“喏。” 关叙只想随便看看,结果目光一扫,就看到了那一串叫着阮秋棠老婆的网友们。 明明大多数留言的都是女孩子,可叫着老婆最多的也是女孩子。 关叙原本已经要去洗漱了,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拧着眉,表情不仅仅是不理解,更是一种奇怪的疑惑,然后微微启唇,念出了手机屏幕上的那一连串称呼:“……老婆?” —————————————————————————— 关·不可置信·叙:他们为什么管我老婆叫老婆? 第41章 我的老婆是他们的老婆? 阮秋棠脸上也僵了僵:“你别看我,这场面我也没见过。” 她觉得此刻关叙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怪异,想岔开话题:“你要是不知道的话那就算了。” “我问问林彤。”见对方不回答,阮秋棠又说。 说完便拿着手机坐下来。 而关叙似乎是有工作要忙,阮秋棠见他一言不发地去了书房,估计是有什么工作没忙完。 她当然也不会插手关叙的工作,平时也什么都不问,但这些天相处下来,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 于是关叙于她而言便不再是外界赋予的一个冰冷的符号,尽管他有着让人望尘莫及的出身,可迄今为止所有的一切也全是凭借自己所得,绝非传言中的那样“只是靠家族撑腰”,或者“只是长相出挑的傀儡话事人”。 不过关叙从来对这种言论都没有过任何回应,似乎觉得别人对他的误解并不重要,他也不需要靠这样的言论活着。 然而在阮秋棠没看到的地方,关叙以一种高冷的姿态去了书房,刚看完两个报表便停了下来,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又像是没有,然后拿起一旁的手机,用一种命令的态度,给自己最信任的下属章龙发了一条消息。 【关叙:赛博是什么。】 这条微信甚至都不带问号,远在十公里外的章龙在收到的一瞬间甚至就已经脑补出了自己老板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和表情,但问题是……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一分钟后,他硬着头皮解释:【老板,赛博,就是cyber的音译,源于希腊文kyber,原意为舵手。赛博在现代的词义是电脑仿生,人工智能的意思,是人类与电子机械的融合系统。】 结果他从搜索引擎上扒拉下来的解释没发过去半分钟,就又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一张截图。 附言:我说的是这个赛博。 章龙点开图片一看,就只注意到了四个大字——有人叫他的老板娘为“赛博老婆”! 关叙这次没等太久,章龙就迅速发来了新的一串明显是自己打出来的消息:“关总,我思考了一下,在网络用语里的赛博,可能就是存在于虚拟的或是暂时无法成真的某种设定或者臆想,比如有些人叫游戏里的某些男性为赛博老公……” 【所以网友觉得我的老婆是他们的老婆?】 关叙重新发过来一句,简直振聋发聩的话。 章龙整个人:“…………” 但很快,他发现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 首先,他是知道的,自己老板的婚姻是一纸协议。 其次,他的老板还跟自己交代过,要对外一致掩藏这个事实。 虽然但是…… 章龙盯着那一行消息,其中的四个字尤为显眼。 “我、的、老、婆。” 铿锵有力,十分清晰。 章龙是一个进退有度的秘书,他思考再三…… 到底要不要提醒老板,如果只是协议结婚的话,就不用管自己的合作伙伴叫老婆? 但章龙转念一想,回想起自己老板可能会发火的模样…… 算了,他坚定下来,豪门的婚姻可不是他一个普普通通小职员能插手的。 说不准什么时候合约变真爱了呢。 章龙觉得自己的决策非常合理。 而另一边的关叙又发来一条:“明早直接让人把婚纱送来家里,你亲自来一趟。” 章龙不明所以,但却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不提醒老板的抉择无比正确:“好的,关总。” 他没再想这件事,转头立刻去联系了。 其实说实话,章龙跟了关叙好几年,见识过他工作起来不要命的狠样,在阮秋棠——这位自己名义上的老板娘出现之前,章龙真的以为老板是个无欲无求的工作狂了。 关叙从来没对其他任何适龄女性动过心,以前关父还会提一两句,但关叙本人向来有主见,又真正掌握了集团命脉,对方提了几次无果后便没了音信。 在公开的场合中,关叙无疑是绝对完美的——足够绅士、足够英俊、足够得体。可他出席宴会从来不带女伴,久而久之云市也传开了一些不甚入耳的流言。 不管是谁,带着怎样的目的想要接近他,统统都被拒之门外。 直到最近,他的老板突然用一种“今天加班”的表情告诉他,自己结了个假婚。 可说是假婚,一切手续一应俱全,事无巨细,想得到的就告诉章龙,想不到的就让章龙全方位准备,丝毫没有一点“应付”的痕迹。 章龙有时候觉得关叙太理智太冷静,现在却又有种,自己即将窥见真相的兴奋感。 ———————————————————— 然而阮秋棠对此一无所知,对于一个刚注册微博的人来说,骤然而来的极度热情多少让她有些新奇,倒不是那种当女明星被追捧的感觉,而仅仅是作为“关叙妻子”这个标签,居然也能收到如此多的各种各样的留言。 不过还好,网络是网络,只要关闭手机,这些东西就又影响不到她分毫。 这么一想,她倒也没了多少负担,径自去了琴房练琴去了。 只留下一群叫着她老婆的留言,和在隔壁状似加班,实则研究起“为什么这群网友要管自己老婆叫老婆”的关氏集团少东家。 第42章 试婚纱 这一天阮秋棠休息得很好,睡前段叔还端上来了一碗安神莲子羹。 这羹很符合她的口味,阮秋棠抬头,就看见段叔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目光和蔼:“太太今天受惊了,我特地换了宁神的香薰,希望您能感觉舒服一些。” 阮秋棠有些吃惊,但还是很高兴地接过来:“谢谢段叔。” “关先生跟我说了,以后太太会常住在这里。” 他看上去很慈祥,阮秋棠再开口时声音便也软了不少:“那就拜托段叔多照顾了。” 她总觉得段叔的眉眼跟巧姨有些相像,虽然知道只是自己的主观感觉,但这种感受总能让她心里更柔软些,因为这样会想到外婆。 她睡眠一向很好,关叙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也没有察觉,黑甜一觉,一夜无梦。 ———————————————————— 第二天阮秋棠没什么事,因此直接睡到了自然醒。 睁开眼的时候没听见关叙在里间的动静,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时间不早,估计已经下楼了。 阮秋棠打开手机,看到了两条父亲的消息,跟之前一样,都是在催她什么时候把关叙带回家看看的。 估计是看到了微博的新闻,急不可耐地又催一遍。 她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在她心里,带回去给外婆看过,就算是给家人的认可了。 她垂眸快速地输入了一句:“最近没空,等过几天再说吧。” 反正也不是件多么重要的事,她很快就没放在心上,抛在脑后。 阮秋棠慢悠悠地翻了个身,整个人还处在刚睡醒想赖床的状态,手机忽然又振动了两下。 她还以为有事自己父亲在催,刚蹙着眉不想搭理,却发现发消息的人换了一个。 关键是屏幕还明晃晃提示着,这是她的置顶——也就是特别关注的人发来的。 不提醒还好,阮秋棠瞬间就想起当时章龙在车里循循善诱,最后一通操作就把关叙设置成自己置顶的事儿。 【关叙:醒了么?】 阮秋棠回;“刚醒。” 她想当然地以为关叙此时此刻多半是在公司,结果对方下一句就让她吓了一跳—— 【关叙:章龙送婚纱过来了,人快到楼下了。】 阮秋棠心下大惊,手速极快,噼里啪啦敲起键盘:“???你不是在公司吗,那我一个人试啊?!” 她刚放下手机,就听见主卧房门被敲响了。 关叙好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阮阮?” 阮秋棠没好气地叫他进来。 但她多少觉得这人有点奇怪,在关叙走进来的时候忍不住问:“你在家里还发什么消息?” “只是想问你醒没醒。”关叙理所应当地说,“毕竟推门进来可能会吵醒你,但手机消息应该不会。” 虽然这句话说得十分贴心,可惜阮秋棠并不怎么受用:“……我怎么觉得你在变相说我睡得死?” “哪有。”关叙神色不变。 她懒得跟这人扯道理,毕竟论讲理,以她对关叙浅薄的了解,对方肯定会用一种听上去天衣无缝的话术把你套路住,最后再用自己的方式,把话题掰扯到对他来说有理的那一方。 她想了想:“今天的安排就是试一下婚纱么?” 关叙说:“其实还有几个造型团队的,如果试得顺利,可能会随便拍几张照。” 阮秋棠觉得牙根有点酸,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嘴角抽了抽:“……婚纱照?” “毕竟要举行仪式,总得有几张合照。”关叙手里还握着一杯咖啡,回答,“因为请帖已经在做了,流程比较急,更何况……” 阮秋棠闻到关叙手里深烘焙的香气,听见他说:“我觉得你应该不会答应跟我出国专门拍一套婚纱照,就干脆先应付一下了。” 这是阮秋棠第一次在关叙口中听到“应付”二字。 关叙在这段表面婚姻里似乎一直都做得很好,好到让她有些受宠若惊的地步,而直到这一句话,她才重新意识到对方也跟她一样,只是需要一个婚姻的外壳罢了。 而且关叙说得没错,如果今天他真的突然跟自己说要去某个地方,为了一场做给别人看的仪式而拍一套婚纱照,她自己估计也会觉得麻烦。 毕竟,与一名异性去一个浪漫的地方,穿着可能这辈子她也不会再试一次的婚纱,如度蜜月一般在一切象征爱情的地点留下痕迹——那应当是一对真正的爱侣该做的事,而非发生在自己跟关叙之间。 她停止后面的思考,幅度很小地朝关叙点了点头:“好。” “那你等我一下,造型团队就不用了,我自己随便化个妆。” 关叙没再说什么,便也应了下来。 ———————————————————— 章龙其实已经在关叙的别墅一楼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其实他老板一早就叫他过来了,结果他紧赶慢赶到了地方,关叙却披了件睡袍,目光淡然地从楼梯上走下来:“阮阮还没醒,你们先随便休息一下。” 然后还让厨房端上来了刚烤好的蛋糕和点心,又差人泡了茶,好好招待着。 章龙他们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关叙一副熟稔自如的模样,像是对一切了如指掌似的。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要是有任何一个人开口问关叙,那太太什么时候回醒,他想必就答不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章龙看见自己老板神色自然地拿出手机,像是在阅读新出炉的财报似的。 不过没几分钟他就握着手机走上楼去,下来时说了一句“刚醒,等她收拾一下”。 章龙有种诡异的猜测,是自己老板其实不是在阅读财报,但他没敢深想,更不敢说。 这次他们没有等太久,就听见楼上传来走动的声响,阮秋棠换了件深色的家居服走下来:“是在哪里试呀?” 众人抬头望过去。 只见她的脸上带了一点很淡的妆,大概是皮肤底子太好,根本看不出粉底的痕迹,而深色的家居服又更衬得她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大概是知道要换衣服,因此阮秋棠还浅浅把头发盘了起来,不过挽得很随意,还有几缕青丝柔顺地落在耳畔,衬着明艳的唇色,显得既妩媚又自然。 其中一个摄像甚至都呆了呆,站在半天许久没动。 “关叙。” 她轻声开了口,音色里仿佛带着亲密爱人似的熟悉,叫对方的名字:“你也要试吗?” 好几个第一次看她的人还怔愣着,就见一旁的关叙朝她走过来,像是无意,又像是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那几个发愣的人视线,才应了一声:“是的,阮阮。” 第43章 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看见这一幕 因为投来的目光被遮住了,所以阮秋棠并没注意到气氛有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她的声音也并非刻意为之,只是睡得太好,还带着一点起床的慵懒。 “你的礼服是什么样的?”阮秋棠问。 章龙是负责人,连忙站起来说:“太太,关总的跟你是配套的。” 不过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细节,对着关叙道:“不过关总,领结和袖口可以自己选,到时候您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搭上去就行。” 关叙点头:“好。” “可以选领结啊?”阮秋棠虽然知道只是走个过场,但多少还是有爱美的心思的,对着关叙说,“不然我们一起挑一个?这样照出来也好看嘛。” 关叙在这方面倒是没什么坚持,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很爽快地答应下来:“那我先去换一下。” 阮秋棠今天睡饱了,心情很好,也是因为有外人在,笑眯眯的:“好呀。” 章龙站在身后,立刻让人两人婚礼的衣服都抬了过来。 关叙的衣服更简洁一些,因此先去了衣帽间试。 他没花多少时间便走了出来,他今天醒得早,因此早就收拾好了发型什么的,此刻挺括的正装一上身,整个人立刻英俊了好几个度。 原本还把视线放在阮秋棠身上的两个工作人员也出声赞叹:“关总身材好,穿起来就更显得好看。” 阮秋棠咬着一块蛋糕,看见以后眼睛也亮了一下。 林彤本来就是时尚圈的,她偶尔也跟着耳濡目染,有了一点自己的审美,便立刻擦了擦手:“好看,那我们去挑个领结。” 章龙跟在后面,问两人:“那关总,太太的婚纱也跟着抬进来?” 等关叙说了“好”,他便让身后的人打开特制的衣帽架,将一个巨大的黑色架子抬了进来。 因为是特别定制款,一切细节都精益求精,从法国空运过来时就十分小心,根本不能有任何皱褶或者痕迹,全程都是几个人看护着抬进来的。 阮秋棠看着一起搬进来的架子,多少有些吃惊:“……这么大阵仗啊。” 不过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关叙,思考了一下,走到他那边的衣帽间。 关叙的衣帽间跟自己那一边比起来就简单了太多,多半都是黑白的配色,突出的就是一整个精英人士。 阮秋棠看着他拉开放领带领结的柜子,饶有兴致地走过去,先挑了几个看上去不错的,走到关叙面前比划。 她的手指握着一个个领结,微微踮起脚,把它们放在关叙领口的位置,一个一个比对:“这个还行、这个颜色不错但跟你的这套材质不大符合……” 关叙微垂着眼,像是无所谓似的任她摆弄。 只是她靠得太近,他一垂眸,就总能看见她红润的嘴唇和漂亮的鼻尖,以及执起领结时看着自己小鹿一般的双眼。 在她没看到的某个瞬间——也许是新西装太紧绷,总之,关叙的喉结不着痕迹地上下滑动了一瞬。 等阮秋棠终于选到一款还不错的领结,先放到一边:“袖扣的话不急,先随便装个贝母的,我记得上次我跟林彤看到过一款不错的,感觉挺适合你,等结婚仪式前我问问她。” 关叙说:“好。” 阮秋棠看见一旁自己的大衣架,或爱美或好奇,开口道:“那我也试一下,你在外面等等我?” 所幸这间主卧够大够宽敞,因此关叙应下后便去了外面,不过不用离开房间。 关叙便坐在一旁,难得地有些发呆。 今天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可他说不明白。 毕竟这对他来说,这都是按计划行进的,不应当有所区别。 “关叙,关叙。” 正想着,他听见对方在叫她。 他有些惊讶于自己方才的走神,不过还是走过去,很绅士地没有往里看:“怎么了?” 阮秋棠的声音有些为难,人好像背对着他:“我快穿好,就是最后这条拉链拉不上,你……你帮帮我?” 关叙回神,说“好”。 阮秋棠便把门开大了一个缝,背对着关叙,露出一片被柔软纱裙包裹着的腰线。 她咬牙:“你提上去就好了,帮帮我。” 像是怕关叙不方便,阮秋棠想了想,又伸出左手,把原本掉下来的几缕发丝别在耳后。 关叙向前一步,他的手边是一片镶嵌着华美珠宝的婚纱,腰线很细,被布料包裹着,然而背上的拉链却只拉了一半,露出一片白皙光洁的肌肤。 他看见阮秋棠的肩胛骨,形状漂亮,像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瘦削而细腻,仿佛能闻到蝴蝶停驻时留下的花香。 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在这里的形象总是无比生动的,是总爱跟自己呛声的人,是带点小姐脾气的姑娘,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也是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像是一种庆幸,庆幸自己那天会答应自己的损友,去那场看上去十分无聊的相亲局。 他每天都要面对许多文件,只有自己亲自核验并签字才能生效,而面前的拉链像是一支笔,他握住了,签上自己的名字,好像就能证明这是属于自己的了。 “关叙?” 阮秋棠开口,声音清凌凌的,打断了他的思绪。 关叙“嗯”了一声,音色里听不出什么波动。 他握住拉链,没去触碰对方的身体,很轻松便拉上去了:“好了。” “谢啦。”阮秋棠舒了一口气,说,“还挺合身。” “你瞧一瞧?”她说。 于是阮秋棠转过身,方才关叙设想过的那些便忽然被击碎,眼中只剩下对方的模样。 这是他挑选的婚纱,向章龙咨询了一些时尚圈的建议,找了最满意的设计师,如今真真切切地穿在她的身上。 与此同时,他听见章龙在外面敲门:“对了关总,太太还有一个头纱,您看要不要给您拿进来——” “头纱?”阮秋棠也听见了,对着门外说了声,“好。” 然后自己也走了过去,准备去接头纱。 得到允许,章龙公事公办地叩了一下门,然后手按在把手上,就要推门进来。 只是门才刚打开一个缝,还没推开呢,就看见自己的老板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死死挡住了里面的情形。 章龙倒是没多想,以为是关叙来接,就把头纱拿过来:“关总。” 关叙接过,甚至还推了他一下,然后便一言不发地大力关上门。 “砰!” 一声关门响,留下章龙站在门外。 他心想说自己今天没惹老板吧?怎么早上还好好的,现在看上去倒有点奇怪? 阮秋棠正要走过去接,就看见关叙已经关上了门:“哎,章龙呢?” “出去了。”关叙说。 阮秋棠点点头。 关叙看着她,说不清刚才那一瞬的冲动从何而来。 他只是在听见章龙敲门后的下意识反应,好像生怕对方会拿着头纱,踏进门来—— 关叙无法解释这种情绪,但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不想让任何一个男人——或者说任何一个人,在这一刻,看见与自己一样的、妻子第一次穿上婚纱的画面。 第44章 是一抬头就可以接吻的程度。 阮秋棠还在整理裙边,因此在听完关叙的话后并没其他反应。 这是一条极有设计感的婚纱,前胸层层叠叠的薄纱轻盈灵动,完全没有厚重和累赘感,如海洋的波纹一般环绕着,而周围又有一层细碎的绒毛,间或点缀着颗颗饱满的珍珠,而腰部以下则是精致的手工绣纹,沿着身体的曼妙曲线流淌向下。 关叙无端想,像故事书中流连深海的纯洁小人鱼。 光看主纱,是流畅简洁的设计,而他手中的头纱则是整件婚纱中最华丽的点缀。 头纱很长,蹁跹蜿蜒,是所有女孩曾做过的最浪漫的公主梦的具现化,仿佛只要带上,她就是城堡里最天真烂漫的小公主,不需要仙女教母和水晶鞋,也总有一名王子在城堡下的河畔等着她。 阮秋棠看着他:“这个头纱要不出去再戴?感觉挺繁复的……” 关叙的眼神黯了黯,片刻后才低声答:“嗯。” “对了,”阮秋棠刚才忙着换衣服,但不管怎么说,穿婚纱这件事还是人生头一次,她眨了眨眼睛,多少有点紧张,仰头看着关叙问,“好不好看啊?” 毕竟她身边没有别人,而关叙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目前各种意义上联系最紧密的人,此刻便下意识就想问他。 然而关叙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是有点走神,少时才轻轻点头:“好看。” “咦,你今天倒是挺正常。”阮秋棠心情还算不错,笑着随口说了一句。 关叙却一反常态没接她的话,而是忽然抓住她的手:“走吧,先下去。” 他的手掌很大,也很温暖,包裹住阮秋棠的五指,带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微微头晕目眩的安心感。 阮秋棠不知道为什么关叙突然要拉她,但来不及问,对方就已经牵着自己下了楼。 “有造型团队的人在,可能会随便跟拍几张。”关叙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主动开了口,“可能会发到公共社交平台上,所以可以表现得亲密一点。” 阮秋棠怔怔的:“噢。” 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关叙说得过于正直,又让她找不出错。 当然,关叙不会告诉她,其实这一切都是章龙负责,所以跟拍和造型团队肯定提前打点过,不管看不看得出他俩之间的真实关系,就算真的知道,也不会有人敢多说一个字的。 阮秋棠想不到这一层,关叙也不开口,两人便拉着手,穿过铺着地毯的长长走廊,一步一步来到楼梯口。 虽然整体款式不算繁复,但婚纱的裙摆还是很长,薄纱曳地如流淌的月牙泉,顺着台阶缓缓而下。 原本在客厅等候了一会儿的几人看见这一幕,比一开始见到真人站在栏杆旁时还要惊艳,负责跟拍的那个摄影师甚至没控制住音量,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赞叹。 关叙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倒是眼神迅速扫了过去。 结果一排看过去,所有人都是这一副惊叹的神色,他的脸色不知为何更冰冷了些。 众人像是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一有了动静。 穿上婚纱后走起路来多少有些不方便,阮秋棠的手被关叙牵着,只能用空闲的那只手提起一边的裙摆,避免因为踩到而摔下楼梯,一边庆幸自己还没换高跟,是双舒适的家居鞋。 在下面的一个造型师见了,立刻快步上前奔过来,嘴里还说着“我来我来”,就要来帮忙提。 没想到关叙收回视线,抢在对方走过来之前开了口,声音沉静如冰:“不必。” 然后便极绅士地提起另一旁的裙尖,又将牵手改成了扶着手臂,好让阮秋棠不仅能方便地走路,还能挽着自己,不用担心其他。 阮秋棠也习惯了他对外的得体,不过心里还是松一口气,毕竟让别人过来提裙摆多少有些不方便,关叙会稍微好些。 段叔本来只是过来给来宾续茶在,走到前厅看见了这一幕,也难免驻足。 不过他本就是宅子里的人,因此恰到好处地简单夸了一句“太太真美”,便收回视线,继续为来宾服务了。 而负责拍摄的摄影师早就已经调好了相机,记录下了关叙一步一步扶着夫人走下来的这一幕。 “不是要随便拍一拍吗?”等走到一楼,阮秋棠问身旁的男人,“要去哪里啊。” 这栋宅子很大,前院后院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关叙其实也是昨天突然把这件事提前的,因此顿了顿说:“前院的喷泉吧。” “主要是想让你试一试婚纱合不合身,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关叙又说。 阮秋棠摇摇头,也是真的很满意这套婚纱:“好看。” “那就好。” 两人携手穿过前厅,走到前院,园丁把草木都修理得极好,正是春末,院子里的一切都显得郁郁葱葱,欣欣向荣。 门口的喷泉也早早打开,池内的雕像映衬着清澈的水珠,在空气里影影绰绰地留下一道朦胧的彩虹,像是带着一层独有的柔光。 大概这样的风景也让阮秋棠心情变得更加愉悦,她忍不住走到喷泉旁,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一道彩虹。 柔和的水流冲过她的手指,彩虹落在她的手中,带着阳光的味道,一切美好静谧得不像话。 摄影团队的人最是知道在这种时候就应该保持安静和隐形,只留下一幕幕令人赞叹的画面。 关叙却突然走过来,停在她的面前,叫她:“阮阮。” 阮秋棠回过头,发现关叙手里握着她先前替他挑选好的领结。 关叙神情微动,下一秒出声道:“帮我戴一下。” 阮秋棠只当他是不方便,爽快地点点头:“好。” 她接过来,如葱的手指还带着新鲜的水汽,庭院里也满是临近夏日时青草的清香。 因为矮了他一些,阮秋棠不得不微微踮起脚,又凑近一些,想为他系好领结。 她的手指在他眼前穿梭着,神情很认真。 因此当她终于系好,正准备开口时,才感觉对方的呼吸灼热滚烫,落在自己手指上。 而不知何时两人的距离早就拉得极近,她一抬眼就能看得清关叙的睫毛,而对方此刻正定定望着自己,眼神深邃,又带着一股极强的侵略欲,眸色如深潭,仿佛想要拉着自己一寸一寸陷落进去。 太近了,太近了。 是一抬头就可以接吻的程度,她整个人像是被关叙笼住,困在这一方狭窄之地,寸步难行。 阮秋棠忽然升起一阵危险的直觉,心里的雷达仿佛在提醒着什么,但她听不见看不清,只是呼吸一窒,轻声说:“你……” “你别这么看着我。” 这种进攻性极强的眼神让她有些心惊。 关叙好像从来都是理性的得体的,这种如此私密的眼神,她还从未见过。 氛围暧昧得不像话,直到阮秋棠有些受不了了,想要伸手推一推关叙:“你——” 一双大手按上她的腰。 关叙眸色很深,低头看着面前与自己相隔寸许的人,对方的眼睛如小鹿一般灵动漂亮,而红润的嘴唇对自己说话时一张一合,露出一点湿润的舌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受到对方的一点推拒,他才收起目光,将手落在她的腰上。 婚纱很薄,刺绣的质地深浅有致,而他手掌的温度依然透过布料传递进肌肤。 阮秋棠只觉得腰间一软,努力想要在这旖旎的氛围中站住,就听见关叙低沉又带着微哑的声音:“阮阮,有人在拍。” 于是她的动作停住了。 随着一记快门的声响,阮秋棠如梦初醒,像是才找回呼吸。 她在关叙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红,如果有人伸出手指碰一碰,定然也能触摸到近乎高烧的温度。 然而阮秋棠觉得现在的自己跟高烧也没有区别了。 明明只是换个婚纱,走出来让人拍拍照,她却像是真的患上了高热,在被关叙包围的空间里四肢酸软、头晕目眩。 “阮阮。” 她听见关叙又说。 “这只是演练就这么紧张,等结婚的时候怎么办?” 第45章 谁看上去跟夫人更登对? 章龙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的老板看上去有些古怪。 这种感觉很难说清,好像是不高兴,但有些地方吧,又不是那么回事。 具体表现在自己想要去送头纱的时候,关总冷冰冰垮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一言不发接过来就“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像是有什么脾气一样。 但带着老板娘走下来的时候好像又不一样,替她提着裙摆,每一步台阶都看得很仔细,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他真的记得老板自己说过的,他俩就是协议婚姻啊? 因为跟着关叙久了,章龙也见识过很多名利场,大大小小的明星见过不少,他看着自己老板现在的样子,如果是演的话——他想,那之前在晚宴上或者颁奖礼上亲眼见过的那些影帝视帝的表演,那些影视片段里柔情脉脉的桥段,让现在的关叙站上去,不仅不输他们,甚至还能拿个奖。 再具体到现在,关叙有时候看着摄影师举着相机的模样像是很不满意似的,有时候还会自己上前挡住,好像不想让别人看见老板娘似的。 可是如果遮住了怎么拍点恩爱照片给大众看呀? 章龙没谈过恋爱,更没跟人协议恋爱过,他看不懂,他大为震撼。 比如现在两人站在喷泉旁,老板娘正帮关叙系领结,系好了两人也没立刻分开,关总的手甚至都握在了对方腰上,眼神…… 算了,章龙哪敢仔细看自己老板的眼神啊。 所幸两人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就分开了,老板娘脸红红的,还瞪了关叙一眼。 在章龙的视角看来很奇怪,而身处其中的阮秋棠则是感觉像在游乐场坐了趟过山车。 她的腿有些软,腰也是,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红,在听见关叙那句话后更甚。 好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放开了她,只是言语间带了一丝揶揄:“阮阮,不是恋爱经历丰富么?怎么脸这么红。” 阮秋棠眼神胡乱飘了一会儿,睫毛颤抖,像一只误入花丛不知方向的漂亮蝴蝶,才咬牙道:“难道不是你一句话不说就——” 关叙低眉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笑意,像是就等着她说下面的话:“就什么?” 就一言不发握自己的腰啊! 阮秋棠在心中立刻大声回击。 然而两人之前也牵过也抱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这种场景下,自己的脸能红成这样子。 意识到关叙又想套路自己,她立刻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瞪了他一眼:“倒是你,不是没谈过恋爱么,我看你倒是轻车熟路得很。” “没什么,只是看到阮阮,就无师自通罢了。”关叙悠悠道。 两人聊了几句,方才那一点极度暧昧的氛围才终于散去少许,阮秋棠没好气,干脆转过头去问一旁的摄影师:“那现在拍好了么?不是说随便拍一点就行。” 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拍了上百张照片的摄影师立刻答:“都行的,不过还要拍一点单人的,太太您别担心,就当正常在自己家就好,就当我们不存在。” 她转过头,正巧关叙好像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就对摄影师道:“那就先拍我的?就随便应付拍一拍那种就行。” 摄影师看了一眼关叙:“好的太太。” 关叙接了一个并购的电话,负责办这件事人的遇上了一点问题,火急火燎地来汇报。等二十分钟聊完,阮秋棠不知是不是觉得一直这样跟自己在一起会不好意思,跟着摄影师先去拍了单人的。 院子里只剩下他跟章龙。 关叙看了一眼前厅的方向,听见了阮秋棠跟摄影师沟通的声音。 她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都是很有礼貌的,是很标准的教养很好的小姐,音色语调都很让人舒适。 而跟自己说话的时,好像总是带着一股劲儿,似乎比现在的声音更生动些,也更活泼些。 虽然关叙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是会故意逗逗对方,不过当他想到这一点时……心情倒也会好上不少。 毕竟这侧面证明,自己这个合作伙伴还是跟别人有些不一样。 想到这里,关叙神色舒缓了许多,刚才并购案的事仿佛并未影响他的心情。 他看着自己身旁的章龙,忽然开口问:“对了。戒指加急的话,什么时候能送到?” 章龙也是一惊,还以为关叙要找自己问并购案的事了,没想到开口还是跟结婚有关的。 他松一口气,随即答道:“我昨天顺便催过了,设计师说最快的话三天能送过来。” 关叙的声音听不出来是否满意:“知道了。” “对了关总,上次您让我查的那个叶子辰,今天正好新的新闻,还需要了解吗?”章龙尽职尽责,在这个时刻也不忘给老板汇报工作。 关叙神色一动:“什么新闻?” 章龙恭敬地给他看了一条新消息。 这是云市今天的新闻,上面写着《云市交响乐团加入新鲜血液,是艺术家也是爱心志愿者》。 他皱了皱眉,看见图片上意气风发的叶子辰,穿着一身燕尾服,手上是一把小提琴。 配文是“小提琴演奏者叶子辰回国,将担任云市乐团小提琴首席”。 但如果只是这句也算了。 下面还有一则叶子辰的个人采访。 叶子辰对着镜头落落大方,笑容无比阳光:“我这次回来,是打算追随一个老朋友,她也有一颗热爱古典乐的心,但更有一颗怀揣着大爱的心,因此我决定也要与她一起,多一些公益义演,让每一个人都能享受音乐。” “是的,初步打算去福利院与养老院,给孩子和老人们带来欢乐……” 关叙看着采访,眉头不悦地皱了一下。 其中负责采访的主持人便顺着叶子辰的话问道:“那请问这是一位怎样的老朋友呢?” 叶子辰的笑容便更灿烂了,露出洁白的八颗牙:“是一个比我大了一些的邻家姐姐,我跟她很投缘,喜好也相同,因此受她影响颇多。” 后面就是些与此关系不大的内容了,关叙草草扫了一眼,就把ipad还给了章龙。 看采访的时间应该是在福利院遇到阮秋棠的前几天,估计是叶子辰刚回国的时候。 “什么邻家姐姐,不是只跟她外婆是邻居么。” 又不是真的天天住她家旁边。 关叙神色冷淡,嗤笑一声。 章龙抬头,不明所以地看了自己老板一眼:“啊?” 是有什么新指示么? 然而关叙只是冷冷扫他一下:“没事。” 章龙:“哦。” 他其实不太知道为什么关叙要查叶子辰,按照目前的信息来看,大概跟太太有关系。 但当时关叙跟阮秋棠的协议还是章龙找法务拟的,因此记得里面清晰地列了一条,说两人之间不会互相影响对方真正的恋爱关系。 难道说…… 他的老板想弄清楚他俩之间的关系? 为老板分忧是下属的职责,于是章龙大胆猜测:“关总,我觉得他跟太太可能是青梅竹马。”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身旁的气温直接下降了十度,关叙唇角也变得平直:“——是吗?” “因为之前资料查过,叶子辰跟太太的外婆家住得很近,而太太关系最好的亲人也是外婆……”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就没必要复述了。”关叙冷漠地打断他。 章龙吓一跳,立刻噤声:“好的关总。” 但他闭嘴了,不代表关叙就不会继续想。 他想起当时自己陪阮秋棠见外婆时,对方对自己跟她的一见钟情故事深信不疑,然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老人家也有八卦之心,还催起了什么生孩子之类的事。 关叙面无表情地想,阮秋棠的外婆对叶子辰又是什么态度? 应该不会比自己好吧? 而且这几年叶子辰家也没回来过,那时候她外婆也没怎么提起过。 可如果她外婆很喜欢叶子辰,如果叶子辰发现一点什么端倪,直接去找了长辈要说出实情…… 关叙此刻暂时忘了自己跟阮秋棠的相关协议,想到。 “章龙。”沉寂少顷,关叙面色沉静地开口。 章秘书“哎”了一声:“关总?” 他以为自己老板又有什么新的事要安排自己了。 没想到,这次关叙沉默数秒,开口道:“那依你查到的信息看,叶子辰这个人怎么样?” 章龙:??? 嗯??? 这是什么提问?! 他心头大惊,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支支吾吾:“啊,叶、叶先生?” “没事,你如实说就行。” 是可以如实说,可是谁知道您想听什么答案啊?! 章龙犹豫很久,在“我觉得叶子辰是一个优秀的小提琴家”和“我觉得叶子辰可能跟太太没什么特殊关系”中选了后者,并加了一句:“虽然我觉得叶子辰在音乐造诣上很不错,但关总您推动了整个云市的科技进展——” “所以综上所述,您是作为推进者推动发展的人,而叶先生是高雅的艺术家,两者各有所长,皆是人中龙凤。”章龙情绪饱满,肯定道。 “……”关叙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他其实问出口就觉得自己的提问很荒唐,他根本就不认识对方的这个学弟,而且两人其实各方面都完全不同,没多少可比性。 然而自己问题就像是在跟对方雄竞似的,总觉得…… 但是,他脑海里又想起阮秋棠看外婆那天,那位巧姨的话。 如果叶子辰最后真的追求成功了,或者阮秋棠其实也有一点对着竹马弟弟的情愫,最后跟自己合约结束然后跟他终成眷属…… 那如果阮秋棠最后跟叶子辰结婚了,是不是生出来的孩子在音乐基因上非常有天赋? 这直接就是音乐世家了吧? 关叙觉得自己越想越离谱,都不知道歪到哪朵云上去了。 但下一秒,还是开口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我跟那位优秀的小提琴演奏者比起来,谁看上去跟夫人更登对?” 章龙:“……啊?” 章龙,一个优秀的秘书,尽管现在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自己,但在这一刻,求生欲支配了他的大脑,他的余光看见阮秋棠正拍完单人照,朝这边走过来,当即用一种十分激昂且肯定的声音道:“那当然是您了!” “虽然叶先生也一表人才、在音乐上有极高的天赋,但是……” “——关总您跟太太才是天造地设,简直天生一对!”他想了想,铿锵有力地补充道。 ———————————————————— 章龙:能给卑职一个明示吗.jpg 第46章 ……男绿茶? 阮秋棠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章龙一脸激昂地对着关叙说话,看上去像是在汇报工作的样子。 她体贴地放慢了一下脚步,看见两人没再说话了才走过去:“工作忙完了?” 章龙表情有些奇异,但还是点头:“是的太太。” 她虽然觉得在一旁沉默的关叙看上去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便干脆不去想。 阮秋棠走近了一步,同他说话:“摄影师说我们随便拍两张合影就好了,你不是需要几张照片发出去么,拍完就结束了。” 关叙目光沉了沉:“好。” 摄像师也在此刻走了过来,十分和气地对他们俩说:“关先生,知道您时间不足,所以就在宅子附近拍就好了,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关叙有那么一瞬想说耽误几天也没关系,反正这种事对于他来说也估计也不会有第二次。 更何况,数十日后,阮秋棠还会再穿一次婚纱,在某个比现在更浪漫些的地方,再进行一次婚礼的宣誓。 阮秋棠也觉得神奇,人生中的头一回“拍婚纱照”,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进行的。 没有鲜花,没有大海,没有金色的沙滩,更没有满腔爱意的伴侣,和背着翅膀的可爱花童。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本来的目的也只是应付只看表面的绝大部分人 更何况——阮秋棠想,世间有那么多男女,他们的名字刻在同一个小红本上,可在钢印和铅字之下,是喜是悲、是苦是甜,个中滋味交织,谁又知道谁是真正获得幸福的呢? 至少在表面上,她已经拥有了比绝大多数人都体面的一切了,余下的,倒也没必要需求太多。 两人就这样怀着各自的想法,但面上不显,不约而同地对摄像师点了点头。 正当阮秋棠挽上关叙的手,要继续表面夫妻的营业时,手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叶子辰,是他在云市之前的号码。 照理说阮秋棠应当很高兴地就接起来,然而不知为何,她突然回想起一天前自己跟关叙因为这事起过一点小小的争执,虽然算得上是乌龙,但看到名字的那一刻,她心里还是升起一点小小的心虚。 关叙见她没立刻接,目光便淡然地一扫,就看到了阮秋棠手机上闪烁着的那个名字。 “……” 今天这人怎么出镜率这么高? 这不是他拍婚纱照的日子吗? 他想起几分钟前跟章龙的对话,其实现在回想自己问的那些问题多少有些没边没际,关叙一边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一边又沉默地观察着阮秋棠的动向。 气氛在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方向变得有些尴尬,但阮秋棠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理由心虚,干脆当着关叙的面接起来:“喂?” 叶子辰的声音很有活力,极有穿透性地透过听筒:“学姐,你现在在忙吗?” 阮秋棠看了看关叙,见对方没反应,说了一句:“还好,怎么了?” “有个好消息!”叶子辰好像很激动也很兴奋,“我最终还是决定加入云市的乐团了!” “真的?”阮秋棠弯着眼睛笑了笑,“我猜以你的实力,肯定是首席吧?” 关叙看着她,心想还好只是电话,叶子辰就看不到她现在的样子。 “是啊是啊!下个月就会有第一场演出,就在市中心的音乐厅。”叶子辰声音不小,因此跟阮秋棠隔得很近的关叙一字不落全听了进去。 “那学姐你什么时候再来音乐厅演奏?到时候我也可以作为嘉宾跟你一起合奏。”叶子辰说。 阮秋棠顿了顿:“啊?可是我最近没其他的演出计划,也没有跟哪家公司签过长约……” “没关系的学姐,或者等我乐团演出的时候,你也可以来的。”叶子辰又道,“还有学姐,我……我看到昨天的热搜了。” 阮秋棠沉默了一瞬,还以为叶子辰也要来问自己跟关叙的事情了。 他跟林彤不一样,林彤毕竟是自己最好的闺蜜,她百分百信任的人,因此自己跟关叙的婚姻实情还可以告诉她。 但叶子辰虽然跟自己关系也很不错,但换了性别,这种事就不太方面说得太清楚。 不过下一秒,叶子辰又开口,且完全没有提热搜上什么关氏集团老板娘这种事,反而只是问了一句:“我看见你注册了微博账号诶。” 阮秋棠一怔,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是啊,怎么了?” “那太好了,”叶子辰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我想起之前在国外,当时大家都在玩ins,那时候你就不爱发这些,现在回国注册了,可不可以加我一个关注?” 阮秋棠:“啊?” 她注册这个账号才一晚上的时间,虽然不到二十四小时粉丝量已经突破了五十万。 因此她除了昨天配合关叙,根本就没时间去在意还有什么人关注了自己。 “我的id很好搜的,就是我的英文名。”叶子辰说。 阮秋棠是真的还搞不太懂什么关注不关注的,毕竟还是个新账号,她刚想说自己还不知道怎么从自己的粉丝里找到叶子辰,就听见身旁的男人开了口:“要不要我帮你?” 电话里的人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叶子辰的声音才重新传来,似乎跟刚才没有太多的变化:“学姐,你在哪里?” “在家。”关叙知道对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转过头很自然地阮秋棠,“阮阮,你是不是不会操作?我帮你关注就行了。” 阮秋棠求之不得,当即点点头:“好啊。” 然后就把手机递过去。 关叙打开微博,把电话模式改成扩音,直接问对面的人:“能再说一下你的id么?我好搜索一下加你。” 但同样一件事,关叙做跟阮秋棠做就完全不用了,叶子辰声音在那边卡壳许久,才报了一串英文。 关叙神色淡漠,一边打开阮秋棠的微博,一边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着,仿佛是在敲给对面的叶子辰听的。 一分钟后他重新开口:“好了,你看看对么?” 叶子辰在那边核实完:“好了,谢谢——” 像是不知道怎么称呼,话说一半便卡在了喉咙里。 “你既然称阮阮为学姐,”关叙声音里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倨傲,用一种理所应当地语气道,“那跟我也不必太生分,称呼我一声姐夫也挺好。” 他顿了顿,像是在审判对方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叶子辰没立刻说话,也没真的称呼他为姐夫,反而换了个话题,直接是本着阮秋棠去的:“对了学姐,你看看我刚才跟你说的,下个月的音乐会有没有空来当一下特邀嘉宾——” “那可能是没有了。”关叙语气很笃定,“如果没猜错,叶先生下个月的演奏日期是在6号对么?” “那天正好是我跟阮阮举行婚礼的后一天,应该是没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在一边旁听了一会儿阮秋棠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不过看向关叙的眼神表达出了她的疑惑:……你怎么知道具体是几号? 很显然叶子辰也没料到,这次的沉默持续了更久,直到他那边像是有人在找他,才草草说了一句:“那学姐,我这边还有点事,我打电话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好消息加讨个关注,那我就先挂了!” 说完也不等阮秋棠这边再开口,就先挂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嘟声,阮秋棠眨了眨眼:“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他要加入云市的乐团这事儿。” 但说完阮秋棠又觉得怪怪的,自己跟关叙又不是实质上的夫妻,跟他解释这么多好像也没必要? “不过谢谢你啊,我不然我自己研究操作还得一会儿呢。”阮秋棠说。 关叙“嗯”了一声,把手机还给他。 两人准备继续拍照,负责发型的造型师走过来,想跟阮秋棠弄一下头发。 阮秋棠便说了句“等一下”,然后暂时松开关叙的手,走了两步配合对方。 一旁的章龙正好走过来,替段叔给关叙端了杯水。 关叙握着水杯,若有所思,叫了自己的秘书一声:“章秘书。” 章龙后背一紧,一般关叙都是直接叫自己全名,而直呼称谓,通常说明自己的老板现在心情可能不太好。 他当即毕恭毕敬:“关总,什么事?” “你之前不是负责过子公司的影视项目么。”关叙缓缓道,“你说在那种影视剧里,这种明知道对方有了对象还要过来套近乎的人,叫什么?” “哦!”章龙立刻在脑海里搜索,并加入了时下的流行网络词汇,他并没听清刚才阮秋棠的电话,因此想了想道,“关总,按照网络上的高频词,这类应该叫绿茶。” “哦。”关叙表情不置可否,片刻后又问,“那如果是男的呢?” “啊?”章龙一愣,难免想到之前关叙问的那些与叶子辰相关的话题,战战兢兢回答,“……男绿茶?” “行。”关叙像是对这个称呼表示满意,嘴唇动了动,重复道,“男绿茶。” 阮秋棠盘好头发过来,头纱也戴上了,因此听见他们的声音有些模糊,走到关叙面前时也小心翼翼的,生怕踩到曳地的裙纱:“绿茶?什么绿茶?” 关叙表情不变,睁眼说瞎话:“没什么,刚才章秘书说想喝一杯绿茶。” 章龙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怒也不敢言。 摄像师见他们两人状态还不错,走上来问:“关先生关太太,要不要现在拍一张?” 两人都没拒绝,一起拍了几张挽着手的,还有先前抓拍的背影,和小声交谈的画面。 毕竟他们的外形条件都无可挑剔,因此不管拍什么都很好看,也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阮秋棠后来嫌头纱有些遮挡视线,想了想,干脆自己把面前的那一块轻纱挑起,搭在后面。 而关叙像是有所感应,侧头过来看着她。 一旁的摄像师都快准备收工了,忽然看见面前的这一幕,先是怔了怔,然后才试着问:“关太太,介意最后再拍一张吗?” “现在的光线的氛围都很好,太好看了,忍不住让人想留点纪念。” 阮秋棠想了想,没拒绝:“要怎么拍?” 此刻接近夕阳,橙黄色的暖光落在她的脸上,也变得极其柔和而温暖,摄影师说:“就拍一张对视的照片怎么样?” “很简单,您看着关先生就好。” 关叙也没拒绝,因此听见摄像师又对着阮秋棠说:“微笑着,如果可以的话,想一些开心的事,自然些就最好不过了。” 阮秋棠说了一句“好”,然后又说“我想想”。 关叙觉得自己没有等太久,就感觉身旁的人动了动,然后叫他的名字:“关叙。” 阮秋棠回想的是自己获得肖赛冠军的那一天,广场外是散漫的一群白鸽,华沙的天空很蓝,空气带着这座城市独有的浪漫味道。 她忍不住笑了——那应该是是她最没有烦恼的时候,所喜欢的、为之努力的东西有了回馈,她即使身在异乡的土地上,也觉得温暖和自由。 那时候的一切都充满希望,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想到这里,她便弯下眼梢,露出关叙从未见过的、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的笑容。 两人对视。 他觉得自己的表情也许不如想象中的那般镇定,因为在看到这个笑容时,他暂时忘了思考许多事情。 “咔嚓”一声。 摄像师的语气非常激动,脸都有些红了,不停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这张拍得特别完美!” 阮秋棠眨眨眼,小声说了句“想开心的事情果然有用”。 然后便舒了一口气,问今天的拍摄是不是结束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便松开关叙的手,提着裙子就要去把婚纱换下来。 关叙却一反常态,过了许久,才从庭院中离开。 他的神色看上去并无不同,只是在章龙叫他的时候,还是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他不得不去回想刚才阮秋棠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状似冷静地走过去,说想看一看方才那张照片的成品。 摄像师连忙递过来:“关先生您看,真的特别好,完全不需要修图,无论眼神还是光线都特别完美。” 关叙看着手中的照片。 果然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两人在夕阳下对视,草坪和喷泉像是无比贴合的浪漫布景,而金黄的暖光落下来,无比温和地坠在了阮秋棠的眼睛。 她看着自己,眼神是温柔的、爱慕的,表情也露出一丝难以自控的欣喜,仿佛一个真的陷入爱河的少女,带着一丝腼腆的羞赧,却还要不顾一切地望向对方。 关叙看了许久。 刚才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很淡了,但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双眼睛时,总有那么一瞬,他希望这个眼神是真的。 真的爱慕、真的羞赧、真的与人坠入爱河。 第47章 手滑罢了 晚饭的时候,阮秋棠总觉得今天的关叙有哪里不对。 具体是哪里说不上来,但怎么看怎么怪怪的。 大概就是……挺客气的,而且暂时没跟自己斗嘴了。 章龙已经回去了,她身上的婚纱早已换成了丝质睡裙,头发也柔软地披散下来,显出与白天不一样的风情。 两人难得十分心平气和地安排好了剩下的日程——等珠宝店的戒指送到,章龙会着手制作请柬,结婚仪式就安排在下个月初,地点是几万公里外,关叙自己的私人小岛上。 说实话,阮秋棠虽然从小也算衣食无忧,但终归没富到拥有游艇小岛这种程度,因此对出国的这段行程感兴趣大于排斥:“原来你真的有小岛?” 关叙“嗯”了一声:“现在那边的季节正好。” “这么隆重。”阮秋棠在心里腹诽,不过没说出来。 毕竟她已经知道了,关叙就是需要这样的仪式,而自己只需要配合就好了。 “那婚礼仪式结束是不是没别的安排啊?”阮秋棠想了想问,“你那小岛好玩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想在那边多玩几天。” 这个季节去异国无疑是最好的时候,不会太晒也不会太冷,海风刚刚好,关键是这是关叙私人的地方,不用担心有其他游客来打扰。 “没有安排。”关叙说,“你想玩就玩会儿。” 阮秋棠点点头,又道:“那我想想, 让谁陪我去好……” “林彤下个月有时装周,不一定能行……” 关叙轻咳一声,打断她:“我也可以一起去?” “啊?”阮秋棠眨眨眼,“没事啊,我叫上我朋友一起玩玩就行了,你工作忙,不用特地花时间。” “……没有特地花时间。”关叙的音色自如,只是垂着眼看不见表情,“反正那时候我会因为仪式推掉一些公司事务,其他的又不是不能隔着电脑解决。” 阮秋棠听完道:“没事没事,这也太麻烦你了吧——” “不麻烦。”关叙的声音很笃定,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 阮秋棠也无所谓,反正林彤没空,而关叙还是小岛的主人,要是真乐意当个旅游搭子或者陪玩什么的,倒是挺好,因此也懒得客套拒绝:“那好啊。”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那接下来的安排就是阮秋棠明后天让人把自己家里的东西搬到这栋别墅来,再然后选一天勉强见一见她父亲,然后就只需要安心等着结婚仪式就行了。 大概是今天穿婚纱有了点提前演练的意思,她倒是对那个所谓的仪式没那么抵触了。 也不过就是跟今天差不多,演一演就好了嘛。 她想。 这么想着,她今天心情甚好地吃完饭,照例去琴房练了一会儿琴,然后回到卧室。 关叙大概还在工作,因此她慢吞吞地逛着衣帽间,思考带关叙回家时自己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一切相处变得越发自如,她也渐渐习惯了关叙在自己身旁扮演的角色。 如果他们俩能一直这么和平共处下去,倒也没什么不好。 她挑好衣服,洗漱完后坐在床沿,困意还不太明显,因此阮秋棠想了想,又拿出手机,打开昨天刚注册的微博。 一打开才发现,不到一天的功夫,像是又换了光景,昨天一众网友还在震惊关氏少东家结婚的事,今天就已经开始有了各路分析。 大部分网友都算是纯纯的吃瓜群众,反正当事人跟自己的生活相距十万八千里,就当看帅哥美女结婚就行。 当然也有一部分喜欢一探究竟的网友,开始抽丝剥茧地分析起这段婚姻来。 有人开始顺着阮秋棠的微博开始分析。 她毕竟是新号,刚注册时除了关叙的账号,也跟着新手引导关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id,但还是有人顺着她的关注一一分析,思考这段婚姻是真是假。 加上今天她突然多了一个关注,也就是叶子辰,难免又让网友燃起新的一波讨论。 【这个不是云市新加入的小提琴首席吗?他们居然认识??】 【你们有没有看采访啊?这个小提琴家不是说自己回国是为了追随一个老朋友吗,难道就是……】 【卧槽!这是什么狗血三角剧情?头一天关注了自己的老公,第二天就关注了自己的竹马?】 【好刺激!】 【难道豪门婚姻只是形式,相同的艺术追求才是真爱?】 【别猜了!估计就只是同门好友罢了!人家郎才女貌,你们在这里猜来猜去当小丑呢?!】 阮秋棠本来只是当戏看,然而等她切回自己的主页,却发现好像多了一点什么。 再仔细一看,原来自己在下午的时候,居然点赞过一条相关微博。 微博的内容也很简单,是一个人气很高的投票:【科技大佬突然宣布已婚,你认为这是带着目的各取所需的豪门联姻,还是一对青年男女的真心相爱?】 投票的票型也比较平均,两个选项大约一半一半。 而自己下午也投了一票,选则的是后者,“真心相爱”。 关键是……阮秋棠根本就没看到过这个投票啊? 下午,自己不是还在跟关叙拍照吗? 她正想着,听见主卧门把转动的声音。 关叙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走进来。 阮秋棠当即叫住了对方,把手机屏幕递过去:“这个投票……是怎么回事?” 毕竟仔细一算时间,正好是叶子辰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啊,这个。”关叙看见了,声音淡淡,甚至表情也自然得很,“可能是今天你学弟打电话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手滑,不小心点到的罢了。” ———————————————————— 关·醋而不自知·叙:是的是的,我真的是不小心点到的,老婆你相信吗.jpg 第48章 抹掉她唇边的一点牛奶 阮秋棠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是吗?” 关注个人是怎么关注到投票上去的? 然而关叙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正经,甚至还跟着好奇地看了一下:“所以……是什么投票?” 他要看,阮秋棠反而就把手机抽了回来:“没什么。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点的。” “你现在是话题中心,有时候首页就会弹出相关内容,所以不小心点到很正常。”关叙站在她面前,“而且,我为什么要故意点?” 这句话像是把阮秋棠问倒了。 她支吾了一下,不过还是想了想终于勉强找出一个理由:“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让你帮我关注小叶,才要专门这一下。” “你不是说了你俩没什么别的关系么。”关叙神色淡然自若,“我要是介意,为什么还要帮你加关注?” “虽然说是这么说……”阮秋棠捏着下巴,不自觉拖长了声音。 她对爱情不大敏感,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仿佛隐隐有种直觉,就是关叙可能会因为叶子辰的事不太开心。 但叶子辰好像又跟这几年没什么区别,更何况对方还认识她外婆。 要是她跟关叙是真的夫妻还好,可惜不是,自己要是忽然就因为找了个陌生人闪婚,就对所有自己的朋友冷淡下来,也不现实。 “而且阮阮之前恋爱经验那么丰富,我要是真的一个一个计较起来,又哪里能计较得完。”关叙又说道。 阮秋棠皱着眉,想继续反驳两句,但话到嘴边又换了个方向,变成了另一种语调:“那可不,毕竟我天生丽质,受欢迎也是难免的。” 这次关叙也没揶揄她,反而还挑了挑眉毛,轻笑一声:“也是。” 于是上次的那一点不欢而散仿佛不存在,两人好像都能十分体面地面对这个问题。 “早点睡吧。”关叙的声音还残留了几缕笑意,“过两天不是还要去你父母那边?”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个阮秋棠难免有些头疼。 她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关叙打个预防针。 “我爸可能会……”她觉得开口都有些艰难,毕竟是自己家里的事,不知怎么跟关叙概述,“总之就是他对你估计会非常热情。” 相处几日,阮秋棠也看得出关叙不喜欢谄媚的、贴上来的对象,而自己父亲,从这几天的满意程度来看,以他极端势利的性格,到时候肯定激动得很。 原因当然不是真的相信自己找了个真爱,而是他的女儿傍上了一棵摇钱树。 想到这里她多少有点烦躁,低下头:“反正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就直接说,没关系的。” “我跟他们的关系也就那样。” 她话里的意思是,让关叙不用像跟自己去看外婆时演得那么认真。 “反正就算我爸真的看出来我俩是协议结婚,肯定也不会劝我离的。”她说,“随便演演得了。” 阮秋棠把实情说完,自己心里也松快了一些,她呼出一口气:“好了,你也早点休息——” “不会的。”关叙却忽然开了口。 方才与她闲聊似的笑意淡去不少,阮秋棠还以为他是不高兴,便探究地想要抬头看。 然而当她撞进对方的眼眸里,才发现关叙并不是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只是目光相较于之前,变得认真了起来。 他的瞳仁里清澈地倒映出阮秋棠的模样,她像是有些失神,忘了该开口继续说什么。 因此她看见关叙的薄唇动了动,仿佛在给出承诺似的,低声开了口。 他说:“没事的。” 他说:“你别担心。”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话,阮秋棠却觉得自己几分钟前的那一点躁郁像是被风拂过,消散了许多。 她看见自己在对方瞳孔中的模样,渐渐回过神:“好。” 关叙点头,转身出了门。 没想到几分钟后,阮秋棠又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关叙再一次推门进来,跟刚才不同的是,手里好像拿了杯水。 等端到自己面前一看,是一杯用小奶锅热过的牛奶,加了蜂蜜,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奶皮。 阮秋棠怔了怔:“刚才段叔他们不是已经收拾准备睡了么?怎么还……” “支个锅热杯牛奶而已,这我还是会的,不至于惊动厨房。”关叙说得云淡风轻,“不过不常弄,听说睡前喝会舒服一些。” 阮秋棠接过来,杯壁的温暖传递到手指,在接触到的那一刻,她的确感觉提到父母时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关总,这算是在安慰我?”阮秋棠扬唇一笑,抬眼看着他。 “如果你觉得这是安慰的话,也算。”关叙也不否认,他站得笔直,睡袍也掩不住优越的身材比例,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也显出一点温馨。 体贴,绅士,而从不逾矩。 “更何况,不管我们之间实际关系是什么,察觉到面前的人情绪低落,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关叙看着他,淡淡地说。 他的脸在夜灯的包裹下有种平易近人的英俊,仿佛热搜上新闻上的那些标签在此刻都不存在,他不是什么掌握了科技命脉的大佬,不是家世显赫、名媛趋之若鹜的集团总裁,只是一个现在可以与她说说话的人,温和得触手可及。 阮秋棠看着他的眼睛:“有时候看着你这么周到绅士,根本就不相信你说的,什么在这一方面全无经历。” 关叙听见这句话,不反驳也不回答,只是问了句与此无关的:“你尝尝,蜂蜜有没有加多?” 阮秋棠自然也不会再追问,乖乖双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醇浓的牛奶与清甜的蜂蜜丝丝交融,带着能抚慰人心的温度。 她微微弯起眼睛,感受到一点没来由的幸福感,笑着说:“没加多,很合适。” 关叙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阮秋棠握着手里的杯子,难免会设想刚才关叙一个人在厨房的模样。 像他这样身份的人,也会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再找来一口小奶锅,开火加热。 他当时的动作是怎样,是熟练还是生疏? 阮秋棠想象不出来。 “我不然随便跟你说说我父母吧?”阮秋棠想了想,难得在这个夜晚对着对面的男人有了一丝倾诉欲,“你要是还不困的话。” 关叙没拒绝,在她身旁坐下来:“好。” “其实如果要概括,倒也实在没什么新意。”她说。 “我母亲很年轻就跟我父亲结婚了,那时候我外婆其实想过阻止,但我母亲当时坚持要嫁给他,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她小时候也是受了万千宠爱长大的,那时候我爸只是我外婆家里的司机,天天接送我母亲,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等一年后我妈拼死拼活要结婚的时候,才说出自己已经怀上了我。 “这种事其实说不上多么光彩,我外婆怎么也不同意,但没办法,那时候已经五个多月了,打掉对她身体伤害也很大。而且那时候我爸也承诺过会对她好,一来二去,实在拗不过,两人就结婚了。 “其实后来想想,我觉得我爸还是有些厉害的——毕竟从跟我妈结婚开始,身份三级跳,不仅一步一步接手了家里的产业,也真的凭本事越做越大。 “而当他越做越大,也就代表了他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妈在爱情的荷尔蒙褪去以后,也渐渐看清了我爸的真面目——结婚的目的,有计划地让她怀孕,以及一步一步事业的转移。她不再能跟之前做大小姐一样每天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要陪我爸应付,对外他们伉俪情深,相敬如宾,而一回到家,两人的矛盾早就越来越大,不可调和。 “还好那时候我妈还是愿意陪我,我也因此接触到了音乐。 “小时候他们每天总有数不尽的争吵,我看过我妈太多次歇斯底里或者绝望的样子,也见过我爸无数次唯利是图的嘴脸,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根本就没有过任何改变。 “他们当时一吵架我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练琴,一直练一直练,只要我弹琴的声音足够大、足够久,我就不会听见那些让我不知所措和心烦的东西。我当时觉得他们图什么呢?离婚不好么?为什么要一直彼此折磨。可我爸说,如果跟妈妈离婚就会损失很多生意,那些都是不必要的损失,所以让我妈别闹,但我妈听到这些说辞,又只会更进一步的歇斯底里,哪里还有当年当大小姐的样子…… “所以我一直觉得,对我父亲来说,妻子和女儿,不过都是他用来装点门面的工具罢了。他好像生来就是不会爱的,包括对我。”阮秋棠说完了很长的一段话,便沉默了片刻。 关叙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也没有打断、或是离开。 “后来我出国前夕,母亲急病离世,我父亲对外表现得悲痛欲绝,也立下了什么自己会忠贞不二、从此绝不再娶妻的誓言,其实也没有伤痛多久——毕竟对他来说,只是少了一件衣服,能悲痛到哪里去呢,是吧?” “都是做给人前看的,这样他的股价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至于他人后其实早就有了新人,只是为了维持人设和形象从不带回家而已,”阮秋棠嗤笑一声,“说不定其实连孩子都有了吧。反正我也懒得管,别舞到我面前来就行。” “所以……”阮秋棠声音低了低,像是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开了口,“我也知道的。” “我回国以后他那么着急地给我安排相亲,多少是因为公司需要新的正面的形象,介绍的也多是会跟自己有利益往来的对象,我只要表现出不愿意,他就会以各种条件来威胁。” “反正在他看来,我多么努力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我获得的奖、我的成就和我的理想都不值一提,最多只能供他在相亲履历上说一句,‘我的女儿钢琴弹得特别好,带出去一定会有面子’。” 说到这里,阮秋棠忽然自嘲地笑笑:“说实话,其实当时我跟他说我结婚了有很大一部分较劲,或者报复的想法,当时我想,如果我的结婚对象真的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那我估计会更期待他听见这消息时的表情。” 关叙此刻的神情有些难看,阮秋棠凑近瞧了瞧:“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眉心,带着牛奶温度的手指柔软而温暖:“关总这么帅的一张脸,皱起眉头来岂不是暴殄天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关叙的眉头果真舒展了一些。 “你看,我说完了,我的故事就是这么无聊,多没意思。”阮秋棠将最后一口蜂蜜牛奶一饮而尽,说道。 “也难为你听我说完了,”她无所谓地笑笑,“我都你讲了实情,你要是觉得烦,要是实在不想露面也没事。我会去跟我父亲说。” “没事,我陪你去。”关叙声音带着点深邃和悠远,低声道。 阮秋棠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关叙说这些,因为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单纯的合作伙伴,似乎没有交心的必要。 然而也许是今天下午的日光太好,喷泉折射出的彩虹太漂亮,又或是手里的这杯牛奶很甜,才让她有了不一样的决定。 她朝关叙眨眨眼:“那就多谢啦。” 而关叙却没立刻开口,阮秋棠有些疑惑:“怎么?” 话没说完,她忽然感觉一点温热覆上了自己的嘴唇,然后轻轻一抹。 是关叙的手指。 她怔了怔,看见对方俯下身靠近自己,将手指放在她的下唇,点了一下,才移开手。 “有一点奶皮。”关叙说。 阮秋棠看见对方指尖沾了一点白色,是自己刚刚喝牛奶时沾上的。 明明是再自然没有的动作,阮秋棠却蓦地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还好,关叙只是抹掉她唇边的那一点乳白,便随意地抽了张纸擦了擦手。 但她还是闻到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一点散不去的奶香气味。 “早点睡吧。”关叙退开一步,说道。 等他站起身时,阮秋棠看见他的背影,忽然有些冲动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关叙。” 他转过脸来,眉目深邃俊朗,等她开口。 “关叙,”她又叫了一遍,“你说,我们要是这么过下去,十年后会不会也变成我父母那样?” 毕竟是没有爱情的、虚假的婚姻。 “算了,你当我没说,”阮秋棠说了一半又有些后悔,想收回自己的话,“好歹我们至少目的都明确,还签了协议呢。” 白纸黑字的冰冷协议,总要比虚无缥缈的海誓山盟来得靠谱。 然而,大约过了两分钟,关叙才重新开口。 他的声音低沉如弦音:“不会。” 阮秋棠没再问,最后说了一句:“晚安。” 她没问关叙那两个字的详情,不知道他说的“不会”,是指他们不会变成自己父母这样,还是说不会真的这样在一起度过漫长的十年。 第49章 阮阮,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还算平静。 叶子辰暂时没再打电话来过,阮秋棠也没什么事,先是回了几趟自己的公寓,把自己的一些常用的东西搬过来,然后就是照例练琴,偶尔从林彤那里听一点无关紧要的八卦。 这几天的关叙似乎很忙,阮秋棠有两天睁眼时就没见过对方,直到晚上吃完晚饭练完琴,才看见关叙披着大衣,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 看上去工作真的很多。 关叙有时候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按照林彤说的,那种小说上的霸总,好像每天只需要签几个字,说一句天凉了让某某破产,或者蛮不讲理地做些毫无逻辑的事,才是他们所谓的人设。 然而跟关叙住一块儿了才觉得那些东西写得有多不靠谱,他也需要工作,有时候会因为下属的电话而整宿亮着灯…… 而也是这一切,才给阮秋棠一种真切的实感。 宅子里的佣人们好像也早就习惯了,段叔每天晚上六点会准时给关叙打个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来吃饭,关叙拒绝了好几天,只有今天才答应下来。 阮秋棠也没多少自己身为女主人的自觉,只觉得她跟关叙这种程度的关系刚刚好,又不会互相影响,彼此还都过得自由。 下午五点,阮秋棠刚从林彤家里回来,回别墅刚换好衣服,打算下楼去厨房找块甜点,就听见门口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 段叔恭恭敬敬地站在不远处扶着门,而关叙立在门口,负责起居的女佣正拿下他披在外面的西装,挽在手上。 关叙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画面看上去无疑是倨傲的,带着贵气的。 不过在看见对面的阮秋棠后,关叙原本淡漠的表情才有了一丝波动。 他扯了扯领口,随手将领带扯松,整个人便从一丝不苟变得有了些不羁的随意,随口说了一声:“阮阮?” 他这段时间叫习惯了,阮秋棠也懒得再让他改口了。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阮秋棠不知道说什么,便也随口回了一句。 “之前忙着搞一个并购,现在差不多到尾声了,”关叙居然也应了,然后扬眉看了她一眼,“怎么,这是在等门?” 毕竟刚刚这样的场景,两人乍一看上去好像真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不过这句话一出,阮秋棠就没继续装了,实话实说道:“碰巧下来罢了。” 关叙也不介意,点点头。 正好是傍晚时分,人来齐了,段叔便连忙指挥厨房准备晚饭。 关叙没急着上楼,干脆坐在一楼客厅的真皮沙发上:“明天是不是就要去你爸那边了?” 阮秋棠怔了怔:“嗯。” 自从前两天自己跟他说了自己父母的事,关叙就没再提过,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难道他是因为这件事才提前回来的? 阮秋棠有些好奇,不过没问出来。 “对了,”关叙想到什么,“今天婚礼的请柬做好了,你瞧瞧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让他去做了,到时候你这边需要多少,给他说个数就行。” 阮秋棠看见对方拿出一张精美的信笺,愣了一下才接过来。 这居然就是她跟关叙的婚礼请柬。 请柬很有设计感,外面是三层镂空立体的造型,上面用烫金印着几句法语,细细一嗅,还能闻到纸张上一点玫瑰的清香。 内里是全英文的浮雕,简洁而大方。 而背面是用火漆封印,很有一种复古的庄重感。 在这个什么都靠数字和在线链接的时代,这样的请柬便显得极有诚意。 “很漂亮。”阮秋棠说,“不过我这边能发的倒也没多少人,正好明天给我爸那边送一点。” “好。” “戒指的话等章龙送过来就行,”关叙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当随便过个仪式。” 阮秋棠点点头。 “还有就是上次拍的照片修出来了,你要看看么?” 两人这样公事公办地坐在一起讨论假结婚的相关事宜,怎么说呢……阮秋棠绞尽脑汁,也只能用一个“诡异又合理”的五个字来概括。 她说了“好”,没想到关叙只是指了指手机:“反正发网上了,你想看就看看。” 阮秋棠甚至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啊?” 一分钟后才恍然大悟:“你直接发了微博啊?!” 关叙用一种很自然的语气说:“有什么问题吗?” ……是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些照片拍出来就是给外人看的,证明这不是一段虚假的婚姻嘛。但就是…… 阮秋棠理不清一点没来由的思绪,干脆不多想了,直接打开微博查看。 她原以为关叙是让集团的官博发的,没想到她刚一打开app,首页就是一个大大的“hot”,才发现关叙居然是用自己的账号发的! 他甚至没有配文,只有一个简单的句号,然后放出四张图片。 都是那天自己跟她在庭院里拍的。 两张单人,一张背影,和一张正面的同框。 前三张都还好,阮秋棠还有心思点评拍得不错,但看到最后一张时…… 那张像是抓拍的,自己抬起头来看关叙,脸上露出笑容,看上去羞赧又幸福。 而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是关叙的眼神。 她明明记得,当摄像师只是让他俩随便拍拍,说想一下开心的事情就好了。 她好像回想的是自己得奖的那一天,想着想着便入了神,没注意到摄像师是什么时候按快门的。 在照片中,两人仿佛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对视的目光带着热恋的温度。 而关叙的眼睛里,好像装了一些她未曾预料的东西。 那是与平日不同的,被抓拍到的眼神。 不像体面的合约夫妻,他在日光下看着自己,眼眸中倒有一种狂热的、掩藏后仍露出端倪的,浓烈的占有欲。 不似英俊的绅士,倒像锐利的,望向猎物的猛兽,天生冷傲的捕食者。 这眼神如有实质,像能透过屏幕,直直地包裹住她。 阮秋棠只觉得心头一滞。 而眼神的主人也像是发现了什么,撑着沙发,向她靠近了些。 “阮阮,”关叙的声音扫过耳畔,带着一点温热的鼻息,“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第50章 你也不是不能管。 阮秋棠只觉得心脏蓦地往下一坠,睫毛不自觉地颤了颤,不过很快就敛下来。 她皱起眉,迅速换上一副自然的表情,并且先发制人:“那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其实更近的距离两人也有过,此刻关叙只是一只手撑着沙发看过来,根本说不上逾矩。 但阮秋棠不管,她说近了就是近了,还伸出右手推了他一下:“离远点。” “而且我刚练完琴下来,脸色有什么问题?”她不仅不心虚,反而开始理直气壮反问。 关叙见她这样,像是也觉得有趣,眉骨很轻地一挑,认可似的点头:“没有问题,我就是关心一下你。” “谢谢关总关心。”阮秋棠不动声色,继续道。 不过她刚刚伸手的时候,感觉到今天的关叙身上好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点极淡的乌木香,反而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烟草味。 阮秋棠不大相信,轻轻凑过去,对着他的领带嗅了嗅:“你抽烟了?” “阮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样子,很像担心老公出轨查岗的妻子。”关叙松松垮垮的领带被她攥在手里,垂眸看着她,打趣道。 阮秋棠一咬牙,看见关叙近在咫尺的、线条利落好看的下颌线,触电似的松开手:“你不占点口头便宜就会浑身难受是吗?!” “我只是比喻,你别不开心。”关叙从善如流地道了个歉。 阮秋棠没好气瞪他一眼,他也不生气。 不仅如此,好像心情还更好了些。 明明刚进门时看上去还有些风尘仆仆,但现在却像是卸下了一点疲惫,变得鲜活和松快。 阮秋棠忽然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关叙也像是察觉到了,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仰着头,声音里的笑意不散:“今天下午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跟负责人对接的时候对方抽了一夜的烟,不小心沾上的。” 关叙像是在给她解释,又问道:“怎么,不喜欢烟味还是不喜欢抽烟?” 他解释得这么认真,倒让阮秋棠不自在起来,眼神闪了闪:“我没说不喜欢。” “而且你抽不抽烟也不是我能管的。” 她边说着,边百无聊赖似的低头看着还亮着光的屏幕。 很明显广大网友对这件事的兴趣未褪,现在正主突然又发上了几张婚纱照,无疑将八卦的热潮持续推高。 阮秋棠手指在手机上划过,看着无数人对此或兴奋或好奇的评论。 【卧槽,见鬼了,死去的账号连发两条微博。】 【我要是有这样的老婆我就算死了也要活过来[doge][玫瑰]】 【我的老公是别人的老公,就连我的老婆也是别的老婆,我不活啦——】 【上面那位记得醒醒,这边建议是嗞一下。】 【看看最后一张,谁敢说这只是利益联姻???】 【都是垃圾营销号乱写罢了,前几天女方微博不是还点了个赞嘲讽吗。】 【两个人的眼神也太太太那个了吧!!都在拉丝了!!】 【呜呜呜,虽然我是第一次看,但现在的感觉就是人好好在路上走着结果被踹了一脚。】 【我的狗粮碗已经被踹翻了+1】 【母单人士看着都觉得好甜啊!好甜啊!!这就是真爱这就是真爱吧!!】 【不是说还没举行婚礼?更期待到时候的婚礼了啊啊啊啊!】 【越看越觉得前段时间的某女星更小丑了。】 【笑死,已经懒得讨论她了。】 【别不讨论啊,她教唆粉丝恶意引导的事还没完呢,等一个追责结果,可别这样轻轻揭过。】 【不过没关系!我们今天欢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凑凑热闹,看看帅哥美女养养眼!】 【是的是的!诚邀各位前来欣赏我的新老婆!】 留言大多都是正向的,偶尔有些带着恶意揣测的留言,还会被一些看客堵回去。 这多少让阮秋棠心里感觉舒服了不少,就好像自己冲动之前的这一次闪婚其实也不是那么荒唐的决定。 她收起手机,准备往餐桌走。 不过在她刚站起身的时候,关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重新开了口。 他的声音比刚才说话时都要轻,像风一样飘进来落在她的耳畔,几乎要让阮秋棠以为这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了。 她听见关叙低声说了一句。 “——也不是不能管。” 第51章 物有所值 第二天下午,关叙的司机将车停在门口,段叔又指挥着几个人搬了一套价格极其昂贵的玉石古玩放进车里。 阮秋棠刚换好衣服下楼,就看到这一幕。 昨天她跟关叙没有再就抽烟或者烟味的问题多有探讨,客客气气地吃完饭就各做各的事。 不过等到她练完琴,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关叙身上便没了那一点很淡的烟草味,只剩洗完澡后清新而潮湿的水汽。 阮秋棠想说自己他没必要这么在乎自己的话,反正她当时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别的意思。 然而如果再要提这件事反而显得刻意,可是阮秋棠的确找不到什么别的话题来刚好跟关叙说了。 她收回思绪,看着正在搬古玩的两个佣人,有些惊讶:“段叔,这是?” “哦,”段叔以为她在问这件玉石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关先生昨天准备的。” 阮秋棠刚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前两天买的。”关叙的声音出现在身侧, 他倒是读懂了阮秋棠的意思,解释道,“稍微了解了一下,发现你父亲好像很喜欢玉器古玩,来不及慢慢挑了,就让章龙问行家买了个现成的。” 阮秋棠听完还是皱眉:“这也太……” 太贵了一点……不对,不是一点。 是贵得离谱了。 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趁着段叔离开的功夫,压低声音问关叙:“你真的是钱多得没地方花啊?” 没想到关叙甚至好像还真的思考了一下她提出的这个问题,颇为认真地地回答:“那要看你怎么界定了。” 阮秋棠刚想开口,关叙就继续说道:“如果阮阮对我的经济分配感到好奇,我回头给你整理个表格。” 阮秋棠听一半就知道这人又在端着正经玩戏弄,没好气地嗤笑一声:“那你怎么不干脆做个ppt?” 关叙停顿一秒:“也不是不可以。” 阮秋棠又再一次觉得跟老狐狸聊天简直令人火大,冷笑两下,不接话了。 不过她不说话,关叙还是要说的。 他像是从逗弄中得了趣,也不没再得寸进尺,收了点笑,才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真的两手空空。” 阮秋棠拧着眉:“那这也……” 她其实现在有种拧巴的心理,一方面觉得其实关叙做的没错,无论是他此刻的身份还是社会地位,为了所谓的成年人的体面,这些都是合适的,无可指责的。 只是她一想到回去后会面对的场面,父亲虚假得过分的笑、无聊又模式化的对话,她就总觉得心烦。 “你送这些,他估计又要到处吹嘘炫耀。”她想了想说。 “没关系,这个你不用担心。”关叙安慰她。 阮秋棠想,要是自己没跟关叙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说一遍还好,现在说了,就总觉得关叙没必要为了那点体面做到这种程度。 关键是…… 她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没花我的钱不关我事,可你这开销也太大了吧。” 光是玉石的体积和呈色,她一个外行人都知道,这种质量的古玩出现在拍卖场里,最后成交的价格都是她不敢想象的数字。 关叙本来都要去开车门了,听到这句话又在她身旁站定,转过身来:“心疼?” 阮秋棠觉得他今天多多少少有点闲,懒得理他。 但关叙心情像是很好,仿佛花了八位数就当打水漂似的,当做没看见阮秋棠的脸色,勾唇笑了笑,又问:“心疼钱还是心疼我?” 有没有可能是心疼你的钱? 阮秋棠在心里骂骂咧咧。 “你今天要是没事做,也不是不可以去公司上会儿班。”不过她面上不显,冷冰冰道。 “如果是心疼钱,那阮阮不用担心,目前各公司总体业绩稳中向好,主营的科技行业发展势头正盛,余下的金融理财旅游都还不错,尤其是传媒娱乐方面,因为结婚舆情的关系,最近这段时间涨势甚至超过了去年一整年的。” 阮秋棠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关总,我对你的经济状况很放心,倒也不用交代得这么详细。” “放心就好,”关叙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但还是解释了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详细,“毕竟算是夫妻共同财产,你总是有知情权的。” 什么夫妻共同财产,阮秋棠听得脑海里懵了一下。 然而关叙还要接着说:“不过如果是心疼我——” 阮秋棠猛地抬头瞪他一眼:“关总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只是她一抬头,就撞进了关叙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他的眼梢弯着,有一种神采飞扬的英俊。 而阮秋棠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如一只小鹿于林中走散,看见深处一缕炊烟,便睁着潮湿清澈的眸子走去。 他好像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故意引着阮秋棠顺着自己的想法走,故意等她听得有些害羞了,就会忍不住来瞪自己。 阮秋棠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瞬有没有脸红。也许是有的,也许没有变化。 但关叙的眼睛很好看,在上车半小时后,她忽然这么想。 至于关叙,在接收到对方的这个眼神后反而眼梢弯得更甚,不过大概知道点到即止,直起身来,替她拉开车门,还绅士地用一只手扶住车框,避免她不甚撞到:“那好,总之阮阮别心疼就行。” 两人坐在后排,今天章龙要处理公司的事没有来,是另一个生活助理和司机坐在前排。 关叙大概知道阮秋棠还有点害羞,因此十分体贴地没去打扰她。 这件玉石的确不便宜,他还是辗转了两个朋友才找到的关系,当时卖家还不大愿意,还是自己又加了价才购得。 他原本也只是想随便找个体面的礼品当做第一次上门的礼物,然而当那一个晚上,阮秋棠跟自己说了自己父母的事后,他连夜托人查了下她父亲阮麟的喜好,这才专门投其所好买了这个。 说不上特别的理由,只是那一晚阮秋棠带着一点湿润的眼神总会在他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带着一点无奈和喟叹。 明明是有些情绪的,又要假装洒脱、假装不在意,仿佛这样就不会让人瞧见自己也有脆弱,也有不便于告人的难过。 可不论她是不是自己真正的妻子,他却明确地觉得,自己都不应当让她难过。 她的父亲轻视她,把她当做炫耀的物件,那自己就偏要告诉他,她是有人珍惜的,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一只漂亮的花瓶。 至于别的,他倒是不怎么在意。 更何况…… 关叙闭眼假寐,脑海里却浮现刚才两人在上车前的对话。 能看到她那么生动的表情,那么鲜活的情绪。 那么就当这件玉石是个交易也好,他也觉得物有所值。 第52章 你下周回来还能赶得上结婚典礼。 阮麟住的地方在市郊,跟关叙的别墅正好是完全两个相反的方向。 又是傍晚时分,开车路过市区难免遇到拥堵,进行了快一个小时也还没到。 阮秋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其实不想承认自己是困了,打到一半强行憋了回去,眨眨眼,装作精神奕奕的样子。 “困了就睡会儿。”关叙淡淡开口,手里还拿着平板,像是在处理工作。 见被发现,阮秋棠也懒得装了。 她看了一眼对方,发现从上车起,关叙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除了间歇安排一两个工作电话,不是在批阅项目方案就是在浏览报表。 她忍不住说:“你都不会累的吗?” “还好。”关叙应了一声。 阮秋棠想了想也是,就从关叙刚才跟自己随口说的那些产业,她光是听着都觉得头大,更别说他一人要管理这么大一个集团。 她其实大概也看出来了,关叙虽然出身显贵,然而他的爷爷早就去了国外养老,自己的父亲好像又喜欢跟他的继母待在一起,大有完全放权给他的意思。 林彤是搞时尚杂志的,平时也忙,但偶尔还是会陪自己逛逛街看看展什么的,要是能请到年假还能一起出游;而其他关系不那么好的朋友,也各有各的喜好,有喜欢运动的喜欢电影的,总之不会完完全全把生活和生命全都放在工作上。 可是关叙好像真是如此。他似乎连娱乐活动都没有,这几天除了偶尔来琴房听听自己练琴算作休息——其余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工作。 阮秋棠有时候觉得,这样的人应该是无趣的,或者说工作才是他们的兴趣。 但关叙看上去也没有对工作多感兴趣的样子,只是大多时候都是责任在身,不得不做。 她想问关叙有没有觉得很疲惫的时候。 有没有某一刻想休息,或者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 想着想着,她又打了个哈欠。 车里放着古典乐,是她喜欢的版本,阮秋棠一边想着关叙真像个完美的工作机器,一边忍不住困得合上了眼睛。 耳畔的乐声更大了,她渐渐陷入勃拉姆斯的音乐里,原本想不出结论的疑惑就不想了,原本卡在嘴边说不出的话也就消失在胸腔里。 ———————————————————— 关叙看完一份报表,刚点了下一页,忽然觉得肩头一重。 阮秋棠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原本是后仰靠着椅背的,但似乎是睡梦中的她觉得那样不舒服,而想找一个更能安睡的地带,于是便迷迷糊糊靠了过来。 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除了平稳的呼吸,乖得不像话。 他无端回忆起很多画面,在主卧床上跟闺蜜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的阮秋棠,练了几个小时琴,直接靠在琴键上,脸上都睡出一点红印的阮秋棠。 算上现在的,好像每一次睡着的模样都不尽相同。 不过今天这一次是最安静的,也是距离自己最近的。 他不需要有别的动作,一低头就能看清对方鸦羽似的睫毛,睡着的时候会随着呼吸轻轻颤抖着,眉头微微蹙起,看上去有一种乖巧宁静的可爱。 关叙原本想放下平板,但担心动作太大,还是停了下来。 “关总,前面——” 司机目视前方,正准备汇报一下行程,只是刚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时,便不自觉地噤了声。 他的老板正凝视着刚睡着的女孩,因为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显得此刻的坐姿有些不自然和僵硬。 关叙听见了,目光越过后视镜投过来,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司机立刻回过头,没再多说一个字,安安静静地继续开车,甚至放缓了些许车速。 只是这样的气氛也只持续了二十分钟。 快到目的地时,关叙私人联系的手机忽然嗡嗡振动起来,机械的铃声也随即响起。 尽管关叙已经第一时间按了静音,但大约只是小憩,阮秋棠还是睫毛颤了颤,皱着眉将醒未醒。 关叙自己也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他又想让阮秋棠继续睡,但又有些紧张两人现在贴得有些亲密的关系——毕竟他也有那么一瞬,不愿意推开对方。 所幸阮秋棠睡得昏昏沉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在靠着谁睡的,而当她揉着眼睛睁开双眸时,已经因为困倦换了个姿势,仅仅只是靠在椅背上。 “我睡着了?”她刚说完这几个字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而看了一眼身旁的关叙,好像还在工作。 她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发现已经快到父亲的住址了,干脆也不打算继续闭目养神,撑着精神醒瞌睡。 关叙见她醒了,这才看向自己的手机。 还振动着,上面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 ——沈越。 就是当初让自己替他相亲的那位朋友。 这位二代最近在某个小国度假,因此时差颠倒,现在才有空打电话给好友。 “喂关叙?”沈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远,大概还在海边吹海风,“忙着呢?” 关叙不着痕迹地把手机音量调小了一些,以便阮秋棠不能听见,才低声应了一个音节。 沈少爷为了躲避相亲去了国外,现在才想起自己当时让好兄弟替自己相亲的事:“我这段时间都在躲老爷子的念叨,可累死我了。” “我倒是没听出来你很累。”关叙慢悠悠地回了一句,“而且现在有空打电话了,是被抓到了还是解决了?” 阮秋棠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听关叙的口吻,应该不是什么下属或者合作伙伴,大抵是相熟的朋友。 更何况她其实从未关注过每一任相亲男士的名字,从来都是阮麟发过来后看都不看一眼,就草草吃个饭了事,因此就算沈越站在她面前,她估计都想不起来这才是她当初要甩户口本冲动结婚的真正相亲对象。 “行了行了,还是你了解。”沈越在电话那头笑笑,说起上次的事,“我上次不是让你帮我应付一个相亲么,你还记得吗?” “嗯。”关叙回答得很简短。 “你知道吗,我家老爷子刚给我打电话,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人家现在居然就已经结婚了?”沈越还在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太神奇了吧!” 关叙声音听不出多少异样,还配合地说了一句:“是吗。” “因为我也没看对方资料嘛,我老爷子说人家是个好姑娘,说是第一次无疾而终想争取一下,结果女孩儿父亲说不用了,她现在已经跟别人结婚了……”沈越说得起劲,“好家伙,那还好我没去相亲,我根本不想结婚,这种奔着结婚去的女孩儿要是真看上了我,那还不得——” “你倒是想得多。”关叙听得眉头一跳,忍不住打断,“你哪知道人家会看上你?” “这个不是重点嘛,我就是说一个假设。”沈越说。 沈越这段时间在国外,因为对国内的消息还不太灵通,整天沙滩派对,完全没关注相关新闻,更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关叙已经成为了一名已婚人士。 “所以我就想来顺便问问你,当时你替我相亲应该没出什么事吧?反正人家姑娘现在也结婚了,估计是人家父亲又找了下一个。” “嗯,”这次关叙略微拖长了音调,“是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 “那就行,那别的事就等我回国了说啊,我现在要去海钓了——”沈越心情甚好,说道。 正要挂电话,沈越就听到关叙问了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下周吧,看情况,反正我老爷子现在已经骂不动我了。”他说。 “那行,”关叙慢悠悠道,“那还赶得上。” 沈越觉得他语气怪怪的:“赶得上什么?” 关叙说着,却蓦地看向车内的人。 阮秋棠本来在偷看,被他抓住现场,立刻转过头去。 于是关叙再开口时声音多了些笑意,云淡风轻地给自己的好友投下一颗重磅炸弹:“我结了个婚,你下周回来还能赶得上结婚典礼。” 第53章 尽管知道他很会演戏,但 沈越那边静了一秒。 随后就像是忽然被打开了什么开关—— “什么??” “结婚?就你??别开玩笑了谁信啊?!” “你那个万年不近女色的样子,出席活动连个女伴都没有,现在直接越过女朋友跟我说结婚了?” “看了一下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啊?你家里催得也不狠吧?” “你可别说什么相个亲相出想结婚的感觉了,你那工作狂的德性谁不知道,说你要跟公司终成眷属了我都不会觉得你脑子被门挤了。” “是真的。”关叙貌似对沈越的反应感到满意,像是欣赏似的等他说了好一会儿。 “那你说说原因?”沈越自然觉得他瞎扯,继续追问。 “没什么原因啊,就是突然想结婚了,又正好有了个合适的,干脆就结了吧。”关叙道。 不过大概是他的语气实在太散漫,听不出太浓重的正经感,反而像是在聊一顿饭一样平常。 于是沈越在对面分毫不信地笑了一声。 关叙一点也不急,更不生气,片刻后才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不过你电话打来得正好,请帖也是刚刚才做完,回头我发你一份。” “哦,如果来现场的话还有伴手礼,我特地给你多挑了一份礼物。”关叙还思忖了一下,说道,“你要是回来也别送什么礼金……” “你别骗我了关叙!!”沈越好像觉得他是越说越离谱,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 关叙似乎并不指望让对方一下子就完全接受,也不打算在电话里说更多的消息,用一种了然的语气道:“没事,你不是还要去海钓么?你先去吧,这事儿什么时候都说不急。” 沈越也认为关叙估计还是在骗自己玩,又听他这么说,便还是没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个玩笑开得不怎么样:“行啊,那就到时候再说。挂了。” 关叙垂眸落在被挂断的电话上,目光短暂地停留了一秒。 “我……我刚才可不是故意想要偷听你打电话啊。”阮秋棠见他聊完了,想起自己刚刚偷看他被当场抓获的动作,连忙趁机解释道。 不过关叙倒是没说什么,还随口解释了一句:“一个跟我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其实阮秋棠也觉得有些好奇。 毕竟从她跟关叙这段时间的交流来看,对方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公司,最常拨电话的人是章龙,自己时不时还会跟朋友出去吃个饭或者逛个展,有时候在家里练完琴也会看看电影或者泡个澡…… 但关叙仿佛没有。 他大部分的时间全都花在了自己看上去枯燥无味的地方,阮秋棠觉得怎么有那么多钱赚不完,可是也不见关叙花了多少…… 哦不对,现在就花了一大笔巨款,正在后备箱里装着呢。 她面无表情地想道。 不过她的确没见关叙这些日子跟朋友出去小聚什么的,有时候甚至以为他一个朋友也没有……所以据此推断,关叙口中的关系还不错,那应该就是关系很好了。 想到这里,阮秋棠点点头,又问:“那既然是你关系还行的朋友……我们之间的真实关系要不要告诉他啊?” 就跟自己会对林彤和盘托出一样。 没想到关叙却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上去像是有些犹豫。 过了几秒,他才淡淡道:“先不用了。反正他还不一定回国。” 主要是,虽然关叙自己并不心虚,但还是不能预估,如果沈越真的知道了阮秋棠是他原本的相亲对象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总之……要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其实也还算不错。 关叙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居然有了一丝类似逃避的情绪。 阮秋棠不知道他为什么做的这个决定,但她也没想深究:“好。” ———————————————————— 终于离开了最拥堵的路段,从环城公路上下来后,阮秋棠很快就看到了不算太熟悉的街景。 这是她父亲阮麟这些年才买的新房,属于云市后起之秀的富人区,不过阮秋棠一是不太住得惯,二是跟阮麟实在有隔阂,回国没多久就用演出费和积蓄,自己买了一套小小的公寓,早早搬出去住了。 这边她也就偶尔过节来一趟,或者父亲又有什么规矩要训她的时候不得不回来。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关叙,对方却像是能察觉到她的目光,也转过脸来。 不知是不是傍晚的光线橙黄,没了正午时的刺眼,映衬着他的侧脸时便显得有种莫名的柔和。 关叙看着她,用一种还算陈述的语气:“你兴致不太高。” 眼看马上就要到地方,阮秋棠也不想装了,很轻地呼出一口气:“我相关的事都跟你说过了,怎么能高得起来。” 关叙正想说点什么,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司机在前排恭敬地说了一句:“关总,到了。” 关叙拒绝了司机来帮自己开车门的动作,自己先从左侧下了车,然后绕到右边的车门前,握着深黑色冰凉的扶手,拉开了阮秋棠那一旁的门。 她才刚迈出一只脚,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过于耳熟的声音: “小棠来了?” 她的动作一僵,而那声音并没有停止,带着自己所不熟悉的谄媚,如针一样刺入鼓膜:“这位果然就是关先生吧?” 随后便是对方快步朝这边走过来的声音。 阮秋棠觉得有些可笑,自己从小到大,不管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她第一次跟父亲说自己要去国外深造,他不曾送过自己,只让她记得自己打车;她几年后一个人拖着几大箱行李回来,别说来接了,甚至不愿意等在家里。 而在自己任性地找了个人结婚,在了解到对方是谁后不问自己一句别的,现在还要亲自走出来迎接。 就算她再怎么说服自己这没什么可在意的,却还是觉得四肢的温度褪去了不少,变得冰冷僵硬。 阮秋棠有些走神,忽然感觉手上一暖。 她怔了怔,抬头看见关叙自然又亲昵地牵起自己的手,似乎没有看见阮麟殷勤讨好的动作,只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其他事物都不再重要一般。 尽管知道他向来很会在外人面前表演,但心中还是一动。 “阮阮。”她听见他开口,声音低沉温润。 第54章 他像一名无往不胜的骑士 这句话像是令人安心的良药,让她原本有些冰冷的手像是接触到了暖流,缓缓变得温热。 而关叙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用一种极尽包容的姿态,拉住她的手,在等她的反应。 他好像没有听见不远处阮麟谄媚的奉承,只安静站着,就仿佛如果阮秋棠不再有动作,他也会陪着自己停在此处一样。 阮秋棠感觉到温暖的热意,睫毛动了动,才抬起眼来。 关叙无疑是足够英俊的,尤其当他真的想要扮演一个合格的丈夫时,更是看不出丝毫端倪。 更何况,平心而论——阮秋棠想,关叙身上也有太多足以令人心动的东西,财富,面孔,出身,地位。 于是在这一瞬,她也难以自抑地想,如果自己跟关叙不是这样的关系呢? 如果她没一时冲动做那样的决定,或许自己跟关叙这一生都不会有任何联系。 但阮秋棠向来不是一个会把太多想法压在心里,然后被思绪困住的人。 想不明白那就先暂时放在一边,毕竟现在还有更需要她应对的事。 自己的父亲。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也反手握住关叙的五指,任由他护着自己出来。 等站定后两人也没松开手,阮秋棠没看父亲,只对着关叙弯了弯眼睛:“谢谢。” 在一旁等了许久的阮麟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尴尬,他提前半小时就站在门口等了,一开始还说自己要亲自过去接,不过只能联系上关叙的生活助理,被对方一口回绝。 不过他现在当然不敢表现出丝毫不耐,继续对着关叙笑脸相迎,说着早就准备好的客套话:“关先生大驾光临,让这屋子也蓬荜生辉,来来来,先跟我进来——” 顿了一下,阮麟才想起做戏应该做全套,立刻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假装埋怨地说:“小棠,早就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让你早点带关先生来了。” 阮秋棠在心里翻白眼,但又不知道具体要怎么跟关叙打配合,因此犹豫了几秒没有开口。 正当她还在摇摆,关叙就已经先一步开了口:“不怪阮阮,是我前些时间走不开,又想让她陪我,加上后面又要筹备婚礼相关事宜,这才没及时过来看您的。” 阮麟脸上虚假的笑容更深了,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年轻人谈起恋爱来是这样,是爸爸忘了。” 他十分客气地让关叙走在前面,自己在身后一步的位置,而前面的两人牵着手,这就能让阮秋棠无比清晰地看清他此刻的面容。 脸上是伪善的温和,眼中却闪着精明的、像是抓到什么摇钱树似的兴奋。 而再看向阮秋棠时,也带着假模假式的欣慰:“小棠啊,筹备婚礼这种琐事多累啊,你就该来找爸爸帮忙,你跟关先生也能轻松一些。” 阮秋棠大约是看得有些心烦:“早的时候也没见你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阮麟一僵,大抵是没想到阮秋棠敢真当着关叙的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但他现在根本不敢发作,反而还要咳嗽两声赔笑道:“是爸爸疏忽了,是爸爸疏忽了。” 阮秋棠收回视线,心里难得地感到解气。 只是与这种解气并行的,更多是一种深深的无力和嘲讽,因为她知道,父亲现在这样只因为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是关叙。 真是可笑。 然而像是感知到了情绪,她忽然感觉手心一痒。 两人明明看上去没什么别的动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关叙像是安抚又像是逗她,轻轻地用指尖挠了挠阮秋棠的掌心。 意思可能有很多,但阮秋棠大概能知道,他想让自己别太在意。 说不出是什么心理,也许是此刻这种情绪支配了她,让阮秋棠想在她父亲面前更深地加重这种嘲讽。 她忽然没再继续往前走,站在原地拉了拉关叙的袖子,用一种事后她自己回想都觉得羞耻的,撒娇一般的语气仰头道:“阿叙,我昨天好像没睡好,有点累。” 原本正跟着阮麟穿过花园的关叙听了,也立刻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她,声音里也带了十足的关怀:“走不动吗?” 阮麟还想先把人请进去,但看见现在这一出,也只能被迫先跟着两人停下来。 阮秋棠跟关叙对视,对方的眼神和声音都温柔得不像话,让她在心里也难免惊叹了一下他的演技。 然后便点了点头,状似娇弱地“嗯”了一声。 她的本意是让关叙扶着自己走,好让阮麟不要谄媚地贴得太近。 然而不知道关叙是对自己的眼神示意理解出现了一些偏差,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总之关叙很宠溺又很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又说了一句“真拿你没办法”,然后就像当时在美术馆挺身而出那样,直接弯下腰来,将她的双膝一托,然后稳稳地把她抱离了地面—— 骤然离地的失重感让阮秋棠不禁惊呼了一声,然而这声惊呼也很快被这个拥抱淹没。 这次的公主抱比上一回的贴得还要近,她的鼻梁甚至在动作间碰到了他的下巴,而他的嘴唇离自己只隔寸许,仿佛下一秒,就要侧脸吻过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关叙很平稳,上次的跳得有些快,像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随后,阮秋棠看见关叙的薄唇一张一合,对自己说:“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尽管跟自己在心里说了一万遍“这是在演戏这是在演戏这是在演戏”,可阮秋棠的脸颊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粉色,几乎是有点慌乱地点头:“好多了。” 阮麟被迫在原地看了两人演完这一出,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僵硬了。 他咳嗽两声,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我就说,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就是如胶似漆,跟我当年和你妈妈一样,难舍难分。” 阮秋棠的表情猛地一沉。 阮麟凭什么敢在这种场合下提自己妈妈的名字? 她忽然觉得演不下去,但更不想在现在听见阮麟那些阿谀奉承的话语,干脆将头埋进关叙胸前,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是吗?” 但阮麟像是打定主意要讨好关叙,像是听不出阮秋棠话里的敌意,只是不着痕迹地停顿许久,将抱着阮秋棠的关叙领进家里。 等关叙随他走进客厅,才动作轻柔地把她放下来。 把她放到沙发上时,还特意蹲下来,捏了捏她的脚踝:“还痛不痛?” 他的姿势像一名无往不胜的骑士,向来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如同帝王的人,此刻却一边膝盖跪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看向自己,执起脚踝,像是想为公主穿上镶上钻石的水晶鞋。 可惜阮秋棠的公主梦碎裂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年,被遗忘在与阮麟日复一日的相处中。 但在这一刻,她想,就算是假的也没关系,至少在这一秒,她好像真的坐在世界中央,而她的骑士、她的王子跪在自己身前,替她短暂地圆了一个梦,让她成为了这一刻真正的公主。 这就够了。 第55章 阮麟一败涂地 阮麟亲自把茶水端上来,就看见了面前的这一幕。 他一直以来还算拿得出手的女儿坐在沙发上,而令他无比满意地女婿半跪在面前,替她揉一揉酸痛的脚踝。 他时常觉得,自己就是底层出身,但一步一步跨越阶级的成功人士的标准范本。 那时他只是阮秋棠外婆家的司机,没钱没地位,还是阮秋棠的母亲,当年的小姐心软,给了他一个房间睡。 可自己是一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他总是计算着要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小姐前,又在好几次她差点遇险时挺身而出,他长得还算端正,又年轻,想要俘获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的心,实在算不上什么难事。 少女从小就被保护得太好,对一切事物都有幻想,在热恋时偷尝禁果于她而言不是犯错,而像是对新世界的一点探索——但阮麟无所谓,或者说,这些本来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接下来少女的意外怀孕,他深情款款地保证和誓约,让少女真的以为找到了世界上的真爱,于是一切都如他想的那样,自己一只脚踏入富贵家、进入公司、插手产业,再进一步架空话事人,到自己一手真正掌权…… 所有都很顺,他就应当做人上人。 至于曾经的少女因打击太大染疾、终日无休无止的争吵,这对他来说都是小事。 只可惜当年的少女身体太差,不能再为他生一个儿子,阮麟觉得可惜,但自然也有应对方案——那就好好培养这个女儿,毕竟自己现在的产业还是不够大,眼界还是不够宽,要是自己的女儿能嫁进一户有权有势的家族,那自己的事业又可以拓宽…… 所以阮秋棠当年想学音乐,阮麟虽然觉得这种东西一无是处,也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喜欢,但也难得没有阻止,还托关系找了大师学习,再送出国好好培养…… 还好阮秋棠足够争气,还真的学出了一些成就出来。这让阮麟感到舒适,毕竟钢琴演奏家也是一个打入上流社会的好门道。 他只管出学费,至于女儿学得苦不苦、累不累,一个人在国外求学时会不会很艰难,那都不是他想要关心的事。 阮麟自己也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毕竟送一个人学音乐的开销可不小,自己出钱就是最大的支持了,她还在奢求什么? 于是当阮秋棠学成毕业,准备在世界各地做义演时,被他以各种手段绑了回来。 阮麟无法理解阮秋棠想要做义演,或者在福利院隐姓埋名当钢琴老师的行为——这种事做了又不会获得任何利益回报,有什么用? 更何况他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一个打入上流社会的好苗子,怎么能说浪费就浪费。 因此他不停地阻止她的事业,逼她回国以后就开始安排许许多多的相亲约会,只要有一家成了,等阮秋棠跟别人结了婚,那受益最大的就是自己了。 阮麟已经开始畅想自己事业版图扩大后的日子了。 只是这女儿似乎并不听话,说着去相亲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阮麟觉得头疼。 正当他决定再以事业上的事作为威胁,想要强逼着对方继续四处见人时,事情居然有了转机。 当时他给阮秋棠安排的是一家互联网实业巨头的儿子,姓沈。 他甚至都想过失败后要怎么威胁她了,没想到这一次带来的居然是一个“她闪婚了”的消息。 阮麟一开始吓了一跳,以为阮秋棠真的随便找了个没钱没地位的普通人结了婚,没想到当他仔细一听对方的姓名…… 竟然是那个家喻户晓的名字! 这可比那个互联网实业的对象还要厉害许多,阮麟当即对阮秋棠换了一副面孔,也不多问为什么相亲的对象姓沈而结婚的对象姓关了,毕竟当他看到那本结婚证后,根本就无暇多问了。 那看来自己这么多年的培养也算没有白费。 阮麟想。 他看着面前的画面——看来这位关先生甚至还很痴迷自己的女儿。 这真是…… 阮麟觉得就算阮秋棠给自己脸色也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傍上了姓关的家门。 想到这里,他更加恭敬地走过来,举止哪像一个见女婿的老丈人,更像是一个讨好、求人办事的下属:“来,关先生,先喝茶。” 关叙像是才听见,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伯父。” 阮麟声音一紧,语气谄媚得快滴落到地上,但眼睛里满是精明:“关先生,不对,我听小棠叫你阿叙?” 他脸上挤着一堆看着惹人发腻的笑:“至于称呼,也不用叫伯父那么生分……” 这几乎就是在明示改口了。 阮秋棠在一旁听得直皱眉。 真是不要脸啊…… 而关叙握着茶杯的手一顿。 那杯茶一口没喝,他又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桌上,看着阮麟,语气里有着与陌生人的客套,但话的内容却无比直白:“伯父,我还不太习惯除了软软以外的人这么叫我。” 阮麟笑容僵了僵:“哪里的话,我家小棠跟了你,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了——” 他话没说完,看见关叙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两个助理从后备箱拿出一箱物件来。 关叙没立刻说话,那两个助理也一言不发地当着阮麟的面,把箱子包装拆了,露出一件分量不轻的玉石古玩。 这是一颗完整的翡翠白菜,呈色和做工堪称完美,前段时间还上过相关新闻,是件价值连城的藏品。 阮麟一时间眼睛都看直了:“这、这是……?” 关叙很淡地笑了一下,眼里却没多少笑意:“听闻伯父喜好古玩,我第一次来拜访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能匆匆挑了一件,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阮麟的眼睛根本没法移开,越发觉得自己女儿这婚结得可真是太好了,连连点头:“喜欢的,喜欢的。” 一旁的阮秋棠看见自己父亲这副神色只觉得厌恶,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过头去。 还顺便腹诽了一下关叙这人真是喜欢乱花钱。 关叙看见了阮秋棠的眼神,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阮阮,别生气。” 哪里生气了,又不是花的我的钱。 阮秋棠赌气一般想。 正当她还在胡思乱想,就听见关叙对着阮麟,重新开了口:“伯父,所以我有一个请求。” 阮麟已经走到那古玩的面前,爱不释手地小心触碰:“关先生,您说。” 像是害怕这古玩关叙最后不送自己了,阮麟也不敢再让他改口,更不敢再假装熟稔地学着阮秋棠叫他“阿叙”了。 关叙笑笑:“那天阮阮跟我说,您最近事业上很忙,一些事情也顾不过来。” 阮麟一听,顿时心中大喜。 难道这关叙是真的迷上自己女儿了,花重金送自己礼物不说,还要帮自己的公司一把? 即使知道表现得太明显不太好,但阮麟心中几乎已经兴奋得难以掩饰了,一张脸志得意满:“关先生是有什么指教么?” 要投资公司,或者给点资金支持,怎么样都是好的。 他又开始自满,自己培养的这个女儿没有给自己赔钱。 关叙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笑道:“我跟阮阮都是第一次结婚,难免有些紧张,我了解了一下,好像她的外婆最近要闲一些。不知道您与她外婆的关系如何?” 阮麟忽然觉得对方的话锋有些不太对劲。 好像并不是冲着帮自己的忙来的。 更别说他跟阮秋棠的外婆早就很久没联系过了。 毕竟他当年就是借着阮秋棠母亲的家室上的位,后来就架空了产业,让她外婆只有一些有名无实的股份,和一栋老宅。 都是个死了女儿的老妪了,她身边那个巧姨也没什么实权,不足为惧。 只要自己不出现在她们面前,她们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何况当年是她女儿非要死要活嫁给自己的,后来身体不好积郁去世,又干他阮麟什么事? 然而他肯定不敢问出来,于是又只能继续憋着,然后讨好地笑笑,顺着关叙的话说道:“小棠的外婆跟巧姨住在一起,小棠常常去看她们,也是过得十分安稳的。” 言辞间巧妙地避开了自己跟对方的关系。 阮秋棠听见关叙这么问,也有些吃惊地抬眼看着他。 他是想……? 她心中有个猜测,或者说是一点希望。 但她生怕想得太明白就不灵验了,逼迫自己不要深想,更不要有太多奢求。 关叙听了阮麟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好。” 现在是阮麟有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再开口时声音都变得小心:“关先生?” 关叙露出一个十分标准的笑容:“伯父,您自己也说了,阮阮好像挺依赖她外婆的,而我跟她的结婚典礼很快就要举行了,您看不如就破一个例?” 不等阮麟回答,他就继续说道:“您最近工作也忙,我觉得您这样的,还是该以工作为主,而阮阮的外婆又正好闲着,等结婚典礼上有个需要父亲出面的仪式,把它换成外婆,怎么样?” 阮麟脸上的笑差点没能稳住。 而阮秋棠心事被说中,蓦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关叙。 他居然……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帮了自己? 关叙这句话的意思太明显,虽然语气听上去客气有礼,但内容细究起来其实并不那么礼貌—— 他想让婚礼上,那个把阮秋棠牵到男方面前来的人换成她的外婆。 一般这种仪式都很传统,只要父亲健在的都会让父亲出面,而如果出席的是另一个人,就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阮家父女的关系不是大众想的那么好了。 阮麟自然也知道,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关先生,这不太……” “阮阮之前在国外也待过很久,一些没必要的传统也是可以摈弃的。”关叙悠悠道。 阮秋棠趁机接了一句:“是啊爸,阿叙这不是让你好好忙工作嘛,他很关心你的。” 阮麟一下子有些下不来台,一时间赔笑也不是拒绝也不可能,被架在原地,脸色慢慢涨红了。 他想象中的攀上达官贵人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甚至还…… 而关叙站起来,状似不经意地走到那颗精致的翡翠白菜前。 不同于阮麟的爱不释手和小心翼翼,他的手指停在上方,像是在观察呈色一样,毫不怜惜地在玉雕的叶片上敲了两下。 几千万的藏品在他手上,好像也不过是一件寻常的玩物。 仿佛在提醒阮麟,如果不答应,他不仅不会继续帮助他,甚至连这件“见面礼”都会随时收回,或者直接摔在地上。 阮麟看得心惊,生怕关叙真的一个不小心把东西推在地上,连忙咬着牙点头:“关先生说的哪里话,你跟小棠的结婚仪式,当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了。” 关叙很满意:“那就谢谢伯父理解了。” 他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对了,我听说阮阮的母亲曾留给她一笔信托金,说是她十八岁了就可以取回,而好像这些年一直被伯父保管着……” 阮麟满头大汗,可已经说不出拒绝了,勉强道:“那是自然,这是她母亲留下来的,只要小棠开口,我这个做爸爸的肯定是要还给她的。” “还有,”关叙又道,“既然阮阮跟我结了婚,那就是一家人了,听说她还有些演出合约在您手上,不如……” 阮秋棠只觉得此刻心脏跳得厉害。 这个自己随便挑中的男人,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的父亲,一步一步地伸手夺回自己曾经梦寐以求、却有无法拥有的自由。 第56章 把酒夺了过来 明明是在步步紧逼,关叙面上却依然随性自如,有一种儒雅的英俊。 就好像他不是在对阮麟施压,而只是在谈一些无关紧要的条件。 阮麟只感觉豆大的汗珠缓缓从额头上渗出来。 这跟他想的并不一样,按理说,这应该是他迈入更上一层阶级的第一步,他不管怎么说都是对方的岳父…… 可现在怎么会面对这种场景? 而且他自从知道阮秋棠没有签唱片公司,每次演出也基本不会留cd录音版,这才想要以此为要挟,能让她为自己多做些事。 阮麟想到这些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么愧疚,毕竟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培养一个女儿,现在想要收点报酬,又有什么错呢? 阮麟擦了擦汗,赔着笑开口:“关先生,我知道您喜欢小棠所以想陪陪她,不过我毕竟是她父亲,这种小事其实不需要麻烦您,我自己来就好了。” 言语之间还是不愿意让渡出来。 关叙似乎也不急,抬眸淡淡一笑:“伯父,我也听阮阮提起过你,不过我不通音乐,记不太清了想问问您,她当时获奖是哪一年?” 话音刚落,阮麟的脸一下子白了。 他哪能记得阮秋棠在国外的事?一年打一次生活费,阮秋棠不回国,他也懒得关心。 可是关叙依然保留着求知的温和态度:“对了,那举办城市在哪里?我记得是在莫斯科,对吗?” 不知道是关叙的外表和此刻的语气太具有欺骗性,阮麟便以为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连忙点了点头:“是的是的,我也记得是莫斯科……” 听到这句话,阮秋棠终于忍无可忍地嗤笑了一声。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为了纪念钢琴大师,选址自然是在肖邦的故乡华沙,只是阮麟连名字都想不起来,要让他记住城市名字,确实是为难他了。 阮麟大概也知道自己中了对方话里的圈套,但他能从一个小司机变成如今的企业家也算是有些本事的,而其中最擅长的就是装模作样和厚脸皮,因此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还装作慈爱的模样明知故问:“怎么了,小棠?” 阮秋棠只是觉得在这种场合下明着完全撕破脸皮也毫无意义,只是兴味索然,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地别过眼去。 可阮麟仿佛感受不到她的抗拒,用一种熟稔的语气继续说道:“毕竟你当年想要深造,我可是全力支持的,你妈妈去世后,爸爸能把你养这么大也很不容易呢。” 阮秋棠没听完就抿起了唇。 她知道阮麟在示弱,想让她帮帮自己。 阮麟的想法也很简单。 好歹是自己的女儿,胳膊肘怎么能向外拐呢?更何况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给予过她支持。 然而关叙像是感觉不到这边父女两人的摇摆似的,思忖少时说道:“所以伯父,那这不是正好么?您之前为阮阮辛苦操劳了这么久,现在也该享享清福了,不是吗?” 阮麟还想说什么,然而一抬头,就看见关叙面容镇定地看着自己,露出一丝笃定的微笑。 “我知道伯父的公司最近可能需要一些帮助,正好我这里有些专业人士,”他扬了扬眉,“或者说,您更想继续盘些玉石古玩?” 阮麟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自己的女儿开口,仿佛是默许了自己丈夫的请求。 罢了,就算真的给了关叙又能怎么样? 到底阮秋棠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所谓血脉至亲,还怕自己以后没有别的机会吗? 阮麟终于勉强重新挤出一个笑容:“那就……麻烦关先生了。” 关叙这才露出真正满意的、运筹帷幄的笑容,神色淡淡:“谢谢伯父。” 半小时后,阮麟不得不把之前利用阮秋棠身份签下的演出合约和相关合同全都拿了出来。 章龙从一开始就候在门口,像是就在等这一刻,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十分公事公办地把阮麟递过来的文件和协议都收进公文包里,还很公式化地笑了笑:“多谢阮先生,我替关总和太太感到高兴。” 阮麟的脸色变了又变,没想到自己等了许久的日子居然会是现在这样的场面。 而且不知道关叙带个秘书来是什么意思,早就想这一出了? 阮麟心里有话说不出,面上还要和和气气地赔笑,对着章龙鞠躬:“哪里的话,都是为了小棠好。” 这种感觉多少让他不大舒服,硬着头皮转向关叙:“那关先生,今天既然来了,我特地请厨师做了几个好菜,也开了瓶好酒,留下来吃完再走吧。” 阮秋棠扫了一圈刚端上饭桌的饭菜,尤其是中间那个盛着汤的红艳艳的瓷盆,眉头直接不受控制地一皱。 而关叙侧过脸,也正好瞥见了她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走近了阮秋棠,然后轻轻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肩膀,才开口:“伯父可能忘了,阮阮好像不爱吃番茄,闻着就会想吐。” 阮秋棠怔了怔,没忍住也看向关叙。 他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阮麟的脸色变得更加精彩纷呈,变了又变,才勉强僵笑了一下:“是吗?爸爸年纪大了,一下子没想起来。” 阮秋棠只是觉得今天这一场闹剧实在可笑,多少有些无力,也不太在意是不是在演了,干脆扯了一下关叙的袖子:“我有点想回去了。” 想了想又补充:“今天还没练琴。” 言下之意也有,剩下的话走出去了再说。 关叙应该也读出了她的意思,低眉看了她几秒,低声说了句:“好。” 他重新抬起眼,目光里已经多了些冷淡的矜贵,而不是像一个女儿的丈夫第一次上门:“伯父,今天可能时间不巧了,我带阮阮回去练琴,就先不多陪您了。” 阮麟说什么都不是,一张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偏又要故意撑着,勉强道:“这……” 关叙已经无比自然地拉住阮秋棠的手:“走吧。” “等等!”阮麟忽然不甘心地大声开了口,叫住两人。 关叙的步子站定,然而手还是牢牢握着阮秋棠,回过头来。 他的眸色带了一点不太想遮掩的不耐烦:“伯父,还有什么事么?” “关先生,既然你让我在婚礼现场把那个仪式让给小棠的外婆,”阮麟像是不愿意今天一整天就被这样压制着,说道,“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小棠的亲生父亲,今天也是你第一次上门不是么?” 关叙神色不变,像是知道了他要说什么,只是由于礼貌和教养,还在客气地等他说完。 果然,阮麟扯了扯嘴角:“中国自古都有婚后给长辈敬茶的习俗,虽然关先生功成名就、一表人才,但祖宗的礼仪总是不可废的。” 他看着关叙,将桌上的一瓶陈酿拿起来,倒了一满杯:“那关先生不如就以酒代茶,敬我这个老丈人一杯?” 空气一时间陷入寂静。 章龙张了张嘴,这多少算是自家老板的家务事,虽然一开始他交代过自己要怎么做,但涉及到这个,他是真的不知道要不要稍微说点话缓和缓和气氛。 啊,他真是领一份工资要操好几份的心。 章龙默默想。 关叙也站在原地,低眸看着对方朝自己走过来。 他身材颀长,阮麟因为天生条件和中年身材发福早就走了样,因此只能抬起头仰视关叙,但他依然把酒杯递到他面前:“怎么样,姑爷?” 阮麟的意思也很明显,毕竟再怎么都是第一次上门,这个要求也说不上多么过分,关叙刚才已经开了不少条件了,如果这杯酒再不接,相当于就是把他们之间的矛盾明着摆在了台面上。 反正如果真的这样,到时候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他关家多多少少,应该还是要点面子的。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 僵持了可能有一会儿,又似乎只有一瞬。 因为阮麟正准备露出一点满意的表情,等关叙接自己的酒时,一旁原本默不作声的亲女儿忽然抬头,直接将那杯酒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她像是有些急,把酒抢过来的时候还是有几滴酒液落在两人的手上,登时散发出浓烈的陈酿酒香。 她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夺过来的酒凑到唇边,只犹豫了一秒,便咬着牙,一仰头直接喝了。 刚喝完还是忍不住呛了一下,过于辛辣的刺激感顺着喉咙而下,如同在烧灼食管,落进胃里也热得发慌。 见她咳嗽,关叙心惊似的俯下身看她,又急急地给她拍背:“阮阮,你这是……” 阮秋棠猛地喘了几口气,摆摆手示意关叙自己没事,然后才重新抬起头来。 她的脸因为这一杯酒下肚开始发红,眼睛也因为咳嗽变得异常湿润。 “爸,关叙怎么样我不知道。”阮秋棠一个用力,把一口闷掉的酒杯放回桌上,看着他,“可我在国外待得久,大概是忘了一点那些规矩。” “什么敬茶、什么以茶代酒以酒代茶……”她说话的声音顿了顿,像是还没缓过神来,但还是坚持开口道,“我都不知道。” “反正他现在、现在是我老公了,他做什么、和、和我做……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吗。”阮秋棠努力把话说明白,瞪着阮麟,“所以他喝。就是我喝。我喝。就、就是他喝!” “你要让他给你敬酒敬茶,我替他喝了。”阮秋棠觉得浑身发热,说道。 她像是为了向阮麟证明“关叙就是我的老公”这件事,还又往他身上贴了贴,嘴唇拂过他的脸颊,两人之间距离极近,然后问他:“是不是啊,阿叙?” 她从来就不喜欢喝酒,因此根本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只记得一次大学的文化晚宴上,自己喝了两杯度数不高的果酒,回去都头疼了一晚,后面就更少碰这个了。 但她就是看不惯阮麟这副模样。 更何况今天关叙已经帮了自己太多,那对方在被为难的时候,自己帮一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关叙紧紧扣着她的手,眼神似乎有些复杂,像是不赞成她突然决定帮自己挡酒,又像是看她现在这样的状态有点心疼。 他点点头,只是再看向阮麟的时候,那些或担忧或叹息的情绪都没了,而是带着一点天生的倨傲,有些冷:“阮先生,那既然酒已经喝了,还有什么事吗?” 阮麟陡然接触到他的眼神,蓦地一惊。 他才意识到关叙甚至连“伯父”两个字都没叫了,一开始进门的客气仿佛也只是披在身上的伪装——他差点忘了,关叙在成为自己女儿的丈夫、自己的女婿前,在商场上是一个多么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角色,多少竞争对手被他逼得一蹶不振,又是多少人因为他头破血流…… 原来一开始进门的客套,仅仅只是因为,他是阮秋棠的父亲。 关叙才会买下那一件价值不菲的玉器,才会假装和气地说那些话。 是啊,原来是他自己颠倒了主次。 阮麟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 但他已经不能再强硬地做刚才那种事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种直觉。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才断断续续地挤出两个字来:“关先生……没事了。” “那就好。”关叙声音很冷,甚至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不想再看阮麟似的,转过头去。 他像是保护一件什么珍宝那样,护着阮秋棠的肩,轻轻揽着,仿佛怕摔了、碎了。 他轻声叫她,原先的那些冷漠变成了沁润如水的温和:“阮阮?” 阮秋棠听见了,循着他的声音望过去。 关叙放大的面容正注视着自己。 她的脑子其实已经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了,但她还有意识,知道自己刚抢了他的酒,甩了阮麟的面子。 算了,那些有什么要紧的。 阮秋棠想。 今天可是他们赢了。 她看着关叙,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 她忘了估算自己现在跟关叙的距离有多近,只感觉身上很温暖,很柔软,像是被人护着。 她眨眨眼,用呢喃一般的声音说:“走,带我回家。” 第57章 将一直期期看着他的人揽入怀中 从那句话以后,关叙没有再给阮麟多一个眼神,仿佛今天就不是来见家长的。 章龙转头一看自己老板隐隐有发怒前兆的味道,也不敢多留了,几步走回他身后。 而且现在这架势……他想了想又问:“关总,那这玉器……” 毕竟看目前的情况,怎么都算不上和谐体面。 关叙没回头,甚至没停下脚步,眉头也没皱,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又恰好能让阮麟听见的声音说道:“不用管了。” 阮麟心下勉强松了一口气,以为是关叙好歹顾及了一些两人之间的颜面,正要抹一抹汗时,就听见关叙继续说道:“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回去摆哪里都显得碍眼。” “不值钱”“碍眼”…… 阮麟听得眼前一黑,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只是已经再也没有人理会他,关叙已经扶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大门。 ———————————————————— 司机还在原地候着,章龙也进了副驾驶座。 阮秋棠刚刚喝了一整杯度数极高的白酒,不过还算能看得清路,甚至还嗔怪地抬头望了关叙一眼:“你抱我这么紧干嘛?” 她还往后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我爸还在?” 关叙声音里透出点无可奈何:“不在。” “那就不用演了啊。”阮秋棠喃喃道。 关叙没跟喝了酒的人一般见识,替她拉开车门:“回头我让章龙把所有合约都还给你,你想继续合作的就留下,不想的就扔给他处理。或者你要是不想管这些,我会给你重新找一个专门的专业经纪人,会安排好后续。” 阮秋棠像是没听仔细,或者只是单纯地想逗他,手扶着车门没进去,抬头问他:“那你要不要也试着管一管我的演出合约?” 关叙抿着唇与她对视,没说话,阮秋棠自己就先笑了笑:“逗你玩的。” 她顺着关叙的动作坐进车里,眼睛弯下来,露出星辰一样的笑靥:“刚刚还是谢谢你。” “不过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也好配合你。”对比起刚猛地灌下一大杯酒时的不适,阮秋棠现在还处于勉强恢复后还算清醒的状态。 “我一开始也没想这么坚决,觉得这毕竟是你跟你父亲之间的事,我是不是不该插手。”关叙也没瞒着她,说道,“所以一开始的确没告诉你。” 不过看到阮麟之后关叙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因此只给了章龙一个眼神,对方就立刻明白过来了。 “以后想做什么就做吧,”关叙看着她,关上了车门,轻声道,“没有谁再会用自由威胁你了。” 天幕已经降了下来,但今日午后天气晴好,因此夜空便显得高而空旷,几颗星星也点缀其间。 他的这句话声音很低,更比平日里要轻上许多,也像吹过脸颊的几缕晚风。 就好像他一直都知道,阮秋棠本来就是因为想要挣脱父亲的桎梏而选择跟自己结婚,而现在没有这一层枷锁了,她如果真的性子一转说要离婚,自己大抵也是没多少正当理由阻止的。 可是…… 关叙想,就算真的再重来一次,看见今天阮秋棠的神色,自己应该也还是会选择帮她,选择为这样的一个人夺回自由。 不管这后续的发展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阮秋棠头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关叙的话。 总之她似乎没什么反应,还问他:“关叙,我们的婚礼是下个月初吗?” “嗯。” “真好啊,”她望向窗外,“我本来还以为得再在仪式上被我爸恶心一次,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挺好。” 她一连说了两个“好”。 然而阮秋棠的表情还是称不上快乐,大概是从今天出门开始,只要跟她父亲有关,她似乎就总是不开心。 “关叙。”等车开了一会儿,两人都沉默着,阮秋棠忽然又开口。 关叙看过来,才发现阮秋棠的脸色已经泛了一点粉,听见她说:“你晚上没别的事了吧?” 关叙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答道:“回家先吃晚饭,然后暂时没有其他安排。”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阮秋棠凑过来一点,眼睛亮晶晶的,比平日里都要湿润闪烁,“我们去续摊怎么样?” “续摊?”关叙微微皱着眉,重复道。 坐在副驾驶的章龙听见了,立刻给自己的老板解释:“关总,续摊就是一种叫法,通常指的是一场聚会后不分别,再找一个地方happy的意思。” “比如我去跟老同学聚完餐,大家还有话聊,就会一起约个酒吧或者夜宵店坐一坐,就叫续摊。”他甚至还给关叙来了个造句举例。 关叙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看向阮秋棠:“续什么摊?不是还没吃饭吗?” 阮秋棠看着她,神神秘秘地摇了摇手指:“哪里,我刚才都……都替你喝酒了。” “趁你现在没事,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再喝两杯?” 她顿了顿,还顺便大手一挥:“有个酒馆的老板是林彤的朋友,我请你。” 关叙:“……”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面前的人,叫了一声:“阮秋棠。” “哎。”对方应了,没之前对上阮麟的尖锐,声音听上去也带了一点醺醺然的软,“你不是都叫我阮阮嘛,怎么突然又要叫全名了啊?” 心里某种猜想慢慢浮起来——估计是那杯高度数的陈酿起了效果。 关叙又不动声色地说:“我之前这么叫你,你不是也不太满意么。” “这个,这个,”阮秋棠表示大气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不能对你要求太多,反正我都听习惯了,你叫着顺口就行。”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食指,漫无目的地晃来晃去。 关叙看得有趣,等阮秋棠第三次把手指放到他眼前时,便蓦地用手掌包住了。 “咦。”阮秋棠手指被抓住,发出一声有点疑惑的嘟哝。 然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想把手指扯出来。 扯了一下,扯了两下。 没扯动。 她嘶了一声皱着眉,用一种很困惑的语气,还带着一点焦急地叫他:“关叙,关叙。” 关叙的掌心温度偏低,但很干燥,轻声说:“怎么了?” “我的手指,”她说得有点急,“怎么扯不出来了呀?” 关叙面上不显,然而眸光里已经有了一些笑意,还顺着她的话说:“那怎么办?” 他其实没用什么力,只是虚虚地裹住她,但阮秋棠力气比他更小,因此没法一下子拔出来。 “我不知道,你快想想办法啊。”阮秋棠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还很倔强地说,“我这双手是买了保险的!” “嗯,”关叙连脸上的笑意都显露了出来,还配合地点了点头,“那是得想想办法。”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阮秋棠声音也变得糯糯的,又急又想动,可偏偏意识不大清明,因此反而把手指往关叙的掌心深处不停地钻,根本就不是在往外拔。 她的幅度其实不大,可偏偏就是这样细小的动作,就更像是在刮挠关叙的掌心,痒痒的。 他其实根本没动,但阮秋棠就是挣不开。 阮秋棠越发现自己的食指被捉住了就越急,到最后声音听上去都快带上一点哭腔了:“我的手拔不出来了!” 她一双眸子水汪汪地看过来:“你快想办法!我、我今天才把演出合约拿回来,好不容易以后能想弹什么弹什么了,总不能、总不能……” 前排的司机正在一丝不苟地开车,听到了声响都得当做没听见,而章龙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扭头,想往后排看一眼。 只可惜脸还没扭到一半,就听到自家老板阴恻恻的声音—— “章龙。” “转过头去。” 他当即吓得浑身一抖,立刻说了声“是”以后转过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 但装是能装,可他还是能听到后排的一些动静。 在后排,关叙看见阮秋棠撒娇似的泫然欲泣,原本想要逗逗她的心思骤然化成了一汪水,先是警告自己的秘书不准回头后,才轻轻放开了包裹住对方食指的手掌。 阮秋棠的手指瞬间获得自由,眼睛亮了一下,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关叙:“好了!” 只是没想到,她的食指刚能动,就又开始伸到关叙眼前晃来晃去:“你看,好了!” “我又能弹琴了!”阮秋棠笑眯眯的,看着他说。 关叙看着对方一刻不停放到自己眼前的手指,有些无奈,但更有些说不明的情绪。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趁人之危,可是阮秋棠非要靠着自己,非要同他说话,还非要一次又一次地把食指放到自己眼前晃。 偏偏阮秋棠还要继续黏着他。 她又说着:“我刚刚还以为以后都弹不了琴了,现在好了,我爸那边的合约已经拿过来了,我的手又没事……” 她仰头,用一种几乎能称得上虔诚的姿势看他,红润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你看,我现在多自由。” 关叙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一层被酒精蒙住的朦胧,但更多的、无法被忽视的,是仿若劫后余生的欣喜,是对未来的期盼。 他再一次觉得今天对上阮麟时,自己选择插手的决定没有错。 阮秋棠还看着他,她身上其实闻不到多少酒气,还有一点下午出门时,在庭院上染上的青草的清香。 算是冲动,关叙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忽然伸手,将一直期期看着他的人揽入怀中。 阮秋棠还有点懵,被抱住的时候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扯了扯关叙的西装。 她听见关叙低声开了口。 “是啊,”他说,声音里带了些诱哄,但更多的是喟叹,“好了好了,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想弹什么就去弹。” “阮阮。” “你本来就是自由的。” 第58章 庆幸你迟钝,还好你迟钝 轿车还在路上平稳行驶着。 在前排,司机自不必说,章龙自从被训斥了一句后,哪里还敢回头,连偷偷瞄一眼后视镜的胆子都不能有。 不过听见一点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是大概能猜出来发生什么的。 章龙对自己老板的感情生活不算八卦,不过在这一刻悄悄摸摸地想,反正太太这么漂亮,而且老板看上去也不是像他说的那么无动于衷。 天知道他有多么想从后视镜里看一眼! 只可惜章龙作为一个打工人,八卦和饭碗终究是后者更重要,这才颇为无奈地收回视线。 ———————————————————— 然而在后排,阮秋棠被他抱着,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不仅如此,她脑袋还在关叙怀里拱了拱,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是还在庆幸自己的食指重获自由。 她轻轻嗅了嗅身旁的气味,然后眯了眯眼睛,说:“关叙,你身上很好闻。” 一边说着,一边还继续多嗅了几下。 关叙还是没忍住,先揉了揉她的头发才把她放开,看着她的眼睛:“阮阮。” 阮秋棠努力睁大眼:“嗯?怎么啦?” 明明只是脸颊红了一点、眼睛亮了一点,但此刻的阮秋棠似乎就是可爱得让人不忍心骗她。 于是关叙叹口气,开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喝醉了?” 阮秋棠皱眉,她的记忆里还是有自己给他挡酒的那一段的,不过并不承认:“怎么可能?” 关叙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稍稍推远少许,让她不得不看着自己的眼睛。 “一杯酒都能醉,你的酒量这么差?” 然而阮秋棠听见这话不乐意了,立刻开始猛地摇起头来。 她此刻蹙眉的模样,总让关叙想起公园里扎着小辫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因此眼神更温柔了些。 只可惜“小女孩”本人不这么想,还颇为不服地想要站起来。 关叙无奈,说了一句:“这是在车里。” 一边说着,一边阻止了对方的动作,还用手掌护着她的头顶,生怕她真的要咚的一下,给脑袋上结朵蘑菇。 “笑话,我怎么可能会醉,我就没醉过!”阮秋棠皱着鼻子不服气地说。 “没醉过的意思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喝几杯会醉吧。”关叙慢条斯理地点明。 “你、你这是瞧不起我!”阮秋棠声音忍不住大了一些,“想当年我在学校,我在学校……” 她嘟嘟囔囔地重复。 关叙也很有耐心,饶有兴致地等她说完:“你在学校怎么样?” “我当年在学校,艺术周的时候那群老外发香槟,我都整整喝了三杯!三杯!”她一边说着,为了表示强调,还专门伸手,想比一个“三”的数字。 只是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在珍惜刚刚获得自由的食指,总之她在比三的时候没舍得屈起食指的指节,硬生生把“三”比成了“四”。 关叙看得好笑,还很配合地点点头:“三杯,好厉害。” “那可不。”阮秋棠说得骄傲,还扬起下巴来。 关叙也没去提醒香槟的度数和今天这杯陈酿白酒的度数,听见阮秋棠继续吹:“所以今天这才一杯,算得了什么?” “还有你,”阮秋棠说着说着,大概是脑海里又浮现起两人刚才的场面,忍不住说,“刚才阮麟为难你,真是、真是无耻。” 她喝醉了连“我爸”都不说了,替换成了对方的真名。 “但没关系,你别难过,”阮秋棠像个大姐大鼓励小弟似的,拍了拍关叙的肩膀,“我罩着你呢,你看,我还帮你挡酒。” 如果是她还清醒,关叙可能会说些别的。 比如不用替他挡酒,他做这些不是什么难事,也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回报似的做这些。 又或者,会问她在夺下阮麟手上那杯酒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是为了不亏欠自己,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只可惜现在的阮秋棠没法跟他交流这些。 于是他忍住了再一次把她揽进怀里的冲动,而眼梢的笑意迟迟未散。 片刻后,他凝视着对方笼着一层雾气的眼眸,轻声说:“嗯,阮阮特别厉害,谢谢阮阮。” 听到夸奖,阮秋棠又想得意地站起来。 还好关叙及时护着,把她往自己身前一拉,才阻止了她撞到车顶盖的惨剧。 他颇无奈地笑笑,可又要哄着。 她顿了顿说:“没关系,一夜夫妻百夜恩,你都帮了我,我肯定是要帮你的,不必道谢。” 关叙听了这句险些没忍住,问她:“你到底知不知道一夜夫妻百夜恩的意思?” “知道啊,就是,就是……”阮秋棠想解释,不过喝醉的人思绪都很跳跃,忽然又从他的话里找到一些别的:“你刚夸我帮你挡酒?” 她嘴唇动了动:“那怎么不夸夸我当时在国外连喝三杯香槟气都不喘?!” “阮阮好棒,”关叙被她逗得勾了勾唇,“那你是怎么连喝三杯香槟的?” 阮秋棠好像就在等关叙这么问,因此骄傲得意得像一只漂亮的小孔雀,仰着下巴说:“其实我、我估计当时肯定还能喝的,反正我、我没醉。” 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兴致很高,非要给关叙说以前的事。 关叙见她的嘴唇都有些干了,轻轻用手指碰了碰。 他敲了敲前排的座椅,开口道:“章龙。” 原本正在偷偷听着自己老板跟老板娘感情进展的章秘书,被这句话吓得后背一紧,还以为自己偷听都被发现了,声音都抖了一抖:“怎么了,关总?” 还好,关叙没说别的:“拿瓶水来。” “哦哦,好。”章龙像是如梦初醒,当即点了点头,从前座的置物柜里找了一瓶水,递过去。 关叙接过水拧开,动作很仔细地轻轻凑到阮秋棠嘴边:“先不急,喝点水慢慢说。” 阮秋棠睁着眼睛,很乖地“噢”了一声。 还像个孩子一样点头,说:“正好,我也有点口渴。” 关叙忍住了没做别的,但还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 他原本是想把水拧开给她的,然而阮秋棠没动,像是默认了等人伺候似的。 关叙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的不耐烦,低声说了句“行吧”。 然后便认命似的把水递过去,说:“小心,别弄湿衣服。” 阮秋棠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水,跟在阮麟面前锐气逼人时相比,乖得不像话。 她虽然喝得慢,但刚才的确是说得有些兴致高,渴了,像一只漂亮的小金丝雀似的,一点一点喝了许久才停。 等她觉得够了,自己就往外一偏头。 关叙一下子没注意,握着瓶子的手就沾上了少许水渍。 阮秋棠也是,唇边也带了一些晶莹。 关叙先是把水瓶拧好了放在一边,然后抽了两张纸巾,先给自己擦了手,才轻声叫她:“阮阮,过来些。” 阮秋棠此刻也出乎意料地听话,还边点头边凑过来,等着关叙给自己擦。 关叙的手指修长而温暖,动作很温和,似乎比拂过她脸颊的纸巾还要轻柔。 阮秋棠表示满意,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很不错,好好干。” 关叙也不计较她把自己当成助理,还顺便笑笑:“多谢阮总赏识。” ———————————————————— 虽然章龙不能亲眼目睹此刻发生了什么,然而多少能从两人的对话里拼凑出一二来。 天知道他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之前多少女明星想贴上来都懒得理的,虽然一举一动都很绅士,可出席一些重要宴会也不稀得带女伴。 现在!他!居然! 在像哄小朋友一样,哄着自己的老板娘喝水说话! 这真的是自己老板能做出来的事吗?! 章龙虽然没谈过恋爱,因此一个大大的疑惑此刻在脑子里蹦出来—— 啊?协议结婚是这样的吗? 不对,这真的是合约婚姻吗? 然而这种话他当然是不能问出来的,只能一个人遗憾地抓心挠肝。 而关叙替阮秋棠擦好了脸,对方的嘴唇也重新变得红润温暖。 “好了好了,”阮秋棠像是迫不及待似的,忙着跟关叙说自己当年的事,“那时候我们学院跟隔壁作曲系有合作,当时隔壁有个写曲子很厉害的同学——哦,现在在好莱坞作曲,不知道你听过没。” 她说了一个近几年在电影配乐声名大噪的作曲家的名字,关叙即使不常关心娱乐新闻,也知道这个名字。 之前旗下的传媒公司想做一部大制作电影,还过来特批过,说是想申请一笔资金邀请那位作曲家。 没想到居然是她的校友。 “andrew,就是那个同学写了一部组曲,然后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就邀请我去弹,”阮秋棠说到往事的时候口齿倒是清晰了许多,“结果效果特别好,后来还破例搞了场加演,门票全部售空。” 她说到这里时还是很开心:“然后andrew就非要在宴会上感谢我,还说,以后要写好多曲子,还要专门给我写一篇,只让我来弹的。” 关叙隐隐听出来一点不对:“andrew那部曲子,是只有钢琴独奏吗?” 阮秋棠摇摇头:“当然不是啊,我主要弹第一和第二乐章,后面还有小提琴协奏的。” “那andrew后来也在宴会上感谢了其他成员吗?” 阮秋棠眼神有些迷蒙:“有的吧!” 关叙却继续追问:“可andrew也对其他成员说了要为他们写曲子吗?” 听到他这么问,阮秋棠颇为骄傲地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他只跟我约了曲子,肯定是觉得我弹得好。” 关叙:“……” 他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是该庆幸她在感情方面太过迟钝,还是该直接一声叹息。 算了,反正现在跟她结婚的人是自己。 想通这一点,他没意识到自己心里其实舒服了几分,过了几秒才又问:“所以是andrew给你的香槟?” 阮秋棠猛猛点头:“当时是庆功宴嘛,那场加演也很成功,andrew却非说离不开我的功劳。” 说到这里,她忽然显摆地凑近了一点,眼睛眨了眨,问他:“我厉不厉害?” 关叙有一刹那觉得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太亮,几乎想要逃避似的伸手遮住。 可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于是轻笑着说:“嗯,阮阮特别厉害。” “然后,然后andrew先是敬我酒,又说着要给我写曲子,还说以后要邀请我去他的庄园……” 关叙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 “他说他是音乐世家,在奥地利有自己的庄园,很多年的历史了,说一定要邀请我去参观一番。”阮秋棠想了想,有些遗憾地说,“我其实倒是想去的来着,但毕业后我爸非要我赶紧回来,那时候事情太多,一来二去就耽误了。” “我还挺好奇那庄园是什么样的。”她总结道。 关叙听完,微微抿了抿唇,看上去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如果你喜欢庄园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法国看看。” “我也有庄园,带地下酒庄的那种。” 也许关叙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这句话说出来有什么不对,还好阮秋棠也还醉着,因此大力地“嗯”了一声:“好哇!” 关叙说不清那点细微的不愉快什么时候飞走的,才继续问:“那后来呢?” “后来其实andrew还想找我敬酒的来着。”喝醉了的阮秋棠很乖,关叙问什么就答什么,“不过我连喝了三杯都没事诶!所以我现在根本没有醉。” 说到后面,她还忍不住强调道。 “是是是,没有醉。”关叙拍了拍她,说道。 “不过就是第二天起床头痛罢了。”阮秋棠说着,“所以我后面就懒得喝酒了,没意思。” 关叙没计较她又跑题了,开口问道:“所以后来为什么没喝了?” 阮秋棠眼睛一眯,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兴致忽然浓了起来:“你猜?” “出现了一个人,你……你见过的。” 关叙在这一刻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对这个即将要说出口的名字。 不过阮秋棠才想不到这些,抓着他的手就继续说:“还好有小叶!” 关叙:“…………” 阮秋棠还以为他没想起来,很积极地解释:“小叶,叶子辰,就是我外婆的邻居,我学弟,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还记得不能再清楚了。 关叙在心里道。 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一位呢? 当然更让他有些郁结的不是这个。 阮秋棠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受欢迎。 也对,关叙想,她本来就无可挑剔。 阮秋棠不知道现在的关叙在想什么,还在孜孜不倦地说着往事:“当时小叶也参加了演奏的,他那时候就是乐团的小提琴首席了,我记得andrew当时要敬我第四杯的时候,他出来替我解了围!” 关叙只能继续听。 “小叶大概是看出来了我不想接着喝酒,不仅帮我把那杯香槟喝了,还主动找了别的理由,让andrew去找其他人敬酒!”阮秋棠煞有其事地开口,很有几分神气,“要不是他替我挡了酒,我都不知道最后会喝多少。” 她说完,自己点了点头:“后来好像andrew还想找我约演奏,不过那时候我跟小叶有自己乐团里的作业,就跟他联系没那么多了。” 阮秋棠总结陈词:“有时候在学校,能有个认识的家乡人挺好。” 关叙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后面andrew跟你联系少,而你跟叶子辰联系多了?” 阮秋棠想当然地说:“我们在一个乐团,又是核心,没办法再一直找andrew嘛。” 关叙看着她笑笑。 他其实还有其他话想问,比如,有没有想过叶子辰其实也不是那么单纯,替你挡酒可能只是不想让andrew再接近你。 可他眸光微敛,又从阮秋棠的话里拼凑出她当年一个人求学的模样,总难免有些心疼。 身边也没有人照顾,阮麟只会给钱,别的什么都不管。 她有了成就时其实也是骄傲的,也想找人倾诉,可身边都是不同肤色的脸庞,音调各异的语言…… 他无端想到,要是那时候自己在身边,在她有所成就时能像现在这样,给予一点点鼓励和夸奖,那该多好。 阮秋棠看着他,说:“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关叙碰了碰她的发梢,这次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还好你那时候只喝了三杯。” 半晌,关叙才低声开口,有些不易察觉的哑。 他的喉结滚了滚,目光微沉。 还好你迟钝,还好有人挡酒,还好你那时候没有喝醉…… 这样,就没有人见过你此刻的模样。 第59章 如果我亲你,你会生气吗? 好不容易聊完这个话题,阮秋棠又挣扎回了刚才的念头:“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回家。”关叙说得很果断,“我已经给段叔发了消息,他会给你准备点醒酒汤,或者你回去吃点东西再睡。” 阮秋棠喝醉了归喝醉了,但一听这个还是猛然跳了一下:“不是说了去、去续摊吗?” “去城北那家酒馆呀!”她拽了一下关叙的衣袖,声音带着被酒浸软的质感,不依不饶,“快去快去,我请你喝酒。” 然而关叙刚才在车上,虽然说妥协归妥协,这种时候还是不会真依着她。 他先跟司机重复了一遍回家,然后才对阮秋棠说:“下次陪你去。” “谁知道你这种整天工作的人,下次是什么时候。”她听见这句,还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关叙听得有趣,也不生气:“嫌我工作时间太久?” “是啊。”阮秋棠晕乎乎的,哪里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根本就、就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就,就是那些小说啊。”阮秋棠嘟嘟哝哝的,想起林彤跟自己八卦过的那些,一股脑全说出来,“那种……那种霸道总裁的小说。” “那些小说,男主角都不用工作的,整天就油腻兮兮的骚扰女主……”她边说边蹙起眉,还下意识摆摆手,像是说出来就被油到了似的,“然后一天到晚就说,说什么‘天凉了,让隔壁破产’……” 坐在前排的章龙都快绷不住了,关叙却听得津津有味:“那你觉得哪里不像?” 阮秋棠用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端详了他许久,然后点点头,又摇摇头,评价道:“哪里都不像。” “那我给你学一句。”关叙想了想,换了一种冷酷而不近人情的口吻,“章秘书,明天让王氏破产吧。” 章龙在前排哪里敢说话,而阮秋棠倒是很满意,眼睛都弯了下来,还醉醺醺地比了个大拇指:“好!” 在关叙难得地配合下,原本有些漫长的路像是一瞬而过。 关叙已经拉开车门,扶着她走下来。 段叔站在门口,笑着迎上。 阮秋棠一见到熟悉的花园就“唔”了一声:“不是说了续摊的嘛……” 她的嘴撇下去,看上去有点委屈。 段叔没处理这个的经验,小心翼翼走过去:“太太,不然先喝一口醒酒汤?还热着。” 阮秋棠会跟关叙呛声、撒娇,但对这样的长辈却不大好意思。 她委委屈屈地抬眼看了一眼关叙。 骗子。 不过还是接过段叔的碗,勉强喝了一口。 才喝了一口,她就邀功似的去找关叙:“好了好了我喝了——” 阮秋棠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拉进门。 段叔看着面前的一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关先生,这……” 关叙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为难,轻叹一声:“没事,您先去休息吧,不用管了。” 段叔连连应下,去了隔壁的独栋。 司机和章龙都走了,一时间前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醉鬼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喝醉的,她又拽着关叙往楼上走,晃晃悠悠的。 她对这宅子最熟悉的就是主卧和琴房了,然而现在要练琴好像不太现实,阮秋棠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把人拉进了房间。 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垂着头。 正当关叙以为她就要这样坐着睡着的时候,她却不经意抬起头来,眼睛看上去甚至是清明的,说出的话却不是:“困。” 关叙听完没忍住勾了勾唇角,也不逼着她继续喝醒酒汤了,替她拿了一件外披的睡袍:“那就洗漱睡觉吧。” 阮秋棠揉了揉眼睛,不大情愿的样子。 “这样。”她像是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你就陪我喝一杯。” “喝一杯,我就不烦你。”她煞有介事道。 在家总比在外面好,关叙多少有些拗不过,说了句:“行吧。” 他自己下楼去一层的水吧,从柜子里拿了瓶度数最低的酒,又带了两个玻璃杯。 他只倒了一点,淡金色的酒液很漂亮,微微冒着气泡,在空气中爆裂出白葡萄的香气。 关叙举着杯子递给她:“那说好,我陪你喝完这一杯,就去洗漱休息。” 阮秋棠终于勉为其难地轻哼了一声,抿抿嘴:“好吧。” 她捏着杯脚,轻轻在夜里与他碰杯。 比起在阮麟手中夺过酒,她现在抿酒的模样就淑女了许多。 有那么一瞬,关叙好奇,她在国外的时候,andrew邀请她、给她喝酒的时候,是不是跟现在一样。 一杯酒很快喝完,关叙替她收了杯子,俯身望着她:“好了,阮阮,说到做到。” 一点点低度数的酒仿佛让阮秋棠变得更生动了些,她本来就是个小醉鬼了,因此这一点并没有加深,反而显得有种娇憨的可爱。 “关叙。”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动听,像春日里最和煦的那一抹微风。 明明带着醉意,可还是能轻易吹入心底。 她靠着极近,呼吸间都带着微醺的暖意,眯着眼睛说:“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关叙觉得自己酒量似乎也变差了,沉声说:“好。” 他看见自己眼前吹弹可破的面颊,若伸手便显得唐突,可若凝滞不前,也许又会让人觉得懊悔。 有那么一刻,他忽然不想变得那么绅士。 然而阮秋棠还要靠近他,还要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他的耳廓冰凉,有一瞬感觉到了温热,应该是阮秋棠莽莽撞撞碰上来的。 “我跟你说……”她的音调明明很轻柔,吐字却如鼓点一般落进他的耳膜,“其实我之前,都是骗你的。”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丰富经验。”她露出得逞一般的表情,像一只偷吃到小鱼干的小猫,“我没谈过恋爱。” 看出来了。 关叙在心里说。 毕竟从这些天的观察、以及刚才的对话来看,一个号称恋爱经历丰富的人,必定不会像她说的那样。 那么多人在她面前或深或浅地展示好感,她居然也能迟钝至此。 不管是andrew或者叶子辰,还是他未能听过名字的男人。 但关叙只是微微弯了弯唇,很诚恳很冷静地看着她,说:“是吗。” “是的,被骗到了吧?”阮秋棠退开了一些,那点灼热的温度骤然消融,几乎让关叙有些怅然若失。 她眨眨眼:“那你都听到了我的……我的秘密了,你也要偷偷告诉我一个秘密。” 她用一种有些骄矜的口吻说话,却并不显得傲慢,反而像撒娇一般,让关叙多陪自己说说话。 如果不是睫毛微颤,关叙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他不动声色道:“好。” “那我问你……”阮秋棠的吐息带着葡萄和青柠的醺然,像一种令人沉迷的药剂。 她看见关叙不动,还以为他没回应自己,想伸手探过去—— 没想到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几乎是伏在他身上。 而两人本就保持着极暧昧的姿势,关叙怕她摔倒,想制住她的手,可阮秋棠在床上一挣扎,便让他也顺带着压了过来。 阮秋棠仰面躺在天鹅绒的大床上,与关叙几乎都要碰到鼻尖。 她声音也低了些,问:“上次你在美术馆前跟我……吵、吵架,是不是吃醋了?” 这个问题像是问倒了关叙。 两人就保持着如此亲昵的姿势,阮秋棠在等回答,而关叙却迟迟没有开口。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她听见面前的男人开口,却只是叫了她的名字。 “阮阮。”关叙声音比夜色低沉,带着一点情动的哑。 “如果我亲你,你会生气吗?” 这句话很轻,不像是对她说的,倒像是自问。 阮秋棠眼睛还带着一层蒙蒙的水雾,澄澈又单纯。 她像是没听清,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情:“什么?” 蓦地,关叙笑了。 他像是对自己感到无奈,却没再重复,只是撑着一只手,屈膝从她身上起来。 “算了。”他轻声道,却在最后还是伸出拇指,轻轻落在阮秋棠的嘴唇上。 指腹一按,这双水润鲜红如花瓣的嘴唇上,就会显出一点点柔软的浅粉色痕迹。 关叙的手指并不算细腻,带着薄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捻着她形状漂亮的下唇。 她也如此,湿润的,鲜活的,好像可以任人采撷的。 但他知道不止如此。 关叙的手指意味不明地在她嘴唇上捻过,最后才终于站起身。 “没有。”他低声说了两个字,手指上嘴唇的触感仍在。 他在回答阮秋棠刚才的问题,也不管她信不信。 或者说,他自己信不信。 第60章 嘴唇的温软触感贴上他的面颊 阮秋棠还是听清了对方的答案。 她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因此没有注意到此刻称得上有些旖旎的气氛,只眯着眼多问了一句:“真的?” “真的。”关叙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沉静,仿佛他当时真的没有听见叶子辰的事多想,也没有因为阮秋棠说的那句话而有情绪波动。 不过他看着她酡红的面颊、却依然如清潭一般的双眼,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刚还觉得你迟钝,现在又觉得不全是那么回事。” 什么andrew、什么叶子辰…… 关叙无声轻哂,自嘲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候。 “也是哦。”她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关叙听她这么说,即使知道对方现在说话可能不太有条理,但还是饶有兴致地问:“我是哪种人?” “你是,你是……”她似乎是有些吃力地想了想,大概是有些困了,语速也慢下来。 阮秋棠看着面前的人,像是想伸手碰一碰。 她口中买了保险的手指带着醺然的灼热,在关叙脸上划了一下又很快离开。 关叙听见她说:“你好像是……很不一样的人。” 可能她现在的大脑没法处理太准确的语言,只能如孩童一般的说着最质朴最真诚的话,连形容都没有。 但关叙好像还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阮秋棠打了个哈欠,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关叙,我有点困。” “你……”她声音顿了顿,又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今天、今天谢谢你。” 仿佛即使到了现在,到了她已经无法处理太多信息的时候,潜意识里却还记着这一件事。 关叙说“没关系”,说“不用谢”,然后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不再俯身下去一样,握住了阮秋棠的手。 他看似答非所问,但声音却很温柔:“那这双买了保险的手,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奖励?” “什么奖励?”阮秋棠还有点犹犹豫豫的,像是在讨价还价,“我跟你说哦,我、我现在很困了,你不要、不要趁人之危提什么条件……” “以后每天也为我弹一曲吧。”关叙声音很低,“怎么样?” “就,就这个啊?”阮秋棠神智还不大清明,晕晕乎乎地抬起头,“那多好说。” “你想听什么都可以,但不能太过分哈,我,我演出费还是挺高的!” “知道了知道了。”关叙抬头,揉了揉她发烫的耳朵,轻声说,“小钢琴家。” “对,我就是钢琴家。”阮秋棠大概是没有听见那个“小”字,大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她一板一眼地说。 “你能自己洗漱么?”关叙站起身,还是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多大点事!小问题。”阮秋棠想伸手轻轻推他,但没推动。 “对了!我还有……还有一件事。”她抓着他的衣角,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说道。 “嗯?” 关叙已经走到门口了,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我,我们婚礼……”她的语气终于带了一点不太常见的羞赧,大概也是因为醉意才能说出来,“是不是都要走那些仪式啊?” 关叙一挑眉:“应该是。” “可是,可是我……”她期期艾艾地看过来,眼睛湿漉漉的,“我没经验。” “我都说实话了,你不许笑。” 关叙正要说话,阮秋棠却自己站了起来,扶着他的胳膊:“要、要不要提前演练一下?” “我……我怕我到时候露怯。” 关叙只觉得自己心弦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演练?” “嗯。”阮秋棠点点头,忽然踮起脚,朝他凑了过来。 一点独属于嘴唇的温软触感贴上他的面颊,伴随一点轻柔的醺意。 阮秋棠趁着当醉鬼不负责,亲了关叙的脸一下,立刻松了一口气:“唔。好像我不会露怯诶。” 只是她想回去洗漱的时候没能走成。 关叙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并不大,但足以让喝醉的人无法挣脱。 “阮阮。”他说,“可是仪式不只是要亲脸颊,你要不要再试试别的?” 第61章 我们是夫妻嘛。 “试试别的……什么?”阮秋棠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也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莽上去亲了一口对方的脸颊有什么不对。 关叙握着她的手腕,垂眸看着她。 男人的手掌很大,指节修长漂亮,力道比方才重了一些,不过不至于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包住阮秋棠纤细的腕骨,温热的皮肤相触,在某一刻有种,只要自己用些力,手上的人就会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从法律意义上来说,那句话也不完全错。 关叙问她:“你醒来会记得今晚的事吗?” 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阮秋棠很醉了,直白得很,直接摇头:“不、不好说。” 关叙先是被她气笑了,随后又停下来,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如果更进一步,可能会发生点什么。 “阮秋棠。”关叙的声音里带了点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的无可奈何,“明明连自己的酒量怎么样都不知道,帮我挡酒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有没有设想过可能会发生的事? 撇开现在的状态不谈——她现在至多只是昏昏沉沉,尚有对话的能力,身体上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适。 可如果一时不察真的出什么问题怎么办?如果呼吸急促、心脏抽痛怎么办? 关叙甚至不敢深想。 而且,她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自己真的没能克制住,或者有别的什么…… 归根结底,自己跟她认识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协议夫妻,也只是一对合作伙伴,她难道就不怕自己真的对她做点什么? 他越想神色越沉,到最后唇线变得平直,刚才旖旎的氛围仿佛也消减了些许。 “逞什么英雄……如果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有没有一点防备心?” 他说着,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大了一些。 阮秋棠忽然就皱起眉头来。 “你、你别这么用力!”她不满地动了动手腕,关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抿着唇松开了些许。 阮秋棠重新抬头看着他,眼睛水灵灵的,仿佛沾了夜晚的甘露:“你凶什么呀?” 醉酒的人本来就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一些情绪、一些想法也会被放大。 更何况她此刻更像是被夜色浸泡过的、带着醉意的蔷薇花,因此说着说着,嘴角甚至还撇了一下:“我帮你挡酒,你为什么现在要凶我啊?”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关叙,一双杏眼仿佛蓄着一汪清泉,眼角还随着情绪的起伏微微发红。 ——看上去泫然欲泣,似乎是快要哭了。 关叙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想像平日里那样说些冷静理性的话,但此刻仿佛都卡在了喉咙里,迟迟滚不上来。 可阮秋棠见他不说话,便借着酒劲,情绪更上头了——眼看那一汪清潭里的水几乎都要溢出来,而她的嘴也忍不住微微抿起。 “你现在还不说话……”她像是很委屈,喃喃着道。 关叙每天在公司和各种名利场与人打交道,在经手上亿的项目与合同时面不改色,在遇上不顺的人和事时也从来冷静,绝不会泄露出丝毫的情绪。 刚接手父亲的公司、开创自己的领域时有太多阻碍,老部下的质疑、前董事的自视甚高中饱私囊……他见过太多或可怜或虚伪的面孔,父亲的老部下目中无人的刁难见过,前董事被自己抓到把柄崩溃痛哭的时候也见过,他仿佛像一台机器一般毫无感情,镇定地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从不被任何事影响。 至于名利场就更简单了,多少人怀着无法告人的秘密,或明或暗地接近自己,有故意在他面前示弱邀请的,也有诸如许淑怡那样心机深沉的女人。 可这样的场面,第一次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真的在眼角摸到一丝湿润,霎时有些慌:“阮阮,我没有凶你。” “我只是想让你有些危机意识,不要那么不计后果。” 他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对,如果说那天在美术馆前的对话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争执,那这次就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败下阵来。 他不是没见过其他女人在自己面前哭过,许淑怡当时在自己身旁装楚楚可怜的模样,现在想起来都还会觉得厌烦。 可是现在…… “你别哭,你别哭,是我不好。”关叙像是在这一瞬间变得笨嘴拙舌,大手先是抹掉了她眼角的那滴晶莹,又顺着脸颊向下,安抚一般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颈。 他好像不会说话了,只能重复着这句话,又不停地试图哄她:“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说,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其实阮秋棠刚才就是情绪上头了觉得有些委屈,但真的没有想哭的冲动,那滴眼泪估计也是生理性的居多,然而关叙这样一哄一安慰,被酒精蒙住的她反而更想流眼泪了些。 她眼睫一下一下颤抖着,真的有一串一串的泪水无声地落下来。 但这一次流泪却并非因为委屈。 可关叙不知道,登时陷入了自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大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声音也带着诱哄,温柔得不像话—— “阮阮,阮阮,我错了,你别生气了,你朝我发发脾气也好……” 阮秋棠没说话,但还是被对方的动作安抚到,像想要寻找安全感的小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无声地落泪。 她在迷迷糊糊间想,真好啊,关叙的怀抱好温暖,也不会像阮麟那样,说一些只会伤害自己的话。 因为隔得极近,她能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没有以往那么冷静,正因为自己的情绪而肆意跳动着—— 咚、咚、咚。 阮秋棠莫名觉得安心,便放纵自己伸出手,委屈地也贴上去。 仿佛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港湾,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即使生气,也没关系。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好像把关叙的衬衫沾湿了,可他身上的气味还是很好闻,于是她不愿意放手。 对方身上很热,胸腹的肌肉带着灼烫的温度,透过质地上乘的布料传出来,碰到她的指尖。 而他还在抱着自己,一下、一下地安抚她,对她说话,哄她,让她安心。 阮秋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哭起来没有声音,停止的时候更是。 虽然喝醉了会放纵自己的情绪,可她到底还有一分意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停顿片刻,她抽了两下,打了个哭嗝,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关叙的心早就软得不像话,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语气有些重,才会让她有这样的反应。 或者应该明天等她清醒的时候说,或者就应该压下来,反正自己会保护好她。 “阮阮?”他把声音放得很轻,叫她的名字。 阮秋棠刚哭完,还有些迟钝,怔愣着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别生气了。”关叙摸了摸她被眼泪浸湿的一缕发丝,替她别到耳后,说道,“好一点了吗?” 阮秋棠平复了一下呼吸,本就不大清醒的脑子被酒精冲散,现在又被困意包绕,她勉强撑着说了句:“嗯。” “我、我、我……”她的舌头仿佛都在打结,别别扭扭地说,“我哭、不是、不是因为……因为你凶我。” “……虽然你刚刚,是有一点,”她伸出手,比了一个手指,因为醉酒动作不协调而显得可爱,“就那么、那么一点点。” “我主要是、觉得、觉得高兴。”她试图解释。 关叙一怔,才意识到了阮秋棠的意思。 她原来后面的哭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而是终于被这杯酒勾起了心里迟迟无法发泄的情绪。 她对阮麟的恨、对亲情的渴望而不得,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好像根本就不会因为它们生气。 然而这杯酒像是一个契机,一个点燃她想法的引线,把她永远压在心底无法释放的情绪引出来。 她还是难过,还是遗憾,还是失望。 关叙摸了摸她的发梢:“高兴?” “我高兴你、你帮……帮了我,高兴我……变得自由。”她试图努力把舌头捋直,不过不是特别成功,有种笨拙的娇憨,“我以后就、不用、不用受他的气了,大不了等我!挣了大钱——” 说到这里时,她的语气还有些激动:“我把演出费全部、全部还给他,他可就没资格再说、什……什么含辛茹苦,养我这么大了。” “他根本从来、从来就没有……没有关心过我。”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她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又低了一些,伴随着浓重的鼻音,“他只爱钱、和、和权势,可是今天。今天……在看到他之前。” “我还是、还是有那么一秒,希望可以看到,他的父爱。”阮秋棠说。 她不是没有过期待,不是没有过渴望,可无论她怎么期盼,最后换来的也只有一次漫过一次的,巨大的失望。 她也早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现在自己早已不再奢求那些,维持一点表面的父女关系就好——即使她知道只是表面。 可是那是她自己的亲生父亲啊,有没有某一刻,他也会把自己当做他的掌上明珠? 那么多年过去,她一个人在华沙迷失方向的时候、刚到学校因为人生地不熟被偷了钱包和行李,几乎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总是会有那么一点奢望。 她还是有倾诉欲的,可外婆年纪大,不能陪她出国,她更不能让她和巧姨担心,因此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下来。 等父亲一年后无所谓地问起,她也只能随口云淡风轻地说“一切都好”。 可这样就对吗? 在今天下车以前,她无数次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就走个过场就好,不要在意阮麟的态度,不要去听阮麟说的话。 阮麟根本就只是把自己当成上位的工具,要是信了他的话,到时候生气的只会是自己。 可是…… 哪怕有那么一秒,一秒也好,她还是生出了些许微妙的希望。 也许阮麟会真心地祝福自己,不是祝福自己找了个有钱有势的丈夫,而是真的会为自己感到幸福。 只可惜,等看到阮麟谄媚地迎上来的那一刻,这个梦就碎了。 如果说前面那些都好,可到了最后,阮麟不仅一点也没有改变,甚至还想以自己的自由为威胁,去试图跟关叙谈点条件。 于是她根本就没有多想,在阮麟不怀好意递上那杯酒时,毫不犹豫地抢了过来。 喝吧,喝下这一整杯酒,就断了最后一点对父爱亲情的念想。 可是啊,可是啊…… 她看着关叙,还是有一滴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沾湿睫毛,划过嘴角。 可是——渴望爱真的有错吗? “一点父亲的爱都没有吗?”阮秋棠抬着头,看着关叙眼里的自己,声音却低得仿佛自言自语,“一点点、一点点也不愿意给吗?” 关叙看着她的表情变得哀恸,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一攥,生生的疼。 他忽然就把她抱得很紧:“阮阮,我知道,我知道了。” 阮秋棠的眼泪落到他的肩膀上,声音朦胧:“我……我现在知道了,不该冲动……喝那一杯酒。” “可是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只是。只是想也帮一帮你。” “嗯。”关叙的下巴抵着她,声音也带上了一点哑。 “那杯酒,算我替、替你喝,也算我自己,自己喝的。”阮秋棠打着哭嗝说,“喝……喝完了,我就不会再想那些事了。” “嗯。”关叙每一句话都有回应,“好。” “而且……”阮秋棠说道这里,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像是想要很郑重地说点什么。 她看着关叙,抿着唇角笑了:“好歹、好歹……我们是夫妻嘛。” 她伸手,摸索着关叙的耳廓:“好啦、好啦。” “你的表情、怎么……看起来这么难看啊。” 关叙还想说点什么,但阮秋棠哭过笑过亲过发泄过,好像终于累极,还没来得及撑着去听他开口,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第62章 你是不是也要对我负责? 关叙坐在床边,怀里的人却已经睡着了。 他还抱着她,手放在她的背上,十分钟前,他还轻轻拍着哄着,让她不要再哭。 关叙向来惜时如金,现在却只觉得这个夜晚太短。 他难得地什么也没多考虑,任由对方靠着自己睡着。 关叙的思绪也并不算集中,有时会想想下午发生事,阮麟浮现在自己眼前的谄媚的面容,和阮秋棠自从上车后就变得不大快乐的表情。 月色从半掩着的窗户落进来,关叙第一次不想思考自己现在的理性想法,而是只随着自己的真实情绪,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抱了她一会儿后,才缓缓将她放回床上,自己起身去了浴室。 夜晚很短,又仿佛很长。 ———————————————————— 第二天,阮秋棠是被头疼疼醒的。 倒不是多么频繁的刺骨疼痛,可总会时不时跟针扎似的,让她难以入眠。 被这种不悦折磨了一会儿,她才终于慢慢睁眼,也逐渐清醒。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一时间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先垂眼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看上去没动过,似乎是困极了倒头就睡的。 可是倒头就睡…… 等等,阮秋棠蓦地皱起眉头。 那她是怎么回的这里? 原本如烟如雾的回忆慢慢回笼,她开始回溯昨天发生的一切,先是关叙陪着自己去看了阮麟,没想到对方直接当着阮麟的面叫板,真的把自己原本想都不敢想的合约, 从对方手上抢了过来。 然后,然后…… 阮秋棠一边走到洗漱间一边想,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她做了简单的洗漱,又换了一套原本就放在一旁的衣服。 然后阮麟好像不甘心,要用一点礼仪,或者说习俗来为难关叙,试图找回一点自己的面子。 她眉眼动了动,脑海里终于回忆起当下的情绪、和自己的所作所为。 是了,她帮关叙挡了酒。 所以……自己是喝醉了?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还是只能记得一点自己喝完那杯酒以前的场景。 要是再想下去,头就会疼得厉害,还一无所获。 原来自己酒量这么差啊,阮秋棠轻轻吸了一口气。 正当她想到一半,门口便传来把手转动的声音。 她甚至还没想好用什么表情面对,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对方就已经走了进来—— 关叙单穿了一件打底用的西装白衬衫,领口前的几粒扣子还没系,似乎是想进来拿领带的。 阮秋棠头发都还没吹干,即使换了衣服,看上去也有些狼狈,下意识地闪了一下。 “醒了?”关叙的表情似乎比她还要吃惊一点。 阮秋棠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关叙会有这种表情,就听见对方又说:“那你等等,我让段叔叫人熬点粥。” 阮秋棠被他一脸自然地表情噎住,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哦,好的。” 关叙又说:“你宿醉醒来,喝点养胃的会好些。”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秋棠先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思索了片刻还是如实说:“刚醒有点头晕,现在好多了。” 关叙看着她:“那你还洗完头不吹头发就出来?” 阮秋棠立刻说:“那不是你来了么?” “我进来了跟你不吹头发有什么关联么?”关叙反问。 阮秋棠眼睛眨了一下。 然后又眨了一下。 是哦,好像两者之间是没什么关联。 阮秋棠觉得自己跟关叙呛声的功力都减退了——要是放在一天前,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言语上吃这个亏! 但她是不想服输的,刚要想一句什么话顶回去,就看见关叙露出一点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快步朝自己走过来。 阮秋棠登时惊觉:“……你干嘛?” 没想到关叙只是去了一趟卫生间,然后从里面拿了个吹风走出来,对着阮秋棠晃了晃,很自然地说:“那不然呢?” 阮秋棠表情一呆:“……?” 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又说头疼,又自己不吹头发。”关叙把吹风机的插头插上,“我想你应该不想让宅子里其他人帮你吧?” 啊? 阮秋棠想拒绝:“不是,我不用你帮我——” 然而话没说完,一声吹风机的嗡鸣响起来,把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关叙像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调了温和模式的风力开始给对方吹气头发来。 剩下阮秋棠坐在原地,惊讶得说不出话。 室内的声音都被吹风机的风声掩盖,两人一时间都没开口,她只感觉到温暖而适宜的风拂过自己的耳畔,间或伴着手指的温度。 关叙虽然动作很自然,但很明显也根本没替人办过这种差事,只能说不算太差。 当然,不算太差的意思指的是没有烫到阮秋棠的头皮,在每次她以为对方要碰上来的时候又会移开。 她的头发有些长了,能感觉到关叙为了替她吹干,有时候手指会挑起几缕发丝抬起来,放在吹风下轻轻地吹。 这样就难免碰到她的脖颈,或是耳畔。 关叙的手指因为碰了湿发而变得冰凉,在落到她皮肤上的时候便让人一激灵。 但阮秋棠一时还有点懵,没发声,也没有其他别的动作。 她只是还在奇怪……关叙怎么就这么自然? 自然得……像两人真是一对相恋的爱人,相敬如宾的夫妻。 平心而论,其实他的动作算不上多暧昧,并没有刻意的碰触或者让人不适的举止,也真的就是怕她头发湿着会头疼,帮她吹干而已。 可是…… 好像就是有哪里不对。 “对了,请柬和伴手礼,今天章龙已经拿到了,我让段叔在一楼放了一些,你可以先拿一些给你的朋友们。” 关叙的声音在吹风机的背景下响起,有些模糊,不过阮秋棠听清了。 她点点头,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收了回去。 她的头发很多,要吹干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也许是为了过渡这一刻的尴尬,也许是实在无聊,阮秋棠抓起一旁的手机,想随便浏览一下有没有什么消息。 一打开,还没看别的,光是看见上面的时间就愣住了。 都过了午后,怪不得刚才的太阳那么刺眼。 自己居然睡了那么久吗?! 阮秋棠在心里震惊了几秒,心道果然真是这样,喝酒误事。 她看了看联系人,想起刚才关叙说过的话,便先给林彤发了条消息。 【我们是不是明天正好要出门逛街呀?我正好把伴手礼和几样礼物先捎给你。】 结果林彤的消息回得很快。 【好啊好啊!不过你俩这个伴手礼也太奢华了吧??】 【每次看到这种时候都觉得你说你们是协议结婚都是骗人的。】 阮秋棠不明所以:“啊?你已经知道伴手礼是什么了?” 林彤说:“是啊,我看社交平台上有人发了,好像是跟关氏集团有合作的项目方,今天才晒出来的。” “我当时看见了还以为你们就是随便走的一个形式摆拍呢,没想到还真的给邀请的来宾都准备了?” 片刻后,林彤干脆总结了四个字:“有钱真好。” 阮秋棠抱着一点好奇,又不想直接问正在给自己吹头发的关叙,于是自己登录微博看一看。 她现在已经稍微会用一点微博账号了,毕竟要是不设置一下,每天光是收到新消息提醒就能把手机给耗没电。 果然,社交媒体上已经有八卦的群众们都开始讨论了。 这一场婚礼从那一天之后就暴露在了大众的目光里,毕竟以关叙的身份,想不被八卦都不可能。 阮秋棠从热搜和营销号那里看见了那位合作方贴出来的伴手礼图片,果然都是一些精致小巧但价格不菲的东西,不止于世界顶级的手工巧克力或者香槟杯这种常见的礼品,还有一些是限量款的小礼物,还分男宾女宾款。 这位合作方是有小孩的,还收到了一份给孩子的小礼物。 【你们有人看到伴手礼了吗!?】 【呜呜呜呜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我看有人算了,光是不含小孩的最普通的男宾客版本,加起来的价值都是我大半年工资了。】 【那也还好吧?顶多六位数】 【醒醒啊!这可是来宾都会给的!而且还有好多事私人订制款,估计都没晒出来的!】 【好羡慕,快进到结婚】 【快进到结婚+1】 【你们都好保守,我已经快进到婚后三年抱俩了。】 【等等,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关氏集团少东家结婚这么大的事,一下子这么仓促,如果不是什么利益结合的话,难道是……奉子成婚?!】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同意!豪门嘛,先上车后补票这种事,多正常。】 【对哦对哦!让我想起隔壁酒业大亨,好像他家老板就是因为对象突然发现怀孕没法瞒了,就直接公布结婚】 【是的是的,豪门剧情屡见不鲜。】 【笑死,快进到满月酒和结婚典礼一起办。】 【快进到带球跑!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这个倒不至于,我看前两天有人拍的照片,看上去也没什么动静啊,虽然我也觉得大概率这俩人是奉子成婚了,不过女方还没显怀吧】 阮秋棠眉毛跳了跳,越看越觉得走向不对。 这是什么?! 推断是协议结婚就算了,这些都是什么鬼?! 什么显怀,什么带球跑,什么奉子成婚? 阮秋棠眉头越皱越紧,都忘了关叙还在给自己吹头发,就要握着手机站起来—— 关叙手里还握着吹风机,见她站起身一愣,生怕磕到她,连忙关了还往后一让。 但因为向后退了一步,阮秋棠一时没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居然刚才一直半靠着关叙,而不是她以为的椅背。 于是惊讶和羞耻一下全涌上来,一时间脸红了红,本来就没全好的头疼又跟针刺似的涌上来,她下意识咬了咬牙,“嘶”了一声。 关叙怔了怔,下意识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然后伸手抓住她。 阮秋棠很快站定后,多少觉得有点丢脸,更何况自己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呢,屏幕还没锁,她顺着关叙的目光,就听见他轻声念出来:“合理怀疑是钢琴家不小心怀了对方的崽,对方也愿意承担责任,因此才有这样的婚……” 阮秋棠听不下去,直接把手机夺过来:“你在念什么?!” “念你看的。”关叙镇定自若地说实话。 “我这不是听你说了伴手礼被po上网了想随便看看么……”阮秋棠睨他一眼,干脆决定先不讲道理一回,“你还提,很难不让我觉得你有引导舆论的意思。” 关叙也不生气,还配合道:“你要是想散发或者引导什么舆论,也不是不可以。” “或者说……在面对公众这件事上,要演练一下什么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阮秋棠觉得他的话题转得过于生硬,奇怪地说道。 只是刚说完,又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好像觉得……“演练”这个词语很熟。 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她皱着眉看了看关叙:“……什么演练?” 这次关叙的表情露出一点明显的讶异来。 他向来就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因此有那么一瞬阮秋棠也以为他是装出来的。 然而关叙下一句话就让她呆住了。 他说:“阮阮,昨晚你喝醉以后,是完全忘了发生过什么吗?” 阮秋棠心下一梗,且还有点心虚,张了张嘴,含含糊糊道:“就……大概记得一些吧。” 要是自己说全部不记得,说不准关叙还要造什么谣。 结果她说完,关叙似乎欲言又止。 阮秋棠总觉得怪怪地:“你这什么表情,难道我昨晚怎么你了?” 没想到关叙还真的思索了一下:“倒也不算怎么了。” 阮秋棠心中警铃大作,说了句颇拗口的话:“什么不算怎么,到底怎么怎么了?” 关叙顿了顿。 他原本想直接说实话,但又怕阮秋棠知道后羞愤,干脆生了点逗弄的心思。 他思忖两秒:“阮阮,那如果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也要对我负责?” 阮秋棠瞬间犹如一只炸了毛的猫,睁大眼睛:“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什么叫自己对他负责?就算真有什么事,也是他对自己负责吧?! 第63章 喝酒误事! 然而关叙的表情看上去半真半假,还会望着自己勾唇,却不说话。 阮秋棠被看得有些发毛,但嘴上是不能输的:“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可说归说,阮秋棠不爱沾酒,昨晚也是第一次喝完酒断片。 林彤倒是有一次失恋时喝醉过,当时对方抱着自己呜嗷呜嗷地喊着一定要在大街上唱歌,阮秋棠一边顶着路人诡异的目光一边叫了代驾把人送回去。 因此阮秋棠多多少少有些害怕自己喝醉了可能会跟自己的闺蜜一样,或者说还有什么别的自己无法想象的举动,因此说完那句话后,还是咳嗽了一声又补了一句:“所以我到底做什么了?” 关叙欣赏完了对方脸上的表情,才收了一点笑,轻声说:“逗你的,没干什么。” 阮秋棠不是很相信:“真的?” “真的。”关叙点头应道。 他想骗人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淡定且真实,而且阮秋棠自己又多少有些心虚,不想相信也得相信。 关叙又问她:“那关于昨晚的事,你记得多少?” 阮秋棠撇了撇嘴,不是很乐意地说:“根本没什么印象,就是你刚说那个什么演练的时候,脑子里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关于演练这件事还是她自己先提的,提完还身先士卒似的试了一下……关叙眉毛一挑,不知道要是阮秋棠想起来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于是他保持着这一点期待,主动多说了一句:“你在车上就睡着了,就是回来的时候大骂了你父亲一顿,其他的没什么。” “至于演练,是当时你问我要找你爸谈条件为什么不提前跟你演练一下,没别的。” 阮秋棠听得一怔,不过想想也有道理。 毕竟她昨天一整天都挺憋闷的,喝醉了会宣泄一下跟阮麟相关的情绪也实在很正常。 她终于勉强放了一点心,就听见关叙说:“哦,不过你喝醉的时候找不到自己的手指了,还嚷嚷着说自己食指怎么不见了,你可是买了保险的。” 阮秋棠:“…………” 还有这么丢脸的事???!!! 关叙还十分贴心地补充:“但是没关系,当时司机和章龙都没听见。” 阮秋棠立刻道:“那就是都听见了吧!!” 这时候关叙还很欠地淡定道:“没事,我让他们说没听见就是没听见,不信你现在自己去问章龙或者司机。” 怎么可能问?! 阮秋棠登时脸就红了起来:“然后呢?” “然后你自己就重新找到你的食指了,后来又睡着,就没再提起这个了。”关叙说得有所保留。 但这件事毕竟是真实发生过的,阮秋棠现在的脸色不可谓不精彩,嘴唇浅浅张了一下想要说话,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一丢脸的行径而重新闭上。 这也,这也…… 她再开口时声音都小了许多,有气无力地抽了抽嘴角:“……这样啊。” 她晃晃悠悠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床边,然后又晃晃悠悠躺下。 下一秒,阮秋棠猛地钻进被子,把自己死死盖住了。 “啊————————” 天鹅绒质地的被子里传出一声羞愤的哀嚎。 阮秋棠躲在被子里,整个人蜷成一团,脸红得不行,简直想在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扭来扭去。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想她阮秋棠,古典乐冉冉升起的新星,这些年来唯一一个肖赛获奖的钢琴演奏家,多么优雅的头衔,居然,在喝了一杯酒之后嚷嚷着自己手指没了! 阮秋棠在被子里生无可恋,声音嗡嗡地对被子外面的人说:“行了我知道了,我再躺一会儿你有工作就忙工作去吧。” 关叙的声音隔着被子,于是听上去就有些遥远:“好,那我让段叔把粥送上来,你记得喝一点。” “嗯嗯嗯。”阮秋棠含糊地应声,只希望面前的男人赶紧出去。 关叙站在床旁,看见面前羞得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住的、自己法律意义上的小妻子。 所有她喝醉的事情里,自己只挑了一件最无关紧要的来说,没想到反应还这么大。 所以,要是她真的想起来另外的几件事会是什么表情? 光是这么一想,仿佛就能让他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他眯了眯眼睛,觉得今天原本有些刺目的日光都变得和煦起来。 为了给被子里的小鸵鸟一点合理的适应时间,他非常善解人意地加重了走路的声响,然后替她关上了门,自己则神清气爽地下了楼。 阮秋棠倒是不知道关叙在想什么,只是在被子里仔仔细细地竖起耳朵,等听见了关门声,还是十分谨慎地等了两分钟,确认没动静了,才猛的一下掀开被子,从里面钻出来。 她的脸还红扑扑的,眼睛也因为有些透不过气变得湿润,不过更多的还是觉得丢脸。 喝酒误事。 她在心里想。 以后可千万不能再沾了。 第64章 不知道是关叙工作真的忙,还是刻意给阮秋棠一点适应的时间,总之这一天关叙离开房间后就去了公司,直到晚饭后才风尘仆仆地带着一身夜色回来。 到家以后两人也就绝口不提一天前的事,仿佛他们根本就没去过阮麟那儿,就不存在阮秋棠心血来潮替他挡酒导致醉后断片的后续故事。 阮秋棠练了一下午琴,也终于把醒来的那点尴尬缓过去了,看见关叙脱了大衣走进来的时候,还下意识问了一句:“这么晚才回,吃过饭了没有?” 关叙把手里的大衣交给段叔,随意点了点头:“随便垫了点。” 阮秋棠上楼的动作一顿:“那你要不要让厨房随便弄一点?老不吃晚饭也不行。” 关叙不置可否,反而抬起头来看她:“阮阮。”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特别像为丈夫等门的贤惠妻子。” “……”阮秋棠听得翻了个白眼,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我就多余问这一句。” 她也觉得不可置信,怎么就这么顺口的问出来了? 关叙多大的人了要是真饿了会找厨房,她又不是他的真老婆,关自己什么事啊? 她越想越气,又转过头来,气呼呼地看着关叙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恋爱经历了。” “你这么嘴欠,估计真要追个谁,都会把人给追跑吧?!” 阮秋棠站在水晶旋转楼梯上,说道。 而关叙好像也不生气,就站在几步之下的台阶下方抬头看她,脸庞被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照得更加英俊,莫名让一旁的段叔想起某部世界经典爱情电影里,轮船上年轻俊朗的男主角,看向不谙世事的天真贵族小姐。 不过两个当事人倒是没想这么多,关叙还弯了弯眼梢,很顺从地说:“那当然,比不得阮阮经验丰富。” 以前聊到这个话题,阮秋棠多少有点撒谎的心虚,不过大概是因为跟关叙更熟了些,她干脆也开始心无负担地开始满嘴跑火车:“是啊,我当年在国外就有好几个男朋友呢,没一个像你这样,不会说话。” 没想到,关叙听完这句话以后的反应,既不是有所震惊,也没有聊回自己,反而看起来像是更开心了:“是吗?” 阮秋棠觉得对方的反应有些诡异,但又没什么头绪,皱着眉道:“那不然?” “都是些什么样的男朋友?”换做以前,关叙可能就是随便一听,可今天却主动开口问了些详细的。 只是阮秋棠本来就没谈过,这哪能给她真的编出来,一下有些慌,勉强镇定下来,开始回想自己在国外读书时关系稍好些的同学:“比如……嗯,比如有个男朋友,是我隔壁作曲系的,人家从来不会怼些无聊的话题,还会主动帮忙,嗯……” 阮秋棠在心里对自己的某位同学道了个歉,拿来借自己吹个牛应该没什么吧?反正关叙又不是真的知道。 然而关叙此刻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更开心了。 阮秋棠看得有些诡异,在心里“嘶”了一声:“不是,我在跟你聊天,你在笑什么?” 关叙被她这么一提醒,才稍微收了点笑:“这么明显吗?” 他其实差点想脱口而出,问阮秋棠这个口中的男朋友是不是名字叫andrew,在学校的庆典上给她写过曲子。 但要是真问出来了,估计就不是阮秋棠钻进被子里出不来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还要连夜搬离这栋别墅。 为了自己的婚姻稳定——关叙十分自如地想——那还是先不要提醒她,其实早就把这件事的真相抖落给了自己的好。 就在阮秋棠眉头越皱越深,马上就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关叙及时开了口:“那是我没经验,阮阮,下次一定好好学习学习。” 阮秋棠憋到一半的话被卡住,一下子不知道该接一句什么好,干脆转过脸去,说了句:“谁管你要去跟谁学习啊。” 她总觉得今天的关叙奇怪得很,自己以前说起这个事,他也不是这种反应啊? 怎么还突然开始刨根问底了? 她短时间内想不通,干脆甩甩头,自己回了卧室。 看来下次这个谎言得编得真实些——还没意识到自己把自己卖了的阮秋棠十分认真地想。 第65章 所幸整个晚上关叙没再问出奇怪地话,阮秋棠就只当做那句刨根问底是他随口说的,早早睡了觉,第二天就动身去跟林彤逛街了。 因为跟关叙结婚的频繁上了新闻和社交媒体的关系,现在的阮秋棠勉强也算得上是公众人物了,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一副墨镜。 毕竟她虽然对公众言论毫不在意,也无所谓路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是什么样的,但有了美术馆的前车之鉴,能少让人认出来就最好不过了。 她从储物间里挑了一份专门给林彤的伴手礼——虽然这些都是关叙那边准备的,但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是做到了投其所好,知道她是时尚行业的,除了一般的礼物以外,还特别附上了一张世界知名服装设计师在巴黎谢幕展的私人票和机酒。 阮秋棠看到的时候也惊讶了一下,竟然真的如此周到。 两人今天先是约了一顿午饭,结束后再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电影原本买的是普通厅,但关叙在听清了她们的行程以后一句话没说,但十分钟后给她重新发了两张票,是隔壁电影院的一家vip厅。 阮秋棠当时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换?” 关叙语气很自然:“这家包了场,你们看得也能舒服些。” 阮秋棠“哦”了一声,等走出门时才想起,关叙答应过自己,会保护她的安全。 虽然她想说自己是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但临到要开口时又想起那一晚关叙的眼神和紧抿的唇角,最后那些话落在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她其实觉得关叙也没必要这么紧张自己,毕竟他们也真的只是协议婚姻的关系。 可是她不能问,生怕如果自己说了出来,关叙要是冠冕堂皇地说一句“保护自己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回应外界,不让这场婚姻出什么纰漏”,就会让自己心里那些说不明的情绪变得十分可笑。 世界形形色色的人里,最为成功的那一批,总是理智的人占大多数。 如果不是有肯定的、足以确认得到回应的心念,太多人会选择藏起来,毕竟有时候感性总会让人步入泥潭。 想到这里,阮秋棠回过神,上了车。 ———————————————————— 时间正好,她走进去的时候林彤就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阮秋棠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喏。” 林彤本来就已经满心期待了,因为光是社交媒体上披露出来的那些,就足够令人激动,没想到接过来一打开,原本预设的喜悦就已经攒满,现在简直是要溢出来,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得太大声:“卧槽!!!” 她努力压低了声音还是没盖住激动,餐厅里还是有几个正在用餐的食客朝这边看了过来。 林彤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猛地深呼吸几下,才勉强平静下来。 “不是,阮阮,”她睁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真的能收到那张梦寐以求的私人票,“跟你说我都没奢望过能拿到,我认识的人里只有我们主编有,还是国际版的主编去不了才勉强给她的。” 她不停地看着手里的门票,又小心得不敢磕到碰到:“就……我以前对你跟关叙结婚还没有概念。” 阮秋棠不解:“你要什么概念?” 林彤不管她的提问,继续说:“但现在我有了。” “就是这种姐妹升天,我跟着沾光的感受!天啊!我做梦都没想到能去一趟!不行了再说我真的要哭了。” 阮秋棠听得有些无语:“你说话能不能吉利点,我没升天。”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林彤还在因为这件礼物激动,自然是对她言听计从,“我已经改变了我的想法,我原本以为我的姐妹这场协议婚姻可能就是一场合作,但我现在要祝你们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瞧瞧给你收买的。”阮秋棠没好气地把餐前面包递过去,然后说,“那有一天我要是跟你说,我其实过得不幸福,要离婚呢?” 林彤立刻正色:“那我还是有原则的,姐妹重要嘛。” “我就是现在因为这个先激动激动。” “我就是觉得很好奇,我问问你哦,你说关叙给宾客和外人都送了这么多的东西,然后婚纱钻戒也订的事最好的,姑且都可以当做是给外人看的过场……”林彤若有所思地看向她,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对你呢?就是,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阮秋棠没多想:“就……也挺周到的?比如我一过去衣帽间就准备得很好,然后很多方面也比较将就,不过都比较常规?”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怔住了。 阮秋棠想起关叙家里的那台古董钢琴。 她其实也知道,如果只是为了表面功夫,关叙根本没有必要真的做到那个地步。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暂时还不太愿意深想。 第66章 被别人看上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睫毛颤了颤转移了话题,也逼着自己不去深想那个问题,随口道:“反正……就跟你看到的差不多。” 林彤不疑有他,还在为自己的私人票而激动:“你们就这样也挺好,而且你爸这次总不能再有什么意见了吧。” 她不提这茬还好,提到这个,阮秋棠难免想起在阮麟那里发生的事。 她犹豫了一下,可一想林彤都知道自己跟关叙的实情了,还是开了口:“说到我爸……” 阮秋棠把前天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下,不过没提自己喝醉了完全断片这种蠢事。 林彤听完,都没顾得上再说伴手礼的事:“真的?所以你现在合约都在自己手里了?” 阮秋棠轻声应了,低头看向精致华美的餐盘,没说别的。 毕竟在这件事上,她是真的很感谢关叙。 “天……”林彤低低叹了一声,“我之前听你说随便找个人结婚,就是想要一点不被你爸管着的自由,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自由。” 林彤还在感慨:“而且你爸的那点心思,要是换个人估计都对付不了他,就得用这种极大的差距让他服气,让他知道不给出来都不行。” “哎,说真的,我觉得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啊?”林彤压低了声音,有些兴奋地问。 阮秋棠别过脸去,用叉子戳了戳餐盘里雪白的蟹肉:“我俩签过协议的呢,你在幻想什么。” “好吧。”林彤悻悻地撇了撇嘴。 “而且关叙帮我的忙只能算举手之劳,我要是因为这个就像你说的这样,那到时候发现人家没那个意思,不是更尴尬么?”阮秋棠说得很理智,语速也不快,仿佛只是冷静客观地陈述而已。 但林彤是时尚圈的,什么没见过:“协议怎么了,协议之外可以发生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听过最离谱的远不止这些,你的环境还是太单纯了。” 时尚圈本来就又乱又杂,林彤说这句话时只想着让阮秋棠别有负担,也别想太多。 阮秋棠脑子乱乱的,她有一瞬间想顺着她的话问,那关叙现在跟自己相处模式,又算是什么。 毕竟关叙有时候的行为举止都太过自然,比如开自己玩笑的时候,比如昨天早上有些无可奈何地走过来,要给她把头发吹干的时候。 当时他的表情阮秋棠还记得,好像一种拿她没什么办法的模样。 可是她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懵懂孩童,也一个人努力学习生活过很多年。 她多少知道,对于协议内的合作伙伴,总归是不会插手生活的。 ———————————————————— 她跟林彤的一餐接近尾声,正准备叫人来上最后的甜点,没想到她们还没招手,穿着燕尾服的年轻服务生就已经端着一个精致的餐盘朝她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两位女士好。”服务生的盘子上是一块颜色粉嫩漂亮的小甜点。 林彤“咦”了一声:“可是我们的甜点不是这个……” “这是隔壁桌一位男士赠送你们的。”服务生脸上是标准优雅的笑容,解释道。 “哎?”林彤转过头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眼熟的人。 阮秋棠对陌生人的示好向来有防备心,礼貌地轻轻摆了摆手:“你好,不过我们不需要,上我们自己点的就可以了,谢谢。” “那位先生说只是一点心意,希望两位女士不要有负担。” 林彤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什么,又问服务生:“那他还说了什么吗?因为我们今天并没有约别人。” 服务生略一颔首:“他说萍水相逢,看见两位觉得心情甚好,这才有了这样的举动。” 阮秋棠想了想,问林彤:“是不是我们刚才说话太大声了?” “也还好吧!”林彤小声道,像是习以为常,“阮阮,我觉得又是有人看上你了,想找你搭讪呢。” 她这句话才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那名服务生抬头看见了,鞠了个躬,便把蛋糕放在桌上,自己先离开了。 这个动作相当于证明了身后的人就是刚才他口中说的客人。 对方穿着偏休闲款式但质地上乘的西装,面容极年轻,打扮也干净清爽,身高腿长,眼睛很大,还留着一种少年气。 对方走到她们桌前,弯起眼睛打招呼:“你们别介意,我就是刚才看见你们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就想来送个甜品,认识一下。” 那这个来意就很明显了。 林彤从小到大跟阮秋棠出去吃饭这种事遇上过不少,因此十分熟练地站起来,用自己作为一道屏障把他跟阮秋棠隔开,眼都不眨地说:“谢谢你的喜欢,不过就不必了。” 一般人面对这种明面的拒绝都会知难而退,然而这位像是不知道什么叫挫折,还偏了偏头继续看阮秋棠,说话也带着点家境优渥的公子哥味儿:“认识认识嘛,还是说这道菜不合你们口味啊?要不我再给你们叫一点……” 林彤觉得无语,当即抬手制止:“不是,其他的就更不用了。” “或者开瓶酒?”那人还跟林彤商量起来了,“不过这家的酒其实不算特别好,要不我去找我朋友的酒庄那里拿一支?” “……”林彤眉头跳了跳。 不是,这人是不是听不懂拒绝? 阮秋棠也站起身来,帮着林彤:“我们电影是不是快开场了?现在过去吧。” 林彤:“噢!” 然后蹭的一下站起来,就要离开餐厅。 只是那个青年好像十分锲而不舍,还追了两步:“什么,看电影?正好啊我也闲着,一起吧一起吧我请你们看——” 林彤都不觉得无语,只觉得好笑了,站定:“你为什么非要认识我们啊?” 没想到对方下一句话更是无比坦荡:“我说了呀,看见你们就很有好感,想来认识一下有什么不对?” 阮秋棠:“……” 林彤:“……” “不好意思,不过我们暂时没有太多兴趣。”阮秋棠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句。 果然,对方的脑回路不是她们能理解的:“那好吧,那这样,你们看看你什么时候有兴趣,然后再来找我?” 林彤终于没忍住:“不是,兄弟你谁啊,怎么听不懂——” 话没说完,那人还真以为林彤真的在问自己问题,还很上道地立刻回了:“哦哦,忘了自报家门,我叫沈越,今年23岁——” 这人太古怪,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无话可说。 不过阮秋棠已经懒得回复了,干脆地拉着林彤就往外面走。 电影院就在这里两百米外,沈越果然锲而不舍地追上来,想要跟她们搭话。 平心而论,这人比许多油腻猥琐的中年男人清爽很多,行为举止也没有逾越,就算一直想跟,但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社交距离和礼仪,也不会有试图不轨的举动。 于是这种让两人更觉得好笑,因为要是真是猥琐男随便报警或者找保安就行了。 沈越声音很清亮:“那个,你们是不是看新上映的那部啊,我正好看过,跟你们说,主角最后——” 林彤登时猛回头:“你要是敢剧透我就报警!” “哦,我就是想跟你们找点话题交流来着。”沈越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猛地点了点头。 因为走得快,几人已经到了电影院门口。 沈越还想跟进去,然而早些时候的伏笔便在此处应验了—— 关叙给两人重新订的电影票是包场的,还专门找人确认过,说只认她们俩,其他人一概进不去。 于是检票的时候沈越就被拦在了外面,颇为不解地还想跟售票员说:“不然我也再买一个全场的,你就让我进去……” 检票的服务员目不斜视,一看就是被交待过事:“不好意思啊先生,您要是再买一个场那也是下一场了,这场电影已经开始了,您要是想看,一小时后还有一场。” 沈越伸出手似乎像拦住往里面走的两个人:“……” 门口的店员面无表情地抬手制止了他:“这位先生,请问您还要买下一场的票吗?” vip厅包场的门关上,沈越像是无可奈何,但最终还是没能进去。 阮秋棠跟林彤进了放映厅,林彤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终于走了,”她呼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你老公准备的这个vip厅还挺好的,不然还不知道要被这个人缠多久。” 阮秋棠听到她话里“你老公”三个字时睫毛动了动,不过还是没说别的,点点头。 “不过这人也真挺奇怪的,你说他礼貌吧,跟了一路觉得挺无理的,还听不懂话,”林彤说,“你要说他不讲理吧,一些行为举止又能看出来其实是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人。” “对了,他刚说他叫什么来着?”林彤问。 阮秋棠想了想,若有所思:“好像叫沈越。” 她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下子没能想起来。 ———————————————————— 而在电影院放映厅外,穿着休闲西装的青年神色遗憾地望了好几眼关上的门,然后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他悻悻地回到车里,没多犹豫,拨通了手机上一个联系的人电话。 “喂?”对方声音低沉优雅,很是好听。 “关叙?”沈越大喇喇道,“你在忙吗?今天倒是接得很快。” “还好吧,”关叙听上去很从容,问了一句,“回国了?” 沈越说:“你怎么知道?今天早上刚回的。” “不然你也不会这个点打给我,找我闲聊吧。”关叙道。 他这么一说沈越倒是不乐意了:“还真不是,我是真的有要事要说。” “嗯?”关叙的声音带了点好奇,“什么事?” 他与沈越说话时的语气明显带了些松懈下来的漫不经心,与在公司时的沉稳冷静有些微的区别。 沈越虽然性格跟他天差地别,但胜在一起长大还算了解,称得上是唯一的朋友。 “就是……我这不是刚回国么?本来想到我常去的那家店吃个饭,没想到——”沈越换了一副略带激动的语气,“我感觉我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crush。” 不过明显关叙没把他的这句话当回事,还不置可否地笑笑:“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有了crush,是在三个月前。而且我觉得你对这个词的认知有点偏差。” “嘶,你别拆我台啊,”沈越不满,“而且这次绝对是真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沈越这人虽然嘴上特别能说,但放到实际行动上,也做不出多么出格的事来,说要勇敢追爱,但恋爱经历其实屈指可数,且每次都被追到的女生先提分手。 沈越继续说:“我在餐厅看到的,当时有两个姑娘,都好漂亮,但其中不光是好看,是那种绝对标准的美人,美人你知道吗?” 关叙打断:“说重点,我不想听你形容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性。” “啧,每次都这样,你到底是怎么结婚的?”沈越嘀咕两句,“反正就是我给她们点了甜点,但人家没要,我想上去认识一下也拒绝了……” 关叙正在公司办公室,还不知道沈越说的是谁,只是有些无语地扶了扶额,问:“所以?” “所以,你帮帮我呗。”沈越厚着脸皮说。 “我记得我才帮你顶过一次相亲。”关叙声音淡淡,提醒道。 沈越立刻顺杆爬:“可我觉得正是因为我这次相亲,让你有了结婚的冲动——你看,我还专程回来参加你的婚礼,是不是很感动?” “……”关叙这回在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说得特别有道理?”沈越沾沾自喜,“要是你能帮忙让我认识人家,我说不定还能赶在你婚礼的时候邀请她做我的女伴,一起出席。” “行。”关叙在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你要我帮你什么?” 第67章 给关叙一点兄弟震撼 “嗯……”其实沈越也就是想找个智囊,但真要怎么具体下一步还是一点思绪也没有。 他挠了挠脑袋:“不然你有什么建议?” “我能有什么建议,”关叙说道,“我的建议是你至少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基本信息,别一头脑热冲上去结果发现对方是个有对象的。” “怎么可能,我都跟你说了我在餐厅里看到的是两个女孩子。” 虽然很熟了,但关叙有时候还是搞不懂这人的逻辑,叹口气:“……别人就不能跟朋友一起吗?” 沈越还想说什么:“可是……” “没有可是。”关叙语气很淡定,眼前却浮现出今天阮秋棠临走前的模样。 她跟朋友出门时跟比自己出门时还要精致,大概是为了搭配衣服,今天她穿了一件藕粉色的不规则长裙,还自己编个精致的仙女辫,看上去非但不显得稚嫩矫情,还多了一分独有的优雅明艳。 感觉跟自己出去时也没这么精致过啊。 关叙面无表情地想,然后回过神来对电话那头的沈越说了一句:“我的妻子今天也出去吃饭,我也没有陪着去啊。” “你不算在正常人类的范畴里,不作数,”沈越大大咧咧说道,“所以除了那句你就没有别的什么建议了?” 关叙反驳:“那不然呢?你连别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叫我帮你,我总不可能真的就因为这一句话就真的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你觉得这合适么?” “我知道,我怎么可能让你这样去找人?”沈越急了,连忙解释,“我只是想问你一下有没有什么应对crush的技巧。” “算了,你就当我多余问。”沈越很快又自己接了一句,“你要是知道就有鬼了。” 换做以前,关叙早就对这种话免疫,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而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在听完沈越的话后停顿了两秒,不知道是在提醒还是在炫耀,才慢悠悠道:“可我已经结婚了,你没有。” 沈越:“???” 他顿时听得牙酸:“我都还没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怎么就开始显摆起来了?” 关叙不对他的这句话做任何回复,还顺着说了一句:“可我举行仪式又不在国内,行程机票我都发给你了,你大可以直接从那边过去。” “那哪行,”沈越大手一挥,“那我不就跟那些表面兄弟一样了么,我还是得来看看你的。这样吧,你哪天有时间,我先提前来问候你一趟,怎么样?” 关叙没看日程:“行,你来的时候提前说一声就行。” 沈越正要挂电话,又听见关叙在那头补充了一句:“你记得确认一下别人的情况,别名字都不知道就过来找我。” 他还想反驳两句,然而对方已经轻快地按了挂断,听筒里只留下几句滴滴声。 ———————————————————— 阮秋棠跟林彤看完电影走出来,还在讨论剧情,结果忽然一抬头,就直接眼前一黑。 追着两人从餐厅到了电影院的青年正靠在一旁的栏杆上,像是在等着她们一样,看见两人立刻笑容满面地招了招手。 林彤更是不客气地直接出声:“不是,都跟你说了没有兴趣了,这么锲而不舍有意思吗?” 沈越也不生气,他个子很高,像是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走过来,笑着对两人说:“抱歉影响到你们,但是……我确实是对这位小姐很有好感,所以真的不可以认识一下吗?” 沈越搭讪的方式也非常没新意,毫无技术含量。 林彤都无语了,正要开口,阮秋棠却先接过了话头。 “不好意思沈先生。”她的语气不卑不亢,直视着他的眼睛,语速也控制得足够得体,“只是恐怕我无法接受您这样的好感。” 这样的拒绝已算直白,沈越僵了僵,却没觉得有多难过:“那,那做朋友也挺好?” “咦,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沈越想了想又道。 林彤简直想在一旁翻白眼:这都是什么重点主次不分的人啊! 然而阮秋棠只是莞尔一笑:“可能还是不行。” 沈越:“为什么?” “实不相瞒,我已经结婚了。”她的语调款款,弯着眼睛,“虽然我的丈夫是个大度开明的人,但我还是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我们的感情,我担心他误会。” 沈越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什、什么……?!” “不好意思了,沈先生。”阮秋棠拉着林彤,该说的都说到了,她不想多作解释,说完转身就走。 沈越这次终于没追上来。 关叙给她们提前准备了司机,就在影院的停车场等着。 林彤回了两次头,看呆在原地的沈越,兴致勃勃地跟阮秋棠分享:“我感觉他好像有些被打击到了,正愣着不动呢。” 阮秋棠倒是没回头,语气没什么变化:“那这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真让他缠着吧。” “不过你说这人其实也挺奇怪的,真的就是奇怪,有的时候看着还有些傻傻的,”林彤评价道,“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真的因为第一次看上谁而开口,但根本不得要领,还回闹出笑话。” 她想了想道:“诶,不过说实话,我倒是没想到你会用这个借口来拒绝。” 阮秋棠也笑了笑:“我也没有。” 说真的,阮秋棠虽然从读书时起就受到过不止一次这样直白的追求或者示好,不过她要么不理要么直接拒绝,但用自己结了婚作为拒绝的借口,也还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还真的挺好用。 林彤想起两人的协议:“不过我记得你俩当时协议里不是说过么,不影响对方发展新的恋情,那如果今天是个你有好感的人呢?” 阮秋棠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眼神躲闪了一下:“应该……也不会吧。” “我对恋爱没有什么期待,也不想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她觉得自己的表情和语气应该都很冷静,因为林彤没有再多问。 可是有些话是在问题之外的,比如下一个是谁?又会不会答应? 阮秋棠不知道关叙那边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写下什么样的答案。 ———————————————————— 司机先送了林彤回去,然后再送阮秋棠回关叙的别墅。 阮秋棠到的时候时间还算早,她记得关叙说过今天会在公司,因此当她拎着包走进门,看见对方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回来了?”关叙正在看新发布的财报,随口问道。 “嗯。”阮秋棠揉了揉走得有些酸痛的小腿,下意识问,“你不是说今天要在公司么?” “劳逸结合也是工作的重点,”关叙悠悠道,“或者你想听我说是因为想早些回家看到太太,也不是不可以。”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张口闭口就能占人便宜。 阮秋棠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不要脸的话还是你说得自在。” “今天跟林彤出去玩没遇上什么事吧?”有了上次美术馆的前车之鉴,关叙生怕再有些不理智的狂热粉干出什么事来,问道。 “还好,没什么的。”阮秋棠刚说完想往楼上走,就忽然想到沈越的事。 按理说这种小事也没必要跟关叙分享,然而她刚刚才被对方占了口头上的便宜,哪能服输,干脆也说了出来:“哦不对,还是有的。” “吃饭的时候遇到一个愣头青,非说想要认识我,我俩拒绝了还不算,还追到电影院去。”阮秋棠简短地说了一下过程,“还好你之前换过vip厅,那人就没法跟着进去、不然说不定今天电影都看不好。” 关叙点点头,说道:“走了就好。” 阮秋棠笑笑,继续道:“可是他还是要跟着,最后等我们电影结束了都要过来蹲守。” 关叙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你刚刚说……从吃饭一直追到你们看完电影?” 他怎么感觉……不管是阮秋棠口中的时间还是过程,怎么都跟沈越同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有些契合。 但这种事应该不可能吧? 关叙自己在脑海中否认了,还自嘲地认为自己今天想象力太丰富,沈越今天早上才回国,怎么可能就巧到中午就遇上了她们两人? “是啊,”阮秋棠点点头,“他还挺锲而不舍的,不过搭讪方式还挺笨,翻来覆去就两句话。” 不能多想,不必细想。 关叙一直在脑海中重复着这两句话,脸上却没显露出来,看上去颇为自然地说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啊……”阮秋棠却故意停顿了一下,站在一楼的台阶上笑眯眯地看他。 “我跟他说我结婚了,我老公会介意,让他不要再问。” 她眨眨眼睛,用一种很轻快的语气说道。 她说完,也不等关叙的回复,就迈着轻快的脚步上了楼。 ———————————————————— 十分钟后。 关叙把视线落回到看上去密密麻麻的财报上,却感觉每一个字都无法入眼,脑海里全是刚才的对话,以及阮秋棠盘着漂亮的仙女辫,笑眯眯故意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本来就不应插手这种事,两人只是合约关系,阮秋棠今天拒绝一个男人,就算把自己拉来做挡箭牌,也不过只是因为她估计看不上对方。 关叙揉了揉太阳穴,刚闭上眼睛,手机又响起振动。 他掏出来一看,是下午刚联系过自己的沈越。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预感,可关叙还是想下意识否认这种怪异的直觉。 他过了几秒才接通,走到露台上:“喂。” 不过才过了几个小时,沈越的声音听上去比下午低了好几个度,还有些委屈的意味:“关叙!” 关叙叹口气:“说吧,有什么进展了?” “哪有什么进展,已经失败了。”沈越声音嗫嚅,“不得不说你那句话说得真对啊,我果然应该先了解一下。” 那种可怕的直觉又升上来,关叙压住好奇,问道:“怎么了?” “我刚又等到了她们,想直接说的,没想到这次人家也直接拒绝了,我一句话都没法继续了。”沈越有些低落,“没想到啊,我的第一次真正的crush来得这么快,结束得也这么快。” 按理说一般这种情况下,关叙通常选择随意安慰两句就算了,毕竟他不会对一个自己都没见过的人多说什么。 然而他却沉默了一下,多问了两句:“为什么结束了?” “还能有什么啊,我还没问呢,人家姑娘直接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沈越在那头唉声叹气,“她说她结婚了,怕丈夫生气……”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关叙望着露台上的草木,没有回应对方的问题,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当时找我的时候她们不是已经走了么?那你后面是怎么遇上的?” “那个……”沈越吞吞吐吐,“她们去看电影,好像是个vip厅,还包了场,不知道是什么人包的,怎么说都不肯放进去……我就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 接近真相的感觉反而让关叙变得镇定。 他的手指落在一片翠绿的树叶上,轻轻捻了一下,唇角不明显地勾了勾:“哪个电影院?” “哎?”沈越大概也没想到关叙会问这个,怔了怔,“说来也巧,这电影院还正好是你家出过资的那个。” 沈越自己不觉得有哪里不对,还在对自己今天的事耿耿于怀:“你怎么都不安慰安慰朋友的?虽然你结婚了但我今天可是伤心人好吧……” 没等他说完,关叙就无比冷静地开了口:“知道了。”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别再想了。” “毕竟人家都告诉你她结婚了,要是还加上你,确实是不知道她的老公会有什么反应。”关叙面无表情,淡淡地说。 第68章 这是你送我的嫁妆? “不是,”这句话把沈越给说郁闷了,“我在跟你说我的伤心事呢,你跟我提人家老公做什么?你又不认识他。” 关叙又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要是但凡换一个人,估计都要脱口而出“不仅认识,还是他本人”了。 但还好这种事本来就巧合得有点离奇,因此沈越并没有往那边想,还似的说了一句:“早知道我就不该找你出主意。” “我不是给了你最实用的建议么?”关叙不紧不慢地说,“不然你到时候真的不管不顾,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 “是这样没错……”沈越越说越低落,“可怎么……哎……” 他唉声叹气的,最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总结:“怎么现在的人结婚都这么早啊?!” “而且你今天好像话比以前都多,怎么说,难道真的是婚姻改变了你?”沈越不满地问道。 关叙心说改不改变是一回事,但要怎么样跟两人解释是另一回事。 现在看来阮秋棠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第十三个相亲对象”到底姓甚名谁,沈越也只知道对方是个音乐界的,但最近都在国外度假没怎么看国内新闻,加上没见过阮秋棠本人,因此没能跟自己朋友结婚的这个消息联系起来。 他在心里默默梳理着,开口时的语气却听不出任何不自然:“也许吧。” 沈越唉声叹气完,又不停地哀怨自己存在时间仅有一天的心动crush,还顺带也提了一下林彤:“其实两个女孩子都很有特色,就是她旁边那个看上去就不大好说话,哎,算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叙站在露台上,他手指捻过的那片叶子青翠欲滴,有种欣欣向荣的生机。 他顿了顿,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对了,你当时到底是为什么要让我代替你相亲?” “啊?”沈越没想到他话题跳得这么快,有些古怪但还是如实说了,“我家老头子给我找过多少个了,而且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因为父母长辈的约定见面吃饭聊天,多尴尬啊,我年纪又不大,干嘛要相亲而不是自己去找心动的人。” 关叙冷不丁地指出:“不过找心动crush是有风险的,比如你今天这件事。” 沈越忍不住在那边嚎叫:“关叙!!” “——你能不能有点安慰人的样子!!!” “……不好意思,”关叙听了以后没什么诚意地道了个歉,“我也只是突然想到。”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消化悲伤,”沈越声音有气无力的,还顺便用诗朗诵一般的语气说了下半句,“这是追求爱情必经的一条荆棘之路,没关系,我可以忍受。” 关叙一听他这个语气就放心了:“好,那祝你成功。” “啧,听听你这个语调,真是想象不出居然真的是个已婚人士,”沈越声音越来越不满,“不行,我得过来找你诉苦。” “不然你根本没听进去。”他絮絮叨叨地说。 这次换关叙难得地怔了一下。 “我直接去你的别墅么?”沈越大大咧咧地说,“你现在那里还是段叔在管吧?” 关叙语气听不出波动:“嗯。” “那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还是怎么说?”沈越已经完全不聊刚才的话题了,准备和自己的朋友好好见个面。 关叙大概沉默了两秒,没有说话。 他一沉默,沈越倒是会自己猜:“哦,差点忘了你是个工作狂,这个点估计还在公司吧。” 关叙不置可否,就算是自动承认。 “那算了,我懒得去你公司看你加班,没劲。”沈越自己把关叙想拒绝的话都补完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关叙已经从露台上走了回来,坐在自己家里的顶级沙发上,毫无心理负担地承认:“是在公司。今天回去估计很晚了。” “那行吧,”沈越不得不放弃现在就杀过来的想法,“不过我明天没空,那后天再说吧。” “行。” ———————————————————— 阮秋棠回房间换好了衣服,下楼准备吃晚饭的时候正好看见关叙从露台上走回来。 嘴里还说了一句“自己现在在公司”。 她颇有些好奇地多了一眼,只当他是在拒绝什么无效社交,等关叙挂了电话以后才说:“你也有找借口躲应酬的时候啊?” 关叙看上去坦荡得很,走到饭桌前坐下,轻飘飘说了一句:“勉强算吧。” 今天厨房特地做了粤式的打边炉,不过下的食材都是名贵的海鲜和山珍。段叔想走过来先给两人盛汤,阮秋棠倒还是不太习惯这种事事有人伺候的感觉,自己拿了勺子:“段叔,我自己来就好。” 正说着,阮秋棠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看清了上面的消息,她先是喝完了手里的汤,瞄了一眼对面的关叙,想了想还是没多犹豫地开了口。 “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公司啊?”阮秋棠问。 关叙连用餐的动作也很优雅,他放下手上的瓷勺,抬起头来:“要去的。怎么了?” “哦哦,那就算了,我自己去就行。”阮秋棠说。 “是需要我帮什么忙么?”关叙多问了一句。 “倒不是帮什么忙……”阮秋棠想了想还是直说了,“我之前找了一家店,给你订了一块手表。” “现在那边说可以明天过去拿了,我怕表带尺寸不合适,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去瞧瞧。” “或者这样,我到时候先过去拿了,然后直接来公司找你,你看怎么样?”阮秋棠说。 关叙刚有些想要拒绝,在听到阮秋棠最后一句话后又愣了一下。 他想起刚才沈越说的话,第一沈越明天有事,第二他不怎么喜欢来自己的公司。 原本想要让章龙临时改期的想法变了变,关叙抬眸看着她:“好。” “那到时候叫司机陪你去。”关叙说。 “那行,反正你公司的职工咖啡厅还挺不错的,不管是豆子还是甜品都比许多高大上的店里都好,我还想再去一趟的。” “行。”关叙应道,“不过怎么想到要买东西?” 阮秋棠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闪烁片刻后落回自己碗里,睫毛动了动:“就……就当送你个礼物而已啊。” “不管你再怎么说,为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俩的协议关系,但我怎么说都收了你很多好处,你也帮了我很多了。”阮秋棠眨眨眼,声音小了些,“我回礼也是应该的。” 关叙好像听上去心情不错,还笑了笑。 他一笑反而让阮秋棠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说:“我知道送的东西对你来说估计也不值什么钱,你永远都可以随随便便拥有。但对我来说……你喜不喜欢、要不要都是另一回事,而我不管怎么样,也是一定要送的,不然总觉得心里欠着点什么。” “而且你当时还送了我胸针呢,”阮秋棠说,“我爸那德性估计只把你当成一个敛财工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关叙听到这里,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阮阮。” “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送你胸针时说过什么?” “诶?”阮秋棠一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你当时不就是说,需要一场婚礼……” “不是这句。”关叙轻声道。不过他也没再等阮秋棠回忆了,提示道,“我的意思是,当时那枚胸针的用途。” 他一说这句,阮秋棠倏地脸红了一下。 这一提示,让她瞬间想了起来。 当时关叙跟自己还不熟,从晚宴上找到自己、送自己回家,然后在月光下绅士又优雅地走到自己面前,说,这枚胸针算是一件聘礼。 “阮阮。”偏偏关叙还要提醒她,“所以,这是你给我的嫁妆么?” 第69章 你比珠宝夺目 “什,什么嫁妆?!”阮秋棠睁大眼,“你不要随便造谣!” “有什么不对么?”关叙悠悠道,“我送你饰品,你回我手表,琴瑟和鸣,这多是一件美事。” 阮秋棠:“……” 她脸上红扑扑的:“谁要跟你琴瑟和鸣,谁要跟你一件美事了?!” “也对,”关叙于是还当场换了一副有些委屈的语气,“毕竟我给阮阮拍下那件珠宝到现在,也没见你戴过一次。” “我那不是觉得很贵重想挑场合戴么……”阮秋棠下意识想解释,话说到一半才觉得哪里有问题,“不对,你为什么要用这种像是我怎么你了的语气说话?!” 真是她这段日子放松了警惕,差点又忘了自己身旁的男人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关叙正色道。 阮秋棠立刻摆出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嗤笑一声。 然而关叙听见了也装没听见,还继续说:“那阮阮是不愿意送我了吗?” 阮秋棠不可思议地看过去:“我只是不承认这块表是嫁妆而已,怎么就成不送你了?” “那我明天在公司等你,阮阮。”关叙立刻说了一句。 阮秋棠:“……” 她老有种自己中了对方计谋的感觉。 可是她的确是想送关叙什么东西,才辗转几个相关的朋友,联系上了这家店,走完了私人渠道和其他程序,终于订到了一块配得上关叙的表。 这块表几乎花了她巡演以来以及收到过的各种版权费后一半多的存款,但她也并没有抱怨或者别的情绪,毕竟先不论关叙在自己身上的花销,光是愿意帮自己从阮麟手里夺回自由,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想到这里,她虽然还有一点被这老狐狸套路了的不忿,但还是点点头:“行,知道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那枚胸针也戴上吧。”关叙又说。 阮秋棠怔了怔:“这就不用……” “阮阮,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你拥有这些本来就是应得的,不需要以‘协议’或者‘合约’作为界定。”关叙看着她,语气认真了一些。 阮秋棠抿了抿唇:“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所以我才想要给你一点回应。” 在吃饭的时候聊这些好像有些不妥,但她也没在意。 “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比那些真正的夫妻更清醒,互相帮助一下也是应当的嘛。”阮秋棠说,“我很感谢你帮了我,不管以后我们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关系,我都会记住你的。” 关叙听见这句话,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阮秋棠没有仔细去看,她只想先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至于那枚胸针……”阮秋棠还是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太贵重了,所以才先收起来,不是故意不戴的,你别误会。” 关叙看着她,像是有些无奈,走过来,坐到她的身旁。 他给阮秋棠夹了一块还渗着溏心的干鲍,动作十分自然地放进她的碗里。 “我没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所有的珠宝和首饰本就只是服务于人的,贵不贵重从来就不是它们的重点,而是在于是谁佩戴它们。” “如果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爱慕虚荣的人,那再名贵的东西戴上去也会显得廉价,而你跟那些人都不一样。” 关叙看着她,声音和语调都不重,但带着他独有的一抹笃定:“不管你是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妻子,这些东西戴在你身上,也只不过是你的陪衬。” “并非是珠宝显得一个人更富贵,在我看来,对你而言,你才是它们的主人,你比它们珍贵,所以反而是你让珠宝更加熠熠生辉。” 阮秋棠觉得应该没有紧张。 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顿住了,忍不住抬头,想更仔细地看清关叙眼中的星芒。 她向来知道关叙会说话,也知道他有本领,很会安慰人。 也许关叙只是在安抚自己,在让自己不要太有心理负担,或者别的什么情绪…… 可不管如此,她此刻还是在心里轻声道。 她觉得关叙此刻没有撒谎。 不是在信口开河地给自己一点自信,而是真的这么觉得。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配不上珠宝的人。 所以, 关叙说得对。 她就是比珠宝夺目。 第70章 我们家阿叙死命追求我 尽管不论是在口头还是在心里,阮秋棠都拒不承认自己送关叙表的行为是在送嫁妆,然而到了第二天,她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店里。 大概还是顾及到了自己跟关叙这段婚姻现阶段的影响,阮秋棠“勉为其难”地穿得低调了些,一条灰蓝色长裙配薄纱的披肩,不过犹豫了一会儿,嫌墨镜和帽子影响美观,最后还是没戴上。 戴上鬼鬼祟祟的跟躲狗仔似的,她又不是女明星,哪里怕这些——阮秋棠如是想。 简单来说就是稍微替关叙考虑了一点,但不多。 毕竟自己好看舒适最重要。 阮秋棠这么想着,毫无心理负担地上了车。 取货的流程很顺利,其实按理说也不用亲自去拿,让店员专程送上来也是一个选择。 但这是阮秋棠第一次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倒不是小气或者不放心,只是单纯觉得这样会更尊重这份礼物一些。 店员已经早早等着了,从停车场内随着工作人员上楼,走进一个装潢精致的电梯,就到了店内的特别接待间。 因为要签单,所以购买人也不是什么秘密,店员先带着手套把刚运回来的手表给阮秋棠展示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无比小心谨慎地装进了盒内。 阮秋棠又挑了两款备选表带,签单的时候刚拿起笔,就听见店员带着艳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小姐,这是给你先生买的吧?” 在外不必否认,因此阮秋棠便随意地“嗯”了一声。 “你们真恩爱。”店员年纪看上去不大,因此语气是友善的,又带着点年轻女孩独有的憧憬。 阮秋棠不知道要回应这种话,因此只是略勾了一下唇角,以示回应。 然而女孩虽然知道这种礼貌的颔首是一种点到即止的社交规则,可估计实在是太好奇了,她还是忍不住,用一种小心翼翼又无比渴望的语气开了口:“所以,你们真的像传闻里说的那样,没有订婚就直接领证了,是吗?” “您别误会,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我,我就是有些好奇……”她问得很有礼貌,不至于让人讨厌。 阮秋棠比她高一些,因此低头瞧了她一会儿。 女孩应该比自己小几岁,看上去生活得很安稳,每天按部就班工作生活,同时又关注着社交媒体,对于许多事也充满向往和期待。 想来要是自己开玩笑似的说句真相,小姑娘估计也是不会信的。 这个认知并没让阮秋棠有所波动,只是也有些想知道除了社交媒体上,真实的群众是怎么看自己的,她想了想问:“那你猜一猜呢?” 她的态度并不具备攻击性,因此小姑娘店员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试探着说道:“那我猜的话,肯定是您先生追求的你,阮小姐这么漂亮又有个性,您先生不愿订婚直接结婚,肯定是怕你跑了,想要赶紧抓住呢。” 阮秋棠听得有趣,忍不住莞尔。 见她笑了,小姑娘也以为猜对了,有些兴奋地抬起眼:“这只是我猜的,当然如果错了您也别生气。” 阮秋棠在心里挑了挑眉,心说明明是自己把户口本拍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要他跟自己结婚的,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居然是这种走向。 两人聊天的时间里,对方也已经把表包装好,递给阮秋棠。 她心道关叙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于是阮秋棠把表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无比自然地点了点头,回应了对方的猜测:“是啊,我们家阿叙死命追求我,我拗不过就答应了。” 要是关叙在,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 然而阮秋棠才不管,看见店员小姑娘憧憬和羡慕的神情,继续瞎扯了下半句:“没想到他急得很,直接跳过了订婚仪式,非要跟我结婚。” 小姑娘露出一副“哇”的表情。 阮秋棠造谣完,拎着表就上了车。 关叙年轻有为,日理万机,古有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来他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阮秋棠美滋滋地在别人那里也占了一回关叙的便宜,只觉得整个人心情都好上了不少,哼着德彪西上了车。 ———————————————————— 等她拎着纸袋到关氏集团的公司楼下时,正好是下午的午休时间。 因为没戴墨镜和帽子,几乎是她踏进公司大楼的那一刻,就被眼尖的员工瞬间认了出来。 跟第一次来关叙的公司不同,现在两人的关系早就经由社交媒体发酵过了,因此相较于当时众员工的偷偷观察和含蓄,此刻就完全是喜不自胜地夹道欢迎了—— “老板娘好——!!” “老板娘中午好!” “老板娘今天比上一次还要好看!” “老板娘您是来找关总的吧!正好他应该刚开完会!” 旁边还有帮腔的:“老板娘自己会上去,用你说?” 阮秋棠也很大方地朝他们点点头打了招呼,立刻获得了一众兴奋的惊叫和欢呼。 她倒是全然没受影响,还打开手机给章龙发了一条消息:“关叙的办公室在几楼来着?” 章龙秒回:“现在在47层,太太。” 毕竟章龙是知道他俩真实关系的,就不会吃惊于自己根本没记住关叙究竟在哪里办公。 章龙又很快补了一句:“您稍等,我马上就下来接您。” 她想起关叙跟自己说过到了公司可以坐他自己的那部专属电梯,便也没客气,走到电梯旁。 没想到这部专属电梯居然显示正在被使用,闪烁着向下的标识,提示有人在里面。 阮秋棠也不急,看着一点点靠近的数字安静等候着。 不过她安静,她身后那群兴奋不已的员工倒不是这样。 他们努力压低声音尽量不打扰到自己的老板娘,但眼睛里的激动是掩盖不住的。 鉴于公司的大群上次老板空降,这次的员工们要么只是在各自的部门群里说,要么就干脆口口相传,争相传颂老板娘的气质和美貌。 “啊,我原以为在这个上班的日子里已经没有希望了,但当我看到老板娘走进来的那一刻,又觉得这个破班还是能上一上。” “呜呜,是的,老板娘治愈了我疲惫的一天,当她走进公司的那一瞬间,前台就不是前台了,是迎接老板娘的鲜花台。” “谢谢你,治愈侠。” “好喜欢看美女,这种单纯的心灵和眼睛的双重享受,整个人都快乐起来了。” “喜欢看美女+1,希望这个世界上的美女越来越多。” “那你怎么不喜欢看帅哥?该说不说关总其实也没得挑。” “……那就算了,关总帅归帅,你敢看?” “不敢不敢不敢,我怕我跟他对视一眼,章秘书下一秒就要开始问责我。” “而且她对我们笑诶!!还好我今天没请假!” “天生丽质这四个字我已经说倦了!” “做个梦,希望老板娘常来。” “不过你们看,她手上拿的手袋。” “卧槽,你不说还没注意,这不就是那家我名字都听不得的店吗?” “呜呜呜,所以她是买了表来送给关总所以才来公司的么。” “那不然呢?难道专程来看你?” “靠,我真的才吃过午饭,为什么还要给我喂狗粮。” “……” 阮秋棠没听见这些,她望着电梯下降的次数开始发呆。 这部电梯只有关叙跟章龙能坐,那看来章龙动作还很快,从发完消息之后就跑到电梯间按电梯来接人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纸袋,心想着等章龙从电梯里走出来估计会例行跟自己说几句话,也不知道关叙有没有跟他说自己只是过来送个礼的。 想到这里,阮秋棠还是难免回想起昨晚关叙那句“那就当是嫁妆了”,多少还是有点走神。 所以自己在店员那里占个口头便宜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想。 正得意着,忽然听见面前一声“叮”的声响,阮秋棠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表情,就看见原以为的章龙不知所踪,而关叙本人却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约是看见她脸上的表情还带着点不太常见的轻笑,关叙开口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阮秋棠刚刚还在走神以为来的是章龙,现在一下看到关叙卡壳了两秒,刚整理好表情,有些没留神,于是没过脑子地说了一句:“我来给你送嫁——”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意识到口误的阮秋棠瞬间收了回来。 然而关叙已经听见了,声音带了点显而易见的愉悦,凑到她耳边替她补充:“亲手过来送嫁妆?” 要不是公司里还有其他人,阮秋棠早就瞪他了,可顾及到员工都在,她“关”了两句,才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听见的音调说:“你怎么又在胡言乱语。” “这次可是你自己说的。”关叙悠悠道。 阮秋棠正想反驳,然而关叙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几乎是半搂着与她走进电梯:“先上来吧。” 留下一众正悄悄看着这边的八卦员工。 “哇,关总亲自下来接。” “谁懂啊,刚两人抱的那一下嗑到了。” “呜呜,动作好自然,对话也是,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 阮秋棠别的没听见,倒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于是等门一合上,阮秋棠就立刻从关叙身上移开两寸:“你怎么自己下来了?” “听公司里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不是你来了还是什么。”关叙说得坦荡且自然,“而且我下来接我自己的太太,有什么问题么?” “做做样子总是你最擅长。” 阮秋棠在这方面总是说不过他的,干脆瞪他一眼,懒得理了。 电梯直通关叙的办公室,是顶楼视野最好的一间。 这也是阮秋棠第一次上来,跟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差别,关叙的办公室十分简洁干净,没有一些迷信老板会摆的发财树或者招财猫,放眼望去是开阔的大落地窗和休息用的沙发,桌椅的旁边是里间的休息室。 “你上次不是说喜欢职工咖啡厅的咖啡和茶点么,我叫章龙送上来?”关叙走到老板椅前坐下,几乎是习惯性地揉了揉眉心。 阮秋棠看着满是文件的办公桌,似乎还有许多亟待解决的项目和报告。关叙的西装外套挂在一旁,此刻只穿着衬衫和马甲,便多出了一点斯文感。 “阮阮,不是要给我送——”在接收到阮秋棠警告意味的眼神后,关叙笑笑,自然地掩过了那两个字,“礼物么?” 阮秋棠差点又让他说出“嫁妆”两个字,气呼呼地把拎着的纸袋扔到他的办公桌上。 关叙也不恼,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精美的包装盒。 躺在盒子里的手表并不是多么繁复的设计,但每一处都能透露出设计的巧思。 阮秋棠也是第一次送异性这么贵的礼物,多少有些紧张:“款式和表带还喜欢么?” 她想了想又说:“我是看到这一款就是感觉很适合你,直觉吧,没怎么多想就买了。” 她看了看关叙的表情:“怎么样啊?” 关叙没立刻回答,让阮秋棠多少有点忐忑。 她正要再说点什么,就看见对方忽然叫了一声:“阮阮。” 阮秋棠不明所以,走近他的办公桌旁:“怎么了?” 关叙轻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那你不帮我戴上么?” 看见他的表情,阮秋棠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说别的,那应该就是喜欢的。 她其实还让人在表上不起眼的地方刻了关叙的名字,但这种话现在说出来也不太好,便先压了回去。 她低下头,掩饰了一下某一抹慌乱,轻声道:“那你凑过来一点呀。” 关叙的手掌便落进了她的眼里。 尽管她一直跟自己说,给关叙送了块表就顺便戴上呗,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关叙的目光如有实质,一直落在自己的手指上,还是此刻的空气太安静,让人无端觉得有些暧昧。 她低下头,努力显得只是在认真戴表,然而关叙还是看见了她不停颤动的睫毛,解读到她也许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冷静。 阮秋棠的手指碰到他的手腕,关叙的皮肤凉而干燥,衬得她的手指温暖而柔软。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分心,在即将要扣好表带的时候,忽然听见关叙叫她:“阮阮。” 她心里猛的一悸。 然而她还没抬头,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有一点点熟悉的声音:“关叙!我在楼下遇到章龙说要给你送茶点,我说我顺路就替他拿进来了啊——” 对方边说边不把自己当外人似的推开门,于是声音陡然变得清晰,阮秋棠也循着声响看过去…… 沈越站在门口,正滔滔不绝说着,结果刚抬头就看见自己昨天的crush正握着自己好朋友关叙的手,而对方也望着她,两人的动作不可谓不亲密。 他瞬间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被人施了法似的直愣愣站在原地。 第71章 沈越:你们原来是夫妻? 眼下这个场景,说一点不尴尬那是假的。 其实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人是关叙,但为了照顾一下自己好友的情绪,他还是决定先不开口,贴心地给沈越一点适应的时间,甚至没收回手,还跟阮秋棠的贴在一起。 然而阮秋棠从沈越到门口的时候就觉得声音在哪儿听过,因此在对方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就是昨天下午遇上的那个非要认识自己,最后还被她以结婚为由搪塞过去的青年? 原来他跟关叙认识啊? 当然,受到冲击最大的还是毫无准备就推门而入的沈越。 他家老爷子今天本来勒令他有个应酬,但车开到一半临时有了别的事,这才让他找到了空闲。 二十分钟前他正好路过关叙的公司,想起他昨天说过今天得工作,虽然放在以前是懒得进去,但今天难得路过,来都来了,想起昨天关叙说过会在公司,就还是大大咧咧准备上来瞧一瞧了。 可要是有人能提前告诉沈越,他进来以后会受到极大的画面冲击,那半小时前,他家的司机路过关氏集团大楼时,他肯定要加速跑得连影都不剩。 然而现在,他根本没空考虑这么多,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话都快说不明白了,断断续续的张了张嘴:“你,你们……” 你们认识? 你们原来是夫妻? 可大概是他现在组织语言的能力尚缺,阮秋棠已经先开了口,试探着叫他的名字:“你好,你是……沈越?” 沈越虽然还在伤心和震撼中,但阮秋棠一开口,他立马收拾收拾精神点头。 阮秋棠在心里嘶了一声,转向关叙:“阿叙,原来你们认识?” 关叙点点头,目光却还落在刚戴好的那块表上,似乎十分满意,因此语气也很轻松惬意:“嗯,我的一位好友。” 说完这句,他才看向沈越,音调自然沉稳:“你不是说过两天想来找我么,正好现在遇见了,就顺带介绍一下,阮阮,阮秋棠,我太太。” “我太太”三个字对于沈越的打击实在太大,他还是没捋清为什么自己刚回国看上第一个极为合眼缘的女性,居然就是自己最好朋友的新婚妻子? 虽然仔细想想也有些对得上,不然关叙为什么昨晚会突然问自己是去的哪个电影院,又为什么要多说一句自己的妻子也跟朋友一起出了门。 可是……可是…… 沈越还是觉得过于离奇。 这是什么魔幻情节?! 垃圾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吧?! 阮秋棠虽然知道昨天的事放到现在多少有点尴尬,但她也知道,在外面是要跟关叙扮演恩爱夫妻的,而且看关叙现在的模样,就推测出他应该没有对沈越事先说过两人的真实关系。 于是她还是对沈越笑了笑,很礼貌很得体,用一种关叙妻子的口吻道:“你好,那昨天见过一面,也算很有缘。” 她一说话,沈越心脏就开始狂跳,明明知道阮秋棠这句话就是在给昨天的事画上句号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迷茫。 “我……”沈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关叙,“我……” 一个句子半天组装不出来,最后只能无奈地不敢看阮秋棠,转而看向关叙,只问了三个字:“你老婆?” 关叙不知道在想什么,停顿了两秒才笃定地回答:“是的,我爱人。” 爱人,太太,妻子。 这些都是一个对自己法定伴侣的亲昵称呼,是只有一个人才能拥有的独有称谓。 他也没装自己一无所知,很坦荡地说:“昨天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不知道怎么说,就没立刻告诉你。” “我本来想到时候有个合适的机会,好好跟你解释一下的。” 沈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嗯。” 说实话,眼前的情况也超出了关叙的想象。 他昨天知道沈越碰上了阮秋棠跟林彤的时候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可等沈越今天不请自来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后,事情似乎就变得有些不对了。 眼下的情况很简单,三人都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知道沈越一眼看上的人居然就是阮秋棠,而他们三人现在正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地点见面了。 关叙从来处理事情游刃有余、分寸得当,只是今天是个例外。 而例外的原因并不是他不知道要做什么选择、说什么话,只因为这一整件事中有了一个自己从未设想过的变量。 阮秋棠就是这个变量。 如果自己装作一无所知,那阮秋棠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认为自己随意轻浮? 如果他要用像之前两人相处的那样,若无其事地逗弄两句略过,那又会不会对沈越、对阮秋棠都不够尊重。 因此在这样的突发状况下,本来也就只有一个回答。 那就是实话实说。 甚至不仅仅是说这件事,而是连沈越叫自己替他相亲的乌龙一起,阮秋棠都应当有知情权。 想到这里,关叙正要借着三人都在的时间直接坦白,却没想到沈越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把章龙刚刚从楼下职工咖啡厅买的甜点和咖啡递过来:“刚遇到章秘书顺路送的。是你们要的茶点么?” 为了不让气氛过于窒息,阮秋棠听完点了点头说:“嗯,是我想要的。辛苦你拿上来了。” 沈越不管怎么说跟关家也算世交,名门教育出来的,在绅士礼节这一块自然也做得很好。 他把给阮秋棠的提拉米苏打开,醇厚的香甜与朗姆酒的迷人气息瞬间在这片空间弥漫开来。 阮秋棠对他笑笑,说了一声:“谢谢。” “我刚才听阮小姐的名字有些耳熟。”沈越像是慢慢想起一些什么来,最初的震惊已经慢慢褪去,转而问道,“不知道阮小姐的职业是什么?” 阮秋棠也有些吃惊,意识到原来沈越是真的没看一点新闻,开口道:“闲暇时候弹弹钢琴,偶尔有演奏会。” 这就基本说明了她的情况了。 而沈越虽然那场相亲没去,但还是大概知道一点对方的情况的。 关叙会突然结婚,而对象还正好是一个钢琴演奏家? 沈越也轻声笑了笑,点点头:“真是这样。” 阮秋棠还没弄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沈越就已经把咖啡放到桌面上,刚才的冲击慢慢褪去,他忽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关叙:“我突然有件事想跟你聊聊,我俩出去一趟?” 第72章 闪婚这件事,可能是任何人,但都不可能是你 沈越今天也穿得很休闲,跟身着衬衫马甲的关叙一比,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他的外形条件本来也不差,只是平常太喜欢玩又懒得一一捯饬自己,便还残余一点象牙塔带来的青春气。 阮秋棠善解人意地故意说了一句:“那我去里间休息一会儿。” 给关叙和他的朋友一点聊天的空间。 她一个人坐在休息间里吃着蛋糕,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件有些诡异的事告诉林彤。 算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在聊什么,那还是等他们回来以后再说吧。 阮秋棠捏着手机的手犹豫再三,还是先放了回去。 ———————————————————— 不过大概是不想被听见,两人最后还是出了办公室,去了隔壁的观景台。 这是关氏集团员工平日里不能上来的地方,所能看见的风景也与低一些的楼层大不相同。 沈越从走出门的那一刻就没再说过什么,直到两人走到观景台的边缘,他才听见关叙说:“那你是想起来了?阮阮是谁?” 沈越没说话,默认了这个提问。 一时间观景台变得很安静,气氛其实说不上尴尬,毕竟两人是多年朋友,只是有些微妙而已。 “从你昨天问我的那几句话来看,我就应该想起来的。”沈越低声说。 “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关叙望着钢化玻璃窗外如色块一般的车流,说道,“当时你还在国外,一点消息也没有,那时候又忙,刚定下来,就想等尘埃落定了告诉你。” “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决定结婚的?”沈越忽然侧过头,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没听见关叙前面的那一串解释,更在乎现在的这个问题。 “见面当天。”关叙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的视线,神色自如地回答,“她当时甚至都没注意我不是你,就直接把户口本拍我面前了。” 像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的唇角还几不可察地轻轻勾了勾。 然而这个表情却还是被沈越看见了,他忍不住觉得有些荒谬:“然后呢?” “然后就你看到的这样了。”关叙道。 他又简短地说了一下什么时候领的证,又说了一句“她的父亲之前也去看过了,没有意见”。 只是他没有向对章龙或者段叔那样,公事公办地直说出“他和阮秋棠只是协议婚姻”这个事实。 他知道说出来更好,但不知是不是此刻沈越的表情有些不对,或者又因为昨晚的事,他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沈越只觉得在听一出天方夜谭:“你别告诉我,你们就是一见钟情,所以一下看对眼就天雷勾动地火直接结婚了。” 他还是不能相信:“当时我在国外你跟我说你结婚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什么情况,你这种人怎么会说结婚就结婚?没想到,没想到……” 他的嘴唇先是不可自抑地抿了一下,然后又咬了咬下唇控制住了。 “沈越,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呢?”他的表情被关叙看在眼底,既然都走出来聊了,就不打算再藏着掖着,关叙也很直白,直接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没见过面,甚至阮阮在听到你的名字也觉得陌生,说明她的确是不知道你出国了,对面的人换成了我。”关叙语调低沉,却仍然条理清晰。 “而后面我们提出可以结婚试一试,这是双方都自愿的事情,这一切发生在你见到她之前。” 沈越咬了咬牙:“可是关叙,我好歹是你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多了解你,做闪婚这件事的人,可能是我,可能是别的人,但怎么样都不可能是你关叙。” “难道你们是真的真心相爱在一起的?”沈越努力不让自己的语调太有攻击性,平稳了一下才继续道,“别骗人了,就算你说你是铁树开花,那也不至于到一见面就要跟人定终身的地步。” 关叙这一次停顿了好久,没有立刻回答。 沈越还以为是问倒了他,正要继续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对方缓缓开了口—— “为什么不可能?” 关叙的回答很笃定,带着一点睥睨自如的反问,像是在回答沈越,也是在回答自己。 可沈越不吃这一套,听见他这么说反而笑了一下:“是不是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别的什么合约?” “关叙,你是一个商人,你从来不做不利于自己的事,而现在这件事,本来就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 “所以呢?”关叙难得开口打断,“这就是你说我的原因么?” 他看着沈越,眼珠不错:“如果我跟她只是协议结婚,那她大可以去找她想要的感情,为什么要以结了婚这样的理由来拒绝你?” “还是说,沈越,”关叙望着他,眸光淡淡,音色沉静,“是你后悔了,你觉得不应该让我当时替你去相亲,是么?” 第73章 别打了啦,要打去练舞室打! 这个问题太过于直白,以至于原本想好了该说什么的沈越一时间也被问住,哑口无言。 在关叙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还有些不清楚自己情绪变化的原因。 可沈越嘴唇动了动,别过头去,没看关叙的眼睛,说了一句:“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一开始就是我不想去才拜托你的,那后续会发生什么,本来也应该由我自己去承担。”沈越垂着头,开口道。 “算了……”他摇摇头,“我刚才语气可能有些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其实沈越自己也不太清楚,现在的他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说真的有多么后悔倒也不至于,毕竟选择都是自己做的,那时候他就是被催相亲催得心烦,能逃一场是一场,资料也不过草草一扫,连名字也记不住。 而昨天的事,甚至都不能算是一见钟情,只能说从昨天开始的他确实对阮秋棠有好感,也是第一次萌生出要一直等在电影院门口等她出来,看看能不能再搭几句话的想法。 但归根结底这也只是一种陌生而新鲜的好感,他本来也无法预设,就算阮秋棠没有跟关叙结婚,就算她真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后续又会如何——会不会有下一步的发展,他们是不是应该还是两个陌生人? 这一切沈越都无从得知。 更何况,所谓crush这个词语,多的是无疾而终。 对于关叙找了自己的前相亲对象结婚,说是震惊,更多的却是一种不可置信,以他对关叙从前的了解,这场婚姻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有所图谋的、或者另有隐情的……可关叙却什么也没有多说。 “只是,关叙,”沈越动作有些僵硬,但还是抬起头,继续道,“我还是不太相信……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可能是你呢? 看见沈越的眼神,有那么一瞬,关叙其实很想多说两句。 像对章龙交代工作那样,简单地丰富一下来龙去脉,说相亲那天的确是阮秋棠风风火火地拍着证件说要找个幸运对象结婚应付父亲,而他当时说是欠考虑也好,觉得能稳定一下集团地位也罢,总之就这么答应下来了。 可在知道沈越的好感以后,他便说不出来了。 “你当我没问,”沈越揪下一片观景台上的草叶,“就是觉得吧……有那么一点尴尬。” “也怪我,哪怕多看一下新闻,或者当时记一下名字,也不至于这样。” “不是你的问题。”关叙说,“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明情况。” “好啦好啦,”沈越拍了拍手,吹掉一点上面的绿屑,“既然你都结婚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必要了。” 他咳嗽一声:“当然啊,你要是真的后悔了,或者真的跟她是协议什么的……” 沈越开玩笑一般眨眨眼:“那再告诉我,也无所谓。” 这句话半真半假,关叙听出来了,配合地笑笑,却没给出回应。 “呼——”沈越深深舒了一口气,靠着观景台道,“本来我是想迫不及待跟你说昨天的事儿才来的,现在解除误会了,你的这公司我可是一点都待不下去,我得回去躺着了。” 关叙点点头。 片刻后,他才开口问道。 “那我的婚礼你还来么?” “来啊,”沈越勾了勾唇角笑起来,有些潦草散漫地点点头,“我好歹为了这件大事都回国了,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不来。” 他两步走过来,拍了拍关叙的肩膀:“那我先回去了。” “不管怎么样,这句话还是不能忘了说的。”沈越笑了笑,又恢复成关叙常见的样子,眨眨眼道—— “新婚快乐。” 关叙比他高了一些,露出一个虽浅淡却真诚的笑容:“嗯,谢谢。” ———————————————————— 阮秋棠在休息室把蛋糕吃完后就有点犯困了。 她不知道两人出去都聊了些什么,沈越这个人她虽然不熟,但昨天看来,除了有时候有些听不懂话以外倒也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这个想法让她忍不住抖了抖,皱起眉,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己,别是什么狗血脑残戏码看多了吧。 但光是想着也有点好玩,她忍不住脑补了某一部非常具有吐槽意义的偶像剧,两个看上去脑子不太好的男主角在雨里打架,但动作看上去像是在斗地下街舞。 她默默把女主的脸替换成了自己的,然后冲上去拦住两个脑子有坑的男主,大声说:“别打了啦,要打去练舞室打!” ……噗嗤一下,阮秋棠没忍住笑了一声。 光是脑补就把自己给脑补乐了。 关叙办公室里的休息间很大,还有一张单人床,阮秋棠看着就皱眉,这人得喜欢工作到什么程度,还把床安在办公室? 她本来想要不也休息一下的,结果伸出手指戳了戳关叙这张床的床垫,发现硬得要死,跟铁板似的。 虽然她并未自诩豌豆公主,但这床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睡的,没法躺。 她忍不住想,平时关叙要是不回家,就在这里加班休息,难道就睡这一块铁板啊? 这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光是想了想,她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阮秋棠发现,她越是了解关叙,就发现对方越是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原来书里那些整天啥也不干的京圈总裁都是假的,饶是关叙这样的身份地位,也并非一蹴而就,如果不是凭着自己一步一步努力,又怎么能真正站住这个位置? 她甩了甩头,看着面前的床没了想补觉的意思,开始思考还有什么事没处理。 想了想,忽然想起自己除了林彤以外,其他一些朋友的请帖和伴手礼都没给。 反正现在也闲着,阮秋棠没多想,就开始整理一份自己这边的宾客名单。 其实她回国以后真正有联系的朋友并不多,更何况自己跟关叙的婚礼地点离云市很远,虽然机酒都是包含在内的,但要来回一趟加上参加婚礼,怎么也得要上好几天。 不过国外的朋友倒是有一些,比如自己之前的校友,光是钢琴系的就有两三个,还有之前乐团的…… 想到学校的乐团,她倒是顺带想起了拉小提琴的叶子辰。 自从上次跟关叙穿着婚纱拍完照后就忘了这回事,她还记得要给叶子辰发结婚请帖的来着。 她从联系人里找到叶子辰,先把电子版的请帖发过去,又编辑了一条消息:“小叶,你现在是住在哪里?手写的请帖我给你寄过去,伴手礼的话你看是一起寄,还是到时候你来现场给你?”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在忙,过了十分钟才回了一条:“知道了,学姐。” 然后附上了一个地址:“学姐,我到时候会去的。” 阮秋棠总觉得叶子辰的这一行字里透着点别扭,但一下子又想不到为什么。 她继续整理着朋友名单,又打开邮箱看了看,发现还有一封未读邮件,来自半个月前,发件人是andrew,内容是看到了圈内的消息,祝她回国演奏会顺利。 阮秋棠看见了,顺手发了谢谢,然后忽然想起,自己跟关叙的婚礼地点,就定在andrew现在所在的城市。 不过要不要给他发呢? 正犹豫着,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应该是关叙回来了。 阮秋棠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莫名有些说不出的安心。 她没关休息间的门,因此关叙便沿着阳台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很轻,因此看见阮秋棠正坐在沙发上,两人对视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你们聊完了?”阮秋棠看见他身旁没有沈越,顺口问了一句。 “嗯,他还有事,先回去了。”关叙点头,“我听见里面没声音,还以为你睡着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阮秋棠指了指那张床:“你里面这床硬得跟钢板似的,谁睡得着。” 关叙听见这句话觉得有趣,笑了笑才解释:“这床是刚搬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让人随便准备的。” “没让他们特意按软了准备的,”关叙说,“要是软得跟家里卧室,那回家休息不就行了?” 阮秋棠说:“那也不至于这么硬……把自己逼得这么狠?” 关叙的声音云淡风轻:“那时候刚上任,董事会不服气的声音很大,总要做出一点实绩来。” “这也太拼了一点,跟不要命似的。”阮秋棠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不过办公室太安静,这句话还是被关叙听见了。 他走近了一步,看着她柔软的发顶,也轻声问了一句:“关心我?” 阮秋棠怔了怔,顾左右而言他:“拼成这样,是个人都会这样想吧。” 关叙对她的含糊也不生气,反而还定定地看着她两秒,下了结论,把刚才的那句话变成肯定句:“关心我。” 阮秋棠被他这种笃定且带着一点不要脸的态度弄得哑口无言,忍不住想习惯性地跟他呛声:“不是,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话说一半,她抬起头,就落进了关叙带着笑意的眼眸里。 对方的眼神不似平时一般矜贵散漫,而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浅笑,仿佛就是在故意设这样一个简单的圈套,就因为他知道阮秋棠一定会因为不好意思而反驳。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阮秋棠只觉得自己果然落入了关叙给自己铺就的陷阱,但她看着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笑意,竟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过了两秒,她才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只是声音没刚才那般强硬了,咕咕哝哝的:“真……真无耻。” 第74章 她应该是铃兰,是木棉,是一切拥有爱与美的具现化 关叙笑笑:“反正那是以前的了,现在我不是常常回家么。” “或者说你要是实在觉得这床硬——”他声音顿了顿,“关太太要是喜欢常常来公司的话,那我明天就让章龙买个新的软床垫,跟家里卧室一样的。” “……你!”阮秋棠听得脸红,“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关叙原本是最懂得点到即止的,此刻却忽然有些忍不住,想要伸手碰一碰对方柔软的头发。 他欣赏了两秒阮秋棠此刻的表情,才颇有不舍地开口:“行吧。你在做什么?” 阮秋棠见他换了话题,心里的那一点说不明的羞赧才褪去了一些:“我在给我同学朋友发请帖呢。” “我刚给小叶发完,他说他会去。”阮秋棠不知所觉,只想着关叙知道叶子辰,就顺便说了一声。 没想到关叙听见这两个字,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叶子辰?” “是啊。”阮秋棠点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关叙淡淡道,“你的朋友,想邀请就邀请吧。” 虽然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话,但阮秋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几天跟关叙待太久,总觉得这话的语气听上去不是那么友好。 可是关叙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端倪,她只得当自己想多了。 不过聊到这个,她正好也有想问的:“关叙,你在社交上这么游刃有余,帮我拿个主意呗?” “嗯?”关叙从一旁的冰箱里拿了瓶水,问道,“什么事?” “就是吧,我当时读书的时候有个同学,关系还不错,正好咱俩的婚礼在他的国家,有些犹豫要不要给他也说一声。” 大约是“咱俩的婚礼”这句话让关叙很受用,于是点头说道:“那就发个吧,既然是你的同学,来了也热闹一些。” “可是……”阮秋棠想了想,“但我们之间又不是那种很熟悉的朋友,我怕发过去是一种打扰。” 阮秋棠解释了一下:“他是我当时作曲系的同学,我在乐团的时候给我写过曲,但毕业后的交集确实不太多,所以不知道……” 关叙听到这里,拧瓶盖的动作一顿,下意识道:“andrew?” 阮秋棠瞬间也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是谁?” 关叙此刻也才想起,阮秋棠上次喝醉了断片后醒来忘了绝大部分片段,只能随口掩饰道:“你跟我说过一次,我之前的一个传媒公司想做电影配乐找过他,所以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是吗……”阮秋棠嘶了一声,回忆着,“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 大约是距离那次喝醉也过了好几天,原本不清晰的记忆在她仔细地回想以后似乎真的有了一些轮廓。 阮秋棠的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关键词,诸如“敬酒”“挡酒”“吃醋”“迟钝”这样的字眼。 她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难道……是我在喝醉的时候找你聊的?!” 关叙没想到她还能有点印象,也有些不可思议:“想起来了?” “倒也没有。”阮秋棠说着,但声音下意识却小了些。 她总觉得关叙现在这个语气,似乎当时自己喝醉发生了些什么一样。 而且自己在喝醉的时候聊过andrew?聊的内容是什么?不然关叙怎么会一下子就对得上名字? 她总觉得那天被酒精浸泡过的记忆被什么东西蒙住,好像需要一点关键词来触发,就会霎时全部想起。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关键词是什么,上次酒醒以后问关叙,对方也就说了一个自己喝醉后要找食指的蠢事,但是…… 关叙似乎猜到了现在的她在想什么:“要是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阮秋棠不服:“不行,我总感觉我漏了点什么。” 关叙静默少时,没有给提示也没有说话。 他其实想给阮秋棠说,还是别想的好,毕竟想起来了可能羞愤的人是她。 可他总是很喜欢阮秋棠一下子因为语塞说不出话、可又想要跟自己斗嘴呛声的样子,那时候的她眼睛会微微睁大,像森林深处的小鹿一般,湿漉漉的,鲜活而生动。 她的嘴唇也会因为吃惊略微张开,花瓣一样湿润漂亮,仿佛在等待什么人采撷。 但关叙自己也知道,阮秋棠不是谁的附属品,她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和意识,如果她说不,就没人可以勉强她。 她不是轻柔无骨的菟丝草,也不是爱慕虚荣的凌霄花。 她应该是铃兰,是木棉,是一切拥有爱与美的具现化。 第75章 用一种无法挣脱的力道将她拥入怀里。 见关叙迟迟不说话,阮秋棠就更觉得他有什么在瞒着自己了:“你上次是不是没说实话?” 关叙看上去很淡定,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阮秋棠难得不依不饶:“我是不是跟你说了andrew,还跟你说了什么?” 关叙想了想道:“难道阮阮,你现在想起来要对我负责了?” 阮秋棠瞬间脸红:“你又在胡扯什么!” “你看,我要说点真的,你又不相信。”关叙的语气听上去半真半假。 阮秋棠觉得牙根有点酸,但终于也有些怀疑自己了:“……不可能吧?” 她嘟嘟囔囔地想:“我,我怎么可能会对你做什么啊,真是……” 关叙实在觉得这样的阮秋棠有些可爱,终于没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发梢:“嗯,你没对我做什么。” 亲一下罢了,的确也没什么。 只是阮秋棠回想着回想着,居然还真有了点印象:“不对!我好像有点内容了,我就记得你当时好像,好像……” 关叙难得地有了一点等待审判的感觉,没想到阮秋棠下一句居然是说:“好像很凶!对,很凶!” 关叙千算万算阮秋棠回想的内容,怎么都没想到她是先从这里想起。 他多少有点哭笑不得:“阮阮……” “是吧,我真记得你好像凶了我,”阮秋棠开始一点一点艰难地想着当时的情形,其实大体还是模糊的,“但好像说我不应该去抢阮麟的酒喝,说不要逞英雄……” 关叙抱着双手,悠悠地看着她:“这里想起来了?” 都想起自己说的这些话了,不知道有没有想起后来自己哭着睡着的事儿。 “就想起来这一点。”阮秋棠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回忆醉酒这回事儿估计得慢慢来,不过觉得记忆里语气有些严肃的关叙还挺新奇,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当时好像不太高兴。” “哦!还有,你还说了一句‘要是出了点意外怎么办’……”阮秋棠试着复述。 “是啊。”关叙声音里还有笑意,“如果我趁你喝醉了做点什么,你说怎么办?” 阮秋棠现在清醒了也觉得有些后怕,看着关叙的时候终于多了一丝心虚:“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嘛。” 她咳嗽一声,有点想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不是正在问你该不该邀请andrew嘛?” “邀请啊。”关叙原本还对这种自己妻子的隐形追求者有些顾虑,但大约是刚才跟沈越谈过了,忽然就想得很轻松,“结婚这种大事,怎么能不叫人家来呢。” “你说得对。”阮秋棠没感觉到关叙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行,那我也给他发一个。” 她整理好邮件,站起身来:“那我表也送到了,我先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我先回家”这四个字明明十分简单,却总是十分动听。 因此向来喜欢把当下工作做完再走的关叙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不用,我们一起回去吧。” 阮秋棠没想太多,点了点头:“好啊。” 她问:“那你跟沈越……” 关叙轻描淡写地开口:“误会而已,已经解决了。” “我跟他是很好的朋友,也会来婚礼,你也别太有负担。”关叙说。 不过既然刚才沈越,他的眸光暗了暗:“正好,回去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关叙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正式地对阮秋棠说话,就连当时协议结婚也带着些散漫,这样的语气终于让阮秋棠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但他既然都说了回家,自己现在也就不方便问,便点了点头:“嗯。” ———————————————————— 章龙正在一楼跟两个部门经理核对材料,听到总裁专属的电梯“叮”的一声响起,关叙和阮秋棠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 现在显然不是下班时间,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是不会问老板这种事的,连忙迎上去:“那关总,手上这批文件我先过一遍,然后再发给您?” 关叙对各部门的把控一直很严格,一般这种时候都会亲自过目一遍才走,可今天却像是急着回去,只点了点头,就没再说别的。 前台和附近的几个员工也看到了,纷纷露出“真的好像盯着看但因为怕丢饭碗不敢”的复杂表情,就差眼神交流出火花来了。 司机在门口等着,回去的路上两人聊天的内容不多,但气氛也并不生硬。 等到了家,关叙只对段叔交代了两句,就对身后的阮秋棠说:“阮阮,上来说吧。” 这种郑重的感觉让阮秋棠有些好奇,她跟着关叙去了主卧,对方身上还是下午的西装马甲,看上去有种成熟的英俊。 他率先开口:“今天沈越来,我正好也想问问你……” 关叙经历过很多关联公司经济命脉的谈判,他做决策时向来杀伐决断,也总会设想结果,从不打无准备之战。 可他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不确定阮秋棠知道真相后的反应,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骗子,或者说,会不会直接提出解除合约? 关叙理应面对一切可能得结局,可在他说出第一句话后惊觉,原来自己并没有他原本设想的那般淡定。 可他心里也明白,一直瞒着更不是什么上乘的解决之策,阮秋棠本来应当知道真相。 关叙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声音哑了一分,开口问道。 “你当时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有没有看过相亲资料?” 阮秋棠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资料?你说的是我爸发给我的那些?” 关叙试图把两人之间的氛围营造得更轻松些,因此换了个切入点:“我不是你的第十三个相亲对象么,来之前没想过看一看?万一是别人呢,你也会这样?” 阮秋棠哽了哽,毕竟她也知道自己是一时冲动,确实没想过,如果当时的人不是关叙,那她会不会真的就这么去领证了,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 因此她只停顿了一下,就毫不心虚地说了实话:“没看过啊,都说了我当时只是想随便找个人气我爸了,本来就不想相亲,哪还会去想对方是谁。” 不过听关叙这么一问,阮秋棠也有了些疑惑:“只是你的父母我就见过一次,而且上次看来应该也不认识我父亲,所以,你当时来跟我相亲,不是他们介绍的?” 关叙应了一声:“阮阮真聪明。” 阮秋棠想回他一个白眼:“要你说。” 结果一抬头就发现对方微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鲜少看见对方这样的表情,一时间怔了一下,轻声叫他:“关叙?” 对方顺着她的声音看过来,眸色深沉,带着一点难言的情绪。 她终于感知到一点异样的氛围:“怎么了?” 关叙叹口气,叫了一声“阮阮”,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阮秋棠本来就足够聪明,她在对方这一瞬的沉默里短暂地察觉到了什么,试探地开口道:“所以,你想说……原本坐我对面的人,其实不是你,对吗?” 她说完这句话,关叙眉头一动,蓦地抬眼看她。 阮秋棠笑眯眯地弯下眼睛:“我果然猜对了。” “你不惊讶么?”关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眸光还是暴露了一些细微的不安——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在他眼里的神情。 “也没什么吧,”阮秋棠眨了眨眼睛,“你是想跟我说这件事吗?那没关系的。” “你不会觉得我在骗你么。”关叙低声道。 “那你现在不是告诉我了?”阮秋棠想了想,替关叙道,“那不就是没骗,没区别。” 关叙眼眸里多了一丝温和,像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一样,最后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 “不过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嗯?”阮秋棠抬头看他。 “你知道今天沈越为什么找我?”关叙与她对视,轻声把犹豫了许久的事实说了出来。 “——其实当时,你本来要见到的人,应当是他。” “他家里的长辈比较急,估计就联系上了你父亲,那时他不想去,让我帮个忙随便顶替这一次……我没拒绝。” 这个消息倒的确让阮秋棠愣了一下。 怪不得沈越进来后会突然问自己的职业,原来是在确认这件事? 她的嘴唇动了动:“他……”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关叙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件事从头到尾足够抓马,阮秋棠想了想才说:“算了,反正都……说清楚了,怎么样也无所谓。” 然而不知道是关叙不满意这个答案,还是有别的想法,他一时没有立刻回应。 阮秋棠看着他:“关叙?”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她说。 “阮阮。”过了一会儿,关叙忽然叫了她一声。 他的眸光沉静,深处却有着一点不符合他身份的犹豫。 “如果那天来的人不是我,而是沈越,”他问道,“你也会冲动地走到他面前,拍上户口本说要跟他结婚么?” 阮秋棠被问得怔住,一下子没说话。 关叙像是想要一个答案,又像是不那么想知道答案。 他希望阮秋棠骗一骗他,又希望阮秋棠不要骗他。 于是对他来说,在这样的时刻,等待一句话,就仿佛在等待一个审判。 阮秋棠心里蓦地生出一点很陌生的情绪,就像她也不知道到底会如何,但她似乎知道关叙问这个问题的意思。 她低下头,睫毛颤了颤,再开口时音调似乎变得轻松。 “啧,”她弯了弯唇角,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问这种不存在的假设做什么,无不无聊啊。” 反正结果如此,至少现在对他们而言都是这样。 关叙一时没说话,阮秋棠说完后其实也有些紧张,见他安静,便也有些摸不准,试探地叫了他一声:“关叙?” 对方还是没开口。 “你说句话啊。”阮秋棠快要撑不住现在有些怪异的氛围,轻声道。 然而话音刚落,一只手忽然落在了她的肩头。 阮秋棠还没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就看见看见沉默了许久的男人忽然朝她走近一步—— 他的手掌温热,先是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带着一点颤抖的、难以言明的暧昧。 而一秒后,那双手像是难以自抑,越过她形状漂亮的肩胛骨、纤弱的细腰…… 然后再没克制住此时的情绪,握着腰的手朝自己一拉,便用一种无法挣脱的力道将她拥入怀里。 第76章 回忆起来,她都干了什么啊?! 这一个拥抱是第一次在双方都无比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 阮秋棠甚至被抱得懵了一下,她能感受到来自关叙胸膛的心跳,和囿于双臂间缓缓生出的温暖。 关叙的动作乍一看似乎来得没有头绪,可事实上他本就是一个相对内敛低调的人,也从不会让人窥见自己的情绪。 可是这一次他抱得那么急,那么不像他,仿佛不愿听到不想听的话,于是在自己的那句回答过后,关叙才会想要确认什么似的,走上前来抱住他。 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像是害怕失去什么。 也或许是一种后怕,不敢设想当时的另一种结果。 可是无论是现在的哪个词,都仿佛不像她认识的关叙。 而现在,他的心跳那么清晰,一声一声如擂鼓,并不是她听见的,而是来自于胸腔的振动。 按照阮秋棠对他的了解,就算两人聊到了刚才这样的话题,关叙应该也只是隐约其辞地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来让那点尴尬巧妙地转换过去。 或者说,如果是平日里的关叙,也根本就不会说出那句称得上执拗的发问。 其实阮秋棠也不知道,如果当时坐在自己对面的是沈越,或者是任何一个陌生的男人,就算她真的看也不看把户口本往桌上一放,可对方又会有什么反应,也不得而知。 阮秋棠被他抱着,心脏也莫名鼓动着。她伸出双手,很慢地顺着对方被衬衫包裹住的背部肌肉,一点点向上攀,用自己的方式轻轻拍了拍,说:“只要当时有一个环节对不上,我们俩现在都不可能领证结婚。” 关叙的背脊很宽阔,因为俯下身来抱她,阮秋棠便能用指尖触碰到他隐隐绷起的漂亮的肌肉线条。 “所以,”阮秋棠声音扬了扬,“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觉得现在也挺好。” “是么。”关叙的语气轻了轻,似乎有了些笑意,像是在笑自己的失态,或者别的什么。 但他会有这个拥抱已经有些越界了,因此没有再进一步问,是觉得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还是这段婚姻存续的状态。 “关总现在说这个,”阮秋棠眨眨眼,没有在他怀里挣扎,“是觉得我这个合作伙伴还不错?” 她特意用了轻松的语气,聪明地给了关叙,也给了自己一个略过这一段暧昧的台阶。 “嗯。”关叙笑笑,低声应了,“不是不错,是最佳。” 他的声音隔着胸腔震动传到阮秋棠的耳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痒。 阮秋棠又听见他说:“那刚才这个,也就当过些天婚礼的演练好了。”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结束这个拥抱,忽然觉得关叙口中的“演练”两个字听着有些耳熟。 演练……? 她为什么会觉得这种词熟悉? 像是霎时间福至心灵,阮秋棠只觉得脑海深处一麻—— 自己亲了关叙的脸一下。 ——“这就当婚礼仪式的演练了。” 自己眼泪汪汪地看着关叙,说他好凶。 ——“阮阮不哭,是我错了。” 是关叙抱着自己,轻声哄着。 “……” “……” 铺天盖地的回忆猛地灌入大脑,原本被酒精麻痹掉的影像一幕幕显现—— 而记起来的阮秋棠脸一下红了,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关叙的怀里。 她当时、当时都干了些什么啊?!! 第77章 鼻息交缠,关叙的轻吻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这个词语仿佛一把钥匙,一点点揭开那天晚上的内容。 阮秋棠光是回想起几个画面就已经开始脚趾抓地,原本只是轻轻放在关叙身上的双手都不自觉地蜷了起来,下意识抓着他质地优越的衬衫。 大概是这种转变太明显,对方也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叫了她一声:“阮阮?” 然而许是因为刚才两人聊得还不错,现在关叙的语气就显得尤为温和,几乎跟那一晚哄自己的时候一样。 于是阮秋棠整个人更僵了,闷在他胸前不敢出来,过了半晌别别扭扭地说出一句“没事”。 但关叙足够聪明,光是从刚才那个词说完后到阮秋棠的反应,多半就猜出了个大概。 他没动,也没硬要她看着自己,只是换了一个揶揄的口吻,轻声问:“想起来了?” “……”他一说,阮秋棠越觉得见不得人,闷闷地搪塞了一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结果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试图压抑过但还是忍俊不禁的轻笑。 阮秋棠终于抬起头,颇为不满地看着关叙:“你就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吗?!” 关叙还真就言听计从,轻咳一声就恢复了原本矜贵沉静的模样:“阮阮,你刚才说的什么?” 阮秋棠脸垮得更厉害了,十分无语地抓了抓头发:“算了!你装起来更可怕!!” 她感觉腰上一暖,原来两人还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但阮秋棠现在顾不上这些,关叙身上的气味令她感觉熟悉和安心,尽管知道他们的协议里其实没写这一条,但她却没主动推开。 毕竟她现在还没从回想起断片内容的巨大尴尬里回过神来。 关键是,要是只想起这些也就罢了。 同一时刻想起来的还有当时的情绪…… 还有—— 就是自己压在关叙身上,非要告诉他一个秘密。 然后她就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其实没恋爱经历的事儿全说了出来,还要反问关叙是不是没看出来。 再就是说完了还不够,非要追着关叙,逼问他有没有吃醋。 阮秋棠被自己尴尬得差点喘不上气,做了一个深呼吸。 她能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听到什么,但对方的表情却有些模糊,她知道关叙说了“没有”,否认了吃醋这件事,但忘了他是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表情。 还有关叙落在自己嘴唇上的食指,轻轻捻过的柔软触感,以及…… 要不别活了吧。 阮秋棠面无表情地想。 并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从这个世界消失。 要是自己现在从楼上跳下去……不行,主卧是二楼,顶多摔断腿。 要是直接咬舌……不行,好痛。 阮秋棠漫无边际地乱想,然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叫了一声:“关叙。” “嗯?”对方看着自己,明明表情十分自然,但因为阮秋棠自己心虚,总觉得他就是在悄悄忍笑。 “你说——我撞死在你身上,算自杀还是谋杀?”阮秋棠了无生趣地问。 “算了算了,”她自己说到一半就先啧了一声,“这样死得太丑,不符合我的美女形象。” 关叙听得有趣,轻声重复了一句:“什么形象?” “美女形象啊,”她声音有气无力的,都懒得反驳了,“有什么问题?” 虽然她不是很care这个称谓,但至少对自己的外貌如何还是心里有数的。 “嗯。”关叙又重复了一遍,“美女形象。” 最丢人的事都发生了,阮秋棠现在对他打趣这种事都有些无所谓,声音虚弱:“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啊……” 她说完,发现对方没回,才奇怪地抬头看过去。 关叙知道她看了过来,不过仍然没说话,只是先垂眸对她对视了片刻。 少时,他慢慢笑起来,起先大概只是想勾勾唇角的轻笑,可看着阮秋棠望向自己的眼神,眸光越来越亮,眼梢也完全弯了下来,最后笑出声来。 阮秋棠一开始还有些愣,嘟哝了一句:“有这么好笑吗……” 但当她真正看清对方的眼睛,又忽然噤了声。 她从未见过关叙这样的笑容,像是不掺假的、发自内心的,不是惯有的疏离有礼,不是应付一般的敷衍,而是真切地有了那样的情绪。 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跟关叙的关系似乎一直游离着,说是合作伙伴没错,但因为各自的性格,也不是那么像。 可是那算什么呢? 朋友? 她跟林彤也不这样啊。 不过阮秋棠向来不是一个会为难自己的人。 而关于这段关系微妙的改变——自己不会开口,关叙应该也不会说。 正当她这么自我安慰地想着,却听见面前的关叙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阮阮。” 阮秋棠不明所以,抬起头:“嗯?” 关叙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笑,略微俯身,低下头轻声问她:“如果我亲你,你会生气吗?” 阮秋棠瞬间怔住,而同时关于那天的记忆也与此刻重叠—— 关叙那晚也这么问她。 而她终于回想起了那时关叙的表情,几乎与此刻一样,眼神微暗,是带着一丝侵略性的稠黑。 他的嗓音也沙哑了些许,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于是刚才自我安慰的那一堆说辞忽然就全不奏效了,阮秋棠像是被人施了术定在原地,无法开口,不能动弹。 而关叙却不像那时候一样,只是隐忍着,用指腹轻轻揉捻她的唇珠。 阮秋棠只来得及看见对方滚动的喉结,就感觉一阵极淡的木香包裹住了自己—— 鼻息交缠,关叙的轻吻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第78章 要不,你补回来? 阮秋棠第一次跟人亲吻,无论场景还是发生的对象,都是她从未设想过的。 关叙的嘴唇有些凉,但并不像平时看上去的那么冷硬,唇瓣也是柔软的,很轻地压上她的。 但他的吐息是温热的。 两人从来没有离得那么近过,所有的一切想法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空白。 她震惊得一动不动,之前的牙尖嘴利都像是在这一刻失了效,只是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些许,于是能看清关叙微闭起来的眼睛,浓而黑的睫毛,和线条优越的鼻梁。 这甚至不能算是接吻,关叙只是轻轻贴上去,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而又卡在她似乎想要推开的前一瞬,就已经直起身子。 但他没走,很镇定地站在原地,等着阮秋棠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的咒语,几乎是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睛。 “演练。”关叙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才接着补充,“结婚仪式快举行了,提前熟练一下。” 其实说不上多暧昧,因为对方并没有缠绵流连她的嘴唇,只是纯情得犹如第一次亲吻喜欢的人那样,一点浅尝辄止的触碰。 可是…… 他们本就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阮秋棠猛地垂下头,嘟嘟哝哝地挤出一句话:“……你问的时候,我又没答应。” “你当时亲我的时候也没管我答不答应。”关叙像是早就想好了说辞似的,不过应该说他本来就擅长这个,轻声回道。 阮秋棠只觉得自己胸腔里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尽管理智告诉她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亲了人家一下还不允许人家还自己一下吗?而且关叙说得又没有错,确实是……是需要适应一下。 毕竟按照现在这个情形看,她很难保证到时候不会直接整个人呆在婚礼现场,连司仪说了什么话都听不清。 虽然她给自己找了一堆足够充分的理由,但脸还是没法控制地红了起来,阮秋棠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哼哼唧唧的:“我,我,我……” 她说话的声音都瓮声瓮气的:“我就是……亲了一下你的脸,又没,又没……” 又没亲你的嘴。 但关叙听出来了她没说完的剩下几个字,好像还十分好心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那不然,你补回来?这样也不吃亏。” 可能刚被亲得有点懵了导致阮秋棠现在的脑子有些迟缓,她先是愣愣地重复了一句“吃什么亏”,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猛地抬起头来想要瞪他一眼:“你真是,真是……” 她话说到一半手就被关叙抓住了。 “我怎么了?”他循循善诱。 关叙的手掌很大,把她的手腕整个都包在里面,带着比平时更甚的温度。 阮秋棠只觉得有很多话想说,但此刻脑子乱得不行,想甩开又没力气,更何况…… 她甚至也没觉得生气,只是,只是…… “真是……不要脸!!”阮秋棠忍无可忍,终于破坏掉了自己的美女形象,皱着眉说道。 关叙弯着眼睛,像是比刚才还要愉悦,对待这个词汇也接受良好,甚至还配合地点了点头:“嗯,阮阮,你说得对。” 第79章 那下次我抱你的时候,给你打个报告? 阮秋棠没想到这人不要脸起来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一时间咬着下唇睁着眼,想骂人又苦于自己丝毫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而且阮阮,”关叙声音顿了顿,“你当时不是说你经验丰富……” 他话说到一半看了一眼阮秋棠瞪过来,立刻识时务地停住:“我忘了,你当时给我说了一个秘密。” 而所谓秘密,当然就是阮秋棠被醉意熏染时自己承认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 阮秋棠牙根都酸了,明明她一开始也不是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只是想归想,哪想到才亲了一下自己脸就能红成这样? 她想不通干脆就耍赖一样不想了,站起身扭头就走:“我今天还没练琴。” 只是关叙身高腿长的横在自己面前实在无法忽视,阮秋棠想绕过去,可明明空旷的主卧却像是忽然变得狭小,似乎怎么都避不开他似的。 她干脆坐回床上,用一种“那你要拿我怎么办嘛”的表情重新抬头看着关叙:“对啊,我当时就是随便说的,哪想到你真的信啊?” 她的语气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嚣张。 “你那时候看上去一点都不好说话,我说一说怎么了,难道对着合作伙伴就不能随口跑跑火车了?” 关叙被她这种先发制人,或者说恶人先告状的态度逗得好笑:“阮阮……” “而且你跟我聊过的那么多,难道就真的一点隐瞒也没有了了?”阮秋棠不仅打断了关叙说话,还越说越理直气壮,“难道你还要因为这个和我离婚么?” 颇有一副“那又如何”的神情。 阮秋棠说着说着,又想起当晚喝完酒以后的事了:“而且你那时候还知道哄哄人呢……” 她说着说着,只感觉那种熟悉的极淡的木香又笼了过来—— 关叙见她不理会自己,干脆又如同刚才那样,近水楼台地只靠近一步便拥住了她。 不过他这一次拥抱的力度更轻了一些,仿佛带着一点宠溺一般的无奈。 果然,只要关叙这么说,阮秋棠就立刻没了声音。 不过这次她的反应明显比前面几次快了许多,虽然被抱着,但伸手不满地揪了一下关叙的衬衫:“你怎么又抱我,你别一说不过我就动手动脚,合同上虽然说了要配合扮演夫妻,但也没让你随时随地想抱就抱啊——” “知道了,”关叙只能稍微用了些力,手却只是轻轻搂了一下她单薄的肩膀,果真哄着说,“我只是随便一说,阮阮千万不要生气。” 阮秋棠被他抱着,挣不开,但或许也没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要挣开,于是将就在他怀里否认:“我哪里生气了。” “嗯,没生气,是我没考虑到,”关叙声音像是比那天晚上还要温和,但又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没松开她,用一种询问的语调哄道,“那下次我抱你的时候,给你打个报告?” “不是——”阮秋棠总觉得自己好像又落进了他用言语设置的陷阱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地否认了一句,就听见关叙又开了口。 “而且,我确实没骗过你。”关叙换了一点更郑重的语气,略微压低了声音道,“从我们见面开始,除了沈越的事没及时告诉你,没有再骗过你什么。” 如果……不算上那天她压在自己身上,逼问自己有没有因为叶子辰吃醋的话。 所幸阮秋棠暂时没有回想起这一点,因此只是别别扭扭地“哦”了一声。 “更何况,”关叙这才松开了些许,轻声道,“我们现在是关系最稳定的夫妻,怎么可能会离婚呢。” “是吧,关太太?”他说完,还求证似的问了一句。 阮秋棠说不出话来,干脆推了他一把,状若自如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不轻易提离婚。” “我去练琴了。”她说。 ———————————————————— 不知道是不是阮秋棠的错觉,自从这天以后,自己跟关叙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还是会时常开些玩笑,但关叙似乎在她面前更轻松了许多,偶尔会有一点让她脸红的,对方又会很自然地遮过去。 不管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对方的父母都没再来过,阮秋棠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除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呛他几句。 而沈越从那天之后再没出现过,她听关叙提过一次,说是最近又被家里人压着去相亲了,只等借着他的婚礼仪式解脱出来。 因为要准备婚礼,最后一周阮秋棠给福利院请了假,跟着关叙一起,登上了去c国的私人飞机。 婚纱自从那次拍照过后就再没穿过,婚戒也只不过陪着关叙去了一次,听章龙说已经做好了,不过自己还没见到过。 一切看上去匆匆忙忙,又似乎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在登上飞机的那一瞬,她心中还是涌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已经接受了自己与关叙结婚的这个事实,已经明白婚礼仪式要做些什么,但跟那次的亲吻一样,心理准备和真实的发生,本来就是无法类比的两件事。 关叙同她说过,这场婚礼来的人其实并不多,一些因为听说关叙结婚不可置信的老董事,几个跟关家有世交的大家族的老人,和她没听过名字的人们。 说隆重也隆重,说简单也简单。 总之,除了双方并不算多的真实朋友,这场婚礼仪式本就是一场给外界看的表演。 阮秋棠觉得自己对此认知清晰,也不应当有什么波动。 关氏集团旗下产业多样,似乎还有负责相关记录的,从隔壁影视子公司挑来的专业人士。 而对于外界,经过了这些天的发酵,早就已经吊足了胃口。 阮秋棠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直到私人飞机的空乘温声叫了一句“关太太”,才回过神来。 她发现自己好像在某个时刻习惯了这个称呼,再听别人叫起时,也不会觉得有多么不适应了。 仪式定在后天,她跟关叙今天出发,在小岛上修整两天,再开始准备婚礼。 她对着空乘笑笑,对方带着她进去:“关先生先进去了,在里面等您。” 这是关叙自己的私人飞机,空间很大,分内外两间,不过就算包含了内间的沙发,统共也就四个位置。 除了机组人员,一同上飞机的除了章龙,就只有一个负责记录摄影的工作人员。 阮秋棠跟着对方走进去,推开门,就看见坐在里面的关叙。 她今天穿得很素雅,不过还是戴上了关叙当时在慈善晚宴上拍来的山茶花样式的珍珠钻石胸针。 关叙半靠在沙发上,手指优雅地夹着红酒杯,见她来了,略微弯了一下眼梢,叫她:“阮阮?” 他前两天处理公司事,又要安排她外婆,因此两人有几天没能怎么说上话。 阮秋棠身后还有负责记录的摄像师,她明明不怎么讨厌镜头,却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她朝关叙“嗯”了一声,走过去。 “外婆跟巧姨,等我们到了以后章龙会派人接她们过来,”关叙等她走近时说,“至于你父亲,他就不会出席了。” 听见这句话,阮秋棠多少放下了心,朝他点点头:“好。” “飞行时间有点久,不过应该不会太煎熬。” “好。” “要是真不想让人拍,叫他们到时候只拍婚礼现场也行。” 阮秋棠摇了摇头,知道这仪式本来就是关叙的条件之一,因此道:“没关系的。” 关叙勾了勾唇角,忽然凑近了她,用一种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紧张么?” 阮秋棠本来下意识想否认,但大概今天这种情绪实在有些浓重,因此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有点。” 她在来的时候因为好奇,找章龙要了一下负责跟着拍摄记录的摄像者的作品。 并不是类似于影楼的廉价跟拍,而是真正在电影节获过奖的年轻导演,最出名的作品是一部颇为细腻的文艺情感片。 电影界对他的评价是总能在独到处拍出情感真谛的导演,善于把情景与情绪融为一体,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共鸣。 阮秋棠看了他导演的其中一部黑白基调爱情电影,故事很简单,讲的是一对年轻爱侣从如胶似漆到相看两厌的过程,镜头语言极其朴实却直击人心。 后面的相顾无言分道扬镳拍得有多令人潸然感慨,前面的甜蜜部分就拍得多让人心动。 阮秋棠还记得那部电影里男女主角结婚的镜头,最朴素的、空无一人的公园里,当时还一无所有的两人在夏风中依偎在一起,女主角笑着把男主角披在自己身上的白色外套当做头纱,半遮着脸,笑着扬起唇说“我是司仪,你现在可以亲吻新娘了”。 男主角像是等不及,干脆就着这件外套将两人笼住,咬上对方的嘴唇,就在这座称得上萧索的公园里举行了对他们来说最圆满的婚礼。 阮秋棠总记得那个镜头,女主角藏不住的浅笑和男主角不加掩饰的带着爱意的吻,看过的人无不为之心动。 她在前天看的时候既为之心动,但又很难不想到自己。 那在对方镜头下的自己和关叙,会是什么样的? 大概没有那么令人心动,也许会和许多明星的表面婚姻一样,面对外界恩爱眷侣,镜头之外大相径庭。 希望自己……能跟关叙演得更好些吧。 她在心里说。 并把一点关于看那部电影时升起的一点微末的期盼压了下去。 正想着,那名导演站在门口,无声地举起镜头。 阮秋棠不知道自己没有挡住,不知道关叙有没有看见对方刚架起机器的动作。 关叙听见她说有些紧张,像是想了想,然后放下酒杯,朝她走了过来。 在私人飞机还算宽阔的空间里,阮秋棠看见他一步一步面向自己走来,沉静的、笃定的。 关叙像那部电影的男主角一样,柔情蜜意地露出一个笑容,很绅士地在她面前站定,然后微微俯身。 “打个报告,”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垂,带着令人悸动的震颤传过来,“我可以抱一下我的合法太太吗?” 第80章 现在后悔的人,也许是我也说不一定。 阮秋棠一怔,便想起前些日子里,关叙开玩笑一般说的那句“那以后我抱你的时候会记得打报告”。 她习惯性地瞪了他一眼,呛声道:“你是不是又开始……” 结果话没说完就想起人家导演在后面跟拍着呢,当即没了后面的声音。 但有人拍归有人拍,阮秋棠也绝不能让关叙真因为这个又在口头上占自己的便宜,干脆也顺着他的话说:“要是我不答应呢?” 关叙的表情也丝毫不见尴尬,还挑眉笑笑:“那我就申请太太主动抱我一下。” 阮秋棠终于承认自己在不要脸这件事上,还是逊色于关叙,扯了扯嘴角笑笑:“你真是……” 话里明明还带着埋怨似的嗔怪,但她看着关叙,却真的生出一点“抱就抱吧,反正自己又不吃亏”的念头来。 一定是关叙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太有欺骗性,又或者是,即使明白只是应付,但如果有人记录的话,她多少还是想要更体面些。 阮秋棠只觉得脑子还有点乱,可也没再多想,朝着关叙大大方方地露出一个笑容来,眨眨眼,张开双臂对他说:“好啊。” 她好像越来越适应跟关叙在一起的日子了。 阮秋棠想。 她走上前一步,干脆地伸出双手,轻轻地环住对方。 而男人的动作也并不大,只是也配合地回抱住她,温热宽大的手掌落在阮秋棠的蝴蝶骨上,像捧起一对轻盈的翅膀。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几秒钟,但也的确是一个足够温情的互动。 负责跟拍的那名导演似乎也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并非一味机械地跟着无脑拍摄,看见此刻,无声地记录完这一幕之后,便十分识趣地后退了两步,替两人关上了里间的门。 听到门从外面合上的声响,照理说原本两人应当立刻当做没事发生一般双双弹开,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双方都没动静,直到过了几秒,阮秋棠才缓缓松开抱住关叙,说了一句什么。 声音太小,关叙没听清:“什么?” “我说,”阮秋棠看上去无所谓一般嘟哝了一声,“我怎么感觉跟你待久了,连脸皮都厚了不少。” 不然怎么会自然到连自己都觉得意外? 关叙听了也不多解释什么,甚至还若有所思地说:“是么。” 阮秋棠想说的当然不止这一句。 她想了想:“你怎么想到找这样一个年轻导演来跟拍啊?跟他说过我们的关系了么?” 关叙把她拉到座位上坐下,笑笑说:“我当时连沈越都没说,你觉得我可能让外人都知道么?” “也是。”阮秋棠点头,不知道是讥讽还是真实赞叹,“处处周到处处小心,不愧是关总。” “谬赞。”关叙向来对这种程度的阴阳怪气全盘接受,还伸出右手,轻轻把阮秋棠垂下来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动作,但比起上一次的生疏,关叙几乎是熟练的,像一个真正的丈夫那样。 阮秋棠眼神闪躲片刻,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冲动。 她向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因此她任由这阵冲动蔓延开,驱使着她微微侧头,然后一下抓住了关叙的手指。 “关叙。”她不等他问出来,就自己先开了口,“可是现在没有人在看着了,你也要这样假扮恩爱夫妻吗?” 关叙的两个指节被她握住,只听他似乎没多思考,就轻声笑了一下,叫她:“阮阮。” “嗯?” “你觉得,我现在这么叫你,真的只是为了应付外人么?” “什么……”阮秋棠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难道不是你自己叫习惯了么?” 虽然自己也听习惯了,这才没再让他纠正。 “那就是了。”关叙看着她,“习惯本身也能让相处更默契自然,如果你觉得不喜欢,直接告诉我就好。” “我不是说不喜欢,我就问问,”阮秋棠有些倔强地说道。 “而且我认为,为了适应仪式,做一些提前的准备也不是什么坏事。” 关叙像是在做公司新品发布会一般,公事公办地朝着所有人解释他这么做的理由——他只是为了扮演,只是为了做好一件对他而言还算有些影响的事,只是为了让他继续那么完美…… 阮秋棠知道他能说出十个百个乃至一千个无比合理的理由,可是,可是…… 像是被一股陌生的情绪攫住心脏,她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泵血器官更加鲜活地跳动着,在告诉自己一些别的什么。 她抿了抿唇,压制住心口那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抬头直视着关叙:“是啊,话总是你说的有道理。” 她此刻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来自她一以贯之的理智,在劝她不要刨根问底,不要非得一探究竟,点到即止本来就是成年人之间的体面。 那个声音在说,不要了,不必了,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可另一个声音却大声在胸腔里鼓噪着,像是举起一面旗帜插在高处,宣布要占领这一次理智的天平。 于是阮秋棠还是没忍住,她的贝齿已经将下唇咬出一抹白色的痕迹,她重新整理好思绪,抬起头看着关叙浓黑的双眸:“你永远处变不惊,永远游刃有余,永远公事公办,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就像是你公司里的产品,你当然想要产品完美,光鲜亮丽,我同意了,我答应你,我配合你……可是我呢?” “婚姻是你的产品,我也是吗?”阮秋棠在正式聊天的时候口齿就无比清晰,一字一句地想要问个明白。 “虽然我知道作为一个合作伙伴我不该管得那么宽,但有的时候,至少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如果你真的愿意跟我相处得更默契自然一点,那坦诚一些也是必要的,不是吗?” 她在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并不强硬,语速也说不上快:“我没想过真的能跟你就这样度过一生,我们也不会真的像你想向外界展示的那样坠入爱河、如胶似漆,但至少我们现在算是伙伴,算是朋友……” “我不想要一个那么不真实的你。”阮秋棠说。 这次关叙安静了很久。 私人飞机结束了高速的助跑,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里蓦地离地,冲向天空。 阮秋棠还在等关叙的反应,结果因为飞机气流的颠簸一下没坐稳,直直地朝前栽去—— 关叙眼疾手快地伸手搂了一下,握住她的纤腰往自己身上一带,让阮秋棠不至于真的磕到碰到。 “我知道了,阮阮。”关叙的声音因为飞机的起飞显得有些模糊而失真,但阮秋棠还是听清了,带着一点无奈的温和,“我知道的。” 你在我面前,本就是鲜活的。 只是关叙太习惯了这个世界的法则,总怕被看透,总怕变被动。 “你不是产品,你本来就是最真实的,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你。”关叙拍了拍她的肩,两人因为飞机起飞而贴得很紧,让阮秋棠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关叙的心跳声那么大,那么响,好像在告诉阮秋棠他的诚意,他也并非只是一个毫无人情的工作机器。 “但至少,我那天在沈越走了以后明确地想过一个问题……” 阮秋棠牢牢嵌进他的怀里,轻声问:“什么?” “我是庆幸在相亲那天答应你的冲动邀请的。”关叙抱着她轻声笑了,两人几乎是一个依偎着的姿势,阮秋棠的睫毛扫过他的下巴,嘴唇轻轻一动,就可以亲吻上他的喉结。 关叙的声音带着自胸腔而出的共振,让阮秋棠恍惚感觉整个世界小到只剩下这个怀抱,而他低沉微哑的音色四面八方而来—— 像海浪,又像空气。 包裹她,也淹没她。 “如果没有答应的话……”关叙说,“现在后悔的人,也许是我也说不一定。” 这句话既隐晦又直白,几乎是现在的关叙能说出来的最真实的话了。 阮秋棠的脑海空白一瞬,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明明开口的时候想得那么流畅。 最后她没有办法,只能闭了闭眼,抬手勾住关叙的脖子,整个人偎进去,声音含糊地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不打报告啊。” “算了算了。”她又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 “以后你要是想抱……不打报告,也可以。”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胸腔剧烈起伏着,她不想让关叙察觉到。 反正,习惯这种亲密程度的拥抱……也许也算是件好事。 第81章 只有一张大床 等飞机穿过颠簸的气流,终于平稳地驶入高空云层之间时,两个人仿佛就没有了继续拥抱的理由。 可是阮秋棠的心脏还是跳动得厉害,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对关叙动心了。 但她几分钟前才信誓旦旦地对关叙说过,他们既不可能坠入爱河,也不可能如胶似漆。 阮秋棠用上了当年钢琴比赛缓解焦虑和紧张的技巧,慎之又慎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勉强平稳下来。 大概是被抱得有些久,再从关叙怀里出来时,她的眼睛比刚才还要清澈透亮,嘴唇也仿佛亲吻过夜里沾染露水的蔷薇花瓣,湿润而饱满,带着令人想要采撷的诱惑。 关叙只看了一秒便移开眼。 只是阮秋棠浑然不觉,朝关叙露出一个笑:“行了,我刚才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关叙脾气向来很好,因此也十分配合地点头轻声说,“你别放在心上。” 这场龃龉因为一个状况外的拥抱突然消解,两人像是更近了一步,也像是点到即止。 阮秋棠感觉刚才心里的两个声音慢慢消弭了,却不像是回归理智——那种猛烈的呼之欲出的冲动还在,只是她心里总有个底,知道就算随心所欲亦有限度。 她往沙发上一靠:“这才刚起飞,感觉还得挺久。” 她当年来过c国,不过没去过小岛附近。 “关叙,”她看着他说,“我打算睡一会儿。” “之前出国都是一个人上飞机,虽然不缺钱,但不想多花阮麟的,就都买的经济舱。”她毫不介意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能在飞机上翻来滚去的睡觉,还挺新鲜。” 关叙听了,眼梢弯下少许,说了句“等等”,然后转身自己从柜子里拿了条薄毯。 阮秋棠的双腿在沙发上荡了荡,看着小臂上挽着毛毯的关叙,忽然觉得有趣:“不是有人服务么,你叫人找不就好了,怎么自己在做空乘?” 关叙径直走过来把毯子盖在她的膝上,毛绒绒的温暖覆了上来。 “睡吧。”他说。 他没回答阮秋棠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并不清楚。 好像在阮秋棠说出那句话时,自己下意识起身的动作像是一种本能—— 关叙靠在舷窗边,无声地转脸看了一眼两米之外的人。 阮秋棠正眯着眼睛小憩,透过薄毯轻微的起伏,看得出已经进入了浅眠。 他想,好像他的妻子真的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种明明没有说什么做什么,就能让人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的魔力。 他自嘲地笑笑,心说原来自己跟叶子辰、跟andrew、跟沈越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例外。 也愿意为她做些什么。 明明有那么多人都或深或浅地表露过好感,就算叶子辰有个邻居的滤镜,但andrew明显得就差把追求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可她却乎浑然不知。 也偏偏她浑然不知。 ———————————————————— 到了傍晚,飞机直接降落到关叙在c国自己的小岛,岛内有停机坪,建在海风环绕的空地上。 阮秋棠结结实实睡了一觉,此刻称得上精神焕发,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呼吸着与云市截然不同的海风和空气,有种由衷的舒适。 这座小岛占地面积很大,四面环海,除了有停机坪,要出入都是靠私人的轮渡,无论从私密性还是别的方面看,都无可挑剔。 她刚下来,就看见一位西装熨帖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戴着白手套,很优雅地朝他们行了个礼。 “段叔年纪大了,不方便坐长途飞机,这是小岛这边的宅子的管家,安东尼奥。”关叙领她进去,顺口替她介绍。 阮秋棠点点头,用英文朝对方问了声好。 “安东尼奥是意大利人,中文不算特别好,但基本的交流还是能听懂。”关叙对她解释道。 阮秋棠因为学音乐的关系,英语德语都还不错,但对意大利语完全是一窍不通,因此只能跟着继续点头:“哦。” 负责跟拍的导演现在才追上来,顺手拍了两人同框的场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跟拍在的关系,阮秋棠忽然有些冲动地蹦跳了两步,走上去握了一下关叙的手,然后才应道:“好,我知道了。” “那你意大利语怎么样啊?”她又问。 关叙像是被她牵得愣了一下,不过反应很快,也摊开手掌握住她的,流畅得浑然天成:“还不错。要我教教你么?” 阮秋棠觉得不管怎么样,学一些常用的交流语总是不吃亏的,立刻点头:“好啊。” 她其实还想问一问那这个安东尼奥是不是也不知道自己跟关叙的真实关系,但那位负责跟拍的导演还跟在身后,更何况两人才刚刚因为这件事在飞机上产生过一点小小的龃龉——虽然最后说开了,不过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出口。 安东尼奥不知道两人在聊什么,只是礼貌地领着几人先进去,用意大利音色的中文对关叙说:“关先生,我先带您和太太去房间。” 他又朝阮秋棠这边笑了笑:“太太,请。” 然后又招呼身后的章龙和那位跟拍导演。 阮秋棠看着安东尼奥的反应,推测了一下他应该也不知道。 关叙好像真的只给章龙和段叔说过,自己跟他的事情。 面对语言不通的新管家,她多少还是有些犯愁,那看来这场旅行真的要从头扮演到尾了。 ———————————————————— 安东尼奥比段叔年轻不少,也更儒雅健谈。 阮秋棠刚睡醒精神还很好,于是边走边跟他聊了起来。 为了不让安东尼奥为中文头疼,她干脆也直接切换成了英文同他交流。 “上个月接到关先生要来这边举行婚礼的消息就开始准备了,”安东尼奥的语气很得体也很喜悦,“很为关先生高兴,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太太您的预期。” 阮秋棠连连点头,这座岛上的宅子是全玻璃环绕的,空间很大,主卧和客厅的风景最好,看着让人心神向往。 不过因为要先举行婚礼,因此这座宅子会匀出几个房间,给几个重要宾客住。 比如明天就到的林彤、阮秋棠的外婆和巧姨,关叙的父亲和继母,据说还有他的两个兄弟。 于是…… 十分钟后,当安东尼奥笑着带两人走到临海的主卧,说“太太,这边是你跟先生的房间”时,阮秋棠的直觉雷达狂响,感到了一丝不妙。 果然,安东尼奥带着她推门进去,一张靠海的、布置暧昧的的大床呈现在两人面前。 有,且只有一张。 第82章 这又不是我的尺寸,太小。 阮秋棠看着这张床,表情一瞬间有些呆滞。 不得不说,这张床的位置是极好的。 安东尼奥很健谈,还在给阮秋棠介绍:“只要打开电动窗帘,就能真切地与大海拥抱……既能感受到海的气息,又因为装上了极佳的隔音玻璃,而不至于会被海风或者潮起潮落的声音吵到。” 阮秋棠觉得自己有点敏感。 比如在听到安东尼奥说到“极佳的隔音玻璃”几个字时。 就好像……她跟关叙是来这里就是为了那什么一样! 她知道欧洲人一向奔放直白,而私人小岛的作用本来就…… 她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尴尬得太明显。 毕竟看着安东尼奥的口吻……她估计真的没想错。 更何况,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她跟关叙本来就是…… 不行,不能再想了。 阮秋棠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打断了自己的脑补。 安东尼奥给他们介绍完房间,看了一眼她跟关叙还牵在一起的手,用一种暧昧和“我全都懂”的语气道:“那你们一路上过来也累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就通过房间里的通讯叫我就好。” 关叙略一颔首,用意大利语与安东尼奥说了一句什么。 阮秋棠听不懂,不过现在没空思考那些。 但她还是抬头看了看关叙,他意大利语的吐字和音节都很清晰,声音也低沉如弦音,整个人气质出尘,看上去就有种散漫的英俊。 不过现在并不是看关叙帅的时候。 阮秋棠等两人聊完,关叙给安东尼奥交代了一句什么,对方点点头,终于后退一步离开了主卧。 关键是离开之前……还用一种十分愉悦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慈爱地看了两人一眼。 然后才关上门。 ———————————————————— 章龙去整理行李和准备接人了,跟拍估计也想着第一天刚下飞机,体贴地让两位主角先休息一晚。 于是热闹过后,偌大的卧室又只剩下了她跟关叙两个人。 “安东尼奥问我们要不要准备晚饭,我告诉他我们在飞机上吃过,”关叙替她翻译了一下两人的聊天内容,“他说如果还要准备什么,就直接告诉他。” 阮秋棠听得心不在焉。 她从看到那张大床以后脑子里就一直绷着根弦,等确认门外没人了以后就登登登在房间里溜达。 然而…… 这个主卧虽然很大,但装修风格不像关叙在云市的别墅那么复古繁琐,没有供另一人休息的隔间,完全北欧简洁的设计,导致她绕了一圈,还是绝望地发现,真就这么一张床可以睡。 而且这张床看上去就造价不菲,估计是奔放的安东尼奥精挑细选的,最适合“热恋中的年轻夫妇”的大床。 热恋,年轻,小夫妻。 这三个词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阮秋棠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们……” 这个大概也是关叙没想到的:“去年一整年我都很忙,不常来这边,就交给他布置了。” 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会这样。 但现在让他过来加床显然不现实,而且会暴露两人其实不是真夫妻这件事,换房就更不可能了,至少在婚礼结束前,这栋宅子还会有其他人来。 其实房间里还有沙发,但两个沙发都是装饰性的单人沙发,别说关叙身高腿长,就连阮秋棠真要拿它当床睡,第二天也一定会腰酸背痛。 阮秋棠终于认命地看了关叙一眼,小声地说了一句:“还好床大。” 毕竟关叙已经知道自己恋爱经历丰富这件事是吹牛的了,她也没遮着掩着。 关叙大概是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很有趣:“紧张?” 阮秋棠没好气:“是啊,我一个母胎单身突然结婚也就算了,上来就给我整这一出,我,我……” 关叙慢悠悠说了一句:“你喝醉的时候我都没对你做什么,难道你是在担心你跟我睡一张床后,会对我做点什么?” 阮秋棠听到后一句脸噌的一下红了,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这么无耻啊?!” 她说着,气呼呼地走到床边坐下:“睡一起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想问你睡觉打不打呼呢?” “阮阮,小声点,”关叙竖起食指,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万一人家跟拍的没走远。” 阮秋棠被他说得更紧张了,但她是绝对不可能表现出来的,干脆直接往床上一躺—— 然后由于过于用力,在某些方面性能极度良好的大床,直接把她弹了起来。 阮秋棠:“……” 脸更红了。 关叙就抱臂在原地看着她,刚张口:“阮——” “叫魂呢!”阮秋棠尴尬得脚趾抠地,条件反射地打断道。 关叙指指浴室:“我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去洗澡。” 阮秋棠当没听见,只想把自己当成鸵鸟。 她咳嗽一声:“那你先吧,我去找点水喝……” 她努力状若自然,结果手在床头柜上翻找着,由于没控制好力道,“哗啦”一声,床头上的一个精致的木质盒子倒了下来。 “这是什么……”她想转移注意力一般地喃喃开口,下意识地打开盒子—— 然后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除了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装袋,还有颜色透明的玻璃瓶,以及一些她见都没见过的小玩意…… “怎么了,阮阮?”关叙大概是发现她呆住了,叫了她两声没反应,就几步走了过来。 然后看见阮秋棠手上的盒子,和里面装的东西。 阮秋棠已经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了,来不及再跟关叙置气,控诉似的说:“他怎么什么东西都准备啊!!” 她只觉得碰到包装袋的指节都在发烫,只多看了一眼,就把盒子整个扔到一边。 “没事,”关叙随意看了一眼,“反正也用不上。” 阮秋棠松一口气,还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别太紧张。 结果刚这么想,就听见关叙悠悠地说了下一句。 “——这又不是我的尺寸,太小。” 第83章 忍无可忍地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脖颈。 阮秋棠甚至没一下子反应过来,还懵懵地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啊?” 不过她抿了一下才意识到面前的男人说了什么,立刻睁着眼,怒道:“你好流氓!” 关叙想解释一两句什么,阮秋棠生怕他再说点什么听不得的话,猛回头做了个咬牙切齿的表情:“你别说了!” 她想赶紧把那个碍眼的盒子随便放在某个地方躲起来,但因为动作太大,她又太急,手上一个没拿稳,伴随着一阵混乱的声音,盒子里的东西叮铃哐啷全掉在了地上。 阮秋棠深吸一口气:“……” 关叙这时候也就没接着逗她,走过来帮忙:“我来收拾吧。” 阮秋棠没拒绝,只觉得面前的东西多看一眼都会脏眼睛,表情很臭地别过脸去,等着他过来。 对方好笑地走过来,弯腰把散落在地毯上的各色各样的东西捡起来放回去。 阮秋棠的尴尬劲儿终于过去了一点,这才也蹲下来,跟着关叙一起收拾。 她现在才仔细看见那些包装上的字眼,说实话其实看上去并不算劣质,至少证明安东尼奥还算做了一点选品调查。 但是…… 阮秋棠捏着某个正方形小包装袋的一角,表情无比嫌弃地拎起来:“那个……那你怎么知道什么尺寸不尺寸的?” 虽然很怪异,但这也算是她没接触过的全新领域了。 关叙把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扔回盒子里,沉默半晌,指了指袋子上的那个“size”。 阮秋棠立刻触电似的收回手:“……” 可是她的求知欲还是没能消下去,没忍住,又凑上去问:“原来你们男人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自己的型……不对,尺、尺码啊?” “阮阮,”关叙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颇有些拿她没办法地叹了口气,“虽然我现在提醒你,总弄得有些像……不那么正经的、带着颜色的刻意调情……” 他的措辞向来绅士,这么已经是他思考过后能说出的最得体的形容了。 关叙把最后那个小包装也拿到手上,装回盒子,再将一整个木盒都装进柜子里,合上门,让对方眼不见为净后,才说:“你真的要跟我一个正常的男性在这种情况下深聊这个么?” 阮秋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到底在跟关叙聊些什么话题。 她绷着脸假装没事,又实在嘴硬,非想呛两声,憋了半天磨磨蹭蹭憋出一句:“原来你还是,正常男性啊。” 这种问题,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听不得,但关叙向来沉稳得很,因此也只是略一挑眉:“我以为上次跟你讨论过这个问题后,你至少应该知道我至少没有生理性的问题。” 关叙说的是上次两人从她外婆那边回来,稍微讨论过一次有关生孩子的话题。 但阮秋棠挑衅都挑衅了,要是临时泄气多没面子,干脆继续硬着头皮说:“你自己说正常就是正常了吗?没凭没据的谁知道啊。” 毕竟她在呛声上就没怎么赢过关叙,好不容易有个点能扳回一城,她说得气势汹汹。 只是这次关叙没很快接话,而是停顿了一下,先叹了口气,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向阮秋棠。 阮秋棠被看得有些心虚,忍不住撑着反问一句:“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只是这次她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完,就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阮秋棠只感觉手腕上蓦地一暖,霎时重心不稳、一瞬天旋地转,再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关叙拽着一只手,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压到了床上。 两人贴得很近,关叙身高腿长,手撑在阮秋棠耳畔,而屈起膝盖顶在她的腿间,马海毛的西装料子似有若无地蹭着她裸露在外的瓷白肌肤。 阮秋棠心跳如鼓,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到底也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些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确实过于挑衅了。 她戚戚地想,可是关叙他…… 没等她想出什么结论,关叙自她的上方垂眸看过来,目光深邃而坦诚,带着明晃晃的欲望。 阮秋棠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住了。 她从未见过关叙如此直白的眼神,仿佛那些绅士和得体在此刻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词汇。 阮秋棠眼睁睁看着关叙一寸一寸地朝自己压下来,从鼻尖相触,到呼吸相闻。 而关叙下巴一偏,鼻尖落在了她的颈窝处。 “阮阮。”他的声音有一点哑,念着这两个字时,又带着少许黏连的暧昧。 关叙的鼻息落在她的颈侧,滚烫的,灼人的。 阮秋棠只感觉从脖颈到腰一下子全都软了,这种陌生的体验让她忘了该回应对方。 然而关叙似乎也没想着要她现在就说点什么,只是一点一点的触碰着她的颈窝,鼻尖的韧感擦过凝脂般细嫩的皮肉,所到之处如一场能点燃一切的山火,几乎让阮秋棠颤栗。 “阮阮,”关叙又叫了她一声,亲昵的,低沉的,“你是不是吃准了,我真的不会对你做什么?” 阮秋棠只感觉整个人都被关叙包住了,意外的是她似乎并不厌恶这样的接触,只是感到一点面对未知的紧张,或者说新奇。 她觉得嘴唇和喉咙都有点发干,看着关叙,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对方的眼神似乎在目睹这一幕后更沉了。 阮秋棠的本能告诉自己应该先示弱或者直接把他推开,但当她看见关叙的反应,一点微妙的得意忽然涌上来,她定定地看着关叙,用一种得逞的、胜利的语气轻轻启唇,只说了两个字:“你猜?” 话音刚落,阮秋棠忽地感觉颈侧一疼。 这其实算不上多么鲜明的痛感,相反,从皮肤受到的刺激来看,细微的痒明显大于痛觉,以及一点暧昧的湿润—— 关叙并没有亲她,而像是忍无可忍地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脖颈。 这种鲜明的刺激几乎要阮秋棠轻声哼了出来。 这哼声带着一点细微的鼻音,并非示弱,而是极细微的轻唤。 阮秋棠感觉到关叙的气息还没离开,他埋在自己颈间,用牙齿对着那一小块皮肤厮磨着,嘴唇也微微拂过。 虽然合同里没说想抱就抱,约定时也没聊到过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但两人此刻意外地都没再有其他动作,时间像是在这个主卧被短暂地静止,只有无声的缱绻暗暗流动。 也许过了很久,但似乎又只是须臾。 阮秋棠不知道对方的动作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但当她理智一点点回笼的时候,就看见关叙撑着上半身,只很快地垂眸望了她一眼,便径直大步地去了浴室。 “我先去洗澡。”他说。 随着浴室的门被关上的声响传出,阮秋棠整个人还仰面躺在极舒适的大床上。 她的心脏还跳得厉害,耳畔还是对方温热的鼻息,和咬住自己脖颈的感受。 她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可似乎没有水蒸气升腾起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关叙这个澡洗得格外的久。 而且好像还是……冷水澡? 他身体这么好的吗?! 阮秋棠的手指下意识地捂住刚才被关叙咬过的那一小块皮肤,怔怔地想。 第84章 同床共枕 关叙出来的时候都过了半小时了,整个人还带着一股清凉的水汽。 阮秋棠趁着这半小时稍微缓了缓,刚才实在是有点太刺激了。 可她又不好再问为什么关叙忽然要咬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换话题,大着胆子问他:“你身体这么好?” 关叙的发梢还滴着水,他松松地穿着浴袍,露出一点劲瘦的腰线,转过头来无言地看了阮秋棠一眼。 阮秋棠被他看得有点发毛,皱着眉头又说了一句:“我说你洗冷水澡。” 关叙:“……” 阮秋棠不知道他干嘛又不说话了,片刻后,她看见关叙随意地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先无可奈何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才又像是被气笑了一般,叫了她的名字。 “阮阮。”他的唇角还勾着,喟叹地说了一句,“你真是……” 说她多么迟钝不见得,毕竟还会在自己压下来的时候挑衅地舔舔嘴唇;可要真说她是存心勾人的,现在又…… 她真不知道自己洗冷水澡是什么意思? 关叙摆了摆手,不打算再想:“算了。” 阮秋棠总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但刚才有一点出格的动作在先,现在她还是很安分,没多问什么。 “我去健身房锻炼一下。”关叙走到门口,又补了一句,“你早点睡吧。” “啊?不是,”阮秋棠觉得关叙今天的行动都十分诡异,“你刚洗完澡就去锻炼啊?都这个点了你……” 关叙听见她说话,于是只能再一次转过身来。 阮秋棠见他转过来,登时又不敢再乱说什么了,咳嗽一声指了指门口:“我的意思是说,你健身回来的时候轻点。” 然后又指了指浴室门,解释:“因为我要洗澡睡觉了。” 她竭力不让自己的语气说得太僵硬,尽管她还是没准备好,今天要跟关叙睡一张床的事实。 关叙看着她,过了两秒,忽然勾唇笑出声来。 “罢了。”阮秋棠听见他这么说。 “什么算了罢了的,你今天能不能不要当谜语人——” 她话没说完,关叙突然几步又走到她面前来,让她剩下的话再一次哑火。 不过这次关叙没干什么,没压下来没亲她也没咬她的脖颈,相反只是轻笑一声,然后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发丝。 这个动作快得只有一瞬,阮秋棠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收回手了。 “没事,我知道你睡眠好。”关叙的语气又恢复成了最开始的那种老狐狸模式,说出来的话也更欠了,悠悠道,“上次我把你从琴房抱到床上都没醒,等我锻炼完,你估计都已经整个睡死了吧。” 阮秋棠不乐意了:“你说谁睡得死呢!” 然而关叙已经不回答了,重新走到门口,只说了一句“晚安”,就关上门去了别的地方。 ———————————————————— 等阮秋棠一个人在心里骂完这腹黑老狐狸,才换下衣服,拿起浴袍去了浴室。 关叙果然洗的是冷水澡,偌大的浴室一点热气都没,有的全是冷冰冰的水渍,和一点不大明显的,她并不熟悉的气味。 她一边感慨关叙这人是怎么能洗冷水澡的,一边慢吞吞地打开水,心道他今天怎么一直怪怪的。 不就开了他几句玩笑嘛! 不过她也不傻,大概在关叙第一次压过来的时候,就在心里赞同了对方说的那句话。 好像自己就是有一种直觉,关叙这人嘴上厉害归厉害,但似乎真的不会违背自己意愿做点什么,她才敢那么嚣张地挑衅他。 好吧,也不吃亏。 阮秋棠吹干头发躺回床上时,闭上眼想着。 虽然在飞机上补过眠,但倒时差本来就是一件苦事,阮秋棠想着想着就又困了,在最后快要睡着的时候还最后强撑着理智,让自己裹着被子,尽量睡在床的最左端。 这样就算等会儿关叙回来,两人就算睡一块儿,那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了。 对自己的睡相毫无概念的阮秋棠十分自信地想着,然后下一秒便进入了梦乡。 ———————————————————— 关叙其实没有晚上锻炼的习惯。 但因为一些男人会有的反应,和阮秋棠的无知无觉,他才不得不给她一点时间,而让自己也分散一点精力。 所幸跟自己说的那样,当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阮秋棠已经揪着被子睡着了,等他再简单地冲了一个凉出来时,也丝毫没有被惊醒的意思。 睡眠果然很好。 就是…… 关叙垂眸看着面前的人。 这张床本来就是安东尼奥特地挑选的,比他在云市别墅主卧的那张要大得多,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可是,关叙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确认,就算安东尼奥买了更大的一号,估计也还是经不住这人滚的。 正想着,抱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的人睡得无比香甜地翻了个身。 然后又在床上滚了一圈,直接摊开双臂睡着。 关叙在床边站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走到一旁坐下,小心地把阮秋棠的手和双腿重新包进被子里,自己重新掀开另一侧,躺了进去。 只是,他闭上眼不超过一分钟,刚刚才伺候好的人就又是一个翻身—— 然后整个人跟八爪鱼似的,黏黏糊糊地缠到了他的身上。 第85章 晨、晨那什么? 关叙原本的动作便全都停了下来。 他先是打算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动,可是阮秋棠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安分。 睡梦中的她大概是感应到了身旁有人,然而在碰到关叙的身体以后仍然没有一点戒备,反倒像是感知到了熟悉的事物一般,迷迷糊糊地想要靠近。 她的手臂清瘦,细长,也温热,让关叙想起绵软的、轻柔的云。 关叙身上虽然套了一身睡袍,但质地本就宽松舒适,要是再被这么拉拉扯扯一会儿,估计就真衣冠不整了。 当下的最优解应当是趁她睡得深,把她整个人重新用被子裹好,而自己开门再找安东尼奥要条毯子。 这样她就跟睡在睡袋里一样,顶多就是伸不开手脚,但至少两个人就都能获得还算完整的睡眠。 然而当他有些无奈地握了一下阮秋棠的手,碰到柔软的指腹时,脑海里铺设好的设想忽然就全都不作数了—— 关叙很仔细地用指尖描摹了一遍她的手掌,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他仅仅只是把她的手重新掖回被子里,甚至没有过多推开。 只是睡着的人并不知道他动作里的意思,只是觉得似乎这样也不错。 关叙还以为这就算是止住这人不羁的睡姿了,刚准备再一次闭眼入眠。 没想到连一丝睡意都没攀上来,就感觉掌中的手指又不安分地动了动。 下一秒,他的睡袍被扯了一下,随后一点重量覆了上来——是对方穿上了薄薄睡裤的双腿。 关叙叹了一口气。 然而一天之内再洗一次冷水澡多少是有些夸张了,他轻轻在黑暗中叫了一声:“阮阮?” 对方没回应,然而关叙还是在月色笼进来的光里,勉强看清了她。 阮秋棠没醒,却还是对这一声呼唤有些许反应。 然而,所谓的反应,也仅仅只是嫌他吵似的,不满地皱起眉头,从鼻腔里哼哼唧唧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然后像是不想听到他再说话,颇有点骄纵任性地摇了摇头,再无意识地埋进关叙转过来的胸前。 关叙的剩下半句“你要不要睡过去一些”最终还是卡在了喉咙里。 也许是不想叫醒她,怕尴尬,怕麻烦,但或许是更简单的理由——总之关叙纵容了这样的行径,甚至不再限制对方,只任由她动作。 等她睡熟就好了吧? 她那么热烈那么恣意的一个人,睡着的时候动一动,又没多大点事。 关叙面无表情地想着,只是直到他睡着,都没松开对方的手。 ———————————————————— 也许因为入睡早,或者当时在飞机上也睡过,总之阮秋棠这一次的时差倒得非常快,几乎是在c国时间的清晨就醒了过来。 她刚睁眼的时候还有一点迷糊,看见不熟悉的天花板时还没反应过来,只不过略一侧头就看见天蓝色的大海和银色的沙滩,才瞬间回想起,自己已经跟关叙到了婚礼仪式要举办的小岛上了。 身体睡饱了就感觉十分舒适,阮秋棠刚想美美伸个懒腰,结果手才刚伸出来一点,就发现……碰上了一个障碍物。 她这次又没喝醉,因此迅速想起了昨晚的事。 安东尼奥带他们进了房间,然后发现只有一张床,然后…… 一些充斥着成人元素的包装袋和羞耻的对话涌入脑海,紧接着就是她挑衅关叙,最后对方像是报复似的,咬了一下她的颈侧…… 想到这里,阮秋棠小心翼翼、无比谨慎地轻轻转过头。 瞬间就撞上了一张放大的脸。 她努力想让自己不要有太大反应,只是心跳声实在太大,弄得她有些紧张。 她还想起关叙最后去健身前两人说的话,他让自己早点睡,还开玩笑说了一下自己睡相不太好。 阮秋棠立刻嗤之以鼻,笑死,她怎么可能睡相差? 虽然她从来都没跟人一起睡过,因此没法找来一个能证明她睡相好的证人,但她对自己这点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于是这么想着,她就深信不疑地转过头去—— 然后阮秋棠瞬间就僵在了床上。 她的手被关叙抓着——当然这个在现在来看是小事,可以稍微往后放放再讨论。 因为,因为…… 阮秋棠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因为除了自己的一只手,她的整个人都是往关叙那边贴的——偌大一张床,明明两个人可以一左一右睡得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的,结果现在却像是在睡一张只有一米二的单人床似的,不得不挤在一起。 而她的另一只手也搭着关叙的腰,整个人像一个树袋熊一样的挂上去,两条腿还牢牢勾着对方的小腿,右腿盖在上面,左腿夹在他的腿间,还卡得很紧,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反观关叙,一件质地上乘的丝绸睡衣在自己的“摧残”下变得皱皱巴巴,衣袋都散了,看上去好像还是反复系过几次的。 他肩膀上的衣料都大概因为自己的动作被扯开,小腹处只被薄薄的睡袍带子遮住,露出一点健康的皮肤颜色。 至于腿…… 算了,不能细看。 阮秋棠深吸一口气。 然后又深吸一口气。 她嘶了一声,眉毛止不住地跳,一半是因为尴尬的,另一半在心里思考,难道她睡相真的这么差啊? 这真是自己能睡出来的姿势吗?这可能吗?! 发现这个事实的这一刻,小岛上清晨的日光都显得不明媚了,阮秋棠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轻手轻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关叙身上下来。 只要关叙没醒,那这一切她全都可以赖账。 到时候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能装作没有发生过。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猛地做了一个深吸气,然后屏住呼吸,先是把自己的右手悄悄地从关叙的腰上拿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左边挪了一点。 第一步已经成功,阮秋棠在心里给自己鼓了劲,再一次重新屏气,打算将自己的右腿收回来,再然后就是……夹住对方的左腿…… 她动得咬牙切齿,连睫毛都在抖,终于勉强把自己的右腿收回,正当她觉得革命的胜利只差最后一步,双手都抱着左腿就要拔出来时—— 面前的男人像是感受到动静,忽然睁开了眼睛。 阮秋棠本来就有点心虚,现在直接就吓到了,惊叫一声力气全无,左腿又重新掉了回去。 她不敢说话,关叙一时也没开口。 于是两人在这个清晨,躺在同一张床上,面对面互相望着。 一个衣衫不整,另一个试图悄悄逃逸。 大概是关叙也觉得这样的场景有趣,不想那么快打破,过了半分钟,才轻轻地弯了弯唇角:“早?” 他要是不说话,阮秋棠还能假装他还没醒,结果甫一开口,她整个人绷了半天的气势一下子就跟被戳破了气球一样,噗的一下全漏了气儿。 她的腿还夹在关叙的两腿之间,她干巴巴地说了声:“早啊。” “那个,”阮秋棠厚着脸皮开口,“我知道你想夸我睡相好,但是……” 她咳嗽一声:“能先把我的腿松开吗?” 关叙饶有兴致地浅浅打量了她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不过阮秋棠感觉他还是抬起了一条腿。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晚上这么怕我摔下床。” 正当她松一口气,就要把自己的腿从关叙的腿间移开时,听见这句打趣,一个不稳,又由于动作太大,身体为了维持平衡,膝盖便向前一顶—— 她听见了关叙的一声忍耐过后的痛呼。 阮秋棠一个心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碰到了哪里。 这是顶到哪儿了? 她的脸一下子跟熟透了似的,讲话也磕磕巴巴:“那、那个,你这是,我这是……” 晨、晨那什么? 书上说过的所谓男人都会有的,独特的与清晨问好的方式?! 第86章 据你观测,我算正常男人么? 阮秋棠母胎单身二十来年,在关于男女情爱的相处方面,经验为零。 但一些基本知识,她多少还是知道的。 以前她第一次在一本书上看到时还嗤之以鼻,觉得这些说不定是男性为了吹嘘吹捧某些能力夸大其词的描述,毕竟哪个部位会在每天清晨站起来跟人打招呼呢?! 可是,可是现在…… 她哪知道原来那些书上说的都是真的啊?!而且还真的,真的精神抖擞!! 阮秋棠在思考。 是当时自己想起喝醉后断的片尴尬。 还是现在这个情况更尴尬。 尽管她不想回想,但那一下的触感是真真实实的,还有关叙忍了一下的那声闷哼—— 不是!! 这算什么事啊!!! 关键是,关叙原本是穿了睡袍的,然而因为自己整夜滚来滚去的折腾和拉拽,就,就…… 冷静点,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 这算什么事,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结果一想起刚才碰的那一下,脑子一下子又全乱了。 这场面她真没见过!!! 她的左腿在半空中都要悬得僵硬了。 关叙像是看出了点什么,忽然在一阵尴尬中轻笑出声。 他不笑这一下还好,一笑阮秋棠的思绪就又被打断了。 “阮阮,”关叙还很体贴地没在这时候碰她,只是稍加提醒:“你要不要先把腿收回去?” “……”阮秋棠牙根都酸了,咳嗽一声,慎之又慎地盯着自己的左腿,把它挪回到了安全位置。 关键是……因为要盯着腿,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还是不小心瞅见了刚才令两人尴尬的某些位置。 关叙穿的内裤弹性估计很好,现在也不是鼎盛之时,但还是能隔着布料窥见一些可怕的山峦之形。 阮秋棠还顺带走神,夸赞了一下自己精妙的语言描述能力。 只是她本来想装咳,看见这一幕直接变成了真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呛了一下,差点没把肺管子也跟着咳出来。 关叙没想到她会因为看自己一眼就咳成这样,也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立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怎么搞的?” 她怎么知道怎么搞的。 阮秋棠在心里骂骂咧咧。 等阮秋棠好不容易缓过来,她立刻往左边一挪,对关叙摆了一个“禁止”的手势:“好了!好了!就这样!谢谢你!” 然后她躺在床上,一个直挺挺地移动,好歹跟关叙间隔了十公分。 不管怎么样,保持距离,对现在的两个人来说都是挺重要的事儿。 关叙大概也有那么一瞬觉得有些尴尬,因此体贴地给了阮秋棠一点缓和的时间,过了一会儿才问:“我去给你拿瓶水?” 阮秋棠哼哼唧唧的,没正眼看他,勉强应了一声。 她感觉身边的床垫塌陷又回弹,是男人起身的动作。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跟关叙还会有这种时刻,现在怪罪自己睡相什么的都来不及了,阮秋棠脑袋乱乱的,但由于经历过昨天的那个木盒子,还能安慰安慰自己以后就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了。 正想着,关叙从小冰箱里拿了一瓶纯净水,替她拧开了瓶盖,递过来。 阮秋棠便也坐起来想要接过,结果刚靠在床头上,视线就不自觉地往关叙身上瞟。 往他身上瞟,就忍不住往刚才尴尬发生的…… 不对,阮秋棠在心里骂自己,她现在怎么这样了? 这是一个学了十几年钢琴、浸淫在古典乐中的优雅淑女能做出来的事吗?! 但她在这个方面有个优秀的品质,那就是在自己想不通的时候,就要试着从别人身上找原因——简称就是,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指责他人。 于是她趁机移开视线,还干脆有理有据地一抬眉:“你怎么大早上就这样,都不知道遮一下?!” 关叙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这是来度假,还是跟公园老大爷似的出来遛鸟呢?” 最后一个词过于精髓,让向来绅士的关叙听完,都被气笑了。 “先不说是谁半夜跟八爪鱼一样缠上来扰人清梦,也不说这睡袍是到底怎样变得皱巴巴的……”关叙安静了两秒,这才走到床边坐下,手掌落在膝盖上。 他听着她的恶人先告状,似乎也不怎么生气了,甚至还觉得有趣的勾了勾唇。 阮秋棠看见这个笑容,总觉得他又在憋着什么坏。 果然,下一秒关叙就又开了口。 “阮阮,”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带着求知的意味,像是很诚恳地发问,“那现在据你各种‘观测’,我算是个正常男人么?” 第87章 那你可就要守寡了。 阮秋棠过了一秒才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瞬间把脸绷住,然后转过身去不看他:“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 她一下找不到合适的形容,但多少也有点理亏,毕竟睡着了把腿缠人身上的是自己,然后想拔出来把人弄醒,还……还撞到人家某些部位的人还是自己。 但她现在脑子还是有点乱,大概是还在震惊于刚才不小心看到的画面。 完了,阮秋棠努力把那种触感和那个画面从脑海里扒拉出去,戚戚道:“我的眼睛不干净了。” “阮阮,”关叙换了一种语气,“你就这么希望我落下点什么毛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诚恳,诚恳到阮秋棠被盯得有些心里发毛。 “正常就正常嘛。”阮秋棠瞥他一眼,咬着牙很缓慢地转过头来,小声地嗫嚅一句,“不是很懂你们这些男人的自尊心。” 关叙于是又露出那一副阮秋棠见过的、又好气又好笑,像是拿她没什么办法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阮秋棠其实对他这个模样很受用,毕竟这样的关叙不是高高在上的公司决策者,不是人人艳羡的集团少东家,只是一个会跟她斗斗嘴呛呛声的合约丈夫。 只是她刚想着,就看见关叙忽然朝着她这边走了一步。 阮秋棠还心虚着,于是吓得整个人往后一跳:“你干什么?!” 没想到关叙只是多绕了一下,然后伸手在她背后的衣柜上拿了一件熨烫好的衣服。 意识到自己草木皆兵以后的阮秋棠:“……” 她抿了抿嘴往后让了让,听见关叙在拿衣服的时候轻笑着开了口:“明明害羞成这样,还非喜欢聊这种话题?” “我哪里喜欢聊这个了?你怎么恶人先告状!”阮秋棠可听不得这个,当即说道。 “明明是你自己,自己思想不够端正……”她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重点不是这个,“不对,而且我哪里害羞了?!!” “嗯,你没有害羞,”关叙十分配合地接过话头,“是我听不得这个,非要找你证实证实。” “什么证实!”阮秋棠觉得这人瞎扯的功夫实在是上乘,一句话在他嘴里总能变一个味道。 她看着关叙,下意识就扬了扬声音,脱口而出—— “你自己先硬的,关我什么事啊?!”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开门的动静,大概是安东尼奥在几分钟前收到了指令,此时手里正拿着领带,推门而入:“关先生……” 一打开门,就听见了这句话。 两人现在的站姿和状态实在暧昧,关叙的睡袍的带子松了,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而她才刚刚说完那句豪言壮语。 阮秋棠:“……” 她来小岛上是为了体验人生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的吧。 安东尼奥动作顿了顿,用一种“我怎么打断了主人好事”的愧疚语气开了口:“不好意思,关先生,我也许是……来得不是时候了。” 他的中文本来就说不上好,都是用翻译软件学的,因此说出来的话就十分书面,在此刻听来就有些微妙了。 结果关叙还客气地一颔首,接了下一句:“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阮秋棠此刻心下只有一个想法。 累了,算了,赶紧毁灭吧。 有朝一日,她居然会当着别人的面说出这种粗鄙之语。 只能说是近墨者黑了,她默默地想。 不过还好,安东尼奥的专业素养还是有的,根本就不敢往这边看,只把领带交到他手上以后换成了意大利语:“先生,您的秘书已经将太太的家人朋友接过来了,我现在先去邀请她们上来。” 关叙点头:“好。” “还有就是,您名单上的宾客都是明天到,不过有一位沈先生的航班是在下午抵达。” “知道了。”关叙微垂着眼,“到时候我会去迎接的。” “好的,关先生。” 安东尼奥汇报完该汇报的,当即眼皮都不敢多抬一下,立刻退出了房间。 刚才的聊天被打断,阮秋棠也就不想再提了,别别扭扭地推了关叙一下:“那你让让,我去衣帽间换衣服,别进来。” 关叙应了,又说:“那我在外面等你。” 阮秋棠没听清:“什么?” 关叙便干脆说了行程:“你的朋友和外婆她们过来了,等下我陪你一起去接她们?” 阮秋棠听见这个,刚才那些就都不在意了,脸上也露出真切的喜色,点点头:“那好,你等我收拾收拾。” ———————————————————— 这套平墅的主卧衣帽间很大,整体结构划分也非常合理,关叙在来之前也找章龙安排过,里面的东西都是按照阮秋棠原本的喜好布置的。 她挑挑拣拣,试了好几套衣服,明明都挺好看的,但她就总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够完美。 她正犹豫着,忽然看见右侧的珠宝盒子。 她常用的一些也陈列在里面,而最上方则是关叙第一次在宴会上给自己拍下来的那一枚胸针。 阮秋棠心中莫名动了动,将那枚山茶花形状的胸针拿了起来。 转念一想,既然等下就要去见外婆她们了,少不得又要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下恩爱的。 她拿着首饰放在胸前比划了两下,在思考要穿什么衣服才好搭配,结果等她再仔细看了一眼镜子,忽然就猛的睁大了眼睛。 镜子里的她未施粉黛,不过依旧不掩完美的五官,明目顾盼鼻尖小巧,而莹润的嘴唇上还有一颗小小的唇珠,愈发衬得人精致秀丽。而阮秋棠的骨相比皮相更优越,只是当她扬起下颌,就看见了脖子上一个鲜红而暧昧的痕迹。 这块红痕不是很大,但不论是位置还是鲜艳程度,都足够引人遐想。 ——那是昨天自己挑衅对方的时候,关叙忍无可忍压在自己脖颈旁咬出来的。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咬,换成任何一个人看来,都得往吸出来的草莓那方面想。 怪不得刚才安东尼奥的眼神那么奇怪! 她两步走到门口,又急又气,冲着门外就开始叫对方的名字:“关叙!关叙!” 对方则已经穿好了基本的三件套,应了一声:“怎么了?” 阮秋棠看着他这么悠闲就来气,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痕迹:“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关叙垂眸,眼里多了一丝意外:“我昨天用没用力,你不是最清楚么?” 他这么一说,阮秋棠就又想起对方鼻息落在颈侧的酥麻触感,嘴唇和牙齿咬上来的细微的痒。 她瞪他一眼,不打算吃这套:“我没问你这个!” “是我的不对。”关叙道歉倒是挺快,就是又补了一句,“我没想到你的皮肤这么容易留痕迹。” 这句道歉十分有诚意,阮秋棠声音缓了一些:“我还要出去见外婆的,她一把年纪了应该接受不了我这么奔放……” 她话没说完,就想起当时自己带着关叙去外婆那边,结果被她和巧姨明晃晃地聊起生不生孩子的话题了。 好像这两个老人家……也没那么保守。 阮秋棠在心里嘶了一声,无奈道:“算了,我等下用遮瑕盖一盖吧。” 关叙还在原地没走,阮秋棠便抬起眼来无精打采地看了看他:“你今天穿的什么颜色和料子的衣服啊,我干脆跟你搭一件一样的算了,老人家看见情侣装估计还会开心点。” 阮秋棠看见他今天穿了灰色的马海毛西装,戗驳领配两粒扣,对比昨天要相对正式些,但又不像他在公司里那样,这么严肃。 看了一眼,她就有了主意:“那正好,我就穿那条灰蓝色的,跟你这套挺配。” 关叙的目光落在她打开的首饰盒上,忽然说:“这个不是挺好么?” “什么?”阮秋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关叙从盒子里拿了一条精致的天鹅绒丝缎,是用来围脖颈一圈的choker。 长度宽度都正好,阮秋棠眼睛也亮了一下,刚要说话,关叙就已经勾着那条丝缎,落在了她的颈侧。 关叙的手指修长灵活,绕过阮秋棠细长脖颈的时候有种难以挑明的独特暧昧。 他把这条丝缎轻轻缠好,在颈后扣上:“好了。” 只是他宽大的手上还停留在她的颈间,绕着她脖颈的丝缎像是一种专属于他的独特标志,仿佛一抬手就能完全握住她纤细的天鹅颈,向所有看过来的人宣布,这是独属于他的。 然而阮秋棠并没看见关叙此刻几乎直白到溢出来的眼神。 她凑到镜子前看了一下,发现这根choker还真的挺适合,不仅遮住了那枚尴尬的红痕,还给自己想穿的裙子添了点睛一笔。 她终于松了口气,也笑了出来:“还不错。” 听见她开口,关叙才堪堪收住刚才的目光。 他眼梢柔和了些许,说道:“那不然你顺便替我挑个领带吧。” “林彤才是时尚界的,我又没她专业,”阮秋棠说道,“而且我记得你不是带了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人么。” “懒得过去找了。”关叙回答得很快。 阮秋棠皱了皱眉,不过倒是没再说什么了,看着他手上的三条:“中间的吧,我喜欢那个款式。” 关叙又说:“那你顺便帮我系一下?” 阮秋棠颇有些不乐意地一抬眉:“我只会系温莎结。” “足够了。”关叙像是没有预设阮秋棠可能会拒绝的选项,已经微微朝她这边俯下身来。 “真是麻烦。”阮秋棠小声念叨着,但看着朝自己倾身过来的男人还是接过了领带,绕在他的脖子上。 这段语气太自然,自然得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关叙太高,要将就阮秋棠的身高就得弯下腰,阮秋棠说归说,但还是仔细地把手指缠绕在丝质的领带上:“我先说啊,要是没系好也不许怨我。” 两人的距离因为这个极具生活化的动作而靠得很近,直到阮秋棠感受到对方的鼻息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才意识到一点什么。 但不等她开口,关叙就先发问:“你是怎么会系领带的?” 没说出口的话是给谁系过,又系过几次。 但这样的话要是现在说出来总会影响气氛,因此关叙只是眼眸沉了沉,压了下去。 阮秋棠张了张口:“我出国之前,没发现我爸妈真实关系的时候给他系过。” “那时候他带我出去还会炫耀这一点,当时我还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这个女儿给他系的领带,没想到不过是一种谈资罢了。” 关叙没想到是这个回答,眼神一怔,犹豫一秒,还是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行了,不用安慰我,多大点事。”阮秋棠低着头,认真地调整领带,低声说,“而且我爸这次没能过来,单是这点,我还是挺感谢你的。” 她难得服软,关叙算是有了一些规律,阮秋棠在说到自己家庭的时候,身上的攻击性总会少一些。 他轻声同她开玩笑:“那如果阮麟来了你会怎么办?” 阮秋棠正好在把领结往上拉,听见他这句话,知道是玩笑,于是一抬眼与他对视,狡黠地勾了勾唇角,眼波流转,漂亮得不像话:“那——” 她用来弹奏琴键的手指抓住领结,放在他的颈侧,像是顽皮又美丽的威胁:“那我就可能会控制不住力道,然后一失手……” 关叙的大手忽然盖住了她的手掌。 骤然而至的干燥的温暖几乎让阮秋棠心头一跳,慌乱地别开视线。 但关叙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先是自己接着阮秋棠的动作,把最后一点领带系好,然后轻轻捏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继续跟自己对视,才轻声道。 “那你可就要守寡了,阮阮。” 阮秋棠猛地一下把自己的手从关叙手里抽出来,努力平复了一口气,才不自然地回了一句:“那多好,年纪轻轻死老公,我就去满世界找小鲜肉。” 关叙像是也不生气,只是手上的动作变了。 从下颌往上,他的食指如同那夜对方喝醉时一般,揉捻着她的嘴唇,力度不大,却能窥见一点漂亮的贝齿。 阮秋棠知道自己可以动,可以推开他,可以做别的什么。 然而她却像是被关叙按下了暂停键,无法动弹,只能望着对方漆黑而深邃的瞳仁,却看不清其中的自己。 “是啊,阮阮,”关叙靠近她,把她逼得只能靠在衣帽间的门框前,哑声叫她,“反正你是遗产的继承人。” 阮秋棠压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别过脸:“那最好了。” 狭小的空间被浓重的暧昧填满,让阮秋棠几乎有些受不住。 “对了,”她试图转移一下话题,“不然你教我两句意大利语吧,我好歹学一学。” 关叙轻笑一声,这才放开了捻着她嘴唇的手指:“好啊,想学什么?” “你看,我都给你系领带了,你不得给我说声感谢?”阮秋棠捏着领带的尾部,抬头看着他说。 关叙凝视她两秒,忽然动了动唇,说了声:“grazie。” 然而意大利语的发音有些复杂,阮秋棠一时有些走神没听清:“什么?” 关叙这次重新露出一个笑,像是思考了一下,不知是逗弄还是真心,说了一句:“mi piaci。” 第88章 不速之客 虽然阮秋棠没听清关叙的第一句,但隐隐觉得好像两句话的发音不太一样,好奇地多问了一句:“这是有两种不同念法吗?” 关叙的表情看上去毫无破绽,还低声点了点头:“嗯。” 于是阮秋棠就对此深信不疑了,很好学地说:“那你说慢一点,我学一学。” 关叙的眼神在此刻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但他向来是会掩饰情绪和真实想法的,因此阮秋棠没能察觉到什么端倪,只听他真的放缓了语速,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mi-piaci。” 阮秋棠虽然对意大利语一窍不通,但语言天赋很好,她看着关叙的吐字和发音,也有样学样地发道:“mi——piaci。” “我说得还行吧?”她眼睛亮亮的,脖颈上还缠绕着关叙亲手系上的那条天鹅绒丝缎。 “mi piaci——”阮秋棠像是很满意,又对着男人说了一遍。 关叙第一次产生出了一点觉得卑劣的心理,有那么一秒甚至不想去看阮秋棠的眼睛。 可是对方的瞳仁太清透漂亮,又让他根本不舍得不看。 他说不清为什么在阮秋棠问自己第二遍的时候,会忽然冲动般的换了一句。 也许在他换成mi piaci的那一刻心中就是有期待的。 就算她不知情也好,关叙想,她那么骄傲恣肆的人,想真的说出这种话估计比登天还难,那他提前先听一听,应该也不算太过分。 他回过神,眼梢温和地点点头,声音比刚才轻了些:“说得很标准。” 阮秋棠正得意着,就听见关叙又说:“不过安东尼奥英语说惯了,平常交流的时候不用意大利语也行。” “我知道,我还觉得我这三脚猫的口音说出去丢人呢。”她还以为关叙只是在担心她露怯,说道,“我就是学一学嘛。” 她的手指终于松开了关叙的领带:“系好了。” “我换条裙子,你在门外等我一下。” 关叙这次没再说别的:“好。” ———————————————————— 阮秋棠出来的时候果真换了那条跟关叙西装很搭的灰蓝色长裙,接近礼服的设计给这条裙子平添了几分雍容,但她却并没有画上很精致的妆,只是随意地打了底,搭配上干玫瑰色的口红,黑发未挽,如瀑般垂落,少一分攻击感,多一分温婉。 她从卧室走出来后就像是开启了营业模式,明明十分钟前还扬言自己要是年纪轻轻死了老公就去满世界找小鲜肉,现在却笑得甜蜜动人,仿佛跟关叙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关叙站在门口等她,对阮秋棠的表演也接得流畅自然,主动伸出手,等她挽上来。 阮秋棠对她眨了眨眼,也如他想的那样,把手搭了上去。 等两人贴得近了,她听见关叙微微俯身,靠着自己耳语:“阮阮,今天戴胸针了?” 阮秋棠笑眯眯地点点头:“你给我买的嘛,这种日子还是要戴上的。” 关叙收回视线,用自己的手掌包住她的手,语气却不是作伪的,真心道:“喜欢就好。” 因为对话声音很低,在后面负责跟拍的导演也没听清,但在他的镜头下,两人旁若无人地贴着耳畔低语,像所有陷入爱河的情侣那样。 两人就这样挽着握着走出卧室,一旁等待了许久的安东尼奥也迎上来,跟关叙说着今天的日程。 他似乎一开始想像昨天那样交流,只是才说了一个单词,关叙就先开口,说了一句简单的意大利语。 阮秋棠没听懂,不过在关叙说了那句话以后,安东尼奥就切回了英语。 她正好奇,听见关叙对她解释道:“今天来的宾客会多一些,我跟他也就不用意语交流了。” 关叙的语气太正常,好像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要对方不说意语,而并非是害怕阮秋棠突然蹦出一句“mi piaci”来,暴露自己之前的误导。 阮秋棠不疑有他,没多问,还往他的身上靠了靠,甜腻腻地说了句:“好。” 刚走到门口,阮秋棠就眼睛一亮,看见了熟悉的几个身影,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连忙朝她们招手:“外婆!这边!” 在异国见到熟悉的人总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她都不等章龙把人带到自己面前,就拉着关叙快步走了过去。 她外婆近日身体还不错,没让林彤跟巧姨搀着,自己就笑眯眯地“哎”了一声:“小棠。” 明明是最简单的两个字,却几乎让阮秋棠有种落泪的冲动。 当然她很快控制好了情绪,弯着眼睛说:“你们来啦。” 仪式在一天后举行,关叙专门包机把她们接过来的,林彤还沉浸在过于豪华的私人专机里,现在又直接登岛,正忙着到处拍照。 比起外婆,巧姨更是满面欣喜,还夸了一下带他们来的章龙。 关叙也陪着她走过来,很恭敬周到地跟着叫了一声:“外婆。” 他穿着灰色的西装,得体又英俊,开口时声音又是谦逊的,完美得挑不出一处错来。 外婆这次看着关叙的眼神则比上次要温和了许多,也不绕弯子,直接问:“我听说小棠的父亲想来,但似乎被人拒绝了。” 关叙肯定地点头:“您放心,我已经从他手上把阮阮所有的合约都拿过来了,他这次也不会有机会过来。” “明天您代替阮阮父亲的位置就好了。” 比起上一次见面,外婆眼里的打量没了,多了几分欣慰:“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上还是多谢你。” 关叙得体地笑笑:“只要阮阮开心,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阮秋棠并不觉得当下的场面是一种扮演,她的外婆走过来,开口问她:“小棠,紧张吗?” 她的心头一热,本想下意识否认,但忽然有些任性地不想掩饰,干脆点点头,认真地说:“有点。” “明天……”她小声道,“我好怕出什么差错。” 老人的眼角流露出一丝慈爱,拍了拍阮秋棠跟关叙握着的手背。 “别怕,小棠。”她的声音很温暖,像是在说给阮秋棠听,又仿佛不止如此,“外婆在呢。” 说来奇怪,好像仅仅只需要这两句话,阮秋棠心头原本横亘着的一点散不开的焦虑忽然就消失了。 林彤也走过来,笑眯眯地抱了一下她的肩膀:“就是!大家都在呢,怕什么!” 关叙安静地陪在一旁看她们聊天,原本会让阮秋棠紧张的场面便被轻易地化解了。 正当几人正边聊边往海边别墅走,忽然听见一个陌生的、有些不友善的声音响起—— “弟妹?” 第89章 他永远不会没人爱 大家都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穿着勉强合身的西装,表情带着玩味,不怎么好看,与此刻的氛围格格不入。 “第一次见,真人果然比视频里好看太多。”不过那人的重点似乎不是阮秋棠,而是她身边的男人,“堂兄不远万里过来,也不欢迎一下我么?” 关叙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招手叫来了章龙,有条不紊地说:“你先带阮阮的亲友们去房间休息。” 章龙刚把人领走,那人就像是忍不住似的走到关叙面前:“怎么了,堂弟,这是不欢迎我?” 关叙的脸上浮起一点不入眼底的笑,没理他,而是先侧头对阮秋棠开口:“阮阮,你也先去陪她们聊聊天,我很快就来。” 阮秋棠本想点头,但这人实在来者不善,还是轻声回了一句:“没事。” 那人似乎见不得两人这样,啧了一声:“这仪式都没办呢,就开始在哥哥面前秀恩爱啦?” 他看着阮秋棠,“哦”了一下,像是才想起来:“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是关叙的堂兄,关君意。”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就是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阮秋棠在心里默默下结论。 关叙见她不走,反而还牢牢握着他的手,轻声叫她:“阮阮。” 关君意嗤笑一声:“怎么,非要把人支走,是不是不想别人看见你的真面目啊?” 他这么一说,关叙反倒停了下来,冷静地抬眸:“堂兄,我记得邀请函上没有你的名字。” “你是怎么来的?是蹭的以前老董事的飞机,还是求着长辈给你一个位置?”关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说道。 关君意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大概是被关叙说中,之前的掩饰尽数崩裂,发狠道:“那还不是你赶尽杀绝?都是关氏集团的产业,你明明可以救于水火,却一点都不念及亲人情谊——” 关叙冷冰冰地打断:“哥哥有空说这个,不如想想自己欠下的几个亿怎么还?” 他不闪不避地看向关君意:“我先说好,你这次来了也没用,你的窟窿,我不可能替你堵。” 阮秋棠大概从两人的对话里听出了一些信息,她早就知道这种大家族里少不了财产和股份纠纷,只是没想到真的会在自己眼前上演。 关君意骂道:“你有空到处高调地为一个女人花钱,却对自己的手足不管不顾!” “我给我太太花钱有什么问题?”关叙冷淡地打断他,“与你有关么,堂兄?” 关君意的表情更差了,他本来就长得显凶,又因为肥胖使脸上的肉都横在一起,看上去丑陋而吓人:“关叙,你一点情分都不顾,你会下地狱的!” “当年你刚上任的时候是谁帮过你,你这条白眼狼,迟早会有报应!” 章龙把人送进宅子走出来看见这一幕,立刻叫上安东尼奥喊来了小岛上的保镖,要把关君意带走。 关君意体积不小,三个人都差点没拽动,被制住了四肢还要剧烈地挣扎着。 他见到关叙脸上毫无波动的表情,只能更加充满恨意地瞪着他,还试图威胁保镖:“我也是关家人!你们这群狗还知不知道认主?!” 然而那些保镖不为所动,要把他拽上摆渡车,遣离小岛。 关君意只剩下能叫喊的功夫,图穷匕见破罐子破摔,干脆看向一旁的阮秋棠,换了矛头:“关叙,你这个老婆也是你骗来的吧?!” 他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阮秋棠:“你骗人永远有一套,骗股权骗位置,关叙,有时候我真佩服你,能一直做一个骗子——” “你还敢结婚?你当年那个性格谁敢跟你在一起?你真怕家里那些烂糟事没人知道吗?” 关叙听到这里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可放在脸上,也只是唇线变得平直,目光变得冷峻。 “关叙,你就算现在拥有一切也全都是假的,你一定会众叛亲离,哦,你现在已经亲离了——”关君意恶狠狠地诅咒着,“你这场婚姻是闪婚吧?你靠这次这个又拿到了什么好处呢?你的妻子也一定是假的吧,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会在意你——” “啪!” 一记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对方的话。 阮秋棠紧紧抿着唇,两步走过去,照着关君意的脸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她也是冲动使然,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胸口不住地剧烈起伏着。 可她也没后悔,只凭情绪就这么做了。 关君意都愣住了,而很快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她的手掌因为力度太大而生疼,可她依然站得笔直,毫不服输地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 关君意似乎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跟菟丝花一样的人敢打她,啐了一口:“你想必也只是贪图关叙的钱为他出头吧?真是——” 后面的脏话没说出来,安东尼奥直接照着他的膝盖猛踹了一脚,令他吃痛地住了嘴。 阮秋棠站在他面前,甩了甩手。 她知道自己不需要给关叙出头,知道关叙一定能处理好这个小插曲,知道这样做其实没有太大的必要…… 可知道归知道,在关君意说出那些话的某一刻,她没忍住。 也许再冷静理智一点她会选择去跟林彤她们聊天,但她知道就算再发生一次,她依旧不一定能忍得住。 阮秋棠当时被许淑怡刁难的时候都一副无欲无求看你表演的模样,现在却冲动地走到他面前,冷冰冰地看着他—— “我老公什么样我自己最清楚,倒是你,样样都不如他的玩意儿,除了诅咒和谩骂还能有什么?” “我跟他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来评头论足?” 她的胸口还在起伏着,嘴唇也发颤,但声音依然坚定:“我不管你是他什么哥哥,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亲离’他不要也罢,他永远不会被背叛,永远不会没人爱,而你才是应该活在阴沟里,终日见不得光。” 第90章 不再犹豫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一场闹剧来得快也去得快,毕竟再怎么闹,这也是关叙私人的小岛,关君意翻不起什么浪来。 安东尼奥平时看上去斯文儒雅,这个时候袖子一挽像是切成了战斗模式,几个人中数他出力最多。 赶走关君意甚至没用岛上的游艇,安东尼奥不知从哪找来一艘看上去像是运送食材的轮渡,无视对方的谩骂,把他架了上去。 关君意其实此行来,这样的结局不是他的本意,他本想说些兄弟情分的话让自己如今的困境得以改善,可当他刚上岛看见关叙跟新婚妻子浓情蜜意的模样,嫉妒和愤怒占据了理智,才没控制住情绪,落得如今局面。 等船只行驶在公海上,关君意才奋力地挣开有些松懈的保镖。 安东尼奥已经回小岛处理事情了,船上只有负责把他带回机场的人。 关君意看着这些人,忽然冷笑一声爬到栏杆旁,啐了一口。 这些都是关叙带来的人,自然是知道关君意身份的,登时全都站了起来。 关君意想看的似乎就是他们这样的表情,登时笑了出来:“怎么,紧张了?” “我再怎么样也姓关,要是你们真的敢把我怎么样,我出了事,你们会好过么?”关君意孤注一掷地咬牙,“我算是走投无路了,但关叙他也别想好过!” 他说着,趁着海风的惯性,松开握着栏杆的手,猛地往海上一跃! 那几个人看了,像是也被关君意的最后一句话唬到,连忙也跟着下了水。 ———————————————————— 而此时,关叙这边已经风平浪静了。 他跟阮秋棠一起回了海边别墅,与她的亲友们又聊了一会儿,让厨房准备了餐点,再带她们回房间倒时差。 林彤和其他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提刚才的插曲,都知道像关叙这样地家庭里,表亲中会有点冲突再正常不过。 然而只有一个人不这样。 阮秋棠的外婆只喝了一口茶,见关叙进来了就主动开口问:“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她刚才不多问,不代表她并不在意。 关叙的神情也很自然:“抱歉,外婆,这是我的一个表亲,生意上出了点事,想趁着这个机会来找茬。” “那赶走了吗?”外婆的话也相当直接,她并不关心这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在意的是他如何处理。 “已经在公海上了,我会让他先回国。” “不会出什么事就好。”外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 “是我的问题。”关叙唇线平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很诚恳地道歉,“我的宾客名单里没有他,只是他还是借着别人的关系来了。” “我没有处理好,抱歉。”他说,“但我保证在婚礼开始前,都不会再出任何意外了。” 大概是他的态度真诚,阮秋棠的外婆总算放心了些:“那好。” “没事的外婆,”阮秋棠笑吟吟地,主动替关叙解了围,“也就是说了两句话,阿叙之前跟我讲过的,不是什么大事。” “来,”她递上一块费南雪,“这个好吃,阿叙找的我最喜欢的法国甜品师做的。” 见她神色也自然,外婆才终于松缓了,接过来:“还是那么爱吃甜食。” 阮秋棠又跟她撒了几句娇,好歹是把人哄放心了。 “你想不想听我弹弹琴啊?”阮秋棠靠着她说,“哦对,你还是先跟巧姨倒好时差。” 她笑眯眯的:“毕竟你明天还有重要任务呢。” 外婆本来也就有了困意,知道她是在劝自己早点睡觉,也顺着她的意道:“好,好。” “走,我带你过去。”她主动搀着对方,说道。 外婆这么多年跟巧姨住一起习惯了,房间安排的也是最大的一间套房,在二楼的最佳位置。 阮秋棠带人过去的时候正好经过自己跟关叙的房间,外婆像是也察觉到了,随口一问:“小棠,你住这里?” “嗯嗯,”阮秋棠立刻乖巧点头,“这是我跟阿叙的房间。” 门没关严,老人家没了刚开始的紧张,也就多了一点好奇心。 她站在门口往里看,阮秋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差点呛到。 今天早上的事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睡相,然而当时两人在床上还打闹过,安东尼奥来了一次没敢再进来,后面就是出来迎接客人了,因此那张大床就乱得十分嚣张,且显眼。 尤其是从外婆的视角来看,凌乱的床单和没来得及叠好的、有一半都落在了地上的被子,仿佛都在说明什么。 阮秋棠咳嗽一声:“那个, 外婆,你跟巧姨的房间在二楼……” “好好好,小棠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外婆似乎是很善解人意地顺着她的话开口,也跟着她往电梯走,只是老年人在儿孙这方面的八卦心还是有的,又说了一句,“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不是的外婆,我没害羞……”阮秋棠简直百口莫辩,她现在是不可能把实情说出来的,而在这种情况下,要对外婆说昨晚他俩真的只是盖着一张被子没做其他事,那肯定是没人会信的。 她越想解释就越急,一时间差点没咬到舌头。 “好了好了,没害羞。”外婆此时的笑容显得愈发慈爱,“没事了没事了。” 阮秋棠拉着她的手,都不敢接话了。 “说实话,我来的时候跟巧姨还有着那么一点点不放心的,”她说得也很直白,“刚才又有点担心你,是不是过得没有我们想象中好。” 阮秋棠的脚步顿了顿,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地说出来。 然后她又听见外婆说:“不过现在好了,我比之前还要放心些。” 阮秋棠在这一刻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跟关叙的演技真的很好,把外婆和巧姨都骗过了,还是因为这个谎言产生些许愧疚。 她最后只是抿唇一笑,像是撒娇般的说:“我本来跟阿叙就挺好的,你们别担心我。” “好好好。”外婆跟她进了电梯,“那听说他给你要回了合约,明年有没有什么计划?” “这个啊,”阮秋棠想了想说,“我打算把商业的演奏会再减少些,福利院的话,如果院长不嫌弃还是会去,如果去不了,那就去别的国家义演几次。” “排这么多?”外婆像是没想到,吃惊地问了一句,“那你们可要注意些呀!” “啊?”阮秋棠一时没搞懂她说的注意什么,“怎么了?” “你们年轻人刚谈恋爱都是很厉害的!”外婆若有所指地拍了拍她的手,“要是到时候没注意揣了孩子,满世界飞的可对身体不好呀。” 阮秋棠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一懵,随即道:“外婆!!” 她的脸想不红都不行,心想外婆肯定是看到那张床的狼藉模样,误会大了。 可是这种事不能解释,她只能努力转移话题:“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好啦好啦,小棠不好意思,我就不说了。”外婆跟她走出电梯,去了二楼的房间,笑得很温暖,“你们晚上也早点睡。” 见她终于不说了,阮秋棠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你们也是,这里每个房间都可以联系的,有什么事都及时跟我说。” 她站在门口,脖颈上还是关叙给自己系上的天鹅绒丝缎:“你好好休息,外婆。” ———————————————————— 等跟外婆聊完天,下楼的时候,阮秋棠才得知林彤也回了房间。 关叙似乎是不想让她在待客这件事上多费心,其他的宾客都没放到这边接待,而是同一安排在岛外的一间酒店,因此在这一天,她也可以好好休息。 关叙也从门外回来了,见她在一楼,叫了一声:“阮阮。” 阮秋棠回过头,听他说:“外婆她们都安顿好了么?” “都好了,已经倒时差去睡了。”阮秋棠点点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肩膀。 “要不要叫厨房给你准备点吃的。”关叙问道。 阮秋棠只是有点累,但并不饿:“不用,而且刚才我陪着她们也吃了点。” “那你先去休息,我让人等下直接送到房间里。”关叙说。 她现在也不会跟关叙客套,点点头:“好。” 不过关叙像是有话想对她说,或者也困了,跟着她一起进了房间。 阮秋棠看见那张床眉毛就止不住地跳,很难不想到外婆刚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关叙顺手关了门,说道:“累了的话,就先让跟拍也休息吧。” “嗯嗯。”阮秋棠点头。 不过她还是察觉到了关叙此时跟之前的微妙变化,抬起头来看他。 关叙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完美的、英俊的,仿佛没发生过之前的事。 但阮秋棠就是有一种直觉。 她想了想,猜到:“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关叙听见她这么问,才像是卸下什么负担是的,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我还以为你会先主动来问我。” 他说的是关君意的事。 “你说你那个表亲啊?”阮秋棠此时的轻松倒的确不是演的,是真的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都处理好了么。” 关叙却跟之前不同,停顿片刻,还是自顾自说了:“他的确是我的堂兄,也的确在我刚接手公司的时候,帮过我一次。” “但他当时并不是想帮我,只是想配合我,然后拿一笔钱。”关叙声音很淡,在聊起往事的时候也没有情绪,“我给了他索要金额的十倍,还给了他一间子公司的职务。” “不过他终日嗜赌,自己的钱输没了就用公司的,后来把那间公司弄得濒临破产,自己却不知所踪。” “于是我用了些手段,把公司接回自己名下,替他暂时还了一笔钱,只是不再让他插手集团里的事,所以他会记恨我,也正常。” 这种家族之间的事阮秋棠之前只在小说中看过,此时听得津津有味,还跟着点了点头。 “你不问我用的什么手段么?”关叙忽然发问。 阮秋棠哪想到自己听个故事还要被抽查似的回答问题啊,愣愣地说:“无、无所谓啊。是他做错在先嘛。” 不过要让她细想大概也能猜到一二,这种家族里没用但难缠的毒瘤,是得用些不客气的手段,才能让他放权,不然会像吸血的水蛭似的,怎么都挣不脱。 关叙能到现在这个位置,能掌权独大,肯定也是打拼了很久的。 她只是不想管,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关叙听见她这么说,像是自嘲又像是轻松了一些,笑了笑。 就在这时,安东尼奥回来了,在门口敲了敲门。 “关先生,刚才在公海的人说了,您的堂兄吵着跳了海,已经派人去救了。” 关叙的声音隔着一扇门,听着有些冷:“嗯。” 安东尼奥还以为他是有些不安,又补充道:“关先生,您别担心,那些人的水性都很好,应该很快就能找回来,不会出什么事。” 她看见关叙凉薄地一扯嘴角,浑不在意地说:“没事,能找就找,找不到也不必责怪他们。” “那些人的命都比关君意重要,可别本末倒置了。”他的眼眸里像是冻了一块化不开的冰,“他威胁不到我。” “知道了,关先生。”安东尼奥说完,也知道不该打扰现在的关叙,脚步声渐远,离开了房间。 卧室里又只剩下他跟阮秋棠两个人。 因为没用意大利语,因此阮秋棠一字不落地都听见了。 关叙自然也知道,蓦地抬头与她对视,叫她:“阮阮。” 阮秋棠还等着听豪门家族的八卦呢,抬眼道:“嗯?” “害怕吗?”关叙的语速却很慢,一字一句地问。 “害怕什么啊?”阮秋棠看着他,“这人我又不认识,而且他还对你不客气,现在还用这种小孩子才做的事威胁人,关害怕什么事啊。” 关叙的眸色一暗:“你不会觉得我很陌生,或者很过分?” 阮秋棠一偏头,眼睛很亮,瞳仁清澈:“我为什么要这么觉得?” “我不管怎么说都是你这一边的,犯错的人是他,骂你的人是他,我凭什么要从你身上找缺点?”她说得坦荡,也说得理所应当。 “他说我是个骗子……”关叙轻声道,“如果我真的是个骗子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带着鲜有的不安:“相亲的人是沈越,我一开始其实没跟你说实话,你不会觉得我骗了你吗?” “也还好吧。”阮秋棠像是感受到了一点这种不安,干脆扬唇笑了笑,“但我不是也说过了,现在的局面是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还是说,你要我帮你?”她轻声对关叙道。 语气像是在说,“我是你的共犯”。 “而且,你在我父亲那边就已经帮了我很多了。”阮秋棠看着他,笑着说,“我本来就应该谢谢你的。” 她像是想到什么:“对了,你不是才教过我意大利语嘛,‘谢谢’怎么说来着?” 阮秋棠眼波流转,用记忆里的语调开口道:“mi——piaci——”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她看见本来在原地站了很久的关叙忽然迈步朝自己走来。 她眨眨眼,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怎么,我发音不对么……” 像是只有一瞬,又像是过了很久。 她只来得及看见关叙的眸色变黯,却没看见他在某个仿佛决堤的情绪—— 因为关叙已经走到她面前,干燥的手上握上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抵在门上,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压下来,不再犹豫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第91章 ——张嘴。 关叙的气息、关叙的手掌、关叙的嘴唇都是灼热的,像一场不会停息的山火,像活火山会蔓延开来的岩浆。 阮秋棠的心脏几乎要在这一刻停跳,但这件事本身的冲击力就大于她应有的惊讶,让她只能被动地被他亲吻着,膝盖发软,双手也不知道放哪里才好。 她的背很薄,因为对方吻上来的动作而牢牢抵在了门上,肩胛骨感受到一点茫然的冰凉,与空气逐渐升腾起来的热度形成鲜明对比。 一开始他的薄唇也只是难耐地与她的嘴唇厮磨,但很快他就像是不满足于简单的触碰。 上一次的亲吻太短,触感和温度都不够真实,而这一次却是无比真切的,她被关叙的鼻息包绕着,有种快要溺毙的刺激感。 忽地,阮秋棠只感觉自己的下唇被很轻地咬了一下。 关叙吻了她片刻才略微偏开唇,手却没有从她腰上移开。 阮秋棠被他困在这方寸之间,别无他法,想问些什么,却像害怕声音高了会打碎此刻的空气,最终只是怔怔地凝视着他。 关叙眼里的情绪是复杂的,不像是单纯的欲望,或者简单的逗弄,那是一种阮秋棠一时无法解读的目光,明明热烈,却总让她觉得有些不自觉的悸动。 然而关叙的眸色一敛,像是担心阮秋棠真的看出什么,又像是抑制不住更浓烈的动情,再开口时声音很哑,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只说了两个字:“演练。” 然后嘴唇就又压了下来。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既能打开一扇显而易见的笼着暧昧的门,也能选择握住它,固执地坚持着一个只有自己相信的答案。 阮秋棠的脑子早就被亲成了一团浆糊,可她也知道关叙抱得并不紧,也给了自己足够的时间和停顿去推开。 但她却没有。 这一切也并非全然是被动承受。 她像置身湖中,头顶都被蓝色的水淹没,四肢仿佛脱了力一般绵软,她想呼救,想往上游,想触碰到那一点触手可及的光,可她好像越奋力就越够不到,她想要说话、伸手…… 然后她听见那点光亮有了声音。 “——张嘴。” 关叙的鼻尖与她相触,哑声开口。 在这样的场景下,不似命令,倒像暧昧的呢喃。 阮秋棠是清醒的,一万个理智的念头在告诉她似乎应该尽快制止,应该把他推开…… 可她仿佛受了蛊惑,朦胧着眼睛看他,然后微微张开了唇。 “唔——” 下一秒,她从喉咙中发出一点很轻的声音,又在这一秒被关叙尽数吞没。 她的唇珠被反复而温和地吮吸着,氧气被掠夺,又被交换。 一点柔软顺着唇缝探进来,湿润的、小心的。 关叙捏着她的下巴,侧着脸与她接吻,一开始他也带着些许心动的茫然,但在这种事情上似乎并不需要教学,只要情动,便可以无师自通。 阮秋棠被他亲得发出很小、很短促的喘息,脸红得诱人,眼睛也氤氲起一层蒙蒙的雾。 她听到两人因为唇瓣的碰触发出一点黏腻而湿润的细碎声响,可没人顾得上,仿佛这个吻就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阮秋棠在换气的间隙看见关叙的眼睛,两人此时都没有再说什么,然而她觉得她似乎能感应到。 罢了。 她在这一刻想。 既然关叙给出了演练这样无比坦荡的理由,那她决定配合,似乎也无可厚非。 这么想着,她忽然闭上眼,第一次从被动的接受变成迎合—— 她试探地给出一点点自己的回应,舌尖相碰的时候几乎让她忘记思考。 于是她干脆也伸出原本垂在两侧的双手,拥抱一般环上关叙坚实宽阔的后背,再闭上了眼。 他们本就是夫妻。 他们又不是夫妻。 第92章 反应过来了?冷水澡?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阮秋棠连换气都觉得有些疲惫,膝盖发痛快要站不住,关叙才抵着她的额头,替她别好一缕耳边的发丝,再轻轻松开她。 两人都在喘气,这个吻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要激烈。 阮秋棠的嘴唇都在发烫,红得饱满欲滴,也泛着残余的水光。 他们离得太近,阮秋棠还抱着关叙,因此多多少少能感受出一点对方因为这个亲吻而有的反应。 她后知后觉地别过脸,才意识到她跟关叙做了一件什么事。 但也许是有过早上的经历,她居然也觉得不算特别尴尬了,只是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 她别过脸,拍了拍关叙的背:“你松开些,抱得太紧了。” 关叙沉默着,不过终于给了她一点自由呼吸的距离。 只是在放手之前,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然后轻轻俯身,用嘴唇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一触即分。 他垂眸看着她,没开口。 阮秋棠此时的脸颊因为亲吻浮起一层旖旎的粉,眼睛也因为换气而变得湿润,仿佛泫然欲泣的童话故事书中走出来的公主。 她还不太敢看关叙,因此干脆逃避似的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整个人逃也似的往床上一扑—— 然后用薄被裹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过了半晌,她的声音才嗡嗡地从半笼住自己的被子里发出来:“你真是第一次啊?” “怎么感觉你挺熟练的。”她不情不愿道。 阮秋棠没意识到自己刚跟别人亲吻完,现在嗓子黏黏糊糊的仿佛在撒娇。 大概是这句话里既掺杂了别扭,又带着点像是甜腻的粘稠。 关叙听她这么说,才走到冰箱处拿了瓶气泡水拧好了递过去,轻笑了一下道:“阮阮,你这样说可能会有点歧义。” 阮秋棠当即就瞪起了眼睛:“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占人便宜啊!” 但也因为这句玩笑似的话,空气里原本快要凝滞的暧昧终于消散了些,也能让两人更正常地继续聊天。 “我没有,”关叙难得抬了抬手表示歉意,“你别生气。” 阮秋棠不说话,他又继续道:“可能我比较天赋异禀——” “行了行了!”这句话说得阮秋棠耳垂都红了,连忙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让他别再说这种虎狼之词。 不过她刚从薄被里钻出来,就看见关叙含笑地站在床边,像是故意逗她的一样。 意识到自己中计的她皱起了眉:“算了,只能说演练完,明天在仪式上应该就不至于穿帮。” 关叙收了笑,轻声应了一句“是吗”。 阮秋棠抛出这样的话,就是想把这个因为关君意而起的、无端的亲吻掩饰掉,为它打上一个无比端正地标签。 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因为这个吻多想。 然而演练这两个字本来就是他刚才自己说的,自然不能再多聊些什么。 好在关叙永远不会让气氛太僵,他主动换了个话题:“要不要让安东尼奥给你准备点吃的?” “我不饿。”阮秋棠摇摇头,“明天不是还有妆造么,一大早就得起来,我想今天晚上早点睡。” 关叙的声音很温和:“好。那你早点休息。” “那你呢?”阮秋棠坐在床上问,“你别太在意那个堂兄的事了。” 她其实不是毫无感觉,关叙刚才的吻亦有情绪,想来虽然在别人面前看不出来,但关君意的话还是让他心里有了波动。 “嗯,我会处理好。”关叙声音跟刚才比,少了一些不安,多了一点阮秋棠最熟悉的笃定。 阮秋棠也放下心来,朝他露出一个笑:“好。” “你睡吧。”关叙说,“我去——”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昨晚的事,阮秋棠突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你不会又要去冲冷水澡吧?!” 她刚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原来关叙那个“冲冷水澡”的真正含义。 然后还跟自己说什么“是个正常男人”的话,原来,原来…… 她差点没从被子里跳出来:“你你你,你在浴室,你居然……” 关叙看着她的神情就知道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夸她聪明还是太迟钝,最后只能挑眉笑笑:“终于明白了?” 阮秋棠现在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眉头跟鼻子都皱成了一团,欲言又止:“那个,你,你……” 她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知道的、有关这方面的一些男科知识科普:“你一直这样,那个,起起伏伏……” 说到“起起伏伏”四个字的时候她牙都酸了,但也只能这么比喻:“不纾解,不会得病吗?” 她终于绷着说完了这段话,心说自己居然还真有这么一天,跟一个男人面对面讨论那方面的问题。 真是太神奇了。 然而关叙的表情似乎很放松,在看向她时还带了一点有趣的揶揄:“那不然呢?” 阮秋棠大概还是脑子有点宕机,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啊?” 关叙扬起眉,心情似乎比今天早上还要好,对她说:“那不然,阮阮要帮我么?” “什么?怎么……”阮秋棠最后一个“帮”字没说出来,瞬间意识到了关叙话里的意思。 她这次终于是没忍住,猛地一下从被子里窜出来了,红着一张脸,毫不客气地开口道:“你好不要脸!无耻!占便宜!” 她说完就遁了,重新在床上把自己埋成一个小小的鼓包。 关叙也不去掀她的被子,站在床的上方悠悠道:“那阮阮,你等我十分钟,我洗个澡?” 那团鼓包别别扭扭地挪动了一下,闷声喊了一句:“赶紧去!别跟我说话!” 第93章 我还是建议你那个朋友去看一下男科医生。 阮秋棠等浴室里真的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她才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在大口呼吸了好几口空气后,她绷着一张脸,侧头去看不远处磨砂玻璃遮住的浴室。 其实玻璃的质量很好,从她这边的视角看过去,几乎都不能看清上面模糊的人影。 但“几乎”的意思是,只要想钻牛角尖,还是能看出关叙身体的轮廓的。 光是看了一下,阮秋棠就难免想到别的地方去。 她先是闭了闭眼,然而那轮廓就跟镶在她视网膜上了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之前没搞明白还好,现在一搞明白,阮秋棠在心里“嘶”了一声,简直不敢深想。 但人就是这样,越让自己不要想就越会去想,阮秋棠听着不远处的水声,难免开始脑补,那关叙昨晚,在自己颈侧咬了一口后去冲了冷水澡,在浴室里做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 五感相通,阮秋棠的耳畔像是蓦地想起刚才关叙亲吻自己时,偶尔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沙哑而低沉的,令人腿软的声音。 啊啊啊—— 阮秋棠光是脑补就已经满脸通红,那关叙呢,现在又在做什么?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那面浴室的磨砂玻璃。 她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身形挺拔颀长,玻璃把他的肤色也模糊了,变成一张油画似的画布,而对方就是沾染了画笔抹上去的色彩。 可光是这个色彩,就足够让她脸红心跳了。 她难以自抑地开始回想刚才的画面,每一帧都清晰而生动,关叙望向自己的漆黑的眼睛,关叙带着薄茧的覆上自己腰间的手,关叙吮吸唇珠时发出的一点细碎的水声,和因为换气发出的湿润的喘息。 阮秋棠就不敢再看浴室的那一道影子了。 ———————————————————— 像是料到她会不好意思一般,关叙在浴室里多待了十分钟,才打开门。 等他擦干了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发现自己的小妻子已经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内完成了换衣服卸妆洗漱一条龙,此刻侧着身窝在被子里,还是跟刚才自己出去时那样,鼓鼓一坨。 关叙看得好笑,轻声叫了一句:“阮阮?” 这句话没收到回应,但那坨小鼓包像是不想理他似的,不满地动了动。 说来奇怪,明明对方被被子裹住什么也看不到,但关叙就是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 应该是别扭地把自己裹成一团,精致漂亮的脸也要皱起来,像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一样。 光是这么一想,他只觉得有趣,也不生气,又开口道:“我先去找一趟安东尼奥,你去洗吧。” 这团小鼓包还是懒得理他。 关叙在思考,是这个玩笑让阮秋棠不乐意出来,还是之前自己亲得稍微有那么一些用力,让她没法太自然地面对自己。 理智告诉他是后者,关叙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 “那我顺便去海边吹吹风,可能晚点再回来。你……” 这次关叙的话没说完,那团被被子包起来的人像是嫌他啰嗦,忍无可忍地开口打断:“我睡着了!别跟我说话。” “知道了,有事记得叫我。”关叙从善如流地应道,还走到门边时还顺口说了一句,“晚安。” 然后就给足了她空间,自己先开门离开了。 ———————————————————— 过了足足五分钟,等门内门外都不再有任何声响后,阮秋棠才十分警惕地掀开被子,观察着周围过分安静,才轻手轻脚地去了浴室。 浴室里果然一片冰凉的水汽,佐证了“关叙真的洗了个冷水澡”的想法。 放在二十四小时前,阮秋棠还在觉得,关叙在这种天气非要冲冷水澡,不是身体太好就是脑子不好,但现在一切全明白之后就变得异常尴尬——连浴室里沐浴露的气味都快要让她头皮发麻。 她不愿回想昨天浴室里的气味是什么样的,那时候自己挑衅完了就跑,活像个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的……始作俑者。 这么一想,关叙还能这样,也算是足够绅士且尊重的体现了。 阮秋棠嗅了嗅,这才恍恍惚惚地打开水,冲了个澡。 等她快速冲完热水澡擦干出来躺回床上,关叙果然像他说的那样,还没有回来。 这个主卧最好一个地方,就是那一面大落地窗,是这座小岛上最接近海的位置。 阮秋棠好歹从刚才受到的各种冲击里平静下来,舒服地重新窝进被子里,看着月光下的海。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月朗星稀,云开雾散。 她其实不算太困,原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望着窗外,正准备闭眼时,却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关叙? 关叙还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走到海边来散步了。 明明关叙没看过来,阮秋棠还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再从被子里探出一颗脑袋来,小心地观察着海边的男人。 阮秋棠的视力很好,看见关叙洗完澡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一个人走到银色的沙滩旁。 他足够高大英俊,即使穿得那么简单,也掩盖不住身上的矜贵气质。 只是他不再像跟自己相处时那么随性淡然,此时的关叙面无表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即使隔着一整面窗玻璃和沙滩,阮秋棠也觉得,他好像不是那么开心。 这样说起来也很神奇,她似乎真的能感知到关叙的情绪。 有时候装大尾巴狼或者老狐狸的时候,明明说的话能让人牙痒痒,却是没有攻击性的、她也知道他只是想逗逗自己。 但从关君意踏足这里开始,他的情绪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所以她没有抗拒之前的那个吻,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也想安抚一下关叙。 只是关叙必定不会承认他的失态,就像她也不会把这个原因告诉他一样。 她看着关叙的背影,心想,他潦草地给自己用短短数语概括了他跟关君意之间的事,可其他的呢? 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关君意? 还有他跟他的父亲和继母又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他到底是……怎么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阮秋棠忽然觉得关叙带给自己的谜团并不少,可她竟不知从哪里梳理起。 她好像对关叙的了解太少,可有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在某些时候,是能触碰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的。 在关叙的身影从她的视野里消失的最后一刻,阮秋棠无端地想着。 不过就算这些方面想明白了,而对于一些……有那么一点尴尬的事情,阮秋棠还是有些好奇的。 比如那个“起起伏伏”。 阮秋棠想到早上的触感,以及刚才关叙笑着问“那不然你要帮我么”的表情,总是会心头一跳。 加上晨起的那次,三次了,关叙真就一点也、也不管啊? 想到这里,她这倒不止是纯好奇,还有那么一点点担心在。 她在国外待过,也知道一些人在这方面需求非常旺盛,虽然她目前无法苟同,但也知道,有时候“释放”也是一件重要的事。 阮秋棠光是想着,五官就重新皱了起来。 她原本是想打开搜索引擎随便查一下的,然而她现在在c国,外网的内容关于这个的更加奔放且无法无天,结果她一个手滑点进了网页里的广告链接,鲜艳且劣质,并带有绝对冲击性的画面伴着声音扑面而来。 阮秋棠吓得立马点了关闭。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奔放啊!! 她越想越好奇得睡不着觉,最后犹犹豫豫,重新打开联系人,找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名字。 林彤毕竟是在时尚圈混的人,而且之前还谈过恋爱,关于这种事应该比较见多识广,说不定也会知道点什么。 她想了想该怎么开头,犹豫半晌,最后敲下了两个字: 【阮秋棠:在吗?】 林彤就住在这间屋子的楼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睡。 所幸林彤因为时差的关系,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见阮秋棠发了消息,立刻回道:“怎么了?” 【阮秋棠:你醒了啊。】 【林彤:在楼上呢,倒是你,明天就是结婚仪式了,肯定得一大早就起来,怎么还不睡?】 【林彤:要不要我下来陪你走走?】 阮秋棠心想关叙现在就在外面走呢,这小岛又不算大,到时候遇上了还不知道说点什么,于是拒绝道:“没事,我这就睡了。” 林彤只当她因为要面对这种大事有些紧张:“没事的,大不了你明天就随便走个流程呗,别害怕。” 阮秋棠想了想,打字。 【阮秋棠:我倒不是害怕。】 【阮秋棠:对了,我今天听到一个事,忽然想问问你。】 【林彤:怎么了?】 【阮秋棠:就是吧,我有一个朋友……】 林彤瞬间敲了一行字,打断。 【林彤: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阮秋棠:“……” 【阮秋棠:不是!这不是重点!你听我说!】 【阮秋棠:就是她有一个,嗯,男性朋友,因为一些原因吧,就,起立了,起立了你知道吗?】 【阮秋棠:但他好像都不解决,起起伏伏的……】 【阮秋棠:你说这样憋久了,会不会得病啊?】 林彤这次安静了好久。 阮秋棠看见她头顶上那个“对方正在输入中”就紧张,还好,等了三分钟,对方终于有了回应。 【林彤:是这样,因为你描述的情况有点诡异,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不解决,是不想解决呢,还是不能解决呢?】 【林彤:早泄和出不来都是大问题,我还是建议你那个朋友去看一下男科医生。】 阮秋棠:“……” 她要怎么解释? 【阮秋棠:我也不知道啊,这种私密的事我哪清楚。】 不过林彤跟她这个每天接触古典乐的单纯环境相比,反应要快得多了—— 她几乎瞬间就猜出来了阮秋棠的意思,敲字。 【林彤:等等,我大概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了。】 阮秋棠还来不及解释,就看见她干脆跟自己发来了一条语音…… “阮阮啊,”林彤的声音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八卦,“怎么说,难道你跟关叙协议击昏的原因竟然是……” “他不行啊??!!” 第94章 重点难道不就是你管杀不管埋吗? 阮秋棠刚收到这条语音,没听完就快把手机扔到一边了。 然而林彤仿佛对这件事更加关心,见她有了几分钟没回,干脆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阮秋棠头都要炸了,看着振动的手机,跟害怕触电似的小心翼翼接起来:“干嘛,你要说什么啊?” 两人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此刻林彤的声音明显是压低过后的,但还是没掩盖住那一点好奇——毕竟两性的话题永远是经久不衰的八卦点。 她无比兴奋地问:“你别骗我了,你哪有一个那样的朋友,你那个朋友明明就是你自己!!” 阮秋棠虽然被拆穿但还是想再嘴硬一下:“不是,我这就是纯纯好奇……” 她话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编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单纯想跟你探讨一下这件事!!” “好好好,那我们合理讨论。”林彤在电话那头咳嗽了一声,“所以关叙是不是不行啊?!” 听着听着,阮秋棠感觉自己的脚趾都快可以在这座小岛上抠出一座城堡了:“我怎么知道啊——!!” “哦,看来你说的就是他了,”林彤美滋滋地诈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声音都轻快了许多,“没事的姐妹,我都知道你们合约结婚的实情了,有什么不能聊的。” 阮秋棠心说这哪是能不能聊的问题,好不好意思开口才是关键吧。 而且,她忽然想到,关于沈越才是自己相亲对象的事,对方应该还不知道,但现在顾不上那个。 不过林彤在这方面好歹见识是要多一些,还反过来安慰了一下阮秋棠:“没事的,阮阮,我跟你说,我今天看到你俩住在一起,还是有些这样的预感的。” 她说:“你外婆不是还看到你们睡一张床了么?好像还打趣你来着……我其实当时就想问你的,但那时候确实很困,你旁边又有记录摄像的,我没机会说。” 阮秋棠张了张嘴,声音干巴巴的:“……啊。原来你都看到了。” “没办法,你们不管怎么样在外人面前是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的夫妻,又要在这里举行结婚仪式,要是真分开住,是个人都会怀疑嘛。” 阮秋棠苦恼:“我怎么会不知道是这个道理,但我你也知道……我没多少经验啊。” 林彤反过来用一种宽慰的口吻道:“真没事啦姐妹,这种情况其实也挺常见的,说实话,你刚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甚至都做好了准备,就算你说你跟关叙不小心睡了,我也是不会太吃惊的——” “我才没跟他睡!!”阮秋棠听到这里坐不住了,立刻打断道。 这都扯到哪里去了!? “这我真不是故意逗你,我干时尚的,在圈子里见多了。”林彤随口说,“而且你俩现在是正经的注册夫妻,又都年纪轻轻的,干柴烈火一把都能当电影情节了。” 阮秋棠被她说得脸红,不搭话。 “不过我说的是我做了假设嘛。”林彤说,“毕竟你俩现在一张床呢,有点这种尴尬事可太正常了。所以到底怎么了,你们俩……” 阮秋棠声音闷闷的,不过最后还是吞吞吐吐说了个大概。 从昨晚关叙忍不住咬了自己一下,到今天早上的尴尬场景。 至于今晚,她倒是没说关叙忽然亲上来的事儿:“就是睡前还是有点尴尬,所以他现在出门散步去了来着。” 林彤听完以后先是赞叹了一声,然后说:“就这??” 阮秋棠总觉这人好像有点什么期待似的:“就这!!” 林彤在那边嘶了一下:“总结下来就是你让关叙硬了三次,然后就跑了让他去冲冷水澡?” 话糙理不糙,阮秋棠别扭地继续嘴硬:“我哪知道他一碰就要站起来啊——” 林彤在那边听得想憋笑,末了夸了一句:“阮阮,你真单纯。” “没想到你老公还挺能忍啊。” “我不是什么都不懂!你说重点!”阮秋棠忍无可忍。 “好好好,”林彤哄着她,“重点难道不就是你管杀不管埋吗?!” 阮秋棠:“……” 她要怎么埋啊!! 是归是,但从林彤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所以到底有事没事啊?”阮秋棠决定先把最关键的事情弄清楚。 毕竟要是真因为自己让关叙在这方面落下点什么残疾,她还是有那么一点过意不去的。 她一边想,一边脸又重新红了起来。 她到底在聊些什么?! 林彤在那边想了想:“本来这种时候一直憋着是不太好,听说反反复复可能会憋出病。” 阮秋棠的脸色刚变了变。 结果林彤的下一句话更是重量级—— “反正你俩这情况,估计肯定会有下一次的……” “不然那时候,你再看看?” 阮秋棠脸都僵了,她哪知道林彤会直白成这样,磕磕绊绊的:“谁、谁要跟他有下一次啊?!” 第95章 special part 但林彤以一种“我都懂的”语气继续说:“相信我,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不可能再有了。”阮秋棠斩钉截铁。 林彤在那头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揶揄的语气终于少了些,转而换成有些郑重的:“那你跟关叙说好了吗?” “阮阮,我其实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这个,”既然聊到这里了,林彤还是放轻了语调,“也许算是我的错觉……” 她斟酌道:“在我看来,你跟关叙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阮秋棠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怎么了?” “就是……不像你说的那样,那么礼敬如宾、合规合矩。”林彤用词时还思考了一下,才把话说完。 阮秋棠的眼睫迟滞地眨了眨,没回应这句。 林彤等了一会儿,才又说:“你跟关叙同框我之前也就见过那一次嘛,当时还以为他是在镜头下很能演,所以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虽然你们这次的婚礼仪式也叫了跟拍导演,但我就凭我的直觉来说,一些东西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演出来的。” “今天来的时候不是有些小意外么?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俩之后又交流了什么,但当你们重新挽着手回来的时候,好像真的有一种气场。就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气场。” “如果你们的只是公事公办的夫妻,好像应该没有那么多话聊,而且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总归也是看得出来的。” 林彤的声音仿佛敲响在阮秋棠耳畔的警钟,一个危险的预告:“你在他面前其实是松弛的……你自己也没有发现吗?” 阮秋棠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过了两秒,她才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声音回答道:“是吧。” 林彤也了解她,并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聊:“不过没事的,至少现在比你想象中的要好得多,是吗?” 让外婆放心了些,自己更自由了,阮麟那头更是意外之喜,从此再也不用看着他的脸色和要求而阻碍自己的选择。 想到这里,阮秋棠的眼眸不自觉地沉了沉,尽管知道林彤看不见,却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 所以,也没什么关系吧。 阮秋棠在跟林彤挂断电话后开始说服自己,先不说还会不会有下一次的……总归现在的生活,是朝上走的。 至于她跟关叙的这段关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阮秋棠很轻地呼出一口气,把自己重新埋进柔软的绒被里。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的心里隐隐有什么声音,但她也许是困了,也许是逃避—— 阮秋棠闭上眼,没再去想这件事。 ———————————————————— 第二天的流程其实已经简化了很多,不过妆造终归是一件大事。 阮秋棠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就被身旁的关叙叫醒,睁开眼时整个人还昏昏沉沉的,没能一下醒转。 不过小岛的天亮得很早,她眯着眼,已经能看到一些沿着海平线浮沉的晨曦微光。 阮秋棠就着那点光,皱着眉哼哼唧唧地想赖床。 “阮阮。”关叙轻轻拍了拍她,叫她的名字。 阮秋棠还满身困意,四肢都是软绵绵的,想找个什么地方搭一下。 关叙无疑就成了那个最好的扶手,她不由分说地靠过去,温暖的双手搭着他的肩,嘟囔着比了一个巴掌:“再睡……五分钟。” “五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关叙的声音其实很轻,不算提醒,倒像一种温和的陈述。 其实都是十五分钟前了,还是关叙问了造型师能不能再稍微推迟一点争取来的。 不过阮秋棠还是听得不乐意了似的,摇头否认:“我没说。” 关叙任由她靠着,附和:“嗯,你没有说。” 见他顺着自己,阮秋棠再一次重新比出那个巴掌:“最后五分钟!” 关叙声音更轻了,哄人似的想要说:“阮阮……” 然而阮秋棠像是在这一阵困乏中预判了关叙要说什么,眉头皱得更深了,不情不愿地声音大了一点:“就五分钟——” 一边说,一边因为整个人都靠在对方身上的关系,两条纤瘦细白的手臂还扒拉了一下他的脖颈,声音也软乎乎的,简直就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关叙,一个手段冷厉铁血的、有气魄有能力、有计划有原则的人,听见这句软软的鼻音后整个人坐在床上怔了怔。 半晌,他像是没有办法地轻抚了一下阮秋棠的背,腾出一只手按了床头的可视呼叫器。 “那让造型师先给你做点别的行不?” 阮秋棠困得不行,嘟嘟囔囔地问:“什么东西能闭着眼睛做?” 按理说这些事是章龙安排的,但关叙昨晚睡前又瞥了一眼流程,连带阮秋棠的也看了。 因为她是钢琴家的缘故,在手上的保养是优于一切的,而且因为要每天练琴,也不能像其他那些爱美的女孩子一样,在手部上做什么文章。 不过为了拍照好看,章龙跟她咨询过,说当天可以弄一个可穿戴的甲片做装饰用,等仪式结束了卸掉就可以,方便快捷,不耽误事。 关叙想到这里就说:“好像是要给你弄个指甲。” “噢。”阮秋棠困归困,记忆力还是有的,干脆又往关叙身上贴了一点,像是觉得靠着他还挺适合打瞌睡,头枕在他肩膀上,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好啊。” 安东尼奥也收到呼叫器的信息赶过来,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进入:“关先生,是有什么吩咐么?” 他刚推门进来,就看见关先生搂着睡得昏昏沉沉的太太坐在床上,见他来了,做了一个压低声音的手势,然后才说:“你先叫做指甲的化妆师进来吧。” 他点点头,把已经在前厅休息准备待命的人叫了进去。 安东尼奥作为一名有职业素养的海边别墅管家,此刻在心里十分自豪:关先生和太太看上去真恩爱,看来自己之前准备在小木盒里的东西应该是派上了用场。 他的脸上洋溢起得意的笑容,还要努力掩饰。 只不过阮秋棠正睡着,关叙也没空在意这些。 做造型也算是这段婚礼纪录片的一部分,所以原本在一旁记录其他内容的跟拍导演见门开了,在得知已经有造型的人进去之后,便站在门口打开了摄像机。 贴甲片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然而在他的镜头里,一切美好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素颜就已经足够吊打娱乐圈一众女明星的钢琴演奏家,此刻正穿着单薄的睡衣,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黏在关叙身上。 她好像很困,但又很信赖对方,于是一只手搭在他身上,另一只手就悬在一旁,负责做指甲造型的人轻且小心地替她完成着。 而在所有人口中完美又神秘的关叙,仿佛有无限的耐心一般,就这样任由她靠着自己,安安静静地腾出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使阮秋棠不至于会因为睡昏沉了栽倒回床上。 他的另一只手则偶尔会拍一拍她形状漂亮的肩胛骨,安抚她,让她的瞌睡打得更舒服些。 等化妆师做完了一只手,关叙就凑到她耳畔极温和地叫她:“阮阮,换一只手了。” 然后阮秋棠听见,就真的乖乖伸出另一只手来,而刚刚做好的那只就继续搂着关叙的脖子,整个人继续贴着他,闭上眼睛。 负责跟拍的导演一直记录着,过了很久,他忽然很礼貌地开口道:“关先生。” 这个时候阮秋棠的两只手指甲都快做完了,她的回笼觉也睡得很饱,终于可以准备去洗漱做下一步的准备了。 关叙抬眼,看向开口的跟拍导演。 对方是个干净的青年,有些不善言辞,但还是朝关叙笑笑:“我觉得刚才这一段拍得很满意,但如果剪进正片可能会太过冗长,但我又实在喜欢这长长的一幕……” “我想把它单独放出来,当做婚礼前的special part,你看可以吗?” 导演的表情还有些青涩,但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记录的东西。 并非机械地无脑地跟拍,而是的确在用自己的视角,沉默地记录着。 “如果您有意见也没关系——” 跟拍导演正说着,就听见关叙忽然点了头:“可以。” 青年面露喜色,正好阮秋棠要去浴室先洗漱了,他立刻点了点头:“好!那我现在就简单剪一下!” 像是迫不及待似的,想要把自己摄像机里的美好分享出去,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感知到,这是一对多么恩爱的眷侣。 其实关叙在某一瞬是有些犹豫的。 但在导演提出请求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很享受刚才的那一刻,真假又如何,但温热的触感和撒娇的耳语是真切的。 或者说,他也真的很好奇,想知道这一小时里的自己,安静抱着阮秋棠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第96章 婚礼前夕 阮秋棠在关叙身上赖了快一小时的床后,终于揉了揉眼睛,慢慢清醒过来。 她看到自己手上的甲片已经全都贴好了,愣了愣,连忙侧头看关叙:“我我我……我睡了这么久?!” 她怎么感觉自己只睡了五分钟啊! 关叙挑了挑眉:“反正这个是你闭着眼就能完成的项目,睡一会儿也没关系。” 大抵是现在他的语气像是一种纵容,阮秋棠眼神四处瞥了一下,草草点了点头。 因为她还是知道自己刚才是靠着关叙睡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想自己把对方当了好久的沙发,于是开口时也不够硬气了,小声应了:“没事就好。” 许是觉得阮秋棠现在这种有点心虚又有点小心思的模样过于可爱,关叙原本已经要先去衣帽间了,又折返回来,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白净的脸颊。 阮秋棠刚要睁大眼睛:“你——” 然而关叙已经松开了手,甚至还当面捻了一下刚才抚摸过她侧脸的指腹,笑着说:“行了,今天可是一项大工程呢,慢慢来吧。” 把阮秋棠其他想说出来的话全塞回了肚子里。 阮秋棠现在不太硬气得起来,只能望着对方的脸,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关叙还是觉察出了她现在的情绪,略微俯下身,贴着耳畔问她:“很紧张?” “多少……有点吧。”阮秋棠说,“我现在看起来很不自然么?” “没有,特别自然,”关叙笑笑,可能是想让她开心点,“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要好。” 刚才知道关叙是在安慰自己,阮秋棠接收了这份好意,但还是感到心头发痒。 不管怎么样…… 这都是自己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就算知道是合约,是协定,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一场婚礼。 ———————————————————— 而在阮秋棠开始漫长的准备造型的时间里,那名负责跟拍的青年导演在获得关叙的许可后,于自己的微博里上传了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几乎没有怎么剪辑,时长有快一小时,也没有起标题。 但关氏集团的少东家即将与一位钢琴演奏家举行婚礼这件事,本就是万众瞩目的新闻,个中猜测不可谓不精彩,因此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导演自己发出来的这段视频。 有相关知情人士也分析出,上传这一段视频的博主、新锐的青年导演,正是被关叙专门请去做婚礼跟拍和纪实的人。 这一证实,再加上博主此刻的ip地址正是c国,就完全印证了这个消息。 关氏集团之前在社交媒体和大众层面上大张旗鼓地宣告过这件事,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倒像是声息小了许多,就在大众以为这场婚礼会秘密进行时,这段视频无疑像一条引线,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视频内容无比简单,几乎就是一段婚礼仪式前的纪实。 然而在旁人来看,这段视频的内容无疑是极具冲击性的。 关叙对外的形象一直是完美无缺的,像一个英俊的符号,或者说标签,烙在人们心中,大家会因为他宣布结婚而引起轩然大波,却没人真的能具体想象出,他在爱情里,或者说婚姻里应该是什么模样。 而现在,这个完美的标签出现在了视频里,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一个小时的视频,内容比大家想的还要安静。 小岛的清晨,豪华的别墅,令人艳羡的临海主卧都以不再是主角。 在熹微的晨光里,在海平线升起的某一刻,他们看见一个身材婀娜曼妙的人无比亲昵自然地靠着关叙浅眠,而英俊笔挺的男人温柔地垂眸看着她,极有耐心,仿佛时间流淌得很慢。 不到半小时,这个视频带着词条,直接冲到了微博的热搜榜第一。 看好的不看好的,吃瓜的阴谋论的全都看见了,讨论度呈现井喷式上涨,都在聊着这一场即将举行的婚礼。 【什么!!!今天就举行吗???】 【这也瞒了太久了吧!突然一声不吭的就要开始了!!】 【从上次官号发过一次后就没多少消息了,没想到已经偷偷到这个进度了。】 【喜欢美女配帅哥,不喜欢美女配猪头,好看,爱看,多看。】 【卧槽,我之前还看有些垃圾营销号乱写,说什么关氏集团少东家的婚礼是假的,现在打脸了吧!】 【啊啊啊啊!居然真的请了这个导演,天知道我真的好喜欢他的拍摄风格,有些镜头角度真的太妙了!】 【还以为真的没消息了呢!原来!竟然!】 【而且真是这导演的风格,天知道这一小时我看得眼睛都不眨。】 【到底谁说是利益交换的联姻啊!你跟你合作伙伴睡觉撒娇?】 【关键是对方还真的就让她这么靠着,这眼神谁看谁沦陷。】 【他跟妻子说话的语气和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好宠啊好苏啊,拍得又很有表现力,隔着镜头都被甜到了。】 【呜呜呜呜这不是爱情的味道是什么!这就是!!】 ———————————————————— 相比这场婚礼的主角需要准备很久,作为重要的宾客的林彤倒是还算轻松,因此天色大亮了才从床上醒来。 这座小岛果然十分适合度假,林彤舒服地想。 她习惯性的喜欢在起床之前刷一刷手机,结果刚解锁,社交平台和聊天软件的推送就已经把她叫醒。 林彤也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条视频,慢慢地,她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 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最后的感慨,等她合上手机,换好衣服下了楼时,昨晚她跟阮秋棠的聊天仿佛已经有了答案。 但她也知道,阮秋棠这个固执,骄傲,有时候还有一点不自知的口是心非。 于是再等一等,等一等也好,如果真的有爱的话,迟一点也没有关系的。 林彤欣慰地在心里想。 她进了电梯间下了楼,听见了逐渐热闹起来的人声。 而她最好的朋友此刻已经穿上那一件绝美的洁白婚纱,是林彤这些年里见过最美的模样。 她光是看着,忽然有些鼻酸。 林彤还有些恍惚,就感觉身侧的声响更大了,一回头,发现关叙正站在自己不远处,也看着对面的自己的新娘。 阮秋棠终于做好了新娘的妆造,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牵着婚纱的裙摆,一回头,看见林彤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两秒,又多了一个关叙。 她有些奇怪,林彤发怔也就算了,关叙好像在这一刻也有些失神似的,看着自己没有说话。 阮秋棠露出笑容,头纱在日光中氤氲出温柔的颜色,朝他们摆摆手:“这边!” 第97章 爱让神堕入凡尘。 林彤也侧过头,看见了她身旁的男人。 他是第一个见过阮秋棠穿婚纱的样子,可无论报道上说他多么厉害多么高冷多么不似凡人,此刻的模样也真的只像一个寻常的丈夫。 爱让神堕入凡尘。 林彤无端地想到自己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这句话。 虽然她跟关叙不熟,对方也并非各路人士口中的“神”。 但每多看一眼现在关叙的表情,她还是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林彤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又有一点欣慰,就像她对阮秋棠说的那样,至少现在的状况是最好的,是向上的。 她的脸上也随着阮秋棠的目光露出笑容,朝她快步走去。 现在的阮秋棠几乎好看得不真实,妆容精致但足够干净,细看又有无数的细节,说清丽或者明艳都太单薄,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心魄的美。 她的眼梢有人鱼色彩的细小闪片,每一个角度都不一样;唇膏是她不常用的正红色,却无比适合,将原本就令人艳羡的精致五官放大了数倍,以一种不讲道理的冲击力攻向看过来的人。 所有人在看见此刻的她都会微微驻足,然后在心中惊叹一声。 多么惊艳的一张脸。 与这张脸相比,脖颈上切面璀璨的钻石项链,胸前缀着的珍珠胸针,也不过是如斯美人应有的陪衬。 上次试婚纱只是试了主体,现在完全版本的婚纱换上后,阮秋棠每走一步都更小心,要提起白纱,要注意拖尾。 负责送戒指的花童笑容乖巧,那个小女孩看见了阮秋棠瞬间发出“哇”的声音,直白地说:“姐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阮秋棠对陌生人的夸赞都没什么反应,但孩童的话总是最真诚的,她听见后弯起眼梢,轻轻俯下身,摸了摸那名小女孩蓬松的发顶。 刚起身,她就看见林彤走到了自己身边,两步之外还有一个已经穿好了黑色燕尾服的关叙,脊背笔挺而宽阔,英俊得使人目眩。 两人在这一瞬对视。 阮秋棠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在笑的,但事实上她的表情也像恍惚一般顿了两秒。 林彤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在阮秋棠面前停下,问她:“现在紧不紧张啊?” 阮秋棠有些机械地摇了摇头,不过目光还是下意识在关叙那里停留了一下。 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是面对即将而来的一切仪式的无措——她和关叙好像撒了一个很大的谎,她想。 如果时间退回一个月前,关叙从晚宴上带她回来,问她“我们可能需要一场婚礼”时,要是知道会发生后面的事,体会到此刻的心情,她又会不会给出否定的答复? 阮秋棠不愿细想,也算不出答案。 林彤若有所觉——毕竟段叔不在,章龙在忙别的,她现在是这里唯一知道内情的人了。 她伸出手,轻轻搂了一下阮秋棠,给了她一个独属于闺蜜的安抚的拥抱:“别担心。” 阮秋棠抿了抿唇,也用带着白纱手套的双臂回抱了一下她:“嗯。” 少时,她看见关叙走到她面前,叫她:“阮阮。” 也许是服装的缘故,又或者是此刻氛围的原因,阮秋棠总觉得关叙的眼神好像真的很深情,自己与他对视着,那么自然,恍如真的深爱。 两人的身旁还有不少工作人员,穿梭而过的孩子和负责拍照的人,却没有影响分毫。 她难得失神,片刻后才听见关叙的声音:“我……想来先看看你。” 他的声音几乎有种初见心爱之人的欣悦,不像杀伐决断的冰冷,甚至像刚出象牙塔的青年一般。 但关叙无疑是英俊的,他走过来时遮住了一点从外面洒进来的阳光,阮秋棠看着他,像是沉溺在海天交界之间,那抹最令人难忘的亮色。 阮秋棠也对他笑了,想了想说:“想看就来看,又不是真的传统婚礼,在仪式之前不能见面。” 听见她安抚般的话,关叙亦有动容,薄唇浅淡地勾出一个弧度,下一刻也伸出手,拥住穿着白纱的她。 像是林彤抱了,他也要抱似的。 但关叙的拥抱跟女孩子的拥抱完全不同,明明动作看上去也很轻柔,但揽入怀里的时候就明显带着占有欲的力度。 阮秋棠再一次听见了他的心跳,那么有力,那么震耳欲聋。 在被抱紧的一瞬,她其实有想要开口的冲动。 问关叙是不是真的有点心动,说她其实现在的脑子也有些理不清头绪了。 可是有摄像机在,有那么多不知实情的人在。 他们应当是要赞叹这一场看似天作之合的婚姻的,为爱与美献出祝福。 所以她不敢问,更不敢说。 第98章 别伤害她。 不过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仪式还有很多要去准备的,关叙最后还是轻轻放开了她。 阮秋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装作镇定地笑了一下,跟他说:“那我去找外婆和巧姨她们。” 虽然大部分仪式都省略了,但因为阮麟没来,外婆就代替了他的职责,要替阮秋棠戴好头纱,再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把她正式地交到关叙的手中。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也不免剧烈地跳动起来。 阮秋棠扬起脸,露出一个撒娇般的、恋恋不舍的笑容,声音很轻,对关叙说:“那等一下见。” 关叙也笑了,眼眸很亮,弯起来时让人想起潺潺流动的河。 两人在镜头下的对话,像是一刻也分不开似的。 “待会儿见。” 关叙也开了口,他的胸前别着一支玫瑰,说道。 ———————————————————— 因为从两人定下来开始,关叙就在精心筹备这场婚礼,所以除了昨天关君意的插曲,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地点就在小岛外,天气晴好,遮阳板搭建得也很足。 现场请了专业的乐团演奏,说来也巧,阮秋棠后面才得知这个乐团原本是想要拒绝邀请的,但在第二天知道是她的婚礼后,乐团指挥才立刻重拨了章龙的电话,说不仅同意前来,甚至还想随个分子。 毕竟她当年在学校就小有名气,肖赛过奖后更是在国际一鸣惊人。 距离仪式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受到邀请的宾客们也都按位置一一入座了。 林彤在休息的地方又陪了阮秋棠和她外婆一会儿,直到一头白发的司仪也入了场,她才和巧姨一起出来,去了最前排坐着。 真的看到现场,其实人来得比她想象中的要少得多,没有多余的媒体和不熟识的人,林彤想,关叙她不知道,但阮秋棠是真的几乎没邀请她这边的其他人。 她随意地打量着,忽然身旁的座位传来响动,她扭头看过去,瞬间怔住了:“怎么是……你?” 来人她当时跟阮秋棠在餐厅见过,当时还一副无比想认识她们的样子,简直有些魔怔。 没想到,他居然是关叙的朋友? 沈越是带着极度复杂的心情来到这里的,刚坐下没几分钟,还真的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沈越跟林彤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但既然都一起坐在婚礼现场了,此生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彤:“呃……” 她的表情还是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张了张嘴又没立刻发出声音,过一会儿才僵硬地咳嗽一声:“你……” 沈越摸了摸鼻子,自从跟关叙差点在公司起争执后,他回去失眠了好几个晚上,现在倒已经调整过来了。 他不尴不尬地朝林彤招了招手,主动说:“你好啊,我是……沈越。” 林彤也嘴角抽搐,难免回想起自己当时替阮秋棠赶人时说的那些话。 “林彤。”她指了指自己椅子上的标签,说道。 这剧情也太狗血太抓马了吧! “上次——” “上回……”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顿住。 半晌,他们又像是一起释怀了似的,绷不住笑了出来。 “算了,你别有什么想法,我前段时间就知道了,”沈越的笑容也有些无奈,“反正就……当做没发生过就好。” 林彤也连忙点头:“我当时说的话也没过脑子,你……你别往心里去。” 这算是什么事啊。 林彤在心里咬牙,现在她一个女方亲友和一个男方亲友坐在一起,聊之前的尴尬事。 不过还好,沈越现在的模样就明显很自如得体,林彤聊了两句也才放下心来。 她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那关叙叫你来,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 也不清楚沈越知不知道这场婚姻的真相。 沈越的眼神略微沉了沉,抿着唇说:“没有。” 一场对话戛然而止,林彤不敢再问。 然而这倒是挑起了沈越的话头,他犹豫再三,才转头向林彤发问:“那你的朋友,跟关叙……” “你应该知道了,就是相亲认识的。”林彤在这种时候倒是很清醒,还朝沈越礼貌地笑了笑,“他们结婚定得是很快,不过也不意外。” 沈越果然因为她的最后一句提起了兴趣,又问:“不意外是指……?” “可能就是真爱吧,”林彤用一种洒脱且自然地语气开口,替阮秋棠保住了秘密,“不信你待会儿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聊着,林彤又看着女方的这边又来了一个人,这位她也认得当时阮秋棠外婆家的邻居,叶子辰。 叶子辰盛装出席,不过脸色属实算不上好看,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他跟巧姨熟识,所以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旁边。 再右边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高大帅气,林彤也看着眼熟,半晌后才想起来,这是阮秋棠当年的大学校友,现在在电影配乐界享有盛誉的作曲家,好像叫andrew。 林彤看着自己场面上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男性宾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阮秋棠好像还真的很受欢迎。 沈越就算了,毕竟是关叙的好友,而叶子辰的模样简直就要把“喜欢的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这句话写脸上了。 虽然她知道两人只是协议闪婚。 但她还是隐隐为关叙感到担忧—— 这些人请的,仿佛撬墙角小分队。 ———————————————————— 而在另一边,等到日色最好的时候,阮秋棠已经盖好了洁白的头纱,握上外婆的手。 察觉到她的紧张,外婆还放宽心地安抚了一下她:“没事的,小棠。” “外婆,你有没有准备什么台词啊?”阮秋棠还是克制不住,问道。 按照流程,在外婆牵着阮秋棠走上红毯,然后把手交到关叙手上后,是会有一段自己这位长辈对新婚丈夫的寄语的。 因为关叙交代过一切从简,因此在这个环节也没有硬性要求,只是对她们说“随意就好”。 外婆慈祥地朝她笑笑:“那小棠想让外婆说什么呢?” 阮秋棠一双眼睛被白纱笼着,声音也影影绰绰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我不知道。就是……” 她想了想还是轻声说了一句:“那你能不能,别为难阿叙啊?” 她生怕外婆想即兴说点什么,然后关叙一下子没接住,最后这场婚礼就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穿帮,昭告天下,他们不是真爱不是一见钟情,真的就是某些人猜测的协议结婚。 外婆眉毛一扬:“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替人家说话啦?” 阮秋棠眼睛一转,也笑了:“外婆,其实我们都领了证的呢。” “没举行仪式就不能算真正的结婚,”外婆说了自己的观点,不过也放缓了声音,“知道了,我不会为难他什么的。” 阮秋棠撒娇地抱了抱她:“谢谢外婆。” 正说着,她们听见了司仪的声音。 要入场了。 即使阮秋棠自觉是个理智的人,即使她在脑海里已经早就设想过了这个仪式…… 但真的被外婆拉着,穿着曳地的婚纱踏上红毯时,她的心脏还是猛烈地跳动起来。 四周是生动的、圣洁的,乐团演奏着最经典的婚礼进行曲,如果是在教堂举办,她甚至能想象得出唱诗班的歌声来。 而在这一片蔚蓝的穹顶下,阮秋棠的指尖发烫,她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过去,走过二十余年的失落寂寥,也走过一切风平浪静后的绵延安详,再停在一个人面前。 关叙一身黑色燕尾服,在终点等着她。 像一位英俊挺拔的王子,也更像一名忠贞不渝的骑士。 但没关系。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要守护公主的。 她的脸被头纱笼罩着,白色的手套提起纱裙,后面还有小花童嬉笑着为她托着裙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关叙真的站在她面前,轻声叫她:“阮阮。” 阮秋棠觉得呼吸快要凝滞,只听见司仪将话筒交给了外婆,让她在把自己交给关叙之前,再说两句什么。 而外婆握着她的手,阮秋棠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没有要任何承诺,没有其他条件…… 外婆只是无比郑重地看着面前的关叙—— “关先生。” “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她了,想离开了,觉得厌烦了,不爱她了,怎样都好……” “我只有一个请求。” “不要伤害她。” 第99章 关叙很温柔、很温柔地吻她,像他们本来就应该如此。 外婆的话足够简短却也足够有力,她从头到尾都一直不躲不闪地看着关叙。 可能是因为回想起了往事,这是她第二次将自己最疼爱的孩子交到一个男人手中。 只是第一次的结局并不美好,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太多画面在这一刻闪过,二十几年前也有像阮秋棠一样美好的孩子对她笑,说找到了一生的幸福,非他不可。可她不愿因为自己的沉疴真的阻拦她如今唯一的孙女,因此她再一次选择了相信,只是这一回,她无比平静地想要一个简单的答案。 “好吗?”她看着关叙问。 在听到最后的一句的时候,阮秋棠只觉得鼻头一酸。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不让那股酸涩泛上来,又试着勾了勾唇,好让自己现在的表情更好看些。 阮秋棠想,她外婆可是那个时代最娇贵的小姐名媛,那么聪明那么机敏,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或许在某一瞬间,外婆不是没有怀疑过她跟关叙的真实关系,但她依然为了她的幸福选择相信,而同时也有随时应对变故的底气——阮秋棠丝毫不怀疑外婆做过类似的打算。 她肯定不会再让自己像她妈妈那样,从无尽的幸福落入永无止息的哀怨里。 而关叙似乎也因为这句话动容,他的眼神看上去也是如此认真,笑得真诚而忠贞,仿佛这真的是他生命中的一个重要承诺:“您放心,外婆。” “我会的。” 阮秋棠听见关叙的声音,一字一句郑重地说:“您所害怕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再束手束脚,我会保护她、尊重她、珍爱她。”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不可能会伤害她。” 他说。 “——她是我的妻子,但同样也属于自由。” 阮秋棠生出一点轻飘飘的感觉,在某一刻仿佛忘了自己置身在这座小岛,而像是踩在某块云上。周遭的一切都是新的,她的外婆会保护她、她的朋友会关心她,而她面前的爱人,好像也真的会爱她。 从此一个旧的世界被推翻了,新的、生动的、五彩斑斓的颜色会涌进来,像拥抱氧气一样,拥抱她。 “小棠,小棠。”于是她在云端听见一点友善的呼喊。 原来是外婆在叫她,其实自己走神了,而她的眼眶也有点湿。 但现在这个场合是足够包容的,她就是今天的主角,没人会因为这一点善意的插曲而出声。 阮秋棠弯了弯眼睛,看见自己的外婆握着自己的手,正要交到面前男人的手上。 她点了点头,戴着白色网纱手套的手指微微屈起。 于是阮秋棠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关叙从外婆的手里接过她的手,珍之重之地握紧自己掌心。 她听见四周传来的浅浅的祝福的鼓掌声。 而此刻她忽然很想要一个拥抱。 阮秋棠想,如果她是这一刻的主角,那提一些要求应当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于是她看着关叙,轻轻地笑起来。 她望进他的眼眸,看见对方瞳仁中的自己,鲜红湿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用很轻的声音叫他:“关叙。” 只是没等她说出下一句,不知道是关叙意会到了,还是真的也在这一刻想抱一抱她。 他也朝她伸出双臂,微俯下身,把他揽进怀里。 司仪在一旁活跃气氛地笑了笑:“大家给两位一点时间,让他们拥抱一下缓和缓和心情。” 阮秋棠没看台下的宾客,只是把头轻轻枕在关叙的肩上,被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包裹着,竟也觉得无比安心。 而关叙的手掌落在她的背部,目光在无意中落到了一旁的宾客上。 他看见女方宾客的那一边,坐着几个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认识的是见过一面的叶子辰,不认识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但他觉得他是知道他叫什么的。 关叙搂着对方的手微微用力,不过不至于让她发痛。 他们大概是在注视自己。 关叙被太多人注视过,也从未在意过旁人的看法。 现在却难得地生出了一点攀比,或者说是窃喜。 在这些情绪各异的注视里,此刻在炫耀他怀里的人,那么美好而赤诚,竟然是属于自己的。 婚礼的仪式一切从简,没有伴娘伴郎的环节,但最后的誓言还是必不可少的。 誓词并不是千篇一律的对白朗诵,是关叙让章龙准备的,仿佛是他们这场婚礼的某些映照。 而当司仪说出那句“那你可以亲吻你的爱人”后,阮秋棠感觉周遭的空气都静了下来。 尽管她跟关叙已经“演练”过两次了,可她依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动,连指尖都沁着汗。 还没等她再做好什么准备,下一秒,男人略一俯身,双手掀起盖住她头纱的两侧,像是急切,像是心动—— 阮秋棠只来得及看清他幽深的双眸,就只感受到他的鼻息朝自己压了过来。 对方掀起头纱的动作是迫不及待的,但探进来的嘴唇是轻缓的。 这两种强烈的反差带来了极具冲击感的气息,阮秋棠来不及闭眼,就被对方衔住了唇瓣。 关叙很温柔、很温柔地吻她,像他们本来就应该如此。 第100章 得妻如此,心潮澎湃,喜不自胜。 阮秋棠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变得遥远。 关叙环着她,手掌贴着她的肩膀,耳边音乐的声音淡了,她闭上眼,只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连心跳声也变得模糊。 而嘴唇上的触感却无比清晰。 关叙先是轻轻啄吻,然后又微微启唇,用上下两片唇瓣吮着她的唇珠。 柔软的、带了一点湿濡的触感传来,阮秋棠所有无声地紧张和羞赧全都融化在勾连交缠的唇舌里,连气息都不匀,然后被搂着自己的男人尽数吞下。 她终于听到了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黏腻水声。 然而阮秋棠知道自己此刻是清醒的,然而当自己也张开嘴唇回应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某种沉沦。 婚礼上的亲吻动情而郑重,她很小心很害羞地探出一点舌头,但又很快因为害怕失态,回神收了回来。 阮秋棠只觉得身上有些发烫。 可关叙的吻带着灼热而滚烫的温度,她不可能不被蛊惑。 阮秋棠感觉过了很久,都开始思考两个人在婚礼上亲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直到关叙的薄唇从她的唇上移开,她才后知后觉地从乐队演奏的曲目上判断,好像这个吻也才刚刚过了五个小节。 阮秋棠的头纱终于被他掀了起来,在揭开了那一层纯洁白纱后,她重新看清了关叙的眼睛。 如寒潭似深林,跌进去了就一去不回。 而无论是在寒潭湖底还是深林尽头,这之中都有她的身影。 阮秋棠心头一悸,却没像平常那样别开眼睛。 她在这一刻短暂地想—— 在圣洁的婚礼现场,对相貌英俊的、深情看着自己的丈夫,有一点心动应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应当被苛责。 她回过神,听见了座椅上传来的友善的轻呼,也听见司仪的下一句话。 “那请两位交换戒指。” 生得粉嫩可爱的小花童背着一片片羽毛做成的翅膀,手上提着藤编的小篮子,天真地笑着朝他们小跑过来。 这就是那个说阮秋棠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新娘的那个小女孩,阮秋棠很喜欢小孩子,因此还没等她跑到,就已经弯着眼睛,微微屈膝等着了。 戒指是当时她跟关叙一起去订的,不过那时候自己和他也才见过几面,因此并没有怎么上心。 然而当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阮秋棠还是呼吸一滞。 这是一枚从设计到珠宝本身都绝对独一无二的作品,一整颗光泽度极其稀有的天然钻石,切割得也无可挑剔,嵌在牢固的指环上,夺目而璀璨。 关叙的那一枚也与她相对应,只是素净了许多,乍看有些低调。 阮秋棠还在走神,听见对方叫了她一声“阮阮”,才回神过来,“哎”了一声。 只是应了又没其他动作,关叙看得好笑,用只有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说:“手。” 大概是看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惹人喜欢,关叙弯了弯眼睛,干脆自己把她的手拉过来,将盒子里的那枚指环轻轻替她戴上。 尺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合适,阮秋棠的无名指感受到一点凉意,关叙已经执起她的手,缓慢地把那枚婚戒一寸一寸地推上了她的指根。 每一个流程都在告诉所有人,他们在这一刻缔结契约,而两枚戒指就是最显眼的标记。 阮秋棠低下头,也学着关叙的样子,把那一枚男士的戒指套上他的指尖。 不知道为什么,关叙的目光如有实质,阮秋棠知道自己正在被注视着,心跳就变得越发剧烈。 当她把戒指戴好,将盒子还给小女孩,司仪也要进到下一个环节时,面前的人忽然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 阮秋棠被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关叙单手拥进怀里,因为还穿着婚纱,看上去像是一团洁白纯净的山尖上的暖雪,坠落进了真切的深林间。 司仪也怔了怔,没想到男主人公会突然做出原本计划上没有的动作。 关叙一手抱着她,一面坦荡地转向看着这一切的宾客们。 他的目光落在人群中,轻轻开口:“抱歉各位,一下子没忍住。” 他明明只是在为这一个情不自禁的拥抱做解释,但他的眉眼却没多少歉意,更多的是对自己掌中珍宝的一点按捺不住的炫耀。 阮秋棠极少在关叙身上感知到这样的表情——他应当总是冷静的、克制的,在商业上杀伐决断,在生活中沉稳淡漠。 可他现在却有了真实的、触手可及的情绪,像内敛太久的少年,终于寻到了一只在他肩上栖息歌唱的小夜莺。 他把她捧在手上,想珍之重之地保护起来,但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看啊,这是只属于我的,全世界唯一的一只小夜莺。 阮秋棠觉得自己是能感知到这种情绪的。 于是她的心口涌上一阵浅淡的暖意,也轻轻回抱了他一下。 她听见关叙对着面前的宾客,说了一句。 “得妻如此,心潮澎湃,喜不自胜。” 第101章 她的朋友,似乎真的要在这场协议里谈一场恋爱了。 因为仪式一切从简,也没有繁复的其他流程,在这一句话落下后,坐席中的宾客都发出了友善且理解的声音。 当然也有别的。 林彤坐在下面,在感慨和心情复杂之余,没忍住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人。 沈越的表情看上去则非常难以形容。 大概他跟关叙的关系真的很好,所以他的大部分情绪都是在为自己的好友感到高兴的。 就是有时候会露出一点怅然若失的模样。 毕竟这件事林彤也是半个当事人,那时候她真的以为沈越就是个脑子不是特别好的人,就习惯性地按照自己处理当年阮秋棠那些追求者的拒绝话术了。 怎么说呢…… 好像还有点可怜? 毕竟沈越这人除了上次闹了个乌龙,从其他方面看也算条件优越。 她没留神看的时间长了些,沈越像是感应到了,转过脸来。 两人的目光对上,林彤一下子有些尴尬,她张了张嘴:“那个,我……” “你是想安慰我么?”沈越向来也不会藏着自己的想法,发现林彤这么看自己,便随口道。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发现,林彤就也不藏着了:“我就是想让你别把上次的事放在心上。” 沈越生了一双大眼,笑起来的时候就多了几分少年气,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事,我就想说你也不用安慰我,我什么性子我自己知道,”沈越笑容几乎有些腼腆,“不过也说不上后悔吧,我这人有时候想一出是一出,对你们来说也挺冒犯的。” 林彤倏地笑了:“你当时要是这么说话,我也不会……” 她摆摆手:“算了。那就不提了。” 沈越看着她,原本的笑容淡了些,说:“我倒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我之前去过一次关叙的公司,那时候撞见了。” 林彤也怔了一下,因为阮秋棠似乎没提过这件事,抬眼看过去。 沈越说:“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之前的某一次相亲对象居然是阮小姐,而那次,我让关叙帮了我一个忙。” 林彤关于这件事的信息明显少了几集,差点没控制住音量:“……原本应该是你俩相亲啊?!” 她说完连忙看向四周,还好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 沈越点点头确认了这件事,林彤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当时阮秋棠跟他相了亲?以沈越对她第一眼就喜欢的情况来看,两人说不定也会结—— 她立刻收住了刚散出去的思维,那些都是假设,现在因为这个巧合而结婚的对象是关叙。 不过这也太drama了!她忍不住在心里疯狂感叹。 “因为我确实跟他认识很久,所以在关叙跟我说他要结婚的时候,我也认定他不过是又做了一个对他而言有利益的决定。”她正想着,瞧见沈越的神色似有困惑,看着不远处牵着手的两个人说道。 林彤没立刻回答,只是确定了原来沈越也是不知道实情的人之一。 她不能表现出什么异样,就先点了点头。 沈越接着道:“就算我在办公室看到了他们相处,我也还是这么觉得的。” 而很快,他的表情像是多了一丝困惑,也像是陷入带着怀疑的沉思:“可是现在看到这些……我不得不想,我之前猜的那些是不是错了。” “也许就是我想多了,跟那些阴谋论满天飞的人一样,刻板地陷入怪圈。”沈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实话,作为他的朋友,我甚至觉得羞愧。” 他很轻地呼出一口气:“他们的结婚礼物,我当时挑得也比较草率。” “看来……得好好重新看一件了。” 沈越说到后面声音很平静,条理也很清晰,最后还重新扬眉对林彤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没忍住跟你说这么多。” 林彤哑然,两秒后才回过神,用力地点了点头:“没关系的,你也是关先生的朋友嘛。” 她观察了一下现在的沈越,才终于确定关于上次的乌龙,在他看见这场婚礼之后是真的过去了。 她刚才没敢回应他的话,生怕自己因为紧张说漏嘴,暴露出沈越其实一开始没猜错的事实。 毕竟她一开始是这件事的见证人,是真的知道阮秋棠只跟关叙见过一面就匆匆领证,一个为了与父亲作对,一个为了应付纷扰的绯闻。 林彤看了一圈其他宾客,其中不乏神色怅然还要强壮镇定(虽然似乎还是表现得很明显)的叶子辰,以及她听阮秋棠提过一两次的某位在影视作曲界炙手可热的同学。 她是一直知道阮秋棠招人喜欢,也一直觉得她就是配得上这些喜欢。 不过阮秋棠从来没谈过恋爱——要是她真的有这方面的心思,早就有太多的人排着队拿着号码牌了。 她就喜欢弹琴演奏,对男女之情也一直兴致缺缺。 所以林彤一开始也是坚信阮秋棠的婚姻就是她说的那样,正好凑上目的相仿的另一个人,将就着骗骗所有人,随意地结个婚。 只是在听完沈越似困惑似告解的话,再想想刚才的画面…… 林彤多年来博览各类奇葩小说的想法就止不住地涌了上来。 不过很快,那些小说的情节又从她的脑海里褪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心里也有了一些想法。 她说着只是敷衍闪婚的好朋友……似乎真的要在这场协议里谈一场恋爱了。 第102章 《失恋阵线联盟》 而在最后一点仪式结束,在水晶台阶上的两个人终于算是完成了这一场婚礼。 因为繁琐的细节都被删除了,阮秋棠没觉得太累,只是还有一点仿佛踩在云端的失重感。 不过关叙一直寸步不离地握着她,有什么事也是他先去应对,她倒不用费什么心力。 因为来的宾客并不多,一切结束后又正逢日落,餐宴设置成了自助派对的模式,而乐队也换成了轻松诙谐的曲子,早已准备好的灯光亮起,整个露天的海滩变成了一场氛围浪漫的小型派对。 关叙的西装倒是还算方便,阮秋棠的婚纱一共有两套,还有一套是相对容易行动的款式,是为了能在仪式后走动,陪一陪宾客朋友。 造型师陪着她去海边别墅里先换衣服,关叙也没先走,就在门口等着她一起。 两个人的手紧紧牵了一下午,骤然要松开居然都还有点不习惯。 阮秋棠掩饰般的像河豚一样鼓了鼓嘴,眨着眼睛看他:“那个,你要不要先去陪陪客人呀?” 关叙很轻地摇头:“我等你一起。不然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两人的氛围腻得就像怎么都分不开的真夫妻一样。 阮秋棠只得“哦”了一声走进换衣间。 她哪里相信关叙是真的应付不过来,但她现在脑子晕乎乎的,也就没了反驳对方的想法。 算了,结婚现场就演得像一点好了。 她说服自己道。 ———————————————————— 关叙站在门口的台阶等候着,负责摄像记录的年轻导演去拍派对现场去了,他终于在这一天获得了片刻的清闲。 不远处传来乐队的现场演奏,是德沃夏克的随想谐谑曲,悠扬而婉转。 今天的一切似乎都十分完美,跟他设想的一样。 不对,比设想的还要好些。 关叙眉目沉敛。 只不过这种悠闲没能多持续两分钟,关叙正想着,就看见有两个人穿着优雅西装的男人走过来。 一个他见过,一个虽然没见过但在许多电影幕后看过照片。 因为是今天的宾客,名字他还是都知道的。 一个是叶子辰,一个应该就是那位知名的作曲家andrew。 关叙的神色不变,还朝两人点了点头,扬唇笑笑:“晚上好。” 不仅如此,他还在心里想了想,那这两人对他来说算什么呢?妻子的旧日追求者? 不对,应当连情敌都不算,毕竟真的跟阮秋棠表白过的男人是肯定不会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他俩能出席,纯粹是因为阮秋棠实在迟钝,或者说两个人都谨慎得没开过口。 没开口的算什么情敌? 因此关叙的笑容甚至称得上喜悦,还为了照顾不太熟悉中文的andrew:“我在这里等候我的妻子。两位今天还愉快吗?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别墅里的人。” 他这么直截了当的开场,反倒让约定好了一起走过来的两人怔了怔。 andrew还好,绅士地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多谢关先生款待。” 叶子辰倒是有些不大自在,但还是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关叙声色优雅,“我正在等候我的甜心,稍后就来给二位敬酒。”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关叙还用上了最正统的英式发音,一开始一口一个“我的妻子”就算了,到后面好像不满足于“wife”这个比较正式的称呼,不算刻意地换成了“sweetie”和“sweetheart”。 但很明显这两人听见这些单词还是有些恍惚。 关叙大概也能猜到两人的来意,不过他连沈越那里的尴尬都经历过了,这些就基本没放在眼里了。 而且根据阮秋棠上次酒后吐真言,当时她在学校的时候不是andrew表现的好感更多一些么,她还说过在聚会上叶子辰帮她挡过andrew的香槟,按理说叶子辰跟andrew关系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算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叶子辰像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不过开口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关先生,我们……” “这场婚礼只是私人邀请一下朋友亲人的,不需要什么结婚礼物,”关叙见他半天没把话说出来,优雅地一抬眸,补充道,“但伴手礼是每人都有的,如果没有领到记得去找一找安东尼奥。” 叶子辰抿了抿唇,终于说出了第一句:“那关先生,能聊聊么?” 关叙的表情变得玩味,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好啊,聊什么?” 叶子辰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出了汗,本来他可是做足了准备来的,甚至叫上了之前不太对付的andrew——毕竟他跟阮秋棠也算是青梅竹马,认识的时间也最久,应当是有底气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等关叙的黑眸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下,有些头皮发麻。 叶子辰终于了有了一些对于面前男人的身份的实感。 他咬着牙稳住心绪:“是这样的,上次跟您匆匆见过一面,我回去还专门想了很久,我认识的学姐应该是不会做出与不熟的人闪婚的举动的。” “而我作为与她认识时间较长的人,也算是对她有一些了解。” andrew可算是找着机会说话了:“关先生,我也认为,阮小姐是一个追求精神与自由的女士——” 他俩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就看见面前的关叙倏地轻笑一声。 “所以二位在看完今天的仪式后是觉得,我跟她不是真心相爱,还是说我禁锢了她,没有给她自由和精神的追求?” 关叙淡淡说着,还不经意似的扫了他俩一眼。 andrew被这么一看像是心虚了:“并非如此,关先生,我作为阮小姐的朋友,自然是希望她一切都好。” 倒是叶子辰,还绷着一张脸,像是不大服气。 “我不觉得认识一个人的时间长短就能掌握关于对方的话语权。”他的声音冷了一些,不过还是客气的,只是接下来的话更加直白,“我更不觉得连好感都不敢大大方方表露的人,现在为什么要来找我这个正牌丈夫说这些?” 两人的表情瞬间变了。 不过关叙声音里的凉意像是一种幻觉,他再开口时又是带着绅士的和煦感:“当然了。” “我理解两位的心情,毕竟我的太太生来迷人,这不怪她。”他说得自然,只是对于两位听众,可能就不尽如此了。 “这样吧,”关叙思考了一下,“两位都是音乐界有名有姓的人物,可是我没什么音乐造诣……” “不然在今天,在我跟我妻子结婚的这个特殊日子,我让乐团给二位演奏一曲?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流行歌曲了,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 关叙眉毛一挑:“啊,想起来了,歌名应该叫《失恋阵线联盟》。” 第103章 我会的。尽我所能。 andrew不太了解流行乐,更不懂中文,不过虽然不知道这首歌,但歌名已经很直白地表达出了关叙的意思。 他的脸霎时涨红了,andrew跟叶子辰找到这里来也是一时上头——毕竟他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认为,叶子辰是自己的劲敌。 这种总是埋在艺术里的人总有点自己的别扭,andrew当时一直以为自己的女神跟她的学弟青梅竹马,因此曲子写了不少,只是能送出去的没几篇。 正当他以为可能他就要接受这个事实时,居然在邮箱里收到了一封结婚请柬。 女神的结婚对象甚至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这个认知让他大受打击,以至于在今天的婚礼现场再见到叶子辰时,两人瞬间产生了一点惺惺相惜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于是之前的龃龉像是不存在一般,两人互相宽慰着,又结合了阮秋棠当年读书时的性格,一致认定这段婚姻里多少有点隐情。 不过andrew倒是没叶子辰那么执着,在仪式结束后其实就有点打退堂鼓了,只是叶子辰还梗着,说绝不相信他的学姐会那么草率地进入一场婚姻,两人做了一番建设,这才被叶子辰怂恿走了过来。 因为他跟关叙的对话就显得温和了不少,最后只把话头归于“希望她好”。 更何况,虽然他跟叶子辰现在算是同一种身份,但好像两人都不怎么想承认他们是“失恋阵线联盟”这回事。 andrew说道:“关先生,我是祝福你们的,并不知道您让乐团演奏这首歌的意思。” 只是关叙好像也不吃这一套。 “要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位是什么意思了。” 关叙的表情看上去还是温和的,只是语气里不尽如此:“不知道是靠着从小的邻里关系骗个微博关注就偷着乐,还是借着乐团合作的名义写曲,只为了博人一笑?” 他这句话的攻击性不可谓不强,几乎不像是一直保持着绅士骄矜的关叙能说出来的话。 而这句话一瞬间把面前两人难以启齿的想法给直接掀开了。 要是别人还好,可揭开这个念头的人站在他们曾经想过的位置上。 叶子辰似乎更听不得这个,张了张嘴甚至没立刻发出声音,再开口时甚至带了一点愤怒:“你,你肯定是用什么威胁了学姐——” 关叙的神色从容,且还要接着补刀:“你们自己发现为时已晚,现在却怨天尤人地过来找我?” 大约是被关叙戳中了肺管子,叶子辰又猛地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正巧前些时间去音乐厅问过学姐的演奏会合约,这些天全都有了变动,回到了她自己的手上!是不是你以这件事来要挟她?!” 叶子辰不说这句还好,他只感觉自己话音刚落,面前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男人神色一沉。 周围的气压似乎都低了些许。 关叙重新开口,只是声音里带着冰冷,连先前或炫耀或轻松的情绪都没有了:“所以你也知道,她的合约不在她自己手里?” 叶子辰话音一哽:“我……” “那你明知她在音乐上不能获得全权的自由,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揣着自以为是的那点想象和喜欢,也配来找我?” “你跟她认识得是久,原来她的难处你不是不知道,却就这样看着她?你也敢说你是真的喜欢?” 叶子辰被压得哑口无言,忍不住想辩解:“我、我……所以我回来跟云市的乐团做首席,还想跟她一起去福利院义演,我是想陪着学姐的……” 关叙听了似乎觉得可笑,脸上的表情是倨傲的,忍无可忍地冷笑一声。 “这就是你无能的借口?”关叙又恢复了先前的淡漠,声音里明明没有蔑视,却总让叶子辰觉得抬不起头来。 “那好啊,等下她出来了,我给你时间,你大可以对着她表白,说原来你不止把她当做学姐,你其实爱慕她很久,会回云市做首席是为了她,可却做不了其他事。” 关叙的眼神里有很轻的不屑:“我刚才提到的这些事,你有哪件敢说?” 叶子辰没想到白天看上去如此风度翩翩的人此刻这么不好对付,登时其他想说的话都碎在了喉咙里,只剩一点语无伦次的辩驳:“我,我不是……” “你敢吗?”关叙像是不想多听,只重复了这三个字。 因为他是刻意也说给andrew听的,于是侧过头去,一旁的知名作曲家口中也只剩了几个干巴巴的“well”。 “所以,”关叙理了理袖口上白色的贝母扣,重新淡笑了一下,大有“好心劝退非不听,一定要上来撞枪口”的意味,慢慢地说,“那些话我都能说,你做不到的事我能做,你们凭什么来找我要一个答案?” 关叙的话仿佛当头棒喝,叶子辰的脸色红了又白,嘴唇也被自己咬得毫无血色。 他生来至今也算顺风顺水,没遇上过什么挫折,便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能如同他想象的那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最后顺理成章地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直到回国突然发现一切都变了,喜欢的人有了伴侣,计划被打乱,他当然不甘心——或者说执迷不悟地给自己一个假象不肯相信,连到了现场也存着妄想,不知道是想给自己一个梦醒的理由,还是真的执着于一个都不敢开口说喜欢的人。 三人以这样尴尬的姿势僵持沉默了几分钟,别墅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关叙——” 阮秋棠换了一套更方便走动的纱裙,又顺便补了妆,叫着他的名字从里面走出来。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眼下有些诡异的局面。 当时阮秋棠问过关叙要不要给andrew发邀请函,但没想到现在他们三人居然还能……在这里聊上? 她实在好奇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都说了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便先走到关叙身旁去,小声说:“你们还要聊一会儿吗?” 话刚说完她就被关叙攥住了手。 对方的力气好像比之前还要大一些,带着她熟悉的热意,因此她没有挣开。 关叙摇摇头,轻笑道:“没事。刚才遇见,听说是你当年的校友,就随口聊了两句。” 他说完,还朝面前的两个男人略一颔首。 叶子辰也连忙调整好表情,说道:“学姐。” 仿佛刚才的那些对话都没发生过一样。 关叙听见他只说了这两个字,脸上笑容的弧度更明显了些,像是想法得到了印证——他笃定叶子辰还是不敢开口。 阮秋棠应了一声,又大方地跟一旁的andrew问了声好。 对方的表情也是有些恍惚,好在andrew向来反应就有些迟钝,半晌才点了点头,叫了一声阮秋棠的英文名。 虽然阮秋棠不是很确定,但还是能感受得出来现在的气氛不对,更何况她当时还因为叶子辰跟关叙起过一次争执。 于是她干脆勾住了关叙的胳膊,仰头问他:“那我们先过去吗?” 关叙沉声应了,不过却没立刻迈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既然他们是你的校友,不如一起敬各位一杯吧。” 阮秋棠只顾跟着他走,见关叙走到最近的香槟台上拿了两支酒,分别递给面前的两个人。 眼看关叙拿了第三支酒杯,阮秋棠下意识就要接过来,没想到刚伸出手,关叙就故意把酒杯往上一抬,举到她拿不到的位置:“阮阮,你去拿杯果汁就好。” 阮秋棠立刻就不乐意了,不服地要去够:“我知道这个酒度数不高!我可以喝!” 然而一旁观察着的安东尼奥已经十分机敏地递了一杯橙汁过来:“太太。” 阮秋棠其实也没那么想喝那杯香槟,但关叙不给反而挑起了她的兴趣,这下也没顾着可能还有跟拍pd了:“关叙,你快点给我!” 关叙不为所动,抓着她想要作乱的手腕,低声反问:“你上次喝醉了发生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阮秋棠整个人脸一红,当时酒醒后的画面全涌了上来,支支吾吾的:“那个,那个度数太高,不算数的。而且我俩还得敬酒呢。” “好了。”关叙把安东尼奥递过来的果汁拿给她,“你的那份我替你喝。你好好喝果汁就行。” 阮秋棠抿了抿唇,好像颇不服气地皱了下鼻子,最终才勉强妥协,慢吞吞地说:“好吧。” 这一场面在他们这些天里也不是第一次发生,阮秋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这一幕落在原本就已经心情复杂的两个人“失恋者联盟”里,就完全是另一幅画面了。 面容精致如仙女一般的新娘巧笑倩兮,被对方抓着手腕,只能不服气地无奈撒娇,怎么看怎么自然,甜得浑然天成。 叶子辰的笑容勉强得阮秋棠都看了出来,她眉毛动了动,好奇地问:“学弟,你是有些不舒服吗?” 关叙也凑过来,状似十分关心地问:“岛上有医疗人员,需不需要他们替你看看?” 说完,还作势要去叫负责看病的人过来。 叶子辰当即咳嗽一声,勉力直起腰,朝两人摆手,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可能就是刚才吹了点海风,有些头晕。” “这也不算小事。”关叙似乎很在意,“要是中暑了,就去里面休息休息。” 叶子辰只能跟着一起装客气:“好的,关先生。” 一旁的andrew看见这一幕倒是连话都忘了接。 关叙于是举起手里的香槟:“那叶先生身体不适,这酒——” “我没事。”叶子辰开口打断,还接过了另一支酒,“我可以喝的。” “是吗。”关叙淡淡地回了一句,目光直直地落在对方身上。 叶子辰硬着头皮,也看过去。 叶子辰毕竟要比他小上好几岁,又是无忧无虑锦衣玉食长大,虽然在心里想着不能输,但光一抬眼,气势就已经被压了下去。 关叙晃了晃酒杯,轻声道:“那么,叶先生,敬你。” 敬酒这事本来就得两人一起,阮秋棠也忿忿地陪着关叙,拿起手上的果汁,说:“学弟。” 不过她是不怎么会说词的,当时两人对这个环节也商量过,阮秋棠只负责跟着,一切的话由关叙来说就好。 于是关叙淡笑着,思忖片刻:“我跟阮阮认识的时间不如你久,听说你们当年也是很好的邻居,后来她一个人出国,也是得你照顾。”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诚的,像是真的有遗憾,遗憾自己不曾在那个时刻出现,让他的新婚妻子不得不早早独立,一人在异国数年。 叶子辰像是也感受到了,不过脸色依然算不上好看,更多的是一种不甘。 然而关叙坦荡地应对着这种不甘,甚至乐于看到这样的不甘—— 他继续道:“因此,这杯酒敬你对她的照料,对她的帮助,真的很感谢。” 后面的一句则是明晃晃地告诉他,既然你到现在也没这个胆量说,那感谢归感谢,以后就不必再逾矩了。 叶子辰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情绪,直到眼眶都泛起一点不自然的红。 但身旁不止他们两人,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他看着关叙,握着酒杯的手指很用力,把上面的雾气都抹散了,然后一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阮秋棠再怎么迟钝,现在看着两人现在的氛围也能感觉到什么。 她一边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但叶子辰却重新拿了一支酒,再一次对着关叙。 “那么,关先生。” 叶子辰的嘴唇抿得很紧,有些摇晃地拿着新的酒杯走向关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也希望你真的能一直保护她,做到一切你真的能做到的。” 他在这一刻承认自己确实是个懦夫,揣着心知肚明的谨慎,到最后也没能真正说出来。 “我会的。”关叙脸上收了笑,将手中的酒杯与他轻轻一碰,像是承诺,更是保证,“尽我所能。” 第104章 i'll love you more. 要不是现场还是有些人,阮秋棠都想把关叙拽走了。 怎么说呢,这俩人碰杯的感觉不像是在婚宴上答谢宾客,针锋相对又互有默契,让她无端想起小时候妈妈带她去动物园,里面两只公孔雀为了争抢雌孔雀的青睐,不停摇着尾巴开屏的样子。 但就自己对关叙的了解来看,他怎么都不是会这么做的人。 关叙跟人雄竞?阮秋棠脑海里冒出这么一行字,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 可是看上去真挺像的。 光是这么脑补一下,阮秋棠就忍俊不禁。 大概想得有些入神,她都没注意自己脸上的笑太明显,直到关叙轻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阮阮?” 阮秋棠这才回过神,迅速收了笑,眼睛心虚地眨了眨:“怎么啦?” 关叙也不知道看出来没有,不过没多问,只侧过头,微俯下身跟她说话:“没事。你要去找你外婆吗?” 阮秋棠想了想点头:“也好。她跟巧姨睡得早,我们去跟她俩说一声,她们也能早点休息。” 叶子辰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话,他自从干了刚才那杯香槟后就变得沉默,现在也不再多说什么,甚至还侧了侧身,给两人让出一点位置。 阮秋棠多多少少能感受出来一点尴尬,她咬了咬下唇:“那学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跟着阿叙过去了?” 叶子辰表情似乎有些呆滞,魂不守舍的,听见她的声音才点头:“好……好。” 一旁的andrew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关叙像是才看见他似的,客气地停下来。 对方瞬间回神,摆了摆手率先开口:“谢谢关先生,不过我不喝酒。” “是吗。”关叙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到底是没说出来当年示好,借着感谢的名义试图给阮秋棠敬酒的事儿。 ———————————————————— 阮秋棠跟着关叙一起回到沙滩旁,向今天的宾客问好。 这时候她不得不再次感慨还好只是单纯的一个仪式,一切从简,来的人也不多,不然光是对着许多不认识的面孔社交一圈,几乎能要了她半条命。 女方这边的宾客很少,关叙先陪她去找了外婆和巧姨。 她们两人没去派对中心,而是找了海滩边一条停泊的船,坐着闲聊。 见阮秋棠跟关叙来了,比起仪式开始前,外婆的表情更多了些慈爱,笑着朝他们招手。 “不是都跟你说了不用管我们两个老人家么,今天事情多,你们先去忙你们自己的。”外婆笑吟吟地开口,然后又看向关叙,很满意的样子。 看来是经历了今天的仪式之后,之前最后的一点不确定也打消了,对她跟关叙是真心相爱这一点深信不疑。 阮秋棠心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我跟你巧姨打算今天早些休息,正好在家里待的时间久了,明天在c国周边逛一逛。” 关叙主动说,像是早有准备:“明天我秘书正好没什么事,他来得多,对这边还算熟,到时候让他陪一陪您,这样有什么事也方便解决。” 外婆也知道这种时候没必要刻意拒绝,因此大方接受了这份好意:“好。” 巧姨今天看上去心情也很好,具体表现在喜上眉梢的眼角:“小棠不是还有其他安排么,这种日子别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 阮秋棠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巧姨,今天人不多的,后面就是一个小型的派对,别担心。而且我跟阿叙都说了,不搞那些糟粕的封建习俗,怎么自然怎么来的。” “知道的知道的,你们年轻人不喜欢闹洞房嘛。”巧姨接了一句。 阮秋棠这才意识到巧姨的念头都歪到哪里去了,脸红了红:“我说的不是那个……” 但这种事通常都是越描越黑的。 外婆听了也笑眯眯的,像是在帮她讲话, 但说出来的更是让她不知道怎么招架:“好了别说了,小棠本来就容易害羞。上次提了两句孩子的事都不行——”、 又提这个,阮秋棠简直想用手把耳朵捂住:“外婆!” “你看,我就说的,说不得吧。”外婆笑吟吟的。 阮秋棠简直没办法, 最后干脆背过身去,把头埋在关叙背上。 所幸外婆说不提就真的不提了,阮秋棠这才得以解脱,红着脸,别别扭扭地跟她们先道了别。 等关叙拉着她走了几分钟,才听见她声音嗡嗡地说了几个字。 “真是的。” 不像恼怒,只是羞赧和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海边的派对开始演奏起流行乐来,有人便跟着旋律哼唱,仔细一听,是约翰列侬的《in my life》。 阮秋棠很喜欢这首歌,眼睛亮了起来,听见不远处的歌声,便也跟着小声合了两句。 “but of all these friends and lovers.” (纵无数前度与旧友) “there is no one pares with you.” (无一人可与你比拟) 她的手还被关叙拉着,但早已习惯,心情很好的眯起眼睛,哼唱着。 “and these memories lose their meaning.” (倘若重新给爱予定义) \\\"when i think of love as something new.\\\" (与你无关便毫无意义) 关叙忍不住放慢了脚步,驻足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阮秋棠脸上还挂着一点因为被外婆打趣未褪的浅红,穿着洁白的纱裙,在被星光笼罩的海边轻笑着、与自己牵着手。 海风吹动她耳畔的几缕发丝,阮秋棠许是觉得痒,便眯了眯眼睛。 于是关叙好像看见,原本悬在天上的星星在这一刻坠下来,落到她清澈如湖泊的眸子里。 关叙在这一刻想。 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阮秋棠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停下来,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难道是我唱得太难听?”她扬起脸问。 关叙勾唇笑了,却没立刻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发丝,才说:“没有。我很喜欢。” 很久以后,关叙还是会时常想起这个夜晚。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心动的,也许是关君意出现时,阮秋棠自然地站在他同谋的位置上;也许是她喝醉的时候伏在自己身上,还要昏昏沉沉地问他是不是吃醋。 又或许比这一切都早,在晚宴上,在第一次见面的桌旁。 谁知道呢? 但他现在清楚的是,此刻自己所有目光都只能落在她身上,像是不讲道理的自然引力,也更像是他潜藏于心的生命本能。 海边派对的歌唱到了尾声,吉他弦动,一遍一遍地唱着这首歌的最后一句。 “in my life——” “i\\u0027ll love you more.” 第105章 怎么有这么多男人喜欢你? 关叙抓住她的手,说了一句:“走吧。” 阮秋棠还是没弄懂他突然他停下来是为了什么,但她只觉得现在的关叙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柔软些—— 柔软。 当她咀嚼起这个词时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一个男人。 但她回想起来,一分钟前的直觉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阮秋棠没法把这个想法给关叙说,因此最后也只是甩了甩头,把刚才的念头暂时抛之脑后,迈开腿,跟上对方的脚步。 ———————————————————— 留下来的宾客比阮秋棠想象的要少,公司的老董事公事公办的先回去了,只留了些与关叙有些私交的好友。 阮秋棠跟着关叙一一与他们见过,她虽然不怎么喜欢这样的社交场合,但基本的礼仪和气质都拿捏得很好,也会配合关叙偶尔开一两句玩笑,整体的气氛也算轻松愉快。 不过她有时候想跟着拿香槟的时候,关叙都会轻飘飘地重新递上果汁,然后得体地重新转向来宾,无比自然地说:“我太太不饮酒,我就先代她喝了。” 然后自己再多喝一杯。 阮秋棠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在两人休息的间隙扯了扯关叙的袖子:“我真的能喝一点,你不用帮我挡的。” 除了一点很淡的香槟气味,关叙整个人根本看不出喝过不少酒。 丝毫没有走路不稳不说,甚至根本没上脸,表情还跟下午时一样,没什么变化。 阮秋棠叹为观止,张了张嘴:“你……酒量这么好?” 关叙垂眸看了她一眼:“还行。” “你没事吧?真的没有喝多吗?”阮秋棠知道一些人喝醉了有可能也跟常人无异,因此还是没完全相信,忍不住又问道。 关叙于是停下来,挑眉看着她:“那你觉得怎么样的我才算是喝醉?” 阮秋棠哪想得出来,刚要说话,就感觉脸颊一暖,关叙的指腹缓缓扫过,再不轻不重地捏了她一下。 她皱了皱眉,狐疑地去看他的眼睛:“……所以你还是喝醉了吧?” 不知道现在的关叙是心情太好,还是真的有点醉意,他在原地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可几秒后却学着当时阮秋棠逗弄他的模样,只说了两个字:“你猜。” 阮秋棠噎了一下,但现在又不好发作,只能趁着没人看见,瞪了他一眼。 关叙不生气,好像心情还更好了。 等他们一起把所有的宾客都问候到了,整个婚礼流程也算是结束了。 客人可以选择乘坐关叙安排好的轮渡,到岸上的私人酒店休息,也可以选择在派对上多留一会儿,来一场浪漫的海边露营。 不过那些都跟他们两人没什么关系了。 从刚才到现在,阮秋棠都数不清关叙喝了多少酒了,虽然跟他喝酒的人基本都不敢倒多,但就凭自己快喝完一整壶果汁的数量上看…… 怎么都不算少。 等两人回了别墅,安东尼奥先是递上了解酒汤,然后想扶一下关叙:“关先生,您看需不需要什么——” “没事。”关叙甚至举手投足仍然带着惯有的云淡风轻,“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安东尼奥也不敢一直跟着:“那关先生,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叫我。” 关叙随意一点头,只是手还紧紧握着阮秋棠的:“好。” 别墅里其他人都睡了,因此两人的脚步很轻,一前一后进了卧室。 等卧室的门关上,阮秋棠站了一天脚有些酸疼,于是晃了晃关叙的胳膊:“你现在可以松开我了。” 没想到关叙没动,还垂着眼站在门口,无声地看她。 阮秋棠小声叫他的名字:“你是不是还是有点不舒服?要不我让安东尼奥再准备些——” “不用。”关叙握着她的手腕说。 大约两人今天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阮秋棠没想别的,只是担心关叙是不是真的不舒服,于是伸出另一只没被关叙抓住的手,碰了碰他的脸。 “好像也还好啊。”阮秋棠喃喃道。 “你呢,今天累不累?”关叙问她。 “我还好啦,又没喝酒,就是脚有点酸,等会儿洗完澡揉揉就好了。”阮秋棠说着说着,想起当时自己换完衣服出来看见的那一幕,“对了,小叶和andrew当时是来找你么?你们聊了什么啊?” 她不提倒好,一提关叙的眼睛便看了过来。 阮秋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你们……怎么了?” “阮阮。”关叙望着她,片刻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真的……” 他的表情让阮秋棠犹豫两秒,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那个,小叶不会……” 许是喝了酒,关叙这次没继续跟她玩心照不宣:“从他的反应来看,你应该知道了的。” “我我,”在心里有猜想是一回事,被点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阮秋棠一下子有些慌乱,“他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后来一起出国我也就把他当学弟看,他不说我怎么敢乱猜啊——” “所以他说了什么啊?”阮秋棠小心翼翼问。 “他说……”关叙拖长了音调,空气残留着醉人的香槟气味,“他觉得我跟你的婚姻肯定有隐情,还说我是不是要挟了你。” 阮秋棠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那个……” 虽然叶子辰猜得不算错,但也并不正确。 “可他到最后也没跟我提啊,”阮秋棠小声替自己辩解,“我还是看你俩聊天不太对劲猜到的。” 关叙有点哭笑不得,靠近了她一些,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耳垂:“阮阮,你真是……” 阮秋棠被他摸得有些痒,皱着眉:“关叙,你是不是还是有点醉啊。” 关叙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那andrew呢?你也一点没察觉到?” 他这句话一说,阮秋棠直接怔住了:“……啊?” andrew也? 啊?! 她愣在原地的样子有些可爱,关叙忍不住问:“不然人家为什么要给你写曲子?” 阮秋棠:“——不是感谢我学校乐团演奏得好吗。” 关叙:“那为什么结束了还在写,又不给别人写?” 阮秋棠:“那我是钢琴嘛!容易演奏!” 关叙终于拿她没办法,无奈笑了:“……” 阮秋棠“嘶”了一声:“正好好聊天呢,你笑什么?!” 关叙不再笑了,只是更靠近了一步,手撑在阮秋棠靠着的墙壁上。 “阮阮。”他叫了一声。 “到底有多少人不信这件事啊。”关叙低声笑笑,像是一种带着执念的困惑。 “又怎么有这么多男人喜欢你?” 阮秋棠被他说得没办法,嘴硬地回了一句:“那我迟钝嘛!” 关叙没说话,只是俯下身,很慢地压过来。 “你别又亲我。”两人鼻子都要凑到一起了,阮秋棠忽然往边上一躲,狐疑地皱眉,“……你其实还是有点醉了吧?” “是啊,阮阮,你真迟钝。”关叙没再勉强,移开脸,轻声说了一句。 没问出口的还有别的话。 那我呢,是不是也要一并迟钝下去。 只是最后这句被他吞了下去,没让她听见。 第106章 ——那就当我喝多了吧。 阮秋棠虽然拒绝了,但还是有些担心地看过来。 她推开关叙的原因只是觉得这样可能不好,而且……这两天都亲好几次了。 更让她有些困惑的是,她竟然愈发不排斥这件事。 她还没想明白原因,但理智和直觉都在告诉她,如果想要跟对方继续保持目前的关系,这并不是一个良好的信号。 “关叙,”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真的没事吗?” 男人垂眸看着她,阮秋棠只觉得他的目光仿佛也有温度,顺着自己脸庞的轮廓描摹着。 明明他什么都不再做了,她却依然感到了加深的心跳、上升的暧昧温度。 “你……你今天怪怪的。”阮秋棠回避了与他眼神的接触,小声地说了一句。 “怎么了?”关叙声音很低,问道。 “什么怎么了,就是感觉啊……”阮秋棠没正面回答,反而还转移了话题,“而且你刚才说什么怎么那么多人不相信……不相信什么?” “不相信我们是真的结婚,是达成了某种条件的合作而已。”关叙替她补全。 阮秋棠抿了抿唇,没忍住:“虽然但是,也说得没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周围的气温陡然降低了一些。 察觉到一点点低气压,阮秋棠咳嗽了一声开始给自己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指的是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但就算以后因为各自的原因要解除婚姻了,也还会是朋友的。” 阮秋棠是想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长长的一句话说完,空气中的温度似乎比刚才还更低了些。 “怎么了,”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不解,“有什么不对么?” “还是说……你还不认可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 “没有。”关叙终于开了口,声音里似有倦意,不过还是勾起嘴角回应了她。 “那就好。”阮秋棠也知道关叙对自己帮助颇多,生怕一切都只是他为了这场表面婚姻所做的准备。 她甚至没意识到这个想法有些许不对。 “我有时候实在是不知道世界上的男人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阮秋棠见他不答,也不会藏着憋着,干脆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叶子辰是一个,andrew也是,不说明白怎么会知道呢?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邀请他们来婚礼,不也显得我很不厚道么?” “所以我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至少是正向的——从一开始就是。”她说道,“我一直认为沟通是最重要的,也正因为我们不是被体内激素支配的关系,才通过沟通才有了这场体面的婚姻。” “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正面的,互相帮助的,在这方面我会对你坦诚,如果你有想要交流的,也能跟我说。” 关叙静静地听她说着,到话音落下,才很轻地点了点头。 “是啊。”他说。 大概是酒精稍微放大了他的情绪,连阮秋棠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于是那些话也不说了,抿唇放轻了声音:“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没事,阮阮。”关叙叫她。 他不再凑过来想要吻她,但微微笑了,轻嗅了两下,说了句与现在无关的话:“阮阮,你身上有股橘子汁的味道。” 阮秋棠被说得一怔,关叙根本没回应她之前的话,有些不解地顺着道:“你让我喝了那么多橙汁……” “嗯。”关叙的轻笑还浅淡地挂在脸上,点了点头,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这一次他并不用力,把阮秋棠搂住的时候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挣脱。 关叙的手掌落在她的肩胛骨上,却也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没有更多的动作。 这几乎是一个无比温情的拥抱。 阮秋棠觉得今晚的关叙行为举止都跟之前有区别,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过了几秒,才试探性地问:“你今晚……果然还是有点醉了。” 这句话说完,关叙抱着她,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很温柔地嗅了嗅。 他笑笑,没有否认:“嗯。” “——那就当我喝多了吧。” 关叙说。 他其实不是没有听进去阮秋棠说的那些话。 他面对所有事都游刃有余、杀伐决断,且从来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会对一件事进行全面的评估,然后做出最优的选择。 但在陪着阮秋棠从海边回来,听过她哼唱的那首歌后,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样选择。 她刚把自己认定为“可以好好交流的朋友”,其实已经比之前的合作伙伴跃升了一大步。 关叙永远会为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想好最坏的可能。 可这件事不一样。 如果他现在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更进一步,最坏的可能就是阮秋棠瞬间发怒,然后解除合约,连表面夫妻都做不成。 至少现在,他还可以拥抱。 关叙抱着她,在阮秋棠看不见的地方自嘲地笑笑,想。 他的妻子聪明、理智、冷静。 且迟钝。 他忽然觉得自己跟叶子辰,或者andrew也没什么区别。 也会犹豫,也会不安,也会担心失败,所以决定忍一忍。 然后再忍一忍。 第107章 【扣1佛祖原谅我!】 关叙这次的拥抱有些久,但阮秋棠念着他是真的为自己挡了一晚上的酒,最后还是没舍得推开。 过了几分钟,对方才轻轻放开她,只是在离开之前没忍住,还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 说了一句“谢谢”。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阮秋棠不好意思起来。 语气温和沉静,和以前的关叙一样,又似乎全然不同。 只是阮秋棠来不及分辩,只想让自己现在的心跳不要那么快,像是自乱阵脚一样降不下来。 她别扭地从他怀抱里退出来,没看他:“都说了我们是比那些正常夫妻更稳定的关系,也没什么好道谢。” “是吗。”关叙声音淡淡,却不置可否。 还好他的这句话只是自问,没有逼迫阮秋棠的意思,不再多说:“那我先去洗澡。” 阮秋棠点头。 “等明天以后这里会空出来一个房间,如果你还是不习惯,到时候可以去二楼睡。”关叙往浴室走的时候说了一句。 阮秋棠吸了一口气,想了想:“算了。” “我外婆跟巧姨还在呢,她们还要在这里玩两天,我要是明天过去了,免不了要引起怀疑。”她开口道,“毕竟今天……她好不容易那么深信不疑。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不管发生什么,阮秋棠还是不想让她担心。 关叙表示理解:“好。” “你快去吧。”阮秋棠说归说,但还是多少脸上有点不自在,干脆先把关叙赶去浴室清醒清醒,自己也好冷静一下。 毕竟今天不管怎么说,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完整的婚礼——虽然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不过她每次一想,都觉得应该是不会再有了。 她对爱情没有那么多的渴求,如果关叙真的能一直跟她维持这样长期的关系,其实也未尝不可。 阮秋棠觉得自己应该是聪明的、理智的、冷静的。 ———————————————————— 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来,阮秋棠也趁着这个时间,先去换了衣服。 卸完妆,把珠宝首饰放回盒子的那一瞬,才终于有了这一天结束的真实感。 这间卧室靠近阳台的位置还有一个临海的大理石浴缸,这几天都没用过,阮秋棠本想跟之前一样等关叙出来后再洗,但因为今天穿了高跟鞋走了一整天,穿上婚纱后坐下来的时间都很少,酸疼得厉害,便想干脆去阳台那边泡个澡,快一点好能直接上床躺着,在关叙洗完前出来就行。 她于是先走到阳台给浴缸放上水,再去拿了睡衣。 诡异的是,不知道安东尼奥是不是又对自己的雇主有了什么新婚之夜的祝福,叠好放在篮子里的睡衣拿起来,下面居然还多了一张纸条,上面用漂亮的花体英文写着,“祝福每一个美好的夜晚”。 阮秋棠光看到这里就已经开始脚趾抓地,没想到纸条下面居然还有东西。 她因为没看清包装,即使知道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好奇心作祟,伸手拿起来看了一下。 ——然后脸瞬间就憋红了。 大概是个法国的牌子,她用自己勉强能看的法语水平,拼拼凑凑出了几个诡异的单词。 “解决”、“新手”、“方便”、“顺滑”、“体感”、“润泽”、“温和”。 至于这几个词能凑出来什么句子…… 阮秋棠眉头狂跳——关叙小岛上的这个管理也太奔放了吧。 而且“新手”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发现之前准备那些东西都太过进阶了,所以还很体贴地来一份初级版本吗?! 这到底是在侮辱自己还是在侮辱关叙啊?! 新手怎么了!她跟关叙一纸合约还谈什么新手老手! 不过…… 阮秋棠鬼使神差的,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想法。 好像她跟关叙,就安东尼奥的概念里来说,还真是新手啊。 但她想这个做什么?! 阮秋棠抽了抽嘴角,下意识朝着正响起水声的浴室看了一眼。 最好还是别让关叙看到的比较好。 她偷偷摸摸地把放浴衣的篮子挪到窗边的角落去。 这才像是了却一桩心事似的,重新走向浴缸。 ———————————————————— 已是深夜,属于这场婚礼的派对早已结束,海边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蒸腾的热气升上来,阮秋棠把整个身子都埋了进去,只露出被水雾熏得红扑扑的半张脸。 一整天的疲惫终于被浴缸拯救,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基本上属于做给别人看的表演终于结束了。 她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惺惺作态的闹剧,不过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如此。 至少外婆看着自己,对着关叙说那些话的时候…… 她并非心如止水。 还有关叙刚才的样子,看上去不那么自如潇洒的笑,以及那句“你就当我喝醉了吧”。 虽然她目前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但她还是在这一瞬想到了一些什么。 关叙生来矜贵,本就应凌绝顶、览众山,不应当有那种模样。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那她宁愿也做些什么,让他不再露出那样的表情。 阮秋棠闷闷地想了一会儿,从浴缸里伸出一只湿漉漉的纤细手臂,摸索着找到放在一旁的手机,决定看点新闻什么的,排遣一下此刻有些怪异的心情。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这场婚礼的影响力,就算用着国外的网络,刚打开网页,头条就明晃晃地挂着她跟关叙的某张婚纱照。 然后标红加粗的英文标题,甚至看上去比国内的营销号还要夸张。 什么集团的股价在这几日里一路飙升,这究竟是一场资本的蓄谋已久还是还是一场行业的大震动…… 阮秋棠看得直皱眉,既然没法避开,还不去凑凑热闹,看看国内的人是怎么说的。 她现在已经熟练掌握微博这个神奇软件的各种用法,甚至偶尔还会上去看看好戏了,比如从热搜榜上找点乐子。 不过今天的热搜头条自己跟关叙肯定是避不开的了。 国内现在的时间是早晨,正好是上班族在地铁或者各种交通工具上通勤的时候,各种因素加持,让这场婚礼的热度空前盛大。 阮秋棠甚至还知道切个没人知道的小号,不然神通广大的网友们还会从登录的时间的草蛇灰线里,重新脑补出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她刚登上小号,就看见热搜的第一条挂着“大婚”两个字眼。 连男女主角名字都省了,很难感觉不出大家对此次八卦的热情。 由于婚礼是在关叙自己的私人小岛上进行的,而请的跟拍导演还得剪辑,因此关于这场婚礼的记录,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好事却无良的各路媒体,基本上网上能看到的图片或者视频,都是被邀请到现场的宾客自己拍的。 但也是因为这些实况记录,才让各路八卦的群众们觉得更真实可信。 其中流传得最广的,就是某个坐在第一排的宾客拍下的,两人在宣誓后,关叙微微俯身掀开自己头纱时的那一个吻。 【救命,好甜,到底之前是哪家营销号说这是协议婚姻的?】 【你家协议婚姻能自然成这样吗!!!呜呜呜呜呜我彻底疯狂!】 【谁懂啊,一个三分钟的视频被我反反复复观赏。】 【是的是的,我已经开始在等他们自己记录的视频了。】 【对对,毕竟负责跟拍的可是特别会拍情感细腻电影的导演,希望成片出来砸我脸上,腻死我。】 【还不知道成片我们能不能见到呢,我现在只能反复盘着这一小段,太甜了,太甜了,我建议一些国产甜宠剧的编剧过来学习一下什么叫爱情,而不是不小心摔倒就要亲亲的工业糖精。】 【尤其是关叙那个掀头纱的动作,我光是看着就替对方心动,脑补一万个场景。】 【亲上去的那一瞬间!好心动啊!】 【就我看出男主角的动作里有种急不可耐又还要维持基本的绅士风度时那种矛盾又溺爱的感觉吗——啊——】 【宝鹃!!本宫的头看晕了!!】 【主要是两个主角都太养眼了,谁不喜欢看好看的人谈恋爱呢。】 【真的好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得我好想谈恋爱】 【就我光关注这套婚纱和新娘身上的珠宝了吗,太壕了,真的太壕了。】 【我看到了!耳坠和项链都是孤品了,更绝的还有那枚胸针!】 【想起某位许姓女明星的笑话——(嘘)】 【我笑了不好意思,我这就去敲电子木鱼攒一点赛博功德。】 【无所谓了,现在对方已经不剩什么合约了,只能说糊得理所应当。】 【是的,我们今天这些乐子人聚在一起,不仅为了看帅哥美女结婚,还为了我们共同的乐子,许淑怡女士!】 【扣1佛祖原谅我!】 【都别说过气女明星了,我现在只希望以后能多看点这种画面和图片,这对我的眼睛很好。】 【好看,爱看。】 【所以问个问题,我们现在看到这些照片,说明婚礼现场已经结束了对吧?】 【热心路人播报:现在c国时间应该是凌晨一点。】 【哦——】 【哦~~~~】 【你们在哦什么?】 【都是成年人了,我先来说,异国,小岛,海边,新婚之夜。】 【好看,想看。】 【行了行了,这种事开开玩笑行了,脑补还是太可怕啊!】 【什么脑补,我们广大网友只是在为优质婚姻做一些合理的推测。】 【报!女方的微博登录还是在一天前!】 【这种时候!这么好的晚上,谁闲得无聊上微博啊!】 正在闲得无聊准备凑凑自己热闹的阮秋棠:“…………” 还好她用的是小号!不然真被抓到也太可怕了! 互联网真是一个毫无隐私的地方。 然而对此毫不知情的网友们还在津津乐道。 【首先我不是色皮,其次我不是色皮,最后我不是色皮,但那个吧,我听说吧,鼻子长得笔挺好看的男人,那个,就……】 【我年纪还小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捂耳朵)】 【那个那个,细说?】 【哇哦,哇哦,我也听说过,所以好奇尺寸。】 【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光是看他们亲亲的时候都已经能想象到这个夜晚的美好了。】 阮秋棠看着广场上一条条的讨论,怎么都没想到……是怎么聊到这种事上面的啊?! 第108章 是吗?那你想摸摸看么? 眼看网友们对这类似话题十分热衷,还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加上这几天跟关叙之间的相处本来就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但阮秋棠也知道这是婚礼仪式不可避免的事。 只是知道归知道,当看见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没眼看。 她眼前一黑,然而手指刚点了退出这个热搜的广场,就看到新的一条,热度还在不断上升的新词条—— 《关叙 鼻子》 要说刚才还只是有点脚趾抓地,那现在简直就是完全熟透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为什么鼻子这么单纯的东西能跟某些地方谈到一起啊!! 不对,热心的网络市民知道关叙是个新手么? 关键是,阮秋棠努力让自己不要做什么过多的联想,但这两天跟关叙之间发生的一些“冷水澡事件”,和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她猛地一下把手机扔到一边,像是碰到什么发烫的东西。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心跳有多快。 不能想,不能想。 安东尼奥喜欢脑补和为雇主筹划是他的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阮秋棠努力让自己冷静,从浴缸里起身擦干身体,穿上一旁准备好的真丝睡衣。 只要自己现在火速上床,然后火速睡着,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跟自己无关了——这个念头又称,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尴尬就追不上自己。 她默默在心里这么说着,恨不得关叙洗澡再洗一个小时。 只是…… 她刚系好睡衣带子,腿上还湿漉漉的,赤着脚,就听见不远处的浴室门传来了响动。 关叙也洗完澡,从里面走了出来。 阮秋棠刚刚所做的一切设想到现在完全成了泡影,整个瞬间背脊一凉。 都经历过今天一整天了,按理说阮秋棠早就适应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看到那些虎狼之词的原因,她的心跳还是蓦地漏了一拍。 然而关叙不知道她都看了些什么,见她光着脚,便开口道:“阮阮?” “怎么光着脚踩在地上?” 阮秋棠背对着他,明明对方的声音足够低沉好听,她却因为还想着刚才的事,本来要去找拖鞋结果脚下一滑,残存在地板上的水渍减小了阻力,使她整个人没有站稳,直接往前一滑—— 关叙本来就在往她这里走,见状更是一个箭步过去想要拉住她,让她不至于摔倒。 然而阮秋棠也在找平衡,因此双手都在胡乱空中挥着,碰到了关叙的肩膀就想抓住,结果导致对方也没能第一时间站稳。 阮秋棠一个失重,就感觉对方用力揽了自己一下,好歹稳住了平衡。 就是…… 他们虽然没摔在地板上,但这姿势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两人以浴缸旁的落地窗为支柱,紧密地、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到了一起。 阮秋棠:“……” 她本来穿得就是极轻薄的冰丝睡衣,关叙又是刚洗过澡,还残留着清新的、带着热度的水汽,两人光是这么贴着,周遭的暧昧温度就迅速升了起来。 于是,冰丝跟“冰”字背道而驰,阮秋棠不仅不冰,还隔着自己的一层衣料,完全感受到关叙偾张的饱满坚实的肌肉,以及突突跳动的有力筋脉。 这些不仅是脸,连其他地方都…… 这实在是太近了。 阮秋棠在这一刻脑海里闪过刚才微博热搜广场上的那些留言,此刻跟视频弹幕似的一一划过,比如他们现在的这个动作,在那些人眼里看上去就是…… 烂俗。 套路。 工业糖精。 她在心里无厘头地想,要是再戏剧一点,比如自己跟关叙再不小心有点什么嘴唇接触,或者说四片唇瓣跟磁铁正负极似的吸到一起,那才真是放到豆瓣都要被打一星的程度了。 阮秋棠从自己的脑补里回神,她的呼吸都轻了一些,看见关叙墨色幽深的眼睛,长却不翘的睫毛,为了缓解尴尬,她几乎都想数一数他的睫毛了。 关叙大概也觉得她表情有些古怪,于是等阮秋棠站稳了以后轻轻放开她:“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么?” 阮秋棠莫名觉得嗓子有点干,像是渴水似的。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人还有点紧张,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最后哆哆嗦嗦憋出一句:“没,没什么。你鼻子还……挺好看的。” 关叙大概也对她这个回答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开口道:“是吗?那你想摸摸看么?” 明明是听上去无比正常的对话。 明明是听上去无比正常的语速。 但是,但是…… 阮秋棠莫名想到了刚才那条新冲上热搜榜的词条—— 《关叙 鼻子》 她头一次恨自己联想这么丰富。 摸摸什么?! 阮秋棠看着近在咫尺的关叙的鼻子,猛地一下弹开了手:“你你你,你怎么耍流氓啊?!” 第109章 关叙忽然连人带被子把她拥住了 关叙哪里知道现在的阮秋棠都脑补到哪里去了,饶是他再怎么聪明,现在还是有些不解地微皱起眉:“阮阮?” “我应该……没有怎么你吧?” 阮秋棠看见他的表情听见他的话,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反应过激了。 然而这种事怎么能怪她!! 她也不想的啊!! 正常人谁会把鼻子跟某些功能类比到一起啊!! 可是刚才两人靠得太近,现在阮秋棠身上还残留了一点关叙的体温,于是这次连脚趾都红了。 还好关叙没追问阮秋棠刚才为什么这么说,好像没听见似的走了两步。 阮秋棠反应过来后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还想支支吾吾地解释一下:“我刚才,刚才……” “怎么连鞋也不穿。”大概是不在意,或者不想让阮秋棠尴尬,关叙主动换了个话头,走到一旁拿起阮秋棠的鞋,叹了口气。 “虽然这里气候不错,但还开着空调呢,光着脚着凉了怎么办。” 阮秋棠下意识嘴硬:“我身体好。” 没想到关叙下一句直接道:“可万一真的得了,我还跟你睡一起,你是要连我一起传染?” 阮秋棠果然被他的话带走了,就没再提耍流氓的事儿,哼了一声:“那你身体也太差了吧。” “是啊。”结果关叙不仅不否认,还轻笑着抬头看她一眼,“我身体瘦弱得很,那阮阮可以保护我吗?” 阮秋棠被他这一句不按理出牌的话堵得噎住。这种话,他是怎么有脸说得出口的啊?! 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立刻转过脸去不看他:“你这人怎么这样?” 说不过就直接装没听到。 这样的举动好像取悦了关叙,阮秋棠耳畔听见对方唇边逸出的笑,“啧”了一下:“有什么好笑的?!” “嗯嗯,不好笑。”关叙十分配合,还真的收了笑,非常认真地回答,“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然而这种时候越认真,阮秋棠就越觉得是嘲讽,脸都快憋红了,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看着他: “关叙——!!!” “哎。”关叙应这句的时候无比清晰,甚至还看着她,很认真地发出这个音节。 阮秋棠看着他,忽然喉咙里的话就又被堵住了。 她知道关叙是在逗他,所以她应该是能想象到关叙看着自己的表情的,但当她真的不经意看向他的眼睛,原本升起来的一点点羞赧的嗔怒忽然就荡然无存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富有实感的、令人心头饱胀的感觉。 阮秋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愣住了。 她怔怔地站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大脑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一下子忘了自己要怼关叙一句什么。 不过对方看了她一眼,喟叹般的说了一声:“算了。” 还没等阮秋棠弄清他想要做什么,忽然看见对方面对自己蹲了下来。 下一秒,她的脚踝就被男人握住了。 一种触电般的感觉迅速涌上脊背,几乎要令她惊呼出声。 关叙俯身下来,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她,认输似的说道:“我害怕你生病,好了吧?” 他说着,又自己去拿了鞋,放过来。 然而阮秋棠还处于一整个大震惊的状态,一时间嘴都瓢了:“啊,什么?” 关叙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像是认命一般,干脆也不问了,直接轻轻抬起她的一只脚踝。 “阮阮,”关叙的声音听上去跟平时没两样,然而却一字一句都进不到阮秋棠的耳朵里,“抬一下。” 阮秋棠抿了抿唇,云里雾里的,不过还是听话地抬起了左脚。 关叙很有力,一个手掌就可以把阮秋棠细细的脚踝全部握住。 而脚踝被人按住,像是另一种方式的被捏住脖颈。 阮秋棠终于回过神来,心想,自己会失神,可能也是因为这种忽然不受控的、某个脆弱的地方被制住的感觉。 那是一种带着一点窒息的脆弱感,仿佛她真的是关叙饲养的一只小金丝雀,而一切命脉都掌握在对方灼热而干燥的手掌中,只要他一用力,自己就逃无可逃。 阮秋棠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装做镇定:“你……你别突然蹲下来啊。吓人一跳。” “我要是不这样,也不知道你还要光着脚走多久。”关叙的声音里多了无奈,终于放开了她的一边脚踝,然后说,“另一只。” 安东尼奥给她准备的拖鞋也是冷淡优雅的款式,束住脚背的带子做成水晶般透明的样式,低调却高贵。 阮秋棠靠在柜子前,而男人正低头给她穿鞋,她垂眸看着,关叙的鼻梁和下颌线因为这样的角度显得更加完美,而他的睫毛鸦羽一般垂着,温柔得令人心惊。 她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怎么感觉像是在给灰姑娘穿水晶鞋。” 关叙听见她这么说,动作一顿,也轻笑了一下:“是吗。” “你就当我小时候童话故事看多了吧。”阮秋棠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妈妈那时候一直跟我讲童话,你知道的,小时候的记忆本来就很深,就……突然想到的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低落。 毕竟母亲当时陪着她,给她讲许许多多的童话故事时,她和母亲一样,是真的相信有童话一般的现实存在的。 只可惜母亲的婚姻是一场机关算尽的骗局,而她也只是跟关叙签了个合约,也没什么真的爱情。 “反正我妈临死前也看清了,本来就没什么童话结局。”她低声道。 关叙替她穿好了鞋,也察觉到了她忽然低落下来的情绪。 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阮秋棠无知无觉地抬眸看他:“怎么了?” “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也可以保证,你不会向你母亲一样。”关叙说。 阮秋棠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勾唇笑笑:“是么。” “不过你说的也不准确。”关叙站起来,望向她,“因为你本来就不是灰姑娘,是天生的公主。” 即使知道关叙可能是在哄她,即使知道关叙这人向来说话一套一套的,但此刻阮秋棠还是不免心神俱震,慌乱地抽身,避开对方的视线。 她干脆一扭头,别别扭扭地转过身去:“啊好困,我要睡觉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直接蹦上床,用被子整个罩住了自己。 ————————————————————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她再用一百句冷静理智的话来说服自己,可跟关叙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还是会有那么一些不自在。 前两天……阮秋棠尴尬地回想了一下,最后的结局好像都是自己先睡着。 毕竟自己睡着了,就不用去在意其他那些事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她好像没法直接装入睡。 她睡眠质量很好,但前提是要睡得着。 阮秋棠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听见关叙的呼吸声就有些紧张。 等她在被子里翻了不知道多少圈,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关叙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阮阮,你想卷被子就直说。” 阮秋棠没想到这还能被抓包,嘴硬着回了一句:“你怎么也没睡?你要是睡着了会注意到这些吗?” “……你一分钟翻一次身,两分钟吸一口气,三分钟卷一次被子,我就算有你的睡眠,也没法这么快睡着吧。”关叙在黑暗里幽幽道。 末了,还又补了一句。 “要是真觉得被子不够睡,我让安东尼奥再拿一套就是了。” 怎么可能不够睡,这床和被子都是特别定制的,大得惊人。 即使没开灯,阮秋棠都觉得脸红了,当即矢口否认:“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关叙也依着她,顺着她说话。 可他越这么说,阮秋棠就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太早了,有时差,我睡不着。”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了一句。 主要是她难免想起微博上那些评论……她再怎么说也未经人事,这些人说话怎么这么露骨! 互联网上真的没有他们在乎的人了吗! 还有说什么鼻子…… 阮秋棠鬼鬼祟祟侧过头去看了对方一眼。 关叙的鼻梁高而挺,借着稀微的月光,能看见一个朦胧的轮廓。 阮秋棠正想着,忽然感觉身旁的人一动,伸手摸到了床旁的灯。 突然接触到明亮的光源,让阮秋棠顿时眯起了眼睛,然后重新看清此刻关叙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夜晚,也许是因为月亮,现在的他看上去竟然比白天时还要英俊些。 她忽然就忘了自己上一秒在想什么,只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脸。 关叙的鼻子的确很好看,线条流畅而英挺。 不对,应该说他本来就是英俊这个词的具现化。 阮秋棠蓦地又生出了那种诡异的、奇怪的喉咙发干的感觉。 她不想应对,干脆装死,又要别过脸去。 只是这次她没能成功。 关叙忽然连人带被子把她拥住了,让阮秋棠囿于其中,动弹不得。 “好了好了。”他很轻地哄她,“先睡吧,我不逗你了。” 第110章 要不……我帮帮你? 阮秋棠心如擂鼓,却连呼吸都不敢太重,怕关叙察觉到什么端倪。 现在两人都是侧着身躺在床上,关叙伸长手臂连带薄被一起搂着她,如果从上面看,颇是一种亲昵缱绻的姿势。 然而她没心思想这个,关叙的力度并不大,只是轻轻搂着,好让她不要一直像只小海豹一样翻来翻去。 果然,他这么一抱以后,阮秋棠果然不敢动了。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直到能互相听见对方的呼吸声,阮秋棠才眨了眨眼。 她支支吾吾地开口:“你这样,我还怎么睡?” 然而关叙再开口时比她还要理直气壮,很镇定地陈述着一个事实:“我放开手你不是也要翻来翻去?” 阮秋棠嘴硬:“……那不是我刚才没睡意,你有本事放开我,我给你表演一个一分钟秒睡。” 只是关叙根本不相信,阮秋棠等了等,没等到他放开手,反而听见一声十分愉悦的轻笑。 她的耳垂红了红,但根本动都不敢动:“你干什么!” “没有。”关叙的笑声停了,一副很正经的样子,“我只是表示赞同。” “关叙,说真的,”阮秋棠十分不满地在黑暗中皱起眉,分析道,“你还是喝了点酒的时候好相处一些。” 虽然在某些时候有点怪,但整个人好像看上去更松弛一些。 结果洗个澡出来就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阮秋棠小声地嘟哝。 “行,那我下次多喝点。”关叙还顺着她的话说。 “倒也不必。”阮秋棠眉毛一挑,立刻道。 “我觉得,我们这样一直聊天,到最后是谁也睡不成的。”她想了想后说。 关叙声音一扬:“所以?” “所以你先放开我,我们要先睡带动后睡,等我睡着了,你再睡不就很完美了?”阮秋棠振振有词。 面对她的歪理,关叙觉得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则是乐得跟她打趣:“为什么是你先睡?” “因为我感觉你睡眠一直不是很好的样子。”阮秋棠即答。 她说完之后自己先愣了愣,因为这毕竟还算是关叙比较私人的事,她好像不太应当那么自如的说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想要找补:“我的意思不是诅咒你比我睡得晚!只是基于一些数据上的分析!” 没想到关叙似乎也没有在意,还很认真地想了想说:“这都观察到了?” 阮秋棠下意识答:“是啊,毕竟我们也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了……” “那阮阮真关心我。”关叙顿了顿,悠悠地得出了结论。 ??!! 哪跟哪啊?! 阮秋棠被他的脑回路拐得一愣。 “……所以你其实还是喝多了吧?!”听见这句,她忍无可忍,干脆伸脚轻轻蹬了他一下。 关叙也不生气,任她动作,甚至还配合地让她蹬,隔着被子闷笑了两声。 在这样的大床上的拥抱总让人有沉溺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阮秋棠觉得关叙连笑声都变得柔软些了。 而关叙笑完才轻轻放开了手,说:“好,那我不困着你,你先睡。” 也许是不好意思,也许是想证明给关叙看,总之阮秋棠也不跟他客气或者废话,当即卷了一大团自己的被子,严严实实裹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 只是身旁就睡着一个人感觉还是太过于不适应,阮秋棠第五次尝试入睡失败后,气呼呼地重新在黑暗里睁开眼。 明明这个动作不可能有声音,但她却真的感觉到关叙像是感应到什么,朝这边侧了一下头。 阮秋棠呼吸一顿。 “关叙?”她用了气声,很小心地开口,试探道。 “嗯。”不过还好,关叙很快回应了她,“不是要给我表演一分钟秒睡的绝活?” 见他也没睡着,阮秋棠才放开了声音,悻悻地承认,不过还是有一点不服气:“要是你不在我旁边的话,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丝可能秒睡。” 毕竟之前也不是没秒睡过! 那肯定也有关叙在问题。 “算了,”她呼出一口气,在黑暗的房间里仰面看着天花板,“睡不着干脆来聊会天?说不定我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反正我跟你认识这么久,还没这么安静平和地躺一块儿聊过呢。” 不过她刚说出口也觉得别扭,毕竟这下直观来看,他俩还真就算得上是“新婚之夜的夫妻俩,盖上棉被纯聊天”了。 阮秋棠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逗笑了。 自己居然还真有这么一天。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关叙却好像又猜到了一样,不过没明说:“这不是挺好的么?” 阮秋棠在静谧的空间里眨眨眼,说:“无所谓啊,反正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过她刚说出来就后悔,对于男人来说算什么尴尬,更何况关叙这种在脸皮上有着惊人厚度、还喜欢捉弄人玩儿的老狐狸,根本就不存在尴尬这回事。 于是她咳嗽一声,干脆转移话题。 “之后你有别的什么计划吗?”她开口问。 ———————————————————— 关叙自己也没想到,这第一个问题几乎就要把他难倒了。 按照之前的想法,他的确需要一个合拍的合作对象,关叙在夜色中想——可是在今天之后,他忽然就不想只满足于此了。 但现在明显不是挑明了直说的时候,他知道阮秋棠聪明又迟钝,如果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会搞砸也说不一定。 他第一次生出一种进退两难的犹豫。 阮秋棠见他半天没说话,狐疑开口:“关叙?睡着了?” “没有。” 关叙本来就是个擅长谈判和说话的人,只要是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也总会有一万种方法避重就轻,或者直接转移。 但一切他熟悉的、在工作上得心应手的方法,他却都不愿意用在阮秋棠的身上。 “跟以前一样吧,”关叙想了想说,“现在c国和小岛的天气正是最好的时候,等你外婆走了我也可以陪你逛逛。” 阮秋棠听见他这么说,蓦地扬唇笑笑:“那这算是度蜜月么?” 关叙还没回答,她又体贴地继续道:“开玩笑的,我知道要是那么快回国,的确会引人怀疑。我在这边玩玩也挺好,好多年没潜水海钓了。” 反正她现在合约不在别处,的确自由快乐了许多。 “不是的,阮阮,”关叙的声音多了一些无奈,“我……” 她其实没有完全说错,关叙在这段婚姻最开始的时候是想过,随便放个假当蜜月期骗骗别人……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早就没了这样的念头,想让阮秋棠留在这里,也只是真的想让她放松放松,开心一点。 关叙叹了一口气:“其实没关系的,也没那么需要在意其他人对我们关系的评价。”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说。 “可是你在意吧。”阮秋棠很快说道,“你最初跟我结婚,不也就是为了一个名头吗?” “我总要为你打算。” 于是关叙压在喉咙间的话便更说不出来了。 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圆过去,让这段对话更完整,更符合体面的成年人。 然而如此容易的一件事,他却不愿意当做敷衍一般地说出来。 “阮阮。”关叙叫她,这一次的声音比起之前更温和了些,“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说的也是真的。” “毕竟你也说过,我们可以更坦诚一些,所以我只想让你在这里更快乐一点。” “你不用顾及我的想法。” “真的吗?”阮秋棠也不会假意逢迎,不知道是不是跟关叙待一起习惯了,甚至还提了要求,“那我要去潜水。” “好。这边有设备。” “我还要去海钓!” “好。这个我也可以跟你一起。” “对了,我听说安东尼奥还在你的渡船上抬了一架钢琴,我要出海做海上钢琴师!” 关叙像是被她逗笑了,还是说:“好。大钢琴家。”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在黑暗中,阮秋棠却还是能想象得出此刻关叙的表情。 她听见对方说:“想去做什么都可以,这边很大,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阮秋棠故意为难他似的开口:“那我要说想上天呢?” “那就上。”关叙云淡风轻地说,“正好我还考了飞行执照。” 阮秋棠这次彻底张大嘴,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今天是不是只看到你父母一眼?”过了一会儿,阮秋棠换了个话题,还是忍不住问。 她记得喻婧只是他的继母,关系也说不上好。 其实她知道关叙不怎么主动聊家里的事,要是头一天关君意不冒冒失失地找上门来,她估计现在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堂兄。 她也明白这种家庭成员多且复杂的事,自己越少过问越好,可也许是两人现在有些坦诚的架势,而今天自己的外婆也足够真心实意,才没忍住开了口。 “嗯。” 关叙低声应了,语气也很自然,仿佛只是在聊天气:“上次你见过一面,不是不太愉快么,我就让他们随便露个面就行了。” “我……我说过的,也不那么介意你母亲。”阮秋棠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很温柔,“毕竟我们都达成一致了,我是一定站在你这边的。” 这句话好像让关叙沉默良久。 阮秋棠害怕他不相信,又说了一遍:“真的,而且我性格你现在也知道了,我是肯定不会委屈到自己的,你放心。” “你不是说你母亲是给你制造童话梦的那一个人吗,”关叙声音很轻,听不出多余的情绪,愤怒、憎恶或者怨恨,统统都没有,“那么我的这位继母,就是负责毁灭童话故事的那个人。” “当然了,我只是比喻,毕竟我小时候也没什么童话梦。”关叙轻声说。 阮秋棠忽然听得有些心疼。 大概是因为这个夜晚的气氛实在太好,她甚至有想伸手抱一抱,或者安慰一下他的念头。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让关叙反而更加难堪。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睡相很好的人,平时自己躺在床上思考问题时,腿就喜欢无意识地蹬一蹬,或者翻身,总之就是没闲着。 然而她忘了这张床虽然大,但上面躺着的不止她一个人。 她还在思考,腿就继续不自觉地蹬,没个结论。 然而一下秒,关叙突然的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考。 “阮阮,虽然我知道你是无意识的,只是在思考。” “但你的脚要再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他的声音无奈又轻:“我可能又得起来去浴室一趟了。” 阮秋棠登时脸一红。 刚才或宁静或平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古怪起来—— 而她跟关叙处了这几天,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便立刻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泡澡的时候看到了微博广场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论,可能是更早的时候,拿睡衣时看到那瓶写满了“解决”“新手”“方便”“顺滑”“体感”“润泽”“温和”的瓶子,奇奇怪怪的念头和对关叙刚才情绪流露的纵容,最终让她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道—— “那个,我好像听说要是真那什么了,一直憋着也不太好……”阮秋棠话说到一半脸已经先红了个透,”要不,我帮帮你?”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周围的气温都变得不一样了。 关叙沉默少时,忽然伸手,碰亮了床边的氛围灯。 阮秋棠看着他,又像之前那样,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然而关叙好像也很渴,因为他的手撑在阮秋棠的两边,说出的话却低哑得不行。 “阮阮,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阮秋棠呼吸一滞,却仍然看着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当然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是,她的确觉得半笼在夜色和月色之间的关叙的侧脸无比英俊,尤其是被清辉勾勒出的鼻梁到下颌骨的线条,更是完美得令人心动。 第111章 关叙脑海里绷着的那根名为克制的弦被彻底扯断了。 关叙其实一开始只是被阮秋棠蹭得有点热。 但她好像真的没意识到,因为刚才蹬过自己,所以两人躺在一起的距离本来就极近,结果一想问题的时候,还要一遍又一遍地蹭着他的小腿。 真是…… 关叙觉得自己拿她没办法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 他存着一点想看她反应的念头,这才说了那句话。 其实他没其他想法,只是好奇阮秋棠能有多迟钝。 关叙做过假设,比如想象过阮秋棠气呼呼娇嗔的脸,比如背过身去,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严严实实的一团…… 然而她说出来的话,却在关叙所有设想之外。 原本只是有一点完全可控的反应,她这句话一说出来,则将现场的气氛以另一种方式点燃了。 阮秋棠也是脱口而出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一句多么劲爆的话,豪言壮语完就要收拾自己的烂摊子了,她顿了一下,试图找补着说:“反正我外婆跟巧姨不是也一直拿我俩打趣么,而且之前我们不也聊过么,万一这段关系真的能长久持续……” 她庆幸此刻的夜色遮住了她有些泛红的脸,阮秋棠在夜色中眨了眨眼,声音紧张得有些发涩:“也不是不可能有一个孩子。” 她又不傻,不是没考虑过类似的问题。 毕竟从负责的角度来说,关系稳定能够沟通的两个人,远比那些成日争吵的夫妻要好得多。 阮秋棠在这方面想得倒是挺周全。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 关叙的声音带了不自觉地哑,问出了这个问题:“所以阮阮,你想怎么帮?” 阮秋棠刚才自诩理智的大脑一下就被搅乱了,她就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那个,那个……” 关叙见她支支吾吾的,一边的确忍得痛苦,一边又实在不想看她为难,正打算说:“算了。”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反倒让阮秋棠在这一刻想了些别的。 比如之前林彤跟她说的“还是建议他去看看男科”,还有什么“一直起起伏伏憋了又憋可能真的会有什么疾病”…… 阮秋棠“嘶”了一声。 难道他就是那种传说中的,能站起来但是在其他地方有点困难? 阮秋棠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严肃。 虽然这跟她好像没什么关系——她沉思着——但据说男性在这方面的自尊心都很强,所以不愿意面对医生…… 她在黑暗中咳嗽了一下。 “那个,关叙,”她正色道,“如果你要是有点什么困难,告诉我也没有关系的。” 关叙本人正跟她隔着半个身子的距离,靠着多年来养成的教养和意志力在苦苦忍耐,冷不丁听见这一句,还没能转换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朋友嘛,有什么难处都是可以沟通的。”阮秋棠翻了个身,转过来看着关叙的脸,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那方面有问题就直说,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哦对了,林彤好像认识一个男科的医生朋友……” “啪”的一声。 这句话没能说完,关叙脑海里绷着的那根名为“克制”的弦被彻底扯断了。 阮秋棠自以为十分有体谅之心,还想拍一拍关叙的肩膀以表安慰—— 结果一只手臂刚从被子里伸出来,就被对方一把紧紧抓住了。 一瞬间天旋地转,等阮秋棠回过神来,男人已经起身压在了她的上方。 关叙的侧脸在月色的清辉下显得格外清晰,被阮秋棠气得怒极反笑:“是吗?” 他握着她的手,引导一般地重新埋回薄被里,一寸一寸地往下探:“那你来帮一帮吧。” 第112章 这可是弹钢琴的手! 关叙的手很烫,呼吸也灼热地靠近她,几乎让她避无可避。 而阮秋棠的危险雷达在这个时候才开始疯狂发出警报,然而现在根本来不及了,一而再再而三,要是关叙这次还能忍,那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问题了。 阮秋棠只感觉周围的气温明显升了几个度,关叙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 他原本想去开一下床头氛围灯,然而又担心阮秋棠不敢看他,忍了许久,干脆像上次一样,嘴唇埋在她的颈间,不轻不重地舔吮了一下。 过于亲密的举动让阮秋棠头皮都有点发麻,然而她也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没来得及制止关叙。 因为还有更让她无法招架的地方。 她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变了,听上去甚至有些像哭腔:“我,我虽然说了帮一帮,你也别太过分啊!” “那你想怎么帮?”关叙贴着她的侧颈,又很轻地用舌尖勾了一下,才低声问。 要是他再低劣一点,估计都要换一句问出她想用哪里帮了。 “我哪里知道!我都说了我没经验,那些恋爱经历都是骗你的——”阮秋棠一紧张就有点语无伦次,“而且你才是男人啊,不是说也会自我纾解啥的……” 阮秋棠好像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迄今为止所有的进展都是她全凭一张嘴亲口推动的。 于是下一秒,她的手指抵达关叙想要引渡的终点后,话停了,整个人也完全僵住了。 “怎么不说话了,阮阮?”关叙轻轻捏了捏她在被子里的手指,开始慢慢掌握了主动权,“你说得对,所以这是最简单的——” “为了让你确认一下我到底有没有病,”关叙用了邀请一般绅士的语气,“就麻烦你了,夫人。” ———————————————————— 阮秋棠起码沉默了有十秒。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在思考着一些古怪的、不搭边的问题。 毕竟她读书的环境相对单纯,就算出了国也避免了不必要的社交,更没谈过一次恋爱,对于两性相关的知识全部来自于生理课以及林彤偶尔谈论地八卦,虽然看过一些尺度比较大的电影,但连一部真正意义上带颜色的视频都没看过。 于是她用脑海里的一团浆糊想: 这是什么? 这不可能是吧? 原来他不是真的不行啊?!而且…… 这么…… 惊人吗。 阮秋棠在震惊间隙戚戚地想。 她的所有问题都得不到解答,但那种干渴的、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像是身体上某些神经元释放出来的信号,告诉她,你也并非一无所知。 阮秋棠抿着唇,几乎又想打退堂鼓了。 然而在某些方面她也知道,关叙现在这样,没强迫没做别的,几乎已经是“帮”这个字眼里最轻的了。 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示弱似的叫了一声:“关叙……” 然后才无比忐忑地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她是天生的钢琴家,能熟稔地弹奏许多令人望而却步的曲子,和李斯特交流,与巴赫共鸣。 然而世界上有太多她未曾涉及的领域,在某些时候,同样的纤长漂亮的手会被赋予其他的意义。 也是在同一个时刻,关叙像是再也没法克制,压抑着低喘了一声,咬上了她的脖颈。 第113章 你最开始的疑问,有结论了么? 阮秋棠在蜷起手指的时候就已经足够紧张了,在听见关叙的声音后更是吓得忘了动作。 然而人类在面对与本能相关的事情时,总是会无师自通的,阮秋棠抿着唇,甚至没空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也在发颤,干脆紧闭着眼,用关叙欠她钱一样的表情,尝试着兑现自己刚才的承诺。 自己可真是太守承诺、太有契约精神了。 阮秋棠在心里戚戚地想,她怎么就不知道耍赖——不是,怎么就要说出那句话呢?! 她原本只想随便敷衍敷衍的。 就算她从小就开始学习钢琴,手型指法耐力全是顶尖水平,之前跟乐队合作,演绎奏鸣曲的时候一连串的八度和弦从来都得心应手,也曾有过连续演奏拉赫玛尼诺夫,直到指腹发涨的经历…… 可都不一样。 阮秋棠在心里叫苦不迭。 只是她自己也知道,现在自己想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能稍微分散一下此刻的注意力。 因为要是她真的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中一处上,估计她现在就要直接冲出地球,去往太空了。 阮秋棠抑制不住的脸红,但更让她难以招架的是耳畔的鼻息。 比刚才还要灼热炽烈,像是真的会烫伤自己,而在这之间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闷哼——关叙平常说话的声音就足够好听了,现在这种带着难以克制的欲望的低喘,每发出一次,几乎都要让阮秋棠慌乱得脑海空白一瞬。 真是……太陌生了。 她半小时前还在感慨,在这种名义上的新婚之夜,她跟关叙居然还真的能睡在同一张床上,盖着薄被纯聊天,没想到最后还是因为自己的一些小插曲,最后居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关叙一只手抱着她,而身体还伏在她的身上。 阮秋棠没法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表情,然而无论是耳畔的喘息,还是无法言喻的悸动…… 炙热的如心脏脉搏般跳动的血管与青筋,都让她生出一种,被关叙完全包裹的感觉。 而气氛也是这样变得浓稠起来的。 黑色的夜里,像是被打翻了调色盘,也像是一只蝴蝶在月色中抖动了一下翅膀。 有什么东西应该在心里发生了,只是此时的两人还一无所觉。 两人因为不自觉的动作厮磨在一起,衣服也因为这些摩擦而变得凌乱。 只是现在没人顾得上这个,阮秋棠觉得自己处在一种很奇怪的氛围里,她从小接触这类知识永远只在语焉不详的生物生理课上,而那些书上并不可能直白地告诉你,于此事的情动本就是两人互相传递的,若是要强行用惯有的理智压住,反而会有些得不偿失。 她觉得轻飘飘的,想要更放松些,却又害怕自己的放松让事情走向一个更不可控的境地——如果一切事物一旦陷入不可控,那以她的经验来看,这只会让她觉得慌张。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 她的小腿开始不自觉地攀上关叙的,有些难耐,也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一切的尽头在哪里,未知固然令人恐惧,然而也不乏新鲜感。 她不知道自己的睡袍是什么时候松的,尽管胸前的纽扣还牢牢系着,但肩头的冰丝衣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坠了下来。 在某些时刻,阮秋棠不是没想过别的,甚至在对方的嘴唇贴到自己的脖颈上时,她竟也闪过一个念头,是想要伸手回抱一下他。 虽然这个念头很快消散了,但也的确让她忙乱了片刻。 阮秋棠现在只能感受到关叙用嘴唇擦过自己的下颌,不想阻止也无力阻止,然而过了一会儿对方的薄唇慢慢下滑,舔舐过颈侧,又一寸一寸地落到她洁白的肩头。 她的心脏猛烈地收缩了一下。 然而关叙尽管在这样的时候也还留存着理智,他的嘴唇很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肩膀,在停留了几秒后,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动作。 阮秋棠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甚至还没放松多久,下一秒,关叙像是想要寻什么代偿似的,张口很轻地咬住了她的耳垂—— 然后又伸出舌尖,在耳廓的内圈极暧昧地勾了一下。 都不等他用力,阮秋棠就像是被按到了什么按钮,腰一下子软了下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脱了力。 潮水一般的痒涌上来,阮秋棠一下子就想耍赖了—— 她带着鼻音抱怨,甚至有点服软:“我真的好累,我明天跟你睡一起也不用脚蹭你了,好不好啊?” 关叙再开口时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磁性低哑,可惜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没让步。 “我看过你当年在国外演出的报道,说在准备拉二演奏的时候一天能弹十二个小时,怎么这才一会儿就累了?” 阮秋棠又羞又气,干脆把脸埋在关叙凑过来的肩膀上,嗫嗫嚅嚅地说:“我虽然答应你,但是,但是这种……你明明自己可以……” “那不是我太太都要怀疑我是不是该进男科了,”关叙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廓,让阮秋棠下意识地颤了一下,他看见后眼神一暗,才继续说,“要是我再不让你验证一下,我岂不是回国就要去挂号?”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阮秋棠声音哼哼唧唧的,又因为被对方抱着,听上去更像是撒娇。 等到了后面就更像是娇嗔耍赖了,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试图蒙混过关:“关叙,关叙!!” 关叙的音色跟刚才比又更闷了一下,他衔了一下她的耳垂,用耳语的声音问她:“那么太太,礼尚往来,要不要我也帮你一下?” 阮秋棠听见这句话,脑子轰的一下,仿佛有烟花在里面炸开了。 “我不要——!” 她提高了声音,掩饰着什么,似乎觉得关叙的话题在考虑之外。 她开始不自觉地挣扎,然而被关叙压得太死,根本不可能出得去,她几乎都想求饶了,她哪能知道自己随便一句话却是现在的光景?! 然而她越挣扎就被抱得越紧,关叙像是再也没忍住似的,终于用上了一点力气,一口咬上了她的肩头—— “唔!” 骤然而来的刺痛感让阮秋棠忍不住轻哼一声。 然而也是在这一刻,在她身上的人也骤然安静了下来。 等再过了几秒,阮秋棠忽然从被子里暴起:“关叙!!你你你——” 对方倒是好整以暇地顿了许久,才开口道:“那阮阮,你最开始的疑问,有结论了么?” 阮秋棠的脸还红着,只不过现在早就不是因为羞赧而红了。 她哑然,简直觉得自己就是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她之前说的什么来着,什么能起立固然好,但别的地方不行也是个大问题…… 阮秋棠撇着嘴,别别扭扭地想从被子里钻出来。 “你放开我!”即使是在黑暗中,她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关叙,“我我我……” 她动作都有点僵硬,像是翻脸不认账似的踹了关叙一下:“我要去洗手间!” 第114章 交颈而眠 阮秋棠看都不敢多看关叙一眼,但还是命令他给自己开了一盏灯。 她甚至也不敢看自己的手,逃也似的鞋都没穿,就火速奔去了洗手间。 阮秋棠现在的呼吸都没平复下来,冲到洗手池前,打开热水龙头开始疯狂冲自己的手。 一边冲,一边抬头看现在镜子里的自己。 再怎么想都没用,她当时居然会主动提出帮助的事……真是疯了。 她当时一定是脑子抽了!!一定是!!! 阮秋棠用流水清洗着自己的手,温热的水流拂过,可之前的触感还在,让她根本不可能不分心。 关键是…… 很累,真的很累。 她原本以为根本没什么难度,没想到自己的手掌现在还有些发麻,甚至跟当年她刚学琴时,每天固定练习手型和练习曲的那段日子。 完了,不提到自己的本职工作还好。 一提到简直就是…… 阮秋棠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手。 然后又在水流下,轻轻地、下意识地捻了捻食指和拇指的指腹。 啊啊啊啊啊啊—— 阮秋棠脸又更红了一层。 真是的,这让她以后怎么弹琴?! 她又挤了一泵洗手液,小苍兰清新淡雅,多少冲散了一点别的气味。 就是…… 阮秋棠眉毛跳了跳。 她很难不在这种时候想起在泡澡时刷到的那些微博广场的评论。 以及那条#关叙 鼻子#的热搜。 怎么说呢,就,就…… 阮秋棠绝望地想,这条传言以自己现身试法来看。 还……怪准的? 不对。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 等她磨磨蹭蹭跟个重度洁癖似的洗了十遍手,才不情不愿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关叙把另一盏灯也打开了,见她别别扭扭地走出来,心情甚好地一挑眉,叫她:“阮阮?” 别叫她,烦着呢。 阮秋棠在心里默默道。 然而也不知道关叙是有意还是无意,见她不回,又叫了一声。 “干嘛!”阮秋棠颇不耐烦地猛然回头,决定先发制人,“你是打算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关叙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指了指她的脚,然后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说……别又不穿鞋。” “我我我,我喜欢凉快行了吧!”阮秋棠继续嘴硬。 关叙也依着她,不生气,弯了弯眼睛说:“那阮阮,你是要重新跟我讨论一下关于该不该穿鞋的事,还是我直接过来再替你穿一次?!” 阮秋棠立刻比出一个拒绝的手势:“够了!我自己来!” 毕竟她可不想再被关叙抓一次脚踝。 毕竟那感觉……还挺奇怪的。 尤其是在经历了刚才那样的事情后。 阮秋棠皱着眉趿上拖鞋,又走到桌旁喝了点水,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重新回到床旁来。 她重新上床,这次根本不敢卷被子了,自己跟一只怕生的小鹌鹑似的自己缩到一边,然后才别扭地跟关叙说:“好了,你可以关灯了。” 关叙好笑地提醒她:“阮阮,我也是要清理一下擦一擦的。” 他一说,阮秋棠又跟被戳了一下的气球似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我的香水呢!空气清新剂!喷一喷!!” 不过她现在也只敢嚷嚷了,甚至还乖乖地睡着,甚至都没有转身。 关叙看着有趣,便盯着她裹成一个小包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重新起身。 阮秋棠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声都不敢出。 还好关叙没再为难她,甚至轻笑了一声,开口道:“晚安。” 要是放在两个小时前,阮秋棠这种绝不让自己吃亏的性格,高低得跟关叙碰一碰,但现在就安静得很,最后哼哼唧唧从鼻子里挤出几个气音,算是回应。 ———————————————————— 关叙从洗手间里出来时,不出所料的,阮秋棠果然已经抱着自己的那一小撮被子,闭着眼睡着了。 看来自己那声提前说的晚安没有叫错,他想。 他动作很轻地走到床旁,再躺下去。 阮秋棠睡得很香,果然没有醒。 关叙心里生出一种多年未曾感受过的满足感,像装着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塞满了。 这种心头饱胀的感觉比之前在海边时还要明显。 也许他应该做一些改变,或者说,制定一些计划。 毕竟要是真让阮秋棠一个人慢慢发现,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不过没关系,无所谓。 都不必操之过急。 关叙想。 他忽然也不会再因为有多少个男人爱慕过对方而生出别的想法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他们的真实关系是假的,但在法律层面却是真的。 他再一次庆幸当时答应了沈越的那个要求,也庆幸自己居然真的会同意阮秋棠脑子一热的提议。 关叙不信命,也从不认为所有的事物都是天注定。 不过现在却有了一点点变数。 他呼出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把已经熟睡的阮秋棠抱在怀里。 那么温柔、那么自然,那么亲密。他们应该就是这样,像一对从来如此的夫妻一样,交颈而眠。 第115章 长发公主 阮秋棠做了一个很长、很好的梦。 梦里不再有令她苦恼忧心的事情,童年里母亲的唉声叹气、难过的抱怨轻得听不见,而长大一些后阮麟的伪善也变得模糊不清,她不需要履行对方借着自己父亲之名签订的演出合约,也不会再疲于奔命地准备一些自己并不喜欢的商演。 她好像回到了学校里,回到当年最喜欢的钢琴教室,在那里好像什么也不用担心,老师喜欢她,还给了她钥匙,从此以后阮秋棠每天待在那里的时间永远是最久的,有时候累了就趴在琴盖上睡着,好像永远可以拥有绝对的自由和充实。 梦的后半程,她好像走在一条通往塔楼的小道上,周围景色古朴宁静,时间应该是傍晚,有着年代感的塔楼被夕阳映照着,她登上去了,忽然听见有什么人在说话。 她扶着塔楼石砖堆砌的台子向下看,但也许是太高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总是无法看清。 于是她在梦中灵光一闪,跟下面的人对视,笑着说:“你等一等。” 她说—— “等我把头发放下来,你就可以上来跟我见面了。” 阮秋棠又听见下面的人在说什么,她便有些急了,正想把乌黑的辫子往下送,忽然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居然……是个梦。 阮秋棠还有些昏沉,没弄清现实和梦里的交界,但那个声音还在。 有些熟悉。 ———————————————————— 而在她几步之外,关叙正跟在门口的安东尼奥聊着今天的安排,对方似乎很有仪式感,还查过了国内婚礼后的习俗,连带着给自己的衣服也换了一身新的,满脸喜色地看着自己的雇主。 他正在为自己的准备感到明智,不过还是有作为专业私人别墅助理的职业水准,也仅仅是停留在“替雇主高兴”这一层面,绝不会开口多问。 时间接近中午,关叙已经醒来把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完,才叫来安东尼奥问今天的其他日程。 对方正一字一句汇报着,关叙像是不放心似的,转头朝里面看了一眼,两秒后压低声音打断了安东尼奥:“大部分的事都可以和章龙对接,或者你等我找你。” 他的音色比平时都轻,安东尼奥自然也意会,自己的雇主是担心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妻子。 他当下也露出理解的神色,点了点头就要退出去。 只是走到半途忽然想到什么,安东尼奥又一步折返了回来,用一种委婉的语气询问自己的雇主:“那关先生,您还需不需要……” 按理说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问法,也绝不带任何不好的情感色彩,他问得足够正直且礼貌。 然而安东尼奥却看见关叙停顿了片刻,而后唇角露出一点几不可见的、由衷的笑容。 他怔了怔,还以为对方要提要求了。 没想到关叙在露出那样的笑以后却摇了摇头:“没关系,不必。” 安东尼奥连忙应了,不再多问,又顺手替他关上了房间门。 等关叙从门口走过来,一转头,发现阮秋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有些惊讶,也不清楚阮秋棠有没有听清自己刚刚跟安东尼奥说的那些话。 不过还好,关叙很快想,以他的小妻子这种脸上藏不住情绪——或者说自以为掩藏住了情绪,其实还是能被自己一眼看破的特性来说,要是真听到了,不是脸红就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或者干脆直接暴起,说自己是个不讲道理的臭流氓。 关叙在自己心里都过了一遍,然后才扬眉看着阮秋棠,叫她:“阮阮?” 阮秋棠还一直处在梦里的塔楼,目前正进行到自己刚把长长的头发放下去,在等着下面与自己对话的人回馈的阶段。 但下面的人好像迟迟不说话,于是阮秋棠就有些急了,皱着眉头催促道:“你快一些!” 只是还在半梦半醒的她,说出来的话自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清晰,从关叙的角度听上去,几乎就是一点细碎柔软的咕哝。 关叙的表情也不自觉变得放松,很有耐心地走到她面前,却也不急着叫醒她。 阮秋棠在梦里越来越急,在思考为什么自己放下了头发,对方却不上来呢? 是不是自己的头发太重了? 她不是很高兴地抿了抿嘴,于是想要自己伸手抓住头发,把下面那个声音好像很好听的人拽上来。 于是意识还困在梦里的阮秋棠,猛地抬起垂在被子里的手,抓住了自己面前的真实的关叙。 然后开始毫无章法地用力。 阮秋棠本来就没找到施力点,加上两只手都在胡乱用力,一阵从手腕部发出来的酸痛感涌上来,阮秋棠在梦里都要烦死了,于是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就看见自己正抱着关叙的手,跟拔萝卜似的扯来扯去。 而关叙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她,也不动。 阮秋棠顿时清醒过来:“………………” “是我刚才说话吵醒你了?”好在关叙没问她梦见了什么,还顺便递了个台阶。 阮秋棠摇摇头,这才慢慢把梦里和现实一点一点拼凑起来,意识到原来梦里听见的对话,估计就是关叙刚才跟别人说话的声音。 然而她根本不好意思说,自己也不是因为这些对话才醒的,而是自己在梦里拽人把手拽疼了,才因为手腕的酸痛醒的。 真的是…… 她为什么会做一个长发公主的梦啊?! 关叙甚至还是那个要顺着自己头发爬上塔楼的王子! 不对,问题的关键甚至都不是这个。 关键是—— 在她下意识的动作里,怎么在梦里都觉得手酸啊?! 再一联想自己是怎么手酸的,阮秋棠试着抬起手臂,转动手腕,一些黑暗里的画面和触感猛地浮上来—— “关叙!!”她一下从床上蹦起来,“你昨天占我便宜!” 关叙思考了几种阮秋棠醒来后的反应,但怎么也没想到是现在这种。 “我一双弹钢琴的手!”阮秋棠把梦里的愤懑也带了进来,继续说道,“你是怎么忍心用这么久的!!” 她才刚醒,发泄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听上去多么可怕的虎狼之词。 关叙被她指责着,不但不生气,还弯了弯眼睛:“不用这个,那——” 阮秋棠脸一下憋红了:“你快住口!” 关叙真的住了口,换了话题:“那你说我占你便宜,我后来说要礼尚往来,你不也没答应么。” 阮秋棠品了两秒才回过味来—— “你果然还是……还是个……” 她脑子里的形容词忽然枯竭,一下子找不出精准的描述。 关叙顿了顿,甚至替她说了:“臭流氓?” 阮秋棠:“…………” “烦死啦!!!” 第116章 新鲜草莓 关叙好不容易把阮秋棠重新从被子里哄出来。 用的台词包括但不限于“别生气了我没有顺着你话说”“我这只是对自己一点深刻的反思和反问”“我绝对没有要让大钢琴家操劳过度的意思”,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等他说了一句“不然我给你揉揉?”后,阮秋棠才苦着一张在被子里闷坏了的脸,哼哼唧唧地出来。 她不情不愿地瘪了瘪嘴:“不用你来。又不是手指疼,是手腕疼。” 每次一想起这是怎么一上一下来扭到的,她的脸就又黑了一分。 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 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 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 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林彤曾经说过的恋爱圣经。 就是因为她担心关叙因为……那个真有点什么,万一憋出病来自己多少有点责任,才头脑一热地说出那句话的。 当然,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在某些时候真的有那么一点好奇的——关于关叙是不是那方面有点问题的猜想。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猜想已经被否决了,还是自己亲手否决的。 阮秋棠默默地想,自己就该让关叙憋死。 至于在夜晚,有关自己身上的一些变化,她决定自欺欺人地不去回想。 反正她是绝对不可能再心软了。 所以没有下一次。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需要对方管,但关叙无比自然地握着她的手腕很轻很慢地开始揉时,阮秋棠因为觉得舒服,便只当找了个免费按摩,没有抽回手去。 见终于哄好了,关叙才开始跟她说别的:“你外婆她们起得早,清晨的时候已经让章龙带着她们去c国转转了。” “章龙在这方面安排得很周到,你可以放心。” 阮秋棠听到外婆的事,才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我等下也问问她,要不要我陪她们一起。” 关叙眉毛一动:“你外婆其实临走前碰上我,还让我给你带话。” 阮秋棠还以为她外婆有什么事情想要交代,抬头道:“什么?” “她说……让你好好玩,她跟巧姨要去享受老年生活,你先度蜜月,千万不要有所顾虑。”关叙复述道。 “……”阮秋棠嘴角抽了抽。 是她外婆会说出来的话。 因为怕失去,所以更溺爱。 她在心里感慨道。 阮秋棠看了看关叙,又看了一眼此刻看上去不那么精致的自己。 她开始庆幸自己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这样关叙先醒地时候就察觉不到,才免了一些两人一同醒来的、不知道应当怎么描述的场面。 事实上,她从来没有跟别人同眠的经历,就算之前跟林彤一起出去玩也是定的双人房,跟关叙躺在一起的这几天,也算是人生中的一些新奇体验了。 阮秋棠徒劳地拢了拢身上的睡衣,就往洗手间走:“那我去找林彤吃午饭。” 关叙抱臂靠在门框上,弯着眼睛,笑得温和而无害,还好脾气地问她:“那带我一起么?” “……”阮秋棠用一种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关叙,想了想,为了揶揄甚至用上了敬语,“关总,这套别墅是您名下的,在法律上说是婚前财产,我本来就没有发言权。” “那我现在就写转赠协议,马上将它过户到夫人名下。”关叙立刻说。 阮秋棠在原地站定,笑着看了看对方:“关叙。” “嗯?” “你现在这个样子走到外面去,跟任何一个人说你就是新闻报道上说得很可怕的那个人,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都不会信。”她就是见不得关叙老在自己面前装老狐狸、装大尾巴狼,干脆说道。 没想到关叙停顿了少时,片刻后,目光重新落回到阮秋棠的身上,不过声音轻了许多:“那我骗到你了吗?” 阮秋棠看着他眉眼间的与刚才不同的神色,莫名有些紧张。 于是她只能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不服气地说:“那当然没有。” 只是她不再看关叙的眼睛,装作十分有底气似的出了卧室门,去了楼上。 ———————————————————— 林彤在二楼的房间,本来也正打算给阮秋棠发条消息八卦一下,没想到下一秒房门就被敲响了。 阮秋棠站在门外,无精打采的:“安东尼奥说今天中午有大菜诶,一起去餐厅?” 林彤刚点了点头:“什么时候?” “可能还有半小时吧。到时候他上来通知我们下去就行,”阮秋棠说着,走了进来,“你的床借我躺躺。” “你这是刚醒还是……?”林彤问。 “刚醒,洗漱完就过来了。”阮秋棠往闺蜜的床上一躺,才觉得放松了许多,呼出一口气,说道。 她来找林彤,一是想避一避自己跟关叙在发生昨晚的事情之后的可怕场面,一是的确有些不懂的,想要跟对方聊一聊。 而林彤大概也知道阮秋棠可能跟关叙盖着棉被纯聊天睡了几晚有点尴尬,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眼尖地发现…… “那个……”林彤没忍住,咳嗽一声,指了指阮秋棠的脖子。 阮秋棠还一无所觉,被她指了也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你照照镜子。” 结果半分钟后,等她刚走到林彤房间的镜子前,凑进去一看—— 果不其然,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脖子上不是别的,从侧颈到锁骨,斑驳地印着数朵红艳艳的…… 草莓。 第117章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真可怕 跟上次可以用一条天鹅绒丝缎遮住的痕迹不同,这次的印记明显得多,还不止一个。 颜色由浅到深,起先只是一点粉红色的浅痕,而再往下,肩膀上的某一个明显暧昧到让人看了有些脸红的吮吸印,几乎能让人猜想得出,对方是怎样从耳畔向下,吻过侧颈,再流连到锁骨的。 从印记的深浅甚至能感受到力度, 主要是阮秋棠衣服还没换就,穿着睡衣就溜上来了,于是一整个让林彤看得清清楚楚。 但林彤什么想法她不知道,阮秋棠倒是现在只有一个心情。 其中一些情感太多太复杂,于是概括下来就变成了两个字。 想死。 要怎么样才能快速从世界上消失??!! “那个,”阮秋棠在震耳欲聋的沉默声里干巴巴地开了口,“我要说我俩真的没什么……” “你你你,你会相信吗?” 她说完也觉得不可能,悻悻地耷下肩膀:“算了……” “你觉得呢?”林彤脸上甚至没太多震惊的表情,很淡定地开了口。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啊?”阮秋棠看见她淡定,更别扭了,“不是,你听我解释,我真的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哪知道他……他会……” “嗯嗯,好的好的,我相信。”林彤说。 她不说这句还好,一说阮秋棠就知道是在敷衍自己,根本没信。 毕竟从林彤的角度来看,以自己的性格,要是她反对,就绝对不会让关叙留下一个吻痕后,还有接下来的第二个第三个。 更何况…… 阮秋棠现在一回想昨晚的事还是有些脸热,在心里默默地说,在当时那个环境下自己还能保有理智就算不错了,哪还顾得上男人情动时的反应…… 但是明显解释下去就是越描越黑。 好在林彤跟她闺蜜多年,还是知道她的想法的,于是先开口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其实没关系的。” “怎么说呢……一开始我觉得你说着要结婚就是恶心你爸,但现在我跟了一路,有时候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林彤看着她说:“我明白你不想谈恋爱的心情,所以之前才会一直拒绝。” 因为母亲的关系,拒绝一切可能产生情愫的约会,拒绝一切对自己示好的人,好像只要自己全方位封闭起来,就可以不受到任何伤害。 “加上你之前的环境总归比较单纯,我比你见得多一些,也明白你现在的想法。你要是觉得别扭就再看看,我也绝对不会过问,总之你只要知道,我跟你外婆她们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就好了。” 阮秋棠心里终于松和了一些,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刚才上楼之前也没想着真能瞒住林彤,想了想还是开口:“那你不许笑我。” “反正就是……”她还是觉得难以启齿,牙根都酸了,吐字的时候也含含糊糊的,“那个,我之前不是跟你说那个,那什么嘛。” 阮秋棠说得含糊不清的,林彤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那个是什么?” 阮秋棠“啧”了一声,才不得不提醒:“我不是问过你,如果出现了一点尴尬情况一直忍着会不会得病嘛。” “就……之前……”那种如影随形的尴尬又来了。 还好这次没等她说完,林彤就立刻“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还建议他要不要去看一看男科来着。” “……”阮秋棠认命地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因为用脚乱蹭所以又把关叙给招起来了”的这个前因省略掉,直接就说了关键部分:“然后我就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有点问题嘛,然后就,就说要帮帮他。” “再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了嘛。”阮秋棠跟被审讯似的,干巴巴交代完了。 没想到她说完之后,过了一秒,两秒,三秒。 等到半分钟后,林彤像是努力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表情管理—— 然后还是没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 阮秋棠登时指责:“你说了不笑我的!!!”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取笑你,我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的走向是这么好笑——”林彤话说一半又觉得不对,“呸呸呸,我的意思是没想到你这么可爱!!” 然而阮秋棠已经不吃这套了,高声道:“那他都硬了我有什么办法!不是你说的一直憋着容易得病嘛!” 林彤憋笑憋得肚子都疼,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说:“讲真的,我现在对你俩的关系更有信心了,不管是不是合作伙伴的那种。” “不是,我说帮一帮,就真的只是帮一帮啊,”阮秋棠还急着解释,没注意到林彤的后半句,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越描越黑,“那不然能怎么办,反正我又没损失什么!” 林彤听得忘记表情管理,她到底是时尚圈的人,见过大风大浪,于是想了想干脆说了一句(对目前的阮秋棠来说)惊世骇俗的话: “那你是用什么帮的啊?” “……” “……” “……” “!!!” 阮秋棠此刻的表情堪称精彩,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没见识的震惊,甚至还有点因为没想到这话还能这么问的茫然,最后语无伦次地挥了挥自己每天都要弹琴的双手:“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啊?!!!” 第118章 我绝对不可能跟关叙再进一步! 林彤这次干脆不做表情管理了,肚子都憋痛了,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稍微有些大胆:“那个,你就当我百无禁忌了,别当回事别当回事……” 不过她又咳嗽一声:“当然了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科普,这种事吧,讲究一个感受最重要,我的意思是不止可以用到你的双手,只要想得到哪里都行,甚至一些人会因为需求使用到工具什么的——” “够了够了!我不想知道!”阮秋棠听到后面反射性地捂住耳朵,像是听不得这些内容一样。 她两颊都通红,嘴唇甚至还有点颤抖,但脖子和锁骨上的吻痕又还清晰可见,那么的单纯,又那么的……引人想多看些时间。 林彤在这一刻生出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并开始反思——毕竟看到她这样,自己这一个朋友都想开一点善意的玩笑、逗一逗她…… 所以她居然有点理解关叙想逗阮秋棠的心思了。 嘶,这么一想,好像真的挺有戏。 林彤在心里说道。 然而这种话是不能跟阮秋棠说的,说了之后保不准她真急了,提出什么当场离婚的话来。 但她这段日子好像真的要比刚回国的时候开心,就算之前做的也是一个冲动的决定。 那就不应当打破它。 “好吧好吧,那我不说了。”林彤笑着说道,“怪不得你这么急着上来找我。” 她逗归逗,还是站起身去化妆包里翻翻找找:“我这里正好有适合的遮瑕,你不嫌弃的话我帮你遮一遮?” 阮秋棠这才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点点头走过来。 林彤是专业的,很快就根据阮秋棠的肤色调好了相应的遮瑕,让她坐过来,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抹上去。 “脖子上那个颜色还比较浅,能遮住,”林彤的手指和化妆刷擦过她的脖颈,说道,“不过肩膀和锁骨上的颜色就太明显了,要是遮了反而欲盖弥彰。” 她建议道:“你要是觉得别扭,等下就披个披肩或者换件不露肩的裙子就好,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了。” 阮秋棠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见还在这里的其他人:“那就好。” “不过你也别太有心理负担,这种事吧……你不要把它当成一种洪水猛兽,”林彤的指腹很温暖,没了八卦的语气,只是闲聊一般的口吻说道,“难道你昨天晚上真的没有一点其他的?” 她连后面的词都没说出来,不过阮秋棠到底不是小孩子,当然也是知道的。 她原本避之不及、只要不提就装不存在的事情猛地一下被揭开了,脸上僵了僵,但刚才两人更虎狼的都说了,现在倒没那么害羞了,只含糊道:“就……也还好吧。” 阮秋棠到底是不好意思把关叙说过“也要帮自己”的话说出来。 林彤自然了解她,笑了笑说:“你看,你其实自己也知道,我跟你说,你不是一直觉得做人不能委屈自己么,那在什么事方面都一样。” 阮秋棠有种预感,成熟女人林彤又要开始发表一些脸红言论了。 果不其然,林彤在不知道关叙问过礼尚往来这句话的情况下,还是脱口而出:“要是哪天你也有需要了,也千万别有什么别的想法,你们夫妻不是要互帮互助么,关叙还欠你一次呢!” 阮秋棠:“……是吗。” 算了,算了,脸已经麻木了。 自己是个结了婚的人,有什么内容听不得? “对呀,你外婆不是一直还催着要孩子么,虽然在这件事上我不站她那边,觉得一个孩子的出生应该是在双方都有所准备的前提下,但你俩这情况其实保不准真会到那一步,要是真的顺其自然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最后她总结:“反正你不能委屈自己,也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们可是宣誓过、举办完仪式了的夫妻呀。” 阮秋棠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所以点了点头。 不过末了她还是没忍住,又强调了一句:“但是!我绝对不可能跟关叙再进一步!!” 林彤把最后的遮瑕调好,笑眯眯地应了:“好呢。” 阮秋棠:“…………” 行,果然又没信。 ———————————————————— 两人聊了一会儿,安东尼奥就来教她们下楼吃午饭了。 这个时间正好是国内工作日,林彤作为一个二十四小时手机永远开机的时尚圈兼娱乐圈人士,在刚推开门手机就振动了好几下。 “怎么了?”阮秋棠看着她的表情,“又来活了?” “没事没事,”林彤随意地说,“就是我们主编接了个活,不过还没开始,只是给我先发些资料。” 阮秋棠有时候也喜欢听她说些工作上的事情,好奇道:“会很忙吗?” “应该还好吧……”林彤划着手机屏幕,“好像她跟一款真人秀综艺签了合作,我们跟品牌方出衣服,然后顺便做一点嘉宾访谈。” “什么综艺?” 林彤说:“一个夫妻一起上的真人秀节目,才刚立项呢,还在找投资。” “不过据说这次的导演很厉害,听说请的人也会很劲爆,估计是花了大价钱的,不然也不会找上我们主编约专访。” 阮秋棠似懂非懂,不过她对国内娱乐圈了解得少,综艺更是没怎么看过,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噢噢。” 两人正说着,关叙就从一楼的主卧里走出来,无比自然地拉开餐桌的一张椅子,风度翩翩地坐下。 今天没有负责跟拍的人了,因此几人也都更自在些。 阮秋棠还记恨着他给自己弄的那几个吻痕,本来想拉着林彤,跟小学生似的坐到离关叙最远的桌子那头,只是看见安东尼奥走过来要给大家倒茶,这才生怕他看出点什么,不情不愿地走到关叙那边去。 关叙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主动说:“你俩不是有话要聊么,坐一起也好些。” 阮秋棠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正好撞上了关叙的目光。 明明两人身旁还有其他人,关叙却像根本不在意似的,朝她弯了弯眼睛。 阮秋棠一愣,就看见关叙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嘴唇轻轻动了动,对自己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虽然她不懂唇语,但还是很轻松地看清了关叙想要说的话。 是很简单的四个字,“别生气啦”。 应该是看到她脖子上的遮瑕,在为昨天的事情而道歉。 虽然他其实……也不用道歉。 明明是很普通的四个字,要是关叙真当她面说出口了,阮秋棠说不定还要找个理由呛回去,可没想到变成了无声的唇语,仿佛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的调情。 这不像是向来沉稳的关叙会做的事,阮秋棠却莫名地有些受用。 连心脏也很轻地、多跳动了一下。 第119章 有没有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还好这顿午饭在坐下后也不算尴尬,尽管不是真正的夫妻,但阮秋棠跟关叙还是养成了不少默契,不至于让场面冷下来。 何况这次的午饭的水准实在是很高。 安东尼奥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在某些方面脑补旺盛,但业务能力还是没的说,清一色国内高级餐厅提前预定sp都吃不到的水准,厨师也是意大利人,先是用英语给几人问了好,才开始正式服务。 林彤看见这阵仗,也收了手机坐下来,兴致勃勃地跟阮秋棠咬耳朵:“哇,这是什么城堡贵族的服务。” 阮秋棠睨她一眼:“你不会形容可以不形容。” 那名意大利的厨师自然也是知道面对面坐着的两人是新婚夫妇的,第一道开胃小菜就用海胆酱做出了郁金香的形状,笑着呈上来的时候还不忘送了一句祝福。 阮秋棠笑盈盈的,礼貌地要跟他说谢谢。 正要开口,忽然想起她跟关叙刚来的时候,对方教过她两句意大利语,阮秋棠想了想,试着开口道:“mi——” “阮阮。”原本正一脸气定神闲的关叙却忽然打断她,像是想起什么的找她聊天,“我昨天那条领带你记得放哪里了吗?” 阮秋棠怔了怔,也不知道关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仿佛是想打断自己的话。 但她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毕竟自己只是在跟主厨说话而已,关叙那么绅士体面,肯定不会打断自己。 虽然还没想明白,不过她还是想了想说:“是灰色那条吗?我好像记得在衣帽间里见过一次啊。” “好的。”关叙立刻应了,还对她笑笑。 那名主厨看见,还十分和善地附了一句:“二位真的很甜蜜。” 因为是英文,阮秋棠刚想试一试意大利语的想法就被冲散了,便顺着他的语气,羞赧又自然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林彤面对这样的演技,都在心里不住惊叹。 正常人谁看得出这是假夫妻啊!!! 几人吃着午饭,等前菜过去,主食倒是最简单的一款意面,只是在用料和选材上更加优渥。 林彤算是比较会吃的,也拉着阮秋棠去探过不少店,但还是被这一款菜品惊艳到赞不绝口。 吃完饭后关叙似乎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先去了书房,剩下林彤和阮秋棠继续美滋滋地吃主厨特制的gto,又随意闲聊着。 她还挺感兴趣林彤说的那个综艺的:“那等项目敲定了你就要回国了?” “是啊,我得先去跟主编面谈嘛。”林彤说,“听说还在请嘉宾的阶段,不过我应该不用跟着,等做后采的时候再去也行的。” “那就行,还可以陪我在这里玩两天。”阮秋棠点点头,“不过这种夫妻综艺能录什么啊?” “一看你就是没看过这类综艺的,”林彤摆摆手,“能录的可多了,比如找那种话题度很高的,大众预言过好多次离婚的,观众就会有看热闹的心思,热度这不就来了。” “而且在公众视野里的夫妻本来就容易被审视……”林彤说到这里,忽然诡异地看了阮秋棠一眼:“你怎么突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 她盯着阮秋棠的脸,忽然小声猜到:“难道是因为刚结婚?” 阮秋棠才跟林彤交过底,现在就也不想撒谎了,也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说:“说实话,是有点好奇,这些夫妻在这种镜头下是什么样的。” 林彤大概也明白了一点她的意思,笑笑:“说实话,我觉得就你跟关叙现在这样,演得比好多圈里自称的恩爱眷侣像太多了。” 听见这句阮秋棠止不住眉头一跳:“……这倒也不必。” 正说着,安东尼奥担心两人聊得口渴,十分会察言观色地递过来两杯饮品。 “我听说这位管家也是意大利人?”林彤好奇地问。 阮秋棠点点头,安东尼奥正好将托盘放到两人面前。 林彤拿了一支,她之前跟主编去罗马出差过,因此在接过饮料的时候为了表示感谢,便顺口对安东尼奥说了一句:“grazie.” 安东尼奥也没想到她会意语,很欣喜地笑了笑,作为回应。 在一旁的阮秋棠忽然皱起眉头。 “你刚刚是在跟他道谢吗?”她问。 每一种语言在同一件事的表述上也会有很多分歧,因此阮秋棠还以为她只是换了一个发音。 “是啊,怎么了?”林彤说。 “没什么,我也是随便学了两句,不过我记忆里‘谢谢’好像还有一种发音。” “是什么?” 阮秋棠凭着记忆,想了想对林彤开口道:“mi piaci。” 没想到林彤的表情一下变得微妙起来。 她咳嗽了一下,试探地问:“阮阮啊,这句话谁教你说的?” “关叙啊,别的我也不认识了。”阮秋棠还跟个老实孩子似的说。 “……”林彤倒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才说,“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这句话不是‘谢谢’的意思?” 阮秋棠表情一僵,像是终于意识到一点不对:“……啊?” 第120章 自己当时算是跟关叙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阮秋棠看着林彤的表情,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手里的蜜瓜忽然就不香了。 她思考了一下,然后放下手上的东西,又不想让这屋里的两个意大利人听见,干脆拉着林彤就往外走。 两人到了海滩上,与一天前相比,这里已经安静了很多,大部分的宾客已经安排回程,日色温和海风轻柔,这座小岛终于恢复了应有的安静悠闲。 这边的生态一直很好,偶尔还有海鸥飞过来,轻轻点过水面,又很快离开。 阮秋棠本来还有点心急,但当她走出来、闻到潮湿但并不炎热的海风的时候,忽然就平静了许多。 但问还是要问的。 ——毕竟林彤现在看上去比她还要心急。 阮秋棠有点好笑地看着她:“你怎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林彤都快憋坏了:“我只是在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思考了好几种可能性和故事的走向。” “什么故事走向,这要真是故事就好了。”阮秋棠干脆蹬掉鞋,拎着鞋带赤着脚走在沙滩上,然后回过头来看林彤,“而且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其实会一点意大利语。” “不能说多精通,也就是跟主编来过好几次,勉强能进行一点基本的交流。”林彤摆摆手说,“但这种程度的还是听得懂的!你是跟他说了什么他突然这么教你?” “我想想……”阮秋棠慢吞吞地说,“也就刚来岛上的时候吧。” “那个……”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终于在记忆里找出了一些不对劲。 “你能再说一下意语里正确的‘谢谢’怎么说么?”她猛地抬头问林彤。 “grazie啊。”林彤立刻应道。 这句话像是一道光,一个细节,落入一些她未曾注意过的缝隙里。 阮秋棠忽然就全想起来了。 那时候她也跟现在一样,因为逗弄关叙结果差点擦枪走火,对方第一次在自己脖颈上留下红痕,让她不得不用一条choker遮住。 两人那时在衣帽间,关叙让自己给他挑领带,就顺便聊了起来。气氛是不错的,阮秋棠给他挑好了,关叙还要她给自己系上。 然后阮秋棠不服,拽着领带跟关叙开玩笑,说要是她一失手,那可能就是恐怖故事了。 没想到关叙只是轻笑一声,说了一句“反正你是遗产继承人”。 那时场景太暧昧,阮秋棠有些受不住,于是转移话题,让关叙教自己几句意大利语。 她记得,关叙在第一次说“谢谢”时,好像就是林彤这样的发音。 结果自己走神,等她让关叙再重复一次时,他甚至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半晌后,才发出了完全不一样的读音。 想到这里,阮秋棠什么都明白过来。 原来那时候关叙就在故意给了错误的发音! 但关叙为什么这么做?好像也没什么道理啊。 阮秋棠暂时还想不通,于是问林彤:“所以……那个‘mi piaci’是什么意思?” 她不问还好,一问出来,原本拿着汽水的林彤忽然被呛到,猛地咳嗽了好几下。 “你真的想知道?” 阮秋棠古怪地看她一眼,觉得她这句话有些没必要,但还是点了点头:“那不然呢?” “就……”林彤放轻了一点声音,“那你别激动哦。” “我觉得关叙就是想逗一下你,”她想了想又做了个铺垫,“肯定是没什么恶意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听到这里,阮秋棠眉头皱了起来,“难道是什么脏话?” “没没没,怎么可能这么没素质又没品啊,”林彤连忙摆手,解释道,“mi piaci的意思是……” “我喜欢你。”她小心窥探着阮秋棠的神情,“表白用的那种。” 阮秋棠表情瞬间僵住了:“…………” 虽然脸上没表情了,但大脑倒是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怪不得。 怪不得关叙这几天,在关于这件事上的反应有点不大对劲。 这是等着自己笨笨的自投罗网呢?! 阮秋棠本来没当回事,后来她其实没怎么想起过这几句话。 但现在一想,关叙让她还是正常用英文跟安东尼奥交流的时候,她就应该察觉出来一点不对劲的! 还有刚才,她在午饭的时候想跟主厨道谢,刚发了一个音,关叙就忽然生硬地用“找领带”这种话题打断……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试想要是当时自己真的对主厨说出来了……甚至不知道主厨会怎么回应。 阮秋棠的表情现在看上去十分精彩。 林彤小心观察着:“那,那你这几天有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啊。” 她这么一提,阮秋棠也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个好像……没有。” 林彤听她这么说,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没关系的。反正你现在知道了就行。” 但阮秋棠本来就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完。 因为她的确没对其他人说过,但是!却对关叙说过! 她甚至还记得当时为什么这么对关叙说的。 当时两人正在准备婚礼前夕的仪式,一切都挺顺利,除了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关君意。 不过事情解决得很快,根本就没让他蹦跶多久。 然后关君意出来搅局,跳了公海威胁关叙,结果对方根本没当回事,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关叙虽然一直沉稳冷静,却还是转过身来,问她会不会觉得是个很残忍的人。 阮秋棠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和自己说过的话,她的确不觉得关叙做得不对,因此不想看到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想安慰,想让他开心一点,她主动提了自己的父亲的事,说她应该感谢才是。 然后对着关叙很轻地说了一句“mi piaci”。 于是关叙的神色变了,忽然出乎她意料地凑过来,很用力地吻了她。 阮秋棠回想到这里戛然而止。 只是脸倒是迅速染了些粉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心里抓着头发,所以自己当时算是用意大利语跟关叙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阮秋棠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彤还在一旁观察着,叫了一声:“没事吧?” “没事。” 阮秋棠绷着一张脸,努力不让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太明显的变化,生怕被林彤看出来,自己已经对关叙说过一次了。 但表情控制住了,四肢却控制不住。 她的脚步快了许多,一字一句地跟林彤说:“彤彤,你一个人先玩会儿。” 林彤:“哎?” 但她问出来的时候,阮秋棠就已经又快步走了几步:“我回别墅一趟,找他问个明白。” 林彤看着她一副像是要提着刀找人辩个明白的表情,张了张嘴,但根本不敢劝什么,只得点点头:“好。” 她刚应下,就看见阮秋棠拎着高跟鞋,风一般地离开了海滩。 刚才不是还一点不急么……? 林彤看她这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一边为里面的关叙默默捏了把汗,但一边又觉得……好像事情跟她想的不谋而合。 她十分有前瞻性地想,今天阮秋棠带着几个草莓来找她,说不定过不了多久,阮秋棠口中的“那个朋友”就会有些新故事了。 至于几小时前,阮秋棠口口声声说的那句“绝不可能跟关叙再有下一步”…… 林彤挑挑眉,心想。 听听得了,谁信啊。 第121章 对自己的妻子心动,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 在阮秋棠正冲过兴师问罪时,关叙正在书房跟章龙通电话。 接到电话之前,他立在窗边,从这里看过去,能看见昨天举行婚礼仪式的场地。 然而他的下属们在工作上总是效率奇高,一夜过去,原本热闹的露天场地又变成了静谧私人的银色海滩。 负责演奏的乐队回去了,令他产生一些其他情绪的妻子的情敌也已经上了飞机,就连前两天来闹事的关君意,安东尼奥都已经带回了消息,说是刚跳下公海没多久,就已经被救上来了,现在估计乘着轮渡被安排回国。 关叙眨眨眼,难得产生一点虚无缥缈的恍惚。 事物总需要一些论证来证明它存在过,那昨天那样的仪式——即使初衷并不是多么正式的仪式——要怎么证明存在过呢? 他知道,要是有人对半年前的自己说,他会因为这些听上去看不清抓不住的东西困扰,自己一定会完全不当回事,或者让那个人去看看脑子。 但现在他却真实地、切实地思考着。 昨日的银滩是婚姻的见证,可在一夜之间恢复原状后,要怎么证明它存在过? 是靠那些犹在耳边的、代表了爱与希望的婚姻的圣洁音乐? 或者是一起吹过的带着咸味的海风,潮热的,湿润的,好像能氤氲出不一样的气氛的。 还是握过的双手、指尖微凉的钻石指环,亦或是对方外婆看向自己时,有些发红的,带着期许的双眼? 关叙竟然一下子想不出一个答案。 他眼神一暗,却低下头,看向自己垂在一旁的手。 不对。 也还是……有存在过的证据的。 他在这一刻思索着。 好像有些事物跟他想的不一样,不需要以真正的变化来证明它的存在。 他现在还是能想起阮秋棠看着自己的眼神,嘴唇柔软的触感,以及明明有些羞赧,还要装作毫不在乎的,明亮如小鹿一般的眼睛。 以及懵懵懂懂的夜晚,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要逞强,以及…… 那一双漂亮的、纤长的、细白的,属于钢琴家的完美的双手。 关叙忽然心情明朗了许多。 这种明朗直接表现在他对工作的态度上。 ———————————————————— 章龙这几天真的很忙,各种事情要兼顾,完全脚不沾地。 还好老板开的工资足够豪横,他干劲十足地安排完阮秋棠的外婆和巧姨,开始跟关叙打电话汇报工作近况。 毕竟举行仪式归举行仪式,总归不是真正的婚礼,他还是有许多工作得去完成。 章龙跟着关叙的时间是最长的,因此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上对关叙的好恶也更加了解。 他敏锐地察觉到——即使只是通过电话,他也觉得自己老板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不管这种愉悦是出自哪里,但只要自己老板心情好了,自己的日子肯定会更好过一些。 于是章龙压住心中的一点喜色,继续汇报。 “除了几个跟集团利益有关的会议可能需要您稍微露一下面,有个峰会得出差,航线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到时候直接去一趟就好。”在汇报完公司的相关近况后,章龙又简单汇报了一些行程,“对了关总,还有几个有些奇怪的邀约,但我感觉您应该不会有兴趣,基本上都回绝了。” 按照关叙往常的习惯,通常都只会轻轻应一声算是知道了,但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多问了一句:“什么邀约?” 章龙在电话那头也怔了怔,没想到关叙会多问,不过还是很快摆正了语气,条理清晰地陈述道:“三家杂志媒体的访谈,一个时尚盛典的封面拍摄,还有一个……” 他的声音顿了顿,也觉得有些离谱了,然后才说:“是一个真人秀综艺,邀请您和阮小姐的,据说是夫妻观察类综艺……” 章龙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抱歉关总,我就该直接拒绝的……”章龙也觉得自己当时会产生一个“万一自己老板真的同意呢”的想法十分离谱,说出来后关叙不开口就更尴尬了,他连忙找补道。 然而关叙思考的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想起午饭前,自己走出来时听到的阮秋棠跟好友的闲聊,好像对方正好接了相关的工作,而阮秋棠似乎还有些兴趣。 “你没拒绝?”关叙忽然开口道。 章龙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关叙要发火了,直接脊背一凉:“不好意思关总,我这就去——” “那就先别拒绝。”关叙说。 “……哎?”章龙也僵住了,不过总归把刚才差点跳出来的心脏又重新放回了胸腔。 虽然他也不明白关叙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但不多问绝对是一个优秀秘书的必备职责,他当即说道:“好,对方诚意其实很大,说不急着现在答复。” “嗯。”关叙声音淡淡,“那晚些再说吧。其他的那些可以全部拒绝。” 章龙自然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好。” 最后他又跟关叙汇报了一下今天陪阮秋棠的外婆和巧姨两人在c国游玩的消息,确保两个人照顾得很好,才挂断了电话。 关叙的指尖还握在手机上,思绪却翻涌起来。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好像有些轻率。 没有考虑利弊、没有考虑得失,在听到章龙说到档期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好像是阮阮感兴趣的事情。 虽然他知道阮秋棠可能只是感兴趣综艺本身,估计对成为嘉宾毫无兴趣。 但…… 只要有一点万一存在,那他就不想拒绝。 关叙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想着。 他也会有这么一天,为不知结局的情愫举棋不定,进一步怕对方退了,缓一步自己又有些贪得无厌。 人果真矛盾。 他看着海面,难免回想起昨天一整天的事。 但他知道自己贪恋目前的温情,也知道自己并不想仅止于此。 ———————————————————— 关叙正想着,就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而在这里能不敲门就进来的,想想也能知道会是谁。 只是还不等他转过身,就听见对方气呼呼的声音,兴师问罪似的叫他:“关叙——!!!” 这倒是他意料之外的。 他转过身,看见阮秋棠站在自己面前—— 她甚至赤着脚,右手手指勾着沾了细沙的高跟鞋,侧脸挂了几缕薄汗,微眯着眼,发丝有些乱,贴在鬓边。 关叙忽然就忘了刚才那些其他的顾虑。 此刻的念头有很多,比如握住她的脚踝让她穿上高跟鞋,或者伸手拂过她发丝微乱的额头,又或是碰一碰她的脸,感受一下她的生动。 是的,生动。 关叙想。 她本就是生动的、鲜活的,每一个表情每一种目光都独一无二。 所有的珠宝都应当只是她的背景,所有的花蕊也不过只得她的形表,所有的好的东西,也不过是为了衬托她的更好。 她站在蓝天下,蓝天就是自由的。 她望着海平线,大海就是广阔的。 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应当与她有关。 也是在这一瞬,关叙忽然脑海一空。 那些劝说自己到此为止的声音都远了,比昨晚在海滩更明显的情绪占据了永远理智冷静的大脑,渗入血液,再与此刻的空气交换后,重新融成一个无比完整的念头。 这是他的妻子。 对自己的妻子心动,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 第122章 不可以么? 当然了,阮秋棠是不知道现在的关叙在想什么的。 她气冲冲地走了一路,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万句指责或者泄愤的话,比如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不要脸,或者干脆发顿火,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能随便骗的。 只是等她拎着高跟鞋,做足了气势推开关叙书房的门时候,看见他的一瞬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之前脑补好的一切忽然就停转了。 关叙明明跟出门前没什么区别,阮秋棠在心里想,可又觉得不太像,毕竟看着自己的眼睛好像比任何时刻都要专注,明明自己……是来找他算账的。 不过她整个人脸上还是挂着点不爽的神情,但又因为走得太快,双颊都透出一点红润的粉色。 阮秋棠被关叙的表情弄得哽了一下,然而只要一回想起那句意大利语,她就又羞又气。 她这种时候不能退了,于是咳嗽了一下稳住自己,才重新开口:“关叙!” 她微微睁大漂亮的杏眼,自觉现在的气势应该够足了,才学着千禧年间流行过的港剧飒爽警花、或者女检察官那样,一步一步走到关叙的面前,还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还要卖个关子示意道:“我已经掌握了全部信息,你可以坦白从宽了。” 只是被她审讯的人好像毫无悔过之意,关叙见她这个阵仗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才配合地说:“不知道阮警官指的是……?” “你你,你不要嬉皮笑脸!”阮秋棠见他这样更气了,但又实在不好自己主动说出来,“林彤都告诉我了!你别想再骗我?” 关叙看着她,比刚才还要主动,以至于为了完善阮秋棠现在的形象,还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变成仰头看她的姿势。 阮秋棠眉头一跳:“……不是,你倒也不用真的这么进入角色,我没在跟你玩角色扮演!” 她刚说完这句才意识到又被关叙给带跑偏了,更生气地一咬牙,拍了一下桌子:“关叙!” “yes madam,”关叙被她叫到名字,好脾气地连应两声,“阮警官你说。” “我都说了我没在玩cosy!”阮秋棠听到那句话都脸红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有什么么?”关叙自己先问了,“我这是在配合警方询问。” 末了,还想想又加上一句:“那我可以叫我的律师来么?” 阮秋棠忍无可忍:“关——叙——” 她好像越生气,对方的眼睛就弯得越明显。 最后还是没忍住自己先说了,忿忿道:“你教我的那句意语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天知道关叙在刚才这一秒有多么想拥抱她。 只是这样做说不定会起反效果,他有些遗憾地想。 关叙听到她说到这里,忽地一挑眉,明白了一切。 他比阮秋棠还要快地恢复了正常,甚至比刚才还要镇静,也不逗她了,轻声问:“意语?你说的是哪句?” 不过阮秋棠跟他相处了这么久,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出来,关叙现在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但她好像没办法再更直白地说出来。 毕竟原意还真的挺…… 她兴师问罪的时候干脆得很,现在就又不知道怎么做了。 然而关叙这次却不等她再问,甚至主动开口,像是反问一般说:“是mi piaci,还是别的什么?” 阮秋棠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地就说出来了,整个人一下子卡住,眼神飘了飘:“是什么是自己不清楚么?” “那就是了。”关叙笃定道。 阮秋棠真是不明白关叙怎么就能这么镇定的,是该羡慕他永远不觉得脸红,还是应该直接在心里怒骂他老狐狸。 但现在好像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阮秋棠知道要是自己一提,那话题再一跑偏,她就又问不出来了。 于是她一咬唇,重新看着关叙,直接说道:“我当时就让你随便教我几句,你怎么张口就说错的?!” “也没有。”关叙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很坦诚似的,“我其实是后面才改了答案的。” “……你还好意思解释!”阮秋棠瞪她一眼,“你教的时候不会想着我可能会说错吗?” 关叙继续不动声色: “我考虑过,所以让安东尼奥跟你用英文交流。” 阮秋棠深吸一口气:“……” “那你,那你……你为什么要误导我?” 还是用……这样的翻译? “有什么不对么?”关叙蓦地停顿一瞬,抬眼望着她。 明明阮秋棠现在是俯视,她却在这一刻依然觉得心跳如鼓。 像是在预警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我想听我的太太说一句喜欢我,不可以么?” 第123章 她对这段关系感到安全。 阮秋棠看着关叙,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其实这一刻本来想了很多反驳的台词,比如说什么是你太太,我们两个是协议夫妻这件事难道要我提醒你吗。 或者说句不那么咄咄逼人的,比如就算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太太,好像也没有必要要对你说这个吧。 但事实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明明是在俯视着关叙的,她主动来找关叙的,她先开口逼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的。 可是关叙的眼神如有实质,她只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攫住了,动弹不得。 关叙的意大利语发音很优雅,目光漆黑深邃。 他先是重复了一句“mi piaci”,再继续叫她:“阮阮,是吗?” 在这一刻,阮秋棠无可避免地想起她误以为这句话是谢谢的那个晚上,关叙不由分说的热烈的吻,灼烫的嘴唇和湿润的舌尖,快要将她的理智和氧气全都席卷一空的力度,全都无比清晰地重新返上她的脑海。 那种陌生又熟悉的,让她有些慌乱的口干舌燥又来了。 她情不自禁地,又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两人靠得不远不近,但因为姿势的原因,这个动作还是落进了关叙的眼睛里。 她凝眸望着,依然说不出话。 有那么一瞬,她产生出一种,“关叙真的把自己当做深爱着的妻子”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她恐惧。 阮秋棠从来没有体会过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从前她母亲对她的爱虽然不少,但大多被对阮麟的恨意和埋怨消解了,投射在她身上的,只有很小的一点稀薄爱意。 好在外婆和巧姨对她的爱足够多,让她依然能很健康地长大,变得成熟而理智,但也变得谨慎,对所有的情感都会甄别。 她觉得自己跟关叙现在的状态应当是最佳的,稳定容易使人滋生安全感,也同样使人不愿立刻打破。 关叙换了声音,比逗弄多柔软,比平静多低沉。 他伸出手很轻地碰了一下阮秋棠的脸颊,叫她:“那阮阮,你还对别人说过这句话吗?” 这句话似直白,又带了一点退路。 但阮秋棠甚至不敢多想。 毕竟关叙是那样一个天生不可多得的人,他见过那么多人遇到过那么多事,永远能冷静自持,也永远不改初衷。 阮秋棠这一刻的心情很复杂。 她知道如果误解了关叙的想法,可能整件事会滑落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因为关叙从一开始就说过,他们这样才是最稳定的,各有所需,各有所取。 能开诚布公地聊其他夫妻不会聊的事,正因为他们本就不是真正的爱侣。 但阮秋棠也知道,她对这段关系感到安全。 也许是契约,也许是关叙的承诺。 像是走在马路上,开往关叙的那头的十字路口亮着绿灯,意味着她可以永远通行。 是喜欢吗? 关叙对自己是喜欢吗? 阮秋棠看着他的眼睛,甚至不敢深想。 片刻后,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勉强笑着,带着一点干涩,最开始气势汹汹的表情不见了:“肯定没有啊,你在想什么?” “但下次不许骗我了。” 关叙的表情变了一秒,但所幸阮秋棠现在眼神躲闪着没有发现,于是只有很淡的失落转瞬即逝。 但他向来是个完美隐藏情绪的人,因此甚至重新扬了扬眉,用轻松的语气说道:“那好啊。” “不过,你以后想对我说谢谢,也可以继续用mi piaci。”他半开玩笑地说。 第124章 能不能不要轻易提离婚? 阮秋棠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愣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谁要用错误的语义来交流啊!” 关叙的动作和语气都很散漫,目光却比什么时候都要认真。 他甚至看着阮秋棠,又说了一遍那句“mi piaci”。 关叙意大利语的咬字和发音都很低沉好听,阮秋棠只能避开视线不去看他,但依然被简单的几个读音弄的耳畔发麻。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架横亘在这里的三角钢琴,关叙的话音仿佛是制作精良的琴槌。 他说话的语调应该是自然的,自然地敲击着琴弦,自然地起、落,自然地发声。 然而她只是一架孤单的钢琴,等到琴槌因为引力自然离弦,就只在琴体内留下空旷的共振声。 阮秋棠在心里自嘲地笑笑。 她的确是一个不会亏待自己、也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然而这一切也是建立在她已经构建好的、令她感到安心的体系里。 构筑这一体系太难,她好不容易把自己变得成熟,要打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就算她根据现在的两人相处推断出关叙是对自己也许有好感,却绝不会过度自信地认为关叙真的会喜欢自己,或者说别的什么。 毕竟现在两人关系正是最稳定的时候,关叙那么精明慎重、懂得权衡利弊,必不可能会在现在这个时刻,打破他们现有的契约关系。 想到这里,阮秋棠的思路倒是清晰了许多,因此一开始那一阵心弦被拨乱的感觉轻缓了一些,转而变成理智、冷静,或者客观。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换一个话题比较好。 阮秋棠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来找关叙兴师问罪了,为了缓解尴尬,勾着鞋的手指很轻地甩了甩,眨眨眼道:“那……反正说清楚了,以后你别再说就是了。” “是吗。”关叙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阮秋棠一怔,抬起头来看他。 “阮阮,”关叙站在原地好脾气地问她,“你很介意这种玩笑么?” “那我下次就不说这个了。” 阮秋棠有一刹的慌乱,但好在很快整理好了,她低头想了想,说:“不要引起这种误会的就好。” 她这句话刚说完,又怕自己的语气太生硬,迅速又补了一句:“反正你以后也骗不到我了。” “嗯。”关叙弯了弯眼睛,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阮阮多聪明啊。” “……你别挤兑我!”阮秋棠蹙了蹙眉,说道。 两人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好像十分平和地到此为止,只是心里各自还有多少想法,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阮秋棠呼出一口气,说:“那没什么事我就——” “阮阮。”关叙又开口叫了她一声。 关叙好像已经恢复了最开始她进来时的淡定,还是个偶尔喜欢逗逗她、喜欢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的男人,因此他说出的话题好像也十分成熟:“关于昨天的一些记录视频,社交平台上有了一些,如果你觉得介意,就让人全部撤了。” “哎?”然而阮秋棠皱了皱眉,有些没听懂,“这场婚礼本来不就是办给你集团的人和大众看的吗?” “哦哦,你是不是介意那些宾客当成vlog拍来发上去的,而不是你找了导演跟拍后以官方视角发出来的?”阮秋棠试着理解他的意思,分析道,“我是没关系的呀,本来就不在意这些,而且你帮了我这么多忙,这种小事是我应该做的。” 于是,关叙的后半句话就完全卡在了胸腔里。 毕竟要是再说一句“如果你不愿意,那连导演那里的影像也可以封存,甚至可以不再向大众露面”这种话,反而显得他在前后矛盾。 关叙第一次被自己曾经做过的决定绊住。 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 有点后悔,又有点庆幸。 后悔当时那么斩钉截铁地做合同写契约,生怕阮秋棠不相信自己的正式或者认真。 庆幸是因为现在想想,如果当时不那么做,说不定他跟阮秋棠现在还只是偶尔周末见一次面的合作关系。 所以没关系,时间还长。 对方不相信也没事,甚至就算今天真的被拒绝了也没有关系。 关叙向来是一个思考力行动力很强的人,因此他略一扬眉,又是原本的模样:“那就好。” “所以阮阮,既然这个仪式很成功,那我们要不要顺便约定一件事?” 阮秋棠不明所以,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 “好啊。反正你按着你的计划进行嘛。” 她说。 “也没什么……” 关叙唇角染了一点笑意,身后是一片碧蓝和银滩,衬得他英俊得无比从容。 “那为了维持稳定,就先约定好,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能不能不要轻易提离婚?” 第125章 但其中一种,可能是心疼。 阮秋棠觉得关叙的话有些奇怪。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从语气到眼神都是他一贯的模样。 她思忖片刻,觉得可能是这句话的问法。 之前关叙找自己商量事情,譬如说要举行仪式时,说的话也是“我们可能需要一场婚礼”。 他用的是“可能”,虽然足够礼貌客气,但也侧面表示出了自己的想法和决定。 而现在,他说的却是“能不能”。 这几个字就像一个带着犹疑的、客气的、礼貌的发问,而不是在自己有了决断后,绅士地来过问她的想法,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或者如果不愿意的话,两人再合理商量些别的打算。 这句话,仿佛把主动权交付在了自己手上。 似乎她如果现在说了“不能”,关叙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似的。 阮秋棠这么想着。 这个提议没什么问题。 但这个发问本身就很不关叙。 只是阮秋棠现在不愿深想这个,因此很快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啊”,然后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本来就是这样啊,我们之前就约好的嘛。” 关叙重新对她露出一个笑,还令她感到松一口气地轻松转换了话题:“那不生气了?” 阮秋棠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模样的,但关叙似乎轻笑了一下,对阮秋棠说了一句:“过来一点。” 阮秋棠迟疑一瞬,她差点以为关叙又要像昨天那样,仿佛喝多了似的凑过来亲吻自己,不过这次她没出言拒绝,还听话地真的向前探了探。 关叙果然没有做什么别的事,只是也伸出指尖,将阮秋棠一路小跑过来,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 他的动作轻柔而不逾矩,像一个丈夫本就应该做的那样。 阮秋棠瞬时哑然,明明对方做得无比自然,她却只觉得脸上被他碰过的地方像是在发烫,一点一点升温,而她却别无他法。 关叙替他整理好了头发,自己也站起来:“你跟林彤等下是要潜水还是要海钓?” “潜水,怎么了?”阮秋棠看着他问。 “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关叙语气自然地说,“我有潜水证,如果不介意多个教练的话,也可以陪陪你们。” ———————————————————— 最后关叙说的是“你朋友来了,我怎么也要一起招待一下”,就跟着阮秋棠一起从海边别墅里出来了。 在海滩上换好潜水服的林彤正百无聊赖地等着教练过来,没想到教练来是来了,但还多了两个人。 她还记得阮秋棠进去找人的时候气势汹汹的,怎么一个小时过去,两个人就牵着手走出来了? 刚才那表情看上去还像是要吃人呢。 林彤终于有种“难道我也是你们爱情y中的一环吗”的错觉,而与此同时也感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直觉。 但她对阮秋棠太了解,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现在去找她聊,对方肯定会矢口否认然后坚定地说“自己跟关叙只是合作伙伴的那种夫妻”。 因此林彤只是了然地用目光从两人牵着的手上停留片刻,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脸,然后换了话题:“你们终于来啦,关先生也要一起?” 关叙轻松地笑笑:“怕一个教练不够,顺便也来看看。” ———————————————————— 阮秋棠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自己答应了跟关叙一起出来潜水,然后刚找好潜水服,安东尼奥过来了,看见两人时还露出了会心一笑。 在发现自己差点把“mi piaci”这句话对真正的意大利人说后,阮秋棠看着安东尼奥就总有点没来由的尴尬。 而关叙像是察觉到了一点她的想法,于是在安东尼奥走过来的时候顺手牵了她一下。 阮秋棠心下一动,好在总算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件尴尬的事上了。 而且安东尼奥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的真实关系,表现得太客气了反而会引起怀疑,她便也继续默许对方这么牵着自己了。 更何况,平心而论,被对方牵着走的感觉其实并不坏。 阮秋棠自以为自己不是一个太需要安全感的人,但关叙的手很大,牵着她的时候会将她细瘦的指节完整地包住,温暖得有种踏实感。 但这样的话她自然也不可能跟谁说,这种感受对她而言应该也不是必需品。 阮秋棠定了定神,装作不经意地松开被关叙握着的手,跑去跟林彤说话,点头道:“我记得我之前上学的时候也想去潜水的,那时候系里同学一起组织过,好多华人同学都一起去了。” “那后来怎么没去?”关叙忽然开口道。 “哎?”阮秋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不过还是想了想说道,“也没别的什么理由,就是觉得……我那时候又不太懂潜水,跟大家也说不上多么熟,万一出了什么状况,麻烦别人也不太好。” 她说到这里林彤又忍不住叹口气:“要是知道你在学校这样,我当年就该多来看看你的。” 阮秋棠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还对林彤笑笑:“你当时已经来了很多次了,每次坐跨国飞机也不方便,太辛苦。” “所以你当年在学校都是这样过来的么?”关叙蓦地开了口。 “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保持距离,连出去玩都要考虑到自己是不是会麻烦到别人,最后选择拒绝。” 他说。 阮秋棠回过头去,就发现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像是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很多她一下子没读懂,但其中一种,可能是心疼。 她忽然就哽了一下,原本想好的话也没说出来。 她一直觉得既然母亲过世父亲狭隘这种事只是自己运气不好,没必要作为一个引人同情的谈资。 毕竟说实话,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过得已经比太多人要好,不应当无病呻吟地自怨自艾。 但在刚才那一瞬,在看到关叙的眼神,她居然真的有那么一秒想要倾诉的冲动。 想说有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面是有那么一点点孤单,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快乐。 只是这些都熬过去了,现在再拿出来咀嚼也没什么必要。 于是阮秋棠半晌后笑笑说:“不是挺好么?不然你们哪能看到现在的大钢琴家。” “好好好。”关叙轻轻扬了扬嘴唇,用一种顺从又无可奈何的语气重复着,“我的大钢琴家。” 第126章 她再也不单纯了!!! 阮秋棠的睫毛很轻地颤了一下,但不想让关叙看到自己某一瞬的情绪变化——她不知道刚才那一刻倾诉欲从何而来,只觉得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太过陌生。 而陌生的东西往往伴随着不安全感,也许会打破她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自以为稳固的感情体系。 阮秋棠在心里想。 而且……关叙的确足够优秀,绅士得体而高大英俊,跟他这样的人扮演久了这样的关系,会产生一点不属于自己思想范畴内的悸动…… 也实属正常。 她用一种类似自我安慰的方法想道。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关叙那么自然又那么纯粹地夸奖她的时候,她的确是感到由衷的开心的,连同那一点奇怪的、无法言说的情绪也淡了很多。 想这样的关系应该是稳定的,想关叙一直就同她这样说话,想对方在温和地夸赞自己时,甚至可以伸手碰一碰她的头发。 但想想而已,她自然也不可能真的跟关叙说。 她重新抬起头,像没事人那样弯起眼睛,点头道:“知道就好!” 关叙没有一点不耐烦—— 他甚至真的如阮秋棠在这一刻心里想的那样,真的伸出温暖有力的手掌,很轻地摸了摸她的发梢,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说:“得妻如此,荣幸之至。” 至于一旁林彤,在围观了两人的言行举止和各种微表情后,露出的看透一切的表情—— 那就都是后话了,不值一提。 ———————————————————— 还好林彤是在时尚圈混过的人,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伸了个懒腰,发现了不远处的人影,问道:“那是我们的潜水教练吗?” 阮秋棠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关叙的声音也在耳旁响起:“是的,他专业性很强,也很会教学,可以放心。” 林彤是真的对潜水很有兴趣,加上不是那么想在原地当两人的电灯泡,因此立刻走上前去,跟潜水教练沟通起来。 潜水教练是个英俊的年轻白人,林彤跟她聊了一会儿,就跟阮秋棠一起去换了衣服。 在换潜水服的时候,林彤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阮秋棠对着自己脖子上的那几处草莓。 “没事儿,潜水服是全包的,总比涂遮瑕好。”林彤安慰道。 阮秋棠这才把帽子也潜镜戴上,瘪了瘪嘴:“行吧。” 作为一个合格的,且有自知之明的电灯泡,林彤轻咳一声,试探地问:“那我跟这个教练一起,你是让关叙教你?” 阮秋棠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已经看穿了一些什么,无知无觉地点点头:“他说他有潜水证,而且新手不能潜太深,够教我。” 林彤克制了很久,才忍住没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两人换好衣服出来,还来不及说什么,阮秋棠刚走出门,就看见了面前的关叙。 对方站在阳光下,光线和海风让他看起来足够挺拔,还没戴上潜水镜,露出线条五官都完美的如广告画报上的脸。 男人穿了潜水服,然而这种材质本就极易凸显身材,从肩颈到胸腹部,流线型往下…… 虽然阮秋棠不是故意的,但某一瞬间视线还是往某些地方看过去—— 然后就在这一刻,想起了一些。 关于。 鼻子的。 传言。 被潜水服这么一包,明明还什么都没有,都无法让人移开眼睛。 她登时移开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阮秋棠在这一刻想。 自己的脑子终究是变了颜色。 ——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一无所知的自己了!!! 第127章 仿佛周遭一切都消失了,只剩被海潮包绕着的两个人。 阮秋棠虽然很快就把视线移开了,但那一瞬间的脑补还是让她不自在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联想到那里去的。 这些人在网上真的没有自己在意的人了吗!? 从鼻子得出某些地方的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且没有根据了? 虽然虽然……经过她自己实地验证,还是得出了如网友所说的答案。 阮秋棠惊觉自己怎么又开始想这些了,连忙拍拍脸,让自己回过神来。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她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联想,一边努力低头调整表情,呼出一口气,不让人真的察觉出什么异样。 还好现在林彤在跟白人教练聊天,应该是没注意到这一幕。 要不是阮秋棠还算个理智的人,不然还真有可能最后怪到“潜水服为什么会这么紧身”的问题上了。 这一来二去,导致关叙已经朝她这边走过来了都没发现,直到低着头看见对方的双脚,她才愣愣地抬起头,毫无防备地撞进男人的眼睛里。 她一时间有点口干舌燥,怕自己刚才那点带了颜色的想法被洞悉到,便有些欲盖弥彰地眨了眨眼睛。 只是关叙自然是不知道阮秋棠刚才是在想什么的,但此刻她的表情在自己眼里,却难得有点仿佛想耍小聪明,被察觉却不自知的机敏和可爱。 眼睛像小鹿一样,明明是在海边,却仿佛真的有林中的氤氲雾气,显得整个人灵动又鲜活。 每一帧都是生动的,关叙只是看着,安静地想。 忍了两下,他才只是轻轻伸手碰了碰她的发梢,语气自然地邀请:“走吧。” ———————————————————— 阮秋棠看见他朝自己摊开来的手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 关叙的手掌很大,她牵过很多次,总是带着令人安心的力度。 “我不怎么会潜水,游泳也只会基础的,可能有点难教。”生怕自己到时候先丢人,阮秋棠决定先给关叙打一打预防针。 “没关系。”关叙握着她的手,安抚一般地说,“不下到30米,有相关防护措施都算安全,如果觉得不舒服,再浅一些也可以,慢慢来。” “那好。”阮秋棠没抬头看他,在日色下点点头小声应道。 林彤那边的教练也走过来,四人凑在一起,他跟两个新手介绍了一下相关的注意事项。这是私人海滩,没那么多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只要安全到位,就不用顾虑太多。 阮秋棠原本还有些别的想法,但听着听着就越发有兴趣,眼睛也亮了起来,几乎有些迫不及待。 好像那些年没能去成的海边想要在这里一点一点弥补起来,关叙看着她想,其实她也不是没兴趣,更不是有多么善解人意,只是常常一个人,孤单惯了也就不会想着跟人一起了。 没关系,时间尚早,一切都可以慢慢补回来。 教练介绍完,看着并肩站着的两人,带着笑意地对关叙说道:“那关先生、关太太,祝你们游玩愉快,注意安全。” “哦还有……”他的语气充满善意,“差点忘了,二位新婚快乐。” 要是放在一周以前,阮秋棠听见这种祝福还有些别扭羞赧或者不自在,但现在已经十分习惯了,还因为想下水,很主动地点点头,弯起眼睛对教练说了一句“谢谢”。 关叙似有所觉,不过并没有开口,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等教练交待完,阮秋棠就没顾上刚才那一点多想的尴尬了,晃了晃关叙的手,问:“我们什么时候下水?你快教教我。” 关叙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旁摆着的东西:“你连脚蹼都没穿上,要是下去了滑不动怎么办?” 阮秋棠没想到自己这也能忘,这才尴尬地“哦”了一下,掩饰般的随口一说:“那不是还有你在么,会提醒我的嘛。”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是带着放松和随意的,仿佛真的觉得只要有关叙在就一定没有问题,她对她有着信任、安心,和一点不自知的依赖。 “好好好,”关叙附和着跟她开玩笑,“那阮阮就别穿脚蹼,真掉下去了我也能把你带上来。” “真的啊?”阮秋棠眨眨眼,贴着他说,“万一拖不动怎么办。” “你那么轻,不是很轻松么。”关叙道。 “你怎么知——”阮秋棠说到一半才惊觉两人的聊天又偏向了愈发亲密的走向,可毕竟两人总归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于是她刚想补救似的再添一句,可还没来得及,就听见关叙轻笑着说:“好了,别多想。” “阮阮想怎样就怎样,反正不必担心。” 阮秋棠心下一软,不知道回答些什么好。 然而关叙已经蹲下来,很温和地说了一句“别动”。 她微微一怔,发现关叙像当时在房间里,给光着脚的自己穿鞋一样,拿起潜水用的脚蹼,任劳任怨地给她穿上。 关叙的手在今天的气温下显得有些凉,沾了一些海水,握住阮秋棠脚踝的时候不免让她一僵——不是因为刺激,而是在发生过某些接触后,触碰到这样的地方,总会有些无法言喻的敏感和不自在。 于是她动也不敢动,只等关叙仔仔细细地给她穿好了,落下一句“好了”,才微红着脸点头:“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看似宁静而蔚蓝的大海近在眼前。 阮秋棠兴奋归兴奋,好奇归好奇,但整个人完全入水的一瞬间还是有着一点对辽阔海洋的本能恐惧,与陆地不同的压强带着海水包裹住她,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完全吞没。 她吓得手上一紧,不自觉地抓着陪她一起下潜的关叙。 因为说不了话,四周都是漫过头顶的透明海水,身边的关叙仿佛成了这一片空间中唯一的支点,或者亮光。 好像世界大得无边无际,又好像一切都在慢慢皱缩,最后只留下她跟关叙存在的这一片宁静海域。 她的耳边只能听到海水拍打面罩发出的巨大声响,一下一下,有种奇妙温和的节奏感——看似深不见底的大海忽然也没那么可怕了,因为她看见了跟自己一起入水的人。 而关叙面对着她,明明隔着面罩看不清表情,但一只手握住她,一只手越过海水的阻力对她轻轻晃动着手臂,像是无声地安抚。 不知道为什么,阮秋棠就是能感觉到关叙现在应该是笑着的,也能感觉到他隔着海水的、无比有力的动作。 她原本有些不安躁动的心忽然就沉静了下来。 阮秋棠本就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她开始回想刚才关叙对自己说过的话,试着找到平衡,试着摆动脚蹼。 她逐渐在这些练习中找感觉,想象脚蹼是自己的,她本就该自如地划动,就像关叙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样—— “你本来就是自由的。” 关叙也没离开她,手虚虚地护着,做着随时处理突发事件的准备。 不过阮秋棠果真学得很快,甚至开始掌握了要领。 阮秋棠开始笑起来,对着关叙做手势,呼吸套管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像她此刻逐渐愉悦起来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关叙朝自己的方向划了一下,一点一点靠过来。 阮秋棠隔着严严实实的、厚厚的潜水镜,看着关叙对自己弯了弯眼睛。 在水里的他好像跟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不再有毫无皱褶的高级西装,不再有一丝不苟的发型,不再有打得完美的领结、珍稀透亮的贝母袖扣…… 他跟自己一样的装备,他们如此贴近,在这一片深海里,仿佛周遭一切都消失了,只剩被海潮包绕着的两个人。 而关叙朝她游过来,再在这一片能将人溺毙的海洋中,勾了一下她的手指。 “咕噜咕噜——” 阮秋棠的呼吸套管猛地泛起一圈大大小小的气泡,仿佛突然加快的心跳,也好似月亮高悬着升起来时,为之波动的阵阵潮汐。 第128章 你的腰怎么这么细? 阮秋棠在巨大的心跳的轰鸣声中回过神,才发现关叙已经握住她的一只手,很慢地给她打手势。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不过她看懂了,关叙是在问她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继续,是选择上浮还是下潜。 阮秋棠才刚刚体会到一点潜水的乐趣,当然不会就这么上岸,于是对他摇摇头,还很自信地在水中转了个身。 潜水服本就是极贴身的材质,她又担心自己维持不了平衡,因此很积极地摆动着脚蹼。 而隔着潜水镜看上去,纤长优美的身体在深海里浮沉,脚蹼游动,好像童话书里才会有的美人鱼。 阮秋棠见自己转圈成功也很开心,手上一挥,发现身侧正好有过一串鱼群。 她的眼睛亮了亮,想要伸手去够那几条颜色漂亮的小鱼。 绚丽的彩色的鱼尾穿过她的双手,她笑起来,在海水中悬停,仿佛抱住了一整片海洋的美好。 关叙就这样看着,一时间甚至不忍心打扰。 这样的快乐太干净,也太纯粹,自己能共渡就已是幸事,今后如何便都是后话。 他看见阮秋棠的呼吸管冒着泡泡,只觉得好像胸腔也被这片海洋煮沸,也一层一层地冒着泡。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珍惜且新奇的体验。 阮秋棠的新鲜感一直持续着,关叙便也一直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不远不近地贴着她,一刻不离。 不过因为新手潜水,第一次下水的时间不能太长,关叙陪着她穿梭了好几片鱼群和珊瑚,才掐着时间叫她上去。 上浮的时候阮秋棠明显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着成片的彩色小鱼,还跟小孩子似的,挥着手朝它们打招呼。 好像林间的小鹿,在俯下身用鼻子蹭蹭湖水,跟里面的那些小生物依依惜别。 ——关叙在这一刻这么想。 于是他看见他的小鹿不舍地从刚才的深度慢慢往上,离开这一片深度的海域,与自己一起一同上游。 压强再一次产生变化,周围的海水颜色变浅,再怎么舍不得也还是上了岸。 其实潜水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更别说是对于第一次下潜的新手了。 阮秋棠上岸之前还不觉得,只想再玩久一些,等上了岸,拔掉呼吸套管的时候,才感觉到兴奋过后的疲惫一层一层地涌上来。 她的心脏跳得也很快,猛地喘了好几次气,才觉得四肢都有点软,要是真的不听关叙话继续玩下去,可能还真的会体力透支。 关叙也是算到了这一点,朝阮秋棠伸出一只手:“还好吗?” 阮秋棠习惯性地一抬眼,刚想摆摆手说一句“还好”,结果手还没伸出来,双腿就因为还不习惯海滩的压强,向前一个趔趄就要扑过去—— 而关叙想拉着她,本来就弯着腰没站直,没来得及收力,便被阮秋棠骤然而来的整个人身子一扑,就着惯性,没留神向后一倒。 但还好他反应够快,在两个人即将一起倒向沙滩的时用两只手都揽住身上的人,还侧了一下身,自己则因为这个动作整个脊背都贴在了海滩上,好让阮秋棠不至于真的摔痛。 而也是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让阮秋棠因为重心不稳,被他抱着整个人穿着潜水服就倒进了他的怀里。 因此她没感觉到痛,阮秋棠眨眨眼,天旋地转间,只觉得腰上一暖。 她的手还撑在对方胸前,潜水服的材质、海水的湿润和肌肤的温度都转换成了某种触感,传递到她的掌中。 有一点尴尬又有一点紧张,她的手掌能感知到对方的心跳,又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和起伏的呼吸。 她一时间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而两人就这样倒在这一片私人海滩上,半晌,她在对方的呼吸起伏似乎加重了少许,而握在腰上的手掌似乎紧了一紧。 关叙的手隔着潜水服握着她的腰,阮秋棠本来就很瘦,他的手掌本就宽厚,仿佛一只手就能完全掐住,再陷进五指。 阮秋棠只听见一点吞咽的声响,然后就关叙有些哑的声音。 她低头看着与自己只隔寸缕的关叙,听见他握着自己的腰说:“阮阮,你的腰怎么这么细?” 第129章 谁让我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海滩一时静谧无声,林彤还在潜水没上来,天空忽然高悬得可怕,仿佛整个小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关叙先拔了呼吸套管,却没起来,依然仰面躺在沙滩上。 潜水服的一半都沾了湿润的沙粒,但这片海滩已经被日光晒出舒适的温度,是柔和没有攻击性的,仿佛能承载许多暂时无法开口的情愫。 但他的手掌还放在阮秋棠的腰上,隔着薄薄一层潜水服,五指的温度比细沙更加灼烫,像是想印下什么痕迹似的,一寸一寸收紧,一点一点包绕。 阮秋棠脑海也有瞬间的空白,她能听出对方话里的暧昧意思,关叙是个正常男人,虽然因为教养和绅士风度导致这几天洗冷水澡的次数直线上升,但从海底到岸上的氛围本来就很好,再加上一点不可避免的肢体触碰,空气里因此产生了一点变量实在正常。 她自然也感觉到了,但整个人还伏在关叙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胸前,而还穿着脚蹼的双腿,仿佛真的如童话里的小美人鱼那样屈起,交叠着碰着关叙的膝盖。 阮秋棠在这一瞬想到很多不该想的东西,但竟然没有一条是想要立即推开。 她当年上学的时候也去过海滩,但常常只是匆匆路过,看见海边奔放的穿着清凉的爱侣时也没什么保守的想法,偶尔还会祝福一下。 但当她自己在海滩上,虽然全身都还裹着潜水服,但这一身从另一方面说也将身体的各种优点全都展示了出来…… 因此她感觉到了关叙放在自己腰上的,慢慢变紧的五指。 阮秋棠的腰感受到一点细细密密的痒,还好大半张脸颊都被潜水镜挡着,不至于让自己现在的表情被关叙洞悉到。 可问题是…… 就算隔着潜水服,前一天出现过的一些场景,在这一次更鲜明地让她感受到了不对劲。 阮秋棠不敢摘下潜水镜,也不敢走,甚至不敢把目光再向下多移动哪怕一寸。 毕竟再怎么说昨晚上是关着灯的。 “阮阮,你好像很紧张。”关叙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默。 阮秋棠如梦初醒般回神,嗓子干了干,才说:“你自己掐着我的腰,反倒来恶人先告状?” 关叙也没否认,还轻笑了一声:“那你也没说不让我握。” “你……”阮秋棠眉头一皱,“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喜欢钻空子了?” 不过她说完,想了想刚才的情形,如果不是关叙给自己充当了肉垫,那现在自己可能真就狼狈地摔在沙滩上了。 她放轻了声音,关心道:“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关叙没动,只是这样半揽着她,轻轻摇摇头。 阮秋棠这才松一口气。 她大概能感觉到关叙这两天好像格外体贴,两人之间也数次超越正常合作伙伴的关系,但她不能分清这些是不是仅仅是这场婚礼所伴随的附加品,还是他们以后真的会有所变化。 她想不明白就决定先搁置着,因为在这样的场景下,本来也很难得出所谓正确的结论。 但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倒不是这个。 阮秋棠感觉到了不属于这片海滩的热意,只是她一下子不敢动,因为这里虽然是私人小岛,但不是他们的卧室,林彤和教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来。 她到底还是没奔放到那种程度,万一真让他们瞧见了,虽然肯定会露出一点心照不宣的表情,但她自己一定会觉得无比社死!!! 阮秋棠正想着,忽然听见关叙像是自言自语,轻轻嗤笑了一声。 “真是……”关叙摘了面罩,露出线条流畅的英俊的脸,此刻他额前的头发被海水打湿,消减了平日里的矜贵和严肃,看上去有种鲜少得见的青春气。 他勾了勾唇,用一种近乎自嘲的笑容道:“又不是血气方刚的学生了,我真是……” 关叙摇摇头,是真的觉得这样的尴尬场面也让阮秋棠不舒服了,苦笑一下:“你想取笑就取笑吧,阮阮。” 阮秋棠也知道他的意思,毕竟关于男人起立这种事儿,她以前确实不怎么了解,就是来了岛上以后从筹备到仪式结束却接触了好几回,已经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思考怎么解决了。 这难道也算是成熟的一种吗,她在心里十分复杂地想。 她眨眨眼,说道:“算了,这也不怪你。” 阮秋棠咳嗽一声:“谁让我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多么正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霎安静,不过一秒后,关叙像是破功一般先笑出了声。 “笑什么!”阮秋棠不满地瞪他一眼,“听不出我这是在帮你找补吗!” “嗯嗯,阮阮真棒。”关叙这次好像真的笑得很开心,弯着眼睛仰面看她,然后很认真地说,“这本来就是事实。” “阮阮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还善解人意,我何其荣幸。” 阮秋棠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被关叙这么一夸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更何况“善解人意”什么的:“倒也没有……” 她说着,看向身下的关叙。 于是嘴边的话没说话,就蓦地顿住了。 关叙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她,没有调笑也没有轻浮,好像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话,这一刻让她突然想到举行仪式时,他从外婆手中接过自己的手,说的那句“得妻如此,荣幸之至”。 “好了。”关叙看着她,眼神温柔,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要求,只是朝阮秋棠招了招手。 “嗯?”看见他的动作,阮秋棠便顺着弯下腰去,凑过去听他想要说什么。 然而只等她一俯身,就被对方一把抱住了。 不同于刚才为了护住自己的轻揽,关叙本就仰面躺着,伸手一拉,让阮秋棠贴向自己,再把两只手都抽出来,牢牢地环住她的后背。 阮秋棠倒在他的身上,下意识也环住他的脖颈,两人就这样一起抱着躺在沙滩上,她的潜水服与关叙的紧紧贴在一起,犹如一对搁浅的交颈天鹅,亦或是一对难舍难分的缠绵爱侣。 “累了,让我抱一会儿。”关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不用做什么,一下就好。” 阮秋棠便也没再有动作。 两人就这么在沙滩上抱着,今天的阳光并不刺眼,风把酷暑都吹散了,只留下一层薄薄的舒适的温度,混着大海的气息包绕而来。 阮秋棠其实能感觉到关叙的变化,她却没像之前那样或者害羞,或者让他去冲冷水澡,或者冲动地说要帮他。 她竟然觉得现在这样的感觉并不坏,关叙难得坦诚,她也就不便再多说些什么。 有热度透过潜水服,起先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燥热,但因为他们都没说话,阮秋棠只能听见关叙的呼吸声,好像跟着那一阵温热慢慢平静下来,一点一点地流回血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关叙的心跳也变得平静。 对方很轻地碰了碰她的耳垂,说了句“好了”,又说了句“谢谢”。 阮秋棠脸上带着点红晕,之前因为潜水脱的力也慢慢恢复了:“谢什么,我这次又没帮你。” 关叙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于是她便想从他的身上起来,撑着双手,终于跟他的身体有了少许间隔。 而男人还躺着,头发上沾了点海滩的细沙,阮秋棠定睛看了一眼,忽然又说:“等一等。” 关叙没动,只抬眼跟她对视。 她又向下压了一寸,关叙只看见她一点一点重新靠近自己,然后伸出手—— 阮秋棠的眼睛亮了亮,伸手从关叙的发梢旁掏了一下,笑着说:“看!” 暧昧的气息忽然终止,关叙抬眼,看见阮秋棠的指尖抓着一只很小的小寄居蟹,露出一个甜美的、像孩子一样的笑容:“你的旁边有一只小螃蟹诶!” 第130章 但还好,关叙的吻是温柔的。 阮秋棠邀功似的给他炫耀,开玩笑说:“我要收着拿给安东尼奥。” “嗯……”她眸光明亮流转,思考着说,“还一定要告诉他,这可是敢趴在你头发上的螃蟹,这不得上桌当个主菜。”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小螃蟹捧在手心里,想要站起来。 不过她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腿还有些软,因此很小心,动作也很慢。 正当她快要从关叙身上离开的时候,男人轻笑了一声,说了句“好”,像是回应刚才阮秋棠说的要拿这只寄居蟹带回去的话。 因为这个小插曲,刚才的旖旎氛围散去大半,阮秋棠一是为了转移一下话题,二也是真的心情不错,她弯着眼睛笑,见关叙还躺在沙滩上,还好心地问他:“要不要拉你一把?” 天色极好,阮秋棠的面罩也摘了下来,露出清透的白皙的面颊,扬起眉,背后映出令人心动的日光。 关叙只是看着,一时没说话,片刻后才朝她伸出手。 两人的手都因为刚才的一系列动作沾上了细沙,但谁也都没在意,关叙望着她的眼睛,屈起膝盖起身。 阮秋棠摊开手掌抓住,让关叙借力,从沙滩上起身。 他起来的时候顺带掉落了不少细沙,阮秋棠看见了,先是握着手上的小螃蟹确认它没逃脱,这才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替他拍了拍。 “这么宝贝这只寄居蟹么?”关叙语气轻松地问。 刚才的热度仿佛都褪下去了,他的自嘲似乎不存在,他还可以依然是那个体面的绅士。 关叙看着她说:“那回头我给你找个桶和一个小铲子,也别海钓了,就在沙滩上挖小螃蟹,挖到什么决定我们晚餐吃什么。” 阮秋棠虽然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但还是好笑地看他一眼:“那我可能忙活一天都不够我们吃一口的。” 关叙一扬眉,仿佛较真似的大手一挥:“那我就叫人把这沙滩都挖了,怎么也得让我们阮阮开心。”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语气特别像那种不讲理的甲方?”阮秋棠听得快乐,仰起头看他,笑着说。 关叙顺着她的话,还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说:“那我一定是最好说话的甲方。” “确实。”阮秋棠点点头,想起什么来,“毕竟咱俩当时签的协议上,你的确是甲方呢。” 听见这句话,关叙唇边原本留着的笑容忽然淡了些。 但阮秋棠还毫无所觉,很认真地想了想说:“真的呀,你看你帮我这么多,做了好多合同上不用做的事,还帮我从我爸那里拿回了合约……” “不错,”她很肯定地踮起脚,拍了拍关叙的肩膀,“是我合作过的最优甲方了。” 关叙的语气像是有什么变化,说道:“是么。” 没有问出来的还有更多,比如只是甲方吗,拥抱的时候也只想着完成合约吗。 他向来理智果决,却不知要如何问出口。 不过阮秋棠忙着关心手里的小螃蟹,一时间没注意到这些。 小寄居蟹有些笨拙,在她的掌心慢慢地横着走,仿佛有点惊慌失措。 阮秋棠看得有趣,举着手里的小生物到关叙眼前:“你看——” 只是她这次话没说完,一只手还握着那只小寄居蟹,就看见面前的男人忽然侧身一凑,毫无征兆地轻轻吻住了她的嘴唇。 海风吹过,所有的话好像在这一刻失了声。 一点很轻的声响,阮秋棠手里的小螃蟹掉了下来,落回沙滩,重获自由的小东西连忙划着沙子,重新给自己找一个小洞钻进去。 阮秋棠还怔愣着,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关叙这一次的吻很温柔,恍若清晨拂过面颊的风。 他极轻地张口衔了一下她的嘴唇,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不是仪式上象征着结为夫妻的宣誓般的接吻,也不是因为关君意的事而引起的情绪宣泄,此刻它无关各种形式和意义,仅仅只是亲吻,就算只是贴着嘴唇也足够。 阮秋棠不是没有想过。 他们不是正常的夫妻,按照关叙说的,他们是合作伙伴。 可是合作伙伴不会睡在一起,不会开心就牵手,不会因为情绪上涌而拥抱,也不会因为情难自持而亲吻。 她不敢深想,也不愿深想。 但还好。 关叙的吻是温柔的。 第131章 他的少年时代是什么样子? 关叙这一次的吻并不长,明明刚刚才经历过尴尬时分,此刻却没有丝毫情色的意味。 阮秋棠第一次觉得原来亲吻并不是一件令人惶恐或者羞赧的事,在海风的映衬下,甚至有些……令人沉醉。 因此在这个吻结束的几分钟内,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不远处的海边传来声响,林彤跟着潜水教练一同浮上来,摘下脚蹼,冲着他们招手,两人才当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一起朝那边走过去。 在这种时候阮秋棠跟关叙总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林彤自然是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以为阮秋棠也是刚上岸,还很开心地问她:“我好像慢慢找到感觉了!要不是教练说不能在水下待太久,我都想再玩一会儿。” 阮秋棠看了关叙一眼,接过话头:“是啊,我也是被催着叫上来的。” “所以你感觉怎么样?”林彤之前就潜过,便很关心地来问她的体验。 阮秋棠回忆了一下刚才在水下见过的一切,入海的新鲜感、各种没见过的生物、五彩斑斓的珊瑚和在手边穿梭的鱼群……便也点点头,很真诚地笑了:“特别好,等休息够了也还想继续。” 林彤便也笑起来,还轻轻抱了抱她的胳膊:“那就行。” 阮秋棠知道林彤是在高兴自己终于填补了一些过去一个人寂寥的空白,心里有些感慨。 知道两人有些没尽兴,教练适时地补了一句:“虽然你们可能现在感觉不到,但其实对体力的消耗还是很大,你们可以多补充一些能量,等休息好了再去。” 林彤应了,这时候关叙已经叫人送了些吃的过来,见两人聊到这里,也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当时上学还有哪些想去的?” 顶级音乐院校的学生们许多家庭条件都很好,所以那时召集的娱乐项目很多。 阮秋棠回想了一下说:“其实当时的各种邀请还挺多,除去业内的一些活动,有些纨绔二代喜欢什么别墅泳池轰趴,还有赛车俱乐部,然后就像是潜水啊跳伞啊露营这些……” “我都没怎么去过。” 不过她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现在回想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反而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关叙,好奇道:“那你学生时代是什么样的?” 关叙一怔。 阮秋棠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问得多了一些,毕竟这是别人的过去,万一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不过还没等她想完,关叙就已经开了口:“还行吧,说起来也挺无趣。” “阮阮要是想听,什么时候有空了给你说说也行。” 阮秋棠只是大概在一些杂质的小道消息里听说过关叙的学生时代,读书很早,童年的时候基本都是他父亲请人上门教学的,等到了中学才去的校园,再后来一步一步沿着最优秀的那条路,走到了现在。 听关叙这么说,她点点头,说:“好啊。” 她从沙滩桌上拿了一份零食,边吃边跟着关叙一起走。 其实刚刚跟关叙一起抱着躺在沙滩上时,对方不经意说过一句“自己又不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了”,让她实在是有些好奇关叙十年以前是什么样。 会不会没有现在那么沉稳,没有那么妥帖,跟老师和同学说话的时候是怎么样的语气? 会不会比现在更可爱些,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阮秋棠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碎片拼成了现在的关叙,他那些家族里的事情自己也一无所知,在年少时还没能站稳,有没有在深夜里感到沮丧,有没有在短暂的时光里觉得难过。 也许还是个年轻的小小绅士,但也应该是一个令人移不开眼的,闪着光芒的少年。 ———————————————————— 两人在海滩上走了一会儿,关叙带来的零食居然都是阮秋棠喜欢的,她吃得很认真,也可能是饿了,不知不觉吃完了手里的东西。 林彤已经迫不及待地继续拉着教练潜水了,关叙替她接过手里的东西:“还想继续玩一会儿么?我陪你一起。” “你不用忙工作吗?”阮秋棠想了想问道。 她的确是喜欢潜水的感觉,不过也担心关叙会不会因为自己耽误工作。 关叙不动声色:“没什么大事,都可以等回国了再处理。” 阮秋棠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我感觉你这些天跟在国内的时候不太一样。” 关叙一怔。 “不过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阮秋棠皱了皱眉,“怎么说呢,就……更有点人味儿?” 关叙本来还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的表情管理不太成功,结果听见阮秋棠这么说,蓦地轻笑出声:“什么叫人味儿,难道我是个别的什么生物?” “你是老狐狸。”阮秋棠想也没想地回答,结果刚说完才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大妥当,毕竟按照现在这个话的逻辑,难不成…… 阮秋棠猛地在脑海里闪现出一幅名为“关·男狐狸精·叙”的诡异画面。 她连忙从这个联想里抽离出来——自己现在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又是怎么想到那边去的?! 但从某些方面说,关叙是个男狐狸精这个说法也没错,毕竟在两个小时以前,自己还因为他穿着潜水服的身材有了某些联想。 “阮阮?”见她发呆,关叙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叫她。 阮秋棠当即回神,但还是没忍住又看了现在的关叙一眼。 刚才她还在好奇他少年时是什么模样,现在又开始打量起别的来了。 因为关叙的确生得很好看。 他在面对镜头、面对下属、面对公众的时候好像总是得体的、雷厉风行的,大家又都会他的成就、他的地位而常常不敢直视他。 关叙在这些人面前仿佛是一个符号,一个无坚不摧的标志,一个写满了成功和财富的缩影,一个完美的标签。 “是不是累了?”见阮秋棠不说话,关叙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问她。 阮秋棠刚运动过,也吃了点东西,可能因为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也可能是因为现在跟关叙走在一起闲聊感觉也很不错,好像是有些放松,而放松下来时就会有些懒乏。 她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还好,有一点。” 但因为她原本是要潜水的,因此手上还拿着脚蹼,毕竟是专业的潜水工具,还是有些重量的。 而两人因为一边散步一边闲聊,离刚才的地方走出了很远,要走回去别墅休息,还要好一段距离。 关叙好像也看出来她有些累了,想了想,然后对她开口道:“那上来休息一会儿吧。” 阮秋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上来哪里?” 没想到下一秒,关叙已经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背。 第132章 看来是我跟巧姨来得不巧了! 阮秋棠整个人蓦地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明知故问道:“什么……上来?” “你不是累了么,”关叙的声音听上去跟刚才没什么不同,背对着她说,“从这里回去还得走一会儿的。” 阮秋棠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我……” “上来吧,我背你。”关叙这次无比直白地点明了意图。 出乎意料的,他没找什么“节省时间”之类的理由,只是看着远处的海面说着:“我看你走得有些费力。” 现在的阮秋棠虽然看不见关叙的表情,但她只是看着他宽厚的肩背,忽然就觉得自己是能想象出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此刻是什么样的。 脸上应该还是那副散漫淡漠的表情,但说出的话却并不随意轻浮,仍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然而这样的男人却愿意蹲下来,再神色自如地关心她。 不过阮秋棠还是习惯性地推脱了一下:“我又不是什么豌豆公主,也称不上多么娇生惯养,把鞋脱了走回去不就行了。” “上来吧,就当休息一会儿。”关叙这次却没跟她争辩什么,也没急着否认,只是沉静地重复了一句,“阮阮,有时候也可以不用那么事事要强。” 阮秋棠声音有点干:“我也没有要强——” “我们已经是法律认证的关系了,不用像以前一样,那么绷着。”关叙忽然轻声打断她。 “以后你想不商演就拒绝,想潜水就来岛上,觉得累的时候可以说出来,”关叙的声音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我还在呢,再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丈夫,有时候不用那么拘束。放轻松。” 阮秋棠听得一怔,还没说话,关叙就又轻笑着说:“所以我能有幸背你一路么,madam?” 她没想到关叙会突然说这个词,想起自己兴师问罪时的那些话,她脸不经意红了红,也不想看着关叙一直这么僵着,便犹豫着,还是伏在了他的背上。 关叙的教养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就连背人的时候也是绅士手,阮秋棠的大腿悬着,他也没有习惯性地触碰借力,而是在把她背起来以后双手交叉着,尽量没有触碰到她的大腿。 说来惭愧,因为阮麟的关系,阮秋棠的童年基本都是在他对母亲的敷衍和对自己的粉饰中度过的,一般孩子的童年对她来说都有些遥远——只有母亲还对阮麟心存幻想的时间里短暂地感受过一点虚假的父母亲情,其余时候没去过游乐场、没感受过三口之家所谓安稳的幸福,也没坐过父亲的肩膀,更别说被人背起来。 阮秋棠只觉得心好像变得有些软,也伸手勾着关叙的脖子,小声问:“你说那么多,是不是只是想背我一下啊?” 她本来就是随便一说,不过关叙还真的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十分配合:“被阮阮看出来了。” 阮秋棠嘴唇抿了抿,不置可否:“还挺会哄人高兴。” 关叙似乎轻笑了一下,没解释刚才那些话的真诚有几分:“是啊,还好阮阮心软,不然我就要被拆穿了。” “那是,我人美心善。”阮秋棠大言不惭地接着说。 听见她这么说,关叙好像变得更柔软了一些——阮秋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她伏在对方身上,隔着衣料触碰到他温暖的背,在某一瞬脑海里便闪过这样的念头。 虽然关叙好像跟“柔软”这个词搭不上边。 不过关叙依然走得很稳,阮秋棠慢慢觉得这样的感觉其实很舒服,也不自觉地靠了上去。 ———————————————————— 关叙的肩很宽,背也让人有安全感,她一开始还只是松松地搭着他的肩膀,但不知是日色太舒服还是海风太温和,阮秋棠渐渐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脸也靠在了他的背上。 两人之间安静了少时,但又没有因为这样的沉默生出尴尬来。 好像两人都觉得这一刻是放松的、舒适的。 阮秋棠原本还在发呆,忽然想起刚才关叙说的那些话,想了想,试着问:“你让我不要那么累,那你也会觉得累么?” 毕竟关叙看上去永远那么完美,好像真的不会有疲惫的时候。 但阮秋棠也知道不是那样。 关叙走路的动作放缓了一瞬,笑笑,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会吧。” 这个答案跟阮秋棠猜的一样,她撇撇嘴:“果然。” “刚还说着要真诚一点,结果自己又不说了。” “我不累啊,”关叙轻松地背着她,语气也听不出敷衍,“你看,我背着你也没喘气,不是挺好的么?” 阮秋棠抿抿唇,知道关叙又是在巧妙地借着概念转换话题了。 但她也没什么办法,关叙关心她固然好,只是她似乎也没有立场问更多。 阮秋棠有些细小的苦恼,环在他脖颈处的手便掩饰般地动了动。 她的手指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关叙的眉毛,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触摸到对方的脸,不自觉地在上面停留了一下,指腹摸了摸他优越的眉骨,被短而密的眉毛摩挲着,感觉还有些新奇。 而手指再往下就是他的眼睛,因为关叙常常是镇静的,或者完美的,于是太多人都忘了他其实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明亮,深邃,同时也富有情感。 不过还好,阮秋棠很细心,也跟他靠得很近过,于是她发现了。 “原来你睫毛这么长啊。”阮秋棠自言自语地碰了碰,“好像比我的还长一些诶。” 关叙听笑了,背着她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问道:“那要一起比比么?” “不要。”阮秋棠扬了扬眉,一点并不惹人讨厌的骄矜写在脸上,“我的比你翘,真比起来我多吃亏啊。” “嗯,”关叙似乎是接受了她的说法,表示认同,“那你看看,还有什么你没发现的地方。” 阮秋棠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听你的意思,我好像是那种武侠小说里,神神叨叨的摸骨大师。” “好啊,阮大师不如看看我的资质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入得了您的山门。”关叙边走边说。 一会儿madam一会儿大师,阮秋棠听得一双眼睛都完全弯了下来,轻轻用指腹贴着他的脸,越过眼窝划到鼻梁:“鼻子生得也很好,我的锐评是可以当做某些整形医院的形状模板。” 关叙低声笑着:“大师不是要带我入仙门么?怎么拐到整形医院去了。” “我这不是夸你生得好嘛。”阮秋棠不大好意思地解释,“就顺便找个确切的形容了。”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大约是想说得认真些,因此不自觉地贴近了关叙,下巴为了舒适,还轻轻枕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她忘了两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别墅门口,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就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正用一种非常慈爱的表情看着自己—— 阮秋棠瞬间僵住,但人还伏在关叙背上,手指还落在关叙鼻梁上,亲昵得无比自然:“…………” “外婆……?”她干咳一声,连忙把自己“摸骨”的手收回来,眨眨眼干巴巴道,“你们去玩回来啦。” “哎呀哎呀,”外婆的眼神几乎让阮秋棠羞得不敢抬头,“看来是我跟巧姨来得不巧了!” 阮秋棠:“……” 不是的,来得挺巧的。 巧得对她跟关叙的“浓情蜜意”误会加深。 但这种事她又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外婆笑吟吟地朝他们两人止不住地满意点头:“小棠,你们继续聊,不要被我们打扰,继续继续啊。” 阮秋棠: “…………” “!!!” 第133章 做好措施 阮秋棠根本拦不住也没法说实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婆跟巧姨用一种“不用害羞,我们过来人都懂的”表情,充满慈爱地微笑着目送她跟关叙进了别墅。 进门的时候还遇到了安东尼奥,对方看见关叙,带着职业素养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关先生,您今天想什么时候用晚饭?” 只是这句话也让外婆听见了,不知道是脑补了什么样的内容,还是怕小两口害羞,笑眯眯地对安东尼奥招招手,很温和很悦耳地说:“也不用那么急的。” 她声音有多和悦,阮秋棠的耳朵就有多烫。 她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屋子里的几个人,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关叙的背里,睫毛剧烈地眨着。 等听见关门的声音,确认两人已经回到了独处的主卧,阮秋棠才轻轻捶了一下关叙:“你快放我下来!” 关叙的动作很自然,心情看上去也颇为不错,轻柔地托了一下,防止阮秋棠摔倒,才把她放到了沙发上。 阮秋棠人是落地了,但灵魂还没有,还在因为刚才被外婆撞见的事情而羞赧。 但她怎么能一个人受罪。 “你说,”阮秋棠秉承着不让自己尴尬的原则问关叙,“外婆难道是误会我们回来要……?” “那可不好说。”阮秋棠还有点羞于启齿,但关叙已经替她把想说的说出来了,“她都让安东尼奥先别急着上晚饭了,甚至还给我们留了一些时间。” 阮秋棠嘴角抽了抽,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她当即站起来:“那我要打破她们这个幻想!” 关叙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她一个蹬腿,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奔向了衣帽间。 毕竟天色晚了,她也没怎么挑,随便换了一身衣服,就要走出房间去找外婆。 她走到门口、手放在房间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看见关叙好像是要对自己说点什么,但她一是害怕他又要蹦出什么虎狼之词,二是觉得现在独处不就坐实了外婆的猜测了,因此没多想,拉开主卧门就走了出去。 ———————————————————— 她换好衣服来到餐厅的时候,看见外婆正在跟巧姨一起,坐在阳台旁边喝茶。 这座小岛上的白昼很长,即使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但天色依然很亮,暖橘色的光落在沙滩上,偶尔能听到一些海浪的声音。 好像在这里,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慢,惬意更多,思虑更少。 见她来了,外婆放下手中的茶杯,好像是多打量了她一下,才笑着叫她:“小棠?” 阮秋棠还没说话,外婆就露出一点了然的笑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还有事吗?我们在这边休息一下,你不用管我们的。” “……”她傻了一下,这才干巴巴地转移话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出来看看你呀。” “你们今天玩得怎么样?” 大概是见她害羞,外婆也顺着阮秋棠说了:“还不错。” “章先生安排得很好。”看得出外婆很满意,连眼睛里也带着笑。 阮秋棠这才放松了一些:“那就好。” “不过我跟你巧姨还是想早点回去,这边虽然好,但我们在那边几十年,还是云市住得习惯些。”她说。 阮秋棠当然也理解,点点头:“好,阿叙跟我说您要是想回去了找章龙就可以,他会帮你们安排飞机,也会送你们到家。反正这里你跟巧姨要是想来,随时都可以,还可以叫上我来陪陪你们。” “我们两个互相扶持着就挺好的,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外婆看着她说,“对了,你也不要嫌外婆啰嗦。” 阮秋棠还没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就听见她继续道: “你们刚结婚,情难自抑是很正常的,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阮秋棠眉头一跳:“……” 什么情难自抑?这事儿怎么没过去啊? “虽然外婆是很想要你们有一个孩子,”她善解人意地说,“但如果你们不想的话,那做好措施也是必要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外婆为什么还在提这件事,只是当她看着对方的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的……脖子和锁骨上。 原来她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太急,忘了潜水服换下来后,之前因为遮瑕而盖住的吻痕全都暴露了出来,无比直白的,仿佛在告诉人们什么。 阮秋棠当时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原来外婆说的话还是太保守了。 在她眼里,自己不仅跟关叙多少次情难自抑,在海滩上就搂搂抱抱,甚至还不遮不掩,明晃晃地露出痕迹……出来炫耀了! 第134章 你会介意真的有一个孩子吗? 阮秋棠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尽管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是“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但在外婆那边看来,一定就是“哎呀这怎么也能被看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于是作为一个开明且善解人意的外婆,她十分体贴并了然地说:“没关系的,你们刚结婚,现在本就应该享受爱情甜蜜的时候。” 阮秋棠张了张嘴,“我不是”三个字就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不过外婆也不只是单纯的八卦或者玩笑。 她的眼神变得温和了一些,也像是在向阮秋棠解释:“其实我虽然跟巧姨是喜欢开一下玩笑,但也不是真的在催你们要孩子,千万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小棠,你要记住,不管是什么事,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她眼神温柔了许多,说道。 “我虽然觉得,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独立的、需要自己去体验和体会的,就算自己真的为了别人好而插手,也不一定是对方想要的。” 察觉到她的情绪,阮秋棠原本还伸手挡了一下锁骨处的红痕,此刻也放了下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对方:“外婆?” “你如果是不放心我……” 外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像是陷入回忆,阮秋棠一下子没能继续说下去。 “要说我这个岁数了,要是真有什么后悔的事,其实也就两件。” “一件跟你妈妈有关,一件跟你有关。” “第一是你妈妈的婚姻,我当时就起过疑心,她跟你父亲的感情好像过于顺利,我甚至来不及去多查一查他的其他消息,你妈妈就……怀孕了。” 阮秋棠一直知道这是外婆的心病,因此只能心下一沉,却无法说出更多安慰的话来。 因为再多的安慰,在丧女面前也是徒增伤感。 但她的外婆很爱她,因此还在安抚她:“小棠,你别难过,我不是要伤春悲秋什么。” “我甚至不后悔当时赞成她结婚,只是应当更仔细一点,这样不至于让……他把整个产业架空,据为己有。” “因为不管那段婚姻的本质如何,但当年你母亲走到我面前,说坚定不移地要嫁给一个人的时候,好像真的是幸福的。” “我无法衡量那一年短暂的幸福是不是应该用后半生的怨怼来偿还,我甚至不敢想,如果重来一次,如果你妈妈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是不是真的能狠下心拒绝。” 外婆握了握她的手:“而且……小棠,你也是她留下来的最好的礼物。” “我很感谢能有你这么可爱的孙女,可这本身就很矛盾。”外婆喃喃道,“所以我不后悔宠溺我的孩子,只后悔没能更仔细些。” “第二件事,就是在认清你父亲的真面目后,没能第一时间夺回你的所有合约。”外婆说。 “如果我那时再仔细些呢?你妈妈是不是还活着,你会不会也更幸福。” 阮秋棠听得心下酸软,又有些难过又有些感慨,只能尽量放轻了声音说:“没事,我的合约现在已经不在他手里了,阿叙……阿叙已经帮我解决了。” 她说得感慨又心虚,既感谢那天的关叙在去阮麟那里时做了这样的事,也产生出一点欺骗的感受来。 “所以你们在举行仪式的时候,我只让他承诺那一个要求。”外婆重新弯着眼睛笑了,“这一次,外婆不会再犯错了。” ———————————————————— 安东尼奥这次真的去准备晚饭了,而阮秋棠走回房间的时候,忽然有些恍惚。 她能感知到外婆所有的担心、忧虑,以及能融化人心的亲情。 所以她选择相信,选择已经失去过一次女儿后依然相信,把自己交到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陌生男人手里。 她依然要做一场豪赌,赌自己过得比在阮麟身边好,赌自己真的能获得幸福,赌她从此不再防备心重、无依无靠。 有那么一刻,阮秋棠几乎生出愧疚,想要真的告诉她实情,告诉她其实自己也骗了她。 她跟关叙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他们没有真的如胶似漆,也没有真的热情如火。 她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回来,想回衣帽间换一套衣服,然而当她看见关叙时,整个人一愣。 男人好像在等她,目光相触的一瞬,她几乎能读出一点等待被收回的滋味。 关叙依然英俊,依然矜贵,依然是太多人向往的那般模样。 可这样的人居然真的在等她。 ——所以,关叙跟其他人也不一样啊。 她看着对方,脑海中蓦地冒出这样的想法。 自己没有当年母亲所拥有的那些财富——毕竟她不觉得阮麟的公司和钱会跟自己有关。 也没有一颗被关叙欺骗的陷入爱情的心——因为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只是一纸合约。 所以她不会重蹈覆辙,不会跟他因为欺骗而变成一对怨侣,至少他们还保留着体面。 所以。 她也不会变成母亲那样。 而且她现在是享受自己跟对方的关系的。 如果,如果…… 如果这段关系可以延续。 那么她甚至不介意真的如她外婆期待的那样发展。 毕竟对方虽然说着无所谓,只要自己快乐就好,但也不是没有期待过。 阮秋棠觉得心情很复杂。 她既有告诉外婆实情的冲动,却更有想要维持与关叙的婚姻、让外婆看到自己幸福的念头——哪怕可能有那么一些出入。 她是想要回应外婆的一些期待的。 而且,阮秋棠转念一想。 一段稳定的关系,就算她真的跟关叙没有爱情,那也会比像自己母亲和阮麟这样好。 说不上是不是头脑发热、冲动使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阮秋棠蓦地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男人,开口道:“关叙。” 对方目光落在她身上,深邃,悠远。 他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让阮秋棠有种自己正在被深情注视着的错觉。 于是这种错觉令她更进了一步,干脆直接问到了最核心的问题—— “如果……我们的关系真的可以一直延续的话,你会介意真的有一个孩子吗?” 第135章 我希望我们是因为彼此的共识而拥有一个孩子 关叙脸上的讶异只有一瞬。 他读到了阮秋棠的表情,虽然具体对话是什么尚未可知,但还是在这很短的一点时间里,大概猜出了来龙去脉。 他没有立刻回答阮秋棠的问题,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问道:“你是在愧疚对外婆的谎言,还是想回应她的期待?” 关叙一语中的,阮秋棠原本只是有些头脑发热,但很快就被这一句话问清醒了。 她微微张着唇,因为被说中了心事所以难得有些慌乱,片刻后才道:“……我不知道。” 这种感觉对她而言还是很陌生,她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此几乎是用一种求救的目光朝关叙看过去:“我,我……我也不明白刚才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就是……” 她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阮秋棠跟关叙隔得不远,她低头的时候看见对方马海毛质地的灰色西装裤,以及手工定制的意大利皮鞋。。 明明只是看到这些,阮秋棠此刻却能想象出他的表情,他的微笑,宽阔而紧实的肩背,和透过布料能传递到指尖的身体的温度。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能从这一点简单的画面里想起他的背影,想起他怀抱的温度,手臂环着自己时带来的安全感——让她生出一点想要拥抱的冲动。 她还无法准确得知关叙吻上自己时的情绪和想法,但拥抱不一样。 拥抱能给人以力量,给人以支撑,让她有时候可以不用那么紧绷,或者偶尔能获取一些,自己曾经不敢奢望的倾诉后的反馈。 阮秋棠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她干脆没有抬头,却依旧走到关叙的面前,忽然无声地伸手,面对面地抱住了他。 她闻到关叙身上清新的、熟悉的、好闻的气味,带着令人安心的温暖。 关叙没问她为什么突然要过来抱住自己。 他身形高大,在阮秋棠主动抱过来的时候,头便埋在他的颈侧。 关叙伸出手,很轻地碰了碰她柔软的乌发,带着安抚的意味,轻拍了一下,再让她靠向自己。 从他们相遇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两人为了营造真夫妻,在众人面前环着脖子抱过,拍营业似的婚纱照抱过,却从来没有一个如此自然又饱含温情的拥抱。 甚至这个拥抱并不能完全用倾慕或爱意来表示,阮秋棠无声地想,但她此刻能确认的是…… 她原来对关叙,竟然真的有那么一些依赖。 所以才会不自觉地朝他走过去,仿佛算准了关叙不会拒绝。 不知道是他对自己太好,还是这几天在小岛上避世般生活所产生的错觉。 ——她甚至觉得自己开始有些理解关叙,难道他刚才吻她的时候,也是因为这种错觉么? 只是她不能真的现在就问关叙。 “阮阮。”两人安静地站着拥抱了一会儿,关叙才伸手环着她,温和地叫她的名字。 “没关系的。别担心。” 他说。 阮秋棠蓦地感到鼻酸,又不想被他看到,只能更深地埋进这个拥抱里,眨了眨眼,控制情绪。 “你如果是不能接受这种欺瞒的关系,或者不想再继续下去,觉得疲惫或者痛苦,那你可以随时告诉我,随时终止。”关叙道。 他的语气是如同宣誓时那般认真,虽然足够理性,但也依然有着安抚之意。 让阮秋棠相信他的意思,也在努力放下顾虑。 她抿了抿唇,才小声说:“可是你不是需要一个妻子,才跟我结婚的吗。要是现在突然分开,不就前功尽弃了。” “但是你不开心。”关叙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 阮秋棠努力地咬着唇,就算她不去深想对方的话,可在她听来,似乎自己的情绪和喜怒在关叙那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让他可以放弃太多做好的计划,舍掉无数原定的安排,只是因为,她不开心。 阮秋棠在他怀里很轻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她不想真的因为这种任性似的发言给人带来太多的困扰,更何况…… 她极小声地补充道:“我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开心。” “那如果你只是因为不想让外婆担心,那我也可以做出保证。” 明明现在两人是在卧室,是最不正式的场合,但关叙好像比在所有人见证下还要真诚:“我的答案跟昨天一样,我不会伤害你,在做一切事情的前提是尊重你。” “在我这里你不需要考虑太多,不用在意以前那些会让你感到疲惫的东西,你是自由的。” “当然,我并不讨厌也不排斥孩子,”直到这个时候,关叙才回答阮秋棠最开始提出来的那个问题,“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觉得一切适合妥当,不是完全因为应付才有这个想法……” 阮秋棠的心先是酸软一片,在听到这里时又有些羞赧,仿佛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只能更深地埋在关叙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和通过骨头传递过来的低沉而温和的嗓音。 “我希望我们是因为彼此的共识而拥有一个孩子。”关叙说,“如果是那样的话……” “我们不是不可以试一试。” 第136章 我们是不是不用睡一间房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要建立在你觉得舒适和同意的基础上。”关叙大概也觉得两人如此理性地在卧室里讨论这个,总归到后面阮秋棠一定会不自在,才总结了最后一句道。 还好阮秋棠已经没像之前那样那么容易害羞了,人还抱着关叙,像是真的很贪恋他怀抱里的那一阵温暖。 片刻后,她才小声地说:“回去再说吧。” 而且这种事……就算自己再在心里做好什么准备,万一到时候真的发生了,她也不见得会多理智。 阮秋棠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忽然想起林彤用一种大大咧咧的语气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让她宽心的话。 什么“你们睡一张床居然只到这个进度已经十分神奇了”,“就算你真的有需求也不羞耻,都是成年人了,要正视自己的欲望……” 她无声地眨了眨眼,心说自己还是做不到这么直白。 但今天好歹聊天的进度也有了变化,多少是件好事。 阮秋棠终于调整好思绪和表情,这才从关叙的怀里探出头来。 因为抱得有点久,刚才又差点落下泪来,她的眼眶闷得有些发红,瞳仁也像是被水浸过,在看向对方时,竟有种泫然欲泣的脆弱感。 而她的锁骨和侧颈处还有未散的吻痕,在这一瞬,关叙甚至是有些情不自禁地顿了顿,然后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阮秋棠的脖颈。 好在这几近失神的瞬间只有一秒,他很快就恢复了表情,勾了勾唇道:“阮阮,去换件衣服吧。” 阮秋棠对刚才这一秒对方的眼神并无所觉,还以为关叙只是想逗逗她,只挑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难道不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没想到关叙居然十分坦荡地承认了:“是我的不对,下次一定多注意。” 他这么说,让阮秋棠顿时噤了声。 ……毕竟这事儿从源头上来说,也不能说他真的哪里错了,那时候两人的理智都堪称稀薄,没做别的已经算是他能忍。但是吧…… 阮秋棠眉毛一横:“还有下次?!” 关叙坦荡荡地站在原地,用一种很有求知欲的语气反问:“阮阮,难道我们刚才不就是在讨论这个问题么?” 阮秋棠:“…………” 是归是,但…… 方才那点感性和温和忽然就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阮秋棠一咬牙,赌气一般说:“那你也可以当我前面的话没说!!” 能吼出来说明情绪也排解了不少,关叙眉眼放松下来,这次是真的在逗她了:“遵命,太太。” 阮秋棠气呼呼的,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只能一言不发地走进衣帽间,又换了一套能够遮住吻痕的衣服出来后,才绷着一张脸走到关叙面前—— “饿了?” 没想到关叙先开了口,把她即将说出口的数十句责备通通压了下去,然后伸出手掌,牵住了她的手指。 关叙做得无比镇定且自然,好像没有什么不对,转过脸的时候还对她轻笑了一下,指节微微刮挠着她的掌心,传来一点细微的痒。 “走吧,那我们去吃饭。” 他没说“我带你”,也没说“你和我”,只是利落简单地用了一个“我们”,代替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定义繁杂的一切称呼。 ———————————————————— 出来的时候,林彤也从海边回来了,此刻正坐在前厅跟她的外婆聊天。 她们见阮秋棠跟关叙从卧室里走出来,便一齐看了过来。 外婆看见她换了一身衣服,很慈爱的、又仿佛让她安心似的,露出一点心照不宣的表情,又往林彤那边看了一眼——阮秋棠读出来了,她的眼神里还有一句话,意思是“我替你保密”。 她举着杯子喝了一口果汁,用漂亮的艺术瓷杯挡住自己的脸。 然后在心里默默说,心说刚刚跟你聊天的林彤,比您知道得多多了。 这种既尴尬又愧疚,还带了点莫名的隐秘的……有趣? 阮秋棠脑子里蓦地蹦出这个词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啊!!! 难道是跟关叙待一起近墨者黑!!!? 于是她连忙又吃了一口龙虾刺身,短暂的清凉鲜甜让她逃避似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几人席间也顺便聊了一下之后的安排,林彤这边因为刚接了个工作,估计明天陪阮秋棠海钓完就得走了,而外婆和巧姨也惦记着云市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想要早些回去。 因此关叙跟章龙商量了一下,安排了明天下午的飞机,直接从小岛上的停机坪出发,算上国内的时间,能最大限度的减轻飞行和时差带来的疲惫。 而阮秋棠跟关叙再在这里多休息一两天,等飞机回来以后再一起回国。 第二天的海钓阮秋棠也精神十足,更何况在送走了外婆后她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等又到了晚上,阮秋棠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回到卧室的时候,她看着自己身旁的关叙,问道:“对了,你看我闺蜜和外婆都回去了,你这边也没什么别的人了……” 关叙聪明,自然也知道阮秋棠的意思。 他正想答应,毕竟培养感情这种事儿也急不来。 然而阮秋棠下一句说道:“你不是也有工作要忙么?我想去c国的音乐厅转一转,那这两天我们各玩各的,等回去一起就行,哦对了,那我们是不是不用睡一间房了啊?” 听到她口中“各玩各的”四个字,关叙眉头不经意地一跳,原本都要脱口而出的“同意”忽然就被他咽了下去。 像是思考了一下,他看着阮秋棠的眼睛,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好像不行。” 第137章 我也没那么不乐意。 阮秋棠怔了怔,本来想理直气壮地反驳说怎么就不行了的,结果看到关叙似乎十分认真的模样,才有些皱了皱眉问:“……不是没什么外人了么,为什么不行?” 关叙有板有眼地说:“她们是走了,就是安东尼奥……” 他甚至连理由都还没编出来,阮秋棠自己就已经根据这位意大利管家这几天里的种种行为,脑补出了一些可怕的画面。 什么一整盒的xx用品,标题“水润”“激赞”的辅助工具…… 于是她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平心而论,安东尼奥绝对是一个优秀的管家,但就是对自己的雇主过于热心,如果最后这几天自己突然跟关叙分开睡了—— 他估计不会往“关先生跟太太的婚姻关系是不是演出来的”上面想,而会想办法解决夫妻矛盾,调解夫妻关系。 阮秋棠嘴角抽了抽。 她可不想再在房间里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以为关叙说“不行”的原因在这里,悻悻地撇了撇嘴。 关叙看着阮秋棠,没想到她居然联想的是这方面,一时间觉得有趣,甚至还十分难得地产生出一点稀薄的骗人愧疚感。 他险些连笑意都没忍住,像是思考了一下才叫她:“阮阮。” 听见他的声音,阮秋棠抬起头来,还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怎么了嘛。” 她的瞳孔依旧清澈漂亮。 阮秋棠明明在地方都称得上聪慧过人,却在这种时候总是丧失直觉,或者说因为阮麟和母亲的关系,不敢妄下判断。 关叙在这一瞬又产生想要直白地坦诚一切的冲动,但又很快被理智拽了回来。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可能是阮秋棠的眼神和表情总是太好猜,关叙觉得,自己是能看透一些阮秋棠的想法的。 明明自己才刚刚对她说过可以随时解除婚约的承诺,如果现在真的戳破了这一层纸,那对方一定会慌乱、一定会不知所措,而他竟然不能保证,自己真的能承担阮秋棠慌乱之中的选择。 再等一等吧,关叙想。 所谓好事迟来,他也不知道他的新婚妻子究竟需要多久才能意识到这一切的变化,但……至少她依然陪在自己身边,总归不会太难熬。 于是他最后只是轻笑了一声,又忍住想碰一碰她发梢的冲动:“你要是实在觉得别扭,或者跟我在一起不舒服,我也可以去跟他说一下。” “算了不用了。”阮秋棠小声说。 “挺麻烦的,还要解释,”她想了想道,“反正也快回国了……先将就着吧。” 到最后,她没抬头,却还是小声解释了一下关叙的那句话: “而且……我也没那么不乐意。” 尽管关叙知道她现在口中的不乐意只是针对这件事本身,但光是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他还是不可抑制地轻轻扬了扬唇角:“好啊。” ———————————————————— 到了所谓蜜月的第七天,阮秋棠终于把这座小岛上的娱乐活动基本体验完了,每一项都很喜欢,除了晒日光浴会担心自己皮肤变黑没进行,其他每一个都赞不绝口。 要不是时间不够,也不想像当初学校里的某些学生那样,她差点就要拉着关叙上公海梭哈了。 这两天她跟关叙还是会睡在一起,不过因为她每天都玩得尽兴,困得就很早,回来多半洗了个澡就开始犯困,有时候都没等到关叙忙完,就已经睡了过去。 不过这也还好,关叙比她睡得晚起得早——尤其是在起得早这一方面,完美解决了一些男人早上会出现的尴尬情形,一开始阮秋棠起来还有点庆幸,到了后面几天倒也习惯。 因为要准备回云市以后的工作接洽,章龙以及几个助理已经提前几天回了国,等老板这边假期一结束,就可以无缝衔接了。 章龙虽然不敢揣测自己老板具体的心意,兢兢业业干活第一位,但还是从这几天关叙的日程安排上,察觉到了那么一些不一样。 比如,要是按照最开始老板跟自己交代的那样,“太太是一名优秀的女性,我跟她属于合约婚姻,各取所需”…… 那老板这些日子,似乎也不会为了要陪太太各种游玩,而把要处理的工作都放到她没醒或者睡下。 但作为一个千挑万选出来的优秀秘书,他自然是不会多问,只是十分贴心地在处理国内事务的时候,会优先把阮秋棠的列出来,然后及时汇报。 虽然老板不说,但他果然在操劳完婚礼相关事务后,涨了足足三倍的工资。 章龙感激涕零,一边感恩自己的老板如此仁慈,一边感恩他的夫人,是那么的温柔!美丽!给人带来宁静和希望! 看着卡里的余额,章龙无比快乐地想到。 阿门—— 第138章 为什么你就不能是我追求的人? 但阮秋棠不知道这些,这天黄昏未至,她正跟关叙一起走在海滩上消食。 小岛早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除了别墅里和原本几个住在岛上的人,已经没了其他陌生人。 阮秋棠这些日子也渐渐习惯了这里,关叙还担心她回去以后会手生,给她在岛上的花房里摆了一架钢琴,让她闲暇时候也可以去弹一弹。 这天她跟关叙一起潜了一会儿水,大约是在海底与珊瑚鱼群接触时有了共鸣的情感,阮秋棠上岸后草草换了衣服,就赤着脚去花房弹了一会儿琴。 c国的气候很好,花房也是精心打理过的,跟海边别墅毗邻,四周的墙壁都是用玻璃围好的,从远处看,像是一个被水晶包裹着的精致花园。 阮秋棠从花房里走出来时,发现关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她仰起头,不经意抬眼看过来。 因为是私人小岛,外人都走完了的关系,今天关叙只穿一件白衬衫和黑长裤,早上刚冲了澡,头发没怎么打理,松松软软地被阳光包裹着。 大约是没有别人在的原因,此刻的关叙有一种很放松的惬意。 这种惬意让阮秋棠面前的他显得松弛而柔和,就好像只要两个人还在这里,没有回到云市,没有回到众说纷纭的社交媒体中,他们好像就无所谓是什么关系,只是这样,仅此而已。 而他的五官本就生得极优越,配上这样无比简单的穿搭,几乎英俊得有一种似有若无的少年气。 阮秋棠看得有些入神,也在短暂地恍惚间想到,原来关叙也不比自己大多少岁。 只是比自己更多的人和事将他磨平,自己时常还能直白一些释放情绪消解不快,但关叙活在太多人的眼睛里,做任何事都会被人放大,不能坦率地表现不悦,不能无拘无束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似乎需要一直成熟,一直成功。 然后活成一个标签。 阮秋棠最开始也以为,自己跟关叙结婚,也许就是成为这个标签的一部分,成为这个名字的一个注解。 她也做好了准备,签一纸协议仿佛一次利益交换,当时的自己没什么好怕的,毕竟绝大部分有效益的合约都在阮麟手上,怎么样自己都不会太吃亏。 而现在,阮秋棠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关叙靠在玻璃花房的门口,安静地等待自己练完琴,表情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甚至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还很轻地弯了弯唇角,说:“李斯特的第六狂想曲?” 听见他这么说,阮秋棠眼睛蓦地亮起来:“你也喜欢狂六吗?” 关叙含笑着看她,说:“喜欢啊。” 可能对其他音乐家的狂六是欣赏,但对你演奏的是喜欢。 后半句话被他藏在了胸腔里,没说出口。 阮秋棠肉眼可见因为简单的两句对话变得雀跃,甚至推门出来的时候还开心到转了一圈裙摆。 她眨着眼跟关叙说:“让你独享我最新演绎的狂六了,这可是独家第一版,到了哪里都听不到的。” 她看着关叙的眼神带着期盼,又有点独属于女孩子一般的情态,尽管她已经是那么成功的钢琴家,却还是想要在这里多获得一份肯定。 “荣幸之至。”关叙的声音温和而笃定,他看见阮秋棠的瞳仁亮起来,胜过这几日里所有的星星。 “这么大的殊荣,看到了大钢琴家的特别现场……”关叙看着她,声音里有诱哄一般的宠溺,也有无比自豪的称赞,“演出费,大钢琴家准备怎么算?” 被阳光映着,他的眼眸便透出了一点浅褐色,阮秋棠看得目眩,也顺着他的话说:“那我要好好想一想。” “不如……”她看着两人背后的花房,想了想道,“你去挑朵你觉得里面最好看的花送给我,当做是这场特别演出的门票了。” 关叙便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她,说:“好。” ———————————————————— 于是阮秋棠看见穿着白衬衫的关叙真的走向花房,在那一间玻璃做的漂亮屋子里,仔细地蹲下身来,于五颜六色的清新的花香中挑选着。 她也不急,好像在这座小岛上,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而如果有另一人也在陪着一起虚度时间,那所谓的“虚度”和“浪费”就都不存在了,便只剩下纯粹的、安静地流淌着的光阴须臾。 大约过了十分钟,花房的玻璃门传来一声轻响,关叙真的挑好了一支花,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男人一只手背在身后,让她不能一下子就猜出来他挑的是什么,阮秋棠便等着他真的走到她的面前,弯了弯眼梢,朝他摊开手:“演出费。” 也是在这一刻,远处的海风忽然吹了过来,带着一点微咸的潮湿气味,和几只随风而动的海鸟。 一切仿佛都温和得刚好,阳光没有很刺眼,沙滩没有很滚烫,连风声和海浪都是轻的,像是伴着爱侣的轻喃低语。 阮秋棠感到手心有一点冰凉柔软的细微的痒,发现关叙拿了一整支铃兰,放在她的手上。 花苞温润,带着一点沁人的香气。 “这是我挑的花房里最好看的也是最适合你的,”关叙说,“不知道能不能抵刚才的琴声?” “怎么想到送铃兰?”阮秋棠其实没有预设过关叙会送什么花,甚至刚才说那句话不过是一时冲动,但对方真的仔细选了,然后真的捧到她的手上。 “玫瑰不如你娇艳,栀子不及你高洁,我想了想,还是‘山谷百合’更像你一些。”关叙说得很自然,也带着不曾掺假的真挚。 阮秋棠只觉得整颗心都在鼓噪着,隆隆作响,几乎快要听不清对方的话。 她掩饰一般地敛下眼,但笑容没有消退,声音也带着收到花后的开心。 “你这么会说话……”她低头拨弄着手里的铃兰,声音小得不像疑惑,倒像自问,“对我都这样,要是对你真的追求的人,说不定一秒钟就沦陷了吧。” “阮阮。”这次关叙过了一分钟才轻轻开口。 “为什么你就不能是我追求的人呢?” 第139章 会不会又有不同的结果? 阮秋棠在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看着关叙的脸,手里还握着他送给自己的铃兰,嘴唇颤动了一下,说:“你看,现在就又在说这些哄人开心的话。” 只是这次关叙却不闪不避地依旧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我会对所有人都这么说么?” 应该不会吧。 阮秋棠直觉在心里答道。 但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她想说,就算是又怎么样呢? 难道真的要打破现在这段看似十分稳定的契约,重新开启一段完全未知的、新的关系? 那太冒险了,她看不到前路也望不见尽头,如果不保护好自己,难免不会真的受到伤害。 但她这么多年一个人生活,早就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学会趋利避害的成年人,就算没有为人心动过,却也不想真的冒着这样的风险,草草做决定。 她可以十分坦荡地接受两人现在的关系,正是因为那天签下的合约。 阮秋棠喜欢一切可视的、具象化的,能够落在纸上的、清晰可见的东西,这样她就可以按照上面的一切来做,沿着不会受伤害的条款来选。 为此她甚至接受了在这段婚姻里孕育一个孩子的可能。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我怎么清楚,关总日理万机,之前出席宴会不是还有女伴……” “你应该知道,那些都不是我真正的女伴。”关叙打断她,说道。 “我知道啊,但——” 阮秋棠还想说点什么,来掩饰刚才被关叙问到这个问题的慌乱。 可她感受到对方在自己身旁的气息,忽然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就像潜意识里也在否定着什么一样。 “阮阮。”关叙看出来了,他的眸光中情绪深重,但阮秋棠因为心虚不敢对视,没能看见。 “算了。”少时,他叹口气,忽然说道。 他主动换了个话题:“你就当我会说话会哄人也行。” 关叙的脸上很轻地勾勒出一个笑,说道:“那你看,这支铃兰够不够付你刚才的演奏费?” 阮秋棠原本紧绷的情绪才松缓了些,手里握着花,这才仰脸看着他说:“勉强够吧。” “怎么突然想弹这个?”关叙跟她一起往回走,忽然开口问道。 “其实我之前理解曲子的时候,一直觉得如果要诠释海水,同为李斯特的话,《叹息》会更合适一些。”在聊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上,阮秋棠才终于没了刚才那一瞬的不自在。 她在说这些的时候会很有分享欲,语气也会更认真一些:“但当我今天下潜的时候,在看到那些光怪陆离的新奇鱼群和海洋生物,就觉得叹息是不错,但论丰富和厚度,狂六好像更适配些。” “所以我上岸了就跑过来练琴,你既然在门口听到了,觉得怎么样?” “的确像你说的那样。”关叙沉思片刻道,“如果是叹息的话,可能更像单纯的深海,但你弹的狂六,就能听出海里还有其他的画面。” 阮秋棠眼睛蓦地亮了:“真的?” 关叙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扬唇笑起来,轻嗅了一下手中的铃兰,说:“我的老师说,在保证了技术和音准的前提下,生命的厚度,你的眼睛,你对世界的认知和感受,才能表达乐谱里本身的东西。” “我肯定还有太多不足,”她面向大海,眼睛里映着被夕阳包裹下的金色浪潮,“但还好,我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嗯,你之前不是还想去做义演么?”关叙说。 阮秋棠没想到他还记得,回过头来:“是啊。” “想去就去吧。”关叙看着她眼睛里的海洋,轻声道。 在这一刻,阮秋棠忽然回想起刚才关叙说话的表情和语气,以及在自己转移话题后,那句无奈的“算了”。 但话题已经被岔开,如果自己再去聊,倒也显得太过刻意。 因此她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说:“好。” ———————————————————— 两人一路从花房走回别墅,在海滩上留下一串银色的脚印。 路上阮秋棠又跟他聊了许多,比如第一次父亲给她办演奏会时的紧张: “当时很紧张,但后面好像就没有那种情绪了。我倒是一直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可能也是从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因为后面慢慢知道我对父亲的意义可能只在于我的音乐天赋,但还好我也是喜欢的,所以后面再上台,就只关心自己有没有演奏好,情绪有没有到位,别的就已经不管了。” 还跟她聊自己第一次弹拉三: “你应该知道有一部电影,说的是一个钢琴家弹拉三把自己弹疯了的。我那时候也不懂,开始边识谱边弹,好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弹着弹着疯掉。” 阮秋棠开玩笑似的说:“后来被我爸拉着去弹商演,那时候我已经能把拉三倒背如流了,有时坐在钢琴旁边发呆,就想,我现在都弹得这么熟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疯?还不如疯了好呢。” 她说完这句话,就很快地朝关叙看过来:“当然,我也就那时候想想,后面想明白了就好多了。” 阮秋棠一转头,却发现关叙在思考着什么。 她还以为他没在听自己的话,探过头去,小声叫他:“关叙?” “嗯。”关叙的目光与她相交,漆黑而深邃,会让阮秋棠想起潜水时,深海底惊鸿一瞥的发光鱼尾。 “我在思考,你当年在外面求学的时候,我好像也去过那边。” “真的吗?”阮秋棠转过脸来,发梢披了一抹夕阳,显得格外温柔,“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呢……”关叙重复着。 阮秋棠穿着白色长裙在前面走着,海风吹动裙摆,翩然优美。 一切时光蓦然定住,关叙原本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忽然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重现出来。 是了,是有那么一幕。 那年他跟着父亲公司里的元老赴国外考察,在回国的前一天,几人路过市中心的教堂,听到里面唱诗班的音乐,有人忽然提起,似乎在附近的一所知名古典音乐院校在举办典礼。 那时正是傍晚,几人一拍即合,便真的要来了门票,去了礼堂。 只是毕竟人生地不熟,虽然计划得很好,但因为导航太旧,最后进去的时候,其中最引人期待的钢琴协奏刚刚结束。 关叙只来得及在门外听了最后一段,还记得处理得行云流水的琶音和四五指共颤,一瞬经验,不过推门而入时,演奏者已经对着台下鞠完躬,往后台走去。 现在想来,他是看见了对方的背影的。 也是这条白色的丝绸长裙,也是这样曼妙纤瘦的身形…… 是啊,自己是见过的。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当时的演奏者没有回头。 而现在,阮秋棠还不知道他回想到了哪里,轻声叫他:“你在想什么呀?” 关叙没有立刻回答,但依然转过头来,注视着阮秋棠的脸。 他在此刻一边觉得心头饱胀,一边又有些怅然。 他感慨世事玄妙,原来多年前的一个背影竟然真的有后续,而这后续甚至也是一场乌龙的巧合—— 好像但凡错一步,他们两人此刻都不会在这里,拥有一段这样的关系,和这样的回忆。 或者,他那天不被导航误导,听完了一整首协奏曲,会不会又有不同的结果? 但世事本就不能如人所料。 他的眼神里情绪太浓,阮秋棠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没什么。”关叙从回忆里回神,眸光却依然悠远,“我在想……” “如果那时候我能早十分钟进去,是不是就能早一点抓到你的裙角。” 第140章 新经纪人 回到别墅时,黄昏刚过,天色正好暗下来。 晚饭是关叙特地叫厨师做的中餐:“怕你在这边待久了吃不习惯。” “没事,反正到时候也要回去了嘛。”阮秋棠点点头,“而且这几天也没吃过几顿真正的意大利菜。” “知道,”关叙轻声笑了笑,给她递了一碗汤,“阮阮不吃番茄么。” 然而番茄是意大利菜里的重要食材,很多地方都用得上,因此这栋海边别墅里的主厨虽然是个意大利人,却在关叙的安排下,基本对于番茄这件事能避就避。 她手上动作一顿:“你还记得。” 阮秋棠想起关叙第一次跟自己回家时,关于这点,居然会被他一眼看穿。 “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我番茄过敏,而不是不喜欢番茄的?”她想了想,忍不住问,“毕竟我父亲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却可以。” “过敏只是没办法接触这种食物,而如果是厌恶,就像那些不吃香菜的人一样,会对气味很敏感,”关叙沉声说,“第一次跟你在一起吃饭时就发觉了,当时还不确定,那次就很明显能推出来了。” 阮秋棠手里握着勺子,看了一眼现在碗里的,则正是她喜欢的东西。 关叙在这种地方往往又细心绅士得令人心动,让她没办法忽略他的话,让她相信关叙不可能对每一个人都如此上心。 正想着,关叙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开口道:“对了,之前答应过你的,关于你的合约,我请章龙已经全部打点好了。” 阮秋棠没想到这么快,愣愣地点了点头,一时心情复杂。 缠绕自己很久的事情终于被解决,除了一开始的惊喜和感激,更有些难以言喻的别的想法。 甚至她自己都无法干净利落地厘清。 “好。”她说,“谢谢。” “另外,可能你也无法一下子应付这么多的合同,而且今后还会有更多的邀请,更何况就算想去义演,也得做做准备,或者建立联系。” 关叙的语气云淡风轻:“因此我特地给你找了一个经纪人,你别担心,她不是公司里的人,不归我管,所以不会干涉你的任何选择,只是这样你会轻松很多。” 阮秋棠手机振动,发现关叙给她推送了一个名片。 出乎意料的,她这个几乎对国内的娱乐圈没有任何了解的人,居然也听过这个名字。 大概是从林彤偶尔聊过的工作上听到的。 对方名叫周宁玉,是个大名鼎鼎的个人经纪人,有心思有手段,曾经帮助好几个人从无人问津一路直上成为当红巨星,只是后面有些隐退的意思,只是偶尔帮一帮圈内人,已经不怎么自己出山了。 阮秋棠张了张嘴,怔愣着:“这……” 她都不知道关叙是怎么说动对方的,毕竟按照周宁玉的圈内地位,只是单凭金钱估计是说服不了她的。 关叙声音很淡,像没当回事:“你可以先加上,她已经了解了全部情况,回国后也会联系你,以后关于演出经纪合约这种杂事,就不用你自己再费心了。” “你这样,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了。”阮秋棠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因为之前的一切在阮秋棠看来,比如那些数额惊人的珠宝首饰、各种身外之物还能用互惠互利、共同扮演夫妻来解释,但从夺回合约到现在帮忙打理,似乎就已经超过了“义务”的范畴。 没想到关叙的眼角只是很轻地一抬:“明明是我占据了钢琴家的时间,能多听几首曲子已经是幸事……” 阮秋棠眉头一挑:“我警告你,现在可别装老狐狸。” 于是关叙的眉眼便柔和了下来:“说什么呢,这都是为了太太应该做的。” 阮秋棠:“……” 怎么感觉自己还是被占了点嘴上便宜? 关叙看着她的模样,像是得了趣,目光不错地继续注视着。 被这种过于直白的眼神盯着,阮秋棠不得不低下头:“行了行了。” 正巧这时甜点上来,关叙的工作电话也响了起来,他便借此站起身,不至于让阮秋棠太羞赧。 她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把剩下的甜点吃完。 ———————————————————— 只是阮秋棠自己也没想到,她在晚饭时松的那口气还是太早了些。 她知道关叙还有工作要忙,今天的琴也练完了,很充实,打算回卧室休息一下,找本书到阳台上看。 可她才刚翻开一页,听见敲门声,是安东尼奥走了进来。 “太太晚上好。”他脸上依旧是彬彬有礼且绅士得专业笑容,对她鞠了一躬,“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很好,特别满意,哪里都挺好,”阮秋棠放下手里的东西,也朝安东尼奥笑笑:“是有什么事吗?” “关先生还在工作,我不便打扰,”他继续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然后问阮秋棠,“今天打扫房间的人来过了,说房间里……” 他的声音顿了顿,却没说完。 阮秋棠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安东尼奥捧着一个装着许多日用品的纸箱,并掏出其中一个包装有些眼熟的塑料管,问她:“说房间里这个没有了,不知道你们还需不需要?” “因为之前听关先生说你们快要离岛了,而这是这边存量最后一支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再找人去拿一些来。” 他的表情越专业、越客气,等阮秋棠看清他手上的东西后,就越尴尬。 那不是别的,正是之前那些放在床头上的,用以润滑的,写着火热词条的…… 小瓶子。 第141章 独裁国王 天知道阮秋棠费了多大力气,才保持住现在的镇定。 阮秋棠脸都僵住了,她这才想起来,好像前几天睡觉的时候,她又不小心看到那堆“脏东西”了,于是臭着张脸让关叙把它们都藏起来,最好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她说完就忘了,毕竟今天确实没见到。 但她没想到的是,在负责各种起居用品准备的管家来看,在原来的位置没找到,就会误以为,东西用完了。 阮秋棠在心里猛猛吸了两口气。 然后她才勉强装作习以为常地样子,开口:“是吗?但我觉得应该是不用了……” 没想到安东尼奥明明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专业管家模样,问的问题却让人没法回答:“啊,所以您跟关先生是需要其他的什么么?” 在他作为一个外国人的观念里,男女主人结了婚顺便度蜜月,这好不容易该走的宾客朋友都走了,在这千载难逢的蜜月期,当然应该是天雷勾动地火——安东尼奥深以为然,因此特地做了许多功课,还生怕自己准备得不够,影响到雇主关先生的这段旅程,什么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找了过来。 于是看到一些瓶子不见了,都没来得及去找关叙,就怕因为自己的犹豫耽误事儿,立马把阮秋棠叫住了。 只见他打开了手上宝贝似的盒子,献宝一样捧到阮秋棠眼前:“那太太,您看看这些还有哪些需要,或者您和关先生有什么……爱好,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好的没有不用了。”阮秋棠光是看一眼都辣眼睛,根本听不下去,连忙打断施法,又怕安东尼奥再一次误解自己的意思,干脆直接从他手里接过那支润滑剂,“就这个吧,其他真的不必了。” 安东尼奥见她拿过去了,还露出一点“自己做了好事”的微笑:“那祝太太您跟关先生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阮秋棠抽了抽嘴角:“嗯嗯嗯。” 真的谢谢您了。 ———————————————————— 关叙把基本的公司事务处理完时,就看见阮秋棠穿着睡裙,没什么形象管理地四仰八叉躺在大床上,尽管背对着自己,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怎么了?”他原本还因为一些研发上的事有点沉默,但却在推门进来看见面前的人后,那点疲累仿佛荡然无存,时间似乎越过了无聊烦闷的时间,只停留在下午,他走到花房门口,听她弹琴的时候。 他想起当时跟阮秋棠说过的很多话。 其实能说出口的有很多,但现在看到她,又莫名想起了那些无法说出口的。 他没说完的话是。 当他走到门口,看见坐在玻璃房里的她时,关叙在某一瞬闪过一些看似很离奇的想法。 他合法的妻子坐在花房的正中,所有的花都不如她好看,而她的手指流转着,让一台大家伙发出好听的声音。 关叙小时候不看童话,但他想。 她从花房走出来时,就像安徒生书中写过的美妙的夜莺。 只是,他可能不是书里的另一个主角。 他不是宽厚的君主,只想做独裁的过往。 他要给她的小夜莺建一座只属于他们的花房,把她安置在世界的最高处,永远能无忧无虑地吹着风。 但她不能离开他,也不能走出花房。 想将她关起来,让她除了弹琴和看着自己,别的就什么也做不了。 第142章 不是在正经聊天?也能? 但阮秋棠不知道关叙心里想的这些,只觉得无奈又好笑,听见对方进来,也只是仿佛扑腾一下地晃了晃腿。 毕竟都睡一张床好几天,该见的都见过了,一直维持一些淑女形象,也是很累的。 关叙看得有趣,又问了一声:“是发生什么了么?” 阮秋棠没起身,哼哼唧唧地伸出手,把床上那支写着“水性”“温和”的透明瓶子扔过去:“看看,看看,都是什么好东西。” 关叙刚看到包装,就没忍住轻笑出声。 倒不是笑这个东西本身,而是现在阮秋棠生无可恋一样的表现。 “你直接说不要就好了,没关系的。”觉得好笑归好笑,关叙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忍俊不禁道。 “安东尼奥拉住我要给的!!!”阮秋棠“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控诉似的指着那个瓶子,“你当我没说吗!我说了!!我说了不要!!!” “好好。” 关叙声音温和得不像话——要是现在章龙听到了,说不定会惊得三天睡不着觉,质疑自己的老板是不是被夺了舍,或者发生了什么影响情绪的大事。 不过章龙不在,阮秋棠又正在气头上,一时间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变化,还在控诉:“结果你猜他,猜他……” 阮秋棠眉毛一耷,嘴唇都瘪了一下,像一只羞赧又委屈的小动物。 关叙眼睛弯了弯,极有耐心:“然后呢?” 大概是他的声音跟寻常相比太不一样,阮秋棠原本的气就消了不少,自己也没意识到,用了一种几乎是撒娇的声音跟他抱怨:“然后他就拿出更多可怕的东西来,还问、还问……” 她瞥了关叙一眼,脸还是红了:“还问我俩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关叙看着她,一秒,两秒。 阮秋棠说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不许笑!!!” 关叙只是眼梢透露了一丝笑意,哄着人说:“真的没有,你看。” 阮秋棠抬头看了,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关叙自然也知道不可能只哄到这里,于是又道: “那我去跟安东尼奥说好不好?直接告诉他,让他不要给你造成这样的困扰。”他声音潺潺,“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没关系。” “那……那也不用。”关叙这么一说倒让阮秋棠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她也不是一个那么想事事麻烦别人的人。 “反正我们都快回去了,我,我就随便拿了这支,演一演就行了。” 她声音软绵绵的,可也正是因为难得用这种示弱的语气跟他说话,因此…… 阮秋棠忽然觉得大事不妙,眉头一皱:“……?” 因为刚才两人一直用一种很暧昧的姿势靠在一起,关叙又一直听之任之地哄她…… “不是,我在跟你聊正事,你能聊出反应来的?!” 阮秋棠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然而好像这句话已经说晚了。 关叙抓着她的脚踝,往下一扯—— 让她不得不跟自己以这样的充满侵占的姿势与他对视。 第143章 是不是也太频繁了些?! 阮秋棠的呼吸都快要凝滞了。 她洗完澡后本就只穿了一条丝质睡裙,松松地躺在床上消化刚才的事。 关叙本就身高腿长,体型和力量都占了绝对上风,此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拉扯到身下,沉默不语地望着他。 而现在的沉默,本就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阮秋棠不知是忘了挣扎还是没想挣扎,总之在被关叙这样抱了许久,才眨了眨眼睛,却依然没有其他动作。 也不是第一次以这样近的距离端详关叙,但每看一次,都会在心里悄悄惊叹,这人真是英俊得过分。 于是英俊得有些过分的男人低下头来,用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脸颊,哑着声音开口。 “——我还以为你会跑呢。” 阮秋棠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脸上有些痒,有些断续地重复:“我,我都跟你说了我在讲正事!你怎么、怎么……” 刚刚还能大声地说一句你怎么敢有反应的啊,但要再说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就说不出口了。 她只能干巴巴地眨眨眼:“不然,你给我个理由?” 只是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关叙无奈又自嘲地笑了一声。 ———————————————————— 毕竟要真让关叙解释,就算他擅长随机应变、审时度势…… 也没法将现在的情形包装得多完美、多合情合理、多不染纤尘,因为汹涌而来的情绪本就是无法言明的事。 他发誓,他一开始真的没那个意思。 但阮秋棠羞赧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在谈到安东尼奥时几乎是泫然欲泣的面孔,无不让他心神颤动,明白心思不受自己左右的感受到底是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只记得从原本想哄她开心,变成了只顾上盯着她的眼睛,从只想回来聊上两句,变成忍不住看向对方一张一合的、间或露出一点红润舌尖的嘴唇。 说得风雅些是想一触芳泽,说得直白些,便是占有、争夺、攫取。 于是他再一次开始庆幸那个乌龙的发生,庆幸自己答应下来的决断,庆幸…… 庆幸这段日子以来的一切。 生理本性带着欲望,而人和动物的区别,也不过是动物无所顾忌放纵欲望,人却能用理性压抑欲望。 关叙不断在心里克制着自己,却还是想要看着对方的脸。 正想着,就听见阮秋棠轻轻开了口:“那个,就是,要不……” 大概是因为紧张,就算她做了些心理建设,但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来,帮你?” 关叙定住了,一只手撑着床头,只看着阮秋棠笑。 “阮阮。”他开口叫她,“你怎么……” “我怎么了!”阮秋棠自觉这个时候不能输了气势,于是睁大了眼睛反问,“我好心帮你你还敢有什么意见?!” “不敢。”关叙勾了勾唇,“我只是想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谁可爱了,不是你先——”阮秋棠想了一百句话,想要反驳关叙觉得自己可爱这个观点,只是说到一半抬起头,看见对方注视着自己的眼眸,剩下的没一句能再说出来。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说关叙太会演戏,可他现在没必要在这种情形下再骗自己;可他现在的目光那么专注,那么有力,仿佛自己真的是他在婚礼现场说的那样,是他的掌中珍宝、眼中星月,是他所向往的一切,是他应当为之守护的美好。 阮秋棠在这一刻忽然失声。 不知过了多久,而关叙也真的极有耐心,一直等到她开口。 阮秋棠觉得空气里都是热的,也许不应该在这种充满欲望的环境下说这些,毕竟她也知道,人在被本能支配时,可能会说些谎话。 但她还是忍不住,还是想要问出来。 阮秋棠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于是弯了一下唇角,假装只是开玩笑:“关叙。” “你再这样,会让我误会你真的喜欢我的。” 她原本是想将此刻的暧昧氛围推远一些,没想到关叙在听见她的这句话后,停顿片刻,原本还忍着的动作忽然就消失了—— 关叙压下来,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腰,又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让阮秋棠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你就这么以为吧。” 他说。 ———————————————————— 直到关叙的声音变得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直到他有些情动地抬手抱住自己,阮秋棠才想到,也许关叙是同意了自己刚才的话。 但像之前那样其实也挺累的,阮秋棠臊着一张脸,在一些细微的动作中忽然醍醐灌顶、福至心灵…… 然后她咳嗽一声,拍了拍关叙的背。 “那个,”她庆幸两人现在是拥抱着的,关叙压在她身上所以看不见她的表情,“你把那个,那个递我一下。” “什么?” “就……安东尼奥今天给我的那支。” 阮秋棠努力让自己忽略掉那管东西其他的宣传语和噱头,闭了闭眼硬着头皮道:“不然……给你搓破皮了可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 她说完这句话,自己的脚趾先抓了起来。 不过还好,关叙看不到。 阮秋棠抿了抿唇,感觉到一点冰凉,为了缓解尴尬,她一边按照自己的所想的办,一边咳嗽一声,说:“关叙。” “就是说,我们这个帮助……” “是不是也太频繁了些?!” 第144章 委屈一下别的地方,大钢琴家 阮秋棠也不知道这算个什么事。 总之到后面回忆,她只记得安东尼奥带来的那支东西原来是这样,没她想的那么恐怖。 是冰凉的,又好像是火热的。 可能包装真的没骗人,真的跟上面说的一样,对于一个仅用来“帮助”的新手来说,是比第一次要好上不少。 她确实没做好准备,但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惧怕。 但躲懒的心是有的。 阮秋棠多的是紧张和忐忑,可发出来的声音是绵软的,像是想起了之前那一晚,埋怨似的说:“你、你不会还跟那天一样吧?” 关叙现在还保有理智已经很不错了,他很轻地蹭了蹭阮秋棠的后颈,如他所愿地感觉到了对方在自己怀里的战栗,笑了一声:“哪样?” “你明知故问!”阮秋棠勾着他的脖子,跟他用一种极亲密的姿势拥抱,片刻后才小声说,“我可是弹钢琴的手,弹拉二都没那时候酸。” 结果刚说完,她又觉得在这种时候谈论拉赫玛尼诺夫是件十分诡异且亵渎的事,瞬间收回:“算了,你当我没说。” 关叙笑笑,于是也假装没听到,只是问她:“冷不冷?” 阮秋棠一怔,心说应该还好吧,怎么会冷,只是还没等她想完,就感觉薄被蹭到了小腿,然后蓦地一凉—— 暴露在被空调吹冷的卧室中。 但很快,一只手覆了上来,带着一点温柔却侵占的意味,掌心干燥却滚烫,指腹的纹路温润舒适,一寸一寸地向上攀。 这种热和痒像一把钥匙,已经将一扇门打开了,但她却还没勇气去推开。 阮秋棠倏地咬牙,因为一冷一热骤然发出一声惊呼。 关叙的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的鼻息在她的颈间窜动,像一簇小小的不至于灼伤人的火苗,却能一点一点钻入心里: “那我知道了。” 阮秋棠总觉得这人现在肯定在憋什么坏,但也……但也猜不出来是什么,没动,只狐疑地问:“知道什么了?” 关叙没立刻回答,只是伸手道:“也给我一点。” 阮秋棠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梗着脖子装无所谓,“哒”地一下打开盖子,看也不看一眼地往关叙摊开的手掌上怼。 没控制好量和力道,哗啦一下挤得多了一些,透明的水性溶液倒在他修长匀称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不过还好,现在没人来得及在意这个。 阮秋棠一开始还不明白,直到对方的手掌落下,她才缓缓明白了过来。 “既然说了要帮忙,又不想让手受累,”她好像已经有些走神,在某一瞬间不大能理解关叙话的意思,直到那点淅淅沥沥滴落到了腿间,“那委屈一下别的地方,大钢琴家。” 她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关叙是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做些什么的,但是,但是,但是…… 阮秋棠在心中划过一万个“但是”,却总是拼不齐后面的半句话。 与之前相仿的、那种近似渴觉的感受涌上来,她已经顾不得太多了。 第145章 阮阮都帮了我两次,我总该回应一下的 阮秋棠一开始觉得冰凉,但在很快的紧张过后,就是仿佛陷入深海的的感受。 关叙还真的符合了她提的每一条要求。 获得了帮助,还不让她弹钢琴的手受累。 于是累的就是腿了。 但后面阮秋棠就感受不到那种尴尬或者不自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出现过的,如坠云端的轻飘飘的感觉,好像有些难受,但又不仅仅止于难受。 她开始想不起一些所谓的概念原则,只偶尔听见关叙在自己耳边变得不那么沉着、不那么冷静的呼吸,间或一两声低喘,再无其他。 她回忆起林彤说的话,什么如果真的有些事情脱缰也很正常,她虽没谈过恋爱,却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 不过她还是有顾虑,而即使她没说出口,关叙好像也明白什么,看见了这种顾虑。 于是他在夜晚的间隙,抬起头来,撑着床头与阮秋棠对视。 灯光昏暗暧昧,但阮秋棠还是在他眼里看清了跳动的、却还在被荔枝管束着的欲望。 他的额头上有一小层薄汗,却并不狼狈,只平添一丝带着荷尔蒙的性感。 阮秋棠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只有一个音节,没发出声音。 于是关叙的眼睛弯了起来,显出一种宠溺的温柔,在灯色中与她对视,片刻后,哑声说了一句什么。 “我知道,你别害怕。” “但……礼尚往来。” “阮阮都帮了我两次,我总该回应一下的。” ———————————————————— 阮秋棠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等第二天醒来一回忆,才觉得…… 虽然、也许、可能,对于真正的新婚夫妇来说再正常不过,但至少对于她来说,还算是相当荒唐的一个晚上。 关叙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真的没有到最后一步,但就是,也真的说帮了她就帮了她。 阮秋棠一边觉得大腿上的皮肤有一点点发烫,但不算疼,一边想到这里,简直不堪回首地想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不过这么一点简单的动静还是被察觉了。 “醒了?” 关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 阮秋棠第一次有点不好意思看他。 明明他们也就,也就…… 她扯了扯被子,跟小动物一样谨慎地点头:“嗯。” 只是扯被子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睡裙早在昨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 虽然不至于衣不蔽体,但该不该的,也都有些说不清了。 还好关叙在这方面总是足够体贴,他甚至没提起,还找了个要选领带的由头去了衣帽间,给了阮秋棠足够的时间先换上衣服。 阮秋棠感受到对方离开床铺的动作,听见他起身、走到衣帽间的脚步声,这才缓缓坐起来,看着狼狈的一切。 偌大一张床变得皱巴巴的,散落的瓶身和床单好像在告诉看见的人昨夜似乎并不是那么风平浪静。 阮秋棠有一秒在想,也不知道安东尼奥又要脑补成什么场景了。 但很快她就释怀了——抽了抽嘴角,反正不看这一切,安东尼奥都已经把她跟关叙想成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了。 算了算了,现在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她跟关叙之间好像有了微妙的变化。 触碰和亲吻都是真实的,无法自抑的、因为生理上的情动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新婚那夜还好,好像只是阮秋棠单纯地帮了个忙。 但在经历过昨夜以后,似乎就跟之前不一样了。 阮秋棠似乎不再能用之前更客观更理智的目光去看关叙。 只不过,比他们更兴奋的好像不是他们本人。 第二天安东尼奥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欣慰来形容。 怎么说呢! 原来太太是真的很喜欢用他拿过来的东西! 还有什么比受到雇主的肯定更让人高兴呢!?没有!! 第146章 我腿……腿软。 虽说安东尼奥职业素养很好,但阮秋棠看着他,总感觉对方下一秒就要笑出来,然后问她“昨晚体验怎么样了”。 当然安东尼奥肯定是没问的,只是脸上真诚的笑容就没下去过,连各种动作都变得和蔼无比。 算了,随他去吧。 阮秋棠生无可恋地想,反正跟他想的也算大差不差,自己要是跳出来解释倒显得欲盖弥彰。 更何况……自己跟关叙现在也算不上多么正直清白。 安东尼奥还在站在房门口,很得体地没有进来,只是客客气气地问,要不要给关先生和太太送brunch进来。 他不说还好,阮秋棠一看时间,果然是不能当早餐吃了。 只是没想到一般这时候关叙都早早起来,今天却跟自己一个作息。 她打算好歹还是收拾一下房间,不打算让安东尼奥进来,于是只能笑笑说:“没关系,等下我跟他一起出去吃吧。” 安东尼奥立刻露出理解的眼神,说道:“好的,太太您收拾好了再出来也行的。” 没想到这都被安东尼奥洞悉的阮秋棠:“……” “那就麻烦你了。”她只能说。 “不麻烦不麻烦,这怎么能叫麻烦呢。”安东尼奥都笑出了一点慈祥的感觉,甚至还用出了自己并不擅长的中文,“只要太太跟关先生感受到幸福就好。” 因为他中文不太好,因此说出来不那么口语化,带了一点翻译腔,但真的能听出来他话里的真心实意。 倒也算是十分尽心的管家……阮秋棠在心里想,至少确实是在真心为他俩高兴的。 不管从哪方面说,好像都不便让他知道所谓的真实情况。 而且说实话,她现在跟关叙这么相处……好像也还不错。 至少比自己想的要好很多。 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开心些。 于是想到这里,她也扬起脸来对安东尼奥笑笑:“谢谢你。” 安东尼奥便露出欣慰的表情,开开心心去准备brunch了。 他刚出去,敲门声响起,关叙已经换了套休闲的睡衣从衣帽间里走了出来。 他大概是听到了门口安东尼奥的话,不过心知肚明所以没问什么,微微一挑眉说了句别的:“你要用浴室么?” 阮秋棠听见这句话一怔,然后几不可察地红了红脸。 昨天太累,当她被从未有过的战栗潮水一般淹没——明明自己只是躺着什么也没做,却一个指头也不能动弹。 她没想撒娇,也没想当着关叙的面耍赖躲懒,但就是只能哼哼唧唧带着鼻音地说,先睡吧,别的都管不了。 阮秋棠记得关叙很轻地抱了她一下,说了一句“你想怎样就怎样”。 她没抬头看关叙,像是怕真的会落进他的眼睛里,只能点点头说:“好。” 阮秋棠去浴室冲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颊还带了一点自己未曾见过的红晕,但眼睛亮得不像话,皮肤光滑水润而饱满,没有一点瑕疵,说是脂玉一般也不为过。 她盯着里面的自己想,那昨天夜里,在不那么明亮的暧昧的光线下……或者说,在关叙的眼里。 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的,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不愿细想,便不去细想。 她晃了晃脑袋,把自己从那些想法里捞出来。 草草洗了个澡,努力让自己不再回想,阮秋棠整理好后,才打开浴室的门。 关叙已经在等她了,见她出来,很绅士地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仿佛像结婚时那样,无比自然地要拉着手,一起走到所有人的面前。 阮秋棠僵了一秒。 要是放在昨天以前,她估计都能理直气壮地看过去,然后说这又没多少外人,也不用事事演得这么到位。 但现在却犹豫了。 片刻后她咳嗽了一声,想装作没看到地往前走一步。 只是在浴室里被水汽闷了一会儿,加上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这步还没踏出来,就膝盖一软,失去着力点的向前一栽。 关叙就在她面前,当然不可能让她摔倒,不逾矩地拉了她一把。 然后不说话,只是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阮秋棠抿了抿唇,本想继续当无事发生,然而可能是昨晚先帮关叙后又被帮的原因,基本都是一处,再迈步还是有点不自然。 她干脆停下来,站在原地想了想。 她本就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想了半天好像也没必要这么勉强自己。 更何况!关叙也是要负起一点责任的! 要不是他弄了这么久,自己也想来也不会这样! 更别说自己第一次的时候因为一无所知慌乱无措,导致他又再帮了一回。 总之就…… “关叙。”于是她大胆地开了口。 对方眉眼带笑看过来,像是就在等着她叫自己。 “怎么了,阮阮?” “我,我……”想的时候是一回事,要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过了一会儿,阮秋棠这才很费力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你扶我一下。” 眼看关叙还看着自己,她心一横,直说算了。 “我,我腿……腿软。” 像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只来得及听到一声轻笑,就感觉身体已经腾空起来。 不过关叙只是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到床上,然后转过身去。 “来吧,我背你?” 第147章 总有种被查岗的奇妙错觉 阮秋棠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应该是淡漠的,冷峻的。 应该站在太多人难以企及的位置,或睥睨或沉默,做他认为利益至上的事。 但他现在却微屈起膝,肩膀宽厚有力,轻笑着等着什么。 阮秋棠心中一动。 一瞬的慌乱过后,她抿了抿唇,伸手搭上了他的背。 跟之前在海边潜水完不同,此刻两人都藏着些心知肚明的心思,浮动在空气中。 她的手很白也很软,买过了保险的指节修长而漂亮,轻轻攀上他的肩,然后又勾住脖子。 阮秋棠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 她莫名就多了些心安的感受,伏在他背上,连自己也没有发觉,唇角不知何时上扬了一些。 ———————————————————— 安东尼奥刚准备好一切,就看见他的雇主轻松地背着女主人,从主卧里走出来。 女主人头一直埋在他的背上,两条腿晃晃悠悠的,有种羞赧又娇俏的意味。 作为一名十分懂事地管家,这个时候自然就要一切照旧,只是多问了一句:“关先生,那太太的餐具也放您那边吧?” 关叙应了声好,然后转头问了一下背上的人:“我抱你下来?” 阮秋棠:“……那也不用。” 然后才慢吞吞地让关叙把自己放下来,坐在桌旁。 brunch做得简单却出彩,班尼迪克蛋的水准很高,作为搭配的是枫糖松饼,摆盘精致漂亮,尽管阮秋棠自己没有那么多仪式感,但依然吃得很开心。 她用餐刀餐刀滑开,蛋液缓缓流出来令人食指大动。 正吃着,她听见安东尼奥在跟别墅里的人沟通着什么,好像是晚餐的食材已经上了飞机,在与厨师沟通具体做法。 说实话,虽然她不算生在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虽然阮麟给的物质基本只能管她温饱,但有外婆在,总归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 但这种每天食材都需要空运、三星厨师日日服务的生活对她来说还是过于夸张了些,小时候学过一个成语叫纸醉金迷,虽然不至于到“迷”,只是于她而言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安东尼奥见她看过来,很贴心地解释:“太太,因为你们要回去了,在这里的每一刻我都有职责尽心尽力。” 阮秋棠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去看关叙。 不知是碰巧还是什么,关叙也正好在看她。 与她的目光撞上,关叙也只是浅浅地弯了一下眼睛,还把自己面前的一小碟餐点推到她面前,转头又在餐桌上的坚果盒里捞了两粒最饱满最好看的坚果,动作自然地给她剥了起来。 等剥好后,关叙轻轻吹掉指尖带着可口香气的碎屑,把果子放到阮秋棠的面前。 这一切行云流水,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但估计让任何一个人看见了,都要说一句这不是热恋中的情侣还能是什么。 阮秋棠觉得很神奇,明明关叙身上应该烟火气很淡,却在做着充满生活气的事。 十分奇妙。 跟他熟悉以前也不可能想象到这样的细节,阮秋棠咀嚼着嘴里的坚果,默默想着。 ———————————————————— 按照计划,她跟关叙明天就回去了,大概是章龙在国内也考虑到了这些,今天的关叙好像闲得过分,工作电话也不接了,书房也不进了。 最后一天阮秋棠也不想去潜水或者海钓了,虽然拒不承认是因为腿软的问题。 她第一次觉得面对关叙有些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干脆打算一会儿溜去花房练练琴再说。 不过时间还早,她先加上了之前关叙给自己那个女经纪人的联系方式。 她在加上之前又仔细查了一下对方的履历,总会觉得会是一个雷厉风行人狠话不多的女强人,没想到对方的微信头像居然是一只可爱的线条小狗。 这种反差让阮秋棠原本的不安和紧张消除了一些。 对方很快就察觉到通过了,还主动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周宁玉:是阮秋棠小姐吗?】 不知道为什么,称谓不是“关叙的夫人”或者“得过肖赛冠军的钢琴家”,这让阮秋棠安心了许多,也放松下来,敲字道:“您好,我听阿叙说了。” 一般这种时候可能都需要电话联系什么的,不过周宁玉甚至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没一上来就要电话联系,而是当做闲聊一般跟她聊起来。 【周宁玉:是的,虽然的确是关先生找到的我,不过我在了解完一切后觉得,就算他不找我,如果您需要经纪人的话,我也一定是会同意的。】 阮秋棠听过不少场面话,虽然现在不知道周宁玉说这些是不是客套,但至少她直觉应该还不错。 她很认真地敲字:“谢谢呀,你比我大些,叫我小阮就好了。” 【周宁玉:好的,小阮。】 【周宁玉:你的情况我大概也了解了,不过你现在应该还在c国吧?会不会打扰到你?】 阮秋棠想起来对方也是不知道她跟关叙情况的人,只得硬着头皮回:“没关系的,我就是练琴的时候想来先加一下你,万一回国有什么安排,我也好早做准备。” 对方发了一个可爱些的表情。 【周宁玉:我只是经纪人,但凡事的决定权都在你。】 阮秋棠这才真的确定下来。 毕竟她一开始的经济约全在阮麟那里,自己的决定权微乎其微,而林彤是时尚圈的,有时候跟阮秋棠吐槽过一些被经纪公司完全掌控的艺人,便产生了一些偏差理解。 想到这里她更放松了些。 正好周宁玉也发了新消息过来。 【周宁玉:没关系的,等你回来再交接,不过正好我今天也接到一些关于你的合约邀请,等见面时一一过目讨论。】 这倒是勾起了阮秋棠的兴趣:“真的有新合约?” 而且还是她不太能定夺的合约? 她心里还想刨根问底,但一抬头,就看见关叙往花房这边来的身影。 反正最次明天以后回去也知道了,阮秋棠倒也压下了这点好奇,跟周宁玉结束了对话。 收起手机的时候关叙正好走到门口,阮秋棠还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不进来,抬头隔着花房的玻璃看了他一眼。 关叙这才推门走进来。 阮秋棠总觉得奇奇怪怪的,没忍住抬头问:“你干嘛要等那一下再推门?” “你不是在聊天么。”关叙回答得自然。 阮秋棠这才想起,两人本来也约定过,都不会干涉对方的个人生活。 但就是吧…… 她总感觉自己刚才收起手机、再抬头看向关叙的样子,总有种被查岗的奇妙错觉。 然而不知道关叙是不是真的读心术,他看着阮秋棠的脸,忽然扬起一丝笑意,轻声道:“难道是阮阮在跟别的男人联系,所以才这么紧张怕我查岗?” 第148章 要是关叙想吻她就吻吧。 听见这句话,阮秋棠瞬间跟炸了毛的猫似的,差点跳起来:“你在说什么呢!” “我这是在跟你那个经纪人联系!”她十分不满地重新把手机掏出给关叙瞧,“你自己看!” 上面赫然是她周宁玉的对话框。 然而她刚拿出来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些?! 她一抬头就撞进关叙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才发现原来自己又着了他的道。 要是放在以前,关叙那么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肯定就装作无事发生让这事略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却接着开口:“我们不是约定过,不干涉这些么?” 阮秋棠抿着唇看他,心有小九九,不说话。 关叙也不急,放缓了声音道:“还是说……” “阮阮心虚,自己想要给我看?” “谁想要给你看了——”阮秋棠当即扬声反驳。 虽然她现在的行为举止更符合关叙的描述了,但无所谓,她会耍赖,会装不知道。 谁知关叙这次居然没罢休,还就着她的话继续问:“可是阮阮,这是正常夫妻才会发生的问题,只单纯是合作伙伴的话,是管不到这些的。” 阮秋棠被他越说越心虚,但比起心虚更多的,则是一种她自己心里莫名抵触起来的情绪。 就好像此刻她不能承认,要是承认了,有一扇关于未知的门便会打开,汹涌而出的未知事物也许会吞没她,让她如同深陷沼泽,却无法呼救。 她有些慌不择路,于是口不择言,看着关叙的眼睛张口道:“可是正常合作伙伴也不会做到近乎上床的关系。” 阮秋棠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丢了一颗多么大的雷,几乎有些迟钝地呆在原地。 然而关叙却好像并不觉得这是多么有冲击性的一句话。 他甚至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一朵蔷薇花的花瓣——触感柔软温润,像天使的嘴唇。 他短暂地、无端地想到这一句,才重新将视线落回到阮秋棠的脸上。 他的妻子本就比花房里所有的花加起来都美丽明艳,这无需质疑。 关叙凝神看着她,然后无声地一点一点缓慢靠近。 阮秋棠不敢动,像是被施了咒语一般。 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会忽然躲开,像是默认之后会发生什么一样…… 只是看着他,也只能看着他。 但关叙在离她嘴唇只有寸许的时候停下了。 两人离得太近,呼吸相闻,阮秋棠嗅到关叙身上清新的男士冷香,是她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好像只有关叙有——又或者说,她也只真的深入接触过这样的味道。 关叙垂眸看她,阮秋棠发现对方的睫毛原来很长,也很浓密,只是不翘,而他的眼型完美眼窝又深,在敛下视线的时候,有种既冷淡又深情的矛盾感。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要是关叙想吻她就吻吧。 至少接吻时嘴唇相贴,那就来不及问出其他的、她也许无法回答的话。 可关叙这次没有。 他再一次凑近,两人的鼻尖都碰到一起。 他却只是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了一下她的下巴,用很低的声音问:“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刚才那样,是说明你有一点点喜欢我?” 阮秋棠不出声也不否认,只有眼角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她,其实也没那么镇定。 关叙轻轻喟叹一声,然后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 “算了。”他的大手拍了拍她的头发,语气听不出无奈,也没有不解。 “我们的关系怎么样,你想怎么定就怎么定。” 关叙道。 ——不急。 最后两个字落在他心里,没说出来。 第149章 周宁玉难道在给你洽谈综艺?! 这一次的拥抱持续了很久。 直到阮秋棠终于调整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推了推关叙的肩膀,说了一句:“那我要练琴了。” 关叙在她的事业上倒是全然支持、绝不干扰,知道阮秋棠练琴的时候不太喜欢打扰、也注意不到打扰,更喜欢一个人沉浸地弹。 反倒是在弹完、赋予完情感后,她便会像之前那样,对自己倾诉想说的话、对乐谱的理解…… 这样的表达才是他想要的。 毕竟对一个人有表达欲和分享欲,本来就是一件十分难能可贵的事。 于是关叙不再打扰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花房里听着。 他的时间向来万金难比,此刻却觉得就应该浪费在此处,才不虚此行。 ———————————————————— 直到夕阳西下,阮秋棠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弹完,甩了甩手,看向自己身旁的关叙。 对方此刻被黄昏的暖光照着,竟然温润得不像话,好像身上那些面对外界的锐利和冷淡都散尽了,在这片海滩上的才是真实的他。 阮秋棠这么想着,听见关叙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阮阮。”关叙站起来,笑着看她,“要不要我再背你回去?” 阮秋棠脸红了红,不过身边没有其他人,倒是不尴尬了,想了想说:“我也就……也就是中午出来的时候有点软,现在肯定好了啊,又不是真的——” 意识到再说可能又要挑起一些有的没的暧昧回忆,她十分谨慎地闭了嘴。 “而且你要是又背我回去,安东尼奥又要用那种起哄欣慰的眼神看我了。”她瘪了瘪嘴补充。 “就算我们正常走回去,他也是会用那种眼神看你的。”关叙慢悠悠地点出了真相,又无所谓地多说了一句,“更何况明天就走了。” 阮秋棠慢吞吞地在后面“哦”了一声。 “行了。”没想到关叙却忽然走过来,干脆地把她背到背上,“走吧,豌豆公主。” 阮秋棠骤然被背起来多少还是不好意思的,嘴硬道:“我不是都跟你说我没事了嘛!怎么还硬要背,显得我根本走不了路似的。” 关叙稳稳地背着她,走在沙滩上,附和道:“好好好,是我硬要背的,怎么样?” 他的语气温和得很,阮秋棠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刚才狡辩的气焰一下就消退了不少。 她咳嗽一声,伸出手指戳了戳关叙的背,别别扭扭地说道:“倒也……不是你硬背。” “我知道,”关叙笑了,“我本来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是有点不想自己走。 阮秋棠被看出来了就更不好意思了,因为她也觉得自己不可思议,多大点事,在关叙提出邀请后她居然觉得可行? 可是这也太娇气了吧! 她伏在关叙背上,而夕阳落在她的背上。 阮秋棠勾着他的脖子,还是没忍住问:“你真的看出来了?怎么看出来的?” “你刚从琴凳上起来的时候,明显就是久坐了以后有点腰酸腿软,还无意识地屈了一下膝。”关叙说道。 阮秋棠睁大眼睛:“还有呢?” “还有啊……”关叙看上去似乎在思考,“还有就是在你自己说完拒绝以后,还要找补的加一句安东尼奥。” 阮秋棠:“……” 这么就暴露了哈。 她戚戚地说:“怪不得关总事业有成,都是有原因的。” “你别揶揄我。”关叙背着她,倒也不生气,“这不是得分人。” “可能换一个人,我就变得愚钝木讷,说不定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他这句话阮秋棠自然是不信的,干脆抬手轻轻锤了他一下:“你现在说谎的技术这么差了吗?!” 没想到关叙却因为这句话放缓了脚步,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淡了些。 但片刻后,他还是给出了一句跟刚才一模一样的答案。 “——我不是都说了,这得分人呀。” ——那扇门又变得摇摇欲坠,阮秋棠心中警铃大作,眨眨眼,只能先“哦”了一声。 ———————————————————— 他们就这样半真半假地聊着天,慢悠悠地回了海边的别墅。 不出阮秋棠所料,安东尼奥果然真的露出了那种满意到慈祥——是的,在这样一个意大利人脸上她居然看出了慈祥——的笑容,很绅士地照例给两人问了好,再带到餐桌前。 吃过午饭就是在岛上最后的自由时间,阮秋棠正靠着卧室的大浴缸泡澡,看着外面银色的沙滩和深蓝的大海。 不知道是今晚的海面异常平静的原因,阮秋棠看着看着,也觉得心里静了下来。 她没来由地开始回想降落到c国的日子。 其实前前后后也不到一个月,却感觉发生了太多事。 尤其是她跟关叙。 一开始她坚定地觉得,只是一个仪式而已,做做样子,又没什么大不了。 而且关叙怎么可能真的对她动情。 正想着,手机的振动将她拉回现实。 阮秋棠从水中把手伸出来,看了一下是林彤的消息。 【林彤:啊啊啊啊啊啊天知道我回国以后有多忙——现在终于能喘口气了——】 阮秋棠看得好笑,想想也是,在她走以后好像就一直没怎么跟自己联系,想想也是,积压的工作有太多要处理。 而自己跟关叙,整天游游泳潜潜水钓钓鱼弹弹琴,闲下来就看书看海,中途还离岛去c国首都玩了一天。 她莫名就多了一点快乐。 阮秋棠靠着浴缸,一点一点给她敲字:“喘,喘大口的。” 见她回了,林彤头上立刻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回复速度非常之快—— 【林彤:呵,虽然你的话如此简单,但你的文字伤透我的心。】 阮秋棠于是更快乐了,喜滋滋地拍了一张窗外的海滩,点进发送。 一秒,两秒,三秒。 果然,还没到第四秒,原本的输入变成了语音电话,嗡嗡嗡地振动起来。 林彤充满哀怨的愤慨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出来:“阮秋棠!你不是人!你的姐妹做牛做马,你却在安然享乐,你不是人!” “所以你看,我故意让你打电话给我,不就是为了给你烦闷的工作里提提神嘛。”阮秋棠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跟关叙学坏了,现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简直张口就来。 “行啊,那你给我提提神。”林彤也顺着她的话说了,“来吧,不然给姐妹八卦八卦,你俩有没有什么新情况啊?” 阮秋棠被这句话给卡住,毕竟确实才刚有过新情况,顿了一下才说:“好像也没有吧……” “好,好,停,”然而林彤已经在对面紧急叫停,这次看戏的语气一朝反转,她变成了那个吃瓜八卦的,“你刚才的语气已经暴露了一切。” 阮秋棠:“……很明显吗?” 林彤:“非常明显。” 阮秋棠这次足足沉默了三分钟。 三分钟后,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囫囵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在她的版本里省略掉了被关叙帮助的环节。 可是林彤又不傻,不过大概是想到了阮秋棠的脸皮,没立刻说出来,只是意有所指地“咦”了一声。 这声起哄简直让她有点受不住,干脆明令禁止:“不许笑!不许笑!不许笑!!!” “没什么,我知道你跟关叙只是合作关系,有点身体接触也不影响合作是吧。”林彤假装正经地说了一句。 “……”阮秋棠只能强行转移,“要是再聊这个,我可就挂了。” “好好好,知道你脸皮薄不聊不聊,”林彤只能见好就收,换了话题,“听说关叙还给你找了个经纪人?” 于是阮秋棠又把关于周宁玉的事说了一遍。 这下换林彤坐不住了。 “卧槽!!周宁玉!!那个一把手周宁玉!!!”她语气相当震惊,但很快又觉得合理,“他是怎么说服她来当你经纪人——算了你婚纱都能请大师来,也不奇怪。” 不过半晌后,她忽然想到什么:“不对,等等,我主编好像昨天才见过她。” “你记得我临走之前不是接了个case吗?”林彤说起之前要做的那个夫妻情感综艺,猛地一拍腿:“等等!!!她不会是接到了邀请,是我跟主编现在正在弄的这个综艺吧?” “难道!难道我的姐妹要上综艺???” 但她也觉得这也太巧了些,而且周宁玉作为知名经纪人,肯定也不止带阮秋棠一个人,于是又自己全然否定了:“对的,绝不可能!” 第150章 关叙脑子不好才会去吧 阮秋棠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啊?你在说什么?” 很显然还在状况外。 林彤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跟她解释:“她是还没跟你联系么?” 阮秋棠这才把自己跟周宁玉的聊天的内容概括了一下:“联系了,不过没说详情,说可以等我回来一起面谈。” “嘶。”林彤想了想,“那应该……不是了。” 阮秋棠:“你说综艺?是不是你之前离岛的时候接的那个?” 林彤这才从头说道:“是啊,当时还是我主编找我接的,一档夫妻情感观察真人秀,主要是会请好几对有名气或者有争议、大众好奇的娱乐圈夫妻参加。” 阮秋棠这个倒是知道,点头:“是啊,我当时还挺好奇来着,不是说还准备请一对据说利益合作很久的明星夫妇么。” 她这么一联系,才明白过来林彤刚才的震惊是什么意思。 她串联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周宁玉去洽谈,是收到了节目组的邀请,想让我去上你们现在正在合作的那档综艺?” “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林彤说,“但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可能,周宁玉可能在帮别人问吧?因为这档综艺是第一季,太多嘉宾想要请,还有一些想博眼球吃点流量热度的夫妻可也想巴着上呢,刚才你说周宁玉没跟你提,那应该就不是了。” 阮秋棠点点头:“也是。” 她分析了一通:“我也觉得不大可能。” 阮秋棠想了想说:“且不说我同不同意,这可是夫妻综艺……” 谁能请得动关叙啊?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自觉这些日子里还算多了解了关叙一些,他虽然结婚主要是为了解决不少外界流言,但他再怎么样也是一个精打细算的睿智商人,从来不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 而参加综艺这种事——他一不需要给自己立人设,二看不上所谓的那点通告费,三到时候还要跟自己在镜头前继续扮演恩爱夫妻…… 似乎没这种必要。 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跟林彤说了:“你看,每一条都是不会去的理由。” 林彤轻咳一声:“当然,我觉得请不动才是真的。” 阮秋棠不停点头:“是啊,想想也不可能,我估计这提案估计连章龙那关都过不了,估计都不会送到他面前去。” 两人又换了几个话题,聊了聊别的,林彤那边又有事情要解决,才不得不挂了电话。 浴缸里的水有些冷了,阮秋棠慢吞吞地起来,换好衣服躺回床上。 这是最后一天了。 等她醒来后就要回国,这种如同世外桃源的日子就会结束。 怎么说呢……竟然还有那么一丝舍不得。 她横竖睡不着,干脆打开社交平台,搜索起关于那档综艺的消息。 因为只是放出了风声,阵容还没确定,网友都还在各自猜测着。 有说最近正在闹离婚的那一对,有说各玩各的某一对夫妇,还有一个据说下嫁的女明星和体育冠军的组合。 当然也有零星几条留言跟自己有关。 【这个肯定要请风头正盛的夫妇诶,那最近一直刷爆社交平台的那一对是who!!是who啊朋友们!!】 【……醒醒朋友,这到底是个真人秀,人家日理万机的大佬怎么可能有空来。】 【也是哦。】 【也是哦。】 【哎,我就是想想嘛,要是真来了那就有趣了。】 【问题就是人家一没空而不在乎那点钱,干什么来?除非真是喜欢得不行了要上来秀一秀,那个另说哈。】 【上面那位兄弟的发言看笑了。】 【笑吧笑吧,这不得让人做做梦期待一下啊。】 【呜呜,我觉得还是想些现实点的阵容好。】 …… 阮秋棠收了手机,竟然也开始脑补了一下。 虽然道理跟现实都知道,说是这么说,但阮秋棠也会觉得好奇。 她是看过关叙在一些财经专访上的形象,知名的成功企业家,科技行业的新贵,比起“关”这个姓,他的能力已经快要让人忽略他深厚的背景。 那是他在众人面前最常见的一面。 现在这么多天过去,她自然也见到了不少……他不同于杂志上的另一面。 如果,她只是在想如果,关叙会出现在这种不那么正式的综艺环境里的话,也会演得像…… 婚礼当天时那样么? 阮秋棠晃了晃脑袋,把这个荒谬的假设晃出去。 怎么可能啊。 算了,估计也就只能想一想了。 第151章 我们是一起的。 阮秋棠正想着,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关叙推门进来了。 大概是以为她已经睡了,他的动作格外的轻,甚至等他进了浴室以后,阮秋棠还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太大的动静,连洗澡的水声都开得很小。 每次到这种时候,她心里又总会有些别的情绪。 她跟关叙之间好像总是绷着一根弦,一根牵动着清醒,分隔着混沌和感性的弦。 可能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她在快要因为关叙的一些举动和话语心动的时候,总会回想起对方在去世之前,昼夜与自己相对的、一张充满了绝望与怨怼的脸。 一开始,她的母亲可能还会为阮麟辩解几句,说他也对自己好过,只是更长的时间里全是懊悔和抱怨,就连看着自己时,也不再有几分所谓母亲的关爱,而是更多复杂难辨的神情。 小的时候阮秋棠不知道,以为母亲只是跟阮麟常常吵架,直到更久以后,直到阮麟不让母亲见外婆……她才逐渐地明白了什么。 到后来,她母亲的情绪已经不能用“不稳定”这样简单的几个字来形容,而是常常恍惚,时而泪流满面,时而歇斯底里。 说的论调无非还是那些。 偶尔有好的,就是在外婆费劲千辛万苦来看她们的时候——因为阮麟一直觉得这种事是“家丑”,是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 他的确会给她的母亲找医生,但害怕被什么人听见说闲言碎语,影响了他所谓“家庭和睦”的假象。 毕竟比起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妻子,和未成年的女儿,公司的股价更能让他引起重视。 所以后面连医生也不来了,因此母亲的药量再也得不到科学的控制,有时候一天之中恍惚的时间甚至比睡眠和清醒时加起来都要多。 但在她清醒的时候,还是会走到琴房来,听一听阮秋棠弹琴。 那时候阮秋棠的技巧虽然没有现在纯熟,但已经能无比流畅地演绎出所有她母亲喜欢的曲子了。 无论是失神时的柴可夫斯基,还是简单到不需要左手和弦相伴、一串单音符结束的那首《伦敦大桥垮下来》。 还好在她清醒的时候,还是记得自己的。 会对自己轻声细语地说话,夸她特别有钢琴天赋,以后一定能成为厉害的钢琴家。 不过有时说着说着又会因为想到什么而哭起来,然后再度陷入恍惚,变成阮秋棠有些陌生的样子。 ———————————————————— 阮秋棠迟滞片刻, 才从相关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好久没有思考这件事了…… 她难得恍惚,以前回忆到相关的事总会在脑海里自己略过,就像是逃避一般,只要不去想、不去回忆,仿佛这件事就没有发生过。 她在心里默默地嘲笑自己。 ——没想到自己其实也是个胆小鬼。 那今天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些? 她试图分析,思考再三,觉得应该是下午时,关叙说的那些话的缘故。 或许也不只是这个下午,似乎从结婚的那一个夜晚、海边漫步的午后、潜水后的日光下的落在发梢的微咸水珠,以及充满着李斯特的情怀的浪漫花房。 可能更早,但她没有再去想。 所以她也不是不知道关叙其实对自己很好。 只是在明确地接收到某些信号以前、或者说,在她确认能回应这种信号以后——无论是继续还是拒绝,她都不愿自己陷入无法确定的环境。 她会变成母亲那样吗? 她自认为不可能——拜阮麟所赐,她必定不会像她母亲当年那般天真,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一段所谓的爱情。 唯一有区别的,可能是她太想让自己不要重蹈母亲的覆辙,有时候会忘了自己在意什么。 阮秋棠捏着被角,在黑暗里无声地想着。 她可能知道这种事、这种想法不应该在深夜的时候一个人想,但既然想到了母亲,却还是很难一下真的完全掌握理智,只做正确的选择。 那关叙呢? 他好像就是一直理智的,一直做正确的选择。 除了今天。 就像今天在花房的时候,关叙的吻最后也没有落下来…… 但她还是很乖地被他抱着,不想挣扎。 阮秋棠很矛盾。 她无比想要维持现状,却又因为这样的现状而心悸不已。 ———————————————————— 身侧的床榻传来一点很轻的响动,关叙在离她最远的那一端,掀开被子躺了上来。 阮秋棠背对着他,睁着眼,感觉到房间内的落地灯被调到最暗。 不过落地窗的窗帘没有关严,因此比灯光更亮的月光落了进来,给卧室内增添了一丝清冷的银辉。 很快她就听到一点关叙的呼吸声,不过并不沉,代表着他并未入眠,还是清醒的。 关叙睡眠不好这事儿她一开始是不信的,毕竟自己之前在他云市的琴房里弹琴,他都听睡着过。 然而好像真的就只有琴声有效似的,除此之外,他的生物钟无比严苛,似乎不会有一分钟浪费在睡眠上。 可是过了一会儿,阮秋棠闲来无事地听着,发现关叙的呼吸声跟躺下时依然如出一辙,根本没有变化。 但问题是她都快在脑海里背完一整部哥德堡变奏曲了,关叙居然还没有睡着? 或许是求证,或许是好奇,阮秋棠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很小声地在月色里开了口:“……关叙?” 对方倒是有些惊讶,顿了一顿才应了:“阮阮,你没睡么?” “可能想着回国脑子还有点兴奋,”阮秋棠有点不好意思地照实说,“在心里背谱呢。” 不过关叙还是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又问:“是不是我进来的时候声音太大了?” “没有。我就是自己没睡而已。”阮秋棠说。 “阮阮——” “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阮秋棠连忙道,“我一旦睡着了,就还睡得挺香的,你根本不用担心吵到我。” “倒是你,入睡真有那么困难?” 关叙对此并不承认:“也还好。” 而且他还会换话题,让阮秋棠没法接着问:“阮阮是还想在这里休息么,喜欢的话,就再待两天?” 阮秋棠摇摇头:“也不用。不过以后时不时来一趟,倒是也不错。” “好。” 关叙声音很轻,也没有多问什么。 “不困的话,来聊聊天?”横竖短时间是睡不着了,阮秋棠干脆翻过身来,面对着关叙,问道。 男人的侧脸在夜色和月色的勾勒下越发英俊,像西方美学里的经典雕塑,也像虚拟电影中无比完美的神话建模。 而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因此连月色的清辉都仿佛逊色了几分,自惭形秽地收敛了少许光芒。 大概是关叙这样太好看了,而阮秋棠见过他的父亲,长相周正身材挺拔,不过五官线条倒不如他这般恰到好处。 阮秋棠看着有些愣神,眨眨眼,脱口而出:“你妈妈一定很漂亮吧。” 她说出来才想起关叙的家庭情况,现在的“妈妈”,那位名叫喻婧的女人只是继母,他真正的亲生母亲早已过世。 “抱歉,我不是要问你隐私的意思……”她连忙解释道。 不过关叙似乎不太在意,甚至还思索了一下,笑了笑:“是挺漂亮的。所有人都这么说。” 阮秋棠一怔,还没明白关叙话里的意思:“‘所有人’……?” “是啊,”对方的语气毫无波澜,只在停顿片刻后轻声道,“没关系。你想知道吗?” 阮秋棠在黑暗里动了动,不知要不要点头。 不过微微的响动让关叙也侧过脸来,看着她。 灯光昏暗,但阮秋棠竟然还是很轻易地在他眼里看到了此时的自己。 ————————————————————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关叙的声音有些悠远,像是在陷入一场梦境般的回忆,“我母亲是很美,当时很多人都说,她是他们见过的最美的人。” 关叙开口,说了一个名字。 阮秋棠听到名字后一惊:“这是你的母亲?这也,这也太……” 太意想不到了。 毕竟这个名字,在几十年前几乎家喻户晓,是一个颇有盛名的歌唱明星。 那个年代信息和电视都不发达,但她依然因为无与伦比的美貌独占了报纸和杂志的半边天,有那么一段时间,所有的头条都向着她,所有人提到美人第一个名字想的都是她…… 阮秋棠虽然没在那个年代出生,但也依然听过对方的盛名。 只不过这个名字家喻户晓得极快,在大众视野里消失得更快。 正当大家都还在为这个名字或倾心或赞叹时,在大街小巷还在传唱着她的歌曲时,她却忽然只身公开宣布,说要从此退出大众视野。 没有说原因,更没有讲细节,就那么件简简单单的一个声明,从此真的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阮秋棠只知道这里之前的故事,震惊道:“所以你母亲她是……” “倒也不全是为了我父亲。”关叙说道,“她本人就是一个无比独特的人。”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能做到太多人做不到的事。” “她觉得唱歌好,也认定自己唱歌一定能出人头地,于是果然做到了。后面唱歌腻了,受邀拍了一部电影,为此沉淀了一年,拍出来觉得满意,就也不继续了。” “你母亲还拍过电影?”阮秋棠惊呼,“这我怎么不知道……” “应该找不到了吧?”关叙回忆着,“那时候她应该刚认识我父亲,我的祖父本就介意这些,最后直接压下了母带,没流出去过。” “那你母亲应该很难过吧。”阮秋棠说。 “其实……应该没有。”关叙看着她,“她就是那样的性格,对所有的事都只在乎过程,不在乎结果。” “她觉得唱歌有趣,就享受唱歌的过程,觉得拍电影有趣,就去试一试,她只要自己享受过过程就好,至于会不会上映,会被怎么样评价,她通通不在乎。” “好酷……”阮秋棠轻声道。 “我也觉得。”关叙的声音似是有些悠远,“我父亲也算是她热烈爱过的。” 阮秋棠点了点头:“感觉出来了。不然依照你母亲的性格,应该也不会那么干脆跟他结婚的。” “你看人挺准。”关叙夸她。 “后来呢?”阮秋棠问。 “她当时是在跟我父亲热恋,加上我祖父有些守旧,她有些赌气也觉得没意思,干脆就说退就退了。” 只是一些过于耀眼的花,要是轻易摘得也许会让人生出侥幸心理,也忘了想要呵护的念头。 又或者是占有了所有人可望不可及的完美爱人,在人人羡艳的目光下,除了窃喜,可能也有轻视。 不过这些也只是他的猜测,他说,也不一定是事情的全貌。 “有时候我觉得你跟她还挺像的,有些让我羡慕的地方。” 阮秋棠愣了一下:“我?” “是啊,只做想做的、有意义的事,”关叙笑笑,声音却很轻,仿佛不止是在回答她,“我小时候就很羡慕她,只是那时候我不敢说。” “只是后来大了一些想说,却发现来不及了。” 他的声音低下去,让阮秋棠无端地想,他其实也是难过的,也需要一点开解。 于是她便笨拙地想要尝试。 “可能你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但我们好像都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亲人,”阮秋棠试着想安慰她,但自己也不知道得不得要领,“这么一说,总还有点惺惺相惜,不对,报团取暖,也不对,你不需要取暖……” 她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一点也没有安慰人的天赋。 阮秋棠自己也觉得越说越乱,最后有些语无伦次地放弃:“算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就行!” “我知道。”关叙声音比平日要轻一些,也更温柔,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难过,“我们是一起的。” 他说。 ——我们是一起的。 第152章 会后悔么? “当然,”阮秋棠自己说出来以后也觉得很忐忑,“我可能还是不会说话,要是你觉得不高兴了、伤害到你了,记得告诉我。” 关叙似乎是笑了,片刻后才问她:“我为什么会觉得不高兴?” “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聊到了他的母亲,阮秋棠便也十分坦诚,说道,“但我只是不想让你不高兴。” 这句话放在别处也许十分暧昧,只是两人现在难得交心,便也没人多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关叙才低声道:“谢谢。” 阮秋棠倒是被他这句感谢给弄害羞了,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都说了,我们是一起的么。” 重复这句话像是重复一句承诺,或者加固一把锁,比提前写好的山盟更容易亲近,也比对着外人面前的海誓更加贴近心脏。 阮秋棠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一开始还在逃避的母亲的问题忽然再也藏不住,她看着关叙,轻声问:“那……” “——你的母亲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关叙不知道她是在说婚姻本身,还是婚姻之外的事,但还是很诚恳地对她说,“我的母亲是个永远遵从自己内心的人。” “她最后去世也不过觉得爱情索然无味,想去追求她更喜欢的、更向往的。” “她去探险,去游览世界各地,去尝试各种极限运动……” 关叙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 “最后她的死,的确是个意外。” 据说是在一次高山峡谷的攀岩中发生了事故,安全绳明明检查过多次,但最后还是出了意外。 尸体是在山崖下找到的,发现以后关叙的祖父全程封锁了消息,说是不想给家族带来影响,毕竟他母亲连结婚这件大事都未曾公之于众。 阮秋棠听得呼吸一滞。 “我找人查过,当时确实只有她最亲近的朋友在场,也没有其他的可疑情况。”关叙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干脆直接解释道。 “只不过我祖父一直不喜欢她,葬礼很潦草,谁也不知道,原来从前那个风华无限的人已经消散了,坠落在她最喜爱的山谷里。” 阮秋棠听得唏嘘,甚至忘了该说些什么。 “这些,这些我都不知道……” 她喃喃。 “不知道才是正常的。”关叙笑笑。 甚至是安慰的语调。 阮秋棠向来知道他的祖父势大,只是没想到竟然还如此迂腐,叹了口气。 “所以这才是你不从政的理由?”她问。 “不全是吧。”关叙说,“不过是有一点原因在里面。” “要一直活在荫蔽里,我不愿意。” “我给你看一张照片。”关叙忽然转身伸手去拿了手机,片刻后找出一张看上去有了些念头的合影。 这是他和他的母亲。 果然跟他说的一样,风华绝代、不可方物。 “那,那……”阮秋棠抿了抿唇,也许知道不该问,但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还是没忍住,轻声开口。 察觉到她的犹豫,关叙很温和地拍了拍她,示意她别担心:“怎么了?” “你的妈妈她……”她咬着牙,轻声问。 “你的妈妈会后悔么?” “后悔……可能是后悔这段婚姻,后悔这个选择,或者是……” 她的声音终于多了一些哽咽。 “后悔生下孩子。像我母亲那样。” 第153章 宣泄 关叙向来是敏锐的,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声叫她:“阮阮?” “你是想到了你的妈妈么?”关叙甚至没用“母亲”这个更书面的字眼,只想让她能轻松一些。 然而大概是月色太安静,也或许是关叙的声音太温柔,阮秋棠刚才想过的情绪忽然一一涌了上来,难以抑制,也不想抑制。 她努力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带着一点鼻音的“嗯”了一声。 “没关系的。”关叙没有逾矩,不过很轻地用手掌碰了碰她的指尖。 阮秋棠感受到食指末端传来的干燥的温暖,又听到了对方叫着自己的声音。 可能也就是这一瞬间。 她忽然觉得心里酸软一片,也不再用所谓的理智去克制自己、劝慰自己跟关叙保持距离…… 说是冲动也好,放纵也罢。 偶尔一次不去试图克制自己的理智,似乎也未尝不可。 于是她像是忽然松懈下来,浑身的负累仿佛也卸了大半。 阮秋棠开始不自觉地贪恋那点温暖,往他的身边靠了靠。 “我,我……”她的嘴唇颤抖着,她不知道关叙是不是那个好的倾诉对象,但现在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小的时候,她常常看着看着我就哭起来。” “她会叫我的名字,有时候夸我,有时候又会控制不住情绪地歇斯底里地跟我说话。” “她说,‘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妈妈再也不要追求爱情了’,或者是在我面前说一些我听不清的话。” “到我大了一点,她会看着我发很久很久的呆……” 她几乎快要说不下去,身上也像是忽然发冷,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但还好,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了。 她只感到裸露的肩膀上传来很熟悉的温度,令人安心的,想要深陷的。 于是阮秋棠终于无法继续冷静,声音也变得很委屈,眼泪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她鼻子发红,开始很小声地抽泣,想告诉面前的人这些年不敢说出口的想法,想给这自苦的想法找一个可能的出口。 “我后来想,她看着我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以前的事,是不是后悔了,觉得这一切都是过错,而我是过错的源头……” 她不再咬牙,在夜晚泪流满面。 就放任吧,也许这是最后一个这样的夜晚。 “我怕她看着我发呆时是在后悔……我常常想,我妈妈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不希望生下我,觉得我是她人生的拖累。” “我怕她怨怼的表情是后悔,后悔如果当时没有怀孕,就不会结婚,就不会过对她来说那么痛苦的日子……” “我不敢想,就算想了也不敢承认,我一直想让她开心,她想听什么曲子我就努力练什么,可是她恍惚的时间越来越多,看着我笑的时间越来越少。” “即使我再怎么劝自己,也还是觉得,我妈妈是真的有很多个瞬间,后悔生下我。” “这样让我觉得我好像是多余的,是摧毁我妈妈幸福的刽子手。” “可是,可是……”她抓着关叙的一只袖子,很委屈又很难过地流泪,“可是我也很喜欢妈妈啊,也想好好度过这一生啊……” 她眼泪越流越多,到后面已经有些哽咽,甚至说不完后面的话。 但还好,关叙把她搂紧了怀里。 这个拥抱很用力,却不至于让人觉得痛,反而抱得越紧,越能让她有深切的真实感。 第154章 你可不可以,再用力抱我一点。 如果放在以前,或者甚至是一周前,要是有人跟阮秋棠说,你在深夜会选择跟关叙剖白母亲的事,她说不定会无语地白那人一眼,说一句“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然而现在她却完全不想去管那些,只是揪着关叙的睡衣袖子,一声一声、难以克制地抽泣着,流着泪。 可能等明天回过头来想,说不定会觉得很丢人,但也许是现在的氛围使然,阮秋棠竟然觉得,至少此时此刻,没有比关叙更适合的倾听者了。 原本堵在心上的东西终于有了一个出口,阮秋棠好像独自前行了这么久,第一次在海上看见灯塔,第一次找到停泊的港湾。 “你可不可以,再用力抱我一点。” 她第一次试着说出自己的请求,哪怕面临着会被拒绝的可能性。 但还好,关叙没有。 她主动伸出手来,环抱着关叙的背,像是终于没有了其他顾忌,忍不住埋在他的怀里,牢牢地抱着他。 屋内的冷气开得很足,便更是一个适合相拥的场所。 关叙依言,用了不会让人感觉到痛的力道,将她揉进怀里。 阮秋棠终于感受到了切实的温暖。 但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一点一点往关叙的胸前掉。 她贴着胸前,听见关叙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那么健康,那么有力。 好像永远不会面对迟暮,面对令人窒息的生活。 她抓着对方的手开始颤抖,告解一般地喃喃自语:“我好想她。” “我好想妈妈。” “她还来不及看到我的成就,也来不及让我抱抱她。” “或者如果我能更早一点独立更早一点懂事,如果我能……” 阮秋棠的话没说完。 关叙好像是故意的,原本只是安静地抱着她,现在却抚摸着她的颈侧,让她更深地埋进怀里。 可能是哭累了,她感到一点喘不上气,才终于没有继续往下说。 而关叙好像就是为了这个机会,摸了摸她的头发,低下头看她,无比认真地与她对视。 “阮阮,你听我说。” 阮秋棠好像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依然悲伤。 但关叙足够耐心,一直目光不错地在黑暗里看着她。 目光似乎是有形状的,阮秋棠终于放弃了逃避,转而抬起眼。 她的一双眸子被眼泪洗过、涤清,便在黑暗中也无比澄澈。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说。 “你母亲的悲剧并非因你而起,更何况你已经做到你能做的了。” “可是,可是我……” 明明收到了安慰,她却还是觉得悲伤。 “想哭就哭吧,没关系。”关叙的声音是坚定的,“但你的母亲可能会怨怼,但绝不会后悔生下你。” 阮秋棠下意识想否认,很难过地摇了摇头:“不是的,她——” “不如你回想一下,你妈妈在听你演奏时候的表情?” 阮秋棠怔住了。 一些刻意被忽略忘记的画面才慢慢显现出来。 她妈妈恍惚的时间虽然多,但她只要清醒着,是绝对不想看到阮麟的。 阮秋棠试着说了出来。 “她不愿意看到别人,但却愿意看到你。”关叙声音循循善诱,轻柔地哄着,“不就已经说明了你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么。” 阮秋棠不敢点头,因为好不容易不怎么哭了。 她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眨,只在这一片刻中短暂地回想着,那时候母亲脸上应该是什么表情。 也许大多数时候还是愁苦,但在听到喜欢的曲子时,会看着远方,露出怀念的神情。 “你不是多余的,那个时候的你,就在被母亲需要着。” “你才是能拯救她、给她无望的生活里带来希望和变数的人。”关叙这一次的语气很笃定,而也是这样的语气,让阮秋棠的心终于落回去了些。 “嗯。” 关叙用手指拭去了一点眼泪,说道:“我无法得知当时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但绝对可以相信的是,如果不是你,她一定会更加痛苦。” 阮秋棠嘴唇颤抖着,然后又努力抿了抿。 察觉到了什么,关叙声音中带了笑意,明明语气是像哄小孩一般,但却温柔得不像话:“没关系。想哭也没关系。” 阮秋棠本来以为自己都要忍住了,被这么一说,就又想哭了。 但不同的是,刚才想哭只是纯粹因为想起了母亲的事伤心。 可现在,是关叙在坦诚地告诉她,没关系。 没关系,想哭也没有关系。 不那么成熟也没有关系。 阮秋棠的眼中又重新氤氲起水汽,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真的吗?” 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话。 关叙的手掌很干燥,捧了捧她的脸,用很沉稳、很成熟也很令人安心的声音对她说。 “你不是多余的,你会被人需要。” “你的妈妈为你骄傲,而你绝不是她的拖累。” “她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女儿感到幸福——或者说,她已经从你这里汲取了很多幸福了。” “但你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也无需再想后悔的事。” 关叙看着她,又重新把她抱进怀里。 这个夜晚,没有发生别的事,而他们像动物一样抵足而眠。 阮秋棠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不管了。 不想了。 好像两个人在这一刻都这么认为。 动物互相取暖是本能,她也只是想获取一些平日无法开口的温暖。 好像是安抚,是她先凑过去的。 关叙看着她,然后吻住她。 舌头的湿润的,嘴唇是鲜红的。 空气里有潮湿的气味,却不是大海带来的。 两人都尝到一点泪水的咸涩,但很快又在唇舌的交缠中消融了。 第155章 尊贵的关太太 第二天阮秋棠出乎意料地醒得很早。 不过那也只是“醒”——只是睁开了眼而已,整个人身上还懒怠得很。 时间似乎是清晨,日色尚早,连落地窗外的海风都显得格外安静。 阮秋棠眨眨眼,只觉得太阳穴闷闷地有些发疼。 她还没完全清醒,因此下意识地动了动…… 然后触摸到一片温暖的肌肤。 她的手好像也被桎梏着,不过很松,并不难受。 阮秋棠微一偏头,这才勉强看清。 一些关于昨夜的记忆开始重新浮现。 最后她是被关叙抱在怀里睡着的,阮秋棠只记得关叙的声音和动作都很温柔,说着让自己平静下来的话。 没想到两人居然真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睡了一整晚。 昨晚的一切记忆都是真切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情绪失控的原因,也记得关叙的那些话。 哭累了反而好睡,她果然一夜无梦。 要说意外,也顶多就是最后的那个吻。 可能是自己情感的索求,也可能只是她在黑暗里看到一双眼睛,便想要凑上去触碰。 吻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好像比婚礼仪式上的那个吻还要温柔,也更加深入。 不过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安抚更多。 但嘴唇相触的感受依然鲜明,吮吸的力度也很温柔,直至舌尖纠缠相碰,从一段苦月走入一个良夜。 直到觉得窒息,直到不再因为那样的事而痛苦,她才微微喘着气,闭上了眼。 阮秋棠想到这里,竟然也不觉得有多羞赧了。 甚至也没自己想的那样,会因为觉得自己在关叙面前哭了而感到不好意思。 不过哭过宣泄后的不良反应还在,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有点晕。 阮秋棠晃了晃脑袋,就感觉搂着自己的一只手臂动了动。 然后关叙的声音在她头顶响了起来。 “醒了?” 阮秋棠还不想动,于是就着这个姿势,在他的怀里仰头起来看他:“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关叙的声音里听不出倦意,不过还是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头发。 阮秋棠声音黏黏糊糊地问:“几点了?” 关叙说了个时间,她的大脑迟滞一瞬,然后想到什么:“……那是不是快到出发时间了?” 虽然返程是坐关叙的私人飞机,但等到了国内的领空,还是需要章龙把相关的环节提前报备打点好。 因此昨天阮秋棠听到他跟章龙打电话,好像是要准备起来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昨天会跟关叙聊这么晚,晚就算了,关键是还大哭一场,导致她现在眼皮很重,抬起来都有点费力。 “再睡一会儿吧。”她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关叙却像是猜到了想法,开口道。 要是放在以前,阮秋棠肯定是不想做麻烦别人的事,说什么都要起来,一定不会耽误。 但可能是今天真的太累了,又或许,关叙这样的语气像是一种纵容,她第一次觉得也许可以不那么守序,偶尔做些任性的事也挺好。 于是她迟疑了一下,问:“那我们怎么回去?” “大不了就晚一些,等你睡醒,我们坐船离岛,让章龙订好附近机场的机票就行。” “可以吗?”毕竟在阮秋棠心里,关叙怎么说也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跟自己还是有挺大差别,“万一你不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关叙像是觉得有趣,捏了捏她的脸,“我又不是什么尊贵的角色。别对我有滤镜,阮阮。” 阮秋棠听得笑了,想起林彤发给自己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霸总小说,开始跟他开玩笑:“那怎么行,你可是尊贵的关总,是世界的主角!” “好好好,”关叙照单全收,把阮秋棠因为睡相不大好,踢开的被子找回来,轻轻往她身上一盖,“那就到时候再管。” “睡吧。” “尊贵的关太太。” ———————————————————— 众所周知,睡觉,和睡回笼觉,完全就是两种概念。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日色已经到了正午。 重新睡到自然醒,这一回阮秋棠才感觉昨夜留下的那些疲惫像是都被蒸干了,整个人重新恢复活力,也精神起来了。 不过关叙似乎还是没有睡太久的习惯,她从床上坐起身的时候,对方已经换好衣服站在窗边了。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身来。 “东西已经基本上收好了,安东尼奥也准备了午餐,”关叙看着她,“当然了,你要是舍不得回去了,我们就多在这里留几天。” 阮秋棠抱着被子,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不了不了,反正以后有空再来嘛。”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昨晚的事,但彼此也都有感受到对方的心情。 好像一切都变得更加自然而流畅了,阮秋棠想,就算到时候真的出些什么事,她觉得她还是能很好地跟关叙沟通的。 说变成夫妻又不像,但又比朋友稍微亲近一些。 阮秋棠觉得神奇——原来想法和情绪也是真的能感受到的。 就像放在以前,她绝不可能相信,自己也有看出来关叙想法的一天。 那时候的他遥远而陌生,像是一个绅士得体却无法具现化的符号,是高高在上的,是不会真实触及的。 但现在却不是了。 关叙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会跟别人不一样,眼梢疏远的淡然会被微微弯下的笑意取代—— 就像现在这样。 大概是看着他的时间有点久了,关叙便走进了一步,略一偏头:“怎么了?” 在这一刻阮秋棠有种直觉,关叙是知道现在的自己在想着什么的。 但他却是轻轻勾了勾唇角,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或者关太太想要坐点别的?什么都行,我这就叫人安排。” 听上去真有了一点蛮不讲理的霸道总裁样了。 阮秋棠听得好笑,没忍住笑出声来:“那请问世界的主角关总,你刚才原计划我们怎么回去?” 关叙眉毛一挑,像是思考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对她伸出手,笑道:“那就——” “先上天再入海,好好逛一圈这世界。” 第156章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回去之前,在等渡轮过来的时间里,阮秋棠又来到了沙滩上。 说来也巧,这些日子在小岛上,基本没遇到过什么恶劣天气,也就偶尔一两天风大了些,其余时候都风和日丽,好像在为这一段关系添彩。 这里的确很美,好像只要到了这个地方,一些繁杂的事情就都不用去想,时间不再是衡量价值和金钱的工具或者沙漏,而是可以用来浪费的美妙事物。 在这里想潜水就潜水,想海钓就海钓,或者偶尔出岛游览,漫步于沙滩与小镇,也别有一番滋味。 如果嫌午后日头太烈,那也可以躲到花房,避一避,毕竟那里面也还有一架钢琴。 这种轻松的感觉许久不曾有,阮秋棠无意识地哼着某首意大利小曲,也生出些想要纪念此刻的想法。 她打开手机拍照,把从近处的花房到远处的大海,以及与海平线交接的、仿佛触手可及的天际,全都一一拍了下来。 她转了一圈,打算拍一下之前举办婚礼仪式的那片海滩。 只是刚举起手机,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镜头里来。 关叙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套装,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也正在找她,所以才走到海滩这边来。 他并非处于镜头的正中,相反,因为阮秋棠随意的角度关系,他甚至只是入镜了半边身影。 可是阮秋棠怔愣一瞬,然后下意识便点击了拍照。 这幅画面太自然,让她忍不住想要保存下来。 关叙朝这边走,自然是看见了,但也完全没有介意的意思,反而还弯了一下眼梢。 “在拍什么?”关叙走近了,阮秋棠才看清他手上原来拿的是一顶遮阳帽。 “本来在拍海,但你一来就顺便拍了一下你。”阮秋棠扬起唇,跟他开玩笑,“不知道有没有侵犯关总的肖像权呀?” 关叙心情也很好,笑着说:“别的话不行,但阮阮喜欢的话,你想要拍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一下。” 阮秋棠想了想:“好啊,正好我想要拍几张作纪念,那你要不要去摆一个冲浪的姿势?” “没问题。”关叙想也没想就答应,“不过阮阮发上去的时候带一句,说该姿势由太太倾情指导。” 阮秋棠时常觉得这人说瞎话的功夫简直就是张口就来,她实在是欠缺了一点相关天分,只得鼓了鼓腮:“那你去找专业团队吧。” 她看了关叙一眼,对方也正在看她,目光相对,他干脆直接把那顶帽子轻轻戴在阮秋棠头上,还顺便调整了一下角度,戴好后还拍了拍:“好了。” 阮秋棠看在自己没涂防晒,关叙又正好给自己拿了帽子的份上,才决定大度地不计较此事:“什么时候走?” “半小时后。”关叙说。 一切都收拾好了,最后的一点时间就是最悠闲的时候,阮秋棠干脆直接坐在沙滩上,开始看自己刚才拍的照片。 “刚才那张,”阮秋棠划着相册里的图片,“我如果发到微博上,你会介意么?” “为什么要介意?”关叙回答得很自然,“这本来就是你想怎么做都可以的事。” 阮秋棠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有些害怕,会在关叙口中听到诸如“我们本来就是要表演正常夫妻”的话,来作为同意她发上去的理由。 虽然如果关叙这么说了也没错,但就是……可能会少了那么一点点纯粹的快乐。 阮秋棠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可能不太应该。 但她的确觉得在这里的快乐是简单直白的。 拜阮麟所赐,阮秋棠实在没什么国内的朋友,微信上的人也屈指可数,因此朋友圈这种功能就从来没用过。 但她觉得此刻的分享欲很难得,而虽然微博这个地方十分神奇,但也正因为神奇,多了一些让人感到快乐的元素。 她不大发这种东西,甚至也不大清楚文案应当怎么编辑才好,干脆就不想了,把拍好的图挑了几张最喜欢的,直接不研究地发了上去。 刚点完发送没多久,轮渡就已经到了。 安东尼奥已经将行李这些都整理好送上船了,此刻正笔直地站在别墅门口,见关叙跟阮秋棠一起走过来,无比恭敬地鞠了一躬:“关先生,太太。” “那之后就辛苦你了。”关叙略一颔首,对他说道,“有空休息的话,就给自己放个假。” “关先生说笑了。”安东尼奥说,“我倒是希望两位能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阮秋棠看着两人,忍不住也跟着说了一句:“我也很喜欢这里。” 她看得出来安东尼奥对这份工作是充满热爱的,因此眼中全是真切的善意。虽然有时候因为这个善意导致过分的热情,让她跟关叙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些事,但人绝对是好的。 果然,安东尼奥听见她说的这句话后眼睛亮了亮,得体但又很开心地说:“这就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最得到的最好的回馈了。” “希望太太下次度假,或者闲来无事时,都可以回来这里放松放松。”大概是因为高兴,安东尼奥又多说了一句。 阮秋棠也弯起眼睛笑:“那就要看阿叙有没有这个时间了。” 安东尼奥也附和着点头。 气氛很好,关叙跟着说道:“既然安东尼奥对女主人这么满意,不如下一年的合约就直接签到她名下?” 阮秋棠状似认真地想了想:“那段叔怎么办啊。” “这样,”阮秋棠咳嗽一声看着安东尼奥,“阿叙刚给我找了经纪人,你等我回国接点工作赚点钱,再来接手你的合约?” 她倒是没什么顾忌的,反正两人的情况安东尼奥也都知道。 “我再挣挣钱,到时候就可以支付你的薪水了。” 安东尼奥是个意大利人,现在笑得眼角都多了两条纹,用英文说了一句:“荣幸之至。” 正说着,渡轮迎接的人走了过来,提示两人现在离开。 安东尼奥一直送到了船上。 等一切处理好,渡轮也要起航,关叙检查了一遍后,对安东尼奥说了一声“辛苦了”。 对方很礼貌地走到下船的地方,眼神很认真也很真挚地看着两人,然后对关叙说:“关先生。” 安东尼奥这次跟关叙说的是意大利语,因此阮秋棠睁大了眼睛,却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 关叙抬起眼,看着对方。 安东尼奥足够得体,语速适中:“在您忽然告诉我,要来这里举行婚礼以前,我做过许多准备,不过仍未想到太太是一位如此完美的女士。” 关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带着婚戒的那根手指轻微动了动:“是吗。” 聪明人的对话向来点到即止,关叙当然知道安东尼奥的意思。 意思是安东尼奥原本以为自己跟阮秋棠只是利益结合的关系,而这些天的见闻来看并不是。 关叙的确没把这件事的实情告诉过别人,之前也全是安东尼奥的猜想。 他略一抬眼,看过来。 安东尼奥是很为自己的雇主高兴的:“因此这些天过去,我欣喜于您完美的婚姻,也为我愚蠢的揣度而感到羞愧。” “太太是一个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的女性,或者应该说,是我想象之外更好的存在。” “关先生,愿您婚姻幸福,如意美满。”安东尼奥留下一句最真挚的祝福,然后便下了渡轮。 他们的对话并不长,安东尼奥前脚刚走,阮秋棠就好奇地看了过来。 “你俩聊了什么啊?” “怎么又用意大利语,真是的,”阮秋棠嘟哝着,“我回国以后也要学。” 关叙转回身来看着她,挑了挑眉:“那你猜猜看?” “我猜?”阮秋棠抿唇一思忖,直白说出心中所想,“虽然我没听懂安东尼奥在说什么,但我大概能读出来,他应该是在夸我。” 关叙轻笑了一声:“那倒也没错。” “真的啊?”阮秋棠微微睁大了眼睛,沾沾自喜道,“我就说我的直觉是对的!” “不过还是学一学的好。不然具体说了什么还得靠猜。” “怎么就非要现在想学呢。”关叙忽然道。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声音也不大,但阮秋棠还是听到了。 是直觉,是下意识的,也是开玩笑。也许不准,不过阮秋棠微微一皱眉,还是好奇地一抬眼:“为什么不能?” “那个……你不会是吃醋吧?” 第157章 那双手也没有松开。 不出意外,她刚说完这句话,关叙就立刻转过脸来。 然而近墨者黑,阮秋棠已经学会了胡说八道的要点之一就是先发制人,于是抢先一步开口:“怎么了,关总,你什么眼神啊!” 每次阮秋棠故意说“关总”两个字时,表情里总会无意识透露出一点无伤大雅的狡黠,像一只骄傲又带着点小心思的小猫。 关叙只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难得连原本想要说什么都忘了,片刻后忍俊不禁,只看着阮秋棠笑。 阮秋棠本来还气势很足,被他这样笑着笑着气焰就弱了两分,片刻后不满地小声补充:“干嘛,就许你说我,我说两句不行啊。” “猜错就猜错了嘛。”她悻悻道。 关叙的笑容还在唇边。 但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 只是他在某一瞬也觉得不可置信…… 明明安东尼奥是在真心祝福,他却居然真的有一刻,心中是有些不是滋味的心绪的。 怎么能吃一个管家的醋啊…… 光是这么一想,关叙都被自己给逗笑了。 “你笑什么?”阮秋棠不知道他心里所想,还以为他在取笑自己,颇为不满地皱了皱眉。 “没什么。”关叙语气自然笃定,“在赞叹你说得对。” 他这么一干脆承认,阮秋棠反而就不觉得自己猜测是正确的了,瘪了瘪嘴:“我就说一说嘛。” 关叙一扬眉,坐了下来。 果然古人的智慧诚不我欺,空城计经久不衰。 ———————————————————— 渡轮在海上航行的时间不算长,因为行程变动,两人的确没坐上关叙的私人飞机,去了就近的机场坐回国的航线。 他们在的机场规模并不大,到达的时候时间正好。 阮秋棠大概是因为回笼觉睡饱了,明显精神要好很多。 这是一架中型客机,头等舱的空间并不算大,不似大型客机那样能有一整块单独的隔间空间。 不过还好两人正好坐在一起,阮秋棠还因为刚才又没说过关叙而耿耿于怀,干脆顺口揶揄两句:“这飞机不大,关总到时候休息腿都伸不直可怎么办。” “那我就当你在夸我腿长了。”关叙十分自然地接过话头,竟然还很有礼貌地道了谢,“谢谢阮阮。” 这一次还是没有扳回一城的阮秋棠:“…………” “算了,”她很有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不能跟老狐狸讲道理。” “不过还好,今天是直达不用转机,一趟就好了。”阮秋棠了解了航线,自言自语道,“这样回国以后不会太累,时差也好倒。” “你说得好像很有经验。”关叙替她系好安全带,随口回应道。 “那肯定。”说到这里阮秋棠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我刚开始出国的时候都是买小型客机,又不是直达,得在d国的机场呆一晚上等转机,一般都得折腾好久。” “你一个人在机场?”关叙问。 “是啊,其实时间也不长,抱着行李休息一段时间其实也就好了。” “但一定得抱着行李,最惨的一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了钱包,关键是护照在里面,当时又是在中转机场,”阮秋棠开始跟关叙分享之前的事,“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怎么办,给我爸打电话永远是关机,也联系不上国内的相关机构。” “后来呢?”关叙的声音变得有些轻。 “后来我等国内的时间联系上了,最后补了很多手续好说歹说勉强解决了。”阮秋棠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还挺兴奋的,可能也是过去了很久的缘故,只当一点精彩的生活经历。 她说得轻轻松松:“之后我就有经验了,转机的时候要准备哪些,哪些陌生人的话不能信,又接受过哪些人的帮助……现在想想,都还挺有趣的。” 关叙失笑:“这些事,可能换个人都要说哭了,你居然会觉得有趣?” “是啊!”阮秋棠毫不犹豫地说,“毕竟说实话,我跟你说这些,你也许会觉得我遇上了一些困难什么的,但其实这些也不是多困难的事……” 她在认真说话的时候眼睛就尤其漂亮,林间的雾散了,只留下水灵清澈的眸子。 阮秋棠看着关叙的眼睛,很有自己想法地说:“我记得还有一次,可能是当时熬夜练琴太久了,加上一些各种水土不服的原因,总之就是半夜送去医院了,要做个小手术。” “当时我在学校还没有关系好的朋友,不舒服都是自己打电话叫的救护车等上门,所以也是自己给自己签字。”阮秋棠回忆着,“当时阮麟的公司好像也出了什么问题,我所有他名下的卡都被冻结了,最后是用的我自己跟着跑演奏会挣来准备做下一年的学费那张卡付掉的。” “也是那一次开始我就没有再花过一分他的钱了,而后面我获奖以后他替我签的演奏会挣的钱,也已经能完全cover他此前的所有支出了。” “阮阮。”关叙像是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打断,只是从空乘那里给她要了一杯热牛奶。 阮秋棠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小半杯,舔舔唇抬起头,看见关叙的表情,怔愣了一秒:“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但可能是这些天下来的默契和了解,阮秋棠却有直觉,她应该能知道关叙的意思。 因此她只轻轻笑了笑:“关总,我知道呢,你可能是是有点心疼我。” “但是你想,那时候的我就算困难,也能通过自己的能力挣钱,我可以读我想读的书,学我想学的琴……”她很认真地说,“这本身就比很多无法自救的人好得太多了呀。” 关叙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轻笑地点点头:“嗯。” 阮秋棠又跟他说了好些自己读书时候的事,言语间没有怨怼没有不甘也没有遗憾,全都只是充满分享欲的轻松对话。 后来她喝完了手上的牛奶,飞机也早就飞入云层。 大概是牛奶有助眠的效果,阮秋棠说累了,就打了个哈欠。 关叙便倾身过来,把她那一面的舷窗合上了。 “再休息一会儿吧。”他说。 可能是刚才递牛奶时指尖触碰过,阮秋棠不知道关叙是什么时候握着她的手的。 力度并不重,带着一点温和的温暖。 她觉得很舒服,于是点点头:“好。” 直到她睡着,那双手也没有松开。 第158章 吻毫无征兆,轻得像是嘴唇上飘过了一片云。 这一次的飞行十分顺畅,抛开关总高贵的私人飞机不算,阮秋棠觉得这算是她这些年最舒适的一趟旅程。 要说是因为头等舱多舒服吧,也不见得,毕竟这也只是临时订的中型客机,航空公司的规模也不大。 但可能是说完那些过往经历,再靠上来,多么普通的座椅都显得柔软,连纯牛奶都透着一点甜。 阮秋棠身心舒畅,醒来的时候正值傍晚,时间也刚好,即将落地。 舷窗外的云层已经变成了灿烂的热情的橙红色,而要是凑近些看,甚至能俯视着微缩的整个云市。 “这就到了!”她有些欣喜地望向窗外,身上一点疲惫也没有,甚至都在想回去以后要不再练会儿琴。 关叙在一旁看财经报,见她醒了之后“嗯”了一声,说道:“要不要想想晚上吃什么?” 阮秋棠笑了,但也没推辞:“这个点啊……” 虽然在小岛上珍馐美味吃了不少,不过现在看到了熟悉的城市,更多的念头全都一一涌上来:“我想想哦,那我想吃东沙街的蟹黄灌汤小笼!还有夜宵家的冰镇芥末小龙虾!” 阮秋棠开始如数家珍,自己的肚子倒是越数越饿,都快要掰起指头来了:“不过今天这些是不能全吃完了,那等明后天有空了,先买一点雷家最好吃的桃酥,然后是鱼……” 她看着手边的零食柜,随手拿了一小包拆开吃了,结果没想到越吃越饿,在想起那些好吃的人就越来越馋,连带着看手里的小零食都没了滋味。 “饿了。”阮秋棠嚼着小零食,嘟囔道。 “这样吧,你挑选一个你最想吃的,等一下我们下了飞机就直接过去。”关叙看着她只觉得有趣,说道。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回来了,她想到什么都是想吃的,想到什么肚子都能哀哀地幽怨叫两声。 两人说话的工夫,飞机就已经开始慢慢下落,直到轰的一声降落在跑道上,开始嗡鸣着滑行。 落地之后阮秋棠把飞行模式关掉,结果刚一连上网,手机消息就震动着,嗡嗡嗡响起来。 原来是她之前没怎么设置,微博的消息提醒还开着,虽然她已经设置了陌生人免打扰,但系统和关注过的人的消息提示还是弹了出来。 弹上来的某一条系统消息是“恭喜!你发布的博文在热搜榜上的位置又进一步!查看流量秘诀请→”然后后面跟着一串宣传链接。 阮秋棠看完,多少还是觉得有点新奇。 她知道分享上来应该也会收到不少言论,但也没太在意过,想了想也就顶多被一些闲得慌的网友留个言什么的…… 她把这条消息的页面转手拿给身旁的关叙看:“我连文案都没有写,就拍了几张照片就上了热搜……” 不过阮秋棠说到一半又想到什么:“难道是我最后一张拍了你半个人入镜?” 她边说边点点头:“那就合理了,原来还是我小看了关总的知名度,没想到关总的魅力竟然如此之大!” 关叙靠在座椅旁,用一种戏谑的目光安安静静地等她自说自话的分析完,才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叫这个名字叫上瘾了?” 阮秋棠眨眨眼,一扬下巴:“那这不是觉得关总魅力无限为之折服——” 魅力无限让人为之折服的关总忽然倾身过来,很轻地在她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的啄了一下。 “……么。” 被这个动作一下子定身的阮秋棠,过了两秒才说出最后一个音节。 这下是真安静了。 关叙的吻来得毫无征兆,且甚至没有停留一秒,轻得像是嘴唇上飘过了一片云。 甚至他在亲完之后,还偏头看了一下舷窗,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阮秋棠在座位上僵了两下,然后也咳嗽一声:“不是,你也不能这么,这么……这么……” “怎么?” 关叙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很多,刚才的吻并无预谋,只是看着她亮若璨星的眼睛,便像是无法等待一样那么做了。 阮秋棠眼神犹疑了两下,才小声说。 “这么犯规。” 关叙的唇角扬了扬,像是很愉悦。 “是吗。” “但你这么叫,跟我的那些员工就没什么区别了。”关叙的声音低沉好听,“可是阮阮,你本来就跟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阮秋棠看着他,问。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她估计会接着说,自己跟关叙明明也是签了合约的关系,好像真要较起真来,似乎也可以这么叫。 但剩下的这些好像不太适合在一个轻吻结束后说,所以阮秋棠没有说下去。 于是她听到关叙的声音。 “他们叫我关总,是因为有劳动合约关系。”飞机还因为巨大的惯性在跑道上滑行着,周遭好像都嘈杂不堪,但阮秋棠还是能听见他后面的话。 关叙声音很平静,在滚轮轰鸣的背景下依然清晰。 “可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太太,我捧着供着都来不及,本来就是最独一无二的人了。” 滑行声渐渐小了,飞机终于在合适的位置停了下来。 空乘礼貌地来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对服务是否满意。 阮秋棠听见关叙一一得体地回应了,也趁此时间,偷偷看他的侧脸。 他刚才的那些话好像都是真的,就仿佛那张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合约并不存在,他们本就是一对刚结完婚,度完蜜月回来的甜蜜爱侣。 第159章 老婆——!!! 阮秋棠正听着, 飞机上的乘务长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支包好的漂亮玫瑰。 她一怔,只听见乘务长对两人笑笑:“二位是我们航班的贵宾,我们也得知你们刚举行过婚礼。” 这支玫瑰竟还是新鲜的,花瓣柔软,缀着晶莹的水珠,花茎上的刺都被细细地剪了干净。 说惊喜还是有的,阮秋棠很高兴地接过玫瑰。 “聊表心意,也是祝福二位新婚快乐,美满幸福。” 最后两句是用的中文,虽然不够标准,但足够真诚。 阮秋棠许久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的祝福了,是否真心实意也能分清,因此用手指碰了碰冰凉柔润的花瓣,对空乘笑笑:“谢谢。” 关叙也跟对方说了感谢,空乘便笑着送两人下了飞机。 头等舱还有几个人也一起下了飞机,中途像是认出关叙来了,还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好几眼。 关叙陪她等人把行李送过来,阮秋棠则什么都不用干,高高兴兴拿着那支玫瑰跟在后面,时不时拨弄一下馨香的花瓣。 “你还怪受人欢迎的……”阮秋棠下意识又说了一句,但猛地想起自己刚才揶揄关叙揶揄狠了,对方在飞机上的那个吻,剩下的话就没继续说下去。 真是的,也太不讲道理了点。 但她也莫名地没有跳起来控诉关叙。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心情太好,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章龙早就在到达的vip厅等着了,等看到两人走进来的时候打完招呼接过行李,顺便行云流水地汇报工作和相关情况。 没想到关叙脚步一顿,第一句话是:“东沙街街口的那家灌汤小笼要怎么预约?” “啊?”章龙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还愣了半秒,才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试探着说:“那家……店好像不大,貌似不能排队,都得去……现场拿号……” 但章龙是需要解老板心中所想的,半秒后给出了解决方案:“那要不我现在去联系一下,然后让他家……” 后面的话没说完,关叙便打断道:“不用了。” 章龙立刻收回了下面的话:“那等会儿我先叫人去给您拿个号。” “好。” 阮秋棠在一旁听着也松了口气,她还真生怕关叙答应。 毕竟吃这种小店就是为了一个气氛,她也不想做什么都特殊什么都麻烦别人的人。 “走吧。”关叙回头看了她一眼,阮秋棠点点头,拿着那支玫瑰跟上。 “对了关总。”快走出休息室的时候,章龙忽然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因为不是私人航线,可能出去的时候会被认出来,我准备了墨镜和口罩……” 他边说边拿了出来。 关叙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也没接过来的意思,像是有些不解地反问:“之前不是不准备这些么?” 章龙咳嗽一声,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下自家老板:“那个,关总,可能现在大家更想看的是太太……” 关叙和阮秋棠踏出一只脚去:“?” 结果阮秋棠才刚跟着关叙后脚离开休息室,往停车的地方走时,就听见从接机广场那边有人朝这边喊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好美!!” 这样的动静让这边的几个人都脚步一顿。 章龙这才擦着汗继续把没说完的话补充完:“上次那个青年导演的纪录片做好了,现在大家都还……挺喜欢……太太的……” 章龙十分心虚地说:“可能加上太太在出发之前又很难得更新了状态,可能就……” 话没说完,一个可爱的女声朝着这边大声说了一句: “老婆——!!!” 阮秋棠眼睛都睁大了,有些懵地下意识抬头看了关叙一眼:“……叫我?” 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称呼到底是谁先开始喊的,就看见身旁的男人默不作声地从章龙手里接过了墨镜,面无表情地替她戴上了。 ———————————————————— 关总:不给看!都不给看! 第160章 老婆!!老婆好美!! 关叙当时也没看,从章龙手里拿的墨镜是男款的,阮秋棠的脸又很小,被墨镜这么一罩,直接挡住了半张脸。 被遮住了眼睛后的阮秋棠更凸显了嘴唇和下巴的优越,加上她还是没弄清现在的状况,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那个婚礼纪录片的完整版已经放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不对,阮秋棠想,这不是现在该关心的问题,怎么会有人追来机场是看自己的啊! 她又不是明星! 以前她在国外上学,除了获奖的时候被关注过一阵,但也就是有一些媒体想蹲一蹲采访,加上那时候阮麟觉得她是最好的炫耀工具,基本都会主动联系媒体,而不怎么经过她本人。 至于现在这种…… 阮秋棠对目前的情况感到神奇,但又有一点诡异的好奇。 于是她鼻梁还顶着大大的墨镜,稍微往人群那边看过去。 因为是临时买的机票,不过从c国到国内的飞机本来也不多,可能有些好奇的人就顺路想来看一眼、碰碰运气,万一真的看到了呢。 来的人倒也不多,而且多是些女孩子,估计就是来看看热闹的。 接机大厅的人本来就多,这点响动就直接让其他原本等候在大厅里的其他人也纷纷侧目。 加上那些虽然是带着善意,但依然让人听着觉得有些羞耻的声音还在起哄。 “老婆你戴上了墨镜更好看了!!!” “可爱!!可爱!!!” “哎呀怎么被挡住看不到了……” 阮秋棠就听着有人这么说,感觉关叙好像是挡在了自己面前。 原本在对面的人就都看不见了,她又听见关叙开了口,问章龙:“车停在哪里?” 他的语气明明平静无波,但章龙就是莫名奇妙出了一身冷汗,努力装作镇定道:“马路对面关总,出了大厅过个马路就可以上了。” “嗯。”关叙低沉地回了一个音节。 章龙更加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他千算万算,怎么能想到还有这一出?! 而阮秋棠只感觉关叙跟章龙交流完,叫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她愣愣抬起头看他:“嗯?” 没想到关叙只是想叫她,并没有再说别的。 片刻后,阮秋棠感觉手上一暖,关叙伸手牵住了她:“走吧。” “哦哦。”阮秋棠也知道在外要保持夫妻形象,自然是乖乖地被他牵着,而她的右手还拿着那朵空乘送的玫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就这样,她愣愣地被关叙一路牵着,不管那些人怎么叫自己,她想看也看不见。 而关叙好像走得很快,像是忙着去吃那家蟹粉小笼似的,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而章龙护着他们,直到穿过马路,上了车。 等车门关闭,行驶上机场高架,那些起哄的看热闹的声音才渐渐远去,车里也逐渐恢复到了安静的状态。 但关叙的手还是没松开,一直握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不过他的表情倒是也不怎么严肃,所以现在的情况倒是让阮秋棠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拿起那支玫瑰,在关叙眼前晃了晃:“怎么啦?” 第161章 质疑关叙,理解关叙,成为关叙。 关叙上了车以后倒是好了不少,章龙也赶紧跟司机说了地名。 “饿了?”关叙没回答阮秋棠的话,倒是先开口问了一句。 提到这个阮秋棠当即点头:“是啊!所以我们真的去吃那家蟹粉小笼吗?” “关总,”章龙及时汇报,“那家店我找人排了一下,不过因为不分雅座大厅,可能按照现在的排号,过去了还得等几桌。” 可能阮秋棠就是太想吃这个了,毫不犹豫地先点了头,才想起关叙可能不大愿意,才看了他一眼。 “要是你不想等……”阮秋棠自觉自己的想法很合理,“就把我送到东沙街那儿,我一个人吃完再让司机来接我回去?” 没想到她这句话一出,关叙立刻回答道:“不用。” “开慢些,再等一会儿就好。”他当即决定。 “哦……”阮秋棠抿开一点嘴角,小声道,“我这不是觉得你时间宝贵,不想耽误你嘛。” “不耽误。”关叙说。 坐在副驾驶的章龙根本连后视镜都不敢看,只凭着对老板的了解和自己的直觉,终于咂摸出一点门道来。 难道说……难道说! 章龙在心里偷偷想。 他的老板!是因为在机场听到有人叫太太“老婆”这个称呼而生气吧! 尽管这件事是不可能得到求证了,但章龙还是十分笃定地想着。 阮秋棠倒是没想到章龙这一层面,饥饿感能让她忽略掉一些情绪上的小细节。 更何况关叙曾经最擅长的就是控制情绪和与人谈判。 就是他自己也知道,刚才差点没控制住就是了。 许久没有回国,又在飞机上睡饱了觉,阮秋棠精神十足,又想起刚才章龙说的话,干脆打开微博看了起来。 没想到从自己发完照片关上app到下飞机的这段时间里,竟然真的跟章龙说的那样,原本还被别的事情霸占了头条的版面,现在tag上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真的有这么多人闲着啊……? 阮秋棠以一种十分奇异的心情想。 没想到自己离开前发的那条没有文案的图片微博已经在热门上挂了很久,留言却还在持续不断增加。 评论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在她原本的设想里,除了对古典圈有些了解的,大众对她的认知估计就是“关叙突然冒出来的新婚妻子”了。 因此她本来就没在意,也不抱什么期望,结果好像这样倒是更惊喜一些。 【刚看完记录片就看到本尊发微博了,呜呜呜,谁懂啊,今天的我主打的就是一个心意相通。】 【我也刚看完,那是不是说明我也心意相通?】 【是的是的,所以我跟棠棠两情相悦。】 【大胆!!你怎么敢这么称呼的!!!】 【关叙还有3秒到达战场。】 【呜呜呜呜谁管啊!做做梦也不行吗!】 【谁能想到我会因为一个半小时的视频沦陷!】 【别人的老婆就不可以是我的老婆吗!我申请执行一妻多妻制!】 【没有办法,当我点开那个纪录片的一瞬间,眼睛就已经直了。】 【太会拍了太会拍了……就之前发婚纱照的时候都还有人质疑,现在那些人应该都闭嘴了吧?】 【不管了,我放话在这里,嗑不到真夫妻的有难了。】 【别聊了!!看看老婆!!我的老婆!!】 【可是……你老婆的微博照片里甚至没有自己,除了海和沙滩,最后一张还拍了半个她的老公诶。】 【我的老婆跟她老公好甜,好幸福,我好喜欢。】 【我的老婆跟别的男人结婚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拍得太随意,阮秋棠现在看着离开前的最后一张照片,关叙出镜了半张脸。 他的手上还拿着那个帽子,脸上的笑容很轻,但无论是周身的气质和表情,都是松弛的、闲适的,与财经版面上眼神淡漠疏离的顶层精英大相径庭。 让人难以想象原来他也会像普通人一样,露出这样的,隔着镜头都让人感觉到幸福的表情。 【所以该说不说,真还挺好嗑的……】 【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相信都在质疑,没想到你们是懂光速打脸的。】 【要是这还有人说是演的,那我就只能说是演技已臻化境……】 【讲道理,其实这种阶层的,演出来恩爱的也挺多的。】 【但是!如果这都是演的,那我也可以认栽。】 【永远年轻永远喜欢嗑别人的恋爱,喜欢当cp脑,拦不住的。】 【这种自然的很难演吧,怎么就不能是真的一见钟情然后结婚呢!!】 【说到这个,我有一个十分美好的梦想。】 【最近不是有人透露要录个夫妻真人秀综艺吗!万一,万一,你说万一……】 【打住,停止你的做梦行为。】 【呜呜呜呜呜,说出我的心声,我也想过!!】 【想想得了,人家又不是真娱乐圈的人,哪会纡尊降贵来挣这份钱。】 【是啊,你看人家关叙之前好多采访都拒绝,更别说来参加这种真人秀了。】 【+1】 【看看我的老婆得了,好看好看好看——】 阮秋棠倒是没怎么仔细看那些评论,倒是觉得自己拍的那张关叙越看越自然,看着看着还侧头欣赏了一下此刻坐在自己身旁的本尊。 阮秋棠越看越满意,最后干脆拿着手机过去给关叙邀功:“你看,我觉得我把你拍得很好,关总你来评判一下。” 她把屏幕递过去,然而下面的评论没关上,加上关叙自己的原因,扫过去一眼全看到那一排叫老婆的。 还专挑不怎么穿裤子的评论看。 【老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流泪][流泪]老婆你什么时候回家,菜还热着呢。】 【老婆你别因为结了婚就不回我梦里!记得常回来看看!】 关叙:“……” 他眉毛一挑,刚要有点反应,又看了一条最新的热评。 【开始时质疑关叙,过程中理解关叙,到最后羡慕关叙。】 关叙本人:“………………” 不得了了!!! 第162章 所以,我想听听那个时候的你。 阮秋棠本来是要来邀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睁睁看着关叙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是的,阴晴不定。 阮秋棠自己想到这个词语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但这个表情很快就被自然地遮了过去,关叙将手机还给她:“是拍得挺好的。” “拍得好……”阮秋棠试探着凑过来问,“那你为什么刚才好像不是那副表情?” 关叙声音一顿,但语气依然很淡定:“没有。” “只是在好奇当代网友的想象力。”他一字一句说,明明声音镇定冷静,但不知道为什么让坐在副驾驶的章龙感到一丝寒意。 “我也觉得。”阮秋棠接了一句。 不过她这句话倒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章龙,那个婚礼纪录片在哪里?”反正等去了小店还要等位,车也开得很慢很稳,阮秋棠索性没事,也很好奇那些评论里说的纪录片。 因为之前网上只放出来过一小段类似花絮的视频,后来她又在小岛上待了很久不知时间流逝,的确也有些想看看,从别人镜头里记录出来的现场是什么样的。 章龙被叫到名,仿佛高中没带作业本被老师点名一样,差点跳起来,还是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依然维持镇定:“太太您想看的话,我传到后座的屏幕上?” 他边说,一边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自己老板的脸。 还好,看上去他应该也挺想看的。 “好。”阮秋棠点点头。 纪录片时长三十分钟,差不多正好能开到店门口,再算上等位的时间,刚刚好。 从拍摄到后期处理和剪辑,都是那个青年导演一人完成,因此也依然极具他本人细水长流的风格。 刚开始入眼是黑白底色的闪回片段,背景音是导演自己录的,那片海的声音。 他并非以从落地到婚礼结束的一整条时间线来剪辑,而是以章节的形式呈现,每一个章节又有不同的主题,从而像在娓娓叙述一个故事那样,把所有美好的画面展现在自己眼前。 一开始阮秋棠真的以为只是个记录而已,没想到得过奖的导演就是不一样,真的剪出了电影的质感,也没了市场上那种应付消费者而拍出来的敷衍dv。 甚至就算是对于电影,也没有滥用慢镜头、刻意营造气氛这种常见毛病存在,全片的起点反而是两人一起走在沙滩上的某一幕,结束却落在他们刚下飞机的时候。 镜头里的海滩没有多余的滤镜和修饰,所能见到的就只有两个主角。 开头的漫步没有录进对话,而到了结尾,则是最简单、也是最干净的一个场景。 那时候两人刚下飞机,阮秋棠刚睡了一觉,脸上素净而五官依然明艳美丽,让人想起天上不谙世事的,神话里标签似的美神的女儿。 最后的一句话是关叙说的。 “阮阮,到了。” 所有的画面开始模糊,屏幕中央出现一双戴着戒指的修长的手。 就是这双手,从外婆的受众接过、牵过她的手。 也是在夜晚抱着她、在她情绪失控流泪时吻她,对她说,你母亲从未后悔过,你是她的骄傲的手。 等片尾安静的钢琴声响起,阮秋棠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这首居然还是她第一次在演奏会上演奏的《爱之梦》。 “你什么时候定的这个?”阮秋棠觉得最后的点睛之笔堪称惊喜,也想压下心中在看完画面中的关叙时出现的一点没来由的心悸,便问道。 “出发前我把你所有有影像的演奏会都听了一遍。”关叙这次没绕弯子,说道。 阮秋棠一怔:“所有?” “好不容易才有了知名钢琴家的合约,多珍贵的东西,”关叙半真半假地说,“怎么啦,太太要收我的版权费么?” “好啊。”阮秋棠弯了弯眼睛,“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要什么。” “那等会儿吃蟹粉小笼你买单吧。”阮秋棠煞有介事地说,“我要点他们店里最贵的那种。” 没想到关叙还是很配合,也很认真地点头应了:“好。” “那你怎么想到要选这首的?”阮秋棠还是很好奇,问道,“我觉得我那时候还挺生涩的,技巧和感情都不见得弹得很好。” 这一次关叙停顿了片刻。 “可能我觉得……”关叙又想起那一年没能看清的那个背影,忽然扬唇笑了笑,说道,“那个时候的你也许还是不知道爱是什么,但依然能把它演绎成动听的样子。” 他说。 “所以,我想听听那个时候的你。” 第163章 谢谢大家喜欢我老婆,谢谢 阮秋棠眨眨眼,忽然有点慌乱地点头。 “……那你这么说,我反而不知道我到底弹得是好还是不好了。” 不过她在这方面还是有些自信的,因此想了想,还是说:“不过每个时期不一样,哪有永远一成不变的一首曲子。” “是啊,”关叙看着她笑笑,“那阮阮什么时候想弹这首了,能单独弹给我听听么?”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报酬的话……” “还是你定。” ———————————————————— 阮秋棠当时不知道没找到关闭弹幕的地方,所以在看的时候还是不免看到了一些评论。 不过在看完之后……多少理解了那些来她微博下面疯狂评论的留言了。 那名导演的确很会拍,找的角度都无可挑剔,无论是这几天里的素颜出镜,还是身着红色长裙的明媚,以及最后穿上婚纱的惊艳……每一帧都没有缺点。 【呜呜呜呜,我怎么以前没发现古典圈还有这样的大美女!!!】 【想和美女贴贴】 【老婆————】 【众所周知,在互联网上,只要我心动的妹妹都是我的老婆。什么?你问我是女的?那又有什么关系?!】 【是的,反正又不能真的跟我结婚,叫两句老婆怎么了呜呜呜呜————】 【怎么说呢,真的觉得这半个小时比一些所谓爱情电影有质感多了!!】 【醒醒,电影是虚构故事,这是真实记录。】 【而且真的好会拍!一些眼神和细节我真的心动了。】 当然婚礼上的那个吻也让人津津乐道。 【谁懂!谁懂!我居然看别人亲亲会脸红。】 【母单多年的我也是……】 【只有我还看得怪感动的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婚礼现场出现的事她外婆而不是父亲,但那句话听得我鼻子一酸。】 【想起我结婚的时候也是我外婆代替这个角色的,我当时差点没在现场把妆全部哭花……是真的看不得这种亲情,眼睛想尿尿。】 【喜欢看俊男靓女在我面前谈恋爱,好看,多看。】 【嘿嘿嘿,老婆,嘿嘿嘿……】 【我祝我的老婆跟她老公恩爱长久,跟秋棠是我的老婆并不冲突。】 当然形成现在的现象,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是之前的阮秋棠在社交平台上的形象多半都是静态的,而关叙为婚礼筹备时准备的这位导演又是最擅长于低调处记录细节,在娱乐圈变成无聊乏味的今天,要是能有这样的人能为大众提供话题,那么不管他是不是明星,不分年龄阶段的群众依然会忍不住地关注。 要说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显然是假的,阮秋棠是对自己的长相有所认知,虽然林彤之前整天夸她比圈内的很多女明星都要美上不少,但阮秋棠一直都以为是朋友给自己加上的滤镜,因此不以为然。 加上音乐圈最看重的还是演奏实力,她出国也并不爱社交,没多少朋友,因此骤然被这么多人关注,虽然说不上别扭,但总归还是有些惊讶。 阮秋棠正想着,忽然一抬头,看见关叙正拿着手机皱着眉,手指敲敲打打,在输入着什么。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郑重,阮秋棠还以为是工作上有什么事需要沟通…… 结果一分钟后,她的手机先一步振动了起来。 “你关注的[关叙v]发微博啦!点击查看——————” 阮秋棠:“?” 她很诡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关叙。 之前发声明什么的不都用的公司蓝v账号?怎么突然想起长草了的个人账号了? 然而她还在以为关叙要发什么重要内容呢,结果发现关叙只是件简简单单发了一行文字: “关叙v:收到了大家的祝福,谢谢大家关心喜爱我的老婆,多谢。” 阮秋棠眨了眨眼。 关叙是个太注重教养和体面的人,因此,从她认识对方到现在,不管他是对待外界群众还是自己的各种下属,对自己的称呼都是“太太”或者“夫人”这种得体的叫法。 但现在…… 她看着屏幕上的那三个大大的“我老婆”,再抬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关叙。” 对方转过眼来。 表情好像没什么太大变化。 但阮秋棠就是莫名有种高兴的感觉,靠近了一点点,笑眯眯地说:“你怎么突然这么介意这些呀?” 第164章 倒也不是什么都那么淡漠! 阮秋棠是抱着一种看戏的眼神抬头看他的,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但好像就是想看到关叙更为生动的表情。 只是她忘了,关叙最擅长的就是把球抛回来然后反将一军:“那阮阮想看我有什么反应?” 阮秋棠被问得一怔。 “我就是……没见你这么主动出来说过话。” 毕竟当时官宣都是用的集团官号呢。 “那就当我突然想跟你一起接地气好了。”关叙不紧不慢地说,“当然,也可能……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话既含蓄又直白,只看阮秋棠自己怎么理解。 要是阮秋棠想装傻,大可以说这不就是普通的营业互动么。 可她要是心如明镜,加上这两天他们过于亲密的接触,却也依然可以往深处想。 阮秋棠抿着唇。 她知道关叙是不想让自己太为难。 但……她敛下眼,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 不过关叙好像不在意这些,只是轻笑一声,看见车停好了,便换了一个话题: “走,去吃晚饭吧。”他的语气自然,好像刚才没有说过那些话,“你不是馋了好久。” “走吧,我请客。” ———————————————————— 他们进店的时候排队刚好到他们,负责叫号的员工忙得头都抬不起来,匆匆核对了一下等位的号就让两人进去了。 知名老店生意太好,无论哪个地方都被堵得水泄不通,阮秋棠脸上还扣着关叙给她戴上的墨镜,小心翼翼地从人群里穿梭着。 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以前她跟林彤来挤这家挤习惯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好像看到关叙也这样跟着自己挤…… 阮秋棠揪了一下他的袖子,问:“要不……我们买些打包回去吧?” 周围太嘈杂,阮秋棠用习惯的语气音调就被盖了过去。 关叙放慢脚步停下来,大概是没听清:“阮阮?” 阮秋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小了,干脆踮了踮脚,凑到关叙耳畔。 但四周的食客太多,她踮脚的时候正好有人出来,关叙看见连忙伸手一揽,让她更靠近自己些。 阮秋棠被他揽着腰,不过熟悉的气息贴近了却更安心了些,便也顺势又说了一遍。 “要是打包回去,放凉了不就没了刚出锅的热气了。”关叙说了句“没事”,“你说呢?” “也是哦,”阮秋棠很认真地点头,毕竟她出国这么久,想的也就是这一口,“我就是怕你不喜欢。” “没什么不喜欢。”关叙看着她笑笑,“你对我有误解。” 阮秋棠没说信不信,但馋了十几个小时的肚子在闻到店内的香气后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拽着关叙坐下,开始美滋滋点单。 等她把自己的选好,想根据关叙的喜好也点一些时,阮秋棠才想起,就她的观察来看,关叙好像对食物没多么明显的好恶,谈什么有什么喜欢的,也不会特意不吃什么。 或许不止是口腹之欲,关叙似乎一直都是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热衷的事物。 ……也不对。 阮秋棠猛然惊了一下,回想起在海边别墅的好几个难以言说的夜晚。 ……倒也不是什么都那么淡漠!!! 然而在一旁的关叙根本不知道阮秋棠的脑子都已经歪到哪里去了,正想问她要不要让章龙买点她喜欢的饮料过来:“阮阮……” 没想到阮秋棠猛一回头,还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关叙:“……?” 第165章 桌下 阮秋棠咳嗽一声,不太想让关叙看出来,就把菜单递过去:“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关叙的确跟她想的那样,只加了两个小菜就说点好了。 阮秋棠看了一会儿,故意说着:“难道你是因为今天吃饭要请客,所以才点这么一点?” “是啊。”关叙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有了太太,作为一个结了婚的男人,总要学着如何勤俭持家。” “……” 一个有私人小岛私人飞机的人,出行全是最高配置的人,现在信誓旦旦地说,要勤俭持家了。 说不要脸谁不要脸。 阮秋棠在心里大声吐槽。 只是她刚一抬头,想反唇相讥的时候,就看见准备收菜单的服务员已经走了过来,满脸兴奋地看着他俩。 阮秋棠:“……”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说不定还听到了自己跟关叙的对话。 救命! 好丢人啊! 阮秋棠感觉认识关叙以后社死出现的场景持续增加,她这个婚不像是结来挣脱阮麟的,倒像是出来锻炼自己脸皮的。 她默默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就听见关叙语气镇定地跟服务员对着话。 服务生明显是认出他们两人来了,不过维持着基本的职业素养,客人为大,一一核对他们的菜单,并发送到系统上。 “这边都帮您下单完了,如果要加菜可以叫我们,或者直接从手机上添加。” “谢谢。”关叙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一种有一种彬彬有礼的疏离,明明足够得体礼貌,但就是让人感觉被拒于千里之外。 阮秋棠还是没抬头,开始专心致志吃着桌上的小菜。 结果就听见了关叙说下一句。 “哦,还有你们这个餐前小点可以多上一份么?”他说,“我太太很喜欢。” 阮秋棠手上的筷子顿了一下。 要是她手里没握着筷子,估计都想去捂关叙的嘴了。 那名服务员连忙点头记下:“好的先生,这个是赠品,可以无限续加,您要是喜欢的话,吃完了也可以多叫几份。” 听到这句,关叙好像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真的么?” 听上去,似乎他真的是因为要请阮秋棠吃这顿饭,在发现某一道菜不增加账单额度后,感到喜悦一般。 真的是…… 阮秋棠忍无可忍,隔着桌子用小腿轻轻碰了他一下。 关叙应该是感觉到了,不过声音的笑意倒是更深了:“那就谢谢了。” 服务员点点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眼看着又要败下阵来的阮秋棠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扳回一城,结果那名服务员在点完单后,声音犹豫了一下:“那个……” “其实您进来的时候我们就认出来了。” 关叙应对这种事还是游刃有余的,轻轻一点头:“谢谢。” 没想到对方露出了刚才的那种兴奋:“还有就是……您太太比所有摄影记录下的模样都更好看。” 绝对不是幻觉,阮秋棠在这一刻忽然感觉到。 周遭的气氛稍微冷了一点,而关叙刚才那种游刃有余的客气好像突然就变得很淡。 “是么?”他的声音无波无澜,甚至眸色都沉了一分。 阮秋棠差点笑出来,然后抬起头,弯了弯眼睛对那名服务生粲然一笑。 这是个刚来没多久的服务生,是个年纪很轻的小姑娘,被阮秋棠的这个笑容逗得脸上一红,都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抱着点单的平板,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那,那我去跟后厨确认了!祝二位用餐愉快!” 服务生刚走,阮秋棠就把目光移回到关叙脸上。 她终于有了一点得逞的快乐,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小声说:“怎么了关总,别人这不是在夸你老婆好看吗?” 关叙略一挑眉,也看着她。 阮秋棠今天的确很好看,虽然只身着一条墨绿色的长裙,脸上的妆也很淡,几乎只是浅浅打了个底。 可天生的五官优势和多年沉浸于古典乐中泡出来的气质,却是太多娱乐圈的女明星都没法比拟的,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美,不为任何别的条件而变动。 “是啊。”他看着阮秋棠,点头说道。 阮秋棠正要好奇关叙会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腿上一暖。 她刚才为了挑事而勾了一下关叙的小腿,忽然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掌心的温度灼热,险些让她惊叫出声。 两人明面上依然是面对面而坐,但在桌角以下,她裸露在外的小腿被手抓住,而她的声音便也因此戛然而止。 关叙重新开口的声音依然是淡漠的、温和的,就好像他没有在人声鼎沸的店里捉住阮秋棠的脚踝一般: “所以我的老婆这么好看,我会有些情难自禁,也是理所应当?” 第166章 巨兽的珍宝 这张长桌下面有木质的横栏挡着,而两人对面而坐,从外面看过来,倒是规规矩矩的,没什么异样。 但在被实木遮住的桌面下,却是另一光景。 阮秋棠想把小腿从关叙手掌中挣脱出来,但又担心动作太大被人发现,只能暂时忍住,却暗暗咬牙:“关叙……” 对方眼神甚至是温和的,好像偷偷做小动作的人不是他。 “你快放开……” 阮秋棠心里有点急,但又不太敢有动作。 而关叙像是完全知道她的心思,虽然没有变本加厉,但温热的指腹还是轻轻摩挲了一下她裸露在外的小腿肌肤。 “你——” “阮阮。”关叙眼眸里带着点笑意,看着她,“你现在比刚才还要好看。” “……” 阮秋棠差一秒就要出声了,但关叙就卡着这个临界点,松开了手。 于是她的话就又卡在了喉咙里。 刚才的服务员正好去而复返,过来给他们上了姜茶和热手帕。 大概是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关叙又一直含笑看着她,这次服务生就没多打扰了,很识趣地让出空间来。 等她走了,关叙才拿着热毛巾擦了擦手,眼神却还没移开。 “死变态。”阮秋棠毫不客气地冷冷道。 但她语气虽然冷,却还是没藏住那一点不知所措的羞赧。 “虽然我想说我不是……”关叙悠悠道,全然不否认。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阮秋棠忿忿地打断。 因为刚才的突发状况,她的脸还染了些绯红,看向关叙的时候眸色就变得更清澈动人。 说实话,刚才这些言语和举动都跟他往日里的形象习惯完全不符,关叙自己当然是清楚。 但他刚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好像该更成熟或者体面一点…… 可是看到她的眼睛,那些声音便小了许多。 不过适可而止——或者说见好就收是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于是关叙也点点头,好好陪她吃饭。 不一会儿两人点的东西就全上齐了,终于吃上了盼了很久的店,阮秋棠一开始的计较也就消失了,十分专心地对付起眼前的晚餐来。 ———————————————————— 等她终于开心且满足地吃完,关叙等她休息了一会儿,叫司机去停车场等候着,自己叫服务员来结了账。 阮秋棠吃到喜欢的就不计较刚才的事了,还好奇地看了一眼账单上的金额。 一顿饭吃了关叙足足六百块,阮秋棠大手一挥:“谢谢关总请客。” “谢谢大钢琴家给我版权。”关叙一扬眉,礼尚往来道。 “一首曲子换一顿饭,好像也挺值的。”阮秋棠站起来,很大气地说。 他们出来的时候饭点还没完全结束,因此还有源源不断的食客涌进店里。 关叙的气质又太出众,加上身高腿长,很难不让人往这边看。 怕被挤到,阮秋棠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想贴近些,不过还没伸出手,关叙就已经先一步揽住了她的肩膀。 这种被护住的感觉并不令人排斥,相反,在一片气味纷杂的嘈杂场所里,关叙的气息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令人安心的了。 因此她没有挣开,反而还顺着靠过去了一点,让他不至于走路不方便。 他们两人这样看来,自然得好像就跟一起下楼吃饭的寻常夫妻一样,与姓名身份毫无关系。 不过那也只是像。 因为很容易就被人认了出来。 有客人在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这种事其实不算第一次发生,在她刚跟关叙在一起的时候,许淑怡就曾经不自量力地来过音乐厅挑事,试图找回一些所谓的地位。 不过局面倒转,当时惹人惊呼的人是许淑怡,是所谓的娱乐圈女明星,阮秋棠是那个不被人知道的对象。 现在却是有人先认出关叙,然后就顺着他的方向看向自己这边。 尽管被关叙护着,不过她还是听见一些人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女明星吧。 她想。 只是关叙搂着她的那只手好像变得紧了些,原本轻缓的步伐也微微加快了,像是想要快些回到车上。 ———————————————————— 阮秋棠被他半揽着走到停车场的那段路,想起从机场出来,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好像都是些很简单的小事,但她并非毫无所觉。 自己被别人起哄的时候他会给自己戴墨镜,被人叫老婆的时候会自己默不作声地找到许久未用过的社交媒体账号发个言,被夸好看的时候也在感谢,但就是有一种…… 她思考了一下。 大概像是怀有珍宝的巨兽,守在自己的山洞门口,生怕被别人觊觎。 要是有人表现出对珍宝有意的心思,那巨兽便会警惕,然后把珍宝叼起来,不让别人触碰分毫。 第167章 他们正在热恋,而关叙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虽然只有短短一段路,不过可能因为章龙提前去处理一些别的事了,而司机经验还不够丰富,只是在停车场等着,没意识到就这么短短的一小段路,阮秋棠也能这么受欢迎。 这里本来就是老城区,又是人流很大的商业中心,大概是有人口口相传的原因,虽然不至于会有路人敢冲上来问这问那,但明显在一旁围观的群众多了不少。 阮秋棠还好,一直被关叙护着走。 她没觉得哪里不自在,就是有些奇怪,时不时想,这到底是关叙的原因还是她自己的原因啊? 说一句凡尔赛的话,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外貌在人群中是出众的。 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出众。 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没什么知心的朋友,加上在母亲去世前,能跟她多聊聊天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后来母亲走了,阮麟又以各种理由接手了她的控制权抚养权,导致她对展现自己外貌这件事兴致缺缺,宁愿一个人在家里练一整天琴,也不愿意听阮麟的,去做什么无谓的社交。 久而久之她便也形成了习惯,好像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反正别的她好像也都不太需要。 阮秋棠边走边想着。 但还好,现在关叙是在她身边的。 关叙身高腿长,但为了护着她,所以走得并不快。 又要用自己的身形挡住她,又要让她走得舒服,不会磕绊。 有那么一瞬间,阮秋棠想,关叙好像真的很好。 他有时候会跟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也许没他们说的那么沉稳,会故意逗弄自己,说两句让她跳起来的话——不过阮秋棠跟关叙相处,倒是一直也讨不到什么口头便宜。 但她也知道,这样的关叙,比起所有人说的那个标签式的人物,现在的模样才是更生动、更鲜活的。 生动到她能想象得出他说一些话、做一些事的表情。 鲜活到她能感受到他指腹熟悉的温度,和传递到自己肌肤上的干燥的安心。 周围那些目光、那些好奇的窃窃私语都算不上什么了。 阮秋棠在某一刻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未尝不可。 ———————————————————— 还好,穿过人群之后走到停车场后就没什么人了,司机早就在一旁等候了,见两人过来,连忙拉开车门,请他们上车。 从这里回家的路不算远,阮秋棠因为还在想刚才的事,上车以后就乖乖地坐到一侧,像是在消食。 几分钟后又实在好奇现在网络上都是些什么言论,她倒是对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想知道那些人都在怎么说。 不过网上的消息传得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因为热门词条不是买的,而是刷上去的,因此也不会有人重新为此建个热词,都还是从今天热搜上的那个词条点进去发的实时内容。 当然也有一些营销号为了流量自己做了些内容整合。 比如#路人偶遇关叙夫妇#、#近日最有话题度夫妇首公开亮相#,甚至有些以前做爱豆内容的完全贴着类似的标题发,写了一个#阮秋棠机场生图直拍#。 只要一点进去,就能看到纷至沓来的各种新鲜热议。 这又跟刚从机场出来时不同了。 虽然不是女明星,但竟然比很多女明星都更受追捧和欢迎了。 【我朋友在云市!今天正好去机场接机的时候看到真人了!据说真人比照片和视频好看一百倍!】 【主要是,怎么说,真人才能给你那种令人感受到冲击的美丽!】 【呜呜呜呜这就是隐藏的仙女吗qwq】 【据说已经有人开始建个站了,笑死,好多出道了的女爱豆都还没有这种待遇呢,这就是真正的颜值所拥有的的真正的优待吗】 【我来了————!!!我在现场我来说!!!!】 紧接着一个当时在现场的某个路人就开始无比兴奋地描述几个小时前的事情。 【就是一开始他们也没看到我们,是跟着助理从vip那边出来的。关叙本人我就不说了,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知道嘛反正就是那种塔顶上的,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的男人。】 【但是!!他的老婆真的比好多明星真人都要好看!怎么说呢,钢琴家耶,一看就是那种很不一样的,那种脱俗的气质,说是仙女又太笼统,但总之就是……】 【完全理解他会闪婚了!】 【这换谁谁不迷糊!!!】 【哦还有一个很好笑的!就是当时有个姐妹可能没克制住,就直接朝着人家叫了一声老婆,你们知道当时那种气氛!只要有一个人先开口,那么后面有相同想法的估计就会抛开羞耻心一起跟上嘛,结果就好多个人一起叫她。】 【那她有没有害羞啊?】 【有没有害羞真看不出来,毕竟好像被听到以后,关叙就直接给她戴上墨镜护着走了。】 【真的,挡得严严实实的,就差横着走不让任何人看了……】 【笑死,后续他不是还发了微博嘛,说谢谢我们喜欢他老婆。】 【有人急了我不说是谁。】 【这不是吃醋了嘛!】 【救命,吃醋大佬竟在我身边。】 【所以当时到底是谁说这只是利益婚姻的来着?不管是婚礼现场的纪实,还是这种真实的互动和反应,都完全不像啊。】 【没看到真人前质疑,看到真人后理解。】 【+1】 不仅如此,令她意外的是,还有她跟关叙在回国航班上的见闻。 有人贴出了一条ins的消息,查了一下竟然是他们当时飞机上的一名空乘。 她的内容被翻译成中文贴了上来。 【我是当时那架飞机上的空乘,正好是我的排班。一开始我是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但我们乘务长大概是认出来了,听说两人新婚,还托我去准备了玫瑰。】 【他们两人是坐在一起的,我记得中途两人休息的时候手都是牵在一起的,好像有一会儿说着说着,还悄悄亲了一下。】 【总之看上去很幸福,我也跟我的乘务长一起祝他们新婚快乐。】 这种当事人的发言从外网转过来以后,无疑将热度推上新的一层浪。 【这就是热恋期如胶似漆吗呜呜呜呜】 【我跟我老公当年谈恋爱也没腻成这样啊。】 【这么一想,出来被喊老婆会在意也很正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是我老婆被人喊老婆,我肯定也会站起来打!】 【只有我一个人在想象飞机上亲亲吗,我是不是该穿条裤子?】 【正确的,合理的,引人入胜的。】 当然了,杠精也是无所不在的。 【不是吧不是吧,知道是演的,但这演的也太敬业了。】 【这不是演给空乘看的吧,或者说难道空乘本身就是托?】 【不好说,真的是吗?看来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嘛。】 【要么就是故意坐公共航空的,要么就是没吹的这么强。】 有质疑就有反驳,一时间每个人都各抒己见,也可以说是吵成一团。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一个可以选择的事?】 【笑死了,我要是有钱我也还是爱吃路边摊啊,这两者之间又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别用自己狭隘的想象限制别人好吧。】 【有时间酸不如来看看美女!!!!】 而实时也在继续更新,他们才上车半小时,就已经有去小店里排队的人来说碰见他们的事了。 【他们从机场出来的行程,居然是去吃东沙街的灌汤小笼包!!】 【什么,竟然是一家我吃得起的店。】 【泪目了,已知关叙跟他老婆吃同一家店,然后这家店我吃过,四舍五入就是我跟我老婆一起吃了一顿饭。】 【笑死,你是懂四舍五入的。】 【什么!!!!他们居然去了这一家!!!!我今天本来也想去的!!!早知道我就排号了啊啊啊啊说不定真的能撞上!!!】 【我来了,我上图,我是隔壁桌,不过好像听到一两句什么‘一首曲子换一顿饭’之类的……难道说真的只是表面夫妻?】 【醒醒,人家小夫妻的情趣罢了,你怎么上赶着吃狗粮啊?】 【是我我直接把狗粮碗打翻!】 【你们怎么都讨论到这里来了,我还在沉浸于那几张机场图,沉浸在绝美的脸蛋里。】 阮秋棠没想到自己一朝成为女明星,不是惊喜也不是惊慌,倒像是变成了人类行为观察员,兴致勃勃地看着每一条每一个人不同的想法和评价。 她甚至觉得很有意思,好奇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想?是从哪里产生的,以及为什么会有这些角度的言论? 车上的关叙看着她,还以为她在愁什么,转脸说道:“你如果在意这些的话,我会让章龙去处理。” 没想到阮秋棠回头的时候看着高兴得很,还举着手机给他看一条评论:“你看这个!” 这条评论不怎么客气,直接开始站在自己的角度猛猛质疑。 【不是吧,之前吹这么狠,这种往上头数每一代都是金字塔尖的大佬,居然连私人飞机都没有的吗?那也就不过如此啊。】 她信誓旦旦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是啊,这位大佬甚至为了六百块的蟹粉小笼都要跟我讨价还价,谁说不是呢。” 关叙轻笑一声,比她要更不在意这些所谓的评论:“露怯了,真抱歉。” 每次关叙这样道歉,阮秋棠自己都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她干脆偏过头,不跟这老狐狸多理论了。 不过网络上的事就是这样,只要自己手机一关,好像就没什么事能打扰到自己了。 她还会回归想要的生活,做想做的事情。 迈巴赫从闹市区驶出、走上绕城高速后,阮秋棠把手机关上,那些吵吵闹闹的言论就像一下子消失了。 周围也因此变得十分安静。 章龙今天跑前跑后了一天,关叙已经让他提前回去休息了。 等车驶入专属于庄园的那一条路,只属于他们的路灯亮着,关于海岛和婚礼的记忆变得很近又很远,变成相册,变成视频,变成脑海里的一些光点。 想忘记也许简单,想铭记却也不难。 但日子并非一成不变。 明天她还要去见那位叫周宁玉的经纪人,而关叙也要回到阔别已久的公司,回到他应在的位置上。 车驶进院子里,在熟悉的喷泉旁停下来。 阮秋棠看见一个站在一旁的身影,是她到这里来以后除了关叙以外最常见到的人。 也是知道她跟关叙真实情况的人。 段叔见车停稳,两步走过来,替他们拉开车门,脸上笑盈盈的,有种和蔼的温暖:“关先生,太太,欢迎回来。” 阮秋棠以为,所有关于这场婚姻该做的秀全都结束了,他们应该回到最开始的样子,甚至于说,自己好像也可以不用住在这里。 反正都是演戏而已。 但奇怪的是。 当阮秋棠想到这个设想,竟然会觉得兴奋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变得沮丧,原本被最喜欢的店抚慰的感受忽然变得失落。 可按照道理来说,这好才是对的。 就像关叙说的,\\\"我们可能需要一场婚礼\\\"。 而这个可能相关的内容已经全部结束的,那是不是就应该从一个美好的梦里醒来? 阮秋棠脑子里乱乱的。 她正想着,却突然感觉手上一暖。 关叙的手掌覆上来,很自然地握过她的,当着段叔的面,牵着她下了车。 阮秋棠猛地心悸。 然后蓦地抬起头看了段叔一眼。 不过对方好像对这个动作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觉得这就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关叙就那么牵着她一直往前走,走过她熟悉的喷泉,走过玄关,来到客厅里。 阮秋棠也闻到了熟悉的、她喜欢的香薰味。 关叙的手是那么温暖,也握得那么牢。 “关太太,”他在云市的灯光下,在她变得自由的第二个月,对她说,“欢迎回家。” ——回家。 阮秋棠有一种鼻头一酸的触动。 好像一切都跟所有人说的那样,他们正在热恋,而关叙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第168章 你要当做一无所知吗? 也正是那一瞬间的冲动,让阮秋棠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的话变成了泡影。 她本来是想等段叔走了,回到熟悉的卧室时问关叙,这场对于外界的秀是不是结束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回到从前正常的生活。 但当她踏入熟悉的前厅,段叔习惯性地像之前自己住在这里那样,给她拿了一杯安神的饮料、当她看到大厅正中的沙发会下意识就想瘫上去、当她一仰头,看见通往二楼的楼梯、以及尽头里的摆放着古董施坦威的那一间琴房时…… 不能否认的,她竟然觉得熟悉。 是一种把这里当做一个栖息地似的熟悉。 阮秋棠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并不傻,她清楚地知道,这种感受有一个统一的名词,叫归属感。 她在母亲去世后,对跟阮麟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几乎没多少眷恋,让她现在回想那个宅子,也不过是索然无味的花圃、永远感觉憋闷的环境,和未曾关心过花园。 所以后来她自己出来,用好不容易能拿到手的一点积蓄买了一间小小的公寓。 那间公寓并不大,放完最重要的钢琴和用作起居的床和相关家具后就没太多多余的空间,但每次她从外地演出回来时,只要能在浴缸里泡一泡澡,或者在自己的小床上躺一会儿,就已经可以恢复大部分的活力了。 而现在这种感觉,竟然会出现在关叙这里。 她想到二楼的主卧会觉得熟悉,记得自己常用的东西都放在哪里,甚至也能想起衣帽间里,关常用的那几条领带,以及有时候裁缝会用得到的尺子和别的东西。 ——她是对这里的有归属感的。 阮秋棠在这一刻感受到。 可是她跟关叙的关系,却在这一趟旅程中有了新的变化。 ———————————————————— 而关叙,向来是聪明敏锐、也能迅速察觉情绪的一个人。 “阮阮?” 他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让阮秋棠回过神来。 她几乎是迅速地一回头,然后眨眨眼看着关叙。 “怎么了?”男人用一种关切的眼神看着她,让阮秋棠觉得自己的情绪应该是被捕捉到了,是被妥帖地关注着的。 “累了?”关叙问她,“今天也奔波一天了,已经让人给浴缸放好水了,去休息一下睡吧。” 阮秋棠这才回过神,轻声应了一下,点点头。 关叙好像从两人一起去度假以后,整个人身上对外的锐气和淡漠都像是一层被剥下来的外壳,与自己相处时则露出柔和沉淀的内里来。 阮秋棠总在这种时候不太敢抬头看他。 她上去换了家居服洗完澡,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出来时,关叙也正好推门进来,看着她。 庄园的主卧就很大了,是复式的设计,之前就是阮秋棠睡那张大床,关叙则去里间休息办公。 两人互不影响,又各有距离。 在这一刻阮秋棠感受到了一点微妙的不同往常的气氛。 很难描述,但又的确存在。 因为他们两个实在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点明。 可是也正是因为太聪明,在有一方犹疑时,另一方就会察觉,反复循环。 加上两人在岛上半个多月的时间,全是无间断的同吃同住,要说没有了解没有进展,那自然是假的。 最后还是关叙先开了口。 他先往后让了一步,不过目光依然没有从阮秋棠的脸上移开,甚至还更加长久地看着。 “怎么不吹头发就出来了。”关叙的语气也听不出异样,还对她弯了弯唇角,“过来些。” 可能是现在的场景太自然,让阮秋棠觉得好像做什么都很正常。 于是她两步走过去,关叙说了一句“等等”,然后去了一趟洗手间。 阮秋棠乖乖地坐在小沙发上等他。 可能她在想别的事,所以有些出神,还沾着水珠的头发有些调皮地垂下来,而肌肤如羊脂玉一般透亮,吹弹可破,又因为此时的神情,显露出几分天真的朦胧感。 “我没怎么干过,要是吹得不好,你记得告诉我。”关叙站在她身后说。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来,关叙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先在自己手上试过了温度,确认不会烫到也不会太冷,才挑起她的几缕头发吹起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阮秋棠只感觉身后暖洋洋的,舒服得让她微微眯起眼睛。 小时候她的母亲也会这样为她吹头发,但自从上学以后这些就全都消失了。 于是她只能自己把头发扎起来 明明已经离开了小岛,离开了那个可以肆无忌惮浪费时间的地方,但两个人却还是心照不宣,还是无声地把这个夜晚拉长。 似乎拉长了,就会回到那段日子。 可明明也才离开了一天。 等阮秋棠的长发终于慢慢被吹干,主卧里机器运营的声音猛地停下,戛然而止。 “睡吧。”关叙站在她身后说。 阮秋棠听得到他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得到他的心跳。 因此她能感觉到,关叙其实并没有走,右手的手指还轻轻勾了一下她的发丝。 气氛再一次变得微妙起来。 阮秋棠点点头,没话找话:“我明天约了周宁玉,去跟她谈谈合约的事。” “好。” “你这边呢?会不会很忙?” “还好,没关系。” “那个……”阮秋棠抿了抿唇,想起之前见到过的关叙的哥哥,当时章龙说过要回国处理,她可能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又实在担心,“关君意的事,会有很大影响么?” “不会。”关叙原本把玩着她头发的手指顿了顿,轻声问她,“这是在关心我?” 换做以前,阮秋棠肯定想都不想直接否认,但她这一次却停顿了一下,才有些别扭地说道:“算吧。” “要是需要我做什么的话……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她想了想说。 虽然自己可能真的帮不上关叙什么忙,但如果,如果…… 她不想看到关叙再露出上次那样的表情。 他理应是高傲的、沉稳的。 “是么。”关叙好像是笑了一下。 “你真的会帮我么?”他问,“我说什么都可以?” 他现在的语气没有调笑,轻得像是一句对自己说的话。 阮秋棠怔了怔,想看看现在的关叙是什么样的表情。 于是她站起身来,只是刚转过脸,刚对上对方的眼睛—— 关叙便伸手将她抱住了。 她的脸和发丝贴着他的侧颈,阮秋棠闻到他身上很舒服的、令人安心的气味。 像是被蛊惑,也像是真心话,她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背上,用一种理应如此的声音道:“是啊……” “关叙,你不开心吗?” 阮秋棠尝试着问。 关叙没有立刻回答。 阮秋棠感觉周围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升高,她其实不是没有感觉,关叙好像并非直白的情绪上的高兴或者难过,而像是有些话没有说,有些事没有做。 “如果……”关叙的声音好像难得犹疑,片刻后又自嘲一般地勾了勾唇角,“算了。” 阮秋棠莫名觉得心中一悸。 她心中有猜测,但依然不能确定关叙想说什么。 “我没那么顾虑关君意的事,这件事本身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关叙的语速并不快,轻而缓地说。 阮秋棠略微退了一些,从关叙怀里移开少许,再仰头看他的眼睛。 关叙的骨相生得极好,线条又流畅英俊,眉骨的位置显得眼窝愈发深邃,而浓黑却不卷翘的睫毛,则让眼神多了许多韵味。 被他这样注视的时候,阮秋棠觉得他是深情的。 而看到这样的眼神,她又觉得,如果关叙真的需要她做些什么,她也应该是会答应的。 “阮阮。”关叙叫了她一声。 阮秋棠一惊,还以为关叙在责怪她的分心,刚一抬眼,就感觉对方的指腹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关叙在须臾之间靠近,目光未离寸许,低声说:“闭眼。”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蛊惑,阮秋棠呼吸凝滞,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 最近好像这样的事有些频繁,但她似乎也不会选择拒绝。 她没多想,便听话地闭上了眼。 果然,片刻后,她感受到了关叙的鼻息。 对方的鼻尖都碰了上来。 阮秋棠微张着嘴唇,却没多少闪躲之意。 可是时间好像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 一秒,两秒。 阮秋棠在心里悄悄数着,可等了片刻,关叙的唇瓣也没有压下来。 她正在心中好奇,便疑惑地睁开了眼—— 关叙与她在极近的距离中对视,而在她睁眼的一刻——他好像就是在等这一刻,才很轻地凑过来,蜻蜓点水般的在她的唇上触碰了一下。 阮秋棠没有动。 但心跳却一声比一声响。 少时,她才听关叙喟叹一声,仿佛自言自语。 “阮阮。” 他说。 “我抱你你不会排斥,吻你你也不会拒绝。” “可是你明明能看清所有,却还是要当做一无所知吗?” 第169章 说不出来的话,那就先接吻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阮秋棠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像自己之前所有避而不谈的事都被揭开,所有刻意忽略的心动也被重新翻了出来。 “我,我……”她甚至在这一秒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看着关叙近在咫尺的脸,一念天地,在这一瞬间方寸大乱。 她要说什么呢? 她该说什么呢? 是要被逼着承认,说其实她并非无知无觉? 是要继续装傻下去,反问关叙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是,在这个时候阮秋棠自嘲地想,可是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她自以为自己做了许多所谓想做的事,但大部分看上去在阮麟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没办法挣开桎梏,自己过得也说不上多快乐。 阮秋棠曾经一直觉得自己是随心所欲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事实上,在关叙出现以前,她的绝大部分经纪合约仍被阮麟控制着,就算有些小的演出可以拒绝,却没法真的拿到合约,一走了之。 所以她其实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要是她真的能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洒脱,也许在小岛上的某一刻,她就能感知到什么。 或者说,也回应一些什么。 可是她宁愿对关叙说从前不愿启齿的事情,愿意被他抱着,愿意做一些新的尝试、新的乐趣,却每每在午夜梦回,依然自问,依然自苦,依然生怕走错一步,就重蹈了母亲的覆辙。 但人非早木,她怎么会没感觉呢? 从她刚才在车上打趣关叙开始,从刚下飞机发现关叙给自己戴上墨镜开始,或者更早一些,在c国的时候。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勇气都快要消失了,在面对关叙看过来的目光时,甚至做不到直视它,也说不出一句真实的话。 阮秋棠的心声好像都被藏起来了,像清晨时分的小美人鱼,所有的话全变成泡沫堵在喉咙里,最后只能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好。 她其实有点急,也有点冲动,想告诉关叙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不敢,只是犹豫,却不是无动于衷。 可要说出来好难。 “我,我不是……”她的眼睛因为情绪的波动显得更澄澈,又因为压着说不出的话,只能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她的下唇都因为这样的动作咬出了浅浅的褪色的齿痕。 关叙好像看了她很久,又好像只是刹那。 阮秋棠莫名想起在小岛上的某个夜晚,关叙也是注视了她很久,然后说了一句“算了”。 但这一次关叙没有。 长久的沉默过后,等阮秋棠心神不定地再一次抬起头—— 关叙却突然抬起她的脸,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这一次的吻比上一次要更浓烈。 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轻啄,而是带着欲望和所有未能开口的话的。 关叙吻得很深,好像是要通过这个吻来表达什么、倾诉什么,他的气息很快就把阮秋棠全部包绕了,像一阵大风,一波海浪,或者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 于是他自然不可能满足于无法解渴的轻触,他的右手还捧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就已经搂着她,想要把她完全地嵌入怀里。 而阮秋棠好像也被他这样的情绪带动。 如果现在还是说不出来的话,那就先接吻吧。 嘴唇的触碰带着交缠的气息,阮秋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张开了唇缝——也许是她自己放任的,也许是关叙先探进来的,但好像没人记得了,阮秋棠连呼吸都被攫取,也开始任由他予取予求。 关叙的唇舌都是炽热的,吻得用力却并不凶狠。 舌尖相碰时感受到战栗似的触电感,阮秋棠甚至感觉灵魂和心脏都被触碰到了,可她做不了什么,便只能更用力地回应,用嘴唇、用呼吸、用生理性的泪水。 她被吻得眼角都染上了绯红,却还是没有想要推开,似乎这样是她能给出但无法说出的答案。 越是无法开口,吻就变得愈发深刻。 不知道过多久,阮秋棠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一步一步亲到床上去的。 直到肺内最后一丝空气被攫取,几乎已经喘不上气必须要获得氧气,关叙听到她发出了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吟,才不言不语地放开了她。 两人都仰面躺在床上,阮秋棠刚刚被吹干的头发缠绕着关叙的脖颈,久久没有说话。 等呼吸稍微平复一些,她感觉到手上一暖,是关叙抓住了她。 “没关系的。”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欲望的低哑,却依然是清明的。 阮秋棠心里便生出一点愧疚来。 她知道关叙在说什么,也知道关叙洞悉了她的犹疑,却依然没有选择逼她说出口,或者要一个回答。 于是她的心中猛然涌起一点酸软,很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关叙。” 她声音带了一点鼻音,然后小心翼翼地撑起上半身,再幅度很小地朝着关叙的方向,很轻地、主动抱住了他。 关叙于是也抬起手。 像是抱住了一片云。 阮秋棠很轻地伏在他身上,她的四肢都是软绵绵的,带着刚洗完澡后的清新香气。 关叙嗅到她发梢的气味,像是认命,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可以等。”他抱着这片云,说道,“但有时候,又有些等不及了。” 第170章 令她动容的,是终于可以抓住的选择,和尊重。 这是一句算是矛盾,但又不矛盾的话。 关叙这么一说,相当于是把决定权重新放在了她的手里。 不似告白,却实实在在戳破了两人之间原本还悬着没说的那层纱。 “当然了,我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关叙还仰面躺着,轻轻搂了一下伏在自己身上的阮秋棠,开口道。 “可是你一定会因为这样而更加难以下决定。”他声音很低,不过也没有什么自怨自艾的意思,“因为我知道自由对你来说很重要。” 心中所想被说中的感受着实很难得,阮秋棠睫毛颤了颤,嘴唇还因为刚才绵长又激烈的亲吻泛着透亮的水红色。 现在这一切对她而言,的确很重要。 她很怕重新变得平稳的生活被打乱,即使……关叙本来就是她现在生活中,名为“稳定”的一部分。 可是要是再被打破,那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一切安排好的事情是不是都要推翻重来,又会不会有新的变故产生…… 她全都一无所知。 她完全清楚自己的懦弱、胆怯,以及因为往事而生的瞻前顾后。 但关叙好像也都知道。 越是这么想,她的心就越是感觉到酸软。 关叙的怀抱很温暖,而她也真的在方才感受过力度。 她听他继续说道。 “你要是喜欢现在的稳定,或者不想要别的变动,那我们依然可以按照之前约定过的那样。” 明明两人现在的姿势暧昧至极,却也从未有如此的理智清醒。 “或进或退,我都可以配合你的步调。”关叙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却让阮秋棠听得几欲落泪。 她低下头,看着关叙的眼睛。 阮秋棠的手还软软地撑在他的胸前,她要是再往上一寸,指尖好像就能触摸到他的心跳。 那么有力,那么令人安心。 仔细看去,关叙的唇峰和眼角其实都生得锐利,又因为他的地位和能力,这让许多人便自然地不敢直视他。 关叙对许多人而言,应该是家族的继承者、成功的掌权者,以及优秀的开创者。 所以没什么人会一直去直视他的眼睛,或者倾听他的表情。 而现在这样的一个人,如此锐利的眉眼却显露出温柔的神色,又用这般轻柔的语气,说着别人都不可能听过的话。 他将主动权交出后,至少在这一刻,他才是低她一步的那个。 阮秋棠听见关叙说。 “你会做出你想要的选择的。” 好像也是这句话一处,阮秋棠便像是破了功,原本还撑在关叙胸前的双手便突然软了下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这样的心情,她自觉自己并不算过得不好,虽然过去的二十多年在许多事上都被掌控着,可她还有一个心疼她的外婆,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从这上面看,她已经比许多人好了太多。 可关叙又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父母的原因,她从未在这方面有过任何奢望,而现在忽然有了这么一个人,明明各方面条件都无可挑剔,却还愿意做这一切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阮秋棠没喜欢过人,就算现在拥有了一段婚姻,也不太能说清喜欢是什么感觉。 可她是能感到关叙的喜欢,从温热干燥的掌心,从宽厚英挺的肩背,从灼烫柔软的唇舌。 以及无法压抑的、难以克制的生物本能。 但那些好像都不是她现在感到心中柔软的。 或者说。 比起所谓的爱和无法言明不能触碰的喜欢,关叙给她的是更珍贵的东西。 除了他能力所至的自由。 更令她动容的,是终于可以抓住的选择,和尊重。 第171章 我不觉得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其他的选择 阮秋棠鼻子皱了皱,忍住一点迟来的酸意。 她一直觉得自己也不怎么服输,但还是莫名有些难过,垂着眼,小声跟关叙说了一句:“对不起。” 可能我现在还是很乱,还是没法做出决定,做出回应。 但关叙的怀抱又太温暖,让她产生眷恋,产生依赖。 关叙抬起眼笑了。 “怎么还道歉?” 阮秋棠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生怕关叙再说点什么,自己说不定就一下破了功,在他面前哭出来。 尽管她自己都有点没有弄懂这一点酸涩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就像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爱哭的人一样。 可是她已经在关叙面前哭过一次,所以虽然不会再觉得丢人,但总归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她说,“但我知道,我现在的确不够干脆。” 她明明该拿出些明白的答案,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迈出这一步。 阮秋棠一边唾弃自己这样实在是太过分,又难以再今天这样的环境下再说出什么。 于是她只剩道歉,只能道歉。 好像当初那个刚见第一面就敢赌气拍户口本的人不是自己,好像那些从前一直包绕着她读作坚强写作外壳的东西都消失了,原来她也有害怕触碰的东西,也有不敢轻易做下的决定。 阮秋棠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鼻尖微微发红,嘴唇也有些颤抖。 可是关叙好像什么都知道,甚至还在很温柔地哄她:“没必要跟我道歉。毕竟——” “你要是现在哭的话……”关叙这次倒是无比坦诚,“我就不能保证我刚才的那些话还作数了。” 阮秋棠被他逗得有点想笑,抿了抿唇说:“关总这么厉害的人物,没想到还喜欢出尔反尔啊?” “原本也不想的。”可能是说开了,关叙语调里带了打趣,又不尽然,半真半假的,“可我敢保证,就算换一个男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会这么想。” 阮秋棠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就算现在网上全在铺天盖地叫她老婆、夸她神颜,然而她依然对这些毫无感觉。 只是没想到关叙这么一说,她却真的有些心神颤动,一半是羞赧,一半是不知所措。 她眼神偏了一下,斗嘴似的说:“那你是觉得,还会有别的男人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阮秋棠脱口而出后才惊觉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那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可是说出来后就觉得,如果她跟关叙还只是目前的关系,就可以称得上是不妥的。 那是真情侣真夫妻才会说的调情一般的话。 没想到关叙只是眉眼压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或者也不是在思考——因为他很快就接了下一句,那一瞬的沉默似乎只是在想要怎么样表达才更准确。 “你不会的。”关叙重新勾了一下唇角,很直白地说。 阮秋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还有点好奇:“为什么?” “虽然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向我这边再靠一步。”关叙说,“但是……”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会爱上一个男人,我不觉得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其他的选择。” 第172章 很像在调情么? 这一晚之后,这件事仿佛变成了一扇门,而两人都握着一把心照不宣的钥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推开。 关叙在说完那句话后便只是沉默地抱了她一会儿,她一时也说不出话,后来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过了许久,直到阮秋棠被迟来的困意裹挟变得昏昏欲睡,伏在关叙身上都快要进入梦乡了,对方才很轻地把她抱下来,塞进被子里以后自己才离开。 ———————————————————— 阮秋棠也不好说这个夜晚睡得好不好。 回到了还算熟悉的天鹅绒大床,在梦中也能肆意翻滚漫无边界。 然而可能是在小岛上待惯了,她居然在半梦半醒地的时候下意识伸手,似乎想要抓住点什么。 原本熟稔的、温和的,能包裹着她的暖意和气息好像消失了。 有时候会很温柔地拥着她的双臂也没有出现。 她就带着这样似梦似怅然的感觉睁开眼。 等看清了窗外和眼前的一切,阮秋棠这才清醒过来:原来自己跟关叙已经不在那座可以无忧消磨时间的小岛上了,她现在是在关叙自己的庄园里。 醒转后,昨晚跟关叙说的一切也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她望着窗外的日色,一个人坐在床上沉思了许久。 所以梦里会有那样的感受也并不奇怪了——自己毕竟当时跟关叙在一张床上躺了那么些天,一时不习惯,好像也说得过去。 但她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骗骗自己就能解决的事。 关叙昨晚说过的所有的话、留在她嘴唇上的温度全都无比清晰,提醒着她,两人现在的关系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地用“普通合作伙伴”来解决了。 可是她依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喜欢是可以否认的,但心里不受控制的悸动却不能。 毕竟她是认同关叙说的最后那句话的。 她并非一无所知,关叙也的确是第一个让她有心动感觉的男人。 只可惜心动这种东西听上去太缥缈不定,她早就不是有人保护可以无所顾忌的小女孩了,或者说,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无所顾忌过。 母亲也许爱她,但更恨阮麟;外婆无条件爱她,却被阮麟掣肘,有时候甚至见不到她。 她的朋友也很好,可总要有自己的工作事业和生活…… 如此一想,她的确不能太过任性。 阮秋棠忽略掉心底那一抹说不上来的低落,从床上缓缓起来,去了浴室洗漱。 关叙应该很早就离开了,想来这么多天没去公司,就算章龙再怎么能干,估计也还是攒了不少大小事得他去处理。 而她今天也要去跟周宁玉见面,阮秋棠走到衣帽间的时候,看见关叙的那一边散落了几条领带,架子上也还放了几条,没收进去。 看来是走的时候挑选了一下才决定的。 阮秋棠闻到衣帽间好闻的古龙水味,心想,关叙今天出门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最后选了什么款式的领带? 她发现,自己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他一点。 正坐在衣帽间里发着呆,手机忽然震动,弹出来一条消息。 是关叙发来的。 这种正想着,对方就刚好发来消息的感觉很神奇,阮秋棠起床时的那一点低落好像因此消散了许多。 【关叙:醒了?】 尽管知道对方看不到,但阮秋棠还是下意识地对着屏幕点了点头,点完又觉得自己幼稚得有些可笑,不过还是打字回复道。 【阮秋棠:刚醒。】 【阮秋棠: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醒?】 关叙这次顿了两秒才回,阮秋棠总感觉能想象得出他勾唇轻笑的样子。 是的,她好像就是知道,关叙现在应该是怎样的表情。 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的确跟别人不一样,原本淡漠的神情也会变得生动,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温和。 要是跟别人说,关叙其实是个挺温和的人,估计都没人会相信吧。 【关叙:你不是今天要去见经纪人么,想了想应该这个时候差不多。】 【关叙:我猜对了?】 阮秋棠慢吞吞地敲:“也算吧。” 过了两秒,手机重新震动,不过这次不是消息,是关叙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阮秋棠连忙接起:“喂?” 关叙的声音透过听筒显得有些失真,但也是因为这样的失真,却更有磁性得令人心动。 “怕你又不愿意叫司机,我让对方在楼下等了,目的地也说好了,等会儿你直接下楼就行。” 阮秋棠“哦”了一声,然后小声说:“你应该还在公司忙吧,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关叙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阮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像在电话查岗。” 即使知道对方在电话那头看不到,但阮秋棠的脸还是红了一下。 好像在昨天晚上以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确实是有了一些变化。 关税似乎更放肆了一点。 或者不能说是放肆,而是一种心知肚明的试探——这好像他们现在手里都握着一把打开那扇门的钥匙,关叙想要去打开它,却也完全顾及了阮秋棠的想法,因而只是站在门口,却没有更进一步。 阮秋棠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跳漏了一拍,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一些。 “我没有在查岗。”她有点不服气地说,“关总大忙人,向来都是来去无踪,我又怎么能管得着呢?” 她本来只是想赌气的说一句,可是没想到对方在听到她说完这句话后,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隔着电话也轻笑了一声。 “阮阮,你要是想的话,我以后每天都给你报备。” “谁要你跟我报备了。”阮秋棠支支吾吾地说。 只是她刚说完,又偏头看到旁边的领带架,刚才没有答案的问题又浮上心头。 阮秋棠还是没忍住,问关叙:“所以你今天穿的哪条领带出的门?” 她大概记得关叙常用领带的款式和质地,问道。 “你猜一猜?”关叙没有立刻告诉她答案,反而饶有兴致的反问了一句,“猜对的话,晚上回来给你奖励。” 阮秋棠便被勾起了兴趣,思考再三想了想道:“那我猜就是那条没有什么花纹的靛蓝色那条。” “领结的话……”阮秋棠这次很笃定地说,“肯定又是最常见的温莎结。” 说完,她急忙接着问:“我说得对不对?” 没想到这一次关叙却沉默了一会儿。 阮秋棠还以为自己猜错了,还有一些不甘心:“不对?” “对。” 阮秋棠于是沉浸在自己猜对的快乐里,正准备显摆一下,就听见关叙又叫了她一声:“阮阮。” “嗯?” “你知道吗?如果刚刚不是有人过来敲门,我可能就要给你打视频了。”几秒后,关叙才这么说。 阮秋棠一下子还没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就听见关叙继续说了下一句。 “阮阮。”他说。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很像在调情么?” 第173章 我没有任何一刻比起现在,更想要见你 不过还没等阮秋棠回答,关叙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要不我这就去辞了造型师,以后出门的穿着都让阮阮来决定。”他想了想又说,“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可以做什么,你想问我什么,我就一定会告诉你。” 阮秋棠有些脸红,假装没有听到关叙刚才说过的调情两个字——虽然自己的确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再开口时有些磕绊:“关总日理万机,这样的事情还是转给专业的人来解决,我可不行。” 没想到关叙很快回答了一句:“到现在还在叫我关总,阮阮,没看出来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这一次阮秋棠的脸瞬间爆红,简直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温度:“关叙,你,你怎么今天突然这么……” 这么不要脸! 简直跟昨天晚上的他判若两人。 不过关叙的笑很快便止住了,声音重新从听筒里传来:“阮阮。” 阮秋棠没好气:“活着呢。” 关叙好像听上去心情很好,不过叫她的时候声音还是很温柔。 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知道为什么阮秋棠在这一刻,忽然又产生了像昨天晚上那一种猛然悸动的感觉。 像踩在云上,又像落入一片宁静的湖泊中。 果然下一秒关叙开口说道。 “你知道吗。” “刚才我有多想见你一面。” 阮秋棠的呼吸果然滞住了。 “早上第一眼醒来没看到你时,我有些不习惯。”关叙难得坦诚,说道。 阮秋棠听见他身旁的声音,很安静,应该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 关叙的办公室她进过,很大,但是很空旷,简洁得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因此关系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更加空,混合着听筒的电磁波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入她的耳中。 “不过还好,当我看到你还好好的睡着的时候,那种莫名的不安就消失了。”关叙像是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情绪会因为一个人而产生这样的波动,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你醒了没有?现在是什么样?说话的声音会不会有点哑?是自然醒还是想赖床?如果在赖床的话,是不是会眯着眼睛有一点起床气?不过没关系,你有起床气的时候也很可爱。” 也许是因为昨晚大概都说开了,两人再也说不出自欺欺人的,只把这段关系说成普通合作的话。 因此,关叙也从来没有如此直白的说过这么长、这么真诚的话。 他似乎一直都应该是冷静的、理智的、淡漠的,可是他明明也有情感,明明也有好恶。 他也是真实血肉塑造出来的,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分别。 好像在这一刻,关叙不再是一个符号,不再是一个标签,也不再是众人口中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而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也会没把握,也会不知所措的……喜欢自己的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如此直白,如骤然而至的雨点打落,而她在这一片湿淋淋的雨中没有撑伞,让关叙的话如雨水渗透,将衣衫浸透,沾上肌肤。 阮秋棠在这一刻大脑已经有些宕机,未经修饰过的、纯粹有感而发的话透过屏幕、透过听筒,一字一句的往她心里去。 “天知道我要装作多冷静,才在刚才仿佛若无其事的打给你。” “原本只是想聊一句天,可你回复之后就想听到你的声音;原本只想听一下你的声音,可在听见之后,又想看见你发出这样声音的表情。” “当然,我全然做好了被你拒绝的准备,”关叙像是苦笑一声,才继续道,“但在这之前,我依然还会这么想。” 关叙第一次叫她的全名,不是初见时客气礼貌的“阮小姐”,也不是对着别人客气的“关太太”。 “我之前常常想,总是在给自己预设,如果当时沈越没有叫我去参加那一场所谓的相亲,如果当时你拍着户口本说要结婚的对象,不是我,而是他……那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阮秋棠当然记得。 好像在很早之前,关系就旁敲侧击的问过她,或直白或隐晦。 问她会不会跟沈越结婚,如果合作的对象不是自己。 “但我现在想明白了。如果当时是另一个人在我面前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我也不可能在那一瞬间就选择答应。” “我早该承认你就是最特别的——从我见到你第一眼起。” “所以我现在无比庆幸。庆幸出了那样一个乌龙,庆幸那天坐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庆幸我先于理智之前的肯定,才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光是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我们应该是会在一起的。” 现在的关叙好像不像关叙了。 这样热切的,浓烈的,直白的,仿佛少年一般的告白,竟然真的出现在他身上。 当然,阮秋棠现在没有时间这么想。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 “就算你最后不属于我,在我看来,至少在你拒绝我之前……” “我也可以催眠,我是拥有过你的。” “我拥有过你的美丽,拥有过你的悲伤,拥有过你的犹豫,拥有过一切我未曾想过的、我本没有奢求过的东西。” “那就够了。” “阮阮,那就够了。” 关叙的声音,最后低得像一声喟叹,却也温柔得像清晨时分的一个亲吻。 说到最后,他好像也会因为自己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情感感到惊讶。 像是自嘲,又像是开解,关叙自言自语道:“我也没想到,我原本计划了很久、想过了太多周密的方案,想要只成功不失败地做一次告白……” “却在我刚才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刹那,只想什么都告诉你。” “如果你觉得现在说爱太沉重,那么,我感激你,欣赏你,爱慕你。” “我没有任何一刻比起现在,更想要见你。” 第174章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阮秋棠握着手机,几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呆呆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 关叙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的落入她的耳朵里,从语气,到声音,再到掩饰不住的从未见过的浓烈情绪…… 让她在此刻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喜欢着,或者说,被爱着。 阮秋棠以前不是没有被异性表白过,她从来都毫不在意,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感情。 毕竟比起一段虚无缥缈的恋爱,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东西,值得自己去珍惜。 或者说,她从来觉得,爱情之于自己仿佛是一件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她害怕所有的表白都是因为外表和青春做糖衣的短短云烟,更害怕在荷尔蒙褪去后,所有曾经光鲜美丽的东西变得斑驳,害怕欺骗,害怕怨怼,害怕终其一生的纠缠和遗憾…… 更害怕所有的一切都成为泡影。 所以她宁愿不去奢求,不想拥有。 关叙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因此很安静的等待在电话那一头,只有轻而缓的呼吸陪伴着对方。 阮秋棠的手指抓着沙发的边角,连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现在一边觉得难过,一边又有一种远高过于难过的情绪,催得她眼眶泛红。 她其实连承诺也不敢要。 她好难过,又好高兴。 而心里也有一个声音,蛊惑似的说出想法。 其实你也很想,现在看到他吧。 其实你知道什么是心动,知道早上起来怅然若失,是因为习惯,看到关叙的领带是因为依赖。 其实你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如果你自己讨厌一个人,一定会连话都不想跟他说,怎么可能让他牵自己的手,温柔抚摸自己的头发,亲吻自己的嘴唇。 关叙好像也知道这些。 他叫了一声阮秋棠的名字,声音比在海边的时候还要温柔。 “我不是要你现在给我一个答案。或者说,你也可以选择给不给我这个答案。这些都没关系,都无关紧要。” “但我想让你知道你自己被爱着。” “你从来就不会没人要,从来就不是可有可无。” “你永远都有被爱的权利——不只是我,一定会有更多人喜欢你。” “当然了,你可能是很多人眼里的惊喜,但对于我来说。”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关叙在最后说。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直译是“你是我眼里的苹果”。 或者说,你是我的掌上明珠。 阮秋棠努力把眼睛睁大,才好不容易止住一点快要涌上来的涩意。 过了一会儿,她抽了抽鼻子,才很小声地说:“我……我知道了。” “哭了?”关叙声音很轻。 “没哭没哭。”阮秋棠故意逞凶道。 只是她现在的声音听上去怎么也说不上狠,反而有种不知所措的嗔怪。 不过她自己还是咬牙切齿的,虽然一点也不凶:“你现在说这些真是……” “你……你明明知道,我等会儿还要出去见周宁玉,要是真哭了可怎么去。” 关叙轻轻笑了一声,好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半认真半逗趣地说:“那你等等,我让章龙去通知周宁玉,说我太太今天心情不好来不了了,到时候多给她些补偿。” 他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从前梳理那些不讲道理的爆发户,或者独裁的君主。 阮秋棠这才听笑了,知道他只是想逗自己开心,不过也还是配合道:“关总真是有王霸之气,随心所欲。” “都是为了搏红颜一笑么。”关叙说,“你瞧,你现在不就笑了。” 阮秋棠感觉一股暖意从胸中涌起,抽了抽鼻子,故意说:“可是我现在还没答应你。” “没关系,”关叙好像在说完那些话后,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很平和地说,“我说话算话。” “既然你猜对了我今天的领带是什么,那晚上等我回家,我会给你准备礼物。” 阮秋棠嘴唇含笑,连眼梢也弯了下来。 “当然啊,”关叙想了想,“不过你要是觉得愧疚的话,我倒也不介意你现在就答应我。” 阮秋棠知道他现在是在逗自己开心,但也的确知道,要是自己现在真的答应了,那关叙一定会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过为了维持关叙大佬的人设,阮秋棠还是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好像这就够了。 第175章 你不是飘渺不定的,不是无关紧要的。 跟周宁玉的见面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阮秋棠在挂断了电话后,一个人在衣帽间待了好一会儿。最开始的那一点失落好像荡然无存,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她只觉得此刻轻飘飘的,好像世界重新在她眼前展开了一扇门、推开了一扇窗…… 而窗外面的景色,就是全新的一切了。 周宁玉跟阮秋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网上说她是雷厉风行的经纪人,还说过她什么雪藏艺人不讲情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好像在那些人的口中,她就是一个能力虽强,但一切向钱看的商人。 可她本人留着一头长长的红色大波浪卷,明眸善睐,说话也进退有度,笑起来时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怎么看都跟网上的那些评论毫无关联。 更何况她气质温和,也很好说话。 周宁玉不隶属于任何一家经纪公司,不受管辖,因此跟阮秋棠聊天的时候就轻松了很多。 阮秋棠在昨天晚上还想过,自己会跟对方聊什么,跟关叙的真实情况,要不要对她坦白……不过在刚才跟关叙打完电话后,忽然又觉得这些都不那么重要了。 因此,阮秋棠也没有说过多的细节,如果周宁玉足够聪明,她想,就算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她现在还来不及想那么多,满脑子还是刚才关叙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不可否认,阮秋棠觉得自己现在轻飘飘的,这种感觉很神奇,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快乐的。 是一种……她迄今为止还没有真正体验过的快乐。 所以阮秋棠自己明白,并不是对关叙毫无感觉。 阮秋棠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真诚而直白的关系,而落差和特别,往往就是一个人偏爱的体现。 “怎么了?”周宁玉突然开口,打断了阮秋棠的思绪。 她这才回过神,搅了搅手里的咖啡,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这短短的,对方离开的几分钟里,都见缝插针的,想了一会儿刚才的事。 “没什么,”阮秋棠说,“你继续说。” 周宁玉跟她说了几个基本的条款,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在完全了解了阮秋棠的需求后,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了最好的建议。 “阮小姐,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将全部合同都看了一遍,除了其中几个可能还需要你再完成几场演奏会演奏的,其他的基本上都可以谈,你只要是不喜欢的,就全都可以拒绝。” “至于义演,我在来的时候也查过了相关的信息,也挑了下半年几个你可能会感兴趣的。” 阮秋棠接过对方手里的资料,先全部大概扫了一眼,果然找到了几张让她眼前一亮的。 其中有一场是专门针对妇女和儿童的演出,虽然地点是在阿富汗,但还是让她十分心动。 阮秋棠觉得自己可能是没多少物质上的追求,甚至曾经也觉得弹钢琴这件事本身,也只是她唯一擅长的一种才能。可当她去福利院给孩子们弹《伦敦大桥垮下来》的时候,感受到他们的笑容的时候,手指从二手收购站里买来的便宜钢琴键上离开的时候……她才会有真切的实感,自己在做对的事。 也许是从小闷太久了,就更想让别人在小的时候就快乐起来。 而阿富汗那边本就是艺术相对缺乏的区域,阮秋棠想了想,抬起头来对周宁玉说:“我……我想去这个。最想去这个。” 周宁玉似乎早就猜到了她的答案,脸上没有浮现出多少惊讶的表情,反而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在我看所有资料的时候,我当时也直觉你会选择这一个。” “说真的,这也是我同意来给你做经纪人的原因。”周宁玉的笑容是温和的,与大众口中说的雷厉风行毫不相符,在此刻看来,只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姐姐似的人物。 于是阮秋棠一开始的戒备,也在这一次对话中慢慢消解了。 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舒服,不需要多说什么,就能被理解,如沐春风。 阮秋棠都不好意思说,之前自己还在网上搜过她的消息,小声承认道:“对不起啊宁玉姐,一开始还以为你会凶巴巴的呢。” “但我现在特别喜欢你,就是直觉,”阮秋棠连忙继续说,“也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就合约相关的问题全都摊开了说,阮秋棠本来也不那么在意这些,只要自由就好,因此关于这方面倒是聊得很快,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就全部解决了。 也可能是现在的聊天氛围太轻松,等她们的甜品上来的时候,阮秋棠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决定开口问道:“那……宁玉姐,如果,我是说如果,不是因为关叙开出的那些条件,你是不是就不会做我的经纪人啊。” 因为她知道关叙的确为自己做了很多。 她也想知道,关叙是怎样说动对方的。 这个问题周宁玉也许之前就想过,因此只是很轻的笑了一下,回答道:“你想知道?” 阮秋棠连忙点头。 没想到周宁玉却故作神秘的竖起食指,只说了一句:“其实他甚至没有给我出价。” 阮秋棠一怔:“不是人人都说你很难请么,我,我还以为……” “以为他花了高价?还是以为他做了什么威胁,或者利益交换?”周宁玉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说。 “……”心里想的事情被猜中,阮秋棠眨眨眼不说话了。 “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自己?”这个答案在阮秋棠的意料之外,因此她轻声重复了一句,像是不敢相信。 周宁玉笑着点了点头,对她说:“其实我只跟关先生通过一次电话。” “我最开始也以为他有什么要求,没想到他只是问我,愿不愿意做钢琴家的经纪人。”周宁玉回忆道,“他很简短的跟我说了你的情况,然后给我发了你的演出。” “我就是在那一刻就决定的。” 周宁玉说:“说实话,我是一个没有多少音乐造诣的人,我也不太能听出勃拉姆斯或者舒伯特的区别,不了解音乐家们的生平,无法给出独特的见解。” “但我的确是喜欢你的音乐的,你知道,本来就是一件雅俗共赏的事情。”周宁玉的声音里有一种知性的温柔,让阮秋棠听得也很安心,“所以当我了解到你合约的消息、你父亲的事情,和你自己真实的想法,觉得我们是一拍即合的。” 阮秋棠心下哑然。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周宁玉答应的原因了。 果然,周宁玉很快说:“不想要你因为合约的问题而演奏不出自己想弹的曲子。还有更多人都应该听到你的音乐,而不只是那些给了高价门票的人。” “这就是我答应他的原因。” 周宁玉说着说着笑了笑:“当然了,关先生的确也提过其他条件。他生怕我不答应,是开除了我目前见到过的最丰厚的经济报酬。” “不过我告诉他,之所以答应是因为你,是因为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你,想让更多原本深陷泥淖的人听到你。” “这才是我最想做的。” “与其说是你觉得我这个人还算不错,愿意跟我合作,”周宁玉笑了,“不如说是我更喜欢你,更想认识你,我们才会共同坐在这里。” “所以,”周宁玉朝阮秋棠伸出手,“合作愉快。” 当阮秋棠也伸出手,跟周宁玉的握在一起时,她又想起自己出门前,关叙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你不是飘渺不定的,不是无关紧要的。” “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是。” 阮秋棠抬眸,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好像……关叙说的是真的。 她从此变得真实,变得真切,变得真诚…… 也变得被需要、被期待。 与被爱。 第176章 关叙绝不可能去! 也可能是跟周玲玉完全说开了的缘故,又或许是觉得,现在这件事好像告诉她也没太大关系,总之再聊吧,相关合同的问题后,两人开始聊起其他事情来。 不过周宁玉一个人在娱乐圈,没有背靠公司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带出许多知名艺人,自然是有不俗的实力在的。因此她并没有八卦的问阮秋棠跟关叙的关系,只是在偶尔闲谈的时候做点缀一般提上一两句,至多也就停留在“他很关心你”。 阮秋棠想了想,也对,毕竟周玲玉这样的人,多少貌合神离的夫妻没见过,多少虚与委蛇的关系没看过,说不定自己还参与其中去公关过,估计在她的眼中看来这都不算是事儿。 这种想法让阮秋棠心中轻松了不少,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她跟关叙的关系还是有了一些变化。 她想了想,还是跟周宁玉开玩笑道:“当时还以为他真的……” 拿什么事情逼你就范了呢。 “所以我说了,如果我真的不想来,是什么东西也打动不了我的。”周宁玉笑容得体,“真正打动我的人,是你。” “对了,既然说到这儿了,”周宁玉很自然的切入了另外一个话题,“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当时在小岛上的时候,我问过一个相关的企划?” 阮秋棠自然也记得,很好奇的问了一句:“是跟我的专业技能无关的?不需要演奏什么的吗?” 毕竟刚才已经谈论过跟钢琴有关的合同了,既然当时没有提起,那估计就是演奏之外的了。 不过阮秋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也就只有弹琴这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技能了,难道还真的有别的什么邀请? 不过周玲玉的表情倒是没什么意外,估计也是在这个圈子里司空见惯了,不过面对阮秋棠亮晶晶的眼神,像是野被感染了一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之后才说:“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你之前一直不在国内,可能也没了解过。” 她递上了一份拟好了的合同:“说实话,我也没想好要不要直接拒绝,不过万一你感兴趣,或者只是想去玩一玩,倒也不是不可以选择。” 阮秋棠刚拿起合同,就听见周宁玉说道:“这是国内最近正在企划的一档真人秀综艺,节目组可能是最近看到你们的热度很高,又正好刚刚听说我做了你的经纪人,托了好几个人才把这份企划书递到我手上,让我记得给你看一看,让你自己做选择。” 阮秋棠呆住了。 她看着企划书上面的字——这不正是自己好友林彤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的那一档综艺吗?! 竟然真的还邀请自己了? 而且林彤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估计是节目组还在等待自己这边的回复。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跟所谓的真人秀或者综艺沾上边,阮秋棠从小连电视都不怎么看,对这种更是一无所知。 真人秀?她? 她上真人秀? 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 关键是……这还是夫妻真人秀综艺。 那不就说明关叙也要上? 怎么可能! 关叙怎么可能愿意去这种地方? 周宁玉看她在发呆,还以为阮秋棠是没反应过来,接着说道:“所谓夫妻真人秀综艺,就是邀请你跟关先生一起,一般一次是录3-7天,每次换不同的场地,当然也有可能好几次在同一个地方。” “你也不用紧张,节目组都求着你们去的,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提。” 不是。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紧不紧张的问题。 阮秋棠意识到事情的关键,对周宁玉说:“可是宁玉姐,这不是我想不想就能决定的事啊。” “我,我……”阮秋棠觉得这件事都不配让章龙上报给关叙,说不准才刚发到章龙下一级那边,就已经给否了。 光是想一想,关叙这样的人愿意跟自己一起被摄像机记录着……阮秋棠都在心里摇头。 关叙是谁,婚礼记录都要找获奖青年导演的人,怎么可能会忍受所谓真人秀的镜头? 周宁玉自然也是知道她的意思:“这件事,我还没从关先生那里得到回应。” 阮秋棠点头:“所以啊,就算我答应了我没用,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 “那如果不考虑对方,你会想去玩一玩吗?”周宁玉很会抓重点,直接问道。 阮秋棠怔了怔,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概念,说不上喜欢但也不是讨厌,可能也是因为从来没设想过关叙拒绝后的其他可能:“我不知道。” 但问题是关叙本来就不可能同意。 周宁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这样行么?”她开口道,“我这边就直接给对方表个态,就以关先生不会参加为理由拒绝,节目组那边也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 “怎么样?” 阮秋棠没多大异议,便点头答应了。 “这样拒绝的话也是从关先生那边说,就跟你没太大关系了。”周宁玉替她做了决定。 不得不说她的确是个聪明人,因为这个策划递不到关叙那边就会被一口回绝,而这样又两边都不得罪,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阮秋棠有些如释重负地点头:“好。” 第177章 像现在这样想念——或者说贪恋,关叙的拥抱。 阮秋棠跟周宁玉的聊天很快结束,在关于演奏和其他工作上的事都有所落实后,两人便暂时分开了。 跟周宁玉相处有一个很大的好处是,阮秋棠不需要思考太多所谓客套的发言,对方就都能懂她的意思。 好像回国之后,她的一切心态都变得轻松很多,有时候连阮麟都显得无关紧要起来。 等回了家,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跟关叙分享这件事。 她坐在钢琴凳上,才把琴盖打开,脑海里就蓦然蹦出这样一个想法。 正好段叔走进琴房给她送了一杯饮品,推门进来。 阮秋棠跟他打了招呼,笑容在下午四点的阳光里显得尤为好看。 “太太,今天是有什么高兴事吗?”段叔也笑眯眯的,把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很和蔼的说道。 “我看起来很高兴么?”阮秋棠只是觉得今天下午心情不错,没想到从段叔那里看,居然这么开心? “嗯……”对方还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说,“确切来说不只是今天。” “如果我说的哪里不对,太太也不要生气,”段叔在说话的时候总是真诚的,总有种让人愿意去倾听的魔力,“好像从您跟关先生回来开始,不止是太太您,他变得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段叔点到即止,也没有再说别的,但笑容看得让人很舒服。 他把放杯子的托盘拿走,又很礼貌的对阮秋棠鞠了个躬。 “那祝您以后每天都会有这样的心情,太太。” 阮秋棠愣了愣,才重新笑道:“谢谢。” 等段叔关上门出去以后,阮秋棠自己在琴房练了一会儿琴,等休息的时候,又给外婆打了电话问好。 外婆虽然不怎么上网,不过巧姨还是很关心身边的事的,估计他们虽然不知道社交平台上到底在说什么,但多多少少还是从身边人或者其他路人口中知道了阮秋棠和关叙最近备受热议的事。 因为整体舆论一直向好,估计来找外婆的也都是恭喜之类的话。 不过外婆并没有着重说这些,而是像平常一样,问她最近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小岛上的生活感觉如何,有没有按时吃饭。 毕竟只有她最不在意外界的看法,只在乎自己的外孙女高不高兴。 阮秋棠当然也知道,她自己就已经很害怕重蹈母亲的覆辙了,作为外婆,再经历一次这种事,要说完全放心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才会在婚礼的现场,只让关叙承诺一件事,就是不管最后爱不爱了,都不要伤害她。 挂了电话,阮秋棠又想起刚才段叔的话。 所以,这些老一辈的长辈未必不敏锐,未必不会察觉出什么。 只是经久的岁月,让他们更加睿智和冷静,或者说,选择了更温和的方式来沟通。 比如外婆未必不会怀疑自己跟关叙闪婚的原因,但最后还是冒险的想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多说什么; 比如段叔未必没有看出自己跟关叙这一趟小岛之行后氛围微妙的改变,但他心里应该更希望这段关系是真的,因此最后不点破,却也是真的在祝福。 阮秋棠觉得有些开心,又因为自己跟关叙最开始说谎一般的、想要瞒着长辈的约定,感觉到有些愧疚。 正想着,她听见玄关处传来响动,意识到什么,便合上琴盖,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来到走廊上,阮秋棠就听见了段叔的声音,以及一两句熟悉的低音。 段叔可能在跟刚进来的人交代些什么,对方都一一应了。 大概半分钟过去,阮秋棠听见对方低沉磁性地声音,好像在问段叔什么问题,但她没听清。 她踩在地毯上,索性又往前走了两步。 这栋宅子的建筑风格偏欧式,穿过二楼的长廊,在正中处修了一条雕花的栏杆,正对着顶灯,以及一楼客厅的位置。 于是她看见了男人的背影。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刚脱下来,很绅士地挽在手臂上,被马甲和衬衫勾勒着,露出完美的肩腰比,身形挺拔颀长,即使背对着自己,也显得英俊。 走近了一点,她先听见段叔开口,在回答对方的话:“嗯。在楼上,回来之后在练琴。” “嗯。” 男人熟悉的嗓音应了一个音节,不过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阮秋棠忽然就在这一刻心跳得有些快。 她看见那个背影把西装外套交给身旁的人,明明就在自己家里,步子却迈得有些大,像是有些心急似的。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喊他,而对方却在这一刻有了默契,感应到了什么,便毫无征兆地一回头—— 阮秋棠微微睁大了眼,在此刻与对方四目相对。 她还抱着手伏在二楼的栏杆上,透过窗外的夕阳,看见关叙抬起头来,隔着不远的距离与自己对望。 他手上好像还拿了什么东西,不过两人在这一刻都没有说话。 却也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阮秋棠弯起眼梢时有种沁人的灵动,她看见关叙先是也怔了怔,然后一直没移开眼,就这样遥遥看着,又一步一步走到客厅前,仰头看着她。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念——或者说贪恋,关叙的拥抱。 第178章 告白 “阮阮。”两人隔着一层不高的距离,而关叙站在一楼正中抬头与她说话,“什么时候出来的?” “听到你动静的时候。”阮秋棠没有经过思考,开口便道。 她低头看着关叙,绸缎一般的长发垂下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关叙眼角的笑意深了些,不过声音轻了不少,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怎么啦?”阮秋棠心跳得很快,只顾着盯着对方,想不了太多了,问他。 “没什么,”关叙说,“朱丽叶。” 阮秋棠动作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跟关叙这副模样,跟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小窗台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脸上一红,有些迟滞地说:“怎么偏偏要选个悲剧结局的爱情故事。” “罗密欧跟朱丽叶没能在一起,又不是因为朱丽叶没有答应罗密欧。”关叙很坦荡,但又意有所指地说。 阮秋棠看着他的眼睛,又忘了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不过阮阮要是不喜欢,那就换一个。” 关叙略作思考,脸上笑意未减,语气半是神秘半是诱哄:“所以,能把头发放下来吗?” 他说:“长发公主。” 阮秋棠嘴唇含着笑,眼眸灿烂如星,只盯着关叙看。 “那你再等等我。”她说。 “等我头发再长一些,就在塔楼上叫你,让你爬上来。” “好。” 关叙将外套放在一边,阮秋棠看见他两步并做一步,便沿着楼梯走了上来。 这栋宅子还是很大。 阮秋棠想。 不然为什么等关叙走到自己面前,居然还要这么久? 不过还好,她能听见对方朝自己靠近的声音。 他的脚步是那么稳,一声一声,像自己伏在他胸前,听到过的有力的心跳。 阮秋棠站在原地,看见被夕阳浸透的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 关叙一步一步走向她,他真的跟自己上午猜的那样,系上了那条她印象中的领带。 阮秋棠只感觉胸腔鼓噪,好像这么多天被她刻意忘记的场景又重新一幕幕浮现,而定格在最后的,是他停留在自己耳边的轻笑。 一如现在。 关叙走过来,在她眼前站定。 阮秋棠一时说不出话。 “怎么这样看着我。”关叙伸手很轻地碰了碰她的脸,叫她的名字。 阮秋棠却只摇摇头,还是没开口。 “长发公主头发没长出来,怎么就先变成小哑巴了。”关叙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侧脸,想了想说,“难道你是小美人鱼?” 阮秋棠眨了眨眼,鼻尖有点酸,开口:“……我才不要当小美人鱼。” “不能说话,走到地面上还会跟走在刀尖上一样。”她翘起嘴唇,像是掩盖情绪一样地说,“怕疼。” 她这句话刚说完,就感觉关叙的手从她脸上移开了。 而下一秒,那双手揽住自己的肩膀,将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关叙的拥抱带着一点忙碌过后风尘仆仆的气息,但更多的却是令人尘埃入定的安心感。 阮秋棠放任自己此刻的冲动,也抬手回抱住他,也嵌入他的怀里。 “如果真的在海的女儿里,”关叙的声音在她耳畔想起来,“那我绝对不会让你失去尾巴,也不会让你失去声音。” 两人抱了一会儿才松开,阮秋棠只感觉心也变得平静,跟着关叙一起,先回了卧室。 “你刚才说小美人鱼,那你是王子吗?”关上门的时候,她忽然想到关叙刚才说过的话,开口问道。 “我要是王子,那我一定不会爱上别人。” 关叙不假思索地说:“也不会认错救了自己的人,说不定我只要见过海面,就会矢志不渝地爱上你。” 他的声音明明在说童话故事,语调却不是如此。 阮秋棠觉得自己也没有装傻下去的必要。 “你,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她犹豫着说,“不用很长,一点点就好……” “不急。” 关叙说道。 他还穿着黑色的马甲,真的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样。 “不过早上说过了,如果你猜对了我领带是什么样的,就给你礼物。”他将另一只手上提的东西拿到面前来,“这是答应你的。” 是一个匆匆包装起来的礼盒,看得出的确是今天刚准备的。 阮秋棠接过来,对未知礼物的惊喜让她忍不住有些期待。 她将盒子放在桌上,手指拉开绸缎,轻轻打开。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无比精巧的蛋糕,这家她记得,当时跟林彤在一起的时候提过一次,说很喜欢吃,就是一直每天限量,不太好买到。 “你怎么记得我喜欢这个?” 关叙却只是含笑地看着她,不说话。 而蛋糕旁边则是一串钥匙。 “你之前一直很享受小岛上的那间屋子,”关叙说,“所以既然是海边的人鱼公主,那就送给你。” 阮秋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这串钥匙下面还有几张纸。 好像这才是这份礼物的关键。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份拟好的《补充协议》。 她当时同意跟关叙一起协议结婚是签过协议的,内容也很简洁,大概意思就是两人各自生活,互不干扰。 只是现在…… 阮秋棠低头看着上面新增的内容。 《补充协议》: “……鉴于甲方率先违背协议内容,特地补充条款如下:” “甲方无条件满足乙方的所有要求,无论是不是与此有关。” “甲方不得违背乙方意愿,不得背叛乙方,不得做出任何伤害乙方的事。” …… 补充协议洋洋洒洒列了几十条,每一条都写满了偏爱。 落款是关叙遒劲有力的行楷。 阮秋棠看了许久,甚至都愣住了,都不知道关叙什么时候走到她的面前,再单膝蹲下,看着她。 “阮阮,我可能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应我,到时候我会面对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早上在电话里我说过一些,但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刚面再说一次比较好。” “但无论你是否愿意接受我,我却还是想正式地告诉你。” “你是第一次令我如此心动的人,也许从前的我傲慢、淡漠,但从我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别的选项。” “那时候我对自己说,我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场完美的形式婚姻,现在想想……” 关叙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我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其实早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喜欢你,愿意爱你。” “你是我所有想象过的美丽中的最高级,是我所有试图找寻答案中的最优解。\\\" 第179章 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听他这么说,阮秋棠还是很感动的。 自己一个人过了太久了,确实还是需要依赖他人的。 而他们像情侣一样相处了这么久,也已经领了证,但关叙若是不说那句话,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她确定了关叙的心意,心中的空洞瞬间被填补了起来。 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关叙见她不说话,只是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依偎在他怀里,阮秋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说起来,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参加一个综艺啊?”她闷声问道,“周姐安排的,夫妻档。” 本以为大总裁这么忙,应该是不会答应这种要求的,却没想到关叙一口应承了下来。 “既然是夫人的请求,那我肯定是要去的,”关叙十分肯定,“不过有一个要求。” “什么?”阮秋棠志得意满。 总裁大人好不容易答应了,那肯定是做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更何况现在他刚表完白,他们又是合法夫妻,说不定…… 想着想着,阮秋棠忍不住羞红了脸。 也……不是不行。 不过关叙确实没想那么多,只是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我毕竟也是个有些名气的总裁,真的没法做到那么抛头露面……戴面具可以吗?” 阮秋棠:…… 就这。 “周姐说你只要去了就行,倒是也没说要怎么出场,应该是没问题的,”阮秋棠想了想,“但是已经答应了,拉钩!” 关叙轻轻地勾住她的小拇指,浅浅地笑了。 * 隔天,阮秋棠就找周宁玉商量了一下,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但周宁玉听说之后却十分欣喜。 没别的,这市面上现在恋综太多了,想在众多恋综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是真的不太容易。 主办方也是因为这个挠破了脑袋,才想起邀请最近十分火热的年轻钢琴家阮秋棠。 周宁玉也是想着这个机会能让阮秋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所以才给她接了下来。 至于她老公,来了更好,要是不来的话,她也有办法给他弄个其他的cp。 现在关叙这个说法,可以说无意间与她们的想法十分契合。 毕竟若是有个神秘人的参与,这部综艺肯定会拉满观众的期待值的! 再加上钢琴家的身份,足够阮秋棠引爆全场! “开始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你可以和你老公说说,安排一下工作,”周宁玉十分开心,“然后咱们就可以开始了。” “好,”阮秋棠答应道,“我这就去做准备。” 过了几天,他们便依约赶到了节目现场,其他夫妻档还没到,她们便只能坐在那里闲聊。 周宁玉是个识趣的,见他们两个甜甜蜜蜜,自然是躲得远远的,避了嫌。 二人刚刚向对方表明了心迹,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四周的环境渐渐嘈杂起来,其他几对夫妻档也都来了。 导演见人来全了,便开始介绍综艺的规则。 阮秋棠看周围有几张熟面孔,猜测应该是大明星,但是他又不想贸然上前打招呼,所以就呆在原地,打算等等再说。 其中一对,女生十分明艳,但男生其貌不扬,二人坐在一起,中间却有些不容易察觉的生疏。 另一对则是正好相反,男方十分耀目,女生却平平无奇,所以男生多少有些颐指气使的意思,把女生指挥得团团转。 第三对,则是一对素人夫妻,两个人都是其貌不扬,但看起来十分恩爱的样子。 第四对,连阮秋棠都能认出来,这就是热搜榜上的一对常客,每天黑料不断但还是长红的明星夫妻——顾峰和谢玲。 最后一对,就是她和关叙了。 想不到这节目组还挺会选人,把这么十个人凑到一起了。 说不定以后会有一场大戏。 “我们这档综艺,与市面上的其他综艺不同,”导演清了清嗓子,“名字叫做《王子与公主的婚后大作战》。” ……还真是好名字。 但是听起来真的有点不吉利。 毕竟大家都知道,童话故事的结局只有王子和公主幸福地在一起,并没有其他的选项。 她和关叙这种协约夫妻,尚且还是有相爱的过程的,不知道其余四对,都经历过什么呢? “真实,我们这个节目要的就是真实!”导演说得十分激动,“我们就是要把婚姻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大家,让每个人都可以作出明确的选择!” 听到这里,阮秋棠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那个郁郁而终的妈妈。 也就是她,让自己对婚姻失去了信心。 是爱吗,若是真的爱她,怎么忍心对她不闻不问,让她就那么死去? 是爱吗。若是真的爱她,又怎么可能对外婆那边如此冷冷漠,看都不看一眼呢? 很难说,但是她从此也很难有感情了。 直到遇见关叙。 他会坚定地选择自己,也会明确地表达自己的爱意,还能把那么多东西写在合同上,才让自己对婚姻有了一些信心。 可其余人……会怎样呢? 阮秋棠不敢想,但是导演敢。 “在座的各位,基本上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我很期待大家能碰撞出什么不一样的火花!” “我们也是有竞争机制的!若是最后积分最高的夫妻,还有神秘大奖!” “有奖品欸!”阮秋棠小声对关叙说,“有点想要!” 关叙看着她小猫一般的眼睛,笑得十分宠溺。 能有什么奖品,无非是旅游或者现金,可现在这些东西对于关叙而言,几乎是唾手可得的。 但是既然她想要,他也会努力的。 “我们每一轮都会发布任务的,任务有积分,”导演接着说,“所以诸位,一定要力争上游啊!” 阮秋棠打量了一下导演,才发现他身边还站了个人。 那人隐匿在黑暗中,似乎在默默观察他们的样子 该不会……那个才是真正的导演吧? 关叙显然也发现了那个人,他安抚地摸了摸阮秋棠的手。 “没事的,一切由我,你放心去玩就行了。” 第180章 惩罚 “节目要持续大概五个月,”导演志得意满,“我很期待大家的表现!” 黑影里的人似乎观察够了大家,慢慢离场。 “你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导演大声说,“毕竟大家是来自各行各业,人,多多了解一下,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合作的更好!” 现在就开始了啊…… 阮秋棠好像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正在思考应该向谁开口。 毕竟现在这个阶段,选择合适的盟友还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就已经有人先找上门来了。 “您是不是……阮秋棠?”一个看起来十分卑微的男子走上前来,“我好像看过您的演奏会。” 看过我的演奏会? 即便是淡薄如她,也会对这种人稍微多看一眼的。 毕竟自己那个时候刚刚回国,能买到票的人本来就不多,票价也不便宜,所以这人说去看了,还真的挺令人吃惊的。 “倒是没想到您已经结婚了,”他看了看旁边戴着面具的男人,“不知道你爱人在哪里高就?” 来之前,关叙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今天也是带着面具来的,不过他挺拔的身材和尊贵的气质也不是一个面具能掩盖住的,自然也是引得众人注目。 “这个就不方便告知了,”阮秋棠委婉地拒绝了他,“他有点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也罢,那就以后慢慢认识吧,”男人的笑容十分谄媚,“我叫钱冬春,五个月里多多指教了。” 自我介绍结束后,他似乎也意识到对方不想和自己说话,便自顾自地离开了,走到了那明艳女生的身边。 原来这就是那明艳女生的丈夫,只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十分高傲的女生,怎么会找这么趋炎附势的一个丈夫呢? 刚刚他看向阮秋棠的眼神,几乎已经把“攀附”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关叙见她好奇,附在她耳边小声解释道:“那是林家的千金,林婉。” 林家?? 这是阮秋棠一回国就听说过的名字了。 关叙纵然是商界新贵,但是林家的势力也不可谓不大。 据说林婉更是林家的独生女,娇惯着长大的大小姐,即便是已经结了婚,也还是住在林家的,大家都传言钱东春是入赘,以后的孩子也是要姓林的。 不过钱东春本人似乎并不在乎这种说法,而是颇享受这件事,所以一直以来也算是相安无事。 但现在看来,他们的婚姻也是暗流涌动,并没有外界说得那么平和优雅。 林婉依然坐在座位上,并没有和别人打招呼的意思,只是钱东春还是在挨个和衣着光鲜的人打招呼,像是要找盟友一般。 至于吗这只是个恋综啊! 难道还真的把恋综当成交朋友的地方了! 不过出乎阮秋棠意料的是,那对平民夫妻竟然还是很平和的。 反倒是那对明星夫妻气氛剑拔弩张。 “都是你,你说要来参加这个恋综,现在好了,你看这里都是些什么人!”顾峰有些失态,“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多值钱!” “你的时间值钱,难道我不是大明星?”谢玲反唇相讥,“还不是你最近热度下降,老娘给你往上拉一拉!” “开玩笑,我还用得上你?”顾峰听她这么说,十分不屑,“大家都没有戏拍了,还不是怪你疑神疑鬼!” 听顾峰这么说,谢玲仿佛被戳中了痛脚:“疑神疑鬼?我疑神疑鬼?你半夜被狗仔拍到多少次了,自己心里没数吗?” 原本屋里还是有人说话的,但是慢慢地,大家都歇了,开始竖起耳朵吃瓜。 谢玲反应稍微快一些,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也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拉着顾峰离开了。 开玩笑!这里任何一个人带了手机的话,明天他们就要上热搜了! 而顾峰好像也知道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谢玲一拉就出去了,十分听话。 屋里的众人:沮丧。 瓜还没有吃够。 人怎么就走了。 正在大家心照不宣地打算出门的时候,却有一道男声突然响起。 “你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男生喊道,“不知道我不能喝冷水吗!” 女生看起来唯唯诺诺,但依然慢慢解释道:“这里也没有能烧热水的地方,你稍微喝一点冷水也没事的,我问过医生了。” “医生?不都是冲着我们商家的钱来的,”男人十分不屑,“我妈说了,我必须喝热水!” 众人:…… 快看,活的妈宝男! 原本没人想出手的,但是那男人开始咄咄逼人起来了。 “你就是想害死我!” “真不知道娶你进门干什么!” “我要回去跟我妈说,离婚!” 说罢,竟然抬起巴掌打算打在那姑娘脸上! 原本大家还在看热闹,但看男的打算动手,阮秋棠急忙拉着关叙冲过去,关叙自然知道她要干嘛,两人一个将姑娘拉开,另一个握住了男人的手。 “欺负弱小,没品,”关叙惜字如金,“你就是这么对你老婆的?” 男人原本还在骂骂咧咧,但看到关叙人高马大,也就不敢造次了。 阮秋棠原本打算安慰一下女孩的,但看到她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在家已经受到了足够多的虐待。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阮秋棠小声问道,“他对你这么差。” 女孩擦了擦眼泪:“我爱他,爱能止痛” 阮秋棠:………… 竟然真的有这个品牌的恋爱脑!疯了吗朋友! 男人看人们都谴责地看着他,自己灰溜溜的出门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女孩向阮秋棠道谢之后,也追着男生跑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阮秋棠突发奇想:“你以后会不会打我啊。” “像这样,”她把关叙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巴掌把我打出三米远。” 关叙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啼笑皆非。 “不会,我只会换种‘方式’惩罚你的,”他附在她耳边,“就看你能不能受得了了。” 阮秋棠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光速跑开。 第181章 怎么会嫁给这种人啊。 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原本就是已婚的人,他又刚刚表明了心迹,自己也答应了,他能想到这个也很正常。 只不过……她还是觉得有点太快了。 这种发展速度肯定是超过了普通情侣的,哪能这样! 关叙: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已经结婚了。 不过他现在肯定是不会说这些的,只是看着阮秋棠脸红着跑开,觉得十分有趣罢了。 小猫儿一样的姑娘,肯定是需要哄小猫儿一样的手段才能够哄到手的。 告白只是第一步罢了。 但是现在这个现场,还是有点意思的。 五对夫妻明显是各怀鬼胎,这节目,恐怕是要变得十分有趣的。 其他人都双双对对地出去了,只有刚刚被打的女生还留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样子。 阮秋棠有些心软。 毕竟若是真的就这么放弃她,自己也是放心不下的。 “你叫什么?”她轻声问,“怎么会嫁给这种人啊。” “我叫夏雨,”那女孩子声音极小,“他妈妈喜欢我,想让我稍微管管他。” 阮秋棠:? 可是看起来他并不想听你管啊。 “而且他确实不擅长管理生意,我有些类似的才能,家里又欠了不少钱……就嫁给他了。” “更重要的是,我爱他啊!” 女孩子说得越是情真意切,阮秋棠就越觉得她离谱。 这不就是那种虐文里头被撕眼角膜的原配吗! 只是现实生活中没有追妻火葬场,只有活的妈宝男和真的白月光。 看男的对她的态度,似乎真的只是把她当成管理公司的血包而已。 她自己又不肯离婚……啧。 还真的是,世间百态。 不过即便如此,大家也还是想着往后的五个月要一起生活了。 目前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排住宿,但要是一起住的话,说不定就要面临着…… “请各位先生和太太暂时分开,去往各自的居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助理,声音十分温柔,“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咯。” “我是你们的助理小静,这段时间可能要多多关照了,”小静的笑容十分甜美,“有任何事情可以找我解决的。” 几对夫妻突然面临着分离,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 衣着朴素的夫妻二人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答应了小静的要求,阮秋棠虽然有些不舍,也还是站到了小静那一边,等着分配住所。 只有差点被打的那个姑娘对爱人有些恋恋不舍的模样,众人见她那样,也没什么话说。 毕竟人家两个才是夫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也确实是管不到什么的。 只不过……阮秋棠还是有点心疼。 她不是没有才华,也不是没有能力,只是因为自己太过软弱,所以到了现在这个下场。 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关叙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要和阮秋棠分开,自然是有些不舍。 不是,肉都到嘴里了怎么还能让她飞走呢? 他答应陪着他过来,其实也就是存了个多些独处机会的心思,谁知道来了这里竟然是要分开住的。 阮秋棠自然也是发现了他不开心的,所以连忙安抚了一下。 “那导演不是说有合作的游戏吗,所以白天肯定是要见面的。”她柔声劝慰道,“没事的,说不定以后还会重新安排的。” 见阮秋棠都这么说了,关叙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能跟着那边的男助理往“男生宿舍”那边走了过去。 几个女孩子留在这里,等着小静安排住处。 大家开始还有些拘谨,但过了一会儿,阮秋棠也就和大家混熟了。 实际上她同龄朋友也不是很多,很少有这种集体生活的机会,一下子要和五个人一起住,还真的有点新鲜。 “大家不用担心和自己的爱人离得太远,毕竟我们这个节目是包下了一个别墅的。”小静介绍道,“别墅分三层,我们住在第三层,他们住在第二层而已。” 阮秋棠原本还怕见不到关叙,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放下了心来。 看着这几个人各怀鬼胎的样子,小静也不再迟疑,将几人带往别墅区。 到了别墅区之后,阮秋棠才大吃一惊。 关叙家和自己家都算是有钱人了,但是也没怎么见过这么大的别墅区。 这个地方,其实更像一个庄园。 一进门,看见的就是一片巨大的湖泊,上面漂浮着各种颜色的小船。 再往里走,则是一片花园,也许是因为夏天的缘故,各种花朵都在盛放,令人应接不暇。 “这就是我们的‘城堡’,”小静介绍道,“婚后的王子和公主也要生活在城堡之中才行。” ……倒是搞得很像回事儿。 阮秋棠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正要四处看看的时候,却被一旁的谢玲阻止了。 “不要碰那些花草,说不定是有毒的,”她十分关切,“毕竟这里大家还是第一次来。” 阮秋棠见她这么说,自然也就收手,想着有机会和关叙下来逛逛、 “谢小姐多虑了,”小静似乎听到了她们说话,“若是真的让诸位贵客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担待不起啊。” 那衣着朴素的女子倒是捡起了地上的易拉罐,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保护环境,沈双加一分,”小静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有人领先了哦。” !!竞赛这就开始了吗! 大家都有点吃惊。 “一般的综艺都是有剧本的,但是我们这个综艺,主打一个真实,所以是没有剧本的,”小静笑吟吟地说道,“不过没关系,节目肯定是要剪辑后播出的,我们一定会很好地保护各位的隐私。” 原本有些骚动的人群慢慢停了下来。 谢玲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十分不屑;而刚刚得到加分的,名叫沈双的女子,却有些手足无措,一直在喃喃自语。 “他们说只要参加节目,就能有一笔巨款,还包吃住……”她唯唯诺诺地说,“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有钱给父母看病了。” 第182章 适应 听到沈双这么说,阮秋棠无端有些心疼。 毕竟确实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么幸运的。 若不是自己尚且有几分钢琴上的才华,恐怕早就被那趋炎附势的父亲抛弃了吧。 就像放弃自己的母亲一样。 沈双是不幸的,因为她没办法彻底掌控自己的人生,还要为家人忧心。 沈双也是幸运的,至少目前看来,她有爱她的丈夫,她也爱自己的家人,愿意为了他们奉献一切。 想着想着,她们就来到了别墅门前。 别墅富丽堂皇的大门上有一块颇气派的显示屏,上面写着个人的名字,只有沈双后面标了一个“1”。 怎么回事,搞得像是什么大逃杀一样! 这东西一下子就能看明白,很明显是用来记分用的。 这里面只有沈双是刚刚得过分,所以其余人都是“0”。 “你们的丈夫已经先一步到达这里了,因为这里还有卫生要打扫,大家的房间在三楼,也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咱们只要稍微打扫一下自己的房间就好了。” “哦对,房间里是完全私密的,没有什么摄像装置,所以肯定也是不会有隐私问题的……毕竟,大家都需要自己的空间嘛。” 这节目还挺真实,搞得好像是要玩狼人杀一样。 不过现在的阮秋棠,好像也来不及思考接下来要干什么。 因为关叙在上面干活。 大概是需要干活的关系,几个男人都将之前贵重的衣物脱去了,换上了更耐脏,更方便行动的衣服。 沈双见状,正要去帮助自己的爱人,却被小静阻止了。 “这个工作,本来就是安排给丈夫们做的,你们要是插手被发现的话,分数是要被扣回去的,”小静解释道,“所以千万不要心疼自己的老公哦,大家各有各的职责。” 眼看着几个想去帮忙的女生慢慢地退回来,阮秋棠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毕竟母亲也算是千金小姐,所以自己也不用干什么重活,家中自然是有仆从打理的,但是自从她记事之后,就没看到过父亲干活。 母亲只会忧郁地修剪自己的玫瑰花丛。 而且仆人们晚上也是会下班的,所以要是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还是要母亲亲力亲为才行。 但父亲,似乎从来都没出现在这种生活场景中过。 很难评价,这种事情很难评价。 不过即便如此,母亲也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而是想办法将自己送出了国…… 年幼的她并不知道,当时的公司已经被父亲架空了,所以母亲只能那么做。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了,她还是有些好奇,关叙干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毕竟他也是富家少爷,不会干活也挺正常的。 她四处搜索关叙的身影,在楼梯转角处发现了他。 关叙正在和一个人将柜子抬下来。 或许是因为灰尘太大的缘故,大家都戴上了口罩,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没办法,他太醒目了。 把柜子抬下楼的时候,下面的人会承担更重的压力,但是关叙就是在下边扛着的那个,指挥方向的同时,也保证柜子不会掉下去。 没想到他平时看起来清瘦,倒还是有些力气的。 跟他一起搬东西的人好像就是那个大明星。 只是这两人站在一起,关叙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难怪他明明不是明星,也会经常出现在热搜榜上,这身材比例跟炙手可热的男明星比也不遑多让啊。 男明星的体力显然是不如他的,所以他们需要走走停停,在台阶上稍微休息一下。 “真的不能雇个人吗,”男明星擦了一把汗,“我说哥们你是个总裁,怎么干这种事情这么熟练啊。” 关叙面色如常,只是将柜子扶好:“毕竟我也是从基层干过来的。” 当初他开始工作的时候,公司里面的大事小情都要经过他的手,所以无论是体力活还是做账,他可能都稍微会一点的。 “咱们不如一口气抬下去吧,在这里挡路也不是事儿啊,”关叙催促道,“早干完早休息。” 顾峰好歹也是个男人,见对方这么坚定,索性还是决定一口气抬下去。 毕竟输人不能输阵啊! 不过这么大个别墅,只靠这么几个人打扫,确实有些太辛苦了。 毕竟几个人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的,突然要干这么多活儿,肯定是受不了的。 眼看着夏雨想要悄悄地帮忙,小静微笑地阻止了她:“您要是现在帮助了他们,可是要被扣成负数的哦。” “看起来您的丈夫似乎还是很重视这个比赛的,我不确定您要是真的帮助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阮秋棠望过去,发现那商家的公子正在擦柜子。 与关叙不同,他似乎是完全没有生活经验的。 打湿的抹布草草拧干,就往柜子的玻璃门上放,擦过之后,也不知道用干一些的东西将水印去掉,所以柜子显得更脏了,他也有些恼羞成怒,索性一甩手将抹布扔在地上。 夏雨刚要去捡起了,旁边的男助理沉声道:“夫人,你看看自己的分数哦。” 夏雨瞬间收手,只是担心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这几个柜子,是几位先生亲自从楼上搬下来并收拾干净的,所以里面要装的,是这几个月的‘战利品’。”男助理十分冷静,“而且,只能由先生收拾。” “作为这几个月的‘脸面’,我们认为由先生收拾是比较合理的,毕竟男人是家中的顶梁柱,”小静介绍道,“夫人们还有另外的任务。” “请各自上楼收拾自己的房间,然后来一楼集合。” 几人依言上了楼,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感觉条件有点艰苦啊。 只有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书桌上放了一盏台灯,显得十分简单肃穆,又有几分贵气的感觉。 一看就价格不菲,不是平常人能买得起的样子。 不过这个,阮秋棠适应得还是很快的,毕竟是在国外独自生活过的人,对付这点家务自然是不在话下。 第183章 毕竟童话故事,本身是没有结局的。 屋子里面本来就不脏,不过阮秋棠还是打扫得十分仔细。 无他,她只是不相信这里没有摄像头。 毕竟一进这个别墅区,她可就已经被那个助理姑娘上过一课了。 那也就证明着这场游戏,从大家踏入别墅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所以即便是助理说没有房间中没有摄像头,她也是不敢相信的。 还是要仔细检查一下的。 不过仔细检查了好几圈,阮秋棠确实也没发现什么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看起来这主办方在这里应该是没骗人的。 但是王子和公主的婚后……会怎么样呢? 毕竟童话故事,本身是没有结局的。 说不定公主最后也会变成黄脸婆,王子也会爱上别人,三妻四妾,与公主同床异梦。 对于人类的感情,她一向没什么自信。 只是不知道关叙那边怎么样了。 至少现在,她和关叙还是幸福的,也许就够了。 对了,要集合的,小静之前曾经说过要到一楼集合的,说不定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想到这里,阮秋棠翻身起床,想下楼去看看大家到没到。 不过下楼之后,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到的。 想来大家都还没收拾好,阮秋棠打算自己在大厅中逛一下。 几个男人整理出来的柜子就放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想来这就是主办方给男人的第一道试炼。 不过老实说,还是能看出来大家干得怎么样的。 几个柜子之间空隙还是挺大的,完全能看出是谁负责弄下来的。 阮秋棠第一个看出来的自然是关叙。 他干活一直都是这个风格——高贵冷艳,干脆利落。 柜子周围也没有任何污渍,仿佛一个高级家政刚刚来过。 就算以后公司破产了,说不定他也能靠做保洁养家糊口的。 阮秋棠开始胡思乱想。 她将视线落在关叙的柜子旁边,发现那柜子有点脏。 多半是那商家少爷的。 虽然不知道少爷具体叫什么,但是看这个柜子的状态而言,恐怕少爷在家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刚刚在楼下就看到他的柜子上有水痕,现在那水痕依然在,感觉少爷最后还是放弃治疗了。 其他人的柜子,则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干净的地方。 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感觉自己好像真的选对了人。 毕竟这年头,这么会干活的男生可不少呢。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从楼上下来,阮秋棠原本以为会是经常干活的夏雨,没想到是那位明艳的大小姐。 “你好,”大小姐主动打招呼,笑得十分和蔼,“我叫林婉。” “我叫阮秋棠,很高兴认识你。”两人握了握手,“说实话没想到你这么快。” “毕竟我是林家的千金对吧,”林婉自嘲地笑了笑,“但我也是从林氏集团的基层做起来的,并没有过几天好日子啊。” 阮秋棠:“?” 你们有钱人都流行这么折腾自己的孩子吗? 不过这种话她肯定是不敢直接问的,而是想了个办法转移了话题。 “你和你爱人是怎么认识的?” “上大学时候一个班的同学,”林婉说得十分干脆,“当时过得挺惨的,他又借了我点儿钱,就谈了。” “那他……算入赘吗?”听林婉说得这么自然,阮秋棠有点无语。 这未免也太随便了! 不过想来自己也干过和陌生人领证的事情了,她跟大学同学谈恋爱倒是也算正常。 “算入赘的,毕竟林家这么大的家产肯定是不能给外人的,”林婉淡然地说,“不过最近他好像挺努力的,似乎想让我看看他有多努力的样子。” 阮秋棠:…… 毕竟男人的自尊心,可能让他有些无法面对入赘这个事实吧。 “但我并不在乎这些,他要是在乎,大可以跟我分开的。”林婉似乎对他十分寡淡,“毕竟结婚的时候,这些都已经说好了。” “他想要更好地生活,付出这点自尊又算什么?” “若是他想要的并不是这般荣华富贵,那我们谈到入赘的时候,他就应该拒绝才对,怎么可能做到真的来林家?也就是为了钱,就不要扯有得没得。” “我从小就是被当继承人养大的,所以爱情这种东西,也不是完全不能舍弃,”林婉仿佛一个完全体的女强人,“他要是想离婚,孩子归我。” 林婉面无表情,好像这个人并不是她的爱人一般。 二人聊天之间,另外几个人也慢慢下来了,看到外间摆的柜子,好像也都有些话要说的意思。 但大家都沉默了,因为小静出现了。 “男孩子们的工作都干完了,下面是咱们的场合了,”小静的笑容还是十分恬静,“请各位太太稍微准备些午饭吧。” 做……做饭啊? 阮秋棠望了望周围,大家竟然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自己在国外读书这么长时间,已然拥有了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强悍厨艺,但是其他人…… 夏雨看起来很正常,一看就是在家也经常做饭的样子;林婉面色如常,甚至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综艺,反倒是谢玲和沈双,看起来有点纠结。 一看就是在家不甚做饭的架势。 看来晚上这次厨房之旅,恐怕要很有意思了。 会做饭的和不会做饭的待在一起,想必会产生十分玄妙的化学反应才对。 她很期待。 “不过这个也一样,大家的先生是不能帮忙的,”小静笑吟吟地说,“若是帮忙,也会把分数扣成负的哦。” 阮秋棠看了依言楼梯上的关叙,他似乎刚洗完澡的样子,水滴顺着头发流下来。 不过她好像还没有正式给他做过饭,偶尔做一下也挺好。 只不过这个节目组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感觉也说不定。 “几位先生的表现都不错,除了商杰先生之外,也都活的了分数,”男助理指了指大屏,“所以夫人们也要继续努力才行。” 不就是做饭吗!阮秋棠志得意满。 这题她熟,毕竟在国外呆了那么久,这点事儿还是无所谓的! 第184章 吃瓜,可太有意思了 进了厨房之后,阮秋棠却被厨房里的食材丰富程度震惊到了。 可以说是天南海北的食材都有,完全不是国外那种匮乏的状态。 上次关叙说自己喜欢清淡一些的东西,这次她就做个简单的丸子汤好了。 取了适当的猪肉,慢慢剁碎,用调料水搅拌后,慢慢搓成丸子放入水中,清水翻滚,肉丸子上下浮动,慢慢变色,她又加了些调料进去,整道菜显得十分鲜美。 也不知道关叙会不会喜欢这些。 她的菜很快就做完了,便观察了一下四周,想看看大家的进度。 林婉做了一碗简单的炒饭,想必是平时也就这么凑合吃的;谢玲和沈双都选择了最简单的煮面,而夏雨则最为浮夸,竟然做了一碗红烧肉。 阮秋棠:……大家还真是,各有千秋。 小静进来,看到大家都做好了,便派了几个人将各自做的菜端了出去。 “这次的考验,是看看大家的爱人能不能尝出自家太太的菜,”小静十分有礼貌,“若是能的话,可以各自加一分。” 糟了! 阮秋棠觉得有些不妙。 毕竟她和关叙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吃饭也是在外面吃的时候比较多,说到正经吃饭,关叙可能还真的没吃过几口。 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默契了。 不过剩下的好像都是老夫老妻的样子,说不定猜得会比他们快多了。 虽然知道比赛结果无所谓,但阮秋棠还是希望能赢! 心底的斗志熊熊燃烧,关叙,你要是猜不中就死定了! 门外的关叙,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 好像有人在念我。 不过现在的他,被人带到了一个封闭的小屋之中,面前摆了五道精致的小菜。 男助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酷:“面前有五道菜,挑出自己太太做的就可以了。” 竟然这么简单? 关叙有些不可思议。 他虽然没怎么吃过阮秋棠做的菜,但是还是很有自信能挑出来的。 毕竟他足够了解。 他看了看面前的五道菜。 以阮秋棠的个性,一定会想做一道汤的,毕竟他刚干完活没多久,可能还是会有些补充盐分的需求。 他看了看面前的五道菜。 炒饭看起来有些粗糙,肯定不是她做的,两碗面也不是很精致,红烧肉则是太腻了,想必只有丸子汤是她做的。 他小小地吃了一口,果然,肉丸软而弹,口感极佳,吃起来就像是用心打磨过的样子。 想必就是它了! 关叙选择了丸子汤,第一个举起手来。 男助理记录了他的选择,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都吃完了,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 “关叙,宋志,各加一分,”男助理的声音十分冷酷,“其余人不加分。” “什么,那道菜竟然不是夏雨做的?她做饭一向难吃,我怎么可能会选错!” 不过男助理显然没有为他解答问题的兴趣,而是径直离开了:“你们的太太就在外面,可以去问问了。” 关叙听到这个消息,快步走出门去,果然看到了正在门口徘徊的阮秋棠。 “怎么样,丸子汤好吃吗?”她笑吟吟地问道,“搅肉馅的时候手好酸。” 关叙见她这副娇俏的模样,忍不住将她的双手揣在自己手中揉了揉。 “那等回去,我给你做,”他有些心疼,“弹钢琴的手,怎么能搓丸子呢。” 阮秋棠只是简单地撒个娇,没想到能有这种效果,顿时羞红了脸。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她赶快把话题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你觉得这几个人怎么样?”她小声说,“感觉大家都挺有故事的。” “不知道沈双做饭做得怎么样?”关叙见她感兴趣,想着跟她沟通一下信息,“毕竟只有我们俩猜出答案了。” 说起来他们其实也不用探究这些嘉宾的故事,毕竟只是来一起参加节目的,不过阮秋棠好奇心来了,也就顾不得许多。 “那咱们就越好,每天交换情报。”她伸出小拇指,“若是有了重要的消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吃瓜,可太有意思了! 关叙见她这副模样,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而是仔细想了想要怎么和这几个人套近乎。 这几天看下来,顾峰是最没什么脑子的,感觉他们家的智商都给了谢玲,商杰有些毛躁,但是感觉爱老妈胜过老婆;宋志和钱冬春,一个极为朴实,另一个则油嘴滑舌,钱东春甚至还希望打探出他的身份,继续和阮秋棠套近乎。 大概在他的眼中,阮秋棠的价值肯定更高吧。 “这几个男人我会注意的,”关叙覆在她耳边说,“所以夫人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这东西要什么奖励?”阮秋棠有些懵,但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轻轻的吻就落在她唇边。 大概是因为在外面的缘故,这个吻不像以前那么激烈,而是浅尝辄止。 但即便是这样,阮秋棠也还是被弄得满脸通红。 怎么这人现在这么会了。 明明以前还是会打个招呼的,现在竟然这么自然了。 “好了,就要这些奖励了,”关叙见她发呆,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再这样我就再来一次了……” 话音刚落,他作势要继续,阮秋棠果断跑走。 关叙见她害羞,感叹道阻且长。 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阮秋棠回了自己房间,关叙的味道却还在唇间。 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自己还是会这么动摇。 罢了,罢了,还是睡下吧。 折腾了一整天,感觉已经快累死了。 她顺着困意缓缓睡去,梦中的关叙穿着燕尾服向自己走来。 像一位真正的王子。 而自己则穿着很大、很华丽的裙装,笑着跑向自己的王子。 但一转眼,王子的形象瞬间崩塌,关叙变得凶神恶煞,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怎么还不去干活!” “我妈的屋子里怎么有一根头发,是不是没有好好打扫!” 阮秋棠瞬间惊醒。 还好……是梦。 若是生活中的关叙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她恐怕早就走了。 第185章 姜还是老的辣 毕竟关叙除了偶尔喜欢占些小便宜之外,还是很靠谱的。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说起来自己对她的印象已经很寡淡了,根本没有那么多对母亲的情感。 家中家财万贯,她却总是在修剪门前的玫瑰花丛。 像是住在一团不会开解的噩梦之中。 再后来,她慢慢地不再出门了。 门前的玫瑰花从一开始的繁盛变得十分荒芜,但是家丁会修剪,所以还算规整。 再后来,越来越多的医生来到家中,又摇着头出去,母亲也不再出门,只是整日躺在床上。 当时的她尚且年幼,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再陪她玩耍。 直到有一天,她被人换上了纯白色的衣服,母亲变成了照片,外婆在照片前泣不成声,她却还是没看到父亲的身影。 外婆离开了家之后,偌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原本外婆是想把她带走,她也很开心,但是这个时候,父亲却出现了,并且用强硬的手段将她留在家中。 毕竟父亲才是她的正式监护人,外婆接走她确实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不过父亲也再也没回来看过她。 她就一个人长到十几岁,老师发现了她的钢琴才能,她光速办了手续出国了。 直到她稍微有了些名气,父亲才似乎才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也许不是想起了职责,而是她变成了一件好卖的商品了。 所以她回国后,才会不停地安排她相亲,直到她嫁给关叙为止。 就,也算是阴差阳错地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个综艺……还挺有意思的。 明天就先去探探其他人的底,看看大家都是怎么来的。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不过这个综艺,第一集的效果异常的好。 除了谢玲和顾峰之外的人,都不是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所以大家的新鲜感还是很足的。 前几轮的竞争之中,阮秋棠的表现都还挺好的。 做得一手好饭不说,干活也很利索,不愧是钢琴家。 跟她一起的神秘男人也引起了网友的热议! “不是都说她嫁给关叙了吗!” “这谁知道呢!毕竟这种综艺节目肯定都是炒作啊!” “关叙那种大忙人怎么可能来参加这种节目啊!” “不过谢玲也不会做饭啊!” “哪有几个大明星会做饭的,楼上别傻了。” “听说她家都是顾峰做饭的。” “不要瞎说,咱们又不在人家两口子床底下趴着。” “哈哈哈顶楼上!” 阮秋棠仔细看了看网友的评论,觉得还是挺可乐的。 毕竟自己回国还没几天,快要成为热搜榜上的常客了。 不知道关叙怎么看这件事。 她正打算给关叙发个消息,却正好看到关叙的消息发了进来。 “我好像知道顾峰的底细了,有兴趣吗?” “有兴趣就来门外的小花园找我。” 阮秋棠翻身下床,赶往小花园。 这庄园其实还是挺大的,在庄园的西北角,有个小小的花园。 大家研究了几天,发现那里没有摄像头,便偶尔会去那边稍微聊聊天。 关叙这次没有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而是穿了一套休闲装,显得十分悠闲。 阮秋棠看着他,不由得感叹。 人长得好看,真是太重要了。 不然这一身衣服,换个人穿恐怕就会像是五十多岁了。 “顾峰怎么样?”阮秋棠打断自己发花痴的想法,“难道大明星还肯把八卦告诉你?” 像顾峰这种咖位的明星,一般都会把生活捂得十分严格,怎么可能贸贸然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说那些事情呢? “哦,我给他投资了一部戏,夫妻档,”关叙言简意赅,“她们夫妻俩都是空档期,才要来参加这个综艺的。” “养家也要钱啊,明星要的钱肯定更多,所以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有人投资肯定掏自己的老本了,”关叙十分笃定,“小事,小事。” 阮秋棠:……你的钱是这么用的吗! 看到阮秋棠有些心疼的表情,关叙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蛋:“没事,我本来就是想干这个的。” 现在这个公司本身就有些发展上的瓶颈,所以关叙也一直在找破局之法,拍剧当然是很重要的一种手段。 现在能直接接触到顾峰谢玲夫妇两个,甚至还省去了许多中间商的钱。 很好! 关叙十分满意。 “那就说说顾峰吧,”阮秋棠见他真的没有受到影响,追问道,“他有什么故事吗?” “顾峰的故事还是挺简单的,”关叙想了想,“就是长得帅成为了大明星而已。” 阮秋棠:…… 这个理由未免过于好用了吧,还能更简单粗暴一点嘛! 关叙见她发呆,慢慢地说出了顾峰的过往。 * 长得帅确实是有好处的,像顾峰一样。 很容易就能收到情书,很容易就能被星探选中,很容易就能接到合适的戏,并且一炮而红。 人生仿佛是一个easy模式。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有些自己的烦恼。 那就是生活太枯燥了。 任何事情对她来说,都不够刺激。 直到他碰到了谢玲。 谢玲和他情况差不多,也是这般众星捧月地长大,唯一的差别就是,她喜欢女扮男装出门。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酒吧,她带着自家姐妹出门玩,他以为那姑娘是单身的,便上前搭讪,被谢玲以为是不法之徒,打了一顿。 后来谢玲发现打错了,也就慢慢成为了朋友。 仔细聊了一下,发现俩人都是有些为名声所困的意思,他当机立断,决定把谢玲追到手。 好在谢玲本身也对他有意,所以这事儿也算是水到渠成。 “可是他们现在为什么会打成这样?”阮秋棠有些好奇,“毕竟这种年少的情谊应该很难分开吧。” “毕竟他们都是大明星,很多时候是需要应酬的,现在他们这个样子,就是双方都应酬太多了。” “我给他允诺的那部剧,他也是有些修复关系的意思的,”关叙十分自信,“毕竟他俩可是男女主啊。” 阮秋棠:……姜还是老的辣。 第186章 阮秋棠:?? 既能赚到钱,还能把老婆追回来,这种好事儿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想必顾峰也是这么想的。 “他确实没做什么越轨的事情,”关叙想了想,“毕竟他那个段位的人,肯定是什么都见过了,怎么可能干出轨的事情。” 一个人若是什么都没见过,就说只爱你一个人,那这爱情肯定是不值钱的。 但一个人若是历经千帆,见过世界上最光鲜的一切,最终还是选择了你的话,说明他是真的爱你。 这个道理阮秋棠深信不疑。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到关叙头上。 “你以后,会不会背叛我?”她突然问道,“碰到更好的人了怎么办?” 原本聊得好好的,她这么一问,关叙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怎么回事,他都这样了还不能证明自己的真心吗! 又是告白又是领证的,小丫头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喜欢她是吧! 不过这好像也怪不得她。 毕竟她从小在那种环境里长大,有些不容易相信别人也是正常的。 自己要做的,是给她更多的爱和尊重,让她慢慢相信自己才对。 “我是总裁欸,”关叙慢慢地说,“我有什么没见过的。” 阮秋棠疑惑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来,想勾引我嫁入关家的人只多不少,可是我一个都没要,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声音沉稳,“因为我想找一个真正喜欢‘我’的人。” “我需要我的另一半喜欢的是‘关叙’,而不是关氏集团的总裁,”关叙像是想要解释什么一般,“若是喜欢钱的人,迟早也会因为钱的事情离开我的,但是身为一个总裁,要的并不是这种吸引,而是绝不背叛。” “而且当我选中某人的时候,就一定不会改了,”他戳了戳阮秋棠的脸,“毕竟调查数据表明,智商高的男人都不会出轨。” “因为出轨所付出的时间成本和获得的快乐,性价比太低了。”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阮秋棠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确实是担心关叙背叛她,但是她原本想的其实是若是有类似的事情她就离开,祝他幸福。 关叙说这种话,她完全没有想到。 或许对这种理智的人来说,能说出这些就是极限了吧。 “那后来呢,后来顾峰怎么样了?”她赶快转移话题,免得关叙再说出什么让他害羞的话,“后来就变成这样了吗?” 主要是感觉女扮男装的大明星和顶流的相遇,甚至还挺甜的,值得嗑一口。 “我还答应剧本就按照他俩相遇的时候写,说不定还真的有人会喜欢的,”关叙胸有成竹,“等开机拍了,我给你看剧本。” 阮秋棠:……有个土豪老公,也太好了吧。 能直接现场吃瓜见到大明星追妻什么的,未免也太快乐了。 不过这些,阮秋棠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关叙却看出了她的想法,牵着她往外走。 “不然我现在带你去见见顾峰?”他说得十分优雅,“你要是亲耳听到他说这些,恐怕更加身临其境。”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阮秋棠无端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这人怎么一股“再看别的男人就让你好看”的气势啊! 真的好吓人! 她自然是不想去看顾峰的,便甩开他的手往别墅内部跑去。 刚跑到门口,就看到商杰气冲冲地跑出来,夏雨在后面哭。 她以为商杰又动手了,便过去把夏雨扶了起来,却发现她自己在喃喃自语。 “我们结婚本就是你妈妈定下来的。” “你凭什么嫌弃我,却不嫌弃你妈妈呢?” “若是真的有问题,你又为什么不肯放我走?” 几句话信息量太大,阮秋棠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敢情这家人,有秘密啊。 这综艺也算是卧虎藏龙,深不可测。 “先不要哭了,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阮秋棠轻声劝慰道,“说不定我有办法解决呢?” “没用的,商杰不会听任何人的话,除非是他妈妈。”夏雨摇了摇头,“就像他明明不喜欢我,却还是要娶我一样。” 阮秋棠:??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什么诉衷肠的好时机,阮秋棠将夏雨送回她的房间,想着等等她心情平复了再说。 夏雨却回身抓住了她的手。 “陪陪我,好吗?”她哀求道,“已经很久没人愿意问我发生过什么了,你是唯一一个。” 阮秋棠:你这姑娘,还怪惨的。 不过看着对方楚楚可怜的样子,阮秋棠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没办法,谁能拒绝一个哀伤的美女呢? 原本以为夏雨会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但没想到她却只是打开抽屉,看了看里面的一个小小的玉佩。 “我救过他的妈妈,她的妈妈便将这个玉佩留给了我,”她摸了摸那枚玉佩,“我也喜欢他很久了。” 怎么回事,这个故事怎么越来越像狗血小说! “但是我后来嫁给他的时候,他却变得十分暴躁,”夏雨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口口声声地说我逼着他妈妈让他娶我,可是到最后,受伤害的人却还是我,”夏雨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可我明明是最无辜的啊!” 阮秋棠:确实。 在这个故事里,夏雨确实是最无辜的那个。 商杰的母亲不知道怎么想的,明知道儿子不喜欢夏雨,还要让夏雨嫁给他。 不过这夏雨也奇怪,到底是喜欢商杰什么呢?? “所以你,喜欢他什么,”阮秋棠试探地问道,“难道就是因为他长得帅吗?” “不是,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说罢,她又从抽屉中拿出另一块玉佩,“毕竟我小的时候,他救过我啊。” 阮秋棠:…… 救命!这是什么古代言情小说的展开!下一步该出场的不会是商杰的白月光吧,那也太离奇了! “商杰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夏雨继续说,“可是他妈妈不同意。” 第187章 激动到失控 净白温润的羊脂玉上,点缀点点海棠红,让人忍不住想要拿在手中把玩的上等玉佩。 安静的躺在夏雨的手心。 她仿佛自嘲般的轻笑,看向玉佩的眼神,变得柔和又憔悴。 “关太太,你兴许也看出来了,这两块玉佩是一对。” 点点海棠红拼正好可以连在一起,是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同一块料子打磨而成。 阮秋棠不光看出了这两块玉佩是一对,还看出了一个狗血到不行的剧本。 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妈宝男的白月光,加上一个受气包白送的倒贴老婆。 阮秋棠的心里不禁佩服这档节目的策划,选人如此精准毒辣。 可转念一想,这档节目邀请她和关叙是看上了什么? 夏雨忧郁的声音打断了阮秋棠的思绪。 “高中那年,我高考失利,跳河自尽,遇见了商杰,他把我从水中救起,留下了这块玉佩。” 阮秋棠一怔。 原来网络上的一些新闻不是假的,真的会有人因为高考轻生,一场考试而已,为什么要丧生? “那个时候,你才18岁?” 阮秋棠礼貌性的回应。 夏雨点头,青葱般的手指在玉佩的红点上划过,轻抿红唇。 “商杰对我说,人应该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考试或是别的任何人,可是,你知道我的家庭……” 夏雨讲的很动情,眼圈微微泛红,阮秋棠拿起小桌上的水果茶,给她添上一杯,顺势把纸巾扯了过来。 夏雨的家庭背景,阮秋棠并不了解,但来这个节目有几天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一个商业才女,打理商家的公司产业,做的很红火,只是没想到,一个商业女强人还有这样一面。 至于夏雨的家庭,阮秋棠也能猜个大概,家族产业落后,渐渐没落,不然也不至于被商家欺负成这样,连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能走到现在,真的挺不容易,像你这样的女孩很少见,所以你更应该珍惜自己,不过,我还有个疑问,我记得你是帝北大学的金融高材生。” 夏雨本要垂泪的模样,被某种情节打断,轻笑,小手也不自觉的攥紧。 “啊,我自认为考的不好,分数出来,刚好够帝大的分数线。” 学霸都卷成这样了吗? 嘴里说,高考失利,都要轻生了,结果还能上帝大,这哪是失利,分明是凡尔赛。 阮秋棠想想自己上学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至少不会因为错觉,就跑去河边轻生。 那个时候,母亲病故已久,虽然说,阮麟对自己并不是很关心,但是一早就把她打造成进入豪门的工具,在钢琴上为她撒了不少票子,很早就送她去国外深造。 因此,阮秋棠并不知道国内高考的狂卷和紧张。 只是对整件事情很诧异。 “那他知道救的人,是你吗?” 阮秋棠对这件事很好奇。 按理说,两个人有这样的缘分,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可现在夏雨的遭遇,让人不得不怀疑,事情的真相。 夏雨拉出一张纸巾,在眼底轻点两下,微咬嘴唇。 “他,应该知道的。” 阮秋棠:…… 什么叫应该知道? 听她这么说,两个人对这件事,从来没交流过? 而且,这两块玉佩,如此相像,若不是夏雨拿出两块,阮秋棠一时间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不同的两块。 “你没跟他说过?” 夏雨呆呆望向阮秋棠,呆滞摇头。 这些,还用说吗? 商杰不早就该知道这件事? 阮秋棠拍拍夏雨的手背。 “别把自己活的那么苦,商杰一早就说过,人应该为自己而活,感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已。” “你爱他,念着他的救命之恩,肯定是不想离开,那就要做出改变。” 听到这里,夏雨的眼中突然冒出了光。 拿起放凉的水果茶喝了一口。 “我做的还不够好,确实应该改……” 阮秋棠立刻打断她的话。 “你已经够好了,我说的不是这种改变,是你们之间,关系的改变!” 天啊! 传说中的恋爱脑,回路永远这么清奇。 女人,不能认为够好,就能留住男人,重要的是驾驭。 恋爱脑总是在自己身上找毛病,最后不被珍惜不被爱,就像她可怜的母亲,从郁郁寡欢,到一张纸片。 自己都不珍爱自己,那也没有人会爱自己。 夏雨紧张的张开攥紧的拳头,捏了张纸巾,擦过手心的汗。 眼睛却依然停留在阮秋棠的身上。 “关太,我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 若是她明白了,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这般境界。 明明是帝大才女,却成为这般模样。 情感和智商果然不属于同一范畴。 但凡夏雨能拿出一半读书的劲来应对感情,也不至于这般狼藉。 “男人需要改变,谁都是第一次,你第一次做妻子,他第一次做丈夫,沟通非常重要,你该有脾气的时候,也要有脾气才行,要让他明白,你的底线,更要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阮秋棠本不想说这么多,换作旁人,她定要安慰人心情一番,至于怎么做,是他人的事,不该插手越界。 可是看到这般模样的夏雨,阮秋棠实在不忍心。 都说恋爱脑装的全是水,把她倒过来都摇不干净。 但夏雨这也太严重了,一直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沉沦着,别人看不到她的付出,更看不到她的好。 久而久之,一切成了理所应该。 这是一个女人的悲哀。 无限放大的同时,对她未来的安全,也是一种威胁。 阮秋棠在她的身上,仿佛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花季女子,消香玉损,更不能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掘的坟墓。 “关太!” 夏雨激动的攥住阮秋棠的双手。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些。 平日,夏雨一直打理商家产业,忙碌不休,感情的问题,她只会在深夜默默抹泪。 谁想,在这档节目里,情绪崩溃,这才拉住了阮秋棠,表露了心绪。 得到阮秋棠的肺腑之言。 激动到失控。 第188章 妻子。 录制节目的嘉宾们,陆陆续续回到住处,夏雨这才依依不舍的和阮秋棠分开。 临结束交谈,夏雨不舍得拉着阮秋棠的手。 “晚上我去你屋里继续说。” 阮秋棠哭笑不得。 这个让人心疼的姑娘,真让人难以拒绝。 夏雨在人群中,寻找商杰的身影,却没有找到。 关叙也正巧来到阮秋棠的身边坐下。 “一直在这里没出去吗?” 阮秋棠不自觉的往边上靠了靠。 和关叙拉开一点距离。 也不知为何,会忽然有这样的举动。 若是细细来想,大概是因为,夏雨让她回想起母亲短暂的一生。 对男人本能的抗拒。 关叙的手停在空中,有些唐突,却又绅士的收回去,脸上留存着标志性的轻笑。 “嗯。” 阮秋棠对自己的举动,略感抱歉。 她不该有拉开距离的举动,可身体却如此本能。 让她无法解释。 这点小事,关叙兴许不会放在心上吧。 都是夫妻了,谁会在乎一个小小举动呢? 阮秋棠紧接着解释一句。 “刚才和夏雨在房间聊天,有点久。” 助理小静出场,开始布置下一步的任务。 谢玲和商杰迟迟没有现身。 等了半个钟,两人才一前一后的来到大厅。 顾峰冷着脸,双手交叉在胸前,坐在角落的沙发,没有表情的变化,甚至连看都没抬头看她一眼。 倒是夏雨,看着商杰谈笑风生的模样,小脸更加苍白几分。 两个人迟到,让人不免多想什么。 素人夫妻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阮秋棠本要多想,可是关叙刚刚说过,他们这个段位的,什么没见过,怎么会出轨。 商杰在众目睽睽下,十分冷静优雅的朝着众人点点头,大方礼貌的解释。 “方才我去东边的池塘,正巧碰到了谢小姐,多聊了几句,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说罢,绅士的一鞠躬,坐回到夏雨身边。 坦然个大方的表现,让有想法的人,顿然消失了疑虑。 每家都是一对对的,在节目组安排的场合,又怎么会做出出格的举动呢? 看来是他们都多想了。 “我们的节目,进行到下一个阶段,之前的安排的活动,只是为了让大家有个接触和适应,接下来,节目的内容会更丰富。” 小静笑着向大家介绍。 不少人期待的鼓掌。 阮秋棠的小脑子,立刻快速转起来。 节目的内容更丰富? 也就是说,之后每天要有体力活了? 美名其曰,内容丰富。 一转头,正对上关叙炙热的目光,烧过阮秋棠的脸颊。 这是埋怨的眼神? 不像。 更多的是关爱。 这么多人盯着人,多不好意思。 就算已经结婚一段时间,但阮秋棠依然会害羞。 仿佛一把火在脸上烧。 阮秋棠连忙收回目光,连小静说了什么,都没有心情再听去分析。 “……从明天开始,会有工作人员给大家送去任务卡,最快的完成相应的任务,可以得到更多的积分奖励。” 小静快速的介绍节目接下来的规则。 不少人都没放在心上。 甚至还在跃跃欲试。 急迫的想要知道任务的内容,并且期待着。 但阮秋棠的直觉告诉她,恐怕未来的五个月都不太好过。 节目组的任务是什么,当然是搞更多的噱头,越狗血,越能吸引观众。 太和谐的节目谁看? 小静安排完任务,嘉宾们便陆续回住所。 阮秋棠刚起身,被关叙拉住。 “这么早去休息?” 阮秋棠重新坐下。 这一次,她特意没有本能抽手。 “嗯,回去要洗个澡,明天大概率要早起。” 关叙轻笑点头。 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多陪我一会。” 阮秋棠看向摄像机的方向。 有一种被万人观摩,统统被塞狗粮的愧疚感。 这样,好吗? 是不是太出格? 关叙手臂撑桌面,赏识的望着阮秋棠,嘴角含笑。 “不必在意,夫妻之间,本就该这样。” 本就该这样?眼神拉丝? 看看那对夫妻,能像关先生的眼神这样拉丝? “咱们,出去走走?” 阮秋棠主动提议。 总不至于对着摄像头,完全暴露眼神。 怎么说,关叙也是知名人物,被无数观众观摩到甜腻腻的眼神,多不自在。 更多的,是阮秋棠对关叙的保护。 “好,方才顾峰不是说,东边有个池塘吗?去看看?” “嗯。” 阮秋棠立刻应下。 只要不在摄像机下,去哪都可以。 出了门,关叙立刻解开外套,亲昵的披在阮秋棠身上。 动作轻柔。 带着清列香味的外套,让人立刻安心下来。 阮秋棠没有拒绝,把外套拉的紧些。 她喜欢上面的味道。 让人立刻想起,关叙怀抱的感觉。 带着体温的,满满的温柔。 “关叙,刚才……” 走了两步,阮秋棠忽然想解释一下,拉开距离的原因,并不是她本意。 大抵是因为阮秋棠的声音太小,室外的虫鸣太吵,关叙似乎并没有听到。 “陪人聊天,会不会很无聊?” 关叙冷不丁来了一句。 阮秋棠没有立刻回答,歪了下头,脑子里都是夏雨带泪假装坚强的模样。 若是换作自己,恐怕根本坚持不下去。 被压迫的生活,她阮秋棠一天都过不下去。 想想都压抑。 “不会,夏雨很有故事。” 话音刚落,手心突然一热,被一只大手握住。 紧紧的,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月光下,两个人的身影被拉的越来越长 虫震,水面,蛙鸣。 似乎,全世界只有他们一般。 “叙,你会凶吗?” 关叙明显怔了一下。 五指更加用力些。 “当然会,而且很凶。” 关叙的语气非常平静,瞬即话音一转,“但是对妻子不会,永远不会让你看到我凶的那一面。” 关叙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带着磅礴的力量,仿佛有股暖流,顺着声音,汇入阮秋棠的心尖。 妻子。 阮秋棠的新身份,关叙的妻子。 无形中,悬着的心情,在这句话中,缓缓下落,打在般的云彩上,软软的安全感。 “我保证。” 第189章 夫妻店 得到关叙的保证,阮秋棠的双眸之中泛起酸意。 她想起父亲与母亲的婚姻。 父亲阮麟从未对母亲做出过承诺,甚至在他眼里,根本没有妻子的存在。 那是个自私又无情的人。 阮秋棠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眼睁睁的看着母亲郁郁而终。 所以她从不相信婚姻会为自己带来幸福。 想到这些,阮秋棠看向身边的男人。 池塘边灯光昏暗,关叙看不清阮秋棠俏脸的表情。 却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这傻姑娘这是被感动了吗? “谢谢你,让我对我们的婚姻多了许多信心。” 沉默良久,阮秋棠才出声说道。 “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关叙感觉到阮秋棠的情绪有些低落,忍不住笑问道。 “我?” 阮秋棠微微一愣,从关叙的语气中听出另一层深意。 她的双颊微微发热,她懂的关叙的意思。 那种事怎么能随便拿出来当做谢礼啊? 两个人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 “呵呵呵,你在想什么?” 关叙被阮秋棠的模样逗乐了,忍不住捏了捏这傻姑娘的鼻子,挑剔道。 “你想谢我,就再给我做一次肉丸汤吧。” “……” 阮秋棠这才意识到她想多了,双颊比之前的热度更高。 可恶,原来是她想多了,关叙会怎么想她啊? “我不理你了。” 阮秋棠大囧,想转身逃离。 这一次关叙早料定阮秋棠的举动。 在阮秋棠刚刚转过身的一刻,他将人用力的拉了一把。 阮秋棠猝不及防被整个人拉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清冽香味更加清晰,阮秋棠觉得她的脑袋晕乎乎,心跳很快。 “我没提什么过分要求吧?你逃什么?” 难得如此近距离与阮秋棠相处,关叙闻着对方发梢的馨香,整个人陷入迷醉之中。 “我回去研究菜谱,只做一道丸子汤太没有诚意。” 阮秋棠慌乱的随口胡诌了个借口。 “话说夏雨那姑娘,如果再不改变自己,以后有她吃苦的日子。” 两人又沉默了许久,阮秋棠想起之前夏雨追着她讲述的那些事情,感慨道。 “难得我们两个有独处机会,我不想提别人。” 关叙有些不满,阮秋棠破坏这花前月下的气氛,在她耳边说道。 “那件事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偏偏知道了,我不忍心看着一个傻姑娘受苦。” 阮秋棠说这番话时,是想帮助夏雨。 母亲当年的悲剧,她不想看到有人再重蹈覆辙。 只不过这夏雨的情况比父亲母亲更加复杂。 想要改变一个恋爱脑的姑娘,任务十分艰巨啊。 “这是别人夫妻间的事,我们不好插手。” “刚刚的情况,你已经看到了,夏雨是无可救药的恋爱脑,这时候她的智商为零。” 关叙不想阮秋棠因为夏雨的事伤神。 好不容易来参加一次恋综,他还想着趁这几个月的时间,让两人的关系有重大突破。 可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给搅和了。 “你不懂我。” 阮秋棠有些失望的看着关叙。 “为什么会这样说?” 关叙的心被阮秋棠失望的神情刺痛了。 “你知道吗?看到夏雨和商杰,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我不想看到那样的悲剧再发生。” “夏雨那样的傻姑娘,自身条件很优秀,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我要让她清醒。” “你想怎么做?” 阮秋棠的一番话,听得关叙心里微叹。 阮秋棠的家庭情况,他之前做过了解,深知这个姑娘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阮秋棠很快有了主意,轻声在关叙耳边将想法说出。 “好,接下来我会配合你。”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以夏雨对商杰的感情,你想拆散不可能,只能想办法让两个人同时改变。” “就按你说得做。” 转眼到了第二天。 一大清早,几对夫妻都早早起了床,没有一个敢睡懒觉的。 前一天晚上,最新的任务卡已经发放到所有人手中。 今天的任务名称是夫妻店。 所谓的夫妻店,就是要夫妻两个相互配合做生意。 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只给了每对夫妻一百块的启动资金。 任务时间为三天,所有人不能利用自己的人气偷懒。 必须化身为素人,像普通人那样,三天之内谁赚得钱最多,为赢家。 赢家将会得到特殊奖励。 至于输家会与每对夫妻赚到的钱相对应得到不同的奖励。 赚得最少的,也就是输家,得到就不是奖励,而是惩罚。 至于什么惩罚,三天之后才会揭晓。 众人到齐后,上了一辆大巴车。 嘉宾们只知道任务内容,却不知,接下来的三天,他们会在怎样的地方度过。 还要用区区一百块,做生意赚钱。 更加过分的是不能借用明星光环走捷径。 于是众人在大巴车上,在节目组的监督下,全部乔装。 等大巴车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停下后。 嘉宾们再出现在镜头前时,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那里还有一丝明星模样,走在大街上,根本认不出来。 “我去,这些人我一个都认不出来了。” “原来明星卸下了光环也是普通人一个啊。” 网友们在镜头后面看着这一幕,纷纷发着弹幕。 “这下有意思了。” 嘉宾们从车上走下时,看到眼前是一个普通的城镇。 三面环山,地处偏僻。 说是城镇其实是由几个村子组成的。 而他们所在的正是这个城镇最热闹的街道上。 由于嘉宾们都换下光鲜亮丽的服饰,变为普通人。 所以当他们各自散开后,明没有引起小镇居民过多关注。 “哇,这里的人们好幸福了,竟然可以与明星偶遇啊。” “什么呀,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明星了,是普通人。” 街道上,阮秋棠和关叙慢悠悠的走着。 从他们下车开始手机和钱包全部收走。 这两人浑身上下只有一百块。 一百块做启动资金,三天之内要赚到钱,还要在五对嘉宾中脱颖而出。 这种事对于阮秋棠来说是个难题。 但关叙却神色如常。 第190章 弹幕控诉 “关叙,你有主意了?” 阮秋棠偷偷看了关叙一眼,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两人身后跟着一组拍摄组,为的是将每对夫妻的一举一动全部拍摄下来,并同步直播。 不仅如此每对夫妻都有不同的直播间。 这档恋综最后的成绩,也要看直播间的人气。 关叙不想自己的身份被暴露,又不想在这个小镇里太过引人注意,所以他全程戴着口罩,并配上一副眼镜。 将关叙那双锐利的眸子很好的遮挡住。 每次阮秋棠看向关叙时,总觉得自己身后跟着一个在校大学生。 没想到关叙还有这一面。 至于阮秋棠同样是一身休闲装扮,为了使自己不被人认出,今天的她是纯素颜。 飘逸的披肩发也被她随意扎起,很普通的马尾辫。 “哇偶,果然颜值在线,就是披着麻袋都好看。” “快看那个人,之前他都是一副成功人士的装扮,今天的他更像学生。” “阮秋棠那皮肤状态也太好了吧。” “不知你们发没发现,她可是纯素颜啊。” “楼上的,你看清楚了吗?我不相信有人纯素颜会这么好看。” “你不信不代表没有。” “我敢笃定阮秋棠就是纯素颜。” 阮秋棠和关叙的直播间里网友们吵翻了天。 “喂,你听没听到我说话啊?” 阮秋棠对自己接下来做什么生意一点主意都没有。 所以她想听听关叙的意见。 “不急,我们先街上转转。” 关叙从走进这个小镇就一直在观察。 他是在寻找商机,一百块当做启动资金,不能好高骛远,要一次成功。 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尤其在做生意方面。 与此同时其他几对夫妻,同样在小镇上晃荡。 “我渴了,去给我买瓶水。” 商杰和夏雨在另一个方向,两人转了不到十分钟,商杰失去了耐心。 换作以前他早就对夏雨发脾气了。 但今天两人身后跟着摄像组,还是全程直播,他虽看不上夏雨,却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态度,引起网友们的非议。 夏雨被指使惯了,商杰如此心平气和的让她做事,她心里一阵窃喜。 没等商杰话音落下,她已经走进一家商店。 很快夏雨拿着一瓶水回到商杰身边。 “这里条件有限,你将就着喝。” “嗯。” 商杰看了一眼那瓶水,满脸嫌弃。 他堂堂商家大少,什么时候喝过这样廉价的水。 可他不想让自己上热搜,也不想看到自家公司股票下跌,只能冷哼一声算做回应。 “我饿了,去给我买点吃的。” 商杰喝了几口水,觉得难以下咽,摸了摸肚子,再一次对夏雨支使道。 “我们的钱不多了,我们还要靠这些钱做生意。” 夏雨有些迟疑,看着手里已经变成零钱的启动资金说道。 “我让你买,你就去买,这个节目都是我商家赞助的,靠一百块做生意,你想什么呢。” 同一时间直播间里的网友们被这对儿夫妻的相处模式惊讶到了。 “我去,我看到了什么,这个人好过分啊。” “夏雨跟在这个人身边,好像个丫鬟,一点地位都没有。” “拽什么拽啊,他家赞助的节目,他就了不起吗?” 商杰对夏雨的态度,令很多女性网友不满。 纷纷发着弹幕控诉。 甚至有很多网友看不下去,退出这个直播间,去了下一家。 另一边林婉和钱冬春的直播间里,网友们观看了一场富家千金和卑微男人的另类相处模式。 “你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吧?” 钱冬春始终跟在林婉身后。 这两人也换了一身装束,不得不说林婉的这张脸蛋非常吸引人。 即使她一身普通着装,走在街上,也时不时有人回过头来看她。 至于跟在她身后的钱冬春,太过普通,直接被人忽视。 “累什么累?我林婉做生意这方面从来没输过,我可不想在这档节目中丢脸。” “是,你说得没错,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林婉懒得看钱冬春,冷淡的回应。 钱冬春根本不在乎,他已经习惯与两人的这种相处模式了。 讨好的问道。 “先转转再说,我们只有一百块,不能贸然开始,不然一定会赔的血本无归。” “我林婉不能输,你不能拖我的后腿。” …… 小镇另一个角落里,平民夫妻沈双和丈夫李武,离开大巴车后,就直奔这里。 两人走路速度很快,其他人还在小镇街道上晃悠时,这两人已经来到这里。 “我们只有一百块,想在三天之内赚到更多的钱,就得省下一百块,只要我们不说,他们哪知道这是我们赚得还是省下的?” 沈双想着在这次节目中获得大笔奖金。 这笔奖金她志在必得,无论如何她也要得到,不然再上哪儿去找这么多钱。 “你想怎么做?” 李武深知沈双心里的想法,两人答应来参加节目,为的就是那笔奖金。 沈双环视四周,当她看到一家面馆时,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走,我们进去碰碰运气。” 说着两人走进店里,店里很清净,只有一个客人。 “老板,两碗面。” 孙武朝后厨喊了一嗓子,接着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 “来了。” 中年女人的动作很快,几分钟后两碗素面被端上了桌。 沈双和孙武正想吃,门外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紧接着面馆门被人大力推开。 “谢玲请注意你的身份,你想让我们两个同时上热搜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明星夫妻,顾峰和谢玲。 这两人下了车在小镇里闲逛,两人都没想好要做什么。 沉默并平静的观察着周围。 不管两人的关系怎样,节目任务必须完成。 两人都想借助这档节目提升自己的名气。 可平静没有持续多久。 由于谢玲有些名气,即使她已经素人装束,也被人认出。 眼见谢玲被两个中年大叔围着,要拍照。 顾峰心里泛起一股怒意。 等那两人走了之后,他忍不住爆发了。 第191章 宠妻方式 “你又发什么疯?” 谢玲早就察觉到顾峰的情绪不对,跟在身后追问。 “呵,被那些人围着你很开心啊,不要脸。” 顾峰实在太气愤,将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顾峰你搞清楚,之前是谁总是被狗仔拍到?你才是最不要脸的。” 这对明星夫妻斗得像乌眼鸡一样,一点明星光环都没有。 幸好跟在两人身后的拍摄组见事情不妙,将直播间关掉。 两人吵得意犹未尽,突然感到肚子饿了。 这会儿恰好来到一处面馆门前。 “先吃饱了再说。” 两人推门而入,下一刻便看到平民夫妻沈双和孙武,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咳咳,两位也在啊?” 不管之前两人的关系如何紧张,在外人面前,总要保持形象。 “是啊,顾先生,顾太太,好巧啊。” “两位也是过来吃面的吗?” “是啊,呵呵。” 两对夫妻尴尬的打过招呼后,顾峰和谢玲找了张桌子坐下。 “孙先生孙太太,想好这三天做什么了吗?” 吵架归吵架,节目任务要完成。 这次来参加这档节目,就是为了提升名气。 “还没,先填饱肚子再说。” 沈双其实心里早就有主意了,但嘉宾之间是竞争对手。 所以赚钱的秘诀不能说给外人听。 不然到时候输的可就是自己了。 沈双知道顾峰和谢玲,明星最不缺的就是钱。 可他们不行,他们答应上这档节目,为的就是现金奖励。 别人输得起,他们可输不起。 谢玲没有多想,一脸悻悻。 她比沈双想得更多。 靠一百块在三天之内赚到更多的钱,这种任务对她来说太难。 所以从一开始,谢玲就打算找人结盟。 她心里的最佳人选是关叙和阮秋棠。 可惜下了大巴车后,她发现,那两人不知去了哪里。 谢玲只能退而求其次,碰到谁就提出结盟。 没想到第一次遇到的是沈双和孙武。 这两人只是普通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 而且谢玲没从这两人身上看出做生意的天赋。 等面馆老板娘将面端上桌后,谢玲和顾峰很快将其消灭,随后离开面馆。 另一边阮秋棠和关叙,已经在小镇上转了大半个小时。 小镇不大却五脏俱全。 等两人停下时,赫然发现自己来到一处中学门口。 在这处学校门口有很多商贩,其中做各种小吃的最多。 “我有主意了,不如我们支个小吃摊,做小吃,不用花太多启动金就能做起来。” 关叙看着那些商贩若有所思时,阮秋棠笑道。 她一脸的兴奋,关叙循着声音看向她。 发现这女人的纯素颜的肌肤吹弹可破,看得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捏了捏。 “你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阮秋棠没想到,关叙会突然动手。 双颊一红,羞怯的娇嗔。 随即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的拍摄组。 只见那些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 分明是此地不银三百两啊,这些人一定都看到了。 可恶,一有机会就动手,越来越过分。 “手感不错,很好捏。” 可惜关叙充耳未闻,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住。 这一幕被很多蹲守在两人直播间的网友们看到,直呼撒狗粮了。 “我去,我看到了什么?这是我这单身狗能够看到的吗?” “哇偶,好幸福啊,我也想被人捏。”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阮阮害羞了。” “呜呜呜呜,这就是所谓的神仙眷侣吗?我也想要。” “喂,你注意一些,直播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阮秋棠眼见关叙毫不在意,忍不住提醒道。 “太太请放心,有我在,不该看的绝对不会让外人看到。” 没等关叙做出回应,就见旁边走过来一人。 阮秋棠定睛一看,竟然是章龙。 这个人真是走到哪儿都会看到啊。 “你怎么会在这儿?”阮秋棠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章龙问道。 没等章龙作答,又看向关叙。 “你来录制综艺还要带着秘书?” “我那么大一家公司,有些事必须有我来处理。” 关叙回应道。 阮秋棠点了点头,以关叙的身份,根本不需要来参加这种节目。 即便是来参加节目也不能因小失大,丢了生意。 “那你是不是有工作要处理?任务的事我来想办法。” 想到这里,阮秋棠善解人意道。 “没关系,我会衡量好时间,不会耽误任何事。” 说完关叙看了一眼章龙,章龙会意,迅速隐藏在人后,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阮秋棠看得连连称奇。 章龙的本事不做特工可惜了。 “刚刚你说要摆小吃摊,你打算做什么?” 关叙看了一眼出神的阮秋棠,问道。 “小吃嘛,要得是经济实惠,我是想学生下了课一定很饿,我想做蛋炒饭,既简单又美味,一定很受欢迎。” “好,就按你说的办。” 关叙一脸宠溺,不管阮秋棠说什么,都支持。 “额,你不反对吗?” 阮秋棠没想到关叙想都不想同意她的方案。 “你的主意很好,我为什么要反对?” “可是,我们只有一百块启动资金,如果按我说得摆小吃摊,得花不少钱。” “没关系,有爱心人士帮忙。” 不管阮秋棠如何担心,关叙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话音落下,章龙从角落里走出,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太太放心,这种小事只管交给我,这会儿时间还早,您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章龙说完,对身后的几人吩咐了几句。 阮秋棠看到那几人很神奇的取出各种工具,开始忙碌。 “叙,你这样,我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啊。” “还有你这是作弊,直播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我宠我妻子,谁敢说什么?你要知道我可是这个节目最大的投资人。” “嚯,金主爸爸的底气就是硬哈。” 阮秋棠看着关叙明目张胆的作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那副娇嗔的模样,看得关叙只想将人藏起来。 直播间网友们,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之前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还没喘过气。 这会儿又被关叙这种霸总理论雷到了。 “这个人好霸道啊,他好宠啊。” “这种男人我也想要,请问有什么方法能得到吗?” “这个人他是谁啊,即使戴着口罩和眼镜,也掩盖不了他的霸总气势。” “这是什么极品好男人啊。” 直播间很多女性网友羡慕的不要不要的,直呼受不了。 小镇里阮秋棠不知,关叙的小小举动会引来这么多人关注。 也让她成为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 这会儿她被关叙带到阴凉处,两人找了家小型超市,在里面闲逛。 “阮阮饿了吧?” 关叙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他揉了揉阮秋棠的秀发柔声问道。 “不饿,我们得赶紧准备东西,待会儿中学放学了,就是我们生意开张的时候。” “我们要在三天之内赚到最多。” 说到这里阮秋棠隐隐有些期待。 她已经能想象出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画面了。 “你只管休息,这些事让章龙做。” 话音落下,就见关叙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得阮秋棠眼睛都直了。 “你,你怎么还会有手机?手机不是已经上交了吗?” “这是金主爸爸的特权,我没有手机怎么处理公司事务,耽误了谁能负的起责任?” 听到关叙这样说,阮秋棠翻了个白眼。 她已经无话可说了,不过她想想也是。 以关叙的身份,每天需要处理的工作一定很多。 如果他不能做到随时掌控,那么大一家公司一定会出乱子。 算了随他去吧。 由于拍摄组几人,早已被导演嘱咐过。 虽然没有明说关叙的身份,却也知道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所以这些人拍摄不会跟的很近,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不用担心会被直播出去。 至于关叙的手机,拍摄组几人很有眼力见,直接将镜头一转。 直播间的网友们还等着吃瓜呢,却发现镜头换了个方向。 “关总您有什么吩咐?” 章龙对关叙的举动时刻关注着。 接到关叙的电话,他以后最快速度赶到。 这是一个合格秘书的素质。 “我刚刚发给你的信息,那些东西都是太太需要的,打听一下对面中学什么时间下课,我们再过去。” “关总是这样的,中学放学时间是在中午11点50分。” “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吧。” 关叙颔首,回应一声,章龙领命而去。 透过超市玻璃,阮秋棠看到小吃摊已经做好,正有一人在那里守着。 其他几人正跟在章龙身后朝远处快步走去。 等一行几人返回时,炒锅,大米,鸡蛋,油,甚至连大葱都有。 “准备的够齐全的?”阮秋棠被章龙的执行力惊讶到了。 “关总,太太,都已经准备好了。” 安排好一切,章龙重新回到超市,对两人说道。 关叙看了看时间,距离中学放学还有半小时。 “阮阮,趁这段时间,先吃点东西,待会儿就要忙了,不吃午饭可不行。” 正说着话,有人将两人的午餐送过来。 阮秋棠又是一阵无语。 “行了,我们出去吃吧,不要耽误人家做生意。” 小超市老板,早看傻了眼,木讷的点了点头。 直到这群人离开许久,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乖乖,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做为一个小城镇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该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微服私访吧?” 中学门口,阮秋棠来到小吃摊这边。 之前她看到的只是雏形,这会儿已经有模有样了。 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那么多学生客人,阮秋棠心里一阵兴奋。 “别笑了,快吃饭,待会儿忙起来顾不上你。” 阮秋棠正想着,被关叙那低沉磁性的嗓音拉回到现实。 一个精致的餐盒,放在她眼前。 闻到饭菜香,阮秋棠的肚子立刻发出抗议。 为了录制节目,不仅起了个大早,来到小镇又走了这么久。 阮秋棠的胃口大开,吃着餐盒里的饭菜,只觉得格外香。 关叙也在一旁吃着。 两人都饿了,吃饭速度很快,但是颜值高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好看。 拍摄组的工作人员,这会儿也放下摄像机。 在另一处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按照节目组导演的要求,这档恋综只有在嘉宾做任务时,才进行直播。 所以此时关叙已经将口罩摘下。 阮秋棠吃了大半份儿午餐后,便停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关叙。 “我觉得这套衣服不适合你。” 不知为什么,阮秋棠看着身穿休闲装的关叙,说出这样一句话。 “嗯?不适合吗?” 关叙没有在意外表,在他看来什么衣服,也只是外在,只要得体就好。 “是啊,最适合你的是西装,我觉得与你的气质很搭。” “你这副样子,很好骗,小心被人骗走哦。” 在阮秋棠眼里,此刻的关叙,少了几分上位者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同时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与之前那高高在上截然不同。 “呵,敢骗我关叙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关叙被女人的一番言语逗笑,他经营那样大一家公司。 心智和头脑超过普通人多少倍,所以他有自信不会被人骗到。 说话间关叙手中的那份餐盒已经空了。 他是男人,还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壮年,一份午餐根本不足以饱腹。 放下空了的餐盒,他看了一眼被阮秋棠放在一旁的餐盒。 突然伸手将其拿了过来。 接着在阮秋棠错愕的目光中,三口两口将餐盒里的东西吃光。 “关叙你?”阮秋棠双颊爆红,不可思议的问。 “味道不错。” 关叙则是眼角带笑,甚至还评价了一番,一副他还想要的模样。 让阮秋棠想起两人在一起做得那些羞人的事。 “那是我的!” “我知道,我不嫌弃。” “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关叙你?” “我吃我妻子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第192章 各有妙招 阮秋棠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脸皮竟然这样厚。 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那样的事。 要知道以关叙的家庭环境,绝对不会吃别人剩下的。 可关叙吃的那么香,阮秋棠的心里闪过一丝暖意。 这个男人这是完全将她当做自己人。 不然怎么解释关叙的行为。 旁边章龙早注意到自家老板的餐盒空了。 他刚想为老板再送上一盒,却发现老板已经将老板娘餐盒里的东西吃光了。 这是什么操作? 章龙反应很快,直接背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关叙见好就收,时不时的逗一逗阮秋棠,很开心,却不能做得太过火。 他看了看时间,这会儿距离中学放学还有十分钟。 阮秋棠也意识到这一点,站起身,来到小吃摊前。 “葱花,鸡蛋这些东西都给提前准备。” 阮秋棠看了一眼,说道。 “只是不知待会儿的情况如何,不能准备太多。” 阮秋棠思索片刻,开始动手忙碌。 切葱花换做平时是件很简单的事,但要一次性切很多葱花。 首先要克服的就是,辣眼睛这个问题。 阮秋棠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但她不在意。 为了任务,辛苦一些值得。 这会儿拍摄组也扛起摄像机开始拍摄。 直播间重新开启,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网友们蜂拥而至。 短短两分钟,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就超过了千人。 “哇,果然美女做什么事情都赏心悦目啊。” “就是切葱花也这么好看。” “家人们谁懂啊,钢琴演奏家竟然做出这样接地气的事。” “没错,这一刻我觉得,我们与艺术家的距离被拉近了不少。” 网友们纷纷夸赞阮秋棠不矫情,一点架子都没有。 这会儿阮秋棠已经支撑不住,不断的流眼泪。 边切边擦,这副美人落泪的画面,不知让多少人心生不忍。 “卧靠,阮阮女神竟然落泪了,换我去!” “我要去帮阮阮切葱花!” “咦?关先生呢?” “关先生怎么不在啊,快来看看你老婆啊。” “关太太哭了,关先生不心疼吗?” 网友们忽然发现镜头里只有阮秋棠一人在忙碌。 立刻发弹幕,艾特关叙。 网友们疑惑关叙不是很宠妻子吗?这会儿却不见踪影。 事实是,阮秋棠切葱花时,关叙接到一通工作电话。 公司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下。 他一个没留神,阮秋棠开始动手了。 等关叙挂断电话,转过身,发现他那娇柔的妻子正泪流面目的切葱花。 关叙心里一痛,说好的要宠她到底,不让她再受一点苦,这算什么。 这是在打他关叙的脸吗? 想到这里关叙快步走过去,路过秘书章龙身边时,留下一句话。 “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关……总,不要啊。” 章龙早看到阮秋棠的动作,他想冲过去阻止,甚至还想过帮忙。 但旁边摄像机正在拍摄,他不能出现在镜头里。 这可是一档夫妻档节目,他可不想自己的举动被自家老板误会。 所以他看到老板娘边流泪边切葱花时,只敢做口型阻止,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接着他便听到自家老板能冻死人的声音。 不就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吗?他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章龙欲哭无泪,只能化悲愤为动力。 通过这件事他弄清楚一件事,老板重要,但老板娘更重要。 “阮阮我来。” 这边关叙已经来到阮秋棠身边,将女人手中的刀夺下。 “我没事,还是我来吧。” 阮秋棠不敢想,关叙堂堂一总裁切葱花的画面,想想她就心生愧疚。 关叙已经为她做这么多了,她可不想显得自己太没用。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节目,阮阮你是想让我被人骂死吗?” “怎么会?谁会骂你?” 阮秋棠根本不知,此时的直播间,很多网友对关叙发出弹幕质疑。 都在质疑,关叙对阮秋棠的关心是假的。 在宠妻这方面关叙不想被任何人误会,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被人扣上作秀的帽子。 阮秋棠很快反应过来,关叙一定看到直播间的弹幕了。 “有些人就喜欢捕风捉影。” 随即阮秋棠对着摄像机,说道。 一句话将网友们的质疑打消。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互宠吗?” “好甜啊。” “阮阮老婆,你要时刻保持清醒啊。” 关叙抢过切葱花的工作,阮秋棠不想闲着,开始加工鸡蛋。 “对了,还要蒸米饭,可是时间来不及了。” 阮秋棠将鸡蛋简单的加工过后,突然想起关键问题。 脸色一变惊呼道。 她话音未落,就见章龙不知从哪里变成一锅冒着热气的米饭,趁摄像机在拍摄关叙时,放到小吃摊上。 阮秋棠立刻给了他大大的赞,得到老板娘的夸赞,章龙整个人都飘了。 之前还在为被扣除的奖金,长吁短叹,这会儿早就被他忘记了。 关叙这会儿已经切了不少葱花,暂时停下。 俊男靓女的组合,在这条小吃街非常吸引人眼球。 中学大门没开,倒现有路过的行人凑了过来。 “老板,蛋炒饭多少钱一份?” 来人是两个三十多岁的人,这两人是被米饭香味吸引过来的。 当然他们也是过来欣赏美女的。 “十元一份。” 阮秋棠刚想回答,却被关叙抢先。 不仅如此,关叙还将那两人的视线挡住。 堂堂关总的妻子,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 “十元一份,倒是不贵,给我们做两份吧。” 被人看穿了心思,那两人有些尴尬,在美女面前不能丢了面子。 关叙点头,开始有条不紊的忙活。 阮秋棠想上前帮忙,却被关叙阻止。 “你看着就好。” 阮秋棠不知关叙在想什么,站在一旁看着关叙忙碌。 “太太,这是口罩。” 阮秋棠正疑惑关叙为什么不让她帮忙,章龙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手中还拿着几个口罩。 瞬间阮秋棠明白了,关叙这是不想她的容貌被太多人看到。 这个男人心眼比针眼还小。 阮秋棠不在意别人看她,但她要照顾某人的情绪。 阮秋棠将口罩戴在脸上后,站在关叙身边。 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容颜被遮住大半,却丝毫影响不了阮秋棠的颜值。 关叙正忙着,察觉到阮秋棠来到他身边。 他看了女人一眼,女人气呼呼的,脸上戴着口罩。 关叙嘴角微微上扬,好可爱,好喜欢,更想将她藏起来。 这会儿对面学校传来一阵下课铃声。 校门打开,一大帮身穿校服的学生,走了出来。 很快学生们发现了阮秋棠和关叙的小吃摊。 “咦,竟然有做蛋炒饭的?” “好香啊,我要去尝尝。” “快看帅哥哎,我也要去尝尝。” 两人什么都不做,仅凭半遮半掩的脸,就已经吸引一大批学生的注意。 阮秋棠深吸一口气,心里一阵激动。 “准备好了吗?”她问道。 关叙微眯双眼,看着这些朝他们蜂拥而至的学生们。 “时刻准备着!” 话音刚落,学生们已经走到近前。 “蛋炒饭怎么卖啊?” “十元一份!” “给我来一份!” 关叙低沉的嗓音回答,只这一句,便将很多女学生的目光吸引过去。 “给我也来一份!” 旁边有男学生,凑到阮秋棠近前。 阮秋棠戴着口罩,他们是想近距离看清楚其相貌。 “别急一个一个来,排好队。” 阮秋棠不在意学生们的目光,看到眼前乱哄哄的,忍不住说道。 “声音好好听啊,一定是美女。” 该说不说,这些少男少女的判断力不错,仅凭阮秋棠的声音,就能断定她是美女。 “都排好队,谁敢不听,滚开。” 其中有几个男学生帮忙维持秩序。 小吃摊生意火爆,阮秋棠开心不已。 与此同时,小镇的另一处,林婉和钱冬春,也找到赚钱方法。 原来是两人路过一家服装店,店门口的玻璃上贴着招牌广告。 买衣服这种事,对林婉来说不要太简单。 当初林婉做生意赚到的第一桶金就是服装。 她想得是,省下一百块启动金,做三天销售,一定比其他几对嘉宾赚得多。 打定主意后,林婉推开服装店的门走了进去。 店里老板懒洋洋的,只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 林婉长得不错,但她的气质与服装店里的衣服不搭,很显然不能买。 服装店老板懒得搭理。 林婉只转了一圈,便找出这家服装店生意不好的原因。 “我有办法让你店里的生意起死回生。” 林婉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说美女,你在说笑吗?你什么人啊,跑到我店里说三道四?” “我看到你门口贴着招聘销售,你一定是在想办法改变现状。” “但是你以为找别人来卖你店里的衣服就能改善情况吗?” “答案是不能,你的经营方式太过老套,被淘汰是早晚的事,但你又不甘心,打算搏一搏,不知我说得对吗?” 林婉毫不客气的指出服装店存在的问题,甚至将老板的心思猜的透彻。 听得那老板一愣一愣的。 “你,你真的能帮到我?” 做生意的不是傻子,有一线希望,绝不会放弃。 林婉深知这个道理,她也是做生意的,自然清楚服装店老板心里在想什么。 “当然。” 林婉很有自信,与服装店老板侃侃而谈。 跟在她身后的钱冬春,全程一言不发, 在林婉面前,他没有任何话语权。 “婉儿你想怎么做,我来执行。” 钱冬春想在林婉面前多多表现,忍不住道。 “条件都没谈好,急什么?” 林婉没好气的瞪了钱冬春一眼,数落道。 那副高傲的模样,令服装店老板,感觉到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 服装店老板心里在疑惑,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小地方。 难道是落魄了? 这会儿服装店老板,看到跟在两人身后的拍摄组。 他心里立刻闪过一个念头。 “好,我听你的,只要你帮我这店盘活,我给你一天两百块。” “我想你误会了,从现在开始,我借你这店三天,三天之内我是老板,至于我怎么经营,跟你没关系。” “那怎么行?这是我的店。” 没等林婉把话说完,服装店老板急了。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是冲着他的店来的。 将自己的心血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 “你放心你的店我看不上,你看到了,我是来拍摄节目的,我做的这些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在这三天时间里,你可以待在店里,我做什么,你不要插手。” “至于收益,我会跟你四六分,我四你六。” “那,那也不行,万一你赔了呢,我上哪儿去找你?” 服装店老板这会儿的态度有些松动。 “我的字典里没有亏本生意这个词,所以你大可放心。” “你自己没办法将这个店盘活,现在有了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好,就按你说得,从现在开始这个店是你的了。” 经过林婉的一番游说,服装店老板终于同意。 平民夫妻沈双和孙武,已经成为面馆的大厨。 他们的主意与林婉差不多,借鸡生蛋。 沈双手脚麻利,炒菜的味道香气四溢。 之前她观察过,这家面馆只做一种素面,没有其他品种。 这也是导致面馆生意惨淡的原因。 “大姐,我有办法让你的面馆生意好起来,只不过我要借用你这店三天。” “大妹子你有办法?” 面馆老板娘根本没想到,有好心人从天而降来帮她。 她觉得不可思议,又感到怀疑。 她知道一个道理,没有免费的午餐。 天上也不会掉馅饼,只能掉下骗子。 没错她将沈双和孙武当做骗子了。 “大姐你放心,我不白借你的店,我会把我做面的秘方全数给你。” 沈双知道老板娘在担心什么。 为了让老板娘安心,她保证让老板娘待在店里监督。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你做得面,真像你说得那样好,我就答应借你。” “成,一言为定!” 第193章 宠妻霸总vs暴躁妈宝男 “你,你等等我,你别走那么快。” 另一处夏雨跟在商杰身后,商杰不知怎么的,突然发了脾气,走路速度很快,将夏雨甩在身后。 “我要你有什么用?你不是在打理生意吗?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想到主意?” 商杰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指着夏雨就是一通质问。 “你,你别急啊,我们走了那么久,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我快走不动了。” 换作以前夏雨早按照商杰的吩咐去做了。 只不过她今天从早上到此刻,像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没有休息时间。 也没有喝过一口水,午饭更是没有着落。 夏雨早就饿得头晕眼花,她急需找个地方补充能量。 “废物,我不管,本少爷不想输,你给我起来想办法。” 商杰紧皱眉头,满脸的不耐烦。 他眼见夏雨根本不听他的,甚至找了个路边石坐下。 冲上去想将其拉起。 “你让我休息一会儿,我真得没力气了。” 夏雨心里很愧疚,她倒是想做生意,但体力不允许。 不仅如此商杰用力的拉扯她,使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商先生,商太太脸色不好,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旁边拍摄组的工作人员彻底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本少用的着你们提醒,这是我和她的事,关你们什么事?走开。” 令人没想到的是,商杰根本不听劝,反而将节目组工作人员训斥一通。 “抱歉,我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夏雨见工作人员被连累,连忙道歉。 不管商杰有什么身份,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都不能成为随意向别人发火的理由。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网友们彻底炸锅了。 很多人都被商杰的无脑,自大,毫无风度的行为惹怒。 “卧靠这是什么奇葩啊?他是男人吗?” “他媳妇脸都白了,他是眼瞎吗?他没有看到吗?” “自己没本事还要怪别人,我真是,我想钻进去打这个人一顿。” “喂喂,朋友们,有谁知道这里是哪儿吗?这个人太嚣张,我想去教训他。” “冷静冷静,家人们。” “冲动是魔鬼啊家人们。” “你们是痛快了,让夏雨怎么办?” “不行,我不能忍,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奇葩男啊。” “夏雨姐妹儿站起来呀,你要懂得反抗!” “没错夏雨你不欠这个人的,你要为自己考虑啊,你是傻了吗?” “远离暴躁男,珍爱生命!” 直播间里网友们的弹幕五花八门,都在控诉商杰的行为。 “商先生,目前直播间的风向对您不利。” 负责监控直播间的工作人员,看到网友们被激怒,将商杰拉到一边,低声提醒道。 “靠,这些人是闲的没事干吗?老子怎么做,关他们什么事?” 商杰没想到自己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会引起网友们的不满。 但他也明白,继续这样下去,他和公司都会受到影响。 万一引起股市波动,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想休息就休息,我懒得等你,我去想办法。” 商杰有所顾忌,态度比之前收敛了许多。 但是对夏雨仍然没有耐心。 在看来夏雨是假装的,是在故意吸引他的注意。 “商杰你别走,我已经休息好了。” “对不起商杰,都是我的错,我拖了你的后腿。” 夏雨说话间,站起身,由于她起的太急,原本就头晕眼花的她,更是雪上加霜。 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后栽倒。 直播间的网友们看到这一幕心快提到嗓子眼了。 都在大喊快来个人扶一下。 部分网友更是大骂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是木头。 幸好事情并没有朝最坏的趋势发展。 拍摄组早注意到夏雨的脸色不对。 商杰不负责任,他们做不到。 无论这夏雨在商杰面前多么没有地位,她也是参加节目的嘉宾之一。 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况直播间里还有那么多网友。 如果这件事他们不及时做出反应,网友们的口水能将他们淹死。 所以在夏雨摔倒前的一瞬间,被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扶住。 “商太太你怎么样?” “不好商太太晕倒了,得赶紧送医院。” 正如那名工作人员所说,夏雨这会儿已经失去意识。 不然她一定不会让自己与其他男人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一群人手忙脚乱,匆匆将直播间关掉,连拍摄也暂时终止。 唯独商杰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得几个工作人员心头火起。 但他们心知自己和商杰的差距。 商家高高在上的少爷,可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招惹的。 “真是没用,害得节目拍不成。” 商杰看着夏雨被工作人员抬上一辆出租车,嘴里嘀咕道。 这个女人是死是活,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他又不想被人诟病,说他是冷酷无情之人,只能全程冷漠的跟在一群人身后,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一路疾驰来到小镇唯一一家医院门口。 立刻有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迎了出来。 一群人将夏雨抬上担架,推进急救室。 十五分钟后,医生从急救室中走出。 “怎么样大夫?” “谁是病人家属?” 医生看了一眼这些人,问道。 工作人员立刻将目光转向,坐在椅子上的商杰。 “你是病人家属啊?” 医生皱了皱眉头,他心里很是疑惑,为什么外人比所谓的家属更着急。 “什么事快说,本少没那么多时间。” 商杰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病人是营养不良导致的晕厥,想要恢复需要住院,静心调养。” “什么?还得住院?她住院了,任务怎么办?谁来想办法?” 商杰到这一刻想得还是节目,丝毫都没有为夏雨担心过。 “我说你这个人,有没有心啊,我不懂你说得什么任务,我只知道病人需要休息。” 医生说完转身走进急救室。 接着夏雨被几名护士推了出来。 夏雨还没醒,惨白的脸色,看得人心生不忍。 几名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决定将这边的情况汇报上去。 以夏雨的身体状况,这次的三天任务显然是无法录制了。 夏雨被安排在两人病房。 被推进病房时,里面已经有其他病人了。 商杰跟在后面,稍作犹豫,向工作人员借手机。 他虽对夏雨没有耐心,却也知道夏雨在母亲心里的地位。 如果被母亲知道,夏雨录制节目时身体出了问题,一定会责怪他。 同一时间商杰和节目组工作人员各自打了一通电话。 “商先生,我们已经请示过上面,商太太先休养好身体。” “还有商太太住院费用全部由我们节目组出。” “行了,我知道了,既然我们不参加录制了,把手机还回来吧。” 商杰这会儿也得到商母的指示,一定要照顾好夏雨。 商杰非常不乐意,哪有他堂堂商家大少,亲自伺候人的事。 可商母这次态度非常严厉,让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夏雨。 一旦发现商杰偷懒,立刻停了他的一切费用。 一想到自己将无钱可用,商杰就恨得牙痒痒。 “没用,废物,总是给我找麻烦,麻烦死了。” 病房里其他人都离开后,商杰又发了一通脾气。 看得病房里令一个病人只觉得这个人是神经病。 一个多小时后,夏雨悠悠转醒。 她睁开双眼的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在医院。 夏雨很聪明,是商业才女,除去不可救药的恋爱脑,其他时候她的智商比任何人都高。 “姑娘你醒了。” 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将夏雨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是病房里的另一个病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 “是啊,阿姨,我是被谁送过来的?” 夏雨看了看病房,发现自己孤身一人,问道。 “一大帮人,乌央乌央的,后来那些人看你没事都走了。” 从大妈嘴里了解经过后,夏雨得知自己被一个人扔下了,心里一阵失落。 不过她转念一想,以那个人的脾气,怎么可能会留下来陪她。 正想着病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商杰?你没走?” 夏雨看着来人,眼里全是惊喜。 “我当然想走,但是妈不让,我得听她的,不然她会停止我的费用。” “妈?她?让你留下来陪我?” “她让我照顾你,你有手有脚用我来照顾?你又不是孩子。” 说到这里商杰满脸的怨气。 “真没用,走几步路都能晕倒,害的我们这次节目都录不成了。” 看着夏雨的脸,商杰越说越恼火,说话间就要拎起夏雨的衣领,对其动手。 “住手!你是不是人啊?” 正当这时,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 接着商杰被人用力推开。 来人正是得到消息的阮秋棠,关叙跟在身后,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 这两人原本在中学门口摆摊做生意。 忙碌了一个多小时,等学生们回到学校,才得到喘息。 没来得及庆祝,从章龙口中得知夏雨晕倒的消息。 阮秋棠心里一急,生意也顾不得了,直接赶了过来。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商杰又要动手打人。 “夏雨你没事吧?” 阮秋棠将商杰推开,连忙将夏雨抱住,关切的问道。 “我,我没事,谢谢你关太。” 夏雨此刻泪如雨下,商杰的冷心肠一再刷新她对这个人的认知。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人了。 她以为自己多已经生病了,这个人会暂时放过自己。 如果不是阮秋棠及时赶到,刚刚那一巴掌一定会落到她的脸上。 “阮秋棠这是我和夏雨的事,你插什么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商杰眼见自己被一个女人训斥,只觉得面子丢光了,指着阮秋棠就是一通呵斥。 “你敢再指她一下试试。” 商杰还想发泄,突然感觉自己的背部泛起一股凉意。 同时一道冰冷刺骨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关叙,原本他不想插手商杰和夏雨之间的事。 偏偏阮秋棠想救赎夏雨,想将这个女人从深渊中救出。 他做为一名合格的护花使者,自然要陪伴在左右。 他宠都来不及的人,却被另一个人指着鼻子骂。 关叙怒了。 发了怒的关叙非常可怕。 明明身穿一身休闲装的他,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势。 “你,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商家的。” 商杰被这副样子的关叙吓到了,连忙搬出自己的后台。 “商家又如何?” 说话间关叙将脸上的口罩摘下,露出那张精致冷峻的脸。 这一刻商杰终于看清楚他的脸,也认出他是谁。 “关,关,关总?竟然是你?” 关叙的大名,商杰自然听说过,而且还如雷贯耳。 年纪轻轻,二十多岁不靠家族,仅靠自身实力就创下偌大产业。 这种能力,这种天赋,无论哪个家族的掌舵者提起,都会将其夸赞一番。 商杰认出关叙的同时,脑中灵光一闪,他不可思议的看向阮秋棠。 难怪之前他看这个女人如此熟悉。 之前他可是看过这女人和关叙奢华浪漫婚礼视频的。 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呢??! 当时的他曾经称赞过阮秋棠的绝世容颜,能甩夏雨几条街。 “打女人?对自己的妻子恶语相向,商少刷新了我的三观啊。” “我如果记得没错,商家目前的产业是夏雨在打理,没有她,你商家什么都不是。” “我劝你最好对她好点,不然一旦哪天她离开了,你商家早晚会被人蚕食。” “我要你向我妻子道歉,不然我便是第一个蚕食你商家的人。” “关总你不要太过分。” 商杰听得面红耳赤,这一刻的他只想转身离开,他才不想留在这里被人奚落。 可关叙他不敢惹,一旦惹怒了这个人,严重后果他承担不起。 “对不起关太,刚刚是我失态了。” 阮秋棠对商杰毫无诚意的道歉,不予理会。 “夏雨你真的想守着这样的人一辈子吗?” 第194章 到处碰壁的明星夫妻 第194章 “我不知道,我爱他,我舍不得跟他分开。” 商杰忌惮关叙,离开病房。 夏雨摇着头,痛苦纠结,根本拿不定主意。 “夏雨你好好想想,你离开了这个人,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吗?我不信。” “谁离了谁都能照样过日子,夏雨你不要傻了。” 阮秋棠见夏雨仍然钻在死胡同里不肯出来,忍不住劝道。 “真的吗?关太,你离开了关先生能活?” 夏雨抓住阮秋棠言语中的漏洞,疑惑问道。 一句话问得阮秋棠哑口无言。 这个问题换作以前,她必定会想都不想的给出答案。 可如今她有了关叙。 这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什么事情都依着她。 就拿这次录制节目来说,有关叙在,她根本不需要操一点儿心。 其他嘉宾苦不堪言的事情,对阮秋棠却像是来旅行。 相比夏雨的遭遇,她不要太幸福。 “唉,关太我知道你是劝我,及时止损,可是感情这种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那就让他知道,当年是你救了他的妈妈,让他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儿就是你啊。” 夏雨仍然不肯改变主意,阮秋棠另寻他法。 “可是,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在利用这件事要挟他,这样会使他更加反感。” “你真是个傻姑娘,你觉得还有比现在更糟的状况了吗?” “这个混蛋他动不动就动手打你,他就是想将你从他身边赶走,他好获得自由。” “你智商那么高,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想不通。” 阮秋棠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她被这个执拗的傻姑娘气得无语。 与此同时,病房外,关叙居高临下的看着商杰。 商杰本打算离开,却被关叙阻止。 “关总你过分了,我和这个女人怎么样,跟你们没有关系,你手再长也不能管我的家事。” “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还有不问是非乱发脾气的人,你全都占了。” “如果不是我妻子想帮夏雨,我才懒得管你们的事。” 关叙正说着话,秘书章龙拿着一摞文件出现。 “关总这是您要的文件。” “给他。” 章龙依言将文件塞进商杰手中。 “这是什么?” 商杰问道。 “你不是想找到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吗?这就是那人的资料。” 商杰顿时瞪大双眼,连忙翻看手中的文件。 几分钟后文件中的内容看完,商杰整个人都不好了。 “关总你确定这里面的内容都是真得?” “商少这是在怀疑我的工作能力吗?” 没等关叙回应,章龙先一步反问。 别看他平时在关叙面前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其他人从来不敢小看他。 要知道章龙是关叙最信任的人之一。 “怎么做商少你自己决定。” “你让我想想,我很乱,我需要静静。” 说完商杰再没有继续停留在这里的心思。 实际上是他没有脸面对病房里的那个人。 商杰离开后,关叙走进病房。 夏雨看了一眼关叙身后,没有看到那道身影,忍不住问道:“他走了吗?” “是,商杰他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真相。” “什么?他已经知道了?我,我不想让他知道,他会怎么想我?他会不会认为我在利用他?” 夏雨有些慌,她掩藏这么多年的秘密,忽然被揭开,她一时无法面对商杰。 “夏雨你没救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冷静?好,我听你的。” 夏雨这会儿没了主意,只能听阮秋棠的。 “我要怎么做?”她问道。 这几天你不要见那个人,你们两个都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嗯,我……都听你的。” 第二天商杰黑着两只眼圈出现在医院。 当他推开病房门时,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那个女人不见了。 商杰有些慌,他连忙冲出病房,找到护士询问。 这才得知原来夏雨昨晚连夜办理了出院,说是要回家好好休养。 “这个女人,她敢瞒着我办理出院,她是在找死。” “不不不,她是我喜欢的人,她怎么可以瞒着我?” 意识到夏雨在躲着他,商杰如同精神分裂,脸色阴晴不定。 他拿出手机想拨通夏雨的电话,质问为什么。 却发现对方关机,为什么她会关机? 她难道不想见我吗? 她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会突然改变? “夏雨你躲哪儿去了?你给我出来。” “这里是医院请你保持安静。” 商杰的歇斯底里,终于引来了医院保安。 这里的人才不管他有什么身份,毫不客气的将人赶了出去。 正当商杰满世界寻找夏雨时。 夏雨已经在关叙的安排下,去了另一座城市,是阮秋棠之前的公寓。 这里除了阮秋棠,关叙和闺蜜林彤知道,就连阮麟都不知道地址。 只要夏雨忍得住,不解商杰电话,商杰绝对找不到她。 小镇里商杰发疯一般的寻找夏雨,闹得其他几对嘉宾也知道了这件事。 所有人都摇头表示不知。 他们表面客气,实际心里对商杰十分鄙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如果当初他对夏雨好一点,根本不会闹到找不到人的地步。 “对了,阮秋棠,这个女人她一定知道夏雨在哪儿?” 几经打听商杰找到中学门口的小吃摊。 当他看到阮秋棠和关叙配合默契的忙碌时,心里莫名产生异样的情绪。 如果夏雨没走,这会儿两人是不是也会像他们那样。 “商杰找过来了。” 阮秋棠老远就看到一脸颓废的商杰,低声对关叙说道。 “这个人不值得同情,你可要綳住了。” 关叙担心阮秋棠会心软,忍不住提醒道。 “知道了,如果不彻底改了这个混蛋的臭毛病,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夏雨也不可能彻底走出深渊。” “你明白就好,不要理他。” 两人正说着话,商杰已经凑到近前。 “来一份蛋炒饭,中辣。” 商杰有些尴尬,他是来找人的,但看到这两人在忙碌,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实际他是对关叙有所顾忌,不然他早就逼着阮秋棠说出夏雨的下落了。 “先交钱。”阮秋棠看了商杰一眼说道。 好像从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商杰只能拿出手机扫码交钱,随即他闻到一阵让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当商杰看到关叙正为他做蛋炒饭时,他傻了。 只见关叙动作娴熟,要想达到这种熟练程度,不知要练习多久。 商杰对关叙的情况非常了解,他根本不敢想,如果被人知道堂堂关总,竟然在摆路边摊。 不知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商杰正胡思乱想,关叙的动作已经停下,面无表情的将蛋炒饭装盘。 “吃好再来。”并送上一句话,一切做得娴熟又到位。 好像这个人就是这个小吃摊的老板。 “关总您知不知道夏雨在哪儿?” 商杰见关叙下了逐客令,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如果被夏雨看到,必定会感动不已。 “商太太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你问错人了。” 关叙没好气的撇了商杰一眼。 这个妈宝男丢尽了男人的脸。 自己把老婆作跑了,这会儿却要将人追回来。 关叙一句话怼的商杰没了脾气,他手里端着香喷喷的蛋炒饭,却没有心思吃。 他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份资料中的内容。 他第一次知道,当年救下母亲的人,竟然就在他身边。 是那个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动不动就打骂的夏雨。 他从未想过,心中的白月光一直隐藏在自己身边。 夏雨她一定知道当年的事。 可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她为什么不说? “关太太,你一定知道夏雨的下落,昨晚你是她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商杰心里越想越着急,忍不住又将矛头指向阮秋棠。 他刚想继续追问,却见关叙正微眯着双眼看着自己。 商杰头皮发麻,太过着急,竟然忘记这个煞星了。 “关太太我求你,告诉我夏雨的下落吧,我不能没有她,我要把她找回来。” 商杰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 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幸好拍摄组工作人员,看到商杰出现时,及时将摄像机关掉。 不然这会儿商杰的尊容会被更多人看到。 他商家的脸就真的被他丢尽了。 “你现在后悔不觉得太晚了吗?你早干嘛去了?” “夏雨她自己有腿,她去哪儿都是她的自由,她伤心了,想躲开你,不行吗?” 阮秋棠被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弄得无语。 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我错了,我真得知道错了,我才知道夏雨她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我才知道,我喜欢的那个人,一直在我身边,是我错了,我不该对她动手,我不该对她用那样的态度。” “请你离开这里,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我还是那句话,做错了事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获得原谅。” 阮秋棠被哭烦了,也对商杰下了逐客令。 商杰还想继续说,这会儿章龙带着几个人从旁边凑了过来。 “商少请你离开,不要逼我们动手。” 章龙冷冷的说道。 商杰没了办法,只能颓然离去。 同一时间,小镇服装店,顾峰和谢玲偶然得知林婉和钱冬春在这里。 两人打算走捷径,来到服装店,想与林婉结盟。 “你们是想结盟?” 顾峰和谢玲说明来意后,林婉问道。 “是啊,林总,你看我们两个不懂做生意,这是我们两个的启动资金,都给你,只要你带上我们一起玩就好。” 谢玲觉得自己是女人,林婉也是女人。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交流会容易一些。 “我为什么要带上你们?就凭你们是明星吗?” 服装店在林婉的一番调整下彻底改头换面。 之前的服装店老板,亲眼看到,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他的店吗? “对啊,林总,你做生意需要宣传,这可是我们最拿手的。” 谢玲早料到林婉不会那么好说话,却没想到言语会如此犀利。 她也不觉得尴尬,为了这三天的任务,她无论如何也要留下。 不然三天转瞬即过,其他嘉宾都赚得盘满钵满,只有他们颗粒无收。 要知道公布成绩的时候,可是要全程直播的。 明星夫妻干不过素人夫妻,丢不起那人。 “宣传?有他就够了,我不需要与任何人结盟,你们走吧。” 林婉仍然摇摇头拒绝。 服装店经过她的改造,不仅改头换面,昨天一天更是开始收益。 只不过效果不佳,她想着今天让钱冬春,去小镇里发广告做宣传。 如果再多两个人,出来的收益还要被这两人分一杯羹,太不划算。 商人注重的是利益,亏本的买卖不能做。 顾峰和谢玲碰了个钉子,很是尴尬。 这两人混迹娱乐圈,仗着有些名气,走到哪里别人都会给面子。 没想到今天会被人拒绝。 林婉他们惹不起,只能憋着一口气,离开服装店,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很快两人来到沈双和孙武所在的面馆。 与之前不同的是,原本十分冷清的小店,生意异常火爆。 小店里的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甚至门外还有人排队。 “没看出来啊,沈双和孙武还挺厉害。” 谢玲很是惊讶,嘀咕道。 “人家有手艺,味道好,还怕没有生意?” 顾峰看了谢玲一眼嘲讽道。 “对了,我们可以给他们打工,端盘子,两天下来也能挣到不少工资。” 谢玲没理会顾峰,仍然在打沈双和孙武的主意。 “他们能答应吗?” 顾峰问道。 “看我的。” 说着谢玲走上前,眼看就要越过门口排队的人。 “哎哎哎,想吃面后面排队去。” 没等谢玲靠近面馆门,其中一人语气不善的喊道。 “喊什么喊?我们不是来吃面的,我是来找工作的。” 谢玲这会儿也黑了脸,耐性没了,说出来的话态度不怎么样。 “哎?你这女人,你说你是来找工作的,我怎么不信啊,你是想混进去吧?” 第195章 暂时分开 195章 顾峰跟谢玲停止吵架离开面馆之后两人来到了一家彩票店门口。 “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吗?”顾峰有些犹豫的问。 “不然你还能想到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吗?”谢玲看了一眼顾峰说。 其实对于最终的大奖,两人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因为他们并不缺钱。 他们参加这个节目本来就是想让自己的名声变大一点,所以能不能赚到钱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么重要。 而且顾峰跟谢玲都知道买彩票是一个很大的看点。 不管最后他们有没有中奖导演都不可能把这一段给剪掉,而且直播的人也有话题可以聊。 果然像他们想的那样,直播间的人数疯狂上涨。 “快点进去,快点进去,我想看你们买彩票!” “我赌一包辣条,他们肯定空手回来!” “我赌两包辣条中个10块钱!” “楼上的我赌三根辣条,他们一分都赚不到!” 之后顾峰跟谢玲两人一起进了彩票店。 这家彩票店的面额有五块钱十块钱二十块钱跟五十块钱的。 两人最终决定把钱分成两份,也就是说每个人都能有50块钱。 顾峰想了想,买了一张20块钱的彩票。 可是第1张彩票并没有中奖。 顾峰又买了一张20块钱的彩票。 谢玲倒没有他想的那么多,而是直接买了一张50块钱的彩票。 “中了中了老婆我中了!”刮开彩票的那一瞬间,顾峰高兴的大叫。 谢玲头转过去看,原来是顾峰刮出了30块钱。 “不就是30块钱有什么好激动的。”谢玲淡淡的说。 之后谢玲刮开了自己的彩票,发现中了150块钱。 谢玲:!!! 顾峰:!!! 网友:!!! “这是什么泼天的运气!” “他们两夫妻运气怎么这么好!” “说一分都中不了的,快点把辣条给我!” 两人倒没有继续刮彩票下去了。 两人离开彩票店之后,突然一个小女孩拿着一束玫瑰花冲了上来。 “叔叔!给你老婆买一束花吧!”小女孩仰着脸对顾峰说。 顾峰看了一眼谢玲,谢玲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谢玲可不认为顾峰会给自己买花。 “一束花多少钱?”顾峰微微弯身对小女孩说。 “一束花四十块钱!”小女孩脆生生的说。 谢玲听了心里更加确认顾峰不会给自己买花,因为买完彩票之后,顾峰也只剩下40块钱。 顾峰看着那一束花,觉得有些想笑,这小女孩别是导演组请来的吧。 谢玲在一边等得不耐烦了,半天也没听见顾峰说要买,那还在这傻站着干嘛? 她转过头去催顾峰:“你……” 还没说完,就看见了面前的一束玫瑰花。 “喏,给你。”顾峰将花递给谢玲。 谢玲愣了一下半天才扭扭捏捏的将花接了过来,虽然心里开心,但嘴上还是说:“你买这花干什么?我们还要做任务,你不知道吗!” 顾峰倒是双手插兜无所谓地说:“你那里不还是有一百五十块钱吗。” 谢玲听了也没有,再跟顾峰吵了,两个人就这么继续往前走。 直播间的弹幕又刷了起来。 “别说,我还真的磕到他们两个了……” “我感觉他们两个都是面冷心热的……” “虽然顾峰全身上下只有四十块钱,可是他将所有的钱都拿去给谢玲买花了。” “一开始看他们吵架的样子我还好讨厌,他们现在倒是有些改观了。”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总不能靠着这150块钱跟他们一起比赛吧。”谢玲问顾峰。 顾峰当然知道不能用这些钱去跟别人比,他们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输给素人那一组。 “我们继续走,看见谁再问一下结盟的事情。”顾峰这么说。 谢玲听了点点头,也同意了顾峰的说法。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他们都是明星出身,已经很久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如果要他们去做那种自降身价的事情,他们两个肯定都心里不乐意,也不能勉强自己。 所以他们就继续走看一下到时候还能看见谁继续结盟。 另一边的夏雨听见了阮秋棠的话陷入了沉默。 夏雨心里有之无数为商杰辩解的话,可是当夏雨抬头看到阮秋棠关切的看向自己的时候陷入了沉默。 夏雨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原谅商杰,商杰的心肠实在是太冷了,她不管怎么捂都不能将他的心肠捂热。 “如果你想离开的话,你告诉我,我可以帮助你。”阮秋棠安慰着夏雨,摸了摸她的头。 阮秋棠看着夏雨,就好像是看见了以前缺爱的自己。 一边的商杰,天的阮秋棠的话,心里满是不屑,他就不信这个女人舍得离开自己。 商杰知道夏雨很爱自己,离了自己之后肯定活不了,所以对阮秋棠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不仅如此,反而在心里嘲笑着阮秋棠。 夏雨想了很久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还需要再想想……” 商杰听了之后,心里非常得意,忍不住说:“这有什么好想的,离开了本少爷,你还能活下去不成?” 夏雨看着商杰嚣张的样子,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你太欺人太甚了……” 阮秋棠听了商杰的话,心里非常愤怒。 阮秋棠瞪了商杰一眼:“你少在这里给我说风凉话!” 商杰敢怼夏雨,可是不敢说阮秋棠半句话:“关太,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插手的话好像就不太好了吧。” 阮秋棠看着商杰的脸冷笑着说:“我还就真的要插手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关叙看见阮秋棠这副嚣张的样子,直接站到了阮秋棠的身边,跟阮秋棠一起看向商杰:“我太太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商杰没有想到关叙居然这么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阮秋棠那边。 商家和关家对上,可不一定能赢。 所以商杰对于关叙还是有些忌惮的。 夏雨看着阮秋棠这么护着自己,一时之间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掩面哭泣。 “如果你想离婚的话,我可以帮你。”阮秋棠继续对夏雨说,阮秋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夏雨的智商很高,在商业上也很有头脑,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恋爱脑了,只要把这一点搬正,夏雨的人生会过得更好。 “商杰我想我们两个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吧。”夏雨艰难的开口说,“妈那边我会去说,你不用在这里了。” 商杰看见夏雨这么说,直接冷笑着出声:“不用,我在这里守着你更好。”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不过一会儿商杰又走了进来说:“你记得去跟妈解释清楚,不是我不在这里照顾你,是你要我走的。可别叫妈断了我的卡。” 这句话说完之后商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夏雨看着商杰走的这么干脆,整个人的心是又冷又寒,她颤抖着手抱住了阮秋棠,将头埋在了阮秋棠的脖子里。 “你别难过了,你今天踏出这一步已经很棒了。”阮秋棠知道对于恋爱脑来说,做这么一个决定是有多么的艰辛。 “我不明白以前的他那么好,他救了我的命,可是为什么现在他这么冷酷无情。”夏雨在阮秋棠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他不爱我,他为什么要娶我。他什么都听他妈妈的话,可是他妈妈叫他好好对我,为什么他又不听……” 阮秋棠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也无法感同身受,阮秋棠只能拍了拍夏雨的肩膀,然后就这么抱着她给她力量。 看着夏雨这么难过的样子,阮秋棠的心里却是有些愧疚的松了一口气。 阮秋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愧疚,因为就在刚刚阮秋棠突然想到了自己跟关叙之间的事情。 阮秋棠想到这里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关叙,眼里全是庆幸,幸好关叙是一个好人,对待自己也好。 如果关叙像商杰那样的人,那么自己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 夏雨哭累了就睡着了,阮秋棠看夏雨睡着了也没有再继续待下去,而是悄悄的跟关叙一起出去病房。 “夏雨好可怜呢,也没有一个人来照顾她。”阮秋棠有些难过的抱住了关叙说。 关叙摸了摸阮秋棠的头,安慰阮秋棠:“别难过了,我刚刚已经聘请了医院最好的护工来照顾夏雨,你安心的和我回去继续录节目吧。” 阮秋棠听了点点头,跟关叙一起离开了。 虽然夏雨进了医院,但是节目也不可能终止在这里。 这档节目已经花了大价钱投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节目在这里终止。 网友们看了刚刚的那一幕,都纷纷的在网络上讨论起来,弹幕一弹又一弹。 “我哭死,阮秋棠真的是大好人,人美又心善!” “夏雨为什么会遇见商杰这种人呀,夏雨人美智商又高,为什么偏偏是恋爱脑!” “所有的女孩子在爱别人之前,都要学会好好先爱自己,爱自己胜过一切。” “能不能求商杰赶紧跟夏雨离婚呀?姐姐独美好吧。” 在另外一边的面馆里面,沈双和李武正在干活。 李武的力气比较大,所以负责和面沈双就负责熬汤跟准备材料之类的。 “老板你这什么味道这么香呀?”突然面馆走进来一个男人问老板。 老板看着进来的客人笑着说:“这是我们店新开发的产品,臊子面!” 男人听了点点头说:“那给我来一份尝尝,好吃的话我回去给你宣传宣传!”老板听了高兴的点头,然后直接去了后厨,让李武跟沈双做一碗。 沈双手脚麻利的就将一碗臊子面端了出来,端到男人的面前。 “客人您尝尝我的拿手绝活,哪里有不足的地方,还请您指出来。”沈双笑着跟男人说。 男人也没有跟沈双客气,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好吃!”吃到第1口的时候,男人眼睛都亮了,说完之后就连忙继续吃,一直都没有说话。 面馆的老板看见男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非常的满意,对于自己招了这两个人的决定也觉得是十分正确的。 “客人您觉得怎么样?”等客人吃完之后,李武问这个男人。 男人点点头,用纸巾擦了擦嘴之后说:“非常的好吃!是我最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了!” 李武对男人说:“客人今天是我到这个面馆打工的,第1天这一顿饭就当我请了,只是能不能请你在朋友圈里给我们打打广告!” 老板看了李武一眼,心里对这个年轻人感到非常的满意之后决定三天之后给这个年轻人涨一点工资。 男人听了点点头,连忙说:“我同意!就算这碗面你要我花钱我也会给你打广告的,实在是太好吃了!” 面馆里的香味吸引了更多的人进来,其他的人看见男人吃得这么香之后,一个个的大声对老板说:“老板他吃的是什么我也要吃!” “我也要一碗!” “我也要!” 客人们都纷纷的找了位置坐下来,不一会儿这个面积不大的面馆就到处都是人。 沈双跟李武连忙进后厨,继续忙起来了,两个人对现在这种情况都非常的满意。 不仅是沈双,跟李武看直播的网友们也非常的满意。 “这个臊子面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我家就在附近,我现在就赶紧骑车过去吃!”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吃臊子面的人,我能说他们的做法是非常的正宗的!” “会不会到最后他们是赚的最多的一组呀!” 沈双跟李武这边在忙的要飞起来了,另外一边的钱冬春跟林婉那边也是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林婉首先将人体模特的那些衣服脱下来之后,换上了更好看的衣服。 那些人体模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好看,但是都不日常都是那种看看就好穿的话就算了的类型。 林婉找了几件日常百搭又好看的衣服,让钱冬春将这些衣服套到模特的身上。 钱冬春干完这些事情之后,林婉又叫钱冬春将那些人体模特搬到店的门口。 “为什么要将这些搬到门口呀?”钱冬春有些不理解的问林婉。 林婉瞥了钱冬春一眼,还是解释说:“你放到店内谁去看你,放到外面去,我自有用。” 钱冬春知道在金山方面,林婉是非常有天赋的,所以对林婉的决定也没有了,意见按照林婉的话将人体模特都搬到外面去。 之后林婉又找了个牌子,上面写着清仓大甩卖。 一边坐着的店家看见林婉这么写着,一下子就急了:“我这没事的,清什么仓?” 林婉瞥了店家一眼,不咸不淡的说:“这只是营销,懂不懂什么叫做营销。” 店家看着林婉这么有自信的样子,讪讪的继续坐了回去也没有再说话了。 之后林婉又在店内找到了一个喇叭让钱冬春录了几句话。 第196章 拒绝合作 196章 夏雨等到大家都离开之后,自己坐在病床上闭着眼睛。 夏雨知道自己这些年很荒谬,但是她忘不了当时自己自杀的时商杰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 夏雨知道商杰对自己很不好,但是这些年她都忍过来了,她总是想着,也许只要自己再懂事一点,自己再听话一点,商杰总有一天能够知道自己的好的。 但是好像到现在为止,商杰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好,不管自己做的有多好,自己将家族做的有多大,好像一直在商杰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 夏雨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的日子应该适可而止了。 就在夏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门。 “请进。”夏雨大声的说。 进来的是一个护工,那个护工笑眯眯的对夏雨说:“小姐,我是关太太请过来的护工,接下来您在医院的日子由我来照顾您。” 夏雨没有想到阮秋棠这么贴心,随即心里非常感动。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自己的老公对自己不闻不问,而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都能这么贴心仔细的给自己找护工。 想到这些之后,夏雨拿起了手机给商杰的妈妈打了电话。 “妈,我想了很久,我知道阿杰不爱我,我想也许我跟阿杰不应该再这样子相互折磨下去了。” 夏雨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放不下又如何?放不下还是得放下。 商杰的妈妈听到这句话,心里非常的震惊。 商杰的妈妈完全没有想到夏雨也会说出这么样的一番话:“小雨,你怎么了吗?是阿杰又惹你生气了吗!这个混账小子,等他回来我好好收拾他,你别生气,你有什么事儿你好好跟妈说,妈给你做主!” 夏雨知道商杰的妈妈对自己很好,一向对自己都是有求必应的。 “那我只是在想,也许我跟阿杰是真的不合适,他不爱我我也无法让他强行爱上我。”夏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有了释怀的感觉,“我跟阿杰已经相互折磨好多年了,我们不应该再这样子继续下去了。所以我想跟阿杰分开。” 商杰的妈妈听了夏雨说的这番话,心里简直就是五味杂陈:“乖乖妈知道这些年一直都委屈你了,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女儿。” 夏雨没有想到商杰的妈妈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非常感动,心里又感觉有些愧疚。 “妈……”夏雨这么叫着。 夏雨那边已经不需要人了,所以关叙跟阮秋棠又回到了小吃摊那边。 因为关叙跟阮秋棠刚刚都到了医院,所以小吃摊那边是没有摄像头的,而趁着这个时间助理已经将那边的材料全部都准备好了。 关叙跟阮秋棠决定先吃顿饭之后再去摆摊。 今天下午关叙炒饭,赚了不少钱,所以晚上他们也有足够的钱去吃更好的东西。 关叙带着阮秋棠到了一家烤肉店。 这家烤肉店是自助餐形式,所以相对来说钱也会比较贵一点。 “叙,我们真的要去这里吃吗?其实旁边的麻辣烫也挺好的……”阮秋棠看着199一位开始沉默。 两个人吃下去就已经是今天赚的钱的一半了,阮秋棠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赚了钱不就是用来用的吗?”关叙笑着揉了揉阮秋棠的头,关叙知道阮秋棠是心疼钱也是心疼自己,忙碌了一下午,但是关叙总是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阮秋棠。 看着阮秋棠这么不舍得的样子,关叙心里又是一阵愧疚,要是自己赚的再多一点,阮秋棠就不用这样子了。 “都怪我,我要是赚的多一点,你就不用连吃这个都要心疼了。”关叙又摸了摸阮秋棠的头说。 “不不不,叙已经很棒了,能吃这个我已经是非常的开心了!”阮秋棠笑着拉住了关叙的手,然后两人一起进了烤肉店。 关叙跟阮秋棠付了钱之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两人就一起去夹肉了。 两人夹了肉之后就回到了座位上,关叙就开始动手给阮秋棠烤肉吃。 看着关叙一直给自己夹肉,阮秋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不要老是给我夹那么多肉,你也多吃一点,今天辛苦了一天啦!” 关叙看着阮秋棠心疼的,自己心里非常的高兴,连忙说:“你多吃点,你吃的多我才高兴!” 阮秋棠心里非常甜蜜,继续说:“我才不要啦,我吃的多,等一下就要变成小肥猪了,变成小肥猪,你就不要我了!” 看着阮秋棠娇憨的样子,关叙心里一阵柔软,他笑着说:“我们家宝宝这么瘦,怎么会变成小肥猪?就算我们家宝宝变成了小肥猪,也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肥猪。” 阮秋棠听了关叙的话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脸,赶紧低头吃肉。 导演不可能放过这么甜蜜的时候,所以在他们进入烤肉店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直播。 “好甜的恋爱呀,真的是让人好羡慕!” “求他们所死永远在一起!” “信女愿意用舍友三十年单身换这么好的一个对象!” “我也好想有像阮秋棠这么甜软的女朋友!” 关叙跟阮秋棠甜蜜的吃完饭之后就一起推着小餐车一起去公园那边摆摊了。 公园的人非常多,而且现在的时间也不是很晚,正好有一些下班的人会路过公园,所以关叙跟阮秋棠那边又开始热闹起来。 “好香呀!老板,你这是什么炒饭!”有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走过来问。 关叙没有说话,而是一边的阮秋棠回答。 “这位美女,我们是蛋肉炒饭,一份10块钱哦,真的很好吃,你可以试试看!”阮秋棠笑着说。 那个女生看着阮秋棠愣了一下,简直非常激动的问阮秋棠:“你好,请问你是阮秋棠吗?!” 阮秋棠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生居然认出了自己,仅仅是一双眼睛而已呀。 因为阮秋棠也是戴着口罩,所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阮秋棠被女生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红着脸点点头说:“是我,怎么了嘛?” 那个女生得到了阮秋棠的肯定之后,非常的激动,拉住了阮秋棠的手说:“我是你的粉丝,喜欢了你好多年了!你的钢琴声真的治愈了我,我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都会听你弹的钢琴!” 阮秋棠没想到自己出来居然遇见了自己的真爱粉,一时之间也是非常的高兴:“你好呀!谢谢你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 “请问我可以跟你合一张影吗?”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这个要求,然后生怕阮秋棠拒绝继续说,“如果你觉得冒犯的话,那就算了吧,能看见你本人我已经非常开心了,你真的比电视上好看很多!” 阮秋棠听到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女孩子是怎么觉得自己就比电视上好看的,因为她现在还戴着口罩呢。 阮秋棠没有拒绝女生的请求,点点头同意了合照。 之后阮秋棠摘下了口罩,跟女孩子凑到一起,用了女孩子的手机,拍了一张自拍。 女孩子非常激动,直接就将那张自拍设置成了手机的屏保。 “你们是在摆摊吗?我要一份炒饭!”女生看着关叙说,说完继续跟阮秋棠说话。 关叙只能无奈的当个炒饭机器人,然后开始各种流程炒饭。 一碗炒饭做完之后,关叙将那份炒饭递给了阮秋棠,阮秋棠将炒饭亲自送到女生的手上:“你的炒饭好了哦!” 女生开开心心的接过炒饭之后离开了。 看了直播的众人简直就是羡慕嫉妒。 “好羡慕这个小姐姐,居然有了跟阮秋棠的合照!” “我家离这个公园不远,我也要去找阮秋棠合照,家人们我先走一步了!” “只有真爱粉才能通过一双眼睛认出这就是阮秋棠吧。” 源源不断的人涌入了直播间,让背后的导演是欣喜若狂。 关叙跟阮秋棠在摆摊的同时,钱冬春跟林婉那边也是赚了不少钱。 林婉推翻了之前老板老旧的经营理念。用了自己的一个新的经营理念。 林婉利用清仓甩卖作为噱头吸引了不少人,而且将衣服按照品质分为了好几类。 有99块钱的,一堆也有199块钱的,一堆也有66块钱的一堆。 按照不同的价位将不同的衣服摆放起来,接着就写了个牌子放到门口。 店内衣服的标价都有写在牌子上面,一下子就吸引了路人。 之后林婉又提出了集章制度。 每买一件衣服可以获得一个小印章,集满六个印章可以换店内的一件衣服。 而且可以在各大平台上宣传自己家的店铺,任何平台挤满了三十赞之后可以获得八折体验。 而且林婉还开启了线上直播的模式。 林婉让本来店内的店员充当模特,然后在网上进行直播卖衣服。 起初店员还有一些放不开,但是渐渐的直播间的人多起来之后就反而自然了不少。 这些直播间的人大多都是林婉的粉丝进去的,所以一下子购买力也不小。 线上挺成功的,线下这边也吸引了不少的人进来。 “老板,我看这些衣服都挺好看的,真的只要99块钱一件吗?”有个年轻的女孩拿起一件衣服问林婉。 林婉点点头:“99块钱一件,喜欢的话可以多看几件。” 这种衣服之前老板卖的比较贵,所以看的人比较少,虽然说是99块钱一件,但是也比进货价高了不少。 林婉决定走薄利多销这一路线。 而且不仅如此,林婉还提供了给顾客量身搭配的服务。 有些顾客进来不知道什么样的衣服适合自己,所以林婉就会给那些顾客挑选适合他们的衣服。 店内的衣服本身设计就不错,而且林婉的服务态度也很不错,所以今天店内的衣服被卖了不少。 这家店的老板在背后笑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了,老板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幸好和这个女人合作了,不然的话,自己怎么可能赚这么多的钱。 “你待会儿去进更多的衣服,明天还要继续。”林婉趁着空档对老板说,“看见刚刚店里哪些衣服卖的好了吗?你把那些卖得多的这种类型再多进一些。” 老板听了连忙点点头,现在老板对于林婉的话简直就是当做圣旨一样。 钱冬春看林婉一下午都这么累,赶紧去外面给林婉买了饭。 “老婆,这一下午你辛苦了,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盖浇饭,你歇会儿吃个饭吧。”钱冬春将新买的饭放到了林婉的面前说。 林婉也没有跟钱冬春客气,直接将饭打开吃了起来。 林婉确实是很饿,毕竟忙了一下午了。 “老板你还可以进一些首饰放到店里卖,到时候可以用来搭配。”林婉一边吃饭一边跟老板说。 老板听了连忙点点头。 “你待会跟老板一起去进货,你看着点来。”林婉对钱冬春说。 钱冬春平时虽然看起来是唯唯诺诺的,但是眼光却是很毒辣,所以有他在一边,林婉也会安心一点。 钱冬春听了点点头,立马同意。 自家老婆累了一下午,他也不可能当着那么多网友的面一直吃软饭,所以便兴冲冲的跟老板一起去进货。 林婉知道这家店的衣服其实都很不错,只是老板的思维太过于老化了,现在是科技时代,所以应该要好好利用线上平台。 另一边的顾峰和谢玲走着走着就发现了林婉的店铺。 “好巧啊,你是在这里做任务吗?”谢玲看见了,林婉非常惊喜,随即坐到林婉的身边问。 林婉跟谢玲不熟,所以也没有多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谢玲看着这家服装店,心里非常的满意,还有空调吹多好。 “我们今天赚了50块钱,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请问能跟你一起合作吗?”谢玲笑眯眯的问林婉。 林婉的性子一向强势,也不喜欢与人合作瓜分自己的那一杯羹。 “我这边就算了吧,你再去问其他人吧,我这边都赚不了多少的。”林婉对着谢玲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拒绝了谢玲的请求。 “可是我们今天只遇见了你,我都不知道要去找谁了……”雪地有些无奈的说。 林婉看着谢玲的样子,心里有些抵触的说:“我这家店也赚不了多少钱。” 林婉的态度已经是非常坚决的了,谢玲内心也知道,所以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了。 谢玲知道林婉的手段,所以不想因为这个节目跟林婉结了仇。 “那就太遗憾啦,我跟顾峰再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工作吧。”谢玲笑着跟林婉说,说完就拉着顾峰出去了。 “为什么不跟她再多说一下,说不定待会儿她就同意了。”被谢玲拉出去的顾峰有些不乐意。 “你疯了??!你也不看看林婉是什么人,你想得罪她,我还不想呢!” 第197章 夏雨解脱 197章 顾峰跟谢玲做惯了大明星,所以自然是不可能自放身价去做那些摆摊之类的事情。 但是这三天到处都要花钱,不可能不赚钱。 所以两个人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找个轻松一点的活干。 因为他们知道其他的人是不可能跟自己合作的,毕竟大家都想赢。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谢玲问顾峰。 “你问我我去问谁?”顾峰有些烦躁的说,随即又放软了声音,“不然我们去进一些东西过来卖吧。” 谢玲点点头,觉得这会是个好主意。 “那我们要卖一些什么?”谢玲看向顾峰。 顾峰也没有头绪,他东张西望,突然看到了谢玲手里的那一束花。 看见谢玲手里的那一束花之后,顾峰突然有了想法:“不然我们卖花吧!” 谢玲愣了一下,“卖花?” 顾峰兴奋的点点头,对谢玲说:“我们去进货的话,花鸟市场那边用不了多少钱,只要再多一些包装就能够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顾峰说完谢玲觉得也不错,随即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可以,正好之前拍电视剧的时候学过怎么样包花。” 顾峰听了,心里有些得意:“我就是想到你学过了,所以才提这么个意见。” 谢玲听了有些狐疑的看向顾峰:“你又怎么知道我学过?” 顾峰被谢玲这么叮嘱,有些脸红,嘴硬着说:“你是我老婆,我连你会不会包花我都不知道吗!” 谢玲看向顾峰,撇了撇嘴说:“谁知道你呢,你周围莺莺燕燕那么多,怎么可能记得起我。” 顾峰连忙说:“你少冤枉我,我跟他们什么都没有,都是那些媒体捕风捉影。” 谁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跟顾峰说下去了,而是转身说:“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进货吧。” 他们去花鸟市场那边买了一些花,然后又花了钱买了一些包装纸,将花束包装,完之后两个人就去广场卖花了。 谢玲和顾峰没有想到自己在广场卖花的时候还遇见了关叙跟阮秋棠。 “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做任务啊。”顾峰看着关叙炒饭,心下觉得非常的有趣。 “对呀,你们这是选择卖花吗?你们的花好好看呀!”阮秋棠坐在一边看着谢玲和顾峰开口说。 “我们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就卖些花。”谢玲说完之后,从篮子里挑出了一朵最好看的玫瑰递给阮秋棠,“鲜花配美人,这朵最好看的玫瑰送给你。” “谢谢你!”阮秋棠非常惊喜的接过玫瑰说。 顾峰看着关叙自己在炒饭做任务,阮秋棠坐在一边看着,接着就对谢玲说。 “你去跟阮秋棠坐下来聊聊天吧,我去卖花。” 说完之后就将谢玲手里的篮子接了过去,到处吆喝着卖花。 谢玲看着顾峰这么体贴的样子,心下有些感动,随即坐到了阮秋棠的身边。 看直播的观众看到了这一幕,都纷纷的刷起了弹幕。 “我发现顾峰跟谢玲这一对越来越好磕了。” “明明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很甜蜜的,为什么后面会变成这个样子。” “希望在这个节目之后,他们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吧,粉丝真的很关心他们的生活。” “我感觉顾峰就是嘴上说的难听一点,其实心里还是非常好的。” 谢玲跟阮秋棠坐在一起,率先开口说道:“不知其他人的任务做到怎么样了。” 阮秋棠跟谢玲其实不是很熟,但是既然谢玲都主动挑开了话题,她也不能让人家冷场。 阮秋棠三言两语的概括了一下夏雨的状况,接着说:“不知道夏雨现在怎么样了,晚点等我收摊之后再去看看她吧。” 谢玲听到夏雨的遭遇之后,有些震惊,接着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吧。” 谢玲知道,夏雨恋爱脑,但是没想到居然会到这种地步,心下突然有些感慨。 果然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凡事只能靠自己。 等他们收摊之后,都去了医院看望夏雨。 “夏雨,你想的怎么样了?”阮秋棠开口问坐在病床上的夏雨。 夏雨看见大家都过来了,甚至谢玲还带了一束花 心下非常的感动。 “谢谢你们,等节目录制完之后,我会重新审视一下我跟阿杰之间的婚姻。” 大家一听就知道夏雨现在还是心存希望。 夏雨是个恋爱脑,一下子也没办法全部纠正下来,所以大家也没有多说什么。 阮秋棠很想问任务的事情怎么办,但是夏雨现在躺在病床上休养,阮秋棠也不可能直接的问出来。 用屁股想也知道,商杰不会去做任务。 最终这一期的任务结果出来了。 在众人意料之中的是关叙跟阮秋棠所赚的钱是最多的。 过了就是林婉跟钱冬春这一组。 第三名是李武跟沈双这一个组合。 顾峰跟谢玲排在了第4名。 由此而知,最后一名当然就是一直躺在病床上休养的夏雨跟什么都没做的商杰。 之前导演已经有提前说过最后一名会有惩罚,所以夏雨跟商杰会接受到一定的惩罚。 “导演一定要惩罚吗?夏雨这几天一直都在医院里休养……”阮秋棠有些心软的问导演。 导演义正言辞的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已经说过了,最后一名有惩罚了,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躲过这个惩罚,而且虽然夏雨在休息,但是商杰可没事儿。” 看着大家都没有说话,导演继续说:“夏雨再休息又怎么样,商杰他也没有出去干活,他藐视了节目的规则就必须要接受到节目的惩罚。” 这下大家都无话可说了。 导演也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把话说明白的话,那么以后出现的问题就会越来越多,一下子就要把规矩定死下来,才能免除很多的麻烦。 夏雨在这个时候也已经从医院里面休养出来了,她听到导演说有惩罚之后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选择接受惩罚。 “我们在这个节目已经拍摄很久了,接下来的节目是最后一期,在最后一期的拍摄里,我们会换一个地点。”导演拿着大喇叭告诉大家,“到达地点之后我们有5个房子,这5个房子是从最豪华到最破的,积分第1名的可以先选,以此类推下来!” 夏雨天的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惩罚。 只是当大家到了新的录制地点并且看到那些房子之后都懵了。 他们最新的录制地点还是在一个小镇,只是这个小镇比上一个小镇看起来要繁华很多。 5个房子之中最豪华的是一个代之花园的小别墅,最破烂的居然是茅草屋。 夏雨跟商杰毫无疑问的,就是住在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面。 茅草屋里面只有最基本的床,里面连洗手间都没有,如果要洗漱上厕所要去隔壁的房子里借厕所。 “这是什么破房子,能住人吗!”商杰第一个不满的对导演大吼。 “商少,既然你已经选择了不做任务,那么你就必须接受惩罚。”导演丝毫不畏惧的对商杰说。 “我们商家可是你们的投资人!小心我撤资!”商杰继续大吼。 导演可不怕商杰的威胁,他笑着说:“商太已经跟我说过了,商家不会撤资,我只要好好拍我的就行了。” 商杰虽然是商家的独子,但是一切大权都还掌握在商太的手里。 导演知道,商杰的母亲是支持自己的,所以有恐无赦。 而且导演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的,倒也不会害怕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富二代。 见导演不怕自己商杰将矛头转向了夏雨。 商杰转身直接将夏雨推倒在地,大声怒骂:“就是你的错!关键时候你生什么病,一天到晚屁事怎么那么多,我娶了你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夏雨虽然说修养结束了,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所以被商杰这么一推,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离夏雨最近的阮秋棠赶紧去将夏雨扶了起来。 “你发什么神经,明明是你自己什么活都不干,你怎么敢这么对夏雨!”阮秋棠对商杰说,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怒火。 商杰对阮秋棠有些忌惮,但还是梗着脖子说:“这是我跟夏雨之间的事情!你问问夏雨有没有意见我这么对她!” 一直沉默不语的夏雨开口了:“有意见。” 夏雨的声音很嘶哑,大家都被她的发言震惊了。 因为在大家的印象里,不管商杰对夏雨,做什么夏雨都是不会反抗的。 “你说你有意见?”商杰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着出声。 “阿杰,我们离婚吧。”夏雨被阮秋棠扶着站了起来,对商杰说。 商杰听见夏雨的话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跟我离婚?” 不仅是商杰,现场的,大家都觉得非常的不可置信。 大家都不相信恋爱脑的夏雨就这样提出了离婚。 “我确定我要跟你离婚,而且我很累,我们都放过自己吧。”夏雨流下了眼泪说。 “跟我离婚了你可不要后悔!”商杰咬牙切齿的说,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直截了当的就提出了离婚。 夏雨慢吞吞的从包包里拿出了两个户口本。 “我昨天已经叫了家里的人把户口本送过来了,我想着如果节目我们相安无事录下去的话,这个户口本就派不上用场……” 大家看着夏雨,手上的户口本都陷入了震惊之中,今天的震惊事情怎么那么多? 商杰没想到夏雨连户口本都准备好了,随即又嘴硬的说:“这个镇上有民政局吧,我们现在就去把婚给离了!” 阮秋棠听了,一下子笑了出来,还有这好事? 随即阮秋棠拍了拍夏雨说:“既然商少都这么说了,那恭敬不如从命,快点去离婚。” 一边的林婉也点了点头,同意了阮秋棠的话。林婉是非常看好夏雨这个对手的,如果自己的这个对手能够金盆洗手不再恋爱脑,那么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谢玲也点点头占到了夏雨的身边:“我还没见过别人去民政局离婚呢,今天让我见识一下!” 商杰见到大家都这么支持夏雨,心里非常的恼火,然后对着导演说:“这个节目我不录了,我现在要去离婚。” 导演笑眯眯的说:“商少,合同都签了,你现在要是反悔的话,要赔很多的违约金呢,还不如忍忍,将节目继续录完。” “我现在就要去离婚!”商杰继续说。 “我没说您不能离婚,您现在可以去离婚,我们跟您一起去。”导演笑着说,丝毫不给商杰面子。 商杰也没有计较那么多,一心都是恢复自由,所以一下子就跟夏雨去了民政局。 两个人办了手续之后,还有30天的离婚冷静期一个月后他们就能够正式的拿到离婚证了。 做完这一切的商杰,简直就是神清气爽,脸看向导演都感觉顺眼了不少。 从民政局出来的夏雨一言不发,一直靠着阮秋棠,阮秋棠也一直抱着她安慰她。 见证了这一切的网友们都将弹幕刷的飞起。 “我就说他们迟早会离婚的,早就看这个男的不爽了!” “夏雨要颜值,有颜值要能力有能力,终于没有继续被商杰耽误下去了!” “庆祝美女回归单身,真的是太棒了!” “为了庆祝美女恢复单身,我决定点一杯奶茶!” 之后的节目肯定要继续录制,但是阮秋棠跟导演申请让夏雨跟自己住在别墅里面。 别墅里面有很多个房间,所以再加一个人也不是问题。 导演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所以点点头,同意了阮秋棠的说法。 “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没有勇气做出这一切的决定……”夏雨牵住阮秋棠的手说。 阮秋棠看着夏雨这副样子非常的心疼:“没事的,这一切都过去了,未来会更好的。” 之后就是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面休息,准备录制明天最后一期的节目。 商杰一个人骂骂咧咧的住在茅草屋里面,但是又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可没有人说要收留他。 晚上安慰完夏雨的阮秋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阮秋棠一回到房间里面就被关叙抱住:“舍得回来啦?” 阮秋棠整个人都被关叙的气息包裹住,感觉非常的羞涩。 “不要瞎吃醋啦,我看夏雨那么难过才去陪她的。” 关叙将头埋在阮秋棠的脖子里面,嗡声嗡气的说:“今天一整天,你的注意力都在夏雨的身上,我都开始怀疑你爱的人是我还是她。” 听着关叙这么说,阮秋棠心里是又好笑又甜蜜,她赶紧转身给了关叙一个甜甜的吻。 “叙,我是最爱你的啦,别人都比不过你!” 第198章 到此结束 第198章 他们最后的一个任务的主题就是爱心。 他们抽到了不同的任务。 关叙跟阮秋棠抽到的任务是去医院慰问身患重症要做手术的孩子。 林婉跟钱冬春抽到的任务是去敬老院慰问那些老人。 沈双跟李武抽到的任务是去村子里面会问那些留守儿童,跟那些留守老人。 夏雨跟商杰的情况较为特殊,而且商杰拒绝做任务,所以只能由夏雨自己去做任务。 夏雨抽到的任务是去孤儿院。给那些孤儿带来关爱。 顾峰跟谢玲抽到的是去特殊学校。 大家都要在这一天的时间里面去完成各自的任务。 “特殊学校是什么学校?”顾峰看着手里的卡片有些不解。 谢玲知道的会比较多点,所以告诉顾峰:“特殊学校就是给那些比较特殊的孩子建造的学校,里面的孩子都有各种缺陷。” 说完之后谢玲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折翼天使。” 顾峰听了心情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决定要好好做完这个任务。 因为是最后一期的任务了,所以导演没有禁止嘉宾们用自己的钱财去做任务,所以嘉宾们在这一期是金钱自由的。 阮秋棠知道了自己的任务对象是一个8岁的小女孩,所以拉着关叙去商场买了一堆的礼物。 “听说小女孩患的是白血病,因为化疗,所以都把头发剃光了,我想给她买一顶假发。”阮秋棠拉着关叙的手,进了商场里面的一家假发店。 阮秋棠已经提前看过了小女孩的照片,所以大概知道要买什么样的假发。 阮秋棠看到照片里面的小女孩,长相非常的可爱,只是因为长时间的生病,所以整个人瘦瘦弱弱的非常惹人心疼。 买完假发之后,阮秋棠又给小女孩买了一个和小女孩差不多高的玩偶熊。 之后两人又买了一点水果就直接去了医院。 其他的嘉宾也都买了礼物前往了自己的任务地点。 林婉跟钱冬春先去超市买了很多的水果,进老院里面老人比较多,但是护工比较少,所以说不可能全方面都照顾到。 想到这里林婉跟钱冬春又买了一些老人能用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买完之后就前往了敬老院。 “到时候还有什么缺少的就再来买吧。”钱冬春这么跟林婉说,林婉也点了点头。 沈双跟李武那边只是买了一些水果,沈双跟李武的家里也不是非常的富裕,所以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买一些水果。 夏雨是带着工作人员一起去采购物资的,她不仅给小朋友们买了很多零食,而且一些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品也买了很多,之后开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去了福利院。 特殊学校这里面可能是这么多任务里面最为特殊且艰难的,但是顾峰跟谢玲都没有意见,反而买了非常多的东西。 特殊学校能获得的拨款比较少,所以各项设施都没有那么完善,顾峰跟谢玲也在自己能力的范围之内资助了学校非常多的东西。 关叙跟阮秋棠到了医院之后,见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姐姐,我明天就要做手术啦!” 小女孩抱着阮秋棠送的玩偶笑着跟阮秋棠说。 阮秋棠看着小女孩开朗乐观的样子,心里非常的沉痛,阮秋棠摸了摸小女孩光秃秃的脑袋笑着说:“丫丫好棒呀,明天做完手术之后以后就健健康康的啦” 丫丫被阮秋棠摸了之后,羞涩的将头埋到了小熊玩偶的肚子里面。 阮秋棠知道小女孩患有白血病很多年了,而且这次的手术风险也很大,所以一时之间感到很心酸。 感受到阮秋棠的情绪不好之后,关叙将阮秋棠搂在怀里,轻轻的抚了抚阮秋棠的背。 “姐姐,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小女孩看着情绪低落的阮秋棠好奇的问。 阮秋棠没有回答小女孩的问题,反而是开口问:“丫丫害不害怕明天的手术呀?”小女孩听了点点头:“丫丫很害怕!” 阮秋棠看着小女孩乐观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妈妈很害怕啦,所以丫丫不能让妈妈知道丫丫害怕!”小女孩摇头晃脑的说。 “妈妈已经很辛苦啦,所以鸭鸭不能再让妈妈更辛苦。”小女孩笑着摸了摸阮秋棠的手,“姐姐也不要难过啦!” 在这一天里,阮秋棠陪着小女孩玩了很多的东西,看了很多的动画片。 在阮秋棠离开病房去厕所的时候,听见了阮秋棠妈妈的声音。 “接下来的很多疗养费我会想办法的,医生你一定要好好的准备我女儿明天的手术!” 阮秋棠这才发现,小女孩的妈妈在门口跟医生说话。 “丫丫妈妈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医生有些无奈的说。 医生走了之后,丫丫的妈妈坐在椅子上,无助的捂住了脸。 “丫丫妈妈,你这是怎么了?”阮秋棠坐到了丫丫母亲的身边。 丫丫的妈妈看见是阮秋棠之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谢谢你们今天来陪丫丫玩耍,她平时在这里很孤单,我又要上班,没时间照顾她。” 阮秋棠已经事先知道了丫丫的父亲因为丫丫的身体已经离开了。 现在家庭的重担已经全部落在了母亲的身上。 “丫丫妈妈,你放心好了,丫丫做完手术之后的费用我会资助的。”阮秋棠拍了拍这个母亲的后背说。 “这怎么好意思……”丫丫的母亲连忙说。 “这个孩子跟我有缘分,我帮助她也没什么。”阮秋棠笑着说之后站了起来进入到了房间。 另一边沈双跟李武,他们的任务也非常的顺利,这些在村子里留守的老人跟儿童都是可怜人。 特别是那些留守儿童,一个个因为生活都变得非常的早熟懂事,几乎没有让沈双跟李武操什么心。 在特殊学校里面的谢玲跟顾峰也在这一天里学到了很多,两人的感情也在这一天和孩子们的互动里面变得越来越好。 钱冬春跟林婉在敬老院里面陪着那些老人晒商杰下棋,一切都是其乐融融。 夏雨一个人到了孤儿院里面,因为她长得好看,脾气又好,又带来了很多的物资,让小朋友们对夏雨都非常喜欢。 夏雨陪着小朋友们做游戏,跟他们一起吃饭玩耍。 这一天的任务也让夏雨最近压抑的心情变得开朗了不少,她也在跟小朋友们的相处之中释怀了很多。 一切都在往好的事态发展。 观众们对峙,一切也非常的支持。 “最后一期简直将整个节目的主题都升华了。” “我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现在看到了夏雨这么有耐心,真的很感慨。” “真的好心疼丫丫,小小年纪就患了白血病。” “我觉得这个节目真的很有意义,到周末有空我也去敬老院里帮忙吧。” 本来最后一期节目应该其乐融融的结束的,但是关叙跟阮秋棠那边却发生了问题。 阮秋棠在去找医生问丫丫情况的路上遭到了劫持。 “医生你赶紧给我儿子做手术,你要是不给他做手术,我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一个神似癫狂的男人直接将阮秋棠拉过去,之后拿着一把刀架在了阮秋棠的脖子上。 跟着阮秋棠出来的关叙,看见这一幕,目呲欲裂。 “你放开她!”关叙少有的失去了冷静,对着那个男人怒吼。 那个男人丝毫不惧怕关叙,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冷静,也失去了理智,他将刀抵在阮秋棠的脖子上说:“医生现在就给我的儿子安排手术,如果不安排手术就杀了这个女人,然后再杀了所有的医生!” 一边的医生看见这一幕简直就是叫苦不失:“你冷静一下!你儿子现在的手术费都没有凑齐,医院是不可能现在就给你做手术的!” 那个男人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你们再不给我做手术,我就杀了这个女人,到时候所有人都给我的儿子陪葬!” 一瞬间这个医院就乱糟糟的。 关叙对那个男人说:“你放开我妻子,你现在放开她,你的手术费我来替你承担!” 那个男人将目光放到了关叙的身上,但是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你肯定跟那群医生是一伙的,我要是放开了这个女人,你们就要害死我的儿子!” 阮秋棠被瑕疵住了心里非常害怕,但是为了不让关叙担心,硬是对关叙挤出了一个笑容:“叙,我,我没事……” 看着阮秋棠强装镇定的样子,关叙的心里非常的心痛。 关叙一把将眼镜扔在地上,又将口罩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英俊非凡的脸。 “我是关叙,”关叙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个男人说,“我有很多的钱,我可以帮你付医药费,只要你放了我的妻子!” 周围的人看见了关叙的脸都窃窃私语。 “天哪,居然是关叙。” “如果是关叙的话那一切都好办了,关叙缺什么都不缺钱……” “原来关叙真的跟阮秋棠在一起了,网上那些不是谣言……” 不仅是现实中连直播的观众们都震惊了。 “好心疼我的阮秋棠,希望一切都没事!” “我理解一个父亲心疼儿子,但是我不理解这个父亲为什么要去害其他无辜的人……” “这个父亲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了……” “关叙缺什么都不缺钱,这下好了!” 那个男人眯着眼睛看着关叙,像是在确认什么,之后说:“你真的是关叙吗?就是电视上那个关叙?” 关叙听了点点头,安抚着这个男人的情绪:“是我,我很有钱,你放了我的妻子,我可以给你钱。” 那个男人这才又哭又笑的松了手,之后就被一边埋伏着的警察扑倒在了地上。 阮秋棠瘫软在地上,关叙急忙上前将她抱住。 “没事了,这一切都没事了……”关叙抱着阮秋棠安抚着。 “我犯了你的妻子,你要给我的儿子付手术费!”那个男人通红着眼睛大叫。 关叙冷冷的看着那个男人一眼没有说话。 男人看着关叙这副冰冷的样子,一下子急了,急忙挣脱了警察的束缚之后跪在关叙的面前。 “求求你,刚刚是我有眼无珠,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 警察赶紧上来将这个男人制服住。 那个男人又哭又笑,神色癫狂的样子让人非常的害怕。 “我们会给你的儿子付手术费,但是你也应该接受你应有的惩罚。”阮秋棠看着男人说。 那个男人听了又哭又笑,嘴里一直尖叫着谢谢。 关叙紧紧的将阮秋棠抱在怀中,好像只要稍微一松手,阮秋棠就会不见一样。 “没事了,这一切都没事了……” 阮秋棠抱着关叙轻轻的安慰。 “对不起老婆,如果我当时跟在你的身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关叙自责的说。 阮秋棠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了。” 这一个风波结束之后,也就意味着这一个节目就到此结束了。 在第2天里导演将他们汇集在别墅的大厅里面,开始进行一个总结。 因为他们实行的是积分制度,最后的积分最高的人会得到一份大礼。 他们的最终成绩算出来之后得分最高的人,不出意外的是关叙跟阮秋棠。 一边的沈双跟李武,心里虽然有了准备,但是听到导演宣布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的难过。 导演给的大奖就是五百万元的现金。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奖,怎么这么俗呀你们。”谢玲看着那个支票笑着说。 林婉在一边也附和的点了点头。 “一开始听你的口气说,大家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顾峰小声的说,“害大家都期待了这么久。” 导演假装看天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样。 另外的一边阮秋棠跟关叙在窃窃私语,两人商量完之后,阮秋棠站了起来。 阮秋棠拿着支票来,到了沈双的面前。 沈双看着阮秋棠,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我知道你们来这个节目就是为了这个大奖,现在我把这个大奖送给你们,比起我们,你们更需要它。”阮秋棠笑着说。 沈双愣在原地之后回过神来,抱住阮秋棠痛哭。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沈双泣不成声的说。 节目到这里就已经全部录制完成了,各位嘉宾在这里面也学到了,很多有的人学会了如何去跟爱的人相处,有的人学会了如何放过自己。 关叙跟阮秋棠离开节目的时候还有些感慨。 “其实挺好玩的,大家感觉都挺和善的。”阮秋棠笑着说。 “以后我们还可以去参加类似的节目,只要你开心就好。”关叙笑着跟阮秋棠说。 一起录制过节目的关叙跟阮秋棠的关系是突飞猛进。 阮秋棠很多年后都在感慨,幸好当时自己去相亲了,也遇见了关叙。 遇见了关叙是自己未来一切美好生活的开端。 一切会都会很好,会越来越好的。 第199章 你想养一只毛孩子吗? 第199章 “夏雨你真的想守着这样的人一辈子吗?” 夏雨听了,心里一痛,说道:“关太……我,我不知道……” 商杰本就觉得脸上无光,一听夏雨犹犹豫豫对着外人装得这么可怜兮兮,心里突然冒出无名怒火。 这个平时总是乖乖跟在他身后、当一条合格的舔狗的女人,现在居然不想跟着他了? 商杰怒气冲冲地到夏雨床前,撑着床吼道:“夏雨,你不要不识好歹!你知道你现在吃谁的穿谁的?要不是我妈让我跟你结婚,你以为你有哪点能被我看上?” 夏雨本就满脸泪水的脸上更多几层苦涩:“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懦弱,又没用,长的也不好看,我也知道你一直都不满意和我的婚事。” 商杰恶狠狠道:“你知道就好……” “所以,”夏雨猛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所以,我想和你离婚。” 此话一出,在场的除了商杰都觉得大快人心。 阮秋棠担忧地看着夏雨,一边高兴她幡然醒悟,一边又担心她还放不下自己的感情。 谁也没想到商杰那额头上暴跳如雷的青筋,以及马上就要落到还未反应过来的夏雨脸上的拳头。 “住手!”关旭眼疾手快,一把将商杰的手臂死死擒住,手上用力,把他带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夏雨和阮秋棠皆是一惊,没想到这个妈宝男竟然有暴力倾向? 这么多人在场,也敢公然向夏雨出手! 阮秋棠气不过,想要给夏雨打抱不平。 正想给商杰两巴掌,没想到夏雨先出声: “商杰,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曾经有多爱你!可是你知道这一路走来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吗?” 商杰被压在冰凉的地板上本想挣扎,听到夏雨的话一下愣住了。 夏雨努力挣扎着坐起来,示意关叙把商杰放了。 等到商杰桀骜的脸再次对上夏雨,夏雨却扭过头再也不想看了。 “你永远都看不起别人,像一个小孩,永远都长不大。曾经我也迷恋过你这张脸,因为你的脸上有我没有过的自信。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你远不如我。” 阮秋棠欣慰的看着夏雨,比了一个大大的赞。 关叙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像是吩咐着什么。 夏雨笑笑,继续道:“以后我们一刀两断,互不相欠。这些年我帮你们家打理企业,应该也够还清以前的债务了。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房子,办理完离婚手续,你,我,就真正自由了……” 夏雨的话让商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愤怒。 他想要反驳什么,嘴却被关叙堵了回去。关叙冷冷地说:“商杰,你还有什么脸说话?你还有什么资格跟夏雨说话?你这样的人渣,不配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气。你赶紧滚吧,不然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商杰被关叙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想要站起来跟关叙对峙,但是他的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他抬头一看,原来是章龙和段叔也来了。 章龙拿着一份文件,说:“商杰,这是你和夏雨的离婚协议书。我们已经帮你签了字,你只要按一下手印就行了。” 段叔拿着一个印章,说:“商杰,这是你的手印。我们已经帮你按好了,你只要把它盖在文件上就行了。” 商杰看着章龙和段叔手里的东西,惊恐地说:“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是非法的!” 章龙说:“商杰,别装傻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平时都做了些什么。” 章龙把照片和资料拿出来递给夏雨:“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欠了那么多赌债?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用夏雨的名义借了那么钱,背着夏雨跟别的女人乱搞?” 商杰听着章龙话,心里一阵绝望。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办法逃脱了。他知道他已经输了,现在全完了。 大家都等着商杰签字,这时,医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她看到床上的夏雨,眼里满是关切和愧疚。她看到地上的商杰,眼里闪过一丝怒火和厌恶。 她走到夏雨面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夏雨,我来看你了。。” 夏雨听到这个声音,抬起头一看,认出了这个女人。她是自己结婚时唯一对自己好的人,虽然是自己的婆婆,却是她在商家受尽冷眼时唯一给自己温暖的人。 夏雨看着这个女人,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纠结,疑惑道:“婆婆,你怎么来了?” 商母看着这个受尽委屈却仍旧温柔的女孩,不自觉软下声来道:“我是听说你在医院,就赶过来了。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夏雨说:“婆婆,你想说什么?” 商母不禁心酸道:“夏雨,我想跟你道歉。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没能教育好我的儿子,没能保护好你。” 夏雨心头一软,轻声道:“婆婆,你不用道歉。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大家都知道罪魁祸首是谁,看着商杰的眼里更多了一丝愤怒。 商母一听觉得更加愧疚:“夏雨,你是个好女孩。你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你应该得到更好的生活。所以,我支持你和商杰离婚。我支持你追求自己的幸福。” 夏雨听了觉得有些震惊:“婆婆……”,心里一暖,但又有些犹豫:“婆婆,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商亩叹气道:“夏雨,我怎么会介意呢?你是我的儿媳妇,也算是我半个女儿。我只希望你幸福。而且,就算你离婚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我们还可以保持联系。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来找我就是。” 夏雨听了,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她感动地抱住了商杰的妈妈,说:“谢谢你,婆婆。谢谢你对我的好。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 商杰的妈妈也流下了眼泪,她拍拍夏雨的背,说:“不用谢,夏雨。这是我应该做的。这是我欠你的。”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还在地上的商杰,眼神冷冽地说:“至于你,商杰,这次的节目是你最后的表现机会。如果你死性不改,商家就再也没有你的位置!” 钱可是他最急需的东西,要不是因为妈想让他娶这个女人,他怎么会忍耐至今? 现在居然要让他从商家继承人的位置上跌落?商家没有他,难道落到旁人手上? 商杰冲着商母大喊:“妈,你太偏心了!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商家的家业没有我,还有谁能继承?这个女人不过是个外人,你怎么能为了她……” “住口!”商母怒目道,“你这个混账!我让你好好保护你的老婆,你倒好,居然做出这种事!传出去别说是你,整个商家都会跟着你一落千丈!这几年你不是不知道,要是没有夏雨,靠你的能力,商家早就没了!” 商母越想越气,不住地喘着气。夏雨连忙拍着胸脯,而商杰还在为自己的不公待遇不停狡辩。 阮秋棠看不下去了,直接对商杰道:“你再讲下去,恐怕你现在就要从商家除名了。你还是想想接下来的节目,你要怎么演好一个好老公吧。” 章龙直接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商杰脸上红一阵黑一阵,心里装满不痛快地快步闪开了。 此时,病房里气氛才缓和过来。 “这个畜牲!这次的节目要是他还是对你指手画脚的,我回去要他好看!”商母气的捶胸顿足。 夏雨不禁潸然泪下。说实话,虽然她爱着商杰,但是冲着他做的这些事一件件地叠加起来,已经没有理由让她再继续爱他了。 只不过有婆婆在从中调和,才让她误以为商杰或许对自己真的还很在意。 不过这一次她也想开了,或许她和商杰真的有缘无分,继续勉强在一起对他对自己都不是最好的结局。 只不过这个节目还要继续录下去,毕竟商家的股份要是因为他们夫妻不合的新闻而跌落,她在商家苦心经营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阮秋棠看了看关叙,两人互相肯定,觉得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回到小镇,天已经渐渐黑了。 “你要回酒店休息吗?” 关叙注意到阮秋棠疲惫的脸,不禁担忧。 阮秋棠却摇摇头:“我还不困,随便走走也挺有意思。” 关叙不再说什么,默默陪着她安安静静地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 阮秋棠边走边四处打量起来,发现四周是破烂的居民楼,楼下偶尔有几家还开着店,灯光照亮了街道,不至于看不清脚下。 天空已经黑了,因为有月亮,所以还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两个人悠闲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突然周围哐当一声,把两个人都惊了一下。 阮秋棠:“不会是遇鬼了吧?” 关叙打趣道:“怎么,你还怕黑吗?你又不是一个人,怕什么,有我呢。” 说着就打开手机手电筒,朝着声音来源走过去。 那个方向是居民楼侧面,有丢弃多年的砖瓦木料,还有些碎塑料。 等两人靠近,发现垃圾堆角落有动静,关叙扒开里面,却发现一只脏得发黑、长长的毛里面全是虫子的小狗。 阮秋棠惊道:“这是一只流浪狗?它好像不动了。” 关叙把小狗从脏兮兮的洞里拿出来,小心的用背包里的一块毛巾裹住,转头认真问阮秋棠:“你想养一只毛孩子吗?” 阮秋棠惊喜道:“你的意思是,它还活着?” 关叙抚摸着这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小狗,嘴角上扬:“我们马上送到宠物医院去。” 第200章 完结章 在去宠物医院的路上,阮秋棠本来还在想一些别的事,可是等她一转眼,却看见坐在自己身旁的关叙露出一些自己许久未见的表情。 这只小狗看上去应该不到一岁,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透过毛色可以看出,如果洗干净了,一定也是一只十分英俊的小白狗。 “好像只是受凉了,但身上暂时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阮秋棠试探着说,“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就好了,别担心。” 只是…… 关叙的表情好像不止如此。 好像不止是担心,也不止是为了这个小生物心疼,而是有了一些别的什么情绪。 阮秋棠回忆许久,终于思考出了一些端倪。 她想了想,先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关叙?” 男人这才从什么记忆中回过神来。 也许是已经对阮秋棠没了防备,关叙没有掩饰那一瞬的晃神,不过还是温柔地对她勾起唇角,笑了笑。 也正是因为这个笑,忽然就让阮秋棠想了起来。 她想起关叙曾经在很久以前对她随口提过的话。 他的孩童时期,关叙的生母曾经送了他一只小狗作为生日礼物,而那只小狗仿佛就是他与母亲的维系,也是在对方去世后的唯一寄托。 后来那条狗没能陪他一起太久。 在他的父亲后来再婚、比他大不了太多的继母走进这个家,虽然看上去好像一切如常,但却再没了原本母亲送给他的礼物了。 且不提继母对这类生物本就充满厌恶,根本不可能真心接纳所谓的猫猫狗狗,就算为了讨好关叙,但一颗心是真是假,是否带着算计…… 关叙有时候很想催眠自己,很想装自己看不出对方眼里的精明,只可惜还是太难做到。 后来他越来越冷静、越来越理智,看上去好像越来越完美…… 那只他亲手葬在花园里的,只属于他和母亲的小狗,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不会睁着湿润灵动的眼睛看着他,也不会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摇着晃着尾巴,翻山越岭地朝他而来。 “那只狗……叫什么名字啊。”阮秋棠放轻了声音,问道。 关叙并没有觉得诧异,只是勾了勾唇角,似是感慨,声音悠远:“goofy。” 阮秋棠记得,与之同名的是一个动画角色,也是一只狗。 “goofy,”她重复了一遍,“很可爱的名字。” 关叙看着眼前的人。 好像…… 消失了很久的,他以为胸腔中因为这件往事早已枯萎的心灵又重新被点燃。 而这一次不再是母亲的寄托,不再是年少时无能为力的无奈,而是他能抓得住的、捧得上的真实的、不可多得的、世上仅此一个的爱人。 光是这样想,就已经足以让他心潮澎湃。 他的双手还抱着那只小狗,担心它身上有伤,他又不太方便挪动。 可他现在就有些忍不住了。 关叙眼眸沉了沉,重新开口:“阮阮。” 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温柔。 阮秋棠自然答应,听见关叙现在的语气,还以为他在慢慢平复、调整心情,立即抬起头来:“怎么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光是看见关叙的眼睛,就让她蓦地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第一次望进关叙的这双眼睛,却在互通心意后的每一次,都无法说服自己不溺进去。 世人都说他冷漠、冷静,甚至冷酷,又完美得像个设置好的程序或者机器,少了许多人情味。 而只有阮秋棠知道,关叙在这些言辞之下,却拥有着一双多么温柔的眼睛。 “你过来一点。”关叙道。 阮秋棠不明所以,但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拒绝。 于是她便一脸懵地听了关叙的话,往前凑一凑。 “再过来一点。”关叙又说。 本来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些距离,又有一只小狗在,显得更加温馨。 “怎么了?”阮秋棠还是没明白,抬眼看过去。 “我想吻你。” 他沉声道。 阮秋棠蓦地一怔。 但在此刻,一切所谓理智或者羞赧的想法都被下意识的行动压了下去—— 等她自己先反应过来之前,她眨眨眼,已经轻轻凑了过去。 吻如花瓣,轻而软。 两人以前的亲吻好像都发生得很自然,要么是情绪到了要么是氛围到了,或者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原因,但总之就是想亲就亲了,像这样的“打报告”却是第一回。 阮秋棠在被吻住的时候想,关叙会这么问自己,也许是为了给当年的自己一个呼应—— 从此以后,他只要有所求便会有所回应,能坦诚地像个普通人那样,拥有他真正想拥有的东西。 在用唇舌回应他的时候,阮秋棠这么想着。 两人都没伸手,因此亲吻都很克制而轻柔,却又有着前所未有的共鸣和缱绻。 于是阮秋棠想,关叙也想。 好像什么都不必说了。 以后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快乐,他们现在拥有了一只小狗,也许再到以后,他们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可以像妈妈聪慧漂亮,也可以像爸爸睿智优秀。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交响曲了。 ———————————————————— 车子在宠物医院门口停下,两人才唇分,抱着围观了一路的小狗从车上下来。 宠物医生看着小狗也很有眼缘,做了全套的检查,又重新洗了个澡。 期间关叙一直跟着,想要全程参与。 阮秋棠只觉得这样的他更让人感到踏实。 果然, 跟阮秋棠他们想的那样,小狗在洗完澡后变得通身雪白,软软的毛发还掺着沐浴露的香气,让人很轻易就能想到幸福的味道。 而小狗向来是最通人性的,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迈着爪子走过来,在两人身旁都各蹭了一下。 阮秋棠眼睛一亮。 她揉了揉小狗的头发,看着关叙问:“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你有过goofy,那不如这只我们接地气一点,换个名字怎么样?” 关叙牵着她的手,一边抱着小狗走出来:“都行。” 他说。 “——你想怎样就怎样。” 今后的每一天,就都是崭新的一天了。 失去的遗憾总会渐渐褪色,而只要抬头看,光就照进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