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恶毒女配被清冷美人穿了》 第1章 冲喜 “请新娘下轿——” 嘶—— 扶兰若感受后颈传来的剧痛,意识渐渐清醒,睁开迷蒙的双眼。 在睁眼的瞬间,扶兰若瞳孔不由自主睁大,这是…… 入眼一片鲜红,头上仿佛顶着重物。 扶兰若伸手扯下红盖头,引得鬓边华丽的珠翠碰撞,只听那泠泠作响的声音,也知价值不菲。 不过扶兰若注意力却并不在此,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顶轿子上,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间杂着“恭喜”、“新婚”等字眼。 眼前的一切,都在说着一件事——有人成亲。 本应是大喜事,但新娘是自己,这就让人笑不出来了。 【若若,你被扶家打晕,替扶兰韵嫁入镇北侯沈家,成为沈星澜妻子。】 耳边传来系统心虚的声音,扶兰若扶额,无奈地闭了闭眼。 系统委屈巴巴的声音又从耳畔传来, 【对不起若若,是我没用,没及时提醒你,】 似乎想到什么,系统的声音明显振奋起来,悄悄看了眼扶兰若的表情,声音小心翼翼却又掩不住的开心, 【不过也好,按照原剧情,女配扶兰若也是要替嫁,进入沈家的。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要不,就做做任务嘛。】 系统在耳边嗡嗡嗡个不停,扶兰若伸手扶着过于沉重的发冠,脸上无奈的表情更重,“柒柒,你是故意的吧。” 系统兴奋的声音一顿,被发现了。 【若若对不起嘛,但是任务是一定要做的呀。】 不然你原世界的身体怎么办呢? 扶兰若知道系统的言外之意。 这么多年了,系统还是要让自己做任务,可是自己真的不想骗人感情,不想去做所谓的攻略任务。 身上随身携带的东西也被收走,幸而都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平日配的伤药罢了,否则后面还要想办法去找回来。 事已至此,眼下的情况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醒来到分析眼前的情况,这一切只用了一息时间。 轿外见新娘未有反应,再次传来喜娘的声音,“有请新娘下轿——” 扶兰若戴好盖头,轻轻牵起繁复的喜服裙角,姿态漫不经心,又带有说不出来的独特韵味,施施然下轿。 “镇北侯沈星澜娶亲,这阵仗真是不小。” “谁说不是呢,不过结亲对象扶家,也是不容小觑。” “哦,怎么说?” “这你都不知道?扶家老爷子扶原,那可是开国功臣,历经两朝,战功赫赫,就连当今圣上,那也是扶老爷子亲手救下的。” “可惜的是,扶老爷子这儿子不争气,资质平平。不过如今和沈家结亲,说不定还能重振逐渐没落的扶家……” …… 扶兰若耳力极佳,将周围的声音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毫无波澜。 毕竟自己一不是原主,二未在扶家长大,扶家的一切与自己毫无干系,目前还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万众瞩目下,一只纤纤玉手伸出喜轿,极致的白,在一片鲜红的映照下,更显莹润。 呵。 喜轿前,身着大红新郎袍,丰神俊朗的男子心中暗嗤。 真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嫁入沈家,那扶兰韵那一点能和兄长相称? 要不是如今兄长昏迷不醒,她怎么有机会?她怎么配? 因为气愤不平,沈嘉年目光灼灼,与大红的喜服交相辉映,更衬得姿貌不凡。 真不明白,祖母为什么非要指名道姓娶扶家女,她怎么配得上兄长。 就算兄长现在陷入昏迷,但一定会醒来的,这个女人真会钻空子。 想罢,却更生气。 如果眼神也能杀人,那么整个喜轿都被沈嘉年拆掉,将轿中人来来回回杀了好几遍 “请新郎背新娘——” 看着伸出喜轿的手,沈嘉年虽心中不满,但也知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得暂时将那女人娶进沈家。 不过,这女人休想好过。 他眼中闪过一道暗沉的光。 沈嘉年不情不愿走到喜轿前,本应屈身迎新娘,却因他心中不愿,整个人站的笔直,犹如雪中松柏。 扶兰若一出喜轿,便看到一个宽厚的背影。 看起来颇为可靠,但怎么看都像是不情愿的样子,甚至连腰也不愿意弯一下。 不过,这态度正合我意。 即然双方都不情愿,那么后续和离,离开沈府的事情,想必十分顺利。 不过眼下,流程还得继续。 扶兰若嘴角带笑,缓缓上前,在沈嘉年身后站定,声音轻柔地提醒,“夫君,你低些。” 吴侬软语入耳,挟着一股不知名的香风,其间间杂着些微草药香气,沈嘉年感觉自己的耳朵微微发麻,整个人似乎也有些飘飘然。 扶兰韵的声音,什么时候这么好听了? 还有这熏香,也不知是哪家脂粉铺的,竟如此合心……咳,如此好闻。 沈嘉年醺醺然中,不由自主地双腿微曲,弯下身子。 扶兰若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未曾多想,只当他大庭广众下,听到提醒的正常反应。 宽大袖子下一阵银光闪烁,扶兰若收起指尖银针。 沈嘉年弯下的幅度虽不大,但扶兰若身姿高挑,恰好可以完成上背的动作。 沈嘉年身体越发僵硬,他明显感受到扶兰若的存在。 一双玉手纤纤,环住自己的脖颈,身后一具娇软身躯,挟裹着那股令人心动的香风,将自己完全笼罩。 感受到扶兰若已经上了背,沈嘉年不由自主伸出手,想将扶兰若紧紧固定在自己的背上。 伸出的手,隔着繁复华美的喜服,与扶兰若的大腿相触。 分明感受不到喜服下扶兰若的温度,沈嘉年却感受到一阵阵热度从手上传来,几乎就要稳不住身形。 “新郎新娘入大门——” 喜娘略带苍老的声音传入耳蜗,沈嘉年一颤,离体云游的神智回体,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已经背上了扶兰若。 耳垂微微泛红,忽略心中异样,更是觉得扶兰韵不是兄长良配,竟然连新婚丈夫的弟弟都勾引。 虽然她隔着盖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思及此,沈嘉年心中莫名多了几丝不满。 她怎么可以连人都没看清,就胡乱说话,还夫君,真真是,真是…… 恶毒的词语转了个遍,还是不想扣在身后女子的身上。 哼,声音这么好听,暂时不骂了。 沈嘉年虽没成过亲,但按照喜娘指示,倒是有惊无险通过了每个步骤,来到了沈家大堂。 大堂上,沈家祖母端坐在上。 沈家祖母面色红润,虽尽力表现喜悦,但眉宇之间萦绕着淡淡愁绪。 只盼扶家女嫁入沈家,真的能让长孙醒来吧。 看着眼前拜堂的二孙子和扶兰韵,心中不由一叹,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没想到自己英明一生,老了还要做出此等事,真是糊涂。 但是,如果真的可以唤醒长孙,再糊涂的事,自己也能做。 沈家祖母的思绪不由飘远,回到了儿媳怀孕那年。 那年儿媳陶苓怀着长孙沈星澜六月有余,恰逢端午,全家登高拜神,前往位于皇城东方的国寺乾元寺祈福。 烧香完毕后,在寺前长生树下偶遇一素衣僧人。 素衣僧人为儿媳和长孙送上祝福。 恭喜沈家香火延续。 恭喜沈家三代战神的孕育。 又留下一句让人既欣喜又担忧的话—— 沈家有子征战场, 十二稚龄名声扬。 壮时遇险陷昏迷, 命定扶家女可解。 众人欣喜于未出世孩子未来的成就,却也担忧真如素衣僧人所言,在孩子壮年之时,被贼人戕害。 但观僧人衣着朴素,虽面目清朗,双眼却犹如蒙了一层薄纱,似乎看不大清。 对他的话,众人将信将疑。 沈家祖母于宣和生性求稳,其他人不甚在意,但她多留意了几分,开始暗中打听“扶家”。 虽百家姓多,但经过探查,上京姓扶的只有那么一家—— 上京扶国公。 探查至此,于宣和微微松了口气。 索性沈家与扶家相交,自己丈夫与扶国公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交情匪浅。 儿子与儿媳均是行兵打仗的好手,生出的孩子,大致正如僧人所说,乃未来的战神。 只是,希望素衣僧人的预言,只应是前部分吧。 但防患未然,还得做两手准备。 于宣和心中做下决定。 尔后几年更是刻意增加了两家联系,恰时扶家也育一子,暗中推波助澜,让孙子与扶家多来往,更是定下了两家孙辈的婚约。 两家交换信物,但也做了约定,如果到时双方都有自己喜欢的人,婚约也就作罢。 这也算是为将来孙辈们留下的一点自由,如果真不想结亲,便也罢了,总不能真的将两个互相没有感情的人凑在一起,这才是害了他们。 但,如果真如僧人所言,无论如何,也要将扶家女娶进门。 起码,要帮助孙子度过危机,再言其他。 ……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耳畔传来喜娘兴奋高昂的声音,陷入回忆的于宣和渐渐回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微叹。 终究还是自私了。 第2章 替嫁? 于宣和感叹自己精明一世,老了却做了这样的事。 扶家那丫头,平日确实对长孙星澜颇有好感,但今非昔比了。 星澜对兰韵不假辞色,只尽了平日点头之谊,可见对兰韵并无儿女之情。 但此时,星澜陷入昏迷,能不能醒还是未知,这样让人嫁进来,总归是对她不公平。 星澜如若醒来,对兰韵倒是一件喜事,也全了兰韵的一番心意。 可对星澜而言,却…… 如若星澜醒不来…… 想到这儿,沈家祖母紧紧闭上了眼,心中一痛。 如若醒不来,岂不是让人守寡,就算和离,也耽误了她。 沈家祖母思虑万千,还未想出个名头,只听喜娘又言—— “二拜高堂——” 沈家祖母连忙敛起神色,露出慈祥欣慰的表情,伸手虚扶,“快快起来。” “夫妻对拜——” 隔着盖头,扶兰若看不清周围,幸而手中握着牵红,大致知道另一个人的方位,转过身,与沈嘉年相对,心中毫无波澜,似乎成亲的人不是她一般。 沈嘉年看着对面身着精致大红喜袍的女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本打算稍微刁难她一下,怎么就轻易地背她进来了。 握着牵红的手收紧,戴着人皮面具的脸上表情冷峻,丝毫不见喜意。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直接扔掉牵红,不管不顾地遏止成亲仪式,顺便还能让扶兰韵知道,沈家不是她能进的。 但祖母在堂上,而兄长尚在昏迷,今日的娶亲,也是代兄长进行,如果真要做出这样的举动,承担后果的是自己从小敬爱的兄长。 一想到昏迷的兄长会因此陷入流言蜚语,沈嘉年呼吸一滞,不敢深想。 脸上的人皮面具似乎成了枷锁,将沈嘉年牢牢禁锢住,让他成为提线木偶,只得按照固定流程一步一步走下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允许自己乱来。 沈嘉年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僵直的背缓缓放松,还是弯下了身,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仪式完成,耳边传来喜娘兴奋的声音,“新娘入洞房——” 话音一落,喜娘挟着一大批人,风风火火、热热闹闹地将扶兰若送入真正的沈星澜的房门。 而被留下的沈嘉年,心中十分难受,既难受于兄长昏迷,还被迫娶了他不喜欢的女人,又难受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沈嘉年心中十分混乱,但又无法宣之于口。 压抑住心中的异动,对扶兰韵的感观更是直线下降,肯定是她在祖母耳边说了什么,才使得祖母不顾昏迷的兄长,非要安排这一场娶亲。 扶兰韵,走着瞧吧,沈家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迟早有一天赶走你。 “爷,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沈嘉年的思绪骤然被打断,并无多余表情,点头,示意带路,离开了纷乱嘈杂的宾客现场。 顺着九曲长廊,转过边亭,来到一处书房。 沈嘉年心有疑惑,祖母怎么召自己来胞弟沈嘉慕的书房,面上神色不显,一挥手,让侍女离开。 宽敞的书房中,祖母拄杖端坐于窗前,神色如常般望着窗外的宾客宴席。 而嘉慕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站在祖母身边,身旁再无其他下人伺候。 沈嘉年觉得有点怪怪的,关上房门,在隔间中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与沈嘉慕一模一样的面孔,走到二人身边。 还未开口,便听到嘉慕出声,“二哥,你可知,兄长刚刚娶进门的是谁?” 是谁? 难道不是扶兰韵吗? 好个扶家,难道是在骗婚?还敢骗到沈家头上。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还有那扶兰韵,平时一股子做派,好像是对兄长情根深种,也不过尔尔,竟找人替嫁。 沈嘉年眼中怒火翻涌,明晃晃刻着是谁,老子宰了她。 看着沈嘉年这一幅吃人的模样,沈嘉慕微微摇了摇头,二哥还是这般冲动,这性子也着实太急躁了。 “是扶兰若。” 扶兰若? 沈嘉年的怒火仿佛一下子熄灭,眉头微微蹙起,“扶兰若是谁,也是扶家的?” 扶兰若,扶兰韵,名字如出一辙,让沈嘉年不由联想起来。 沈嘉慕微微一笑,手中给祖母扇风的扇子不停,“没错。” 眼见沈嘉年又有急躁的苗头,沈嘉慕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原委。 原来这扶兰若,的确是扶家之女,不过不是扶家现任主母的女儿。 扶兰若是扶家第一任妻子的亲生女儿,据说是幼时身体原因,一直在外医治。 不知怎的,“恰好”在前两天回到扶家,今日又“恰好”代替扶兰韵嫁入沈家。 沈嘉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不过是扶家不愿扶兰韵嫁给一个,不知还能醒来的人,又无法放手唾手可得的,和沈家结亲的机会,便找回了身子不好的长女。 难怪背她的时候,感觉身子实在轻了些。 那令人迷醉的香风中,隐隐带了几丝药味…… 沈嘉年摇头甩开胡思乱想,思绪再次回归。 嘴边扬起一抹冷笑,呵,扶家这算盘真是打得噼啪响。 旁边端坐的沈家祖母看着窗外繁杂的场景,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总归是自己强人所难了,其他的不说,倒是耽误了扶兰若这丫头。 听到祖母的叹息,二人停止不必要的讨论。 “祖母不要思虑过多,这娶嫁之事咱们沈家可是提前告知扶家了,同意与否在他扶家。” “虽说兄长暂时昏迷,但只要找到药王谷的神医,兄长就能醒来。” “他扶家日渐没落,这门亲事算是他们高攀。如若不同意,直言拒绝便是,却又舍不得我沈家的权势,做出此等恶心人的事,真是……” “好了。” 短短两个字,透着浓浓的疲惫。 沈家祖母打断沈嘉慕越发难听的话,虽知道此事双方都有过错,但扶家此举,的确十分恶心人。 心中不由怜惜一无所知的扶兰若,“不管怎样,扶兰若都是无辜的。” 沈家祖母一向精神矍铄,就算被扶家欺瞒,却也一眼看出关键,“扶兰若自小在外长大,前几日才回扶府,就被推出来替嫁,可见扶家并不在意这个女儿,否则也不会有此举动。” 轻提起手中的拐杖,发出碰的一声,“星澜陷入昏迷之事,我本着不欺骗,双方自愿的原则,事先讲明,没想到竟成了他们钻漏洞的存在。” “也罢,无论日后星澜醒来与否,咱们只管好好对待这件事中唯一的无辜之人兰若,无论怎样,她都是你们的嫂嫂。” “知道了。” 听着双生子不情不愿的应答,沈家祖母微叹,心中也明白,他们并不赞同这门婚事,甚至想搅个天翻地覆。 凭他们对兄长的敬爱,怎么可能轻易地接受兄长娶一个陌生的女人,更何况星澜还并不认识她,遑论爱了。 如若真是扶兰韵嫁入沈家,或许局面还更加混乱,毕竟瞧他二人素日对扶兰韵的态度,便知相处得并不好,如今竟还算得上还不错的开局了。 而沈嘉年和沈嘉慕也的确不满。 他们并不想一向肆意勇猛的兄长,被陌生女人绑得死死的,万一日后兄长遇到心爱之人,这不是白白耽误兄长吗。 二人暗自眼色交换,暗自思忖着怎么解决。 既然扶兰若已经嫁入沈家,等兄长醒来之后,想办法让他们和离,或者让她自请下堂。 大不了到时候多给点补偿,金银珠宝,房契地契商铺,多补偿点也就行了。 他们自以为做得隐蔽,却不知姜还是老的辣,这一切都被沈家祖母看在眼里,她心知二人肯定在想鬼点子,却暂时不动声色。 这对双胞胎孙子,自幼崇敬星澜,以星澜为榜样,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正常的,但绝不能欺负别人一个孤苦的小姑娘。 沈家祖母眼神明暗闪烁,决定日后多加看顾扶兰若,免得她被自己的两个孙子欺负。 第3章 拒绝攻略 喜房内,大红龙凤喜烛燃烧,灯芯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喜娘迎着扶兰若入了洞房,关上门后,不动声色带着身后一群人离去。 扶兰若听着声音渐远,且并未在房间里感知到动静,一个用力,扯下顶在头上的红盖头。 环顾四周,扶兰若发现房间颇大。 入眼一张精致绝伦的榉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同材质的圆桌圆凳,桌上还有人细心地放置了一些点心。 桌后七步开外便是一道颇具韵味的屏风,将视线隔开,想必是洗漱之类的地方。 【若若,你还在生气吗?】 脑海中再次传来系统的声音,粘粘乎乎的童音中带着一丝丝试探,似乎担心自己还在生气。 扶兰若其实并不生气,对于系统的行为也能理解,再加上这次的确是自己大意了,没有防备,才被打晕,进而才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我没生气了,柒柒不要这么委屈啦。” 听扶兰若没有生自己的气,系统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呜呜呜,我还以为若若还在生我的气,我好难受,我以后再也不故意隐瞒消息了。】 走到桌边,将红盖头随手一扔,在桌边坐下,“柒柒别伤心啦,就算你不隐瞒,也没多少消息对吧。” 系统抽噎声一顿,更委屈了,【若若,你该不会是在嫌我没用吧,】 委屈的声音略微带了丝郑重,【这是人家第一次做任务,还什么都不懂嘛,不过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协助你的。】 扶兰若扶额,这小系统,怎么三两句不离任务,“可是柒柒,为什么一定要做任务呢,就这样好好生活不好吗?” 【不行,不做任务的话,你怎么获取生命值,怎么活下去呢?】 扶兰若不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时自己心脏病发,即将面临死亡,而系统正是那个时候将自己带入系统空间,询问自己是否绑定。 【人类扶兰若,是否与系统绑定,前往其他世界完成任务,获取生命值。】 【是or否】 两个按钮出现在眼前。 扶兰若因先天性心脏病,从小生活在医院,但经常通过网络进行学习和娱乐。 对于小说中经常出现的系统,并不陌生,只是很疑惑,系统为什么选择自己。 “生命值?” 【没错,只要完成任务,就能获得生命值,让你的身体变得健康,不再遭受心脏病的折磨。】 “我已经死了吗?” 扶兰若轻拂胸口,常年疼痛憋闷的胸口,此时毫无异常,分明刚刚才发病。 而且自己也有预感,似乎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 【是的,因此系统才能引出你的灵魂。】 得知自己的死,扶兰若并没有什么遗憾。 或许是自小独自生活的缘故,扶兰若生性淡漠,对任何事物都生不起情绪。 只除了爷爷。 想到爷爷,扶兰若心中微微动容,不知道爷爷听到自己的死讯,该有多难过。 【如果你绑定系统,获得足够的生命值,系统可以延续你的生命。】 原本对生死毫无波澜的扶兰若,为了不让爷爷难过,还是选择了与系统绑定。 当时眼前一花,扶兰若便随系统来到盛朝。 一来到新世界,扶兰若成了一名婴儿,熟悉的疼痛感袭来。 新世界的身体,竟然也是心脏病患者。 扶兰若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自己与心脏病还挺有缘。 尚在襁褓中的扶兰若,听到身为原身母亲的人,下令将自己暗中送到药王谷去。 自此以后,扶兰若就在药王谷长大,跟着师傅,学到了不少东西。 当然,此间系统柒柒并未过多强调任务之事,只说还未到任务时间,尚且不知具体任务是什么。 直到扶兰若十五岁时,一直陪伴她的系统,突然告诉她任务线即将开始,让她去攻略本世界的男主们。 没错,男主们。 系统带着扶兰若进入的这个世界,实际上是某棠一本1 v n文,女主是蓝星有名的海后,意外穿越到盛朝,开启了勤勤恳恳的鱼塘主养鱼工作。 扶兰若还记得当时自己都懵了,清醒过后便是不愿。 她虽自小对感情淡漠,却也知道感情的珍贵,并不愿意为了自己活下去而伤害别人的感情。 虽然系统说,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那么自己将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再也不能回蓝星,连爷爷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即便如此,扶兰若也并未改变想法。 扶兰若本就看淡生死,若不是为了爷爷,也不会答应与系统绑定做任务,但任务却是欺骗别人感情,这完全在扶兰若的底线之下,便果断拒绝了。 哪怕代价是在这个时空老死,这也算自己赚了,毕竟不仅能多活一世,还学到了神秘的中医医术,还有疼爱自己的师傅。 尽管当时系统极力催促她赶紧回扶府,提前与男主们接触,她也视若无睹,依旧重复着平日的生活。 直到前几天,扶府传来消息,让扶兰若速回。 原本她并不打算离开药王谷,但师傅的身体状况…… 无奈之下,扶兰若借此机会告知师傅有事归家一趟。 没想到回来后,阴差阳错还是和男主们产生了交集,甚至直接成了男主之一的妻子。 扶兰若单手支着头,多情潋滟的桃花眼中渗透出丝丝无奈。 “柒柒,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个任务,我真的做不了。” 【若若,可是——】 “好了柒柒,你不用多说,我心意已决,你知道的,我做了决定就一定不会改的。” 见扶兰若十分坚决,柒柒缠着她说了两年了,还是没有改变她的想法,心知她不会再改变想法了。 但若若不做任务,难道真的要看着她死吗? 柒柒知道自己做不到,于是悄咪咪翻查系统资料,试图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让若若既可以不做任务,又可以获得生命值。 【好吧,那我暂时不勉强你做任务了叭。】 柒柒的声音透着一股子萎靡,扶兰若知道它的想法,虽不能照做,却也心领它的好意,“柒柒不想尝尝这桌上的糕点吗?看起来十分精致可口哦。” 柒柒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盯着桌上那几道形态不同,虽然冷了,似乎也透着香气儿的糕点,咽了咽口水。 【想吃!】 见系统恢复平日的状态,扶兰若松了口气,涂着鲜红口脂的唇微微扬起,伸出手捻起一块儿糕点。 系统嗷呜一声吞掉扶兰若手中的糕点,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满足,【呜,好次!】 扶兰若失笑,又分别拿起桌上其他口味的糕点,“慢点吃,别噎着。” 虽知道自己不会噎着,但扶兰若的关心,还是让系统十分高兴,【嗯嗯,嚅嚅泥也次。】 因系统没有实体,但可以接触宿主接触到东西,素日都是通过扶兰若拿起吃食,然后系统通过特殊的方式吃到食物。 这还是扶兰若偶然间发现的,不然这可苦了吃货属性点满的系统,只能干看着过过瘾了。 系统吃饱喝足后,猛然想起,男主之一的沈星澜,按照剧情,似乎应该躺在那边床上,便提醒扶兰若。 【若若,沈星澜应该躺在那边的床上。】 第4章 世界剧情 沈星澜? 看着扶兰若不解地拢起弯眉,系统才想起,扶兰若听到任务后,直接拒绝了,自己似乎,好像,大概还未传送剧情给若若…… 系统一拍脑袋,暗骂自己一声,连忙将本世界的剧情发展传送给扶兰若。 通过剧情,扶兰若才知道,原来自己穿进了《万人迷她坐拥美男》这本小说中。 小说女主晏如来自蓝星,穿越前是一名生活类网红,生活技能点满,穿越之后,更是凭借独特的性格魅力吸引了大量美男。 其中最吸引人的,还是上京沈国公府家的三位公子,一位威名赫赫的战神将军,一对性格迥异的双生子,晏如与这三位的爱恨情仇,情感拉扯占了全文的绝大篇幅。 而自己的身份,则是这本小说中的同名恶毒女二“扶兰若”。 按照剧情,此时正是原书女二“扶兰若”替嫁进入沈府。 “扶兰若”见到新房中昏迷的沈星澜,对他一见钟情,尽心侍奉。 或许是天意,也或许是在“扶兰若”的治疗下,沈星澜几日后竟然苏醒过来。 虽然对“扶兰若”没有感情,却也因二人已是夫妻的缘故,倒是对多了几分容忍,而这也就让“扶兰若”误会沈星澜也喜欢自己。 因此,就算沈家双子一直对“扶兰若”不假辞色,“扶兰若”也尽力忍耐,甚至隐隐讨好。 没想到这一切都在一年后,沈星澜带回女主之后,彻底变了。 “扶兰若”眼看着丈夫对女主越发上心,便暗中做了许多恶毒之事,包括但不限于陷害、下毒等。 但女主阅历丰富,又有女主光环庇佑,“扶兰若”的陷害无一成功,反倒是将自己的恶毒行径公之于众。 这一切的一切,消耗光了沈星澜对“扶兰若”的容忍,再加上沈家双子本就不喜她,更是暗中推波助澜,最终,“扶兰若”被沈家扫地出门,名声尽毁。 而后又发病,死在了一个风雪交加的破庙里。 扶兰若看着原本的剧情,不禁沉默下来。 她十分不解,为何原本的扶兰若会因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去害无辜之人,最后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系统暗中观察扶兰若的表情,担心剧情发展影响她的心情,心中稍作斟酌后,小心翼翼开口道: 【若若,不要担心,你不会落得剧情中的下场的,如果到时候真的还是这样,】 系统犹豫了一瞬,还是坚定开口, 【如果还是这样,柒柒就算是耗光最后的能量,也要保护你,带你离开。】 听着系统坚定的话语,扶兰若心中一暖,柒柒还是这般赤子之心,尽管自己拒绝做任务,它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 “那就先谢谢柒柒啦,”扶兰若话音一转,声音更透着几分真心的笑意,“不过我并不会爱上任何人,更不会因为爱人,而去伤害无辜之人,柒柒放心吧。” “我们柒柒最好了,摸摸头。” 系统感觉自己整个统嗖地变得通红,仿佛cpu运载过度一般。 若若真是太犯规了。 谁能拒绝大美人的爱抚呢,呜呜,柒柒真是太幸福了。 按照往常的经验,估计系统又去冷静去了。 扶兰若起身,莲步轻移,靠近那精美绝伦的拔步床。 按照剧情,床上躺着的应该就是沈星澜了。 扶兰若素手撩起床边的帷幕,顺手将它挂在床架上的银钩上,这才转头看向沈星澜。 只见透着阳刚杀伐之气的男子,双眼紧密,静静躺在绣有鸳鸯戏水的锦被之下。 不愧是让原本的扶兰若一见钟情的男人,他的确有这资本。 男子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长眉入鬓,鼻子硬挺,下颔线十分清晰,如刀刻斧凿一般,颇具魅力。 双眼未睁,周身的杀伐之气微敛,可见风姿出众。 一个威猛硬朗的美男子躺在眼前,扶兰若却不由轻笑出声。 这也不怪扶兰若,任谁看到一个阳刚硬汉,无知无觉地盖着大红鸳鸯锦被,这样的反差,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扶兰若看了眼沈星澜,心中波澜不起,向来对感情一事十分冷淡。 别说一个帅哥了,就算十个风格迥异的帅哥躺在面前,扶兰若也不见得会心动,或许是自小看淡了生死,将多余的感情都拔除掉了。 剧情未给出沈星澜昏迷的原因,只说扶兰若嫁入沈家几日后,沈星澜才苏醒。 但稳妥起见,扶兰若还是掀开锦被,将沈星澜的手拿出来,开始把脉。 扶兰若感知手下的脉象,原来是心脉受损,看来是被利箭射中心脉。 运气倒是好,避开心脏一分,这才捡回一条命。 但具体能不能醒来,还是需要看他的造化了。 看来剧情中扶兰若嫁入沈家几日,沈星澜苏醒的原因,大概就是原本的扶兰若治疗的缘故吧。 但如今的扶兰若,目前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反正他是主角,死不了,过几天自己就醒了。 对毫无干系的人,扶兰若的处事态度就是,管你死活,与我无瓜。 扶兰若将沈星澜的手放回锦被,自己转身坐在床前的桌边。 就在扶兰若转头的瞬间,她没有发现,锦被之下,沈星澜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按照原剧情,或许是出于歉疚,沈家祖母似乎对扶兰若十分喜爱。 虽然扶家做出替嫁这种事,沈家祖母却也并未怪罪扶兰若,反倒对她十分疼爱。 如果不是后面扶兰若做出了那些过分的事,让沈家祖母彻底失望,或许扶兰若的下场不会那么惨。 扶兰若微微摇头,甩开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自己刚到扶家,才入扶家门,就被打晕困住,虽走完了梳洗打扮的流程,但今日忙了一日,身上出了不少汗,想洗个澡。 思忖片刻,扶兰若心想自己才入沈家,还是替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扶兰若在桌前坐了片刻,给自己倒了杯茶。 轻啜杯中茶,犹豫了半晌,扶兰若还是想沐浴,尤其是脸上的妆也没卸,这让人怎么睡觉。 正当扶兰若纠结是否还是传唤仆从时,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夫人,您睡下了吗?” “何事?” “老太太吩咐奴婢们给您送洗澡水,还请夫人开门。” 沈家祖母? 看来沈家祖母的确疼爱扶兰若,竟连这样的小事都注意到了。 扶兰若端坐在桌边,并未起身,淡淡道:“门未上栓,推门进来便是。” 门外的丫鬟应声,轻轻推开房门,几个丫鬟鱼贯而入。 有的手捧铜盆,有的捧着换洗衣物,有的端着洗漱、沐浴用品,有的提着热水,纷纷低眉敛目,快速移动到屏风后布置。 不过片刻时间,洗漱沐浴便布置完毕,领头丫鬟来到扶兰若面前,双腿微曲,行了个礼,“夫人是否需要奴婢们伺候洗漱?” 扶兰若在药王谷长大,生活起居都是自己一人,不习惯有人服侍,便拒绝,“不用,你们出去吧。” “是,奴婢惠兰,就在门外候着,夫人洗漱完后,唤奴婢便是。” 见扶兰若点头,那丫鬟恭敬行礼之后,带着一众下人出去,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终于可以洗个澡了。 扶兰若伸了个懒腰,废了几分功夫,拆下头顶的婚冠,将头发散开,绕过屏风,准备沐浴洗漱。 一件件衣服搭在屏风上,窈窕婉约的身姿映在屏风上,让人看了不禁想拨开那碍眼的屏风,真切地瞧瞧屏风后,究竟是怎样的美景。 屏风后的扶兰若,先伸手拨开水面上的花瓣,试了试水温,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踏着踩凳进入浴桶。 全身笼罩在热水中,扶兰若不禁发出一声喟叹,真是舒服。 正当扶兰若全身心享受热水浴时,对屏风后的一切毫无所知。 第5章 你是谁 杀! 硝烟弥漫,两个阵营的士兵互相厮杀,血染红了沙土。 战场上的厮杀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双方僵持不下。 陡然,从侧翼闪出一队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战场。 形势陡然改变。 沈星澜率领骑兵埋伏在山谷,见时机已到,毫不犹豫率领骑兵进入战圈。 这列骑兵乃是精锐,一入战场,仿佛狼入羊圈,顿时杀了敌人个片甲不留。 不过一刻钟,便结束战斗。 战场上满是欢呼之声,回城当晚,举军畅饮。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庆祝战役成功。 就在大家放松警惕,憧憬归国回家之时,一道破空声隐在杂音中。 沈星澜行兵打仗多年,对危险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敏感。 感知到不对劲,来不及多想,一脚踢开身旁的下属,同时大手一捞,抽出身旁的佩剑,将袭来的利箭劈开。 被踢开的下属还未反应过来,甚至在想是否得罪了老大,不然为何老大要踹自己一脚。 然后就看到沈星澜劈开利箭,登时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瞬间清醒,大喝:“敌袭!警戒!” 全军瞬间警戒,周围埋伏的敌军,不断放箭,试图将盛朝军营射成刺猬。 陡然,敌军身后埋伏的沈家军现身,由此,敌军完全被包裹在沈家军的大网中。 原来这都是沈星澜的计谋! 被包围的敌军只得缴械投降,一一被俘。 沈星澜下令看管并逼问相关情况,带着下属回营帐。 却在此刻,一名俘虏竟挣脱束缚,迅速架起一架弩,就朝沈星澜身旁之人射击。 沈星澜感知危险,但机弩威力甚大,距离又如此之近,来不及多想,转身拔刀挡在身旁之人身前。 噗呲! 利箭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沈星澜勉力下令将其人单独关押后,失去意识。 箭上有毒! 沈星澜的意识时而在战场,时而在营帐。 他能感知军医为自己医治,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蒙。 直到鼻尖传来一阵不知名的香风,挟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格外好闻。 又听到一声明显是女子的轻笑,宛若黄鹂,格外动听,她在笑什么? 感知到女子细腻柔软的指尖,抚上自己的手腕。 那细腻香软的感觉,只停留了片刻,在离开的瞬间,自己心中似乎有一丝不舍。 沈星澜想睁开眼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混乱的思绪越发混沌,意识在战场和令人心动的触觉中来回拉扯。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光。 沈星澜想要抓住那道光,却感觉自己不断坠落,坠落。 强烈的失重感,让沈星澜猛然睁卡双眼。 强烈的杀伐之气从圆睁的凤眸中溢出。 他察觉到房内有人,思绪还停留在危险的战场,甚至没认出这是自己的房间。 无视胸口的疼痛,内功运转,眨眼间便打碎屏风,满是老茧的大手,从身后牢牢箍住女子的脖颈,眼中凶光毕露,“你是谁?究竟有何……” 沈星澜的话语,在转过扶兰若的身子,看到她的相貌时不由卡住。 只见女子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潋滟着点点泪光,目光十分冷淡。 一点小小的黑痣缀于琼鼻之上,更为她添了几分可怜可爱。 眉心的红钿,为她整个人添了几分艳丽,倒是中和了原本的清冷,多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而鼻尖的香味若有似无,可不就是梦中闻到的。 沈星澜身子一僵,意识彻底回归。 感受到大掌下细腻柔软的肌肤,不由松了力道,微不可见地摩挲一下。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沈星澜不由暗骂一声,旋即收回湿润的手,略微退回几步。 沈星澜终于认出这是自己的房间,眼前女子正泡在平日自己泡澡的浴桶内。 眼神不经意地看着浴桶中的绝色佳人,氤氲的热气不断飘升,模糊了她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视线往下,片片花瓣漂浮在水面,遮挡了更多的美景。 沈星澜身形一僵,发觉自己的行为与那些登徒子有何区别,僵着转过身去。 这才发现房间中的不对劲之处。 素日朴素的塌,竟然换成了精美奢华的拔步床,一片片红绸缠绕其上。 桌上更是燃烧着大红龙凤喜烛,衬得喜气洋洋。 怎么看都是成亲的场景。 而身后的女子,似乎也画着成亲的喜妆。 但怎么会在自己房中?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姑娘,刚才冒犯了,本,” 沈星澜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回到沈家,并未在军营,顿了顿,“我以为你是刺客,才出手,实在抱歉。” 一道轻柔动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关系,你也是无意的。” 沈星澜摸了摸耳朵,上面似乎缠绕了一丝麻意。 连声音也这般动听。 “不过,姑娘是何人?怎会在在下的房间中?” “我是你新进门的妻子,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 沈星澜低头一看,自己身着大红喜袍,难道真的是自己与那女子的成亲日子? [当然,我是被替嫁的。] 沈星澜一惊,替嫁? 心中惊疑不定,为何要替嫁。 还未问出口,扶兰若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明明还接轿了,我进房发现你躺在床上,还以为你喝醉了,这才没打扰你,便自己先洗澡了。” 听着扶兰若的话,沈星澜心中更是疑惑。 自己应该是中箭昏迷了,刚刚才苏醒,那是谁娶的这位姑娘,她又为何替嫁。 沈星澜眉头紧皱,眉心蹙成一个川字,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水声,沈星澜耳力极好,知道身后的姑娘可能觉得尴尬,想要穿好衣服再说,便维持着背对的姿势,打算等她穿好衣服再说。 【若若,他占你便宜!!!】 “也不算吧,这是身为将帅的正常反应。任谁房里多了个人,会不起疑的?” 【我不管,他就是占你便宜,他还摸你脖子。】 系统越想越气,自己不过是降温去了,一回来就看见那个男人摸若若,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实在气不过,系统狠淬一口:【呸!死男人!臭男人!下流!无耻!】 扶兰若失笑,心中安慰系统,“柒柒别生气啦,我既没少块肉,也没受伤,都还好啦。” 系统看着扶兰若脖子上明显的指印,更生气了,这还没受伤吗? 但若若都不生气,反倒是来安慰自己,便假装不生气,【哼,若若以后别理那个狗男人,免得被伤害。】 心中却在想,幸好若若不打算做任务,像这样的暴力狂,要是伤害若若怎么办,看来自己要加油,赶紧找到新的办法,最好赶紧摆脱沈家。 什么破攻略任务,谁爱做谁做去。 扶兰若不知系统的想法,含笑应是,手上动作不停,捡起被沈星澜抚到地上的换洗衣物,就要穿上。 背对着扶兰若的沈星澜,发觉自己竟然听到一道童音,正疑惑间,女子声音与童音开始对话。 如此肆无忌惮,就当在场的第三个人听不见吗? 沈星澜瞬间回头,试图找出声音来源。 回头却只见那女子被对自己,正不紧不慢地穿衣,窈窕纤细的腰肢。 再往上是大半个裸露、雪白的背,一对仿若展翅欲飞的蝴蝶骨,格外引人注目。 沈星澜不由失神。 【若若!狗男人又在偷看!快快快,把衣服拉上去。】 系统声音十分急切,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恨不得抠瞎沈星澜这个色胚的双眼。 扶兰若加快速度,瞬间将衣服拉上,把整个身躯都包裹住,这才转过身看向沈星澜。 沈星澜听到声音瞬间回神,但目力所及,的确没有发现第三人的存在。 难道听错了? 不可能,声音如此之近,不可能会听错。 但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星澜陷入沉思,对上扶兰若清泠泠,神色冷淡的双眸,顿时感觉一阵尴尬。 正要开口辩解,却感觉眼前一花,意识再度陷入昏迷。 第6章 苏醒 扶兰若看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晕倒的沈星澜,十分疑惑。 自己正要和他解释来龙去脉,怎么突然晕倒了。 【若若,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就是个色胚,以后离他远点,小心他伤害你。】 系统恨不得上去踩两脚,义愤填膺:【他肯定是装晕!用装晕来逃避,真是狗男人!】 扶兰若蹲下身,大致检查了沈星澜的状况,再次把脉。 发现沈星澜之前还平稳得如同死水一般的脉象,如今略有紊乱,似乎受到什么刺激,才从昏迷中醒来。 但刺激的后继不足,这才导致醒来片刻后又昏迷。 不过好在沈星澜身体强健,再加上醒来后运转内力,倒是因祸得福,激活了死水般的脉象。 扶兰若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施施然走到门前。 因洗浴之地在内室,因此沈星澜打倒屏风的声音并未引起门外的注意。 扶兰若打开房门,轻唤惠兰,让惠兰去禀告老太太,说沈星澜刚刚醒来了片刻,又陷入了昏迷。 惠兰来不及惊艳夫人的美色,收到消息赶紧汇报。 惠兰走后,扶兰若又招呼侍卫将沈星澜移到床上去。 不过片刻,沈家祖母带着沈家双子赶往沈星澜的住处,身后跟着大批的仆从,颇为壮观。 前厅宾客满堂,后庭家仆荡荡。 “星澜!” 沈嘉慕扶着神情激动的祖母,走到床前,面上也隐隐透着喜悦。 可当他们看着仍旧昏迷的沈星澜,喜悦稍退,“祖母不要激动,快让御医给兄长把脉。” 沈嘉慕和沈嘉年在祖母两侧扶着,防止祖母太过于激动而跌倒。 他们让出位置,御医上前为沈星澜把脉。 片刻后,御医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寻了几个穴位刺入。 身旁的沈家祖母十分担心,又怕自己出声打扰御医施针,见他施针完毕,才急忙出声询问,“吴太医,星澜他,” 沈嘉慕和沈嘉年感受着祖母全身都在颤抖,纷纷伸出手紧握祖母的手,似乎想要给她一些力量。 沈家祖母用力闭了闭双眼,颤抖着唇问道:“星澜他可还好?” 吴太医不敢隐瞒,作揖恭贺,声音中也带了丝喜悦,“恭喜老夫人,沈将军他已无大碍了。在下施针后不消片刻,沈将军便会醒来。” 话音刚落,沈嘉慕发觉兄长眼睫微微颤动,似有醒来的迹象。 下一刻,那双凤眼便陡然睁开,精光乍现。 顾不得其他,沈嘉慕心中十分兴奋,兄长终于醒过来了,“祖母,兄长醒了。” 沈家祖母顺着沈嘉慕的视线而去,看到沈星澜睁开双眼,正看着自己。 她终于忍不住,眼泪簌簌地掉,声音颤抖不已,“星澜啊,你终于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了?胸口还痛吗?渴不渴?饿不饿?” 一连串问题从祖母嘴里蹦出来,沈星澜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伸出手拉住祖母伸过来的手,应答道:“孙儿感觉大好,胸口也不痛,是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忧了。” 看着祖母眼泪更加汹涌,沈星澜不由开了个玩笑,“祖母怎知孙儿渴了,流下的眼泪是准备给孙儿解渴的吗?” 祖母听后,不由破涕为笑,微微摇头,“你这小猴崽子,现在都敢开祖母的玩笑了。” 转身吩咐仆从去准备吃食饮水,都围在这儿,算什么事。 “大哥!” “大哥!” 两道清朗的少年音响起,沈星澜微微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弟弟。 沈嘉年和沈嘉慕是双生子,按理说双生子的长相性格是最为相近的。 但他们二人除了长相一模一样外,彼此的性格却迥然不同。 沈嘉慕身为幼弟,相较于胞兄沈嘉年,心思更为细腻,性情内敛,十分沉稳。 此刻见沈星澜醒来,也是十分开心,往日的沉稳消失不见,眼中泪花闪闪,带着兄长平安安定的喜悦。 而沈嘉年素日张狂,情绪外扬,傲娇别扭,分明十分欣喜大哥对的醒来,却非要装作若无其事。 真是可怜了那大红色的衣角,都快被主人揉碎了。 “大哥无事,你们无需担心。” 沈星澜看着沈嘉年身上的喜袍,结合房间的装扮,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想到昏迷前看到的陌生女子,不由开口询问,“祖母,今日有人成亲,是吗。” 虽是问句,沈星澜的语气却带着笃定,眼神直直地看着祖母和两个弟弟。 三人这才想起,这房间中除了沈星澜外,应该还有替嫁进府的扶兰若。 听到沈星澜的话,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沈嘉慕和沈嘉年交换了个眼色,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坏水。 因二人是双生子,有着独特的心灵感应,就算不说话,也能通过眼神或者其他来进行交流。 沈星澜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家祖母轻轻一拍脑袋,感慨自己真是老了,竟然忘记星澜的新婚妻子了。 话说回来,这还真多亏扶兰若了,星澜才能醒来。 看来十几年前遇到的僧人说的的确是真的,心下更是决定好好对待扶兰若。 沈祖母暂时压下胡思乱想,正要询问扶兰若在何处,转过身,便看到一身着大红喜服的女子,正背着屋内众人,静静望着窗外的月亮。 【宿主,那个狗男人醒了。】 “嗯,听到了。”扶兰若没有多余的想法,声音淡淡。 【那你怎么办?你一定要离他远点,那个暴力狂,很容易伤害到人的。】 系统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明里暗里给沈星澜上眼药,想着法让扶兰若离沈星澜远点。 而它不知道的是,他们对话的声音毫无阻隔地传入沈星澜的耳朵里。 沈星澜暗中观察众人反应,发现其他人似乎并未听到有其他声音。 虽然震惊,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能听到那个女子的心声,以及一个不知名存在的声音。 “兰若,你怎么了?” 还未回答系统,耳畔便传来沈家祖母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扶兰若转过身来,一张清冷姝丽的面容猛然映入沈家祖母的眼中,她眼中带着疑惑,“你怎知我是扶兰若?” 听着扶兰若的声音,沈家祖母堪堪回神,对扶兰若的喜欢更上一层楼。 如此漂亮又有福气的孙媳妇,谁不喜欢? 沈家祖母伸手拉着扶兰若的手,二人来到沈星澜床前,为二人解释具体情况。 通过祖母的解释,沈星澜才知道,原来今日真的是自己与眼前这位女子的成亲之日。 也就是说,她真的是自己的妻子。 原来十几年前,有一白衣僧人预言沈星澜遇难昏迷之事。 虽未明确如何解决,但祖母见沈星澜昏迷半月,却迟迟不醒,便出此下策,上扶家提亲,希望两家结姻冲喜。 因沈星澜并未醒来,成亲的进行需要一个“沈星澜”,便让沈嘉年略作易容,扮作沈星澜完成成亲仪式。 这一切事先都与扶家说得明明白白,若同意,两家便结亲。 沈星澜虽未醒,但该有的仪式一点不缺,甚至为了补偿扶家,沈家可以做到更多。 并且承诺,即便后来沈星澜的确醒不来,或者二人感情不合,沈家也可安排和离,并重新为扶兰韵安排新身份,不会影响扶兰韵的婚姻。 沈家处处让步,只为求一个可能性。 而扶家明面上答应,却转身哄骗扶兰若替嫁。 不过幸好,沈星澜真的醒过来了,其他的也就不追究了。 沈星澜不禁想起看到的扶兰若背后,脖颈处有一处淤青,想必是被击晕后送上喜轿。 得知这次婚姻,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冲喜,让自己醒来的仪式罢了,沈星澜心中倒生出几分怅然。 又得这次婚礼的新娘,本是扶兰韵,而扶兰若只是替嫁,沈星澜心中又多了几丝庆幸。 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就产生了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 沈家祖母担心星澜刚醒,身体可能支撑不住,便带着沈嘉慕和沈嘉年离开。 独留扶兰若与沈星澜在房中。 第7章 索要和离书 扶兰若与沈星澜面面相觑,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若若,这狗男人怎么一直盯着你,他该不会是要打你吧?】 系统的声音透着担忧,十分担心沈星澜下一秒暴起打人。 【若若,要我说,你刚刚就应该跟着沈祖母离开,和他待在一个空间,实在太危险了。】 显然,系统对不久之前沈星澜的举动十分不满,甚至给他扣上了暴力狂的帽子。 扶兰若知道沈星澜不会无故伤人,之前的举动不过是出于警惕罢了。 她对此不置可否,但还是悉心安慰系统,“柒柒别担心,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沈星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扶兰若,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眼中精光一闪。 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自己真的可以听到她的心声。 还有一道,不知道从何而来童音。 再次听到那个“柒柒”又在骂自己,沈星澜脸色一黑,但转瞬又听到扶兰若相信自己,阴沉的脸色微霁。 扶兰若看着沈星澜的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主动开口。 “沈将军,刚才沈老夫人的话您应该听明白了,我只是替嫁之人,并非你真正的妻子。” 见沈星澜脸色又有变黑的趋势,扶兰若只当他不满被成亲,她神色不变,继续道: “相信您事前也并不知有婚事,再者,我们素不相识。既然冲喜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还望将军予我一封和离书,就此别过。” 沈星澜未曾料想,新婚妻子竟在大婚当夜,直接索要和离书。 本想开口拒绝,但转念一想,扶兰若说的也有道理。 况且,扶兰若又是被家人诓骗,在毫无所觉下,被骗得出嫁,真是十分可怜。 不过,现下并不是和离的时机。 自己昏迷半月,其间为保形势正常,避免异邦趁机突袭,想必祖母并未放出自己陷入昏迷的消息。 再者,刚成亲便和离,对女方的名声无益,甚至还会毁掉女方的名声。 下意识地,沈星澜忽略了沈祖母说的,可以安排新身份的事。 沈星澜不愿意毁掉扶兰若的名声,将利害关系同扶兰若讲明白,并承诺过段时间,一切稳定下来后,便写和离书。 扶兰若也同意了沈星澜的提议,决定暂时在沈家住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扮演好沈星澜妻子的角色。 打开衣柜拿出被褥,铺在地上,准备将就一夜,明天再向沈家祖母说明。 “你这是干什么?” 扶兰若手上动作不停,淡定开口:“铺床,今晚我就暂时睡在这里。” “我堂堂一个将军,怎么能让一介女流睡地上,而自己睡床上?”沈星澜起身,穿上鞋走到扶兰若面前,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被褥。 “你去床上睡,我来睡地板,我行军打仗多年,早就习惯了睡地上。” 扶兰若纤长的眉毛一挑,丝毫不在意沈星澜的话,也不顾他有伤在身。 既然沈星澜如此说了,扶兰若也不和他争,将被褥递给他后,径直走向精美的拔步床,“那就多谢将军了。” …… 沈祖母带着沈嘉年和沈嘉慕出去后,便各自分开,回了住处。 沈嘉年和沈嘉慕两兄弟互相看了眼,不约而同地回了院子。 因二人双生子的缘故,二人的住处并未隔得太远。 二人回到院子,进了沈嘉慕的书房,屏退仆从丫鬟。 沈嘉年坐在书桌前,长腿支在桌上,双腿交叠,姿态透着股漫不经心,“三弟,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说话间,沈嘉年打了个呵欠,眼神泄露几分迷蒙,显然是困了。 沈嘉慕一手推开沈嘉年的腿,“说过多少遍了,不准把脚放我桌上。” 沈嘉年猝不及防,差点摔下椅子去,反手就往沈嘉慕肩膀送上一拳,“你小子,好好说话不行。” 沈嘉慕难得理他,直接开口,“你今日不是要给扶兰韵,哦不,现在是扶兰若了。” 他瞥了沈嘉年一眼,“你不是说在仪式中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怎么我看仪式结束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 沈嘉年神色略微尴尬,都怪扶兰若声音太好听了,之后一直没想起这茬,稀里糊涂地完成了成亲仪式。 “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沈嘉慕露出狐疑的神色,自己这胞兄就是个大傻子,做出的事有时也奇奇怪怪的。 见沈嘉慕给自己递了个梯子,沈嘉年忙点了点头,顺着台阶下。 总不可能说自己被扶兰若的声音蛊惑了吧。 这大傻子! 沈嘉慕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恨恨道:“你可倒好,该做的不做,替大哥娶了个陌生女人,这不是把兄长往火坑里推吗?” 沈嘉年却并不赞同,有那么好听声音道女子,大哥才是占便宜了好吧。 不对,我怎么能这么想。 没有听到沈嘉年的声音,正在气头上的沈嘉慕转头一看。 好家伙,他竟然走神了! “沈嘉年!” 沈嘉年回神,恹恹地看了眼沈嘉慕,有气无力地应声,“叫我二哥,没大没小。” “我在这想办法,你就知道走神,能不能专心点。” “好,你说。” “既然那女人已经嫁进来了,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设法让大哥与她和离,让她离开沈家。” 沈嘉慕越想越觉得可行,便开始细想流程,就要制定计划。 他瞥了眼身旁的二哥,微微摇了摇头,根本靠不住,大哥的幸福只有我来守护了。 而沈嘉年毫无形象地摊在躺椅上,低敛的眉遮住了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次日清晨,蝉鸣阵阵,阳光透过窗户射入房门。 沈星澜皱起眉头,伸手盖住眼睛,意识渐渐清醒。 掀开被子,从临时床铺起身,穿戴整齐后,顺手将地上的被褥枕头都收进柜子。 走到床边,想要叫扶兰若起床,却又不知如何称呼,便轻轻敲击床沿,借此唤醒扶兰若。 扶兰若身子本就不好,再加上被击晕,被掐脖子,睡眠不足等原因,导致病情微微反复,发起了烧。 但在感知到床沿的动静时,挣扎着起床,声音略微嘶哑,“起来了。” 沈星澜听到扶兰若声音似乎不对劲,娇柔的声音透着沙哑,却也不好直接掀开帘子查看情况。 毕竟昨晚自己已经做了许多出阁的事,不能再让她继续误会自己了。 只好隔着帘子询问,“你怎么了?” 沙哑的声音从帘后传来,伴随着穿衣的声音,“无事。” 沈星澜正在纠结是否要唤丫鬟服侍扶兰若,顺便了解一下情况时,帘子已经被掀开。 从沈星澜的视角看过去,女子肤白胜雪,眉眼精致,鼻尖上一点小痣平添了几分清冷。 只是这脸,实在红了些。 沈星澜仿佛看到了什么,视线一顿。 扶兰若的脖子上,赫然存在五个指印。 经过一晚的沉淀,淤血并未散开,反倒是积沉下来,青紫交加,横在瓷白的脖颈之上。 沈星澜见此,不禁呼吸一滞,喉结上下一滚。 然后心中隐隐有些闷,暗自责怪自己下手太重。 却又下意识想起昨晚看到的美景,胜雪的肌肤,柔软香甜的触感,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中却尽是淡漠清冷…… 冷不防地,昨夜那双眼,与眼前的眼重叠。 迎着扶兰若疑惑的目光,沈星澜狼狈转过头,深呼吸一口,压下心中绮念。 随意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和祖母请安,然后共进早餐,询问扶兰若是否一起。 扶兰若想了想,既然还未和离,按规矩,新婚第二天的确需要向长辈请安,便欣然同意。 二人洗漱完毕之后,共同向祖母所在的院落走去。 这个时辰,正是沈祖母吃早饭之时。 沈家固有的传统,一日三餐,家人一同用餐。 因此,除了沈祖母外,沈家双子也在餐桌上。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们知道,是沈星澜与新婚夫人扶兰若一起到来。 脚步声渐近,还未见到人,沈嘉年沈嘉慕就亲热地打着招呼, “早安,大哥。” “大哥,快来吃早饭。” 按照往常的经验,许久未见沈星澜,二人除了亲热地打招呼外,还会上前迎接兄长。 二人正下了桌,打算如往常般迎接兄长,没想到看到兄长那一刹那,二人的脚步不由顿住。 沈星澜低头与身旁的女子说着什么,因为太过认真,倒是没听到两个弟弟的话。 兄长一向冷硬的神情,竟微微缓和,就像是冷寂的冰山,有了融化的趋势。 二人顺着兄长过的视线,移动到他身旁的女子身上。 昨夜烛火摇曳,二人并未瞧得真切,今日才算真正看到毫无遮掩的扶兰若。 极致的美。 这是他们的第一映像。 身姿高挑,身量纤纤。 眉目如画,微微挑起的桃花眼,似乎潋滟着水色,动人至极。 鼻尖上一颗秀美的小痣,为她添了几分清冷,中和了桃花眼的艳,整个人似乎透着仙气儿。 原来她就是扶兰若啊。 第8章 她给我下药了? “祖母安好。” 见沈星澜向祖母问安,扶兰若也跟着行礼,“祖母安好。” “好,都好,”沈祖母看着安然无恙的沈星澜,眼眶泛红,既欣喜于长孙终于醒来,也高兴于终于成亲的长孙。 沈星澜自从上战场以来,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边境,极少归家。 就算回家,也待不了多久。 虽功成名就,战神之威远扬,但如今已经28岁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虽然这次的婚事充满了阴差阳错,但总体结果是好的。 扶兰若这丫头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一嫁入沈家,星澜就醒了,长得还如此标致。 沈祖母越看越满意,连忙伸手扶起扶兰若,“若儿,可还习惯?” 扶兰若顺着沈祖母的力道起身,对着身旁的沈嘉年和沈嘉慕微微点头,然后从他们身旁路过,在沈祖母身旁坐下。 对于真心待自己好的人,无论初衷是什么,扶兰若都会回以百分百的真心。 她微微露出点笑意,反手拉着沈祖母,十分乖巧,“挺习惯的,谢谢祖母关心。” 二人愉快地交流,被略过的沈家双子,感觉一阵香风拂过,美人如梦幻般离开。 双子在原地怔然一瞬,看着崇敬的兄长,似乎没有了以往的热情。 沈星澜不知两个弟弟的想法,叫二人入座。 沈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信奉饭桌也是联络感情的地方。 因此,几乎每次的进餐,餐桌上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但今天的餐桌格外冷清,只有沈祖母与扶兰若交流,间杂着沈星澜的回应,素日十分闹腾的沈嘉年和沈嘉慕,今日十分反常。 沈嘉年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硬朗的眉紧皱,十分不解,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从刚刚看到扶兰若开始,心脏就不受控制地乱跳,像是要跳出胸口一般。 难道…… 难道是她给自己下药了? 沈嘉年越想越心惊,不知道扶兰若怎么办到的,分明只是从自己身侧路过,就给自己下药了,真是十分歹毒。 沈嘉年愤恨地抬起头,视线如烈刃般刺向扶兰若,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又悻悻收回目光。 哼,长得再好看,也掩不住歹毒的心肠。 话本里说的果真没错,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看来以后要离她远点。 而作为双生子弟弟的沈嘉慕,感知到心脏不正常的跳动,又感知到哥哥异常的情绪,眼神略微暗沉。 这傻子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 心脏怎么跳的这么快! 自从哥哥看到那女人之后,整个人的情绪就不正常了,看来要尽快赶走她。 沈嘉慕暗中捶了胸口一拳,似乎是在警告别再乱跳,影响自己的思绪。 就在二人胡思乱想之时,听到祖母的声音,“这是嘉年,旁边那个是嘉慕,他们是星澜的双胞胎弟弟。” 沈祖母为扶兰若介绍,见他们目光移过来,便对着二人开口道,“这是你们的嫂嫂,昨晚你们可能还没正式见面,今日再正式认识一下。” 见二人呆愣愣的,一点也没有叫人的自觉,沈祖母也知道自己这两个孙子的德性,不由出声提醒,声音中隐含威胁,“还不快叫嫂嫂?” 沈嘉年和沈嘉慕压下心中各种想法,虽然不愿,但也不想违逆祖母,不情不愿地叫了人,“嫂嫂。” 扶兰若微微点头,回以微笑,“你们好,” 顿了一顿,似乎在思考怎么称呼,“嘉年,嘉慕。” 听到扶兰若的回答,在场的人心绪各不相同。 沈星澜明白,她并未称呼二弟三弟,说明没有长期呆在沈府的想法,说不定还想着尽快离开。 想到这里,沈星澜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许憋闷。 而直面扶兰若微笑的沈嘉年和沈嘉慕,被她的微笑晃了眼,又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口中溢出,心脏的不适似乎更加严重了。 沈嘉慕艰难地平复心绪,感知来自二哥不平静的心绪波动,对扶兰若的感观更差。 扶兰若真是好样的,身为大哥明面上的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勾引大哥的弟弟,瞧把那傻子勾得七上八下的。 沈嘉慕十分愤怒,有意无视了自己心底的异动,将其完全归结于同胞哥哥的缘故,更是暗中决定一定要尽快赶走她。 而沈祖母对扶兰若的称呼并未有其他想法,只当她尚未习惯身份的转变,更习惯这样称呼罢了。 “除此之外,星澜还有个幼妹,今年十五。和你一样,自幼在外长大,等她回来,再介绍给你认识。” 沈祖母笑呵呵地,为扶兰若介绍沈家的家庭成员。 待扶兰若大致了解清楚后,沈祖母又想起了扶家替嫁这件事。 虽然他们已经调查过了,但并不清楚扶兰若是如何被换的,沈祖母觉得还是需要向扶兰若了解一下。 扶兰若这才为众人解惑,“我因身子不好,自小在外长大,前几日是我第一次回扶家。” 略微顿了顿,扶兰若又继续道:“之所以回来,不过是因为生父来信,说自己病重,想在临终前见我一面。毕竟有血缘关系,走此一遭就算了却因果。” “没想到,一进扶家大门,我就被打晕了。” 说到此处,扶兰若脸上出现一丝无奈,“醒来之后,就已经是下花轿了。” 说到此处,众人也都明白了,替嫁一事,扶兰若毫不知情,甚至是被欺骗的。 霎时间,就连最不喜欢她的沈嘉慕,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中,扶兰若确实是无辜的。 原本以为是她自己故意设计,如此的话,自己便可以毫不留情下手整治她。 可是,事实却是,她才是最无辜的存在,这倒让沈嘉慕有些为难。 他既不想扶兰若耽误兄长,又做不出对无辜之人下手的事。 ——那就,想办法让她自己离开吧。 就算她无辜,那也不能无缘无故白白耽误了兄长。 扶兰若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众人的脸色,见发展如同自己预期一般,心下顿时有了几分把握。 没错,扶兰若是故意说出来的。 但也没添油加醋,全部都是实话,说出来也不过是为了获得沈祖母的怜惜,为以后沈星澜与自己的和离做铺垫。 叫沈祖母知道,她与沈星澜二人算是盲婚哑嫁,并无感情基础,因此和离也是正常情况。 沈祖母将扶兰若轻轻抱在怀中,长满皱纹的脸上尽是怜惜。 “好孩子,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苦。如今你已经嫁入沈家,不再是扶家人了,他扶家欺负不了你了,沈家给你撑腰。” 扶兰若伸手轻轻拍着沈祖母的手。 见沈祖母情绪稍微稳定了点,亲昵地蹭了蹭沈祖母,“祖母待我这样好,若儿实在难以回报。” 早饭后,沈星澜便打算回军营,准备提审之前的俘虏。 昨夜因沈星澜才醒来,考虑到他的身体,以及大婚,沈祖母三令五申不允许他连夜出去。 沈星澜不得不暂时修养一晚,于是在早饭后,沈星澜便策马回营。 同时,派人暗中禀告皇帝,沈星澜已醒,稍后便进宫复命。 与此同时,沈星澜苏醒的消息,也传到了扶家。 第9章 扶家 “什么?!” 恰逢休沐,扶承允彼时正在书房练字。 突然传来下人通报,说沈家有消息。 听到沈星澜已醒,扶承允惊疑不定,下笔力道一个不稳,突兀的一笔横过整张宣纸。 听到扶承允的惊呼,下人以为触怒老爷,登时跪下,却还是再重复了一遍,“沈大将军已醒。” 扶承允看着桌上被毁掉的字,静默片刻,将毛笔随意扔在砚台旁。 摆了摆手,让人下去。 随即,又让下人将夫人方沐和小姐扶兰韵叫来。 方沐与扶兰韵十分疑惑,平时,这个时间是丈夫\/父亲练字的时辰,不知为何将自己唤来。 当二人进书房时,便看到扶承允双手背着,背对着书房门。 二人看不清扶承允的神情。 正待方沐准备询问时,只听扶承允开口了,“沈星澜醒了。” 什么!? 沈星澜竟然醒了!? 扶承允转过身来,眉头紧蹙,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面对沈家。 原本沈家上门提亲,按理说可以拒绝。 但沈家开出的条件的确十分诱人,再者,将女儿嫁过去,还能加强与沈家的联系,能获得沈家更多的资源和帮助。 沈家与扶家原本实力相当,均是从上朝开国,便征战沙场,获得的荣誉也十分相当,双双被封为护国公和定国公。 但随着时间发展,到了扶承允这里,或许是没有遗传到扶老爷子的作战能力,天资实在不高。 而盛朝又无爵位世袭的律令,因此,自从扶老爷子死后,扶家逐渐没落。 沈家却不同,只一个沈星澜,年少扬名,年仅二十八岁,已经是镇北侯,还是威名赫赫的战神将军。 沈家蒸蒸日上,不知多少人盯着沈家,想要从中获取好处。 而如今沈家提亲,触手可及的好处就在眼前,扶承允岂有不拿之礼? 再者,女儿平时对沈星澜也十分上心,或许也会愿意,就算不愿,为了家族荣光,也一定要愿意。 因此扶承允为了得到沈家这么一个助力,自然不会拒绝上门的好处,欣然同意。 但事实却是,扶兰韵不愿。 扶兰韵生性要强,对自己的未来,也是早有规划。 反正都是要嫁人,为何不嫁一个有权有势之人? 真心才值几个钱,有了权势,才是最要紧的事。 为此,扶兰韵苦学琴棋书画,广阅书籍,与上京中豪门贵女相交。 有时还会借哥哥扶玉哲的名义,想方设法接近权贵之子。 在那些权贵之子中,扶兰韵最看好的还是沈星澜。 他不是权贵之子,他本身就是权贵。 沈星澜年少成名,战神之名远扬,战功赫赫,得皇帝器重。 如果嫁给他,自己就是上京中权势仅次于宫里的女人。 为此,扶兰韵不遗余力,制造机会与沈星澜相交。 要说她多爱沈星澜,实际上也没多少,不过是把他当作了登上权势的阶梯罢了。 因此,在沈家上门提亲,说明原委之时,扶兰韵直言反对。 按照当时的情况,沈星澜是否醒来还是个未知数,没必要把赌注全部押在他身上。 成功了自然收获颇丰,一旦失败,那个结局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但也因此与父亲发生争执。 扶兰韵知道父亲与自己一样,想方设法往上爬,但此事是以自己的后半生为赌注,扶兰韵坚决反对。 发生争执后,扶承允似乎想起什么,说与沈家的婚事一定要进行。 扶兰韵深知父亲秉性,一旦发现有利可图,便死死咬住,绝不松口,此事绝无转圜之地。 她夺门而出,暗自思索该如何解除婚约。 却不知扶承允有其他打算。 扶兰韵平日所为,扶承允十分清楚。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扶兰韵想嫁入权贵之家,这也离不开扶承允平日的教导。 因此,他想了个绝妙的计划。 既然沈家只说求娶,没说娶谁,怎知求娶的不是扶兰若,而是扶兰韵? 将扶兰若嫁给沈家,不管沈星澜醒来与否,都可与沈家搭上线,获得助力。 按照如今的情形,沈星澜大概率是醒不来了,如此一来,扶兰若一过去便守活寡,沈家必然愧疚。 如此,尽管失去沈星澜,但以沈家实力,也足够给自己提供帮助了。 再者凭借扶兰韵的心性,以后必然会嫁给有权有势之人,这又是另一个助力。 既如此,何乐而不为? 算盘打得极好,却忽略了一个最坏的结果——沈星澜醒来。 而如今,最坏的结果来了,还来得如此之快。 扶承允周身尽是烦躁,眉头紧皱,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还未上门致歉,没想到沈星澜就醒了,这个局面有些难办。” 方沐听后也目露焦急,按照丈夫的计划,今日上门致歉,告诉沈家,扶家并不是有意调换新娘,而是扶兰若设计的。 她自小生活在外,对沈星澜芳心暗许,得知沈家将与扶家结亲,便回到扶家。 表面上是回来参加扶家婚礼,实际上却是趁机打晕扶兰韵,然后自己顶着盖头上花轿拜堂成亲。 原本的说辞虽然略有漏洞,就算扶兰若想要辩解,想必沈家也不会偏信一个替嫁之人。 再者,只要沈星澜一直昏迷,就算沈家有所怀疑,出于大局考虑,也不会闹出来,这个哑巴亏只能吃下去。 但沈星澜醒了,意味着一切都不一样了。 扶兰韵端坐在旁,手上捧着一杯清茶,一派悠闲地看着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的二人,心中讽刺异常。 人生就像一场豪赌,能赢最好,输了也要有输家的气度。 万事哪能两全?又想要好处,又不想承担风险,这就是后果。 尤其是在事后,扶兰韵从昏迷中醒来,才知道父亲母亲竟然背着自己,让名义上的,从未见过的姐姐去替嫁。 既震惊父亲的狠心,又心寒于他们的做法。 扶兰若再怎么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未尽父亲之责,却要利用她获利。 无论如何,罔顾女子意愿,便将她随意嫁给陌生人,犹嫌处境还不够恶劣,甚至还要抹黑她。 这样的行为实在让人不得不害怕。 难怪哥哥与父亲并不亲近,想必早就看清了父亲的真面目了。 她敛起多余神色,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趁早离开扶家,否则,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扶承允与方沐二人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还是打算用原定的说辞。 只希望短短几天的时间,沈家并未相信扶兰若,也未接纳她。 否则,别说妄图得到沈家的帮助,沈家不打压扶家都是好事了。 心怀惴惴,熬过三天时间,发现扶兰若根本没有回门的打算,扶承允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沈家登门致歉,顺便打探沈家的态度。 第10章 扶承允的污蔑 三日后,沈家一处水榭中。 扶兰若手执一本医书,坐在水榭围栏,斜靠在廊边的柱子上,一双腿悬在空中,姿态慵懒,闲散地翻着医书。 阳光挥洒在水面,浮光跃金。 点点细碎的光芒从水面反射,柔和地笼罩着扶兰若,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薄纱,显得迷离又神秘,如同一幅美好的画卷。 陡然,闯入的婢女打破了平静。 只见她匆匆进入水榭,向扶兰若说了什么,扶兰若几不可见点了点头,表情未有波动,随意地从围栏上下来,便随着婢女翩然而去。 这一切落入一双晦涩不明的眼中。 沈嘉慕本打算出来散散步,去平日最爱呆的汀兰水榭,感受一下阳光,喂喂水池中的锦鲤。 这是沈嘉慕平日无事时,最爱做的事。 今日,水榭却被那个莫名嫁入沈家的扶兰若占了,就如同她占了兄长一般。 扶兰若一离开,沈嘉慕便独自前往水榭。 静静地看着扶兰若待过的地方,刚刚她还在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鼻尖轻嗅,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带着丝丝药气的香味。 沈嘉慕心中突生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十分聪慧,却对这种感觉不明就里。 想不明白,但沈嘉慕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因此,他更加坚定地想赶走带来失控感的源头——扶兰若。 沈嘉慕低眉敛目,心中设想了许多方案,只待一一实施。 低垂的眉,将所有神色掩盖。 单从外表看来,倒是一派祥和,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长身玉立,静静地看着水中翻腾的锦鲤。 任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而被叫走的扶兰若,在婢女的带领下,来到沈家偏厅。 沈祖母端坐在上位,左边坐着几个不认识的人。 沈祖母见扶兰若来了,亲热地唤她坐到身边,让人给扶兰若上了杯茶和点心。 扶兰若疑惑地看着沈祖母,婢女只说祖母有事,需自己来一趟,别的什么都没说。 “祖母,是有什么事吗?” 看着扶兰若疑惑的眼神,以及路过那几人时,根本没有认出来自己的生身父亲,沈祖母便更为心疼扶兰若。 扶兰若只说自己被打晕,稀里糊涂就嫁入了沈家。 没想到,她竟连扶家之人都不认识。 也就是说,扶承允连寒暄都没有,就直接打晕扶兰若,将她当作工具。 沈祖母怒火燃起,正要开口,就被扶承允打断—— “若儿,我是你父亲啊,你那么小就离开扶家,这么多年也没回来看看父亲,父亲实在想你。” 看着扶承允挂着慈父的表情,一张口就颠倒黑白,扶兰若眼神没有丝毫变化,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你母亲走的早,生下你不久,就撒手人寰,父亲也不知道你被你母亲送到哪去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打听,才堪堪了解到你的所在,这才……” 扶承允这一番假惺惺的做派,实在让人倒尽了胃口,扶兰若突兀地打断他的话,“所以。” “所以?” 扶承允一愣,实在没想到扶兰若是这样的反应。 按理说,孤女应该十分在意亲情,再者她见到生父,不应该如此冷淡才对。 “所以你可以一封信骗我去扶家,一棍子打晕我,让我替嫁?” 分明是十分平静的语气,却让扶承允冷汗直冒,实在没想到,扶兰若竟然这么直接。 “不,不是这样的,是,是,是因为……” 未等扶承允说出个子丑寅卯,扶兰若直接打断, “是因为突然想起还有个女儿,可以为你牟利,这一门生意真是划算啊。” “用一个根本没养过,甚至不知究竟品性如何的女儿,就可以搭上上京沈家这艘大船。” 平淡至极的话语,却字字直击要点。 扶承允内心深处突然之间,被大剌剌地曝光,额间冷汗直冒,心下惴惴。 十分担心沈家听信扶兰若的话,但又无从反驳,只得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还未有所反应,只听扶兰若又道, “原本我看你的信,以为你当真即将驾鹤西去,才打算见你一面,就算了结了我们最后一丝因果关系。” “不过既然你没死,那更好说了,今日,我扶兰若与你,断绝父女关系,自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扶兰若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令人震惊的话。 扶承允原本是想上门看看沈家的态度,如果沈家未接纳扶兰若,便可将所有的脏水全部泼到扶兰若身上。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扶兰若竟丝毫不顾父女之情,竟当着沈家祖母的面,把一切都说了,甚至还要与自己断绝关系,真是好样的! 这样冷血无情的样子,真是和她那个妈一摸一样。 扶承允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画面,骤然怒火中烧。 既然你无情,那就不要怪我泼脏水了。 扶承允思绪一转,表情随之一变,反手开始指责扶兰若, “你个逆女,分明是你自己喜欢沈大将军,这才匆匆回扶家,暗自动了手段,打晕了兰韵,换上了她身上的嫁衣,自己上了花轿,怎的还反过来陷害我扶家?” 随后,又对着沈祖母涕泗横流,“沈家祖母啊,是扶某教女无方,没有把她放在身边养着,这才让她在外学了这些不良习性,导致今日之事。” “原本扶某打算第二天便登门致歉,却又担心沈大将军未醒,耽误局势,这才拖到今日知晓沈将军醒后才来。” 言毕,还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补上最后一句,“这都是扶某的错,还请您不要责怪兰若。” 这一通发言,直接给扶兰若扣上一顶大锅,将她打作心思深沉之人,不敬父亲,欺瞒沈家,骗婚替嫁等等。 如若沈星澜未醒,如果沈祖母未提前了解情况,或许还真就会因此对扶兰若心存疑虑。 原本十分恶心人的操作,却让扶兰若眼中异彩一闪,甚至想感谢这渣爹送来的助攻。 这是个好机会,扶兰若心想。 要不就趁此机会与沈星澜和离,离开沈家。 只要在离开前,确定那样东西是否在沈家即可。 如若在沈家,有的是办法拿到。 如若不在,那便更好,直接划清界限。 至于真相,便在离开之后,留信解释。 届时已经离开,至于他们信不信,旁人如何看自己,就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内了。 计划的雏形在扶兰若脑海中呈现,对扶承允所说的一切,扶兰若闭口不言,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他说的一切。 扶承允内心疑惑,不知道扶兰若在卖什么关子,竟然不反驳。 但戏已经开演,就要彻底搞垮扶兰若在沈家的形象,最好让沈家众人都厌恶她。 尽管如此一来,沈家不会对扶家有更多的帮助,甚至会对扶家感观不好。 但相较于扶兰若在扶家站稳脚跟,然后对付扶家,还不如直接放弃沈家这个助力。 利害关系在脑海中飞速盘算,扶承允当机立断,选择了最优的选项,唯独忘记考虑沈家对扶兰若的态度。 在听完扶承允的话后,沈祖母目光暗沉,脸上表慈爱的表情渐渐消失,透露着威严。 她盯着扶承允,似乎是相信了他说的话,声音不辨喜怒,“哦,竟还有这等事?” 第11章 断绝父女关系 扶承允见沈祖母如此神色,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话,面上表情更真了三分。 “是啊,我也没想到,十多年没见的女儿,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实在令人……” 眼见扶承允越说越难听,沈祖母怒气上涌,手中雕琢精美的手杖狠狠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够了。念着你父亲与我丈夫的沙场情谊,本不想过分追究。但我实在没想到,你竟然对亲生女儿恶言相向,泼尽脏水,实在可恶!” 看着沈祖母双目灼灼,眼中迸发出凶光,威严之气甚重,扶承允被镇住,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他这才想起,沈祖母几十年前,沈祖母可是在战场上冲锋杀敌的好手,与沈老国公并称为沙场双煞,只不过因为一些事,不得不退居深院。 糟了! 扶承允心下一沉,背心手脚冒出冷汗,自己竟把沈祖母当成可以随意应付的老太太。 只怕以她的心性,应该对替嫁之事有所了解,才说不想过分追究,自己这一步,终究是走错了。 思及此,扶承允不得不改换策略,正待出口辩解,却听沈祖母开口。 “好了,我沈家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既然你说兰若倾慕星澜,现在二人也已成亲,也是一段姻缘。” “再者,若儿已入沈家,此后就是我沈家人了,与你扶家再无关系。” 沈祖母大手一挥,“来人,送客。” 扶承允被半强制地送出沈家。 身旁的扶兰韵全程未开口,见父亲被送出去,脸上也未露出难堪。 只是起身行了一礼,便随着侍从离开,整个人透着与我无关的淡然。 扶兰若回忆着扶兰韵离开前的那一眼,十分平静,似乎并不在意丢脸的父亲。 这就有点意思了。 按照原书剧情,扶兰韵作为仅次于扶兰若的恶毒女配,向来和扶承允同仇敌忾,今日她的表现,和剧情差别甚大。 扶兰若手指微微敲击桌面,眼睑低垂,陷入沉思。 而这落入沈祖母的眼中,却误会扶兰若十分伤心。 也是,任谁遇到亲生父亲恶意中伤,都十分难过。 沈祖母心中怜惜更甚,伸手拉住扶兰若的手,轻轻拍了拍,声音轻柔。 “若儿,不要难过,像那等卑劣之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他行此举,就斩断了你们的父女情谊,此后你便没有这个父亲。” 在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拉住时,扶兰若就已经回神,再听沈祖母一番话,心中也对她生出几分欢喜。 没想到在观念陈旧的时代,还能听到这样的话,可见沈祖母的思想十分超前,并不被所谓的血缘束缚。 扶兰若微微点头,看着沈祖母的眼睛,郑重道:“谢谢祖母,我不会为他伤心的。” 沈祖母也十分喜爱扶兰若,她那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与自己十分相似。 尤其是那倔强的模样,简直就是自己年轻时的翻版。 沈祖母越看越喜欢,更是觉得扶兰若哪哪都合自己的心意,便带着她去后花园赏花去。 沈府由皇帝所赐,面积较大,且十分精致豪华,后花园更是一绝。 装修得宜的花园,姹紫嫣红,假山流水,应有尽有,颇有些水墨韵味。 扶兰若扶着沈祖母,在花园中漫步,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沈祖母似乎看见了什么,颇有几分无奈,微微摇摇头,“这猴崽子,怎么又躺上去了。” 扶兰若顺着沈祖母的视线望去,一抹艳红色映入眼中。 在不远处的假山上,身着赤色锦袍的男子静静躺在那。 他双手交叠于脑后,修长的双腿交叠,整个人懒散地躺在假山上,看不清神色。 见扶兰若也看向假山,沈祖母失笑,为她解惑,“是嘉年,他素日不喜圈在房间里,就喜欢上蹿下跳。” 对着假山努努嘴,沈祖母继续道:“这不,那个假山就是嘉年平日最喜欢呆的地方。一有烦心事,在这儿就能逮着他。” “不知道谁又惹到他了,又跑这儿来缩着,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沈祖母虽然一直在说沈嘉年,但语气中不自觉的宠溺爱护,却满得似乎要溢出来了。 沈家的氛围倒是蛮好的,比原主生活的扶家好多了。 不再多想,但对沈祖母的话,扶兰若也并不应和。 毕竟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可以随便说,就算再不好,也不是外人能够随便置喙的。 再者,以之前见过的一面来看,沈嘉年也不是那种纨绔公子哥儿,自己就更不方便再说什么。 沈祖母说了几句,还是吩咐下人看好公子,别让他不小心摔伤了。 此时,下人通传有客拜见。 考虑到扶兰若身子不大好,沈祖母便让她好好休息,逛逛花园,自己便去接待客人。 沈祖母走后,扶兰若带着惠兰在园中闲逛。 面上看起来是闲逛,实则在勘探地形,了解沈府构造。 突然,扶兰若看到花园东南角,一簇月季正灿烂盛开。 扶兰若走近,微微俯下身子,似乎在嗅着花朵的芬芳。 纤细的腰肢微微屈起,更显得不盈一握,三千青丝仅用一根发簪挽起,垂珠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闪动,在阳光下泛着荧光。 仅一个背影,便让人心神摇曳。 这一幕落在沈嘉年眼中,紧紧锁住他的目光。 自从与扶兰若见面之后,沈嘉年总感觉自己不对劲,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当日背着扶兰若成亲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一切都让他无所适从,却又不知道原因,因此他来到常待的地方发呆。 好不容易暂时放空,结果才起身,一转头,又看到了让自己变得不对劲的人。 朱红的重瓣月季,将青衣女子环绕,强烈的视觉冲突,瞬间霸道地占据沈嘉年所有视线。 这一眼望去,做的心理建设瞬间瓦解。 仅仅是个背影,沈嘉年也能清楚地知道,这就是那个让自己心神不宁之人。 而在月季丛中的扶兰若,却并不是看的月季,而是月季丛下的几株草。 在旁人眼中,这似乎就是几株杂草。 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价值千金的碧乌草。 碧乌草形似普通杂草,叶片细长,通体翠绿,仅在根茎部分有几缕黑色,且根茎极浅。 碧乌草没有特定的生长习性,所以要寻碧乌草,只能看运气。 没想到沈府的花园,竟然还有几株碧乌草,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过,碧乌草尚处在生长期,并未到达药效最好的时候,还需再等等。 扶兰若透过色彩鲜艳的月季,直直看着丛中的碧乌草,心中算着碧乌草成熟的时间。 这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扶兰若被眼前的月季吸引,却又不忍攀折,只是静静地赏着花。 身旁的惠兰见此,上前询问,“夫人,如果喜欢的话,奴婢可以剪几枝,放在您房间里。” 听到声音,扶兰若回神,站起身子,目光在这角落逡巡。 “不用了,既然喜欢,就更要让它在这里盛开,而非以喜欢之名,剥夺它的自由和生命。” 瞥了惠兰一眼,扶兰若继续道:“当然了,这花还是在花园里最好看了,对吧。” 见扶兰若似有所指,惠兰眼神一定,点头应是。 惠兰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见到主人喜欢花,只询问是否喜欢,如果得到肯定,便剪掉放花瓶。 却并未解释这花的来历。 整个花园,就这个角落有月季,还是比较少见的赤红重瓣月季,朵朵饱满,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打理的。 惠兰此举,显然是在挖坑。 若真的剪了,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麻烦。 自己只是暂住在此,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可不想闹出什么事来。 扶兰若意味深长地看了惠兰一眼,便转身离去。 第12章 误导 “哦?” 书房中,沈嘉慕听着下人的汇报,看着手中的书,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还不算太蠢。” 话落,沈嘉慕仿佛被手中的书吸引了全副心神,没有再说话。 而身前的惠兰,保持着弯腰的动作,等待少爷的命令。 “行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别让她察觉就是。” 听到指示,惠兰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而此时,沈嘉年从门外进来。 原本沈嘉年是来和同胞弟弟倾诉心事的,没想到却听到二人的对话,再结合不久前在花园看到的画面,顿时明白,弟弟似乎在策划什么,目的应该是要赶走扶兰若。 沈嘉年神色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做。 按理说,对于莫名其妙嫁给大哥的女人,自己应该十分厌恶她才是。 但扶兰若也是无辜的,而且自己对她似乎没有恶感,只是,只是见到她,自己有些不对劲。 沈嘉慕感知到兄长内心的波动,暗自捂住随之起伏的心跳,暗骂一句,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哥,你有事找我?” 耳边传来沈嘉慕的声音,沈嘉年瞬间回神,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一脸严肃,“你刚刚和惠兰在说什么?你要对扶兰若下手?” 沈嘉慕脸色一僵,不知道哥哥听到多少,不过幸好没说多少,听到了也就听到了。 只是,他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看着沈嘉年眉头紧锁,薄唇紧抿,双眼隐隐透着不赞同。 往日,一涉及大哥的事,反应最激烈的就是二哥了。 就算知道自己要对付扶兰若,他的反应应该是跃跃欲试,然后加入,一同整治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 绝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这扶兰若真是好本事,这才几天,就让哥哥情根深种了。 沈嘉慕正要开口责问,却被沈嘉年打断,“就算不喜欢她,不想让她当大哥的妻子,我们可以直接和她沟通即可,实在没必要针对她。” 沈嘉慕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哥哥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状况,下意识开口试探,“你也不喜欢扶兰若?” 想到自己的话似乎过于直接,沈嘉慕掩饰般,将书随意扔在桌上,轻咳一声,补充道: “你最近似乎在躲着扶兰若?是不是她对你做了什么?” 沈嘉年和沈嘉慕虽是双生子,长相一模一样,但二人的性格差异却十分明显。 作为哥哥的沈嘉年傲娇自负,开朗洒脱,总是带着明显的少年意气,像是外表凶猛,实则傻白甜的金毛。 从未有人可以让沈嘉年躲着,只有别人躲他的份儿。 而作为弟弟的沈嘉慕,却更为成熟稳重,总是端着一张笑脸坑人,妥妥的一腹黑小狐狸。 这几日沈嘉年十分反常,只要有扶兰若出现的地方,沈嘉年一定不在。 就连沈家全家一起吃饭的时间,也只有中午正餐时间,才能见到沈嘉年和扶兰若一同出现。 这反常的表现,让沈嘉慕不得不生出疑虑。 再加上二人特殊的心灵感应,沈嘉慕时不时就能感知到兄长的不平静,这更加证实了,扶兰若一定对哥哥做了什么,这才扰乱了他的心绪。 想到这里,沈嘉慕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他绝不允许有人挑拨家中兄弟的关系,如果有人这么做,他势必要不择手段解决挑拨之人。 而听到弟弟的询问,沈嘉年不由生出几分茫然,几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看着氤氲的雾气升腾,沈嘉年的思绪还是没有理清,“我也不知道,虽然不想扶兰若做大嫂,但对她也算不上讨厌。” 扶兰若的音容笑貌再度出现在脑海,沈嘉年心跳再次不稳,捂着心脏。 沈嘉年素日阳光开朗,从无忧虑的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不解,“我也不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 顿了一顿,似乎是在回忆,“但只要我看到她,” 沈嘉年低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指着自己的心脏,眉头微微皱起,眼神茫然,“这里就控制不住地跳。” 看着二哥的反应,沈嘉慕确定了,是二哥单方面喜欢上了扶兰若,难怪最近行为十分反常。 确定扶兰若并未对二哥做什么,也没有引诱二哥,不知为何,沈嘉慕心中松快了几分,脸上也带了几分放松。 看来二哥还没意识到,如此的话,倒是可以让二哥也加入计划,尽快赶走扶兰若。 否则,兄弟共争一女的名头传出去,哪怕大哥并不喜欢扶兰若,但这样的丑闻一传,谁还管内情如何,流言蜚语就能毁了大哥和二哥的名声。 出于多方位考虑,尽快赶走扶兰若是最佳的选择。 当即眼神一转,沈嘉慕开口询问,“哥,你这种情况,应该是被人下了影响心脏的药物,你仔细回想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嘉慕脸上尽是对兄长的关心,实则是在刻意误导,意在拉他下水,统一战线。 沈嘉年完全没有多想,将近几日的事情回忆了个遍,最终确定了嫌疑人,“应该是从我替大哥成亲开始,” 话还未说完,沈嘉年似乎更加确定,“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在花轿前,我闻到扶兰若身上的香味开始。” 想到这儿,沈嘉年不禁脸色一红,有些害臊。 刚开始还以为她勾引自己,结果这几日她根本就没有找过自己。 想必是之前误以为自己是大哥吧。 心下的黯然陡然涌上心头,连带着快速跃动的心跳也放缓了速度。 他身旁的沈嘉慕不由看向桌上的书。 这是刚刚偶然从书架上拿下的书,那是一本医书。 上面记载着一些病症及药方,似乎就有一例讲述的心脏问题,此时拿来一用,倒是十分可信。 一切在沈嘉慕的脑海中一转,当下便有了成算,怒气涌上脸,“哥,一定是扶兰若,一定是她给你下了药。” 沈嘉慕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步走到书桌前。 一把捞起刚刚扔在桌上的医书,三两下翻到刚刚看到的一页,转过身来,将那一页递给沈嘉年看。 “你看,这是我在藏书阁中拿出来的,本来是看来解闷儿的。直到刚刚你说的症状,和这上面说的几乎一致。” 沈嘉年接过书,仔细看着。 书上写着“心脏猛然跳动,通常由剧烈运动导致;此外,存在心率失常情况,心率失常又分为身体机能故障或药物所致……” 看到书中的内容后,沈嘉年瞳孔骤然一缩,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弱女子暗算。 有了名头,正要找人算账,却被弟弟拉住。 “哥,你干嘛去?” “当然是找扶兰若算账,没想到竟然刚入门就敢下药,幸好被下药的不是大哥。” 沈嘉慕手上用力,将沈嘉年拉回书房,按在椅子上,这才开口,“哥,就算你去找扶兰若对质,她也不会承认的。” 感受到沈嘉年还在的力道渐渐放松,沈嘉慕又补了一句。 “再者,我们没有证据,祖母又十分喜爱她,大哥的秉性你也十分清楚,如果我们没有证据,是不可能赶走她的。” 沈嘉年彻底松了力道,静静看着他,眼中神色不明。 沈嘉慕松开扣住哥哥的手,双手背于身后,双眸荡出异样的色彩。 “所以,我们可以设计,让她犯下大错,让祖母和大哥都认清她的真面目,然后,赶走她。” 感受胸腔中不正常的跳动,沈嘉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嘉年,等待他的回复。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几息,沈嘉年的心脏依旧在无规律地跳动。 在听了沈嘉慕的话之后,似有沉寂,整个人略微有些颓靡,内心挣扎不已,随后弧度不大地点了点头。 见此,沈嘉慕嘴角咧出一抹弧度,刻意忽视了心中的异样。 阳光正好,书房中两张同样的面孔,似乎达成了一致。 而沈嘉慕衣袖下的手,捏着一团废纸,正是从医书上撕下来的。 如果沈嘉年稍微仔细一点,就会发现,那一页与之后的一页,是连不上的。 第13章 长乐公主盛云蔚 前来拜访沈祖母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帝最疼爱的女儿盛云蔚,封号长乐。 长乐公主自小受宠,从未受过什么挫折,颇有些飞扬跋扈,但整个人却长得娇小玲珑,一副小白兔好欺负的样子。 如果只看外表,只觉得她是性格软糯,十分好相处。 只有与她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她有多难搞。 但再跋扈高傲的小公主,有了心上人时,也可以低下骄傲的头颅。 坊间传闻,长乐公主对护国大将军沈星澜一见钟情,一直纠缠,想要嫁给沈星澜。 没想到,却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抢先,占了沈星澜的妻子之位,想必心中窝着火。 至于这么多天都没来找麻烦,不过是因为提前知道内情的皇帝,使了法子困住了她几天。 在宫女无意间说漏嘴后,长乐公主直接炸了,即刻带着人前往沈府,用拜访沈祖母的名义登门验证。 正厅,长乐公主端坐上位,捧着杯清茶,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的神色。 毫无波动的声音从雾气后传来,没有拐弯抹角,直击要点,“沈祖母午安,听说沈大将军几日前新婚?” 长乐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为皇家宗室,又自小受宠,一身皇家气势倒是不俗。 如果是普通人,到还会慑于其公主之威,但沈祖母可是上过战场,见惯厮杀,也历经两朝,长乐公主这点气势,在她面前不过尔尔。 但公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沈祖母微微一笑,脸上淌露出欣慰的笑容,对儿媳妇的喜爱溢于言表。 “是啊,星澜也不小了,如今总算是成亲了。若儿真是个福星,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有一身的福气,一来咱们沈家,一切都好起来了。” 毕竟年龄还小,长乐公主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见沈祖母对沈星澜的新婚妻子十分满意,就忍不住黑脸。 但也无计可施,又不能对沈星澜祖母发火,也不可能命令沈星澜休妻再娶,此事还需徐徐图之。 长乐公主一手捏着茶盖,漫不经心地拨着水面上的茶叶,努力压下怒火,心中暗自思索,如何让那什么若儿自请休书。 见沈祖母说得差不多了,便提出去后花园,瞧瞧自己在花园种下的花。 今日既已经出宫,还是想试试能不能遇见沈星澜,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星澜哥哥了。 沈祖母闻言,知道这个时间,扶兰若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并未在后花园,并不担心二人碰面。 于是,十分坦然地带着长乐公主前往后花园赏花。 “沈祖母,后花园还是和以前一样,绿树成荫,花团锦簇,风景十分秀美呢。” 沈祖母略微落后于长乐公主,闻言一笑,“这都要感谢高祖皇帝赏赐的宅院,否则沈家从哪里弄来如此精致的府邸呢?” 长乐公主一愣,转瞬间便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些责怪沈府奢华的性质。 沈家位高权重,如此的府邸也不是不能弄来,只是父亲崇尚归真,如此一来总归落人话柄。 心知自己说错话了,但长乐公主自小被溺爱,不知道该如何道歉,气氛只能沉默下来,直到看到某处,尴尬的气氛才被打破。 长乐公主本随意一瞥,偶然看到了自己最爱的月季。 那是三年前,自己死皮赖脸,缠着父皇要来的赤红重瓣。 为了能有更多的机会见到星澜哥哥,硬生生磨了父皇好几天,才让父皇出面,将花种在沈府,就为了方便自己想见星澜哥哥时,就说看看自己的月季。 赤红重瓣的月季十分少见,艳红色的花瓣,一层一层重叠而上,将花心团团围绕,显得雍容华贵,犹如绝世佳人。 往日团团簇簇的月季,如今只有孤零零的几个花苞被绿叶环绕,见此,长乐公主十分恼怒。 长乐公主本就是爱花之人,尤其喜欢艳丽大气的花朵,在见到赤红重瓣月季后,更是将其作为自己最爱的花之一。 就算将部分月季种在了沈府,也是派了宫里精通养花之人,在沈府时时照料。 前几天传来的消息,还说月季长势尚佳,花瓣饱满,花苞众多,与眼前的景象完全不一致。 长乐公主再无心思考其他,扔下沈祖母和侍从,随手撩起下摆,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月季丛前。 看着一根根失去花朵的花枝,长乐公主浑身颤抖。 身上华贵的锦衣被攥得皱巴巴的,眼中腾地燃起怒火,手下意识往腰上一探,攥住鞭子手柄,就要挥出。 用鞭子抽人的想法涌上大脑,但就在即将抽出鞭子的前一秒,长乐公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不是皇宫。 而且沈祖母就在不远处,沈祖母是星澜哥哥的长辈,不能在她面前失礼。 长乐公主连续几次深呼吸,好不容易压下了怒火,但手紧紧攥着鞭子,似乎用此控制自己冷静,脸上扯起一抹难看的笑容。 “沈祖母,我的花儿,怎么没有了呢?前两日,花匠还说长势喜人,是不是有人故意摘了我的花儿?” 沈祖母原本见公主怒气冲冲快步走远,连忙跟上,刚看到花丛的情形,就听见公主的责问,心中一转,便大概知道有人故意为之。 不由一叹,真是冤孽,面上却不显,沈祖母清明的眼神中也露出几分疑惑来,“不瞒公主,老身也不清楚,待老身查明再禀报公主。” 女人奇怪的第六感,总会在莫名的时间出现。 公主此时莫名觉得,此事和星澜哥哥的新婚妻子,那个若儿有关。 否则三年都无事,怎的在她嫁入沈家后,才几天,花儿就没了,一定是她。 公主眼露冷光,精致的小脸上笑意全无,殷红的嘴角挂着丝冷笑。 这才入门,就要清理丈夫爱慕者的东西,可见不是什么气量大度的人,还是早日扫地出门的好。 强压住怒火,公主看着沈祖母,上前亲热地牵着她的手。 带着她一边漫游在花园中,一边意有所指地说道:“星澜哥哥的妻子我还没见过呢,沈祖母不让我见见?” 沈祖母十分无奈,心知公主喜欢星澜,但无论是公主的性格,还是身份,都不适合成为星澜的妻子。 更重要的是,星澜并不喜欢公主,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了,对公主的态度一如往初的不咸不淡。 虽然若儿阴差阳错嫁入沈家,但性子十分乖巧,柔和淡然,内心又十分坚韧,十分讨人喜欢。 尤其是,应验了二十多年前那个老僧的话。 若儿一嫁入沈家,星澜就醒了,说明她是星澜的福星。 因此,沈祖母对扶兰若的喜欢,更上一层楼。 尽管对扶兰若还不是特别熟悉,但仅凭近几日的相处,沈祖母还是更喜欢扶兰若。 再加上亲疏远近,再怎么也要偏向自家人。 虽然并不想让公主见扶兰若,但以公主的素日张狂,肆意妄为的性子,怕是不见到人不会罢休。 沈祖母心中不由一叹,还是应声,领着公主前往沈星澜的院子。 此时星澜还在军营中,就算消息传过去,也不能及时回来。 沈祖母只得暗中派人将沈嘉年和沈嘉慕找来,希望他们届时转移公主的注意力,免得公主伤了若儿。 第14章 颜控盛云蔚 众人来到沈星澜的澜院,院门虚掩着,院内的桃花开得极好,有几株甚至延伸出来,落英缤纷,煞是好看。 下人正要通传,公主却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公主心想,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狐狸精,竟然勾走了星澜哥哥的心,竟然还敢掐了自己心爱的月季。 她微微松开沈祖母的手,径直走向虚掩着的门,气势汹汹地推开门,想要给扶兰若一个教训。 门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入眼的是空旷的院落,只在墙边放置了几排兵器,刀枪剑戟整齐地排列在上。 在院落的那一头,一棵巨大的桃树,占据着那一角。 桃树下放着一张贵妃椅,一青衣素衫女子斜躺在贵妃椅上,一只手悠闲地翻着一本书。 她未挽发髻,只用一根简单的素簪将三千青丝挽起。 似乎感受到有人窥视,她抬起头来,一张清冷精致的面容映入公主的眼帘。 当扶兰若那双清冷的桃花眼望向自己,公主猛然一怔,瞬间将自己过来的原因忘得一干二净,眼中心中满满的,都是眼前仿若神仙妃子的少女。 感受到公主推开门后一动不动,身后的沈祖母心中一沉。 按照公主往日的做派,再结合刚刚在花园中看到的月季的情况,公主极有可能要对若儿下手。 沈祖母正要出声分散公主注意力,没想到在此之前,公主猛地撩起繁复的衣摆,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直直冲向扶兰若。 另一只手伸向腰间,攥着鞭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抽出鞭子。 沈祖母见此,心中颇感不妙,难道公主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甩若儿几鞭? 她心中焦急不已,无可奈何下,只得焦急出声阻止:“公主,不可!” 一边快步向前,手中的龙头拐杖瞬间化为武器,作势要抵挡公主的鞭子。 沈祖母靠近后,才发现,局面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一向明艳跋扈的公主,平日里不喜欢自己过于娇弱的外表,除了在皇帝面前偶尔露出娇态外,都是以艳丽灼目的风格示人。 而现在,公主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外貌优势,伪装成一朵娇弱的白莲花。 她眼神清澈,整个人显得柔和可爱,“姐姐你好,你长得这么好看,你是仙女吗?” 正因为公主素日作风,很少有人知道,公主其实是个颜控,还是重度颜控,只要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 第一次见沈星澜时,恰逢沈星澜大胜回朝,身骑高头大马,领军复命,一身沾满血污的猩红铠甲,更显得他气势不凡。 一张俊朗坚毅的面孔,一身肃杀强势的凌然气势,在军队中格外引人注目。 后来在宫宴上,他换上一身朝服,更显身高腿长。 完美的长相和身材,让公主一眼就喜欢上了,从此后追了他好几年。 要说有多喜欢,其实也并没有,只不过沈星澜刚好长在公主的审美点上,又在同类型中出类拔萃,没有与之相比的。 而如今,公主觉得自己的审美发生了变化。 硬邦邦的臭男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还是香香软软的仙女姐姐更值得被怜爱。 公主暗中呲溜了口水,脸上露出自己的招牌伪装,努力睁大圆润的杏眼,让自己显得无辜一点。 向来扯着嘲讽的嘴角,微微勾出漂亮可爱的弧度,紧紧盯着眼前的大美人。 看着公主冲过来,和沈祖母同频的系统,在扶兰若脑海中急急出声,十分担心公主伤害扶兰若。 【若若,她她她是不是要打你,若若快躲开。】 【你看她腰上的鞭子,辣么细,打人肯定很痛痛,若若快跑。】 系统都快急哭了,声音中隐隐带着哭腔。 扶兰若十分无奈,那女孩儿虽然动作十分迅猛,看起来颇有点气势汹汹,但扶兰若没有感受到恶意,知道她不是随意打人的人。 见系统这么着急,知道系统担心自己,心中暗暗安抚。 “柒柒别担心,她不会打人的,你看她长得这么可爱,像是打人的样子吗?” 系统正想反驳,但见那女孩已经到若若面前了。 来不及多想,正要调动所剩不多的能量,为若若挡住攻击,最不济也要为若若屏蔽痛感。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却发现公主的反应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扶兰若也没想到她的反应是这样的,不由一愣。 但见她如此乖巧,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极了前世在医院时,经常和自己玩耍的橘猫。 扶兰若神情略微恍惚,心中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喜爱,也多了几分耐心。 随即微笑着摇摇头,学着她的话说道:“公主你好,我不是仙女哦,我叫扶兰若。” 公主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姐姐,好好听的声音,好温柔,好想亲近! “我叫盛云蔚,今年十六岁,自小在宫中长大,上京人士,封号长乐,父母感情和睦,双双健在。” “我身体健康,尚未婚配,没有心上人,不知若姐姐是哪里人,有无婚配,是否有心上人?” 既然确定眼前的美人是人,不会突然飞走,盛云蔚松开手中攥着的鞭子,匆忙上前一步。 颇为自来熟地双手拉着扶兰若的柔荑,心中暗自喟叹,真滑真嫩真香! 扶兰若闻言不由一阵汗颜,公主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相亲。 她摇摇头,将脑中的胡思乱想甩出去,正要回答。 却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院外极速靠近,不过一息之间,便来到二人身前。 来人正是沈星澜。 自从醒来后,沈星澜为了维护军中正常运转,以及审讯那反扑攻击的俘虏,已经几日未回家,连轴转了几天。 待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沈星澜在手下的暗示下,这才想起,自己新婚不久。 虽然新婚妻子和自己都不在意,但在外人眼中,如果丈夫长期不回家,就是不满妻子的意思。 如此一来,外人势必看轻扶兰若。 反正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家了。 而当沈星澜刚到沈府门口,就发现一辆十分眼熟的马车。 因为长乐公主总是往沈府跑,沈星澜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马车,心中暗道不好。 按照公主平日对自己的态度,知晓自己成亲,一定会找扶兰若麻烦。 下马后,将缰绳扔给下人,自己快速朝澜院奔去。 果不其然,一回澜院,就看见公主迅速靠近扶兰若,似乎要有所举动。 又听到公主最后那几句意味不明的问话,不由出声制止,“公主!” 被打断和美人贴贴的盛云蔚十分不爽,一回头,呵,这不是沈星澜沈大将军吗。 她冷哼一声,“沈将军有事?” 沈星澜未注意公主对自己的称呼的变化,上前后,不着痕迹地抚开盛云蔚抓住扶兰若的手,将二人分开。 他身子微微挡在扶兰若面前,神色一如往常,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随即回答了盛云蔚的问题,“公主万安,她是臣的新婚妻子扶兰若。” 第15章 可以把我当作妹妹吗 听到沈星澜的回答,盛云蔚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破裂。 脸上不由露出几分不爽,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接受不了。 炽焰在瞳孔中燃烧,盛云蔚右手下意识地伸向腰间,攥住鞭子。 看着盛云蔚的动作,沈星澜更是肯定,刚刚她就是要对扶兰若下手。 虽然盛云蔚的功夫不算高,但身份尊贵,而且脾气火爆,非必要不能轻易下了她的面子。 自己倒是不怕,但就担心她对扶兰若下手。 沈星澜眼中掠过一抹深思,英挺的剑眉微微拢起,心中暗自思索该如何解决眼前这个难题。 却没发现盛云蔚的不爽是冲着他来的。 还没等沈星澜想出个两全的方法,盛云蔚已经强迫自己压下怒火。 今日第一次和仙女姐姐见面,不能失了礼数。 她努力表现自己的娇俏可爱,上前就要拨开沈星澜这个碍眼的家伙,夹着嗓子,话语间透着淡淡的茶香。 “若姐姐,你看看,沈大将军好大的威风,才一来就那么严肃,好吓人啊,一点都不体贴。” 被故意无视的沈星澜,原本见盛云蔚上前,还想阻止,却在听到她的话时怔住。 ??? 素来只在军营里生活,与各方敌人和阴谋诡计打交道的沈星澜,完全不能理解盛云蔚的话。 只觉得她说话怪怪的,却不知道究竟哪里奇怪。 见沈星澜略有疑惑,盛云蔚趁机绕到他身后。 无比自然地牵起扶兰若的手,杏眼微微瞥了一眼他,继续茶言茶语: “沈将军一回来就挡着我们姐妹说话,可见对姐姐不上心,不像我,只会关心姐姐~” 【若若,她这是,干什么?先迷惑你,然后再趁机对你动手吗?】 面对盛云蔚的举动,以及系统的疑惑,虽然不理解她行为的目的,但并未感受到恶意。 对此,扶兰若不由噗嗤一笑。 心中给了系统回答:“我觉得不是,我还挺喜欢她的,很可爱的女孩子。”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直面美人的笑颜暴击,盛云蔚感觉自己像是喝了几坛烈酒,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公主,您怎么了?” 【没眼看,刚刚不还在秀茶艺,怎么现在一副痴汉的样子。】 旁边的沈星澜原本听着那不知名的声音,觉得说得甚是有理。 难道公主要迷惑众人,然后再狠狠地针对扶兰若? 又听到扶兰若的心声,他不由心生感慨。 公主这狗脾气,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真性情,扶兰若还是太天真了,被表象迷惑。 但见盛云蔚的表情和动作,沈星澜也十分不解。 按照盛云蔚直来直去的火爆性子,从来不屑于使这些手段,但她这样的行为又是为什么呢? 看着扶兰若的笑容,沈星澜仿佛被轻轻刮了一下,心中微痒。 好吧,大概知道原因了。 而听到扶兰若声音的盛云蔚回神,后知后觉发现扶兰若对自己的称呼。 她两条柳眉迅速拢起,有些不满,仿佛想到什么,又立马舒展,继续撒娇道:“若姐姐,叫我云蔚吧。” 扶兰若有些惊讶,拒绝的话就要出口。 盛云蔚早有预料,迅速低头,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抽泣一般, “我,我从小就一个人,没有姐妹,心事也不知和谁说,一直羡慕别人有姐姐。” 她抬头看了一眼扶兰若,又迅速低头,眼中还闪烁点点泪光,“今日与若姐姐一见如故,你能不能与我亲近些,把我当作妹妹?” 【呜呜呜,没想到她这么可怜,还以为是颗炸弹,没想到只是个可怜的小刺猬,若若你就同意吧。】 扶兰若不由感叹柒柒真是好骗,堂堂公主,会缺所谓的姐妹吗? 却也不拆穿,不管目的如何,看她像个小戏精,也挺好玩的。 反正自己也在沈府呆不久,届时离开后,与此方再无瓜葛。 思及此,扶兰若捧起盛云蔚的小脸,看着她眼泪汪汪的大眼睛,不由感慨真是做戏做全套。 她又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爱怜般地给她擦了擦眼泪,“好呀,云蔚。” 柔软的触觉在脸上荡开,美人就在眼前。 盛云蔚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股香风中,晕晕乎乎地,差点连该做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嗯嗯嗯。” 这边两人亲亲热热,身旁的沈星澜不由啧啧称奇。 向来嚣张跋扈的长乐公主,也有装可爱的一天,就连当今圣上也很少有这样的待遇吧?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会再针对扶兰若,不必要的麻烦能少则少吧。 见二人感情沟通得差不多了,沈祖母与沈星澜这才上前,邀请公主移驾前厅,一起吃个下午茶。 盛云蔚拉着扶兰若的手,欢欢喜喜,一路上叽叽喳喳,和扶兰若分享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扶兰若也时不时地点头应答。 身后的沈祖母看着二人的和谐相处,再看了看被盛云蔚忘在脑后的沈星澜,心中也不免有了几分好奇。 她话语中也带了几分打趣,“星澜,公主竟然忽视你,这真是十分罕见啊。” 听着祖母的打趣,沈星澜很无奈,祖母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 不由低声回复道:“祖母,这不是挺好的吗?公主不会因为我去针对扶兰若。” 沈祖母眉毛一挑,些微不满溢出,“什么扶兰若,那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还如此生疏地称呼人家,要叫夫人。” 沈星澜默然,心下还是打算和祖母说清情况,只是眼下不是好时机,还是等公主走了之后,再细说吧。 前往前厅到必经之路,会从花园中穿过。 因花园较大,穿过花园到路线原本有好几条。 但前方带路的下人好巧不巧地带着众人从东南角路过,恰好看到几乎光秃秃的月季丛。 而身后的沈祖母与沈星澜,因为在说话,一时竟也忘记了注意路线。 盛云蔚牵着扶兰若,原本欢欢喜喜,却在路过月季丛时,站住了脚,神色不明。 感受到盛云蔚停下,扶兰若顺着她的目光而去,也发现了几乎成了一团绿色的月季丛。 心中暗自冷笑,看来有人还是下手了,就是不知是谁指使的。 “若姐姐,这里原本种着品相上佳的赤红重瓣月季,可惜花都没有了,不能与你一同欣赏了。” 听盛云蔚这样一说,扶兰若瞬间明白,原来这花是公主的。 否则那人也不会刻意引诱自己来月季前,还不说具体情况,便询问是否想要这花装点房间。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是,自己刚到沈府,按理说不应该得罪什么人才对。 扶兰若仔细回想了自己来沈府的这几天,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只不过,盛星澜的两个弟弟,对他的这门亲事,似乎不是很高兴…… 扶兰若若有所思,基本确定了是谁在搞鬼。 就在扶兰若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跟在身后的惠兰面带焦急,一脸惶恐地跪在盛云蔚面前。 她声音微微颤抖,“长乐公主,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小心将花剪掉的。” 盛云蔚深居皇宫多年,虽然性子比较火爆,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人。 她阴谋诡计见得不少,眼下不过区区一个奴婢就敢来糊弄自己。 盛云蔚十分恼火,却又强压下怒气,淡淡问道:“哦?” 似乎是慑于盛云蔚平日跋扈的嚣张作风,惠兰脸上又露出一丝挣扎,却还是坚持道:“都是奴婢的错,不关其他人的事。” 众所周知,长乐公主盛云蔚惜花爱花,尤爱月季,最快激怒她的方式就是损坏她的花儿。 恰好,惠兰踩在了盛云蔚的雷区上。 惠兰这拙劣的说辞,好像是要一个人顶下罪名,实际上在暗指,这件事的另有主谋。 盛云蔚倒要看看惠兰罐子里卖的什么药,十分配合地追问: “那你说说,你主子是谁啊?既然奴才犯错,主子也逃不了干系。” 惠兰脸色发白,似乎十分犹豫,纠结该不该说出自己服侍的主子。 又见盛云蔚一手轻拂腰间的鞭子,担心她用鞭子抽自己,终于决定说出口:“奴婢往日在老夫人房里伺候,但……” 犹豫了一瞬,还是继续道:“但将军成亲后,奴婢就被拨去伺候夫人。” 说到此,仿佛是害怕盛云蔚误会什么,语气急促,为扶兰若辩解: “但夫人并未让我剪掉花枝放在房间,都是奴婢一人……” “啊——” 话音未落,惠兰结结实实挨了盛云蔚一鞭子。 盛云蔚的鞭子,采用上好的动物皮革,反复进行淬炼,这才制成一条精致又杀伤力巨大的鞭子。 春末的衣衫已经褪去厚重,完全不能抵挡些微力道,惠兰背上瞬间皮开肉绽。 盛云蔚气急,没想到竟然有人利用自己的喜好,来污蔑若姐姐,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怒气上涌,盛云蔚还想再补上几鞭。 身后不远处缀着的沈祖母与沈星澜已经来到身旁。 见此,正要阻拦,却被遥遥传来的声音制止,盛云蔚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第16章 沈嘉年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长乐公主大驾光临啊。今儿个兴致不错啊,直接教训起我沈家的下人了?” 只见不远处的小桥上有一男子,他一袭绛红色长袍,腰间一条黑底金边腰封,更衬贵气十足。 他懒懒地靠在桥栏上,遥遥望着这边的闹剧,不知看了多久。 被打断动作的盛云蔚,理智仿佛被找回来了,一手保持着甩鞭子的动作,浑身僵住了。 倒不是因为那红袍男子的话,而是猛然想起,若姐姐还在身旁! 还在!身!旁! 盛云蔚僵着身子,动作僵硬地将手中的鞭子放下,背对着扶兰若,狠狠地深呼吸几次,才敢转过身来。 正要挤出几滴眼泪,尽量表现自己是被气糊涂了。 平时的自己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尽可能地展示自己的可怜巴巴。 盛云蔚表情还未调整好,那讨厌的声音又传来了,她表情不由微微扭曲。 “啧,公主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啊。” 男子从桥栏上起身,迈着缓慢的步子,向众人走来。 面目俊朗,少年意气风发。 分明是一枚俊俏小郎君,开口却打破这一表象,说出口的话简直能气死人。 要说盛云蔚最讨厌的人是谁,那就是沈家双生子,沈嘉年和沈嘉慕。 盛云蔚虽然是皇帝最喜欢的公主,但沈家赤胆忠心,沈家老爷子和独子沈子晋夫妇,均为国捐躯。 而沈子晋与皇上自小一起长大,不似兄弟胜似兄弟。 再者,沈子晋夫妇也是为了保护皇上才丧命,皇上对沈家亏欠良多。 因此,皇上对沈家优待良多。 不仅十分看重沈星澜,还将沈家两个幼子带入宫中,与皇子公主一起进行教导。 他们三人虽从小一起长大,却也互相吵嘴,互相看不惯对方。 直到盛云蔚对沈星澜一见钟情后,跑到二人面前大剌剌说要当二人大嫂后,他们之间的矛盾更大了。 因为沈嘉年和沈嘉慕是双生子,长相一模一样。 偏生二人性子恶劣,又最喜欢穿相同的衣服,所以众人经常分不清他们。 再加上他们最喜欢玩角色互换的游戏,在误导别人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他们经常互换身份捉弄盛云蔚,盛云蔚小时候没少吃过亏。 也亏得他们从小的折磨,盛云蔚已经能一眼分清他们究竟是谁,在三人的矛盾中,勉强拉回点优势。 不过大多数时间,盛云蔚还是被欺负的那个。 堂堂长乐公主,嚣张跋扈,竟然也有对付不了的人,这让盛云蔚十分恼火。 盛云蔚转身看着走近的沈嘉年,手中的鞭子仿佛不受控制般,伴随一阵破空声,直直挥向他。 身旁的扶兰若见此,略有些犹豫,纠结着是否需要上前阻止。 毕竟现在还在沈府,直挺挺站这儿似乎不大好。 她身子刚刚朝盛云蔚移动,就被旁边眼疾手快的沈星澜拉住。 “不用担心,他们自小的情分,不会下死手的。” 又见沈祖母也面色如常,对着她摇摇头,扶兰若这才停下。 【若若,你别管他们,别不小心受伤了。】 扶兰若面露焦急,却神色清明,眼底分毫没有担忧。 见柒柒误会,才在心里回答道: “柒柒,他们一看就认识,虽然公主下手看起来狠,实则十分有技巧,并不会真的伤到人。” “而那红衣男子,矫健有力,想必是习武之人,且武功不低,接下一鞭也不难。” 【那你刚刚……】 “我只是在做一个正常人的反应罢了,毕竟现在还在沈府呆着,要是对他们面临危险的少爷不闻不问,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噢噢,若若真厉害!】 感知系统的话,以及露出来的星星眼,扶兰若十分好笑,差点维持不住面上担忧的表情。 沈星澜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到扶兰若的身上。 深沉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扶兰若,似乎想看透她。 果不其然,盛云蔚这一鞭子,看起来凶狠异常,杀伤力巨大。 但实际上,沈嘉年右臂一挥,轻松地接下了鞭子。 盛云蔚用力扯了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回鞭子。 眼睛中怒火上涌,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呵,沈嘉年,还不赶紧松开本公主的鞭子,否则本公主要你好看!” 而沈嘉年依旧懒懒地,手上的力道分毫不松,薄唇中吐出更气人的话: “本公子知道自己好看,就不用公主提醒了。” “你!你!你!” 盛云蔚没说出个你来,正要用蛮劲儿再扯,猛然想起,扶兰若还在身旁看着。 她脸色霎时一变,娇弱可怜的表情铺满整张脸,抓住鞭子的手一松,嘤嘤嘤地扑进扶兰若的怀里。 心中暗叹:真香! “呜呜呜,若姐姐,你看他,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竟然欺负我一个小女孩。” 【若若,她怎么变脸这么快?】 系统目瞪口呆,从来没见过变脸如此之快的人。 与系统反应相同的是,抓着鞭子有些懵逼的沈嘉年。 他们从小吵到大,虽然盛云蔚每次都落下风,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装成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扑到别人的怀里。 但看到扶兰若轻轻扶着盛云蔚,柳眉微蹙,一双多情潋滟的桃花眼中,仿佛只有她的身影。 沈嘉年突然能够理解了,如果是自己,想必也十分愿意的吧? 乱想什么呢! 沈嘉年把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甩出去,感受着胸腔不正常的跳动。 心中冷嗤,这个女人真是死性不改,竟然还敢对自己下药。想必盛云蔚也被下药了吧?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如何下手的,在场这么多人,大哥也在,竟然没有人发觉,可见她的手段。 难道她还对大哥和祖母下手了? 越想越心惊,自己武力高强且还有这样剧烈的反应,大哥尚且不说,祖母的身体能承受吗? 沈嘉年盯着沈祖母仔细观察,并未发现有异样,心中稍稍安定。 想必她进入沈家有所图谋,就算下药应该也有解药。 看来自己还需多观察,最好抓住她的把柄,然后让她交出解药,再赶走这蛇蝎心肠的女人。 他冷眼看着盛云蔚一脸娇羞,柔柔弱弱靠在扶兰若怀里,仿若一对璧人模样。 沈嘉年忽略心中的酸涩,嗤笑她识人不清。 此时沈嘉年颇有种看穿一切,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对平日看不惯的盛云蔚,都能投以同情的目光。 【若若,你看公主和沈嘉年像不像欢喜冤家?】 听着系统兴奋的声音,扶兰若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嗯?” 【傲娇臭屁毒舌贵公子vs跋扈戏精白莲小公主,多好的一对cp啊】 越说越兴奋的系统,眼中冒出磕cp的精光。 【尤其他们还是青梅竹马,妥妥的一对儿。】 听了系统的话,扶兰若狐疑的目光不由在怀中的公主和不远处的沈嘉年身上游移。 发现公主虽然埋在自己怀中,眼神却时不时瞥向沈嘉年。 而沈嘉年更是直接,一双清澈的眼中满是嫌弃,似乎又有其他情绪,正看着自己的方向。 原本对系统话半信半疑的扶兰若,见二人这样的反应,倒是相信了系统的说法: “你说的对,看他们眼神都交汇起来了,想必感情还不错。”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认清自己的心意,欢喜冤家总是要经过一番波折才能修成正果。】 回想起前辈们发在系统论坛上的案例,系统发出感叹。 【不过可以近距离嗑cp,也很快乐!】 系统兴奋不已,作为新手系统,这还是它第一次遇到欢喜冤家的cp,一定得好好记录素材! 才不是自己想嗑cp,都是工作,工作! 沈嘉年感受到扶兰若看过来的盈盈目光。 与她清冷淡漠的目光一对上,他浑身一僵,右臂微微一抖,将鞭子甩落在地。 转头不再与她对视,轻嗤了一声。 正待说什么,沈祖母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地在地上一敲,发出沉闷的“砰”声。 威严的声音瞬间将在场之人笼罩,“胡闹。” 见沈祖母发怒,在场所有的人噤声。 “今天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惠兰,你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不得有所隐瞒,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惠兰与沈祖母暗含警告的目光一触,心中一颤。 她瞬间低头避开如刀剑般刺骨的目光,心中思忖是否该把真相说出来。 略一犹豫,还是开口,只是声音中止不住的颤抖,似乎是在害怕什么,“是,老夫人。” 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恐惧,惠兰颤抖着解释。 “早晨时,夫人在花园中闲逛,偶然发现了这里的月季。” “奴婢见夫人十分喜欢,便询问夫人是否想要几株,奴婢出府并未寻找到这样的月季,这才剪了几支放在夫人房中。” 公主离开扶兰若的怀中,转头看着地上一身狼狈的惠兰,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冷声问道: “哦?那你说说,你家夫人知道这件事吗?” 惠兰不敢抬头,只感受着身上几道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夫人,夫人,夫人知道,看到房中的月季时,夫人十分欣喜,还赏了奴婢一块儿玉佩。” 说着,惠兰忍着疼痛,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玉佩成色上佳,翻过来,背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沈字,确实是沈家嫁妆中的玉佩。 第17章 主动背黑锅 “呵。” 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盛云蔚发出一声嗤笑。 略微上前几步,在惠兰面前站定,居高临下,随即继续道: “你的意思是,你家夫人知道这件事?还在房里见过?还赏了你?” 不知公主是什么意思,惠兰不敢多想,也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公主精美的鞋面,低声应是。 话音未落,迎接惠兰的,是公主使了十分力道的一脚。 惠兰被踹得往旁边一倒,加上背上的鞭伤,实在起不了身。 “那你可知,这种月季与普通成色不同,只要摘下,原本清淡的气味会变得馥郁,一旦近距离接触,那股香味便会缠绕,久久不散。” 盛云蔚怒气上涌,白净的小脸气得通红。 目光灼灼地盯着地上的惠兰,嘴角露出几分讥笑。 “而我刚刚扑在若姐姐怀里,可是十分清楚姐姐身上有没有那股花香呢。” 惠兰默然,实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情况。 而沈家其他的几个主子,原本还想上前阻止公主的“恶行”。 在听了她的叙述后,知晓惠兰在恶意陷害扶兰若,只是定定地看着,再无反应。 沈祖母性子耿直,见不得勾心斗角的事。 而沈家人员简单,自始至终奉行一夫一妻。 因此外人常见的宅斗之类的阴私,在沈家是不存在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沈祖母和沈家其他人是傻子,相反,他们对于阴谋诡计十分敏锐。 就在惠兰说出这样的话后,原本还想阻止公主打人的沈祖母等人冷眼旁观。 而被牵涉其中的扶兰若,自惠兰的污蔑出口开始,到现在,一直无动于衷,并未辩解。 众人只当她不屑辩解,只有沈星澜知道,她是想借此机会离开沈家。 沈星澜眼眸一暗,眼睫低垂,心上仿佛压着块大石头,沉得他喘不过气来,同时又十分痛惜扶兰若的做法。 她就这么想离开吗?不惜背上黑锅,给自己沾一身的恶名,也要摆脱沈家? 也是,毕竟她是被骗才嫁入沈家,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枷锁。 明白归明白,但沈星澜心中还是涌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闷。 与此同时,扶兰若看着眼前的事情发展,心中微微一动。 毕竟是条人命,扶兰若自小便是生活在生死一线上的人,最见不得有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 再者惠兰此举虽说是在抹黑自己,但自己也可以利用此事离开,倒也算两全。 思虑片刻,扶兰若正想上前阻止,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不得不停下动作。 “咦,这是怎么了?” 不急不缓的声音,从不远处纳凉赏花的小亭上传来。 一袭绛红色丝质长袍,将那人的身姿衬得更为挺拔。 眉目清朗,长眉入鬓,纤薄的唇轻抿,端得是陌上人如玉。 这一副模样可以骗过其他人,却骗不了从小被坑的盛云蔚。 她冷哼一声,“沈嘉慕,你装什么装。你们两兄弟非要和我过不去是吗?” “非也非也,只想了解一下事情经过罢了,还劳烦公主为臣下解答。” 说罢,还拱手作礼,仿佛真心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装模作样。 下人给沈嘉慕大概说明了情况,沈嘉慕恍然大悟。 他看了看地上的惠兰,又看了看盛云蔚。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奴仆竟然敢污蔑主子,公主简直是正义的代表。” 盛云蔚不屑地瞥了眼沈嘉慕,眼神中透着狐疑。 这该死的臭狐狸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难道又在给我下坑? 迎着盛云蔚上下扫视的目光,沈嘉慕嘴角一抽,维持脸上表情不变,“那公主打算如何处置。” 盛云蔚想也不想,便定下了惠兰的命运。 “按照律令,污蔑主上,以下犯上者,自然是不能留了,要么打死,要么找个牙子发卖了。” “公主所言甚是。” 原本还算镇定的惠兰,听到沈嘉慕的话后,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猛然抬头,脸上惊慌失措,强忍着痛往前爬,想要抓住公主的衣摆求饶,却被公主嫌弃地躲开。 绝望之下,惠兰不由转头看向沈嘉慕。 想要开口求他饶恕自己,却看到沈嘉慕轻飘飘的一瞥。 他眼中并无多余神色,但惠兰却心生胆怯。 惠兰不由想起尚在病中的妹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嘴,只是张张合合,一丝声音也未发出。 她垂下头,仿佛认命一般,等待自己的命运。 众人都没想到,扶兰若开口了,“公主,其实,确实是我让惠兰采摘的月季。” 见众人惊讶地看着自己,扶兰若面色不改,甚至还露出一丝笑意,继续道: “那重瓣月季成色上佳,气味芬芳,让我见猎心喜,这才让惠兰摘了放在房间赏玩。” “至于我身上并无花香,只不过因为我并未靠得很近罢了。” 顿了顿,对于自己刚刚袖手旁观之事,也做了解释。 “刚才见大家怒气上涌,惠兰又受了皮肉之苦,我担心把自己牵连进去,才没开口。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我深觉不妥,纠结后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扶兰若给自己塑造了一个不识大体,软弱无能的人设。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开口,自请下堂,然后便能顺理成章离开沈家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在此之前,需要确认那样东西不在沈家。 她即将出口的话,却被沈星澜打断。 “扶,夫人,既然喜欢,那我可以替夫人寻找更好的花,不过就是几株月季,哪里值得小题大做。” 沈星澜这话的意思,就是要保扶兰若了。 迎着扶兰若诧异又有些不满的眼神,沈星澜不知为何,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刚刚听到扶兰若的心声,知道她想主动背上这个黑锅,既可以救下惠兰,也能离开沈府,一箭双雕。 沈星澜眸光一闪,只是不知,她想找什么东西。 一想到扶兰若要离开,沈星澜心中莫名有几分不舍,还未想清楚,就不由自主地打断她的话。 而作为月季真正拥有者的盛云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若姐姐要替害她的人说话,但听到她喜欢花儿,心中仿佛掺了蜜一般。 她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肃然,“若姐姐,你当真喜欢?” 扶兰若见盛云蔚如此严肃,觉得她可能是见自己摘了她心爱的花儿,心中不满。 只要自己承认,说不定就能借公主的手离开,便露出一抹自觉恶意满满的笑容,清冷的声线带着吴侬软语的甜软,“是啊。” 是啊是啊,所以快让我走。 沈家众人完全没想到扶兰若是这样的反应,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陷害。 可这是为什么呢。 来不及想更多,公主爱花之事人尽皆知,担心她对扶兰若做什么,沈祖母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没想到,盛云蔚直接冲过来抓住扶兰若的手,一脸欣喜,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 “太好了,我可是有整个花房,什么品种的花都有,既然若姐姐喜欢花,一定要来参观我的花房哦。” “我花房里的花,可比那月季好看多了,也香多了。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摘了放房间里,让整个房间香喷喷、漂漂亮亮的。” 盛云蔚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既然若姐姐喜欢花,那可以借花的名义,将她骗入,咳咳,带入自己的公主府中。 一想到晚上可以和仙女姐姐贴贴,盛云蔚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朵上一般,整个人飘飘然不知所以。 而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公主不是惜花爱花,最见不得有人破坏花儿了吗? 刚刚惠兰的惨状,才是正常的,怎么到扶兰若这里,就不同了? 这场闹剧终于下场,盛云蔚牵着扶兰若,身旁跟着沈家众人,前往前厅喝下午茶。 而身受重伤的惠兰,仿佛被遗忘了一般,静静地瘫倒在地上。 不过一息之变,府里的大丫鬟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污秽一般。 没有其他下人敢扶她去房间休息,更别说替她寻大夫了。 另一边,公主盛情邀请扶兰若前往自己的公主府赏花。 为了不让她拒绝,还说这是自己举办的赏花大会,届时会邀请很多人,希望扶兰若也参加。 看着盛云蔚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扶兰若拒绝的话卡在喉咙,最终还是同意了。 第18章 写下和离书 当夜,繁星点点,月圆如盘,似水的月光洒在沈府的后院。 “你们怎么都来了?快坐快坐。” 沈祖母招呼着沈星澜和扶兰若坐下。 “祖母,孙子有事想和您说。” 沈星澜一脸肃然,见沈祖母视线移向自己,便开口道: “祖母,您是知道我的人生规划的。我只想为国效力,将来犯边境的异族处理干净,彻底实现盛朝一统的版图,而这也是祖父和父亲毕生的心愿。” 说到这儿,他脸色微微肃然。 像是看到小时候祖父和父亲在战场上的英姿,又看到了沙场的险恶,声音中透着坚定: “我愿意为盛朝的统一而奋斗,您也知道,我长时间戍守边关,连回家的时间都很少,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儿女情长。” 说到这里,他看着祖母神色略有变化,继续道: “我知道祖母担心,这才信了二十几年前那个僧人的话,为我娶亲。” “但这一切,对于扶小姐来说,难道不是无妄之灾吗?她本可以找心爱之人,和和美美共度一生,结果却因为扶家的欺骗,被替嫁入沈府。” “如果真的和孙儿生活,边关苦寒,沙场恶劣,她如何适应得了?如果留在沈府,夫妻分离,这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再者,作为长嫂,扶小姐还得操心嘉年和嘉慕。” “最重要的是,扶小姐与我并无感情,这一切对她而言,难道不是重重枷锁吗?” 沈祖母并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之前娶亲一事,已经是沈祖母打破底线之举了。 这几日与扶兰若的相处,也是从心底喜欢这个姑娘,真心地想要将她当作自己的孙媳。 可惜世事难以如想象一般。 原本还想让他们二人培养感情,如果渐渐产生感情当然是最好了,否则按照星澜这秉性脾气,恐怕最终的归宿就是终身不娶了。 但今日星澜这一席话,彻底揭开了自己眼前的迷雾。 沈祖母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 思想竟也如同被时代糟粕侵染一般,竟妄图操控孙辈的婚姻大事。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吧。 只不过,整件事中,最无辜的,沈家最对不起的还是若儿。 尤其是今日之事…… 沈祖母眼神一暗,对于今日之事,心中大致有数。 她渐渐隐去眼底神色,转头看着扶兰若,目露慈爱,从心底浮现丝丝愧疚。 扶兰若顺着沈祖母的手上前,与沈祖母并坐在榻上,听着沈祖母的话。 “若儿啊,是祖母不对,成亲这件事,原本是为了给星澜冲喜,想让他苏醒过来。” “而后星澜醒来后,我又在想,这样也挺好的,星澜也成亲,终于有个家了,却忽略了你的想法。” 沈祖母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容颜老去,但仍可见年轻时的风姿。 “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终于听到正题,扶兰若眼眸清亮,动人的俏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轻轻拍着沈祖母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祖母不用道歉,您也是爱护小辈之举,您对沈将军的拳拳真心让若儿十分羡慕呢。” 见沈祖母微微放松,扶兰若这才话音一转,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虽然沈将军威武不凡,俊朗坚毅,但我与他只短短相处了几日,并未生出感情,何况……” 系统似乎意识到什么,赶紧出声提醒。 【若若,娇羞娇羞,提到心上人要娇羞!】 听到系统的话后,扶兰若一顿。 之后一抹娇羞爬上她的脸颊,清冷如仙之人,仿佛瞬间有了烟火气,在烛火的辉映下,动人心魄。 “何况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我与他说好,待送过生父后,我便回去与他成亲,没想到——” 说到这儿,扶兰若不由顿住。 后来的事沈祖母都知道了,她叹了口气,神色略有疲惫,自己真的是老了,竟也做出这样的事。 如果不是星澜点醒自己,恐怕还要沉浸在虚妄中。 虽然被迷雾遮住双眼,幸而挣脱出来,沈祖母又恢复了当初的飒爽果断。 既然星澜与若儿并未产生感情,也实在没必要硬把二人拴在一起,这对二人而言,并非是好事。 如果因此让他们成为一对怨侣,这绝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沈祖母看着扶兰若,不过思虑片刻,便做出了决定,面露释然。 “祖母尊重你们的选择,自己的幸福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不能受外人外物的干扰。” 沈祖母转过头,伸手朝着沈星澜挥了挥,示意过来,“星澜,你与若儿选个时间,写下和离书吧。” 又看着扶兰若,对着她眨眨眼,略带打趣道:“可不能耽误咱们若儿的幸福,对吧?” 扶兰若也略微懵了懵,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又转到自己身上了,然后微微低头,闷声应是。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沈星澜不知为何,听到扶兰若有心上人,心中一刺。 尽管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说辞,但从她嘴里听到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个人却不是自己。 那一抹动人的娇羞也不是为了自己,沈星澜心脏仿佛压着巨大的石头,闷痛不已。 虽然刚刚说的话是为了打动祖母,却也是他的真心话。 在没有彻底解决异族侵扰之前,他是不会考虑感情问题的。 但真正劝动祖母让他与扶兰若和离后,心中却并未有大石落地的感觉,反而更加沉闷了。 不再多想,沈星澜只当是对扶兰若的愧疚,毕竟沈家确实耽误了她。 “是,祖母。那我现在就写下和离书,我们即刻便能签署。” “不过最好过段时间再去府衙登记,否则可能会影响扶小姐的声誉。” “在府衙登记后,扶小姐便是自由身了。” 说罢,沈星澜三两步走到书桌前,执起狼毫,便挥笔疾书。 不消片刻,两份和离书便书写完毕。 “扶姑娘,你看看这份和离书,是否有需要补充的?” 扶兰若并未上前查看,具体格式、内容对她而言没有值得查看的,只需要有这一份和离书,表明二人和离便可。 实际上,扶兰若原本并不打算有这么一个程序,毕竟这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但系统说,如果没有和离书便遁走,会彻底打破世界剧情走向,后续影响会比较严重。 在原世界剧情中,扶兰若这个角色的剧情占比虽说不多,但也十分重要,是推动男女主感情发展的重要基石。 既然扶兰若已经决定不做任务了,那就要保证原剧情扶兰若发展的大体流程不变,不然容易导致剧情线出现偏离。 只要保证“扶兰若”替嫁入沈府,然后与沈星澜签订和离书,之后的剧情发展便和扶兰若没有任何关系了。 扶兰若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也询问了系统会不会对它造成什么影响。 虽然系统没有明说,但扶兰若还是隐隐察觉到了,所以才有了这一遭。 再者,她本就打算在沈府寻找一样东西。 但自进入沈府到现在,暂时还没有眉目,所以也就接受了沈星澜的提议。 沈星澜见扶兰若微微点头,甚至都不看一眼和离书便确认,哪里不明白她对自己根本没有一丝情意。 也是,他们加上今日,才见了两面而已,怎么可能会有感情呢。 他眼神一暗,拿起案上的狼毫,执笔的手微微顿住,心中的挣扎来得迅猛。 他紧紧盯着桌上的和离书,眉头紧锁,似乎面临巨大的难题一般。 真的要签吗? 只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就代表再也没有理由与她亲近。 但是不写,却是以此为牢笼,将她禁锢于此。 呵,没想到我沈星澜竟然也是虚伪之徒。 沈星澜眼神一闭,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手中的笔落下。 沈星澜三个大字签署在上。 “报——” 敲门声未响起,门外便传来一阵声音。 是沈枫! 难道有什么要事? 沈星澜迅速扔下手中狼毫,朝着沈祖母行了一礼。 并对扶兰若点头示意,匆匆说了句军中要事便离开。 徒留下沈祖母和扶兰若面面相觑,扶兰若看着手中已经签上署名的和离书,毫不犹豫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和沈祖母略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谢天谢地,恶毒女配的剧情两个重要节点基本完成啦!只等府衙登记后,你就可以离开沈府啦!】 【咱们到时候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被男女主的爱恨纠葛误伤。】 扶兰若含笑点头。 虽然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但系统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感觉忽略了什么,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得提醒扶兰若收好和离书,过段时间就赶紧送去府衙登记,尽快结束这个重要节点的剧情。 第19章 送药方 在回澜院的路上,扶兰若隐约听到下人谈论今日之事。 突然想起,下午受伤的惠兰,眼神略微闪了闪。 “柒柒,惠兰怎么样了?” 【不知道诶,怎么了若若?】 “没什么,就是想去看看她。” 【为什么?她下午不是才陷害你吗?】 系统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若若要去看害她的人。 尤其是,若若似乎不是这样随意发善心的人。 平日里的若若,冷心冷情。 除了这个世界的师傅,以及原本世界的爷爷和那只橘猫,咳咳,还有自己外,从来没有人能让若若产生半分波动。 在系统的疑惑中,扶兰若随意找了个下人问了惠兰的位置,让身后跟着的下人先回澜院,自己便朝惠兰住的地方走去。 仿佛知道系统在想什么,她在心中答道: “柒柒,你没注意到,她的眼中并无恶意,应该有苦衷,而且……” 扶兰若站在房门前,余光扫过鬼祟溜出去的人影,并未有所动作,只是缓缓回答系统。 “而且,她的眼神中透着对生的渴望,以及,想要保护什么东西的坚持,所以我想来看看。” 敲了敲门,门内传来轻微的咳嗽,然后才是虚弱的声音,“请进。” 扶兰若这才推门进入。 惠兰作为沈府的大丫鬟,有自己独立的单间,并不需要与其他人一起挤着。 房内布置虽简单却不失温馨,生活气息浓郁,一看就是热爱生活之人的布置。 惠兰原本身体还算强健,但受了一鞭,又被踹了一脚,似乎也并没有找大夫,现在一脸虚弱地躺在床上。 她见进来之人是扶兰若,便想挣扎着起身行礼。 “夫,咳咳,夫人,您怎么来了?” 扶兰若快步上前,温柔又不失力道地将惠兰按回床上,微微摇头,示意不必多礼。 “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没叫大夫?” 与扶兰若短短几天的相处,惠兰知道她的秉性,不多事,也不喜多事,生性清冷,万事万物不上心。 她今日来找自己,恐怕还是为了自己陷害一事。 思及此,惠兰垂下头,嘴角略微苦涩,“夫人,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但都是我一人所为。” 扶兰若并不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 “我不是来追究这件事的,我观你一直紧攥着身上的香囊,想问问你,是家中有人患病?” 惠兰猛地抬头,手往被子中塞了塞,眼中满是警惕。 难道夫人对今日之事怀恨在心,想要对妹妹下手? 看着惠兰如此警惕,扶兰若面色不改,声音平淡。 “这香囊针脚粗糙,囊中的香草是野外常见的松香、兰草和薄荷,可见缝制香囊之人应当手艺生疏,生活收入有限。” “听其他下人说,你自小便在沈府服侍,又是沈府的大丫鬟,想必月例银子不少。” “再加上主家的打赏,收入颇为可观,但你身上却并无多少费银子的装饰,胭脂水粉也极少涂抹。” 说到这里,扶兰若猛地上前,将二人的距离拉近。 她双目紧盯着惠兰,造成极大的压迫感,“那么,你的月例用在哪了?” 视线下移,扶兰若掀开惠兰身上的被子,将她攥着香囊的手拿出来,鼻尖微微动了动。 “想必是用在了缝制这香囊的人身上了吧?” 惠兰瞳孔一缩,没想到夫人竟然能在短短的几日里,便知道自己的秘密,正要开口,却被打断。 “香囊上还带着些微血腥气,而这血气又有些暗沉,想必缝制之人有咯血之症。” “嗯,约莫持续了三年之久了?” 虽是问句,但扶兰若语气十分肯定。 听到这里,惠兰眼神一亮。 仅凭些微蛛丝马迹,扶兰若便准确地说出了妹妹的症状。 她一定是有极其高超的医术,一定能救妹妹一命。 惠兰此时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上的伤,心中只有妹妹有救了的想法。 她立即挣扎着起身下床,跪在扶兰若面前,声音微微颤抖,“还请夫人救救舍妹。” 仿佛害怕扶兰若拒绝,惠兰赶紧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自己这几日所有的积蓄。 银子银票珠宝首饰,数量竟还不少。 她在扶兰若面前狠狠地磕了几个头,“还请夫人救救舍妹……” 话说到这里,为了加大筹码,惠兰的头伏在地上,紧紧闭了闭眼,内心挣扎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今日之事,并非奴婢有意陷害,是因为有人指使,指使之人是……” “不必告诉我,我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扶兰若打断惠兰的话,就算她不说,扶兰若基本上也知道是谁。 惠兰猛地抬头,看着扶兰若,眼神中有些惶恐又有些担忧。 担心她拒绝给妹妹看病,一双水润的眼眸中,滚出颗颗泪珠,眼眸灰暗,似乎认命一般。 扶兰若轻叹一声,这双眼还是盈满对生的希望更好看,“你不用担心,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说着,扶兰若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递给惠兰。 “你妹妹应当是伤了心肺,用这个方子便可医治。” 惠兰忙手忙脚接过方子,虽对医理只是略微了解,但一眼也能看出这方子的不凡之处。 或许是考虑到收入情况,大部分都是常见的、价格低廉的药材,只有一味药,似乎并不常见。 见惠兰急切地盯着方子,扶兰若淡淡补充道: “碧乌草性温,对心肺大有好处,用于此处可以最大程度发挥疗效,修复受损的心肺,止咳化瘀。” 似乎想起什么,扶兰若又继续道: “切记,要新鲜的、刚刚成熟的碧乌草,这样可以将药性发挥个十成十。后花园月季丛下,有几株长势不错的碧乌草,约莫三日后便可成熟。” 说着,扶兰若让惠兰起身,自己便离开,站在门前回头,轻轻点了点眼角。 “不轻易放弃,眼中有对生的强烈渴望,这便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说完,便转过头翩然离去。 而惠兰呆呆地坐在床上,手里捧着药方,看着扶兰若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泪如同断弦的珍珠一般,簌簌落下。 【若若,你,没事吧?】 看着扶兰若独步在小径中,周身萦绕着与寻常不同的气息,系统有些担心。 扶兰若眸光低垂,喉咙间溢出轻微的叹息,“没事,只是看到她们苦苦求生,有些感慨罢了。” 系统知道,若若是想到自己了。 扶兰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备受苦痛折磨,一生基本上都在医院度过。 而与系统绑定后,穿越到这个世界,原身扶兰若的身体也是不好。 虽没有扶兰若原本的身体差,但也差不离了,也是一具患有心脏病之躯。 系统每日看着她苦苦求生,从被鬼医师父嫌弃,到成为师父的宝贝徒弟,她付出了很多。 也正是因为她的坚韧,在鬼医的医治疗养下,身体终于有所好转,基本上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必再遭受强烈的病痛折磨。 在这治疗的过程中,她拜师鬼医,把鬼医那一手医术学得淋漓尽致。 也因此,虽然她感情淡漠,但对医鬼有了真正的感激眷恋之情。 如若不然,此次想必也不会出药王谷了…… 或许也是因为自己淋过雨,就想为别人撑起伞。 这也是为什么,一向冷漠淡然的扶兰若,竟然会帮毫无关系的惠兰和她妹妹的原因了。 系统甩开多余的想法,不再多言,只静静地陪着扶兰若。 第20章 嫂嫂,赏月啊 一轮弯月挂在天上,如薄纱似的月华,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 扶兰若逆着月光前行,月白的光仿佛独独钟爱她一人,将她轻轻拥在怀中。 纤细高挑的身姿,周身萦绕着清冷,仿佛月宫仙子,乘着月色来到人间,不知何时就要回到月宫。 慵懒躺在房顶上的沈嘉年,无意间窥到这一幅美景,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他微微起身,一只大长腿曲着,另一只伸直。 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抚着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痴痴地看着那抹人影。 仿佛担心她抛下这尘世间的一切,回到那月上宫殿,沈嘉年不自觉出声,“你——” 沈星澜的澜院位于沈府的东南角。 后来沈家双子出生,为了更靠近盛星澜,他们把自己的院子安在接近澜院的地方。 尤其是沈嘉年,在与沈嘉慕的“比试”中获胜,赢得了最接近澜院的院子。 而沈嘉慕的小院,则位于花园北方的湖边。 沈府体量大,下人数量虽不多,也有百十个人,他们大部分都住在沈府的东北角。 恰好,惠兰也住在那儿,因此扶兰若回澜院时的必经之路,就是沈嘉年的临澜院。 这个角落,并没有其他人,些微婆娑的树影摇晃,显得十分安静。 扶兰若听到有声音,抬头循着声源而去。 便看到屋顶上,一锦服男子懒懒地躺在那儿,端得是风流肆意。 【若若,是沈嘉年!现在周围没人,他不会打人吧?】 原本对沈嘉年的出声十分疑惑,又听到系统的胡乱猜测,扶兰若失笑。 微微摇摇头,带着笑意的嗓音中夹杂了丝无奈。 “柒柒啊,你能不能少看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和他拢共没见过几面,再者,古人不是讲究仁义礼智信吗?放心吧,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系统被戳穿小心思,虽然知道扶兰若看不见,还是悄悄往身后藏了藏偷偷链接系统网络,下载的各种资料,然后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但还是不放心,只是自己悄悄观察沈嘉年,一旦有不正常的举动,它就,就…… 系统不由有些沮丧,它也不能做什么。 作为新生系统,宿主又不做任务,系统无法升级。 直到现在,它还是出厂配置。 除了剧情大纲,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 察觉到系统低落,扶兰若出言安慰。 “柒柒在想什么?如果没有柒柒,我怎么拥有获得新生命的机会呢?没有柒柒的陪伴,我可是坚持不下去的呢。” “柒柒要知道,你很棒,我最喜欢柒柒了。” 原本还沮丧的系统,听到扶兰若的“真情告白”,燥得cpu发红发烫,运载过度,咻地被迫下线了。 扶兰若失笑,系统怎么还是这样容易害羞。 等回神后,沈嘉年已经从屋顶飞身来到跟前。 他目光闪烁,双手僵硬地背在身后,嘴角似乎想上扬,却控制不住表情,整个人僵直地站在扶兰若面前。 “扶,嫂,嫂嫂。” 沈嘉年内心挣扎了半晌。 纠结该怎么称呼扶兰若,却实在想不清楚,索性就生疏地唤了嫂嫂。 扶兰若微微凝眉,双眼中透出疑惑,似乎在询问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嘉年?” 沈嘉年心中暗恼自己的不争气,又听到扶兰若口中悠悠地唤自己名字。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感觉格外不一样。 轻咳一声,沈嘉年不知该说什么,原本只是一时冲动出声。 现在只得干巴巴憋出一句话,“嫂,嫂嫂,赏,赏月啊?” 话一出口,沈嘉年想抽自己一耳光,这说的什么屁话。 扶兰若一怔,看着沈嘉年懊恼的样子,也不揭穿。 不过是个稍微熟悉的陌生人罢了,没必要让别人尴尬。 于是露出一丝浅笑,说道:“是啊,今晚月色不错,独步小径,别有风味。” 没想到扶兰若并没有其他反应,沈嘉年也渐渐沉稳下来,应和道: “哦,哦,是啊,今晚月色是挺好的。” 扶兰若道:“你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沈嘉年一愣,她好像并不想和我多言…… 他微微点点头,愣愣地看着扶兰若翩然而去。 似乎并没有什么事…… 只是想到今日惠兰无来由的陷害,而她并未趁机将惠兰处理掉,反而帮了惠兰一把。 沈嘉年十分想不明白,他在屋顶上躺了许久,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扶兰若来沈府不久,看她性格也不是多事之人。 入府这几日也只是呆在澜院,无事皆不外出。 而惠兰自小在祖母身边服侍。 虽说被拨去扶兰若身边伺候,但扶兰若也不像是欺凌下人的人。 而惠兰也不是那等恶意中伤他人的人。 今日之事,大概还是嘉慕指使的。 但,为什么扶兰若要帮忙遮掩,要救一个与自己可以说是毫无关系的下人? 他捂着胸口,感受着强劲跃动的心脏,不由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又给自己下药了,怎么心跳个不停。 这个人真奇怪,一边敢给自己下药,一边却又大方地放过陷害她的人。 这样的矛盾情绪一直萦绕在沈嘉年心里,所以见到扶兰若就想问问。 但在她面前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实在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多想,沈嘉年便打算去问问三弟。 走进沈嘉慕的栖水阁,随意挥挥手,示意下人各自忙碌,不用通报。 来他到沈嘉慕书房前,正要推门而入,却听见里面有声音,便打算等他们说完再进去。 沈嘉年斜倚着柱子,本打算放空自己。 书房并未关窗,丝丝缕缕的谈话不由自主地涌入耳朵。 “说,你有没有供出三爷?” 李方恶声询问惠兰。 而惠兰并不害怕,身上的伤还未得到救治,如今直直地跪在沈嘉慕面前。 “奴婢并未向夫人说什么。” 李方上前押住惠兰,见她面露痛色,这才继续道: “哦,那我怎么看到扶兰若从你房中出来?你难道什么都没说?” “没有。” 见她死性不改,李方手上加重力道。 “我劝你老实点,不然,你得到的那些个银票首饰,全部都得还回来。” 似乎又想起什么,李方露出一丝恶意,“对了,还有你妹妹,没有这些钱,你妹妹能活吗?” 惠兰的妹妹是她的死穴,抬起头,狠狠地盯着李方,双目睁大,一字一句地说:“奴婢什么都没说。” 她全身用力,挣开李方的压制,转头看向旁边的沈嘉慕,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三爷,奴婢字字属实。夫人来找我,并没有问我今日之事。” 她有些微犹豫,不知道是否该说出夫人医术了得之事。 转念一想,既然无人知晓,且夫人并未主动透露,暂时还是为夫人保密。 思及此,便一言不发。 沈嘉慕懒懒地把玩着手上的折扇。 其实并不关心今日之事是否泄漏,反正只是个小小的污蔑罢了。 他瞥了眼李方。 还是这小子想出的办法,啧,如此低级、漏洞百出的陷害。 他微微摇了摇头。 这样的小事,也要跑到自己面前来一趟,实在无趣。 “下去吧。” 惠兰得到指令,轻呼了口气,看来没有自己的事了。 她将携带的报酬全部放在地上,行了个礼便退出去。 沈嘉年在门口,神色不明。 挥手阻止了惠兰行礼,让她离开,自己则跨入房门,一言不发地盯着沈嘉慕。 沈嘉慕接收到兄长的目光,斜着眼看了眼还在聒噪的李方,抬手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 “好了,办事不力,从哪里回哪里去吧。” 李方慌了。 原本他是沈府马房的普通小厮。 一次偶然的机会,和朋友进入赌坊,然后就染上了赌瘾。 自那以后,几乎每日休息时刻,都要去赌坊赌上一回。 只有刚开始赢过几回,然后便一直输。 直到将整个家底儿都输光,他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钱了。 李方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妻无子。 原本还算上进,积累了一些家底,就为了以后娶个媳妇儿,结果因为这一赌,什么都没有了,反倒是欠了一屁股债。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扶兰若嫁入沈家。 他在沈府伺候了也有三四年了,又是个察言观色的主儿,对于沈家几个主子的性情,大致了解。 他知道沈家双生子自小崇敬沈大将军,将他视为榜样。 而对于新进门的嫂子,通过几天的刻意观察,他发现三爷沈嘉慕十分不喜这位嫂子,私下从未唤过嫂嫂,可能还在考虑将她赶出沈家。 于是自告奋勇,为沈嘉慕献计。 只要事办成了,商界鬼才沈三爷一个高兴,赏下来的东西,比他好几年的积蓄还多。 后来他向沈嘉慕提议时,他可有可无地应了,还随手应了报酬,让自己看着办。 结果,这件事办砸了,那该怎么办? 李方焦急不已,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对上沈嘉慕瞥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轻飘飘的,什么意味都没有。 但李方知道,只要再说一句,那自己就要面临无法承担的后果。 李方的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无奈只得行礼离开。 见李方出去,还识趣地关上了门,沈嘉慕这才转头看向自己的同胞兄弟。 他眉尾一挑,手中的折扇一开一阖,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二哥找我有事?” “你——” 沈嘉年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今日之事,是你指使的?” “怎么会,这么简单无脑的局,二哥怎么会觉得是我做的?”沈嘉慕讶异。 沈嘉年默然,也是,按照嘉慕的秉性头脑,像下午这样一眼就能看穿的陷害,绝不会是他做的。 结合刚刚看到听到的,他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下人见主子喜恶,故意凑上来,想要邀宠罢了。 “如果是我做,当然会做到滴水不漏。” 沈嘉慕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沈嘉年面前,面对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 “届时,希望二哥配合我,咱们一起让大哥清净点,别让其他闲杂人等打扰大哥。” 他的话若有所指,无非就是一个意思——赶走扶兰若,免得她耽误大哥的幸福。 沈嘉年沉默,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虽然她给自己下药,但今日之事,足可见她并非是恶毒之人。 那她下之前给自己下药,是有苦衷吗? 沈嘉年长眉微微隆起,实在想不明白。 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又是双生子,沈嘉慕对自己二哥的了解是谁也比不上的。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思索挣扎。 沈嘉慕微微低头,看着二哥的胸膛,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和混乱的思绪,轻啧一声—— “二哥,你难道不想知道扶兰若为什么给你下药?她嫁入沈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沈嘉年微微张口,就要说话,却被打断。 “你想说她是不知情的替嫁?这谁知道呢,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为何给你下药?你不担心她下药暗害大哥?” 沈嘉慕扭曲黑白,胡说一通,还真把没有感情经验的沈嘉年唬住了。 虽然沈嘉年十分聪敏,但对感情一窍不通,自小最崇敬之人就是大哥。 沈嘉慕这一番话,轻飘飘地掩饰了他的心动,还戳中了软肋,这让他不由坚定了几分。 并未多犹豫太久,便点头示意加入他的计划。 沈嘉慕见此,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趁三日后长乐公主的赏花宴,具体展开计划。 第21章 马球场 翌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扶兰若闲来无事,便打算前往沈家的藏书阁,寻几本书看看。 刚出澜院门,便遇上了沈嘉年,对着他微微点头示意,就要离开。 沈嘉年不由想起昨天的计划,口中不自觉地出声,“嫂,嫂嫂,你这是去哪儿?” 扶兰若停下即将迈开的脚步,转头看向沈嘉年,眼神中透着不解。 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和自己打招呼,还是礼貌回应: “闲着也是闲着,昨日听祖母说家里有个藏书阁,想去看看书。” “噢噢。” 沈嘉年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见扶兰若就要离开,沈嘉年这才想起,朋友约了自己打马球。 他不自觉开口,声音中带着不自知的期盼: “我今日要去西市的马球场打马球,嫂嫂有兴趣和我一起吗?” 马球? 【若若,答应他答应他!我还没看过真正的马球呢,能不能带我看看?】 系统卜灵卜灵地闪着大眼睛,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 扶兰若失笑,便顺势答应了。 原本只是试探性问问,没想到扶兰若真的答应了。 沈嘉年心中不自觉翻涌着欣喜,连带着脸上也带了几丝喜悦。 二人结伴前往马场。 甫一进门,嘈杂的声浪此起彼伏。 “冲啊!” “红队加油!” “蓝队必胜!” “岑正卿加油!岑正卿必胜!” “席宿冲啊!席宿打趴他们!” …… 扶兰若带着纬帽,带着几个下人,紧紧跟在沈嘉年身后。 她好奇地看着周遭,这一切都透着勃勃生机。 【哇,若若,你看,好热闹。】 【若若若若,原来打马球这么热血沸腾的吗?】 【若若,你看,那两个领头的好帅!】 …… 系统在扶兰若脑海中叽叽喳喳,活像是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扶兰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嘴角挂着无奈的笑,系统真是,像个小孩子。 “嫂嫂,这是西市最大的马球场,旁边就是赛马场,都是上京十分有名的游乐场所。” 二人正在了望楼上,能将两个赛场的情况尽收眼底。 扶兰若沿着沈嘉年的手臂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两个巨大的场地,被中间一道高墙隔开。 距离较近的是马球场,而另一边就是赛马场了。 “这儿可是咱二爷经常光顾的地方,马球和赛马,可谓是二爷的心头好。” 沈嘉年的贴身侍从沈丰开始吹嘘沈嘉年。 见扶兰若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更是挺起胸膛夸赞沈嘉年,那自豪劲儿,仿佛说的自己一般: “咱二爷,在赛场上那个叫英姿勃发,不知迷倒了上京多少高门贵女,那才叫……” “少来。” 沈嘉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笑骂着轻踹了他一脚,打断他的话。 “乖乖带路,少说这些有的没得。” 说完,还暗中偷瞄了一眼扶兰若,然后趁她没发现,迅速收回目光,压下心中莫名的悸动。 “咳咳,我只是纯粹喜欢这些活动罢了,其他的都没注意到。” 听着这仿佛解释般的话语,扶兰若还挺纳闷儿。 这是担心自己误会?怕自己告诉沈星澜和祖母? 摇摇头,扶兰若自诩不是多嘴之人,便笑着调侃一句:“那让我见见英姿勃发的二爷?” 扶兰若声线与她本人的清冷气质相差极大,透着江南独有的吴侬软语。 分明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调侃,从她嘴里说出,硬是带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尤其是那句二爷,让本就心里不平静的沈嘉年心绪荡漾。 他脑子似乎短路了,胡乱应了几句。 感受到耳尖的一阵热意,十分庆幸此刻现场比较嘈杂,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赛场上,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这才微微放慢脚步,略略落后于扶兰若。 “咦,二爷您怎么了?” 听到沈丰的问话,扶兰若转头看向沈嘉年,发现他似乎同手同脚,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沈嘉年听到笑声,身体一僵,心中多了几分恼怒,看向前方带路的沈丰。 这小子,好好带路就行了,转头看什么看。 沈丰盯着自家二爷杀人般的眼神,挠了挠头,不知道他为啥这样看自己,微微张嘴,似乎又要说些什么。 沈嘉年看他这傻样,就知道他又要问一些让人尴尬的话,便急忙出声阻止: “你小子,好好带路,少说话,否则小心你的屁股开花。” 沈丰下意识捂着屁股,往日沈嘉年踹他屁股的种种画面犹在眼前。 不敢再多说什么,闭着嘴委屈巴巴地带路去了。 旁观了二人相处的扶兰若,嘴角的笑容完全止不住。 一张如花般的笑颜隐在纬帽下,隐隐绰绰,更加动人。 沈嘉年不敢多看,红着耳朵东看看西看看,努力控制四肢正常摆动。 沈丰带着二人来到沈嘉年的专属观看席上,场地负责人按照老规矩给沈嘉年上了茶点。 原本沈嘉年今日是来打马球、赛马的。 但因为带了扶兰若,不好丢下她自己一个人去玩。 便也老实坐在席上观看,时不时地给她解说一下赛场的情况。 场上正打得火热。 猛然,不知是那人手滑,还是没有控制住方向,拳头大的皮质马球竟直直越过马球场,冲着扶兰若的方向狠狠袭来。 虽说马球柔软,重量不大,但在这样的速度下,毫无准备地被击中,也是十分严重的。 马球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就来到扶兰若的面前。 原本在身旁解说的沈嘉年,片刻前被旁边席位的朋友唤去,说是有事找他。 扶兰若也不想耽误他社交,便让他过去,自己就在这里继续观看比赛。 这一记马球来得突然,等沈嘉年等人发现之时,已经冲过观看席。 眼看着就要击中扶兰若,而没有人反应过来。 【若若,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扶兰若不慌不忙扯下纬帽,手中微微施力旋转,凭借垂下的薄纱将突袭而来的马球缠绕,再借帽檐收束马球。 姿态娴雅的清冷美人,面对危机不骄不躁,游刃有余地解决了危机。 那周身的气质本就十分出众,没想到纬帽下的面容也十分惊人,叫人见之心喜。 原本隔着一层薄雾的美人,终于露出真面目。 满庭嘈杂仿佛都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更为杂乱的讨论。 沈嘉年见扶兰若安全后,这才松了口气,赶忙辞谢朋友,往这边过来。 【若若,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沈嘉年本想伸手检查一下,但又顾及扶兰若的身份,伸出的手也只能悻悻收回,只能干巴巴地询问。 扶兰若摇摇头,精致冷淡的桃花眼中毫无波动,“无事。”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沈嘉年接过她手中的纬帽。 这原本是为了阻隔他人窥视扶兰若,自己特意准备的纬帽,没想到阴差阳错下,竟成了解决问题的关键。 他取出马球,转头就要去找负责人好好问问,怎的出了如此之大的差漏。 沈嘉年也不知道,为何心中的怒气如此之大。 只觉得怒气翻滚,其中还间杂着浓重的害怕和庆幸。 或许是担心嫂嫂和自己出门,自己却没照顾好她,让她遭受无妄之灾。 强压下心中的纷杂,现在到了找麻烦的时候了。 还未等沈嘉年出去,便听见一声略微带着歉意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欠揍,阴阳怪气的。 “哟,这不是沈家二爷吗?刚刚竟有人一时手滑,让这马球往这个方向来了。您没伤着吧?” 第22章 席宿 沈嘉年眼神越过扶兰若,看向她身后而来的席宿。 席宿,席大将军幼子,其姐是当朝皇上的令贵妃。 作为家中老来子,自小受尽宠爱,也养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狗脾气。 因令贵妃的缘故,幼时也被放在宫中学堂,与众多皇子公主,以及重臣之子一同学习。 要说沈嘉年与席宿有什么矛盾,也不见得,就是单纯地互相看不惯罢了。 “呵,席妹妹这是干什么?”沈嘉年嘴角挂起一抹冷笑,略带嘲讽地出口。 “席妹妹”这三个字,直直戳中了席宿的痛脚。 原本虚浮于脸上的歉意消散,死死地盯着沈嘉年。 席宿小时候长的玉雪可爱,很多人第一次见,都会误认为是女孩儿。 再加上,那时席宿的姐姐令贵妃,为他梳洗打扮,让他穿了几回女装。 好巧不巧,那天沈家双生子与三皇子盛渊玩耍,碰见了穿着女装的席宿。 三人围着他看了一圈,有的还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 这才认出席宿,笑嘻嘻地打趣席宿,说他成了席妹妹。 这件事给席宿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尽管他们也没到处宣扬,但席宿就觉得他们肯定暗地里到处宣扬。 从那开始,单方面的梁子就结下了。 每每见到三人,总会出言讽刺,找些小毛病刺挠他们。 再之后,每次他找麻烦的时候,三人也会用席妹妹来刺激他,谁让他总没事找事,实在烦人。 沈嘉年丝毫不惧席宿冷冰冰的眼神。 反正二人关系不好,今日他还敢做这样的事,实在过火了。 “席宿,往日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今日你这举动实在过分了。” 席宿一愣,随即雌雄莫辨的脸上浮现怒火,火焰在他清亮的眼中燃烧。 “你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 见席宿这样的反应,沈嘉年只当他不承认,嗓音低沉,就要动手,摊开手,露出手上的马球。 “什么意思?你敢说这不是你扔过来的?要不是她反应快,就受伤了!” 看着沈嘉年手上的马球,席宿明显一怔。 但随之而来的是心底喷涌而出的怒火,身子往前,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沈嘉年,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竟然敢污蔑我?” 死性不改。 沈嘉年不再客气,二人的冲突达到顶点。 二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见对方冥顽不灵,就要打起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在沈嘉年身后的扶兰若不得不出声了。 “嘉年,还有这位公子,可否听我一言?” 清泠泠的声音钻入二人的耳朵。 沈嘉年先是身形一僵,然后缓缓放松,轻哼一声,瞥了席宿一眼,便退身让开。 而对面的席宿,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也微微一怔,总感觉似曾相识。 又见沈嘉年让开,露出身后带着纬帽的女子。 他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扶兰若,然后又狐疑地看了看沈嘉年,“沈嘉年,你带了个姑娘?” 见沈嘉年神色略变,席宿自认为戳到他短处,然后更为放肆地开口。 “哟,咱们心气儿这么高的沈家二爷,竟然也有坠入……” 爱河的一天。 话还未说完,沈嘉年便动了。 他出手迅猛,奋力挥出一拳,让席宿不得不全力躲闪。 沈嘉年自小习武,老师还是赫赫有名的沈星澜沈大将军,平日也时时磨练,习得一身好本领。 这一拳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席宿也不容小觑,虽说武功不及沈嘉年,但一身的躲闪功夫,也算得上一流了。 “你休得胡言,这是我嫂嫂。” 刚刚躲过沈嘉年攻击的席宿,听到这句话不由有些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心虚,“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 他看了看旁边的扶兰若,迅速恢复翩翩有礼的模样。 “沈家嫂嫂,刚刚是我出言不逊,还望见谅。” 说罢,还鞠了个躬,以示歉意。 席宿虽然看不惯沈家双子,也时时给他们找麻烦,对他们尖酸刻薄,但对其他人还是很有礼貌的。 扶兰若伸手虚扶席宿,缓缓出声,“无事,你也是无心的。” 【若若,他是……】 “嗯,是他。” 系统得到扶兰若的确定,看着席宿十分恼火。 又是这小子,没想到又遇到他了,真是阴魂不散。 【他是还没认出你吗?】 “看起来是这样的,所以得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一人一统进行简短的对话,无人知晓。 见席宿这番做派,沈嘉年轻哼,装模作样。 二人就像是两只斗鸡,一见面就互掐。 刚刚才好不容易稍微平息的局面,又开始陡生波澜。 “沈嘉年,你什么意思?挑衅是吗?” “呵,你有什么值得挑衅的,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也是,毕竟你自小就是这样的人。” 沈嘉年丝毫不惧席宿,只是这次他实在过火,差点伤到扶兰若。 不知为何,一想到扶兰若可能因此受伤,心里的火焰就蹭蹭上涨,还有些许后怕。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扶兰若不得不再次出声,“我看这件事可能有隐情,不妨坐下来好好说说。” 二人这才互相冷哼一声,坐在席位上,将各自知道的情况说了。 席宿这才知道,刚刚有人将马球打到沈家嫂嫂面前,差点就打到她,难怪看那帷幕垂纱有些微皱。 席宿也说了自己的情况。 原本他在场上打马球,余光偶然瞥到沈嘉年,想要快速结束这场比赛,然后来找沈嘉年麻烦。 说到这儿,还看着沈嘉年哼了一声,这才继续。 但是这场比赛对手是岑正卿,他的马球技术也十分高超。 如果是平日,席宿一定会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但今日好不容易看到沈嘉年,这不得过来找找麻烦。 便指了一个小厮替补,自己下场来找麻烦来了。 沈嘉年眉毛一挑,心中暗自思索。 席宿来得太快,如果真的还在场上,应该不会如此之快就赶到,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席宿感受到沈嘉年狐疑的目光,十分恼火,气冲冲地说道: “我席宿还没有要牵扯他人的做法,我只针对你和你弟弟,还有三皇子。” 沈嘉年嘴角一抽,你还骄傲上了。 不过回想一下,确实是这样的。 自从那件事之后,席宿确实开始给他们找麻烦了。 虽说他脾气确实不好,但也没有出现过牵扯到其他人的情况,那今日之事…… 沈嘉年与席宿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陷害两个字。 然后又露出嫌弃,纷纷移开目光。 “平朔,你去问问主裁和边裁,究竟是谁打出那一球的。” 平朔领命,正要下场去询问,却被过来的负责人拦住。 “沈二爷,席世子,实在对不住,刚刚竟然出现了意外事故,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已经抓到罪魁祸首了,还请二位处置。” 说罢,负责人一挥手,两个下人押着一人上前。 其中一个下人伸手抬起他的头,露出他的面容。 没想到竟然是他。 席宿微微惊讶,竟然是刚刚自己下场时,随手指的一个小厮。 这个小厮叫曾胡,大概三年前到席家伺候,因为打得一手好马球,被席宿挑中,经常陪着打马球。 按理说,曾胡到技艺纯熟,不应该有这样的失误才是。 席宿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自己解释。 “世子,我只是为您出气。” “我知道您和沈二爷关系不好,原本想借此机会给沈二爷一个下马威的。” “没想到打出马球时,沈二爷离开席位,只留下那位姑娘在。” 说着,曾胡狠狠地往地上磕头,额头上都映出血迹。 “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还请世子和二爷留我一条性命,我上有老下有小,还要留着这条命养家糊口。” 席宿沉默不语。 难道自己和沈家双生子的矛盾有这么大吗? 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乃至于下人为了讨好自己,甚至做出一些举动来,就为了讨我所好? 叹了口气,席宿带着歉意道:“沈嘉年,这次是我管教下人不力,差点伤及他人,来日我还会登门致歉。” 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我把他交给你,随意处置。”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扶兰若身前,行了一礼。 “沈家嫂嫂,实在抱歉,没想到下人会做这样的事,是我管教不力。” 实际上,扶兰若并不在意,但还是表示希望他可以认真管束下人。 “世子的道歉我接受了,但还是希望世子今后能约束下人,否则如果真的伤及他人就不好了。” 清泠泠,又带着吴侬软语般的嗓音从纬帽后传来,引得席宿心中一动。 这声音…… 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浓烈。 他不自觉地抬起头,视线仿佛透过垂纱。 席宿总感觉纬帽后的人似曾相识,一双好看的眉毛微微一陇,微微张口。 第23章 阿宿 席宿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也感觉似乎见过这个人,只是隔着一层垂纱,看不真切。 他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似乎在纠结该怎么说,“你……”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系统一惊,气愤道: 【若若,怎么办?他是不是认出来了?】 扶兰若波澜不惊,心中安慰系统不急,目前他只是怀疑,并未确定,只要自己不承认,席宿也不能做什么。 正当扶兰若要开口说些什么,被沈嘉年的冷嗤打断。 “呵。” 沈嘉年冷嗤一声,双手抱胸,略带不满地看着他, “席大世子这是怎么了?想和我嫂嫂搭讪?” 沈嘉年的重音故意落在嫂嫂两个字上。 似是在提醒他注意分寸,又似是在警告不要痴心妄想。 而一向和沈嘉年碰面就像炮仗似的席宿,这次却一反常态,对他的话丝毫没有反应。 只是紧紧地盯着纬帽后的扶兰若,面色疑惑。 “沈家嫂嫂,我们之前见过吗?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 扶兰若心绪平静,正要如同往日一般糊弄过去。 便听见席宿似乎不自觉地补充了一句,略带着玩笑似地,又有一丝不自知的撒娇。 “可不能糊弄人哦。” 然后又低声,几不可查地喃喃道:“我已经被糊弄过了,找不到她了。” 扶兰若默然,这怎么说,张开的檀口,又轻轻闭上。 【他什么意思,糊弄他是看得起他,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儿。】 系统冷哼,显然十分不喜席宿。 扶兰若蹙了蹙眉心,十分无奈,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只感觉眼前的垂纱被迅速撩起,不过一息,便被放下。 现在不用纠结了,扶兰若十分坦然,“或许吧。” 席宿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勇气,见她迟迟不应,几乎已经确定。 然后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迅速上手撩开。 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在面前,不过一息,便已经确认。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她似乎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长开了。 熟悉的桃花眼,氤氲着薄雾,叫人看不清她真实的情绪。 在撩开帷幕的那一刻,她的眼中只有自己。 “你干什么?!” 沈嘉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趁自己不注意,竟然直接上手掀开嫂嫂的帷帽,简直冒犯至极! 一个起身,迅速上手,众人还没看清楚,沈嘉年已经将席宿死死地按在了桌上。 而席宿没有像往常一样暴怒,甚至还带了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扶兰若。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呵,席宿,我看你是昏了头!竟敢戏弄,戏弄我家嫂嫂!” 扶兰若沉默,眉眼处涌上一股无奈。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将头上戴着的纬帽撩开,露出一张席宿熟悉又陌生的脸。 “阿宿,好久不见。” 阿宿。 沈嘉年愣神,手中不自觉地松开力道,席宿趁机挣脱。 转瞬间就要扑进扶兰若的怀里,却被及时回神的沈嘉年薅住后领。 眼见围观之人渐渐增多,沈嘉年便提着席宿,带着扶兰若去了场中可以休息的包厢。 为了保证一些身份高贵的世家子弟的需求,马球场和赛马场都设置了专供休息的包厢。 这些包厢私密性极好,位置也极佳,就在马球场和赛马场中间那道隔墙中。 包厢位置佳,视线好,但唯一的不好就是不方便参加赛程,整体与赛场都是隔开的。 所以一般除了单纯看比赛,特别看重私密性的群体外,一般都会去赛场周边环绕的席位。 三人进入包厢后,屏退下人。 沈嘉年将扶兰若和席宿隔开一段距离,这才松开手。 没想到席宿在他松手的一刹那,像个小炮弹似的,直直扑向扶兰若。 他像小时候一样,双手环住扶兰若的腰。 扶兰若虽身子高挑,但也比席宿矮半个头。 席宿的头靠在扶兰若的脖颈处,轻轻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后颈。 扶兰若身子一僵,就要推开。 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传入耳朵,“姐姐,我好想你。” 扶兰若正要推开的手僵在半空。 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抚上席宿的后背,无声安慰。 果然是席妹妹,这么高大的人了,还装兮兮地装可怜,呸。 旁边的沈嘉年见此,心里酸溜溜的,却又不知道在酸什么。 几息过后,见席宿还没有松开的迹象,沈嘉年忍不住上前,直接将他从扶兰若怀里拽出来。 “席宿,你小子,便宜还没占够是吗?” 席宿这从失而复得的惊悸中回神。 他伸手拨开沈嘉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见席宿这死样子,沈嘉年心中本就燃烧的火苗,噌地一声暴涨。 “你小子,就算认识我嫂嫂,也要注意男女之别,少毛手毛脚的。” 这时,没想到席宿竟反击了。 他迅猛出手,狠狠拽住沈嘉年的领口,眼神发狠,“你说什么?你嫂嫂?” 席宿平日虽与沈嘉年等人不睦,也经常找茬,但从未像今日一般,整个人都透着狠气。 似乎想到什么,他立马松手,顺着沈嘉年伸出的手往后一倒。 扶兰若见席宿摔倒,上前扶起他,温柔地询问他什么样了。 而一旁的沈嘉年?!?! 沈嘉年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倒在地上,被扶兰若扶起来的席宿。 他的脸上挂着不可置信。 看着眼眶里迷蒙着细密雾气的席宿,以及温柔细心地询问席宿的扶兰若,心中不是滋味。 【死绿茶!!!】 系统怒吼。 这该死的臭小子,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身好本领,茶里茶气的。 若不是自己没有实体,哪里还有他的事。 扶兰若自小在医院长大,虽然也接触网络,但通常都是用来学习,很少用来娱乐。 因此对于绿茶这两个字,实在不理解。 听到系统的话,虽有疑惑,但也询问: “柒柒,绿茶是什么意思啊?” 系统刚还在怒吼,听到扶兰若询问后立马噤声,支支吾吾地说道: 【唔,怎么说呢,就是,就是,我后面给你解释吧。】 系统觉得自己不能和扶兰若说明白了。 万一自己以后有实体了,那怎么办? 扶兰若不再管系统,反正它经常抽风。 她把席宿扶起来,让他坐在凳子上。 “你没事吧,” 扶兰若顿了顿,迎着席宿的目光,“阿宿。” 这两个字,让席宿整个人眼睛都亮起来了,整个人依恋地靠着扶兰若。 “姐姐,阿宿没事,都是阿宿不好,惹得嘉年哥哥生气了。” 呵。 沈嘉年和系统冷嗤,什么玩意儿。 席宿这狗模样,沈嘉年还是第一次见,真是见鬼了。 但不解风情的扶兰若可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眼沈嘉年,声音一如既往,不起波澜,“可我见你们这样的相处模式,似乎是常态。” “姐姐~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姐姐这两个字被席宿说得九转十八弯,光明正大地撒了个娇。 “他……” 话音未落,席宿又开口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沈嘉年说,你是他嫂嫂,他说的是真的吗?” 席宿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不放过扶兰若脸上的任何表情。 又似是害怕听到某些话,目光有些闪烁。 扶兰若柳眉轻轻蹙起,但还是点点头,“目前算是吧。” 听到这里,席宿面色瞬间变白,没想到再见姐姐,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他微微低下头,下垂的眼睫将眼中的偏执遮盖。 就算别人先自己一步娶了姐姐又何妨,只要姐姐愿意,抢过来又何妨。 席宿眼中闪过一道狠戾,又从扶兰若的回答中嗅到蛛丝马迹。 “目前算是”,这四个字透着不一般的意味。 眼神一转,锋芒尽藏,几丝受伤映在眼中。 席宿精心挑选了一个角度,将自己湿漉漉的眼睛露出来,一言不发地盯着扶兰若。 扶兰若呼吸一顿,错开他的眼睛,一只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又来了,每次都用这招。 扶兰若虽生性冷淡,感情淡漠,但偏偏是个绒毛控,对一切毛绒绒的小家伙毫无抵抗力。 而席宿拥有一副雌雄莫辨的精致长相,一双猫瞳孔十分动人。 最主要的是,那双眼睛真的很像前世经常溜进病房的猫猫,它几乎陪伴了自己一生。 它是一只大橘,所以扶兰若给它取名橘子。 因此,在看到席宿这双酷似橘子的眼睛,扶兰若根本抵抗不住。 而席宿自从发现这一招好使之后,每每就用这招让扶兰若溃败。 “姐姐,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扶兰若松开盖住他眼睛的手,让他坐好,这才给他说了事情缘由。 “我收到生父来信,说他命不久矣,希望在死前能再看我一眼,我同意了。” “回到扶府之后,被打晕,替嫁进入沈家,目前是沈大将军的妻子。” 听到这里,席宿眼中狠戾一闪而过。 扶家,好得很呐。 扶兰若却并不在意,只不过是耽误了点时间,其他的对她并没有影响。 “不过,我已经与沈将军和祖母坦白情况了。” “也和沈将军已经签下和离书,只待一段时间后去府衙登记,便可和离,到时候我就离开。” 席宿眼中渐渐浮现出喜悦,一双猫瞳闪耀着欣喜。 与席宿的高兴不同,沈嘉年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即将失去什么。 按理说,扶兰若离开,就不会影响大哥的幸福,不会时时刻刻碍着大哥,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但一想到扶兰若就要离开沈府,他心里就不痛快,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席宿听闻扶兰若并非是因为喜欢沈星澜,才与他成亲,甚至已经想好了离开,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他兴高采烈地问道:“那姐姐何时去府衙登记?和离之后,可以来我家住一段时间吗?” 扶兰若表情一如既往,微微摇摇头,拒绝了席宿的提议。 “沈将军说目前局势不稳,还需一段时间。应该用不了多久吧,和离之后我便回谷。” 席宿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一瞬间便失去了活力,无精打采地问道。 “那姐姐,我能进谷来找你吗?” 扶兰若静静地看着他,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中尽是他的身影,仿佛她的眼中心中只有席宿一人。 但也只是仿佛罢了。 席宿知道姐姐生性凉薄,几乎对万事万物都不上心,对感情更是疏离。 她的眼眸深处,空无一人。 不,或许有,只是那个人不是我席宿罢了。 席宿暗自叹息,却绝对不会放弃。 只要见过她的温柔,就不会有人愚蠢地选择放手。 第24章 两只花孔雀 扶兰若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席宿知道,这便是拒绝了。 略微失落了片刻,便打起精神,与扶兰若叙旧,声音和动作都透着熟稔。 只是一只手死死抓住扶兰若的袖口,仿佛担心她又突然不见了。 他不敢问为什么之前要抛下自己。 只能用这种方式,避免扶兰若再次消失。 扶兰若清冷的声音淡淡讲来,席宿闻着她身上那熟悉的,带着丝丝药味的香气,心中大定。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席宿迅速起身,拉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声音中带着后怕。 “姐姐,你现在身体没事了吗?刚刚有没有伤到哪里?” 扶兰若知道他在说什么,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清冷的月儿泄出丝丝缕缕光辉,引人目眩神迷。 “无碍,身子已经大好了,刚刚也没受伤。” 席宿还是不放心,左左右右仔细查看了半晌,这才放下心来。 而在一旁旁观的沈嘉年,见二人如同老友般熟稔,一举一动之间带着旁人难以插入的氛围,心中酸涩异常。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关系十分亲近的样子? 还有席宿那小子说的,嫂嫂身体不好? 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嘉年一头雾水。 但见二人关系亲近,想询问的话卡在喉咙,一字一句也无法说出。 他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实则耳朵竖起,暗戳戳地了解更多信息。 席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叽叽喳喳的,话实在太多了。 扶兰若扶了扶额,应付他真的是有够费心力的。 余光又扫到在一旁竖起耳朵的沈嘉年,心中有了个让自己清净点的想法。 她目光一转,动人的桃花眼中流转着神彩。 脸上带了丝丝笑意,专注地看着席宿,“阿宿,我在进入马球场时,就听到场上有人高声为你加油呢。” 她略带揶揄地看着他,眼中全是他的倒影,“没想到,阿宿长大之后,这么厉害,这么受欢迎呢。” 然后又略略叹了口气,言语间皆是遗憾,“真可惜,还没看到阿宿在马球场上的风姿。” 席宿仿佛是害怕扶兰若误会,急忙解释道: “姐姐,我可没有和其他女,其他人有牵扯,我只是喜欢打马球而已。” 然后又略带忸怩,转过头,不敢看扶兰若,支支吾吾道: “如,如果姐姐想看的话,我可以再上场打一场的。” 他的眼神飘忽,左看右看,偶尔飘一眼看向扶兰若,接触到她清透的眼神,又立马转过头。 脸刷地一下红透了,连带着耳根都是红的,“我,我,我这就去,姐姐你就在这里观看。” 说着,就要大步离开。 走了两步,又瞥见一旁没有存在感的沈嘉年。 席宿大手一捞,薅起他的袖子,拽着就走,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沈嘉年这小子和我一起。” 沈嘉年猝不及防被拽走,有些懵。 原本他还想等席宿走后,问问扶兰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没想到突然就被拽走了。 原本还想抗拒,他转头看向扶兰若。 只见她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眼神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心神一荡,抗拒的力量一松,便随着席宿离开了。 等他回神后,已经被席宿带到马球场上。 他用力一扯,将自己的袖子从席宿手中扯回来。 席宿也一反常态,根本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拉他出来,不过是为了避免他和姐姐呆在一个屋檐下罢了。 姐姐那么好,万一这傻子看上姐姐怎么办? 席宿转头瞥了他一眼,心中琢磨着,让他和自己一队,还是让他去另一队。 算了,随便吧。 这傻子虽然脑子不大聪明,但身体素质还是蛮好的。 沈嘉年被席宿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眉毛一挑,“看什么看?” 恰好这一局结束,席宿转过头不理他,自顾自上马,准备上场。 沈嘉年也不甘落后,准备上马。 本来今日就打算来打马球的,原本带着嫂嫂,都已经决定陪她看看,不打了。 既然现在已经到马场了,那就得打上一局。 他脑海中回想起扶兰若的话,想要看看打马球的风姿,那我就让嫂嫂见识见识上京马球一霸的实力。 沈嘉年自动忽略了扶兰若说的话的主体。 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缰绳,一个利落的侧翻上马,招呼好自己的队友,就准备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马球。 “沈二爷加油!” “加油加油,沈二爷上场了!” “啊啊啊啊!” “席世子加油!” “席世子最棒!” …… 激烈的比赛正式开始,场上的观众仿佛也亲身上阵一般,吼得撕心裂肺。 而在马球场上的沈嘉年和席宿,二人的马球技术十分高超。 当两个高手在一起对决,本就精彩的马球比赛更上一层楼。 而今日,两人都想要在扶兰若面前表演一番。 与平日的比赛相比,二人更使出了一些花哨的技巧,就像是开屏的孔雀一般,不遗余力地展示自己的优势。 扶兰若在高台上的包厢内,倚着窗户,漫不经心地看着马球场上的比赛,并未有场中二人所想的激动。 【若若,你看他们,像不像两只花孔雀?】 系统冷哼,根本瞧不起正在打马球的两个人。 管他们打得多激烈,技术嘛,也只能说是一般般。 这是什么比喻? 扶兰若失笑,柒柒还是这般有趣,宠溺地说道:“像像像。” 听到系统冷哼,她以为系统不满自己应答,又补充道: “当然啦,最好看的花孔雀还是我们柒柒了。” 太犯规了! 明明听不懂,还要不懂装懂,不自知地撩人,不,撩系统,实在犯规。 系统的cpu一下子剧烈升温,瞄了眼扶兰若,支支吾吾回答: 【我才不是什么花孔雀呢。】 对系统,扶兰若一向十分耐心。 听到系统反驳,也不生气,“好好好,咱们柒柒不是花孔雀,是” 扶兰若沉吟了一瞬。 回想与系统的相处,轻笑出声,声音中透着不自知的亲昵。 “我们柒柒啊,像是傲娇的高贵小猫咪。” 清冷的嗓音中带着笑意,一下子就将系统整个包裹。 系统开始发红发烫,噌地一下下线。 “柒柒?柒柒?” 听不到回应,扶兰若笑意渐深,这小系统,一如既往地好逗。 “嘎吱——” 听到开门的声音,扶兰若下意识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美人如琢如磨,清冷如同天上仙。 窗外的光芒为她披上一层清透的薄纱,更显神秘。 她有一双惑人心弦的桃花眼。 平日不笑时已是动人至极,而当她笑起来,眼中荡起波纹,像是要将人吸入溺毙在其中。 咚——咚——咚—— 推门而入的沈嘉慕,感受着自己不正常的心跳,被眼前的一幕惑住心神。 不过转瞬,扶兰若看清来人后,残留的笑意渐收,露出平日待人的微笑,她微微点头,“嘉慕。” 她刚刚的笑发自内心,显得格外动人。 而不是眼前这样,带着疏离的浅笑。 她刚刚是对着谁,笑得那么,让人心动。 沈嘉慕垂下眼帘,掩去惊艳,压下心中的悸动,这才略显轻佻地叫了声嫂嫂。 呵,嫂嫂。 沈嘉慕抬起眸子,随手关上了门,步步逼近扶兰若。 来到扶兰若跟前,他错过扶兰若的身子,沿着她之前的视线,往场中看去。 他看到了席宿和自己二哥,在马球场上激烈地厮杀。 原来如此—— 难怪自今日二哥出门后,自己时不时地感受到他的心绪变化,原来真的是和扶兰若一起出来。 场上一阵欢呼,沈嘉年进球了。 鲜衣怒马少年郎,端得是意气风发。 想到刚刚那个笑容,沈嘉慕想,难道扶兰若的笑,是因为二哥? 好啊,嫁给了大哥,竟然还想勾搭二哥,甚至还想…… 真是好样的。 沈嘉慕移开目光,视线回到坐在桌前的扶兰若,自顾自地坐在她身前。 “嫂嫂今日怎么得空,来马球场了?” 扶兰若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 知道他是个兄控,不满自己占了他兄长的位置,这几日时不时地给自己找些小麻烦。 就连昨日惠兰陷害,就算不是他指使的,估计也是默许了。 虽然扶兰若对外物并不介意,但能少点麻烦也是好的,便也不和他兜圈子。 看着眼前好像是温和有礼翩翩公子,实则腹黑阴阳小少爷,扶兰若直截了当地说: “沈家三爷,我无意卷入沈家,过段时间就会离开。” 第25章 茶里茶气 沈嘉慕一怔,不知是听到她识时务的话,还是被那句沈家三爷所惑,心中陡然涌出丝丝缕缕的欣喜。 喜意不知不觉弥漫上眉眼,近几日微微蹙起的剑眉也舒展开来。 倏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沈嘉慕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也僵住,整个人愣愣地看着扶兰若。 扶兰若眼瞧着他的反应,只当是知道自己识时务,便继续开口道: “我已经和你大哥、祖母商量好了,和离书已经写好,只待局势稳定,届时便送往官府认定,我便可离开。” 说完,似乎觉得少了什么,又继续补充,“我不会碍着你们的眼,也不会耽误你大哥后面娶亲。” 听着扶兰若的话,沈嘉慕应该高兴才是,此时却愣愣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原来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莫名地,心中有些不畅快。 沈嘉慕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的一灌。 随着清茶入口,似乎找回几丝理智。 只是心中的空茫无从感知,他闷闷点头,口是心非道:“好,那就多谢扶小姐了。” 扶兰若见已经说开,心下也松泛了些。 一想到就要离开沈家,远离这麻烦之地,她的笑意不由深了几分。 瞧着她嘴角渐深的笑意,沈嘉慕的眼眸也深了几分。 “不必多谢,这本就是一场错误的婚事,幸而过几日便能回到正轨。” 沈嘉慕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给自己和扶兰若倒上了茶。 “碰——” “姐姐!” “嫂嫂!” 门被撞开,两道身影破门而入,透着担忧。 沈嘉年进球后,下意识往扶兰若所在的包厢看了一眼,却看见自己三弟在窗前。 想到嘉慕对嫂嫂的态度,沈嘉年心中一紧,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来。 当即纵马到马场出口,一个翻身下马,就往包厢这边赶。 席宿见此,也紧跟着离开。 二人推门而入,看到的却是相对和谐的一幕。 只是沈嘉慕的情绪似乎有点奇怪,难道他对扶兰若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也不大像,不然情绪不对的应该是扶兰若了。 二人对视一眼,分工明确。 沈嘉年和沈嘉慕说话,而席宿便查看扶兰若的情况。 扶兰若见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对着席宿摇摇头,嘴角带着细碎的笑意,手轻轻抚上他的头,“阿宿,我只是和沈三爷说说话而已。” 感受到久违的抚摸,席宿心满意足,眯着眼睛静静享受这隔了许多年的亲昵。 一旁的沈家双子,看着他们的互动,一个酸得冒泡,一个气得想发疯。 两双一模一样的眸子,紧紧盯着席宿……头上的扶兰若的手。 像是感受到灼灼目光,席宿微微睁开眼,瞥了那两兄弟一眼。 心中冷哼,两个狗崽子,看什么看。 然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顺着扶兰若的力道,睁着自己的圆润漂亮的猫瞳盯着扶兰若。 “姐姐,有没有看见我在赛场上的风姿?我是不是长大了?” 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没有。 扶兰若只当没听明白,笑着感慨: “阿宿真的长大了,现在身高腿长的,在赛场上的风姿实在出众。” 看着席宿眼里的光越来越强烈,又淡淡补充道:“难怪吸引了那么多女子欢呼呢。” 说着微微顿了顿,眼睛眨了眨,略带揶揄,模仿着席宿小时候的语气: “不知席小爷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呢?” 似乎是不好意思一般,席宿微微垂下眸子,只有细碎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才没有,我只喜欢,姐姐。” 不过一瞬,瞬间回神,席宿可没忘记旁边还有两个觊觎者。 心中暗道,看我不给你们瞧瞧,什么是真正的高明。 他不好意思地将扶兰若放在头顶的手拿下来,扭扭捏捏地说: “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摸摸头不大好吧?” 随后又趁扶兰若不注意,朝沈家双子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接受到目光的二人,不愧是双生子,齐齐冷哼一声,心中想的都是怎么弄这小兔崽子。 系统就在这时上线了。 它看着眼前这奇怪的氛围,微微纳闷儿,我这才下线几分钟,怎么这么多人? 又听见席宿的茶艺发言,冷嗤一声,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不得成全你? 于是也开始悄悄上分,给扶兰若吹着耳边风。 【若若,席宿说的对,他已经长大了,肯定不愿意被摸头的。】 【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说不定他心里很不痛快呢。】 而扶兰若也微微思索,觉得系统说得有道理,便收回自己的手,看着席宿认真地说道: “阿宿说得有道理。那以后,我就不再做出这样的动作了。是我失察了,还把你当小孩子。” 席宿身子一僵,而沈家双子暗爽不已,叫你猖狂,得意忘形了吧?该! 想说些什么,席宿微微张嘴,但自己刚刚才说出去的话,不好马上就反悔,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恶狠狠地盯着沈家双子,像是要把他们吃了一般。 系统深藏功与名,暗爽不已。 就你们,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做梦去吧。 心中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扶兰若,任务什么的,见鬼去吧。 之前系统有多想让扶兰若做任务,现在就有多想让她赶紧离开这些人物对象,免得被他们觊觎霸占。 想拱自己养出来的白菜? 呵,还不如好好做梦来的快。 沈家双子还没开心多久,就听扶兰若说道: “沈二爷,沈三爷,想必不用多久我就能离开了。” “但可能还要叨扰一段时间,还望你们再容忍几日。”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清楚地知道这几日他们做的一些小动作。 也是,他们也没隐藏。 早上洗漱没有热水,晚上洗澡热水迟迟不到,经常有些虫子之类的出现在房间…… 这样的小恶作剧,在扶兰若进入沈家后的几日中层出不穷。 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扶兰若也并不在意。 但能少些麻烦当然是最好了,毕竟谁也不是受虐狂不是? 沈嘉年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心虚。 这些大部分都是他做的。 一边想捉弄她,一边又不想真的伤害到她。 每次做了这些事,都悄咪咪躲在暗处看她的反应。 而一旁的沈嘉慕,显然段位就比沈嘉年高多了。 他策划了一系列计划,打算利用大哥的那些个爱慕者,让扶兰若当众出丑。 然后让她羞于做沈家主母,拉低她在祖母心中的地位,最后赶走她…… 想到这儿,他松了口气。 幸好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 不然…… 他捂着胸口,垂着眸子,眼中翻滚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有种莫名的预感,如果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他一定会后悔的。 既然不久后扶兰若就要离开,那也没必要再继续计划了,回去便通知下人停止吧。 实在没必要针对一个无辜弱女子…… 而真实想法究竟是什么,除了他本人,就无人知晓了。 不过…… 沈嘉慕抬起头。 看着眼前清冷如仙的扶兰若,艰难地移开眼神。 再看了眼她身旁的席宿,将沈嘉年好奇得不得了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和席宿认识?还那般熟稔……” 你是不是喜欢他? 后面半句话被他压在舌根,反复碾磨,隐在口中。 扶兰若见他问到席宿,像是陷入回忆一般,整个人显得更加沉静悠远,似乎下一秒就要飞身离开。 “小时候认识的,相处了一段时间。” 她回神,记忆中那个如同幼猫呜咽的小孩子,现在也长成了翩翩少年郎,时间真是过得快啊。 沈嘉慕克制住想要伸手抓住她的欲望,静静听着她的讲述。 第26章 青梅竹马 原来,席宿在四五岁时生过一场大病。 当时已经身为贵妃的姐姐席滢,求了皇上,用尽宫中太医却也无法救治好他。 无奈之下,大将军席凉这才想起,他早年与神医有过交集。 且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他的一次救治机会。 通过特殊渠道联系上神医后,便将席宿送到特定位置。 席宿便被神医带入药王谷进行医治。 不过几日,席宿便已大好。 已经清醒过来,可以到处跑跳,基本上恢复正常。 一次偶然的机会,席宿见到了扶兰若。 席宿还记得第一次见她。 那是个夜晚,月色皎洁,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 那是他刚到药王谷不久,意识总是迷迷糊糊的。 他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查看情况,把自己翻来覆去地。 嗯,有点烦人。 只是那个人身上带着隐隐药味的香气,却又让人心安。 嗯,倒也不是那么烦人。 他努力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月下仙童。 她站在不远处,拿着本书在看着,时不时地记录些什么。 倏然间,她转过头来。 稚嫩的眉眼都压不住的美色,让尚且年幼的他怔住。 想必,这就是娘亲说的仙女了吧。 正当他想要与仙女结识一番,却刚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便失去意识。 等真正恢复意识的时候,便是神医在为自己号脉。 他见自己醒来,便对自己说已无大碍,只需再调养一段时间即可。 他身子好了不少后,就四处找啊找,但就是找不到那日在月下见到的仙子。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一场梦? 就在他沮丧想要放弃时,在附近的一条小溪旁,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嘻嘻,仙女姐姐,这次你跑不掉啦。 自此后,他便时时刻刻缠着扶兰若。 面对扶兰若的冷待,他也一如既往。 大有一副,你一直无视我,我就一直缠着你的样子。 不过后来发现,只要自己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姐姐就会不自觉对自己好一点。 凭借这个,小小年纪的席宿,无师自通了茶艺三件套—— 睁大无辜的双眼,嘴巴微微抿起,一只手在小嘴上似捂非捂。 也因此,掌握了拿捏扶兰若的小套招儿,百试百灵。 就这样,席宿在药王谷生活了三个月。 当他以为可以和姐姐就这样一起生活的时候,神医与外界传了消息,告知席宿已经大好。 席家上下自然是欢欣,表示可以让席宿回家了。 为了防止他吵闹,神医便趁他睡觉,给他下了迷药,然后带他离开。 席宿眼眸低垂,多年的回忆涌上心头。 他人不知,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回到席将军府。 看着手里还抓着草做的蛐蛐儿,当即崩溃嚎啕大哭,嘴里嚷嚷着,还他神仙姐姐。 他强压下眼眶泛起的酸,憋下眼泪。 其实这次还好,之后的那次才是真正的打击。 席宿袖口下的手紧攥着,因为捏得太紧,指尖泛白,微微颤抖。 紧紧地闭上眼,将脑海中的回忆驱散。 幸好,我又找到你了,姐姐。 一旁的沈家双子,听完二人小时候的相处,齐刷刷地心中泛酸。 没想到席宿这小子,竟然那么小就和扶兰若见过了,还一起生活了三个月。 酸,真酸。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在席宿十二岁时,又再次回到药王谷。 那次和扶兰若生活了整整半年,那期间发生的事,才是真正让人嫉妒的。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 沈嘉年干巴巴的声音响起。 说完之后,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这说的什么屁话。 扶兰若闻言,轻笑了一下,看着席宿,对着他眨了眨眼,“算吧,青梅竹马?” 席宿被这个眨眼惑住心神,脸上涌上红晕,也学着她眨巴眼,“是呢,我们就是青梅竹马。” 呵,傻子。 沈嘉慕嫌弃地瞥了眼自己二哥,赶着送上门去凑热闹。 他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那扶小姐,你离开沈府后,要去哪里呢?回药王谷?你是神医的弟子?” 扶兰若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了口清茶。 对于沈嘉慕言语间道试探毫不在意,也并不直接回答,只是不急不缓地避重就轻:“是也不是。” 这是个极其模糊的回答。 扶兰若这个人,身上有着不少谜团。 目前只知道她从药王谷而来,父亲是扶承允,认识席宿,其他的一切都笼罩着迷雾。 而她真实的生活究竟是什么,为何养成了一副无欲无求,清冷淡然的模样,一切均未可知。 沈嘉慕眼底一深,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扶兰若,又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席宿。 对她大致有了解的,目前只有席宿了。 只是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会给自己透露的模样。 沈嘉慕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反正她都要离开了,只要她对沈家无害,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 只是心底像是投下了巨石一般,沉闷不已。 众人话说得差不多了,就要分道扬镳。 这时,席宿向扶兰若发出邀请,邀请她一起逛街。 席宿知道扶兰若的性子,平日极少离开药王谷。 生活日常基本上就是和各种医书、药材打交道。 尽管现在正处于繁华的上京,她身子似乎也已经大好,但她估计也不会有想逛逛的心思。 估摸着每天还是和那些医书在一起。 这可不行,天天闷在房间里可不好。 对于席宿的邀请,扶兰若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正好有人带路,可以去上京各书阁和药坊转一转。 正要点头,身旁的沈嘉慕开口了: “多谢席世子好意,只是扶小姐目前对外的身份……” “大庭广众之下和世子一起逛街,不大好吧?” 看着沈嘉慕又挂上了招牌笑容,席宿心中暗啐一声—— 呸,虚伪。 虽然很想和姐姐一起逛街,但不得不考虑到姐姐的情况。 尽管姐姐不会在意所谓的名声,但自己就是见不得旁人说她一句不好。 【虚伪至极,什么玩意儿?!】 【这什么封建糟粕,谁说成亲了就不能出门游玩了?】 【心脏,看什么都脏,呸!】 系统义正严辞地进行一番吐槽。 虽然它知道现在所处的时代,女性地位虽然不低,但仍旧有部分人缠了小脑,见不得别人好,最爱嚼舌根子。 但别以为它看不出来,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那就别怪我柒柒吹耳边风了! 【若若,你看,现在这个时代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就连出门逛逛,都要被说几句。】 【我觉得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糟心事,你一定要和他们保持距离哦。】 系统若有所指,指桑骂槐,直接将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才不管他们究竟如何,只要觊觎若若的,就别想上船! 扶兰若也正如席宿所想,她的确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 再者,只是外出转转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做什么。 而且,她和沈星澜的婚事本就是阴差阳错,马上就能和离,也不必在意这些。 虽说如此,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拿起放在旁边的纬帽,微微拨开垂纱戴上。 扶兰若对着略微沮丧的席宿道:“还不走?” 一旁原本垂头丧气的席宿,头上如果有两只耳朵,此时一定竖得高高的。 他脸上透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开心地应道:“走走走,姐姐,我们这就走。” 扶兰若转头看向沈嘉慕和沈嘉年,一张姣好的面容在垂纱后若隐若现,透着清冷淡然。 “沈二爷,沈三爷,我和好友外出转转,一会儿就回府。” 她纤长莹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纬帽,清冷的声线中带了丝狡黠: “我带着纬帽,不会影响将军府的声誉。” 说完,便和席宿离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嘉慕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心情低落。 他只是不想让她和席宿一起出去罢了,并没有指责她的意思。 素日能言善辩的沈家三爷,也有百口莫辩的时候,真是叫人意外。 他捂着胸口,轻轻闭上眼,感受着胸腔中的跳动,一下又一下,没有规律,仿佛不听使唤。 陡然,他睁开眼,感受到了沈嘉年的情绪—— 那是,见到心上人无法克制的喜悦。 四处看了看,不知何时,沈嘉年也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窗外马球场和赛马场的欢呼声,时不时传进屋子,只余他一人在这看似热闹的屋子里。 第27章 意外的吻 “姐姐,我们去哪儿?” 喧闹的大街上,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新鲜热乎的食物香气儿,也从缝隙飘进马车。 扶兰若戴着纬帽,撩起马车的车帘,看着街上的车马行人,感受着极少感受到的人间烟火气。 耳边是席宿叽叽喳喳的声音—— “姐姐,我们去珍宝阁看看?珍宝阁拥有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好看得紧,当然啦,还是姐姐最好看啦。” “然后我们再去珍馐阁,那里的美食堪称一绝,和皇宫里的御厨的手艺也差不离了,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还有还有,再然后我们去……” 席宿扳着手指数着,安排着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只可惜今日时间不大够,否则席宿恨不得把所有地方都给逛了。 他没得到回应,一转头,发现扶兰若还保持着撩开帘子,看街上场景的动作。 因为扶兰若带着纬帽,他看不清神色,只觉得她似乎有些落寞。 实际上,扶兰若只是在沉思罢了。 原来自己错过了那么多。 扶兰若从小在医院长大,还没见识过真正繁华热闹的街道,没有看过鲜活快乐的人们,便骤然离世,在系统的带领下来到这个世界。 偏偏这个世界的身体,也和上一世差不多,先天性心脏病。 原本以为又要拖着残躯,没想到在师傅的精心呵护下,身子竟好转,几乎与常人无异。 来这个世界后,自小便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药王谷。 虽然并不禁止弟子出谷,但扶兰若为了学习并继承师傅的医术,自幼刻苦,从未出谷。 此次,若不是为了寻找那传说中的《药王宝典》救治师父,她一定不会选择出谷。 她的未来一眼便望得到头,那便是在药王谷老死。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恰巧原身父亲来信,扶兰若便以此为契机,对师傅说外出看看父亲,暂且离谷。 并暗中放血做药丸,保住师傅心脉,然后便离开药王谷,前往外界寻找宝典。 至于宝典究竟在哪儿,扶兰若也不清楚。 但通过系统给的原着剧情,扶兰若大致锁定了几个地方——沈将军府、公主府和皇宫。 这就是为什么,扶兰若明知扶家有问题,还义无反顾回扶府。 原本打算利用沈星澜妻子妹妹,以及大夫的身份进入沈府,然后再对他进行救治。 凭借她的医术,唤醒沈星澜不是难事。 而只要唤醒沈星澜,必然得到沈家的感激。 届时,便可以借机提出自己的要求,寻找《药王宝典》。 只是没想到,扶承允如此心狠,丝毫不顾血缘关系,直接打晕她,利用她替嫁。 在这样的形势下,扶兰若不得不改换计划。 被替嫁入沈府后,表现一副无辜的样子,并主动提出与沈星澜和离。 这一切不过是装样子罢了。 她通过原着剧情,知道沈星澜和沈祖母的秉性,此举要的不过是沈家的好感和愧疚。 至于系统所说,必须要得到和离书,才不会影响剧情发展,她也便顺水推舟。 如此这般,倘若宝典在沈府,她便能借沈家的愧疚,名正言顺地拿走。 否则,就凭她一介孤女,如何能从手握大权的沈府拿走宝典? 至于长乐公主,也不过是她设的一个局罢了。 扶兰若知道惠兰被指使陷害自己,她便将计就计,装作对一切毫无察觉。 原本的打算是,公主盛怒,她通过一些嫁接手段,为公主提供更好、更鲜艳多姿的花儿,足以让爱花的公主平息怒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并没有生气,反而还对自己一副十分亲近的样子。 但扶兰若也就顺水推舟。 只要与长乐公主建立一些情谊,倘若宝典在公主手上,她日后就用嫁接手法与她交换,也能顺利得到药王宝典。 扶兰若眼中精光一闪。 等自己拿到药王宝典,治好了师傅,便带着师傅一起出谷,来感受市井热闹,想必师傅也会喜欢的。 她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日后了。 突然感知到衣袖被扯了扯,这才回神。 扶兰若放下车帘,转过头看着席宿,无声地询问怎么了。 席宿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刚刚生出的惶恐这才慢慢安定下来。 他笑起来,脸颊左边有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人畜无害。 “姐姐在想什么?怎么那么入神?” 扶兰若看着他的酒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她伸出纤长莹白的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酒窝。 席宿一愣,随之而来的是欣喜。 姐姐主动靠近自己了。 随后,脸上的笑容更大,让酒窝更深邃。 整个人向扶兰若的方向倾了倾,将自己的酒窝递到她的跟前。 眼睛微微眯起,一派享受。 活像是只被撸得十分顺心的猫咪,慵懒地靠在主人怀里。 扶兰若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陷入他的酒窝,不自觉地用力捻了捻。 手还未收回,就感觉马车一阵颠簸。 席宿原本身子前倾,身体重心就比较靠前。 在这一颠中,一个重心不稳,还未从刚刚的快乐中反应过来,便朝着扶兰若倒去。 新一轮的快乐又来了。 身体失去重心,席宿一只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 却不小心抓住了扶兰若的纬帽,将其拽了下来。 下一秒,席宿感觉自己的唇似乎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似乎还透着诱人的香气儿。 这香气让他本就不大清醒的脑子,陷入更深的混沌。 等马车停稳后,他才恍然回神。 一睁眼,便看到眼前放大的俏脸。 视线下移,他的唇与扶兰若的唇紧紧相贴。 这让他浑身发热,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这时,他鼻尖嗅到一缕血腥气。 原来是两人刚刚磕到了唇,破了一点皮。 他不自觉伸出舌头,将唇间的血气卷入口齿间。 正意乱神迷间,眼神一抬,接触到扶兰若清明冷淡的眼神,瞬间清醒。 他急忙起身,拉开距离,像是不好意思一般。 他不敢看扶兰若一眼,哆哆嗦嗦地道歉—— “对,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扶兰若神色漠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大反应,不过是不小心触碰到罢了。 扶兰若不懂,也不在意,但脑海中的系统快气炸了。 这该死的登徒子,竟然敢趁人之危,占若若便宜,吃她豆腐!!! 就欺负若若什么都不懂,竟敢如此做!!! 气死统子了!!! 与此同时,马车外传来声音,打断了席宿的羞赧。 “世子,前面有人突然闯过,不得已才停了马车,惊扰世子。” “现在她还在马车前,需要赶走吗?” 驾车的马夫将情况汇报给席宿,静待席宿安排。 听到声音的席宿,还在回味那一瞬间的触感,根本不敢回头看扶兰若。 这声音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他轻咳两声,尽量保持正常的声音对扶兰若说道: “姐姐,我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不等扶兰若回复,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徒留一脸问号的扶兰若。 她沉吟片刻,觉得席宿的反应实在有些大,却又不明白为什么。 便打算问问系统,“柒柒,你说阿宿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反应?” 看着懵懂,对感情之事犹如一片白纸的扶兰若,尽管系统心里被气疯了,但也不好细说,只得含糊道: 【若若,刚刚你们嘴唇碰嘴唇了,这是表达,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不过是皮肤的触碰,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扶兰若自小生活的环境十分纯粹,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未遇到过爱情方面的事。 再加上在这个世界,又作为一名大夫,身体的触碰对于她来说,是十分正常的。 所以扶兰若根本不了解唇与唇的接触代表什么。 但以她的心性,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 且不说扶兰若生性冷淡,她原本就不打算于情爱上浪费时间。 这个世界的医术如此发达,在她拜入师傅名下时,就已经暗自决定,要将世间的医术学个遍,解决各种疑难杂症。 而当下,师父身受剧毒而无解。 师傅医术如此高超之人,对自己身上的毒也束手无策。 这更让扶兰若想要尽快习得更好的医术,治好师傅。 在全身心地学习提升医术中,扶兰若对一切毫无价值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因此,在先天和后天双重情况下,扶兰若根本没开窍,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 听了扶兰若的话,系统有一瞬间的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迟疑道: 【嗯,或许有人反应比较大?】 扶兰若点点头,显然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扶兰若虽然不懂感情,从小也没有接触过,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刚开始只是不确定罢了,系统的反应让她确认了这一点。 她知道系统是为她好,不由轻笑一声,透着浓浓的愉悦,还能和系统开开玩笑。 “柒柒啊,你真把我当三岁小孩了? “你刚刚想说的是,唔,接吻对吧?接吻是情侣、爱人之间才能做的是吧?” 系统震惊,若若怎么知道的? 自己陪了若若这么久,她的成长一直看在眼里,没见过有人教她啊。 【啊?!】 扶兰若笑得更开心了,她身子后仰,倚着背后的车壁,这才缓缓解释它的困惑: “柒柒啊,就算没有人教,但我也会看不是?” “偶然见过师伯和他妻子的相处,再结合今日的情况,一切不是很简单吗?” 系统汗颜,看来是自己太蠢了,犯了大部分家长都会犯的错误——不能正确给孩子输入性教育。 看来以后要调整心态了。 不过,它暗戳戳看了看扶兰若的表情,语带试探: 【那若若,你,对刚刚的事有没有,额,心跳加速的感觉?】 知道系统想问什么,扶兰若脸色沉静,内心毫无波动。 她素来冷淡,不过是一个意外的吻罢了。 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不见得能扰乱她的心神。 扶兰若摇摇头,略带戏谑地说:“当然没有啦,请柒柒家长放心。” 仿佛被戳穿心思,系统腾地一下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那就好。我,我,我还有,有事,对有事,先下线了。】 不给扶兰若反应,嗖地一下下线。 扶兰若愣了愣,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这小系统,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害羞。 第28章 岑正卿? 扶兰若倚着车壁假寐,等席宿处理完事情,他们再去这繁华的上京转转。 虽然《药王宝典》应该不会出现在市面上,但也可以到书阁和药坊看看,有没有沧海遗珠。 “碰碰——” 不过片刻,车窗处传来敲击的声音。 扶兰若眼睛猛地一睁开,眼中哪里有丝毫倦怠。 她敛下眸子中多余的神色,这才将纬帽戴好,撩开车窗的帘子。 “怎么了?” 清清袅袅的声音传来,让马车窗外的人一愣,只见车窗的帘子掀开,露出一层垂纱。 原来是个戴着纬帽的年轻女子。 窗外之人微微愣神,席宿的马车里怎会有陌生女子? 又听见她出声,“请问是有事吗?” 那人这才回神,对着扶兰若露出歉意的笑容,然后说明来意。 “这位小姐,席世子被众人围起来了,我以为马车里是世子的姑姑,想过来求助的。” “实在抱歉,惊扰小姐了。” 扶兰若透过垂纱看着眼前之人。 一袭利落的骑装也掩盖不住的温雅,待人处事彬彬有礼,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 眼眸清亮,长相俊朗,是个标准的谦谦公子。 只是…… 扶兰若垂下眸子。 只是太过刻意,像是被强装入模具中长大的孩子,被束缚被压制。 反正与自己无关,管他什么人,扶兰若淡淡询问:“你是?” 那男子拘身行礼,脸上笑意依旧,报上自己身份。 “在下岑正卿,是席世子好友。” “远远瞧见他陷入麻烦,我知道他的脾气,他生性好强,做什么都要自己一个人解决,我不能好轻易插手。”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小姐和席世子一同乘车,想必关系亲近,可否劳烦小姐出面,解世子难题?” 扶兰若眼眸深了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围成一个圈的人群。 又折回视线,定定地看了一眼他,心中嗤笑。 真把她当傻子了? 马场中分明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想必也知道在马场中发生的事,现在却一副没见过自己的样子。 既然是席宿好友,竟不直接帮忙,非要迂回找自己。 席宿虽生性好强,但绝不是那种刚愎自用之人。 相反,他更喜欢借他人之手解决自己的难题。 啧,真有意思。 要是不明就里的人在这里,或许会因为他三言两语,直接就随着过去了。 但显然,扶兰若心里什么都知道。 只是不知这岑正卿此举是何意思? 仅仅是为了诱我离开?还是另有谋算? 扶兰若隔着垂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感受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岑正卿面色不变,只是眉眼之间带着焦灼,仿佛是因为好友陷入危机,而自己无法直接帮忙的急迫。 正当他要在说些什么,试图说动扶兰若,没想到扶兰若直接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好啊,那我们快去。” 女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虽不明显,却能让岑正卿明显感受到她心中的忧虑。 扶兰若略带焦急地放下帘子。 马车中传来些微声音,是她要出马车发出的声响。 她急急下了马车,快步走到岑正卿面前,声音中不似在马车上的平稳,有些微急促。 “岑公子,劳烦你带路,我们过去吧。” 在她的催促下,岑正卿先是十分温和地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带路。 他没有发觉,身后的扶兰若,虽脚步急促,声音焦急,脸上的表情却淡定不已。 她眼神冷淡,根本毫无变化,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马车此时位于大道上,旁边是纵横交错的房屋。 房屋间隙有小道,仅够两人并行通过。 或许是为了更快到达,岑正卿带着她从间隙的小道穿梭。 辅一进小道,岑正卿的步子渐缓。 身后跟着的扶兰若见此,声音中透着焦急,“岑公子,怎么了?” 岑正卿却没有回答。 突然,他轻笑一声。 分明是温朗的嗓音,却莫名带了几分低沉,透着微不可察的愉悦。 他并未转过头,停下步子,“小姐就这么相信在下?” 扶兰若有些慌了。 不知为何岑公子变得有点可怕,但出于对席宿的担忧,她还是鼓起勇气,颤着声儿问道: “岑公子?你怎么了?” 岑正卿不再多言,不过是一弱女子罢了。 不给她多余的思考,他带着笑意转身,就要打晕她。 却在即将转身的瞬间,嘴角的笑意僵住。 在他有所动作之时,身后柔弱的女子却先自己一步欺身上前。 她身姿高挑,只微微低自己半个头。 此刻,她一手环住自己的脖颈,一手握着什么尖锐的东西,顶着自己的颈动脉。 她淡定开口,声音分明冷淡至极,带着丝清浅的笑意,却让岑正卿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怎么?想动手?” 因为距离极近,她身上带着丝丝药味的香气,将他完全笼罩住。 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 腹腔微微震颤,笑意越来愈浓,笑声随之越来愈大——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小瞧小姐了,你是何时察觉的?” 扶兰若并未回答。 听着他的笑,微微一挑眉,手中的银针直接刺进他的皮肉,无声警告。 岑正卿笑意未散,越发觉得她有趣。 原本想撸走她,用她来刺激刺激席宿,没想到她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毕竟在此之前,没有人能识破他伪装出来的假面。 他今日偶然前往马场,原本是为了赛马,却发现席宿又与沈嘉年闹起来了。 按照他们之前的相处,一场打斗算是不可少的。 本想看好戏,没想到,远远瞧见一女子竟然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们的冲突。 又看见往日桀骜不驯的席宿竟然没有发疯,反而还甘愿被死对头提溜着离开。 有趣,实在有趣。 他不由得对那个女子产生了好奇。 当下便打算撸走她,看看席宿会有什么反应,想必是惊慌失措吧。 无故产生的几分恶趣味,让他派人引走席宿。 又亲自扮作岑正卿,来引出女子,再打晕撸走她,这才有了这一系列动作。 只是没想到,这引得席宿与往日不同的女子,的确有些与众不同,胆大心细。 他垂下眸子,瞧了瞧脖颈旁的银针,又默默补充了句—— 嗯,还有些不自量力的可爱。 他摇摇头,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愉悦,随意瞥了一眼银针。 “你以为就凭这区区一根银针,就能和我对抗?你还是太天” 真了…… 话还未说完,他感受到意识渐渐模糊,无法控制平衡,身子开始微微摇晃。 栽了…… 失去意识前,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 扶兰若松开手,任凭他像一摊软肉瘫倒在地上,目光平静淡然。 纬帽丝毫未乱,眼神随意在某些角落一扫,便跨过他的身子离开。 扶兰若回到马车,对尽职守在车前的车夫微微点头,便进了马车,继续闭目养神。 至于席宿,这小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困住。 不过是在哪儿被缠住罢了,无需担心。 果然,不过片刻,席宿便回来了,还带着刚买的新鲜热乎的糖炒栗子。 身后远远缀着一个小尾巴。 第29章 糖人 “姐姐,姐姐,看我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人还未上马车,声音便先人一步传来。 紧接着,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道身影极快地窜了进来。 扶兰若睁开眼,看着进来的席宿。 他手上捧着一包装好的栗子,香味浓郁,从袋子中飘入鼻尖。 席宿献宝似的将栗子捧到扶兰若面前。 一双猫瞳闪着光,眼中全是期待。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吧,神医叔叔做的糖炒栗子,超好吃!” “我试过了,这家栗子味道也很不错,我给姐姐剥!” 说着,十分自然地,将那包栗子放在从马车隔板中抽出的桌子上,一个一个地剥着。 此时,马车外又传来马夫有些迟疑的声音,“世子,有人挡在车前。” 席宿此时刚剥好几个栗子,递给扶兰若。 听到马夫的声音,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神情转瞬恢复正常,脸上满是歉意,“姐姐,我去处理一下。” 见扶兰若点头,便一个闪身出了马车。 扶兰若也微微挑起帘子一侧,静静看着眼前的发展。 只见一女子跪在马车前,低低啜泣。 她身着一袭白色孝袍,一张清丽的小脸上,泪珠盈睫,端的是可怜可爱。 古人云:要想俏,一身孝。 古人诚不欺我。 扶兰若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女子。 刚刚降温成功,上线的系统,瞧着眼前的发展,兴趣也猛地上来了。 【若若若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卖身葬父?】 扶兰若轻笑,小系统还真是。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懒懒回应道:“可不是嘛,只是这戏码有些拙劣了。” ? 系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原本还在近距离吃瓜,突然发现可能是个假瓜,有些疑惑。 【怎么拙劣了?卖身葬父不都是这个流程吗?】 系统还翻了翻系统论坛,之前有其他统子分享了自家宿主走卖身葬父剧情时,给出的参考流程。 仔细对比,实在没发现漏洞。 扶兰若在心里轻轻敲了一下系统,这才无奈道: “你的那些剧情,能不能与时俱进一点?” “你看那女子,虽然透着憔悴,是不是难掩清丽?” “还有那一身不显的气度,虽然低调内敛,但从小的教养,不是想藏就能藏得住的。” 系统顺着这几个点观察,发现还真是。 但不得不说,她也掩饰得极好了,几乎毫无破绽。 但也因此,只要寻到一点漏洞,便破绽百出。 “真是麻烦,本来只是想逛逛,哪知遇到这么多事。” 扶兰若低声呢喃,无奈至极。 马车外的席宿,虽生性桀骜,但有个底线,就是不打女孩。 或许是因为自小与扶兰若相处的缘故,他对女孩子的容忍度极高。 但也因此,对于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纠缠,显得有些应对不了。 原本只是为了暂时缓解尴尬,顺便处理挡在车前的人,没想到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席宿显得有些暴躁。 马车前的女子名叫许妍,不久前父亲身死。 但因家贫,无法安葬父亲,于是便出来卖身葬父。 但因为长得标致,被一群地痞流氓看上了,就要占她便宜。 她孤身一人跪在大街上,遇到这种事情,只有跑。 在看到一辆低调的马车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希望得到帮助。 她也是运气好,碰到与扶兰若相认相聚的席宿。 要是以往,他连马车都不会下。 席宿下马车处理问题,一边梳理杂乱的心绪。 一时间竟然不敢回到马车,与扶兰若面对面。 带着些逃避的心态,他颇有耐心,甚至主动引导他们离开了点。 但没多久,他又开始恐慌,万一姐姐又不见了怎么办? 于是他赶忙解决掉那些地痞流氓,随手扔了个银锭给那女子,明确拒绝她进席家当下人。 没想到她竟然跟着自己,还跟到马车前了。 席宿显得有些暴躁,不想让人打扰他和姐姐的单独相处。 就在席宿义正严辞拒绝,那女子死心眼要报答的争论中,扶兰若下马车了。 席宿心烦得很,警觉性下降了不少。 等察觉到扶兰若动作时,她已经到自己身旁了。 “阿宿,既然你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回沈府了,以后有时间再聚。” 扶兰若嗓音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波动,却让席宿浑身一僵。 “可,可是你怎么回去?还是让我送你吧?” 此时一道暗含喜意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欠揍。 “这就不劳烦世子了,我亲自带着嫂嫂回去。” 沈嘉年一直在他们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马车。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终于,在看到席宿被缠着,嫂嫂明显不耐的时候,他现身了。 隔着车窗询问嫂嫂是否要回府了。 然后抓住机会,赶紧上前,表示自己带嫂嫂回家。 他莫名其妙带着几分喜意,像是只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昂。 眼带调侃地在他和面前跪着的女子身上扫视,带着几分揶揄。 “世子有事要忙,我们怎么好打扰?我这就带着嫂嫂先走一步,不打扰世子的——” 艳遇。 这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但席宿看得分明,沈嘉年的嘴形分明在说艳遇。 他气得微微发抖,想要反驳,却又被打断。 沈嘉年那欠揍的声音又响起,“嫂嫂,我们快走。” 然后凑近扶兰若,以一种三个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着悄悄话,“别打扰席世子的好事。” 扶兰若轻笑一声,似乎低声回了个好,便随着沈嘉年离开了。 徒留下风中凌乱的席宿。 他垂下头,眼眶微微泛红,感受着心中的沉闷,一言不发。 该死的沈嘉年,竟然在姐姐面前胡说八道,看我下次不整死你。 但同时,他心里也明白,扶兰若最讨厌各种麻烦,也最为凉薄,她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哪怕…… 他不自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唇瓣,似乎在回味不久前与她的唇相触的感觉。 哪怕她与我…… 眼中也尽是清明,根本不能掀动她丝毫情绪。 陷入迷乱纠结的,始终只有自己罢了。 他轻嘲自己,却又更为清醒地沉沦。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放手的。 他收拾好情绪,回眸瞥了一眼静静跪在地上的许妍,随口道: “既然你要报答,那你就去席府吧,只要你跟得上。” 说罢,不再多言,径直上马,吩咐车夫回府。 与席宿的难受痛苦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沈嘉年可高兴疯了。 不知是因为狠狠地打击了席宿这个死对头,还是因为和嫂嫂单独相处。 又或许两者都有。 无论如何,反正沈嘉年十分兴奋。 他走在扶兰若身旁,蹦蹦跳跳地,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 而扶兰若就静静地看着他胡闹。 一动一静,十分合拍,二人周身萦绕着一股旁人无法插入的氛围。 沈嘉慕在不远处的阁楼上,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 他感受着胸腔中的跳动,以及兄长的喜悦。 他目光低垂,眼神中有些许落寞,又有些羡慕二哥。 羡慕他就算对自己的心意毫无察觉,就能凭借本能去追随。 他的目光十分专注。 扶兰若若有所觉。 一回头,看向沈嘉慕的方向。 他神色一怔。 虽然扶兰若很快转过头去,仿佛一无所觉。 但他有种莫名的预感,刚刚她看到他了。 不知为何,这样的想法,瞬间在他的心中燃起一把火来,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 “怎么了?” 扶兰若摇摇头,表示无事。 沈嘉年玩性大,虽然性子急,有些桀骜不驯,但整个人十分单纯,比他那双胞胎弟弟纯真得多,像个傻白甜似的。 他听扶兰若一说,也就当真了。 二人路过一个小摊,沈嘉年突然来了兴致。 他拿起面前摊贩做的糖人儿,十分兴奋,“嫂嫂你看,这个糖人儿真好看,好精致。” 摊贩老板见他衣着华贵,当即断定他身价不菲,便尽力推销。 “小公子好眼光,我做糖人的手艺,可是上京城头一份儿的。” “您二位如果喜欢,我还可以照着你们的样子做,保准像。” 沈嘉年十分兴奋,显然他也很少在城中逛街。 也是,作为沈府二公子,平日吃穿住行都有专人伺候,根本不需要操心。 沈嘉年第一次见如此有趣的东西,还有些稚气未脱的他,像个小孩一样,缠着扶兰若,要老板给他们一人做一个。 原本他还想让老板给祖母、大哥和三弟都做一个。 但出于不知名的私心,只让老板做他们二人的。 而且老板说要比照着人做,才做得像。 但现在祖母、大哥和三弟都不在,做出来也不像,还是下次再说吧。 沈嘉年这样给自己洗脑,最终成功获得了两个小糖人儿。 他就像拿着什么宝贝一样,稀罕地看着手中的两个糖人。 纠结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递给扶兰若一个。 看他那么纠结,扶兰若也不和他抢,伸手把他的手推回去。 “既然你喜欢,那就都给你吧。” 沈嘉年眼睛一亮,眼中满是惊喜。 又感觉这样似乎不大好,轻咳了一下,给自己找补,“咳咳,既然嫂嫂不要,那我就都收下了?” 像是怕她反悔,赶紧收回手,宝贝似的收好两个糖人儿。 扶兰若轻笑一声,那笑声飘进沈嘉年的耳朵,为他的耳垂染上了一层胭脂。 过后没多久,天色变了。 像是打翻了墨一般,乌云密布,显然是大雨来临的前兆。 为了防止被淋成落汤鸡,二人只好放弃继续逛街,赶紧回府去了。 第30章 只需998,新鲜皮肤带回家 初夏的天变得极快,刚刚还是碧空万顷,顷刻间便笼罩着片片乌云。 不过片刻,倾盆大雨倾泻而下,将整个上京都淋个透底。 “呼——” 沈嘉年一手拿着糖人儿,一手牵着扶兰若,气喘吁吁。 “终于赶回来了,差点淋成落汤鸡。” 二人即将回到沈府,大雨便骤然而来。 沈嘉年来不及多想,伸手拉着扶兰若,赶紧跑向沈府。 等他缓过来,意识到手中柔软的触觉,本因为跑步急促而涨红的脸,越发红了三分。 他赶紧松开手,不敢回头看扶兰若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道: “嫂,嫂嫂,我,你,你赶紧回房换衣服,我,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先走了。” 说罢,快步离开了。 扶兰若捂着胸口,纬帽下的面色有些苍白。 她强忍胸口的疼痛,步履如常地顺着围廊前往澜院。 【若若,你没事吧?】 察觉到扶兰若状态不对,系统不禁有些担心。 扶兰若终于回到了房间,她屏退下人。 十分庆幸身上的衣服没有被打湿。 她坐在床边,靠着床柱,虚弱地说道:“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老毛病犯了。” 说着,她解开衣裳。 从身上几处,用特殊力道取下几根短针,对准几大穴道一刺一捻。 几个呼吸后,她的脸色终于恢复些许红润,但还是泛着些苍白。 系统十分担忧,建议道: 【若若,要不,要不咱们回谷吧。你身体本就不好,自小用各种药材温养着,好不容易才好了点。】 【但你出谷时,放了太多精血,来不及好好温养着就出谷了。】 说到这里,它又有些愧疚,后悔自己不该为了剧情让她出谷。 扶兰若知道系统在想什么,劝慰道: “没有什么大碍,就算不为了剧情,我也要出来找《药王宝典》的。” “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柒柒呢。如果没有你提供的剧情,我怎么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呢?” 她喘了口气,又继续道: “等找到宝典,不仅能救师父,还可以彻底治好我的病。所以我还要谢谢柒柒呢,你无需自责知道吗?” 系统转念一想,似乎也是。 虽然鬼医医术高超,但也无法彻底解决若若的先天性心脏病问题。 但这个世界存在一本秘籍。 只要找到它,按照上面的方子治疗,就能治好各种疑难杂症,传说甚至能达到起死回生的地步。 只要找到它,就能彻底治好若若。 系统看着扶兰若苍白虚弱的脸,心中怜惜更盛。 对拉着扶兰若急促跑了那么长一段距离的沈嘉年,更是恼怒。 尽管沈嘉年不知道,但系统也不可避免地迁怒他。 如果不是他非要拉着若若跑,她哪里会这么虚弱。 这沈家人,果真没几个好东西。 幸好若若不做任务,不然就要被这几头猪拱了。 系统越想越生气,什么破任务,不管了! 它回到后台,调出世界任务,就要不管不顾地关掉。 却不小心按错键,调出了任务进度。 之前因为扶兰若一直拒绝完成任务,系统虽然无奈,一直劝她。 但它更在意扶兰若的想法。 因此,为了避免扶兰若作为宿主消极怠工被主系统检测到,它一直暗戳戳屏蔽了任务进度。 没想到现在竟然不小心点错了! 系统感觉自己的cpu都要炸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它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不敢看。 几息过后,似乎没有察觉到动静,这才鼓起勇气看了眼操作台,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眼前的进度条,分明显示任务进度高达39.54%!!! 可是这怎么可能? 若若分明没有做任何啊,哪来的进度? 它仔细检查任务及进度显示,终于发现蛛丝马迹。 呵—— 系统冷笑一声。 就说这沈家人没几个好东西。 这才几天呐,还是在若若根本没去做任务的情况下,就主动凑上来送进度。 它看着眼前湛蓝的,快要一半的进度条,冷笑连连。 又想起主系统为了保证宿主完成任务的积极性,提高系统的辅助积极性,会在宿主完成任务的不同阶段,分别对宿主和系统发放不同的奖励。 它赶紧打开奖励面板,发现给宿主的是个福利大转盘。 系统看向扶兰若。 她因为今日剧烈运动,再加上之前精血失去过多,如今实在惫懒至极,已经和着衣物,陷入沉睡。 系统纠结片刻,若若不想做任务,那这任务进度怎么办?任务奖励又怎么办? 转念一想,系统眼睛一亮。 反正若若不用主动做任务,那些人会自动贴上来,被动完成任务也是完成。 到时候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若若一起莫名其妙完成任务。 至于奖励嘛,自己悄悄用在若若身上不就行了? 系统暗中给自己点个赞,便开始代替扶兰若,抽取完成四分之一任务节点,主系统下发的奖励。 它点击抽奖,大气不敢出。 死死盯着指针在各种奖励上快速移动。 体质增强!体质增强!体质增强! 指针渐缓,速度越来越慢,即将停下。 就在系统要欢呼出声时,指针险险擦过体质增强,偏偏停在了下一个奖励上。 系统如同泄气的皮球,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奖励。 只见指针停在“探寻者”上。 探寻者? 这是什么东西? 系统查看功能解释,发现这算是个一次性技能,只能找一样东西。 获得“探寻者”的宿主,可以大致确定想要寻找的东西的方位。 但也有距离限制,在以宿主为中心的方圆十米间,可以得知寻找的东西的准确位置。 系统一喜,虽然没有得到体质增强,这个技能的有效范围不大,但这个奖励对目前的若若而言,是十分合适的。 它找到探寻物填写方框,输入[药王宝典],然后点击应用。 “探寻者”奖励选项化为一阵流光,隐入扶兰若身体。 见此,系统轻呼出一口气,又去查看系统后台奖励。 发现系统的奖励就是些积分。 点开一看,是个十分吉利的数字—— 999。 它撇撇嘴,暗自吐槽主系统抠门。 不过还是去翻了翻积分商城。 商城只对系统开放,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系统百无聊赖地翻着,突然停下来。 它看着眼前的系统皮肤板块,其中有一个分区是猫咪。 想到扶兰若对猫猫的喜爱,系统可耻地心动了。 系统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了猫猫,被扶兰若抱在怀里的感觉—— 那一定超赞!!! 看了眼价格,原价1000,打折惊爆价999! 新系统折上折,只需998!新鲜皮肤带回家! 系统看着眼前配色大胆,“折扣惊人”的宣传广告,嘴角一抽。 又看了眼刚到手的,新鲜热乎的999积分。 还能剩1积分,不贵不贵! 眼中迸发出买买买的色彩,系统疯狂了,赶紧下单。 选了若若最爱的大橘子皮肤,打算等她醒来后给她个惊喜。 骤雨初歇,夜幕降临,濡湿的潮意笼罩着整个房间。 扶兰若悠悠转醒。 虽然略有不适,但身体基本恢复正常。 她垂下眸子,眼底闪过沉思。 还是需要用些药物才行,不然这样可撑不下去。 她掀开被子,微微起身。 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为自己把了个脉。 眸色微微低沉,果然,身体状况有些不好。 扶兰若静静地思考,自己后面需要用些什么药。 突然感觉手边有一阵毛绒绒的触觉。 她微微抬眸,眼神一怔,眼中涌现出些微不可置信。 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声音中带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橘子?” 第31章 橘子 床榻上除了娇弱倚在床边的清冷美人外,还有一只体态丰腴,毛色清亮的橘猫。 它身形不算大也不算小,整只猫圆不隆咚的。 一双茶色的猫瞳滚圆,十分喜人。 扶兰若颤着声儿唤道:“橘子?” 【若若,你看我的新皮肤好看吗?】 系统知道若若在叫谁。 那是几乎陪伴了她一辈子的小猫。 这也是在它看到有相似的系统皮肤后,毫不犹豫地下单购买的原因。 耳畔传来系统的声音,瞬间将扶兰若从回忆中拉到现实。 她的眼中不免有几分失望,也有几分自嘲。 橘子怎么可能会到这里呢? 她强打起精神,看着眼前几乎和橘子一模一样的橘猫,看似冷静地问道: “柒柒?你怎么,突然变成猫了?” 系统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按照之前绞尽脑汁想好的说辞回答道: 【主系统为了方便系统辅助宿主,给每个系统分发了系统皮肤。】 【我的就是这个了,这还是我今天才发现的,怎么样,不错吧?】 声音间,尽是对这个系统皮肤的满意,只是还有些微的心虚。 扶兰若垂下眸子,一言不发。 系统看着她的反应,心中打鼓,若若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有反应。 它提溜着四只jiojio,凑近扶兰若,想要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却在靠近的一瞬间,身体紧绷。 身上似乎被雨滴打湿,一颗又一颗,将它柔顺的皮毛染湿。 下一刻,系统瞬间失去重心,全身一轻,被扶兰若紧紧抱在怀里。 系统放松身子,猫猫头轻轻蹭了蹭扶兰若,无声安慰她。 不过片刻,扶兰若情绪稳定下来。 她把头埋在猫猫身子里,沉闷的,带着丝哭意的声音从猫猫身下传来。 “谢谢你,柒柒。” 系统用柔嫩的肉垫轻轻摸了摸扶兰若的头,轻叹了一声,嗓音中尽是怜惜,“不客气。” 已经离开那个世界十八年了,但再次看到和橘子一模一样的猫猫,扶兰若心中的防线瞬间决堤。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蓝星的点点滴滴。 扶兰若身子不好,自小在医院长大,父母早亡,家里只有爷爷一个亲人。 偌大的家产,仅靠爷爷一个人撑起,不管平日有多忙,也会抽时间来看她。 原本她有几个玩伴,却因为有次不小心刺激到她,让她差点失去性命。 自那以后,爷爷再也不敢给她找小伙伴了。 她也知道爷爷这是关心她。 那次的事情几乎刺激得爷爷昏迷过去。 扶兰若十分懂事,自此以后,她不再想要陪伴。 把自己变得冷心冷情,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网络学习上。 枯燥乏味的生活就这样进行着。 直到有一天,一只橘猫闯入她的生活。 扶兰若还记得那是个雷雨天,窗外雷电交加,暴雨如注。 她十分享受这样的雨天,每每都会打开窗户,静静看着外面的风暴。 她看到一点橘色跳跃,眼神不自觉地追随它上下跃动。 直到那点橘色越来愈近。 咔嚓—— 一道雷电闪过,渐渐染黑的夜幕瞬间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那点橘色通过窗户跃进房间。 扶兰若这才发现,原来它是一只橘猫。 它略有狼狈,身上过的皮毛都被雨水打湿。 它和扶兰若静静地两两对望,直到扶兰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橘猫似乎懂了一般,这才略有尴尬地给自己舔毛。 扶兰若下床,去柜子里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走到它面前。 也不担心它抓伤自己,给它擦了擦。 她看着还是湿漉漉的橘猫,歪了歪头。 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吹风机,询问道: “你身上还是湿的,你要吹一吹吗?” 似乎想到猫猫比较害怕声音,她又补充道: “这是静音的,不会很吵,只是会有风吹到身上,不要害怕。” 猫猫十分通人性的看着扶兰若,然后靠近她,似乎想要蹭一蹭。 又碍于它自己身上的湿气,停住动作,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扶兰若兴奋不已,当即就地坐下。 丝毫不嫌弃猫猫身上的湿气,抱起猫猫,温柔地给它吹着身上的毛毛。 不过片刻,橘猫身上已经干燥了。 扶兰若这发现,它长得真漂亮。 一双茶色的猫瞳,染着无辜。 一身橘色虎纹斑驳,而四个脚脚就像是穿了小白袜子一样,可爱得紧。 它毛色滑亮,体型适中,却又圆滚滚地,像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 扶兰若爱不释手,担心风吹着它。 于是抱着橘猫关上了窗户,隔绝了她平日喜爱的暴风雨。 然后抱着它回到床上,做起了小游戏。 扶兰若还想和它多玩一会儿,但身子的疲乏阵阵袭来,抱着橘猫陷入黑甜的梦境。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睡梦中露出笑容。 自此之后,扶兰若在房间里备了各种各样的猫粮、零食、罐罐,以及猫爬架猫玩具,妥妥一副猫奴的样子。 但她并没有把它当作自己的宠物,而是陪伴自己的好朋友,是唯一的朋友。 她知道猫这种生物是热爱自由的。 因此,并没有因为想要它陪着自己,就将它关起来的想法。 她的窗户永远为它打开。 无论是它想要回来陪自己,还是想要离开,扶兰若都支持它。 也许它有一天出去后,就不再回来,扶兰若也只会期盼它在外面也过得好,而不是自私地让它陪着自己呆在这方寸的房子里。 但幸运的是,猫猫总是陪着她。 成为了她真正的陪伴,也成了她除了爷爷外,唯一的寄托。 “喵~” 扶兰若回神。 连叫声都十分相像…… 她眼神柔和,轻抚着怀中的橘猫。 素日清冷如同雪山般孤冷的女子,终于融化了。 她周身的冷淡消融,对外的冷漠也消失无踪。 整个人显得温柔至极,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在她的温柔中。 “那你是要以这样的形态陪着我吗?” 感受着扶兰若轻柔的抚摸,这样的若若真的好温柔啊。 谁能抵挡清冷之人独一份的温柔呢? 系统猫脸上不显,心中已经接连翻滚,然后才故作镇定地回道: 【当然啦,既然可以和若若接触到……】 【咳咳,既然可以有实体,当然是要充分利用啦。】 扶兰若看着怀中的橘猫,真的和橘子一模一样。 虽然她很欢喜,但也知道这不是它。 既然如此,就不能叫它橘子了。 它是柒柒,它不是橘子的替代品,它就是它。 而且,柒柒突然能以这样的形态出现,想必是付出了什么。 扶兰若面色越发温柔,抚着橘猫的手熟练地在它身上拂动,让系统舒服地打着呼噜。 “既然这样,那你以这样形态出现时,我还是叫你柒柒吧。” 系统尽情享受着她的爱抚和温柔。 化做猫身的它,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样的全身spa中,腾不出脑子想其他事,胡乱应答着。 一人一猫正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此刻门外传来叩门声,伴随着下人的询问: “夫人,已经到晚膳时间了,是否要到前厅进餐?” 扶兰若看着渐渐暗下来的房间,这才发觉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虽然沈家有全家一起进餐的规矩,但也并不强制。 如果想在自己院子里吃饭也不是不可以。 但扶兰若想着,既然要获得沈家的愧疚,就要每步都做好。 她轻声回应道:“好,稍待片刻。” 扶兰若稍稍整理好,便抱着柒柒前往前厅。 第32章 再次误导 扶兰若一进前厅,发现都已经到齐了。 除了外出的沈星澜外,只差自己没到。 她抱着柒柒,莲步轻移。 迈入前厅,微微行了一礼,声音中带着丝歉意。 “祖母安好,我来迟了,还请祖母见谅。” 沈祖母闻声抬起头,看着扶兰若,慈爱道:“无碍无碍,现在正是吃饭时间,快来坐吧。” 扶兰若微笑应是,迈步走向沈祖母。 当她坐下时,沈祖母这才发现,她怀里还抱着只橘猫。 她看着那橘猫长得活泼可爱,也是十分欢喜。 “哎哟,难怪我们若若今日这么高兴,这是从哪儿得了一只橘猫啊。” 听到祖母的话,沈嘉年和沈嘉慕不由抬起头,看向扶兰若。 二人这才发现,她有点不一样了。 周身的清冷疏离,似乎消融了不少,变得温柔。 而他们从不知,原来一个人的温柔,也可以似上瘾的毒药一般,让人痴迷不已。 她嘴角那一丝笑意,眼眸中发自心底的偏爱,惑人不已。 让人想要夺得她的注意,夺走她的偏爱。 而这样的偏爱,却给了一只猫。 二人不由得有些嫉妒,恨不能以身相替。 不过也幸好是只猫,否则他们不知道心里的嫉妒会泛滥成什么样。 系统感受到了两道刺眼的目光,趁着扶兰若和沈祖母说话的间隙,瞥了那两兄弟一眼。 它抬起下巴,猫瞳中人性化地露出几分轻蔑,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轻哼一声。 看吧看吧,气死你们! 然后往扶兰若怀里一钻。 圆乎乎的猫脑袋在她怀里拱来拱去,换来扶兰若宠溺一笑,伸手轻拂着它。 扶兰若眼中的宠溺,全心全意只在意它一只猫。 周身的温柔化成绕指柔一般,令人神往。 旁观的两人脸色不大好看,死死盯着橘猫。 颇有种想要把它扔出去,然后自己代替的想法。 系统暗中瞥了他们一眼。 嫉妒去吧,臭男人,凭你们也配得到若若的注意,做梦! 系统这一套动作下来,吸引了扶兰若的所有注意,让她丝毫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其他。 沈嘉年不像沈嘉慕一般,他心思更为单纯简单一点。 但这样的人,也见不惯这样一只举止“奇奇怪怪”的猫。 他表面故作镇定,实则阴阳怪气地问道: “嫂嫂,我们回来时,似乎没有见到过猫吧?它是从哪儿来的呢?” 扶兰若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还有着未消退的温柔偏爱,让沈嘉年一愣,不由自主地溺进了她的眼眸中。 而一旁的沈嘉慕也看到了。 他眼神一黯。 知道这不是为了自己,他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在院子里发现的,不知道它从哪儿进来的。” 说着,扶兰若眼眸一转,看向沈祖母,柔声道:“祖母,我很喜欢它,我可以养它吗?” 沈祖母自然无异议。 不过是一只猫罢了,再说了它长得十分可人,既然扶兰若喜欢,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笑着点头,眉眼间的皱纹都透着慈爱。 “当然可以了,不过有一点,不能让它伤着自个儿了,知道吗?” 扶兰若点头。 一家人就这样开始晚膳。 整个饭桌上只有沈祖母和扶兰若的说话声。 沈嘉年和沈嘉慕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默默地夹菜。 偶尔不经意地看一眼扶兰若,然后飞快移开眼神。 夜幕降临。 经过暴雨洗刷的夜幕,格外清透。 低垂的夜色下,繁星点点,让人忍不住驻足观望。 临澜院的屋顶上,沈嘉年枕着头。 他一腿微曲,一腿伸直,静静躺在屋顶数着星星。 分明是漫天繁星,不知为何,却拼凑成了扶兰若的模样。 他看着看着便入神了。 想着她的清冷疏离,想着她的冰雪骤消,想着她的似水温柔…… 他满脑子都是她。 心跳乱了,胡乱跳个不停。 沈嘉年狭长的眉微微蹙起。 想着嘉慕之前的话,他不禁怀疑,难道这是她的诡计? 难道又给自己下药了?不然为什么,自己见到她总是失控? 想不明白。 沈嘉年重重地叹了口气。 “二哥,这是怎么了?好好地,叹什么气?” 沈嘉年转头看向来人,噢,原来是嘉慕。 沈嘉慕今日也不平静。 见过了那样温柔的她,心中总是乱乱的。 再加上,素来大大咧咧,没啥心事的二哥,心绪总是混乱。 导致感受到他心思的自己,本就不平静的心思更加乱了。 反正乱得让人心烦,索性来找二哥,谈谈心。 沈嘉年撑起上半身,转头看着提着两坛子酒的弟弟,略微有些惊讶,“嘉慕?你怎么来了?” 沈嘉慕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脑袋,似乎十分无奈。 “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总感觉你心绪混乱。” 似乎被戳到短处,沈嘉年轻咳一声。 然后移开看着他的视线,转而看向漫天繁星,带着丝疑惑,“我也不知道。” 沈嘉慕见他移开视线,心下轻呼了一口气。 轻步来到他身旁,将酒放在二人身旁,也学着他坐下。 似乎十分热心,想要替兄长解决问题,他疑惑出声: “哥,你这段时间,情绪似乎起伏挺大的。” 见他呆愣地看着天上,似乎并不想回答,轻叹了一口气,不再和他拐弯抹角,直击关键:“是因为,” 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沈嘉慕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是因为她吗?” 虽然他没有明说是谁,沈嘉年却知道,他说的是扶兰若。 沈嘉慕眼神微微闪动,划过一抹不知名的意味。 紧紧盯着自家二哥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仿佛是被戳中了心事,沈嘉年脸上的表情一僵,微微转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空气仿佛安静下来,只有初夏的夜幕中,欢快鸣叫着的蝉声。 过了几息,一丝微不可闻的声音从沈嘉年的喉咙中溢出,“嗯。” 当沈嘉慕问出那个问题时,沈嘉年心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扶兰若的身影。 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清冷淡漠,她的温柔宠溺…… 想要否认,却又无从说起。 沈嘉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又想起之前嘉慕说的,可能是被下药的缘故。 虽然有些疑惑,但他无法将这样的行为与那样的人联系起来。 于是纠结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想要和最亲近的弟弟谈谈心。 沈嘉年坐起身来,转过头,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十分认真地询问道: “嘉慕,我这几日……” 他们是双生子,自幼能相互感应到对方的心思。 沈嘉年知道自己的情绪波动瞒不过沈嘉慕,也不再隐瞒,把自己的想法通通告诉胞弟。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面露疑惑。 “我这几日,心跳总是失控,时不时地就急促地跳动。还有啊,我脑子里总是,” 沈嘉年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这才红着耳根,放低声音,悄悄告诉沈嘉慕。 “我脑子里总是,咳咳,总是会想到,想到嫂,想到她。”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 一双眼东瞧瞧西看看,就是不敢看沈嘉慕。 “只要一想到她,我的心跳就不正常了,还有思绪就开始混乱。嘉慕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然后又想起什么,继续补充道:“是不是被下药了?你之前说过,我这种状况可能是下药所致。” “但什么药这么厉害,让我反应这么大,还有些……” 沈嘉慕目光沉沉,看着二哥自顾自说话,偏偏一眼都不敢看自己。 至于他还未说完的话,沈嘉慕心里也有数。 不过就是有些迷醉这种感觉罢了。 沈嘉慕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扶兰若真是好本事,这还没和大哥真正和离呢,就已经把二哥魂都给勾走了。 如果真的让她继续留在沈家,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丑闻,看来真的要警告一下她了。 警告她少做多余的事,不要朝三暮四,不要祸害自己的大哥和二哥。 如果她真的非要掺和进沈家—— 沈嘉慕不由多想了一点。 如果非要掺和进来,那就,只有自己多注意点了。 他目光闪了闪,一想到就要去警告扶兰若,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好了点。 第33章 认错人了? 略带关爱地看了看自己的傻哥哥,沈嘉慕摇了摇头。 之前不过随口胡诌的,二哥直到现在才有所怀疑。 那样的女人可不是二哥可以驾驭得了的。 为了二哥的感情不受伤,看来只有自己多担待一点了。 心中莫名多了丝窃喜,沈嘉慕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想要赶出脑中多余的想法无果,心烦意乱下,随手拿起一坛子酒扔给沈嘉年。 原本沈嘉年不敢看沈嘉慕,但耳朵竖得高高的,余光也紧紧盯着他。 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没想到看到他扔过来一坛酒。 多年的功夫,让他本能地动作,轻易地接住了那坛酒。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沈嘉慕,非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沈嘉慕丝毫不慌,漫不经心地捞起身旁的酒,淡淡猜测道:“她应该没有给你下药。” 原本还想继续完善之前说的谎言。 不知为何,现在却不想给扶兰若泼脏水。 张开的口,变成了替她的辩解。 沈嘉慕眼见自家二哥听到后眼神都亮了,似乎有所意识,然后又继续询问道: “你是不是每次见她,都感觉心跳加速,脸色发红,耳根发烫,脑子感觉都不清醒了?” 无需回忆,沈嘉年立即点点头。 毕竟每天都会发生的事,他实在熟悉不过。 感受到二哥紧紧盯着自己,沈嘉慕这才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或许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二哥你听说过隐疹吗?” 沈嘉年一愣,隐疹? 不卖关子,沈嘉慕缓缓道来,“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去外面游玩,有个小孩子,就是这样的症状。” 见沈嘉年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了几分相信,他又默默引诱。 “她身上是不是有股香味儿?或许是她身上的味道引发了你的隐疹?” “所以每次见了她,就有了这些反应?” 沈嘉慕的话十分在理,沈嘉年听了后,不知为何涌现出了浓浓的失望。 这失望来得莫名其妙,让他有些难受。 沈嘉年的声音中带着浓厚的失落,又有莫名的执着,“是吗?是这样吗?” 沈嘉慕脸色不变,甚至十分郑重。 “或许是。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哥,你还是不要和她走太近了,不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要知道,如果隐疹情况严重的话,是真的会危及生命的。” 眼见沈嘉年脸上浮现挣扎,他又郑重道: “哥,如果你出事了,就算咱们沈家不会对她做什么,但皇上呢?皇上肯定会追究原因,处理罪魁祸首的。” “她本没错,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牵连无辜之人吗?” 沈嘉年不敢继续想下去。 只要一想到扶兰若可能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哪怕是因此受到一点点伤害,都觉得心痛到难以呼吸。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因为所谓的隐疹引起的。 但他不愿让她受到伤害,这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沈嘉年眼眸中的光微微黯淡,一言不发。 随手掀开坛封,大口地灌着酒,喉结急促地上下滚动。 因为灌得太猛,清亮的酒液来不及咽下,顺着嘴角,淌过喉结,浸入衣领。 沈嘉慕见他喝得猛,却并未阻止。 他知道,二哥这是做出决定了,想必不会再接近她了。 他眼眸闪了闪。 有些愧疚,又有些难以抑制的愉悦。 看着二哥越喝越猛,他轻叹一声,愧疚感上涌,还夹杂些难言的心虚。 他侧身上前夺过沈嘉年的酒坛,轻呵一声:“二哥!你在干什么!” 沈嘉年酒量极好,就算猛灌了大半坛子酒,也不见醉意。 他眼神依旧清明,看着沈嘉慕,眼中带着不自知的委屈。 “嘉慕,不知为何,我好难受啊。” 沈嘉慕沉默,拿着酒坛的手顿了一下。 错开他的视线,又把酒还给他,声音平静,“二哥,慢慢喝,别呛着。” 然后他也打开坛封,二人时不时碰个坛。 遥望着漫天繁星,各怀心思地喝着酒,谈着心。 翌日,下过雨的天格外清朗。 湛蓝的天,洁白的云,碧空万顷。 扶兰若让人搬了躺椅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 迎着微风,嗅着桃花香气,她怀里抱着猫,沉浸在医书的海洋中。 她一手拿着书,一手托腮,整个人的心神都在书里。 霎时间,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脱离开来。 沈嘉慕一进院子,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他进门的步子顿住。 看着像是没有丝毫凡尘气息的扶兰若,他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恐慌。 害怕她下一刻如仙子般飞升,离开这凡世。 于是,他轻咳出声,打破这样沉静的氛围。 扶兰若听到声响,抬起眸子。 一双清冷疏离的桃花眼,直直望向沈嘉慕的方向。 她的容貌甚是出挑,但要说最动人的,还是她的眼睛。 谁也不能拒绝她的眼神。 但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只有疏离,而不是柔情。 沈嘉慕的视线不由转到她怀里的橘猫身上。 回想起她看猫的眼神,心中骤然涌起了几丝嫉妒。 扶兰若见他不开口,略有疑惑,不知他来找自己什么事。 便开口问道:“嘉年,你找我有事吗?” 嘉年! 沈嘉慕紧紧闭上眼,不由自主地有了几分不满和委屈。 或许是还不熟悉吧,所以才认错了。 沈嘉慕给她找着借口,企图让心里要溢出的委屈少点。 他平复下心绪,控制着保持声音平稳,“嫂,你,嫂嫂,我是沈嘉慕。” 认错人了? 意识到认错人,但扶兰若也并没有尴尬。 她从躺椅上起身,只是带着些歉意,“原来是嘉慕啊,找我有事吗?” 扶兰若来到石桌前坐下,给自己和沈嘉慕倒了茶。 看着他坐下后,把茶递给他。 沈嘉慕看着她纤长的手指,在茶杯的衬托下,更显素白,喉咙莫名有些痒。 接过茶杯,不似往常般礼节周到。 他直接一口猛饮,想要缓解喉间的痒意。 一杯茶下肚,这才想起来意。 因为扶兰若喜静,因此周围并没有下人伺候着。 沈嘉慕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准备和她说明情况。 他眼眸低垂,看着手中的茶杯,缓缓开口。 “是这样,几日后便是上巳节,祖母要去乾元寺祈福,” 说到这儿,他不由得顿了顿,然后才继续道: “祖母让我问问你,是否要一起去。” 扶兰若静静看着他,微微有些疑惑,不过片刻便消散。 也是,在盛朝,上巳节算是比较重要的节日。 在上巳节时,人们水边饮宴,郊外游春,寺庙祈福。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扶兰若都没参加过节日活动。 上巳节啊…… 对此,扶兰若虽然不是十分感兴趣,但不可否认,还是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若若,我还没参加过上巳节呢,之前都只是看看资料,我们也参加好不好?】 本就有几分兴致的扶兰若,见系统也有兴致,便欣然同意。 得到答案的沈嘉慕点头,然后找借口离开了。 回到栖水院的沈嘉慕,躺在自己平时常呆着的躺椅上,微微放空自己。 原本他去澜院找扶兰若,是为了警告她,让她离二哥远点,没想到…… 他无奈扶额,没想到竟然发出邀约了。 又想起,她似乎分不清自己和二哥。 心中不免有些恼怒委屈,却又有些窃喜。 看二哥的样子,对扶兰若应该是心动了。 但她明显对二哥无意,否则怎么会认不出来二哥呢? 心中的窃喜来得莫名其妙,但沈嘉慕十分享受。 显然,他忘记了,他和沈嘉年是双胞胎兄弟,本就长得一模一样。 再加上他趁着沈嘉年宿醉未醒,穿了和他相差无几的衣裳,这才让人难以分辨。 原本是想戏弄扶兰若的。 没想到当明确知道她真的会认错时,沈嘉慕心里并没有任何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有的只是委屈难受。 所以,他才在扶兰若认错后,第一时间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扶兰若真的没有认出来吗? 第34章 前往藏书楼 扶兰若躺在躺椅上,手中的医书是她从沈星澜书房里找到的。 只是一本基础医书,上面大部分都是治疗各种刃伤的治疗方法。 闲来无事,她便拿出来看看。 书早就看完了,现在兴致也没了,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怀中的柒柒。 不得不说,猫这种生物真的很神奇。 系统穿上这个皮肤,生活习性都变得和猫一样了。 各种肢体动作、喜好等,和真正的猫几乎没什么差别。 就在无聊之时,扶兰若突然想起,沈府似乎有个藏书楼。 昨日原本还打算去看看,结果和沈嘉年去马球场了。 既然无事,倒可以去看看,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呢。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预感,自己要找的东西似乎就在那里。 这样想着,扶兰若起身。 抱起系统,便要前往藏书楼。 只是,这藏书楼在哪里呢? 正在思考,余光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明显也看到她了,便小跑过来。 来到扶兰若身前,毫无预兆地跪下了。 原来是惠兰。 惠兰眼眶通红,泪珠如同大颗的雨滴一般,簌簌而下。 她跪在扶兰若面前,头重重地磕下。 带着哭腔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感激。 “惠兰感谢小姐救助,奴婢妹妹品兰已经大好,谢谢您不计前嫌,谢谢您出手相助,谢谢。” 怀中的柒柒被吓得一惊,毛都炸起来了,扶兰若赶紧抚摸安慰。 看着惠兰一直磕头,扶兰若上前伸手扶她起来。 “不必多谢,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一条命白白消散罢了。” 惠兰满脸泪水,坚定地看着扶兰若,郑重道: “扶小姐,以后惠兰的命就是您的了,我愿意衷心侍奉您,绝不背弃!” 扶兰若摇摇头,神色认真地对她说: “你的命是自己的,你从不是一件物品,也不要把自己当成物品。” 从来没有人对惠兰说过这样的话。 像她们这样的下人,可不就是一件物品。 可以随意被处置,被抛弃,根本不会有人在乎。 但扶兰若会在乎,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之前扶兰若给她的药方,以及提到的碧乌草,身处绝境的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尝试。 没想到短短两三天,药效十分显着。 只是品兰刚开始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她差点以为妹妹就要去了。 对扶小姐给的药方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她怀疑这是扶小姐的报复,报复她恶意陷害。 没想到从那以后,妹妹的咳嗽减少,不再咯血,气色也越来越好。 她这才明白,原来吐出的血是肺中的积血,要完全吐出来后,才能真正地恢复健康。 她对自己恶意揣测感到十分愧疚,又不知如何回报扶小姐。 等到妹妹身子转好,她这才回到沈府,想要奉上自己的忠心,来报答扶兰若,却又被拒绝了。 惠兰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在意被陷害,反而还出手相助,甚至还给自己讲这样从未听过的道理。 她似懂非懂。 但还是心中默默决定,一定要誓死效忠扶兰若,无论她需要与否。 见她神色,扶兰若就知道,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扶兰若叹了口气。 也罢,人各有命,不必执着于扭转他人思想。 想到自己不知道藏书楼的位置,扶兰若神色如常地询问道:“你知道府里的藏书楼在哪吗?” 惠兰点点头,起身行礼,就要带着扶兰若过去,却被她一个眼神止住动作。 惠兰疑惑地看着她,扶兰若这才从怀里拿出一方丝帕,递给她。 指了指眼角,温声笑道:“擦擦眼泪吧。” 那笑意浅淡,却带有不知名的魔力,让惠兰感受到了蛊惑。 她愣愣地接过帕子。 帕子还带着扶兰若的体温,上面香气浅淡好闻。 惠兰的脸蹭地一下红透了。 拿着那方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脸上的泪珠。 她抬起眸子,对上了扶兰若还盈着浅笑的眼眸,赶紧错开眼神,匆匆迈步。 “夫,扶小姐,惠兰这就带您过去。” 扶兰若跟上惠兰,在惠兰的带路下,前往藏书楼。 二人从花园中穿过,通过几条小径,来到了位于沈府西北方的藏书楼。 扶兰若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所谓的藏书楼。 藏书楼不是很大,也不算高,只有五层。 外形却很大气,让人一看便知,建造之人的用心和精巧。 惠兰见她定定看着藏书楼,给她解释这楼的来历。 “沈府是先皇所赐,原本是先皇当王爷时的居所。” “因为先皇喜爱看书,便特意修筑了这藏书楼,之后广为搜集各类书籍,置于藏书楼中至今。” 扶兰若点点头,和惠兰进入藏书楼。 “各类藏书都有,应该还分了类的。” 惠兰边走边为扶兰若讲解。 二人来到一楼的书架旁,惠兰指着书架上的小字道:“小姐您看,书架上就有书籍分类。” 扶兰若上前一看,果然如此。 在没有大数据的时代,要想对书籍进行分类汇总,形成有条理的目录,确实是个麻烦,只能通过这样简单的分类方法。 “在大厅正中心,有每个楼层的书籍总类目录,小姐可以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书籍。” 闻言,扶兰若看向中心的圆桌,上面摆着几册书,翻开一看,果然是汇总目录。 她随意地翻着,想要看看医药类目在哪个位置。 片刻后,她翻书的手停住,找到了。 五楼-东南-七架-六列。 她记下位置,将目录放回原处,招呼惠兰,二人便上楼去。 就在她到二楼时,心中莫名有种感觉,她想要找的东西就在楼上。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她凝聚全部心神感知,顺着指引来到楼上,没有注意到怀中系统的些微心虚。 她看着眼前的书架——五楼-东南-七架-六列。 眼眸闪了闪,这是巧合,还是…… 收敛心绪,顺着心中感知,朝着一本素皮书伸出手。 她的手已经触碰到那本书,就要从书架中抽出。 这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 那只手将书往书架一按,书就从扶兰若手中离开,瞬间回到原位。 扶兰若侧身看向莫名出现的人。 一个约莫六七十岁的老人,他蓄着一把灰白色的大胡子,遮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一头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将已经爬满皱纹的额头微微遮掩。 分明是老态龙钟的姿态,但那双眼却并不显浑浊,倒是透着清亮。 脊背也没有因为年老的缘故而弯曲,反倒是直挺挺的。 他不高,整个人比扶兰若还要矮半个头。 但精神状态良好,颇有一副老顽童的样子。 见扶兰若看向他,他侧眸瞥了一眼她。 双手插着腰,略微嘶哑的声音从他喉间溢出。 “你是哪家的女娃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随便拿别人的书?” 扶兰若一怔,没想明白他的话。 按理说,她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沈将军的妻子。 对于藏书楼中的书,应该是都可以随意翻阅的。 但这个突然出现的,有些奇怪的人,却说她拿别人的书。 难道这藏书楼不是沈家的,而是眼前这个人的? 那也不对啊,惠兰不是说,这沈府是先皇做王爷时的居所,后被赐沈家做了沈府。 那这个人又是从哪儿来的? 脑中思绪一闪而过。 扶兰若虽想不明白,但还是十分礼貌地对他行了一礼,带着些歉意。 “十分抱歉,我不知这是您的书。” 扶兰若先是道歉,然后又提出想翻阅书籍的想法。 她有一种预感,自己要找的书,就在眼前。 “不知晚辈可否借阅刚刚那本书?” 眼前的老人眼中精光一闪。 这个女娃子并未说出自己的身份,反倒是先道歉,有点意思。 他背靠着书架,就地坐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那不行,这可是我的珍藏,是你想借就借的?” 瞥了她一眼,又淡淡道:“再说了,你谁啊?就想借我的书?” 第35章 怪老头 一直跟在扶兰若身后默不作声的惠兰,见竟然有人如此轻慢扶兰若,她实在受不了了,有些生气。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难听,这藏书楼是沈家的,按理说这书也是沈家的,怎的变成你的了?” “小,夫人对你客气,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越说越生气,惠兰想着扶兰若的身份,下巴微微一抬,颇有些气势。 “夫人可是沈大将军的妻子,还不过来行礼道歉。” 他瞅了瞅像是只老母鸡护崽的惠兰,又看了看她身后有些无奈的扶兰若,越发觉得有意思。 他一手托腮,眨巴眨巴眼,声音中带着些低劣的惶恐。 “原来是沈夫人啊,失敬失敬。” 见惠兰脸上浮现知道错了吧的表情,恶劣地话音一转。 “那又如何,不借就是不借。” 说着,那张皱巴巴的脸,还冲着惠兰比了个鬼脸,把惠兰气得不轻。 “你!你!你!” 胡子拉碴的,额头上全是皱纹,两只手辅助做了个鬼脸。 那张脸确实有够气人,也有够滑稽。 扶兰若和系统看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拉回了惠兰的理智,她哼了一句。 反正说不过,不说了。 她站在扶兰若面前,怒气冲冲地盯着小老头,却又说不出话来。 扶兰若无奈,让惠兰到自己身后去,阻止这场闹剧。 那小老头看了眼笑意满眼的扶兰若,也哼了一句,收回手,两手背在身后。 【哈哈哈哈,若若,这小老头真好笑,好有趣。】 扶兰若轻轻弹了一下猫猫头,无声回应。 她在小老头面前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他,询问道: “前辈,请问如何才能借阅那本书呢?” “或者我就在您面前看,不带走,这样可以吗?” 在她靠近时,小老头不知为何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趁着她还未反应过来,出手迅速,捞过她的手,伸出爬满皱纹的小指,放在了她的脉上。 他神情并未有所变化,只是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意味。 放开她的手,身体更加松散地靠着背后的书架。 对于他近乎有些冒犯的动作,扶兰若却并未生气,只是耐心地再次问道。 “前辈,您同意借给我看看吗?” 扶兰若对他的称呼,从没有署名的您变成了前辈。 原本还不确定眼前的老者究竟是谁,但经过他刚刚的动作,扶兰若大致知道,这是一位有着高超医术的医者。 自从开始学医后,她发现真正的中医,有着决定患者生死的能力。 无需蓝星那些高科技器材,只要寻对了病根儿,用对了药,扎对了针,就能从根上祛除病痛。 作为一名绝顶医者的传承人,她对医术一道,有着天然的敬意。 尤其是这样一位,能用尾指进行脉象分析的人,堪称医学大师。 所以她神色端重,致以最高的敬意。 小老头嗅着她身上那股子浅淡的药香味,结合她的态度,对扶兰若的评价又上了几分。 产生了种想要收她为徒的强烈想法。 小老头正要开口,发现她身后站着,有些担忧的惠兰,瞥了她一眼。 “让你身后那个小丫头出去,我再和你说。” 扶兰若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大师们总有些癖好,也能理解。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家师父。 扶兰若嘴角溢出一丝笑意,然后转过头,让惠兰下楼等自己。 见惠兰走后,小老头这才站起身来。 短小精悍的身子,丝毫不见老态,一举一动轻盈自在。 他围着扶兰若转了一圈,嘴里啧啧个不停,眉宇间带着满意。 系统见这怪老头,举止怪异,像是个怪蜀黍一样围着大美女转,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变态。 【若若,你说,这怪老头怎么奇奇怪怪的,围着你转干嘛?】 扶兰若摸着猫猫头,结合他给自己把脉的动作,猜测道: “或许是,看一个先天性心脏病人,竟然没死的惊讶?” 【若若,不许胡说!跟着我说,呸呸呸。】 系统严肃的声音响起,扶兰若失笑,跟着在心里呸呸呸。 这时,小老头在她面前站定。 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手捋着胡子,端出了一派高人作风,“你这小女娃,不简单啊。” 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开口,故意侧过身子,想让她先开口。 但扶兰若不接这一招,看着他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静静等着他再度说话。 果不其然,不过几息,小老头就站不住了,暴露本性。 他转过身来,双手叉腰,指责扶兰若。 “你这小女娃,怎么回事,不知道尊老吗?给你开口的机会,怎么不说话?!” 扶兰若这才行了一个晚辈礼,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前辈这是说哪里的话,晚辈这不是在组织语言吗?” “哼!” 小老头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她的说辞,随后神色一转,“你是药王谷的人?” 扶兰若愣住,心中百转千回。 他怎么知道? 扶兰若离开药王谷后,从未对谁透露过身份。 难道是药王谷的仇家?还是师父的仇人? 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想着,扶兰若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警惕。 “你那是什么眼神!” 看着扶兰若眼中的警惕,小老头不由有些炸毛。 现在的小女娃子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怀疑好心人。 他不小心瞄见了自己的穿着,于是低头看了眼。 这才发现,之前为了研究一张药方,自己已经三个月没洗漱了。 再加上经常往外跑,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勾得破破烂烂。 他又伸手摸了摸头发,果不其然,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今日才回来,一回来便直奔藏书楼,毕竟这里算得上他的大本营。 结果刚刚回来,就看到有人要拿他的心血之作,当即不得扣回去。 这一套动作下来,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情况,难怪那小女娃子那副表情。 他手握成拳,虚掩着嘴,尴尬地咳了咳,“别担心,我没有恶意。” “我只是想问问你,宣契怎么样了。” 宣契? 这不是师祖的名字吗?难道他认识师祖? 怎么没听师父说过呢。 她略带狐疑地看着小老头,试探地问道:“您认识师祖?” 只见那小老头昂起头来,露出回忆的神色。 “当然认识,我和他可是挚友。” “我们因医术相聚,互相学习、进步,我们可以说是对方的好友,也可以说是对方的师父。” 扶兰若看着他,先是志气高昂,十分高兴,然后又情绪低落下来。 “后来,因为一些事,我们各自分开,几乎断了联系。” “也是后来,我听闻江湖上传闻药王谷药王医术高超,一手针灸之法出神入化。” “我才知道,他创建了药王谷。之后也去找过他,但终究……哎。” 一切的话语,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空气中。 扶兰若正想组织语言安慰他,没想到这小老头变脸速度倒挺快。 上一秒还情绪低落难过,下一秒又恢复了活力。 “所以,他是你师祖?他小子可以啊,收了徒弟,徒弟又收了这么漂亮的徒孙,他是不是很得意啊?” 扶兰若顿了顿,不知道他这是强装的活泼,还是本性便是如此开朗。 略微组织了语言,这才开口,“师祖他,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离开人世了,我也未曾见过他。” 扶兰若看得真切,小老头脸上的笑容淡了,眼中的悲戚掩不住地溢出。 又是一声长叹,既是叹他这么多年没有与宣契一见,也是叹命运无常。 “前辈,您——” 从来没有过多余情绪的扶兰若,见他如此难受,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幸而他是个真正的乐天派。 对于生命短暂无常,他也不是头一回经历了,很是自然地接受了多年老友的逝去。 目前更重要的是—— 他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扶兰若。 目前更重要的是,他也要找个接班人,想必老友的徒弟也不会介意吧? 介意也没办法,谁让他不好好看好自己的徒弟,偏偏让她跑到自己面前了。 后悔?那就后悔去吧。 我只知道,我要有徒弟啦。 第36章 拜师明巳 不过在此之前,要解决一个问题。 小老头收敛表情,那张胡须发丝凌乱,显得有些滑稽的脸上,一派郑重。 他看着扶兰若,“你已经是半个药人了对吧?” 扶兰若怔住,感叹于他的敏锐。 不过是见了一面,把了一脉,就能确定自己的情况,只能说不愧是师祖的好友兼师父吗。 她微微点头,目光淡然,“的确如此。” 小老头又继续道:“你知道你刚刚即将拿到手的书是什么吗?” 扶兰若抿了抿唇,不知道是否要说实话。 如果说实话,那怎么解释自己如何得知的呢?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点了点头,“是医书吧。” 小老头给了她一个赞赏的表情,手捋了捋胡子,“没错。” “那你知道,那本书的撰写者是谁吗?” 扶兰若看着他一脸满得要溢出来的得意,心中暗笑。 她轻咳一声,收敛声音中的笑意,这才出声,“难道是前辈您所着?” 前辈两个字,让小老头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 随即又舒展开来,反正是我的徒弟,等会儿就让她改口。 他昂起头,眉宇间的傲气凛然,像是只展示自己的公鸡。 “算你女娃子有眼光,没错,此乃《药王宝典》,由我融汇毕生所学而着。” 他的语气倒是一派淡然。 只是那余光,牢牢锁定扶兰若,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真的是《药王宝典》。 扶兰若有些激动,终于找到了,师父有救了。 她随即放下怀中的柒柒,向小老头行了一个大礼,“望前辈让我借阅宝典。” 似乎担心他不同意,毕竟刚刚他已经拒绝自己两次了,有些急促地补充道: “我师父身负剧毒,我不求偷师学技,只求能够救师父。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老头看着她眼神中的坚定,心中也是感慨。 随即他思绪一转,脸上神情更为严肃。 “我观你脉象,虽基本正常,但仍有些虚浮。你的心脏有些问题?” 顿了一瞬,继续道:“你这半药人之躯,受了很多苦吧?这才让你基本与常人无异。” 见扶兰若没有多余的表情,小老头感叹,这小女娃子还真是,淡漠得可以。 随即他的话,让扶兰若脸色微变,他说: “你是打算找法子,彻底成就药人之躯吧。” “然后,用药人之躯,为你师父换血。” “如此一来,他身上的毒便能解了。我说的,是与不是?” 众所周知,药人不仅百毒不侵,他的血还是最佳的毒素解药。 所以,一旦成了药人,对他本身而言,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会把他当成天然血包。 平常就养着,有用之时便割上一刀放血,即可解毒,又能养身美容。 且不说成为药人要遭受的苦,就说这可怕的后果,就让人难以接受。 幸而,要成就药人之躯,不仅需要耗费巨量的珍贵药材,更重要的是需要有合适的体质。 因此,随着最后一个药人被榨干利益死去,药人渐渐消失在人前。 而炼制药人的方法,也因过于艰难,逐渐湮没在历史长河中。 面对小老头带着些谪问的眼神,扶兰若错开视线。 她垂下眸子,淡淡地应了声是。 小老头知道,她师父为治疗她的先天不足,费了很多心思,用了各种珍贵药材,才让她勉强与常人无异。 但也因此,误打误撞间造就了她的半药人之躯。 或许也是如此,才没有进一步的治疗。 从半药人到药人,药浴、饮药、针灸等多种步骤十分精细。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小老头或许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小老头相信,就算她师父知道,也不会让她成为药人的。 他从扶兰若的脉象中得知,她师父为了延续她的生命,恢复她的健康,确实做了很多努力。 想必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命,就让她面临那么危险的处境。 他看着眼前年纪尚小的女娃,一脸淡然,并不将生死危机放在眼里。 他瞬间明白,这小女娃是背着她师父来寻方法的。 “我叫明巳。” 明巳扶起扶兰若,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 明巳? 扶兰若纤长的柳眉微微拢起,眼中闪过些许疑惑。 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系统给的世界剧情中并未出现。 而自己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 既然他能够编撰《药王宝典》,医术一定十分高明,无需执着于他究竟是谁。 有的人,史上无其名,却有着实实在在的能力。 只要能救师父就好。 想通这一切,扶兰若眉宇舒展开来。 她起身后,又行了一个晚辈见前辈的礼,郑重道:“明前辈好。” 她的目光一直看向明巳,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借阅,我就一直求你的样子。 明巳知道她的决心,也相信她是真的想要救她师父。 但真成了药人,她一定会去救她师父。 如果一定要通过换血,那按照她这样的身体素质,一定会面临巨大的风险。 明巳爬满皱纹的眉头笼罩了一层愁绪。 看她好似无欲无求,实则最为执着。 一旦认定的事,绝对会拼尽全力去做。 罢了罢了,这性子和自己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不再多想,他散去身上的严肃郑重,笑嘻嘻地问道:“我还缺个徒弟,你要不考虑考虑?” 扶兰若被他突然转变的话题噎住。 刚刚还只是借阅医书,怎么变成收徒了? 虽不知明巳的用意,但扶兰若知道,自己之后要回去救师父,到时候还不知自己这条命能不能留下。 如果真的就此失去性命,岂不是浪费了前辈的一番心意。 只有真正学过医的才知道,作为师父,要培养一个徒弟需要付出多大的心血,要付出多大的心力。 因此听到明巳的话,她十分惊讶,想也不想就要开口拒绝。 显然明巳也知道她的想法,在她开口说出拒绝的话语之前,一句话堵死了她的话。 “我的毕生所学,只传授给我的弟子。” 他努了努嘴,“努,那本《药王宝典》可是我给未来徒儿的传家宝,可不会给外人翻阅的哦。” 扶兰若听着他充满暗示的话,又见他略带俏皮地眨眨眼,便知道,前辈这是真的想收自己做弟子。 她微微默然,又继续道:“可是,我天分实在不高,不敢浪费前辈的精力。” 这话一出,像是捅了明巳的马蜂窝,他顿时吹胡子瞪眼。 “你竟然说自己天赋不高?” 他气得左转转右转转,实在忍不住,又倒回来看着扶兰若。 “看你年纪不大,想必也就十来岁,就算从小学医,也不过学了十几年。” “短短十几年就敢随时身上几大穴位带针,甚至藏了不少银针在身上,你和我说你学艺不精?” “就单单说针灸一道,你已经是登峰造极,怕是已经超过你师父了吧?” 虽是问句,却十分笃定。 扶兰若对上他闪着精光的眼眸,哑然无语,却也十分惊讶。 从来没有人看出自己身上藏着的银针,他是怎么知道的? 明巳眼瞧着扶兰若惊讶不已,显得十分得意。 “想知道?那先拜了师,上了茶,我就告诉你。” 扶兰若脸上不由浮现了一丝无奈。 “明前辈,凭您的医术和智慧,应该知道,我最后不一定能活下来,您何必要浪费自己的精力和心血呢?” 见扶兰若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把事摊在牌面上来说,明巳的神情才稍稍缓和。 他才不管那么多,瞥了她一眼,傲然道:“凭我的医术,和你的天赋。” 扶兰若怔住,随即薄唇轻抿,片刻后,她郑重地行了个拜师大礼。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扶兰若一拜。” 明巳得了宝贝徒弟,高兴得不得了。 努力压下想要蹦一蹦的强烈想法,故作镇定,右手握拳虚掩着唇,轻咳几声。 “咳咳,起来吧,乖徒儿。” 第37章 《药王宝典》 收了徒弟的小老头十分开心,当即抽出融汇他毕生心血的《药王宝典》,把它送给扶兰若。 并让她认真学习,先把所有内容都熟悉了解一下。 五日后他再抽查情况。 有不懂的,五日后他一并为她解惑。 原本明巳还想多说一些,却发觉自己身上似乎?发臭了。 一生不知尴尬为何物的明巳,在新收的徒弟面前罕见地多了几分尴尬。 赶紧安排完课程,就溜走了,势必要在几日后挽回自己的颜面! 送别明巳后,扶兰若这才仔细查看手中的书籍。 那是一本有些旧,泛着黄的浅蓝色素皮书。 没有封面,整本书约莫有一指厚,整体平平无奇。 当她打开这本书,第一页上“药王宝典”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放肆的书名,极致的狂草,让人不禁对这本狂妄的书产生了丝丝好奇。 正要翻阅,便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有人上楼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合上书,转头看向楼梯入口处。 一袭暗红色锦袍的男子,从楼梯处进来。 一只简单的小冠将他所有发丝束起,唯余几绺碎发在额前,衬得他少年意气。 他似乎来得急促,满头大汗。 在看到扶兰若时停下,扶着旁边的书架,大口喘着粗气。 扶兰若见此,不由得疑惑地挑挑眉。 这沈家二爷不像是会来看书的样子,他来干什么? 不过显然,扶兰若对此并不关心。 只要与自己无关,一切皆不上心。 她垂下眸子,看了眼手中的素皮书。 心道,我还有的忙呢。 她屈膝抱起在地上舔毛的柒柒,拿着书就要错身离开。 却见沈嘉年不自在地后退几步,似乎在和自己保持距离。 有点反常。 但扶兰若并不好奇,对着他微微点头,就要离开,却被他出声打断。 “嫂,你,扶小姐,你没事吧?” 沈嘉年竭力缓过气来,与扶兰若隔着老长距离。 他脑袋左瞧右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扶兰若摇头,“无事。” 只见他眉宇之间笼上了一层疑惑,“你有没有遇到,嗯,一个,奇怪的老头儿?” 他说的应该是自己刚刚认的明师父吧。 奇怪的是,似乎沈嘉慕认识师父,但作为沈府下人的惠兰似乎不知道。 扶兰若垂下眸子,眼中闪过沉思,或许只是惠兰不知道吧。 但惠兰已经在沈府伺候了十年。 按理说,不应该不知道明师父的存在。 但看她的行为举止,显然并不知道师父的存在…… 甩掉脑中多余的想法,不再思考明师父身上的秘密。 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没必要刨根问底。 只要明师父不说,自己也没有必要多问。 她抬眸看向沈嘉年,还是如实说了,“见过。” 又回想起明师父的一系列动作,嘴角带了点笑意。 “不过他并不奇怪,反倒是率真可爱。” 率真可爱?! 这是形容那个怪老头儿的? 沈嘉年觉得不可思议,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不由自主朝扶兰若迈了一步,似乎想看看她到底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但又想起嘉慕说的话,不由顿住脚步,还往后退了三步,又不放心道: “你还是离那个率真可爱的怪老头远点吧,他这个人,” 沈嘉年顿住,在心中琢磨了一下,才想出了给明巳的形容词。 “嗯,他疯疯癫癫的,小心伤到你。”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却见扶兰若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沈嘉年看得真切。 那一眼淡漠异常,似乎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哦不,是根本没把他这个人放在眼里。 像是只被抛弃的大狗狗,沈嘉年不由捂住胸口。 那里的跳动不似往常一般剧烈,反倒是透着沉闷。 他有些无措。 自己分明是好心提醒,却不知道为什么扶小姐好像有些不高兴。 他和沈嘉慕小时候来这里捉迷藏,不小心被那个怪老头发现。 然后那个怪老头就威胁他们必须拜他为师,跟着他学东西,还用好些臭臭的药液让他们泡澡。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每次泡澡,他的身体都疼痛异常。 怪老头师父平时最大的恶趣味就是捉弄他们,让他们简直有口难言。 原本他们想要给祖母告状,让祖母赶走这个奇怪的老头。 却发现那个怪老头师父早就发现他们的想法,给他们吃了毒药。 一旦他们想告状,肚子就绞痛异常。 试了几次,他再也不敢有告状的想法了。 他后来发现,这个怪老头师父好像很厉害。 教授给他们的武功也很厉害,起码他从小打架就没输过。 但一想到怪老头师父对他们,尤其是对他的折磨,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怪老头师父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他好。 经过多年习武,现在他一身武力,可谓是难逢对手。 虽然沈嘉年知道怪老头师父人不坏,但师父做事没有章法,疯疯癫癫的。 他只是担心师父下手没轻没重,不小心伤到扶小姐罢了。 想到这儿,沈嘉年又有些委屈。 为什么扶小姐不理解自己的好心呢? 他垂下眼眸,瞧了眼胸膛。 今日心跳似乎并未太过失控,反而有些发闷…… 他眼眸中有些疑惑,还有些自以为是的了然。 沈嘉年觉得沈嘉慕说得对,应该是扶小姐身上的味道引发了隐疹,只要自己不靠近就好。 但一想到不能接近扶小姐,心底又莫名失落。 他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吹吹风,想要吹走心里杂乱的感觉。 风拨动他的发丝,轻拂着他的脸颊。 心底的躁动却迟迟不能平复。 另一边,正在书房的沈嘉慕,若有所觉地来到窗户处。 抬眸,一眼就看见了藏书楼的二哥。 感受着他内心的不平静,沈嘉慕扯了扯嘴角。 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扶兰若才不管他们怎么想,拿着书下楼,唤上惠兰就回了澜院。 她来到桃花树下,又回到躺椅上,翻开素皮书,开始了忘我的学习。 似乎是为了方便后面添加内容,整本书并未标注目录。 但对扶兰若而言,这都无伤大雅。 她继续翻看着。 就在她翻过内页的首页时,好看的眉不自觉地蹙起,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人疑惑的东西。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连续往后翻了许多页,几乎翻完了所有的内容,这才确定。 扶兰若扶额。 蹙起的眉舒展,几缕笑意爬上了脸颊。 一旁静静舔毛的柒柒,感受到扶兰若的动静,爪爪一搭,就要凑上来看看。 【若若怎么了?】 扶兰若把书翻过来,递到柒柒的面前。 【!!!】 柒柒茶色的眼瞳瞬间睁圆,带着些不可置信。 看了看扶兰若,又看了看书,虎头虎脑的猫脑袋上挂了好多问号。 【这就是《药王宝典》?】 【我说呢,那小老头儿就随便放在书架上,也不担心被人拿走。】 【感情就算被人拿起来翻阅,也看不懂?】 扶兰若无奈地轻轻敲了敲猫猫头,声音中带着宠溺,眼神无奈,“是师父。” 柒柒圆睁猫猫眼,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些控诉。 【好吧好吧,那你便宜师父真厉害。】 扶兰若的视线再次回到书上,单手托腮,带着些沉思。 视线来到她再次翻开的《药王宝典》。 只见书上几乎没有文字,每一页都是些残缺的图画拼凑而成。 一眼望去,就好像这本书是未完成的残次品。 就算有学医之人,也不一定能看出,这是本医书,还是本蕴藏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医药学高度的医书。 自小学医,不知识记了多少药材,与千百万种药材打过交道的扶兰若,仅仅是刚开始有些诧异。 之后,通过仔细辨认,能够确认,这确实是医书。 极有可能真的是柒柒给的剧情中提到的《药王宝典》。 虽然每一页上的图画残缺,但她一眼就能看出,那部分残缺是哪种药材的一部分。 就拿第一页来说,有桂枝、芍药、生姜、大枣、炙甘草的特征残缺图。 这几味药材又按照一定顺序位于半只碗中。 在那半只碗旁边,还有另外半只碗,碗里盛了些…… 粥? 辨别出内容后,还需进行理解。 这一页的药方,是医治风寒的。 大致讲的是,桂枝、芍药、生姜、大枣、炙甘草五味药水煎。 半碗送服,后再吃半碗粥,以助药力。 成功解读第一页药方内容后,扶兰若有些好笑。 明师父医术高超,没想到画技也十分出众,还十分有趣。 看着这自带加密的医书,扶兰若不得不佩服明师父的奇思妙想。 甩开多余想法,扶兰若沉浸在医书之中。 第38章 云惜莲云惜雪 盛云蔚原本只是打算邀请扶兰若去自己的公主府赏花。 但又怕她拒绝,这才说是本来就准备办的赏花宴,会邀请众多京城贵女,希望她也参加。 于是,在邀请扶兰若后,回到公主府,这三日都在准备赏花宴。 这不是盛云蔚第一次举办宴会,却是她最用心的一次。 因为这次是为了拉近自己和仙女姐姐的关系,联络感情的宴会。 她一直尽心准备,包括赏花路线、才艺展示、宴席位置以及宾客席位等等,忙得她脚不沾地。 虽然忙碌,但盛云蔚看到自己的公主府布置得美轮美奂,心下十分满意。 时间转瞬即逝,终于到了长乐公主盛云蔚的赏花宴。 公主府—— 人声鼎沸,宾客盈门。 公主府大门敞开,一辆辆精致的马车接连不断,十分有规律地停在公主府门前。 待马车上的娇客下车后,车夫又会驾着马车离开,从公主府角门处到马车驾停处静候宴席结束,再接到主人回府。 公主府大门前,还有侍卫检查公主府发出的请帖,确认无误后,再放行。 扶兰若按照约定的时间,乘着沈府的马车来到公主府。 下车后,便要进府。 却在公主府门前被拦住了,只因公主忘了给她送请帖。 “小姐,请出示赏花宴请帖。” 门口查验请帖并登记的侍卫看着扶兰若,脸上露出惊艳的神色。 他还未在京中看过如斯美人。 清冷出尘,不染凡烟。 怀中的橘猫油光水滑,一看就知是细心呵护的,那双茶色瞳眸还透着人性。 惊艳过后便是郑重。 公主今日的赏花宴,邀请的可都是京中的贵女。 虽然没见过这位小姐,但她的样貌和周身的气质决定了,她绝不是普通人。 侍卫原本就十分和气的脸上,挂着更为和蔼的笑容,笑呵呵地提出查验请求。 而扶兰若听到还有请帖的要求之时,抚着柒柒的手顿住。 眉宇之间浮上一丝疑惑,还需要请帖吗? 她摇摇头,“我并没有收到请帖,但公主确实邀请了我,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扶兰若的话一出口,那侍卫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住,没有请帖?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 发觉扶兰若的衣服款式虽简单,却是低调奢华,似乎是尚衣堂中价值千金的蜀锦。 他有些为难。 按理说能穿得起这样衣服的人,绝对不简单。 但她确实又没有请帖,如果自己不让她进去,岂不是可能会得罪大人物? 如果让她进去,万一她是来找麻烦的,岂不是得罪了公主? 就在他两难之际,一道娇喝打断了他的为难。 “怎的?没请帖还想进公主府?” “哪里来的穷酸晦气,我劝你还是赶紧夹着尾巴回家吧,少在这儿丢人显眼了。” 她声音娇俏,分外好听,只是说的话,实在叫人难以恭维。 扶兰若注意到,刚刚还有些为难的侍卫,听到她的声音后,变得有些紧张。 她挑了挑眉,显然对声音的主人有了几分好奇。 扶兰若转过身看向那女子。 一袭嫩黄色裙装,头饰华丽,妆容精致。 女子不过十六七岁,便已生得一副好样貌。 宛如刚开放的连翘,娇俏可人,让人见之心喜。 她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仰着头,眼中含着一丝不屑。 看到扶兰若转身后,眼底又浮现出不自觉的惊艳。 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一白衣女子打断。 “这位小姐,请不要介意。我家姐姐不是有意的,她只是有些心直口快,还请小姐海涵。” 【!!!白莲花!!!见到活的了!!!】 怀中的柒柒原本还百无聊赖,听到有人讽刺扶兰若,还有些生气。 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了经典的白莲花语录,闻到一股子白莲味儿。 它激动异常,竖起耳朵,想听听她还能说些什么。 原本只是觉得那位白衣女子说话有点奇怪的扶兰若,听到柒柒又在说什么白莲花,还一副激动的样子,有些好笑。 她不动声色,丝毫没有将她二人的冒犯放在眼里,微微点了点头。 “没关系,我并不介意。” 扶兰若看得清楚,虽然那黄衣女子出言不逊,但观她眼神明亮,并无浑浊恶意,应该是个天真烂漫之人。 只是这样难听的话从她嘴里说出,难免叫人对她生出几分恶感。 尤其是…… 扶兰若瞥了一眼她身旁的白衣女子。 尤其是还有人在一旁拱火。 虽然扶兰若不知道什么是白莲花,但那女子一开口,扶兰若似乎隐隐知道了。 那白衣女子表面好像是在为自己姐姐道歉,实则是在暗喻她没有教养,不懂礼貌。 甚至有些恶意挑动那黄衣女子情绪。 要是换个人在这儿,或许就和她们吵上了。 但在这儿的是扶兰若,她对她们二人的龃龉并不关心。 只是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那黄衣女子。 这位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有的人自以为掌握她人脾性,岂料有人棋高一着。 不欲让门口的侍卫为难,也不想耽误后面车马中的女孩子们赴宴。 她回头对侍卫说:“我确实没有请帖。既然不能进去,那我就先回去了,望告知公主一声。” 见侍卫面露难色,扶兰若顿了一瞬,又继续补充道: “你就说,三日前的邀约,今日无奈失约即可。” 然后对着侍卫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她转过身,让出路来,淡然道:“两位小姐,你们可以进去了。” 说罢,就要离开。 下一瞬,一只手拦在她的身前。 扶兰若不得不停下步子,侧头看向那白衣女子。 只见她面上露出歉意的笑容,眼中也带着不好意思。 见扶兰若看向自己,便收回手,礼貌地行了一礼,这才施施然道: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我是吏部尚书家的三小姐,我叫云惜莲,那位是我的二姐,她叫云惜雪。” “今日是我们冒犯了,来日必定登门致歉。” 【莲!果然是白莲,连名字都这么贴切,她应该叫云白莲才对吧。】 扶兰若原本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听到柒柒的话,不由失笑,亲昵地敲了敲它的猫猫头。 这位云惜莲小姐,段位确实比较高。 但她似乎对自己抱着丝丝缕缕的敌意,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以扶兰若过目不忘的好记性,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位云小姐。 却不知何时得罪了她,引得她费心编排这一出好戏。 看戏可以,但扶兰若并没有自己唱戏的习惯。 她并不接茬,脸上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嘴里却直接拒绝了。 “云三小姐不必道歉,二小姐也并没有冒犯到我。” 说到这儿,她侧头看向云惜雪,对着她笑了笑,晃了她的神。 然后又继续道:“我确实没有请帖,不能进去也是应该的。” “虽然二小姐说话直了点,但实在率真可爱。今日之事算不得冒犯,后面还有很多小姐等着进公主府呢,就此别过吧。” 云惜莲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去,确实看到了众多马车还在有秩序地排列着。 今日公主几乎邀请了上京所有的贵女,往来之人甚多。 她们这会子功夫,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后面已经有好几家小姐都已经下马车了。 好几位小姐就在她们身后等着,有些不耐烦。 按理说,云惜莲最好就此罢手,免得耽误时间。 但她偏偏不。 第39章 谁说你不能进? 云惜莲故作亲热地想要牵起扶兰若的手,却被她避开。 但云惜莲脸上并无尴尬之意,只是歉意更深。 她先是对侍卫说她们暂时不进去,在旁边等一下,然后让出了位置。 她拉着云惜雪,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二人带到了大门的另一侧。 这里位置还比较宽敞,也并不影响其他人进出。 云惜莲又继续道歉。 柔和歉意的话语中,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咄咄逼人。 “实在抱歉。虽然小姐并不在意,但今日之事的确是我们的错,只有登门致歉才能表达我们的歉意。” “父亲自小教导我们为人处事,如今做错了,就一定要道歉,否则对不起父亲的教导。” “希望小姐给我们一个登门致歉的机会。” 扶兰若看着她脸上真切的歉意,又不经意瞥见了云惜雪眼中闪过的嗤笑,不由扯了扯嘴角。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难缠的人。 字字句句都是歉意,但话里话间,礼貌周全中又隐隐带着…… 嗯,用柒柒的话来说,就是道德绑架。 说实话,扶兰若对今日这不痛不痒的冒犯并不在意。 这却成了云惜莲强行建立联系的关键。 不得不说,她有点头疼。 看着云惜莲眼中并未完全藏好的嫉妒,扶兰若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并未见过她,她哪里来的嫉妒? 脑中精光一闪,扶兰若明悟了。 她意味不明地看着云惜莲。 难怪非要登门致歉,原来是看上了沈家的公子。 只是不知她喜欢的是谁。 但也并不难猜,从她眼中深藏的妒火来看,大概率是沈星澜了。 扶兰若默然,自己这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尽管知道了她的目的,扶兰若也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 毕竟自己就要离开沈家,没必要徒增是非。 尤其是,这位云惜莲小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于是乎,扶兰若淡淡道:“云三小姐真是好教养。” “既然令尊教导你为人处事,那有没有教导过你‘他人若不相扰,勿扰之的道理’呢?” 话很直接,甚至直接得有些难听。 但云惜莲脸色如常,并未有丝毫难堪。 她之前观扶兰若与侍卫的对话,便察觉扶兰若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 这才让二姐帮忙,想要以扶兰若为切入点,有个名正言顺的进入沈家拜访的理由。 万万没想到,这人是颗软钉子,实在有些难搞。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如果自己再说,反而适得其反。 云惜莲分析情况后,不再坚持,“小姐说得对,是我执着了。” “不过,小姐既然受了公主邀请赏花,如果忘记带邀请函的话,我和二姐可以带你进去,以此作为我们的道歉,小姐觉得如何?” 云惜莲脸上的歉意越发真诚,仿佛真的替扶兰若着想一般,体贴地为她解决问题。 但扶兰若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不过就是一计未成,再生一计罢了。 无非就是要通过宴会,拉近关系。 然后将自己作为她名正言顺拜访沈府,“偶遇”沈星澜的理由罢了。 扶兰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就不用了,既然无法进去……” “谁说你不能进的?” 话还未说完,一道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引得三人转头看去。 原来是长乐公主盛云蔚。 今日的盛云蔚可谓是盛装打扮。 一袭大红色宫装艳丽如霞,俏丽的小脸儿上满是高傲娇气。 她大步而来,不顾身后向他行礼的各家小姐,直冲冲地奔到扶兰若面前。 先是带着挑剔的眼神在云惜莲身上上下扫视,然后才亲亲热热地抱着扶兰若。 “若姐姐怎么不进来?让我好等。” 周围围观的众人大跌眼镜。 素日张狂跋扈的长乐公主,竟然也会撒娇? 究竟是何方妖孽,竟然让公主撒娇? 扶兰若瞬间成了众人视线的中心,千百道视线在她身上凝聚。 静了片刻,嘈杂声四起。 “她是谁?怎么从未见过?” “诶,你们看,她长得真好看,就像是,天上的仙女!” “是啊是啊,多好看呐,多标致的美人。” “是啊,不知是哪家小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那可是长乐公主啊,动不动就打骂人的长乐公主!” “嘶!恐怖如斯,竟然有人能制服长乐公主,勇士啊勇士。” “看她长得那么好看,难道公主看上她了?” …… 众人窃窃私语,各种猜测不绝如缕。 要说冲击最大的,还是离扶兰若最近的云惜莲和云惜雪。 她们二人也是惊诧不已,没想到公主还有这样的一面。 云惜雪再看了看无甚表情,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的扶兰若。 又瞥了眼花花肠子的三妹,云惜雪扯了扯嘴角,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 而云惜莲,看到这一切后,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在盘算。 这扶兰若究竟有什么背景,竟然可以和公主如此亲近。 看来计划要有所变动了。 于是乎,她先是对着盛云蔚行了礼,然后又自顾自地说话。 “公主殿下万安。原来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刚刚我们正想和这位小姐一起入公主府呢。” 盛云蔚是谁? 从小骄纵养大的公主,可以说是目中无人。 只要不是被她看中的人,才懒得管她是谁。 显然,云惜莲并不在她看中的朋友行列。 因此,对于她的话,盛云蔚就当耳边吹过的一阵风,根本不当回事,完全不搭理她。 盛云蔚的心神都在扶兰若身上。 她刚刚听到扶兰若说进不去,有要离开的趋势,稍稍有些慌。 赶紧拉住扶兰若,赶忙询问缘由。 “若姐姐你说话呀,为什么不进去呢,我等你等好久了呢。” 扶兰若有些招架不住。 她素来吃软不吃硬,最见不得别人撒娇。 沉默了半晌,正要开口,却又被云惜莲见缝插针地打断。 “公主殿下,我和姐姐正好在后面,好像是侍卫说若小姐没有请帖,因此拒绝入内。” “我们原本打算带若小姐进府的,没想到公主您先出来了。” 扶兰若瞥了她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而盛云蔚当即就炸了。 竟然还敢阻拦自己的贵客,当即就要问罪。 而一旁的侍卫早就竖起耳朵听动静。 万万没想到竟然被拉进这场争端,他赶忙上前跪下请罪。 就在盛云蔚要有所动作时,耳边传来扶兰若清淡好听的声音,她冲着盛云蔚摊开手。 “公主,我的请帖呢?” 请帖!!! 盛云蔚身体一僵。 这才想起,这三天为了装饰公主府,自己全程亲力亲为,监督规划,发放请帖之事就让下人去做了。 而自己专门叮嘱下去,让他们遍邀京都贵女,而自己则为扶兰若专门定制请帖。 但最近事忙,就不小心忘记了。 她僵着身子转过来,看着扶兰若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极其自然地拉起她的手。 “若姐姐,这事儿是我不对,但我这不是出来接你了吗?你就原谅我吧,好姐姐。” 扶兰若失笑,“那就得看看你的花怎么样了。” 盛云蔚眼眸一亮。 当即表示她的花绝对好看,亲亲热热拉着扶兰若进府了。 扶兰若路过那侍卫时,让他起身继续工作,然后随着盛云蔚离开了。 侍卫这才松了口气,拂了拂额头上的汗,这才回到门口继续查验请帖。 而被忽视的云惜莲脸色有些不好,但勉强维持住了正常神色。 她身后的云惜雪,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二人查验请帖后,便赶紧入府。 身后被迫停下的马车队伍,又开始正常流动。 第40章 花房还是花园 亭台楼阁,假山庭院,端的是气派辉煌。 不愧是最受皇上宠爱的长乐公主,不仅早早赐了封号,还专门打造了公主府。 不用多看,只瞧那一砖一瓦,便知用心。 扶兰若随着盛云蔚进入公主府,穿过庭院,来到“花房”。 这所谓的花房,用花园来说更为贴切。 花房位于公主府的北面,占地面积极大,几乎占据了半个公主府的面积。 楼阁呈“回”字环绕,中间是露天花房,朵朵娇艳的花朵在这里尽情享受阳光雨露。 而环绕的楼阁,便是室内花房,为娇嫩的花儿们遮风挡雨的所在,也便于培植不同季节的花朵。 跨过后院的门,阵阵花香扑鼻而来,间杂着草木清香。 这让扶兰若不禁想起在药王谷的日子。 药王谷处于深山内腹,花草树木繁盛。 清晨的阳光挥洒,道道光线穿过树叶间隙,斑驳地洒在草地上。 混合着草木香气的阳光,给人舒适自在之感。 往往这时,自己正跟着师父在山上采摘草药。 恰好师父回头,阳光洒在他的侧脸,慈爱温暖。 “若姐姐,怎么样?我的花房好看吧?” 陷入回忆的扶兰若猛然回神,她面色如常,抬眸望去,各色花朵映入眼帘—— 嫩粉的桃花,艳丽华美的牡丹,灼灼艳色的芍药,洁白无瑕的梨花…… 不同颜色的花儿竞相开放,仿佛竭尽全力展示自己的美,诱人心神。 扶兰若点点头,“当真是好看,公主确是惜花爱花之人。” “若姐姐,说了不要叫我公主,叫我云蔚吧。” 扶兰若从善如流,“云蔚。” 盛云蔚这才绽放笑容,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开开心心地沿着花丛,给扶兰若介绍自己的花儿。 扶兰若静静听着,侧头看向她。 发现在面对着各种花儿的时候,盛云蔚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这样发自内心的笑,极富有感染力,扶兰若的嘴角也忍不住染上了一抹笑意。 盛云蔚正讲到兴头上,恰好回头。 便看见了扶兰若的那抹笑意,极其清浅,却十分动人。 她不由怔住,脑海中源源不断的话骤然消失,眼里心里只有那抹笑。 扶兰若见她不说话,眉宇间带了丝疑惑。 盛云蔚这才回神,“啊,嗯,若姐姐,你怀里的猫,对,你什么时候养了只猫啊?” 为了掩饰尴尬,盛云蔚急忙找补。 这才发现扶兰若怀里还有只猫。 说着说着,对那只猫有些不满。 自己都还没躺过若姐姐的怀里,它倒好,先躺下了。 扶兰若伸手摸了摸柒柒,嘴角的笑意渐深。 “这是在沈府偶然捡到的,我们有缘,便养着了,它叫柒柒。” 原本还满心欢喜给扶兰若展示自己成果的盛云蔚,见她的心神都在一只猫上,不由有些恹恹的。 像是被抢了宠爱的修狗,耳朵和尾巴都垂到地上了。 而视线中心的柒柒,高傲地,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盛云蔚。 斑驳纹路的尾巴得意摇动,颇有一副我才是正宫,尔等都是妾的姿态,让人牙痒痒。 盛云蔚撕开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它,转移话题道: “走了这么久,若姐姐也累了吧?我们去阁楼上休息休息吧。” 扶兰若点头,跟着盛云蔚上了阁楼。 这里汇集了众多贵女,或站或坐,闲适自然。 有的几人围着一盆花欣赏,有的站在栏杆处,品味着花园中的花儿。 虽然姿态不同,但都透着对公主花房的惊叹与喜爱。 世上女子哪有不爱花的。 尤其是在公主这花房,见识到了各色花朵—— 娇嫩的花儿,醉人的花香,让女孩儿们心醉不已。 “早就想拜访公主了,想看看公主的花房,今日终于看到了。” “是啊是啊,瞧瞧,那是极为罕见的双色牡丹,那是并蒂莲,还有那儿……” “公主爱花人尽皆知,没想到花房中竟有如此多品种的花,你看那边,是不是还有本该深秋才开放的飞鸟美人和凤凰振羽。” “百闻不如一见啊,只有亲眼看到,才知道公主的花房有多珍奇。” …… 二人一上阁楼,各种声音涌入耳廓,皆是震撼感叹于公主花房的。 扶兰若打趣道,“如此花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托了云蔚的福,才能同时看到这么多的花。” 盛云蔚时不时瞥一眼她怀里的柒柒橘猫。 原本正郁闷着,听到扶兰若的话,顿时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当即十分骄傲地表示这不算什么,她还有珍藏。 并悄悄告诉扶兰若,等她们都走了,带她一个人去看看。 扶兰若自然应允。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赏花,时间已临近中午。 盛云蔚带着扶兰若入了座,并让各贵女随意寻位置坐下,准备开始午膳。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被侍女们端上餐桌。 那飘出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动。 “若姐姐,快吃菜。悄悄告诉你,这可是我找了好久的厨子,那厨艺,是这个。” 盛云蔚竖着大拇指,对着扶兰若挤眉弄眼,逗得她失笑出声。 “好,我尝尝。” 说着,便执起桌上的筷子,夹了最近的一道菜入口,眉眼带笑,“果然好吃。” 盛云蔚当即就笑开了,隐隐带着骄傲,正要说什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公主,若小姐,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盛云蔚眉眼浮上一丝不悦。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找事。 转过头一看,眼尾不禁一挑,这不是上京有名的才女云惜莲吗。 见她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云惜莲浅浅一笑,端着酒杯,眼含歉意。 “今日我们冒犯了若小姐,一直没找到机会向若小姐道歉,现在终于看到若小姐了。” 她举起手中的杯子,稍稍往前递了一下,然后举杯饮尽,“还请若小姐原谅我们。” 盛云蔚上下打量她一眼。 平日倒极少和这些贵女打交道,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冒犯若姐姐了。 扶兰若淡淡道:“无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说着,也举起桌上的杯子,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看着扶兰若的动作,公主也随意拿起面前的杯子,动作闲散地喝完杯中酒。 见此,云惜莲脸上笑意渐深,施了一礼后,便识趣地退下。 她和云惜雪的席位离得不远,与盛云蔚的主位只隔着两三个席位。 坐在席位上,云惜莲能尽收在场大部分人的情况,还能时刻观察盛云蔚与扶兰若。 在她回席位时,云惜雪敛下神色,带着丝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莲,公主和那位小姐怎么说?有原谅我们吗?” 云惜莲假装没看到她脸上的惴惴,安抚道: “无事,我刚刚已经给她们道歉了,都已经原谅我们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没想到若小姐竟然和公主有关系。” “早知道就不让二姐帮忙了,免得连累二姐。” 她脸上浮现明显的落寞,“我只想看看沈将军的妻子究竟是怎样的人,没想到差点酿成大祸。实在对不起二姐。” 云惜雪顿时有些慌了,有些手足无措,她从怀里拿出一条丝帕递给云惜莲。 “阿莲不要多想,我看若小姐人还不错,不会计较的。” “就算沈将军已经成亲了,你也不是就没机会了。” 云惜雪面上虽是担忧,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心下却暗嗤蠢货,巴不得通过今日之事狠狠地修理她一番。 云惜莲自幼深谙以退为进之道,为人处事做得极好,一手白莲大法让人昏头转向。 而作为与云惜莲关系较好的云惜雪,吃了不少暗亏。 直到云惜雪母亲去世时,她才看清云惜莲的真面目。 她们并非一母所生,云惜雪的母亲是父亲云敏才的正妻。 而云惜莲的生母是母亲的表妹,在借宿云家时使了些手段,硬插入父母之间。 直到怀上了云惜莲,这才进了云家的大门。 云惜莲的母亲也是厉害人物,素来以柔弱示人。 一进府,倒是乖觉,没有故意惹事,惹得家宅不宁。 但云惜莲可不是省油的灯,把她母亲的柔弱学了个十成十,并以此为保护色,引得众人爱护。 云惜雪心下嘲讽,自己不就是其中一个傻蛋吗,被她利用。 想到自己在她的撺掇下,不知做了多少错事。 引得母亲弥留之际都还在担心自己,絮絮说了好多,这才点醒了自己。 想到母亲,云惜雪的眼中不自觉闪过痛楚。 云惜莲十分懂得为人处事。 虽身为庶女,却能得到云府上下的好感,平日甚至还亲力亲为伺候云惜雪的母亲。 但这只不过是表面罢了。 一边为了达成目的,云惜莲暗中唆使云惜雪做了不少事。 就像今日,分明是云惜莲自己想要有机会进入沈府,却要用云惜雪去引起沈家主母的注意。 呵,真当别人不知道她的用心吗。 云惜雪余光扫过扶兰若。 只见她神情依旧,并未因公主的亲近而意满,也并未因自己的冒犯而动怒。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且看着吧,你云惜莲要碰钉子了。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但脸上未显分毫,仍旧如往常一般关心自己的好妹妹。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表面上却一派融洽。 第41章 落水 在花香中吃着午膳,还有公主特意安排的一些小表演,贵女们吃得十分尽兴。 然而公主却有些不好。 不知怎的,盛云蔚感觉头有些晕。 她知道自己酒量不佳,想着还有下午还要和若姐姐一起看自己的珍藏,因此桌上并未上烈酒,只是一些果酒罢了。 但她没想到,不过就喝了几杯果酒,似乎就有些醉了。 但她还是坚持着,努力睁大眼,保持清醒。 今天一定要带若姐姐看珍藏,最好一举拿下若姐姐的芳心! 呵呵,怎么有好多个若姐姐。 扶兰若看着盛云蔚一脸傻笑,手还不自觉地左右摇摆,似乎想抓住什么。 她的嘴不停开阖,似乎在念叨什么。 扶兰若凑近一听,面色有些古怪。 她听见盛云蔚一直在念叨什么别动,拿下,我的,芳心之类的,搞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盛云蔚喝醉了。 她见身后站着几个宫女,朝她们挥挥手,让她们带公主回房间休息。 宫女们扶着公主起身。 这时扶兰若感觉有什么东西拉扯着自己。 顺着看去,原来是盛云蔚不知何时拉着自己的袖子。 她微微用力,但盛云蔚死死拽住袖口不松手。 无奈之下,扶兰若也跟着前往盛云蔚房间。 一番折腾之后,盛云蔚终于安静下来,静静躺在床铺上。 扶兰若也终于抽开了自己的袖子。 她打开房门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不识路。 公主府实在太大,像是迷宫似的。 没有人带路,完全没办法出去。 刚刚扶着盛云蔚过来的那两个宫女,也各自忙着煮醒酒汤去了。 其他的宫人,似乎都去花房服侍贵女们了。 如今此处,没有其他人了。 她沉默了。 看着怀里的柒柒,抱着一丝希冀,“柒柒,你知道怎么出府吗?” 柒柒身子一僵。 刚刚还享受爱抚的头,埋入她的怀里开始装死。 扶兰若轻叹,看柒柒的样子就知道了,它也不清楚。 看来只有自己找找了。 幸运的是,刚出内厅就遇到了一个宫女。 扶兰若便让她带自己出去。 宫女带着扶兰若在院子里晃悠,走了好一阵儿,来到了一处假山湖水边。 这里虽不像花房那样姹紫嫣红,但透着别样的清幽雅致。 扶兰若站在湖边,微微闭上眼,静静地吹着风。 突然,她的身体紧绷,似乎感知到有事发生。 还未等她思考,便感知到一阵推力。 扶兰若下意识一侧身,再往前一迈,瞬间躲开了。 事情发生得极快。 身后之人没想到她能躲开,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推。 等发现扶兰若躲开之时,那人来不及停住身形,扑通一声跌入湖中。 扶兰若抱着柒柒,冷眼看着在水中扑腾的人。 原来是带路的宫女。 扶兰若之前还有些疑惑,分明记得从花房到内厅并未经过此处。 于是心里就多了几分留意,没想这几分防备还真起了作用。 她十分淡定,甚至还坐在湖边上的石头上,淡淡问道:“谁派你来的?” 水中的宫女苦苦挣扎,根本没有心思听外界的声音,惊慌失措地喊着救命。 扶兰若见她似乎不像是装的,好像真的不会游泳。 但周围似乎没有竹竿之类的。 没办法,扶兰若刚刚把柒柒放在地上,正准备跳下去救她,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快。 噗通—— 溅起一阵水花。 她停下动作,定睛一看,眉尾不由一挑,有些惊讶。 沈嘉慕怎么来了。 扶兰若的视线在他和那宫女身上来回转悠,难道他们…… 【若若,他们有奸情!】 柒柒猫瞳圆睁,一副撞见大八卦的样子。 扶兰若也觉得他们之间有关系,但没柒柒这么直白。 本以为这是一场英雄救美,扶兰若和柒柒还等着看戏。 但接下来的发展却和她们想的不大一样。 只见沈嘉慕跳入水中,还未靠近那落水的宫女,便开始胡乱挥着手,咕噜噜地就要往下沉。 还比不上那先落水的宫女。 起码那宫女已经掉下去一会儿了,现在也还没直直往下坠。 眼见两条命就要在眼前消逝,扶兰若来不及思考更多,当即翻身跳下湖中。 因为那宫女离得比较近,她便先把宫女拖到岸边。 将她半个身子靠在岸边,保证已经昏迷的她不会呛水,然后转头去救沈嘉慕。 她转头时,却并未看见沈嘉慕,心下一沉。 难道他沉下去了? 幸而湖水还比较清澈,扶兰若深吸一口气沉入水底,往前游了一阵才发现沈嘉慕。 他似乎害怕到极点,整个人僵着身子,手脚都不敢摆动。 气泡在他嘴边不断往上跑,到后来几乎没有气泡了。 扶兰若知道,他已经无法呼吸了。 加快游动的速度。 扶兰若游向几乎沉入湖底的沈嘉慕。 在接近他的瞬间,扶兰若赶紧拉着他往上游,尽量让他能呼吸到空气。 不过一息的时间,扶兰若便带着他浮出水面。 她转头看向沈嘉慕,却发现他已经陷入昏迷。 不再停留,扶兰若赶忙带着他游向湖边,从低洼处上了草地。 她拍打着沈嘉慕的脸,却发现他已经失去意识,已然溺水了。 因为她救得及时,沈嘉慕口耳还未进杂物。 她手掌根部放在沈嘉慕胸廓中点,双手十指交叉重叠,两臂垂直,身体快速向下压。 见沈嘉慕口中吐出湖水,然后捏住他的鼻子,俯下身子,捏开他的嘴,唇对着唇进行人工呼吸。 片刻后,沈嘉慕意识渐渐清醒。 他轻微咳嗽着,又吐出些水,然后微微睁开眼睛。 就在他睁眼的瞬间,瞳孔骤缩。 随即感受到唇上柔软的触觉,身子瞬间僵直。 他的心跳骤然失去规律,胡乱撞击着,撞得他胸腔生疼。 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变得通红。 注意到他醒来的扶兰若,这才停下救治的动作,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你没事了吧。” 沈嘉慕仿佛失聪了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扶兰若。 扶兰若扶着他坐起来,见他傻愣愣地,微微有些疑惑。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让他回神。 “你怎么了?还没清醒过来?” 沈嘉慕这才回神,轻轻咳了咳,想要缓解缓解尴尬。 扶兰若来不及追问他怎么来的,她侧头看了一眼刚刚那宫女所在的湖边。 只见她还静静躺在岸边,扶兰若道,“我们得赶紧离开。” 沈嘉慕看了眼扶兰若,又赶忙移开视线。 她浑身湿透了。 原本飘逸的衣衫此刻紧紧贴在身上,显示出她玲珑有致的身体,让他不敢多看。 向来能说会道的沈家三爷,此刻像个愣头青一样,甚至连前因后果都没空思考,只是呆呆应是。 扶着沈嘉慕才站起身来,便听到有些嘈杂的声音传来。 “快,刚刚下人说有人落水,快去救人。” 随着声音的渐近,还有嘈杂的脚步声。 来者不善。 二人对视一眼,就要离开。 沈嘉慕顾不得男女之别,低声说了句冒犯。 然后便揽过扶兰若的细腰,运转轻功,瞬间便离开原地,躲在远处的树上。 这棵树高大挺拔,枝叶繁茂。 但树枝位置不大,需要二人紧紧靠着,方才勉强遮住身影。 扶兰若静静看着那边的事态发展,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之人的异样。 第42章 耳根红得发烫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假山旁,看着空无一人的岸边,纷纷询问带路之人究竟怎么回事。 扶兰若定眼望去,原来是她。 云惜莲一脸焦急,柔柔弱弱地,似乎很担心落水之人。 在没有看到有任何动静时,脸上的表情慌乱了一瞬,又恢复正常。 也如同其他人一般,询问带路的宫女究竟怎么回事。 那宫女显然也有些懵。 她分明听到有人落水呼救,只因自己不会游泳,原本打算叫人来救人的。 在途中意外地遇到了云小姐,然后告诉了她这件事。 然后不知怎的,就发展成一群人跟着来救人。 她当然不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想看看热闹罢了。 毕竟像落水这样的事,尤其是在公主府这样的特殊场合,对于看过各种话本子的贵女们而言,这意味着有大热闹可以看。 反正闲来无事,公主似乎醉酒休息去了,她们就跟着看好戏了。 结果意外的是,竟然没人。 这让想八卦看戏的小姐们有些遗憾,纷纷追问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宫女从来没见过如此场面,上京有名的贵女们站在眼前,七嘴八舌地询问。 她有些手足无措,幸好云惜莲替她解围,“你不要害怕,大家只是想看看情况,如果真有人落水,咱们也好救人啊。” “我,我,我真的听到有人落水喊救命。或许,或许她已经自己上岸了。” 有些紧张,宫女的话也说得结结巴巴,勉强说了自己的猜测。 云惜莲一边安抚,一边又暗暗引导。 “这也有可能,或许她原本会游泳,只是有些慌乱才叫救命的,总之人没事就好。” 听了她的话,身后有位蓝衣小姐出声了。 “既然会游泳,就算不小心跌入湖中,也不会喊救命。但现在已经没有声响,难道是,已经溺亡了?” “有可能,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如果没有人救起,估计已经溺毙在湖中了。” “我听说,淹死的人会浮起来。” 说着,那位小姐往后退了几步。 “我也听说,淹死的人会找替死鬼的。你们说,她会不会把岸上的人拖下去啊。” 她们越说越害怕,说着说着还往后退了好几步。 纷纷想要离这可能淹死过人的湖远点。 眼见越说越离谱,云惜莲还想把话题往回拖一拖,余光却看见一个人影。 她偏头看去,发现一个湿漉漉的女子往这边靠近。 她穿着公主府的下人服制,浑身湿透,头发还有些凌乱。 来到众人面前,她行了礼。 然后说刚刚自己路过湖边不小心摔了下去,惊呼了几句救命。 幸好跌下去的地方离岸边不远,手脚乱挥中还是摸到岸边,撑着起身了。 真相大白,众小姐心里也舒了口气。 差点戏没看成,看到尸体,幸好什么都没发生。 也算是受了惊吓,小姐们纷纷拜别,离开了公主府。 唯有云惜莲有些不甘心,她盯着那浑身湿透的宫女,问道: “真的是如此吗?你没有遇到其他人了吗?” 云惜莲意有所指。 但宫女几乎死过一回,醒来后发现自己上半个身子躺在岸上,便知道是扶兰若救了自己。 她尚有几分良心,再者也有几分小心思。 清楚地知道,与其多生事端,引火上身,还不如就咬死是自己不小心跌入湖中。 “当时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奴婢一人。” 眼见无法让她开口,云惜莲这才甩袖离开。 她路过一片草地。 因为心中想着事,并未发现那里湿润异常,似乎有人浑身湿透,在上面躺过一般。 瞧着云惜莲远去的背影,扶兰若眼中闪过些许意味深长。 她拍了拍僵着身体的沈嘉慕,“走吧。” 沈嘉慕脑子如同一片浆糊,反射性问道:“去哪儿?” 扶兰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忖,难道他脑子进水了? 沈嘉慕出声后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暗恼自己嘴笨。 然后若无其事地道:“现在我们全身湿透了。” 太近了…… 沈嘉慕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扶兰若靠得如此之近。 因为树上空间有限,为了避免被发现,二人的手臂紧紧挨着。 沈嘉慕尚能感受到她的温热的体温,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殊的香气。 他的耳根不自觉地爬上了红晕,轻咳一声。 “现在不方便回沈府。不过我在上京有几处私宅,最近的一处离这里不远,我们可以先去换身衣服再回府。” 扶兰若沉吟片刻,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点头同意。 沈嘉慕见她同意,又有些不自在。 “我,那,那些小姐们应该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去马车,乘车离开吧。” 沈嘉慕耳根红得有些发烫,“冒犯了。” 话音刚落,沈嘉慕伸出坚实有力的臂膀,环住扶兰若的细腰。 之前上树的时候有些慌乱,现在他才惊觉,扶兰若的腰也太细了。 盈盈不如一握,似乎两只手就能掐住…… 隔着薄薄的衣物,沈嘉慕有些心猿意马。 耳根上的热意似乎蔓延到了全身。 他不敢多想,屏蔽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带着扶兰若飞身下树。 幸而马车停驻点就在这附近。 二人避开其他人上了马车离开。 不过片刻便到了沈嘉慕的私宅。 “这里虽然不大,但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 沈嘉慕带着扶兰若进了里屋,“我有时比较忙,便会在附近的私宅住下。” 仿佛担心扶兰若误会,他又补充道。 “你放心,这里只有我来过,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因此这里只有我的一些换洗衣物,没有女子的,” 原本沈嘉慕想让她先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却又想起这里并没有女子的衣物。 如果让她穿自己的,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去给你买一套。” 说着就要离开,却被扶兰若叫住,“等一等,你打算就这样一身湿着去?” 沈嘉慕这才想起,自己身上也是湿的。 刚想说自己身体好不打紧,扶兰若却说道: “不差一时,既然这里有你的换洗衣物,你便先换了再去吧。” 说着,主动退出房间,为他留出空间换衣服。 沈嘉慕也不矫情,动作利索地换了衣物便出去为她买干净的衣裳。 扶兰若坐在凳子上,静静等着沈嘉慕回来,同时在脑海中联系柒柒。 “柒柒,你在哪?” 【若若,不用担心。我看事情比较紧急,便回系统空间了。】 说着,一阵光晕闪过,一只漂亮的橘猫落在桌子上。 看见扶兰若后,轻盈地跳进她的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她。 【嘻嘻,我机灵吧?】 扶兰若轻笑一声,十分亲近地抱起它,给它撸了撸毛。 “是是是,我们柒柒最机灵了。” 正值下午,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叶,斑驳的树影和光斑洒落在她身上,为她铺上了一层微光。 她身上的衣服有些湿,紧紧地贴在身上。 发丝有些微凌乱,整个人有些狼狈。 却平添了一份破碎感,让人心生呵护。 尤其是嘴角那抹笑意,缓和了平日的清冷淡漠,让她整个人柔和下来。 眉眼间的姝色分外动人。 沈嘉慕恰好看到这一幕,本就躁动的心彻底失了控制。 他垂下眸子,不敢再看。 快步走进房间,将一个包袱放在桌上,“这是我在附近买的衣物,你赶紧换上,别受了风寒。” 沈嘉慕垂着眸子,耳尖发红。 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像是只熟透的虾子,浑身泛热。 他甚至不敢看她的反应,赶紧退出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出了门,他这才呼出一口气。 第43章 沈冉冉 屋内的扶兰若有些疑惑,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有些奇怪。 但她的探知欲很低,有疑惑,但没必要追究。 扶兰若放下柒柒,拿着包袱去了屏风后换衣服。 足足一刻钟后,扶兰若才换好衣服。 她已经来了这个世界十八年了,自然知道怎么穿衣服。 但实在没想到,沈嘉慕随手买的衣服这么难穿。 衣服整体看来简洁大方,却暗藏玄机,穿起来有特殊的手法。 扶兰若穿衣追求舒适,怎么方便怎么来,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 她琢磨了半晌,差点放弃。 但看了眼湿衣服,她还是默默研究怎么穿。 幸而找到关窍,这才穿上了。 她出来抱着柒柒,打开房门。 听到动静的沈嘉慕转过头来,骤然怔住。 他知道扶兰若很美,但今日的她又有不一样的美。 往日的扶兰若总是一身蓝白色素衣。 气质清冷,给人一种仙人之姿,不经意间就要飞升离开。 而这件衣服,银白打底,在阳光的反射下,隐隐透着几缕金丝。 金丝顺着裙摆往上延伸,像是展翅的凤,又像是…… 又像是蔓延在身上的束缚。 沈嘉慕眼眸渐深。 那衣衫微微露出的内衬不是整体的白,而是艳丽的红。 看得出来,她很适合这种颜色。 各种元素的冲突下,诞生了一种禁忌的美感。 让人不禁想要拉她下凡尘,与自己共沉沦。 扶兰若一步步靠近沈嘉慕,在他身前站定,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怎么会在公主府?” 她问得还算委婉,没有直说。 既然不会游泳,还跳下去救人? 沈嘉慕身子一僵,随即有些无奈。 想到自己竟然接到消息后,竟然不顾一切地赶到公主府,然后跳水救人。 他对自己有些无语。 同时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我今日原本在按例巡查手下的铺子,却接到消息,说公主府有人陷害你。要让你跌入湖中,再找人让你身败名裂。” “所以我赶忙赶到时,听见有人惊呼救命,就以为你跌下湖中,便去救你了。” 扶兰若看着他,笃定地说道,“你怕水?” 沈嘉慕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点点头。 “那你跳下去干嘛?” 沈嘉慕不看她,眼神停在远处的树梢上,口是心非道: “你目前还是我大哥的妻子,你要是出事了,岂不是给我大哥脸上抹黑。” 扶兰若点点头。 原来如此。 虽然他并未派上什么用场,但也是好心,还带着自己出了公主府,也算是帮上了点忙。 但转念又有些疑惑,“你说你接到消息,消息来源你知道吗?” 听到这,沈嘉慕也略微沉吟。 当时自己正在查尚衣阁查账簿,下人说门外有个小乞丐送来消息。 顾不得思考消息的真假,他便立即赶往公主府。 从整件事的发展来看,确实有人要陷害扶兰若,只是没有成功。 结合后面来的那群人,沈嘉慕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场针对扶兰若和他的计谋。 至于究竟是谁,他暂时没有思绪。 沈嘉慕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扶兰若之后,她略微思考了一阵,便大概知道是谁了。 只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你知道云惜莲吗?”扶兰若问道。 “云惜莲?” 沈嘉慕仔细回想,似乎真有这么个人。 好像是吏部尚书家的三小姐,还好像对自己大哥有那么点意思。 不过转瞬,他便想起来了。 之前中秋佳节,皇上举办大宴,众臣子携家眷参加。 当时就有个女子,十分大胆地找大哥,说什么芳心暗许。 但大哥根本不喜欢她,当即便拒绝了。 要问沈嘉慕怎么知道,只能说他不愧是兄控。 几乎每次宴会,只要有沈星澜在,他和沈嘉年总是跟在屁股后面,帮着他驱赶莺莺燕燕。 故而,这件事他十分清楚。 甚至记得当时自己和二哥还搞了些小动作警告她,没想到她还没死心。 听到扶兰若的询问,他便知道,这件事一定和云惜莲有关。 虽然在树上躲避之时,自己心神有些不定。 但还是看到了云惜莲的身影,听到了她说的话。 在结合一切,沈嘉慕明白,这件事估计就是云惜莲搞的鬼。 沈嘉慕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好啊,都敢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当即表示不用扶兰若操心,他来处理这件事。 扶兰若点点头,既然有人解决问题,自己便不必再耗费心神。 然后便和沈嘉慕乘车回沈府了。 回到澜院的扶兰若,继续研究《药王宝典》。 这本书实在精妙。 虽然刚开始看比较难受,全是各种图,药材、经络等的残缺图。 但只要掌握窍门,结合以往的经验,就能渐渐领会其中的奥妙。 上面有少部分常见病症的救治药方,大部分都是各种疑难杂症的药方。 让人更加惊喜的是,每种病症的治疗方式都不止一种,几乎做到了千人千面,利用不同的药材达到不同程度的治疗效果。 扶兰若全身心沉浸在医书中,在各种药方中徜徉。 与此同时,回到栖水院的沈嘉慕却并不平静。 今日发生的事,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他寻找着云惜莲下手的蛛丝马迹。 沈嘉慕其人聪慧异常,年纪尚小便精通诗书。 只不过他的志向并不在诗书上,反而对经商感兴趣。 九岁时,便接手了沈祖母一家酒楼,做得有声有色。 不过一个季度,便获得了以往一年的收入。 沈祖母发觉他的经商天赋,便尽心培养。 不过两年,沈嘉慕已经完全接手沈家所有的生意,还扩张了不少,开始以上京为起点,开起了全国连锁。 可以说,沈家几乎九成的收入,都是沈嘉慕实现的。 作为沈家实际资产大权的掌控者,沈嘉慕也培养了不少人才,有许多亲信。 今日之事,他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从那个小乞丐入手。 他敲了敲桌子,身旁陡然出现一个人影。 沈嘉慕吩咐他去找到并监视那个小乞丐,势必要找出幕后指使之人。 人影消失后,他又拍了拍手,门外守着的下人进来。 沈嘉慕吩咐他传令下去,各处留意云惜莲,可以给她制造一些小麻烦。 下人得令离开,书房又重归平静。 他打开书房的窗户,闭上眼吹着风。 突然一个翻身,闲散地坐在窗户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湖水。 今日之事,让他终于发觉了一件事。 一件被他刻意忽略的事。 沈嘉慕心乱如麻,许久后,才叹了口气。 这时,身后一阵窸窣声,然后眼前一黑。 一道被故意压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劫,把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大爷可以饶你不死。” 沈嘉慕习以为常,甚至还配合地唱起戏来,声音中透着惶恐。 “这位大爷,求你饶我一命,我愿意献上我所有的积蓄。”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他。 身后的人一把抢过,“算你识趣,但大爷我还是要撕票!” 说着,以手做刀,在沈嘉慕的脖子上一划,表示已经杀掉他了。 沈嘉慕也配合地脖子一歪,假装死掉。 “嘻嘻,还是三哥好,不像二哥,每次都不配合我。” 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沈嘉慕这才取下头上套着的黑袋子,跳下窗户。 上下看了眼眼前的小姑娘,笑着说道: “那当然啦,三哥最喜欢咱们小妹了,怎么会不配合你呢。” 看着沈冉冉脸上的笑意,沈嘉慕话音一转,上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肉肉。 “不过,咱们小冉冉怎么好像长胖了不少。” 沈冉冉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当场表演了一番变脸。 “哼,枉费我回来第一个就找的三哥,没想到你还这样取笑我。” “再说了,我哪里长胖了?分明是长高了好吧。” 沈嘉慕双手举高投降,“是三哥错了,冉冉怎么会长胖呢,确实高了,都已经长到哥哥胸口了。” 说着,沈嘉慕好听的声音带着笑意,“欢迎冉冉回家。” 沈冉冉也不再插科打诨,扑进他的怀里。 “三哥,冉冉好想你们。” 还没等他回应,沈冉冉一把推开了他。 仰起头看着他,兴致勃勃地说:“听说大哥娶了妻子?大嫂叫什么?人怎么样?好看吗?” 第44章 兄妹澜院偷窥 一连四问,让原本见到妹妹十分高兴的沈嘉慕心情骤变。 是啊,她现在还是大哥的妻子。 一想到这个,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低落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她并未对大哥产生情愫。 再者,她也说过,与大哥已经签好和离书,只待时机成熟就去府衙登记。 届时,自己追求她,这是名正言顺。 想通了这一切,沈嘉慕心情顿时舒畅。 至于大哥的想法嘛,沈嘉慕也有考量。 大哥前半生几乎都在战场上。 他的夙愿就是保家卫国,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妻生子,更没有对谁产生过喜欢这样的感情。 尤其是,和扶兰若的婚事还是在他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发生的。 在那之前,他们都还是陌生人。 如果扶兰若爱慕于他,不愿提出和离,出于补偿,或许大哥会和她相敬如宾地过上一辈子。 但显然,扶兰若对大哥并没有这个想法,甚至还主动提出和离。 以大哥的性子,对此一定喜闻乐见,不过是在和离后给她一些补偿罢了。 沈嘉慕自以为看清了一切,只需静静等待扶兰若和沈星澜和离。 他眼角眉梢浮现了肉眼可见的舒畅和喜悦,让人一看便知他心情不错。 “三哥,你学变脸了?这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的。” 听着沈冉冉的打趣,沈嘉慕回神。 他嘴角露出丝丝纵容的笑意,“你啊,就知道胡说。” 沈冉冉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你还没给我说大嫂的事儿呢,快给我说说,大嫂是怎样一个人?” 大嫂两个字,如同一根小刺,扎得沈嘉慕有些疼。 不过转瞬,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反正要不了多久,这个身份就是过去式了。 他笑着吐出那两个字:“大嫂,” 略微顿了顿,看着沈冉冉眼睛扑闪,明显起了好奇,才继续道,“想知道?” 沈冉冉猛地点点头,他嘴角一勾,话音一转,“自己去看看呗。” 沈冉冉愣住,然后有些生气,甩开他的袖子,双手叉腰。 “可恶,三哥太可恶了,每次都这样,我不理你了。” 见她真的有点生气,沈嘉慕这才连忙上前道歉哄人。 “大哥确实娶了妻子,大嫂名叫扶兰若,人很好,长得也好看。” 不知为何,沈冉冉总觉得,三哥提到大嫂时,声线透着缱绻。 不过,扶兰若这个名字,怎么有点儿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抛开多余的想法,她兴致勃勃,继续道:“真的吗?有多好看?” 沈嘉慕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思绪不由回到不久前,她穿上自己鬼使神差,从名下成衣坊里拿出的镇店之宝,然后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的模样。 那一眼的惊艳,足以让人沉沦。 他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神色,口中淡淡道:“清冷淡雅,姝色天成。” 仅仅八个字,沈冉冉眼前好像看到了一位绝色佳人。 “那我可得瞧瞧,究竟有多美。”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带着些回忆地喃喃道:“不过再美,也没有我师姐好看。” 沈嘉慕微微抬眸看她,听着她与有荣焉般的话语,轻轻笑出声。 再好看,也不会有她那样好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着唇瓣,眼眸深邃,流转着温柔爱意。 听到沈嘉慕的笑声,沈冉冉以为他不信,露出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我师姐是世上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看的。” “你不知道,那些找师父看病的人,好了都不想走,就想打我师姐的主意!” 说着说着,她有些生气。 那些人就知道缠着师姐,丝毫不顾师姐的身体。 臭男人一个两个都是癞蛤蟆,呸呸呸。 随后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师姐不出谷,不会有更多的臭男人盯上她。 想到这里,她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沈嘉慕。 三哥也是男人,他要是知道师姐有多好,会不会也变成癞蛤蟆和我抢师姐? 然后心中决定,一定不告诉他师姐有多好。 为了避免他问自己,沈冉冉赶紧转变话题。 “三哥,你带我去看看大嫂嘛。我也想看看,能让三哥如此称赞的女子究竟有多好看。” 沈嘉慕原本想让她自己去,经历了下午那些事,他的心绪还未平静下来。 但实在拗不过她,只说带着她远远地看一眼便罢。 沈冉冉兴高采烈地拖着沈嘉慕往外走。 不过片刻,二人便来到了澜院。 询问下人后,确定扶兰若在院子里看书。 沈嘉慕就要带着她进去,没想到却被沈冉冉扯住袖子。 沈嘉慕回头,面露疑惑地看着她。 沈冉冉却指了指澜院的墙壁,狡黠一笑,“咱们从墙上偷看。” 沈嘉慕有些好笑,冉冉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爬墙。 随即带着她绕开正门,来到澜院的一处墙边。 二人轻功都还不错,一个运功便轻易地翻身上墙。 他们扒着墙,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视线在院子中晃悠,最终顿在远处的一抹人影上。 阳光正好,洒下的金辉将整个小院笼罩。 一个女子正慵懒地斜躺在树下,懒懒地翻着本书,丝毫未察觉有两道窥视的目光。 阳光从她身后洒下,模糊了她的脸。 但那周身不俗的气质,让人一看便知,这个女子必定惊艳出众。 沈嘉慕眼神在她身上流转,胸腔一向平稳的心跳骤然失序。 他视线极好,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还是瞧见了她衣裙上泛着金光的丝线。 他怔怔看着阳光下的扶兰若,眼眸渐深。 一股突如其来的欲望在心中翻涌。 正在这时,他听到身旁的妹妹说了什么,骤然回神,散去眼底神色。 “三哥,那就是大嫂吗?” 沈嘉慕点头应是。 随即沈冉冉的小脸浮现了些许疑惑,自言自语道: “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不应该啊,有这样气质的人,自己见过绝对不会忘记的。” 她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沉下心思思索。 大嫂给人的感觉,有点像…… 像什么来着? 脑中闪过一丝精光,沈冉冉正要抓住,却被打断。 她左肩被人猛的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 幸好沈嘉慕反应及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才让她没发出声音。 沈冉冉平复了被惊吓到砰砰乱跳的心,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沈嘉年,压低声音愤怒道: “二哥!你能不能提前吱一声!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不。” 沈嘉年武艺高强,远不是他们二人能够察觉到的。 是以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们都不大清楚。 看着妹妹这么愤怒,沈嘉年摸了摸鼻子,放低姿态道歉。 “我这不是看到有人扒着大哥的墙,还在纳闷儿,哪来的小贼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说着,话音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回来了不找二哥?还带着你三哥来偷窥?” 沈冉冉暗道糟糕。 二哥总是不讲道理,还不陪着自己玩,才不想找他呢。 但现在被抓了个现行,二哥又是个嘴不把门儿的大嘴巴子。 万一他到处说…… 沈冉冉想了想后果,恶寒地摇摇头。 可不能让他影响了自己在大嫂面前的形象。 于是她义正严辞地说道:“我这不是想着先来看看大嫂嘛,然后再准备见面礼。” 迎着沈嘉年满脸的不信,沈冉冉话音一顿,淡淡道:“一壶醉花阴。” 沈嘉年眼神骤然亮起,缓缓伸出五根手指,“五壶。” 沈冉冉心中暗啐一声,“三壶,再多的没有了。” 沈嘉年十分兴奋,大掌一拍,“好!谁反悔谁是小狗。” 沈冉冉暗道上当,转过头不想再看他。 这时,却发现院子里的人不见了。 应该是进屋了。 她一个巧劲儿翻身下墙离开,背着他们挥手再见。 才不管身后的二哥三哥,她还有事儿忙呢。 第45章 你以后可不能抢弟弟的妻子 沈嘉慕知道沈嘉年这是有事找他。 二人来到临澜院,随意地坐下。 沈嘉年围着沈嘉慕转了几圈,有些惊奇。 又凑近他瞧了瞧。 沈嘉慕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微微吹开水面的茶叶,这才饮了口茶。 他抬起眸子,似乎有些无奈,“哥,你这是做什么?” 沈嘉年闻言,兴致勃勃地问出了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 “嘉慕,你今日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沈嘉年十分好奇,虽说他们是双生子,有着天生的联系。 但因为沈嘉慕性格沉稳,自己几乎很少感知到他的情绪波动。 不过今日,不知他遇到了什么,心绪波动十分强烈。 沈嘉年感受到了浓厚的喜悦,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嗯,反正就是那种让人很舒服的感觉。 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那几年外,沈嘉年从未感受过沈嘉慕如此之多的情绪,这让他十分惊奇。 因此,在看到墙上挂着的沈嘉慕和沈冉冉后,故意前来找话题。 就想找个机会和沈嘉慕聊聊,问问情况。 顺着沈嘉年看向自己心口的视线,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沈嘉慕知道他这个问题的深意。 沈嘉慕不禁想起二哥对扶兰若的异样。 他垂下眼帘,眼底神色有些晦暗。 既然二哥还搞不明白他自己的心思,就这样糊涂下去也挺好的。 情情爱爱最为伤人,像二哥这样的傻白甜是驾驭不住的。 沈嘉慕顺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 这才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沈嘉年。 他狭长的凤眸此时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嘉慕,眼眸中泛着好奇。 “无事。只不过是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罢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沈嘉年眼睛圆睁,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 他一边上下打量,一边啧啧称奇。 “没想到啊,我们无情无欲的嘉慕竟然也有了喜欢的人?” 说着,他突然凑近,十分八卦地问道:“给二哥说说,她是谁?人怎么样?我认识吗?” 沈嘉慕十分淡定,“她人很好,你也认识。” “只不过,她还不知道我喜欢她。” 沈嘉年惊奇道:“你竟还有如此卑微的一天?” “拿出你算无遗漏的能力,一举拿下她,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沈嘉慕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 并表示一定尽快追求到她,到时候一定不会忘了邀请二哥喝喜酒。 似乎想到了什么,沈嘉慕又郑重认真道: “哥,我们自小的喜好都一样,难说你以后不会喜欢上你的弟媳,你以后可不能抢我的妻子。” 沈嘉年顶着他防狼似的眼神,颇有些无语。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防着自己了? 他给了沈嘉慕肩膀一拳,笑骂道: “你小子,妻子还没个影儿呢,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你放心,二哥怎么会抢你心爱之人呢?” 见沈嘉慕还是一脸不信,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他无奈地补充道: “那二哥向你保证,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的局面,二哥绝不插入你们,这样总行了吧?” 沈嘉慕这才点点头,给他倒了杯茶。 二人可谓是宾主尽欢。 一个探知到了弟弟心绪波动的原因,还知道了他有喜欢的人。 另一个则不着痕迹地得到了保证。 一场单方面的修罗场毫无声息地落下帷幕。 …… 太阳隐入地平线,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不见。 夜幕低垂,家家户户都点燃了灯笼,点点光亮闪烁在大地上。 又到了晚饭时间,沈家一大家子坐在餐桌上。 沈祖母一向和蔼的脸上,今日还多了些喜悦,她侧头和扶兰若说话。 “若儿啊,星澜他们的小妹今日回来了,我已经派人去叫她吃饭,过一会儿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扶兰若点头。 瞬间明白了沈祖母今日开心的缘由。 原来是小孙女回来了。 之前沈祖母就说过,沈家还有个小小姐,叫沈冉冉。 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外地。 她还拜了个师父学医,现在身体已经大好,还习了一手不错的医术。 似乎因为师门要求,所以不能经常回家。 于是乎,她每次回来,不仅沈冉冉,沈家上下都兴高采烈的。 沈冉冉活泼开朗,是全家的开心果儿。 不知为何,扶兰若总觉得这个沈冉冉的经历,有点耳熟。 但仔细回想后,确认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个人。 既然想不清楚,那就罢了,反正等一下就能见面了。 正当他们在闲聊时,下人前来通报。 “老夫人,小姐说她还有事忙,现在已经出府了。” 沈祖母宠溺地摇了摇头,转头对扶兰若说道: “你看这猴崽子,才回来呢,也不知道忙什么,连晚饭也不吃了。” 扶兰若看出了她深藏的失落,伸手牵住她的手,笑着说道: “祖母,你瞧,他们是不是还捧着东西?” 沈祖母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 她看向那通报的下人身后,那几个人是冉冉院子里伺候的,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样东西。 见此,沈祖母不禁有些好奇,“这是?” 下人回道:“这是小姐给您和夫人,还有少爷们准备的礼物。” 说着,分别站在他们旁边,递上礼物。 沈祖母高兴异常,冉冉也长大了,知道给祖母送礼物了。 她打开锦匣,里面静静躺着一根山参。 她拿出来看了看,一支根茎众多且细长,主干粗壮的人参映入眼帘。 看着她满脸喜悦,扶兰若道:“这是野山参,约莫有五百年了,这可是补身体的绝佳好物。” 沈祖母听之后,眉宇间皆是止不住的笑意,“这孩子,有心了。” 虽然沈家什么都不缺,但如此珍贵的野山参也实在少见。 尤其是沈冉冉这份心意,才最为珍贵。 沈祖母珍而重之地关上锦匣,吩咐贴身嬷嬷把这份礼物好好收起来。 而在桌子另一方的沈嘉慕眼眸微闪。 沈家家业涉及范围极广,对于药材这一行业也有所涉及。 因此,他知道野山参的珍贵,但更知道要辨别其所属种类十分有难度。 人参外形肖似,要辨别出种类已是十分不易。 如果还要辨认出实际年份,没有积年经验是不能做到的。 曾经有人来沈记药铺,出售一根两百年左右的野山参。 当时集合了好几位有几十年行医经验的大夫,他们拿在手里仔细查看,耗费两天,这才确定了那野山参的年份。 而扶兰若根本没有拿在手里仔细查看,仅仅凭借那么一眼,就笃定地识别出那人参的种类和年份。 她才多大? 今年不过十八吧。 虽不知她的医术如何,但拥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足以说明她的厉害。 沈嘉慕抬起眸子看着她。 扶兰若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他的心底不由也涌上了丝丝自豪。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 扶兰若身上总是隐隐透着股药香。 而且之前扶承允来沈府的时候提到,她是因为自小身体不好,才被送出去疗养。 难道扶兰若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才久病成医的吗? 想到这儿,沈嘉慕心中突然像是被压了块石头,沉闷难受。 看着扶兰若虽然带笑,却难掩清冷的模样。 沈嘉慕在思考,她年少时究竟受了多少苦。 她身体不好,自小又没有亲人陪伴。 甚至在第一次回家时,就被亲生父亲当作棋子送走。 突然之间,他对扶兰若的怜惜翻涌。 心下多了一股冲动—— 他想要了解她,想要陪伴她。 沈嘉慕张了张嘴,不自觉地出声: “大嫂好眼力,一眼就认出这人参的品类和年份了,可是学过医?” 听他这样一说,沈祖母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略带惊奇地看着扶兰若:“若儿,你会医术?” 扶兰若本就没打算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说罢了。 见他们都主动询问了,便点头,谦虚道: “略会一点皮毛罢了,能治疗一些基本的病症。” 沈祖母夸赞道:“你年纪小,医术可以慢慢提升。” “对了,冉冉也是学医的,等她忙完了,有机会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扶兰若乖巧应是。 一旁的沈嘉慕见此,也不再多言,默默地夹菜吃饭。 他身旁一无所知的沈嘉年,感受着心跳似乎又有失序的预兆,全程不敢开口。 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想着默默吃完饭赶紧离开。 一场晚膳,就在各怀心事中结束。 第46章 你快死了 翌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扶兰若按照惯例在院里看书。 虽说《药王宝典》有些晦涩难懂,但她天资实在过人,不过三天,便将整本书都看完了。 只不过,她目前只看了书,空有理论。 对于书上提到的一些药方和制药手法,她有不一样的看法。 只是目前并不在谷里,扶兰若手边没有药材,更没有趁手的器材用来制药。 在重新翻阅了宝典一遍后,她还是决定出去买点药材和药罐之类,准备上手实践。 她回房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抱着柒柒,然后叫上惠兰,一同出府买东西。 街上车水马龙,街道两旁是各类商铺,间隙还有各色小贩摆着摊。 拥挤的行人中,还有些举着糖葫芦的商人,可谓是热闹至极。 扶兰若再次走在这异世繁华的街道上,品味人间烟火。 她带着惠兰,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感受这难得的闲适。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来。 看着眼前颇为低调大气的店面,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沈记药铺。 身后的惠兰见此,为她解答道:“这沈记药铺是咱们沈府门下的。” “三少爷于经商一道,可谓是天赋秉异,开拓了不少产业。” “除了药铺外,还有胭脂水粉、食肆衣坊等等,每个行业都做得有声有色的。” 扶兰若有些诧异。 没想到一向温润有礼,像是不谙世事小少爷一般的沈嘉慕,竟然还是位商业大佬。 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到,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淡笑。 既然已经到了药铺面前,也没必要故意避开,她准备进去选一些药材。 就在此时,一道轻挑的声音响起—— “这是哪家小姐,长得如此标志。不知在下可有荣幸,邀小姐共游?” 扶兰若并未搭理他,就要进去。 眼前却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扶兰若侧身看去,只见一华服男子面露笑意。 他眼下泛着淡淡青色,有些微黑眼圈。 整个人透着虚浮,活脱脱一副被掏空身体的模样。 长得倒是不丑,甚至还算俊朗。 只是那男子眼中恍若实质的轻浮,实在有些令人恶心。 扶兰若皱起眉头,有些嫌恶地退后几步,转身欲走。 那男子也是锲而不舍,招呼手下将扶兰若主仆二人围起来。 扶兰若骤然冷下眸子。 身旁的惠兰原本见他们拦着扶兰若就有些生气。 只是见扶兰若并未有所动作,这才忍了下来。 没想到他们不知好歹,竟然得寸进尺。 惠兰实在忍不了了,指着那男子的鼻子臭骂: “哪里来的癞蛤蟆,敢冒犯我家小姐?” 因为惠兰已经将扶兰若视为主子,所以一直称呼她为小姐,而不是称她为沈府的夫人。 没想到惠兰的这句话,直接让那男子眼光一亮。 既然还叫小姐,就说明美人儿还未嫁人。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然后打开折扇,故作姿态。 “大胆!你区区一个丫鬟,竟敢冒犯我家公子,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谁?” 惠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直言不讳讥讽道: “臭名昭着的周高飞周大公子,上京城谁人不识?” “你!” 周高飞面色一变,死死盯着惠兰。 “你什么你!我呸!” 惠兰丝毫不留情面,显然厌恶至极。 “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到我家小姐面前来碍眼?” 周高飞脸色黑沉,“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是谁。” “哟哟哟,自己没用,开始搬你爹出来了?想必首辅大人也羞于有你这样的儿子。” 虽然之前没见过周高飞,但他这阵势,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周高飞其人,名声臭得整个上京城无人不知。 惠兰早就看他不爽。 周高飞,生父乃当朝首辅周文曜,他是周文曜的长子。 首辅权势极大,几乎能一手遮天。 但周文曜并未有不臣之心,尽心尽责地为朝廷、为皇帝办事,在民间口碑极好。 但他也有个抹不去的污点——长子周高飞。 世人皆不明白,为何周文曜才智过人,却生了这样一个废物儿子。 周高飞生性放荡,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是赌场妓院常客。 不仅如此,还经常当街强抢民女,不知多少人家遭罪。 曾经也有人报官。 但因为报官的百姓人微言轻,无人理会,此其一。 大部分官员被周高飞贿赂,私自压下各类大小案件,拒不处理,此其二。 有些颇有正义感的官员想办案,却慑于周文曜权势,不敢赌上仕途,此其三。 上报无果,普通百姓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久而久之,周高飞成了京中一霸。 百姓们见到他就绕道走。 尤其是女子,更是躲得远远的,唯恐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周高飞闲来无事上街闲逛,享受着众人畏惧躲闪的目光。 就在他洋洋自得之时,不经意看见了一身姿窈窕的女子。 那女子身姿高挑,气质出众。 只一个背影,就让他心神摇曳。 周高飞当即率领手下往那女子处靠近。 近了之后才发现,那女子实在姿色动人,是他生平见过最美之人。 当即色心又起,拦下扶兰若。 却没料到她的丫鬟竟然如此伶牙俐齿,周高飞冷哼一声。 “来人,把这个小妮子给我绑上带走,就赏给你们了。” 手下众人一听,互相交换了个猥琐的眼神,发出阵阵淫笑。 “是,少爷。” 随后,周高飞又放柔声音,彬彬有礼道:“这位小姐,随我一同去周府做客如何?” 惠兰脸色绯红,被气得七窍生烟。 她没想到,周高飞竟如此不要脸皮。 更没想到,他竟然还在打小姐的主意。 当即,惠兰挡在扶兰若面前。 实在没办法了,她只好搬出沈星澜。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竟然敢戏弄沈大将军的新婚妻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周高飞爆发出猛烈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听,她在说什么?她说她身后的女子是沈将军的妻子?哈哈哈哈哈哈。” “谁人不知,沈星澜和扶家的婚约?扶家的小姐,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还想骗我不成?” 对此,惠兰有些哑口无言。 她自然知道扶兰若是扶家的小姐,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从未在外露面。 而扶家也没有对外宣称过还有一个女儿。 惠兰更不知道,为何小姐会代替扶兰韵嫁入沈家。 但在外人面前,惠兰十分镇定。 “我家小姐就是扶家的,前几日才履行婚约,和沈将军完婚。” “你个登徒子,还不赶紧给我家小姐赔礼道歉,否则,小心沈将军不客气!” 别人不知道沈星澜的情况,作为首辅的周文曜多少知道一点,甚至还帮忙一起掩盖他昏迷的事实。 而周高飞,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从周文曜书房外听到了这件事。 他知道沈星澜陷入昏迷未醒的消息。 因此,就算眼前的女子是沈星澜的妻子又如何? 反正不过是一个陷入昏迷的废人罢了,还能来找自己的麻烦? 周高飞冷笑一声。 平日里,沈星澜就坏了自己不少好事。 既然那女子是他的妻子,那就借她下几分沈星澜的面子。 再者…… 周高飞眼神闪了闪。 这么好看的女子嫁给沈星澜那个废人,岂不是暴殄天物? 不如自己带回去好好享受。 眼眸中淫邪一闪而过,更衬得他面目猥琐。 随即,他再不顾惠兰说什么,命令手下将扶兰若主仆二人带走。 就在这时,一道动人的声音响起—— “你快死了。” 第47章 只能活到三十岁 周高飞命令手下带走扶兰若主仆,这时,扶兰若说话了。 “你快死了。” 声音婉转动听,只是这话有些刺耳。 周高飞当即脸色黑沉,死死盯着扶兰若。 “美人儿,就算你长得再漂亮,再乱说话,本公子也不会怜香惜玉的。” 惠兰面对他凶狠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害怕,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但她一想到身后的扶兰若,心下便立即坚定起来—— 我一定要保护好小姐,哪怕是用我这条命。 就在这时,惠兰感受到扶兰若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她微微一愣,便见扶兰若轻轻拨开自己,将自己挡在了身后。 扶兰若丝毫不惧周高飞的黑脸,仍旧平静。 “你眼下乌青,眼袋沉重,想必平日饱受失眠困扰,通常一夜都睡不着觉。” 周高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怎么知道? 随即不动声色道:“继续。” 扶兰若继续道:“观你脸色泛白,脚步虚浮,显然是长时间透支身体之状。” 这时,周高飞手下张曹不由插嘴道: “小姐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们公子,那可是一夜七次郎。” 众手下发出哄笑。 面对突如其来的黄腔,扶兰若仍然神色自若,她摇摇头继续道: “周公子,您觉得呢?” 张曹见此,又继续道:“小姐若是不信,可以亲自试试便知。” 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只是在那笑声中,周高飞的脸色有些不正常。 扶兰若盯着他,将耳边充满恶意的笑声排除在外,真诚建议道: “周公子,那药还是少吃吧,可是伤身得很呢。” 话音一落,周高飞面沉如墨,眼中迸发出怒火。 张曹见此,小心地看了眼周高飞的脸色。 他误以为是扶兰若在恶意胡说,败坏周高飞的名声,又要开口。 “闭嘴!” 周高飞发怒,众手下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面面相觑,难道说…… 他冷哼一声,随即恶意满满地道:“你竟敢污蔑本公子,那你就好好试试本公子的厉害!” 直面恶意的扶兰若,内心毫无波动。 她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像日日发情的狗一样,对繁殖之事如此执着。 她甚至还分出心神,伸手安抚背后的惠兰。 扶兰若并不理会他的否认,继续道: “原本那药就伤身,再加上你平日服下的毒,两相作用下,更是加剧了毒发速度。” “如果还是执迷不悟,继续如此下去,你不出七日必死。” 手下见周高飞脸色难看,更是觉得扶兰若在胡说八道。 “你少胡说八道,我们公子身份贵重,怎么可能会服毒呢?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敢败坏首辅之子的名声!” 扶兰若点点头,“周公子平日的确没有主动服毒。” 周高飞眼眸深沉,面容阴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看看你的双手指甲根处,是不是有条黑线。” 周高飞闻言抬起手,仔细查看。 却发现果然如她所说。 他的十指指甲根处,一条若隐若现的黑线盘踞。 见此,他脸色急剧变化,本就发黑的脸更加黑沉。 周高飞心中思索片刻,却毫无头绪。 见他神色变化,扶兰若便知他是信了,随即又淡淡道: “这毒早已深入骨髓,正常情况下,你能活个四十岁。” “但你沉迷声色犬马,使用的助兴之物恰好激发了毒素,反而提高了毒素药效。” 扶兰若面无表情,却轻叹一声,“再继续下去,不出七日,必定七窍流血而亡。” 对于扶兰若的话,周高飞并未全然相信,却还是有些慌了。 “这位美,这位小姐,我这毒还能解吗?” 周高飞的手下十分意外他的反应,诧异询问道:“少爷,您该不会真信了这女人的……” 话音未落,周高飞怒气翻涌,反手一脚踹翻那人,怒吼出声道:“闭嘴!” 其他手下见此,纷纷闭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周高飞回头看向扶兰若,面露焦急,默默等待她的回答。 扶兰若却摇摇头,“无解。” 听到这,周高飞仿佛天塌下了一般,差点稳不住身形。 幸好身旁的张曹及时扶住了他。 “不过——” 周高飞抬眸,勉强找回些许心神,希望从扶兰若口中听到好消息。 “只要你停止服毒,且不再使用助兴之物,洁身自好,方可缓解。” 周高飞急道:“只能缓解?那我还能活多久?” 扶兰若淡定如初,“没错。你自小就和这毒相伴,无法彻底根除。” “再加上伤了底子,就算用顶级药材医治,你也只能活到三十岁。” 周高飞惊怒,脑中不断思索,究竟是谁给他下的药。 是林姨娘?还是云姨娘? 他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究竟幕后凶手。 周高飞反复深呼吸,几息后勉强稳住神色。 倒不是已经认命,而是开始怀疑扶兰若话的真实性。 周府有家养的大夫,名气虽不大,但医术了得。 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由府里的几位大夫一手医治。 周高飞因为是早产儿,幼时身子骨不好,也多亏了府里的贺钦贺大夫的仔细照料。 听母亲说,他刚出生时全身发紫,差点就活不过来了。 那几日贺大夫衣不解带,三天三夜未合眼,这才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也因此,贺大夫成了他的专用大夫,也成了他尊敬的长辈。 而周高飞因父亲首辅的地位,曾经也接受过几位太医的诊治。 但很明显,那几个太医没有贺大夫医术高明。 自那以后,他对贺大夫的医术便有了基本了解。 至于贺大夫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为何不去太医院,而是屈居于周府。 最主要的原因是,贺大夫与父亲周文曜是至交。 据说是因为父亲刚入朝时被人下毒暗害。 从那以后,贺大夫便一直跟在父亲身边,为父亲保驾护航。 而至于他们如何交好的,周高飞就不知道了。 但有一点很明确,贺大夫医术高超,如果自己真的中毒了,为何贺大夫却只字未提? 其间疑点重重。 但换个角度,如果自己没中毒呢? 这一切不过是眼前的女子的骗局罢了。 周高飞思绪万千,不过片刻,便已然明白。 他甩开扶着自己的下人,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呵呵,小美人儿这张嘴真是厉害,差点就将我骗过去了。” 随即,召集手下,便要将她们带走。 一群大男人,团团围绕着两个女子,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而他们周围,却已经成了真空地带。 没有人想要趟这趟浑水。 就在众多下人将要接触到她们时,扶兰若又开口了—— “你真的没有几分怀疑?” 周高飞面色阴沉。 没错,虽然他表面一副笃定的样子,但心底确实存了几分疑惑。 他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尤其是近段时间,失眠也就罢了,就连…… “住手。” 一众手下停下动作,面面相觑。 扶兰若丝毫不慌,气定神闲道: “你所中之毒有个特性,在深入骨髓之际,每到午正时分,指尖的黑线便会消退,开始进入经络,绕周身经络三圈后,又重回指尖。” “待午正时分,你可掀开袖子查看腕间脉络,其间有丝丝缕缕的黑线在运转。” “现在是午初三刻,只待一刻钟,便可见分晓。” 周高飞神色惶然。 难道真如她所说? 又暗自咬了咬舌尖,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他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到了这时,美人儿还在嘴硬。” “也罢,本公子今日闲来无事,便随你等这午正,届时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狡辩。” 扶兰若视线环绕四周,发现这一条街行人寥寥,不复刚开始来的热闹。 由此可见,周高飞平日的作风习气。 她不欲继续停在这里,耽误百姓们的生活,便出声道: “我今日在街上闲逛时,发现不远处有条河,河边还有一座小亭,不如我们到那里去等吧。” 周高飞考虑到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想必知道该如何治疗自己。 届时还需让她帮忙,暂时顺着她的想法。 再者,如果她满口谎言,那么到时候,便可直接掳走这二人。 周高飞思忖片刻,欣然同意。 众人前往河边小亭,静静等待午正时刻到来。 第48章 ‘千丝万缕\’毒 扶兰若和惠兰静静坐在亭中石凳上,周高飞和一众手下在亭子出口处守着。 见此,惠兰心中有些忐忑,悄悄靠近扶兰若,低声道: “小姐,你会游泳吗?” 扶兰若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惠兰道:“等一下我拖住他们,小姐你从亭子那侧跳入水中,然后顺着水流往下游。” “河流下游是我给妹妹租的住处,附近几家邻居人都很好。到时候你就说是惠兰的朋友,她们会帮助你的。” 扶兰若没想到,惠兰竟然想以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那你呢?” 惠兰随意笑笑,“我当然是先挡住他们,然后再来找小姐啦。如果脱不了身……” 顿了顿,惠兰无所谓道:“反正我给妹妹留了不少银子,应该也够她用一段时间了,至于以后,就要靠她自己了。” 说着说着,她眼中不禁有些泪花,但又无比坚定。 扶兰若点了点她的鼻子,失笑道:“你不信我的诊断?” 惠兰睁大眼睛,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原本还以为是小姐随口胡诹的,难道是真的? 扶兰若点点头,肯定她的想法。 “所以啊,你不必冒险。再者,就算真到了绝境,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抵挡,而自己逃跑。” “你要知道,每个人的性命都是极其珍贵的,不可轻言放弃。” 惠兰眼眶通红,眼中思绪千重,最后都化作一道流光。 她重重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午正时刻到了。 周高飞撇开手下,走出亭子。 他往身后看了眼一众伸长脖子的手下,当即面色一黑。 “转过去!给本公子好好看着人!” 手下闻言转身。 见没有人盯着自己,周高飞这才掀开袖子。 正如扶兰若所言,他有几缕黑线,正以极快的速度游离。 他立马摊开手,手背向上。 凑近一看,指尖的黑线消失不见! 周高飞瞬间陷入深深的恐惧中。 真,真的是! 再也不顾所谓的面子,他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回到亭子,来到扶兰若面前。 惊惶之下,就要抓住扶兰若的手腕。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他的指尖一痛,骤然缩回手。 随后又他朝着扶兰若伸出手腕—— “美人儿,不,小姐,我真的,那黑线在经脉里,从指尖消失了。” 周高飞前言不搭后语,显然被现实惊到了。 一众手下也被恐惧环绕。 如果少爷中毒身亡,那他们作为经常跟着少爷的人,那下场…… 一想到夫人的脾性手段,众人不由打了个冷战。 被众多眼神盯着,扶兰若毫无波动,淡定回了句,“哦。” 与她的淡定不同,周高飞担忧不已,语气带着丝焦灼: “我还有救吗?你能解这毒吗?” 扶兰若回答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解不了这毒,你要是按我之前说的做,还能活到三十岁。” 才三十岁,只能活十年! 周高飞怎能满足。 扶兰若的回答彻底激怒了他,周高飞骤然翻脸。 “既然你知道我中了毒,想必有解决的办法,只是你不愿意帮我解毒罢了。” 说罢,他紧紧盯着扶兰若,想从她的神色变化中得到肯定的结果。 没想到扶兰若丝毫不受影响,表情丝毫不变。 周高飞阴狠一笑。 “哼,那你们也别想离开!” “来人,把她们给本公子‘请’回府,我倒要看看,这毒是不是真的不能解了。” “如果真的解不了,那你们也要给我陪葬!” 一众手下就要围上去,惠兰见此焦急不已,暗中对扶兰若使眼色,让她跳河。 而置身于风口浪尖的扶兰若,却始终淡定如初,声线没有丝毫波动—— “慢着。我话还没说完。” 周高飞见她如此,心下冷哼,倒要看看她想说什么。 然后让已经围着她们二人的手下停下动作。 他手一抬,“你说。” 扶兰若淡淡瞥了他一眼,“我的确解不了这毒。” 周高飞怒气上涌,“你敢耍我!” 而扶兰若却摇摇头,这才说完后半句话,“但给你下毒之人能解。” 周高飞的怒气戛然而止,陷入沉思。 是啊,既然他已经中毒,那就说明有下毒之人。 只要找到下毒之人,自己不就有救了? 他抬起头盯着扶兰若,目光炯炯,“是谁给我下的毒?” 这时,一向淡定的扶兰若显露出明显的诧异。 一直保持低调状态的系统,见此也忍不住开口: 【他是煞笔吗?还是脑子被精虫吃掉了?这种话也问得出口?】 虽然系统的话不好听,但扶兰若破天荒地赞同。 面对扶兰若的诧异,周高飞完全意识到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想包庇下毒之人?” 扶兰若沉默不语。 就连他的手下都有些无语,却也不敢说什么。 惠兰见周高飞傻子似的,问些智障问题,当即也忍不住了。 “你自己都不知道谁下的毒,来问与你周府毫无关系的我们?” 言外之意便是,你长没长脑子。 当然,以周高飞的智商,是无法理解的。 不过听了惠兰的话,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 但怎么才能找到下毒之人,获得解药? 如果找不到,那他不是只能活十年了? 周高飞陷入恐慌,隐隐又有发怒的迹象。 扶兰若接下来的话,熄灭了他的怒火。 “你身上的毒很特殊,名叫’千丝万缕’。毒发时,内脏脉络被无数黑线缠绕,由此得名。” “这毒的毒素十分强烈,却又十分隐蔽。因此,这毒既可作剧毒,也可当作慢毒。” “只需尾指那么一点,便可作剧毒。人服下后,千千万万黑线在内脏缠绕,不过片刻,便能收割性命。” “如果控制剂量,摄入毒素的人在初期并不会有所感觉。但到后期,便会如你一般,黑线堆积在指尖,然后游走在全身脉络。” “但只要人还活着,只要服下解药,便可捡回一条性命,无论中毒多深。”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周高飞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但随即,一想到要找出下毒之人,这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又觉求生无望。 周高飞的情绪十分外显,扶兰若一看便知。 “要找出下毒之人,也不难。” 周高飞眸光霎时间亮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扶兰若依旧不急不缓道:“正因为这毒十分特殊,因此,只要接触过毒药的人,身上残留些许味道。” “这种味道人是闻不出来的,不过,蛇可以。” “千丝万缕散发的独特味道,正是蛇十分喜爱的。” 周高飞听到蛇时,瞳孔不由震了震,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扶兰若没错过这一点,随即又继续道: “正因为这种味道,蛇不会伤害带有这种味道的人,反而会缠着他,想要做他的宠物。” “尤其是锯鳞蝰蛇,更是喜恶明显的蛇类。这种蛇极其厌恶人,平日会躲着人,就算和人在同一房间,只要不主动攻击它,它就只是蜷缩在一处,懒得搭理人。” “但对于身上有千丝万缕味道的人,却能表现得十分亲近,会用各种方法讨好,比如在他身上游走,缠绕在手腕等等。” “只要你找一条锯鳞蝰蛇,便能知晓谁在给你下毒。” 周高飞听了这么多,脑子有些嗡嗡的,却还是抓到了关键—— 找锯鳞蝰蛇。 它亲近谁,谁就是下毒之人。 第49章 奇珍异宝阁 周高飞抓住了关键之处,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实在太多了…… 一旦泄漏风声,还如何揪出下毒之人? 他眼神阴狠,考虑要不要换一批手下。 至于这些人…… 他的目光如阴冷的蛇一般,在他们身上游荡。 众手下身上泛起鸡皮疙瘩,心中一紧。 少爷这个样子,他们见过不少—— 在他考虑杀人时见过。 他们身上一冷,背后冷汗涔涔。 不过幸而,周高飞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几遍后,还是移开了。 众手下不由松了口气。 不用周高飞吩咐,众手下便七嘴八舌表明衷心,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绝不告诉任何人。 周高飞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他转过头看向扶兰若二人,眼中晦暗不明。 扶兰若一看便知,这人肚子里又在翻涌坏水。 她装作一无所知般,出口却暗含威胁。 “虽说这毒能解,但也能进一步激发,加速毒发。如果用法得当,可让中毒之人当场毙命。” “实在不巧,机缘巧合下,我知道一些方法,周公子想听听吗?” 周高飞这才收敛了些,心底却还有几分不甘心。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也敢威胁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心里盘算着,等彻底解毒之后,便…… 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兴之事,周高飞的视线在扶兰若身上上上扫视,仿佛要看穿她一般。 惠兰见此,连忙上前,挡在扶兰若面前。 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周高飞一定死了千百回了。 扶兰若的声音从惠兰身后响起。 “周公子,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不过七日罢了,时间可不等人。” 周高飞这才不甘心地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她们主仆一眼。 见他们终于离开,惠兰实在撑不住,身子一软,就要瘫倒在地。 这时,扶兰若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惠兰在她的帮助下,在小亭边上坐下,呼出一口气。 “实在太吓人了,今天竟然这么倒霉,遇到那个混蛋了。” “不过幸好,小姐你没事,不然,我……” 说着说着,惠兰眼中泛出泪水。 有着后怕,也有自责。 扶兰若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为她擦干眼泪。 “你已经十分勇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分析利弊,还能找出解决办法。” “不过,你的确需要学习一些保命的方法……” 扶兰若看着惠兰,“你可愿意学毒?” 惠兰傻愣愣地看着她,连哭也忘记了,“学毒?” 扶兰若点点头,“不求你有所成就,只希望以后能有个保护自己的能力吧。” 惠兰没想到扶兰若竟然这样说。 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退缩。 她神色犹豫,不自信道:“我可以吗?” 惠兰六岁时丧母,自此之后,与妹妹相依为命。 摸爬滚打一年,差点饿死在大街上。 七岁时进入沈府服侍,至今已经有十年了。 她天资不俗,学什么上手都很快。 沈府也专为下人开设过学堂开蒙,她总是学得最快最好的那个。 虽然从小到现在,学了很多东西,但从没有人教过她们保命的技能。 因此,听到扶兰若的话,她第一反应是欣喜,随之而来的便是不自信。 她真的可以吗? 面对惠兰的不自信,扶兰若微微一笑,肯定道: “当然。你可愿意随我学习如何制毒用毒?” 惠兰眼眸泪光闪烁,重重点头,“我愿意。” 扶兰若道:“那你可得做好准备,学毒比学医还难上几分,可别学哭了。” 听着她的打趣,惠兰笑出声来,用力擦干眼泪,“小姐别取笑人,我才不会。” 二人相视一笑。 见惠兰的恐惧消散,扶兰若便带着她回到街上,打算继续逛逛,买些药材和器皿。 离开小亭之时,她若有所感,抬眸向某处望去。 入眼皆是一片青翠,浅草高树,一片芳菲。 她淡淡收回目光,和兴奋的惠兰一同离开。 再次踏上热闹的街道,惠兰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甩甩头,和扶兰若一起走走停停。 扶兰若的视线在街道两端游走,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 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身后的惠兰赶忙跟上。 她们在一处小摊前停下。 各种形态的坛坛罐罐映入眼帘,药罐、药碾、杵臼等等。 小摊不大,各种器皿以陶瓷为主,偶有两三件其他材质。 制药也是有讲究的。 要充分发挥药效,制药器皿十分重要,有时还需考虑药物特性。 就拿普通药材来说,瓷器制作而成的器皿足够了。 但涉及比较娇贵的药材,如性寒的京敛术,为保其药效,通常舂药的杵臼必须是玉质的。 扶兰若看着眼前的器皿,心里寻思该买多少。 回忆宝典中的各种药方,及制药手法,扶兰若的目光渐渐在几个器皿间徘徊。 她挑了些基础的药罐、杵臼之类的,还为惠兰选了一套。 又考虑到自己的制药习惯,扶兰若又询问道:“这位老板,请问你有小鼎卖吗?” 摊贩见她选的东西多,当即认定扶兰若是大主顾,高兴异常。 虽然他小摊上没有小鼎,但他知道哪儿有啊。 “小姐,我这小摊上没有鼎。不过,我后面的奇珍异宝阁有。” 奇珍异宝阁? 扶兰若抬眸看去,一栋大气又不失古朴的小楼映入眼帘。 【若若,你觉不觉得,这个名字好中二,哈哈哈哈哈】 系统笑着在她怀里打了个滚。 扶兰若无奈又有些好笑,轻轻拍了拍它。 惠兰还没见过有人帮别人招揽生意的,便询问道: “你不担心我们去了奇珍异宝阁,就不在你这儿买东西了吗?” 没想到那摊贩摇摇头,“当然不担心了,因为……” 他神神秘秘地,像是担心被其他人听见似的。 “因为我就是那栋楼的工人呀,如果你们去楼里买,我也能算分成的。” “至于我在这儿摆摊嘛,主要是吸引客户。” “我今日摆摊的主题是药物器皿,你看我这儿的器皿是不是要比其他店的精致许多?” 惠兰这才发现,的确如此。 她们也看过不少了,小摊和店铺都逛过。 但不得不说,眼前这小摊上摆的器皿,的确要比之前看过的精致得多。 难怪小姐径直就过来了。 扶兰若点点头,“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第50章 玉佩 小贩抬手招呼了个人,让他接替自己,守着小摊。 随后带着扶兰若和惠兰前往奇珍异宝阁。 带路途中,还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小贩名叫昌修,是奇珍异宝阁的一楼负责人。 平时他也不会外出摆摊,只是今日突发奇想,萌生了摆摊的想法。 说做就做,昌修哼哧哼哧地寻了一块地,开始了摆摊生活。 说到这儿,他又开始吐槽。 摆摊做生意实在太难了,他在那待了一上午,都没人来买东西。 偶有几个人来问了问价,然后就走了。 不过幸好遇到了扶兰若她们,不然今天可能就要颗粒无收了。 随即,他又在想,难道是太贵了? 可是质量好啊。 …… 昌修越说越多越说越多,一张嘴叭叭个不停。 扶兰若怀中的系统,两只前爪捂着耳朵。 【若若,他话怎么这么多!吵死统了!】 扶兰若失笑,伸手摸了摸它,给它做了个全身spa。 “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但不得不说,昌修的话的确有些多,活像个碎嘴子。 她侧眸,发现惠兰也是一副无语的表情。 幸好离得不是很远。 在昌修的带领下,她们终于进了奇珍异宝阁。 这奇珍异宝阁外观古朴大气,内里辉煌精致。 进了楼,昌修终于正常了点。 他为扶兰若介绍楼里的情况—— 这楼共有五层,每层卖的东西都不一样,越往上越精致,也越昂贵。 扶兰若想买的只是一些药物器皿罢了,基本在一楼就能看到。 她跟着昌修来到药物器皿分区,听着他的介绍。 “小姐,这里便是咱们楼里的器皿区了,您看看有需要的吗?” 扶兰若眼神淡淡扫过,心中暗自选定了一些。 至于最想要的小鼎,她也看到了。 这鼎应该是青铜材质,整体泛着青色。 这是一只四足小鼎。 在盛朝,小鼎通常用来煮茶。 经专用小鼎煮出来的茶,比泡出的茶更香。 因此,小鼎也十分普遍。 但扶兰若买小鼎,却不是为了煮茶,而是用来炼药。 她在药王谷中有许多鼎,材质大小不一,用处也各不同。 而现在,为了试试心中的猜测,她打算买一只小鼎,用来炼药。 但这个区域中的小鼎,都是四足,且尺寸太小。 那几只小鼎造型基本一致,鼎主体呈长方形,下有四足,容量约摸在一盏茶之间。 扶兰若的视线移开,在其他区域扫视片刻。 然后收回视线,询问道:“楼里有三足鼎吗?最好是陶瓷材质的。” 昌修沉吟片刻,似乎是在回忆。 几息后,他露出微笑,点点头道: “有。既敢叫奇珍异宝阁,这样的东西自然是有的。” “不过似乎在二楼,小的这就给姑娘带路?” 得到扶兰若肯定后,昌修便在前方带路。 扶兰若和惠兰跟着,来到了二楼。 二楼装潢更为雅致。 相较于一楼,人少了些。 约摸有三十来个人,在不同区域闲逛。 昌修上楼后,到一旁与一女子交谈。 片刻后,他回到扶兰若跟前。 “小姐,二楼有专门的烹茶区,就在西南方,我这就带您过去。” 说着,作了个请的动作,便带路过去。 烹茶区不仅有各式茶具,还有配套的茶叶、熏香、桌椅等。 果不其然,这里有不少小鼎。 形态各异,材质各异。 不仅有常见的四足小鼎,还有扶兰若想要的三足鼎。 另外,除了青铜材质和瓷器材质外,竟然还有玉质的。 各类小鼎姿态各异,容量大小不一。 扶兰若眼中流露出满意。 她上前挑选了一只未上釉的三足陶瓷鼎。 昌修见缝插针道:“小姐真是好眼光!这只鼎的品质上佳。” “这陶瓷鼎采用的是最好的粘土材料,通过大师的亲手烧制,足足耗费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打造完成。” 然后他四处瞧了瞧,低声道:“那位大师已经许久未出山,这恐怕是最后一只了,小姐可要把握住机会。” 扶兰若见此,眼中似笑非笑。 也不与他争辩,反正都是要买的。 随后,她又询问道:“有玉瓶吗?” 昌修眼眸放光,大主顾啊,连忙道:“有的有的,恰巧,也在二楼。” 说着,便带路过去。 “这里是玉质品区域,各种形态的玉质品都有。您瞧,那可是您想要的玉瓶?” 扶兰若视线投过去。 发现果然如他所说。 那里的玉瓶精致可爱,造型华美,让人见之心喜。 但扶兰若却蹙起眉头。 这些玉瓶大多都太大了。 或许是为了好兆头,玉瓶采用的是各类颜色较重的玉类进行雕琢。 雕琢的技艺的确高超,上面的花纹也十分繁复好看。 但正是因为过度雕琢,玉瓶瓶身极薄,不能很好地维持药性。 她看了半晌,有些失望。 就在要收回视线的一霎那,她看到边缘处有一锦匣。 玉质区怎么会放置锦匣?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走过去打开锦匣。 发现锦匣内静静躺着十只玉瓶。 这几只玉瓶是白玉材质的,十分小巧,仅仅刻出了整体轮廓。 真是意外之喜。 扶兰若当即决定买下这一锦匣的玉瓶。 她对昌修说道:“这一锦匣的玉瓶,和小鼎,以及之前我选好的那些东西,一共多少钱?” 昌修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他实在没想到,这锦匣怎么跑到二楼来了,它分明应该在…… 扶兰若见此,淡淡询问道:“怎么了?” 昌修道:“其他的都好说,只是,只是您手中的锦匣……” 扶兰若见他吞吞吐吐,心想难道这是非卖品吗。 “这锦匣怎么了?是不出售的吗?” 昌修肯定的话还未出口,遥遥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怎么?摆出来的东西,不卖吗?” 扶兰若并未注意到,听到声音的昌修身子一僵。 她全副心神被这声音吸引住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转头看向那处,只见一男子懒懒地倚在桌上,一只手还拿着只玉簪。 他周身萦绕着一股子肆意,身形慵懒,眉目精致。 分明是无礼的动作,由他做来,偏生了些风流写意。 扶兰若十分确信,自己未见过这个男子。 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熟悉。 她收回视线,对着昌修说:“这锦匣是不出售吗?那我可否只购买匣内的玉瓶?” 昌修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松了口气,“可以可以,小的这就为您装上。” 见被二人忽视,那男子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起身,背着双手,走近她们。 “这位小姐有礼,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咱们做个朋友可好?” 惠兰见他如此轻挑,当即眉毛一横,挡在扶兰若和他之间,警告道: “这位公子,我们小姐还有事忙,怕是不方便。” 男子低声笑道:“怎么,你家小姐都还没说话,你一个下人,倒先开口了?岂不是有失礼数?” 究竟是谁失礼了? 惠兰更加气愤,这男的长得人模狗样,说话真是难听。 等自己学会用毒之后,再遇到这装腔作势的狗男人,一定第一个让他试试厉害。 惠兰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您配和我家小姐说话吗?” 二人争吵期间,昌修已经结算完毕。 玉瓶小鼎,加上其他的东西,共计六百九十六两。 扶兰若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他。 “这是我偶然得来的,送我之人说,若是去上京买东西,可以用这个换。你看看能换吗?” 昌修本还担心她想以物易物,还有些为难。 毕竟在奇珍异宝阁没有这样的先例。 但就在接过那玉佩的一瞬间,昌修愣住,这不是…… 随即,他视线不由投向了还在努力突破防线的男子。 男子离得不远,他眼神极好,一眼就看到了昌修手中的玉佩。 他眼神微微一变,不再和惠兰纠缠。 惠兰只觉得眼前一晃,男子就消失不见,来到扶兰若的面前。 他从昌修手中拿起那枚玉佩,细细把玩着。 “小姐这玉佩怎么得来的?可否告知在下?” 扶兰若对他们的变化视若无睹,淡淡道:“偶然得到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后,她又转向昌修,道:“难道不能换吗?” 惠兰也凑过来,这才想起,小姐身上似乎没带钱,难怪要用东西抵扣。 她赶忙上前道:“不能换也没关系,我记得奇珍异宝阁似乎可以先送货到府上,然后再结账。” “这样吧,你们把东西送到沈府,沈府管家自然会结账。” 沈府? 男子摩挲着玉佩,眼中神色不明。 第51章 褚玉宸 他手中的玉佩,外观看起来十分普通,平平无奇,实在没有亮点。 但只有拿在手中仔细查看,并通过特殊手法和角度,才能知道其中的奥妙。 这玉佩最重要的并不是本身材质,而是代表的意义。 男子眼底先是闪过欣喜,下一瞬又勉力压下。 他淡淡道:“这玉佩造型虽普通,但实在是好玉,又是故人相送,小姐为何要用来抵那区区一千两不到的东西?” 扶兰若有些奇怪,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故人说过,若是有机会到上京买东西,可以用它抵押,既如此,为何不用?” 男子被她的话一噎,当即转换话题。 “我想既然是你朋友送的,还是好好保存着吧。” 然后,他又转头对昌修说:“这样吧,这位小姐今日花费,我来买单如何?” 昌修忙不迭地点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银票。 男子转过身,将玉佩还给扶兰若。 “既是故人相赠之物,还请小姐收好。” 扶兰若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片刻,随后拿走了玉佩。 她定定看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岑正卿?” 虽是问句,话语却十分肯定。 男子身形一僵,嘴角习惯性勾起,有些无奈道: “小姐约莫是认错人了吧,在下名叫褚玉宸,怎会是岑公子?” 扶兰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看得身子更加僵硬,这才移开目光。 “既然你想出这个钱,就当作是你当日冒犯的赔礼了。” 她又转头看向昌修,道:“今日可否将东西送到沈府?就说是,夫人买的,他们自会送到我屋里。” 昌修不敢有多余神色,低头应是。 随后,扶兰若不再管褚玉宸,带着惠兰离开了。 只是在路过他时,微微顿住身子。 “我见你似乎很喜欢这玉佩,既然你帮忙出了银子,这玉佩便送你了。” 她将玉佩放在褚玉宸手里,随即抽回手离开。 褚玉宸愣愣看着手中的玉佩。 玉佩一如当年,丝毫未变。 只是现在还带着她淡淡的体温,和几缕即将消散的香气。 他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当年初遇扶兰若的时候……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性子还是一如往昔,不肯欠人分毫。 昌修这才战战兢兢地上前,“主,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褚玉宸猛地回神,随意瞥了他一眼。 他的眼中分明平淡无波,却给昌修一种森冷的感觉。 主子真是越发恐怖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公子,您的锦匣不知为何,竟然在二楼出现了。” 褚玉宸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嗯,我放的。” 昌修不解,那锦匣是主子亲手雕刻的,采用的是罕见的金丝楠木,一雕一琢间,皆是用心和在意。 为什么就这么突然放在楼里的出售区了? 他不明白,但褚玉宸显然并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想法。 斜着眼睨了他一眼,拿着玉佩和锦匣就要上楼。 徒留他一个人在那傻傻站着。 这时,二楼负责人兮韵过来,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小声道: “你个憨货,这还看不出来?咱们公子这是春心萌动了。” 昌修目露震惊,“啊?!” 然后惊呼出声—— “啊!!” 意识到现在周围还有其他人,他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松了口气。 随即又压低声音道:“那我不是,斩了公子的姻缘?我说公子今日怎么叫我出去摆摊呢。” “完了完了,阿韵,你看看我的脑袋是不是松了点?” 兮韵翻了个白眼,一掌拍过去,“下次机灵点,否则老娘也救不了你。” 说罢,扭着腰离开。 昌修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地求助。 他们声音不大,但褚玉宸耳力过人,听个明明白白。 他脸色骤然一黑,声线透着浓浓的杀气,“我看你们脑袋都松了点,需要我帮忙吗?” 声音夹杂着内力,毫无阻拦地传到二人耳朵里。 兮韵身子一顿,暗道倒霉,随即加快步子赶紧溜走。 身后的昌修更是跑得飞快,比兮韵还快几分。 见二人离开,褚玉宸心情并未好转。 他看着手中的锦匣和玉佩,缓缓叹了口气。 …… 离开的扶兰若和惠兰,并未急着回府。 既然制药器皿买了,药材自然也不可少。 二人在街上逛着。 扶兰若问道:“惠兰,你知道哪家药铺的药物种类比较齐全,质量也好呢?” 虽然惠兰平日不怎么关注药铺,但也在上京生活了十年了,基本上都比较了解。 “上京最好的三家药铺,分别是德济堂、济世堂,以及咱们三少爷开的沈记药铺。” “前两家药铺,各有几位经验深厚的大夫坐诊,药材种类也十分周全。” “虽然沈记药铺的大夫不多,但胜在药材种类齐全,质量上乘。如果说连沈记药铺都没有的药,其他药铺也绝不会有。” “所以,如果小姐想要买一些比较少见的药,可以去咱们沈记药铺。” 惠兰的话激发了扶兰若几分兴趣。 她的医术是和师父学的,平日所接触的病人都是各种疑难杂症。 接诊救治的流程也和普通的救治不同。 因此,听到惠兰说德济堂和济世堂有经验老道的大夫坐诊,顿时生出了几分想去看看的想法。 随即,便带着惠兰去看看。 不愧是上京有名的药铺,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但大部分人还是很有素质,主动排队等候。 人实在太多了,扶兰若只能待在外围,无法近距离看看别的大夫如何看诊。 既然无法近距离看看,那也便罢了。 没必要因为几分兴趣,去耽误病人的看诊。 就在她准备带着惠兰离开时,后面急匆匆地来了个人。 他跑得很急,奋力往前挤,同时还大声喊着话—— “王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父亲!他吐血不止,眼看就要不行了。” 说着说着,眼中泛着泪花。 声音中带着悲鸣。 “求求各位了,能不能让王大夫先为我父亲医治。” 眼看实在挤不进去,他急得在外围跪下,不停磕头。 想用这种方式祈求大家的帮忙。 看着他磕破的额头,夹杂着尘埃的血不停往下流,让不少人为之动容。 “这不是泾河边刘家村的刘风吗?他不是当兵去了吗?他父亲怎么了?” “这小伙子怎么回事?” “听说是他爹快不行了,找王大夫呢?” “唉,你看看这排队的人,王大夫哪里有空啊。” “是啊,其他人也等着王大夫看病呢。” …… 刘风周围也围过来许多人,七嘴八舌。 就在王风要绝望之时,前面排队的人群有些许骚动。 随后,人群散开一条路,王大夫出来了。 他扶起刘风,“小伙子,怎么了?” 刘风压抑着哭腔道:“我父亲不知为何,突然吐血不止,呼吸也越来越微弱,还请王大夫救命!” 王大夫道:“你父亲在哪?” 刘风赶忙擦干眼泪,起身冲着四周围着的人群道:“烦请各位父老乡亲们让出一条路来,我叔叔们抬着父亲赶来了。” 众人闻言,赶紧散开。 两个大汉抬着副门做的担架,将人放在王大夫面前。 王大夫先是伸手把脉。 随后又扳开他的眼睛,捏开他的嘴巴,仔细检查情况。 不过几息之间,王大夫便停止动作,叹了口气道: “小伙子,你父亲这是肺痨,已经病入膏肓了,你还是给你父亲准备准备后事吧。” 刘风闻言,恍若雷劈,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像是才反应过来,他哀恸道:“爹!” 他失去了所有的思考,就要扑在父亲身上。 两个叔叔赶忙上前拉住他,声音中也是哀痛,“小风,节哀。” 这时,一道动听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他们的沉痛—— “慢着,他还有救。” 第52章 血吸虫 那是一道十分年轻的声音。 似乎不是本地人,那话语尾音还透着缱绻,十分动听。 刘风的哭泣停止,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 周围环绕的众人也停止嘈杂的讨论,纷纷望向一处。 扶兰若原本已经被人群挤到外围,因为那一句话,周边的人群纷纷散开。 她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刘风还带着几分期盼,在看见是两个年轻姑娘后,眼中的希冀暗淡下来。 他又往她们身后瞧了瞧,确认不是其他人说的话后,更是觉得毫无希望。 连上京德济堂有名的王大夫都没办法,两个年轻姑娘有什么法子。 他有些失望,但还是默默地收整情绪。 刘风低头看着已经过陷入昏迷,嘴角却不停溢血的父亲,心中伤痛万分。 围观的众人见此,又开始讨论—— “这小姑娘一看就还小,就算会医术,又怎么比得上王大夫呢?” “是啊,还以为这小伙子的父亲有救了,没想到还是空欢喜啊。” “不过我说,这位小姐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也不能拿别人生命开玩笑啊。” “可不是,有的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已经没救了,王大夫还是赶紧回去吧,还有那么多人等着看病呢。” “是啊是啊,王大夫快回去吧。” …… 众人七嘴八舌,硬是将地上的老人判了死刑。 扶兰若也不在意他人的不信任。 她走到刘风跟前,淡淡道:“你父亲还有救,只不过再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沉浸在悲痛中的刘风,抬头看着她如此稚嫩的脸庞,仍旧不相信。 王大夫已经说了,父亲没救了。 既然如此,何不让这位小姐试试,万一,万一真能救活父亲呢? 他心中动摇,随即做出了决定。 刘风跪在扶兰若面前,磕了个头,道:“还请小姐救我父亲!” 扶兰若点点头,蹲在那老人面前。 王大夫原本正打算听从众人劝说回去继续看诊,但见扶兰若竟然真的打算救治,便也留下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要如何救治。 扶兰若不顾周围嘈杂,她伸出手,为老人把脉。 不过片刻,她便知道症结所在。 只是她手边没有合适的器具,不过…… 扶兰若看向王大夫,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王大夫见她投向自己的视线,以为她没办法,想向自己求助。 他当即右手抚须,等着看她的诊断,“小姐,这位老人可还有救?” 扶兰若肯定道:“当然。只不过需要王大夫帮个小忙。” 王大夫抚须的手顿住,眼中露出震惊。 这可是肺痨晚期,按理说已经是药石无医了,没想到这年轻的小姑娘竟然说有救。 他当即好奇道:“需要我做什么?” 扶兰若微微一笑,“需要借用一下医堂侧间,还有针灸用的银针一用。” 王大夫见她十分镇定,心中的好奇越发浓厚。 难道她真的可以救人吗?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王大夫带着他们前往德济堂。 刘风赶忙和叔叔们一起抬着父亲过去。 一进房间,扶兰若拿起银针,先在蜡烛上过了几息。 然后极快地在外关、曲池、风池、太冲等穴刺入银针,并辅以捻转、弹柄等手法。 随即又让惠兰去取一碗清水来。 她刺开老人的十指,分别滴入一滴血到碗中。 随后又割开老人的手心。 并将碗放置于手心的伤口之下。 众人只见他身上似乎涌动着什么东西,不断地往外钻。 几息之间,便从伤口处跃出,跌入碗中。 看着碗中蠕动的几只小虫,众人有些害怕,纷纷退后几步。 只有刘风死死盯着它。 扶兰若见此,眉尾上扬。 看来刘风似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惠兰显然有些被吓到,她指着那小虫问道:“小姐,这是什么?” 扶兰若神色如常,声音平淡地说出令人胆寒的话:“这是血吸虫。” 血吸虫,竟然是血吸虫! 刘风的两个叔叔面色惨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东西。 他们虽没见过这东西,但曾经听刘风说过它的凶残。 而如今这虫子竟然出现在身边,这叫他们怎能不害怕。 刘风也面色凝重,实在想不通,为何这种东西会出现在上京之中。 偏偏自己的父亲还染上了这东西。 而惠兰则面露茫然,显然没听过这是什么东西。 扶兰若这才为她解惑—— “血吸虫常见于雾气浓重的沼泽地,通体呈现透明色,肉眼难以第一时间发现。” 惠兰看着碗里的小虫,疑惑道:“可是这虫分明是血红色的,并不是透明的啊。” 扶兰若答道:“这是因为,它进入人体后,吸足了血的表现。如果再拖上几刻钟,这位老人便会身亡。” “而他体内的血吸虫,则会以死亡的宿体为母体,进行大量繁殖,然后……” 她的话未说完,但众人都知道那个后果。 一想到上京可能会因此陷入血吸虫危机,众人不由瑟瑟发抖。 “那现在,我大哥应该没事了吧?这虫,也不会再繁殖了吧?” 刘风的叔叔刘原问道,显然有些担忧。 扶兰若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已无大碍,只要后续按时服药即可。” “至于血吸虫,我只能确保销毁眼前这几只,至于其他的,一切都不能保证。” 刘原和邻居刘余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皆是担忧和恐惧。 扶兰若一眼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血吸虫主要是通过伤口进入人体,只要确保身体没有伤口,或者有伤口时避免进入水域,基本上就能避免了。” 刘原和刘余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虽然生活在河边,但平日都忙于劳作,极少去河边。 而躺在床上的刘平,则以打渔为生。 想必是因此才遭此一劫吧。 二人有些唏嘘。 扶兰若写了一张药方,把它交给有些神游的刘风。 “你父亲身子还很虚弱,还需疗养一段时间。” “你按照这方子抓药,一副三次,每日一副,七日之后便可大好。” 刘风回过神来,十分感激。 扶兰若像是想起什么,道:“我听围观的人说,你们住在河边?” 刘风点点头,“是的,我父亲平日还会下河捕鱼虾蟹之类的,然后拿去街上卖。” 扶兰若点点头道:“既然你父亲染上了血吸虫,说明那条河中存在血吸虫。” “你回去之后,记得提醒周边的村民,大家身上如果有伤口,就暂缓入水吧。” “至于已经有些许症状,如头晕、身体发软、初起寒热而后发烧的情况,首先自查指尖是否颜色较重,呈暗红色。” “如果存在这种情况,说明血吸虫已经入体。” “这种情况下,便如我今日所做,刺穿十指,滴血入碗,然后割开手心,待血吸虫从体内离开。” 刘风和两个叔叔将扶兰若的话牢牢记住,打算回去告知所有乡亲。 这时,刘风有了新的疑惑。 “如果症状已经很重了,像我父亲这样,那该怎么做呢?” 扶兰若细心回答道:“你父亲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如果症状很深,又没有大夫针灸,情急之下可以让人灌下一坛烈酒,激发体内的血液循环。” “这种情况下,血吸虫会暂时停止啃噬。争取来的时间,便要找大夫进行几大穴位的针灸。” 随后,扶兰若还给他们讲了一些血吸虫的特性,以及预防的方法。 刘风点点头,表示都已经记住了。 人救了,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扶兰若便带着惠兰告辞离开。 离开前,还要了个瓷瓶,将血吸虫装走了。 德济堂外面也只有寥寥几人,大部分人都回家去了。 王大夫也终于忙完了。 他带扶兰若他们进入德济堂侧间后,便继续为百姓诊治看病,直到现在才忙完。 这时,他才想起侧间里的几人。 便打算过来看看情况。 进入侧间,他发现床上的刘平呼吸已经恢复正常,也不再口吐鲜血。 王大夫啧啧称奇,没想到那位小姐还真的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他询问刘风,扶兰若究竟怎么把人救回来的。 刘风感激王大夫提供的侧间和银针,便将整个流程告诉他。 王大夫这才意识到,原来老人患的并不是肺痨,而是感染了血吸虫。 许是因为他从未接触过血吸虫的病症,这才将其误认成了肺痨。 但二者的症状也太过相似,也难怪王大夫误会。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为惊讶。 血吸虫基本上算是绝症了。 这种东西一般只在边境处出现,在盛朝以里生活的人鲜有人知道。 王大夫也是偶然知晓,从医之际却从未遇到过。 但他明确知道一点,那就是被血吸虫入体的患者,通常情况下,只有等死这一条路可走。 而且,还是像这样重症的情况。 没想到竟然有人能通过放血加针灸的方法治好此病症。 再者,针灸可不是普通大夫能做到的,尤其是要做到这种程度。 要彻底将已发育成熟的血吸虫驱逐出体,那难度可谓是难于登天。 那位小姐才多大,针灸一技便已臻至化境了。 然后,他来到床边,再次把脉。 感知脉象之后,王大夫的神色惊讶不已。 刘风见他如此惊讶,有些后怕。 他不由紧张地问道:“王大夫,我爹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大夫放下他的手,摇摇头,笑道:“你爹算是因祸得福了。那位小姐医术高明,针灸之法不仅祛了他身上的血吸虫,还将他身上的一些老毛病一同祛除了。” “他之前是否有心口闷痛,时常乏力,夜里失眠的情况?” 刘风惊讶道:“不愧是王大夫,您说的都对。” 王大夫笑道:“这些病说难治也难治,说不难也不难,需要辅以药物进行长时间的疗养。” “但你不知道,那位小姐,在救治你父亲时,竟然一同治好了他身上的这些毛病。” 随后感叹道:“刚开始我还想看她笑话,没想到老夫才是那个笑话啊。” “真是后生可畏啊,如此年轻,就有如此高超的医术,老夫甘拜下风。” 而刘风听了此话,心中疑窦丛生。 他抬头看向扶兰若离去的方向,眼眸闪烁。 第53章 夜送药材 没想到那位小姐竟如此厉害。 刘风感激之余,心底却不由生出了几分警惕。 正因为她的医术十分高超,再加上出现的时间实在太巧了,正好在父亲刘平重症之际。 况且,她对血吸虫实在太过了解了。 不仅知道血吸虫的习性,还知道如何治疗。 这一切让刘风不由多想了几分。 再者,血吸虫这种东西,除了边外的雾林沼泽中,其他地方极为少见。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上京城中的泾河中? 难保不会有人从雾林沼泽中捉取,进而投放到泾河中。 但如果这件事与她有关的话,为何又要现身救人呢? 还告知自己血吸虫的习性,以及如何救治呢? 刘风脑子像是一团浆糊似的,实在想不明白。 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这件事需要立即上报。 希望这件事能得到控制,否则…… 他眼里划过泪花,又猛地闭上眼,将泪意憋了回去。 刘风不禁回想起,几年前军队戍边的时候。 那是一场极其艰难的战役。 天寒地冻,天色昏暗。 他们为伏击异族,在沼泽地潜伏许久。 虽然后来取得了胜利,但参加那场伏击的士兵们,大部分开始莫名其妙地身子不适。 刚开始还只是乏力,后来演变成发烧,最后直接吐血不止。 他还记得当时眼睁睁看着他们生命消逝的痛苦。 后来,边境附近的一户人家告诉他们,那是血吸虫。 被血吸虫缠上,除非神医在世,否则只能死路一条。 血吸虫成了压在大军心里的梦魇。 自那以后,打仗也尽可能不靠近堪称危机的沼泽。 没想到,几年后,竟然在上京又遇到血吸虫。 父亲也差点因此丧命。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主要还是不敢相信,那种东西会出现在上京。 刘风的思绪渐渐回归。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将它交给了王大夫。 “王大夫,这是那位小姐给你留下的信,她托我转交给你。” 刘风因为心中揣着事,顾不得许多。 他把信交给王大夫之后,在德济堂抓了药便带着父亲,和两个叔叔离开了。 而王大夫对手中的信感到意外。 他有些疑惑,不知那位小姐要对自己说什么。 当即,他打开一看。 王大夫越看越心惊。 信中详细记载着血吸虫的习性、被吸血虫入体后的症状,以及不同症状的治疗方法。 甚至连重症的针灸之法也记录在上。 王大夫不由心生敬佩。 虽说医者仁心,但医术越高超之人,往往也更注重传承。 这就意味着,独门秘法概不外传,只传关门弟子。 因此,医术高超之人,在良好的培养传承下,医术越发精进。 而医术普通,又苦无传承之法之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在下游徘徊。 他实在没想到,那位小姐竟能做到如此。 信的末尾豁然写道—— 血吸虫治疗之法,望先生知晓,若有余力,烦请公之于众。 王大夫从医数十年,头一回遇到毫不藏私之人。 他忍不住热泪盈眶,高呼三声好。 旋即仔细研读,势要将其牢记至心。 …… 天色暗沉,点点星光在黑幕中闪烁。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原本打算买的药材也没买到。 不过幸好,制药的器皿倒已经送到沈府,也算是没有白跑一天。 扶兰若将管家派人送过来的器皿,全部放入澜院的偏房中。 这里是她这几日住的地方。 既然与沈星澜没有关系,自然不方便再住他的卧室。 因此,扶兰若早早地就搬到澜院的客房中了。 虽说她住的是客房,但因为沈祖母十分关心的缘故,倒是比沈星澜的卧室还要精美一些。 扶兰若将器皿放在客房的偏房中,这里暂时成了她的制药房。 忙完一切后,她让惠兰给她送了些洗澡水。 今日忙了一天了,想泡泡澡休息一下。 她在浴桶中静静享受着热水的包裹,思绪开始纷飞。 按照那血吸虫的习性,不应当出现在上京才是。 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她不做多管闲事之举,更不是哗众取宠之人。 今日出手,不过是觉得那老者的症状有些奇怪。 嘴边流出的血带着微不可见的沫,颜色也与正常的鲜血略有不同。 那症状不仅不像是寻常疾病所致,反倒是像被某些寄生虫或蛊虫入体之后的表现。 待她把脉之后,才真的确定。 血吸虫的确少见,尤其是对于身处内部的上京而言。 还有一点,她没告知刘风他们的是,血吸虫生存的温度不高。 而如今尚已经步入初夏的上京,温度实在不适宜血吸虫的生存。 但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血吸虫竟然还能存活,并且还能完成寄生。 这就意味着,有人在暗中培育血吸虫,在改变它的习性…… 细思极恐。 为避免引起恐慌,她当时并未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将判断和治疗的方式告知他们。 但这件事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会导致许多生命的消逝。 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扶兰若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应该告知沈星澜一声,让他多做防范吧。 她只能保证自己将所知道的都告知,至于他信不信,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届时,只希望沈星澜能重视起来,并做好防范吧。 就在扶兰若沉浸思考之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小姐,三少爷过来了,说有事来找您。” 沈嘉慕?他来干什么? 扶兰若回应道:“请他在前厅稍坐片刻,我马上过来。” 随即,她从浴桶中起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拿起一条发带,随意地绾上三千青丝,这才前往澜院的前厅。 正是月圆之夜,月光温柔,洒下缕缕清晖。 屋内烛火摇曳,更添温暖之意。 “沈三爷,你有事找我?” 扶兰若自门外而来,月光为她披上一层薄纱,动人至极。 沈嘉慕闻言抬头,这幅美景霎时间冲入眼眸,猝不及防撞入心底。 他当即垂下眼眸,压下心底的悸动。 今日又见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 透着随意的装扮,以及烛火的映衬,让她散去了几分清冷,多添了几分温柔。 砰——砰——砰—— 他的心像是要在夜幕下破土而出。 沈嘉慕掩饰般地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杯水。 再等等,别失了礼数,别吓着她…… 扶兰若看着沈嘉慕,不明白为何他不说话,“沈三爷?” 沈嘉慕骤然回神,正要开口。 却见扶兰若路过他,坐到了对面。 她自然垂落的发丝,带着丝水汽的暗香,不经意擦过他微微张开的唇。 有些痒。 沈嘉慕愣愣地,手就要抚上唇,却又克制般地放下。 这痒从唇边,往下蔓延。 滑过他滚动的喉结,性感的锁骨,全部攒聚在他的心脏,越来越多。 正在失神之际,他不期然对上了扶兰若的视线。 尚在云端的心神,骤然坠落,回到了他的躯壳之中。 他表面上一本正经,淡淡笑道:“无事。只是听说,今日嫂嫂想买药材,却没有买到?” 被隐在袖中的左手,攥得死紧,似乎是在竭力压制什么。 扶兰若点点头,并不怀疑他如何知晓的。 毕竟沈嘉慕的手下的产业遍布上京。 换句话说,他的眼线也遍布上京。 今日和惠兰逛了不少铺子,想必他是通过手下知晓的吧。 沈嘉慕道:“既然嫂嫂想要药材,直接找我便是,想要什么药材我都有。” 扶兰若却摇摇头,道:“你不必叫我嫂嫂,我已经与你大哥和离。既然如此,我与沈家并无瓜葛,自然不方便找你要东西。” 沈嘉慕心中仿佛被刺了一般,疼得很,脸上却并未有表现,从善如流道:“扶小姐,不必客气。你是不得已才入府的,虽然扶家不仁,但我沈家不会不义。” “不过是提供点药材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更谈不上麻烦了。你需要些什么药材,都可以告诉我,我让人给你送来。” 还未等扶兰若的拒绝说出口,他便拍了拍手。 当即,一众下人抬着几个箱子进来了。 沈嘉慕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露出里面的东西,阵阵药香从中传来。 “不知道扶小姐想要哪些药材,我便让子墨将药铺中每样药材都取了一点过来。” “这些你先用着,还缺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去取来给你。” 既然东西已经被抬到跟前,再拒绝就矫情了。 扶兰若道:“多谢沈三爷,暂且不用了,这些已经足够了。” 沈嘉慕命人将这几箱子药材送去扶兰若的客房偏厅中。 刚刚还有些喧闹的前厅,这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嘉慕道:“扶小姐日后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知会我一声便是。” “那就多谢沈三爷了。” 沈嘉慕原本还带有笑意的眉微微皱起,见此,扶兰若问道:“沈三爷这是怎么了?” 沈嘉慕故作无奈道:“我们相处了好几日,也算是共患难过,你还叫我沈三爷,实在有些生疏,不若你还如往常一样,叫我嘉慕吧。” 扶兰若没想到他在纠结这个。 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况且他还帮了自己的忙,便改口道:“嘉慕。” 她没注意到,沈嘉慕在说话时身子微微僵硬,似乎是担心她拒绝。 在扶兰若叫出他的名字之时,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勾起。 随即,他手握成拳,挡住笑意,轻咳一声。 “既然你叫我嘉慕了,那我可否唤你兰若?” 扶兰若面色古怪,不就是一个称呼,值得如此计较吗? 然后她点点头。 沈嘉慕心中的欢喜抑制不住地上涌。 他嗓音低沉,终于说出总是在他舌边缠绕的两个字—— “兰若。” 第54章 写信告知 对于沈嘉慕改变的称呼,扶兰若平静如常,淡淡应道:“嗯。” 对此,扶兰若不明白,不代表柒柒也不清楚。 它心中暗恼,这些个臭男人,就仗着若若不懂,净搞这些小动作。 它虽然顶着橘猫皮肤,但还是留了部分代码在扶兰若身上,随时探查她的情况。 因此,原本还在房间里玩耍的系统,在察觉情况不对之后,赶忙冲了过来。 尚有几分旖旎的氛围,在猫猫的突然窜出之下,彻底消散。 柒柒一个闪现,从沈嘉慕身后窜出。 它后腿在沈嘉慕借力身上一蹬,精准无误地跃进了扶兰若的怀里。 一边还发嗲地喵喵叫,一边警惕又挑衅地看着沈嘉慕。 【若若,你怎么还没回来啊,柒柒都困了。】 随后还煞有其事地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柒柒这借口实在拙劣。 扶兰若失笑。 分明记得,在她出房门时,柒柒还在玩那些小毛球。 她先是宠溺地点了点柒柒的鼻子,笑骂调皮。 然后抬眸,向沈嘉慕道歉:“柒柒顽皮了,沈——嘉慕,你没事吧?” 沈嘉慕听着那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心里像掺了蜜似的。 “无事。” 他对柒柒是爱屋及乌,自然不在意它的冒犯。 却见扶兰若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左肩,无奈笑道:“你这里映着几朵‘梅花’,快拍拍吧。” 沈嘉慕这才转头看去,果然发现了几只梅花脚印。 他随手拍了拍,当即也笑了起来。 “兰若,你的柒柒可是弄脏了我一件衣服,你要怎么赔我?” 原本是打趣的话,没想到扶兰若当真了。 她认真道:“自然是要赔的,只是还需要过几日,我也需要时间准备不是?”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沈嘉慕眼眸骤然亮起,“那我就静等你的赔礼了。” 说着,沈嘉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张了张嘴,想问什么。 话已经到嘴边,却又被咽下。 算了,既然有人敢冒犯她,那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这些事,她也不便知道。 想到手下今日的汇报,沈嘉慕眼中闪过危险的暗芒。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听到扶兰若的话,沈嘉慕收拾好情绪,又恢复成翩翩公子的模样,“你说,我必定知无不言。” 扶兰若道:“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沈大将军?” 她要找大哥?! 难道是,兰若对大哥有了感情?想要接近大哥? 沈嘉慕心中警铃大振,却又强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 他袖中的手攥成拳,指甲陷入肉里,这才勉强镇定下来,“你找我大哥有事吗?” 扶兰若柳眉微微蹙起,在考虑是否要告诉沈嘉慕。 虽然事关重大,不宜让太多无关之人知晓。 但沈嘉慕是沈星澜的弟弟,而且手下商铺众多,几乎覆盖了整个上京。 如果事态比较严重,通过沈嘉慕的力量,也能对控制事态发展有所帮助。 权衡一番后,扶兰若还是打算据实告知。 而对面的沈嘉慕,显然误会了。 他以为扶兰若犹豫,是因为想要找大哥联络发展感情,却又不好意思直说,心中忐忑异常。 心中暗恼她反复无常,分明已经和大哥和离,却又想反悔。 却更恼自己无用,就算这样,他还是很,喜欢她…… “你……” “你……”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互相对上的视线都透着惊讶。 “你先说。” “你先说。” 扶兰若沉默,这怎么回事。 沈嘉慕也沉默了。 趁着这几息时间,他迅速调整好心态,道:“还是你先说吧。” 扶兰若点点头,然后将今日救治刘平,发现血吸虫之事,以及自己的分析都告知他。 “事情就是这样,事关重大,我需要将此事告知沈大将军,希望他尽快做好预防和筛查工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她找大哥是因为正事,并非是因为私情。 沈嘉慕心下大安。 又恢复镇定的模样。 尽管事态紧急,但眼下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 但沈星澜最近似乎很忙,自前几日离家之后,就未回来。 沈嘉慕思忖片刻后,道:“大哥近几日忙碌,我派人送信去军营告知大哥此事。只要将信送到军营,自然有人将其送到大哥手上,到时,大哥也就知道了。” 扶兰若自然没有异议。 “那这信由我来写吧,我比较了解此事。” 于是,她去取来笔墨纸砚,将重点都写在其中。 写完,便将其交给沈嘉慕。 此时天色渐晚,沈嘉慕拿着信告辞离开了。 离开的沈嘉慕回到自己的栖水阁。 他静静坐在书房中,盯着眼前桌上的那信纸发愣。 咯吱—— 书房门开的声音响起,将神游天外的沈嘉慕拉了回来。 来人一袭白色长袍,正是沈府的管家丰子墨。 丰子墨将门关上,向沈嘉慕行礼。 “主子,事已办妥。” 沈嘉慕淡淡睨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叫下面的人注意点,没事就去给那两人找点麻烦,别让他们过得太舒坦。” “是。” 沈嘉慕拿起桌上的信,把它交给丰子墨,“派人将此信送去军营,让他们务必交给我大哥。” 丰子墨得令,恭敬接过信后离开。 沈嘉慕打开窗户,抬头看着天上的冷月。 扶兰若对他而言,就像是远在天边的月亮一样,只能远远地看一眼,无法亲手接触到。 想到今日自己的患得患失,他不由自嘲出声。 素来薄情寡性之人,原来也会因为一个人的话而心绪起伏不定。 沈嘉慕啊沈嘉慕,你可真是没用。 他伸出手,像是要把那月亮牢牢握在手中一般。 看着仿佛已经抓在手中的月亮,他的心绪微微平静。 心中想着,总有一天,那轮晖月入怀。 但月亮就是月亮,她清冷孤远。 她的光辉可以撒在所有人身上,却不会属于任何人。 月光似水温柔,将大地牢牢笼罩其中。 一人一马,快马加鞭地离京,直直往京外二十里的军营而去。 恰逢沈星澜召开会议结束,营帐内坐满了商讨之人。 通报之人在外高呼—— “将军,沈府有人送信过来。”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营帐骤然安静下来。 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星澜。 沈星澜抬眸。 沈府怎会送信过来,难道是有什么紧急之事? “拿进来。” 通报之人得令,将信递交到沈星澜手上。 底下众人互相交换了个八卦的眼神,低声交谈起来。 “刚刚那递信之人是我旗下的小兵,他路过我时,说那信上有些香气。” “哦,听说将军前几日大婚,难道是将军夫人想将军了?” “我看八成是这样,不然写信干嘛?” “不过也是,咱们将军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谁说不是啊,就这么抛下新婚妻子,来这满是臭汗的军营里,啧啧啧。” “你们看我干嘛,我又没说错。” 副将彭飞鹰小嘴叭叭个不停,“如果是我,才不会丢下新婚妻子,可得好好疼爱她,才不会像咱们将军一样……” 随后,他感觉有人在拍自己肩膀,随意用手抚开,还想继续说。 却感受到那手一直搭在肩膀上,他转头一看,差点没坐稳,从板凳上摔下去。 只见沈星澜神色不明,黑着一张脸盯着他,“飞鹰,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 彭飞鹰哪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些,插科打诨道:“将军,我什么都没说,是常鹏那小子在说,我在批评他呢。” 旁边的常鹏原本还在看戏,突然被拉入浑水。 他嘴角一抽,脑袋上冒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沈星澜给了他一拳,笑骂道:“你小子少来。” 随即环绕四周,正色道:“刘风今日汇报之事,无需再查了,确有其事。” 众人收起嬉皮笑脸,纷纷皱起眉头。 刘风是沈家军中的一名小兵,跟着沈家军走南闯北已经好几年了。 今日他特意请假回家为父亲庆生,没想到他父亲竟然吐血不止。 然后被一女子所救。 那女子告知他,他父亲这症状是因为血吸虫的缘故,还告诉他如何进行基础的救治,让他回村后告知乡亲。 今日刘风上报此事时,他们都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只在边境那雾气森林中见过,不敢相信竟然能在上京中见到。 原本他们还在怀疑,这件事会不会是那女子的自导自演。 但这种猜想根本立不住脚。 只剩最后一种猜想了—— 有人利用血吸虫,想要造成京都恐慌。 泾河虽不在京城正中心,却是大部分京中之人的饮水来源。 如果真的有人投入血吸虫,这后果,不堪设想。 常鹏询问道:“将军为何这样说?”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沈星澜身上。 沈星澜将手中的信转过来,“这是沈府送来的信,大家可以看看。” 第55章 熬制解药 随即,沈星澜将信递给常鹏,让他们传阅。 看了信之后,众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还是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信中并未多言,寥寥几行字而已,却令人胆寒—— 血吸虫习性已变,可从伤口入体,亦或可从口鼻眼耳入体。入体后若不及时救治,据宿主身体状况不同,症状轻重不同,少则七日,多则一月,毙命。 字迹隽秀,带着文人风骨。 却无人顾及这字有多好看,众人已被内容摄去心神。 彭飞鹰神经线条比较粗,大字不识几个,他见众人沉默不语,干着急。 他拍了拍常鹏,询问信上写的什么。 常鹏如实告知他。 彭飞鹰一针见血道:“既如此,刘风说的女子医术如此高超,我们可以找到她,让她协助我们查明源头,然后把事儿解决了不就好了?” 常鹏瞥了他一眼,果然这兄弟只会放屁。 “是啊,但刘风也说了,那女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围观众人也根本没有认识她的,这要我们如何找?” 见彭飞鹰又要开口,常鹏知道他又要放屁了,连忙提前打断他的话:“首先说明,这件事暂时处于保密阶段,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找人。” “这就意味着,我们只能暗中探查。但上京地域辽阔,常驻百姓少说也有几十万,如何能尽快找到人呢?” “就算找到人了,但如何保证她没有别的心思?刘风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说到这里,常鹏叹了口气。 彭飞鹰也恹下来。 是啊,要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寻人,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这时,沈星澜开口了—— “人不难找。” 一句话,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 沈星澜见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继续道:“那人就在沈府。” 见他信誓旦旦,常鹏追问道:“将军如何得知?” “她叫扶兰若,是我的……” 沈星澜顿了一瞬,道:“新婚妻子。” 停顿极短,在场之人没有一人察觉到。 众人十分惊讶,没想到他们苦心要找之人竟然是将军的夫人。 彭飞鹰拍手笑道:“既然是将军夫人,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众人也相互应和。 沈星澜威严甚重,但平日与众将领相处也十分亲近。 因着多年出生入死的交情,大家的关系相较于上下级而言,更像是兄弟。 原本彭飞鹰这话相当在理,但偏偏,沈星澜和扶兰若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就算曾经名义上是,现在也几乎名存实亡了。 但如此情形下,恐怕只有请她帮忙了。 沈星澜自那日离家之后,已经在外待了几天,已经很久没见扶兰若了。 故而,在彭飞鹰提议这时,他的心底不自觉翻涌了些许几不可查的欣喜。 那一直紧蹙的剑眉也随之松泛些许,带着丝不自知的喜悦。 但他威严甚重,喜怒不形于色,众人无法判断他的心情,哪怕是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 因此,他常年的黑脸在外人看来,仿佛有些生气一般。 也是,谁家丈夫愿意劳累自家新婚妻子,让她掺和这些事。 参将余泉扯了扯彭飞鹰的袖子,却引来他随手一拍。 这憨傻之蠢货! 没见大将军脸都快黑出墨汁来了吗?还在胡说八道。 余泉捂着自己被拍痛的手,委婉建议道:“将军,如果夫人不大适合到各场地辅助探查的话,也可以由我等转述,然后再分析具体情况?” 沈星澜的脸色似乎更黑了,他淡淡瞥了他一眼。 瞬即,又收回视线。 “我们先将任务划分下去,至于,” 那两个字在他唇齿间辗转一瞬,随后继续道:“至于夫人的意愿,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自会征求她的意见。” 营帐中灯火通明。 一张上京的详细地图铺在桌上,众人将几条河流划分成不同区域,并据此划分任务区间。 烛火渐渐燃烧殆尽,天色也逐渐放明。 天刚破晓,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跃出。 尚且柔和的阳光穿透树叶上的露珠,让它格外晶莹剔透。 “惠兰,你近几日的任务,就是将这本《基础草药大全》看完,然后对应房间里的药材,识记已完成制药步骤的药物。至于药物植株形态的识别,等你成功记住这本书后再说吧。” “五日后,我会抽查你的学习情况,然后再为你制定接下来的学习任务。” 惠兰神色认真,她接过书,开始认真地记忆起来。 而扶兰若,便捯饬捯饬昨日买的器具,准备按照明师父的《药王宝典》开始操作。 她先是将一个药罐放置在炉子上。 随后按照记忆,将所需的药材取来,纷纷放置在旁边。 扶兰若不断回忆书中要点,依次依序地放入水和各类药材。 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 她打开药罐的盖子,凑上前去仔细嗅了嗅。 这味道…… 扶兰若柳眉微蹙。 随即,扶兰若将药罐从炉子上取下来,倒出熬好的药。 又拿出一只汤匙舀了点药,轻轻吹了吹。 带着苦涩药味的气息飘至鼻尖,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药汁。 一股苦意从舌尖蔓延开来,像是要苦到人心尖一般。 冷水下药,蛇草、鸡血藤、三分三、京大戟、全蝎…… 中火熬制三刻,小火慢熬一刻,大火快煎一刻。 这是断魂散的解药。 断魂散如其名,一沾断魂。 中毒之人神思不宁,恍若失魂一般。 若无解药,三刻钟内毙命。 虽说断魂散毒性剧烈,但整体从中毒至死亡的体验感极佳。 整个过程仿若三魂七魄离体一般,毫无痛感便与世长辞。 这毒也十分难解。 江湖上中了此毒之人,九成都去见了阎王爷。 还有一成,便是走运找了神医救治,这才捡回一条命。 她曾近距离观察过此药的药性和症状,以及神医诊疗、开方、抓药、熬药的全过程。 但神医使用的是针灸、解药双管齐下,这才解了毒。 对于此毒,明师父仅仅给出了一纸药方,并未有说需要配合针灸。 因此,对这个方子,扶兰若十分感兴趣,便首选了它来练手。 与神医不同的还有,明师父走的是以毒制毒的路子。 整张药方无一不是剧毒之物。 因此,这张药方,对中了断魂散之人而言是解药,对其他人而言,便是剧毒了。 扶兰若严格按照书上的步骤依次操作。 对于熬出来的解药,她先是嗅味道,发觉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然后便尝了尝。 虽然这解药的确有效,但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究竟是哪里的问题呢? 她的思绪在药方中回旋,视线又掠过药材。 一道亮光从脑海中闪过,她迅速抓住。 而后,她同时架起三个炉子。 最左边的药罐还是按照书上的步骤进行操作,中间药罐便按照她改进之后的步骤进行熬制。 而最右边的药罐,便是她结合这药方及自己制药经验而成的新药方。 半个时辰之后,她依次取下三个药罐。 而后分别打开药罐盖子,轻轻拂了些气味到鼻尖。 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 新制成的三道解药,虽然也有效,但总给她一种力度不够的感觉。 扶兰若静静看着那三个药罐,以及药罐后方的药材。 她拿来纸笔,将几次的结果分别记录在册,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改进。 第56章 沈星澜的猜疑 时间就在她不断熬药、改进药方、熬药、改进药方的循环中消逝。 晨曦的露水渐渐被太阳蒸发,消散在叶间,水汽也渐渐散去。 终于,成功了。 扶兰若看着眼前堆放的八九碗药,眼中满是欣喜。 原来问题并不是在熬药的步骤上,而是器具。 成功之后,她又根据自己的想法,再次进行改进。 最终,通过小鼎制成了更为便携的药丸。 她将药剂和药丸分别装入玉瓶中,并加以编号。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道道光线斜射而下,在地上留下斑驳树影。 暖黄色的阳光好似格外偏爱她,为她云水青的衣衫罩上了一层薄纱。 她身旁是几个炉子,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还有几只碗,盛着一些东西。 不远处的躺椅上,一只橘猫在懒懒地晒着太阳。 分明是日常生活中再常见不过的画面,却凭生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意境。 她仿佛自成一界,被凡事所困,却又与凡尘脱离开来。 沈星澜连夜与众将士商讨完毕,其间休息了一个时辰,便赶回澜院。 推开澜院的门,便见这样的画面。 他静静站在门口,有些不想打破这样的静谧。 这时,原本在房间里的惠兰出来,她惊讶出声。 “将军,您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扶兰若将玉瓶分别放好,这才抬眸看向门口。 她对沈星澜点头示意,“沈将军。” 对他的回来,扶兰若早有预料,并不意外。 门外沈星澜点点头,随后跨步进入澜院。 这里与之前有点不一样了,更多了些生活气息。 他看着桃树下的躺椅,那些制药的东西,以及,扶兰若。 沈星澜先是定定地看了一眼她,收到扶兰若疑惑的眼神,这才移开视线。 他看着眼前的炉子和药罐,询问道:“你身子不适?在熬药?” 扶兰若摇头,“只是学医之人在练手罢了。” 看来她的确会医术。 沈星澜抬眸,神色肃然,“昨日,你派人送来的信……可否属实。” 扶兰若道:“自然,只是事态比你们想象的更加严峻。” “沈将军常在边境戍守,想必对血吸虫有些了解。” 沈星澜点点头,他们曾经有好几次作战,因为不了解情况,吃了不少暗亏。 尤其是血吸虫,让那几次战役伤亡惨重。 对于将士而言,战死疆场是荣耀,但死在战前,却是一种悲哀。 扶兰若见他神色略有沉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她顿了一瞬,又继续道:“既然你们对它有基本了解,想必对血吸虫的生活习性也基本知晓。” “只是,出现在京城中的血吸虫有些不同,更加耐热,也更凶残。” 随后,她取出一只干净的碗,从瓷瓶中倒出一只血吸虫。 暗红色,约有麦粒大小的虫子在碗中蠕动。 “这是昨日从一位老人家身上取出的血吸虫,你仔细看它的腹部。” 说着,扶兰若用一根筷子拨开它,露出腹部。 “普通的血吸虫腹部皆是触角,用于固定和移动,通常借用前部的吻进行吸血和放毒。” “但这只不同,它没有吻部,我猜测它是直接使用这数不清的触角进行吸血放毒。” “这就意味着,血吸虫的能力得到了增强,被感染的人体反应更加剧烈,从感染到死亡的时间大大缩短。” 扶兰若的话音一落,沈星澜面沉如水,狭长的凤目中寒冰乍现。 究竟是何人,竟然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 泾河两岸的百姓少说也有十几万。 所谓靠水吃水,他们平日的饮水皆是从此河中取用。 还有不少以河为生的人家。 此举可谓是恶毒至极。 他眸色渐黑,隐隐含着风暴,询问扶兰若可有办法解决血吸虫。 她点点头。 “血吸虫虽被改变了部分习性,但无法改变它最基本的属性——不耐高温。” “尽管血吸虫可以生活在初夏的河水中,但它无法承受过高的温度,比如烧的热水。简单来说,人触摸热水,有烫手的感觉,在这时的温度下,血吸虫就已无法生存。” “因此,在未解决源头时,最好的预防方式便是不饮未加热或未烧开的水。” 沈星澜追问道:“可有办法解决源头?” 扶兰若见此,答道:“法子自然也有,只是你们可想借此揪出幕后之人?” 沈星澜有些诧异,她怎会如此问,难道这件事真的和她有关? 但如果真是如此,为何又要主动暴露。 见沈星澜沉默,虽然他脸上看不出神色变化,但扶兰若敏锐地知晓他在想什么。 “你在怀疑我与此事有关?” 没想到她如此直白,一向沉稳的沈星澜难得有些尴尬,他正色道:“此事事关重大,而且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血吸虫是什么东西,你为何如此清楚?” 沈星澜未掩饰自己的猜忌,反而直言询问。 这并未让扶兰若感到冒犯,反倒是让她对沈星澜的看法好上了几分。 身为将领,自然要对一切持有怀疑的态度,因为他要对手下的将士和百姓负责。 尤其是,她发现血吸虫的时间的确有些凑巧了。 但面对沈星澜的猜忌,扶兰若处之泰然。 “不过是曾经见过,也救治过这样的患者罢了,对其自然十分熟悉。” 沈星澜面露讶然,显然对她的话有所怀疑。 扶兰若年纪尚小,左右不过十八十九,她的医术就如此高超了吗? 既如此,无论是在江湖还是朝廷,都没有她丝毫名气? 想到这里,沈星澜不由多想了几分。 扶兰若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根本没有人认识她。 扶家说,扶兰若自小就被送出府,在外长大。 其间从未有人见过她,就更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了。 那么,要找人冒名顶替扶兰若,也不是什么难事。 从这个角度展开,眼前这个女子是否是扶兰若还有待商榷。 她的嫌疑不小。 只是她的行为略有矛盾。 如果真的是别有用心之人,为何又要冒着风险揭露此事? 这一切迷雾重重,沈星澜心中思绪万千。 这一幕被一旁躺在椅子上的柒柒看见,它不爽极了。 它伸了个懒腰,然后踱着步子走向扶兰若。 它原本想踩着沈星澜脑袋跳进扶兰若的怀里。 但又想到剧情中对沈星澜的武力值描述,还是从心地从他身边路过。 只是路过时,它泄愤般地用后脚踩了一脚沈星澜,然后飞快地窜向扶兰若。 【若若,你别管这件事了吧,你好心想要提醒他,结果他就这样怀疑你。】 扶兰若抱着柒柒,伸手给它顺毛。 「柒柒别担心,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更不想看到普通百姓因为某些人的斗争而失去性命。」 再次听到心声的沈星澜更为惊讶,他盯着柒柒。 难道之前那不知名的声音是这只猫,它是猫妖? 难道扶兰若不害怕,竟然还和它如此亲近。 与妖孽相处甚好,其心实在难测。 他心中对扶兰若的猜疑又重了几分。 柒柒被他看得发毛,往扶兰若怀里缩了缩,又开始告状。 【若若,要我说你就别管他们了,你看,他还盯着我。呜呜呜,我好害怕,他会不会虐待猫猫啊。】 扶兰若抬头,见沈星澜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心中也有些怀疑。 「会这样吗?」 【会的会的,我之前在论坛里看到过,有的虐猫狂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实际上不是什么好东西。若若,他不会打猫猫吧?柒柒好害怕。】 扶兰若的视线在沈星澜身上上下扫视,突然觉得柒柒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她和沈星澜又不熟,更不知道他平日是怎样一个人。 于是乎,扶兰若将柒柒交给惠兰,让惠兰将它带到房间里去,离沈星澜远点。 心中还打算日后让柒柒远离沈星澜。 听完全程的沈星澜嘴角一抽。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有些无语。 他实在没想到,一只猫妖,竟然也有如此多的心思。 面对扶兰若有些警惕的视线,他有心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知道他们对话的。 他张了张嘴,干脆三缄其口。 二人陷入突如其来的沉默。 沈星澜沉默片刻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说曾经见过血吸虫,也救治过感染之人,难道你在边关生活过?” 扶兰若摇头,“非也,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接触到最多的疑难杂症吗?” 第57章 你是药王谷的人? 哪里能接触到最多的疑难杂症? 难道是…… 沈星澜抬眸,古井无波的眼中看不出情绪,“难道你是药王谷的人?” 扶兰若淡定点头。 她的反应却让沈星澜心中疑窦更重。 冉冉自三岁起,因身体原因,拜入药王谷神医修恒门下。 虽然药王谷对门下弟子管得比较严,不许随意出谷。 但每年仍有一次回家探亲的机会。 如今冉冉也已经十四岁了,进入药王谷已经十一年,分明未曾提起过有同门师姐。 冉冉说过,神医修恒只有三个弟子,她是最小的小师妹。 在她之上,只有两个师兄。 显然,扶兰若在说谎。 沈星澜看着扶兰若一如往昔般淡漠,就连说出谎言,也丝毫没有心虚。 不知怎的,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想法。 想要打破她的冷淡,想要看看她被揭穿谎言时的惊慌。 但理智还是压过了心中突如其来的冲动。 既然她装作神医弟子,目的也尚不明确,何不将计就计,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这一切在沈星澜心中一闪而过。 随即,他正色道:“原来是药王谷之人,真是失敬。接下来,可能需要扶小姐帮忙找到源头,找出究竟是何人在蓄意犯事。” 扶兰若自然应允,只是在此之前,她让沈星澜稍等片刻。 沈星澜点头,而后在石凳上坐下,看着扶兰若忙碌。 扶兰若将之前熬制的几碗药倒入一个大盆中。 然后又从药材箱子中取出几味药,重新熬制一刻钟。 在即将熬好之时,她将昨天得到的血吸虫全部倒入药罐中,共同熬煮一盏茶的时间。 随后将新熬好的药倒入盆中,与原先的药物混合。 如此便大功告成。 扶兰若选择这药方练手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感兴趣。 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药方所涉及的药物皆是有毒之物。 再辅以几味寒凉药物和血吸虫入药混合,便可成为最佳的预防之药剂。 只要服下此药,血吸虫就算能从眼耳口鼻进入人体,却也会因为药物的原因,不敢侵犯人体分毫。 她回头看向沈星澜,道:“可否麻烦将军帮忙,取来一口小缸,约摸能装下这些药就行。” 扶兰若回头,阳光洒在她的左脸上。 沈星澜视力极好,他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随着她的呼吸,在阳光下微动。 微风带着初夏的气息,恰巧扬起她的青丝,飘过她的鼻尖,拂过她的红唇。 仅一个侧脸,便惑人不已。 沈星澜喉结微动,他心中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干渴。 没有听见回应,扶兰若整个人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沈星澜觉得自己似乎是喝了烈酒,不然怎么会有些晕眩。 他看见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看着自己,眼中只有自己的倒影。 沈星澜仿佛被吸入其中,整个人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失神。 扶兰若见他没有反应,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就要上前查看情况。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橘色的流光一闪而过,猛地插入到二人之间。 柒柒从旁边窜出,飞快地跃起,跳到了沈星澜的身上。 然后趁他不注意,飞快地在他脸上踹了几脚,然后成功飞入扶兰若怀里。 而后,警惕地盯着沈星澜。 感受到脸上像是被什么小东西踹了之后,神游天外的沈星澜终于回神。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扶兰若,有些尴尬,他掩饰般地移开视线。 扶兰若不知道柒柒为何突然钻出来,但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了柒柒。 尤其是不久之前,柒柒还说过害怕沈星澜。 她先是佯装生气,道:“柒柒,你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跑到别人身上去?万一伤到别人怎么办?” 然后又向沈星澜道歉:“沈将军,实在抱歉,柒柒之前也不这样,不知为什么突然,嗯,和你开个玩笑,还望沈将军不要和一只小猫计较。” “后面我会尽全力配合将军找到血吸虫的源头,只希望将军原谅柒柒。” 扶兰若这几句话,看似道歉,实则偏心到没边了。 她就这样偏爱那只猫妖? 沈星澜眼底神色晦暗,但脸上看不出分毫,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自然,不过扶小姐可要照顾好你的爱宠,如果不小心冒犯到其他人,后果可能比较严重了。” 扶兰若点点头,表示日后一定多加管教。 然后,又出言拜托沈星澜去取来一口缸,准备装这些熬好的药。 【若若,你看,我就说这个人不对劲,你看他板着脸的警告,多吓人。】 扶兰若却敲了敲它的头。 「你今日怎么回事,不是害怕他吗,怎么又出来捣乱了?不害怕了?」 柒柒顿时恹了,这要怎么说。 难道说它看沈星澜那色眯眯的样子不爽,想要暴揍他,奈何自己一只小猫咪什么都做不了。 它煞有其事地仰天长叹,一副被掏空身体的模样。 扶兰若也不是责怪它,只是担心它罢了。 「日后可不要再这么鲁莽了,万一遇到脾气不好的人,你这猫猫身子还要不要了?」 系统知道扶兰若这是担心它,心里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它仰开身子,露出软乎乎的肚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但它转念一想,就算那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自家的天鹅根本没开窍,他们只能干想干着急。 而且…… 系统悄悄翻了一下后台任务进度。 发觉进度条已经又往上冲了不少,几乎已经一半了。 它露出满意的笑,颇有一副蔑视众生的感觉。 心想:就算你们凑上来,那也只能给咱推进度。等任务完成,它立马带着若若离开这个世界。 就算到时候暂时不能离开,完成任务的奖励也足够它掩藏若若的行迹,届时…… 一想到那些臭男人找不到人的难过模样,它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兴奋,猫猫本性就压制不住了。 只见一只虎头虎脑的小橘猫,高高昂起头,右边的嘴勾起,一副劳资心情超赞,尔等还不跪服的模样,可人得紧。 扶兰若被逗笑了,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出去取东西的沈星澜回来,那一抹笑意恰巧映入他的眼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真心实意的笑,竟如此动人心魄。 他站了一瞬,垂下的眸子中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再动人又如何,如果她真的和这件事有关…… 沈星澜一想到如果血吸虫泛滥,上京不知多少百姓将面临灾难,家破人亡。 无论是谁,只要与此事有关,都也不能逃脱制裁。 扶兰若发现一旁的沈星澜,叫他把小缸拿过来。 然后将盆中的药都倒入缸中,再用盖子封好。 做好一切后,扶兰若抱起柒柒,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沈星澜道:“劳烦沈将军拿上东西,咱们走吧。” 第58章 究竟是谁? 为保持低调行事,沈星澜也并未骑马。 二人乘坐一架马车。 这马车还是沈星澜特意命人购买的,外观普通,是京城内最常见的款式。 马车摇晃间,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院。 这里地处郊区,附近人烟稀少,仅有的几处宅院也几乎荒废。 沈星澜在前方带路,他进入院子,推开房门。 房间内摆着一张大长桌。 桌子两侧都坐满了人,仅留出了主位。 这时,众人的视线纷纷汇聚在门口。 原本还以为是将军夫人的众人眼光发亮,却见一张熟悉的,威压甚重的脸,当即有人唏嘘出声。 沈星澜嘴角一抽。 随即,他侧开身子,露出背后的人。 有些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原本有些失望的众人,立即正襟危坐。 然后,众人胸腔共鸣,整齐划一地道:“夫人好!” 扶兰若第一次见这样的阵势,有些意外。 而后,她的视线移到沈星澜身上。 相较于扶兰若的淡定,沈星澜显然有些社死。 他的身子僵直,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不敢回头对上扶兰若的视线。 显然,昨夜他只顾着和将士们商讨事宜,忘记了警告他们不要做多余的事。 虽然他已经与扶兰若签了和离书,但这件私事也不方便告知众人。 这就导致了,众将士见到自家单身多年的将军,终于娶亲,新婚妻子又如此美丽出众。 他们心头有一种自家猪也能拱到好白菜的自豪。 原本他们并没有这样的仪式,只是彭飞鹰和余泉这两个卧龙凤雏提的建议。 在他们强烈要求下,这才有了这中气十足的欢迎口号。 扶兰若见沈星澜并未开口,猜测他并未告知部下事实,也不拆台。 她视线回到众人身上,微微笑道:“大家好。” 随着她的回复,原本尚且安静的氛围被打破。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 “夫人真好看,将军真是好福气啊。” “谁说不是,要我说,咱们将军占大便宜了。” “我也是说,将军二十有八,奔三的人了,竟然有这福气,娶到夫人。” “不知道将军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竟然能娶到夫人。” …… 越说越离谱,沈星澜的脸也越来越黑。 尤其是听到部下说自己马上三十岁,他不受控制地转头看了一眼扶兰若。 想到她今年也就十八,沈星澜面无表情的脸黑如墨汁,身上的威压越发深重。 感受到深重的威压,众人的声音渐低,最后只有一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说得真是,什么好事都被将军占了,我还比将军小三岁呢,也没见得我找到夫人。难道年龄越大越吃香……你拽我干嘛?” 彭飞鹰说得正起兴,却被常鹏死命地拽了几下,他当即有些不高兴。 费力扯回自己的袖子,继续道:“也是,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我还有好几年呢。希望到时候和将军一样,娶个漂亮夫人就……好了。”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大家怎么不说话了? 身上怎么还有点凉飕飕的。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沈星澜的死亡视线牢牢锁定自己。 彭飞鹰脑子一抽,“将军您才是一枝花,我还不算,嘿嘿。” 这傻货。 常鹏和余泉相视一眼,双双扶额,各自默默将板凳移开了点,不想被殃及池鱼。 沈星澜咬着后槽牙道:“老规矩。” 彭飞鹰脸上笑容一僵,瞳孔地震,张了张嘴。 唯恐他再说些什么话,沈星澜提前道:“再说话,两个老规矩。” 彭飞鹰老实地把嘴闭上了。 他两旁道余泉和常鹏交换了个嘲笑的眼神。 这傻货,该! 二人笑容还未收起来,便听到仿若来自地狱深处的话—— “常鹏、余泉同上。” 二人原本龇着的大牙骤然消失,笑容转移到了柒柒的脸上。 柒柒在扶兰若怀里笑得打滚儿。 它没想到,沈星澜这些手下还挺有意思,尤其是吐槽,十分精准。 不过有一点不对,若若才不是他的夫人。 就算他再积十辈子福,若若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柒柒瞥了眼装腔作势的沈星澜,暗啐一声,呸。 沈星澜轻咳一声,道:“这是我的夫人,她将协助我们找到血吸虫的源头。” 说到正事,众人收起嬉皮笑脸,纷纷正色。 见此,扶兰若让沈星澜将带来的小坛,以及几个碗放在桌上。 “血吸虫十分特殊,在自然水域中繁殖速度极慢。但在进入人体,杀死宿体之后,便能在短期内大量繁殖。” “想必你们已经探查过了,泾河流域一带,已经有不少人出现了症状。而泾河流速不慢,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利用血吸虫感染人体,就意味着,在上游有一个血吸虫据点。” 众人神情难看。 竟然在无声无息之间,将血吸虫投入河中。 这背后的能量不小。 暂且不说其他,就目前最危急之事,参谋孔正和问道:“如何找血吸虫据点?这据点可否进行捣毁?” 扶兰若给予肯定。 “只要找到血吸虫据点,自然可以捣毁。” “你们可知何为血吸虫据点?”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扶兰若继续道:“方才我说过了,在人体中,血吸虫繁殖最快。所以,在泾河上游,一定有感染血吸虫而亡的人的尸体。” “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尸体后将其火化,彻底毁掉源头。否则,只要尸体还在,它体内的血吸虫就能一直繁殖,直到啃噬掉最后一块血肉。” 众人有些头皮发麻。 他们之前对血吸虫有所了解,却不知道它竟如此可怕。 但又有人有疑问了:“既然要入水找尸体,那入水之人岂不是注定要感染血吸虫了?” 扶兰若道:“也不是,只要提前预防即可。” “沈将军面前那个小坛子中,便是我为大家熬制的预防药。只要在下水之前喝下一碗,便能在七日内避免血吸虫入体。” 沈星澜也有些意外,他看向扶兰若。 他知道扶兰若让他带上药,就意味着这药会派上用场。 但他没想到,这药竟然有如此作用。 如果能将此药用在边境的将士身上,那异族最大的防线对他们而言可谓是溃之千里。 如此一来,彻底解决异族侵扰。 实现盛朝大一统,便指日可待了。 沈星澜目光灼灼。 但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众人商讨后,便分批前往泾河上游,寻找藏在河中的尸体。 正是午正时分,太阳毒辣,晒得人皮肤生疼。 这时,几个熟知水性的将领亲自上阵,饮药入水。 经过一下午的打捞,终于找到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似乎刚开始腐烂,隐约还能看出五官。 暗红色、深红色、浅红色的虫子在七窍翻涌,还有许多透明的虫卵遍布。 扶兰若向沈星澜要了把刀,割开尸体的手臂。 翻开的皮肉中,更多的虫子盘踞其中。 这画面让久经沙场的将士都有些作呕。 只有扶兰若镇定如初,仿佛没看见一般。 这时,扶兰若神色有些凝重,“水下还有,至少还有七具尸体。” 沈星澜道:“如何得知?” 扶兰若以刀指示道:“你们看,这具尸体皮肉尚且完整,啃噬程度不高。她感染血吸虫最多也不过八日,死亡时间约摸在两日前。” 扶兰若起身,面对着泾河,“这条河河距宽,河水流速虽不湍急,但也缓中有速。要保证水中的血吸虫感染入水之人的几率较大,至少需要七具培养一月以上的成熟尸体。” “这个人是后面被感染的,在她死后,幕后之人又将她作为新的血吸虫供应点,继续扔到河中。” “后续如果还有人因为血吸虫而死,大概率也会被扔到这里,如此一来,便可保证源源不断的感染源。” 扶兰若的话带来阵阵寒意。 尽管现在的阳光毒辣,但众人的心底却涌出森冷的寒意。 如果真的如此,那京都岂不是会沦为血吸虫的温房? 从内部造成危机,瓦解力量,实在是好算计。 沈星澜眼神一厉,眸中凶光闪烁。 这种阴险毒辣的手段,只有那些异族人才会研究。 但要将这样毒辣的计划执行,要说京都无人接应,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究竟是谁? 第59章 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那些人选择在这里投血吸虫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里是泾河的上游,有个坡度,导致这个部位的水流更为湍急。 因此,能更好的带走附着在尸体表面的血吸虫。 随着尸体被啃噬,原本在内部的血吸虫也源源不断地外露。 这部分血吸虫就随着水流往下,慢慢污染整条河流。 一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众人不敢再耽搁,马上又要入水进行打捞。 沈星澜也立马饮下一碗药,扑通入水。 通过刚刚入水打捞的经验,众人更好地稳住身形。 既然要保证尸体在上游区域而不随水流走,那说明河中一定会有固定点。 众将士深吸一口气,直接潜入河底。 时间如这奔腾不息的水流,渐渐消逝。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落入地平线,整个天幕被笼罩在夜色中。 月儿渐渐露出娇羞的面庞,清冷的光辉洒在大地。 蝉鸣阵阵,携着点点蛙叫,让夜晚热闹非凡。 扶兰若抱着柒柒站在河边,身前是那一轮弯月。 噗—— 破水声响起,一个脑袋出现在河中。 沈星澜手中拖着一具尸体,正要上岸。 因为夜色降临的缘故,他在水中失去了方向。 他正环顾四周,寻找扶兰若和马匹的方位。 原本以为需要找上一会儿,却不料,一眼万年。 那个人就静静站在那里。 夜色浓郁,看不清五官,只能隐隐看着一道人影在那儿站着。 月色下,一道纤长的人影静静立于水边。 水面道道流光,倒映着一切。 那人虽在这人世间,却仿佛总有隔阂一般,自成一界。 沈星澜视力极好,他看着那人影似乎往河边走了几步,而后又蹲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心下不由一紧。 河边湿滑,他有些担心扶兰若掉下河中。 当下又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带着尸体游向河边。 约摸到了河边,他破水而出,水流从他头顶而下,迷蒙了他的双眼。 这时,他一抬头,便和扶兰若的视线对上。 月光从他背后而来,为扶兰若添上一层朦胧。 沈星澜看不见其他,他只看到了一双清冷潋滟的眼睛。 风好像慢了下来,带着些燥热。 耳边好似传来了击鼓的声音。 砰——砰——砰——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身边不远处道道破水声传来,伴着说话的声音。 有些暧昧的氛围消失无踪。 “哈哈哈哈,老常,我就说你比不过我吧,我的方向感最好!” 彭飞鹰笑完一转头,便看见几米远的沈星澜。 夜色下,他看不见沈星澜的宛如墨盘般的脸色,高声笑道:“还是将军更厉害,比我还快上几步。” 说着,就要往沈星澜处游过去,一边游着一边说话。 “哎呀,夫人也在啊,你们刚刚……” 这时,彭飞鹰感受到有人拉了自己一把,直直把他往水下拉。 他沉入水中,还未来得及发怒,发现是常鹏拽他下来。 常鹏把他拽远了点,浮出水面,低声骂道:“你小子,有没有点眼力见儿,你没感受到将军身上的浓重的杀气吗?” 彭飞鹰的怒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消失无踪。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刚刚似乎,好像,可能有些碍眼? 常鹏摇摇头,“你以后可长点心吧。” 余泉从他们不远处出水,朝着他们游了过来,还问道:“点心?什么点心?夫人还给咱们准备了点心吗?” 常鹏看着这两个大傻子,心力交瘁。 他余光瞧着那边的发展,感觉差不多了。 随后懒得管他们,自己游了过去。 众人都已经上岸,各自拽着尸体,将其拖到岸上。 通过几个时辰的努力,终于将八具尸体全部都打捞上岸。 但夜色下光线昏暗,看不清尸体的细节。 众人便带着尸体回军营。 他们将九具尸体放在一个空的营帐中。 扶兰若让他们去换衣服,然后吃点东西,自己便开始查验尸体。 沈星澜还算细心,命人送来了一些小刀之类的器具。 扶兰若随便挑了一把薄刃小刀,用它划开尸体。 等其他人换了衣服,垫巴了点肚子再回来的时候,扶兰若已经检查完毕了。 “如我所料,这八具尸体是最原始的血吸虫培养体,而最后这具女尸,是后期通过河流感染的。” “虽然这八具尸体已经腐烂了不少,但有个共同点。” 众人绕着几具尸体仔细查看,却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时,沈星澜眼中灵光一闪,“骨骼。” 扶兰若投来赞赏的目光,道:“对,骨骼。你们看,这七具尸体均为男尸,你们对比一下自己就能发现,他们的骨架偏小,身形匀称。” “且腕骨、手骨,以及脚骨都有几乎相同的磨损,这是长期修炼同一种功法所致。要达到这种程度的磨损,需要从小开始进行某种高强度训练。” 话音一落,沈星澜心中闪过许多画面。 他们在边境与异族搏斗之时,似乎遇到过这样的人。 扶兰若走到某具尸体前,撩开他的前襟,露出赤裸的,腐烂的胸膛。 “还有一点,尽管尸体已经腐烂许多,但隐隐可见他们左胸前有部分皮肉翻起。这是生前用锐器生生划开了这部分皮肉,想要掩饰这里原本存在的东西。” “看这形状,约摸有两掌大小,我猜测可能是刺青。” 这话引得在场众人心头一颤。 他们想起了曾经的一场战役。 那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边关的夜如黑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那晚,他们潜伏着伏击异族营帐。 原本即将成功之际,突然冒出了许多黑衣人。 他们身形纤长,出手狠辣。 像是入水的鱼一般,游走在厮杀的人群中。 他们身形灵活,一把短刃,一柄长剑,一剑封喉,一击毙命。 那场战斗,靠着这些黑衣人,异族人几乎就要反败为胜。 幸好后来沈星澜意识到不对劲,加派援军,这才没让他们扭转战局。 他们也试着活捉了几个黑衣人。 但那些人极其死忠,只要被捉,立即咬破口中的剧毒,随后毒发身亡。 那些人身上有个共同点—— 一只缠绕着荆棘的蝎子刺青盘踞在左胸。 正好是两掌大小。 想到这儿,众人脸色有些不好。 这些异族人,怎会跑到上京来。 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 沈星澜也皱起眉头。 虽然知道这件事是异族人干的,京都之中也有人接应。 但究竟是何人接应,他们毫无头绪。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沈星澜抬眸,看着尸体旁边的扶兰若,问道:“你之前说,可以揪出幕后之人,你难道知道些什么?” 第60章 心动 “你难道知道些什么?” 这句话,虽说没有特殊语气。 却带着些明显的疑虑。 看着沈星澜古井无波般的眼神,扶兰若淡淡道:“我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们知道。” 他们? 沈星澜顺着扶兰若的视线望去,是那八具尸体…… 扶兰若拿起一把匕首,挑开了一具尸体的皮肉,露出经络。 众人发现,虽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被啃噬,但经络竟然几乎没有变化。 难道血吸虫没有啃噬经络? 迎着众人的视线,扶兰若为他们解惑—— “血吸虫的特性,就决定了它不可离开活水或宿体。要将其从边外运到京都,只有唯一的一种方法。” 沈星澜接过话头:“人体运输。” 扶兰若点头道:“没错,他们正是通过此法。而从边外到京都,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一月有余。但被感染之人活不过一月,且期间身体越发虚弱。你们说,他们是怎么成功做到的?” 彭飞鹰举起手,“难道是一群人一起走,然后死了,由其他人把尸体运进来?” 扶兰若道:“倒也是有这种可能。但如此一来,如何控制路途中的层层检查?而且目标太大了,容易被发现。” 众人陷入困顿。 那些人究竟如何做到的? “很简单,只需用毒即可。利用以毒攻毒之道,便可延缓体内血吸虫的啃噬和繁殖,为他们进入京都提供充足的时间。” “那种毒很特殊,其中有味药叫乌头钩,毒性剧烈。但通过特殊制法,辅以一些药物,便可成为慢毒。” “有些人将其作为控制手下人的工具,固定时间给解药,便能达到长期控制手下的目的。而这种控制药,恰巧能延缓血吸虫对人体的伤害。所以……” 沈星澜道:“以异族多疑的性子,京都中的接应之人,必定也会服下此药,所以,只要我们以此为契机,便能揪出背后的小人。” 他的情绪终于有些波动,热切道:“想必扶,夫人有法子找到背后之人吧?” 扶兰若点点头道:“乌头钩属性特殊,正因为它的毒性猛烈,因此,想要微微压制它的毒素,必须使用穿心莲作为抵抗,在这两种药物作用下,人体会变得不知冷热,耳后会形成两缕青斑。” 余泉翻过一具尸体,查看他的耳后,发现果然如此。 他眼眸一亮,“这可以作为我们查找幕后之人的重要线索。” 一向神经大条的彭飞鹰却一针见血:“但我们也不可能扯开全京都的人的耳朵来看吧。” 沈星澜眼中划过一丝沉思。 常鹏道:“飞鹰说的对,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不知他们的身份,就算知道有这样的特征,也无法大张旗鼓地寻人,这会打草惊蛇。” 好不容易有的一些线索,似乎又断开。 刚升起的希望,转瞬间便熄灭。 这时,扶兰若的话,又让他们的希望燃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方法找到服药之人。” 彭飞鹰急忙问道:“什么方法?” “中药之人,身体会散发一种味道,这种味道人是无法感知的,但蝎子可以。” “那种味道对蝎子而言,是天然的兴奋剂。闻到味道的蝎子,便会狂躁不止,死命追赶味道的源头。” 常鹏眼眸闪过欣喜,“这就是说,只要我们带着蝎子,便能通过蝎子的反应找到隐藏在京都的接应之人?” 扶兰若点头道:“自然。” 众人欣喜至极。 这时,扶兰若从袖子中取出一样东西,将它递给沈星澜。 “这是我在河边发现的,或许也能作为一道线索。” 沈星澜接过一看,发现是块玉佩。 玉佩材质并无什么特殊,造型粗糙,制作之人似乎并不擅长雕刻。 但它的主人十分喜爱,时时把玩。 整块玉佩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异常。 众人也纷纷围上来查看,发现除了造型粗糙,光滑异常外,并无特别之处。 扶兰若接过玉佩,将其展露给众人:“你们看看这系着玉佩的璎珞,这种手法在我朝并不常见。” 众人仔细查看,这才发现了其中的关键。 余泉道:“我记得有次伏击,我们救下一些边关百姓,从他们那里见过这璎珞。” 众人视线投向余泉,他回忆道:“当时,似乎是一对新人成亲。新娘是异族人,被他丈夫所救,后来爱上了她的丈夫,从此下定决心离开边外,来到我朝定居生活。” “据她所说,这是她们异族女子人人都会的一种手法。这种璎珞叫做白首同心扣,在定亲时将其送给心上人,然后在新婚之夜,将其放在枕下,便可保佑他们白首同心。” 彭飞鹰道:“这只能说明有人的确和异族人有勾结,并不能借此确认究竟是何人啊。” 扶兰若笑道:“虽然不能直接确认,但可以以此作饵,诱出背后之人。” 她的话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扶兰若取来一支蜡烛,翻过玉佩,滴入蜡液,两个微不可见的小字显露出来。 妻沁。 但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扶兰若道:“对于异族人而言,丧妻后,会将妻子的字刻在玉佩上。意义就像是我朝亲人故去建碑一样,留下一个念想。” “想必这玉佩的主人焦灼不已,如果再次看到它,必定神色有异。” 众人大喜,这的确是一个线索。 说干就干,就要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他们的计划涉及到一些机密,扶兰若自觉地找借口离开,为他们留出空间。 沈星澜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营帐中。 夜色渐浓,天上星光点点。 营帐中零散地燃着几处篝火,似乎在与天上的繁星互相辉映。 扶兰若在一处篝火前坐下。 摇晃的火光为她驱散了些许黑暗。 她不由想起了小时候和师父去山上采药,他们为了等一株草药成熟,就在山中过了一夜。 那夜的篝火没有这么大,但比它温暖得多。 柒柒的脑袋在她身上蹭蹭,无声陪伴。 扶兰若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篝火。 她出谷已经有半月了,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商讨完毕的沈星澜正要去找她,就看到篝火前的扶兰若。 或许是夜色的缘故,她和白天有些不同。 火焰的光芒摇曳,照亮了她的侧脸。 她的眼中无悲无喜,却似乎透着思念。 她在思念谁? 为什么整个人透着难言的孤寂? 这与刚刚还侃侃而谈,透着自信和傲气的人判若两人。 不知为何,沈星澜心中有些许慌乱。 他加重脚步往扶兰若走去。 “扶小姐,多谢你愿意帮忙,我代表京都的百姓们感谢你。” 扶兰若骤然回神。 她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沈星澜,摇头道:“沈将军客气了,只要能避免灾厄便可,无需道谢。”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道:“源头问题虽然解决了,但之前投放的血吸虫也已经无法收回。我写个方子,麻烦将军派人照方熬药,将其让百姓们都喝下,再从上游连续三日洒落一些草药,从而驱逐河中还残存的血吸虫。” 沈星澜黑眸沉沉,宛若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定定地看着扶兰若。 就在刚刚,他心中猛地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想法。 他想知道,眼前的女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她医术高超,却并不自傲。 她心怀大义,珍重每一条生命。 从刚开始污蔑她的惠兰,到与她毫无关系的老人,以及上京无数的普通百姓,她都一视同仁,她尊重他们的生命。 她还机智聪敏,心细如发,找出了各种关键线索。 沈星澜常年毫无波动的心开始了跳动。 这是第一次,他强烈地想要了解一个人。 无论她是谁,只要是她。 “你……” 扶兰若侧眸看他。 沈星澜怔住。 舞动的火焰在她的眼中跳跃。 似乎因为有些干燥,扶兰若眨了眨眼,泛出些许泪花湿润眼睛。 点点湿意潋滟着无穷的魅惑。 偏生她的眼中毫无媚意,反而透着清冷。 但正是这透着魅惑的清冷,反倒是更引人沉沦。 沈星澜骤然失去言语,他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想溺毙在那双眼中。 【哼!他mua的死男人,又被若若的美貌惊着了吧?滚远点啊你!】 扶兰若亲昵地敲了敲柒柒的脑袋,警告道:「柒柒,小猫咪怎么能说脏话?以后不准说了。」 柒柒两只前爪抱着扶兰若的手,然后把头送过去蹭蹭。 【若若,我告诉你噢,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这个大黑脸。在你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占你便宜!如果我是人,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挥动它的小爪爪。 可爱的小模样直接逗笑了扶兰若,她宠溺笑着。 「好好好,柒柒说的都对。」 听到她们对话的沈星澜回神,他有种莫名躺枪的感觉。 但旋即又有些心虚。 他也想起了那一晚的事。 虽然事出有因,但的确如那猫妖柒柒所说,他占了扶兰若的便宜。 光洁白皙的背,展翅高飞的蝴蝶骨,眉心的红钿,泛着水光的红唇…… 沈星澜赶紧转过头,闭上眼,暗自压下心中的躁动和多余的想法。 片刻后,他望向天空,道:“夜色不早了,我让人给你腾了一顶营帐,今晚就先将就一晚上,明日我再送你回府。” 扶兰若点点头,跟着沈星澜前往营帐。 “多谢将军。” 她怀中的柒柒冲着沈星澜挑衅一笑。 【算你有点眼色,知道让若若休息。】 【若若,等会儿我给你按摩,我特意去学的猫氏spa,风评很好哦。】 扶兰若心中笑道:「好,那就多谢柒柒了。」 说完,她就要掀开门帘进去。 这时,沈星澜叫住她:“等等。” 扶兰若疑惑地看了一眼。 随即,怀中的柒柒被沈星澜捏起颈后的软肉,整只猫被拎了起来。 他拨开柒柒的后腿,在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看了一眼,义正言辞道:“这是只小公猫,不方便进入你的营帐,今日就让他和我将就一晚,明日再还你。” 原本被沈星澜动作惊到羞愤欲死的柒柒,一听这话,心里更不满了。 【什么东西,死男人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分开我和若若,受死吧你!!!】 说着,四爪挥动,划出破风声。 可惜,并无大用。 沈星澜牢牢拎着它的后颈,柒柒毫无办法。 扶兰若原本也有些疑惑,但见柒柒吃瘪,一边心疼,一边好笑。 “左不过是一只小猫罢了,没有大碍,请将军把它还给我吧。” 说着,朝着沈星澜伸出双手。 她这是…… 沈星澜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她这是要接回这猫。 他还以为…… 出于某些考虑,原本他是不打算放柒柒回去的。 但一对上扶兰若的眼睛,他身体不自觉地动了起来,把柒柒交到她手中。 因为柒柒略有挣扎的缘故,他的手不经意擦过扶兰若的指尖。 她指尖擦过的地方,仿佛泛起了热意。 这热意顺着手背涌上了耳尖。 幸好夜色掩盖,旁人无法察觉。 前二十八年间,从未有过的感觉,突然将他牢牢笼罩。 这一切陌生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急急告辞离开。 第61章 不守男德 翌日,天尚未破晓,军营中便传来阵阵呼喊之声,以及兵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营中新一轮的训练拉开帷幕。 薄薄的营帐毫无隔绝声音的作用,各种声音齐刷刷地冲入营帐。 扶兰若睡眠本就浅,听到声音后,便再无睡意。 她起身收拾片刻,带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柒柒出了营帐。 营帐帘子一掀开,她便看见远处的空地上,一道道身影在尚未褪去的夜色下不停移动。 呼喊声、冷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门口守卫的士兵见她出来,纷纷行礼:“夫人好。” 扶兰若收回视线,淡淡点头,问道:“沈将军呢?” 一士兵答道:“这个时辰,将军应该在训练场早练,属下这就带您过去。” 说着,便在前带路。 跟着他绕过许多营帐,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这里与刚开始看到的训练场挨着。 与那边一整块平地不同,这里还垒起了几个台子。 沈星澜在一个台子上,和彭飞鹰两两对决。 彭飞鹰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于习武一途却天赋异禀。 短短几个回合间,可见他的基本功打得十分扎实,下盘极稳。 他的招式间带着狠辣,一举一动间杀气四溢,带着勇往直前的无畏。 大开大合间,放弃防守,以攻为守。 他迅速挥出一拳后,紧接着又扫出一腿。 一个转身后,横空爆出一踢! 眼见沈星澜就要落败,但彭飞鹰的脸上并无喜意,反而如临大敌。 果不其然,沈星澜两手做绞状,将彭飞鹰飞踢过来的一脚完全绞住。 然后借力顺势往外一摔。 这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一招,只有彭飞鹰知道,其中的威势有多大。 他来不及控制重心,直直摔向场外,直冲扶兰若而来。 一个壮汉朝自己摔来,扶兰若心中计算距离。 在众人担忧的视线中,淡定无比地往旁边移开一步。 就在她移开的瞬间,彭飞鹰径直砸向扶兰若刚刚所处的位置。 沈星澜见她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在场上,他并未注意到扶兰若过来。 把彭飞鹰摔出去之后,这才发现。 他利落的一个翻身,从台上跃下。 初夏气温渐高,为了方便操练,沈星澜只着里衣。 过长的衣摆也被他不羁地捆在腰间。 不知他训练了多久,身上的汗意已经将身上薄薄的衣衫湿透。 白色的里衣变得几乎透明,紧紧贴在身上。 多年的行军打仗,让沈星澜练就了一副强壮的身体。 胸肌壮硕,八块腹肌块块分明。 汗水从他额头坠落,沿着性感的锁骨,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滑落,最后隐入下腹的裤间。 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随着沈星澜的靠近,一步步将扶兰若笼罩。 她怀中的柒柒像是感受到什么,鼻尖微动。 原本还在香甜梦中的柒柒,猛然睁开眼睛,直直对上了靠近的沈星澜。 【!!!】 柒柒有些炸毛。 一睁眼就看到骚男肿么破?! 它迅速回头看了眼扶兰若,发现她眼中只有单纯的欣赏,并无其他情愫,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它微微动了动身子,在扶兰若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柒柒端起一副正宫大度的模样,带着挑剔和不满的眼神,宛若正宫看着找上门的小妾的视线,在沈星澜身上上下打量。 最后给了他一个骚男退散的表情。 【若若,我就说这个人不怀好意吧。你看看,他还不守男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衣不蔽体,将自己私密的肉体,尽情地展示给别人看。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遗失!】 扶兰若原本还在看沈星澜,感叹他的身体可谓是标准。 无论用来针灸,还是用来解剖,简直不要太完美。 然后就听到柒柒的吐槽,不由失笑。 「哦,真的吗?那你守猫德吗?」 柒柒一脸骄傲:【那是自然,遵守猫德,猫猫有责!】 然后又是一通拉踩。 【我可不像某些人,不守德行。啊,我这样说,giegie不会生气吧?都怪我不好,道德底线实在是太高了。】 扶兰若笑意渐深,柒柒什么时候变戏精了,这小模样一套一套的。 原本还有一段距离的沈星澜听完全程,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不守男德? 什么鬼。 随后,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 然后砰得一声,脸色涨红,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幸好长年累月的行军生涯,不仅练就了一身腱子肉,还让他晒出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 就算脸红,旁人也看不出来。 以往军营里都是男人,少有女人出现,他们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别说只着里衣了,赤膊上阵也不是没有的事。 今日还是考虑到扶兰若在军营中,他特意下令让大家穿着里衣操练。 没想到…… 这穿了还不如不穿。 在柒柒防狼似的眼神下,沈星澜心中也莫名涌上了一丝羞耻感。 但事已至此,再去换衣服就显得刻意了。 他竭力控制有些慌乱的步伐。 “扶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 扶兰若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消散,她看着沈星澜道:“我来看看沈将军。” 恰逢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洒在她的唇边。 殷红的唇泛着暖光,带着真心的笑意。 沈星澜的心跳骤然失序。 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大得像是击鼓一般。 “时间还早,我今日还有些事,劳烦沈将军派人送我回府吧。” 心头不知明的火焰刚刚燃起,转瞬就被她的一句话给扑灭。 沈星澜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狭长的凤目中也毫无波动。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的失落有多么强烈。 “好,昨日麻烦你了,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 还未等他下令,一旁摔得头昏脑胀的彭飞鹰爬了起来。 “要不将军你就送送夫人吧,军中的事有我们呢。” 常鹏和余泉也附和,撺掇着沈星澜送扶兰若回去。 见此,沈星澜也就顺水推舟,回营帐换了身衣服,便带着扶兰若回沈府。 一辆普通的马车,在晨光下渐渐往京都驶去。 一入城门,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伴着各种繁杂的食物香气,让人口齿生津。 突然,一股熟悉的酒香飘到了扶兰若的鼻尖。 她撩开帘子往外一瞧,远远地看见了一间酒肆,上书《人间极乐》四个大字。 扶兰若想起,小师妹似乎对于酿酒一道颇为精通。 她曾经送给自己一坛酒,那味道似乎和这酒香有些相似。 小师妹还说过,为了不浪费手艺,她以后要开一家酒肆。 按照她的性子,这酒肆名倒颇为合她的心。 随即,她让沈星澜在前方的酒肆停下,打算进去看看。 第62章 再遇云惜莲 酒肆前排队的人极多,将整个大门都堵住了。 沈星澜本想将马车停在酒肆前。 却因为人太多的缘故,无法驾车过去,只好在距离酒肆一段距离的空处停下。 扶兰若掀开帘子下车。 沈星澜见她下来,问道:“需要我和你一起过去吗?” 扶兰若摇头:“不用,你守着马车就行,我过去买坛酒便回来。” 闻言,沈星澜有些诧异。 难道她要喝酒? 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似乎没有立场追问这些。 沈星澜盘腿坐在马车上,背脊挺直,静静地看着扶兰若离开。 【若若,你又不喝酒,买酒干嘛呀?】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跟了扶兰若许多年的柒柒十分清楚,扶兰若不喝酒。 因此,对于她去买酒这个行为,柒柒有些不理解。 扶兰若摸了摸它的头,「上次见明师父,我闻见他身上有股若有似无的酒香。」 【所以,你打算给那老头儿买酒?】 扶兰若:「上次拜师仓促,拜师礼也不完整。趁着今日见明师父,便把拜师仪式完善了。」 说着,步履间就要到酒肆前。 或许是排队的人太多,反正排队也是无事,大家便开始聊最近的各种八卦—— “最近啊,京都有件大好事,你们知道吗?” “什么什么,你快说啊。” “是啊,老李头,你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老李头左右看了看,伸手招呼他们附耳过去,声音却并不小:“那位周大公子啊,前天晚上和昨晚,都被人套麻袋揍了。听我在周府当差的兄弟说,伤得还不轻呢。” “竟有此事,真是大快人心。” “谁说不是,那种宰渣,早就该受到教训了。最好老天开眼,直接弄死他。” …… 周高飞的名声烂到骨子里了,没有人待见他。 再次听到周高飞的名字,柒柒不由想起了前天的场景,它问道:【若若,既然周高飞要死了,你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啊。他死了,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没那么煎熬了。】 扶兰若轻轻抚着它的皮毛。 「你觉得我在救他?」 柒柒点点头,它不知道为什么若若要告知周高飞真相。 它想着只要若若隐瞒一些重要的信息,就能让周高飞自生自灭。 只要周高飞死了,京都百姓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扶兰若却笑道:「你觉得我真的在帮他吗?」 柒柒想了又想,小脑袋瓜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难道若若不是在帮周高飞吗?把病症及找下毒之人的方法都告诉他了。 扶兰若伸手在它的下巴上挠挠,失笑道:“那种毒又分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千丝万缕,毒素和效果十分厉害,但所需的药材和毒物种类繁多,不好收集。” “另一种更为特殊,为加区别,可以叫它万缕千丝。这种毒的阴毒之处,在于制毒之人需以亲人精血为引,且制成之药只对有血缘关系之人有用。” “周高飞正是中的第二种特殊的毒,你说,是谁在给他下毒?” 柒柒睁大猫瞳:【难道是那周人渣的父母?】 扶兰若低声笑道:「谁知道呢。我们只需知道,这件事还有的闹。最后的结果,说不定还十分出人意料呢。」 她是敬畏生命,也尊重生命,却也不是好坏不分。 恶人可以活着,却没资格残害他人,更没资格剥夺他人性命。 周高飞显然就是这类人。 既然有人想要收走他的性命,她也不介意推那么一把,让局势更混乱一点。 扶兰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她走到酒肆外。 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有些苦恼。 该怎么进去呢? 就在她思考之时,酒肆中走出了两个熟人。 云惜莲依旧一身洁白的衣裙,一张白纱覆面。 在微风下翩然若那水中莲花,楚楚动人。 身旁的女子娇俏,脸上虽有傲气,却不显得跋扈,端的是娇俏可人。 云惜莲一眼便看见了扶兰若,眼中划过暗喜。 紧接着,提着裙摆朝扶兰若走来。 “若小姐,真是好巧,没想到公主府一别,今日又见面了。” 扶兰若也没想到又遇到她了。 但看她眼下有些乌青,脂粉也盖不住的疲惫,似乎是发生了些不高兴的事。 扶兰若礼貌回答道:“云三小姐,好久不见。” 然后又看向她身后的云惜雪,“云二小姐,别来无恙。” 寒暄过后,扶兰若不想和云惜莲纠缠。 对她而言,云惜莲可谓是狗皮膏药,一被粘上,就不好甩掉。 她转身欲走。 却被云惜莲抢先挡在前面。 “若小姐,你来酒肆也是买酒吗?这新开的酒肆的确不错呢,我和二姐也买了几坛。” 扶兰若暗中叹了口气。 这云惜莲还真是执着。 扶兰若定定看着云惜莲,直白道:“云三小姐,有事直说,我最讨厌拐弯抹角之人。” 云惜莲没想到她竟如此直接,脸上浮现一丝讶然。 转瞬又恢复正常,她笑道:“若小姐在说什么,我都有些听不懂呢。” 扶兰若已经给过她几次机会了,没想到她还是冥顽不灵,非要找自己麻烦,这就怪不得她了。 扶兰若道:“三日前在公主府,你做的事,真当我不知道吗?我劝你少来招惹是非,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说着,她凑近云惜莲,隔着她脸上的面纱,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在她脸上巡视片刻。 “这几日你的日子不好过吧?瞧瞧这眼睛,小脸儿也苍白了,真是憔悴得令人心疼。” 云惜莲脸色有些难看。 自那日从公主府离开后,她莫名开始倒霉起来,诸事不顺。 就连她苦心经营了许久的才女名声,近几日也有些颓势。 她派人暗中调查,但却毫无头绪,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搞鬼。 听扶兰若这话,难道是她在背后搞鬼? 可她不是扶家不受宠的女儿吗?哪儿来如此大的能力? 想着这些,她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一双水灵的大眼睛,蒙上了些许阴翳。 真是可惜了这双眼睛。 扶兰若心中一叹。 云惜莲年纪尚小,心机却如此深厚。 以她那日在公主府的计谋来看,可谓是恶毒至极。 如果是普通女孩儿,被她的毒计陷害成功,由此陷入桃色风波,岂不是要被她此举逼死。 这种人,名声渐毁都是便宜她了。 虽然这几日她都忙于事务,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尤其是还有个耳听八方的惠兰。 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云惜莲的近况。 云惜莲辛苦经营了十多年的形象,近几日渐渐开始颠覆。 所谓的才女,不过是有人代书,故意打造的虚假形象罢了。 至于孝悌,更是可笑。 京中传闻,才女云惜莲自小心机深重,在父亲和嫡母面前两副面孔。 为了获得嫡出的身份,甚至设计气死了嫡母。 …… 各种传闻络绎不绝,短短几日便传遍京都。 虽然真假未知,但不可否认的是,云惜莲的名声毁了。 因此,她今日出门还戴着面纱,就是为了避免旁人的指指点点。 扶兰若自然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不过没想到的是,沈嘉慕下手如此快准狠,直接冲云惜莲的要害而去。 当然,这其中也有另一个人的功劳。 她抬眸,视线从云惜莲的脸上移动到云惜雪的身上。 云惜雪隐入暗中的半张脸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感知到有一道视线投向自己,她抬头望去,和扶兰若的视线相触。 她看见扶兰若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丝看透一切的笑意,云惜雪怔了一瞬。 随后,她也扬起嘴角。 第63章 纵宠伤人? 云惜莲思绪混乱。 扶兰若如何得知她在公主府做的事? 她行事谨慎,应当并未留下痕迹才是。 越想越不对劲,云惜莲心中涌上后怕。 她心里害怕公主知道一切后的报复。 再加上近几日发生的种种糟心之事,在多重重压下,云惜莲的脸有些扭曲。 她猛地抚开扶兰若的手,一手夺过她怀中的柒柒,满脸恶意低声道:“你知道又如何?你以为只有你背后有人,焉知我就没有?” 然后一把推开她,抱着柒柒道:“若小姐的猫真好看,没想到小姐竟忍痛割爱将其送给我,莲儿感激不尽,啊——” 话音未落,云惜莲爆发一阵惊呼,周围众人的注意瞬间被吸引过来。 只见一只橘猫飞快地从白衣女子的怀里跳出去,转瞬间就到一云青色素衣的女子怀中。 “啊,我的脸!” 云惜莲脸上火辣辣地疼,她试着用手触摸,却疼得更加厉害。 她赶忙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镜子。 发现脸上横着几道抓痕。 她眼中溢满泪水,泪光盈盈地看向扶兰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若小姐,你!你就算对我有误解,也不应该放猫抓我啊。我的脸,呜呜呜……” 话说了一半,云惜莲捂脸哭泣,仿佛被伤到极致。 旁观的众人,原本还惊艳于扶兰若的美貌,却听到云惜莲的一番指责。 再结合扶兰若怀里橘猫爪前的血迹,心中的天平朝着云惜莲倾斜—— “这不是云三小姐吗?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是那位青衫小姐放猫抓伤了云三小姐,瞎,长得这么漂亮,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是啊是啊,云三小姐性子最软了,就算被伤害了,也只是默默哭泣。” “哎哟哟,这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我心都软了。” …… 围观众人窃窃私语,字字句句都是对云惜莲的怜惜,以及对扶兰若的指责。 云惜莲见此,心中暗喜,脸上却仍旧一副可怜模样。 她抹了抹眼泪,故作坚强道:“若小姐,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毕竟是沈将军的妻子,断不会做出这样害人之事的。相信沈将军也不会喜欢心肠歹毒之人,应该是那只猫突然发狂罢了。” “还请小姐日后多加管教,伤到莲儿是没什么,只要不要伤到其他人就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夸奖和指责声更是此起彼伏。 当然,夸奖是给云惜莲,指责给的是扶兰若。 “什么,她竟然是沈将军的妻子?” “沈将军赫赫之功,为了百姓出生入死,怎么会娶这样的心胸狭隘之人?” “是啊,她分明已经长得很好看了,竟然还嫉妒云三小姐的美貌,非要用猫毁了她的容貌。” “心肠实在太歹毒了,希望沈将军赶紧知道此事,将这样歹毒的女人休弃。” 舆论哗然,都是心疼云惜莲的。 云惜莲在表演的全程,扶兰若未发一言。 像看一只跳梁小丑一样,静静地看着她发挥。 在云惜莲终于露出最后目的时,扶兰若轻笑一声。 云惜莲脸上的楚楚可怜僵了一瞬,然后以一种更为委屈可怜的表情看向她。 扶兰若道:“你就这点本事?还是说,你只会装可怜?” 众人被她的话激怒,纷纷叫嚷着—— “你怎么回事,自己做错了事,不仅不道歉,竟然还敢出言挑衅?” “毫无教养,真是毫无教养。” 他们越说越难听,扶兰若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而后道:“云三小姐好手段,这自导自演的技艺真是纯熟,可堪登峰造极,令人佩服。” 一身着短打的中年男子开口道:“这位小姐,你说话实在难听,分明是你自己做错了事,不仅推卸责任,还反咬一口,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声声嘈杂的回应响起。 扶兰若淡定伸出一只手,往下压了压。 她镇定如初,丝毫不被众人的声讨影响,身上自有一种独特的沉静气质。 众人不由跟着她的动作安静下来。 扶兰若看着云惜莲道:“云三小姐,劳烦你放下捂着伤口的手,给大家看看伤口可好?在下不才,略会一些医术,如果真是我的猫伤了你,我必然竭尽全力为你医治。” 云惜莲眼眸闪烁片刻,还是顺从地放下了手,露出伤口。 三道血痕翻涌在她的左脸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云惜莲泪珠盈睫,楚楚可怜,围观众人心中怜惜更盛。 在众人再次开口前,扶兰若道:“你这伤口真的是我的猫所致吗?” 云惜莲眼眶中的泪珠瞬间落下,“若小姐,你明明亲眼瞧见它抓伤我的,竟然还反问我吗?” 扶兰若冷淡如初,薄唇轻启:“真的吗?” 云惜莲声音哽咽,带着莫大的委屈:“自然,我也不要若小姐负责,你只需向我道歉即可。” 扶兰若叹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着,她走到旁观人群中的一个提着酒的老伯面前。 “老伯,可否借你的酒一用?” 那老伯刚买了酒,正准备回家。 这时发现这里有乐子看,立马抓住时机挤到前排。 他虽然是爱看乐子,但从来只是看,并不参与旁观之人的话题。 因此,他虽然满脸兴奋,却并未附和路人。 扶兰若见他神态清正,一副清醒之态,这才打算向他求助。 “我用过之后,会原价赔偿给你,或者我再去买两坛同样的酒还给你,这样可好?” 老伯欣然同意。 他也想知道,这青衣女子拿酒来做什么。 老伯把手中的酒递给扶兰若。 她接过酒后开封,然后倒了些酒到手帕上。 随后转身走向云惜莲,目光真诚道:“云小姐,既然受伤了,那我暂且为你先消毒吧。” 云惜莲见她举止古怪,虽然心中疑虑,但为了维持自己弱势的形象,她并未拒绝。 扶兰若眼神专注地看着云惜莲,手帕在她脸上轻轻擦拭,似乎是在为她的伤口消毒。 云惜莲看着近在咫尺的扶兰若,享受着绝顶的视觉冲击。 她心中微颤。 扶兰若身量比她高,云惜莲需要微微仰起头。 入眼的是扶兰若精致小巧的下巴,往上是她微微抿着的樱唇。 唇瓣殷红,泛着水光,看起来像可口的点心一般。 云惜莲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随后,她突然有些紧张。 垂在身侧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僵在原地。 她的鼻尖飘过一阵携着药气的香味,令人目眩神迷。 云惜莲似乎有些醉了,晕晕乎乎地,眼神迷离。 见差不多了,扶兰若缓缓退开一步。 云惜莲整个人彻底暴露在人前。 众人看着她脸上光滑洁白,分明没有丝毫伤痕!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讨论声—— “这是怎么回事?伤口呢? “那伤口看起来十分严重,不可能突然就消失了,难道……” 众人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开始窃窃私语。 “难道云三小姐是装的?” “我看八成是,没想到云三小姐才是心机深沉之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陷害旁人。” “谁说不是,我看前两天关于她的传闻八成也是真的。” “那位小姐真是可怜哦,竟然遇到云三小姐了,真是倒霉。” …… 嘈杂声渐大,云惜莲猛然回神。 直到听清围观众人的话,她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云惜莲拿起镜子查看,却发现脸上的伤痕消失不见了! 这让原本掌控局势的云惜莲如坠寒冰。 局面失控了! 扶兰若疑惑问道:“三小姐脸上的伤痕怎么不见了?我正准备向你道歉呢。” 随后,她带着丝淡淡的笑意,语气如常,“云三小姐,可否告知大家,你脸上的伤口当真那么严重的话,现在为何消失了?” 云惜莲见事情当众败露,有些哑口无言。 这时,扶兰若转头看向人群。 纤纤玉指轻点了几处:“你,你,还有你,在刚开始时便竭力撺掇,引导话题,莫非……” “不,不,不是。” 一人神色紧张,张口便是否认。 扶兰若诧异道:“我说了什么吗?” 那人僵住,随后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向云惜莲。 扶兰若顺着他的视线而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你们认识啊。” 那人矢口否认道:“我不认识什么云三小姐,今日,今日所为只是伸张正义罢了。” 扶兰若看着他:“那你现在知道了,你刚刚的正义是假的,现在到你为我伸张正义了,正义之子?” 那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干脆闭口不谈。 这时,扶兰若又继续开口了:“我记得京都有律法规定,恶意构陷他人,处棍刑十,羁押三日。既然如此,那各位请好吧?” 说着,扶兰若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又回头看了眼云惜莲。 “我记得云三小姐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吧,虽说并非是掌管刑法的官员,但位高权重,想必也不会徇私枉法吧?” 云惜莲脸色一白,急忙道:“我刚刚是和若姐姐开玩笑呢,若姐姐,咱们不玩了好吗?” 扶兰若冷淡异常,不怒自威:“谁给你开玩笑?” 云惜莲转头拉过云惜雪,向众人解释道:“我们刚刚就是在开玩笑,我二姐可以证明。” 说着,她希冀地看向云惜雪。 云惜雪性子单纯,又有些娇蛮,但对她可谓是言听计从。 但这次要让云惜莲失望了。 在她自信满满的视线中,云惜雪摇摇头。 云惜雪脸上露出三分茫然,七分惊讶:“三妹,你在胡说什么?你和若小姐才见第二面,怎么会开这种玩笑呢?” 云惜雪如坠寒窖。 她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云惜雪竟然没有帮自己,她竟然这样说。 难道,她知道那些事了? 第64章 云惜雪的杀意 云惜莲在听了云惜雪的话之后,心中有些害怕,身子发软,差点摔了下去。 幸而云惜雪眼疾手快,迅速上前来扶住她,略带关心地问道:“三妹,你这是怎么了?” 心神恍惚的云惜莲抬头看向云惜雪。 她脸上的关心和担忧不似作伪,难道她还不知道那些事? 想必刚刚她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没有反应过来吧。 云惜莲心中给云惜雪找着借口。 但心底的惶恐却越发严重。 看着云惜莲差点维持不住的娇柔,扶兰若声音平静,却带着逼人的气势:“云三小姐,可还有话说?是你们自己去衙门受刑,还是我找人送你们过去?” 有些失措的云惜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面对扶兰若的咄咄逼人,她脑子有些空白。 但在听到扶兰若的话之后,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在疼痛的作用下,她勉强找回几分理智,立马摆出一副更加柔弱可怜的模样。 “若小姐,我……” 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云惜莲微微啜泣,“我也是有苦衷的,并非故意诬陷小姐,只是因为……” 说着,她带着泪水的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一般。 她长得清丽可人,一身白衣更显弱柳扶风。 美人落泪,让人怜惜不已。 这一副可怜的模样,竟引来了一些围观男子的怜爱。 他们仿佛忘记了云惜莲的陷害,纷纷帮着她说话,为她找借口—— “我看云三小姐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应该是有苦衷的。” “是啊,云三小姐可是咱们京都有名的才女,怎会去陷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呢?” “云小姐她刚刚欲言又止,难道是受到谁的胁迫了?否则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这位小姐,你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谈谈吧,万一其中有误会呢?” …… 听着有人帮她说话,云惜莲冲那些人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来。 而扶着她的云惜雪,心中冷笑。 扮柔弱,还真是云惜雪的拿手好戏啊。 这些愚蠢的东西,竟然就被这三两下欺骗了? 也难怪,自己不也是被骗了那么久吗? 要说蠢,她才是最愚蠢之人。 要不是母亲…… 云惜雪眼眸中涌出痛色,她闭上双眼。 云惜莲,我要你付出代价! 她在心中怒吼。 不过眼下,还不是和她撕破脸皮的时候。 云惜雪反复深呼吸,全力压下心中的悲痛和愤怒。 迟早有一天,她要亲手揭露云惜莲的真面目,然后杀了她。 云惜雪心中杀意渐重,脸上却是对着云惜莲的担忧和在意,宛若一对好姐妹一般。 扶兰若在一旁冷眼旁观,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些跳梁小丑。 云惜莲仿佛也被旁人的话洗脑一般,真当自己有苦衷了。 她柔弱地走到扶兰若面前,先是行了一礼,而后道:“若小姐,可否赏脸到云府?我向你细细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郑重道歉。” 扶兰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好啊。” 云惜莲眼眸一亮,“那我这就让小厮把马车赶过来,我们共乘回去吧。” 说着,就要招呼小厮,却听到扶兰若开口了。 “先不急,我们先来说说那几个人吧。刚刚在人群中起哄的人,应该有什么处置呢?” 云惜莲身子僵住,她这是什么意思。 “若小姐就不要开玩笑了吧,人群中哪里有起哄的人呢?” 扶兰若睨了她一眼,眼中分明没有情绪,却让她心中不安。 “哦,那三个人刚刚的表现,分明是有人指使,否则如何在第一时间,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就开始胡乱揣测?” 说着,她露出和善的笑容看向周围围观之人,道:“大家想想,你们刚开始围过来时,是不是听到了有人说这边有人纵宠伤人?开口之前,是不是听到了有人恶意引导?” “那些人深谙法不责众的道理,所以隐在人群中,时不时地出来引导话题导向。” 众人一听,这才发现还真的是。 他们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然后发现自己也变成热闹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想要找出隐在人群中的恶人,却一无所获。 刚刚被扶兰若指的三个人,早就换了位置,隐藏得更深。 扶兰若看着云惜莲,她脸上的柔弱就要维持不住,继续道:“还请云小姐帮忙,指认一下你找的那些人,让我看看你想要道歉的诚意。” 云惜莲扯了扯嘴角。 扶兰若此举,无异于是让她变相承认她的恶意,进而推翻她所说的有难言之隐的话。 都已经找人配合污蔑他人了,怎会还有难言之隐? 扶兰若好算计啊。 云惜莲面色难看。 她看着扶兰若一如既往的冷清,仿佛任何事都无法撩动她半分情绪。 她心中骤然生出一种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轻而易举地成为沈将军的妻子! 凭什么她能引得那人的注意! 凭什么好事都被她占了! 占了那么多好事,还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云惜莲心中嫉恨如火山爆发,将她整个人的理智都烧得灰飞烟灭。 她的眼眸中尽是恶意,却在对上扶兰若的双眼怔住。 扶兰若眼眸平静幽深,宛若那神秘的黑洞。 眼里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云惜莲眼中的恶意消散,心中的嫉恨也渐渐退去。 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被她吸引了。 扶兰若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人。 云惜莲笑了,带着丝嘲讽。 她笑自己的可悲,也笑他们的天真。 只在瞬间,云惜莲找回了理智。 面对扶兰若的问题,她点点头,随后转头面向人群。 隐在人群中的几人脸色难看,但也没有太大的动作。 他们不相信云惜莲会指认自己。 但接下来,她的动作震惊到了他们。 云惜莲视线在人群中一扫,抬起手指了五个人。 而被指到的五人脸色骤变,转身就跑。 趁众人未反应过来之际,那五人迅速逃离,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反应过来的围观之人见此,唾骂不已。 云惜莲见扶兰若也毫无动作,她不由有些疑惑:“若小姐,我既已经找出那些人,你为何不拦下他们?” 扶兰若失笑道:“我一人如何能拦下他们?只是我不拦,他们也逃不了。” 在人群中,扶兰若一眼便看到了沈嘉慕。 昨日自扶兰若离府开始,他便有些惴惴。 再加上得知她彻夜未归,沈嘉慕也整夜未睡。 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干脆命人在京中注意她的行踪,一有消息,立马通报给他。 于是在得知扶兰若出现在那酒肆附近时,他便立马赶了过来。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下人的消息中提到,是大哥送她回来的。 只是一天罢了,以大哥的性子,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难道…… 沈嘉慕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 直到他在人群中,和扶兰若对上视线,悬在空中的心才稍稍安定。 他们交换了个眼神,扶兰若这才移开视线。 刚刚那些人,早就被沈嘉慕的手下盯上了,根本跑不了。 她之所以让云惜莲自己指认,只是拖延时间,方便沈嘉慕派人抓捕罢了。 让扶兰若意外的是,云惜莲竟然真的会指认。 既如此,云惜莲想要自己去趟云府,那便去看看吧。 去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扶兰若走到老伯面前,从怀中掏出银子和一个小瓷瓶递给老伯。 “老伯,我还有事要忙,您的酒就当是我买下来了。这小瓷瓶是我的谢礼,瓶中是三粒药丸,可以治疗您的膝盖疼痛之症,多谢老伯相助。” 老伯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病症?” 扶兰若淡然笑道,“从您的走路姿态中看出来的。” 他的惊讶更加浓重。 他走路几乎与常人无异,竟然还是被看出来了? 扶兰若道:“希望老伯再帮我个忙可好。” 老伯点头,“你说。” 扶兰若道:“麻烦老伯到身后十家店外的布庄前的马车处,告知马车上的人,就说兰若有事,多谢他送我回来,让他赶紧回去吧。” 老伯同意后,扶兰若向他道谢。 随后,便跟着云惜莲两姐妹上了马车。 第65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府的马车外观十分精致,内里更是奢华。 马车空间不小,就算同时乘坐五六人也绰绰有余。 扶兰若和云惜莲分别坐在两边。 云惜莲眼眸泪花闪闪,时不时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云惜雪在她旁边哄着她。 “三妹,你别哭啊,若小姐已经同意去云府了,想必是原谅你了,对吧若小姐?” 扶兰若微笑着,然后摇摇头。 见此,云惜莲眼中泪意更甚,“若小姐,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扶兰若点点头,示意继续说。 “今日之事,都是……” 云惜莲似有顾虑,话说到一半就停下,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但扶兰若根本不接茬,就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然后,云惜莲仿佛下定决心一般。 眼睛一闭,然后又猛地睁开,看着扶兰若道:“今日这事,都是周大公子让我做的。” 周大公子,周高飞? 扶兰若有些诧异。 他不忙着找解药,然后闹事,怎么找人来找自己麻烦。 “周公子说,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他就,他就……” 说着哭意大增,眼泪簌簌而下,倒是一副可怜模样。 但扶兰若却并未动摇:“所以,你就能出来害人?” 云惜莲的伤心一噎,打了个哭嗝儿。 泪眼迷蒙地看着扶兰若,脑子里全是问号。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看着她这模样,柒柒笑出眼泪。 【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演不下去了吧?】 若若有时候,抓重点的能力实在太强了。 尤其是,柒柒抬头看了眼扶兰若,笑得更大声了。 尤其是若若还顶着这样一副清冷高贵的模样,反差感直接拉满好吗。 听到柒柒的笑声,扶兰若有些疑惑,轻轻捏了捏它的耳朵。 云惜雪见此也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她这三妹,惯常会装柔弱。 而她装出的柔弱,更是骗过了不知多少人。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不理会她她伪装,让她吃瘪。 云惜雪忍了又忍,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勉强忍住。 为了避免被身旁的云惜莲发觉,她立马正色道:“若小姐,你说这话,是否有些太过分了。我三妹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再说,你不也没受什么影响吗?” 她的话让云惜莲心中安定不少。 云惜雪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看来今日她未帮自己说话,是因为没反应过来吧。 云惜莲泪眼汪汪,“若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周公子的名声想必你也知道,我真是十分害怕。” 说着,她又擦了擦眼泪。 扶兰若就有些疑惑了。 为何有人明明并不伤心,为何却能一直流下眼泪。 她不由朝着云惜莲俯下身子。 阵阵幽香蓦地钻入云惜莲的鼻腔,眼前是扶兰若精致清冷的脸。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目光专注地盯着她。 眼中的倒影也唯有她一人。 云惜莲怔住,身子不敢乱动。 突然,她脸上传来温软的触觉。 原来是扶兰若的指尖,在她眼下轻轻碰了碰。 “你这眼睛,是如何做到想哭就哭的?” 扶兰若的话语十分平淡,带着浓厚的疑惑。 而这,却让云惜莲有些难堪。 她一把推开扶兰若,有些生气。 “若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扶兰若稳住身子坐好,“我只是疑惑罢了。你分明并无过多的情绪,为何能做到想落泪便落泪呢?” 云惜莲嘴角勾起,却并无笑意:“若小姐见笑了,实际上我十分难过,也特别害怕。” 说完,不再伪装。 她透过车帘,大致知道马车行进的地方后,不再多言。 云惜莲闭上眼假寐。 她不知道,在她闭眼后,扶兰若和云惜雪交换了个眼神。 随后各自休息。 片刻后,马车停下。 这时,云惜莲睁开眼。 她唇角翘起,带着些微笑意,“若小姐,请吧。” 扶兰若定定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下车了。 下马车后,周围围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 见有人下车,他们纷纷围了上来。 而尚在马车中的云惜莲和云惜雪却并未下车。 围着马车的众人,为马车让开一条路,放任云惜莲等人离开。 而扶兰若却被牢牢围住。 就算陷入如此困境,她也并未惊慌,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罢了。 她抬眸望向大门处,果不其然,“周府”两个大字赫然在上。 扶兰若抱着柒柒,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随后,她淡淡道:“带路吧。” 将扶兰若紧紧围住的小厮面面相觑。 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头领似得小厮上前行礼。 “扶小姐,我家主人有请。” 扶兰若点点头,便跟着那小厮进入周府。 周府并不奢华,倒十分清幽雅致,颇有一番清流之风。 他们穿过长廊,来到后院的小湖边。 小厮朝着小湖边上的背影行礼后便退去。 那是一道宽阔的背影,发髻高束。 他慵懒地坐在一把椅子上。 椅子旁是一方小桌,上面摆了一只茶壶和两只茶杯。 小桌旁,还有一把椅子。 想必是给她留的。 就算听到有人来了,他也只是摆摆手,屏退下人。 这时,平静的小湖边只有他和扶兰若两人罢了。 扶兰若缓步向前,随意地坐在那把空椅子上。 她也如同身旁之人一般,守着眼前的鱼竿。 微风拂过,湖面上荡起阵阵波纹。 “垂钓,清茶,微风,首辅大人好雅兴。” 原本静静垂钓,并无反应的周文曜轻轻笑了出来。 他侧过头看向扶兰若,“扶小姐好眼力,一眼便认出在下的身份。” 他正是当朝首辅周文曜。 周文曜一派儒士长相。 他眉目端正,一张国字脸透着正气。 因为上了年纪,脸上有了些许皱纹,鬓角也爬上了几缕银丝。 这些岁月的痕迹并未消磨他的意气,反倒为他添了几分沉积的儒雅。 他似乎有烧香的习惯,身上还隐隐透着檀香的气息。 扶兰若轻轻在鱼竿上点了点,“我与首辅大人素未谋面,并无交集,不知首辅大人寻我何事?” 周文曜坐直身子,微微正色道:“前两日犬子找扶小姐麻烦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对扶小姐造成的困扰,还望扶小姐见谅。” 扶兰若视线并未看向他,而是落在了水面的浮漂上。 “既然首辅大人知道你儿子的烂糟行径,为何不出面阻止?你可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因他遭罪,甚至失去性命?” 周文曜眼中闪过愧色,“我,不知。” 扶兰若嘴角微扯,露出一丝嘲讽:“身居高位,首辅大人当真不知?” 周文曜内疚更重,他闭了闭眼,满脸自嘲:“身居高位?是啊,身居高位竟连自己儿子做了什么混账事都不知道。” 扶兰若这才收回视线,她转头看向周文曜,眼中闪过意味不明。 她淡淡道:“首辅大人,你看那湖面上的莲叶和莲花,虽然为这小湖增添了意境,但对于垂钓之人而言,像不像是阻碍?阻碍了垂钓者对湖中之鱼行踪的了解?” 她意有所指,周文曜知道她想说什么。 周文曜叹道:“的确是啊。就如我身居高位,分明与高飞日日处于同一屋檐下,我本应是最了解他的,却没想到……” “唉,他平日的所作所为,竟然被有心人遮掩住了,我竟不知他做了如此多的恶事,有愧于百姓,有愧于皇上,也有愧于夫人。” 扶兰若扯起嘴角,眼中却满是疑惑。 “首辅大人这话说得倒是颇为真情实意,就是不知道,这话我能信几分了。” 周文曜眼眸幽深:“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66章 杀意渐生 周文曜转头看向扶兰若,眼眸幽深。 扶兰若直直对上他的视线,倏然一笑,“哪有什么意思,只是希望首辅大人好好管教儿子,让他少出去祸害人也便罢了。” 周文曜皱起眉头,怀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高飞自前两日与你见面回府后,有了一些怪异的行为,莫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面对周文曜的试探,她轻嗤一声。 “呵。” 扶兰若笑道:“我孤身一人,与令公子也只见过一面罢了,如何来得及对他做什么?莫不是周公子出事了?” 随即话音一转,扶兰若展颜笑道:“若如此,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周文曜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周高飞不争气,总是惹事生非,就算他再不好,但他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 所以,当周文曜听到旁人口中对儿子有这样的评价,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但从侧面也能看出,高飞的确做的错事太多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扶小姐,这事是犬子之错,日后我一定多加管教。还望扶小姐高抬贵手,放过犬子吧。” 扶兰若并未有所动作,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却并不接话,反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大人可知,是谁将我带过来的?” 周文曜微微凝眉:“是惜莲那丫头吧。” 扶兰若点颔首笑道:“我还以为大人不知道呢。不过,既是大人让云小姐带我过来,那今日她所做之事,莫不是也是大人指使?” 她的声音并未有波动,但周文曜却从中听出了些许不知名的意味。 他微微疑惑,“扶小姐为何这样说?惜莲可是做了冒犯小姐之事?” 扶兰若道:“大人还要装傻吗?” 周文曜露出点点笑意,“扶小姐这是误会了吧,我只是让人送你过来,并未下令让她做多余的事。如果扶小姐不满,我让惜莲向你道歉也无不可。” 扶兰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大人好算计。” 周文曜拂须笑道:“彼此彼此。” 虽然扶兰若不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可以确认的一点是,云惜莲一定是周文曜手下的一枚棋子。 她今早前脚和沈星澜赶回京都,后脚就碰见云惜莲,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扶兰若绝不相信。 而且,以云惜莲近几日每况愈下的名声,忙着想办法挽回名声还来不及,怎会若无其事地会亲自出门买东西。 但偏偏她就出来了,还如此之巧地与自己相遇,而后顺理成章地完成了一番陷害。 如果真是碰巧遇见,那她如何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找到几个帮忙之人? 最主要的是她脸上的假伤口。 扶兰若潋滟的桃花眼中一片晦涩。 旁人或许不知,但她十分清楚,云惜莲脸上那三道伤口,用的是百血泥伪装的。 所谓百血泥,是用上百种动物的血混杂药物制成。 百血泥伪装成的伤口极其逼真,且不易被寻常之物擦掉。 唯一能擦掉百血泥的,就是烈酒。 越烈,擦掉的效果越好。 这种东西,药方几乎已经失传,寻常之人根本无法知晓,更遑论制成了。 但它却神奇般地出现在云惜莲的身上。 云惜莲不过是吏部尚书家的庶女,家中并无学医之人。 这一切透着不同寻常。 她当即就确定,这场陷害不过是背后之人的一场试探罢了。 她才来京都不久,按理说并未得罪人。 唯一算得上得罪的,便是周高飞了。 所以,当她听到云惜莲说要请她到云府,再郑重致歉的话时,基本就已经确定,她到的不是云府,而是周府。 或许还会见到某个原本并无交集之人。 要说周府有谁能拿出那种东西,也唯有一人—— 周文曜。 果不其然,是周文曜派云惜莲寻她过来。 今日云惜莲所做之事,八成也是他指使的,或许是来探查虚实的。 只是,不知他想探的是哪件事。 是她对周高飞身上之毒的了解程度,亦或者是…… 扶兰若脸上笑意渐深,眼中平静无波。 她摇了摇头道:“比不得大人,连亲生骨肉都能下得去手。” 周文曜脸色剧变,神色可怖地死死盯着扶兰若。 扶兰若却丝毫不惧,反而还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听说首辅大人与首辅夫人相识于微末,夫人的母家权势极大,想必大人获得了不少好处吧?” “大人你说,你和夫人这唯一的儿子,怎么就成了这副德行?大人不用心教导,夫人也不管管吗?” 周文曜心中的惊讶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但神色依旧如常,直到听到了扶兰若接下来的话。 “听说,大人府中还有几位姨娘?嗯,好像是林姨娘和,云姨娘?” 听到某个字眼时,周文曜放松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又重新放松,仿佛什么事也并未发生。 只是握着钓竿的手上青筋若隐若现。 “听说周大人寒门出身,在进入仕途前有位青梅竹马,叫什么来着,好像是……” 周文曜沉怒,低声喝道:“够了!” 扶兰若却面色不改,“大人可想起来了?” 周文曜不置一词,沉默以对。 扶兰若却步步逼近,“刚刚大人所说,让我高抬贵手?但我只是告知了贵公子一些真相罢了。” “想必大人手眼通天,已然知道我是一名大夫。所谓医者仁心,我可看不了有患者对自己的病症一无所知。” 她又疑惑道:“周公子是大人的嫡长子,为何会自小中毒,也不知道周公子找到凶手没。” 周文曜神色如旧,只是听到这里,他不由开口追问:“扶小姐可否告知在下,犬子中的是什么毒,我也好全力追查下毒之人。” 扶兰若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大人当真不知吗?” 在她说完之后,周文曜仍旧一副疑惑,又带着些惊怒的样子,倒是一副慈父模样。 扶兰若心中嗤笑,也不点破。 “周公子难道没有和大人说吗?他中的是千丝万缕之毒,若是好好养护,就算找不到解药,也能活到三十。” 听到她的话,周文曜心中紧绷的弦骤然松了下来。 他轻呼一口气:“那便好,我也能趁这段时间找出幕后之人。” 说话之间,扶兰若看见浮漂微动,当即嘘声道:“大人也不必过忧,幕后之人说不定自己就上钩了呢?” 话落之际,她一个用力,将钓竿拉起。 一条鲜活有力的鲤鱼上钩了。 它体型不算大,但胜在有活力,在岸上活蹦乱跳。 扶兰若微微一笑,“大人你瞧,这就上钩了不是?可惜,只是一条小鱼罢了。” 她抬眸望向湖中,意有所指般:“可惜这湖太大了,水不浅,还有那么多莲叶莲花在上遮挡,倒是看不清水下有多少鱼,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大的鱼。” “不过,大人经常在此垂钓,想必知道得不少吧?” 听着她的话,周文曜眼神幽深,宛若深潭一般,暗得摄人。 他嘴角微勾,带着素日的儒雅风流,应和道:“听扶小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的确如此。” 周文曜嘴角的笑意渐深,儒雅有礼的面具下却杀意纵生。 第67章 周高白 周文曜杀意渐生,眼眸却平静无波。 这时,扶兰若却对上了他的视线,“大人的话可说完了?今日我还有事,若是婢女还未见到我,恐怕会急了。” “届时,若是她急得找祖母,恐怕我藏着的一些贴身小秘密,一不小心就会被她们找出来了。” 周文曜的笑意浅了几分,却更加有礼:“扶小姐说笑了,今日多谢扶小姐告知犬子的情况,日后我一定多加管教。我这就命人驾马车送扶小姐回沈府。” 扶兰若眉尾一挑,带着丝谢意,“那就多谢大人了。” 说着,便离开了。 在她转身瞬间,周文曜脸色黑沉,眼眸中皆是狠意。 看来她的确知道周高飞身上的问题,但似乎也不是十分清楚细节。 这样也好,放她一条生路也不是不行。 她毕竟是沈星澜的妻子,如果在近日动手,恐怕沈府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真因为杀了她,引发更大的波动,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更深之处,周文曜心中思虑不得不多了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湖面。 突然,他的鱼竿下的浮漂也开始波动起来。 但他却并未有所动作,任由水下的鱼撕扯鱼饵。 片刻后,他起身离开。 而正要离开的扶兰若,在即将跨出周府的瞬间,被呼声拦了下来—— “扶小姐!” 扶兰若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原来是周高飞。 只是他与前两日有些不同。 周高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在手下的搀扶下,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扶小姐,真的是你!你怎么来周府了?难道说,你关心我,特意来看我的?” 她怀里的柒柒yue了一声。 【yue,普信男真是不分时代啊。他也不瞧瞧自己什么东西!这还大白天呢,就开始痴心妄想了。】 扶兰若摸着它的下巴,给它挠了挠,这才回答道:“是你父亲邀我上门一聚。” 说到周文曜,周高飞不由有些紧张,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我爹找你干嘛?难道他知道了我做的那些事?” 说着,又带了些警惕审视的目光看向扶兰若:“你该不会向我爹告状了吧?” 扶兰若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他还不知道,他这样的性子都是他爹故意养出来的。 之前或许不知道,但通过刚刚的一番试探,扶兰若十分肯定,周高飞是被周文曜故意养废的。 甚至就连他身上的毒,也是周文曜下的。 “你父亲找我,最主要的还是想了解你这几日反常的原因。你未告知他你已经中毒吗?这几日找幕后凶手可有进展了?” 周高飞摇头:“这件事我还未告诉父亲,免得他担心,至于进展嘛……” 周高飞眼神阴冷,“目前尚无进展,要不是贺大夫近几日有事不在府里,我早就让贺大夫帮忙了。” 扶兰若疑问道:“贺大夫?” “是的。贺大夫可是我爹的多年好友,医术高超。只要贺大夫回来,我便能揪出背后下毒之人。不过嘛,虽然贺大夫不在,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说着,他又拍了拍手下提着的一只竹篓,笑道:“这几天我在外找了许久,这才刚刚找到几条锯鳞蝰蛇。我让人拔了它的毒牙,今日起,我就要用它来找幕后黑手。” “那些人最好祈祷别被我抓到,否则到时候,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完他放完狠话,扶兰若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些好笑。 她想,若是他发现幕后之人是他一直孺慕的父亲,不知他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 想必一定很精彩吧。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无需在意。 扶兰若微微点头,就要离开。 这时,周高飞色心又起,调笑道:“既然扶小姐已经来了我周府,何不再坐坐,何必急着离开?” 扶兰若瞥了他一眼:“你不忙着找下毒之人,还有闲心想其他?如果你不想活了,我倒是可以抽空送你一程。” “你!” 周高飞阴沉着脸,但脸上的乌青却让他显得滑稽。 “大哥——” 这时,远远传来一道声音。 周高飞仿佛并不待见这声音的主人,臭着一张脸冷哼一声,“今日暂且罢了。” 他眼中带着扫兴,还有几分不甘心,“待我毒解之日,再来寻你。” 说完便在下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扶兰若见此也无话可说,她转身欲走,却被一道清朗的声音叫住。 “这位小姐,请等等。” 扶兰若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走来的青年。 他一身宝蓝色锦袍,一只银冠束发,通身纯澈干净的气息,与刚刚离开的周高飞是两个极端。 为扶兰若带路的小厮向他行礼,“二少爷。” 被称作二少爷的男子摆了摆手,温和有礼,“你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小姐有话要说。” 小厮有些犹豫,但考虑到二少爷深受宠爱,而且现在已经到门口了,无需他再带路,便退下了。 那男子向扶兰若施了一礼,“这位小姐,刚刚我大哥在纠缠你吗?实在不好意思,我代他向你道歉。” 扶兰若定定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他似乎才意识到没自我介绍,继续开口道:“我父亲是周文曜,我叫周高白,在家里排行老二,周高飞是我的大哥。” “我记得大哥小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暴戾好色。” “分明父亲最看重大哥了,而大哥却……唉。” 说着说着,周高白深深叹了口气。 随即又向她道歉:“抱歉,让小姐笑话了。虽然不知道我大哥做了什么,但还是希望小姐原谅他吧。” 说到这里,周高白面带歉意,两手抱拳,弯腰致歉。 扶兰若看着他这一番表演,倒觉得稀奇,“你大哥为何听到你的声音不搭理你,直接就离开了?” 周高白面露苦色,有些无奈道:“大哥行事有些,嗯,不羁,我前两日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不知那些话是否得罪了大哥,他有些生我的气,已经几日未曾理我了。” “我刚刚找他,是想道歉来着,没想到,大哥还是不理我。”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 扶兰若颔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刚刚周高飞脸色那么难看。不过你也不要太忧虑了,反正他也活不久了。” 周高白大惊,脸上带着对周高飞的担忧,急忙追问道:“我大哥怎么了?小姐为何要这样说?” 扶兰若脸上笑意浅浅,樱唇轻启:“或许你可以问问你父亲。” 说完,不管他的反应,抬脚便离开了沈府,给周高白留了一个清冷矜贵的背影。 扶兰若没想到,今日这一遭走得极妙,见识到了如此有意思的周府。 父亲精明算计,城府颇深,儿子心机深沉,演技纯熟,只有一个傻子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想必府里的其他人也很有趣。 扶兰若抱着柒柒离开。 而被她甩在身后的周高白,眼中酝酿着什么。 他周身清透干净的气质,渐渐笼罩上一层灰暗,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周高白看着离开的扶兰若,有些意味不明。 他转身回了自己小院。 一进房门,便见生母云映端坐在桌旁。 见他回来,云映问道:“如何?可问出了什么?” 周高白在她身旁坐下,“扶兰若只透露了一件事。” 云映追问道:“何事?” 周高白看着母亲,薄唇微动,“她说,周高飞快死了。但并未说出原因,只说这件事,爹也知道。” 云映听完这话,心中十分疑惑,却也极为高兴。 虽然他们不知道周高飞为何快死了,但只要他一死,高白就是长子,也是府里唯一的儿子。 凭借文曜对高白的喜爱,日后的扶持和培养都是自己儿子一人的。 尽管她暂时还不能成为文曜的正妻,但齐岚一个膝下无子之人,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云映欣喜异常,端起杯中茶一饮而尽。 而她身旁的周高白却看得更深一点。 为何父亲会知道周高飞将死之事,难道其中有父亲的手笔?亦或者父亲想要全力救他? 周高白思虑渐深。 第68章 还请师父传授 时间已经来到中午,正是烈日当头的时间。 扶兰若终于回到了沈府。 她提着一个小食盒前往藏书楼。 上次过来没有细看,扶兰若这才发现藏书楼十分整洁,仿佛日日有人打扫一般。 她顺着楼梯往上走,再次来到上次和明师父相遇的地方。 扶兰若将食盒放在桌上。 刚刚还无踪影的明巳,瞬间就坐到了扶兰若的对面。 今日的明巳与上次见面不同。 他头发束起,显得更加精神。 一把灰白的胡须也捋得整整齐齐的,甚至在胡须尖上还用绳子扎了起来。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不再是上次的破破烂烂。 今日的明巳,就是一活泼灵活的小老头儿。 他笑嘻嘻道:“小徒弟,来赴约了?” 扶兰若也露出笑意,“是啊,师父。” 说着,她打开食盒,露出上面一层的茶杯和茶壶。 她将茶杯放在桌上,从茶壶中倒了杯茶。 随后,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大礼。” 紧接着又递上一杯清茶,“还请师父饮茶。” 明巳抚须大笑,然后接过扶兰若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虽然师父不在意这些虚礼,但我的小徒儿如此真心实意,为师心里还是高兴的。” 然后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扶起扶兰若,“乖徒儿快起来。” “虽说你刚行了礼,但我之前安排下来的课业的抽查,为师可不会放水哦。” 看着他的挤眉弄眼,扶兰若笑了笑,“自然,还请师父全力抽查便是。” 明巳笑道:“好啊。” 紧接着便开始了他的抽查—— 明巳问:“惊厥心悸何症?” 扶兰若答道:“惊厥心悸或由过度恐惧、高热伴寒战、体内分泌紊乱、心脏疾病等问题引起,治疗方式需根据病症而决定。如因过度恐惧,可用安心散、养心丸等药剂,采用合欢皮、柴胡、百合等入药……” 明巳问:“雪上一枝蒿何用?” 扶兰若答:“乌头属草本植物,味苦、辛温,归肝经,有大毒,根在碗中磨三圈半,碗便粘上剧毒,见血封喉。制药得宜,便有祛风除湿、活血止痛的功效,可用于跌打、疗伤、关节痛、骨折等处……” …… 时间就在他们一问一答中流逝,夜色渐渐降临。 明巳越问,心中的惊喜越盛。 他知道扶兰若的悟性好,对学医之道也有一学到底的执着。 但扶兰若的天赋还是震惊到他了。 不过五天,她便已经将他所写的《药王宝典》完全记忆下来。 能记下来,只能让明巳感叹一声过目不忘罢了。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扶兰若不仅将整本书都完全背了下来,更重要的是,她几乎已经融会贯通了。 明巳当初写书之时,并未考虑到以后会有接班人。 以他的自负,非顶级天赋之人根本得不到他的认可,更遑论让那些人当他弟子了。 因此,他所着的书,可谓晦涩难懂。 全书除了开篇那四个大字作为书名,就再无一字一句。 想要看懂这本书,没有扎实深厚的功底,是完全无法做到的。 但扶兰若仅仅用了五日,不仅看懂了,还结合自己的经验做了不少补充。 明巳深觉自己真是挖到宝了。 他眼神明亮,盯着扶兰若。 扶兰若见明师父不再问话,又从食盒中拿出一坛酒,递给他。 “师父,这是我为你买的酒,不知是否符合您的口味。” 明巳讶然,“你怎知我爱饮酒?” 扶兰若笑道:“上次见面,师父身上还有若有似无的酒香呢,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地买了坛酒,还请师父不要嫌弃。” 明巳开怀大笑,还是小徒弟好。 不仅天赋绝顶,而且心细如发。 最主要的还是,十分有孝心。 他开怀地扯开酒封,豪放地往嘴里倒去。 猛地灌了一口后,他眼眸晶亮。 随意地用袖子擦了嘴,惊喜地看着扶兰若道:“你怎知其中的奥秘?” 扶兰若微微笑了一笑:“师父的断魂散解药,可不只是那么简单吧?” 明巳更为惊喜,他再次灌下一口,眼眸中的惊喜喷泻而出。 他高兴得上蹿下跳。 “没想到我藏在其中的秘密都被你发现了,你给为师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扶兰若点上一支蜡烛,火光摇曳。 她淡然道:“我当时翻阅《药王宝典》时,发现断魂散解药配方中的赤芍、血蝎等几味有活血化淤之效的药时,便察觉到其有激发人体内血液循环之效。” “只需再补一味延胡索,便可制成此方,能最大程度激发酒的香气,更添醇厚的风味。师父,这酒的口感如何?” 明巳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小徒儿真是厉害!” 随后几口便喝完坛中酒。 一坛酒很快被喝完,明巳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咂巴着嘴,还在回味那绝顶的口味。 扶兰若见此,从食盒最下面的一层拿出几个玉瓶,递给明巳。 “师父,这是我做的断魂散解药,还有根据我的想法制成的药丸。” 明巳接过玉佩,放在鼻尖嗅了嗅。 “没想到你竟然还对这药方进行了完善,相比我原本的药方,你制出的解药的药效或许还要好上几分。” “尤其是这药丸,更加方便携带,倒是给那些中毒之人多加了保障。” 扶兰若道:“师父可知,为何这药的药效要好上几分?” 明巳顿时来了兴趣,“你说。” 扶兰若神秘一笑,“关键就在熬药的药罐上。” 她将自己的发现统统告诉明巳。 明巳抚须叹息:“原来如此,以你的天分,于医学一道的成就必定会超越我。” 扶兰若笑道:“青出于蓝?” 明巳也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二人相视一笑。 扶兰若也终于说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师父,徒儿有个疑问,还请师父解惑。” 明巳正上头,慵懒地躺在椅子上,“你问,师父必定知无不言。” 扶兰若脸上带着笑意,神色却无比认真:“还请师父传授我药人之道。” 明巳脸上还带着老顽童般的笑,听清了她的话,从椅子上坐起身来。 “你当真要学?” 扶兰若眼中带着坚定:“当真要学。在炼成药人之躯后,徒儿会小心的,不会泄漏任何消息。救我师父时,我也会小心的。” 说到这里,她脸上又挂起了笑容:“我还要接您的班呢,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的。” 明巳老脸一板,“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有师父在,保准还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随即又叹息了一声:“既然你如此坚定,那我便教你吧。只有一点,此事除你我之外,再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扶兰若知道明师父这是为自己好,当然点头应是。 天色已晚,且此事危险。 明巳和扶兰若约定,自明日起,每日寅时至卯时在藏书楼顶楼隔间处进行教学。 第69章 夜下偶遇 夜幕低垂。 许是要下雨了,天上乌云密布,将那轮明月藏在身后。 沈府各处点起了灯笼,驱散了黑暗。 被黑夜临幸的后花园不同于白天,更显静谧。 灯笼中的烛光照亮了花园,为花草撒上辉光。 扶兰若拜别明巳离开,往澜院走去。 她自在地行走在后花园中,鼻尖皆是花草清新的味道。 她坐在河边的假山石上,静静地看着河中粼粼的波光。 扶兰若不由又想起了师父。 师父虽然长着一副严厉的模样,素日也不苟言笑。 但扶兰若知道,师父是个很好的人。 他们看似是师徒,实际上更像是父女。 师父虽不善言辞,但他的关心却无处不在。 师父给了她从未感受过的父爱。 尤记得小时候,她和师父去河边寻草药。 她脚下一滑,不小心摔了下去。 师父不顾一切,甚至连背上寻了许久的珍贵草药也来不及放下,就马上跳入水中救她。 也是自那以后,师父逼着自己学会了游泳。 回想起师父的臭脸,和他分明关心,却非要嘴硬的样子,扶兰若心中暖意翻涌。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笑来。 身着青衫的绝色佳人静静坐在水边。 水中泛起的粼粼波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为她织上了一层羽衣。 周身清冷,翩然如仙。 那嘴角的笑意动人心扉。 沈嘉年从府外回来,提着一盏灯笼,正要回他的临澜院,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最美的画面。 他静静站在远处,借着宽大的柱子遮挡身形,肆无忌惮地、近乎贪婪地看着扶兰若。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虽说他之前的“病症”好像得到控制,但似乎又得了另一种病。 这几天,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开心。 但具体要说哪里不开心,他也说不上来。 就是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为此,他还去外面的医馆找人看病。 但那些大夫简直是庸医,还说什么他身体壮得能打十头牛,根本没病。 沈嘉年不信。 既然他们说他没病,那他为什么心里不舒服,闷得难受。 为了缓解“病症”,他重操旧业,在外面找人“玩”了好几日,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狠狠地揍了那些人一顿,这才打道回府。 一回来,就远远地瞧见了那个人。 沈嘉年捂着胸口,感受着胸腔中有力跳动的心脏。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扶兰若。 心中想:心里不闷了。 虽然心跳之间撞得胸口生疼,但他却无来由地十分欢喜。 还是这种感觉好。 和她靠得太近,他脑子会有些懵懵的,胸口也撞得疼。 三弟说,这种症状或许十分严重,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但他也想明白了,只要他乖乖地离远一点,不靠那么近不就行了? 越想越对,沈嘉年眼眸发亮。 他提着灯笼往扶兰若那边靠近,带着笑意。 沈嘉年在距离扶兰若三步远处站定,“扶小姐,晚上好啊。” 扶兰若回神,侧眸看去,“沈二爷?晚上好。” 沈嘉年像是看到宝藏的恶龙一般,眼眸闪闪发亮。 “扶小姐在看鱼吗?这河中的鱼养了一段时间了,肉质鲜嫩,如果你想试试,我可以捞起来,让小厨房做了给你送过去。” 扶兰若这才发现,水中有几尾锦鲤。 一看便是观赏类的鱼。 看它们圆乎乎的,透着喜气的身子,想必是精心养了许久。 她笑道:“多谢沈二爷,这鱼还是养在河中吧。” 沈嘉年并未失落,他继续道:“这么晚了,扶小姐可饿了?我这里有从珍馐阁中买的吃食,要不要试试。”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便见沈嘉年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 他将油纸展开,露出包着的糕点,将其放在扶兰若身旁的石头上,然后迅速后退。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凤尾酥最好吃了,香甜软糯,却并不腻人,扶小姐可以试试。” 他睁着一双布灵布灵的眼睛,凤眸中皆是期待。 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和小师妹的重合了。 扶兰若愣了片刻,随即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边。 殷红的小嘴微微张开,露出贝齿和丁香小舌。 她轻轻咬了一口粉色的糕点,腮边微动。 分明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却带着无尽的魅惑。 似乎是闻到了糕点的香味,沈嘉年也有些馋了。 他突出的喉结微微滚动,吞咽着淡水。 扶兰若见此,从油纸上拿起一块儿糕点递给他。 “沈二爷也吃一块吧。” 沈嘉年鬼使神差地接过糕点,也学着她的模样咬了一口。 入口的甜香瞬间席卷整个味蕾,鼻尖也萦绕着阵阵香气。 真甜。 珍馐阁换厨师了? 今日的凤尾酥比之前的好吃一百倍! 沈嘉年眼眸晶亮,一口将剩下的糕点扔到嘴里。 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席地而坐,和扶兰若一起,静静地看着夜幕下的风景。 片刻后,扶兰若起身,向沈嘉年告别:“沈二爷,天色不早了,我便回去了,不打扰你赏夜色。” 沈嘉年也急急起身,还不忘捞起手边的灯笼。 “扶小姐要回澜院吗?那边的小径可能不是很亮,我也回去了,顺路可以送你一行。” 扶兰若点点头。 二人无言,静静地走在小径上。 沈嘉年心里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压抑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他慢慢缩短和扶兰若的距离。 他握着灯笼的手微微沁出汗意。 澜院转眼间便到了。 沈嘉年有些怅然,他记得这条路没有这么短啊,为何今日感觉嗖地一下就到了。 “多谢沈二爷送我回来,你也快回去吧。” 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这时,门被打开了,露出门里的惠兰。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惠兰的声音中带着喜悦,余光又扫到了沈嘉年,她正色行礼:“二爷。” 随后对扶兰若道:“三爷来找您,已经等了您半个时辰了。” 扶兰若点点头,就要进去。 这时,沈嘉年也跟着进了澜院,“唔,我突然想起,找三弟有事,等一下我和他一起回去。” 扶兰若颔首。 前厅中,沈嘉慕懒懒地喝着茶。 听到脚步声,他心中微动。 随即抬眸望去。 她如往常一般,步伐不紧不慢,带着一股闲适翩然而至。 分明还是今早的衣衫,他却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 眼角眉梢隐隐带了些许愉悦,还有一种松弛感。 这样的她更显出众。 沈嘉慕的眼中闪过些许惊艳。 扶兰若眉梢处的喜悦仿佛感染了他一般,沈嘉慕也笑意满满,“兰若。” 扶兰若颔首。 还未出声,她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三弟。” 沈嘉慕的笑意如潮水般消散,他定定地看着扶兰若身后的沈嘉年。 第70章 内幕 沈嘉慕笑意全消,一双眼眸幽深得如深井。 沈嘉年并未察觉到奇怪,他自然而然地坐在沈嘉慕身边。 然后吹灭灯笼中的蜡烛,将它小心地放好。 这才转回头来,疑惑道:“三弟,你找扶小姐有事吗?” 沈嘉慕恢复翩翩贵公子的模样,脸上带着往日的浅笑。 “是的,我想来问问兰若,关于今日之事的一些情况。” 扶兰若也道:“并无大事,不知嘉慕想要了解些什么。” 素来神经大条的沈嘉年这时莫名敏锐,他视线在胞弟身上看了看,然后又在扶兰若身上瞧了瞧。 “嘉慕,你和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沈嘉慕笑了笑,“二哥近日外出,或许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些事情。当然,最主要还是互相称呼名字太过生疏了。” 沈嘉年有些不高兴。 早知道这几日就不出去找人切磋了,错过了太多的事。 他委屈巴巴地时不时看一眼扶兰若,却又不开口。 沈嘉慕见此,眼眸幽深了一瞬,随后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道:“兰若,今早云惜莲找你麻烦,她找的那几个同伙,我全都抓了起来,已经送官了。” “不过,你明明知道她不怀好意,为何还要跟她走呢?” 扶兰若轻轻饮了杯水,道:“自然是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沈嘉慕正色道:“难道说,她背后有人指使?” 扶兰若微微颔首,“自然,否则她一个不算受宠的女儿,为何会在京都有如此大的名气?再者,就算她有心害人,又如何将手伸到公主府?” “她背后之人是?” 扶兰若神色未变,朱唇微启,吐出三个字:“周文曜。” 周文曜? 不仅是沈嘉慕,连沈嘉年都有些惊讶。 周文曜在百姓中名声极好,是位不折不扣的好官。 他自上任以来,做过不少好事。 甚至为了替百姓伸冤,得罪了许多当朝大臣。 也因此,他的升官之路极为艰难。 幸而他岳丈,也就是上任首辅齐鸿博的鼎力支持,这才脱颖而出,逐渐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 后来凭借他强大的处事能力,出色地完成了不少皇上指派的任务,这才入了皇上的眼,逐步高升,成了当朝首辅。 虽然权倾朝野,周文曜却并未以权谋私,反倒是愈发清正廉明。 而扶兰若却说,云惜莲背后隐藏之人是周文曜,这让他们心头惊异。 沈嘉慕剑眉聚拢,丝丝疑惑浮现在他眼中,“兰若为何如此说?首辅大人在外名声极好,怎会如此。” 扶兰若微微叹息,“原本我也不能确定,也是今日与他见了一面,这才知晓。” “你还记得,前几日你调查的云惜莲的情况吗?还记得她名声初扬是因为什么?” 沈嘉慕回忆片刻,隐隐有些猜测,“云惜莲初次扬名,是因为周文曜的一句夸赞,而后大街小巷便有了她才女的名声。” 扶兰若道:“听说嘉慕颇通诗书,才气斐然,你对云惜莲所作的诗词篇章有何见解?” 听到她的夸奖,沈嘉慕有些赧然,他捏了捏指尖,找回几分理智。 “这我倒未留意过。不过通过手下送上来的资料来看,她的作品的确不错。只是,风格多变,流派不定。” 沈嘉年道:“难道她找了枪手?” 扶兰若对沈嘉年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沈嘉慕,问道:“嘉慕觉得如何?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否则也不会放出那些流言了。” 沈嘉慕带着些狡黠,“既然她那么喜欢才女的名声,我便以此为噱头,帮她扬名,想必云小姐还得感激我不是。” 随即又正色道:“如果说周文曜真是她背后之人,为何周文曜要如此做呢?以他的好名声,完全没必要配合一官员的庶女,做些有污名声之事。” “实不相瞒,曾经的宴会上,我也见过周文曜几次。在我的印象中,他举止端正,一言一行皆透着儒雅风流,并未有奇怪的举动。” 扶兰若道:“周文曜支持云惜莲自然是有原因的,想必你查过周高飞了吧?对周家应该有所了解。” 不知她为何突然又说到周家,沈嘉慕还是点点头。 扶兰若道:“周文曜除了正妻齐岚外,还有两个小妾,而其中一个小妾,她姓云。” 说到这儿,沈嘉慕抬眸,猜测道:“你的意思是,那云姨娘与云家有关系?” 扶兰若颔首,“原本并不能确定,只是我在和周文曜说话之时不经意提起,观他的反应猜测出来的。” “就算云姨娘和云家没有关系,那也和云惜莲有所牵扯,否则周文曜为何会帮云惜莲?为何云惜莲会为周文曜做事?” 说到这儿,沈嘉年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他问道:“据说周文曜和其妻子齐岚鹣鲽情深,怎会因为一个小妾去帮其他人呢?” 扶兰若道:“如果事实并非外人所看到的那样呢?周文曜真正爱的人并非是齐岚,而是那位云姨娘呢?” 沈嘉慕接过话头道:“所以,周文曜在外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只是为了暗中保护云姨娘罢了,对吧?” 他深深地看着扶兰若,眼眸中皆是惊喜。 沈嘉慕没想到她竟如此胆大细心,在明知周府有问题的情况下,就敢孤身在周府走了一遭。 不仅毫发无伤,甚至在和周文曜的暗中交锋中得知了不少信息。 沈嘉慕心中对她的喜爱越来愈多了,几乎就要抑制不住心中的爱意。 正在这时,扶兰若也侧头看他,露出了笑意,“嘉慕说得没错。” 他看着扶兰若的笑,眼眸的的爱意就要倾泻而出,这时,沈嘉年开口了。 沈嘉年问道:“可是,周文曜为什么要让云惜莲带你去周府呢?” 扶兰若转头看向他,声音分明没有起伏,但口中吐出的话却让他们震惊不已,“因为他儿子周高飞中毒了,他想看看我究竟知道多少。” 沈嘉年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周高飞那种人渣死了也好,不知道周文曜管他干嘛。” 见扶兰若的注意被二哥引走,沈嘉慕有些失落,也有些庆幸。 失落于她并未发现自己的异样,也庆幸自己尚未在她面前失态。 但总的来说,失落还是比庆幸更多一些。 听了扶兰若的话之后,沈嘉慕想得更多一点。 既然周文曜并不喜欢齐岚,对于他们生的儿子,想必也不会喜爱。 既如此,为何为了这件事特意让云惜莲带兰若去周府? 其中大有深意。 或许,这毒就是他自己下的。 如果真是如此,这背后的牵扯甚广。 他抬眸看着烛光下神色自若的扶兰若,并未将心中的猜想说出口。 夜色越发深重,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湿意,大雨降至。 扶兰若看了看天色,道:“嘉慕,二爷,天色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未等沈嘉慕开口,沈嘉年道:“你叫我三弟嘉慕,叫我二爷,这称呼实在有些生疏,要不……” 他眼眸晶亮,透着深厚的少年意气,有些期待地看着扶兰若:“要不,你也像之前一样,叫我嘉年吧。” 不过一个称呼,扶兰若并未拒绝,她唤道:“嘉年。”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沈嘉年心底像是蘸了蜜一般,甜得他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 他有些赧然,不敢看扶兰若的眼睛。 急忙抄起身旁的灯笼,拉着沈嘉慕离开了。 到了外间,沈嘉年的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灯笼,这才开开心心地准备回临澜院。 夜色下,沈嘉慕目光幽深。 看着二哥如此开心,感知到来自他心底的愉悦。 沈嘉慕有些难受。 他站在黑暗中,默默看着沈嘉年提着灯笼离开。 突然,沈嘉年又回来了。 “嘉慕,你怎么不走啊?夜里黑,二哥带你一程。” 沈嘉年的脸隐在黑暗中,神色不明。 他微微张口,“二哥,你今日怎么和兰若一起回来了?” 沈嘉年没心没肺,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语气的不对。 “我这几日在府外,今日天快擦黑了才回来。正准备回临澜院呢,就在后花园中偶然遇到了扶小姐,然后就一起吃了点心。” “我跟你说,你的珍馐阁是不是换厨师了?今日的凤尾酥格外好吃……” 他后面的话,沈嘉慕听不见了。 沈嘉慕只知道,他们一起在夜色下赏景,一起吃了凤尾酥。 珍馐阁哪里换了厨师,不过是因为二哥和她一起吃东西,才觉得凤尾酥尤为好吃罢了。 他的心里蓦地生出了丝丝妒忌。 他垂着眼眸,眼底酝酿着风暴,和沈嘉年走在幽深的小径中。 第71章 祖母,我回来啦 伴着如注的暴雨,盛夏的脚步近了。 窗外大雨倾盆,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刮过的风带着阵阵闷热。 转眼间三日过去了。 通过明巳三日的教导,扶兰若对药人大致有了初步的了解。 通常而言,要成就药人之体,不仅需要从小便开始用各类药材温养。 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与之相配的体制。 一般来说,肤质娇嫩之人更易在药浴中吸收药性。 而体质阴寒之人,结合药浴与药物,内外兼修,能更好地激发药性,对药物的吸收也事半功倍。 满足上述两个条件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耐力。 这耐力不仅指主观意志的忍耐力,还包括身体对药物承受的上限。 药浴所涉及的药物种类繁多,且相生相克。 无论是温补性,还是寒凉燥热性,亦或者是剧毒之药材,每次药浴都会囊括其中。 因此,对其而言,每次药浴无异于绝顶的折磨。 就算能忍过一次药浴的人,也很少有人会坚持到最后。 但要成就真正的药人之躯,药浴的次数不少于七七四十九次。 每次药浴的时间要在两个时辰以上。 药浴的同时,还需饮下药汁。 那种痛苦可不是一加一大于二那么简单。 虽然扶兰若已经是半药人之躯,但要蜕变成完全的药人之体,最少也要经受二十次的药浴。 明巳在第一天就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告知于她,希望借此让扶兰若产生退意。 他也不愿见自己的徒儿遭受这样的痛苦。 但扶兰若十分坚定。 她没有丝毫怯意,只要能救师父,没有什么疼是她忍不了的。 这三日,她都暗中跟着明巳学习。 从药人的基本情况,到配置药浴的手法,再到最后成功成为药人时的注意事项。 她学得很快,三日就将其中的要点学了个七七八八。 但要真的上手实践,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需再等几日。 扶兰若望着窗外的雨滴失神。 再过几日,明师父就要教她如何亲手炼制药浴汁液,以及配套的药汁。 最多不过两月,师父就有救了。 门口有些骚动,似乎有人进来了。 扶兰若以为是惠兰回来,她并未回头,轻声道:“惠兰,东西放桌上即可。” 身后之人并未有动作,扶兰若有些疑惑,她转头看向门口。 原来不是惠兰。 她微微颔首,“沈将军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沈星澜。 前几日,他们将尸体焚烧,彻底解决了血吸虫源头的问题。 后来按照扶兰若给出的方子,先是借口说京都或有时疫,将熬制的药材遍发京中,让每个百姓都饮下,随后又在上游撒了药物驱逐河中的血吸虫。 为了避免日后有人再次投下些不干净的东西,沈星澜上报皇上,特意拨了一批人驻守在上游。 忙了几日,终于解决了血吸虫的问题。 他今日回来,是有事和扶兰若商量。 没想到一进门,便见到了她。 她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周身的清冷恍若实质。 她静静地坐在窗前,似乎在欣赏着窗外的大雨。 蓦然回首间,精致的眉眼霸道地闯入他的眼中,她身后的大雨瞬间沦为陪衬。 那一瞬间,他听不见窗外滂沱大雨的冲刷声,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 分明是毫无攻击性的长相,却莫名让沈星澜感受到了一种致命的吸引。 这时,耳边传来扶兰若的声音,他才猛然回神。 “沈将军不去换身衣服吗?身上湿气太重,小心感染风寒。” 沈星澜刚从军营赶回来。 雨实在太大了,他整个人被淋透了。 原本他是打算先换衣服的,但看到窗边的扶兰若,他鬼使神差般地先来找她。 听到扶兰若的关心,他有些高兴,丢下一句“我去去便回”的话就回屋了。 片刻,沈星澜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他再次来到扶兰若的身旁。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扶兰若视线依旧看着窗外的雨,微微颔首,示意她听到了。 沈星澜顿了一瞬,这才说道:“前几日多亏你的援助,我们才能发现并解决潜在的危机。这件事我上报了皇上,皇上知道后,说想见见你。” 扶兰若可有可无地点头,“嗯,然后呢。” 沈星澜脸上有些热意,“皇上说,明日会在宫里举办一场宫宴,让我带上你一同赴宴。” 扶兰若有些诧异,“为何要让我一起?” 沈星澜脸上端着郑重的表情道:“前两日,你提供的用蝎子寻找背后之人的法子,我们也用了,但只找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但要无声无息地做到在泾河中投毒,隐在暗中之人能量不小,绝不可能是那几个人。”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明日宫宴遍邀群臣及其家眷,届时再使用蝎子进行探查。因为你十分了解此事,所以想让你也到现场,方便更深入的探查。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沈星澜脸上热意更甚,连耳尖都有些发烫。 他先是轻咳两声,然后道:“咳咳,还有就是,皇上说我新婚燕尔,却整日忙于朝政。但你却不计前嫌地帮助我,所以皇上想要见见你。” 实际上,皇上说的是—— 星澜啊,你的新婚妻子可真是厉害。绝色美人神医配威名战神将军,如此般配的一对儿新人,朕可得好好瞧瞧,你明日务必带上你的新婚妻子入宫。 听完沈星澜的话后,扶兰若陷入沉思,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 看来皇上是担忧有人提前隐藏了下去,想让知道其中关键的自己帮忙找出隐藏之人。 这件事牵扯极广,异族奸细竟然渗透到了盛朝高官中,其中的影响极大。 如果不及时揪出暗中埋伏的奸细,到时候让他们和异族里应外合,再次挑起战争的话,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被牵连,这后果不堪设想。 随即她神色严肃,正色道:“沈将军放心,我必竭力配合,找到幕后之人。” 沈星澜见她端正严肃,丝毫没有害羞之状,心里不由有些挫败。 但同时,心底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二人相约时间,明日一同出发。 …… 沈老夫人知道沈星澜归家,心中十分高兴。 虽说沈星澜回京也有小半月了,但总是忙碌,很少有时间呆在家里。 因此,她吩咐下人,做了许多沈星澜爱吃的菜,等着晚上一起吃饭。 大雨下个不停,下了整整一天。 直到天色昏暗,才稍稍转小。 沈家前厅—— 沈祖母坐在主位上,看着左手边的沈嘉年和沈嘉慕,以及右手边的沈星澜和扶兰若,她眼里心里都是高兴。 虽然若儿并不是自己的孙媳,但她实在乖巧伶俐,深得她的心。 沈祖母琢磨着,等星澜和若儿和离后,便收若儿做自己的干孙女。 星澜也归家了,除了冉冉那小丫头出去了,沈家倒是齐聚一堂了。 沈祖母眼中有些泪花,不知多久,没有全家人一起吃个饭了。 扶兰若心细,她瞧见沈祖母眼中的泪花,便起身上前,细心地为她擦着眼泪。 沈祖母越发喜欢她了。 拉着扶兰若的手,和她说着话。 这时,屋外遥遥传来一道宛若黄鹂般的声音—— “祖母,我回来啦。” 第72章 可听说过延卿? 沈冉冉蹦蹦跳跳,声音中透着喜悦—— “祖母,我回来啦。” 她打着把油纸伞,一进门,便随意地扔在地上,欢快地扑向沈祖母。 沈冉冉发现,祖母怀里有个女子。 她身量纤合有度,一身清冷矜贵的气质让人见之忘俗。 仅一个背影,便勾得人心中微漾。 沈冉冉看了看桌上的人,猜测道:想必这就是大哥的新婚妻子了,这个背影就透着美。 想着那日偷窥,并未看清嫂嫂的面容,心下有些遗憾。 不过马上就能一窥庐山真面目,沈冉冉有些激动。 只是,这背影怎么那么眼熟,似乎有几分像师姐。 她摇摇头,三哥说嫂嫂叫扶兰若,怎么会是师姐。 或许是自己太想师姐了,竟然觉得眼前之人是师姐。 她甩开脑中多余的想法,笑嘻嘻地跑到沈祖母面前,先是喊了声祖母,随后对着扶兰若的背影道:“嫂嫂,我是小妹,叫我冉冉就行。快转过来,让冉冉看看你的美貌呀。” 扶兰若无奈一笑,沈家的小妹竟然会是小师妹。 她嘴角挂着一丝宠溺的笑,微微转过身子,看着眼前突然愣住的沈冉冉道:“阿芙,好久不见啊。” 沈冉冉呆呆地看着扶兰若。 她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不清,眼中热意阵阵。 沈冉冉察觉到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落,她呆呆地伸手摸了摸。 原来是眼泪啊。 扶兰若见此,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打趣道:“谁惹我们小芙儿了?瞧瞧这小脸,都皱巴巴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冉冉再也忍不住了。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猛地扑倒扶兰若怀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着哭腔从她的怀里传了出来。 “师姐,我好想你啊。” 扶兰若温柔地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师姐也想阿芙。” 沈家其他人面面相觑。 冉冉这是怎么了? 为何扶兰若要叫她阿芙? 沈星澜眼眸却亮了起来。 难道说,她的真实身份真是扶兰若?她的确从药王谷而来。 只是,为何从未听冉冉说过还有个师姐? 他心中带着丝疑惑,又有些安定。 看着她极其少见的温柔,众人反应各异。 不过相同的是,心中的爱意又多了几分。 沈冉冉在她怀里哭了许久,终于情绪稳定了一些。 沈祖母乘机出声:“冉冉啊,你还不放开若儿,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 沈冉冉擦了擦眼泪,这才从扶兰若怀里稍稍退了出来,手还是紧紧拉着她的衣服。 她鼻尖微微耸了耸,眼尾还泛着红,挂着点点泪珠,可怜又可爱。 她反驳道:“祖母,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再说了,我好久没见到师姐了,这不是激动嘛。” 说着,她转过头看着扶兰若,又破涕为笑,“师姐,好久不见呀,阿芙想死你了。” 扶兰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失笑道:“阿芙怎么还是小哭包啊,简直没有一点长进。” 沈冉冉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撒娇道:“我永远是师姐的小哭包,师姐可不能嫌弃我。” 扶兰若笑笑:“好啊,那师姐的小哭包,可饿了?要吃点东西吗?” 沈冉冉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入座,“好呀好呀,师姐坐这里,阿芙和师姐一起坐。” 说着,一屁股挤开了原本在扶兰若身边的沈星澜。 她满心满眼都是扶兰若,马上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师姐,这松鼠桂鱼好吃,这个糖醋排骨也不错,这个八宝珍味道也很好……” 整张桌子上,只能听到沈冉冉的声音。 她不停往扶兰若碗里夹菜,将她的碗都装满了。 扶兰若失笑道:“好了好了,你自己也吃,别只顾着给我夹菜。” 沈冉冉单手托腮,深深地注视着扶兰若。 “师姐你秀色可餐,我看着你都感觉饱了,一点也不饿。” 沈祖母也笑了出来,她打趣道:“你这小丫头,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尽对着若儿使了,你也不害臊。” 沈冉冉挺起胸膛,颇有一副骄傲的样子。 “那是自然,我只对师姐甜言蜜语。” 说着,还对着扶兰若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的衷心。 扶兰若被逗笑了,无奈道:“你啊。” 沈星澜见此,问出了一直萦绕在心里的问题,“冉冉,你不是说你师父门下只有四个弟子,在你之上只有三位师兄吗?” 这也是其他人心中的疑惑。 沈冉冉见大哥问自己,便回答道:“是啊,我师父是只有四个弟子。” 沈星澜更为困惑了,他问道:“那为何你叫扶小姐为师姐呢?” 沈冉冉疑惑地看了眼大哥,“因为师姐是师伯的弟子啊。师伯和师父是同门师兄弟,我自然叫师姐为师姐啦,大哥真笨!” 说着,还凑近扶兰若,亮出了自己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师姐,我可不像大哥,我很聪明哦。” 扶兰若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阿芙最聪明了。” 听到扶兰若的夸奖,沈冉冉眼神亮了几个度,乖巧地撒着娇。 沈星澜垂眸失笑。 原来如此。 难怪她刚开始说自己从药王谷而来。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扶兰若的确从药王谷来,而冉冉也并未说假话。 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情况。 扶兰若的确是冉冉的师姐,冉冉的师父也的确只有一个女弟子。 心中对扶兰若的防备就此消散,沈星澜抬眸望向扶兰若,眼中是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缱绻温柔。 在他对面的沈嘉慕发现了这一点。 沈嘉慕眼神幽深。 大哥这是…… 随即,他将视线转到扶兰若身上。 发现她并未有所察觉时,沈嘉慕的心里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掩饰般地举起手边的酒杯,一口饮完。 这时,他身旁的沈嘉年开口了。 沈嘉年带着浓厚的疑问,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扶小姐,你为什么叫冉冉阿芙呢?” 沈冉冉分了他一缕心神,看了他一眼,答道:“这自然是我们的名字啊,二哥也傻乎乎的。” 沈嘉年脸色一板,低声威胁道:“沈冉冉!” 沈冉冉才不怕他。 再说了,师姐还在身边,没有人能打破她在师姐面前的形象。 沈冉冉双手叉腰,扬起脑袋:“叫我干嘛!” 扶兰若摸了摸她的头。 沈冉冉像是被顺毛的小猫一般,顺势往她怀里倒去,却被扶兰若撑着坐直。 “我们在谷里有各自的名字。若不是回京都,我也险些忘了自己叫扶兰若。” 沈嘉年道:“你们在谷里叫什么?冉冉怎么从来没说过?” 沈冉冉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你也没问过我啊。既然二哥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能给告诉你。” “我们这一辈是延字辈。入谷之后,每人都会有一个延字辈的名字,比如我,我的名字是延芙,所以师姐叫我阿芙。” 沈星澜心头一动,他问道:“那你呢?你在谷中的名字是什么?” 沈冉冉与有荣焉,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傲地看了一眼在场除沈祖母之外的人,然后道:“我师姐的名号可不简单。” 见他们三人的兴趣被提起来了,沈冉冉这才继续道:“可听说过延卿这个名字?” 第73章 大哥尽快 沈冉冉傲娇道:“可听过延卿这个名字?” 众人神色大振。 延卿,竟然是绝医延卿。 他们带着惊讶的眼神看向扶兰若。 却发现她神色如旧,并未有丝毫自傲之色。 绝医延卿名声极大,一手针灸之术出神入化。 据传,曾经有个身中剧毒之人,半只脚已经进了鬼门关。 通过一些手段找到延卿,那人硬生生被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延卿素来以针灸之技闻名,世无出其二。 就连成名已久的神医修衡,在针灸一途上也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因此,延卿素来以“疑难杂症终结之人”为名,意为就算得了绝症,延卿也能治,江湖人称绝医。 但神奇的是,江湖中只有延卿医术上的传闻,却并未有关于她个人外貌之类的评价。 但如此高超的针灸之技,人们普遍都觉得那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者。 没想到,绝医延卿竟如此年轻,还如此貌美,拥有通身非凡的气度。 沈冉冉见大家神色惊讶,当即更加骄傲。 她跑到扶兰若旁边,抱着她的手,亲昵地蹭了蹭。 “我师姐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说到这里,沈嘉慕不由想起了沈冉冉刚回来那日说过的话。 他凤眸幽深似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冉冉,之前听你说,你师姐总是被纠缠,可是真的?” 沈冉冉一听这个,当即有些生气,她气鼓鼓地道:“是啊,那些人,病都已经好了,还非要缠着我师姐。凭他们也配?” 说着,她又抱着扶兰若道胳膊,“师姐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沈冉冉正襟危坐,审视的目光在沈星澜身上扫视,随后又转头看向沈祖母。 “祖母,听说大哥娶了嫂嫂,怎么没见到人?” 沈祖母笑了笑,开了个玩笑,“你嫂嫂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沈冉冉左右看看,最终还是僵硬着身子转向了扶兰若。 她嘴角扯了扯,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祖母,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师姐吧?” 沈祖母对扶兰若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后点点头:“是啊。” 沈冉冉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她哭丧着脸,看了看扶兰若,又看了看沈星澜。 最后语重心长地对扶兰若道:“师姐,我大哥虽然长得还行,武功也还勉强,也有一些功名,但他这个人吧靠不住。所以,我建议师姐赶紧休了我大哥。” 然后又转过头看向沈星澜道:“大哥,我师姐哪哪儿都好,人长得漂亮,医术又好,你看看自己配得上我师姐吗?这样吧,如果你真想娶亲,妹妹我可以给你介绍,你就放过我师姐吧,好吗?”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除了沈星澜,其他人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尤其是沈祖母,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冉冉还是一如既往地耿直,说话也忒难听了。 他们对面的沈嘉年笑过之后,也应和道:“我觉得冉冉说的不错,大哥你就放过扶小姐吧?” 此话换来沈冉冉赞赏一瞥。 当即,沈嘉年更觉得沈冉冉是个活宝。 沈嘉慕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 冉冉这话说的,干得漂亮。 他冲着沈冉冉竖起了大拇指。 沈冉冉当即觉得自己获得了全家人的支持,更是认真地看着沈星澜。 处于风口浪尖的沈星澜十分无奈。 自己怎么就被妹妹贬低到这个地步了? 要说长相,他也是京都有名的威猛帅气美男子。 要说能力,他自小征战沙场,大大小小战役无数,未尝败绩。 分明是十分可靠的丈夫首选,为何小妹要说这样的话。 他有些无奈,但在他抬眸望向扶兰若时,突然觉得小妹说得似乎也没错。 他不过一介武夫,怎么配得上那等神仙妃子般的人物? 沈星澜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自卑感。 他薄唇微抿,一言不发。 沈冉冉见大哥并未说话,又继续道:“大哥,你也不必自卑,你还算可以了,但和我相比,明显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扶兰若摸摸她的头,将她拉回来坐下,眼角眉梢处皆是无奈。 “阿芙,你怎么又来这一套?快少说些吧。” 沈冉冉立马抛弃沈星澜,转头就扑进了扶兰若的怀里。 “师姐师姐,我这不是帮你嘛。我凭借这招,可是帮你斩了不知多少烂桃花呢,师姐可要好好感谢我。” 沈祖母笑笑,不再逗她,“若儿的确和星澜成亲了,但此事说来话长。” 接着,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沈冉冉。 沈冉冉恍然大悟,她就说,师姐分明就没有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才出谷这么短时间就嫁人了。 就算嫁的是自己大哥,那!也!不!行! 她走到沈星澜面前,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哥,你这也算是走大运了,能和我师姐假成亲也是你修了八辈子的福了。我知道你的脾性和抱负,所以啊,赶紧处理完事情,把和离书递交府衙登记,不要耽误我师姐,知道吗?” 沈星澜看着小妹这副小大人的模样,有些好笑。 但她话中的意思,却又让他笑不出来。 是啊,边关事务紧急,也就是最近稍稍松泛点,再加上陷入昏迷之后,才回了京都。 虽然意外和扶小姐成亲,但这件事到底还是耽误了她。 自己或许的确应该尽快处理完当前的事情,还她一个自由身。 只是,他心底带着浓厚的怅然。 他胸口仿佛空了一大块,呼呼地灌着冷风。 他抬头,视线划过沈冉冉,看向扶兰若。 或许冉冉和扶小姐的关系很好吧,不然为何扶小姐看着冉冉的神情那么柔和。 桌上食物的香气飘至鼻尖,灯火摇曳下,她离得那么近,又离得那么远。 沈星澜心底纵然生出了不愿的情绪,但理智告诉他,他的确不是扶小姐的良人。 他的一生已经许给了盛朝,边关沙场才是他的归宿。 扶小姐那么好,边关环境恶劣,他不愿将她圈禁在边关之地。 除非…… 彻底解决边关隐患,将边外之地收回盛朝。 届时,他或许也有一争之力。 想着,沈星澜凤眸微眯,眼中皆是战意,和对未来的期盼。 但眼下,的确是该尽快处理完事情,与扶小姐和离。 他开局已经占了不少便宜。 在后续的发展中,他必须给扶小姐留下好印象。 这样,才有机会成为扶小姐认定的丈夫。 沈星澜看着沈冉冉,突然生出了几分感激。 若不是冉冉,他或许还在挣扎,还不能如此之快地意识到他到底应该做什么。 他笑道:“冉冉说的对,大哥尽快。” 沈冉冉以为自己的话劝退了大哥,并未意识到他话里的深意。 当即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像模像样地拍拍他的肩膀。 然后一个小滑步,跑到扶兰若身旁坐下。 一场其乐融融的晚膳开始了。 第74章 入宫 次日,天微微亮,夜色尚未完全褪去,还有些微星光在天空闪烁。 沈星澜和扶兰若坐在马车中,在马车摇晃中前往皇宫。 他们相对而坐,扶兰若身旁是叽叽喳喳的沈冉冉。 “师姐师姐,我也没去过几次皇宫,只记得很大,很恢宏……” “其他的都还好,就是皇宫里的吃食最好了,好吃!比如那个一合酥和枣泥酥,还有……” 说起吃的来,沈冉冉滔滔不绝,把她在皇宫里吃过的所有好吃的都细数了一遍。 扶兰若全程耐心温柔地看着她。 眼角眉梢皆是柔意,让人心动。 沈星澜的视线紧紧缠绕在她身上。 今日的她又有些不同。 因为去的皇宫,她今日并未抱着那只猫妖。 一袭浅碧色朝服,上绣有繁复的图纹样式,更衬得她清冷大气。 一向素面朝天的她,今日难得点了些脂粉。 眉心一抹红钿为她添了几分魅惑之感,中和了几分清冷,更显惑人。 原本沈星澜在看沈冉冉,想让她安静点,没想到他全副心神都被扶兰若吸引。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天地间仿佛只有自己和扶兰若两人而已。 他感觉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即将要接触到时,一道声音猛地将他拉回现实—— 【刺溜~】 柒柒猛地吸了吸口水,带着浓浓的期盼道:【若若,我也想吃!延芙这描述,可馋到我了。】 扶兰若失笑,「好好好,等一下我悄悄喂你。」 得到扶兰若回答的柒柒终于心满意足,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吐槽。 【那么大的皇宫,连只可爱懵懂乖巧听话不捣乱的小猫咪都容不下吗?可怜我柒柒,只能暗戳戳地偷偷吃东西。】 听着系统幽怨的碎碎念,扶兰若安慰道:「这里毕竟是封建的古代,入乡随俗吧。等回去之后,我亲自给柒柒做好吃的行吗?柒柒就别难过了好吗?」 柒柒眼眸晶亮,期待地看着扶兰若。 若若要忙的事太多了,已经很久没亲自下厨了。 但若若今天说,要给自己做好吃的! 柒柒高兴坏了,道:【我就知道若若最好了,爱你哟。】 扶兰若笑笑:「爱你。」 沈星澜静静听着她们的话,有些惊奇。 封建的古代?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皇宫吗? 不得不说,她们的胆子真的很大,竟然敢说皇宫封建。 但转念一想,似乎的确如此。 他知道扶兰若不是那种惹口舌是非之人,想必她也只是在心中说几句罢了,并不会真正地说出来。 就在他安心之时,听到了那猫妖的告白—— 爱你哟。 真是恬不知耻。 他的脸骤然黑了,周身萦绕的黑气恍若实质。 然后,一道带着轻笑的声音进入耳廓—— 爱你。 听到这里,沈星澜身上的愤怒一僵,随即烟消云散。 他摸了摸耳廓,有些酥麻。 虽然他知道,这句话不是说给他的,但他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那两个字入耳的瞬间,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给了他一种绝顶的愉悦。 简单的两个字,顺着他的耳朵流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在周身肆意地快活地打着旋儿,引得他浑身舒展般地战栗。 而后,这种至上的愉悦由四肢百骸汇入心脏。 砰砰——砰砰—— 不过瞬间,他心跳如擂。 沈星澜脸色涨红,他猛然垂下眸子,不敢再看她。 慢慢地平复心中的悸动。 可惜毫无作用。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因此心悸而死之时,马车外传来一阵声音,让他的心跳骤然一僵,然后恢复正常。 一道尖细又高亢的声音响起—— “请沈将军及家眷下马车。” 在灭顶的快活中被人猛地踹了一脚也不过如此了。 沈星澜心神回归,除了脸色黑了点外,与往常并无不同。 他下马车后瞥了眼身旁的太监,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而后十分绅士地在马车旁扶车内两位女子下来。 这里已经是宫门,来来往往许多马车。 按照规矩,所有人需要在此下马车,而后步行到御花园中。 而马车就由专门的小太监将其送到策马间中停置。 至于马儿,小太监们自会养护好,不会饿着伤着它们。 马车将会在策马间中一直停置,直到入宫之人出宫,再驾走。 沈星澜朝着马车伸出手,静静等着扶她们下车。 首先出来的是沈冉冉。 她一把掀开帘子,拍了拍沈星澜的手,然后一个小跳便跳下了车。 然后她推开自家大哥,站在他的位置上,静静等待着搀扶自家亲亲师姐。 众人只见一道纤白修长的手从车帘后伸出,轻轻地拨开帘子后,露出了足以令任何人为之疯狂的姝色。 她身着浅碧色朝服,三千青丝轻轻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白色玉簪固定。 轻施粉黛间便以动人至极,眉心红钿更是勾魂夺魄。 在沈冉冉的搀扶下成功下了马车,她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意,轻轻点了点眼前之人的鼻尖,笑骂了一句:“你啊。” 这里是宫门,前前后后有不少人。 在看到如斯美人下车后,纷纷止不住地议论—— “这是谁家的小姐,竟如此标致?” “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她应该是谁家夫人才对。” “是啊是啊,这么漂亮的女子,竟已经嫁人了,太可惜了。” “可不是嘛,如果是我哥娶了那位小姐就好了,那我不就可以每天和漂亮姐姐贴贴了?” “就你哥啊,那还是算了吧。” ……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沈冉冉得意地看了四周一眼,紧紧抱着扶兰若。 想和我师姐贴贴?做梦去吧。 沈星澜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没看到自己还在吗?就有人想着抢自己的妻子了? 不再多停留,他走上前去,带着沈冉冉和扶兰若走入宫门,徒留一地嘈杂。 “原来是沈将军的夫人啊,我就说沈将军干嘛一直站在旁边。” “沈将军真是好福气啊。” …… 三人并行而走,进入御花园中。 昨晚沈冉冉非要和扶兰若一起睡,在听说他们第二日要到皇宫,吵着闹着也要跟来。 笑话,师姐长这么好看,人又好,要是一不小心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了怎么办? 她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为师姐保驾护航。 既然她也要来,扶兰若和沈星澜便将今日要做之事告诉了她。 沈冉冉也学了许多年的医,虽然医术尚未达到顶尖行列,但也有一手的好医术。 因为宫中人数极多,为防止蝎子误伤他人,他们通过特殊手段,在保持蝎子性命和活力的情况下取下了尾针。 他们提前带着处理好的蝎子,用特制的香囊装好,就随身带着。 这意味着,他们今日要走遍宴会的各个角落,与几乎所有人都要打个照面,以此确认人群中藏着的异族奸细。 第75章 两女争一女 御花园风景如画。 不仅有各类珍奇花卉,还有许多少见的草木,假山湖泊入眼可见。 除此之外,御花园中还有许多造型别致的建筑。 凑近一看,原来是特意制成各种形态的灯。 夜晚之时,点亮各种造型的灯,不仅能显示轮廓,还能照亮四方区域,更显别致。 随着时间推移,大臣们纷纷来到了御花园。 素日只有皇上和后宫之人的御花园,此时热闹非凡。 扶兰若三人在一处假山边上,静静地看着人群。 沈星澜道:“皇上下旨,今日群臣皆至,并携带家眷。并无告假的官员,想必所有的官员和携带的家眷都在这里了。” 沈冉冉看着人群,有些跃跃欲试:“所以,我们要挨个儿打招呼吗?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师姐一起。” 沈星澜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严肃:“今日大家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尤其是冉冉,在外不要叫扶小姐师姐,叫她嫂嫂。” 沈冉冉有些不情愿,扶兰若摸了摸她的头,道:“今日情况特殊,阿芙……” 她顿了一瞬,继续道:“冉冉,你今日还是叫我嫂嫂吧,等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就会正式和离了。” 沈冉冉这才答应,“那行吧,师姐,啊不,今天该叫嫂嫂。” 说着,五官都透着不情愿,嘴巴翘得能挂起小酒壶了。 扶兰若笑了笑:“冉冉乖。” 沈冉冉这才露出笑容:“冉冉最乖了!” 三人去了不同的地方。 虽说盛朝民风开放,男女可同席。 但今日御花园赏玩,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分了两个阵营—— 大臣和男性家属在一处,女性家眷在另一处。 中间距离不远,倒是可以互相照应。 扶兰若和沈冉冉朝着女性家眷的位置走去。 沈冉冉问道:“嫂嫂,那我们等一下怎么去判别呢?需要挨着从她们身边路过吗?” 扶兰若看着她笑了笑:“冉冉如此问,是心里有想法了吗?” 沈冉冉拉着她的手,微微眨了眨眼睛,卖了个关子,狡黠一笑道:“嫂嫂你就等好吧。” 说着,就拉着扶兰若到一处花丛边的椅子处,让她坐下。 扶兰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这月季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沈冉冉一双大眼睛闪着光,兴奋道:“不是不是,嫂嫂等一下就抬头望着树上的栀子花即可,不用管身边艳丽的月季。” 扶兰若更加疑惑了,看着沈冉冉发亮的眼睛,无奈道:“这样就行了吗,真的可以吗?” 沈冉冉重重点头,“等一下你就保持这个姿势一会就行,如果累了就低头看看月季。” “等一下我就带着蝎子,在围过来的人群中来回蹿,这样就可以很快判断哪些人有问题啦。” 扶兰若对这个计划表示质疑,“可是你如何保证她们会聚过来呢?” 沈冉冉神秘一笑,“嫂嫂不必担心,我自有良策。” 她看着扶兰若疑惑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 师姐真是对自己的美貌和气质没有丝毫正确的认知。 只要她待在那,她就是最美的风景。 大家既然是在御花园赏景,那最美的风景都已经出现了,何愁不能吸引人过来呢? 果不其然,不过几息时间,就有许多人围了过来。 她们离得不算近也不算远,目光痴迷地看着那树下的美人。 她身上穿着普通的朝服,却穿出了清冷如仙的感觉。 三千青丝仅一根白玉簪束起,其余的头发随风舞动,勾勒出风的行踪。 她专注地看着头上的栀子花,仅给众人留了一个背影。 突然,一阵风吹来。 树上的栀子花被吹落,点点白色花瓣从树梢上落下,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树下的人。 众人呼吸不由自主地轻了,似乎担心惊扰到她。 就在这时,她垂下了头。 那美人轻轻蹲下,伸出纤白的玉指,轻轻捏住一朵艳红的月季。 她微微侧过头时,半张脸映入众人眼中。 极致的美,极致的清冷,与月季极致的艳融合在一起,为她更添姝色。 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喘,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眼前的美景即刻间消失不见。 就在众人欣赏美景之时,沈冉冉在人群中拱来拱去,从每个人身边窜过,不遗漏任何一个人。 终于穿过人群,她满头大汗。 可惜的是,经过她的忙碌,却并未有所发现。 就在她有些沮丧,想要再钻进人群,窜到最里面去找师姐时,她耳畔传来了一阵通报,然后人群渐渐散开—— “长乐公主驾到——” 伴随尖细的声音响起,失去理智的人们纷纷回神,赶忙让开。 她们可不想惹到长乐公主这个小煞神。 随着人群散开,露出了躲在人群中狗狗祟祟的沈冉冉。 她一抬头,就发现自己被偷家了! 那长乐公主盛云蔚嗖地一个箭步,瞬间从外围窜进了扶兰若的怀抱。 盛云蔚抱着扶兰若,脸在她的胸前蹭了蹭,撒娇道:“若姐姐~” 沈冉冉:!!! 他喵的,有人不讲武德!!! 沈冉冉当即也是一个小滑步冲到扶兰若面前,一把薅开了还在占便宜的盛云蔚。 像是只老母鸡一样,用盯着“死老鹰别想抓我家小鸡”的眼神警惕地盯着她。 盛云蔚没想到,在皇宫竟然还有人敢对自己做这种事。 她没有丝毫防备,全身心都放在了和若姐姐的贴贴中。 因此,被沈冉冉拽开时,她还有些懵。 但当她看到沈冉冉竟然用那种眼神看自己,还亲昵地拉着若姐姐的手时,当即脸色也不好看了。 “你谁?敢对本公主不敬?” 沈冉冉才不怕她。 应该说,沈冉冉没有怕的人。 她当即双手叉腰,轻蔑道:“你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师,我嫂嫂最喜欢的是我。” 随即,小脑袋仰得高高的,对盛云蔚不屑一顾,“俗话说:野花哪有家花香,嫂嫂对你都是逢场作戏,对我才是真爱。我劝你识趣点,少来纠缠我家嫂嫂。” 听到沈冉冉说出“嫂嫂”两个字,她便知道,原来眼前的小妮子是沈家的沈冉冉。 她在之前追着沈星澜跑的时候,专门做过功课,因此,她知道沈家还有个常年在外的沈冉冉。 呵呵。 该死的小妮子,竟然敢和自己抢人。 沈家没一个好东西! 无论是眼前这个小妮子,还是那缺德的沈家双生子,还有最可恶的沈星澜,抢了自己亲亲若姐姐,还唆使小妮子来挑衅自己。 盛云蔚气炸了。 当即就抄起腰间的鞭子,想给沈冉冉一点教训。 公主要发威了! 原本有些散开的家眷们见此,更是悄悄又将此地围了起来。 两女争一女的戏码,永远也不过时! 一个是当朝嚣张跋扈公主,一个是娇俏绿茶小姑子,谁能夺得美人芳心?美人究竟花落谁家? 一场大战在即,众人眼中闪烁着熊熊的八卦,目光时不时地在三人身上流转。 第76章 相看两相厌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扶兰若的头有些大。 尤其是盛云蔚已经快要抽鞭子了。 虽然她知道盛云蔚不是外面传言所说的跋扈暴戾之人,冉冉也不惧区区一鞭子。 但要是继续放任事情发展下去,他们今日暗中的计划怕是要夭折了。 扶兰若伸出手按住跃跃欲试的沈冉冉,抬眸看着盛云蔚,“好了。” 短短两个字,就将她们二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控制下来。 众人见此,更是惊叹:美人就是美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和平解决了一场纷争。 她们的目光更是灼热。 刚刚只看了美人半张脸,她们就觉得呼吸不畅。 现在看了美人的全貌,真是感受到了绝顶的快感。 如斯美人,也难怪她们二人为争夺美人注意而爆发斗争了。 尤其是长乐公主,没想到一向桀骜的长乐公主,竟然也会撒娇,也会因为美人的一句话而掩鼓息旗。 今日这个宴会来得值! 她们紧紧盯着扶兰若三人,想知道接下来的发展。 沈冉冉转过身抱着扶兰若的右手,撒娇道:“嫂嫂~你看她,都怪她,吓到人家了啦。” 盛云蔚见此冷哼一声。 随后不甘示弱,赶忙上前抱住盛云蔚的另一只手。 她将头靠在扶兰若的肩膀上,失落道:“若姐姐,我好久没见你了,没想到再见,你身边竟然有了其他人,云蔚伤心死了。” 扶兰若被她们一左一右夹击在中间,很是无奈。 她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了有人低声说话。 扶兰若一抬头,心理素质十分强大的她,身体也不由得有些僵硬。 只见不知何时,她们三人被牢牢围住。 女眷们以一种声音并不小的音量窃窃私语—— “哇,好羡慕她们能抱着美人。” “这么漂亮的人,一定香香软软吧,想上,去抱抱。” “姐姐,你穿条裤子吧,但我也想。” “长得跟天仙似的,也难怪她们俩争风吃醋了,是我,我也把持不住啊。” “哇哇哇,她看我了,她看我了!!!” “胡说,分明看的是我!美人看我看我!” …… 扶兰若:??? 你们在说什么? 每个字都听得懂,怎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扶兰若错开围观众人炙热的视线,想要提醒“左右护法”,待僻静的地方再说话。 她一侧头,却发现上一秒还在嘤嘤嘤撒娇的二人,正眼神凶狠地互相瞪着。 扶兰若犹豫了一瞬,还是出声道:“你们……” 话还未说完,两人视线一收,纷纷可怜巴巴地看着扶兰若。 扶兰若后面的话被迫咽下肚子。 沈冉冉:“嫂嫂,昨日睡得还好吧?冉冉睡觉很规矩,应该没有打扰到嫂嫂睡觉吧?” 在对扶兰若关心的同时,顺便告诉盛云蔚,她才是和扶兰若睡过觉的人,她们的关系最好。 盛云蔚果然被气到了。 上次她分明已经算好了,结果不知怎的,下人给她上错了酒。 她这个一杯倒的酒量,当即就陷入昏迷失去意识。 她第二天醒来后,原本打算再上沈府找若姐姐的,但父皇不知道抽的什么风,非要让自己回宫一趟。 结果,自那以后,就把她给关到今日。 否则,她早就踏破沈府的门槛,和若姐姐快乐贴贴了。 哪里轮得到一个小妮子在自己面前炫耀。 盛云蔚想着父皇后宫里那些妃子柔弱的模样,当即眼睫一垂,失落低语。 “若姐姐,上次本来想约你一起看我精心种出来的花,结果都被我搞砸了。你和冉冉关系好,能不能也关心关心云蔚呢?” 说着,还像模像样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一派小可怜的模样。 扶兰若还未开口,旁观众人又发来了实时弹幕般的对话—— “咦~这还是我记忆中的长乐公主吗?这委屈的模样,简直骇人听闻啊。” “长乐公主也会撒娇?长见识了。” “没想到爱抽人的长乐公主,也有如此铁汉柔情的一面,失敬失敬啊。” …… 听到这些声音,盛云蔚的娇弱差点维持不住。 她趁扶兰若没注意,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围观群众。 又向她的贴身宫女文竹使了个眼色,让她找人赶走这群聒噪的人。 然后又装作脸皮薄的样子,一边挤开沈冉冉,一边整个人扑进了扶兰若的怀里。 原本沈冉冉还在偷笑,下一秒就被挤开。 她的脸上满满的震惊。 她先是震惊地看了一眼盛云蔚,然后又面露委屈地看着扶兰若,嘴巴开开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扶兰若看得真切,沈冉冉的嘴形分明是——师姐,阿芙好委屈。 扶兰若头痛得很,又有些心累。 以往只有一个活宝还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突然活宝??2,真的就让人有些受不了了。 为了不让她们继续这样闹下去,扶兰若开口道:“要不,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埋在她怀里疯狂贴贴的盛云蔚抬头,看着扶兰若精致的下巴道:“好啊好啊。” 说着不屑地睨了一眼沈冉冉,心道:我的主场,还能让你出风头? 随后小手一挥,让太监带路。 三人来到御花园中的一处小亭中。 这里倒是离她们刚刚所在之地不远,甚至在这就能看见大批的官员和女眷们。 但这里绝不会有人打扰,因为—— 这小亭是一座湖心亭。 所谓湖心亭,便是指位于湖心中的小亭。 小亭四面环水,唯有乘船方能登上小亭。 太监送她们上了湖心亭之后,便划船离开了。 此刻湖心亭中只有她们三人。 扶兰若随意找了石凳坐下。 沈冉冉和盛云蔚各自抢着坐在了她左右,纷纷质问道—— “嫂嫂,她是你的谁!” “若姐姐,她是你的谁!” 扶兰若头疼不已,无奈道:“都是我的好妹妹。” 隐在暗中的柒柒见此,笑得打滚。 若若这话说的,怎么像那渣男似的。 是是是,你们都是我的好妹妹,这样总行了吧?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柒柒笑得开心极了。 没想到若若没享受到追求者的修罗场,倒是先体验了一把“好妹妹”修罗场。 沈冉冉和盛云蔚冷哼一声。 盛冉冉道:“那嫂嫂,我是不是你最好最乖的好妹妹?” 盛云蔚也不甘示弱:“若姐姐,我是不是你最漂亮最可爱的好妹妹?” 原本还以为事态得到控制,没想到又面临死亡问题。 扶兰若看着两双眼睛,带着期盼地看着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她听到了柒柒的笑声,马上把柒柒拉出来。 「柒柒,你说我该怎么办?」 扶兰若柳眉微蹙,仿佛面对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一般。 柒柒听到她的问题,有些不可思议。 啊? 问我啊?! 柒柒也有些纠结,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它只是个吃瓜群众,现在却被拉入局势中。 如果是俩男的缠着若若,它肯定毫不犹豫地建议若若说些戳心窝子的话。 但这是两个漂亮小妹妹诶,这该怎么说? 一人一统陷入沉思。 美人蹙眉,眼波流转,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谁看了不说一句心动。 沈冉冉和盛云蔚当即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随后无意间对视了一眼,暗道晦气地移开视线。 内心os:都是沈冉冉\/盛云蔚的错,还让若姐姐\/师姐为难! 二人相看两相厌。 第77章 你们都是我的好妹妹 “嫂嫂,你……” “若姐姐,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暗啐一声晦气。 扶兰若见此,不得不出面缓和了。 她一手牵起一人的手,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们,“你们都是我的好妹妹。冉冉乖巧伶俐,云蔚娇艳可爱,各有千秋。你们在我心中难分伯仲,是以我有些纠结呢。” 说着,她转头看向冉冉,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分明在说:冉冉你才是我最喜欢的妹妹,我和她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沈冉冉骤然僵住,腾地一下笑脸通红,陷入了果然师姐最爱我的粉红泡泡中。 扶兰若不知冉冉为何突然脸红了,她只是担心冉冉觉得自己偏心,和她相处了那么久,现在却有另一个女孩子的地位和她平起平坐。 但看到冉冉脸色发红,有些扭捏的样子时,扶兰若也放心了。 这是冉冉高兴害羞的表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随后,她转头看向盛云蔚,想要再安抚一下。 盛云蔚原本看着她看沈冉冉还有些不高兴,但一见到她转过头来,带着些微笑意地看着自己,盛云蔚当即觉得姐姐还是最爱自己。 美人嘴角带笑,眼眸清亮,鼻尖的小痣更衬得出几分清冷。 近距离美颜暴击。 盛云蔚也僵住,身上不自觉地开始发热。 热意不断上涌。 突然,她感觉鼻尖一热。 她呆愣地伸出手摸了一下。 原来是血啊。 盛云蔚的理智恢复了几分,还未来得及羞愧,更新的快乐过来了。 扶兰若见她突然流鼻血了,赶忙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叫她不要仰头。 很多人流鼻血仰头止血,这种做法实际上是错误的。 仰头容易导致血液倒流进气管,容易引起肺炎、支气管炎等情况,更甚者还会造成呼吸困难,危及生命。 她先用手帕擦掉鼻血,然后让盛云蔚自己堵上。 之后,她开始在盛云蔚身上几处穴位进行按压止血。 很快,盛云蔚的鼻血停住了。 随后扶兰若让有些呆愣的盛云蔚把手帕取下来,重新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蘸了桌上茶壶中倒出的水,为她擦掉血痕。 全程盛云蔚都乖乖的,随便扶兰若摆弄。 她的心神都在扶兰若的身上。 刚开始她还因为自己流鼻血有些羞恼。 后来,她感受到若姐姐的一双柔荑在自己身上移动,带着不知名的香风,将自己整个人笼罩。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到了天上,否则怎会有这样的快乐? 就在她微微回神之际,又看到扶兰若眼神专注地,拿着手帕为自己擦脸。 她好不容易回来的神智再次出走,愣愣地看着眼前精致的面容。 沈冉冉回神后发现这一幕,心中的不爽到了顶点。 师姐真是,为了一个逢场作戏的人,搞得自己这么忙。 今日也让你感受了一把我经常感受的快乐,算你好运。 越想越酸,沈冉冉看着盛云蔚一脸沉溺的表情实在忍不住了。 她走上前去,温柔地从扶兰若手中接过手帕,“嫂嫂,我来吧。” 拿过手帕,面对盛云蔚时,她脸上挂上了假笑,“公主是吧,冉冉为你擦!干!净!” 说着,一方手帕在她脸上用力地胡乱擦着。 盛云蔚终于回神,她扯过沈冉冉手上的手帕,“我自己擦。” 擦干净后,她扭捏作态地看着扶兰若,“若姐姐,你的手帕弄脏了,等我洗干净后再还给你吧。” 扶兰若还未开口,沈冉冉道:“那好的,那赶紧洗干净还回来。” 沈冉冉知道师姐的性子,她不在意这个。 但沈冉冉更知道,像盛云蔚这样的痴汉,如果拿着师姐的手帕,不知道有多变态,还是得让她还回来。 如果师姐不要的话,自己也可以代为保存。 对二人心理想法一无所知的扶兰若,终于把话题引回正题上。 今日来参加宫宴的官员及家眷众多,如果仅靠她和沈冉冉两人,实在难以排查所有人。 刚刚在栀子树下,也只排除了一部分。 那个时间还比较早,仍有一大部分家眷还未赴宴。 因此,她还是将今日之事告知了盛云蔚一部分。 当然,她并未说明事情都来龙去脉,只是告诉盛云蔚她们要找一些人。 但那些人究竟是谁,有几个,她们目前一无所知。 并且,这件事需要暗中进行,不能被其他人知晓。 盛云蔚知道后,当即表示也要帮忙,她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于是,扶兰若取出腰间的香囊及一个备用香囊。 将香囊中的几只蝎子分成两份,装入备用香囊中,然后给了盛云蔚。 三人商量着接下来如何进行排查。 通常而言,蝎子能探查的范围约莫在方圆百米之间。 但因为女眷们涂脂抹粉,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会影响蝎子的判断。 这就导致了只能近距离查验。 所以,女眷这边的探查工作要难上一些。 因此,她们打算暂且分成三路,每人去一处地方吸引人,然后进行近距离的排查。 说干就干,三人乘船回到岸上。 盛云蔚来到一处显眼的地方,一众宫女太监在旁伺候,排面极大,极为引人注目。 盛云蔚作为最受宠的公主,她的哥哥又是太子。 这意味着,和她打好关系,就能更近一步触摸到权势。 虽然她脾气不大好,但她所拥有的权势的确令人眼红。 众多女眷纷纷靠近盛云蔚,想要和她牵上关系。 尤其是,今日的公主格外好说话,不像以前,有人烦她的话,她直接就发脾气了。 这一点发现,让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想要和公主说上话。 人群中的盛云蔚当然心烦,这么多人吵嚷,她差点抑制不住想抽人的冲动。 但一想到可以帮若姐姐找人,她还是压下了心理的躁动,可有可无地应上几句。 更多的心神放在她腰间的香囊上,时刻感知香囊中蝎子的动静。 另一边的沈冉冉,自来熟地随意加入了一个女眷的讨论圈。 她们正说着近期京中时兴的衣衫首饰、胭脂水粉。 对此,沈冉冉当然有心得。 靠着她的胡天侃地,硬是从讨论圈的边缘人物,直接上升到核心领导。 “要我说,京都新上的一款‘神仙粉’,那效果真是好,往脸上一抹,啧啧啧,那效果好得没话说。” “还有一款口脂,通体呈现艳红色,但在唇上这么一抹,却透着蜜桃般的淡红,让人看了就想咬一咬。” “还有那个……” 沈冉冉滔滔不绝,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她表面在介绍各种脂粉首饰,实际上在暗中观察围过来的每个人,时刻注意着香囊中蝎子的动静。 这时,扶兰若在做什么? 她在女眷通往御花园的必经之路上,静静坐着,顺带观察全局。 第78章 云家往事 这里位置极好,是女眷通往御花园的必经之路。 只要扶兰若在这里守着,她就能探查每个从宫外赶来赴宴的女眷。 至于已经进去的,自然有盛云蔚和沈冉冉两人探查。 她静静地坐在这里,身后站着盛云蔚特意安排的贴身宫女绿萝。 绿萝还细心地让人送来了茶点,放在桌上供扶兰若食用。 随着人群不停穿梭,时间慢慢消逝。 太阳渐渐出来了,尽情地挥洒着阳光。 扶兰若安静地坐在一株海棠树下。 微风拂过,片片花瓣儿随风落下,轻轻地洒在扶兰若的身上。 每个路过此处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停下来,静静看一会儿美景再离开。 这也更方便扶兰若腰间香囊中的蝎子探查情况。 但日近正午,扶兰若并未察觉到蝎子有何异动。 这时,几乎所有大臣的女眷们已经到齐了。 看来不会有人再来了。 不知冉冉和云蔚她们探查的结果怎样。 就在扶兰若陷入深思时,腰间的香囊有小小的动静。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扶兰若掩下多余神色,抬眸望去,却看到一个让她有些惊讶的人—— 云惜雪。 怎会是她? 扶兰若十分惊讶,她实在没想到,蝎子会对云惜雪有反应。 这时,云惜雪也看到了扶兰若。 她朝着扶兰若走了过来,行了个大礼,“若小姐,啊不,将军夫人安好。” 扶兰若隐去眼底神色,扶起云惜雪道:“云二小姐不必多礼。” 她趁着扶云惜雪之时,仿佛不经意般,一只手落在她的手腕处。 仅仅一瞬间,扶兰若眼中便闪过果然如此的亮光。 随即,她松开扶起云惜雪的手。 她笑了笑,“云二小姐单独赴宴吗?我还以为云大人会把你们姐妹都带上。” 云惜雪知道扶兰若知道她和云惜莲的龃龉,现在只有她和扶兰若两人而已,那宫女也离得远,当即也不伪装。 她露出一抹冷笑,“当然,父亲自然是带了她来。不过我怕我忍不住露出杀人的目光,便找借口先来了。” 扶兰若疑问道:“为何你来得如此晚?不担心在宫宴迟到吗?” 云惜雪沉默了一瞬,失落道:“我那好妹妹不知在想些什么,非要换一身什么霓裳羽衣,我最近实在忍不下去了,便借着时间不早了,故意和她吵了几句。没想到……” “没想到,父亲根本不在意我,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云惜莲。从小到大,父亲都是疼我爱我的。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对我的关注和爱都转移到她身上去了。” 扶兰若不解道:“既然被她抢了父爱,那你抢回来不就行了?” 云惜雪叹口气,“她惯会装柔弱,我的性子又比较傲,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扶兰若道:“既如此,你直接揭露她的真面目即可。访中传言,云惜莲设计气死了嫡母,想必这是你放出的吧?这其中的真相究竟如何,可否告知于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云惜雪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她,犹豫片刻。 云惜雪心中思量,既然她当初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手笔,再者,多一个助手也就多一分成功的几率。 云惜雪还是决定如实告知。 她的母亲庄凌雪是涿州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吃喝不愁,在父母的娇养中长大。 而当初,云惜雪的父亲云敏才还是一届穷秀才。 云惜雪听父亲说,他的前半生极为坎坷。 他并非涿州之人,而是永州人士。 家里是世代农民,到他这里,终于有几分读书的天赋。 于是他的父母拼了命地赚钱送他读书。 在他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之时,父母双双遇难,他成了孤家寡人。 自那以后,他便靠着朝廷资助的粮米往京都走,势必要考个功名以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结果他才走到涿州,全身家当就被强盗抢走,只给他留下了一身衣服和一条命。 他靠着自己秀才的身份,在涿州找了一份教书先生的工作,勉强养活了自己。 尽管他颇有几分才气,但微薄的收入根本无力承担前往京都考取功名的花费。 原本毫无交集的二人,在一次花灯节中偶遇了。 这次偶遇让他们一见钟情,二人纷纷坠入爱河。 他们暗中交往一段时间后,庄凌雪把他带回家中拜见父母。 虽然云敏才身无长物,但他为人处事十分得体,且谈吐不凡,倒是颇得庄家二老的喜爱。 庄家原本打算招个上门女婿,这样也方便女儿和他们一起生活。 没想到云敏才倒没忘记他的抱负。 他对庄家二老磕头,说自己一定要考个功名,然后再回来娶庄凌云,让她风光出嫁。 于是,庄家便资助了他上京赶考的一切费用。 所幸云敏才并没有让他们失望,当年就考了个探花的功名,衣锦还乡。 就在他回来之际,庄凌雪从未见过的远房表妹庄瑜晚,带着信物来投靠庄家。 庄家虽家大业大,却颇有人情味,倒是好心地收留她,给她好吃好喝地养在府里。 云敏才回到涿州之后,立即上门提亲。 这场婚事立马就定下了。 不日之后便是她们大婚。 再过了三个月,庄凌雪便怀上了孩子。 在此期间,庄瑜晚都是一副好妹妹的模样,忙上忙下地照顾着庄凌雪。 庄府上下无不夸赞一句瑜晚姑娘好性子,也很有报恩之德。 也因此,庄凌雪和云敏才从未对她设防,直到那一日。 庄凌雪怀上云惜雪之时,庄瑜晚给云敏才下药,两人春风一度,她也顺利怀上了孩子。 虽然庄凌雪伤心难过,但云敏才还是纳了庄瑜晚为妾。 自那以后,三人的关系变了。 但唯一不变的是庄瑜晚的态度。 她一向以柔弱示人,无论做何事,都把自己放在弱势的地位上,唯恐不能引来他人怜惜。 就算怀了孩子,她仍旧如往常一般对待庄凌雪,为她忙上忙下。 在庄凌雪生孩子时,就算她自己大着个肚子,也要跟着进入产房,时刻注意着庄凌雪的情况。 后来,庄凌雪在她的日日照料下,对她也不再冰冷,渐渐有了笑容。 她们二人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颇有些回到那件事之前的样子。 云惜雪记忆中,瑜晚姨娘虽然一贯柔弱,却并不让人厌恶。 她能感觉到瑜晚姨娘是真心想要对她母亲和她好的。 但对于瑜晚姨娘当年的做法,云惜雪十分不理解。 但府中云惜莲不同,她的柔弱就像是保护色一般,掩饰她所做的各种坏事。 因为她们年龄相仿,她们自小便是最亲近的姐妹。 云惜雪也发自内心地想要和云惜莲做好姐妹。 没想到,别人可不是这样想的。 云惜莲不过是把她当作可操控的棋子罢了。 从小到大,她不知为云惜莲背了多少黑锅。 原本她只当作是保护妹妹,从未计较,直到母亲临终。 庄凌雪长得娇艳,就算临终之际,也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 云惜雪记得,那日母亲倚靠在床边,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眼中皆是不舍,絮絮地说了许多—— “惜雪啊,母亲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切记要提防云惜莲,知道吗?” “母亲也是近段时间才知道,原来她暗中给我下毒,摧残了我的身体,我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只希望我的雪儿能平安无事,健康顺遂地生活。” 云惜雪问道:“母亲为何这样说?三妹怎会做这样的事?她不是最敬您爱您了吗?” 庄凌雪摇摇头,“瑜晚前几日表情不大对,在我追问之下,这才知晓,她近日发现惜莲给我下毒,但她却也没有解药,虽然尽力寻找,却也无果……” “咳咳……你不要怪你瑜晚姨娘,她也不知道这件事,她是个好人,不会害你。但你一定要提防惜莲和……咳咳……和……” 庄凌雪话还没说完,手无力垂下,咽了气。 云惜雪恸哭出声:“娘——” 云惜雪还记得,那时,瑜晚姨娘猛地冲了进来,抱着母亲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瑜晚姨娘的眼中皆是痛苦,抱着母亲的手颤抖不已。 第79章 合谋 云惜雪从回忆中清醒,有些怅然。 扶兰若沉思道:“所以,你母亲是云惜莲害死的?还让你提防她,那你之后可有调查?” 云惜雪点头道:“自然有的,只是我不知她有没有在府中安插眼线,还有母亲未说完的话。因此,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叫几个贴身侍女小心探查,就说母亲逝去,担心三妹想不开。” 说到这里,她轻嗤一声,“这也多亏她平日的装模作样,否则我这个说辞完全立不住脚。” 云惜雪脸色有些难看,“此后我与她相处,心中的防备渐生。因此,我看到了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云惜莲。虽然她的表情和行为举止都透着关心,但她的眼神冷漠无比,根本不在意旁人。” “她的一切都在诠释什么叫虚情假意,可叹我十多年竟一无所查,一腔真心喂了狗!” “她欺骗旁人也罢,装模作样也罢,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我母亲!” 扶兰若轻轻一叹:“既然你已经知道她的真面目,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云惜雪挺直的脊背有些弯曲,“还能怎么办?她实在装得太好,除了我,或许就没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就算我告诉父亲,他也不会相信的。” 扶兰若疑惑问道:“为何?不是说云大人与夫人感情深厚,在夫人离世那段时间,甚至闭门不出,整整七日。你作为他们的女儿,为何云大人不相信你?” 云惜雪道:“我自小看得出来,父亲是爱母亲的,也对我和哥哥真心疼爱。但后来不知怎的,自母亲去世后,他越发关注云惜莲,对我,似乎多年的疼爱都是假的一般……” 听完云惜雪说完一切,扶兰若眼中闪过几缕意味不明,而后低低出声道:“倘若你父亲并不是你印象中的样子,你该如何?” 云惜雪愣了一瞬,“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 云惜雪不由回忆,父亲在印象中是什么样子。 父亲脾性好,总是笑嘻嘻的,从小到大他十分关心母亲和自己。 只要是她们生日,无论风吹雨打,父亲都会亲自下厨为她们做上一份长寿面。 还会时不时地送她们一些小礼物。 记忆中的父亲,一直都是慈父的形象。 如果父亲和记忆中的不一样,她实在想不出该是什么样的。 云惜雪道:“我不知道。” 扶兰若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她有些懵懂,还有些稚嫩的脸庞,喃喃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然后,她问道:“云二小姐,你想要揭露云惜莲的真面目吗?” 云惜雪严肃郑重地看着她,坚定道:“想!” 说着,她起身行了大礼,恭敬道:“还请您帮我!” 扶兰若扶起她,眼中闪过些许不忍,黑眸沉沉,“无论后果如何?” 云惜雪一双眼眸坚定不已,“无论后果如何!” 扶兰若点点头,“你附耳过来,待会儿你找机会……” 云惜雪面露讶然,“当真要如此做?如果她并不入套该怎么办?” 扶兰若颔首肯定道:“自然,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就行,至于后面的事,自然有我。” 随后,她给了云惜雪一个安心信我的眼神。 ……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道翩跹的身影穿过月洞门,出现在扶兰若和云惜雪面前。 她有些惊讶,“二姐?” 来人正是云惜莲。 她走到云惜雪面前,面露歉意,“二姐,今日我不是故意和你吵嘴的。你看,我还是听你的话,穿了你选的这件衣裙,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嘛。” 云惜莲摇了摇云惜雪的手,企图用撒娇道歉。 云惜雪想到扶兰若刚刚和她说的话,强忍着恶心,做出了以往自己会做的反应。 她装作被哄好的样子,脸上还有些许不好意思,“这就对了嘛,参加宫宴,自然要穿得得体一点,不能太过出格,否则容易得罪人,你知道了吗?” 云惜莲脸上也露出笑容,点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还是二姐好,这么关心我。” 说着,像是才发现一旁坐着的扶兰若一般,惊讶道:“若小姐也来参加宫宴?” 云惜莲又故作震惊地捂了捂嘴,“啊不,是将军夫人,想必是沈将军带你来的吧?” 扶兰若对她的装模作样不感兴趣,微微颔首,“云三小姐说得对,自然是将军带我来的,不然我还能自己赴宫宴不成?” 云惜莲一噎,扶兰若真是不会说话。 随后,她自来熟地坐在云惜雪旁边,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宫里的吃食就是香甜,不知将军夫人为何一人在此,不和将军一起吗?” 扶兰若淡淡道:“我喜静,见这里风景不错,又比其他地方僻静点,便来了。” 云惜莲道:“是吗?可这里也不算僻静吧?这里可是女眷们进入御花园的必经之路,想必也有些吵闹。” 扶兰若看着她道:“确实吵闹。女眷们都是直接路过罢了,不像……” 说着,她的视线在云惜莲和云惜雪身上扫视片刻。 她未说完的话,不言而喻。 云惜莲面露委屈。 先是看了一眼扶兰若,又不经意地低下了头,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 而云惜雪自然就挺身而出,道:“将军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嫌我姐妹二人吵着你了?要我说,夫人嫌吵的话,大可直接回去,何苦在这儿自寻烦恼?” 不等扶兰若回话,云惜莲抬头,有些不赞同地拉了云惜雪一把,“二姐不要这么说,的确是我们吵到夫人了。” 说着,眼泛泪花,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吵到夫人,我这就和我二姐离开。” 云惜雪面露愤愤,“三妹,分明是她欺人太甚,为何要走的是我们?” 云惜莲道:“二姐,沈将军权势滔天,咱们不能为父亲添麻烦。” 二人渐行渐远,间杂着的对话,在微风的吹拂下飘至扶兰若的耳畔。 她静静坐在这里,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 扶兰若把玩着腰间的香囊,感受着躁动的蝎子渐渐平稳的动作,眼中略有深意。 第80章 太近了 日近正午,午膳时间快到了。 众多大臣官员及家眷,在太监宫女的带领下前往各自席位。 因为人数众多,皇上这次的宫宴并非安排在宫殿之内,而是直接在御花园中设宴。 盛云蔚和沈冉冉趁着人群涌动,借机溜出人群。 她们看似随意地在四周移动视线,寻找扶兰若。 突然,她们眼中闪过亮光,纷纷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嫂嫂。” “若姐姐。” 听到声音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冷哼一声,随即加快速度。 在两人的全力奔赴下,同时到达扶兰若身前。 她们一人拉着一只手,撒着娇。 扶兰若为避免她们又吵起来,出声问道:“你们可有发现?” 沈冉冉和盛云蔚摇摇头,“并无发现。” 说着,又各自冷哼一声,撇开眼。 扶兰若道:“我这里倒有个小小的发现,至于究竟如何,我还需再探查确定一番。” 随后,三人也跟着走向各自席位。 这次席位安排是根据官员地位等级排列。 等级地位越高,越靠近皇上。 走到席外时,盛云蔚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她的席位和扶兰若的并不在一起,而那个可恶的小妮子,是和扶兰若挨在一起的! 盛云蔚看着沈冉冉得意的表情,心中实在有些难受。 她心下考虑,等一下要不换个位置,挤开沈冉冉,和若姐姐一起坐。 上次还没和若姐姐好好吃完饭,就醉酒被迫离席。 沈冉冉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呵,想和我师姐坐?还是做梦来得快点。 她当即勾着扶兰若的尾指道:“嫂嫂,我们赶快入席吧,你不是说还要验证一下吗?公主也快入席吧,咱们不要挡在这里了。” 这时,她像是才意识到一样,小手捂着嘴巴惊讶道:“咦~公主的席位和我们不在一起啊,真是遗憾。马上要开席了,咱们还是赶快各自入席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说着,就拉着扶兰若往沈星澜处走。 盛云蔚微微张了张嘴,“若姐姐,我和你……们一起坐可以吗?” 扶兰若摇摇头道:“云蔚,你的席位应该和皇上在一处,如果要换席位,或许有些不妥。” 扶兰若其实还有更深的考量。 她和云惜雪的计划,等一下将在午膳时展开。 此举有些危险,沈冉冉有些功夫在身上,而沈星澜也会保护她。 但如果盛云蔚再过来,她担心到时候有些顾不过来。 见盛云蔚有些失落,她伸手摸了摸盛云蔚的头,笑道:“午膳过后,我再来找云蔚怎么样?” 盛云蔚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颜,她仿佛脑子一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呆地点点头。 旁边的沈冉冉趁机让绿萝赶紧带公主入席,然后拉着扶兰若离开。 沈冉冉带着丝醋意,小脸上的不满就要溢出来了,脸上写着几个大字—— 师姐快来哄哄我。 扶兰若失笑,她捏了捏紧握着她的沈冉冉的手,低声道:“阿芙怎么啦?要是师姐做错了,劳烦阿芙告诉我,师姐可以改哦。” 耳畔轻柔的女声,带着缱绻怜惜,尾音中还有缕缕的逗弄。 沈冉冉揉了揉耳朵,脸色通红。 师姐太犯规了!每次都用这招! 她捂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脏,有些同手同脚地走近沈星澜。 沈星澜早早便已入席。 以他的身份,在御花园中一坐,无需主动寻人,有的是想要巴结他的大小官员上前交谈。 他漫不经心地和那些人聊着天,一边观察他们脸上的表情,以及腰间的香囊。 通过一上午的探查,沈星澜倒是发现了好几个小官有异常。 但那些人官职不高,就算和异族里应外合,也无法做到无声无息地在泾河中投血吸虫。 他们背后,一定隐藏着权位更高的幕后黑手。 沈星澜一身杀伐之气,默默坐在席位上。 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心里不断分析局势。 他不断思索着,朝中权势极大的几位大臣,分析他们平日的行为,企图找出破绽,却一无所获。 也是,如果那么轻易就找出来,异族也不会找那些人了。 脚步声渐近,沈星澜敛起眼眸中的杀意,抬眸望去。 他看见小妹和扶兰若向他走来。 冉冉似乎有些生气,但又不大像,只是板着张脸。 随后,扶兰若嘴角带着温柔笑意,低头凑近她的耳畔说了什么。 冉冉瞬间摸了摸耳垂,然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红了脸,然后便有些同手同脚。 沈星澜十分好奇,扶兰若到底对冉冉说了什么,引来她那么大反应。 但又看到她嘴角那抹动人心扉的笑意,便又觉得她似乎不用说什么,只要微微一笑,就能引人沉沦。 眨眼间,沈冉冉和扶兰若已经来到沈星澜旁边。 沈星澜身前是一张长桌,上面摆满了各色食材和水果。 原本沈星澜的位置在正中间,但沈冉冉才不想这样坐。 和师姐吃饭,中间还隔着个男人,这叫什么事。 她上前挤开沈星澜,殷勤地引着扶兰若坐下。 要不是因为师姐说等一下有事要和大哥商量,她才不会让大哥挨着师姐坐呢。 沈冉冉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大哥,然后亲亲热热地坐在扶兰若的身旁。 她从眼前的盘子中摘了几颗葡萄,认真剥着皮。 扶兰若见她自己有事做,便和沈星澜低声说话。 为避免被他人听见,扶兰若示意沈星澜低头,她微微靠近沈星澜,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刚刚有个小发现,但具体如何,我还需要再验证一下,等会儿劳烦将军配合我。” 太近了…… 夹杂着药香的香风扑面而来,瞬间侵入沈星澜整个鼻腔。 就在他有些失神时,扶兰若带着缱绻清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似乎是担心被别人听见,她的声音很小,因此她凑的极近。 说话间的热气洒在他的耳朵里,横冲直撞入他的心里。 沈星澜感觉一股热气上涌,被热气铺洒的耳垂有些痒有些发烫。 他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却不小心看见了一幅画面。 朝服虽然端庄,但设计感很好,十分美观。 从沈星澜的角度,可以看见朝服宽大的领口微微扯开,露出了白皙精致的锁骨,再往下是…… 沈星澜脸色发烫,不敢再看,赶忙移开视线。 扶兰若道:“将军听见了吗?” 沈星澜竭力克制呼吸,胡乱点点头。 扶兰若这才放心,随即退开身子坐直。 刚刚那一幅画面,看起来便是一对新婚夫妻在低声爱语罢了,众人看了也只会说郎才女貌,并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但这一切落在了一双眼眸中。 那双眼睛仿佛蕴含着风暴,死死地盯着这边。 沈星澜原本飘然天外的神智,仿佛感受到什么,迅速抬眸,直直对上那道火热的眼神。 直到看清那人后,沈星澜有些惊讶—— 竟然是他。 第81章 下旨斩杀周高飞 沈星澜心中惊讶,怎会是他? 褚玉宸见沈星澜望了过来,迅速收敛心神。 脸上带着不羁的笑,遥遥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沈星澜见此,也举杯饮尽。 开席前夕,现场一片嘈杂,这一幕根本无人注意。 随着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皇上驾到——” 众人赶忙起身,冲着主位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在主位上坐下,抬手笑道:“众卿家平身,今日宫宴,无需多礼。” 众人告谢后落座。 皇上约摸四五十岁的样子,发须有些泛白,想来是平日操心国事所致。 笑起来时,脸上的几道皱纹倒是透着慈爱。 周身萦绕着浓重的威严,在明黄色的龙袍映衬下,更显君威。 一场开场白结束后,皇上话音一转,笑道:“听闻咱们万年不开花的铁树沈将军,不日前新婚。” 笑着笑着,转头看向了沈星澜,“沈将军,今日终于舍得带新婚妻子出来了?朕还以为你要把夫人藏一辈子呢。” 说着,引来一种善意的哄笑。 作为事件中心的沈星澜却平静如常,他也笑道:“自然是因为夫人实在貌美,臣实在舍不得让她出门遭受风吹日晒。再者,万一有瞎眼的玩意儿冒犯夫人怎么办?首辅大人,您说是吧?” 被突然cue到的周文曜,仍旧是一副儒雅的样子。 他抚须笑道:“自然如此。” 沈星澜不依不饶,“哦,首辅大人您说,如果有人故意冒犯我家夫人,在明知我夫人身份的情况下,还故意冒犯,该当何罪?” 周文曜道:“自然是需要递上拜帖,上门致歉。” 沈星澜嗤笑道:“首辅大人还真是避重就轻。首辅大人门下也有吏部之人吧,怎会连律令都不记得了?” “那我就提醒提醒大人吧,朝中有律令,冒犯朝廷命妇之人,杖三十,鞭笞五十,收押一月。” 随后,他看着皇上,严肃道:“皇上,臣没记错吧?” 皇上知道他想干什么。 一来事情属实,丈夫为妻子找回场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二来周文曜日渐势大,的确是该敲打敲打了。 于是皇上自然愿意顺水推舟。 “沈卿所言无误。” 沈星澜看着面色如常的周文曜道:“既如此,前些日子首辅大人的儿子周高飞冒犯我夫人,该当何罪?大人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周文曜抚须的手一顿,惊讶道:“竟有此事?高飞实在不像话,既如此,自然要按律惩处!” 说着,就要让人去周府带走周高飞。 原本,今日宫宴周文曜应该会带上周高飞。 但因为前两日他被人套麻袋,脸上的青紫还未好全,再加上他想要趁周文曜不在家中,放出锯鳞蝰蛇寻找下毒之人,所以周高飞便称病不出。 因此,周文曜今日只带了夫人齐岚。 齐岚出身于清流书香世家,心里自然有一套明辨是非的标准。 当她第一次听到自己儿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伤心难过之余,也并未阻止。 她知道,如果不能及时纠正儿子的恶劣行径,那他这辈子就毁了。 现在吃点苦头也好。 这样想着,她并未出声为周高飞狡辩。 这时,沈星澜再次开口了。 “慢着,本将军话还没说完呢。” 周文曜有种不好的预感,笑了笑,“将军话说的很明白了,本官也不维护犬子,让他接受惩处,将军还要如何?” 沈星澜道:“这只是他的一罪罢了,还有呢。周大公子借着首辅大人的名头,可谓做尽恶事,可堪京中一霸。虽说不是烧杀抢掠,但也差不离了。” “周大公子上街看上的东西从不付银子,一旦看到有姿色的女子,便撸回家中,此后,便未见其人,怕不是凶多吉少了。” 周文曜脸色难看,道:“竟还有此事,本官竟然不知。” 他身旁的齐岚也面色铁青,心中不敢相信,一向乖巧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沈星澜睨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卷纸,对着上位道:“皇上,这是百姓们的联名书,其中说明了周高飞种种恶毒行径,还望皇上明察。” 皇上脸色肃然,堂堂天子脚下,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把他这个皇帝的颜面置于何地? 他摊开纸,看了几页,脸色越发难看,“大胆!” 天子震怒,众人急忙跪伏。 皇上让众人起身,一双鹰眸死死盯着周文曜,“周卿,你怎么看?” 皇上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着脸看着周文曜。 但多年伴驾的经验告诉他,皇上这是生大气了。 周文曜跪地不起,沉声道:“臣,竟不知。皇上放心,臣一定给所有百姓一个交代,势必查清此事。如若为真……” 他闭了闭眼,一字一句道:“臣亲自斩杀,周高飞。” 皇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未置一词。 手指在那厚厚的一沓纸上轻点,片刻后,皇上道:“证据确凿,无需再查,杀之。” 顿了一瞬,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周文曜,“由你做监斩官,周卿,可有异议?” 周文曜重重地磕了响头,带着丝颤音地道:“臣,无异议。” 皇上冷哼一声,“既无异议,西街菜市口,明日午时问斩。” 周文曜眼眶发红,“臣,接旨。” 他身旁的齐岚眼中血丝遍布,她不敢相信,儿子竟然会做这样的事,为何她一点也不曾知晓? 她梗着脖子看向周文曜,却发现他似乎也一无所知。 事已成定局,齐岚垂下头,静静看着眼前的酒杯。 一滴滴泪珠滚落,溅起杯中酒。 她不恨揭发此事的沈星澜,也不恨下令斩首的皇上,只恨自己有失管教,恨自己对儿子的关心不够。 齐岚端起眼前的酒杯,一杯一杯地灌了下去。 在场之人大气不敢出,一片寂静。 这时,皇上端起酒杯,笑道:“今日宫宴,诸位应开怀畅饮,无需多礼。” 说着,举起酒杯,遥遥敬了众人一杯便一饮而尽。 众人见此,纷纷回敬皇上。 刚刚还有些凝重的氛围骤然打破。 这时,皇帝笑道:“今日宫宴,有歌舞表演,众卿一起欣赏吧。” 说着,他身旁的太监拍了拍手,一众歌女舞女鱼贯而入。 她们内里穿着紧身的衣衫,外罩了一件透明薄纱,随着节奏起舞。 一举一动间香风四溢,薄纱随风而动,更添仙气柔意。 脸上戴着流苏面纱,面纱后是精致的面容,给人一种若隐若现的神秘感。 她们跳着动人的舞蹈,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男人们的视线在她们凹凸有致的身材上流连,而女人们则在她们精致漂亮的流苏面纱和头饰衣物上扫视。 丝竹管弦之声下,是众人的窃窃私语。 沈冉冉这时,将面前剥了皮的葡萄递到扶兰若的嘴边,“嫂嫂你吃,这个葡萄超甜,只比我差了一点点。” 扶兰若原本还疑惑她的动作,见此无奈一笑。 她微微张开嘴,抿住沈冉冉指尖的葡萄。 装作细细品味,然后露出笑意,“真甜,嗯,不过的确比冉冉差了一点。” 沈冉冉感受到指尖一闪而过的热意,又听到她的话,轰地一声脸色涨红。 她急忙转过头,假装吃东西,不敢再看扶兰若。 而看到这一切的沈星澜眼眸发暗。 他看着扶兰若的动作,心中有种酸酸胀胀的感觉。 赶忙举起酒杯灌下一口,以免出丑。 他想:就算场中跳舞之人穿着再美丽的衣裳,如何扭动身姿,摆出诱人的动作,也无法及她一分一毫。 她的一举一动间,透着无意识的诱惑,引人心甘情愿地坠入。 突然,他察觉似乎有道视线在紧紧盯着自己,透着丝恶意。 他漫不经心地投眸,剑眉微微一挑,冲着周文曜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随后又随意给自己倒了杯酒,遥遥举杯,然后倒在了身侧。 他眼瞧着周文曜脸色越发难看,嘴角的挑衅也越发浓重。 周文曜有些维持不住假面,冷哼一声,收回视线。 第82章 云惜莲敬酒 场上的歌舞正热闹,云惜莲端着杯酒来到沈星澜跟前。 “沈将军,好久不见,莲儿敬您一杯。” 说着,脸上适时地浮现一抹娇羞,与身上妃色的衣衫倒是相得益彰。 沈星澜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扶兰若,却发现她还在逗弄沈冉冉,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他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见他转头看扶兰若,云惜莲对扶兰若道:“原来是夫人,夫人不高兴了吗?莲儿只是给将军敬杯酒罢了,希望夫人不要因此与将军生了嫌隙。” 说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似乎真的在替她们担忧一般。 听到声音,扶兰若抬眸,“原来是云三小姐,有何贵干?” 云惜莲脸上表情不变,继续道:“我是来给沈将军敬酒的,主要是感谢将军。” 说着,她脸上的羞意有些挡不住,双眸中隐隐透着爱意。 沈星澜疑惑道:“感谢我干嘛?” 云惜莲娇羞道:“将军可能不记得了,两年前,恰逢京都花灯节,有人纵马伤人,当时是将军救了我。因此,我一直想感谢将军,今日才终于有机会和您当面道谢。” 说着,她又对扶兰若道:“我向将军道谢,夫人不会生气吧?” 沈冉冉听了这话,心中一怒。 什么东西,敢在自己面前装? 当即上下打量她一眼,“啧啧,你是什么缸?过满则溢的道理知道吗?” 言外之意便是,这么能装,装尼玛呢装。 云惜莲一僵,当即更加柔弱道:“这位小姐,莲儿听不懂,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生气。” 沈冉冉阴阳怪气道:“哟哟哟,莲儿听不懂,既然听不懂人话,那你出来丢人现眼干嘛?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你!” 虽然有些不好,但沈星澜有些没忍住,嘴角弯起。 沈冉冉这张嘴,可是出了名的难对付。 沈家上下,除了不在祖母面前造次外,他们三兄弟多多少少都被冉冉毒舌过。 被冉冉骂时,他们虽想反驳,却毫无抵抗之力。 而面前的云惜莲像是吞了苍蝇一般,脸色难看至极。 但还是勉强扯起嘴角,“这位小姐说笑了。或许是莲儿的话冒犯到你了,莲儿在此向你们道歉。” 说着,拿过酒壶,为他们倒上了酒,然后举杯,“莲儿先饮为敬。” 喝完之后,她静静看着沈星澜三人。 她礼数周全,沈星澜自然不会故意为难,也举杯一饮而尽。 扶兰若举杯后,又放下。 云惜莲借题发挥道:“夫人怎么不喝?是不接受莲儿的道歉吗?我之前多有得罪,夫人不原谅莲儿也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 扶兰若还未开口,沈冉冉道:“我嫂嫂身体不好,从不饮酒,你这女人少来污蔑人了。既然道了歉,还不哪里来的回哪儿去?” 云惜莲还想纠缠,余光却扫到长乐公主过来。 想到前几日之事,她有些担心被公主发现,竭力避开公主。 再者,如果公主过来了,恐怕动静不会小。 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行礼告退了。 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她没有发现,扶兰若和沈星澜交换了个眼神。 盛云蔚在开宴后,假模假样地吃了几口后,找借口离开了。 然后马上往这边儿赶。 看到云惜莲那个死丫头又到若姐姐跟前,又是那副恶心的样子,当即加快脚步就要过来收拾她。 见云惜莲识时务地离开,盛云蔚暗忖:算你跑得快,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样想着,她转眼间就到了扶兰若跟前。 她在上席,对沈冉冉肆意勾引若姐姐的行为一览无遗。 愤怒的同时,又恨自己离得太远。 又看到若姐姐靠近沈星澜说话,那沈星澜一副痴汉的表情,让她更觉不对。 当即就找借口离开。 她一把挤开沈星澜,隔开了他们二人。 众人还以为公主是见不惯沈将军的妻子和沈将军恩爱的模样,要作妖了。 一个二个假装专注看歌舞表演的同时,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公主身上。 但接下来的发展,却超乎他们的想象。 众所周知,公主对沈将军可谓是死缠烂打,颇有一种非君不嫁的意思。 想来会对心上人的妻子横眉竖眼。 但公主不仅没有如此,反而还对她十分亲昵。 盛云蔚剥了颗荔枝,细心地去了核,这才喂到扶兰若嘴边,“若姐姐吃这个,这是新供的荔枝,香甜可口。” 睨了眼沈冉冉,拉踩道:“这可比葡萄甜多了,若姐姐你快试试。” 接下来,二人使出浑身解数争宠,将扶兰若面前的碟子装满了。 扶兰若有些无奈,她不经意侧头,对上了一直盯着她的沈星澜。 扶兰若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说,看着他微微眨了眨眼。 沈星澜愣了愣,微微抿唇,摇了摇头。 就在沈冉冉和盛云蔚大战之际,场上的歌舞停了。 皇上大笑道:“如何,这是宫中教坊新编排的舞蹈,可还能入各位的眼?” 众人道:“歌舞甚佳,乃平生所见之上佳之作。” 皇上龙颜大悦,直呼歌舞者皆有赏。 正在这时,云敏才进言道:“皇上,今日宫宴,何不让各家家眷纷纷展示所长,大家同贺一番岂不妙哉。” 皇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欣然同意,“云卿说得有理,既如此,便秉持自荐原则吧,可有人要上前展示的?” 皇上话音一落,云惜莲便上前一步,“皇上,臣女不才,愿意作诗一首,以娱众人。” 皇上笑道:“好好好,京都才女要作诗一首,朕自然洗耳恭听。” 云惜莲在场中走了几步,凝眉思索片刻。 “宫阙万间藏瑞气,御苑千顷漾祥云。巧逢知己呼斟酒,月隐花芳醉挟回。”(—来自百度—) 皇上拍手笑道:“好,不愧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这诗做得极妙。前半阙大气磅礴,后半阙又充满了与友人相携饮酒的乐趣。好啊,难道你想要和友人不醉不归?” 云惜莲温婉一笑,“臣女愧不敢当这句才女,不过说到与友人不醉不归,我倒是想敬沈将军的夫人一杯。” 皇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哦?为何?难道你与沈卿的夫人有私交?” 云惜莲摇了摇头道:“只是仰慕沈将军罢了,对沈将军的妻子,我倒有几分歉意。之前不小心冒犯了夫人,今日还请皇上赐酒,让我向夫人赔礼道歉。” 皇上笑笑,“既如此,那沈卿觉得如何?” 自云惜莲的话一开口,沈星澜看着她的视线阴沉。 没想到她还不死心,非要让扶兰若饮酒,难道说,他们在酒里放了什么? 若如此,那为何他刚刚饮酒之后并无异常? 听到皇上问话,沈星澜下意识看了眼扶兰若,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扶兰若知道,云惜莲这是非要让自己喝不可了。 不过一杯酒罢了,也不是喝不了。 她暗中牵住要发作的沈冉冉和盛云蔚,对沈星澜微微颔首。 沈星澜得到她的首肯,这才回话:“皇上,既如此,那便让云小姐赔礼道歉吧。” 见此,皇上便赐了壶酒给云惜莲。 云惜莲端着酒壶走向扶兰若。 她静静站在扶兰若面前,抬手为她斟了杯酒,同时略带歉意道:“将军夫人实在对不起,莲儿之前不是有意冒犯,还请原谅。” 说着,就将手中的酒递给扶兰若。 扶兰若向前倾着身子,伸出手去接云惜莲递过来的酒。 因为袖子太宽大的缘故,扶兰若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盛酒的酒壶。 为扶住酒壶,不小心掀翻了桌子边缘的汤。 混杂着酒液的汤水,全部洒在了云惜莲的身上。 扶兰若有些着急,又有些歉疚,“云三小姐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盛云蔚道:“来人,还不赶紧带云三小姐去换身干净衣服。” 一直守在身后的文竹赶忙上前,带着云惜莲前往侧厅。 扶兰若有些愧疚,向皇上说明原委后,也便离席跟去。 至于沈冉冉和盛云蔚,被扶兰若按在这里继续看接下来的表演。 离开之后的扶兰若,脸上的愧疚散去,慢慢悠悠地跟在云惜莲身后。 第83章 沈星澜中毒? 离开人群后,扶兰若脸上的表情一收,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她步履闲适,慢慢坠在云惜莲身后。 此刻旁下除了文竹外,只有云惜莲和扶兰若两人。 宫里虽大,但御花园附近也设了几处宫殿。 原本是为了方便来御花园赏花的妃嫔更衣,此时倒方便来云惜莲更换衣物。 文竹带着她们来到偏殿,然后施礼离开了。 正要随着文竹离开的扶兰若被云惜莲喊住,“夫人。” 扶兰若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云惜莲脸上还带着一丝柔弱,委屈道:“夫人,莲儿并未冒犯您,你这样做有些过分了吧?” 四下无人,云惜莲未免演得太过认真。 扶兰若带着歉意,“云三小姐,我做了什么,也能称为过分?” 说完之后,她脸上的歉意消散,露出点点笑意和嘲弄,“有云三小姐咄咄逼人过分?还是比小姐你在酒中下药过分?” 云惜莲脸色骤变,她再无装腔作势的心情,死死盯着扶兰若,“你这是什么意思?” 扶兰若笑笑:“要当狐狸,起码得先收好尾巴不是?云三小姐好好瞧瞧你藏着毒物的指尖吧,可真是太过明显了。” 不可能! 那人分明说了,此毒无色无味,根本不会有破绽。 云惜莲下意识就要伸出手查看情况,却又立即僵住。 她担心扶兰若诈她。 见此,扶兰若笑得更欢了。 她摇摇头,叹道:“可怜你为他人做了嫁衣,还被蒙在鼓里。云三小姐,你还是老实待在这里吧,自然有人过来处置你。” 说着,不再管云惜莲的反应,径直跨出房门。 什么?! 云惜莲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立即就要出门,却在出门的瞬间,被门口的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挡住。 他们手握利剑,交叉于门前,面色肃然,不近人情,“还请小姐在此等候。” 云惜莲往外一看,门外竟然有十数个侍卫将此地封锁起来。 她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你们可知我是谁?竟然敢将本小姐圈禁此处,是谁派你们来的。” 侍卫根本不理会她的试探,重复道:“还请小姐在此等候,如若不然,杀之。” 他们的话冰冷无情,透着浓厚的杀意。 云惜莲气急,却毫无办法。 硬是被“请”回了偏殿。 她有些急,坐在凳子上坐立不安。 心里想着办法尽快离开此处。 她想着,既然门不能出去,便试试窗户。 云惜莲走到窗户前,一推开,竟然还是侍卫! 她不信邪,每扇窗户都推开试了试。 却发现,每扇窗户外都是侍卫,然后又被半强制地关上。 云惜莲有些泄气。 她不由回想今日的一切,心中十分疑惑,按理说,并未有人泄漏消息才对,为何扶兰若似乎早就知道一切的样子。 尤其是,那毒…… 突然想起那毒,又想起扶兰若说的话,云惜莲心中疑窦骤起。 她猛地抬手,果然发现了不同。 为避免引人注目,她在入宫前,便将毒粉藏于指甲之间。 只要她去敬酒之时,为他人倒酒,便可顷刻间完成下毒。 这毒十分少见,因此也十分珍贵。 她们也安排了替死鬼,就等着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下毒,将沈星澜和扶兰若一同杀死,而后摆脱嫌疑。 没想到…… 云惜莲神色难看,她紧紧盯着自己的手。 只见她藏药的指尖微微泛青,明眼人一看便知有问题。 云惜莲没想到,原来她才是被安排的替死鬼! 倘若此事一成,她必死无疑。 云惜莲知道自己成了弃子,心下有些惶恐,却又无可奈何。 她如何才能有一条生路? 云惜莲,不要急,深呼吸,总能想到办法。 云惜莲慢慢平复呼吸,脑中精光一闪。 既此事未成,就无法为她定罪。 到时候只要她咬死不承认,以她清白无比的生平,想来也不会被查出什么破绽。 就在她思索之时,听见旁边一阵嘈杂。 云惜莲走到窗边,细细听着。 木窗并不隔音,窗外发生的一切声音透过木窗,进入云惜莲的耳朵—— “将军,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沈将军抬进去!” …… 一阵嘈杂声过后,下人将沈星澜抬到了旁边偏殿的床上。 云惜莲也跟着声响来到一墙之隔的位置,细细听着动静。 “嫂嫂,我哥哥他没事吧?呜呜呜……” “若姐姐,沈将军还好吗?吐血这么严重,难道快要死了?” “快,公主,快让人去太医院捉几只蝎子蜈蚣过来。将军这是中毒了,只能暂时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延缓毒素进入经脉,否则真要一命呜呼了。” 盛云蔚赶忙让手下太监去太医院取东西。 那边似乎又传来一阵声音,似乎是救治的动作。 但一墙之隔,云惜莲听得有些不真切。 她迫切想要看看沈星澜究竟怎么样了。 既然扶兰若已经察觉自己要下毒,那沈星澜又怎么会中毒呢? 难道扶兰若是在自己非要向她敬酒之时才发现? 还是说扶兰若觉得自己只会给她下毒,而不会对沈星澜下手,因此失了防备? 云惜莲脑子有些乱,尤其是在想到一切的后果时,心中纷扰不断。 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沈星澜的确中毒了。 她在给沈星澜敬酒之时已经下毒,算算时间,这时正好是毒发之际。 如果沈星澜真有三长两短,以自己目前弃子的身份,恐怕他们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自己。 届时,事情就难办了。 云惜莲有些急,却无可奈何。 突然,她发现在墙角处堆着一些杂物。 她走过去移开,发现这里竟然有个洞。 洞的那一边是木质的,似乎是柜子的背面。 云惜莲试着用力将那木板往左推,木板便顺着力道往左滑开。 这竟然是个机关! 云惜莲小心地将木板推开,直到自己能钻进去。 她小心地移开柜子里堆放的布匹衣物,钻了进去,然后又将推开的木板移回去。 这里有些黑,还有些窄。 但云惜莲身材娇小,倒是能自由活动身体。 她放轻动作,小心地往前推了推。 果然,推动了柜门。 她透过柜子的缝往外看,果然看见刚刚还一脸镇定的扶兰若,现在焦急不已地坐在床前。 想必床上躺着的就是沈星澜了,只是不知他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云惜莲有些急,她只是接受任务下毒,也知道这药剧毒无比,服毒之人一刻钟后毒发,而后在一刻钟内痛苦而死。 但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毒,更不知道该如何解。 她现在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扶兰若身上,希望她能救下沈星澜。 否则事情一旦闹大,追查到她身上的话,那她必死无疑。 扶兰若拼尽全力想要救沈星澜,床前正熬着一炉药。 这时,太监抱着蝎子和蜈蚣,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因为跑得太急,未注意到脚下的门槛,那小太监被绊了一下摔倒了。 他摔倒不要紧,但他抱着的箱子被远远地抛了出去。 箱子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狠狠地摔在了离柜子不远的地上。 云惜莲看得真切,被摔坏的箱子中,爬出了十余只蝎子!和两只蜈蚣! 原本她躲在柜子里倒也无事,但那些蝎子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每一只蝎子都朝着她所藏匿的柜子而来。 云惜莲不敢再待下去,她担心这些蝎子进来伤着自己,赶忙就要回到偏殿。 这时,她突然发现,情急之下,背后的柜门打不开了! 眼见蝎子就要进来,在极度的惊恐之下,云惜莲只得推开柜子,跳了出来。 她直直冲向门外的方向,身后的蝎子也跟着她调转方向,死死跟着她,就好像她身上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一样。 云惜莲就要出去,却发现门口也有侍卫守着。 他们尽忠职守地将云惜莲堵在房间中。 而云惜莲被蝎子堵在墙角处,避无可避。 她看着身后不足一米远的蝎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84章 蚀骨 云惜莲绝望地闭上了眼。 蝎子一只只靠近她,往她身上爬。 转瞬间,十几只蝎子已经爬上她的身体。 云惜莲不敢睁眼,她感受到蝎子在她身上爬动。 蝎子的尖角刺得她生疼,但却未露出尾针扎她。 闭上眼静静等待了片刻,却并无剧痛袭来,云惜莲鼓起勇气,微微睁开了眼。 她发现有只蝎子已经到了她锁骨处,吓得她抓起就往外一扔。 但被她扔出去的蝎子,又一刻不停地往她的方向爬过来。 云惜莲这才发现,这些蝎子的尾针似乎不见了…… 既然扶兰若要以毒攻毒,为何要找没有尾针的蝎子? 她的目光转向扶兰若,却发现沈星澜神色如常地坐在床边。 他并未中毒! 他们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窘态。 被骗了…… 云惜莲惊怒不已。 她来不及思考更多,身上蝎子胡乱爬动,她扔掉一只,又来一只,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扶兰若见此,淡淡开口道:“你可知这些蝎子为何只找你一人?” 云惜莲这才发现,十几只蝎子,竟然没有一只攻击其他人,竟然只找自己。 扶兰若道:“这是因为,你们身上的蚀骨。” 听到这两个字,云惜莲眼眸闪烁,未置一词。 扶兰若缓缓道来:“所谓蚀骨,由上百种毒物混合研制而成,毒素极深,却毒发缓慢,通常三月一发。” “因此,每隔三月,中毒之人便需要吃下一粒解药,以缓解毒素。否则,毒发时间会间隔越来越短,直到连续三日毒发,而后毒入骨髓,这时便回天乏术了。我说得可对?” 云惜莲冷哼一声,再无半分柔弱,“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扶兰若道:“倘若我说,我能解你身上的毒呢?” 云惜莲抬眸望她,眼神闪烁,心中在挣扎。 她自那时起,便服下蚀骨替组织做事。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她也倦了。 尤其是,在做了那件事之后…… 云惜莲眼中流露出痛色。 她垂眸,不再动作,任由身上的蝎子乱爬。 片刻后,她看向扶兰若,“你的条件。” 扶兰若知道,她这就是同意了。 扶兰若语气淡然,“你所知道的一切。” 云惜莲眼底闪过几缕暗色,道:“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否则,我怎知你是否在骗我?” 扶兰若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她蹲在地上,将小瓷瓶中的药粉倒在小太监摔在地上的盒子中。 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在云惜莲身上的蝎子,像是嗅到了什么更加可口的东西,当即从她身上离开,纷纷主动跑到盒子中。 待最后一只蝎子进入盒子,扶兰若盖上了盖子,淡淡道:“可还记得你当初吃下那药的味道?” 云惜莲闷笑一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尽管她在极小的时候就已经吃下了药,但那味道,让她永生难忘。 那是一颗深褐色的药丸,看似平平无奇,也并未散发什么奇怪的味道。 但当那药丸一入口,瞬间化开,散发出阵阵恶臭。 那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药丸化成药水,顺着喉咙就往下跑。 那股臭味,云惜莲到现在还记得。 扶兰若将小瓷瓶递给她,“你闻闻,是不是这个味儿?” 云惜莲并不接过。 隔着这么远,她的鼻子已经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股子臭味。 云惜莲厌恶地皱了皱鼻子,“把这玩意儿拿开!” 扶兰若笑笑,“看来你记得很清楚啊。” “三月之期快到了吧,已经成为弃子的你,可还能得到解药?” 云惜莲脸色如常,看着扶兰若道:“自然不能。不过,想必若小姐有法子救我吧?否则,你们怎么从我嘴里知道来龙去脉呢?” 扶兰若嘴角含笑,“我自然有法子救你。当然,这得看云小姐是否诚心和盛朝合作了?” 她又从怀中掏出另一个小瓷瓶,纤白的手指在瓷瓶上摩挲着,“这里面是两粒解药,可帮助云小姐缓解半年的毒素。” 云惜莲接过瓷瓶,眼中皆是怀疑,“你既知道那毒的厉害,那你如何得到解药的?这又真是解药吗?” 扶兰若抬了抬手,“云小姐若怀疑这药并非是解药,你大可以不吃,等毒发身亡也就罢了。” 云惜莲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横竖都是死,我倒不妨赌这一把,说不定能寻得生机也未可知。” 手中打开药瓶,仰头吃下一粒。 她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片刻后,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时,扶兰若轻笑出声,“如何?可还有用?” 云惜莲心中十分震惊。 以往,每次吃下解药,身体便会有一阵剧痛。 只要熬过半刻钟的剧痛,逐渐虚弱的身体就会渐渐恢复正常。 但吃了扶兰若给的解药后,身体并无剧痛之症,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身体康健的感觉了。 云惜莲看着扶兰若,惊讶问道:“这药……” 扶兰若道:“你想问,我给你的解药与你之前吃的解药,它们的药效为何有些不同?” 云惜莲点点头。 扶兰若道:“那是因为,我这解药中并未加入毒素。” 她话只说了一半,但云惜莲已然明白。 原来组织上给的解药中都混入了蚀骨。 难怪她每次吃完解药后,便有半刻钟的剧痛。 那种痛,是她第一次吃下蚀骨的痛! 组织这是,根本没把他们当人。 不过是把他们当作了狗,甚至是那种可以随意丢弃的,毫无价值的走狗! 云惜莲出奇地愤怒。 她兢兢业业为组织上刀山下火海,不知完成了多少任务,传递了多少情报。 但她的下场呢? 每次给的解药中,都掺杂了些许蚀骨,根本就没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们的结局,只能是替人背黑锅而死罢了。 云惜莲眼眸闪烁着恶意。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云惜莲心中充满了对组织的报复,但却并未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越是愤怒,她越是冷静。 她要想办法,把自己从这场纷争中摘出来,留下自己一条命。 思前想后,她抬眸。 因为他们所说之事事关重大,为了保密起见,也是为了沈冉冉和盛云蔚的安全,她们在云惜莲挣扎时就已经悄悄出去,房间早就被关好。 现在房内只有云惜莲、扶兰若和沈星澜三人而已。 云惜莲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沈星澜,心中盘算着。 她看着扶兰若道:“我可以说出我知道的一切,但你要保证,每三月给我一颗解药或者彻底解了我身上的毒。” “并且,在尘埃落定之后,不得伤我性命,还要给我一笔银子,便于我生活。如果你能答应,我便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 扶兰若道:“我倒是能保证每三月给你一颗解药,也可以解了你身上的毒,但朝堂之事……” 她转头看向沈星澜,“沈将军觉得如何?” 沈星澜沉吟片刻,道:“如果你能保证你所说皆为真话,我会向皇上进言,满足你的要求。” 云惜莲得到保证后,缓缓开口:“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总的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一个夺噬蝎的组织而起。” 第85章 你是早就被准备好献祭的祭品 云惜莲缓缓开口,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告知众人—— 一切的开始,都是由夺噬蝎的组织而起。 在云惜莲的记忆中,她五岁时,和云惜雪躲猫猫。 她躲在父亲书房的柜子里,不小心睡着了。 等醒来之后,她刚想推开柜门出来,却听见父亲的声音。 父亲从未如此恭敬。 他跪在一个黑衣人面前,恭敬地接过黑衣人递给他的东西。 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任务,暗杀,三日,割喉之类的东西。 尚且年幼的她有些害怕,不小心发出了一丝声音。 那黑衣人瞬间锁定了她的位置。 径直过来打开柜门,死死抓住她的脖子后的领子,将她拖了出来。 “她是谁?”黑衣人问道。 “她是我和青鸾的女儿。”父亲回答道。 但青鸾是谁?是母亲吗? 父亲从未如此冰冷,他说:“要杀了她吗?” 她心里十分害怕,她害怕这样的父亲。 这时,母亲从门外进来了。 她松了口气,急忙喊母亲。 母亲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她和平日的柔弱温婉不同,显得格外冷漠。 黑衣人道:“青鸾,你来迟了。” 庄瑜晚冷淡道:“那又如何?你拎着她干嘛?要杀了她吗?” 父亲母亲如出一辙的冷漠,让云惜莲受了巨大打击。 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害怕黑衣人一个不高兴就真的杀了她。 索幸,黑衣人笑了出来,“你们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冷漠,连孩子也不要了?” 不管他们的反应,黑衣人放下她,询问她是否要加入组织。 她听到了机密,只有加入组织才能活命。 年幼的她懵懂地点点头,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接着,她便被喂下了一颗药丸。 自那以后,她有了个代号——魔影。 在父亲的刻意培养下,她学到了很多东西,也为组织做了很多事。 她凭借高超的天赋,成功完成了不少任务。 随着任务完成得越来越多,她的地位也渐渐上升,因此,慢慢知道了一些关于组织的事。 她所归属的组织叫夺噬蝎。 这个名字在盛朝或许没有人知道,但在异族,可谓家喻户晓。 所有异族人,以能进入夺噬蝎为荣。 至于她为何能加入这个组织,或许是因为机缘巧合吧。 这个组织的存在,就是为了覆灭盛朝,发扬异族,实现异族将盛朝踩在脚下的夙愿。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组织便已经存在。 异族人的眼线早已渗透进盛朝的方方面面。 无论是高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有他们的眼线。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他们有多少人,他们隐藏在暗中,根本无法分辨。 夺噬蝎也分了许多部门,有情报部、暗杀部等。 具体有哪些分工,云惜莲的等级还太低,她也不十分清楚。 云惜莲所处的是情报部,主要任务是配合传递各种情报,包括京都发生的各种大事、京都地图绘制等信息。 她只需将这些情报传递到某些地方,届时自然有人收走情报,再层层往外传,直到传到高层手中。 偶尔再配合上级完成一些小任务,便也就可以了。 如果任务完成得好,也能向上级讨要奖赏。 而她,最近接到的一项任务就是,给沈星澜和扶兰若下毒。 因为沈星澜的战力实在恐怖,已经给边境造成了极大影响,逼退了异族在边境发动的战争。 原本他们计划在边境射杀沈星澜,没想到计划失败,竟然让他战胜归朝。 于是,他们安排了一向在外表现得深爱沈星澜的云惜莲出手。 先是让她接近沈星澜的妻子扶兰若,以此为切入点,拉近关系,而后寻找机会下毒。 没想到扶兰若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没有一点突破口。 幸而皇上举办宫宴,组织要求云惜莲抓住机会,给沈星澜敬酒,借机下毒。 如果情况允许,可以将扶兰若一同毒杀—— 这是后续补充的任务,似乎是上级临时发现了扶兰若的存在有很大的隐患。 至于为何要连同扶兰若一同杀掉,云惜莲猜测,或许是因为她精通医术,可能会对组织的行动造成影响。 云惜莲眼眸闪烁片刻,结合最近的一些消息,她隐隐有些猜测。 至于后续,组织上说已经安排了替死鬼,到时候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替死鬼的身上,她便可以全身而退。 但实际上,云惜莲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替死鬼。 她不明白,她每项任务都完成得极好,为何会成了弃子? 扶兰若道:“因为你太高调了。” 云惜莲疑惑,“我每一步都是按照组织要求做的,从未逾矩,何来高调之说?” 扶兰若道:“你的才女之名,想必也是组织上安排的吧?” 云惜莲颔首,不知这其中有何联系。 扶兰若指出关键:“你说,倘若今日之事成了,战神沈星澜宫宴中毒身死,凶手乃京都才女云惜莲。” “你们二人名气不小,若有心人再往其中添上一些桃色绯闻,这消息的传播速度可堪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几相作用下,无需情报部门小心传递信息,此事势必以燎原之势席卷全盛朝。届时,边关之地蠢蠢欲动的异族,便可趁乱揭竿而起,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扶兰若定定地看着云惜莲道:“而你,是夺噬蝎早就准备好献祭的祭品。” 云惜莲脸色苍白,眼中满满不可置信。 她想不到,原来背后有这样的深意。 难怪,难怪父亲要求自己那样做。 云惜莲心中有些痛,虽然很早就知道父亲的真面目,但还是忍不住因为他冷血的行为而心痛。 她有些颓然。 原本她只是打算说出一部分实情,想为父亲留下一丝生路。 没想到,父亲根本就没打算留着自己的性命。 云惜莲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不义了! 云惜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扶兰若他们。 “你们知道我的上级是谁吗?” 扶兰若问道:“是谁?” 云惜莲道:“他的代号是血杀,而他在京中的名字是——” 第86章 血杀 云惜莲笑了,笑得十分畅快,“他在京中的名字是云敏才,他就是我的父亲。” 沈星澜有些惊讶。 虽然刚刚听云惜莲讲述过去时,已经明确表明云敏才是夺噬蝎的人。 却没想到,云敏才就是血杀。 之前血吸虫之事,他们深入探查,有了一些线索。 再加上前几日秘密抓捕的一些异族奸细,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事。 血吸虫之事,主要负责人便是血杀。 但他们也没见过血杀,血杀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们一无所知,只是听从血杀的调遣罢了。 据他们所说,血杀等级颇高,可以调动几乎三成潜伏在京都中的夺噬蝎成员。 他极少露面,几乎都是派遣手下传达信息。 就算不得不出面时,也是里里外外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罢了。 因此,就算在他手下做事之人,也不知道血杀究竟长什么样。 扶兰若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她问道:“你说你接到临时通知,上级派你将我一同毒杀。这个上级,是血杀,还是其他上级?” 云惜莲睨了她一眼,哼笑道:“你倒是敏锐,这个上级,当然是血杀。他是我的直属上级,我所接受的所有任务,都由他指示。” 扶兰若和沈星澜交换了个眼神,他们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一切都是血杀安排,绝不会临时安排任务。 一定是接到了等级更高之人的指令。 血杀背后还有人! 那个人的等级更高。 扶兰若眼眸闪了闪,血杀背后之人,或许和那个人有关。 异族的眼线实在太广,要想一网打尽,就必须一击即中。 否则一旦打草惊蛇,本就藏得极深的眼线,恐怕会藏得更深了。 扶兰若看着云惜莲,问道:“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其他任务?” 云惜莲摇头,“我的任务就是毒杀你二人,此外,便只有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是探查皇宫结构,而后凭借记忆勾勒皇宫大致地图,之后将其传递出去。” 沈星澜颔首,他垂眸深思片刻,道:“那你知道夺噬蝎的总体规划吗?” 云惜莲挑了挑眉,“我只是情报部的小喽啰罢了,就算组织有总体规划,也不是我这个等级的人可以知晓的。不过,血杀或许知道一些。” 对于她明晃晃地拉人下水,扶兰若和沈星澜不是不知道,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尽管云惜莲知道一些东西,但大多是情报部中下层的工作日常。 想要一举捣毁夺噬蝎在京都的部署,就要将领头之人全部拔除。 但眼前所知的信息还不够,不足以他们进行下一步动作。 看来,逮捕囚禁云敏才是必经之路了。 扶兰若想起一个被他们忽视的点,她问道:“你的母亲也是夺噬蝎的人,她代号青鸾,她是哪个部的?主要负责什么任务?她的等级是否与血杀平起平坐,甚至凌驾于血杀之上?” 听她提到母亲,云惜莲微微有些恍惚。 似乎从知道那件事后,本就对她冷漠异常的母亲,更是对她生出了几分仇视。 云惜莲回神,她垂眸,冷淡道:“我也不知道母亲是哪个部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情报部的成员。至于地位,我不大清楚。只是有时见父亲和她争吵,倒未曾用血杀的身份压人。” 扶兰若和沈星澜交换了个眼神,这个青鸾也不简单。 云敏才不用血杀身份压人,有两个可能。 一是,血杀深爱青鸾,下意识不想用身份欺压爱人。 而另一种便是,血杀的等级不足以压制青鸾。 相较于这两种可能性,扶兰若和沈星澜更倾向于第二种。 既然不是情报部的,或许是执行秘密任务,比如暗杀…… 扶兰若眼底闪过深思。 既如此,还是尽快将血杀抓捕,届时放出点消息给青鸾。 届时,无论是于公于私,想必青鸾都会有所动作…… 或许可以以他们为锚点,撕开更大的口子。 扶兰若和沈星澜对视一眼,仿佛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一般,二人心有灵犀般地点点头。 既然云惜莲知道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那他们接下来就要根据她所说的线索,在各大情报点加强监视和管控。 一旦事态严重,立即控制。 至于云惜莲,为了不让她出去捣乱,便还是将她关在这里。 当然,是以为她的安全着想为由,让她好好待在偏殿中。 而扶兰若和沈星澜便离开此处。 一出偏殿,沈冉冉和盛云蔚便拥了上来,叽叽喳喳地。 “嫂嫂,怎么样?她说实话了吗?” “若姐姐,那死丫头招了吗?” 扶兰若笑笑,“说得像是审犯人似的,云三小姐很配合,几乎都说了。不过这一切嘛,还要感谢云二小姐。” 说着,扶兰若抬眸看向不远处石凳上的云惜雪。 云惜雪道:“我并未做什么,只是帮了扶小姐一个小忙罢了。” 她朝着扶兰若走来,有些讶然道:“不过我很好奇,为何她真的按照你所说的那样去做了?” 扶兰若道:“云三小姐看似柔弱有心机,但她对事态发展的把控力不够。” 看着云惜雪有些懵的表情,扶兰若继续道:“可还记得,你和我说,今早她非要穿一件羽衣霓裳,为此,你故意找了个由头和她吵了一架?” 云惜雪点点头,扶兰若道:“问题就在这里。云三小姐的性子,对外一直都是柔弱顺从的,就算要达到目的,也只是不依不饶,今日却轻易地和你吵嘴。这表明,有人找她有事,但这件事绝不能被他人知晓。” 云惜雪恍然大悟,“难怪,我说今日为何感觉她有点奇怪,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扶兰若点点头,继续道:“自然,最重要的是你袖口粘了一点毒素粉屑。她自然没有给你下毒,想必是提前藏毒之时,习惯性拉着你袖子,不小心蹭上去的。” “这种毒叫半山青,白色粉末状,无色无味,但有剧毒。通常情况下,将此毒下到各种汤水食物中,无法让人察觉。但它有个特性,遇橘子汁液后会泛着微微的青色……” 云惜雪这才领悟到关键,接话道:“难怪扶小姐让我在席位上多剥几个橘子,将汁液撒到她手上,原来是有这个作用。” 话说到这里,云惜雪有些疑惑,“毒素微微泛青,又有什么用呢?她并未下毒成功,就算想要以此定罪,如果她咬死不认,我们拿她也没办法啊。” 扶兰若笑笑,并未开口。 她身后的沈星澜眼眸却亮起,惊讶地看着扶兰若。 难道说…… 第87章 怎会有如此不要脸之徒! 沈星澜眼眸亮起,心中有了些猜测。 他看着扶兰若的视线中充满了惊喜,及不自知的爱意。 越和她相处,就越能发现她身上各种闪光点。 她有一手好医术,她聪慧异常,她有勇有谋…… 美貌不过是她最微不足道的优点,她身上一切都是好的。 沈星澜胸腔中涌出了难言的悸动,一双凤眸中只有扶兰若的身影。 原来这一切都是扶兰若算好的。 这事事关重大,暂且不宜告诉更多的人。 因此,对于云惜雪的疑惑,扶兰若也只是笑笑,“云二小姐,你只需要知道,不出五天,云惜莲的真面目便会被揭穿。至于其中的关键嘛,现在还是……” 她伸出食指放于唇前,薄唇轻启,“秘密。” 云惜雪点点头,只要能揭露云惜莲的真面目,她不介意等这五天。 这时,扶兰若道:“不过眼下,还需云小姐帮我个小忙。” 云惜雪点头,“扶小姐请说。” 扶兰若低声对她说道:“今晚宫中还有一场烟花秀,希望云小姐和云大人在御花园西北角角落处的假山旁观看。” 云惜雪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帮忙。 随后,为了不引起其他人注意,他们纷纷回到席中。 至于云惜莲,自然被关在偏殿中,被牢牢看守。 云惜雪独自回到席上。 见云惜莲迟迟未归,云敏才有些疑惑,他询问云惜雪:“惜雪,惜莲呢?换个衣服而已,怎么还未回来?” 云惜雪按照扶兰若他们商量好的对策,一如往常地回答道:“谁知道呢?刚刚还看到她了,结果转眼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说着,云惜雪脸上露出几分焦急,“难道是出什么事了?我们赶紧禀告皇上,让皇上派人找找三妹吧。”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云敏才阻止。 “不必,惜莲一向懂事,也很规矩,想必不会惹什么麻烦。今日皇上开放了宫中多处赏玩的地方,或许惜莲只是去其他地方游览去了吧。” 话刚说完,就有一个小太监靠近他们。 小太监笑意盈盈道:“云大人,云三小姐让我来禀告大人一声,她去兽园看动物去了,让您不要担心。” 云敏才十分有礼,爽朗笑道:“真是麻烦公公跑这一趟了。虽然小女顽劣,但女孩子家家的太活泼了也不好,还劳烦公公无人问起时就别提此事了吧。” 说着,悄悄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递给小太监,“还望公公笑纳。” 他脸上带着对女儿自然的宠溺,好像真的是一副担心女儿太过活泼,给未来夫家留下不稳重的形象一般。 那小太监眼露亮光,左右瞧瞧,见无人发现,便顺手将金子收到袖中,笑容满面:“这个自然,云三小姐端庄娴雅,分明一直就在席上。” 他和云敏才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小太监拿了金子就离开了。 在无人的角落,小太监脸上的奸猾消散。 他跪在一个人影背后,恭敬道:“皇上,云敏才让奴才隐瞒云惜莲的去处,并给了奴才一锭金子。” “哦~” 来人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赫然是离席的皇帝。 他拿起云敏才给出的金子,在手中把玩片刻,脸上并无多余神情。 几息后,一道声音从他喉间溢出,“叫下面的人继续监视,让四号、九号做好准备。” 小太监严肃领命:“是。” 说完,便离开此处。 皇上静静看着手中的金子,神色莫测。 随后,他跨步离开。 时间消逝,已然过了午膳时间。 席位上的人已经不多,只有几位官员尚在席间。 其他的人都去了别处。 今日宫宴,皇上安排了御花园赏景、百兽园观兽、马球场打马球和骑射场骑射等活动,任凭各官员和家眷选择不同地方游玩。 而皇上为了避免因他在导致众人放不开,特意贴心地只待在马球场而已。 既然选择众多,各官员和家眷也就分散开来,凭借各自兴趣选择不同地方。 这就意味着,有些人失踪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云敏才找了个借口,摆脱了云惜雪,独自前往御花园中的一处偏僻之地。 他一路上十分小心,注意避开所有人,成功到达此处。 云敏才站在这里,像是欣赏美景一般,并无多余举动。 突然,他好像看到什么,装作不经意靠近,想要摘下一朵海棠。 然后趁此机会,在摘花的同时,迅速取下隐藏在一片嫣红的海棠花之间的红布。 他并未立即打开看,而是若无其事地将海棠和那红布装入袖中,步履平稳地离开了。 而另一边,此刻无事的扶兰若和沈星澜,为避免他们消失太久被异族眼线察觉,他们在将事情上报皇帝后,也选了一处地方消磨时间。 他们原本不知选哪里,沈冉冉和盛云蔚却异口同声道:“骑射场!” 说完,又互相嫌弃地看了一眼,撇开了头。 扶兰若没有异议,对她而言,去哪里都行。 她抬头看向沈星澜,询问他的意见。 沈星澜自然没有意见,对他而言,只要有她在,什么地方都可以。 四人愉快地达成一致意见,前往骑射场。 至于为何沈冉冉和盛云蔚会选择骑射场,简单来说,是为了展示自己的魅力给扶兰若看,同时震慑不要脸的竞争对手。 但她们都没想到,不要脸的对手也选择了此处。 他们一行人站在箭靶前数十米处,扶兰若和沈星澜静静看着两个小妮子胡闹。 她们一人手持一把弓箭,身旁的箭筒里放着十支箭矢。 沈冉冉瞥了盛云蔚一眼,“公主,我劝你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万一一箭也射不中,可别哭鼻子。” 听到挑衅,盛云蔚冷哼一声,“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本公主自小习六艺,可不是你这种小屁孩可以媲美的。到时候输了,别哭得惨兮兮地勾引我若姐姐便罢了。”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各自撇过头,全身心地投入到射箭中。 举弓,搭箭,拉弓,瞄准,放箭。 随着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二人射出了第一箭。 盛云蔚不愧是自小爱习武之人,这一箭射得极为漂亮,正中靶心。 她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向了沈冉冉的靶子。 竟然也是十环。 盛云蔚脸色有些不好看,冷哼一声。 随即射出了剩下的九支箭矢。 除了有一只是九环外,其他九箭全是十环。 盛云蔚还是很满意了,以她的水平,这样的成绩很是轻松。 她歪头一看,沈冉冉竟然只有八箭十环,一箭九环,一箭八环。 当即,盛云蔚高傲地扬起头,嘲讽道:“我就说你比不过我,还非要和我比试,你看输了吧?” 沈冉冉见此,微微挑眉,眼中狡黠一闪而过。 当听到盛云蔚的话之后,她当即双手覆面,嘤嘤嘤地冲向了扶兰若,顺理成章地把头埋入了她的怀里。 虽然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但告起状来却丝毫不留情面,“嘤嘤嘤,嫂嫂,你看公主,就知道欺负小孩儿。分明是公主要比试,我陪她玩了一把,没想到……” 盛云蔚脸色铁青,这该死的小妮子! 哭着哭着,沈冉冉微微退出扶兰若的怀抱,转头看了盛云蔚一眼,眼露挑衅。 她嘴角微勾,眉尾一挑,眼眸中分明没有失落,全是挑衅! 嘴里却伤心地说着话。 盛云蔚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小妮子给自己下套呢,“沈冉冉,你适可而止!” 沈冉冉见她被激怒,先是对她挑衅一笑,而后更加伤心地贴入扶兰若的怀抱,“呜呜呜,嫂嫂,公主好凶,冉冉害怕。” “虽然公主故意找冉冉比试,然后毫不留情地欺负冉冉,但是嫂嫂也别怪公主,公主应该不是故意吓唬冉冉的,可能是因为想和冉冉玩儿,却因为公主的身份,没有把握好分寸罢了。” 盛云蔚脑子都要炸了。 怎会有如此不要脸之徒! 第88章 不算密谋的密谋 盛云蔚脑子快被气炸了,她紧紧盯着沈冉冉,大有一副你再污蔑我,我和你没完的表情。 沈星澜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 冉冉真是厉害,这三两下,就成功打击了对手,实在是高。 沈冉冉感觉到有视线看着自己,她微微抬眸,发现是大哥在看。 她思忖片刻,谁知道大哥在看自己还是在看师姐,她可得上点心防着,否则亲亲师姐就被别人抢走啦。 沈星澜看着沈冉冉神色变化,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还未等他梳理清楚,沈冉冉又开口了,“嫂嫂,大哥也是的,不知道好好保护妹妹,只知道在一旁看热闹。” “明明知道公主喜欢他,可能会对他聪明可爱伶俐活泼的妹妹下手,也不知道帮着拦着点。” “唉,冉冉有这样没有责任感的哥哥,真是苦恼。幸好有嫂嫂爱护,否则,冉冉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呢。” 沈冉冉话里话外,都是大哥人不行,如果真的嫁给了他,以后没有好日子。 扶兰若听明白了,沈星澜也听懂了。 扶兰若抬眸看了他一眼,暗中思索,冉冉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越发娴熟了,连亲大哥也不放过。 而沈星澜见她望过来,身子一僵,心里莫名涌上了几分担忧。 难道她真的信了? 沈星澜有些着急,想要开口解释,却因为嘴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幸好听到她的心声,知道她并未被冉冉蒙蔽,心中稍稍安定。 看着他急得满头大汗,盛云蔚的恼怒也少了几分。 这小妮子倒是公平,倒黑水不分亲疏,也算公平公正。 不过,她说自己喜欢沈星澜,这自己可得好好解释。 盛云蔚走到扶兰若面前,真诚道:“若姐姐,我才不稀罕什么沈星澜呢,坊间传言不可信啊,我只喜欢若姐姐。不信的话,你摸摸我的心,它在说只喜欢若姐姐。” 说着,名正言顺地牵起扶兰若的手,就要往自己胸前放去。 沈冉冉心里的警钟骤响! 嘚!该死的狐狸精,敢来勾引师姐! 沈冉冉眼疾手快地拉下扶兰若的手,一边用自己的手狠狠地在盛云蔚的胸口拍了一下,煞有其事道:“嫂嫂,我帮你试过了,她在骗人。” 一本正经的模样,透着十足的呆萌。 而盛云蔚也被她这动作惊着了,呆呆地看着她们。 一个不高兴,一个没头脑,凑齐了两个小呆瓜。 扶兰若被她们逗笑了。 那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底,点点泪珠泛出,引得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潋滟情深。 本就呆的两人更呆了。 她们呆愣愣地看着扶兰若,二人的纠纷似乎在瞬间被平息。 不远处的沈星澜,看着她的笑意眼眸渐深。 他似乎有些突如其来的干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嗤——” 沈星澜耳畔传来一声嗤笑,他垂眸压下悸动,这才转头。 是褚玉宸。 褚玉宸乃当朝次辅,权势虽不及周文曜,却也不可小觑。 尤其是,他还是周文曜的义子。 褚玉宸双手抱胸,慵懒地倚在柱子上看着这一幕。 他的嘴角挂着丝笑,带着些若有似无的嘲讽。 沈星澜对着他点点头,“褚大人。” 褚玉宸下巴微扬,收下了他的问候,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沈将军这是在干什么?当众……” 他话未说完,视线在某个地方看了眼,未尽之意不可言说。 沈星澜身子一僵,先是回头看了眼扶兰若,发现她并未察觉,还被冉冉和公主缠着,这才松了口气。 他走向褚玉宸,微微笑道:“让褚大人见笑了,本将军与夫人新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有些时候,自然忘记了分寸,还要多谢褚大人提醒。” 褚玉宸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闷笑出声道:“没想到一向沉稳的沈将军,竟也有如此唐突的时候,真是少见,尊夫人好本事啊。” 他的话带着些调笑,眼眸却冷漠异常。 一人身姿挺拔,一人懒散斜靠,四目相对,他们之间自有一种剑拔弩张之感。 褚玉宸挑剔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他一番,眼中皆是不满意。 他不明白,就因为沈星澜的权势,扶家那老头子就把自己女儿给卖了? 愚不可及。 褚玉宸眼眸中荡出嘲讽。 扶家,真是好样的。 他睨了一眼沈星澜,嘲讽出声道:“沈将军,走吧?咱们去僻静处聊聊?” 话一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也不管沈星澜的反应。 褚玉宸知道,他一定会跟上来。 沈星澜和扶兰若她们说了一声后,跟上褚玉宸的步伐。 二人来到一处开旷之地,这里没有藏身的地方,若有其他人,他们一览无遗。 有人远远望去,发现不知道褚玉宸和沈星澜说了什么,周身的剑拔弩张之感越发严重,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了一样。 众人皆知,沈星澜和周文曜不对付。 褚玉宸又是首辅周文曜的养子,被周文曜一手提拔起来,自然和周文曜同心同德。 今日沈星澜又上奏,引得皇上下旨杀死周文曜的嫡长子。 无论于公于私,褚玉宸都会来找沈星澜麻烦。 果不其然,上一秒还勉强有礼的二人,下一秒已经贴得极近,似乎要抑制不住打一架了。 但考虑到这是皇宫,二人似乎也没有大动作,应该只是互相放狠话,挑衅罢了。 但这只是看起来罢了。 如果有人凑近,便会发现二人虽然表情愤怒,周身萦绕着针锋相对,嘴里的话却异常平静。 沈星澜怒目圆睁,嘴里淡淡道:“近日周文曜可有异常举动?” 褚玉宸怒目而视,懒懒回答道:“暂无,还是老样子,派人给周高飞下药,然后替他掩盖所有的恶劣行径。除此外,他前几日让云惜莲把扶兰若请到府上,屏退众人,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沈星澜双手紧握,仿佛克制怒气一般,“周文曜这个老狐狸,这么多年了,硬是没有露出一丝把柄。” 褚玉宸双手背后,面露不屑,“的确如此,就算我潜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也未完全信任我,只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如此下去,不知何时才能为褚家报仇。”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恨意难掩,在外人看来,二人的冲突似乎升级了。 褚玉宸轻蔑笑道:“但是近日,他似乎遇到什么难题,动作频频。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破绽了。” 沈星澜严肃道:“你注意安全,不要被发现了,否则为褚家报仇就真的无望了。” 褚玉宸点头,“好。不过,你们今日怎么消失了一段时间?动作太大了,这已经被周文曜察觉,他让我探查。” 沈星澜道:“近日血吸虫事件有头绪了,扶小姐和我一起做局,从云惜莲身上得知了一些事情。” 褚玉宸诧异道:“扶小姐?” 沈星澜道:“对!扶小姐毕是被扶家欺骗,替嫁入了沈府,我不能自私地将错就错,耽误了扶小姐。” 褚玉宸这才高看了他一眼,但又有些疑惑,“那你还?” 沈星澜尴尬地咳了咳,“虽然我喜欢扶小姐,但也不能因此就把她圈在身边。我打算依照扶小姐的意思与她和离,然后处理完所有事情后,我再去追求扶小姐,让她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褚玉宸终于有了些笑意,他拍拍沈星澜的肩膀,“嗯,算你有些良心。” 说着,他脸色一变,抬起拳头就往他身上狠狠砸了一拳。 第89章 告知齐岚真相 褚玉宸脸色一变,对着沈星澜的胸口就狠狠挥出一拳。 沈星澜脑子有一瞬间的懵逼,随后迅速反应过来。 他顺着力道退后两步,脸色难看地道:“褚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褚玉宸冷哼一声,“你别太得意了!今日竟敢算计首辅大人,来日我必定帮首辅大人揭穿你的真面目!” 说完,他拂袖而去。 徒留沈星澜在原地脸色难看。 褚玉宸离开后,来到一处凉亭。 这里十分幽静。 凉亭中坐着一个身影,在悠闲地喝着茶。 褚玉宸十分自然地坐在他身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如何?” 褚玉宸喝下茶后,这才回答道:“沈星澜今日之举似乎是给他夫人报仇,应该并不知道更多的事。” 说着,他哼笑一声,“我借今日之事寻他时,他那副陷入温柔乡的嘴脸,啧啧,可真是不容易。” 周文曜一手轻轻摩挲着茶杯,并不打算喝茶,“既然他不知道就好,高飞也算死得其所了。” 褚玉宸眼眸闪了闪,随即懒散地靠在石桌上,仿佛无意间生出了几分疑惑,“周大公子出了这样的事,需要我暗中操作一番,救下他的性命吗?” 周文曜摇头,“不用,高飞的价值到此结束,斩首是个很好的终结。” 褚玉宸有些不解,“那义母那里……” 周文曜眼眸冰冷,冷哼道:“齐家还有用,暂时不用管他们。至于你义母,你只需知道,你的义母只有云映,齐岚算什么东西。” 说到云映,周文曜眼眸闪过一丝柔情。 却又在提到齐岚时,眼神冰冷。 他们之间有问题…… 褚玉宸心中暗忖,面上却不动声色,顺从应是。 …… 齐岚知道儿子明日将死,再无转圜之地,心下悲伤异常。 她一直静静地坐在席位上,默默喝着酒。 齐岚想要让酒精麻痹自己的大脑,却又不敢真的喝醉。 她想趁着儿子还未被问斩之前去看看他。 但今日宫宴,非急事不可出宫。 更何况齐岚是想去看死刑的儿子,更是不可能放她出去。 因此,齐岚只得坐在位子上,默默流泪。 这时,她听到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她抬眸望去。 因为刚刚哭过,齐岚双眼看不清东西,只模模糊糊看到一道浅碧色的身影靠近。 “周夫人可还好?” 齐岚擦了擦眼泪,这才认出来,原来是沈将军的妻子。 她脸色有些不好。 虽然齐岚知道,这件事怪不到扶兰若身上。 但不争气的儿子被判处死刑,这的确和她有关系。 齐岚自问不是圣人,还做不到和颜悦色地对待她。 面对齐岚当即就冷下来的脸,扶兰若也并未在意,她只是略略顿了一下,继续道:“周夫人,还望您不要伤心了,想必周公子也不愿意看到您如此难过。” 齐岚绷着一张脸,好歹没有失礼。 面对扶兰若的安慰,她冷着脸点头,只希望扶兰若赶紧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的不待见表现得十分明显,却没想到扶兰若根本视而不见。 扶兰若不仅没走,还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带着关心道:“本来不想和您说的,但看您这么伤心,我觉得不得不告诉您那件事了。” 齐岚转头看她,一双眸子冰冷异常,出口道:“何事。” 扶兰若叹息道:“想必周公子还未和您说吧,之前我为周公子看诊,发现他自小就中了毒。如果找不到解药,怕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于是我就骗他说,只要停用助兴之药,再辅以顶级药材吊着命,他就还能活十年。可事实上,周公子最多只能活十天,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齐岚神色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当即反驳道:“你胡说!高飞自小身子强健,又有贺大夫关照注意他的身体。” “高飞分明壮得像牛一般,怎会自小中毒?我儿子明天就要问斩,将军夫人何苦还要来找我的乐子?” 扶兰若神色郑重,“那我问你,周公子是否从小身子偏热,不惧严寒反倒是有些怕热,而且极为早熟,约莫九岁左右便已成人,且欲望强烈。” 齐岚看她神色郑重,不由信服了几分。 结合扶兰若所说,仔细回忆,发现果真如她所说,只有一点不对。 齐岚道:“高飞并非欲望强烈之人,夫人何出此言?” 扶兰若摇摇头道:“周公子不仅流连于烟花柳巷,还常常强抢民女,就是因为欲望强烈。且此事周府上下皆知,只有周夫人您不知道。” 齐岚眼眸闪了闪,“怎会如此?谁能做到这……” 说到这里,她的话不由卡住。 扶兰若道:“想必您也有所猜测了吧?” 齐岚不敢相信,她避而不谈,“你刚刚说高飞自小中毒,他中了什么毒?” 扶兰若道:“周公子中的毒极为少见,名曰千丝万缕。” 扶兰若见齐岚若有所思,像是知道一点的样子,“夫人可对此毒有所了解?” 齐岚点头,“曾经听父亲说过一点。父亲说,此毒极为少见,制成条件十分苛刻,且需要成百上千种不同毒物共同研制而成。” “倘若高飞自小中了此毒,那必定日日服毒,既如此,如何保证此毒剂量?” 扶兰若看着她,说出了令齐岚有些难以接受的话。 “此毒还有一种快捷制成方法,条件也不必那么苛刻,只需几十种常见毒物,加上人血即可制成。但制成的药,只对直系血缘的亲人有效。此毒又名万缕千丝。” 齐岚脸色发白,瞳孔微微涣散。 从下毒,到掩饰高飞流连烟花柳巷和强掳女子,齐岚不敢相信这些事都是周文曜所为。 她甚至不敢深想,不敢想周文曜究竟还瞒着她什么。 齐岚喃喃自语,“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扶兰若微微叹息,“因为他爱的人是云映,他要扫除一切阻碍。” 齐岚闻言,身体更是僵住。 云映? 扶兰若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狠狠撕开了周文曜一直在齐岚眼前的假面,露出了血淋淋的真相。 “云映是周文曜的青梅竹马,他们自小生活在一起,两小无猜,感情甚笃,甚至早就私定终身。” “后来,周文曜进京赶考,一举中第,夺得当年的状元。原本他打算回乡求娶云映,却没想到被你看上了。” “你父亲齐鸿博乃上任首辅,权势滔天。他见你喜欢新科状元,却又碍于脸皮薄不敢和他交流。于是便使了一些计谋,让周文曜吃尽苦头。” “他下手太快太狠,当初初出茅庐的周文曜哪里是对手,毫无招架之力。原本他打算和你父亲斗到底,但你父亲对云映下手了。” “这才逼得周文曜妥协。他听话地主动与你建立联系,和你相爱,最后和你成亲。” “在此期间,他一直忍辱负重,接受你父亲的培养。终于,他接过了你父亲的权势,成为了新任首辅。那年,似乎也是你父亲的死亡之年吧。” “你父亲死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娶了两门小妾,便是云映和林夏。为了不引人注目,也是为了保护云映,他素日表现得对你和林夏更好,对云映倒是平平。” “但你不知道的是,他早就暗中给周高飞下毒,待时机成熟,便送他去死。这次沈将军上奏,焉知不是周大人暗中推进?”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告知众人,周高飞并非中毒身亡,而是皇上下旨斩杀。” “而他,将会在此期间扮好一位无知父亲、人民好官的角色,再次将声望提高一个等级。” “而你,将会是他下个目标。” 齐岚泪眼迷茫,她有些不敢信,“我?” 扶兰若点头肯定,“对。想必齐大人身死之际,为你留下了不少东西吧?钱?还是人脉?无论是什么,只要你被周文曜榨干价值,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第90章 扶兰若的计谋 齐岚愣住。 扶兰若告诉了她太多东西,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她说得倒是有理有据,但齐岚不敢确定扶兰若说的是真是假。 倘若是假,她因为一个外人,甚至是敌对的外人,而去怀疑多年相爱的夫君,实在过分。 但,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呢? 高飞小时候分明是十分可爱乖巧,随着慢慢长大,性情的确有些改变。 在她面前还是异常乖顺。 但如果高飞真的因为中毒,导致性情和身体出现问题,现在甚至要死了。 而这毒,是她从未怀疑过、十分信赖的夫君所下,那周府岂不是…… 齐岚眼眸渐深。 她作为家中独女,自小备受宠爱,也未曾接触过什么阴谋诡计。 但毕竟出身于名流世家,父母也是教授过她如何识破诡计,如何保全自己。 虽然从未用过,但她也知道其中关窍。 原本是因为陷入所谓爱情,这才蒙蔽双眼,导致她什么都不知道。 而如今,她一把扯下蒙住眼睛的薄纱,这才发现,原来周文曜所做之事皆是有迹可循。 但扶兰若所说究竟有几分真,是否值得信赖,这还有待查证。 齐岚试探道:“你所言皆属实?” 扶兰若颔首,“自然。如果夫人不信的话,晚上宴会结束之时,您可以看看周公子的指尖。” “既然你知道一些千丝万缕毒,那么也知道,此毒深入骨髓之后,指尖泛着丝丝黑线。等黑线弥漫整个指尖时,便药石无医了。” “至于周大人瞒着您什么,就要靠您自己去查证了。” 齐岚沉思,她的确是知道一些千丝万缕毒的情况,今日出宫就去看看高飞。 无论如何,明日高飞的斩首是无法阻止了。 至于周文曜瞒了自己什么…… 齐岚眼眸闪了闪,是时候启用他们了…… 她抬眸看向扶兰若,“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扶兰若真诚道:“一是不愿你被困于情爱家宅,二是周大人近期动作有些过分,竟派人对将军和我下毒,我自然是乐意为他找些事做,齐小姐觉得如何?” 许久没有听到有人叫自己齐小姐了,齐岚有些恍惚。 不过片刻,齐岚回神。 扶兰若果真聪慧,仅凭自己一言半语,便知晓自己的想法。 此人就算不能为友,也不可为敌…… 周文曜惹上她,算是倒大霉了。 齐岚垂眸,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只是,她必须先确认一下,亲爱的丈夫是否是敌人,扶兰若的话究竟有几分真。 齐岚对扶兰若行了一礼,“多谢扶小姐告知,齐岚必定追查其中情况。” 扶兰若上前虚扶,“齐小姐客气,我私心不过是想给周大人找点事做,让他别老盯着我的小命。” 二人相视一笑。 而后,扶兰若告辞离开。 她趁着冉冉和云蔚吵嘴,这才找机会溜了出来。 一不小心就看到独自难过的齐岚,顺水推舟地告诉她一些真相。 扶兰若往回走,路过一拐角,没注意到前方有人,不小心与来人相撞。 来人只觉一阵香风入怀,随之而来的是娇软的身躯。 原本他想推开,但一嗅到熟悉的味道,推开的手变成了细心地扶着细腰。 沈星澜低头,看向怀中撞得有些懵的扶兰若。 与往日胜券在握的模样不同,此时的她像是懵懂无知的小可怜。 一双水润潋滟的眸子里皆是懵懂,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死男人!快放开若若!】 【若若,他占你便宜!快快让他松手!】 扶兰若撞上了沈星澜结实坚硬的胸膛,额头有些疼。 原本还有些懵,没有反应过来的扶兰若,听到柒柒尖锐的爆鸣声,瞬间找回了神智。 她这才发现,她和沈星澜相拥的动作。 扶兰若就要退后,腰间却被一只大手牢牢箍住。 那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扶住她的腰,不让她脱离分毫。 扶兰若抬眸,潋滟桃花眼中皆是疑惑,“将军?” 将军两个字一入耳,沈星澜浑身一颤。 一股不知名的火,从耳边蔓延至心脏,再继续往下烧。 沈星澜轻咳两声,低声道:“别动,周文曜的眼线在附近,我们做一场戏迷惑他。” 扶兰若瞬间理解,十分配合,甚至主动伸出双手,环上了沈星澜的脖子。 感受到馨香彻底将自己笼罩,脖颈处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沈星澜身子一僵,脸颊通红。 担心被发现,他不由垂下头,将头埋在扶兰若的颈间。 外人看来二人好似耳鬓厮磨一般。 二人看似亲密,实则还有一定的空隙在。 扶兰若靠在沈星澜胸前,淡定开口道:“沈将军,好了吗?” 沈星澜蓦然回神,他装作不经意抬眸看向几处,确认无人之后,回答道:“好了,他们走了。” 【若若,快松开快松开,柒柒怎么教你的?不要和臭男人靠得太近了,知道吗?】 扶兰若无奈,「柒柒大人,这不是情况有异吗?做戏而已。」 柒柒语重心长道:【若若你不知道这臭男人的心理,这分明就在他占你便宜,你看不出来吗?】 【他那手还放在你腰上,表脸的臭男人,死癞蛤蟆,还不快把手松开!松开啊,混蛋!】 沈星澜听着自己被骂,有些心虚地松开手,解释道:“刚刚情急之下冒犯了扶小姐,我并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还请小姐不要误会。” 扶兰若还未开口,沈星澜又听见了那猫妖在骂自己,似乎还骂得很难听。 【若若,他在骗你!他分明就是在占你便宜!我他*#%*@@¥%!#%!?@|#@*#(@&#&@……】 柒柒骂得很脏。 沈星澜虽然有些词汇听不懂,但很清楚,它是在骂自己。 扶兰若有些无奈,任凭柒柒继续国粹开口,反正沈星澜听不见。 “沈将军无需道歉,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无非就是在周文曜面前表现出夫妻恩爱的模样,用来迷惑他罢了,否则可说不清为何你要挑出周高飞之事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此事还是扶兰若提出来的。 由沈星澜挑明周高飞所做之事,让皇上下旨斩杀。 此时,周文曜会对他这样做的目的产生怀疑,进而派遣手下查探。 而这个时候,周文曜就会忽略一个人。 因此,她和沈星澜兵分两路。 一人去做戏给周文曜看,一人告知齐岚真相。 齐岚知道真相后,无非有两种做法—— 一是大闹周府,搅得周府上下不宁,并挑出周文曜所作所为。 届时,再配合查到的证据,和皇上隐隐的支持,拉周文曜下马不是问题。 二是隐在暗中,搜查更多周文曜所做各种坏事的证据。 待时机成熟,再一击即中。 无论是哪种做法,都只有一种后果——周文曜下马。 至于更深的原因…… 扶兰若眼眸微闪,还需借此事验证一番。 第91章 夜归遇暗杀 二人一同回到射箭场。 还在争吵的沈冉冉和盛云蔚当即很有默契地停战。 她们的视线嫌弃又怀疑地在沈星澜身上扫视,而对视一眼,似乎确定了什么。 然后默契地上前,挤开沈星澜,欢欢喜喜地一左一右拉住扶兰若的手撒娇。 “嫂嫂~你去哪儿啦。” “若姐姐~云蔚都找不到你呢。” 扶兰若笑笑,“刚刚见你们聊得开心,我就出去转了转。怎么,你们不聊了吗?” 沈冉冉和盛云蔚对视一眼,眼中刀光剑影一闪而过,瞬间达成一致意见—— 不能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 她们暂且休战。 二人缠着扶兰若,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而一旁的沈星澜,被她们刻意忽略掉。 他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是不是被嫌弃排挤了。 时间如流水,随着众人的打闹嬉戏,天色渐晚。 夜幕下的皇宫更显辉煌,一盏盏造型各异的灯点亮,照亮了一方区域。 成千上万的灯,为皇宫罩上一层恍若天然的亮色。 晚膳毕,众人随皇帝来到御花园中,静静地等待盛大繁华的烟花秀。 这时,云惜雪对父亲云敏才道:“父亲,惜莲一下午都没见到人,你知道惜莲去哪儿了吗?” 云敏才皱起眉头。 云惜莲就算查探皇宫大内的路线,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未出现,难道出事了? 还未等他想清楚,云惜雪扯了扯他的袖口,低声道:“父亲,你看!那假山角落处的人,是不是三妹?” 云敏才转头一看,果然是! 但看云惜莲的动作,好像是受伤了。 难道是不小心去了禁忌之地,而被伤着了? 但今日皇宫中并未有锦衣卫大肆活动,看来应该是被压下来,暗中进行的。 看来,自己需要去接应一番。 云惜莲和自己已经是深度捆绑,倘若云惜莲出事,一定会供出自己。 一切在云敏才的大脑中飞速运转,瞬间便有了决策。 云敏才对云惜雪道:“惜雪,你就在这里等我。那里有些暗,我担心你过去磕着碰着,父亲去接惜莲回来。” 云惜雪点点头。 见此,云敏才小心地不引起他人注意,慢慢地靠近假山角落。 幸而,大家的注意都在即将到来的烟花上,倒也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一个渐渐移动的身影。 终于到了! 云敏才走近,发现的确是云惜莲在这儿。 她还穿着早上出门那件妃色衣衫,她没换衣服? 云敏才走近才发现,但这并不重要。 他压低声音沉声道,“你今日怎么回事?” 云惜莲一脸虚弱,“父亲,今日有些不小心,下毒之事被沈星澜和扶兰若察觉,任务失败。” 云敏才脸色有些难看,但事已至此也无法再说其他。 “任务失败,你应该知道有什么惩罚。那项任务怎么样了?” 云惜莲有些有气无力,说出的话也轻得很,云敏才听不大清。 他不由凑近几步,“你说……” 什么? 话音未落,他脑后传来一阵剧痛,随后失去意识。 身躯落地发出巨大的声音,但与此同时,外面的烟花燃放,剧烈的爆裂声瞬间就将此声音掩盖。 阴暗处走出一人影,他穿着和云敏才一般无二的衣裳。 烟花骤亮,照亮了他的脸。 他竟然和云敏才长得一模一样。 他微微调整声线,“惜莲,我的好女儿,咱们出去看烟花吧?” 云惜莲脸上的虚弱消失,她微微笑道:“好父亲,咱们走吧?” 二人相携出了假山,趁人群被天上绚丽的烟花吸引,十分自然地融入了人群。 至于晕倒在假山后的云敏才,自然有人带走他。 烟花秀结束,一众官员纷纷到策马间取到马车,就要御马回府。 云惜雪一脸懵的看着父亲和云惜莲。 她有些不明白,云惜莲分明被关起来了,怎么又放了出来,难道扶小姐另有谋算? 无论如何,只要是扶小姐做的,一定有她的道理。 她乖乖地和他们一同上了马车,在马车摇晃中归家。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云惜雪,被马车骤停的动作惊醒。 她掀开帘子一看,马车外围了一群黑衣人。 喜欢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完了!吾命休矣! 云惜雪不由闭上了眼。 黑衣人人数众多,而他们父女三人,无一人会武。 驾车的车夫虽然有几分力气,但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她还未帮母亲报仇,就要死了吗? 幸好今日和扶小姐说了许多,不管扶小姐之后会不会帮自己报仇,但起码有人知道云惜莲的真面目,自己也不算什么都没做。 她眼看着黑衣人越来越近,他们手中的剑泛着冷光,就觉得自己脖子凉凉的。 云惜雪赶忙闭上眼,伸出脖子,只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她悄悄眯开一条缝,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却发现,在记忆中分明不会武功的父亲和云惜莲,竟然一入黑衣人中便瞬间夺过他们手上的配剑。 而后如入无人之境般,砍西瓜似的杀死了许多黑衣人。 分明劣势尽显,剩下的黑衣人却并未撤退,反而更加猛烈地攻击。 在云敏才和云惜莲的杀戮下,很快只剩下三个黑衣人。 他们对视一眼,达成了什么默契。 他们不再杀人,而且出手敲晕了剩下的三人,顺便卸掉了他们的下巴,避免他们咬毒自尽。 纷乱平息,云惜雪躲在车上瑟瑟发抖。 鼻尖皆是浓郁的血腥味,她没有勇气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惨状。 这时,她感觉到马车动了,似乎行驶了一阵,鼻尖的血腥味也淡了许多。 但她还是不敢看看窗外究竟怎么样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 车帘被掀开,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云惜雪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扶小姐。” 扶兰若递给她一方手帕,“云小姐,快擦擦眼泪。” 毕竟才十七岁,云惜雪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实在被吓懵了。 哭了片刻后,终于缓过来。 她这才发现,马车来到了一处院子中。 扶兰若身旁不远处就站着云敏才和云惜莲。 云惜雪眼眶的泪瞬间消散,看着云惜莲冷哼一声。 就算今日云惜莲救了自己,但也抹去不了她杀了母亲的事。 扶兰若看着她的视线,了然。 她对云敏才和云惜莲点点头,他们二人接到示意后,在云惜雪的面前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云惜雪有些惊讶,“他,她,他们……” 扶兰若道:“他们并非你的父亲和三妹,而是宫内的暗卫。云敏才和云惜莲已经被关押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找了人扮作他们。” “至于今日你们遇埋伏,这是他们背后的组织察觉到什么,想要杀人灭口罢了。不过也多亏了他们,这才保下你一命。” 云惜雪先是对他们表示了感谢,而后问道:“我父亲和云惜莲背后有组织?我怎么不知道?” 扶兰若淡淡道:“此事事关重大,你暂且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为了你的安全起见,这段时间,可能就要劳烦你住在这儿了。待尘埃落定之时,我便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云惜雪点点头。 她知道扶小姐是言而有信之人,今日还让人救了自己。 不过多等几日罢了,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 第92章 嘴硬的血杀 扶兰若安顿好云惜雪,便出了小院。 沈星澜在小院门口等她。 见她出来,沈星澜问道:“如何?” 扶兰若点点头,“安顿好了。” 沈星澜道:“为何你要安排云惜雪住在这里,难道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扶兰若摇头,“云二小姐并无不妥。只是你似乎忘了,云府上还有一位重要人物——青鸾。” 沈星澜这才想起,他剑眉拢起,“可青鸾一切行迹隐藏太深,用云惜雪能引出她来吗?” 扶兰若目光平静,“自然。就算云惜雪不是青鸾所生,但你可记得云惜雪的生母庄凌雪?她们二人之间或许有些故事。” 沈星澜心中的疑惑更多,还想再问。 扶兰若却摆摆手,走在前面,“走吧,现在我们去会会这位血杀大人。” …… 昭狱的监牢,非罪大恶极之辈不入。 换句话说,能进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昭狱中时不时传来阵阵哭嚎声,夹杂各种行刑的咒骂和刑具砸在皮肉上的声音。 沈星澜原本还担心扶兰若会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却发现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 扶兰若根本视若无睹,径直走向最深处,关押云敏才的牢房。 他们静静站在云敏才对面,审视着这位隐藏极深的血杀大人。 暗卫下手有些狠,到现在他还未醒来。 不过扶兰若他们倒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片刻后,云敏才神志渐渐回归。 他只感觉自己脑后一阵剧痛,想伸手摸摸,却发现双手被缚。 意识到这一点,尚且混沌的理智瞬间回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被绑在一个架子上,双手双脚皆被捆,固定在架子上。 他奋力扯了扯,却发现毫无用处。 “云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他抬眸一看,竟然是沈星澜。 云敏才脸上显露愤怒,“沈将军,何故将我关入大牢?你可知私押大臣是重罪?我劝你还是赶紧放了我,否则,我必定一封奏折参你一本!” 沈星澜失笑道:“私押大臣?本将军可从不做这样的事,云大人还是好好想想,犯了什么事,既可免皮肉之苦,也不耽误本将军时间。” 云敏才怒气更甚,唾骂道:“我呸!本官为官清正,从未犯过事,沈将军岂敢污蔑本官?本官一定要上奏皇上,治你个污蔑之罪!” 沈星澜根本不在意他的骂声,只觉得这人真是演技深厚,丝毫不露痕迹。 “云大人作为吏部尚书,掌管官员官职升迁考核,想必暗中扶持了不少人吧?你的门生好友恐怕已经遍布京都了,难道他们都是凭借个人本事升的职?大人并未徇私?” 云敏才沉默,“我只是看他们有才能,这才帮了一把,但他们升职的确靠的是他们的本事。否则,就算本官想要帮忙,也不可能将毫无用处的草包扶持上去,沈将军你说是不是?” 沈星澜点头,“自然。如果他们都是草包的话,如何帮云大人做事呢?” 这话让云敏才心中一跳,他强压下心中突然涌起的危机,疑惑道:“本官有何事要他们做?” 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 分明是缱绻的话音,却让云敏才如坠深窟。 “云敏才大人的确无事,不过血杀大人的事倒是挺多的。” 云敏才转头看向声源,“血杀大人是谁?将军夫人究竟在说什么?” 扶兰若上前,打量着云敏才,“大人一副好样貌啊,正气憨厚的模样,倒是颇具迷惑性。云敏才的身份好用吗?” 云敏才眼眸微闪,压抑着怒意道:“沈将军,你和你夫人在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们这是污蔑!我要见皇上!我要上奏!我要告你们一状!” 看着他一副被污蔑的愤怒模样,不知情的人,或许还真的被骗了。 扶兰若摇了摇头,淡淡道:“云大人还是省省心吧,你可知道,魔影已经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了,你就是血杀。” 云敏才心中惊讶,他不敢相信,云惜莲竟然敢背叛组织,“你们在胡说什么!什么魔影,什么血杀,你们这都是污蔑!” 扶兰若叹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和沈星澜对视一眼,沈星澜当即道:“带进来。” 话音刚落,云惜莲在士兵的带领下,进入监牢。 她看着云敏才,眼露狠意,“血杀大人,晚上好啊。” 云敏才沉默不语。 云惜莲竟然真的敢背叛组织! 她难道不怕没有组织给的解药,毒药反噬吗?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云惜莲嘲讽道:“你觉得我会屈从组织的毒药控制吗?以前的确如此,但现在,扶小姐可以为我解毒,我又何必傻乎乎地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换取解药呢?” “从小到大,我做过太多错事,我早就不想干了!要不是顾及身上的毒,你以为我还会替你们办事吗?” “所幸,我只要告知扶小姐我所知道的,就能解毒。我根本不用付出什么,就能收到如此大的回报,父亲大人,你说我会怎么选?” 血杀眼眸冰冷凶狠,死死地盯着云惜莲,知道事已败露,不再装腔作势,“你竟敢背叛!” 云惜莲扯了扯嘴角,嘲讽笑道:“为何不敢?” 血杀道:“难道你不怕暗杀部的杀手吗?” 扶兰若默默道:“她当然害怕,所以才和我们合作。因为你所谓的组织,已经派人杀你们了。” 血杀愣住,组织为何…… 扶兰若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你们今日任务未完成,他们认为你们已经暴露,既如此,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扶兰若拍拍手,便有人带着三个捆得严严实实的人进来。 那三人一身黑衣,下巴似乎被卸了,口水不停地往下流。 沈星澜走到其中一人身前,撕开他的衣服,露出他胸前的刺青。 “血杀大人可认得这个?” 血杀瞳孔一缩,竟然是…… 看来组织真的想要杀他们。 他扪心自问,为组织兢兢业业做了那么多事,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被怀疑暴露,就要被灭口。 他嘴角扯了扯。 是啊,他早就该知道组织的准则。 心凉的同时,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最大的价值就是为组织去死。 就算被组织杀死,也算死得其所。 为了大业! 血杀闭了闭眼,淡淡道:“那又如何?既然组织要杀我,那便杀,我这条命本就是组织的。” 扶兰若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早就有预感,觉得血杀不会轻易背叛。 就算知道组织要杀他,他也会慷慨赴死。 这种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不过幸好,此路不通,还有一路。 扶兰若眼眸微闪,那条路一定走得通。 第93章 庄瑜晚 沈星澜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边境,与那些狡猾的异族打交道。 他一向知道异族狡诈且狠辣,却没料到,他们竟然将手都伸到京都了。 不仅如此,还搜集各种信息传递出去,策划了那些恶毒的事情残害百姓。 他们意图覆灭盛朝,发扬他们那臭阴沟般的垃圾。 不杀他们不以平愤! 见血杀冥顽不灵,沈星澜的耐心告罄。 因此他下令,让狱卒行刑。 十八般酷刑挨个儿上,能问出东西就问,问不出就让他吃吃苦头。 不过,一定要留他一口气在,他还有用。 沈星澜走出昭狱,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扶兰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担心,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还有一个人可以告诉我们。” 沈星澜福至心灵,道:“青鸾。” 扶兰若点头,她抬眸看着天上的星星,“你叫人将今日云敏才一行人遇袭的消息放出去,然后将云惜雪遇刺,生命危在旦夕的消息一同放出。” 虽然沈星澜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配合放出消息。 次日,京都人心惶惶。 “据说昨日夜里发生了大事!”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咱们云大人遇刺,不知所踪。” “可不是,昨晚啊那边血腥气可重了,还惊动了官兵,将那边一片都封锁起来了。” “我儿子的朋友就是一名官兵,恰好昨日在现场,啧啧啧,那里之血腥啊。” “据说昨日云大人带着两个女儿回家,在半路上被劫,那两个小姐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我听说啊,两个小姐都被刺了一剑,尤其是那二小姐,正中心口,不知还活着不哦。” “我看悬,怕是要香消玉殒了。” …… 众人窃窃私语,分享着京中最新的八卦。 云府中的庄瑜晚此时有些着急。 昨晚云敏才、云惜莲和小雪彻夜未归,不知是遇到什么事了,还未归家。 就在她想找人去皇宫门口问问侍卫时,丫鬟冲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庄瑜晚心中一跳,忙拉着丫鬟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丫鬟喘着气道:“他们说,老爷,还有两位小姐,昨晚遇袭,二小姐还被刺了一剑,性命攸关啊。”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就看到素日柔弱的夫人脸色一冷,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不过片刻,那有些吓人的感觉消散。 庄瑜晚道:“你赶紧找管家派人出去找找老爷和小姐,看看能不能找到。” 丫鬟领命下去了。 庄瑜晚神色冰冷,一挥衣袖便回房换了身轻便的衣物。 她脚尖一点,轻易地飞出宅院。 而后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处院子前,轻轻叩了三叩。 门开了,她迅速侧身进入。 小小的院子中有好几个人。 他们见庄瑜晚进来,纷纷跪下行礼,“拜见青鸾大人。” 庄瑜晚并不让他们起身,沉声道:“你们派人暗杀血杀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回话。 庄瑜晚见此,眸光一沉,“说!” 一人犹豫道:“不是我们派的人,似乎是那位直接下的命令……” 庄瑜晚有些诧异,那位怎会如此? 难道是血杀暴露了? 如果血杀暴露,直接杀血杀就行,为何还要牵连到小雪? 庄瑜晚脸色黑沉,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她心中想着事,警惕性大大降低,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庄瑜晚心中不断分析局势。 以那人的做法,想必会斩草除根,如此一来,小雪怕是凶多吉少。 但组织的杀手行事追求便捷,想必要取走云敏才身上的秘密,才会杀他。 至于云惜莲和小雪,应该只是顺带。 想必她们此时正在某处接受救治。 她目前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到小雪的位置,然后用护心丸保住小雪的心脉。 组织上的人太过危险,就算是她的属下,也不过是下级听从上级命令罢了。 如果自己下令让他们寻找小雪,恐怕他们找到小雪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因此,庄瑜晚不得不回到云府,通过云府的人打听消息。 所幸,她回府不久后,丫鬟就来禀告,说找到小姐了。 庄瑜晚立即带着护心丸出门。 听丫鬟说,那些黑衣人劫走了老爷和三小姐,只是刺了二小姐一剑。 原本还想再补一剑,却遇到了官兵,打斗片刻后,他们带着老爷和三小姐走了。 只留下二小姐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 幸好官兵及时发现,把她送到附近的医心堂中救治。 但医心堂的大夫医术有限,三小姐性命垂危。 听到这里,庄瑜晚心中一颤,再也顾及不了太多,夺过马夫的马,解开束缚,当街策马而去。 一刻钟后,庄瑜晚终于到了。 她问了医心堂的伙计,赶忙进了后面的医间。 看着一身血红,气息微弱的云惜雪,庄瑜晚心痛如绞。 她快步走到床边,颤抖着探了探云惜雪的鼻息。 感知到微弱的气息后,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她从怀中取出小瓷瓶,颤着手取开瓶塞,倒出其中的护心丸,就要喂云惜雪服下。 这时,云惜雪猛然睁开眼,一只手宛若铁钳一般死死抓住庄瑜晚的手腕。 庄瑜晚一愣,先是欣喜小雪的醒来,后又察觉到不对劲。 小雪不会武,如何能让自己的手不能再进分毫? 上当了! 她脸色一变,就要运转内力震开眼前之人。 下一瞬,她眼前一花,身体一软,陷入昏迷。 霎时间,小小的房间内冲进来好几个人,他们将庄瑜晚捆上。 床上的云惜雪脸色淡漠,对进来的扶兰若和沈星澜行礼后,消失不见,约莫是回宫复命去了。 扶兰若笑笑,“皇上的这几个暗卫真是厉害,不仅易容难辨真伪,就连行为举止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沈星澜点头笑道:“这是皇上花重金培养的暗卫,自然有些本事。多亏他们,我们的计划才进行得如此顺利。” 扶兰若和沈星澜相视一笑。 而后,他们跨步离开此处。 第94章 你想报恩?却害死了她 庄瑜晚有些头疼。 她伸手扶住头,皱起眉头。 而后,她突然想起昏迷前的一幕,猛的睁开眼。 庄瑜晚发现,自己现在正睡在一方小榻上。 她想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 运转内力,却发现原本浑厚无比的内力,现在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动静。 庄瑜晚有些艰难地坐起身,想要查看一下情况。 这时,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她抬眸望去。 是小雪。 庄瑜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对云惜雪挥挥手,云惜雪赶忙上前,关心道:“瑜晚姨娘,你没事吧?” 庄瑜晚摇摇头,慈爱地检查云惜雪有无受伤,“姨娘没事,小雪还好吗?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云惜雪摇摇头,有些内疚,“扶小姐他们没有为难我,只是,让瑜晚姨娘担心了。” 庄瑜晚笑笑,并不在意他们利用小雪引自己上钩,只要他们不伤害小雪就好,“姨娘没事,不过以后,小雪可不能这样调皮了,姨娘会担心的。” 云惜雪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嗯!” 谁也不知道,当她看见像是没有呼吸的瑜晚姨娘时,她心中的惶恐。 最爱她的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又不再关爱她,只有瑜晚姨娘,甚至加倍地对她好。 她担心瑜晚姨娘不在了,她惶恐不安。 直到瑜晚姨娘醒来后,云惜雪心中才稍稍安定。 见她们叙旧差不多了,扶兰若和沈星澜进入房内。 “云夫人安好。” 庄瑜晚看了她一眼,“想必你就是小雪提到的扶小姐吧,你身后的是沈将军?” 扶兰若点头肯定,“没错。” 庄瑜晚一如既往的淡定温柔,“不知你们找我有何事?还用小雪当筏子。” 扶兰若道:“云夫人心里清楚,何必要装傻。” 见庄瑜晚沉默不语,扶兰若下了把猛药。 “你可知,昨日云二小姐遇袭之事皆为真,只是我提前派人时刻保护,这才救了小姐一命,否则,今日你看见的就不是活生生的云小姐了。” 庄瑜晚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前不久才去了和一众手下汇集之地,从他们口中得知了那位要对血杀下手。 所以,昨晚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不同的是,小雪还活着。 但小雪实在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组织的人杀死。 组织一向冷血,秉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如果知道小雪还活着,必定还会加派人手,直到杀死小雪为止。 虽说自己可以保护小雪,但自己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小雪身边。 所以…… 庄瑜晚抬头,看向扶兰若和沈星澜,“你们能否答应我,全力保护小雪?倘若不应,你们休想知道任何事。” 沈星澜上前一步,严肃道:“如果你可以说出一切,我便向皇上上奏,让皇上亲自下令保护云小姐。” 庄瑜晚看着沈星澜,“一切之事,小雪都不知道。日后你们清算云家之时,不得牵连小雪,并且要保证她平安地生活下去,这可能做到?” 沈星澜点头道:“不知者无罪,我会向皇上禀明此事,竭力保下云小姐性命。” 得到肯定,庄瑜晚这才点头。 而云惜雪听了她的话,有些疑惑也有些担忧,“瑜晚阿姨,你在说什么?云家会有什么事?为何会遭到清算?” 庄瑜晚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有些不忍,“小雪,这些事你迟早会知道,姨娘希望你知道真相后也能坚强地活下去,带着你母亲和姨娘的份,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云惜雪虽然疑惑,但看着瑜晚姨娘如此悲伤的眼神,她不自觉地点点头。 庄瑜晚见此,随手擦掉眼泪,开始诉说往事。 的确有云敏才这个人,他也的确考上了秀才。 但正因如此,组织看中了他清白简单的背景。 派人杀了云敏才双亲,然后让血杀顶替云敏才的身份,沿途上京赶考。 为了有更好的,不被人轻易拆穿的身份,组织在涿州精心挑选了一户身家清白的人家——庄家。 通过一些手段,血杀和庄家小姐庄凌雪相爱。 而后的一切顺理成章。 而青鸾,则是组织安排辅助云敏才的人。 他们一人探查消息,一人杀掉存在隐患之人及政敌,方便血杀更好地升迁,并控制手下人手。 青鸾得到的身份是庄凌雪的远房表妹。 她来到庄府,扮作柔弱女子,不动声色地和庄凌雪拉近关系,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但表妹的身份,终究还是隔了一层,不方便她和血杀密谋。 因此,她趁庄凌雪怀孕,和血杀春风一度。 在药物的辅助下,她成功怀了一胎。 随后血杀便纳了她为妾。 之后的任务沟通就方便多了,他们经常关上门商讨事宜。 有一日,她出门执行任务回来,便发现云惜莲被那人揪着领子拎了起来。 不过是掩饰关系的产物罢了,她和云敏才根本不在意,就算那人直接杀了她,他们也会找借口掩盖过去。 但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直接将云惜莲纳入组织,还让血杀培养。 自那以后,云家除了庄凌雪和云惜雪之外,他们都是组织的人。 他们三人配合默契,从不同方位不同角度获得了许多信息,就算绝密信息也不是没有。 他们这十几年间,往外传递了不少消息。 而她,也配合杀了不少人。 前几日的血吸虫事件,也是上级安排血杀执行的。 因为血杀吏部尚书的身份,门下认识的官员众多,除了几个势力强横的官员,其他官员莫不给他几分面子。 于是,凭借这个身份,他悄无声息地在泾河投入了血吸虫。 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京都大乱,衰败盛朝国运。 沈星澜脸色一沉,问道:“血杀难道就不是盛朝子民吗?竟做出这样卖国之事!罪无可恕!” 庄瑜晚瞥了他一眼,“血杀当然不是盛朝之人,他是异族。他自小就被组织养大,精心培养了许久,是组织忠心的狗。就算知道组织要杀他,估计也会洗干净脖子,引颈就戮罢了。” 扶兰若道:“那你呢?你并不是丧心病狂之辈,尚有几丝情义。” 庄瑜晚眸光闪了闪,自嘲道:“我?不过也是一样的狗罢了,只是狗也是知道情义的。” 她神色温柔地看了看云惜雪,她长得和阿雪有七八分像。 “我在很小的时候,被组织派到盛朝执行任务,那次我差点死了。” 庄瑜晚陷入回忆,“那是个冬天,鹅毛大雪,我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因为失血过多,我晕倒在路口,是阿雪救了我。” “她丝毫不嫌弃我身上的脏污,只是怜惜我年纪尚小,就遭遇不测。她牵起我伸出的手,眼含关切。” “那个冬天很冷,冷得伤口都不疼了,她的小手却很暖,暖到了我的心里,这是我从未感受的温暖。” “阿雪关切的眼神,担忧的泪水,温暖的手心……一切都让我眷恋不已。” “但我在阿雪的家里只待了三日,因为我还要回去复命。就算再不舍,我也离开了。” 扶兰若道:“所以,你才那么关心庄凌雪?你是想报救命之恩?可你却害死了她。” 第95章 疯狂的青鸾 看着庄瑜晚满脸的温柔,扶兰若说出了令她有些崩溃的话:“所以你想报救命之恩?可你却害死了她。” 庄瑜晚脸上的表情僵住,她转头看向扶兰若,癫狂道:“你知道什么!我只是想保护她,只是想保护她啊!为什么我不能保护她……” 她的泪意再也止不住,不停往下淌。 云惜雪见此,不由递上手帕,为她擦掉眼泪,“瑜晚姨娘,不要哭了。” 片刻,庄瑜晚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为保护阿雪的生命安全,我将组织给我的玉佩送给了她,让她时刻带在身上。” “但这件事被血杀发现了,他担心我忘记组织大业,把心神浪费在无用之人的身上,便下令让魔影,也就是云惜莲对阿雪下毒。” “当我发现时,阿雪已经毒入骨髓。我竭力寻找解药,却也没办法。为此,我特意找到那人,想要求得一枚解药。” “那人告诉我,只要我做成一件事,便将解药给我。我听话地去杀了一个人,取回了那个人的项上人头。那人也信守承诺地将解药给了我。” “就在我欢喜地回到云府时,却听见小雪的痛哭。我进屋一看,阿雪已经咽了气。都怪我来迟一步!” 扶兰若顿了一瞬,道:“实际上,并非你来晚。应该是庄凌雪不小心知道了你要去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借此拿到解药。她不愿你陷入危险,便自绝了。” 闻听此话,庄瑜晚彻底崩溃了,她失声痛哭。 阿雪啊阿雪,你明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为何还要这样? 云惜雪在一旁,她静静地听完所有的事。 她沉默异常。 她从未发现,原来云家就如同魔窟一般。 她以为慈爱的父亲,实则是幕后黑手。 她以为柔弱的妹妹,其实是杀人的刽子手。 她以为温婉的姨娘,竟是穷凶恶极的杀手。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他们背叛了盛朝。 可他们严格意义上,似乎又不是盛朝人。 云惜雪迷茫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许母亲也知道了吧,才无法接受这样的家,才会选择自绝而亡吧。 瑜晚阿姨虽然也不是好人,但她对母亲和自己的确是真心的。 为了保护母亲,她做了许多,却阴差阳错地导致了母亲的死亡。 但母亲似乎没有责怪姨娘,临终前也只是让自己提防云惜莲。 母亲未说完的话,是想让自己小心父亲吧…… 云惜雪感觉胸口冷冷的,像是被人掏了个洞一般。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庄瑜晚。 扶兰若走近云惜雪,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轻声道:“想哭的话,就哭吧。” 随后,压抑的哭声从怀中传来。 有些闷的声音渐渐变大,而后又变得微弱,然后消失不见。 云惜雪的身体软了下来。 她哭得睡着了。 扶兰若对走来的沈星澜摇摇头,轻轻地公主抱起云惜雪,将她放在庄瑜晚身侧。 为她盖好被子后,对庄瑜晚低声道:“我们出去谈谈吧。” 已经稳定下来的庄瑜晚点头。 她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轻轻地下了床,最后慈爱地看了一眼云惜雪。 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们来到昭狱,看着被绑在架子上的血杀。 庄瑜晚轻蔑一笑,“血杀大人也有今日?” 血杀怒目圆睁,恨恨道:“青鸾,你竟敢也背叛组织!” 青鸾微微一笑,“我有什么不敢的,在你们要杀了阿雪之时,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们!” 血杀道:“就为了一个无关的女人,你就要背叛组织吗?” 青鸾脸色一变,“无关的女人?她不是你的妻子吗?你难道没有丝毫愧疚,只想杀了她?” 血杀道:“不过是掩盖身份的人罢了,组织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组织一定会杀了你!” 青鸾淡定道:“那就来杀!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将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沈将军,让他们将组织连根拔起!” “不过现在,你该担心担心你自己了。” 说着,青鸾走到一众刑具旁,随意选了把小刀。 她拿着刀在血杀身上游走,冰冷的锐器引来血杀一阵战栗。 “区区一把匕首,就想撬开我的嘴?想让我背叛组织?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青鸾轻轻笑了,“你不必说什么,你知道的,我会不知道?我不过是想来和老搭档打个招呼罢了。” 刀刃慢慢从他的喉尖划到脸上,“你当初就是凭这张脸骗了她?” 不等血杀开口,青鸾继续道:“那我可要好好爱护,既然她那么喜欢,可不能弄坏了。” 下一瞬,血杀就感觉耳后一阵痛感。 青鸾真的动手了! 她伏在血杀耳畔,如情人般喃喃道:“我就把它剥下来,制成人皮面具,再给阿雪烧过去,你说可好。” 血杀眼眸中皆是惧意。 他知道青鸾是个疯子,但没想到她这么疯! 血杀想说些什么,让青鸾放弃这样危险的做法。 青鸾却嘘声道:“嘘!别吵着其他犯人睡觉。” 随即,嘴角含笑,开始动手。 昭狱深处,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嘶吼,令人胆寒。 素来吵闹的昭狱,此时没有丝毫动静,只有那痛呼声不停传出。 沈星澜暗叹一声,青鸾不愧是疯子,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竟然让血杀都痛呼出声。 扶兰若道:“将军不用担心,我自会配置吊命的方子,保证血杀不会因为受了些折磨就死了。” 沈星澜身子一僵。 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不要惹女人,越美的女人越不好惹。 他转头看向扶兰若。 烛光下的她动人心魄,宛若那致命的罂粟一般。 明知有毒,却依旧让人趋之若鹜。 扶兰若道:“既然青鸾已经说了那么多,将军还不上报皇上,做好准备?” 沈星澜这才回神。 因为青鸾等级较高,她知道的东西比云惜莲多得多。 她告诉沈星澜许多东西,包括夺噬蝎的目的,在京中的埋伏眼线的规模,以及几处据点,还有她和血杀上级的一些特征。 但因为她为了庄凌雪有些消极怠工,近期以及后续的任务和细节,她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不过眼下有这些已经够了。 只要顺着这些信息顺藤摸瓜,抓到他们的上级,那夺噬蝎在京都必定被连根拔起。 就算还有些小喽啰没被抓,也不成气候。 届时,再慢慢抓捕也就行了。 沈星澜当即准备进宫汇报,在此之前,他把扶兰若送回了沈府。 扶兰若终于回到房间,她推开窗户,看着天空中浓厚的乌云。 起风了,空气也越发潮湿。 扶兰若伸出手,接住一片吹来的叶子。 风雨欲来。 第96章 关门放蛇 果不其然,一场大雨在后半夜降临了。 伴随着狂风,骤雨初上。 耳畔皆是雨滴敲击房顶的声音,倒是十分好眠。 但有的人却彻夜难眠。 齐岚出宫后,便直接去了大牢,看望周高飞。 至于周文曜,他自然也愿意做个样子。 但考虑到他是本次的监斩官,他揣度着皇上可能不喜他去看周高飞,于是他只是在监狱门口,并未进去。 还一番痛哭诉说,让齐岚替自己看看儿子。 齐岚点头,入狱后来到周高飞狱前。 齐岚看着周高飞肆无忌惮地翘着二郎腿,放肆地躺在狱中的床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她心中对扶兰若说的话更是信了三分。 但她并未展露分毫,只是哭着喊了一声儿子。 周高飞转头看去,这才意识到母亲来了。 他立马装做一副乖巧的样子,走到围栏旁,唤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见齐岚双眼泛着泪花,他疑惑道:“母亲为何哭泣?是为儿子担心吗?别哭,以父亲的地位,我也就关个两三天就能回家了。” 齐岚心下悲凉,她一直以为周高飞只是有几分不懂事罢了,没想到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扶小姐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周文曜的肆意放纵,还刻意隐瞒自己,高飞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伸手抚摸周高飞的脸,问道:“高飞,母亲听说你中毒了?可有此事?” 周高飞脸色一沉,扶兰若把这事告诉母亲了? 见齐岚追问,他也不再隐瞒,“是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等我找到下药之人,便逼他交出解药,然后杀了他。” 齐岚闻言并不言语,她牵起周高飞的手,发现他的指尖果真萦绕着黑线。 那黑线已经快覆盖他整个指甲了。 齐岚心里凉了半截,高飞这样,的确没有几日可活了。 就算有解药,恐怕后半辈子也是虚弱不已,也活不长了。 她眼中骤然盈聚泪水,周身的悲哀浓重。 周高飞有些急了,他忙用袖子给齐岚擦眼泪,“母亲别哭了,过几日我就回府,不是什么大事,父亲总会救我的。” 齐岚追问道:“你父亲,常常这样救你吗?” 周高飞有些尴尬,但为了让母亲安心,还是点点头道:“儿子偶尔闯祸,也会被关进大牢,每次都是父亲来救的我。所以母亲不要担心,我又不是没坐过牢,几日也就好了。” 见周高飞习以为常,甚至毫不在意的样子,齐岚有些颓然。 “儿子,这次,你父亲恐怕没办法救你了。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你明日问斩,监斩官就是你的父亲。” 周高飞震惊异常,心中总算有了几分惶恐,“皇上?皇上怎会下旨杀我?” 他在牢中来回踱步,而后拉着齐岚的手。 “母亲,你去找父亲,让他一定要救救我!现在时间还来得及,父亲权势大,一夜之间就能找到替死鬼,让他替我死不就行了?以后我就去京都外生活,偶尔回来看看你和父亲。” 齐岚震惊于他的想法,心中哀痛不已。 她的儿子,似乎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的思想已经被彻底带歪了,毫无扭转的可能! 齐岚伤心失望,但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她为他送上了最后一顿饭,哄着他吃下。 而后,齐岚擦擦眼泪离开了。 她走到监狱外,看着雨下的马车。 周文曜静静地坐在马车上,看到她出来,眼眸一亮。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询问道:“高飞,他还好吗?” 齐岚压下心中怒火,脸上仍旧带着哀痛,“他还好,就是知道明日要问斩,心里难受。” 周文曜叹息道:“高飞竟然做了那么多错事,虽然我是他父亲,但我更是盛朝的首辅,不能徇私枉法,我明日,还要亲手送走他。” 说着,像是忍受不了,掩面而泣。 他没有发现,齐岚看他的目光冰冷异常,但她的嗓音却一如既往地柔和。 “文曜,别伤心了,高飞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我们都不知道。这或许就是他命中有此一劫吧。” 说完,二人上了马车,各怀鬼胎地依偎着相互安慰。 翌日,天朗气清。 被雨冲刷过的天幕尤为透明,几抹白云飘散在湛蓝的穹苍。 一轮明日高高挂起,挥洒下的阳光有些灼人。 周文曜因要监斩,早早出门准备场地和路线。 趁他出门,齐岚调动了那一支已经隐藏了数年之久的隐卫。 隐卫自盛朝开朝以来便已经存在,是开国皇帝特许当时的第一功臣齐家培养的一队秘密死卫,仅齐家可以调动。 尽管历经多朝,齐家也经历了繁盛衰败,这支隐卫一代一代地培养传承下来,交到了齐岚手中。 周文曜之所以一直没有对齐岚动手,只是对周高飞下毒,就是为了旁敲侧击,想要利用周高飞击垮齐岚,进而夺取隐卫。 周文曜只知道齐家有一组隐卫,他们实力强横,精通各项能力,可谓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好队伍。 他一直想要找到信物,进而得到这组隐卫,要将他们纳入麾下。 但他却不知道,隐卫只能由齐家血脉调动,且一脉只传一人。 至于信物,就是当任首领左臂上的刺青。 这刺青采用特殊手段绘上,只有用特殊的汁液才能使它显现。 齐岚命令几个隐卫时刻监视周文曜,势必要把握他的行踪。 另外的人,便去查周文曜的过往,以及他和云映的牵扯。 然后,她叫上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将周高飞还未放完的锯鳞蝰蛇悉数找到。 当即封锁整个周府,关门放蛇。 为了体现周文曜的清流身份,周府并不十分大,但相较于普通富商,府邸也是十分可观。 幸好,周高飞准备的蛇够多。 齐岚借放蛇祛除厄运,为周高飞送行为由,不管不顾地把所有的蛇都放了出去。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害人! 这些蛇锯鳞蝰蛇性情倒不十分凶狠,被放出来后,有的随意找了一些角落休息。 有的到处撒欢,似乎想要把前几天被关的闷气一起消耗掉。 它们在府中随意地乱逛,毫无章法。 齐岚派人仔细查看各个方位的情况,却一无所获。 她不由猜想,难道下毒之人并没有在府中。 齐岚想到两个人,她询问下人道:“云姨娘和林姨娘院内有异常吗?” 下人摇头,“并无异常,那些蛇的反应和府中其他地方的几乎一致。” 齐岚有些丧气,或许下毒之人未在府中。 她下令,让众人把蛇都收起来,不要漏个一两条吓到人了。 既如此,那扶小姐说的就是真的了。 是周文曜对高飞下的毒,毕竟还需要他的血作为辅材。 但多年的相处,她知道周文曜并不会医。 那一定有配合他制药之人。 齐岚眼眸越发黑沉,那一定是他。 第97章 贺沁 那一定是他 贺沁! 贺沁是周文曜多年好友,当初也是为了保护周文曜才入了周府,想必他们之间的关系密切,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齐岚眼眸深深,她不断回忆着有关贺沁的事。 她发现,每个月都有几天贺沁不在府中。 之前他说是为了外出寻找药材,她也就没起疑心。 但如今,她不得不深思,每月贺沁出府去干了什么。 难道他就是出去制毒去了? 贺沁出府的时间很不固定,有时临时起意就出府了。 有时出门两三日,有时出门半个月,没有人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而近段时间,贺沁出府已有六七日了,尚未回来,她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齐岚让下人取来一只小篓,往其中装了两三只蛇,准备养着它们,等贺沁回来后,将它们送予贺大夫。 如果此事与他无关,那这几条蛇就当作她的歉礼,日后也会送上更多的赔礼。 但如果真和他有关,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齐岚眼眸闪过深沉的杀意。 此时,下人来报,说贺大夫刚刚回来了,正在药庐那边休息呢。 齐岚颔首,转瞬就让下人拿起桌上的小篓,前往药庐。 这药庐也在周府中,是周文曜特意为贺沁修建的小院,方便他种药、制药。 齐岚走近药庐,就看见贺沁在忙着整理架子上的药材。 贺沁停下手上动作,笑道:“原来是夫人,夫人找在下有事吗?” 齐岚如同往常一般,“贺大夫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听说蛇油可以防止手龟裂,想着文曜冬季那手真是让人看着心疼,就想来问问贺大夫,如何提取蛇油,然后制成护手霜。” 贺沁笑道,“不是什么难事,夫人把蛇交给在下就是,在下制成之后再把它交给夫人。夫人对文曜的关心真是让人羡慕啊。” 齐岚笑笑,伸手从下人手中取过小篓,微微打开一个小口,“贺大夫你看,这锯鳞蝰蛇可是我专门派人去找的,还贴心地摘除了毒牙,就怕不小心伤着人。” 贺沁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那蛇突然从小口中窜出。 齐岚像是受到惊吓,她连忙甩开那小篓。 小篓中的蛇仿佛是闻到了什么诱人的气息,纷纷朝着源头而去。 不过瞬间,它们纷纷爬上了贺沁的身上。 它们虽然很兴奋,嘶嘶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却并未有咬人的动作。 仿佛它们只是在和贺沁玩耍一般。 常常与各种毒物打交道的贺沁,自然不会把已经没了毒牙的毒蛇放在眼里。 他十分自然且熟练地,从身上取下蛇,然后将它们放在小篓中。 一边还安抚齐岚,让她不要害怕。 见此情形的齐岚,眼中的冷意犹如实质,却垂眸掩盖。 她如何也想不到,当初救下高飞,担忧得三天三夜未合眼的贺大夫,竟然是害高飞之人。 高飞身中剧毒,皆是拜他和周文曜所赐! 高飞毫无教养,性情恶劣,全是他们所纵! 好啊,既然你们想玩儿,那我就陪你们玩玩儿。 转瞬间,齐岚眼眸中的冷意掩入眸底,她的脸上有些担忧,“贺大夫,你真的没事吗?” 贺沁洒脱一笑,举起手中的小篓,“我自然没事,接下来有事的是它们了。” 齐岚像是松了口气,感激笑道:“那就麻烦贺大夫了。” 随即,又有些伤心,“原本这也可以给高飞用的,可惜高飞再也用不上了。” 贺沁有些意外,周高飞毒发就在近日,但齐岚怎么知道? 他装作十分担心的样子,“高飞为什么用不上了?难道高飞出事了?” 贺沁擦了擦眼泪,“高飞犯了太多事,被皇上今日问斩,文曜还是监斩官。” 说到这里,齐岚心中的痛意和难过上涌,哭得十分难过。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掩面离开。 虽然打定主意不去看高飞被斩,但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忍不住去了现场。 她在人群中,静静看着场上痛哭咒骂求饶的儿子,心里难过至极。 而周边的百姓说的话,又如同一把尖刀一般,不断地刺入她的心里。 “周高飞终于要死了。” “是啊,真是老天开眼!” “感谢将军上奏,感谢皇上下令问斩,也感谢周大人不徇私情!” “这禽兽一死,大家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周禽兽终于要死了,小花你可以瞑目了……” …… 齐岚发现,越是靠前的百姓骂得越狠,也哭得越惨。 他们为被高飞害死的妻子、女儿痛骂哭泣,在为自己遭受的不公流泪。 齐岚这才知道,高飞所做的恶事有这么多,他俨然成了悬在京都百姓头上的刀剑,让他们恐惧害怕,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齐岚的眼泪仿佛干涸了一般,看着他们哭得那么惨,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伤心。 她沉默地站在人群中,抬头望着周文曜。 午时已到,周文曜十分干脆利落地扔下令牌,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斩!” 手起刀落,人首分离。 齐岚重重地闭上了眼,听着耳畔百姓们的欢呼,她转身离开。 高飞就这样吧,也是死得其所。 但她要为高飞赎罪。 在此之前,她要找出证据,找出周文曜做恶事的证据。 尽管她和周文曜之间缘起于父亲的胁迫,但只要当年周文曜主动告知她一切,她齐岚不是死缠烂打之辈,她一定会选择放手。 父亲的确有错,但周文曜不该暗害于他。 后来父亲也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补偿,从各方面提拔培养周文曜,更是将自己的仕途生涯的经验倾囊相授。 否则,他周文曜一介寒门,如何能快速在朝中站稳脚跟?如何在短短时间内就成为了当朝首辅? 他不感念父亲也就罢了,竟然还恩将仇报对父亲下手。 不仅如此,周文曜还对她们唯一的孩子下毒手。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齐岚心中恨意如野火燎原一般疯长。 她要彻底将周文曜从现在的位子上拉下来,为父亲报仇,然后再为高飞赎罪。 齐岚的背影带着决绝。 而周文曜的嘴角却带着一缕放松。 周高飞死了。 在齐岚面前失去所有掩饰地死了,他如此道德败坏,想必已经彻底伤了齐岚的心。 想必齐岚有些崩溃吧。 既如此,她交出隐卫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周文曜看着人群中渐渐远去的齐岚,眼中皆是势在必得。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阁楼上的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扶兰若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着,看着他们二人的反应,若有所思。 周高飞已死,齐岚已经有所反应,而周文曜还在算计。 不知这局鹿死谁手。 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周文曜一定会暴露。 他绝不只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有迹可循。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那个方向…… 扶兰若抬眸,往远处看去。 沈星澜坐在楼中的桌前,静静听着扶兰若的心声。 她一向心思平静,除了那猫妖和她说话,她心中毫无杂念,从不多想什么。 但今日,对周文曜之事,她似乎感慨良多。 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沈星澜不由多想了几分。 从刚开始她遇到周高飞,到周文曜请她府上一聚,再到让他上奏杀周高飞,再到眼前的一切。 这一切,似乎都在她的算计当中。 她究竟要做什么?她又知道些什么? 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98章 我有一个朋友…… 见她的身影孤寂地驻栏远眺,沈星澜心下一慌,担心她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 他不由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她。 沈星澜连忙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扶兰若清冷悠远的声音,随着清风飘入他的耳畔,“等,接下来有好戏上台。” 她最后看了一眼周文曜,嘴角微微扯起一个弧度。 “走吧。接下来,你就按照青鸾提供的信息查下去就行。至于其他,过几日说不定有好消息。” 听着她意有所指,沈星澜心中一动。 结合她对周家额外的关注,难道周家也有异族之人? 二人相携离去,徒留桌上的两只盛满茶水的茶杯,静静地飘着热气。 …… 沈府,澜院,树下。 扶兰若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拿着之前交给惠兰的基础医书,开始抽查。 “原本昨前日就该检查,结果有事耽误了,这两日可有懈怠?” 惠兰笑着摇头,“哪儿能啊,我可是每日都反复认真学习了的,不信的话,小姐随意抽查就是。” 扶兰若点点头,随意翻开书籍,“那就开始了,龙葵习性。” 惠兰道:“龙葵,一年生,是一种直立草本植物。它的茎直立且有多分枝,叶子呈卵形或心型,近全缘。制药之时以全草入药,可达散瘀消肿及清热解毒之功效。” 扶兰若微微点头,继续问道:“车前草习性。” 惠兰略微回忆片刻,道:“车前草科植物,味甘、性寒,可用于利尿、清热、明目、祛痰。” 扶兰若点点头,又问:“垂盆草习性。” 惠兰道:“垂盆草,为景天科植物垂盆草的干燥全草。可用于利湿退黄,清热解毒,常用于……” …… 时间飞逝,转瞬来到中午。 扶兰若十分欣慰。 她随机从书上抽查的草药习性,惠兰几乎都已经识记下来。 但这本书涵盖的内容实在太广,偶有一些药物,惠兰记得不是很清楚。 情理之中。 只是照本宣科,如何能真正识得其中奥秘。 就算死记硬背下来,也不过是记住罢了。 想要真正地灵活运用,还需实操。 扶兰若在思考,京都附近是否有山野丛林。 如果距离尚可,带惠兰去实地看看也挺好。 就在她思考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眸一看。 沈嘉慕来了。 扶兰若朝他微微点头,“嘉慕,可有事找我?” 沈嘉慕自然地坐在石凳上,倒上了茶,微微笑道:“无事不能来找兰若吗?” 原本在扶兰若怀中静静晒太阳的柒柒冷哼一声。 【yue,好油!】 扶兰若摸摸它的猫猫头。 对沈嘉慕说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她继续问道:“可是祖母有事找我?” 沈嘉慕有些失落,兰若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压下失落,扯出笑意,“明日便是上巳节,是京都非常隆重的一个节日。在上巳节,大家踏春出游,寺庙祈福,晚上还有烟花和各类花灯,十分热闹。” “之前你说要参加来着,我担心你忘了,特意过来提醒你一下,兰若可别嫌我烦啊。” 上巳节…… 扶兰若终于想起来,前几日沈嘉慕替祖母问自己是否同游来着,的确差点忘了。 她笑了笑,“怎会,多谢你还来不及,如果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就忘了。” 沈嘉慕心中忐忑,听到她还是同意的答复,心中稍定。 他嘴角荡起笑意,“按照惯例,明日上午会去乾元寺祈福,然后在寺中吃过斋饭,下午便在乾元寺所在的潜龙峰踏青。天色晚一点,便回到京都逛夜市,赏灯赏烟花。” 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扶兰若道:“好啊,我倒是还未体会过上巳节的乐趣,明日一定好好感受一番。” 沈嘉慕嘴角笑意渐深,得到肯定回复后,他便告辞离开。 虽然他很想再留下和扶兰若再聊聊,但明日有的是时间,今日还是让她好好准备准备。 在他离开澜院时,遇到了沈嘉年。 沈嘉年好奇地看着弟弟从澜院出来,问道:“你去找扶小姐了吗?” 沈嘉慕点点头,却见二哥眼眸一亮,“那我也去看看扶小姐。” 说着,就背着个手,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向澜院。 原本要回自己小院的沈嘉慕见此,脚下十分乖巧地调转方向,又回到了澜院。 惠兰正和扶兰若说往年上巳节的热闹,转眼就看到了他们。 她起身行礼道:“二爷,三爷。” 扶兰若闻言抬眸,他怎么又回来了? “嘉年,嘉慕,你们稍坐片刻。” 说着,扶兰若提起桌上的狼毫,沾了点墨,在宣纸上随意落笔。 片刻,她拿起写好的信纸,微微吹了吹,递给惠兰:“你按照我这方子写的药材,去药坊依次抓药,无需多,但必须全。切记,不得让药坊伙计帮忙,回来后,我再检查你有无出错。” 惠兰接过信纸,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原本沈嘉慕送了不少药材来,但这几日都被她用在各种地方,已经消耗殆尽。 所以,扶兰若让惠兰去药坊识药,并买回来给自己检查。 她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眉尾微扬,“二位找我可有事?” 沈嘉慕闭口不言,毕竟他刚刚才告辞离开。 沈嘉年依旧坐在离扶兰若最远的地方,他担心自己出事,然后牵连到扶兰若。 他眼眸晶亮,“之前一直想找扶小姐帮忙,今日见扶小姐有空,想让扶小姐帮帮我。” 扶兰若点头,“嘉年直说便是,如果能帮上忙,我自然不推辞。” 沈嘉年有些激动,“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似乎得了隐疹,但一般没有反应,只有在,只有在靠近某个人,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时,便会出现心跳加速,脸色涨红,脑子发懵的症状。” “我想帮我的朋友问问,他这种病症可能治好?” 沈嘉慕原先就觉得二哥有些奇怪,但哪里怪,他说不上。 直到二哥说出了“我有一个朋友”时,心中的不妙直线上升。 再到他说出后面的症状时,沈嘉慕心中的不妙到达了顶峰。 傻二哥竟然长了脑子! 他竟然学会了打直球! 他僵着脖子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扶兰若。 而扶兰若听了他的症状,微微蹙起了眉,“你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了?” 沈嘉年脸色通红,眼眸乱飘,“是我的一个朋友!不是我!” 扶兰若顺着改口道:“那你这位朋友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了?” 沈嘉年仔细回忆,掰扯着第一次见扶兰若的时间,犹豫道:“约莫半月了?” 扶兰若心中思索着这种病症。 隐疹,就是蓝星上所说的过敏。 过敏可大可小,小到毫无影响,大到危及生命。 各人体质不同,的确会有不同反应。 但,她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对其他人过敏的。 扶兰若继续问道:“你……朋友,除了上述情况外,还有其他症状吗?” 沈嘉年细细感受着当前的反应,“没有了,只是心跳快得好像要冲出胸膛了一样,然后全身有些发烫,脑子会懵懵的,不能思考。” 扶兰若深思。 这似乎不像是过敏的反应。 扶兰若注视着沈嘉年,眼瞧着他的脸越来越红,还有些奇怪。 但她还是继续道:“那你可否代替你朋友,让我把把脉呢?我从脉象上分析一下。” 沈嘉年整个人僵住,像是从油锅里捞出来的虾一样,通红异常,“啊?!好,好的。” 看着他呆傻愣愣的模样,扶兰若心想,难道他真过敏了?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沈嘉年粗暴地薅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直直地伸到扶兰若眼前。 扶兰若十分好脾气地将他悬在眼前的手按到桌上,三指扣在他的脉上。 第99章 制蒙汗药 扶兰若所有注意力全在沈嘉年身上。 她垂下眼睫,细细感受着沈嘉年的脉相。 一对好看的柳眉,带着令人心动的弧度轻轻蹙起。 沈嘉年看着近在咫尺的扶兰若,本就不受控制的心跳越发不可控制。 怦怦怦——怦怦怦—— 剧烈的心跳,灼热的脸,空白的大脑,极致的美色。 沈嘉年最后一丝理智似乎也没有了,他静静地看着她。 她宛若蝶翼一般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将那双眼轻轻遮住。 鼻尖一点小痣透着十足的清冷。 再往下,樱唇轻抿,带着让人想要尽情肆虐的艳色。 沈嘉年微微咽了一口口水,他突然觉得,今年的初夏似乎都十分燥热。 沈嘉年和扶兰若周身好像萦绕着一种氛围,让旁人难以介入。 沈嘉慕心中一刺,他不愿继续看下去。 于是,他出声问道:“兰若,我二哥……的朋友如何?可还能治好。” 扶兰若闻言,收回手,“怎么说呢。” 沈嘉年感受到手腕间的柔软离去,也回了神。 听到扶兰若这样说,他不由十分紧张,“我……朋友难道已经是绝症了吗?难道已经药石无医了?” 扶兰若摇摇头,微微笑道:“你朋友身体很好,不用担心。我刚刚只是在沉思,你朋友身体分明十分康健,但心跳却如你所言,有些太快了。” “但那不是隐疹引起的,应该是心理作用,看到了厌恶、恐惧或喜爱之物所致。” 沈嘉年眼眸亮起,盯着扶兰若道:“就是说,没有危险?他的身体没有问题?那他还可以接近引起他这种情况的源头吗?” 扶兰若点头道:“自然,你的朋友身体倍棒,连丝毫小毛病都没有,你大可放心。” 沈嘉年高兴极了,身体没问题就行。 扶小姐刚刚说,心跳过快是因为看到了一些东西…… 他小心抬眸看了一眼扶兰若,然后迅速低头。 他捂着异常欢悦的心脏,心中想,原来我是因为看到了扶小姐,心里…… 沈嘉年在心中默默划掉厌恶和恐惧,留下了喜爱。 原来是看到扶小姐,心里生出了欢喜和,喜爱,才会如此。 这不是病!这是,这是,这是什么。 他又遇到了新问题。 沈嘉年凤眸中萦绕着迷茫,他陷入深思。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他就要抓住,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二哥你,朋友没事就好,既如此,需要去告诉他一声吗?” 沈嘉慕见二哥似乎要发觉什么一样,赶忙出声。 这句话直接打断了沈嘉年即将触摸到的真相。 他回神,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沈嘉年道:“噢噢,对,我得赶紧告诉我朋友去。” 说着,就向扶兰若告辞离开。 虽然他还搞不清楚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凭借天然的直觉,离开时将沈嘉慕一同拖走了。 终于安静下来,扶兰若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举起茶杯,闲适地饮下一口。 离开的沈嘉年不知为何,突然想再看她一眼。 就在回眸瞬间,看到了树影婆娑下,悠然自在饮茶的她。 好不容易稍稍平缓的心跳,突然失序,猛烈而急促地跃动。 他赶忙转过头来,步履匆匆。 沈嘉慕静静看着,感知着二哥的心绪变化。 快发现了啊…… 他垂眸跟上,眼眸中一团墨色。 …… 惠兰回来了。 怀里还抱着一些打包好的药材。 她欢欢喜喜地凑到扶兰若跟前,“小姐你看,我都认出来了,也都买回来了。” 扶兰若颔首,笑道:“那我得看看你是否真的认出来了。” 她打开纸包,随意捻起一截药材,问道:“此为何物?” 惠兰道:“当归。” 扶兰若指着其他药材,“这些是?” 惠兰依次拿起药材,并给出回答:“这是香白芷,这是天南星,这是川穹,这是生草乌,这是川穹,这是曼陀罗花。” 扶兰若笑道:“全对,只不过,你知道这些药可做成什么吗?” 惠兰目前只是能够识别药物,对它们的组合搭配能做什么毫无所知。 她诚实地摇摇头。 扶兰若道:“它们可以制成麻沸散,方便行医时,避免患者因遭受巨大疼痛而影响治疗。” 惠兰有些懵懂地点点头,小姐不是教她用毒吗?怎么讲到麻沸散了? 看着她懵懵的样子,扶兰若笑了笑:“麻沸散用处极大,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不过制法不同,制成的药物也有不同名字。” “如果是将其进行熬制,在高温水溶下,几味药材药性融合,便成为麻沸散。剂量小,可使患者保持清醒却毫无痛感;剂量大,便让患者陷入沉睡,同样也让他们没有痛感。” “但如果将其进行磨粉,再放入瓷罐中高温混合,便可制成蒙汗药。当你遇到危险时,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让敌人失去威胁的法子。” 惠兰点点头,但又有一个疑惑,“但如果不小心洒到自己身上,那岂不是更要任人宰割了?” 扶兰若闻言一笑,“你的担心不是没有多余的,的确会有些人因为风向等原因,导致自己先受了这药,所以。” 她又从药材中拿起一根宛如干树枝的东西,“这是关键。” 惠兰问道:“这是甘草,十分常见啊,它有什么用呢?” 扶兰若把甘草放在惠兰手中,“甘草虽常见,但它却是十分神奇的存在,不说能解百毒,但也能缓解许多毒素,它可是解决蒙汗药的关键。” “如果你以后身上带着蒙汗药,切记带上一些甘草,将它含于口中,便可防止因吸入蒙汗药而昏迷。” 惠兰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扶兰若见此,让她分别用两种方式制药。 制成后拿来,她检查效果。 惠兰有些兴奋,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制药。 她欢欢喜喜地取来炉子和药罐,开始了制药。 一会儿后,她捧着两个药碗,一个装着黑褐色的药汁,一个装着灰色的药粉。 惠兰有些拘谨地将它们放在扶兰若面前,心中忐忑地等着她的评价。 扶兰若分别尝了点,“麻沸散制得尚可,但蒙汗药刚刚达到标准,可以让人昏迷,但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且昏迷时间不长。” 惠兰有些泄气,下定决心要制出高品质的蒙汗药。 到时候也可以给妹妹一些,让她防身。 想着,她更努力地开始磨药、干煎药。 扶兰若在一旁静静看着。 时间飞逝,夜色渐深。 惠兰终于制成了上佳的蒙汗药,她献宝似的给扶兰若看。 扶兰若含笑点头,夸赞道:“你在这一途还算有天分,日后要更加上心才是,知道吗?” 惠兰眼眸晶亮,重重点头:“知道,我一定更加努力,不辜负小姐的教导。” 扶兰若笑笑,让她把蒙汗药用纸包好,随身携带。 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或许是以后,或许就是明天,谁知道呢。 第100章 上巳节 上巳节—— 正逢上巳节的京都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分。 街上的小贩来得极早,天还未亮,街上已经车水马龙。 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讨价还价声,车夫大呼注意声等等,不绝如缕。 扶兰若按照惠兰的提醒,早早地就起了床,穿上了沈祖母送来的衣裳,静静等着出发。 她坐在桌边,单手托腮,双目放空。 【若若,你怎么了?】 扶兰若道:「无事,我只是在想,为何这个世界的上巳节不是三月三,而是五月三。」 柒柒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才发现这个盲点,它沉声道:【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文化不同?】 扶兰若道:「或许吧,这个世界没有诗经,也就没有三月三的出处。反倒是有其他文化,定下了每个五月初三为上巳,进而演变成了上巳节。」 扶兰若喃喃自语:“终究还是和蓝星不同。” “小姐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准备出发!” 听到惠兰兴奋的声音,她回神。 扶兰若站起身来,缓步朝着屋外走去。 在丫鬟的带领下,扶兰若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发现沈祖母也在,她们二人共乘一车。 而沈嘉慕和沈嘉年,自然是骑着马,紧紧跟在后面。 他们来得早,很早就上马在马车后静静等着。 原本沈星澜也会和沈家众人一同前往乾元寺。 但因上巳节人流量巨大,为了保持秩序,并威慑隐在暗中的夺噬蝎成员,防止他们引发暴乱。 故而沈星澜带兵在各处巡视,不能参与今天与家人同游之乐。 这一点,让有些人心中暗喜。 就在一行人即将启程时,扶兰若问沈祖母,“冉冉呢?她不去吗?” 沈祖母哈哈笑道:“这小妮子最喜欢热闹了,怎么可能不去呢?” 话音刚落,沈冉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师姐师姐!我来啦!” 沈冉冉蹦蹦跳跳,迅速靠近马车。 在路过沈嘉年和沈嘉慕时,微微看了他们一眼,敏锐地发现他们的视线一直在马车上。 沈冉冉心中警铃大振。 二哥三哥一直看马车干嘛? 难道是想和自己抢师姐? 沈冉冉脸都绿了。 她故意从沈嘉年和沈嘉慕中间走过,笑嘻嘻道:“二哥三哥,你们在看什么?好看吗?” 沈嘉年视线还未收回,下意识地道:“好看……嘶——” 沈嘉年大腿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发现小妹正死死掐着自己,求饶道:“冉冉你这是干什么?二哥做错了道歉就是,你就别掐二哥了好吗?” 沈冉冉狠狠地拧了一下才松开手,冷哼一声。 转头就看见嘴角含笑的三哥,当即一怒。 她凑近沈嘉慕,伸手示意沈嘉慕弯下腰来,有话对他说。 沈嘉慕见此,很顺从地弯下腰,他也想听听冉冉想说什么。 沈冉冉话没说,手却没停。 伸手就是狠狠一拧,疼得沈嘉慕龇牙咧嘴。 沈冉冉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意有所指道:“少打我师姐的主意!师姐是我的!” 马车中传来一道动听的声音,瞬间引走了沈冉冉所有注意。 “阿芙?你在外面吗?” 沈冉冉一听,眼眸一亮,高声回答道:“师姐,我这就来!” 然后双手叉腰,眼含警告,“你们两个给我老实点,不许靠近我师姐,听明白没?” 沈嘉年和沈嘉慕乖巧点头。 沈冉冉这才满意地爬上了马车,和师姐贴贴去了。 又解决两个臭男人,??! 马车后的沈嘉年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不让靠近扶小姐? 为什么冉冉觉得自己和三弟在打扶小姐主意? 沈嘉年陷入沉思。 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冉冉担心他们和扶小姐成了好朋友,然后就会或多或少地忽视冉冉。 沈嘉年恍然大悟。 难怪冉冉还特意来警告他们,原来是不自信啊。 可是他真的很想和扶小姐成为好朋友,无话不说的那种。 如果冉冉不愿意的话,那他…… 那他悄悄地,不让冉冉发现,就万事大吉啦。 对自己的想法非常自得,沈嘉年周身萦绕着欢乐的气息。 他身旁的沈嘉慕一看,就知道二哥又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然后把自己想开心了,就搁这儿傻乐。 沈嘉慕摇摇头,视线依旧在马车上,不曾移开分毫。 时间不早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乾元寺而去。 虽然乾元寺位于潜龙峰前峰半山腰,山路崎岖,但官道修得极好,驾着马车也能顺利到达。 就在沈冉冉一路叽叽喳喳的过程中,一行人顺利来到潜龙峰。 扶兰若下了马车后,与沈冉冉一左一右走在沈祖母两旁,想要扶着她走。 但沈祖母精神矍铄,走起山路来也如履平地,更别说已经到了乾元寺这大平地了。 沈冉冉开开心心地和扶兰若说着话。 今日那讨厌的公主不在,没有人和她抢师姐了。 还没开心多久,就在他们跨进乾元寺大门的瞬间,就看见不远处休息的盛云蔚。 沈冉冉脸黑了一个度,正要想办法怎么避开她,就被发现了。 盛云蔚开开心心地凑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卫。 先是向沈祖母问好后,开心地抱着扶兰若的胳膊,“若姐姐,好巧啊,你们也来乾元寺祈福,我们真是有缘。” 沈冉冉带着淡淡嘲讽道:“呵呵,盛朝上巳节惯例,上午来乾元寺祈福,可真是好巧啊。” 盛云蔚才不理她,只顾着开心和扶兰若说话。 沈冉冉看不惯了,也抱着扶兰若的胳膊撒娇。 扶兰若被夹在她们两人中间,好脾气地和她们说着话。 沈祖母见此,哈哈一笑,还是出声解救扶兰若,“乾元寺最出名的是什么,若儿可知道?” 扶兰若摇摇头,她基本没出过谷,更别说到京都来了。 沈冉冉和盛云蔚异口同声道:“后院的许愿树!” 说完,互相嫌弃地看了一眼,双双移开视线。 沈祖母笑道:“没错。后院的许愿树是两棵互相依偎的古榕树,已经活了上千年了。” “据说是千年前,一对夫妻在这儿定居生活,种下了两棵树。后来,夫妻二人羽化成仙,为这两棵树赐了福。” “再后来啊,有人发现围着两棵树转上三圈,虔诚许愿,并将愿望写在红绸上扔到树上挂好,许愿树便会帮助实现愿望。” “从那以后,后山的两棵树就成了远近闻名的许愿树。有许多人甚至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就为了能许上一个愿望,祈求许愿树保佑成全。” “既然我们已经在乾元寺了,也便去许愿树前许个愿吧。” 沈冉冉和盛云蔚自然欢喜,她们一人深居药王谷,一人深居皇宫大内,十分喜欢带着传奇色彩的一切。 她们拉着扶兰若就要往后山去。 沈祖母摆摆手,让他们都去,她去前院的佛庙中拜佛还愿。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后山。 第101章 愿望 一众人相携往后山许愿树而去。 还未入后院,便看见两棵参天大树,带着缕缕红绸在风中飘扬。 跨过后院的院门,两棵需要十人才能环抱住的大树映入眼帘。 此时时间不早不晚,但树旁已经围了许多人,都是来许愿的。 在院门不远处,有一方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红绸、精致的鹅卵石和笔墨,便于许愿者使用。 很多人精心挑选了一方红绸,虔诚地在上面写下了愿望。 然后再挑选一块鹅卵石,将其缠绕在红绸尾部。 接下来,他们手握红绸,虔诚地围着许愿树绕了三圈。 然后双手将红绸合于掌心,再将整个脸都贴在手上,心中默念片刻。 而后睁开眼,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用力往上一抛。 鹅卵石带着红绸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紧紧挂在树桠之间。 扶兰若看得真切,有人眼中似乎泛起了泪花。 这许愿树似乎成了他们最后的期盼。 扶兰若有些沉默,心中似乎压着块大石,沉闷不已。 这时,沈冉冉和盛云蔚拉着她到桌前。 身后的沈嘉年和沈嘉慕也跟上。 他们各自取了红绸,互相防备地看着,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愿望。 沈冉冉凑近扶兰若,低声道:“师姐,你也快写一个,别被其他人看到啦。” 扶兰若笑笑,也接过一截红绸,执起笔。 在即将下笔时微微愣了一下,薄唇轻抿,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沈冉冉和盛云蔚各自伸手捂着自己写的东西,一边又伸长脖子想去看对方写了些什么。 两个小脑袋都快撞上了,才尴尬地收回视线。 沈嘉慕眸色深深,看着红绸上写的几个字:愿作比翼鸟,愿为连理枝。 他抬眸,神色温柔地注视着扶兰若。 这时,他身旁的沈嘉年小心地把脑袋伸了过来,沈嘉慕自然地侧过身子阻隔视线。 “二哥,你这是干什么?” 沈嘉年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我想悄悄看看你写了什么。” 沈嘉慕收好红绸,转过身来,“那二哥可以先给我看看你写了什么吗?” 沈嘉年点点头,大方地把自己的红绸给沈嘉慕看了。 红绸上面写着:希望和扶小姐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沈嘉慕一愣,有些意外。 但按照二哥的脑子,写出这样的东西也实属正常。 这说明了一点,二哥还没意识到。 沈嘉慕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那他可要趁此机会,赶在二哥意识到之前,和兰若产生感情。 毕竟二哥可是说过,绝不会和弟弟抢夫人。 沈嘉年看着他一脸高兴的样子,也兴奋道:“所以,三弟你写了什么?给我看看呗?” 沈嘉慕下巴微扬,笑道:“二哥主动给我看你写的什么,可我没答应给你看啊。” 沈嘉年傻了,还能这样? 他们小时候不都是互相交换秘密吗,怎么今天不一样了。 不等他想明白,扶兰若她们已经准备往许愿树而去了。 几人非常认真地许好了愿望,就要将红绸往树上抛去。 沈冉冉和盛云蔚仿佛较上了劲,非要比一下谁抛得更高。 扶兰若对她们幼稚的行为感到有些好笑,自己随意地往上一抛。 红绸在力的作用下,往上飞着,最后轻轻挂在一只树桠上。 沈嘉慕见她抛了上去,朝着她的红绸位置抛去。 他想和她成双入对。 却不想,在鹅卵石的撞击下,两只红绸坠了下来。 红绸一坠,寓意不大好,说明愿望或许就不能实现了。 沈冉冉和盛云蔚还在闹着,没有发现这里的情况。 沈嘉年也在挑选合适的位置,准备将红绸往上抛。 这一幕只有沈嘉慕和扶兰若瞧见了。 沈嘉慕有些难过,又有些歉疚。 如果不是他非要贪心地想要红绸与兰若在一起,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他赶忙上前捡起红绸,向扶兰若道歉。 扶兰若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反正她也没把许愿当真,只当是一个小小的祈愿罢了。 扶兰若从沈嘉慕手中接过红绸,见他有些愣愣地,以为他对红绸坠地不好的寓意太过在意。 于是,扶兰若开解道:“愿望的实现总是曲折艰难的,既然一次不成,何不多试几次?总能成功的。” “就算最后真的无法实现,但实现愿望的过程也会让你有所得,最后的结果反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扶兰若十分洒脱,再次将手中的红绸往上一抛。 这次,红绸牢牢地挂在树干分支上,绝不会再掉下来。 沈嘉慕之所以愣住,是因为看到了她写的愿望。 扶兰若的红绸上并未多写什么,只有一个字。 但那个字充满了浓郁的情感,让人见之难忘,似乎也能让人与写字之人产生共鸣— 归。 归?这是什么意思。 兰若想要归家吗? 是想要回药王谷了吗? 她就这般不想待在京都,不想待在沈府吗? 也是,这里对她而言,不过是了无牵挂罢了。 他们对她而言,不过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而药王谷中,还有她熟悉的师父,想必她真的很想回去吧。 可是…… 沈嘉慕垂眸看向手中的红绸,眼神坚定,用力往上一抛,让它挂得牢牢地。 兰若说的对,愿望的实现是曲折的,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又何妨? 我总能成功的。 沈嘉慕看着扶兰若,心中坚定道。 愿望许完了,众人开始在乾元寺中逛逛。 乾元寺在京都郊区,离京都还有一段距离。 再加上他们都不是虔诚的信徒,平时很少来乾元寺。 因此,今日来乾元寺闲逛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众人闲适地在乾元寺中游览,从后院到前院,几乎走遍了所有角落。 他们在寺中一处偏僻之地,看到了一个僧人。 他盘腿坐在树下,神态安详。 仿佛感知到有人靠近,他睁开眼。 僧人定定地看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扶兰若身上。 “阿弥陀佛,这位小姐有大功德,你必定会心愿所成。” 扶兰若笑了笑,学着僧人的模样,双手合十,朝他鞠了一躬,“多谢大师祝福。” 沈冉冉见此,凑近僧人道:“大师大师,我呢?你看看我会实现愿望吗?” 僧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是纯善之人,本该心愿达成,但你心中最深的执念,却也只能成为执念。” 沈冉冉原本听到心愿达成,还高兴异常。 又听到说自己只能有执念,有些沮丧。 她恹恹地靠在扶兰若身上,仿佛失去了活力的鱼一样。 盛云蔚偷笑,高兴道:“果然是大师,预测就是准确。” 然后僧人说出了让她不爽的话,“这位小姐也是一样。” 盛云蔚脸瞬间黑了,想要骂他两句,但自己不在理,现在又在若姐姐面前,她不想打破自己的好形象。 只是冷哼一声,“那他们呢?” 她最看不爽这双生子了,要是这僧人说出他们也不能实现愿望的话,让她高兴了,她也就不生气了。 僧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平静无波,“痴儿,所愿皆不得。” 沈嘉慕眼眸冷冽,狠狠地盯着僧人。 而沈嘉年,只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和扶小姐做好朋友也不行? 扶小姐最好说话了,当个好朋友不成问题。 还什么大师呢,这僧人果然是在胡说八道吧。 看着他们不好看的脸色,盛云蔚噎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散了。 她挑衅地看了他们一眼,“大师所言极是。” 随后又亲亲热热地抱着扶兰若,撒娇道:“若姐姐的愿望能够实现就够了。” 众人拜别僧人。 第102章 刺杀 太阳不停奔跑,转瞬间来到天幕正中,已是午膳时间。 众人来到乾元寺食堂,一同吃斋。 一席面的素斋做得有模有样,形态各异,让人食欲大开。 扶兰若给沈祖母夹了一筷子菜,道:“祖母,下午我要去山里面一趟,去看看林中药草,到时候就不陪您了。” 沈祖母笑道:“去吧去吧,但是要注意安全,山中崎岖,不要滑倒了。” 扶兰若笑着颔首应是:“我知道了,祖母踏青时也要注意安全。” 沈冉冉早就竖起耳朵,听到师姐要去看药草,还有些奇怪,难道师姐想找什么珍稀的草药? “我也去!我也去!” 扶兰若却摇摇头,“我是带惠兰去认认草药,人太多了倒是会让她紧张,影响她的进度。所以,你们都不去,我只带惠兰过去。” “山中美景繁多,不可错过,你们还是好好在山中游玩吧。” 沈冉冉脸上乖巧,点头表示不去。 心下却决定,等会儿就悄悄跟上。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她一个,其他人也竖起耳朵听见了,做了和她一样的决定。 午膳后,扶兰若叫上惠兰。 惠兰跟在她身后,“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 扶兰若笑道:“干草药记住了,但在林间草野中的鲜活植株,你可认识?今日刚好在山上,咱们就去看看吧。” 惠兰有些高兴,小姐竟然如此重视她,还专门带她去识别草药。 她兴奋地跟在扶兰若身后。 二人身影渐渐隐入草野林间。 至于身后跟着的几人,渐渐被甩开,根本寻不见她们的踪迹。 …… 潜龙峰中各种植物十分茂盛,她们只得走在前人踩出来的小道上,查看小道周边的草药。 扶兰若在一株绿色植物前停下,“这是什么?” 惠兰蹲下仔细查看,将其和记忆中的药物一一比对,有些不确定道:“白蒿?” 扶兰若笑了笑,“你再仔细瞧瞧呢?” 惠兰摘下一片叶子,仔细嗅了嗅。 片刻后,眼露亮光,“是野艾蒿,对不对?” 扶兰若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惠兰紧紧跟上。 她们走了很长一段路,途中也遇到了很多药草,扶兰若引导着惠兰一一记录。 惠兰怀中已经捧了许多药草,快抱不住了。 扶兰若这才察觉,原来她们已经走了很远了,“你记住这些草药就行了,不用每样草药都摘了抱着。” 惠兰俏皮地笑笑,“我这不是想再巩固巩固嘛。” 扶兰若有些无奈,她看见不远处有一丛棕榈,废了些力气取下几片棕榈叶。 惠兰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棕榈叶她知道,可以用来编一些小动物,难道小姐要编个什么东西吗? 在她的视线中,棕榈叶在扶兰若手中灵活跃动,不过片刻,便成了一只精致的篮子。 “虽然这棕榈叶篮子不大,但基本上可以装下你怀中的草药,快装进去吧。” 惠兰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小姐特意给我做的? 惠兰小心腾开一只手接过篮子,将怀中的草药都装了进去。 她有些新奇地看着篮子,“小姐你还会做这个?好精致的小篮子。” 扶兰若有些好笑,“你想学吗?我也可以教你。” 惠兰点点头,当即坐下来跟着扶兰若学编篮子。 片刻,一只丑篮子从她手里诞生了。 惠兰有些生气,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丑篮子,又看了看扶兰若手中精致漂亮的篮子,更是丧气。 扶兰若安慰道:“刚开始都是这样的,多编几次就好看了。” 惠兰手中的丑篮子,让扶兰若想起了以前。 师父一本正经地教自己编小东西,结果他编得奇丑无比,反而刚学的自己做出来的小东西精致可爱。 这时,师父看看他自己编的丑东西,再看看她编的,臭着一张脸,默默生闷气。 扶兰若不由笑出了声。 惠兰抬眸,“小姐,你在笑什么?不会是在笑我吧?” 扶兰若笑着摇摇头,“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二人准备往回走。 这时,一道破空声响起。 利箭划破长空,直直冲着扶兰若二人袭来。 惠兰还未反应过来,一支箭矢就要到眼前。 扶兰若轻轻拨开僵在原地的惠兰,侧身躲过了利箭。 整只箭没入树中,仅留一个箭尾在空中摇晃。 惠兰这才发现情况紧急。 她来不及顾及手中的药篮,连忙挡在扶兰若身前,谨慎地四处张望,“小姐小心!惠兰保护你。” 话音未落,一道矫健的身影从暗中飞跃而出。 他身着一身黑衣,黑巾覆面,仅露出一双眼睛。 他武力奇高,一柄长剑泛着冷光,就朝着她们袭来。 惠兰虽然十分害怕,但她心中要保护小姐的信念战胜了恐惧。 她没有丝毫退缩,只是站在扶兰若身前,要为她挡住这致命一击。 眼见长剑就要刺入身前,惠兰终究还是害怕。 但她仍旧死死地盯着来人,似乎是想记住他的样子,以后化成鬼也要杀了他保护小姐。 长剑越来越近,惠兰似乎已经能够感觉到剑上的冷意。 突然,她朝着来人迅速挥出一片白色粉末。 这是她时刻藏在身上的蒙汗药,没想到今日就派上用场了! 老天也在帮她,风向正是对着黑衣人的方向。 白色粉末顺着风洒了黑衣人一身,他想要抵挡,却毫无用处。 他带着黑纱覆面,倒是挡住了几分蒙汗药。 但这药是扶兰若教惠兰制成的,药效极大,只需一点点就能迷晕一只猛虎,更别说一个人了。 黑衣人攻势明显缓了,身形也有些摇晃。 但他和惠兰的距离越来越近,在惯性作用下就要刺上惠兰。 惠兰想着,黑衣人被她的蒙汗药迷晕了,只要自己为小姐挡下这一剑,小姐就有生路了。 因此,惠兰虽然害怕,但还是坚定地挡在扶兰若身前。 就在长剑即将没入惠兰胸前时,惠兰感觉颈后一痛,瞬间失去意识。 扶兰若站在她身后,出手打晕了惠兰。 她眨眼间便和惠兰换了个位置,微微侧过身子,躲开攻击。 而后两指轻轻一弹,便将黑衣人来势汹汹的一剑弹开。 失去意识的黑衣人,也顺着力道往一旁倒去。 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一阵罡风。 扶兰若迅速转身,两指一合,便将杀意迅猛的一剑捏在指尖,黑衣人难进分毫。 黑衣人眼中闪过诧异。 他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弱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黑衣人调动全身功力,想要拔出扶兰若指尖的长剑,却根本无济于事。 扶兰若左手抱着惠兰的腰,右手随意一荡,黑衣人就像是受到了剧烈的攻击一般,不得不松开手中握着的剑。 黑衣人持剑的手颤抖着,他看着扶兰若将惠兰放在地上,嘶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究竟是谁?” 扶兰若并未理会他,只是将惠兰放好,随后站起身来,轻轻弹了弹手中的剑,“夺噬蝎果真大方,这把剑想必是精心打造的吧?” 黑衣人死死盯着她,“你究竟是谁?如何得知夺噬蝎?” 扶兰若随意地挥了挥剑,“你既然接了任务,想必知道我是谁,何苦多问?” 她将剑尖指着黑衣人,语气平淡地道:“你身后之人可是鹧鸪?” 黑衣人瞳孔一缩,并未回答。 扶兰若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轻笑出声,“既如此,那我便送你下去吧。” 什,什么?! 在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眼前之人身影一闪,而后脖颈一凉。 他不由伸出手摸了摸脖子,却什么都没摸到。 下一刻,他轰然倒下,失去鼻息。 扶兰若站在一处,弹了弹剑刃上的一滴血,叹道:“真是久了没活动筋骨,竟然有些生疏了。” 她闲适地立于林中,四周一片寂静,连一丝鸟叫声都无。 扶兰若并未看向某处,只是淡淡道:“你们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们出来?” 三息过后,仍旧一片平静。 扶兰若颠了颠手中的剑,不再言语,身影在林中骤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砰砰—— 两道人倒地的声音响起。 扶兰若看着手中的剑,剑上毫无血迹,她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扶兰若将手中的剑扔掉,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回去告诉鹧鸪,想要解药得亲自来找我,让我看看他的诚意。” 随后弯下腰,轻轻抱起惠兰,离开这里。 隐在暗中的一个黑衣人,这才甩了甩额头上的汗,膝盖一软,跪在了草丛中。 他心惊胆战地确认扶兰若离开,才跑到被杀的三人身边查看情况。 这时,他心中的恐惧更深了几分。 那三人的脖子上分明没有伤口,身上也没有其他的伤口,却偏偏死了。 他想起一人死前还摸了摸脖子,他不由伸出手触摸。 却在摸到的一瞬间,那人的脖子上隐隐露出一道血线,全身的鲜血喷涌而出,喷了他一身。 这是这是…… 就在他僵住之时,一道夹杂内力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该怎么说你自己斟酌,倘若暴露我的武力,你就等着七窍流血而亡吧。” 七窍流血? 黑衣人身体一僵,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她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黑衣人转头看向刚刚喷血的尸体,瞳孔缩成针尖,心中的恐惧达到顶峰。 第103章 杀机 离开的扶兰若并未走太远。 她将惠兰放在地上,身子靠着大树,将药篮子和几片棕榈叶放在她身旁。 扶兰若便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等待惠兰醒来。 片刻,惠兰渐渐苏醒。 她捂着有些疼的后脑勺,有些担心地睁开眼。 直到看到扶兰若安全地站在身前,才安下心。 “小姐,你没事吧?” 扶兰若转过身来,扶起惠兰,“我没事,你还好吧?” 惠兰道:“除了脖子有些疼外,都还好。对了,那些黑衣人呢?他们没有伤害你吧?” 扶兰若回答道:“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这里了。或许是有人救了我们,救我们的人应该是想隐瞒身份,现在或许去追查黑衣人了。” 惠兰点点头:“不知是哪位大侠,也不留个名字,只能心里感谢了,以后有机会再报答。” 扶兰若笑笑,“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为了不让祖母他们担心,今日我们遇险之事,就不告诉他们了。” 惠兰点头。 她想想也是,小姐自有考量,她听从安排。 说着,二人便启程往回赶,终于赶在众人离开前回去。 沈冉冉和盛云蔚赶忙上前,像是护法一样,一左一右拉着扶兰若。 “嫂嫂,你去哪儿啦?怎么不带冉冉。” “若姐姐,你去哪儿啦?怎么不带云蔚。” 她们眼巴巴地看着扶兰若,非要她给个解释不可。 原本她们在后面打算悄悄跟上,却没跟多远,就跟丢了,不得不打道回府。 一旁的沈嘉年和沈嘉慕竖起耳朵听着,他们也悄悄跟上,也跟丢了。 为了防止被冉冉发现,然后又被怼,他们十分低调地等沈冉冉和盛云蔚离开后才回来。 扶兰若道:“我带着惠兰去山里看看草药,你们看,惠兰可摘了不少。” 众人望去,发现的确如此,不过…… 沈冉冉眼眸晶亮,“嫂嫂,小篮子是你编的对不对?” 见扶兰若点头,沈冉冉撒娇道:“冉冉也要,嫂嫂给冉冉编一个好吗?” 扶兰若失笑道:“好,给冉冉编个小蝴蝶好吗?” 沈冉冉高兴地跳了起来。 盛云蔚也不甘示弱,忸怩道:“我也可以要一个吗?” 扶兰若摸了摸她的头,“当然,给云蔚编个小雀儿可以吗?” 二人欢呼,从惠兰手中接过棕榈叶,乖乖地等着扶兰若编。 大片的棕榈叶,很快在扶兰若手中变换形态,成了蝴蝶和小雀儿。 扶兰若把它们分别递给沈冉冉和盛云蔚。 二人接过,心里开心极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决斗”。 沈冉冉道:“我这小蝴蝶真是好看,翅膀一挥一挥地,像真的一样,嫂嫂就是疼我。” 盛云蔚睨了她一眼,“我的小雀儿才好看呢,生动灵巧,活灵活现,若姐姐果然最疼我了。” …… 二人吵得开心,扶兰若也乐得清闲。 天色渐晚,沈祖母带着一行人往京都走。 回到京都后,扶兰若明显发现与白天有些不同。 上巳节的夜晚更为多彩。 小贩叫卖着各色美食,还有许许多多的花灯摆在街上。 尤其是河畔,在河水的映照下,本就缤纷的花灯更是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众人下车,就要去逛逛京都上巳节夜晚多姿多彩的街。 沈祖母却坐在马车上,对他们摆摆手,“你们去玩儿吧,祖母年纪大了,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告别众人后,沈祖母坐着马车离开了。 一行人欢欢喜喜地开始逛街。 沈冉冉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她拦下买了一串。 她将糖葫芦递到扶兰若面前,眼含期待,“嫂嫂你吃,这个特别特别特别好吃!” 扶兰若失笑,但还是没有拂了沈冉冉的好意。 她微微张开嘴,露出贝齿,轻轻咬住最顶上的一颗糖葫芦。 但因为糖葫芦很大,她只是咬下了一半。 扶兰若很少吃小零嘴。 糖葫芦外面是一层白色的糖霜,香甜可口。 但咬开糖霜后,吃到里面的山楂,就会在甜中带着一丝酸涩。 又甜又酸的感觉在扶兰若口腔中翻滚,让扶兰若不由有些不适应地抿起唇。 待过了最开始的一阵刺激后,唇齿间便回甘,酸甜之味在味蕾上起舞。 扶兰若在沈冉冉期盼的眼神中笑了笑,“很神奇的味道,不过意外地好吃。” 说着,她伏下身子,咬下了剩下的半个糖葫芦。 沈冉冉被夜色下的扶兰若所惑,看着越来越近的精致容颜,僵住了身子。 盛云蔚见此,赶忙凑近,一口咬掉了接下来的一颗糖葫芦,酸得她龇牙咧嘴。 但她还是得意地冲着沈冉冉一笑。 沈冉冉这才回神。 她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又看了看腮帮子不停动作的盛云蔚,心中的怒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盛云蔚还冲她扮了个鬼脸,彻底激怒沈冉冉后,蹭地一下溜走了。 “盛云蔚!别让我抓住你!” 沈冉冉愤怒惊呼。 盛云蔚才不管她,继续挑衅道:“那你先抓住我再说!小短腿,略略略。” 二人在人群中乱窜。 一个不停挑衅,一个怒气喷涌,势必要抓住挑衅之人。 扶兰若看着她们打闹,觉得十分有趣。 冉冉的性子,竟然还有人能让她吃亏,真是少见。 她身后的沈嘉慕见此,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和扶兰若一起悠闲地闲逛了。 冉冉在的话,他根本没机会接近扶兰若,就被她和盛云蔚隔开了。 沈嘉慕也不明白,他分明没有表现得十分明显,但冉冉却意外地敏锐。 仅靠直觉就牢牢地将他们阻挡在安全线外,让他无法接近兰若。 不过现在,时机到了。 就算二哥也在,但影响不大。 毕竟二哥还未意识到,估计还在想着怎么可以和兰若当好朋友呢。 沈嘉慕眼中闪过亮光。 他走到扶兰若身旁,询问道:“兰若,那边是花灯最集中的地方,也是花灯种类最多的地方,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扶兰若看着已经在人群中消失的沈冉冉和盛云蔚,“可冉冉和云蔚不见了,我们不在这里等她们吗?” 沈嘉慕笑道:“不必。冉冉和公主对京都十分熟悉,再说公主身边还跟着侍卫,他们到时候在这里找不到我们,便知道我们去了河畔赏花灯了。” 扶兰若点点头,同意了沈嘉慕的提议。 沈嘉年自然没有异议,他只是默默跟着沈嘉慕和扶兰若。 他们三人来到河边。 果不其然,河边的花灯才是最好看的。 精致的滚灯,无论怎样翻滚,都不会导致滚灯中的烛火熄灭。 漂亮精致的蟹子灯,两个大钳子还能动,又精致又有趣。 桃色花瓣的莲花灯,瓣瓣莲花恍若真花一般,莲心处便放置着蕊心一般的烛火,让人见之心喜。 …… 各色花灯争奇斗艳,摆满了整条河的两侧,不断吸引着人们的注意。 三人沿着河畔往下游走,不断欣赏着各类珍奇的花灯。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走到了中下游部分,这里已经快要离开京都中心。 扶兰若道:“夜深了,冉冉和云蔚不知道在哪,要不我们回去找找她们吧?” 沈嘉慕和沈嘉年点头同意,就要往回走。 突然,天空中燃放起了烟花。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一朵朵绚丽多彩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人们纷纷抬头看着天上的烟花。 在烟花的爆裂声中,一道夹杂着杀气的冷芒一闪而过。 第104章 你们刚刚看见了什么? 夹杂着杀气的冷芒一闪而过,剑尖直指扶兰若。 沈嘉年最先反应过来。 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凶狠地劈开了剑。 沈嘉年神色冰冷,面色凶狠,眼眸中闪过浓烈的杀意。 随后足尖一点,狠狠地劈向黑衣人。 他的刀带着剧烈的罡风,瞬间到了黑衣人面前,将他砍倒在地上。 沈嘉年冷冷问道:“你是谁派来的?说!” 黑衣人大势已去,却并不开口,轻喝一声:“上!” 旋即,数不清的黑衣人从各处涌出,将他们三人牢牢围住。 沈嘉年神色冰冷,一刀下去,结束了黑衣人的生命。 随即挥舞大刀,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将围过来的黑衣人杀个精光。 他怒意不断翻涌,竟然有人妄想伤害扶小姐,他们别想活着离开! 沈嘉年的刀罡烈至极,掀起的刀风瞬间斩杀数人,血腥气不断翻涌。 周围被烟花吸引了注意到百姓,这才意识到危险,纷纷叫嚷着躲避。 不过几息时间,在场只剩下了扶兰若、沈嘉年和沈嘉慕,以及一众黑衣人。 沈嘉年杀得正猛,却见那些黑衣人竟派人挡住自己到扶兰若的路。 而另一波人,便围剿扶兰若和沈嘉慕。 眼见无数泛着冷光的剑袭向扶兰若,沈嘉年宛若疯子一般,手中的刀不断飞舞,将拦住自己的黑衣人劈成两半。 但黑衣人实在太多,就算他武力高强,想要瞬间到扶兰若身边,却也十分困难。 幸好沈嘉慕还在她旁边,可以暂时保护她。 于是,沈嘉年杀得更猛,势要尽快赶到扶兰若身边。 沈嘉慕虽然武力不及沈嘉年,但也有一身不错的功法,对付这些黑衣人绰绰有余。 但因为要保护身后的扶兰若,他有些束手束脚。 这被黑衣人发现后,他们更是将大部分的攻击直指扶兰若,借此让沈嘉慕分心,进而逐个击破。 扶兰若见此,让沈嘉慕放开打,她身上有机关护身。 说着,她露出手臂上的箭弩。 这是她闲来无事做好的,一直放在系统空间中,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她对着沈嘉慕身后放黑手的黑衣人就是一箭,正中眉心。 沈嘉慕回头一看,才发现那黑衣人已经快要刺到自己,心中更是对她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 扶兰若对着靠近她的黑衣人放出箭弩,每一箭都正中眉心,瞬间毙命。 黑衣人见此,也有些害怕。 他们只敢围着扶兰若,想要等她的箭弩消耗殆尽,再一拥而上。 但他们却发现,扶兰若的箭弩像是用之不尽一般,再加上她箭无虚发的准头,让黑衣人心生退意。 他们留了一部分人继续围着扶兰若,不让她趁乱逃跑,其他人专心围剿沈嘉年和沈嘉慕。 他们越打越心惊,没想到素日名声不显的沈嘉年,竟然有这一身好本事。 这刀法,似乎是江湖中人又敬又怕的人见愁。 顾名思义,人见愁,人人见了就发愁。 这是江湖众人给那人取的绰号,只因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但武艺高强,叫人奈何不得。 他最喜欢做的,就是到各大门派挑战,无论正邪,都被他挑过。 只要他听说谁武力高强,便赶往门派,非要比上几招,决出胜负才走。 如果不应他,他便在门派里各种挑衅,逼得别人下场。 自他第一次单挑算起,至今约摸持续了七八年之久。 刚开始还是个臭小孩,现在应该成人了,武力也越发深厚。 这么多年来,他未尝败绩。 有些人看不惯他,特意在他路上埋伏,想要杀了他。 结果,埋伏的人无一幸存。 但仍旧有许多人埋伏,结果依旧一样。 后来,再无人敢埋伏暗杀他。 渐渐地,人见愁的名声渐起,但每个被他挑战的门派头疼不已。 最重要的一点,他总是能挑到门派重要的时间来挑衅,又偏偏喜欢白天,从不在晚上人少的时候来。 打又打不过人家,不打,别人又各种缠着挑衅,逼得出手。 这一出手吧,又是输,影响门派招生啊。 虽然他也不下死手,但就是愁人啊。 由此而来人见愁的名声。 这些黑衣人有些担忧,如果真的是人见愁,那他们今日可能无法善了了。 人见愁最讨厌别人在暗处埋伏暗杀,今日他们算是触到了人见愁的逆鳞。 但他们一想到今日任务失败要接受的惩罚,心中一颤,由衷的恐惧从心底而上。 在恐惧的支配下,他们攻得更猛。 沈嘉年见此,杀得更欢,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但沈嘉慕就有些不好。 黑衣人武力属于中上水平,虽然比不上沈嘉慕,但他们人多。 此时又存了死志,更是不要命地攻击。 渐渐地,沈嘉慕有些支撑不住。 突然,他感觉一道剑光斜射而来。 待他余光看见之时,已经临近脖颈,似乎下一刻他就要殒命至此。 剑尖即将抹上他的脖子,一道箭矢蹭地射出,打在了剑刃上。 充满杀机的剑偏了几分,沈嘉慕趁机挥出一剑,收割了来人性命。 沈嘉年和沈嘉慕正杀得起劲,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身边的黑衣人身上,对扶兰若的注意少了几分。 扶兰若引着黑衣人稍稍离开一段距离,确保他们二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后,放下了手中的箭弩。 她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些人,“你们是谁派来的?来杀我?” 黑衣人根本不理会她,见她放下箭弩,以为她没有箭矢了,就要一拥而上。 在他们动作前的瞬间,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们直觉眼前一花。 好快的速度! 再次看到扶兰若时,她的手上已经有了一个黑衣人。 这突发情况,让他们心中惊悚。 扶兰若看似纤长柔弱的手,死死地扣住黑衣人的脖颈,声音平淡无波,“告诉我,你们和今下午的黑衣人是一波的吗?” 黑衣人快要窒息了,他想要挣开扶兰若的手,却丝毫不能撼动。 他想要说什么,却在下一刻被扶兰若拧断了脖子。 宛若地狱魔音般的轻喃在他们耳畔响起,“不必说了,你们不是一路的。” 扶兰若轻易地察觉到这一点。 刚开始她还以为,今下午那黑衣人未听她的话,好好地汇报情况,所以才有了这次的刺杀。 但刚刚她才发现,这些人并未隐藏实力,他们的能力功法角度,和今下午那几人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今下午那几人是精锐,那现在这些人就算是杂牌兵。 倘若鹧鸪知道了自己,绝不会派这些人来,只会是派出手下最顶尖的高手。 扶兰若轻笑了一声,是她多虑了。 不过…… 扶兰若抬眸,声音淡淡道:“你们刚刚看见了什么?” 黑衣人不由有些害怕,微微后退了几步。 只见人群中心的扶兰若,从地上捡起黑衣人的佩剑,轻轻抛了抛。 下一瞬,她消失不见。 黑衣人们心中一惊,他们四处望望,却只看见了其他人同样茫然的表情。 而后,一个个毫无所觉地失去气息,倒在地上。 扶兰若扔掉手中的剑,跨过黑衣人的尸体,往外走去。 第105章 沈嘉慕坠河 察觉扶兰若消失的沈嘉慕,心中一急,不由分了心。 围杀的黑衣人趁此机会,直击他的命门。 沈嘉慕察觉到杀意,本能地侧过身子,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被刺中了肩膀。 因为受了伤,他行动有些受限。 黑衣人见此,更是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为避免背后被放黑手,沈嘉慕不由往河边靠近,以此避免背后暴露于身前,同时他还能查找一下扶兰若去哪儿了。 靠近河边,他一边应对着黑衣人的围剿,一边寻找扶兰若身影。 终于看到了人,他心神不由一松。 此时,又被黑衣人抓住机会,狠狠地刺了一剑,然后踹了他一脚,把他踹进了河里。 他们在此之前做了调查,知道沈嘉慕惧水。 再加上此处正是中下游,河流更为湍急,沈嘉慕入水绝无生还可能。 他们转而去围杀沈嘉年,却并未察觉到后面的扶兰若。 沈嘉年远远望见沈嘉慕跌入河中,心下焦急。 他知道嘉慕怕水,如果再不去救他,嘉慕可能真的就没命了。 但黑衣人就像杀不完一样,他急得眼眶通红。 突然,他看到扶兰若迅速靠近河边,然后毫不犹豫地跳水救人。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一定。 沈嘉年心中恼恨,一套刀法虎虎生威,横扫千军。 黑衣人渐渐不敌。 直到最后一个黑衣人被杀,沈嘉年赶忙往河边。 他抄起一盏灯笼,运转轻功,一路往下游而去,沿途寻人。 沈嘉慕被刺了两剑,但都未在要害,原本他想再奋力一搏,却被踹到河中。 从他入水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好像被禁锢住了,无法动弹。 他浑身僵硬,一双凤眸圆睁,死死地盯着天上。 初夏的河水也好冷啊。 原来隔着河水,也能看见月亮。 只是月亮怎么渐渐消失了,周围也越来越暗了。 沈嘉慕只能感觉自己在下坠,下坠,下坠…… 周围渐渐暗了下来,河水灌入了他的嘴巴,像是要塞进他的肺里一样。 他渐渐不能呼吸了,大脑有些缺氧,眼前也似乎出现了幻觉。 他似乎看见了扶兰若……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美。 在水中,她绾的发散开,在她身后披散。 她宛如一条灵活的美人鱼一般,在水中嬉戏。 她越来越近。 沈嘉慕不由伸出手,想要触摸到人生中最后的幻觉。 却在下一瞬,他指尖触到了一阵柔软。 沈嘉慕不由睁大眼睛,真的是她,她又来救我了…… 沈嘉慕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似乎有水意往外翻涌,但在水中,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他想抓住她,却又担心因此让她无法出水。 沈嘉慕想要收回手,不想连累扶兰若,自己就这样吧。 反正在十几年前他就该死在这样的水中。 心中突如其来的自我厌弃,让他有些不想活了。 但他的手却并未成功收回,反而被握在了一片细腻之中。 扶兰若对他比了几个手势,意思是你不要乱动,我带你上去。 沈嘉慕愣愣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尽管他已经不能呼吸,肺也快炸了,他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扶兰若拉了他一把,单手环住他的腰,奋力往上游。 就在沈嘉慕即将窒息而亡时,他们破水而出,沈嘉慕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他心跳如擂。 今晚一轮弯月,月光灿烂,照亮了一切。 扶兰若如同月下水妖一般,清冷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不知自己的心跳是因为死里逃生的欢悦,还是只为了她。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也不想逃。 他只想和扶兰若在一起,永远地在一起。 他们随水漂流,已经到了下游。 扶兰若带着沈嘉慕游到了河边,让他先上去。 沈嘉慕上岸后,瘫倒在岸上。 他感觉很疲惫。 身上被扎了两刀,又差点被淹死,他的精神已经崩到了极点。 此时骤然放松,突如其来的困意袭来。 眼皮一沉,陷入了昏睡。 扶兰若从水中起来,他走到沈嘉慕身旁,探了探他的脉象,发现只是昏睡过去,并无大碍。 她正要扛起沈嘉慕离开水边,就远远瞧见一点灯火迅速靠近,还夹杂着呼喊:“嘉慕,扶小姐,你们在哪?” 扶兰若出声道:“嘉年,我们在这儿。” 沈嘉年内力深厚,瞬间就听到了声音,迅速往这边赶来。 他小心地护着手中的灯笼,不让它熄灭。 终于找到了。 沈嘉年兴奋地凑了过来,却突然怔住。 扶小姐似乎刚从水中起来,身上都是湿意。 身上飘逸的衣衫,此刻正紧紧贴在身上,更显玲珑曲线。 她的脸那么小,她的腰那么细,她的…… 沈嘉年脸色爆红,他迅速移开视线,不敢再看,支支吾吾道:“扶小姐,你们没事吧?嘉慕怎么样了?” 扶兰若道:“他没事,只是脱力晕过去了。这附近可有暂时落脚的地方?” 沈嘉年的视线在附近一扫而过,连忙道:“有的有的,就在不远处有个破庙,我们可以去那里。” 说着,不等扶兰若说话,便主动背上了昏睡在地上的沈嘉慕。 他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将沈嘉慕固定在背上。 沈嘉年带着扶兰若往破庙而去。 片刻后,三人来到破庙。 幸好沈嘉年带着盏灯笼,有火源可以点燃火堆。 沈嘉年放下沈嘉慕后,打着灯笼,轻车熟路地去附近找了些干柴过来,燃起了火堆。 扶兰若轻声道:“你就在这里守着嘉慕,我去找找药草,为他暂时敷上,否则感染了可不是小事。” 沈嘉年原本想他去的,却被扶兰若堵了回来。 “还是我去吧,首先你不认识草药,其次,你怕黑吧。” 沈嘉年身子僵住,微微点头。 扶兰若笑了笑,让他给沈嘉慕把衣服烤干,她先出去找草药。 【若若,你怎么知道沈嘉年怕黑的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扶兰若微微一笑,「他每次夜间在外的话,都会打上一盏灯笼,尤其是今夜,在紧急找人的情况下,也不忘拿着灯笼,十分明显了。」 柒柒恍然大悟,嘲笑道:【一个成年的男人竟然怕黑?哈哈哈哈】 扶兰若根据自己多年的救治经验,猜测道:「或许是因为幼时遭受了什么变故,因此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就如同沈嘉慕怕水一样,说不定他们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 柒柒龇着的大牙瞬间收了回去,半夜起床都要骂自己一句:我真该死啊。 扶兰若笑了笑,专心找草药。 她经常在夜下找草药,再加上月光明亮,倒是十分方便。 片刻后,她便找齐了草药,回到破庙。 她看着紧紧挨着火堆,身体微微蜷缩的沈嘉年,总觉得他像是个被抛弃的小鸡毛,可怜又可爱。 沈嘉年见她回来了,有些高兴地站起身来,“扶小姐,你回来啦。” 扶兰若点点头,“劳烦嘉年解开嘉慕的衣服,我为他上药。” 沈嘉年素来大条的神经突然敏锐了起来,十分自然地道:“还是我来吧,扶小姐忙了好久,你快去烤烤火。” 【算他小子有几分良心,知道让若若休息休息。】 扶兰若失笑,将手中的药草递给沈嘉年,“咬碎或揉碎覆在伤口上即可。” 沈嘉年接过药材,点点头。 专门背对着扶兰若,将沈嘉慕整个身体都挡住,他这才解开沈嘉慕的衣服,为他上药。 上药后,他又好好地收拾了一下,确保沈嘉慕的衣服系得整整齐齐,才退开。 见扶兰若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湿,沈嘉年道:“扶小姐,你先穿我的衣服,然后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烤烤吧,别受了风寒。” 说着,沈嘉年从身上衣服的衣摆处撕下两条长布,先将沈嘉慕的眼睛蒙上,然后将自己的眼睛蒙上,这才脱下衣服递给扶兰若。 然后小心又可怜地抓住沈嘉慕,牢牢靠着他。 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有些心慌,有些害怕。 原本扶兰若想说不必如此,但沈嘉年已经把眼睛蒙好,只着一件里衣,还伸手将衣服递了过来。 扶兰若只得把嘴里的话咽下去。 她只能尽快把衣服晾干,尽快让沈嘉年恢复视线。 片刻后,扶兰若衣服大致干了,她赶忙穿上衣服,走到沈嘉年面前,摘下了他眼前的布。 第106章 怕黑的沈嘉年 沈嘉年蜷缩在角落,一只手紧紧攥住沈嘉慕的袖子。 似乎担心沈嘉慕突然不见了,又似乎是害怕只有自己一个人。 尽管他很害怕,但还是没有失礼地摘开遮住眼睛的布,只是默默忍受着黑暗。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他被死死捆紧,扔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光亮,没有声音。 他想叫人放自己出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他只觉得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多久。 他渐渐绝望。 这种绝望似乎和眼前重叠了。 沈嘉年身体僵硬,他将身子缩得更紧,想要给自己一点力量。 但黑暗如同一只深渊巨兽,撕咬拉扯着他不断下沉。 猛烈的坠落感袭来,沈嘉年心中的恐惧渐渐涌出,似乎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就在他绝望至极之时,突然眼前亮起来了。 他蒙住眼睛的布被扶兰若扯下,他的视力恢复正常。 沈嘉年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似乎沉浸在绝望的黑暗中。 他愣愣地看着燃烧的火堆。 有光…… 沈嘉年抿着唇,有些无措,又有些高兴。 不黑了…… 扶兰若轻轻出声,生怕惊扰到他,“嘉年,你没事吧?” 沈嘉年僵着脖子转过头看她,是扶小姐。 他心底莫名有了一丝安全感,伸出手试探性地捏住扶兰若的裙摆。 见她没有拒绝,沈嘉年紧紧攥住她的裙摆,眼中还有些晃神,“我没事,扶小姐。” 话音刚落,庙外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惊雷声。 紧接着,天空闪过一道闪电,被泼上墨色的天地瞬间亮如白昼。 扶兰若敏锐地发现,沈嘉年身上微微一抖。 在一闪而过的亮光下,沈嘉年的脸色有些苍白,神色间带着恐惧。 他猛地紧紧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头,紧紧捂住耳朵。 扶兰若见此,轻叹一声。 她先是往火堆中加了柴,保证火堆能燃到天亮,然后走到沈嘉年身旁坐下。 她温柔地抚上沈嘉年的后背,轻轻地拍着,轻声道:“别怕,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和你三弟在。” 沈嘉年僵住的身子微微放松,他鼓起勇气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扶兰若,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旁边的沈嘉慕。 确保他们都在,他们都安全,才放松了身子。 篝火摇曳下,扶兰若的面容透着十足的温柔,她笑道:“嘉年别怕,只是打雷闪电,并不会伤害到你。” 沈嘉年神色犹豫,似乎在考虑她所说的是否是真的。 在扶兰若神色的鼓励下,沈嘉年微微起身,但还是谨慎地靠在墙角。 扶兰若在他身边坐下,细微的安抚让他微微放下心来。 突然,外面电闪雷鸣。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紧随其后的惊雷乍响,实在有些吓人。 刚刚还渐渐安心的沈嘉年心中的恐惧又冒了出来,他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下意识地,他钻进了扶兰若的怀里。 半个身子都埋进了扶兰若怀中,整个人瑟瑟发抖。 见他可怜的模样,扶兰若不由想起了第一次和橘子相见时的情形。 虽然也是个暴风雨的夜晚,但橘子作为一只小猫,却并不害怕,只是担心它身上的毛毛会不会被打湿。 而不是像沈嘉年这样,怕得全身发抖。 沈嘉年这模样,似乎是童年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导致对黑夜雷电应激,这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也是可怜人。 扶兰若神色温柔,一只手将沈嘉年轻轻抱住,另一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回忆着师伯母幼时哄自己的歌谣,轻轻唱着。 歌谣轻柔,尾音缱绻。 受到惊吓的沈嘉年渐渐安定下来,鼻尖一片馨香,缓缓陷入沉睡。 初夏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将将亮,雨已经消失不见。 天空一碧如洗,宛若宝石般透亮。 一道阳光洒下,从破庙的窗户斜射,洒在沈嘉年的身上。 一向在雷雨天一定会做噩梦的沈嘉年,破天荒地有了十分香甜的一觉。 他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安心了。 沈嘉年睫毛颤了颤,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有些黑。 迟钝的大脑开始转动。 他眨了眨眼,感受身下轻轻起伏的动作,还有些懵。 旋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谁的怀里。 他鼻尖轻轻嗅了嗅,是熟悉的香味。 沈嘉年的脸怦然红透,耳尖发烫。 他似乎在扶小姐怀里。 扶小姐还轻轻抱着他,一只手还在自己背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嘉年,心乱如麻。 突然,昨晚的一些画面在他脑中闪过。 沈嘉年羞得想打个几十丈深的地洞,再将自己埋下去。 但一想到昨晚扶小姐独属于自己的温柔,他不由又像是喝了最爱的烈酒一般,飘飘欲仙。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 他昨晚在扶小姐怀里,现在还是这个动作,会不会把扶小姐的腿压麻了? 沈嘉年赶紧小心起身,将扶兰若的手轻轻移开,然后放回她的身上。 他将手放在扶兰若的肩膀上,运转内力,为扶兰若疏通身上的筋络,避免她的身体因为保持长时间的动作而发麻。 做完一切后,他起身,将搭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好。 闻到熟悉的香味时,沈嘉年有些羞赧, 昨晚,扶小姐似乎穿过自己的衣服。 一想到自己的衣服搭在扶小姐身上,沈嘉年就像是只熟透了的大虾,整个人透着柔情蜜意般的红。 他赶忙遏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娇羞地看了一眼扶兰若。 确保附近没有危险后,去附近的林子里摘果子去了。 片刻,沈嘉年带着洗干净的果子回来。 沈嘉慕和扶兰若还未醒来,他把果子放在树叶上,静静等着他们醒来。 沈嘉年乖巧地坐在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脑袋搭在手上,紧紧地盯着扶兰若。 只要扶小姐一醒,我就能给她送上新鲜的水果! 沈嘉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而扶兰若,因还未养好身子就动了内力,还跳水救下了沈嘉慕,身体受到冲击,有些不好。 昨晚夜间,她趁着二人昏迷,给自己扎了几针,才勉强正常。 幸好沈嘉年误打误撞用内力疏通了她体内稍稍紊乱的经络,倒是让她好受了几分。 几息过后,扶兰若感受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她逼迫自己恢复意识。 扶兰若猛地睁开眼,与沈嘉年的视线撞上。 她的眼神古井无波,仿佛没有任何人能掀动她丝毫情绪。 沈嘉年见她醒来,先是怔住,然后脸上迅速浮上笑容,从身前的一堆果子里挑出了最大最甜的那个递到扶兰若面前。 “扶小姐,你吃这个,这个果子最好吃了,特别甜。” 扶兰若确认周围的环境后,敛下神色,带上了丝丝笑意,“多谢嘉年了。” 说着,从沈嘉年手中接过果子,在他忐忑的神情中咬下了一口。 她发觉沈嘉年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微微笑道:“果真好吃,嘉年一定找了很久吧,真厉害。”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夸奖,在沈嘉年耳中听来,却奇甜无比,比他吃过最甜的食物还要甜! 沈嘉年眼神晶亮地望着扶兰若,扶兰若也看着他笑得温柔。 这是醒来的沈嘉慕看到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醒来时,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又听到兰若和二哥的说话。 情急之下,才发现原来眼前绑着一条布。 他赶忙取下遮眼的布,就看见了让他心中一梗的一幕。 沈嘉慕紧紧握住拳头,死命压下不断上涌的妒意和酸意,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兰若,二哥,你们还好吗?” 第107章 回沈府 “你们还好吗?” 沈嘉慕出声道,打破了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暧昧。 沈嘉年这才发现,三弟醒过来了,关切地问道:“嘉慕,你没事吧?伤口还疼吗?” 沈嘉慕这才想起,昨夜自己中了两剑。 但他来不及顾及自己,看着扶兰若道:“兰若,你没受伤吧?” 扶兰若摇头,“我并未受伤。幸好你避开了要害,否则真是危险了。” 沈嘉慕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伸手摸了摸伤口,却并未发现有明显的痛意。 一定是兰若给我上了药。 沈嘉慕神色温柔,心中的爱意如同奔涌不息的河流,越积越多。 “昨日夜里实在太黑,兰若还费劲给我找药上药,真是麻烦兰若了。” 扶兰若笑了笑,“月色皎洁,草药并不难找。不过上药,这你可得谢谢你二哥,是他自告奋勇为你上的药。” 沈嘉慕神色一僵,看着笑嘻嘻的二哥,心中有些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二哥这也是为我好。 他再次扬起笑意,“多谢二哥帮我上药。” 沈嘉年摆摆手,表示他们都是兄弟,不必在意这些。 一行人吃了果子后,就准备赶回京都。 昨日消失一整夜,想必沈家上下都担忧极了。 事不宜迟,三人上路。 沈嘉年背着受伤的沈嘉慕往京中赶,扶兰若默默跟在身后。 沈嘉慕在沈嘉年背上,鼻尖突然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是从二哥衣服上飘出来的,难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沈嘉慕心中暗色翻涌,眼中墨色浓稠。 一到京都边区,他们便看到众多官兵四处巡逻,似乎在找什么人。 那些官兵看到他们,赶忙过来,询问道:“可否是沈将军的夫人和沈家二爷三爷?” 扶兰若点点头。 官兵神色喜悦,郑重地行了一礼,“幸好你们没事,京中因为昨日黑衣人暗杀之事,增设了巡逻,并让我们巡逻的士兵时刻注意你们的动向,一有消息马上上报。” “想必你们受了大罪了,需要属下为你们备马吗?” 沈嘉慕淡漠道:“不必,旁边就是我手下的沈记商铺,我自会让他们准备,你们就汇报上去,说人找到了就行,我们立马回府。” “是!” 官兵们行礼后离开。 沈嘉慕让沈记商铺准备了好马和马车,三人乘车而归。 终于到了沈家。 沈祖母看着他们平安归来,眼中泛起热泪,“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着沈嘉慕身上的血色,沈祖母眼泪直掉:“嘉慕,你疼吗?祖母昨晚不该先回来,应该跟着你们才对。” 沈嘉慕费了好大劲儿才安抚住沈祖母,让下人送她回房休息。 既已经回到沈府,沈嘉慕身上的伤,自有各种珍稀药物,无需扶兰若再操心。 她对他们点点头,回到了澜院。 就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沈冉冉和盛云蔚就像两颗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她们死死抱住扶兰若,带着些哭腔,“师姐\/若姐姐,你没事吧?我担心死了。” 扶兰若回抱住她们,轻轻安慰道:“我没事,一点伤都没受,好着呢,你们别哭啦,都成大花脸了。” 两人哭哭啼啼,片刻后才渐渐收了动静,但仍有些自责。 “我昨日不该和盛云蔚吵闹,否则我就可以跟着你,保护你了。” “我也不该和沈冉冉吵嚷,否则我的鞭子一定可以保护若姐姐。” 扶兰若失笑,为她们擦掉眼泪。 “昨日实属意外,谁能料到呢?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吗,以后就要劳烦你们保护我了。” 沈冉冉和盛云蔚看着她晶莹的眼眸,重重地点头,“我一定竭尽全力保护你!” 扶兰若颔首笑道,“那两位小护卫,咱们可以进去坐坐了吗?脸上的眼泪还要擦擦吗?” 二人破涕为笑,胡乱地擦掉眼泪,坐到了桌前。 扶兰若废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哄好了沈冉冉和盛云蔚,让她们各自安心。 而后,她独自静静坐在院中的树下,喝着茶。 夜色渐深,沈星澜回来了。 自从得到消息,知道扶兰若和嘉年嘉慕遭受伏击,而后失踪后,他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深。 他立马遣人赶往事发之地援助她们,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赶到之时,地上一片狼藉,遍地皆是尸体,却不见他们三人踪影。 这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们可能还活着,只是不知所终。 坏消息是,他们或许被掳走,或者被杀后扔进了河里。 没有其他办法,沈星澜只得下令加强戒备,并让人时刻注意扶兰若三人踪迹,一有消息立马上报。 下午时,他终于接到消息,称扶兰若三人情况尚好,正准备回沈府,沈星澜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 原本他想立马就回来,却因昨夜伏击之事事关重大,他必须在现场指挥后续事宜,根本走不开。 在连续处理了几个时辰的事后,他终于抽出空赶回家中,想要看看他们的情况。 一回澜院,便看到了月下独自饮茶的扶兰若。 沈星澜的脚步微微顿了顿,才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你,没事吧?” 扶兰若摇了摇头,“无事,你们到现场可有发现?” 沈星澜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扶兰若的手轻轻握住茶杯,漫不经心道:“自然是因为我也有发现,你先说说你们的发现。” 沈星澜颔首,进而开口道:“现场的黑衣人来自五湖四海,鱼龙混杂,既有正派也有邪道,他们身上似乎也中了蚀骨,这表明,夺噬蝎的确已经渗透到了方方面面。” 扶兰若点头,“还有呢?” 沈星澜仔细回忆,“但奇怪的是,他们胸前却并未有标志性刺青。而且,据嘉年所说,他们中大部分人的武力并不算顶尖,只在中上游,仅有少部分顶尖高手。” “他们这次伏击派了不少人,仅找到的尸体就有八百多具,似乎是想下死手。” 沈星澜说完,看着托腮的扶兰若,“没了,现场暂时就发现这些。” 扶兰若颔首,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是令牌。 第108章 令牌 桌上静静放着一块令牌。 沈星澜有些惊讶,他拿过令牌,仔细查看。 令牌不知是什么材质,有点像铜,又似乎是木质,整个令牌看起来十分古朴。 正面刻着一个大大的“令”字。 背面中间是一个“杀”字,杀字周围还围绕着一圈小字,分别是杀、谍、惑、毒、刑。 想必是夺噬蝎组织手下的五大部门。 杀,或许代表暗杀、伏击,主要执行杀人任务。 之前青鸾所提供的信息中,提到过令牌。 但以青鸾的等级,竟然还未有这样的令牌,看来拥有令牌之人的等级或许更高。 但如此的话,为何会出现在昨日暗杀之人的手中。 “扶小姐,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令牌?” 扶兰若淡淡道:“昨日黑衣人伏击我们之时,我看见从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掉下来的,我趁乱走近捡起,想着或许是个线索,便留下了。” 实际上,这令牌是她和惠兰在林中遇袭时,她从黑衣人身上取下的。 但她说的昨日,也并未有错,只是沈星澜并不知道是昨日白天还是夜间,只以为扶兰若只在晚上遇袭罢了。 沈星澜颔首沉思。 昨日的黑衣人分明武功也不算顶级,为何会有这个令牌呢,难道是有人下令,将此令牌给了他们? 或许,他可以去问问青鸾。 沈星澜带上令牌,告辞离开。 扶兰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平静无波。 次日,扶兰若收到一封从角门传来的信。 她不问信的来由,只是打开查看。 信中写道:茗品斋四楼雅间一聚,有要事相商。 扶兰若看完后,随意地在蜡烛上一点,看着信纸化为点点黑灰。 她抚了抚衣袖,吩咐惠兰继续学习新的医书,她出门一趟。 惠兰点头后,她迈着闲散的步子往茗品斋而去。 茗品斋是京都有名的茶坊,即可饮茶,也能吃上一些小点心,是个不错的修身养性,和朋友会谈之所。 扶兰若来到大厅,告知掌柜四楼雅间有友人相邀。 而后被掌柜毕恭毕敬地请上了四楼,来到了雅间。 他轻轻敲了门,“客人,您的贵客来了。” 房间内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请进。” 掌柜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见扶兰若进去后,十分自然地关上了门。 而后,遣人看住这门,不要让其他人打扰了贵客相聚。 扶兰若走到窗前的桌上坐下,拿起眼前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叹道:“好茶。” 她看着紧密的窗,听着窗外大街上小贩的吆喝,淡然问道:“齐小姐找我可有事?” 发出邀约之人正是齐岚。 之所以邀请扶兰若来茗品斋一聚,是因为茗品斋是她手下的铺子,绝对不会被他人影响她和扶兰若的谈话。 齐岚面色有些不好,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眼中泛着血丝,一副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 她转头看向扶兰若,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端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扶兰若却声色不显,看着齐岚,露出了如往常一般的笑,只是还带着疑惑,“齐小姐在说什么?我知道什么?” 齐岚紧紧闭上了眼。 她在心底做了最终的决定,而后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扶兰若。 “扶小姐不承认也罢了,反正我已经知道真相了。这件事,我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被周文曜蒙骗一辈子!我的父亲也会死得糊里糊涂!” 齐岚声音平淡,却带着极致的恨意,为扶兰若讲述了她查到的东西。 虽然不过短短几日,但齐岚通过手下的隐卫已经将事情查得七七八八了。 周文曜是楚州人士,自小天资愚钝,他与乡里乡亲关系也不大好,因此他们一家人搬到了山里独自生活。 直到周文曜十岁时,家中双亲和妹妹遇到山火,被活活烧死,只有他幸运地活了下来。 自那以后,他就像是开窍了一般,变得上进,为人处事也好了许多。 他吃着百家饭,自己到私塾蹭课,硬是给自己开了蒙,学到了许多东西。 不仅如此,他学得比私塾中上学的人学得还快还好,由此得到了私塾教书先生的青睐。 教书先生自费教他习文断字,为他提供住处和学习用具。 不过短短几年,他便学完了教书先生所有的知识。 他要准备上京赶考。 在此期间,他和教书先生的女儿云映产生了情愫,二人私定终身。 教书先生自然知道他的品性,也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在偏僻的乡下,为他们二人举行了简单的成亲仪式。 之后,周文曜上京赶考,顺利考上了状元。 而那时,他吸引了齐岚的注意。 他长得端正倜傥,一派儒雅风流,自然让极少见过男子的齐岚心生爱意。 但齐岚自幼知书达理,又有些害羞,不敢接近周文曜。 这一切被齐岚的父亲,当时的首辅齐鸿博看在眼里。 他动用了一些手段,逼迫周文曜休妻,然后和自己女儿在一起。 周文曜誓死不从,就算赌上前途,也不愿意。 但齐鸿博对云映和教书先生下手,逼得他不得不与云映断了来往,强颜欢笑地和齐岚相识相爱,成为一对外人看来的恩爱夫妻。 但这一切都是表面罢了。 除非有心人去深入探查,不放过丝毫蛛丝马迹,就能发现,这一切只是虚浮于表面的东西罢了。 在齐岚隐卫的探查下,他们发现了藏在最深处的真相。 当初,是周文曜故意接近齐鸿博,成为齐鸿博手下的门生。 借着这个由头,周文曜频频上门拜访探望,故意趁齐岚在时,表现一副齐岚心中的理想夫君的模样,吸引了她的注意。 而后,又故意减少上门次数,表现一副和齐鸿博产生矛盾的样子。 接下来,又和齐鸿博手下的得力助手产生联系,让他调动其他人,做出一些齐鸿博出手打压他的假象。 而后,他再登门拜访。 自那以后,顺理成章地完成态度转变,开始专心地吸引齐岚。 从未见过如此温柔儒雅又贴心,自带风流意气的男子,齐岚自然沦陷。 之后,二人顺理成章地产生了“双向”的感情,相爱成亲也是水到渠成。 在他们成亲后,周文曜更是凭借这个首辅女婿这个身份,拉拢了许多齐鸿博的手下。 他们联合起来,暗中给齐鸿博下药,直到齐鸿博死去,周文曜顺理成章地接过了首辅的权势,成为新一代权势滔天的首辅大人。 但周文曜不知从哪里知晓了齐岚手中有一队神通广大的隐卫,十分觊觎。 也因此,她才幸免于难。 周文曜在表面上倒是做得一副爱她怜她的模样,实际上早就在暗中窥视她手中的东西,伺机夺走。 就连他们的儿子周高飞,也成了刺激她的一项利器。 周文曜使尽一切手段,想要逼疯逼死她,然后便可通过一些法子,从她身上探查到隐卫的存在。 齐岚嗤笑,周文曜真是好手段。 如若不是扶小姐点醒了她,或许已经让周文曜得逞了。 齐岚感激地看了眼扶兰若。 第109章 齐岚敲鼓告御状 接收到齐岚感激到目光,扶兰若也依旧不急不躁,只是轻笑:“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齐岚轻蔑笑道:“他不是有个得力助手贺沁吗?就从他开刀。” 贺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以暗中保护周文曜为由,入了周府。 他和周文曜是一路货色,惯会装模作样。 焉知她当初生周高飞时他们没有暗中做一些小动作,引得高飞一出生就差点死去。 接下来,贺沁装作关心高飞的样子,三天三夜地救治,其中又有没有猫腻,谁也不知。 说不定,高飞身上的毒,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下的。 可叹她被蒙骗了半辈子,差点真让他们得逞! 贺沁时不时就外出,想必是出府做坏事去了。 隐卫竭力探查,却也并未发现贺沁外出究竟干什么去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根本不是出去弄草药去了。 因为他外出的行踪,每次都在京都中,只偶有几次离开京都,不知所踪。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贺沁甚至还会制各种几乎消失的毒药,可见他一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而贺沁和周文曜关系密切,只要弄清楚贺沁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周文曜想必也逃不了干系。 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还有周府上下,都不是好东西! 尘埃落定之时,一同赎罪去吧! 扶兰若看着齐岚隐隐有些癫狂,她一道清音瞬间将她拉出魔障,“静心。” 齐岚骤然清醒,她惊觉自己竟然产生了如此可怕的想法,但的确是她心底所想。 扶兰若的声音宛如惑人心智的迷障,轻轻飘至齐岚的耳朵,“你想彻底将周文曜打入地狱,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吗?” 齐岚恨恨点头,她恨不得将周文曜拆吃入腹。 扶兰若轻声道:“那你听我的,你明日……” 齐岚眼中闪过惊讶,随后而来的是惊喜。 她看着扶兰若,郑重地行了大礼,随后起身离去。 扶兰若起身,推开了窗户。 她拿着杯茶,倚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车水马龙,喧嚣热闹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着许多行人。 各种声音传入耳朵。 一扇窗能挡住什么呢? 或许能挡住一些视线,但声音却可以从缝隙处渗透进房间。 她看着窗外某处,遥遥举杯,轻笑了一下,饮下了杯中茶。 既然齐岚可以派人查周文曜,那周文曜又为何不能反过来监视齐岚呢? 毕竟是老狐狸,怎会瞧不出齐岚近几日的变化? 都说枕边人最了解枕边人,齐岚能发觉周文曜的问题,周文曜自然也能察觉齐岚的变化。 那些表面上的东西,不过是周文曜早就做好的一层伪装。 两方逐鹿,且看鹿死谁手吧。 有意思。 都以为自己是下棋之人,却不知自己早就是局中人。 扶兰若轻笑,带着嘲讽。 …… 翌日正午,皇宫正门外,天闻鼓前。 齐岚身着白色素衣,头戴白布,素面朝天。 她独自站在天闻鼓前,取下鼓槌。 午时三刻一到,齐岚高高挥起鼓槌,死命地敲在天闻鼓前。 咚——咚——咚—— 一声声沉闷的鼓声,带着悲愤哀怒响彻云霄,惊动了深在皇宫的皇帝,也引来了众多围观群众。 他们窃窃私语—— “这位夫人有什么天大的冤屈,竟然来此敲了这天闻鼓?” “是啊,天闻鼓一敲,意味着她以全族上下性命为注,要上禀冤情。倘若冤情不足以惊动皇上,或是故意敲响此鼓,那她将面临灭顶之灾。” “的确,尤其是天闻鼓周围还有一群侍卫守着,敲鼓之前必须要先通报他们。在侍卫初步判断冤情后,才会决定让来人敲击与否。” “之前被周高飞压迫的众人,原本也想来敲这天闻鼓,却被侍卫拦下打伤打残,哎。” “不过幸好,反正那禽兽渣子已经死了,大家不必再受折磨了。” “你们看,那边捆着的人是不是穿着侍卫服饰的人?” “哎呀,还真是,难道侍卫也不让那位夫人击鼓?然后被夫人派人绑了起来?” “我的天爷啊,终于有人收拾这帮酒囊饭袋了,那些人正事不做,只知道欺压冤情百姓,强压下来击鼓鸣冤的百姓。我呸,真是活该!” ……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毫无阻拦地传入了齐岚和侍卫耳中。 齐岚脸色沉沉,一边重重地敲击闻天鼓。 终于,皇宫里来人了。 大内侍卫出来,见击鼓之人竟然是首辅夫人,心中讶异。 随后,他收起多余的情绪,行礼道:“首辅夫人,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 齐岚正色道:“自然,我有冤屈要上明皇上,还请大人带我进宫面见皇上。” 侍卫恭敬道:“既然如此,那夫人请跟我来。” 说着,派人驱散围观群众。 他的视线在一旁被捆的侍卫身上停留一瞬,叫人把他们也带上。 随后,在前方带路,引齐岚进了皇宫。 皇宫大殿上,满朝文武肃穆立于两旁,看着随侍卫进来的齐岚。 今日早朝原本早就结束,但沈将军针对边境问题进行汇报,硬生生将时间拖到正午。 就在即将结束早朝时,大殿中闻听接连不断、铿锵有力的鼓声。 他们面面相觑,竟然有人敲了闻天鼓! 自开朝以来,开朝皇帝设立闻天鼓,意为闻听天下百姓冤屈,为百姓伸张正义。 但开朝至此,闻天鼓敲击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他们十分好奇,究竟是谁敲了闻天鼓。 在侍卫带着击鼓人进殿时,众人心中大震,竟然是首辅夫人! 他们的视线在首辅周文曜和齐岚身上来回扫视,心中的惊讶难以压住。 皇上自然也十分惊奇,问道:“殿下之人可是首辅的夫人齐岚?” 齐岚严肃正色道:“正是,臣妇正是周文曜的夫人齐岚。” 她的回答大有深意。 齐岚随后跪下,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臣妇有冤屈难伸,望皇上替臣妇伸冤。” 皇上听着她的话,眼中露出一丝深思,威严问道:“你有何冤屈?难道首辅也不能解决吗?” 齐岚猛地抬头,露出磕破的额头,眼眸沉沉,“臣妇的冤屈正是周文曜所致,所以冤屈难伸,无处可伸,只有皇上能帮臣妇。” 周文曜心中一跳,他死死盯着齐岚。 他知道齐岚最近不对劲,也知道齐岚在暗中调查自己,甚至还动用了手下的隐卫。 最近他动作十分小心,就是为了避免被齐岚发现。 原本齐岚动了隐卫,对他来说是好事。 这就说明,齐岚手中的确有一队隐卫。 既然有隐卫,那么就一定有信物。 只要他夺走信物,那么,他就能得到这队隐卫,有了一列暗中的手下。 就在他低调行事,想要伺机夺取信物之时,他万万没想到,齐岚竟然走了这一步。 难怪昨日,他派去跟踪探查齐岚的手下失去音信,想必是被她发现了。 就算周文曜有所防备,但他还是没想到齐岚竟然会敲响闻天鼓,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周文曜脑子飞快运转,他从队伍最前方走出来,跪在地上,“皇上,臣的妻子在看到儿子周高飞被斩首后,受到了巨大刺激,精神有些不正常。” “臣也没想动,她今日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臣之过错,没有好好看住夫人,还望皇上惩罚臣,不要责怪臣的夫人。” 说着,情深意切地叩首。 众官员窃窃私语,皆是感慨首辅大人仁义。 周文曜旗下的大小官员,也纷纷上前求情。 “首辅大人情真意切,而夫人精神混乱,还望皇上不要追究此事。” 皇上高坐堂上,看着跪下的一片,眼眸狠辣,脸上却挂着笑意,“哦——” 第110章 各执一词 皇上神色不明,“哦——众卿家说得没错。” 众人心中一松,皇上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们冷汗直流。 “不过,你们觉得朕已经昏庸,无法辨别事态?你们这是想胁迫朕?是吗?” 周文曜一党心中一震,连忙道:“臣等不敢。” 皇上脸色一冷,“有何不敢!我看你们敢得很!” 随后,轻声喝道:“来人,刚刚求情之人,统统拖下去打三十大板,打完不必来报,扔到大牢中关上十天半个月,让他们发热的脑子清醒清醒。” 侍卫领命,不顾大臣挣扎,把他们拖了下去。 堂中骤然少了一大半人,众人这才惊觉,周文曜一党竟然已经有如此多人。 皇上又挂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邻家大叔一般,“现在,我们再来好好说说。齐岚,你说。” 齐岚领命,跪在堂中。 “我要告周文曜三状!” “隐瞒上任首辅齐鸿博已娶亲的真相,进而求娶上任首辅之女齐岚,此一状。” “给亲生儿子下毒,恶意放纵不教养,养了一个恶魔出来,肆意压迫残害百姓,此二状。” “暗害岳丈,谋夺政权,私受贿赂,拉帮结派,此三状。” 她每说一个字,周文曜的脸色就黑一分,高堂上的皇上眼中的笑意就多一分。 皇上虽然在笑,但眼中的冷意恍若实质。 皇上听完,轻轻敲击着龙椅,发出细微的声音。 这声音给了在场之人极重的压迫感。 “周卿,齐岚所说可是真的?” 周文曜重重磕头,矢口否认,“皇上明鉴,臣从未做过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是对臣的污蔑。” “臣的夫人真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竟然捏造臆想出这样荒诞不经的事。都是臣管教无力,还请皇上责罚。” 倒是情真意切。 沈星澜轻嗤,也上前一步道:“既然首辅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皇上何不问问夫人可有证据?毕竟污蔑朝廷命官,无论精神正常与否,都难逃刑责,尤其是今日还闹得人尽皆知的份儿上。” 看似是在替周文曜着想,实则是提醒他人,不要被周文曜一句夫人精神失常影响。 齐岚铿锵有力道:“臣妇有证据!”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张,递给旁边的太监。 “皇上,这是我让人查的证据,上面有周文曜自楚州生活至今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恶劣行为。” 周文曜惶恐道:“皇上明鉴,这些不过是人为造假的东西罢了,做不得真。” 齐岚冷笑,“你以为我只有这些?” 随后,她又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两本册子上交皇上。 “皇上,这是周文曜收受贿赂的账本和与他拉拢官员的把柄。因为时间有限,我只找到了这两本,还有很多呐,皇上。” 皇上大致翻了一翻,神色未有变化,继续问道:“那你的第三状,可有证据?” 齐岚恨声道:“有,我儿子身上的毒,还有我父亲中的毒,都是一人所下。” 她转头看向额头冷汗涔涔的周文曜,在他难看的目光中,笑了出来。 “贺沁,他是周文曜至交好友,从我和周文曜成亲以来,贺沁便入了周府,一直照料他的身体。” 皇上挑眉道:“哦,来人,把贺沁找来。” 在此期间,齐岚继续细数周文曜身上的罪责。 “皇上,您可知周文曜如何拉拢如此多的官员?” “除了利益相诱外,还会对他们下毒,以此达到控制他们的目的。” “当然,也不乏有些刚烈之辈,即便中了毒,也根本不受控制。” “但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家人、朋友、做过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等等,都是把柄。” “只要有把柄,周文曜就能很快找到并加以利用,威逼利诱之下,自然有很多人为他卖命。” “但皇上,您知道周文曜如何探知那么多人的把柄吗?” 皇上脸色有些沉,并未言语,只是看着齐岚。 齐岚微微一笑,遗憾道:“可惜,就算我调动了隐卫,也无法探知这其中的关键。这一切的一切,那些人的各种把柄,仿佛自己送上门一般,任由周文曜抓住。” 周文曜听此,心下到底松了口气。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开口反驳,“皇上,那都是污蔑!臣从未做过恶事,这些子虚乌有之事都是为臣量身定做的陷阱。” “贺沁的确是我多年好友,但也的确只是为了照顾臣的身子,才长居于周府,并未配合臣对大臣们下药!” “皇上不信的话,可以派太医去检查大臣们的身子,臣绝对没有下毒。” 皇上脸上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信谁。 但还是让太监去找太医,对所有大臣,尤其是周文曜亲近的大臣们把脉辨明情况。 这时,贺沁被带到殿中。 他诚惶诚恐地跪下叩拜。 皇上挥手让他起身,询问道:“贺沁是吧?你可有对齐鸿博、周高飞下毒?” 贺沁刚站起来,又一脸惶恐地跪下,瑟瑟发抖,“草民,草民,草民没有。草民只是在周府照料文曜的身体,要说下毒……” 贺沁神情有些犹豫,被怒斥一声后,才继续出声道:“要说下毒,实际上是上任首辅大人对文曜下了毒,我这些年就是为了解文曜身上的毒,这才常驻于周府。” “没想到,夫人一直看不惯我。每次都对我冷嘲热讽,我也想过离开,但看着文曜被毒素残害的身体,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死去,所以厚着脸皮在周府住下。” “我一向尽心尽力,周府上下有何毛病都来找我,我对夫人和文曜的孩子也是尽心尽力,全心照料,没想到,夫人竟然如此说。” 贺沁的话,无疑在说齐岚生性刻薄,今日之事不过是自导自演罢了。 皇上微微挑眉,他们各执一词,分为两派。 但贺沁的话一出,直接将原本占据优势的齐岚拉入了歹毒的阵营。 他们互相推辞,给对方扣帽子,加罪名。 他们十分起劲,倒是让旁人看得热闹。 太医来了。 太医分成了两波,一部分去检查被打板子的大臣,一部分来大殿上检查剩下的大臣们。 皇上发话道:“张太医,你先去给首辅大人把脉,而后给首辅夫人把脉吧。” 张太医领命,走向了周文曜,“大人,把手放在药箱上。” 张太医伸出食指和中指,搭在他的脉上。 片刻,张太医收回手,又给齐岚把脉。 张太医向皇上下跪,“启禀皇上,首辅大人身中剧毒,大概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幸好这么多年的细心调养,才保住了首辅大人的性命。” “而首辅夫人的身子倒是正常,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只是,神思忧虑,脉虚弦,似乎是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且夫人眼中血丝遍布,颇有癫狂兴奋之症。” 第111章 周文曜自陈 张太医诊断结束。 周文曜痛哭出声:“皇上,臣本来不想说的,但这件事压在臣心里很久了。” “臣其实在楚州有妻子,却因为被齐岚看上。为此,齐鸿博不仅大力打压臣,还给臣下了毒,他逼迫臣必须和齐岚成亲,成为齐家的下任接班人照顾齐岚。” “臣被逼无奈,这才同意。他们父女二人压迫臣,臣不得不曲意逢迎。在齐鸿博死了之后,我才接回了乡下的妻子。为了避免她被齐岚迫害,我故意装作对她没有情义。” “皇上,您不知道臣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朝中之事让臣心力交瘁,回到府上,还要遭受齐岚的逼迫,臣实在难熬啊。” “皇上,臣在仕之际也算做了不少好事,没想到今日竟还受到污蔑。” “臣年纪也不小了,实在心力交瘁,还请皇上收回这顶乌纱帽,臣自请致仕归乡养老。” 周文曜取下头上的官帽,伏跪在地上。 他的一通话,倒是情真意切,颇有一种深受迫害,却又无法反抗的弱势形象。 齐岚轻蔑地笑了笑,周文曜竟然还在演戏。 她见皇上似乎有些动容,继续道:“皇上,贺沁和周文曜二人对我父亲和儿子下毒,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父亲已经去世多年,想要查明此事困难重重,还需皇上派人相查。” 贺沁低眉顺眼,“夫人,就算你看不惯我,也不必如此污蔑于我,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齐岚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要查我父亲死亡真相很难,但他们对我儿子周高飞下毒一事,我有证据。” 皇上颔首道:“那你把证据交上来,朕看看。” 齐岚叩了个头道:“还请皇上派人去闻天鼓旁的茶坊中取来一个小篓,证据就在里面。” 皇上颔首,让侍卫快马加鞭地去取来。 不过片刻,侍卫便将小篓取来。 齐岚有礼道:“劳烦大人把小篓给我。” 齐岚接过小篓,“皇上,这里面装的是锯鳞蝰蛇,它对一种毒素十分敏锐。” 张太医有些犹豫,出声道:“千丝万缕毒?” 齐岚颔首。 皇上问道:“那是什么毒?” 张太医解释道:“这种毒极为少见,也十分阴毒,采用上千种毒药制成,可作快毒也可做慢毒。” 齐岚点头道:“的确如此,张太医可知万缕千丝?” 张太医神色讶然,“采用人血入药,只用几十余种常见毒物便可制成,但只对有血缘关系之人有用。此方已经近乎失传,我也是从偶然得到的一本医书中才知道此物,夫人怎知?” 他看着齐岚,又看了眼周文曜,不敢开口。 齐岚笑道:“自然是因为贺大夫对我儿子下了此毒!” “锯鳞蝰蛇可追寻制毒及中毒之人,但在场之人,想必没有人接触过这种毒吧?” 贺沁心中一僵,原来前几日齐岚找他制蛇油为的是这个。 他暗道大意。 贺沁从一残方中得知此毒,却并不知道锯鳞蝰蛇能寻找和这种毒接触过的人。 但他已经许久没有制药了,想来也无妨。 贺沁脸上不见慌张,静静看着齐岚动作。 齐岚上报皇上之后,在皇上同意下,打开小篓。 篓中的锯鳞蝰蛇早就按捺不住,它们嗅到了致命吸引的味道。 在小篓打开瞬间,所有的锯鳞蝰蛇瞬间从小篓中跃出,直直奔向贺沁。 它们亲热地在贺沁身上游窜。 它们不停吐着蛇信子,想要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在场之人见此,莫不一惊。 锯鳞蝰蛇并未缠着其他人,所有的蛇都在贺沁身上。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此时,小篓中似乎还有东西,在不停窸窸窣窣。 有人凑近一看,被惊得往后猛退一步。 是蝎子! 蝎子从小篓中翻涌而出,它们数量不少,约莫有二三十只。 蝎子分别散开,朝着几个方向而去。 自然,贺沁身上不仅有锯鳞蝰蛇,还带来了一些蝎子。 但他旁边的周文曜,身上却什么都没有。 皇上眼眸渐深,嘴角挂着丝冷笑。 这贺沁,不简单啊。 他和周文曜亲近,莫非周文曜也…… 朝上闹成一团,有些官员身上爬着蝎子,吓得他们赶紧抓了扔掉。 就算被摔在地上,蝎子们还是锲而不舍地追寻着那些人。 皇上使了个眼色,便下令让人帮忙抓走殿中的蝎子和蛇。 因为有吸引源,他们并不担心会有遗漏。 闹剧终于收场,皇上声音沉怒,“大胆贺沁!竟敢对朝廷命官的儿子下毒!该当何罪?” 贺沁还想狡辩,却被齐岚打断道:“他下的万缕千丝,还需要有血缘关系之人提供人血,才能制成。此事,周文曜必定知晓,他们是共谋!” 周文曜见事态无法控制,有些颓然,“这件事,的确是我让贺沁做的。我被齐鸿博压迫了数年,又被齐岚逼着,我实在不能接受我和齐岚有个儿子。” “于是我便想了办法,让一直照顾我身体贺沁制毒,然后对周高飞下毒,我想杀了他,他是我耻辱的见证!” “但他日渐长大,我心里也有了很多不忍,我挣扎了许久,还是让贺沁做了解药,想要解了高飞身上的毒。” “可何曾想,高飞竟然做了那么多错事。都是我这个父亲的错,我不该把上一辈的恩怨算在下一辈的身上。” 周文曜掩面而泣。 在场官员似乎感受到他的无奈,心下也有些不忍。 齐岚不为所动,“周文曜,事到如今,你还在演戏!你不仅对周高飞下毒,还恶意放纵,根本不管教他,甚至联合周府上下蒙骗于我,将周高飞养成了一个怅鬼!” “他所犯下的恶事,都有你的一份,何必在这装腔作势!” 齐岚咄咄逼人,而周文曜只是掩面哭泣。 这一切,更是让众人相信,事实如同周文曜所说,他在周府备受压迫。 众人有些唏嘘,没想到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一呼百应的首辅大人,竟然也过得如此艰难。 见众人似乎对周文曜有所怜惜,齐岚恨声道:“你们不要被他骗了!周文曜惯会装模作样,我说的才是真的!” 众人见她眼眸猩红,一派疯癫之状,更是信了周文曜所言。 但他们说了没用,最终如何,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皇上转头看向在一旁默默看戏的褚玉宸,问道:“褚卿如何看?” 褚玉宸看着众人灼热的视线,依旧那副懒散的模样。 他微微挑眉,“看我做什么?皇上,我不过是外人,怎么知道他们家里的情况呢?” 皇上呵呵一笑,“你不是首辅大人的义子吗?怎么算外人,你就说说你平日眼中的周文曜是怎样的一个人吧。” 褚玉宸眉尾一挑,看着周文曜,又转头看了眼有些紧张的齐岚,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第112章 褚家过往 褚玉宸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薄唇轻启,“周大人在百姓眼中清正廉明,在皇上眼中为官正直,在我眼中能力出众,是很好的长辈,是引路人。” 看着齐岚嘲讽的眼神,他话音一转,看着周文曜,“大人是不是觉得我会这样说?” 什么?! 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褚次辅这是在做什么? 褚玉宸才不管其他人,他挺直腰背,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正色,“皇上,臣要上报,周文曜当初陷害褚家,让我褚家上下三十九口无一幸存。” 周文曜脸色黑沉,他睨向褚玉宸。 果然,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厦将倾? 皇上有些玩味,“此话怎讲?” 褚玉宸声音低沉道:“这一切还要从二十年前,震惊盛朝的褚家通敌案说起。” 褚玉宸缓缓道来。 二十年前,周文曜还未成为当朝首辅,只是一个入朝为官两年,却在齐鸿博的扶持下,有些权势,官职却还不算高的官罢了。 当时,和齐鸿博一同,被奉为朝中双鸿的褚鸿文,时任朝中次辅,兼任太子太师。 无论是权势还是名气,都和齐鸿博并驾齐驱。 最重要的是,他们二人是知己,朝中为官,朝下为友,可堪至交。 当初,褚鸿文偶然间发现了周文曜行事的蛛丝马迹,便立马赶到齐府上告知齐鸿博此事。 齐鸿博自然不信,但对于好友之言,心中还是有疑虑,便多了几分心。 他暗中遣人调查周文曜,平日生活中也留意了几分。 就是这几分留意,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 而这时,褚家被人检举与异族有私,一项项证据摆在面前,让人不得不信。 皇上当庭震怒,随即便赐褚家诛灭三族,家中上下皆斩,丫鬟小厮无一幸免,上下拢共三十九口。 而褚玉宸被齐鸿博提前接走,而后在皇上面前力保,这才幸免于难。 而被送走的褚玉宸才刚刚满六岁,便被迫长大。 他自小背负着莫大的仇恨。 他不信父亲是那样的人。 父亲虽然有些暴躁,脾气不好,但父亲是好人,是非曲直一概分明,绝不是那些人口中的样子。 他发誓要找出背后暗害之人,还父亲一个公道! 小小年纪的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做起,他什么都不懂,也没人能帮他。 齐鸿博将他送到褚鸿文的老朋友,江湖人称百晓生的人身边,把他托付给了百晓生。 百晓生受过褚鸿文的恩惠,又是老朋友,对恩人兼老朋友的孩子,自然百般照料。 在百晓生的倾囊相授下,褚玉宸习得一身好武艺,还在继承百晓生的探知消息能力的基础上,青出于蓝。 褚玉宸通过一身本领,开了很多店,这些店成了他的信息来源。 他养着许许多多的手下,派他们查了当年的案子。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事发的十年后,他查到了真相。 当年的一切不过是污蔑,那些私通异族的证据,的确是真的,只不过不是褚家人做的,而是其他人。 他沿着线索查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所有证据。 但就算这样,他苦无法子进宫面圣。 如果将证据递交给府衙,让他们依次上奏,中间一旦遇到阻碍,复仇的曙光瞬间化为乌有。 就在他苦思之际,突然想起一个人,周文曜。 他给周文曜发了拜帖,说了来意。 周文曜当时也是热泪盈眶,十分感念当初褚鸿文的帮助和提携,也表示一定全力帮忙。 当然,周文曜没有食言。 在周文曜的帮忙下,褚玉宸成功见到皇上,将他所查到的证据递交给了皇上。 当今皇上虽然喜怒无常,但也不是没有担当之人。 就算他当初判错了案,但却并未一意孤行,十分耿直地为褚家平了冤屈,将罪魁祸首打入大牢。 而后,褚玉宸在周文曜刻意拉拢下,二人关系渐好。 在周文曜的提议下,褚玉宸拜了他为义父,从那以后,他也进了朝堂。 通过几年政绩,逐渐升至次辅。 皇上闻听后,疑惑道:“这一切不都是周卿的帮忙,你怎么会上告周卿呢?” 褚玉宸笑了,“周文曜惯会演戏,这一切不过是演给大家看的罢了,真正的幕后凶手,其实就是周文曜。” 褚鸿文当初之所以被陷害,就是因为他告知齐鸿博小心周文曜之事被他知晓了。 为了避免被查出来,周文曜先下手为强,不知从哪找来了证据,派手下人检举,并引他入局。 最后,为确保自己所行之事万无一失,他对齐鸿博下药,杀死了齐鸿博。 从那以后,知道他真面目的两个人全部闭上了嘴,他也过上了权倾朝野的生活。 但他万万没想到,褚玉宸被齐鸿博暗中送走。 所以,当收到褚玉宸拜帖时,他有些慌乱。 但还是将计就计,装作一副热心叔叔的模样,为他前前后后做了不少事。 后来又想拉拢褚玉宸,让他为自己办事,所以有了收他为义子的想法。 但周文曜却不知,他的真面目,早就被褚鸿文告知了百晓生。 而百晓生后来又告知了褚玉宸。 褚玉宸找周文曜帮忙,不过是计谋罢了。 一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和周文曜搭上线,打入周文曜内部,近距离探查消息。 二是借此机会成功向皇上进言,为褚家翻案。 但周文曜实在谨慎,就算身旁再无他人,他依旧在演戏。 褚玉宸跟在周文曜身旁已经十年,只探查到了一些无关紧要之事。 但有一件事,他并未瞒着褚玉宸。 周文曜的确不喜欢周高飞这个儿子,一直在暗中下毒。 褚玉宸从怀中取出一小块儿纸包,“这是周文曜让贺沁制的毒,每日下在周高飞的饮食中。” 皇上摆摆手,让张太医前去查看。 张太医打开纸包,轻轻嗅了嗅,随即跪下道:“启禀皇上,此药带有血腥气,的确是万缕千丝之毒。” 褚玉宸从朝服中掏出三本册子,继续道:“这一本是我在暗中调查的周文曜生平。” “这一本是周文曜让我联系拉拢的官员名单,以及我查到的他们所做的恶事。” “这一本是我所知道的周文曜收受贿赂的情况。桩桩件件皆记录在案,望皇上明察。” 说着,褚玉宸又从袖中取出一叠信,“这是当初周文曜联系手下陷害褚家的信件来往,字迹鲜明,望皇上明察。” 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周文曜实在抵赖不得。 第113章 问话 皇上神色莫名,龙威深重。 他在权衡利弊。 周文曜当官二十余载,成为首辅二十载,的确做了不少好事。 最起码在民间的威望极高,如果就此斩杀,难保百姓不会联名上书,发生暴动。 倘若异族趁此机会掀动舆论,进而趁乱发动攻击,那必定会导致朝野动荡。 倘若放过他,那盛朝的法律何在?他皇上的威名何在? 不过,既然暂时不能动周文曜,他府中的贺沁倒是可以用来杀鸡儆猴。 至于周文曜,待放出他所做所有恶事,让他的名声一落千丈,成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之后,再杀也不迟。 皇上高声道:“众卿所言朕已知晓,周卿实在罪恶深重,朕也感念他上任多年,也为盛朝做了不少好事,但功过难相抵,便削去首辅之位,关押大牢十载。” “至于贺沁,其罪当诛,判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还有,朕已知晓闻天鼓守卫为虎作伥,并未尽责,明日一同斩杀。日后守卫闻天鼓之人,从刑部调拨,不允再出现同等之事,否则朕拿刑部是问。” 侍卫领命,当即将贺沁和闻天鼓守卫打入天牢。 而周文曜,被押着颓然退下。 齐岚恨恨啐了他一口,“你今日捡回一条贱命,算你走运,不过十年牢狱生活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就算你能熬过十年,但只要你一出狱,我必杀你!” 大殿上讳莫如深。 今日知道了太多秘辛,众人有些担心自己的脖子不够硬。 幸好皇上让他们退下,没有过多追究。 官员们迈着匆忙的步子,争先恐后地离开。 这时,皇上的话传入众人耳朵:“沈将军和褚次辅留下。” 众人腿一软,赶忙加快步伐,生怕一不小心就和沈将军与次辅一样被皇上留下。 沈将军功劳深厚,褚次辅能力出众,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可比不了。 秉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理念,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大殿中只剩了沈星澜和褚玉宸,皇上轻笑道:“沈将军,今日之事是你安排的吧?” 沈星澜也笑道:“皇上怎会如此想,不过臣正好有事禀告皇上。” 皇上知道他要说之事事关重大,便让他们二人进了尚书房,进行密谈。 沈星澜从怀中取出一方令牌,“这是昨夜我夫人和两个弟弟遇袭之时发现的,应该是黑衣人背后之人给的令牌。” 皇上拿在手中细细把玩,“这令牌制法与盛朝惯用的制法不同,你是想说,这令牌是异族之人的吧。” 沈星澜颔首,“我找了异族青鸾询问,确认了这是暗杀部高层的令牌。昨夜的伏击暗杀,正是夺噬蝎安排的,想要对臣的家人下死手。” 皇上点了点令牌,“这件事和今日之事有何关联?” 沈星澜道:“想必皇上也看到了,蝎子在贺沁身上乱窜,贺沁一定与夺噬蝎组织有关系。至于他是不是这令牌的主人,还需探查一番。” “只是,倘若贺沁是夺噬蝎组织之人,那周文曜……” 皇上反问道:“你想说周文曜或许也脱不了干系?但今日蝎子并未靠近周文曜,反倒是隐在人群中的部分官员有反应。” 沈星澜皱眉,“臣也不知其中缘由,或许周文曜使了什么法子,躲开了蝎子的探查,又或许是贺沁找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想要让周文曜作为他的遮掩。” “总之,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臣还需探查一番。” 皇上颔首,“既如此,那你抓紧时间,明日贺沁问斩,在此之前,你必须问出他口中的真相。” “如果周文曜与异族有关,那朕必定杀之。倘若他与此无关,关上他十年,再杀也无妨。” 皇上呢喃道:“难怪当初那些和异族私通之证来得那么及时,又那么真,这才让朕冤了褚家上下。” …… 沈星澜和褚玉宸来到天牢。 贺沁和周文曜所在的监牢离得不远,只是恰好在拐角处,两方各自看不到对方 沈星澜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斗篷之人。 他们进到贺沁的牢房中。 “贺沁贺大夫是吧?本将军来这里,是想问你个事。” 沈星澜站在床前,看着闭目休憩的贺沁。 贺沁听到他的话后,却丝毫没有反应,一副睡着的模样。 但沈星澜知道他还醒着,只是不想理他罢了。 沈星澜轻笑一阵,从怀中取出令牌,啧啧称奇,“这令牌真是别致,正面一个令字,背面却有一个被五个字环绕的杀字。” 贺沁闻言,眼皮微微颤抖,而后睁开了眼。 他坐直身子,看着沈星澜手上的令牌,眼眸闪烁着复杂的神采。 “你从哪里得到的?” 贺沁终于开口了。 沈星澜却疑惑道:“昨夜,贺大夫不是将它给了手下,让手下带着黑衣人伏击我的家人吗?怎么今日就不认识了?” 贺沁眼眸闪了闪,并未说话。 他的确派人昨夜伏击扶兰若,至于沈家双子不过是顺便罢了。 扶兰若此人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偏偏医术高超,只一眼就能判别中了何毒,便能知晓如何解毒。 倘若放任她不管,后续的任务或许还会受到影响。 他生性谨慎,为了杀她,派出了手下几乎八成的人。 贺沁想,就算扶兰若会武,也双拳难敌四手,必定死在昨晚。 但万万没想到,那么多的人,其中不乏武林高手,竟然没有成功,就连一个人也杀成,反倒是全军覆没。 只不过,这令牌…… 贺沁眼眸深深,他笑道:“哎呀,竟然被你们发现了,那又如何?” 一阵轻笑从沈星澜身后传来,贺沁眼眸一凝。 沈星澜向旁边跨开一步,让开了身后的扶兰若。 扶兰若掀起头上的宽大的帽子,看着贺沁,“贺大夫,当真如此吗?” 贺沁瞳孔一缩,“你怎会在此?” 扶兰若笑了笑,“你昨日不是才遣了人来杀我吗,现在这是什么反应?” 贺沁没想到,原来他要杀的扶兰若就是延卿。 难怪,难怪扶兰若医术如此高超,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原来她就是延卿,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之所以认识延卿,是因为前几年以身饲药中毒颇深,机缘巧合下碰到了神医。 因为他身上的毒十分奇特,引起了神医的注意,便被神医带回药王谷中研究。 在解毒的几日中,他不仅见到了大名鼎鼎的神医,还见到了声名鹊起的延卿。 他们医术十分高超,远在自己之上。 只不过因为他身上的毒有几分特殊,才被延卿注意到。 之后他的毒解了,也就被赶出药王谷。 不过神医和延卿极高的医术,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时隔几年再次见到延卿,贺沁有几分恍惚。 “没想到你就是扶兰若,真是好久不见了,延卿。” 扶兰若笑道:“没想到几年不见,贺大夫竟然变化颇大。你是夺噬蝎的人?” 贺沁知道再隐瞒也没有必要了,他们都知晓,于是点点头。 扶兰若又问道:“这令牌是你的?” 贺沁顿了一瞬,继续点头。 扶兰若薄唇轻启,“撒谎。” 贺沁身子一僵,随后又放松下来,“这就是我的,否则我为何要说这是我的?” 扶兰若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璎珞。 “我在泾河边上偶然发现的,不知贺大夫认识此璎珞吗?” 贺大夫眼神死死盯着璎珞,再分不出其他。 “扶小姐,这是亡妻赠予我的信物,还望您归还?” 扶兰若摇着璎珞,漫不经心,“血吸虫一事可否与你有关?” 贺沁颔首,“此事乃我一手策划。” 扶兰若继续问道:“令牌可是你的?” 贺沁犹豫半晌,还是未开口。 扶兰若乘胜追击,“你背后之人可是他?” 贺沁沉默不语。 扶兰若漫不经心地摇晃璎珞,“暖戏烟芜锦翼齐,品流应得近山鸡。” 贺沁瞳孔骤缩,眼睫疯狂颤动。 扶兰若笑了,她把璎珞抛给贺沁,戴上帽子,转身离开。 第114章 商讨 扶兰若转身离开。 沈星澜和褚玉宸面面相觑,进而跟上。 徒留贺沁怜惜又充满爱意地看着手中的璎珞。 沈星澜和褚玉宸在大牢外看到了扶兰若,追问道:“你们刚刚打什么哑谜呢?你知道了什么是不是?” 扶兰若看着天空中的月亮,“贺沁说,令牌不是他的,他背后还有人。” 沈星澜问道:“是谁?” 扶兰若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移向身后的天牢。 无需她再开口,沈星澜和褚玉宸便已明了,只是有一点,他们想不通。 “今日齐岚放出蝎子时,分明没有蝎子靠近周文曜。” 扶兰若淡淡道:“用蝎子探查之法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想必他偶然得知了,便用另一种味道掩盖罢了。” “你们可记得张太医说周文曜身中毒素二十余载,岂知那种毒不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蚀骨?” “再者,周文曜身上的檀香十分之重,两相作用下,更是十分有效地避开了探察。” 沈星澜和褚玉宸这才惊觉。 但既然无法通过这样的方式探查,周文曜岂非彻底隐藏? 不过在大牢里蹲十年罢了。 倘若周文曜真是异族高层,那他们想要传递信息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就算要劫狱也不是不可能。 突然想到什么,沈星澜和褚玉宸对视一眼,“劫狱!” 扶兰若肯定道:“没错。夺噬蝎怎会放任高层被困大牢?势必会遣人救他,如果实在救不了人,也会将他杀死在牢中,防止他说出组织的秘密。” “所以,接下来,你们就要看好周文曜了,别放虎归山。” 沈星澜点点头,眸中闪过异样的欣喜。 就要靠近扶兰若,却被褚玉宸拦着,“既然如此,那沈将军还不赶紧快去处理?周文曜已经被关入大牢,消息估计已经被放出去了,时不待人啊。” “再者,贺沁明日斩首,也难保不会有人劫法场,沈将军要忙的事还多着呢。” 沈星澜的心神瞬间被转移,他垂眸沉思,随后告辞去亲自安排。 临走之前,他还深深注视了一眼扶兰若,带着爱意,随后转身离开。 扶兰若依旧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言不发。 沈星澜一走,只剩下扶兰若和褚玉宸两人。 褚玉宸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扶兰若独处。 上次相见还是在奇珍异宝楼里,不过几日未见,他心中有些思念她。 但真正和扶兰若单独相处时,他有些激动的同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他内心挣扎之时,扶兰若收回看着天上月亮的视线,她轻轻道:“褚大人想必还有事忙,既如此,我们就此别过。” 褚玉宸有些急,忙开口道:“我先送你回沈府,再去忙也不迟。” 扶兰若颔首。 褚玉宸遣人送来马车,小心护着扶兰若上了马车,自己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马车上,似乎想穿过马车看清马车中的人。 他实在想念她,自十八年前,她被送走,他只来得及看她一眼。 那时候,她还是小小的一团,像个糯米丸子似的,玉雪可爱。 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糯米丸子,蜕变成了亭亭玉立,恍如仙人一般的人物。 不仅如此,还习得一手好医术,曾经还救了他,真是令人欣慰。 想必,母亲也会泉下有知吧。 只是扶家,竟还是老样子,一样的令人恶心。 扶承允竟然敢强迫她嫁给陌生人,那么扶家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褚玉宸眼眸闪过凶光。 “吁——” 一道停下马车的声音唤回了褚玉宸的神智。 他回神后,这才发现沈府已经到了。 褚玉宸立马翻身下马,小心护着扶兰若下马车,看着她入了沈府后,这才离开。 既然扶承允这么闲,那么他不介意给他找点麻烦。 他在朝中多年,暗中调查周文曜时,也发展了自己的势力。 他暗中下了命令,让一些部下给扶承允找找刺儿。 扶承允的品性就决定了,他一定做过不少坏事,只要有心人稍微探查一番,必得找出来。 再以此为筏子攻旰,把他拉下户部尚书的位置也不是不行。 接下来几日,日日有人上奏,参奏扶承允玩忽职守,监守自盗,私受贿赂等等罪名,引得皇上下旨彻查,一旦落实,大贬。 扶承允之前因为和沈家联姻,虽然沈家并不买账,甚至还让扶兰若和他断绝关系。 但他并未宣扬此事,反倒是借着沈将军的由头,捞了一些好处。 扶承允自然没有蠢到直接打着沈将军的名号,而后用言语误导、引诱。 那几日倒是活得相当滋润,走到哪儿都有敬仰恭贺的目光,和奉承的话语。 这话听多了,他似乎也就当了真,真把自己当成了沈星澜的老丈人,一副架子端得倒是高高的。 但从某日开始,他的滋润生活似乎结束了。 竟然有不少人参自己一本,不仅有礼部的、吏部的、刑部的,竟然自己手下部门也有上奏。 最重要的是,那些罪名并不是虚构捏造的,都是切实存在的。 扶承允头上冷汗阵阵,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正二品的户部尚书,被贬成了五品的郎中。 往日巴结他的人,似乎知道了什么,避他如蛇蝎。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沈星澜先是加派人手死死守住大牢,尤其是看住周文曜和贺沁。 随后,他将扶兰若的发现告诉了皇上。 皇上沉吟片刻,淡淡道:“倘若真有人来劫走周文曜,便坐实了他是异族奸细。但即便如此,暂时也不要放出这样的消息。” “异族真是好本事,竟然已经渗透到京中重臣身上了,吏部简直无能!” 沈星澜面沉如水,“皇上,您难道忘记了吗?吏部尚书是云敏才,他也是异族。积年累月下来,经他手考教过的官员不知凡几,或许事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皇上眼中闪过狠辣,“既如此,那便换一批新鲜血液,把这一批全部换下去!” 沈星澜劝诫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当务之急,是要以周文曜为突破口,撕开异族奸细的口子,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臣以为,在有人劫狱之时,还是应该将消息放出去,让百姓们有个心理准备,以便于皇上您日后清肃朝堂而不被议论。” “届时,臣率领大军镇守边关,皇上便可开始清洗朝堂。如此一来,方可防止异族有大动作。” 皇上颔首,笑道:“幸好有你和褚卿,否则,朕真是无力啊。” 沈星澜恭敬道:“这都要多谢皇上栽培,臣等势必竭力而为,护我盛朝。” 皇上欣慰地让沈星澜起身,开始商讨近日事宜。 第115章 劫狱 次日正午,太阳挂在天空正中,不要钱似的洒着灼热的阳光。 监斩官看着日晷,午时三刻已到。 他执起令牌,往地上一扔,“斩——” 刽子手喝了一大口酒,往手上的刀刃喷去。 酒珠瞬间铺满刀刃,为锋利的刀更添几分锐气。 贺沁手中紧紧攥着璎珞,摩挲着玉石上小小的沁字。 他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刀起,瞬间刀落。 带起一阵破空声,贺沁仿佛已经闻到刀上的冷锐之气。 就在刀刃即将斩掉贺沁的头时,一道利箭带着破空声瞬间而至。 噗嗤—— 利箭入肉的声音响起,贺沁猛地睁开眼。 刽子手身中一箭,瞬间毙命。 贺沁有些意外,以组织的心性竟然会来救自己。 不过有生的机会,自然是要牢牢抓住。 他看着瞬间乱作一团的人群,以及飞身上来的黑衣人,猛地上前。 黑衣人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一同和围上来的官兵打作一团。 黑衣人一身的好武力,普通官兵不是对手,渐渐有落败之势 监斩官见此,往天空中放出了一道狼烟。 醒目的红色狼烟燃起,警示有人劫法场。 源源不断的官兵往这边赶来,加入战局。 虽然黑衣人武功高强,但官兵的人数众多,采用车轮战也消耗了他们的体力。 黑衣人渐渐不敌,落出颓势。 尽管如此,但他们还是竭尽全力地和官兵厮杀。 终于,当最后一个黑衣人被杀之后,官兵们再次将贺沁牢牢围住。 人生最绝望之事,莫过于有了生的希望,却又在转瞬间消逝。 贺沁不想再反抗,他只想就这样静静死去。 纵然心底再有不甘,他也不得不认命。 他任凭官兵靠近自己,将自己绑上,没有丝毫反抗。 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件事。 监斩官做了个动作,然后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隐下了一些人。 他定眸看去,周围竟然还隐藏着许多弓箭手。 那他们刚刚为何没有出手? 贺沁深思。 他脑中精光一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贺沁自嘲,他就说,按照组织的心性,被捕之人不杀都是好的结果了,竟然还会费力营救。 不过是用他来吸引注意,方便他们去营救真正的人。 周文曜的地位可比他高多了,知道的东西也比他多多了。 组织也害怕周文曜说出一些东西吧。 所以,才会费如此大的力气声东击西。 但他们哪里知道,会有人黄雀在后呢。 如他所想,大牢内也上演着一场劫狱风波。 这边阵仗可就大多了。 狱卒端着饭,给各牢中的囚犯送去,最后,他走到了周文曜的狱前。 他将饭放在地上,“吃饭。” 然后就离开了。 周文曜睁开眼,端过饭。 他漫不经心地扒拉着饭,突然他察觉有什么东西在饭里面。 周文曜小心地确认周围没人,翻出了米饭中的东西。 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 他展开纸条,上面写着:狱中之人已被下药昏迷,半刻钟后打开牢门,有人接应。 周文曜面色不改,就着饭菜咽下了纸条。 他小心地将钥匙收好。 半刻钟后,他轻轻敲击牢门,没有多余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他拿出钥匙打开牢门。 一道身影过来,正是送饭的狱卒。 他抱着一身狱卒的衣服,递给周文曜,“大人快穿上,跟我走。” 周文曜点头,立马套上衣服跟上。 狱中之人都被下药,陷入昏迷。 但门口围着的一大波官兵,却时刻守卫,那狱卒也不好下手,这才给周文曜带了一身衣服。 他们各自提着几个食盒,装作刚送了饭离开的样子。 狱卒和守卫官兵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周文曜离开。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 出大狱的距离越来越近,即将成功。 这时,那大门口的人意识到不对劲,上前拦住,“你刚刚进去不是一个人吗?他是谁?” 形势一触即发。 来不及多思考,只要周文曜跨出这道门,门外还有接应。 再凭借来往众多的百姓,官兵想要抓住他们自然难于登天。 狱卒脸上挂着笑意,“大爷,他是我表侄子,我们刚刚一起进去的,您忘了?” 他在身后对周文曜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趁机冲出去。 下一瞬, 狱卒迅猛出手,以手为锁,紧紧缚住官兵脖子。 周文曜趁此机会,就往外一冲。 就在他即将冲出大门,已经看到门外冲出了许多黑衣人,立马就能逃脱之时,他突然察觉到一阵无力。 膝盖一软,周文曜倒在地上,起不了身。 门外的黑衣人见此,纷纷往门里冲。 就算天牢的大门关上,他们也借用钩子翻过高墙,纷纷进到天牢之中。 厮杀声不断响起,兵刃碰撞,利器刺穿身体的声音响彻云霄。 黑衣人人数不少,且武力高强,一时之间竟占据上风。 黑衣人架起周文曜就要飞身离开。 却发现围墙之上,不知何时竟密密麻麻地围着众多的弓箭手。 见此,众人才知道中计了。 但他们还是誓死要救出周文曜。 黑衣人用身体挡在周文曜面前,护送他离开。 几百个黑衣人,只有几个带着周文曜冲出重围。 他们先是借用人群抵挡,在人群中乱窜。 最后终于摆脱追查的官兵。 他们小心地进入一间普通的饭馆,然后通过隧道离开。 黑衣人背着周文曜,在隧道中不知绕了多少个弯,终于出了隧道。 在隧道中走了太久,周文曜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在哪个方位。 他全身无力,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考虑其他。 只知道,这里是个荒废的小院,院子里的杂草有人那么高。 房屋也有些年久失修,荒败异常。 黑衣人将周文曜放在椅子上,朝着堂上的人影行礼,“主子,周文曜带到。” 那人摆了摆手,并未回头。 黑衣人收到指示,行礼后离开了。 那人静静看着墙上挂着的画。 那画已经泛黄,还有些被虫蛀之后的碎屑。 这样一幅破损泛黄的画,好似对那人似乎有致命的吸引力一般,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画。 片刻后,那人道:“暗羽,你暴露了。” 第116章 多疑的鹧鸪 那人仍旧看着墙上挂着的画,轻声道:“暗羽,你暴露了。” 周文曜嗤笑一声,无所谓道:“那又如何?” 那人似乎并不意外周文曜的回答,继续道:“你应当知道,你暴露后的结果。” 周文曜身子放松,靠在背后的椅子上,“所以?” 那人叹息了一瞬,“你是我最得力的属下,我自然会替你解决组织的惩罚。但接下来,你便转入暗中,继续完成任务。” 周文曜眉毛一挑,“那就多谢你了,鹧鸪。” 那人声音并未有所波动,“暗羽,转入暗中后,你便接手京中的暗杀部。” 周文曜无力地躺在椅子上,懒懒道:“是。” 下一瞬,那人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周文曜跟前,他脸上戴着面具,仅露出两个瞳仁。 他一手死死掐住周文曜的脖子,“你究竟是谁?” 周文曜感受到脖颈处强烈的痛意,呼吸不上来,整张脸涨红。 断断续续的字眼从他嘴里吐出,“老子是暗羽,你这是干什么?” 被称为鹧鸪的人见此,犹豫片刻,还是松开了手,毫无诚意地道:“抱歉,是我多疑了。” 周文曜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了片刻才缓过神来,“我知道你一向多疑,但你特么下次能不能正常点?” 听到周文曜的话,鹧鸪心中的怀疑淡了几分。 他看着周文曜道:“你为何突然叫我绰号?你本就是暗杀部的人,为何在我让你接手暗杀部时,你并未感到诧异?” 周文曜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不叫你绰号叫你什么?你真名告诉我了吗你?我自然是暗杀部的,但我这才刚出事,不得低调点?” 鹧鸪仍旧带了几分怀疑,他上下打量周文曜,围着他转了几圈,却始终没有发现有问题。 但他心里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看到周文曜一如既往的神态,鹧鸪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顶着鹧鸪怀疑的视线,周文曜翻了个白眼,“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了,你怀疑我多少次了?这次你能不能别怀疑我了?算我求你,实在不行我给你磕一个?” 鹧鸪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就是这个味儿。 现在,他百分百确认这就是暗羽。 “习惯了,你也习惯了就好。” 说着,鹧鸪让人抬着尚且无力的周文曜前往他们在京都的隐秘据点。 之所以要让手下带周文曜先来这里,而不是直接回到据点。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鹧鸪实在太过多疑。 他怀疑一切。 他担心周文曜在牢中被调包。 倘若如此,他让人带回周文曜就是引狼入室。 因此,他必须要确认周文曜是周文曜,而不是其他人假扮的,然后再带回据点。 众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小院。 小院地段极好,周围传来阵阵吆喝声。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的隐蔽据点,竟然就在京都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他们一进小院,便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十分宽敞,约莫比小院还大上几分。 因为点了不少蜡烛,倒并不显得黑,反而明亮异常。 众人围在一张长桌上,主位上是鹧鸪,他的右手边坐着周文曜。 尽管是在都是自己人的场合,鹧鸪也没有摘下面具和帽子。 他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中,仅露出一双眼睛。 “今日救出暗羽,共调集六百八十人,归来六人,折损六百七十四人。总体说来,成本不算高。” “暗羽虽然暴露了,但他能力出众,因此,我决定由他正式接管京都的暗杀部,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暗羽的能力,他们都看在眼中。 素日配合其他组织成员,完成了不少任务,其中不乏高难度的绝密任务。 因此,对于老大这个决定,他们十分赞成。 鹧鸪欣慰地点点头,而后道:“据眼线汇报,魔影和青鸾已经背叛,血杀虽然暂且没有背叛,却被青鸾整了个不死不活。” “既然如此,暗羽,你接下来便组织计划,派人杀了血杀、魔影和青鸾。” “这算是我给你安排的第一项任务,成功了,你暴露的惩罚便一笔勾销。倘若你失败了,这后果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 周文曜点点头,内心深思任务如何开展。 血杀已经无用了,要杀也很简单。 但魔影和青鸾,已经被大内侍卫牢牢看守,别说杀了她们了,就是能和她握一下手都是十分难得之事了。 该如何完成任务呢? 就在众人秘密会谈之时,一众精锐悄悄来到院落。 他们小心避开几个在院子中守着的人。 在找到入口时,悄无声息地杀掉了那些守卫。 他们留了一部分人把守出口,大部分人小心进入地下室。 “叮铃铃——” 铃铛碰撞的声音十分尖锐突兀,骤然惊动了众人。 鹧鸪眼眸一变,怀疑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锁定周文曜。 但现在情况紧急,不是追究之时。 他派人去入口处挡住进来之人,率领其他人从其他出口离开。 终于摆脱追来之人,鹧鸪狠狠掐住周文曜的脖子,“是你?你竟敢背叛我?” 周文曜脸色涨红,眼见就要窒息而亡。 这时,鹧鸪的手下阻止道:“大人,暗羽回来之时身上中了软筋散,想必不是暗羽。” “退一万步说,倘若真是暗羽背叛,他怎会一身无力回来?岂不是送命?” “属下猜测,会不会是救人之时,他们没有把尾巴扫干净,进而被追查到了此处。” 鹧鸪心中疑虑未减,但他说得也有道理。 “红隼,你查看暗羽是否中了软筋散。” 红隼领命,上前把脉片刻,答道:“启禀老大,暗羽的确中了软筋散,剂量还不小,还需三个时辰才能恢复。” 鹧鸪这才松开周文曜,心中的疑虑少了几分。 或许真是那些人办事不力,扫尾工作都做不好。 害得他们失去了一个据点。 鹧鸪眼眸暗沉,既然不中用,那就换一批,自然有中用之人。 “参与今天救人之事的部下,全部绞杀,不可放过一个。” 众人有些心惊。 鹧鸪不仅生性多疑,而且还是个疯子。 只要稍有怀疑,必定会想方设法解决疑点。 鹧鸪首先想的不是查明事情真相,而是十分简单粗暴地绞杀有疑点之人。 今日若不是有人为暗羽说话,现在他估计也是一具尸体了。 虽然他们跟了鹧鸪多年,但以鹧鸪的心性,只要哪一天对他们产生了怀疑,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他们暗中交换了个眼神,掩下心中悲凉。 第117章 原来是他们太菜了啊 周文曜被劫一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皇帝震怒。 下令追查搜捕周文曜。 并发布了悬赏令,将周文曜的事迹广发京都,晓谕大江南北。 此事自然引来一片哗然,百姓们都不敢相信,一向为官清正的周文曜周大人,竟然做出了那些可怕的事。 不仅暗中设计求娶首辅之女,还设计陷害了褚鸿文大人,杀了齐鸿博大人,暗中竟然私收贿赂,大肆结党营私,暗中做了许多恶事。 尤其是,周文曜还和某些不清不楚的组织有关联,昨日才被劫走。 百姓们虽然不敢相信,但皇上的悬赏令,以及昨日劫狱那么大的动静,众多百姓也有所耳闻。 百姓们在难以相信之际,还是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私通异族。 仅这一条罪名,对广大百姓而言,就是最致命的。 盛朝的安定,不仅有朝内的大臣们经营,还有边关的将士们苦苦守候。 边关的将士何来? 自然是来自盛朝的千家万户。 为了保卫家园,百姓中适龄男子自发报名参军,经过训练后前往边关驻守。 盛朝的安定都是百姓们守出来的,他们决不允许盛朝腹地的高官大臣私通异族,这不仅是对他们孩子、丈夫的轻视,更是对家国的践踏。 因此,就算周文曜平日做了许多面子工程,但皇上此通缉令一出,就坐实了他私通异族。 自此以后,周文曜在百姓心里就是通奸叛国分子,人人得而诛之。 百姓们牢牢记住周文曜这张脸,纷纷想要出力,揪出周文曜这个坏人,洗清污浊。 百姓们纷纷擦亮眼睛,在各地纠察。 而皇宫中,倒是平静异常。 尚书房中—— 皇帝高坐,看着手上的情报,“事情初步进行得十分顺利,百姓对周文曜所做恶事接受度较高,大部分义愤填膺地想要帮忙找出周文曜。” 沈星澜背手而立,“多亏他们昨日的劫狱之举,闹得人尽皆知,否则百姓们或许还难以接受此事。” 褚玉宸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笑道:“的确如此,还得多谢他们的帮忙。” 紧接着,他话音一转,“不过,他们是不是有些着急了?周文曜才入狱一天,他们就迫不及待劫狱,似乎在害怕什么。” 皇帝看着他,“褚卿可有发现?” 褚玉宸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为何他们如此着急。就算想要声东击西,但他们动手的动作太快了。” 沈星澜皱起眉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但却没有什么头绪。 一道轻柔的声音传出,“我想我知道。” 众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到扶兰若身上,她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平静淡雅。 皇帝微微挑眉,“哦~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扶兰若微微一笑,“夺噬蝎在京都有一个重要人物,叫鹧鸪。他等级颇高,或许是京都的负责人。” “鹧鸪?” 扶兰若颔首道:“没错。鹧鸪曾经来过药王谷,那时他身中多种剧毒,为了解毒才来了药王谷。” “当初他用几株快要绝迹的药材为筹码,让神医为他解毒。” “因为他身上的毒十分特殊,十分难解。于是,神医当时让我前去辅助。” “不巧,鹧鸪的脾气我十分不喜。在为他解毒时,我使了些法子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在他临走之前,我给他下了我亲手调制的独门剧毒,既可保证他性命无虞,却也能让他全身剧痛。此毒在江湖中未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只有我能做。” “他应该知道我来了京都,担心我参与此事,所以才如此之急。” 皇帝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你可以和朕说说,为何你要让沈将军放水,放任他们救走周文曜?” 扶兰若微微一笑,“自然是为了引起内讧。” 在众人讶异之下,扶兰若揭示了其中缘由。 她与鹧鸪相处过几日,知道鹧鸪生性最为多疑。 就算是别人端来一杯水,他也要先看到别人喝下一口,确定无毒之后才饮。 而周文曜被关了一整天,牢中之事他们一无所知。 周文曜有没有被策反,是否被调包,他们都不知道。 鹧鸪一定对此心生疑虑。 而这时,再派人找到他们身处的据点,就会更进一步加剧鹧鸪的疑心。 鹧鸪一定会想杀了周文曜。 而这时,自然会有人劝阻。 其他人定然会心中悲凉,对鹧鸪的忠心度大大降低。 而这,就方便他们行事,从内部开始瓦解夺噬蝎。 沈星澜有些讶异,“那你是如何找到周文曜所在位置的?” 扶兰若微微一笑,“很简单,我给周文曜下了药。这种药十分特殊,进入人体后会让人散发一种独特的味道,只要用军中训练过的猎犬便可追寻到踪迹。” 褚玉宸问道:“你什么时候下的药?” 扶兰若道:“信。” 那个传信的狱卒,早就被发现,然后铲除掉了,之后便由皇上的暗卫扮成。 而那封信,是扶兰若写的。 信纸倒是寻常的东西,只是上面的字,大有深意。 扶兰若采用了一些药材配制成一种独特的药,而后将其混杂在墨水中,写出了那封信。 她知道,周文曜当下的处境,要销毁信纸的唯一途径就是吃掉它。 所以,她这一招是特意为周文曜量身制定的。 而后,只要找来训练过的猎犬,便可轻易找到周文曜的位置。 至于为何不直接让人代替周文曜,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鹧鸪实在太多疑。 他会不断试探,一旦某个环节出错,被认出来,那么这条线索就断了。 让人假扮周文曜,是为下下策。 而上策,自然是让他们从内部心生嫌隙,进而土崩瓦解。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只是,扶兰若似乎对夺噬蝎组织了解颇深,而且她的所作所为似乎隐隐有些针对夺噬蝎,这其中究竟有何缘故? 沈星澜和褚玉宸虽然心有疑惑,但顾及皇上在场,并未问出。 但皇上却直接问出了疑问:“你和夺噬蝎有何渊源?为何如此了解他们?” 扶兰若在众人的目光中,微微笑道:“你们放心,我和他们没关系。只是因为鹧鸪做了让我不得不杀了他的事。” “整个夺噬蝎,我只和鹧鸪接触过几日,对他们的了解很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到了沈府后,和他们交锋中知道的。” “我只是比你们多了解一点鹧鸪的多疑,其他的,我们见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沈星澜和褚玉宸对视一眼,苦笑连连。 原来是他们太菜了啊。 第118章 红布上的秘密 两只菜鸡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有些感慨。 接下来,褚玉宸问道:“那我们之后需要怎么做呢?” 扶兰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给他们的眼线放出消息,就说血杀身上的秘密被发现了,是由魔影亲自奉上,青鸾也配合解密。” 众人有些疑惑,“血杀身上有何秘密?就这样放出消息,他们相信吗?” 扶兰若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小块红布。 沈星澜接过,和褚玉宸细细查看,却并未发现有何秘密,“这是?” 扶兰若淡淡道:“这就是血杀身上的秘密,是他从宫中得到的,即将往外传的消息。” 皇上眼眸一深,“宫中的秘密?你的意思是,皇宫中也有异族眼线?” 扶兰若点头,“自然。这大概是那日宫中宴会,他们通过一些秘密手法,想要传递的消息。” 沈星澜疑惑道:“可这只是一块普通红布罢了,根本没有任何信息。” 扶兰若从他手中接过红布,“这布上的确有信息,只是被特殊手法掩盖了。” 褚玉宸忙问:“那你可知如何让信息显示出来?” 扶兰若微微颔首,对上位的皇上道:“皇上,可否借您的熏香炉子一用?” 皇上点头,让沈星澜将不远处的熏香炉子搬过来。 众人看着扶兰若将红布放在炉子上的出烟口上,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着时间流逝,那块红布上渐渐显露了一些小小的黑字。 “上面写了什么?” 皇上坐在椅子上,轻声问道。 沈星澜上前取下红布,定睛一看,脸色旋即有些难看。 皇上见此有些惊奇,心中的疑惑更甚,问道:“沈卿,上面写了什么?” 沈星澜脸色出奇难看,却不敢妄言。 他并未言语,只是将红布递给皇上。 皇上心中的疑虑更重了几分。 上面究竟写了什么,让沈卿面沉如水。 他接过红布一看,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只见红布上写着几行小字—— 狗皇帝已中毒,一月后必死。玉玺藏在御花园东南角假山下密室,诸君速乱边境,倾巢杀向盛朝,复我异族。 褚玉宸因为并未看见,心中疑惑颇重。 但见皇上脸色难看,也不敢出声询问。 皇上脸色变了又变,他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怒意,“扶兰若,这可是真的?这是从血杀身上找到的?” 虽然皇帝并未言明,但扶兰若知道,皇上真正想问的还有一句—— 你是否提前看过。 虽然皇帝身上威压甚重,但扶兰若并未有所畏惧,依旧淡定。 “自然,他们采用的是一种独特的药汁来写的字,只能显示一次。” “而这种药汁的原材料只有异族区域才有,并且在字迹显示后一刻钟内,药液残留就会完全消散,而后再无法查看究竟写了什么。” 扶兰若的话十分清楚,告知皇帝她并未提前查看过,这字迹只能显示一次。 虽然皇帝看似亲民好说话,但扶兰若从他的只言片语和身体语言中得知,皇帝绝非如此简单之人。 身在皇室,又是全盛朝权势最大之人,怎会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所展示出来的一面,不过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罢了。 扶兰若对皇帝真实面目没有兴趣,她只想利用皇帝的权势达成目的,之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皇上脸色黑沉,眼眸中闪烁着凶光。 片刻后,他挥手唤来暗卫。 一道黑色人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尚书房中,他恭敬地跪在皇帝身前。 皇上话音平淡,却带着风雨欲来的怒意,“你去御花园东南角假山处查看,是否存在密室,如果有,进去找找是否有玉玺在里面。” 就算听到如此密辛,暗卫仍旧毫无波动,领命后便消失无踪,去查看情况了。 皇上凝眉,看着那方红布。 果不其然,不过一刻钟时间,上面的字消散不见。 而那块红布,也仿佛经受了岁月的摧残一般,开始褪色暗淡,直到成为齑粉,在皇帝的手中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众人惊奇地看着这一幕,有些好奇。 褚玉宸疑惑凝眉,“这是怎么回事?” 扶兰若看着这一切,猜测道:“这红布似乎是丝绸材质,他们应该是利用了丝绸的特性,采用特殊的制法,加上药汁的辅助,及后来熏香的几重作用,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皇上看着手上的粉末,冷笑道:“异族真是好手段。如此一来,倒是有几分阅后即焚的感觉,不必担心中途有人偷看线索,也不必再费心处理,真是方便他们传递消息了。” 沈星澜拱手行礼,担忧道:“既如此,或许上面写的都是真的,他们岂不是给您下毒了?皇上可有身体不适的感觉?” 皇上细细感受了一番,微微摇了摇头,眉头紧蹙,“朕并未感觉身体不适,而且朕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照料,也有试毒,并未有所异常。” 褚玉宸上前一步,“虽然皇上并未察觉身体不妥,但安全起见,还是需要让太医查验一番。” 皇上却继续摇了摇头道:“前几日,太医请过平安脉了,并未发现朕的身体有何不对。” 褚玉宸却觉得此事必须再查验一番,余光看到了扶兰若,他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皇上,臣认为您可以让扶小姐为您把脉试试,她的医术,放眼整个盛朝,能和她相提并论的也没有几个。” 皇上有些惊讶,他看着扶兰若,“你?” 褚玉宸含笑点头道:“没错,虽然皇上没听过扶兰若这个名字,但延卿的名号,您一定知道。” 这下皇上更为惊讶了,原来扶兰若就是延卿。 延卿的医术冠绝盛朝,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亦或者百姓,无有不知她的名号。 那一手针灸之术,更是无人望其项背。 没想到延卿竟如此年轻,还是如此标致动人的女子。 褚玉宸趁热打铁道:“皇上,何不让延卿为您诊治一番?倘若延卿都说您身体没问题,那或许就是臣多虑了。” 褚玉宸此举,除了担心皇帝的身体外,还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展示扶兰若的身份和能力,告诉皇帝不必怀疑她。 皇上点点头,让扶兰若上前诊脉。 扶兰若微微行礼后,走到皇帝跟前,搭上了他的脉。 扶兰若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而后柳眉微蹙,似乎有些苦恼。 褚玉宸和沈星澜的心瞬间吊了起来,一是担心皇上身体,二是担心皇上因为扶兰若的诊断而发怒治罪。 皇上倒是神色平静,默默等着扶兰若的诊断。 片刻后,扶兰若收回手,定定地看了眼皇上。 “怎么样了?”褚玉宸有些担心地开口,“皇上真的中毒了吗?” 扶兰若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褚玉宸更是摸不着头脑,急忙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扶兰若深深地看了眼皇帝,终于开口。 “皇上吃过起死回生丸吧?” 虽是疑问,但扶兰若的语气十分肯定。 第119章 起死回生丸 起死回生丸? 那是什么东西? 沈星澜和褚玉宸面面相觑,皆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而皇上眼眸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你怎知我吃了起死回生丸?” “那就对了。”扶兰若颔首,“正是因为这起死回生丸,为皇上解了大部分异族奸细给您下的毒。” 皇上眼中的惊讶有些压不住,问道:“朕是多年前吃下的,现在还能发挥药效?” 扶兰若颔首肯定,将她的发现娓娓道来。 根据她对皇上脉象的诊断,她发现皇上在很多年前吃下了起死回生丸。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因为起死回生丸的原材料皆为罕见的珍稀药物,且制作工艺十分困难,因此,它的药效十分之持久。 就算过去了许多年,它仍旧在皇上体内发挥药效,解除身上的毒素,并滋养身体。 但也正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虽然还有药效,却也比较微薄。 虽然解除了大部分毒素,但仍旧残留了部分毒素。 而这部分毒素在起死回生丸的作用下,变得更加隐蔽,这也就是为何太医诊断不出来的原因。 原来如此,皇上颔首。 不过,他心里有了更大的疑团,“你如何得知起死回生丸的?这东西几乎无人可知,朕也是因为一位故人相赠才知晓,并因此抢回一条命的。” 扶兰若微微一顿,轻轻抿唇。 皇上见此,倒也不勉强,“倘若有难言之隐,也便罢了。” 扶兰若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此药丸是我师祖和,明师父共同研发,他们二人皆是医术超绝之辈,呕心沥血研制出了这起死回生丸。” “他们研发此药丸的初衷,便是想要和阎王抢人。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他们就想将人从阎王殿中拉回来。” “虽然他们耗费了大量心血,却也不能算是成功,面对生老病死,他们仍旧无力。终究还是不能做到真正的起死回生,只能为将死之人博一线生机,由此命名起死回生丸。” “这既是对患者病愈的美好期盼,也是对自己努力的祈愿。” 众人感慨,原来有如此至真至纯的医者。 不过,皇上倒是抓住一个重点,“你师祖和明师父?他们是?” 提到尊敬的长辈,扶兰若心中不由涌现些许骄傲,她微微扬唇。 “我师祖名叫宣契,明师父名叫明巳。或许你们不知道他们,但他们都是医术冠绝天下之人。” 见她语带骄傲,脸上有着少见的孺慕,褚玉宸和沈星澜脸上带着不自知的笑意。 而皇上听到明巳时,眼底闪过一道亮光,没想到真的是他。 原来扶兰若是他的徒弟。 皇上的眼神瞬间带了丝看后辈的慈爱,不复之前的疏离冷漠。 能得到那个小老头的青睐,想必扶兰若真是有几分本事,品性也一定不错。 毕竟他的眼光可是挑剔得很呐。 皇上笑了笑,带着几不可查的亲近,“我身上剩余的毒素,可会对身体有害?兰若可能解了我身上毒?” 扶兰若颔首。 虽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换了对她的称呼,但适应良好。 “虽然皇上身上的毒还残留了几分,但几乎没有大碍。民女再开个方子,皇上照方疗养,不出五日便可痊愈。” 皇上抚掌而笑,笑意间皆是满意,“好!兰若医术高超,且此事多亏你的帮助,尘埃落定之后,朕会好好奖赏你的。” 扶兰若泰然自若,并未因皇帝的夸奖而喜形于色。 不过奖赏…… 扶兰若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眸闪了闪。 褚玉宸和沈星澜倒是替她感到高兴。 这时,暗卫回来了。 他如同走时无影无踪,突然出现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暗卫跪在皇帝身旁,双手举着一块布包起来的东西。 皇上脸色如常,并未有所变化。 他淡定地接过暗卫手中的东西,打开包裹着的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果真是玉玺! 异族奸细是如何接触到玉玺的? 他们又是如何做到不惊动任何人偷走玉玺,却又不让人发现的? 沈星澜和褚玉宸皱起眉,心中猜测着各种情况。 扶兰若看皇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淡淡出声道:“皇上看来早有防备,想必他们偷走的这块玉玺不是真的吧。” 皇上带着赞赏的眸光落在扶兰若身上,心中更是越发满意。 他轻笑道:“的确如此。朕自然是会将玉玺好好收好,岂是普通人可以接触到的?” “朕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就有所发现。故而,朕暗中做了几个假玉玺,同时将真的藏起来,以防被人掉包。” 说到这儿,皇上眼眸深沉,翻滚着暗色。 “不过朕倒是没想到,他们隐藏得竟如此之深。连朕也不知,他们究竟何时偷走了这假玉玺,又是何时在御花园底下造了个密室。” 褚玉宸脸色也有些难看,“异族奸细已经藏入皇宫大内,想要揪出来实在有些难度,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沈星澜颔首赞同道:“臣和褚大人的想法一样,我们需要逐个击破。只要将京中夺噬蝎组织连根拔起,何愁不能拔出隐藏之人?” “我们便将计就计,放出我们已经从血杀身上得到线索的消息,届时他们一定有所动作。” “沈将军说得没错,只要他们这次任务再次失败,以鹧鸪的多疑,他一定会再次做出一些让手下产生逆反的事。” 扶兰若继续补充道:“到时候,他们内部出现了矛盾,一切就简单了。” 皇上颔首,众人便开始商讨细节。 次日,大街小巷上传遍了各种“内部”信息。 “诶,你们知道吗?原来云大人,不,云敏才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对,云敏才竟然是异族奸细,就连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是,啧啧啧,真是可怕。” “谁说不是,一家子都是奸细,我呸!为什么还没有问斩?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到现场泼粪了。” “我听说,他们不会被斩首。据说是因为他们要将功折罪,将原本得到的重要线索上交,帮助朝廷拔除其他奸细。” “真的吗?那就希望他们加把劲儿,赶紧把所有奸细都供出来,然后全部拉去斩首凌迟!” “千真万确!我侄儿在昭狱当差,昨晚他喝醉了不小心说出来的。嘘!你们可别说出去。” …… 各种真真假假的传言,一夜之间席卷整个京都。 不仅百姓们知道了,深藏在百姓中的奸细们也知道了。 一处隐秘的房间内,众人围绕长桌而坐,主位上是全身藏在斗篷中的鹧鸪。 众人也议论纷纷—— “血杀这次要传递的信息十分重要,是宫中眼线的绝密信息。” “他落入朝廷手中,难保他不会说出真话。” “以血杀的性子,他不会背叛组织!” “就算他不背叛,魔影和青鸾呢?尤其是青鸾,早就有背叛之心了,想必这次更是会配合朝廷查看线索吧。” “如果被他们知道了,那我们做的一切不就功亏一篑吗?” 众人议论不休,鹧鸪轻轻敲了敲桌子,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鹧鸪低沉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那就杀了他们。如此一来就算朝廷拿到了信息,也无法查看。” 众人有些胆寒,血杀也算是组织的元老级人物,如今就被老大轻描淡写地抛弃了。 他们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 但对鹧鸪所说,却又不敢反驳。 这似乎的确是最优解。 鹧鸪见没有人反驳,满意地点点头,“暗羽,这件事由你来办,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周文曜颔首。 第120章 云惜莲身死 一处守卫森严的小院,可谓是五步一兵,十步一哨。 好像小院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不大的小院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这小院地处偏僻,在京都郊区的一座小山里,人迹罕至。 小院里关着几个人,正是被擒的血杀,以及反戈的青鸾和魔影一家三口。 血杀静静躺在床上,整个头被布包了起来,出气多进气少,仿佛就要死了一般。 头上的布还浸着血,看起来有些恐怖。 屋外的小院里还种着几棵树,在阳光的映衬下更加青翠。 鼻尖皆是青草树木的芳香,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自吐出信息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里,一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二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夺噬蝎杀掉。 青鸾在树荫下摆弄着一张皮,精心地使用药液护理每一个角落,然后让风吹干药液,接下来重复这样的动作。 而魔影云惜莲待在离她不远处,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半晌,魔影终于忍不住了,试探地开口:“母亲……” 话音未落,青鸾冷硬的声音传出,与她手上的轻柔形成对比。 “闭嘴,我早说过,你不是我的女儿。” 魔影怔住,眼中闪过难堪,“母亲,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女儿。就算你不想承认,我仍旧是你和父亲的孩子。” 青鸾恨声道:“我倒宁愿没有你这个孩子!当初我就不该选那条路,和血杀有所牵连,也就不会让阿雪……” 青鸾的眼中闪过痛色,手上却更加温柔地呵护那张皮。 她心中暗道:阿雪别怕,我就快下来陪你了,还会带上你喜欢的这张脸,到时候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阿雪,我好想你啊。 青鸾眼中热意阵阵,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阿雪离开的第几天了。 要不是想要为阿雪报仇,她早就跟着下去了。 但是!那些害阿雪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血杀、魔影、暗羽,还有背后的组织,她一定要给他们沉重的打击。 青鸾眼中流露疯狂,却又在转瞬压下眼底,脸上神色未变。 她怜爱又厌恶地处理着手中的脸皮。 快了快了…… 魔影心中也有些难受,面对母亲的冷言冷语,以及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态度,她不由捂住了有些窒息的心脏。 “母亲,我……”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小院的门。 “夫人、小姐在吗?奴婢来送午膳了。” 有外人在,魔影收回多余思绪,轻轻应了一声,便去开门。 她打开门,门外是一个穿着朴素服饰的中年妇女,是他们被困于此后,一直负责他们饮食的大娘。 魔影习惯性地端起了柔弱的假面,温柔地笑了笑,“谢谢大娘。” 大娘哪里会和如此好看的小姐相处,就算已经见了一段时间了,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她有些局促地摆摆手,结结巴巴道:“不,不,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魔影见此,终于露出了一点真心的笑意。 门外的守卫却催促道:“送了东西赶紧走,这儿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大娘有些尴尬,又有些无措。 魔影见此,习惯性地帮忙说话,“守卫大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大娘拉家常,我这就接过食盒。”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魔影长得又的确柔弱温婉,侍卫也说不出伤人的话,只是催促大娘快点。 大娘感激地对着魔影笑了笑,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她。 魔影笑着接过,然后转身进了院子。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变故突生。 刚刚还一脸局促的大娘,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软剑,猛地攻向魔影。 而魔影毫无防备,突然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杀机,她本能地闪躲了一下。 那剑原本是要抹脖子的,正是因为她的闪躲,避开了要害,只在她的肩上狠狠地割了一剑。 那大娘见一击不中,便又要再补一剑,势必要杀了魔影。 软剑在内力的作用下,变得直硬,眼见就要没入魔影胸前。 在那短短一瞬间,魔影眼前仿佛看到了自己短短的一辈子。 幼时和云惜雪的相处,她的爱护和信任,父亲的慈爱,母亲的温柔,嫡母的宽厚,一切的一切都被她给毁了。 她的视线最后牢牢锁定在母亲身上,她对上了母亲的视线,心中一冷。 母亲的眼中带着讽意和快意,像是迫不及待要看到自己的死去。 那眼神真冷啊,冷得让人心口发颤发疼。 魔影愣住,对直面而来的危险视而不见,她只看到了母亲的恨意。 她恨自己,母亲恨自己。 因为自己杀了嫡母吗?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但眼前的杀意越来越近,即将要收割她的性命。 噌—— 剑器碰撞的声音响起,她的危机解了。 原来是侍卫发现了大娘的危险,及时反应过来,为魔影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大娘见实在无法杀了魔影,吹出一道口哨,四处掩藏的黑衣人纷纷出现。 他们和守卫们厮杀,霎时间杀声骤起,血腥气冲天。 而这一切都无法掀动魔影半分情绪,她只是隔着纷乱的人群,定定看着青鸾。 她看得分明,在她刚刚脱离危险之时,母亲眼眸中分明闪过明显的失望,然后就移开视线,继续摆弄手中的东西。 呵,母亲就这般不喜自己? 魔影垂眸,是她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都是她自己的缘故。 但父亲和母亲就没错了吗? 他们为什么要生下自己? 既然生下了她,为何又不爱她? 魔影心中的恨意燃烧,却听到了母亲的一句话,让她瞬间清醒。 “你有资格怨恨吗?若不是你,若不是血杀,我的阿雪不知道有多幸福,小雪也不会遭此厄难。” 魔影抬头看向母亲,她看着自己眼眸冰冷,恨意滔天。 魔影不由开始反思,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缘故? 青鸾的话语时不时在她耳畔响起—— “阿雪待你多好啊,对你从不会和小雪厚此薄彼,对你们一视同仁。” 是啊,嫡母一直都对自己很好,就算父亲偶尔忽略自己,她也会尽力弥补。 “小雪待你多好啊,从小到大替你背了多少黑锅,受了多少委屈,你的诬陷抹黑,她从不在意。” 是啊,姐姐待自己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 “血杀对你忽视打压,你可曾怨恨他?你把他给你所有的不好,全部给了阿雪和小雪,你肆意伤害她们,你杀了阿雪,你还想杀小雪吗?” 不不不,我没有杀嫡母,我也不想杀姐姐,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什么呢? 母亲说得对,自从她发现父亲的真面目,发现父亲母亲不爱她,她就想报复一切。 但她却不敢也不想报复父亲母亲,只好把手伸向了嫡母和姐姐,她伤了她们。 魔影不由掩面而泣。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青鸾轻声道:“你还杀了你的大哥,以为我不知道吗?” 魔影身形一僵,那是她的第一个任务,也是父亲给她安排的第一个任务—— 亲手杀死大哥。 她还记得大哥如同嫡母一般的温和宽厚,记得大哥的诧异,记得他温热的血喷在脸上的疯狂。 “你是个天生的伥鬼,你不该活着,你应该为阿雪赎罪。” 轻轻的呢喃在她耳畔响起,“你一向信任的组织要来杀你,哪怕你只是佯装背叛,在他们眼中与背叛无疑。” “一向诡计多端的魔影,怎会真的就背叛呢?你不过是想让血杀吃点苦头罢了,我说得对吗?” 魔影眼眸中的震惊掩饰不住。 突然,一阵剧痛从心脏处传来。 她移开捂住眼的手,看向胸口冰冷的剑。 顺着剑往回看,剑柄握在母亲的手里。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那么温柔,温柔得让人眷恋。 青鸾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你先下去,替我向阿雪问好,就说我随后就到。” 说着,一把扯出了刺入她心脏的剑。 魔影眼前发黑,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她看着周身萦绕温柔的母亲,艰难地伸手想要拉住她。 可心脏好疼啊,母亲真的不爱我了吗? 下辈子,惜莲再也不要做你们的孩子了,真的太疼了。 第121章 任务失败 小院中局势依旧混乱。 虽然黑衣人武功高,但侍卫们人数多,武力也不低,局势陷入僵局。 眼见侍卫燃起信号弹,即将有大批的援手到来,黑衣人们不由加快了攻击,势必要在援军赶到之前杀了青鸾一行人。 原本隐在暗中的黑衣人也顾不得观察情况了,纷纷从暗中飞身出来,加入战局。 局势瞬间发生逆转,黑衣人占了上风,侍卫人数越来越少。 黑衣人就要攻进房内,却被青鸾一力挡下。 青鸾自小被夺噬蝎培养,一身暗杀本领不俗,内力武功十分高强,普通的暗杀部之人根本无力与她对抗。 眼见青鸾加入战局后,似乎有扭转的迹象,周文曜不再观望,从暗处发动攻击,想要击杀青鸾。 却被青鸾提前发觉,二人扭打在一起,霎时间僵持不下。 局势突然再次达到平衡,谁也无法奈何谁。 此时,林中鸟兽骤散,伴随着脚步声和马蹄声传来,众人知道,这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周文曜眼底一黑,不再留手,和青鸾打成一片。 虽然周文曜武力高强,但和自小按照顶尖杀手培养的青鸾还是有一定差距。 青鸾轻蔑道:“暗羽大人就这点本事?还想杀我?我劝你还是做梦来得快点。” 周文曜脸色一沉,手上攻击不停,“青鸾,你竟然背叛组织!我今日就替组织清理门户!” 青鸾嗤笑一声,“那又如何!如果不是你和血杀非要杀了阿雪,或许我现在还衷心效命,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她!” 青鸾眼眸一红,手下杀招频发,周文曜快要招架不住。 这时,一道黑影迅速从他们身旁窜过,进入了房内。 青鸾眼眸一变,狠狠刺了周文曜一剑,而后紧跟着进入了房间。 为时已晚,床上的血杀已经被杀,最后一丝鼻息也消散。 青鸾眼睛一眯,转头看向了杀人的黑衣人,“呵,绯刃好久不见,你还是这样喜欢下黑手。” 绯刃哈哈一笑,“青鸾,好久不见啊,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救血杀,真是让我意外。” 青鸾嗤笑一声,不屑道:“我会救他?不过是做做面子罢了,我早就恨不得杀了他。” 绯刃上下看了看她,发现她手中的皮,微微挑了挑眉,“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疯,你不会把血杀的脸剥了下来吧?这倒挺符合你的风格。” 青鸾微微举起手中的皮,轻笑一声,“那当然,既然血杀敢伤她,这不过是小小惩戒罢了。” 突然,她话音一转,故意当着进来的周文曜的面道:“要我说,暗羽这人实在不厚道,不若绯刃也和我一起加入朝廷,将暗羽捉拿归案,不失为大功一件,以此作为你的投名状可好?” 周文曜捂着伤口,脸色难看,“绯刃,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杀了青鸾。” 绯刃举起手,食指指着自己,“啊?我啊?” 然后他不由笑出了声,“暗羽大人,你在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青鸾的武功高强,我是想完成任务,但我不想找死啊。” “再说了,这杀他们的任务是你暗羽的,又不是我绯刃的。” 周文曜脸色越发难看,再次挥动手上的剑攻向青鸾。 青鸾也是淡淡一笑,随即不再隐藏实力,手上的剑挥出残影,在周文曜身上划过许多口子。 随后,绯刃也加入战局。 尽管是在二对一的局势下,青鸾仍旧游刃有余,猫逗老鼠一样在他们二人身上划拉口子。 接下来,又趁周文曜不注意,一剑就要刺入他的心脏。 当然,在绯刃的攻击下,她的剑偏了一分。 周文曜失血过多,渐渐失去了意识。 待周文曜醒来后,他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他现在已经回到了据点。 看着不远处背对着他的鹧鸪,周文曜艰难起身。 “你失败了。” 周文曜跪在地上,低低垂下了头,“是,属下任务失败,还请大人责罚。” 鹧鸪转过身来,静静看着他,“若不是绯刃竭力劝阻,你以为你还有命在?” 周文曜张了张嘴,“可若不是绯刃磨磨蹭蹭,在我们二人围攻下,青鸾未必还有性命。” 鹧鸪冷哼一哼,“事到如此,你还在狡辩。部下看得清楚,是绯刃闯入房内杀了血杀,而魔影是被青鸾自己杀了,你做了什么?你只在狡辩!” “要不是绯刃拼死伤了青鸾,如何把你带回来?你以为你现在会在这里?” 周文曜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务的确失败了,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好。 鹧鸪继续道:“我还以为你能力有多出众,没想到也就如此。从此时开始,你的暗杀部总领职位剥除,去刑堂领罚。” 说完,鹧鸪一挥斗篷离开了。 而周文曜拖着重伤的身体去刑堂领罚。 众人看着他本就只有半条命,从刑堂出来后,就只剩下一口气,多多少少有些同情。 看着众人窃窃私语,周文曜突然想起了绯刃。 听鹧鸪说,是绯刃救他回来的,他想去看看绯刃,便询问周遭的人。 “你们知道绯刃去哪了吗?” 说到这里,众人神色各异,但相同的是透着些难看。 周文曜有些奇怪,为何他们是那样的反应。 红隼叹了口气,“绯刃回来时身受重伤,此次行动只有你们两人回来,老大有些怀疑他……” 周文曜心中一跳,只有他们两人回来,而自己又是昏迷状态。 按照鹧鸪的心性,绯刃恐怕要遭受的只会更多。 不过,鹧鸪说部下看到绯刃杀了血杀,那这部下又从何而来? 难道除了派他们去杀人外,还派了另一组人手去监视他们? 周文曜心中思绪烦乱。 他询问了绯刃的位置,一行人都跟着去了。 绯刃现在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进气多出气少。 他一身都是伤,除了身上被青鸾造成的伤痕外,还有刑堂刑具所致的伤。 除此之外,最明显的还是他脖子上的一圈紫青痕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鹧鸪竟然下手如此之狠。 这次任务也不算失败,两个情报部的人都死了,只有暗杀部的青鸾还活着。 就算她拿到了要传递的信息,也不知道如何查看。 但即便如此,鹧鸪还是下了狠手。 就因为绯刃和青鸾单独待在房间几息时间,就要严刑拷打。 视线太多,绯刃不由清醒过来。 他趴在床上,艰难转头看向众人,扯起一个欠奉的笑,“哟呵,今儿个什么大日子,大家都在啊。” 周文曜看着他,眼中情绪闪烁,最后化作了几个字,“谢谢,是我连累你了。” 绯刃惊奇道:“暗羽大人竟然对我说谢谢,还道歉,这天上是要下红雨了吗?” 看着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周文曜难得有了一丝笑意,“你小子,总是不着调。” 说着,他又严肃道:“你怎么会成了这样?” 绯刃想摆摆手,却疼得他龇牙咧嘴,“就那样呗,老大就那个性子,我只有受着咯。不过幸好,我和青鸾之前关系不好,否则现在只能留下一具尸体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众人心中的悲凉却越发浓重。 尽心尽力完成任务的属下,哪怕重伤归来,就因为掌权老大的一个怀疑,就要让他险些丧命。 他们虽然受了组织恩惠,但这么多年也还清了,他们不想搭上一切。 更何况,顶头上司还是这样一个多疑之人,他们的下场恐怕会比绯刃还惨。 所以,他们不得不早做打算了。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默默做了某项决定。 第122章 鹧鸪现身 血杀云敏才和魔影云惜莲的死讯,包括他们如何陷害庄家小姐庄凌雪和她女儿云惜雪的,以及和青鸾做过什么恶事,一切都被被刻意传播到大街小巷。 百姓们虽然失落于还有一个奸细活着,但知晓了两个大奸大恶奸细的死亡,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纷纷像是过节一般,街上各种活动搞得如火如荼,颇有逢年过节的热闹景象。 云惜雪看着窗外的一切,心中的愤懑不平有了些许释放。 她脸上皆是笑意,猛地灌下了手中的酒。 扶兰若坐在凳子上看着她,轻声道:“如何?心里可舒坦点了?” 云惜雪喉间压抑不住的笑声溢出,缓缓变得愈来愈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快人心!” 她扔掉酒杯,端起桌上的酒坛就往嘴里灌。 烈酒呛得她一阵咳嗽,脸色绯红。 “死了,都死了,终于死了!”云惜雪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含着热泪,“母亲,害你的人都死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云惜雪继续喝着,扶兰若也没有阻止,她知道云惜雪需要发泄。 片刻,云惜雪醉了,她晕了过去,眼中还含着泪,嘴里不断嘀咕着什么。 扶兰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青鸾迫不及待地进来。 她看着晕过去的云惜雪,心中的怜惜越发浓重。 青鸾抱起云惜雪,将她放在房间的榻上。 扶兰若对她点点头,她们来到旁边房中。 扶兰若问道:“如何了?” 青鸾颔首,“一切顺利。” 扶兰若食指轻轻敲击手腕,“那便好,接下来该怎么做,相信你应该知道。” 青鸾看着扶兰若,轻声应道:“知道。” 二人对视片刻,交换了个眼神,扶兰若便离开了。 扶兰若走在热闹喧嚣的路上,感受着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愉悦,心情不由也好上了几分。 她没有朝着沈府而去,似乎漫无目的地闲逛。 随着她的脚步,扶兰若越走越偏僻,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扶兰若仍旧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她走到一株芍药花前停下,静静看着红艳似火一般的花朵。 扶兰若的视线依旧在芍药上,她淡淡道:“跟了一路了,还不现身吗?” 四周仍旧风平浪静,并无异样。 扶兰若轻轻叹息,“鹧鸪,你再不现身我就走了。” 闻言,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一道黑色身影从角落出现。 他嗓音暗哑,像是在沙砾上摩擦一般,“延卿,好久不见。” 扶兰若并未移开视线,她依旧看着芍药,“好久不见?你不是才让人来杀我吗?” 鹧鸪的脸隐藏在面具下,无人知晓他的神色变化,“哦,可你不是没死。” 扶兰若轻笑,“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说吧,找我什么事。” 鹧鸪语气淡淡,却带着明显的试探,“那日是谁救的你?” 扶兰若诧异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要解药的,结果是来问这个问题的。” 鹧鸪语气冷硬道:“少扯其他,告诉我,那日救你之人究竟是谁?” 扶兰若终于移开看着芍药的视线,她凝神看向鹧鸪,微微挑了挑眉,“想知道?” 虽然看不清鹧鸪的神情,但扶兰若知道他动怒了。 除了她,没有人敢挑衅他的权威。 扶兰若对鹧鸪的怒意不以为意,嘴角一勾,“自己猜吧。” 鹧鸪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显然在压抑怒意。 他虽然和扶兰若相处时间不长,但从未在她这里讨到过好处。 既然扶兰若不说,他的确也没办法撬开她的嘴,毕竟身上还中了她下的毒,不得不忍耐。 鹧鸪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意,“解药,我依你之言亲自找你,你把解药给我。” 扶兰若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随意地扔向鹧鸪。 鹧鸪抬手接住,打开瓶塞嗅了嗅,“这是解药?” 扶兰若嘴角勾起恶劣的笑,“不,这只能缓解你身上的毒带来的疼痛。” 鹧鸪眼眸猩红,低声吼道:“你敢耍我!” 扶兰若对此一点也不害怕,微微笑道:“岂敢,你之前又不是中毒,自然只能缓解之前的痛苦了。” 鹧鸪眼底闪过晦涩。 扶兰若见他不说话,轻蔑笑道:“或者你也可以不用,扛过去也就行了,反正每日也就会疼上两三个时辰罢了,不算大事。” 鹧鸪定定看着扶兰若,眼底杀意越发浓厚,似乎下一瞬就要出手杀了她。 扶兰若对此只是眉尾微微一动,带着轻蔑,“你或许可以试试杀了我,不知道我死之后,你还活着吗。” “我实话告诉你,我在你身上下的并不是毒,而是子母连心蛊。这种蛊很特殊,只要母蛊宿体受伤,子蛊宿体会得到加倍的痛苦,而且子蛊宿体每日全身剧痛两个时辰。” “另外,”扶兰若笑了笑,“母蛊宿体一旦死亡,子蛊宿体必定随之而去。你想试试子母蛊的效果吗?” 鹧鸪脸色难看至极。 他当初离开药王谷后,遍寻天下医术高超的大夫为自己诊治,却被告知身体无恙。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精通巫蛊之术之人,这才知道,原来他身上被植入了子母连心蛊的子蛊,只能受制于母蛊。 他也寻求过解决办法,却依旧毫无用处,根本无解。 所以,他才会用各种办法,想要让扶兰若将身上的子母蛊解开。 扶兰若见鹧鸪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她脸上带着更加灿烂的笑,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 鹧鸪看着银针在阳光下散发着暖光,眼中意味不明。 扶兰若轻声道:“鹧鸪大人这是不信我?那我给你试试效果?” 鹧鸪仍旧沉默。 扶兰若用银针在身上几处大穴一捻,鹧鸪隐在面具后的脸色瞬间煞白。 一股钻心的剧痛席卷全身,他不由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狠狠插入泥土里,青筋暴起。 “够,够了!” 鹧鸪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黏腻的汗水打湿了衣服。 扶兰若却并不停止动作,她走到鹧鸪面前,居高临下,“若不是你给我师傅下了那些毒,他哪里需要受那么多罪,这不过是千分之一罢了。” “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轻易,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之后,在众人的唾弃中活着,这样才能真正地折磨到你。” 扶兰若蹲在他身边,在他耳畔轻轻说了几个字,惊出鹧鸪一身冷汗。 旋即,扶兰若不再管他,跨步离开了。 鹧鸪再也坚持不住,来不及多疑,他颤抖着手打开了扶兰若给他的瓷瓶,一股脑儿地将所有药丸倒入喉间,想要缓解疼痛。 药丸被吞下的瞬间,鹧鸪发现身上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去。 他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过舒缓了几息时间,身上的剧痛却来得更加猛烈,比之前的痛还要剧烈十倍不止。 鹧鸪眼眸猩红,死死盯着扶兰若离开的方向。 该死的延卿!你竟敢骗我! 而此时,扶兰若淡得几乎要消散的声音,随着风飘入了他的耳朵—— “忘记告诉你了,药丸可以缓解你之前的疼痛,但会有个副作用,想必你感受到了吧?不必多谢,理应如此。” 鹧鸪疼得想要就此晕过去,神智却在剧痛中愈发清醒。 第123章 开始药浴 日落日升,新的一天又要到来。 时机已经成熟,扶兰若在明巳的帮助下,已经将药浴的材料收集得差不多了,她的身体也可以进行接下来的药浴。 一切准备就绪,扶兰若即将开始为期二十天的药浴。 她在澜院中,提前准备好一切,包括加热的材料和浴桶。 时间差不多了,她跨入装满黑褐色药液的浴桶中,嘱咐惠兰为她添柴火控制火候。 刚入药液中,身体倒没有异常。 随着在浴桶中运转内力,开始吸收药液,周身的剧痛骤然袭来。 阵阵痛意从皮肉深入骨血,深刻地将扶兰若整个人笼罩其中。 她紧紧咬着牙,竭力克制因剧痛而颤抖的身体,没有一丝痛呼从她口中泻出。 脸上不知是因为热气渗出的汗,还是因忍耐剧痛而出的冷汗。 那汗在她脸上渗出,逐渐汇聚成大滴大滴晶莹的露珠,进而汇聚成河流,随着重力坠落。 这痛意来得如此之猛又如此之狠,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扶兰若赶紧守住心神,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 时间就在她竭力克制痛意中流逝,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扶兰若睁开眼。 她看着已经褪色的药液,细细感受身体的不同,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惠兰已经在房间里提前放好了另一个浴桶,里面是干净的水,方便扶兰若清洗身体。 片刻,扶兰若清洗好后推开门,恰好看见惠兰一脸担心地站在门口。 扶兰若笑了笑,“惠兰这是怎么了?眼眶都红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惠兰摆了摆手,紧紧看着扶兰若,“小姐,很疼吧。” 扶兰若微微一怔,进而轻轻笑了出来,“有一点点,不过还能忍受。” 惠兰眼中泪意翻滚,“你为什么要药浴呢?就没有其他更好的,不疼的法子吗?” 扶兰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因为我身体不好,这样是为了让身体好起来。当然也不会每天都这样啦,我只需再坚持十九天,身体就彻底好了。” 惠兰擦了擦眼泪,看着扶兰若认真问道:“真的吗?那你有没有好点呢?” 扶兰若温柔地笑了笑,“当然是真的,我感觉好多了。再坚持十九天,我就能彻底好了,不过还需要辛苦小惠兰再帮我十九次,麻烦你了。” 惠兰终于露出了笑容,她摆了摆手,“只要小姐能好起来,别说十九天了,就是一万九千天我也愿意!” 扶兰若敲了敲她的头,失笑道:“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要遭那么多天的罪,我可受不了。” 惠兰见此,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小姐就要好了,哪儿需要那么久,是惠兰胡说了。” 扶兰若拉住她的手,真心地笑了笑:“好了好了,只要惠兰肯帮我就行,不过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其他人了,免得他们担心。” 惠兰点点头,二人说说笑笑。 太阳倏地一下从东边跑到了西边,天色渐晚。 沈星澜难得回到了沈府,一家人吃了个团圆饭。 饭后,沈星澜踯躅道:“边关急报,边境异族有异动,我明日就要启程前往边关。” 即将别离,沈祖母有些伤感,却也不能阻止他。 她伸手摸了摸沈星澜的脸,慈爱的视线在他身上萦绕,“星澜啊,你此去一定要保重身体,也要注意安全,祖母在家里等你得胜归来。” 沈星澜重重点头,“祖母放心,孙儿知晓。待孙儿彻底解决边境异族问题,孙儿就一直守在您的跟前尽孝。” 沈祖母朗声笑道:“好啊,祖母等着那一天。” 沈嘉年知道兄长又要离开,心中不免也多了几分伤感,“大哥,你才回来多久,就又要走啊。” 沈星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家国大事,不容有失。” 沈嘉年眼眸微微亮起,问道:“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他偷偷看了一眼扶兰若,虽然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问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沈星澜笑着摇了摇头,“边关危机重重,可不是儿戏,你和嘉慕好好待着家里照顾祖母知道吗?” 沈星澜微微侧过眸子,眼眸中皆是扶兰若的倒影,他郑重许诺,“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回来了。” 沈嘉年有些恹恹的,但还是点点头。 这一切落在沈嘉慕眼中,他发现了大哥似乎对兰若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难道说,大哥已经喜欢上兰若了? 沈嘉慕眼中晦涩一片,他收敛多余的情绪,也温声道:“祝大哥一路顺风,此次前往边关能彻底解决异族问题,以后就能一直呆在京都了。” 沈星澜含笑点头,表示一定尽力。 在和沈家众人说完话后,他走到扶兰若面前。 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眸中,只有扶兰若一人的倒影。 他认真地看着扶兰若,“我已经和皇上说明了一切,也递交了和离书到府衙,我们已经正式和离了。” “这么多天实在耽误你了,都是我的缘故,希望你能原谅我。” 扶兰若含笑摇了摇头,“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谈不上耽误不耽误的,既然已经解决了就好。” 沈星澜认真地看着扶兰若,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郑重道:“不过我希望扶小姐能给我个机会,待我解决异族问题后,倘若扶小姐还未成亲,可否不要拒绝我,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虽然我刚刚的话可能会给扶小姐造成困扰,但我只是表明我的心意,若有冒犯,还望扶小姐不要见怪。” 扶兰若有些惊讶,没想到一向闷葫芦的沈星澜竟然会对她说这些。 他们之间的相处十分正常,并没有任何暧昧的地方,为何沈星澜会突然向她表白? 扶兰若百思不得其解。 潜水很久的柒柒气炸了,顾不得其他,就开始骂骂咧咧。 【什么玩意儿!若若别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这次去边关就会遇到命定女主,到时候他爱生爱死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时间和你相处。】 【若若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听我的劝,你把握不住,咱别去淌混水噢。】 柒柒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生怕扶兰若看上了这黑小子。 扶兰若失笑,「柒柒,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不知为何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扶兰若看着沈星澜,微微摇头,“沈将军,我并不想随意找个男子嫁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想也不会因为感情之事分心,你的良缘并非是我。” 沈星澜有些急了,他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沈嘉慕打断。 “大哥,你就别给兰若增添烦恼了,一切等你从边关回来再说吧,否则这对她而言就是一种负担。” 沈星澜默然,不得不承认嘉慕说的都是正确的。 他眼眸深邃,仿佛要将扶兰若映在心底。 沈嘉慕看着大哥的反应,心中涌现出丝丝妒意。 凭什么大哥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爱意,而他却要顾忌那么多东西,这不公平。 沈嘉年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然有些不知道情况,但他的心脏感觉闷闷的,很不舒服。 尤其是大哥对扶小姐诉说爱意时,他的心跳好像都停止了一般,生怕扶小姐同意了。 幸好嘉慕及时出言阻止了事态发展,他的心才恢复了正常。 扶兰若看着众人的反应,眼底闪过丝丝情绪,随即开口道:“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辈子都不打算成亲,更不会爱上某个人,我不是良人,希望知晓。” 说完,不顾他们的反应,转身离开,徒留余下的三人凝固在原地。 第124章 皇帝昏迷 次日,沈星澜早早地从澜院离开。 他站在澜院门口,深深地看了眼扶兰若的房间,眼眸中是深沉的爱意。 就算你不爱我,我也要来爱你,就算你不懂爱,但我懂就行了。 沈星澜转身欲走,却被慧兰叫住:“将军请留步。” 沈星澜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惠兰。 他有些疑惑,为何惠兰要叫住他,难道是扶小姐回心转意了? 沈星澜眼眸一亮,期待地看着惠兰。 惠兰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她走到沈星澜面前,将其递给他。 “将军,这是小姐送你的礼物,说是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特意送上礼物感谢。” 沈星澜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话,只听到了这是扶小姐送自己的礼物。 他兴奋地打开盒子,发现一枚护心镜静静躺在里面。 护心镜为圆形,厚度不大,通体都是银灰色金属材质。 与普通的护心镜不同的是,这块护心镜还刻有一些看上去简单而深邃的花纹,让人见之心喜。 沈星澜立即取出护心镜,拿在手上细细把玩,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他的视线不由越过惠兰,直直看向扶兰若所在的房间,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深情爱意。 “替我多谢扶小姐。” 沈星澜拿着护心镜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不敢回头,担心自己若是看见扶小姐,就舍不得走了。 但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前往边关,彻底解决问题。 经过近几日的筹谋,他心中有了几分把握。 天色风云巨变,他不得不早做准备。 沈星澜离开后,京都有了几日平静的时期。 百姓们对异族奸细渗透进盛朝一事,在刻意引导下,已经十分清醒地认知到其中危害,并且能够主动做到监察、举报。 通过百姓自发举报,及官府的纠察,还真揪出不少奸细。 形势一片向好,直到平平无奇的一天,突然打破了这样的局势。 皇宫中有些慌乱。 盛云蔚守在皇帝床前,看着一群太医围着皇帝,神色有些担忧,“母后,父皇他没事吧?已经昏迷这么久了,怎么还没醒?” 皇后站在她身边,轻轻拉着盛云蔚的手,脸上也是担忧不已,“还是听太医怎么说,我们再着急也没用。” 皇后脸上表情镇定,但她紧紧捏着盛云蔚的手,透露出几分不安和恐慌。 皇上自前日夜间,毫无征兆地陷入昏迷。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醒来。 御医们也彻夜不休地为皇上把脉诊断,翻看医书,却一无所获,根本不知道皇上为何会陷入昏迷。 这件事事关重大,皇后不敢将皇上昏迷之事外传。 但因为每日早朝,皇帝不能到场的话,实在过于明显。 因此,皇后对外放出皇上近日微服出巡的消息,近段时间早朝取消。 需要上传的奏折,依照往日流程上奏即可,自会有人送到皇上面前,供他批阅。 但此方法只能瞒一时半会儿,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皇后不得不叫来大儿子,也就是当今太子盛子轩,与他商讨此事。 盛子轩思忖片刻,将朝中局势大致和皇后说了部分。 沈星澜驻守边关,朝中势力割据,大部分都是周文曜遗留党羽。 虽然周文曜背叛盛朝,但他之前的党羽暂时还是一党,不可信任。 整个朝中能用之人极少,次辅褚玉宸和席舟席凉两位将军是最好人选。 褚玉宸与周文曜关系匪浅,蛰伏在他身边多年,想必对周文曜势力有所了解。 而且凭借之前周文曜义子身份,也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手里或许还掌握着一些关键性证据。 最主要的是,褚玉宸与周文曜是绝对敌对关系。 他不可能因为周文曜而徇私枉法,反倒是巴不得想要覆灭周文曜党羽。 所以,褚玉宸是稳定朝中局势的关键。 至于席舟和席宿两位将军,他们手上有十几万士兵。 在禹州、庆州、陇州、涣州等处驻守,虽然离京都较远,但暗中调集的话,也能在十日内赶往京都。 朝中靠褚玉宸稳住,倘若真的有人趁机引发暴乱,席将军也能镇压。 只是他们动作必须要尽快,避免有人提前暴露信息。 皇后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盛子轩所言又句句皆在关键,便打算照他说的去做。 她让盛子轩放手去做,先稳住朝中局势,一切后果由她承担。 盛子轩领命后,便去联系褚玉宸和席舟。 皇后回到养心殿,看着躺在床上毫无血气的皇帝,心中担忧害怕又重了几分。 她的性子柔软,和皇帝又是少年夫妻走到至今,皇帝对她是极好的,是她的主心骨。 现在,皇帝倒下了,她不得不为皇帝撑起一片天,为皇帝遮风挡雨。 她抹了抹眼泪,逼迫自己坚强起来,不能让女儿担心。 皇后一脸威严,看着许多太医忙上忙下,终于有要停下的迹象,忙问道:“皇上究竟怎么了?可有结果了?” 太医们脸色发苦,都不敢开口。 皇后更加肃穆,怒喝道:“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 身为太医院院判的张太医,此时不得不上前一步。 他砰地一声跪在皇后面前,“皇后娘娘,皇上他,我们并未查出皇上身体有何不适,皇上的身体一切正常啊。” 皇后脸色一冷,“既然皇帝身体正常,为何会陷入昏迷?” 张太医额头渗出冷汗,心中叫苦连连,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嗫嚅道:“臣等不知。” 皇后罕见地发了大怒。 她怒意上涌,怒喝道:“那皇帝养你们有何用!” 盛云蔚见母后气得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担心她被气出个好歹,连忙上前顺气道:“母后别生气,或许太医只是还未查出来。” 随即转头看向他们,“还不快去继续诊治,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太医们如蒙大赦,赶忙爬起来继续为皇帝诊治。 皇后又气又怒,心中还有忧愤,几相作用下,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不稳。 沈云蔚赶紧扶着她去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为她抚顺了那口气。 见皇后恢复正常,她犹豫道:“或许可以让若姐姐来为父皇看看。” 皇后转头看向盛云蔚,“若姐姐是谁?她会医吗?她的医术如何?” 盛云蔚知道沈冉冉在外学医,而有一次她听到沈冉冉叫若姐姐师姐,想着或许若姐姐也在学医。 虽然京都之前发生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但她知道血吸虫一事,似乎就是若姐姐帮忙解决的,若姐姐的医术应该很好吧? 盛云蔚微微点点头,迟疑道:“若姐姐名叫扶兰若,现在暂住在沈府。我只知道若姐姐也会医,但不知她医术如何,或许很好?” “要不我们请她过来试一试,如果不行也不过就是现在的情况。倘若若姐姐医术很好,父皇岂不是有救了?” 皇后沉思,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她眼睛一闭,还是决定让人去找扶兰若过来。 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她能治好皇帝呢? 第125章 千机引 扶兰若正在澜院中享受阳光浴。 刚刚结束药浴,全身每个细胞仿佛都吃饱了一般,给她也带来一种醺醺然的感觉。 她已经连续药浴九天了,对剧烈的疼痛接受良好,就算每次药浴的疼痛依次递增,她也能承受住了。 只是不知,鹧鸪感受如何,想必也很享受吧? 一想到鹧鸪痛得死去活来,她心里莫名高兴。 扶兰若心情十分美妙,静静躺在院子中。 突然,下人来报,公主盛云蔚邀请扶兰若前往宫中赏花。 扶兰若微微挑眉,掩下多余神色,跟着宫中来人前往皇宫。 他们神神秘秘来到了养心殿,宫人行礼后离开。 扶兰若看着盛云蔚和一个雍容华贵,穿着盛装的女人,猜测这或许就是皇后。 盛云蔚见她来了,如同往常一般亲热地扑了过来,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脸恳求。 “若姐姐,我父皇昏迷了,你可以帮忙诊治一下吗?” 扶兰若有些惊讶,她看着盛云蔚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面露担忧,一张脸上尽是憔悴,“前日夜间,皇上突然陷入昏迷,至今未醒,太医们也毫无所觉。长乐说你或许可以诊治,可以请你帮帮本宫吗?” 扶兰若微微颔首,走近皇帝开始把脉。 片刻,扶兰若脸色有些难看。 皇后和盛云蔚见此,心也跟着狠狠揪起,急忙问道:“皇上\/父皇他究竟怎么了?” 扶兰若松开诊脉的手,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此事不宜外传,所以……” 她的未尽之意,皇后也十分清楚,立即将太医和宫人赶出了养心殿,只余她们几人。 扶兰若严肃道:“皇上这是中毒了。” “中毒?”皇后有些惊讶,“皇上的饮食有专人负责,每一个步骤都是牢牢把控的,根本不会有人能趁机钻空子,怎么会中毒呢?” 扶兰若意味不明道:“如果真想下毒,除了饮食,其他方面依旧可以。” 盛云蔚在养心殿中四处打量,猜测道:“难道是有人在花卉、熏香,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动了手脚?” 扶兰若摇了摇头,“皇上生活起居也有专人照料,就算想从这些方面下手,也难。不过就算成功了,也会被很快查出幕后之人,他们不会如此简单。” 皇后心中的疑惑更深,“那皇帝是怎么中的毒?” 扶兰若看了眼盛云蔚,斟酌了一下语言,“有一种毒,可以通过男女欢好扩散。” 皇后脸色骤然十分难看,咬牙切齿道:“千机引。” 扶兰若讶然地看了一眼皇后,“您怎知此毒?” 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她闭上了眼。 片刻后,稳定情绪后才睁开眼,“三十多年前,我的兄长就是因为此毒失去了性命。” 皇后家中是富商,家中仅有她哥哥和她两个孩子。 后来她成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的太子妃,身份地位高了不少。 但家中之人并未因此飞扬跋扈,反而更加低调,就怕为自己惹事。 但就是这样,仍旧有人惦记她家。 哥哥早就成婚,嫂嫂性格也很好,他们二人鹣鲽情深,是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似乎对哥哥一见钟情,甚至不惜设计下药,与哥哥春风一度。 哥哥深感自责,背叛了嫂嫂,那几日郁郁寡欢,身子也渐渐差了起来。 后来,那女子找上门来,想要嫁给哥哥。 面对众人的拒绝,她说她给哥哥下了千机引,没有解药的话,哥哥就要死了。 嫂嫂做了巨大的心理挣扎,还是担心哥哥性命,最终同意了。 但即便如此,哥哥也是不愿的。 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他选择了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嫂嫂为了追随他而去,也吊死在了房梁。 那女子之后不知所踪。 就是在那时,他们动用了所有的能力探寻千机引的解药,却遍寻不得。 最终只能知道此药的下毒方法,以及症状。 扶兰若颔首,原来如此。 “千机引下毒的剂量和症状与欢好次数有关,倘若一两次,便如同你哥哥一般身体虚弱。” “但次数越多,累积的毒素也越多,就会像皇上一样,陷入昏迷。” “如果昏迷半月未醒,那就意味着皇上将在昏迷中死去。” 皇后和盛云蔚大惊失色,急忙询问有无解毒之法。 扶兰若微微颔首,“法子自然是有,不过治疗的要求比较苛刻。必须将皇上放于四处通风之地,并用药物蒸汽连续七日不断进行蒸浴,且还需辅以药方用于服药治疗。” 皇后忙问道:“所有的都必须七日不断?” 扶兰若点头肯定道:“必须连续,否则皇上药石无医。” 皇后叫人找个合适又隐秘的地方,按照扶兰若的要求准备相应的东西。 见皇后忙完一切后,扶兰若继续道:“皇上近期临幸之人有重大嫌疑,还望皇后娘娘细心勘查,不要错过任何一个。” 皇后颔首,她眼眸中闪过狠色。 皇上登基这些年,为了稳固朝堂,拉拢大臣,封了一些妃子。 虽然数量不多,仅有六位,但想要找出她们中究竟是谁在搞鬼也很有难度。 皇后回忆着平日的相处日常,根本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皇后心下暗忖:看来还得更加上心才是。 合适的疗养地方很快就被找到。 皇后精心选了一列心腹侍卫,让他们小心避开其他人,抬着龙床过去。 这是一处偏僻的宫殿,是前朝用来看戏的地方。 因为本朝皇帝事忙,而妃子们对戏文的兴趣不高,这里就荒废了下来。 不过此时正好,作为皇帝的疗养之所。 皇帝静静躺在床上,扶兰若忙前忙后布置药蒸材料。 半晌后,终于布置好了。 扶兰若吩咐侍卫们牢牢守卫各自位置,只要见药罐中快没水了,就赶紧往里加。 药罐中的药材她已经配好放在旁边,他们每隔两个时辰就必须要换次药材,进而保证药效。 而喂皇帝喝药的工作,就交给了皇后。 随着蒸浴药材的更换,皇帝也必须喝下一碗药液。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皇帝的脸色好了不少,微微红润了起来。 原本微弱得快要消失的鼻息,也恢复了正常。 皇后感激于扶兰若的帮助,眼中泪花闪闪。 扶兰若安慰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七日后皇上就好了,这段时间就劳烦皇后娘娘费心操劳。” 皇后眼泛泪花,满是感激地颔首。 扶兰若看了看已经擦黑的天色,“时间不早了,今日很多人看到我入宫,倘若我再不走,或许异族的眼线会察觉到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皇后娘娘只要跟着我的治疗方法走,皇上就能好起来,切记,必须连续七日不间断。” 皇后点点头,让人送扶兰若回府。 第126章 沈嘉年明悟 夜色正好,扶兰若回到沈府,告别送她的宫人。 一入沈府,她就看见一点小小的灯笼在不远处闪烁。 她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沈嘉年。 她轻轻笑道:“嘉年,你在干什么?” 沈嘉年站在假山旁,斜靠在假山上,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叉腰,专注地看着水中的鱼儿。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高兴地转头过来,眼眸亮晶晶的,“扶小姐,你回来了!” 扶兰若看着他这模样,有些好笑,“嗯,你在赏鱼吗?” 沈嘉年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憨憨一笑,“额,算是吧。” 沈嘉年知道她出去了,就想等着她回来。 于是就在这里默默等着。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他有些不知所措,赶忙转过身藏起来,没想到还是被扶小姐发现了。 扶小姐好厉害! 沈嘉年满心满眼都是扶兰若,他招呼扶兰若过来坐下。 他们一起坐在假山边上,看着小池中不停摇摆的鱼儿,沈嘉年的心突然就安稳了下来。 他侧头看着扶兰若,她一如既往,专注地看着池水。 沈嘉年轻轻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扶兰若,“扶小姐,你吃糕点吗?这次是枣泥丸,香甜软糯哦。” 不等扶兰若说话,沈嘉年将灯笼小心放好,打开了油纸包,献宝似的递到扶兰若眼前。 “这是今下午才做的,还热乎着,你快尝尝。” 顶着沈嘉年期盼的目光,扶兰若说不出拒绝。 她伸手拿起一个小丸子,轻轻放在嘴里。 红枣的浓郁香气,瞬间在嘴里弹开,香甜软糯,入口即化。 扶兰若眼眸微微亮起,真的很好吃。 她看着尚有余温的枣泥丸,失笑道:“你该不会把它放在怀里一下午了吧?现在都还有丝丝热气呢。” 沈嘉年脸砰地红透了,像是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他只感觉一股热气在脸上乱窜,眼睛看都不敢看扶兰若,支支吾吾道:“唔,我只是担心冷了口感就不好了,所以才……” 沈嘉年鼻尖又嗅到了一股香甜的红枣味儿,似乎是从怀中透出来的。 他的脸更红了,那抹红意染得耳尖发烫。 沈嘉年全身僵硬,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扶兰若见他似乎有些尴尬的样子,微微笑了笑,也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 这还是云蔚硬塞给她的,说她一天没吃东西了,让她垫垫肚子。 沈嘉年全身僵住,脑子转不动了。 这时,一个纸包伸到他眼前。 这是? 沈嘉年呆呆地转过头,看着扶兰若。 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中尽是呆萌。 扶兰若被萌到了,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打开了纸包,一缕笑意染上嘴角,“这是玫瑰酥,你喜欢吃甜的,可以试试。” 沈嘉年呆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笑,头上柔软的触觉似乎没有离去,他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噢,噢!” 他无知无觉地拿起一块玫瑰酥,放到嘴巴里,轻轻咬了一口。 真甜! 玫瑰酥的香甜在味蕾上起舞,带着浓郁的玫瑰香气,给他带来绝顶的味觉体验。 他轻轻咽下。 只感觉那甜意顺着口腔往下,直直朝着心里而去。 看着扶兰若的笑,他不由也扬起一抹笑意,眼眸中皆是喜爱,“真甜!” 扶兰若有些好笑,不过是吃了块玫瑰酥,怎么会这么高兴。 沈嘉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太容易满足了。 她笑着将玫瑰酥都给了沈嘉年,“既然你喜欢,那你可以多吃点。” 沈嘉年重重地点头,含糊不清道:“嗯嗯,泥也次!” 说着,另一只手拿了一颗枣泥丸递到了扶兰若的唇前。 他有些高兴,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手上的动作完全止不住。 一不小心,他拿着枣泥丸的手伸得有些猛,已经完全贴到了扶兰若的唇上。 他感受着指尖的柔软,看着自己的指尖在一片殷红上轻捻,全身一颤。 一股从未有过的酥麻感,沿着指尖遍布全身。 他现在是彻底僵住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扶兰若见此,先是一愣,而后轻轻一笑。 以为他是想给自己分享,便微微张开唇,含住了他手中的枣泥丸。 枣泥丸不大,约莫有龙眼大小,通体呈暗红色。 唇瓣的殷红,与枣泥丸的暗红相接,一股暧昧诱惑感突生,让唯一的观众心神失守。 小小的唇瓣轻轻含住枣泥丸,微微用力,就将丸子夺走。 沈嘉年感觉时间慢了起来,他能感受到唇瓣的热气在指尖萦绕,以及指尖的枣泥丸慢慢滑走的感觉。 他看着扶兰若的笑,仿佛都笼罩了一层薄纱,平添诱惑。 沈嘉年凸起的喉结不停上下滚动,他收回手,捻起一个枣泥丸,轻轻放在口中感受。 真甜。 沈嘉年喉结一滚,将枣泥丸吞吃入腹。 他的眼神看着扶兰若,慢慢染上了一丝暗沉和危险。 而扶兰若此时,全副心神被水中的鱼儿吸引了,根本没注意到沈嘉年的变化。 鱼儿们争先恐后地冲向扶兰若,向她张着嘴,等着她手中的美味。 她从沈嘉年手里的纸包中拿起一块玫瑰酥,埝开了外面的酥皮,撒向水中。 扶兰若轻轻笑了笑,看着水中的鱼儿们欢快地吃食。 玫瑰酥外面的酥皮很快就被剥完,露出内里的馅儿。 扶兰若轻轻咬了一口。 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袭来,清风微拂,将香气吹向沈嘉年。 他一双黑眸深沉,眼中危险光芒不停闪烁。 扶兰若很快吃完了馅儿。 却发现水中的鱼儿似乎并未有想要离开的迹象,反而更加急迫地追寻着她,想要从她身上再获得一些吃食。 扶兰若失笑,但她不打算再喂了。 都说鱼儿是喂不饱的,再喂或许就要撑到了。 水中波光粼粼,灯笼的光芒在水面破碎,生出了一种独特的美感。 她静静看了片刻,便想回去了。 明日还要继续药浴,早点去做准备吧。 扶兰若起身,沈嘉年却还坐在原地,只是一双眼随着扶兰若的动作而移动。 或许是因为近几日可以折磨死对头,又能救师父的缘故,扶兰若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的笑意也染上了缕缕喜悦,更加动人。 扶兰若对沈嘉年笑笑,“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嘉年赏鱼了。” 沈嘉年沉默,他点点头,目送扶兰若离开。 看不到扶兰若身影时,沈嘉年垂眸深思。 今夜的一幕幕不断在他脑海中上演,他火气不由下涌。 只要一想到那红唇在指尖轻触,一股难言的酥麻感从尾椎骨一直往上,痒到了心间,麻到了喉头。 那火气和酥麻感相撞,给沈嘉年带来一阵快感。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眼中晦涩。 下一瞬,他捻起冷了的糕点,一点点往嘴里放,直到塞满了整张嘴。 他艰难咽下嘴里的糕点,有些疑惑,为何没有那么甜了。 随后,他将食指放到唇畔,不断回想着那一幕。 心底的甜意渗出。 沈嘉年抬眸,眼中皆是惊喜与势在必得。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舐指尖。 原来如此。 第127章 兄弟闹翻 接下来的几日,扶兰若过得不算轻松。 她天未亮就开始药浴,药浴后按照惯例洗漱,而后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同时抽查一下惠兰的进度。 原本这样的生活十分悠闲,却被两个不速之客打乱。 这日,扶兰若仍旧躺在椅子上休息,顺便缓和全身的药力,研究之后如何救师父。 沈嘉年和沈嘉慕心有灵犀,一同来到澜院。 他们一人手里拿着糕点,一人手里提着书籍,在澜院门口相遇。 二人一如往常一般,欢快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进了澜院。 “扶小姐,吃早饭了吗?” “兰若,可有兴致看看我新淘到的医书?” 二人声音同时响起,扶兰若不由抬眸看去。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一人身着湛蓝色长袍,一身温文尔雅,脸上带着书生意气。 另一人一身红黑锦袍显得阳光倜傥,腰间的腰封更衬得干练利落,带着浓郁的少年意气。 绝不会有人把他们认错。 扶兰若微微撑起身子,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 惠兰下去备茶去了,也是十分意外。 柒柒躺在扶兰若怀里,慵懒抬起眼眸扫了他们一眼,嗤笑道:【穿得这么骚气,活像两只死狐狸,一身骚味儿,系统都闻见啦!】 扶兰若捏了捏它的小耳朵,「柒柒,你这是什么形容?」 柒柒嘴一闭,轻哼一声。 沈嘉年和沈嘉慕坐在凳子上,将各自带来的东西放在石桌上。 扶兰若抱着柒柒,也来到桌子旁,“你们找我有事吗?” 沈嘉年趁机打开了纸包,露出里面各色精致的糕点,“这是我一大早去珍馐阁买的,听说你最近在喝药,一定很苦,快吃块糕点甜一甜。” 扶兰若有些好笑,自己早就不怕苦了。 她从小到大两辈子,不知吃过了多少苦药,受了多少疼,也练就了她一身不怕苦不惧痛的本领。 不过这是别人的好意,扶兰若自然也不会拒绝。 她从纸包中拿了一块儿粉色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好吃,软糯香甜,却又不过分腻人。” 沈嘉年眼中的亮光更甚,得意道:“那是自然,这可是珍馐阁大厨的拿手之作,一天仅售五份,我可是拿下了第一份,好吃吧。” 扶兰若脸上的笑意渐深,颔首道:“果真好吃,嘉年也试试吧。” 不等沈嘉年说什么,沈嘉慕插嘴道:“如果你喜欢吃的话,我可以让那位大厨来府上为你单独做。你喜欢什么口味的都可以告诉他。” 扶兰若了然,话语中带着调侃,“珍馐阁是你手下的铺子吧,沈大老板一发话,手下敢不听吗?” 面对扶兰若的调侃,沈嘉慕也略微摆了摆手,做出一副大老板的模样,“兰若见笑了。” 随后二人扑哧笑出了声。 沈嘉年见此,心里有些沮丧。 竟然忘了,珍馐阁是三弟开的,还想借珍馐阁的糕点讨好扶小姐,真是失策。 沈嘉慕微微瞥了一眼沈嘉年,心中压下属于二哥的失落,扬起了几分得逞的喜悦。 他将书推给扶兰若,“这是我手下的书店和药坊偶然淘到的医书,手下都说还不错。但我对医术一道实在没有造诣,想着兰若你或许可以用得上,你看看呢。” 扶兰若笑着感谢后,接过医书,只见熟悉的几个字映入眼帘。 《基础草药全书》、《常见草药的妙用》、《基础病症治疗金方》。 扶兰若有些好笑,这几本书怎么又回到自己手上了。 “嘉慕,这些书从哪儿来的?” 沈嘉慕以为她想找到出处,回忆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几本书似乎是最近几年新出的。” “虽然是新书,但里面的内容十分精妙,我手下的大夫都说这几本书十分好,可谓是普及了许多药方和治疗方法。” “全盛朝各地的大夫几乎人手一本,从里面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想着你之前很少出谷,或许没看过这些书,便想着带来给你瞧瞧,说不定你能从中有所收获呢?” 扶兰若的笑意诚挚了几分,眼眸中闪烁着晶亮,“谢谢嘉慕告诉我这些。” 沈嘉慕笑意深了几分,看着扶兰若的眼眸中带上了一些爱意,“兰若不必如此客气。” 扶兰若看着那些书,伸手抚摸着,带着期盼,“希望大家都能有所收获。” 沈嘉年双手撑着脑袋看着扶兰若,“扶小姐,书可以慢慢看,但肚子饿了实在很难受噢。” 说着,他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声音大得三人都听见了。 没脸见人了! 沈嘉年有些羞赧,将脸埋入胳膊,不敢看扶兰若。 一声轻笑带着令人酥麻的感觉传入耳畔,随即他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我也有些饿了,我们快吃点东西吧。” 沈嘉年抬头,看着扶兰若嘴角的笑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伸手去拿糕点,恰好和沈嘉慕的手撞在一起。 二人视线交错,隐隐有电光火石迸发。 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师姐师姐,我来啦。” 沈冉冉人未至,声先到。 下一瞬,她出现在澜院门口,一双如同鹰眼一般的眼眸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二哥三哥怎么在这里? 桌上还摆着那么多东西,难道…… 沈冉冉脸色一变,飞快走到扶兰若身旁,一扑就进了她的怀里。 嗅着鼻尖的清香,撒娇道:“师姐~我离开好久了,你有没有想我?” 扶兰若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当然想阿芙啦。” 沈冉冉这才满意,她的视线在二哥三哥身上扫视。 总觉得他们不对劲。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糕点,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晃荡。 沈嘉年和沈嘉慕两张如出一辙的脸,对她露出一模一样的弧度。 沈冉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搓了搓胳膊,白眼一翻,“有屁快放。” 二哥三哥每次没憋好屁的时候,就是这个死样子,很明显,他们在打什么小九九。 沈嘉年和沈嘉慕一噎,互相交换了个视线,纷纷让对方先上。 互相感慨对方的鸡贼,放弃了这个想法。 要是被冉冉知道了,他们绝对不会有机会接近扶兰若,还不如就目前这个状态。 他们两个脸上露出??2的假笑,纷纷装模作样地吃着糕点,翻着医书。 沈冉冉见他们没有异动,这才放心。 她拉着扶兰若的手,亲亲热热地说着最近在忙什么。 原来她这次回家,不仅是为了回家探亲,她的师父还给她派了一项任务。 自从她知道师姐不久后就要回去,便想着和师姐一起。 这几日她都忙着完成任务去了。 她的任务就是找一些罕见的药材,必须要最佳年限,而且是新鲜采摘的。 为此,沈冉冉还专门定制了几个玉盒用来保存药材,就为了保证药材的药性不会因为采摘后放置而损耗。 她的经历颇为有趣,扶兰若也宠溺地看着她,静静听她说话。 而沈嘉年和沈嘉慕,心神都在扶兰若身上。 看着她仿佛整个人都柔和下来,给了冉冉独一份的温柔和爱护,他们心底也有了几分酸意。 他们对视一眼,幸好冉冉是个女的。 而后错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对方都是多余。 前几日的夜间,沈嘉年想明白之后,特意找了沈嘉慕。 沈嘉年问道:“嘉慕,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沈嘉慕有些愣神,“二哥,你在说什么?” 沈嘉年看着他这样子,冷笑道:“你是不是喜欢扶小姐?” 沈嘉年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戳破了窗户纸。 沈嘉慕脸色一僵,直直对上沈嘉年的视线,“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欢兰若,二哥想做什么?” 沈嘉年的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扫视,轻微地发出了啧啧声,“我说嘉慕,你的做法是不是有点下作,竟然还蒙骗于我。” “若不是我发现自己的喜欢,你还想骗我到何时?隐疹?离扶小姐远点,嗯?” 沈嘉慕微微露出笑意,眼神却冷淡异常,“之前兰若是大哥的妻子,我此举不过是想让你保持距离罢了。” 沈嘉年轻笑一声,带着嘲讽:“这只是你的借口罢了,你一定是早就喜欢扶小姐,想让我离她远点是吗?” 他捂着胸口,感受胸腔中的跳动,“早在我接扶小姐下轿的时候,我就已经心动了,在后面和她的相处中,我一直是心动不自知。如若不是你的误导,我早就和扶小姐心意相通了。” 沈嘉慕见他已经知晓,也不再伪装,微微挑了挑眉,“二哥,兰若已经说过了,她并不想成亲,也不想有感情,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你的臆想。” “倘若没有我的误导,你说不定已经惹得兰若生气,如此说来,你还要感激我才是。” “还有,我刚开始的确是因为她是大哥妻子这个身份,不想让你们有所牵扯,哪知……” 沈嘉年冷笑,一张俊脸黑得发亮,“哪知你也喜欢她,所以更是想尽办法让我远离,是吗?” 沈嘉慕斜靠在柱子上,慵懒一笑,微微点头,大方承认。 “是啊,没想到二哥在感情上突然开窍,真是可惜,以后倘若兰若心意回转,和我成亲,二哥岂不是要黯然神伤了?” 沈嘉年的拳头捏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听到这话后,实在忍不住,一拳打在了沈嘉慕的胸口。 “沈嘉慕!你竟然如此卑鄙!” 沈嘉慕揉了揉被他打中的地方,缓解伤痛,脸上却依旧是老样子,还带着笑意,“二哥,你说过,你不会和弟弟抢妻子,这话可还作数?” 沈嘉年气急,嘴角崩得笔直,咬着后槽牙道:“自然!不过,她还不是你的妻子,我自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你欺瞒误导。” “日后,若是扶小姐成了你的二嫂,也希望你不要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知道吗,三弟?” 二嫂两个字,沈嘉年咬得极重。 沈嘉慕听到这两个字,脸上的笑意消散,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往日关系最为亲密的兄弟,如今剑拔弩张,胸腔中不仅有自己的怒火,还有对方的愤怒。 第128章 治疗 接下来的几日,沈冉冉似乎忙完了,一直呆在澜院里未曾离开。 这让沈嘉年和沈嘉慕有口难言。 他们想尽办法,每天找各种理由来找扶兰若,想要和她相处。 但每每都会碰到沈冉冉,她总是一副防贼的样子防着他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和扶兰若单独相处。 时间就在这样的你追我防的日子里缓缓流逝。 在皇上治疗的第七日,宫里出了岔子—— 药物蒸浴断了。 皇后来不及思考更多,连忙召扶兰若入宫。 此事十分紧急,扶兰若只让沈冉冉在澜院等她,便独自赶往宫中。 一到现场,皇后顾不得仪态,她拉着扶兰若到小亭中查看。 这里和六天前并无差异,但四周围绕的药罐被炸了,徒留焦黑破损的药罐躺在地上。 皇后看着扶兰若站在原地没有反应,焦急问道:“扶小姐,皇上还有救吗?” 扶兰若看着一片狼藉,为皇帝把了脉。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刺入皇帝的几处大穴,而后轻轻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希望你能撑住。” 皇后仿佛受了巨大打击,僵直在原地,脸上的泪珠翻滚而下,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扶兰若眼疾手快地扶着皇后,脸上带着不忍,“皇后娘娘,您要坚强,您还要顾全大势,千万不能倒下啊。” 说着,她让僵住失神的盛云蔚也来扶着皇后。 皇后有些失魂落魄,她看着扶兰若,紧紧抓住她的手,“皇上真的没救了吗?” 扶兰若叹息道:“原本就差这最后一天就能成功解毒,但偏偏就在最后这关键时刻断了,皇上已经药石无医。” “不过我已经施针,留住他最后一口气,能不能醒来就要看皇上的造化了。” “如果今晚不能醒来,皇上以后就只能生不生死不死,没有意识地躺在床上。” “我留下的那些针千万不可再动,稍有不慎,皇上的最后一口气就散了,到时候就真是没有办法了。” 皇后悲痛难忍,但看着尚且稚嫩的女儿,她擦掉眼泪,强撑着:“好,就算只有最后的希望,我们也要相信皇上一定会好起来!” 说着,她派人将皇上里里外外围住,不露丝毫破绽,确保没有任何人能闯进来伤害皇上。 时间一点点消逝,众人就站在这里等一个奇迹。 太阳渐渐落下,但皇上还未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皇后和盛云蔚的心一直悬在半空。 直到最后一丝光亮被吞噬,夜色降临。 但奇迹没有降临。 皇后身侧的手颤抖着,却无可奈何。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盛云蔚,抱着她默默安慰。 最后的希望破灭,皇后认清现实。 为了维护朝堂稳定,她不得不出面处理事宜,以及后续的太子继位一事,都需她来操办。 来不及伤心,她让人将皇上搬到寝殿中。 皇后深情地看了眼皇上,随即唤来太子和褚玉宸商讨大事。 盛云蔚则继续留在寝殿中守着。 她要看着父皇,等他醒来。 扶兰若让盛云蔚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让她休息休息。 二人说着话,一阵轻烟飘入房间,扶兰若和盛云蔚渐渐失去意识,趴在桌子上。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揭开瓦片,从屋顶跳了下来。 她蹑手蹑脚,走到皇帝床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支匕首,犹豫片刻,还是紧紧闭上了眼,而后狠狠地朝着皇上胸口刺去。 片刻后,一个小宫女端着晚膳来了。 她走到桌前,想要唤醒睡着的扶兰若和盛云蔚,突然闻到一股血腥气。 她壮着胆子朝源头而去,突然她尖叫一声,手中的东西都打翻了—— “啊——” “皇上遇刺了!皇上遇刺了!” 她的惊呼响起,周围侍卫闻声后纷纷赶来。 嘈杂的惊叫,凌乱的脚步声,以及拔剑的声音,将被迷晕的扶兰若和盛云蔚吵醒 。 盛云蔚睁开眼,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 侍卫们警惕地在房内查看情况,妃嫔们站在皇上床前哭泣,太医跪在床前诊治。 盛云蔚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她不管不顾,立马冲向了皇上。 看着脸色一片青白,胸前一团血色的皇上,她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几步远的床前。 她来不及起身,甩开众人想要扶她起来的手,挣扎着爬了过去。 她拉着皇上的手,眼中满是泪水,“父皇!都是长乐的错,如果我还清醒着,你怎么会被人刺了一剑,都是我的错……” 盛云蔚心中的悲痛再也压不住,痛哭出声。 片刻后,皇后带着太子和褚玉宸来了。 皇后看着眼前的画面眼前一黑,幸好死死抓住了太子的手,才勉强没有摔倒。 她咬了咬舌尖,将一切苦痛都咽了下去,沉声道:“你们都围在这里,成何体统!无关人员还不退下!” 侍卫们纷纷退下,妃嫔也各自散开。 皇后看着痛哭的盛云蔚,和已经毫无生气的皇上,心中悲痛无人可知。 但皇上已死,她必须顶住。 皇后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太医更是缩得跟鹌鹑一样,根本不敢开口。 这时,一道声音救了他们。 扶兰若上前道:“我原本陪着公主守着皇上,突然被人迷晕了,醒来之后,皇上胸前已经被刺了一剑。” 皇后脸色一沉,没想到宫中竟然还有人敢暗害皇上。 恐怕皇上身上的毒就是那人下的。 既然是用男女欢好的方式下毒,那么那个人一定藏在妃嫔之中。 皇后的视线在一众妃嫔中来回扫视。 皇上不是重欲之人,后宫也不算充盈,除了皇后之外,只有六个妃嫔。 其中四妃两嫔。 四妃分别是德妃、令妃、柔妃、祺妃,两嫔是安嫔和顺嫔。 她们要么是当初为了拉拢官员,要么是为了稳固皇位而封的妃嫔,资历都比较老。 而且妃嫔们都不是作妖之人,大家平时相处也很不错,根本瞧不出来谁是幕后黑手。 不过,有一个有些可疑。 皇后看着祺妃眼眸闪了闪。 祺妃当初是大将军王元凯的嫡女。 当初王元凯位高权重,手握重权。 为了得到王元凯的助力,皇上封了他的女儿王昭昭为嫔,赐封号为祺。 之后几年,有人举报王元凯拥兵自重,有勾结异族造反的意图。 经查证属实,皇上当即判了王元凯斩首,家人流放。 但皇上恩怨分明,祺妃入宫以来,他知道她的品性,也知道她不会参与此事。 于是,她幸免于难。 但杀父流放,对祺妃而言,是重大打击。 尽管皇上没有追究她,但她还是心里难受,硬是病了一两年,之后才在柔妃的陪伴下好了起来。 祺妃真的没有一丝恨意? 皇后心中不信。 她的目光在祺妃身上微微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还不能打草惊蛇。 第129章 火中救人 局势已经十分危急,皇上驾崩一事实在瞒不了了。 但就算瞒不了,也要再瞒上一晚,最少也要等到明日早朝。 褚玉宸告诉皇后,以他的能力和朝中官员的往日交情,最多可以稳住朝中半数官员。 周文曜之前的手下,仍有部分无法控制。 倘若此事一经众官知晓,盛朝必定大乱。 席将军那边已经通知了,但要带领大军赶来镇压,最少也还要一晚时间。 这就意味着,必须将此事压到明日再发。 但现场如此多人,妃嫔倒好说,那些侍卫如何堵住他们的嘴? 褚玉宸走上前,耳语道:“今晚不许开宫门,不放任何一个人出宫,否则就有泄露消息的可能。” “围着附近的侍卫,登记名字后全部关在副殿,每隔半个时辰就查验一次,以免有人走漏风声。” “至于妃嫔的安置,皇后娘娘想必有更好的办法。” 皇后颔首,侍卫估计只能如此处置了,只要守住今晚就行。 她取出凤印,让褚玉宸去处置侍卫。 而她,看着似乎有些担惊受怕的妃嫔们,脸上露出往日的和善温和:“众位妹妹也瞧见了,皇上遇刺驾崩。” “但此事事关重大,暂时不宜外传,一切皆等明日再说。因此,今晚恐怕需要劳烦各位妹妹,就呆在这养心殿内直到天明。” 妃嫔们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纷纷表示理解。 皇后找人送来了几方小塌和贵妃椅,方便妃嫔们休息。 妃嫔们各自去了角落,躺在小塌和贵妃椅上休息。 今晚她们也受了大惊吓,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或许是因为疲倦的缘故,她们躺下不久后,便纷纷睡去。 皇后命人送来了干净的水和帕子,轻轻为皇上擦着身上的血迹。 周围无人时,她才敢流下泪水。 滚烫的泪翻涌而下,滴落在皇帝脸上。 皇后轻轻擦拭着,压抑地抽噎,一言不发。 盛云蔚在旁边看着,一双眼通红,就是倔强地不落泪。 她眼眶中满是泪水,眼睛却一眨不眨,就那么睁着。 她害怕一眨眼睛,眼中的泪水就会倾泻而下,她就会忍不住哭了出来。 母后已经很难过了,她不想让母后失去最后一丝体面。 扶兰若和褚玉宸默默退出房间,他们在院落中站定。 褚玉宸叹息道:“皇上……唉,希望此事能够顺利吧。” 扶兰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轻柔的声音从她喉间溢出,“希望今晚的部署可以阻止宫中的奸细把此事传出去吧。” 褚玉宸也抬眸看向那轮弯月,“是啊,但愿如此。明日席将军就率大军回京,届时京都再如何异动,也能被镇压住。” 二人相顾无言,默默看着天上的月亮。 身后无人看见的地方,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两人似乎毫无察觉。 他们二人就坐在大殿后院的凉亭中,守着后院的门,防止有人出入。 夜色渐深,困意渐浓。 偌大的宫殿仍旧里三层外三层守着数不清的侍卫,他们不敢打盹,时刻圆睁着眼坚守岗位。 静谧的夜,毫无声响。 而此时,仿佛陷入沉睡的宫殿骤然热闹起来。 “走水了,快来救人呐!”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护驾!” 阵阵呼号声响起,养心殿内一片嘈杂。 守卫的侍卫们见此,着急忙慌地提着桶,拿着各类能装水的容器,纷纷赶往最近的小塘中舀水救火。 人群骤然乱成一团。 扶兰若和褚玉宸也在惊呼中清醒,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看着眼前被烧起来的大殿。 扶兰若想着盛云蔚还在里面,就要往里冲,却被褚玉宸拉住。 “火势起得太猛,一定有人纵火,你去太危险了,还是我去,你就在这里接应。” 说完,褚玉宸不顾扶兰若的反应,一头就冲了进去。 扶兰若并未答应他,见他进去后,随后从救火之人手中接过一桶水,往身上一淋,然后用湿透的袖子捂住口鼻。 而后随意抢过一桶水,提着也冲了进去。 殿内的情形更加混乱,火苗乱窜,妃嫔们缩在一处。 她们倒是想冲出去,但烟雾太大太呛人,火苗四处都是,天上的房梁也摇摇欲坠,吓得她们只敢缩在这里。 扶兰若见褚玉宸已经往皇后她们那里去,她便去救妃嫔们。 她躲过火苗和坠落的房梁,顺利来到妃嫔们面前。 “你们没事吧?” 妃嫔们七嘴八舌,咳嗽着,“我们,咳咳,我,咳咳咳,没事。” 形势危急,来不及说更多。 扶兰若快速扯起几位娘娘的袖子,就往水里塞,一边解释道:“等一下你们用湿袖子捂住口鼻,压低身子,跟着我出去,知道吗?” 妃嫔们点头同意。 见还剩下部分水,她给每个妃嫔身上都倒上一些,而后扔掉桶,在浓烟前方带路。 扶兰若方向感极好,哪怕在浓烟和火焰的阻隔下,也能记得方位。 她顺利将妃嫔们都带出了宫殿,却发现褚玉宸和皇后她们还未出来。 难道出事了? 扶兰若抢过手边就要泼出去的水,提着桶再次冲了进去。 她凭借记忆,赶到了皇后她们身边。 她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不由加快脚步。 果然,褚玉宸被一蒙面之人缠住,而皇后和盛云蔚已经晕倒在床前。 褚玉宸见扶兰若进来,心中惊怒害怕,喝道:“快走!” 蒙面人显然也看到了扶兰若,他看褚玉宸的反应,便知道,这人能够影响他。 于是,蒙面人拍了褚玉宸一掌,就想抓住扶兰若当筹码。 蒙面人看着褚玉宸脸上的惊慌,心里更是觉得自己此举为上策。 他的手就要扣上扶兰若的脖子,却在此时,他全身一麻,身体失去控制,倒在地上。 扶兰若看着他惊恐的眼神,取下了他脸上的黑布,露出他的真面目。 褚玉宸见扶兰若安全,悬起来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他和扶兰若对视一眼,她们不认识这个人。 扶兰若随手撕开他身上的衣服,露出他的胸膛。 发现他的胸前果然有熟悉的刺青。 扶兰若微微挑眉。 随即用桶中的水倒在褚玉宸、皇后和盛云蔚身上,她抱起盛云蔚,和背着皇后的褚玉宸离开宫殿。 在他们离开宫殿的瞬间,整个大殿轰然倒塌。 昔日雍容华贵的大殿,瞬间成了废墟。 第130章 大殿争论 皇后和盛云蔚吸入了太多的浓烟,再加上被蒙面人打晕,才会失去意识倒在床前。 扶兰若在她们身上几处大穴施针后,两人悠悠转醒。 她们二人醒来时还有些心神恍惚,突然看到眼前一片废墟,冒着黑烟的大殿残骸,她们心中悲痛难忍。 皇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扯着褚玉宸的袖子,颤声道:“皇上呢?” 褚玉宸沉默一瞬后,还是开口道:“皇上还在里面。” 皇后心神一震,彻底晕了过去。 而盛云蔚,攥着扶兰若的袖子,趴在她的怀里默默哭泣。 能掌事的人晕了,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有些难搞。 这时,除了皇后外,宫里权势最大的令妃站了出来。 她是席舟将军家的长女,自幼练就了一身管理的好本领,这样的场面倒是也能应付。 平日皇后也极少管事,后宫之事几乎都让令妃来做,因此,她对后宫之事十分熟悉。 只见令妃颇有后宫指点江山的魄力,迅速地安排人下去处理各种事情。 让侍卫继续灭火,然后清理现场残骸。 至于原本关起来的侍卫和妃嫔们,被挪到离养心殿最近的坤宁宫。 坤宁宫不仅离得近,宫殿规模也大,最重要的是,这是皇后的寝宫。 待皇后醒后,就可接手接下来的安排。 一众侍卫和妃嫔们,往坤宁宫而去。 盛云蔚已经缓过来了,只是眼角还缀着点点泪珠。 她知道,一定是有人纵火,否则养心殿如何被烧得那么快。 想必纵火之人就是背后下毒之人,她一定要把那人揪出来,为父皇报仇雪恨。 她死死攥着腰间的鞭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扶兰若伸出手拂了拂她的头,无声安慰。 而她的视线,则在众妃身上游移。 宫里有六个妃子,在她刚刚救人时,似乎少了一个。 但就在她们带着盛云蔚和皇后出来之后,她余光看得分明,当时已经有六个妃子了。 那个消失后又出现的人究竟是谁? 她会是下毒放火之人吗? 那个蒙面人是她派去的人吗? 目的是将皇后和公主一同杀掉,还是想要把事闹大,然后借此传递某些消息? 扶兰若心中思绪纷繁。 随后,她看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找到你了。 坤宁宫的确离得很近,不过一刻钟的路程,便已经到了。 令妃显然对坤宁宫很熟悉,她安排侍卫去西侧的杂物房中,而妃嫔们则去西偏殿中。 西侧的杂物房和西偏殿离得不远,能够同时监控两方人,最大程度防止有人私自泄露消息,守卫十分之严。 通过刚刚经历的一遭,众人丝毫睡意都无,就怕再次遇到这样的事,小命都丢了。 她们打算就这样熬到天亮。 片刻后,皇后醒了。 她看着熟悉的陈设,知道了这是已经回到了坤宁宫。 皇后看着头上的房梁出神,片刻后收整心神。 事已至此,必须要稳住,盛朝不能乱! 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 他飞快地跪在皇后跟前,断断续续道:“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宫外围满了百姓。” “他们听说皇上已经驾崩了,而当时只有公主在,接下来又遭大火,显然是有人要毁尸灭迹。” “说公主想要弑父,为太子夺位。大臣们也纷纷进宫了,已经在大殿上候着了。” 说完,小太监就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盛云蔚怒极,头脑却更加清醒。 她摆摆手,让小太监下去,随后转头看向皇后道:“母后,此事一定是有人策划!” “从父皇中毒,到破坏解毒,再到刺杀父皇,再到放火烧殿,这一切都是为了陷害我们!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夺朝篡位。” 皇后绷直身子,看着盛云蔚,“孩子,母后现在已经知道了。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去稳住大臣们,以免他们闹事。” 想要瞒的消息,始终瞒不了。 皇后带着盛云蔚一步一步,往上朝大殿走去。 褚玉宸和扶兰若交换了个眼神,也跟了上去。 皇后来到大殿上,站在龙椅下位。 众大臣见她一来,本就嘈杂的大殿越发喧闹。 “肃静!大殿之上,岂容尔等吵嚷!” 褚玉宸怒喝一声,朝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来到往日上朝的位置站定,“不知各位大臣们缘何而来?来得如此之齐,如此之快,简直像早就排练好的一般。” 褚玉宸开口制人,先给他们扣上一顶帽子。 大臣们小声反驳,却被公主喝止:“大殿之上,尔等喧扰不止,你们的规矩去哪了?” 大臣们不由闭上了嘴。 刑部侍郎上前启奏:“启禀皇后娘娘,臣等是接到了宫中传召,宣称公主毒害刺死皇上,而后纵火烧了养心殿,事态恶劣。臣等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宣的旨,这才匆忙赶来。” 吏部尚书也上前一步,“启禀皇后娘娘,吏部侍郎所言极是,臣等赶往宫中时,往日下钥的宫门已经打开,侍卫们还催促臣等尽快赶到。” 皇后脸色沉了下来,究竟是谁假传旨意。 那人的势力已经如此之大了吗?竟然能调动宫门守卫,还能准确无误地召来所有大臣。 皇后沉声道:“本宫并未下旨传召,公主更未杀害皇上,这简直一派胡言!” 大理寺丞拱手道:“这事已经遍传京都,臣等进宫之时,皇宫周围已经围绕了不少的百姓,纷纷想要皇后娘娘给个说法。” 皇后眼眸一厉,“长乐为何要杀害皇上?且不说那是最疼爱她的父皇,以后皇位也是由本宫儿子继承,根本无需多此一举。” 都察院御史上前一步,“这可不一定!臣有所耳闻,皇上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是抢了楚王殿下的王位!” 他转过身,看向大臣们,高声道:“当初,楚王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虽然不是长子,皇上却给予厚望。素日各种培养,为楚王殿下挑选最好的六艺老师,亲自教导他骑射书法。” “而当今皇上,即便是长子,却并不受皇上宠爱。这皇位,原本是皇上要传给楚王殿下,而非当时的宸王殿下。” “当初先皇驾崩,恰逢楚王南方周巡,当今皇上当时倒是牢牢守在先皇身边。最后拿出了先皇的传位圣旨,这一切,不过是皇上的计谋,是他抢了原本属于楚王殿下的皇位!” “如今,也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还请皇后娘娘替皇上传位于楚王!” 说着,他跪在地上,朝着皇后磕头。 随着御使发话,也有一批人跟着跪下,“还请皇后娘娘替皇上传位于楚王!” “你!你们!” 皇后有些无力,看着眼前这些白眼狼,哪里还不明白。 皇上八成就是他们害的,是他们杀了皇上,还栽赃到长乐身上,简直令人发指! 褚玉宸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众官员。 朝中大臣共分为三党—— 一党是以都察院御史为首的楚王派,一党是以褚玉宸为首的保皇派,还有一党中立派。 中立派两边都不参与,只顾维护自己的官位,保证自己在这场斗争中毫发无伤地活下来。 褚玉宸看着朝中这样的一面冷哼一声。 朝中的确污秽不断,的确该清洗一番了。 第131章 安嫔 褚玉宸冷眼瞧着这荒诞的一幕,冷哼一声:“御使大人好本事,吃着皇上发的俸禄,倒是胳膊肘拐向了远在南方的楚王,真是让人佩服啊。” 面对褚玉宸的冷嘲热讽,御使反驳道:“事实就是如此。” “我见过先皇的传位诏书,分明就是传位给楚王,结果被皇上截胡,皇上本就该归还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褚玉宸走到他面前蹲下,一双锐利的眼眸看着他,“那御史大人可否拿出诏书给我们一观?如此空口无凭,岂非胡言?小心皇后治你个谋逆造反之罪!” 御使额前涌出了冷汗,“这……诏书早就被皇上销毁,我如何拿出?不过事实尽在天理,否则皇上怎会突然驾崩?想必都是做了恶的缘故。” 褚玉宸冷笑,“御使大人真是伶牙俐齿。” 随即,他起身看向跪着的一群大臣,问道:“尔等皆是楚王一党?不惜背叛盛朝,背叛皇上?” 众人反驳:“我等是正义一党,绝不屈服于逆贼。” 褚玉宸笑得弯了腰,半晌才止住笑意。 “自古以来就有贼喊捉贼之说,本官倒还是第一次见。我入朝为官十载,也是第一次遇到逆贼骂我为逆贼,简直可笑。” 他看着跪下的众人道:“最后给你们个机会,说出你们的幕后主使,并给出证据,本官可以向皇后娘娘为你们求情,留你们全尸。” “倘若不配合,席将军的脾气你们可是知道的,必定让你们五马分尸、凌迟而死。” 众大臣有些慌乱,纷纷把视线投向御史。 御使冷笑一声,从地上起身,“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就算席舟有兵又何如?我们手上就没有了吗?” 说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穿着铠甲的士兵们将整个大殿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不会放出去。 这时,士兵们散开,中间空出一条路来。 御使见此,恭敬地跪伏,高声道:“恭迎楚王殿下。” 随即,御使一党,纷纷跪下朗声道:“恭迎楚王殿下。” 在他们的呼声中,一身着紫色蟒袍的男子踱步而出。 只看外貌,他约莫三十来岁,眉心处竖着几缕深刻的痕迹,想必是平日皱眉所致。 此时,他的眉眼舒展开来,但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依旧深刻在眉宇之间。 楚王迈着四方步,仪态端正,朗声笑道:“众卿平身,本王怎可受此大礼。” 楚王作为盛朝仅剩的一位王爷,长居于南方,盛云蔚只在某些重大家宴上才见过他。 盛云蔚见不惯他的装模作样,冷笑道:“皇叔真是,南方的温柔乡竟然养出了一匹白眼狼,真是浪费了那么好的风水。” 御使怒道:“你!” 楚王摆摆手,并不把盛云蔚的冒犯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盛云蔚这不过是失败后,徒劳的挣扎罢了。 楚王看了看四周,最终视线定在了褚玉宸身上,“这位是次辅褚玉宸褚大人吧,皇兄大势已去,褚大人何不考虑加入本王阵营?” 褚玉宸轻轻拍了拍手,懒散一笑:“楚王殿下好心性,连死对头也拉拢?” 楚王微微一笑,“褚大人不到黄河心不死,那么明日本王,不,明日朕再来问你吧。” 说着,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们迅速上前,将各官员擒住。 而后,士兵们将一众妃嫔和几个公主也带到大殿上。 除了已经被烧成黑炭的皇帝,与皇帝有关的一大家子都到了现场。 楚王走到龙椅前,轻轻拂过龙椅。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随后将衣摆一挥,十分自然地坐在了龙椅上。 御使等人见此,立即下跪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王的喜悦越发浓厚,他大手一挥,朗声笑道:“众爱卿平身。” 褚玉宸冷眼瞧着这出闹剧,他身后站着盛朝坚定的保皇派。 褚玉宸冷哼道:“楚王,你未经皇上允许,竟敢拥兵,私自潜入皇宫,意图谋反,此等大罪,等着你的必定是千刀万剐!” 楚王闲适地靠在背后的龙椅上,一脸玩味,“哦,本王听闻公主协同皇后谋害皇上,意图提前让太子继位,本王只是前来勤王罢了,何来谋反一说?” “再者,先皇遗诏,将皇位传位于本王。只是当时本王尚且年幼,先皇遗诏被当今皇帝盛景焕偷走并修改,是他抢走了本属于我的皇位,要说谋反,也是他盛景焕所为。” 皇后也被押去妃嫔之处,她怒吼道:“盛元正,你简直就在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谋朝篡位,现在竟然还说这样的谎话!” 楚王挑了挑眉,“皇嫂此言差矣,虽然当初皇兄偷走了我的皇位,但我大人有大量,可以既往不咎。” 说着,他拍了拍手,有人端上来两样东西,放在龙椅前。 楚王拿起其中一卷明黄色圣旨,笑道:“皇兄临死之前幡然醒悟,写下了传位于我的诏书和——” 他打开那卷圣旨,笑意越发浓厚,“和罪已诏。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下了他偷走皇位的过程和心理,以及悔恨不已的歉意。看在皇兄已经悔过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他吧。” 皇后冷笑,“你以为你伪造两封圣旨,会有人信?” 楚王眉尾一挑,拿起被明黄色布盖着的东西,“有了这个,谁敢不信?” 皇后看着他手上的玉玺,脸色一白,呢喃道:“你怎会找到这个?我不是……” “你不是藏起来了?”楚王接过她的话,笑道:“可怜你藏的是个假的,真的我早就命人拿走了。” 楚王当着皇后的面,铺开圣旨,将玉玺印在了圣旨上。 “从此刻起,本王就是盛朝新的皇帝!” 他满意地看着下方敢怒不敢言的官员们,以及一脸苍白却又无能为力的皇后和盛云蔚。 楚王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手下的猎物死死挣扎,然后在他的折磨下痛苦死去,这会让他感受到巨大的乐趣。 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妃嫔和公主,他笑道:“为了表现朕的仁慈,皇后和长乐公主便继续养在宫中。其他的妃嫔和公主嘛,朕担心皇兄寂寞,就一同下去陪陪他吧。” 妃嫔公主们脸色一变,她们怎么也想不到,楚王第一件事竟然就要杀了她们,悲从中来,纷纷哭了起来。 楚王被吵得难受,“闭嘴!再哭,老子让人现在就宰了你们。” 随后,安嫔从人群中出去,向龙椅上的楚王跪下,盈盈一拜。 她姿态优美,柔弱中带着勾引,“大人也要杀了属下吗?” 楚王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让她走到上位。 安嫔眼波流转,带着魅惑。 她假装摔倒,一下子就扑倒楚王怀中,娇声道:“大人,属下可是立了大功,大人如何赏我?” 楚王顺手将她揽在怀里,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朕就封你为妃如何?” 安嫔知道,就算她想要更高的位置,也只能一步一步来,不能太过急躁,否则惹得楚王生气,她什么都捞不着。 于是她顺从又娇羞地将脸埋入楚王的怀里,二人之间的亲昵让人一看便知。 皇后和一众妃嫔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怀疑过祺妃,甚至连和祺妃走得近的柔妃也怀疑过,但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平时娇弱少言的安嫔。 皇后怒道:“安嫔,你竟然背叛皇上。” 安嫔在楚王怀里,挑衅地看了一眼皇后,“我本来就是大人的人,何来背叛?” “你!你!” 皇后被气得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去骂这样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褚玉宸见此,眼中闪过一道暗色,沉声道:“皇上身上的毒是你下的?宫殿起火也是你干的?” 安嫔细长的眉毛一动。 她原本想后面再和大人讨赏,没想到有人给她递了个筏子。 “你?”楚王看着安嫔。 安嫔伸出手揽住楚王的脖子,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撒娇道:“正是臣妾呢。臣妾盼了好久,才收到传递给臣妾的信息,让我给那狗皇帝下毒。” “臣妾可是吃了好大的亏,才给狗皇帝下了毒。没想到那狗皇帝竟然还找了人来解毒,臣妾可费了好大劲儿才破坏了那些药罐。” “原本晚上的时候,臣妾就要传递消息出去,没想到竟然有人刺杀狗皇帝,导致皇后封锁了皇宫。” “要不是臣妾悄悄放了把火,大人现在可还进不来呢。” 安嫔一张殷红小嘴撅得老高,娇柔的小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勾引,看得楚王心都化了。 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肢,稍一施力,将人往怀里带,一只大手在她身上游移。 楚王朗声笑道:“好!多亏有你,你可是大功臣啊,朕登基之后,必定许你更高的赏赐。” 对于二人的公开调情,皇后脸色黑沉如同锅底一般,“安嫔,你竟敢给皇上下毒,还纵火烧殿,简直该死!” 安嫔脸上一副怕怕的模样,身体却紧紧靠着楚王,让楚王能够通过布料,感知到她丰满的曲线和娇弱的身躯。 楚王的手越发不规矩,在宽大衣裳的遮挡下,在某些地方游移。 他倒是没有更多的生气,只是微微笑道:“皇嫂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朕的爱妃,就不劳皇嫂管教了。” 第132章 你们不是盛朝人吧 褚玉宸眼眸一闪,他突然朗声大笑。 楚王心中生出几分疑惑,“褚大人为何发笑?” 褚玉宸笑声渐收,看着楚王道:“你真以为你能篡位成功?席将军早就带着大军回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楚王听后,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倒是愉悦异常。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褚玉宸脸色一变。 楚王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本王早就知道你们在暗中联系了席将军,你所做的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但就算我给你时间,席舟也不会来了。早在你们还未联系上时,我就已经知道,顺便就让人给席舟下了点药,现在,或许席舟已经投胎去了吧。” 褚玉宸身后的中立派们一听,顿时有些慌了,纷纷慌乱地七嘴八舌,想要找个说法。 楚王看着骚乱的大殿,轻飘飘道:“肃静,吵得朕头疼,再吵,都拖下去砍了。” 周围的士兵威武肃立,手上的刃器反射着寒光,一见便是饮过血的利刃。 中立派们顿时不敢出声,他们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眼最前方的褚玉宸,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大势已去,实在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原本他们是想看看局势发展,倘若席将军赶来,他们也还能因为中立留下性命。 但现在,席将军身死,而沈将军远在远在边关,根本无法赶回来。 既如此,如果他们再反抗,或许真的就没命了。 他们错开褚玉宸的视线,纷纷跪下表了忠心,“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中只余了褚玉宸和寥寥无几的官员,他们仍旧直直站在原地。 他们轻蔑地看了眼这些毫无底线之人,心里恨不得把他们大卸八块。 大学士董缊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软骨头,盛朝还没灭呢,皇上刚刚驾崩,你们就迫不及待要造反!该杀该杀!” 剩余官员也唾骂不已。 唯独褚玉宸冷眼旁观。 他看着朝中这荒诞的一幕,心下冷笑连连。 楚王见此,不由朗声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好,众卿平身。” 随即,他看向以褚玉宸为首的一众官员,“褚大人,你们还要执迷不悟吗?” 褚玉宸冷哼一声:“你以为你真能得到他们忠心?一群墙头之草,只要局势不对,就能随意更换信仰之人,焉能用矣?倘若我是你,我一定将这群人全部杀之。” 楚王眼底闪过一道黑光。 褚玉宸说的对,这些人不过是些无用之人,他也不需要他们的忠心,他们的宿命就是死。 不过眼下,他刚刚即位,少不得需要部分大臣稳固朝纲。 等朝廷稳固下来,再杀也不迟。 楚王眼眸一转,敛下多余情绪。 看着有些躁乱的官员们,安抚笑道:“他们都是有功之臣,我为何要杀?” “倒是褚大人,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只要你肯归顺,我可以让你成为首辅,成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褚玉宸脸上露出懒散的笑意,“楚王真是做得好梦,我褚玉宸就是死,也不会归顺于你这个叛贼!” 他看着楚王脸色隐隐发黑,却笑得更大声。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不过是被先皇封在南方郧洲一带的王爷罢了,手上根本没有兵。你是如何在这些年中,不动声色地收拢了如此多的士兵?” 楚王听完,脸色微微好转。 他得意地瞥了眼褚玉宸,“事到如今,褚大人还不死心,想要拖延时间?既如此,我便如了你的愿。天明之际,既是你绝望之际,也是朕登基之时。” 楚王盛元正是先皇最小的儿子,当初先皇禅位时,他才十岁。 当今皇帝成为皇上后,依照先皇遗诏,将其封为楚王,将郧洲一带做了他的封地。 但有一条十分重要,不允许楚王私自拥兵,避免造反。 当初年幼的楚王在郧洲没心没肺地活了五年,突然有先皇留下之人来寻他,告知了他真相。 然后尽力辅佐他,为他暗中收买私兵、物资等。 又和他一同商讨计谋,夺回江山。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历了二十年的卧薪尝胆,他终于坐到了龙椅上。 “先皇留下之人?”褚玉宸笑得讽刺,“楚王真是会为自己谋反找借口,当初先皇禅位时,有众多老臣在场,皇上即位毫无疑义,你这话可就是捏造了。” 楚王闷声笑道:“褚大人,真是会开玩笑,我相父怎会骗我?莫不是你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褚玉宸笑意止不住,眼中话中皆是嘲讽,“你哪里来的相父?哈哈哈哈哈,你认贼作父,祸乱朝纲,谋朝篡位,楚王还是认清现实吧。” 褚玉宸竟然敢说相父是乱臣贼子。 楚王动了怒,他冷眼看着褚玉宸。 虽然相父说了,不能杀褚玉宸,但他实在有些忍不住。 楚王挥手道:“来人,给我杀了他!” 周围的士兵听令,就要上前拿住褚玉宸。 锋利的剑出鞘,就要斩杀褚玉宸。 此时,一道嘶哑暗沉的声音响起—— “慢着。” 士兵一听,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退到原来的位置。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暗处走来,刚刚众人竟毫无所觉! 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脸上戴着一副面具,只露出墨一般黑的眸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谁。 龙椅上的楚王推开怀里的女人,站了起来,他兴奋道:“相父,你来了!” 众官员这才知晓,原来他就是楚王口中的相父。 褚玉宸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就是哄骗楚王的人?想要谋夺盛朝江山?” 他看得分明,楚王对这黑衣人有着浓厚的孺慕之情。 而周围的士兵们,看似听楚王的话,实则对这黑衣人马首是瞻。 他们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普通士兵,反倒像是历经厮杀的杀手。 那一身浑厚的血腥气,就算穿着铠甲也压不下来。 不简单啊。 黑衣人淡淡睨了他一眼,又看向上首突然有些局促的楚王,“我不是说了,褚玉宸不能杀,他要留着稳住朝纲。” 楚王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可是,他骂相父,我没忍住……” 黑衣人微微颔首,声音毫无波动,但楚王硬是听出了安慰,“好孩子,褚玉宸暂时不能杀。” 楚王兴奋地点点头,“好,我听相父的。” 褚玉宸见黑衣人不理他,继续问道:“你们为何要设计杀了皇上,为何要夺取盛朝江山?” 黑衣人依旧不回答,只是命令道:“天色即将破晓,还不带着皇上去沐浴更衣,待会儿的即位大典可不能错了时辰。” 一众手下应是,就要带着楚王沐浴更衣。 褚玉宸此时说了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动作停下。 “你们不是盛朝人吧?” 第133章 局势变化 “你们不是盛朝人吧。” 虽是问句,褚玉宸却说得十分肯定。 此话一出,所有人停下动作,他们都看向褚玉宸。 褚玉宸瞬间成了众矢之的,但他没有丝毫担忧,继续笑道:“你们是异族,从小将楚王培养成这样一副废物模样,便于你们掌控。” “只要你们扶持他上位,作为楚王最尊敬的相父的你,说什么他都会信,届时,就算你让他下旨打开边境,拱手将盛朝让出,他未必不会那样做。” “我说得对吗?黑衣人,或者,我该叫你鹧鸪。” 原本听到前面,黑衣人没有丝毫反应,直到听到了熟悉的两个字。 他看向褚玉宸的神色冰冷,带着浓厚的杀意。 褚玉宸感受到他视线的变化,笑得更加欢了,“我猜对了?” 鹧鸪这才反应过来,褚玉宸刚刚说得那么肯定,不过是在试探他罢了。 鹧鸪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褚大人想必是被打击得失心疯了,来人,还不好好带褚大人下去休息。” 褚玉宸喝道:“慢着!我想问问,御使大人,你们可知他们是异族?你们可知你们是在助纣为虐?你们可曾想过反抗?” 一连三问,将一众官员骂得狗血淋头。 御使朗声笑道:“褚大人真是失心疯了,还在胡言乱语,什么异族,各位大人可曾看到?” 虽然他的反应没有什么破绽,但在场之人无不心知肚明。 即便如此,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们不得不随声附和,“哪里来的异族,分明是褚大人的臆想罢了。” 褚玉宸背后的几位官员倒是一如既往,他们唾骂这些软骨头,唾骂这些背弃盛朝之人。 “你们难道忘了异族杀了我们多少同胞了吗?” “你们此举,简直畜生不如!” “我王林就算被千刀万剐,也不屑和尔等小人为伍!” 褚玉宸看着近在咫尺的士兵,从他们手中夺过一把剑,剑尖直指那群背信之人:“你们当真执迷不悟,铁了心要背叛皇上,背叛盛朝?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官员们虽然心里不安,但大势如此,他们也不敢出头,只是缩着头毫不回应。 “哈哈哈哈哈,真是异族的好走狗啊!” 褚玉宸挥舞着利剑,防止那些士兵靠近。 他看着鹧鸪,恨声道:“鹧鸪,我劝你还是老实回你的异族领地,否则,我盛朝必定踏破你们领地,斩杀所有意图谋反之异族人!” 鹧鸪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褚玉宸的所有行为,在他看来,不过是失败前的挣扎罢了。 只能给他提供一些乐子,但毫无用处。 热闹看够了,鹧鸪淡淡道:“抓住他们,先关起来,过几日毫无用处之后再杀。” 手下纷纷上前,就要将褚玉宸及他背后的官员抓起来。 此刻,异变突起。 宫门遥遥传来厮杀声,鹧鸪猛地转头一看。 四周火光骤起,兵刃相接声接连不断。 他转头看向褚玉宸,“你竟然还有后手!” 褚玉宸脸上的激愤消散,又恢复平时的懒散。 他眉尾一扬,笑道:“我不是早说了,我让席将军回京支援吗?是你们自己不信的。” 楚王有些慌了,他看向鹧鸪:“相父!我们该怎么办?席舟会杀进来吗?” 鹧鸪冷笑,“慌什么!就算席舟赶来了又如何?他手上能调集的,不过只有十万士兵罢了。” “这次行动,我汇聚了二十万大军,手下能人异士众多,岂是区区一个席舟能抗衡的。” 褚玉宸抚掌而笑,“你是说,包括你从边境调来的那十万异族?那我劝你省省吧,沈将军早就率军剿灭了他们。至于赶来和你汇合的,你猜猜是异族,还是我朝大军?” 鹧鸪脸色难看至极,他看向负责此事的手下,“你们竟敢背叛我?背叛组织?” 手下脸上带着怒意,“鹧鸪,你生性多疑,从不把我们当成人来看,稍有不顺,你要么罚要么杀,根本不查事情真相,你哪里值得我们效命!” 一男子愤恨道:“若不是你是京都首领,我们早就杀了你了,哪里还会让你这么嚣张!” 鹧鸪眼中满是杀意,他剑起剑落,就将二人斩杀。 他眼眸猩红,带着狠辣:“你们还有谁背叛?” 众人有些害怕,他们的确不满鹧鸪,但鹧鸪武力高强,和他对着干,必定只能死。 他们回答道:“都是绯刃!是他妖言惑众,说你疑心病重,指不定完成任务之后就将我们都杀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鹧鸪看向绯刃,眼中恨意与杀意肆虐。 绯刃也露出意外的表情,他急忙道:“大人,我没有!他们都是污蔑!” “我知道了,一定是暗羽!他之前被你怀疑,心里不平,故意掀动大家情绪,然后让他们栽赃给我。” “大人,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我的任务也从未失手过,您之前也从未怀疑过我,今日为何要听他们一面之词!” 鹧鸪沉思,绯刃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人,为他做过不少事。 在所有手下中,只有绯刃能稍稍得到他一点信任。 至于暗羽,他和青鸾相处了那么多年,难保不会对青鸾动了几分心思。 尤其是,当初派他去剿杀青鸾等人时,他没有杀过一个人,反倒是绯刃下手杀了血杀。 回来领罚后,暗羽实在有些反常。 如此看来,还真有几分可能。 既如此,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暗羽本就该死,现在也到了他赴死之时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成功脱困才是。 鹧鸪看着胜券在握的褚玉宸,“就算我只有十万兵又如何,这些人都是精锐,足够让楚王登基。到时候,你们就是反贼,天下皆不容你们。” 褚玉宸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反贼?你们如何登基,有圣旨吗?有玉玺吗?” 楚王得意地拿起眼前的圣旨和玉玺,“褚大人真是健忘,朕手上这是什么?” 褚玉宸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楚王殿下还是好好瞧瞧,那玉玺是真是假吧,难不成你真想拿着一个假玉玺登基,让大家陪你玩过家家吗?” 褚玉宸说得十分肯定,这让楚王有种心里不妙的感觉。 他赶紧仔细查看玉玺,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毕竟他从未见过玉玺,也无法评判真假。 收到楚王求助的目光,鹧鸪让人把玉玺拿来。 他拿在手中细细查看,也未发现有何不妥,当即觉得这不过是褚玉宸在诈他,拖延时间罢了。 看着鹧鸪的动作,褚玉宸知道他的想法,笑道:“你可以看看玉玺的底座的四个角,每个角落都印有一个字的部分。” 鹧鸪随便扯过身旁的人,在他身上盖了下去。 他细细分辨,的确如褚玉宸所言,四个角落有十分隐蔽的残缺。 因为隐在花纹内,所以让人看不真切。 映了下来,经仔细查看后,勉强将四个角拼凑在一起。 是个小小的“假”字。 鹧鸪脸色骤变。 第134章 处置逆贼 鹧鸪脸色骤变。 他看向褚玉宸,心知中计了。 鹧鸪连忙下令,让人带着楚王,他们要立马离开皇宫。 但为时已晚。 四周围过来更多的士兵,其中不乏一些身着统一黑色服装的暗卫,他们牢牢将大殿围住。 鹧鸪脸色难看至极,令人保护好楚王。 鹧鸪余光扫到皇后和盛云蔚,飞身上前,就要擒住她们当人质。 却在即将抓住人时,被斜插过来的一柄利剑挡住。 他不得不停下动作避开这一剑。 他顺着剑往后一看,竟然是她。 鹧鸪脸色难看,“青鸾,你竟然还敢出来!” 青鸾微微挑眉,“为何不敢,我还想杀了你,自然要出现在你面前。” 鹧鸪不欲与她争斗,就要带着楚王等人杀出重围。 青鸾自然是加入围剿队伍,他们只顾剿杀大殿中的反叛异族。 至于殿外,自然有其他人负责。 霎时间,大殿四周站满了瑟瑟发抖的官员和妃嫔,他们把大殿中央腾了出来,方便他们打斗。 大殿中央,刀光剑影不断闪过。 冷兵器碰撞的声音,刀剑插入身体的声音,听得四周的人心惊胆战。 鼻尖的血腥味越发浓重。 围剿他们的人,都是皇帝秘密培养的暗卫。 尽管鹧鸪的武功比在场之人的都高,但暗卫人数众多,他们武力高强,精通各种功法,还会辅以下毒等手段,这一切让鹧鸪有些招架不住。 被逼无奈,他松开了一直擒住的楚王,大开杀戒。 就在他要成功冲出包围圈时,他后心一凉。 鹧鸪低头一看,一把尖锐的剑从他背后,将他整个人刺穿。 他立即往后砍出一剑,却因为受伤威力大减,没有伤到背后之人半分。 他定睛一看,脸色越发难看,“绯刃,竟然真的是你背叛了我!” 绯刃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大人,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你的多疑实在太重,上次我差点死了呢。” 鹧鸪眼眸蕴含着风暴,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护送我逃离,你所作所为,我可以既往不咎。” 绯刃眉头蹙了起来,似乎在考虑。 青鸾淡淡道:“绯刃,别演了,要么把他杀了,要么活捉了他。” 绯刃脸上的纠结消失不见,立马笑嘻嘻道:“谨遵青鸾姐姐之令。” 他笑着攻向鹧鸪,眼眸中一片杀意,“抱歉了鹧鸪,我要活捉你哦。” 鹧鸪一边抵挡,一边发怒,“你竟然和青鸾勾结!” 绯刃有些不耐烦,手上的动作越发狠辣,“少逼逼,老子早看你不爽了!” 他和青鸾两面夹击,趁着鹧鸪受了重伤,攻势越发狠辣。 片刻,鹧鸪体力消耗太大,又被刺了个透心凉,实在坚持不住,被他们生擒。 战局暂时告一段落,所有反叛之人,除了死了的,皆被拿下。 席舟和席凉也解决了宫外反叛之人,进殿复命。 褚玉宸看着皇后,恭敬道:“皇后娘娘,幸不辱命。”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多亏爱卿们了。” 楚王还在叫嚣,“你们这些反贼!就算你们抓住我又有何用?” “皇兄已经死了,太子也被我们杀了,只有本王才有资格继承大统!你们还不乖乖放了本王,本王尚且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皇后看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没想到当初活泼可爱的楚王,竟然被养成了这个样子。 听到皇后的叹息,楚王还以为她无话可说,当即越发嚣张。 “我劝皇嫂还是赶紧放了我,把真玉玺交出来,我也便给你个痛……” 话音未落,一声尖细的高喝传来—— “皇上驾到——” 楚王脑子有些懵,皇兄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来? 他看着那道熟悉的明黄色身影,以及他身后的太子,楚王不由僵住。 他转头看向鹧鸪,却发现鹧鸪眼中满是失望和错愕。 皇上大步流星,转瞬间就走到龙椅前。 他让太监换了龙椅上的垫子,并把龙椅擦干净后坐下。 皇上对楚王露出笑容,“小十九,反叛的滋味可好?龙椅坐上来是不是很舒服?” 楚王僵住身体,他断断续续道:“你,你不是死了吗?你这个,反贼,还不将我的皇位还给我!” 越说越有底气,他看着龙椅上的皇帝怒目而视。 实际上,对于异族频频异动,皇上早有所觉。 再加上前段时间截获的异族情报,于是便与褚玉宸和太子,以及扶兰若策划了此次行动。 其他大局势由褚玉宸和太子负责,扶兰若则负责营造皇上中毒颇深的假象。 见楚王执迷不悟,皇上摇了摇头,不再理他,转头看向了鹧鸪,“你就是鹧鸪?” 鹧鸪不理会他,问道:“你怎会还活着?我让人给你下了毒,就算延卿给你治疗,但也未成功完成治疗,为了保证你彻底死了,我还令人刺死你,为何你还活着。” 皇上神色如常,“自然有贵人相助。” 鹧鸪心中一动,是延卿。 仿佛印证他的想法一般,扶兰若从不起眼处出来,走到鹧鸪跟前,对他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鹧鸪眼眸一沉,但他如何都想不通,为何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对的,偏偏就是杀不了皇帝。 扶兰若也并未有解答的意愿,只是轻笑道:“这是秘密。至于你令人刺杀皇上,但她却下不去手。” 鹧鸪侧眸看向祺妃,眼中阴寒一片。 早些时候,祺妃在宫殿中休憩,却意外收到一封没有落款的信。 信上写道:你想替你的家人报仇吗?皇上昏迷,现在是杀他的好时机。 祺妃纠结许久,还是穿上夜行衣去了养心殿,发现皇上的确已经昏迷。 她当即从袖中取出匕首,对着昏迷的皇上。 祺妃当时已经要狠狠刺入皇上的心脏,但多年情分,终究让她下不去手。 她也恨自己无法替父亲报仇,但心里也知道,一切不过父亲咎由自取,实在也怪不得别人。 她深深看了一眼皇上,还是将匕首收了起来,转身离开。 至于后来,皇上胸前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她就不知道了。 实际上,后来皇上胸口的伤,不过是暗卫抓了个潜伏在宫中的奸细,给他易了容,让他代替皇上躺在那里罢了。 后来安嫔给众妃嫔下药,让妃嫔们陷入昏睡,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点燃了寝殿,借此引起混乱,便于她趁乱传递消息。 却没想到,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有心人放纵罢了,目的不过是为了揪出藏在妃嫔中的奸细。 皇上眼眸一沉,下令道:“安嫔通敌反叛,残害龙体,纵火伤人,处以极刑。” 侍卫将不停吵闹的安嫔拖了下去。 而后,他的视线转向大臣。 今日之事,大臣中除了褚玉宸和席舟席凉外,都毫不知情。 因此,大臣们做出的反应是发自内心的。 皇上看着褚玉宸身后,一直挺直脊背,丝毫不屈的官员,眼里闪过欣慰。 朝中大臣总归不都是软骨头,还是有可用之人。 皇帝命令道:“都察院御史等人打入天牢,抄家,诛九族;大理寺丞等人打入天牢,抄家,诛三族,今日午时在东市问斩,以儆效尤。” 一众官员被强制性拖了下去。 看着妃嫔们的惊慌,以及皇后和盛云蔚眼中的泪花,皇上心中有些动容。 皇后和盛云蔚一开始也被蒙在鼓里。 直到皇后以为皇帝被杀,连遗体都要被烧得干干净净,心里激愤难忍时,扶兰若才在她耳边轻诉缘由,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皇后眼中皆是担忧,盛云蔚眼眸中泪花闪烁,让皇上心里感触颇深,他用眼神微微安慰她们。 皇帝继续道:“爱妃们都受了惊吓,如此便各自回宫去休息吧,皇后和长乐公主留下即可。” 皇上又转头看向剩下的大臣们,给他们各自升了职,也让他们去偏殿休息片刻。 随着多余的人离去,大殿中只余下几个重要之人。 鹧鸪冷笑道:“杀鸡儆猴的把戏罢了,皇帝你还有何话要说,要杀便杀。” 第135章 解蛊? 皇上倒是没再开口,而扶兰若对鹧鸪笑了笑,“我怎么会让你那么轻松就死了呢?” 随即,扶兰若转头看向皇上,行了一礼,“还请皇上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我要鹧鸪活着。” 皇上颔首,却有几分疑惑,“你为何要让他活着?不担心他卷土重来吗?” 扶兰若露出笑意,丝毫不在意鹧鸪眼中的狠辣,“他给我师父下了毒,让我师父命不久矣。” “既如此,他想要成就夺噬蝎在京都的大业,那我便断了他的念想;他想要权势,我就要他在成功之际被打入深渊;他瞧不起普通百姓的命,那我要他废去一身功力,只能祈求百姓的怜悯而活。” “如此之人,让他生不如死地活着,岂不更好?” 她的声音平淡,分明没有明显的情绪,却让听者感受到了她十足的愤怒与恨意。 难怪她一直针对夺噬蝎,原来是这样。 鹧鸪冷笑,“痴心妄想!就凭你也能废我功力?我告诉你,只要我有一条命在,我必定会卷土重来。至于你师父,我以后一定亲自取他性命。” 扶兰若看着他眼中的狠辣,却并未动怒。 她只是微微笑了笑,像看着满意的作品一般,“那我们可以试试。” 随即她不再看鹧鸪,而是上报皇上道:“夺噬蝎在京都的大部队已经拔除,只要从他们这些领导者口中得知部署细节,便可彻底拔除毒瘤。” “届时,还望皇上让人废了鹧鸪,并派人守着他,不要让他离开京都。” 皇上颔首应允。 鹧鸪放声大笑,“就凭你们,也想从我嘴里知道线索?做梦!” 扶兰若看了一眼青鸾和绯刃,他们上前一步,“你知道的,我们未必不知道。” 鹧鸪眼底闪过晦暗,竟然把他们忘了。 随即又笑道,“你们当然不知道,更细节更隐蔽的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知晓。” 扶兰若也笑了,“皇上不必担心,给我三个时辰,我保证让他吐出知道的一切。” 皇上有些意外,但扶兰若既然是那个人的徒弟,人品之类的他信。 于是便答应,让人将鹧鸪关到附近空的偏殿内,由扶兰若审问。 至于其他成员,则关进大牢,进行审问,势必要问出他们知道的一切细节。 扶兰若将门关上,嘱咐门口侍卫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闯进来,直到她开门为止。 随后,她把门关上。 鹧鸪被五花大绑,捆得严严实实。 扶兰若走到鹧鸪身前,取下了他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满是伤痕的脸。 鹧鸪的脸,似乎经受过什么摧残一般,疤痕遍布。 扶兰若轻啧两声,“啧,鹧鸪大人这是怎么了?瞧瞧这张脸,多可惜。” 鹧鸪不理会她的嘲讽,声音中却带着些咬牙切齿:“拜你所赐。” 扶兰若微微挑眉,“不必言谢。” 说完,转身就坐在离鹧鸪身前不远的椅子上,看着他的窘迫,笑出了声。 “鹧鸪,你也有今日,不知你是否后悔过,残害了那么多的人,当初还给我师父下了那么多毒。” 鹧鸪狠狠看着扶兰若,“不过风水轮流转罢了,你岂知日后不会落在我手里?到时候我必定将今日的屈辱百倍千倍地还给你!” “至于你师父,”鹧鸪笑了出来,“你师父那是活该!竟然妄图阻止我光复异族大业,没直接杀了他都是我仁慈!” 扶兰若脸色冷了下来,“执迷不悟!师父原本以身饲药,体内有多种剧毒,已经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若不是你给他下了那些毒,怎会破坏平衡,让他奄奄一息!” 鹧鸪冷冷笑道:“我就是要送他去死,那么多年都不放弃阻拦我,那他就该死!” 扶兰若紧紧闭上了眼,睁开后眼中再无丝毫情绪,“既如此,就别怪我下死手了。就算师父知道后责怪我,我也要做。” 说着,扶兰若从袖中取出一把刀,然后又拿出一个玉瓶。 她走近鹧鸪,不顾他的反抗,割开了他的手腕。 玉瓶将他滴落的血收集起来。 鹧鸪感受到体内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蠕动,然后顺着伤口流出了体内。 他体内的子蛊从伤口处跌落,也落入了玉瓶中。 而后,鹧鸪眼前发黑,身体似乎虚弱了很多。 没想到扶兰若竟然给他解蛊,鹧鸪有些惊讶,“你……” 扶兰若并未理他,只是看着手中的玉瓶。 直到装满了一瓶,扶兰若才松开抓住他的手,“真是多谢了,我师父好了之后,自然也会感谢你的。” 鹧鸪盯着扶兰若,眼神惊疑不定,“你为何要给我解蛊?” 扶兰若摇了摇玉瓶,笑得不怀好意,“给你解蛊?不,我只是用你养蛊罢了。既然子蛊已经成熟,我自然要取出来。” 说着,她微微凑近鹧鸪,看着他脸上的所有表情,“或许你不知道,子母连心蛊可是大补,尤其是子蛊,可以吸收宿体的精血功力。” “然后通过特殊方法,辅以母蛊的操作,便可转嫁给他人。既然你伤了我师父,总得给点歉礼不是?” “你这个毒妇!贱人!” 扶兰若对他的骂声毫不在意,甚至还能趁他说话时,迅速喂他吃下一个什么东西。 鹧鸪感受到喉咙处的异物,想要吐出来,却被扶兰若强硬地让他咽下。 “你给我吃了什么!”鹧鸪红着眼眸嘶吼。 扶兰若微微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你的老朋友罢了。不过,它现在处于饥饿状态,或许反应会比较激烈哦。” 又是蛊虫! 鹧鸪面容扭曲,死命挣扎,却因为被捆住手脚,体内的子蛊又带走了他身上的精血功力,现在他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他用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扶兰若,“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扶兰若小心收好玉瓶,漫不经心道:“放心,在此之前,你得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扶兰若看着他,“现在,你最好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接下来,你将面对的绝不是皮肉之苦那么简单。” 鹧鸪十分嘴硬,什么都不肯说。 扶兰若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我就动手了。” 她催动体内的母蛊,借此引发鹧鸪体内子蛊的暴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心底而起,经脉中仿佛有利刃在游走,一寸一寸隔开他的经脉。 全身上下无一不痛! 他艰难地运转内力,想要借此抵抗分毫。 却在他调转内力的瞬间,周身的剧痛瞬间翻了几倍。 如果说之前是痛不欲生,那么现在便是想直接一死了之。 鹧鸪眼眶涨开,目眦欲裂。 在剧烈的疼痛下,瞳孔微微涣散。 撕心裂肺的嘶吼从他喉间溢出,让闻者心惊。 守卫们不敢往里瞧,脚下微微往外移动些许,仿佛殿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扶兰若看着痛苦蜷缩成一团的鹧鸪,淡淡问道:“现在可愿说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鹧鸪的喉咙溢出,“你,你做,啊,做梦!” 不愧是鹧鸪,如此剧痛下,竟也丝毫不屈服。 “你就,啊,这点,本事吗?” 但扶兰若也并未着急,只是默默看着疼得打滚的鹧鸪。 她知道鹧鸪不会那么轻易就招供,她不过是借着由头让他吃点苦头罢了。 当初师父中毒之后,那情状也不过如此。 师父有多痛,他也必须尝尝那滋味。 至于他知道的信息,自然有柒柒帮忙。 柒柒这几日少有出现,就是为了去找其他同事,借来大记忆恢复器。 只要对鹧鸪用上大记忆恢复器,管他有多不想说,也能一字不落地全部吐干净。 【若若,我回来啦!】 扶兰若轻轻笑了起来,「欢迎柒柒回来。」 柒柒得意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就说我统缘好吧,我找老朋友借到了!虽然这个恢复器等级不高,还有些小小的副作用,但保准有用。】 扶兰若问道:「副作用?」 柒柒回答道:【就是用的时候,可能会比较粗暴,将被使用之人的所有记忆全部调集筛选,因此会有剧烈的疼痛。】 扶兰若嘴角一勾,看着瘫软在地上的鹧鸪,「没关系,反正他耐疼痛,想必不会在意这区区一点小疼。」 柒柒也看了眼地上死猪一般的鹧鸪,幸灾乐祸道:【我看也是,他不怕!】 扶兰若失笑,「那柒柒,你给他用上吧。」 柒柒兴奋地在操作台前一通操作,然后点击那大大的红色按钮——“启用”。 鹧鸪好不容易缓过身上的疼痛,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袭向大脑。 他死命地把头往地上、往墙上砸,想要以此缓解脑袋里面的疼痛。 片刻后,他呆滞在原地,双目无神,瞳孔散开。 【若若,已经好了,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扶兰若颔首,走到桌前执笔。 “你是夺噬蝎在京都的最高领导?” 鹧鸪点点头,声音毫无波动:“是的。” “夺噬蝎在京都的规模,有哪些据点,你们做过的事……” 扶兰若与鹧鸪一问一答,很快将所有的事都问得清清楚楚。 扶兰若看着身旁高高的一沓纸,再看了眼被掏空所有东西的鹧鸪,笑了起来。 「柒柒,让他恢复正常吧。」 【得嘞。】 柒柒关闭启用按钮,鹧鸪瞳孔骤然收缩。 他只感觉自己的头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疼痛异常。 随后,他抬眸看向扶兰若。 是她! 她对自己做了什么? 鹧鸪看着她身前那沓纸最上面的几行字,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她怎么知道! 扶兰若当着他的面起身,然后将那一沓纸轻轻朝他挥了挥,笑道:“多谢鹧鸪大人倾囊相告,在下不胜感激。” 离开前,她还十分细心地毁去了鹧鸪身上的功力,确保他成了普通人。 然后又让柒柒在他身上留了部分代码,确保能时时感知他的一举一动,以防日后有所异动。 至于让皇上再派人废了他,那就要看皇上想怎么废他了。 第136章 离前告别 扶兰若将手中写得满满的一沓纸全部交给皇上。 皇上看着手中的纸,脸上的惊讶完全掩饰不住。 “你如何做到的?短短三个时辰不到,就撬出来这么多东西?” 扶兰若微妙一笑,“这是秘密。这上面已经记录了所有鹧鸪知道的东西,还望皇上能好好利用,彻底解决夺噬蝎组织。” 皇上朗声笑道:“自然,自然。” 之后的事,自然有皇上和褚玉宸等人去做,扶兰若的使命已经完成。 她最讨厌的人,也收拾了。 只等最后五日的药浴,她便能离开京都,回到药王谷救师父了。 扶兰若仿佛已经看到师父好起来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是诚挚了几分。 “既如此,那民女就告退了,希望尘埃落定之时,鹧鸪能够体味众生皆苦的滋味。” 皇上知道她的意思,不过一个无用之人,自然愿意卖她个人情,“好,朕会依诺。” 随后,皇上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通知席舟大将军此事的?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的传讯手段吗?” 扶兰若微微一笑,在皇上好奇疑惑的视线中摇了摇头,“让皇上失望了,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不过是让一位朋友帮忙罢了。” “朋友?”皇上眉头微蹙,什么朋友可以成功进入席大将军的军营,将消息传递给他? 扶兰若薄唇轻启,“席宿。” 皇上眉头一松,原来是他啊。 席宿是席家老幺,常常来往于宫中,也喜欢在盛朝各地撒欢儿。 他的行踪不定,难怪没有引人生疑。 只是,他怎么和扶兰若认识的? 迎着皇上的视线,扶兰若为他解惑道:“当初席宿年幼重病,寻了法子,到药王谷求医,我们从那时相识的,倒是成了朋友。” 皇上明悟地颔首。 但皇上不知道的是,席宿除了帮扶兰若传递消息外,还暗中帮她做了不少事。 从最开始他们马球场相遇后,又遇到那卖身葬父的女子开始,席宿在扶兰若的暗示下,进行暗中探查,并摸出了一些线索,然后便和扶兰若暗中通信。 除此之外,席宿还暗中为她抹去不少窥视的视线。 就如那日,和周文曜夫人齐岚的秘密会见,其间便有不少眼线盯着齐岚和她。 倘若没有席宿的暗中相助,她要顺利展开计划,恐怕还会生出些许波折。 席宿的确帮了她不少忙,但出于某些原因的考量,扶兰若使计将席宿调离京都。 待席宿回来之时,她恐怕已经离开了。 扶兰若眼眸微微闪烁,随后敛下所有思绪。 皇上拍了拍手,让手下将一个盒子递给扶兰若,“这是之前说好的奖赏,宫中深藏的一株千年雪莲,朕便赏你了。” 扶兰若行礼后接过,随后告辞离开。 皇上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赞叹。 不愧是一向骄傲自负的他,亲自挑选的徒弟。 扶兰若不仅医术高超,心怀大义又爱憎分明,没想到她的智谋竟也如此出众,当真是好苗子啊。 皇上之后以雷霆手段,将一切涉事之人全部缉拿斩杀。 周文曜也被捉拿归案,凌迟处死,一时间京都上下风声鹤唳。 同时,皇上还在各地招纳人才,为几乎空掉的朝堂注入新鲜血液。 当然,招贤纳士的同时,他更加注重身世的探查,绝不允许夺噬蝎深入腐蚀朝堂之事再次发生。 正本清源的各类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百姓们的生活也因此蒸蒸日上。 在此期间,扶兰若回到沈府中,十分低调地度过了最后几日。 她顺利完成了最后的几次药浴。 最后一次药浴完成后,她如同往常一般,躺在树下晒太阳。 她看着一旁不停研究毒药的惠兰,十分欣慰。 通过这么多日的学习,惠兰已经初步知道了如何制毒解毒。 她着实有天赋,扶兰若希望她能继续学下去,能够为她自己增加一份保命的技能。 扶兰若起身进屋,她手上拿了几本书。 半晌后,惠兰终于停了下来。 惠兰感受到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她转头一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小姐!” 扶兰若对她笑了笑,轻轻挥了挥手,让她过来。 惠兰走到扶兰若跟前,在她的指示下坐在石凳上。 “你于制毒一途颇有天赋,这是我专门为你写的两本制毒之书,一本是基础毒物,一本是罕见剧毒,希望你能从中有所收获。” 扶兰若将书推到惠兰面前,而后又取出三本医书。 “虽然这三本书所记载的病症和药方十分基础,但所谓医毒不分家,你在闲暇之余也需要了解常见病症如何治疗。这些都是不错的书,希望你能好好学习。” 惠兰看着眼前的书,又抬眸看向扶兰若。 她脸上没有平日学得新的制毒方法的喜悦,反而还有丝丝难过,“你,是要离开了吗?” 扶兰若早就和她说过自己的打算,惠兰知道她只不过是暂时留在沈府罢了。 因此,听到扶兰若仿佛在送自己送别礼物时,她瞬间便猜到了。 虽然以后见不到小姐了,但惠兰还是为她感到开心。 像小姐这般神仙妃子般的人物,绝不会被困在家宅之中。 她不仅医术高超,还心怀大义。 虽然小姐没有明说,但她知道,那三本广为流传的书,都是出自小姐之手。 她不会因为自己医术高超,而骄傲自满,更不会关起门来,藏起所有知识。 反而广发天下,希望天下的大夫都能学到更多的医术,然后救治更多的百姓,为人们的健康多一份保障。 小姐如同展翅高飞的凤凰,广阔而毫无束缚的天地,才是小姐的追求。 她很为小姐高兴。 惠兰看着扶兰若郑重道:“小姐,日后我可以来找你吗?” 扶兰若有些讶然,随后还是笑了,“自然,以后我或许会走遍每个角落,倘若你不怕辛苦,倒是可以和我一起。” 惠兰眼眸亮起,她兴奋地点点头。 她伸出小拇指,“那小姐和我拉钩!” 扶兰若失笑,这还是惠兰少有流露的童真,她也伸出小拇指勾住惠兰的手指。 惠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笨蛋!” 惠兰高兴极了。 她妹妹现在还小,等她把妹妹安顿好,见证妹妹有了家之后,她就去找小姐,陪着小姐浪迹天涯,救死扶伤。 扶兰若失笑,然后从袖中取出四个荷包递给惠兰。 惠兰看着桌上四个荷包有些疑惑。 扶兰若笑道:“这是给祖母和嘉年嘉慕的,这个是给公主的,我明日一早就走,我担心直接和祖母他们告别,大家会舍不得。” “所以劳烦你在我走后,将这些荷包送给他们,就当是我打扰这么久的礼物。” 惠兰点点头。 她看着手中绣有名字的荷包,当即也明白了每个荷包该送谁。 扶兰若取出一个小盒子,微微推到惠兰面前,“这个盒子,你明日送到席府,就说是给席宿的,是我感谢他帮忙的礼物。” 惠兰接过木盒,微微点头。 扶兰若严肃道:“好了,我不在的时间,你要好好学习,不可懈怠,知道吗?倘若以后我们相聚,你没有进步,我可是要罚你的。” 惠兰立马站了起来,背脊挺直,“必定勤加练习!” 扶兰若忍不住噗嗤一笑,摆了摆手,让她自己好好学习便是。 而她,还要去和明师父告别。 扶兰若提着两坛酒,来到往日的老地方。 她一上藏书楼顶楼的阁楼里,就发现了静静躺在那里的明巳。 扶兰若也不打扰他,就在桌上放下酒坛,然后打开了坛封。 一股醇厚的酒香飘散,转瞬就到了明巳的鼻尖。 明巳鼻子微微耸了耸,口水不停分泌。 他再也装不下去了,马上睁开眼,转瞬间就坐到了桌前。 明巳抱起酒坛深深地吸了一口,叹道:“好酒!” 然后看也不看扶兰若一眼,端起酒坛就往嘴里灌。 不过片刻,满满一坛酒,就被明巳喝得精光。 他眼眸晶亮,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酒了。 他的手不由地往另一坛未开封的酒而去,却在半道被劫走。 明巳看向扶兰若,傲娇地扬起下巴,双手叉腰,“哼!” 虽然看起来一副生气的模样,但他的小眼珠子不停滴溜转着,时不时地看一眼扶兰若,但就是不说一句话。 扶兰若有些无奈:“师父,您这是做什么。” 明巳双手叉腰,没好气道:“你还叫我师父,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儿?那么危险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要和我告辞了?” 一连三问,劈头盖脸地朝着扶兰若袭来。 扶兰若眨了眨眼,讨好道:“师父,我这不是来向您道歉了嘛。这可是我特意买的好酒,然后又加了独门秘制的配料,才有如此醇香的酒,师父原谅我好吗?” 明巳冷哼一声,就是不原谅。 扶兰若轻轻叹息,“原本我是想告诉师父的,但这件事的确很危险,徒儿不想让您被卷入危险之中。倘若不是鹧鸪,我师父也不会中毒,我一定要亲手处理他。 明巳听了之后,心中的怒气少了几分,“我知道你想为你师父报仇,但你也要告诉为师一声,你明师父我,不仅医术好,武功还高,也能帮上你几分。” 说着说着,还是心疼徒弟,叹了口气,“唉,谁让我的医术就只有你继承呢,为师就勉强原谅你吧。不过日后,再有危险的事,必须告诉为师。” 扶兰若笑了笑,“自然,师父快尝尝这酒。” 明巳哼了一声,手却不受控制地接过酒,猛地灌了下去。 扶兰若见他气消了不少,小心道:“师父,我明日就要回药王谷了。” 明巳听到这里,被猛地呛了一口,“咳咳咳。” 扶兰若赶紧上前拍了拍他的背,明巳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看着扶兰若有些担忧的眼神,明巳心中突然有些酸,“我果然不是你第一个师父,地位就是低,好好的徒儿学到本事了就跑了。” “好啊好啊,捡回来的别人家的徒弟,总归是要回去的。只有我这个孤家寡人,徒弟又跑了,只能可怜地断了根了。” “你走吧,为师也没教你什么东西,就让为师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死去吧。” 一边说,明巳一边擦着不存在的眼泪,又悄悄看着扶兰若的反应。 扶兰若无奈极了,“师父,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尽快赶回去救了师父,他真的已经危在旦夕了。” 明巳放下袖子,冷哼一声,“算了,你走吧,可是不准忘了为师。为师在你心里必须排第一,你原先的师父只能排在我后面。” 扶兰若无奈笑了,“好好好,明师父才是我心中第一的好师父,等我救了师父,以后也会常来看您的。” 扶兰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雕,递给明巳,“明师父,这是我送您的礼物,还望别嫌弃。” 明巳看似满不在意,实则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玉雕,“这是我独有的,还是别人都有?先说好,我可不要别人有的东西。” 扶兰若笑意渐深,“当然只有明师父您才有,这是我第一次雕刻的玉雕,希望明师父喜欢。” 明巳摆了摆手,让她赶紧离开,别耽误他喝酒。 扶兰若行礼后便告辞离开了。 明巳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小心地看着手里的玉雕。 雕的是他。 那一把小胡子,还有乱糟糟的头发,活灵活现。 分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形象。 明巳的嘴角挂起笑容。 老子的徒弟就是贴心。 第137章 回药王谷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扶兰若抱着柒柒,便悄悄从沈府离开。 甫一出沈府,就见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着。 车夫看到她后,驾马过来。 一道压低的女声响起,“师姐!” 扶兰若定睛一看,原来是沈冉冉,她笑道:“阿芙。” 盛冉冉小心地看了眼沈府大门,然后下马车拉着扶兰若上了马车。 马车外观十分普通,但里面却大有乾坤。 内里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 垫着柔软的丝绸软垫,暗格里还有很多吃食。 待马车渐渐离开京都,沈冉冉才敢大声说话。 “我就知道,以师姐的性子,一定会悄悄离开,幸好我机智,这才没和你错过。” 扶兰若有些好笑,“你任务做完了没?我原本是打算和你一起回去,但担心你任务没完成,这才一人先离开。” 沈冉冉骄傲抬起下巴,一副高傲的模样,“自然,为了防止师姐你悄悄跑了,趁着你忙的这几天,我早就做好了。” 沈冉冉一副快夸夸我的小表情,让扶兰若笑意不断,“阿芙真厉害!” 沈冉冉抱着扶兰若的胳膊,整个人往她怀里钻,“那是自然,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回去了。” 马车往东南方不停跑,直到一处偏僻的城镇,沈冉冉便给车夫结了钱,让他自行驾着马车回京都。 接下来前往药王谷的路程,就要靠她们步行回去。 不仅是为了保密,更重要的是药王谷周围还布了大阵。 想要成功进入药王谷,必须步行。 历经三天的马车和两天的步行,二人终于回到药王谷中。 药王谷位于深山老林之中,又分为前峰和后峰。 前峰便是神医修衡及弟子所处之地。 扶兰若和沈冉冉这次回来,是从前峰通道归来。 既然已经路过前峰,自然也要上山看看师叔。 “师父师父,我回来啦!” 沈冉冉蹦蹦跳跳,拉着扶兰若的手,兴奋地朝着药庐里面叫嚷。 修衡正在研究一道新方子,耳畔便听到小徒弟的声音。 他脸上不自觉带起了笑意,嘴里却说道:“延芙这小家伙,还是这么不稳重,总是嘻嘻哈哈的。” 他旁边的二徒弟延栾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不由拆台:“师父,你脸都要笑烂了,下次批评能不能严肃点。” 延栾躲开师父扔过来的书,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然可没说服力哦。” 修衡笑骂道:“你也是,目无尊长!还不快去接你小师妹。” 延栾捡起地上的书放在桌上,“是,师父。” 说着,故意高声说道:“小师妹,师父生气啦,说你不稳重,师兄为你挡住师父的火气,有没有什么礼物给师兄呢。” 人还没出去,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本书的亲吻。 延栾夸张地往前一趴,将自己和头上的书全部展露在延芙面前,“啊!师父好狠的心,师妹可要用礼物好好安慰师兄啊。” 沈冉冉看着延栾这不要脸的老样子,冷哼一声,“延栾!你给我起来,你还要不要脸。” 延栾嬉皮笑脸,估摸着前面站了个人,不管不顾地抱住了来人的小腿,“好师妹,师兄好久没出去了,急需礼物续命,你就……” “延栾!你还不快给我松手!” 沈冉冉的声音骤然升了几个度,延栾习惯性地反驳:“我才不,除非你给我礼物,否则休想让我放开你……” 延栾声音渐渐放低,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如果说他抱着的是延芙,那旁边拉他的是谁? 他转头一看,这才是延芙。 那他抱着的是谁? 延栾僵着脖子抬头一看,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是延卿。 许久未见,延卿似乎更好看了。 微风轻轻扬起她的发梢,带着她的青丝吻过唇角。 婆娑树影在她身上摇晃,平添了几分动人。 她殷红的唇角带着笑意,微微张合,露出点点洁白的贝齿。 她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柳叶般的眉微微蹙起,仿佛带着丝丝愁绪,为本就清冷遥远的她,添上了几分破碎感。 她弯下身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浓郁的香气将自己完全笼罩。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几下,他正要伸手抓住。 下一瞬,耳朵传来的剧痛和耳边尖锐的爆鸣声让他瞬间回神。 “延栾!你个死猪头,你在干什么!” 延栾回神,看着近在眼前的延卿,难得红了脸。 他赶忙把自己的耳朵从延芙手里救了出来。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不大雅观,他松开了手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淡定道:“师妹,都是师父,他刚刚给我下药了。” 随后摆出一副温润儒雅的样子,对扶兰若轻轻一笑,“延卿师妹,没有吓到你吧?” 扶兰若微微摇头,也笑了起来:“没有。” 沈冉冉却不买账,双手叉腰,“延栾,你装什么,我不知道你什么鬼样子嘛?少和我师姐套近乎,你给我离远点!” 延栾温润一笑,脸上带着见谅的表情,开始疯狂拉踩:“小芙就是这个惊惊喳喳的性子,你们一同回来,她没吵到你吧?我也教育过她很多次了,但她就是改不过来,真……嘶——” 沈冉冉和延栾站在一起,一只手在他背后,死死掐住他腰间的软肉,狠狠一拧,咬牙切齿道:“延栾,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对于他们师兄妹的相处模式,虽然她见得不多,但多少知道一些,这不过是平常最常见的罢了。 扶兰若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微微笑道:“既然你们好久没见了,那你们好好交流一下感情,我去看看师叔。” 说着,便提起放在地上的东西,走进了药庐。 至于沈冉冉和延栾,二人僵持不下,一场“友好的交流”在悄悄展开。 扶兰若走到桌前,把东西放在桌上,“师叔安好。” 修衡听着外面的动静,无奈笑道:“让你见笑了,我这几个徒弟,就他们俩,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 扶兰若脸上的笑意大了几分,“可我觉得还挺好的,他们挺有活力,想必平日的生活也十分有趣吧。” 修衡哈哈一笑:“当然十分有趣,这两个活宝凑在一起,简直是有趣得让人头疼。” 扶兰若的笑意也深了几分,最后问道:“师叔母最近怎么样了?她好些了没?” 修衡的笑意淡了,他眼中不由显露几分忧郁,“世人皆道我是神医,可我却连自己妻子都无法治好。我算哪门子的神医,虚有其名罢了。” 扶兰若微微抿了抿唇,“师叔不必妄自菲薄,师叔母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小时候又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这才落下了病根,只要救治得当,或许也能治好。” 扶兰若将桌上的东西推给修衡,“这是天山雪莲,师叔应该用得上。” 修衡有些感动,他看着扶兰若,“这……真是多谢你了。” 他一直在研究如何治好妻子,已经有了头绪。 所需的药材,几乎也都凑齐了,只差一味千年份的天山雪莲。 扶兰若也一直知道,所以她尽心帮助皇上解决夺噬蝎,以此来获得此药。 扶兰若摇了摇头,宽慰道:“师叔不必言谢,师叔母一定会有救的,相信师叔你已经有头绪了。现在天山雪莲也有了,想必药方所需之药已经凑齐了。” 修衡看着那雪莲,眼中泪意闪闪,有几分激动,还有几分希望。 扶兰若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了,“师叔,过几日我要给师父解毒。届时,还望师叔帮忙护法,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我。” “解毒?”修衡有些惊讶,看着扶兰若道:“难道你……” 扶兰若在修衡的视线中点点头。 修衡沉默了一瞬,心里莫名有些挣扎。 他看着扶兰若郑重恳求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好。” 第138章 鬼医修闻 扶兰若告别修衡,听着外面的动静,带上柒柒悄悄从后门走了。 阿芙和延栾简直是一对欢喜冤家,日日拌嘴,她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赶紧回后峰救师父才是正道。 她穿过一条小溪,终于回到了后峰,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扶兰若远远就瞧见了一个小院,她快步回去。 虽说是小院,但实际却大得离谱。 院子很大,分了药庐、药地、药房和住所。 听师父说,这都是他一手建起来的。 扶兰若推开小院的门,便看见那棵巨大的桃树,上面挂满了桃子。 而树下,便是一张摇椅。 一个人悠闲地躺在摇椅上,一本书盖着脸,遮挡透过树叶洒下来的阳光。 他一手闲适地垂下,一手拿着把蒲扇,不自觉地轻轻摇晃着。 扶兰若放轻脚步,走到那人面前,在他身边轻声说道:“师父,您最疼爱的徒儿回来了,还要装睡吗?” 躺着的人丝毫没有反应,仿佛真的陷入沉睡一般。 扶兰若无奈一笑,而后道:“那我只能做自己的饭了,徒儿实在有些饿了。” 躺着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扶兰若有些无奈,师父这是生气了。 她轻车熟路走到厨房,看着早就被处理好的食材,心中的无奈更多了几分。 扶兰若挽起袖子,熟练地生火起锅。 随着烟囱飘起了炊烟,阵阵饭菜香气也随之飘散。 很快,扶兰若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树下的石桌上,却也不叫师父。 她只是随意地夹起一筷子鱼,轻轻感慨道:“嗯,手艺没有生疏,味道还不错。” 师父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藏在树下的鼻子嗅到那熟悉的饭菜香,眼珠子在眼皮下乱转,但就是不起身。 见此,扶兰若也不勉强,又夹起一筷子鸡肉,“嗯,这是后山的芦花鸡吧,肉质紧实,入口顺滑,椒香入味,真是好吃得紧。” 柒柒在一旁早就忍不住了,扶兰若专门为它拿了个盘子,各种菜都给它夹了许多。 “柒柒,你慢慢吃,别急,虽然菜剩得不多了,但你自己吃也够了。” 什么!菜不多了! 修闻猛地起身,一眨眼的功夫就坐到凳子上,一手端起碗,一手拿起筷子。 他瞥了眼吃得正欢的猫儿,一边手速极快地扫荡桌上的肉食。 半晌,他摸着吃得滚圆的肚子,挑衅地看了一眼幽怨看着他的猫儿,得意得很。 扶兰若见此,为他倒了杯水,“师父,别生气了好吗?徒儿给您赔礼道歉。” 修闻端过杯子,冷哼一声,才勉强喝了下去。 “谁说为师生气了?为师没有。” 扶兰若看着他,拆穿了他的装模作样,“每次您生气,就躺在树下的摇椅上装睡,等着我来哄您。” 修闻咳了两声,横眉怒眼地看着扶兰若,“好啊,你还敢顶撞师父了是吧?” 扶兰若无奈笑了,然后走到他身后,给他捶背。 力道十分合修闻的心意,他舒服地半眯起眼睛,却依旧板着脸道:“你怎么不直接回来,还先去了前峰,我看你心里已经没我这个师父了。” 扶兰若讨好道:“那哪儿能啊,您才是我的师父,我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您呢。” 修闻明显察觉到不对劲。 小卿之前都说自己是唯一的好师父,现在怎么成了师父了? 前峰之事暂且不提,他直接问道:“小卿啊,我问你,你是不是出谷后遇到什么事了?” 扶兰若知道瞒不过师父,师父实在太敏锐了。 修闻板着脸,话语中皆是严肃:“你是不是找了其他师父?我不是你唯一的师父了?” 不等扶兰若回答,又继续板着脸,拉出袖子擦着不存在的眼泪,“徒儿大了,有想法了,就不要师父了,师父一个人只能在这孤独的后峰生活,成了孤寡老人啊。”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扶兰若想到明巳师父好像也这么说过。 她甩开多余想法,看着修闻:“师父,装可怜不适合你这样的臭脸。” 修闻手一僵,放下了擦眼泪的手。 扶兰若看着修闻,默默组织语言:“师父,我,的确有了另一个师父。” 修闻沉默不语,而后叹息了片刻,“小卿啊,你出谷不是为了找父亲吧,是为了替为师找解毒方法吧。” “你大可不必如此,为师的身子为师自己知道,左不过活不了多久了,不必过于执着。” 扶兰若停下捶背的手,她蹲在修闻面前,坚定道:“师父,为何要认命?身体不好就治,中毒了就解,总会有办法。” “您虽然不是我的血缘亲人,但这么多年,我早已经把您当成了我的父亲,我不允许您在我面前,因被人陷害而死去。” 修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身冷硬瞬间柔和下来,“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也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不愿看到你为了我到处奔波,你的身体本就还未好全,为师担心啊。” 扶兰若仰着头看着修闻,眼眸中皆是孺慕,“师父不必担心,我这次出门拜了一位师父,他教了我许多。” “不仅教了我如何蕴养身体,让我的身体渐渐好起来,还教了我如何解你身上的毒。” “虽然不知道成效如何,但我们总要试试。今日起,我便为您解毒,师父可不许拒绝。” 明巳看着她坚定的样子,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同意了。 以他的医术,如何不知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绝无解毒的可能。 但小卿要试,便随她去吧,只希望到时候失败了,她不会难过。 扶兰若见师父同意了,她眼眸中闪过亮光。 她已成药人之躯,此事绝不能让师父知道。 倘若师父知道了,他一定不会答应自己解毒。 而换血之事,需要换血的两人保养好身子,连续药浴并服药七日。 这七日,无论如何她也要找借口蒙骗过去,否则,结果一定只会是失败。 所以,她告诉师父,她知道了如何蕴养身体,并为师父解毒的方法,就是为了让师父同意她试上一试。 只要如此七日之后,她自然有法子和师父换血。 扶兰若敛下多余神色。 为了给师父解闷儿,她还将她离谷之后发生的事都讲给师父听。 当然,她掩去了明师父教她药浴之事。 说到鹧鸪,她眼眸闪了闪,但还是如实告知了师父此事。 “师父,就算你要怪我,我还是会这样做。我知道鹧鸪是你的哥哥,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而且,他策划了太多的计划,杀戮无数无辜百姓,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修闻听后,叹了口气。 第139章 修闻鹧鸪往事 修闻深深叹了口气。 他和鹧鸪是孪生子,鹧鸪是他的同胞哥哥。 他们的母亲是异族圣姑,当初为了执行任务来到盛朝,却意外和任务对象相爱,然后生下了他们。 在他们七岁的时候,母亲的身份被发现,父亲也被治罪。 当时他们被盛朝和异族两方追捕,一家子都在逃命。 最后,还是异族先人一步,抓住了他们一家,就要把他们一同带回异族。 这时,他的师父,也就是扶兰若的师祖宣契出现了。 宣契是修闻父亲的好兄弟,得到消息后,赶紧来救人。 他拼死想要救出他们,却也没有办法。 在父亲母亲和宣契的努力下,他们也只救出了修闻。 父亲母亲也在那场救援中身亡,而鹧鸪,便被带回了异族。 他们兄弟二人自此有了不同的人生。 他成了闻名于盛朝的鬼医,而他的哥哥成了异族高层鹧鸪,替异族潜伏在盛朝做事,企图掀翻盛朝。 他们兄弟二人在许多年后,因为一些意外相遇了。 但那时,鹧鸪已经毫无人性,他只想为异族做事。 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对他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而修闻被称为鬼医,不过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又精通制毒,但他绝不会滥杀无辜。 在知道哥哥成了这个样子后,修闻也做出过努力,想要劝诫鹧鸪放弃为异族做事。 在鹧鸪冥顽不灵的情况下,他只好给鹧鸪下毒,让他打消继续下去的想法。 也因此,他们兄弟二人本就淡漠的感情彻底破裂。 之后,鹧鸪通过异族的毒医解了毒,然后又从毒医身上又获得了几种剧毒随身携带。 这些毒是在异族之地,获取的毒物和毒草,制成的剧毒,毒性十分厉害。 而后,鹧鸪故意被潜伏在异族中的人下毒,性命垂危之际来到药王谷。 当时,他以几株珍稀药材为代价,请神医救治。 鹧鸪的确狠,对自己也毫不留情。 那些毒下得可谓是触目惊心,要想解毒,神医一个人可不行。 于是,修衡亲自来找修闻,想让他也帮忙。 但修闻本就不待见修衡,虽然他也想救鹧鸪,但还是忍住不去。 修闻在修衡的百般请求下,他还是让扶兰若去帮忙。 于是,扶兰若见到了那个让她师父无可奈何的人。 她知道鹧鸪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既然师父想让她救,那她就破例一回。 没想到,就是这次破例,竟然让鹧鸪找到机会,给师父下了那些毒。 修闻自幼对各种剧毒有天然的好奇,为了体验中毒的感觉,以及更大程度发挥毒性,并研制各种新的剧毒,他不惜以身饲药。 凭借高超的毒术和针灸技能,他总能保持体内毒素平衡。 但这样的平衡十分微妙也十分危险,只要稍稍有破坏,那潜藏在他身体中的毒素,便会瞬间侵袭全身。 在鹧鸪下毒之后,修闻体内的平衡被打破,身体彻底亏损,中毒甚深。 扶兰若亲眼看到,鹧鸪在吐血不止的师父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说:“你快死了,你还有能力阻止我吗?还能阻止我异族复起吗?” 当时,扶兰若的手死死攥住,她想杀了鹧鸪,却还是被修闻拦了下来。 或许是修闻还留有最后一丝温情,又或许是对当初鹧鸪被异族带走,成了他心里的痛。 总之,修闻阻止了扶兰若杀了鹧鸪。 但从那以后,扶兰若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 她要让鹧鸪所有的计划全部失败,她要让鹧鸪失去所有能力和尊严,让他尝尽被他瞧不起,而肆意残杀的百姓们的冷眼。 于是,趁着鹧鸪还未离开,她将培养了许久的蛊虫,和她独家研发的毒下到了鹧鸪身上。 虽然暂时不杀他,她也要让鹧鸪尝尝师父受过的痛。 同时,她还特意毁去了鹧鸪的容貌,以免他做了恶事之后,栽赃给师父。 修闻看着树上的枝桠失神,上面挂着已经快要成熟的桃子。 扶兰若俯在他的膝上,“师父不要难过,我并未要他性命,他也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赎罪。” 修闻眨了眨眼,眼中似有泪花闪烁,“你说得对,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甚至还想用血吸虫残杀更多的人,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扶兰若抬起头,“师父,你不怪我吗?” 修闻垂下头,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常年的臭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小卿做得对,是师父陷入迷障了。倘若师父能早就识破迷障,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之人死去了。” 扶兰若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轻轻捶着他的腿,扯开了话题,“师父,有没有人说过,您笑起来很吓人。” 修闻心中的愁绪散去,脸上的笑意消散,又恢复一张臭脸,“你这个小徒弟,竟然敢调侃师父了?真的是有了二师父,就忘了大师父。” 见师父恢复正常,扶兰若心里松了口气,调笑道:“哪儿能啊,师父可是我最尊敬的人,徒儿尊敬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忘了您呢?” 修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扶兰若看着修闻微微苍白的侧脸,眼眸闪烁片刻。 虽然她之前放了精血制成解毒丸,稍稍压制住了师父身上的毒素。 但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师父身上的毒快压不住了。 扶兰若看着修闻有些苍白的脸色,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马上开始准备。 修闻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你这次出谷,过得真是十分精彩。” “快给为师讲讲,你出去遇到了那么多人,有没有心动的男子?有的话,赶紧带回来给为师瞧瞧。” 扶兰若一怔,随即无奈一笑,“师父,您知道您顶着一张臭脸催婚有多好笑吗?” 修闻睨了她一眼,带着亲昵,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少贫嘴,快给为师说说有没有?” 扶兰若眼眸闪过一丝好笑,随即正色道:“有,我遇到了一个让我心动的男子。” 修闻脸色更黑了,但还是问道:“是谁?长得怎么样?性格好吗?” 不等扶兰若回答,他继续道:“长得一般,那完全配不上你,长得好看,难保他不花心,还是不好。” “性格不好的不是良配,性格好的最会骗人,小卿你要多注意注意啊。” “别只看那么一两个人,你要多看看,得从一大堆人里面挑挑,实在挑不出来,多娶几个也不是不行。” “为师这些年存了不少好东西,你养个百八十个男人都不是问题,还有啊……” 修闻越说越离谱,扶兰若不得不拉住他的手,“师父,我和您开玩笑呢。您这样子像是让我找男子吗?倒像是让我养男宠呢。” 修闻吹胡子瞪眼,眉毛高高扬起:“养男宠怎么了?我给你留了好多好东西,随便你养!只要我家小卿高兴,怎么都成。” 扶兰若笑了起来,应付道:“好好好,这事以后再说,我还等着师父把关呢。” 修闻满意点点头,“这才像话嘛,师父必须给你看好……” 话音渐渐消失,修闻像是睡着了一般。 扶兰若一动不动,片刻后,她才小心地站起身,让修闻舒服地躺在摇椅中。 她看着毫无意识的修闻,轻轻叹了口气。 第140章 准备就绪 修闻醒来后,天上的太阳正要坠下山头。 已经到晚上了啊。 他坐起身,看到了一旁端出饭菜的扶兰若。 扶兰若笑着招呼他,“师父快来,睡一下午了,饿了吧?” 修闻端着张臭脸,乖巧地坐到凳子上,开始和柒柒抢肉吃。 扶兰若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叮嘱道:“师父,不准只吃肉。” 修闻“哦”了一声,一脸苦大仇深地咽下了菜。 柒柒一脸幸灾乐祸,看得修闻不爽。 随后,柒柒也没逃过。 扶兰若也夹了很多青菜,放到柒柒的碟子中,笑道:“小猫咪也不能挑食,多吃菜。” 柒柒一张猫猫脸倏地皱了起来,它前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菜。 我也吃啊? 扶兰若笑道:“当然,小猫咪也要吃绿色蔬菜。” 柒柒耳朵垂了下来,嚼着菜。 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时刻注意扶兰若,就要趁她不注意扔掉蔬菜。 这时,修闻轻咳了一声,“小卿啊,你的猫儿似乎太挑食了,想把菜扔掉呢。” 扶兰若转头一看,抓个正着。 柒柒一僵,然后大口大口咽着蔬菜,表示自己没有。 修闻看它也一脸菜色,脸上露出了,像是杀了几百个人的变态的笑。 扶兰若顿了一下,建议道:“师父,您以后若是出谷,最好不要在人前笑哦,嗯,可能会吓到小朋友。” 修闻的笑意瞬间消散,他和柒柒对视一眼,互相眼中都是嫌弃。 扶兰若夹着菜,一边说着话:“对了,我今下午已经配好了药,从今晚开始,咱们师徒一起养好身体吧,我还等着师父好了之后,咱们一起去外面治病救人呢。” 修闻夹肉的手一顿,然后夹起一块肉,点头道:“好,到时候师父陪你。” 扶兰若因为身体的缘故,修闻一直不让她出谷。 虽然知道她想去外面看看,凭借她自己的医术,救更多的人,但他还是让她待在谷里,生怕她哪天病发。 修衡想着事,把筷子上的肉往嘴里一送,然后眉头紧皱。 扶兰若笑开了,“师父,吃到姜了吧?赶紧吐了吧。” 修衡吐掉嘴里的姜,看着小徒弟笑得这么开心,心里的沉重也少了几分。 晚饭过后,他躺在摇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扶兰若端过来两碗药,递给他一碗。 先是替他把了脉,知道师父在她离开后,有好好吃药,才放下了心。 “师父,快喝药吧。” 修衡端过药,轻轻嗅了嗅,发现里面都是些温补解毒的药材,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然后仰头喝下。 他砸吧嘴,感叹道:“有点苦,你这是放了多少黄连。” 扶兰若笑得开心,“我这是担心师父吃甜太多了,所以让师父也尝尝黄莲的苦。” 扶兰若离开前制的药丸,为了压制血腥气,放了很多中和味道的蜂蜜,和其他甜的东西,所以她才说修闻甜的吃多了。 至于他这几日要喝的药很苦,是为了用黄莲掩盖某些药的味道,防止师父闻了出来。 修闻看着她哼了一声,“你就知道欺负为师。” 扶兰若笑意连连,也喝下了碗中的药,“我也给自己放了很多黄连,我陪师父吃苦药。” 修闻不看她,突然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掩饰自己眼中突然闪烁的泪花。 “今晚的夜空真美,快陪师父再看看。” 扶兰若也仰头看去,赞叹道:“是啊,好久没看到山中的星空了。果然还是这里最美,师父以后要陪我多看看。” 说着,她就回到房间,准备药浴的东西。 修闻默默看着她进入房间的背影。 片刻,扶兰若出来了,“师父走吧,房间里的浴桶是用来药浴的,我已经控制好了火候,您药浴半个时辰就行了。” “旁边的房间,我会提前准备好清水,方便您清洗。好了,快去吧。” 修闻颔首,便去药浴。 时间过得很快,七日时间一晃而过。 扶兰若替修闻把脉,知道他的身体可以接受换血了。 但扶兰若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微微蹙眉,“奇怪,明师父说这样可以解毒,但已经七日了,却只是微微缓解了一点。” 修闻洒脱道:“没事,为师感觉已经好多了,身体倍儿棒,你不必忧心。” 扶兰若做出了自己平时的反应,“师父你等等,明师父说或许是药物剂量不够的问题,我马上调整一下啊,你等等我。” 说着,扶兰若进入房间,重新熬制了一碗药。 这碗药是关键。 最后再调理一下修闻的身体,让他身体的自我防护系统彻底休眠,并让他彻底昏迷过去。 扶兰若眼中微闪,端着药来到修闻面前,“师父,我已经调好剂量了,你快喝了试试效果。” 修闻知道扶兰若是还想最后再试试,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便接过药碗喝了下去。 不过片刻,修闻便察觉到熟悉的困意,随后失去意识。 “师父?师父?” 起药效了。 扶兰若唤了两声,见修闻没有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修衡此时出现了,他站在扶兰若旁边,轻声问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扶兰若肯定道:“自然,我吃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救师父。” 修衡看着修闻,又看了眼扶兰若:“就算你可能会因此丧命?你好不容易才彻底治好了心疾,真的要去赌这一把吗?” 扶兰若转头看向修衡,坚定道:“师父从小养育我长大,给了我从未有过的父爱,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哪怕代价是用我的命。” 修衡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好吧,那我就帮你这一次,就算师弟再怎么怨我,我也帮你。” 扶兰若却摇了摇头,“师叔,虽然我不知道您和师父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我不能让你们的矛盾激化。” “换血一事,还是我自己来,您只需帮我守好房门,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便可。” “事后,如果我能活下来自然最好,倘若不能,你和师父也不至于有更深的矛盾。” 修衡眼眸闪了闪,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把修闻抱到房间中的塌上,然后搬来了另一张塌,并排放在修闻旁边。 扶兰若则去将所需的换血器材,全部搬了过来,放在一旁准备好。 一切准备就绪,修衡退出房门,小心地守住大门,防止任何人来打扰。 他站在门口,抬眸望着院子里的桃树。 那一个个硕大的桃子泛着粉,像是在引诱旁人摘下。 修衡垂眸,眼中浮现挣扎。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眼中挣扎消散,眸子一片坚定。 第141章 换血濒死 房间内—— 扶兰若看着一旁好几个炉子和药罐,以及堆放好的,提前配置好药材的药包。 她还提前熬制好了生血的药,依次排开,放了一圈。 在过往的七日中,她每日都会喝上三碗药,促进体内血液循环。 然后日日喝药生血、取血,不断坚持。 而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换血。 扶兰若先是猛地灌下一碗药,然后走到修闻面前,将一个深桶放在他一侧,然后割开了他的手腕。 鲜血瞬间从他手腕中喷涌而出,落在桶中。 在给修闻放血的同时,她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之前求柒柒找来的血包和输血设备。 然后开始熟练地从身上取血。 她运转内力,加快取血的速度。 很快,一包血被成功取出。 她没有停歇,取下一包血后,又开始取新的一轮血。 扶兰若的脸色也渐渐苍白了起来,但她不敢停下。 在一轮取血后,又喝下生血的药物,继续放血。 随着时间流逝,修闻原本稍稍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桶中也渐渐装了很多血。 扶兰若见此,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她赶紧给修闻止了血,随后用输血设备替修闻输血。 在此之前,扶兰若从未替人换过血。 但她知道,如果通过普通的方式进行换血,凭这个落后时代,根本无法创建出无菌环境。 就算她运转内力,催生血液进入师父体内,恐怕也根本无法救师父。 所以,她之前求了柒柒,想要一套输血设备。 刚开始,她还以为这会很为难柒柒。 但没想到柒柒很快就给她找来了,甚至还贴心地找了取血设备。 因此,前几日在夜深人静时,她也在悄悄取血。 然后赶紧喝上一碗药催生血液,保证脸色正常,不会被师父看端倪。 尽管她每日尽力取血,但要彻底为师父换血,还远远不够,所以,她今日打算冒险。 修闻那边输着血,扶兰若这边也在不停放血、喝药、放血…… 扶兰若的唇已经泛白了,她眼前有些发黑。 但她还是注意到,血包里快没血了。 她颤着腿站起来,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扶兰若伸出手,想要换血包,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她想要竭力控制,却发现实在不行。 而后,她眼眸发狠,取出匕首想狠狠刺自己一刀,唤醒神智。 她的动作,却在匕首即将刺入大腿时停住。 扶兰若心道:不能浪费,还要放血呢。 扶兰若的理智瞬间回归,她控制着手把匕首扔掉,然后取出银针,往身上的一处痛穴刺去。 剧烈的疼痛,让扶兰若瞬间清醒。 她的手十分稳当地换上了另一只血包。 扶兰若松了口气,身上一软,一个趔趄倒在了一旁空着的榻上。 她想挣扎着起身继续放血,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时间缓缓流逝,夜色笼罩。 扶兰若醒了过来。 她看着周围一片漆黑,心中有些担忧,赶紧点燃灯笼。 柒柒忙道:【若若别急,你师父还在输血,血包里的血还没输完。】 扶兰若心里松了口气,在烛火的照耀下,她发现的确如此。 房间里亮了起来,房门传来敲门的声音—— “延卿,你饿了吗?吃点东西再继续吧。” 扶兰若应了一声,确保血包里的血还未输完,然后去门口接过了修衡带来的饭菜。 “多谢师叔,我可能还需两天,这两天就要麻烦师叔照看了。” 修衡摆了摆手,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担忧道:“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扶兰若如同往常一般笑了笑,“师叔不必担心,我没事。明日起,师叔不用给我送饭了,我自己准备了些。” 修衡还想说什么,但见她十分坚定,一切的话都化为一声轻叹,“好吧,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救了师弟也要活下来。” 扶兰若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她几口吃完了饭,然后打开门,把碗放在地上。 而后又喝下一大碗药,继续放血。 房间里其实并没有吃食,只有几个炉子和药罐,以及一堆放着的药材。 但她这几日基本不需要吃饭,光是每次喝的药,都已经能够满足身体所需。 她之前熬好的药已经喝完,扶兰若便开始熬制新一轮的药物。 很快,一圈的药碗都呈上了药,扶兰若仰头喝下,然后继续放血。 时间在她喝药、放血、换血包中度过。 三天转瞬即逝。 快成功了。 扶兰若的唇已经彻底惨白,但要换血成功,还差上那么一点儿。 她不顾柒柒的阻拦,硬是费劲地催动仅剩的内力,榨出体内的血液。 透明的管子里,扶兰若的血缓慢地往血包里流。 她看着师父正在输血的血包,里面的血液正缓缓减少,眼看就要输完,心中着急。 下一瞬,她更是调动全身内力,将体内的血往血包中挤。 终于,半刻钟后,偌大一个血包终于充满了。 扶兰若将血包封好,然后一把扯下手臂肘窝上的针,踉跄着走向挂着血包的柱子。 她的手抖个不停,连举都举不起来。 没有办法,扶兰若取下几根银针,朝着身体的痛穴刺去。 熟悉的剧痛袭来,但这次,却无法让她稍稍清醒。 无法,扶兰若不得不下了狠手,她对着自己的百会穴、神庭和太阳穴等重要穴位刺下银针。 瞬间,一股钻心的剧痛袭来。 在生死剧痛面前,她终于有了几分力气。 扶兰若趁机快速取下快要输完的血包,然后换上了最后一包血。 做完一切后,她实在没了力气,连穴位上的银针都取不了。 她瘫倒在身后的榻上,一双眼睛不敢闭上,紧紧地看着师父。 扶兰若看着血一滴一滴地,从血包中流入透明的管道,然后进入师父的身体。 她不知道这最后一包血输了多久,她只知道快要成功了。 直到最后一滴血进入师父的身体,她硬是凭着心底的执念,勉强支撑着起身。 她一点一点爬到师父面前,小心地取下师父手背的针,然后替师父把了脉。 在感知到师父的脉象恢复正常,体内毒素俱清,扶兰若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凭借最后的力气,取出玉瓶。 玉瓶里是她早晨时,用自己的血和鹧鸪的血混合,让子母连心蛊二蛊合一后,制成的大补之物。 她的手有些无力,但还是挺着最后的力道,喂师父喝了下去。 紧绷了三天三夜的弦骤然松了,扶兰若没了支撑,眼前发黑,就要彻底失去意识。 只不过在此之前,她凭借最后一丝意识,让柒柒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随后才安心地失去意识。 第142章 明月如旧,可明月何时照我还啊 扶兰若的意识渐渐恢复。 她看见周围一片漆黑。 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无济于事。 突然,一阵猛烈的下坠感骤然袭来。 强烈的失重感,让她无法把握住平衡,再次失去了意识。 片刻后,她恢复意识,睁开眼。 这里不再一片漆黑,但处处透着熟悉。 这里是…… 是她的病房。 “小若儿,你看谁来啦?”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扶兰若有些不可置信。 她猛地转过头去,看着一个玩偶,以及扶着玩偶的,爬满皱纹的,苍老的手。 扶兰若不由自主地走近他,眼中似乎泛起了泪意。 玩偶突然被移开,露出了玩偶身后,一张苍老的脸。 他的脸上满是皱纹,眼下还有些微乌青,银灰色的发丝遍布头上。 但他的脸上满是笑意,充满了对眼前之人的疼爱,“小若儿,看看爷爷给你带什么来了?” 她走到那人身前,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嘴里轻轻唤道:“爷爷……” 下一瞬,她的手却穿过了爷爷的身体。 扶兰若怔在原地,她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身后传来爷爷的声音,“小若儿,别生爷爷的气,爷爷昨天没来看你,是去给你找小老虎啦。” 随即,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又响起,拉回了扶兰若的思绪,“爷爷骗人!说好了来看我,怎么今天才来!” 扶兰若转过头看去,发现躺在床上的,小小的自己。 那是五岁的她。 她看着幼小的自己,在爷爷面前肆意撒娇生气。 那时候,她心里只有爷爷失约,没按时来看自己,心里十分不满。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看不到爷爷皱纹下的辛劳,看不到爷爷眼下疲惫的乌青,看不到爷爷满是劳碌的白发。 扶兰若走到床前,看着爷爷耐心哄着年幼的自己。 他分明已经很累了,眼中满是疲惫,却还是抽了时间来陪自己。 扶兰若伸出手,虚虚地抚在爷爷的皱纹上,心里的空缺似乎填满了。 “爷爷,我回来了,我来看您了。” 扶兰若的手一顿,心里突然有些疑惑。 为什么要说我回来了? 我去哪儿了? 为什么我能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我什么时候长大了? 扶兰若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自己,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她的脑海中正要浮现一些场景,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扶兰若不由捂着头,想要克制突如其来的疼痛。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爷爷似乎离她越来越远,扶兰若顾不得头疼,朝着爷爷的方向跑去。 但她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一般,根本无法追上越来越远的爷爷。 扶兰若有些崩溃,自懂事以来从未哭过的她,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她不停跑着,想追上已经看不见的爷爷。 不知不觉间,周围又变成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扶兰若的身体似乎压了千斤重一般,但她还是艰难地拖着身子,往前一步一步地挪。 就算看不清方向,她也要过去找找,万一爷爷就在那里呢? 她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 眼前突然有了一阵亮光,她有些欢喜地冲了过去。 在接触到那道光的瞬间,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再次袭来。 …… 扶兰若眼睫微颤。 她用手挡住烦人的光,好继续安睡。 突然,她猛地睁眼起身,心口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意。 扶兰若捂着心脏,视线在四周环绕。 周围是熟悉的布局。 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眼前是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一片绿茵,风景极佳。 房间内的装饰皆是暖色调,地上还细心地铺着毛毯。 扶兰若走到一旁的镜子前,她看着镜子里约莫十岁的自己,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种自己怎么突然变小了的感觉。 就在她心里疑惑时,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小若儿,爷爷来看你啦,今天有好点了吗?” 扶兰若转头,看着爷爷从门口进来,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她当即抛开脑中的思绪,开心地跑了过去,扑到爷爷怀里,撒娇道:“爷爷,你终于来了,若儿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 爷爷自然地抱住她,嘴角挂着止不住的笑意,“小若儿,爷爷昨天才来过,就又想爷爷啦?那以后爷爷每天都来陪小若儿好吗?” 说着,他又板起脸唬人,“不过小若儿可不能跑跳,昨天才做了手术,要注意身体,知道吗?” 扶兰若整个人埋在爷爷怀里,眼角不自觉蔓延出泪意,“好!若儿就是感觉好久没见爷爷了,我好想你。” 爷爷放下东西,耐心地拍着扶兰若的后背。 “小若儿乖,爷爷向你道歉,是爷爷不好,竟然让小若儿哭哭,爷爷以后一定多陪陪你,好吗?” 扶兰若点头,声音闷闷地,“那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猪八戒!” 爷爷笑意不断,抱着宝贝孙女高兴不已,“好好好,为了以后不做猪八戒,爷爷一定每天都来看我们小若儿。” 扶兰若这才破涕为笑,亲亲热热地抱着爷爷。 祖孙二人度过温馨的早晨,又一起吃了午饭,爷爷才有事不得不离开。 下午时,扶兰若一个人坐在房间的地毯上,看着一地的积木和玩具,心里毫无波动。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分明记得,自己好像好久没见爷爷了,为什么爷爷说昨天才见过。 一道亮光从脑中闪过,扶兰若正要抓住,却眼前一黑。 待她再次睁开眼时,爷爷坐在她的床前,还端着一碗粥,笑眯眯道:“小若儿醒啦?一定饿了吧?快来喝粥吧,爷爷喂你。” 扶兰若将脑中的异动甩开,高高兴兴地盯着爷爷,开心地喝着粥,享受着和爷爷久违的相处。 等等,久违? 为何我要用久违两个字,刚刚爷爷不是才和我一起吗? 一阵熟悉的眩晕袭来。 扶兰若再次醒来后,眼前是一片绿茵。 她正坐在定制的秋千上,轻轻摇晃着。 “小若儿害怕吗?要不要爷爷再轻点推?” 扶兰若转过头,看着身后笑得慈祥的爷爷,眼眸一动,微微笑道:“我才不怕!爷爷随便推。” 话音一落,背后的推力微微重了一点点,扶兰若感受着微风,心里却生出了一个想法。 就在她要想清楚的瞬间,那股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 扶兰若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病房里。 她看着坐在阳台上的爷爷,欢快地走了过去。 她坐在爷爷身旁,把脑袋靠在爷爷肩上,一同赏月。 “小若儿醒了?今天中秋节,吃个月饼吧。” 说着,爷爷递给扶兰若一个月饼。 她咬下一口,静静看着天上泼洒清辉的圆月,“爷爷,你总是带着我看天上的月亮,可是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呢?” 爷爷轻轻抚着她的头,一边笑道:“你瞧这圆月,光辉灿烂,却又不灼目伤人,自有一派写意风流。” “自古以来,月亮就有各种上好的寓意。而在中秋祭月赏月,可祈求家人平安健康、阖家团圆。” “希望月神大人保佑我们小若儿尽快好起来,免遭疼痛困扰,然后健健康康地生活下去。” 扶兰若压下胸口骤然翻涌的痛意,掩饰般地咬下一口月饼,笑了起来,“爷爷还信这个啊,那我也请求月神大人保佑爷爷,让我们一起健健康康地生活。” 爷爷似乎也察觉到什么,看着扶兰若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心里十分难受。 小若儿小时候,和大多数小孩子一样,都性格外显。 高兴时就笑,难过时就哭,生气时就撅着嘴等人哄。 似乎从那次发病后,她就变了,只知道笑。 为了不让他担心,小若儿就算心口再疼,手术再痛,她都不再哭泣,不再有多余的情绪。 她也不再需要同龄的小伙伴。 这么多年,像是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病房中,她的小脸上总是挂着笑意。 爷爷心疼地抱着扶兰若,“小若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但你要答应爷爷,要开心的时候才笑,不要因为怕爷爷担心,而勉强自己去笑好吗?” 扶兰若仍旧笑着,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轻声道:“爷爷,我真的好想你,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 “明月如旧,可明月何时能照我还啊。” 话音一落,一切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所有的画面碎成碎片。 下一瞬,碎片重新组合起来,扶兰若眼前出现了新的一幕。 夜幕低垂,天上明月高挂,点点星芒环绕。 爷爷坐在她的病床前,静静看着天空中的明月。 爷爷似乎又老了,满头灰白的发丝彻底成了银丝,脸上的皱纹也透着苍老黯淡的气息。 他牵着她的手,转头看着她毫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 爷爷嘴角挂着难看的笑,嘴里轻声说着话,“小若儿,又到中秋啦,别贪睡了,快醒来吃月饼咯。” 扶兰若眼眶发热,眼中似有泪珠滚落。 那泪珠打在爷爷的手背上,溅开烫意。 扶兰若想要伸手拉住爷爷,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一幕,渐渐褪色消散。 偌大的空间再次成了一片漆黑,空余她一人,成了这片空间唯一的光亮。 她独自蜷缩在角落,轻轻抱住自己,仿佛在慢慢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第143章 昏迷苏醒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着眼睛。 扶兰若紧闭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她又感知到有人在摸着自己的手腕,似乎在替自己把脉。 她没病啊,为什么要把脉? 扶兰若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 但她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一般,压着她思绪,让她无法醒来。 “阿卿怎么样了?” “唉,失血过多,恐怕快要死了。” 谁? 他们在说谁? 谁快要死了? 【若若,你醒了吗?你还好吗?】 谁在说话? “我们出去吧,让她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希望明天,阿卿就醒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 伴随着脚步声,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阿卿是谁?在说我吗? 扶兰若想要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亮光,却总是追不上。 【若若,快醒来!他要杀了你!】 【若若,我知道你听得到,快醒来!快醒来啊!】 【若若,你再不醒来,你师父就死了!】 师父? 师父! 师父怎么就要死了? 我不是才救了师父吗? 在想要救师父的强大信念的冲击下,扶兰若瞬间睁开眼。 她胸脯不断上下起伏,深深地呼吸着。 她看着头顶的山洞顶失神。 这是哪? 扶兰若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周遭,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洞。 洞里面陈设很简单,只有她躺着的一张床,还有旁边的木桌木凳,以及不远处的一个炉子和药罐。 她的思绪渐渐回归。 原来她竟然没死,又回到了盛朝。 其实在换血前,她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顺便以此试探某些东西。 回忆着她在黑暗中看到的一切,扶兰若不由生出了几分想法。 或许,那种办法可行…… 扶兰若心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但她还是勉力压下,不让思绪过于活跃。 扶兰若的思绪转回现实,她记得,自己在昏迷前已经替师父换了血,把脉后,师父的脉象也恢复了正常。 她的血在师父体内不断循环,彻底吞噬消灭师父体内残存的毒素。 而最后给师父喂下的子母连心蛊,可以彻底补上师父这么多年,因遭受毒素侵害,而造成的身体亏损。 从此以后,师父不会再受任何毒素困扰。 就算师父给他自己下千八百种毒,都不会再有濒死之境了。 柒柒见她终于醒了,高兴极了:【若若,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扶兰若顿了顿,抿唇笑道:「柒柒,我没事,你别担心啦。不过,我好像听到你说我师父怎么了,是真的吗?」 柒柒回答道:【你师父很好,换血之后恢复正常了,只是……】 扶兰若感觉它的话有些不对,连忙追问道:「只是什么?难道师父出什么事了?」 柒柒犹豫片刻,还是打算告诉她。 【只是你师父醒来后找不到你,又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就知道你给他换血了。】 【然后,他去找了修衡。修衡告诉他,说你为了给他换血死了,然后……】 柒柒小心地看了一眼扶兰若的脸色,【然后你师父十分愤怒又自责愧疚,他揍了修衡一顿,现在正在后峰中闭门自责。】 扶兰若松了口气,轻轻笑道:「我现在没事,师父自然不必自责,我这就去告诉师父。」 扶兰若就要起身,却发现全身没有丝毫力气。 「我这是……」 扶兰若沉默,这症状她很熟悉,是软筋散。 但谁会给她下药? 柒柒见此道:【你也有猜测了吧。】 【当时你晕倒后不久,修衡进来了,他发现你竟然成功换了血,还没有死。然后就把你带到这里,给你下了软筋散。】 扶兰若哑然,踯躅道:「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欺骗师父说我死了,然后把我关在这里。」 柒柒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道:【或许是想用你救杜丹秋。】 杜丹秋,是修衡的妻子,扶兰若的师叔母。 扶兰若沉默,然后哑声道:「师叔母知道吗?」 柒柒摇摇头:【她不知道,这事都是修衡做的。】 当初扶兰若被送到药王谷时还是个婴儿,当时师父修闻和师叔修衡都不会照顾小孩子,所以照顾她的重任就交到了杜丹秋手上。 虽然杜丹秋和修衡成亲多年,但因为自小身子不好,怀孕风险太大。 因此修衡不愿意让她生孩子,所以杜丹秋一直没怀孕。 也是因此,杜丹秋把小小的扶兰若当成了自己亲生女儿。 她尽心尽力地到处学习如何带小婴儿,为她寻来羊奶牛奶,喂她喝下。 杜丹秋对她很好,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 她每年都会为扶兰若做新衣服,生辰时还为她做长寿面和各种好吃的。 对扶兰若而言,杜丹秋也如同母亲一般。 因此,她为皇帝办事后,向他讨要了宫中深藏的千年天山雪莲,就是为了拿回来救她。 但她没想到,师叔想要的不是什么天山雪莲,而是她的心脏。 当初她一直被杜丹秋养着,直到三四岁,便凭借过人的天赋拜了师父为师。 再然后,师父为了照顾她的身体,不知付出多少心血,查了多少典籍,找了多少药。 她依稀记得,当初药浴是由师叔提出来的。 那个时候,他和师父的关系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 当时师叔向师父提议,用药浴辅以汤药,外敷内服双管齐下,以此来治疗她的心疾。 师父和他钻研了很久,终于开始了药浴。 后来她持续五年不断的药浴,勉强让她像个正常人一般。 就在那时,她成了半药人。 也是那时,师父和师叔闹翻了,但她一直不知道缘故。 但现在,她似乎懂了。 当初,师叔一定是向师父建议,将她制成药人,如此一来,便可让她彻底脱离肉体凡胎,重塑血液身体,进而治好身体所有问题。 但师父何等聪明,从师叔的话一听,他便知道师叔想的是什么。 不巧,师叔母杜丹秋也是先天心疾。 但与扶兰若不同的是,杜丹秋错过了幼时最佳治疗时间,只能凭借药物缓解,无法治愈。 但有一个办法可治—— 换心。 师叔知道的,师父自然知道。 他们师出同门,虽然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但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难怪师父和师叔闹翻了,甚至不允许她去前峰和师叔接触。 原来都是为了保护她。 扶兰若思绪有些乱。 第144章 是时候换心了 扶兰若静静地看着山洞顶失神。 柒柒着急道:【若若,怎么办?那修衡老头是不是要挖你心啊?咱们快跑吧。】 扶兰若依旧只是静静看着洞顶,眼中晦涩。 虽然她从小和师父一起长大,但师叔也教了她很多东西,师叔母对她更是极好。 所以,当她知道师叔对她的好,是建立在要挖她心的基础上,心中难免有些怅然。 更重要的是,她有些担心师父。 不知道师叔究竟对师父说了什么,会不会让师父受到打击,让他心里难受。 扶兰若脑中思绪繁乱,但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师叔没有资格拿走她的性命,她也想活着。 她吃了那么多苦,从小到大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药浴,每次都让她痛不欲生。 好不容易得来的健康身体,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她也有私心。 她想和师父一起走遍大好河山,这是每次她痛苦不已时,师父承诺好的。 现在,她身体好了,师父的毒也解了,正是他们实现承诺的时候了。 凭什么要因为师叔的私心,就让她去死。 扶兰若心里不愿意。 上辈子痛了一辈子,只能生活在方寸之间,而现在好不容易健康了,终于可以体验正常人的生活。 谁也不能夺走她历经千辛万苦,才治好的心脏! 扶兰若眼眸逐渐坚定,她心里回复柒柒:「好。」 虽然她想明白了,但眼前的形势不大乐观。 她昏迷前失血过多,身体已经出现明显的缺血情况,现在她只感觉浑身无力。 扶兰若问道:「柒柒,我昏迷多久了?」 柒柒急忙道:【已经有五天了。】 扶兰若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费劲儿地慢慢移动自己的手。 一刻钟后,她才将身侧的手搭到另一只手上为自己把脉。 扶兰若眼中露出深思。 虽然她昏迷了五日,但师叔似乎为了要她保持心脏的活性,这几日给她灌了不少补血生血的药物。 她的身体虽然还未恢复正常,但经过五日的疗养,尽管还很虚弱,但基本没有大碍了。 不过,在为她熬制的药物中,还添加了分量不轻的迷药和软筋散。 按照师叔下的剂量,或许是打算让她一直昏迷,直到心脏取出来,都不会醒来。 但师叔也没想到,她成了药人之后,不仅万毒不侵,而且对那些昏迷之药也有抵抗之力。 若不是因为她失血过多,恐怕那些药物对她也毫无用处。 扶兰若静静感受身体的变化。 约莫只需六个时辰,她身上中的软筋散和迷药一类的药物就能彻底消散。 届时,就算师叔回来,也不能阻止她离开。 只希望他不会打算就在这段时间里对她下手。 思绪刚落,扶兰若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 扶兰若装作刚醒来的样子,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来人。 是修衡。 扶兰若若无其事,脸上扬起平时的笑容,唤道:“师叔。” 修衡显然有些惊讶,又觉得此事在意料之中。 他刚刚替扶兰若把脉时,已经察觉到她似乎快醒了,所以他就扶着杜丹秋回去休息,而后他又折返回来查看她的情况。 他下了那么大剂量的药,就是为了不让她醒来。 但他实在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不过幸好,她醒来时没被丹秋发现。 修衡眼中思绪一闪而过,扬起关心的表情,“阿卿,你没事吧?身体还好吗?” 扶兰若看着他装模作样也不拆穿,现在必须以不变应万变。 倘若她拆穿了修衡的真面目,引得他恼羞成怒,后果是现在虚弱的她无法承受的。 扶兰若笑笑:“无事,我感觉还好,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我感觉浑身乏力,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早在她听到声音时,就已经费力将自己恢复到原本醒来的动作,以免被发现。 修衡一听,心里骤然安定。 看来迷药失效了,幸好软筋散还有用。 就算失血过多,虚弱至此的延卿,也能抵抗迷药,看来她的药人之躯的确成功了。 他露出笑容,“你昨日真的吓到师叔了,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我还以为你……不说这个,我替你把把脉吧。” 扶兰若笑意盈盈,“那就麻烦师叔了。” 修衡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师叔必须照顾好你,否则丹秋和阿芙不知道要怎么唠叨我了。” 说着,修衡走到扶兰若身旁,替她把脉。 修衡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她体内的迷药已经彻底失效,想来她的体质,已经可以抵挡双倍剂量的迷药了。 如果要保证计划成功,必须再加大剂量。 软筋散暂时还有效,不过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扶兰若见他沉思,心中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师叔,我身体怎么样了?” 修衡掩去沉思,松开她的手,“失血过多,你差点就活不成了知道吗?” 扶兰若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问道:“我师父怎么样了?他身上的毒解了吗?” 修衡欣慰地点点头,“我昨日进房间时,也为他把了脉。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好了,不愧是药人的血,果真能解毒。” 扶兰若这才放松下来。 面对他的试探,扶兰若轻松应对,“是啊,多亏我在谷外遇到一位师父,是他教我如何成为药人的,幸好他没有骗我,我这才能救了师父。”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扶兰若问道:“师父现在在哪?我怕师父担心,想去见见师父。” 修衡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却出口拒绝,“师弟今早才来看了你,知道你为了救他,做了这样大的牺牲,他去给你找药去了。” “走之前还叮嘱我,如果发现你醒来,让你好好喝药,不要轻易跑动,先养好身子再说,这些药可都是他亲自熬的。” 说着,修衡端来一碗药,上面还冒着热气。 扶兰若心下冷笑,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修衡扶起无力的扶兰若,喂她喝下这碗药。 才刚喝下,扶兰若突然感觉一阵昏沉无力,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袭来。 “师叔,我有些困,还望师叔告诉我师父,我没事,让他别担心……” 话音越来越轻,扶兰若陷入沉睡。 站在旁边的修衡,眼中一片晦暗。 她已经醒了,事情不可再拖下去。 她的身体经过几天的温养,大量失去的血,也已经补了不少回来。 心脏在新生血液的滋养下,已经达到最好的状态。 是时候换心了。 丹秋的状态越来越差了,不能再拖。 修衡看着毫无意识的扶兰若,心中做了最后的决定。 他放下药碗,转身出了山洞。 但他没发现,身后一双本该昏迷的眼睛,此时毫无波澜地盯着他的背影。 第145章 滚! 扶兰若看着修衡离开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看来,他要准备动手了。 但她身上的软筋散,还未彻底散去。 按照师叔的性子,一定会尽快进行换心,她该怎么办? 柒柒有些着急:【若若,怎么办?那个变态是不是要准备挖你的心了?你现在身上还没有力气,如此下去实在太危险了。】 听到柒柒的声音,扶兰若眼眸中闪过亮光。 「柒柒,你凝聚成猫身,然后去找我师父,最好把他引到这里来。」 扶兰若的计划很简单,让成为橘猫的柒柒引导修闻过来。 只要修闻一来,自然会救她。 柒柒一听,心中骤然有了主意。 一道白光闪过,一抹橘色身影出现在扶兰若身边。 柒柒用猫猫头亲昵地蹭了蹭扶兰若的脸。 【我这就去,若若你小心。】 说完,柒柒一个跃身,跳下了床。 然后几个跳跃间,出了山洞,消失不见。 扶兰若见柒柒没了身影,开始尝试运转内力催发体内的软筋散。 虽然有了法子,但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其他人身上,一切还需靠自己。 因为她身体的缘故,师父自小就秘密传授给她一种内功。 而后,在师父和师叔闹翻之后,她和师父又意外发现了一门心法。 正是靠着那门心法和内功结合,扶兰若才能在先天心疾之下,勉强和正常人无二。 也是因此,她还将心法内功结合师父给的一些武功秘籍,创造了独属于她自己的一套功法。 在她前面十几年中,她一边学医,一边习武,将内力也融入到针灸中,这才成就了她无双的针灸功夫。 但这件事除了师父外,无人知晓。 而后,她还特意用银针封住身上几处经脉,给人一种经脉堵塞,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的感觉。 这也就是为什么,就算身边有习武之人,也无法发现她身上有武功的缘故。 扶兰若思绪回到当前,她运转内力在体内走了几个周天后,周身的软筋散有所消散。 有效! 旋即,她调动全身内力,开始冲击体内经脉,势要更快地挥发身上的药效。 与此同时,柒柒不停往后峰赶去。 这个山洞十分隐蔽,柒柒出了山洞后有些找不到方位,它和扶兰若从未来过这里。 但既然杜丹秋也能来这里,想必应该离药王谷不远。 虽然知道这个事情,但柒柒仍旧无法找到方向。 就在它急得没办法时,突然察觉到附近似乎有动静。 它动了动耳朵,用它有些无能的探查能力查询情况。 突然,草丛后钻出三个人。 柒柒惊得一身皮毛炸开,弓起背对着来人。 在看清来人后,柒柒骤然放松,然后急得在他们面前打转,想让他们赶紧带它去找修闻。 来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它想要干什么。 但还是抱起它,朝着药王谷前峰而去。 柒柒有些不安分,一直乱动,沈冉冉开口道:“柒柒,你怎么在这里?师姐呢?你怎么一只猫跑林子里来了?” 来人正是沈冉冉,和她来接的沈嘉年和沈嘉慕。 当初,他们收到惠兰转交的东西,知道扶兰若离开了,心中十分难受。 后来,出于兄弟间独特的心灵感应,他们知道了对方的想法——想要去找扶兰若。 二人给自己找了个去看看冉冉的借口,前后脚各自离开沈府。 两人前追后赶,生怕落后于对方。 五天的路程,硬生生被两人昼夜不停赶路,而缩短到三天。 沈冉冉之前便收到了他们的信,早早地就等在外面,准备接他们进去。 一行人正要穿过迷阵,就遇到了在迷阵中打转的柒柒。 于是沈冉冉赶紧抱起柒柒,免得它一只猫在迷阵里乱跑。 柒柒听懂了沈冉冉的话,一动不动地躺在她怀里。 它这才明白,原来它是不小心进了迷阵里。 那个山洞或许也被布下了迷阵,它误打误撞闯了出来,然后又不小心进了药王谷的迷阵。 柒柒在思索,等一下如何带修闻去找若若。 突然,它灵机一动,打开了系统后台。 虽然它没有什么功能,但系统和宿主的绑定,让它可以锁定宿主的位置。 等一下它可以看着后台显示的若若位置,就能找到若若。 一进药王谷,柒柒嗖地溜走了,不敢停留地赶往后峰。 沈冉冉有些奇怪,她喊道:“柒柒!嗨,肯定是去找师姐了。” 沈嘉年不大会拐弯的脑子,此时突然领悟了沈冉冉的深意,挠了挠头,义正言辞道:“要不,我们跟着柒柒?一只小猫在林中跑着,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沈冉冉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拍了拍沈嘉年的肩膀,“二哥说得对,我们不是故意进后峰的,是为了照顾柒柒的安全。” 三人便往后山而去。 沈嘉慕一边走一边问道:“我们不用先去拜访你师父吗?会不会太失礼了?” 沈冉冉摆了摆手,“不必,最近师父忙得很,不在谷中。” “其他师兄也有事,都出谷做任务去了。要不是因为要接你们进谷,我还在其他地方做任务呢。” 沈嘉年敲了敲她的头,揶揄道:“你莫不是想偷懒,才用我们做借口?” 沈冉冉捂着头,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二哥胡说!我本来在外面的镇上做任务,要不是你们给我飞鸽传书,我还忙着完成任务呢!” 反正任务又不急,她偷几天懒不行吗? 再说了,现在谷中人少,她还可以悄悄去后峰找师姐。 如果被发现了,就说是二哥三哥让她去的。 但是,这件事就不让臭二哥知道了,以免他又在那逼逼赖赖。 沈嘉年依旧嬉皮笑脸,“哦,真的吗?我不信。” 沈冉冉怒火中烧,二哥真是烦死人了。 “二哥你再说,我就赶你出去,以后再也别进药王谷了!” 见她真的生气了,沈嘉年才求饶。 他低下头,把头凑近沈冉冉,笑道:“冉冉别生气,二哥不说了不说了,你可以打二哥一顿消消气。” 沈冉冉冷哼一声,勉为其难地伸出手,狠狠地敲了沈嘉年的头。 她心里的怒气微微散了点,却又发现了一样东西。 沈冉冉看着沈嘉年头上的束髻冠,问道:“二哥,你的小冠好精致啊。” 那小冠是玉制的,通体呈现莹润的色泽,让人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玉材制成。 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小冠的精致造型。 小冠不大,上面的花纹却极为繁复,造型也精致好看,预留有接入绸带的位置。 既可单独冠发,也可添繁复花样。 沈嘉年爱怜地轻轻抚了抚小冠,他的笑中带着苦涩的甜意。 他瞥了眼沈冉冉,不乏炫耀地道:“啊,这是扶小姐送我的呢,好看吧?哦,我亲爱的妹妹,你该不会没有吧?” 沈冉冉看着二哥那熟悉的犯贱模样,手攥得邦紧,后槽牙都要咬坏了:“二哥,你好好说话!” 沈嘉慕睨了他们一眼,也插嘴道:“二哥,你好好说话,冉冉怎么会没有呢?” 沈冉冉转头看向沈嘉慕,正想说还是三哥好,却发现他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 那玉佩上的纹路,和二哥的小冠有异曲同工之妙,分明出自同一人。 沈嘉慕对上她的视线,微微一笑:“瞧瞧三哥的玉佩,通体生温,纹路精致,真是好看的紧。冉冉有什么?拿出来给三哥瞧瞧呗。” 他的笑落在沈冉冉眼中,怎么看怎么觉得让人手痒痒。 沈冉冉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视,像是明悟了什么,冷哼道:“那不过是师姐送你们的告别礼物罢了,真以为我不知道?” “我看你们不怀好意,以后你们别来药王谷找我!” 沈嘉年和沈嘉慕交换了个眼神,全是互相责怪。 都怪你,要不是你炫耀,会惹怒冉冉吗?以后进不来怎么办? 二人嫌恶地错开视线。 知道二哥指望不上,沈嘉慕只好岔开话题道:“你刚刚说,‘我们不是故意进后峰’,后峰不允许进去吗?” 沈冉冉顿了顿,思索了片刻,“其实也不算,只是因为后峰住着师伯,而师伯和师父有些矛盾,连带着也看我们前峰的弟子不顺眼,所以一般不允许我们过去。” 说到这里,她脸上又带着得意的笑:“不过我人见人爱,师伯对我还好,不算排斥,所以我可以偶尔去找师姐。” 沈嘉年精准地抓住了一个词,问道:“偶尔是多久?” 沈冉冉瞥了他一眼,狠狠地捶了他一下,“二哥好烦!你管那么多,反正你知道这次去,就是一次偶尔就行了。” 说完哼了一声,就不管他了。 后峰的小院近在眼前,沈冉冉收起得意的样子,一副娴雅有礼的模样,在小院门口高声道:“师伯,我是延芙,我想找师姐,请问师姐在吗?” 沈嘉年和沈嘉慕对视一眼,有些好笑。 从来没见过冉冉这副样子,像极了不被老丈人看得上的赘婿,非要追着别人家的小白菜。 笑完过后,二人不约而同地僵住。 这说的,更像是他们自己。 他们默默移开视线,收起了心里的笑意,也一副正经有礼的模样。 兄妹三人站在小院门口,挺拔的身姿,宛若三棵小白杨一般,望眼欲穿地盯着小院。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摔碎东西的声音响起。 沈冉冉心里一惊,高声道:“师伯?师姐?” 随后,什么东西从屋里面扔了出来,直接撞在大门上。 沈冉冉不由吓得后退一步。 沈嘉年和沈嘉慕当即挡在沈冉冉面前,二人视线看向院中。 一道夹杂怒气的声音响起:“滚!” 是师伯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师伯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 第146章 准备剜心 柒柒比他们更快到小院。 它赶紧进门找修闻。 一进房间,却发现修闻烂醉如泥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它想要叫醒修闻,在他身上踩来踩去,却无法叫醒他。 然后它露出爪子,在修闻身上狠狠地抓了几下,却也叫不醒修闻。 它心里又急又气,看着桌上的酒坛,心里有了主意。 柒柒马上跳上桌子,使劲将桌上的酒坛推翻。 酒坛在重力的作用下,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砰—— 酒液和瓷片飞溅,不少瓷片擦过修闻。 巨响和疼痛,让修闻清醒过来。 他睁开迷蒙的双眼,便听到院外传来延芙的声音。 一听到延芙的声音,他不由就想起了她师父修衡,眼眸中恨意席卷。 当即捡起手边的空坛子,往院子的大门一扔,怒喝道:“滚!” 他知道不该对一个小辈发脾气,但他就是忍不住。 修闻还记得,当初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婴儿,如何在他手中慢慢成长为一个大姑娘。 小卿还那么年轻,她长得那么漂亮,性格那么好,医术也那么好,怎么就没了呢。 他还记得,前几日醒来后,自己身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舒适之感。 但那却并未让他感到高兴,他抬起有些疼的手腕,上面已经包扎好了,是小卿的手艺。 他脸色一变,立马为自己把脉。 察觉到身体已经彻底好了,他脸色变得黑沉无比。 此时,修衡进来了。 他端着一碗药,放到自己面前。 修衡脸上带着欣喜,“师弟,你好了。” 修闻却毫无笑意,一脸黑沉地问道:“小卿呢?她去哪了?” 修衡脸色一僵,支支吾吾。 修闻却发狠地拽住他的衣领:“你说!是不是你对小卿做了什么!” 修衡叹了口气:“想必你也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是她给你换了血。但她却因为失血过多……” 顿了一瞬,修衡继续道:“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她自己撑着离开了,不知所踪,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修闻心中怒意哀意翻涌,狠狠地给了修衡一拳,然后就想自绝,却被修衡阻止。 “你想让小卿死不瞑目吗?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你想让她的苦心白费吗?” 修闻的手僵住,颓然地垂下了头。 “滚,你给我滚!” 他满眼恨意地看着修衡,“我让你滚!” “若不是你当初背着我,将小卿练成半药人,又告诉她成为药人后就可以给我换血,她如何会走到今日!你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再不走,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不顾同门之谊,不顾师门戒令杀了你!” 修衡走后,他痛苦异常,却又不敢杀了自己,只好用酒来麻痹自己。 他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但偏偏酒量好,就是喝不醉。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才醉倒。 一醒来,就听到修衡弟子的声音,这叫他怎能不生气。 扔出坛子之后,他发现了在他身前一直叫着的柒柒。 柒柒似乎有些着急,一直咬着他的衣袖,似乎想带他去哪里。 柒柒这只猫很有灵性,一直缠着小卿,怎么会离开小卿出现在这里? 难道小卿就在不远的地方,柒柒想带自己去救她? 修闻被酒精迷醉的大脑瞬间清醒,他问道:“你是要带我去找小卿吗?她就在附近吗?” 柒柒见他终于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它往门口走了几步,回头示意他赶紧跟上。 修闻狠狠地抹了把脸,赶忙站了起来,跟着柒柒就往外走。 沈冉冉等人看着一人一猫飞快地往外走,根本不瞧他们一眼。 沈冉冉还在疑惑,沈嘉年和沈嘉慕交换了个眼神,转身立马跟上。 不对劲,事情不对劲。 他们先是单独遇到柒柒在迷阵中打转,然后又在小院中见到柒柒。 现在柒柒和修闻一前一后往外赶,这一切都显示着不对劲。 难道是兰若有危险,让柒柒来找救兵? 他们脑中思绪繁乱,纷纷坠在修闻身后跟着,想着或许能帮上忙。 他们几个跳跃,消失在山林中。 洞穴中,扶兰若身上的软筋散已经解了三分之一。 虽然身体还有些疲软,但已经可以动了。 但想要逃出去,还不够。 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扶兰若赶紧取下封住身上几处大穴的银针,只留了两处大穴未动。 如此一来,她既可调动更多的内力,也可不让修衡发现。 取下的银针,她藏在指尖,或许等会就能用上。 脚步声渐近,扶兰若闭上双眼,调整呼吸,装作一副还在昏迷的状态。 那脚步声有些重,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扶兰若体内不断运转内力消耗软筋散,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动静。 修衡抱着杜丹秋来到这里。 他打开山洞的密室,将昏迷的杜丹秋放在密室中的小塌上。 然后出来将扶兰若也抱进去,放在杜丹身旁的小塌上。 接下来,修衡关上了密室的门,开始做准备。 趁着修衡准备的时候,扶兰若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个密室不是很大,但设备十分齐全。 各种熬药烧水的炉子,四处可见的各种珍稀药材,像是不要钱一般堆放在角落。 墙上还挂着各种形状的刀具和银针,不远处还有干净的,经过药物处理的,泛着褐色的布。 她和师叔母并排躺着,师叔母也毫无意识,想必是修衡给她下了足量的麻沸散,让她暂时失去意识。 而她,就不知道师叔还有没有点心思,给自己也来一碗麻沸散。 不过她相信,师叔会给她来上一碗。 给她喝的药,种类可不会少,除了更大剂量的麻沸散外,恐怕还会夹杂更大剂量的软筋散和迷药。 以师叔的性子,怎么会忽视小细节呢? 要是她在剜心途中醒了,开始剧烈挣扎,岂不是浪费了这一颗上好的药人之心? 扶兰若心中嘲讽。 见修衡要过来了,赶忙闭上双眼。 修衡取来两张小桌,放在两张小塌的中间。 然后取来所需的各种刀具、银针、药布和烈酒,以及一炉烧得正旺的火炉。 修衡先是打开烈酒坛封,整齐地摆放在一旁,随时备用。 他还准备了一张空的小桌子,上面放了一个和桌子大小相同的托盘。 这托盘,是他事先用烈酒泡过,然后用药布擦干净后放在这里备用的—— 用来装心脏。 一切准备就绪。 修衡先是爱怜地解开了杜丹秋的衣衫,露出她的胸口。 然后举起一坛烈酒,倒在了自己手上,用作消毒。 接下来用沾满烈酒的药布,在她胸口处擦拭。 他拿起一把刀,在火炉上烧了片刻,冷却后就要刺在杜丹秋的皮肉上。 就在小刀即将刺入杜丹秋的皮肤时,修衡突然胆怯了。 他的手颤抖个不停。 修衡用另一只手死死握住握刀的手,却发现无济于事。 他不得不收回手。 修衡深深地看了眼心爱的妻子,随后将视线移到了扶兰若的身上。 既然他无法先对妻子下手,那就先取她的心脏。 到时候,在紧迫感的压迫下,他一定会做得又快又好! 修衡眼眸一狠,走向扶兰若,掀开了她的外衣。 到里衣的时候,他的手还是有些抖。 阿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虽然当初他的动机不纯,把她当作了心脏的培养皿,所以才不收她做徒弟。 于是他让师弟修闻收了延卿当徒弟,就是为了减少相处时间,保证动手时没有羁绊。 但这么多年过来,不说丹秋,就是他自己,也把她当成了疼爱的小辈看待,现在却要亲自剖开她的心脏。 修衡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一想到妻子越发难受,现在偶尔还会吐血,心中的退缩淡了几分。 他取来提前准备好的药布,蒙上自己的双眼,想要自欺欺人。 修衡平时也经常做解剖,为了防止今日这种事情的出现,他在平日的练习中就会选择蒙上双眼。 通过成千上百次的练习,他已经能做到不睁眼就能顺利取下心脏。 他先是喝下一碗药,然后蒙上双眼,就要解开扶兰若的里衣。 里衣绑带已经松开,修衡即将撩开她的里衣。 此时,扶兰若眼眸一睁,指尖的银针泛着烛火的微光,下一瞬就刺入修衡毫无防备的脖颈。 第147章 危机! 扶兰若指尖的银针瞬间刺入修衡的脖颈。 修衡随之失去意识。 扶兰若推开倒在身上的修衡,费力地起身。 看着瘫软在地的修衡,扶兰若轻叹了口气。 随后,用剩下的银针向修衡身上的睡穴刺去。 确保修衡不会在短时间内醒来后,扶兰若拢好衣服,然后替杜丹秋将衣服穿好,随后就开始寻找密室的开关。 扶兰若找了许久,硬是没找到。 她看着眼前毫无缝隙的门,心中思索。 终于,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与周围略有不同的地方。 扶兰若凑近一看,然后上手摸了摸。 这里与其他地方并未有所不同,但比周围略微要光滑一些,似乎是经常有人触摸的缘故。 扶兰若正要使力按下去,突然颈后一痛,然后失去意识。 最后失去意识前,凭借惯性,微微碰到了一点那处。 原本紧密得毫无缝隙的洞门,有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而这一点,修衡并未发现。 他拖着身子,悄悄走近扶兰若,趁她专心找机关时,一手成刃劈晕了她。 原本按照扶兰若刺入的几处穴位,足够修衡昏迷好几个时辰。 但扶兰若万万没想到,修衡为了给自己提供一些底气,饮下了特制的,可以激发体内潜能的药。 而这药,让他的身体处于不断兴奋的状态,导致了昏迷时间大大缩短。 修衡接过晕倒的扶兰若,把她放到榻上。 他看着扶兰若,心里虽有歉疚,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为了防止再出意外,他这次不再蒙住眼睛。 他要尽快取出扶兰若的心脏。 修衡拿过旁边装满麻沸散的药碗,然后加入更大剂量的软筋散,喂扶兰若喝下。 他这次十分谨慎,把脉确定她真的已经陷入昏迷后,才开始重新准备。 修衡重复之前的动作,为杜丹秋消了毒,然后走到扶兰若面前。 他拿起小刀,直接割开了扶兰若衣衫的带子,一层一层解开她的衣服。 他一手拿起消过毒的小刀,一手就要掀开扶兰若的里衣。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密室的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咚咚声。 有人来了! 修衡立即转头看向密室的大门。 外面有人在不停攻击,想要打破这扇门。 同时,他听到了师弟修闻的怒吼—— “修衡,你敢对老子的徒弟做什么!倘若你真的做了什么,老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找你偿命!” 修衡闻听此言,虽然心中有愧,却并不打算停止动作。 既然被发现了,那他不得不加快速度,趁他们还未进来,赶紧取出延卿的心脏,给丹秋换上。 他丝毫不顾门外的叫嚷,恍若未闻,专心地就要剖心。 修衡转过头,就要撩开扶兰若的里衣。 却在这时,他握刀的手被扶兰若抓住。 下一瞬,扶兰若睁开眼,盯着修衡。 “师叔,你真的要杀我吗?” 修衡惨然一笑,脸上带着歉意,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透着几分狰狞,“师叔也想你活着,但师叔更想救你师叔母,你就成全师叔好吗?” 扶兰若运转内力,死死抓住修衡的手,冷冷道:“所以,你就想让我去死吗?” 修衡带着内力,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师叔只是想要你的心脏,我打算将丹秋的心脏换给你,怎么算是想让你去死呢?” 扶兰若内力一震,将修衡彻底推开。 修衡手中握着刀,冷下了脸,“你竟然会武功。” 扶兰若脸色冷然,看着修衡,“自然,否则今日就让你得逞了。” 话音未落,修衡便不管不顾地攻了上来。 修衡手中执刀,刀刀狠辣,却避开了扶兰若心脏的位置。 扶兰若虽然内力高深,但受了软筋散的影响,速度慢了很多。 她一边躲避修衡手中的利刃,一边从旁边墙上取下匕首,与修衡展开了更激烈的厮杀。 虽然修衡武功不及扶兰若,但无奈他喝了可以激发人体潜能的药,扶兰若此时又尚未完全恢复。 一时半刻,竟让修衡占了上风。 扶兰若身上的伤口渐多,眼前也阵阵发黑。 虽然迷药对扶兰若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她前几日几乎放干了一身的血,就算好好养了五日,仍旧有些贫血。 而现在,修衡知道武功抵不过她,便从她身上割口子放血。 随着不断失血,扶兰若眼前阵阵发黑,身子踉跄,就要支撑不住。 修衡和善笑道:“阿卿,你还是乖乖地躺下,师叔下手会轻点,让你感受不到痛苦,你师叔母恢复健康以后,也会感激你的。” 扶兰若努力克制逐渐有些晕的头,一边尽力抵挡,虚弱道:“你做梦!我的这颗心脏是我师父治好的,绝不会给你!师叔母也绝不会允许你用这种方法!” 说完,顺势挡过修衡一击,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修衡眼露喜色,就要再攻上去。 这时,她背后不远的石门终于被破开。 两道身影飞速袭向修衡,逼得他连连后退。 “小卿!” 修闻猛地冲了进来,接住了倒下的扶兰若:“是师父来晚了,让小卿受苦了。” 扶兰若看着眼含热泪的师父,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她把头放到修闻怀里:“师父,你没事就好……” 声音渐低,扶兰若失去了意识。 “小卿!” 修闻颤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感知到还有呼吸时,宛若被冰封的心脏才恢复跳动。 他替扶兰若把了脉,发现她身中大量的迷药、麻沸散和软筋散,又察觉到她身体严重的缺血情况,心中疼惜不已。 又看到她全身被血迹沾满,一袭衣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对修衡的恨意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再也无法止住。 他把扶兰若递给沈冉冉,自己拔出腰间的剑,对着与沈嘉年和沈嘉慕打斗的修衡冲了过去。 “你们给我让开,老子要亲自修理门户!” 修闻下手狠辣,直击要害。 修衡不得不全力阻挡,却依旧落入下风。 修闻打红了眼,一剑一剑地往修衡身上刺。 他一边刺一边骂:“你特么算个屁的师叔!你竟然敢对小卿下手!” “老子警告你多少回了!没想到你不仅没打消念头,甚至还敢怂恿小卿成了药人,竟然还让她给我换血,还敢骗我小卿走了。” “你就是这样当师叔的?当师叔当得要剜了师侄的心吗?你是人吗你……” 修闻疯了一般地攻击,疯了一般地骂着。 沈嘉年和沈嘉慕站在扶兰若身旁,心疼地看着她。 此时又听到修闻的话,二人身体一僵。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些不可置信。 她的师叔竟然要剜她的心。 如果他们晚来一点,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副没有生机的躯壳了。 二人心中有些后怕,又有些后悔,后悔刚刚没有弄死修衡。 他们看着冉冉怀里,似乎毫无生气的扶兰若,心里的痛意和怜惜完全止不住。 沈嘉慕眼眸幽深。 这就是你想要归去的家吗? 你的师父根本保护不了你,你的师叔想要你的命。 这里真的值得你生活,值得你想念吗? 沈嘉慕完全不能将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人,和记忆中清冷傲然的扶兰若联系在一起。 他的眼里有着怜惜。 他转眸看向修衡,眼里皆是杀意。 沈嘉年则蹲在扶兰若面前,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 扶兰若全身是伤,他不敢去碰她。 他担心自己不小心弄疼了扶小姐。 沈冉冉抱着扶兰若也是无措。 她不敢相信,从小到大一直爱护自己的师父,竟然是这个样子。 她只能轻轻搂着扶兰若,眼中的泪流个不停。 第148章 师姐是骗子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扶兰若的身上。 扶兰若恢复了些许意识。 她看着哭得难过的沈冉冉,微微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虚弱道:“阿芙别哭,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沈冉冉看她醒了,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师姐,你痛不痛啊?” 扶兰若如同往常一般,嘴角弯弯,带着笑意,“师姐不痛,不过阿芙再哭的话,眼泪掉进师姐伤口,那就可疼了。” 沈冉冉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阿芙不哭,没有眼泪会伤着伤口。” 沈嘉慕有些看不下去,他蹲在了扶兰若面前,眼里满是要渗出来的怜惜,“不想笑就别笑了。” 扶兰若一怔,脸上仍旧挂着笑意。 她包容地看了沈嘉慕一眼,轻轻道:“习惯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沈嘉慕心里一痛。 他看着扶兰若一身的伤,不知道她如何还笑得出来,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多少苦,才能在各种情况下都笑着。 他不知道,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沈嘉年有些责怪沈嘉慕,他皱眉道:“嘉慕,你怎么回事?扶小姐还受着伤呢,你说些难听的话干什么。” 然后,他运转浑厚的内力,替扶兰若梳理紊乱的经脉。 修闻和修衡师兄弟的打斗还在继续。 要说是打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殴打。 修衡这些年醉心医术,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研究如何治愈先天性心疾中,对于武功倒是疏忽了不少。 但修闻不同,他的天分和天赋都比修衡高,在研究医术时,也十分注重武力的提升。 自从察觉到修衡的小心思后,他不得不做好两手准备,就怕修衡哪天趁他不注意,对小卿下手。 但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差一点啊,就差一点,小卿就真的没命了。 倘若真的如此,他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修闻下手越来越狠,后来干脆扔掉手中的剑,一拳一拳不停地落在修衡身上。 扶兰若见师父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担心他陷入魔障。 于是她的手轻轻抚在沈嘉年为她输送内力的手上,示意他停止。 沈嘉年先是心猿意马,而后自觉地收回内力,乖巧起身让开。 扶兰若松开手,撑着沈冉冉起身,唤道:“师父。” 眼眸猩红的修闻,听到宝贝徒弟的呼唤,马上停下揍人的拳头。 他赶忙回身,走到扶兰若面前。 看着一身血的扶兰若,修闻眼中既伤心又自责。 他想要上前抱住扶兰若,却又不敢,直直地僵在原地。 扶兰若笑了笑,松开扶着她的沈冉冉,踉跄着,像是小时候刚学步的样子,走向修闻。 修闻扶着即将摔倒的扶兰若,眼中的自责就要溢出。 扶兰若却只是温柔地笑了笑,“师父,不要因为不值得的人陷入魔障,我还等着你履行承诺呢。” 修闻眼眶泛红,隐隐有泪意荡漾。 他重重点头。 见师父点头清醒后,扶兰若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不要紧,直接吓得在场之人心中一跳,纷纷上前就要抱住她,却被修闻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先是给扶兰若把了脉,发现她这是心力交瘁,又身中多重迷药,再加上严重的失血所致。 刚刚醒来,不过是扶兰若心里撑着,想要拉他出迷障,不让他产生心魔之举罢了。 修闻沉默下来,不理会围着他的沈家兄妹,抱起扶兰若就离开了。 沈嘉年和沈嘉慕自然想要追上去,但他们知道,或许扶小姐的师父不是很待见他们,也不敢贸然跟上去。 他们打算等冉冉去的时候,再悄悄跟上。 对,冉冉。 他们这才想起冉冉,转头看向她,发现沈冉冉有些不对劲。 沈冉冉盯着肿成猪头的修衡。 修闻下了死手,虽然没有取走修衡的性命,但已经废了他一身功力。 而后拳拳到肉,没有丝毫放水。 可以说,修衡身上全是伤,没一处好地儿。 若不是扶兰若最后唤了修闻一声,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沈冉冉盯着修衡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走到了他跟前。 她只是蹲在他面前,看着他奄奄一息,似乎没打算出手救治。 片刻后,沈冉冉看着修衡失神的眼眸,一字一句问道:“师父,我还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为医者,治病救人为良策,其间需时时自省,时刻谨记:邪念勿起,勿陷旁人苦,勿毁他人路。” “这是我入门时,你教我的。可是,师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因为私欲,想要杀了师姐吗?那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师父,你现在重伤,就快死了。虽然我不想救你,但你教育了我十年,这恩情我得还。” “我会救你,但此间事了,以此救治之恩还你十年教育之恩,此后我便不再是你的徒弟,我们一刀两断。” 沈冉冉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一样,成熟了很多。 她扶起修衡,将他放在小榻上。 她就要开始收拾整理密室,却发现密室的地面上全是血。 沈冉冉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她不敢想,这么多血,师姐该有多疼啊。 可师姐还笑着安慰自己,说她不疼。 师姐是骗子,就喜欢骗她。 师姐从小就吃苦受疼,却总是笑着说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那多疼啊。 沈冉冉再也坚持不下去,蹲下身,紧紧抱着自己的大腿,闷声哭着。 刚开始没有声音,渐渐地有了一点细细的哭声,到后面变成了嚎啕大哭。 沈冉冉足足哭了一刻钟,才渐渐收了动作。 她站起身,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走到杜丹秋面前。 沈冉冉面无表情道:“二哥三哥,麻烦你们带上他,跟着我去前峰的药庐。” 这里遍地都是血,沈冉冉不敢再多看一眼。 她背上杜丹秋后,在前面带路。 回到前峰的药庐中,杜丹秋和修衡分别躺在小榻上。 沈冉冉去抓药熬药。 她只打算给修衡治外伤。 至于内伤,她医术不精,不堪完成这等治疗,鼎鼎大名的神医,自然会自己治。 沈嘉年和沈嘉慕在一旁看着沈冉冉板着脸熬药,面面相觑,但又不敢开口。 二人进行眼神交流。 沈嘉年:这怎么办?冉冉好像有些不对劲。 沈嘉慕:还不是那老头儿,要我说冉冉就不该管他,让他去死。 沈嘉年:虽然我也觉得你说得对,但他毕竟教导了冉冉十年,就当还恩情了。 沈嘉慕:管他的,如果是我,我才不管他。这样的人,凭借一己私欲,就随意掠夺他人性命,不该死吗? 沈嘉年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进密室时,看到衣衫凌乱,浑身浴血的扶小姐,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一样的疼。 后来又听见扶小姐师父说,对她下手的是她的师叔,他还想活生生地挖出她的心。 当时他气炸了,冲上去就对着修衡揍了好几拳,踹了好几脚。 本来想动刀的,但顾及扶小姐师父可能要亲自动手,才没有把他打死。 想到这儿,他用眼神询问沈嘉慕:我想去看看扶小姐,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沈嘉慕眼中闪过浑身是血的扶兰若,也点点头:我也想去看看,但是她的师父可能不是很想看到我们。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看了眼修衡。 心中呸了一声,然后又转头看向了忙碌的沈冉冉。 或许是他们的目光太灼热,沈冉冉头也不回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淡淡道:“我尽快救他,然后我就可以以普通人的身份去见师叔……鬼医,到时候你们可以跟着。” 沈嘉年眼中闪过亮光,追问道:“需要多久啊?” 沈冉冉没有停下,继续忙着,“最快七天,最慢一月。” 沈嘉年和沈嘉慕点点头,心里却在想怎么要这么久啊,纷纷思索着怎么再缩短点时间。 他们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修衡这种渣滓身上。 沈嘉慕余光扫到杜丹秋,眼眸亮起。 有了。 第149章 这件事不准外扬 修闻将扶兰若带回后山,把她放在房间的床上。 看着毫无血色,奄奄一息的扶兰若,修闻心中尽是懊悔自责。 他不该那么大意。 那七日的药浴和汤药的治疗,他就应该猜到,小卿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没想到,小卿出谷竟然是去寻法子,将她自己彻底变成药人。 她在谷外的那个师父,想来也不是真心爱护她,竟然放任,甚至教她把自己炼成药人。 他是不会承认小卿在谷外的师父的。 自己的徒弟自己疼。 小卿受了太多的苦了。 现在虽说身体好了,却更加危险。 他不允许有人再让小卿陷入危险之中。 修闻看着伤痕累累的延卿,老泪纵横。 他不敢去触碰她,担心加重她的伤势。 但小卿全身的伤,倘若不处理,一定会感染的。 到现在,修闻犯了难。 小卿是他一手带大的,小时候治疗还好。 到小卿熟悉流程之后,所有的药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 他们毕竟男女有别。 小卿过去的十八年里,也未曾受过这样重的伤。 但现在,没有懂医术的女子,帮忙给小卿处理伤口,这该如何是好? 他站在扶兰若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他冷静下来,思考解决办法。 药王谷地处深山,离这里最近的村落城镇也有几十公里,就算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三天。 小卿如何等得? 他不由想起了延芙。 虽然延芙是修衡的弟子,但一向和小卿关系好。 就算自己平时不待见修衡,连带着不待见他的所有弟子,但延芙总归是比较看得顺眼的。 为了小卿,他愿意拉下面子去求延芙帮忙。 他慈爱中带着怜惜,看了一眼扶兰若,就要转身去寻延芙。 刚打开院门,就看到沈冉冉和沈嘉年沈嘉慕站在院门口踌躇。 原本沈冉冉会一直待在前峰救治修衡,直到修衡苏醒。 但沈嘉慕厌恶修衡至极,再加上担心扶兰若。 因此,他告诉沈冉冉,修衡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扶兰若身受重伤,还需要有人帮忙治疗,需要她去后峰协助修闻。 在说动沈冉冉后,又让她想办法唤醒了昏迷中的杜丹秋,让杜丹秋看着修衡便是。 接下来,三人来到后峰小院门口。 看着修闻一如既往的冷脸,沈冉冉红着眼眶道:“师叔,我想进去看看师姐……” 修闻黑着臭脸,一言不发,实在有些吓人。 沈冉冉心里担忧,却又不敢直接闯进去,有些无措。 沈嘉慕上前一步道:“鬼医前辈您好,延卿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了,现在天气炎热,必须尽快处理伤口。” “现如今药王谷中,为延卿处理伤口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冉冉了。还请前辈给冉冉一个机会,让她替延卿处理伤口吧。” 修闻冷着脸看了他一眼,然后侧开身,看着沈冉冉道:“延芙,这件事算我求你,希望你可以帮小卿处理一下伤口。” 沈冉冉连忙摆手,“师伯言重了,我本就是来为师姐处理伤口的,我马上去!” 她一刻也等不了,见修闻让开后,立马往扶兰若房间而去。 修闻的声音遥遥传来,“所需的热水我等一下放在门口,你先替她擦洗一番,再上药。” 沈冉冉头也不回,遥遥应声:“好。” 转眼间,沈冉冉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将两道视线挡在门外。 沈嘉年心里担忧,想进去看看扶兰若究竟怎么样了,却又于理不合。 只能和沈嘉慕一样伸长脖子,想看看房里的情况。 没想到沈冉冉关门速度那么快,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此时,他们耳畔传来一声冷哼,两人瞬间回神。 沈嘉年露出平时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唤道:“前辈您好,我是扶小姐……也就是延卿的朋友,也是延芙的二哥。” 沈嘉慕则露出温润的笑容,“前辈您好,我是延卿的朋友,是延芙的三哥。” 修闻看了他们一眼,本想把他们赶出去。 但他们又刻意提起,是小卿的朋友,又说是延芙的哥哥,这就让他没办法下手。 修闻不想理他们,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就去为扶兰若准备热水和补血安神的药。 沈嘉年和沈嘉慕碰了一鼻子的灰,互相看了眼,又移开视线。 他们余光看到扶兰若房间前,有个石桌和石凳。 他们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 然后趁修闻忙着的时候,一轱辘地往石凳旁跑,瞬间占了两个位置。 坐下后,两人正襟危坐,仿佛是在比谁的腰板儿直。 他们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扶兰若的房门上,似乎想透过这道门,看看扶兰若究竟怎么样了。 房里的沈冉冉看着扶兰若一身血迹,心疼极了。 她拿着剪刀的手有些不知从何处下手。 师姐该多疼啊。 沈冉冉的眼泪不停地落下,地上瞬间出现两摊水渍。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延芙,热水来了,记得先把小卿身上擦干净再上药。” 沈冉冉抹了一把眼泪,应了一声,端着热水进屋。 她心里默默做了心理建设,然后拿起剪刀,小心地剪开了扶兰若身上的衣服。 看着纵横交错的伤口,沈冉冉的眼眶又开始发热,眼前开始模糊。 沈冉冉,你不许哭,眼泪落在伤口里,师姐会疼的。 沈冉冉猛地吸了吸鼻子,擦去眼泪,开始专心替扶兰若擦身体。 她擦干净后,拿着上好的金疮药准备给扶兰若上药。 看到那些伤口,她不由一愣。 刚刚还狰狞的伤口,似乎小了很多。 沈冉冉定睛一看,发现的确如此。 只见那道最深最长的伤口,上面已经止住了血,缓缓地在愈合。 其他一些细小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了。 沈冉冉不知道该不该再给师姐上药。 她闭上了眼,纠结片刻,还是决定替师姐上药。 这金创药,是师姐根据原有的配方改良过的,效果更好。 如果用了,或许会更快地让师姐恢复。 沈冉冉从药罐中捏起一些药粉,轻轻洒在了扶兰若的伤口上,然后替她包扎好。 又从旁边的衣柜中取出干净的衣服,替扶兰若穿上。 沈冉冉坐在扶兰若旁边,看着她像是病美人一般躺在床上毫无声息,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 她时不时地就去探一探扶兰若的鼻息,想要确认她还活着。 只有在确认扶兰若还活着时,她心里才稍稍安定。 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延芙,你上药好了吗?我来送药。” 沈冉冉被惊醒,她应声道:“好了,您进来吧。” 门被推开,修闻端着药进来,走到扶兰若旁边,喂她喝下。 喝下药后的扶兰若,苍白的脸色稍稍红润了点。 修闻为她把脉。 扶兰若的身体,现在主要是严重缺血,极度心力交瘁,需要好好静养。 修闻心里一松。 只要小卿身体慢慢好起来就好,他愿意娇养小卿一辈子。 这时,沈冉冉有些犹豫,她不知是不是该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修闻。 修闻头也不抬,“你在犹豫什么?” 沈冉冉一怔,微微抿唇,还是打算告诉他。 “师伯,我给师姐上药时发现,师姐的伤口恢复得很快……” 话还未说完,修闻眼色狠戾地看着她,让她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这件事不准外扬,否则小卿死无葬身之地,连血肉骨骼都会被人吞吃入腹。” 沈冉冉僵住,突然一种莫大的恐慌包围了她,“师姐她……” 修闻冷着脸颔首,恶声道:“倘若不是修衡引诱怂恿,小卿岂会走到这步?” 沈冉冉哑口无言,只是承诺道:“我不会向任何人说这件事,我会保护师姐的。” 修闻这才收回目光。 第150章 沈冉冉的打算 沈嘉年和沈嘉慕见修闻进了扶兰若的房间,他们原本也想跟进去,却被修闻瞪了一眼,关在了门外。 沈嘉年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扶小姐怎么样了。” 沈嘉慕轻轻敲着桌子,心里也是担忧,“希望兰若没事。” 接着,他们就看到修闻和冉冉一同从房间里出来。 他们赶忙迎了上去,异口同声道:“她没事吧?” 修闻虽然不待见他们,但他们毕竟是延芙的哥哥,刚刚延芙还帮了小卿擦身体上药,现在不大好翻脸。 于是,他只是冷哼道:“小卿没有大碍,只是还需静养,不能受打扰。” 修闻的重音落在了静养、不能受打扰上。 沈嘉慕听懂了,修闻这话的意思,是让他们识趣点快离开。 但沈嘉慕不想走,于是便暗中戳了戳二哥,让他回答。 他自己则挂着温润的笑,恍若未觉。 沈嘉年倒是没听懂,一边躲开沈嘉慕的小动作,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扶小姐没事就好,静养是应该的。我素日也不爱热闹,性子可安静了,等扶小姐好了,我还可以给扶小姐解闷儿。” 沈嘉年一张嘴叭叭个不停,丝毫没注意到修闻越来越黑的脸。 “对了,从前峰过来的时候,我听见林中还有野鸡野兔的动静,我最擅长抓这些了。我多抓一些来给扶小姐补身体,她太虚弱了,现在最需要吃点东西来补补。” 听到这里,修闻的脸色好看了些。 他挑剔的眼神在沈嘉年身上上下扫视,微微点头。 这个家伙看起来虽然不大聪明,倒是个做实事的,知道关心小卿。 这几日倒是可以勉强留他下来。 然后,他转头看向沈嘉慕。 他们应该是双生子,长得倒是一模一样,就是性子似乎南辕北辙。 沈嘉慕接收到修闻到目光,知道他似乎打算就赶自己走。 原本他打算让二哥先上,然后让前辈轰走二哥,自己就可以等着兰若苏醒。 结果,没想到二哥还挺符合前辈的心意,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留了下来。 沈嘉慕扬起笑容,“前辈,我二哥说得对,他很擅长打猎,只要林子里有的,他都能弄来。” 看着修闻眼中的满意愈胜,对自己似乎有些驱逐之意,他又继续道:“不过嘛,我二哥不擅长厨艺,做的东西只能说能吃,至于味道嘛……” “在下不才,一手厨艺尚且不错,我可以为兰若和前辈做吃食和药膳,让兰若好好补补身子。” 修闻听到沈嘉年厨艺不好时,眉头蹙起。 他这辈子就见不得厨艺不好的人,因为—— 他自己厨艺就不好。 在和修衡闹翻前,他一直蹭的杜丹秋做的饭。 闹翻后,又有高超厨艺的小卿为他做饭。 但自从小卿离谷的那段时间,他日日自己做饭,那简直难吃得要命。 要不是担心自己被饿死,他是一口都不会吃的。 现在又遇到一个厨艺差的,难受。 幸好沈嘉慕说他厨艺还不错,那就勉强都留下吧。 等小卿养好了身体,再全部赶走。 修闻点点头道:“那你们就暂时留下吧。” 他转头看向沈冉冉,“你要回前峰吗?” 沈冉冉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师父重伤,我要回去救他。” 听到这里,修闻冷哼,怒意翻涌。 沈冉冉又继续道:“我打算等救醒治好师父后,就自退师门,从此后,我不再是神医修衡的弟子。” 修闻上升的怒气止住,有些惊讶:“你要和他断绝师徒关系?” 沈冉冉点点头,“师父从小教导我做人为医的道理,让我们约束自己,但师父自己却没有做到,因为一己私心就……” “所以,我打算等师父没有大碍了,就退出师门。” 修闻点点头,看着沈冉冉的目光带上了温度,“好,你小小年纪就有此觉悟,比你那糊涂的狗屁师父好太多了。” 沈冉冉此举,得到了修闻的肯定,他对沈冉冉不再敌视。 沈冉冉告辞后,回到前峰。 既然她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前峰,药庐—— 沈冉冉一回来,就看到守在修衡跟前的杜丹秋。 她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一直守着修衡,见沈冉冉回来,她自然地唤了声:“阿芙。” 沈冉冉有礼地颔首,声音却不似往日般亲近,“师母。” 杜丹秋朝她挥了挥手,让她过去。 沈冉冉走近后,杜丹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阿芙啊,你可以告诉师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何师母会昏迷?你师父又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感受到杜丹秋的抚摸,沈冉冉先是身体一僵。 直到听到杜丹秋的话,她这才知晓,原来师母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师父一个人做的。 但她真的要告诉师母吗? 师母身体不好,和师姐一样,都是先天性心疾。 但师母因为幼时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就算后来师父精心呵护,却也只能稍稍缓解。 现在师母的症状越发明显,或许已经病入膏肓了。 沈冉冉担心她告诉师母后,会刺激到师母,如果导致师母病发,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师父做了这样的事,她心痛又难过。 她其实很想告诉师母,让师母约束师父,不要让他再去做害人的事了。 理智和情感不断交织,让沈冉冉纠结痛苦。 杜丹秋似乎看出了什么,她温柔地抱着沈冉冉,轻声哄道:“阿芙别伤心,告诉师母到底怎么样了好吗?师母的身体受得住,别担心。” 沈冉冉沉默了一瞬。 杜丹秋察觉到手上一阵温热的湿意。 阿芙哭了。 沈冉冉抬眸看向杜丹秋,眼中皆是泪水,但神色坚定不已:“师母,我都告诉你。” 沈冉冉将修衡要做的事,略过了扶兰若已经是药人的部分,大致给杜丹秋说了一下。 杜丹秋听了之后不由愣住。 她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修衡,眼中满是复杂。 随后,杜丹秋轻轻叹息,她抱着沈冉冉无奈道:“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知道。我已经没多久可活了,但我万万没想到,阿衡他竟然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阿卿是我亲眼看着,从一个小小婴儿长大的孩子啊,他怎么能这样做!” 杜丹秋温柔的眼眸泛着红。 她知道丈夫爱她,不肯让她就这样死去。 为了治好她,丈夫费了很多心力,但她决不允许他去挖别人的心来续她的命。 别说他想挖阿卿的心脏,就算是毫不相干的人,他也不能那样做。 这样的行为,和禽兽有什么分别? 杜丹秋一时伤心激动过甚,呼吸困难,眼前一片发黑。 沈冉冉见此有些慌。 赶紧从师母的袖子中取出瓷瓶,倒出药给她服下。 吃了药的杜丹秋终于稳定下来,她看着着急的沈冉冉温柔一笑:“阿芙别担心,师母老毛病了,别吓着你。” 说着,杜丹秋复杂地看了一眼修衡。 难怪当初修闻和丈夫闹翻了,还一直防备针对前峰,或许是修闻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会如此。 杜丹秋十分内疚,她打算去后峰正式向阿卿和修闻道歉。 杜丹秋轻叹一声,心中无奈。 看着师母难过的模样,沈冉冉心中思索片刻,还是把自己治好师父后的打算告诉了她。 沈冉冉有些不敢看师母,她担心师母觉得自己冷血。 没想到杜丹秋却温柔地看着她,眼含赞赏,“阿芙,你做得对,你师父品行不端,不堪为人师。” “但你却能考虑到十年的教育之恩,你言行合一,这才是真正正确的为人准则,师母支持你。” 沈冉冉有些讶异,又觉得师母说出这样的话,很符合她这个人的性子。 她点点头,当即开始医治修衡。 第151章 杜丹秋上门致歉 太阳东升西落,花叶上的露珠散了又聚,转眼间三天过去。 这三天里,修衡已经恢复意识。 在沈冉冉的治疗下,外伤已无大恙,伤口上了上好的金创药,骨折的地方正了骨,还打了夹板。 只是内伤颇重,还需卧床静养几月。 期间,沈冉冉没有往后峰去过。 她担心自己见过师姐后,就不想再替师父医治。 但替师父医治还恩,是她离开师门的必经之路,不得不做。 她替修衡把脉之后,将诊疗情况告知师父师母,然后就去熬药了。 药房中,杜丹秋进来了。 她看着忙碌的沈冉冉,温柔一笑,“阿芙,我们去看看阿卿吧。已经三天了,你师父也醒了,我去给阿卿赔礼道歉。” 沈冉冉扇着炉子的手顿住。 她其实很想师姐,但她不敢去看,她担心自己再也不想回前峰了。 杜丹秋知道她顾忌什么,走到她面前,温柔拉起她的手。 “阿芙别担心,你要相信你自己能做到,也要相信阿卿不会怪你,否则的话,当初她就不会阻止修闻杀你师父了。” 沈冉冉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快速把药熬好,端过去给修衡喝。 修衡喝了药,沈冉冉和杜丹秋便离开前峰,往后峰而去。 杜丹秋手上还提着,从房间里拿出来的珍贵药材,准备给扶兰若养身体。 她们走到小院门口,沈冉冉敲了敲门。 修闻的声音从小院中透了出来,“谁啊?” 沈冉冉连忙回道:“是我,延芙。” 修闻应了一声,指使死皮赖脸赖在这里的沈嘉年去开门。 沈嘉年得令,大长腿几步就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他看到除了沈冉冉外,还有一个陌生女子。 陌生女子对他微微点头,然后进了小院。 修闻正在院子中熬药。 他身旁放着的,全是补血补身体、安神的药。 修闻全程垂着头,仔细琢磨着如何熬制出,可以最快让人产生新生血液的药方。 他感觉到有人站在身旁,以为是沈冉冉,随意道:“小卿在房里,你可以去看看她,只是动作轻点,她还没醒。” “阿卿这三天都没醒吗?” 杜丹秋是江南人氏,一口吴侬软语透着娇柔和温柔。 她的声音很有特色,让人一听便知道是她。 修闻抬眸,看着来人是杜丹秋,虽然脸色不好看,但还是微微点头,并未不理她。 “小卿自三日前便陷入昏迷,至今未醒。” 杜丹秋柳眉微蹙,担忧道:“修衡可是把阿卿伤得很严重?为何三日了还未醒来。” 修闻看了她一眼,虽然知道不该迁怒她,但这事毕竟因她而起,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怒意。 “小卿本就失血过多,修衡他不仅给小卿下了大剂量的迷药和软筋散,还往她全身添了不少伤口,导致又一轮的失血。这,就是为何小卿三日未醒的缘故。” 杜丹秋眼睫微颤,提着篮子的手不由捏紧,“我,对不起。” 她心里闪过千言万语,想说的话到口中,最后却只化作一句对不起。 阿卿已经这样了,说再多也无用。 她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或许只有她死了,修衡才不会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杜丹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这时,里屋传来沈冉冉的声音—— “师姐醒了!” 修闻当即抛下所有,马上往房间里走。 扶兰若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睫半睁,“师父,别担心,我醒了。” 修闻握着扶兰若的手,老泪纵横,“小卿,你终于醒了,师父好害怕你醒不过来。” 扶兰若看着师父往日满头的黑发,现在竟然有银丝蔓延其中,知道这几天的确把师父吓坏了。 她露出笑容,轻松道:“师父,我才不会有事呢,你看我现在状态是不是好多了。” 看着她的笑,修闻眼中的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小卿从小就懂事,从来不哭不闹。 遇到什么苦什么痛,全部自己一个人往心里吞。 在他面前,从未喊过苦叫过痛,只会把笑容给自己。 尤其是在他被鹧鸪下毒后,小卿连续十天没睡,整天熬着翻看医书,想从里面找出救治自己的方法。 后来还是被他发现,严令禁止下,才去休息。 他知道小卿一直没有放弃替他找解毒的方法,但他还是疏忽了。 小卿一定是知道了药人的作用,才故意找了借口出谷,把自己硬生生制成了药人。 她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危险,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只是为了自己这个师父。 这让修闻怎能不害怕?怎能不担忧? 他生怕一闭上眼,小卿就没了。 他这三日,日日守着小卿,研究给她补血补身体的药。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小卿终于醒了。 扶兰若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眼泪,打趣道:“师父,您还是臭脸更有风姿,现在流着眼泪,实在有伤您霸气的形象。” 修闻冷哼一声,就着扶兰若的袖子给自己擦干眼泪,“你个小没良心的,师父这是为了谁?” 见他们师徒说得差不多了,杜丹秋从旁边走了过来,“阿卿,你怎么样了?感觉还好吗?” 扶兰若移开视线看向杜丹秋,一如往常地笑着,并未因为修衡之事迁怒于她。 “我感觉很好,像是可以马上起身制药了呢,多谢师叔母关心。” 杜丹秋叹了口气,坐在了扶兰若身侧,“是你师叔他鬼迷心窍,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我今日是来给你赔罪的。” 在他们说话间,沈冉冉将门口的沈嘉年和沈嘉慕推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警告地瞪了一眼他们:“二哥三哥,你们去那里坐着,没有允许不准进来。” 说完,不管他们的反应,把门砰地关上,回到了扶兰若床前。 对于杜丹秋的道歉,扶兰若先是颔首,“师叔母,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是我不会原谅师叔。” “其一,为医者,不可因私心害人,这是我们的守则。” “其二,师叔不顾及我们多年亲情,一意孤行害我,我私心里也无法原谅他。” “不过,我仍旧感激师叔。感谢他告诉我救治师父的方法,我才能成功救了师父。” 说到这里,修闻脸色更难看,警告道:“你以后不准做危险的事,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准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扶兰若含笑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但这样子,只能骗骗外人。 修闻一看就知道,她这样子就是在说:我听师父的话,但如果师父再遇到什么危险,她仍旧会这样做。 他有些无奈,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更加上心,必须盯着她,免得她又做什么危险的事。 杜丹秋却有些疑惑,“修衡告诉你治疗修闻的方法?阿卿又做了什么危险的事?” 修闻先看了眼沈冉冉,看着她一直担心看着扶兰若,知道她依照约定,并未将扶兰若成了药人之事告诉杜丹秋。 修闻没有犹豫,他本就打算将此事告诉杜丹秋。 杜丹秋对小卿倒是真心疼爱,不会像那狼心狗肺之人一样,去伤害小卿。 以修衡对杜丹秋的爱,就算他全身武力皆废,也会继续纠缠小卿。 不过,让杜丹秋约束修衡或许效果更好。 以杜丹秋的品性,和对小卿的疼爱,只有在知道事情真相时,才会真正全力束缚修衡。 否则,修衡见无法动小卿后,或许会把主意打到其他无辜之人身上,这才是害人,这绝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他不是没考虑过直接杀了修衡,但其中牵扯太多,只得暂时作罢。 但若是再被他发现一点小动作,无论如何,他一定会亲手杀了修衡。 修闻看着杜丹秋,将修衡如何引导,把小卿“意外”制成半药人,然后又告诉小卿,成为药人之后能救他,引导着小卿去寻方法,以及小卿成了药人后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杜丹秋。 杜丹秋比修闻看得更多,她更了解修衡的心性。 杜丹秋头一次发现,原来修衡竟如此可怕。 他对阿卿的好,都是别有目的的。 从他第一次接手阿卿,知道她也是先天性心疾时,恐怕就在布局了。 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阿卿的那颗心。 杜丹秋捂着心脏,那里传来熟悉的剧痛。 但这痛,却丝毫不及发现枕边人可怕的心痛。 她放下药材,和扶兰若郑重道歉后,羞愧得匆匆离开。 第152章 发毒誓 杜丹秋离开后,扶兰若让沈冉冉赶紧跟上去。 杜丹秋身体一直不好,近日症状越来越明显,恐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必须有人照顾她。 沈冉冉赶紧跟上,终于在一处小路上追上了杜丹秋。 “师母,你没事吧?” 杜丹秋一手撑住树干,一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我,我没事。” 半晌后,她终于缓了过来,恢复正常,“你怎么过来了,不去看你师姐吗?” 沈冉冉小心扶着她,“师姐让我告诉你,她不怪你,这件事都是师父做的,她不会迁怒旁人。只是……” 杜丹秋笑了笑,问道:“只是什么?” 沈冉冉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师伯说,希望师母可以好好约束师父,不要让他再做这样的事。” “否则师伯一旦发现稍有苗头,他一定不顾同门之谊和师祖戒令,必定亲手杀了师父。” “还有,师伯让您注意,师父可能疯了,他极有可能会对普通人下手,挖她们的心。” 杜丹秋脸上的笑意消散,深深地看着沈冉冉,然后叹息一口气,“好,师母会好好约束你师父,一定不让他做杀人挖心的事。” 沈冉冉点点头,扶着杜丹秋回了前峰。 回道前峰后,沈冉冉去了药庐,准备接下来熬药的药材和更换的药物。 而杜丹秋,走进了里屋。 她看着修衡,沉默不语,眼中带着复杂。 修衡躺在床上,听到她的脚步声,缓缓道:“你知道了。” 杜丹秋点点头,声音中带着痛心,“是,我知道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修衡笑了,笑得畅快又不甘,“我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能挖出她的心脏,给你换上。夫人啊,你的健康近在咫尺啊,却都被他们给毁了。” 修衡的话字字锥心,杜丹秋心里疼痛不已。 “阿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已经把她当作了我的女儿,你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女儿?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修衡笑了笑,透着漫不经心,“什么女儿,她不过是给你提供心脏的容器罢了。” 杜丹秋惨然一笑,带着浓浓的悲哀,“阿衡,如果非要换心才能让我健康,那这样的健康我不要也罢。” “如果你再敢对阿卿下手,或者是对其他人动手,那我一定会死在你面前。” 说着,匕首出鞘的声音响起。 修衡顿时紧张地转头看去,发现杜丹秋拿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尖刃正对着她的心脏。 他不由慌忙道:“秋儿,你别做傻事,快把匕首放下,这太危险了。” 杜丹秋并不理会他,手里的匕首往心脏处又捅了一分,逼迫道:“你发誓,说你不会伤害阿卿,不会伤害修闻,不会伤害普通人,不会挖她们的心给我,你发誓!” 修衡脸上的惊慌越来越大,他急忙道:“我发誓我发誓,你先放下来。” 杜丹秋却不依不饶,保持着这个动作,“你先发誓,否则,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 修衡看着刀尖越深,担心她真的伤到自己,连忙道:“你放下,我发誓!” “我修衡在此立誓,从今以后绝不伤害延卿,绝不伤害修闻,绝不伤害其他人,绝不挖心给杜丹秋换心,有违此事,我修衡天打雷劈!” 杜丹秋看着他坚定的眼眸,笑了笑,“有违此誓,杜丹秋横死在修衡面前,下辈子,下下辈子永不复见!” 修衡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杜丹秋,“秋儿,你!” 杜丹秋这才放下手中的匕首,走到修衡面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阿衡,你已经错了,万不可一错再错。就让今日的誓言,成为约束你的一道锁链。倘若你真的违背誓言,我一定会死在你面前。” 修衡心中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原本发誓,只是想稳住秋儿。 至于说自己五雷轰顶的话,他从不当真。 就算是真的,只要能救秋儿,他死无葬身之地又何妨? 但他万万没想到,秋儿竟然发了这样的毒誓。 修衡感受着杜丹秋的抚摸,他心里思绪凌乱,脸上却一副知错悔改的模样。 杜丹秋看着修衡似乎已经正常,不再癫狂的样子,心里也安定不少。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恩爱和睦,鹣鲽情深。 但这只是表面看起来罢了。 被摔碎的镜子,就算再完美地修复,也无法修补出现过的裂痕。 修衡看似已经恢复正常,行为举止间不复之前的癫狂。 因为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只能躺在床上休养。 但他也没闲着,让沈冉冉给他拿来了一些古籍,继续研究着如何治愈心疾。 杜丹秋也留下照顾他,二人的感情越来越好。 前峰的生活日渐向好,而后峰的生活就有些鸡飞狗跳。 扶兰若醒来后,本就把她当掌上明珠看待的修闻,更是把她当成了柔弱易碎品。 修闻规定,她必须躺着休息,熬药的事有他,抓野鸡野兔的事有沈嘉年,熬补汤药膳的事有沈嘉慕,给她安排得好好的。 扶兰若有些好笑。 在郑重保证下,修闻才允许她从房间里出来,躺在树下的摇椅上透透气。 扶兰若手执一把团扇,轻轻扇着风。 她躺在阴密的树荫下,看着小院中不停忙碌的师父和沈嘉慕,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悠闲平静的感觉。 “我回来啦——” 沈嘉年打猎归来,他一手提着一只野鸡,一手捧着一抱什么东西。 见扶兰若在树下乘荫,他眼眸一亮。 随即把野鸡丢给沈嘉慕,让他自己处理。 然后他走到扶兰若面前,蹲在她身前,十分神秘地问道:“扶小姐,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扶兰若一猜就知道,大片的树叶中包着的是丛林深处的野果。 不过看沈嘉年一副十分神秘又兴奋的样子,她不打算打断他的兴致。 扶兰若只是温柔地笑了笑,故作沉吟,然后摇了摇头,“嗯,猜不到,这里面是什么呀?” 沈嘉年一边打开,一边兴奋地说道:“将将将,是好吃又美味的野果子,我试过了,超甜,扶小姐也试试吧。” 说着,就将那一捧果子都递给扶兰若。 扶兰若伸出手,拿起一个果子,轻轻咬了一口,看着沈嘉年笑得更好看了:“嗯,真的很甜呢。” 扶兰若发现沈嘉年满头大汗。 林中的野鸡不是很好抓,他还去找了果子,又去了小溪边洗干净才回来,出了一身汗。 他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扶兰若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 她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递给沈嘉年。 然后又挥动团扇给他扇风,嘴角的笑意带着调侃,“瞧瞧我们捕猎大师这满头的汗,快擦擦汗,凉快凉快。” 沈嘉年看着她笑颜如画,微微愣住。 他呆呆接过扶兰若的手帕擦汗。 手帕上还带着她的香气,就连扇过来的微风中,也满是她的味道。 太热了。 沈嘉年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烫,实在热得有些过头。 沈嘉年的视线微微转动,不小心落在了她含笑的唇上。 似乎因为出汗太多,他有些渴。 不自觉地,他的汗水划过他凸起的喉结,带来一阵痒意。 又渴又痒,让他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 突然,一阵微风吹来。 头上的桃树掉下来一个大桃子,直直砸在沈嘉年的头上。 沈嘉年被砸懵了。 而同时,沈嘉慕背过手,深藏功与名。 第153章 席宿来了 沈嘉年被砸得一懵。 他不由伸出手摸了摸头,又看了看地上的桃子。 最后视线落在了笑得开怀的扶兰若身上。 她眼角已经蔓延出泪意。 一双动人的桃花眼中潋滟着水汽,此刻弯得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好看。 沈嘉年仿佛忘记了疼痛,一只手抱着头,失神地看着扶兰若,发出了傻呵呵的笑声。 沈嘉慕背过手,十分不爽眼前这一幕。 他又往桃树上扔了一颗石子,一个更大的桃子落了下来,直直冲着沈嘉年的头去。 沈嘉年这次察觉到了,看也不看,一只手就接过了桃子。 他瞥了眼手中的桃子,发现个头挺大,想着可以削了给扶兰若吃。 于是沈嘉年从一旁取过一把小刀,认认真真地削着皮。 片刻后,他看着手中坑坑洼洼,不知削了多少肉走的桃子,有些不好意思。 扶兰若看着他尴尬的模样,心中的笑意越发多了几分。 她起身,摘下一个熟了的桃子,然后接过沈嘉年手中的小刀。 不过片刻,一个削得十分精致的桃子出现在她手里。 扶兰若把桃子递给沈嘉年,“我们换一个吧。” 沈嘉年看着她手里饱满的桃子,再看了看自己手里这个看不出原样的桃,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这个桃子,额,有点不好看。” 扶兰若轻笑,“那我这个桃子,用来感谢你一大早就去山里抓野鸡,还费心找了野果回来,快吃吧。” 沈嘉年接过后咬了一口。 桃子的甜香在嘴里绽开,瞬间席卷味蕾。 沈嘉年眼眸亮起,边吃边点头,“好吃!” 扶兰若伸手抚摸着树干,看了眼忙碌的师父,眼中带着怀念,“好吃吧,这颗树可是我小时候,和师父一起种的。” 当初,扶兰若还小的时候,坐在修闻脖子上,和修闻一同去深山中采药。 他们在山中越走越远,越走越深,最后走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又恰逢下起了大雨,师父带着她找避雨之地,最后找到了一处荒弃的山洞。 那山洞别有洞天,有许多机关暗器。 但似乎因为年久失修,大部分已经用不了了。 修闻沿着山洞往里走,一路上都是骸骨,可见山洞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这些人进去抢夺。 只不过那些人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他们走到最深处,却发现没路了。 经过修闻的一番探查,他发现了一处机关。 小心地按下去之后,石门开了。 那是个不大的石室。 石室里面除了中间摆放的一口未封上的棺材外,什么都没有。 修闻带着扶兰若小心地挪了过去,往棺材里一探,发现里面有一具白骨。 那没什么好看的,他错开视线。 这时,扶兰若拉了拉他的衣摆,示意修闻蹲下。 修闻顺从地蹲下,发现在棺材的底部似乎有什么不同。 他让扶兰若让远一点,然后打开了底部的机关。 幸好没有什么事发生,只是露出了底部的一个暗盒。 修闻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本心法秘籍和一颗桃核。 他随意把心法往后翻翻,却越看越认真。 这本心法,无论任何体质都能修炼,且身体虚弱之人修炼,还能强身健体,绝不会因为修炼而损伤身体。 修闻拿着秘籍,心中有些激动。 他想:小卿可以不那么难受了。 他当即拉着扶兰若,在棺材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将棺材一旁的盖子封了上去。 原本他想把这个无名氏带出去安葬,但又担心会惊扰亡灵,于是还是打算放他在这里。 修闻带着扶兰若,以及寻到的秘籍和桃核一起出了山洞。 说来也奇怪,在他们出山洞的瞬间,身后的山洞崩塌,彻底将那人掩埋在山底。 在他们师徒二人回到药王谷后,将那枚桃核种在了院中。 很快,桃核慢慢生根发芽,长成了小小的桃树。 他们时不时地就给小桃树施施肥浇浇水,看着小桃树慢慢长大。 这颗桃树长得很快,结的果子又大又甜,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扶兰若把脑中纷繁的思绪抽离。 这颗树是她看着长大的,倾注了她和师父不少心血。 她从树上摘下两个桃子,分别削了皮。 扶兰若先是走到沈嘉慕旁边,把桃子递给他:“嘉慕,休息会儿,吃个桃子吧。” 原本还在想怎么接近她的沈嘉慕,顿时开心了。 他温润一笑,伸手接过,“多谢兰若亲自为我削的桃子。” 沈嘉慕的视线对上了扶兰若身后的沈嘉年,看着他表情似乎有些不好看,心里顿时舒畅了不少。 “不必客气,我还得多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 一句客气又带着疏离的话,让沈嘉慕的笑意消散。 他微微抿唇,心里有些闷。 还未等他说什么,扶兰若已经起身,走向了修闻。 “师父。” 简单两个字,其中蕴含的浓郁感情毋庸置疑。 充满亲昵的话语,加上缱绻的尾音,让沈嘉年和沈嘉慕心中一动。 修闻停下手中动作,看着走来的徒弟,心里高兴不已。 “师父,吃个桃子吧。” 扶兰若将桃子递给修闻,眼中皆是笑意。 修闻接过桃子,咬了一口。 脸上也带着笑意,然后又瞬间臭了起来,“谁叫你起来的?去给为师躺着去,不准做这种大动作。” 扶兰若无奈地笑了,“师父,削个桃子罢了,不至于吧?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再躺着了。” 修闻一手拿着桃子,一边不容分说地把扶兰若推回躺椅上,“快去休息,其他的让他们做。” “这不是太麻烦别人了吗?”扶兰若有些无奈,“我已经好了,真的。” 修闻转头看向沈嘉年和沈嘉慕,横眉竖眼,“麻烦你们了吗?” 二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都是应该的。” 修闻这才冷哼一声,回头看着扶兰若,“你看,他们说没有。” 修闻这么多年的道行了,哪里看不出这两头猪想拱自家小白菜。 哼,做梦去吧。 当初他让小卿找心爱的男子,不过是担心自己走了之后没人照顾她,会有人欺负她,这才不得已出了下下下下下策。 既然他短期内不会死了,再怎么他也能再活个几十年,这些小崽子,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拱白菜。 沈嘉慕接收到修闻的目光,瞬间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转头看向沈嘉年,发现他还一副“不麻烦,有事找我”的表情,心里知道,二哥估计还没察觉到这一点。 既如此,二哥可别怪我咯。 就在他们各怀心思时,小院门口传来敲门声。 “修闻叔叔,姐姐,我是席宿。” 第154章 是弟弟的不是,惹哥哥们生气了 “修闻叔叔,姐姐,我是席宿。” 沈嘉年有些不爽,药王谷不是有迷阵吗,这小子怎么进来的? 修闻听到席宿的声音,横眉冷眼,心中暗道:这小子怎么进来的? 但既然人都已经到了门前,就暂时让他进来吧。 如此想着,修闻就要去开门,却被沈嘉年抢先一步,“前辈,您忙,我去开门。” 说着,沈嘉年三两步就走到院门前,打开了门。 席宿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沈嘉年时消散无踪。 他十分意外,没想到沈嘉年竟然也在这里。 席宿眼眸微微眯起,意味不明地瞥了眼沈嘉年,然后故意撞开他走了进去,脸上又带上了笑容,“姐姐,我来找你了!” 正要欢欢喜喜走到扶兰若跟前,却又发现在她身旁不远处的沈嘉慕,席宿眼眸闪过不满。 “姐姐离京真是好快呢,也不说等等我,莫不是被有些人带坏了吧?” 扶兰若扶额,万万没想到席宿竟然也追来了。 又听闻他说这话,她心里知道席宿这是有些不开心了。 考虑到他帮了自己不少,扶兰若还是开口解释道:“我是因为有些事要忙,所以就先离开了。” 也不问她有什么事,只要她肯解释,哪怕就这么一句话,席宿也被哄好了。 他走到扶兰若跟前,撒娇道:“我就说姐姐不会故意扔下我的。” 扶兰若有些心虚,当即转变了话题,“你怎么找到药王谷的?” 席宿露出得意的笑,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她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回席府后,看到下人放在我房间里的木盒,就知道你离开了,然后我就调集手下寻找你的下落。” “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虽然没有结果,却意外发现了神医的三弟子延泽的踪迹。” “他在丰州开了个义诊堂,替周围的百姓们免费诊治开药。” “随后,我便去了丰州,找到延泽,让他带我进来的。” 扶兰若还未说话,修闻便冷哼一声,声音中皆是危险,“哦,你和神医倒是交情匪浅。” 听着修闻叔叔的话不对劲,席宿瞬间了然,神医似乎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 倘若自己再顺着说下去,或许会被神医牵连,修闻叔叔会连带着也看不惯自己。 席宿当即十分机灵地换了个语气,“哪儿能啊,我怎么会和鼎鼎大名的神医有交情呢?不过是我和延泽说,我找阿卿姐姐有急事,缠了他许久,才让他答应带我进谷的。” 见修闻仍旧有些不信的样子,席宿三指指天,“我发誓,真的!我也在谷中待过一段时间,修闻叔叔难道不信我吗?” 说着,席宿眨巴着大眼睛,让修闻看看他眼里的真诚。 席宿还从随身带着的包袱中,取出一团纸包,递给修闻。 “修闻叔叔,这是我在进谷之前,特意给您买的叫花鸡,您快试试味道吧。” 修闻眼眸一亮,臭脸都不那么臭了,一手接过纸包,一边哼道:“算你识趣,不过以后,不准和前峰之人有任何来往,知道吗?”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究竟,但席宿非常上道,当即表示以后绝不会再和前峰有任何来往。 修闻这才满意颔首。 席宿这小子,在谷中也待过一段时间。 他素日十分殷勤,对小卿和自己也很上心,倒是勉强能让他在后峰中住下。 席宿见过了修闻这关,余光扫到一旁一脸难看的沈嘉年,以及脸上带笑,眼中却满是敌意的沈嘉慕。 席宿心中暗道:这两人不好好呆在京都,非要跑到药王谷来,他们的目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眼眸一转,亲亲热热地帮修闻打开叫花鸡,一边处理,一边恍若漫不经心地问道:“修闻叔叔,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啊?” “药王谷通常不对外开放,怎么会有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这里呢?他们该不会有什么目的吧?” 修闻鼻尖嗅着渐渐透出来的肉香,一边随意地睨了眼两人,冷哼道:“他们自然是有目的的,不过有我在,他们绝不可能成功。” 沈嘉年急了,他上前一步,却又慑于修闻的眼神,生生止住了步伐,“前辈,您别听席宿胡言乱语,我只是想来看看扶小姐,没有其他想法的。” 沈嘉慕倒是镇定不少,拱手行礼道:“前辈,在下也只是担心兰若,同时也是为了来看看冉冉,这才进了谷。” “我和二哥为人坦荡,不像有些人,只知道拿东西讨好,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有目的的吧?” 修闻眼眸一转,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直直看着席宿。 席宿丝毫不慌,扯下一只鸡腿,塞到修闻手上,“修闻叔叔,上门拜访怎么能不带东西呢?倘若空着手上门,那才是无礼呢。” “再说了,晚辈我这也是为了,感谢阿卿姐姐和叔叔当初对我的照顾。” 看着修闻接过鸡腿,席宿笑意渐深,脸上却露出几分落寞,“都是弟弟太过懂事,是弟弟的不是,惹得二位哥哥生气了。” “希望你们不要因为弟弟太过懂事,而显得你们毫无礼数、粗鲁、没有教养、目的不明、心机深沉而生气。” 说着,席宿还挑衅地冲着他们挑了挑眉,然后又可怜兮兮地拉住扶兰若的衣袖,一脸委屈。 “姐姐也觉得阿宿做得不对吧?还是哥哥们懂事,不像我,总是考虑得那么多。” 扶兰若摇了摇头,失笑道:“阿宿何出此言,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沈嘉年气得脑子发懵,没想到席宿还有这样气人的一面。 席宿不应该拔剑,然后挑衅他,再和他打上一架吗? 以往都是如此,他甚至已经做好狂揍席宿的准备了。 结果,席宿这是在干什么? 平日张狂不羁的上京席小霸王去哪了? 怎么多了个不要脸的东西,那张嘴说的话真是能气死人。 沈嘉年想把席宿拉出来揍一顿,却因为在扶小姐和前辈面前,他不好动手。 于是乎,只能青着一张脸,死死瞪着席宿。 沈嘉慕隐在袖间的手紧紧攥起,竭力压抑怒气。 往日被他们两兄弟轻易镇压的席宿,不知从哪学来的这一套,实在气人得紧。 看着他拉着扶兰若袖子撒娇,沈嘉慕眼眸半眯。 呵,又来一个对手。 沈嘉慕平复呼吸后,看了眼一旁吃得正欢,并未察觉不对劲的修闻,淡淡说了句话,“席宿世子,和兰若之前也是如此亲近吗?” 亲近? 迅速捕捉关键词的修闻,猛地抬头。 这才发现席宿的狼子野心。 他当即冷脸,手中还未吃完的鸡腿就要甩出去,却又马上克制住要扔掉的动作。 不能浪费! 修闻瞪着席宿,“你离阿卿那么近,想干什么?” 席宿眼眸一眯,随即满脸笑容,“修闻叔叔,我好久没见阿卿姐姐了,这是想和她亲近亲近,也是为了隔开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免得姐姐被人骗了。” 修闻看了看席宿,又瞥了眼一旁站得笔直的沈嘉年和沈嘉慕,心中思量片刻,随后微微点头,“那你多上点心。” 随后又开始大快朵颐。 沈嘉慕一僵,没想到修闻竟然是这个反应。 或许在修闻心里,与他们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席宿,比他们两个陌生人,要更顺眼一些。 虽然有些扎心,但这就是事实。 第155章 修罗场+1 恰逢正午,药王谷后峰,小院前—— “师父,我回来了。” 扶兰若背着小背篓,肩上挂着柒柒,从院外走了进来。 她刚一进门,三个人高马大的人影,从三个不知名的地方嗖嗖嗖地冲了出来。 沈嘉年端着碗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关心,“扶小姐,渴了吧?快喝点水。” 沈嘉慕腰上系着围裙,袖子挽起,一副人夫的贤惠模样,“兰若,天气太热了,快进屋歇歇凉,我们准备开饭了。” 席宿手里拿着扶兰若的团扇,亲昵地给扶兰若扇着风,“姐姐,这么热的天一定很辛苦吧?阿宿给你扇扇风。” 三个人把扶兰若团团围住,挡住了她的路。 扶兰若肩膀上的柒柒对他们哈了口气,发出警告的喵喵叫—— 【死男人,滚远点!别挡着我家若若,修闻老头儿呢?怎么还不过来?】 【若若别听他们的,这些臭男人一定别有居心!没一个好东西!】 扶兰若有些好笑,伸手薅下肩上的柒柒,嗔道:「柒柒,你哪儿学的这一套一套的?」 扶兰若接过沈嘉年递来的,装着清冽泉水的碗,对着他们轻轻一笑,“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现在阳光正盛,我们还是别在太阳底下晒着吧?” “对对对,我们快进屋乘凉吧。” 三人异口同声,纷纷让开了路。 随后,三人的手在扶兰若背后的背篓上相撞。 三人视线随后相撞,片刻间,在扶兰若背后上演了一场刀光剑影的无声厮杀。 三人开始争抢—— 沈嘉慕温润一笑,话语间皆是关心,但看着其他两人的视线中全是警告,“兰若,快放下背篓吧。” 沈嘉年冲着两人挑衅挑眉,然后又温柔地看着扶兰若,“扶小姐,我给你取下背篓。” 席宿对二人的警告和挑衅丝毫不放在眼里,继续发动茶语攻击,“姐姐,背篓很重吧?快让我来背。” 还未等他们发挥下一轮争斗,修闻的怒吼声传了出来—— “这么大太阳,你们挡着小卿的路干什么!” 原本还在献殷勤的三人身体一僵,纷纷挺直脊背,对修闻行了个注目礼。 修闻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步子走到三人面前,挑剔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 “大中午的,还不准备吃饭?” 修闻看着沈嘉慕,“饭菜做好了?” “做好了,我这就去端上桌。”沈嘉慕立正肃然,然后快步去端饭菜了。 修闻点点头,又看着沈嘉年,“野果子准备好了?洗干净了?” 沈嘉年全身绷得笔直,一双凤眸里满是认真,“洗干净了,我这就去端上桌,做饭后水果。” 说完,他也走到厨房去端水果了。 席宿还在殷勤地给扶兰若扇着风,心里暗笑。 但下一瞬,席宿也笑不出来了。 只见修闻走到他跟前,上下左右看着他,“在这里挡着我宝贝徒弟,你没事做?你很得意?还不去帮忙。” 席宿脸色一僵,随即乖巧点头,自觉地走到厨房去帮忙盛饭端菜。 见三个臭小子离自家宝贝徒儿远远的,修闻这才满意地颔首。 修闻给了扶兰若一个得意的眼神,随后走到扶兰若身后,帮她取下了背篓。 他一边取一边碎碎念:“你身体才好没多久,就去林中找草药了,也不再多修养几天。” 扶兰若放下背篓,将草药摊开放在院中晾晒,笑道:“师父,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做嘛,再说了,我已经完全好了,不用再休养了。要是再躺几天,你的小徒弟就发霉啦。” 修闻一边帮着摊开草药,一边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躲那几个臭小子。不过说真的,他们的确烦人,要不师父找个由头赶他们走?以免他们还来打扰你。” 柒柒十分赞同,高昂着头走到修闻身旁,猫猫头蹭了蹭修闻,仿佛在夸奖他做得对一般。 修闻顺手撸了一把,“你看,这小猫儿也说好。” 他转头看着柒柒道:“我说得对的话,你就点点头。” 柒柒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眸真挚,一只爪爪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修闻,仿佛在说“你很上道”一样。 修闻眼眸一亮,转头看向扶兰若,“你看,小猫儿也觉得我做得对,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弄走那三个碍眼的家伙。” 扶兰若感到有些好笑,师父和柒柒怎么玩到一块儿去了。 她失笑道:“您或许可以试试,能请走他们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也不要太过分了。” 修闻颔首,一张臭脸臭得别具一格,“那是自然,小徒儿走,咱师徒准备开饭。” 树下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好几道菜,还有一碟新鲜的野果。 扶兰若随意坐了个位置,沈嘉年等人眼疾手快,纷纷抢夺她身旁的位置。 在一番暗中撕扯下,沈嘉年和沈嘉慕分别占据了扶兰若一左一右的位置。 席宿原本已经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却被沈嘉年内力一震,被迫挤开,差点坐到了地上。 沈嘉年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随后殷勤地向扶兰若处侧身,拉近了些微距离。 扶兰若左边是沈嘉年,右边是沈嘉慕,一左一右皆是同样的面孔,仿佛是她的左右护法似的。 一场夺位大战,以席宿大败收场。 修闻还未落座,见此冷哼一声。 听到声音,沈嘉年和沈嘉慕背脊挺直,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却并未起身。 席宿眼眸一转,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随后,他走到修闻身旁,殷勤地鞍前马后,“修闻叔叔,您快坐。” 当他看到剩余的两个座位,或多或少有些阳光晒到,故作震惊道:“哎呀,这里会晒着太阳,肯定很热吧。这么热的天,怎么能让修闻叔叔坐在这里呢?”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沈嘉年和沈嘉慕,话里话外就在说他们不懂事,还不让开。 修闻不喜沈嘉年和沈嘉慕,但席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一群想拱白菜的猪。 不过嘛,席宿这头猪还是要上道点。 修闻颔首,眼眸看着沈嘉年和沈嘉慕,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见他们没有动静,席宿又继续道:“啊,嘉年哥哥这里位置真好,不仅背靠房屋阴凉,还正处通风口,一定很凉快吧。” 修闻眼神从沈嘉慕身上移开,定定看着沈嘉年。 沈嘉年被盯得头皮发麻,虽然不想换座,但谁叫修闻前辈是扶小姐的师父呢。 他想追求扶小姐,就必须得讨好修闻前辈! 沈嘉年正要起身,扶兰若先他一步站起来,笑着走到修闻面前,“师父坐我这里吧,这里凉快。” 修闻哼了一声,坐到扶兰若的位置上,然后转头盯着沈嘉年。 沈嘉年秒懂,马上让开,这下是发自内心地笑着,“扶小姐坐这里,那边太热了。” 说着让开了位置,然后反手趁着席宿没反应过来,一屁股又挤开了他。 现在位置好了。 沈嘉年傻人有傻福,而席宿白费一番功夫,还是没能挨着扶兰若坐下。 自席宿住进来后,后峰的氛围隐隐有些变化。 原本,沈嘉年和沈嘉慕二人只是暗中较量,但席宿一来,针锋相对的场景层出不穷。 当然,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刻,只会在扶兰若和修闻看不见的地方。 三人默契地避开他们,暗地里不断争风吃醋。 当然,因为席宿战力太强,沈嘉年和沈嘉慕暂时结成联盟。 第156章 互扯头花 众人纷纷落座,开始吃午饭。 修闻夹起一筷子菜,细细品尝了一番,“嗯,这菜做得倒是不错。我听小卿说,你们家里还有个祖母,想必你祖母很想念你做的菜的味道了吧。” 沈嘉慕夹菜的手一顿,领会到修闻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沈嘉慕自然地给扶兰若夹了筷子菜,随后温润一笑,自然回答道:“前辈不用担心,我手下有各色大厨,我也早就安排好了祖母的饮食。” “再说了,晚辈的手艺,和大厨相比的话,着实有些拿不出手了。” 沈嘉慕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让修闻吃了个暗亏。 修闻见他竟然不知难而退,转头看向软柿子沈嘉年,“你这么会捉野味,给你祖母抓过没?不考虑给你祖母带几只回去?” 沈嘉年完全没理解到修闻话里的驱逐之意,只当他关心自己,心里甚至还在高兴。 前辈竟然主动关心他,说明前辈看中他,说不定前辈非常赞同他追求扶小姐呢。 沈嘉年随意摆手,也给扶兰若夹了菜,“前辈不用担心,我抓过可多野味给祖母了,府里还有不少呢,等我以后回去,一定会记得抓的。” 修闻的臭脸更臭了,这双胞胎兄弟,这一个二个的,要么太精明,要么太痴傻,却都一样厚脸皮! 他转头看着席宿,不再拐弯抹角,“你身体又没啥毛病,小卿你也见了,没事的话,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快回去吧。” 席宿正剥着虾,手上的动作不停。 他分了一半给修闻,另一半给了扶兰若,失落垂眸,“修闻叔叔,我之前可帮了姐姐好大的忙,我只是想再多呆几天,这样也不行吗?” 修闻看着碗里,已经剥好的虾,又想起他带来的那些好吃的,突然有了吃人嘴软的感觉。 修闻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他嘴里原本坚决要赶人走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柒柒见此,视线扫过三个死皮赖脸的臭男人,心里冷哼。 它一爪子拍在修闻身上,对着他不满地喵喵叫—— 【没用的小老头儿!还以为你多大能耐,结果就这?你能做成什么事!】 扶兰若伸手抱回柒柒,rua了rua它的小脑袋。 「柒柒,不可以太过分哦。」 柒柒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修闻,然后嗲声嗲气地撒了个娇,窝进扶兰若的怀里。 扶兰若摇了摇头,抬头一看,发现自己面前的碗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 她微微顿住,看着三人接连不断地往她碗里夹菜,扶兰若有些语塞。 修闻瞥见扶兰若的碗,里面的菜已经快要溢出来,当即眉毛一扬,“怎么?你们不想吃?不想吃就别吃了,少耽误我家小卿吃饭。” 三人互相瞪了一眼,这才端起乖巧的模样,悻悻收回了还想继续夹菜的筷子。 柒柒冷哼一声,小爪爪勾了勾扶兰若的手,撒娇道:【若若,人家也要吃菜菜,你碗里那么多,肯定吃不完吧?柒柒帮你解决哦。】 柒柒的话解了扶兰若的纠结,她当即取来一个小碟子,把多余的菜都放在碟子里,给柒柒吃。 柒柒站在桌子上,不屑地给了三人一个白眼,当着他们的面,吃起了他们夹过来的菜。 这顿饭除了沈嘉年沈嘉慕和席宿三人,修闻他们吃得倒是开心。 尤其是柒柒,既能吃,又能气人,它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饭后,众人在树下纳凉。 柒柒坐在扶兰若椅子的扶手上,一颗猫猫头不停蹭着扶兰若。 扶兰若的手,也在柒柒的下巴上,有节奏地挠着。 柒柒发出舒服的咕噜声,让不远处的三人看得眼红。 尤其是,柒柒时不时地半睁开眼眸,一双猫瞳中皆是得意和不屑,冲着他们翻个白眼,然后更加亲热地靠近扶兰若。 沈嘉年嘴巴撅起,十分不满。 沈嘉慕眼眸幽深,十分不爽。 席宿手托下巴,十分不悦。 而修闻,则悠闲地躺在摇椅上,默默吃瓜。 虽然他不想自家小白菜被猪拱,但三头小猪互相扯头花,还是蛮好看的。 扶兰若感受到阵阵目光,抬眸一看,发现三颗脑袋随着自己的动作而起伏。 在她望过去的瞬间,纷纷露出笑容。 扶兰若的手一顿,踯躅道:“你们,有事吗?” 三颗脑袋整齐地摇了摇,然后又互相嫌弃地离开了点,随后又盯着她。 扶兰若无奈道:“我身体已经大好,倘若无事,你们可以回家了。” 沈嘉年急了,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往扶兰若的方向走了几步,“扶小姐,我这儿也没啥事儿,家里也不需要我,我可以再待几天吗?” 扶兰若摇了摇头,眼眸看着他,“你应该有自己的事要做吧?没必要在药王谷中浪费时间,还是赶紧回去吧。” 沈嘉年脑子一抽,将沈嘉慕拉下了水,他急忙道:“我不像嘉慕,要照顾家里的生意那么忙。我是真没什么事,素日也是经常不在府里的。” 沈嘉慕颇有些意外,二哥怎么突然学会拉踩了,当即端起一副假笑,“兰若,我手下能人无数,自然能暂代我运转生意,我素日也很闲的。” 扶兰若看着他们兄弟二人,随后继续道:“可你们都离开,祖母怎么办?你们让祖母一个人在家里,无人陪伴吗?” 沈嘉年和沈嘉慕突然沉默了,她说得对。 祖母年纪大了,虽然身子还算硬朗,但也的确需要他们在身边照看。 席宿观他们神色,便知姐姐这话说到点儿上了,当即补刀,“是啊是啊,哥哥们出门这么久了,也该回去看看长辈了。” “沈祖母年纪大了,最是需要孙子在跟前尽孝道呢。” 沈嘉年和沈嘉慕视线移到他身上,看着他脸上带着看似真心诚意,实则暗爽不已的笑,心里冷笑连连。 沈嘉年反唇相讥,“哦,席世子想必也有事忙吧?往日最喜欢在盛朝各地乱窜的人,怎么突然不到处跑了?” 席宿眼里的笑意渐深,脸上摆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 “我都是为了找姐姐,这才全盛朝到处跑,结果还是没能找到姐姐的音信,直到如今才终于找到姐姐。” 说着,他转眸看向扶兰若,忐忑道:“姐姐不会像请这两个瘟神走一样,也赶我走吧?” 沈嘉年一僵,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小子,竟然这么气人! 沈嘉慕眼眸平静无波,心中却暗道:二哥真是没用。 柒柒和修闻一边暗戳戳吃着瓜,一边暗道:打起来!打起来! 沈嘉慕嘴角微勾,看着席宿装模作样,而后薄唇微启,“席大世子作为席家幼子,上面有哥哥姐姐,自然无事可忙。但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没有自己的事做,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若是席大将军知道你无事可做,不知席大将军会怎么看待你呢?会让你入军营操练操练吗?” 席宿眼眸一深,定定看着沈嘉慕:你威胁我? 沈嘉慕眉尾一扬:那又怎样? 两人视线相接,恍若有电闪雷鸣一般。 趁着他俩暗中争吵,沈嘉年悄悄走到扶兰若身边,低声道:“他们俩都忙,所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但我还不忙,我可以再待几天吗?就再待几天,然后我就回去照顾祖母。” 沈嘉年一双凤眸都成了狗狗眼,眼中皆是恳求。 席宿余光一扫,发现竟然差点让渔翁得利,立马调转火力。 他对沈嘉慕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看他的好二哥。 沈嘉慕视线一转,脸色更加难看。 他和沈嘉年前不久,才暂时结成的联盟瞬间分崩离析。 沈嘉慕的声音仿佛从后槽牙中发出的一般,“二哥,既然我要忙着照看生意,那就要先劳烦你照顾一下祖母了,你也不闲的好吗?” 席宿笑着补上一刀,“是啊,嘉年哥哥最得沈祖母的关心了,你要是不回去,沈祖母怎么安心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架得沈嘉年哑口无言。 三人谁也不退后一步,反倒是想着先赶走对方。 陷入僵局时,修闻轻咳一声,“好了,既然你们都忙,那就都走吧,别在这儿碍眼,等你们忙完了再回来。” 修闻的话一出,三人身体先是一僵,然后各自脸上挂着同样的招牌假笑,纷纷有礼地互相谦让。 事已至此,他们一定要确保,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离开,以免有漏网之鱼在背后悄悄发力。 第157章 离谷 天刚破晓,阳光从地平线上攀升,渐渐覆盖整个山谷。 沈嘉年沈嘉慕和席宿三人,纷纷与扶兰若告别,然后离开了药王谷。 见此,扶兰若不由松了口气。 修闻见此,不由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小卿真是魅力四射,瞧把那三头……三个臭小子迷得,要不是我最后赶了一波,估计他们还在一步三回头,舍不得出谷呢。” 扶兰若失笑,看着端着张臭脸揶揄的修闻,无奈道:“师父,您说什么呢,这样的福气给您要不要啊?” 在扶兰若怀里的柒柒想了一下,三个正当青壮年,气质各异的俊秀男子,围着一个皱巴巴的橘子皮,那画面太美,辣得柒柒紧紧闭上了眼。 【唔,我觉得不大好。】 扶兰若不由笑出来声,修闻的臭脸更臭了,“少来,你赶他们走,是想出谷了吗?” 扶兰若将柒柒放在肩上,颔首道:“是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师父也该履行承诺,咱们可以去浪迹天涯了。” 修闻嘴角带了丝笑意,眼中有了欣慰,“好啊,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也走吧。只是,日后他们几个来药王谷找不到你,恐怕会失落了。” 扶兰若看着远方初升的太阳,轻轻摇了摇头,一双潋滟的眼眸中微微闪烁着光芒,“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事做,万不可因为旁人而误了自己的路。” 修闻看着越发出众的小卿,心里满是自豪,“你说得对。” 二人驻足片刻,就要回去收拾东西离开,这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姐!” 扶兰若回头,看着沈冉冉从远处而来,她身后还跟着修衡,以及扶着他的杜丹秋。 “阿芙慢点。”扶兰若面色如常,“师叔母,师叔。” 修闻脸色臭得吓人,眼眸中满是杀意,内力运转,准备时刻发动攻击,“你来做什么?还想对小卿下手吗?” 经过多日的治疗,修衡勉强可以下地,但必须有人搀扶着。 他赶忙来到后峰,向扶兰若道歉。 修衡面露愧色,眼中皆是悔意,“师弟,我是来向阿卿道歉的。” 修闻冷哼一声,眼中杀意不减,说出的话直戳人心,“呵,道歉?我看你只不过是因为事情没做成,意图再次下手罢了。” 修衡急忙道:“我不……” 不等他说完,修闻不耐烦地直接打断他,“你少来这一套,你什么样子我不知道?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我劝你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再让我见到你,我不会顾及丹秋当初对小卿的照顾,我一定会杀了你!” 杜丹秋一言不发,这件事的确是修衡做错了,他必须道歉。 就算修闻真的忍不住杀了他,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会自绝,然后和修衡一同入葬。 修衡神色有些僵硬,失落地佝偻起脊背,“师弟,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但我真的是真心悔过,来向阿卿道歉的。” 说着,他松开杜丹秋扶着他的手,直直跪在扶兰若面前,“阿卿,那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一己私心而对你下手,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面对修衡的下跪,扶兰若面色不改,既没有愤恨,也没有惶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扶兰若才开口:“我不会原谅你。从你对我动手那一刻开始,我们多年的亲情已经破裂,毫无转圜的余地。” “按照我的性子,我本会亲手杀了你。但师叔母细心呵护我长大,你也做了不少事。” “虽然你的目的不纯,但无可否认,你的确教育了我许多,所以,这次我不会亲手动手杀你。” “但为人者,为医者,你已经丢掉了底线,倘若我发现你对无辜之人下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亲手杀了你。” 修衡面露愧色,跪在地上不肯起身,“阿卿,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错了,我发过誓,以后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求你能原谅我。” 修闻心里的火蹭蹭上涨,走到修衡面前,对着他心口就是狠狠一脚。 他使了十足的力道踹了过去,嘴里骂道:“狗东西!就凭你做的事,还想让小卿原谅你?你还不如去死!” 修衡的伤势还未大好,而修闻这一脚,丝毫没有放水,他不由心口一疼,身体随后倒下。 杜丹秋十分担心,就要去扶起修衡。 但她还是遏制住自己的动作。 这件事,都是修衡的错,她也难逃过责,实在没有立场去扶起修衡。 倘若修闻能撒气,就让他尽情去做吧。 修衡嘴角溢出鲜血,在地上挣扎半晌也站不起来。 修闻见了,心里的火气更大,就要上前再给他来一下,却被扶兰若拉住。 扶兰若看着修衡的惨样,心里毫无波动,“你实在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原谅你。” 扶兰若转身,拔出修闻腰侧的剑,在修衡面前站定。 杜丹秋看着她的动作,有些担心,却也只是捏紧袖口,并未上前阻止。 她心道:无论阿卿想做什么,哪怕是在她面前杀了修衡,她也不会怨恨阿卿。这一切都是修衡的错,阿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而倒在地上的修衡见此,面色坦然,“如果杀了我,你能好受些,那你便杀了我吧。”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降临。 扶兰若握着剑,走到修闻跟前,剑光一闪而过,利刃入体的声音响起。 修衡口中也喷出鲜血,诧异不已地看着扶兰若,“你——” 扶兰若并不理会他,下一瞬便拔出剑。 “做错了就是错了,再如何道歉也无法挽回。这一剑,就当我报仇了,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我只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倘若继续如此,就算不是我,也自会有人收割你的性命。” 原来扶兰若并未要修衡性命。 那一剑虽是往心口而去,却偏移了几分,并不会真的要了他性命。 杜丹秋高高悬起的心,骤然落下,心中满是对扶兰若的愧疚。 扶兰若倒是没有多余的想法,对于外人,她从不在意。 她心中对柒柒道:「柒柒,就着伤口,你留一部分代码在他身上吧。」 仍旧趴在她肩上的柒柒闻言,微微点头:【好的。】 扶兰若看着地上的修闻,眼睫低垂,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她之所以留着修闻,自然日后还有用处,希望他不要让她失望。 柒柒蹭了蹭她的脖子,问道:【为什么不杀了他,在他身上留代码,多浪费啊。】 扶兰若敛下多余神色,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修闻,淡淡回答道:「多年亲情,自然不会真的下死手,就是辛苦柒柒了。」 柒柒欢快地摇着尾巴,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擦过扶兰若的脖颈。 【不辛苦不辛苦,也是怪柒柒没用,只能通过留一些代码的方式来监控别人。】 听着它有些失落的声音,扶兰若摸了摸它的下巴,「柒柒很棒了,这样的方法才真的难呢,毕竟你是要从本源代码分离出去,这样很难吧?你还好吗?」 柒柒答道:【不难的,反正对我没什么影响,只要能帮到若若就好。】 扶兰若轻笑道:「柒柒最好了。」 一句简单的夸赞,让柒柒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整只猫飘飘然不知所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扶兰若抽离思绪。 她转头看向杜丹秋,神色微微柔和,“师叔母,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还望您时刻约束修衡,阻止他做恶事。” 杜丹秋眼含热泪,点了点头。 她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现在因为丈夫对她生疏至此,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杜丹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知道,若不是看在自己的面上,阿卿一定会杀了修衡,这都是修衡和她咎由自取。 扶兰若见此,转身就和修闻一同回了小院。 他们要离开了。 沈冉冉见他们离开,先是和杜丹秋一起,将修衡扶回前峰的药庐中。 她简单给修衡上了药包扎好,然后跪在修衡和杜丹秋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抬起头来,她眼眸坚定,“师父,师母,这是我最后这样称呼你们。”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神医修衡的弟子,我自愿和您断绝师徒关系,日后也不会再挂着您的名头行医做事。” 杜丹秋扶起沈冉冉,面色柔和,“好孩子,我做你的见证,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神医修衡的弟子。” “但你也不要因此而荒废你一身的医术,你要用它来治病救人,就当修衡给你的赔礼。” 沈冉冉讶然地看着杜丹秋,眼眶微微泛红,“您……” 修衡也虚弱开口道:“丹秋说得对,一切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不对,是我品行不端,你离开这样的师父也是对的。” “不过日后,你得要走上正途,不要像师父……前师父一样,陷入迷障。” “我身体已经好多了,阿卿这一剑看似严重,实则并无大碍,延栾他们三个也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就此一刀两断吧。” 沈冉冉深深地看了修衡和杜丹秋一眼,再度跪下磕了三个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离开前峰后,她脚步轻快,像是脱下了重重枷锁一般,蹦蹦跳跳地往后峰而去。 她远远瞧见两个身影在山头矗立,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 “阿卿姐姐,鬼医前辈。” 扶兰若和修闻各自拿着个包袱,特意在此等她。 扶兰若勾了勾她的鼻子,亲昵笑道:“要和我们一起吗?” 沈冉冉抱着她的胳膊,依偎在她身上,“当然!” 修闻的臭脸也挂上了笑意,打趣道:“和修衡一刀两断了,就叫我鬼医前辈?叫叔叔知道吗?” 沈冉冉转头看他,脸上也露出了甜软的笑意,“修闻叔叔!” 修闻微微颔首,皆是满意。 三人的影子,随着初升的太阳,渐渐缩短,踏上了新的旅程。 第158章 云山镇 肃州,云山镇—— 阳光下,沈冉冉背着小包袱,蹦蹦跳跳,透着十足的活力。 她似乎远远瞧见小镇,高声道:“阿卿姐姐,修闻叔叔,前面有个小镇!” 沈冉冉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一方界石,上书三个大字——云山镇。 扶兰若宠溺笑道:“冉冉,你慢点儿,别摔着了。” 沈冉冉几步跑到界石边,“快看,我们到云山镇了,过了云山镇,我们就到原川城啦。” 修闻背着手,脚下步伐不停,“是啊,听说原川城十分热闹,我们可得去凑凑热闹。” 三人未停下休息,便往云山镇而去。 一入云山镇,扶兰若不由有些疑惑。 只见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别说街道两旁的小摊了,就连商铺都大门紧闭。 作为离原川城最近的云山镇,不说人声鼎沸,也不应该是如此荒凉的景象。 沈冉冉瞧这样的场景,也十分奇怪,“阿卿姐姐,这云山镇怎么如此荒凉啊,比我们去过的偏僻小镇还不如。” 修闻眼神在四周环绕,终于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客栈。 “那儿开着家客栈,咱们过去问问。” 说着,三人便走了过去。 悦来客栈—— 步入客栈后,扶兰若发现前台处,趴着一个店小二,便上前问道:“这位小哥,我们是外地来的,久闻肃州大名想来见识见识。这里离原川城应该不远了,为何如此荒凉呢?” 店小二乱七八糟地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听到一阵动听的声音后抬头,随后一怔。 好一个漂亮绝世的女子! 随后他快速回神,站直了身子,声音从他戴着覆鼻的面巾后传来,“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云山镇往日也是十分热闹的。” “但最近不知怎的,镇上的人纷纷得了病症。而没有患病的人,又不敢出门,就担心哪天被感染了。” “所以啊,现在街上,除了三三两两的外地人,或是为了去看病的人,就几乎没有人了。” “您别看咱这客栈不大,却是镇上最出名的客栈。昔日那可是日日满客,谁能想到还有今天,这无人问津的模样。” 店小二说着叹息不已。 修闻走到前台前,问道:“那这病症出现多久了?” 店小二瞥了他一眼,掰着手指仔细回忆,然后犹豫道:“约莫有月余了吧?” 修闻和扶兰若交换了个眼神,那个时间…… 扶兰若微微颔首,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云山镇的疫症如此严重,原川城有没有受到影响呢?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来往于城中,会不会被传染呢?” 店小二沉思片刻,犹豫答道:“好像没听说原川城中有疫症……” 沈冉冉拉着扶兰若,从她身后探出脑袋,“云山镇离原川城这么近,为何云山镇疫情严重,而原川城却没有影响呢?城中也没有派人来救治百姓吗?” 店小二无奈颔首,“是啊,云山镇似乎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根本没有人管这里。” 随后,他有有些感激地说道:“幸好,前段时间延大夫来此地游医。他细心为大家无偿诊治,甚至还自掏腰包买了许多药材,给大家分发下去。” 延大夫? 扶兰若心里微微一动,随后转头看了眼修闻。 修闻冷哼一声,又是修衡那狗东西的徒弟。 修闻根本不想和修衡再有任何联系,冷着一张脸。 扶兰若回头,对着店小二微微一笑:“我们开三个房间吧。” 店小二眼眸一亮,殷勤道:“好的好的,客官可需吃饭?小的让后厨准备着。” 扶兰若摇摇头,“暂时不需要,我们要出去一趟。” 店小二也不气馁,高兴道:“好嘞,小的这就带客官们去房间。客官们出门记得戴面巾,如此也可防护些许。” 扶兰若三人颔首,来到房间后放下行李,便出了客栈。 他们根据店小二的话,往小镇的南方而去。 在一条小道上,他们遇到了匆匆而过的两个人—— “珍儿撑住!我们马上就到延大夫的医篷了,你马上就要有救了,别睡,千万别睡!” 一身着短布麻衣的男子,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脸上满是焦急惊惶。 他背上背着一个面色苍白,嘴角泛着白沫的女子,步履匆匆。 他神色匆忙,从狭窄的小道上飞奔而过。 扶兰若看得分明,那女子似乎犯了急症,危在旦夕。 扶兰若微微蹙起眉头,转头看了眼修闻。 发现修闻也是一副凝重的模样。 二人视线交错,交换了个眼神,纷纷跟上那匆忙而过的男子。 扶兰若三人皆有武功傍身,十分轻易地便追上了那男子。 扶兰若抬眸一看,眼前人群熙熙攘攘,纷纷围着一个临时搭起来的简易篷子。 那男子显然十分焦急,时不时地踮起脚尖往里瞧,却仍旧十分克制地在后面排队。 扶兰若转眸一瞧,发现那人群中,似乎都是同样的病症。 症状轻点的人,歪七扭八地强撑着身子站立。 而症状重的人,毫无意识地被背着或抬着。 他们之所以排队,是为了对症状轻重进行区分。 扶兰若三人脚尖轻点,来到高处。 扶兰若看见,那些人围着一青年。 青年熟练地替他们把脉,然后根据病症轻重将他们分类。 随后,让他们去各自对应的区域。 不同区域,均有一个侍者分发药物。 紧紧围绕的人群,正在渐渐有序地减少,各病症之人也得到了救治。 扶兰若转头看了修闻和沈冉冉一眼,随后回了客栈。 他们这一行人,自离开药王谷后,一路向西。 顺路救人治病的同时,也在游山玩水。 这样的生活,是扶兰若向往已久的。 但就在他们来到离谷后的第三个州县时,发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一种奇怪的疫病,似乎正在蔓延。 患者刚开始没有特殊的反应,但随着感染症状加重,会出现胡言乱语的情况,还会渐渐口吐白沫,神智不清。 这个症状和痫症的病症十分相似,因此,有部分发病的人,会把它当成痫症来治。 但越治越难受,直到病症更深。 而重症患者,则会出现全身乏力,寒战高热不退,周身剧痛不止,呼吸困难等症状。 这样的疫病很奇怪,而且传染性极高。 一旦有人接触过感染者,尤其是重症患者,大概率也会被感染。 扶兰若三人最初在襄州发现这种情况。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病症,但还是尽心医治。 幸而,襄州的感染者虽不少,但基本都是轻症,重症患者很少。 如此,扶兰若和修闻,以及沈冉冉,三人在诊治时也观察他们的症状反应。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终于研制出了药方。 通过他们三人的全力医治,襄州的疫情基本得到控制。 而后,扶兰若根据病症反应和传染情况,并考虑到百姓们的生活情况,做出了一套低廉有效的防疫方法,让襄州人士纷纷普及下去。 虽说襄州的疫症得到了控制,但既然是传染性的病症,他们不得不多加小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探访,根据当地人的阐述,他们知道了病症的源头似乎是从肃州而起。 所以,他们才来到了这里。 第159章 疫症 肃州,是盛朝南方的一个交通要塞,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走南往北之人,大多会经过此处,因此肃州的人流量也十分可观。 为了充分利用优越的地理优势,肃州知府还特意举办了许多活动,包括斗灯节、花神游街等,甚至还有大型斗兽活动。 当然,斗兽指的是各自家中饲养的猛禽,在斗兽场上进行对决,而非人与兽类进行对决。 而肃州最着名的活动,便是斗兽。 肃州在城市中心修建了,全盛朝最大的斗兽场。 这里每日吸引了不知多少慕名而来的人。 这也就导致了,肃州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按理说,以肃州这样体量的大州县,中心城市不说人山人海,也应当是游人络绎不绝。 虽然扶兰若他们现在还未进入原川城,只是在原川城附近的,一个名叫云山镇的小镇上,却也不应该是如此荒凉的景象。 扶兰若三人端坐在客栈三楼房间中,默默看着稍显荒凉的街道。 他们从医篷回来时,也发现整个云山镇,似乎大部分人都往刚刚的小篷而去,路上人影寥寥。 就算有人,也是步履匆匆。 扶兰若沉思道:“看来,情况似乎有些不容乐观。云山镇离原川城不远,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原川城都不会放任云山镇的疫症传播。” “但事实却是,原川城竟然无动于衷。究竟是消息被封锁了,还是有人刻意放纵?” 修闻坐在椅子上,视线也往窗外而去,“这病症在盛朝不仅见所未见,就连传染力度也十分厉害。” “襄州大部分都是轻症,都费了我们许多力气。但这小小的云山镇,竟然就有那么多的重症,实在有些触目惊心。” 扶兰若轻轻抚着柒柒的背脊,一边呢喃道:“是啊,难怪襄州的病症源头在这里。” 沈冉冉倒了杯水,递给扶兰若,“背后一定有阴谋!” 扶兰若接过水,突然转头看向修闻,“师父刚刚说,在盛朝这病症见所未见,可是猜测它……” 修闻在扶兰若的视线中颔首,脸色有些不好看。 沈冉冉看着二人打哑谜似的,心里抓耳挠腮,难耐不已。 忍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询问道:“阿卿姐姐,你和修闻叔叔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扶兰若摸摸她的头,失笑道:“我们在说,这疫症十分难缠,或许还需要更加深入了解,找到根源,才能更好地制出解药,彻底解决疫症。” 沈冉冉拉着扶兰若的手,眼眸定定地看着她,“阿卿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探查原委,你不要隐瞒我好吗?” 扶兰若一愣,看了眼沈冉冉,然后又抬头看着修闻。 修闻眼露欣慰,对她颔首。 扶兰若这才扬唇一笑,带着点点纵容,“好吧,姐姐忘记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原本担心事情或许有些危险,却没想到你这么敏锐,那我就告诉你吧。” 根据他们在襄州的诊治,扶兰若虽然不知道这病症究竟是如何发展的,心里却总是有种猜测。 她觉得这种症状,不大像是普通的疫症。 而且,盛朝繁盛,百姓对卫生的要求不低,应当不会因此患上传染病。 再者,盛朝前几朝中也爆发过鼠疫等传染病,但自那以后,盛朝更加注重对各类传染病的监察监控,甚至还做了日常预防工作。 而这种病症,不仅突破了盛朝的日常防护,更是在云山镇和襄州等地肆意蔓延。 再加上,云山镇附近的原川城,对已经如此严重的云山镇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而其他各州县也似乎没有风声,这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 所以,她心里一直有种莫名的猜测,这件事或许和异族有关。 再加上修闻刚刚所说,“盛朝从未见过这种疫症”,更是让她心里的猜测得到落实。 她师父修闻,对毒物毒素了解透彻,研究了盛朝能研究的所有毒物,以及传染病症。 所以,当师父说出这句话时,基本上就是在说——这件事是异族所为。 或许事情也的确如此。 沈冉冉听完之后,眼睛微微睁大,惊讶道:“异族的手伸这么长了吗?” 扶兰若颔首,郑重道:“不仅如此,就连京都也有异族的人手。皇上之前才彻底清洗了京都中的异族,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后手。” 沈冉冉咬着指甲,开始思考。 当初在京都时,她全心都在赶紧完成任务中,对周围发生了什么并未留意。 原来那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吗? 修闻神色有些凝重,他看着似乎毫无声息的街道。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暂时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确定是异族所为。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先遏制住云山镇的疫症,然后再去原川城查看情况。” 扶兰若颔首,转头看向修闻,微微笑道:“那我们可得去找延泽问问了,不知师父要和我们同去吗?” 他们在小篷处看到的,救治百姓的青年,就是修衡的三弟子延泽。 修闻脸色一黑,冷哼一声,还是开口道:“自然。” 既然延泽比他们更早来这里,知道的东西肯定会比他们更多。 无论如何,找延泽都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修闻不想和前峰之人有牵扯,但此事危急,不能因为个人喜恶而耽误大事。 因此,就算他心里再愤恨,再不爽,也不会拿大事开玩笑。 尤其是,前峰那几个小子,总是盯着小卿。 他不放心让小卿和那些人待在一起,他必须亲眼盯着。 沈冉冉举起手,“我也去我也去!” 扶兰若摇头笑道:“好好好,你也去,去见见你前师兄也好。” 沈冉冉含笑点头,“嗯嗯!我要跟着阿卿姐姐。不过,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呢?” 扶兰若回想起小篷周围的人群,沉吟道:“我们晚上再去吧,现在那儿人太多了,我们贸然过去,或许会扰乱延泽的诊治节奏。” 沈冉冉抱着她的手,“好!” 第160章 前往医篷 天色渐暗,客栈也挂上了灯笼。 扶兰若等人吃了晚饭,找店小二要了三盏灯笼,便出门了。 看着周围街道一片漆黑,沈冉冉搓了搓手臂,不由往扶兰若身边靠了过去,“阿卿姐姐,街上好黑啊。” 扶兰若伸手揽着沈冉冉,安抚道:“别怕,姐姐在呢。” 沈冉冉心满意足地靠在扶兰若身上,伸手环住扶兰若的纤腰,“嗯嗯!冉冉不怕!” 修闻在一旁冷哼,暗中运转内力,对着沈冉冉的手就弹出一颗石子儿。 沈冉冉吃痛,手一缩,更是勾勒出扶兰若纤细的腰肢。 “嘶——” 扶兰若感受到腰间的收缩,转头看向沈冉冉,眉间微蹙,带着些关心,“冉冉,你怎么了?” 修闻的灯笼提高,放在下巴下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嘴角挂起瘆人的笑,“哟,冉冉这是怎么了?” 沈冉冉一看,便知是修闻叔叔在使坏。 当即眼珠子一转,扑进了扶兰若的怀里,撒娇道:“冉冉害怕呢,这么黑,又有张吓人的臭黑脸,更害怕了呢。” 扶兰若转头一看,就看到自家师父在那里吓人,随即有些无奈地笑笑:“师父。” 修闻眼瞧着被发现,放下灯笼,冷哼一声,不见丝毫尴尬。 他斜眼睨了一眼沈冉冉,淡淡道:“还不走?” 沈冉冉见好就收,赶紧从扶兰若怀里退出来,挂上乖巧的笑,“好的呢,阿卿姐姐我们快走吧。” 沈冉冉以往对修闻还很恭敬,自从退出师门后,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 她更粘着扶兰若,对修闻的臭脸可以做到视若无睹,甚至还能调侃上几句。 扶兰若看着大小两个活宝,心里有些好笑。 三人玩笑间,转瞬便来到了南边的小棚。 白日熙熙攘攘的人群,现在已经消失不见,只是还有数十人还躺在小篷下,临时搭建起来的木板床上。 而延泽用一块布覆住鼻子,正在烛光下记录病症,翻看医书,尝试找出更好的治疗方法。 “少爷,您忙了一天了,就休息休息吧。” “是啊少爷,您要是累倒了,谁来替百姓们诊治呢?” 延泽听后,嘴上说着好的好的,手上的动作却不停,视线一直盯着桌上的医书。 阿弥和阿朗对视一眼,纷纷叹息。 阿弥:少爷总是这样,倔劲儿一上来,没有人能劝得住。 阿朗:少爷已经连续忙了好几天了,基本上都没合过眼,这样下去怎么撑得住啊。 阿弥愁眉蹙额,走到延泽身旁,劝道:“少爷,您需要休息,再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 延泽随口敷衍道:“好好好,我看完这卷书就去休息。” 他看着手上记录病症的册子,叹息道:“唉,要是她在就好了。” 阿朗端来一杯水,递给延泽,问道:“少爷,你说的那个‘她’是谁啊?要小的去寻人过来帮你吗?” 延泽摆摆手,“算了,不要让她烦心,她身体也不怎么好,可不能这样受挫磨。” 阿朗正想说些什么,就见三人从远处而来,站定在延泽的桌子前。 延泽放下医书,随后将记录病症的册子翻开,执笔就要写字,“身体有何不适?症状严重与否?最初出现症状时,距今有几日了?” 半晌,延泽都没听到说话,蹙眉抬眸,“你们怎么……” 延泽顿住,微微失神。 后面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许久不见了,延卿出落得愈发出众。 初秋的风还带着丝丝热意,带着她的发丝起舞。 一盏灯笼,微微照亮了方寸之间。 摇曳的烛光,平添几分柔和,微微中和了她眉宇间的清冷,衬得她柔情似水。 梦中出现许久的画面,竟然呈现在眼前,延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右手执笔,抬眸呆呆地看着扶兰若,眼神里一片迷离。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看吗?” 延泽呆愣点头,“好看。” 直到耳尖传来疼痛,他这才回神。 “好看你就看?”耳畔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伴随一阵痛意。 延泽熟练地拍开沈冉冉的手,假笑道:“师妹好久不见。” 随后转头看向扶兰若,眼角眉梢皆是肉眼可见的喜悦,眼眸亮闪闪的,“延卿师姐,好久不见。” 如此两副面孔,沈冉冉冷哼一声,十分不爽。 延泽就是这样讨厌。 别看他长得乖乖巧巧的模样,实则心里一肚子坏水儿,尤其双标! “延卿师姐,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快坐快坐。” 说着,延泽立马放下手里的医书,先是用沾满酒液的毛巾擦拭板凳,然后招呼着她坐下。 至于扶兰若身后的修闻,延泽是一眼都没看见。 在他的眼中,只能看到扶兰若。 延泽脸上是乖巧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一样。 沈冉冉最瞧不惯他了。 延泽惯会装模作样! 她转眸一瞧,发现了脸色青黑的修闻,当即心里有了个坏点子。 沈冉冉特意走到扶兰若和延泽中间,挡住延泽的视线,“哟,这不是我的前师兄延泽吗?” 延泽敷衍地点点头,对她在“师兄”前面加上的前缀毫不在意,一边拨开沈冉冉,“师姐师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云山镇的。” 沈冉冉冷笑,就挡在扶兰若身前,不让延泽得逞,“我说,你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懂礼貌!你转身瞧瞧你身后是谁。” 延泽才不管沈冉冉的话,暗中运转内力,就随意将沈冉冉拨开。 没了挡在师姐前面的障碍物,延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他一屁股坐在扶兰若身边,抬起自己笑得像花儿一样的,白生生的小脸,“师姐~你看延芙多讨厌,非要挡在前面,现在好了,自己不站稳差点摔了,她不会找我麻烦吧?” 扶兰若嘴角轻扬,“她应该不会,不过我师父会不会就不好说了。” 师姐的师父? 那个黑脸老头子鬼医? 不会吧?他也来了? 延泽脸上的笑意一僵,梗着脖子转过头去。 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修闻。 他脸上挂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师伯也在啊,哈哈。” 修闻脸色难看。 沈冉冉拉着他的袖子,假兮兮地关心道:“修闻叔叔没事吧?刚刚我被延泽推开,不小心踩到您了,您没受伤吧?虽然他不敬长辈,刻意忽视您,但我相信延泽哥哥不是故意的。” 听着她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的话,延泽嘴角一抽。 该死的延芙,每次都用这一招,偏偏他还不能真的做什么。 延泽站起来,十分克制有礼,走到修闻面前行了晚辈礼,“师侄不知师伯到来,有失远迎,实在是我的过错。” 修闻冷哼一声,他就瞧不惯前峰的人,一个二个心眼子贼多。 扶兰若走到修闻身前,替修闻回应,“师弟不必多虑,我和师父,还有冉冉,也是偶然来此,恰好发现你也在,所以就来看看你,顺便问问情况。” 延泽眼眸亮起,只听到了扶兰若说来找他,其他的都被他忽略掉了。 师姐这是关心我! 延泽心里的喜悦渗出了眉梢,“好呀,我来这里有段时间了,就在这后面租了个小院,你们和我一起过去坐坐吧。” “这里白天待了太多疫症患者,虽然刚刚已经初步消了毒,但你们又没用面巾盖住鼻子,实在有些危险,我们快进去吧。” 延泽先是安排阿弥和阿朗继续照看还未离开的病人,让他们安排好消毒人员继续深入消毒,他便带着扶兰若等人进了小院。 第161章 交换信息 小院中静静燃烧着几根蜡烛,屋角还挂着灯笼,将小院照得明亮。 随处可见的药材,在各房间和院子里堆放着,沁出阵阵药香。 四人坐在小院中,桌上放着几碟点心,一壶热水。 延泽将点心推到扶兰若面前,嘴角带着甜丝丝的笑意,“师姐你吃这个,可好吃了。” 扶兰若伸手阻止他继续往前推的动作,失笑道:“好,不过可不能再往我这儿推了,再推就掉下去了。” 延泽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皱了皱鼻子,有些懊恼,“嗯,我真笨,差点让师姐吃不着了。” 沈冉冉一把从碟子上拿起一块点心,狠狠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这狗东西这副死样子,每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如此矫揉造作的贱人模样,做给谁看啊? 延泽轻轻睨了她一眼,仿若无意道:“延芙近来越发粗鲁了,吃点东西罢了,摆出一副无礼的模样,让人看了笑话。” 沈冉冉当即怒了,指着他鼻子骂道:“死矫情精,你说谁!” 延泽仿佛受了大惊吓一般,往扶兰若的方向靠了靠,娇弱道:“师姐~你看她,多吓人。” 沈冉冉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都是气的。 见他们又要吵起来,扶兰若不得不赶紧制止,“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们别吵。” 延泽和沈冉冉对视一眼,互相嫌弃地撇开视线,暂时休战。 扶兰若微微松了口气,趁机转移话题,“延泽师弟,这镇上的人怎么了?出现这种情况多久了?” 延泽转头看向扶兰若,将他这段时间的发现告诉他们。 延泽原本在丰州做任务,结果意外发现丰州出现了小范围的集体发病的情况。 他当即在丰州设了医篷,无偿为百姓治病。 但患病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他设立的医篷便被堵得水泄不通。 刚开始,他也以为他们只是患了痫症,但他也不敢确认。 毕竟在一个区域内,接连发生大范围的痫症,也不大可能。 经过他对大量人群的诊治后,他才终于确定,那是一种特殊的,具有极强传染性的病症。 幸好,他当时发现得早,百姓们还是轻症,并未转成重症。 经过他细心研究,终于研制出了解决病症的药方。 他赶忙让人配药熬药,然后分发给百姓们,这才将疫症控制下来。 在对百姓们的询问中,他得知,最初出现这种症状的老王,在不久前参加了肃州原川城的斗兽活动,回来后便成了这样。 延泽心里有了疑虑,担心肃州这边情况更加严重。 于是,他在解决丰州的疫症后,一路往北回到了肃州。 之所以说“回”,是因为他原本就是肃州人。 延泽,本名为宋景成,而宋家是肃州原川城中鼎鼎有名的四大家族之一。 宋家在原川城中经商,占据了原川城四分之一的经济命脉,旗下商铺众多,可谓是日进斗金。 当初他能拜修闻为师,也是家里砸了钱的。 宋家愿意为修闻提供各类名贵药材,用以支撑他调养夫人杜丹秋的身体。 唯一的条件便是,收宋景成为徒。 延泽原本担心家里也会受到疫症影响,紧赶慢赶回到了家里。 回到原川城后,他惊奇地发现,原川城根本没有什么疫症。 这里一如往昔,热闹非凡。 他试着通过家里的势力探查,却也并未发现有何不对。 但一次偶然的情况,他在原川城四周探访时发现,云山镇的疫症十分严重。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云山镇离原川城那么近,为何原川城并未发现云山镇的问题。 虽然他心里思绪颇多,但短时间内没办法去验证。 于是,他便于半月前来到云山镇,想要解决这里的疫症问题。 按理说,以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不至于连一个传染病都治不好。 但现实的确如此,他对这疫症束手无策。 他只能治疗轻症患者,至于重症,只能设法暂时稍稍缓解。 他已经研究了数日,仍旧毫无办法。 扶兰若看着他紧锁的眉头,轻轻出声道:“这疫症来得十分奇怪,我们离谷后一路向西,在肃州邻近的襄州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 “襄州最初感染之人,也是参加了肃州的斗兽,回到襄州后不久就发病了。而他们的病症,和这里的一模一样。” 延泽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抬眸看着扶兰若和修闻,“此事大有深意,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各州县的疫症源头,都是源于原川城。但据我所查,原川城并未有不对劲的地方,反倒是云山镇的疫症十分严重。” 修闻黑着臭脸,倚着背后的靠背,“或许是你遗漏了某些细节,我们还需再入原川城,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找到为何那些人从原川城离开,便发了病的原因。” 延泽微微颔首,或许真的是他遗漏了细节。 延泽转眸看向扶兰若三人,有些担忧道:“你们过来时没有戴面巾,实在太危险了,我这儿还有一些,你们等一下离开时记得戴上。” 说着,延泽就要起身进屋,去拿面巾,却被扶兰若阻止,“不必了,我们之前也遇到过疫症,已经研究出预防的法子。” 延泽有些惊讶,“预防的法子?” 扶兰若微微颔首,将她们发现的方法都告诉了延泽。 经过扶兰若和修闻的潜心研究,以及和沈冉冉进行的测试来看,预防的药方已成。 只要未感染之人,饮下预防药物,便不会轻易感染。 当然,最好也辅以面巾等物覆面,便可最大程度降低感染的几率。 扶兰若又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延泽,“这是我们做的,名为口罩,戴上它或许比面巾更好。” 延泽接过口罩,在烛火下细细查看。 这口罩由两片布料拼接而成,两端由两条细绳连接,可以直接挂在耳朵上,实在方便得紧。 而且它贴合脸部曲线,可以更大程度减少因环境问题而导致的感染。 延泽有些激动,他伸手拉住扶兰若的袖子,兴奋道:“我们可以寻镇上还未感染之人帮忙赶制,然后分发到每个人手上,便可更大程度减少感染的发生。” 扶兰若含笑点头,“自然,不过发下去之前,先用预防的药物,对口罩进行浸泡并晾干,如此方可更加有效地预防。” 看着延泽还拉住扶兰若的袖子不放,修闻眼眸一深,黝黑的瞳孔盯着延泽,发出了重重的咳嗽声,“咳咳——” 延泽回神,立刻松开扶兰若的袖子。 他脸色通红,轻轻看了眼扶兰若,又转瞬移开视线,端的是一派娇羞之姿。 沈冉冉嗤笑一声,瞧这矫情做作的死模样! 她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着点心往嘴里塞,口齿含糊道:“你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了,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延泽看着她毫无形象地塞着东西吃,头疼地移开视线。 他略微沉吟,回忆道:“我这半月,每日都在此处为百姓们治病,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是有一点有些奇怪,”延泽继续道:“云山镇北的马大娘家,除了马大娘外,他们一家都染上了疫症。” “奇怪的是,马大娘要照顾一大家子,可以说是处在严重感染范围内,也没做什么防护措施,但她却丝毫没有感染的反应。” “而她正值壮年的儿子,却是整个云山镇中病症最重之人,现在还躺在外面不省人事。” 沈冉冉眼睛微微睁大,“一家子中,有毫无反应之人,也有病症最重之人,这是什么道理?” 扶兰若眼眸一闪,“或许马大娘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接触到什么东西,这才不受疫症影响。而马大娘的儿子,或许也有不一般的遭遇。” 延泽抬起星星眼,双手捧着下巴看着扶兰若,“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让马大娘把她儿子放在这里,等日后醒来,我便可以询问情况。” “至于马大娘,我也认真询问过了。但遗憾的是,通过马大娘的话,我并未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关键,或许就在她儿子身上了。” 修闻坐在旁边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扶兰若思忖片刻后,问道:“你知道马大娘住在哪里吗?我想明日去看看,或许她身上就有解决这场疫症的关键。” 延泽微微怔住,然后告诉了扶兰若马大娘家的位置。 延泽眼眸亮晶晶地,就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瞬不瞬地看着扶兰若。 沈冉冉往嘴里塞点心的手顿住,随后抄起碟子里的点心,往嘴巴微张的延泽嘴里塞去。 她一边塞一边说:“谢谢延大夫的帮忙,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延泽嘴里被塞满了点心,来不及开口,沈冉冉继续道:“天色不早了,阿卿姐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客栈吧,就不打扰延大夫休息了。” 延泽着急地端起一杯水,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点心,匆忙道:“我这小院很大的,要不你们就留下休息吧。” 修闻站起身,冷哼一声,随后拒绝道:“不了,我们明日还有事忙。小卿,走了。” 扶兰若对着延泽歉意一笑,“我们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沈冉冉抱着扶兰若的手,转过头冲着延泽做了个鬼脸。 眼瞧着延泽脸色难看,沈冉冉这才满意地靠在扶兰若身上,以一副正宫大获全胜的姿态离开了。 第162章 马大娘 回程路上,扶兰若开口道:“师父怎么看这件事。” 修闻轻轻叹息,“希望此事不要牵扯太广,否则,唉……” 扶兰若思绪繁杂,却也坚定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找到源头,彻底解决疫症的根源,防止更多的人被感染。” 沈冉冉点头道:“是啊,襄州、丰州,再加上云山镇,已经这么多地方出现了疫症,希望不要再继续扩散了。” 扶兰若抬头,看着天上仿佛笼罩薄纱的弯月,心底有些沉重。 肃州是南方交通要塞,本就人流量巨大。 如此境况下,原川城附近的小镇出现这样严重的疫症,而原川城竟然没有丝毫反应,这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 一定有人在刻意压下这件事,甚至在刻意忽略云山镇。 或许,他们就在掩盖疫症的根源。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啊。 扶兰若眼眸微闪。 无论如何,一步一步走吧。 三人回到客栈,告别后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大早,扶兰若三人吃了早饭,提着果篮,便往镇北的马大娘家而去。 一座小院坐落于山底,木棒竹子做成的篱笆,将小院牢牢围住。 小院里放着许多晾晒的,经过处理的肉类,大多是野鸡野兔之类,也有部分野鹿之类的大型动物。 除了肉类外,还有剥下来的皮毛。 虽然东西很多,但院子里并不腥臭,可见平日是经过用心处理的。 沈冉冉见院门紧闭,敲着门,同时高声道:“请问是马大娘家吗?我们是延大夫的朋友,来看看你们。” 下一瞬,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子里的房间中传来,“来了来了。” 紧接着,一身着粗布麻衣,头戴布巾,袖子高高挽起的中年大娘,从房间里出来。 她打开门时,手里还端着碗饭,“我是马洪芳,大家都叫我马大娘,你们找我有事吗?” 扶兰若微微上前一步,带着笑容道:“我们是延大夫的朋友,替延大夫来看看,顺便了解一下您家里的情况。请问,您家里人症状好些了吗?” 马大娘手里端着碗,招呼他们进去,嘴里念叨着:“除了我儿子,我儿媳妇和孙儿都好多了,我正在喂他吃饭呢。” 扶兰若他们跟着进了房间。 扶兰若的视线在房间里流转,她看见大堂上有一尊小小的佛像,佛像前还有一个香灰炉,上面静静燃烧着一柱香和两支蜡。 房间里陈设简单,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不过,客厅中央还随意地摆放了一些打猎工具,吸引了她的目光。 马大娘忙完出来,发现她站在打猎工具前,解释道:“我那死了的丈夫是猎夫,我儿子也继承了他的手艺。” “我儿子素日以打猎为生,经常在山野林中捕猎,然后把猎物拿到去镇上卖,这些都是他平日打猎用的工具。” 扶兰若微微颔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她心里微微一动。 随后,她在一把有些卷刃的砍刀前蹲下,“大娘,您儿子还会捕猎一些大型动物吗?他身手应该很好吧。” 马大娘进屋端出一盘水果放在桌上,转头看了眼砍刀,笑道:“他身手还不错,但平日大部分时间,也只会捕猎一些小型动物罢了。” “偶尔遇到像老虎啊、熊啊这之类的大型动物,还是十分危险的,我也不放心。” “他前不久上山,不知怎的,就遇到了匹野狼。狼都是群居动物,他想要小心离开,却还是被发现了。” “然后,他凭借一把箭矢和这把砍刀,硬是死里逃生,还带回几匹被杀的狼,瞧那院里还晒着狼皮呢。” 扶兰若看着那把砍刀,以及砍刀旁边的箭矢上,还未清理干净的血渍,眼眸闪了闪。 随后,她夸赞道:“看来您的儿子十分勇猛,瞧这砍刀都已经卷刃了,他当时受伤严重吗?” 马大娘有些后怕道:“嗨,可不就是严重嘛。我儿子说,那几匹狼不知怎的,像是疯了一般地对他发动攻击。” “他回来后啊,全身都是伤。不过幸好,都是些皮外伤,养了几日也就好了。” “但他也是运气不好,不知怎的,伤还未好全,就发了疫症,现在还昏迷不醒啊。” 说着,马大娘有些难过,又有些担忧。 扶兰若安慰道:“大娘您别担心,相信延大夫的医术可以治好您的儿子的。” 马大娘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扶兰若像是又想起什么,不经意间说道:“这疫症传染性十分之重,您没有做防护,难道不担心被感染吗?” 马大娘摆摆手,“家里还有两个小的要照顾,我自然要照顾他们。我本来想,反正一把年纪了,死了也就死了。” “但没想到,我和儿媳妇和孙子呆了这么久,没有一点感染的痕迹,或许是老天眷顾吧。” 扶兰若惊讶道:“大娘真是好福气,想必是有神灵眷顾。我看您大堂上也供奉着一尊佛像,想必大娘经常烧香拜佛吧。” 马大娘面露喜意,“是啊,我还经常去慈光寺上香祷告,让菩萨保佑我儿子平安。” 扶兰若恍然大悟道:“难怪,您心诚,想必菩萨也是因此才保佑您免受疫症侵袭。” “您平日都会做些什么,去拜佛时又会做些什么呢?可否传授点经验给我们,我们也去求上一求。” 说起这个,马大娘的兴头上来了。 她拉着扶兰若在一旁坐下,递了个苹果给她,滔滔不绝地讲述她平日的行为,以及去拜佛的各种举动。 沈冉冉听得一头雾水,百无聊赖地瘫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苹果。 而修闻,则因为避嫌,在院子里等她们。 马大娘说着说着,就提到一个关键的地方。 前段时间,她拜佛回家时,遇到突如其来的大雨。 她下山时不小心滑了一跤,然后摔下山去,失去了意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醒来时十分饥饿。 她正要起身回家,却发现自己的腿似乎动不了了。 没有办法,她只得躺在地上,寄希望家里人发现,然后来找她。 她躺在地上饥饿难忍,饿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就薅地上的草果腹。 作为劳苦人,什么都吃过,别说鲜嫩的草了,就是干树皮,她年少时也不是没吃过。 幸好没待多久,她儿子就带着村里人来寻她,这才让她捡回一条命。 据她儿子所说,还是慈光寺的慧正师父,见她错过当时寺里的一个重要活动,才专门来了家里询问情况,这才发现她失踪了。 然后带着她儿子和乡亲们寻她,这才让她脱离困境。 马大娘有些唏嘘,扶兰若却笑道:“这都是因为您心里敬畏菩萨,这才有了庇佑。” 看着马大娘的表情,扶兰若不经意道:“不过,您是从哪里摔下去的呢?没有伤到筋骨吧?” 马大娘摸了摸自己的腿,“可不就是村里通往慈光寺的那条小道嘛,路不宽,有些地方又有些陡,再加上下雨路滑,这就不小心摔了下去。” “幸好那坡下面有一个凹进去的小坑,我只是脚腕脱臼了,倒没有大碍,否则我这把老骨头真是没救了。” 扶兰若笑了笑,“哪儿能啊,您是有大福气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遇到不测呢。” 她看了眼院里站着的师父,对马大娘道:“已经快中午了,我们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多谢您给我说了这么多,我们也去慈光寺拜拜,祈求保佑大家平安。” 说着,扶兰若婉拒了马大娘的挽留,和沈冉冉与修闻离开。 第163章 找到你了 上云峰,通往慈光寺的小道上。 小道狭窄,只能单人行走。 扶兰若在最前方开路,修闻走在最后,中间是沈冉冉。 三人告别马大娘后,回到云山镇中,简单吃了午饭,随便买了些烧香的东西,便前往慈光寺。 沈冉冉随手从小道两旁扯了根狗尾巴草,悠闲地摇晃着。 “阿卿姐姐,为什么我们要去慈光寺啊,还买了烧香的纸和香烛,难道我们真的要去求佛祖保佑吗?” 扶兰若步履轻快,闻听她的话后,轻笑出声,“买这些东西自然是有用处,至于拜佛求神嘛,冉冉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沈冉冉微微睁大眼睛,“难道另有用处?但可以怎么用呢?” 修闻一手提着篮子,一手随意从旁边折了根树枝。 他先是满意地看了眼手中的树枝,然后朝着沈冉冉的脑袋就是一敲,“蠢笨的丫头。” 沈冉冉摸着头,转头看了罪魁祸首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然后从腰间的荷包中,摸出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往后扔。 她还特意运转内力,确保每一颗瓜子壳都砸到修闻身上。 修闻脸色更臭了,冷哼一声,“又蠢又记仇的丫头。” 二人暗中交锋中,她们来到了马大娘所说的,摔下去的地方。 这里已经到半山腰了。 这一段山路的确有些崎岖陡峭,倘若遇到下雨,一旦脚滑摔下去,实在有些危险。 扶兰若蹲在一处,细细查看,“距离马大娘摔下去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这里的痕迹几乎要消失不见。” 沈冉冉伸长脖子往外面看,入眼皆是一片青葱翠绿,仅有一个地方微微还有点凌乱的痕迹,“就是这里嘛?那儿的草丛间有个小洞,想必马大娘是穿过那片草丛摔下去的。” 扶兰若点点头,“我下去看看。” 说着,扶兰若足尖轻点,顺着在脑海中模拟的,马大娘摔下去的路径而去。 她顺着路径,拨开那片高高的草丛。 草丛一拨开,视线骤然开阔。 只见草丛后是一片略有些陡峭的斜坡,斜坡上半部分树木不多,但靠近下面的地方,树木葱郁,甚至还有不少荆棘。 这个高度,如果是毫无防备地摔下去,就算没被摔死,也会脱层皮。 看来马大娘的确十分幸运。 扶兰若穿过草丛,脚尖微点,便顺着斜坡往下而去。 她的视线在斜坡上不断移动。 突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运转轻功,便飞身到那里。 这儿是一个约莫有半人高的坑,里面长满了草。 或许是因为草物茂盛,所以草丛上被压过、被拔掉的痕迹十分明显。 她进了那个坑里,这才发现,原来这坑还不小,足以容纳四五个人。 她看着坑里的草丛,若有所思。 只见坑里的草被丰茂,大片大片长着同一类的草。 有些奇怪的是,这里面的草只有一种类型,其间连一根杂草也没有。 这就有点奇怪了。 杂草的生命力最是旺盛,别说无人管理的草被了,就是有人时时精心打理的花园,也会有杂草生长。 或许,马大娘正是因为吃了这个草,才对那疫症有了免疫之力。 这样想着,扶兰若蹲下身子,微微拨开草叶,露出草的根部。 她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又拔起几根草。 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青草香,瞬间占据扶兰若整个鼻腔。 她看着这草的根部,有些纳闷儿。 她从未见过有这样根部的草植。 通常情况下,这种类型草叶的植物,根部一般是宿根、须根居多,但这种草的根部,竟然更像是木根,这有点匪夷所思。 这种草长得有点像禾苗,又有点像稗草,但扶兰若十分明确它不是。 虽然外形相似,但这种草的根部偏向于树木的木根,而且叶子光滑柔软,十分鲜嫩。 她知晓的药草数不胜数,却也从未见过这种。 扶兰若当即从草丛中拔出一把,带着根部的草,然后飞身回到了路上。 “阿卿姐姐你回来了!你手上怎么还拿着把稗草呢?” 扶兰若微微一笑,将那草给了一根给沈冉冉,“这就是马大娘吃掉的草,却并不是什么稗草,你摸摸就知道了,它或许是解决疫症的关键。” 然后,扶兰若将草递给修闻,“师父,这草物我从未见过,而且它的根与叶感觉有些奇怪,您认识这种草吗?” 修闻接过草,放在手中细细查看。 只见他的眉头渐渐收拢,仿佛遇到什么难题一般。 修闻拔掉一根叶子,放在鼻尖轻嗅。 随后又用指甲划开根部闻了闻,又将其放到嘴里尝了尝。 沈冉冉见他这一套流程,心里的疑惑不断扩大。 她实在等不及了,连忙问道:“修闻叔叔,怎么样?这草是不是有古怪?真的能有效治疗疫症吗?” 修闻放下手中的草,紧锁的眉头没有松开,“这草,我也未曾见过,但我刚刚试了试,却也未发现有何不对的地方。” 扶兰若颔首,沉思道:“或许是这种草药未被发现过,又或许是它本就不是盛朝的东西。” 沈冉冉有些讶然,“阿卿姐姐的意思是……” 扶兰若有些凝重,“希望不是如此。” 扶兰若转头看向修闻,“师父,把这些草放在篮子里收好吧,我们也去慈光寺看看。” 修闻接过草,将其细致地包好,放在篮子最下面。 带着泥土芬芳的草香,在香烛和冥纸气味的掩盖下,让人根本察觉不出来。 三人顺着小道,往慈光寺而去。 慈光寺在上云峰的峰顶。 这里视野开阔,一眼就能看见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 峰顶是块平地,慈光寺坐落于此。 沈冉冉走完了最后一步,抬头一看,“慈光寺”三个大字在大门口高高挂着。 她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真不知道那马大娘,是怎么做到每月都来,甚至还要来上好几次的。 扶兰若和修闻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转头对沈冉冉道:“冉冉,等一下我们进去上香,然后再去寺里转转吧。” 虽然不知道为何阿卿姐姐这样说,但她还是乖巧点头。 一行人穿过大打开的大门,进入了慈光寺。 一进寺门,一股燃烧的香烛味,夹杂着檀香味,进入鼻腔。 或许因为并未到初一十五,又未逢节日,寺里面的人不多。 除了几个上香的人外,只有几个小沙弥在打扫院落。 扶兰若走到其中一个沙弥面前,有礼道:“小师父您好,我们是外地来的,听说慈光寺很灵,就想来求求平安。但我们不知道这里的拜佛规矩,可否请小师父带我们了解一下呢?” 小沙弥双手合十弯腰,“阿弥陀佛,施主诚心是好事,贫僧法号慧心,就由贫僧带三位施主去吧。” 扶兰若也学着他的模样,双眸含笑,“那就多谢慧心师傅了。” 说着,三人跟着慧心进入大殿烧香。 过后,扶兰若又以想瞻仰寺里情况为由,让慧心带她们去逛逛。 在小沙弥的带领下,三人几乎逛遍了整个寺庙。 在后院时,扶兰若看到一个老者在清扫落叶,不由问道:“慧心师父,那位老师父也是寺里的人吗?” 小沙弥转头一看,发现是那个人。 他点点头,“他法号慧正,是寺里的老师父了。” 慧正? 扶兰若眼眸锁定那个人,终于找到你了。 第164章 慈光寺慧正 扶兰若和小沙弥漫不经心地走着,不经意问道:“佛曰:相逢即是缘。我见那位师父十分面善,总觉得有缘,我可以和那位慧正师父聊聊吗?” 小沙弥双手合十笑了笑,“施主自是有缘之人,您请自便吧。” 扶兰若双手合十,“多谢慧心师父。” 说着,她走向慧正。 “慧正师父。” 扶兰若走到那人面前,双手合十行礼。 那人将扫帚夹在腋窝下,也十分有礼地回礼,“施主好,不知施主可否有需要慧正帮忙的地方。” 扶兰若笑意如常,“只是觉得与师父有缘罢了。” “前几日,云山镇的马大娘失足摔落,差点儿没命,听闻是一位叫慧正的师父带着人救了她。” “马大娘最近有事耽搁,所以委托我来拜谢慧正师父。” 慧正双手合十,低念阿弥陀佛,“马施主心意虔诚,贫僧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扶兰若颔首,“自然,不过那地方颇有些陡峭,若不是摔下去,根本发现不了有人在那儿,我想问问慧正师父是如何知晓的呢?” 慧正只是微微一顿,神色如常,“马施主每逢初一十五,以及各种节日都会来慈光寺进香。” “但上月十九正是寺中举办的祷告大会,贫僧察觉到马大娘并未前来,担心她遇到什么事,便打算去看看。结果就在下山途中,发现了滑摔的痕迹,当即担心她被摔了下去。” “所以,贫僧先是去了马施主的家里询问情况,然后得知她竟然已经几日未归。所以,我便带着马施主的家人和村里邻居一同去寻找。” “万幸,马施主没出大事。” 扶兰若笑道:“慧正师父真是功德无量,又救人一命。” 慧正摆了摆手,脸上并无得意,“佛门弟子,理当如此。” 扶兰若微微叹了口气,“可惜马大娘近日恐怕都没机会来寺里了。” 慧正眉心一动,“为何?” 扶兰若眉宇间似有愁绪,“师父可知,云山镇疫症肆虐,全镇人几乎都被感染了,马大娘她……” 扶兰若余光牢牢锁定慧正,不放过他丝毫表情变化。 也是因此,她发现慧正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眼神间飞快闪过什么,而后恢复如初。 “马施主她也感染了?” 扶兰若颔首,不由感叹,“马大娘症状倒是不重,但她儿子却因为疫症快死了,都是可怜人。” 随后,扶兰若转眸看他,“不过,这个月初一已过,马大娘也未上慈光寺而来,慧正师父没有去找马大娘吗?” 慧正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马施主或许因为身子尚未大好,所以才未到寺中上香。” 扶兰若微微颔首,看着慧正道:“原来如此。马大娘的确被事务烦身,所以托我先来寺中,替她上香祈福。之前她捡回一条命多亏了您,她还让我一定要感谢您。” 说着,扶兰若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慧正,“马大娘说,想麻烦师父替她将此物供奉在佛前,作为让她没有饿死的感谢。” 慧正自然接过荷包,作揖回复道:“好,贫僧会日日诵经,替马施主祈福。” 扶兰若眼眸微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慧正师父不打开看看吗?” 慧正捏着荷包的手微微用力,随后松开。 他当着扶兰若的面,打开了荷包。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几株带着根的,新鲜的草。 扶兰若轻声道:“云山镇的疫症来得奇怪又迅猛,还望师傅日日诵经,替云山镇的百姓祈福,我也希望日后您没有机会替全盛朝祈福。” 扶兰若意有所指,说完后,她便告辞离开。 徒留慧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荷包中的草。 扶兰若回到前殿,找到了佛前上香的修闻和沈冉冉。 她先是对慧心行礼,“慧心师父,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去,今日多谢您的细心接待。” 说完,三人离开慈光寺,回到了客栈。 三人坐在扶兰若的房间中,围着中间的方桌。 扶兰若将草放在桌上。 沈冉冉拿起一株看了又看,还学着修闻的样子尝了尝,“呸呸呸,这草怎么这么难吃,还有好大一股苦涩的味道。” 修闻瞥了她一眼,抬起下巴不屑道:“你这点本事,还想学我?小丫头省省吧。” 沈冉冉把玩着草株,阴阳怪气道:“是是是,谁比得过您呐。” 修闻食指中指弯曲,两指关节飞快朝着沈冉冉脑袋磕去。 伴随着沈冉冉的痛呼,修闻的声音中是止不住的笑意,“敢和长辈顶嘴,这就是你的惩罚。” 沈冉冉抱着头,先是气滚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修闻,然后眼泪汪汪地凑到扶兰若身边。 “阿卿姐姐~你看他,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了,还和我一个小孩儿一般见识。” 说着,她把自己的头凑到扶兰若眼前,“你看看,我头上是不是起了个大包,好疼啊。” 修闻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呵呵——” 扶兰若视线从桌上的草植上移开,看着身旁的沈冉冉,又看了眼角嘴角向下的师傅,颇有些头疼。 “冉冉,不疼啊,姐姐给你呼呼。” 沈冉冉眼露挑衅地看着修闻,掐了个兰花指,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修闻,“都是那个老头子,伤害了我。” 修闻怒发冲冠,手一拍桌子,“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 对上自家徒弟不赞同的眼神,修闻的气焰突然被扑灭了一般。 他一手握拳,放在唇前,轻轻咳了咳,“看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 沈冉冉冲着他比了个鬼脸,一脸得意。 “冉冉,你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的沈冉冉僵住,抬头一看,对上了扶兰若的视线。 她赶忙收了鬼脸,一脸乖巧地坐好,“没干什么,我在和修闻叔叔商讨这草植的特性呢,对吧,修闻叔叔。” 修闻双手抱胸,下巴抬起,冷哼一声,算是勉强应下了这个说法。 扶兰若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冉冉还是那么有趣,师父也和小孩儿似的。 随即,扶兰若拿起一株草,掐断草叶和草根。 利用它们的汁液,在桌上划出痕迹。 沈冉冉和修闻虽然不知道她此举为何,但还是认真看着。 不过片刻,桌上的两道痕迹变了颜色。 草叶划出的痕迹,原本是青色的,而草根的是白色。 在片刻后,草叶和草根的颜色竟然反了过来。 这实在有些奇怪。 修闻微微皱起眉头,疑惑萦绕眉间,“通常草的汁液颜色不会发生变化,更遑论叶和根的颜色互相交换的情况出现。” 沈冉冉伸出手,蹭了蹭已经快要干掉的汁液。 然后将指尖沾染的汁液,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这汁液,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 扶兰若也蹭了点,然后闻了一下,随后放在嘴里细细尝了尝,“这汁液变甜了。” 沈冉冉有些惊讶,随后也放在嘴里细细咂吧了一下。 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刚刚还是特别苦涩的口感,现在竟然变甜了。” 以往从未见过这样特殊的植物,对这草植毫无根据的变化,三人着实有些好奇。 扶兰若沉吟片刻,“虽然这植物有些奇怪,但或许也是因此,它能抑制疫症的传染,或许还能成为解决疫症的关键。” 沈冉冉拿起一根草,放在烛火下观察,“是啊,反正明日我们去找延泽,和他一起试试这草药的功效吧。” 修闻微微颔首。 虽然不能确定它是否有效,但起码它对人体是无毒的。 就在他们准备休息的时候,沈冉冉有些惊讶道:“姐姐你看,这叶子的纹路是不是也有些奇特。” 扶兰若闻听此言,也细细看去,发现叶子上蔓延着一种特殊的纹路。 这种纹路,在盛朝闻所未闻,但扶兰若却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柳眉微蹙,正要抬眸询问师父,却发现他也细细看着那叶子的纹路,脸上表情有些凝重。 扶兰若心中一动,随后一道亮光一闪而过。 这纹路,可不是和夺噬蝎成员身上刺青的,那片荆棘间隙处的纹路一模一样吗? 这草植或许的确来自异族,而这件事,或许也是他们所为。 第165章 云山镇重焕生机 次日一大早,扶兰若三人便去了医篷处。 时间还尚早,医篷处也已经有了不少人了,延泽正忙碌着,给病人们诊脉开药。 认真起来的延泽,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倒是颇有几分扛事的样子。 扶兰若他们一来,也自然地加入到队伍中,准备帮忙。 正在熬药的阿弥,远远瞧见了他们,便穿过人群来到延泽面前,“少爷!昨天来找你的人来了。” 延泽沉浸在诊脉中,手上还写着病人症状,耳畔的声音几乎被他屏蔽在外。 他看似认真,实则敷衍地颔首,随后手上一顿。 谁? 他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扶兰若三人。 延泽眼中先是闪过欣喜,然后放下手中的笔,对眼前排队之人道歉。 他走到扶兰若他们身前,眼睛亮盈盈地,“师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扶兰若嘴角带着笑意,“我们也来帮忙。” 沈冉冉拉着扶兰若,从身后探出头来,一张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欠揍,“我们来帮你啊,早点解决问题,然后——”离你远点。 最后几个字沈冉冉没说出口,但延泽一眼就看出她的嘴形在说什么。 他也不生气,只是对着她微微笑了笑,“好啊,那我可得给你安排个好地方。” 沈冉冉和延泽视线相接,你来我往,隐隐交锋。 修闻瞥了他们一眼,走到扶兰若身旁,低声道:“小卿啊,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似乎有情况。青梅绕竹马,欢喜小冤家,像不像啊?” 扶兰若视线一转,在他们身上来回看了看,然后若有所思地点头,“是有些像,那让他们培养感情,我们去诊治吧。” 二人对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一字不落地进入延泽和沈冉冉耳中。 两人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修闻,然后又看了看对方,眼中满是嫌恶,各自撇开脸yue了一口。 修闻叔叔这种想法,简直恶心人。 沈冉冉幽怨地看了眼修闻,随后又走到扶兰若的身旁。 延泽也赶忙收回更多的思绪,避免自己被恶心到。 他带着扶兰若三人走到医篷下,为其他患者介绍他们—— “大家,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师伯修闻,江湖人称鬼医,医术十分高超。” “这位是我的师姐延卿,江湖人称绝医,她一手针灸之术纵横天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 “而这位是我们的一个妹妹,她叫沈冉冉,医术也还不错。” “今日起,他们也来为大家诊治。大家不要担心,相信在我们的努力下,疫症一定会被解决的,大家也会尽快恢复健康。” 病人们纷纷眼含热泪。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云山镇疫情深重的情况下,毅然来此。 他们都是医术超绝的人,还是闻名于盛朝的顶尖医师,竟然亲自来到云山镇,来救治他们。 云山镇的乡亲们热泪盈眶,纷纷流下了眼泪—— “谢谢你们,谢谢……” 说着,众人就要跪下,扶兰若等人连忙阻止。 “大家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本就是为医者的本分。乡亲们还是赶紧排好队,咱们赶紧医治,尽快恢健康,让这云山镇重焕生机。” 扶兰若平日里虽清冷淡漠,却也实在温柔,她身上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能力。 她的话中带着浓厚的鼓励之意,为云山镇的乡亲们勾勒出一幅未来的画卷,让他们心中有了盼望。 延泽让阿弥和阿朗搬来几张桌子和板凳。 四人并排,为越来越多的病人诊治。 乡亲们各自抹掉眼泪,纷纷站好,有序地开始排队。 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已经将回来复诊的病人,以及初次前来诊治的病人都诊治完毕。 四人来到延泽的小院中,将各自的诊治结果做了个复盘。 扶兰若发现,镇上的人约莫八成的人已经患病。 其中,又有七成的人轻症,而剩下的三成都是重症。 轻症倒是好治,但重症就有些麻烦。 延泽也十分苦恼,他实在没有办法了。 扶兰若让沈冉冉拿出他们发现的草药,“这是我们意外发现的草药,我怀疑这和马大娘未被感染有关。” 她将他们的发现都告诉延泽,延泽眼中浮现惊讶。 他拿起一根草,“这草看起来平平无奇,竟然会有此效果吗?” 扶兰若看着他道:“我们也不能确定,毕竟没有临床实验,所以,我们想找重症之人试试效果。” “你放心,这草我们已经试过了,并无毒性。至于有无治疗效果,以及效果如何,就需要让人试过之后才知道。” “但我们没有合适的人选,也无法让人轻易尝试,这事还需经过本人或者家人同意。” 延泽微微沉默片刻,“我们去找他们问问吧。” 众人颔首,随即便走出小院,寻找在医篷中的重症之人询问。 有的重症患者尚有一丝清醒,通过询问后,他们纷纷表示同意。 他们十分信任延泽,以及扶兰若等人。 因为只有他们,在如此严重的疫症下,还能不顾危险,进入云山镇替他们医治。 他们都是有心之人,当即表示一定配合。 再者,就算试药失败也不过是一死罢了。 就算如此,也比现在这种,整日笼罩在痛苦不已,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死的恐慌中要好多了。 倘若成功了,他们也就能恢复健康,他们也算是为自己从小长大的云山镇做贡献了。 争取到他们同意后,延泽和扶兰若等人开始研究,如何利用这草植。 他们初步设置了几个计划,然后分组让患者服药。 通过几日的实验,他们发现,直接吃草植的效果最差,但也能缓解病症。 将草植加入到几道药方中,倒是更能发挥效果。 他们四人各自开了几道方子,挑出最好的一道方子,然后不断完善。 终于,历经十天的不断打磨完善,以那草植为主的药方终于研制出来。 这药方对重症患者而言有奇效,短短三天就能成功让重症转成轻症,甚至能直接大好。 他们迫不及待地将其熬成药,广发镇民,有病治病,无病预防。 不过短短一月,云山镇重新焕发生机。 荒凉的街道,重新遍布人群。 热闹的街道两旁,遍布各色小贩,卖米酒的、卖糖葫芦的、卖胭脂水粉的、卖丝绸布匹的等等,应有尽有。 宽大的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人们只能在其中慢慢移动。 但他们脸上并没有被拥挤的苦恼,反而各个洋溢着欢乐幸福。 医篷处更是人山人海,俱是自发地来这里送东西的乡亲们。 “延大夫,真是多亏你们了,才让我们云山镇恢复正常,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呐。” “是啊是啊,还有绝医大夫、鬼医大夫和沈大夫,如果不是你们找到那关键的草植,又不辞辛苦地研究出药方,我们可能还在备受疫症煎熬啊。” 众人七嘴八舌,一言一语间皆是对扶兰若他们的感谢。 他们手上还提着东西,十分有秩序地进入延泽租的小院中,将东西放在院子里。 尽管延泽竭力推辞,却仍旧拒绝不了他们的热情。 经过一上午的拥挤忙碌,围观的百姓们终于散去。 沈冉冉瘫倒在地上,重重地松了口气,“呼——云山镇的乡亲们也太热情了,热情到有些吓人了。” 修闻看着自己被挤得皱皱巴巴的衣裳,第一次无比赞同沈冉冉,“你说得没错。” 沈冉冉看了他一眼,笑得在地上打滚,“哈哈哈哈,修闻叔叔,你那张臭脸都没用。” 她原本靠修闻近,就是想借助修闻的臭脸劝退热情的乡亲们。 但她万万没想到,修闻叔叔的脸已经和那臭水沟一样臭了,乡亲们却丝毫不害怕,反而更加热情。 因为靠得近,她还听见有几个大婶儿问他有没有老伴儿。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她了。 沈冉冉笑得肚子疼,泪花飞溅。 突然,她感受到一阵死亡视线,当即憋住笑意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修闻行礼,“修闻叔叔,您没事儿吧?” 修闻臭着脸斜睨她一眼,随后撇开视线。 沈冉冉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去,身子像筛糠一般不停颤抖。 扶兰若摇摇头,冉冉真是的,没大没小。 随后,她转头看向延泽,“我们去马大娘家里吧,问问她儿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延泽点点头,视线都不敢对上她。 刚刚,有大娘问他有没有娶亲,要给他介绍姑娘。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师姐,脸倏地红了个透底。 那大娘一看,直言道:“你喜欢那位仙子一般的延大夫吗?需要大娘替你说说媒吗?咿呀,这难度有点大啊。” “瞧瞧延卿大夫长得跟仙女儿似的,人又温温柔柔、和和善善的,追求者一定很多。” “虽然大娘这嘴十里八方都是闻名的,但这难度,大娘可不能保证,只能说竭力一试噢……” 眼瞧着大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还没有停下来的痕迹,延泽不得不打断她,然后支支吾吾回答道:“不,不用了。” 大娘遗憾摇头,“那以后,如果你需要大娘帮忙,直接告诉大娘,大娘帮你。” 延泽思绪回归,偷偷看了眼师姐,又赶忙收回视线。 那位大娘也真是的,眼神也太犀利了…… 第166章 老虎身上的异常 云山镇北,马大娘家—— 延泽和扶兰若两人来到马大娘家,还未敲门,就被马大娘的孙子看见了。 他高兴地跑到马大娘面前,扯了扯她的衣摆,“奶奶奶奶,延大夫和漂亮姐姐大夫来了。” 马大娘马上放下手里的活,走到院门前,将他们迎了进门。 “两位延大夫快进来,我真没想到,你们今天会过来,瞧我这院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来得及整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啊。” 延泽笑了笑,顺着马大娘的指引坐下,“哪里,是我们不请自来,是我们的不是才对。” 马大娘给他们倒着水,闻听此言,赶忙放下,“延大夫这就是让我惶恐了,如果不是您和这位延大夫,我们云山镇啊恐怕就真的无望了。” 听着二人互相推辞,扶兰若轻轻一笑,伸手扶着马大娘也坐下,“大娘,这都是为医者应该做的,不必过分挂在心上。” “再说了,如果不是您,我们也发现不了那祛疫草。这样看来,您对云山镇才真是做了大贡献呢。” 扶兰若发现的草植,乡亲们热情地取了个吉祥的名字——祛疫草,意为祛除疫症,还大家健康。 马大娘摆摆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意,“延大夫真是会说话,老婆子哪里知道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 “若不是你们,大家也只会把那草看作普通杂草罢了,怎么会想到用它来治疫症呢?” 扶兰若失笑道:“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却又恰到好处。不过您也别推辞,云山镇能摆脱疫症的侵袭,的确有您的功劳在。” “对了,您意外发现祛疫草的事,以及祛疫草的位置,这些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否则会有危险,您一定要牢记。” 马大娘严肃地点点头,“延大夫您说过很多次了,老婆子都记得,从未给其他人说过。” 扶兰若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其他的不能和您多说,您只要记得,事关此事,任何人都不能说。” 她余光扫到院子里晾晒的猎物,笑道:“大娘,我看您院子里,似乎又多了不少晾晒的猎物,想必您儿子已经大好了吧。” 马大娘转头看向院子里满满的各色猎物和皮毛,也开怀笑道:“是啊,我儿子已经大好了。” “这些都是他前些日子去林子里打猎得来的,等一下我给两位延大夫都带上一点儿,浅浅表一下心意。” 扶兰若摇摇头,拒绝道:“你们本就是靠这些东西生活,我和延泽怎么能拿这些呢?再说了,我们也快要离开了,带着反倒不方便,这些还是你们留着吧。” 马大娘有些急了,她看着延泽和扶兰若,焦急问道:“两位延大夫不再多留一段时间吗?怎么就急着走了?” 扶兰若严肃正色道:“此次疫情十分迅猛,我们还需要到附近州县看看有没有情况,倘若真的还有,还需要继续救人呢。” 马大娘颔首,却还是执着地想送东西。 “是啊,真的就要辛苦两位延大夫了。不过,你们还是带上一点,多的不拿,就给你们带上这些狼皮做的……” 延泽脸上挂着笑容,上前却推辞道:“行医治病本就是医者应做之事,不应求回报,这还是你们留着吧。” 扶兰若见他们互相拉扯不下,不得不出声转移话题,“大娘,我想问问您儿子通常在哪里打猎呢?我也想去看看。” 马大娘回忆片刻道:“说起这个,我也不大清楚。还是等他回来后,我问问他。” 话音刚落,院子外传来一阵粗犷的声音—— “娘,我回来了,瞧我今日打到什么了。” 马大娘脸上的笑意止不住,连忙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去接一下,你们稍坐片刻。” 说着,马大娘走出院子,就要去接应。 扶兰若和延泽转头看去,只见一彪壮大汉,正扛着一只大虫,从院外回来。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也起身前去。 那大汉扛着老虎进了院子,将其扔在地上,头上满是大汗。 他接过身旁妻子递来的碗,猛地灌下一大口。 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扶兰若和延泽。 他连忙拱手,笑道:“原来是两位延大夫,马大壮失礼了。” 延泽上前扶起他,也笑道:“哪里哪里,我们只是来看看罢了。不过,你真是厉害,竟然打了只老虎回来,没有受伤吧?” 马大壮右手握拳,捶了捶胸口,“遇到这大虫也是意外,不过我只受了点轻伤,就制服了它。” 马大娘当即有些急,拉着他的手,左右看看。 趁他们说话的档口,扶兰若走近那老虎。 只见老虎硕大的虎头上,有着几个血窟窿。 大张的嘴中含着几支箭矢,柔软的腹部也遍布伤口。 足可见这老虎受了极重的伤。 扶兰若发现这老虎似乎还有鼻息,虽然微弱,但的确存在。 她微微凑近,想要探查一番,却在她凑近老虎跟前瞬间,异变突生。 原本奄奄一息,似乎已经死去的老虎,突然回光返照一般,就要张开大口撕咬扶兰若。 其他三人尚在聊天中,丝毫未察觉到这一点。 扶兰若见此,迅速拔出老虎口中的利箭,内力一转,利箭直入老虎咽喉。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旁边的三人丝毫未察觉中,扶兰若已经彻底杀了这老虎。 她松开握着箭尾的手。 只见手上沾染了些微血迹,扶兰若将其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紧锁。 不对劲,这血有些不对。 结合老虎不正常的反应,扶兰若心中疑窦渐生。 她掰开老虎的眼皮,细细查看它的眼睛。 果然被她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通常而言,老虎的眼睛在强光下呈现黄色,且瞳仁与人相同,都是圆形的。 但这只老虎有些不同,眼睛微微泛红,而且瞳仁与常见的圆形不同,更像是椭圆,颇有些竖瞳的感觉。 扶兰若心中思虑尤多,正待起身,却意外发现老虎的脖颈处的一圈毛,似乎有些被锁过的痕迹。 她移开老虎的脑袋细细查看,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 扶兰若由此确认,这只老虎似乎被锁起来过。 它的脖颈一圈的皮肉,隐隐有些被束缚的痕迹。 通过束缚痕迹的深浅,以及细微的疤痕可以得知,这老虎之前有过剧烈挣扎。 她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视线,眼神一厉转眸望去,却意外发现是马大娘家的小孙子,靠在门后怯生生地望着她。 扶兰若微微一怔,然后朝着他安抚地笑了笑。 刚刚还有些被她杀了老虎的一幕吓到的小孩子,看到她恍若仙人一般的笑容,心中的恐惧俱散。 他还小,不懂什么叫一眼万年,只觉得这一幕好看得紧。 他也朝扶兰若露出笑容,几步跑到扶兰若跟前,眼眸亮闪闪地看着她。 扶兰若伸出食指,放在殷红的唇前。 小孩儿点点头,也学着她的模样,还奶声奶气地说道:“这是我们的秘密,阿宝不会告诉别人。” 扶兰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嘴角的笑意深深,“好,阿宝乖。” 她眸子微微闪烁,牵起阿宝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 “这老虎真是膘肥体壮,想必你也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它制服的吧。” 马大壮让马大娘别担心自己,然后接过妻子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朗声笑道:“是啊,我原本是要去打些野鸡野兔野鹿之类的,却意外发现了这大虫。” “我一看见它就赶紧撒腿就跑,但没想到,它像是针对我一样,一直追着我不放。没办法,我只能拼死反抗。” “幸好在那之前,我没有浪费太多的工具。我先是趁它张嘴要撕咬我时,把手上的箭全部射到它嘴里。然后又趁它不备,用随身带着的大砍刀往它头上重重打去,然后往它腹部砍去。” “眼瞧着它死了,我小心上前查看情况,没想到它竟然还有力气反扑,那一只大爪往我身上拍了过来。幸好我躲得快,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否则我还真就回不来了。” 扶兰若微微颔首,道:“既然受伤了,那赶快治一治。正好,我和师弟都在,让我们看看你的伤势,然后再让我师弟给你上药。” 马大壮本想推辞,却被延泽和扶兰若劝阻,他只好坐下。 扶兰若看着他臂膀上,那几道颇深的血痕,先是让他们拿来酒倒在血痕上,然后挤出污血,并清洗血痕。 一片血红中,似乎有些微的暗红翻涌其中。 扶兰若神色未变,直到将他血痕中的暗红全部清洗干净后,才停手。 她对延泽使了个眼色,延泽当即会意,接过她手中的伤药给马大壮上药。 扶兰若问道:“不知你在何处打猎,怎么会遇到老虎呢?” 马大壮痛得龇牙咧嘴,脑子完全转不动了,他们怎么问,他就怎么答。 “我通常就在北边的离云峰上打猎,但最近不知为啥,那边的猎物少了好多。所以我就去了更北边的深谷,但一进去没多久,就遇到了这只老虎。” 扶兰若手上动作不停,继续问道:“那你之前遇到的三只野狼,也是在那里遇到的吗?” 马大壮有些惊讶,“延大夫怎么知道?” 扶兰若轻轻笑了笑,“因为你说平时都是打些野鸡野兔野鹿之类的,这一类猎物危险性不高,就是费力。” “但之前你遇到了野狼,现在又遇到老虎,所以我大胆猜测了一下,没想到猜对了。” 马大壮也笑了起来,“延大夫真是厉害。” 扶兰若笑而不语,为他处理完伤口后,与延泽准备打道回府。 第167章 林中一幕 二人拜别马大娘一家,正准备打道回府。 路上,延泽看着方向越来越偏,不由疑惑道:“师姐,这似乎不是回镇上的路吧?” 扶兰若微微颔首,“我们去马大壮所说的深谷中看看,或许会有些发现。” 延泽疑团满腹,不知师姐为何突然要去北边的深谷。 突然,他脑海中浮现扶兰若今日的所作所为,顿时有了明悟,“师姐是发现了什么吗?” 扶兰若转头看他,轻轻笑了笑,“是有些发现,不过还需要验证一番。” 说完,二人加快脚步,顺着一路上的拖拽痕迹进了深谷。 扶兰若一边走一边清理那些痕迹。 对于延泽的疑惑,扶兰若只说,倘若一切真的有问题,那这些痕迹或许会给马大娘一家,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她不得不小心地清理掉拖拽的痕迹。 正如马大壮所说,北边的林子里,野鸡野兔似乎少了很多。 他们二人走在林间,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动静。 这一切都有些不正常。 扶兰若让延泽多加注意,或许林子里有危险。 二人小心地顺着拖拽痕迹继续往前走。 片刻后,他们停下。 扶兰若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地面凌乱生长的草木被压倒一大片,还有大量血迹蔓延其中。 一切都显示着,这里之前发生过剧烈的打斗。 她看到插在树上的箭矢,拔下来一瞧,便确认这是马大壮的箭。 想必这里就是他和老虎打斗的地方。 或许也是他遇到老虎的地方。 扶兰若不由提高了警惕。 这里才入深谷不足五里,就遇到了猛兽,不知里面是否还会有更多未知的危险。 扶兰若让延泽跟在她身后,她走在前面探查情况。 二人小心前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扶兰若不由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难道我想多了? 遇到野狼和老虎,都只是马大壮运气不好?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扶兰若赶忙摇头甩开。 马大壮伤口间的暗红色,表明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这时,延泽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师姐,要不咱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扶兰若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太阳几乎要下山了。 虽然暂时没有发现,扶兰若也不气馁,她点头道:“好,我们回去吧,过两日再来。” 说完,二人便往回赶。 在距离那片狼籍不远处,扶兰若突然停下。 她身后的延泽来不及停顿,猛地撞上了扶兰若。 他身形有些不稳,下意识地拽住前面的扶兰若。 待他稳住身体后,却发现自己的手搭在师姐的肩膀上。 延泽白皙的俊脸烧得通红,赶紧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扶兰若全身心放在前面的动静上,倒是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突然,她伸出手,一手按在延泽的脖子上,将他压下。 二人趴在地上,以前面茂密的草丛作为掩盖。 扶兰若运转内力,细细听着动静。 延泽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姐,心中的悸动再也无法压抑。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师姐的气息笼罩着,呼吸间皆是她的味道。 延泽不由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到师姐。 他看着师姐精致的眉眼,鼻尖那点小痣也透着十足的诱人。 他细细感受着颈后,师姐细腻柔软的手,正有力地按压着他…… 一股从未有过的酥麻,从尾椎骨蔓延往上。 他脸色潮红,口齿不清地呢喃道:“师姐……” 在他出声的瞬间,扶兰若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嘴唇靠近他的耳边,“别出声。” 延泽身体彻底软倒,乖巧点头。 他只感觉一阵热风在耳边拂过,撩动了他的发丝擦过耳尖,带来一阵难言的酥麻之感。 随后,身体忍不住一软,脑袋空白,再也无法思考。 扶兰若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感知到他点头后,收回手,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 将瓷瓶中的药粉撒在他们身上,然后又取出两颗药丸,给自己吃下一颗,然后又喂了延泽一颗。 她全身心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原本毫无动静的林间,突然出现了几个只露出眼珠子的黑衣人。 他们看着眼前的狼籍,怒声道:“又让那畜生逃了。” 一黑衣人道:“若不是残影没有把它关好,那畜生怎会跑那么快。” 另一黑衣人道:“呵呵,若不是你无能,我们怎会到现在才发现?” “闭嘴!” 似乎是头领模样的人发话,其他黑衣人悻悻闭嘴。 那头领继续道:“看来,那畜生已经被人弄死了。这样也好,只要那人受伤,自然能传播疫症。只是今后,不准再发生这种事,再犯,你们都提头来见。” “是!”剩余黑衣人拱手应声道。 突然,那头领耳尖一动,冷声道:“何人鬼鬼祟祟,还不出来?” 扶兰若心中一动,却并未有动作,反而伸手将延泽压得更低。 “还不出来?难道要让我请你吗?” 林间仍旧毫无动静,剩余黑衣人也面面相觑,随后摆出攻击的姿势。 就在那头领耐心告罄之前,一处草丛中微微闪动,随后走出一个人。 那人身着天蓝色绸缎锦袍,衣角还绣着繁复的花纹,头上戴着白色锦冠,衬得他身姿出众,气质非凡。 “看来在下的功夫还不到家,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大人发现了。” 男子见被发现,从草丛中走出,手上刷地打开扇子,端得是风流潇洒。 头领眼眸一眯,冷笑道:“在下不知藏在暗中的鼠辈,竟然是玉面公子,真是失敬。” 玉面公子若无其事地摇着扇子,对他的讥讽毫不在意,温和开口道:“在下原本在林中漫步,不小心看见几只大黑耗子,心中不由好奇了几分,这才跟过来瞧瞧。没想到,啧啧啧,原来是你们啊。” 一黑衣人怒道:“你!” 头领摆了摆手,让他回去,随后冷笑,“玉面公子还是老样子,在下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说完,黑衣人便飞身离开。 玉面公子撇了撇嘴,将扇子收起,背过手,哼着曲儿也离开了。 扶兰若仍旧没有动静,一手压着延泽,两人一动不动。 半刻钟后,黑衣人又回到此处。 他们仔细查看片刻,并未发现异样之后,才飞身离开。 在黑衣人走后,玉面公子也慢步回来。 他将地上粘有血迹的土壤,放进了身上带着的小盒子中。 然后,又摘下粘有血迹的叶子,将其收走。 过了一刻钟,扶兰若小心查看附近动静后,才放心起身。 她思忖着这两拨人的动机,就要离开。 走了几步后,却发现延泽还未起身。 她回头看到延泽竟然还趴在地上,出声道:“延泽师弟,他们走了,我们也可以离开了。” 延泽黏糊糊的声音响起,“师姐,我脚有些麻了……” 扶兰若有些无奈,想着或许是他趴久了,才导致腿发麻。 所以她走到延泽身边,就要扶起他。 延泽脸色绯红,轻轻靠在扶兰若的身上,有些羞愧道:“师姐,都是我太没用了。” 扶兰若摇摇头,“腿麻很正常,你是学医之人,应该知道的。” 延泽颔首,不敢看她一眼。 他其实不是什么腿麻,而是,身子有些发软…… 他靠着扶兰若,二人慢慢往回走。 第168章 入原川城 已经入夜,天色昏暗。 在延泽租的小院中,修闻和沈冉冉有些担心。 “已经这么晚了,阿卿姐姐怎么还没回来,”沈冉冉有些坐不住了,“修闻叔叔,我想去找找阿卿姐姐。” 修闻看着眼前,不断来回走动的沈冉冉,无奈扶额,“你别在我眼前晃悠,晃得我头疼。” 就在二人说话间,扶兰若和延泽回来了。 沈冉冉看着二人终于回来,心里松了口气。 她亲亲热热地抱着扶兰若,“阿卿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一定饿了吧,快来吃饭。” 走到房间内,在烛火的照耀下,修闻敏锐地发现他们身上有些脏,“小卿,你和延泽做什么去了,怎么身上有泥土的痕迹?” 扶兰若看了看自己,又转头看了眼延泽,“此事说来话长,容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吧。” 修闻颔首后,扶兰若和延泽各自回到房间中,换了身干净衣裳。 四人落座,一边吃一边说着话。 扶兰若将她在马大娘家中,发现的一些异样告诉了修闻,修闻问道:“如此说,你是觉得是马大壮遇到的野狼和老虎有问题?” 扶兰若颔首,“在我发现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后,心中就有此猜想,所以我下午和延泽去了林中探查。” “在那里,意外发现了一行黑衣人和一锦袍男子。那些黑衣人暂时看不出来路,但他们的对话,似乎在说那老虎伤到的人,会染上疫症,然后进行传播。” “至于那锦衣男子,被黑衣人首领称为玉面公子,或许我们可以先从他着手调查。” 延泽有些惊讶道:“玉面公子?” 修闻闻言眉头紧锁,转头看向延泽,“延泽,你可有发现?难道你知道这个玉面公子?” 延泽点头,“玉面公子是原川城裴家的长子,本名为裴斯年。” “他天资聪颖,自小于经商一道颇有天赋,他们裴家所有产业,都是他在打理。” “他长相俊朗,待人处事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儒雅模样,却也有铁血手腕,行事作风雷厉风行。” “因此原川城人人都会给他几分面子,人称玉面公子。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然出现在林中。” 沈冉冉垂眸沉思道:“我好像也听说过,我三哥之前似乎提起过他,说他十分了不起,将一手烂牌打得极好。” “原本已经要跌出四大家族的裴家,因为他的铁血手腕,硬生生地又将裴家拖回到第一的宝座。” 扶兰若柳眉轻蹙,“可他为何会与那些黑衣人认识,难道他们有合作?那些黑衣人会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吗?但他们的态度似乎又有些不明朗。” 修闻执筷夹起一块儿鸡肉放进嘴里,“看来我们不得不去原川城一探究竟了。” 扶兰若沉思。 今日见到的一切,都不同寻常。 疫症究竟从何而起?是否是那些黑衣人所为? 还有那些动物,为何会传播疫症? 以及那锦袍公子,他的动机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扶兰若脑海中不停乱转。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毫无思绪。 算了,进了原川城再说。 扶兰若拿起筷子,看着师父不停夹肉吃,熟练地夹起一大筷子蔬菜放在他碗里,“师父,吃菜。” 修闻夹肉的手微微颤抖,臭着脸嗯了一声,苦大仇深地咽下蔬菜。 沈冉冉高兴极了,也夹起一筷子蔬菜放在他碗里,阴阳怪气道:“修闻叔叔,这人年纪大了,可得多吃点菜,解解腻、刮刮油知道吗?” 修闻死亡视线扫向沈冉冉,却只能换来沈冉冉更加得意的笑。 沈冉冉得意挑眉,却在一转头就笑不出来了。 延泽趁他们吵嘴的时候,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悄悄给扶兰若夹菜。 他那嘴角满是压不住的笑,都快要咧到耳根去了。 沈冉冉眼眸一转,惊讶道:“哎呀,延泽大夫下午不是和阿卿姐姐一起的吗?” “想必看到和听到的都和阿卿姐姐一样,你为何刚刚听到玉面公子时那么惊讶,难道是没看到人吗,总不会连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吧?” 延泽的手一顿,然后耳根发红,端起一碗饭,将整个脸埋进饭里。 他哼哧哼哧地刨着饭,根本不回答沈冉冉的话。 沈冉冉看他这反应,哪里不知道绝对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素日厚脸皮的延泽,有这样害羞的反应。 难道是他和师姐发生了什么? 沈冉冉的死亡视线,死死锁住延泽,心中暗忖:以后要看牢阿卿姐姐,以免这些臭猪有机可乘。 扶兰若对饭桌上奇怪的氛围毫无察觉,她正专心地给柒柒夹肉夹菜。 几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这场晚饭。 次日一大早,众人没有惊动镇上的人,悄悄离开了。 云山镇离原川城不远,他们走了大半日也就到了。 原川城不愧是南方的交汇之地,城门高大恢弘,透着十足的威严。 那城门也大得离谱,却仍旧被来往行人堵塞。 扶兰若等人排在人群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沈冉冉垫脚抬眸,“原川城真是好气派,这大门和人流,与京都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身旁的一个,背着背篓的大婶儿哈哈一笑,“那可不是,原川城可是朝中第二大城市,这规模啊,和京都也差不离了。你们第一次来原川城吧?” 沈冉冉露出笑容,点头道:“正是呢,听说原川城热闹非凡,各色节目活动数不胜数,就想着来凑凑热闹。” 那大婶儿拍手一笑,“那你们可来对地方了,时间也正正好,今天恰逢原川城一年一度的斗灯大会,可不是热闹得紧。” 沈冉冉惊讶道:“斗灯大会?那是什么?” 大婶儿得意道:“这斗灯大会嘛,是原川城特色节目,全城和附近的城镇都可以参加。” “每人携带自己制作的花灯,统一进行评比,最后选出前三名,由原川城城主颁奖,那奖品也是丰厚得很。” “除此之外啊,还有灯仙评选大会,从参赛的各色标致美人儿里选出最美的人,成为灯仙。” “斗灯结束后,还有花灯鉴赏会、燃放烟花、灯仙登灯楼并点燃灯王的活动。” 扶兰若左右瞧了瞧,也笑道:“难怪今日竟然有如此多人,且都是进城,少有出城之人。” 那大婶儿接过话茬,笑道:“可不是,今日汇聚了不少人呢,大家都是去看热闹的,这位姑娘可带灯了……” 大婶儿转头看向扶兰若,嘴里的话断了,惊呼道:“我滴个乖乖,这位姑娘简直是仙人下凡,通体的气质和那仙子一样,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您无需在此排队啊。” 扶兰若笑着摇摇头,“我们只是来凑凑热闹的,我也不是谁家的小姐,不过是普通人家罢了。” 那大婶儿上下看了看她,发出感叹:“小姐真是过谦了,想必是从家里跑出来凑热闹的吧?” “今日不仅会选灯王,还会从女子中选出灯仙,由灯仙来点燃灯王,为大家祈福。” “如果小姐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以您的姿貌气度,灯仙的选择简直毫无疑义。” 扶兰若微微摇了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多谢大婶儿告诉我们这么多,不过我们只想去凑凑热闹,倒是没想过参与。” 话音刚落,他们已经到了城门口。 经过守卫的检查后,众人与大婶儿告别。 第169章 斗灯大会 众人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看着路上的行人,几乎人手一盏花灯。 沈冉冉拉着扶兰若的手,兴奋地东瞧瞧西看看,“哇,他们手上的花灯都好精致,不愧是斗灯大会,大家都使出浑身解数了。” 扶兰若笑着颔首,“是啊,这街道两旁除了卖吃食的之外,几乎都是卖花灯的,由此可见,原川城的斗灯大会真是热闹非凡。” 修闻和延泽跟在她们身后,脸上也带着笑意。 延泽轻笑道:“是啊,太久没回来,我竟然也忘记了今日是斗灯大会。今日或许酒楼客栈都被住满了,要不去我家住吧。” 修闻瞥了他一眼,看着他似乎满是真诚的眼睛,还是一口拒绝了,“不必,我们先去看看客栈再说。” 说着,众人去了附近的客栈。 还未进客栈,就远远地就看见客栈大堂中坐满了人。 她们走到前台询问,却发现这里被住满了。 无奈之下,他们又连着去了好几家客栈酒楼,却发现每一家都已经爆满,根本没有多余的房间。 扶兰若无奈笑道:“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既然没有多余的客栈了,那我们岂不是要露宿街头?” 延泽正要说可以去他家住,但沈冉冉抢先一步道:“没事没事,沈家在原川城也有产业,要腾出几间房也不是不行。” 原本她不想去沈家旗下的客栈,因为这容易被她三哥沈嘉慕察觉。 但与去延泽家里暂住相比,她还是选择去沈家的客栈。 三哥应该还忙,来不及过来吧? 三哥不知道,二哥也一定没机会知晓吧? 再说了,就算他们知道她和阿卿姐姐在这里住,等消息传回京都,他们也离开了。 嗯,影响不大。 防哥达人·沈冉冉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赞,开开心心地带着扶兰若和修闻去附近沈记客栈。 他们一进去,果不其然,已经没有房间了。 但沈冉冉掏出信物,那店小二叫来老板,老板恭恭敬敬地带着他们去了旁边的小院。 客栈的确没房间了,但沈家会在每家客栈附近配备小院,方便沈家人住。 而这小院,恰好派上用场。 沈冉冉高高兴兴地,拉着扶兰若去选房间,她将房间选在了扶兰若的旁边。 而修闻和延泽就随便住下。 住宿问题解决了,他们收拾收拾吃了东西,就去街道上看斗灯大会了。 斗灯大会,就在原川城西市边上的大空地上。 这空地中央还矗立了一个巨大的灯楼。 这灯楼足足有五层楼高,每层灯楼都造型各异,精致美观。 而灯楼最高处,空着三个悬挂花灯的位置,想必是待选出前三名挂上后,再点燃。 灯楼周围围绕着人群,他们纷纷手提造型各异的花灯,脸色微微泛红,兴奋地和朋友交谈。 他们时不时地看一眼那灯楼,似乎在畅想着自己手中的花灯入选,然后挂上那灯楼楼顶。 而稍微外面一圈的人群,便兴奋地踮起脚尖,往里面望去,十分期待斗灯大会的开始。 随着鞭炮的燃放,那灯楼也亮了起来。 灯楼最顶上出现了几个人,中间那人运转内力,将声音传入在场之人的耳朵里—— “原川城一年一度的斗灯大会即将开始,大家的花灯可准备好了?” 人群整齐应声道:“准备好了——” 那人声音激昂,迅速将开场白结束,“斗灯之人,在入场时领取号码牌,然后依次入场,由专业裁判评估,最终得分最高之人,便是今年的灯王。我宣布,斗灯大会正式开始!”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几个入口的参赛之人,各自提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花灯走入赛场。 裁判们坐在灯楼上,细心评分。 周围围观的观众比参赛之人更加兴奋,纷纷惊呼参赛花灯的精妙。 “李登的手艺还是那么好,进决赛没问题。” “比起他,我更喜欢王立做的螃蟹灯,精致小巧,灵动喜人。” “你们看孙东手上的鲤鱼灯,真是活灵活现,仿佛一条鱼活过来了似的。” 似乎看到了什么,嘈杂的人群更为喧闹,扶兰若细细听去。 “你们快看,玉面公子手上的,是不是仙居无骨花灯?” “竟然真的是!那纹路,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 “当真是精妙啊,此等花灯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可不是,去年的灯王就是他,我看这情形,恐怕今年的灯王也是他的。” …… 玉面公子? 扶兰若心中一动,转头看着身旁的延泽,“玉面公子,说的可是裴家那位?” 延泽颔首,顺着扶兰若的视线看去,也有些惊讶,“他竟然还会做花灯?” 随即,心中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裴家所涉及的产业范围极广,花灯也在他们的生意范围内。 没想到玉面公子裴斯年,为了更好地宣传裴家产业,竟然还研究出了仙居无骨花灯,想必是想借此再给自家生意做个推广。 这斗灯大会着实人多,想要评出最后冠军,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众人本就只是凑个热闹,并不是非要等出结果。 他们便往外挤,准备离开此地。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挤出了人群。 他们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一道人影从远处冲了过来,就要撞上扶兰若。 扶兰若虽然看不见背后,但感知到动静,脚下轻轻一移。 那人直溜溜地擦过扶兰若,摔在了地上。 沈冉冉见扶兰若没事,松了口气,随即看着地上的人,“你没事吧?” 那人嘴里骂骂咧咧,糟乱的头发盖着了他的眼睛,“哎哟,你们没长眼睛啊,挡在路中间,要不是我为了避开她,我怎么会摔着?赔钱,必须赔钱!” 沈冉冉横眉竖眼,双手叉腰,喝道:“哪里来的野狗,差点撞着人,还敢在这里碰瓷你姑奶奶,不想活了是吗?” 那小叫花子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叫着疼,要他们必须赔他看医的钱。 沈冉冉嘴角溢出冷笑,走到那小叫花子面前,毫不留情地戳着他身上的痛穴,嘴里还关心道:“你没事吧?没事就起来。” 小叫花子疼得没办法,顺着她的力道就起了身。 通过刚刚,他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便赔笑道:“各位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说着,就要溜走。 沈冉冉眼疾手快,拽住他破烂的衣裳,“讹了人就想跑?” 小叫花子当即跪下磕头,“姑奶奶饶了我吧,是我眼瞎,求求你们别把我送官。” 扶兰若走到沈冉冉跟前,看着那小叫花子,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几两银子递给他。 “拿着吧,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以后就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倘若遇到恶人,你这条命就没了。” 那小叫花子怔怔地看着扶兰若,眼眸中突然涌上泪意。 扶兰若将银子放在他手上,让他小心别被其他人看见了。 小叫花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巴微微张合,说了句谢谢,拿着银子就匆忙走了。 沈冉冉撅起嘴,不满道:“阿卿姐姐,你为什么要给那个叫花子银子啊,他分明不是好人。” 扶兰若摇摇头,冉冉还是太小了,根本没发现一些细节。 修闻哼了一声,道:“那个小孩子手上有些老茧,虽然一身脏乱,眼眸却格外清澈,或许是有苦衷。” 扶兰若和修闻对视一眼,将各自想法压入心底。 其实,那个叫花子身形轻盈,有武功傍身,却未借此做一些正常的行当,反倒是做一些讹人的事,想必其中是有深意。 最重要的是,扶兰若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丝,即将消散的厚重血腥味。 那血腥味中还夹杂着些微兽类的气息。 扶兰若眼眸微闪,心中有个想法—— 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再次相见。 而那个小叫花子,或许会给他们带来惊喜也说不定。 扶兰若轻轻刮了刮沈冉冉的鼻子,“好了,冉冉别生气了好吗?我们去逛逛其他街道吧。” 沈冉冉高高兴兴地拉着扶兰若,靠在她肩膀上,兴奋地开始逛街。 而她们身后的修闻,则看着离开的小叫花子,若有所思。 第170章 难道我把好友扳弯了? 原川城,不愧被称为不夜城。 虽然盛朝没有宵禁的规矩,但要像原川城一般,夜晚也繁华热闹,其他城市总是比不上的。 扶兰若一行人走在街上,顺着人流,欣赏着原川城夜晚的热闹。 “阿卿姐姐,前面好热闹啊。” 沈冉冉踮起脚尖,想看看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前面,究竟有什么活动。 延泽见此,朗声笑道:“前面就是灯仙评选的赛场了,所以才这么多人。” “你也不用垫脚,那中间有个大台子,等一会儿参赛者都会到台上去。” 沈冉冉兴奋异常,“好耶!原来斗灯大会也可以办得如此宏大,今儿个真的来值了。” 她回身,走到扶兰若身旁,侧眸看着延泽,“这儿是你的家乡,有没有好的观景位,不带我们去吗?” 延泽微笑颔首,“当然可以啊。” 然后他带着众人,去了广场最近的高楼上的一个包间中。 延泽打发服侍的下人,让他送点点心和水果过来。 这个房间很大,窗户开得尤其大,就是为了方便来人欣赏广场上的场景。 沈冉冉抬眸远眺,发现整个广场,除了他们所在的这栋高楼外,其他方位也还有三栋,外形各异但高度一致的高楼。 沈冉冉趴在窗户上,转头看向偷偷想要靠近扶兰若的延泽,“怎么有四栋相同高度的高楼,一齐围着广场呢?” 延泽身体顿住,若无其事道:“这四栋高楼对应原川城四大家族,我们所在的便是我宋家所修建的,另外的那三栋,分别是裴家、何家和华家的。” “至于相同高度嘛,那是因为当初大家都想高人一头,结果都越修越高,直到被城主镇压下来。” “城主定了规矩,要求四大家族要么不准建,要么建得一样高。” 沈冉冉点头,自然地走到延泽和扶兰若中间,然后对他露出一个假笑,“原来如此。” 广场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延泽往窗外一瞥,“灯仙选举大会开始了。” 沈冉冉眼眸一动,就要往窗边跑,但又防备地看了一眼延泽。 她转身拉着扶兰若,两人一同到了窗边,“阿卿姐姐,咱们一起看!” 扶兰若虽然对这没什么兴趣,但既然冉冉喜欢,她也不会拒绝。 她笑着颔首,轻轻说了句好,便纵容地顺着她的力道,一起来到了窗前。 沈冉冉的注意被转移到广场中央,她身边的扶兰若却是兴致寥寥。 扶兰若只是姿态优雅地倚靠在窗边,视线百无聊赖地投向中央广场。 她的视线在广场上不断移动,时而看看台上或美艳或清纯的女子,时而看看围观群众的兴奋快活。 原来这就是热闹。 她的眼眸不自觉地抬起,看向天空中悬挂的一轮明月。 今日恰逢圆月,月上的纹路也清晰可见。 扶兰若时时看着天上的月亮,那月轮上似乎出现了爷爷的面庞。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爷爷…… 扶兰若心中孤寂感骤生,将她与此方热闹喧嚣的世界隔离开来。 柒柒仿佛察觉到什么,连忙从桌上点心堆里离开,跑到扶兰若身边。 它用自己的猫猫头蹭着扶兰若,安慰道:【若若别伤心,有柒柒陪着你,还有那边的修闻小老头和沈冉冉,还有好多好多人陪着你。】 扶兰若看着柒柒一瞬,才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 她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擦了擦柒柒嘴角边上的点心屑,嘴角勾勒出一抹清浅淡雅的笑,“小猫咪吃了东西也要记得擦擦嘴哦。” 柒柒见她情绪好多了,心下也安慰不少。 下一瞬又见她那动人的笑意,一双猫瞳圆睁,嘴巴微张,呆呆地望着她。 若若笑得太犯规了…… 柒柒想往扶兰若身边走,却忘了自己站在窗沿上,下一瞬便脚一滑,差点摔了下去。 幸亏扶兰若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它,把它抱进了怀里,脸上的笑意生动惑人,“柒柒,小心别摔了。” 柒柒舒服地窝在扶兰若怀里,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心安理得地躺好。 它若是转头,便会发现扶兰若身后的延泽,正一脸酸意地看着它。 延泽目瞪口呆地看完了柒柒的一系列操作,心里直呼:好一个脚滑的男猫! 扶兰若将柒柒抱好,正和柒柒一同赏月之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一抹视线。 她眼皮微掀,眼神淡漠,直直对上了对面高楼上,一个男子的视线。 那男子也未想到,她竟然如此敏锐。 在她看过来时,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漾起微笑,表示自己的友好。 扶兰若见此,冷淡疏离地微微颔首,下一瞬便移开目光。 那男子有些失落,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被唤作少爷的何温瑜骤然回神,下一瞬便收回目光。 “宋家近日……”何温瑜微微顿了一瞬,“宋景成可是要有好事发生了?” 一旁躺在贵妃椅上,身边全是各色漂亮姑娘服侍的男子,懒懒开口道:“你管他干嘛,他只知道行医救人,根本不管他家的生意,更不会对我们两家的生意有什么威胁。” 何温瑜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好友华子骞的存在。 他垂眸看着广场上,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灯仙选举,轻声呢喃,“我已经见到了,真正当之无愧的灯仙。” 华子骞耳力极好,虽然好友声音低,但他还是听见了,“什么灯仙,让我也瞧瞧呗。” 说着,他挥手让侍女离开,搂起有些凌乱的衣衫,轻轻摇晃着走到窗前。 他看着广场上喧闹的人群,的确有几个姿色尚可的女子,但要说灯仙,也不至于吧。 他的视线在好友身上转了半晌,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难道你的审美真的降低至此了吗?” 何温瑜一把拍开他的手,对好友的反应十分无语,“谁说在下面的,真正的仙人会在意这区区虚名吗?” 华子骞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喂我说,你不是脑壳出问题了吧,还是说你书看多了,脑子秀逗了?哪里来的仙人。” 何温瑜斜着目光睨了他一眼,往对面高楼上努了努嘴,“就在对面。” 华子骞半信半疑地将视线转过去,却恰逢扶兰若和沈冉冉进去,延泽来到窗前。 华子骞看到延泽,脸都绿了。 他当即有些不可置信,又想到好友刚刚突然问起宋景成,心里对好友的取向也多了几分怀疑,“你真的觉得对面楼上的人是仙子?是你心中有好感之人?” 何温瑜原本已经冒犯了别人,不敢再看,他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认真,“是的,我发现自己似乎对她一见钟情了。” 华子骞瞳孔地震,他低头瞧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发现半个胸膛都还在外面。 他赶忙将自己的衣衫穿戴整齐,脚步往后退了几步,防备地看着何温瑜,“你说真的?” 何温瑜郑重点头,“是,我还在思考怎么和她见面,拉近关系,然后追求她。” 华子骞已经快要退到墙角了。 他在脑海中不断回忆,发现自己好友似乎真的有些不直。 那他怎么办?他们自小穿一条裤衩长大,袒胸露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难道是他把好友扳弯了? 所以好友要先用其他男人来试探自己的态度? 打住打住!华子骞别胡思乱想! 何温瑜瞥见他的动作,疑惑道:“你离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第171章 决定入斗兽场 何温瑜疑惑道:“你离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还想“吃”了我!!! !!! 虎狼之词! 虎狼之词!! 虎狼之词!!! 华子骞的脑子里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些,少儿不宜的马赛克画面。 那些画面辣得他赶忙紧闭双眼,同时心中嘶吼道:你别过来! 华子骞不由轻咳两声,仔细检查自己的衣服穿好了以后,回到躺椅上,招呼几个侍女继续服侍他。 随后,他的视线在好友身上扫视。 发现好友只是疑惑地看着他,并未有生气吃醋的迹象。 华子骞心里暗道:原来他暗恋我这么久。 爱情果真非同凡响,竟然让一个从不会演戏的人,也练出了如此登峰造极的演技。 真是罪过罪过,都怪我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倜傥潇洒,洒脱不羁…… 但好友对不起了,我是直男!不搞基! 何温瑜看着好友神色不断变化,一会儿眉眼含笑,一会儿眉头紧皱,心里觉得他莫名其妙。 反正好友抽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懒得管他。 何温瑜走到窗前,扒着窗边,悄悄看了眼对面的扶兰若。 他心中小鹿乱撞,不由耳尖发红,羞涩地低头,不敢多看。 华子骞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心里担忧不已—— 完了完了完了,好友又在给自己飙戏了。 虽然他们是多年好友,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竹马竹马。 但他真的不喜欢硬邦邦的男人,还是香香软软的女孩纸更得他心。 灯仙选举晚会,在二人各怀心思中结束。 离别前,华子骞还欲言又止地看了自家好友一眼,若有所指道:“瑜子啊,有些人不是强求就能得来的。” 何温瑜却坚定地看着他,语气郑重道:“但我一定要努力一下,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要去试试。” 原本华子骞想拍拍他肩膀,但听见他的话后,脸色倏然一变。 他的手在空中转了一圈,尴尬地被他背在身后。 下一瞬,华子骞脸色青黑地,从喉间挤出一个嗯字,然后离开了。 夜已经很深了,斗灯大会和灯仙选举大会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点灯环节。 沈冉冉兴致勃勃,就算一整天没睡,她还是精神得紧。 她拉着扶兰若的胳膊,撒娇道:“阿卿姐姐,人家还没见过灯仙点灯王呢,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扶兰若很少拒绝她,正要答应,晚上一直沉默的修闻开口了,“你去吧,我和小卿有点事说,让延泽先陪你。” 扶兰若转眸看向修闻,然后收回视线,哄着沈冉冉。 “冉冉去吧,我和师父有点事,这样吧,冉冉看到精彩的部分,一定要和我分享哦。以后再有什么活动,姐姐再陪你好吗?” 沈冉冉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然后走到延泽跟前,下巴一抬,“走吧,延大夫。” 延泽失笑,和扶兰若修闻告别后,跟上沈冉冉。 扶兰若走到修闻面前,“师父可是有发现?” 修闻微微颔首,眉心紧锁,“今天白天我们遇到的那个小叫花子,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实在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的问题。” “直到刚刚,我才猛然发觉,那叫花子身上似乎有一股血腥气。” 扶兰若微微颔首,知道他在说什么,“没错,而且那股血腥气虽然大部分来源于人,却仍有小部分来源于兽类。” 修闻垂眸深思,“奇怪,但城中应该并未有猛兽之类的才对。” 说着,他突然抬头,和扶兰若异口同声道:“斗兽场。” 修闻脸色有些凝重,倘如真是斗兽场的话,他们该如何以此为切入点? 扶兰若微微沉吟,却也没有太多思绪,“既然斗兽是原川城特色,想必自然会有开放斗兽场的时候,届时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 暂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如此。 修闻微微颔首,“延泽是原川城的人,想必知道的东西比我们多,暂时先让他为我们介绍介绍吧。” 时间不早,二人也商讨得差不多了,便打道回府。 沈冉冉在外面疯玩了一整晚,直到天亮,才带着仿佛失去灵魂的延泽回到了小院。 他们回去时,恰逢扶兰若和修闻在吃早饭。 扶兰若看着他们俩呵欠连天,笑道:“你们该不会在外面玩了一晚吧?” 沈冉冉的兴奋劲儿退了,此刻疲惫涌上心头。 她耷拉着脑袋,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意,“是啊,不过原川城真是热闹,好玩儿!” 延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他费力地捶着自己的腿,眼皮子都在打架。 “她是好玩儿了,可苦了我,我陪着她走了一晚,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扶兰若眼瞧着他俩,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了一样,让他们赶紧吃点东西去休息。 而扶兰若则和修闻则出门去了。 既然已经有了眉目,他们打算先去探查一番。 原川城的街道宽阔干净,来往行人川流不息,两旁商贩和各色商铺应有尽有。 他们在街上随意地逛着,听着街上行人的谈话—— “老张,我要去斗兽场,你去吗?” “老孙啊,你又去赌啊?你那臭篓子手气,还是省省吧,给自己留几个子儿。” “诶,老张,我有内部消息,这次斗兽下注,我准赢!” “你又被谁忽悠了?不是我说你,少去赌,多存点钱才是正事,你家里不是还有妻女吗?也该为她们考虑考虑。” “老张啊,我悄悄告诉你,这次斗兽,那城北的王家要出那个了,他的对手除非是同等级别的野兽,否则准输。别怪兄弟不够义气没告诉你,赶紧跟上,我们一起去收回本儿。” “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真的如此,那王家一定会赢啊。快走快走,我也去赌上一把。” 两人声音渐远,扶兰若和修闻交换了个眼神,不远不近地坠在他们身后。 他们穿过几条大街,走过许多小巷,终于来到原川城中央。 不愧是原川城斥巨资修筑的,全盛朝最大的斗兽场,占地面积十分可观。 扶兰若遥遥便看见一个,被高高围起的圆形建筑。 高高耸立的高墙,将整个斗兽场牢牢围起,阻隔了外面的人的视线。 而高墙下,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道拱门开放。 想要进去,必须穿过某道门,或者运转轻功,从墙上翻过去。 但翻墙目标太大,而且墙内指不定有巡逻队巡视,难度和危险系数都比较大。 扶兰若和修闻当即决定,二人先从大门进去,看看情况。 第172章 斗兽场 二人跟着人流排队,来到了入口处。 只见这入口处的守卫也非常之多—— 四个人登记,四个人发放号码牌,其余还有数十人在维护秩序。 扶兰若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流转,很快就到了她。 面前登记的人头也不抬,执笔在册子上写字,他问道:“有无会员腰牌,有则出示,无则登记。” 扶兰若轻声答道:“无。” 登记之人快速钩上“无会员腰牌”,然后继续问道:“要办会员吗?姓名,去哪个区,包厢还是大堂。” 扶兰若顿了一瞬,还是回答道:“哪个区?有哪些区呢?” 登记之人十分不耐烦,心道:得,又遇到个新来的,啥也不知道。 这些头一次参加的人,就不能先去了解清楚了再来吗?很耽误他事的好吗? 而且后面还有那么多人,这人又要耽误后面的人入场,这就意味着又要耽误他下班,真烦。 后面排队的人见前面迟迟不动,心里也不舒服。 又听到她问的这问题,就知道又是一个啥也不懂的新来的,他们开始吵嚷—— “喂我说,什么都不懂就别在这儿耽误时间,后面去!” “是啊是啊,后面去后面去!” 此起彼伏的吵嚷,让本就喧闹的现场更加嘈杂,这一切让那登记之人烦躁地锁起眉头。 他轻啧了一声,高声吼道:“闭嘴!不想进去就滚!” 叫嚷的人群像是突然哑火的炮仗一般,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场瞬间安静了不少。 那登记的人这才松开眉头,他百无聊赖地抬眸,“其实他们说得也……” 他抬眸看着扶兰若的瞬间,后面的话全部卡壳,难听的话在他嘴里转了几圈,“……也太不是人话了,既然你不清楚,那我可得好好给你讲讲。” “斗兽场实在太大了,里面的路线乱得像迷宫一样。这样吧,我亲自带你进去转转。” 扶兰若一双潋滟惑人的眸子,倒映着眼前人的模样,她有些惊讶,“但这样不会耽误你登记吗?” 那人却笑嘻嘻道:“不会,我找个人顶我的班就行!” 那人转过头去,随手指了一个人,“你,对,就是说你,你来替我登记。” 被他手指指到的守卫,毕恭毕敬地过来接替了他的位置。 那人站起身来,让开位置,还若有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然后彬彬有礼地对扶兰若做了个请的动作,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这位小姐,就让在下带你游览一番吧。” 扶兰若点点头,微笑回应道:“那就多谢你了。” 她回头,叫上修闻,“师父,我们走吧。” 师父? 那人往她后面一看,就见一中年男子。 他头发间有银丝遍布,整个人脸色红润,倒显得精气神十足。 那人眼眸一亮,当即更加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进去。 被他们甩在身后的人群,见他走了,又开始窃窃私语—— “小少爷怎么来登记了?” “那个女子和男人,与小少爷有什么关系?从来没见过小少爷这么热情过。” “是啊是啊,该不会是小少爷看上别人了吧?” “我估摸着有可能,虽然没看到那女子正面,但仅仅是一个背影,我就可以确定那是个绝顶姿色的大美人。” “你们说,这斗兽不愧是原川城特色啊,就连此等美人都被吸引来了。” “可不是,若是她能……就好了。” “慎言!” …… 扶兰若和修闻跟着他穿过大门。 一路上守卫众多,扶兰若和修闻只是静静看着,耳畔听着那人絮絮说着话。 扶兰若看着他,轻笑道:“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哥吧?” 那人有些惊讶,转眸看她,“你不知道我是谁?” 扶兰若有些诧异,仔细回忆片刻,却仍旧毫无思绪。 她摇摇头,“不知道,我们昨日才到原川城,对这里了解不多,你是?” 那人听着她的话,眼眸骤然亮起,“我叫夏逸辰,你可以叫我逸辰,也可以叫我辰辰。” 说完,他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她,颇有一种你不叫我,就不罢休的感觉。 扶兰若清浅一笑,然后避重就轻唤道:“夏公子。” 夏逸辰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 修闻见此,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他和小卿不过出来一趟,又遇到个见色起意的色鬼。 他看着夏逸辰,皮笑肉不笑道:“夏公子,可有事忙?倘若忙的话,可以先去忙你的,我们自己转转就行。” 夏逸辰赶忙摇头摆手,“不忙不忙,这里面可大了,我带你们去熟悉熟悉环境。” 说着,他做起了向导,一边走一边说。 通过夏逸辰的介绍,他们对斗兽场有了基本的了解。 斗兽场,最初是由第一任原川城城主,以及四大家族共同投资建设,流传至今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这斗兽场占地极大,高七丈,约莫占地三十亩。 斗兽场呈现中间低,四周高的形态,像是一个大型盆子。 中间的地形分为两个大板块,一半是大平地,另一半则是类似于迷宫式样的地形。 而四周,则是高高垒起的观景台,有普通坐席,也有精致包厢。 根据区域的不同,观景台又被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每个区又有包厢大堂之分。 且根据位置和观赏视角的不同,又定下了甲乙丙丁四个板块,进行区分。 每个区域最佳观赏位置,便是甲级包厢。 而斗兽又分为三种赛制,一种是平地决斗,一种是迷宫追逐,一种是综合厮杀。 因为赛制不同,所用到的场地也不同,也就决定了不同视角,所观赏到的精彩程度的不同。 所以,不同位置的收费也就不同。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斗兽场门口,会登记入场之人要去的区域和位置。 扶兰若和修闻听后,心里对这斗兽场有了初步的认识。 他们一行人正走在观景台的走廊上,遥遥看着斗兽场中。 她看着斗兽台四周有许多拱形门,问道:“那些门后面,就关着各类参赛的动物吗?” 夏逸辰随着她的指尖,望向斗兽场。 “没错,每个要参赛的人,带上自己的猛兽进行登记,然后随意选择一个号码,而猛兽们便被放到对应号码的大门后。” “然后在每场斗兽活动开始前,有负责人现场抽取即将对决的号码,然后再根据抽出的号码放出猛兽,开始斗兽活动。” 扶兰若沉思,“是两相对决,还是群战?” 夏逸辰笑了笑,“都有,两种选择,参赛者随意选择。” “只不过不同选择,赔率有所不同罢了。” 扶兰若眼眸微闪,想起了他们跟着的两人的对话,顺着问道:“斗兽场中,还开设了赌庄?” 夏逸辰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朝着某几个方向努了努嘴,“每个区域都有,以这种方式调动观众们的情绪,方便他们最大程度投入到斗兽的热血中。” “当然,这人一旦上头冲动,这脑子就不大清醒,然后大概率就会输。一旦输了,心中就想赢回来,下一次必然会再来。” 扶兰若颔首,她的视线在各处不经意扫过,然后不经意问起:“斗兽都只是动物吧?不会有人与兽斗吧?” 夏逸辰诧异地歪了歪头,“怎么会有人与兽相斗?那可是违反咱们盛朝律法的,再说了,那也太残忍了吧。” 扶兰若这才露出笑意,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抱歉,是我多想了。” 夏逸辰摆了摆手,粲然一笑,“其实很多第一次参加斗兽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别的地方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们原川城,绝对不会有人兽相残的事情发生。” 扶兰若眉尾微微扬起,“你怎么能确定呢?” 夏逸辰微微昂起下巴,略带骄傲地道:“那是自然,因为我……” 话音未落,斗兽场中出现骚乱—— “有人掉下去了!” 第173章 血色阎罗夏子晋 斗兽场观景台上嘈杂一片—— “快救人!有人摔下去了!” “这可怎么是好,那场中可是虎豹相斗啊,那个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管他的,正是斗得起劲儿的时候,再加个人岂不更热闹?” “上啊,撕了他!” “撕了他!撕了他!” …… 动静越发大了起来,围观呼叫救人的声音,渐渐被一种嘶吼声替代。 众人好似对人兽相斗起了兴致,纷纷高呼决斗。 扶兰若看着那些人吼得面红耳赤,恨不得让那尚在厮杀的虎豹,下一瞬就撕开不慎坠落的那人。 她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冷意—— 人比毫无理智的兽类更可怕,人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了。 这斗兽场,真的只是猛兽的厮杀吗? 扶兰若眼眸更冷,对眼前荒诞的一切,讽意不绝。 “没有人兽相斗?” 夏逸辰身体一僵,看着这一切,也有些茫然。 他不是第一次进斗兽场,也不是第一次感受斗兽场的氛围。 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身为人类,为即将遭受猛兽攻击的同类,而欢呼雀跃的一幕。 这让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但他下一瞬就清醒过来,连忙让周围的守卫联系负责人,赶紧想办法隔开人和虎豹,以免那人受伤。 守卫刚接过消息还未行动,下方的骚乱渐渐停歇。 只见一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迅速飞身入场。 他拳脚功夫极好,一拳击飞了猛虎,一脚踢开了猎豹。 下一瞬,他揪起场中人的衣领,带着他飞上了观景台。 观景台上的人发出阵阵惊呼—— “竟然是少城主!” “少城主好身法,竟然如此轻易就救出了那倒霉蛋。” “那好像是仲家的绝佳武学,看来少城主已经练得登峰造极了。” “少城主厉害!” 除了夸赞之外,大部分还是些不和谐的声音—— “少城主救他干嘛?让他死在里面岂不更好?” “是啊,我愿意出一百两,赌他撑不过三炷香。” “我出三百两,赌他一柱香内被撕碎。” 少城主将那人扔在地上,伸手接过旁边小厮递来的毛巾。 他懒懒地擦了擦手,余光瞥了一眼男人,淡然道:“违反斗兽场规定,私自翻越围栏摔进场内,差点导致出现猛兽伤人事件,以后禁止此人再进斗兽场。” 随身的小厮应了一声,便带走了男人。 围观的声音,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细致地擦着手,然后运转内力,将声音扩散至斗兽场的每个角落—— “斗兽场禁止人兽相斗,你们最好把脑子里的想法给我收好,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亲自上阵体验一番人兽相斗。”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夏子晋说到做到,不信邪的朋友可以试试。” 夏子晋的话音一落,原本还在叫嚣的人群骤然哑声。 他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扔掉毛巾,自然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就要跨步离开。 突然,他耳尖一动,犀利的眼神瞬间锁定一个人。 夏子晋眼眸微微眯起,漫不经心道:“你对我的话有异议?” 那是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身高六尺,长相清秀,眉宇间却透着些许刻薄。 见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他先是轻咳几声,随即正色道:“斗兽场本就是大家寻乐子的地方,人兽相斗又怎么了?” “既然可以娱乐大家,为何不可?他也不过是个平民罢了,死了也就死了。能为我们提供点乐子,也是他的福气,是不是啊大家。” 华服男子以为可以引起旁人的应和,却尴尬地发现,没有人理他的话。 夏子晋嘴角勾起,转着手上的玉扳指,露出一丝邪气,“哦?所以你想做什么?” 华服男子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背脊挺直,嘴硬道:“既然那人摔了下去,就不该救他上来,让他和虎豹相斗才是上策。” 夏子晋笑得更加灿烂了,“哦,原来你想看人兽相斗啊,可是盛朝明文规定,不允做出如此残忍之事,这可如何是好?” 华服男子以为他同意了,心中放松了些许,同时也对这原川城有了几分不屑。 传言说,原川城少城主夏子晋手段狠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让人惊骇,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高傲道:“有何难的?抓着人,让他写下生死契不就行了?” 夏子晋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公子好办法,来人,还不照公子说的去做?” 下一瞬,涌现出一群守卫。 他们一人拿着写好的生死契,两人按住那华服公子,逼迫他在生死契上签了字。 夏子晋看着手上新鲜出炉的生死契,他微微吹了口气,淡然道:“既然公子同意了,那便请好吧,还不请公子进去?” 说完,守卫不顾华服公子的反抗,押着他走到看台边上,然后把他扔了下去。 看台很高,约莫有八九米。 华服公子摔下去后,来不及顾及身上的疼痛,下一瞬便惊慌失措地往四周看看,却绝望地发现没有出口。 每一个拱门都被关得严严实实,而拱门后,还排列着许多猛兽。 他不由抖着腿,颤着声儿朝夏子晋求饶:“少城主饶命!少城主饶命啊!” 夏子晋坐在看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淡淡地看着场中发抖的男子。 他轻笑一声,嘲讽道:“你刚刚不是说,想看人兽相斗?我满足你了,为何你又反悔了?” “我夏子晋的脑子里,可没有后悔两个字,你还是好好享受吧。” 之前被夏子晋打倒的虎豹,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已经基本缓和过来,却因为身上的疼痛更加癫狂。 它们看着场中唯一的人类,纷纷冲向华服男子,下一瞬便将他撕碎。 惨叫肆虐,血肉横飞,华服飞溅,那血腥的场面,让在场的人生理不适。 夏子晋有个浑称——血色阎罗。 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让人无不慑于其毒辣的手段。 但他们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惹怒这尊活阎王。 凡是来过几次斗兽场的人,无人不知血色阎罗夏子晋的狠辣。 只要他在的地方,场子一定被镇压得死死的。 但凡有人敢挑衅他的权威,那么结果只能和刚刚那华服男子一样。 夏子晋接过下人递来的葡萄,在噤若寒蝉的环境中悠然自得。 他微微挑了挑眉,戏谑笑道:“都这么安静干嘛,今日的斗兽才刚刚开始,继续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场上骤然嘈杂起来,瞬间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夏子晋擦干净手,带着人群离开了。 第174章 佳人已无踪影 扶兰若看着夏子晋离开的背影,垂下了眼睫。 夏子晋,夏逸辰…… 扶兰若看向有些呆愣的夏逸辰,问道:“夏子晋是原川城的少城主?” 夏逸辰点点头,有些崇拜地看着夏子晋的背影,“是的!他是我的哥哥,也是原川城未来的少城主。” 扶兰若心中明悟,难怪门口的守卫对夏逸辰毕恭毕敬,原来是城主的儿子。 夏逸辰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哥哥多么多么厉害。 通过他的讲述,结合刚刚看到的一幕,扶兰若对夏子晋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这个人的确很有手腕魄力,对付各种突发事件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既能压下场子,又能立威震慑他人。 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扶兰若微微笑了笑,“没想到你竟然是原川城的小少爷,失敬失敬。” 夏逸辰回眸看着她的笑意,脸有些微微泛红,结巴道:“哪,哪有。” 扶兰若看了看四周,“我们已经到看台了,夏公子也讲了许多,想必还有事忙,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快去忙吧。” 夏逸辰原本想说不忙,却突然想起,大哥正往他登记的门口去了。 想到今日自己被大哥罚去登记,却在中途悄悄跑了,万一被大哥逮到,那他岂不是还要被罚? 正纠结不下时,扶兰若开口了,“有事的话,你先去忙,我和师父就在这里看看比赛。” 夏逸辰这才难为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见他离开,扶兰若转头看向修闻,低声道:“可发现什么了?” 一路上,扶兰若和夏逸辰不断交谈。 一是为了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关于斗兽场的事,二是为了分解他的注意力,让修闻可以毫无顾忌地探查周围。 修闻看着扶兰若,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坐在观景台上看了片刻,便从另一个门离开了。 而全力赶往门口的夏逸辰,还是慢了一步。 等他到门口时,夏子晋已经慵懒地倚坐在一旁。 见到他回来,夏子晋先是扬了扬眉,嘴角轻勾,“哟,这谁回来了?听说小少爷被惩罚时,竟然还能来场艳遇?真是厉害啊,怎么不见佳人芳影呢?” 夏逸辰垂着头走到他跟前,低声下气道:“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 夏子晋上下瞧了他一眼,“你上次也这么说,而且你这套话已经说过五遍了。这次,既然被我抓住了,那我就罚你……” 夏逸辰身子一僵,趁着他还未把话说完,赶忙打断道:“我见到画中人了。” 夏子晋脸上的笑意僵住,瞬间消散无踪。 他坐直身子,看着夏逸辰道:“你说什么?” 夏逸辰眼睛一闭,头一昂,高声道:“我说,我见到了画中人!” “就是你藏在房间里,谁也不许看,而我悄悄看了一眼的,那幅画的画中人!” 夏子晋上下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带着些意味不明,“那你说说,你在哪儿见到的?” 夏逸辰微微掀开眼皮,露出一条缝儿,看到大哥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知道再不全盘托出,恐怕自己将会有大危险! 下一秒,他走到夏子晋的背后,狗腿似的,殷勤地给他捶着背。 “就在这里,我还带大嫂一起进去了呢。” 听着他对扶兰若的称呼,夏子晋心里满意得紧。 夏子晋怜爱地抚摸着扳指上繁复的纹路,让他继续说。 夏逸辰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他如何细心带扶兰若进去,又如何贴心地为她介绍斗兽场的一系列行为。 然后他又狗腿地,特意将夏子晋大发神威的英姿夸赞了一番。 而夏子晋在听到他说,扶兰若看到了自己派人扔人的那一幕,嘴角的笑意不由顿住。 他转眸看向夏逸辰,“那样血腥的画面,你让她看见了?” 夏逸辰心知不妙,还未做出补救,就被大哥轻踹了一脚,罚去继续登记。 而夏子晋,则整理整理衣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脚下飞快地赶往夏逸辰所说的,扶兰若所在的区域。 等他到的时候,佳人已无踪迹。 到此,夏子晋心中的羞涩忐忑荡然无存。 他手里攥着玉扳指,牙齿咬得咯咯响—— 夏逸辰!你敢耍我!做好登记一辈子的活儿吧! 对此毫无所知的夏逸辰,还哭哈哈地继续登记着信息。 心中还期待着,大哥因此消了气,然后就放他一马。 他哪里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更重的惩罚。 话说回来,扶兰若和修闻离开后,在街上寻了酒楼,打包了饭菜便回到了小院。 恰逢沈冉冉和延泽睡醒,众人一起吃了晚饭。 四人坐在小院里,感受着徐徐吹来的凉风。 树叶泛着黄,在风中摇摇欲坠。 扶兰若看着它,在风中苦苦坚持,最后还是不得已坠落下来。 她视线追着那树叶而落,发现那枯黄的叶子,顺着风力在半空中打了个旋,便更改了轨迹。 原本要落在这小院中,却因为这个旋,飘到了院外,离开了她的视线。 扶兰若眼眸微闪,藏尽所有思绪。 她转眸看着怀中的柒柒,手在它身上不断抚摸着。 沈冉冉凑近扶兰若,习惯性地靠在她身上,“阿卿姐姐,你们今天有出去玩吗?有遇到什么好玩的吗?” 扶兰若看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唇角抿出一抹笑意,“我和师父出去转了转,顺着人流去了斗兽场,看了几场赛程。” 沈冉冉坐直身子,拉着她的衣袖,整个人兴奋起来,“斗兽场!好玩儿吗?那可是原川城最大的特色,我也要去!” 延泽在一旁,正愁没机会插入话题,听到这里,他眉心一动,笑道:“斗兽场建得恢弘壮观,从外面是看不出里面的壮观。只有进去后,才知道什么叫做蜉蝣观天地。” 他转眸看向扶兰若,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不自觉的娇羞,“师姐今日见过了,可有这样的感受?” 扶兰若转头看他,微微颔首,“师弟说得没错,里面的确十分壮观。尤其是那斗兽,往日只能在林野山间看到的猛兽厮杀,如今也能在城中一见。” “只不过,世家花费大量心力,去寻来各色猛兽,却只为亲眼看它们厮杀取乐,倒是有些……” 扶兰若话音一转,看着他认真问道:“参与斗兽之后的猛兽,会如何?” 延泽稍稍回忆片刻,却没想出什么有关的东西,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扶兰若。 “额,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去过两次,对这些也不大了解。” 修闻端起杯水,眼眸幽深地看着他,“你作为原川城四大家族的宋家人,对这些也不大了解吗?” 延泽摇了摇头,“我小时候就拜入……进入药王谷学医,虽也时常回家,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各处做任务,开医篷治病救人,对这些了解很少。” “我之前听我大哥说过,四大家族作为斗兽场运营者,而城主作为监管者,全部禁止参赛,所以我们也不大了解他们是怎么处理那些动物的。” 沈冉冉有些疑惑,她出声询问:“为何禁止参赛?” 延泽猜测道:“应该是为了公平吧,既是裁判又是参赛者,无论如何对其他人也不公平。” “所有参赛的猛兽,最后都会由世家们自己收走,或是委托城主处理掉,所以我们四大家族对此也是毫无所知。” 第175章 我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呢? 听完延泽的话,扶兰若眼睫微颤。 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沈冉冉站起身,她拉着扶兰若的袖子撒娇,“阿卿姐姐,人家还没去过斗兽场呢,我也想去见见世面。” 修闻乜斜着眼,阴阳怪气地学着她的口吻,“人家还没去过斗兽场呢~” 沈冉冉听着他的声音,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转头看着修闻那一如既往的臭脸,颇有几分不可置信,“修闻叔叔,你刚刚是在阴阳我吗?” 不等修闻开口,她继续道:“我求您了,别出来恶心人好吗?” 修闻脸色青黑,双手抱胸,一眼也不看她,“哼!” 沈冉冉轻轻呼出口气,继续撒娇道:“好姐姐,好姐姐,我们再去看看嘛~” 然后她立刻转头盯着修闻,担心他继续阴阳自己。 在发现他没动作后,沈冉冉不由松了一大口气。 扶兰若被他们俩逗笑了,“好。” 她和师父本就打算再去探查一番。 她想着,或许这斗兽场在夜晚,会和白天有所不同。 扶兰若和修闻暗中交换了各自的发现,却发觉他们所看到的那些东西,大都是一些明面上,几乎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细节。 斗兽场守卫众多,每一层看台,包括下面一层的露台上,都有装备精良的守卫守着。 除此之外,在斗兽场围墙最上面,似乎存在一条环绕整个斗兽场的,隐蔽通道。 那通道似乎是个夹层,夹层中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小洞,方便守卫巡逻、探查外界情况的同时,也便于控制斗兽场可能出现的骚乱。 一旦发生不可控的事情,从那洞中便会架起弓弩,将危险即刻扼杀。 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扶兰若看得分明。 白天那男子摔下去之际,洞口隐隐出现了,泛着幽黑光芒的箭头。 倘若没有夏子晋出手,他们也能将那男子,以及场上的虎豹射杀,将所有潜在问题全部掐死在萌芽中。 除此之外,他们并未发现其他的问题。 因为斗兽场处处是守卫的形势,他们白天只是大致看了看,并不敢放肆探查,担心会引起守卫注意,进而打草惊蛇。 所以这斗兽场,他们一定会再去。 众人收拾片刻,便前往斗兽场。 夜晚下,斗兽场里外仍旧熙来攘往。 甚至比起白天来,还要热闹上几分。 看着眼前排起的长队,沈冉冉两只眉毛揪起,“这么多人啊,我们要排到什么时候去了。” 延泽看着的视线在门口流转片刻,似乎看到了什么,高兴道:“跟着我,我带你们进去。” 修闻转眸看他,“你?” 延泽点点头,指着远处的一道门,“斗兽场分了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四大家族分别对应一个区域。” “每个区域的大门又有四扇,其中一扇是给贵宾和四大家族的特殊通道,人会少很多。” 沈冉冉脸上露出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可是我们不在那些范围内,我们也能走那扇门吗?” 延泽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轻轻晃了晃,“有这个就行,我既然说出来了,就能带大家进去。” 修闻双手背在身后,“那我们走吧。” 众人便往特殊通道而去。 这里的人果然少了很多,很快就到扶兰若等人。 延泽走在最前面,到登记人面前时,递出证明身份的玉佩。 正当他把玉佩递给登记之人时,手里的玉佩却突然被人抽走。 “哟,这谁啊?这不是心怀苍生,治病救人的宋大夫,哦不,延大夫吗?怎么突然想起回原川了?不继续游医治病了?” 另一道欠揍的声音响起,两人一唱一和,“文华,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堂弟呢?说不定别人是想回来继承家业,你还不上去巴结巴结?哈哈哈哈。” 延泽眼眸一冷,嘴角渗出冷意,“宋文华,你干什么?” 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瞬间吸引旁边排队之人。 众人的视线被吸引,纷纷围了过来—— “啧啧,竟然是宋文华,他又在找宋景成的麻烦。” “谁说不是,这宋文华和裴家的裴华茂两人,是狐朋狗友。分明自己没啥作为,偏还看不惯宋景成。” “真的吗?” “你才来原川城吧?宋文华虽是宋家人,但却是裴华茂的狗腿子,为了讨好他,处处针对宋景成。” “不过这宋景成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三人一碰面,每次必得斗上一回,咱们就瞧热闹吧。” 裴华茂手持一把折扇,故作风流地打开。 他慢悠悠走到延泽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眼,发出轻啧声。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窝囊,不知你小时候的病根儿可好了?可还能支撑你行医救人?” 看着裴华茂嘴角的不屑嘲讽,延泽垂在两旁的手攥的死紧。 “多谢关心,我身体早好了,不过也要多亏你裴家的赔偿,否则我如何如此轻易就拜了神医为师?” 延泽心中的怒火愈盛,神智却越发清醒。 他松开攥紧的拳头,上下看了看裴华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也不知裴二少爷这么多年来,身子还吃得消吗?可需要我为你量身定做一些助兴之药,可别坏了性致啊。” 延泽的重音落在“性致”二字上,视线又落在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眼眸中皆是挑衅和揶揄。 原本站了上风的裴华茂,此刻脸色黑沉无比。 他一双倒三角的眼睛,阴狠地锁定延泽,鼻子里发出闷哼,“呵,只会逞口舌之利。” “本少爷的雄风岂是你能知晓的?不过嘛,我也不介意你亲自试试本少爷的厉害。” 裴华茂眼神扫了一眼宋文华,宋文华当即领悟,走到延泽跟前就要动手。 他已经蓄力的拳头即将挥出,却被延泽抢先一步。 他比宋文华更快,那一拳出了他十足力,瞬间打到宋文华的眼眶。 宋文华的左眼眶,瞬间青紫肿胀,眼睛似乎都要睁不开了。 他怒火中烧,伸出手指着延泽的鼻子,骂道:“你个狗崽子竟然敢打我!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他抄起腰间配剑,就要往延泽身上砍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延泽虽然有几分三脚猫功夫,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完全躲不开。 而宋文华这一剑,分明是下了死手,直直冲着他心口而去! 眼瞧着那泛着光的利剑就要砍到身上,延泽已经做好受伤的准备。 他眼眸一眨不眨,右手还紧紧捏着一包毒药。 他已经想好了,就算自己受伤,也不能让他好过! 他会尽全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免得他们注意到师姐他们。 只见利剑已经近在眼前,下一秒就要落到他心口。 延泽手中的毒粉就要撒出,却在下一瞬被一阵熟悉的馨香笼罩。 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忘记了自己眼前的危险,忘记了自己下一秒应该撒出毒粉的动作。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师姐来救我了…… 这原本是延泽自己的事,扶兰若原本也不打算插手此事。 但他们步步紧逼,竟然动了刀剑,显然是起了杀心。 扶兰若不得不迅速出手。 她速度极快,在场之人眼眸一眨,下一瞬她已经出现在了延泽身边。 扶兰若左手揽住延泽腰间,右手两指捏住剑刃,让宋文华难进分毫。 下一瞬,她又顺着力道一退,指尖擦着剑脊,眨眼间便夺走宋文华手中的宝剑。 不过瞬息,一切尘埃落定。 扶兰若左手揽着延泽,右手执剑,那剑刃离宋文华的咽喉不过一线之隔。 她眉宇清冷淡漠,周身带着神秘惑人的气息,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要说受冲击力最大的,莫过于延泽和宋文华二人。 延泽微微后仰,感受腰间被有力地揽着,他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抹娇羞。 师姐真厉害…… 师姐也太飒了! 师姐又救我一命…… 古人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呢? 一想到自己盖着红盖头,被师姐迎娶的画面,他就一阵激动,脸色更是通红,眼眸荡漾。 第176章 裴公子成了裴公公 延泽心中还陷在美好的幻想中,下一瞬,耳尖却传来一阵痛意,让他瞬间回神。 “你!在!荡!漾!什!么!” 沈冉冉咬着后槽牙,拧着他的耳朵狠狠转了一圈。 延泽回神后,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然后熟练地拍开她的手。 接下来,他满脸羞意地揪着自己的袖子,嗫嚅道:“师姐……” 沈冉冉被他这死样子,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叉腰吼道:“你小子给我正常说话!” 扶兰若有些无奈,她扶着延泽站好,然后松开手,关心道:“你没事吧?” 延泽先是抬眸看她一眼,然后飞快地移开视线,一双手绞着衣袖,一副男儿家的娇羞,“我没事,多谢师姐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有,只有……” 以身相许! 那四个字在他唇舌之间滚动,却无法轻易说出来。 他心中做好心理建设,眼睛一闭,嘴唇微张,“只有……” 裴华茂轻笑一声,他甩开扇子,调笑道:“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的?在下裴家裴华茂,邀小姐一游,可否赏脸?” 延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打散,他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又听到裴华茂这厮竟然敢调戏师姐,他当即忍无可忍。 他转身看向裴华茂,冷笑道:“裴家裴华茂?谁人不知裴家只有玉面公子一个嫡子,哪儿来的阿猫阿狗也成了裴家人,真是丢裴家的脸面。” “倘若我是玉面公子,早就将你们这样丢裴家脸面的人,全部轰出裴家,轰出原川城。” 裴华茂一双宛若毒蛇般阴毒的眸子,直瞪瞪地看着他。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嘲讽道:“呵,不知宋家少爷,如何成了我裴家人,还想替我裴家家主做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在他们惺惺作态之间,扶兰若一脚踹开愣在原地的宋文华。 宋文华被踹倒在地,怔愣片刻,心中突升起一股怒意。 他迅速爬起身来,捂着发疼的肚子,歹意纵生。 扶兰若看也不看他们,冷然道:“你既是裴家人,何故挑起宋家嫌隙?” “难道说,你接受了玉面公子的指示,此举是代表裴家打压宋家?难道这原川城要起世家争斗了?” 她每多说一个字,裴华茂脸色就愈发难看一分。 他万万没想到,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漂亮点的女人,竟然说话如此犀利。 裴华茂眼眸半眯,一双本就阴邪的眼眸,显得更加莫测,“呵,你是哪儿来的下贱胚子,敢和本少爷这么说话?” 修闻和沈冉冉怒意骤起,竟然敢骂小卿\/阿卿姐姐,这劳什子裴华茂简直是不想活了。 延泽胸腔的怒火肆虐,他眼眸幽深。 以前让裴华茂三分,不过是看在大家同为四大家族之一的份上,再加上他自己又不是张狂之辈,虽然和常常他们相斗,但一向秉持能让则让的原则。 但今日,裴华茂已经踩在了他的底线上,他忍不住要立马毒杀了他!不顾一切后果! 就在众人蠢蠢欲动之际,扶兰若却也并未动怒。 对她而言,那不过只是些不痛不痒的话罢了。 但既然骂了她,她也不能白白被骂不是? 扶兰若轻笑一声,让在场之人颇有些诧异,只有修闻默默退后一步。 他心想:这人要倒大霉了。 小卿从不生气,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遇到事后不会有反应。 只要惹到她的人,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扶兰若看着裴华茂,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哪里哪里,裴二公子身份实在高贵,我哪里比得上你呢。” 裴华茂嘴角渗出笑意,想着这人颇有几分自知之明。 他开口道:“你知道就好,不过本公子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伺候伺候本公子。” “只要你让本公子爽了,本公子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个侍妾的身份。” 如此露骨又冒犯的话,让沈冉冉和延泽心中怒意如火山爆发一般。 但他们知道扶兰若的脾气,只是暗自忍耐着,让她先自己处理。 扶兰若笑意更盛,却仍旧未动怒,“好啊。” 裴华茂心中不屑,还以为她有多大本事,不过就被他一通话就给拿下了。 呵,再漂亮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屈服于自己胯下? 扶兰若轻轻抛了抛手中的剑,然后又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叹道:“这剑尚可,也算锋利,想必不会有太大的痛楚。” 什,什么? 裴华茂有些没听懂,眼眸一眨间,只见那女子手中的剑刃上,沾染了血迹。 好快的速度! 不对!她刚刚做了什么? 为何剑刃上有血迹? 血迹又从何而来? 这时,宋文华有些惊恐的声音响起—— “裴,裴,裴少爷,您,您没事吧?” 我? 我能有什么事? 裴华茂一双阴冷的眸子中盛满了疑惑,有些不懂宋文华在说什么。 此时,他又听见周围众人的惊呼和嘲笑—— “哈哈哈哈,裴公子成了裴公公,大快人心啊。” “虽然那位小姐的做法,有些让人胯下一凉,但不得不说做得好!” “就是就是,裴华茂那样的烂污东西,还瞧不起女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他没母亲吗?难道是从粪坑里刨出来的?活该!” “他才是下贱东西,这原川城不知多少女孩遭他毒手,今日他算是踢上铁板了,活该!” 裴华茂狠戾的视线往人群中一扫,让他们闭上嘴。 下一瞬,他胯下传来的一阵剧痛,让他明白了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啊——” 裴华茂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一双手紧紧捂住裆部。 只见一块布和一截小巧的东西落在地上,伴随着一阵鲜血,铺洒了一地。 这种痛实在难以忍受,痛得裴华茂满地打滚。 他额头上满是冷汗,一张脸白了个透底,喉间呜咽。 这惨烈的一幕,让在场的男性纷纷不自觉地夹紧双腿。 他们胆寒地看着场中,宛若修罗临世的清冷美人。 狠,真是太狠了! 而女子们,则纷纷崇拜地望着扶兰若,她们已经被她刚刚飒爽的英姿俘获,纷纷高呼着—— “干得漂亮!” “就该给那些烂污玩意儿来上一刀!” “姐姐做了大好事啊,不知救了多少女孩子。” “姐姐看我!” …… 扶兰若走到裴华茂跟前,在他面前蹲下。 然后颇具侮辱性质地,将那宝剑上的血迹,在裴华茂身上擦了擦。 再把那剑交还给他身旁的宋文华,扶兰若微笑道:“多谢宋公子的剑,可真是快得很呢,想必裴公子深有体会吧?” 裴华茂感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这个女人,不仅在大庭广众之下,先是言语羞辱他,然后竟然还敢,还敢…… 他眼眶通红,心中忧愤俱上,恨不得生啖其肉。 扶兰若却仍旧浅淡微笑,她眉尾微漾,“其实,那东西也不是不能接上。” 裴华茂眼眸微微亮起,“谁能做?” 他心中暗忖:只待我病愈,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裴华茂的心思十分好懂,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扶兰若一瞧便知他在想什么,也不在意,只是轻笑一声,“此事只有药王谷之人可做……” 裴华茂的视线不由转向延泽,他语气生硬道:“宋景成,这事算我求你。” 扶兰若轻笑,站起身来,“此事如何做,就看你自己了。” 延泽知道,师姐这是对自己说的。 她不是张扬之人,今日一举,不过是为民除害,为他出气罢了。 延泽心中感动,下一瞬看向裴华茂,脸上挂起笑容,“好啊,鼎鼎大名的裴少爷都求我了,我怎么能不应?” 还未等裴华茂松一口气,延泽已经走到那物事面前,将其一脚踩碎,又泄愤似的碾了个稀碎。 “如此,裴少爷可还满意?” 第177章 你又要以身犯险 裴华茂目眦欲裂,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是被她们耍了! 宋文华搀着他,关心道:“裴少爷,你没事吧?” 裴华茂一把推开他,却又扯到伤口,疼得直不起身来,“你,还有你,你们竟然合起伙来耍我!” 延泽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怎会,谁敢耍裴少爷您呢?我们只是单纯看不惯你罢了。” 扶兰若和修闻及沈冉冉走到门口,她回眸唤了延泽一声,“走了。” 延泽乖巧应声:“就来。” 延泽将脚下的碎肉踢到裴华茂面前,笑得十分灿烂,“您的家伙事儿,还您,拜拜了您嘞。” 说完,延泽还故意在他身边环绕一圈,看似挑衅,实则是在给裴华茂无声无息中下了毒。 裴华茂不是什么好东西,师姐今日阉了他,以裴华茂的脾性,一定会找师姐麻烦。 既如此,那他便再送他一程,让他早日归西,以免来烦扰师姐。 裴华茂眦裂发指,他咬碎了后槽牙,死死盯着那团沾满泥土的碎肉,心中对扶兰若和延泽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要让你们千刀万剐! 要让你们受尽折磨! 这边发生的一切,被一双眼睛尽收眼底。 那人一袭紫色劲装,慵懒地倚在廊间,身旁环绕着好几个美貌侍女。 她们殷勤地给那人捶背捶腿,喂他吃着葡萄。 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扶兰若那一抹低调的青衫吸引。 他的视线追随着那一抹青色,直至消失不见。 他口中喃喃,“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仙人之姿,凡间几何?” 侍女问道:“少爷,您在说什么?” 男子回神垂眸,心中依旧有些微恍惚,“没事儿,咱们也进去看看吧。” 侍女疑惑:“可少爷不等何二少爷了吗?你们不是要去文澜阁找书,怎么突然要去看斗兽了。” 华子骞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抬眸望天,“你家少爷情窦初开,自然要去追随我的梦中情人了。” “至于瑜子,”华子骞轻轻叹息,“他的感情,我终究是回应不了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等我和她在一起后,再委婉地拒绝瑜子吧。” 少爷又在说些什么东西,侍女有些不明白,她和其他侍女交换了个眼神。 给华子骞捶背的侍女,轻轻指了指他的脑子,然后轻轻叹息一瞬,摇了摇头。 其他人秒懂,然后各自低眉顺眼,收拾东西跟着一起进了斗兽场。 至于半刻钟后赶来的何温瑜,如何意外地发现好友没等他时,他的表情如何,就不在华子骞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正摩拳擦掌,准备和一见钟情的女子,来一场盛大的邂逅。 而他一见钟情的扶兰若,和延泽等人一起,来到了宋家的观景包厢。 这包厢设计得十分精妙,从包厢往下看去,可将斗兽场上所有情形尽收眼底。 而下方的露台和其他包厢,却无法看到她们所处包厢中的情形,私密性极佳。 沈冉冉兴奋地在包厢中跑来跑去,时而坐在椅子上,时而趴在窗边,玩得不亦乐乎。 修闻撇过眼不看她,以免自己被她绕晕。 他走到扶兰若身旁,低声道:“你今日如此张扬,却又留了那人活口,可是有安排?不许瞒着师父。” 扶兰若知道,之前她成药人换血一事,给师父留下了太大的阴影,所以这次她不打算瞒着师父。 毕竟,如果事情闹大了,师父也会知道。 如果她瞒了下来,后面事情爆发后被师父知道,师父一定又会念叨她。 如此,还不如直接告诉师父她想做什么。 扶兰若看着窗外的斗兽场,轻声道:“师父,已经入夜了,但您看那外面的那些人,精神却仍旧兴奋。” 修闻眉头微锁,走到窗边,他的视线在场中微微扫了一瞬。 他回到扶兰若身旁,“你是说,还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的注意。” 扶兰若眼睫微动,神色冷然,“您仔细瞧瞧,尤其是赌庄附近的,那些人的神情,几乎都是兴奋中又带了些微遗憾。” “他们这样的表情是为何?是赌输了吗?还是遗憾自己押错了宝?都不是。” “我猜他们是因为没能进入另一个赛场,只能在这外场隔靴搔痒。” 修闻的手指不自觉蜷缩,透着些惊讶,却又觉得她的猜测理所应当。 他嘴唇微张,吐出四个字:“人兽相斗。” 扶兰若转眸看他,“没错,那恐怕才是真正的斗兽,而这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迷障罢了。” 修闻眉宇间隐有怒气,低声喝道:“简直是罔顾人伦!用人来取乐,简直比畜生不如!” 扶兰若却摇了摇头,纠正道:“师父,不仅是人,就算是兽类,也不应该用来取乐。” 修闻微微愕然,他从未想过这个角度。 在他眼里,人总是凌驾于其他物种之上,倒是没想过被人驱役的兽类。 扶兰若眼眸深邃,带着些微悲悯,“人与兽都是这个世界上的组成,我们有自己的领域,它们也有自己的家园。” “出于生存需求,人捕杀兽,以兽为食,以兽为物都无可厚非,毕竟物竞天择。但,绝不能以兽娱人,以此为乐。”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开了灵智,有了人性。倘若以此为乐,那人与未开化的兽类有何区别?甚至连它们都不如。” 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的修闻,心中有些震撼,又有些惘然。 扶兰若垂下眸子,敛去神色。 她知道,这样的话对这个世界的人,还是太过超前了。 但没关系,改变是一点一点的。 今日改变一个人,明日便有两个人去改变更多的人。 正所谓: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总有一天,大部分人都能领会到这一点。 再说,她也不算唯一一个有这样想法的人。 扶兰若眼眸微闪,想到那人,心中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了更大的把握。 她看着还有些怔愣的修闻,出声拉回了他的思绪,“师父,你知道我为何要留裴华茂的性命吗?” 修闻的思绪,还沉在扶兰若的那一番话中,他来不及思考更多,只是摇了摇头。 扶兰若望着场中,正厮杀的黑熊和狮子,轻声道:“为了逼裴华茂动手。” 此话如同一柄巨剑,劈开了修闻脑中的混沌。 他终于将一切联系起来。 从他们遇到裴华茂开始,小卿或许已经敏锐地发现了他身上的异样。 然后又借裴华茂和延泽的冲突,张扬行事,做出让裴华茂怨怼愤恨的事来,逼他动手。 通过此事,裴华茂必定恼怒,一定会暗中对小卿下手。 在裴华茂的脑子里,最大能折磨小卿的方法,便是送她进真正的斗兽场。 修闻眉头蹙起,拧成一个死结,“你又要以身犯险。” 第178章 再遇小叫花子 修闻眉头紧蹙,神色间满是不赞同,“你又要以身犯险。” 扶兰若却眨了眨眼睛,“师父,不会的,以我的能力,自然有的是办法脱身,这不算冒险。” 修闻臭脸生冷,“呵呵,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不准去。我这就去杀了裴华茂,永绝后患。” 扶兰若拉着他的衣袖,让即将离开的修闻不得不停下。 “师父,没用的。从我们和裴华茂分开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除了处理伤口外,不会将一切都安排好吗?” “再者,我的计划也不是通过他进斗兽场。他不过是一个筏子,我要用他引出一个人,那个人才是我真正的目标。” 修闻忙追问道:“那个人是谁?” 扶兰若眼睛一眨,微微笑了笑,“秘密,不过师父不必担心,那个人一定会帮我的。” 修闻转身看着她,心中又气又无奈,“你啊,总是把事情做好了,才告诉我。” 扶兰若乖巧地笑笑,透着十足的亲昵,“谁叫您是我师父呢?乖徒儿自然是要做好所有事啦,而且我也没违反我们的规定,我并没有瞒着您不是?” 修闻伸出手,想狠狠地敲敲她的脑袋,却又舍不得她疼。 最后不过是轻轻地,磕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他无奈道:“你这事都做完了,和瞒着我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因为之后要进斗兽场,你担心我们坏事,想让我拖着沈冉冉和延泽,才会把这些告诉我。” “否则,事情结束之后,为师说不定还被蒙在鼓里。” 扶兰若走到他身后,给他捶着背,讨好笑道:“师父英明!” 修闻冷哼一声,“你去可以,但我也要去,而且你不准受伤,知道吗?” 虽然修闻没有明说,但扶兰若知道他的意思。 她已成药人之躯,倘若受伤流血,被有心之人发现她血液的异样,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扶兰若轻轻点点头,“徒儿知道。” 延泽打开门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碟点心和水果。 他看到扶兰若后,微微抿唇,羞涩地笑了笑,“师姐,师伯,快来吃点东西吧。” 扶兰若带着修闻在桌前坐下,她殷勤地给修闻削了个苹果,露出清浅的笑意,“师父消消气,快吃个苹果吧。” 延泽有些意外,师伯生师姐的气? 不应该啊。 师伯最疼师姐了,从来都是拿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会生师姐的气呢? 修闻下巴高抬,接过苹果,嗯了一声。 小卿太过聪慧懂事,万事都不要他操心,但这次的事又太过危险,他心里总归是担心的。 修闻看着延泽又在眼前一副好奇的模样,心中的气,顿时找到撒的地方了。 接收到修闻视线的延泽,心中顿生一股不妙的感觉,“师伯,你……” 修闻咬下一口苹果,“师什么伯,我们现在秘密进了原川城,你这是想暴露我和小卿的身份吗?” 延泽背脊下意识挺直,“我不是我没有。” 修闻才不管他,继续道:“这原川城中不知盘踞了多少,觊觎我家小卿的癞蛤蟆,你难道想让他们知道小卿出谷了,你想给他们制造机会吗?” 延泽想象着那些人缠着师姐的模样,全身一抖,心中危机感十分之重。 他猛地摇摇头,坚定道:“我不想!” 修闻继续忽悠道:“所以,在外人面前,你不准再叫我们师伯师姐,以免暴露身份。” 延泽郑重地点点头,随后又有些困惑,“那我怎么称呼你们呢?” 修闻沉吟片刻,却没有思绪。 他倒是还有一个名字,只是年岁太过久远,他似乎已经忘记了。 自从他跟着师父宣契后,“修闻”这个名字便伴随了他大半辈子了。 扶兰若见师父有些落寞,出声道:“我还有个名字,叫扶兰若,你可以叫我兰若。” 她转眸看向修闻,眼眸间带着期盼,“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外,我和师父以父女相称如何?” 修闻看着她,眼眸中生出了一股子热意。 他轻轻抚了抚扶兰若的头,“好啊,那我给自己取个名字吧,就叫扶……” 扶兰若却按住他的手背,笑颜如画,“师父,自己就是自己,无需成为旁人。” 修闻沉默半晌,最终释然一笑,“我叫盛玉淮。” 虽说盛是国姓,但除开皇家外,也不是没有姓盛的。 延泽并未多想,虽然不知师伯这名字如何来的,但还是点点头,“那我以后叫你淮叔叔。” 然后,他又羞涩地转头看向扶兰若,垂下头,耳尖发烫,“那我以后叫你,兰若姐姐……” 话音未落,沈冉冉从一旁窜过来,一屁股挤开了延泽。 她警惕地看了眼又在发骚的延泽,“你们在说什么?” 扶兰若把他们的打算告诉沈冉冉,沈冉冉明悟地点点头,亲亲热热地抱着扶兰若的手臂,“那我以后叫你兰若姐姐吧。” 扶兰若嘴角微扬,纵容地点头,“好。” 而被挤开的延泽,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们。 扶兰若转眸看他,声音中透着关怀,“阿泽,你没事吧?” 阿,阿泽…… 延泽摸了摸有些酥麻的耳廓,心中的失落如潮水般散去,反倒是涌上些许密密麻麻的醉意一般。 他有些醺醺然,脸上带起了傻笑,“没,没事。” 一行人在包厢中看了几场斗兽后,便离开了。 血腥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斗兽场中,那观景台上的人的嘴脸,让人作呕。 当然,最重要的是,扶兰若和修闻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 看来,要进人兽斗场,只能通过其他特殊途径了。 众人离开斗兽场,走在夜间的官道上。 虽说原川城已经入夜,今日也没有什么大型活动,但仍旧灯火通明。 宽大的街道两旁,满是各色小摊,吃食玩物应有尽有。 沈冉冉时不时去买点豆干,再去买点栗子,一路走一路买,她那小肚子已经滚圆了,手上也挂满了东西。 她实在拿不下了,全部扔给了延泽提着,然后给扶兰若递上了一包绿豆糕。 “兰若姐姐,这个绿豆糕超好吃!比我三哥手下的厨子做得还要好吃!” 扶兰若接过纸包,拿出一块轻轻咬了一口,露出些微笑意,“果真好吃。” 沈冉冉兴奋点头,然后又继续在两旁搜刮好吃的。 而延泽生无可恋地跟在她身后。 扶兰若正打算将纸包递给修闻,却意外发现了,躲在不远处的一个熟悉身影。 那身影怯生生、可怜巴巴地躲在柱子后,在看到她的视线后,连忙整个人都躲了进去。 扶兰若对修闻说了几句,便往那人的方向而去。 那人影见她过来,慌忙地打翻了身旁卖馒头的小摊,被摊主拉住斥骂—— “你这小叫花子怎么回事?打翻了东西就想跑?你必须赔我!” 小叫花子手足无措地被摊主拉着,眼瞧扶兰若已经到跟前了,他猛地挥开手,逃脱了束缚,一个箭步就消失在人群中。 扶兰若看着不停咒骂的摊主,走到他面前,给了他几两银子,“您收下吧,那小孩子也不是故意的,这就当是他的赔偿吧。” 扶兰若在摊主千恩万谢的声音中,追着那小叫花子离开的方向而去。 第179章 青年 虽然那小叫花子有几分功夫,但在扶兰若的眼里,还不够看。 她很顺利地追上了小叫花子,却并未叫他发现。 小叫花子小心护着怀里的东西,几个跳闪间,来到了郊区的一处小屋。 这小屋只有一间小小的房间,约莫只有几平米的样子。 小屋屋顶被很好地修缮过了,没有漏雨的风险。 但两边的窗户和大门,已经没有了窗扇和木门,想必是被人卸下来卖掉了。 透过小小的窗户,扶兰若看见小屋里燃起了一堆火。 摇曳的火光旁,正是那小叫花子。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 或许是他从刚刚打翻的铺子上,趁人没注意时,悄悄藏起来的。 他端起一个破碗,走向杂草堆上的一个人影。 火光跳跃间,小叫花子先是喂了一口水给那人。 扶兰若鼻尖微动,嗅到了那股熟悉的血腥味儿。 看来,这血的源头,就在那个人身上了。 看着他们的动作,扶兰若凝神静听。 “哥哥,快喝点水,我去给你找了吃的。” 说着,小叫花子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了一个白生生的馒头。 一张脏乱得看不清五官的小脸上,透着十足的喜悦。 他眼眸清澈,声音中透着欣喜,“看我找到了什么?当当当,大馒头!” 被唤作哥哥的人,一头凌乱的发丝盖在脸上,他虚弱地笑了笑,“安安你吃,哥哥不饿。” 安安本就发红的眼眶,终于忍不住流出了泪水,他哽咽道:“哥哥,你快把馒头吃了好吗?吃了就赶紧好起来,安安好害怕哥哥好不起来,安安只有你了。” 青年费力地抬起手,抚摸着安安的头,然后怜爱地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安安不哭,哥哥没事,哥哥已经快好了。” 安安仍旧啜泣着,眼中的泪水不断,“哥哥不要骗我,你要赶紧好起来,我们还要替父亲母亲报仇!” 青年微微顿了一瞬,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声音中带着安安难以听懂的沉重,“好。” 安安掰开馒头,把它撕成一小块,喂到青年嘴里。 他一边喂,一边说着话:“哥哥,你知道吗?前几天我遇到一个好心的神仙姐姐,她给了我几两银子,我这才买了些伤药喂你喝下。” “也多亏买来的那些药,你喝了之后才终于醒了。” “我今日又遇到她了,原本想和她道谢来着,但一看到她,我就想起自己给她留下的不好的印象,心中总是有些难受。” “我担心神仙姐姐觉得我不怀好意,毕竟我第一次见她,就想骗她钱。虽然我也不想,但我的确那么做了……” “当时哥哥陷入昏迷,我真的很需要钱,但安安很乖,没有去做暴露身份的事。安安想了好久,才想出通过碰瓷,骗来一些银两的法子。” “安安真的不是故意骗神仙姐姐的,神仙姐姐会不会觉得安安是坏孩子……” 听着安安絮絮说了许多,情绪越发低落。 青年想要安慰安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本就不善言辞,再加上安安做这种事也是为了他,青年也有些无措,只是呐呐道:“安安不是坏孩子,都是哥哥……” 青年刚刚出声安慰安安,一道清浅动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安安先是感受到,头上传来一阵温柔的抚摸,接下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姐姐没有生气,也并没有觉得你不怀好意,安安不是坏孩子哦。” 安安身体微微一颤,他有些不可置信。 他顺着那手的力道,微微转过身来,一道倩影出现在他眼前。 不大的篝火,只照亮了方寸。 闪烁跃动的微光,为她披上一层暖色的轻纱。 她原本清冷淡漠的眼眸,倒映着些微熠熠的光辉,潋滟瞳眸中似乎勾勒出几分似海深情 。 偏生半个身子又隐在暗中,让她像是深陷泥沼的谪仙,透着惊心动魄的美和诱惑。 这一幕不仅让安安深陷其中,更是让一旁的青年心悸不已。 望着皎然若仙的女子,他心中突生几分自卑。 他撩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将自己整张脸都挡在发丝之后。 做完这一切后,他轻呼出一口,随即身子一僵。 我这是在做什么? 青年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竟然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生不起丝毫敌意,甚至还担心自己的模样吓到她。 他心乱如麻,强行拉回自己的思绪,终于找回了几分理智。 他费力地拉回安安,防备的视线紧紧锁定扶兰若,“你是谁?” 被他拉走的安安也终于回神,他有些羞涩地扯了扯哥哥的袖子,低声道:“她就是我说的神仙姐姐。” 青年将安安护在身后,警惕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跟踪安安?” 扶兰若不在意他的防备,微微颔首道:“我是跟着他过来的,但你们别担心,我没有其他意思,也不会害你们,我只是想来找你问一件事。” 青年眼眸微闪,心中的防备不减反增。 他嘲讽笑道:“我们不过两个叫花子罢了,哪里有什么值得你问的。” 扶兰若眼眸一眨不眨,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找你寻问斗兽之事。” 听闻“斗兽”二字,青年瞳孔骤缩,心中的防备达到顶峰。 他的手探到身后的匕首,脸上神情毫无变化,“我们两个叫花子,怎么有钱去看斗兽呢?小姐怕是找错人了。” 说着,他趁扶兰若不注意的间隙,飞快推开安安,随后调动全身力量,朝扶兰若发出致命一击。 虽然他现在身受重伤,一身功力只能发挥十分之一。 但他拼尽全力,以自己身陨为代价,拼死拖住那女子,给安安争取一抹逃生的间隙也足够了。 下一瞬,他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他自以为同归于尽的奋力一击,竟被那神秘女子轻松化解。 他不过眼前一晃,手中的匕首便被夺走。 待他定睛一看时,那匕首已经抵在他的咽喉之处。 他心中惊骇,原川城中何时出现了此等厉害的人物。 如此快的身法,就算是他全盛时期,也难在她手下过上数十招。 她究竟是谁? 来原川有何目的? 莫名找上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是仲芸儿派来杀他们的? 但这样的高手,分明不用和他们废话,一息之间便可取走他们的性命。 那她究竟是谁? 青年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东西,但对她究竟要做什么,却毫无思绪。 扶兰若松开匕首,将它扔还给青年,“我并无恶意,只是想问你件事情,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离开。” 青年身体一个踉跄,安安迅速上前扶住他,关心道:“哥哥,你没事吧?” 看到青年摇头后,扶着他坐下,安安开始替扶兰若说话,“哥哥,你就听听神仙姐姐说什么吧,她肯定不是坏人。” 青年有些无奈,安安年纪太小了,对生人毫无防备之心。 但眼下,他落得下风,根本逃不出那女子的手掌心,也只得先听听她究竟要问什么。 其他的好说,但若是问他那些事,休怪他翻脸! 青年看着扶兰若,压下口中腥甜,“你要问什么?” 扶兰若蹲在他们面前,视线与青年平齐,“原川城斗兽,除了明面上的斗兽场外,还有暗中的人兽斗场,而你身上的伤,便是来自于此。” 扶兰若看的分明,青年神色虽无变化,但眼底的情绪却显露无疑,“我说得对与否?” 青年沉默,盯着扶兰若,眼眸一眨不眨,“你既然知道,还来问我干嘛。”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青年肯定的回答,扶兰若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她还是不由心底一沉。 事情还是发展成了,她最不想看到的样子。 第180章 治伤 扶兰若心中一沉,事情还是到了这般田地。 想必背后的牵扯,会更加错综复杂。 扶兰若有些头疼,她轻轻抚额,揉了揉太阳穴。 随后,她看向眼前的青年和安安,“阁下可有兴致与我合作。” 青年有些惊讶,心中的防备却越发深重,“我一个叫花子,你要与我合作?” 扶兰若点点头,十分认真,“既然你身上的伤,是来源于人兽斗场,那就说明,你有法子进入人兽斗场。” “而我,也想入人兽斗场。但要寻法子进去实在太费时间了,我需要有带路人领我进去。” “而你,是我目前唯一知晓的,有法子进人兽斗场的人,所以,我想和你合作,得到你的帮助。” 青年惊讶不已,他看着扶兰若那精致的眉眼,出尘的气质,心中十分不解,“你为何要入人兽斗场?” 扶兰若微微笑了笑,眼中却并无笑意,“自然是为了摧毁那团毒瘤。” “你知道为何你受伤后迟迟不好吗?除了重伤后,未得到好的治疗外,最重要的是,那些兽类身上带有疫症病源。” “在疫症的感染下,不仅伤口会延缓愈合,而且身体也会渐渐虚弱,想必你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青年沉默,他知道扶兰若话里的意思。 通过多年的暗中探查,青年才摸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当初为了能光明正大,进入人兽斗场探查消息的同时,又不被那些人发现,所以他才自己毁掉容貌。 但这件事,她是如何知晓的? 扶兰若看着他的眼神,知道他在疑惑什么。 “我们一行人从相州而来,一路上已经遇到许多地方都感染了疫症,而这些地方疫症的源头,都指向了原川城。” “经过我们的探查,发现一切的根源之处,或许就在这斗兽场之中。” “但我们对此知之甚少,所以,我需要一个帮手带我进去,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青年眼眸微闪,有些自嘲,“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身受重伤,就算我能带你进去,但眼下也是有心无力。” 扶兰若却只是看着他,眼眸深邃,透着黑洞般的神秘,“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愿意与我合作,其他的你不必管。” 青年想起了内心的仇恨,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他眼眶发红,恨恨道:“我同意与你合作,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扶兰若微微颔首,“你说。” 青年转头看向某个方向,眼眸中恨意滔天,“事成之后,你要帮我扳倒原川城城主夏弘盛!然后,把夏弘盛夫妇交给我,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扶兰若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那是原川城城主府所在的地方,他似乎与夏弘盛有龃龉…… 扶兰若眉尾轻扬,“自然,既然人兽相斗之事存在,就表明此事一定有原川城城主参与其中,他自然逃脱不了干系。” 安安微微扯了扯青年的袖子,无声安慰。 青年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残破的身体,心中有了几分悲凉。 他想,这女子找他合作,不过是想把他当作一枚棋子,用来吸引火力罢了。 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但安安还小,他以后一个亲人都没有,他该怎么办? 青年沉浸在思绪之中,突然几处穴位传来细微的刺痛。 他回神后,才发现扶兰若在给他扎针。 他眨了眨眼,“你这是?” 扶兰若专心地在他身上扎针,一眼也没分开心神,嘴上淡淡回答道:“治伤,几日后还需你配合,自然需要先治好你。” 青年怔住,“你不是……” 扶兰若抬眸,一双潋滟惑人的桃花眼,映照着点点篝火,和他。 “我不是什么?” 青年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满足感,原来她不是要抛弃自己。 “没什么。” 青年错开她的视线,垂下眸子,手心里渗出细微的汗意。 扶兰若的衣袖擦过他的手,他的手指微微蜷缩,像是要勾住衣袖一般。 下一瞬,扶兰若撩开了他的发丝。 他整张脸暴露在扶兰若眼前,青年整个人僵住。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盖住自己的脸,心中生出了几分慌乱和自卑。 “别,别看。” 扶兰若却制止他的动作,细细地看着他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她眼中并无多余神色,没有惊慌,也没有厌恶,仍旧像那一汪大海一般包容。 “你脸上的伤痕,是你自己划的吧。” 青年隐在袖中的手指蜷缩着,喉咙中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他艰难地嗯了一声。 扶兰若看着他错开的视线,“你这样做是为了隐藏身份吧,既如此,事成之后,为了感谢你的帮助,我额外再帮你修复脸上的伤疤。” 安安高兴地跳过来,他伸出手想拉住扶兰若的袖子,却又担心自己的手弄脏她。 他收回手,站在扶兰若身旁,一双乌黑的眼眸透着晶亮,“真的吗?我哥哥还可以恢复正常吗?” 扶兰若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当然啦,相信姐姐。” 安安郑重点头,眼眸中皆是对扶兰若的信任,“我相信神仙姐姐!” 扶兰若失笑,“我不过是一介普通人罢了,哪里是什么神仙姐姐,我叫扶兰若,你可以叫我若姐姐。” 安安重重地点头,“若姐姐!” 扶兰若微微颔首,转头看向青年,“我已经施针治好了你的内伤,至于外伤,让我先看看伤口。” 她看着呆愣的青年,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青年骤然回神,他刚刚望着扶兰若出了神,连她说什么都没听见,只是胡乱地点点头。 扶兰若见他同意,便上前要脱掉他的衣服。 青年被她大胆的动作惊住,下意识双手捂在胸前,死死拽住衣襟,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干什么?” 扶兰若有些疑惑,“我说看看你的伤口,你也点头同意了啊。” 青年这才发觉是自己误会了,脸色涨红不已,整个人耳尖发烫,就连身上也有些热意。 不过幸好,他脸上满是伤疤,就算脸红也不会被察觉。 他松开手,顺从地脱下衣衫。 道道被血染红的条状布料,松松垮垮地包裹在青年身上,几乎缠满了他整个上半身。 扶兰若轻声道,“我要拆开你身上的布条,你忍着点。” 青年点头,这点痛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他很喜欢扶兰若对他的关心。 扶兰若一圈一圈拆下布条,露出了内里的伤痕。 他整个上半身满是伤痕,几乎都是兽类利爪抓咬的痕迹。 但可见处理伤口的人,也是下了死手,直接用刀刮掉了伤口周围的皮肉。 他胸前那三道痕迹尤为深重,几乎深可见骨。 扶兰若凑近那伤痕,轻轻掰开伤口,她听到一道闷哼。 “忍着点,我尽量轻点。” 扶兰若细细查看着伤痕,发觉伤口深处隐隐有暗红色血液渗出。 她柳眉微蹙,看来这人的确是感染了。 那些兽类,真的是传染疫症的源头。 扶兰若微微退后,还是要先替他洗干净伤口再说。 她让安安小心看着他哥哥,不要触碰伤口,而她则去买些东西。 扶兰若走后,青年还一副失神的模样,直到安安唤他,他才回神。 他的眼眸望向扶兰若离开的方向。 第181章 裴斯年 虽然伤口有些疼,但青年的闷哼并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 他脑海中不由回忆起刚刚那一幕。 一袭青衫的绝色女子,三千青丝仅由一根青色发带束起,让她像是翩然而至的仙子。 她凑得越来越近,她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儿,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罩。 他能感受到她细腻的,泛着点点凉意的指尖,在自己胸膛轻抚,让他产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痒意。 那股痒意从胸膛直入心脏,又传到他的大脑,让他想要舒服地哼出声来。 就在他即将出声的一刻,理智骤然回归,为了掩饰尴尬,他不自觉地闷哼出声…… “哥哥,你在想什么?” 安安拉回他的思绪。 见他终于恢复神智,安安这才高兴地笑了起来,“我就说神仙姐姐是好人吧?她之前不顾我的碰瓷,还给了我银子,现在还要治好你的伤。” “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报答神仙姐姐!” 青年有些好笑,哄道:“那你要如何报答呢?” 安安皱起小小的眉头,毫无思绪。 他掰着手指头,“我之前可有钱了,还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可是我现在都没有了。” 青年心中一黯,他牵起安安的手,“哥哥发誓,一定会给爹娘报仇,再给安安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好吗?” 安安看着他,扬起笑容,“嗯!我相信哥哥!虽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还有张漂亮的脸蛋儿,我可以给神仙姐姐当童养夫!” 青年脸都绿了,安安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可是…… 他摸着自己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心底滋生的自卑无限生长。 他原本也长得很好看的…… 他心底,也有了几分这样的想法。 但下一瞬,他竭力甩开脑中的胡思乱想。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养好伤,然后给父母报仇! 片刻后,扶兰若提着一个食盒、几坛子酒和干净的白布回来了。 她先是将食盒递给安安,“先吃点东西吧,不过不要吃太多了,容易伤着胃。” 然后,她让青年倚在墙边,开始用酒清洗他的伤口。 她十分认真,也离得十分之近。 以青年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恍若展翅欲飞的蝴蝶一般的睫翼,和那鼻尖的一点小痣。 他完全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点小痣。 他的动作不小,扶兰若察觉后抬眸看他。 近距离的美颜暴击,让青年怔愣不已,他甚至忘记了收回自己的手,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那双潋滟惑人的眸子里,满是自己的身影。 他看到了自己那张丑陋的脸,心中的悸动之下,更深的自卑恍若荆棘一般,狠狠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错开视线,若无其事道:“没事。” 扶兰若收回视线,很快处理了他身上的伤口,还给他上了改良后的金创药。 “这药能让你在三天内彻底好起来,我给你留两瓶。” 然后,她又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两粒药丸。 这药丸中加入了祛疫草,是她对疫症药方改良之后的成果,不仅方便携带,而且可以很好地发挥药效。 她递了一粒给青年,“它能让你免除疫症感染,快吃了吧。” 另一粒,扶兰若则让安安吃下。 做完这些后,扶兰若继续道:“为了不引起更多的麻烦,接下来我可能不会再过来,你就按照你之前的行事方法即可,五日后我们在城南湖边汇合。” 青年颔首。 扶兰若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动到他的下半身,“还没问你,你腿上可也有受伤?我一并给你处理了。” 青年僵住,一股躁意涌上心头,“不,不用了,一点小伤,我自己处理。” 扶兰若微微点头,“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扶兰若几个呼吸间,彻底离开了安安和青年的视线。 她走在街道上,想着这个点,师父他们应该回去了。 她便往小院而去。 正当她漫步在街道,走进一处小巷时,前面突然出现了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扶兰若眉尾微漾,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随后转身。 而这时,她背后的巷口,也出现了十来个壮硕的男人。 她有些好笑,裴华茂这手段,还真是低劣。 她看着他们,高声道:“裴华茂让你们来的?他人呢?这刚成了公公,也不来感谢感谢我?” 一声冷哼从暗处传出。 紧接着,四人抬着小撵出来,小撵上正是裴华茂。 他狰狞着脸,凶狠道:“你个婊子,竟然敢伤我,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不知这么多大汉,可能满足你?” 扶兰若并不把他的冒犯放在眼里,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想必裴少爷亲自试过了吧?感觉如何啊?” 裴华茂被气得发抖,他想站起来骂她,却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 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意,让他脸色一白。 扶兰若调笑道:“看来裴少爷十分满意在下的手法,但也实在不必言谢。” 宋文华站在裴华茂身旁,怂恿道:“裴少,别听她胡言乱语,直接让人搞她!” 裴华茂好不容易缓过来,他咬牙切齿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上!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她,只要留她一条烂命就行,我后面还要送她进斗兽场,让她葬身兽口!” 二十来个壮汉,互相狞笑着靠近扶兰若。 扶兰若却微微摇了摇头,神色未变,“裴少,你做这些事,裴家家主可知道?不怕他问罪于你?” 裴华茂冷笑,“死到临头才知道害怕,还想用裴斯年来压我,他不过是靠着嫡子的身份罢了,一个废物而已,你觉得我会怕吗?” 扶兰若却轻轻笑了起来,在这幽暗的通道中,透着轻灵。 她一动未动,视线也没有转向任何地方,高声道:“裴家家主,你可听见了?你这二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裴华茂心中冷汗阵阵,裴斯年在附近? 他视线在各处扫视,却并未发现风吹草动。 “还在嘴硬!一派花言巧语,都给我上!随便你们怎么搞她,最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壮汉们得令,就要飞扑到扶兰若身上。 此时,暗处飞出几道飞刀,插入壮汉的膝盖。 壮汉们纷纷倒地,捂着膝盖痛呼不已。 那飞刀!是裴斯年的独家招式! 裴华茂心中的惊恐无限放大,他和宋文华紧张地四处张望。 此时,一道天蓝色在夜空中擦过,从隐蔽的角落飞身而出,落在扶兰若和裴华茂中间。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摇着折扇,端得是文采风流,气韵出众。 裴华茂看着他,吓得从小辇上摔了下来,某个地方传来的痛意让他脸色一白。 “大,大,大,大哥,我刚刚,刚刚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裴斯年脸上仍旧笑意盈盈,“他裴斯年不过一个废物而已,你以为我会怕他?” 他每说一个字,裴华茂脸上的冷汗就重一分,“我,我,我……” “原来,你挂着裴家的名号,做了这么多的‘好事’,我要怎么感谢你?” 裴斯年声音一如既往,透着清疏朗悦,却让裴华茂惊骇不已。 “哦对了,刚刚听你说,你要送人进斗兽场,让人丧命于兽口。那我不得不问一句了,你哪儿来的渠道?” 第182章 京都来信 “你哪儿来的渠道?” 裴斯年轻声问道,而后利眸一转,瞬间锁定地上的裴华茂,“莫不是爹给你的?” 裴华茂冷汗涔涔,冷意阵阵,“我,我……” 裴斯年却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别害怕啊,我的好二弟,爹从来宠你,给你个渠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不过,爹失踪许久了,但他竟然给了你这个,我不知道的渠道,那我不得不怀疑是你对爹做了什么。” 裴华茂猛然抬头看他,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不不,我不知道爹去哪儿了,这是他之前就给我的……” 裴斯年折扇一收,置于唇前,轻笑道:“好了,这都是家事,咱们回家再说。” “来人,送二少爷‘回家’。” 他的重音落在回家二字上,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架走了裴华茂。 裴华茂瞳孔一缩,他挣扎道:“裴斯年你敢!” 他不停咒骂着,却无法撼动裴斯年丝毫情绪。 随着众人离开,现场只留下了裴斯年和扶兰若。 裴斯年转过头看向扶兰若,神色不明,“你如何得知我在附近?” 扶兰若笑意清浅,潋滟动人的眼眸瞧着他,“不知裴家主可愿与我达成合作?” 裴斯年眼眸沉沉,他的视线在扶兰若身上流转片刻,轻嗤道:“就凭你?” 他眼前一花,下一瞬,一道好闻的香气将他整个人包裹,让他有些熏熏然。 他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被扶兰若夺走,此刻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扶兰若右手执扇,将其展开。 那扇叶如同锋利的剑刃一般,正对着裴斯年的咽喉。 她从裴斯年身后走出,半张脸隐在暗中。 轻侬软语,伴随着一股热意,擦过裴斯年的耳垂,“……如此,裴家主可同意了?” 听完她的话,裴斯年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 在成功获得两大助力后,扶兰若轻松自在地回了小院。 她一推开门,发现小院中灯火通明,修闻等人已经回去了。 沈冉冉见她回来,撅着嘴问道:“兰若姐姐,你去哪儿了?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 扶兰若的视线转向师父,只见他微微一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扶兰若这才转头看向了沈冉冉,她微微笑道:“我似乎看到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叫花子了,所以我想去看看他究竟怎么了,便暗中跟了他一路。” “等我回过神时,发现已经走远了,回来倒是颇费了番功夫。” 延泽也走了过来,他脸上难得有了几分不赞同,“师……,兰若姐姐,那裴华茂不是好东西,他手下也应该还有不小的势力,你这几天还是小心为上。” 扶兰若应声道:“好,我一定会小心的。” 她看了看外面黑沉的夜色,“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休息吧,明天再继续探查原川城。” 众人纷纷散去,回到房间洗漱后入睡。 夜深人静时,扶兰若的房间,微微闪过一抹小小的身影,它扑闪着翅膀,往京都而去。 月色朦胧,微微的薄雾轻轻笼罩在天上,更添一抹神秘之意。 月落日升,转瞬间,五天已过。 这五日,扶兰若等人在原川城中四处探查,甚至几度进入斗兽场,却一无所获。 众人在酒楼的包厢中吃着饭,心下有些沉闷。 沈冉冉拿着双筷子,在自己面前的碗里戳来戳去。 她叹息出声,“唉,这原川城看起来没有丝毫不对的地方,别说疫症了,就连普通的病人也少之又少。” 延泽夹起一筷子菜,“是啊,我们已经细心探查几日了,就连那斗兽场的每个区域都去过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沈冉冉百无聊赖,她半趴在桌上,“难道问题的根源不在原川城,而是其他地方?” 突然,沈冉冉坐起身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有了!” 修闻正背着扶兰若,对着桌上的肉食风卷残云,心神本就高度集中。 被沈冉冉这突然的一吓,他手里的筷子都差点甩出去。 他先是把肉放到嘴里,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再伸出空着的手,狠狠敲了一下沈冉冉的脑袋。 “有事说事,拍什么桌子!” 沈冉冉捂着头,可怜巴巴地看了眼修闻,“淮叔叔坏叔叔,人家只是突然想到了东西罢了。” 修闻眄视她一眼,仍旧是那副臭脸,“那你说。” 沈冉冉撇过头去不看他,眼眸亮闪闪地看着扶兰若,猜测道:“会不会这斗兽场下面,还有一个密室一般的存在,所有问题的根源都在那儿?” 扶兰若给柒柒夹菜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冉冉掰着手指头数道:“第一,经过我们多日探查,原川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第二,原川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还是斗兽场,但斗兽场也无异样。” “但这只是我们看到的表面上的东西罢了,既然那么多地方问题的根源,都指向了原川城的斗兽,那就代表斗兽场一定有问题。” “这却与我们的探查相悖,说明他们一定还有秘密基地。但据我们所知,这城中除了斗兽场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超大型场所。” “所以,我猜测,在斗兽场下,或许还有一个大型的密室,只是我们不知道如何进去罢了。” 扶兰若看着沈冉冉恍若在发着光一般,心中也有了几分,吾家有妹初长成的欣慰。 冉冉说得没错,就算不是在斗兽场底下,也一定还存在着人兽斗场,只是他们不知道进入的方法罢了。 但这件事,着实有些危险,不宜让冉冉和延泽参与其中。 她压下繁多的思绪,嘴角露出轻笑,“冉冉真是聪慧,竟然猜出了这么多东西。” 沈冉冉高昂着头,“那是自然。” 延泽才见不惯她这模样,发问道:“如果密室在地下,那他们如何做通风呢?没有新鲜空气导入密室,那进去的人只能死路一条。” 沈冉冉睨了他一眼,不屑道:“肯定会有通风的通道,只是我们尚不清楚罢了。” 延泽继续追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前几日的探查中,为何没有发现有奇怪的地方,没有发现通风道呢?” 沈冉冉被问得懵住,这个问题她还没想好。 她眉头微拧,一张好看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扶兰若笑道:“好了,冉冉的猜测十分有道理,但延泽的说法也很重要,既如此,我们再按这个思路查查吧。” 沈冉冉和延泽点点头。 众人先回了小院,打算再商讨一下细节,随后继续进行探查。 就在众人商讨之时,一阵鸽子挥动翅膀的声音响起。 “咕咕咕——” 随后,一只鸽子飞到院中,停留在扶兰若面前。 她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取下鸽子腿上的信筒,然后查看。 沈冉冉偏过头来,“兰若姐姐,这上面写了什么?” 扶兰若看完后,脸色有些凝重,她把信纸递给沈冉冉。 沈冉冉有些疑惑地接过信纸,查看上面的内容,看完后,她神色微变,“这,京都怎会如此?” 第183章 入地下斗兽场 见沈冉冉的反应如此奇怪,修闻和延泽不由纷纷接过信纸查看。 他们的神色也发生了细微变化。 只见信纸上写道—— 京都正爆发小规模疫症,为师暂能压制,望徒儿带回祛疫草,以防万一。 沈冉冉望向扶兰若,“兰若姐姐,京都怎会如此?写信之人是你的师父吗?可淮叔叔不是在这里吗,这封信不是真的对吗?” 她期盼的眼神望着扶兰若,希望从她口里听到否定的回答,然而却要让她失望了。 扶兰若微微摇头,“京都之中,我还有个师父,这信便是他给我的。” “之前我们发现祛疫草时,我也用信鸽给明师父寄了几株回去,让他研究一下。” “但我没想到,京都竟然也爆发了疫症。看来这事,真是一刻也耽误不得了。” “只是,”扶兰若看向沈冉冉,“带祛疫草回京都这件事,就要拜托你了。” 沈冉冉有些惊讶,“我?” 扶兰若微微颔首,“没错,还希望你先去云山镇,挖一些带根的祛疫草,然后尽快赶回京都。” “而我们则留在原川城继续探查,进而解决源头。事已至此,如若源头不除,各处疫症还会有反复。” “你回去之后,也可以好好照看祖母。她年纪大了,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你回去时,也记得替我向祖母问声好。” 沈冉冉纠结许久,还是被扶兰若说动了,她点点头。 见她点头后,扶兰若转头看向修闻,“师父,你可要先去京都?” 修闻端着臭脸,让人看不出情绪,他开口道:“不用,既然京都有你那个师父镇守,为师就和你一同解决这原川城的源头问题,为师可不能让你那个师父比下去了。” 扶兰若感受到师父的不满,也没说什么。 她看向延泽,延泽在她开口之前道:“我家就在原川城,我必须要在这里解决危险根源,保护我的家乡和亲人。” 扶兰若微微颔首。 她趁着沈冉冉收拾东西的间隙,给她塞了许多东西,包括弓弩箭矢、毒药毒粉等,让沈冉冉好好照顾自己。 沈冉冉虽然心里不舍,但也知道事关重大,便快马加鞭地走上行程。 沈冉冉刚一走,宋家来人寻延泽。 延泽听到来人说的话后,急匆匆地告别离开。 原本热闹的四人组,只余下了扶兰若和修闻两人而已。 修闻的臭脸越发臭了,他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双眼眸带着不满,扫过扶兰若。 “徒儿真是好本事,还未等师父动手,你就支开了他们两人,刚刚莫不是还想支开师父我?” 扶兰若轻笑一声,坐在他身旁,“师父,我支开他们不过是,不想让他们陷入危险罢了,至于师父,我怎么会想支开您呢?” 修闻冷哼一声,“少来,刚刚你用话激我,可不是想让我也走?” “只要我同意和沈冉冉去京都,哪怕半道上我清醒过来,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你敢说你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扶兰若给他捶捶背,“师父,我绝对没有,我发誓!” 修闻才不信她的鬼话,傲娇地撇开视线,“那信是怎么回事?” 扶兰若顿了一瞬,轻轻叹息,“其实,那信上说的都是真的,我也确实寄了祛疫草回京都。” “信上所言,的确是京都的近况,所以,我不得不加快动作了。” 修闻心中也有些不可置信,“京都离这里,少说也有千八百公里,疫症如何蔓延至京都的?” 扶兰若看着斗兽场的方向,眼眸沉沉,“异族的手段真是毒辣,其间究竟如何,还须进斗兽场探查才知。” 修闻也望向斗兽场,“我和你一起,切记,不准受伤。” 师徒二人的视线遥遥望向斗兽场,似乎想要望穿其间的阴谋诡计。 而斗兽场上,仍旧热闹一片,猛兽厮杀,人类欢呼,赌红了眼。 穿过斗兽场进入地下,一场更加盛大的,血腥之斗正在上演。 扶兰若和修闻一番乔装打扮后,来到预先和那青年约定的湖边。 那青年身上的伤,经过这几日的疗养,已经大好。 他来到预先约定的位置,有些惊讶地看到两个陌生人在这里。 湖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青年十分确认,自己没见过此人。 他的视线转向中年男子身旁的男子。 虽然他记忆中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心里总是觉得隐隐有些熟悉。 正当他踯躅不已时,扶兰若出声道:“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青年这才放下戒备。 他上下看了看她,发现完全认不出这是当初救他的人。 眼前之人,与前几日,那动人心魄的绝色女子不同。 她身上穿着最为普通的布衣,眉毛画粗了点,五官也不似之前精致,却仍旧透着清秀。 她身量纤细颀长,在男子中也不算矮,尤其是她眉宇间那几分坚韧,让她做男子装扮也十分得宜,让人难以分辨。 但对于她如今这副打扮,青年心中十分疑惑,“你怎么?” 扶兰若笑道:“进这种地方,自然是要做一下伪装。” 青年不知道她怎么办到的,使她整张脸与原本的长相相差甚大,她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纤弱的男子模样。 而她身边,是一个中年男子,发丝乌黑,神色泰然。 扶兰若给青年介绍道:“这是我爹,我们今天会跟着你进去,你只说我们是想进去见见世面即可。” 青年心中纵然有千般疑惑,却也没有问出口,只是微微颔首。 他走在前面,扶兰若和修闻两人跟着他。 青年带着二人左拐右拐,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他们来到一处面馆前。 这面馆不大,但配了个小院儿,似乎是面馆老板拿自家院子开的这面馆摊。 青年走到面馆老板面前,看着忙碌的老板,朗声道:“老板,来三碗阳春面,配料不限,全部都加上。” 那老板笑道:“我这儿的配料,可还有各种肉食,阳春面是清汤素面,不用加那么多东西,客官真的要加吗?” 青年脸上纵横的刀疤微动,“都加,配料不限,全部加上,每碗面要六分面,四分料,劳您一刻钟做好,我们打包走。” 老板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好嘞,客官您里面请。” 说完,老板便带着众人来到小院里间,“顺着通道往里走,自会有人带你们入席。” 一条可以容纳两人并排的通道,出现在三人眼前。 扶兰若和修闻交换了个眼神,二人神情自若地跟着熟门熟路的青年往里走。 他们走了约莫一刻钟后,耳畔已经能听见嘈杂的声音。 在跨过最后一个台阶时,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广场映入眼帘。 这地下斗兽场,相比于地上,面积小了不少。 但这里的构造,像是地上斗兽场的复刻一般,二者结构几乎一致,只是下方的赛场有所不同。 这赛场没有分成几个部分,整体只有一个大板块,只是其间结构复杂。 荒林、水塘、遍布的石柱、几个高台、小土坡等杂糅其间,甚至还有些地方放置了钉板,整体地形十分复杂,似乎是为了给斗兽更添难度。 扶兰若和修闻视线不动,只是余光扫视周围情况。 此时,眼前的登记人员熟络地对青年说道:“刀疤,你终于又来了,可是好久没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以后不干了呢。” 第184章 人兽相斗 眼前登记之人,似乎是个小头领,他与青年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他调侃道:“刀疤啊,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干了呢。” 被称为刀疤的青年,身体微微一僵。 不为别的,只为这个有些羞耻的外号。 当初他初入人兽斗场时,没有多费心思,只是草率地取了个名字。 他当时想,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什么都一样。 但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青年不敢回头看扶兰若的表情,他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随后若无其事道:“怎么会?只是上次受伤实在太过严重,回去多养了几天罢了,你瞧我不是又来了?” “真是多亏了孙头惦记,想必我这几日好得快,都是因为您的缘故。” 孙头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俩还说这些客套话,见外了啊。” 他小心地左右瞧瞧,低声对他说道:“今日可是有大人物来,参赛的斗兽有些凶猛,你要小心些。” “据说今日赛制有些变化,可惜我等级不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情况。但今晚恐怕有些危险,你打完一场后就赶紧离场,知道吗?” 刀疤点点头,“多谢孙头告诉我这件事。” 孙头摆摆手,“哪里的话,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哪里还有今天。” 说着,他余光扫到刀疤身后的两人,他眉尾一扬,惊讶地看着他们,“刀疤,你竟然带徒弟了?你不是说不带人的吗?” 刀疤朗笑道:“不是徒弟,他们是我远房亲戚,听闻这地下斗兽场的威名,想来见识见识。” “他们父子俩烦了我好几天,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带他们来见识见识。” 孙头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望向扶兰若,微微皱起眉头,“这个小哥,你太瘦弱了,就别去场上凑热闹了。” “你就好好待在观景台看看比赛就行,要是真去了,你这小胳膊小腿,怕是要送人头啊。” 扶兰若知道,他这是看在刀疤的面子上,好心劝告她。 她露出笑意,压低嗓音道:“好,劳您费心。” 孙头又看向修闻,点了点头,“这个兄弟的大体格子,倒是可以上去感受一下。” “不过新人嘛,去低级场感受一下也就可以了,但今日这赛场可不是低级场啊。” “而且这斗兽可是不管过程怎样,参赛者的性命如何,是只看结果的。” “所以啊,还是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在台上看看比赛、长长见识也就罢了,别真去拼命啊。” 修闻的臭脸一如既往,但还是接受了好意,点了点头。 三人拜别孙头后,往赛台边上而去。 青年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情况。 扶兰若和修闻发挥了十足的演技,将头一回来地下斗兽场的反应做了个淋漓尽致。 他们不停东张西望,看起来像是十分好奇,实则是探查情况。 扶兰若发现,这地下斗兽场和地上一样,赛场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放着铁栅栏的拱门。 通过拱门,隐隐可以听见兽吼声,以及撞击笼门的声音。 她的视线在场上不停转着,发现了几个没有声音的拱门。 她微微扯了扯青年的袖子,动作轻微地指向了那几个方向,“你知道那些门后是什么吗?” 青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片刻后收回目光,“那后面都是人。” 修闻一顿,“人?” 青年颔首,垂下了眸子,“那些人都是因为得罪了某些权贵,被他们绑了送进来,作为……开场表演。”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这斗兽场,分明是把那些人,当作了那些兽类的猎物—— 以人饲兽。 扶兰若眼眸骤冷,声音中透着冷意,“每场都如此?” 青年沉重地点点头。 在他们说话间,场上有人说话了。 那人站在露台上,特意修建的一个高台之上,高声道:“诸位,今日有人送来猛虎一只!” “这猛虎体长十五尺,重达400公斤,是十足十的猛兽!以此作为我们今日的大轴出场!” 现场鼓掌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阵阵欢呼。 那人伸手往下压了压,嘈杂的现场渐渐恢复平静。 “还是老规矩,各区域都有赌庄,要下注的人在当场赛事结束前下注,要参赛的人请到参赛区静候,抽选入场顺序。” “今日,与大轴猛虎对决之人,无论挑战成功与否,我们斗兽场都再追加一倍的赏金!” “如果没有人愿意上场,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就让那些「饵料」为大家助兴可好?” “所以,今天的开场表演暂时取消,放在最后作为闭幕惊喜!” “今日斗兽大赛,即将开始,诸位可以先行下注!” 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脸上满是癫狂的笑意。 他们手上举着银票,纷纷往赌庄冲去,将每个赌庄挤得水泄不通—— “我,我要下注!” “我赌最后一场没人上场,我赌一千两!” “我赌有人上,我出一千五百两!” “我赌……” 扶兰若的视线从赌徒们身上移开,她看着猛虎所在的方向。 似乎是嗅到了人味儿,它有些狂躁,身上的锁链不停地撞击地面,发出阵阵令人胆寒的声音。 扶兰若收敛情绪,看向青年,“你是第几场。” 青年接过前面之人递来的登记册,看着上面的内容,在空余的顺序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第八场。” 他把册子递给扶兰若,“你们也要参赛吗?” 扶兰若还未有反应,修闻推开他递过来的册子,拒绝了,“不,我们只是看看。” 青年点头,然后将册子递给其他人。 片刻后,册子传到高台上的人手中,他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手上的册子,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参赛者顺序已经新鲜出炉,大家做好准备了吗?我宣布,斗兽大赛现在开始——” “第一场,王韧对决野狼。” 扶兰若和修闻及青年,坐在为各参赛选手提供的包间中,默默看着场中的发展。 在宣布完参赛者之后,王韧先入赛场。 他十分自傲地朝场上挥手,送出几个飞吻,引来观景台上阵阵回应。 “王韧!王韧!” “王韧,干翻那玩意儿!我压你赢!” …… 王韧入场后,笼门被打开,拱门后的黑暗中,隐隐有几双发绿的眼睛,闪烁着幽光。 王韧手上挥着他的武器——一对狼牙棒,全神贯注地盯着拱门后。 两方僵持片刻,拱门后的野狼受不住肉香的诱惑,纷纷跃出拱门。 竟然有三只野狼! 王韧心中也不由一惊。 虽然他知道斗兽的危险,也十分自傲于自己的本事,但要让他一次性对上三只野狼,他心里也不由发怵。 但事已至此,绝不能临时反悔。 地下斗兽场的规矩,上场后绝不允许反悔,就算反悔,也没人管你。 他们只会冷眼旁观,甚至是对场上之人的恐惧和死亡感到兴奋。 他攥紧手上的狼牙棒,伏低身子放下重心,眸子死死锁定对面的野狼。 野狼显然被饿了几天,眼珠子都绿得发黑了。 它们看着近在咫尺的肉,再也忍不住,飞身扑向王韧。 王韧迅速挥出一棒,然后迅速侧身避开第二只狼,却因为躲闪不及,被第三只狼咬住大腿。 他痛吼一声,双手攥紧狼牙棒,朝着那不松口的狼死死捶去。 尖锐的钉子瞬间刺入野狼的头,当场击毙野狼。 他忍着痛掰开野狼死死咬着他大腿的兽口,尚且来不及包扎,回身便挥出一棒击退野狼的攻击。 王韧体力渐渐流失,却因为强大的求生欲望,硬生生和那两只野狼耗了许久。 最后还是他略胜一筹,以全身没有一块好地儿为代价,击杀了三只野狼。 他无力地仰倒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 高台上的人见此,高声道:“王韧胜!” “第二场,丧彪对决黑熊——” 随着声音落下,丧彪进入场中,而王韧仍旧躺在地上。 见此,扶兰若问道:“没有人进场,去拖上一个参赛人下场吗?” 青年摇了摇头,“不会,斗兽场只会给上一场参赛人一炷香时间离场,倘若没有离开,便自动加入下一场斗兽,生死不限。” 扶兰若和修闻交换了个眼神,各自默默坐在席上,看着场中。 王韧显然也知道这个规矩,他恢复些许气力后,一点一点往场外爬,终于赶在一炷香结束前,离开场内。 扶兰若看着他的方向,对修闻微微点头,然后悄然离开,往王韧的方向而去。 第185章 青竹 扶兰若悄然离开,往王韧的方向而去。 王韧瘫倒在地上,不停喘息着。 他能爬着出来,全靠强烈的求生意志,和斗兽场给的奖品的支撑。 离开斗兽场后,他慢慢靠在墙根休息。 他心中不断庆幸,自己这次能顺利逃生,但同时又有些后悔。 他不该太过自信,竟然连伤药都没带。 就在他心中复盘一切之时,听到了一道清朗的声音,“你没事吧?” 王韧抬眸,眼前是一个长相清秀的,有些瘦弱的男子。 他微微挑眉,“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也来参与斗兽?” 扶兰若摇摇头,“我是陪别人来的,想来见见世面。” 原来如此,王韧点点头,“我就说嘛,你这体格,进去了也只能是送菜。” “你不跟着你家的人,到处跑干什么?小心被斗兽场的人抓起来,扔进去。” 他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也不是胡编乱造。 斗兽场管理森严,倘若发现有鬼鬼祟祟的人,很容易被抓起来。 至于如何处理,他就不知道了,反正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是了。 扶兰若点点头,“我刚刚是跟着人来着,但一不小心就迷路了,然后就来到了这儿,看到你了。” 王韧微微点头,“那你赶紧去找人去,别待在这里。这里虽说没在场上,但也说不准会不会受到场上的攻击。” 扶兰若眼眸清澈,像是涉世不深,来见识大世面的孩子一般,“那你呢?” 王韧艰难地摆摆手,“我没事,缓缓就好。” 扶兰若蹲在他面前,从袖中取出一瓶金创药和一瓶酒,“我看你腿上的伤口好像很深,先处理一下吧。” 王韧怔愣片刻,有些失笑。 果然是刚出江湖的人,对陌生人都有这样大的善意,也不怕被别人卖了。 不过像他这样单纯的人,就算被卖了,怕也只会帮着数钱吧。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扶兰若指了指他的眼睛,“你这里告诉我,你没有恶意。” 王韧扯了扯嘴角,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来这种地方的人,还不是坏人?” 扶兰若却道:“无论在何地,都会有人。而人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人的好坏也不是所处的地方能够决定的。” 她的这番话,让王韧有些不解,却又难以反驳。 下一瞬,扶兰若撕开他腿上的布,露出伤口。 她先是掰开伤口,在发现了熟悉的暗红色血迹之后,心下了然。 下一瞬,她往伤口上倒了白酒,洗去多余的血液,然后往上面撒了药粉止血。 做完一切后,她把药瓶留给王韧,“好好活着。” 说完,她便离开了。 王韧手里握着药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眸微闪。 扶兰若正小心低调地往回走,却在躲闪巡逻守卫时,意外发现了一个通道。 这通道的方向往上,似乎是通向上面的观景台。 她正要小心往里走,却发现守卫格外多,不得已退了回去。 扶兰若正退到一处隐蔽的死角时,听到一些声音,她凝神静听—— 粗犷的声音响起:“大人的点心准备好了吗?” 一道谄媚的声音随之响起:“好了好了,青竹还不快端去?” 而后,一道朗润的嗓音,带着些微瑟缩地应道:“是。” 随后,两道脚步声渐远。 扶兰若耳尖微动,另外两人离开了…… 接下来,又有一道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带着细微的啜泣。 青竹端着点心,心中十分害怕。 他是前些日子被人绑了送进来的。 尽管他在暗中寻了许久逃生之路,却还是毫无发现。 他不敢去给大人送吃的,那个大人总是对他动手动脚,他实在害怕。 虽然没有人伤害他,但他看着那个大人,心下害怕至极。 他想如同往常一般,来到意外发现的一个角落,压抑地哭上几声,权作发泄。 却没想到,在他转身之际,被人强制性地捂住口鼻。 “唔唔唔——” 扶兰若压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不会伤害你,别出声。” 青竹对上了那双潋滟惑人的眼眸,渐渐松了挣扎。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声。 见此,扶兰若才松开捂着他嘴的手,“抱歉,冒犯了。” 青竹微微摇了摇头,眼眸中带上了希冀,“你是我父亲派来救我的吗?” 他的眼眸澄澈,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 偏生又长得有些妖魅,这与他眉宇间的纯意形成巨大反差,让人一眼便被深深吸引。 扶兰若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认识你的父亲。” 青竹亮起的瞳眸,瞬间暗淡下去,失落道:“噢。” 扶兰若见此,出声道:“不过我可以想办法帮你。” 青竹眼眸又瞬间亮起来,他激动地看着扶兰若,“真的吗?你怎么帮我?你能带我出去吗?” 扶兰若往四周瞧了瞧,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方便我们说话,你知道有什么隐蔽的地方吗?” 青竹点了点头,“我带你去我的房间,那里没人。” 扶兰若跟在他身后。 他们一路上甚至没遇到几个守卫,十分顺利地就来到了青竹的房间。 青竹关上门,急忙追问道:“我们要怎么做?” 扶兰若左右看看,没有发觉有其他人在房间里。 但还是为了小心起见,她挥手让青竹凑过来。 青竹乖巧地靠近扶兰若,用耳朵对着她。 他的鼻尖隐隐嗅到了一股清浅好闻的味道,夹杂着点点药香,那味道让他心生眷恋。 扶兰若在他耳畔轻声道:“你等一下要去给大人送点心?” 青竹点点头,也压低声音道:“是啊。” 说着,他皱了皱鼻子,“但是那个大人是个变态,他经常借各种名义摸我的……摸我,我不想去。” 扶兰若严肃道:“真的吗?” 青竹点点头,“真的!比珍珠还真!” 扶兰若轻笑,呼出的热气给青竹带来一阵酥麻,“真有趣……” 有趣? 下一瞬,青竹只觉颈后一痛。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那个清秀的男人,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暗含了几分笑意。 随后,便不甘地失去了意识。 为防万一,扶兰若还给他扎上了几针,保证他能睡上好几个时辰。 扶兰若脱下青竹的衣衫换上,然后用随身携带的东西,往自己脸上鼓捣了几下。 片刻间,另一个青竹出现在房间。 扶兰若微微动了动表情和身体,将青竹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学了个十成十。 之前在皇宫时,她见暗卫的易容术十分神奇,便特意和暗卫学了几招。 虽然她没有人皮面具,但通过一些化妆手段,可以达到视觉改变肌肉走向的效果,几乎可以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再加上青竹与她身量相差无几,更是让她的伪装无懈可击。 她端起桌上的点心,把门关好,就往通道而去。 第186章 老狐狸夏弘盛 扶兰若跟着记忆,走到原先那个通道。 她端着点心,大摇大摆地往上走。 一路上满是守卫,但他们一见到扶兰若扮成的青竹,便纷纷行礼,“青竹大人。” 扶兰若眉尾微扬,估摸着青竹会有的反应,懒懒道:“嗯。” 随后,她随意指了个人,“你,带我去「大人」那里。” 被她指到的守卫有些诚惶诚恐,连忙拱手应道:“是。” 扶兰若端着点心,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视线不断在他身上盘旋。 守卫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原本不长的一段路,此刻显得漫长不已。 半刻钟后,终于到了。 不长的路,硬是让守卫出了一身的汗。 他连额间的汗都不敢擦,连忙行礼道:“大人,已经到了。” 扶兰若微微挑了挑眉,嗤笑道:“这么怕我?” 守卫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连忙跪下,“属下不敢!” 扶兰若状似扫兴地摆摆手,“滚吧。” 那守卫如临大赦,连忙捞起佩剑,几步间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扶兰若轻啧一声,视线在门口的守卫身上扫了一眼,让他们浑身紧绷,“还不开门?” 守卫们先是行了礼,然后再轻轻推开了门,“青竹大人,请。” 扶兰若微微点头,正要跨过门槛,转头说道:“我现在是被绑入斗兽场的小可怜,叫什么青竹大人。” 守卫手中冷汗阵阵,头垂得更低,“是,您快进去吧,大人还在里面呢。” 扶兰若这才跨步进了房间。 她耳力极好,听见了门口守卫压低声音的谈话—— “吓死我了,青竹大人怎么又来了?” “是啊是啊,不知青竹大人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竟然又开始了。” “太吓人了,我估摸着是强取豪夺土匪头子vs可怜无助小白花的本子,就是《霸道土匪狠狠爱:我的可怜小寡夫哪里跑》那个话本,最近实火!” “但青竹大人和可怜无助小白花哪里沾边了?就算是花,那也是恶霸嚣张食人花才是!” “嘘!小声点,要是被青竹大人听见,你们还想要脑袋吗?” …… 声音渐低,几乎消散。 扶兰若心中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那青竹就是个身份不简单的戏精。 她在暗处时,听见了三个人的呼吸。 其中一道呼吸很轻,想来平时是有刻意练过敛息功夫。 她特意将自己隐蔽好,细细听他们的动静。 在听到他们三人的对话时,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 那看似粗犷和谄媚的声音,实则透着虚意,反倒是那有些颤声儿的声音中,带着些漫不经心。 所以,她故意加重了呼吸,就是为了试探会不会被那人发现。 果不其然,那人装模作样地就过来了。 还给他自己捏造了一个小可怜的身份,倘若不是她早有发现,或许还真被他那恍若天成的演技骗到了。 扶兰若嘴角带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过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她能借他的身份,探查片刻。 “谁?” 屏风后传来声音,拉回了扶兰若的思绪。 她神色微敛,推算着青竹会有的反应,脸上挂上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大人,我来给您送点心。” 屏风后的人沉默片刻,但还是陪着他演,“你过来吧。” 扶兰若端着点心绕过屏风,屏风后的一幕完全展露在她眼前。 这是个巨大的包厢,房间里应有尽有,华丽的装饰将包厢衬得奢华至极。 主位上正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约莫有四十来岁,长相正派,鹰眸锐利。 往下,两排分别坐了三人,他们身边环绕了各色美貌女子,在替他们端茶倒水,细心伺候。 他们见“青竹”来了,纷纷停下动作,“青竹大人。” 扶兰若微微挑眉,心想:这青竹身份不简单啊,满座的人,竟然会给他打招呼。 她神色微变,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身体似乎都僵硬了,“大,大人,你们这是……” 主位上的人看着其他人面面相觑,朗声一笑,“青竹大人,您就别玩儿了,快入座吧。” 扶兰若收起夸张的表情。 她的视线在全场一扫,发现还有两个座位空着。 其中一个,在主位右手边,与主位并列。 而另一个座位,则位于主位之下,紧挨着主位上的男人。 她微微挑眉,端着点心,慵懒地走到主位右手边坐下。 扶兰若心细如发,她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 见她坐下,其他人没有多余表情,像是本就该如此一般。 她心里对青竹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 扶兰若随意地埝起一块糕点,放在手里把玩,慵懒道:“还有个人呢?” 他身旁的人带着些歉意,“青竹大人,犬子有要事正忙,今日或许没办法到场了?” 犬子? 扶兰若仍旧看着糕点,“有要事?比今日之事还忙?” “这……” 堂下最末位的男人拱手道:“青竹大人,少城主今日的确有要事。” “他正在巡城,似乎在找个什么人,所以才不能到场,还望大人恕罪。” 犬子,少城主…… 难道她旁边这人是城主? 扶兰若心中一动,她随手将糕点扔给堂下之人,“你谁?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那人手忙脚乱地接过糕点,恭敬地跪在地上,“我是宋和裕,是宋家当前的三把手,今日第一次参加大会。” 扶兰若微微颔首,神色冷淡。 宋和裕冷汗涔涔,他不知哪里得罪了青竹大人,暗中使了眼色给大哥宋志文。 宋志文走上前来,先是拱手,而后道:“大人,小弟第一次参会就得罪大人,是我宋家的不是。” “我宋家愿意额外再承接一成的兽类,还望大人消消气。” 扶兰若这才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这才是会做事的人,起来吧。” 宋家之人如蒙大赦,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再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听着。 扶兰若转眸看向身旁之人,“夏大人好大的本事,莫不是你们连起伙来框我不成?” 夏弘盛仍旧是老样子,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大人这是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呢。” “呵。”扶兰若冷笑,不再言语。 这夏弘盛果真是老狐狸,扶兰若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就是想诈他一诈。 但这老狐狸竟然装傻充愣,只字不提,丝毫未露任何信息。 夏弘盛知道青竹性格莫测,说生气就生气,说翻脸就翻脸。 他心下估摸着,“青竹”现在这种反应,大概率是想看看他们的诚意。 于是,他拍了拍手,看着堂下之人道,“还不将你们近日的情况,汇报给青竹大人?” 下方的人领命,他们纷纷让身边多余的人退去,准备开始汇报。 第一个汇报之人,是坐在左手边第一位的人。 扶兰若眉毛微扬,还是个老熟人。 第187章 夏子晋大闹地下斗兽场 扶兰若眉尾一挑,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老熟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才被她阉了的裴华茂。 想必他是吐了些东西给裴斯年,这才从他手下脱身,如今才有时间来这儿。 经过几日的休养,他的伤口想来没了大碍。 但失去了命根子的人,总归是有几分变化的。 他变得开始喜欢脂粉,声音也微微尖细了起来。 裴华茂毕恭毕敬地回复道:“大人,过去三月中,我手下的渠道,共承接了三成的猛兽送往兽阁,并提供了两成的斗兽奖励。” 扶兰若想到了裴斯年。 他作为裴家家主,竟然对地下斗兽场一无所知,甚至也在暗中探查。 这裴家的龃龉,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勉勉强强吧,”扶兰若慵懒地侧身,望着裴华茂,“听说你大哥是玉面公子,也是裴家家主,怎的不是他代表裴家参会,反倒是你来了?” 迎着扶兰若有些挑剔的视线,裴华茂不由攥紧了拳头。 裴斯年!裴斯年!又是裴斯年! 裴斯年永远压他一头,就因为他是嫡子吗? 就因为他从父亲正妻的肚子里先爬出来吗? 但那又如何,父亲最爱的还是他裴华茂的母亲,最爱的儿子是他裴华茂,而不是裴斯年! 就算裴斯年成了家主又如何,虽然父亲暂时失踪了,但他也一定能抢回家主的位置,那是他的东西! 只要他一回想起前几日,裴斯年不顾他的颜面,让手下人押着他回了裴家,甚至还以裴家家主的名义,对他动了家法,他心里的恨意如同烈火燎原一般绵延不绝。 裴华茂强压下怒火,恭敬回答道:“启禀青竹大人,我大哥向来不屑与我等为伍,他甚至想尽办法要除了我,势必不会加入我们。” “前几日,他才以一些莫须有的名义,将我押入裴家私牢,对我动了大刑。” “幸亏我机敏,略略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又以父亲的名义,才勉强压住他,故而今日才有机会来到这里向大人汇报。” “因此,以裴斯年的态度,一旦他知晓此事,一定会阻碍我们的大计。所以大人,对于这样危险的人物,我建议将其尽早扼杀。” “如此一来,我不仅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裴家家主,接手裴斯年手下的势力,还能借此更好地服务组织,将裴家业务做到最好!” 扶兰若瞧着他义正严辞地模样,轻嗤一声,声音中透着漫不经心的冷意,“想拿我当刀子使?” 裴华茂出走的理智回归,他立马跪下,“属下没有!” 扶兰若转眸看向夏弘盛,“夏大人,你怎么说?” 她的话里透着几分意味不明,夏弘盛不由多想了几分。 他正要回话,大门却被一脚踹开。 “少城主,您别冲动!” “少城主,您不能进去!” 一阵嘈杂过后,挡在门口的屏风被人一脚踹开。 夏子晋转着手上的扳指,看着屏风后的人。 他眉毛轻挑,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笑意,“哟,您各位都在啊。” 夏弘盛脸色难看,他站起身来,“子晋,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青竹大人道歉!” 夏子晋视线扫过夏弘盛,眼眸也溢出了几分邪气,“死老头你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夏弘盛脸色青黑,他指着夏子晋的鼻子骂道:“夏子晋!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赶紧给我滚出去!” 夏子晋才不管他,踢开那空着的椅子,特意走到裴华茂跟前,一脚踹飞了他。 “死太监滚远点,少来碍眼。” 然后嫌恶地撕下帘子铺在桌上,他一屁股坐了上去,翘起二郎腿。 “你当我想来?老子警告你多少回了,不准搞人兽斗场,你不听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夏弘盛被气得牙根痒痒,还未说话,那逆子又开口了。 夏子晋的视线在“青竹”身上扫过,带着几分危险,“喂,你来原川城干什么?来嚯嚯我原川人?小心我揍得你娘都认不出你。” 扶兰若微微眨了眨眼,神色间透着清纯无辜,“你说我来原川城是为了做什么?” 夏子晋眼眸半眯,手无意识地转着扳指,心中有些疑惑。 这人怎么有些不对劲儿,今天看起来似乎比往日要顺眼一点儿,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有些眼熟…… 他猛地甩了甩头,甩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轻嗤一声,“你这种垃圾来原川,不就是想搞这么个破斗兽场害人,老子劝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滚蛋,否则,我可不会放过你。” “夏子晋!”夏弘盛怒吼,“你给我滚出去。” 夏子晋啧啧两声,斜着眸子望了他一眼,半眯的眼眸里满是狠辣,“夏弘盛,老子不是第一次警告你了,你还敢背着老子搞这些东西,看老子不给你个教训。” 说罢,夏子晋运转功法,冲着夏弘盛而去。 他出手狠辣,直击死穴,与夏弘盛斗得正欢。 二人身法几乎一模一样,斗得难舍难分。 其他与会之人,想要上去帮忙,却根本没有法子,只能看着干着急。 宋志文走到扶兰若跟前,着急道:“青竹大人,您想想办法吧,他们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扶兰若才不管,他们打得越厉害越好。 她倚在椅背上看了片刻,才睨了他一眼,懒懒道:“你管那么多,让他们打就是了。” “你要是真想阻止他们,你自己上去挡着不就行了?难不成还想让我去?” 扶兰若的话,让宋志文噎住,他不由闭嘴退下。 夏子晋和夏弘盛斗得十分厉害,但因为功法一样,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段时间后,还是夏子晋略胜一筹,一掌击飞了夏弘盛。 他简直杀疯了眼,转眸看向其他人,朝着众人下了杀招。 都说夏子晋是血色阎罗,疯子中的疯子。 以往他们只是有所耳闻,却并未亲眼见过,而只有今日亲自体会了,他们才知道传闻所言不虚。 他果真是个疯子! 逮着人就打,抓着人就剐。 不过片刻,包厢中已经血流成河。 但几个头头,像宋志文等人,在众多守卫的保护之下,没有受太重的伤。 而扶兰若,则趁着他们乱成一片时,悄然回到了青竹的房间。 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将自己恢复成进斗兽场的模样。 再在青竹身上几处穴位刺了几针,确保他不久后醒来,以免因青竹消失太久,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后,她小心回到了赛场边上的包厢之中。 修闻见她回来,低声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扶兰若压低声音,“遇到点事耽搁了,现在是第几场了。” 修闻望向场中,“已经是第七场了。” 话音刚落,场上已经结束,高台上传来声音—— “接下来是我们第八场,刀疤对决猎豹!” 场上一阵欢呼—— “刀疤!刀疤!刀疤!” “刀疤必胜!” 扶兰若看着沸腾的观众,对青年感叹道:“没想到你名气这么大,但切记万事小心。” 青年听到她的夸赞,不由红了耳根。 他微微颔首,头也不敢回,像是迫不及待要上场一般。 但只要仔细瞧瞧,就会发现他的步伐有些僵硬怪异,已经同手同脚了。 第188章 快滚吧各位 青年走到场上,他深呼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眸。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遥遥相对的拱门。 那道拱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下一瞬,一道矫健的黑色身影,从拱门后飞快地闪过,直直冲着青年的位置而去! 它速度极快,快得像是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黑色残影一般。 转瞬,它就已经来到了青年眼前。 青年反应十分之快,他从腰后拔出大刀,冲着袭来的黑豹劈开一刀。 而黑豹早早地察觉到危险,险险擦过刀刃避开。 它一双眼眸,像是看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锁定着青年。 青年也不甘示弱,一柄大刀泛着冷光,照耀在黑豹身上。 一人一兽,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大战一触即发! 在对峙片刻后,黑豹率先攻击,化作一道流光,张开血盆大口,冲着青年的脖子而去。 青年微一侧身闪过,而后又顺手挥出一刀,直冲黑豹的脖颈! 两方谁也攻击不了谁,谁也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 场面一度焦灼。 不知他们打了多久,青年身上已经遍布伤口。 就在黑豹要咬碎他喉管的瞬间,他的大刀砍下了黑豹的头颅。 刀疤胜了! 现场观众无一不在欢呼! “我就说刀疤一定会赢!” “要你说,刀疤自三年前入了斗兽场后,从未尝败绩,今天自然也一样!” …… 听着众人的欢呼,青年却感觉有些眼前发黑。 不对! 他的反应不对。 扶兰若和修闻交换了个眼神。 虽然他身上伤口很多,但大多都是些皮外伤,根本没有重伤。 而且伤口也不算深,不应该会有失血过多的情况。 他这种反应,倒像是重症疫症患者,才会有的情况! 但疫症发病没这么快,而且前不久,扶兰若才给青年吃了解药。 按理说,短期内,青年不会再受感染才对。 但他却出现了这样的反应,难道说那些人又加重了疫症的效果? 扶兰若不由想起了王韧。 但据她观察,王韧无论是伤口的感染情况,还是整个人的反应,都在正常范围内。 而不是像眼前青年一样,感染后的反应来得又快又猛。 青年这样的情况,让扶兰若心底一沉。 如此一来,疫症的传染性,以及感染后的反应,怕是更加严重又剧烈。 异族歹心竟如斯可怕。 这人兽斗场,已经成了他们的实验室。 那些参赛的人,便成了他们的小白鼠,同样又是他们精心设计的,绝佳的疫症传播载体。 而那些看台上欢呼的人们,就是他们最好的传播渠道。 看着场中有些踉跄的身影,扶兰若眼眸发冷。 一炷香时间已经过了,青年才刚刚缓过神来,他猛然惊觉自己竟然还在场中。 而此刻,场上只有他一人。 这时,他突然想起,今日的斗兽一共只有九场。 最后一场的斗兽,便是那猛虎。 青年脸色有些难看。 他刚刚对付那黑豹,已经费了不少力气。 不过一炷香时间,他哪里恢复得过来? 整个斗兽场,怕是找不到与大轴猛虎相斗之人,所以故意拿他做探路石。 青年眼眸冷沉,扫过高台。 与此同时,高台上响起一道声音—— “刀疤未退出赛场,默认进行下一轮比赛——” “第九场,刀疤对决大轴猛虎,正式开始!开门放虎!” 随着他话音一落,一个巨大的拱门被打开。 拱门后传来嘶吼声,让人闻之胆颤。 但看台上的人们,却兴奋异常—— “刀疤上,打死它!” “猛虎上啊,撕碎刀疤,吃了他!” 嘈杂的声音分成了两波,纷纷嘶吼着给自己支持的一方助力。 但青年什么都听不见,他全副心神都在拱门后的嘶吼声上。 他紧紧攥住大刀的刀柄,全神贯注地看着拱门。 片刻,拱门后跃出一道巨大的身影。 它长十五尺,高九尺,张着血盆大口,对着青年嘶吼。 下一刻,它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冲向青年。 青年虽体力不支,但还是奋力往一旁一跃,想要借此躲开猛虎的袭击。 却因为速度太慢,还是被硕大的虎爪击中,他被迫顺着力道,飞向了一旁的石柱。 直到狠狠撞到石柱上,才勉强停下,摔在了石柱旁。 他口中吐出鲜血,奋力用大刀支起身子。 那老虎乘胜追击,迈着虎步奔向他。 下一瞬,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就要一口吞了他。 而青年在那一撞中受了重伤,实在没有多余的气力,来支撑他躲开攻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大口袭向自己。 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已经闻到了老虎口中的腥臭味儿。 他心中生出了几分不甘。 他还未替父母报仇,还未将弟弟养大成人,他还未…… 但他就要死了!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凭什么好人不长命,而恶人却能逍遥法外,长命百岁! 他不甘心啊! 但就算他再不甘心,他也要死了。 眼见那大口越来越近,青年心中的不甘愈盛。 虽然全身剧痛,但他双手紧攥大刀,眼眸犀利地望着猛虎,他心中出现了个声音——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想啃下我这根硬骨头,你也得付出代价! 就在那虎口即将吞下青年之际,老虎像是受到什么痛击一般。 它痛呼一声,不由退后几步,然后仰天长啸。 对于猛虎的反应,青年心中诧异,但也不敢分神。 他趁着这间隙,往它高扬的下颔处,狠狠地挥出一刀。 而后,趁着猛虎号呼之际,他调动全身气力,飞身到了最高的石柱上。 他冷眼瞧着那巨虎在地上咆哮挣扎,心中有些疑惑。 刚刚是谁救了他? 若有所感般,他的视线往扶兰若的方向而去,恰好与她视线相接。 扶兰若微微愣了一瞬,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对着他微微点头。 刚刚她见形势危急,从袖中取出几根银针,冲着巨虎大张的虎口飞去。 那巨虎柔软的喉腔受到猛烈袭击,在剧痛之下,自然哀嚎不已,会暂时放弃眼前的猎物。 但也正是因为受伤,本就暴怒的猛虎,变得更加狂躁。 它不管不顾地撞击着石柱,硬生生撞倒了好几根巨大的石柱。 猛虎眼眸通红,在发现了石柱顶上的青年后,更是拼尽全力地撞击着石柱。 那石柱虽粗壮,却也受不住巨虎的猛烈撞击。 石柱受到重创开始左右摇晃。 而柱上的青年为了避免被甩下去,只得伏下身子,在石柱顶上稳住身形。 经受巨虎数十次撞击后,石柱已经摇摇欲坠。 就在它即将撞倒石柱时,天上掉下来几个人。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裴华茂和宋志文等人,甚至连城主都在其列。 狂躁的巨虎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开始攻击他们。 而此时,高台上多出了一个人。 他先是一脚踹飞了台上的人,然后懒懒地倚在栏边。 他轻轻转动手中的玉扳指,低沉的嗓音格外好听,“既然你们那么喜欢人兽相斗,那你们自己试试呗,这大轴啊,适合你们。” 观景台上的观众们,见到血色阎罗出现的瞬间,心中不由一紧。 再加上看到原川城城主夏弘盛,也就是他的父亲,都被他扔了下去,众人心中对他的惧意更盛了几分。 夏子晋懒懒地扫了眼观景台,“你们喜欢看?” 众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喜欢。” 夏子晋冷声道:“那还不快滚!” 众人纷纷往出口赶去,生怕多留一刻。 而场中的巨虎,在众人的围攻下,渐渐体力不支,最后被众人合力杀死。 夏子晋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角,“好玩儿吗各位?倘若再被我发现,你们私自搞了人兽相斗,下次可不单是让你们体验体验了。” “还有你夏弘盛,胆敢再犯, 我会亲手剁了你。” 说完,他拍了拍手,“快滚吧各位。” 第189章 裴斯年加入 “快滚吧各位。” 说完,他又看了眼石柱顶上的青年,扬声道:“那个倒霉蛋儿,快下来滚了,别呆在这儿碍事。” 青年顶着最后一口气,从石柱上飞身下来。 他一个踉跄,就要滚落在地上。 此时,扶兰若和修闻已经来到他身边,眼疾手快地扶起他。 夏子晋的眸子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哟,还有朋友啊。那感情好,快扶上那倒霉蛋,好兄弟就是要一起滚。” 他的视线不经意和扶兰若对上,看着那熟悉的眼眸,转着扳指的手不由顿住。 好熟悉的眼神…… 下一瞬,扶兰若错开视线,三人相携离开。 在他们走出地下斗兽场的瞬间,地下不由开始发出轰隆声,地面微微震动。 扶兰若和修闻拉着青年往前一跃,躲开了背后喷出来的碎屑和灰尘。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身后塌陷的通道,“看来他是把地下斗兽场给炸了。” 青年目瞪口呆,连身上的痛意都感觉不到了似的,“不愧是血色阎罗,揍起自家老爹毫不留情,老爹的场子也说炸就炸。” 修闻看了眼灰尘四起的通道口,笑道:“这夏子晋出手快准狠,行事也毫无章法约束,倒是颇合我胃口。” 扶兰若摇头失笑,“我们快走吧,先去给他治治伤。” 三人回到小院,修闻给青年上药,而扶兰若则去接安安过来。 不多久,扶兰若接了安安回到小院,青年身上的伤也上了药。 四人坐在房中—— 扶兰若看向青年,问道:“你入斗兽场三年,可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 青年沉默半晌,开口道:“我当初意外发现,夏弘盛手下一处地下斗兽场,然后乔装以观赛者的身份,进了赛场。” “却发现这里实在血腥残忍,但看台上的人却异常兴奋。后来,我多次看了比赛,却没有发现丝毫线索。” “直到一次偶然,我救下了孙头,他告诉我,只要参加斗兽,有了一定名气后,可以和上头的大人物见上一面,甚至还能获得巨额奖赏。” “因此,我化名为刀疤,以刀疤的身份,在斗兽场混迹了三年。” “其间,因为我从未落败的战绩,倒是有过几次机会,见到了他们所谓的大人物。” 扶兰若问道:“是谁?” 青年嘴角扯出嘲讽,“还能是谁?不过就是那几个四大家族的人罢了。” 扶兰若眉头微锁,她想起了今天见到的几个人。 那些人应该都是四大家族的,只是不知道谁是谁。 青年继续道:“我见过宋志文、宋安平和裴华茂,其他的倒是没见过了。” 扶兰若沉默不语,修闻不由问道:“你今日消失了一段时间,可有发现什么?” 扶兰若轻轻点头,正待开口间,她耳尖微动,而后笑道:“还有一位朋友将加入我们,与我们一同解决此事。” 在青年和修闻疑惑的视线中,她走到小院门口,迎进了一个人。 那人单手执扇,长身玉立,一张玉面透着疏朗。 他一进屋,有礼地拱手:“在下裴斯年,各位安好。” 扶兰若引着他坐下,而后道:“这就是我说的朋友,大家一起交换已知线索吧。” 在青年惊诧的神色中,修闻转头问向扶兰若,“你怎么和他联系上的?” 扶兰若轻笑,薄唇轻启,“裴华茂。” 修闻瞬间明悟,原来小卿那日的行为,是为了引出裴斯年。 但青年却有些警惕,他的视线在裴斯年身上流转。 “可他是裴家人,还是裴家家主。而裴家是四大家族之首,地下斗兽场也有裴家的手笔,我不信他。” 裴斯年对他的防备警惕并不在意,仍旧笑意浅浅。 扶兰若却道:“虽然他是裴家人,但那又如何?他也和你我一样,想要查明斗兽场的一切。” 青年却并不相信裴斯年,他看向裴斯年的视线,带上了几分怒意,“你为何要查斗兽场?你们裴家分明就是地下斗兽场的帮凶!” “别说我胡言乱语,我分明瞧见过你父亲出现在地下斗兽场,你们裴家蛇鼠一窝,沆瀣一气,没一个好东西!” 裴斯年却仍旧平静地看着他,眼眸里却溢出了几分哀伤,“裴家的确没什么好东西,但我不得不借助裴家的权势查出真相,替我母亲报仇。” 青年惊讶,“你母亲……” 裴斯年颔首垂眸,“我想,或许是我母亲无意间发现了裴康宁做的那些事,才会被裴康宁暗中杀害。” “所以,我一定要查清楚,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给我母亲报仇。” 青年沉默一瞬,他抬眸看向扶兰若和裴斯年,“其实,我也要为我父母报仇!” 原来青年原本叫做仲景川,安安本名为仲景安。 他们的父亲仲永丰,是现任城主妻子仲芸儿的亲哥哥。 而前任城主,便是他们的爷爷仲阳泽。 当初仲阳泽原本更属意于仲永丰,想将城主之位传给他。 但仲芸儿心中不忿,她招了个上门女婿,也就是现任城主夏弘盛。 二人狼狈为奸,共同设计了仲景川一家,让他们在外受到伏击。 父亲和母亲为了保护他和弟弟,纷纷拼死断后。 他们二人小心藏在隐蔽的角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被杀,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而后,他们通过千难万险,才回到原川城。 原本想要回家,求爷爷帮忙。 结果待他们站在城主府前时,却发现白帆遍布。 一通打听后,他们才知道,原来爷爷也死了。 但那怎么可能! 爷爷身体一向健康,不说以一当十,就是一打五也不在话下,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呢?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但当时,尚只有八岁的他,又带着只有三岁的弟弟,根本没有办法与夏弘盛和仲芸儿相抗。 他只好带着弟弟远走他乡。 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在他的仲家绝学有所成就后,才于三年前回到了原川城。 他和弟弟长得很像父亲仲永丰,因此,他们不敢去住客栈,所以找了个破屋遮风挡雨也就罢了。 后来,他查到蛛丝马迹,知道了仲芸儿和夏弘盛开设了人兽斗场,所以他便想尽办法进入。 为了不被发现,他不仅毁去了自己的容貌,甚至在斗兽之时,刻意不使用仲家绝学,就是为了防止被发现。 通过三年的探查,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他看着扶兰若和裴斯年,“据说今日会有一个重要的贵客莅临,所以他们才费心找来了那巨虎。” “你们可知那贵客是谁?” 扶兰若和裴斯年,先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纷纷摇头。 仲景川嘴角扯出嘲讽的笑意,“是异族来人,他们竟然和异族勾结!” “而那所谓的贵客,虽然我不知他的身份,但我想他的身份一定不低,否则守卫怎会那么森严?” “还有那绝密的包厢,通常都不会开放。但我在下方的斗兽场中看得分明,那包厢自开始便一直开着,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降临。” 扶兰若想起了一抹身影,“或许我见过他。” 第190章 计划 扶兰若沉吟,随后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我想我或许见过他。”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她,仲景川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诧,“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扶兰若有些无奈道:“就在今日,我本想去查看王韧的伤口,回来时就意外碰上了。” 对她的经历,裴斯年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你怎么意外碰上的?” 扶兰若将她如何遇到青竹,以及怎么打晕假扮他,进了那包厢的事,都告诉了他们。 “那个人叫青竹,似乎是个喜欢玩乐,又喜怒不定的性子,但其他人对他十分客气,他或许就是你所说的异族。” 裴斯年脸色有些难看,“异族之人,竟然毫无遮拦,甚至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进了我盛朝的土地,简直是岂有此理。” 扶兰若看着他,正色道:“不止如此,他们还在研究一种疫症,想借此从内部,瓦解击溃盛朝。” “想必你已经有所猜想了,所以那日才去了深谷,采了沾染兽类鲜血的土壤和叶片。” 裴斯年转眸看她,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你如何得知?难道当日你也在?” 扶兰若微微颔首,“没错,那日我也是去探查情况的,却意外发现了一群黑衣人,随后你也到了。” “我倒想问问,那些黑衣人究竟是谁?为何你看起来似乎和他们认识一般。” 裴斯年叹息一声,“那些人,其实是城主手下的一群暗卫。因为之前我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所以能一眼认出他们。” “而且,我也是跟了他们许久,才跟到了那深谷中,听到了他们所说的话。” “当他们口中提到兽类传染疫症时,我心中惊疑,才不小心泄了些微气息,被他们察觉。” 扶兰若颔首,“这就说得通了,夏弘盛对此事心知肚明,必定是早就和异族达成了协议。” “只是不知,异族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竟如此死心塌地地帮异族做事。” 仲景川沉思一瞬,突然想起夏子晋的反应。 他开口道:“但少城主夏子晋,似乎极其反对人兽相斗,甚至亲自动手掀翻全场,对夏弘盛也不假辞色。” “但他是夏弘盛的儿子,他这样做究竟是做戏,还是真心地不想看到人兽斗场的存在?” 裴斯年回忆着手下的探查结果,“我想,他的确是不想看到人兽相斗的场景。” 在仲景川疑惑的视线中,裴斯年说出了原因。 “因为这些年中,他也一直在暗中搜查人兽相斗的信息。而所有被他查到的地下斗兽场,必然会被他亲手炸掉。”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炸了三处,不,加上今日的,他已经炸了四处地下斗兽场了。” 仲景川显然十分惊讶,“他为何要这样做?” 裴斯年摇了摇头,“不知,或许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吧,也或许是单纯地看不惯?” 修闻却转眸看了眼扶兰若。 他不由想起,那夏子晋似乎看小卿的眼神有些不对劲,难道是小卿曾经对他做过什么? 但小卿除了那一次外,根本没出过谷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各怀心思。 扶兰若轻轻敲了敲桌面,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现在形势十分严峻,异族已经又将疫症的毒性加大,”她转眸看向仲景川,“想必你已经感受到了吧?所以,我们要尽快铲除异族在原川城的据点。” “但仅仅依靠我们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需联合一切能合作的人。” 裴斯年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你是说,联合夏子晋,以及四大家族未参与其中的人?” 扶兰若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没错。所以,我们当下的第一要务,就是排除牵涉其中的人,然后与剩下的人合作。” “我在包厢中看到了几个人,分别是城主夏弘盛,裴家裴华茂,以及宋家的宋志文、宋安平和宋和裕三兄弟,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陌生男人。” “那两个男人,与何家和华家成员的年龄和性别都对不上,估摸着不是这两家的人。” “但我也不能确定他们是根本没参与,还是只是因为等级不够,而没有上场。” “此事,裴家主如何看?” 听到她唤自己裴家主,裴斯年手中的折扇顿住,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折扇。 “何家和华家两家一向交好,而且他们两家家族人员简单,也没有什么野心,所以常年盘踞在中游水准。” “且何家家主何正初,华家家主华文彬都不是什么野心勃勃之辈,他们的儿女,对家业也是能避则避的态度,想来也不会因为利益而加入异族。” 扶兰若微微颔首,“如此,何家和华家倒是可以联盟,只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再探查一番。” “如何探查?”仲景川发出疑问。 扶兰若看向裴斯年,笑意盈盈,“此事就要劳烦裴家主了。” 裴斯年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有些心痒痒,点头答应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三天便可出结果。” 修闻微微挑眉,“那夏子晋呢?他应该是这些人中,势力和劲头最强的吧,让他加入我们,或许便可事半功倍。” 一说起夏子晋,仲景川就有些丧气,“虽说夏子晋与夏弘盛不对付,但他应该也不会为了外人,去对付他老爹吧?” 裴斯年淡淡道:“我们只有尽力争取了,就算他不加入我们,也希望他不要站在我们对立面。” “与那样手腕强硬,行事不受约束的人为敌,会让人很伤脑筋。” 扶兰若眼眸微闪,心中思绪纷繁。 她垂眸,轻声道:“异族不会只有那么几个据点,想必还有更多更隐蔽的地下斗兽场,以及地下研究室,我们得加快步伐了。” 众人周身的氛围有些凝重,纷纷散开,各自完成任务去了。 扶兰若叫住仲景川,“你这么多年,应该查了不少夏弘盛做各种恶事的证据吧?” 仲景川点头道:“没错,我要先让他身败名裂,再将他千刀万剐。” 扶兰若上下看了看他,“你如何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呢?” 仲景川道:“我届时会亮出我的身份,然后以仲景川的身份揭露他所做的一切。” 扶兰若却反问道:“那你如何证明你是仲景川呢?” 仲景川微微一笑,答道:“我当然是仲景川,我这张脸和……” 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毁去了容貌。 但揭露夏弘盛真面目这件事,必定危险重重,他不想让弟弟牵涉其中。 扶兰若轻声道:“我说过,可以帮你恢复容貌。” 仲景川诧异地看她。 原本他以为那只是她的托词,只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进入斗兽场的方法,没想到她真的可以做到。 扶兰若微微颔首,她凑近仲景川,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仲景川顺着她的力道微抬下巴,将整张脸都展示在她眼前。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精致容颜,心如鼓擂。 一声一声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在他耳畔响起。 下一瞬,他感受到脸上传来点点轻柔的触摸,裹挟着醉人的香气。 他眼神有些迷离,神智有些不清。 却在下一瞬,一切都离他而去,徒余浅淡的梦幻,将他紧紧束缚。 扶兰若查看他脸上的情况后,轻声道:“情况不算严重,但你下手太狠,约莫需要半月才能治好。” “接下来的半个月,你就安心待在小院里治伤,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仲景川怔愣,他只看到扶兰若一张一合的红唇,什么也没听到。 他不自觉地点点头。 扶兰若见他点头,知晓他这是同意了,便去配药,准备给他治脸。 见她的身影越拉越远,仲景川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拉住她,却终究慢了一步。 她的衣摆,擦过他伸出的手,宛若流沙逝于掌心一般,离他而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一股强大的失落感将他整个人圈禁起来。 他想去追她,却在迈开步子的瞬间止住脚步。 他不敢。 他怯懦于自己丑陋的容颜,他难堪于自己的一无所有。 第191章 华家何家 门前的大树,在秋风的侵扰下,染上了黄意。 已经枯黄的树叶,在风中簌簌而下。 三日转瞬即逝。 通过裴斯年三天的探查,从各方面调查了何家和华家,并进行了或大或小的试探。 裴斯年看着手下递交上来的报告,心中松了口气。 幸好,这何家和华家表里如一,与地下的人兽斗场毫无关系。 既如此,那地下斗兽场背后隐藏的疫症一事,想必他们更是毫无牵扯。 他立即着手,派人联系何家和华家的人,进行一次暗中会面。 何正初和华文彬虽然不知裴斯年有何目的,但还是根据裴斯年的来信,召集了家中重要之人。 当夜,在华家密室中,以何正初为首的何家人,以及以华文彬为首的华家人,齐聚在此。 何家人丁不多,家中只有三个孩子,都是男丁。 但大儿子何鸿轩喜好游山玩水,早不知去哪个犄角旮旯了,对家里的生意不管不顾。 二儿子何温瑜性子温吞,素来对诗书文墨兴致浓厚,反倒是对家里的生意提不起丝毫兴趣。 幸好老三何明旭肖父,对经商赚钱一事兴致极高,从小就跟着何正初搞事业,让他欣慰不已。 至于华家,有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 三个女儿虽然性格迥异,但都喜欢舞枪弄棒,对经商也十分感兴趣。 华家的生意,基本上都是她们在打理。 至于华文彬那两个儿子,一个喜欢做女工,绣绣花儿,做做衣,对经商毫无兴趣。 而他那小儿子华子骞,更是从小就摆烂,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就喜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或许因此,华子骞倒是和何温瑜合得来,自小亲得像亲兄弟似的。 这密室中,何家来了两人,何家家主何正初,以及小儿子何明旭。 而华家,也只有经手过家里生意的三个女儿,和家主华文彬来了。 至于那俩废物儿子,华文彬根本没叫他们。 华文彬疑惑道:“正初老弟,那裴斯年怎的突然与我们联系?裴家不是一向和宋家交往密切吗?” 何正初摇了摇头,“华大哥,我也不知道啊,他来信只说事关重大,让我们秘密会见。” 何明旭眉头紧锁,“那裴斯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性子最为火爆的华家四小姐华初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他爹的,啥也不说,让咱干等吗?再过半刻钟不来,老娘走了。” 华文彬有些无奈,怎么都是他和妻子生的娃,四女儿的脾气咋就这么呛。 唉,难搞哦。 素来喜欢阴阳怪气的二女儿华文君,先是扫了一眼自家老爹,然后开始煽风点火。 “哎呀呀,四妹,你瞧着爹爹是不是对你不满啊,为何会扭头不看你呢?” “二姐真是替你打抱不平,没有咱们四妹在外跑生意,爹爹该有多累啊。” 华初柔瞳眸喷火,那股火气儿转瞬间,就烧到了华文彬身上,“老爹,你是不是对我不满?” “老娘为了家里的生意,天天忙得跟那驴似的,你有何不满?” “咱父女没有隔夜仇,你说说,我绝不会生气。” 华文彬身体一僵,看着她卷袖子的威胁动作,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得嗫嚅道:“爹怎么会不满呢?初柔真是想多了。” 华文彬脸上赔着笑,心里却在默默流泪。 他心中哭道:当初那么小一个粉嫩小团子多可爱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还特意取了“初柔”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女儿长大以后,可以温温柔柔的。 但随着初柔渐渐长大,这脾气也日渐大了起来,与“温柔”两个字简直是南辕北辙的好吗? 华初柔伸出手,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背,“老爹够义气,我就说老爹怎么会嫌弃我。” 她手劲儿极大,拍得华文彬差点儿趴桌上了。 他这把老骨头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华文彬忙不迭地,向大女儿华映天投去了求救的视线。 作为家中长女,华映天不仅手腕强硬,在家中也颇有地位。 她轻咳一声,“好了四妹,别逗爹玩儿了,小心他那把老骨头散架了。” 华初柔这才收回手,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华家这边闹得鸡飞狗跳,但何正初和何明旭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样的场面,几乎每次都能见到。 刚开始他们还会劝上几句,直到后来,他们被这三姐妹联手整治了多次,就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他们深谙死贫道不死道友的良好典范,八风不动地快乐吃瓜。 这边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他们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来了! 众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纷纷拿出了世家风范,坐得笔直。 裴斯年依旧是那一身蓝色锦袍,手里拿着从不离手的折扇,脸上带着温润清朗的笑意。 “华叔叔,何叔叔,还有各位,晚上好啊。” 众人起身还礼,“裴家家主,实在多礼了。” 裴斯年走到预留的位置上坐下,手中的折扇轻轻转了圈,“想必各位十分好奇,在下为何突然要暗中与各位会面吧?” 在场之中,华文彬最为年长,他开口问道:“裴家主有何见解?” 裴斯年坐在位置上,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你们可知地下的斗兽场?那里可是人兽斗场。” 华文彬和何正初脸色微变,而其他人有些茫然。 何正初冷脸一板,嘴角扯出冷笑,“你也是来劝我们加入的?倘若如此,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爹裴康宁早就邀我们加入,倘若我们有这个想法,早就和你们狼狈为奸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来说话?” 华文彬脸色也不好看,“你们裴家还真是死性不改,我劝你们少做那些作孽的事!老天都在看着呢!” 他们一言一语间,让原本有些懵的小辈们,逐渐了解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华初柔性子火爆,直接拍桌踩到凳子上,指着裴斯年的鼻子骂道:“你们裴家真不是东西!” “竟然搞那种害人的玩意儿,还想让我华家和何家同流合污?我呸!做你爹的春秋大梦吧!” 华文君扯出怪异的笑,“四妹也真是的,说些什么大实话。但这裴家又不是东西,也难怪他们不做人事,这样的家族啊,还是尽早覆灭的好啊。” 华映天眉头紧蹙,望着裴斯年的眼眸透着杀意,“人兽相斗?” “呵,你们裴家真是好样的!我华家虽比不上你裴家,但也绝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何明旭一双瞳眸中也满是怒火,他死死盯着裴斯年,一言不发。 在场之人,甚至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动手将他弄死在这儿,以绝后患。 剑拔弩张之际,裴斯年却不见惶色,仍旧悠闲地把玩着手上的折扇。 清朗的声音响起,让众人心中杀意漫出—— “我是来,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 众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将他彻底斩杀于此。 但裴斯年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一愣。 “但不是加入人兽斗场,而是和我们一起推翻斗兽场——” “无论是人兽斗场,还是地上的斗兽场。” 第192章 拉拢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不由疑惑地眉头紧锁。 他们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裴斯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华文彬开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斯年手中的折扇一合,重重地拍在桌上。 他眼神灼灼,“眼下形势严峻,在下需要得到各位的帮助。” 他将城主夏弘盛暗中与异族勾结,建设地下斗兽场,然后以那些人做试验,研究疫症并传播的事,一并告诉众人。 听完后,何正初脸色难看,他望着裴斯年,“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为何我们根本没有听到丝毫风声?” 裴斯年看着他,沉声道:“所以事情才更为严重。” “不仅如此,肃州附近的丰州和襄州,乃至离原川城最近的云山镇,都遭受过疫症肆虐。” “但这一切,却依旧无人知晓,你说这是为何?” 其中深意几何,何正初不敢深想。 此时,华初柔却提出了猜测,“难道是城主下令封锁消息?” “可他就算在原川城权势滔天,但其他州县,他却也管不着啊。” 裴斯年转眸看她,“倘若夏弘盛背后有人呢?” “他背后之人封锁了消息,将一切都压下,这才让每个地方都被迷雾笼罩,让人看不清端倪。” “至于其他州县,如果我说,那些人互相勾结呢?” “别忘了,肃州、襄州、丰州这三个州县,可是紧挨着的。” 他话音一落,众人不由沉默。 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手上的能量不会小,或许还有不小的官职…… 倘若真的如此,他们又该如何? 他们虽然在原川城,乃至在肃州有几分能力,但如何与那些人斗? 裴斯年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淡淡道:“诸位可是害怕了?这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你们可知,我为何没有叫上宋家?” 众人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但仍旧抱了丝希望。 但裴斯年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他们心底最后的一丝念想。 “因为宋家,已经成了夏弘盛手下的棋子,任由其摆布。” “所以,宋家才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从四大家族之末,一跃成了第二。” “至于我裴家,”裴斯年嘴角扯出冷笑,“裴康宁早就成了夏弘盛手下的走狗。” “之前,裴家坠到四大家族之末,那不过是因为裴康宁事情没办好,夏弘盛给了他一点惩罚罢了。” 华文彬视线锁定他,眼神里有着几分防备,“那你裴家又成了四大家族首位,岂不是……” 裴斯年给了他一个眼神,脸上的笑带着几分自傲,“不过是经商而已,要夺下魁首,那很难吗?” 其他人脸都绿了。 妈的,忘了裴斯年的能力了。 他们悻悻收回那个猜测。 如果裴斯年也成了夏弘盛的人,他也不会来此找他们了。 裴斯年眉毛微挑,“我原本不想管裴家,但不知我母亲知道了什么秘密,竟然被裴康宁暗中杀害。” “我母亲向来身体健康,根本不可能骤然离世。” “在我暗中调查下,我发现竟然是裴康宁做了手脚。” “我沿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发现裴康宁竟秘密与夏弘盛往来。” “一次偶然,我得知了他们在暗中建设地下斗兽场,想要以此传播疫症。” “然后,我一边夺走裴家权势的同时,将裴康宁关了起来。” “但还是百密一疏,他竟然早就将相关渠道给了裴华茂。” “因此,裴华茂早就成了夏弘盛的人,他手下的势力还不小。”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有处置裴华茂,就是为了从他身上探查到更多的消息。” 众人惊诧不已,裴斯年竟然知道那么多东西。 裴家和宋家,已经是夏弘盛的帮凶了,这原川城几乎尽在他们掌控。 在如此境况下,裴斯年却还是以一己之力和其对抗。 这样的勇气和能力,着实让他们佩服。 他们虽心中钦佩,但此事牵扯太广,一旦踏入这趟浑水,就难以脱身。 再加上现在局势尚不明朗,故而他们想再观望片刻。 裴斯年见此,淡淡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们在权衡什么。” “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们,如果选择加入他们,那尔等,日后便是整个盛朝的敌人。” 华文彬和何正初交换了个眼神。 “可我们若是明确与你成为一个阵营,那华家和何家,便是和原川城,和那些权势滔天的人为敌,接下来岂不是危险重重?” “我们两家人,都不过是普通商人罢了,如何能与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对抗啊。” 对于他们的反应,裴斯年也是早有预料。 商人重利,虽然有几分心性和底线,但还是逃不开一个利字。 华何两家或许是想加入他们,但为了家族未来,不得不考虑一些实际的东西。 华何两家刚刚所说的话,便是想看看他手上的底牌,想知道对于这次战斗,他们有几分胜算。 裴斯年嘴角微挑,轻轻拍了拍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在他拍手后,门外走进一个人影。 那个人步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透过屏风,众人看见一道影影绰绰的,纤细柔和,却透着别样吸引力的身影。 那人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反倒是让人心中好奇得紧,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一息之后,她绕过屏风。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抹青色。 那青色,恍若雨后翠竹一般,让人见之心喜。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那人嘴角的一抹笑意,动人心扉。 鼻尖的小痣透着几分诱惑,与那潋滟动人的桃花眼,相得益彰。 但她眼中却并无丝毫媚意,眉宇之间清冷尽显。 她浑身充斥着矛盾,却格外惑人心弦。 好一个遗世独立的清冷女子。 这是众人对她的第一印象。 华文彬和何正初最先回神,他们疑惑地看向裴斯年,问道:“她是?” 裴斯年轻轻一笑,“绝医,延卿。” 众人心中一震,竟然是她! 绝医一手冠绝天下的针灸之术,早已在盛朝上下闻名。 若说之前只是闻名而已,那前几月京都发生的事,更是让她的名声大振。 谁人不知,绝医延卿入京都,辅助皇帝解决血吸虫大案,还帮忙拔除了京都的异族根基。 那事过后,盛朝人人称许。 甚至有说书先生,将这事整理出来,写了评书,日日讲与人听。 他们远在南方的肃州,也闻听过绝医的鼎鼎大名。 但今日一见,却发现绝医竟然如此年轻,长得还和仙女儿似的。 小辈们也纷纷回神,他们都站起身来,朝着扶兰若行了一礼,“竟然是绝医,有失远迎啊。” 扶兰若摆了摆手,神色如常,“不敢当,诸位安好。” 华映天三姐妹一见到她,眼眸发亮,“绝医真是好颜色,不知我们姐妹可否与你成为朋友?” 扶兰若转眸看她们,嘴角的笑意倒是真诚了几分,“好啊,不过现在,我们先说正事。” 华映天三姐妹心中激动不已,纷纷坐直身子。 桌下,三人的手在暗中比划。 华映天:我要当第一个和漂亮妹妹做姐妹的人! 华文君:我第二我第二! 华初柔一把掀开华文君,眉尾挑衅:我第二,你排我后面。 华文君和华初柔撕了起来:老四,你这就不厚道了,竟然和二姐抢。 华初柔才不管:等你打得过我再说。 两人暗中较劲儿中,华映天正惊叹地欣赏着扶兰若的美貌。 在看到她视线转过来时,华映天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扶兰若笑了笑,转头和其他人说起正事。 第193章 商议 扶兰若看着华文彬和何正初,微微正色,“异族所谋甚大,以原川城为起点,妄图将疫症传播至全盛朝。” “倘若他们成功,盛朝将民不聊生,作为一切事件的中心,想必肃州更是会疫症肆虐,死伤无数。” “倘若能得到诸位相助,我们一同阻止这一场灾难,诸位便都是有功之臣,皇上也会论功行赏。” “届时,无论是你们想在肃州独大,还是想去其他州县发展,哪怕是想去京都,也未尝不可。” 看着他们微微动容的神色,只是眉宇间还有些微挣扎,扶兰若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你们只需帮助我们解决原川城中之事即可,至于其他的问题,你们无需考虑。” 何正初心中闪过一道亮光,“你有办法对付那些人?” 扶兰若轻笑,带着无可匹敌的自信。 她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众人视线不由汇聚在那东西上,心神一震。 何正初震惊道:“这是?” 扶兰若红唇微动,轻轻说出两个字:“密令。” 竟然是密令! 传闻全天下只有一枚密令,代表着至高的皇权,非危急时刻不出。 一旦授予密令,便是几乎将大半个军权,都交予手握密令之人。 在盛朝的历史中,也仅有五次出现密令的情况。 难道盛朝的危机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而延卿,竟然如此受皇上信任,皇上竟然连密令都给了她。 华文彬和何正初互相看了看,心中难掩震惊。 但在震惊之余,他们也心下安定不少。 既然官场上的事轮不到他们,他们也想为盛朝做些什么。 华文彬二人微微颔首,转眸看向扶兰若。 华文彬起身行了大礼,“华家愿听您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正初也不甘落后,也行了大礼,“何家亦然。” 扶兰若扶起二人,“两位家主客气了,一切都是为了解决异族忧患。” 对于事件如何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众小辈有些糊涂。 但既然家主做出了决定,他们自然也会听从。 他们看向扶兰若,心中隐隐有些钦佩。 虽然他们对密令了解不多,但看家主的反应便知,那是个了不起的东西,或许代表着什么特殊的含义。 但就是这样重要的东西,能够出现在延卿的手上,说明她的本事不小。 他们年纪相仿,甚至延卿还要比他们小上几分。 但她却已经闻名于盛朝,甚至连皇上也对她重视有加,这让他们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 而扶兰若身后的裴斯年,也有些惊讶。 他知道扶兰若有办法,将华家和何家拉入阵营,但他万万没想到,她的底牌竟然是这个。 他竟不知,扶兰若何时有了这密令。 但在华家和何家人面前,裴斯年强压下心中的惊诧,表现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一切胜券在握的神色。 既然已经谈妥,众人坐下,开始商讨细节。 扶兰若坐在主位上,摊开她带来的原川城地图。 “诸位对原川城的熟悉程度,远胜于我。” “故而我想问问诸位,如果要建大型地下密室,作为人兽斗场,哪些方位最有可能。” 华文彬指着北面部分道:“我华家位于城北,对这一块最为熟悉。” “以我对城北的了解来看,共有七处最有可能。” “这七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地处风口,且人流量极大,可以为他们提供掩护。” 扶兰若点点头,看向何正初。 何正初起身,在西面部分指了几处。 “我何家位于城西,我刚刚指到的五处,便是最有可能存在地下密室的地方。” 不用扶兰若说,裴斯年率先起身。 他拿起一支笔,在几个地方圈了起来。 “这圆圈圈起来的三处,便是已经确认存在地下斗场的地方。” “至于被叉掉的四处,便是已经被夏子晋炸了的地方。” 华映天眉宇间萦绕着困惑,“夏子晋,不是夏弘盛的儿子吗?他怎么会去炸了夏弘盛的地盘?” 这不仅是她的疑惑,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困惑。 裴斯年被这话问得一噎。 他对此也不了解,所以只能沉默。 此时,扶兰若开口了,“或许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影响吧。” “但以他对夏弘盛的态度,或许我们可以也拉他入伙,说不定他能给我们提供更大的帮助。” 何明旭扯了扯腰间的玉佩,说道:“血色阎罗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他这个人喜怒不定,一不小心就会引火上身,我不建议找他。” 扶兰若转眸看他,“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我们目前最好的突破口。” “只要他肯加入我们,便能帮我们掩盖部分动静,增加胜算。” “虽然夏子晋不可控,但总得一试。” 何明旭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扶兰若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开口道:“你放心,我会先接触他,试探他的态度。” “倘若他的确不合适,也不是非要强求他加入,总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何明旭这才松了口气,微微颔首。 他本以为,作为一切行动领导者的延卿,会直接否决他的提议。 但没想到,她并不武断,竟然将自己的忧虑,也纳入考虑范畴,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扶兰若的视线继续回到地图上,她将他们刚刚指出的地方都圈了起来。 “除了宋家所在城北的情况,咱们尚且没有眉目外,大家已经基本确定,地下斗兽场可能存在的位置。” “既如此,那华家主和何家主,你们各自派人暗中在这几处排查情况,最终确认存在地下斗兽场的位置,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华文彬和何正初郑重颔首。 扶兰若转眸看向裴斯年,“裴家主,既然你已经确认地下斗兽场的位置,那接下来的时间,你就加派人手,守住进出口。” “务必查明他们是否还有其他秘密通道,便于日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抬眸看向场上众人,“还望大家倾力而为,铲除毒瘤,护百姓、护盛朝安全。” 扶兰若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潮澎湃,点燃了他们心里的熊熊烈火。 众人纷纷表明自己的决心,势必要驱逐异族,护我盛朝安宁。 第194章 面具摊前遇小偷 他们这场密会,开了足足一个时辰。 密会结束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月亮高高挂在了天空。 华文彬站起身来,微微拦下扶兰若和裴斯年。 “天色不早了,二位就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吧。” 扶兰若摇了摇头,笑了笑,“我还有事,暂时就不留下吃饭了。” “待日后解决一切问题之后,自然会上门与各位同庆。” 裴斯年手中的折扇微微扇动,也拒绝了。 “裴家情况复杂,我不能走开太久,下次再登门拜访。” 见二人都有事忙,华文彬也不好强留人吃饭,便派人送他们出府。 扶兰若和裴斯年出府之后,一同走在大道上。 裴斯年手中的折扇,百无聊赖地转动着,嘴角微微抿起。 扶兰若知道他心中有事,也不和他兜圈子,轻声道:“裴家主,有什么问题要问在下吗?” 裴斯年执扇的手微顿,转头看她。 “那密令,是真的吗?还是你为了让他们加入,而做的仿造品。” 扶兰若轻轻笑了笑,转眸正对上了他的视线。 “是真的,我也是今早才收到的,裴家主不必担心。” 她笑意清浅,多情的桃花眼中,潋滟着点点笑意,此刻正满心满眼地望着自己。 秋日的风,带着凉意,又带着些突如其来的意味,猛地将她的发丝吹起。 她的头发很长,垂至腰间,此刻在秋风的吹拂下,飘到了他的眼前,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那股熟悉的馨香,骤然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令他微微晕眩。 他耳畔传来她的声音,似远似近,仿佛是天外梵音一般。 “裴家主不必担心,我做事一向有把握。” “待我们彻底解决这件事后,你也能恢复真实的身份了。” 听到这里,裴斯年原本有些混沌的思绪,骤然清醒。 裴斯年眼底深处,渗出了一抹浓厚的探究,“你……” 扶兰若微微一笑,带着真诚的祝福。 “相信一切结束之后,你便可不必再伪装,能真正地做自己。” 裴斯年沉默一瞬,“可这世道,终归是不公平的……” 扶兰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既然不公平,那就去争取。” “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终有一天,能将那些有偏见之人踩在脚下。” “你如今只盘踞在这原川城,只不过是因为要查你母亲的死因罢了。” “待一切水落石出之后,这小小的原川城,不会再是你的束缚。” “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别人的偏见,世道的不公,而画地为牢,将自己牢牢锁住。” 看着恍若发光体一般的扶兰若,裴斯年心中震颤。 她的话振聋发聩,让他平静的心荡起滔天巨浪。 是啊,她能走出家宅,挣脱束缚,遨游在天地之间,蔑视世俗偏见,为何他不行? 裴斯年手中的折扇微微转动,眼眸豁然开朗。 他看着扶兰若,心中的欢喜犹生。 “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扶兰若嘴角带上了丝真切的笑意。 她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裴斯年面前。 “谨以此物,作为我对你的祝贺,希望日后能看到你戴上它。” 裴斯年接过,细细看着手里的东西,他眼眸里是止不住的喜悦,轻轻回应道:“会的。” 扶兰若轻笑一声,“好了,咱们就此分别吧。” “你赶紧回裴府,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会忙碌异常,裴华茂和裴康宁还等着你处理呢。” 裴斯年的手,紧紧握住扶兰若送的东西,眼眸盛满星光。 他望着扶兰若郑重道:“好。” 说完,他便回了裴府。 而扶兰若,则还有事做。 她只是悠闲地在街上闲逛,看到有趣的地方,便驻足片刻,而后继续走着。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小摊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致面具。 这小摊不大,但摆满了面具。 不仅一个长桌上满是面具,就连摊后的一面小墙上,面具也挂得满满的。 或许因为这儿的种类多,面具又格外精美,所以这小小的摊位前站了不少人。 扶兰若也走到小摊前,拿起一个狐狸的面具。 她看着手中俏皮可爱的面具,微微笑了起来。 此时,一旁正在看面具的人,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他猛地抓住一个人的手腕,“有人偷东西!” 那人怒不可遏,“你偷东西都偷到你爷爷身上来了,我要把你送官!” 被他抓住的瘦弱男人,脸色涨红,“我没有偷你东西,我只是看到有人偷你东西,想制止他,没想到却被你误会了。” 那一身褐色短谒的壮硕男子,摸了摸腰间已经消失不见的荷包,心中恼怒。 “还说不是你,那我身上的荷包去哪儿了?” 说着,他一把拽起瘦弱男人,在他身上搜了几下,摸出来三个荷包。 短谒男人顿时大怒,“你还敢说不是你,那我的荷包怎么在你身上!” “还有这两个荷包,你又是偷的谁的?” 瘦弱男人惊怒不定,“不可能!我身上只有我自己的一个荷包,怎么会多了两个?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这时,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娘挤了过来。 她高声道:“那个荷包是我的!那是我刚领的月钱!”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小偷,偷走了我的荷包,这可是我养家糊口的钱啊。” 众人纷纷指责那瘦弱男人。 瘦弱男人无言以对,一直否认,却无可奈何。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时,扶兰若看着手上的面具,轻声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 小摊老板懒懒地躺在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对一旁吵嚷的人群视若无睹。 他身旁还有好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给他捶肩捏背。 听到一阵动听的声音后,他才拿开脸上的书。 他微微掀起眼皮,就见到了一抹熟悉的青色。 一袭青色素衣,清冷绝尘。 三千青丝随意用一支玉簪挽起,额前几缕碎发,平添了几分柔意。 但她此时正戴着一副狐狸面具,整张脸隐在了面具背后。 她的视线也并未看向他,而是专注地看着摊上的面具。 华子骞立马坐直身子,他猛地揉了揉眼睛。 发现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后,他猛然站了起来,几步就跨到了扶兰若跟前。 他撑着摆满面具的桌子,身子几乎压在了桌上。 华子骞歪着头,想看看眼前低头的女子,是否是他之前在斗兽场外,看到的青衫仙子。 扶兰若感知到他的动静,微微抬起了头。 一双潋滟惑人,偏生又盛满了清冷疏离的眼眸,一瞬间将华子骞击中。 他感受着胸腔中的蜜意,久久不能平静。 那精致的狐狸面具,完美地覆在她的脸上,只露出了那一双眼睛。 但只是那一双眼,就已经将华子骞的心俘获。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脸呆愣地望着扶兰若。 扶兰若看着他有些扭曲的姿势,心中有些疑惑,但也表示尊重。 她问道:“这面具多少钱?” 华子骞哪还听得见声音,只是呆傻般地望着她。 一旁的侍女见此,心下微叹,小少爷怎么又抽风了。 她看了看面具,回答道:“一两银子。” 扶兰若微微点头,“稍等。” 说着,就往一旁闹得起劲的人群中而去。 她走到那短谒壮硕男子跟前,从他身上取出一个荷包,然后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侍女,“面具的钱。” 第195章 识破 众人被她的动作惊住,纷纷停下了动作。 那短谒男子显然也懵了,“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扶兰若转眸看他,“我拿自己的钱,有什么问题吗?” 短谒男子感觉自己被耍了,他横眉冷对。 “你刚刚从我身上偷走了一个荷包,就算你是女的,也要和我一起去报官。” 扶兰若却摇了摇头,“那分明是我的,你怎么说是你的呢?” 短谒男子眼眸一沉,“你从我身上拿的,你说是你的?” 扶兰若点了点头,“是啊,那分明就是我的。” 短谒男子就要动手,却被扶兰若一句话定在原地。 “那你从他身上拿出的荷包,怎么证明是你的?” 短谒男子眼眸发狠,“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想要一起骗我的钱!” 扶兰若眼瞧着他,根本没有多余情绪。 “你又如何证明我和他是一伙的?我还说你和那大娘是一伙的呢,就是为了骗他的钱。” 短谒男子噎住,他给那大娘使了个眼色。 大娘接到指示,当即开始撒泼打滚。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根手指指着扶兰若。 “你个天杀的,那可是我刚领的月钱啊。” “我丈夫刚断了腿,家中还有老母要照顾,下面还有三个孩子。” “我是没日没夜地赚钱啊,好不容易领了月钱,竟然就被你们偷走。” “现在你们还要倒打一耙,真是没有天理啊。” 无论事实如何,人都是倾向于弱者的。 围观众人听了大娘的话,心里的天平往她身上倾斜。 他们纷纷指责扶兰若和那瘦弱男子—— “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去骗钱。赶紧把钱还给人家,否则闹大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是啊,你们有手有脚的,随便找个活计也能好好活下去,不要断人家生路啊。” 听着众人对他们的维护,短谒男子心中稳当了不少。 他的手仍旧拽住瘦弱男子不放,恶狠狠道:“你们必须跟我去报官!你们这是害人啊。” 瘦弱男子的领口被死死拽着,挣脱不开。 “我真的没有偷钱,真的没有!” 扶兰若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微微挑了挑眉。 她轻轻摇了摇荷包,问道:“既然你说这是你的,那你可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短谒男子一僵,强撑着道:“里面不过就是一些碎银子,哪还有什么东西。” 扶兰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荷包。 众人看得分明,那里面并没有什么碎银子,有的是几只精美的耳环,和一些金叶子。 这一看,就不是眼前那个穿着朴素的男人能有的东西。 扶兰若轻笑,“碎银子?” 男子愣住,反口承认道:“是我记错了,是耳环和金叶子。” 扶兰若却笑意更深,她撩开发丝,露出耳垂上的耳坠,“你看这可眼熟?” 她戴着的耳坠,和荷包里的耳环款式如出一辙,让人一看便知是一套饰品。 “这……” 在众人指责的声音中,男子无话可说。 他余光扫到手上的瘦弱男人,转移话题道:“但他的确偷了我的东西!” 扶兰若看着他死性不改,摇了摇头。 “被你抓着的那个人,身上带了股极重的香油味。” “想必是从庙里添了香油后,便赶回来这里,手上的香油还未洗净吧?” 那瘦弱男子点头,“对对,小姐说得对。” 说着,他还给大家看了看他的手。 众人看着他的手上,的确还有些香油的残留。 但这有什么作用呢? 扶兰若让小摊的侍女帮忙,接过那三个荷包。 扶兰若指着那些荷包道:“你们瞧,这三个荷包中,只有一个沾了香油。” “而另外两个,没有丝毫香油痕迹,就连香油的味道也淡得几乎没有。” “既然那小哥要偷荷包,自然会用手去拿。” “但如此一来,荷包上必然会有香油的残迹,只是为何这两个荷包却无丝毫痕迹?” 短谒男人和大娘额头冒出冷汗,“这……” 扶兰若轻笑,“现在可以报官了,只是要送进去的人,不是他,而是你们。”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拔腿就跑。 围观众人唏嘘不已。 扶兰若将那三个荷包都给了瘦弱男子,让他收好自己的荷包,同时将另外两个荷包上交到官府。 男子感激涕零,非要请扶兰若吃顿饭感谢她。 扶兰若盛情难拒,便同意了。 二人离开后,华子骞这才堪堪回神。 但佳人已经离开,踪迹难寻。 他心下懊恼不已,但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离开的扶兰若,跟着瘦弱男子穿过巷子,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扶兰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其实不必费这么大功夫,你要做什么就直说吧。” 那瘦弱男子怔愣一瞬,手往腰间探了探。 下一瞬,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攻向扶兰若。 扶兰若微微一闪,夺过他手中匕首。 这匕首十分普通,似乎是随意从小摊上买来的。 她望着那瘦弱男子,轻笑道:“你们想做什么?” 瘦弱男子不理会她,低声喝道:“还不出来!” 那短谒男子和大娘从暗处出来,各自手里拿着武器。 瘦弱男子也掏出一把绳索,笑得狰狞,“既然你知道了,我们就不兜圈子了。我劝你赶紧束手就擒,也不枉我们费心引你过来。” 扶兰若面具下的神色如常,声音中却透着几分惊慌,“你们竟然是一伙的!你们想干什么?” 瘦弱男子狞笑,“自然是要送你去个好地方。” “虽然看不到你长什么样,但就以你这身段儿,那个地方总能开个高价。” 扶兰若看着三人,声音带着丝颤意,“你们要把我卖到哪里?” 短谒男子笑道:“自然是好地方!” “那里的猛兽,最爱吃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女子。” “但你也别怕,指不定就有哪个大人看上你,你也就不必死在兽口中了。” 扶兰若不再和他们兜圈子,声音恢复正常,“你们是在为地下斗兽场送人?” 话音一落,三人心中不妙。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们意料。 瘦弱男子心中警戒骤然拉响,高声喝道:“是陷阱,快跑!” 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他们想跑的瞬间,扶兰若已经悄无声息地洒出一把软筋散,三人瞬间无力瘫倒在地。 扶兰若走到瘦弱男子跟前,“说说吧,你们是如何做的?” 瘦弱男子浑身无力,他狠狠地看着扶兰若,“你做梦!” 扶兰若也不跟他废话,“青鸾,绯刃,他们就交给你们了,务必从他们嘴里撬出道口子。” 两个身影从暗处出现,他们纷纷行了大礼,“是!” 说完,二人带着三人离开。 扶兰若望着天空高挂的月亮,眼眸闪烁。 快了…… 第196章 原来是我误会了 华子骞趴在桌子上,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戳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口中喃喃,“我当时怎么就没上去和她打个招呼啊,就是留个印象也好啊。” “糊涂,真是糊涂啊……” 何温瑜看着他这萎靡的样子,询问他的侍女仇岚,“你家少爷这是怎么了?” 仇岚微微沉思,脸色沉重。 何温瑜心中不由吊了起来。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好友,想着他是不是生了重病,快不行了。 华子骞从小就精力旺盛,极少有这样萎靡的时刻。 上一次这么萎靡,还是因为啥来着。 何温瑜拍了拍脑袋。 哦对了,没有上一次。 子骞从来都像是嗑了药一样,萎靡不振这样的词和他完全不搭边。 那他这是怎么了? 何温瑜又想了想,最近好友有些反常,时不时地就躲着他。 难道好友真的要噶了? 何温瑜心中有些伤感。 他不舍地看着好友,甚至已经对着他伸出了手,想要最后再摸摸他的头,以做安慰。 此时,仇岚脸色肃然,十分正经道:“我家少爷,怕是犯了单相思了。” ??? 啥? 单相思? 说得这么精准,你家少爷不要面子的吗? 华子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 “是相思相思相思!才不是什么单相思!” 华子骞猛地坐起身来,脑袋撞上了何温瑜还未收回的手。 因为力道的缘故,他的头和何温瑜的手来了个亲密接触。 何温瑜的手,又顺着他的脑袋,移动到了他脸上。 华子骞有些懵。 他抬眸望向何温瑜,却发现他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 完了完了完了! 好友真的对我有意思肿么办! 我要是直接拍开他的手,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自残的事? 毕竟被我这样,优秀到世所罕见的美男子拒绝的人,一定会悲痛欲绝的。 啊啊啊!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才能在不伤害好友的情况下,完美地拒绝他? 华子骞看着好友的眼眸,其间闪烁着喜悦和羞涩,还有难以压下的惊喜与爱意,他不由心头一梗。 他咽了咽口水。 为了自己的贞操着想,他还是打算直接拒绝。 “瑜子啊,我不喜欢男人。” 何温瑜点了点头,仍旧羞涩。 华子骞眼睛一闭,一把拍开何温瑜的手。 “我有喜欢的人了,瑜子你就别纠缠我了!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何温瑜仍旧是点点头,但神色如旧,充斥着羞涩。 华子骞半晌没察觉到动静,他微微张开眼。 下一瞬,他惊恐地发现,好友似乎要破罐子破摔了! 只见何温瑜站起身来,往他的方向走,似乎要拥他入怀。 !!! 不是吧? 好友要走强制爱的路线了? 但瑜子就是一脆皮书生,和自己这精壮有力,强悍如斯,充满诱惑力的肉体哪有可比性? 华子骞已经想好了,要是等一下好友真的对他动手动脚的话,他真的就不客气了!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好友,已经做好了准备。 却没想到,好友直直越过他,往窗边而去。 ??? 欲擒故纵? 他看了眼好友有些匆忙的步子,心下更是确定了一点—— 欲擒故纵! 好友这是在给自己玩心眼子啊。 瑜子啊瑜子,你那点小心思都写脸上了,还和我搁这儿演戏呢? 但华子骞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自家好友。 他望着正演得起劲儿的好友,小心走到他身旁,和他保持了四人宽的安全距离。 看着好友往窗外看着,他道:“瑜子啊,你在看什么?” 何温瑜羞赧不已,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我在看灯仙。” 华子骞脚下不由又后退了几步,循循善诱道:“你的灯仙在哪儿啊?可以让我也瞧瞧吗?” 何温瑜指向了某个方向,华子骞迫不及待地望了过去。 他倒要瞧瞧,瑜子这次又想用谁来做借口,掩饰他自己的心意。 华子骞这一瞧不要紧,望过去后,也有些神思不属。 是她…… 甚至不用好友特意指明在哪个位置,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只见一抹青衫在街角,遗世而独立。 她步履悠闲,漫步于街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也慢了下来,他们也停下脚步,看着她。 似乎察觉到被众人的视线环绕,她取出一张狐狸面具覆于面上。 却不知这样的遮掩,却让她一身清冷气质更为突出。 再加上那狐狸面具上,带有些微艳色的纹路,将她映衬得宛若传闻中,魅惑人心的精怪一般神秘。 眼瞧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她脚步微快,转瞬消失在街角。 华子骞不再刻意和何温瑜保持距离,二人共同扒着窗户栏杆,伸长脖子往外瞧。 他们似乎也想跟着穿过那街角,好好瞧瞧佳人踪影几何。 他们维持这动作片刻后,沮丧地发现,那抹青衫不会再回来。 于是纷纷退回到房间里。 华子骞的余光扫到两边的酒楼窗上,似乎也挂满了伸长脖子的人。 他冷哼一声,暗道:一群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如斯美人,只有像他这样完美的男子,才勉强配得上。 他们那些凡夫俗子,如何有资格?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当然,有他这种想法的不只他一人。 几乎所有探出身子,查看情况的男子都是这样想的。 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纷纷错开互相嫌弃的视线。 他们心下决定,在几日后的面具游街活动上,也去买个狐狸面具,和青衫美人来个情侣款。 正是因为他们这种想法,导致了几日后的面具游街,几乎所有人都戴着同一款狐狸面具。 这一番操作,硬生生将面具游街,变成了狐狸过节一般。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回到房间里的华子骞,还在失落。 只要一想到,他又错过一个和佳人相会的机会,情绪就异常低落。 下一瞬,华子骞就看到了自家好友,似乎也是一副懊恼的样子。 他心里一个咯噔—— 瑜子的灯仙,该不会是他的狐狸美人吧。 但瑜子不是喜欢他吗? 那日灯仙选举,还用宋景成来探自己的反应…… 等等,要是对面宋家高楼上的人,不只是宋景成的话…… 华子骞不大聪明的脑子飞速旋转。 他看着失落的好友,试探道:“你刚刚看到你的灯仙了?” 何温瑜萎靡地点点头。 华子骞又继续问道:“是哪一个?” 何温瑜没好气地道:“就是刚刚我看的方向,是那个唯一发着光的人,她就是这世上唯一的灯仙!” 华子骞心下一个咯噔,试探道:“是那一袭青衫的女子?” 何温瑜转眸看他,点了点头,又露出些微羞涩。 “是啊,不愧是仙子,哪怕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就瞧见。” 看着他脸上那熟悉的羞涩,华子骞心里没了避嫌的想法,继续问道:“那日宋家的高楼上,你说的灯仙也是她吗?” 何温瑜点点头,两手捧着脸,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 “仙人之姿,又不慕虚名,只可惜我不知道她是谁,没能和她相识一番……” 好友接下来的话,华子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原来瑜子不是喜欢自己啊。 他还以为,瑜子是想借宋景成来试探自己反应。 结果,原来是他误会了。 还好瑜子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以他那张漏风的嘴,只不定明日全华家和何家都知道了。 只是…… 他望着扶兰若消失的街角,垂下了眼眸。 第197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华子骞望着扶兰若消失的街角,眼睫低垂。 他的狐狸美人,和好友的灯仙是一个人,这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和好友相争吗? 但狐狸美人那样一个出尘绝世之人,必定要同样优秀的男子才配得上。 虽然好友饱读诗书,但和优秀的自己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既如此,那瑜子对不起了! 待我和狐狸美人终成眷属后,再来和你道歉。 华子骞心中的窃喜实在压不住,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 何温瑜见他笑得一脸傻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忧道:“子骞,你没事吧?傻笑什么呢?” 华子骞下意识擦了擦嘴,在没发觉有口水时,松了口气。 他摆摆手,“没事没事。” 说完,他开始打探好友兼潜在情敌的情报,“瑜子,你对灯仙,有什么特殊想法吗?” 何温瑜脸上浮上两抹通红,口是心非道:“我,我,我只想和灯仙交个朋友……” 华子骞浮现大大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你要知道,咱们凡人是配不上仙子的。” “所以不要痴心妄想,知道吗?那是对仙子的玷污。” 何温瑜被好友带偏了。 他心中虽有失落,但还是觉得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玷污仙子。 于是,他点了点头。 华子骞循循善诱,“你现在能明悟也不算晚,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悟性和心性都是最高的,相信以后她也会想和你做朋友。” 何温瑜点点头,心中却有几分失落。 见好友被忽悠瘸了,华子骞默默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他继续道:“瑜子啊,你兄弟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我对她一见钟情了。” “但我却不知,该如何和她一同坠入爱河,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何温瑜心下明悟,原来好友今天恹恹的,是有了喜欢的女子。 他微微抿了抿唇,“我也没和女子有过往来,也实在不大了解。” “但你身边不是有那么多侍女,想必经验很足才是,怎么会来问我?” 华子骞的手微微一僵。 他怎么感觉,瑜子刚刚那话是在影射他。 但他又不能说实话。 总不能说,他给自己配了这么多侍女,是因为前年看了一本,风行一时的绝佳好书后,突发奇想,给自己搞了这一身的装备吧。 不过话说回来,那书还可难买了。 当初那书可谓是风行全盛朝,凡是喜欢看话本子的人,无不争相抢购。 别说那时候了,就是现在,他也喜欢得紧。 时不时地,他还拿出来翻阅重温。 而且那书名,也十分合他心意。 那本书叫—— 《邪肆风流小公子和狐狸美人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别看书名长,但那书中的内容可是一绝。 讲述的是一个风流世家小公子,他周围总是围绕着众多美貌侍女。 无论是到哪儿,他总是最显眼最拉风的一个。 后来,那个世家小公子在一次意外中,遇到了命定的狐狸美人。 然后二人经历了一系列的事,终于突破了世俗枷锁在一起的故事。 这本书是华子骞看过的话本中,最好看的一本! 里面的故事新颖有趣,让他一看就喜欢,甚至还因此,开始模仿书中的小公子。 他在家里求了好几天,才让三位姐姐同意,给自己搞了这一身行头。 当他带着一通侍女炸街时,那可是倍儿有面子! 那本书的作者,叫什么晏归来,好像是才出话本届的新人。 不过这个作者故事写得极好。 也因此,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声名鹊起,连带着他的发行商“盛朝娱乐”也火了起来。 华子骞想了许多,但还是决定不告诉好友这件事。 他在外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可不能让好友知道,他其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童子鸡。 华子骞轻轻咳了咳,“瑜子啊,我当然什么都懂,刚刚只不过是考考你罢了。” “你快说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何温瑜看了看他,一把扯开了他的遮羞布。 “你少来,你那么大阵仗,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他嘴角露出笑意,在华子骞不可置信的表情中,说出了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邪肆风流世家小公子?美人团相伴?还有狐狸美人?呵呵。” !!! 华子骞震惊不已,脸色扭曲,脚趾抠地,“你怎么知道!!!” 何温瑜嘴角露出了然的笑意,“自然是你四姐告诉我的。” “她还让我多照看你,让你少看点话本,别把脑子看坏了。” 四姐! 你误我! 原本在他看来,自己在外的那副行头,可谓是绝顶配置,绝对可以让人羡慕嫉妒恨。 结果,瑜子告诉他,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都知道! 知道! 知! 道! 华子骞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你为什么要戳穿我?瑜子,你没有心!” 何温瑜露出笑意,再次戳了好友的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骗我。” “还说什么玷污仙子的话,你分明是想以此骗退我,然后自己背着我,和我的灯仙相处。” 华子骞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连这个都知道?” 何温瑜冷冷笑了笑,“现在确定了。” 华子骞颤抖着手,指向了何温瑜,“瑜子,你好歹毒的心肠!” “竟然背着我去长了脑子,还把小心思用在了我身上。” 何温瑜有些无语,“分明是你想先耍心眼子,我这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华子骞无力瘫倒在椅子上。 他耳边似乎听见了侍女们的笑声,当即恼羞成怒。 他撩起衣摆遮住脸,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侍女们低低应了声是,然后退出了房门。 就在关门的瞬间,一阵压抑不住的笑爆发出来。 听着门外那阵宛若银铃般的笑声,华子骞脸色涨红。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华子骞心中悲愤欲绝,抓狂不已。 好一会儿,他才悄悄撩起一个衣角,露出了一只眼,偷偷看了眼何温瑜。 却见何温瑜的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 他轻轻咳了一声,坐直身子,“瑜子,这件事是我不对。” “但你也不对,你怎么能瞒着我,看我笑话呢?” 何温瑜摇了摇头,“我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只是听你四姐的话,照看你罢了。” 华子骞脸色扭曲一瞬,“好了好了,就此打住,以后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发现,我刚刚想骗你的?” 何温瑜脸色有些奇怪,他上下看了看好友,“你不会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吧?” “你那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但凡眼睛没瞎的人,都知道你有问题。” 华子骞轻轻咳了咳,他怎么知道他表情那么明显,“好吧,既然话已经摊开了。” “那瑜子,追求狐狸美人这件事,我们就各凭本事。” “无论谁输谁赢,我们都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何温瑜点点头,他伸出手和华子骞交握在一起,眼眸坚定,“好。” 第198章 供货商 华子骞和何温瑜二人,达成友好协议的同时,扶兰若正回到小院。 小院中,青鸾和绯刃,还有修闻正在等着她。 见她回来,修闻招呼她过去坐下,关心道:“回来了,没遇到什么事吧?” 扶兰若摇了摇头,取下脸上的狐狸面具,“没事,一切顺利。” 她转眸看向,正向青鸾献殷勤的绯刃,“这一招,真的有效吗?” 绯刃手中正剥好一个橘子,他递给青鸾。 而后转眸看向扶兰若,颔首笑道:“自然,有您今天走这一遭,想必过几日,满大街都会是青衫和狐狸面具的装扮。” 见扶兰若微微蹙起眉头,绯刃轻轻笑了起来。 “您恐怕不知,自己美貌的威力,以及世人对美的追求吧。” “男人见到美貌女子,自然会心生爱慕,也会乐意买上一套同款。” “而女子的喜恶更是纯粹,遇到漂亮姐姐,无论是出于什么想法,都会想和她打扮得一模一样。” “所谓风靡一时,起因便是如此简单。” 扶兰若在蓝星时,知道一个偶像效应,原理似乎和绯刃这法子很像。 但她也确实没亲身试过,对这效果没有完全的把握。 但绯刃之前隐藏身份时,有经营策划过几个铺子,对这法子用得算是得心应手,想必今日之举会有效果。 如此,才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扶兰若眼眸微闪,她望向青鸾,“那三人,可吐出什么东西了?” “说了,”青鸾正掰着橘瓣,她瞥了眼绯刃。 “还是他出的法子,那三人受不住折磨,将知道的吐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那三人,是一处地下斗兽场的“供货商”。 他们经常乔装打扮,混迹在不同地方,演不同的戏码,借此勾起人们的同情心。 然后以请人吃饭,或寻求帮助为借口,把人骗到小巷或郊外。 之后,三人一拥而上,将人绑走。 而被绑之人,最后会被送到地下斗兽场,成为“商品”。 而被送到地下斗兽场的“商品”,会有三个分类,分别是饵料、奖品和拍卖品。 商品所属分类不同,“供货商”所获得的赏金也不同。 所以,“供货商们”会精心挑选目标人群,以求获得更高的赏金。 那一晚,他们就盯上了扶兰若。 他们见她气质出尘似仙,又孤身一人在夜晚的集市上。 心中歹念一起,当即选定她作为“商品”。 三人合谋片刻,便想出了那一出偷钱的戏码。 原本想拉她下水,然后以送官的名义绑走她。 没想到她竟思绪敏捷,抓住瘦猴才去上了香的细节,拆穿了他们的计谋。 虽然后面成功将她带到僻静之地,他们却也没料到她竟然还有后手。 修闻隐隐有些怒气,“狗东西,竟然敢对小卿下手,看老子不撕了他们。” 扶兰若赶忙抓住修闻的袖子,“师父息怒,他们留着暂时还有用,别杀了他们。” 修闻知道大局如此,冷哼一声,勉强压下怒火。 “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杀了他们。像这样的渣滓,不配活在世上。” 绯刃挑眉一笑,“那是自然,这样的烂污玩意儿,自然会遭到报应。” 青鸾将手中撕去白色脉络的橘子,递给扶兰若,“他们还说了一件事。” 扶兰若接过橘子道谢,问道:“什么事?” 青鸾直言道:“据他们所说,几日后,地下斗兽场将会举办一次大型狂欢。” “故而需要大量「商品」,尤其是拍卖品。而所谓拍卖品,便是姿容上佳的女子。” “他们这段时间,将需求层层下达,各处「供货商」便四处寻找「商品」。” “这也是为何,近期女子失踪案呈直线上涨的缘由,也是那三人冒险对你下手的缘故。” 扶兰若微微沉思片刻,“我们也可以乘此机会,伪装成送上等「拍卖品」的「供货商」进入地下斗兽场。” “倘若我们有姿质绝佳的拍卖品献上,或许也能得到入场的机会……” 绯刃笑了笑,“是这个道理,我也和青鸾说起呢,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混进去。” 修闻拍了拍桌子,问道:“那谁做这拍卖品?” 绯刃和青鸾的视线,不由投向了扶兰若。 她不仅拥有一副绝色之貌,再加上通身的气度清冷非凡,最是惑人。 扶兰若迎着他们的视线,眉尾微微一扬。 随后,她露出一抹笑意。 她转眸看着绯刃,“我瞧着绯刃颇为俊秀,稍稍粉饰些许,会更加迷人。” 原本还得意于自己想法的绯刃,听到她的话后,脸上的笑意僵住。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满是迷茫,“我?” 见扶兰若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顿时有些慌了,“我一个男子,怎么能……” 修闻却扯出一抹笑意,“男子怎么了?男子就不能着女装,惊艳世人吗?” “我观你骨骼惊奇,气质不凡,只需些微打扮,便可倾城倾国,你实在不必推脱。” 绯刃转眸看他,哼笑道:“说得这么好听,那你怎么不上?” 修闻抚了抚胡子,一张臭脸硬是让人看出了得意。 “我也想啊,可我这不是有心无力吗?” “要是我再年轻个十来二十来岁,哪里还轮得到你?” 绯刃扬起下巴,看了眼他那壮硕的大体格子,笑道:“就算你正值青春年华,我看你也只是媒婆的料。” 修闻笑道:“所以还得是你啊,虽然你年近三十,但这正是最好的年岁。” “况且,你这身量纤细,皮肤又细腻白皙,做什么都是极好的。” 绯刃被恭维得有些飘飘然,自然点头,“那是自然。” 修闻心神一动,继续道:“所以这事,还得你去做,除了你,谁还有这能力不是?” 绯刃一副你很有眼光的模样,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光的嘛。” 修闻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转眸看向自家徒弟,指着绯刃道:“他同意了,就这么办吧。” 绯刃脑子这才转过来,他竟然被骗了! 我给你掏心窝子,你给我耍心眼子? 绯刃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修闻,然后转眸望向扶兰若,疯狂地摇着头。 “不不不,我不行,我今年三十了,已经老得不得了了。” 扶兰若却不管他,转眸看向了青鸾,“你说,绯刃能做好这件事吗?” 见她让青鸾说话,绯刃心中暗恼她的阴险。 在接收到青鸾的视线时,绯刃不由恹了下来,“我做还不行吗?” “青鸾姐姐,你就知道和他们一起欺负我。” 青鸾嘴角微翘,略一挑眉。 她转眸看向扶兰若,眼神分明在说——搞定。 扶兰若轻轻笑了笑,他们俩人倒是有意思。 一个疯狂讨好追求,另一个心动而不自知。 希望他们有个好结果吧。 第199章 黄雀在后 恰逢原川城面具游街活动,人们早早地准备好了东西。 这面具游街活动,起源于早间祭祀。 通过多年的发展衍生,渐渐成了原川的一项特色活动。 每逢秋末,便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全城性活动。 这活动,不单是为了游玩取乐,也是原川的一项大型相亲活动。 这日夜间,未婚嫁的男女,戴着面具在河边游玩,欣赏表演。 倘若遇到心仪之人,女子便送出自己绣的荷包,男子则送出自己种的鲜花。 倘若双方都有意于彼此,则互相交换信物,接下来便可结伴游玩。 倘若无意,则在自己脸上的面具上,轻轻敲击三次,以示婉拒。 白日的原川城已经是热闹非凡,到了晚上,更是行人如流水,熙熙攘攘一片。 扶兰若一袭青衫,面戴一副狐狸面具,淡然地走在街道上。 她这一身装扮,完美地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通过前几日,她在街道上的一番操作后,今晚的人群果真仿照了她那日的装扮。 整个人流,几乎成了青色的海洋。 几乎八成的人身穿青色素衫,戴着同样款式的狐狸面具,让人丝毫分不清谁是谁。 扶兰若走在人群里,悠闲漫步其间。 他们之所以策划出这样的效果,就是为了先将美人之名传出去,然后引得一片风靡,以此证明青衫美人的“价值”。 而后,他们再以抓住了青衫美人为由,将绯刃送进地下斗兽场。 按绯刃的话来讲就是—— 如斯美人,必定评估等级极高,一定会被送到最核心的斗兽场中,作为拍卖品之一。 而送美人进去的供货商,便也能沾光,进那斗兽场。 只要他们能进去,自然会想法子探清内里虚实,以及有哪些人参与其中。 之后,再调动大批人马,来个里应外合,彻底围剿这地下斗兽场。 扶兰若压下思绪。 她与另一波人群中,一副女子装扮的绯刃视线相对。 两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而后各自移开视线。 除此之外,各处还有作便衣装扮的精兵,也在暗中窥视。 他们在等。 既然地下斗兽场需要商品,需求量一定巨大。 而今日,大量身着同色衣衫的女子,出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便成了天然的保护色。 巨大人流中,就算少了几个人,也不会引起注意。 今晚,是那些人动手的好时机。 扶兰若继续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此时,河中央搭起了一座精致的小高台。 小高台点上了烛火,覆上了不同颜色的灯笼,让整个高台显得格外光彩熠熠。 有人站在了高台之上,“各位各位,又到了咱们面具游街活动日了。” “有没有小姐或者公子,愿意上台为大家表演节目啊?” 他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响应—— “我可以给大家高歌一曲。” “那我为小姐伴奏吧。”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人群中不断响起,让许多人碰撞出了爱情的火花。 就在众人说话的档口,有人乘船,上了河中的高台。 那人虽然也是一袭青衫,却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她的青衫材质更为细腻,在烛光下也透着些微的光彩,为她添上了几分动人之色。 她也戴着那狐狸面具,将整张脸藏在了面具之后。 但那通身柔婉的气质,让人不用看她的脸,便也知道她的美貌。 直到她上了台,台上的小哥才惊觉,这女子的身量似乎有些高,却更显她的腰细腿长。 小哥收回打量的眼神,他笑着问道:“请问小姐芳名?” 青衫女子看了他一眼,轻轻说了一个字,“蒙。” 小哥笑道:“请问蒙小姐,你要为大家表演什么?” 青衫女子低低笑了笑,嗓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却格外好听。 “我就为大家表演一支剑舞吧。” 小哥眼眸一亮,“甚好甚好,许久没见到有人表演剑舞了。” 小哥看向河两岸的人群,高声道:“可有人借宝剑一用。” 河岸边,有人积极地取下腰间的宝剑,扔向了河中的高台。 他还笑道:“虽非宝剑,但劳烦蒙小姐,以此为大家表演一番吧。” 那小哥接过宝剑,将其递给蒙小姐,便退到一旁去了。 蒙小姐将剑从剑鞘中拔出,随意将剑鞘扔到一旁。 她单手执剑,先是挽了个剑花,试了试剑的轻重。 而后,在两旁人群的欢呼中,开始起舞。 一把冰冷的剑,在她手中,似乎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虽无剑气,却透着不一样的柔美。 就在人们以为,她会一直这样优美地舞下去时,她手中的剑变了。 那柔美的舞姿中,偏生出一股刚毅,透着十足的锋锐,像是要将旁观之人斩杀一般。 众人屏息以待,生怕呼吸重一点,就被误杀。 片刻,剑舞结束。 青衫女子单手将剑背在身后,身姿出众,卓然而立。 周围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及阵阵欢呼—— “蒙小姐好样的!” “蒙小姐这剑舞,真是让人感叹不已。” “这只是一支舞吗?难道不是真正的武学招式吗?” “那一举一动间,满是风流写意,真真是极好!” 小哥也被镇住,片刻后,他才回神走到台上。 他手中不停拍着,夸赞道:“蒙小姐好身法!想必是出身武学世家吧?” 蒙小姐将剑收好,递给了小哥。 她摇了摇头,声音中透着些许不好意思,“说来惭愧,家里特意寻了人教导。” “我却因贪玩,疏忽了武功的学习。如今不过一副花架子,只能看看,毫无用处。” “不过也多亏了那老师的教导,我也能过耍上几招,给大家展示展示。” 小哥笑了起来,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给她,“蒙小姐真是谦虚了,那身法可不得了啊。” “这是咱们表演者的奖励,蒙小姐就留着,做个纪念吧。” 蒙小姐笑着接过了玉佩,然后乘船离开了。 她欢喜地看着手里的玉佩,殊不知暗中有好几双眼睛盯着她。 几个穿着普通的人,戴着最大众的面具,在暗中交换了个眼神。 然后纷纷从原本的位置离开,往蒙小姐的离开的方向而去。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扶兰若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眉峰微动,就要转身跟上。 却在她转身瞬间,被一个人撞了满怀。 “抱歉抱歉,实在对不住,人实在太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第200章 再遇青竹 “实在对不住,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扶兰若不由眼眸一动。 来人正是前不久,才被她坑了一把的青竹。 虽然他戴着面具,但他的声音一出,扶兰若立马识别出来了。 青竹的声音带着丝柔媚,尾音上扬,有一股独特的味道。 不知他这是故意和自己撞上,还是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偶然遇到。 扶兰若也不想有更多了解。 她只是微微点头,转身就要走。 下一瞬,却被青竹拉住袖子。 扶兰若眉峰一动,难道被认出来了? 可她那日的装扮十分到位,想必不会被认出来才是。 那他此举是做什么? 扶兰若不动声色,转过身来看着他。 青竹有些不好意思,他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 终于,他从荷包里拿出了一片金叶子,递给扶兰若。 “努,给你赔礼道歉的歉礼。” 扶兰若有些惊讶,却还是摇了摇头。 青竹见她摇头,有几分生气。 他拉起扶兰若的手,将金叶子放在她的手中,“这是本公子给你的,必须给我收着。” 扶兰若看着有几分气鼓鼓的青竹,心下有些好笑,“好。” 周围人群拥拥,声音分明十分嘈杂。 她的声音也不大,却莫名映入了青竹的心底。 她的嗓音也有些特别,分明是清冷疏离的话,却因尾音的缱绻,显得暧昧了几分。 青竹微微一愣,看着她消散在青色的海洋中。 他回神后,看着自己的手。 他眉心微锁,神色有些茫然。 他出现在此,是因为闻听晏归来又出新作——《威猛大将军不可言说的小癖好》。 他今日是特意出来买书的。 他原本在一旁不远处的书铺中,深陷在“知识”的泥沼。 却突然听见旁人说,有人在河中高台剑舞,便想进来一观。 盛朝的招式,和他们异族的武功路数不一样。 虽然知道,或许这剑舞只是具有观赏性质的,但他还是免不了好奇心。 就在他想往河边围栏挤的时候,被一片片青色迷了眼睛。 他伏地身子,一边往里挤,一边说着抱歉。 就在他以为快到了的时候,不小心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他当即知道自己闯祸了,于是连连道歉,还用他最喜欢的金叶子作为歉礼。 但那女子似乎并不领情,甚至还想拒绝自己。 他堂堂异族圣子,哪里被人拒绝过? 当即强硬地塞了东西到她手里。 看着那精致的金叶子,静静躺在那白皙细腻的掌心时,他心里莫名有了几分满意之感。 而后,又听到她的声音。 他从不知,原来一个人的声音也能如此好听。 用盛朝的话来说就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他还想和她结识一番,回神后正想叫住她,却发现她已经淹没在青色的浪潮中。 他望着自己和她触碰过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青竹眉头一拧,突然想不起来在哪里嗅到过。 实在想不起来,他有些恹恹的,再无了兴致,拿着书就打道回府。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热闹的商铺,大摇大摆地进去,而后消失在其中。 他通过秘密通道,进了地下。 通道上满是守卫,他们纷纷朝着青竹行礼,“青竹大人。” 青竹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嗯。” 他慢慢走着,而后到了一个包厢。 这里面的构造,和之前扶兰若假扮青竹,进入的包厢有异曲同工之妙。 青竹正要进门,他停下步子,望向一旁有些发抖的守卫,“我很可怕?” 他还是想不通,为何那女子匆匆地就离开了,莫不是他很可怕? 但他的长相,分明不是吓人的那一款啊。 所以,他向守卫发问。 这守卫,正是那日,与扶兰若扮的青竹说过话的人。 而再次收到青竹大人问话,他不由精神紧绷。 他先是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而后僵着声音答道:“没有没有,青竹大人温和待人,并不可怕。” 青竹望着他脸上僵硬无比的笑,一把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他面上无笑意,一双澄澈的眼眸瞧着他。 突然,青竹嘴角溢出一抹冷意,“口是心非,杀。” 话音一落,立马有人从暗中出来,架走了不停挣扎的守卫。 他转眸看向其他人,脸上又带上了不谙世事的纯净笑意,“我很可怕吗?” 其他守卫背上冷汗顿出,手心也渗出汗意。 众人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青竹嘴角微扬,带着些微警告,“说。” 一守卫拱手答道:“大人这不是可怕,而是威严,是威严!” “小的们这是慑于大人的威严,才有此反应。” 青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他拍了拍那守卫的肩膀,“你说得对。” 说完,两手一背,跨步进了房间。 而余下的守卫,却各自软了腿,瘫软在地。 他们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敢再多说什么。 而进了包厢的青竹,一脚踹开面前碍事的屏风,踩着倒下的屏风往席位而去。 他一屁股坐下,懒散地倚在椅子上,望向了身旁的夏弘盛,“找我干嘛?” 夏弘盛笑得憨厚,“大人,今日找您来,是想继续给您汇报之前被打断的进程。” 青竹这才想起,前几日他突发兴致,演起了一番戏。 却在他才开演不久,就被人弄晕。 说起这个,他还有些生气。 这是第一次有人不顾他的意愿,将他打晕,还脱了他的衣裳! 别以为他不知道。 他来盛朝不久,那身衣服他实在不会穿,有好几个结都系错了。 但他醒来后,身上衣服的结,却都系得十分妥帖。 别让他逮着那人,否则,他一定要给他好看! 但话又说回来,那人穿了他的衣服,竟然还有礼貌地还了回来。 倒是让他的印象好了几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那衣服上,似乎带上了几分特殊的熏香气息。 他嗅觉不差,再加上那衣服穿在他身上,更是近距离嗅到了那股味道。 别的不说,一个大男人,熏香干什么? 他心中有些嫌弃,突然脑中闪过一道亮光。 那清瘦男子的眼睛,和他今日撞见之人的眼眸重叠在了一起。 青竹眼睫一颤,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难怪那女子身上的味道,他总是觉得十分熟悉。 想必今日她走得那么快,也是担心被自己认出来。 有趣,她还是第一个,戏弄了自己之后,还好好活着的人。 青竹眼眸凶光骤闪。 下一瞬,那双潋滟动人的眼眸,在他眼前浮现。 他蠢蠢欲动的杀意,莫名就平静下来。 “青竹大人,您没事吧?” 夏弘盛出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青竹慵懒抬眸,“有事说事。” 第201章 夏弘盛的试探 见青竹看向自己,夏弘盛微微笑道:“好,那我就让他们给您汇报。” 青竹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发现了座下一个空位置,“人呢?” 夏弘盛身体一僵,嘴角笑意顿了一瞬,继续道:“犬子……” “上次之事是犬子的错,我已经尽力说和,但他似乎并不想加入我们。” 青竹淡淡嗯了一声。 他对这些事毫无兴致,但组织非要让他过来。 他也没办法,只得装模作样地演上几回。 青竹的视线在场中众人身上转了圈,看到个不认识的,指着他鼻子,“你谁?” 宋和裕身子一僵,心下暗骂几句,走了出来。 他跪在青竹面前,“属下宋和裕,上次惹怒大人,还望大人消消气,别和小人一般见识。” 青竹眉毛微扬,上次? 是那人扮作了他,来了会议吧。 不过短短时间的接触,就能将他的性格,以及面对事情应有的行为,推了个大致。 甚至还能让别人没有丝毫察觉。 青竹眼眸亮起,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 他想找出那人的心情更为迫切。 待找到了人,他一定要与那人,来个酣畅淋漓的巅峰对决—— 飙戏! 青竹对组织这些烂事毫无兴致,根本不想管。 既然那人假扮他,想必是为了获取信息。 只要那人肯和他飙戏,他直接把所谓的机密,都告诉那人也无妨。 说实话,他早看组织不爽了,整天不让他做这个,不让他做那个,烦人。 要不是为了有人伺候自己,他早翻脸跑了,哪里还轮得到组织使唤他? 但既然要使唤他,就别怪他搞事情。 青竹眼底闪过暗色,随意摆了摆手,“少说废话,早点汇报完,早点滚蛋。” 众人虽然不了解青竹,但对他的脾性,还是略知一二。 他不喜欢麻烦,性子多变,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生气。 一生气,就容易做出一些让人害怕的事。 众人战战兢兢地汇报完,但显然青竹没怎么听。 他翻看着手中的《大将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一书,正看得起劲儿,耳旁的伴奏消失了。 他轻咳了一声,十分自然地收起了书。 他望着下面的人,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无事退……下吧。” 众人如临大赦,纷纷离开。 夏弘盛则在一旁,问道:“青竹大人,您对今日的汇报,可有想法。” 青竹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 夏弘盛微笑,试探道:“前几日,您似乎不是很满意,今儿个怎么……” 青竹脸色一变,怒气微现。 “你管我那么多,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我的事不是你能试探得了的。” 夏弘盛正色道:“大人恕罪,是我冒犯了。” 青竹神色懒散,随意地翻着手中的书,“知道冒犯了,还不滚?” 夏弘盛脸色微变,而后又恢复正常,“是。” 在他转身的瞬间,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心里觉得不对劲。 上次的青竹,显然要好说话得多,而且也有在认真听他们说话。 但今日的青竹,却各方面都显得十分不耐烦。 难道有人假扮青竹? 心下疑窦骤起,夏弘盛右手成爪,飞扑向青竹。 而青竹动也未动,神色自若。 他淡然地翻着手中的书,“你这爪子,是不想要了吗?” 夏弘盛未理会他的话,眼见就要到青竹跟前。 却见青竹淡定地放下了手中的书,随后对着他袭来的手,重重打出一拳。 那一拳带着山崩地裂的威势,让夏弘盛瞳孔骤缩。 但以他的速度,收手也来不及了! 他不得已微微错开手,想要躲开这一拳。 却见青竹嘴角露出一抹轻蔑,而后,他只感觉右臂一痛。 那痛意从手腕处,蔓延至肩胛。 青竹这一拳,竟然在接触到他手腕的瞬间化开,露出了指缝中的刀刃。 那刀刃划开了他的衣衫和皮肉,似乎要生剥了他似的。 滴答滴答—— 夏弘盛的血,染红了整个手臂,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 青竹抬起手,将指缝中染血的刀刃放在唇前。 他轻轻舔了一口,而后精致的眉眼微拧,“真臭。” 夏弘盛站在原地,看向青竹。 他抬起完好的一只手行礼,“青竹大人,是在下冒犯了,多谢大人手下留情。” 青竹摆了摆手,“敢对我动手,废你一只手算是基本的。” “既然知道我手下留情,那你就要好好长点教训。” “这次是手,下一次,就是你的头了。” 青竹眉宇间的魅意更深,眼眸带着天真的杀意,唇被血色染得通红,让他宛若地下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透着致死的诱惑。 而这一幕,在夏弘盛看来,却透着极致的诡异。 他垂下眸子,掩去杀意,沉声道:“是,属下告退。” 说完,他快步离开,寻大夫处理伤口。 而青竹,则从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漠然擦去唇上的血迹。 他轻啧一声,轻声道:“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巅峰对决必须再加三场!” 说罢,他揣上放在桌上的热销书,淡定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与此同时,扶兰若那边也有了新进展。 她甩开青竹后,来到他们之前商定的地方。 那蒙姑娘和一个小姑娘,被五六个大汉围在小巷深处。 原本这五六个大汉,是要抓那小姑娘的。 蒙姑娘发现后,拉起小姑娘就跑,却无意间跑到了死胡同里。 几人正在对峙—— 最前头的大汉笑道:“两位姑娘,还是赶紧束手就擒吧。” 他身旁穿着短打的男子笑道,“大哥,动手轻点,要是下重手伤着了她们,可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蒙姑娘娇声道:“你们这些登徒子,不怕律法吗?官兵马上就到了,你们还不速速离开。” 众人扑哧笑出声来。 “律法?哈哈哈哈,那不过是哄你们这样天真女子的东西,有什么用?” “我劝你们还是快过来,别白费功夫了。” 蒙姑娘身后的小姑娘有些害怕。 她攥着蒙姑娘的袖子,隐隐带了些哭腔。 “姐姐,怎么办?他们是不是要把我们卖了?” 一大汉笑道:“不是卖了你们,而是送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去享清福啊,兄弟们是不是啊?” 众人哈哈大笑,分别应和。 蒙姑娘小心地将那小姑娘挡在身后,低声道:“等一下我拖住他们,你悄悄跑,知道吗?” 小姑娘有些担心,“那你呢?” 蒙姑娘笑笑,“不必担心,我有法子离开。” 小姑娘点点头,“那就好。” 话毕,蒙姑娘只感觉腰后一痛,随后全身乏力,软下身子。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姑娘,“你——” 那小姑娘脸上哪里还有丝毫害怕,她扯了扯嘴角,“差点让你跑了。” 说着,她蹲在蒙姑娘面前,摘下了她的面具。 面具后,是一张旖丽中带有纯意的脸。 她的手扣住蒙姑娘下巴,左右瞧了瞧,笑道:“好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果然不愧是引起风靡的青衫狐狸美人。” “想必必定可以成为那最顶级的拍卖品,届时,咱兄弟的那两成分成,必定十分可观啊。” 那几个大汉哈哈笑道:“还是老大英明,这次收获颇丰!” 蒙姑娘惊怒不已,“你们是一伙的!” 第202章 小姑娘 蒙姑娘的惊怒,在他们看来可笑至极。 “蒙姑娘才发现呐?不过有些晚了哦。” 蒙姑娘想要站起身,却全身提不起丝毫力气。 她斥道:“你们是谁?竟敢买卖人口,盛朝的律法一定会严惩你们!” 那被称作老大的小姑娘,笑得更大声了。 “律法算个狗屁!只有赚钱才是王道!” “在这原川城,哪怕是整个肃州,也不会有人来制裁我们。” “小姐还是省点气力,跟着去享清福吧。” 蒙姑娘沉默一瞬,沉声道:“我绝不会成为妓子!” “倘若你们要卖了我,我必会自绝,你们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她看向那小姑娘,声音中满是痛惜,“你也是女子,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利用别人的好心来害人,你还有良心吗?” 小姑娘哈哈大笑,“良心?那东西能值几个钱?” “别担心,凭你这张脸,送去妓院岂不可惜?而且,妓院能出几个钱?” “你放心,我们这可是在做好事啊,咱们会送你进某个地方的拍卖会。” “届时,凭你这张脸,必然会是最顶级的卖品。” “能买得起你的,自然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那可都是大富大贵,权势颇高之人啊。” “等你成了大人物的妻子或妾室,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 她的兄弟们高声笑道:“老大说得对!咱们可是在做好事啊。” 蒙小姐冷笑一声,她眼眸黑沉,淡淡看着眼前众人。 随后她惊惶的神色散去,被讥讽所替代。 她的声音也不似刚刚那般柔婉,此刻变得有些粗硬。 “哦,那我可得好好感谢各位啊。” 那声音,哪里是什么娇柔美人能发出的。 那分明是硬邦邦的男人,才能有的嗓音!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那小姑娘却脸色一变。 “糟了,中计了!快走!” 话音未落,一群人几乎毫无声息地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 小姑娘脸色难看,正要抛弃手下,独自飞身离开。 下一瞬,她的腰间也传来痛意,随后浑身无力。 她惊诧地回头看向蒙姑娘,“你!” 蒙姑娘,也就是绯刃,他从小姑娘背后走出,扯开嘴角笑了笑。 “您这是想去哪儿?不是说要带我去吃香的喝辣的吗?怎么突然反悔了?” 小姑娘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耍了。 她脸色难看,“你们究竟是谁?” 绯刃笑得有些贱兮兮地,“你管我们是谁,你想知道啊?我就不告诉你!” 青鸾从暗处出来。 她看了眼被制服的一众人等,对还在戏弄人的绯刃道:“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 绯刃立马收了嬉皮笑脸,乖巧地走到青鸾面前。 青鸾看着他这一身装扮,眉眼含笑,揶揄道:“不得不说,你这一身的确挺好看的。” “也难怪他们说,你可以成为绝佳拍卖品。” 绯刃脸皮一红,娇羞地看了眼青鸾,“青鸾姐姐~你别这样说。” 他忸怩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裙,脸色绯红,视线不敢往青鸾身上飘去一点。 “人家,咳咳咳,我很不适应这样的装扮呢。” 他身后的小姑娘啐了一声,“呵,死男人装什么美女,让老娘功亏一篑。” 绯刃心下有些怒意,正要给她个教训,却没想到青鸾先出手了。 她先是轻轻拍了拍绯刃,然后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小姑娘面前,看了她片刻。 啪—— 伴随清脆利落的一声响,小姑娘的头偏向一边。 青鸾这一巴掌没有留丝毫情面,将那小姑娘打得嘴角溢血。 她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骂他。” 小姑娘全身无力,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 她神色狠辣,看向面色冷然的青鸾,以及她身后,娇羞又激动的绯刃,嗤笑一声。 “我说呢,我分明骂得是他,你生哪门子的气,原来是一对奸……” 她后面的话卡在喉咙,无法再发出丝毫声音。 小姑娘不可置信,夹杂着对未知的恐惧。 她挣扎着试探说话,却还是于事无补。 “慎言。” 清浅好听的声音响起,让小姑娘心下愈发警惕。 此刻,扶兰若从暗处出来。 她脸上依旧戴着狐狸面具,穿着一身遍布大街的青色素衫。 但在这昏暗的小巷,却透着与众不同。 要说绯刃的青衫,是出水芙蓉。 那她便是那一抹清风,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若天际。 扶兰若看着她,轻声道:“恶语伤人,你小小年纪,怕是不懂。” “把他们都带回去吧。” 她转眸看向绯刃和青鸾,轻笑了一声。 “蒙小姐国色倾城,可堪为大轴,后面还需蒙小姐相助。” 绯刃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轻哼了一声。 众人到了一处秘密监牢。 监牢中—— 小姑娘单独一间牢房。 此时,她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耳尖微动,听到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随后,便是牢狱大门开锁的声音。 她心中估摸着,是有人来调查自己,但依旧一动不动地摊在地上。 扶兰若进大牢后,走到她面前蹲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姑娘眼眸紧闭,暗中翻了个白眼。 她没好气地说道:“我还能说话吗?说个屁啊说……” “诶,我能说话了?” 她试了许久,但嗓子一直发不出声音,此刻却突然能说话了。 她有些惊喜地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 那人眉眼并无笑意,清冷疏离之意溢于言表。 她眉宇间微微笼了一抹轻愁,眼眸透亮,潋滟着丝丝薄雾,却充斥着神秘,莫名引人探究。 让人不由想拨开那层迷雾,看看她的眼底心底,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小姑娘愣住。 好漂亮的人啊,这世间竟有如斯美人吗? 扶兰若眼瞧着她愣住,收起了从她身上取下的银针。 “你现在能说话了,可要告诉我,这样做的目的吗?” “老娘做事,关你屁……” 小姑娘下意识地要骂人,却在看到那双透亮的眼眸时,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脏话。 她舔了舔唇,“我做事,你别管。” 扶兰若却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你有什么苦衷吗?或许可以与我一说。” 小姑娘看着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暗中咽下口水。 她难耐地移开视线,“没有,我就是想这么做罢了。” 扶兰若眼角的笑意散去,微微抿唇,“你身为女子,竟然不顾同为女子的难处。” “反而利用她们的同情心,将她们绑架换取银两,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小姑娘骤然激动起来。 她转眸看向扶兰若,却在看到她精致的脸庞上,充斥的不赞同时,不断上升的怒气一顿。 女色惑人! 她默默转开头,心中的怒意翻涌。 她冷笑一声,“呵,女子,女子狠起来,比男人狠毒多了。” 扶兰若清浅动人的声音响起,“愿闻其详。” 第203章 邱南 见她心中恨恨,扶兰若开口道:“愿闻其详。” 小姑娘脸上满是阴郁,讲述了她的故事。 她的家,位于肃州边缘的一个小村落。 她自小家贫,在母亲生了她之后,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变得更加难过。 而父亲本就对母亲,多年未生孩子一事耿耿于怀,又见母亲只生了女儿后,便抛下她们离家了。 母亲将一切都怪在她的身上,每日对她非打即骂。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十一年。 在她十一岁那年的生日,母亲突然一反常态,给她买了新衣裳,温温柔柔地对待她。 就在她以为母亲真心想对她好时,母亲却反手将她打入地狱。 原来,母亲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把她卖到窑子里,换一个好价钱!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 母亲把她带到一处妓院门前,手里拿着重重的荷包,脸上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笑容。 她问母亲,“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母亲的脸上,露出了惯有的嫌恶,“要你个灾星做什么,你要多谢你这张脸,否则我早淹死你了。” 说完,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没有去追,只是淡漠地看着离开的母亲。 她没有悲伤没有难过,只有滔天的恨意。 她转眸看向身旁,已经四十来岁,却风韵犹存的老鸨。 她问道:“你是这院儿的妈妈?你以后会对我好吗?” 老鸨虽诧异,却还是欣慰于她的识趣,承诺一定会好好待她。 她笑了,却不信。 她进了妓院后,对老鸨的教导学得十分认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真心想待在妓院时,她悄悄跑了。 她在这次逃跑中,遇到了一个快要死了的男人。 那男人还想骗她救她,可他哪里知道,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那一晚,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从他身上找到了一块小小的令牌,正当她疑惑之时,被一群人找到。 他们看到她手上的令牌,叫她小姐。 她心下一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成功混了进去。 通过几年的摸爬滚打,她终于顺利当上了这群人的老大。 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家里”,将她的母亲卖进了地下斗兽场,成了兽类的饵料。 她隐隐有些癫狂,大笑道:“多亏了那女人,我才有如今的权势。” “你不知道,她看到我手里拿着卖她的钱,说着与她同样的话,她脸上的表情有多好笑,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眼角却满是泪意,“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话到这里,她嘴角溢出冷意,“那个女人一心求子,给我取名邱男。” “呵,邱男,求男,她那没良心的丈夫都跑了,她能和谁去求男?和奸夫?笑话!” “不过嘛,”她笑得畅快,“我特意把她卖到原川城南的斗兽场。” “听着她葬身兽口时的痛呼,我心中压了十多年的恨意,终于畅快些许。” “所以,我给自己改名邱南,我要时时记住,我邱南此后只为自己而活!” 扶兰若淡淡道:“你的遭遇的确让人怜惜,但这绝不是你拐卖其他女子的借口。” “你悲惨,但被你卖走的女子就不惨了吗?她们本该有自己的人生,却因为你毁了。” 邱南才不看她,倔强道:“那又如何?既然我如此不幸,凭什么她们可以拥有美好的人生?我偏要毁了这一切。” 扶兰若微微摇了摇头,“你心中执念太盛,伤人伤己。” “但你难道没想过,这一切的源头,其实并不是你的母亲,而是你的父亲。” “是他抛弃了你们,将你母亲逼成了这个样子。但你只恨你母亲,却对一切的源头不管不顾。” 她眼眸漆黑,闪过阴郁,“呵,那个男人早就跑了,就算我想找他也找不到!” “你以为我不恨?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扶兰若微微抿唇,望着撇过头的邱南道:“我有办法找到他。” 邱南不由转过头来,望向扶兰若。 看着她神色中的认真,邱南沉吟一瞬,“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扶兰若的眼眸,锁定躺在地上的邱南,“将蒙小姐卖入地下斗兽场。” 她先是有些惊讶,然后扯开笑容,“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们?” “难怪你刚刚听我说那么多,还说什么帮我找那个男人,原来目的在这里。” 扶兰若对她的嘲讽视而不见,依旧只是看着她,“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只要你肯带我们进去,我会依照诺言,把你生父带到你面前,任由你处置。” 邱南垂下眸子沉思片刻,而后抬眸看她,“一言为定!” “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我,我就是死,也会要你付出代价!” 扶兰若点头,然后走到她面前,喂她吃下一颗药丸。 那药丸入口即化,她尚未反应过来,药丸已经被她咽了下去。 她神色警惕,透着几分狂怒,“你喂我吃了什么!” 扶兰若轻笑一声,为她解除身上软筋散的动作不停,“虽然姑娘承诺了帮我们,但我们对你的脾性没有丝毫了解。” “而我们要做之事牵扯甚广,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我们成功进去,而姑娘也没有暴露我们的行踪,我便会在事成之后给你解药。” “倘若我不幸死在其中,你的解药自然也会有人奉上,不必担心。” 邱南嘴里的话被噎住,只是哼了一声。 待她恢复力气后,扶兰若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密室。 她看到了一个臭脸的中年男人坐在一旁,他的对面是青鸾,和依旧一袭青衫的绯刃。 她一看到绯刃,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他,她怎会被迫加入这么个危险的组织。 虽然…… 她悄悄看了眼扶兰若,又收回目光。 虽然,她因此也认识了如此漂亮,又颇有计谋的女子,但她心里对绯刃还是十分看不惯的。 扶兰若二人坐下,开始商讨本次计划—— “你可知,斗兽场的狂欢活动什么时候开始?” 邱南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含糊道:“三日后。” 修闻严肃道:“时间太紧了,不知能否安排妥当。” 扶兰若手指轻轻点着手背,“没办法,就算来不及准备,我们也要入场,先探查细节吧。” “只是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要暴露身份,否则性命攸关啊。”她看着场上的人,郑重道。 青鸾神色淡淡,她点了点头。 而她身边的绯刃,笑道:“好啊。” 青鸾睨了他一眼,桌下的脚狠狠碾了碾他的脚背,“不准嬉皮笑脸,上点心。” 绯刃端正神色,“我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扶兰若微微点头,“你是这一环中十分重要的存在,同时危险性也十分大,所以你更要格外注意。” 绯刃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渐渐收了玩笑的心思,严肃颔首。 扶兰若继续道:“三日后,绯刃扮作女子,作为拍卖品被送进去。” 她转头看向邱南,“而我们,则扮成你的团队中人,与你们一同押送绯刃进入斗兽场。” “听说,只要送了可以成为拍卖品的队伍,就可以额外得到一个包厢。” “并且,可参与全程的拍卖和斗兽观赏,还能得到一定的赏金,我说得可对?” 见邱南点点头,扶兰若这才继续道:“到时候,你们一行人就继续看活动,而我们便去各处探查。” 邱南眉头蹙起,“就你们几个人,如何能将那么大的斗兽场依次探查呢?还有更多的人一同参与吗?” 扶兰若摇了摇头,“时间太紧,而且我们也没办法调集更多的人了。” “只得我们先去探查吧,一切等有了结果再说。” 邱南点了点头,神色间却带上了几分明显的忧色。 扶兰若轻笑,“别担心,如果我们暴露了,也不会供出你们的。” “也就说,我们的计划,与你们无关。” 见她说破,邱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会后各自散去,静静等待三日后的到来。 第204章 乔装探查 散会后,秋雨绵绵,直直下了三日还未停歇。 扶兰若等人,略略伪装,便混入了她的队伍。 一众人有说有笑间,来到了城南一处热闹的集市。 她们推着一个巨大的,盖上了布的笼子,进了一个喧闹的百货坊,然后消失在其中。 推着车的人,脱下身上的蓑衣,随手扔到一旁。 邱南将手里的伞收起来,递给了一旁的小厮。 见她整张脸露出来,一旁有人迎了上来,“原来是银环来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啊。” 邱南摆摆手,娃娃脸上满是笑意,“王老板这是折煞在下了,我哪里担得起王老板的有失远迎啊?” 二人哈哈一笑。 王老板看着她身后,两个清瘦高挑的纤弱身影,暧昧一笑,“银环这是开窍了?” “这是你新招的两个手下吧?虽然清瘦了些,但我看那腰肢格外有力,想必你……感觉如何啊?” 听着他的调笑,邱南身后的青鸾和扶兰若神色未变,但她们揶揄的视线落在了邱南身上。 邱南感受到两道视线,又看着眼前的王老板,身体一僵。 这厮,真是混不吝。 她不过之前嘴了他一句,今日就要被他调笑回来。 但邱南是谁? 她可是出了名了不要脸,这一句话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她对扶兰若招了招手,让她走到前来。 扶兰若顺从走到她身侧。 邱南先是对王老板挑了挑眉,然后一把环住扶兰若劲瘦有力的腰肢,将自己整个人环了上去。 “王老板可不知,我这新人的气力有多猛,我今日差点儿起不来床呢。” 王老板神色未变,还笑了笑,“银环好福气啊。” “我瞧这位公子相貌俊朗,一身宛若高岭之花的气质,想必让你很有征服欲吧?不知银环在哪里寻来的啊?” 邱南心下冷笑。 这老狐狸,分明是在探查扶兰若的身份,偏生还找个借口。 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这不是去寻合适的货吗?恰巧就遇到了。” “不仅如此啊,我这次还找到个极品,绝对可以成为大轴进行拍卖。” 王老板一惊,“你是说……” 邱南神秘地点点头,让扶兰若自己去一边站着。 她凑近王老板,低声道:“这货是外地的,我费了不少功夫,你可以先看看。” “如果连你都觉得这货上佳,那我这次可要拔下供货商头筹了,到时候必然少不了你的一份。” 说着,她暗中塞了一锭金子给王老板。 不为别的,这王老板就是评判货物等级的评审员之一。 虽然以绯刃的扮相,必定可以成为第一。 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递上了定金。 王老板拿着金子的手,隐在宽大的袖子里轻轻掂了掂,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他跟着邱南走到那笼子边上,轻轻撩开,露出一个角落。 他望着笼中的美色,手上的金锭差点掉了下去。 “我滴个乖乖,如此美貌,必定拔得头筹!不必再继续等下去了,你送上来的货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笑得十分开怀。 然后,王老板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令牌,递给邱南。 “这是甲等包厢,特意给头筹供货商提供的,你们可以去那里先行休息,等待今日的斗兽和拍卖吧。” 银环笑得十分开心,接过他手里的令牌,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老板,等这货出了,我必定得分你一些赏金,日后也要与我行个方便啊。” 王老板脸都要笑烂了,直呼好,让她们赶紧去包厢休息。 而他,迫不及待地要送这上佳的好货,先去装扮一番,再送去拍卖区。 扶兰若跟在邱南身后。 她的余光不断扫视周围,记录路况方便接下来行事。 片刻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来到包厢中。 一进包厢,原本还有些张牙舞爪的手下们,顿时如同鹌鹑一般,缩在角落。 扶兰若先是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场景。 这个斗兽场与之前那个相差不大,大小和构造几乎一致。 只不过,还是略有不同。 她的视线在某个地方停下,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扶兰若垂下眸子,闪过一道暗色。 按道理来说,举行大型狂欢活动的场所,会是主场。 但显然,这斗兽场的规模,还算不得主场。 那她先前的想法,或许就是真的了…… 她收回视线,走到邱南身旁坐下,“这活动,什么时候开始?” 邱南看了眼外面,给自己倒了杯水,“快了。” “这活动,先是歌舞表演,然后便是九场斗兽,接下来才是拍卖。” 话音一落,外面便响起了些许嘈杂的声音,歌舞表演的人入场了。 邱南淡淡道:“歌舞要开始了。” 扶兰若和青鸾交换了个眼神,“你让人送点吃的进来,我和青鸾趁此机会,溜出去看看。” 邱南颔首,让墙角的一个手下去叫人。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贵宾们,你们的吃食到了。” 邱南高声道:“进来。” 说完,两个人穿着同样服饰的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门被关上。 他们走到桌前,将东西放在桌上,就要离开。 邱南拦住他们,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今日劳烦你们送东西了,我得给王老板提提,让他给你们多点福利待遇才好啊。” 两人有些高兴,纷纷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小的叫安先。” “小的叫鱼儿。” 邱南点点头,笑道:“好名字。” 说完,两人颈后一痛,失去意识。 扶兰若让其他人脱下他们的衣裳,然后将他们绑起来。 她先是看着他们的长相,然后在青鸾和她自己脸上捣鼓片刻,随后穿上了那两人的衣服。 青鸾扮的安云和扶兰若扮的鱼儿新鲜出炉。 青鸾和扶兰若,各自端上盘子出了包厢。 一出去,两人各自分开行动,走在不同的区域进行查看。 扶兰若低眉顺眼,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小心地走过了不少地方,却没有丝毫发现。 虽然没有发现,但她心里丝毫不慌,打算继续查看。 在她走过一条廊道时,迎面走来了一群人。 看他们身上的衣服,似乎和鱼儿负责的区域不同。 她立即低下头让开。 但那些人却停在她面前。 一个人看着她缩在一旁,调笑道:“鱼儿啊鱼儿,你真没出息,见到我们还是只会缩成一团。” “我说过了 ,只要你肯跟了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你今日可同意了?” 扶兰若心中一动,这人,似乎和那鱼儿有几分暧昧。 她立马将头垂得更低,低声道:“我,我……” 周围的人起哄道:“鱼儿,你就从了郭商吧,他可是想你想得全身邦硬啊,哈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黄腔,让扶兰若不适地皱了皱眉,整个人更是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郭商轻咳一声,转头笑骂道:“胡说什么呢,别吓到我的小鱼儿了。” 围观众人更是起哄,“哟哟哟,我的小鱼儿,叫得可真亲热啊。” 郭商也不由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别瞎说。” 一旁的王留笑了笑,“鱼儿啊,你不过是一个端盘子的低等仆役,而郭商却是中等小头领,还是那里的守卫。” “虽不算是手握重权,但也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人物了,你有什么看不上他的呢?” “难道是因为你们都是男子?大家都不是什么老古板,不过是断袖之癖罢了,鱼儿你就答应郭商吧。” 扶兰若眼眸一闪。 那里是何处? 她低声道:“你们,你们人太多了,我害怕。” 众人一愣,哈哈笑了出来。 郭商将这些捣乱的人全部推走,转身走向角落的“小鱼儿”。 第205章 石室 郭商走向角落的“小鱼儿”,脸上还带了几分羞意,“小鱼儿,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扶兰若抬眸,露出一双含泪的眼睛。 她望着郭商状似认真的眸子,嗫嚅道:“我,这里人太多了,我有些……” 她侧过脸,只给郭商留下半张发红的脸颊。 郭商先是看到她那双动人的眼眸,原本平稳的心跳猛地撞击着胸腔。 又看着她发红的侧脸,他心下像是突然烧了起来似的,发着烫意。 他转头看向角落的人群,嘴唇无声张合,“滚远些。” 那些人看着他,也张了张嘴,“快把他拿下,给兄弟们玩玩儿。” “鱼儿”那双眸子,印在了郭商的心上。 此时他突然有些厌恶这群所谓的兄弟。 当初,他们打了个赌,赌他能不能在一个月内拿下鱼儿。 他自诩情圣,自然出战。 原本他对鱼儿已经感到乏味,甚至已经提不起兴趣来赌了。 但不知怎的,今日的鱼儿,却像是那水中真正的鱼儿一般,透着格外的灵动。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他甩开多余思绪,无声回复道:“看老子今天就把他拿下!” 说完,他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鱼儿”,突然有了几分紧张和羞涩。 “小,小鱼儿别怕,他们不走,那我带你去我房间里说吧。” 扶兰若敛下神色,轻轻点点头,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 感受到自己腰带上,轻轻的拖拽之意,他心里莫名有了几分满足。 两人渐行渐远,拐过几个弯,来到了一处小小的石室中。 这是作为小头目的特权,他们可以一个人住。 郭商手心有些发汗,他在身上搓了搓,问道:“小鱼儿,你要和我说些什么?” 扶兰若运转内力,没有感受到房间及附近有其他人后,她迅猛出手,一手紧扣着郭商的喉咙。 “说,你口中的「那个」是什么地方?” 郭商先是被她的动作惊住,而后眼眸爆发出璀璨的亮光。 他就说,他郭商怎么会喜欢鱼儿那个无趣的男人? 眼前这个人分明不是鱼儿,这才是他真正会喜欢的人。 郭商笑了起来,让扶兰若有些莫名其妙。 她扣着郭商脖子的手逐渐收紧,威胁道:“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郭商的呼吸渐渐不畅了起来,他脸色发紫,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扶兰若。 他艰难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扶兰若微微松开些许,“你先说。” 郭商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扶兰若。 他是研究室的巡逻小队长,主要负责南区的巡逻。 今日是狂欢日,他早早安排了手下巡视,而他则溜出来玩玩儿。 在得知南区的具体位置后,扶兰若还询问了那边的守卫情况。 得知一切后,在郭商期盼的眼神中,她一掌劈晕了他,然后换上了郭商的衣服。 扶兰若微微垫了东西在鞋子里,再加上头冠的作用,倒是让她看起来和郭商一般无二。 她还给郭商扎了几针,淡淡道:“我叫扶兰若。” 她是守信之人,既然说了会告诉他自己的身份,那她自然会说。 但她可没说,在什么情况下告诉他。 扶兰若收拾好后,将郭商推到床底下藏好,然后往南区而去。 果如郭商所说,这里的守卫极其森严,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就进去,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幸而她有郭商的身份,进去倒是不成问题。 她一路走,一路上有巡逻守卫向她行礼。 她走了许久,终于穿过极其漫长的隧道,来到了终点。 这是一个紧闭的石室,两旁是面色严肃的守卫,他们行礼道:“队长好。” 扶兰若摆了摆手,露出郭商的笑,“今日怎么样?没有异样吧?” 一守卫笑道:“老大,这儿没事儿。今天虽说是狂欢,但咱哥几个做事您还不放心吗?还特意回来检查。” 扶兰若笑笑,给了他一拳,“少来,这里面的东西,那可是事关重大,必须小心行事。” “别说了,开门,我进去再看看,我等会儿还有约呢。” 那守卫哈哈一笑,“您还没拿下那条小鱼儿啊,这不像您的风格啊。” 扶兰若挑眉,嗤笑道:“你这是怀疑你老大的能力。” “待检查完,我就去强上了他。那小鱼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低等仆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守卫一边打开机关,一边奉承笑道:“那可不是,老大的能力嘛,那是这个。” 众人发出猥琐的笑声,扶兰若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贫嘴,我的能力还需要你说?好好守着,别让人有机可乘。” 说完,她跨开步子,走进了石室。 一进这石室,一股难闻的味道,飘到扶兰若的鼻尖。 里面的人,熟练地递上一块布给扶兰若。 她动作间没有停顿,接过那布,随意地系在脸上,然后开始巡视这石室。 石室很大,分成了许多独立的空间。 每个空间中,都有两张窄床和几方桌子。 一张窄床捆着人,而另一张,则绑着兽类。 无论是人还是兽,都在剧烈挣扎着。 却因束缚的铁链,而无法动弹,一切的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 房间里散乱地放着许多尺寸的刀具,以及各种药材。 那些药草,大部分是扶兰若认识的,但仍有部分,她从未见过。 扶兰若眼眸渐深。 那些,恐怕是从异族之地带过来的。 但如此多的石室,如此大批量的实验,所需的实验药草,恐怕不少。 但他们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送了如此多的东西来盛朝,这一切莫不让人心中发凉。 她嗅到空气中纷繁杂乱的气味,有些担忧。 突然,她似乎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这味道是股浓烈杂乱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扶兰若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想。 她迈着步子,向味道的源头而去。 片刻后,她站在血池边,眼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血池长宽约莫十丈,不知有多深。 但如此大的一个血池,竟然盛满了暗红色的血液。 这种颜色的血,不是人血,也不是兽血,而是两相作用,并辅以药物制成的特殊的血液。 那血池旁,不断有人往里面加东西,又有人不停地取走血液,走向旁边的石室,进行实验。 扶兰若神色复杂,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跟着一个取了血的人,来到一处石室。 只见那人,先是用血给床上的野狼灌下,然后在一旁记录什么。 不过三息时间,那原本正常的野狼,眼眸通红,竖瞳立现。 它猛地挣扎起来,比之前猛烈上十数倍! 却还是被精钢制成的锁链,牢牢绑住。 一旁记录的人见此,放下手中的本子,然后将另一张床移到野狼边上。 而后,又用野狼的爪子,在那人手臂上狠狠划过,留下几道血痕。 然后,他又继续拿起本子,仔细观察那人的变化。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那人也发病了。 他整个人开始抽搐,神智有些不清。 他挣扎的动作也渐渐小了起来,像是浑身无力一般。 那记录的人见此,脸上露出欣喜的笑。 他抬头,高兴地看着扶兰若,“郭队长,成了!” 他笑着冲到外面,高声呼喊:“疫症大成,复我异族有望了!” 众人纷纷冲了过去,欣喜地欢呼着。 而在他们的欢呼声中,扶兰若脸色冷然,静静看着那床上的一人一兽。 兽类癫狂痛苦,人类奄奄一息。 她站在这割裂的分界线中,闭上了眼。 第206章 邱南! 扶兰若闭上了眼。 片刻后,她睁开眼,走到一人一兽身旁。 她看着神智即将消散的那人,低声问道:“你想活吗?” 那人抽搐着,失焦的眼眸看不清眼前之人。 他断断续续道:“不,不,活着,太,痛苦,我想,我想,唔!” “我想,去,陪我的,夫人,她刚刚,死在了,我的,眼前。” “求求,求你,帮我!帮我!” 他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其间满是压不住的痛苦。 扶兰若温柔地点点头,而后抹去了他和那野狼的性命,让他们在死前获得了些微安宁。 她眼下是可以救下他们性命。 但如此一来,他们将面临更惨绝人寰的对待。 正如那男人所说,活着太痛苦,唯有死亡,能让他稍许平静。 扶兰若最后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出了石室。 她在喧闹欢呼的人群中穿梭而过,出了此方封闭的石室。 石室门口守着的守卫见此,上前道:“老大,你怎么进去了那么久才出来啊,难道里面出了什么事吗?” 扶兰若冷厉的视线移向他。 转瞬间,她收起了多余神色,淡淡道:“少管闲事,做好你的工作就行。” 说完,不顾一脸莫名其妙的守卫,独自离开了。 她回到郭商的房间,换回鱼儿的衣裳,拿着托盘往后厨方向而去。 还未进后厨,便遇到一大队着急忙慌的人。 他们也穿着鱼儿身上同样的服饰,手里提着食盒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领头之人看到扶兰若,赶忙招呼她过去,“鱼儿你去哪儿了?今日正是忙碌的时候,你怎么偷懒去了?” “赶紧地,提上东西给大人们送过去。” 那人急匆匆地说了一大堆,没有给扶兰若丝毫反应的机会,就塞给她一个食盒。 扶兰若乖巧点头,接过食盒后,跟在大部队后面。 她正低头走着,突然瞧见了一旁的青鸾。 扶兰若眼神询问她可发现了什么,青鸾只是略略摇了摇头。 而后,二人交换了个眼神,纷纷低眉敛目。 片刻,众人来到一个大型包厢。 这里面的构造,和之前扶兰若假扮青竹,进入的房间一模一样。 仍旧是上位两个席位并列,左右各三个席位,略次于主位下还有一个位置。 略微不同的是,几个席位前分别放了一张小桌,用来盛放吃食。 只是现在席位上,尚无一人。 扶兰若跟着众人,将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放出来。 结束后,众人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纷纷站在了席位之后,等着伺候各位大人。 扶兰若所在的位置,在右边末位之后。 而青鸾,则与她遥遥对望。 两人移开相交的视线,各自顺从地站在席位后静静等待。 一盏茶时间后,诸位大人纷纷到场落座。 仍旧是夏弘盛坐在主位,裴家和宋家,以及那两个陌生男子依次坐下。 这次,青竹并未到场。 扶兰若余光扫着场上的发展,抿了抿唇。 夏弘盛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朗声笑道:“虽然青竹大人和犬子未到场,但咱们也要尽情玩乐啊,哈哈哈。” 裴华茂翘着兰花指,默默看着自己漂亮的指甲,笑道:“据说今日,有一位绝佳的青衫女子。” “在下可要好生瞧瞧,不知是否如同大人所说,长得标致动人呢。” 宋和裕笑得十分大声,“据说那女子身姿窈窕,尤其是那腰肢儿,啧啧啧,在床上必定十分带劲儿。” “此等美人,不过裴兄嘛,怕是无福消受咯。” 裴华茂抚摸指甲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宋和裕,冷笑道:“宋老三,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怕了你。” “我裴华茂手下的势力,就是你整个宋家,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待我弄死裴斯年,继承裴家家业后,别说是你,就是你大哥宋志文也得看我脸色行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宋志文脸色如常,并未动怒。 他只是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恭维,说道:“裴二少说得对,三弟你收敛点,咱们宋家势单力薄的,哪里配和裴家说话呢?” “所以啊,”他转头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两个男人,“大人,襄州和丰州那边的……可否让我宋家来做?” 两人却笑而不语,端起面前的酒杯,遥遥敬了宋志文一杯。 宋志文也不恼,笑着回敬一杯。 而被忽略的裴华茂,心中恼怒不已。 没想到这宋志文,真是心机深沉,竟然让宋老三引他说出那些话,让两位大人觉得他不堪担当大任。 裴华茂想说些什么,却在夏弘盛警告的视线中咽了下去。 他翘起兰花指,给自己倒了杯酒,猛地灌了下去。 扶兰若在那陌生男子身后,将这一切听了个透底。 襄州、丰州,不正是最近的两个州县吗? 看来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只是不知这两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扶兰若敛下眸子,给身旁之人倒酒。 酒过三巡,拍卖会也来到了尾声。 堂下偌大的露台上,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笼子。 笼子上,正盖着一块布,阻隔了人们的视线。 露台上主持之人,先是神秘一笑,高声问道:“诸位可曾见过绝色佳人?对绝色佳人的印象是怎样的?” 台下众人纷纷起哄,闹得热火朝天。 那拍卖者笑了笑,做了个手势,让全场安静下来—— “这里面的,是我们最终的拍卖品——绝代佳人一位。” “起拍价,一万两——”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唏嘘不已,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一万两起拍? 将众人的好奇心吊起来后,他神秘一笑,然后走到笼子前,一把拽下了笼子上的布—— 一位青衫美人,蛾眉微蹙,坐在笼子之中。 堂下先是爆发出欢呼声,而后各种下流污秽的声音响起。 同时,竞价拍卖的声音不断响起—— “一万一千两!” “一万五千两!” “两万两!” …… 经过一段时间的角逐后,青衫美人被一个甲等包厢,以十二万五千两买下。 青衫美人连同整个笼子,被打包好送往那包厢。 于此同时,扶兰若所在的包厢中,也起了交谈声。 夏弘盛举杯道:“怎么没见大家竞拍?今日的货,难道入不了大家的法眼?” 裴华茂扯了扯嘴角,“还以为那青衫女子是那个贱人,如果是她的话,我倒是可以拍下来折磨一番。” 陌生男人笑了笑,“夏城主今日这所谓的狂欢日,只是才上了开胃菜吧?还有什么,还不请上来?” 夏弘盛笑意更大,“大人真是明察秋毫,我这点小心思,都被您发现了。” 宋志文笑了笑,也应和道:“两位大人放心,既然是狂欢前奏,自然不会让您失望,是吧,邱南。” 邱南! 青鸾猛地看向扶兰若,心中惊疑不定。 扶兰若则抬眸,看向屏风后,那推门进来之人。 第207章 暴露被俘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与扶兰若他们合作的邱南。 她绕过屏风,走到众人面前。 邱南先是对夏弘盛和宋志文行了个大礼,而后看向扶兰若和青鸾。 她笑得开怀,“是啊,这还得要感谢鼎鼎大名的绝医延卿,和组织可耻的背叛者青鸾、绯刃。” “有她们三人的倾情演出,才真正拉开了这狂欢的序幕。” 在场之人,除了夏弘盛和宋志文外,其余之人皆是一惊。 他们的视线纷纷在全场扫视,并未发现她所说的人。 邱南挑了挑眉,看向扶兰若的方向,“绝医延卿,还要躲躲藏藏吗?” 众人的视线随她而看去,却只发现了个普通的小仆役,众人越发疑惑。 见邱南说破,扶兰若也不再隐藏。 她抬头看着邱南,“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他们的人。” 邱南得意一笑,站在夏弘盛背后。 夏弘盛扯开笑意,“那日,是你假扮的青竹来参会吧。” “虽然你已经模仿得很像了,再加上青竹也并未点破,差点就让你们混过去了。” “但青竹那喜怒无常的性子,还是让我发现了端倪。” “再加上,”他看了宋志文,笑道:“你那好师弟,将你们来原川的目的透了个底,我自然能猜到是你。” “如此,这才派了我手下,隐藏得最深的得力助手为饵,这才终于勾出了你。” “绝医虽然医术了得,但是性子还是天真了些许,如此轻易就中计了。” 听了他这一说,众人这才明白,为何夏弘盛兴师动众地搞了这么个活动。 裴华茂靠在椅子上,瞥了眼意气风发的宋志文,嗤笑道:“宋老大好本事啊,竟然和城主打配合,也不叫上晚辈,真是见外了。” 宋志文笑呵呵道,“裴二少和我家四儿子向来不睦,还经常找他麻烦。” “我这也是为了避免与你起冲突,影响咱们对组织效力,所以才不告诉你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绝医亲自动手为你处理……” 宋志文看了某个地方一眼,继续道:“我也担心你太过兴奋,导致事情败露,这才没有告知于你,还请见谅。” 裴华茂原本只是冷哼,却在听到那一句话时,他坐直了身子。 他神色可怖地看向扶兰若,“你是那日之人。” 扶兰若轻笑,“别来无恙啊。” 裴华茂当场暴走,就要起身攻击,却被夏弘盛按在原地,“她还有用处,岂是你能动的?” 裴华茂眼眶通红,满是杀意,却因夏弘盛的阻止,不得不坐在原位,一双手攥的死紧。 他刚染没多久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扶兰若微微挑眉。 她看着夏弘盛,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我竟不知,我还有用处,不知夏城主有何高见?” 夏弘盛露出笑意,“既然绝医不知道,那便罢了,总之,你有大用处。” 说罢,他摆了摆手。 顷刻间,一大波埋伏在暗中的人,突然出现在包厢之中,将她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扶兰若笑了笑,“你这阵仗还不小啊。” 夏弘盛笑道:“自然,否则怎么抓住绝医呢?” 扶兰若随意往四周望了望,“想必出入口也已经彻底封死了吧?就为了堵我们?” “不过,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怎么敢让我为你们提食盒,让我站在你们饮食边上呢?” 话音一落,夏弘盛等人脸色一变。 他们看着眼前的食物,“你下毒了?!” 在众人惊怒的目光中,扶兰若眉尾高高扬起,“是啊。” “既然你们要抓我,我也不能束手就擒啊。” “若不是邱南,暗中将你们的计划告知于我,我如何能未卜先知地,先给你们下药?” 宋志文转眸看向一旁的邱南,反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贱人!竟敢背叛!” 邱南被打倒在地,她捂着红肿的脸颊,神色惊惶,“大人,属下没有!她肯定是骗你们的!” 夏弘盛比宋志文冷静得多,他冷笑一声,“这么多人看着,你根本没时间下药,你在诈我们!” 扶兰若微微笑了笑,“既然你们不信,那你们自然可以运转内力试试。” 裴华茂才不信她下药的鬼话,当即运转内力。 一股剧痛从经脉中传来,他口中不由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瘫倒在椅子上。 众人见他的反应,立即停下正要运转内力的动作。 他们惊骇地看着扶兰若,“你竟然真的下了药!” 扶兰若却一派悠闲地站在原地,“老本行罢了,不值一提。” 她看着周围有些惧意的守卫。 “只要夏城主让我们离开,我自然奉上解药。倘若夏城主想要毒发身亡,那我也没办法了。” “只是,你们死了没关系,”她看了看她身前的两个男人,“但他们要是死了,不仅是你,恐怕这原川都要起大风波了吧?” 那两个男人神色惶惶,小心地离开扶兰若几步。 他们面露冷色,看了眼夏弘盛,“让她走!” 夏弘盛却有些犹豫,他开口道:“你如何保证你们离开后,会给我们解药,而不是直接消失在原川城中。” 扶兰若微笑道:“夏城主不必忧心,想必你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自然不会轻易离开原川城。” “这样好了,你放青鸾和绯刃离开,我可以留下。” “待他们成功离开后,我可以给你解药。” 青鸾不由拉住她的衣袖,“你……” 扶兰若给了她个眼神,略略摇了摇头。 青鸾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看着她的身影莫名出神。 夏弘盛几人思虑片刻,还是决定放人。 反正青鸾和绯刃也没什么用处。 他们今日设局,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活捉绝医延卿。 既然她自己提出留下,那他们放过两个无关之人也不是不行。 扶兰若拍了拍青鸾,“万事小心,出去后,放个红色的信号弹,让我知晓你们安全。” 青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和绯刃离开了。 约莫两刻钟后,扶兰若在某个通道口,看到了红色信号弹,心下骤安。 而夏弘盛等人,则纷纷讨要解药。 扶兰若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随手扔给了他们。 吃了解药的夏弘盛翻脸无情,他冷笑道:“绝医真是好本事!” “既如此,那明日真正的狂欢拍卖会,就由你作为最后的拍卖品吧。” “绝医延卿,这个名号,加上你的容貌,必定报价不菲!” 说完,他拂袖离开,让人将她押下去。 那些人却不敢轻易近她身,尤其是在得知她的身份后,心中惧意更是上了一层楼。 扶兰若也不为难他们,顺从地进了一个笼子,闭目养神。 第208章 系统上线 裴华茂心中恨得滴血,他找到了夏弘盛,要求夏弘盛杀了扶兰若。 但夏弘盛却回绝了他的要求。 在裴华茂一再追问下,夏弘盛终于说出了,为何要留着延卿的秘密。 延卿阻碍异族大业,已经成了异族的心头大患。 好不容易抓了她,自然不能让她轻易死去。 异族那边说了,要让延卿受尽屈辱而死。 要让她知道,她如此苦心孤诣要拯救的盛朝,其实已经腐朽至极。 要让她亲眼看到,自己被想要拯救的人折辱,让她受到被她所救之人的践踏折磨,击溃她的意识。 然后,再以延卿为范例,广发全盛朝。 进而,彻底扼杀那些想要阻碍异族行事的人的想法,摧毁他们心中支柱,方便异族行事。 裴华茂接收到如此庞大的信息,心中有些咂巴不过来。 他心里突然也生出了几分担忧。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盛朝给的。 如果异族真的覆灭了盛朝,那他岂不是也会沦为阶下囚? 见他神色惶然,夏弘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想多了,事成之后,咱们就是最大的功臣。” “异族之人承诺过,事成之后,就封我做开国将军,将整个肃州都给我做封地。” “到时候,你也能要个州县当土霸王,如此的生活才有盼头啊。” 裴华茂被他的话勾动心神,当即表示一定尽心竭力为组织办事。 二人抚掌而笑,纷纷离开,准备明日真正的狂欢。 而扶兰若则在精钢铸成的铁笼中,淡定养神。 时间很快过去,转瞬来到了第二天。 一行人来到石室中,小心地给扶兰若所在的笼子,盖上一层黑布,将其彻底掩藏起来。 扶兰若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眸。 要开始了…… 笼子开始颠簸。 被蒙在黑暗中的扶兰若,五感俱发,细细感受着笼子的行进轨迹。 她之所以留下,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探查他们最大的根据点。 虽然他们竭尽全力搜查,却仍旧只能找到几个,不是那么重要的地下斗兽场和据点。 异族最重要的据点,他们一无所知。 所以,扶兰若不得不骗了所有人,演了这出戏。 在青鸾离开时,扶兰若拍了拍她,将一封信藏在了她身上。 只要青鸾一出去,便可打开信封,查看她留给她的话。 真正的计划,将从那个时候开始。 而她,便留在这里,探查真正的据点。 虽然危险性极大,但她也留了后手。 扶兰若的眼眸,在黑暗中微闪,随即闭上了眼睛。 【滴——系统上线……滋……滋……滋滋……】 【系统上线中……】 【叮——上线成功!】 【若若若若,有没有想柒柒啊?诶,这里怎么这么黑,天黑了吗?】 耳畔传来熟悉的电子音后,柒柒的声音响起。 扶兰若双眸紧闭,眼睫微微颤了颤,才回答道:「欢迎柒柒回来,天还没黑呢,只是我现在在笼子里。」 柒柒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扶兰若笑了笑,「别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下线了一段时间?」 不过还好,一说起这个,柒柒就有些生气。 【我也不知道啊,真是奇怪,莫名其妙地能量不足,然后就被迫下线了。】 【但是不应该啊,现在明明进度已经……】 柒柒有些心虚,差点说漏嘴了。 若若还不知道,后台的任务进度已经高达百分之九十了。 虽然若若并不想攻略那些人,但那些人赶上来冲击任务进度,这也怪不了若若。 但这件事不能让若若知道。 如果她知道了,必定就会疏远男主们,到时候这任务就功亏一篑了。 那可不行,它还要让若若完成任务,然后拥有一具真正健康的身体。 它心里的想法转了几个圈,嘴上接着道:【嗯,我明明还有能量,按理说不会被强制下线才对,但这件事真是奇奇怪怪。】 扶兰若心底略过一抹晦涩,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你之前剥离过部分源代码的原因呢?否则也无法解释这其中的缘故。」 柒柒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说法。 但也无先例,它也着实不大清楚。 【不知道啊,不过我们可以再试验一下,找到问题的根源。】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也不打紧。】 【等那两人噶了后,我可以去他们身上收回那部分源代码。】 扶兰若有些担忧,她眉心微锁,「只能在他们死后才能收回代码吗?」 「如果真的因为缺失那部分代码,而导致你出现问题,我会担心的。」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 但心里十分高兴扶兰若对她的关心,当即知无不言。 【那部分代码已经和那两人绑定了,只有他们死了之后我才能收回。】 【但若若也不用担心,我感觉自己没啥问题,身体倍儿棒!】 扶兰若这才露出舒心的笑意,「那就好,要是你真出了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我能治,但系统,我实在没有办法。」 柒柒羞涩一笑:【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柒柒很好!非常好!保准能陪着若若去好多好多的世界。】 扶兰若垂下眸子,眼中神色不明,只是低低地应了声。 在她们交谈间,笼子的颠簸已经停止。 她听着外面渐远的脚步声,知道自己已经被送到了终点之处。 扶兰若问道:「柒柒,你能帮我个忙吗?」 柒柒道:【若若尽管说就是,柒柒一定帮你。】 扶兰若的眼眸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格外明亮。 「你帮我去城中沈记酒楼旁的小院中,最角落房间的床铺下,找一封信。」 「然后将其交给我师父,接下来的事,我师父自会去办。」 柒柒答了声好后,化作一只橘猫,透过笼子的间隙钻了出去,消失在这房间中。 偌大的地下室里,只有一个大大的,覆盖着黑布的笼子,以及其中的一个人而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扶兰若盘腿而坐,背脊挺直。 黑暗中,她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暗芒。 第209章 拍卖开始 地下斗兽场主场—— 这斗兽场的规模,甚至比原川城中央,那斗兽场还大上不少。 此刻,巨大的斗兽场中坐满了人。 现场热火朝天,声音嘈杂不已,人们兴奋至极—— “诶诶诶,你们听说了吗?这次拍卖会,有个不得了的拍卖品!” “是什么是什么?” “嘘!小声点!绝密内部消息,这次最后的拍卖品,是个人!” “嗨,这算啥绝密消息。拍品中,大多都是人,这有什么奇怪的。” “诶,那你们就有所不知了,这个人可不普通。” 他的话引起了身边人的好奇,纷纷追问究竟是谁。 见大家好奇心吊了起来,他小声道:“全盛朝赫赫有名的绝医延卿!” 众人心下一惊。 “竟然是延卿!是那个针灸圣手,前几月协助皇上,破了异族阴谋的绝医延卿!” “这地下斗兽场能量很大啊,竟然连她都抓到了。” “可不是,今天有不少人都是冲着她来的。” “延卿名气虽盛,但也只能治病救人,就算拍下了她,也没什么大用处吧?” “这位小兄弟就有所不知了,那延卿啊,可是拥有绝顶美色,就是京都的四大美女,在她面前也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此言当真?那延卿真的有那么好看?” “嘿,瞧你说这话,老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人?我的消息哪次不是绝密的?大家就慢慢看吧,绝对让人惊喜!” …… 观景台上嘈杂一片。 而中间的斗兽场,正上演着激烈的厮杀。 视线最好的几个绝密包厢,也纷纷点亮了烛火,幕后之人在默默欣赏着这场狂欢。 时间缓缓流逝,参与狂欢的人们,兴致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 他们纷纷在各自位置上欢呼,仿佛亲身上阵,与野兽厮杀一般。 随着最后一场斗兽结束,场中猛兽被斗兽场的人,用特殊方法引到了拱门后。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出现在露台上。 她的穿着十分大胆。 她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肚兜,堪堪将汹涌的波涛盖住。 外面罩了一件几乎透明的红色薄纱,轻轻披在身上。 偏生她又长着一张娃娃脸,透着十足的清纯可人。 清纯的长相,与惹火大胆的衣着,形成巨大反差,无一不在挑逗着旁观众人。 那半遮半露的风景,更是让观景台上的众人狼嚎不已—— “银环!银环!银环!” “银环,老子让你爽一爽!” “草!穿得真tm骚!” …… 各种污言秽语,不停地从看台上传出。 而露台上的银环,也就是邱南,不仅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十分享受这样的“追捧”。 她的娃娃上,浮现了几抹喜悦与自得。 她抬手止住现场的呼声,“好了,既然大家都兴奋起来了,那我们便开始今晚的拍卖吧!” 说着,她走到一旁的小桌前,千娇百媚地倚在桌前。 邱南拿起桌上的小册,开始娇笑,“我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品,九曲琉璃簪。” 她一说完,旁边不远处的平地,突然裂开一个方形的孔洞。 而后,一个铁笼子慢慢上升,出现在众人眼前。 笼子里是一个妙龄少女。 她约莫十五岁左右,长相稚嫩,整张小脸粉扑扑的,透着桃儿般的鲜嫩。 那扑面而来的旺盛生命力,让人心中恶念骤起。 看台上爆发出阵阵欢呼,夹杂着污言秽语。 邱南走到笼子旁,轻笑一声,“瞧她头上这只九曲琉璃簪,造型精美,玉质通透,着实是上佳之品。” “当然,我们的主拍品是这九曲琉璃簪。” “至于这女孩儿嘛,便是我们斗兽场附赠的赠品,将随拍品一同送与买主。” “九曲琉璃簪起拍价,三千两,现在开始竞价——” 看台上的人们,眼中满是贪婪,纷纷高举手中的竞拍牌出价—— “四千两!” “我出五千两!” “八千两!” …… “两万两!” 邱南脸上满是笑意,出声问道:“九百六十五号出价两万两,还有更高的吗?” “两万两一次!” “两万两两次!” “两万两三次!” “成交!” 随着木槌重击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九曲琉璃簪及赠品,一同被送往九百六十五号所在的包厢之中。 邱南在场上搔首弄姿,向各方看台送出一个飞吻,然后继续道:“第二件拍品,同心锁……” 看着台下热闹喧天的样子,青竹懒懒地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夏弘盛笑着给他倒了杯水,“青竹大人,喝点水吧。” 青竹懒懒地瞥了他一眼,“这劳什子狂欢一点都不好玩儿,我想出去转转。” 夏弘盛虽然带着笑,但这笑中却暗含了几分不明的意味,“青竹大人且再忍忍吧。” “青恣大人说了,您不能出去捣乱,还是暂且待在这里吧。” 青竹眼神骤然犀利起来。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把刀刃,在手中把玩着。 “你在用他来压我?夏城主,这是还想再试试我这风刃的滋味?” 夏弘盛脸色未变,但整只右手手臂都在隐隐作痛。 上次他和青竹交手,才知道,青竹下手竟如此狠辣。 那刀刃,几乎要生生剥开他整只手臂的皮! 若不是他救治及时,他的右手或许已经受到了重创。 青竹把玩着手中的刀刃,微微扯开一抹笑意,“就算你拿那老头子压我又怎么样?以为我会怕他?笑话。” 夏弘盛虽心中暗恨,却也无法真的对他做什么。 青竹是异族桀骜不驯的圣子,一向喜怒不定,没有任何人能管制住他。 他做事向来也是随心所欲,对于异族所谓的什么光复大业,也毫不在意。 要不是因为他没玩够,恐怕异族已经被他闹得天翻地覆了。 而他之所以来盛朝,原因有三—— 一是异族领地那边,实在不敢让他再待下去,生怕他捣乱。 二是为了让夏弘盛等,为异族做事的人心里有底,知道他们异族的决心。 三则是想,充分发挥他这个不确定因素,让他肆意妄为,搅乱盛朝这摊平静的池水。 但结果却事与愿违。 在异族领地十分乱来的圣子大人,在来到盛朝后,疯狂迷恋上了一个叫晏归来的话本作者。 他日日等着看这作者的新作,毫无搞事的念头。 唯一想搞事的时候,还是在异族的据点里。 青竹的性子说变就变,夏弘盛实在招架不住。 一旁的裴华茂暗中分析过青竹。 他发现青竹似乎经常看晏归来的话本,便以此为切入点,想和青竹搭上关系。 裴华茂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双手奉给青竹。 “青竹大人,这是在下今日才抢到的新书,大人可以先看看,打发打发时光。” 青竹斜着眼扫了他一眼。 他眉头紧蹙,正要骂死太监,余光却扫到了书名和作者。 他不由坐直了身子,一把抢过裴华茂手里的书,激动地看着那书。 书封上赫然写着一串大字——《强势腹黑圣子的撩机神医娘子:为夫在此,夫人哪里跑》。 第210章 每一个都是她 看着那书名,再看了眼那作者,青竹激动的泪水从嘴角落下。 他高兴地拍了拍裴华茂,“干得好,死太……你干得好,下次继续。” 裴华茂笑道:“好,等晏归来出了新书,属下必定第一时间送到大人面前。” 青竹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他要专心看书了! 裴华茂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转头就和宋家三兄弟对上了视线。 他挑了挑眉,端起桌上的酒,遥遥敬了他们一杯,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宋家三兄弟恨得牙痒痒。 这裴华茂成了太监,脑子倒是聪明了不少,竟然知道讨好青竹大人了。 但他这也为他们提供了个思路。 青竹大人如此喜欢那晏归来的书,那他们也可以去搜集,然后投其所好。 包厢中人心各异,只有青竹欣喜地翻看着手中的话本。 他翻开书皮,便看到了这本书的简介—— 他,是霸道腹黑的魔道圣子,生性凉薄,手段狠辣。 她,是清冷温柔的撩机女神医,一手医术可肉白骨活死人。 当这样的他,遇上了如此的她,将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 青竹内心激动不已。 这本书中的圣子,说得不就是他吗? 他霸道,他腹黑,他也是圣子,他还生性凉薄,手段狠辣! 啊啊啊啊! 青竹差点儿抑制不住地叫了出来。 我的僚机娘子是怎样的人? 怀着这样的期待,青竹迫不及待地翻开书,细细品味。 他看得入神,当看到圣子被手下下了春药,差点贞洁不保时,心中也不由慌乱了几分。 他赶紧往后翻,欣慰地发现,原来是他的僚机娘子为他解了药。 那一晚,酱酱酿酿,简直让青竹看得心头火起。 他仿佛也看到了,一个清冷温柔的女子,在自己眼前,为了自己褪下衣衫…… 打住打住! 青竹拍了拍自己的脸,继续往下看。 他看得很快,一番她逃他追,她追他逃的剧情后,再次来到高潮之处。 僚机女神医不幸被圣子的手下抓住,送到了拍卖会上,当作拍品,被众人拍卖。 那些看拍卖会的人,不断口出污言秽语,甚至还做出了一些恶心下流的动作。 青竹看到这里眉头紧蹙,心也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 他赶紧往后翻着,看着接下来的剧情—— 被关在笼子里的女神医,被人从笼子上泼下了一大桶水,将她整个人淋得湿透了。 玲珑有致的曲线,在众人面前骤现。 就连她脸上的伪装,也被水冲了个一干二净,露出了她原本的模样。 被女神医美貌惊呆的众人,止不住地叫价,纷纷都想把女神医据为己有。 而这时,圣子也发现了,那所谓的拍品,竟然是自己的僚机夫人。 他怒不可遏,衣摆一挥,踹开了一旁的护法…… 青竹激动的情绪,达到了巅峰。 他正要看看圣子大人,是如何救下自己夫人的,于是赶紧翻开了下一页。 翻过去之后,整整一页,只写了几个字—— 正在连载中,请持续关注! 青竹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暗骂不已。 这个晏归来,简直是个坑货,每次写到高潮时就断更! 辣鸡晏归来! 老子再看你的书,老子就是傻缺! 青竹恼怒不已,拽着书就要扔掉。 在最后一瞬,还是理智压下了情绪。 他冷哼一声,又从头开始看。 傻缺就傻缺吧,他也不是头一回这样骂自己了。 不一会儿,他又要将整本书看完。 无奈之下,他开始了逐字逐句的研读—— 「她一袭粗布衣裳,却难掩芳华。」 “那人虽然一身侍者的衣服,却难掩清冷的气质。” 「面对众人的污言秽语,她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不愧是延卿,心理素质就是强!那么多人的折辱,也没能让她露出丝毫难堪。” 「小头领让人在铁笼上架上了水盆,就要往她身上泼去。」 “快让人在笼子上架上水桶,将她身上的伪装全部冲掉!” 「水泼下后,全场静默一瞬,然后爆发出阵阵惊呼,无不是感叹于女神医的美貌。」 “嘶——她就是延卿?是那个全盛朝闻名的延卿?她竟然有如斯美貌!” “此等美人,不!此等仙子,只应存在于那天宫穹苍之中,没想到在凡尘中也能窥见分毫。” “哈哈哈哈,陷入泥沼的仙子,最是让人喜欢!” “如果能亲自拉她上巫山,共赴云雨,就是死也值了!” “草,她长得那副模样,老子一看就硬了!” “怎么还不开价?老子倒要看看,这样的美人值多少钱!谁有那个福气能上这样的女人!” …… 青竹眉头紧蹙,他停下翻书的动作。 这斗兽场搞什么,给他演书呢? 那声音大得,他不想听都听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因为他手里这本书,是今日才开售的。 他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夏弘盛,给他安排的特殊演出呢。 但就算如此,谁能演出他那僚机清冷温柔的娘子呢? 青竹摇了摇头,随意往场上瞥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他浑身僵住。 嘈杂混乱的巨大广场中,一个黑色的笼子,将一清冷绝尘的女子囚禁其中。 她身处污浊又荒唐的闹区,却神色平静,周身甚至带上了丝悲悯。 让她像是下凡历劫,渡化愚昧世人的仙子。 此刻她被头顶的水彻底淋湿,浑身狼狈不已,却更显清冷出尘。 虽然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侍者衣物,但在她独特气质的加成下,硬生生透出了几分仙人之姿。 似乎察觉到一股视线,她微微睁开眼眸,朝着青竹的方向望了过来。 那是怎样一双眼啊。 清冷温柔,却又淡漠疏离,偏生还有几分悲悯。 这样的眼眸,让青竹不由怔住。 他想起来了,他见过这样的眼睛。 那日的清瘦青年,那日的青衫狐狸,今日的清冷似仙,每一个都是她,每一个都让他心动。 他胸腔的心脏,不自觉开始跳动。 怦——怦怦——怦怦怦—— 那里跳得越来越快,让青竹有种莫名的恐慌。 像是下一秒,那心脏就要跃出胸腔一般。 而在下一瞬,扶兰若移开了视线。 青竹心中出现了巨大的失落之感。 他向来喜爱的话本,何时从他手里掉了下去都不知道。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扶兰若出神。 第211章 延卿啊,你可真是虚伪 青竹微微出神,而后被耳畔的声音唤回了神智。 裴华茂走到窗前,扯起一抹舒畅的笑,“这该死的延卿,今日也算是体会到羞辱的感觉了。” 宋和裕笑道:“是啊,她也能体会到几分裴二少的痛苦了。” 裴华茂冷眼看他,“宋老三,你何故非要与我过不去?再有下次,老子必定给你点颜色瞧瞧。” 宋和裕脸色难看,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夹着尾巴回到了座位上。 裴华茂在窗前看着下面的欢呼,也跟着道:“快开价啊,老子要出价竞拍!” 宋安平拱火笑道:“裴二少竞拍干什么?你又用不上。” 裴华茂狞笑一声,“你管老子!” “就算我用不上,我也能借此羞辱她几分!让她知道,得罪了我,必定要付出代价!” 夏弘盛笑道:“好了,大家都可以竞拍。只是注意,不要和那边,那几个甲级包厢中的人抢拍就行。” 裴华茂眼眸一转,发现包厢中少了那两个人,心中猜到了几分。 那边的几个甲级包厢,想必都是各州县的权贵。 他们或许对延卿的兴致更大一些…… 这样也好。 虽然他不能亲自拍下延卿折辱,但对延卿而言,让她走上今日这一遭,就是最大的羞辱。 无论她落入任何人手里,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就等着看好戏了。 青竹听到他们说的话,眼中冷光闪烁。 他嘴角勾出冷冽的弧度,“你们说,她是延卿?绝医延卿?” 虽然夏弘盛前几日对青竹的试探,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但也让他大致知道了,之前那个青竹,或许真是延卿假扮的。 再加上如今,夏弘盛发觉青竹的神色变化,哪里还不知,这青竹大人,似乎对延卿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也难怪他要为延卿遮掩,说不准他和延卿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夏弘盛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前几日青竹差点儿废了他一只胳膊,他虽然不敢有所报复,却还是心中暗恨。 如今,他似乎发现了青竹也有在乎的人。 既如此,他为何不趁机往青竹心上也插上几刀,以解他心头之恨! 夏弘盛收起多余神色,望着青竹笑道:“是啊,她是盛朝大名鼎鼎的绝医延卿,我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抓到她。” “这延卿一手针灸之术冠绝天下,没想到长得也是赏心悦目,拿来拍卖做人情,倒是最好不过了。” “那些合作的权贵们,见到这样的延卿,哪儿能不心动?” “只要他们拍了延卿,好好享受一番。如此一来,对与咱们的合作,也会更满意更尽心呢。” 他的话字字戳心,看似高抬延卿,实则借此将她贬低到泥尘。 同时,又在暗中提醒青竹,不要妄图救下延卿,今日这一切,都是为了夺噬蝎的大计。 青竹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明白归明白,但他青竹是什么听话的人吗? 既然青恣那老东西敢让他来盛朝,就要做好准备。 青竹看着夏弘盛,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那抹笑意,让他本就妖魅的脸庞,透露出几分邪肆。 平日天真童稚的眼眸中,缕缕妖气横生。 见到这样的青竹,夏弘盛心中顿感不妙,“青竹大人,您……” 他话还未说完,原本躺在椅子上的青竹猛地起身,一脚踹飞了毫无防备的夏弘盛。 而后,他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从包厢中一跃而下。 高达百丈的包厢中,掠出一个人影,他在急速下坠。 兴奋的众人对此一无所觉,只有扶兰若发现了点端倪。 她诧异地看了眼青竹,不知他此举为何。 不过这也与她没有关系。 她收回目光,神色冷淡地端坐在牢笼之中。 正是她这副目空一切,神情自若的模样,更是让她像极了被凡人私自囚禁,妄图玷污的仙人。 全场更加沸腾,各种污言秽语,下流糟烂动作不断。 邱南也是头一回见如此轰动的场面,一张俏脸上满是红意。 只要将延卿顺利拍出去,那她地下斗兽场拍卖一姐的身份,就十拿九稳了! 她做着美梦,运转内力,高声道:“最后一件拍品,绝医延卿!起拍价,一万两——” 众人癫狂了。 没想到如斯美人,还有一手绝顶医术的延卿,起拍价竟如此之低,他们未尝不可一试! 正待众人举牌竞价时,邱南说完了最后的话,“黄金!” 众人唏嘘,场上的气氛却更加火热。 邱南笑了笑,高声道:“绝医延卿,一万两黄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两黄金,现在,竞拍开始!” 随着她小锤落下,普通坐席之人只是高声欢呼,放弃了竞拍。 但包厢中,尤其是几个甲级包厢,竞争十分激烈,报价不断—— “三万两黄金!” “四万两黄金!” “八万两黄金!” …… 价格不断上涨,丝毫没有停歇的架势。 这让下场看台上的人们激动不已,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大的拍卖会。 但当他们的视线,落在那漆黑笼子中的绝尘少女身上时,却又觉得这钱花得值!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何况那笼子里的,还不是庸脂俗粉的牡丹,而是绝色无匹的仙子。 只要一想到,有人能和这样的人上床,他们心里也火热一片,纷纷高呼不已。 邱南也是十分激动,拍卖的数目,已经到了一个天文数字,她想都不敢想。 她脸颊通红,高声道:“甲级三号包厢出价四十三两黄金,还有更高的吗?” “四十三两黄金一次!” “四十三两黄金两次!” “四十三两黄金三次!” “恭喜甲级三号包厢!斗兽场即刻将延卿送到您所在包厢!” 全场沸腾! 众人纷纷惊诧于,竟然有人开出四十三两黄金的高价! 在一团嘈杂中,扶兰若看着邱南,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邱南笑得和朵花儿似的,心情颇好。 她摇曳生姿地走到笼子前,和扶兰若四目相对,“绝医延卿自小就和我们不在一个层面,自然不知道我们小人物生活的难处。” “如果你经历过了,想必会做得比我更狠。况且,我这不是为你找了个有权有势的下家吗?” “你以后跟着那位大人啊,必然也不会有难处。我如此为你着想,你也不感激我吗?” 扶兰若神色依旧平静,并未因她的话而动怒。 她眼眸深邃,笼罩着一层薄雾,充满了神秘。 她看着邱南,认真问道:“你之前说的你的过去,都是真的吗?” 邱南妩媚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依旧。 她看着自己新染的指甲,漫不经心道:“是真的。不过那个男人嘛,我早就剐了他,其他的都是真的。” 扶兰若叹了口气,“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该因为自己的苦难,而让更多的人因你而遭受苦难。” 邱南轻嗤,“既然我已经受了苦遭了难,凭什么别人就要好好活着?” “你倒是生活在高塔,未尝体会过丝毫底层人的挣扎痛苦。” “到了现在还言之凿凿,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延卿啊,你可真是虚伪。” 扶兰若望着她那双眼睛。 那本应该是澄澈单纯的眸子,却被仇恨和利欲浸染,已经是无可救药了。 第212章 我是你未来的圣子丈夫 扶兰若看着她的眼睛,轻叹一声:“执迷不悟。” 邱南嗤笑,蔑视地看了她一眼,“绝医不仅治病救人,还有菩萨心肠呢,多余的善心随处泛滥。” “既然你那么有本事,为何不将这地下斗兽场剿灭,拯救所有被绑来的人呢?” “可你就连自身都难保了,还在这里说些令人耻笑的大话,也不怕笑疼了别人的肚子。” 扶兰若望着她,认真道:“你怎知我不能呢?” 邱南一愣,随后笑弯了腰。 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为何你现在还被关在这笼子里,被人当作货物一样买卖?” 扶兰若却轻轻摇了摇头,“有时候,入境方可破境。” 话音一落,远处爆发一阵嘈乱。 邱南猛地转头看去,发现似乎是有个人从包厢中跳了下来,此刻正在那边大开杀戒。 那人武力极高,观景台上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一路杀一路往这边赶,隐隐露出了一点碧色的衣裳。 邱南看着他逐渐接近这里,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她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打量,看向了扶兰若,“这就是你说的方法?让青竹大人救你?” “你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不过你比我幸运,你还有得寄托。” 扶兰若瞥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青竹,却摇了摇头,“我的性命,从来不在他人手中。” 邱南笑弯了腰,她扶着笼子,轻轻敲了敲,“这笼子是用精钢制成,除非你真是神仙精怪,否则,没有钥匙根本出不来。” 扶兰若却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因为青竹已经到了眼前。 他一双眸子望着分明满身狼狈,却仍旧出众的扶兰若,清朗一笑,“你好,我未来的神医夫人,我是你未来的圣子丈夫。” ??? 原本严肃的场面,被他这句话,搞得有些冷场。 邱南懵了。 青竹大人这是在讲什么东西? 他不是应该立马去砍那笼子,然后救人出去吗? 不仅是她,就是后面急匆匆赶下来的夏弘盛等人,也被他的话惊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在场之人,只有裴华茂稍微知道一点。 今早抢来的那本话本,他翻看了些许,大致知道书里讲的什么。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青竹大人,竟然还搞情景上演。 作为唯一知情人的裴华茂,不由jio趾抠地,默默躲在其他人身后。 场上的激烈争斗,被青竹这话按下了暂停键。 扶兰若一愣,显然也没料到他这骚操作。 扶兰若无奈一笑,“我从未见过你,你这是在说什么?” 青竹却扒在笼子上,伸出三根手指,认真道:“今天是第三次见了!” “你医术很好?你会撩人吗?你长得真好看!” “我听了他们说的话,你医术肯定很好!” “你长得这么好看,不用撩人,我的心都在为你跳动!” “我们如此有缘,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就成亲吧!” …… 青竹一张小嘴叭叭叭个不停,显然也打算这么做。 夏弘盛有些头疼。 青恣大人虽然告诉过他,青竹的性子如何喜怒不定。 但他也万万想不到,仅仅因为他的一个刺激,青竹就不管不顾地跳了下来,闹得整个场子不得安宁。 要是真让他劫走了延卿,那他如何与那甲级包厢中的贵客们交代? 夏弘盛走到青竹面前,劝道:“青竹大人,还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青竹的逗趣都是分人的,他愿意逗扶兰若开心,不代表他真是好说话的人。 他转眸就变了脸色,懒散道:“你算什么东西?如今也来管我?你那只胳膊也不想要了吗?” 夏弘盛脸色骤黑,他只觉得两只胳膊都在隐隐作痛。 扶兰若却轻笑一声,“你叫青竹是吧?接下来,你可否在一旁旁观呢?” 青竹听到她叫自己名字,眼眸噌亮地贴着笼子,“嗯嗯,我听未来神医夫人的。” 说罢,他默默贴在笼子上,不再说话。 扶兰若看向夏弘盛,“今日这斗兽场真是十分之大啊,就是这活动也比昨日盛大了数倍。” “夏城主真是厉害,竟然像老鼠一样,打了这么多洞,这原川,怕是都被你掏空了吧?” 夏弘盛笑意满满,对她的嘲讽视而不见,“多谢绝医夸奖,跟了金主,日后恐怕也下不了床了,你还是再多看看吧。” 扶兰若往四周看了一圈,叹道:“这恐怕就是你们最大的窝点了吧?上面的包厢中,莫不是有许多权贵?” 看着夏弘盛脸上的笑意,扶兰若继续道:“让我猜猜。” “出得起四十多万两黄金的人,财力如此深厚,恐怕权力也不差吧?” “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就算是京都高官,恐怕也难拿出这么多钱。” “能做到这一点的,必定是肥差,莫不是州县刺史吧?肃州刺史?” “哦对了,襄州和丰州也在附近呢,或许这两个州县的刺史也在其中?” 随着她的猜测不断深入,夏弘盛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扶兰若便知晓,她这是猜对了。 她一直坐在牢笼之中,此时,才站了起来,“夏大人这就生气了?恐怕接下来,你还会更生气。” 她尾指微屈,轻轻置于唇前,一道悠扬的哨声响起。 什么? 夏弘盛等人心中疑惑,不知她此举为何。 但哨声一落,各个出入口爆发的嘈杂声,让他们心中一惊。 夏弘盛眼瞧着各出入口,被装备精良的士兵堵死。 他眼眸狠辣地看着扶兰若,“你竟然还有后手!” 扶兰若轻笑:“否则,我为何要与你说这么多废话?夏城主,还是束手就擒吧。” 夏弘盛来不及管她。 这斗兽场是他们修建的规模最大的一个,在斗兽场往下,还有掩藏得更深的东西。 那些东西,绝不能让人发现! 夏弘盛心中对扶兰若恨意滔天,他抬手就要给扶兰若一掌。 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杀了她! 他这一掌,却被一旁的青竹拦下。 夏弘盛见青竹插入此事,目眦欲裂,“青竹,你不顾大业,竟然还护着这个女人。” 青竹挑眉,“你管我,我想做什么做什么。” 夏弘盛狠狠啐了一口,转身欲走。 青竹正要拦下他,扶兰若却阻止了他的动作,“青竹,他逃不出去的,让他走。” 夏弘盛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第213章 跟着它,就能找到他们 “官兵来了!” “快跑!” …… 整个斗兽场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出入口不断有精兵涌入,他们牢牢锁住所有通道,并竭力压制现场的骚乱。 但这斗兽场极大,仅普通观景台,还不算包厢,都有上万人。 尽管士兵们高声喝止,却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见此,扶兰若朝某个方向一挥手。 那方向的人接收到指令,将带来的东西点燃,然后扔到了斗兽赛场中。 嘣—— 伴随一声震天巨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他们的视线纷纷望向了,正中的斗兽场赛场。 只见场中喷溅出巨大尘屑。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纷纷停滞片刻,心下的恐慌不断升腾。 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青鸾来到最显眼的露台上。 她运转内力,将声音无限放大,保证所有在场之人都能听见—— “尔等速速抱头蹲下,倘若有违反,并引发骚乱之人,立即击毙。” 随着她话音一落,站在高处的士兵们,纷纷举起弓弩,对准场中所有人。 众人被这阵仗吓住,有些不知所措。 但仍旧有部分人不死心,不甘就如此被朝廷逮捕。 他们趁着众人被喝止的间隙,纷纷逃窜,引发了一小波骚乱。 青鸾脸色未变,只向下一挥手,“杀!” 随着她话音一落,无数箭矢朝着那骚乱的一波人射去。 不过一息时间,血流成河,将那片区域都染得通红。 原本还有些人心里存了些许侥幸,想暗中做些小动作。 但见到那些人死状如此凄惨,心中惊骇,私下的小九九也不得不消散无踪。 原本骚乱的现场,在如此暴力镇压下,终于正常了些许。 青鸾见此,满意地点点头,在现场不断巡逻着,以防有人再次引发暴动。 现场渐渐有序起来,修闻也终于赶到了这里。 他几步来到扶兰若笼子前,心疼地看着自家徒弟。 在心中安定的同时,又对她瞒着自己冒险,而感到生气,“你为何又在冒险!” 虽然他话里都是怒意,但他的眼中满是怜惜。 小卿总是这样,喜欢独自一人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生怕他操心。 但这事如此危险,她却又瞒着自己。 一旁的青竹,听到他竟然对着自己未来的神医夫人发怒,心里有些不爽。 他眉头紧锁,看着修闻的眼眸带上了几分狠辣,“我说你谁啊?敢这样对我未来的神医夫人说话,找死啊你。” 他这话一出,扶兰若和修闻纷纷愣住。 修闻本就恼怒生气,如今又遇到个不知天高地厚,想拱自家白菜的臭猪,心中怒火蹭地点燃。 他双眸喷火,一双眼睛不善地斜睨青竹,“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青竹怒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但凡敢惹他的人,都被他杀掉了。 他眼眸一片漆黑,杀意骤起,“呵!” 青竹指缝间,锋锐的刀刃隐隐闪着寒光,下一瞬就要出手。 在他动手之前,扶兰若无奈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师父,这次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了。” 修闻转头看她,两撇眉毛扬起,“以后以后以后,你都已经说过多少次了?” “每次口头上都说得好好的,但下一次依旧我行我素,为师还能信你吗?” 扶兰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修闻知道,她这不过是哄着自己罢了。 修闻重重叹了口气,“你啊。” 小卿大了,主意也大了,做事有分寸。 到底是他太过严肃了。 但他真的很担心。 他害怕将来哪一天,小卿受到别人的伤害。 师徒二人的矛盾暂时得到解决,两人都缓和了神色,只有一旁的青竹有些不知所措。 青竹默默收回指缝中的刀刃。 他心中暗恼,为何自己没有早点认出来,还在师父面前大放厥词,留下不好的印象。 随后,青竹露出乖巧的笑,“未来师父,刚刚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 修闻眉毛横飞,“谁是你未来师父?我以后不会再收徒了。” 青竹清澈透亮的眼眸,倒映着纯粹的欢喜,“因为她是我未来的夫人啊,我跟着夫人喊,自然是叫你师父咯。” 修闻脸色铁青,他看了眼有些懵的扶兰若,又望了眼言之凿凿的青竹,嗤笑一声。 得,眼前这个是个蠢猪。 “我徒儿追求者众多,你算哪根葱?再者,我徒儿有说过要和你成亲吗?” 青竹眉头微锁,眼中有几分疑惑,“可我刚刚英雄救美了。” “话本上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而且,话本上还说了,圣子和女神医就是一对儿!” 修闻嘴角抽了抽,这哪儿来的活宝?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和他多说无益,修闻不再管他,转头和扶兰若道:“这笼子似乎是精钢所制,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啊。” 扶兰若轻笑一声道:“有钥匙。” 修闻和青竹都十分惊讶,哪里来的钥匙? 只见扶兰若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与笼子同色的钥匙。 “刚刚夏弘盛攻击我,从他身上取下来的。” 二人恍然大悟。 但青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没看到她取钥匙? 虽然疑惑,但青竹也没有多想,既然她说是,那便是了。 扶兰若开了笼子后出来。 此时,斗兽场的场面,基本上被控制住了。 青鸾行了礼,“启禀大人,大堂已经控制住了。” 扶兰若颔首,“包厢的情况怎么样了?” 青鸾答道:“包厢那边有绯刃,他刚刚传来信号,说他那边也基本控制下来了。” 扶兰若点了点头,继续安排了任务,“好,那你们继续清理现场。” “将所有在场之人,包括外来的观看者,以及斗兽场的运营人员,全部都做好身份登记,待日后上交朝廷进行处置。” “是!” 青鸾应声而退。 裴斯年也来到扶兰若跟前,“刚刚我仔细观察了整个斗兽场,并未发现夏弘盛等人,莫不是让他们跑了?” 扶兰若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修闻,“师父,那东西可带上了?” 修闻颔首,取出一个瓷瓶,“带来了。” 说着,他打开瓷瓶。 瓷瓶中爬出两只,约莫有一指宽的赤红色蜈蚣。 它们在地上嗅了嗅,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扶兰若看了眼裴斯年,“跟着它,就能找到他们。” 说罢,率先迈开步子。 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第214章 别怕 夏弘盛等人,在一条狭窄的隧道中穿行。 约莫走了一刻钟,眼前才有稍许光亮。 一行人赶忙进了密室。 密室中燃烧着烛火,照亮了整个空无一人的密室。 夏弘盛不顾其他人在场,在某个地方重重按下,眼前的石室又出现了一道门。 他头也不回,“跟上!” 说罢,一行人纷纷再次进入隧道。 这次隧道极短,穿过隧道后,众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这里的空间极大,约莫有半个斗兽场大小,充斥着大大小小的石室。 其中,最为醒目的,还是中央一个巨大的血池。 裴华茂与宋家三兄弟,被眼前这一幕骇住,“这……” 事态紧急,夏弘盛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他们解释。 他快步走到显眼之处,高声道:“大批官兵已进地下斗兽场,快将重要物品带上,立马离开!” “带不走的,统统销毁!” 石室中的人被他的话惊住,一个口覆白布的人走了上来,“夏城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弘盛见他,一身倨傲也收了起来。 他眉宇之间满是焦急,但还是顾及着对方的身份。 “青鼎大人,延卿率大批士兵破开了斗兽场的防护,已经进到了斗兽场深处。” “我们要再不带上东西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青鼎眉头紧皱,骂道:“真是废物!” “我们的试验已经基本成功,倘若因此阻碍我族大业,你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说完,他转身大喝:“兄弟们,带上东西,咱们快走!” 随着他话音一落,原本停下动作的众人,纷纷乱中有序地忙碌起来。 夏弘盛和那个青鼎大人的对话,以及其他人的反应,让裴华茂等人心中一惊。 夏弘盛已经是地位很高之人了,之前来了个青竹,现在又冒出个青鼎。 虽然他们知道,他们一直在和异族合作。 但对于青竹的身份,他们也只是一知半解。 只知道青竹在异族中,或许身份地位都比较高。 但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估计只有夏城主知道些许。 现在,夏城主对青鼎也十分恭敬,那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竟然让夏城主也不得不做低伏小。 但此刻,显然不是说话的时机。 而且以夏城主的性子,就算他们问了,也不会回答他们,反倒还会引起他的猜疑和不满。 既如此,他们便一直保持低调,默默看着。 那些人在接收到命令后,纷纷收拾各自区域中的重要文件,以及瓶瓶罐罐。 对于实在拿不走的东西,他们直接打碎。 至于绑在床上的人和兽类实验体,倒是没动。 这倒不是因为突然心善,不想杀了他们。 只不过是因为时间紧急,他们首先要保证重要的东西都带走,根本腾不出手来杀人和兽。 就在众人忙得正欢时,夏弘盛耳尖微动,听到了些微声音。 他脸色一变,“遭了!他们竟来得如此之快!” 他赶忙走到忙碌的青鼎身旁,“青鼎大人,快走!他们来了!” 青鼎转头看向入口处,细细感受片刻。 当感知到入口隐隐溢了点风进来,他便知道,这是有人开了密室。 不再浪费时间,他高声道:“别管其他了,带上身上的东西走!” 他话里带着极度的催促,众人的心瞬间悬起。 他们各自背上东西,而后打开十数个通道,分别往多个不同的出口通道而去。 夏弘盛也被他们的动作惊住,这…… 他一直以为,这研究密室只有两个通道,一进一出。 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出口。 他心中突生了几分不好的想法。 与其说是他和异族合作,不如说是异族把他当作了棋子。 用他来做明面上的掌权人,吸引火力。 一旦发生危险,他们便将他弃如敝屣,随意抛弃。 所以,连密室中有如此多的逃生通道,他都一无所知。 夏弘盛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起。 他拼命压制住心底的怒意与恐慌。 但事到如今,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 他已经彻底上了异族的这条贼船,想要中途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异族正是拿准了他的这种心理,所以才先给了他一点甜头,麻痹他,进而将他彻底套牢。 真是好手段啊! 纵然他知道了一切,心中万般怨怼,却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夏弘盛转念一想,只要他今日能逃出生天,任她延卿的本领再如何大,只要她没有证据,他就能咬死自己与此事无关。 再加上他对异族尚且有用,在这次危机中谋得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 他敛眉压下脑中思绪,帮着青鼎收拾东西离开。 此刻,扶兰若等人也来到了密室。 她看着正匆匆离开的众人,心中没有丝毫慌乱。 她只是淡淡站在那儿,如同看着一群跳梁小丑般,看着他们不停忙碌。 扶兰若的视线,很快锁定在夏弘盛一行人身上。 她高声道:“夏城主,这是要去哪儿啊?” 夏弘盛后背紧了一瞬,转眸精准地对上了扶兰若的视线。 他嘴角溢出冷笑,嘴巴张合,没有出声。 但扶兰若清楚地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说—— 只待我出去,你能奈我何? 扶兰若也笑了,朱唇轻启—— 那我们拭目以待。 夏弘盛脸色难看,冷哼一声,转头跟上了前面之人的步伐。 裴斯年手上的折扇转了个圈。 他看着毫无动作的扶兰若,轻声问道:“需要我去抓他回来吗?” 扶兰若摇了摇头,视线望着各个通道,“不必,不出两刻钟,他们都会回来。” 裴斯年展开折扇,轻轻晃动。 他嘴角露出笑意,望着扶兰若的眼睛带着亮光,“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吧。” 扶兰若叹了口气,“不过是乘了一些便利罢了。” 说罢,她挥了挥手。 背后的通道中,涌出了大批士兵。 他们脸上都戴着口罩,手上也戴着手套,做好了全副武装。 这些东西,都是提前经过处理的,能够很好地防护。 他们有序地走到各石室中,查看异族尚未处理完的东西。 至于被捆在床上的人和兽,他们没有妄动。 扶兰若走到一个石室中,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那是个瘦弱的女子。 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整张脸凹陷,仿佛是一具套上了人皮的骷髅。 扶兰若走到她面前,轻轻拨开她额前被汗液沾湿的碎发,看着她那双麻木痛苦的双眸,轻声道:“别怕。” 瘦弱女子梗着脖子。 在听到扶兰若的声音后,她僵直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随后看向了扶兰若。 扶兰若对着她一笑,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安抚,“别怕。” 瘦弱女子原本已经干涩的眼眸,突然有了些湿意,眼前也模糊了起来。 她眼睛一眨,一股热意划过太阳穴。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眼睛已经哭干了,原来她还能再哭出来。 “呜……” 低低的声音响起,带着浓厚的呜咽,让人心中一紧。 扶兰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再次说道:“别怕。” 短短两个字,让她看到了生的希望,让她痛哭不已。 裴斯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极其耐心地安慰那个女孩儿。 他心中的弦,恍若被一双手轻轻拨动。 他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知道,那让他眷恋。 她看似清冷淡漠,却实在温柔至极,也让人…… 第215章 有时候,杀人也是救人 扶兰若大致检查了一下石室中的人和兽,基本确定了他们的情况。 她将他们按照病情情况,分成了轻中重三个等级,让人分别把他们带出去,按照病情等级放到提前准备好的场所中。 这边正忙,那十几个通道发出轰轰的声音,卷起了阵阵尘土。 裴斯年望着那些通道,低声道:“他们回来了。” 扶兰若停下忙碌的动作,她转头看向修闻,“师父,你先跟着他们出去,为他们治疗。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后,就回来帮你。” 修闻望着她,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他只说了句注意安全,便背上一个病患出去了。 异族之人想回到石室中,却被各通道口的士兵拦住,他们不得不堵在各通道之中。 通道口的士兵们装备十分精良,列出队阵。 前排一列,手持盾牌利剑,他们后面一排,便是手持长枪之人。 再往后,是三列弓箭手,纷纷架满了弓弩,对着通道口。 那些逃跑之人眼瞧着这阵仗,心中微微发怵,不由僵在原地。 而通道后段的人,见前面不动,堵塞其中,便也知道发生了大事。 他们各自按捺不动。 但通道口处,总有那么些人心中不甘。 他们想着,盛朝之人不过都是些花架子,不足为惧。 便想着突破口子,为同伙争取一线生机。 他们不顾眼前森严的守卫,一拥而上,想要突破。 但万万没想到,在他们异动的瞬间,无数箭矢齐发,将前排之人刺成了刺猬。 噗噗噗—— 各个洞口之人,全被当场射杀。 本就浑浊的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冲天而起。 通道中人,被他们这说一不二的狠戾举动慑住,不敢再轻举妄动。 裴斯年手中的折扇轻轻晃动,高声道:“还请夏城主和裴家、宋家之人出来吧。” 半晌,毫无动静。 裴斯年轻笑一声,转头看向扶兰若。 扶兰若对他微微颔首。 裴斯年继续道:“倘若你们再不出来,那么,我们就挨个儿杀进去,总能找到。” 人群中微微骚乱,但不过片刻,便平静下来,仍旧无人出来。 裴斯年眉尾一挑。 这些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真当他们好说话不成? 扶兰若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准确无误地传入了所有人耳朵里—— “我数三声,如果你们还不出来,那就杀掉所有掩藏之人。” “三。” “二。” “一。” 眼前仍旧没有动静,扶兰若轻笑一声,“杀。” 万箭齐发! 利箭入体的声音不断响起,血腥之气再次冲天而起。 伴随着痛呼惨叫,以及身体倒下撞击地面的声音不断响起,洞口站着的人越发少了起来。 各洞口横七竖八地倒了许多尸体,眼睛瞪得极大。 一轮射击结束后,扶兰若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还要继续吗?” 人群沉默片刻,发出了窸窸窣窣的低声争吵—— “夏弘盛人呢?怎么还不出去?” “难道非要等我们死干净了,他才灰溜溜地出去吗?” “这本来与我们无关,却被他们拉下水!” 在众人的咒骂中,夏弘盛等人灰溜溜地,被人从末端推到洞口。 夏弘盛眼眸微厉,望着扶兰若的视线透着恨意,他嘲讽道:“世人皆道,绝医延卿素来救人爱人。” “却没想到,你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虚伪之辈,今日倒是让在下开了眼了。” 裴斯年的折扇一合,紧握于手中。 他不善地看向夏弘盛,仿佛下一秒就要对他动手。 扶兰若却对他安抚一笑,转头看了夏弘盛,“我会救人,但也绝不是愚昧之辈。” 她的视线扫过通道中人,“尔等手段残忍,用人用兽研究害人的疫症,实属罪孽深重。” “尔等如此,还有为人的底线吗?” “有时候,杀人也是救人。杀尔等区区数千人,救千千万万的人和兽,这很值当。” 夏弘盛冷哼一声,“巧言善辩。” 扶兰若摇了摇头,并不与他争辩。 “既然你们出来了,那就束手就擒吧,然后将你们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也算是你们做了一点好事。” 夏弘盛冷哼,裴华茂却忍不住了。 他瞧着扶兰若,眼眸中恨意滔天,“你休想!你不过一届女流,有何资格在此大放厥词?” 扶兰若望了他一眼,“裴二公子,说来我们还要感谢你,不然我们怎么能顺利进来呢?”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在裴华茂身上。 裴华茂心中一紧,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意,“你!你简直胡说八道!我何时帮你们了!” 扶兰若上下扫了他一眼,轻叹道:“你中了五毒散,如今已经毒入肺腑,再无几日可活了。不过在此之前,有人会处置你。” 话音一落,裴斯年轻笑一声,“多谢延卿相助。” 说完,他看向被人推到前面的裴华茂,眼神淡漠,“二弟,你最后几日,大哥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裴华茂听此,心中大惊。 他何时中了毒? 为何家中豢养的大夫不知道? 他强压下心中惧意,“胡说八道!我何时中毒了!简直莫须有!” 扶兰若转头看向了他身后的宋志文,“这你就要多谢宋家主了。” 裴华茂猛地转头,眼含恨意。 他二话不说,冲着宋志文狠狠挥出一拳,“狗日的,你敢对我下毒!” 宋志文躲闪不及,身上重重挨了好几个拳头。 他顶着一对熊猫眼,看向两个弟弟,“还不来拦住他!” 宋安平和宋和裕闻言,上前阻止。 但裴华茂红了眼,哪里还管他们。 他顶着一股牛劲儿,狠狠地揍着宋志文。 随着宋安平宋和裕的加入,转瞬间,四人扭打在一起。 裴华茂毕竟只有一个人,很快就被宋和裕和宋安平架住。 宋志文吐出一口血沫,狠狠擦过嘴角的血。 他骂了一句脏话,对着裴华茂就狠狠打出几拳,扇了他几个大耳光。 “他娘的,你个死太监算什么东西?敢打我?” “那婊子说的是真是假都还不知道,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人?” “看老子不给你个教训!” 说罢,连打带踹地将裴华茂狠狠地揍了一顿。 众人冷眼瞧着这场闹剧,心下冷笑。 见他们打得差不多了,而且考虑到裴华茂还有用,暂时不能被打死,扶兰若淡淡开口。 “我们能如此顺利,宋家主也做了很大的贡献,真是多谢了。” 宋志文打人的手一顿,他先是看了眼夏弘盛,急忙道:“夏城主,我们宋家一向忠心耿耿,没有二心!” “你这个婊子,竟敢胡说八道!” 扶兰若眉头一蹙,冷声道:“宋家主,慎言啊,口出恶言之人,必定遭其反噬。” 宋志文扯出一抹狞笑,嘲讽地看了眼她,“呵,婊……” 随着喉间一痛,宋志文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瞬,他的脖子被人狠狠掐住。 他被迫抬头看向眼前之人。 裴斯年双眸中冷意深重,脸色冷然。 他的手狠狠掐住宋志文喉咙,一字一顿道:“你想死吗?” 第216章 算无遗策的扶兰若 “你想死吗?” 裴斯年的眼中满是杀意。 宋志文丝毫不怀疑,他下一瞬就要拧断自己的脖子。 一股难言的恐惧,从宋志文心底一窜而上。 裴斯年素日温和有礼,玉面公子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 这让他们险些忘了,裴斯年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力压有城主扶持的宋家,而稳坐原川城四大家族之首的人。 他的手腕之强硬,心性之狠辣,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宋志文两手紧扣住裴斯年的手腕,想要让他松开,却于事无补。 他已经无法呼吸,脸色涨红,眼前阵阵发黑,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 这时,他听到了扶兰若的声音—— “好了,松开吧。” 裴斯年闻听后,力道一重,一把将他扔了出去。 宋志文先是感觉到能呼吸了,正待大口呼吸,下一瞬,背后传来剧痛。 他蜷缩在墙角,巨大的疼痛和窒息感将他笼罩。 宋和裕和宋安平赶忙来到他身边,“大哥,你没事吧!” 宋志文想要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扶兰若见此,轻声道:“既然宋家主不知恶语伤人,那日后也不必再说话了。” 宋和裕怒气冲冲,“你这个……” 望着扶兰若清冷淡漠的眼眸,他默默吞下了那个骂人的字眼,“你不仅污蔑我宋家,还伤了我大哥!你,你,你不得好死!” 扶兰若轻笑一声,“我哪里污蔑你宋家了?” “如若你们不是从延泽,嗯,宋景成口中,问出了我们的身份和来此的目的,你们又如何能特意制定一系列计划?” “先是通过那三人的口,告诉我们斗兽场的大型活动,然后又以邱南一行人来证实。” “再用邱南的身世,引发同情,博得几分信任。” “然后,我们便可按照你们的设计,一步步走向斗兽场,再被你们活捉。” “前有假寐,诱敌深入?这招倒是不错,你们用得也很得心应手。” 一直沉默的夏弘盛,双眼冷冷地看着扶兰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还如此配合地演了这出戏,延卿果真是好本事啊。” “但你是如何知晓这里的?” 扶兰若轻声道:“这还要多谢裴家和宋家了。” “若不是宋景成对裴华茂下了五毒散,我们如何通过蜈蚣探查到你们的方位呢?” 裴华茂怒目圆睁,他看向宋志文,“贱人!你们宋家都是贱人!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志文有些震惊,也有些颓然。 他自诩占尽了先机,可以借此得到夏城主青睐,从而超越并替代裴家,成为第一世家。 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在延卿的算计之中。 但宋志文心中不甘,他想问她究竟什么时候发觉的,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扶兰若十分敏锐,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你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设计这一切的?” 宋志文点点头。 扶兰若轻笑一声,“在云山镇,知道延泽是你宋家人时,我心里便起了疑心。” “他要开医篷,买药材,找人手,这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不仅需要大量的银子,还要有人提供支持。” “所以,当他说出他的身份时,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但新的问题来了。” “既然他要通过宋家来实现这一切,那你宋家,真的就对云山镇的情况一无所知吗?” “还是说,你们是想通过他,检验疫症的实际效果如何,能否被治疗。” “然后,再对应地让疫症更为凶猛,直到再无法轻易治好。” “云山镇,要说是被人遗忘的地方,不如说是你们划出的疫症豢养场。” 不仅裴斯年,就是敌对方的夏弘盛和宋志文,也对她也钦佩不已。 仅凭一点点不起眼的细节,就能想到这么多,并做出如此周密的计划,实在让人钦佩。 裴斯年手中不自觉地转动着折扇,一双眼眸满满的都是扶兰若。 他知道她十分聪敏,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厉害到如此地步,可谓是算无遗策。 裴斯年的心中既有钦佩也有欢喜,但夏弘盛心中却满是惧意。 延卿竟恐怖如斯。 这样可怕的人作为敌人,实在让他心惊不已。 但扶兰若却并未有丝毫自矜之色,仍旧云淡风轻。 她看着夏弘盛,继续道:“如此之多之大的地下斗兽场,想必夏城主一人,没有办法做到吧?” “我之前见到的那两个陌生男人,是襄州和丰州的人吧?” “他们入席之际,坐于下首,想必不会是地位极高之人,或许是这两个州派来的使者?” 随着扶兰若缓缓道来,夏弘盛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延卿的洞察力竟恐怖如斯。 仅凭他们的三言两语,便推测出了那两人的身份。 夏弘盛冷汗涔涔,扶兰若却轻笑一声,“夏城主如何与另外两州县的人联络起来的呢?” “你背后之人,是肃州刺史吧。” 话说到这儿,夏弘盛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只猜出了部分真相。 但扶兰若接下来的话,让他身上寒毛竖起。 扶兰若轻笑,“异族好手段,笼络了如此之多的官员。” 她在林立的石室中走了几步,“这里便是他们的总研究室?真是令人害怕啊。” “事到如今,作为策划这一切的人,还不现身吗?” 她的话音落下,夏弘盛背后发凉。 就算今日被捉,但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他有问题,那么,肃州刺史也能把他捞出去。 但一旦青鼎大人被捉,无论是异族,还是刺史大人,一定会翻脸无情,不管他的死活。 夏弘盛眼珠子乱转,想要找到解决办法。 就在他脑子飞速运转之际,扶兰若眼眸锁定了他,“夏城主,还不将人请出来吗?” 这句话,让夏弘盛心脏狂跳! 她竟然知道! 夏弘盛猛地望向扶兰若,眼中惊疑不定。 “我……” 刚一出声,他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勉强唤回些许神智。 他露出一贯的憨厚笑意,装傻充愣道:“不知延卿在说什么,我要请谁出来?” “在场之人,我只认识裴家和宋家人,除此外还有些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呢。” 裴斯年冷眼瞧他,嘴角溢出冷意,嗤笑一声,“没想到,装傻充愣这招数,夏城主使得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夏弘盛对他的嘲讽视而不见,仍旧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只要自己不说,这里那么多人,他们在短时间内也无法排查出青鼎大人。 只要给他们三天时间,异族那边得知消息后,自然会派人营救青鼎大人。 届时,他会因为帮助青鼎大人隐瞒身份,立下一功。 这次引狼入室的失误,或许也就能遮掩过去。 他眼眸微闪,脸上带着肆无忌惮的笑意。 这时,一个人的出现,打碎了他脸上镇定自若的表情。 只见青竹从一旁跳了出来,他走到扶兰若跟前,双眼明亮。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去给未来夫人把他揪出来!” 第217章 揪出青鼎 “我这就去把他揪出来!” 青竹刚一出现,就让夏弘盛心中一跳。 又听到他说这话,心里更是不妙。 青竹怎会…… 他再怎么说也是异族圣子,不应该会为了外人,将异族置于死地才是。 但他这行为…… 尽管青竹如此说,但夏弘盛心中还是不相信,他会真的将青鼎大人找出来。 夏弘盛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猜测青竹或许是想找个替死鬼,为青鼎大人遮掩过去。 但青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再说了,这异族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个有些乏味的玩意儿罢了,根本不重要。 不过是找个人罢了,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难事。 他先是在几个洞口望了片刻,便锁定某个地方,朝着那个地方而去。 看着他的动作,夏弘盛心里一惊。 他想要上前阻止,却也担心青竹此举是为了瞒天过海。 倘若真的如此,自己的轻举妄动反而坏事,所以他控制自己站在原地不动。 异族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纷纷站在原地,并未有所动作。 只有人群中的青鼎知道,青竹不是开玩笑的。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青鼎对青竹有几分了解。 青竹这个人不服管教,极其乖张。 当初在异族圣地时,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得整个高层头疼不已。 他昨天去掀了这个人的屋顶,今天又去炸了那个人的家…… 总之,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但他圣子的身份,又是上任族长亲自定下的,没有人能革去他圣子的地位。 没办法之下,所有人只能尽量忍受。 青鼎猜测,想必族长是真的无法忍受他了,才派他来了盛朝。 或许是想利用他的性子,在盛朝闹出一些事来。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转移盛朝的注意力,为组织行事做更好的掩护。 另外一方面,也是怀了想借盛朝之力,将他斩杀的念头。 出发点是好的,但没有人能想到,青竹他来了盛朝后,竟十分低调,没有丝毫在异族闹事的行为。 不仅如此,他现在还要伙同外人,将异族大事彻底搞垮! 青鼎看着渐渐逼近的青竹,眼眸中满是冷意。 他不着痕迹地后退,妄图藏入更深的人群。 他对着某些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闹事,方便他藏入人群,不被青竹发现。 那些人收到指令,开始故意闹事—— “诶,你好好站着不行吗?非要踩我一脚?” 被他推搡之人,有些懵地看了眼他。 在收到眼神示意后,也打起了配合。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找茬儿是吧?” 说着,两人扭打起来,引发了小小的骚动。 这样的骚动在多处上演,阻隔了青竹的视线。 但青竹的眼神,一直锁定在不断后退的青鼎身上,眼前的骚乱根本不能乱他丝毫心神。 当他走到人群前时,被乱糟糟的人挡住,他们甚至还想拉他进入争斗旋涡。 青竹眼眸空灵,随意瞥了他一眼,暗含压迫。 那人慑于青竹的视线,只是转过头不看他,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青竹冷笑一声,轻声道:“放手。” 那人想拉着青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瞬。 但在下一刻,还是揪上了青竹的衣裳。 不过一息时间,又围过来四五个人,他们将青竹牢牢围住,想拉他也进骚乱的旋涡。 青竹魅惑的眉宇间,萦绕着缕缕残忍笑意。 他薄唇微动,“找死。” 那些人没听清,却在下一秒,感觉脖颈一凉。 他们纷纷看着对方不断喷血的脖颈,心下惊骇。 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的咽喉处传来一阵凉意,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他们微微张嘴,再也发不出声音,随后重重倒下,激起一片尘土。 浓厚的血腥味儿,让浑浊的空气更加难闻。 正在刻意争吵的众人,不由停下动作,纷纷看向青竹。 青竹微一挑眉,指缝间的刀刃正不断淌血。 滴答滴答—— 全场寂静无声,唯有那刀刃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发出的滴答声。 青竹蹲下身,在一个人身上,将刀刃上的血迹擦掉。 他不屑地拍了拍那人的脸。 他那张魅惑的脸,结合那纯真的眼眸,勾出一抹妖异,“不放手?这就是代价。” 说完,他站起身,往青鼎所在之地走去。 那通道中的人,被他刚刚的操作震住,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 虽身处人群拥拥之地,但青竹却像是入了无人之地一般,毫无阻拦。 他走到青鼎面前,眼眸带着天真,笑道:“找到你了。” 青鼎冷哼一声,“青竹,你身为异族圣子,竟然做背恩忘义之事,简直不可原谅!” 青竹微一挑眉,淡淡回应道:“哦,那你不原谅吧。” “快跟我出去,我未来的神医夫人找你有事呢。” 青鼎眉毛飞起,带着极致的怒意,“青竹!你吃里扒外!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背弃从小养你到大的组织!” 青竹蹙起了眉,显得十分不耐烦,“好好好,我吃里扒外行了吧,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快跟我出去。” 被青竹的反应噎住,青鼎实在无话可说。 青竹见他毫无动作,撸了撸袖子,威胁道:“还不走?要让我打断你的腿,拖着你出去吗?” 青鼎心中一跳,他知道青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青竹神色十分认真,显然是在考虑这个想法的可操作性。 青鼎不敢再停留,只得跟着青竹出了隧道。 一出隧道,青竹欢欢喜喜跑到扶兰若跟前讨赏,“未来的神医夫人,我把人找出来了,有没有什么奖励呢?” 青鼎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心下气急。 他眼珠子一转,高声道:“圣子大人,您何故要和盛朝人走那么近,您难道忘了我异族大业了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青竹身上。 就连扶兰若也看向他,“你是异族圣子?” 青竹对其他人的视线毫无感觉,只与扶兰若对望。 他撇了撇嘴,“是啊,但是那些异族无趣的紧,整天只知道搞事情,还想让我做事,真是烦死了。” 扶兰若问道:“哦,那你有做过异族的任务吗?” 青竹嘴角上扬,带着几分得意,“就他们?也配让我做事?” “不过,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杀异族,我绝不伤其他人。” 青竹的眼眸透着希冀,一瞬不眨地盯着扶兰若,“我能力很出众的,保准让你满意!” 扶兰若还未说话,她身旁的裴斯年刷地打开扇子,“你这小毛孩子才多大,就想娶亲了?” 青竹不耐烦地拧起眉,“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裴斯年,轻嗤,“哪里来的小白脸,也配说话?” 青竹指尖的刀刃若隐若现,下一刻就想要动手。 裴斯年也不是能忍的性子,他手中的折扇隐隐泛着冷光,随时都能和青竹打起来。 扶兰若走到他们中间,“好了,一切稍后再说。” 第218章 你怎么会有这个! 听到扶兰若的话,青竹指尖的刀刃消失,裴斯年扇尖的锐利一收。 二人不善地看了眼对方,发出一声冷哼。 扶兰若瞧着青鼎,笑道:“青鼎大人?今日终于见到你了。” 青鼎却有些不解。 他在异族之中,或许有些名号,但盛朝几乎无人知他。 但延卿为何说,终于见到了自己? 青鼎心中的疑惑愈重。 扶兰若见此,朱唇微启,“万枯散、九绝丸、七星海棠、朦胧醉……” “不愧是异族的药圣,竟能制出如此多的毒药。” 听着扶兰若说出一个又一个的毒物,青鼎不由脸色凝重。 这其中大部分毒药,都是他尚未在盛朝大面积使用的,她怎会得知? 难道…… 扶兰若眉宇冷意萦绕,“当初你应鹧鸪所求,给了他如此多的毒,害得我师父险些丧命。” “如今,我总算是把你揪了出来。” 青鼎眼底闪过晦涩,他看着扶兰若的眼神不善,“原来是你!” “延卿真是好本事,破我异族计谋,害我异族高层,还想毁掉我异族大业!” 说着,青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就算你机关算尽又如何?” “就算你抓了我们,毁了我们这个总据点,我们还有许许多多的据点。” “想必此时,新研制的疫症已经开始肆虐了吧?” “就算你破了京都血吸虫一计,但这疫症,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决得了的。”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如何解决此事。” 话音刚落,修闻急匆匆地回到了这里。 他走到扶兰若面前,低声道:“坏事了!” “有信来报,丰州和襄州又爆发了规模疫症,不少人已经感染,奄奄一息了。” “这次的疫症来势汹汹,但云山镇的祛疫草已经寥寥无几,根本不够用啊!” 修闻的声音不大,但青鼎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笑得畅快,又带着嘲讽,“我异族大业已成!我倒要看看,内忧外患的盛朝,还能如何抵挡我异族的攻势!” 裴斯年闻听此言后,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他们分明已经将整个肃州都控制起来了,为何丰州和襄州还会爆发疫症? 难道,肃州只是明面上吸引注意的火力点,真正的研究之地,是在丰州和襄州! 他想通这一切,恨恨道:“你们异族真是可恶,一群宵小之辈,龌龊卑鄙至极!” 青鼎斜睨了他一眼,笑道:“史书从来都是由胜者书写,随你们怎么叫嚣,总归是我异族胜利了。” 扶兰若也蹙起眉头,“你们竟然在丰州和襄州还有后手,真是小瞧你们了。” 青鼎终于占了一回上风,颇有些得意,“虽然你有几分聪明,但在我异族面前,还是不够看。” “要不,绝医也加入我异族,成为我异族的左膀右臂可好?我可以保证你的荣华富贵。” 扶兰若嗤笑一声,“呵,你们竟然在三州研究疫症,害了无数百姓,真当所有人都像你们一般没有心肝吗?” “你们异族,当真没有把人当人看。我盛朝子民,在你们眼中,只是一群可以任你们宰割的鱼肉吗?” “我最后问你一句,血吸虫和疫症之事,你异族所有人都有参与吗?” 见扶兰若说话有些颠倒,显然气急,青鼎心中的恶气骤然舒松。 他向扶兰若走去,一双眼眸泛着贪婪,“凭什么盛朝能占领如此大的领地,而我异族却只能困于险地?这不公平!” “所以,我们要彻底清扫这片土地,扫去不重要的东西。然后再将这巨大的,地产丰茂的土地占为己有!” “这块土地,在不久之后,将完全属于我异族!” 他的话慷慨激昂,引得一众异族之人高声欢呼应和,仿佛他们现在已经成功了一般。 扶兰若见此,微微闭上了眼,深深叹息一瞬。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青鼎的笑顿了一瞬,“你说什么?” 扶兰若睁开眼睛,望着青鼎身后,那还在欢呼的人群,“我最后给了你们一次机会。” “既然你异族上下都是这副模样,那异族,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扶兰若素手一挥,声音中没有丝毫颤抖之意,“杀。” 话音一落,随时待命的弓箭手,搭箭挽弓,万箭齐发! 那数个通道中,不断有人倒下,血腥味漫天而起。 洞口的异族全死了,剩下的人心中害怕,纷纷往后退。 他们撤到了通道中的死角之处,借此躲避射击。 精兵们纷纷取出腰间利剑,对着各洞口,没有动作。 青鼎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眼眸通红。 他不管不顾,就朝扶兰若冲了过来。 但他还未近扶兰若的身,就被青竹指缝中的刀刃,把手臂划开了个大口子,几乎要生剥了他。 青鼎痛得跪倒在地,额头渗出汩汩冷汗,“青竹,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青竹笑嘻嘻道:“好的呢,谢谢夸奖。” 见他油盐不进,青鼎只得转过头不看他。 青鼎看着淡定的扶兰若,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就算你杀了我们又如何?你能救下全盛朝的人吗?” “丰州和襄州,以及肃州,现在已经有疫症蔓延。” “按照我们新研发的疫症,必定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不断扩散至全盛朝。” “届时,你说那些被感染的百姓,他们是会感激你,还是会恨你呢?” 见青鼎迷之自信,扶兰若不由道:“我们有祛疫草,能治这疫症,想必你也应该知道吧。” 青鼎却笑了,“祛疫草?那东西对上一种疫症有效,但这次的疫症,绝非那么简单。” “再说,你们的祛疫草也用完了吧?就算它有效,你们也没有材料,如何救治那么多人呢?” “哈哈哈哈,我劝你还是加入我异族的好,起码能有个容身之地。” 扶兰若看着他这反应,却笑了出来,“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但你以为就只有你有后手,焉知我没有?” 青鼎却认为她是在嘴硬,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你能有什么办法?解决这疫症的关键,你盛朝根本没有。” 青鼎得意地笑了出来,他看着那些精兵们有些惶然,心中舒畅至极。 他的得意,却在看到扶兰若从袖中取出的东西时,消散无踪。 青鼎眼眦欲裂,震惊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扶兰若轻轻摇了摇手中的药草,轻笑一声,“云山镇,慈光寺,慧正。” 慧正! 青鼎后槽牙咬得死紧,恶狠狠地盯着扶兰若。 第219章 害人者,终得诛杀 竟然是慧正! 慧正竟然把这东西带出了异族领地,来到了盛朝! 青鼎目眦欲裂。 慧正,或者说是青正。 他是异族上上任圣子,因不喜异族妄图侵略盛朝,残害盛朝百姓,而自行退出夺噬蝎。 他独自来到盛朝,隐姓埋名,出家成了和尚,但还是被异族找到了他的落身之地。 夺噬蝎还想让他回去,和组织一起,将这盛朝完全变为异族领地。 但天生善良的青正,却毅然拒绝了组织的示好,硬生生地在慈光寺当了大半辈子的和尚。 夺噬蝎无法,只得放弃这个没用的圣子。 在废去他的武功,并狠狠刺了他一剑后,就让他自生自灭了。 没想到青正还是活了下来,之后就一直呆在慈光寺。 但如今,不,是更早!青正就和青竹一样,背叛了组织。 他们都投靠了延卿,投靠了盛朝,想要置组织于死地! 青鼎怒火中烧,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把荥蕰草带到了盛朝,还给了你!” 扶兰若嘴角挂着的笑意,让青鼎找回了些许理智。 他沉默一瞬,突然大笑起来,“那又如何?不过几株,能救得了几人?” “盛朝大厦将倾,已经成为了注定之事!” “哪怕今日你杀了我们,也依旧改变不了这个局面,不过是你的无能狂怒罢了。” 青竹却跳了出来,扯了扯扶兰若的袖子,“异族有一片荥蕰草圣地,我知道在哪。” “我也可以带你过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的眼眸闪烁着亮光,对未来充满了期盼。 裴斯年瞧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冷哼一声。 他转眼瞧着扶兰若身旁脸色铁青的修闻。 修闻此刻,正冷眼看着青竹,眼中喷火。 裴斯年轻笑一声,对修闻道:“前辈,有人想拱你家白菜,前辈也不管管吗?” 修闻本就要爆发的怒火,被裴斯年的话瞬间点燃。 他走到扶兰若和青竹中间,咬牙切齿道:“你要对我家小卿做什么!” 眼前的美色,突然被一张青黑的臭脸挡住,青竹不由伸长脖子,往修闻背后看去。 察觉到他的动作,修闻也跟着左右上下移动,将青竹的视线完全挡住。 青竹无法,只得压着性子,“前辈大叔,我这是在追求你宝贝徒儿。” “像卿卿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子,只有我这样同等优秀的男儿才配得上,你觉得不是么?” 修闻简直要被气炸了,他鼻子喷出火气,“就你?”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青竹,“你还未及弱冠吧?毛都没长齐,还想来拱我家白菜?做梦去吧你!” 青竹本就是个喜怒不定的人,他为了扶兰若压下性子,和修闻周旋。 但他还是被修闻的话激怒了,挽起袖子就要和他打一架。 二人剑拔弩张,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看着他们的反应,青鼎更是确认,扶兰若手中的荥蕰草不多,根本没办法将大批量的疫症遏制下来。 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就算你机关算尽,还是棋差一招,盛朝就等着被内外夹击吧!” 扶兰若待他笑完,走到青鼎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真的以为,我手上只有这些吗?” “青正来盛朝多少年了,想必你也知道。” “你当真以为,他手上只有一些荥蕰草,而不是一片,甚至更多吗?” 青鼎的得意彻底消散无踪,他脸上的笑意僵住。 他本跪坐在地面,被扶兰若打击一番后,眼眸发狠,挣扎着要攻击扶兰若。 但他还未近身,就被扶兰若一脚踹开。 她这一脚没有丝毫放水,对着青鼎胸口而去。 青鼎心窝一疼,手臂也使不上力,瘫在地上苦苦挣扎。 扶兰若慢步走向他。 在他即将起身时,一脚踩在了他的心口,让青鼎毫无动弹之力。 她一手轻晃着荥蕰草,一双眸子漫不经心地看着脚下的青鼎,周身萦绕着强势又迷人的气息。 原本和修闻争吵不休,甚至要动手的青竹,余光扫到这一幕后,眼眸发亮。 在一瞬间,他就抛开还想和他对骂的修闻,颠颠地跑到扶兰若跟前。 青竹顺势倒在青鼎身旁,他伸出手抱着扶兰若的腿,一脸激动地看着扶兰若。 “卿卿小姐,踩我踩我!” 他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就连扶兰若也愣了一瞬。 她看着躺在地上一脸激动,又含有羞意的青竹,抿了抿唇,“你这是……” 青竹抱着她的腿,“快踩我!我也想试试被踩的感觉!” 青鼎难堪地转过头不看青竹。 他实在无法接受,组织的圣子是这个鬼样子。 修闻看到青竹的动作,更是怒极。 他三步化作两步走到青竹跟前,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你小子,好啊!好得很!” “就那么喜欢被踩的感觉?那我满足你!” 说着,修闻抬起腿,运足了气力,对着青竹狠狠踩了下去。 青竹一个鲤鱼打滚,就逃离了被修闻踩的局面。 笑话,他又不是有受虐癖,为什么要被一个臭男人踩? 被卿卿小姐踩,那叫情趣,被臭男人踩,那叫羞辱。 这他还是分得清的。 青竹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修闻笑得一脸欠揍。 “前辈大叔真是的,我和卿卿小姐玩乐,你干嘛插一脚?” 修闻怒意又起,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放开手脚就和青竹打在一起。 扶兰若有些无奈,她看向裴斯年,“麻烦你看着他们吧,别让他们受伤了。” 裴斯年依旧温润,他含笑点头。 待扶兰若转过头时,他嘴角的笑意失去温度。 他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青竹的眼神透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他自然会帮她看着他们 ,不过,只要确保修闻不受伤就行。 至于那个不要脸皮的人,他不放暗器都是好的了,才不会管他死活。 扶兰若这边,看着脚下有些无语的青鼎,顿了顿。 “青正或许早就知道你们的目的,所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仅是在云山镇,在盛朝其他地方,也有他暗中培育的荥蕰草,或许就是为了阻止你们。” 青鼎沉默一瞬,“绝医好本事,连隐姓埋名的青正也找到了,真是算无遗策。” “不过,如果我们放出那个消息,你又该如何?” 扶兰若看着他脸上诡异的笑,问道:“那个消息?” 青鼎笑得诡异,又莫名畅快,似乎已经看到了扶兰若,被她所救之人残害圈养的画面。 他低声道:“绝医延卿,药人之体,你说这个消息,会不会引来全盛朝的围剿?” 扶兰若听了这个消息,眉头都没蹙一下。 相反,她脸上带了些许笑意,“那就拭目以待吧。” “既然你知晓这件事,也应该知道,我为何会成药人。” “既如此,那你也该知道,你让我师父濒临死亡之事。” “所以,我也得让你尝尝中毒濒死的滋味,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说完,她快速地将几粒药丸塞到青鼎口中,强迫他咽下。 “你放心,这些毒药剂量不够,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扶兰若挥了挥手,对一旁警惕的精兵道:“把他,夏城主,还有裴家和宋家人,押到大牢看管。” 手下押走六人后,扶兰若让人把提前准备好的白酒倒在石室中,一把火烧了石室。 在他们所有人离开后,扶兰若又派人将地上斗兽场,以及相关区域的人全部驱逐,然后将所有地下斗兽场彻底炸掉。 至于尚在通道中的异族,就让他们彻底死在这里。 害人者,终得诛杀。 第220章 她在哪儿 轰隆隆—— 伴随一阵巨响,原川城发出震颤。 百姓们纷纷逃出家门,担心地龙翻身。 就在他们逃出房间时,却发现城中多处塌陷,恍若世界末日一般。 正当众人惶惶时,他们发现,每个塌陷的地方,都有精兵守卫,似乎早就知道这里会塌陷。 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突然有那么多地方塌陷下去?” “城中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多的精兵?看他们的服制,似乎不是原川城的兵啊。” “是啊,他们怎么来原川了?难道是有大人物来?” …… 众人议论不休,却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一众精兵押着青鼎夏弘盛,以及裴家宋家众人在大街上走过。 百姓们更是惊讶—— “夏城主?他怎么被抓了?” “还有裴二公子,宋家家主那些人,他们犯什么事了?” “嚯,瞧那个穿得奇怪的男人,浑身是血。” “啧啧,想必是犯事了,但城主又怎么会被抓呢?” 精兵们押着一众人,在街道走过。 而后,就有人为疑惑的百姓们解惑。 守着巨坑的精兵们,也在百姓们的询问下,将那些人所做之事统统告知。 百姓们一听,怒火大起,纷纷唾骂夏弘盛和裴家宋家,以及异族之人。 就在大家情绪激动之时,城东之处,默默搭建了一个高台。 一个人影飞身而上,站在了高台之上。 “各位!我要在此检举城主夏弘盛,和城主夫人仲芸儿!” 他的声音高亢激昂,带着难以忽视的悲愤,瞬间将百姓们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百姓们纷纷往高台靠近,他们望着台上的人。 那个人身量颀长,通身不凡的气度,让人一看便知是个有来历的人。 只是,他整张脸被布条笼罩,让人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仲景川见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他高声道:“大家好,我是仲景川,想必大家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吧。” 台下百姓们纷纷议论—— “仲景川?好像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似的。” “姓仲?我记得前任城主就是姓仲,莫非他们有关系?” 仲景川听到百姓们的话,高声回应道:“没错,我姓仲,正是前任城主仲阳泽的仲!前任城主正是我的爷爷!” “当初,我爷爷属意于我父亲仲永丰,想要将城主之位传给父亲,没想到竟被仲芸儿发觉。” “她不甘心,就伙同夏弘盛,害死了我父母,又害死爷爷,从他手上强夺了城主之位!” 说到这里,仲景川已经开始呜咽,声音中带着难言的伤心与悲愤。 他的这一番话,引来了众人的同情,但也有怀疑的—— “你说你是仲景川你就是吗?众所周知,仲永丰一家,在外办事时全被杀害,根本没有活口。” “对啊,你如何证明你是仲景川?” “莫不是你见夏城主被捕,故意上来踩一脚,然后顺理成章夺走城主之位吧?” 他们说得都有几分道理,许多原本有些可怜仲景川的人,心中也不由开始动摇起来。 仲景川也不说话,只是开始解着自己脸上的布条。 随着他脸上布条的解开,露出他的脸时,众人不由大惊。 那张脸,分明和上任城主仲阳泽有八分像! 他所说的,九成都是真的! 仲景川看着底下的百姓,从怀中取出一大叠纸,双目通红,“我就是仲景川!” “我隐姓埋名了十多年,今天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向世人宣告,我,就是仲景川!” “我手上的这些,都是我这么多年,苦苦搜寻的夏弘盛和仲芸儿勾结,谋害我仲家的罪证!” “大家都看看吧,看看我仲家蒙受了多大的冤屈!” 说着,他的手往天上重重一挥,带着悲愤,带着伤痛,带着极致的痛苦。 随着他手松开,漫天的信纸飞舞,飘到了各处。 百姓们纷纷伸出手抓过纸张,打开一看。 那信纸上,满满的都是夏弘盛和仲芸儿如何勾结在一起,又如何谋夺分割仲家,以及他们所做的残害百姓之事。 看着百姓们情绪激昂,仲景川高声道:“你们知道,为何今日城中有如此多的塌陷吗?” “就是因为夏弘盛和仲芸儿,与异族勾结,谋夺城主之位。” “然后,在原川城的地下,做害人的研究。” “想必大家对丰州和襄州的疫症,都有所耳闻吧?” “没错,那都是他们干的!” “刚刚,绝医延卿才设计捣毁了他们的据点!为大家挡住了那些危险!” 他的话音一落,百姓们的唾骂声不止。 “该死的夏弘盛和仲芸儿,竟然勾结异族!” “异族亡我盛朝之心不死!我们一定要剿灭异族!” “多亏了延卿啊,绝医真是做了大善事啊!” “以前只听说延卿解决了京都血吸虫一事,今日,才知道她做的都是极大的好事啊!” “绝医在哪里?我们要去感谢她!” 众人说着话的档口,一道人影从后方而来。 百姓们看着那人,不由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仲景川站在高台上,神色冷漠地看着朝自己而来的人。 他全身紧绷,手不自觉往身后的大刀上握去,做好了随时打斗的准备。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血色阎罗夏子晋。 血色阎罗一向都是懒散的,但如今,他的步伐带着几分急切。 在众人让开的道路上,他走得极快。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高台之下。 围观百姓的心也不由吊了起来。 这血色阎罗,虽然和他爹夏弘盛关系不好,但也难保没有参与这件事。 倘若如此,那仲景川岂不是凶多吉少? 在百姓们担忧的目光中,夏子晋猛地飞身跃起,到了高台之上。 他瞧着眼前警惕的仲景川,也不做解释,急忙问道:“延卿,她在哪儿?” 夏子晋的问话一出,仲景川心中的防备更甚,“你找她做什么?” “子晋,我们小时候也相处过一段时间,我知道你不是夏弘盛那样的人。” “希望你不要和夏弘盛同流合污,找延卿麻烦。” 夏子晋心中不耐,却也知道他这是误会自己了,不由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放心,我找她有事,并不是找她麻烦。” “况且,你们的计划如此顺利,也有我的功劳。” “就连你们炸掉各斗兽场的炸药,都是由我提供的。” “所以,你快告诉我,延卿在哪儿?” 仲景川怔住。 他这几日,有好好听延卿的话治脸,并整理夏弘盛的犯罪证据。 然后按照计划,在夏弘盛等人落网之后,来此向百姓们揭发夏弘盛的阴私。 因此他对于其他的计划,知道的不多。 但他没想到,延卿竟然算无遗漏,竟然真的连血色阎罗也拉到阵营之中了。 仲景川看着夏子晋眼中的急迫,以及掩藏不住的欣喜和爱慕,瞬间了然。 原来,他这么急迫,并不是为了找延卿的麻烦,而是因为喜欢她,想见她…… 仲景川握着大刀的手愈发收紧,他垂下眸子,心中蔓延出几分酸涩滋味。 夏子晋看他不说话,只好耐着性子,“快说,她在哪儿?我要去见她。” 第221章 席舟席凉现身 夏子晋一再催促,想要知道延卿究竟在哪儿。 他好久没见她了。 虽然知道她就在药王谷,但要找到药王谷具体方位,以及进入药王谷,都十分困难。 他找了许多年,却还是没有头绪。 所以,当他知道延卿就在原川城中时,再也按捺不住。 他想要尽快见到,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转着手上玉扳指的动作,也透着几分急迫。 仲景川沉默一瞬,开口道:“你为何要找她?” 说出这句话后,他就后悔了。 这话里莫名透着股酸味儿。 夏子晋沉浸在马上就要见到延卿的喜悦中,倒是没注意到他这句话隐含的意味。 夏子晋眼角眉梢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喜悦。 他总是噙着嘲讽不屑的嘴角,罕见地挂上了一抹羞涩,“当然是去见我的心上人,日后说不定还是你的表嫂呢。” 他笑着拍了拍仲景川的肩膀,透着几分迫不及待,“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仲景川垂眸沉默一瞬,低声道:“她现在应该还在忙夏弘盛一事,你可以去沈记酒楼旁边的小院等她。” 夏子晋眼眸一亮,豪爽地捶了他一拳,“好兄弟,我换身衣服就去!” 说完,他几个跳跃间,就消失在现场所有人的视线中。 仲景川看着他急切离开的身影,心中有些不甘。 为什么他可以那么热烈地追求延卿小姐,而我却只能默默看着? 心中的不甘愈盛,他也想追上去,可…… 仲景川闭了闭眼。 可他有什么资格去争取呢? 血色阎罗夏子晋,玉面公子裴斯年,他们是如此优秀,名气亦盛。 无论是武功、手腕还是能力,他们都可谓是天纵之才。 而他,不过是一个被害得家破人亡的孤儿罢了,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她呢? 仲景川睁开眼,强压下心中酸涩。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眼下问题,为父母报仇! 他站在高台上,望着百姓们,将他所经历的全部告知。 百姓们听着他的遭遇,心中也是激愤不已,纷纷应和,势要把夏弘盛等人,全部处以极刑! 这边的进度向好,扶兰若那边也十分顺利。 精兵们将抓住的夏弘盛等人,以及所有包厢中的权贵,全部押送到郊外的营帐中。 这营帐绵延数十里,全部是刚搭建不久的。 他们来到守卫严密的大军中,一个浑身充斥着浓重杀气的男人快步上前。 他来到扶兰若跟前,行了大礼,“令主。” 扶兰若摆手示意免礼,“把他们都带下去关好,明日启程,全部送去京都。” 男人应声道:“是!” 他转头看向那些人。 他并不认识夏弘盛等人,但对后面一行人,倒是有几分眼熟,“他们是……” 扶兰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肃州、丰州、襄州的地方官员,那几个或许是刺史,你应该会有些眼熟。” 经她这么一说,男人这才想起,似乎的确是那些人。 地方官员纷纷跪在男人面前,求饶道:“席将军饶命啊!我们并没有害人的想法,却莫名其妙被那个女人抓了起来,还请席将军替我们做主啊!” 看着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席凉冷笑一声,“你们莫不是拿我当傻子?” 官员们哭诉道:“席将军,我们真的是被冤枉的啊!我们和席老将军有几分故交,还望席将军通融通融啊。” 扶兰若眉尾微挑,她看了眼席凉,调侃道:“哦,原来席将军和他们也有交情啊,我倒是不知道了。” 她的视线分明一如既往地清浅,没有夹杂任何情绪,却莫名让席凉心中发麻。 他暗自叫苦。 老幺喜欢的人,这气场也太强大了。 她站在自己面前,简直比老爹还吓人! 老爹只是横眉竖眼,顶多让他负重练武,让他受点皮肉之苦。 但令主大人给人的感觉,像是可以在无声无息中,就将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额头冷汗微出,笑道:“令主大人,我席家从未和这些地方官员有过联系!我发誓!” 扶兰若的视线落到那些地方官员身上,似笑非笑道:“各位还是不要乱攀关系的好,席将军脾气好,可不代表席老将军的脾气也好。” “你们说,要是让席老将军知道,你们在抹黑他,他会有何反应?” 地方官员只以为她在吓他们,也发觉了她似乎对席老将军有几分忌惮,当即更是不要命地往席老将军身上靠—— “我可是席老将军的门生,我还常常到席府上拜访,你这女人还不赶紧放了我们!” “我爹和席老将军是故交,关系极好,凭着这层关系,席老将军也会罩着我的。” “是啊是啊,席老将军还夸过我呢!” 他们说得越来越起劲儿,却没发现,席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扶兰若嘴角的笑意,也带上了几分玩味。 她轻笑一声,“席老将军,有这么多亲戚,您也不出来见见?” !!! 地方官员们攀关系的话卡在嘴里,他们四处望了望。 这时,席舟从附近的一个营帐中走出来,他脸色青黑。 一双怒目扫视着那些攀关系的人,让他们心中惧意升腾。 见他们闭嘴,席舟才冷哼一声。 他路过官员时,朝着第一个攀关系的人的心口,狠狠踹出一脚,“什么东西!” 撒了波气,他才走到扶兰若跟前,拱手行礼,“席舟拜见令主。” 扶兰若虚扶了一把,免了他的礼。 席舟颇有威严的黑脸,并未让扶兰若有丝毫不适,她甚至还笑着调侃道:“席老将军人脉甚广啊。” 席舟冷眼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众人,眼中杀意尽显,“污我席家声誉,要不是令主有安排,我早就杀了他们以儆效尤了!” 扶兰若笑了笑,“席老将军不必动气,想必皇上拿他们还有用处,待榨干价值之后,再杀也不迟。” 席舟眼眸望向浅笑的扶兰若,心中一惊。 她怎么知道皇上的想法? 扶兰若神秘一笑,朱唇微动,说了几个字。 席舟一看,瞬间压下了心中种种想法。 但他心中,却对扶兰若有了新的认识。 她竟然只通过这三州县的情况,就能判断出大局发展,以及皇上的想法。 这样的人,比他见过最厉害的谋士还要强上几分。 况且,她如今才十八岁,就有这样的谋算,让人不由不心惊。 幸好她是盛朝人,倘若她是异族之人,恐怕盛朝危矣。 不过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把他那天不怕地不怕,不服管教四处乱跑的小幺儿拿得服服帖帖的。 席舟看扶兰若的视线越发满意,心中却突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儿子配不上别人的感觉。 他那小儿子席宿,家中没有人能管得住他。 就是他自己,也只能通过武力镇压的方式,才勉强让宿儿听几分话。 但眼前这个女子,却能让席宿打心底愿意替她做事。 上次进京护驾的消息,也是席宿听她安排,昼夜不停地赶往他的管辖之地告知于他。 然后将她的筹划告知他们,让他们提前吃下解药。 刚开始他们只是半信半疑,但后续的发展,竟然完全如同延卿所预演的一般,让他们心中佩服不已。 直到前些日子,皇上暗中让他带密令来此授予延卿,并听从她的安排时,他才知道,原来她竟厉害到如此地步。 她的谋略心性,全盛朝无人能与之相比,连皇上也如此信任她,将大半个盛朝的兵力都给了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见证了她每一个计划的策划和执行,心中的惊讶和敬佩也日渐增多,如今已经完全折服于她的能力。 他不再把她看作是晚辈,甚至和她成了忘年交。 第222章 与夏子晋相见 扶兰若看着地上求饶的官员,笑道:“各位,你们的关系似乎没攀成功呢。” 地方官员们面如死灰。 就算他们被眼前之人派人抓了,就算地下斗兽场被炸了,他们心中总还有那么几分希望。 毕竟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女人组织的,虽然她有几分能力,但也无关紧要。 只要他们还活着,就能通过一些方法求得生路。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就连手握大权的席舟席凉两位将军,都对她如此恭敬。 直到听到她说,他们对皇上还有用时,他们心中最后的希望彻底湮灭。 扶兰若看了眼席舟,“劳烦席老将军,派人将他们都关起来,明日送往京都。” 席舟点了点头,然后狠狠拍了身旁傻愣着的二儿子的头,横眉竖眼道:“还不快去!” “你还指望我这个老头子去吗?不孝子啊不孝子,老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你们这些傻儿子!” 席舟原本对儿子没有啥太大的要求,只要他们能过得去就行。 但自从有扶兰若在眼前对比,他心里对儿子的怨念越来越大。 为什么别人智谋手腕样样都行,而自己精心教导的儿子,却憨蠢如猪? 而席凉,对自己老爹莫名发火适应良好。 他觉得老爹的确是老了,总是莫名其妙生气发火,但他皮糙肉厚,抵得住。 不过嘛,能少挨点是点。 所以,他悄悄给小弟席宿发了密信,让他赶来军中。 要是往日,席宿必定不会过来。 但这不是有这位大佬在嘛,他一定会来的! 到时候,老爹打骂的人,就不会是自己咯。 嘿嘿。 “傻笑什么!还不快去!” 耳朵传来痛意,席凉脸色严肃道:“是!” 说罢,小心将自己耳朵从老爹手里救了出来,派人将他们都关了起来。 席舟摇了摇头,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扶兰若进了一处营帐。 席舟坐在位置上,脸上没了在外的搞怪,“令主,边关急报。” 扶兰若微微颔首,“你说。” 席舟面色严肃,“似乎知道盛朝内地要出大事,边关之处也开始了疯狂反扑。” “异族不断加派人手,冲击边关守卫,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前几日,异族夜袭中,重伤戍边大将沈星澜。” 扶兰若眉头微锁,“以沈星澜的武力,应该不至于被重伤,难道是中计被伤?” 席舟瞳孔中带有恨意,“是异族人在箭上抹了毒,沈将军为了救人,胸口中了一箭,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们还散播了疑似盛朝内的疫症之毒,引得边关疫症肆虐。” 扶兰若看着席舟,“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去边关解决疫症之事。” 席舟面色肃然。 他从桌边起身,走到扶兰若面前,砰地一声跪下。 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沉声道:“为了盛朝,为了戍守边关的将领士兵,还请绝医前往边关一助!” 说着,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扶兰若看着眼前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影,叹息一声,“你不必如此。” “既然知道了,我必定会去帮忙的,席老将军快起身吧。” 说着,她上前扶起席舟。 席舟双目通红,隐隐有泪意闪烁,“老夫为官数十载,只为了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但没想到,异族所图竟如此之大,妄图覆灭我盛朝!多亏有您相助,否则盛朝将民不聊生啊。” “我知道您不为名利,也一定会为了救人不顾危险。但我用这种方式强求于你,到底是我自私了。” “但边关的疫症比之盛朝内里,还要严重上几分。除此之外,异族虎视眈眈,时时突袭,危险重重。” “我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求您,还请您原谅我的自私。” 扶兰若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到凳子上,“席老将军莫不要这样说,我知道你的初衷。” “而我,本也就打算去边关看看,你刚刚的请求,不过是我早就做好的打算罢了。” 看着她那双淡然又悲悯的眸子,席舟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他此举是慷他人之慨,但延卿却悉数接受。 她不仅没有拒绝,反而为了让他安心,说出这样的话。 但席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想感谢延卿,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直愣愣地看着她。 扶兰若笑了笑,她将准备好的书信递给席舟,“劳烦席老将军,将那些人都送往京都。” “这信,是我给皇上的一些建议,还望将军转交给皇上。” 席舟接过信,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扶兰若知道他想说什么,开口道:“你放心,边关危急,我稍稍安排片刻,便动身前往。” 见心中想法,如此轻易就被她察觉,席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扶兰若思忖片刻,安排道:“丰州襄州那边,虽然有惠正出手相助,但还要劳烦将军派人帮忙。” “你放心,我私下接触过慧正,他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人,虽为异族,却心系百姓性命。” “他带来的荥蕰草,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望将军不要对他有偏见。” “除此之外,我先行一步前往边关,还请将军从慧正处,获取一批荥蕰草。” 说着,扶兰若将一张药方递给席舟,“这是我们研究出效果最好的药方。” “请将军之后派人,将药方上所需药材,以及荥蕰草运送到边关,以便救人。” “你可以将此药方广发天下,让有疫症之处治疗,无疫症之处预防。” 席舟郑重点头,表示一定谨遵令主之令。 扶兰若站起身来,“好了,既然这边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我回去收拾片刻便动身前往边关。” “席将军也不必送我,您务必将他们一行人全部送到京都,交与皇上处置。” 席舟起身,“望令主小心。” 扶兰若点点头,离开了。 她回到小院,在推开门的瞬间,她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院子里,似乎还有其他人。 顿了一瞬,她还是推开门。 在她开门瞬间,院子中闪过一道人影。 人影飞快地从石桌前,来到院门口。 他脸上挂着笑意,眼中满满的都是眼前之人。 他一袭红衣似火,眉宇间蔓延着炽热。 他似乎有些紧张,不自觉地转着手中的扳指。 “阿卿,好久不见。” 扶兰若看着夏子晋,也露出笑意,“好久不见,子晋。” 夏子晋眼眸亮起,“你还记得我!” 扶兰若失笑道:“自然记得。” 夏子晋跟着扶兰若的步伐,来到院中的石桌前,和修闻一同坐下。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扶兰若,似乎想将她牢牢锁住,“你来原川,怎么也不来找我?” “前几日裴斯年找我合作,想必也是你安排的吧?” “你为何不来找我呢?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的。” 扶兰若倒了杯水,递给他,“我最近很忙,也不想打扰你,所以就没来找你。” 夏子晋接过杯子,有些着急道:“你的事怎么能叫打扰呢?当初若不是你救了我,或许我早就没命了。” “我能活到如今,都是因为你。无论你说什么,我会去做的。” 修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认识我家小卿的?” 夏子晋这才意识到,修闻还在一旁。 他知道修闻的身份,也知道修闻是阿卿的师父,对他自然也是知无不言。 几年前,夏子晋被追杀,险些丧命。 他浑身浴血,差点死在深山老林之中。 就在那时,他意外遇到了外出采药的扶兰若。 当时,扶兰若将他背到一个山洞中,悉心给他治伤。 足足耗费了三天,才让他从昏迷中苏醒。 在扶兰若精心照料下,他渐渐好了起来。 在与她相处中,他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对她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 她对所有人都心怀善意,如果能救,也愿意施以援手。 这也是为什么,在荒山中见到濒死的他,也愿意耗费心力救治。 但她也不是那种是非不明之人。 一旦她发现有人残害他人性命,且冥顽不灵之人,她便会化身阎罗,收割那人性命。 他记得很清楚,追杀他的人并未死心。 在后续几日中,仍旧找到他的行踪,想要彻底杀了他。 延卿劝说过,也努力过。 但他们非但不领情,还不知从何处寻来诸多猛兽,想要看着他们被撕扯致死。 那几日,他痴迷地看着那飘然如仙之人,化作地狱杀神,将其一一斩杀。 那惊心动魄的美,将他的心牢牢俘获。 第223章 前往边关 通过他的话,修闻这才知晓其中缘由。 他就说,为何夏子晋看小卿的眼神那么奇怪。 修闻也想起来了,在几年前,小卿去附近的山林寻药,一去就是好几日。 她回来后,他也问起过。 当初小卿说,她出去那么久是因为救了个人,却没想到竟然就是夏子晋。 修闻叹道:“真是缘分啊。” 他的话,将夏子晋从过往的思绪中抽离。 夏子晋望着扶兰若,素日懒散又狂拽的人,声音中带了几丝委屈,“我找了你好久,你也不来看看我。” 柒柒搓了搓肩膀,再也忍不住,化作一只橘猫,从桌下跳了上来。 它先是走到夏子晋面前,高傲地扫了他一眼。 然后,一头扎进了扶兰若的怀里,发嗲地喵喵叫着。 【若若,你最近都好忙啊,柒柒好久都没和你单独在一起了。】 扶兰若的注意全被柒柒吸引,她熟练地开始撸猫,哄道:「对不起啊柒柒,最近我的确有些忙。」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度过了,柒柒别生气好吗?」 柒柒舒服地发出咕噜声,含糊道:【柒柒没有生气,只是若若也要多关注关注我好吗?】 扶兰若笑道:「好,柒柒才是我最喜欢的。」 得到回复,柒柒朝夏子晋投去不屑的一瞥,傲娇地喵了一声。 虽然夏子晋不知道它在喵什么,但知道它喵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夏子晋揪着自己的袖子,眼中皆是不满,“阿卿,这猫是公是母啊?” “据说猫啊,需要做绝育,才能让它的生命更长久,也能更好地保持健康,它有做绝育吗?” 柒柒瞬间炸毛,冲着夏子晋哈气,整只猫气得毛毛竖起。 喵喵喵喵喵喵喵! 【死男人臭男人!竟然胡说八道!】 【我可是尊贵的系统大人,就是送走你几百几千回,我都还活着!】 扶兰若看着一人一猫仇视地看着对方,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似的,有些无奈。 她伸手将柒柒抱在怀里,“子晋,柒柒不用绝育,它是个乖宝宝。” 仿佛印证她的话一般,柒柒娇弱地依靠在她怀里,嗲声嗲气地喵了一声,好像在说:就是就是。 它这模样,把夏子晋气得不轻。 但看扶兰若那么喜欢它,也就不想再和它一般见识。 不就是只猫,又不是男人,虽然看它不爽,但他也勉强能接受。 他哼了一声,不再管柒柒。 正当他要说些什么,院门被打开了。 众人一看,原来是仲景川回来了。 按理说,他解决了心中大事,应该会放松些许。 但他的脸上,却并无多余的喜悦。 仲景川走到众人身旁坐下,扶兰若问道:“今日之事,可还顺利?” 仲景川点头,“一切顺利,已经将消息全部告知所有百姓,我也顺利将夏弘盛等人做的腌臜事,都告发至席将军处。” “只等将证据上交官府,就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既然事情已经了结,但你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扶兰若问道。 修闻瞧了仲景川一眼。 他知道仲景川的心思,却也不打算点破。 至于夏子晋,出于对情敌的敏锐,他似乎知道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当然,他也不会傻乎乎地说出原因,只是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杯水,“景川想必是想到了父母和爷爷吧,心中沉重。” 仲景川看了他一眼,压下心中酸涩,轻轻嗯了一声。 夏子晋也扫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按身份来讲,仲景川算是他的表弟。 但表弟又如何?想和自己抢人,那是绝对不行的! 而且,仲景川在外多年,似乎性子有些敏感自卑,就更是无法与他一争。 正当他得意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未来的神医夫人,你的圣子丈夫来啦!” 说着,一个人从一旁的墙上跳了下来。 毫无疑问,他是冲着扶兰若而来的。 那是一个长相有些妖魅的少年,眉宇间带着几分天真。 他的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眉眼弯弯地望着扶兰若。 而听到他声音的夏子晋脸色一变。 夏子晋的笑意消散,转着扳指的手停下,语气不善地道:“你叫谁夫人?” 青竹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尾一压,“哟,这不是少城主嘛,你爹娘没了,也不担心?” 夏子晋眼眸中流转着骇人的光,嗤笑一声,“夏弘盛仲芸儿与我何关?死了就死了,倒是你,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青竹轻笑一声,往扶兰若的方向靠了靠,“自然是来找我未来的神医夫人咯,不然来找你吗?死变态!” 夏子晋忍无可忍,当即出手,与青竹打了起来。 二人担心伤到扶兰若,便运转身法,离得稍微远了点,开始了激烈的打斗。 修闻眉头一蹙,“要阻止他们吗?” 仲景川也假兮兮地表示担忧,“他们不会受伤吧?竟然开始私斗,真是不稳重。” 柒柒也暗暗拉踩,【情绪极其不稳定,说打就打,实在不是做朋友的料啊。】 扶兰若微微摇了摇头,“让他们打吧,我还有事,要尽快离开原川。” 仲景川愣住,忙问道:“你要去哪儿?我和你一起!” 扶兰若却直言拒绝了他,“你现在需要留在原川处理未尽事务,离开对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况且,你还要照顾景安,如何能离开?” 仲景川沉默了。 他知道她说得对,他不能离开原川。 但她…… 他看着眼前像是在发着光的人,只感觉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耗费了十数年都未做成的事,她只用了月余,就将一切阴暗都连根拔起。 他似乎真的,配不上她。 仲景川心中失落,却还是心系于她。 正是她的坚韧强大,才让人格外喜欢。 她就像是那遥遥挂于天际的明月,让所有人都沐浴在她的光辉之下。 当人们想要追她而去时,却无奈发现,她永远俯瞰着所有人。 她可以看着所有人,却无法独独看着一人。 尽管他们知道不可能,但人的劣根性啊,总是驱使着他们妄图独占她的眼眸。 最可悲的是,他看透了这一切,却仍旧无法释怀,无法遏制住自己的心动。 仲景川眼眸泛着光,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做好所有的事,你不必担心。” 扶兰若笑了,她拍了拍仲景川的肩膀,“我相信你。” 说罢,她和修闻略略收拾了东西,就往城东而去,直到站在了裴府跟前。 她将一封信递给门前小厮,笑道:“这是给裴家主的,望你转交给他,就说友人相赠。” 小厮见她样貌不凡,便悉心收下信,表示一定转交家主。 扶兰若和修闻驾着马一路向东,出了城。 在萧瑟的秋风中,迈上了新的旅途。 而打得正起劲儿的夏子晋和青竹,终于结束战斗回到小院中,却只发现仲景川一人。 在得知扶兰若离开后,他们更是互相看不顺眼,开始了新一轮的骂战。 待到口干舌燥之时,小院中又来了个男人。 那人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得乖巧可爱,只是眉宇间有几分桀骜不驯。 他几步走到他们之间,先是四处望了望,似乎没找到人,然后问他们:“延卿姐姐在吗?” 话音一落,原本有些缓和的氛围瞬间冷凝起来。 新一轮的阴阳怪气又开始了。 当然,对于这一切,扶兰若都不知晓。 就算知晓,也并不在意。 她正往边关而去。 第224章 为什么救我? 两抹身影,在漫天的白色中缓缓移动,几乎就要消散其间。 修闻艰难地呼出一口气,问道:“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扶兰若抬头,看了眼一望无际的雪白,“应该快到了,山下那个大婶儿说,翻过这座山,就到了边关交界之地。” “想必,盛朝大军也就在山后了。” 修闻点点头。 他哈出一口气,隔着厚实的手套搓了搓手,“这儿真冷,边关戍守将士们的确不好过啊。” 扶兰若也应答道:“是啊,据说边关酷暑寒冬皆难熬,我们今日也算是体会到寒冬之冷了。” 二人包得严严实实,缓慢地往山上而去。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扶兰若不小心踩到个什么东西,身形不稳,差点摔倒。 幸好她及时稳住身形,修闻也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才让她站稳。 修闻高声道:“小卿,你没事吧?” 扶兰若也高声回应,“没事,只是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说着,她蹲下身,往刚刚的位置抚去。 当她拨开上面的积雪,露出了积雪下的一抹红色时,她高声道:“是个人。” 说着,她脱下手套,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然后又两指伸入那人的脖颈之间,探了探脉搏。 扶兰若道:“她还活着。” 说着,扶兰若就要扶起那人。 修闻却微微拦住了她,“小卿,我知道你想救人,但这里山高路滑,雪地难行,我们要过这山都难,为何还要带上这个累赘。” “更何况,她不知在这冰天雪地里待了多久,等我们过了山,她的性命是否还在,也是问题啊。” 扶兰若却轻轻拨开了修闻的手,她摇了摇头,“师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无论我们下山之后她如何,但只要她现在还活着,我就要救她。” “麻烦师父搭把手,我来背她。” 修闻深深叹息,小卿总是如此心善。 分明他们已经如此艰难了,也还要给自己找麻烦。 但他也无可奈何。 小卿的性子,他最了解,看似清冷淡漠,实则温柔到骨子里了。 “你啊。”修闻叹息,上前帮忙,“还是我来背,你好好走路。” 扶兰若却摇了摇头,坚持道:“师父,既然是我想救人,就不会慷他人之慨,还是我来。” “而且,我的身子骨现在可好得很呢,背个人而已,不是什么难题。” 说着,她将人背到背上,在前面开路。 她走了几步,回头看向修闻,笑道:“师父,还不快跟上。” 修闻无奈一笑,小卿真是太倔了。 但无可否认,这样的小卿,有着难能可贵的仁心。 他笑着应道:“就来,小心师父超过你。” 说着,他也跨步跟上。 师徒二人一步一个脚印,继续赶路。 扶兰若背上的人,原本已经快被冻僵了。 在感受到热源后,不自觉地往热源靠拢。 她的手环着扶兰若的脖子,整个人将扶兰若抱得很紧。 她像是八爪鱼一般,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了扶兰若身上,从她身上不断汲取着热量。 “别怕,马上就不冷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进入耳朵,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勾得她心里一动。 她好像进入了一个柔软的,带着浓郁香气的地方,让她十分安心。 随着那上下微微颤动,她紧蹙的眉头慢慢松开,彻底放任自己陷入了美好的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鼻尖似乎嗅到了一丝肉香。 她睫毛微颤,片刻后,微微睁开了眼。 她看着山洞顶,有些发懵。 感受着身旁的热源,她不由自主地往热源靠近,却突然被人阻止。 “小心被火烧着。” 是梦里听到的声音。 她还未清醒过来,但顺着本能,往声源方向看去。 火焰摇曳的火堆旁,是一个绝色女子。 她眉眼精致,充斥着清冷淡漠。 那双桃花眼形状优美,却偏生暗含关心。 眼中层层薄雾萦绕,又透着神秘,让人一眼就溺毙其中。 她才醒来,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就遭受如此盛景的冲击,当即大脑空白。 扶兰若瞧她似乎有些失神,担心她被冻久了,伤着了。 于是,扶兰若伸出手,先是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发现正常后,紧锁的眉心松开。 随后,又从包得严严实实的衣物下,拉出她的手进行把脉。 在确认她已经没有大碍后,彻底放下了心。 扶兰若将她的手放回厚实的衣物里,笑道:“现在没事了,等一下吃点东西,再补充点能量。” 望着眼前一颦一笑动人心魄的女子,她喃喃道:“你是天上的仙女吗?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扶兰若失笑,继续烤着手上的兔子,“我和你一样,都是凡人,这世间哪来的仙女呢?” 她将手上的兔肉不停翻烤着,然后递了一串给女子,“快吃吧,你需要摄入一些食物,补充体内能量。” 那女子呆呆接过兔肉,道了声谢,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扶兰若笑了笑,又取出一个水壶,放在她身旁。 “这里面是水,要是渴了就喝点。” “我们赶路匆忙,只有一些冷的水,还望不要嫌弃。” 女子仍旧没有回神,呆呆地点头。 扶兰若有些无奈,她扶着女子的手,将兔肉往她嘴里送。 见她有反应了,这才松开手,继续烤着手上的兔肉。 那女子望着她的动作,嘴里传来烤兔肉的鲜香,渐渐回了神。 她记得她在这片雪山中失去了方向,又久未进食,晕倒在雪地中。 她没有丝毫力气,只能渐渐感受着自己体温消散。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片雪地中时,她感受到一阵温柔的抚摸。 虽然她睁不开眼睛,但她能感受到,那一定是个温柔至极的人。 她将自己背在身后,用她的体温为自己提供热量。 她还听到,她叫自己别怕。 温柔得让她想落泪。 之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有意识时,就在这洞穴中了。 她吃着兔肉,突然看到了自己身上青色厚实的衣服。 她不自觉深吸一口气。 是梦里的香气。 想必,这是她的衣服吧。 女子双目灼灼,看着扶兰若。 她这才发现,扶兰若只穿了一身单衣。 而自己的厚衣服,因为她晕倒在雪地中被彻底打湿,现在正架在一旁烘烤。 女子拿着兔肉的手僵住。 她看着自己身上厚实暖和的衣服,又瞧着扶兰若身上的单衣,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从来没有人,像眼前之人一样,对自己这么好过。 女子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她想到了过去…… 却在眼泪即将落下的前一瞬,她狠狠擦去了眼泪。 她一边脱着身上的衣服,一边沙哑道:“你快穿上衣服,太冷了。” 扶兰若一边烤着兔肉,一边分出心神,按下了她的动作,“你穿着,我不冷。” 见女子还是不管不顾地要脱下身上的衣服,扶兰若只得转头看她。 “我本就不惧寒冷,穿得厚不过是为了挡挡风罢了。但现在在洞穴里,也没有寒风,所以还是你穿着吧。” “我可不想才把你唤醒,你就又被冻晕了。再者,你的衣服也快烤干了,到时候你再脱下身上的衣服还我也不迟。” 看着扶兰若眼眸中的真诚笑意,女子知道,她并没有开玩笑,也不是故意和自己推脱拉扯。 眼前人是真心救她。 但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女子沙哑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救我?” 第225章 我叫晏如 “你为什么要救我?” 女子神色难辨,认真地看着扶兰若。 扶兰若的眼神,仍旧是一片温柔,“没有为什么,救人需要理由吗?” “如果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或许是因为医者仁心吧,身为医者,这是最基本的准则不是吗?” 扶兰若放下手中的兔肉,为女子将衣服穿好。 她的眼眸深邃,带着令人沉沦的神秘,“相逢即是缘,既然遇到了,就顺手救了。” 那女子沉默一瞬,“你不怕我是坏人?你不怕因为自己的善念,救了一个坏人?” 扶兰若笑了笑,指着她的眼睛道:“你这里告诉我,你没有恶念。” “再者,就算我救了坏人,我也有能力保证能杀了他。” “有时候,救人是本能,但保证所救之人不做坏事,也是我的责任。” 扶兰若见女子沉默,将兔肉递给她,“吃点东西吧。” 女子道了声谢,静静看着扶兰若忙碌。 不过一会儿,洞口传来脚步声。 女子心中一动,全身紧绷,似乎下一瞬就要发动攻击。 扶兰若安抚道:“别害怕,他不是坏人。” 说完,她朝着洞口道:“师父,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修闻两手各提着一只处理好的兔子,背上还背着一捆木柴。 “外面全是雪,找点干木柴实在不容易,废了我不少力气,才找来这一捆。” “不过这些也够用了,足以支撑到我们明日离开。” 说着,他将木柴扔到一旁,将手里的兔子用木棍穿好,放在一旁。 他看着穿着单薄的扶兰若,不由得眉心紧锁,“小卿啊,你怎么就穿这么点?不怕受风寒吗?” “快,穿上师父身上的衣服。” 扶兰若起身,将手里烤好的兔子递给他,顺势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亲昵一笑,道:“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怕冷的。” “所以,你还是好好穿着衣服,要是你受了风寒,我才会担心啊。” 修闻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一双眼睛在默默看着自己和小卿,顿时将后面的话压了下去。 小卿因为成了药人,现在寒暑不侵,但他身为老父亲,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但现在有外人在场,他也不方便说出自己的担心。 谁知道这人是好是坏,万一她从他们对话中察觉蛛丝马迹,猜到小卿的身份,然后伤害小卿怎么办? 这一切,他不得不操心。 扶兰若把他按在火堆旁,嘱咐道:“师父,我不冷,您快吃吧,等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修闻嗯了一声,咬下一口。 他看着对面警惕的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倒在雪地中?” 女子看了眼修闻,眼中仍旧是警惕。 直到她转头看向扶兰若,心中才稍稍安定。 她心中纠结,不知是否要告诉他们。 扶兰若看出了她的犹豫,笑道:“没关系,不说也没什么,行走江湖,哪儿能没有几分戒心?” 她转头看了眼修闻,“师父,快吃吧,再说下去,手里的兔肉可就冷了哦。” 修闻知道她这是在为那女子解围,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卿总是这样,遇到人就救,也不担心遇到危险。 他咬着兔肉,几口便吃完了。 “不知明日,我们可否到边境。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再不出山,我们就会被困在这里了。” 听到他们要去边境,那女子心中的警惕又多了不少,“你们……” 她的声音嘶哑,喉咙也有些干涩。 扶兰若将水袋递给她,“喝点水再说吧。” 女子点头,接过水袋喝了水。 她看着扶兰若,“你们要去边境?” 扶兰若颔首,“没错,有些事要去处理。” 女子隐隐有些激动,“边境疫症肆虐,你们去那儿干嘛?” 修闻眼眸微闪,透露出几分猜忌,“边境之事,想必未传到他处,你如何得知?” 女子急忙解释道:“我前些日子,就在边境之地。就是因为疫症肆虐,我才冒险翻越这雪山,没想到却被困在了山中。” 扶兰若和修闻交换了个眼神,扶兰若问道:“不知你可否告诉我们边境的情况?我和师父是去救人的。” 女子眼眸望向他们师徒,“你们是?” 扶兰若指着修闻,“他是鬼医修闻,也是我的师父,我是延卿,我们师徒赶往边境,是为了解决边境疫症一事。” 女子眼眸亮起,她拉着扶兰若的袖子,“你是延卿!绝医延卿!” 扶兰若有些诧异,不知她为何那么激动,却还是点点头,“是我。” 女子心中的防备仿佛骤然散去,她捏紧了衣袖,提出了最后的疑问,“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的身份。” 扶兰若有些好笑,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有人让她证明自己身份的。 她摇了摇头,“这如何证明?” 女子上下看了看她,突然拔下了她头上的玉簪。 她细细看着手上的玉簪,发现了熟悉的花纹。 她的手颤抖着,“没错,你就是延卿!” 她说着,随即抬起了头。 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心神微动。 扶兰若三千青丝只用这一根玉簪挽起,当她拔去玉簪后,青丝倾泻而下。 跳跃的火焰,为她披上一层暖色的轻纱。 因为发丝垂落,将她清冷疏离的眉宇微微掩住,更是凸显了她的神秘。 她宛若来自未知世界的神灵,悲悯地停留在这世间。 女子愣住,攥着玉簪的手,不由收紧。 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留在这世间。 修闻被她的动作惊住,随后便是生气,“你做什么!” 女子回神,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将玉簪递给扶兰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确认你是否是延卿而已。” 扶兰若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她接过玉簪,随意地拢起三千青丝。 “你如何确认是我?就凭这玉簪吗?” 女子点点头,缓缓道来,“我叫晏如,受大将军沈星澜之令,去京都求援。” 晏如?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扶兰若眉宇微动。 第226章 不装了? 晏如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就在扶兰若回忆之时,一道电子音响起,解答了她的疑惑。 【叮!发现女主晏如!】 扶兰若一怔,原来是女主,难怪这名字如此耳熟。 柒柒也被这电子音炸了出来。 柒柒原本是要以橘猫形态和扶兰若一起,但因为他们要去边关,不大方便带着只猫,所以柒柒还是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回到了系统空间中。 它看着山洞中,那一脸艳色却故作清纯的女子,心中警铃大振。 【若若若若!是女主!是女主!】 扶兰若有些无奈,「柒柒,你慌什么,咱们又不做任务,也不和女主抢人,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柒柒这才想起,若若好像还不知道任务进度。 它悻悻哑声,不再说话。 但心里,它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关注女主,不让她捣乱,影响任务进度。 它小心翼翼地,又分了一波源代码,扔到晏如身上。 在察觉到后台,能探查女主周身动静后,它才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就算女主要搞小动作,它也能提醒若若,以免女主害了若若。 在它忙碌的同时,晏如也在讲述她遇到的事。 她被异族之人看上,然后那人派人绑了她,想要暗中将她送到异族领地去。 在边境之地时,她看到一队精兵。 于是设计逃了出去,往精兵面前跑。 她不敢回头,一路跑,朝着精兵首领跑去。 被救之后才知道,他们就是戍守边关的士兵。 而那首领,就是盛朝战神沈星澜。 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她暂时住进了沈家军的驻地。 也因此,她和沈星澜也渐渐熟了起来。 她发现,沈大将军似乎心有所属,总是失神地摸着胸口。 前几日,异族夜袭。 沈将军为了救副将,胸口被异族射中一箭。 但他不顾胸前的伤口,仍旧和众多部下一同杀敌。 见沈将军受伤后,沈家军们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将所有夜袭的异族杀了个精光。 但沈将军身受重伤。 当军医小心剪开他的衣服时,发现那一箭正好射中了他心口的护心镜上。 但那一箭力度太大,已经穿透了护心镜,入肉三寸。 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有了护心镜的抵挡,伤势倒是不重。 军医小心地拔下那箭,处理伤口时,却发现那箭上竟然还抹了毒! 那毒闻所未闻,军医毫无办法。 但沈星澜已经陷入昏迷,局势十分危险。 倘若他不醒来,面对凶猛的异族,盛朝大军又没有最高领导的将领,这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就在众人着急不已时,晏如发现那护心镜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拿着护心镜细细查看,发现这护心镜上有着繁复的花纹,极其精致。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发现那护心镜被刺穿的地方,似乎有个小洞。 她费力打开了小洞,发现里面有一个药丸。 她赶忙拿给军医看。 军医也不知道那药丸是什么东西,不敢轻易给沈星澜吃下。 这时,彭飞鹰说出了关键。 他说,那护心镜是绝医延卿所赠,将军整日宝贝得很,想必那药丸也是绝医放在里面的。 就在众人担忧药丸情况时,知道扶兰若身份的彭飞鹰,一把抢过那药丸,喂沈星澜吃下。 军医着急地给沈星澜把脉,却发现他原本混乱的脉象恢复了正常,体内的毒也解了。 军医十分惊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神奇的解药。 几个时辰后,沈星澜醒来。 他握着残缺的护心镜沉默不语,在得知是护心镜中的药丸救了他时,他更是小心地将护心镜揣进了怀里。 “所以,当我看到你头上的发簪花纹时,我就知道,你就是延卿。” 扶兰若笑了笑,“没想到那药丸真派上用场了。” 晏如疑惑问道:“那药丸究竟是什么?为何可以解毒?” 扶兰若轻声道:“起死回生丸,作为报答当初在沈府,他们对我的照顾。” 她眼眸一转,看着晏如道:“只不过,你刚刚说的话,应该是五分真五分假吧。” “那药丸最重要的功效是护心脉,虽能解毒,却也无法做到那般快地解毒。” “而且,沈将军中的又是异族之毒,那药虽有药效,却也不至于像你说得那样神奇。” 晏如眸光流转间,带上了几分艳丽的笑意,“现在,我确认你是延卿了。” 她眼眸晶亮,艳色愈盛,八卦道:“你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难怪他心气儿那么高,连我这样的大美人都瞧不上眼,原来是因为见过更美更好的人。” 晏如拉着她的袖子,一双狐狸眼中倒映着扶兰若的身影。 “阿卿妹妹,臭男人有什么好的,还是和姐妹一起才是正道。” 扶兰若看着她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失笑片刻,“不装了?” 晏如亲亲热热拉着她的手,亲昵地蹭了蹭,“不装了,装什么小白花,可累死老娘了。” 修闻目瞪口呆地看着晏如的发展,心里闪过乱七八糟的画面。 他指着晏如,“她是不是……有毛病?” 修闻指着晏如的脑子,脸上满是怀疑。 扶兰若失笑,“并不是,她刚开始只是在试探我们的身份罢了。” 晏如笑道:“聪明,不愧是延卿。” 她上下打量扶兰若一眼,眼中浮现媚意,“没想到,传闻中的延卿,竟然长得如此惑人,连身为女子的我,都有些把持不住呢。” 扶兰若轻轻推了一把,不停往自己身上拱的艳丽女子,“你这样扭着,不难受吗?” 晏如却扭得更厉害了。 在感受到自己这样的确不怎么舒服,她径直躺在了扶兰若怀里。 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脑袋微微蹭了蹭,舒服地深吸一口气,“真香啊!” 柒柒炸毛了:【变态!死变态!剧本里也没说女主是个变态啊!】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女主怎么看起来姬里姬气的!】 【啊啊啊啊,快从若若怀里出去!那是我的位置!】 系统无能狂怒,除了扶兰若,没有人知道它的嘶吼。 扶兰若稍稍安抚柒柒后,看着怀里的晏如,问道:“你刚刚说的,恐怕有很大的出入吧。” “以你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被人抓住,你是做了什么事,引得异族抓你?” 晏如抬眸看着眼前的美人,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从她的角度看去,延卿依旧美得动人,这才是真正360度无死角的大美人。 “不过就是和他们小头领谈了场恋爱,情到深处时,打了一……睡了一觉罢了。” “说好了好聚好散,一场游戏罢了,他还当真了,还想抓我去异族?可笑。” 说到这里,她嗤笑一声。 随后,她伸出手,想要抚摸扶兰若的脸,却被一旁的手打开。 晏如挑开眼皮,望了眼一旁的修闻,“嗨,师父您好啊。” 修闻脸色青黑,一把就将晏如从扶兰若怀里扯了出来,“你那是做什么!离我家小卿远点!” 晏如被扯了一个趔趄,勉强稳住身形,才避免了摔倒的不雅姿势。 她微微调整了个姿势,妖妖娆娆地靠着扶兰若坐下,脑袋搭在了扶兰若的肩上,深吸一口气。 她脸上的表情带着沉醉,将修闻气得跳脚。 “修闻师父何故这么大脾气?我刚刚不过是在回答阿卿妹妹的问题罢了。” 第227章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晏如的话,让本就生气的修闻更加暴怒。 他指着晏如的鼻子想骂她,却又因为良好的修养,实在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结果只能气得自己脸色青红,被噎得不行。 扶兰若见此,无奈叹息。 她微微推开晏如,走到修闻身旁,轻轻拍了拍修闻的背,“师父别气,深呼吸,动怒伤身啊。” 见修闻情绪稍稍稳定些许,她扶着修闻在火堆旁坐下。 修闻接过扶兰若递过来的水袋,灌下一口凉水,神智稍稍清醒。 他不经意抬头,看到了对面的晏如。 她脸上带着漫不经心,还十分友好地举着手挥了挥,“嗨~” 修闻好不容易才压下的怒气,蹭地又升了起来,“你!” 扶兰若顺着修闻的视线望去,却只见晏如一脸乖巧地坐在原地,艳丽的脸上也泄露出几分压抑的委屈。 那双倒映着火光的狐狸眼中,盈满了委屈,让她像是个刚入夫家,就被恶毒婆婆针对的可怜小媳妇。 扶兰若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她看了眼“恶毒婆婆”师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却又极快地压平嘴角,担心师父看到了更生气。 她一边拍着修闻的背,一边劝解道:“师父,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气了好吗?” 修闻错开视线不看晏如,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会被气死。 他闷声嗯了一声,闭眼养神。 晏如见他这反应,微微挑挑眉,撇了撇嘴。 在扶兰若的视线移过来时,又恢复那委屈的模样。 扶兰若失笑摇头,“能惹火我师父,你也很厉害了。” 晏如见她不过来,站起身来,扭着腰靠近扶兰若。 她像是一条水蛇一般,渐渐爬上了扶兰若的身体,“阿卿妹妹说什么,姐姐可听不明白呢。” 扶兰若清泠泠的视线,锁定晏如,“其他的我都不多问,我只想知道,边境的实际情况究竟如何了。” 说起正事,晏如也稍稍端正神色,她往后退开几分,答道:“其实我刚刚所说,大部分都是真的。” “沈星澜中箭服药后,虽未大好,却也苏醒过来。他将计就计,使出一招诱敌深入,再瓮中捉鳖,捣毁了大部分异族兵力。” “或许也是因此,异族眼见落入下风,不知从哪儿弄来疫症,开始投毒。” “目前,边境近七成的百姓已经被疫症感染,另外三成则冒险照顾患了疫症的百姓。” “除此之外,就连军营中,也有两成的将士感染疫症。这还是发现得早,尽早隔离开来的效果。” “倘若稍有迟疑,或许将士们就会全部感染。” “正是因为这样险峻的军情,沈星澜派了多路人马传递消息,我也作为其中一队。” “我明面上是传递军情回京都,实际则是吸引异族火力,为其他几队人马提供掩护。” “这也是为什么,我出现在这雪山中,差点丧命的原因。” 扶兰若看着她,“这样危险的事,你也愿意做?” 晏如挑了挑眉,猛地拉近了她和扶兰若的距离,“是啊,我当然也提了要求。” “事成之后,沈星澜要向皇上禀明此事,给我一个方便。” “这世道,没有势力的女人,想搞个事业,可是难得很呐。” 扶兰若和晏如彼此只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二人的呼吸似乎都已经开始纠缠。 晏如看着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满是自己的身影,心里涌现出巨大的满足之感。 她的视线慢慢下移,看到了她鼻尖的小痣,透着难言的诱惑。 晏如不自觉地伸出手,虚虚地抚摸在那小痣上。 再往下,她的视线锁定在那饱满殷红的唇上。 鼻尖那股香味儿似乎愈发浓郁,她感觉自己有些晕了。 看着那红唇,晏如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然后像是被吸引了一般,就要凑近。 那红唇愈近,似乎下一瞬就触碰到了。 她心底的巨浪翻滚,搅得她有些魂不守舍。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脸上传来一股带着热意的柔软,她的动作再无法寸进。 晏如有些不满,她抬起眼眸,看向扶兰若。 扶兰若温柔又不失疏离地推开了她,嘴角带着笑意,“晏姑娘,这手段就不必对我使了吧?” 晏如一怔,随后笑得花枝乱颤。 “好吧,现在我百分百确定你是延卿了。” 她无所谓地往后一倒,双手撑在身后,那双狐狸眼带着欢喜地望着扶兰若,“你怎么发现的?” 扶兰若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晏姑娘真是全副武装,就连唇上,也涂上了醉梦,是想让对你下手的人,毫无声息地死在梦里吗?” 晏如看着她的动作,那水葱似的纤纤玉指,轻轻点在红唇上,白与红,让人心中欲念骤起。 她不自觉地抬手捂嘴,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她吞咽口水的动作。 “女子,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绝色美人出门,可不得小心点吗?” “我可不想在我死后,还有傻缺对我的身体做些什么。” “不过嘛,”晏如眼波流转,娇羞道:“我还没试过和女子一起,阿卿妹妹可要试试?” 扶兰若略微摇了摇头,“在下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言外之意,就是婉拒了哈。 柒柒在系统空间直跳脚:【若若,她是女铜!你离她远点!她在打你主意!】 扶兰若垂眸,「柒柒,她的眼眸清澈,并无邪念,不可妄自揣度她人。」 柒柒假意点头,实则心里对晏如提起了百分之一万的防备。 它暗戳戳地又分了一部分代码,全部丢到晏如身上。 倘若以后女主要对若若做什么,它就是耗尽能量,也要阻止她! 晏如见她拒绝,有些失落,“好吧,不过我还是希望阿卿妹妹,日后可以给我个机会。” “现在那些臭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还是姐妹贴贴最好啦。” “尤其是,你看我这样一个明艳挂的大美人,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呢。” 说着,她开始对着扶兰若搔首弄姿,极尽全力地勾引扶兰若。 但扶兰若却不为所动,她道:“你的任务应该完成了,密报已经送到席将军手里,想必皇上不日也能得到消息。” “但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回盛朝吧,边境实在太危险了。” 晏如眼眸迸发出亮光,她眨眼间就又趴在了扶兰若怀里,“你关心我?是不是对我也有些动心了?” 扶兰若却失笑道:“也算有吧,所以你还是快回盛朝吧。” “只是这片雪山有些大,你翻过去需要费些功夫。” 晏如看着她那双眼眸,仍旧薄雾弥漫,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想法。 晏如撇了撇嘴,“风险有多大,收益就有多大。既然我任务已经完成,那我还能接着再赌。” “你们是要去解决疫症之事吧?我也能帮上点忙,到时候论功行赏,我也有一份儿。” “再说了,”晏如望着扶兰若,伸出手摸着她精致的脸庞,“我还要追求阿卿妹妹呢。” 一旁的修闻忍无可忍,终于睁开眼,就看到晏如妖里妖气地勾引自己徒弟。 他又一把拍开她的手,“你!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晏如瞥了他一眼,淡淡哦了一声,把修闻气得够呛。 扶兰若已经料想到了,他们这样相处,日后的生活怕是不会平静了。 也正如她所想,晏如和修闻互呛,但每次都以晏如大获全胜,修闻气得自闭结束。 第228章 这里有个小小的牙印 雪下了一整夜,终于小了些许,三人吃饱喝足后,上路了。 他们走了许久,终于翻过了大山,往山下而去。 晏如小心地在前面开路,“就快到了。” 修闻看着远处仍旧一片白茫,不由问道:“你没记错吗?那一片感觉不像是有营帐的样子。” 雪天路滑,晏如小心看着脚下的路,她答道:“你放心,对路线的记忆,没有人比得过我。” “只要我走过的路,无论那路有何变化,无论过了多久,我都能找到。” “虽然这里处处积雪,苍茫一片,但我依旧能找到走过的路,你就放心吧。” 别的晏如不敢说,但就是找路这技能,她可是无人能及的。 也是凭借这个天赋,她才能将鱼塘里的鱼,都养得好好的,综衡各路鱼儿。 正当她自得之时,脚下似乎踩到什么东西,不小心滑了一跤。 虽然他们已经快到山脚了,但还有一定高度,摔下去或许不会有什么大碍,但会将身上的衣物浸湿。 但事已至此,晏如只得在心中做好权衡。 她已经准备好了,等一会儿摔下去的同时,她就迅速反应,好好护住头部。 一切想法都在片刻之间,她的重心开始不稳,就要摔下山去。 突然,她感受到衣服后脖颈处的一阵牵引。 她顺着那股力道,竭力稳住身形。 她心脏狂跳不止,肾上腺素急速飙升。 晏如拍了拍胸脯,看着山下那么长的距离,心里有些后怕。 她回头看向拉了自己一把的人。 果不其然,是她。 在这冰天雪地中,她穿着一身厚实的衣物,整个人都掩藏在衣服之下,脸上也覆了挡风的面巾,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明明是臃肿的一身,却丝毫不掩她独特的清冷。 那双形态完美,一向是冷淡疏离的眼眸,此刻罕见地有了几分关心,“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晏如回过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当然。” 晏如的狐狸眼中带着狡黠,“你又救我一次,看来我不得不以身相许了。” 走在最后的修闻,翻了个白眼,“你好好说话,不准打我家小卿主意!” 晏如才不管修闻,一双眸子诚挚地看着扶兰若,“阿卿妹妹,我是认真的。” 扶兰若见她已经站稳,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随即也松开了手,笑道:“以身相许就不必了,你带我们找到沈将军,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晏如笑着点头,眼底却略过失落。 那沈星澜有什么好的? 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罢了,希望阿卿妹妹不要被男色迷惑。 而且,他长得也五大三粗的,哪里好看了? 不得不承认,晏如心里有些酸。 但她显然忘了,当初她第一次见到沈星澜,就被他那高大壮硕的肉体吸引,想要把他收为裙下之臣。 她也试了多次,但沈星澜一副心有所属的样子,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 通过多方打听,她后来知道,原来沈星澜之前成过一次亲,他十分喜欢他的前妻,就算和离了也对她念念不忘。 她当时还暗中吐槽沈星澜没眼光,连自己这样一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都瞧不上眼。 直到她遇到扶兰若,知道了她的身份,才猛然发觉,原来沈星澜不是没眼光,而是眼光太高。 与这样的人相处过,自然不会再看得上其他人。 但一想到,沈星澜竟然和阿卿妹妹成过亲,她心里不自觉地泛起了酸。 晏如眼眸半眯,心里琢磨着,如何与阿卿妹妹的关系更进一步。 此时,扶兰若在晏如刚刚差点摔倒的地方蹲下身。 在她拨开雪后,地上露出一块已经结冰的令牌。 令牌之下,还有一滩已经冻得凝固的血。 扶兰若将令牌捡起,拿在手里查看片刻。 那令牌让扶兰若感觉十分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令牌正面是夺噬蝎身上的刺青样式,背面则是个杀字。 再次见到夺噬蝎的令牌,扶兰若心中也并无意外。 看着她站起身,修闻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扶兰若将令牌递给修闻,“夺噬蝎的令牌,想必是在追杀什么人。” 他们的对话,将晏如的思绪拉了出来。 她看着扶兰若手上的令牌,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一抹明艳的笑,“这令牌我知道。” 见他们二人都看着自己,晏如从扶兰若手中接过令牌,细细看了片刻。 似乎找到了什么,她露出一抹笑,将她的发现给扶兰若他们看。 “你们看这儿,这里有个小小的牙印。” 扶兰若和修闻往她手指着的地方看去,果然发现了一个牙印,只是因为痕迹较轻,又有冰雪覆盖,他们刚刚没注意到。 修闻问道:“这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 晏如挑眉,“没什么意思。” 见修闻眼眸似乎要喷火,她才继续道:“这是我咬的。” 她这句话透露出几个意思。 一是她之前接触过这令牌,二是她认识这令牌的主人,甚至和令牌主人的关系十分亲密,让他连令牌这样的东西,都送到晏如手上把玩。 扶兰若突然想起一件事。 晏如刚开始说,她是因为和异族某人的一夜情,而被异族缠上,然后绑到了边境。 既如此,那这令牌的主人,莫不就是…… 扶兰若看着晏如,“这是下令绑你那人的吧。” 晏如露出一抹笑,望着扶兰若的眼眸,亮闪闪的,“真是聪明,没错,这是那个男人的。” 晏如当初在紧挨边境的幽州一带巡查手下商铺,遇到了一个长相可人的男子。 那男子身高八尺,一身壮硕的肌肉,但脸却长得格外好看,尤其是那眉宇间清澈的愚蠢,让晏如一眼就上了头。 她当即抛下还在勾搭的男子,转而把目标定在了那男子身上。 经过她一系列策划,她和那男子相遇相知相爱——当然是男子单方面的。 通过她的套路,将那男子拆吃入腹后,她提起石榴裙就翻脸无情,要踹开那男子。 因为她只是馋那男子的身体,对他的感情家庭毫不在意,所以只知道他叫青谙,其余的也不想知道。 在她翻脸后,青谙穷追不舍,甚至后面直接派人绑了她,想把她拖回异族,当他的妻子。 作为海后的晏如自然不肯,找到机会就溜,所以才遇到沈星澜等人。 “我也没想到,青谙竟然是异族的人,刚开始我只是看他长得好,就下手了。” “打……”晏如看了眼扶兰若,咽下了那句话,委婉道:“你情我愿的事,哪知道他那么认真,给我引来这么大个麻烦,啧。” 第229章 看我气不死你! 修闻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晏如,“你你你!” 晏如斜睨他一眼,“我我我,我怎么了我。” 修闻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想骂她,但那些字眼他实在骂不出口,只得僵硬道:“你不知廉耻!” 晏如双手环胸,上下看了眼修闻,“哦,不就是睡了几个男人,就不知廉耻了?” “你们男子上青楼,养外室,不知睡了多少女人,还给女子套上贞洁的枷锁,呵,男人。” “你们男人啊,真脏!我还嫌你们脏了我们姐妹呢。” 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修闻脑子也转不过弯来。 他撇过头不看晏如,对扶兰若道:“小卿啊,她这样的人太过极端,日后不要与她有过多往来。” 扶兰若却认真看着修闻,“师父,虽然你是我的师父,但我还是想告诉您,晏如的做法虽不值得提倡,却也并未有错。” “她和那些男子的一切行为,正如她所说,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虽然其中有些刻意隐瞒,但最后她都会坦白告诉对方,这难道不比那些虚伪之人更加坦荡吗?” “性,本不是羞耻的东西,男人有,女人亦有,为何男人在自我放荡的同时,却非要要求与自己无关的女子为他们守贞呢?” “这不是公不公平的意思,而是当下男人掌权,所以尽可能收束权利,他们害怕哪一天女子当权,也对他们做出这样的事。” “师父你换个角度想想,倘若所谓的贞洁、纲常真的对所有人一视同仁,那为何男子却不自己遵守,反而将其强加在女子身上呢?” “世道如下,不必对她如此苛责。” 修闻被她的一番话震住,有些呐呐。 他顺着扶兰若的话往下想。 倘若男女地位颠倒,女子为政,男子为家。 男子守贞,因为所谓的夫道束缚,整日处在深闺,一出门就可能面临风言风语,因为偶然与女子接触,便被人辱骂不守夫道…… 不过想了些许,他已经感到有些窒息。 修闻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太过自大,并未意识到女子的处境。 他也如同当下的男子一般,苛责女子。 修闻沉默,他在不停反思。 扶兰若刚刚的那一番话,将晏如的瞳眸点亮。 她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还能遇到如此懂自己的人。 别说是在这个封建落后的时代,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的蓝星,这种腐朽的思想观念也一直腐蚀着人们思想。 那样现代化的蓝星,女子也会因为性别的原因受到职场歧视,会因为多谈了几个男朋友被造谣,会因为不想结婚追求事业而被辱骂…… 她深深望着扶兰若,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她晏如,对待每一任男朋友都是付出了十分的感情。 尽管她有时会同时追求好几个男人,但她也是十分认真对待的。 她会明确告诉他们,她不会只喜欢一个人。 要离开还是要继续和她在一起,全都是那些男人自己决定。 她不会强留要离开之人,也不会推开要继续交往之人。 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虽然她的种种行为,被许多人唾弃,但她仍旧坚持自己。 别人的闲话有什么影响? 她既有钱又有颜,不过几句酸话,对她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只是偶尔,她也会感到孤独。 那种众生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让她有时也有些茫然。 但现在不同了,她不是一个人,有人懂她。 她不由上前拉住扶兰若的手,“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说真的,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试试吗?” 修闻虽然被扶兰若的话震住,但在听到晏如的话时,混乱的思绪立马抽离。 他警惕地看着晏如,一把扯开晏如的手,将扶兰若护在身后,“虽然小卿刚刚说的话让我十分触动,但是!你不准靠近小卿!” 扶兰若看了眼如临大敌的师父,又看了眼还想火上浇油的晏如,无奈叹了口气。 她轻轻拍了拍修闻的肩膀,让他不必那么紧张,对晏如道:“以后这种玩笑就少开吧,瞧把我师父吓的。” 晏如微微挑了挑眉,十分给扶兰若面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趁着扶兰若没注意,飞快对修闻摆出一副挑衅的模样,嘴唇无声张合: 我就是要追求阿卿妹妹,你能耐我何? 修闻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本就尚未平息的怒火,重又复燃。 他指着晏如的鼻子,气得哆嗦,“你!你!你!” 修闻的动作很大,扶兰若瞬间就注意到了。 她看着修闻道:“师父,你怎么了?” 说罢,她顺着修闻的动作,往晏如的方向看去。 在她看过去的瞬间,晏如脸上的挑衅瞬间消散,她皱着眉头,一脸诧异地看着修闻,仿佛搞不清楚为何修闻要针对她似的。 见她的表情变得比翻书还快,修闻有些目瞪口呆,“她,她……” 晏如皱着眉头,像是不经意打断了他的话,“修闻前辈,你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天太冷了,冷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快赶路吧,尽快到营帐去,前辈说话也能顺畅点~” 晏如根本不给修闻任何说话的机会,劈啦啪啦说了一大堆,然后转身带路去了。 扶兰若想,或许真如晏如所说,师父被冻着了,便轻轻推了修闻一把,示意他快跟上。 修闻吃了个哑巴亏,只得闭嘴赶路。 他走在晏如身后,一双喷火的眸子,像是要把眼前的晏如烧成灰烬一般。 而晏如感受到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笑。 看我气不死你! 三人一路未停,又走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快到终点。 晏如在一块巨石上站定,她抬眸远眺,指着远处的炊烟,“快看!那里就是盛朝的营帐了,想必他们在做午饭,我们赶过去刚好能赶上午饭!” 修闻闷哼一声,并不开口。 他知道,晏如这小丫头,看似年纪不大,但那张嘴可毒得很。 一路上,他和晏如争论多次,却每次都以极其大的差距落败,这不由让他有些挫败。 所以,对于晏如,他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以免又被莫名数落一番。 扶兰若望着那炊烟,轻呼出一口气。 那热气在冰冷的空间中起舞,不过一瞬就消散无踪,“终于快到了。” 晏如欢欢喜喜道:“是啊,快走吧,约莫只要一刻钟就能到了。” 第230章 被挡在军营外 冰天雪地中,大大小小的营帐,驻满了一大片空间。 抬头望去,盛朝的营帐像是望不到边一样。 炊烟袅袅,伴随着阵阵食物香气,在此方空间中飘荡。 三人来到营帐大门,被守卫的士兵拦住。 他们里面穿着厚实的棉衣,外面套着盔甲,手上拿着长矛,一脸严肃地守着大门。 见三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往营帐而来,驻守高台的哨兵首先察觉,他高声喝止:“来者何人!前方军营,禁止前行!” 哨兵声音一落,下方爆发出一阵整齐的声音。 随后,涌现出一大批士兵,他们长矛对着三人,严阵以待。 只见那三个裹得像是土豆一样的人,先是停下了脚步,像是在交谈什么一样。 随后,其中一人上前,高声答道:“我是晏如,我回来了,他们是我找回来的救兵!” 下面对阵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是晏如姑娘? 但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哨兵也听到了她的话,但心中仍旧有疑虑。 晏如前几日接受秘密指令,为了掩人耳目,并将戏做全,她没有惊动人,就暗中离开了营帐。 这也就导致了,除了沈星澜和几个头领,其他士兵对此一无所知。 再加上,近日军中戒严,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所以,尽管晏如表明身份,但他们心中仍旧不信。 再加上,她就找回来两个救兵,能有何用? 况且,这冰天雪地的,哪里来的救兵? 莫不是,他们都是异族派来探查消息的? 哨兵和下方警惕的士兵们,心中的戒备并未放下分毫,反而愈发警惕。 他们现在怀疑,她的身份有异。 哨兵高声道:“晏如姑娘何时何事出了营帐?现在又为何回来了?” 晏如自然答道:“这些都不方便说,但这都是沈将军派我做的,现在我成功完成任务回来,还请守卫大哥开门。” 众士兵自然不信,就这样僵持着。 晏如有些无奈。 沈星澜对手下之人调教甚好,但凡有些许危险之人,都不允入内。 修闻扫了她一眼,对她的吃瘪很是幸灾乐祸,“晏如姑娘竟然也进不去?难道你的身份是假的,之前的话都是诓我们的?” 他转头看着身旁的扶兰若,语重心长道:“小卿啊,莫不是我们都被骗了?” 晏如有些生气,她看了眼修闻,轻啧一声,“哦,我就是骗子,我把你们骗到盛朝军营了。” 修闻哼了一声,不理她。 扶兰若不得不出来当和事佬。 她先是不认同地看了眼修闻,然后再对晏如说道:“或许因为你当初秘密出营,众多士兵皆不知情。” “所以,你可有什么信物,向他们展示一番,以求获得他们的信任。” “或者,军中有什么人能证明你的身份,求得他的帮助,来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晏如摸了摸下巴,却摸到了脸上挡风雪的布絮。 她拍了把大腿,笑道:“我倒是忘了,我脸上还有这东西挡着,难怪他们认不出我。” “像我这样的明艳大美人,在营中的知名度可高得很呢。” “等着,我去找他们验明身份。” 说罢,她便往军营门口而去。 而扶兰若二人,则站在原地等候。 这个时候,军营中的士兵,根本不认识他们,就算他们把喉咙说干了,也难获得信任。 所以,还是让晏如一人交涉为佳。 扶兰若看着晏如前去交涉的背影,轻声说道:“师父,您为什么总要和晏如姑娘吵闹呢?” “她的行为看似离经叛道,实际上,何尝不是对自我的一种保护呢。” 修闻叹息一瞬,“小卿啊,那晏如姑娘实在有些……” 突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修闻只得顿了一下。 “你不觉得她的行为太过极端了吗?她竟然和那么多男子……一点都不洁身自好。” “而且,师父看得出来,她似乎对你也有几分那种感情,为师担心啊。” 扶兰若转过头,看着修闻担忧的视线,铿锵有力地道:“师父,何为洁身自好?” “养在深闺,少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不过是上位者的借口罢了,他们要保证自己同性别的人,每人至少有一个奴隶。” “所以,用所谓的洁身自好,纲常伦理来束缚压迫女性。” “师父啊,你不是女子,不懂女子的难处。” “你只看到了晏如姑娘的极端,看到了她的离经叛道,可你看到她的勇敢无畏,敢爱敢恨了吗?” “她可是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在盛朝混得风生水起。” “但这一切,您都没看到,您只看到了她的不好,也因为这些,去抹杀了她一切闪光点。” 修闻哑口无言。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素来骄傲的徒儿,被她的一番话震住。 扶兰若转头看向晏如,她正和门前的守卫不断交涉,“师父,您看她活得是不是自在极了?” 修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扶兰若接着道:“但她仍旧被束缚着,被千千万万的凝视、不解、辱骂所束缚。” “但她也是无畏的,她不惧怕这些东西,她只怕自己会因为那些东西而自我束缚。” “她在不断挣脱、打破束缚,所以,她才竭力活得热烈而奔放。” 修闻内心震颤不已。 扶兰若这一番话,振聋发聩。 像是在他耳边惊起了一道巨雷,打破了他被大环境所侵染的价值观。 在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千千万万,被束缚捆绑的女子,以及手上拿着鞭子的男子。 他们享受着这一切,却无视她们的麻木痛苦。 修闻沉默了,他开始不断反思。 见他有所反应,扶兰若心中有些欣慰。 她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要做什么,只是想纠正师父的思想,就算不支持,也不可偏激地看待那些努力突破的人。 扶兰若默默看着晏如的方向,眼底闪过光亮。 下一刻,晏如对她们挥了挥手。 扶兰若出声唤回了修闻的思绪,“师父,走吧,晏如叫我们过去呢。” 修闻回神,嗯了一声,跟上了扶兰若的步伐。 第231章 绝医和毒医都来了! 扶兰若二人来到营帐大门前,手持利器的士兵们,将她们牢牢围住。 晏如拉着扶兰若,对守卫们笑道:“这就是我请来的救兵,她就是延卿。” 守卫们面面相觑,有些不可置信。 延卿怎么会来这里? 在盛朝,谁人不知延卿? 无论是她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还是后来京都解决血吸虫一事,让她早就成了盛朝的传说。 但现在,晏如姑娘说什么? 她说眼前之人是延卿?延卿来边境了? 无论如何,他们都打心底的不信。 像那样厉害的人,会愿意来这苦寒的边境受苦? 虽然眼前之人的确是晏如姑娘,但她说的话,还是让守卫们不可置信。 他们互相看了看,心里默默警惕起来。 晏如姑娘离开过一段时间,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被异族收买了,否则,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胡话? 他们悄悄将扶兰若等人围了起来,以防他们有所异动。 这时,恰逢副将彭飞鹰巡逻。 他见众人围在门口,眉毛一挑,深吸一口气,怒喝道:“兔崽子们,你们在干什么?” “不好好守着大门,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彭飞鹰的声音,原本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士兵们眼前一亮。 其中一个士兵走到彭飞鹰跟前,他双手抱拳行礼,“报告副将,属下们抓到三个疑犯,还请副将处理!” “疑犯?”彭飞鹰眉毛高扬。 恰巧他心里不痛快,正想找法子释放释放,就让他遇到出气筒了。 他大手一挥,脸上怒气尽显,“快带上来给老子瞧瞧。” 说罢,其他守卫士兵,纷纷让开一条路,将扶兰若三人显露在他眼前。 在看到晏如的那一刻,彭飞鹰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原本听到守卫士兵们说自己是嫌犯,晏如心中有些不满。 当她看到来人是彭飞鹰时,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她上前一步,笑道:“我在翻越雪山时,偶然遇到了救兵,所以就带着救兵回来了。” 彭飞鹰有些高兴,他往她身后瞧了片刻,兴奋道:“救兵呢?在哪?” 晏如将扶兰若拉到跟前,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虽然扶兰若穿得很厚,但彭飞鹰一眼就瞧出,这是个女子。 他皱起眉头,粗声粗气道:“你就找了俩?有用吗?” 晏如笑了一声,“当然,你知道她是谁吗?” 在彭飞鹰疑惑的视线中,晏如揭露了答案,“她就是延卿。” 延卿? !!! 延卿!!! 彭飞鹰瞪大了双眼。 如果说她是延卿,那她岂不是…… 扶兰若也拉下了脸上挡风的布料,眉眼含笑,“彭副将,好久不见。” 彭飞鹰大惊,“夫,夫,夫……” 在众士兵的窃窃私语下,彭飞鹰找回了理智。 他轻咳一声,恭敬道:“延卿大夫,飞鹰有礼了。” 彭飞鹰拱手行了礼,“还请延卿大夫和我一同前往将军营帐,请。” 说罢,他就要在前面带路。 那向彭飞鹰禀告的士兵见此,有些迷惑。 他站在原地,还在思考为何副将是这样的反应,事态变化竟如此之快。 彭飞鹰心下激动不已。 将军夫人来了,将军有救了! 他余光扫到那士兵,神色不变,却在路过他时,踹了他一脚,“小兔崽子,让老子在将军夫……延卿大夫面前失礼。”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带着扶兰若等人前往了沈星澜营帐。 那被踹的士兵,娇弱无力地半趴在地上,有些懵圈。 此时,参将余泉路过此处,见他们一群人不好好守着岗位,在这里窃窃私语,当即火从心起。 “你们没事做了吗?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众士兵心头一凛,各自散去,回到自己岗位上。 只有那个士兵,还趴在地上懵圈。 余泉站在他身前,阴恻恻道:“要我扶你起来吗?” 士兵摇了摇头,拒绝了,却在喃喃:“彭副将踹我干什么?我这不是尽忠职守嘛。” 余泉听到他说话,被挑起了疑惑,他问道:“彭副将踹你了?为什么?” 那士兵猛然回神,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严肃道:“不知道。” 然后,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余泉。 在得知延卿来了的消息后,余泉心中十分激动。 但又听到他们差点将延卿当成奸细时,心中也不由紧张了几分。 他脸上带着笑,对士兵挥挥手,“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士兵以为他说真的,当即将耳朵凑了过去。 没想到话没听见,屁股上就又挨了一脚。 他委屈地半趴在地上,摆出一个十分妖娆的姿势,“参将大人,您怎么也和彭副将一样。” 余泉见他这死样子,没眼看地撇开视线。 他冷哼一声,快步去了各大营帐,叫所有将领前往主营帐,准备开会。 而扶兰若则跟着彭飞鹰,来到了沈星澜所在的营帐前。 彭飞鹰先是在营帐门口,高声通报:“将军!属下有要事相告。” 营帐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随后而来的,是一阵轻咳,“咳咳咳——” 这样的声音,让彭飞鹰心里一紧,他不由紧张问道:“将军!您没事吧?” 片刻后,里面的动静才消停,随后帘子被掀开。 见里面出来一个人,彭飞鹰立马走到他跟前,担忧问道:“张大夫,将军他怎么样了?” 张大夫鹤发长须,他抚着自己的胡子,脸上显然也带了几分焦虑。 “虽然前几日那药丸,护住了将军的心脉,并抵挡了大部分毒素的蔓延。” “但将军身上的那些毒,老夫闻所未闻啊,根本无从下手。想要彻底解毒,老夫真的无能为力啊。” “将军身上的毒,恐怕只有传说中的毒医,或者毒医弟子绝医延卿,才能彻底解决。” “但他们的踪迹难寻,盛朝如此之大,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啊。” 张大夫眉头紧蹙,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这时,彭飞鹰却高兴道:“将军有救了!毒医和绝医都来了!” 他的话,让张大夫十分讶异,“你说什么!毒医和绝医都来了?!” 说着,他这才发现,彭飞鹰身旁还有三人。 晏如姑娘他认识,那就是说,另外那个绝色女子和中年男人,就是传说中的绝医和毒医了。 他激动地走到他们身前,看着那一男一女,“您是毒医修闻,那您就是绝医延卿了吧!” 见修闻和扶兰若点头后,张大夫热泪盈眶。 他没想到,在有生之际,竟然能遇到这样厉害的人物。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向修闻和扶兰若交流学习一番。 这时,彭飞鹰仍旧挂心着营帐中的沈星澜,他对扶兰若道:“毒医大夫,延卿大夫,麻烦二位救救我家将军吧。” 张大夫也知道现在不是说其他的时候,必须先救将军,其他一切且日后再说。 这样想着,他掀开营帐门帘,一边引他们进去,一边给他们说着沈星澜的情况,便于他们有个初步了解。 第232章 误会 这营帐不大,却十分暖和。 沈星澜的床榻前,还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上摆放了一个小沙盘,正是这附近的地形。 除此之外,一旁还有张小桌,上面堆满了各类信件。 扶兰若随意一瞥,便看见上面的文字,那些似乎都是勘查地形之人,写和画的地形报告。 扶兰若一瞥后,淡然收回视线。 她转眸看向那坐在床榻上,面色苍白虚弱,却又强撑着研究沙盘的人。 张大夫和彭飞鹰见此,赶忙跑到沈星澜面前,一左一右地扶着他。 张大夫十分不赞同地道:“将军,属下刚刚才说了,您要好好休息。属下不过出个营帐的功夫,您怎么又起来了呢?” 彭飞鹰也有些担忧,“将军,您快躺下,身体好了再说这些。” 沈星澜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但现在局势十分严峻,他哪里还能不管不顾地躺在床上休息呢? 他微微使力,挡住了他们二人想扶他躺下的力道。 他的视线,仍旧锁定在沙盘上,“我先忙完这一阵,就去休息。” 或许是因为营帐暖和,沈星澜并未穿上厚实的衣服,只着了一件单衣。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刚刚使力,又将伤口震开。 伤口渗出鲜血,将内里包裹伤口的布条染湿,甚至已经将胸前的衣服染上了血色。 张大夫和彭飞鹰见此,哪里还敢强按着他休息,只得松开了手。 张大夫急里忙慌地从一旁的药箱中,取出干净的布条,就要为沈星澜换药。 沈星澜的视线,全程都锁定在那沙盘之上。 他眉头紧锁,望着某些区域,深深叹了口气,口中喃喃:“边关的疫症蔓延得这么快……” 扶兰若走到沙盘前,看着那上面大片大片的红色,猜测那或许代表着疫症已经侵染过的地方。 沈星澜并未注意到多了个人,仍旧看着沙盘愁眉苦脸。 他心中盘算着疫症的传染速度,一边从一旁取过染料,洒在即将蔓延的地方。 看着那疫症感染越来越多的地方,就连军营也正在被慢慢蚕食,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妙之感。 这疫症来之汹汹,而且似乎没有可以救治的方法,局面着实危险。 沈星澜的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眉宇间满是担忧。 他已经猜到,这疫症或许就是异族故意传播,为的就是击溃边境的防守,方便他们打入盛朝内部。 他眼眸锐利,锋利的下颌线绷紧。 就算现在疫症如此严重,他们也要守住阵地。 但绝不能如此被动,否则只会让异族的奸计得逞。 既如此,不如将士兵们一分为二,留两成照顾百姓,另外八成则竭尽全力攻陷异族。 只要异族一灭,疫症之事没了源头支撑,想必慢慢地也能得到控制。 他看着沙盘,脑中不断推演着计划。 此时,他看到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着与异族的相交之地道:“这里,是最佳进攻之地。” 沈星澜眼中一亮,像是找到知音一般。 他正打算不顾一切,从那里进攻。 他垂眸看那儿,突然想听听她的解释,“此处地势险要,沼泽遍布,且瘴气弥漫,是异族的天然屏障。” “而且,在另一边,或许还会有大批量的异族驻守。” “就算我们不计成本地淌过去,士兵们也必定神疲力竭,再无气力。” 扶兰若轻笑一声,带着强大的自信,“要度过沼泽不是难事,抵抗瘴气入体虽然有些费功夫,但也说不上是难于登天。” “不知解决了这两个障碍,沈将军可有信心拿下异族?” 沈星澜洒然一笑,身上带着强势与狠辣,“既如此,我必然携沈家军,将异族踩在脚下。” “那些奸猾狡诈的异族,将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罢,他这才失笑。 沼泽的确易度,但那瘴气,却是让人毫无办法。 虽然刚刚那人说可以解决瘴气,但他心里还是不大信的。 只是苦闷了许久,终于听到有人说和自己想法一致的话,这稍稍驱散了他心里的些许烦愁罢了。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刚刚那道声音似乎是个女声,还十分耳熟。 !!! 沈星澜猛地抬头,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心中有几分不可置信,“你……” 扶兰若闻言,视线也从沙盘上离开,转眸对上了沈星澜的视线。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沈将军,好久不见啊。” 沈星澜平稳的心脏,像是重获生机一般,猛烈地跃动着。 心脏不断撞击着胸腔,撞得他胸口生疼。 沈星澜不自觉地捂上了心脏,想要安抚躁动不安的心跳,却于事无补。 他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扶兰若送他的护心镜。 护心镜的残缺凸起,都被他处理好了。 他偷偷熬了好几个夜,小心处理着护心镜的破损,虽然基本将其恢复平整,却难以将护心镜上的花纹彻底恢复。 沈星澜望着扶兰若,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眼里似乎也没有多余情绪,他身上的威压愈重,让人心里一紧。 他这样的反应,却让张大夫误会了。 张大夫看着营帐中的这一切,额头急出了冷汗。 他立马跪下,替扶兰若和修闻求情,“将军,她是绝医延卿,她身旁之人是毒医,都是来给您治病的。” “是属下得知他们身份后,得意忘形了,竟然忘记您营帐中还有如此多重要的机密。” “但他们绝不是坏人,不会将这些东西外传,还请将军赎罪。” 扶兰若有些惊讶于张大夫的反应。 但她对沈星澜也不是十分熟悉,再结合张大夫的话,她还以为沈星澜真是因为自己和师父进了营帐而发怒。 她嘴角的笑意消散,带上了几分歉意,“抱歉,刚刚我见这沙盘,一时忘了分寸,竟然就和你一同讨论这些,还请沈将军见谅。” 沈星澜原本听到张大夫的话,心里有几分疑惑。 随后,又听到扶兰若的道歉,他身体一僵。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沙盘。 对于沈星澜的一系列反应,只有与他相处很久的彭飞鹰,以及对他做了细致研究的晏如了解些许。 沈星澜那些反应,哪里是生气,分明就是见到好久不见的心上人,不知如何反应的僵硬罢了。 彭飞鹰见将军像个木头一样,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正要替沈星澜解释一番,却被晏如抢了话头。 晏如妖妖娆娆地走到扶兰若身旁,脑袋靠在她肩上,“阿卿妹妹,沈将军这也是为了大计,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想沈将军的本意也是为了盛朝,担心有异心的人看到了机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吧。” 沈星澜猛地抬头,看向晏如。 只见晏如对他挑衅一笑,随后又贴在扶兰若身上,“阿卿妹妹不要伤心,姐姐陪你出去。” 沈星澜眼中隐隐有怒火闪现,但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和女子计较。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对扶兰若说道:“我,我并非此意,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也来了边境,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第233章 孔雀开屏 听到他如此直接的发言,晏如眼眸一沉。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沈星澜。 她万万没想到,一向直男又闷葫芦的沈星澜,竟然还是个打直球的高手。 呵,倒是小瞧他了。 晏如此刻怎么看沈星澜怎么不顺眼,完全忘了之前还在馋他身子。 扶兰若听到沈星澜的话,也有些诧异。 她垂眸想了想,她和沈星澜的关系,似乎还没到这个地步,不知为何沈星澜会有这样的想法。 扶兰若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是席老将军让我来边境帮忙,说边关的疫症也十分严重,希望我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扶兰若的话,让晏如差点儿笑出声。 她心道:让你自恋,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瞧瞧人家这样一个绝顶大美人,能力颜值无一不有,会为了你来这里吗?你多大的脸啊? 男人算什么东西,人家可是为了大义。 不知为何,知道扶兰若并不是为沈星澜而来,晏如心里莫名畅快。 而沈星澜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自作多情了,整个人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兮兮的。 但他看着扶兰若真诚又带着些微担心的眼眸,心里突然又有了几分高兴。 她在关心我! 她一定是在意我! 要不是因为关心和在意,为什么她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来了边关? 我在她心里,一定有几分重量。 想通(自我幻想)了这一切后,沈星澜又开心了几分。 这时他突然想起,扶兰若刚刚说可以解决瘴气一事。 他不由问道:“你刚刚说,可以让人不受瘴气影响,可是真的吗?” 扶兰若笑了笑,“自然。” 沈星澜凤眸晶亮,满是信任,“我信你!只要解决了瘴气,我们就能从那里进攻,将异族一网打尽!” 扶兰若笑了笑,“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先将身上的伤治好。” 沈星澜点了点头。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些凉意,不由低头一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让他大惊失色。 他的上衣已经褪去,张大夫正除去他身上绑着伤口的布条。 随着张大夫的动作,他现在整个上半身已经完全赤裸,暴露于空气之中。 这也就是说,他在扶兰若面前袒胸露腹! !!! 沈星澜全身僵住。 他迅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 因为受伤,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操练了,因此腹部的八块腹肌不似之前明显。 在发现这一点后,沈星澜暗中发力绷紧全身肌肉。 在他一番小心发力下,腹肌块块分明,身上肌肉线条流畅,透着十足的男性魅力。 沈星澜做完这一切后,心里十分满意。 他看着自己喷张的腹肌,深吸一口气,故作正经地望向扶兰若,“扶小姐,失礼了。” 虽然他嘴里说着失礼,但那一身孔雀开屏的模样,让众人看得十分真切。 晏如嘴角露出冷笑,暗骂骚男人。 修闻也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而彭飞鹰则暗中对自家老大比了个大拇哥—— 谁说老大木头的?这使起美男计来,一套一套的。 全场,只有扶兰若和张大夫,丝毫未察觉到沈星澜的小心思。 张大夫正在为他处理伤口,察觉到沈将军紧绷的身体,不由出言道:“沈将军,您且放松些,属下好给您上药。” 沈星澜脸上练习许久的洒脱微笑,被张大夫这句话彻底打破,他不由暗自破防。 他脸上笑意消散,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好。” 说罢,他竭力放松身体。 但,仍旧紧绷着腹部发力。 这是孔雀开屏最后的底线! 幸而他的伤在胸前,在察觉到他的胸肌没有紧绷后,张大夫倒也没注意到其他,准备给沈星澜上药。 这时,扶兰若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张大夫稍等,我先替沈将军把把脉,看看伤口情况。” 张大夫自然十分高兴,让开了位置。 扶兰若朝着沈星澜步步逼近。 沈星澜看着她越来越近,鼻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躁动不安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 下一瞬,他胸口传来一阵触摸,惊得沈星澜浑身一颤。 那微凉的指尖,有着厚厚的茧,印在他胸前。 但扶兰若分明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那这触觉是怎么回事? 沈星澜有些混沌的思绪艰难运转着,他低头一看。 只见一只粗糙带着厚茧的大手,在他的胸大肌上来回查看,那分明是双男人的手! 那双手微微掰开他胸前的伤口,仔细查看。 他顺着那双手往上,果不其然,是扶小姐的师父,鬼医修闻。 沈星澜沉默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一向精明又善于谋算的沈星澜,第一次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迷茫地望向扶兰若,眼眸中暗含求助。 扶兰若轻咳一声,“沈将军,我听晏如说,你身中异族之毒,已经拖了十数日还未医治。” “我师父此生与各种毒药打交道,他的经验比我更足一些。” “所以,我就让师父帮忙替你把脉,查明你体内的毒素情况,之后才能对症下药,彻底解决根源。” 扶兰若的话说得如此明白,沈星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修闻。 只见修闻眉头紧蹙,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一般。 彭飞鹰见修闻这样的反应,心里不由揪起,他赶忙问道:“鬼医大夫,将军他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原本修闻只是不想让自家徒弟,与沈星澜走得太近,所以才先她一步替沈星澜查看伤势。 但他这一查,却发现沈星澜身上的毒不简单。 为了确认自己心中所想,他开始为沈星澜把脉。 修闻两指一动,眉头锁死,神色有些难看。 他松开沈星澜的手,先是看了营帐中所有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星澜见此,便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或许有些严重。 他洒脱一笑,“鬼医前辈不必隐瞒,在场之人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您大可以放心说出您的诊断。” 修闻点了点头,“沈将军至少中了三种毒,其中两种是我之前中过的,倒是有几分了解。” “但有一种毒,我却也是闻所未闻,恐怕是异族精心研制的毒药。” 扶兰若一听,柳眉微锁,走到沈星澜跟前把脉。 她的神色也不由凝重了几分,“是湮息鸩。” 第234章 湮息鸩 “是湮息鸩。” 扶兰若神色凝重,吐出四个字。 但其他人却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修闻追问道:“那是什么毒?” 扶兰若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十分疑惑。 她沉默一瞬,这才说出缘由。 湮息鸩,是异族最毒之毒。 哪怕只要沾染了一点,就能使人全身麻木,随后便是心跳失序,神智渐失,最后被巨大的痛苦折磨致死。 但正因为此毒毒性至强,所以制作过程也十分不易,所需的毒物更是复杂多样。 这毒的制作方法,早就在时代的洪流中消失。 异族手中的湮息鸩,也不过寥寥。 没想到,他们竟然下了如此大的决心,看来是非要置沈星澜于死地不可。 在场之人闻言愕然不已,但修闻心中却还有些疑虑。 小卿的医术是他所授,但他对异族的毒药也知之甚少,那小卿是如何得知此等秘闻的? 修闻想不明白,直接问道:“这毒,你是如何知晓的?” 扶兰若没有隐瞒,如实告知,“当初收服青鸾绯刃后,他们提过一嘴。” “后来,我也向青竹询问过,他将此毒的来历和症状都告诉了我,是以我才知晓是此毒。” 众人颔首,但沈星澜却开口问道:“但我并无全身剧痛之感,只是浑身乏力而已,这又是怎么回事?” 扶兰若沉思一瞬,“你吃了那护心镜中的药丸吧。” 沈星澜点点头。 扶兰若微微笑道:“正是因此的缘故。那药丸名为起死回生丸,是我明师傅所授。” “为报沈府当初对我的照顾,我便将此药丸藏在护心镜中,希望有一天能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沈星澜眼眸亮起,他看着胸前的伤口,心中激荡。 他才知道,原来扶小姐竟如此关心他。 那起死回生丸,一听就是极其珍重之物,扶小姐就如此轻易给了他。 这意味着,扶小姐对自己的关心,已经到了一个至高的位置。 沈星澜有些赧然,不知该做何反应。 张大夫见扶兰若对这毒十分了解,当即询问如何解毒。 扶兰若却遗憾地告诉众人,虽然她知道此毒,却也无法解。 因为此毒所用到的大部分材料,都是产自异族之地,其药性和作用如何,扶兰若和修闻都一无所知。 想要配出解药,只能一点点摸索。 而且,最后所需的解药材料,或许也只能从异族获得。 扶兰若此话一出,张大夫和彭飞鹰有些蔫了。 如此之难,该如何是好? 扶兰若见此,微微张了张嘴,想说其实还有个办法。 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修闻第一次对扶兰若露出了凌厉的目光。 他的视线中带着极重的不赞同,锋利无比。 扶兰若知道师父的意思,随后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沈星澜似乎被宣判了死刑,但他也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只是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他遗憾自己日后无法跟在扶小姐左右,成为她的知心人。 沈星澜感受到凝重的氛围,强压下心中情绪。 他挑了挑眉,轻斥道:“本将军还没死呢,飞鹰还有张大夫,你们这就替我哭丧了?” 彭飞鹰心中有些难受,又听到沈星澜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当即眼眶一红。 他沙包大的小拳拳,锤了沈星澜的大腿一把,“老大说什么呢,呸呸呸。” 沈星澜被他的反应噎住,胸口起伏不定,显然被气得不轻,“彭飞鹰!明日加练两个老规矩!” 彭飞鹰瞳孔地震,“老大!你好无情!” 沈星澜面无表情,“再说,就再加一倍。” 彭飞鹰识趣地闭上了嘴,对明日的加练,感到生不如死。 众人气氛有些凝重,扶兰若开口道:“其实,我和师父有办法替沈将军延缓毒素的蔓延。” “待我们攻下异族后,自然可以从下毒之人手中获得解药,届时,沈将军也就有救了。” 她的话,让彭飞鹰和张大夫心中激动,“当真!” 扶兰若点点头。 彭飞鹰兴奋道:“好!事不宜迟,夫……延卿大夫和鬼医大夫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我们一定弄来。” 扶兰若颔首,转头看向修闻,“师父,此事就麻烦你了。” 修闻接过重任,替沈星澜护住心脉。 至于张大夫,暂时替给修闻打下手。 扶兰若则对一旁满脸关心的彭飞鹰挥了挥手,示意他跟着她出去一趟。 彭飞鹰会意,立马跟上扶兰若的步伐。 晏如已经对沈星澜没兴趣了,自然跟着扶兰若离开。 扶兰若领着彭飞鹰出了营帐,对彭飞鹰道:“你先和我说说,边关的疫症如何了,便于我分析情况。” 彭飞鹰挠了挠头,“这个一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我对此也不大了解,还是得找老余。” 说曹操曹操到,余泉从不远处的主营帐出来。 他瞧着扶兰若等人的身影,快步走来。 余泉先是对扶兰若拱手,不自觉往他们身后的帐篷望去,“将军的身体,可无恙了?” 扶兰若摇摇头,“中毒颇深,还需从异族手中夺得解药。” 余泉深深叹了口气,“将军的身体不行了,如何支撑边境的斗战?眼下形势如此严峻,该如何是好啊。” “我原本以为,凭借鬼医和绝医的医术,必定能治好将军。所以,我刚刚才召集了军中将帅到主营帐中,准备会议。” “但现在……唉,我去叫大家散了吧。” 说着,就要离开。 扶兰若却拦下了他,“余参将,敢问你们对边关的疫症了解有多少?” 余泉想了想,回道:“因为我们负责不同的板块,所以对疫症的了解也仅限于各自知道的领域。延卿大夫是想,解决这疫症?” 扶兰若微微点头,“我来边境,主要就是为了此事。” “既然大家已经到了营帐之中,那么就劳烦大家将各自的情况都告知于我,也方便我对整体进行把控。” 余泉一想也是,便带着扶兰若去了主营帐。 主营帐中,大大小小的将帅坐满了整张长桌,他们不停地说着话,纷纷猜测余泉将他们召集过来的目的。 营帐帘子被掀开,余泉先进了营帐。 他身后跟着扶兰若,最后才是彭飞鹰。 众人见竟然还有个女人来了营帐,有些惊诧。 沈星澜陷入昏迷回京时,他们大部分都还是留在边境驻守,因此并不认识扶兰若。 他们议论纷纷—— “余参将,那女子是谁?” “长得那么好看,却突然出现在边境,岂不是形迹可疑?” “余参将,你为何带女子来营帐?这等军机重阵之地,岂是一个女子可以来的?” 眼瞧着将帅们对扶兰若的存在颇有微词,余泉不得不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见全场静了下来,他才道:“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绝医延卿。” 第235章 石庐村 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余泉露出微笑,“没错,就是你们心里想的那个延卿。” !!! 竟然是延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爆发出激烈的讨论—— “延卿!竟然是延卿!” “据说延卿的医术超凡脱俗,她来了,边境的疫症岂不是有救了?” 众人反应十分激烈,纷纷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盯着扶兰若。 看着他们的反应,余泉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唤回了大家的理智。 余泉对扶兰若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扶兰若到了主位。 扶兰若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我这次来边境,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疫症之事,还望大家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告知于我。” “包括但不限于,疫症从何处而起,各地方的疫症感染情况、百姓身体状况等,还望大家细细讲来。” 众人有些激动,纷纷吵嚷着要给扶兰若诉说情况。 营帐中人不少,就是一人一句,也吵闹不已。 扶兰若的指尖在桌上轻点,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声音不大,却带着莫名的威压,让人生不起反抗的意味。 他们不自觉停下动作,听从扶兰若的指示。 见终于安静下来,扶兰若转头看向右手边,“就从余副将开始吧,依次讲解。” 她右手边第一位,便是余泉。 余泉颔首,就着桌上的沙盘开始讲述情况。 据他们调查,疫症是从位于东南方的一个叫石庐村的村落开始。 约莫在月前,石庐村爆发了一小波疫症。 最初人们都以为是寒气入体导致的风寒,没想到那病症后来不断蔓延。 不过短短几日,整个石庐村全面沦陷,都被感染了。 后来,病症又从石庐村向四周不断蔓延,直到探查情况的士兵偶然发现,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但那个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沈将军察觉此事后,立马派了部分士兵前去照顾并医治百姓,却也于事无补。 这种疫症十分奇怪,根本没有治疗的办法。 为了保证守卫士兵们不被感染,沈将军还特意安排了隔离带,确保除了前去照顾百姓们的士兵外,其余士兵不与百姓们接触,以免被传染。 但说来也奇怪,分明已经做好了防护,但军营中时不时地就会爆发一波疫症。 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瞧着兄弟们一个个染上疫症,不得不离开军营前往隔离带中,进行自我隔断,不敢再回军营。 扶兰若大致了解了情况后,她抓到一个关键的地方。 她看着桌子上那巨大的沙盘,指着某个区域,“你所说的石庐村是在这个片区吗?为何边境的百姓明知紧挨异族十分危险,为何还要在此定居呢?” 余泉点头,为她更详细地解释地形,“边境的地形十分奇特,这边这座山脉,将异族和此方区域全部隔断,既是天然防止异族入侵的屏障,但同时也有潜在威胁,让我们难以知道异族动静。” “因此,皇上派遣军队翻越此山来边境驻守,就是为了时刻察觉他们异动,防止异族不轨之举。” “至于这边百姓定居的原因,您请看这里。” 说着,他用一根细长的棍子,指着代表异族区域的板块。 “异族三面环海,只有极少位置与我盛朝接壤,且大部分都在往北的方向。” “稍稍往南的地方,只有这片充斥着瘴气的沼泽,与盛朝的领地相接。” “但这沼泽的瘴气凶猛,我们试过,根本没办法硬闯,所以他们也不可能从这里过来。” “这样的地形决定了,就算我们经常在以北之地和异族交战,却也不会影响到以南的这部分区域。因此,边关的百姓们基本上都生活在以南之地。” “何况,他们祖祖辈辈就定居于此,也不想离开,所以就一直生活在边境了。” 扶兰若的视线一直锁定在那片沼泽。 片刻,她从余泉手中接过棍子,指着沼泽以南,盛朝沿海那一片,问道:“这一片呢?异族可有可能乘船登陆?” 余泉摇了摇头,“虽然不知异族那边的领地形态,但盛朝与他们接壤之外的海洋十分躁动。” “就拿这一块区域来讲,离岸三十丈,海浪就变得十分之急,让人难辨方位,想要稳住船身也十分之难。” “所以,他们绝不可能从这里乘船登岸。而且,就算他们冒死跨过了那片区域,必然是精疲力尽,登岸后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俘。” 扶兰若的视线不动,“石庐村离瘴气沼泽不远,这片沼泽可有安排人驻守?若是这里疏于勘察,难保异族之人不会穿过这片沼泽,到石庐村投毒。” 余泉眉头紧蹙,彭飞鹰也难以相信,他道:“将军让金副将安排人手驻守此地,虽然他眼下外出未归营,但他做事十分可靠,想来也会尽职做好此事。” “再者,这片沼泽不是满是瘴气吗?我们也找过许多人试着穿过沼泽,却毫无头绪,里面的确危险重重。” 扶兰若眼眸透亮,却也不反驳他,只说待她先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当务之急,还是需先查看百姓们的情况。 思绪一转,扶兰若让他们继续说现在的疫症情况。 在所有人都将自己知道的告诉扶兰若后,她心里基本有了个猜测。 异族或许真是穿过瘴气沼泽投毒的。 但这个猜测是否是真的,还需她去实地勘察一番才能确定。 扶兰若收敛神色,让余泉带她去最严重的石庐村看看。 余泉有些犹豫,斟酌片刻后,还是开口了:“石庐村的疫症太过严重,为了防止蔓延,我们已经将那里封锁起来,每日派人送吃食和药物过去。” “您现在可有解决方法?否则过去只能被感染,到时候,我们就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扶兰若安抚一笑,“别担心,在来边境之前,我们已经和疫症打过交道了,也治好了不少感染疫症之人。而且,我会做好预防,不会被感染的。” “只是,治疗疫症所需之药,边境没有。虽然我来此之前,已经安排人将药材都送来,但还需要些时日。” “所以,我今日主要是去查看一下疫症情况究竟如何,做到心里有数,待药物到了之后就可立即展开医治。” 众人心中有些激动,纷纷问道:“这疫症当真能治?” 扶兰若肯定点头,“你们放心,能治。” 众人眼眶都有些发热,他们看着对方眼中的泪意,胸腔中盈满了希望。 扶兰若和余泉暂时离开营帐,前往石庐村。 眼瞧着他们离开,彭飞鹰和晏如也想跟上。 扶兰若却拒绝了,“疫症不是开玩笑的,你们还是留在这里,也可以帮帮我师父。” 彭飞鹰和晏如只得留下。 第236章 查看情况 前往石庐村的路上,风雪飘摇,将所有都染成了一片雪白。 两人走在雪地上,映出两道脚印。 余泉看着不远处,被士兵们围住的村落,哈出一口气,“石庐村就在那儿。” 扶兰若点了点头后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裹得很厚,怕余泉看不真切,便开口道:“好。”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石庐村村口。 守卫的士兵也穿得很厚,脸上还戴着一块布,捂住了口鼻。 见余泉来了,他们恭敬地行礼,异口同声道:“余参将!” 余泉点头示意,而后道:“我今日带绝医来看看村里的情况,放行吧。” 那士兵听到绝医两个字,眼眸瞬间被点燃。 原本想问问这疫症能不能治,却想到军中纪律严明,他吞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问话。 他高声吼了一句好,声音中满是希望。 他让身后的人把围栅打开,请他们进去。 余泉正要跨步进去,扶兰若却阻止了他的动作,“既然石庐村疫症严重,余副将还是别进去了。” 余泉正想说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却被扶兰若打断,“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有更重要的作用,实在不必如此。” 余泉沉默一瞬,“那你……” 扶兰若轻笑一声,“我对疫症早有免疫,进去不过是看看情况,不会被感染的。所以,余参将不必进去冒险,在此等我便是。” 说罢,她对开门之人道了声谢,举步迈入了石庐村。 余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心中对她的敬佩陡升。 不愧是延卿,心有大义,做事也顾全大局。 越与她相处,就越是能发现她身上的优点,让人不自觉地信服于她。 一旁的守卫再也憋不住了,他小心靠近余泉,低声问道:“余参将,她真的是延卿吗?她能救边境的百姓吗?她可以救咱们被感染的兄弟吗?” 余泉看了他一眼,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当初在京都时,扶兰若的心细如发,妙算神机。 她轻易地就解决了异族的血吸虫计谋,还帮助皇上拔除了朝中蛀虫。 他眼中满是对扶兰若的信任,“她可以。” 那守卫松了口气,脸上带上了大大的笑容,“太好了,大家都有救了!” 余泉望着扶兰若离开的背影,喃喃道:“是啊,大家都有救了。” 另一边,扶兰若走在小小的村落里,发现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没有半丝生机活力可言。 她走到一户小小的房子前,敲了敲门。 房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随后虚弱的声音响起,“官爷把东西放门口就是,别被我们感染了,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响起。 扶兰若顿了一瞬,高声道:“我是来替你们看病的大夫,还请开门吧。” 里面的咳嗽声不断,随后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我们的病很严重,很容易传染,您不用冒险。” 那声音十分稚嫩,想必不过十岁,却能顾及他人,实在难得。 扶兰若放柔了声音,“小妹妹不必忧心,姐姐的医术很好,之前也治好了许多患了疫症的人,而且姐姐身体很好,不会被感染的。” 小朋友的声音再次响起,“真的吗?” 扶兰若温柔道:“真的,姐姐不骗人。快开门让姐姐进去,替你们诊脉吧。” 随后,她听到了一阵小小的脚步声,似乎是那小朋友要来开门了。 但随后,脚步声停止,一阵咳嗽和嘶哑的声音响起,“咳咳咳,姑娘,你还是走吧,我们不想耽误你。” 扶兰若沉默一瞬,道:“大婶,你不必忧心,想必你们应该知道,石庐村已经被士兵封锁起来,既然我能进来,就说明了他们对我的医术有把握。” 房间里面依旧沉默,扶兰若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大婶,我是延卿,是朝廷让我来此救治你们的。” 她此话一说,一阵虚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着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一个憔悴的中年女子出现在扶兰若眼前。 她脸上戴着宽大的布料,将整张脸都挡在布后,只露出两只眼睛。 她不断咳嗽着,眼眶泛红,血丝遍布,“您……咳咳咳,您真的是延卿?” 扶兰若点点头,带着笑意,身上是让人可以放下心防的亲和力,“是的,别担心,你们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扶兰若就要上前扶着她,却被她闪过。 扶兰若的手悬在空中,那大婶急忙又后退一步,解释道:“我们,咳咳咳……您和我们接触,太危险了。” 扶兰若却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早就吃了预防之药,不会被感染的。” 说着,她进了那间小屋。 小屋里比外面暖和许多,里面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床榻,就是桌子一类的东西。 另外,就是房间角落里堆放的一些耐放的蔬菜,以及米面等。 或许是因为家门紧闭的缘故,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浑浊。 扶兰若在房间里环顾一周,她发现除了那大婶儿外,就只有那个小女孩儿了。 小女孩儿对她显然十分好奇。 她怯生生地地躲在大婶儿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小心地看着扶兰若。 扶兰若对上她的视线,眼睛微弯,温柔道:“小妹妹,你身体难受吗?” 小女孩儿点点头,鼻子皱了皱,“嗯,有些难受,但姐姐别担心,妞妞还受得住。” 说着,大婶又咳嗽起来。 小女孩拉着大婶的袖子,示意她坐下,然后用她的小手轻轻拍着大婶的背,“痛痛飞飞,妞妞呼呼,奶奶好好。” 听着她童稚的话语,大婶的咳声也渐渐轻了起来。 她笑道:“妞妞真棒,奶奶都没那么难受了,谢谢妞妞。” 扶兰若看着她们奶孙相处,不由就想起了自己和爷爷。 爷爷…… 想起爷爷,扶兰若情绪蓦地空了一瞬。 随后,她迅速回神。 “姐姐,你可以救我奶奶吗?奶奶病了好久了,大家也都被关在家里,好久好久都没出门了。” 妞妞也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也咳出来一般。 “妞妞好想在外面玩,想和三亮哥哥,云娘姐姐一起滑雪玩儿,咳咳咳……” 扶兰若蹲在妞妞面前,摸了摸她小脑袋上的小啾啾,“姐姐一定会救你们的,但是妞妞要配合姐姐好吗?” 妞妞眼眸一亮,高声道:“好!妞妞一定听姐姐的话!” 扶兰若失笑,随后让妞妞伸出手来,然后给她把脉。 扶兰若两指搭在妞妞的脉搏之上,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随后又恢复如常。 随后,她也替大婶把了脉,心中有些凝重,但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扶兰若问道:“大婶,村子里什么时候感染的疫症?你和妞妞感染多久了?” 大婶神色有些悲伤,她望着妞妞的视线,透着痛苦。 她先是勉强扯起嘴角,让妞妞进屋去歇息。 待妞妞走后,大婶深深叹息一瞬,随后说出了缘由。 边关的疫症,是在一个半月前,从石庐村的王小家开始。 刚开始时,大家都以为不过是普通的风寒,并未放在心上。 但去治病的村大夫,以及接触过王家的人,纷纷也染上了病。 再然后,那病一传一个,不久就把整个石庐村都给感染了。 大婶原名李春,家中原本有丈夫,有儿子和儿媳,和孙女妞妞。 但这场疫症,带走了她的丈夫、儿子和儿媳,只留下她和孙女妞妞两人活着。 当初她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也想干脆一了百了算了。 但她看到年幼的妞妞,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好好活着,誓要将将妞妞养大成人。 扶兰若听了她的故事,不由也有些沉默,但她也没有能力安置她们。 她心中不由在思考,后续或许可以向皇上提建议,让皇上给这些可怜人一个去处。 倘若皇上不管这些小事,那她就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她微微叹息,但眼下最重要之事,还是要将村里的情况摸清楚。 第237章 救人 扶兰若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赶紧摸清石庐村情况,才能对症下药。 她听完李大婶的话,问道:“村里最初感染的王家,是在哪个方向?” 李大婶朝着东北方指了一下,“村里有好几户人家姓王,但当初出事的王小家,位于石庐村东北方向,也是那个方向唯一一个姓王的人家,姑娘朝着这个方向去就是。” 扶兰若微微颔首。 她从袖中取出几株荥蕰草递给李大婶,“这草药是治疗疫症的,你和妞妞的感染情况有些严重,需要赶紧吃药。” “我和师父来得匆忙,身上没有带太多的药物,我只带了一些荥蕰草,你先拿着。” “这草冷水入锅,滚开后再煮一刻钟,随后将草木灰覆于碗中,用这水冲调,乘热喝下。” “这法子虽然不能彻底根治你们身上的疫症,但也能缓解你们的痛苦,减缓咳嗽。” 李大婶双手颤抖地接过扶兰若手中的荥蕰草,眼眸含泪,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谢谢,谢谢您,谢谢……” 扶兰若赶忙扶她起来,“大婶不必言谢,行医救人本就是医者职责所在。” “我接下来还要去排查其他人家,再去王家看看,就不再多留了。大婶要保重身体,妞妞还要你照顾呢。” 扶兰若若有所指,李大婶猛地往卧房的门看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正贴在门边偷听墙角。 小小的啾啾摇摇晃晃,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咳嗽。 大婶擦去眼泪,送扶兰若出了门。 扶兰若一路往东北方向而去,一路上路过的房屋,她都会进去查看一番。 不知查看了多少家,她终于站在了王家小院前。 王小家的小院用木桩围了一圈,将房子牢牢围住,但小院的门却没有关上。 这应该是为了方便送吃食的官兵进院子,这倒是给扶兰若行了个方便。 她迈步进了院子,敲了敲王家的门,“请问有人吗?我是来此诊治的大夫,还请开门。”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后门被打开了。 寒风顺着打开的门灌入房间,露出了一个憔悴的男人。 他脸上也戴着面巾,但眉宇紧皱,显露几分忧虑。 他咳得也很严重,断断续续道:“你……咳咳咳……你是大……大夫?可以救……咳咳咳……救救我们吗?” 扶兰若见他脚步虚浮,整个人只有靠着门框,才能勉强支棱起身体。 看他这种情况,扶兰若不由心中不妙,但她脸上也并未显露分毫,十分镇定,“你别担心,我来看看你们的情况。” “不知我可否能进去?这门口风雪太大,小心房间里的人受了凉。” 男人虚弱点头,艰难移开步子,让开了路。 扶兰若进屋后,将背后的门关上。 这王家的房子,比之前查看的人家要大上几分,内里的装饰也十分精致。 一旁挂着许多贝壳串成的珠链,还放着许多漂亮的小石头。 扶兰若的视线在那些东西上扫过,而后随那男人到了内间。 扶兰若不经意问道:“你们是第一家感染疫症的吗?家中是从谁开始的呢?” 男子终于坐到凳子上,他重重喘着粗气,好不容易顺了口气下去,这才回答道:“是从我家两个孩子开始的,然后就是我的妻子,再然后就是我。” “两月前,我大女儿和小儿子去海边玩,捡回来许多漂亮的贝壳和石头,高高兴兴做了珠链。” “谁知,当夜就发起了高烧,随后便咳嗽不止,浑身剧痛。” 他站起身,领着扶兰若往卧房而去,“请大夫帮我妻儿看看,他们还有救吗?他们已经虚弱躺在床上近两月了,已经……” 他抹了把眼泪,“已经奄奄一息了。” 扶兰若先是安慰了他一瞬,然后走向一旁的床榻。 为了方便照顾两个小孩子,他将两个小孩放在了一张床榻上。 两个小孩子唇色苍白,脸色惨白,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似乎下一秒就要离开人间。 一旁并排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个毫无意识的女人。 扶兰若分别替他们把脉。 在探查到脉象后,扶兰若的眉头拧起,身上冷意森森。 看着她的反应,一旁的男子心里揪了起来,“大夫,他们怎么样了?” 扶兰若沉默一瞬,也替男子把了脉,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她开口道:“大哥你确定,他们是捡了贝壳和石头后,当晚就发病了?” 男子仔细回忆片刻,然后点头,“没错,是这样。” 扶兰若叹了口气,她出了卧房到了客厅中,取下一串贝壳链子,又拿了几块石头后,回到房间。 她先是将其放在鼻下轻嗅,随后运转内力,碾碎了一块贝壳和石头,随后闻了闻。 果真如此! 扶兰若的眉头没有丝毫舒缓,反倒蹙得更紧。 男子有些惊疑不定,“难道是这贝壳和石头有问题?” 扶兰若顿了一瞬,还是点头了。 男子有些惊怒,他猛地站起来,随后又跌坐在凳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贝壳和石头会有问题?” 扶兰若思忖一瞬,还是告知了部分细节给他,“异族手段,想借此感染百姓感染士兵。”进而无声无息破坏边防。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男子还是知道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 而扶兰若得到重大发现后,迫不及待要去验证一番,她问道:“这贝壳和石头,是在哪里得到的?” 男子回忆道:“约莫是在东边的海岸边上捡的。” 扶兰若点头,看来必须要去那里探查一番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需救治这一家人。 他们是直接接触疫症源的人,病症也要比其他人重得多。 或许是因为求生意志十分强烈,才让他们撑到了现在,倘若再不救治,恐怕熬不过三日了。 事态危急,但她身上本就不多的荥蕰草,已经分给了她查看过情况的村民。 而席老将军运送药材的军队,也不知何时前来,他们实在等不起。 这该如何是好? 扶兰若眉心紧锁,有些无奈。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解决办法。 她找男子借了厨房一用。 她来到厨房后,取出四个碗并排。 随后,她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将刀刃紧握手中,然后再将刀刃狠狠从手中抽离。 【若若!你干什么!!】 刚开始还不知道扶兰若要做什么的柒柒,直到看到她竟然割开了手,才明白她的打算,不由惊呼出声。 扶兰若浅淡地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放一点血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滴答滴答—— 鲜血瞬间迸出,淌落在她面前的碗中。 柒柒对她伤害自己的行为感到心疼又无奈。 若若就是太好心了,只是为了救毫无干系的人,竟然想出了用自己的血来救人的法子。 这样的做法实在太过危险,柒柒不由严肃道:【若若,你不能通过伤害自己来救人。】 【你现在已经成了药人之体,万万不可让人发现。倘若被人发现,你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啊。】 扶兰若知道柒柒这是为她好,于是顺着答应道:「好了柒柒,我只做这一次,以后我不会再出此下策了。」 扶兰若哄了许久,才让柒柒稍稍消了气。 她的注意力回到手上,却发现碗中只有一点血。 扶兰若感受着手中伤口的愈合,有些疑惑。 她看了看手,又用右手摸了摸,却发现手上已经没有伤口了。 扶兰若这才发现,原来成了药人之后,她的愈合力也提升了许多。 像这样的伤口,竟然片刻就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但眼前那点血似乎不大够,她正打算再划一道口子,却被柒柒尖叫着阻止—— 【若若!那些血够了!你兑水混合一下,就已经能解疫症了!不准再伤害自己!】 扶兰若拿匕首的动作顿住,敛眉一笑,「好。」 然后柒柒又道:【若若,你再用草木灰或其他东西加入碗中,掩盖血腥气,以免他们察觉。】 虽然若若身处边境,但若是她特殊的体质被发现,难保这些村民日后不会动邪念,柒柒不得不提醒扶兰若小心。 扶兰若点头应是。 随后她将现场打扫干净,将血兑了水分成四份,并加入了一些掩盖气味的东西后,让王家人服下,随后离开了。 第238章 海岸边 扶兰若离开后,先是往自己身上撒了些粉末消毒,然后回到村口,与余泉会合。 随后二人共同去了东边的海边。 “延……您说的可都是真的?”余泉不由问道。 扶兰若笑了笑,“叫我延卿就行。” 随后,她神色微微凝重,“是啊,那贝壳和石头上带有丝丝异样的香气,我捏碎后闻了闻,那股诡异的香气更是重了许多。” 余泉脸色有些难看。 一想到异族竟如此恶劣,妄图用疫症的法子来破坏盛朝百姓们的健康,他就心头火起。 他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现在掌握的东西太少了,边境的百姓几乎都染上了疫症,就连军中也有许多兄弟不幸感染。 还有将军,也被那些异族所伤,只得虚弱地躺在榻上。 余泉双目通红,双手紧攥。 扶兰若看出了他的痛心,出声安慰道:“余参将不要被伤痛遮蔽双眼,既然事态已经如此,那我们便好好地想想解决对策,总会有办法的。”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拿在手里轻轻晃了晃,“你瞧,我们已经有头绪了,只要我们顺着查下去,何愁不能破开异族的诡计?” 扶兰若的话让余泉心中安定不少,她身上那份淡然的自信,却让人心中信服,也让余泉心中的忧思逐渐褪去。 他望着扶兰若的眸子充满了信任与敬佩。 绝医延卿果真如同传闻一般,只要遇到被病魔折磨的人,总会施以援手。 边境本就十分危险,再加上现在异族恶意传播疫症,更是危险重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延卿竟然能不顾危险,前来支援,这让余泉心中一暖。 想到这里,余泉脑子突然一翁。 是啊,边境疫症的消息似乎还未传出去。 虽然军师常鹏分拨几路人马传递消息,却也是传往其他将军或皇上手中,那延卿又是如何知晓的? 晏如说她是在那雪山中遇到延卿与鬼医二人,他们如何知晓此事,并来此的? 虽然不想怀疑扶兰若,但余泉心中的疑虑一起,再也无法压下。 一路上,余泉都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纠结什么东西。 扶兰若敏锐地察觉到了余泉的变化,淡淡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就尽管说吧,我不会因此生气的。” 余泉眉头一紧,没想到她如此敏锐。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一下,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了:“你是如何知晓边境问题的?” 扶兰若转头看了他一眼。 余泉这才发现,自己这话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立马补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 “边境的消息很难传出去,虽然将军让军师派了几路人马传递消息,但都是向其他将领或京都而去……您又是如何知晓的?” “虽然您十分尽心,但我还是有此疑虑,希望您不要生气。” 扶兰若却笑了笑,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作为驻守边境的将领,有此警惕之心才是正常的,倘若他们对莫名前来的人十分信任,她才觉得有些无望。 扶兰若开口道:“是席老将军告诉我,让我来边境帮忙的。” “席老将军?他怎会……”余泉有些惊讶,心中的疑惑更甚。 扶兰若脚下的步伐不停,口中也在回答余泉的问题,“前些日子,我们在肃州处理疫症之事,他是来助我的。” “解决那边的事情后,席老将军就告知我此事,让我先来边境处理。我便安排他收整药材,随后送来边境,以便救人。” 余泉心中一跳。 扶兰若说她“安排”席老将军,但据他所知,她似乎并未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既如此,她为何会将“安排”两个字,用到席老将军身上呢? 要知道席老将军可是三朝元老,能安排他的人,除了皇上,也就没有其他人了。 就连他们沈将军,和席老将军也只是平职而已,谈不上安排一说。 但她却用了“安排”两个字,是用词有误,还是其中另有内情? 余泉双眉紧拧,实在想不出其中缘由。 扶兰若见他不出声,就知道他又在心里琢磨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随手扔到了身旁的余泉手中。 余泉虽然在思考问题,但战斗的本能还在。 在感知到有东西“袭击”自己,他眼眸一变,瞬间接住了那“暗器”。 余泉接住东西后一愣,不知为何她要扔给自己一样东西。 愣了一瞬后,他摊开手,细细查看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块小小的令牌,正面一个“令”字,背面有许多小字。 他不由将令牌拿到眼前,这才看清上面的小字写的什么—— 密令一出,如朕亲至,尔等效力,不可有违。 余泉心中一惊,脚下一顿。 他拿着令牌的手微颤,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已经走出几步远的扶兰若。 回神后,他赶忙抬脚跟上,激动道:“延……这,这,这是传说中的密令?” 扶兰若淡然一点头,“是。” 闻听此言,余泉心头一震,随后双膝一软,直直跪在扶兰若跟前,“拜见令主!” 扶兰若停下脚步,虚扶起他,“不必多礼,我本不想表明身份,但如此一来,我和师父的动机就会有些不明,所以我才选择告知于你。” 余泉双手捧着密令,将其递还给扶兰若,“令主,恕我眼拙。” 扶兰若将密令收起,摇了摇头,“你也是职责所在,不必想太多。我们还是快赶路,到海岸边看看情况。” 余泉重重点头,心中激动不已。 密令啊,这可是密令! 有史以来只出现过几次的密令! 虽然他不知皇上为何会将密令给了扶兰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皇上一定十分看重她的能力。 他不由回想起,当初在京都之际,她所做出的那些事,心中突然对皇上将密令给她感到理所当然。 无论是医术,还是计谋心性,扶兰若都是最顶尖的存在。 他甩了甩脑袋,将心中的胡思乱想甩出去,随后快步跟上扶兰若的步伐。 二人一路向东,终于到了王家人所说的海边。 冬日的海边十分寒冷,海浪虽未冻上,却也裹挟着碎冰,不断冲击着海滩。 扶兰若站在海滩上,抬眸看着海滩上星星落落的贝壳和石头。 果真如王家所说,这里的贝壳和石头都十分精致漂亮,也难怪小朋友会喜欢。 她蹲下,随意捡了几块贝壳石头,放在鼻下嗅了嗅,眉头渐渐收拢。 然后,她走开一段距离后,再次重复动作。 在经历了多次重复后,扶兰若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些贝壳和石头,大部分都是正常的,但也有部分是经过处理的危险品。 那些东西,虽然几乎和普通的贝壳石头一样,但细看之下也有细微区别。 经过处理的贝壳石头,会更光滑更漂亮一些,还有隐隐的香味儿。 而这些,都是吸引小朋友至关重要的点,也难怪他们中计。 第239章 瘴气沼泽 扶兰若望着这一望无际的海滩,心下对异族的狠有了更深的认识。 要将这一大片海滩都铺满处理过的东西,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可不小,但他们却不计成本地做,就为了让盛朝内外忧患,方便他们趁乱突袭。 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究竟如何做到无声无息地传播疫症的? 石庐村疫症源头找到了,但这源头之上又是什么? 如果真如余泉在营帐中所说,边境处处都做了防护,那异族又如何能做到如此地步呢? 扶兰若扔下手中的贝壳石头,站起来看着周围。 突然,她脑中精光一闪,转头看向余泉。 余泉这时正蹲下身子,似乎也要捡起贝壳看看。 扶兰若见此,不得不出声阻止道:“余参将,切勿触碰。” 余泉被她的声音喝止,手上的动作也因此停下,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扶兰若。 扶兰若快步走到他跟前,捡起他想拿的那块贝壳,“这贝壳经过处理,带有极强的感染性,余参将切莫触摸。” 余泉有些后怕,他往后退了几步,“我看您随意捡起贝壳,还以为这都是普通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处理过的东西吗?” 扶兰若从地上捡起另一块贝壳,将二者放在一起,“你看这二者有何不同?” 余泉认真看了片刻,却并未发现这二者有异常的地方,他摇了摇头。 扶兰若露出二者的纹路,微微抬起右手上的贝壳,继而道:“这一块贝壳表面的纹路要更光滑一些,这是经过特殊处理,将表面微微腐蚀打磨后才有的效果。” “而这一块,就是最原始未经处理的贝壳。贝壳石头这样的东西,虽然有海浪带动摩擦,但也绝不会有人工处理过的光滑。” 余泉点头,表示不会妄动这些东西。 扶兰若将贝壳扔到地上,望着某个方向道:“余参将,我们现在正位于东边的海滩,对吗?” 余泉点头,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扶兰若蹲在地上,随意捡起一块长条状的石头,在海滩上画着图。 “这里是盛朝军营,这里是石庐村,石庐村东边是我们所在的海滩。” 说着,她在海滩以北的地方画了个圆,“这里,是瘴气沼泽,对吗?” 余泉看着那简易地图,点了点头,“没错。” 扶兰若望着那块地方,问道:“你们对这里的看法是什么?” 余泉一愣,回答道:“那里是瘴气沼泽,是十分危险的存在。沼泽中不仅有血吸虫,还有许多危险的虫类。” “除此之外,瘴气中还有诸多毒气,常人如果不做任何防护,一沾瘴气,不消两刻钟就会死去。” 扶兰若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你所说的这个结果,是多久得到的结论?” 余泉想了想,“是先辈们经过不断试探,付出了很大代价才探查到的结果。” “而且,每年都会有人好奇瘴气沼泽,或是有不信邪的人,暗中去尝试跨越瘴气沼泽,却无一例外地死在了那里面。” “而且就在几月前,您给了将军克制血吸虫的药,将军也从军中招募了敢死队。他们做好口鼻防护后,想要闯过那片沼泽,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那都是我们的兄弟啊,为了试探这片沼泽是否能穿行,他们拿命去试,但结果仍旧是不行。” “虽然瘴气弥漫,我们看不清具体情形,但也瞧见了他们模糊的身影一个个倒下。” 余泉眼眶通红,似乎又看到了兄弟们的死去,他心里悲痛不已。 扶兰若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劝道:“他们的牺牲都是为了盛朝,是为了去探索通往异族的道路,他们都很了不起。” “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只有剿灭异族,才能真正为他们报仇。” 余泉眼中火焰跳跃,重重点头,“我必定要手刃异族,让他们为兄弟们偿命!” 扶兰若拍了拍他的肩膀,权作安慰,而后将话题拉回正轨,“倘若异族要到盛朝,会有哪些途径?” “要将如此多的东西撒在海滩上,他们必定有捷径可走。那条捷径甚至能让他们,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完这一切。” 余泉思忖片刻,“异族三面环海,唯一与盛朝接壤的地方,也在不断发生战斗,应该不可能通过那些地方来到盛朝。” “或许是他们乘船走海路,到其他州县沿海,混作渔民进入盛朝。” 他的猜测也有道理,但如此一来,动静必然不小,朝廷不会没有察觉。 而且,放弃最近的路不走,再去绕远路徒增风险,异族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所以,他们一定是从附近的某条无人可知之路,或者是众人皆知却并未放在心上的地方,来到盛朝传播疫症的。 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只有一个地方最有可能。 扶兰若指着瘴气沼泽之处,“这里呢?可有守卫?” 余泉眉头紧拧,“这里十分危险,我们过不去,异族也过不来。为了节省兵力,历来都没有派人守卫此处。” “虽然将军让金副将负责此处,金副将也派了部分人马戍守,但人数却也不多。” 扶兰若微微颔首,“既如此,那这里就是眼下最有可能的地方。” 余泉紧拧的眉头越发锁紧,还是摇了摇头,“我认为这里不大可能,这里的沼泽难过不说,最重要的还是瘴气。” “这瘴气实在太过危险,常人根本没办法在其中待太长时间。” 扶兰若见他如此笃定,也不欲与他多加争辩。 一切还是得要拿出真凭实据,才能让人信服。 她扔下手中的石头,站起身来,“暂时没有更多的想法,我们还是先去瘴气沼泽之处查看情况。” “倘若他们从沼泽之地而来,必然会留下些许痕迹。如果没有发现丝毫迹象,或许真是我多想了。” 余泉闻言也点头,二人共同往瘴气沼泽而去。 他们脚程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瘴气沼泽。 天色渐晚,苍白一片的天地,此刻被黑暗渐渐笼罩。 她看着似乎望不到边的沼泽接壤处,问道:“这瘴气沼泽,似乎有些大。” 余泉一边走一边答道:“是啊,当初这片沼泽还只是不大的一块湿地,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沼泽越来越大,瘴气弥漫的区域也增多了不少。” 扶兰若颔首,心中却掠过一个想法。 但事实究竟是否如她所想,还需去验证一番。 扶兰若远远望去,只能看到远处一抹模糊的小小木屋。 她不由问道:“那木屋是守卫士兵所建?这里的守卫情况如何?” 余泉答道:“此处瘴气沼泽绵延十数里,约莫每隔十丈就有三个士兵守卫,那边的木屋便是他们日常休息的地方。” “守卫一般白天俱在,夜晚三人轮班,确保能随时了解此处情况,稍觉异动便上报军营。” “现在天色渐晚,他们或许开始了夜晚轮班,此刻应该只有一个士兵在这哨点附近巡察。” “但自我随将军来边境十数年时间,从未察觉过此处有任何异动,想来瘴气沼泽的确危险,异族也不会通过这里进入盛朝。” 扶兰若不置可否,随他一同前往一处木屋哨点。 第240章 他们其中有奸细 木屋已经近在眼前,扶兰若二人却并未看到守卫的身影。 扶兰若和余泉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二人加快步子,来到木屋跟前。 这木屋不大,却修建得十分扎实。 从外观看,木屋并未做过多装饰,但木料用得十分之足,可以经受岁月洗礼。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木屋大门紧闭,周围十丈也未见士兵踪迹。 余泉脸色有些难看,他上前想要推开大门,却发现大门似乎从里面被关上了,根本打不开。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微微退后一步,运足了气力,一脚踹开了大门。 在大门被踹开的瞬间,木屋里面的热气喷涌而出,将一身冷凝的余泉牢牢包裹。 随着门被踹开,余泉也看到了房里的陈设。 房间不大,只有一间屋子,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摆放在房间各个角落。 房屋中央燃烧着火堆,为此方屋子提供了暖意。 而那本应该在外巡逻视察的守卫,此刻正躺在房屋一角的炕上呼呼大睡。 因为余泉踹门的声音太大,惊动了他们三人。 他们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先是将露在外面,被冷风激得起了鸡皮疙瘩的手缩回被子,一边嘟囔着:“谁啊?扰人清梦,快关上门滚出去。” 余泉脸色青黑,一双眼中烈火燃烧,他胸腔中的火山即将爆发。 此情此景,以及守卫说的话,无不点燃了他即将爆发的怒火。 余泉怒喝一声,“让你们守卫这瘴气沼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有人说话,三人这才懒懒地掀开眼帘,瞥了余泉一眼。 睡在中央的男子上下看了眼他,懒懒道:“你算哪根葱,敢来使唤你大爷?” 余泉因为近日在各处巡逻,身上也只穿着普通守卫的盔甲,因而男子并未察觉他的身份。 余泉冷哼一声,“你休管我是谁,现在正是尔等值班巡逻时间,为何尔等在此处休息?” 三人闻言哈哈大笑,“不是我说,这瘴气沼泽有什么好巡逻的,难不成异族还会从那边过来吗?” “这位兄弟是新来的吧?老哥劝你别太上心了,这里根本没有巡逻的必要。” 余泉强压下怒火,“哦?瘴气沼泽的巡逻,是咱们将军安排的,你们对此似乎很不满?” 三人缩在被窝里,哈哈大笑,左边男子道:“大哥,这不知哪儿来的新兵蛋子,竟然质疑您?” 中间被称为大哥的男子踹了他一脚,笑骂道:“边儿去。” 然后才转头看了余泉一眼,“这位兄弟,不是我们对将军的安排有异议,只是在这里守卫,那真是毫无必要啊。” 另外两人不停应和道:“是啊是啊,根本没必要。” 余泉气得牙根痒痒,就要上前给他们个教训。 这时,他突然察觉到,背后似乎有人用东西敲了一下他的背。 随后,一道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勿动,出来。” 这四个字,让余泉强压下心中怒意。 他心中对扶兰若的反应感到奇怪,为何她要阻止自己教训那些人? 虽然心中疑惑,但他并未表现出异样。 余泉对房中三人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 在他出门之际,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双手攥成拳头,恨不得回去揍他们一顿—— “劳烦兄弟,把这门给咱兄弟关上。天寒地冻的,这门开始着实有些冷啊。” 余泉冷下脸,使了十分的力,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因此,三人并未察觉到屋外的扶兰若。 余泉出门后,走到扶兰若跟前,正想问些什么,却见扶兰若微微摇头,他只得压下心中疑惑。 扶兰若望着远处,“咱们去下一个哨点看看吧。” 说罢,扶兰若抬步而走,余泉急忙跟上,给她带路。 刚开始余泉还不知扶兰若此意为何,直到他们走遍了每个哨点,对守卫瘴气沼泽的情况有了基本了解后,他才知道其中深意。 他们共走了二百七十三个哨点,对每个哨点的巡哨情况有了基本了解。 在这么多哨点中,竟然有半数存在轻纵忽视之意,根本不把将军安排的任务当真。 这一切让余泉怒火中烧。 扶兰若一边和余泉巡视着,一边观察周围地形,待走完最后一个哨点后,扶兰若对这里有了基本的认知。 她看着身旁气得有些自闭的余泉,问道:“金副将派人守卫此处,可有让人定期汇报?或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来替换他们?” 余泉一愣,细细思索片刻,“将军将此处守卫全权交予金副将处理。而金副将也定下了规矩,此处有异动,则立即汇报,倘若一切如常,便三月一报。至于替换,似乎并没有明确指令。” 扶兰若点头,问道:“倘若你升迁无望,只能守着一个似乎毫无变化,根本没有守卫必要的地方,你心中会如何?” 不等余泉回答,扶兰若接着道:“你或许也会如同他们一般,觉得既然这里的任务不重要,但又无法脱离目前岗位,那就一直放纵自己。” 余泉摇头,坚定道:“我不会,不管我在任何地方任何岗位,我都会竭力做好应做之事,绝不偷奸耍滑。” 扶兰若笑了笑,“余参将,像你这样意志坚定的人还是少数。” “大部分人都会因为不满现状,却又改变不了现状,而选择放纵自己,哪怕他们最初也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的人。” “但当身旁有偷奸耍滑之辈,又有某些人的刻意怂恿,你觉得这种情况下,还有多少人能坚定信念?” “虽然很现实,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很少,少得几乎没有。” 余泉沉默,哑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都……” 扶兰若叹息一声,“我的意思是,他们其中有奸细。” 余泉怔住,不可思议地望着扶兰若,“这……” 扶兰若点头,提示道:“沈将军治军严明,这是人人周知的。尽管这里的守卫是金副将负责,我虽不知金副将性子,但能在沈将军手下做事,想必治军能力不会差。” “严明上司带出来的属下,尽管被派遣了乏味的工作,相信大部分人也不会有怨念。” “但现实却并非如此,竟然有半数躲懒,你不觉得其中有问题吗?” “再则,你有没有发现,越是靠近我们第一个去的哨点,也就是最边缘哨点之处,他们越是惫懒,离得稍远一些的,反倒是十分勤勉。” 余泉回忆片刻,睁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三人有问题?” 扶兰若颔首,“你径直进了屋,而后又被气了出来,有许多细节可能没有发现。” “那小屋前的柱子底部,有些微血迹掺在木缝间。我发现后,仔细瞧了瞧,确认那是人血。” “随后又凑近一看,隐隐发现了柱子上有轻微指甲抓痕,那似乎是遭受了巨大痛楚,将柱子都抓出了痕迹。” “另外,你打开房门后,随着热气喷涌,房中飘散出了一股繁杂的味道,虽然很浅淡,但我仍旧嗅到了。” “那是各类草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其中甚至还有荥蕰草的气味。” 第241章 瘴气沼泽遇异族 “其中还有荥蕰草的味道。” 扶兰若话音一落,余泉急忙追问道:“荥蕰草是何物?” 扶兰若望向瘴气沼泽,似乎透过它看到了背后隐藏的异族,“荥蕰草,是异族圣地之中生长的一种草药,也是治疗此次疫症的关键之物。” 余泉闻言大惊,如此说,那三人岂不是…… 见他似有猜测,扶兰若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想,“的确如此,他们就是异族之人。就算他们不是,也一定是被异族收买之人。” 余泉脖颈青筋暴起,双目圆瞪,“异族当真是歹毒!竟然用这种方法,瓦解瘴气沼泽区域的守卫!这是要断我们的眼线啊!” 扶兰若抬眸远眺,沉声道:“那你再猜猜,倘若异族真的毫无办法度过这片瘴气沼泽,他们为何要费力瓦解这里的守卫?” 余泉一惊,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说……” 扶兰若转头看他,“没错,他们就是破解了此处守卫,进而大摇大摆地横渡瘴气沼泽进入盛朝,在盛朝腹内投毒,在盛朝边境投毒。” “所以你说得没错,这瘴气沼泽的确是异族的天然屏障,为他们提供了绝佳掩护。” 余泉大骇,今日知道的这一切,都让他心中惴惴,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突然想起扶兰若说过的话,急忙问道:“令主之前说,可以解决这瘴气入体的问题,不知属下可否当真?” 扶兰若不在意他话语中的试探,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这让余泉急的不行。 扶兰若这才慢慢道:“这还需我查看一番瘴气,分析瘴气组成之后才能知道,制出压制之药的具体情况。” 余泉心中突生希望,“您要如何查看?” 扶兰若转眸看向那片瘴气沼泽,在某些地方瞧了瞧,“自然是要进入瘴气中才能查看。” 余泉闻言,不由跪下拱手,“令主!此事危险,还请您不要以身犯险!” 扶兰若摇摇头,“你知道我是绝医,对毒物瘴气都有所涉及,要保全我自身不是难事,你不必担心,快起来吧。” 说罢,扶兰若拍了拍余泉,让他起身。 余泉看着扶兰若,瞳眸中钦佩莫名。 令主大义! 她刚刚所说的话,想必不过是让他安心罢了,怎会有人入了瘴气毫无反应呢? 那不过是令主为了以身犯险探查瘴气,而说的借口罢了。 此等至纯至性,又能力出众之人,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但正是因此,他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令主去冒险,他急忙劝阻道:“令主大人,还有其他办法,您不必冒险!” 扶兰若看着他,脑中微微思索片刻,随后点头。 余泉心中松了口气,起身就要带扶兰若回去,“令主,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回……” 话还未说完,他浑身一麻,随后失去了意识。 扶兰若淡淡收回给他扎针的手,将他扶着,送到最近的一处哨点。 这哨点离军营最近,也是他们最后巡察之处,守卫士兵十分尽心。 因此,扶兰若才选择在这里对余泉下手,让他昏睡几个时辰。 将他放在这里的哨点木屋中,既能让余泉安静,不打扰她接下来的计划,也能保证昏睡中的余泉的安全,一举两得。 随后,她只身从选定的地方入了瘴气沼泽。 扶兰若已成药人之体,这瘴气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抵抗的东西。 边关苦寒,沼泽也被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层,这倒是方便了扶兰若横渡沼泽。 一般而言,瘴气只存在于气候炎热湿润之地。 通常情况下,在如此冷寒的边境,不会存在瘴气才对。 但出人意料地,这里偏偏就有瘴气的存在。 而且,这瘴气四季皆在,并未有消散的情况,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扶兰若身处浓厚雾气一般的瘴气中,细细感受着瘴气成分。 她眉头紧锁,这瘴气有些不对。 寻常瘴气,是由于森林中无人处理的大批量动植物尸体腐烂而生成的毒气,以及大量带有疟原虫病原体的各类蚊虫传播而成。 但这里的瘴气,却并非如此。 要说这里的是瘴气,不如说是各类毒气混杂而形成的毒瘴。 这其间混杂的毒气数以千计,重重叠叠,将此方空间完全覆盖。 难怪之前余泉说,这瘴气沼泽扩张了许多,或许这毒瘴就是异族搞的鬼。 在思虑之间,扶兰若越走越深,待她回神时,已经深入内腹。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扶兰若迷失在毒瘴之间。 她站在一根枯树枝上,有些无奈。 虽然她不受毒瘴侵扰,但也做不到夜中视物,没办法继续再探查下去。 她原本是打算跨过这片沼泽,大约预估一下这沼泽到底有多广,但此时却也无法了。 要是再不回去,她恐怕就真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一切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这样想着,她就准备打道回府。 却在迈开一步时,耳尖微动,她听到了一些声音。 这毒瘴之中,哪儿来的声音? 扶兰若心神一动,微微一跃,藏在了一旁茂密的树上。 在她藏好后不久,一阵轻微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听那动静,约莫有十数个人的样子。 扶兰若按捺不动,细细听着。 片刻,十一个人纷纷要掠过此处。 他们身着同样的衣服,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布袋。 扶兰若眼眸一动,摘下一片树叶,朝其中一人背后的布袋袭去。 被灌注了内力的树叶,宛若钢刃一般,将布袋瞬间划开。 布袋中的东西,也随之散落在冰面上。 “啊!” 那人惊呼一声,停下步子,脸色难看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药材。 “啧啧!慎隆你真没用,就连送点药材这样的小任务,你都做不好,我要是你啊,早就退出夺噬蝎了。” 被叫做慎隆的人,原本在一一捡着冰面上的药材,听到他身后之人说的话后,握着药材的手顿住,“你再说一遍!” 那男子嬉皮笑脸地走到慎隆跟前,挑衅道:“再说一遍又怎样?没用就是没用,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慎隆猛地甩开手上的药材,极快地从腰间拔出匕首,割开了男子背后的布袋。 他背上的药材也一同散落满地,男子脸色有些难看,“你!” 慎隆淡淡收回匕首,“弘曹,我忍你很久了。要是再无故阻我做事,下次这匕首就会破开你的喉咙。” 说罢,他默默捡着地上的草药。 弘曹脸色青红,他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慎隆竟然出手了,他的武功竟然也如此之高! 刚刚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慎隆割开了布袋。 但明明是他自己没用,才把药材撒了一地,竟然还倒打一耙,把过错推到自己的身上。 其余九人也围了过来,弘曹脸上过不去,梗着脖子道:“分明是你划开我的布袋,耽误我的时间,你竟然还倒打一耙!” 其余众人见此,哪里不知又发生了什么。 弘曹和慎隆一向不睦,弘曹又常常没事找事,挑衅慎隆。 看慎隆的反应,众人也觉得是弘曹无理取闹,故意找慎隆麻烦。 他们纷纷替慎隆说话,但这却让弘曹心里更加不爽,他阴狠地扫了众人一眼,“你们合伙欺辱我?小心回了圣地,我让我哥弄死你们。” 他这话一出,众人替慎隆打抱不平的声音渐渐消散。 弘曹得意地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对慎隆道:“慎隆,你还是尽早退出半月后的玄蝎组选拔,省点气力,那名额一定会是我的。” 第242章 无可救药的灵蝎族 扶兰若看着下面的一场闹剧,对众人的关系有了基本了解。 目前来看,那慎隆应该是没有背景,但个人能力十分优秀的人。 至于弘曹,背后或许有个不小的靠山,所以才口出狂言。 他们二人的关系十分恶劣,似乎是为了争某个特殊队伍的名额而发生冲突。 而他们提到的几个关键字眼,夺噬蝎,玄蝎组…… 看他们的反应,便知道那所谓的玄蝎组,或许是夺噬蝎中地位等级颇高的一个分支。 既如此,玄蝎组的选拔,想必会汇聚夺噬蝎极大的注意力。 他们刚刚提到选拔还有半月,这期间若是能制出解药来,那日或许是个不错的进攻时间。 她在树上默不出声,静静看着树下众人收拾好东西,继续赶路。 众人走后,她跃下大树,蹲在他们药材散落之地。 地上有些零散的药材残骸,她捡起一些轻嗅。 果然,那些药材都是异族所出。 但是,这些药材似乎并非是用于辅助产生疫症的,反倒更像是解药所需成分。 扶兰若压下心中疑虑,小心地跟上他们。 众人运转轻功,约莫两刻钟时间,众人就来到了一处交壤之地。 看着有些眼熟的地方,扶兰若眉尾一挑。 那十一人纷纷前往一个小木屋,各自将药材搬进了屋里。 但说来也奇怪,那屋子分明不大,他们所有人却都进了小屋之中。 扶兰若虽没有进去过,但也站在门口瞧了一眼,对小屋的容量有大致了解。 房间本就不大,又堆放了不少生活用品,所剩下的空间,最多可同时容纳七人。 但现在,加上原本在里面的三人,总共十四人都挤在一个小小的房间中。 这不同寻常的表现,无不在说明,这小小木屋另有乾坤,说不准就在房子底下,还有不小的地下室呢。 但木屋四周空旷,没有藏身之地,而且雪地易留痕迹,扶兰若不敢轻易靠近。 她只得隔着一段距离,时刻注意着小木屋的动静。 约莫半刻钟后,似乎东西都藏好了,那十一个人就要离开,守卫三人在门口恭送。 那三人没了白日在余泉面前的懒散和倨傲,现在一副恭敬的模样。 三人跪在慎隆和弘曹面前,在说些什么。 扶兰若凝神静听。 三人中的老大道:“劳烦大人们夜送解药,属下必定拿这些解药换取最大的价值。” “那些盛朝的傻子们,用了千金万两来换解药,届时那些银钱又会被我们用来购买各种盔甲武器,秘密送回异族。” “我异族大起,覆灭盛朝指日可待!” 慎隆神色淡淡,并无多余神色。 弘曹倒是亲亲热热拉起跪着的三人,“你们好好干,待日后我族大业成就之际,你们三人当论大功!我也会上报族长,对你们论功行赏。” 三人兴奋不已,表示一定尽忠职守。 言罢,众人又悄然进入毒瘴中,一路回到异族之地。 他们一路无话,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弘曹和慎隆的不和。 待跨过最后一道毒瘴,回到异族领地后,弘曹又放了狠话,“慎隆你站住!” 他走到慎隆面前,不屑地打量他片刻,嗤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不过是被族长捡回来的野种罢了,真以为族长重视你?我劝你还是放弃和我一争,赶紧识趣地退出比赛,否则,我就在赛场上弄死你。” 说罢,弘曹不顾慎隆反应,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余下的九人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敢参与两个大佬的争斗,只得各自夹着尾巴离开。 至于慎隆,根本没把弘曹的话放在心上,淡然离开了。 他们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一只一直跟着的小尾巴,也随着他们一道,来到了异族之地。 扶兰若十分小心,一路上缀得很远,再加上她的武力又高,根本没让被跟踪之人有丝毫察觉。 她隐在毒瘴和树叶间,默默瞧着异族这边的情况。 这异族也是心大,或许说是太过自信。 他们认为盛朝无人能破这毒瘴,在毒瘴之地竟然毫无守卫。 但扶兰若并未对此掉以轻心,她试探了许久,才终于确定,这里竟然真的没有丝毫守卫。 在确定这一切后,她才小心地登上了异族之地。 异族的确与盛朝有许多不同,盛朝的房屋建筑,大多以坚实美观为多,多层高楼也不少。 但在异族,却只能见到低矮的房子,那些房屋至多有两层,而且还有些房子是依着参天大树而建。 除此之外,她发现异族的衣着和盛朝倒是相差不大。 街上游人的衣物,与盛朝衣服的样式和布料都十分之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若不是扶兰若清楚地记得,她跟着那些人来到异族,她都要以为自己就在盛朝一般。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盛朝服饰,但偶尔也会有些不同款式的衣服间杂其中。 扶兰若猜测,那或许才是异族原本的服饰,只是因为他们和盛朝接触过多,才会出现满大街的盛朝元素。 扶兰若大方地走在异族街道上,脸上仍旧戴着挡风的面巾。 虽然现在已经入夜,但异族的街道竟然也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她发现异族街道上所售卖的东西,大多都可以在盛朝看到。 她随意选了个小摊,拿起桌上一盏锦鲤灯笼。 她还未开口,一旁的摊贩老板便给她介绍道:“姑娘好眼光!这可是盛朝那边的好东西,您瞧这灯笼是不是活像一只机灵可爱的小鱼儿?” 扶兰若一顿,随意问道:“你怎知这是盛朝那边的东西?莫不是为了卖高价,来诓我吧?” 老板一听她的声音,眼睛一亮,“姑娘可是说岔了,我曷汲可是远近闻名的良心商人啊,这花灯的确是从盛朝而来的。” 说着,他拿起一旁一盏椭圆,又有些扁的普通灯笼,道,“您瞧,我手上的这才是寻常灯笼,根本没有这锦鲤灯精致。” 扶兰若没有多余反应,她淡淡看着桌上的东西,“你这里有多少是盛朝的好东西?” 老板心中一动,以为来了大主顾,当即给她介绍起来—— “这边的花灯,还有这里的簪子首饰、胭脂水粉,都是盛朝那边的好东西。” “盛朝不愧是人杰地灵的地方,研制的这些东西啊,可好得很呢,这些都是最近特别火的东西,姑娘要不也看看?” 扶兰若闻言,拿起一支簪子,而后又看了看胭脂水粉,似乎有些纠结一般。 随后,她再次不确定问道:“你怎么会有如此多盛朝的东西?咱们和盛朝不是在交战吗,他们会把这些东西送给咱们吗?” 那摊贩显然是个爱说话的主儿,嘴里藏不住事。 一听到有人问,当即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虽说咱和盛朝在打啊,但我们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开他们戍守的地方,乘船从其他州县登岸。” “那航线可是族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人摸索出来的。” “另外啊,那盛朝正爆发疫症呢。那些达官贵人想活命,可不得拿些好东西来换吗?自然就会送更多的东西来啦。” 扶兰若像是被勾起了兴趣,问道:“疫症?你应该只是个商铺老板吧,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摊贩有些意外,“你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扶兰若摇摇头,不好意思道:“家里管得严,不让我出门,我今天是悄悄溜出来的。” 摊贩这才点点头,心中的疑惑消散,他笑道:“难怪你不知道,原来是被关家里了啊,既如此,我就给你讲讲吧。” “盛朝疫症那件事,还是咱们秘药长老们共同研发的。就连大长老青鼎都亲自去了盛朝,要将盛朝彻底染上疫症,这才方便我们不日后的全面进攻。” 扶兰若有些诧异,又有些不忍,犹豫道:“那这样,岂不是要残害许多无辜?这样做真的好吗?” 那摊贩老板原本还算和蔼可亲,但一听扶兰若的话,突地就变了一副嘴脸。 他不忿道:“你真是被家人养得太好了!就算如此,你难道不知我们这里时时发生地面震动吗?” “而且我们灵蝎族这块土地实在太小又太险,自然需要一个更好的地界生存。盛朝那么大的土地,为何不能分我族一点?” “我看你父母没把你教好,竟然还让你去同情那些,生来就在辽阔舒适土地上的人。” “我不卖你东西了,快走快走,否则我就要替你父母教育你了。” 扶兰若深深看了他一眼,放下东西走了。 她一路走一路听着众人说话,发现无论男女老少,他们无一不在兴奋着。 他们兴奋得意于自己所为,他们兴奋得意于即将霸占盛朝之地,他们根本看不到因他们而备受折磨的盛朝子民。 扶兰若深深叹息。 第243章 异族夜袭 扶兰若深深叹息。 这是一个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群族。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今日又逢圆月,天上银盘无私地洒着清晖。 扶兰若看着那玉盘,不由又想起了爷爷。 爷爷…… 感受到她的难过,柒柒不由出声安慰:【若若,别伤心,有的人就是这样无可救药。】 【像这样的渣滓就不应该存在,等解决毒瘴,攻陷异族之后,一切就由盛朝皇帝来处理他们。】 【无论皇帝是想将异族灭族,还是择法处置,都不会是你能决定的,若若别太难过了。】 扶兰若叹息一声,「我只是在想,怎会有如此恶毒的族类,他们像是一群吸血鬼,贪婪地要将盛朝蚕食殆尽。」 「但我又在想,为何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那真的是他们的本意吗?还是说,这一切不过是……」 她的话渐渐隐匿,柒柒也没有察觉到她说了什么。 但柒柒看着她那么难过,似乎更深处还有悲哀之意,实在有些担心:【若若……】 扶兰若低头敛眉,「别担心,我只是有些伤心。」 说罢,扶兰若不再停留,她迈出步子,悄然离开。 与此同时,修闻在营帐中忙了许久,终于停歇片刻。 他看着已经彻底黑沉下来的天色,想问问自家徒儿在哪儿,却被告知她还未回来。 作为老父亲的修闻哪里还坐得住,连忙询问扶兰若去哪儿了,就要出营去寻。 众人劝阻不住时,扶兰若和余泉回来了。 看着他们一群人站在雪地中,扶兰若有些疑惑,“师父,你们在外面做什么?不冷吗?” 修闻见她回来,心里松了口气,“为师见你许久未回来有些担忧,正想出去找你。对了,你忙什么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扶兰若微微抿了抿唇,开口道:“今日下午,我和余参将先去了石庐村,我为村民们大致检查了一下。” “他们的确病得很重,需要尽快治疗。除此之外,我在王家还发现了……” 话未说完,军中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警报—— “异族夜袭!” 随后一阵骚动,将原本有序的氛围打乱。 众士兵们纷纷熟练地往骚乱之处而去,另外一批则分别守卫其他之处,以防异族声东击西。 骚乱很快就被控制,在士兵们的竭力围攻下,来袭异族被剿灭。 扶兰若有些惊讶,“他们……” 彭飞鹰见怪不怪了,为她解释道:“异族的老手段了,每晚都会发动好几波夜袭。” “虽然军营离两界交壤之地有些距离,但异族总是不死心,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袭击一次。” “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这样挠痒痒一般的袭击,只是来送人头的罢了。” 扶兰若微微沉思,心中有个不好的想法。 她匆匆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便抬脚往袭击之处去。 修闻见她离开,也快步跟上。 彭飞鹰见他们急匆匆离开,有些不解,却并未放在心上。 但下一瞬,他余光瞥到余泉也要跟着前去,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他拉住即将离开的余泉,问道:“你下午和绝医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看你回来后,似乎对绝医很是恭敬,难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余泉深深看了他一眼。 有时他也不由感慨,一向傻里傻气的彭飞鹰,竟然也有如此敏锐的时候。 他脸色严肃,郑重道:“今日下午及夜间,令主或许发现了极其重要的东西。” “令主对一切都很敏锐,既然令主对夜袭有疑,说明其中必定存在问题,我也得赶紧跟上去看看情况。” 说完,他一手甩开了拽着他袖子的彭飞鹰。 彭飞鹰闻言,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老余叫绝医什么,令主?这是个什么称呼。 老余自回来后就有些奇奇怪怪的,他莫名对绝医十分恭敬,这让彭飞鹰百思不得其解。 老余虽然看似脾气好,却是十分自傲之人,绝不会轻易对一个人如此恭敬。 这么多年,他也只见老余对将军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但今日,老余对绝医竟然也是如此,这让彭飞鹰感到十分奇怪。 他想不通,一边抓着后脑勺,一边也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 异族此次夜袭规模不大,只有数百人前来。 但现在,所有来袭异族,都毫无声息地躺在冰凉的地上。 盛朝的士兵们,正慢慢搬运他们的尸体,把尸体全部都扔到一边去,以防在这里挡路。 扶兰若走到其中一具尸体前。 她阻止了正想搬尸体的人,随后蹲在其面前。 她先是掰开尸体的头,查看颈部情况,随后又撕开那人的衣服,露出他的上半身。 那人胸前,果然有一团两掌大的刺青盘踞其上,证明着他们的身份。 她先是扫了一眼,随后又细细查看了他的五官情况,并给他把脉。 随后又就地取材,捡了把剑划开了他的手腕。 当见到他身上流出的血,呈现极其晦暗的红色时,扶兰若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她脸色有些难看。 修闻见了她的操作,也按照这套流程检查了另一具尸体,结果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结果。 此时,余泉终于到了,他走到扶兰若身后,“令主大人,可有发现?” 扶兰若点头,指着那些尸体,道:“这些人,都是传播疫症的源头。今日参与这片区域护卫杀敌的士兵们,最好与其他士兵隔离开来,否则会有交叉传染的风险。” 余泉闻言,脸色一沉,当即着手安排。 彭飞鹰见他一句话都没多问,直接就去办事,心下惊疑不定。 他走到脸色难看的扶兰若跟前,问道:“绝医大夫,您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扶兰若看了眼他,“这些夜袭之人,身染疫症。他们夜袭不为其他,只为传播疫症。” 彭飞鹰大惊,“这……他们是……” 扶兰若点头,打断了他的话,“劳烦彭副将,召集军中将领,我有要事告知。” 彭飞鹰拱手领命,转身欲走。 这时,他才猛然发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扶兰若身上的威压慑服,竟然下意识按照她说的去做。 她虽为绝医,但军中之事,不是她能决定的。 但这件事的确事关重大,而且她似乎有十分重要之事要说,不能拖沓。 那他究竟要不要召集将领们召开会议? 彭飞鹰眉头紧蹙,心中纠结不已。 幸而此刻余泉回来,扶兰若也不欲让他为难,她直接安排余泉去做此事。 余泉当即领命,朝各营帐而去。 第244章 接下来,还请各位配合 不过一刻钟,余泉已经召集所有的将领来到主营帐中。 众人议论纷纷—— “大晚上的,老余叫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将军要安排什么紧急任务?” “难道是异族要发动突袭?那我们可要提前做好准备!” “今晚他们已经发动一次突袭了,难道是与那有关?” 众说纷纭,纷纷猜测究竟是何原因。 不消片刻,彭飞鹰扶着沈沈星澜来到主位上。 虽然沈星澜身上的毒尚未清除,但通过修闻几个时辰的努力,已经基本上压制住了。 他身上的乏力之症消了不少,只是还有些虚弱,尚需静养。 但彭飞鹰来到他营帐,告诉他扶兰若让余泉召集将领准备开会。 他知道扶兰若并非是轻率之人,今日此举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他深知手下人的脾性,担心扶兰若压不住场子,故而让彭飞鹰扶他来此。 见沈星澜一来,众人心中微定,纷纷关心问候。 沈星澜一一回应。 此时,有人问道:“将军,不知今夜召我们前来,是有重要事情安排吗?” 沈星澜微顿一瞬,道:“各位近日可有察觉异动?各处地形可探查清楚了?” 为了尽早剿灭异族,沈星澜自来到边境起,就加派人手探查地形。 通过多年探查摸索,将大部分地形地貌都了解清楚了。 军中最初将探查的地形,通过地图的方式展现出来,但如此一来却不甚直观。 在晏如来军营之后,她着手做了个小小的沙盘呈现军营情况。 这被军师常鹏偶然瞧见,便让晏如帮忙,将整个大地形都用沙盘的方式呈现。 随着沙盘制作成功,他们也发现了仍旧存在许多,没有探查清楚的地方。 故而,沈星澜下令开始了新一轮的探查。 为了更深入了解情况,常鹏也跟随探查地形的手下去看现场,至今未归。 众人闻听沈星澜的问话后,纷纷汇报近期工作成果。 沈星澜微微颔首。 不一会儿,众人的汇报结束,正在这时,营帐门口的帘子被人掀开。 随后扶兰若迈步而进,余泉紧跟在她身后。 众人惊愕,他们正在商讨机密之事,为何余泉要带着绝医进来。 虽然他们听过绝医的大名,今日下午还给她说过边关疫症情形,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也能参与军机大事。 这样想着,众人不自觉地对余泉使眼色,让他把扶兰若带出去。 但余泉却没有分出丝毫眼神给他们,尽职地跟在扶兰若身后。 众人见此,心中不由也产生了几分疑惑。 为何余参将要跟在绝医身后,还是一副下位者的模样。 不说他们,就连沈星澜和彭飞鹰也不明白。 沈星澜原本还担心她没办法压住这些人,没想到她竟神色自若,没有丝毫多余情绪。 沈星澜见众人窃窃私语,轻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整个营帐安静下来一瞬,随后就有人朝扶兰若发问:“不知绝医来此,是有何要事?倘若无事的话,还请离开,我们正在商讨大事,无关之人不可参与。” 他的话外之意十分明显—— 虽然你名声大,但你也是无关之人,还是速速离开才是。 扶兰若转眸看他。 他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一把大胡子,一双鹰眸大睁,此时眼中满是不满和驱逐之意。 余泉喝到:“金副将,慎言!” 大胡子男人正是副将金勇毅,他白日出营巡视,直到前不久才归营。 他脸上怒气森然,“余参将,我看你是骨头软了,竟然跟在一个女人身后。” 余泉正要说些什么,扶兰若却阻止他。 扶兰若看着金勇毅脸上的不屑,并未动气,反而微微一笑,“金副将,不知女人又如何?女子就不能参与国家大事吗?” 金勇毅上下挑剔地看了她一眼,“就你这个样子,养在家里倒也无妨,但要是你也能为国在前线奔走,岂不是贻笑大方?” 金勇毅这话说得十分冒犯,沈星澜眉头紧皱,想要喝止一番,却硬生生止住动作。 他看到扶兰若神色泰然,应该是想自己解决此事,他只好压下心中怒意,静静看着扶兰若处理。 而彭飞鹰见沈星澜都没说话,也默默咽下了嘴里的话,和沈星澜一同看着事态发展。 金勇毅此话一出,其余众人哄笑起来,甚至还有附和的声音。 扶兰若对此不置一词,待他们笑过之后,才淡淡开口道:“我且问副将,一个国家有男人是否也有女人?” “副将就算没有妻女,想必也是有母亲的吧。你刚刚那句话,可也能调笑着对你母亲一言?” “就算你能,但我想问问,你们这些男人又从何而来?是由你们父亲产下?” “尔等从女人胯下而来,却又瞧不起女人,岂非辜恩负义?” 金勇毅被她的话噎住,“你!巧言善辩!” 扶兰若双手一摊,神色无辜,“你看,在事实面前,你也只会站在自己角度上看问题,你忽视蔑视女子的付出。” 金勇毅冷哼一声,“虽然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这前线打仗的苦,是女子能承受的吗?你瞧这前线有女子吗?” 扶兰若却摇了摇头,“你只看到前线无女子,但你何曾又看到后方耕地种粮,织物纺衣,不断提供前线物资的女子?没有她们,你们如何有饭吃有衣穿?” “你们在前线打仗的确危险,但她们何尝不辛苦劳累?你们的成功会有光辉,但她们只会隐在你们身后。你可曾见过哪朝哪代的战役胜利后,后方提供物资的女子得到过歌颂?” “再者,军队召集士兵的军令中,可曾给过女子这条路?没有,一切都没有。” 金勇毅沉默了,但还是嘴硬道:“既如此,那你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扶兰若轻叹一口气,“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给你讲大道理,也不是和你争权夺利,我只是想救人。这边境疫症肆虐,百姓们何其无辜?我只想救他们。” 金勇毅却道:“既如此,你去救人就行了,为何还要来这里?” 没有解决根源,谈何救人? 扶兰若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不欲与他多讲,径直走到沈星澜身旁。 “接下来,我需要借你的手下一用。” 沈星澜微皱眉头。 他知道扶兰若不是好大喜功之人,但他也不明白,为何她要用人。 这军中之人虽听他调遣,但也仅限于边境之事,倘若是私事,他虽为众将之首,却也不便滥用职权让他们去做。 见他似乎有些为难,扶兰若取出一样东西放于桌前,“接下来,还请各位配合。” 第245章 怀疑 “接下来,还请各位配合。” 众人看着桌上的东西面面相觑,那是什么? 沈星澜不由拿起令牌一看,眉宇间泻出几分惊讶,随后挣扎起身拱手行礼,“拜见令主。” 众人皆惊,令主?! 余泉见此,单膝跪地,朝扶兰若行了大礼,“拜见令主!” 其余众人不知该做何反应,但见沈星澜和余泉都已经行礼,各自也纷纷上前行礼。 扶兰若淡淡道:“不必多礼。” 金勇毅急忙起身,他大步走到沈星澜跟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令牌,问道:“将军,这到底是什么?为何要叫她令主?” 沈星澜眉尖微动,望了眼疑惑的众人,这才开口解释道:“此乃密令,自盛朝诞生至今,出现次数屈指可数的密令。” 金勇毅大惊,不可置信地退后一步,“她,这,她怎么会有密令?” 见他反应如此之大,余泉冷笑一声。 他们共事多年,也是多年的老友了,老金人倒不坏,但他这性子实在太过急躁粗鲁,刚刚竟然还对令主口出狂言。 早在老金刚开始呛声时,余泉就忍不住了。 要不是令主给他使了眼色,让他不要插手,他早就站出来和老金理论一番了。 他忍了许久,见令主终于亮明身份,他扯出一抹假笑,“除了皇上,谁还能发出密令?就算用脚趾头想,金副将想必也能猜到这是皇上御赐的吧?” 金勇毅还是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如此信任一个女人,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她!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迷惑得皇上连密令都给了她? 金勇毅突然沉默下来,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见众人安静下来,终于没了刚开始的吵闹和愤懑,扶兰若这才施施然坐下。 她本不欲表明身份,只想替百姓们和士兵治好疫症,却万万没想到,发生了如此多的事。 既如此,她只好亲自着手处理,反正一切离尘埃落定也不远了…… 扶兰若垂下眸子,压下心中所思。 随后,她抬眸望向各将领,“沈将军可曾派人驻守瘴气沼泽?” 沈星澜闻言颔首。 扶兰若又问:“敢问是哪位将领负责那一块的守卫?” “是金副将。” 沈星澜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金勇毅。 金勇毅本想沉默观察扶兰若,但她又提起瘴气沼泽一事,让他不得不露面,“是我手下的人负责,那又如何?” 扶兰若点点头,随后一语惊众人,“那你可知,那边的驻守情况?你可知驻守士兵已经被异族入侵,那里的守卫如同瞎子一般,毫无作用。” “不可能!”金勇毅摇头否认,“我亲自派的人,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余泉立马上前一步,将他们今日发现的守卫松散情况告知众人。 金勇毅脸色难看,却并不相信余泉所说。 当初将军将此任务派给他时,他虽不是十分上心,却还是依照规矩,选了一些得力的手下前去守卫。 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异动,为何这女人一来,那边的守卫就出现了问题? 难道是这女人为了拿自己开刀立威,所以才演了这一出戏? 但这也说不通,如果一切真是她演的,那余泉为何会替她说话? 金勇毅心中仍旧存疑,他的视线在扶兰若和余泉身上来回扫视。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嘴角溢出冷笑。 金勇毅双手抱拳,朝着沈星澜道:“将军,属下派的是手下得力之人前去驻守,他们每次的汇报都并未有异。” “但这所谓的绝医延卿,竟然口口声声说瘴气沼泽的守卫有异心,甚至还说被异族入侵,她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在暗指属下也被异族收买,成了异族的爪牙?” “将军,您应该知道,我是绝对不会与异族同流合污的,我的父母兄弟都是被异族所杀,我今生今世与他们不共戴天!” “但绝医今日这话,却明里暗里讽刺于我,不知绝医其心何为?” 他的话句句带刺,无不在说扶兰若有问题。 而后,他话音一转,“至于余参将,我们共事多年,你如今就为了一个女人,来污蔑于我,可还曾顾及我们共事的情谊?” 他这话,将余泉和扶兰若的关系表达得暧昧不清,其余将领一听,心中不由也生出了几分猜疑。 是啊,余参将跟着将军多年,没见过几个女子。 猛然间见到延卿这样绝色的女子,难保不会心动。 虽说他的心性他们信得过,但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谁知道他会不会被美色所惑,而配合延卿共演一出戏? 而且正如金勇毅所说,他的手下戍守多年,并未察觉到有丝毫异动,为何延卿一来,不过半日就查到了这些,他们心中不由起疑。 其余人的视线不断在余泉和扶兰若身上掠过,似乎在思索他们是否存在不正当关系。 余泉被气得脸色通红,“你竟然污蔑令主!既然你不信,那大可以去细细查看守卫情况,届时查明一切,将证据摆在面前,我看你如何狡辩!” “我刚刚所言句句属实,今日情况是令主和我一同查出,绝没有半句虚言!” “你们污蔑我也就罢了,但你们竟然给来边境救人的绝医,手握密令的令主造谣,这绝不能轻饶!” 金勇毅嘴角高扬,嗤笑一声,“真当我没去巡查过吗?我每隔一月便会去巡查一番,这么多年未曾间断,为何我从未发现过问题?” “至于你所说,她绝医的身份谁能证明?传闻中的密令几乎从不出世,谁又能证明这密令是真的?” “倘若她有异心,冒领绝医身份,伪造密令,还想对行军打仗之事指手画脚,岂不是危险至极?这不是把大家往火坑里推吗?” 他们吵得火热,但作为话题中心的扶兰若却神色依旧。 “说完了吗?” 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却带着莫名的威压,让原本还想继续吵下去的金勇毅和余泉渐渐没了声音。 扶兰若眉尾微扬,指出了几个关键—— “一,你亲自巡察是否固定时间?既知道你身份,手下之人会不做做样子?” 金勇毅想反驳,扶兰若却并未给他机会。 她的眼神如同出鞘利刃一般,将金勇毅震在原地。 扶兰若瞥了他一眼,随后淡然收回目光,继续道:“二,绝医擅长什么,想必你们也知晓,可有人想亲自试试我的本事?” 说罢,众人面面相觑。 扶兰若视线转到金勇毅身上,指尖微挑,“就金副将吧。” 金勇毅被她的眼神震住,心下正难堪着,此时又被她指出前来体验她的医术,他当即摩拳擦掌,准备揭穿她的假面。 他上前迈开一步,正要问如何做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瞪大眼睛,竭力想摆脱束缚,却毫无作用。 随后,一阵难言的麻痒之感席卷全身,紧接着是一阵剧痛袭来。 浑身又痒又痛,金勇毅却毫无办法,就算想在地上打滚也无法做到。 他只能僵着身子,额头不断冒着冷汗。 扶兰若轻笑一声,并不多言语。 “三,这密令是真是假,想必沈将军必然知晓。”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从金勇毅身上转移到沈星澜处。 只见沈星澜微微点头,他拿着密令在手中摩挲,“在我幼时,我爷爷曾经收到过先祖密令。虽然当时年纪还小,但我也细细查看过,这的确是那枚密令。” 说着,他举起密令,将背后的小字露出,亮与众人一看。 众人视力极好,远远瞧见那令牌上的十六个小字,当即额头冷汗渗出。 他们意识到,或许眼前之人真是延卿,这密令也是真的。 否则,为何将军会为她证明? 而且,当初将军回京都之时,和延卿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共同解决血吸虫一事,想来她的身份没有疑义。 实际上,他们打心底不信任延卿,并非是因为金副将那区区几句话,他们也并非是怀疑她的身份。 只不过因为她是个女子,却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还得到了皇上信任看重,这样的事实,让他们心中不爽又不满,这一切不过是他们要给她一场下马威罢了。 但她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来讲,却让他们无话可说。 对,金副将! 众人这才想起,刚刚金副将似乎以身试她的身份。 她本就是延卿,那么金副将岂不是…… 众人转头看向金副将,只见他满身大汗,满脸痛苦之色。 第246章 杀鸡儆猴 只见金副将的脸微微扭曲,满脸痛色,额头上满是大汗。 与他交好的参将黄罗不由上前求情,“令主大人,您的身份毋庸置疑,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让金副将恢复正常吧。” 扶兰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位是?” 黄罗拱手忙道:“属下是金副将手下参将黄罗,还请令主手下留情。” 扶兰若摆了摆手,神色如旧,恬不为意,“诸位不是对我的身份有疑义?现在可能确定我的身份了?” 众人有些尴尬,却知道她这是在杀鸡儆猴,纷纷拱手行礼道:“令主大人身份无疑,是属下等短视了。” 扶兰若神色如常,占据绝对优势也并未有丝毫得意之色。 她走到金勇毅跟前,慢悠悠地取下了他身上的银针。 随着银针取出,金勇毅再无半分气力,就要跌倒在地。 幸而黄罗眼疾手快,抓准机会就将他扶住,这才免去他摔倒的尴尬。 金勇毅喘着粗气,刚刚身上那股又痒又痛的感觉似乎还在一般,让他浑身痉挛,指尖颤抖不已。 众人见此,不得不收起了轻视之意。 他们根本没有看到扶兰若刚刚是何时下手的,不过眨眼的功夫,金副将就全身僵直,无法开口。 倘若她不想让金副将开口,在一开始就可以用这样的方法让他住嘴。 但她却偏偏让他说完之后,借着表明身份的由头,让金副将当众吃一回苦头。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她虽然脾气虽好,但也不是好惹的。 另一方面,也让他们知道,她医术之绝妙,一定可以解决疫症之难,让他们悬着的心落到实处。 延卿果真厉害! 难怪可以声名远扬,全盛朝无人不晓绝医大名。 众将士心中对扶兰若有了初步认识,心中对她的轻视渐渐消散。 沈星澜身子还未大好,仍旧乏力。 他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看着。 原本在金勇毅故意挑刺之时,他就想出来压下刺头金勇毅,并证明扶兰若的身份。 但他却也没想到,扶兰若阻止了他。 因此,他就算心里再着急,也只能干巴巴地看着。 但他心里暗暗决定,倘若手下再如同金勇毅一般无礼,他也绝不饶过。 不过,在看到她轻松将一切解决之后,沈星澜突又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是对她的贬低。 她不是需要有人保护的脆弱的花儿,而是坚韧得能独自开拓天地的松柏。 她不惧看轻,不惧质疑,不惧挑衅,她有能力、善谋断,能轻松解决一切问题。 这样的她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发光体一般,让他不自觉地想靠近,也让他心中爱意渐深。 他目光痴迷地望着扶兰若,眼眸中是要溢出来的爱意。 扶兰若若有所感,察觉到一抹视线。 她转头看向视线方向,直直对上了沈星澜的目光。 她微微沉默一瞬,眉头微拧,眼中迷雾纵横。 见扶兰若也看向自己,沈星澜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爱意,任由其从心底漫出,将他整个人挟裹起来。 她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她的眼里只有我……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触及近在咫尺的她。 时刻关注后台的柒柒,此刻发现,已经卡在93%的进度条又猛地涨了一截儿,变成了99%! 柒柒看到这里开心不已,随后又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不对啊,若若现在不是在边境吗?这进度条怎么涨的? !!! 差点忘了,边境还有个沈星澜! 它赶紧调动系统视角,查看扶兰若身边情况,果不其然让它发现了痴汉沈星澜。 它冷笑一声,他这骚样子做给谁看! 它就看不惯他这样子! 但看在他提供了任务进度的份儿上,它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它发现若若压根儿不喜欢沈星澜。 既如此,那他可以安心做一个任务进度条啦。 只是,最后这1%,又该怎么刷呢? 系统后台显示,感情向进度已满,最后这1%似乎是剧情进度。 但剧情进度是个什么鬼? 难道是世界大剧情走向? 可是,它只是个感情流系统,世界剧情应该不在它的进度内才对。 那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剧情进度是什么东东啊!!! 作为新手系统,就遇到了bug,柒柒有些抓狂。 它一只统无能狂怒半晌后,还是老老实实开始了研究,希望能找到bug出现的原因。 柒柒的无奈痛苦没有人知晓,而扶兰若也有些苦恼。 她看着沈星澜望着自己的眼神,眉头紧锁,随后淡淡移开看着沈星澜的视线。 沈星澜心底莫名涌现了一股巨大的失落,仿佛她也如同这眼神一般,在下一瞬就要离他远去。 沈星澜微微伸出手,似乎想抓住她,却于事无补。 他的眸子仍旧看着扶兰若,心里怅然若失。 金勇毅缓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些许气力,他撑起上半身,开口道:“我信你是延卿,也信你手中的密令是真的,但你说我手下并未尽忠职守守卫瘴气沼泽,这我绝不苟同!” 余泉就要和金勇毅争辩,扶兰若却一个眼神止住了他的动作。 她微微上前一步,走到金勇毅跟前,“你作为他们直吏上属,他们自然会在你面前有所表现,但真实情况谁又说得清呢?” “倘若你不信我,何不自己乔装打扮一番,再去一观,也便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金勇毅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敢吗?若是我发现守卫如常,令主大人又该如何?” “令主大人”四个字,像是从他后槽牙里面蹦出来似的,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心中不服,及不满之意。 但扶兰若却暗中止住正要上前的余泉和沈星澜,对他们略略摇摇头。 如此冒犯之话,扶兰若并不放在心上,她淡淡道:“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金副将乔装一番便去查看。” “待副将知道守卫如何松散后,还望不要惊动他们,尽快赶回便是。如今事态紧急,我们还需召开会议,拖延不得。” 见她如此信誓旦旦,金勇毅心中也涌现出几分疑虑。 难道真如她所说,瘴气沼泽的守卫松散异常? 金勇毅将信将疑。 他却又回想起每次手下前来汇报,都表示守卫如常。 在下属和陌生女人面前,金勇毅还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自己的手下。 他嗤笑一声,略作装扮,就要前往瘴气沼泽。 此时,扶兰若叫住了他,“等等。” 金勇毅嘴角溢出冷笑,心中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她刚刚果然是在装腔作势,眼见自己真要前往瘴气沼泽就慌了。 他转过身来,倒要看看扶兰若又要说些什么来掩饰。 扶兰若见他停下,挥了挥手,叫来角落里的一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刘风吧。” 第247章 再见刘风 扶兰若的话一出,众人皆惊,纷纷看向走上前来的刘风。 她怎会认识刘风? 刘风也是意外,他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他。 他快步上前,激动回应道:“是我!当初还未多谢绝医救我父亲,刘风在此谢过!您的大恩大德,刘风必定结草衔环报您大恩!” 说着,他就要跪下叩头,却被扶兰若止住动作,“不必言谢,不过我有话问你。” 刘风点头,“您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扶兰若问道:“我观你位置与金副将有段距离,你与金副将关系如何?” 刘风虽不知她这话有何深意,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我之前一直在孔正和将军手下当守备,前段时间才晋升为游击,与金副将素日并无交集。今日是我第一次参加会议,也是第一次见金副将。” 扶兰若微微颔首,道:“你刚刚说要报恩,既如此,你帮我办一件事,就当你报恩了。” 刘风当即毫不犹豫道:“只要不违反军纪,无论您让我做什么,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会替您办好。” 扶兰若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她转头看向金勇毅,“我需要你和金副将,一同前往瘴气沼泽查看守卫情况。” 刘风还未答允,金勇毅却发了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担心我和手下串通?” “我告诉你,虽然老子看不惯你,但也不是那种颠倒是非之人,现实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老子绝不会矢口否认。” “倘若他们真的失于职守,不必你动手,我会亲自处置他们!” 他十分激动,像是下一瞬就要冲上前来打人一般。 黄罗连同其他人一起,才勉强将他拖住。 扶兰若淡淡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启,“你看,我还未说什么,你就如此暴躁,倘若真让你独自前往,必定要闹出事来,打草惊蛇。” “你个臭娘们儿胡说什么!看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金勇毅被彻底激怒。 他本就力大无穷,尽管许多人竭力拉住他,却也挡不住盛怒之下的金勇毅。 他一个用力,将缠在身上的众人全部甩开,挥起重拳袭向扶兰若。 扶兰若神色如旧,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余泉急忙出手阻止,却也没有其他办法,无奈之下,他一个闪身就挡在了扶兰若身前。 沈星澜见此危急时刻,心中猛地一跳。 他挣扎起身,却因全身乏力,无法快速赶到扶兰若身旁,更无法替她挡下这一击。 情急之下,他只得怒喝一声:“金勇毅!住手!” 但金勇毅似乎被气得发懵,根本不顾及其他,直直冲着扶兰若而去。 扶兰若轻叹一声,一个侧身,就在余泉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挡在了他身前。 眼见金勇毅的重拳到了跟前,沈星澜和余泉的心猛地悬了起来。 金勇毅力大无穷,他这一拳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整个军营中,能和他对上几招的人寥寥无几,也就只有沈星澜可以将他打趴下,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现在,军中唯一可以打败金勇毅的人全身乏力,只能无奈激动得目眦欲裂地看着他动手伤人,而无可奈何。 众人心中已经做好了金勇毅重伤扶兰若的心理准备,甚至已经在思考,令主被人重伤,他们将要面临的处罚。 但下一瞬,眼前一幕却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 金勇毅的铁拳,被一只纤弱白皙的手轻飘飘地挡住! 那手瓷白细腻,他们甚至能看到上面蔓延的淡淡青色血管,那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 但就是这样的一只手,竟然轻松地挡住了金勇毅的攻击,众人无不惊骇。 金勇毅的武力有多强力气有多大,是整个军营都有目共睹的。 在场之人大多也都和他交过手,更是对他的能力十分了解。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金勇毅愤怒之下的一击,竟然被一个弱女子轻松挡住! 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惊骇? 要不是他们亲眼看见金勇毅如何看不惯延卿的,他们都会以为这是他们二人演的一出戏。 但要论最惊讶的,莫过于与扶兰若交手的金勇毅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他只用了七分力,却也不是这样的弱女子能承受的。 他虽然生气,但也只是想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并不是真的要杀了她。 但当他真的和扶兰若交手后,他才惊觉她竟然也会武功,她的武力值甚至远在他之上! 金勇毅暗中发力,使出了十分气力,却也未曾撼动扶兰若分毫。 他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面容也微微扭曲,但反观扶兰若,却依旧是云淡风轻,他的攻击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直到这时,金勇毅才真正收起自己的轻视,正视了扶兰若一眼,“你,很好。” 说完,他一甩衣袖,出了营帐,徒留众人面面相觑。 扶兰若看着有些懵的刘风,轻声道:“还不跟上?” 刘风回神,“哦哦。” 随后赶忙跟上了金勇毅的步伐。 见他们离开,留下的众人有些尴尬。 刚开始金勇毅寻衅闹事时,他们虽然没有一起捣乱,却也是袖手旁观。 虽然他们震惊于扶兰若手中的密令,但还是打心底地不信,或者说是不甘心。 他们想不通,为何皇上竟如此看重一个女人,将那么重要的东西,就轻易给了她。 但他们显然忘了,扶兰若当初在京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破除异族血吸虫的阴谋诡计。 他们也不知道,她在宿州之壮举。 他们只看到了她似乎轻易地得到了密令,他们只知道,她一个没有经历过任何沙场战斗的人,就轻而易举地站到了,比他们还高的地位,他们打心底地不服,不甘心! 所以,他们才放任金勇毅挑衅。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延卿的确有几分本事,那么短的时间,竟然就让金勇毅乖乖地亲自前去查看情况,这让他们不由收起了眼中轻视。 全场寂静,但扶兰若并未有丝毫不适之感,她跨步走到主位上坐下。 她谁也不理,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脑海中谋划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控制局面,趁异族还未反应过来,将其攻陷。 沈星澜亦在主位之上,他看着身旁咫尺之遥的扶兰若,心中激荡不已。 每当他以为她陷入危机之时,她总是能轻易解决。 别人或许只认为她刚刚的举动是为了立威,但他却知道,她那样做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挫一挫金勇毅的锐气,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而刘风的存在,也并不是监视控制,而是作为一道警戒线,时时警醒金勇毅不要妄动。 否则,以金勇毅的性子,必然会打草惊蛇,让异族知晓他们已经有所察觉。 沈星澜眼眸异彩连连,眼中是压不住的慕艾之情。 他和扶兰若的距离不远,她宽大的衣摆微微散开在椅子之上,像是盛开在这里的一朵花。 他不由伸出手,却在触及她衣摆之时微微往后缩了缩。 沈星澜心如鼓擂,在最初的犹豫之后,他坚定地伸出手,紧紧拉住不远处的衣摆。 这一切都隐在桌下,无人可查。 但这样隐秘的动作,却让沈星澜心中生出一抹隐秘的欢喜。 在外人看来,他双目微眯,似乎在酝酿什么大事。 实则,他专注地收紧手中的衣摆,像是抓住即将要远去的一抹清风。 第248章 是属下鲁莽自大 不知过了多久,扶兰若睁开眼眸。 在场所有人原本还在窃窃私语,在发现这一点后,各自停下了动作,纷纷正襟危坐。 扶兰若却并不管他们,她的视线看向营帐门外。 不消片刻,营帐帘子被掀开,金勇毅和刘风走了进来。 金勇毅一脸怒意与颓色,显得十分矛盾,而他身后进来的刘风,则满脸气愤。 扶兰若见此,淡淡开口道:“金副将,如何?” 金勇毅一怔,脸上怒意尽显。 众人一看便知,金副将这是生了大气。 看来那边的守卫的确正常,想来他是要找延卿的麻烦了。 他们心中纠结,万一等一下打起来,他们该怎么做。 金勇毅力大无比,为人直爽又好斗,他们打不过,也不敢轻易插手。 而延卿,从刚刚她与金勇毅交手来看,她的武艺应该也不错,想必能和金副将打个平手。 虽然并未听说绝医会武,但根据金副将和她的短暂交手来看,她的武力值一定不低。 既如此,他们只得见机行事了。 就在众人心中琢磨之际,金勇毅接下来的反应却让他们感到愕然。 只见金勇毅双手抱拳,身体弯曲,“令主大人,是属下鲁莽自大,竟被他们瞒了过去。” 扶兰若摆了摆手,“金副将可否给大家讲讲,你看到了什么。” 金勇毅颔首,双目圆睁,怒发冲冠,“若不是我今夜乔装,又和刘风一同前去,我尚且不知他们的守卫竟松散至此!” 金勇毅从瘴气沼泽最边缘一角开始巡察。 他和刘风一道,扮作送宵夜的士兵,以将军见天寒地冻,特意给大家送宵夜为由,背着吃食走遍了整个瘴气沼泽的哨点。 他们先从靠近营帐之处的哨点开始巡察,刚开始一切如常,他心中对扶兰若越发不屑。 他以为扶兰若果然是寻了借口欺瞒,甚至就想立刻回营,用事实打她的脸。 此时,刘风阻止了他,说既然令主让他们来查看情况,那他们必然要将所有哨点都查看完毕,才算完成任务。 金勇毅那个暴脾气哪里能忍刘风?当即就要给他点教训,但刘风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刘风说:“既然守卫如常,那副将何不将所有哨点情况都检查一遍,再将此结果告知令主,让令主知道是她错了。” 金勇毅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便与刘风继续往下走。 但越走越不对劲,越往下走,守卫越松散。 当走到余下的三分之一时,已经没有守卫了,他们都躺在哨点的木屋中,要么呼呼大睡,要么玩乐赌博。 金勇毅一张国字脸红了青,青了黑,他就要忍不住踹开门给那些人一点教训。 但刘风及时阻止了他的鲁莽,并以令主命令为由,唤回了金勇毅些许理智。 直到这时,金勇毅才真的信了扶兰若和余泉的话。 金勇毅心中暗道: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自以为尽忠职守的手下中,竟然出了这样的蛀虫! 他心中怒火翻腾,恨不得立马冲进去,冲他们狠狠揍上几拳,以解心头之恨。 但他想起扶兰若的话,又有刘风在一旁给他做情绪梳理,他才勉强压下心中怒火,走完了最后的哨点。 金勇毅脸色极其难看,怒骂道:“他奶奶的,老子手下竟然出了这样的渣滓,要不是令主不允许轻举妄动,我早就将他们剥皮拆骨,军法处置了!” 众人一听,也不由惊讶。 原来延卿所说都是真的,那瘴气沼泽的守卫竟如此松散。 但即便如此,又能证明什么? 瘴气沼泽本就危险,想必也不会有人靠近。 那些守卫的存在,也不过是因为将军谨慎起见,才会遣人而去,实际上也无多大的用处。 金勇毅仍旧气愤不已,他猛地捶了一把桌子,“令主,他们留着还有何用?要不我这就去处理了他们!让手下还有想偷奸耍滑之人知道,不守军令的下场!” 那桌子被他这么一捶,陷入地下一尺。 有的将领还搭在桌上,被猛地一惊,差点儿没稳住身子。 沈星澜原本还在出神,他一手托腮,一手攥住扶兰若的衣摆。 突然被这动作一惊,一张俊脸差点和桌子来个亲密接触。 沈星澜脸色发沉,沉声道:“金勇毅!” 金勇毅闻言,立即站直,高声道:“属下在,将军有何指示!” 所有人的目光被二人吸引,沈星澜莫名有些尴尬。 他轻声咳了咳,“不准捶桌子,这桌子能经受你几拳?要是桌上的沙盘被你弄坏了,你就要负责亲手还原。” 金勇毅大惊,国字脸上满是惊恐,他猛地摇摇头,小心地离开桌子几步,才略略松了口气。 这沙盘制作太难了,完全不是他这个只会打仗揍人的粗汉可以做的。 要让他做手工,还不如让他每日加练,出军攻打异族。 扶兰若被他的动作逗到,失笑道:“金副将和刘游击都入座吧,我们接下来要说正事了。” 金勇毅点点头,小心靠近桌子,坐在长凳上。 见人基本到齐了,扶兰若问道:“你们可是对我今日之举感到疑惑?为何我对瘴气沼泽的守卫如此在意,为何非要金副将前去查看一番?” 众人点头。 扶兰若继续道:“那是因为,异族已经潜入瘴气沼泽守卫之中,那里的哨点不仅不是盛朝对异族的监视点,反而成了异族大摇大摆进入盛朝的掩护之地。”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心中涌上疑虑和怀疑。 “令主何出此言?虽然瘴气沼泽的守卫的确出了问题,但也绝不会如同您所言,成了异族的通道。” “是啊,令主虽然手握密令,但也不可口出妄言。” “您这话,岂不是说金副将也与异族勾结?毕竟瘴气沼泽的守卫,可都是金副将手下的人。” 闻听众人之言,脾气火爆的金勇毅应当捶桌暴起才是,但他眼下却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若是放在往常,有人说他手下进了异族,护犊子的金勇毅必得和那人争论打斗一番。 但这话是令主说的,再加上他亲眼目睹了瘴气沼泽的守卫情况,心中对此便信了八分。 看着金勇毅仍旧沉默,毫无反应,知晓他脾气的将领们也十分意外。 但他们却不知,在回来的路上,他曾询问过刘风,延卿究竟是怎样的人。 刘风事无巨细,将当初她在京都之壮举告诉了金勇毅。 通过刘风的诉说,再加上他和扶兰若的接触,金勇毅这才真切地了解了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天寒地冻间,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像这样能力谋略无所不通,又心怀大义之人,绝不会信口雌黄。 无论众人如何窃窃私语,他都不言语无反应,只是静静看着扶兰若,待她开口说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49章 他们或许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众人心中犹疑不已,有人压不下心中疑惑,问道:“延……令主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扶兰若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今日,我和余副将前往石庐村查看情况,发觉第一个感染的是王小家。” “而他们的感染的源头是东海岸上,经过特殊处理的贝壳和石头。随后我们前往东海岸,发现他们所言不虚。” “但那么大的海岸,所需的贝壳石头数量必然不少。既然异族要通过这种方式传播疫症,那就意味着他们必定有特殊方式来到盛朝。” “而他们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传播了疫症,那么说明就在这附近必定有他们来盛朝的路,而且还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我问过余副将了,其余接壤处,皆有重兵守卫,甚至时时与异族开战,那里绝不会是他们来盛朝的路。” “至于海路,这附近离岸三十丈海浪汹涌,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也不会是他们的选择。” 扶兰若执起木棍,指着沙盘上代表瘴气沼泽之地,“只有这里最有可能。” “为了确保我的猜想,我和余副将前去查看情况,果真发现了异常。” “首先,守卫极其松散,离盛朝营地越远的哨点守卫越松散,甚至毫无守卫情况可言。你们不用急着反驳,皆可以问问金副将的探查情况。” 众人转头看向金勇毅。 金勇毅脸色极其难看,却还是点头确认了扶兰若所说的真实性,“令主大人说的都是真的,他们那守卫巡逻,像一坨屎一样!老子从没见过这样垃圾的守卫!” 他看着扶兰若,心里仍旧存了丝侥幸,“您说,守卫之中混入了异族之人?可我并未发现啊,会不会是搞错了?” 扶兰若摇了摇头,“你见过最末端的哨点了吗?可还记得他们的情况?” 一说起这个,金勇毅怒火大起,他猛地一拍桌子,“那三个兔崽子,竟然在炕上摇骰子!我和刘风去的时候,他们甚至动也没动,让我们把东西放在他们床上,然后就驱逐我们离开!” “要不是刘风拉了我一把,我就一拳打爆他们的头了!” 扶兰若闻言,对刘风投去赞赏一瞥,随后对金勇毅道:“他们就是异族奸细。” 金勇毅本就高涨的怒火,蹭地一下又拔高三丈。 他又猛地拍了一把桌子,站了起来,“老子这就去弄死他们!他奶奶的,胆子竟然大到这个地步了!” 说着,他就要跨步出营。 扶兰若却阻止了他,“金副将且坐下,暂时不能动他们,他们还有用处。” 金勇毅一听,停下了动作,乖乖地回到位子上坐下。 他的反应,更是让营帐中众人惊讶不已。 素日桀骜不驯,脾气火爆,说搞事就搞事的金勇毅,今日怎会如此听话?而且还是听一个陌生女人的话? 若不是他刚刚差点拍碎桌子的力道,他们都要怀疑金副将出去一趟就被人掉包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众人只好压下心中所思。 金勇毅坐下后,忙问道:“令主大人,他们还有何用?” 扶兰若笑了笑,这才慢慢道来:“他们或许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金勇毅忙问:“此话怎讲?” 扶兰若继续道:“这里原本的守卫已经被他们所杀,他们冒名顶替了三人在此驻守。” “这三人明为盛朝士兵,守卫瘴气沼泽,实则是异族眼线,替他们守着这交界处,稍觉异动便会立刻通知异族。” “而且,他们或许还是异族与盛朝倒卖东西的枢纽,在那小屋之下,可藏着不少药材。” “那么多药材,绝不会是他们三人所用。他们必定知道一条隐蔽又安全的,可以直接跨过这条山脉的道路。” “顺着这查下去,或许还能揪出背后一条产业链。” “所以,暂时不动他们,且等探出所有秘密后,再杀也不迟。” 这个消息背后掩藏的信息,让众人惊骇。 令主如此信誓旦旦,想必此事大抵是真的。 但这就意味着,异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出了这么多事,而他们却无知无觉,这让众人心中难以接受。 金勇毅也罕见地沉默下来,倘若此事为真,那他作为瘴气沼泽负责人,岂不是千古罪人? 他眼眶发红,“令主,这可是真的?” 扶兰若颔首,继续道:“是啊,那你们知道那些药材又是从何而来?” 金勇毅怔住,心底有了一个猜测。 扶兰若环顾所有人,在他们脸上看到了难色,“是异族派人送来的,他们在暗夜中没有丝毫阻隔,跨过瘴气沼泽,轻松将所有东西都送到哨点,将那里做了他们的中转场。” 此话一出,让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散无踪。 竟然是瘴气沼泽!异族竟胆大至此! 众人心中愤愤之际,沈星澜强支起身子,他发现了一个关键之处,“异族之人当真能穿过瘴气沼泽?” 扶兰若转眸看他,眼神中满是郑重,“是的,而且毫发无伤。” 沈星澜惊骇不已,“他们如何做到的?自古以来,我们都以为那瘴气沼泽是无法穿越的,但异族竟然有办法吗?” 扶兰若叹息一瞬,看向众人道:“那瘴气沼泽,或许叫毒气沼泽更为合适。瘴气中蕴含成百上千的毒素,各毒素相织相交成了瘴气。” “但那些毒气,都是异族之人苦心调配的,为的就是将其打造成无人通过的假象,进而蒙蔽视线,作为他们的掩护。” “这也是为何,瘴气沼泽在不断扩大的原因。这逐渐扩张的瘴气就像是异族的贪婪,他们想一点点不知不觉地蚕食盛朝。” 沈星澜闻言后,急忙问道:“如此说来,你可有办法让我朝士兵也能不受瘴气影响?” 扶兰若垂眸沉思一瞬,给出了肯定的回复,“可以,不过我需要十日时间研制解药。但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我手上没有药材。” 原本听到她说可以研制解药时,众人心中激奋不已。 却在下一瞬,又闻听她没有药材之际,众人的心在瞬间从高峰跌入谷底。 是啊,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令主身为绝医医术绝顶,但没有药材也是毫无办法啊。 众人颓丧之际,沈星澜突然提出一个点,“既然异族在哨点处藏了诸多药材,我们何不将其拿过来一用?” 扶兰若眼眸含笑,看了他一眼,“我正有此意。他们药材十分之多,其中还有不少治疗疫症之物,倘若我们能从他们手里抢过来,届时不仅可以制出瘴气解药,还能顺带解决疫症问题。” 沈星澜眼眸一亮,他心中激动不已。 如果真如此般,那岂不是能很快解决异族? 待解决一切之后,他也就能放下所有,辞官归隐,追求眼前之人。 第250章 有瓜?细说! 扶兰若拿起木棍,指着瘴气沼泽边缘之处,“这里是他们的据点,想必这据点之下有个巨大的地下密室。” “但地下密室有无隧道连接,我们暂时不知道。所以,在设定计划抢夺药材时,一定要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你们需尽快拿到药材,以便我在半月内做出瘴气解药。如此一来,你们才能在半月后暗中突袭异族。” 沈星澜不由问道:“为何是半月之后?” 扶兰若将她遇到异族之人,并跟着他们穿过瘴气沼泽前往异族之事告知众人。 紧接着,她又将异族在瘴气沼泽之处的守卫情况告诉大家,“异族十分自负,他们坚信盛朝绝不会跨过瘴气沼泽,所以毫无守卫。” “而且,夺噬蝎将于半月后举办一个大型选拔,想必他们大部分兵力会集中在选拔之地。而那时,本就无人守卫的瘴气沼泽,就更不会引人注意。” “所以,半月后是突袭异族的绝佳时刻。” 众人被她的话惊住。 令主竟然孤身前往异族,还未被人察觉! 人都是慕强的。 当一个人比你强上一点,你或许会嫉妒,但当她强到了一个让人望洋兴叹的高度时,人们只会选择臣服。 而他们对扶兰若,正是如此。 他们刚开始接触扶兰若时,只把她当作一个医术绝佳,能为他们解决疫症难题的大夫。 但随着她锋芒毕露,众人不由放下了心中成见。 她实在太过强大,来边境不过一日,竟然就排查出了边境潜藏的最大问题,甚至还孤身跨越瘴气沼泽,入异族老巢一游。 而这一切,甚至未让任何人觉察。 众人未曾发觉,自己竟然开始不自觉地信服扶兰若。 曾经要是有人说,有人能让他们一日之际就信服不已,他们一定哈哈大笑。 但现在,扶兰若给他们真真切切地上了一课,他们这才知道人外有人,原来世上真有如此厉害之人。 众人望着扶兰若的视线逐渐炙热,纷纷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七嘴八舌道—— “我们真能跨过瘴气沼泽?” “待我们过去之后,异族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肆意害人的歹毒族群,就该被彻底剿杀!” “令主大人,您真是厉害,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找到关键地方了,我老罗佩服!” “我也是!从今以后,令主大人就是我此生最佩服之人!就连将军也要排在您之后!” …… 众人喧嚷不休,纷纷表示对扶兰若的夸赞。 余泉看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前不久还对扶兰若不满的将领们,竟然这么快就被折服了。 但他转念一想,令主智勇兼备又精明强干,他们被令主折服后有所转变也在情理之中。 余泉转头,正想和彭飞鹰感慨一声,却发现彭飞鹰也脸色通红,在一旁呼应着。 他嘴角露出笑意,摇了摇头,随后转头看向沈星澜。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余泉突然发现自家将军像个痴汉一样盯着令主,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被人抢走了似的。 扶兰若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无奈用指节在桌上轻叩。 那声音不大,却将众人从兴奋中拉了回来。 见大家都安静下来,扶兰若这才道:“接下来,我要专心研究压制毒气的解药,还望沈将军在不惊动异族的情况下将药材弄来,便于我和师父尽快研制出解药。” “另外,接下来就要麻烦各位,在这段时间加紧操练士兵,半月后我们攻破异族!” 众人好不容易被压下的兴奋又激荡起来,纷纷高呼着攻破异族! 扶兰若对沈星澜点点头,便离开营帐,去找修闻商讨去了。 沈星澜直直看着扶兰若离开营帐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众人的兴奋劲儿都过了一波了,沈星澜还未回神。 众人渐渐发现沈星澜的异样,开始了窃窃私语—— 金勇毅压低声音:“咱们将军这模样,像是犯了相思一样。” 黄罗:“您怎么知道?” 金勇毅得意:“每次我归家时,我娘子就是这个模样。” 黄罗无语:“您这是在秀恩爱?” 彭飞鹰也插入进来:“悄悄告诉你们,将军就是喜欢令主!” !!! 众人像是吃到大瓜一般,一双双眼睛锃亮,“有瓜?细说!” 彭飞鹰正要滔滔不绝,却感知到有人戳自己的后腰。 他不适地扭了扭,却依旧躲不开被戳。 彭飞鹰眉毛扬起,转头就要骂人,却看到是自己老搭档余泉,他满脸不满,“你干嘛?眼睛有问题?” 闻言后,余泉眼睛一抽。 见他如此傻愣,余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不断眨着的眼睛也恢复正常,他整个人乖巧坐在沙盘前。 彭飞鹰暗中嘀咕几句,随后转头又要继续和他们分享八卦,却发现所有人都低眉敛目,没有再说话。 彭飞鹰有些奇怪,桌下的脚还踢了踢金勇毅,“老金,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刚刚不是还很好奇吗?” 金勇毅义正严辞地摇摇头,满脸正气,“老彭,别瞎说,我什么时候好奇过了?” 不对劲,不对劲! 怎么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彭飞鹰实在想不通,直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哦?你想说什么?” 彭飞鹰僵着脖子转过头来。 看着一脸黑沉的沈星澜,他扯开一抹难看的笑,眼神飘忽不定,一边若无其事道:“啊?哪有什么?谁在说话?” “哦,是我在说话!我刚刚在,我刚刚是在想,在想,嗯,怎么去悄悄偷走异族草药给令主呢。” “我可没说您单恋令主的话!我发誓!” 他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眼睛发亮,八卦的视线在沈星澜身上旋转。 沈星澜脸色一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阴恻恻道:“哦?你可真是我的好属下啊!” “我看你很闲的样子,既如此,接下来你就带着你手下精锐,自明日开始每天加练三个老规矩吧。” !!! 彭飞鹰瞳孔地震,颤抖着,“将军,您好生无情!我分明没有说您和……” 余泉见势不妙,赶紧捂上彭飞鹰的嘴,防止他再说些不该说的东西,“彭副将知道了,明日起就加练!多谢将军厚爱!” “唔唔唔!” 彭飞鹰挣扎着,想要反驳,却被余泉大力捂嘴,他根本挣脱不开。 见尘埃落定,他有些颓丧地瘫软在座,幽怨地看了眼余泉和沈星澜,流泪望天。 第251章 常鹏回营 彭飞鹰忧郁望天,苦和累都往肚子里吞。 将军好无情! 老余也是帮凶! 老常怎么还不回来啊,没有人帮自己啊! 彭飞鹰尚在自我悲伤中,隐隐听到了常鹏的声音,他转头一看。 那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是常鹏是谁? 他热泪盈眶,伸出手呼唤道:“老常,你终于回来了。” 常鹏刚坐下和沈星澜说了句话,就被彭飞鹰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惊住。 他指了指彭飞鹰的脑子,犹豫道:“几日不见,老彭的脑子出问题了?” 彭飞鹰一把拍开他的手,义正严辞道:“你说什么呢,是将军,他刚刚又让我加练!” 常鹏见怪不怪地哦了一声,随后不再理他。 其他人也无视彭飞鹰的耍宝,认真听常鹏说话。 常鹏这几日跟着手下前去探查地形,因有重要发现,所以独自先回来了。 “为了完善沙盘结构,我这次和勘察队前往西南方向探查地形,偶然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情况。” “你们猜我在西南方向山脉之下发现了什么?” 众人视线交错,心中突然生出个想法,“该不会是发现了异族吧?” 常鹏有些惊讶,“你们怎么知道?” 沈星澜意识到,这或许真如扶兰若刚刚所说的情况一般,他心中一动,“在你回来之前,我们刚召开一场会议。” “绝医延卿,或者说是令主,她已经探查出瘴气沼泽有异,异族已经将其作为据点,往外输送药材。” “她正揣测着,或许存在无人知晓的秘密通道。而你刚刚所说,正和她的猜测对上了。” 金勇毅眼眸闪烁着火光,“令主当真算无遗策,竟然通过一些小小细节,就完全正确地推测出了异族的谋算,我金某彻底服了!” 其余众人也纷纷感慨不已,心下也有些无地自容。 不久前,他们竟然还在令主面前叫嚣,甚至还不屑看不起令主,谁曾想令主竟如此厉害。 他们终于见识到了,传闻中走一步算十步的谋略家的厉害。 有令主指引,他们剿灭异族指日可待! 众人心中激荡,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攻破异族,还天下太平的那一天了。 在众人欣喜之下,沈星澜继续询问常鹏的勘查情况,“你继续说说你的发现。” 通过沈星澜和众人的话,常鹏这才知道,原来延卿已经来了,甚至还获得了密令,成了令主。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提前猜到异族有秘密通道,这让他也十分激动。 “我们在西南方的山脉勘查情况时,在山脚下偶然发现了一个洞口。当时我们并未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守了一段时间,然后竟然发现有异族从洞口进出!” “先是有一队人运着什么东西进入洞口,之后两日时间,那队人又从洞口而出。” “我派人继续守着洞口,而我则跟着那群出了洞口之人。在跟着他们走了约莫三里的路程,他们就又消失了。” “我在他们消失的地方仔细查看,又发现了一个通往底下的小洞。我当时小心地进去看了看,那是一条隧道,约莫能供两人并行。” “我小心跟着那一行人身后,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听到丝丝谈话的声音。我细细听来,发现他们在前方有个不小的密室,密室中囤满了各类药材,需要他们继续往外运输。” “听到这里,我又小心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站在通道口往里面一瞧,发现果然如声音所说,里面满是各种布袋,里面装满了药材。” “我眼瞧着他们又在装载药材,估摸着他们是要继续运输,我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随后立即赶回来了。” 沈星澜靠在椅背上,双目微眯,“你所到的密室,或许就是瘴气沼泽旁,哨点木屋之下的位置。” “既然发现了隧道,我们就要想个办法。这办法既要能阻止他们输送药材,又能在不让他们察觉的情况下,同时获取他们手上的药材。” 常鹏一笑,“既如此,我们何不伪装成输送药物的队伍?” 沈星澜眼皮一抬,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好法子,只是在此之前,我们需得把现在这支输送药材的队伍给端了。” 常鹏颔首,随后拿起木棍,指着西南方的山脉,“山脉以东与边境相接,此处就是他们的穿山隧道口,这里也十分隐蔽。” “而这边则是盛朝内的明州边缘地带,他们选择这里作为隧道口,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这里曾经是个矿山,虽然已经被荒弃许久,但之前深入开采过,为他们挖通隧道减少了人力成本;二则是因为这里地处边缘,山林草被丰茂,鲜有人迹。” “我也翻过山脉查看过那边情况,的确鲜少有人。不过,那边洞口不远处有几顶帐篷,似乎有不少人在那里守着。” “我猜测或许是盛朝内的接应,但不知他们是哪方势力。” 沈星澜点点头,望着沙盘,安排道:“常鹏你熟悉情况,明日你先带人熟悉熟悉边境处的山洞和隧道位置。” “而后,你再带一批人将输送药物的队伍全部截获,务必从他们口中得知输送情况,然后你带人扮作输送队伍,将药材全都截回军营。” “此外,孔将军率手下进入穿山隧道,将另一头的接应之人全部绑了,以免走漏风声。” “其余人则加紧操练,准备半月后的突袭。” 众人高声呼应,“是!必定剿灭异族,还我盛朝安平!” 夜已深,沈星澜摆摆手,让众人赶紧回去休息,明日好打起精神完成各自任务。 众人各自散去,营帐中只余下沈星澜、常鹏和彭飞鹰三人。 沈星澜对常鹏道,“老常,这次多亏你发现重要情报,我们才能将任务正常推进。” 常鹏朗声一笑,“为了盛朝,为了百姓,我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将军不必多说。” 沈星澜一拳锤在他肩膀上,笑道:“好了,你忙了这么久,赶紧去休息。若是错过了今晚,明日起,估计就没法子休息了。” 常鹏哈哈一笑,“多谢将军关心,我这就去休息。” 随着常鹏离开,营帐中只余下沈星澜和委屈巴巴的彭飞鹰。 虽然彭飞鹰不想加练,但还是站起身来,乖乖搀着沈星澜回营帐。 就在二人掀开主营帐后,沈星澜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一瞥。 他看到一顶小小的营帐仍旧亮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在营帐之上。 沈星澜心中微动,眉头微蹙。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休息? 他手上微微使力,示意彭飞鹰搀他去扶兰若营帐看看。 彭飞鹰眼瞧着将军这副模样,哪里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 彭飞鹰当即丢开心里的点点委屈,带着难以言喻的吃瓜心情,殷勤地扶着沈星澜往扶兰若的营帐而去。 他眼里满是八卦,势必要吃到第一口大瓜! 第252章 我不要名分,我只要跟着你就行 彭飞鹰兴奋地扶着沈星澜前往小帐篷,眼中满是即将吃到新鲜大瓜的欢喜。 而沈星澜心中想着扶兰若,没有注意到身旁,眼睛都快亮瞎了的彭飞鹰。 他走到扶兰若的帐篷前停下脚步,问道:“扶小姐,你还在忙吗?” 扶兰若听到他的声音后,出声回应道:“还未,我在思考瘴气解药的成分。” 沈星澜踯躅一瞬,还是不由说出了关心之语,“今日已晚,还是明日再思量吧。” 营帐中没有回应,沈星澜心中一紧,猜测她是否出事了。 他脚下不由又往前跨出一步,已经伸向营帐门帘的手顿住,一瞬后,他克制地收回了手,没有私自掀开她营帐的门帘,只是面带急色地望着眼前的营帐。 一息过后,营帐内传出声音,“好,将军也早些歇息吧。” 听到声音后,沈星澜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好,你早些休息。边关苦寒,你若是觉得冷的话,我那里还有被子。” 扶兰若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还带着笑意,“不必了,多谢将军好意。外面风寒露重的,将军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沈星澜眉头松开,笑道:“好。” 说完,他在彭飞鹰的搀扶下,面带喜意,脚下带风地回了自己的营帐中。 彭飞鹰悄然退出营帐,心下的委屈早就消散无踪,他脸上满是看到独家八卦后的喜悦。 他回到自己营帐中,一把把自己摔到床榻上,反手盖上被子,双手交叠,满脸猥琐的笑意。 嘿嘿嘿…… 几日间,扶兰若一直待在营帐中研究瘴气成分,极少出营帐。 而沈星澜也忙着安排各种事宜,没有时间来见扶兰若。 直到五天后,常鹏率部下截获一大批药材送往军中。 得到此消息的沈星澜,这才稍稍收拾一下,准备去找扶兰若。 经过修闻五日的治疗,他身上的毒素已经被压下了许多,虽然尚且有些虚弱,但已经能独自活动,不需人搀扶。 沈星澜站在扶兰若营帐前,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力求没有一丝褶皱。 他看着自己身上板正的装束,又理了理头发,这才开口道:“令主,我有事找你。”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营帐中传出—— “进来。” 闻言后,沈星澜迫不及待地迈开腿,就要进屋。 但只走了一步,他就又停下脚步,再次理了理衣服,才迈开步子快步进去。 扶兰若所住的营帐不大,其中放了一张小塌,一张长桌,以及一个凳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分明是简陋至极的空间,但有她在,反倒是把这里变成了不染世俗的仙宫一般。 她静静坐在长桌前,一手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桌上堆满了各种纸张,就连她身边的空地上也散落了许多。 沈星澜见她如此认真,不由也放轻了呼吸。 他走到扶兰若身旁,依次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 片刻,他将所有散落的,写满了字的纸张收整好,就要放在桌上,却被扶兰若阻止了。 她并未转过身来,仍旧专注地在写着什么,但左手却精准地按在他拿着的纸上。 “劳烦沈将军先放地上,稍候我一刻钟。” 随后,她极快地收回手。 而她的衣袖,在不经意间拂过沈星澜的手。 沈星澜双手拿着一叠纸,就那么乖乖地蹲在原地,等了她一刻钟。 他静静看着她,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深情。 她怎么这么好看,她的眼睛是勾人的桃花眼,鼻尖上那点小痣也十分惑人心弦。 虽然她眉宇间的清冷淡漠之意与此矛盾,却更让人心动…… 沈星澜心里突然有个想法,要是能一辈子都这样看着她,他也满足了。 但他看着看着,心底却突生出恐慌之意。 她分明近在咫尺,但他却感觉她离得很远。 她就像是那一缕清风,似乎触手可及,却永远不会被人拥有。 他看着她好像越来越远,似乎就要离开此方世界一般。 他不由伸出手,想拉住她,想要留下她。 他朝扶兰若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心底没来由得有些胆怯。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心底的恐慌越来越大。 下一瞬,他坚定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摆,心里蓦地涌现巨大的满足之感。 扶兰若专注地写着瘴气成分,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 但柒柒却看得十分真切,它快要气疯了。 尽管如此,它却只能在系统空间中口吐芬芳,不敢出声打扰扶兰若。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之际,扶兰若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一转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沈星澜。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得只有三指之隔,似乎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一般。 扶兰若眉头微蹙,瞬间站起身来后退一步。 她的动作虽不大,却带着坚实的力道。 沈星澜本蹲在一旁,手中抓着她的衣摆,望着她出神。 在回神之际,却又正面撞上她深潭迷雾一般的视线,还有那宛若交缠的呼吸…… 这一切都让他有些目眩神迷,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 再之后,他毫无防备地被扶兰若的力道一扯,身体重心一偏,就要跌倒在地。 他脑子尚未清醒,只听到一声轻叹,随后就被熟悉的馨香笼罩。 见他就要倒下,扶兰若只得扶了他一把。 她动作很快,单手搭在他的肩膀,稳住了他即将倒下的身体,“沈将军没事吧。” 沈星澜这才回神,他发现自己正蹲在地上,手里还攥着扶兰若的衣摆。 他的脸猛地涌上热意,赶忙松开手,随后站了起来,“没事没事,我……嘶——” 蹲了太久,他腿麻了。 但他又起得太急,双腿一软,又要倒下。 扶兰若不得不叹息一声,快速扶着他的腰,然后让他坐到凳子上。 “沈将军,你现在没事了吧。” 沈星澜望着眼前夜夜出现在梦中的容颜,脑子一翁,嘴里的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没事,但我这里有事。” 说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诚恳。 就在这时,营帐门帘被掀开,彭飞鹰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令主,将军刚刚来找你了是吧?我有事禀……告~?!” 看清眼前一幕,彭飞鹰由这样( ′▽`)变成了这样o(^▽^)o。 他一只手大张开,毫无阻拦作用地捂着脸,“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等会儿再来禀告!!!” 说着,他飞快放下帘子,然后义正严辞地对门前守卫道:“令主和将军有要事相商,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说完,他兴奋的声音遥遥传来,虽然离得远,又隔着营帐,但沈星澜还是听得十分清晰。 彭飞鹰分明在说:令主强势环住将军蜂腰,而将军一脸娇羞地捂着胸口,小鹿乱撞地靠在令主怀里,当真是一对璧人! 沈星澜:!!! 他暗自咬牙,这大嘴巴彭飞鹰,竟然胡说八道! 看他这么有精神,必须再加练!!! 扶兰若也听到了彭飞鹰的话,她柳眉微蹙,稍稍退开。 她看着眼前神情不断变化的沈星澜,问道:“你喜欢我?” 沈星澜脸色涨红,讷讷不知所言,却坚定地点点头。 扶兰若眉头蹙得更紧,“但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喜欢你。” 沈星澜脸上的红意渐退,心仿佛也被敲了个大洞,正呼啦呼啦地冒着寒气。 他垂眸失落,微微抿了抿唇,“我知道,但你有喜欢的人吗?” 扶兰若摇了摇头,眼眸深邃,氤氲着薄雾,“我说过,我不会成亲嫁人,我只想遨游各地。” 在得知她没有喜欢之人时,沈星澜的眸子亮起,心中即将熄灭的火焰突地复燃,“你要是不想嫁人,也无妨,待我们解决异族之事后,我可以随你周游各地。” 不等扶兰若拒绝,他又继续道:“我不要名分,我只要跟着你就行。我可以给你端茶倒水,替你护卫,帮你熬药打下手……只要是你让我做的,我都一定会做好!” “最最最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挡住那些对你别有用心之人,让你可以安心地做你喜欢的事。” 见扶兰若眉头紧蹙,似乎要拒绝一般,沈星澜面露恳求,“你不要急着拒绝,再考虑考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第253章 被气炸了的沈星澜 沈星澜望着扶兰若,目露期盼,想要从她嘴里听到肯定的话语。 但扶兰若却要让他失望了。 她心中没有这个想法,于是摇了摇头,没有留丝毫转圜地回绝道:“沈将军,你实在没必要如此放低姿态,这世上少了谁都不会出问题,何苦如此?” “况且,我并非良人,你如此强求,只会伤己至深,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 “待解决此事后,我会尽快离开,沈将军亦可做好职权份内之事,继续守卫盛朝。” 沈星澜眼中亮光不灭,坚定地看着她,“扶小姐,你怎知我的选择会伤害我自己?”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就算结果如是,我依旧不会后悔,我只会欣喜于与你相处的每一天。” “虽然你不喜欢我,但希望你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意和追求,我也会尽量控制自己,不会影响到你的,如此可好?” 扶兰若沉默,她看着沈星澜坚定的眼眸,心下一叹,“你这是何苦。” 沈星澜望着她的眼神中,带着难言的情深,“你未爱过人,或许不能体会到其中的甜蜜与苦涩。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想试试,希望扶小姐不要一味拒绝我可好?” 扶兰若错开眼神,不再和他争论。 待尘埃落定,一切已成定局之际,他就会明白一切。 虚妄终难成真…… 扶兰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沈将军今日找我何事?” 沈星澜这才想起正事,他端正神色道:“常鹏带人将截获的药材运回来了,你要去处理一下吗?” 扶兰若心中微松了口气,药材到了,那就说明患了疫症的百姓和士兵们有救了。 她抬脚往外走,“劳烦将军带我去看看。” 沈星澜点头,殷勤地替她掀开帘子,带她前去堆放药材的地方。 二人前后脚到了一处空地。 此时,这里站着数十人,他们不停将布袋搬到地上,此处已经堆放了数量不少的布袋。 扶兰若走到布袋前,随意打开一个布袋,只见其中满是荥蕰草。 但谨慎起见,她从不同布袋,以及布袋不同部位,取出几株荥蕰草尝了尝,当没有发现问题时,她这才松了口气。 扶兰若站起身来,对沈星澜道:“劳烦沈将军寻来药罐,或者瓷制瓦罐都行,便于用来熬药。” 沈星澜瞬间明白,他正要安排手下去做,却无意间扫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彭飞鹰。 彭飞鹰正发出猥琐的笑,还在和身旁之人说着什么。 一看他那模样,沈星澜就知道,他没在说什么好话。 沈星澜冷哼一声,“彭飞鹰!” 听到呼唤,彭飞鹰立马站直,高声应道:“到!” 当他意识到是沈星澜在叫自己时,立马心虚地挪步到沈星澜跟前,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将军,您找属下有事?” 沈星澜被他强挤出来的笑辣到眼睛,立马移开视线不看他,命令道:“你去收集军中的药罐、瓷制瓦罐等,全部带到此处交与令主,方便令主熬制疫症解药。” 彭飞鹰高声道:“是!” 说着,他脚下一抹油,快速离开沈星澜的视线范围。 沈星澜见他走那么快,心下也有些好笑。 这老彭,也真是。 他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忙碌的扶兰若,心中微微一柔。 虽然你不懂情爱,不欲成婚,没关系,我愿意跟着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只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靠近。 但就算你拒绝,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追求你,直到你同意。 就算不能相爱到老,只要能看着你,与你共度时光,何尝不也是共白头? 沈星澜心中默默做出了决定,待一切结束之后,他就卸下身上重担辞官归隐,然后追随扶兰若而去,与她共度余生。 他最后深深看了眼扶兰若,便离开忙碌了。 同时,他还派人去请修闻和张大夫前来助她。 而扶兰若,此刻正专注地对药材进行分类规整。 待彭飞鹰将各种罐子带来后,她安排部分士兵起炉熬药。 她和修闻与张大夫忙碌许久,才将所有药材按照一定比例配好,并进行熬制。 在士兵们的协助下,他们将熬好的药分装进大坛子中,让人送往各处,然后又继续熬药。 连续忙碌了一天一夜,扶兰若将整套流程教予士兵们,确保他们不会出错后,才稍稍能休息片刻。 在这段时间里,彭飞鹰跟着各送药队伍查看情况。 他发现百姓和患病的兄弟们症状渐渐消失,身体状况好起来后,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他急忙回到军营,跑到扶兰若跟前,“令主,百姓们的症状得到极大的缓解!患病的兄弟们,也有了精神,可以下地走路了!” “令主,您真是我们的福星!您真是盛朝的福星!有您在,大家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彭飞鹰堂堂七尺男儿,在见到虚弱濒死的百姓们恢复生机后,他也不由红了眼眶。 他猛地擦了一把眼泪,望着扶兰若真诚道:“令主,您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大善人!我本来有点磕您和将军的,但现在,我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您!” “您这样纯善,又一心为民,一定是天上下来救人的仙神,以后还会回天上去的,可不能让人误了您!哪怕是沈将军,也不行!” 扶兰若被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给逗笑了,她嘴角含笑,“彭副将,你这话可是抬举我了。所谓医者仁心,救人一事,本就是为医者本心追求。” “何况这次救人可不止我一人的功劳,还有我师父和张大夫,以及竭力弄来药材的大家。与其说是我救了大家,不如说这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修闻从一旁过来,哈哈笑道:“小卿啊,我倒是觉得彭副将有一句话说得对,没有人能配得上你,是吧?哈哈哈哈哈。” 扶兰若有些无奈,“师父,您怎么也跟着起哄。” 彭飞鹰发出哞的一声,“属下说真的,没有起哄!在您面前,将军也不过凡夫俗子罢了,竟然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虽然将军有几分姿色,但令主可千万别被迷惑了!” “你在说什么?” 听到声音,彭飞鹰下意识回道:“我在告诉令主,让令主别被将军耽误了。” “哦?” 彭飞鹰沉思一瞬,嘴里嘟囔着,“虽然将军人很好,也非常有能力,但毕竟也是凡人。凡人是配不上神仙的,所以我得找个时间要和将军好好说说,让将军别痴心妄想了。” “咳咳咳——” “别说了!别说了!” 彭飞鹰的袖子被人扯着,他皱眉转头,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沈星澜脸色青黑,眼眸中满是黑沉地望着自己,而一旁的常鹏,则有些无奈地扭曲了脸。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些话都被将军听到了。 但彭飞鹰十分耿直,竟不闪不避,直接建议道:“将军,我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 “您不知道令主救了多少人,她真是天上派下来救人的神仙!您还是趁早打消心里的念头,不要妄想得不到的人,以免伤着自个儿啊。” 他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眼中也满是对沈星澜的担忧,没有丝毫插科打诨的意味,但这却让沈星澜暗暗吃了瘪。 若是彭飞鹰在说笑,沈星澜必然要给他点脸色瞧,但彭飞鹰说的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想法,这倒让他无话可说。 沈星澜脸色变了又变,咬着牙挤出了句闭嘴,然后打发彭飞鹰继续去操练。 直到彭飞鹰离开他的视线,沈星澜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压下怒火。 他沈星澜是造了几辈子的孽啊,怎么会有这样扯后腿的属下? 彭飞鹰前一天还在到处传播他单恋扶小姐,分明还很看好他,怎么到了今天就换了口风,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沈星澜就是抠破脑袋也想不通。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是下不去也上不来,就要被彭飞鹰给活活气死。 第254章 这样嫑脸的女子,世所罕见! 扶兰若见他气得不轻,胸膛不断起伏,不由笑了笑,“沈将军,彭副将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沈星澜望着扶兰若的清浅笑意,心中怒火蓦地消散。 他知道彭飞鹰说得对,她这般的人,不是谁都能追求的。 但他偏要试试,万一他就是那个幸运儿呢?万一他就能抱得美人归呢? 沈星澜心中失落消散,随后燃起一股猛烈的斗志,他偏要试试! 正当他要开口之际,一道妖娆的声音响起,让沈星澜沉了脸色—— “就是嘛,彭副将开个玩笑而已,沈将军不会当真了吧?沈将军莫不会这般小气吧?” 晏如扭着腰,步步生莲般走向扶兰若。 她像是没有骨头的蛇一般,贴在扶兰若身上,一双狐狸眼暗含挑衅地看着沈星澜。 晏如长得极好,面若芙蓉,妖娆魅惑,但她嘴里的话,却没那么好听。 沈星澜眼眸一沉,并不理会晏如的话,反问道:“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晏如妖媚一笑,双手环住扶兰若的腰,整个人窝进她怀里。 她先是猛地深吸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这才有兴致慢慢回答,“自然是完成任务,就回来了。” 扶兰若伸手有力地环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体,而后一声轻笑从口中溢出,“这几日,实在有劳晏姑娘了。” 晏如樱唇一撅,透露出几分不满,“阿卿妹妹真是的,我说过多少回了,要叫人家如姐姐,何况人家这次还是去帮你呢~” 扶兰若从善如流,轻唤了声,“如姐姐,有劳了。” 晏如这才满意,她将脑袋搭在她的脖颈之间,娇声道:“这还差不多。” 修闻见她又对小卿动手动脚,忍了又忍,但实在没忍住,还是上前拽开晏如,“你有事说事,少对小卿动手动脚。” 修闻举止十分粗鲁,但这行为却让沈星澜心中舒畅。 他警惕地看着晏如,心中生出些许防备。 他之前怎么没瞧出来,晏如竟然如此狐媚,她竟然勾引扶小姐,简直是有辱斯文! 看来,他必须私下单独和扶小姐见上一面了,要让扶小姐小心晏如,可不能被这狐媚子勾引了。 晏如瞧着如临大敌的修闻和沈星澜,微微撇了撇嘴。 她才不管他们怎么看,他们的想法与她无关,她只想和美人儿贴贴。 晏如想靠近扶兰若,却被两个碍事的人挡住,她嘴角微勾,“你们挡着我做什么?我可是有要事要告知阿卿妹妹,要是被你们耽误了,可仔细些。” 修闻冷哼一声,才不理她的诡计,“你就站在那里说,小卿听得到。” 晏如不满地眯起眼眸,随后眼珠子一转,娇声道:“阿卿妹妹,你瞧,他们两个大男人竟然合起伙来欺负我,阿卿妹妹也不说句话吗?姐姐心里可是伤心了。” 扶兰若眼中闪过无奈。 她知道晏如的意思,要是她再不出面,晏如就耍脾气不告诉她,自己的探查结果。 扶兰若在修闻和沈星澜肩上一拍,示意他们不必挡在面前。 见他们二人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开,晏如对他们挑衅一挑眉,随后又亲亲热热地投入扶兰若的怀抱,“我就知道阿卿妹妹对姐姐好。” 她对着扶兰若身后的沈星澜和修闻得意一笑,“阿卿妹妹的怀里啊,真是又香又软,不过嘛,也只有我能体会到咯。” 说完,晏如对他们得意一龇牙,带着极强的挑衅意味。 见他们二人被气得牙根痒痒,晏如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专注地看着扶兰若,“既如此,我就告诉你我这几日探查到的消息吧。” 说到正事,晏如也稍稍正色,她退出扶兰若的怀抱,“你猜得没错,异族近期的确有大型选拔之举。” 晏如前些日子听从扶兰若安排,去探查异族内部消息。 她没有特殊渠道,唯一认识的异族便是青谙。 于是,她装作一副回心转意的样子,与青谙周旋,从他嘴里知道了一件事—— 异族大选不日后即将召开,而他也会作为评审之一参加,所以才急着抓她回异族。 除此外,晏如还得知,夺噬蝎旗下共有三个分支,分别是秘药堂、弄权堂、卫堂。 所谓秘药堂,主管各类药物,包括研发毒物、解药、疫症等,其中秘药长老则是秘药堂掌权者。 弄权堂,则主管远派盛朝异族的暗杀、谍报、惑心、毒杀、刑罚五个分支。 而卫堂,主要是守卫夺噬蝎总部的护卫,又分为玄蝎组、墨蝎组、赤蝎组和白蝎组四大分支。 其中,地位权势最高的便是玄蝎组成员。 据晏如探查的消息,玄蝎组成员,可统领整个卫堂,虽名为护卫,实则是异族首领的心腹,权势地位甚至凌驾于其他分支。 所以,十日后的玄蝎组成员选拔,几乎所有夺噬蝎的成员都会参加,为的就是争夺玄蝎组名额。 扶兰若闻言,沉思一瞬,开口道:“既如此,那十日后,便是最佳的突袭之日。我和师父,必须赶在十日内将瘴气解药制出。” 她抬眸看向晏如,关心道:“你此番前去,没有受伤吧?” 晏如露出笑意,凑近扶兰若,“阿卿妹妹这是关心我?” 她妖娆一笑,挑起扶兰若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不必担心,我装作偶然遇见他们,然后略施小计,在探查到消息后,又用了你给我的药,让他们昏睡。” “之后我才小心离开,没有引起丝毫怀疑。我帮了你这么大个忙,阿卿妹妹可要如何感谢我?” 她越凑越近,不断拉近与扶兰若的距离。 扶兰若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我早就准备好了,之前见你似乎对我的玉簪有几分兴致,既如此,我便将它赠予你。” 晏如微微皱了皱鼻子,“你送我了,那你呢?我还是更喜欢它戴在你头上。” 扶兰若微微低头,露出她脑后的玉簪,笑道:“我有两支,给你的这支,是我之前做的,还望你不要嫌弃。” 晏如这才展颜一笑,接过玉簪细细查看,在发现上面熟悉的花纹后,心中越发高兴。 她将玉簪递给扶兰若,随意拔下头上精致的银簪,随后望着她,“努,我要你给我戴上。” 扶兰若嘴角微勾,带着纵容,“好。” 她接过玉簪,双臂环过晏如的头,双手灵巧地跳跃着。 不过片刻,晏如的青丝被一支玉簪挽起,束成了简约精致的发髻。 她兴奋又得意地摸了摸发髻,对着一旁的沈星澜和修闻扬了扬下巴,而后高兴道:“阿卿妹妹手艺真好!” “现在,我们可是带着情侣簪了吧?嘻嘻,不许说不是。” 扶兰若见她如此高兴,纵容地点点头,笑了笑:“是。” 两个绝色佳人互相对望,周身萦绕着愉悦,就连漫天微雪,都沦为了她们的陪衬。 这一幕美得纯粹,但落在沈星澜眼中,却让他难受极了。 他心中暗恼:晏如这个狐狸精,不仅阻挠自己和扶小姐亲近,还三番五次勾引扶小姐! 这样嫑脸的女子,世所罕见! 嫑脸! 第255章 解药成了! 接下来的十日,扶兰若和修闻开始了闭关研究。 幸而他们截获了许多异族的药材,而席老将军派遣的人马,也及时运着草药前来,他们手上有了大量的药草,足够他们研究试验。 扶兰若将她所写的种种情况都给修闻查看,并告知修闻毒瘴成分,而后二人开始了几日不眠不休的研究。 度过艰难的四日后,他们的研究终于有了苗头,二人立马开始制作解药。 在熬制出第一道解药后,扶兰若细细尝了尝,在修闻期待的眼神中,她摇了摇头。 修闻虽然失落,却并未放在心上。 这解药嘛,都是需要千锤百炼,多次试验改进才能得到。 要是真这么容易就研制出解药了,那这毒瘴也就不会困扰盛朝百年之久了。 二人重拾信心,不断改进着药方,并熬制解药。 新一道解药熬制出来,失败。 改进后继续熬制,失败。 再改再熬,失败。 …… 不知失败了多少次,一旁的废药渣都堆起了一座小山,废弃汤药也装满了许多大坛子。 难道真的不能成功吗? 扶兰若不由皱起了眉头,她端起新熬制的解药喝下,细细尝着成分。 不对,还是不对。 荥蕰草、枯麟子、糁杜恩、九籽苓、地兰子…… 这药方中,究竟是哪里不对? 是剂量不对?还是药材不对?还是缺了什么药? 扶兰若不断沉思,回忆着那日见到那十一个人的情形。 她总觉得关键就在他们身上。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随后,她重新拿了一个药罐,按照已有的药方往其中加药。 只是这次,没有加入荥蕰草。 半个时辰后,扶兰若倒出药罐中的药汁,轻轻吹了吹,然后端起来尝了尝。 她眼眸晶亮,看着愁眉思索的修闻道:“师父,成了。” 修闻闻言,目光炯然,他快步流星走到扶兰若身前,“成了?是哪里的问题?” 扶兰若将药碗递给他,“是我们先入为主了,认为要解异族毒瘴,必须要有荥蕰草,但我们万万没想到,偏偏是荥蕰草使得我们的解药失败。” 修闻不由感慨,他们真是当局者迷,幸好小卿及时发现,否则任凭他们想破脑袋,也找不出问题所在。 既然解药已成,便可大批量熬制,只待时机一到便可杀向异族! 扶兰若挥手招来一个小兵,让他禀告沈将军解药已成。 那小兵十分兴奋,在确认自己没听错后,赶紧往沈星澜的营帐跑去。 沈星澜正在主营帐内和众将领召开会议。 半月之期已经快结束,他们心里也十分着急。 但就算他们再如何着急也没用,也必须等扶兰若研制出解药才行。 沈星澜知道扶兰若这几日彻夜未眠地研究药方,但解药一事就是没有起色。 他担心此事有变,正在思考对策。 众人围绕着沙盘,琢磨着究竟该如何攻向异族。 孔正和指着一处道:“既然异族后日即将召开选拔,那我们到时就加大兵力,正面硬刚,撕开异族防守,从这里杀入异族内部。” 余泉看着沙盘,对孔正和的提议并不看好,“就算异族召开选拔,但绝也不会放松交壤处的兵力,甚至还会加派人手。从此处正面硬打,不是良策。” 听着他们商讨,金勇毅不由站起身来,“令主在研制瘴气的解药,届时咱们从瘴气沼泽过去岂不是绝妙?为何你们还在考虑从正面强攻?” 孔正和和余泉沉默不语。 见此,常鹏回答了金勇毅的疑惑,“令主已经连续多日费心研制解药,但时间太紧,或许在此期间无法研制出来……” 他话还未说完,金勇毅就开口打断,“军师,你这是怀疑令主的能力。你也太小瞧令主了,她既然说了能做,就一定可以做出来!” 常鹏一愣,这金副将什么时候和令主这么熟了?竟然如此信任她? 余泉也十分惊奇,虽然他也十分信服令主,却也不会如此盲目。 至于彭飞鹰,听了他这话,眼眸一亮,笑道:“我也觉得令主一定可以做到!” 他这话一出,引来金勇毅欣赏一瞥,“有眼光,令主就是最强的!” 二人惺惺相惜一般,哥俩儿好地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其余众人,看着他俩一唱一和,不免有些好笑。 彭副将倒还好说,但金副将最初如何看不惯令主的,他们都看在眼里。 但如今,金副将已然成了令主的头号迷弟,却是众人没想到的。 不过像令主这样厉害的人,能折服他人也是常理。 只是要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要研制出困扰盛朝百年之久的瘴气解药,实属难如登天。 虽然他们也相信令主的能力,但也不得不早做准备才是。 沈星澜虽然心中也相信扶兰若可以做到,但他身为主帅,却不得不考虑多种情况的发生。 他敲了敲桌子,“安静,我也相信令主,但我们不得不做好两手准备,以防任何意外发生。” 众人正襟危坐,纷纷看着桌上的沙盘。 沈星澜拿起长棍,指着一处地方,“这里是……” “报——” 营帐外传来一声兴奋的高呼,让沈星澜的动作顿住,“进来。” 接收到指令,来人掀开帘子,径直走到沈星澜面前跪下。 他脸上带着巨大的兴奋,满脸通红,“报将军,令主已经研制出解药!攻破异族指日可待!” 从他一进来,众人就屏息凝神,心中默默有了猜想。 直到他亲口说出那个他们期盼已久的消息,众人高悬的心才落到实处。 金勇毅朗声一笑,国字脸上满是喜意,“我就说令主一定可以!” 彭飞鹰也大笑一声,他一把揽在金勇毅的肩上,“令主做出来了!” 沈星澜也露出会心一笑,望向某处,似乎已经看到扶兰若的身影。 他轻咳一声,“好,你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让大家加紧操练,我们后日准备突袭。” “是!” 小兵心中激荡,当即出了营帐,将此消息高声呼喊,告诉营中兄弟。 军营中的士兵们闻听此言,莫不加紧操练,为后日的突袭做最后的冲刺准备。 而沈星澜则出声吸引众人注意,“诸位,令主已经研制出解药,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来商讨突袭之策。” 第256章 再遇慎隆 沈星澜望着沙盘,安排道:“军师常鹏,将军孔正和,这几日负责到前线,指挥军队作战,并加大攻击力度和次数,务必吸引异族注意力。” 常鹏和孔正和领命,“是!” 沈星澜继续安排道:“余泉、黄罗,你们作为主力,听从军师安排,时不时发动突击,吊住异族。” 余泉、黄罗领命,“是!” 随后,他看向彭飞鹰和金勇毅,“你们二人,便各自率领一队精兵,后日随我一同突袭。” 彭飞鹰和金勇毅尚未应答,营帐外传来一道声音,“且慢。” 随后,扶兰若迈入营帐。 她走到沈星澜跟前,对众人道:“沈将军的安排十分周全,但有一点,你似乎忽略了。” 沈星澜心中思索片刻,却没有头绪,他不由问道:“哪一点?” 扶兰若环视众人,“若是发动攻击,但主帅和数位猛将都不在,岂非有异?异族不是傻子,他们必然会有所察觉。” “所以,”扶兰若望着沈星澜,“后日,还需将军亲自前往前线,即使不上场,也要做个样子。以此告诉异族,盛朝此次发动真正的全面攻击。” “如此一来,异族才会真正将此作为一场殊死战役,在此汇聚大部分兵力。届时,我朝军队从瘴气沼泽进入异族,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可轻易拿下异族。” “届时,这部分军力再与将军里应外合,必然可以彻底剿灭异族。” 沈星澜不是没想过这个战略,但没有他主场,或许不能发挥彭飞鹰和金勇毅真正的作用。 这两人虽然战力强横,带出来的兵也个个精悍,但他们对于整个局势的把控,以及随机应变的谋策是却是弱势。 他不由担心他们无法完成此项任务。 扶兰若转眸看了他一眼,“将军放心从正面强攻,我可以率金副将和彭副将,从瘴气沼泽而入,与你里应外合。” 沈星澜眼眸微亮,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扶小姐的厉害,他当初在盛朝就已经领略过,自然不会有异议。 只是,他担心金勇毅和彭飞鹰不会同意。 他们都是心高气傲之人,要想让他们听话服从,有一定难度。 但沈星澜显然忘了,他们的心高气傲是对旁人,对扶兰若,他们可都是信服敬畏的。 扶兰若的话一出,金勇毅和彭飞鹰当即拱手,异口同声道:“谨听令主号令!” 得,最后的担忧也没了,沈星澜松了口气。 既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那么,就静待后日的到来了。 众人的视线在沙盘上萦绕,似乎那瘴气沼泽也成了他们成功的助力。 天色渐晚,瘴气沼泽与往常似乎有些微的不同,好像有点点黑色在其中闪过。 一群黑衣人在瘴气沼泽中小心地移动,窃窃私语着—— “哇,好神奇,我真的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我也是!原来这瘴气也不过如此嘛。” “这瘴气可谓是危险至极,但抵不住令主大人威武,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就研制出解药,我们才能随意穿行瘴气。” “是啊,令主大人实在太厉害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嘘!少说话,赶紧跟上!咱们今晚是来踩点探查地形的,不是来说话的。” …… 窃窃私语声渐低,众人跟着扶兰若的脚步,穿过了整片瘴气沼泽,来到了异族边缘之地。 扶兰若抬手,众人停下脚步,各自利用宽大的树木遮掩身形。 扶兰若的视线不断在交壤处扫视。 金勇毅压低声音问道:“令主,可有什么发现?” 彭飞鹰也往各处查看,并未发现异常。 但既然扶兰若下令让众人停下,必定有她的道理,因此众人静等她的安排。 看了片刻之后,扶兰若从身上取下一根银针,而后注入内力,以极快的速度往某个方向而去。 噗嗤—— 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似乎隐在了瑟瑟寒风之中,但扶兰若却清楚地听见了银针入肉的声音。 她静等了三个呼吸,而后带着身后之人前往银针的方向。 众人极快就到了岸边的一个巨石上,金勇毅与彭飞鹰目露讶然。 这里竟然有个人! 他们二人飞快上前羁押住那人,抬手就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你小子最好安静些,否则,老子当场就要了你的命!” 金勇毅见扶兰若走上前来,他强硬地抬起那人的下巴,将他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扶兰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薄唇轻启,“慎隆。” 慎隆整张嘴被金勇毅捂死,他发出呜呜声,似乎想说些什么。 扶兰若眉尾微动,让金勇毅放开捂着他嘴的手,“不必担心,我的银针上有软筋散,他跑不了。而且,银针上还有暂时令人失声的药物,他也无法大声呼喊,暴露我们行踪。” 金勇毅闻言,这才放开了手。 慎隆微微张了张嘴,发不出丝毫声音,他嘴唇无声张合着。 只有一直注意他的扶兰若,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有要事相告。 扶兰若心中一动,她取出一颗药丸,塞到慎隆嘴里。 慎隆一吃了药,先是咳嗽两声,然后发现自己能够说话了。 他全身无力,在金勇毅和彭飞鹰的押解下,勉强支棱起身子。 他抬头看向扶兰若,眼眸中闪烁着亮光,“你是那日割开我背后布袋的人,对吗?” 扶兰若微一挑眉,笑道:“你很敏锐,也很聪明。” 那日的十一个人中,扶兰若特意选了在边缘之处的慎隆,就是因为他身上有股独特的气韵。 相较于其他人身上那股靡靡之意,慎隆虽竭力与他们一致,但他眉宇之间却是一派清正,将他与其余之人割裂开来。 除此之外,她还观察到,慎隆身后不远之人,似乎对他十分敌视。 故而,出于多方面考虑,她选择了对慎隆下手。 当然,慎隆后来的表现,也无不在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听那些人的话,可知慎隆平日沉默寡言,面对突发事件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反应。 但偏偏,在背上布袋被割断后,他先是惊呼一声,将众人注意彻底吸引过去。 而后,又将布袋割裂一事全部推到弘曹身上,再与他爆发一场冲突,同时拉弘曹下水。 而那一切落在其余人眼中,便是弘曹没事找事,故意划破他的布袋,既而将这反常的现象全部合理化。 扶兰若在树上看得分明,慎隆暗中向四处瞧了片刻,趁所有人没注意时,将她挥出的树叶藏了起来。 这发生的一切,让扶兰若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 慎隆或许有大用处。 但她也没想到,竟如此之快就再遇慎隆。 第257章 慎隆加入 慎隆被金勇毅和彭飞鹰架着,对扶兰若笑道:“还要多亏你当初留的破绽,我才能察觉到有人存在。” “以你的能力,那片树叶必然不会轻易落在现场,但你偏偏就让它出现在我眼前,岂非对我的试探?” “而且,你刚刚见到我,并无丝毫惊讶,似乎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在此。” 他的话,让众人惊叹。 令主真是算无遗策! 难怪令主今晚要带他们来踩点探查,想必是早就计划好的。 此等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以及果断大胆的试探,无一不在证明着她的智勇兼备。 众人本就对扶兰若敬慕不已,此事让他们愈发敬仰她。 扶兰若对他们的心理变化一无所知,她专注地看着眼前之人,“不过是有所猜测罢了,倒是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让我赌对了。” 慎隆目光炯炯,“您真是谦虚,不过敢在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境况下,就能果断出手试探,不得不说你真有几分本事。” 扶兰若低头看他,不绕圈子,直接问道:“既如此,想必你应该知道,我们是盛朝之人。所以,你可有什么绝密的东西要告知我们?” 扶兰若对金勇毅和彭飞鹰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扶兰若指示的二人,松开手,将慎隆放在地上。 慎隆无力地倚靠在巨石之上,望着扶兰若道:“那日你应该听到了,后日就是灵蝎族,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异族的玄蝎组选拔。” “这次选拔不仅会决出卫堂中玄蝎组成员,还会有墨蝎组、赤蝎组和白蝎组的选拔。而卫堂的选拔,历来是夺噬蝎中最盛大的活动,所以,后日是你们最佳进攻时机。”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此等候你们到来的原因。当然,自那日起,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半月之久,终于等到你们了。” 扶兰若点头,直接讨要东西,“所以,你可有异族地图?” 慎隆一噎,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直接?” 扶兰若有些疑惑,“不然呢?” 慎隆两次被她的直接噎住,不由问道:“你不和我建立一下信任机制吗?你难道不怕我给你的地图是假的吗?” 扶兰若上下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必要,你不是异族人吧?而且你似乎还很仇视异族,否则绝不会暗自隐下那日的蛛丝马迹。” 慎隆被她的话定住,微微沉默了一瞬,“嗯。你怎么知道?” 扶兰若指着他的眼睛,“你伪装得很好,但你眼底的恨意,却在你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泄了出来。” 慎隆一怔,他抬起眸子,眼中满是滔天仇恨,“他杀了我母亲,还想让我替他们卖命?呵,做梦!” 扶兰若微一点头,注视着慎隆的眸子,“你想亲手杀了他吗?你想覆灭异族吗?” 慎隆瞳眸中只有那双眼睛,他坚定道:“我想!做梦都想!我终于等到你了!” 说着,他艰难地移动右手,似乎是想取出什么东西,却因全身乏力而失败。 他眼眶泛红,仍旧倔强挣扎着缓慢移动右手,往衣襟而去。 扶兰若轻叹一声,随后用银针解了他身上的软筋散。 慎隆感觉到自己消失的气力恢复,他立马从怀中取出两张地图,递给扶兰若。 “这张大地图,是整个异族的地形图。而这张小的,则是夺噬蝎组织的内部图,包含了他们的宫殿位置、各分支坐落情况,以及试炼之地的情形。” “希望你们好好利用,能一次剿灭异族,永绝后患!” 扶兰若接过地图,随意看了一眼,就将其分别给了金勇毅和彭飞鹰。 她望着慎隆,“你可愿加入我们?” 慎隆一愣,有些不可置信,“你竟如此信我?” 扶兰若也没有和他兜圈子,直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决定用你,自然不会怀疑你,你只需回答我,可愿加入我们,与我们一同剿灭这异族?” 慎隆有些兴奋,“我愿意!” 扶兰若微微颔首,安排了他接下来的任务。 既然慎隆要参与后日的选拔,扶兰若就让他竭力表现,并暗中引起骚乱,吸引夺噬蝎的大部分注意力。 而他们,则趁乱进入夺噬蝎各大殿纵火,在引起骚乱之后,再趁其不备,发动总攻。 慎隆本对选拔不感兴趣,甚至根本不想参与,但听了扶兰若的安排后,他心中战意满满,恨不得立马就去搞事。 扶兰若压下众人心中激荡,让慎隆趁夜色,先带他们熟悉一下这边的情况,方便他们后日的总攻。 慎隆带着众人,在接壤处各处飞快闪过,并给他们介绍相关情况。 异族十分自负,在瘴气沼泽这周边没有丝毫守卫,但有一个地方是例外。 慎隆率众人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边角之地。 他伏低身子,利用一丛丛灌木作为隐藏,“这里是夺噬蝎在瘴气沼泽处,唯一派人驻守的地方。” 扶兰若在他身旁,抬眸望了眼那里。 在距瘴气沼泽一里左右,有个不起眼的小院。 那院子是个平房,约莫有三四个房间,被周围一圈木桩围了起来。 除此之外,木桩外每隔半丈就有一个守卫,他们将整个小院牢牢围了起来。 扶兰若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小院,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慎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是异族研究瘴气,并不断往瘴气中添加各种毒物,完善这座屏障的研究点。里面的人,大多是秘药堂的人,这里算是秘药堂的一个重要据点。” “如果你们后日要引起骚乱,这里或许是个不错的突击点。一旦这里受到威胁,夺噬蝎总部那边必然会遣人前来助力。可以通过这里,分散他们的兵力。” 金勇毅闻言,登时眼眸亮起,他蛄蛹一下凑近慎隆,“这里很重要?如果我们直接端了这里,夺噬蝎那边会不会中断选拔?” 这是个艺高人胆大的主儿,总想着搞大事。 扶兰若略微摇摇头,“那样一来,人力成本太高。既然这里是异族重要之处,必然不会只有那么点守卫,隐在暗中的守卫恐怕更多。” 金勇毅左右瞧瞧,却并未有任何发现。 但他对扶兰若的话深信不疑,当即更加压低声音,“既如此,我们该如何做?” 扶兰若并未回答,她只说了安静两字,让他们不要说话。 随后她运转内力,凝神静静感受。 冷风轻抚,划过树叶,带动一阵沙沙声。 一阵阵有节奏的呼吸声,渐渐大了起来。 扶兰若往不同方位望去,随后收回视线。 夺噬蝎的确有些本事,除了明面上的守卫外,还有各处隐藏的暗卫。 不过,虽然人数不少,也不是不能处理掉。 扶兰若眼眸闪烁,而后恢复平静。 第258章 我不是你儿子! 当夜的踩点工作十分顺利。 在慎隆的带领下,扶兰若等人对异族情况有了基本了解,对瘴气沼泽这一片也熟悉不少。 时间不早,扶兰若率众人拜别慎隆。 慎隆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隐匿在瘴气之中,不由垂眸,看向手上的东西。 这是扶兰若给他的。 此物名为鸦青,只要他将这药粉撒在身上,但凡与他接触过的人,便会无声无息地中毒。 此毒毒性极强,却又十分隐蔽,别说常人,就是对毒物有深刻研究之人,也未必能察觉到。 最重要的是,在沾染此毒后,一刻钟内不会有任何异常。 直到一刻钟后毒发,中毒之人便会开始渐渐乏力,最后浑身瘫软,像是竭力一般。 若是在十二个时辰内没有得到解药,中毒之人便会全身经脉尽断,七窍流血而亡。 慎隆一手紧握着装着鸦青的瓷瓶,另一只手上拿着解药,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有些迫不及待,甚至想立即就用手中的东西去杀了异族族长——慎泞。 他径直朝着慎泞所在的族长宫殿而去,直到迈入宫殿时,他猛地想起扶兰若的话—— 勿冲动坏事,静待后日彻底剿灭异族。 慎隆望着近在咫尺的宫殿大门,他停下脚步,这才清醒过来。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紧,头低垂着,眼眸红得发狠。 他的心告诉他,他必须立马闯进去毒杀慎泞。 但理智又提醒他,不要冲动坏事,他贸然闯进去,成功几率低不说,还会暴露盛朝已经能跨越瘴气沼泽一事,后日的大事皆会被他毁掉。 那样一来,他的大仇难报! 慎隆的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想进去无法,想离开也无法。 他紧紧闭上眼,狠狠咬了一口舌尖,熟悉的刺痛袭来,他勉强恢复几分神志。 他抬头深深看了眼眼前的宫殿,随后猛一转身,就要快步离开。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真的就会不顾大局,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就在他跨步离开之际,宫殿中传来声音—— “既来了,为何不进来?” 慎隆心中一跳,脚下停下步伐。 他眼中是滔天恨意,狠狠咬住唇角,并无动作。 那声音又响起—— “进来。” 口气生硬,带着强势命令,让慎隆进殿。 慎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放松。 尽管心下恨意翻涌,但他面上却并无丝毫表情,随后跨步进了宫殿。 在他进去后,门口的守卫识相地将大门关上。 大殿空旷,却十分精致。 那人端坐在高堂之上,怀里抱着把琴,面前还摆放着一张地图。 那人头也不抬,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十分爱惜地抚摸着怀中之琴。 慎隆进来后并不说话,就那么站着,也不看他。 过了半晌,那人似乎忙完了,才抬起头,望了眼堂下站着的慎隆。 那人约莫四十岁左右,但保养得极好,脸上几乎没有皱纹。 他双眸含笑,更显得他温润儒雅,“还在生气?”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让慎隆心中的恨意燎然。 慎隆嗤笑一声,“岂敢!” 那人笑了笑,满不在意,“就算你生气又能怎样?你必须给我参加玄蝎组选拔,这是为你后来成为少族长铺路。要是没有历练过,就算你是我儿子,长老们也不会认的。” 慎隆眼眸泛红,猛地抬头看他,“我不是你儿子!我也不稀罕什么劳什子族长之位!” 那人脸上仍旧带着包容的笑意,像是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隆儿,别耍小孩子脾气,爹这是为你着想,在为你铺路。” 慎隆嗤笑一声,看着那与自己有三分像的脸,心中顿时有些恶心。 他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我只有一个父亲,但他已经被你亲手杀了!我的母亲也被你所杀!” “现在,你又在我面前装什么父子情深?这只会让我感到恶心!还有,我不叫什么慎隆,我叫莫尘风,我的父亲是莫阳博!” 高堂之上的那人正是异族族长慎泞,他望着慎隆,眉头微拧,“你是我的儿子,虽然你更像你母亲萧洙,但你与我也有几分像,你就是我的儿子。” 慎隆眼眶通红,眼眸中是压抑不住的恨意,“你不准说我母亲的名字,你不配!” 慎泞笑意消散,眼睛淡淡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着叛逆的孩子一般,“嗯,随你。但选拔一事,你必须参加,而且必须夺得魁首。否则,我就掀了萧洙的坟,让她死无宁日。” 慎隆目眦欲裂,怒喝:“你敢!” 慎泞放松地倚在背后的座位上,手温柔地抚摸着怀中琴,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狠辣,“你知道我的性子,我说到做到。” 他露出笑意,带着莫名的威胁,“或许你可以试试,我会不会这么做。” 看着慎隆压抑不住的恨意,慎泞挑了挑眉,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虽然当初我把莫阳博扔去喂狗了,但他的骨头我可是有好好收回来哦。” 望着慎隆扭曲的脸,他淡定掏出一把骨刀,“是了,就是这个,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让人把那么多骨头练成了一把骨刀,你想要吗?” 慎隆实在忍不住,拔出背后的大刀劈向慎泞。 那大刀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仿佛挟裹着滔天恨意,攻向慎泞。 但慎泞却不闪不避,当着他的面露出笑容,随后两手握住骨刀,似乎想要折断它一般。 慎隆瞳孔骤缩,他竭力将刀刃偏向一旁,双眸直直看着慎泞手中的骨刀。 下一瞬,他心口一阵剧痛,随后被迫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柱上。 他喷出一口鲜血,但眼睛仍旧看着慎泞手上的骨刀,“你!把它还我!” 慎泞细细把玩着骨刀,嘴角上扬,“想要?等你拿下玄蝎组名额,我就把它作为你的奖品。” “若是你失败了,”慎泞脸色一变,狠辣无比,“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搅碎它,并且,掀了萧洙的坟,让他们这对儿野鸳鸯都魂飞魄散。” 慎隆嘴角不断淌血,眼眶红得比嘴角的血还要艳上几分,他恨恨看着慎泞,“迟早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慎泞无所谓地仰倒在地,发出猛烈的大笑,“哈哈哈哈,就凭你?那我就拭目以待吧。” “好了,你可以滚了,自己去找秘药堂治伤,可别误了后日的选拔。” 慎隆挣扎着起身,不看他一眼,一瘸一拐地挪着出了宫殿。 偌大的宫殿,只有慎泞一人。 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瞳眸失焦,“洙儿……” 他一把扔开手里的骨刀,抱起身旁的琴,目光痴迷地在上面轻拂,随后将脸贴了上去,“洙儿,他长得真像你。如果当初,你和我在一起,那该多好……” “不过现在,我们也在一起了,嘻嘻,你跑不掉的,我说过……” 那把琴通体莹白,透着几分莹润,分明是一把白骨制成的—— 骨琴。 第259章 前奏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异族选拔之日。 扶兰若站在大军前,“今日,便是我们剿灭异族的关键一步,诸位可准备好了?” 地下众人纷纷高举手中的武器,“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扶兰若朝着瘴气沼泽一挥手,“那便战!” “战!战!战!” 彭飞鹰和金勇毅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纷纷高举着手回应。 扶兰若见气氛调动得差不多了,她单手上举,握成拳状,下方大军立即消声。 扶兰若开始下达指令,“彭副将,你率一队人马突袭秘药堂。切记,不要恋战,只需引起骚乱,引来异族支援之后,便及时撤退。” “之后,以小股多支小队,拖住他们的援军,待收到我发出的信号弹时,再全力一攻。” 彭飞鹰上前一步,“是!” 扶兰若望向瘴气沼泽,“我则亲自率一小队,根据慎隆给的地图,潜入夺噬蝎大本营,放火引起骚乱,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发出信号。” 扶兰若转头看向金勇毅,“而金副将,你则率大军埋伏在夺噬蝎领地附近,待看到我给出的信号弹后,再发动大规模袭击。” “届时,彭副将斩断支援队伍返回夺噬蝎,将他们一分为二,我们逐个击破。” 金勇毅和彭飞鹰眼含激动,“是!” 扶兰若素手一挥,“出发!” 众人整装待发,闻听令主号令后,各自有序地跟着将领,悄无声息地进了瘴气沼泽。 而原本守卫瘴气沼泽地的士兵,除了还算尽心之人,其余众人全被关押起来,尤其是那三个异族奸细。 边关苦寒,沼泽早已被冻成厚厚的冰层,足以支撑大军过境。 而作为最大阻碍的瘴气,也在令主精心研制的解药之下,失去了原有的防护作用。 整个异族,像是对他们敞开了大门一般,只待他们进入,直击异族老巢! 众人走在朦胧瘴气中,心中激荡不已。 不过半个时辰,大军已近异族边境。 扶兰若停下,并未有任何言语。 她做了几个手势,将大军一分为二,让彭飞鹰和金勇毅按照计划,各自前往不同之处。 她则率领身后一支五十人小队,悄然前往夺噬蝎总部。 这支小队是她精心挑选的,他们武功或许不是极为出众,但一身的轻功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却是绝顶。 而扶兰若接下来所要做之事,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扶兰若根据记忆,很快找到了地方。 夺噬蝎总部被一堵两层楼高的墙围住,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按照地图,高墙之下只有三道门,分别位于东西南三个方位。 每道门都有重兵守卫,且每道门方圆数十米之间都没有任何遮挡物,极其容易被发现。 另外,高墙之上,还有白蝎组驻守,杜绝了有人想翻墙而入的情况。 今日异族大选,守卫更是增多了一倍,想要通过大门或翻墙进入又不被发现,这是绝不可能的。 但扶兰若另辟蹊径,计划避开高墙及城门,从另外的地方进入。 而慎隆给的地图,早已被扶兰若牢牢记在脑中。 她顺着记忆中的地图,没有任何阻隔地来到了一处悬崖高地。 她朝身后挥了挥手,“跳。” 说罢,她身先士卒,毫无任何准备地一跃而下。 她的身影极速下坠,带起的狂风簌簌,将她身上的衣物疯狂扬起。 众人见她说跳就跳,心下瞬间绷紧。 但又见她身姿轻盈,就算在疾速下坠,也带着独特美感,显得驾轻就熟一般,众人心中对令主的担忧,瞬间转变成了钦佩。 要想在如此高的峭壁下坠后毫发无伤,十分考验人的轻功。 他们中也有苦练多年轻功之人,却也不敢大意,也需做好万全准备。 人群中的周二见此,眼眸锃亮,他和魏舟对视一眼,均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随即,他们各自做好准备,清点身上的绳索装备,而后也紧跟着一跃而下。 其余众人跃跃欲试,没有多言,也各自熟练清点装备后,如同下饺子一般,挨个儿往下跳。 这悬崖十分之高,周二不由谨慎起来,他摸着腰间拴紧的绳索,手中紧握鹰钩。 他心神高度集中,时刻在脑海中计算距离。 只要能看见崖底之际,他就必须迅速选定着力点,然后将手中的鹰钩抛出,牢牢固定在着力点上,以此减缓下坠的冲击力。 周二心中绷紧了弦,但急速的下坠,让他有些缺氧,脑中不由有些空白,握着鹰钩的手竟然也松开了些许。 突然,一道清音唤醒他的神智,打破他有些晕然的状态。 “抛。” 闻听声音后,他下意识攥紧手中鹰钩,而后猛地往身前一抛。 鹰钩猛地陷入石缝之中,牢牢固定,他不断下坠的动作被突然阻断。 感受到腰腿之间的猛力收束之际,周二心中猛地一惊,随后冷汗涔涔。 他这才真正回神,瞧着在自己的强力冲击下,鹰钩从石缝中滑落,他被迫再次往下坠。 但在鹰钩和绳索的作用下,已经卸去他身上大部分坠力,而此时,他距崖底的距离也不算高,只要他运转轻功后便可轻松落地。 周二落地之后,饶是他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不免生出几分后怕。 他不由看向不远处的令主,发现她正站在一处树桠之上,背手而立,抬头望着崖上。 一旦她发现有人在坠落中有异,便会出声提醒。 随着众人纷纷安全落地,周二悬着的心也落到实处。 众人刚刚经历了如此刺激的一跳,纷纷瘫坐在地上缓神。 周二在人群中找着魏舟。 他们是同乡,一同来了边境,跟着沈将军行军打仗,关系自然要亲近一些。 周二视线扫了一圈,才找到魏舟,他跑到魏舟跟前,“你没事吧?” 魏舟摇了摇头,朗声一笑,“刺激!我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头一回做这么刺激的事!” 周二也顺势坐在他身旁,笑道:“是啊!难以想象,我们竟然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还毫发无伤。” 二人说了片刻,却发现令主并未让他们集合,立马前去做任务,这让他们有些疑惑。 周二抬头看向扶兰若,却发现她仍旧看着崖上。 他皱起眉头,站起身来数了数在场之人,却发现少了一个! 他不由往扶兰若的方向迈出一步。 魏舟见他动作,也起身看了看,有些疑惑问道:“老二,你怎么了?” 周二正待说话,下一瞬就看见扶兰若足尖轻点,一跃而起。 她的动作不大,却在瞬间飞上八丈之高! 她动作极快,周二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提着一个人的腰带,从空中徐徐落下。 周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口中喃喃,“令主,真的不是神仙吗?” 魏舟神色兴奋,指着扶兰若道:“老二!你看见了吗!令主的轻功才真是绝顶!” 周二点点头,心中也兴奋起来,“是啊!令主刚刚嗖地一下就飞起来了!” 不仅是他们,就连其他人也十分兴奋,看着扶兰若的眼中满是崇拜。 扶兰若落地之后,将提着的人放下,“休息一炷香时间,我们开始执行任务。” 第260章 乌鸦引骚乱 异族的选拔大赛在异族圣地中举行,只因这里地形险要多变,危险重重。 而这样的地形 ,能为选拔提供更多的变数,进而确保筛选出真正有能力之人。 异族选拔大赛正激烈进行中,慎隆黑着一张脸,端得是生人勿近。 他一改往日的低调作风,一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所有试图靠近淘汰他的人,都被他重伤击败。 他冷着脸,一路战一路胜,脚下淌出了一条血路。 远处的高崖之上,族长慎泞及一众长老们,正欣慰地看着众人表现。 一白须老者抚须而笑,“慎隆这小家伙,终于肯显露实力了,我看这次选拔,他夺得魁首也不是难事。” 另一俊朗少年笑道:“青祀长老眼光真好,那慎隆可是族长极看好的后辈,必定会成为本次魁首了。” 听着众人恭维,慎泞并无多少表情,他随意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一手抚着身旁的骨琴,淡淡一笑,“总归是没浪费他的天赋。” 一旁墨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却笑道:“虽说慎隆天赋不错,但弘曹那小家伙也不甘下风呢。”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弘曹手中之剑微闪,瞬间就带走一人性命。 墨衫男子继续笑道:“虽说慎隆天赋极佳,但这心性嘛却不够狠,还是比不上弘曹。” 事实的确如此,虽说慎隆天赋武功好,但到底是太过驯善,尽管已经重伤对手,却并未要了他们的命,反倒是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反观弘曹,虽然武功不及慎隆,却足够雕心雁爪,只要是和他作对的对手,他都将其一击毙命,绝不留后患。 慎泞也看到了这一切,但他没有特别的反应,对他们的谈话也不以为意。 他淡淡瞥了一眼后,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手中的骨琴上。 青祀仔细看了看弘曹的表现,对墨衫男子道:“呵,弘曹的确下手果断,但太过狠辣,倘若真进了玄蝎组,弊大于利。” 墨衫男子眉峰一动,笑出声来,“青祀长老这话可就是偏颇了,咱们组织,最忌什么?弘曹虽下手狠了点,但这才是组织所需要的。” 他看着青祀,随意地端起身前桌上的茶杯,放于唇前。 他先是轻吹开了浮在表面的茶叶,而后轻轻抿了一口,脸上带着赞叹,“好茶!不愧是盛朝所产的雨前龙井,这茶当真是极品。” 墨衫男子轻轻摇晃手中茶杯,漫不经心道:“虽说这茶好,但终究不是咱们灵蝎族所产,到底还是隔着一层隔阂啊。” “咱们苓韵茶的口感虽不及这雨前龙井,但却是最合咱们的口味。” 说着,他放下手中茶杯,转手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苓韵茶。 他深吸一口茶香,而后一饮而尽,转眸看向青祀,笑道:“青祀长老,您说是不是啊?” 青祀被他这一噎,心中一梗,“弘鸣,你!” 弘鸣淡淡瞥他一眼,随即出口打断了他的话,“青祀长老这是做什么,我只是在同您品茶呢,您这么激动干什么?” 青祀被气得胡子乱颤,指着弘鸣的手颤抖着,“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话来。 弘鸣看似是在品茶,但话里话外无不在说,慎隆是从盛朝捡回来的,虽然天赋好,但心性不定,不堪重用。 他这是暗暗向族长进言,说慎隆不该进入组织核心阶层。 青祀和弘鸣斗了将近二十年了,弘鸣撅个腚,他都知道弘鸣要放什么屁。 他指着弘鸣,“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你儿子斩除最大的对手慎隆,为你儿子铺路吗?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虚伪至极!” 弘鸣露出假笑,“多谢夸奖!但青祀长老此举,不也是在为慎隆铺路?咱们彼此彼此。” 二人争论不休,但慎泞仍旧没有反应。 他的手在骨琴上细细抚摸着,过了片刻,他才开口中断了二人的吵嚷,“他们各有各的长处,反正最后只会有一个人进入玄蝎组,诸位与我一同静观吧。” 慎泞发话,青祀冷哼一声,弘鸣挂上假笑,二人错开视线,看向底下的赛场。 慎泞望着地形复杂的赛场,“你们谁也不许插手,最终谁能进玄蝎组,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谁能在终点高台上站到最后,谁就能获得进入玄蝎组的资格。” 慎泞望着远处的高台。 那高台十分简陋,只是搭建在山顶的一处台子。 远处的那座山,与其被称作是山,莫不如被称作“柱”更为贴切。 那柱子约莫十人环抱,高约十丈,在最顶上有个小台子,台子上一抹旗帜随风飘扬,似乎在呼唤参赛众人赶紧将其摘下。 参赛众人从入口而入,一路上遇人便斗,不甘落后,纷纷竭力往高柱而去。 慎隆感受到身上的几道视线,他神色不变,手中大刀挥舞不停,斩退了一波又一波袭向他的人。 随着他不断潜入森林灌丛中,他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 慎隆悄然藏身在一处隐蔽之地,他小心前往一处洞穴。 之前,他被慎泞丢到试炼之地中艰苦求生时,偶然发现了此处。 这个洞穴十分隐蔽,里面也没什么重要东西,只有一大群乌鸦罢了。 尽管之前或许也有人发觉此处,但因为没有重要东西,是以根本无人在意。 而这,恰恰给了慎隆一个绝佳的助力。 他率先吃下解药,而后放轻动作进了山洞。 果然,一群乌鸦正互相挤成一团取暖休憩。 慎隆小心靠近,他打开怀中的瓷瓶,随后动作极快地将东西全部洒在它们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迅速伏低身子,用身上黑色的厚实衣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再一个滚身,进入一处隐蔽之地。 受惊的乌鸦纷纷煽动翅膀,极其焦躁地在山洞中撞击着。 不过片刻,它们纷纷往洞外飞去,在试炼之地胡乱飞着。 它们见人就追,追上就啄,一啄一个不松口。 本在互相厮杀的试炼者们,被突如其来的乌鸦袭击,不得不暂时停手,专心对付乌鸦。 但说来也奇怪,像乌鸦这种有一定智商的鸟类,按道理说不会无故攻击人才是。 但眼前大批大批,似乎遮天蔽日的乌鸦群,让众人心惊不已。 更让人心惊的是,它们疯了一般地攻击人类。 乌鸦本没有太大攻击力,他们几乎一剑杀一只。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杀了乌鸦,余下的乌鸦同伴本就急躁的攻击,变得更猛更有杀伤力。 它们啄红了眼,纷纷不要命地往人身上扑。 乌压压的一大片,将整个试炼之地笼罩。 第261章 异族大乱 看着宛如黑云压境一般的试炼之地,慎泞不由拧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青祀十分着急,他看着下面被不断攻击的试炼者们,担忧道:“属下不知,但下面参加试炼的都是今年的好苗子啊,再不救他们,恐怕危矣。” 乌鸦群似乎发现这边还有人,纷纷扑棱着翅膀袭向慎泞等人。 弘鸣也站起身来,他一掌打死数只乌鸦,脸色铁青地望着试炼之境,“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乌鸦!这都是哪儿来的!” “族长,乌鸦已经被彻底激怒,它们数量如此之多,我们必须尽快遣人入试炼之地救人!” 青祀和弘鸣难得达成一致意见,纷纷请求慎泞遣人救援。 慎泞虽然对那些人不上心,但里面终究还有洙儿和他的孩子,他淡淡一挥手,身后陡然出现一道身影。 “族长。” 慎泞望着下面,手中仍旧抚着骨琴,吩咐道:“派人救人去,你务必找到慎隆,确保他的安全。” “是。” 人影领命,随后快速消失。 虽然族长安排了人去救援,但弘鸣却心中不满。 族长竟只安排人找慎隆,还为他提供专属保护,那自己的曹儿怎么办? 难道传闻都是真的,慎隆当真是族长的儿子? 倘若如此,那玄蝎组的名额,岂非被慎隆那小子预定了? 不行! 他的曹儿也十分优秀,为何进不得玄蝎组? 弘鸣眼眸闪烁,暂时压下了心中所思。 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把曹儿救出来。 倘若曹儿死了,他想再多都是徒劳。 弘鸣一手劈死了几只乌鸦,也遣人前去寻找并救护弘曹。 乌鸦越来越多,像是杀不尽一般,不断盘旋在此方天空,它们不断从下方袭向慎泞等人所在之处。 虽然有人挡在慎泞跟前,但随着乌鸦数量渐多,他不得也出手攻击着乌鸦。 扑哧扑哧—— 乌鸦坠地的声音不断响起。 很快,乌鸦的尸体遍布满地,将铺上雪白的大地,染上一层黑红。 他们这边不断斩杀乌鸦,夺噬蝎总部也发生着各种“意外”。 “快来人,失火啦——” “快来人救火!” 夺噬蝎总部多处起火,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将整个沉寂的夺噬蝎猛地唤醒。 他们奔走呼号,各自手中提着装满水的桶,不断往起火点铺洒而去。 有的人实在赶不及,直接捧起一旁的白雪往火上洒去。 但火势太猛,他们救火不过是徒劳,根本无济于事,他们只能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直到再无转圜余地。 此时,扶兰若站在某个高处,她远远瞧见试炼之地上空环绕着大量飞鸟。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似乎是乌鸦。 扶兰若心中一动,她倒是没想到慎隆竟然会用这种方法,引得试炼大乱。 “令主!他们乱了!” 扶兰若收回视线,她看了眼骚乱不已的夺噬蝎总部,对一旁的周二点点头,“放信号弹。” 周二收到指令,激动地掏出信号弹,就着一旁的火点燃。 一道赤红色的信号弹,迅速划过天际,在空中猛地炸开。 那抹赤红在银装素裹之下,格外显眼。 收到信号的彭飞鹰和金勇毅,猛地站起身,朝着异族挥出一剑,带着难以匹敌的锋锐之气,“杀!” 一众隐在暗中的士兵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纷纷从地上一跃而起,举起利剑向着前方冲击。 “杀——” 越来越多的人从不知名的地方现身,朝着夺噬蝎的总部攻去。 原本守卫森严的高墙之处,随着试炼大乱,以及总部起火,守卫已经松散许多。 他们看着盛朝大军兵临城下,将整个高墙及大门牢牢围住,心中惊骇不已! 异族赶忙通知上头人前来支援,一边苦苦支撑着。 金勇毅咧嘴一笑,“列阵,放箭!” 士兵们列成整齐的方队,搭弓挽箭,锋锐的箭尖闪烁着森森寒气。 在金勇毅下令之际,成千上万的箭矢,如同漫天飞雨一般,朝着异族高墙之内射去。 血腥之气冲天而起! 异族毫无防备,被漫天箭矢射了个透心凉,纷纷丢盔卸甲,掩面而逃。 金勇毅瞧着高墙上的守卫挨个儿倒下,心中激奋,当即一个闪跃之间,迅速靠近异族高墙。 他一马当先,在急速狂奔间,从后腰处扯过拴紧绳索的铁钩。 他一边狂奔,一边运足气力,将手中铁钩扔向高墙,怒喝道:“攻墙!破异族!” 随着他的怒喝声而起,一道道破空声响起,一把把铁钩不断往异族高墙飞去。 他手中一个用力,脚下蹬着墙壁,几个动作间,就轻易上了高墙。 金勇毅一跃过高墙,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手中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手起刀落间不断收割异族性命。 见副将如此勇猛,各士兵完全被调动起来,纷纷高呼着,兴奋地斩杀异族。 这边杀得正欢,彭飞鹰处看到信号弹,也率领手下快速现身。 他们拦截住想要回异族总部支援的部队,全部杀红了眼。 一时间,异族呼号声不断,血腥之气恍若凝实一般,将整个夺噬蝎领地笼罩。 另一边,试炼之地的乌鸦群不断攻击着众人,慎泞等人也被迫卷入乌鸦群中。 慎泞抽出腰间利剑,一手护着怀中的骨琴,一手毫不留情地斩杀袭击自己的乌鸦。 他眉头皱起,“这些乌鸦不对劲。” 青祀一边杀乌鸦,一边抽空回应道:“是啊,这些乌鸦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攻击人,难道是有人做了手脚?” 慎泞顺着他的猜测往下想,却没有丝毫头绪。 谁会在他们灵蝎族的领地搞事? 不说试炼之地是夺噬蝎的圣地,就是普通地方,也不会有灵蝎族人做出这样的事。 难道是盛朝之人所为? 但这不应该才是,盛朝人绝对没有这个本事,在无声无息间潜入试炼之地。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余光扫到总部火光冲天,他瞳孔骤然一缩。 他们的心神被试炼之地突然出现的乌鸦所困,竟然才注意到总部的异样! 慎泞脸色难看至极,他的注意力不由转移至夺噬蝎总部,心中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他不由往总部方向跨出一步,因位置视野极佳,他一眼便看见了那边激烈的厮杀。 卫堂护卫们节节败退,尽显颓势,已经要彻底失守了! 青泞暴怒,喝道:“蠢货!” 第262章 你们或许立了大功呢 慎泞发出一声怒喝,手中锐剑逼出一道剑气,将一大批袭击乌鸦击杀。 他没有心思再留下去,也不想关注试炼之地中生死未知的慎隆,他现在只想尽快回到总部查看情况。 但周围越来越多的乌鸦,吵得慎泞心烦意乱。 他随意一瞥,卷起桌上几坛子酒,将其打碎,随后打开火折子,将其点燃。 被酒洒过的地方,瞬间被火焰席卷,一些人躲闪不及,也被火焰波及。 但慎泞管不了那么多,他用剑卷起燃烧的桌布,不断袭向乌鸦,暂时逼退了它们。 而后,他抱着骨琴往总部而去。 其余众人,顺着他的动作看去,才发现总部已经危在旦夕! 他们也学着慎泞的样子,纷纷卷起一团火把,随后紧跟着慎泞的步子往回赶。 但他们回去之时,为时已晚,大局已定。 整个夺噬蝎总部已经被盛朝大军占领,他们正不断清点。 慎泞众人虽心中不甘,却也知道,眼下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他们藏在暗中,目光阴狠地扫着众人。 弘鸣眉头拧起,谨慎地四处看看,随后压低声音道:“族长,总部被攻陷了,可要召集余下兄弟反击。” 慎泞对形势分析片刻,“不,如今他们占据上风,现在不是反击的时候。待夜间,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再遣人活活烧死他们!胆敢潜入我灵蝎族偷袭,就必须得死!” 青祀却皱起眉头。 他是秘药堂三长老,所思考的东西比他们更多。 当他看到盛朝士兵们个个脸色红润,并未有丝毫不适之症,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他低声道:“族长,有些不对劲,盛朝大军如何入我灵蝎族的?” 慎泞猛地转头看他,脸色一沉,“你是说……” “不好!”慎泞迅速起身后退,就要运转轻功离开,“中计了!” 他正要飞身离开,但在运转内力之际,却突感筋脉阻塞,浑厚的内力仿佛瞬间消散,让他察觉不到丝毫! 慎泞反复尝试调用内力,却依旧提不起一丝一毫,他心中的不妙之感愈重。 来不及多讲,他迈开步子就要离开这里,却在下一瞬浑身无力,摔倒在地。 “族长!您没事吧?” 青祀等人上前扶起慎泞,关心问道。 慎泞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眸发狠,“你运转内力试试。” 青祀闻言后,下意识运转内力,结果与慎泞一样。 随后,他也瘫软在地,没有多余气力。 青祀大骇,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这!我们中毒了?!” 慎泞见他的反应与自己一样,一把甩开他的手,转头看向其余众人,“不准调动内力,快扶我们起来,速速离开这里。” 其余众人见状,哪里还敢调动内力,赶忙扶起二人就要离开。 但雪地路滑,众人又不能动用内力,实在难于行走。 一众人不过走了数十米,就被放哨的盛朝士兵们抓个正着。 他们被捆起来,打包扔进了夺噬蝎高墙之中。 金勇毅围着他们转了一圈,一张国字脸上满是喜意,“你们是异族?是这夺噬蝎高层还是头领?” 青祀呸了一句,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们这样说话?” 金勇毅笑嘻嘻道:“哦?那你说说,你又是什么东西,成了阶下囚了还如此猖狂?你莫不是异族头头儿?” “倘若如此,那才是好事呢,我好用你的项上人头换个功名玩玩儿,哈哈哈哈。” 青祀闻言,冷哼一声,却并不敢再多言语。 弘鸣冷笑,“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罢了,你们盛朝不是口口声声讲什么仁义道德吗,如今也做起了肆意杀人的勾当?当真是叫人开眼!” 副将黄罗从一旁走到他面前,一拳打在他脸上,“和人自然要讲仁义道德,但你们这样的垃圾渣滓,也配当人?我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黄罗双目通红,死死盯着弘鸣。 弘鸣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迹。 他一口吐出口中血沫,神色阴冷地看着黄罗,“呵,我记住你了!你们最好现在杀了我们,否则,我们必定踏平盛朝,杀死每一个盛朝人雪恨!” 黄罗心中的愤怒被彻底激发,他朝着弘鸣的头踹出一脚,“老子杀了你们!” 就在他还想上前攻击时,金勇毅阻止了他,“老黄,别冲动,你要是真杀了他,反倒是给了他痛快!他们如何杀了我们亲人的,我们要让他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黄罗眼眶中血丝遍布,像是下一秒就要淌出血泪一般。 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竭力压下心中滔天恨意,狠狠瞪着弘鸣。 而弘鸣听到金勇毅的话,自然以为他们不敢轻易动手,当即更加猖狂,“你们这些孬货!还是快滚回盛朝喝奶去吧!哈哈哈哈!” 黄罗就要压抑不住动手,就连金勇毅的拳头也硬了。 他甚至在思考,如果他杀了这个异族人,就算要被罚,他也认了! 这歹毒的异族,竟然如此恶心下贱,他当真是忍不了一点! 金勇毅拳头紧握,就要彻底爆了弘鸣的头时,扶兰若带着一众人等回来了。 “拜见令主大人!” 整齐划一,气吞山河的声音响起,仿佛要震聋人的耳膜。 金勇毅与黄罗清醒过来,心中激荡,纷纷也朝着扶兰若行礼。 扶兰若摆了摆手,“征战之时,不讲虚礼。” 言罢,她对着被捆的慎泞等人挑了挑眉,“他们是?” 金勇毅眼含钦佩地望着扶兰若,随后又嫌恶地扫了眼慎泞等人,答道:“在这附近发现的鬼鬼祟祟之人,他们或许是夺噬蝎成员,所以属下将他们捆了。” 扶兰若粗略扫了眼被捆之人。 一人白须老面,脸上透着几分愤怒。 一玄衣男子脸色傲然,但脸上伤痕颇重。 另一人却更为奇怪,就算被捆着,他也要抱着一把琴。 其余众人,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她瞧着那奇怪的男人,不久后,嘴角上扬,“金副将,你们或许立了大功呢。” 金勇毅一愣,瞬间领会扶兰若话里的意思—— 这些人,身份不简单啊。 他两眼冒光,像是饿狼一般,恨不得立马撕下他们身上的肉。 第263章 我要杀了你! 扶兰若略略笑了笑,在慎泞等人身旁站定。 她微微弯下身子,“诸位,中毒的感觉如何?” 青祀瞳孔骤缩,他猛地转头看向扶兰若,“是你!是你下的毒!” 扶兰若摇了摇头,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不是我哦。” 随后,她轻轻拍了拍手,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身后不远处的街角出现。 看到那抹身影之后,青祀心中俱是不可置信,“你!慎隆,竟然是你!” 慎隆一袭黑衣,身上的衣服有些脏污,却并未有破损。 他站在扶兰若身旁,往日沉寂的眼眸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慎隆冷笑一声,“怎么不能是我?早在你们杀我父母之时,你们就应该想到,总会有这么一天!” 弘鸣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瞧我说什么,会咬人的狗不叫!” 青祀脸色难看,唾骂道:“慎隆,你忘恩负义,竟然和盛朝人勾结,害我族人!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慎隆掀起眼皮瞧他一眼,嗤笑一声,“我叫莫尘飞,不是什么慎隆!你们异族歹心恶毒,早该被灭族了!天谴?要是真有这玩意儿,你们焉能活到现在?” 说罢,他不再管其他人,盯着沉默的慎泞,一双眸子专注得发狠。 慎泞还是老样子,就算成了阶下囚,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他手中仍旧抱着那一直跟着他的琴,似乎对周遭一切都不在意。 慎隆,不,莫尘飞胸腔中仇恨漫起,他眼眶猩红。 凭什么!凭什么他杀了自己全家,在自己面前,竟然还这样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莫尘飞心底的恨意蜿蜒奔涌,充斥着他每个血管肌理,他压不住指尖颤抖。 突然之间,他迅速拔出腰间匕首,朝着慎泞狠狠刺去。 噗嗤—— 匕首刺入身体的声音响起,但慎泞仍旧毫无变化,脸上连一丝痛色都无。 他只是手上微微有了点动作,小心地护着怀里的琴,任由身上的血流淌在琴上。 他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笑,伸手将自己的血抹在琴身上,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个人与自己血肉交缠的模样。 他的呼吸渐重,目光痴迷地看着怀中之琴。 莫尘飞见自己狠狠刺入匕首之举,竟然没有引起慎泞分毫情绪,心中憎恨更是瞬间爆发。 他眼眸通红,抬起匕首就要直接带走慎泞的性命。 而匕首刀刃即将吻上慎泞咽喉之际,发出噌的一声,随后他的手不受控制,整个人向一旁偏去。 他双眸赤红,转头看向扶兰若。 莫尘飞知道,只有她才能如此快地阻止他的动作,“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望着那双恨意滔天的眼眸,扶兰若微微沉默一瞬,“他是异族族长,还有大用,暂时不能杀他。” 莫尘飞目眦欲裂,他攥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像是要即刻捏碎匕首一般。 虽然他心里明白扶兰若是对的,但他无法接受慎泞活生生地就在他眼前,而他却没有办法替母亲和父亲报仇! 就在仇恨的火焰即将将他吞噬之际,一道清音恍入灵台,将他拉了出来,“静心。” 莫尘飞垂眸,随着心中翻涌的仇恨起伏片刻,随后极快地收了手中匕首,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扶兰若看了眼慎泞,对莫尘飞道:“虽然暂时不能杀他,但你可以先将你父母入葬。” 闻言,莫尘飞泛红的眼眶彻底红透,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意,“你说什么?我母亲还没入葬?” 他只知道父亲被慎泞做成了骨刀,但不知母亲竟然还没入葬! 他快步闪现到慎泞身前,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咽喉,眼中恨意凛然,“你竟然骗我!说!我母亲究竟在哪儿!” 因为呼吸不畅,慎泞整个人脸色涨红起来,但他仍旧温柔地看着手中的琴,没有分出丝毫注意力给莫尘飞。 看着他的反应,莫尘飞哪里还不明白。 他手下一个用力,瞬间夺走慎泞怀里的琴,而后一脚狠踹慎泞心窝。 本就浑身无力的慎泞,被突袭心窝后,浑身剧痛。 但他没有顾及自己身上的痛,眼神牢牢锁定被莫尘飞夺走的琴。 原本一派淡定的慎泞,见琴离开自己怀抱,他像是突然疯了一样癫狂起来。 他连滚带爬地往莫尘飞方向而去,嘴里还大声喊着,“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莫尘飞心下一慌,心中不好的预感坐实。 他摸着手里温凉的琴,那股子凉意透过他的眼他的手,将他的心也凉了个透。 他走到扶兰若身前,颤抖着手,声音也发着颤儿,试探道:“这是……” 扶兰若心下不忍,但还是告诉他实情,“这琴身,是由人骨所制……” “啊——” 莫尘飞仰天痛呼,将自己贴在琴身上,眼中的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坠下。 他望着挣扎着往自己面前爬的男人,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狠狠碾了碾。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一句比一句哀戚,让闻者落泪。 莫尘飞再也压抑不住,不管不顾地就要杀了慎泞! 什么大局!什么盛朝异族!全都不关他的事,他要为惨死的父母报仇雪恨! 他像是忘记了学过的武学招式,笨拙懵懂得像是才会走路的婴孩一般,他抱着母亲,跌跌撞撞地要去杀了慎泞。 扶兰若叹息一瞬,却也不能放任他就此杀了慎泞。 她指尖银光一闪,莫尘飞身子一晃,面容扭曲地就要倒下。 扶兰若速度极快,她一把揽住莫尘飞的腰,一手接过即将要摔在地上的琴。 随后,她将莫尘飞移交给一旁愣住的金勇毅。 金勇毅自认是个粗人,他早已见过世间百态,在边关也时常经历生死别离。 但莫尘飞的悲惨遭遇,却还是让他心中一紧。 他看如今最多不过十七的莫尘飞,猜测莫尘飞恐怕在幼年就经历了丧母丧父之痛。 他万万没想到,这异族头子,竟还如此狠辣。 不仅杀了他父母,竟然还把他母亲的尸骨做成了骨琴,时时带在身边! 金勇毅家中也有个儿子,他见不得这样孤苦的孩子,顿时父爱之心大发,对莫尘飞十分怜惜。 他一手揽着莫尘飞,心中也恨不得立马杀了这害人的玩意儿。 异族当真歹毒,这样的群族,当真是没有存在的必要! 金勇毅已经想好了,待剿灭异族回到京中,他一定要向皇上进言,将异族灭族! 如斯歹心之族哪怕再存在一天,必定会对盛朝产生极大危险。 何况,在盛朝对异族没有丝毫伤害之心时,他们就已经在谋划残害盛朝百姓,妄图覆灭盛朝的刁邪阴谋,这是一群毒魔狠怪之辈,必得全部诛杀! 否则,我盛朝必定会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 第264章 孔将军,你又立一大功 金勇毅揽着晕倒的莫尘飞,眼中发狠。 他心底暗暗决定,一定要彻底灭杀异族,以防异族再次反扑。 而扶兰若,则抱着那把骨琴,一步步走到慎泞跟前。 慎泞眼中再无其他,只是紧紧盯着那把琴。 看着骨琴越来越近,他眼中亮光越盛,就要伸出手接过骨琴。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骨琴之际,扶兰若将骨琴抬高抽走。 她在慎泞目眦欲裂间哼笑一声,随后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脏,你不配碰她。” 慎泞脸色扭曲,一手抓住她的裤腿,一边骂道:“胡说!她是我的!你把她给我!” 扶兰若脚下微一用力,就摆脱慎泞的手,将他踢飞到一旁,“慎泞?异族族长?当真有这么疯?” “我劝你还是别装得这样情深意切,想蒙混过去拖延时间吗?我劝你省省吧。” 话音一落,远处一道深蓝色信号弹在空中炸开。 扶兰若轻笑一声,“正巧,我倒是不清楚这信号弹是什么意思,但你应该知道吧?” 慎泞仍旧一副眼中只有骨琴的模样,似乎并未听到扶兰若在说什么。 扶兰若眉尾一动,不再理会他们,直接下令道:“把他们都关起来,只要留下一口气,别让他们死了就成。” 扶兰若说完,转身将大部队一分为二,她命彭飞鹰率一半军力前往边境,赶赴异族申请的“支援”。 只不过,他们支援的是盛朝,此一去是为了将异族内外夹击。 而扶兰若,则率金勇毅剿灭余下隐在暗处的夺噬蝎部众,并查处夺噬蝎深藏的秘密。 扶兰若一走,余下的士兵们狞笑着走近慎泞等人。 令主虽然没有说得很直白,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他们可以随意处置他们,只要留下一口气,不耽误后续对他们的处理就行。 一众士兵,莫不是被异族害过之人,心中早就对他们充满了仇恨。 若不是令主下令不伤他们性命,他们真能活活撕了这些人! 随着众人一拥而上,一阵阵痛呼声响彻云霄,惊飞了隐在林间的鸟儿,惊跑了藏在雪间的兔子。 边境交戈之地,更是呼号声不断,兵刃相接之声绵延不绝。 盛朝士兵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各个操起了十二分的精气神,逮着异族人就砍,疯狂宰杀异族。 他们已经打了一两个时辰,异族实在顶不住了,他们放了信号弹,请求夺噬蝎总部支援。 随着后方翁隆声响起,异族心中稍稍安定。 他们心知有了后盾,心中便有了底气,也各自打起精神准备拼死反扑。 有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在异族拼死反扑之际,竟然稍稍拉回了一些颓势,没有输得那么难看。 但一个人最绝顶的绝望,是在刚有希望之时,就被彻底掐灭。 异族有人发现,后方前来的“援军”似乎与往常不大一样。 他们高举着大旗,上面分明写着“盛”字! 异族之人不信邪地再看,却无法再自欺欺人。 “是盛朝人!他们竟然从我族之地而出,难道我族已经被彻底攻占了吗!” 他们心中恐惧被无限放大,不知角落里谁高呼了一句,也正是这句话,击溃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侥幸。 他们心里再提不起半丝反抗之力,纷纷丢盔弃甲,想要逃离。 但他们已经彻底被盛朝大军夹击,根本无法脱身,更别说趁乱逃走。 随着第一个异族人扔下手中武器,向盛朝投降,一众异族纷纷放弃抵抗,高举着手表示投降。 孔正和对此视而不见,他手中长枪一舞,高声命令道:“异族,杀无赦!” 闻言,一众杀红了眼的士兵们,更是拿出了看家本领,像是砍西瓜一样,一刀一个人头。 不过三刻钟时间,场上所有异族都被斩杀殆尽。 原本在后方统领全局的沈星澜见事态不对,立即翻身上马,赶往现场。 他看着被血染红的大地上尸横遍野,心中突生出慨然。 此时,孔正和来到他身边跪下请罪,“将军,是我下的令,让他们宰杀异族。如果将军要问罪的话,还请惩治我一人即可,属下绝无怨言!” 沈星澜骑在马背上,一脸肃然地看着他,“孔正和,不杀降者,你忘记这条军规了吗?” 孔正和头高昂起,眼眶通红,“我没忘!但我更没忘异族如何残害我朝百姓,他们怎样杀了我家人,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沈星澜脸色一沉,利落翻身下马,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绝不是你违反军规的原因。” 孔正和眼眸猩红,隐隐有水花泛光,他垂下头不让沈星澜看到他的脆弱,“是!孔正和甘心接受处罚。” “但如果再来一次,我依旧会下令杀了他们!我恨不得生啖其肉,我要将异族彻底摧毁!” 孔正和从小生活在这边境之处,但在他娶妻生子后不久,整个村子就被突袭的异族屠戮殆尽,没有留下一丝活口。 当时孔正和前往山野林中打猎,兴奋地带着一只野鹿回家,却只能痛苦地看到被烧毁的村落。 从那以后,他的心里对异族就埋下了仇恨。 他凭借一身好本事入军营,以不怕死、敢拼敢闯的性子,次次冲在最前线,屡立大功。 他杀过的异族数不胜数,立过的功也越来越多,就这样,他从一个小兵逐渐升至将军,但他心中仍旧放不下仇恨。 除非有朝一日,他能将所有异族全部杀了,才能缓解他心中恨意。 当他见到那群异族投降时的惊慌失措,他不由就想起了,或许多年前,他的亲人们乡亲邻里们,也曾这样求饶,但异族可曾放过他们? 没有,他们没有! 他们下了狠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的妻子那么年轻,他的孩子还那么小,他的家那么美满幸福,但在那一天,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恨异族,他发誓要杀遍所有异族! 尽管军规规定,不杀降者,但这是异族,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活下去!绝不允许! 孔正和恍惚间又看到了惨死的妻儿,他们被大火燃烧殆尽。 那场火可真大啊,足足燃烧了三天三夜,将整个村子都烧成了灰烬。 那场火,也在他心里烧了数年之久,烧得他心痛如绞,烧得他恨意绵延! 他的眸子血丝遍布,滔天恨意翻滚不断。 沈星澜走到他跟前,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正和,军规不可违。但……” 他抬头看着一片狼籍,“你们可曾见到异族投降?” 沈星澜四处扫了一眼,淡淡道:“异族拼死反抗,以致全军覆没,孔将军,你又立一大功。” 孔正和不可置信地抬头,他的眼中满是错愕,“将军,您……” 沈星澜略笑了笑,扶起孔正和,“异族分明未降,多亏孔将军全力以待,将反扑的异族彻底绞杀,此乃大功一件。” 孔正和眼中泪意闪烁,“将军,多谢您。” 第265章 孔正和发怒 沈星澜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翻身上马,“走吧,咱们入异族城门,杀向异族老巢!” “今日,注定是改写史书的一日,我们将为盛朝除去最后一个隐患!” 孔正和心中激荡,他两指一合放于唇前,而后哨声悠扬唤来骏马,一个跃身间上了马背。 他双腿一夹马腹,跟着沈星澜往异族领地方向而去。 沈星澜打头阵,孔正和紧跟着,一众骑兵率先赶到城门之处。 骑兵往后,还有绵延不断的步兵,他们各自携带着精良的装备,紧跟着大部队攻向异族。 此时异族大门大敞,城门下还有盛朝军队在此恭候。 彭飞鹰远远瞧见沈星澜前来,急忙驾马上前迎接,“将军!彭飞鹰在此恭候。” 沈星澜往他身后瞧了瞧,却没看到扶兰若的身影,问道:“怎么不见令主……和金副将?” 彭飞鹰一手扯着缰绳,控制着马头转向,他语气澎湃激昂,“令主派我前来接应将军,让我们里应外合一同控制异族大军。” “而令主则带着金副将,前去剿灭夺噬蝎一干人等。令主让您不必再思虑其他,您大可直接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处理异族之人。” 闻言,沈星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眸瞬间柔和下来,“好。” 沈星澜从怀中取出扶兰若给的地图。 他根据地图,以及彭飞鹰带来的消息,分派兵力,将整个异族之地全部占据。 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是第二天入夜之际。 沈星澜扭了扭僵滞的脖子。 虽然一夜未睡,但他仍旧精神亢奋。 不仅是他,所有盛朝之人都十分兴奋。 他们真的做到了! 他们进了异族老巢,将异族全部俘虏! 但当他们看到异族街道上,处处都是盛朝的东西时,心中又愤气填膺。 异族居心险恶,一边设计残害盛朝,企图侵吞盛朝版图,一边又觊觎盛朝文化丰产,竟然恬不知耻地偷走盛朝的东西。 瞧瞧异族随处可见的装饰、风格和各类商品玩物等,莫不是盛朝各地精髓文化! 他们竟然在无知无觉间,偷走了这么多的东西和文化,异族当真是该死! 士兵们义愤填膺,将异族全部驱赶到几处集中地时,手下根本没有丝毫留情,还暗中动手脚教训了他们。 偌大的空地上,挤着数量不少的异族,他们不时发出咒骂。 沈星澜眉头一拧,凝神一听后,他本就紧蹙的眉头没有丝毫松缓的迹象,反而蹙得越发紧了。 异族人咒骂声不止—— “这些盛朝人怎么来我灵蝎族的?” “盛朝人当真粗鲁无礼,竟然侵略别人家园!” “族长说的没错,盛朝人就该去死!这样的朽木粪土,就该被彻底清除!” “喂!盛朝人,你们侵略我们国土,竟然还杀了我们那么多族人,你们简直猪狗不如!” “是啊!你们怎么不去死!” 辱骂声此起彼伏,他们颠倒是非黑白,一张嘴就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扣在盛朝的头上。 沈星澜脸色难看至极,一双眼眸发狠地扫视异族。 异族众人被他的眼神吓住,却发现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心下更是有恃无恐,骂得越发难听。 孔正和没有沈星澜那么好的性子,他猛喝一声,“闭嘴!” “你们这些贱人!当真是会颠倒黑白!分明是你们杀了我朝百姓,还肆意传播疫症,想要侵占我朝国土。” “如今,你们不过是被自己种下的恶因所反噬,竟然没有丝毫悔改之意,竟然还张口就来,污我盛朝名声?” 异族之人嗤笑一声,“疫症?那不过是清洗你们这样没用东西的手段罢了,若不是你们强占了那么多优质丰饶的土地,我们何必蜷缩在这样危险的弹丸之地?” “如今,你们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然反过来指责侵略我灵蝎族领地。你们识相的,赶紧滚出我族之地,并割让一半领土赔罪。否则,秘药堂长老必定研究各种毒物病症,将你们全部杀了。” 孔正和本就对异族起了杀心,如今又听他们这样说,心中的杀意再也无法止住。 他抽出腰间利剑,一剑砍下了那人的头。 一颗头颅瞬间飞上了天,又在重力的作用下,极速坠地,骨碌碌地滚到了异族人群中。 异族人纷纷躲闪,心中有了几分惧意,他们突地沉默下来,看着孔正和。 孔正和手中的锐剑剑光森森,在这冬日间,更显冷锐。 他脸上带着森然寒气,异族人喷洒出的血迹溅了他满脸。 但他心中却无丝毫惧意,反而越发兴奋起来。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剑上的血,露出残忍骇人的笑,一双满是杀意的眸子扫着异族众人,“谁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剁了他。” 此时,一个异族小儿指着他,颤着声道:“你们盛朝人就是魔鬼!既贪婪又狠辣,抢我灵蝎族领地!你们不得好死!” 见孔正和通红着眼看向他,一脸的血显得他如同妖异邪魔,像是下一秒就要上前吃了他一样。 异族小儿突然心中生出无底恐惧,他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他母亲身后。 孔正和笑了笑,“你们当初杀我妻儿,她们想必比你们更害怕吧?” 他上下看了眼异族小儿,突然放柔了声音,问道:“你说说,盛朝人怎么贪婪狠辣了?” 异族小儿见他不敢动自己,心里的惧意被怒气替代。 他从母亲身后走出来,指着孔正和的鼻子骂道:“你们盛朝人卑鄙无耻!凭什么你们要占那么辽阔的丰饶之地?那都是我灵蝎族的才是!都是你们抢去了!” “等我长大之后,我一定要杀了你们!将盛朝人全都杀了,还要让你们给我灵蝎族做奴隶!” 孔正和扭曲了笑容,“你要怎么杀了我们?” 异族小儿露出狠辣的笑,“我要将你们剥皮拆骨,打断你们的手脚,然后扔到无人之处,活活饿死。” “至于女人嘛,我要把她们变成……啊!” 异族小儿惨叫出声,异族众人恍惚一瞬,才看清他的惨状。 孔正和不等他说完,动作极其快地斩断了异族小儿手脚。 那四溅的鲜血,将他整个人都染成血红。 孔正和笑得阴鸷,手上动作狠辣,但声音却十分温柔,“你这小儿说得对,对待无耻之徒,是该狠点。” “但你有的话,我又不想听,那我只好让你闭嘴了。” 说着,他一手卸下异族小儿下巴,割去了他的舌头,塞到他嘴里,逼迫他咽下。 孔正和站起身,如同丢垃圾一样,随手将那异族小儿扔开。 他凶横一笑,斜睨着他们,“还有胡说八道的人吗?尽管来试试,我孔正和随时恭候。” 异族众人被他狠辣手段震住,再无丝毫辱骂之声,偌大的广场上一片寂静。 盛朝众人看着他这一举动,眼中泛起热意。 孔将军曾经经历的事,他们都有所耳闻。 这些异族竟然还敢在他面前叫嚣,简直不知死活。 就算孔将军下手再狠又如何? 异族之人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活该有如此下场。 第266章 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对于孔正和狠辣虐杀异族之事,沈星澜全程冷眼旁观,甚至没有一丝出手阻止的想法。 因为异族不配。 这个族群,从上到下,都彻底烂了。 他们只会贪婪地侵吞别人之地,残害他人,根本不会反思。 哪怕他们已经是阶下之囚,却仍旧大言不惭,妄图覆灭盛朝之心不死。 这样的族群,不配活在世上。 若不是他强大的自制力压抑着自己的暴怒,他或许也会如同孔正和一般,将异族宰杀殆尽。 但他还是竭力控制住了,因为他知道,像这样恶毒的族群,绝不会有活下来的资格。 他要做的,就是将余下的异族全部清点好,皇上会亲自处置他们。 异族所做之事,罄竹难书,皇上一定会下旨杀了他们。 又因异族之人甚多,所谋甚大,皇上或许会给每个州县都分去一群异族人。 此举不仅能杀了异族,更重要的是,能让百姓们亲手报仇。 同时,也让那些和异族有所牵扯的达官贵族们知道,和盛朝作对,谋害同胞的后果会是什么样子,用以警醒并约束他们。 沈星澜眼眸闪烁片刻,而后淡淡移开视线,对孔正和又一次违纪视而不见,他默认了孔正和的行为。 反正异族众多,死几个也无所谓,只要确保有一波异族能被带回盛朝即可。 他视线望向远方,不知扶小姐怎么样了…… 突如其来的思念,如同一张张细密的大网,将他整个人收束其中。 突然,天空中一道黄色的信号弹炸开,吸引了他的注意。 沈星澜望向那一片黄烟,眼眸漾出一抹愉悦,那轩轩甚得的模样,倒像是他自己做成了什么大事一般。 信号弹为红色,代表立即发动攻击;当信号弹为黄色时,则表明功成。 沈星澜一瞧见这黄色信号弹,便知晓扶兰若那边也大获成功。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心中突生一抹急切,他想立马见到她。 沈星澜让孔正和与彭飞鹰继续搜集异族,并驱赶到集中点。 而他,则立即翻身上马,往黄烟之处而去。 他纵马狂奔,不过几刻钟时间,他已经来到黄烟之地。 沈星澜刚一下马,急忙询问一旁的士兵,“令主在哪儿?” 士兵眼含激动,眼中心中满是对扶兰若的钦佩,他激动道:“令主在内堂,她刚刚缴获了异族藏得最深的秘密!” 沈星澜一边疾速而走,一边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想要以最好的状态见她。 跟着士兵指的方向,他很快来到内堂。 只见扶兰若背手而立,站于窗前。 天色渐晚,一轮明月高挂于穹苍,她似乎在举头望月。 她今晚似乎有些不同。 沈星澜也说不上哪里不同,只好暂时放下心中所想,就要走向扶兰若。 然而,在他迈出几步之际,一道身影出现,挡在他身前。 就着烛火,沈星澜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约莫十七左右的男孩儿,他怀里抱着一把琴,警惕地看着自己。 莫尘飞一手抱琴,从腰间抽出匕首,直指沈星澜,眼中满是提防,“你是谁?” 沈星澜一懵,这男孩又是谁? 听到莫尘飞的声音后,扶兰若没有多余动作,只是出声阻止了他,“他是沈星澜沈将军,你不必担心。” 莫尘飞上下看了看他,确认他不是异族之人后,才收回匕首。 他抱着琴,走到扶兰若身边,倔强地跟在她身边。 沈星澜心中一动,突生出几分危机感。 这小男孩年纪是不大,但长得十分精致,而且他还紧紧跟在扶小姐身边…… 难道,他对扶小姐有意思? 想到这里,沈星澜又猛地摇摇头。 扶小姐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小屁孩……吧? 还是像自己这样成熟的男子,才更有吸引力。 沈星澜略略扯了扯衣服,又扶了扶冠,才走向扶兰若,“令主,你还好吧?没有受伤吧?” 扶兰若摇了摇头,转过身来,“无事,攻破夺噬蝎后,我和金副将发现了他们的密道。而密道又通往数个密室,那些密室里充斥着各种异族计划实施,以及正在实施的计谋。” “金副将正带着人整理,想必还需一日时间才能收整完毕。届时,你带着那些东西回京交差吧。” 沈星澜敏锐地发现了一个关键之处,“你不回京都吗?” 扶兰若略笑了笑,“自然是要回去的,只不过我还有要事,恐怕不能那么快回去。所以,还要劳烦将军,帮我将密令归还给皇上。”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密令,将它交给了沈星澜。 接过密令的沈星澜,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想法。 仿佛他要是答应了此事,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扶兰若了。 他微微张了张嘴,这时,他耳畔传来一道久违了的电子音—— 【若若若若,世界剧情基本完成啦!咱们远离男女主,浪迹江湖去吧!以后柒柒罩着你!】 很快,他又听到扶兰若的声音,「是吗,那日后我就全仰仗柒柒大人了。」 柒柒叉腰大笑,【好啊!都包在柒柒身上,一想到以后没有这些傻逼烦你,我就高兴!】 【若若,我们以后啊,可以先去……】 那电子音后面说的话,沈星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虽然不知道那自称“柒柒”的东西所说的男女主是谁,但他莫名就觉得它说的“傻逼”肯定有自己。 沈星澜蹙起眉头,觉得这个柒柒很没有礼数。 但扶小姐似乎很喜欢它,和它说话时,显得十分轻松自在,又带着浅淡的亲昵,这样的扶小姐,与平日他们见到的很不相同。 沈星澜不由回想起,扶小姐与他们相处之时,无论如何,似乎都隔着一层朦胧的薄雾,显得疏离冷淡。 又结合柒柒所说,他心中生出恐慌之意,难道扶小姐真的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牵连了吗? 她就那么想摆脱自己? 他不准!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沈星澜眼眸闪烁不已,心中突生的愤怒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密令。 扶兰若见他不说话,就当他答应了帮自己。 她心里舒了口气,随后看向一旁的莫尘飞,“异族被剿灭,日后你自由了,你可以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 莫尘飞抱着骨琴的手不断收紧,他垂眸一瞬,而后望着扶兰若,“我,没有去处了……我的父母都不在了。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 扶兰若还未回话,沈星澜倒是被唤回了神智。 他想也不想,立马回绝了,“不行!” 见两人视线都看向自己,沈星澜轻咳一声,“我是说,你身为男子,与扶小姐男女有别,怎能跟着扶小姐呢?而且,男子应当建功立业,大展抱负才是。” 莫尘飞斜睨他一眼,开口即暴击,“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第267章 难道真是因为我年纪大了? 莫尘飞这话一出,让沈星澜嘴角绷直,怒意直冲天灵盖。 他的拳头硬了,却硬要表现一副大度的模样,“虽然你还小,但也要想好去处。这样吧,你可以加入沈家军,在军队中操练几年,等心性成熟了再说其他吧。” 莫尘飞根本不理会他的话,转头看向扶兰若,“我武功不错的,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做你的护卫吗?” 沈星澜急了,急吼吼地就要帮扶兰若回绝。 但他刚一张口,却又发觉自己没有合适的立场,只得悻悻闭上嘴,先听扶兰若怎么说。 扶兰若看了眼莫尘飞,摇了摇头,“你不必跟着我,天高海阔,你总有去处。” 莫尘飞有些急,他抱着骨琴小步走近扶兰若,面露焦急,“可你帮了我!” “我母亲教导我,有恩必报。虽然我拿不出什么东西,可我有一身武艺,可以做你的护卫,帮你抵挡别有所图的人。” 扶兰若眼神锁定他的眸子,“其实你已经报了恩了,还记得你给了我地图吗?通过你给的地图,我们才能如此轻易地攻破异族。何况,我们只算得上互相合作,谈不上有恩。” 莫尘飞抱着骨琴的手不断收紧,倔强地看着扶兰若,“不!若不是你,我还被慎泞蒙在鼓里,找不到娘亲的尸骨,让她一直被慎泞所困,我一定要报恩。” 扶兰若轻叹一声,换了口气,“好吧。” 她的话,让莫尘飞心中一轻。 而一旁的沈星澜,则有些幽怨地绞紧了衣袖。 凭什么! 凭什么这臭小子能跟在扶小姐身旁! 难道就因为他可怜?还是因为他年纪小,长得精致俊俏? 可女子不应该更喜欢我这样高大威猛,一身威势逼人的男子吗? 更何况,我虽不及他唇红齿白,却也是神采英拔,不比那臭小子更有魅力? 而且,我善于体察扶小姐的心意,要力气有力气,要气力有气力,无论哪个方面,都能让扶小姐满意,但扶小姐为何要拒绝我,而同意让他跟着? 难道真是因为我年纪大了? 不应该啊,我如今也不过二十八岁,正值壮年,怎么也算不上年纪大吧? 沈星澜不由心中默默流泪,实在想不通为何扶兰若要答应莫尘飞。 但扶兰若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神清气爽。 只听扶兰若继续道:“既然你要报恩,那你便花三年时间,替我走遍大好河山,路见不平之事,尽可出手相助。” “虽不能解救天下人,但总能帮上那么一两个人,也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当然,若你能替我传医授道,让百姓们对基础病症有了解、能自医,自然是最好。” “三年之后,你我的恩义自然消了。那时,你对人生或许会有更多的思考,找到未来的人生之路,也未可知。” 莫尘飞抱着琴,望着扶兰若,“那你呢?” 扶兰若看着他,笑得包容,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我?我自有去处。” “正因为我自己或许做不了这些,所以,我想让你帮帮我。” 莫尘飞抱着琴,认真看着她,郑重承诺道:“好,我一定做好这件事,三年之后,我再来寻你。” 说着,他抱着骨琴,一步一步离开了。 此后三年,琴侠之名遍传全盛朝,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无人不知他的道义。 此乃后话,现在的琴侠,还不过是个背着骨琴四处游走的小孩子罢了。 望着莫尘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扶兰若眼中暗含期盼。 而沈星澜,则走到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他对扶兰若刚才的话有几分疑惑,心中的恐慌之意愈盛,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刚刚说,你或许没办法做到,是什么意思?” 扶兰若收回视线,垂眸敛神,“没什么,我不过是想让他亲自去看看世情百态而已。” 沈星澜见她避而不谈,就未继续追问。 他将手中的密令还给扶兰若,“既然你要回京都,那这密令,还是由你亲自还给皇上吧。” 扶兰若看着他掌心的密令,顺着他的臂膀往上,与他视线相交,“既然将军要回京面圣,交还密令之事顺手而为,为何你要将它还给我?” 沈星澜眉心微锁,望着扶兰若的眼眸充斥着不安,“我怕你不回去了,我怕自此一别后,我们再无相见之日。” 扶兰若心中一动,有些讶然,她没想到沈星澜竟如此敏锐。 扶兰若微一抿唇,错开了他炽热的视线,“将军多心了,我自然会回京都的。” 柒柒在她心中惊呼:【若若,沈星澜怎么知道你不打算回去了?你的表现和反应根本没有丝毫端倪,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难道他也有系统!不行不行,若若你更不可以跟着他走,万一他来者不善,伤害你怎么办?】 沈星澜听着那不知名的声音在说话,又提到“系统”,这个陌生的词汇让他眉头微蹙。 系统是什么,他不知道,但这自称系统的猫妖柒柒,竟然挑唆,还污蔑他要伤害扶小姐,这让他简直没法忍。 沈星澜不由开口解释道:“扶小姐,我没有其他想法,也不是想做什么。我只是心中有种感觉,如果你这次不回京都的话,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其他的事我都能帮你,但这密令,你可否亲自归京,将其交还皇上呢?” 扶兰若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理会脑海中不断说着话的柒柒,她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晦涩,随后嘴角微扬,“好。” 【若若!沈星澜很危险,不要回京!】柒柒惊呼道。 扶兰若在心中安抚道:「柒柒别担心,不过是回京一次罢了。此间事了,咱们就可以彻底翻过这一篇章,日后不会再与他们有牵连了。」 「何况,这次回京,也可以看看明师父,就当最后和他告个别吧。」 柒柒沉默了。 若若说得有道理,反正最后一次去京都,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危机。 再则,局里有规定,一个世界不允许多个系统携带宿主进入,那沈星澜应该不会是系统宿主。 而且,按照沈星澜对若若的心思,必然不会伤她。 或许只是它想多了…… 但柒柒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默默听完一切的沈星澜垂下眸子,将一切晦暗都藏在眼底。 扶小姐,你想离开我,去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我不允许…… 他们沉浸在自己所思所想之中,却没发现一双隐在暗中的眼睛,默默看着一切。 第268章 属下有那么一丢丢支持您! 边关北风呼啸,积雪厚重,转眼间过了十日。 沈星澜做好部署,留了七成兵力继续守着边关和异族之地,将所缴获的异族,就地关押在异族之地。 而另外三成兵力,则带着异族族长慎泞,以及一众夺噬蝎掌权之人踏上了前往京都之路。 沈星澜打头阵,在常鹏的带领下,一众人横穿山脉,走隧道而过。 沈星澜驾着马,身旁跟着常鹏,他笑道:“这隧道倒省了我们许多力气,不必再翻越厚厚积雪的山脉,这路程也大大缩短了。” 常鹏单手握着缰绳,也笑道:“是啊,说起来,这还要多谢异族,他们挖洞的本领可是不可小觑啊。” 说罢,一众人等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说过笑过,继续赶起路来。 一路上,沈星澜时不时地就往后瞧,似乎在看什么一样。 见他动作,金勇毅不由问道:“将军,属下瞧您一直往后看,您这是看什么呢?难道是那些异族有异动?想要反抗逃离?” 说到这里,金勇毅大咧咧地笑了笑,一把拍在沈星澜身上,“将军您不必担心,他们都中了令主独门秘药,绝对没有丝毫力气可以反抗,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 “再说了,他们就是想跑,令主和彭副将还在后面守着呢,咱们前后包围着他们,保准他们逃不了。” 金勇毅力气甚大,这一掌又没注意力道,差点儿将心不在焉的沈星澜给拍到地上去。 重心不稳的沈星澜,立马脚下一蹬,腰间一发力稳住腰腹,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动了动被金勇毅拍了一掌的肩膀,嘴角露出狞笑,“你要谋杀本将军吗?下手这么狠?” 金勇毅挠了挠脑袋,呵呵一笑,“将军抱歉啊,前些日子跟着令主打开心了,忘记收着点儿力道,实在对不住。” 沈星澜骑在马背上,心中还想着扶兰若。 扶小姐最近似乎在避着他,总是离他远远的。 只要他在前方开路,那她就一定会在后方守卫;如果他要在后面巡查,那么扶小姐一定就会往前面走。 总之,就是不想和他碰面。 沈星澜有些苦恼,为何扶小姐不想见他呢?他只是想追求她而已。 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金勇毅不由打趣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活像是害了相思一样,难道老彭说的都是真的?” 又听到彭飞鹰的名字,沈星澜不由扫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彭飞鹰又传了些什么东西出去。 他不由问道:“老彭说什么了?” 常鹏一听,暗道糟糕,打着哈哈道:“嗨,将军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彭那张嘴惯会胡说八道,他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你说是吧,老金?” 常鹏对金勇毅不断使着眼色,示意他别胡说。 但金勇毅和彭飞鹰一样,都属于脑子里缺根筋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常鹏的意思。 他还关心地问了常鹏一句,“老常你咋啦?被风迷了眼睛?” 沈星澜转头扫了常鹏一眼。 接收到将军的死亡视线,常鹏不断眨着的眼睛立马眨得更快,还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睛,“啊对,我就是被风迷了眼睛,多谢老金关心啊,哈哈。” 沈星澜转过头,看向金勇毅,问道:“你说说,老彭在外面怎么说的?” 金勇毅不用仔细回忆,他张口就来,“是这样说的。” 说着,他仿着彭飞鹰的情态,绘声绘色地演了起来—— 你们知道吗,将军暗恋令主! 我亲眼瞧见,将军那张可恶的黑脸,在看到令主的时候啊,啧啧啧,变得明媚的嘞。 你们信将军会关心人吗? 将军对令主说,咳咳,令主早些歇息吧,一切等明日再思量。 边关天寒地冻的,令主要是觉得冷,我那里还有被子…… 啧啧啧,将军那个表情啊,可腻死我了! 你们可别不信,这都是我亲眼所见,那日我扶将军回军营,他站都站不稳啊,都要去找令主,关心上几句。 另外啊,将军的那个护心镜不是坏了吗? 将军暗戳戳花了几个晚上把它修复了,还特意找令主重新刻了花纹,宝贝地护在怀里呢。 不信你们仔细看,将军时不时地就要摸着胸口,那就是在抚摸令主送的护心镜呢~ 前几日,我还听见将军骂晏如姑娘狐狸精呢。 就因为晏如姑娘和令主关系好,不让将军靠近令主,将军就跳脚啦。 …… 沈星澜越听脸色越难看,他咬着后槽牙,“继续。” 金勇毅蹙起眉头,看了沈星澜一眼,左右瞧了瞧,低声问道:“将军,老彭说的都是真的吗?您真的暗恋令主?” 沈星澜脸色一僵,在多年好友兼属下面前,突然有些尴尬。 但他还是点点头。 喜欢扶小姐,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被彭飞鹰那厮胡乱传,让他有种手痒想揍人的冲动。 见他点头后,金勇毅大笑一声,急忙道:“将军,您别听老彭那胡言乱语,属下倒是有些支持您追求令主。” “像令主这般厉害的人物,虽说也有可能是天上仙神下凡,但令主这不是还在凡间吗?” “再说了,令主如此厉害,又是谋略心性绝佳之辈,必然需要一个配得上令主的人。” “将军您能力威名样样出众,长得也是气宇轩昂,倒是勉强配得上令主,属下有那么一丢丢支持您!” ??!! 沈星澜不由睁大了眼睛。 虽然金勇毅这番话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听,但总归是支持自己的。 他露出笑意,带着“你很有眼光”的眼神看着他,“老金啊,你不愧是我多年的兄弟,懂我。” 金勇毅和沈星澜勾肩搭背,“那是自然!我悄悄告诉您,军中有半数人都支持您追求令主呢。” 半数? 沈星澜心下有些不满,怎么才一半,另一半岂不是反对? 但这话他没说出口,他对一个问题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金勇毅神秘一笑,“老彭搞了个活动,将大家的想法都摸清了,还不遗余力地宣传呢。” 沈星澜面容扭曲一瞬,他盯着金勇毅,“所以,你也是通过那个活动知道的?” 金勇毅得意一点头,“那是自然,而且我和老彭是对头呢,以我为首的支持派,都很看好将军您哦。” 沈星澜呵呵冷笑,转首看向一旁竭力缩小自己的常鹏,“老常,你也知道此事?” 常鹏心中痛呼:吾命休矣! 可这还没完,金勇毅又开始了地狱发言,“老常啊,他是反对派的,自然不会告诉您啦。” 话音一落,常鹏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更凶了几分,他搓了搓肩膀,“将军,令主看您的眼神,分明没有丝毫男女之情,您何苦要……” 死亡视线越发凝实,常鹏不敢再说下去,他脚下一蹬,极快地离开了原地。 他的声音遥遥传来,“属下去探查一下前方道路。” 沈星澜脸色冷沉地双手环胸。 第269章 你越界了 金勇毅一掌拍在沈星澜背上,笑道:“将军,属下支持您!这前方开路之事,由我和老常老黄做,您去找令主吧。” 沈星澜差点被拍出一口老血,但看在他这么支持自己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他马鞭一甩,极快地往队伍后方而去。 黄罗见此,驾马靠近金勇毅,问道:“金哥,你……” 金勇毅单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落在马鞍上,他轻叹一声,“令主清冷出尘,分明没有把感情之事放在眼里,显然是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但咱们将军显然对令主上了心,只好让将军去撞一撞南墙,希望将军能够尽早醒悟,不要伤人伤己吧。” 金勇毅望着远方的京都,深深叹了口气。 常鹏此时也驾着马回来了,他和金勇毅并行,“将军去了?” 金勇毅回答道:“去了,希望将军尽早死心吧。” 所谓旁观者清,他们都看得出来,令主生性冷淡,对男女感情一事并不上心。 将军这颗心丢在令主身上,注定是要伤心难过的。 只希望将军尽快撞得头破血流,也尽早痊愈吧,不要走到那难以挽回的地步。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叹息,随后继续往前赶路。 沈星澜很快驾着马来到队伍后方。 扶兰若和晏如在马车里,修闻则骑着马跟在马车一旁。 沈星澜手中缰绳灵活一动,便控着马来到马车旁。 分明是天寒地冻,冷意深深,但他攥着缰绳的手却微微渗出了汗意。 之前没见到扶小姐时,他心中躁动不安。 但来到她身旁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手心攥紧又松开,来回几息时间后,他才鼓起勇气,敲了敲车窗,“扶小姐,你饿了吗?要吃点东西吗?”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纸包,递到马车窗前,“这里还有个饼,我一直护在怀里,还没冷,你趁热吃了吧。” 这时,车窗帘子慢慢被撩开,沈星澜的心跳也急促起来。 一只纤白的手撩开车帘,露出一张艳丽妖娆的脸。 沈星澜疾速跳动的心脏,突地平静了下来,他抿了抿唇,眉峰蹙起,“怎么是你,令主呢?” 晏如嘻嘻一笑,趁沈星澜没反应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纸包,“多谢沈将军啦,小女子正饿了呢。” 沈星澜不耐地看了她一眼,手速飞快地夺回了她抢走的饼,“你少耍花样,我问你令主呢?” 晏如撇了撇嘴,又将帘子撩得更开一点,露出一旁正闭目沉思的扶兰若。 趁沈星澜张口之际,她飞快打断了他即将说出的话,“阿卿妹妹这几日有些不舒服,正养神呢,沈将军还是别来打扰了。” 说着,她故意让沈星澜看着她将头靠在扶兰若的肩上,而后挑衅一笑,“我和阿卿妹妹要休息了,还请沈将军莫来打扰。” 话音一落,她随手放下了帘子,将沈星澜的视线完全挡在外面。 晏如蛄蛹一下,顺势倒在了扶兰若怀里。 她在扶兰若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不动了。 扶兰若未睁开眼,轻声道:“你如此挑衅沈将军,就不怕他不兑现对你的承诺吗?” 晏如撇了撇嘴,“我相信沈星澜的人品。经过我长时间的观察,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当初我付出那么大代价,差点死在雪地里,就为了帮他吸引火力,他必然不会食言。” “再说了,”晏如尾指勾起扶兰若的一缕发丝,轻笑道,“既是阿卿妹妹让我帮忙,我必然不会拒绝。” “要我说啊,对付这些死缠烂打的臭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绝了他们的念想。姐姐有个好办法,阿卿妹妹可要一听?” 扶兰若睁眼,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看着怀里妖娆艳丽的女子,无奈笑道:“不必了。” 晏如闻言也并不失落,她伸手环住扶兰若的脖子,眼波流转,“阿卿妹妹,只要告诉他,你喜欢的人是我,你对男子没有兴趣,那么沈将军也就会识趣地退出,不会再纠缠于你了。” 她的红唇靠近扶兰若耳畔,轻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你一定不想让其他人掺和进来,不是吗?” 晏如在扶兰若耳畔喷洒着热气,唇瓣恍惚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垂。 她们的距离很近,近得十分暧昧。 晏如余光扫到车帘外影影绰绰的人影,心中突生了一个坏主意。 她的手缓缓伸入扶兰若发间,带着几分莫名的挑逗,而后猛地扯了一把扶兰若的头发。 扶兰若没有料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下,当即闷哼一声。 随后,晏如紧跟着发出了低声娇喘。 清冷的闷哼声响起之际,一阵细碎断裂的娇喘声也与之交缠,让时时注意马车的沈星澜心中一凉。 而这时,马车碾到一块石头,颠簸了一瞬。 马车中的扶兰若为了稳住身形,不由伸出手环住晏如的腰,而另一只手,则扶着马车壁。 就在那么一瞬间,晏如悄悄用脚勾起了车帘,确保马车外的沈星澜能瞧得清清楚楚。 在巧合和刻意的双重作用下,呈现出来的一幕,让沈星澜面色陡然苍白。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那一幕。 一向清冷自持的扶兰若,竟破天荒地搂着晏如那个狐狸精,而晏如也亲热地环着她的脖子! 从他的角度望去,二人如胶似漆,如同交颈的鸳鸯一般,暧昧不已,似乎还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亲密之事。 沈星澜突又想起,扶小姐说过,她没有喜欢的男子。 如此看来,她当真是没有喜欢的男子,因为她喜欢的人是女子! 还是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他陡然攥紧手中缰绳,双腿猛地夹紧马腹,一言不发地生着闷气离开了。 见车帘外的人影消失,晏如这才心满意足地整个人窝进扶兰若的怀里。 扶兰若只好扶着她的腰,以免她摔了下去,无奈道:“你越界了。” 晏如笑嘻嘻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说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就等着看吧,至少在短期内,他不会再打扰你。” “作为你的好姐姐,我自然希望你能活得更好,不要被任何事任何人所约束。”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希望你能成功。” 她那看似明媚得毫无晦暗的眸子,扶兰若却从中看出了几分涩意。 扶兰若微顿一瞬,“你想回家吗?” 晏如一愣,而后笑开了,“回家?也不是很想吧,家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不过偶尔,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回去看看。” 扶兰若也笑了笑,带着莫名的光亮,轻柔道:“我也想回家。” 她们依偎在一起,遥遥看着虚空,似乎看到了家的方向。 第270章 晏如有什么好的? 接下来的几日,沈星澜果然没有再来找扶兰若。 只是偶尔,他会躲在暗处窥视她和晏如。 沈星澜心如刀绞,却又自虐一般,非要看着扶兰若和她人亲密无间。 夜来得极快,转瞬间就将一层黑纱铺满了整个天地。 白雪皑皑,将青松翠柏都覆上雪白。 一眼望去,入目皆为一片苍茫,像是一幅山水墨宝,让人心笙飘摇。 已经快入京都,大军在一处空地驻扎。 尽管天上仍旧飘着大雪,却也不会像边境那么苦寒。 扶兰若坐在一火堆旁,修闻也在她身旁不远,似乎在烤着什么东西。 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爆声,火焰不断跳跃起舞,仿佛打着旋儿般,冲天而起。 火光明亮温暖,替她披上一层暖色外衣。 她清冷的面孔,被橘色温煦的火光照亮,仿佛柔化了周身的冷意。 沈星澜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扶兰若一人而已。 这一刻,万籁俱寂,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他不自觉迈开脚步,他突然想站在她的身旁,他想诉说他的爱意。 正当他从藏身的营帐走出,还未靠近扶兰若之际,那个碍眼的晏如又出来了。 晏如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嘴角带笑,风情万种地走近扶兰若。 晏如越走越快,随后自然地坐在扶兰若身边,亲昵又带着愉悦地靠在她身上。 她嘴唇张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到这一幕,沈星澜刚刚热起来的心,转瞬间被冰封三尺。 他上扬的嘴角不自觉落下,脸色冷沉。 要是扶小姐对晏如没什么心思,他使些手段驱赶晏如也就罢了。 但偏偏,扶小姐就喜欢她。 她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晏如呢?晏如有什么好的? 晏如有自己高大威猛吗?有自己手握重权吗?有自己武功高强吗? 真不清楚,为什么扶小姐就喜欢这样一无是处的人。 不可否认,沈星澜心里难过极了,也酸涩不已。 他冷眼看着晏如不停地献殷勤,而扶小姐竟然丝毫不拒绝她的靠近,反而还亲昵地拂去她头上飘雪。 沈星澜冷哼一声,被心中不断翻涌的醋意酸到,直接给气跑了。 察觉到沈星澜离开,扶兰若微微笑了笑。 她继续拂去晏如头上积雪,笑道:“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不打把伞,弄得自己一身雪。” 晏如嘻嘻一笑,献宝似的将一旁的食盒递给扶兰若,“将将!我之前给手下人送了信,让他们把东西随时准备好,今日我就去拿了。” “天寒地冻的,咱们自然要吃点好的咯,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手下人弄来的亳州高原羊肉。据说那里养出来的羊,肉质鲜美,现在这个天儿吃了正好暖暖身子。阿卿妹妹,快趁热吃。” 说着,晏如打开食盒,将其中一个汤盅递给扶兰若。 扶兰若道谢后接过。 她刚一打开,汤盅里的热气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阵白色雾气。 扶兰若看了眼这精致的汤盅,笑道:“真是巧思,这汤盅是双层的吧,用来保温想来不错。” 晏如托着下巴,微眯着眼瞧她,一双狐狸眼中满是笑意,“是啊,不然我怎么能把新鲜热乎的东西献给你呢?” 扶兰若嘴角带笑,将手中的汤盅递到晏如跟前,“既然你费了大力气,自然是你先吃。” 晏如眼中闪过笑意,随后故意双手贴着她的手,将这汤盅推还给扶兰若,“这是给你的,我怎会先吃呢?” 修闻在一旁冷哼一声,低声道:“狐媚手段!” 晏如眼珠子一转,打开一层食盒,将下面的汤盅推到修闻面前,“努,前辈老头儿,这是给你的。” 修闻傲娇一转头,双手抱胸,“我不吃,你休想贿赂我!” 晏如轻啧一声,端起那汤盅,径直塞到修闻手里,龇牙咧嘴道:“你给我吃,否则我阿卿妹妹怎么会吃呢?” 修闻自然知道扶兰若的性子,只好“勉为其难”地打开汤盅,就着汤匙吃了起来。 羊肉滑嫩,没有丝毫膻味,入口鲜香,瞬间俘获人的味蕾。 他眼眸一亮,随后又喝了一口汤,那难以言说的美味,彻底让修闻沉浸在美食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晏如这才转过头来望着扶兰若,她眉眼含笑,“现在,阿卿妹妹可能用了?” 扶兰若倒也没想到晏如如此细致,她略笑了笑,用汤匙舀起一勺肉,递到晏如面前,“第一口,你先吃。” 扶兰若笑得温柔,手中动作轻柔地喂她吃下羊肉。 晏如被她的笑迷得醺醺然,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扶兰若,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晏如眼神拉丝,整个人神智似乎已经飞出九霄云外。 她将嘴里的羊肉含着,已经忘记咀嚼吞咽的本能。 下一刻,她鼻尖被一股熟悉的香气笼罩,随之而来的是嘴角柔软的轻触。 晏如看到扶兰若离得很近,红唇张合,似乎在说什么。 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替自己擦着嘴角。 晏如看着近在咫尺,又满目专注望着自己的人,她下意识地吞咽一下。 口中鲜香的羊肉顺着喉腔而下,毫无防备地,她被狠狠噎了一下。 咳咳—— 她剧烈咳嗽着,但眼神却牢牢锁定着扶兰若,没有移开分毫。 当她看到扶兰若微蹙的眉心,及眼中的担心时,她嘴角上扬,开怀笑了起来。 “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噎着了?” 熟悉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晏如含笑的嘴角,勾起一抹更大的弧度。 她拉住扶兰若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阿卿妹妹刚刚是在担心我吗?” 二人深情对望,当真是一对璧人! 沈星澜急匆匆地赶回来,却看到让他心碎的一幕。 他眼里满是痛苦。 他也想退出,但每当看到扶小姐和其他人亲近时,他总是抑制不住地心如刀绞。 沈星澜闭目一瞬,而后睁开了眼,眼里满是决然固执。 就算扶小姐喜欢的是女子又如何? 他也要尽力一试,万一,他就能扳直扶小姐呢? 当初要不是晏如这个狐狸精的费心勾引,扶小姐怎么会喜欢她? 既然扶小姐喜欢这个风格的,那他…… 也不是不能试试。 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沈星澜想起三弟沈嘉慕派人传来的消息,眼中冷沉。 第271章 是谁!是谁传出去的消息! 沈星澜快步走向扶兰若,他急忙道:“扶小姐,我有非常要紧之事告诉你。” 他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暧昧”。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但手中的小动作却也不断。 沈星澜趁扶兰若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边大力将晏如扯到一边去,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 扶兰若端着汤盅的手一顿,看沈星澜如此严肃,她不由问道:“何事?” 沈星澜神色肃然,先是左右看看,随后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到一处无人之地再说吧。” 扶兰若点点头,将手中的汤盅盖好盖子放下,跟着沈星澜离开。 晏如眼睛眯起,目光不善地看了眼沈星澜。 她担心沈星澜暗中搞事,要抹黑她。 于是乎,她走到修闻跟前,轻轻踹了踹他,“前辈老头儿,你徒弟被沈星澜拐跑了,不和我一起跟去看看吗?” 修闻正奋力吃着东西,被晏如这么一踢,才回了神。 他抬头看着远去的扶兰若,当即放下手中的汤盅,急里忙慌的,“还不快走!” 说罢,二人紧紧跟着他们身后,直到一处山崖旁。 晏如和修闻小心躲在树后,暗中伸出头看着他们,一边竖起耳朵偷听他们说话。 这时,他们却听到扶兰若的声音—— “师父,如姐姐,你们出来吧。” 晏如和修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互相推搡着走到了他们面前。 扶兰若略勾唇角,“沈将军,你有什么事要说的,尽管说吧。他们不是外人,知道了也无妨。” 沈星澜沉默一瞬,眼中闪过复杂。 他看着扶兰若,脸上罕见地有了几分忧惶,他慎重其事道:“扶小姐,敢问你是否是药人之体?” 沈星澜此话一出,在场三人表现各不相同。 晏如有些懵圈,她毕竟是穿越之人,又不懂医术,完全不知道药人之体意味着什么。 但她不懂,修闻可是知之甚深。 修闻脸色剧变,他快速挡在扶兰若跟前,谨慎又防备地扫视沈星澜。 他一手隐在腰后,紧攥着他研制的独门剧毒,只要沈星澜稍有异动,他便要让沈星澜死无葬身之地。 修闻瞳眸如炬,不放过沈星澜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反应如此大,沈星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散无踪。 看来,三弟的消息是真的了。 这该如何是好? 沈星澜薄唇紧抿,眉头紧蹙,对糟糕的现象感到棘手。 对于修闻的警惕防备,他也能理解。 要是突然有一天,谁跑到他面前说扶小姐是药人,他也会如此反应。 但传来这个消息的是三弟沈嘉慕,虽然他第一反应是不信和戒惧,却也因为此事牵扯到扶小姐的安危,他思虑再三,还是来此向扶小姐求证。 尽管他不想听到那个答案,但修闻前辈的表现无一不在表明,扶小姐的确是药人,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沈星澜对修闻道:“修闻前辈,扶小姐是药人之事,已经……” 他话虽未说完,但修闻知道他的未尽之意。 修闻眼眸怒睁,怒气翻涌不止,“是谁!是谁传出去的消息!” 晏如见他们反应如此之大,心中也顿时有了不妙之感。 她走到扶兰若身边,有些不安地问道:“阿卿妹妹,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前辈老头是这个反应?那药人之体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扶兰若对晏如安抚一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必忧心。” 但她这样平淡的反应,却并未能让晏如放心,反倒是使她更加挂虑起来。 果不其然,听到扶兰若这不以为意的话后,沈星澜和修闻纷纷紧皱眉头。 修闻更是转头看她,语气焦急,却又带着关心之意,“小卿,这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难道非要等那些人把你剥皮拆骨,吞吃入腹之后,才算危险吗?” “你快想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谁会把这件事暴露出去,这不是要你的命吗!” 扶兰若安抚宽慰修闻,“师父,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必再深究。再说了,只要日后我隐姓埋名,不让人找到我也就是了。” 修闻着急地原地来回踱步,左右手不断交叠,额头上也渗出虚汗。 他看着自家徒儿竟满不在乎,心中更是忧虑,“你啊你,真是不让师父省心!为师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他急得思绪凌乱,越想越没有头绪,只得像个陀螺一般地在原地打转。 晏如从他们对话里知道了点蛛丝马迹,她不由向沈星澜问道:“这消息可靠吗?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沈星澜脸色十分难看,心里也急得不行,但他却只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闻听晏如的追问,他冷静地理了思路,将他知道的消息都告诉她们。 沈嘉慕通过一些特殊方式,将近期的情况送到沈星澜手里。 他送来的密信中提到,扶兰若已成药人的消息,在有心人的刻意传播下,已经几乎传遍整个盛朝。 甚至有人传闻,沈星澜此次正是倚靠扶兰若的药人之血,才破除异族毒瘴,才能如此轻易地攻破异族。 更甚者,还有人传出了得药人者即得永生的荒谬之言。 但正是这些流言,将扶兰若是药人的消息越传越远。 此事愈演愈烈,除了边境之地外,几乎无人不知。 也正是因此,不少人心里动了邪念,甚至还究结了大量的人马,想要伏击囚禁扶兰若。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就算皇上下令遏止流言,却也无法阻止。 而沈星澜众人,从边境赶回京都时,为了不惊动百姓们,选的都是偏僻的小路行走,故而没有接触到城镇百姓,也因此他们对此事毫无所察。 要不是沈嘉慕暗中传来消息,或许他们都被蒙在鼓里。 或许哪一天,扶小姐就中了埋伏,被人分食殆尽。 只要一想到这样可怕的后果,沈星澜就心中一痛,他后怕不已。 幸好,幸好嘉慕传来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晏如艳丽似火的面容萦绕冷意,眉宇间满是急躁,“这该如何是好?阿卿妹妹,在那些人眼里,你已经成了他们势在必得的猎物,你的处境实在太危险了。” 这样的消息恍若晴天霹雳一般,将修闻晏如沈星澜三人惊得不安至极。 他们冥思苦想,势必要想出个解决办法。 但作为事件中心的扶兰若,却对如此危险的处境没有丝毫危机之感。 第272章 这个修衡,简直无药可救! 扶兰若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态的危急,仍旧云淡风轻的模样。 在听到沈星澜说的话后,柒柒也着实被惊到了。 它那小脑瓜子不停转着,回忆着知道扶兰若是药人的几人,最终,它锁定了一个人。 柒柒立马转到系统后台,打开操作台,找到附在修衡身上的那部分代码。 它利用那串代码做了回溯,在某个片段停了下来。 在反复确认之后,柒柒沉重地道:【若若,我知道是谁泄露的消息了。】 扶兰若眉峰止不住地一动,而后问道:「是谁?」 柒柒将那个画面调出来,投射给扶兰若看,【是修衡!他果然贼心不死!】 【他一定是还在惦记你的心脏,所以才如此不择手段!他这是要逼死你啊!】 【我通过他身上的部分代码回溯,才知道,他根本没有死心,他一直觊觎你的心脏!】 柒柒心中暗恼,自己怎么就如此疏忽,竟然没有时时监控修衡的动静。 当初,它莫名下线过一段时间,等再上线的时候,虽然也大致看了眼修衡和鹧鸪的情况,却也没有发现异常。 所以,它就被他们的表现迷惑了,竟然放松了警惕。 再加上这段时间,若若总是做些危险的事,它更是将精力都集中在若若身上,生怕她出事。 而这所有的一切,更是让它疏忽了对修衡和鹧鸪的监控。 但也就是因为它的疏忽,导致了修衡有机可乘。 通过修衡那边的代码反馈,柒柒知道他在杜丹秋的约束下,表面上伪装成已经恢复正常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仍旧不死心,一直谋划着要为杜丹秋换心。 修衡暗中找了许多人,却又担心她们的心脏不足以和杜丹秋的相匹配。 故而,他竟在暗中研究炼制药人的方法! 通过代码上传的消息,柒柒知道,修衡已经研究了约莫大半年,也就是说,从若若离开开始,他就一直在暗中尝试。 只不过因为没有太多头绪,他的研究彻底失败。 但与此同时,杜丹秋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修衡再也忍不了,他要对若若下手了! 修衡之前与宋家来往密切,在宋家的牵线下,早就和异族勾结。 他将扶兰若是药人的消息透露给青鼎,让他们以此吸引附近州县的官员前去拍卖,帮助异族送这个人情,打开盛朝更大的市场。 并且承诺,他可以根据已经成了药人的扶兰若,炼制更多的药人。 但他的唯一条件就是,他要扶兰若的心脏。 异族很快同意了他的提议,并放出消息,举办了一场超大型的拍卖。 正是因为知道扶兰若身为药人的价值,那些地方官员,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才会拍出天价。 因为他们知道,一个药人的血、肉、筋骨、脏器等等,绝对可以换来更大的利益。 尽管当时整个肃州的斗兽场都被扶兰若掀了,但他仍旧和潜在未暴露的异族有所联系。 因此,他从异族处得到扶兰若助力沈星澜剿灭异族的消息后,心中便有了个想法—— 这个时候,异族必然对扶兰若怀恨在心。 只要他告知异族扶兰若是药人一事,都不必他引导,异族自然会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盛朝。 到时候,延卿将面临全盛朝的暗杀围剿。 而他也早就与异族商量好了,让异族暗中引导,使她无处可去无路可走,将她引回药王谷躲藏。 到时候,他便可以掏出她的心脏。 至于她的躯干,就交给异族处理,无论他们是要吃了,还是拿去交易,以求异族东山再起,他都不在意。 他只想救妻子。 再说了,这可不算他对延卿下手,这是异族逼死她的。 而他不过是秉持不浪费的原则,才出手处理的罢了,算不得违背誓言。 修衡嘴角溢出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取出延卿的心脏,让妻子恢复健康的时刻了。 但柒柒却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气填膺。 这个修衡,简直无药可救! 【若若,当初你就该杀了他!你留他一条狗命,他竟然恩将仇报!】 扶兰若看完了柒柒展示的画面,心中并无忿恚或惶悚,平淡至极。 她只是淡漠地一扫而过,随后敛下眸子,「事已至此,再多说亦无用处。大不了,我日后易容就行,延卿这个身份,不用便罢了。」 柒柒正抠着后脑,焦急不已。 在听了扶兰若的话之后,它猛地一拍脑袋,赶紧调开后台数据一看,整个任务进度已经到了99.99%! 只差那么一点,就彻底完成任务了。 柒柒猜测,只要他们再苟一波,等最后这0.01%走完,它就能带着若若离开这个世界! 到时候,任凭这个世界的烂人如何下作,也无法伤害到若若了。 柒柒激动道:【对啊若若,这段时间你可以易容!而且我现在也有能力帮你隐匿气息,只要你不想被人发现,绝不会暴露在人前。】 它不敢说多了,担心若若起疑。 扶兰若垂眸,嘴角微扬,「好,只是,你还有部分代码在修衡和鹧鸪身上没收回来,真的对你有不好的影响吗?」 经扶兰若这一提,柒柒才想起这一回事。 它一共抽离了三部分代码出去,其中一大部分在晏如身上。 但因为晏如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有天道庇佑,自然不会轻易被外来数据融合。 因此,它虽然抽离了部分代码放在晏如身上,却也只能附着在她的身体表面,无法渗透进入她的神识。 故而,晏如身上的代码,它可以轻易收回来,难办的是修衡和鹧鸪身上的代码。 它不由有些苦恼,是啊,若是任务进度满了,它要带若若离开这个世界,那修衡和鹧鸪身上的那部分代码又怎么办? 他们现在还活着,无法强行剥离,只能等他们死后才能抽离下来。 柒柒踯躅片刻,犹豫道:【暂时没什么大影响,只是可能会导致隐匿气息不够稳定,有暴露的风险。但他们不死,我也没办法收回代码,要不……咱们杀了他们?】 扶兰若眉头微蹙,并未言语。 第273章 现在离开,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扶兰若沉默下来,心里登时一片沉寂。 而默默听完全程的沈星澜,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虽然他听不明白“代码”是什么,但他知道那是个十分重要的东西。 猫妖柒柒或许通过什么方式,将“代码”放在了神医修衡和异族鹧鸪身上,以此实现监视的作用。 但也因为缺少这部分东西,导致猫妖的隐匿能力不稳定,可能有暴露扶小姐行迹的风险。 既然修衡和鹧鸪活着会让扶小姐危险,那杀了他们便是。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了。 尤其是那个修衡。 沈星澜眼眸眯起,一缕危险的暗芒闪烁。 听猫妖所说,修衡似乎对扶小姐下过狠手,想挖她的心脏。 而且,扶小姐此次的危机风波,背后的推手就是那修衡。 呵,这样的人,当真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扶小姐好性子,能容忍他们活着,但他却是忍不了! 沈星澜杀心骤起,恨不得立马去杀了修衡。 他垂下眸子,敛起杀意。 不能暴露他能听到扶小姐心中所思…… 耳旁修闻和晏如商讨的声音不断交叠,此刻扶兰若也开口说道:“不必担心,我习得易容功夫,而且还会一些隐匿的方法,只要我隐姓埋名,也不会被人发现的。” “只是,日后或许不能和大家常常相见了。” 修闻眉心蹙成川字,深深叹息,“暂时也没更好的法子了,只得先如此。不能常相见又有什么,只要你平安,师父别无所求。” 修闻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充斥着自责,“若不是为了救师父,你怎会成为药人,怎会走到这一步?” “知道你药人身份的人就那么几个,沈冉冉和沈家那两兄弟绝对不会往外传,按丹秋对你的疼爱,也绝不会让你暴露于风险之中。” “只有修衡那个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一定是他散播的消息,他果真没有死心!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放过他,我应该杀了他!” 修闻怒发冲冠而起,扶兰若不由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师父,当初放过他,也是考虑到师叔母,但我们如何也料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做。”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想想解决办法也就是了,不必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徒儿自会小心的。” 修闻眼中满是对扶兰若的担忧,他终叹了口气,事态至此,也真好如此了。 但修衡,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修闻心中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修衡! 修闻和扶兰若说的话,全部落入沈星澜和晏如耳中。 但据晏如所知,修衡应当是阿卿妹妹的师叔才是,为何他要做这样的事? 晏如不由急忙问道:“神医修衡?他为何要如此害阿卿妹妹?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星澜虽然从扶兰若和柒柒的对话中窥见分毫,但具体细节也不甚了解。 实际上,他心里也十分疑惑,但又不方便细问。 因此,在晏如问出问题之际,他也竖起耳朵,一脸关心地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修闻脸色难看,脑子气得发昏,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给他们细说。 沈星澜和晏如二人无法,只得将视线投向扶兰若。 扶兰若一顿,无奈笑笑,将事情原委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因为一些事情让我成了药人,也因此,修衡想要我这颗心脏。自然,当初他失败了,所以你们还能见到我。” 扶兰若早就不把当初之事放在心上,如今竟然还能说笑。 但修闻却吹胡子瞪眼,双手叉腰,“小卿啊,你怎么对什么都不上心?修衡可是觊觎你的心脏多年了,你就一句话带过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沈星澜和晏如,在发现他们眼中迫切的关心之意时,心中一动。 他原本不想告诉他们此事,但现在小卿处境危险,必须要有人帮忙掩护。 而他们两人,一人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另一人是手下颇有能人之人。 如果他们能帮帮小卿,那么小卿也不必那么辛苦地躲藏,处境也会好上些许。 修闻眼眸微闪,将一切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他们。 他没有丝毫隐瞒,从扶兰若自小身患先天心疾之事讲起,再到修衡如何将她制成了半药人。 而后,他自己又中毒濒死,扶兰若成为药人后救他,再到修衡企图挖心换给杜丹秋一事,从头到尾全部讲了一遍。 甚至不必他添油加醋,这原本的事件发展,足以让闻者心酸。 沈星澜和晏如难以想象,扶兰若究竟受了多少苦,才能长大。 修衡自她幼时起,就在算计她的这颗心。 他在一步一步推动着,让她不得已成了半药人,再到后面的药人之体。 这一切,或许都是修衡的算计。 尽管修衡上次失败,但仍旧不死心,竟然想出这样歹毒的阴谋,来逼死她! 沈星澜胸腔中的怒火沸腾,他恨不得立马前去杀死修衡,将他碎尸万段。 晏如俏脸一冷,脸上满是寒冰。 修衡?很好,老娘不杀了你,势不为人! 就在他们二人心中盘算之际,扶兰若开口了,“好了,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就要在这里和你们告别了。” 沈星澜心中一慌,他脚下不由往扶兰若而去,“你……” 晏如诧然,而后上前拉住她的手,眉头紧蹙,“你现在就走岂不是更危险?外面处处都是寻你的人,你一旦离开军营,岂非羊入虎口?” 沈星澜也点点头,急迫道:“是啊,倘若你现下离开,岂非是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你还是和我们一同回京,身处军营之中必然是安全的,军中兄弟们一定会保护你的。” 看着他们眼里的关切忧虑,扶兰若不由摇了摇头,“不必。难道要我一辈子都待在军营之中,再不踏出分毫?” “更重要的是,我在哪里,哪里就会有危险争端,我不想看到你们有危险。倘若我的安全是由我身边之人的性命安危换来的,那我宁可不要。” 见他们还想说什么,扶兰若没给他们机会,继续道:“何况,我现在离开才是最安全的。只要我隐匿下来,便无人会找到我。” “相反,如果我跟着你们回了京都,那才是真正的危险。不仅我会被圈禁在京都之中,而后被渐渐围剿,就连你们也会被我牵连。” “所以,现在离开,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第274章 但小卿可以不必思念师父 实际上,扶兰若所说的确是最优的解决办法。 沈星澜和晏如沉默下来。 修闻脸色沉寂一瞬,开口道:“小卿说得没错,现在离开是最好的时机。而且,你还不能让人知道你离开了,就是军营中人也不行。” “军营人多口杂,倘若有谁说漏嘴,你的处境将更艰难。所以,你离开之际一定要做好易容。另外,还需找一个人代替你,扮成你的样子入京,为你匿影藏形争取时间。” “如此一来,就算事后被人发现京中的「延卿」是假的,他们想要再找到你的踪迹,也没那么容易了。” 修闻的话正说到点子上,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但又一个问题出现了,扶兰若易容离开军营是十分容易,但谁又来扮成扶兰若,又不被发现呢? 此时,晏如上前来,她脸上带着坚定,“我来!我和阿卿妹妹身量相差无几,只需在鞋子中垫上点东西,就几乎没有破绽。” “而且,阿卿妹妹可以易容成我,假称我门下铺子有事处理,便可顺理成章地离开军营。” “而后,天高任鸟飞,阿卿妹妹便可藏匿于天地之间。” 晏如的眸子带着十足的关心。 但扶兰若却皱起眉头,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倘若你扮成我之后,不小心被人抓住,而那些人发现你并不是我时,可能会恼羞成怒,进而伤害你,这绝非是我想要看到的。” 沈星澜眼中冷沉,开口道:“扶小姐不必忧心,我会好好保护晏如姑娘,绝不会让她被贼人所抓。” 晏如也应和道:“阿卿妹妹不必担心,沈将军自会保护我。而且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手下可还有不少能人异士,我脑子里也有些东西,就算不幸不抓,也能保我平安无事。” 扶兰若仍旧有些不赞同,她抿了抿唇角,“此事……” 她还未说完,晏如就上前进了她的怀里,伸出食指抵在她的唇前,妖娆一笑,“此事就这么定了。” “我这么帮阿卿妹妹,你日后可不能忘记如姐姐哦,一定要时时刻刻都记着我。否则,如姐姐可是会生气的。” 扶兰若一怔,而后握着她抵在自己唇前的手,无奈笑道:“好。” 见她终于同意,众人也不由松了口气。 但扶兰若又开口道:“不过,在我离开七日后,如姐姐就不必再伪装成我了。我能确保七日之间,就彻底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中。日后,再无人能发现我的踪迹。” “只是,近几年,我可能无法与大家相见了。” 晏如伏进她的怀里,微微闭上了眼,“那就,他日再见。我们总能再见的,对吗?” 扶兰若伸手环住她,将她揽入怀中,“总有机会的。” 她的声音飘渺却又格外坚定,似乎是在承诺。 沈星澜见此她们二人相拥,心中酸涩之际,也生出难舍之意。 一想到或许许久都无法再见到扶小姐,他就心痛难忍。 但为了她的安全,他也不能那么自私地强留于她。 沈星澜走到扶兰若身旁,双目含情,“扶小姐,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临别之际,我想再和你说一句话。” 沈星澜眼中是满溢出来的深情,他不自觉地伸出手,下一刻却又克制地收回,垂在身侧。 不知是因为有旁人在场,亦或者只是因为触及到扶兰若的视线,他浑身有些僵硬,还有些手足无措。 沈星澜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而后双目坚定地看向扶兰若,“扶小姐,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见扶兰若蹙起眉头,他急忙道:“这只是我对你表露心迹而已,并非是要强求你答允,扶小姐不必困扰。” 他双眸暗含不舍,心中也有些发闷,“今日一别,还请扶小姐珍重。来日相见之际,希望你不要再拒绝我的追求,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没有任何名分。” 原本晏如还沉浸在扶兰若即将离开的不舍中,在听到沈星澜敲得噼里啪啦响的算盘后,不由露出一抹冷笑。 她呵呵一笑,暗讽道:“瞧沈将军这话说得,可不是……” 晏如斜睨着眼上下瞧了瞧沈星澜,偏生嘴里的话又只说一半。 但她这副姿态,让沈星澜一眼便知她没说完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沈星澜也不理她,仍旧关情脉脉地望着扶兰若。 晏如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竟然对她的嘲讽视而不见,心下突然有些窝火。 眼瞧着二人似乎又要开撕,修闻上前打断了他们的前摇。 修闻一个跨步,就站到沈星澜和晏如中间,铿锵有力地说道:“好了!现在事态有多紧急,你们不知道吗?还在这里拌嘴。” 沈星澜和晏如即将爆发的争吵,被修闻这么一骂,硝烟尽散。 沈星澜脸色黑沉,眼中怒火缭绕,而晏如眉尾高扬,嘴角含着一抹冷笑,二人眼中满是对对方的嫌恶,各自冷哼一声,撇开了视线。 修闻才不管他们的态度,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让小卿尽快离开。 恰好现在夜色浓郁,正是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 修闻走到扶兰若跟前,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小卿啊,离开一事宜早不宜迟,现在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你快去做好易容,换一身衣服,趁着夜色离开。师父就跟着扮作你的晏如姑娘,一同前往京都,为你争取时间。” “那些人在找不到你的踪迹时,一定会派人紧紧守着师父,师父身边危险得很啊。所以,你不要因为思念师父,就不顾危险地来寻我知道吗?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咱们师徒余生都不相见,就能换你一生平安,那么师父宁愿今日一别再不复见。师父会想你的,但小卿可以不必思念师父,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重,知道吗?” 修闻眼含热泪,眼眶发红,眼中满是不舍,却又不得不硬下心肠。 扶兰若听着他的话,眼眶不由微微泛红,一向带着三分笑意的嘴角,也崩得直直的,“师父……” 她的声音中,难得有了一丝哭腔。 扶兰若张开手,抱住眼前的修闻,“师父……” 第275章 易容 扶兰若抱着修闻,眼中泛着湿意,“师父……” 修闻回抱着扶兰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眼中泪花闪烁。 片刻后,修闻拍了拍她的后背,略微有些哽咽道:“好了,小卿,事不宜迟,赶紧准备离开吧。” 说着,他推开扶兰若,催促她赶紧做好准备。 扶兰若双眸微定,看了眼修闻,随后点点头,便往营帐而去。 晏如见她走向营帐,立马跟在她身后,“我跟你一起!你做好易容后,也教我几招,便于我接下来几日的伪装。” 晏如快步跟上她,伸手拉住她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进了营帐。 沈星澜和修闻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进入营帐之中。 沈星澜心中忧虑,不仅有对扶兰若离开后的担忧,更多的是他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他总觉得今日一别,再无与扶小姐相见的机会。 他捂着胸口,心中有种不祥之感,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耳畔传来了修闻的声音,“沈将军。” 沈星澜猛然回神,勉强压下心中纷繁思绪,看向修闻。 “若是早知会有今日的局面,”修闻叹息一声,转头看向他,“我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我应该杀了他的。” 沈星澜下意识一问,“谁?” 修闻眼中满是冷意,杀意凛然,“鹧鸪!也是我的同胞兄弟。今日之事,鹧鸪、修衡,还有我,都是始作俑者。” “若是我对修衡时刻防备,他也没有机会将小卿做成半药人。若我早点杀了鹧鸪,也不会中毒,小卿也就不会入京都寻秘法,硬生生将自己做成了药人。” “都是他们的错!我一定要杀了他们!至于我,这条命是小卿差点一命换一命得来的,我要替小卿守着,我要用这条命为小卿挣来一条活路。” “我下半辈子不是为自己活,我要替小卿引走那些歹人的注意力,哪怕有一天因此丧命,只要能保护小卿,一切都值了。” “所以,”修闻盯着沈星澜的眸子满是恳求,“我希望沈将军能帮我找到鹧鸪和修衡,我要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沈星澜郑重点头,“好!我也正有此意。” 他嘴角溢出冷笑,眼中狠辣异常,“尤其是那修衡,竟然如此阴毒地害扶小姐,我必然是要杀了他的。” 二人商讨之间,听到营帐中的轻唤,他们各自收敛狠色与杀意,一如往常地进了营帐。 此时,扶兰若和晏如已经都做好了易容,衣服也都交换了过来。 扶兰若顶着晏如妖娆艳丽的脸,却满身清冷之意,这样急剧的矛盾,让她突生一种致命诱惑。 晏如不由上前,绕着她左右转转,而后又花痴地捧着扶兰若的脸,眼中满是惊艳,“这张脸我每日都见,平日我都觉得怪好看了,但这还是头一回觉着美色又上一层楼。” “阿卿妹妹啊,都怪你,我都要快爱上自己了。” 晏如娇嗔一句,顶着扶兰若清冷淡漠的脸做出妖娆惑人的表情。 她嘟着唇,就要吧唧一口啄在扶兰若脸上。 修闻和沈星澜一进营帐,便见到“扶兰若”就要强吻“晏如”,二人脸色各异。 沈星澜急忙上前拉开“扶兰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晏如姑娘请自重。” 晏如顶着扶兰若的脸撇了撇嘴,而后坏心眼儿一起,模仿着扶兰若平日的姿态,对沈星澜露出一抹浅笑。 她以为会看到沈星澜的窘状,却意外发现他竟然眉头锁死,一脸难看,而后听到了他开口说话,“晏如姑娘,你学得如此不像,如何能瞒过他人?” 晏如嘴角的笑僵住,冷哼一声,收起了多余表情。 而扶兰若见此,却轻笑一声,“无妨,旁人与我并无交集,而且只需瞒上七日即可,我相信如姐姐可以做到。” 晏如朝着沈星澜得意一挑眉,脸上满是欠不愣登的笑。 沈星澜有些无语地移开视线,毒舌道:“幸好你只瞒七日,否则我可遭罪了。” 晏如顶着扶兰若清冷似仙的脸,做出这样崩人设的表情,沈星澜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倘若这样的表情是真的扶小姐做出来的,他会觉得可爱真性情,但晏如做出来,他只会觉得欠揍。 沈星澜的拳头硬了。 他看着一脸艳丽妖气之貌的扶兰若,他紧握的拳头,不自觉地又悄然松开。 扶小姐真好看,无论她是什么样子,她都是最美最好的。 沈星澜眼中星星闪烁,满是对扶兰若的情思。 扶兰若意外撞进他的眼眸,不由一顿。 看着他眼中的星星又亮了许多,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她看向修闻,“师父,你瞧我们的易容可有破绽?” 扶兰若和晏如各自收敛多余情绪,并排而站。 修闻在她们脸上细细瞧过,又看了看整体衣着装饰,随后摇了摇头,眼中的担忧稍稍退却,“甚好,没有丝毫破绽。” 若不是二人身上的气质如旧,他当真会以为她们没有交换身份。 虽然扶兰若身量比晏如稍高,但只要二人不站在一起,且对她们不熟悉之人,绝对认不出来。 修闻左右瞧了瞧,又道:“易容倒是没问题,只是你们身上的气质迥异,恐怕……” 晏如和扶兰若相视一笑,“这简单。” 说罢,二人身上的气质骤变,晏如由妖娆妩媚,变成了清冷自若。 虽然不是和扶兰若十分之像,却也有七八分的神韵,瞒过那些心怀鬼胎之人也足够了。 而扶兰若这边更是一绝,直接将晏如的神态动作学了个十成十,尤其是那股子妖娆劲儿,简直比晏如还晏如。 她这一变,将沈星澜和修闻二人一下子震惊住了。 沈星澜都有些恍惚,甚至觉得眼前之人就是晏如。 见他们这样的反应,扶兰若学着晏如的姿态,撩起自己一缕发丝,嘴角笑意魅惑,“如此,可还行?” 说着,她眉尾高扬,带着傲然与不羁。 这副纯晏如表现,不仅将沈星澜和修闻弄得迷迷糊糊的,就连晏如也被她迷住了,“我滴个乖乖,难怪那些男的那么喜欢我,原来老娘这么有魅力啊。” 她的话一出,让沈星澜和修闻有些无语,当即也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第276章 离别 二人被无语到回神。 修闻看着恢复正常的扶兰若安心一点头,“你的易容和模仿的本事已经登峰造极,日后掩藏身份不是问题。” “以后你就要独自一人漂泊了,小卿啊,你要注意安全,切不可轻信旁人,不要暴露身份,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境。” 扶兰若眼中闪着亮光,望着修闻,“是,师父,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扶兰若双眸微光闪烁,双膝一屈,径直跪在修闻跟前,“师父,此一别,望师父珍重,不可过多自责。” “成为药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与旁人无关,与您更无关,您不要将所有罪责都担在自己身上。再则,隐姓埋名,默默在江湖上游走,也正是我毕生所求,师父应当为我高兴才是。” 修闻见她跪下,连忙去扶她,却被扶兰若阻止。 他眼中猩红,心下涕泗奔流,泪眼朦胧地将扶兰若揽入怀抱,“小卿啊,若不是师父,你怎会……” 扶兰若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铿锵,“师父,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旁人或许会有影响,但绝不是最重要的因素。成为药人是我的选择,您不该为此自疚,更不该引咎自责。” “师父,我不在的日子,希望您能一如既往快活地生活下去,不可因为道听途说就心生忧悲愁,甚至做出一些不好的事,那样徒儿才是真的会忧心啊。” 修闻抱着她,垂眸掩下思虑,“好,师父晓得,小卿务必珍重。” 扶兰若点点头,在修闻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她看着晏如,与她离别相拥一瞬,两双眸子中满是对对方的不舍之意,“我走了。” 晏如一双眼满是炽热,嘴角勾起一抹笑,“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 扶兰若也露出一抹笑意,“再会。” 沈星澜站在晏如身旁,他有些忐忑,似乎也在等着扶兰若与他的相拥。 眼瞧着扶兰若松开晏如,转眸看向自己,他心中的紧张之感油然而生。 他立马绷直身子,更显自己身姿挺拔如松,却又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但身侧拧着袖口的手,却透露出了他心底暗戳戳的期待。 她越来越近,直到站在自己面前停下。 她停下了! 沈星澜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似乎下一秒就要跃出胸腔。 但下一瞬,他却发现扶兰若真的停下了,没有下一步要拥抱他的动作。 沈星澜高扬雀跃的心,瞬间跌回谷底,他绷直了唇角,透露出几分委屈。 而后听到扶兰若只是客气地对自己说话,他心里的委屈更盛,往日锐气满满的凤眸都被他的委屈盈满,成了可怜巴巴的狗狗眼。 见扶兰若说完了,似乎就要离开,他不由上前一步,有些忸怩地小声道:“扶小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又含糊,细若蚊蝇,扶兰若霎时间没有听清,“嗯?” 沈星澜听她嗯了一声,眼中的委屈消散无踪,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扶兰若拥在怀中。 怀里一片柔软,沈星澜只感觉缺失多年的心口终于被填满了,他不由喟叹一声。 双臂紧紧收缩,将扶兰若牢牢固定在怀里,他甚至就想这样到天荒地老。 他不想当什么将军了,他也不想思考什么以后,此刻,他只想就这样拥着扶兰若,心里再无其他。 但他知道,这不过只是他的幻想罢了。 扶小姐面临的困境,决不允许他再耽误时间。 他最后猛地收束铁钳一般的大手,似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他眼眶猩红,带着疯狂的渴望,却又在闭眼之后,将一切都深埋在心底。 在某一刻,他甚至在想,将她囚在自己身旁,让旁人再无法窥伺半分。 但这样的念头不过出现了一瞬,就被他的理智强压下去。 她不喜欢这样。 沈星澜理智回归,嘴角带起一抹强撑的笑,在扶兰若耳畔道:“扶小姐此去珍重,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待一切都回归正常后,你能否不要再拒绝我,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他的声音带着哀求,将自己姿态放得很低。 他没有得到回答,只听到扶兰若的一声轻叹。 那让他本就发红的眼眶更是猩红一片,他的手不由又收紧几分,浑身带着难言废然。 但不过一瞬,他又打起精神,“没关系,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我可以得到你的认可。” 说罢,他不敢听扶兰若的回答,松开紧抱着她的手,眼含期盼道:“愿卿此去平安顺遂,期待我们下次相见。” 扶兰若嘴角泛起一抹笑,“再会。” 说罢,她深深看了眼三人,随后戴上挡风头巾,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沈星澜脚下不由向她走去,哑着嗓子道:“军营西南角有一匹千里马,望卿珍重!” 她依旧没有回头,高举着右手晃了晃,随后就出了营帐。 暮色苍茫间,天地晦暗,一抹艳丽的红,渐渐被黑与白的交织吞噬,再无半点踪迹。 沈星澜站在崖边,深深望着那抹红的消失,心中怅然若失。 “这件事是修衡拱起来的,必须杀了他。” 晏如站在他身旁,身上再无半分在扶兰若身边的娇柔,此刻满是冷凝。 她眼中狠辣一片,没有多余动作,如沈星澜一般,遥遥望着扶兰若消失的地方,“既然他那么想要别人的心,那不如就活活挖出他的,我倒要看看,他那颗心到底是黑还是红。” 晏如嘴角含着残忍,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而修闻和沈星澜,却并不觉得她刻薄狠毒,因为他们亦是如此所想。 修闻冷笑一声,“我要亲自杀了他!” 沈星澜闻听此言,却转头看他,拧起的眉头透露几分不赞同,“不行,扶小姐显然不想让你牵涉其中。” “修闻前辈,你专心替扶小姐掩藏行迹便是。若是你真要亲手杀修衡,那就意味着你要离开此处,那又如何替扶小姐掩藏?” “况且,”沈星澜看向远处天幕,“要杀修衡和鹧鸪,必须趁早,得赶在七日内。” 修闻和晏如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何要在七日内?” 沈星澜仍旧望着一片漆黑的穹苍,心里默默守着那个秘密。 无人可知他能听到扶小姐心中所思,也无人知道他已经知晓扶小姐身边还有只猫妖。 那猫妖能替扶小姐隐匿行踪,却又因遗失“代码”在那两人身上,而无法发挥最大的能力。 既如此,那他便帮那猫妖一回又何妨。 第277章 金勇毅的猜测 沈星澜眼中明灭不定,杀心骤起。 他没有任何言语,一摆衣袖,转身回了营帐。 大军已近京都,按照正常速度行军,不过五日也就能入京城。 但现在事态紧急,他必须快马加鞭,带着大军赶回京都。 鹧鸪所在之地倒好查,但修衡此人,在做出这样的事后,恐怕踪迹难寻。 沈星澜眼中划过晦涩,既如此,必须要发动所有能信任的人,共同搜寻他的下落才是。 接下来的时日,大军行进速度不断加快,五日的行程被缩短至三日。 而在此期间,“延卿”一直与修闻待在一起。 师徒二人似乎在研究什么新药物,军中众人几乎见不到她。 眼瞧着京都近在眼前,金勇毅驾着马跟到沈星澜身旁,“将军,前方就是京都了。怎么突然这么着急赶路?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将军最近有些反常,竟然没有往令主身边凑。 前几日,将军虽然也躲着令主,却也狗狗祟祟地藏在暗处窥视令主和晏如姑娘的相处,但不像这几日,纯粹不靠近令主。 古怪,有古怪。 自从晏如姑娘前日离开后,将军就像是被勾走心神了一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难道说…… 金勇毅大惊,手中悠然挥舞的鞭子猛地失了力道,狠狠抽在马屁股上。 他胯下的马儿受了惊,猛地窜了出去,惊得金勇毅也被吓了一大跳。 他费了些功夫才稳住马儿,小心驾着马,跑到常鹏身边。 他小心翼翼道:“老常,你有没有觉得将军最近不大对劲儿。” 常鹏心中一跳,惊讶地看着金勇毅,心中暗道:老金竟然如此敏锐,他察觉到了吗? 但常鹏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道:“何出此言?” 金勇毅左右瞧瞧,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和常鹏说着悄悄话,“自晏如姑娘离开后,将军都不往令主跟前凑了,我怀疑……” 他在关键处停下,让常鹏心里也不由紧张起来。 常鹏心中担忧,老金从来不是敏锐的做派,但最近实在敏锐过了头。 倘若老金发现了这件事,那么他必须要告诉老金此事的严重性,不能让老金到处说。 正待他严肃以待之际,听到老金接下来说的话后,不由愣在当场,差点儿连手里的缰绳都扔掉了。 只听金勇毅低声道:“我怀疑,将军喜欢的不是令主,而是晏如姑娘!” 常鹏心里的警惕担忧被他这奇怪的脑回路打散。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金勇毅,心中既为此事未曾暴露舒了口气,又对他这乱七八糟的想法感到无语。 常鹏看他说得起劲,沉默一瞬,他真想敲开老金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金勇毅兴致勃勃地拉着常鹏,就要给他分析一波—— “老常啊,你想想咱将军的反应。他每次盯着令主之际,是不是晏如姑娘和令主在一起的时候?” “将军每次反应特别大的时候,是不是晏如姑娘与令主格外亲近的时候?” 常鹏被他带偏了,不由顺着他的话思考下去,“但有时候将军也会去找令主啊,这又怎么说?” 金勇毅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得意昂起下巴,“自然是去和令主商讨正事,亦或者是让令主和晏如姑娘保持距离咯。” 他压低声音道:“晏如姑娘很喜欢令主呢,每次和令主在一起的时候,啧啧啧,那个娇羞勾引的劲儿哟,也难怪将军吃醋。” “谁让当初晏如姑娘满心满眼都是将军的时候,他非要端着,现在好了,到手的夫人似乎更喜欢令主,反倒是对将军不理不睬的。” 常鹏结巴道:“好,好有道理的样子。” 啊不是!差点儿被带偏。 常鹏心里猛地抽了一下自己。 他抹了把脸,无语地看了眼神色兴奋,仿佛发现什么大事的金勇毅。 他还以为老金发现了令主易容成晏如离开一事,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老金还是老样子,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在这里胡言乱语。 不过,既然老金这样想,他也不必多费心思让老金闭嘴了。 而且,倘若其他人发觉将军反应有异之时,老金这一通忽悠,必然能打消他们心中疑虑。 常鹏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金勇毅一眼,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老金这忽悠人的功夫如此登峰造极。 他敷衍地应和着金勇毅的话,一边遥遥看向沈星澜的方向。 老金有一点说得对,将军的心丢了,倘若令主出事,将军必定痛不欲生。 情之一字,当真是伤人至深啊。 常鹏心中一叹息。 他前些日子路过令主营帐时,发现有一丝奇怪,于是找了令主想要问问情况。 他一进营帐之际,便看到令主和修闻前辈隔得老远,他们之间莫名有了隔阂一样。 常鹏心中的疑惑愈重,他走到令主身旁,询问令主怎么了,却发现令主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虽然他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尤其是在令主开口后,他心中那点说不上来的违和感更重了几分。 常鹏也没轻举妄动,既然修闻前辈没有反应,说明他自然是知道事情原委的。 常鹏告别“令主”出了营帐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几乎猜到了扶兰若易容成晏如离开,而晏如姑娘则易容成令主留军营之中。 虽然他不知其中原委,但他并未声张,也没有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令主此举未惊动任何人,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保密。 于是乎,他也装成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尤其是,近日加快行军速度,让常鹏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而这让他更是闭紧了嘴巴。 同时,他也在暗中守在晏如姑娘周围,不让任何人靠近。 希望令主能尽早功成吧……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大军直入京都。 士兵们在京都郊区无人之处安营扎寨。 沈星澜安排手下将异族之人全部看管好,而他则和一众将领,押解着夺噬蝎族长长老等进宫面圣。 第278章 请将军赐我药人之血! 京都—— 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上,万人空巷。 众多的百姓,挤满了大街小巷,就连两旁的高楼上也是人满为患。 他们纷纷欢呼雀跃,庆贺着盛朝大破异族,彻底铲除了最后一个毒瘤。 沈星澜众人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往皇宫而去。 虽然有官府的人开道,但围观者实在太多,沈星澜众人不得不放慢了步调,只得骑在马背上缓慢前行。 正在他们缓慢移动时,突然有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从一旁冲了出来,他直直跪在沈星澜跟前。 男人双眼含泪,高声呼号,“沈将军,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他此举震惊众人,嘈杂的现场空芒一瞬。 沈星澜飞快停下马,以免马蹄踩踏二人,他脸色肃然,“孩子生病了要找大夫,我一个粗人,如何救他?” 男子昂起头,双目赤红,带着一抹病态。 他的视线不断往大军中心的马车而去,目的不言而喻,“我听闻将军此次能轻易解决异族,是因为用了药人的血。我的孩子病入膏肓,求将军怜悯,赐我一些药人之血吧!” 说着,他重重叩头。 沈星澜眼眸一厉,身上威压大开,将中年男子压得直不起身。 他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中年男子身子有些发抖,他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牙根发颤,却仍旧道:“请将军赐我一些药人之血,救我孩子!” 沈星澜心中怒意冲天而起,手中鞭子在空中猛地一挥,发出巨大的爆空声,“你再说一遍!” 那男子抱着孩子全身发抖,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他敢再说一次,沈星澜就能用他手中的马鞭打死他。 男子心中为难,却又听到耳畔孩子的低声嘤咛之声,他心中一抖,随后眼睛一闭,再次大声喊了出来,“我……请求沈将军赐我药人之血,救我孩子!” 沈星澜心中怒火澎湃,他就要挥举起手中鞭子抽死那不知死活的人。 而这时,早就察觉事态不妙的常鹏急忙上前,他及时阻止沈星澜的动作,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拉回了沈星澜的理智—— “将军切勿动气!此人出现得十分突然,但目的却十分明确,显然就是要激怒您,然后将令主架住。您要是真伤他,恐怕事态就严重了。” 沈星澜双眸狠意闪过,他面色不善地盯着地上那人。 他心中何尝不知这人居心叵测,竟然特意选这个时间,不就是为了让扶小姐药人一事再增风波。 无论扶小姐救与不救,她药人之体一事必然会愈演愈烈。 沈星澜心中恨极,差点没忍住坏了大事。 他猛地抽开被常鹏拽住的手,一脸冷意,狠辣地看着地上男子。 他嘴角溢出一抹冷笑,驾着马在男子身边转了一圈,“你刚才说,我此次大破异族,是用了延卿的血?” “可笑!她手握皇上钦赐密令,身份地位崇高。再则,令主不仅一手解决了异族在边境传播的疫症,还亲自发现了关键之处,研制出破除毒瘴的解药,而后又亲率大军大破异族。” “怎的?如此壮举竟然没有传回我盛朝大内?反而你们遍传此等风言风语,尔等贫嘴贱舌,怎可诋毁令主?” 沈星澜恨意凛然,面上却不显分毫,他停在男子身前,居高临下,语气淡漠又暗含杀意,“尤其是你!” “我军在令主英明领导下大破异族,得胜归来,皇上还等着召见我等。而你,竟然心怀鬼胎地在此设计这一场戏,来抹黑令主!” “你如此憎恶令主,莫非你是异族余孽,想要污蔑令主是药人,而残害令主?” 男子心中慌乱,就要反驳,却被沈星澜打断,“呵!异族余孽,死不足惜!来人,将其缉拿,待皇上亲手处置余孽!” 沈星澜指令一下,立马就有左右士兵上前,将男子擒住。 那男子竭力挣脱却无法,但他嘴里仍旧嚷嚷着,“什么令主密令,将军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那延卿分明就是药人,我只想要她几滴血救我孩儿,却被你们如此对待!我要见皇上告御状!” 常鹏见沈星澜青筋暴起,显然是忍不了。 他心里焦急不已,但为了大局,常鹏不得不在沈星澜暴走之前阻止。 于是乎,他驾着马上前,“你口口声声说令主是药人,你有何证据?而且,那真是你的孩子吗?我观他脸色惨白,却嘴唇泛黑,显然是身中剧毒之相,但你身着粗布麻衣,你的孩子如何中了这剧毒?” “况且,既中了毒,又为何不立即找大夫?就算你救子心切而拦下大军,也应该是让绝医或毒医帮忙解毒便是,但你开口就给令主扣上一顶帽子,你的动机可不纯啊。” 原本窃窃私语的百姓们,闻听常鹏之言,心中对那男子所说之话产生了怀疑。 是啊,这人如此奇怪,拦在大军跟前,竟然就说绝医是什么药人,还非要逼迫别人放血。 绝医是何人,他们都清楚,那可是救了千千万万人的大善人啊。 从她最初破除异族血吸虫阴谋,再到解决异族散播的疫症,再到如今率军攻破异族等等,这些都是天大的善举啊,真真实实地惠及了所有人。 虽然他们不知道药人是什么东西,但他们却知道,硬往别人头上扣的东西,都不是好事。 百姓们对那男子口诛笔伐—— “那男人谁啊,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药人?听都没听说过。” “可不是!最近绝医是药人的流言愈演愈烈,肯定就是那些异族余孽造的谣!” “就是,那个人一定是异族余孽,竟然还敢大张旗鼓地在大街上污蔑绝医!” “杀了他!杀了他!” 百姓们高呼杀了男人,那男人被惊出一身冷汗。 但只要一想到,若是他没有逼出延卿,那么他将面临更加惨烈的绝境。 他狠狠咬了口舌尖,强迫自己不要发抖。 他仍旧坚持原本的说辞,“这就是我的孩子,就是因为他中毒快死了,没有大夫能救他,所以我才需要药人的血,求求将军救救他吧!” 他如此不依不饶地给扶兰若泼脏水,别说沈星澜和常鹏,就是在场的每个士兵都忍不住想要弄死他。 压着他的士兵忍无可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污蔑扶兰若。 但此举,在某些人眼里,却透露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这时,“延卿”和修闻下了马车,来到众人眼前。 第279章 破流言,入皇宫 一见到“延卿”站在跟前,那男子眼眸瞬间亮起,心中落定。 “延卿”挑了挑眉,让士兵放开了他,“你说你孩子快死了?” 男子见她出来,自然是要不遗余力地构陷,他重重点头,“是啊,请求您给我一点血,救救可怜的孩子吧。” “延卿”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哦?你从哪里得知我是药人的?此等流言莫不是你胡乱传出去,想要害我的吧?” “何况,中毒了不去解毒,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莫须有的流言上,我该说你父爱深沉呢,还是说你其心歹毒?” “盛朝对毒物最有研究之人就和我在一起,但你却不找我师父鬼医,却非要我的血。啧,你背后之人莫不是没脑子?竟然让你这等蠢物来送死?” 男子讷讷不知所以,“这,这……” “延卿”轻哼一声,打断了他疯狂运转的脑子,走到那奄奄一息的孩子跟前,“既然你想要我的血,那我就给你一点吧,也让你和你背后的人死心,我可不是什么药人。” 说着,她从腰后取出一把匕首,小心地在指尖戳了个口子,对着那孩子口中逼出几滴血。 男子眼眸睁大,不放过孩子丝毫的表情变化。 一息,两息…… 一刻钟过去了,那孩子仍旧没有恢复的迹象,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直到这时,那男子才慌了,他语无伦次道:“这,他,你,怎么会这样?怎么……” “延卿”悠闲取出一瓶药,将药粉撒在指尖伤口上,她轻蔑一笑,“我早说了,你们想要污蔑我也要换个法子,竟然用这样莫须有的话来陷害人,当真是愚蠢。” “说来你们也是真狠,竟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毒,就为了要我的一点血?呵,你们异族当真歹毒。” 说罢,她走到小孩面前,随意取出一颗药丸,塞到他嘴里。 不过片刻,小孩惨白的脸色恢复红润,泛黑的唇也渐渐恢复正常,整个人的呼吸也顺畅起来。 他慢慢睁开眼,脑子还有些不清醒,他四处看了看,惊觉自己周围竟然有那么多人。 小孩心里有些害怕,他看着眼前是一个貌美的姐姐,心里稍稍好了一点。 他嗫嚅道:“漂亮姐姐,我怎么会在这儿?” “延卿”眉尾一挑,朝着中年男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努,你爹在那儿,找他去。” 小孩儿心中疑惑,他顺着“延卿”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一个陌生男子。 他不由皱起眉头,摇头道:“可,我不认识他啊。” 他这话一出,“延卿”脑子里瞬间闪过什么。 她使了个眼色,让士兵阻止想要说些什么的男子,对小孩问道:“可他说你是他儿子,带着你来求医呢。” 她这话,让小孩想起什么来。 小孩指着那男人,眼中满是惊恐,“我本是京郊的乞丐,无父无母。今早那个人给了我点吃的,我吃了之后就失去意识,醒来后就在这里了。一定是他要害我,还请漂亮姐姐救我!” “延卿”低声说好,而后看着男子蔑笑道:“异族余孽当真歹毒!竟然毒害旁人,还来陷害于我!” 沈星澜见状,上前道:“来人,将那异族余孽关押起来,待皇上处置!” 士兵们不顾男人反抗,将他绑得严严实实,却并不封上他的嘴,任他怒骂。 但一到隐蔽之地,他们纷纷目露凶光,将男子狠狠揍了一顿,然后封上了他的脏嘴,以防他再胡乱说话。 这边事情解决之后,沈星澜也让小孩跟着大军,以做人证,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插曲一结束,一行人继续往皇宫而去。 余下的百姓们也在议论今日之事—— “那人果然是异族余孽,竟然还想污蔑绝医令主!” “是啊,还说绝医是什么药人,我呸!那分明就是他们胡乱捏造!” “不过话说回来,药人又是什么东西?最近好多流言都在说绝医是药人。” “我家世代从医,倒是知道一点。这药人嘛十分珍贵,药人之血可以解百毒,药人之肉能延年益寿,总之,药人身上皆可入药。” “那所谓的药人,当真有这么神奇?” “可不是,但也正是因此,导致药人的处境十分危险,一旦成了药人,就会被人围剿分食。” “这么恐怖!想来江湖上的流言就是异族余孽散播出来,想要让人围攻杀了绝医啊,真是恶毒!” “没错,他们让那男人逼绝医放血,若是绝医没有正面回应,日后岂非危险?” …… 众人议论不止,沈星澜等人已经入了皇宫大内。 全体官员已经在大殿上恭候多时,他们无不翘首以待,等着传闻中的令主延卿,以及沈大将军归来。 众人入殿后,皇帝也是欣喜不已,当即给了众人封赏。 在一番封赏过后,皇上留沈星澜和“延卿”入了尚书房,还有私事相商。 尚书房中,皇上屏退众人,只余下了沈星澜和“延卿”二人。 皇上亲热地拉着沈星澜的手,脸上满是喜色,“星澜你终于平安回来了!还给朕这么大个惊喜,不愧是晋元的孩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沈星澜拱手道:“多谢皇上夸奖,这都是身为臣子该做的。”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你小子,在边关待久了,竟然和朕如此生疏了?你小时候还光着屁股跟在朕身后叫叔叔呢,现在和我讲这一套。” 沈星澜有些无奈,“您别提这件事了好吗?臣再怎么也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您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臣没脸见人了吗?” 皇上脸上笑意不断,“哈哈哈,你小子还来这一套,在场的可都是自己人。” 说着,他转头看向“延卿”,温和一笑,“延卿最近怎么样,我可是从封封边关来报中窥见了你的本事,当真是没让朕失望,你果真担得起大任!” 就在皇上欣喜之色中,“延卿”摇了摇头,“延卿危险,还请皇上护她!” 皇上神色疑惑,“你——” 却在下一瞬,他看见“延卿” 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 第280章 多方追查修衡下落 眼前是一张娇颜妩媚的脸,与延卿清冷之姿相差甚远,皇上不由有些震惊,“你是……” 晏如站在他跟前,并未跪下,只拱手行礼道:“我名晏如,是延卿的好姐妹,她如今身处危机,还请皇上救她!” 通过沈星澜和晏如二人的讲述,皇上这才知晓,原来延卿在前日就已经易容离开了。 他深深叹息一瞬,“其实,我通过特殊手段,想压下那漫天尘嚣,却无济于事。背后似乎有推手,不断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以致全盛朝都有所耳闻。” “我遣人暗中探查,虽然揪出来不少暗中挑事之人,却也找不到源头,无法遏制此事。” “虽然事态严重,但只要我封禅延卿爵位,想必也能降低些许影响吧?” 但沈星澜却摇了摇头,脸色难看至极。 其实他们都明白,普通百姓倒或许没有更多想法,他们心里对延卿更多的是感激崇敬。 但某些隐藏在暗中的毒蛇一定在窥视谋划着,只待将她吞噬殆尽。 所以,她易容离开才是真正的上上之策。 晏如将密令递给皇上,“这是她让我归还给您的密令。” 皇上看着手中密令,心中对扶兰若不由生出几分愧疚。 若不是延卿竭力相助,他这江山就岌岌可危了。 但作为最大的功臣,竟然被异族余孽和别有用心之人害得连京都都不敢踏足,甚至只能易容,隐姓埋名地渡过余生。 他身为皇帝,却无法为她提供庇佑,当真是无能。 更重要的是,他如何对得起舅舅? 正当他想着,门被推开,一道矫健的身影快速从屋外进来。 “我的好徒儿,明师父来看你啦。” 明巳极快地闪身进屋,却只看到皇上和沈家小子,以及一个陌生女人的背影。 他左右瞧了瞧,脸上的笑意都消散了几分,“我宝贝徒儿呢?怎么不见她?” 皇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他垂下眸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沈星澜也有些惊讶,“师父,您怎么来这里了?” 明巳小胡子一翘,吹胡子瞪眼,“你管我那么多!我来找我宝贝徒儿,她在哪儿?怎么不见她?” 他左右找了半晌,实在没找到人,便跑到皇上跟前,怒目而视,“老子那么大个徒弟呢?” 皇上有些局促,他视线不敢对上明巳,小声道:“延卿她,她……” 明巳暴脾气上来了,猛地给皇上头上磕了一下,“结巴什么?她在哪?” 皇上眼睛一闭,嘴巴快速张合,将一切都告诉明巳。 明巳听后有些怔然,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望着虚空,自责不已,“若不是我让她成了药人,她怎会有如此遭遇?都是我的错。” 皇上赶忙走到他身边,扶着他坐下,“舅舅,都是异族的错才对,您不要太过难受了,而且延卿她会易容,不会被发现的。” 明巳看着皇帝,“当初,我不该让她牵扯到疫症之事,还让你给了密令给她,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异族仇视……” “不对!”明巳站起身来,一双清亮的眸子中疑窦丛生,“异族是如何得知小若儿是药人的?” 沈星澜将他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明巳,明巳的悔意更甚。 他万万没想到,当初小若儿离开后,竟然还遭遇了这么多危机! 那个修闻,身为小若儿的师父,竟然不好好照顾她,还让修衡有可乘之机! 若非小若儿福大命大,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这样的人,有资格做小若儿的师父吗? 明巳心中愤怒不已,单方面开除了修闻的师籍。 就在众人愤怒不已之际,沈星澜开口道:“今日我们进宫前,他们又派人前来试探。幸而晏如姑娘机敏,当众放了血,证明「延卿」并非药人身份。虽然不能瞒太久,但也可为她掩护几日。” “在这段时间内,皇上要授予延卿封赏,并表明看重之意,让那些人心有忌惮。” “另外,”沈星澜眼中满是杀意,“还请皇上秘密调查修衡和鹧鸪所在之地,我要杀了他们!” “修衡一死,背后推手消失,想必也能让那些人心有忌惮,打消心里的想法,为扶小姐争来生机。” 皇上颔首,立马派人下去调查,务必在四日内找到并杀了那两人。 见皇上如此重视,并迅速做出反应后,沈星澜心中微松了口气。 但事态紧急,他马不停蹄地回了沈府之后,找来沈嘉慕和沈嘉年,让他们各自调动一切能调动的人探查,务必要将修衡和鹧鸪彻底斩杀。 所有人都动起来,沈嘉慕立即调动所有手下,放下手中之事,全力探查修衡下落。 沈嘉慕的动作不小,虽然竭力隐藏,但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 青竹拧眉,脚下踹了夏子晋一脚,“喂,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那沈记旗下各大铺子,近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难道……”青竹往窗外瞧了瞧,“难道他们此举,与我的神医夫人有关?” 青竹又在胡说八道了,延卿姑娘会是他的夫人? 呵呵,痴人说梦。 夏子晋懒得理他,倚在柱子上,懒散地瞧着窗外车流。 突然,一只特殊的信鸽扑棱着翅膀朝他飞来。 他眼神一厉,挥手抓住信鸽,取下绑在它腿上的信后打开一看,脸色骤变。 青竹看他这反应,凑了上来,“怎么……” 他余光扫到信上的字,一张精致的小脸绷起,“呵,那就找吧,看我不把他剥皮抽筋!” 说着,青竹拂袖而去,联系暗中的手下探查修衡消息。 而夏子晋,一边派遣手下调查之际,一边将此消息告知继承了城主之位的仲景川,以及肃州城中余下的三大家族。 消息一个一个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搜寻修衡的队伍中,他们都势必要抓到修衡,将其碎尸万段! 而修衡此刻,却没有跑得太远,他仍旧躲在药王谷中。 他已经收到消息,知道几乎全盛朝都在找他的踪迹,但他却没办法走得太远,因为妻子杜丹秋已经油尽灯枯,马上要死了。 第281章 修衡殉情而亡 杜丹秋身体本就不好,如今越发病重,濒临死亡,根本经受不起颠簸。 修衡心中焦急,想要尽早找到扶兰若,挖出她的心脏救杜丹秋。 他设计了那么多,就是为了逼扶兰若落单,然后杀了她,给丹秋换心。 他将一切都算好了,但不知为何,丹秋的身体状况突然急转直下。 原本通过延卿带回的天山雪莲,再加上他搜集的珍稀药物,已经让丹秋的身体好转些许,但丹秋还能再坚持一两年的身体,近日却突然虚弱下来,他心里怎么能不慌。 修衡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安排手下尽快逼死扶兰若,一边研究给杜丹秋续命。 他实在太忙了,却没发现,杜丹秋的眸子中灰沉一片,早就对他失望至极。 虽然他瞒得很好,但作为他枕边人的杜丹秋,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察觉到他又要对阿卿下手。 于是乎,她早早地断了药,想让修衡清醒一点,不要再去害人了。 但没想到,此举不仅没有让修衡冷静,反倒是让他更加癫狂,他竟然要逼死阿卿! 那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就像是她的亲闺女一样。 修衡怎能如此逼她,要杀她! 更何况,就算是陌生人,修衡也绝没有资格害她! 修衡没有发现,杜丹秋对他的失望渐重,直到那天,她眼中的光彻底泯灭。 修衡一如既往地,用采药为借口出了门。 杜丹秋笑着送他出去,而后端坐在床榻之上,身旁放了一封信。 她眷恋地拿出阿卿给她做的荷包,贴在脸上,“阿卿,是我不好,没能控制好他,只要我死了,他也就不会再对你下手了。” “下辈子我不会再遇到他,下辈子我能做你的娘亲吗?阿卿,师婶真的很爱你。” 说完,她取出一把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地狠狠刺入本就脆弱的心脏。 杜丹秋嘴角溢出鲜血,但她手里没有留一丝余地,握着匕首狠狠一转,彻底将心脏捣碎。 她脸上满是痛苦,但嘴角却挂着抹安心。 阿卿啊,师婶去了,望你余生安乐,再无人害你……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阿卿走向她。 她朝着前方虚空伸出手,脸上带着解脱的笑。 “丹秋!你怎么了!” 修衡忘记拿东西了,于是折返回来,哪知就看到这一幕。 杜丹秋倒在血泊之中,一手握着匕首刺进她的心脏,一手朝着自己伸出。 他目眦欲裂,急忙上前将她拢入怀里,悲声高呼道:“丹秋!你怎么做这样的傻事啊!再过不久,你就能健康地活下去了,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说啊!” 他和丹秋的距离很近,所以看得分明,丹秋在看清是自己之后,眼中最后一抹光瞬间熄灭了。 杜丹秋眼前本蒙着一层迷雾,她以为是阿卿来看她了,她心中不自觉地跳跃着欣喜。 却在听到修衡声音的瞬间,她微微上扬的唇角绷直,而后眼前迷雾消散,看清了来人。 她眼中闪过千万情绪,最后唯余失望。 但没关系,阿卿不来才是安全的,修衡已经彻底疯了,若是阿卿真回来了,那才危险呢。 而她,要在死前再保护阿卿一回。 杜丹秋伸出手,摸着修闻悲痛欲绝的脸,断断续续道:“闻,闻,哥……你,不准,伤害阿卿。你还记得,你发过的誓吗?如今到,到了应验,的时候。” “我说过,你要是,敢伤害,阿卿,我就会死在,你怀里。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与,与你,不负,相见!” 她的声音虚弱,却格外坚定,最后两个字一落下,就咽了气,死在修衡怀里。 修闻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却在感知到一片虚无之际,心中冷意缭绕。 他手下不停搭在杜丹秋的腕上,脖颈处…… 没有脉象! 没有脉象! 怎么会没有脉象! 丹秋分明马上就要健康了,怎么突然没了脉象呢! 一定是丹秋和自己开玩笑!对!没错! 丹秋素来喜欢和自己开玩笑,这次也一定是这样! 修闻神智有些不清,他已经开始胡思乱想。 但他的手不小心按在了杜丹秋的心口,手中传来一阵温热。 他怔住,慢慢垂下了头,看着她胸前一片血红,他的眸子似乎也被这片红染了个透底。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丹秋死了,就死在他的怀里。 当初的誓言竟成真了! 他颤抖着手,捧起杜丹秋的脸,怜惜地吻了上去,眼角处漫出两道泪痕。 然后猛地睁眼,就着杜丹秋的手拔出她心口的匕首,而后噗嗤一声,将整个匕首没入他胸口之中。 修闻胸口涌出鲜红,口中也猩甜翻涌。 他小心地拂开杜丹秋的额前的碎发,将她抱在怀里,“秋儿啊,黄泉之路路远孤独,等着为夫来陪你。” “你说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与我不复相见,但我偏要来找你,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做我的妻子……” 话还未说完,他抚摸着杜丹秋的手无力地砸向地面,最后的一丝呼吸也消散在风中。 他殉情而去。 修衡死了,与杜丹秋安详地相拥在一起。 当众人终于跟着探查的蛛丝马迹,寻到修衡方向之际,他早已没了气息。 而在修衡死的瞬间,柒柒便根据代码反馈,得知了这一切。 它有些兴奋,对扶兰若道:【若若!修衡死了!我可以收回那部分代码了!】 扶兰若挑着篝火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捡起身旁的枯树枝扔到了火堆里。 她问道:「真的吗?那你快收回代码吧。你丧失了部分代码,总归是有些影响的。」 柒柒摆了摆手,有些兴奋,【若若,缺了部分代码倒是对我没什么影响,只是会导致我的隐匿功能出现不稳定的情况。】 【但你别担心,只要我能收回所有代码,那我就能完美地为你隐藏所有行迹,哪怕你身处大街闹市之中,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说完之后,柒柒又有些犹豫。 察觉到这一点的扶兰若,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柒柒犹豫道:【我突然发现,我没办法远程收回代码,只能根据剥离出去的那部分代码将自己传输过去,再到宿体身上进行融合。】 扶兰若露出一抹清浅笑意,「那你传输过去收回代码吧。这里安静少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宫中的『延卿』身上。」 「还有沈将军他们近日的大动作,自然吸引了几乎所有的注意力,不会有人发现我的。更何况,就算我被发现了,他们也奈何不了我。我一定能等到柒柒回来的。」 柒柒一想也是,只有它收回代码后,若若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安全。 它不自觉地又打开后台任务进度,上面已经高达99.%了,只差那么一点点,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彻底完成,它就能带若若离开了! 柒柒兴奋异常,当即就和扶兰若说了一声,顺着代码方位,离开了扶兰若。 第282章 我要,回家…… 时间已经来到年尾,正是除夕之夜,天上纷飞着雪花,将大地裹上厚厚一层银白。 京都之中热闹非凡,大红灯笼挂满了家家户户,天空中不时也燃放着各色烟花,为银白大地披上七彩衣衫。 而京郊之外的一处破庙,却显得尤为冷清。 北风呼啸,寒风挟裹着纷飞的大雪,不断从缺口中进入破庙。 而破庙虽破,却有一团闪烁的火焰,为一方角落增添了暖意。 在摇曳火光间,一青衫素衣女子,正孤零零坐在角落间烤着火。 她眉宇间隐有清冷淡漠之意,一双桃花眼中满是跳跃的火焰,鼻尖的一点小痣,为她徒增几分艳色。 在察觉到柒柒离开之后,她也没有多余神情变化,只是淡淡地往火堆中添着柴。 很快,柒柒传来了消息—— 【若若,我只需一刻钟,就能将修衡身上这部分代码收回并融合,你等着我回来,我们一同守岁!】 扶兰若嘴角上扬,轻声回应一声,「好。」 而后,柒柒消了声音,万籁俱寂。 扶兰若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时不时地翻弄一下火堆。 她似乎看到了一层清晖,而后不自觉地抬头,透过破庙缺口,看到了天空之中的一轮弯月。 是啊,今天是三十,月亮也不圆了。 但没关系,月亮很快就能圆起来。 扶兰若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去,映着那轮弯月,嘴角上扬。 而后,她打开一个瓷瓶,喝下里面的东西,体内顿时传来一阵痛意。 那痛透过骨髓皮肉不断翻涌,愈演愈烈,将她整个人完全笼罩。 在那剧痛席卷全身之际,她甚至没有垂下过头,只是望着那轮弯月。 在经历了半刻钟的灭顶之痛后,那疼痛渐渐消散,而扶兰若已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整个人都湿透了。 不仅是她额前的碎发,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湿答答的。 但她却笑着,笑得开怀。 在剧痛消失后不久,柒柒那边再次传来声音—— 【咦,鹧鸪也死了?若若,你再等我两刻钟!我彻底收回代码后,咱俩一起过个快乐年!】 扶兰若额发湿透,声音没有丝毫颤抖,她笑着回应:「好,柒柒,再见。」 柒柒一想到就要彻底摆脱这些烦人的东西,和若若一同过上潇洒的日子,心中喜意犹胜,没有注意到扶兰若话里的异样。 它兴奋地回了一句“再见”,就利用代码之间的联系,将自己传送到鹧鸪之处。 在发觉柒柒切断联系之后,扶兰若望着那轮明月轻笑起来。 她将身旁的酒坛打碎,将酒液泼洒到破庙每个角落。 做完一切后,她回到角落坐下,而后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静静看着眼前的火堆。 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爆声,时不时有火星四溅。 突然,那火星跳跃间,沾染了酒液,那点点火星瞬间膨大数倍,成了狰狞的火舌,逐渐将整个破庙都吞噬其中。 扶兰若手中的匕首,渐渐褪去了刀鞘,锋利的刀刃在火光之下,似乎泛着暖意一般。 她嘴角微微上扬,而后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往心口插去。 只听噗嗤一声,扶兰若嘴角溢出鲜血。 她知道,即使匕首刺入心脏,却仍旧无法杀死身为药人之体的她。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 她运转内力,紧攥着匕首在胸前狠狠捣动…… 深入骨髓的疼痛,以及迅猛的失血,让扶兰若眼前一黑。 即使如此,她也仍旧紧握着匕首,没有松开分毫,直到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同一时间,她快速拔下一直簪在头上的玉簪,将其迅速插入手中还在跳跃的心脏。 鲜血瞬间将玉簪上的纹路彻底填满,她看着那玉簪发出盈盈微光,嘴角终于露出一笑,而后再也无多余气力,彻底失去意识。 她手中的那颗心脏渐渐停止了跳动,但那玉簪上淡淡荧光却一闪而过,转瞬间又黯淡下来。 烈火燃烧间,一青衣素衫女子,浑身浴血地靠在墙角。 分明是惨烈血腥的一幕,但她周身却萦绕着恬然,嘴角也挂着一抹安心的笑意。 我要,回家…… …… 柒柒对此一无所知,时间倒退一刻钟—— 柒柒正通过鹧鸪身上的代码,将自己传送到他身上,准备开始融合代码。 它兴奋地看着后台显示的代码融合度不断上涨,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期盼。 10%…… 34%…… …… 97%…… 100%…… 融合成功! 在连续回收了两个人身上的代码,柒柒心中美滋滋地,又马不停蹄地,将自己传送到女主晏如身边。 柒柒一到晏如身边,发现她这边竟十分热闹。 七日之期还未过,晏如仍旧顶着若若的身份,现在正和沈星澜一同参与皇帝举办的宫宴。 或许是为了掩护扮作若若的晏如,皇上将沈星澜的位置安排到她附近,而修闻和明巳也坐在晏如身旁不远之处。 这场宫宴,既是表明皇上对延卿的看重,警告暗中之人不要妄图伤害她,也是替她掩藏踪迹。 宫廷宴会自然是十分热闹,不仅人满为患,还有各色歌舞表演。 柒柒越看心里越气。 凭什么若若拼死拼活打败了异族,结果却身陷危机,只能孤身一人躲在破庙里吹着寒风,而他们却能在烧着地龙的宫殿中把酒言欢! 这都是若若拼命换来的安平,但他们怎么报答若若的?追杀、暗害!想要分食若若! 柒柒心里气愤不已,它不再多想,转头就冲向晏如,要吸收融合放在她身上的代码。 它看着不断上涨的数字,心里不知怎的,有了几分恐慌。 那数字越来越接近100%,但柒柒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像是要失去什么一样。 它连忙要终止融合,拼命地按下通红的“中断”按键。 在发现上涨的数字停下时,它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却在它心里放松之际,那进度条竟然又开始上涨,而那速度也越来越快! 柒柒心中恐慌越来越盛,它不断拍打着中断按键,却无济于事。 它惊恐地尖叫:【快停下!快停下!快停下!】 任凭它如何挣扎,那进度条不仅没有停下,反倒是越涨越快,不过几息的时间,就涨到了99%! 柒柒心中的不妙之感越来越重,它快要哭了出来。 终于,那进度条卡在了99%处,不再前进分毫。 这个时候,柒柒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这反常的现象是因为剥离数据,而出现的bug。 它赶忙调出控制台,想要找出bug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却没发现,那卡着的进度条,又在缓慢地增长。 直到某一瞬,柒柒深层的代码发生急剧的震动,让它惊恐不已。 而后,整个系统空间开始不断震颤起来,柒柒根本没办法继续查看操作台。 柒柒作为一只新手系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它惊慌不已之下,更是忽略了那不断上涨的进度条。 就连进度条换了颜色,它也没察觉到。 柒柒有些害怕,但它更担心此事会对扶兰若造成不好的影响,它尝试着和扶兰若说话。 【若若,我这里有点小问题,你那里没事吧?】 柒柒等了许久,若若那边都没有传来消息,它心中一紧,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 它通过系统与宿主独特的联系通道,不停地呼叫扶兰若,但扶兰若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空间的震颤停止了。 柒柒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它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它好担心若若,想要看看她。 柒柒熟练地打开系统操作台,按下宿主位置键,就想要回到扶兰若身边。 熟悉的空间传输感传来,柒柒眼前一黑,待它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它发现自己回到了宿主的系统空间中。 回到熟悉的地方,柒柒高悬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但不知为何,这里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 要说具体哪里不同,柒柒也说不上来。 但总归回到了若若身边,一切都不是问题。 柒柒呼出一口浊气,强打起精神,朝着扶兰若求安慰,【若若,柒柒遇到了系统空间震动,好吓统!人家怕怕(。 ?︿`。)】 它滔滔不绝地说了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柒柒不由有些委屈地撅起嘴巴,【若若,你怎么不理我!人家生气气了哦。】 而后,它听到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系统?」 柒柒浑身猛地一震,这声音…… 第283章 再快一点! 柒柒猛地一震,它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 气息,气息不对! 每个系统在和宿主签订契约之际,便会录入宿主气息,以便确保唯一性。 但现在,若若的气息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气息! 柒柒赶忙调动操作台一看,惊愕地发现,它的宿主竟然变成了晏如! 柒柒心中一痛,顾不得震惊,赶忙调动所有数据查看宿主信息。 它惊恐地发现,若若的宿主信息,已经被晏如所覆盖,而她所有的数据,都被打包在一个压缩包中,呈现晦暗之色。 虽然柒柒是新系统,却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宿主身死魂消…… 柒柒悲痛欲绝,它不敢相信若若竟然…… 它不信! 它要亲眼瞧瞧若若究竟怎么样了! 但它作为系统没有实体,没办法远离宿主。 要离开宿主的唯一方法,便是利用提前分离出去的代码。 对!代码! 作为它的前任宿主,若若身上应当还有代码残留才对! 柒柒立马调用所有代码,想要追寻扶兰若身上的代码,却根本得不到回应。 柒柒愤怒悲伤至极,怎么会没有! 它不死心地尝试了数次,仍旧得不到丝毫回应。 它不由瘫倒在系统空间中,双目失神。 若若出事了…… 不会,若若不会出事的! 它才离开不到一个时辰,若若怎么会出事呢? 它一定要找到若若! 这时,它又听到了晏如的声音—— 「系统?」 柒柒立马重整旗鼓,它回应道:【我是系统,我原本是若若的系统,但不知怎么了,竟然与你签订了协议。我担心若若出事,你能带我去看看若若吗?】 晏如原本顶着扶兰若的身份在此参加宫宴,百无聊赖之际,她耳畔传来电子音,说什么系统绑定。 作为二十一世纪蓝星人,自然知道系统是什么东西。 所以,她当即心中询问,却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应。 晏如心中一紧,也有些担忧,「你是阿卿妹妹的系统?你说,我们怎么找到她!」 柒柒担忧不已,将扶兰若的行踪告知于她,并让她赶紧前去查看,至于她的行踪,柒柒自然帮她掩藏。 晏如听后,立马找了个借口离开,而后在柒柒的隐藏下,小心地离宫,往京郊而去。 当然,她们不知道,听到这一切的,还有一个人。 那人也小心跟在她们身后。 晏如撤去身上的伪装,纵马狂奔,迅速在热闹的大街上疾驰而过。 耳边是簌簌狂风,冰冷的寒风夹着雪擦过她的脸,割得她脸颊生疼。 但她甚至来不及撩起挡风的头巾,一双眼中满是担忧,她恨不得再快一点。 她不断挥舞着马鞭,抽打在马身上,不停催促它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晏如根本来不及多问,只问柒柒:「她究竟在哪儿!还有多久!」 柒柒也心急如焚,它只得按照记忆中的位置,给晏如指路。 晏如驾着马,双目猩红,眼中满是悔恨。 她就感觉阿卿最近有点反常,但她没想到,阿卿竟然要做的是这个。 她心中翻涌着惊慌,在柒柒的指路下,终于赶到了京郊。 她双目通红,痛意缭绕。 这次,不必柒柒指路,她已经看到了。 远处,漫天冰雪冷寂之下,一道剧烈的猛火冲天而起,将此方天地映照得光亮温暖。 晏如心中不妙之感愈重,她心底抱有最后一丝侥幸,「那不是阿卿所在的破庙,对吗?」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险些消散。 柒柒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它悲恸道:【若若!】 【快!你再快点!若若还在里面!】 幼童的声音中,满是焦灼恸意,让闻者伤心。 晏如一听它的声音,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她猛地一抽鞭子,逼迫着马儿加速赶去。 不久之后,她们终于赶到了。 晏如来不及控制马停下,一个翻身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她连滚带爬地往火堆处跑,一边痛呼着:“阿卿!你快出来啊!” 柒柒也焦急不已,但它没办法脱离宿主之体,它心急如焚地化作了一道数据流。 突然之间,它想起它还有橘猫皮肤。 于是下一瞬,它化作一道橘色流光,变成了一只橘猫。 它不顾危险,一个跳跃间,从小洞处跨过烈焰,进了破庙。 破庙里浓烟滚滚,巨大的火焰不断吞噬着破庙。 柒柒不顾不断燃烧的危险,义无反顾地朝着若若所在的地方而去。 它闪过倒下来的房梁,终于走到若若身边。 它猫瞳含泪,看着已然没了气息的若若,呜咽出声。 若若此刻,似乎安详地靠在墙边休息。 但她身边,却散落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 而她的手上,正紧握着一颗心脏! 她竟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心! 心脏之上,竟然还插着一只玉簪! 柒柒一看,便知那是若若头上,时常戴着的那只簪子。 它没想到,若若竟选择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了她自己的性命。 柒柒不敢想,若若究竟受了多大的痛,才自己掏出了那颗心。 你就这么急于求死吗? 你就这么想摆脱我吗? 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柒柒猫眸中猩红一片,它跳到扶兰若身边,咬着她的衣服,想要拉她出去。 但它一只小猫,哪里有能力带一个无知无觉的人出去呢? 它只能无力地拖拽着。 下一瞬,它目眦欲裂。 只见房梁被烧毁,正朝着扶兰若砸下来,柒柒想都没想,直接跳了上去,想要为她挡下这一击。 但它的肉身毕竟只是只猫,完全没有任何抵挡的作用。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房梁砸到若若身上,它只能红着眼看着若若被大火烧尽。 不过片刻,橘猫肉身被砸死,柒柒只能伤痛回到系统空间。 它对晏如怒吼道:【快!若若还在里面!快去救她!快去救她啊!】 柒柒心痛难忍,却看到晏如竟没有丝毫动作,仅瘫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封信,怔怔地看着那不断燃烧的破庙。 第284章 若若啊若若,你何必如此煞费苦心 柒柒离奇愤怒了,它怒骂道:【你个傻逼!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救若若出来!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啊!】 它分明是一团没有实体的数据,但它经历了若若丧命之痛,竟然也痛得无法自拔。 它不敢相信若若死在了它的眼前,它非要让晏如进去救出若若。 晏如没有理会它的怒骂,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冲天的火光。 这时,紧跟着她的沈星澜,也策马而到。 他翻身下马,站在晏如身边,眉头紧蹙地看着她,“她呢?” 晏如没有心思理会他,仍旧怔怔看着那几乎要烧光了的破庙。 这时,柒柒又怒骂道:【你平日对若若的好都是假的吗?是不是你从若若身上抢了我,还逼死了她!】 【你说!否则你为什么不进去救她?你怕被火烧吗?但若若就不怕了吗?你快去救她啊!我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救她,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你快去救她啊!】 柒柒语无伦次,话语颠倒,想要让晏如去救若若。 但晏如仍旧一副呆滞的样子,让柒柒实在没了办法。 柒柒竟然向根本听不到它声音的沈星澜求助,它声音颤抖道:【沈星澜!我知道你喜欢若若,你快去救她,只要你救她,我以后就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也不说你坏话了,你快去救她啊。】 柒柒心中绝望,它知道沈星澜听不见,没有人能救若若。 然而,就在它绝望之际,沈星澜竟然说话了,“扶小姐在里面?我去救她!” 柒柒心中重又燃起希望,却在下一瞬,竟然看见晏如阻止了沈星澜。 晏如仍旧呆坐在地上,任由冷湿的地面将她浸湿,她一手抓住沈星澜的衣摆,阻止了他前行,“不必去。” 柒柒和沈星澜心中怒火喷发,纷纷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晏如紧紧攥紧手中之信,站起了身,“阿卿说,她想回家。” 短短几个字,将柒柒击中。 它不可置信地后退,然后将若若所做之事全部联系起来。 原来,若若从来没有放弃过,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家。 柒柒心中生出挫败,它以为,若若真的认命了,想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 但它哪里知道,若若从未言弃。 她不喜欢玩弄别人的情感,所以,她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 柒柒看着晏如头上的玉簪,它终于想起来了,上面的花纹究竟是什么。 那是若若的爷爷,每年中秋都会给若若求来的平安符。 那平安符,据说是某个高僧应若若爷爷的要求,特意给若若设计的。 难怪若若所有的东西都会有这个花纹,而且在送出去的礼物中,都会刻印上这个花纹…… 送出去的礼物…… 柒柒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它立马消声回到系统空间,不断翻着资料。 最后,它终于找到了一个卷宗,在上面发现了花纹样式。 它细细看了看花纹的作用,心中生出了恍然大悟之感。 那花纹根本不是什么平安符,而是命途符咒。 所谓命途符咒,主要用于对所赠之人的美好期盼,同时将两人的命道维系上一个微弱的联系,对双方都无坏处,反而有增益的好处。 但若若所赠之物上的命途符咒,一雕一琢皆为亲手所刻,在雕刻之间还沾染了她的血。 如此一来,命途符咒便成了一道借运之符。 只要将印有这个符咒的载体送给旁人,便可以借宿体的运道一用。 难怪若若送了那么多东西出去,为的就是今天。 她早就算好了,借天道庇佑的男女主们的运势一用,以此一搏回家之途! 她根本不知道此举是否可行,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甚至担心她自己身死魂消而连累它一同被销毁,还在死去的一瞬,利用女主身上的运势,强行将它转托给了女主。 若若啊,你就不能自私一点吗? 只要你肯弯弯手指,所谓的攻略对象必然可以上钩,都不用你主动攻略,任务就已经完成,你自然也就能回家了。 你何必要走这条前途未知的险路呢? 若若,你真傻! 但柒柒就是喜欢你啊,若若你在哪儿? 柒柒把你弄丢了…… …… 沈星澜愤怒地看着晏如,他不顾所谓的礼数,揪起了晏如的领口,双眸喷火,“你说什么!” 晏如嘴角溢出苦笑,一把拨开沈星澜,将手里的信扔到他怀里。 沈星澜忙不迭地接过,就着火光看完,脸色不由苍白起来,“这,她怎会……” 晏如身体有些不稳,她眼中只看到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她太温柔了,也太过狠心。” 扶兰若留下的信中写到—— 如姐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踏上回家之路。你们不要担心,不要扑灭这大火,更不要将我的尸骨从火中救出,这大火正是助我回家之举。 在我走后,还望你帮我每隔一段时间就送一份礼物给我两个师父,务必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已不在此世。我还给你留下了一份礼物,望你查收。 勿忧勿念,扶兰若。 沈星澜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发现她只提到了晏如,修闻和明巳。 对他,对其他人根本毫不在意。 她当真如此狠心! 沈星澜双目通红,眼中恍有血泪淌出。 他猛地转头看向晏如,“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要回家?要回哪里?还有那什么柒柒系统又是什么东西?” 晏如有些震惊,她看向隐隐癫狂的沈星澜。 而柒柒本还在伤心难过之中,突然听到沈星澜的话,心中激起一阵冷意。 他怎么知道? 柒柒尝试说了句话,【你怎么知道系统?】 沈星澜望着晏如,仿佛透过她看向了她识海中的柒柒,“从扶小姐来到我身边的第一日起,我就知道了。” 柒柒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它不由调动一切数据,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突然之间,它隐隐在沈星澜身上感知到一点熟悉的味道。 它尝试着勾起一抹代码,架起数据链接,结果果真落实了它的猜测。 沈星澜身上,不知何时,竟然有它的部分源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是因为他身上有它部分源码,所以自然能听到它和宿主的对话,这也就是说,他听到了它和若若的每句对话。 柒柒不由想起,它曾在沈星澜在之时,说过一句修衡,难怪之后沈星澜调动所有眼线探查修衡下落。 也是因此,沈星澜他们所有注意都落在探查修衡下落上,想必修衡也是他们所杀。 而修衡一死,就能将自己诱去收回代码。 紧接着,若若通过身上蛊虫杀死鹧鸪,它也就顺理成章地被引去鹧鸪所在之地。 既然它收回了两部分代码,那么它自然会顺手去收回放在女主晏如身上的部分。 然后,若若就可以…… 一切的一切,都在若若的算计之中,她这是故意将自己引开,然后独自离开这个世界,让事情再无转圜余地。 一切的关键之处,竟然是在看似毫无关系的沈星澜身上。 若若啊若若,你何必如此煞费苦心。 …… 第285章 不知她究竟怎么样了 晏如和沈星澜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前站了一夜。 他们顺着冲天而起的火光遥遥望去,那穹苍之上,一轮弯月凌然。 膨膨膨—— 一道道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挡住了那轮弯月。 烈火在一片白茫中烧了一夜,直到东方既白,才渐渐熄灭。 晏如抱着一个瓷罐,走到一片残骸之中,将扶兰若的骨灰收了起来。 她默默无言,来到高山之上,一把一把地挥洒着。 一旁的沈星澜沉默不语,静静看着她撒完了骨灰。 “接下来,该清理余孽了。” 沈星澜望着点点白茫随风而去,他不由伸出手想抓住。 但风怎会被人轻易握住呢? 他只能感受着洌洌寒风从指缝间溜走,神色不明,“是啊,那些人敢逼死她,就要受到惩罚。” 说完,他张开的手紧攥,转身而走。 虽然从柒柒那里知道了一切,但他还是不相信。 他不信扶小姐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他不信扶小姐宁愿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离开这个世界。 他只知道,是有人逼死了她,他一定要为她报仇雪恨! 此后经年,沈星澜像是变了个人,脸上再无半分笑意,手段也愈发狠辣无情。 盛朝达官显贵以及稍有权势之人,莫不战战兢兢。 而皇上根据扶兰若留下的信纸,开展了全国性的革新。 在沈星澜等人的帮助下,将地方官员的权力收束中央,并设立巡抚,时刻监督地方官员举动,以防余孽究极暴动。 若干年后,盛朝蒸蒸日上,女子也渐渐走出宅门从商从政,隐藏的异族余孽也被沈星澜一一揪了出来,处以极刑。 盛朝似乎已经风平浪静,再无争端。 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药人的消息,也因为沈星澜大肆打压权贵,宰杀背后散播之人的缘故,而销声匿迹。 药人本就只存在于传闻之中,普通人闻听消息后,最多也只是好奇,真正对此有想法的便是各权贵。 但他们被沈星澜等人搞怕了,心中再也升不起分毫念头。 自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延卿许久未曾露面,他们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在多方原因下,权贵们也暂时消了念头,一切风平浪静。 自然,若是药人再现,一场腥风血雨必然不可避免。 …… 微风轻拂树叶,带来阵阵沙沙声,奏起一阵绝妙的乐章。 修闻静静躺在桃树下的躺椅上,用书盖着脸假寐,耳畔听着熟悉的沙沙声,心中莫名平静。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在修闻跟前停下。 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父,您怎么又生气啦?您的宝贝徒儿回来啦。” 修闻全身未动,似乎毫无察觉。 那声音越来越近,又继续道:“师父,您怎么不理小卿啊,小卿很难过哦。” 修闻平静的声音响起,“哼,你还知道我这个师父,你还舍得回来。” 扶兰若声音中带着歉意,“师父,是徒儿不好,徒儿发誓,以后再也不离开了。” 修闻立即坐起身来,脸上的书瞬间掉落在地上。 他眼中满是匆忙,想要看看宝贝徒儿。 他顺着声音望去,却只能看到一片空寂的院落,哪里有扶兰若半分身影。 修闻哼了一声,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本,将其盖在脸上,嘴里嘟囔着,“算你听话,虽然现在情况好多了,但也不能放松警惕来找我。万一那些人就埋伏着呢?小卿,做得好。” 他满不在乎地又躺下,摇椅轻晃,带着些悠哉悠哉。 但他放在腹部的手,却微微颤抖,声音中也有几分颤意。 无人看到,他被书盖着的脸微微扭曲,眼眶泛红,隐有泪意闪烁。 小卿啊,师父好想你…… 院外,沈冉冉背着背篓,眼眶泛红。 自阿卿姐姐离开后,这么多年,修闻前辈日日都会出现幻觉,实在是思念过甚,也不知阿卿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突然感受到被人拍了拍肩膀,沈冉冉擦了把眼泪,而后转头看向身后,“晏如姐姐。” 几年已过,但时间没有在晏如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她依旧娇艳动人。 晏如笑了笑,拍拍她肩膀,“走吧,咱们去看看修闻老头儿。” 说罢,她提着行李走进院子,“修闻老头儿,阿卿妹妹又让我来给你送东西啦。” 晏如自顾自地坐在石凳上,将行李打开,而后献宝似的打开密封好的坛子。 一股香气,从坛子中喷涌而出,瞬间霸道地占领了所有人的嗅觉。 晏如深吸了一口气,“真香!这可是阿卿妹妹从最远的稽州送回来的海鱼,做出来真是香啊。修闻老头儿,你真不打算尝尝?” 修闻还是一无所动的模样,晏如撇了撇嘴,才不管他,立即招呼沈冉冉,“冉冉快来,这鱼可香了。” 说着,她摆出碗筷,正准备大快朵颐,“哎呀,这鱼好香啊!不知要费多少功夫才弄来的,真是便宜我了。” 话还没说完,修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眨眼间就端好碗筷,坐在了桌前。 他夹起一筷子鱼肉,“嗯,味道尚可。” 晏如看他这副死傲娇的模样,心中也有几分好笑,“快吃吧。” 修闻素来爱吃美食,但他却并没有待在京都繁华之地,反而回到了药王谷,就是为了哪一天,可以等到小卿回家。 但这么多年了,小卿从来没回来过,要不是晏如时不时地带信和一些小手工来,他都要以为小卿不在了。 那些东西一看就是出自小卿之手,否则,他当真要以为小卿出了意外。 他扒拉几口,然后一双眼睛盯着晏如,“小卿这次还让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有信吗?” 晏如笑着看了他一眼,“当然有啊,阿卿妹妹送这鱼的时候,还送了封信,托我一起带给你呢。”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修闻不顾近在咫尺的美味,放下筷子后,便立即打开信查看。 他眼含热泪,随后回到房间,将信放在他的大箱子里。 那箱子里,满满的都是信,都是这些年扶兰若托晏如带给他的信。 他站在箱子前发愣片刻,便听到晏如有事告辞。 晏如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离开。 她出了药王谷回到京都的住所,一进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沈星澜。 她挑了挑眉,自然地坐到他身旁,“不知沈大将军有何事找我?” 沈星澜眉目无神,淡淡扫了她一眼,“你去送信了。” 晏如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修闻老头没有发觉,阿卿妹妹这是打算瞒他一辈子啊。”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扶兰若竟然早就在策划这件事了。 从大局走向,再到细节设计,每个细枝末节她都考虑到了,就连写给修闻和明巳的信,她都早就写好了,甚至有三大箱之多。 晏如粗略算了算,哪怕是每隔一月一封信,也足够送上数十年之久…… 阿卿妹妹当真是温柔,也的确无情。 不知她究竟怎么样了,是顺利回家了,还是身死魂消,世间再无消息…… 第286章 大结局 滴滴滴—— 仪器爆发出尖锐的警示声,惊动了趴在病床边睡着了的老人。 他发须皆白,一双红肿的眼睛下,吊着大大的黑眼圈。 他被惊醒后,连忙转头看向一旁不断波动的仪器,眼中淌出泪水。 一道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悲啼,在尖锐的警示声中响起—— “小若儿!是你醒了吗?” 扶兰若的爷爷扶阳煦,小心地捧起扶兰若的手贴在脸侧,他小心地摸了摸扶兰若的脸,声音带着颤抖,“小若儿,你睁开眼睛看看爷爷吧。” 扶阳煦一双眸子暗含期盼,全神贯注地看着扶兰若。 但奇迹似乎并未发生。 尖锐警示的仪器,经历了恍若昙花一现般的鸣叫后,又恢复了平静。 扶阳煦心中的激动,也随之冷却下来,口中喃喃道:“没关系,小若儿还想再睡一会儿,爷爷就在这里等小若儿醒来。” 扶阳煦擦去眼角泪花,将扶兰若的手放回病床上,他嘴角微微抽搐着,勉强勾起一抹微笑的弧度。 像是往常一般,扶阳煦坐在病床边上,和扶兰若一同看着巨大落地窗外的景色。 这里是扶家私人庄园栖子堂,坐落于清幽河泽之畔。 栖子堂庄园占地面积甚广,方圆数十里都是扶家旗下领地。 庄园空气好景色佳,是扶阳煦特意买来送给扶兰若的专属之地,方便她修身养性。 因而,除了庄园外,周边没有高楼大厦,一眼望去,便可看见最美的风景。 夜色昏沉,一轮圆月高挂于天穹,毫不吝啬地挥洒着月白清晖。 扶阳煦轻轻拍着扶兰若的手,给她讲着关于月亮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帝俊和妻子常羲生下了太阴星君,他拥有无比强大的神力,既是月神,也是守护神……” “今日又逢中秋,爷爷向月神祈祷,希望月神能守护我家小若儿,让你平安无事……” 说着,扶阳煦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起来。 小若儿已经莫名昏迷两年了,他找了国内外的顶尖医生,却无一人可知小若儿陷入昏迷的原因是什么。 他只好不停地换医生,只希望哪一天,能遇到唤醒小若儿的人。 他本不是迷信之人,但自从小若儿陷入昏迷后,他每日都在祈祷,什么神佛都拜,只求哪一日能神明显灵,早让小若儿醒来才好。 小若儿命苦啊,本就是早产儿,又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若不是扶家有几分家财,小若儿恐怕在刚出生就要咽气。 但就算他用了最好的医生调养小若儿的身子,却还是难以让她真正好起来。 小若儿自小不能跑不能跳,甚至无法做到常人生活,只能被圈在此方小小病房之中,活动范围最大也只能在小小的庄园里。 他不是不知道小若儿也想去外面瞧瞧,想要有更多朋友,却因为害怕自己担心,硬生生止住了多余的想法。 原本好不容易,将小若儿精心养到十八岁,她的身体也已经基本上可以做换心手术了。 却在手术前夕,小若儿莫名陷入昏迷,至今未醒。 扶阳煦心中难过不已,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圆月,心中的担忧只多不少。 以小若儿的身体状况,若是再昏睡下去,恐怕会更糟。 就在他心中忧虑甚深时,突然听到了久违了的声音。 那声音有些嘶哑,却无比动听—— “爷爷,你怎么还是讲这样老套的故事,就不能换个新故事吗?” 扶阳煦瞳孔微缩,猛地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扶兰若。 他苍老无力的心脏突然焕发生机,猛地跳动起来。 当看到孙女真真切切地睁开了眼,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时,他却突然不敢相信了。 扶阳煦小心翼翼地靠近扶兰若,像是担心打破眼前的幻境一般,他缓缓伸出手,却在即将触摸到扶兰若之际,将手缩了回去。 他目光呆滞,已经不敢有多余反应,他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扶兰若嘴角带笑,扎着输液管的手微微抬起,拿起爷爷放在她手边的月饼递给他,撒娇道:“爷爷,我想吃月饼了,我要你喂我。”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扶阳煦这才敢眨眨已经干涩的眼睛。 当发现眼前一切没有消失后,他忙伸出手接过扶兰若手里的月饼,而后将其拆开,掰成一小块喂到扶兰若嘴里。 扶兰若略略咀嚼片刻,勾起一抹怀念的笑,“嗯,这是王妈做的月饼吧,一如记忆里的好吃!” 扶兰若眉宇间的清冷疏离之意尽散,取而代之的是自然的亲昵。 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调笑道:“爷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扶阳煦小心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拉着她的手,这才敢真的确认,小若儿是真的醒来了。 扶阳煦嘴唇颤抖着,“好,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眼前突然一片模糊,连小若儿都看不清了。 这时候,他心底突然涌起一抹惊慌,担心眼前好不容易醒来的小若儿立马又消失了。 他忙不迭地抬起手臂,用衣袖胡乱地擦去眼泪。 再次看到言笑晏晏的扶兰若时,他心中的恐慌才稍稍褪去些许,“小若儿,你终于醒了,爷爷好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你爸妈走得早,就留咱们爷孙俩相依为命,要是你再出什么意外,爷爷也真是活不下去了。” 扶阳煦压抑了十数年之久的心酸,在看到扶兰若平安醒来后,终于爆发了。 他在商场上素来雷厉风行,更有商界霸主之称,却在看到小孙女儿终于平安后,被心底的后怕惊到再也压不住心中惧意。 他情不自禁地紧紧拉着扶兰若的手,流下了热泪。 扶兰若伸出手拍拍扶阳煦的后背,学着爷爷哄自己的模样,安抚道:“爷爷,我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您别担心。” 扶阳煦心中后怕悲恸,以及欢喜若狂等众多情绪一涌而上,将他整个心神占据。 再加上他连续忙碌了数日未曾休息,此刻又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将他整个人席卷。 扶阳煦双手握着扶兰若的手,渐渐低了声音,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扶兰若轻轻拍着扶阳煦的后背,给爷爷唱着他自小哄自己的歌谣。 不一会儿,爷爷彻底入睡了,但他仍旧眉头紧锁,时不时地说几句惊惶呓语—— “小若儿,别睡了……” “小若儿,快醒来,爷爷带你赏月……” “小若儿,爷爷想你……” …… 一字一句,仿佛啼血之语。 扶兰若抹平爷爷睡梦中都紧锁的眉头,专注地看着爷爷,轻声道:“我不想以欺骗感情为基获取生命,我也不要穿梭世界,我更不要不死不灭,我只要待在爷爷身边。” “爷爷,我终于回来了。” ——正文完—— 历时四个多月,终于完结了,明天还有四章番外掉落哦 第287章 番外一 河泽之畔,扶家庄园—— 扶兰若正抱着她的小橘子,欣赏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突然,她的眼睛被蒙住了,而后听到了一声刻意压低的嗓音—— “猜猜我是谁?” 扶兰若故作沉吟,猜测道:“你是谁?该不会是爷爷吧?” 扶阳煦一把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小若儿真棒!猜对啦。” 扶兰若嘴角满是笑意,抱着爷爷的胳膊,将头搭在爷爷肩膀上,一边调侃道:“爷爷,你都多大人了,还玩儿这种小把戏,不知羞哦。” 扶阳煦也亲昵地给自己小孙女儿做人肉靠枕,窗外极佳的风景,无法吸引他半分注意力。 他专注地看着小孙女,笑道:“爷爷的小孙女还小呢,爷爷陪你玩个小游戏怎么了?” 扶兰若含笑道:“好,是我说错了,爷爷这是和我玩儿呢,谢谢爷爷。” 扶阳煦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你醒来已经三个月,身体也已经修养得很好了,是时候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了。” “爷爷这次特意从国外请来了心脏移植的医科圣手喻飞白,心源也找到了,只需再过几月,你就能恢复健康了。” “过几日,喻飞白就会来庄园里,先替你查看一下身体状况,然后再有针对性地进行术前调理,小若儿要好好配合喻医生哦。” 听着爷爷哄小孩儿似的话,扶兰若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的脑袋蹭了蹭爷爷,乖巧道:“好,我一定好好配合。” 喻飞白,是近几年才崭露头角的医界新星。 他也是华人,只不过一直生活在国外,几乎从未回过华国。 喻飞白此人,虽然医术极佳,更是心脏移植手术百分百成功的唯一人,但他的性格似乎有些乖僻。 传闻,喻飞白脾气怪异,上一秒或许还对你言笑晏晏,但下一秒,就会翻脸无情。 最重要的是,喻飞白似乎不接收女性患者,他过往病例中,所有心脏移植的患者,皆为男性。 故而,“不收女性患者”几乎已经成了他的行业惯例。 曾经也不是没有人去找过他,但无一例外地都被拒绝了。 那爷爷是通过什么方式,让喻飞白同意的呢? 扶兰若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疑惑。 但她看着爷爷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也就没有多问。 反正过几日,喻飞白就会来此,届时若是他翻脸不给自己治病也没什么。 她这段时间已经在潜移默化地告诉爷爷,她对中医医学生出了兴趣,已经颇有所成。 再过不久,她就能针对自己的身子进行调养针灸。 虽然现在再治已经有些晚了,但她有信心,经过调养,自己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和爷爷一起走,这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扶兰若眼角含笑,她压下心中所思,专注地看着头发花白的爷爷。 爷爷难得这么高兴,就不要说那些扫兴的话了。 几日间,扶兰若的病房里,已经堆满了各种中医书籍。 她不仅要熟悉一下蓝星的中医药草情况,更重要的是,告诉爷爷,她的医术来之有道,不至于吓到他。 …… 某日晨间,扶兰若按照惯例,坐在阳台上看着书。 一缕阳光斜射而来,打在她的侧脸,将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显露无疑。 她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医书,正看得津津有味时,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有力铿锵,有着特殊的节奏感,透着十足的陌生,来人显然不是爷爷。 而她所在的房间,不会有下人在她留在房间时进来打扰,那这道脚步声又是谁? 扶兰若看完一页的最后一个字后,轻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来人。 那人西装笔挺,精气神极佳。 一身剪裁得宜的定制西装,更衬得他身姿挺拔。 他捧着一束花,腕间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在往上,一张刀刻斧凿一般的面容显露在扶兰若眼前。 他薄唇紧抿,硬挺的鼻子之上,一双锋锐的鹰眸似乎透着几分冷沉。 扶兰若上下打量了一眼,确认自己记忆中没有这个人的面孔。 但不知怎的,她却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 扶兰若拧起眉头,实在想不起这人究竟是谁。 不过,能进她房间的,除了爷爷,也只有爷爷提到过的喻飞白了。 扶兰若扶着桌子站起身,对来人微微一笑,“喻医生是吗?来这边坐吧。” 喻飞白冷着一张脸,上半身没有丝毫变化,迈开大长腿,几步就走到了扶兰若跟前坐下。 他将手里的花递给扶兰若,声音僵硬,“给,给你的。” 扶兰若有些惊讶,随后自然接过花捧,放在桌子一角,“谢谢。” 扶兰若观他脸色冷沉,肢体也很僵硬,心中更是确定了一件事—— 爷爷似乎是用了一些不好的方法,强迫了喻飞白来给她治病。 她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虽然此举关系着她的健康,但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她也不介意余生不能跑跳,只要爷爷在她身边,这都不是问题。 扶兰若也不绕圈子,直言道:“你是医科圣手喻飞白?我听说过你,你不接收女患者的规矩我也知道。” “虽然不知我爷爷用了什么法子找到你,倘若你不愿意,自可离开,这事我会和爷爷说清楚的,你不必为难。” 喻飞白冷沉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他绷直唇角,“你什么意思?” 扶兰若盯着他的眼睛道:“若是为难,你不必为我做手术,所谓生死有命,一切皆有定数。而且不做手术,我也能活下去。” 喻飞白僵着脸,冷声道:“不为难,我本就是为你而来。” 扶兰若有些疑惑,她上下细细看了看他,却只能觉得有几分熟悉,却依旧想不起何时见过他,“你是……” 喻飞白沉默一瞬,一双眸子亮得吓人地盯着扶兰若,“被你抛下的前夫。” 扶兰若眉头紧蹙,喻飞白这是在说什么? 见她这表现,喻飞白哪里不知道,她完全把自己忘了。 他也不失落,现在终于再相见了,他终于又看到她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喻飞白抿了抿唇,冷硬的脸倏然放柔,露出一个笑容。 这笑带着几分狂傲不羁,让扶兰若心中的熟悉之感越发深重。 她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而下一刻,喻飞白所说更是直接证实了她的猜测—— “我是,沈星澜。不知扶小姐,可还记得我?” 第288章 番外二 扶兰若听此一言,不由沉默。 但沈星澜眼中热切再也压抑不住,他贪婪地看着眼前人。 这是他日思夜想,午夜梦回间,苦求不得的人啊。 她可知,自己在盛朝苦苦等了她几十年,就期盼着哪一天,她能通过系统又回来。 若不是因为害怕自己一死,她突然又回来,他早就自绝了。 不过幸好,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扶兰若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问道:“沈将军如何来了这里?” 喻飞白,也就是沈星澜,眼中满是思念。 他盯着扶兰若一瞬不眨眼,嘴角上扬,“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在她离开后,皇上按照她留下的密信不断改革,盛朝发展越来越好。 再加上晏如也是来自未来,她凭借脑子里的东西,不断推进世界文化进程。 而其余人,譬如沈嘉年沈嘉慕、夏子晋席宿等人,也配合沈星澜一同绞杀一切在背后推动流言之人。 直到若干年后,扶兰若是药人的流言销声匿迹。 在一切推动流言之人,以及残存异族全被他们揪出来宰杀殆尽后,他们开始寻找扶兰若的下落。 但她早就身亡,无人可寻踪迹。 他们找啊找,找了好多年,硬是没找到扶兰若丝毫踪迹。 虽然他和晏如没有明说,但渐渐地,他们似乎也知道了一件事—— 扶兰若早就不在了。 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都开始发了疯,导致那个世界的崩塌。 再之后,他也不大清楚后续情况了。 只等他有意识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研究室里。 他心中怅然若失,才猛然惊觉,原来他是喻飞白,而不是盛朝的沈星澜,那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梦罢了。 只是梦里,还有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他曾多次入梦,想要回到一切的开始,他要不顾一切地和扶兰若在一起。 但自醒来以后,他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世界,他再也梦不到扶小姐。 而后,他突然想起扶小姐身患先天性心脏病,他便专注学医,专攻心外科。 通过他数年努力,终于有所成。 但他也害怕,害怕若是自己医术不精,站不到足够高的位置,而不被扶小姐看到;他更害怕若是自己医术不够精妙,无法让患病的扶小姐恢复健康。 所以,他在自己医术大成,手术绝妙之前,手下手术患者,只有男人。 而经过多年等待,他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接触到扶兰若的爷爷。 他当时并不知那是谁,但只因为他姓扶,心里便有了一丝期待。 他从国外毫无停留地回到了多年未曾回来的华国,心中忐忑不已。 在进入巨大的庄园,推开这扇门前,他的心里满是忐忑不定。 直到推开门后,看到熟悉的她在曦光中专注的模样,喻飞白心底巨大的空缺,终于被填满。 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通身清冷矜贵,疏离又淡漠,偏偏又格外引人爱慕。 他激动不已,欢喜若狂,但同时心里又有巨大的恐慌,他担心这一切都是幻象,他害怕他一触碰,就被突然惊醒。 他只能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呆呆地顺着扶兰若的指示而动。 眼前之人脾性丝毫未变,竟然提出让他离开的想法。 那怎么行? 虽然她针灸医术绝佳,但她现在这副身子,就算竭力进行调养,却也无法恢复健康,唯有尽快进行心脏移植手术,才能让她康健。 他不仅想让扶小姐健康顺遂,更重要的是,他看到扶小姐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样对待自己,他完全无法接受。 所以,他当即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当看到她眼里的惊讶时,他的心底倏然有了一种满足感。 对,就这样看着我,你的眼里只有我…… 他贪婪地看着扶兰若,像是要把她揉入骨血。 扶兰若蹙起眉头,她没想到沈星澜竟然也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看他的样子,对自己似乎并未死心,她心里有些苦恼。 说实话,在那个小说世界里,她完全没有想发展感情的想法。 若不是为了回家,她需要借运,否则根本不会和所谓的男主们有所牵扯。 但她和他们的相处,并没有过于暧昧,不知为何沈星澜穷追不舍,就算回到现实世界,还是一副情深模样。 扶兰若知道自己的性子,冷心冷肺,除了爷爷,没有人能牵动她分毫。 所以,在看到沈星澜这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当即毫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沈……喻医生,你所说的那些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既然过去了,就没有再追究的必要。” “而且,我也不一定非要做手术,我有把握能疗养好自己。所以,喻医生您请回吧。” 她的态度很坚决,直接抹杀了喻飞白所回忆的一切。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必再来找她,她对他没有丝毫异样的情愫。 但扶兰若的冷言冷语并没有打击到喻飞白,在盛朝没有扶兰若的那数十年,他整个余生都在和晏如研究系统中度过,若不是有能再见到扶兰若的信念做支撑,他早就撑不住了。 所以,苦寻数十载间,早已练就了喻飞白的钢铁意念,他心里早没了当初的苦涩柔软,再遇扶兰若成了他的执念。 而现在,扶兰若就在他眼前,他岂会因为她的几句冷言拒绝,而产生退缩之意? 他早不是当初那个因为她几句拒绝而心乱如麻,不知所措的人了。 喻飞白轻笑一声,一双高定皮鞋,带着极强侵略性地靠近扶兰若,“我说过,再次见面时,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追求,哪怕不给我名分也行,只要我能跟着你。” 扶兰若紧蹙的眉头没有松开分毫,她穿着拖鞋的脚往后一退,眉目冷沉,“喻医生,还请自重。” 喻飞白低低一笑,微眯的眼眸中闪烁着危险,“自重?” 他执起扶兰若的手贴在脸侧,目光痴迷地看着她,“我的自重,早在你抛下我那数十年间,被消磨殆尽,现在你终于出现在我眼前,还要我如何自重?” 扶兰若轻呵一声,被喻飞拉住的手猛地抽出,而后甩了他一个巴掌,冷声道:“喻医生逾矩了,你可以滚了。” 喻飞白被打偏的脸隐在黑暗中,眉宇被碎发盖住。 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又伸出手抚摸着被打的侧脸,嘴角勾起,眼睛半眯,似乎是在享受着刚刚的“亲密接触”。 他抬眸看向扶兰若,转瞬又恢复正常,脸上带着往日的朗笑,“扶小姐好好休息,我先回去看看你的病例,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说着,他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在即将迈出大门时,他微一转头,嘴角的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哦对了,扶小姐赏的这一巴掌,真是让我回味无穷。若是日后,扶小姐能常常赏赐,那可真是不胜荣幸。” 伴随着暗哑的轻笑,脚步声渐远。 扶兰若微微抿唇,眉头紧锁。 沈星澜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第289章 番外三 夜晚,昏暗房间里,一道人影在床上睡得正香。 叮铃铃—— 突兀的手机铃声,伴随着嗡嗡震动,将床上的人惊醒。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随后随手挂掉。 房间里没开灯,昏暗无比,只有未拉紧的窗帘之间,隐隐有几分外面的光透进来。 他呆呆躺在床上,心中怅然若失。 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再次挂掉电话,而后手机铃声又响,他又挂掉…… 往复循环了不知多久,他实在有些烦,划开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阴森道:“死腹黑,你要是没什么话说,老子和你没完。” 电话对面传来声音,“玉臣,我想问你一件事……我现在在晖色,你要过来一叙吗?” 晖色,是四大家族纪家旗下的一家酒吧,给他打电话的正是纪家掌权人纪景之。 纪景之和乔玉臣同为四大家族,因着家里关系近的缘故,自小一同长大,虽然各自当了掌权人,也时常明争暗斗,但他们的关系依旧十分亲近。 原本有些怒意的乔玉臣,听了死腹黑纪景之的话后,心中怒意消散无踪,他嗯了一声后,挂掉电话。 而后换了身衣服,赶往晖色。 一进晖色,巨大嘈杂的声音似乎要惊破耳膜,各种斑斓彩灯在房间里不断投射。 舞池中央有人正热辣起舞,一旁的人围着他们高声尖叫。 吧台处或站或坐着许多男男女女,他们举杯欢饮。 乔玉臣挑了挑眉,随意瞥了眼大堂,而后往纪景之的包厢而去。 他一推开门,便看到纪景之端着杯酒,漫不经心地摇晃着。 他正看着手中的酒出神,连乔玉臣什么时候来了都不知道。 直到乔玉臣说出三个字,将他惊醒—— “沈嘉慕。” 听闻熟悉的名字,他瞳孔一缩,手中轻晃的酒杯,被大力一晃,浓香的酒液洒了一身。 他猛地抬头看向乔玉臣,薄唇绷直,而后微微张合,“你是沈嘉年?” 乔玉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而后随意地倚倒进沙发。 他双眸锐利,“也就是说,那不是梦。” 纪景之随意将酒杯放在桌上,嘴角也带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那不是梦,只是不知,兰若是否在此世界。” 乔玉臣周身冷凝骤然舒缓,他放松地拿了个空酒杯,给自己倒上一杯。 他将酒杯放在鼻下轻嗅,而后笃定道:“我们都去了同一个世界,那就说明这绝不是巧合。也就是说——” 纪景之端起酒杯,和他一碰,“兰若也在这个世界。” 二人相视后默契一笑,而后共饮杯中之酒。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联合纪家和乔家两家势力,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寻找扶兰若的下落。 虽然通过一月的查询,发现过同名同姓之人,但他们可以肯定,那绝不是兰若。 不过,经过一月的动作,他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华国有四大集团,分别由乔、纪、夏、席四个家族掌控。 乔家和纪家关系亲近,对对方的动静十分了解,但奇怪的是夏家和席家,他们最近的动静也不小,他们似乎也在找什么人。 乔玉臣和纪景之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当即遣人去追查夏家和席家。 结果不出所料,这两家动静的源头,就在各自的下一任继承人身上—— 夏家的夏子晋,席家的席宿。 听到熟悉的名字后,乔玉臣和纪景之已经能确定,这就是故人。 没想到啊,连他们也都是这个世界的人。 夏子晋和席宿倒算不得什么,但正因为他们,纪景之和乔玉臣更能确定,扶兰若也在这个世界上。 在他们沮丧之际,发现了这样一个勉强算得上好消息的消息,他们更是加紧手下探查。 又是一月过后,他们已经将全国同名同姓之人查了个底朝天,却仍旧没有找到故人。 他们心境已经不复当初平和,带上了忧虑。 直到某一天,他们收到一封邀请函。 那邀请函是来自一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老家族。 那一日,纪景之正在办公,突然他的特助给他送来一封邀请函。 纪景之头也不抬,“有什么事?” 特助将邀请函放在纪景之桌上,答道:“那个家族送来一封邀请函,似乎准备给新一代继承人的亮相造势。” 纪景之随意点点头,“好,你可以出去了。” 特助离开后,他又忙碌了许久,才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脖颈。 他余光意外扫到那封显眼的邀请函,随手拿了起来打量。 该说不说,不愧是那个家族吗? 出手如此阔绰,就连一封邀请函,也都是镶了价值不菲的蓝钻。 他随意翻开那邀请函,记下了日期,而后将其随手扔到一旁。 那散开的邀请函上写着—— 九月二十七日晚,栖子堂庄园,庆祝吾孙女健康顺遂,望来此一聚。 整个邀请函写得极为简单,落款不是姓名,而是一个特殊的符号。 但那个符号所代表的特殊含义,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那代表着那个古老的家族,谁也不知他们的财力有多雄厚,仅那一个家族旗下产业所获得的年产值,可与乔、纪、夏、席四大家族累计产值一比,甚至还在其之上。 所以,没有人能拒绝这一封邀请函,哪怕邀请词写得简略无比…… 几日后,到了聚会时间—— 纪景之穿着一身剪裁得宜的墨色西装,端着杯香槟倚靠在角落,垂眸沉思。 此时,乔玉臣也来了,他端着酒杯碰了碰纪景之手中杯子,而后一饮而尽。 他今日穿得十分休闲,一袭新潮的休闲西装,只戴了个领夹,百无聊赖地靠在背后的沙发上。 纪景之眉尾微扬,笑道:“很无聊?” 乔玉臣端着手里的空杯子,脸上满是无趣,“瞎说,这可是那个家族时隔数十年才举办的宴会,我怎么会无聊?” “不过……”乔玉臣当即有些八卦地伏在纪景之耳边,低声说道:“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有点特别的,宴会总是那些流程,烦也烦死了。要不是这是那个家族的邀请,我肯定不来。” 纪景之哂然一笑,他拍了拍乔玉臣,“知道你烦这些,但谁让人家邀请了呢?你瞧那边,那两个小子也来了。” 乔玉臣顺着一看,就见到夏子晋和席宿躲在另一个角落里,脸上满是不耐烦。 他嘴角微勾,“哟,是他们啊。” 纪景之大长腿交叠,双手搭在沙发背上,“今晚到现场的,可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据说英国贵族公主bernice spencer也会来,啧,真不知道他们如何搭上线的。” 不久后,话筒嗡鸣一声,宴会正式开始。 乔玉臣百无聊赖地听着主持人的碎碎念,而后看到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上了台。 那或许就是古老家族的掌权人吧。 乔玉臣正想着,而后便听到他说—— “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是为了恭贺我孙女扶兰若重获健康,希望大家都祝福她。” 原本正百无聊赖的乔玉臣,听到熟悉的三个字后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厅中央的扶阳煦。 第290章 番外完 乔玉臣猛地站起身来,望向中央的老者。 老者话一说完,华贵大气的阶梯之上,一道倩影悠然而下。 她身着一袭露肩长裙,一抹月白色装饰搭在一侧肩上,浓郁丝滑的竹青色柔光缎面,为本就清冷矜贵的她,更添一抹华光,将她衬得宛若月光女神般,让人见之难忘。 自她出现的瞬间,现场所有的嘈杂之声消散匿迹,整个天地之间,唯余那一抹青色。 她从阶梯上缓缓而下,身处视野中央,但她却优雅微笑,没有丝毫怯场。 在一片寂静中,她走到老者身边,笑着拥抱了老者。 而后,她走到话筒前,“多谢诸位赏脸,我不欲多言,望各位随意玩乐。” 三言两语间,扶兰若结束了发言。 她抱着爷爷的胳膊,亲昵地凑近爷爷耳畔,嘴角带着无奈,“爷爷,这总行了吧?” 扶阳煦拍了拍她的手,脸上满是笑意,“怎么不行?我这么标致的孙女,自然是要向世人炫耀一番的。” “好了,你身体刚好,不宜劳累,快去休息吧。这边爷爷再应付一会儿,就来找你。” 扶兰若无奈一笑,但眼角眉梢间,满是对爷爷的纵容,“好,我先过去,爷爷早去早回。” 说罢,扶兰若往一旁的阳台而去。 见她身影渐渐消失,在场所有人都想跟着她而去,却被扶阳煦挡住去路。 他像是一只老狐狸一样,笑眯眯地阻挡了所有人的路。 不过,总有疏漏之处。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有几道身影悄悄退出了大厅,他们鬼鬼祟祟地准备爬上阳台…… 扶兰若站在阳台边上,手里端着一杯酒,淡然地望着远方。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抽走了她手里的酒,同时将一杯果汁递给她,“若儿,你才刚好没多久,可不能喝酒哦。” 扶兰若看着手里橙黄色的橙汁,随后将其放在唇前,微微抿了一口。 “做做样子罢了。”扶兰若转眸看他,“不知喻医生怎么还未离开?” 喻飞白看着她喝下一口橙汁,喉间干渴不已,又见她那潋滟的桃花眼,勾起眼尾,斜睨着自己,他心底的渴突然压制不住。 他就着扶兰若之前的酒杯,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扶兰若,就这样饮下杯中酒。 红酒划过口腔入喉,唇齿间还有残余的葡萄香气,他猛地凑近扶兰若,眼眸中满是侵略,“若儿手里的酒,真甜,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他点了点自己的唇,满是暧昧地暗示着。 扶兰若神色如初,没有丝毫变化。 见他又开始发骚,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而后猛地拉近距离。 近在咫尺的柑橘香,加上他自己嘴里的葡萄酒香,似乎酿成了一种绝顶烈酒,都不用饮,他已经开始醉了。 他的视线锁定她的勾起的红唇,心底是蠢蠢欲动的躁意,“你……” 刚说了一个字,他突然感觉脖颈一痛,而后全身乏力,砰地一声跌倒在地。 扶兰若嘴角笑意渐大,细长的高跟,在沈星澜胸口碾了碾,淡淡道:“喻医生,骚扰患者可不是好习惯,要是再犯,小心你的……” 说着,细长的高跟顺着他壮硕的胸肌往下,直到小腹处顿住。 扶兰若眉峰一拧,“这样你都能发情?” 喻飞白的呼吸渐渐急促粗重起来,目光痴迷地望着扶兰若,“只要是你,我怎么都行。” 扶兰若嘴角微抿,收回踩着他的脚,转身欲走。 “阿卿妹妹,可真是劳我一番好找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扶兰若停下脚步回头,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好久不见啊,如姐姐。” 晏如一身艳丽如火的贴身鱼尾裙,她双手环胸,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 听到扶兰若唤她,她脸上才露出笑意。 晏如扭着腰,裙摆如同绽放的花儿一般,随着她迈开步子而朵朵盛开。 她路过沈星澜时,一脚险险踩在他的危险地带,嗤笑一声,“哟,这不是沈将军,哦不,人称医科圣手的喻医生吗?怎的,喜欢躺地上啊?” 沈星澜和晏如早就相看两相厌,如今又见昔日老对头落入尴尬境地,晏如自然是要狠狠踩上一脚。 喻飞白才不管她话里的挖苦,嘴角勾起一抹笑,挑衅道:“没想到你动作竟如此快,只慢了我一步而已。” 喻飞白眼中满是得意自傲,任凭你有系统,终究还是比不过我对若儿之真心。 晏如的假笑立即消散,她冷哼一声,“再说,小心你后半辈子的性*福。” 晏如这个女人惯是狠的,这样的事她当真能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情况发生,喻飞白这才悻悻闭嘴。 晏如这才满意,踹了他一脚后,亲亲热热地飞扑进扶兰若的怀抱。 她精致的小脸,在扶兰若的胸上蹭蹭,“阿卿妹妹,你这一走,可让我好找啊。” 晏如才不管识海中不停叫喳喳的柒柒,只顾着和扶兰若叙旧,和她诉说她这些年的不容易。 原来当初扶兰若给她留下柒柒时,那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晏如可以直接让柒柒带她回她的世界。 但晏如却做出了惊人的反应。 她只是回去看了看,便和柒柒一起接下各种任务,为的就是能来到扶兰若的世界。 黄天不负有心人,她在完成了不知多少个任务后,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 晏如看着眼前的扶兰若,顿时觉得再多的苦都值得。 就在她热泪盈眶时,喻飞白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也快步来到扶兰若身边,“若儿,你下手可真够狠的。” 喻飞白敛眉笑笑,脸上满是回忆品尝之色,“不过我喜欢,若是咱们能到无人之处,再多些花样也无妨。” 晏如冷眼看他,一场争吵又要爆发时,两道身影迅速出现。 “阿卿姐姐!” “若姐姐!” 两道人影,一娇俏一可爱,纷纷扑向扶兰若。 她们一左一右地抱着扶兰若的胳膊,热泪盈眶,“我还以为那是场梦,直到看到你出现,才惊觉你是真的,我好想你!” 沈冉冉和盛云蔚眼泪汪汪,紧紧抱着扶兰若,生怕她突然消失。 晏如和沈星澜的对战暂时停止,他们俩不善地望着沈冉冉和盛云蔚,一人拉一个,把两人拉开。 晏如拉着盛云蔚,“谁啊你?抱着我阿卿妹妹不放?” 喻飞白拉着沈冉冉,脸色也说不上好看,“沈冉冉?不许抱她。” 就在四人吵闹之际,扶兰若悄悄退开站在一旁,有些头大。 就在这时,阳台外两道人影翻了上来。 他们趁着四人吵闹之际,拉着扶兰若悄然离开。 夏子晋眼含激动,“兰若,是我,我是子晋,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旁的席宿也不甘落后,拉着扶兰若撒娇道:“若姐姐,你好狠心啊,就那么丢下我。” 原本夏子晋和席宿联系上后,站在同一阵营,共同寻找扶兰若的下落。 他们也携手翻过阳台,来到扶兰若跟前。 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更何况他们只是暂时成立的联盟。 二人见对方嘴脸变得如此之快,也纷纷争吵起来。 扶兰若眼瞧着熟人越来越多,头疼得紧。 又趁着他们吵起来,默默穿进一条秘密小道离开了。 直到站在空旷的后花园中,扶兰若这才松了口气。 她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来到了蓝星。 她默默坐在椅子上沉思之际,突然被披上了一件衣服。 她下意识拉着身上西装,转头看向一旁的陌生男子,“你是……” 男子蹲在她身前,脸上满是愉悦,“我叫纪景之,或者,你可以叫我沈嘉慕。” 扶兰若抿唇,怎么又是熟人? 纪景之细心地为她理了理裙摆,笑道:“好久不见,兰若。” 扶兰若垂眸一瞬,扬起一抹轻笑,“好久不见。” 就在纪景之还想说些什么时,好基友乔玉臣也赶来了。 他眼中满是怒火,迈开大长腿,几步就走到扶兰若身边。 那墨色西装外套怎么看都和兰若不搭,乔玉臣的手蠢蠢欲动。 实在忍不了了,乔玉臣轻柔地搭在扶兰若肩上,发动了心眼子,“兰若,你身上这件西装好像有脏东西,你看看呢?” 他哄着扶兰若取下身上属于纪景之的西装外套,而后毫无表演痕迹地惊呼一声看错了,然后再“无意”间将其扔在地上。 接下来,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扶兰若身上,笑着道:“夜深露重的,兰若快披上,别着凉了。” 纪景之忍无可忍,他拉开一直献殷勤的乔玉臣,“你这是做什么?” 乔玉臣一把甩开老朋友的手,龇牙一笑,十分气人地发出一声“嘻嘻”。 而后在扶兰若疑惑的眼神中,他端起一抹经过多日练习的绝佳微笑,“兰若,我叫乔玉臣,也是沈嘉年,你怎么叫我都成,要是能叫我老公就更好了。” 纪景之拳头硬了,正要挥出给他一拳,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好几个拳头,不停朝着乔玉臣而去,甚至还有人踹了他几脚。 纪景之先是愣了一瞬,而后默默加入战局,朝着不要脸的乔玉臣打。 扶兰若看着这混乱的一幕,有些无语。 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跟上来的,竟然齐聚于此。 就在她忍不住想脚下一抹油,趁乱溜走之际,却被发现了。 那群人立马停下动作,纷纷围着扶兰若。 那一张张不同的面孔,脸上表情各不相同,但他们眼里的光都是一样的—— “你想去哪里?” 扶兰若头疼不已,却逃无可逃,被迫卷入修罗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