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玄尊和魔尊后我走上人生巅峰》 第1章 救人 “怎么忽然下雨了？” 今夜的绵绵细雨似乎没有断绝之时，幽深的巷子里只有手机的亮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有些仓皇。 这条巷子从前是有几盏明亮的灯光，经过岁月逐渐昏黄，到了如今已不堪重负，早已熄灭。 巷子漆黑如墨，暗沉沉的像是野兽的内部。 早已走惯这条巷子的顾七七内心还是有些恐惧，不禁握紧了手机，视线不敢离开屏幕，生怕见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平常的路虽有些细碎石头，倒也算平坦，她不担心会摔倒。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她被地上的不知名物体绊倒在地，手机摔在了地上。 吃痛的睁眼一看，幽幽灯光下是一只伤痕累累的血手，还有一些破碎的玉。 遇到这等情况不跑是傻子，顾七七就是那个傻子。 爬起身的第一刻她并没有慌张的逃跑，眼睛眯成一条缝有些害怕的看了几眼，在灯光下可以见是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她用脚轻轻踢了踢，见他没有反应便蹲下身打量，手隔着布料捏了捏，还有一些热度，想来还没有死透。 看着一息尚存的尸体，顾七七纠结了下，还是决定把他带回家。 至于地上那些碎玉，想了想便将它们揣进兜里，指不定值几个钱，当了说不定可以多买几桶泡面。 半背半拖着一具沉重的男性躯体难免出一身热汗，顾七七停下歇息了会。 【不会还没等到家人就死了吧？】 目光沉沉的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灯光下的他看不出一点生机。 【也许不该多管闲事的】 可能是感受到她的想法，地上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最后顾七七还是将他带回家扔到地板上：“真累”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她将尸体的衣服扒了个干净，连个裤衩子也没留。 一头白色长发的尸体有着傲人的八块腹肌，流畅的人鱼线，连二弟也是大得惊人。 顾七七用毛巾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苍白如雪的面容完美的展现在面前。 墨眉剑气如刀，眼角泪痣垂涎，那淡泊如水的薄唇更是引诱人一亲芳泽。 难得见到如此别致的人，她一时间晃了神，再联想到他那一身素白长袍，活像是清冷的仙人，一个念头浮现：“该不会是穿越吧” 说完，她给了自己一脑门：“看来真的是累了，这么荒诞的想法都出来了” 今夜的她似乎格外仁慈，不仅救了他，连自己的床也让了出去。 给他盖好被子后顾七七简单的清洗一番便瘫在沙发上仰天看着天花板。 现在正值夏季，空气闷热堵塞，窗户外夜晚的凉风吹了进来，倒也不会冷，却也有一点凉。 疲惫的她什么都来不及想，翻了个身就沉沉的睡着了。 等到醒来时还有些懵逼，她怎么睡在地上？她的床呢？ 窗外能将眼睛刺瞎的太阳就明晃晃的刺了过来，忍不住用手挡住这像金针一样的光线，在地上又躺了会她才想起来昨日发生的事。 揉揉毛躁的鸡窝头，起身洗漱了一番，哆着泡面走进房间看着床上的陌生人，她有些担心他死了，火速的吃完泡面后用指尖轻轻按压尸体的皮肤，又凑近些想探探它的鼻息。 结果脚底一滑，直接扑了上去，嘴唇死死磕在尸体的嘴上。 两唇相贴，嘴唇传来一股冰凉却又柔软的感觉，下一瞬，剧烈的疼痛袭来。 顾七七手忙脚乱的从尸体身上爬起，捂着自己的嘴疼的龇牙咧嘴。 可接下来的一幕超出她的认知。 对方身上的伤竟然在消失，最后光洁如初，没有一点痕迹。 “什么情况，见鬼了？”顾七七揉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随后按耐不住好奇心上前摸了摸：“还真好了，这手感，真顺滑” 她的手指在他身上游走，眼神死死盯着他的腹肌。 啪叽一声，一巴掌拍了下去，顺带捏了捏。 专注于吃豆腐的她没注意到他轻颤的睫毛，下一刻睁开双眼，寒冷的冰眸带着冰川深处的幽蓝，隐隐有红光在浮动。 手腕突然被抓住，她颤悠悠的抬头，就看到那双睁开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心虚的顾七七很没骨气的认怂，眼神都不敢往他身上瞧，见他还不松手，小心翼翼的打着商量：“能先松开不，有点疼” 两眼相对，顾七七圆溜溜的眼睛还带着试探和害怕。 他垂下眼眸，松开了顾七七的手，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看他这副单纯无害的模样，顾七七也没那么害怕了：“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啊？” 他转过头看着顾七七，看得她心里发毛，不自觉的往后退：“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下一刻嘴唇一凉，对方苍白的指腹染上一抹红。 顾七七傻傻的不知所措，就看见他舔舐指腹上的血迹。 【卧槽，这怕不是个变态】 空中出现一条裂缝，他消失了。 反应过来的顾七七使劲揉着眼睛，喃喃自语道：“还真是穿越啊” 但一想人走了她就能少个麻烦，也就没在意，反倒躺在床上乐得自在：“走的好啊，走了真好……最好别再回来” 下一刻，她的身体就被拎起。 顾七七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睡衣，有点发懵的看着四目洁白的苍雪：“这是哪里？” 弱雪悠悠变成漫天飞雪。 顾七七叹了口气，缩着身子向前走，手脚逐渐被冻得通红，牙齿止不住颤抖。 好在过了一会面前总算出现一个院子。 “好冷，差点死在这里”顾七七使劲搓手，手掌才有那么一点微乎几乎的热意。 她赶紧拍拍自己的脸，等身体回暖了一些，好奇的在院子里四处穿梭，却没有看到那个奇怪的人。 这里只有风雪，除此之外，顾七七再也没听到其他的声音。 除了自己的。 逛了一圈，别说人了，连个活物都没有。 但她知道，自己会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一定是那个人搞的鬼。 第2章 冰晶洞 走累的顾七七决定找个房间休息一下。 屋内的陈设很朴素，墙上挂了些山水鸟鱼的墨画，所有画的右下方都潦草写着一个七字，唯独挂在最角落的那幅没有。 画中是一个男子的背影，手拿折扇。 顾七七突然想到那个奇怪的人。 【是他画的自己吗？】 她没有过多纠结，累坏的她双眸昏沉，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等醒来时有点懵的眨眨眼，好一会才想起来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有点想家了】 “咕~” 肚子响了，想家的念头也消失无踪，她现在只想填饱自己空虚的肚子。 可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饿的已经贴肚皮的她回到屋子，不禁思索还有哪里没去过的，这一想，她瞬间鲤鱼打挺：“后山还没去呢” 可真到了后山却有些害怕了。 后山的山也落了满山头的雪，这里还有个大洞，外部长着些发光的幽兰花，内部黑漆漆的像是深渊的凝视。 顾七七腿有些发软，可是肚子真的好饿，饿到都快忍不住吃了自己，犹豫了下，她摘下几朵幽兰花，死死抓在胸前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 幽兰花的光很淡，但是一把汇聚起来勉勉强强可以充当手电筒。 脚下满是潮湿的泥土和碎粒，一路而来，幽兰花从洞外的成群到如今一朵不剩，两侧诸多的杂草险些绊倒了她。 洞顶滴下的水珠落到地上的小水滩里，滴答滴答的声音刺激着大脑。 滴答……滴答……滴……嗒 一滴水珠骤然滴到顾七七头上，一阵头皮发麻，她不敢抬头往上看，抱紧幽兰花急匆匆的往前走。 一时之间，整个山洞里只有她的脚步声和水滴声在回荡，前方似乎没有尽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有东西在暗处看着她。 “不能多想，还是赶紧走”顾七七甩甩头，战战兢兢的继续向前又走一段，总算看到了亮光，铆足了劲往前跑。 洞里有洞，还是一个巨型冰晶洞。 地面上缭绕着带着寒气的白雾，一踏进去，顾七七看不清自己的鞋面。 墙壁四周长满了发光的冰晶，甚至一些长成花的形状，凑近一看，花里正缓慢冒出一缕缕白色烟气，逐渐汇聚到内部的白色果实。 顾七七扔掉手里的花，碎冰声吟荡在耳边。 她好奇的摸了摸冰晶花，又冰又硬，冻得她立刻收回手，又试探性的用指尖触碰果实，出乎意料的柔软，还带着一丝温度。 口感也不错，软软糯糯的好像是汤圆，霎时间俘获了她的喜爱。 她又吃了几个，肚子很快就饱了。 冰晶洞蛮大的，顾七七拍着肚子在洞里面溜达，绕过了一根又一根冰晶大柱，看见一个人正在洞里最深处的地方打坐。 他的周围都是冰晶，只是这里的冰晶更加洁净透明，冒出的缕缕寒气更加渗人。 顾七七缩着身子靠近，发现这人就是昨天那个人，也就是把她带到这里来的罪魁祸首，她大声道：“你醒了吗？” 她又叫了几声，一如既往没有回应，只得哆嗦着身体靠近他，想要将他唤醒，越来越多的寒气扑面而来，将她包裹。 睫毛已经染上冰霜，甚至连乌黑的发丝也开始结冰，整个人仿佛处在一个冰窖当中。 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她眼皮子一直往下掉。 【……很困……很想睡觉】 噗咚一声，双腿发麻的摔在地上，这一下倒是把她摔清醒了。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但知道要是不叫醒面前这个人，她估计就要死了。 顾七七咬着牙一点一点挪向尸体，银装素裹的雪面划过一道长长的红绸。 嘴唇上破皮的地方渗出鲜红的血液，她终于爬到了尸体的面前，艰难的直起上半身，强撑着睡意嘴唇微张，还未开口整个人无力的跌在他的怀里。 他睁开双眼看向怀里的顾七七，出乎意料的没有推开她。 只见他伸手在顾七七的额头一晃而过，伤口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手指轻轻抚摸她的唇瓣，眼眸里薄薄的红光不知何时扩散至整个瞳孔，与其说像是燃烧的炙热火焰，倒更像抹上血液的瑰丽红宝石。 璀璨夺目，流光千转，将原本冰冷的蓝眸吞噬殆尽。 眉目幽深的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指腹染了不少血液，将其舔舐干净后，眼眸里的红光闪烁不止，愈加幽暗。 治愈好顾七七伤痕累累的唇瓣，抱着她回到屋子里。 嫌弃的看了眼身上的朴素白衣，打了个响指，一身火烈的红装替代刚才的素寡，满头白发霎时间泼黑如墨。 下一刻幻化出一副面具，手执一把红色折扇勾唇一笑。 身形一晃，来到另一方天地。 这里的天浓稠到只有黑色，暗红色的炽热岩浆不断从地上缝隙里渗出，滚滚的白烟不断升腾，热意持久不散。 这里本不该有生物生存，却生长着一种像是杂草的黑色草药——炎灵草。 炎灵草只有在这剧烈高温的地方才得以生长，其中不可或缺的就是岩浆的浇灌。 瞥了眼火山口处的炎灵草，他直接跃进岩浆里，完好无损的进入内部。 实际上这座火山的内部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包裹着，岩浆只会从墙壁里往外向上渗出，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喷发。 喷发后的火山就会进入冷静期，这时的岩浆容量很薄，相对而言，可以轻易穿过。 不过对于像他这样实力强大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挥着扇子走在火红的凹凸地面上，鞋子旁边不时有岩浆流经。 面前的王座之上坐着一个长着牛角的红发男人，脸上的疤贯穿左眼，像是要将他撕裂。 在众多妖艳女人的中间，他正抱着一个穿着纱衣的女人亲吻。 “你是谁？” 面前这个人给魔眼的感觉很不妙，虽然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但是周身隐隐围绕的可怕气息让他下意识警惕起来。 “你配吗？”他笑着收起扇子往前一掷，狠狠扎进由黑曜石制作而成的王座。 周围的女人见状吓得往旁边躲，而魔眼怀里的女人早已经被他丢在了地上。 魔眼幻化出一把长刀，由黑晶石制作而成的它通体全黑，刀身刚硬无比，刀锋干净利落。 看着冲过来的魔眼，他丝毫不惧，就站在原地轻笑着看着对方。 魔眼兴奋的冲到他面前挥起长刀，瞳孔里充满嗜血的兴奋和淡定自如的他。 “噗嗤” 手指一动，原本扎进王座的红扇霎时间飞了过来，一股子穿透魔眼的心脏，而红扇没有沾到一滴黑血。 看着倒地的败者，他无趣的收起扇子，打了个响指，身后顿时一片腥风血雨，长刀碎成了碎片。 抖了袖子，碎片连带着几株极品炎灵草全都钻进袖子里。 身形一晃，回到屋子里，站在床前把玩手中的红扇：“把你带来好像是个错误呢” 床上之人面色白中透着淡淡的幽蓝，全身发抖般紧紧蜷缩，淡淡的寒气自体内发散，也许下一秒就死了。 一刚来就险些丧命，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估计活不了几天。 他将极品炎灵草炼制成药丸放进她嘴里，俯身捏了冰冷冷的脸蛋，发现手感还不错。 正巧顾七七翻了个身，正面朝上更方便他玩弄：“不然把你扔到凡人堆里，这样应该可以吧” “算了，还是待在我身边比较安全”他想了想道。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一时半会估计不会醒来。 他踱步而出，打量四周。 离雪峰的雪还在下着，时大时小，时深时浅，可他却好久没看过了。 没有使用灵力护体的他染了一身风雪，双眸凝望飘扬的落雪，想起了什么，转身离开。 后山的洞一如既往的漆黑，幽兰花却泛着幽光，诡异的清冷。 落雪白纹靴踩着小水滩，头顶时而缓慢滴落水珠，寂静的生动。 一道奇怪的声音突然混入其间，那是攀爬声，还有碎石掉落的声音。 “你也不嫌这无聊”他突然开口，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等……姐、姐”洞壁上的女子跳到他身后，模样苍白美丽。 即使在洞壁上攀爬，手指却没有沾染泥土，可身体就像周围些许幽兰花的幽光，有些虚无缥缈。 他采了一朵幽兰花随手往后递：“看来已经过去很久了” 幽兰洞里的幽兰花开了一路，延绵至最深处的冰晶洞。 可才不过行了半程，幽兰花已经所剩无几了。 “饿、吃”她咬了一口幽兰花，清甜的碎冰在口中化为一道白气，身体凝实了些。 “你那姐姐倒是宠你” 这一路的幽兰花便是她所谓的姐姐所种植，借以稳固她的魂体。 看似对她好，却将她禁锢在这，像是对待宠物，或者说是囚犯。 无法逃离这里，暗无天日的日子只有幽兰花陪伴。 “我最后问一次，你想要出去吗？” 手中的红色扇子吹着阴凉的风，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她摇头，缓慢的吃着手中的幽兰花，默默陪伴了他一路。 幽兰洞很安宁，她吃完最后一口幽兰花，肚子已经饱了，前方也出现亮光。 早已习惯黑暗的她尤其畏惧亮光，停下脚步，目送他离去。 随后往回走，步子欢快，像是三岁幼童，步伐轻快，没有忧愁。 她躺在幽兰花上，魂体不染一丝尘埃，只能感受到幽兰花的冰凉。 呼吸绵长，幽兰花伴着她入眠。 …… 他没有在意身后的女子，回到打坐的地方，凝视冰棺。 可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少了一具白骨。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在离雪峰的深雪里捡到的。 一眼便入了心，纯白无瑕，骨相极美，生前定也是绝美的女子。 冰棺的寒冷入骨，他推开冰棺盖，躺了进去。 双手交叉放于腹部，那把红扇躺在胸前。 冰棺缓缓合上，他闭上双眸，稳固神魂。 算的时间差不多，他起身离开冰晶洞，洞外飞雪，屋子里的人还在熟睡。 看那模样，活像八百年没睡过觉一样。 他摇摇头，没有叫醒顾七七。 第3章 顾燃烬 顾七七醒来时，发现自己身穿红色襦裙，而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有些不习惯的试着走了几步，直接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这裙摆怎么这么长” 揉着额头爬起身，等在房间走习惯了才推开门出去，意外的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这里是哪里”她知道对方很厉害，也不敢太过放肆：“能不能把我送回去” “这里是离雪峰”他收起扇子转身向顾七七走去，用扇子轻点下巴：“至于送你回去当然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顾七七害怕的向后退，凭借她的本能，这个男人很危险，尤其是那双红眸看着她时，总觉得像要把她吃进肚子里。 “唔……我想想”他走到顾七七面前上下打量她，满意的笑着说：“你长得丑，我看得欣喜” 顾七七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的翻了一个白眼：“彼此彼此” 【不过和他一对比，她好像确实丑了点】 既来之则安之，顾七七也不抱有可以回家的希望：“那我住哪里，和你住一起吗？” “就那间”他瞥了眼刚才顾七七出来的那间屋子，又嬉笑着说：“想和我住也不是不行” “得，您别说了，小的不配”顾七七赶紧打断对方的话，谁知道他会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来。 “这么嫌弃我啊”他伤心的捂着胸口，下一刻用扇子敲了顾七七的头：“那可不行呢” 顾七七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又被提溜起来，下一秒就身处一座豪华宫殿里。 擎天玉柱上面的青龙刻画的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穿破房顶，一跃而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隐隐听见了龙吟，凑近耳朵一听，又什么都没有。 顾七七吞咽着口水，两眼放光的摸了摸：“这应该值不少钱吧” “跟我来” 嘴上虽然这样说，实际上他已经拎起顾七七走向深处的房间。 “哎……哎……我还没摸够呢”顾七七挣扎着要下来，悲催的发现人家压根不关心她的想法。 生无可恋的被丢在床上，她害怕的缩到墙角，弱弱的开口：“那个，我们真要一起睡啊？” “当然”他手指一动，顾七七不可抗拒的飞到他面前，他捏着顾七七的脸挑眉：“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的吗” 顾七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图我身子！不要脸！” 说着，双手环抱胸口，一副警惕戒备的模样。 “你要什么没什么，我图你个鬼”他被气笑了，顺带抓着她胸部捏了一下，慢悠悠道：“这么小，不过手感还不错” 顾七七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说她小就算了，居然还动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耻！”她啪的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转而双眸幽深的看着她，顾七七还是有些心慌的。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她竟然瞪着眼睛和他对视，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他低垂眼眸没有说话，手上的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顾七七有些烦躁道：“你不是挺横的” 习惯了他不正经的态度，突然这么沉默起来还怪不习惯的，看起来还有一点可怜。 【难不成她打的真的很疼？】 顾七七犹豫了下，往自己手背用力拍了一下，疼的她眼泪都冒出来。 【还别说，没练个几年还真没这手劲】 这一副蠢兮兮的模样着实逗乐了他，他好像很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东西了。 他用扇子挑起顾七七的下巴，阴恻恻的目光似乎带着狠厉：“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吗” 【得了，是她小丑了】 【他可怜个屁，可怜的是她还差不多】 顾七七在内心为自己默哀，连忙道：“我怕我听了就要死，你还是别说了” 他目光幽幽道：“胆子够小的” “我怕死不行吗？”顾七七弱弱道。 他嗤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本来就是逗逗她而已：“刚才逗你玩的呢，我才没那么残暴” “信你个鬼”顾七七默默缩回了墙角，不想再招惹他，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小声嘟喃道“感觉活不了多久了” 她整个人都崩溃了，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要不还是死了算了，说不定就回去了呢” “你最好别死”他手指一挥，被子从顾七七身上飞出，整个人再度飞到他面前。 看着顾七七疑惑的目光，他笑着掐住她的脸，语气轻轻柔柔道：“你要是死了，我会把你的灵魂锁在这座宫殿里，永生永世陪着我” 顾七七愣了，随后瞪大眼睛，脸颊因为被他掐住说不出话来，憋的整张脸都通红。 “逗你的呢”他松开顾七七，手指轻点她的脸颊，脸上的掐痕消失不见。 得到解脱的顾七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不会还是个变态吧” “虽然我不知道变态是什么意思，但听着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房间里的红色纱幔轻轻扬扬，无风自动，下一刻尽数断裂，将顾七七缠绕裹起，像是一个巨型蝉蛹。 他凑近顾七七的面容，在她害怕的目光下，阴恻道：“别惹我，不然” 一瞬之间，缠绕在顾七七身上的纱幔裂成碎片，落在她身边。 “好……好”顾七七被吓得舌头打颤，脸色苍白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阴晴不定，顾七七决定自己以后要避着他走，生怕哪天惹他不开心了，自己的脑袋就不保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怕什么”他懒散的起身，用扇子抬起顾七七的下巴，她这害怕的模样倒是格外讨他喜欢。 顾七七忍着惧意，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您继续？” 看她战战兢兢的模样，他笑着开口道：“不然也没怎么样，只是少了个人罢了” 轻飘飘的语气让顾七七后背发凉，亏她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什么人话，果然不能对他抱有希望。 【简直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冷静下后，她拉过对方的胳膊坐在床上，好奇地询问：“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啊” 他瞥了她一眼，学着她的语气道：“走的好啊，走了真好，最好别再回来” 顾七七尴尬的都要抠脚趾了，没想到对方居然听到她当时说的话。 “我也没说你坏话，至于这么报复我吗” 顾七七小声哔哔赖赖，却没想到对方听力惊人，慢悠悠说：“所以我就把你带过来咯” 说着，似乎是想起顾七七的房间，他嫌弃的说：“你那个破屋子也太小了，比牲畜住的地方还不如” 在短短时间内，顾七七已经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对此只是淡淡的的道：“我真是谢谢你了” 他双眼一眯，看着顾七七又开始战战兢兢，把玩着红扇，好心地说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顾七七思索了下，道：“你叫什么名字” 身旁的人在此时却陷入了沉默，一股浓重的气压瞬间直下，顾七七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捂着胸口，痛苦的拍着对方的胳膊，道：“我，我喘不过气了” 下一秒顿时浑身舒畅，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哀怨的看着他：“不想说就不说，干嘛这样折腾我” 可谁知对方转头静静地看着她，就在她以为对方要揍她时，他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红扇，平淡说道：“我没有名字” 顾七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谁知道自己问的第一个问题就踩雷了，难怪对方突然气压骤降。 “我叫顾七七”她摊开他的手掌，在上面写下她的名字，随后试探的问：“不然我给你取个名字” 见他不说话，顾七七连忙摆手“我开个玩笑，别介意哈” “不是要取名吗？发什么呆”他用扇子敲顾七七的头，看着她捂头的动作，又不自觉得笑开了眼。 “唔，我想想”顾七七一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对面的男人，突然眼睛一亮，道：“顾燃烬怎么样” 满目皆红，灼华艳艳。 如火焰般生生不息，纵燃烧至余烬，仍如明火如初，盛似阳。 “小算盘打的真好，”他轻嗤一声，倒也没有说什么。 顾七七见他没生气，期待的看着他，道：“怎么样，可以吗” 第4章 交易 他手拿红扇轻点下巴，下一刻，微微抬起下巴，闷哼出声。 “顾燃烬？”顾七七试探性开口，他却一扇子敲到她头上，警告道：“别进山洞，很危险” 确实，黑漆漆不说，还总有一股视线一直跟着她，挺毛骨悚然的，顾七七深有体会，不自觉点点头。 顾燃烬很满意顾七七识趣的模样，又听她道：“你能告诉我有关这个世界的事吗？” 他想了想道：“此处名为玄灵大陆，混杂着各类种族” 顾七七静静听着，见他又不说话了，连忙问道：“然后呢？” 顾燃烬倘然道：“没了” 原本想着能从他身上得到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没想到就这么一点：“真的假的？” 脑袋被敲了一下，她听到到顾燃轻轻柔柔的开口：“你是在怀疑我吗？” 顾七七赶忙摇头，一脸真诚：“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只是有些想不到而已” 顾燃烬没回话，良久才道：“我说的是真的，信不信随你” “我信，我当然信……只是”谄媚的顾七七嘿嘿一笑，凑近道：“你能不能教我修炼啊？” 她也想要成为顾燃烬这样的人，这样谁也不敢欺负自己。 “可以是可以”顾燃烬眼眸一闪：“只是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顾七七上下打量自己，转而挫败道：“好像没有” 顾燃烬看她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简直笑开了花：“我要你的血” 说到这里，顾燃烬不禁沉思，究竟是谁将他伤到那种地步。 【哦哟，还说不图我身子】 “你说的要我的血是什么意思”她可不想把命给搭进去，有些话还是得问清楚。 “字面意思”顾燃烬见她不明白，多说了一嘴：“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说罢，他揉了顾七七的头发，手顿了下，加大力道又揉了好久。 顾七七思考要不要答应，鬼知道对方有没有给她挖坑。 不过仔细一想，对方实力那么强，要她的血易如反掌，大可不必委曲求全。 “我想好了”顾七七抬起头，脸颊突然被捏了一下。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顾燃烬，不明白他怎么就玩上了她的脸，顾燃烬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道：“想好了就行” 顾七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感觉他的脸竟有些泛红，不过她也没多想：“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顾燃烬早就探查过顾七七的身体，资质普通到极致，几乎没有一点可能性可以修炼。 不过嘛，办法总比困难多，只是看付出的代价多少了。 “过几天”顾燃烬话音刚落，身形一晃就消失了。 可怜的顾七七还来不及问他哪有吃的，只得悲戚戚的用被子捂住脑袋。 不知道躺了多久，等到她饿着肚子醒来时，顾燃烬还没回来。 她起身在宫殿里乱逛，企图找到吃的。 可是很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能看不能吃的装饰，华丽而不实用。 顾七七哀叹一声，跑出了大门，发现门外是一片风雪。 哆嗦着身体想要跑回进去，宫殿却赫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简朴的院子。 “看来又只能去洞里了”顾七七一声长叹，火速奔向洞内。 阴暗潮湿的洞穴只有她的脚步声，身后忽然传来嘻嘻索索的攀爬声，似乎是从上方传来的。 顾七七不敢细想，忍着恐惧跑腿狂奔。 毫不吹嘘的说，她跑八百米要是有这速度早就破世界记录了。 可是身后那玩意似乎跑的更快，在头部被触碰的刹那，鸡皮疙瘩瞬间起来，她不要命的往前冲刺。 虚脱的躺在地上，哪怕恢复过来也不敢往洞外看一眼，生怕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顾七七这人也是个心大的，嘴里吃着东西很快就忘了刚才的洞穴逃亡，现在正悠闲的在洞里逛游。 像上次一样，越往里走寒气越重，手里把玩的幽兰花已经冻结成冰，本就易碎的它愈发不堪一击。 顾七七将它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洞里回荡。 浓郁的白雾缭绕在周围，她站在一定的距离抖着身子看向昨天顾燃烬打坐的地方。 那里放着一个冰棺，缭绕的白雾将它包裹其间，让人难以窥探里面藏着什么。 在这里待久了身体都变凉了，顾七七抖着身子离开冰晶洞。 直到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眼前她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 “没灯我怎么出去啊！”顾七七抓耳挠腮，没想到把自己坑在了这里面。 “等等”顾七七瞅了眼发光的冰晶，眸光一闪，双手已经握上了冰晶。 又冰又硬的触感着实不好受，可是她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毕竟在这洞里待久了，她小命估计就不保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拔就是拔不出来，两只手也被冻的通红。 冰晶洞里不分白昼黑夜，顾七七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冷的受不了了她就出去待一会，然后又回来继续躺着，饿了就吃冰晶果实。 吃饱了的顾七七躺在地面上，头一回如此想念一个人，嘴里不停喃喃道：“顾燃烬，你怎么还不回来” 满地的白雾似乎要将顾七七吞噬，这次她没有反抗，在寒冷中动了动手指，陷进了白雾里。 【……我要死了吗？】 等有意识时，周围的温暖让她止不住的留恋，甚至不愿睁开眼。 直到她听到一声轻嗤，惊得立马坐起，转头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喝茶的顾燃烬。 “顾燃烬”顾七七翻身下床，冲过去抱住了他，语气带着不自知的想念，“你怎么才回来，我一个人在那待了好久” 虽然顾七七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待了多久，但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着实让她害怕。 猝不及防被抱了个透的顾燃烬吐了一口血，气若游丝道：“松手” “顾燃烬你怎么了”顾七七迅速松开手，着急的抹掉他嘴边的血，慌乱道：“你怎么受伤了” “你怎么又跑进去，我不是让你别去”顾燃烬推开顾七七，有些生气道：“冰晶洞里的寒气一旦过量侵入人体就会危及生命，只有靠极品炎灵草炼制而成的丹药才可以驱散，要是我只去一株，你已经死了知道吗？” 说罢，他讥讽一笑：“极品炎灵草极其珍贵，万年来一共才那么几株，你一个人就吃掉两株，也当真是厉害” “抱歉哈””顾七七讪讪一笑，只有那里有吃的，她没得选择，只能进去洞里。 在早死和晚死面前，她肯定选择晚死，而且有顾燃烬在，他一定不会让她死的。 顾七七语气有些幽怨道：“你又不给我留吃的，我只能进去找吃的了” 听到她的话，顾燃烬眉头一皱，道：“你吃了冰晶果？” 顾七七看他这副表情，点了点头，见他眉头皱的更深，不自觉问：“怎么了？” 顾燃烬没有回答，伸手探了她的脉搏，没有说话。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顾七七很是慌乱的抓着顾燃烬的胳膊。 “按理说，你吃了一颗就应该爆体而亡”顾燃烬瞥了眼她的手，继续道：“可是你吃了这么多却没事，着实有些古怪” 冰晶果和炎灵草相生相克，且都具有提升修为的功效。 但冰晶果功效更加强悍，吃多了不仅不能增进修为，反而会伤及根基，甚至爆体而亡。 当然这是对修炼者来说，而对于凡人只需一颗就足以死的不能再死了。 “吓死我了”顾七七松了口气，转而又看向顾燃烬，犹豫道：“那我还会死吗” 毕竟自己吃了着实不少，可能有十来颗吧，顾七七不确定的想到。 顾燃烬把玩着红扇，手指不自觉的摸索扇柄上的字体，懒散开口：“不清楚” 顾七七叹了口气，看着光鲜亮丽的他，突然开口：“你伤得严重吗” 嘴上虽然这样问，她心里却清楚对方伤得应该挺重，不然也不至于吐血。 “还行”顾燃烬手指一顿，看着顾七七的嘴唇似乎想到了什么。 扇子一收，朝她勾手，等她面容凑近时，嬉皮笑脸说：“我现在要吸你的血，你怕吗” 顾七七脸上的犹豫没有躲过他的双眼，他用红扇抵开她的脑袋，轻嗤一声道：“怕就滚” 看着突然变脸的顾燃烬，顾七七只是撇撇嘴，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她再度凑到顾燃烬面前，撩开自己的长发，将自己的脖子递到他眼前，打着商量道：“我有点怕疼，你轻一点” 【我说谎了，我只是怕死】 第5章 逛街 顾燃烬看向那段白皙的脖子，手指轻轻抚摸，下一刻出现一道伤痕。 香甜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他红眸闪烁，俯身轻轻舔舐。 顾七七感觉脖子有些有些痒痒的，很想躲开，但被她生生抑制住了。 这样煎熬的感觉看似很久，实则很短。 等一切都结束时，顾七七的脖子一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道伤口已经愈合：“这就够了吗？” 顾燃烬心情很好的挥着扇子，语气莫名有种饱腹后的愉悦，“当然不够” “那要不要再来点？”顾七七刚说完发觉自己脑子简直是抽了，哪有这样上赶着让人喝血的，连忙摆着手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不够为什么不再喝点” “你现在身子太弱” 刚才探了顾七七的脉，她体内的寒气还没有完全去除。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炼啊” 她现在最关心的事就是修炼，可是照他这样说，似乎还要再过一些时日。 一想到此，顾七七便不由得丧气。 “半月” 刚才那点血根本不够完全治愈他的内伤，这几日不仅顾七七需要休息，连他也需要闭关修炼，抓紧修复体内的伤。 毕竟要改变顾七七的体质，光凭寒冰玉莲还不够，还必须有一位修为极高的人为其输送灵气来疏通体内堵塞的通道，以便灵力可以流通。 可是他伤势未愈，怕是无法支撑如此庞大的灵气输出，而且以顾七七现在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听到还要过半个月，顾七七脸直接垮了下来，不由嘟喃道：“过这么久，说不定我人先不在了” 不过她也只能接受现实，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吃的填饱肚子。 没错，她顾七七又饿了。 可是冰晶果虽然好吃，但是吃多了也腻，她还是想吃人间的食物：“我饿了” “啧，凡人就是凡人”顾燃烬嫌弃的看了顾七七一眼，扔给她一瓶丹药，慢悠悠的说：“这是饱腹丹，顾名思义，吃一颗三天不饿” 顾七七倒出一颗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毕竟是丹药，这味道好像挺正常。 就是这卖相黑不溜秋的，看着就很没食欲。 她往嘴里塞了一颗，几乎没有味道，不过吃下去后肚子确实不饿了。 “我不想吃这个”顾七七将药瓶还给顾燃烬：“这东西不好吃” “你还挑上了，真是娇气”顾燃烬没有接过，只是收起扇子，懒懒散散起身拎着她的后衣领：“走了” 一阵天旋地转，顾七七还没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嘶，我的屁股”顾七七揉着屁股站起来，看向前方的顾燃烬，赶紧追上去：“你等等我啊” 顾燃烬回头瞥了她一眼。 “你怎么还带面具啊”顾七七好奇的看着身侧的顾燃烬，见他不说话，扯了扯他的衣袖。 顾燃烬摘下面具，突然凑近顾七七，唇角一勾：“你觉得我这张脸如何” 骤然的四目相对，顾七七很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好、好看” 下一秒顾燃烬又带上面具，吓得顾七七直往后退，扑通一声，又坐在地上。 顾燃烬很不厚道的笑了：“蠢” 顾七七很生气，但是又没办法。 只得强压着脾气凑到顾燃烬的身边朝他殷勤一笑，在他毫无防备之时迅速动手。 “怎么揭不开”顾七七一只手抓在面具的边缘。 有些松动，却仍旧摘不下来。 见顾燃烬陡然停下动作看着她，顾七七尴尬的收回手，缩了缩脖子，怂怂的开口：“那个、这面具质感还不错” “说你蠢还真蠢”顾燃烬没和她计较，只是用扇子敲了她的额头：“这是灵器，除非我愿意，你是摘不下来的” 顾七七被他打习惯了，只是好奇的问：“为什么？” “灵器认主” “怎么认得啊？” “神魂” “那没有其他办法吗？” “佩戴者身死” 不过这世间修为比他高的人可以称得上是凤毛麟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顾七七又道：“它有名字吗” “你问题还真多”顾燃烬又给了顾七七一扇子：“白玉鬼面” 青面獠牙的白色面具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如玉的质感却让人爱不释手。 最大的作用是可以让佩戴者幻化成任意一个他所见过的人，包括气息。 巷子里，顾七七抓着顾燃烬的衣袖接着问：“那它的来历呢” “不清楚”顾燃烬见她还要再问，不耐烦的道：“闭嘴” 顾七七张开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可怜兮兮的抓着顾燃烬的衣袖摇晃。 “这是惩罚”顾燃烬心情愉悦的挥着扇子，感觉耳根子都清净不少。 一直到出巷子的时候他才解了顾七七的禁言。 他本以为顾七七又会生气的蹦跶，可她只是好奇的询问：“这是什么法术” 虽然一开始不能说话是很不爽，是很憋屈，但是习惯了也还好。 “禁言术” 顾名思义，就是让一个嘴巴逼逼赖赖的人变成哑巴的法术。 而这法术也很简单，稍微有点修为的人都会。 顾七七明白了后，目光转向了周围，骤然眸光一亮，拉着顾燃烬的衣袖走了过去：“我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可是她的最爱】 这一路走得极为通畅，原本拥挤的街道硬生生被他们走出一条宽阔的路。 听到周围议论顾燃烬的话，顾七七不禁抬头看向他。 “怎么了”顾燃烬低眸看向顾七七。 顾七七扫视了眼周围，迟疑问道：“你不在意吗？” “不过是人言蜚语，有何在意” 听到顾燃烬的话，顾七七正想夸他内心强大，不料又听到他懒洋洋的说：“再不济，杀了便是” 顾七七嘴角抽搐，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道：“你牛逼” 虽然不知道牛逼什么意思，但想来应该是厉害的意思。 顾燃烬摸摸顾七七的头，语气颇为骄傲：“我当然牛逼” 顾七七捂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拉着他的衣袖快步往前走。 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老二张一开始是有点怕的，但是屎难吃，钱难挣啊，能买他糖葫芦那就是大好人。 老二张殷勤道：“两位要几串啊” 顾七七留着哈喇子，伸出两个手指头：“两串！” 老二张：“好嘞，一共四文钱” 在老二张笑眯眯的眼神下，顾七七拿着糖葫芦看向顾燃烬：“四文钱” “没钱”顾燃烬啪的给了顾七七一扇子，在她震惊的目光下慢悠悠道：“我又不是凡人” 潜台词就是，我哪里像你们凡人一样这么麻烦，还需要吃喝拉撒。 而老二张听到没钱的那一瞬，脸瞬间拉了下来，但是看两人的着装，也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尤其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一看就不好惹，周身无形的气场更是让他拉响警铃。 顾七七叹了口气，拉着顾燃烬的衣袖准备离开，却听见他说：“我只是没钱，不代表我没其他有价值的物品” 下一秒，顾燃烬从兜里掏出一枚灵石递给老二张：“够了吗” 老二张瞪大眼睛，抖着手接过灵石，还仔细瞅了瞅，语无伦次道：“这都够我用大半辈子了” “不行，我不能收”老二张语气坚决的把灵石还了回去。 不是他不贪财，他怕他有钱拿没命花，要是被别人知道他身怀灵石，估计会引来杀身之祸。 顾燃烬皱起眉头，以为对方是闲不够多，正想再拿出一块，却听见对方说：“想来二位是修仙者吧” 顾七七一脸懵逼的看着老二张，他又道：“这是灵石，鄙人曾有幸见过” 回想起往事，老二张不禁摸了摸发白的胡子，叹了口气道：“这两串糖葫芦就当送给二位的了” 看着对方有故事的脸，顾七七有些迟疑的开口道：“这不太好吧” “反正也卖不完”老二张摆摆手，转身离去的背影何其沧桑。 在这拥挤的街道里，顾七七似乎能听见对方悠长悲凉的叹息声。 “顾燃烬”顾七七扯了扯他的衣袖。 “拿着便是”他打了个响指，低眸看向顾七七：“还要什么” 顾七七啃了一口糖葫芦，含糊不清道：“又买不了，想要有什么用”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拉着顾燃烬逛了起来。 “顾燃烬，你看这个兔子形状的面团看起来好好吃” “这个面饼也不错诶” “哇哦，这个面具和你脸上那张有点像” 一路兜兜逛逛，虽然什么也没买，但是顾七七也算是大饱眼福了。 “这一趟没白来”顾七七咬下最后一口糖葫芦，转着手中的签子又瞧了一眼旁边的糖人：“小兔子真可爱” 街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当是盛世之景。 “顾燃烬，你怎么不吃？”顾七七疑惑的看着他手中完好的糖葫芦，转而恍然大悟：“对哦，你一定没尝过吧” 顾七七双眸期待的看着顾燃烬：“这真的很好吃，你尝一口嘛” 拗不过顾七七，顾燃烬拿起手中的糖葫芦轻咬了一口：“难吃” “看来这糖葫芦没福气”顾七七叹了口气，转而双眸发亮的看着他：“那不如给我吧，我喜欢” 啪的一声，顾七七的脑袋又被敲了一扇子。 她揉着红了的脑袋：“为什么又敲我” 顾燃烬拨开顾七七的手，在她脑袋一抚：“我的东西，你也想要” 发觉脑袋不疼了的顾七七撇撇嘴：“这不是不想浪费吗” 下一刻，她的手里被塞了一串糖葫芦，赫然是顾燃烬手里那串，而他已经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切，明明很好吃”顾七七对着顾燃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没成想刚翻到一半对方就回头看她。 顾燃烬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刚刚在做什么” 顾七七跑到顾燃烬的身边，自然道：“我刚才眼睛抽了” 说着，顺带咬了一口糖葫芦。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顾燃烬骤然俯身凑近顾七七，轻笑的语气顿时让她毛骨悚然。 顾七七很不争气的吞咽了下口水。 这次不是被美色诱惑，而是被吓的。 在她害怕的功夫，顾燃烬又阴恻恻的开口：“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顿了一下，他伸手抹去顾七七嘴边的糖渍，放柔语气：“如果有人骗我，你知道下场是什么吗” 冰凉凉的指腹在嘴边摩挲，顾七七不确定道：“死？” “错”顾燃烬舔了下指腹，继而慢悠悠道：“是求生不能，就死不成” “那要是死了呢？”顾七七脑袋一抽，等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那最好祈祷自己魂飞魄散”顾燃烬凑到顾七七耳边轻声开口：“不然我会让他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之中” 【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是顾七七如今唯一的想法。 第6章 森林 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不过也许是因为顾燃烬从未伤害过她，顾七七竟也可以接受这一番言论。 纠结了一小下，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奇道：“你要杀了我吗” 顾燃烬面色古怪：“我为何要杀你？” 顾七七理所当然道：“我对你说谎了” 顾燃烬：“哦” 顾七七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 在她愣神的功夫，顾燃烬拿过她手中的糖葫芦啃了一口。 “哎？” 见顾七七一脸懵逼，他将糖葫芦塞回她手里，慢悠悠的向前走。 莫名觉得顾燃烬心情不错的顾七七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咬了口糖葫芦，嘴里不自觉嘟囔道：“奇奇怪怪的” “不对，这地方他好像咬过吧” “那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顾七七给了自己一小巴掌，觉得自己不能多想，赶忙追了上去。 在人间也逛了一会，顾七七却一点也不觉得腻味。 偶然看到旁边一个小摊贩，顾七七一眼就瞅见一个玉簪。 朴素简洁，尾端镂空雕着一株花。 她有些爱不释手的拿在手中把玩，最后只得可惜得放下它。 两人一路走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虚空一晃，回到了院子里。 “不要再进洞里，除非你想死“顾燃烬表情难得严肃，见她一副丧气的模样，又放柔了语气道：“有点晚了，进屋吧” 顾七七点点头，走的也确实有些累了，进了屋子就躺下休息。 吱呀一声闷响，顾燃烬戴上白玉鬼面再度来到那条街巷，无需多久，就将东西买齐了。 “看起来一般“ 手中的玉簪白玉透泽，在月光下可以窥见有一层浮光流转，品质算是上等的了。 只是顾燃烬见过太多稀世珍宝，自然瞧不上眼。 回到屋子里时，顾七七已经睡着了，盖着的被子滑落到了地上，蜷缩着身子将自己缩在角落。 顾燃烬挥动手指，被子飞回了顾七七身上，他也消失在原地。 …… 顾七七醒来时那是一阵神清气爽，伸着懒腰起身，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吃食。 很多都是她昨天看上眼的，还有一些她没见过的。 “顾燃烬还是蛮好的”顾七七往嘴里塞了一个小面团，还是热乎的，味道一点也没有随着时间减弱。 顾七七翻腾着吃食，偶然看见昨日的玉簪，不禁感叹道：“连这个都抢回来了” 她好奇的凑到镜子前想要戴上簪子，然后悲催的发现她不会盘发。 在新时代生活下的顾七七只会绑马尾，连辫子都不会。 顾七七叹了口气，将玉簪放在枕头底下，走到院子消食。 风雪不大，只有微雪弱风，终不见日。 顾七七离开院子，走向远处的森林。 这里虽然叫离雪峰，但是有山有雪有森林，更像是一片广阔的雪域。 飘扬的雪浅浅深深的覆盖走过的脚印，顾七七的身影渐隐在苍茫的风雪里。 踏入森林的一瞬间，顾七七顿时感到一阵温暖。 与外界的风雪不同 这里没有一丝雪的痕迹。 苍郁青葱的高大不知名树，地上的青草混着泥土的芬芳，还生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 不远处长着几株张着嘴的草，顾七七凑近一看，发现嘴里居然还有牙齿，密密麻麻地看着很是骇人。 突然飞来一只小昆虫，它迅速移动细长脖子将昆虫吃进嘴里，然后起身跑开了。 没错，它还长着八条小短腿，嗖嗖嗖的就离开了顾七七的视线。 顾七七被它的速度震惊到了，不由得结巴道：“好、好快” 缓过神来她才想起这有些像猪笼草：“不过猪笼草可不会跑” 到后来她才知道这不是植物，而是一种灵物，也叫蛛笼草，不过是蜘蛛的蛛。牙齿坚硬无比，主要以虫子为食，在摄食不到虫子时时则会啃食石块以此饱腹。 实际上，整座森林里的一切都具有灵力，哪怕是脚下踩着的泥土，或者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只是蕴含灵力的多少不同。 比如这里普遍的石头灵力极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灵力也可以被掠夺，只要你有能力，便可以夺取其他生物的灵力以壮大自身的实力。 当然现在的顾七七对这些一无所知，正乐呵呵的在森林里瞎逛。 “这个花不错”顾七七弯腰轻触一朵小花，它大着胆子在她指尖蹭弄，逗得顾七七不禁笑出了声。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咆哮声，像是老虎又像是狮子的怒吼。 顾七七脑袋立刻拉响警钟，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跑。 她虽然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生物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是她不傻，她要是跑过去看，估计人就歇菜了。 她卯足了劲死命狂奔，等到听不清声音了她才停下。 “累死了” 顾七七扶着墙喘气，有些嫌弃地看着身上的红裙。 要不是这身衣服，她哪里需要这么累。 不过顾七七也没有过多的抱怨，毕竟要是穿着她那身单薄的睡衣，她估计早就被冻死了。 恢复体力的顾七七开始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山洞，洞内很潮湿，长满了类似苔藓却发着光的植物，地上生长着一些红色果实，汁水饱满，看起来很有食欲。 但她可不敢再乱吃东西了，一想起顾燃烬说的爆体而亡，她就心有余悸的抖了下身子。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她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总能死里逃生。 顾七七在洞里仔细摸索，却什么也没发现，疑惑道：“难道真的就是个普通的山洞？” 说罢，拨开洞口垂下的藤蔓，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的离开。 脚底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顾七七人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屁股有些疼。 “什么味道？”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顾七七感觉脑袋有点晕，才刚爬起来又晕倒了。 【……我不会要死了吧】 “这是哪里？” 周围都是花草树木，隐隐还可以听见哗哗的水声。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这里安静得让人害怕，准确地说是让顾七七害怕。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连走路都尽量不发出声音，生怕招惹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咻” 一支箭虚空而来，白色的箭矢狠狠扎进顾七七身旁的树干，凌厉的箭气险些割断她的头发。 此时顾七七的眼睛和尾羽不过一指距离。 她很不争气地吞咽口水，颤颤巍巍的挪开身子，恍如大获新生般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见阎王了” 第7章 幻境 “吼” 巨大的嘶吼声吓了顾七七一跳。 这次的威力可比上次猛烈不知多少倍，像是受到了什么危险。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人对视一眼就飞快往回跑，速度快到只剩残影，咻的一下就没影了。 顾七七有些犹豫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一咬牙，她追了上去。 虽然没了两人的身影，但是那经久不衰的哀嚎声，嘶吼声悠远而来，久未消散。 哀嚎声停了，变成烈火焚烧的声音。 顾七七傻眼的看着面前的一幕，不禁停下了脚步。 带着幽蓝色的炽热火焰燃烧周围的林木，不断往外延伸，将一切焚烧殆尽，化为灰烬。 火焰满天，火光四盛。 没有衰减的趋势，愈演愈烈。 地上黑色的不知名液体蜿蜒流淌，在烈火中化为白烟袅袅升起，最终消散。 周围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尸骨残骸，只有一只巨大的似虎似狮的物种倒在火焰之中。 红光在眼里跳跃，顾七七不禁凑近触碰。 指尖一瞬冰凉，并没有想象中的灼热。 她踏入火焰之中，才发现这里面居然有一个湖泊。 原本纯净透彻的白色湖水混入黑色液体，发出一阵恶臭味，熏得顾七七一把捂住鼻子。 很显然，这里发生了一场屠杀。 站在火焰中心，顾七七看到远处有漫山遍野的桃树开着正放，粉嫩桃花徐徐飘落，却飘不到这里。 顾七七往桃林的方向走去，飘落的桃花瓣穿过她抬起的手。 她隐隐有些明白了什么。 桃林有些许损伤，树干上留着火烧的痕迹。 她在密集的桃林里看到了一滩黑色液体，瞥了眼后方桃树上的箭矢，她莫名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一男一女。 顾七七在桃林里漫无目的的走，期间又碰到一滩黑水。 这次她没有多做留恋，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走了。 整座桃林出乎意料地大，一时之间她找不到出去的路，迷失了方向，不过也算有些收获。 面前硕大的桃树洞口被布了一层结界，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现在的她可看不到那层结界。 她好奇地往内一伸，在她要触碰到婴儿时，一双根葱如玉的手穿过她的身体将婴儿从洞里抱出。 她转身一看，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 身上的红裙耀眼夺目，没有繁杂的条纹装饰，活像是用最鲜红纯正的血液晕染而成。 这面具她在顾燃烬身上见到过。 顾七七眉目一凝，暗自猜想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可面具人才不会管顾七七，身形一晃就离开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顾七七下意识伸出手，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地方还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没错，就是离雪峰。 “难道那个婴儿是顾燃烬？” 也不怪顾七七这样想，先是一模一样的面具，后脚又是离雪峰。 很难不这样猜测。 不过现在的时间节点好像变了。 看着在雪地里练剑的小破孩，顾七七好奇的凑过去试着摸他的头。 没有奇迹发生，她还是没能碰到。 顾七七起身来到面具人的面前，总觉得她有些熟悉。 不过更让她好奇的是，这个人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难道是因为丑？ “还是为了躲避仇家” 毕竟之前顾燃烬和她讲过白玉鬼面的作用。 “师傅，我练得怎么样” 小破孩的声音将顾七七从思绪里拉回。 她看到小破孩迫不及待的丢掉手里的剑，噔噔噔的跑到面具人面前仰着白糯糯的脑袋，眼里满是汝慕和依赖。 “不错” 两个人相处的还挺有模有样，就是这个面具人有些冷漠。 顾七七严重怀疑，若不是小团子满腔热情，两人怕不是连话都说不成。 “不过她为什么要救他呢“ 顾七七心里有很多疑惑，不过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也许某天，她会知晓这一切的原委。 不过现在的她又换了个地方。 冰晶洞的某个深处放着一尊冰棺，周围的寒气足以冻死人。 要是平常顾七七可不敢靠近，不过现在这种状态下她就要试一试了。 越是靠近冰棺，扑面而来的凉意越重，不过这已经好太多了。 顾七七哆嗦着身子看向冰棺内部，里面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满头白发宛若雪 安详的像是一具尸体。 不过他长得和顾燃烬一点也不像，顾七七不禁嘟囔道：“居然猜错了“ 话音刚落，场景又变换了。 皑皑白雪在风里挥洒，染了面具人的红衫。 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抖落的雪沾染丝丝红色。 苍茫的雪旷阔无垠，她的血洋洋洒洒染了一痕长红。 顾七七散漫的跟在她身边，不时凑到她跟前仔细观察，想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扑通一声，面具人摔倒了。 顾七七蹲下身，眼睁睁地看着她闭上双眼，手里却死死的握着一把红扇。 “死了吗” 一声轻叹，顾七七心里有些闷。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活生生的死在她的面前。 风雪骤然大了，面具人的尸体隐匿在雪里。 那一路而来的脚印和血痕归于虚无。 而顾七七也消失在这场风雪里。 醒来的时候肚子在疯狂地叫嚣，顾七七掏出之前顾燃烬给的丹药吃了一颗，庆幸道：“幸好有带，不然得饿死在这里“ 刚经历了一番的顾七七低头看向脚边被踩得稀巴烂的果实，赶紧起身挪的远远的。 不过空气中倒是没了刚才的味道，只是头还晕呼呼的。 回到屋子睡了一觉才好些。 也因为这事，顾七七不敢再去那个森林了，这几天都待在院子里。 这天，浑身精神抖擞的顾七七又开始四处溜达。 在院子后面的竹林深处发现了一个温泉。 这里的竹子根根青翠，还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的植物。 顾七七看了下周围，很安静，只有叶子簌簌的声音 已经好几天没洗澡，臭到自己都嫌弃的顾七七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就往温泉里跳，溅出高高的水花。 “舒服” 温泉的温度刚刚好，舒服的顾七七飘飘欲仙，感觉浑身毛孔都得到了释放。 接下来的每一天里，顾七七都不出去溜达了，一直往竹林里面跑。 又是一天弱雪，顾七七双臂摊开倚靠在身后的池壁，慵懒的拿起糕点轻咬了一口。 没错，她顾七七就是会享受。 她把屋子里的吃食也搬了过来，享的就是一口美味，泡的就是一池温泉。 在这美好的时光里，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是什么事呢？” 顾七七将剩余的面团扔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愣是没想起来。 第8章 淬体 水声哗啦，顾七七踩着台阶上岸，俯身弯腰拿地上的毛巾。 指尖刚触碰到毛巾的一角，一道阴影落到面前的地面，将她牢牢笼罩。 顾七七发誓她从来没有动作这么迅速过。 往前一扑，整个人又回到温泉里。 水面不高，刚好遮掩她的胸部，水波晃动，还可以隐隐窥见诱人的弧度。 她弓起身子往下缩了一些，脸上还带着被熏热的潮红，眼神虚晃的看了眼面色阴沉的顾燃烬，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想见到我？”顾燃烬踏进温泉里，荡漾的水波敲打顾七七的身体。 她觉得顾燃烬这个样子有些奇怪，不过他本就是阴晴不定的性子，也就没再多想，只是小声羞耻道；“你别过来” 但顾燃烬会听她的话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手执红扇，一步步朝她逼近。 顾七七害怕的抱着胸口往后退，一退再退，退无可退。 冰凉潮湿的池壁刺激顾七七的大脑，眼睁睁看着顾燃烬走到她面前，用红扇挑起她的下巴，淡淡道：“害怕？” 顾七七能说怕吗？ 她不敢，她怕下一秒就脑袋搬家。 但她也不敢说谎，怕惨遭虐待。 于是她只能憋屈的保持沉默，眼睛盯着波澜涟漪的水面。 顾燃烬面色更加阴沉，俯身凑近顾七七，愠怒道：“说话！” 顾七七不明白他又在生气什么，只得无奈道：“你想听实话吗” 不知道为什么，顾燃烬生气的模样反而让她不那么害怕了。 她盯着他的面容走神，才恍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原来已经过了半月时光，只是她这几天太过于享受，都忘了这事。 顾七七看着顾燃烬的面孔，突然出声道：“你伤好了吗？” 顾燃烬面色一顿，缓慢收回伸向顾七七脖子的手，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小幅度的蹭弄，懒洋洋道：“差不多” 脖子间的痒意让顾七七不自觉的挪动身体，可是两旁的手臂将她禁锢，无法逃离。 “别动” 温泉的水汽连带着顾燃烬的呼吸抚过脖子的肌肤，顾七七很不自然道：“哥，我没穿衣服，你能先起来不” “看过了，我喜欢” 也许是在温泉呆久了，顾燃烬的声音也不免染上一丝沙哑。 顾七七有些晕呼呼的，不过残存的羞耻还是让她推拒顾燃烬的头，语气有些恼怒：“你变态，我想穿衣服“ 顾燃烬笑了，很不要脸的伸手捏了一下顾七七的胸部，语气戏谑道：“变态？” 顾七七身子不自觉的软了，嘴里泄出一丝呻吟，赶紧捂着嘴，面色震惊又羞耻道：“你要不要脸了，这是我的身体，谁准你摸了” 水汽早已熏得顾七七面色潮红，连身子也是粉嫩的肤色，轻轻一掐便能掐出水来。 顾燃烬俯身凑到顾七七耳边，低声细语的仿佛是情话的呢喃：\"你是我的” 话音刚落，便将顾七七打横抱起。 池水微波，一层一层荡漾而开，顾七七软着身体缩在顾燃烬的怀抱里。 耳朵还在发麻，甚至红了透。 下一秒，就回到了屋子。 身子刚触碰到床褥，她咻的一下就窝进被子里，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露出来，含着水雾看向顾燃烬，结结巴巴道：“那个，能给我件衣服吗” “不能” 原本湿透的衣服变回原样，顾燃烬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拿了一块糕点轻咬。 顾七七很是郁闷，不知道他这是又闹哪样，很是无奈的说：“我惹你生气了吗？” 话音刚落，顾燃烬手中的糕点被撵得粉碎，她的脑袋骤然一凉，觉得自己好像不该问这个问题。 “你说呢”顾燃烬起身来到床边和顾七七对视，咬牙切齿的道：“你不好好待在屋子里乱跑什么，想死就直说，我可以成全你” 顾七七不禁将自己缩成鹌鹑，弱弱的开口：“我就是去洗个澡嘛，谁知道你会这么生气” “洗澡？“顾燃烬伸手掐住顾七七的脖子，歪着头悠悠道：”我看你很是享受“ 说着，眼神落到桌子上的吃食。 虽然说脖子上的这只手很是好看，根根骨节分明，修长如玉。 但顾七七根本没心思去欣赏，她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禁伸手抓住顾燃烬的手腕，眼神带着哀求意味，希望他能放过自己一马。 骤然脖子一松，虽然对方没松手，但是已经放松了力度，只是虚虚握着她的脖子。 顾七七骤然松了一口气，却发现顾燃烬没再看她，她顺着视线往下看，自己白嫩嫩的大馒头在瞳孔里跳跃。 她浑身一震，赶紧又拉上被子，英勇赴死的看着顾燃烬，语气悲凉道：“你要是想掐死我就来吧，我保证不抵抗“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眼睛里还透露着害怕。 毕竟虽然是烂命一条，但好死不如赖活着。 顾燃烬抱住顾七七，语气温柔缱绻得像是魔鬼的呢喃：“我怎么舍得呢” 【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神经病】 顾七七嘴角抽搐，却也不敢发表言论，就静静地让顾燃烬抱着。 等他抱够了，自然就放开她了。 可还没等顾燃烬松开她，昏昏沉沉的睡意在脑袋里盘旋，顾七七头一歪，倒在了他怀里。 顾燃烬松开顾七七，指腹触碰她的眉心，一股灵力赫然涌出汇聚成一个红色印记，闪烁一下，又消失不见。 紧接着他往顾七七嘴里塞了一颗白色透着幽蓝的药丸。 覆上双唇，他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推着药丸深入，即使药丸已经进入顾七七的体内，他也没有停止。 再加上手掌中的灵力，浩大磅礴的灵力不断从他体内流出，顾七七即使没有了意识，也难受的拧起眉头，冒了一身汗。 可顾燃烬也不好受，面色苍白得像个纸人，偏然看神情还是一往如初的平静。 霎时间气血骤然上涌，顾燃烬即使强硬的压制也不免在嘴角泄出血迹。 不过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起身施了个法术，两人都焕然一新。 将睡容恬静的顾七七塞进被窝里，顾燃烬又回到冰晶洞里，手指触碰冰棺，面色平静的不知在想什么，原地打坐时的神色与姿容仿佛羽化的仙人，不过浑身的鲜红更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而这边醒来的顾七七啥事没有，只觉得浑身轻盈舒畅，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面色都红润不少，倍儿有精神。 “顾燃烬又去哪里了”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的顾七七没有看到顾燃烬的身影，回到屋子里又吃了几嘴，不敢四处乱逛。 刚才的事情她可没忘记，虽然不知道顾燃烬为什么放过她，但是还活着就好。 要说不说，总待在屋子里那也是闷得慌。 恰好今天没下雪，顾七七把躺椅搬到院子，躺在上面欣赏周围的雪景。 这一欣赏便瞧到了某个奇怪的生物。 她起身走到院子的墙角，满地白雪里居然冒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珠。 见顾七七过来，它害怕的将自己缩进雪里。 顾七七的好奇心又起来了，丝毫没去想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 手伸进雪里一提溜，一只形似兔子却更为圆润的生物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和她对视。 “这是什么玩意？” 手里的雪团子在手里弱弱的挣扎，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顾七七听不懂的话，两只红得像宝石的眼睛和她大眼瞪小眼。 看它没有危险，顾七七将它带进屋子里。 拿了块糕点放到它嘴边，可是它压根不吃，但也没有再挣扎了。 顾七七逗了这家伙一下午，它也不害怕顾七七了，甚至在睡觉时主动缩进顾七七的怀里。 软乎乎的身子带着舒适的温度，毛茸茸的雪白毛发手感更佳。 顾七七用脸蹭了蹭，喟叹一声：“真舒服“ 等到醒来时，顾七七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眨了下眼睛，有点懵的搞不清楚情况，伸手一抓，将脸上的雪团子揪了下来。 “啾啾“ 它扑腾着爪子要下来，红溜溜的眼睛眨巴着闪着。 顾七七才想起昨天的事，坐起身体揉了自己毛躁的头发，弹了它的耳朵：“你这家伙，居然睡到我的脸上“ 语气中带着无奈，却没有生气。 顾七七打着哈欠下床，嚼了几把草吐掉，又用雪洗脸，也算简单的洗漱了。 “这雪真冰“ 不管洗了多少次，顾七七还是忍不住打哆嗦，缩着身体又回到屋子里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燃烬买的吃食早已经吃完。 她只能靠着饱腹丹度日。 又是一天微风弱雪，顾七七抱着雪团子躺在躺椅上。 吱呀吱呀的摇晃，顾七七竟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没有学业，没有欺凌，也没有食不饱腹。 可这样的想法在发现饱腹丹也没有了的那刻毁灭。 【……饿…饿……好饿】 顾七七很饿，饿到跪在雪地里吃雪。 身旁的雪团子吱吱呀呀的撞着顾七七的身子，看着顾七七苍白着脸倒在风雪里。 它迅速变大，咬住顾七七的衣角将她往屋里拖。 突然一股危险又熟悉的气息降临，它浑身毛发竖起，松开嘴，缩小将自己埋在雪里。 偷偷冒出两只眼睛观察外界。 一个身穿白色素衣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院子里，寒冷的冰眸席卷万千风雪，冰冷入骨。 他没有看一眼倒在地上的顾七七，直直越过她往屋子里走。 突然有东西阻碍他向前，低头一看，它两只短短的爪子紧紧揪着他的衣袍不放。 见他看过来，一只爪子指着顾七七，眼神哀求。 他淡淡的和它对视，一脚把他踹开。 它摔在顾七七的身上，疼的顾七七缩起身子闷哼一声。 他瞥了眼，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顾七七抱进了屋里。 只是隔着一层法术，他并没有碰到顾七七。 第9章 宣城 无尽的苍茫素雪将顾七七包裹，天地间再无其他，只有一人倒在寒凉的雪地，任风雪吞噬。 她骤然睁眼坐起，心脏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动，仿佛要冲破体内。 缓过来时，才发觉自己身处位置的不对劲。 “我怎么回来了？” 顾七七疑惑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素白单衣，和之前红色那套截然不同。 她下床打开屋门，门外的风雪几乎将院子湮灭，猝不及防染了她一身雪。 院子中坐着一个身姿挺拔的人，任风雪，巍然不动。 手执玉杯，小饮浅酌。 顾七七哆嗦着身子走到他身后，小声不确定的开口道：“顾燃烬？” 他的周身很温暖，没有一点风雪，她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不自觉的放松。 凑到他面前一看，是顾燃烬没错，但又好像不是。 纯白的素衣很像是他初次穿的那件，只不过袖口多了些银色条纹。 “顾燃烬你怎么不说话？” 面前人一言不发，自顾饮茶，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听到这话的他这时放下玉杯，淡淡看着顾七七，冰冷的语气仿佛寒冰：“你认错了” 陌生的语气，一时之间让顾七七有些怀疑。 可是他的面容却又实实在在的和顾燃烬一模一样。 【难不成是人格分裂？】 想到此，顾七七也没有反驳他，而是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是谁” “玄无卿” 无论是气质还是名字都带着让人无法靠近的冰冷，和顾燃烬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过顾七七想知道他有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以及顾燃烬还会出现吗？ 这样想着，她也问出了口。 他没有回答，只是挥了衣袖，风雪再度到来。 顾七七颤着身子，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 “你不适合这里” 玄无卿的白发淋了漫天雪，鸦羽的睫毛轻颤，便落了雪。 他的声音清冷空旷，像是来自远方的呢喃。 眼前的风雪将他们分割，对方清冷的仙人之姿是视线里最后的画面。 顾七七此时身处一个郊外，她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 万幸的是身上穿着完整的衣裙，和玄无卿身上那套很像，只不过是女款的。 顾七七嘴里嘟囔着：“还挺舒服的” 这套衣裙是由雪缠丝制作而成，具有极高的保暖御寒能力，可以根据周围的温度自动调节到适合穿戴者的温度。 当然和之前顾燃烬给的那套衣裙不一样。 倒也不是顾燃烬抠搜，只是他的衣物里可没有女性衣物。 而他向来不喜白色，就随意从人间拿了几套回来。 不过这些顾七七可不知道，她正四顾茫然的不知该往哪里走。 “啾啾” 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顾七七伸手一揪，指甲盖大小的雪团子出现在两指之间。 “你怎么来了？” 顾七七将它放在掌心，看着它在手中变大，变回原来的巴掌大小。 “哟，你之前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蹭我的被窝”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脚步声。 雪团子又将自己缩小，顾七七赶忙将它塞回衣服里。 转身看向不远处走来的路人，礼貌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周围荒草如烟，寥寥几棵枯树也折了枝丫，黑色乌鸦在天空盘旋。 路人甲见顾七七穿着不俗，蓦然出现在郊外也没有奇怪。 毕竟最近是玄宗招收弟子的日子，有不少的人都在往这里赶。 于是他背着包袱，和顾七七边走边说：“不远处是宣城，这里是宣城的郊外” 看顾七七一副懵懂的模样，他又给她科普了一些知识。 宣城在几千年曾经是最繁华的城市，各类种族在这里都可以得到栖息，和平共处，没有种族歧视。 当然，魔族除外。 只是后来因为魔族入侵，逃的逃，死的死，这里变成了废墟。 等魔族被击退之后，一些居住在这里的人类重返这里，重建了宣城。 只是到底不如千年前的繁华，但也还算得上蒸蒸日上，后来这里就变成了人类的居住城。 顾七七看向周围的枯草，难怪这里荒山遍野，几乎没有生机。 路人甲又道：“你也是来参加玄宗考核的吗” “玄宗？”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词，顾七七有些疑惑。 “你居然连玄宗都不知道” 路人甲震惊的看着顾七七，上下打量，自言自语道：“也不像是山旮旯里来的” 不过他还是很好心的和顾七七讲了玄宗是什么。 讲到后面更加兴奋地滔滔不绝，足以见得玄宗的影响力之大。 在千年前魔族入侵之时，便是玄宗的老祖联合其他其他宗派的老祖一同将其击退。 不过那时还没有玄宗，据听说玄宗当时的老祖只是一介散修，不属于任何宗派。 后来将魔族击退之后便有了玄宗。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见过玄尊的人几乎都已经死绝。 到如今，估计无人知晓玄尊的模样，是否还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玄尊没有名字吗？” 路人甲瞥了眼顾七七，继续道：“不知道，反正就这么称呼他为玄尊就是了” 路人甲又道：“而且这都是上前年的事了，是不是真的还另说” 顾七七不禁扶额，感情她听的这么认真，这还不一定是真的，她无奈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路人甲双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听途说呗” “毕竟这么久了，版本都有好多个了，我还有其他版本的，你听吗” 顾七七不忍心拒绝路人甲强烈的分享欲，于是点头道：“你说” 也不知道这路人甲到底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的，不过总的来说，就是玄宗很牛逼。 路人甲眼里的向往之意顾七七看在眼里，她暗下决定自己也要去试试。 谁让她没有一点自保能力，还带着一个累赘。 瞥了眼偷偷冒出爪子的雪团子，将它按了回去。 在一路科普下，两人也是走到了宣城。 不过顾七七发现了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她没有盘缠。 她有些尴尬的看着路人甲：“那个，你能借我点钱吗” “钱？那是什么东西”路人甲疑惑了一瞬，看顾七七窘迫的模样，恍然大悟：“你说的是银子吧” “不然你跟着我吧，正好我们可以结伴” 路人甲的话简直是拯救了顾七七，去参加招生之前可不能先把自己饿死啊。 她感激涕零得道：“兄弟，我记住你的恩情了” 说着，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路人甲摆摆手，有些羞涩的挠了后脑勺，骤然腼腆的道：“我叫羽飞，之后请多指教” 两人一阵礼貌过后，随意找了个客栈住下。 顾七七有些累的瘫在床上，雪团子顺势从衣领里滚到她的下巴。 “那个叫羽飞的还真有钱” 因为玄宗招生的原因，这里的客栈几乎都满了。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也有人要订房间，顾七七原本以为他们要露宿街头了。 却没想到羽飞直接掏出两个大银子，客栈老板眉开眼笑的将钥匙给了他们两个。 不过顾七七有些担心之后会不会被找麻烦，毕竟刚才的那个人人高马大，一看就不好惹。 走之前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杀了他们。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隔壁突然传来尖叫声，想起羽飞那苍白的书生样，顾七七想都没想，直接夺门而出。 雪团子啪叽一声掉在床上，还来不及跟上，就不见了顾七七的身影。 “羽飞！”门哐的一声被踹开，顾七七还保持着踹门的动作，看到里面的情形时面色一僵。 实在是这情况和她料想的完全不同。 羽飞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他的脚下赫然是那个壮汉的脑袋。 此时两人都愣愣的看着她。 看着被绳子绑着的壮汉，顾七七走过去疑惑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壮汉的手上有一个很深的脚印，可以看出踩得人用了多大的力。 羽飞面色古怪，仰头看着顾七七：“你不怕我？” 说着，脚下用力踩了壮汉的头。 壮汉的感觉自己鼻梁骨都要碎了，不自觉又发出一声惨叫。 【怕死了，但我更怕你弄死我】 惨叫声过于凄厉，顾七七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摇了摇头道：“不怕” 可能是觉得没有说服力，又多说了一嘴：“毕竟是他罪有应得” 羽飞瞥了眼脚下的壮汉，将他踹向一边，又回头对着顾七七说道：“他刚才想要迷晕我” 这时顾七七才注意到羽飞手上正拿着一个吹筒，细看可以瞧见仅存的一点白烟，后背顿时冒起一阵冷汗。 不敢相信若是羽飞没有做好防备，接下来等他的会是怎样的折磨。 再者，如果这个壮汉的目标是她的话，她岂不是在劫难逃，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羽飞将顾七七后怕的神情看在眼里，骤然起身靠近顾七七。 他身量很高，高顾七七将近一个头，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在内。 原本平平无奇的长相在此刻透露着危险。 顾七七莫名觉得，这副苍白无力的长相一点也不配他现在的气场和气质。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现实中的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正当她以为对方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挑眉一笑：“我又不会吃了你” 【谁知道呢？万一你真的吃人怎么办】 顾七七心脏扑通扑通跳， 他俯身和顾七七平视，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平凡的面容。 嘴角不由得一撇，似乎有些嫌弃，只停顿了几秒就起身。 手里的烟筒被他随意扔在地上，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玉簪。 纯白无瑕的玉簪没有任何装饰，只是在顶端处有些弧度。 朴素简洁到极致。 内部似乎泛着淡淡的幽光，光泽透亮。 他修长的手指在发丝里穿梭，将一部分头发绾了起来。 别上玉簪，简单的发簪绾发造型也算完成了。 【好奇怪的人】 顾七七摸着自己的脑袋上的小鼓包，无意间触碰到了玉簪。 温凉的细腻质感让人爱不释手。 【难不成人傻钱多？】 瞥到一旁装死的壮汉，顾七七顿时收起刚才的想法。 顾七七的情绪简直不要太好懂，几乎都写在脸上，一看便知。 羽飞往后退了一步，摸着下巴欣赏，自顾自的点头：“还不错” 然后又道：“你觉得这个家伙该怎么处理” 壮汉一听，抓痒的手瞬间放下，绷直身体不敢动弹。 顾七七也回过神，低头思索了下，斟酌道：“放了他显然是不可能，但是杀了他，又太残忍” 思来想去，顾七七的眉头都拧成了麻花，最后纠结着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毕竟受害者是你，我也不好插手】 羽飞笑了，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慢悠悠道：“我这里有一种药，名叫忘忧，服下此药的人会忘记从前的一切，包括自己” 顾七七眼睛一亮，拍手赞同：“这个可以，既不用杀人，也保证了我们的安全” 羽飞用脚将壮汉翻了个面，拿着药丸蹲在他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漫不经心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死，二是服下药丸” 见壮汉犹豫不决，羽飞踹了他一脚，眼神透露着威胁：“三秒时间” 说着，便开始倒数：“三” 才刚开始，壮汉便慌不择乱答到：“我选二” “张嘴” 羽飞也没有多废话，在他张口的一瞬将药丸丢了进去，语气悠悠道：“别耍花样” 壮汉面色一僵，老老实实的把药丸吞了下去，不过一会就晕了过去。 顾七七凑近一瞧，用脚碰了下，见他果然没反应了，有些纠结道：“他不会死了吧” 羽飞拎起壮汉，将他往窗外一丢，银色的绳子在顾七七看不见的角度钻进袖口。 他将窗户关上，道：“不会，这是药效开始发作” 经过这一事，他也算暴露了本性。 顾七七虽说有点傻，但是也不禁暗暗升起一丝防备。 【看来要在这里生存有点难度啊】 第10章 羽飞 羽飞越过顾七七往门外走，站在门口处回头道：“不下去吃点东西？” “去”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饿到她的肚子】 何况顾七七体验过那种饿到极致，甚至想吃了自己的感觉。 她跟在羽飞身后下楼。 座位几乎都满了，各类奇异服饰的人都有，不过身旁几乎都带着小孩。 像他们这样年龄长相的人看起来数量较少。 “玄宗招收的弟子有年龄限制，一般都在十八以下” 羽飞带着顾七七到了一个角落坐下，很适时地解释：“年龄较小的人，体内的杂质相对较少，修炼起来比一般人更为迅速“ “当然，首先还得看灵源” 羽飞伸手招呼小二，朝他和善一笑：”来点吃食“ 小二搓着手，笑得一脸谄媚：“我们这的招牌牛肉面可香了，来两份吗“ “可“ 羽飞往小二手里放了一些碎银子。 小二走后，顾七七又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是灵源？“ 求知若渴的眼神仿若新生儿，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清澈灵动的不染一丝凡尘俗事。 羽飞突然道：“你来自哪里” 【嘶……这家伙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顾七七随口道：“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的脸骤然放大，吓得她往后一退，差点掉到地上。 【少年，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顾七七心有余悸的稳住身体，安抚自己受惊的心脏。 苍白的指腹触碰她的眉心，闭眼不知道在做什么，很快又睁开眼。 顾七七禁不住好奇问道：“怎么了吗？” 羽飞摇摇头：“吃面” 顾七七没有自讨没趣的再去问对方，沉默地吃着牛肉面。 很快吃得忘乎所以，只因真的太好吃了。 她端起碗咕噜噜将汤一饮而尽，畅快的发出喟叹，转头一看，羽飞正撑着手看着她，桌子上的面一丝未动。 “我脸上有东西吗？” 顾七七摸摸自己的脸，也没摸到什么东西：“你看着我做什么？” 羽飞收回视线，拿着筷子搅拌面条，随意说道：“看你吃得很香” 不过视线仍是落在她眉心，片刻才收回。 【该说不说，这牛肉面真好吃】 面上的热气逐渐消失，顾七七看他还不动筷，不禁吞咽了下口水：“你要是不吃，不如给我吃吧“ 蠢蠢欲动的手在桌子底下躁动，羽飞夹起一丝面条在顾七七面前晃悠，在她咕噜噜的眼神下放进嘴里，嚼了几口不禁点头：“好吃“ 顾七七郁闷的撇开脸，不想看他这副吊人的模样。 羽飞轻笑一声，将碗挪到她面前，兴味盎然地道：“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请你代劳了” 听到这话的顾七七双眼睁大的看向羽飞，震惊地指着自己：“你让我吃你的口水？” 不过想起上回糖葫芦事件，顾七七很快镇定下来。 说实话，她还真没吃饱，这样想也就没有那么介意了。 但还是要装一下的，于是顾七七轻咳一声，面色自然道：“助人为乐是美德，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好推辞” 话音刚落，顾七七就抛开形象，趁着面还热乎，一顿风卷云残，吃的连汤都不剩。 “好饱” 顾七七摸着自己的肚子，瞥到一旁闷笑的羽飞，坐直身体问道：“你不饿吗？” “尚可” 见证对方一秒变脸的技能，顾七七嘴角抽了一下，倒也没再问什么。 他们到宣城的时候已经近黄昏，此刻已是黑夜，客栈里也见不到什么人影。 要说不说，这古代的娱乐设施还真少，顾七七打算回房间休息了。 就在此时，羽飞却往客栈外面走，看她一脸茫然，站在原地解释：“难得来一回，不出去逛逛吗” 顾七七想了想，虽然自己没有银子，但只是逛一下，不买也行，于是道：“那走吧” 火树银花绵延了一路，树下有着小摊贩，贩卖各式物品。 顾七七一眼就相中了一个狐狸面具。 她拿在手中看了下，将它戴在脸上，期待的问：“好看吗？” 圆溜溜的眼珠盛满身后的跳跃的灯火，而羽飞位于中心，其他人皆是背景。 素白衣裳和火红面具的交织唤起久违的记忆，他笑着答道：“好看” 在顾七七放下面具时 ，他拿起面具付了钱，将它递给顾七七：“挺适合你的” 【这人还挺好的】 顾七七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面具，朝羽飞笑笑：“谢谢” 两人一路无话的在街上逛着，顾七七手里却多了很多吃食，都是羽飞买的。 【该不会真是人傻钱多吧】 顾七七咬着糖葫芦，抬眸瞥了眼羽飞的侧脸，开口问道：“你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羽飞拿起一把红扇端详，随意道：“一时兴起“ 顾七七才不信他的鬼话，一时兴起会给她一个陌生人买那么多东西。 “那边有河灯“ 前方的河畔上漂浮着灯光流彩的莲花灯，树上垂下的祈福条轻点火红的河面，不少人手执河灯，将带着心愿条的灯放入河中。 顾七七看着手中的红条，沉吟了会，歪歪扭扭的写下两个大字。 【活着】 早已写完的羽飞看到顾七七写的心愿不禁笑了，一字一句道：“活着” 正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写的不错的顾七七猛地抬头，语气不满道：“你怎么能偷看，偷看就算了，你还念出来” 羽飞眸光闪烁，意味不明得道：“念出来怎么了“ 顾七七理所当然地回答：“念出来就不灵了啊“ 对方的状态又突然间不是很好，不过很快就调整好表情，拉着顾七七在河畔蹲下。 【怪人】 顾七七识趣的没有追问，将手里的河灯放入水中，看着它远去。 回去的路上气氛格外沉默，直到回到屋子里顾七七才缓过来。 她坐在床上抱着雪团子，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安抚躁动的它。 “别生气了，下次带上你就是” 这家伙生气的时候浑身毛发都变成了红色，正生气的咬着她的衣袖。 见一直哄不好它，顾七七索性不管了，直接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听到顾七七小声的呼噜声，雪团子很委屈的缩到她的脑袋蹭了蹭，看她没反应也不再胡闹，啾啾两声闭上眼睛。 没注意到顾七七悄咪咪睁开眼睛看它。 等雪团子睡着了，顾七七将它抱在怀里入眠。 白昼很快又来到，顾七七洗漱一番打开门正好碰见从门口出来的羽飞。 “好巧” 羽飞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朝顾七七笑了笑。 顾七七顿时鸡皮疙瘩起来了，不明白他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 “下去晚了估计没位置了” 羽飞恢复原样，拉着顾七七往下走。 两人解决早餐之后，在外面逛了一圈。 “招生什么时候开始啊？” 顾七七啃着糖葫芦，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她身旁的羽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白色扇子，吹着凉风仰头说道：“明日” 顾七七将最后一口咽了下去，双眸期待。 突然一个小孩从他们身旁跑过，羽飞眼疾手快的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小鬼，盗窃可不是好的行为“ 他拼命地挣扎，最后祈求道：“哥哥，我保证不偷了“ 羽飞可不相信他的鬼话，但也没说什么，松开手，他一溜烟就跑了。 顾七七疑惑道：“你为什么放过他“ 倒也不是顾七七希望羽飞做些什么。 只是看他昨天教训壮汉的模样，显然也不是个善茬。 羽飞突然凑近顾七七，摘掉她发丝上的红叶，随口道：“心情好“ 【这么暧昧真的好吗？】 顾七七尴尬的不敢动弹，等羽飞起身，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看着他手里的红叶，镇静道：“还挺好看的“ 红叶的边缘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在太阳底下愈加耀眼。 “这是金叶枫“ 羽飞抬头看顾七七头上的金叶枫树，红色祈福条缠绕在金色枝干，火红的枫叶盛满金光，仿若普渡众生。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在这里待的时间不过一日，顾七七却有些喜欢上了这样宁静平淡的生活。 灾难不会因为世人的逃避而后退。 如今的顾七七仍是选择了这条注定不平凡的道路，她突然抬头问道：“羽飞，你为什么想要进入玄宗“ 看着顾七七认真的模样，他随意道：“一时兴起” 顾七七简直要被他整无语了，拍开他的手：“我没跟你开玩笑” 那片金叶枫落在两人的鞋边，清风一掠，上了云九霄。 羽飞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你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顾七七气成了河豚，却也知道对方不想说，那自己再纠缠就有些不要脸了。 只得闷着气一个人往回走。 手里拿着快签往前面戳，嘴里念叨着：“真小气” 前方十里青街绵延无尽，一眼无边。 羽飞挥着扇子跟在顾七七身后，不紧不慢，无声无息。 仿若是只背后灵，悄无声息到顾七七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人间正当喧嚣时，他轻踱漫步，白扇撩起的清风掠了火树，碎了风尘。 羽飞的身后没有人，只有苍茫青天，望不见的远方。 顾七七莫名觉得他很孤独，孤独了很久很久，似乎没有尽头。 【真是个奇怪的人】 第11章 魔种 几天过后，玄宗招生正式开始。 “这里就是招生的地方吗” 巨大圆盘屹立在顾七七眼前，她抓着羽飞的袖口抬步上阶。 周围人潮汹涌，一个避免不及顾七七就被撞了，幸而羽飞抓住顾七七的手将她拉了回来。 【……差点死了……吾命休矣啊……】 望着底下的几十级台阶，顾七七后怕的不敢再看。 台阶不多，也就三千多级。 到了上面的时候，顾七七已经累成狗了，将包裹一丢，直接就趴在地上。 她也不怕其他人笑，因为有不少像她这样的人，还有的已经哭着要回家了。 “时间到，未到达圆顶的人可以回去了” 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人从前方走了过来，站在台阶处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有的只差一级台阶的人很不服，想要踏上来，却发现怎么也跨不上来。 “别白费力气了，回去吧” 此时整个圆盘都被一层法术包裹其中，普通人是进不来的。 那个男人只得愤愤离开。 【哦哟，我还挺幸运的】 顾七七抬头看向脸不红气不喘的羽飞：“你怎么没说有这规定？” 她要是晚上来一步，那不就被淘汰了。 羽飞将顾七七从地上拉起来，轻咳一声道：“你也知道我都是道听途说，哪里知道那么多” 这样解释倒也说得通，顾七七也没多纠结，只是目光奇怪：“你不累吗” 左瞧瞧，右瞧瞧。 果然一滴汗都没有，神清气爽的和她臭烘烘的形成鲜明对比。 “我比较特殊” 羽飞似乎来了兴致，拉着顾七七开始讲道：“我从前玩水的时候落了水，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所以我的体力比一般人要好” 顾七七木着脸，指着自己道：“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羽飞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双手扶住她的脑袋仔细看了看，沉思道：“你还别说，还真挺像的” “我去你的”顾七七一拳挥了过去，见没打到，想要再继续的时候，那个青袍人又开口道：“所有人过来排队” 羽飞无辜的看着顾七七，手中的扇子不知何时收了起来。 顾七七收回手，瞪了他一眼，大腿阔步的往前面走。 圆顶上的人还是蛮多的，顾七七和羽飞一前一后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那个圆溜溜的东西就是测灵源的？” 青袍人手中拿着一个透明的圆球，顾七七眯着眼睛凑前看，发现有人把手放上去后，圆球内部就会出现不同颜色的水。 而且水量似乎也有差别。 羽飞点头，然后又道：“那叫灵球，颜色代表灵源的属性，而内部的液体叫做灵液，含量越多，资质越好” “那灵源的属性有高低之分吗？” 羽飞看了眼顾七七，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还是解释道：“灵源分为两类，一类是自然类，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另一类是变异类” 羽飞的声音不大，在人群堆里却很清晰。 说完这些，他最后才说道：“变异类灵源比自然类更高一阶” 顾七七刚想说话，又听见他说：“不过若是资质差的话，其实也差不多” 当然他没说，那个差指的是下等资质及以下的程度。 只要达到中等资质，只要天赋不差，无论是修行速度还是实力几乎可以媲美上一等。 不过若是没有灵源，那注定只能做一个凡人。 羽飞说的差不多了，低头看向顾七七：“你刚才想问什么” 顾七七想了一下，然后问道：“灵液多少可以进入玄宗？” 羽飞望向前方的灵球：“四分之一” 资质分为下、中、上和极品四等。 普遍人都是下和中等，上等略少，极品更是少之又少。 顾七七有些好奇：“有人灵液全满吗？” “你还真敢想” 羽飞拿着扇子敲了顾七七的肩膀，示意她往前走。 队伍以缓慢的速度缩小，羽飞停下脚步又继续道：“有” 顾七七赶忙问道：“谁” 羽飞沉默了会，才缓慢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楚秋” “魔种！” 顾七七还想再问，前面却发生了惊呼。 她回头往前看，看到青袍人将一个小孩用绳子捆了起来。 由于距离过远，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不过面色有些严肃。 顾七七轻轻碰了羽飞的肩膀问道：“什么是魔种？” “所谓魔种，就是灵源被魔气污染的人” 羽飞垂眸继续说道：“比如走火入魔，灵源就会被魔气污染，进而变成魔源，而这类人被称之为魔种” 顾七七摸着下巴看了眼前方被带走的人，思索的说道：“那有天生的魔源吗？” 不知想起了什么，羽飞的表情有些微妙：“魔族天生就有魔源” 顾七七道：“那只要有魔源就是魔族了？” 羽飞摇了摇头，语气意味不明：“魔族的本体与人类不同，即使人类有了魔源也还是人类” 魔源和灵源的不同之处在于魔源的修炼速度更快，却也容易造成反噬，轻则魔源受损，重则爆体而亡。 魔种不受人类和魔族两族的待见，可以说是被歧视。 羽飞说了很多，最后缓缓说出一句：“也有人天生带有魔源，这种人也被称之为魔种” 前面的招生还在继续，顾七七听着羽飞的科普不知不觉就轮到了他们。 顾七七将手放在灵球上，颜色是之前没有见过的白色，而灵液的速度也在蹭蹭蹭的往上涨，最后涨到四分之三的位置停下。 青袍人道：“冰灵源，极品资质” 四周一片哗然，包括顾七七自己也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资质居然这么好。 这时的羽飞也将手放了上去，绿色灵液涨到一半的位置停止。 虽然不如顾七七，但也算及格。 青袍人说道：“木灵源，中等资质” 选人完毕，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白玉船，他们一群人被带到了不同船只上。 【哇哦，我在天上诶】 顾七七倚靠护栏，偏头看向羽飞，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而自刚才她测完灵源之后，羽飞便陷入了沉默，顾七七怼了他的胳膊问道：“想什么呢？” 他摇摇头，语气复杂道：“只是没想到你是冰灵源” 顾七七好奇问道：“冰灵源怎么了？” 羽飞抬头望天，意味不明的说：“变异类灵源几乎凤毛麟角，千年以来已知的只有一位” 顾七七见他不开口了，着急的抓着他的袖口问道：“谁啊？” 羽飞垂眸看向顾七七，一字一句道：“玄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勾起唇角，很是愉悦。 【这笑的这么那么渗人呢】 顾七七抖抖胳膊，往旁边挪了一点。 第12章 图谋 顾七七叼着从花瓶里拔出的草发呆，暗想玄尊到底是谁。 脑海里浮现顾燃烬的面容，以及消失前那个冰冷的名字。 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顾七七揪起趴在她肚子睡觉的雪团子：“你会说话就好了” 雪团子在离雪峰的日子肯定不短，说不定会知道一些什么。 被顾七七这样一折腾，雪团子睁开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她，啪叽一声，摔回了她怀里，这下彻底清醒了。 它摸着自己的肚子，朝顾七七啾啾。 顾七七弹了它的额头，将手里的草递到它嘴边，自己又从掏出沈一给的饱腹丹吃了一颗。 沈一就是刚才那个青袍人，在上船之后没多久，他给每个人一瓶丹药，里面装着饱腹丹。 数量不多，也就两颗。 之前顾燃烬曾和她说过，一颗饱腹丹可抵三天。 说明到达玄宗大概要六日。 “咚咚” 敲门声打断顾七七的思绪，她起身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羽飞。 顾七七疑惑问道：“怎么了？” 现在已经入夜了，几乎的人都回到分配的房间里休息。 羽飞摇头，然后将顾七七拉了出来，抬头看天：“只是想邀你共赏这良夜” 星辰点点缀染夜空，明亮的黄色像是黎明前的曙光。 不过那些星辰比顾七七以往见到的要大许多。 “羽” 话音未落，顾七七被推下船，坠落的失重感将她吞噬。 【都是些什么变态】 她木着脸的看着朝他微笑的羽飞，伸出的手将他遮挡。 将她推下，倏而又将她揽进怀里，像个疯子，行事毫无章法，毫无预兆。 呼呼过耳的风声在耳畔，倚靠的胸膛没有心跳，顾七七也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好像耳鸣了。 “吓傻了？”自然熟稔的语气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顾七七讥讽反问：“你觉得呢” 唇色发白，眼眸低垂，眼尾的小痣缀着一滴泪珠，发抖的身子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气的。 羽飞指腹轻抹，在顾七七眼尾留下一道泪痕，巨大的黑色羽翼在身后铺展，轻轻一闪，便可行数里。 他脚尖轻点，屹立于山峰之巅，黑色羽翼迅速收起，回到体内。 顾七七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她醒来。 羽飞：“不再睡会吗” 顾七七面色有点尴尬，刚才还有些生气的，可睡了一觉就没感觉了，但她不想开口，索性闷不吭声。 羽飞叹了口气，以为吓到她了，无奈道：“看来真的吓到你了” 【换我把你推下去试试看？】 顾七七冷着脸：“理由” 脚下山河苍茫，无尽流淌的忘川水蜿蜒曲折，交错纵横。 盛世里的灯火如明，看不见的树梢挂满了红灯，细数不清的水里漂流着一盏盏载着红条的莲花灯。 羽飞抬头望向千灯不灭的明火，说出的话不知真假：“我有病” 【倒是意外的朴实无华】 顾七七嘴角抽搐：“你确实有病” 【还是很大的病，如同疯子】 未免自己又被丢下去，顾七七挣扎着跳到雪面，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四处皆雪，不禁抱住自己的胳膊自我取暖。 巨大的羽翼倏而将她包裹在内，顾七七不是傻子，当然没有拒绝。 抬眸看了看双眸含笑的人，顾七七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是不是很像你认识的人” “像，也不像” 简短的话语，却让顾七七明白了什么。 羽飞怀疑她是她，经过这一番试探，他断了这个念头——她不是她。 【真是个品性恶劣的人】 顾七七耸肩，不在意道：“行吧，那我们就此别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灯笼藏进黑夜，不掩明火。 暗夜里的双眸幽深似旋涡，羽飞舒展羽翼，背对顾七七负手说道：“好” 话音一落，羽翼撩起清风，消失在如墨的黑夜里。 灯笼的明火寻不到他的身影，满目之下，火树银花，亘古流河。 顾七七看着陡峭的冰天雪地，思考自己下去的可能性。 接近九十度的滑坡，她除非想死才会尝试。 她抱着胳膊蹲在地上，无尽的寒冷将她包围，最后悲愤的仰天骂道：“羽飞！你个混蛋！” “你在找我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顾七七猛的转头，双眸里的亮光更胜如火明灯。 羽飞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俯身笑意盈盈道：“很可惜，路只有一条” 说着，抬头往上举了举糖葫芦，道：“委屈你了，只能和我一路”” 【你倒也不必如此诚实】 顾七七抬眸泪眼汪汪道：“你真是个好人，那个糖葫芦是给我的吗？” “你可真的是”羽飞轻笑着摇头，将糖葫芦塞到她手中，抱着她纵身一跃而下，扑闪的羽翼带着极大的威力，卷起千层浪雪。 顾七七吓得闭上眼睛，一手握紧糖葫芦，一手揪紧他的衣领，木着脸道：“哥们，下次起飞前记得提前通知，不然在你怀里的就不是人，而是一具尸体” 羽飞有些语塞：“你倒是画风新奇” 顾七七权当他在夸奖自己，毫不客气道：“谢谢夸奖” 宣城今夜明飞的灯笼缓缓去往不知名的地方，汇聚的火光照亮四方。 顾七七伸手轻触飞至身前的灯笼，眸里藏着盛世烟火。 寂静的烟火里，倚靠的胸膛似乎没有心跳。 羽翼缓慢扇动，手里的糖葫芦在火光里缓慢褪去糖衣：“要化了” 顾七七抬眸看向羽飞，他的双眸没有明火，暗沉似深渊，却可隐隐窥见她的身影，她将糖葫芦递到他唇边：“我刚才开玩笑的，你快吃吧，久了就化了” 羽飞垂下双眸，张嘴含入一颗就不再吃了：“你吃” 顾七七毫不客气，一顿猛虎张嘴就解决完毕：“挺甜的，没想到你喜欢吃甜的东西” 回到船上之后，刚打开门，迎面就是猛扑而来的雪团子。 顾七七赶紧接住它，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到地上：“别闹” 将啾啾不停的雪团子塞进被子里，顾七七打开热乎的煎饼果子吃了一口，脆脆的口感让她双眸一亮，丢开雪团子很没形象的啃了起来。 雪团子呼哧呼哧的钻进顾七七的怀里，啪叽一声又被丢开。 它委屈的缩在墙角，直到顾七七吃饱了才敢凑回过来。 顾七七摸着肚子打了个嗝，瞥了眼雪团子，拿出花瓶里的花喂它吃。 看它吃的起劲，戳戳它的脑袋：“你除了会吃，还会做什么” 雪团子抬起头着急的啾啾不停，顾七七一个板栗将它弹倒：“笨蛋，我又听不懂” 看它低垂着耳朵无精打采的啃着花瓣，顾七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玄宗的生活是怎么样” 到如今，她对这个世界还不是非常的了解。 于是接下来几天，顾七七都会缠着羽飞询问有关这世界的一切。 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不过她发现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瞥了眼正在自卖自夸的羽飞，顾七七倚靠围栏吹风。 衣领里的突然小东西开始扭来扭去，顾七七看着它冒出的脑袋，和它大眼瞪小眼，最后把它按了进去。 雪团子自从前两回被她丢下后，就一直赖在她身边，甚至连她出来透风也要跟出来，为了防止它闹腾，顾七七只好把它带在身上。 她悄咪咪抬头往上一看，朝羽飞嘿嘿一笑，有些尴尬的道：“我刚才走神了，不好意思啊” 羽飞瞥了眼顾七七衣领冒出的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整理她的衣领：“衣领散了” 雪团子抬起自己晕乎乎的脑袋，爬向顾七七，刚揪着她的衣裙，风一吹一晃，它又摔了下来。 羽飞自然的牵着顾七七往房间走：“风大，当心着凉了” 【他又想做什么？】 白玉舟上的风帆扬扬，雪团子被吹得东倒西歪，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 一只手将它从地上拎起，它捂着脑袋晕乎乎的抬头看，羽飞面色不惊的盯着它。 良久，他淡淡开口：“别碰她” 微凉的嗓音不复往日热烈朝阳，雪团子抖着身子点头，下一秒就被扔了出去，它惊慌失措的张开翅膀飞了回来。 这时关上的门又开了，顾七七仔细的看着脚下，寻找雪团子的踪迹。 “这家伙跑哪去了”顾七七既担忧又烦躁，青绿色长衫衣角突然出现在眼前。 抬头一看，羽飞正笑看着她，神神秘秘的说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顾七七狐疑的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凑到他身边小声开口：“你捡到银子了？” “我缺这东西吗”羽飞摇摇头，将手伸到顾七七眼前晃了几下，道：“再猜猜，猜对了就给你” 手心里的雪团子不敢怒也不敢言，委屈得抱着自己的脑袋，希望好受点。 顾七七不想猜，她还忙着找乱跑的小家伙呢，一把推开羽飞的身体：“不猜，我忙着呢” 羽飞无奈耸肩，拉过顾七七的袖子，道：“给你看就是了” 说着，四仰八躺的雪团子就出现在顾七七眼前。 她心里一咯噔，打着商量：“这玩意挺可爱的，可以送给我吗” 眨巴眨巴的黑眼睛充满期待，小手却突然袭击羽飞的手心。 没捞到雪团子，却捞到了羽飞的手。 她的体温将他包裹，灼热似火焰。 他手指一颤，松开了手，可怜的雪团子摔成了肉饼。 原本愣神的顾七七赶忙蹲下身将它捞到手里，弹了它一脑门，恨铁不成钢的暗骂道：“让你乱跑，该” 头上传来轻笑声，顾七七身子一僵，随后无赖道：“我捡到了就是我的了，你可不许跟我抢哦” 羽飞抬手将她落下的碎发别在耳后，好脾气道：“你的，不抢”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些补偿，不然我好像很吃亏呢” 面前平凡的面容在此刻似乎多了些哀怨，凄凄惨惨，欲说还休。 顾七七耸了耸肩：“可是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羽飞扇子一敲手心：“那就先欠着，怎么样？” “我怎么感觉有坑呢” 心里头虽然觉得不对劲，不过顾七七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图的，随意的点了点头，道：“行，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羽飞笑笑不说话，走到顾七七身后绾起三千青丝，将那支摇摇欲坠的簪子重新插回头发里。 顾七七顺从的没有动弹，直到羽飞道：“好了” 其实羽飞对她挺好的，给她带吃的，还会帮她绾头发，这小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谢谢啦”顾七七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一直保持到晚上。 第13章 雾影 黑夜总是让人心生惶恐，惴惴不安。 一道黑色的影子悄然出现在白玉舟上，没有惊醒熟睡的人。 它化为一道烟雾钻进门缝，无声无息来到顾七七的床前。 化成人影歪头看着顾七七，随后俯下身，没有轮廓和五官的脸慢慢靠近她。 【这什么玩意！？】 顾七七睫毛轻颤，猛的睁开眼被突袭到眼前的鬼东西吓了一大跳。 还没出声尖叫，她的嘴便被捂住。 瞪大的瞳孔满是惊恐，她挥着手挣扎，却发现自己完全碰不到这道黑影。 反而碰伤了自己。 手打到床板破了一层皮，顾七七却因为害怕没有感觉。 此时的黑影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头部的黑影逐渐化为黑雾，身子不停的颤抖。 收紧的力道时大时小，仿佛在挣扎。 顾七七可不知道，她只感觉脖子被死命扼住，喉咙无法发声。 【不是吧，我怎么这么倒霉】 顾七七想了好多，正想到下了地府要如何跟阎王讨价还价投个好胎，下一刻，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捂着脖子猛咳，还没来得及抬头，脖子一阵冰凉。 骇人的紫色痕迹消失不见，脖子光滑如初，也没有了疼痛。 【哥们，我差点死了，幸好有你】 顾七七泪眼汪汪的抱住羽飞，刚才的事情比上次差点饿死更可怕，她差点以为她又要没了。 “没事了” 羽飞轻拍她的背部，无声的安抚。 窗外夜色朦胧，屋内昏暗。 顾七七端正的躺在床上，不远处就是坐在椅子上的羽飞。 她偷偷看了眼，闭眸假寐的他只手撑着桌面，默默守护着她。 “别怕，我在呢” 床上轻微的声音没能逃过羽飞的耳朵。 屋内的温度有点高，顾七七红了耳朵，连带着面容也薄红了几分。 【mmm，有点点心动了】 她不自在的扭动了身体，翻身背对羽飞，将雪团子抱在怀里揉搓。 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发现雪团子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凑近一看，绵延悠长的呼吸声倒是很清晰，甚至还有呼噜声，起码还活着。 顾七七放心不下，起身朝羽飞招手：“雪团子怎么了？” 羽飞意味不明道：“雪团子？” “就是这个家伙”顾七七怀里的雪团子呼呼大睡，翻了个身，挠了挠屁股。 羽飞将它揪在手上摇晃，仍是没醒。 “它中了迷毒” 他毫不怜惜的将它往门外一丢，在顾七七疑惑又震惊的目光下解释：“刚才的烟雾叫做雾影，以血肉为食，散发的迷毒会将人迷晕，吸入过多还会毒发身亡，少量的话倒没什么事” “这么可怕的吗？”顾七七猛的一呼吸，突然疑惑：“不过我怎么没晕？” 羽飞道：“你的身体对毒有一定的抵抗性，这种程度的还不足以影响到你” 似乎想到了什么，羽飞又道：“你之前中过冰寒毒” 中过冰寒毒没死的人体内会产生一层薄薄的寒气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弱毒效，延缓发作时间。 “怎么可能”顾七七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的说道：“我之前在一个冰晶洞里待过许久，那里有很多冒着冷气的白烟” “冰晶散发的寒气有毒”羽飞眉头一皱：“是谁救了你” 只有极品炎灵草才可解冰寒毒，顾七七身为凡人，必不可能得到。 想起顾七七眉心的红色印记，他顿时有些不虞。 “难道是他？”羽飞蓦然想起了一个人，眉头思索。 “啊，我忘了”重色轻友的顾七七才想起雪团子还在门外吹冷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羽飞拦了回去。 “它是灵兽，不必担心” 【它是我的宠物，怎么可能不担心】 顾七七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 羽飞叹了口气，手指一挥，关上的门自动打开，雪团子回到他手上：“时候不早了，睡吧” 房门轻轻掩上，寒冷的风消散了。 经羽飞这么一说，顾七七也发觉自己确实有些困了，点点头，缩回被窝里，倏地又冒出头：“晚安” 她翻身背对羽飞，羞红的脸埋在雪团子的毛发里。 【好像又有点点心动】 怦然的心脏随着它的肚皮跳动。 羽飞站在原地良久，直到她的呼吸声悠长，仍没有离去。 熟睡中的顾七七翻了个身，面容朝对羽飞，他俯下身子，额头相抵：“这是最后一次” 不知多久后，他睁开双眸，轻柔不带情欲的吻就这样落到顾七七的脸颊。 她一无所觉，沉溺梦中无法自拔。 羽飞靠在床边，双手枕在脑后，抬头望向窗外夜，回头低眸便是顾七七。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生死无尽轮回，兜兜转转，人聚人散。 他什么也没有想，一如之前放空思绪。 黎明的曙光抚摸他的半张脸，半面黑夜，半面光明。 良久，他抬手捂住双眼低声说了什么。 颤抖的声线像极哭泣时的低吟，藏着不为他人知的惶恐。 【谁大早上在那哭？】 揉着眼睛的顾七七放下手一瞧，原来是羽飞在哭啊。 【等等，这家伙没事哭什么？】 顾七七好奇的凑到羽飞面前，伸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抹。 指腹湿漉漉的，她鼻子耸动，好奇的舔了一口：“甜的，不过你为什么哭呢？” 羽飞伸手揉眼睛，声音沙哑道：“进沙子了” 顾七七狐疑的看向门窗，关的很严实，不过羽飞也没必要骗她。 【勉勉强强信你一回】 她拿开羽飞的手，朝他眼睛轻轻吹气，睫毛扑闪，不时遮掩双眸。 羽飞静静凝视，双眼未曾闭上一瞬。 “好些了吗”顾七七吹的有些累了。 “好多了”羽飞抬手轻柔她的头发，顾七七摆摆手：“好了就出去，我要换衣服” 羽飞略施法术，顾七七身着一身红裙，墨发披散在身后，长及腰间。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红玉梳，顾七七从善如流的背过身，等着他绾发。 一梳伤悲却，常言笑 二梳无惊难，日日安 三梳忧愁散，得所愿 鸦雀青丝泼墨披散，身后之人小心细腻，绾发簪之。 “快到玄宗了” 沈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陆陆续续传来开门声。 顾七七将雪团子捞进怀里，戳戳它的脑袋道：“快变小，不然不带你了” 雪团子迷迷糊糊的点头，咻的一下，身子迅速变小。 顾七七赶忙用手心接住，将它塞进衣领里，朝羽飞道：“走吧，其他人估计都在外面了” “不急，先吃些东西”羽飞拿起桌上的煎饼递给顾七七。 因为有法术的加持，这些吃食一直保持着热乎的状态。 顾七七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道：“好吧” 此时羽飞从兜里掏出一个人偶：“这是藏灵偶，拿好” 手里的人偶模样肖像羽飞，顾七七瞅了瞅他：“它为什么这么像你啊？” 羽飞不作答，只是道：“别离身，我不可能无时无刻陪在你身边，只能用它替代我保护你” 【真可耻，又心动了一点点】 顾七七耳根有些泛红：“这要怎么用啊？” 羽飞道：“唤它名字便可” 顾七七将它放进包裹里，吃完之后，看着桌子上剩下的一些，有些可惜。 下一秒，那些吃食全都消失不见，她转头看向羽飞。 听见他道：“我收起来了，等到住的地方再拿出来” 顾七七佩服道：“你真的好厉害”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抱住羽飞的胳膊道：“大佬，你想要收徒吗” 羽飞垂帘双眸，笑道：“我此生只收一个徒弟” 顾七七厚颜无耻道：“那师傅你有徒弟了吗” 羽飞闷声轻笑，顾七七摇晃他的胳膊：“到底有没有啊师傅” 羽飞嫌弃的弹了顾七七的脑门，道：“有你这么个徒儿，真是丢我的脸” “切”顾七七不爽的翻了白眼，愤愤的咬着煎饼。 羽飞很好心的提醒道：“当心咬到舌头” 顾七七觉得羽飞一定施了什么法术，不然她怎么好巧不巧的咬到舌头了呢？ 看着眼冒泪花的顾七七，羽飞无奈一笑，道：“张开嘴” 指尖浮现一道幽光，飞速钻进顾七七的嘴巴里，舌头很快就不疼了。 顾七七眼神幽怨，语气幽幽道：“都怪你” 羽飞耸耸肩：“行咯，怪我咯，都是我的错咯” 【这人怎么比我还欠】 顾七七语塞，被气得说不出话。 闷闷推开他往门外走，决定今天都不要理他了。 第14章 任务 目光所及，云雾缭绕群峰，巍峨屹立的天门上刻着硕大的两个字——玄宗。 白玉舟在最近的那座山停下，顾七七和羽飞紧跟在前面的部队。 鞋子刚落地，身后的沈一收起白玉舟，一个瞬移闪到队伍的最前面。 “你们在原地等待，一会有人分配你们的去处” “顾七七你和我来” 进入宗门，沈一交代完，转头看向隐藏在人群后的顾七七。 她抓紧羽飞的衣袖，抬头无声询问。 “别担心，有我”羽飞的安抚让顾七七放下心，她松开手中的衣袖，越过人群走向沈一。 宗门很大，顾七七走得很累，不过路旁的花花草草倒是挺赏心悦目。 看着面前的青色台阶，顾七七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足足有五百级吧。 不禁抱怨道：“有病吧，建这么长的台阶” 沈一皱眉呵斥：“不得无礼” 顾七七汗颜的擦了擦额头莫须有的汗：“晓得了晓得了” 突然注意到手腕一闪而过的黑色，撩开衣袖一看，像是一片黑色羽毛。 不管她怎么擦也擦不掉，只好作罢，继续生无可恋的爬台阶。 爬了不到一半，顾七七整个人都虚脱的瘫在台阶上：“我走不动了” 沈一这回倒没说什么，毕竟顾七七以凡人的身躯能走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你在此地等我，不要乱跑” 顾七七嘴角抽搐，她这个样子跑个鬼，滚还差不多。 不过还是虚弱的摆手，示意她知道了。 没了顾七七这个累赘，沈一的速度很快，同样是走，却是她的数倍不止。 走出了残影，在顾七七看来却是瞬移。 很快他又回来了，拎着顾七七的衣领就往上方走，简直像坐了火箭，顾七七晕的想吐。 沈一松开衣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扶着晕乎乎的脑袋。 “哥，打个商量”顾七七踉踉跄跄的站起，甩了甩头道：“下次能提前说吗，我吃不消” 沈一道：“跟上” “话少还刻薄”顾七七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跟在沈一身后走进殿内。 殿内出乎意料的古色古香，四大顶天柱雕刻四大神兽，隐隐可窥骇人的气势。 顾七七耳朵有点嗡嗡的，似乎听见神兽的咆哮。 沈一恭敬的拱手道：“禀告宗主，副宗主，此人便是顾七七” 上方最中心的位置便是宗主鹤归青，他的两侧各坐着一个人。 “沈一你先退下” 庄严沧桑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身旁的沈一道：“弟子告退” 大殿内陷入一片寂静，顾七七局促不安的抬头瞄了眼上方，便迅速收回视线。 揪着衣裙不知所措，心里不自觉念叨羽飞的名字。 “抬起头来” 战战兢兢的顾七七身体一僵，颤悠悠的抬头，和刚才的偷瞄不同。 这回她清清楚楚的瞧见了鹤归青的模样。 一头白发和胡子很符合他的声音，脸上有些许皱纹，看来已是中年。 他抬手一挥，顾七七身子猛然往前，停下来时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 她憋屈的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师傅，你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红瑞云涂着丹蔻的手指轻点红唇，笑语盈盈的扶起顾七七。 当然不可能用手扶，只是略施法术罢了。 鹤归青眉头微皱，道：“想来你也知道叫你来的目的” 顾七七内心疯狂摇头，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个鬼，莫名其妙就被带到了这里。 “极品冰灵源，你的资质极好，培养起来定是我门的一大助力” 鹤归青也没有多加废话，直接道：“我们需要你在必要时刻夺取魔尊的心脏，杀了他” 顾七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傻傻的指着自己：“您让我一个废物做这种事，我办不到啊” “你可以”鹤归青又道：“仙门和魔族之间爆发过不止一次大战，每一次都是血的牺牲，生灵涂炭。虽然之前与魔族签订了协议，但近日来，魔族蠢蠢欲动，似乎欲卷土重来，估计安逸不久了。为免后顾之忧，需得提前做好打算” 【我可以个鬼，我一点也不可以，还有，这些关我屁事】 顾七七内心狂翻白眼，不过还是问道：“为什么要取魔尊的心脏” 一道温柔的嗓音道：“魔尊具有再生能力，只要他心脏还在体内，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顾七七猛吸一口气，经过落九霄这样一科普，她觉得这任务她是一点也不能胜任。 “那你们为什么不找玄尊啊？” 蓦然想起羽飞曾和她说过的，当年那场抗魔大战，玄尊可是功不可没的功臣，可想实力的恐怖。 而他应该还活着，毕竟那么牛逼的人，活着应该是件很轻松的事。 “你从何得知玄尊” 恐怖的威压吓差点让顾七七趴在地上，她咬着牙不跪，艰难道：“从一本古书上得知” 出卖羽飞是不可能的，顾七七只好撒谎，只是也不知鹤归青信不信。 威压一层叠一层，顾七七经受不住，整个人趴在地上，额头破皮渗出的血沾染身下的红绸。 鹤归青收回威压，道：“玄尊隐世，早已不过问世事” 顾七七耳朵嗡嗡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感觉到一股灵力在身上游走，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额头的伤口也消失不见。 她抬眸看向朝她眨眼的红瑞云，感激一笑，随后端正姿势看着鹤归青。 “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修炼，等时机到了，自会告知你” 于是顾七七就这样肩负起重任，一脸懵逼的被丢出殿内。 她站在门口愤愤的比了一个中指：“去你的，老子才不干” 下一秒，殿门再度被打开，顾七七不受控制的飞回殿内，跪在红绸上。 默默抬起头，一脸心虚的看着面前三人。 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面色坚硬，铿锵有力道：“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她又被丢了出去，真的是丢，她的屁股都开出了花。 她吃痛的揉着屁股，望着前面绵延无尽的青玉阶，一阵惆怅。 “让我走回去天都黑了，我还不如直接去死” 顾七七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敲门，道：“能送我回去吗，我要是死在半路不太好吧” 头顶一阵乌鸦飞过，过了几秒，顾七七眼前一花，回到入门的地方。 周围空无一人，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走。 很快背后传来脚步声，是熟人沈一。 “跟我来” 顾七七跟着他到了一个很是清幽的地方。 四处竹林环绕，竹叶间沙沙风作响，拂面而来。 一座竹屋屹立在竹林里的一片空地上，身侧潺潺溪流流淌，银鱼跳跃，红鱼浮面。 沈一递给顾七七一块令牌，上面刻着玄字：“今后你便居住在这里，由我带你修炼” 沈一又交代了一番，塞给顾七七一瓶饱腹丹和衣物就离开了。 “不是吧，还要吃这玩意” 手中的瓶子仿佛有千斤重，顾七七哀叹一声塞进腰身。 走进屋内一看，清雅朴素的装饰和离雪峰那间有些相似。 将包裹扔在床上，她褪下身上的衣裙，换上青绿色的宗服，意外的合身。 “这是咱们的家了” 顾七七躺在床上拍拍雪团子的脑袋，万分感慨。 “咚咚” “谁会来找我？”顾七七有些纳闷，不过还是道：“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羽飞。 顾七七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才刚到，羽飞后脚就来了，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羽飞不答反道：“我看到沈师兄了” “原来是这样啊”顾七七自然而然的以为是沈一告诉羽飞她在这里的，也没细想，转而问道：“你住哪里啊” “白梅峰”羽飞单眨眼，又神神秘秘道：“你猜我带了什么？” 顾七七吞咽下口水，道：“难道是” 话还没说完，桌子上出现一堆吃的，色香味俱全，顾七七一把搂住羽飞的脖子道：“我真是爱死你了，全是我想吃的” 羽飞可耻的红了耳廓，撇开头轻咳道：“玄宗里没有吃食，知你不喜饱腹丹，便买了些” 顾七七十分感动，握住羽飞的手深情款款道：“师傅，您对徒弟的好，徒弟无以为报” 羽飞意味不明的道：“所以呢？” “所以您快点教徒弟法术吧，等徒弟变强了，师傅您要什么，徒弟都给您抢来”顾七七笑语晏晏，调皮玩笑的话羽飞并未当真。 他道：“你活着便是对我的报答” 顾七七担忧的探了探羽飞的额头：“师傅怎的说胡话了？” 羽飞弹弹她的额头：“听到了没有” 顾七七嘿嘿一笑，眨了眨眼睛道：“师傅活着我就活着” 羽飞闷笑，也不再说什么了。 第15章 师傅 “师傅，这灵力我运转不起来啊” 屋外，顾七七伸手掐诀，默念着羽飞教的心法，什么感觉也没有，更别说指尖浮起灵光。 羽飞站在顾七七身旁，缓缓而道：“静心凝神，闭眼默念” 顾七七闭上眼，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心却沉静。 默念心法，一股灵力在身上游走，伸手一掷，两指间的竹叶顺势飞出，划出凌厉的弧度，裹挟着灵光将一根青竹削断。 顾七七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居然做到了” 霎时间，一阵沙沙声响起，顾七七抬头望去，一片青竹在她眼前轰然倒塌，滑口整齐统一。 “师傅你好厉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羽飞这种地步】 顾七七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提升修为。 “可是师傅，这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明日沈一要是看到这倒塌一片的青竹，必然会有所猜忌。 羽飞悠然的收起扇子，衣袖一挥，青竹恢复原样，顾七七惊叹的摸着竹根，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此地灵力充裕，有助修为提升，修为越高，灵源可容纳更多的灵力” 难怪给她安排在这里，是想让她快点提升修为好去夺取魔尊的心脏啊。 这算是互利共赢，她想要修为，他们想要魔尊死亡。 而且魔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当为民除害了。 不过首要之急是抓紧修炼，不然还没等见到魔尊，自己就老死了。 “师傅，你知道魔尊吗” 羽飞顿了顿，道：“怎么问这个？” 顾七七道：“就是有些好奇” 她的任务可不能和羽飞说，不是她不信任他，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羽飞也没有追问，淡淡道：“魔尊是魔域之主，统领整个魔族，实力强悍到可以与玄尊媲美。自抗魔大战后，便失去消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最近传言魔尊再度现世，欲血洗仙门” 哇哦，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她能打多过才有鬼 趁现在赶紧了解些情报，免得傻傻冲上去给人送经验 “魔族以实力说话，要成为魔尊除了实力要够硬，还要经过血月池的洗礼。若是洗礼失败，便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嘶，听起来就好可怕，这魔尊是个狠人】 “魔尊这个位置不知有多少人坐过，但都不过百年。唯独这一任魔尊，坐了上千年之久，无人知道他从何而来，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代号” 顾七七没想到魔尊还有代号，好奇道：“魔尊没有名字吗” 羽飞道：“魔族很特殊，知晓名字外族便可操纵他们，因此每任魔尊都会有自己的代号，” 顾七七震惊了，这不就相当于奴役，还不能反抗。 她悄咪咪问道：“那师傅你知道不” 顾七七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羽飞还真有点东西：“宴飞羽” 顾七七觉得这名字怪怪的，又联想到羽飞的名字，嘴角抽搐：“这怎么和你名字那么像，你该不会说你就是魔尊吧” 羽飞双眸略有吃惊：“你怎么知道” “我徒弟还真聪明”细腻的手掌在顾七七头上轻揉，只是这话怎么听都像阴阳。 顾七七拍开羽飞的手，道：“别装，你这人嘴里就没几句真话” 羽飞无辜道：“我可从来没骗过你” 真诚的表情和语气让顾七七有些动摇，她狐疑道：“宴飞羽，你跳个舞” 清风拂过衣袖，叶叶声动，羽飞端端正正的站在她面前无一丝反应。 顾七七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还说没骗我” 羽飞笑笑不说话。 “算了，我们继续” 日渐西移，暮色黄昏时，这里的天似乎没什么不同。 刹那间，暖黄的流云波动，恍若金色麦田浪涌，一伸手，似乎就可碰到天。 顾七七心满意足的瘫在地上，呼哧呼哧吐着气。 一根糖葫芦递到嘴边，顾七七张嘴咬了一口，摆摆手道：“现在好累，没啥胃口” 嘴上虽然这样说，嘴却很诚实的朝着糖葫芦的方向移动。 哼哧哼哧的吃完一根顿时感觉满血复活，施法掐诀，碎了满地的竹叶满天飞舞，盘旋几圈，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师傅，我好像都没怎么看过你吃东西”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牛肉干，顾七七塞了一嘴，含糊不清道：“你不用吃东西吗” 羽飞道：“不用” 这倒是在顾七七的预想之中：“那你没有口腹之欲吗” “没有” “吃一口？”顾七七拿出一块牛肉干往羽飞嘴里塞，他习惯性的张开嘴。 “好吃吗” “好吃” 不过光吃这点零食，顾七七是不会满足的。 溪流里悠然自得的鱼突然背脊发凉，下一秒，跃出水面的红鱼被顾七七目光灼灼的抓在手里。 “师傅，我给你做烤鱼吃” 刚才学习的法术派上了用场，顾七七略施法术，竹子成段聚在一起，太阳光透过灵光折射而下燃烧出火焰。 她把鱼串在削好的竹签上，控制着火候翻转鱼身，蹲在地上道：“师傅，我烤鱼的技术可好了” 这真不是顾七七自卖自夸，烤的多了，自然熟能生巧了。 黄昏渐渐隐没在黑夜，星辰初露，望月似饼，馋的顾七七流口水。 手中的烤鱼原汁原味，没有任何调味却肥嫩鲜美。 羽飞垂眸咬了一口，在顾七七期待的眼光中笑道：“味道真好” 顾七七骄傲的挺起胸膛，得意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顾七七” 说着，朝羽飞眨眨眼睛，又去抓了一条银鱼犒劳自己。 玄宗的夜很安静，无虫鸣鸟声，唯有细尖而长的竹叶簌簌，乱草抖擞。 月光下的溪水恍如银绸，波光粼粼，浮跃的鱼儿泛着一层光晕。 鞋边的灵光草镀着一层幽绿的光，从远处看，像是幽冥的绿火。 顾七七抖了下身子，将小板凳靠近火源，继续专注啃鱼。 一件黑色带着绒毛的外套此时披在她身上，她鼓着脸看着羽飞：“谢谢师傅” 良辰美夜，微风有之，羽飞取一竹叶放于唇间，鸣鸣声起，奏响天地间。 顾七七看到鞋边的灵光草升起浮点，如若萤火虫飞舞。 一曲毕，绿点缓慢熄灭，扑腾的火焰映照羽飞的容颜。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长相，在明暗扑烁的光晕里却有了不同。 “师傅，教教徒儿呗” 顾七七敲一响指，竹叶悠然飘至她两指间，她却晃了神。 “还在发呆，不想学了吗” 耳畔轻柔的嗓音将游走的神拉了回来，她将脑海里的人抛却，道：“学学学，师傅快教我” “将竹叶放于唇间，吹就是了” 顾七七按着羽飞的说法，吹的脸都红了，只有噗嗤噗嗤的声音。 “师傅” 面对顾七七求救的眼神，羽飞摊手道：“看来你没天赋” “切”顾七七嘟喃道：“反正不是非学不可” 可是却下定决心要学会，让羽飞刮目相看。 夜色凉，愈发浓，羽飞起身揉揉顾七七的头，道：“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羽飞” “怎么了？” 顾七七摇摇头，郑重道：“你是个好人” 羽飞弹了顾七七一额头，道：“现在呢？” “是”顾七七捂着并不疼的额头，下一刻掰着手指数道：“你带我进入玄宗，教我法术，还给我带好吃的，还有……” 羽飞静静听着顾七七的话，在她说完后道了一句：“我不是好人” 下一秒，黑色羽翼在他身后展开，遮挡银月，镀着流光银纱浮晕。 顾七七抬头仰望，一道平淡如水的声音仿佛来自亘古的千年前：“何况我不是人” 自上次见到他羽翼的那刻，顾七七便知道他并非人，她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心底的想法，道：“你是魔吗？” “是” 顾七七起身凑近羽飞：“那你是个好魔” 羽飞摇摇头，缓慢的语调似乎带着柔情：“我只是对你好罢了” 【这话说的我都有点心动了】 顾七七酝酿了下，眼眸深情款款：“那我也要对师傅好” 灵力运转，萧萧风声一瞬来，裹挟流水的绿光点汇聚在一起靠近羽飞。 手指一挥，灵光缓慢将它们包裹。 顾七七笑道：“师傅你看，好看不” 光球升向上空，响指声起，光彩四溢，流水银光熠熠生辉，绿点肆意。 羽飞朝顾七七伸手，无言语。 两手交握，竹林簌簌风啸，奔向流光婉转的银月，相视对眼恍若来自亘古年前的凝视。 “你不怕被发现吗”顾七七攀着羽飞的肩膀，好奇的往下看，不禁缩了缩脖子。 但是架不住好奇，玄宗的夜晚寂静无声，幽暗如黑，仿若巨兽张开獠牙，伺机而动。 羽飞不答反问：“你怕吗” “我当然怕啊” 好不容易混进玄宗，什么都还没学会呢，这要是知道她和魔族厮混在一起，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现在也不可能离开玄宗了，毕竟那老头还给她派了任务。 她要是逃了，估计没好果汁吃，他也不可能放过她，顾七七这点还是很清楚的。 最主要的是，她不能连累羽飞。 “放心，他们发现不了的” 羽飞很嚣张的带着顾七七在玄宗上空晃悠，顾七七还是有点怕怕的。 久而久之，也没了感觉，甚至有些兴奋。 “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听到这话的羽飞停了一瞬，思索道：“今日好像是秋夕” “羽飞，我想去买些东西” 【说实话，叫师傅她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话音刚落，两人身处幽暗的巷子里。 羽飞早已收起羽翼，单手抱着顾七七，一手心浮着火焰。 顾七七搂着羽飞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走的” “有些黑，怕你摔着” 巷子有些长，悠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顾七七搂紧羽飞的脖子：“到了吗，我有点困了” 【哪有师傅这样抱着自家徒弟，一点也没有师傅的样子】 快到出口时，顾七七跳下羽飞的怀抱，拉着他的手：“走走走，去买月饼吃” 街巷三两成群，少有落单之人，两人穿过人潮来到小摊前大眼瞪小眼。 “你没银子了？”看到羽飞点头承认，顾七七无奈扶额：“那就算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拉着羽飞的衣袖就走，可他却反手拉住她的手腕，顾七七疑惑道：“怎么不走？难不成你想抢不成？” 小摊贩瑟瑟发抖，生怕自己的家伙被抢了。 羽飞摇摇头，从衣袖里拿出一枚灵石递给小摊贩，道：“够了吗” 顾七七眨巴眼睛，没想到羽飞居然掏出灵石给她买东西，心里莫名有点甜滋滋的。 小摊贩颤巍巍的接过，结结巴巴道：“够，够了” 不仅是够，可以算得上很多了。 这里是玄宗管辖的城，名叫玄城，就在玄宗的脚下。 这里贩卖的不仅有人类所需，还有法器，灵药等等。 通货币不仅可以是银两，还可以是灵石。 小摊贩热情的将最好最精致的月饼打包了一大堆递给顾七七。 顾七七刚要接过，一只苍白瘦弱的手将其拿过，只听他道：“我来就好” “哎呦”小摊贩懊恼的敲了自己的头，随后抱歉道：“是我没眼见，居然让夫人拿重物” “哎，不是”顾七七慌乱的摆手，还没说完，一旁的羽飞插嘴道：“下次注意” 说着，往他摊上放了一块灵石，拉着傻眼的顾七七走了。 身后的小摊贩抱着灵石感叹道：“感情真好啊” 随之发出一阵嬴荡的笑声：“今天赚大发了” 顾七七有些懊恼的越过羽飞往前走，嘴里碎碎念道：“谁是你夫人” 【长此以往，怕不是真会丢了心】 顾七七在心里想道。 第16章 少年 “不吃月饼了吗”顾七七回头看，羽飞举着袋子朝她扬手。 她很可耻的跑了回去，捧着月饼小口吃了起来；“这是桃花味的诶” 从未吃过桃花味月饼的顾七七一口气炫了好几个，拿起一个递到羽飞嘴边：“秋夕不吃月饼怎么行呢” 顾七七发现羽飞真的是一点口腹之欲也没有，除非递到嘴边才会尝上几口。 “这是什么味的啊？” 月饼的颜色不是刚才的粉色，淡淡的抹绿看上去也香甜。 羽飞咬了一口道：“你尝尝便知” 顾七七也没矫情，直接咬了一口，细嚼慢咽道：“好像是绿茶味的” 说着，转头看向羽飞道：“你觉得呢” 羽飞道：“我也觉得是” “那铁定没错了”顾七七三五口将这个月饼炫完，羽飞还在细嚼慢咽，刚吞下去，又一个红色月饼递到嘴边：“再猜尝尝这是什么口味的” 羽飞道：“你先尝尝” 结晶透亮的冰皮月饼带着q弹软糯，顾七七道：“草莓味的” 羽飞尝了一口附和道：“确实” 顾七七嘿嘿一笑道：“错了，这是红豆味的” “你别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顾七七可耻的薄红了脸：“这样好奇怪的” 羽飞附身靠近顾七七，浅笑道：“怎么个奇怪了” 【有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你别靠我这么近”一把推开羽飞的顾七七装作扇风的动作：“有点热” “真的吗？”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根，轻声低吟在耳边响起道：“那这样呢” 恰到氛围的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看似毫无波澜，实则搅动万里浪。 【……真的假的？……还是我的幻觉？】 顾七七木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摸了自己的脸颊，傻眼道：“你亲我？” 羽飞闷笑道：“要再来一个吗” 顾七七背过身，拍拍自己羞红的脸颊，随后转身沉思道：“我觉得可以” 说着就把另一边脸颊凑到羽飞面前，双眼藏着紧张。 “闭眼” 顾七七情不自禁的闭上眼，她听到一声闷笑，脸颊久久没有触感。 她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笑眯眯的羽飞：“你居然骗我” 一想到自己傻傻站在原地那么久，顾七七又是羞愤又是恼怒，猛的把腿冲向前方的羽飞：“我生气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顾七七一个箭步踩到衣裙，扑到羽飞怀里。 “投怀送抱？” 顾七七有些尴尬，干脆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鼎沸人声在此刻远去，灯笼明了长街，红了青苍树。 也许是抱的够久了，顾七七也不再尴尬，刚一挪动脚，钻心的疼痛让她痛呼出声：“疼” 羽飞道：“你想要我抱你还是背你” 顾七七疼着说道：“我可以选择不疼吗” 不过考虑到没有这个选项，她很快又道：“我选第二个，你还没背过我呢” 下一刻羽飞在她面前蹲下，顾七七攀上他的背，只听他轻声说了什么。 耳边人声嘈杂，她有些听不清，只感觉脚腕流过一股暖流，霎时间不疼了。 顾七七戳戳羽飞的背：“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撒谎，我听到了，你说你背过我】 她知道自己又被当做替身了，也没多在意：“刚才那个法术可以教我吗” “那是治愈术，回去教你” 顾七七晃悠着小腿，看到一个兔子形状的糖人，拍着羽飞的背：“我想吃那个” 羽飞脚步一转，买下那根糖人。 顾七七先是给羽飞咬了一口，自己独吞剩下全部，看着身旁走过的人群，脑海浮现一想法：“你有亲人吗” 身下人状似思考，随后不答反问：“你有吗？” “我先问你的诶”嘴上虽然这样这样说，她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那我也没有”理所当然的回答，快到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这样脱口而出。 “那……”她眉目紧锁，纠结的不知该如何开口，随着一路而来的人群减少，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到：“那如果我有呢？” “谁？”毫无情绪的声音一时间吓着了顾七七，她连忙否认：“我没有，我是说如果” 嘈杂的喧嚣里，掩盖微弱的人声，顾七七却听见他说：“我想成为你的亲人” “是吗？”虚虚晃晃的声音似乎是在询问自己，她晃悠着双腿，搂紧他的脖子：“我有亲人” 明明看不见他的表情，顾七七却感觉到他整个人很不好，她轻笑一声：“就是你啊” 良久，她听到他幼稚的说：“不许反悔” 人潮簇拥下的两人走向来时路，一直到消失顾七七也没有给出回答。 …… “这是灵囊，可以收纳物品，刚才买的吃食都在内，还有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手中的银色袋子和在船上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回顾七七可以隐隐窥见它的束口出环绕着灵气。 “你怎么突然给我这个？”顾七七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近日有些事，要离开一段时日，处理完就回来”他掏出一根糖葫芦放进她的嘴里，甜甜的味道也没能减少她的担忧：“别出事啊” “不会” 竹门前的没了羽飞的身影，话语仍在耳畔徘徊。 顾七七回到屋子里，坐在床上啃糖葫芦，摇晃着手中已经认她为主的灵囊：“你说他去做什么事呢？” 怀里的雪团子被压得啾啾乱叫，好不容易挣扎出来，还没松口气又被抓回怀里。 一根糖葫芦不知不觉吃完了。 【很甜】 顾七七心里想道。 “算了，还是修炼最重要” 木签落到桌上，她按照白日的姿势打坐，缕缕灵力汇入体内。 沉浸在广阔的领域里无法自拔，连雪团子跳到她怀里都无所觉。 几个时辰过去，顾七七睁开双眼，一阵神清气爽。 怀里的雪团子已经入眠。 顾七七将它拎到一边盖好被子，起身出去找可以泡澡的地方。 虽然可以施洁净术，但顾七七还是喜欢泡澡。 想起离雪峰的那汪泉池，不由得一叹息。 深夜里的竹林一如既往没有声息，没了羽飞在身旁，即使灵光草冒着幽光，却也只是更加增添阴森幽冷的氛围。 走的越深，顾七七发现一个很严重的事实。 “完蛋，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顾七七身为现代人可不会观测时辰，没有时间概念的她不知不觉走了很久。 周围的一草一木几乎一模一样，她瑟瑟发抖的扶着一根竹子。 寂静的竹林无端心生惶恐，原始的恐惧涌上心头，顾七七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 【这里没有鬼，不要害怕】 虽说聊胜于无，但还是有些效果的 。 好歹顾七七现在壮了些胆子，打着哆嗦转身，直接被贴脸开大。 “鬼啊！”顾七七吓得往后一弹，啪嗒摔在地上。 “你才是鬼” 昏暗的环境下看不清面容，但听声音是个人没错，应该还是个少年。 顾七七松口气，爬起身拍了拍手，保持着一定距离警惕道：“你是谁” 少年凑近顾七七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突然放大的面孔吓得顾七七往后一缩，不过隐隐窥见的容颜倒也看得出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你别突然靠近，很吓人的”顾七七往后一退，手心浮现灵光，勉强看清了些对方的容颜。 眼尾略狭长的丹凤眼似乎有些暗淡，如墨浓重的双眉微微上挑，修长的身姿身着黑色劲装，凌乱的马尾在风中摇曳。 只是面色很是苍白，有点像是艳鬼。 只听他薄唇泄露一两声笑：“这么胆小啊” 顾七七预感不妙，转身拔腿就跑，还没跑几步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脚下的地面迅速在视线中远离，顾七七被拎到了高空。 “卧槽卧槽，快放我下去” 视线下的玄宗宛若天地间的一粟米粒，一往下看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好歹是上过天的人，顾七七怎么说也不至于这样。 只不过着实被勒的很不好受，简直快断气了。 “好啊” 清脆的少年音宛若恶魔的低吟，顾七七听到一声笑，随之脖子轻松了。 只是扑面而来的失重感更让她害怕，她闭上眼，脑海里已经想到自己摔成肉酱的模样了。 【又是个疯子】 顾七七在心里想道。 “喂，睁开眼” 暗沉的黑翼在月光下流光横生，少年笑嘻嘻的朝她伸出苍白的手。 求生欲极强的顾七七迅速搭上他的手。 月下交握刹那，她停止下坠。 “害怕的说不出话了？” 顾七七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你认识羽飞吗？” “羽飞是什么？”少年面色疑惑：“能吃吗？” “是我的亲人” “亲人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少年眼眸里充满好奇，像是不谙世事的顽童。 “……”顾七七：“是人” 【这家伙不会真的吃人吧】 少年失望的垂下眼眸：“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原来是人” 顾七七从灵囊里掏出一块糕点递给他：“这个挺好吃的” 少年撇撇嘴道：“这个我吃过，没味道” 顾七七又拿出一块面饼：“那这个呢？” “这个也没味道” “那这个，还有这个呢？” “都没味道” 顾七七纳闷道：“你全都吃过？” 少年骄傲道：“那当然，只不过全都没味道” 【活该】 听着少年人的忧愁声，顾七七啃着面饼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啃完面饼，顾七七又掏出刚才的糕点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是不是你的味觉出什么毛病了啊” 看到顾七七吃的正香，少年语气幽怨道：“你吃的真香” 【那是当然，看你没得吃，我吃的更香了】 不出意外，顾七七又被丢了下去，不过这次倒是很淡定的继续啃着糕点。 等了会，见少年还悬在刚才的地方俯视着她，她有些慌了。 【卧槽，不会真要摔死我吧】 往下一看，马上就要落到地面了，更加慌乱，手一抖，糕点被撵的粉碎。 【不是吧，我不会真要死了吧，还是这样凄惨的死法，我不会连尸体都没有了吧】 顾七七心慌的碎碎念，愤愤的朝他竖起中指。 闭上眼，安静等死。 一股劲风而来，顾七七衣领被提拉着，她扯着衣服打着商量道：“哥们，能换个姿势不” 少年：“还吃东西吗” 顾七七连忙摇头：“不吃了不吃了” 【笑死，再吃下去命都没了】 顾七七：“那个，能放我到地面吗？” 吃的有点饱，又在空中折腾一番，顾七七肚子有些闹腾，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呕。 少年嫌弃的将顾七七拎远一点，带着她回到那片竹林。 顾七七坐在地上甩了甩头，缓了好一会才感觉好受些。 扶着竹子起身，刚才的少年双手环抱倚靠在竹子，嘴里叼着根竹叶。 “你个魔族来玄宗做什么” 虽然他看上去人畜无害，但经过几遭的顾七七早已把他列为严重危险对象。 “来逛逛，看看有没什么好吃的”少年拍拍衣袍，一看就是胡说八道。 顾七七也没拆穿，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应该发现玄宗没有好吃的，你可以走了” 少年附身笑道：“原本没有，但现在发现了” 他牵起顾七七的手，抹去指尖的血珠，轻轻舔舐，餍足道：“美味” 顾七七震惊道：“你变态吧” 【这里怎么这么多变态】 对方的举动引得顾七七一哆嗦，不禁退后几步。 少年翻了白眼道：“你才变态” 顾七七幽幽道：“我起码不喝人血” 少年：“你的血很香甜” 看对方不似作假的神情，顾七七抬起手指嗅了嗅，舔了一口：“就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很普通啊” 少年凑过来，一脸认真道：“真的” 在顾七七狐疑的眼神中，他迅速按压顾七七的手指，低头舔掉又冒出的血珠。 动作快到残影，顾七七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结束动作。 不过指尖的伤痕倒也没了。 【你个老六】 第17章 碧玉泉 “你可能多多少少真有点大病”顾七七翻了个白眼往前方走，少年枕着后脑勺，叼着地上的野草跟在她身后。 “喂，我们回来了”少年瞥了眼竹叶上的血迹，好心出声提醒。 “闭嘴”顾七七往后瞪了他一眼，烦躁的蹲在地上抓头发。 “哟，敢这么跟我说话”少年被气笑了，拎起顾七七纵身一跃，将她挂在竹子顶端。 夜凉风声簌簌，掠竹林嘶嘶鸣鸣，顾七七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怂怂的谄媚道：“大侠，是我错了，放我下去成不”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适当的认怂更能彰显她顾七七的睿智。 “唔”少年踩在竹子的树梢，思索道：“不如你唤我一声夫君，我就放你下去” 少年瞪大双眸，欢喜道：“如何？” 月光如水凉薄，顾七七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你在想屁吃” 少年扼住顾七七的脖子，歪头道：“你是在骂我吗” 幽深漆黑的瞳孔照不进一丝光亮，恍若深渊的凝视。 一股致命的吞噬之感不禁将顾七七吸入其中，她甩甩头，脖子往后缩了缩，弱弱道：“那个，你的眼睛好黑” 突然转移的话题成功让少年收住力道，无意间救了顾七七一命。 “你再瞅瞅，能看出什么吗” 不过一指的距离，莫名有些暧昧。 顾七七收敛心神，掌心托着灵光，专注看着对方的眼眸。 光亮下的眼眸黯淡无光，像极了瞎子。 或者，他本就是个看不见光明的人。 顾七七不确定道：“你看不见？” 少年点点头：“没错” 看出顾七七眼里的疑惑不解，他解释道：“不过只是肉体看不见罢了” 顾七七一点也不想了解，商量道：“那你可以放我下去了吗” 没洗澡就算了，明天还要学习法术呢，这要是不好好睡一觉，估计都爬不起来。 “不要”少年干脆利落的拒绝，很不要脸道：“你都没唤我夫君，我为什么要放你下去” 顾七七纳闷道：“你为什么非让我叫你夫君？” 少年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我的人啊” 人在竹林走，奇葩天上来。 顾七七不理解，但她大为震惊。 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变成了别人的人。 这是何意？她要失去人身自主权了？ 少年慢悠悠道：“救命之恩” “当以身相许”顾七七嘴快的接上下半句，刚说完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 少年打了响指，俊俏一笑：“没错” “我刚才救了你两回，你不仅是我的人了，死后的魂也是我的” 无赖的话让顾七七愤愤不已：“你救个der，掘地三尺的厚度都没你脸皮厚” 少年耍赖道：“我不管，反正我救了你是事实” 夜晚寂静无声，顾七七扬起脑袋不服输的瞪大眼睛望着上方的少年。 一滴水落到她的鼻尖，她眨了下眼睛，弱雨缓缓落，打湿她的眼睫毛。 她缩了下身子，幽怨道：“这雨来的可真是时候” 说罢，望着少年羞耻的开口唤道：“夫君” 少年摸摸耳朵，凑近道：“这雨有点大，我没听清” 豆大的雨珠冰凉凉的落到脸上，渐大的雨势让顾七七抛弃羞耻心，咬牙切齿道：“夫、君” “夫君在呢” 少年嘻笑着将顾七七带到地面，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娘子” 少年的声音在此刻低音带有磁性，顾七七捂着耳朵往旁边躲，恼羞成怒道：“滚” “别害羞嘛” “夫君带你回家” 昏暗的夜色里，少年牵着顾七七一路七绕八拐，回到那座竹屋前。 顾七七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少年宠溺道：“娘子可真笨” “来时见屋子空无一人，娘子又一人在这竹林迷迷糊糊乱转，想来是娘子迷路了” 顾七七一把捂住少年的嘴，恶狠狠道：“别叫我娘子，老子和你不熟” “还有，我叫顾七七，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别恶心我” 少年一把攥住顾七七的手腕，歪着头疑惑道：“我恶心你？” “那这样呢” 凉薄的双唇轻轻覆上，舌尖轻点，鼻尖微凉。 顾七七惊悚的推开少年，震惊道：“你有病吧” 少年笑道：“恶心吗” 顾七七语塞，沧桑的往屋子里面走，摆摆手道：“今晚只是个意外” “娘子不要我了吗” 顾七七脚步停顿，转身看向站在原地的少年，疑惑道：“你为什么要缠着我，我们不认识吧” 少年走上前与顾七七额头相抵，闭眸感受，而后缓缓睁眸道：“你的灵魂很熟悉” “我不管，反正我不认识你，你也别缠着我了” 顾七七撇开脸，走进屋内将门关上。 窗户没关，暖黄的烛灯里可以窥见窗外的衣袍。 “顾七七” 顾七七浑身一激灵，不知道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我不叫你娘子了，别生我气好吗” 少年的道歉不仅没让顾七七放下戒备，反而愈加警惕，可久久不见事情发生，她有些犹豫的开口：“我没生你气，只是我们确实素不相识” 少年猛地抱住顾七七：“太好了，七七不生我气” 顾七七被嘞的翻白眼，气若游丝的开口：“我快没气了” 少年慌乱的松开手，担心的查看顾七七的身体。 “我没大事，只要你别碰我” 顾七七往旁边挪了挪，随后道：“我要睡觉了，你快回去吧” “我要和七七一起睡”少年将顾七七压倒在床，舒服的蹭着她的脖子。 顾七七双眼无神，觉得自己好像招惹了不小的麻烦。 今天折腾的太累了，她也懒得管了，两眼一闭倒也睡得很香。 少年久久未入眠，起身将顾七七塞进被窝里。 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你是谁呢” 顾七七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死了，吓得她赶紧睁开眼，摸摸自己的身子。 松口气道：“吓死了，还以为我真死了” 顾七七本打算睡个回笼觉，屋外传来竹笛声，她好奇的往窗外看，嘴里嘟囔道：“还挺好听的” 掀开被子，走出去一看，一身青袍的沈一手执长青笛，萧萧笛声不绝如缕。 悠长绝耳，收笛看向她。 顾七七学不来古人文绉绉的一套，通俗易懂道：“沈师兄你好厉害”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七七总感觉沈一此时的眼神有些奇怪，一点也没有被夸赞后的喜悦。 她甩甩头：“这里就没几个正常人” 这样一想也不再纠结。 施过洁净术后，顾七七走到沈一面前问道：“师兄，什么时候开始学啊？” 沈一笑道：“现在” 顾七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倒是沈一收敛嘴角，淡淡道：“看好了” 说着，空中出现箭雨，尽数刺向前方的竹林。 每一根竹子上都出现一个空洞。 “师兄，那些箭好像是水做的” “水灵源幻化而成的箭自然是水做得” 沈一教授顾七七口诀，她试着用灵力幻化出箭雨，可只有寥寥几只，威力也不如沈一的大。 “修为过低，需勤加修炼” 说着，沈一又施展一些法术，顾七七学得有模有样，就是威力不大。 “很有天赋” 资质好的人不一定可以快速学会这么多法术。 法术更加重要的是调动体内的灵力，加以口诀为辅，从而达到施法。 厉害的人无需口诀，出手即法。 口诀只是增加法术成功施展的概率罢了。 顾七七被这么夸怪不好意思的，正想要谦虚一番，脑袋上出现了一只爪子。 望着嘴角含笑的沈一，顾七七黑人问号脸，不明所以。 沈一轻咳一声，转头道：“最后教你治愈术” 顾七七学着对方念口诀，指尖出现白色的光晕，而对方的是淡蓝的。 “不过我没受伤要怎么试有没有效果啊” 顾七七脑袋一转，将法术施展在竹子身上。 那个洞洞消失不见，法术成功了。 不过竹子和人到底不同，顾七七凑到沈一身旁，试探道：“师兄，我能在你身上试试不” 沈一摇头道：“不行” 顾七七略有失望道：“行吧” 说着，施法往自己指尖一划，一股蓝色的灵力阻挡她的法术，她疑惑的抬头看沈一：“嗯？” 只见沈一皱眉道：“别伤害自己” 顾七七还没张口，屋内呼呼大睡的雪团子突然飞了出来，落到沈一的掌心。 指尖一划，雪团子的身上出现一道伤痕。 它瞬间睁开眼，正要发怒，看到沈一平静的眼神又怂怂的装死。 顾七七摸了摸雪团子的耳朵，怜惜道：“一会给你好吃的” 白色灵力涌进那道伤口，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天赋果然不错” 顾七七骄傲的将雪团子抱在怀里，一会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无意瞧见” 顾七七点点头，看来得再小心点了。 要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看见，估计又会惹一身麻烦。 沈一将雪团子扔回屋里，淡淡道：“继续” 顾七七耸耸肩，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在他的注视下，开始练习刚才的法术。 一上午的时间都在练习法术中度过，顾七七累得大汗淋漓，体内灵力枯竭。 瘫在地上不想动手指，喘气道：“好想洗澡” 昨天没洗就算了，今天要是再不洗澡她简直会疯。 “我带你去” 苍白修长的手递到身前，顾七七眨着眼道：“真的吗” “真的” 这要是拒绝也太不是顾七七了。 她赶紧抓着对方的手起身，眼前一晃，面前就是一汪温泉。 碧玉泉纯白乳牛乳，水雾袅袅，泡在其中可加速吸收周围的灵力，还可剔除体内杂质，是上等的池水。 更别说滋润肌肤，养肤养颜等功效了。 而且碧玉泉每时每刻都处在更新当中，无需担心不干净。 不过这地方不就是离雪峰吗？ 顾七七虽然饱腹疑惑，但是也不敢开口询问。 只是朝沈一使了眼色道：“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沈一站在原地，无辜道：“我也想泡” 顾七七哀怨的看了对方一眼，妥协道：“那你先泡，等你泡完我再泡” 说完，背影沧桑的往竹林里走。 “逗你的” 沈一拉住顾七七的手腕，递给她一身红衣。 顾七七神色怪异的看着他，嘴巴微张，最后还是闭上，朝温泉走去。 在脱衣的时候，眼神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背影。 见他没转过身，松了口气，踏入温泉当中，喟叹道：“舒服” 离雪峰的天被一层云雾笼罩，望不见日光，只有时时扬起的风雪。 些许雪点穿过树梢缓缓落进泉水，沾染顾七七的发丝。 她接住一朵雪花，道：“有点饿了” 雪花融水，顺着指缝流入泉水。 顾七七眸光一亮，拿起灵囊解开禁制，从里面掏出羽飞买的吃食。 鼓着腮帮子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第18章 玄无卿 水汽熏得顾七七有些头晕，水声哗啦，她起身上岸。 晕乎乎的穿好衣服，声音比往常甜腻了几分道：“沈一，我好了” 一时没有注意脚下，听到爆浆的声响低头一看，青色靴子染上黄色，像是踩了一坨屎。 顾七七嫌恶的后退几步，感受到投下来的阴影，她抬头一看。 竟然是顾燃烬。 “不，不对” 面前人身着素衣，神色无悲无喜，不可能是顾燃烬那厮，倒像是玄无卿。 顾七七暗暗往后退了几步，朝他身后看去，没有发现沈一的身影。 她结结巴巴道：“那个，我只是借用了一下你的温泉，应该没事吧” 面前人一言不发，骤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顾七七瞳孔猛缩，无力拍打他的手，艰难道：“松、松手” 咔哒一声，顾七七惊恐的面容定格在脸上。 头颅滚落到地上。 身躯直挺挺的倒在一边。 他伸手捡起她的头颅，薄唇轻启，冷淡道：“你不是她” 说罢，碾碎她的头颅，化为烟尘消散。 痛彻心扉的感觉让顾七七凄厉的惨叫，她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哀嚎。 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息将她环绕，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的头慢慢不疼了，颤巍巍的抬头看，是沈一。 “我怎么了？”察觉到一切都是幻觉的顾七七声音还带着颤抖。 “幻果会使人产生幻觉” 脚下的黄果便是幻果，散发的味道会让人产生幻觉，犹如身临其境。 沈一凝眉：“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顾七七嘴唇蠕动，最终还是摇摇头：“没什么，你快去洗吧” 她离开沈一的怀抱，心有余悸的走到刚才他待的地方，蹲在地上发呆。 缓过来之后才发现身后一直没传来水声，她犹豫了下，悄咪咪的转头，惊讶道：“你怎么还不洗？” 沈一笑道：“我怕你出事” 顾七七回头摆手道：“我哪有那么倒霉，你快去洗，我还想回去修炼呢” 身后还是没有动静，顾七七起身怒瞪着对方：“快点，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在顾七七不耐烦的语气下，沈一开始褪去身上的衣裳。 她赶忙转过身，恼羞成怒道：“你怎么也不事先说一下” 得亏她什么也没看见，不然多有损形象。 身后传来沈一的轻笑，顾七七蹲在地上拍拍自己的脸，小声嘟囔道：“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呢，没想到这么不正经” 不过这一折腾，顾七七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我要是像他们一样厉害就好了”顾七七扒拉着地上的泥土，有些丧气。 低着头的她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点声音，抬头一看，差点把她吓死。 她可劲揉眼睛，然后睁开眼睛，不可思议道：“我不会还在幻觉中吧” 一身素衣的玄无卿面色冷淡的出现在眼前，缓缓踱步而来。 她赶忙起身往后跑，躲到已经穿好衣服的沈一身后。 来不及细想沈一怎么这么快就穿好衣服，她悄咪咪道：“你打得过他不” 沈一双眼微眯，朝顾七七安抚道：“不知道” “那怎么办？”顾七七很慌，刚才被玄无卿杀死的感觉又上来了，现在一看到他就想跑。 沈一安抚：“别慌，我在呢” 玄无卿淡淡道：“你如今打不过我” 沈一笑道：“你居然没死” 话落，迅疾出手攻向玄无卿，眉眼间的凌厉恍若锋刃。 玄无卿轻手一挥，万千冰凌迅速袭来。 顾七七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慌乱的躲到一旁的树后，悄咪咪的看他们打架。 “嗯？怎么看不见了？” 面前一片白雾，就连声音也离她而去。 她揉揉眼睛，还是没有变化，有些沮丧的坐在地上道：“还以为能看到大佬打架呢” 白雾外，挥手而出的黑雾侵蚀冰凌，化为雨点落在地上。 沈一皱眉道：“为何你没事” 噬魂会侵入五脏六腑，缓慢啃食中毒者的内部，最后尸骨无存，可以说是无药可解。 即使玄无卿使用灵力，也只能延缓。 能活着已是不可思议，更别说安然无恙。 玄无卿瞥了眼身后坐在地上吃零食的顾七七，回眸冰冷道：“与你无关” 四面八方的冰剑带着寒气刺穿而来，巨大的威力让悠然吃东西的顾七七都被波及到了。 她瞥了眼落到衣裙上的树叶，淡定的将腮帮子里的食物咽下去，咬了一口煎果饼子道：“好可怕” 白雾外的黑雾四逸，沈一单膝跪地，拔出胸口的长剑扔到一边，耻笑道：“卑鄙” 长剑回到玄无卿手里，他没有多加废话，抬起手刺向对方正在恢复的胸口。 本就受伤未愈的他被禁锢的无法动弹，可此时的他只是轻笑：“你杀不了我” 长剑没入体内刹那，他的身体化为一团黑雾消散。 连带着顾七七面前的白雾。 玄无卿收回剑，目光清冷的和愣愣的顾七七对视。 她刚才只听见沈一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还没回过神，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和玄无卿对上眼。 她傻傻问道：“沈一呢？” 玄无卿：“死了” 顾七七瑟瑟发抖，弱弱道：“你骗人” 她刚才还听见沈一说等他呢，不过这也确实没有他的人影。 想到另一个可能性，顾七七脸一垮，愤愤道：“踏马的，居然自己溜了” 随后弱小无辜道：“是他带我来的，不关我的事哦” 玄无卿神色无悲无喜，淡淡道：“过来” 顾七七犹豫了下，啃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拍拍手起身，英勇赴死的走过去，把脖子一横，悲壮道：“来吧，轻点就行” 玄无卿手指并拢轻触顾七七的眉间，这似曾相识的举动让顾七七差点以为是羽飞。 不过暗戳戳瞄了眼这死人脸，她撇撇嘴，竟有点想羽飞了。 “还没好吗” 这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久到顾七七都要怀疑他在暗地里对她做了什么。 看着对方不易察觉皱起的眉头，顾七七心里一咯噔，下一秒又见他敛眉收手，好似无事发生：“你愿意跟我走吗” 顾七七很诧异，警惕道：“什么意思？” 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可对方似乎也不需要她的答案，握住她的手腕回到了院子。 顾七七甩开他的手，生气道：“我不愿意，快放我回去” 羽飞要是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来找她，若是和玄无卿对上，也不知会怎样。 再者，玄无卿第一次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个凉薄之人，谁知道他想做什么。 “你可以试试”玄无卿垂眸淡淡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天地皆白，万物苍茫。 世间飞雪似乎汇聚于此，湮灭了光 ，埋藏了时间。 顾七七泄气的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定气神闲的男人，摊手道：“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对方不说话，顾七七也没辙，就这样再次定居离雪峰。 时间晃晃而过，溜溜而去。 顾七七已在这里待了一月有余。 她看着柱子上的横线，骤然运转灵力，四面冰针迅疾刺向玄无卿。 他轻抬玉杯，冰针被弹了回去，顾七七狡黠一笑，打了个响指，嘴唇微张道：“砰” 冰针向玄无卿头顶上方汇聚，结成白色冰凌，在触碰到他发丝的一刹那碎裂。 细小的白色碎冰携带着裹挟其中的雪落到发丝，绵延落地，混进雪地。 顾七七一个闪身至玄无卿的眼前，伸手夺过他的玉杯，悠悠道：“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啊” 滚烫的茶入口一瞬，顾七七被烫的龇牙咧嘴，带着哭腔道：“怎么这么烫” 玄无卿挥了衣袖，顾七七瞬间不疼了。 她捧着白玉杯吹吹气，坐在他身侧的石凳上，浅酌一口道：“好歹咱也共同相处一个多月了，你说说话成不” “别老是我说一大串，你要么一言不发，要么一两字，多没意思啊” 在顾七七期待的目光下，玄无卿拿起白玉壶新倒了一杯茶，薄唇微抿，淡淡道：“嗯” 顾七七一饮而尽，顺带给了玄无卿一个大大的白眼。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顾七七也发现玄无卿对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反而尽心教她法术，修炼。 她也没那么害怕了，开始放飞自我。 顾七七翘着二郎腿拿出缚灵囊，伸手往内一掏，没有摸到吃的。 她拉开口子往里面瞅，还真的没有了。 转头看向玄无卿道：“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一如既往没有得到回应，她打着商量道：“我想去买些吃的，这总该可以吧” 玄无卿放下玉杯，道：“等我” 顾七七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着玄无卿消失在她眼前，给自己添了些茶，嘟囔道：“奇奇怪怪的” “烫烫烫” 她吐着舌头吹气。 刚才看玄无卿直接喝她还以为不烫了呢，结果差点把她烫死。 顾七七皱着眉头将玉杯放回桌子，微微的雪点落进茶盏。 她把玩着手里的玉簪，正是当初顾燃烬买的那支。 而羽飞买的那支正松松垮垮的别在头上。 似乎轻走几步就会掉下来。 顾七七叹了口气，收起玉簪，脚尖点雪，着实有些无聊。 面前的雪深重了几分，她头也不抬道：“你回来了啊” 看着地面上大功告成的字，她抬起头欣喜道：“你快看我写了什么” 玄无卿低头一看，无他，正是他的名字。 “你得名字应该是这样写的吧” “玄无卿” 他绕过名字，从袖口里拿出素白的囊袋递给顾七七。 “你给我这个干嘛？” 顾七七诧异的接过，往袋子里一看。 好家伙，好多吃的。 “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好的” 顾七七掏出小饼干塞满嘴，吃的津津有味。 意识到光自己吃不太好，她将饼干袋往前一递：“还挺好吃的” “不必” 玄无卿垂眸拂去顾七七发丝上的雪，淡淡道：“少吃” 顾七七撇撇嘴，将剩余的饼干全都倒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道：“我就吃” 玄无卿将玉杯递给顾七七，道：“小心噎着” “不会” 顾七七刚说完就被噎着了，她仓惶的拿过玉杯一饮而尽，放下玉杯拍着胸脯道：“差点被噎死了” “你这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幽怨的小眼神直直望向玄无卿，他往玉杯新添了些茶递给顾七七，她边喝边说：“你这一整天待在这里不会腻吗” 从没见过雪的顾七七在刚开始来到这里时的确有被震撼到，可看的久了，也挺乏味。 除了雪就是雪，白茫茫的看得格外空虚。 孤独挥散不去，远离人间。 天地仅剩她和玄无卿，似乎没有其他生命。 “不知” 玄无卿走了，他的声音却在耳边回荡。 顾七七翘着二郎腿，脚尖不时轻点雪面。 “怪人” 她甩着灵囊起身往屋内走，淋了青丝雪，字字仍如初。 不过覆了些霜雪罢了。 第19章 浮生果 洞外风雪，洞内寒气纷纷。 无所事事的顾七七踏入冰晶洞，顺手摘了颗冰晶果丢进嘴里：“别修炼了，我们去玩玩” 在这里的日子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可把顾七七给憋坏了。 不过最近倒是自己找了些乐子。 但一个人未免太无聊，还是有个人搭伙比较有意思。 玄无卿保持着打坐姿势，不为所动。 顾七七转着手中的幽兰花，步步靠近，俯下身凑到他眼前，拿着幽兰花在他眼前晃动：“真没意思” 突然脑袋灵光一闪，她走到玄无卿的身后，放下幽兰花。 “这头发好顺啊” 满目白发从她指缝滑过，她试着挽了个发髻，丑不拉几的：“好难” 说罢，从衣裙割出一长条，松松垮垮的扎起玄无卿的白发。 瞥到地上的幽兰花，顺手插进他的发丝。 “怪好看的” 她走到他身前欣赏：“要是能拍下来就好了” 玄无卿睁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黑石丢给顾七七：“留影石” 顾七七瞅着这小黑石：“这玩意真的可以？” 留影石回到玄无卿手里，白色的灵力注入之后，留影石散发微弱的光。 光消失之后，玄无卿再次注入灵力，将它丢给顾七七。 她接过一看，有一层虚影正在放映洞内的一切。 时间很短，很快就消失了。 “注入灵力越多记录时间越长吗” 玄无卿点头，松松垮垮的长发披在身后，幽兰花泛着淡蓝色的光。 是他身上唯一的色彩。 顾七七收起留影石，拉着玄无卿的衣袖，低头道：“再修炼都要变成呆子了，也该找点乐子” 见玄无卿不吭声，顾七七晃着他的衣袖，好声好气道：“算我求你了，行不” 玄无卿淡淡看了顾七七一眼，顺着她的动作起身，低眸道：“嗯” 一步一晃之间，幽兰花摇摇欲坠，顾七七笑着将它插回进去：“你这样挺好看的” “牵着我” 顾七七愣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腕傻傻的问：“这样？” 玄无卿默默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下一瞬两人到了洞外，雪地不知深浅，顾七七一个踉跄，幸好抓着他的手腕，不然可就摔倒了。 “走，我带你去找乐子”顾七七没多纠结，拉着玄无卿的衣袖往前走。 风雪潇潇，微有寒凉。 脚步一深一浅，似乎定格于此。 衣袖从顾七七的手中滑落，她疑惑抬眸，一件素白毛绒外套披在她身上。 “谢谢啊” 如今她有灵力傍身，倒也不至于像起初那样怕冷了。 “其实你人挺好的，可总是冷着脸，看着怪骇人的” “你说句话呗，别总是我一个人讲，多没意思啊” “你真无趣，哪个女孩子要是看上你可真是她眼瞎” 玄无卿停下脚步，冰凉的嗓音一如苍雪：“眼瞎？” 顾七七点点头：“没错” “你看你要么一言不发，要么惜字如金，不是修炼就是修炼，跟你待在一块可真惨” 顾七七踮起脚尖，拍着玄无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少年，别把自己混成呆子了” 离雪峰的雪不知下了多少年，几乎没有停歇之时。 那片森林葱郁无雪，遥遥伫立。 “你快点，雪大了” 顾七七丢下他独自往前跑，玉簪滑落却不知。 倏然脚底一滑，一阵天旋地转。 她知道，她要摔倒了。 意料之外，有人将她揽进怀里，腰身的手掌冰凉苍冷，不带一丝温度。 明白过来发生什么的顾七七有些尴尬的起身，她没想到玄无卿居然会接住她。 那反应，那速度……就好像他一直在注视着她。 【有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勤加修炼】 她这样告诉自己。 她拉着玄无卿的衣袖慢悠悠的往前走。 生怕又脚底一滑，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落雪悠悠然，绵延无尽。 顾七七三千青丝覆满霜雪，隐隐可以窥见几缕乌发。 两人身着素白裳，一路踏雪，共白发。 踏进森林瞬间，顾七七抖落身上的雪，落到地上化为一滩水渍。 “喏，你的外套” 顾七七很自觉的将外套抖干净后递给对方，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慢悠悠的往前走。 没有多余的目光施舍给手中的外套。 “大佬都是怪人吗？“她不禁摇了摇头，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伸手一摸脑后，什么也没摸着：“我簪子呢？” 她转身便想跑出去找，可望着骤然急降的风雪，顿时收了心：“这要是找得回来才有鬼了” 【簪子和命，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顾七七自认为不是聪明人，但她也不是傻子，干脆从囊袋里拿出另一只玉簪。 整了半天没整出个样子。 玄无卿往后一瞥，瞬移来到顾七七身后，拿过她手中的玉簪，随手绾了个发髻：“好了” 顾七七摸摸脑后，动了几下，很牢固，有些惊诧的看着玄无卿：“你好厉害” 不知想起了什么，玄无卿凝视着顾七七，直把她看的心里发怵：“我脸上有东西？……还是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无事”玄无卿随手折了一枝白梅，将其插入发丝之间。 随后不等顾七七，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你别那么快，等等我呗”刚折下一枝白梅的顾七七见状跟了上去，跑动的风声抖落几片白梅花，销匿在雪里。 “嗯”玄无卿当真放慢脚步，只是这平淡无调的语气着实有些气人。 顾七七越过他往前走，带着些赌气意味。 走了一段回头看，玄无卿正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 不远不近，距离不变。 总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这样的距离好像无论如何我们也走不到一起” 脱口而出的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起码她自己觉得莫名其妙。 话音刚落，玄无卿消失了。 “你去哪了？”顾七七站在原地朝他刚才消失的方向张望，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你希望我去哪？”不见其人却闻其声，他的问题比她刚才的话还莫名其妙。 顾七七晃着白梅枝往前走，似乎没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语调也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你希望我回答什么？” 她一向不擅长回答问题，简单的勉强可以给出回答，可只要稍难点的，她毫无头绪。 手中的白梅突然被抽走，问题的提出者现身了，就站在她旁边。 这个问题似乎有人替她做了回答。 “你有点无聊”顾七七伸手去夺那枝白梅，当回到手里时她有些愣了，没想到轻而易举就拿了回来。 “嗯”玄无卿没有否认，毕竟他确实是个无聊的人。 “像你这样实诚的人不多了”手中的白梅枝掉了些许花瓣，顾七七将它插在泥土里，朝树梢射了一只冰箭，一只鸟啾的一声掉了下来。 “我发现这里的鸟味道不错”她拎起地上的鸟，转移了话题。 领着玄无卿走向之前碰到的湖泊，认真细致的准备做烤鸟。 等处理的差不多了，她摘了几颗小黑果扔向空中，几根细小尖锐的冰针穿过，爆出的粉末喷洒在鸟的身上。 她哼着小曲翻着鸟，身上染了烟火味。 瞥向一旁素白衣袍的玄无卿，她下意识觉得他不应该沾染这些烟尘：“你别靠太近，会染味” 玄无卿消失了，她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下：“我没让你走啊！” 一连叫了几声都没回来，顾七七只好专心烤鸟：“难不成我说的话太伤人了？” 身旁骤然出现人影，玄无卿将一片冒着淡淡绿光的叶子递到她唇边。 难不成是去摘这个叶子？ 顾七七就着他的手将叶子卷入嘴里，没注意到玄无卿蜷缩的手指：“有点甜甜的，还有汁水” 又翻动了几下烤鸟，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真香啊” 等烤的差不多了，掰下肥美多汁的小腿递给玄无卿：“趁热吃才香” 对方出乎意料的接过，她还以为他不会吃呢。 顾七七自己掰了另一只腿啃了起来。 和玄无卿比起来简直像是猛虎扑食，一顿风卷残云，吃的脸上沾了油。 她暗戳戳看了眼身旁的玄无卿。 当真是风光霁月，吃烤鸟都能吃的如此清新脱俗，不染烟火与尘世。 活像是世外的仙人一般。 瞥向刚吃完烤腿的玄无卿，她凑到他面前：“好吃吗？” 玄无卿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红果递给顾七七。 她接过一看，总觉得有些眼熟。 “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吗” 上一回就是这玩意让她进入幻境，懵懵逼逼的又出回来。 “此名为浮生果，裂开时散发的香气会使人陷入幻境” “亦真亦假，难辨虚实” “一旦沉溺，便会困于其中” 手里的浮生果宛若烫手山药，顾七七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最后小心翼翼的将它塞回玄无卿的手里：“这玩意太危险了，你给我干嘛” 一想到自己上次可能再也回不来了，顾七七一阵后怕，迅速挪了几步远，防备的看着玄无卿。 “你已吃了解药，无需害怕” “那片叶子？”她想起了刚才那片叶子。 玄无卿点头：“那为浮生果的叶子，名为忘忧叶，服下它十二时辰内便可不受浮生果香味的影响” 顾七七凑回玄无卿身边，从他手里拿起浮生果好奇的尝了一口，果真如香味一般香甜，非常的解腻。 “我说错了” 顾七七鼓着腮帮子：“谁看上你真是她有眼光” 哼哧哼哧啃完浮生果，顾七七发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第20章 魔域 “我这是怎么了？” 顾七七捂住脑袋，一阵头晕眼花，头一歪晕倒在玄无卿的怀里。 面色绯红，轻轻喘气，胸脯微微起伏。 “喝醉了吗”玄无卿将顾七七抱起，骤然眸光微凉，偏头躲过袭来的光刃。 瞥了眼前方被拦腰斩断一大片竹子，他稳当的抱着顾七七向前走。 “看来你知道了”温和低沉的嗓音发出浅笑，玄无卿没有理会。 宴飞羽眸光一沉，化为黑雾将玄无卿包围其中，空气中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把她还给我” 玄无卿停下脚步，四周寒冰凝结，将黑雾冻结。 “啪” 寒冰在同一时间碎裂，黑雾没了动静，他踩着碎冰继续往前。 一瞬，缕缕黑雾从碎冰里蔓延而出，刹那聚集直击玄无卿后背，快到几乎看不见轨迹。 玄无卿身形一晃，脚下是碎冰和蔓延的黑雾。 怀里的人没了踪影，他抬眸看向空中，一团黑雾将顾七七笼罩。 很快黑雾形成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眼尾狭长锋利，浓墨如黑的双眸柔和的望着怀里的人。 “你没有资格碰她” 黯淡的双眸透着阴狠骇人的恨意，时间悠久，恨意浓稠。 玄无卿淡淡瞥了他一眼，袖子里的碎冰剑径直飞向宴飞羽。 他勾唇一笑，连带着顾七七消失不见，独独留下了声音：“这是最后一次” 碎冰剑回到袖中，玄无卿没有追上去，只是捡起地上的白梅枝。 回到冰晶洞里低眸看着冰棺，眼神平淡，一如寒冰：“罢了，记得回来便好” 他坐在冰棺旁打坐，寒霜攀上他的发丝，似乎一座雪雕，仿佛再无睁眼之时。 白梅枝静静躺在他的身旁， 此时远在魔域的宴飞羽将顾七七轻柔的放在床上。 由雪蚕丝制作而成的被子柔软清新，具有安神定心，防寒保暖的功效。 睡梦中顾七七不自觉的用脸蹭了蹭。 宴飞羽俯下身，将脸埋在顾七七的脖子里，喃喃道：“真好，你在我身边” 他搂住顾七七，手指轻抚，描摹她的轮廓：“你不会离开的，对吗” …… 顾七七醒来时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好像被束缚了一般。 她猛地睁开眼，瞥了眼身上的脑袋，瞬间瞪大眼睛将他推到了地板上。 宴飞羽捂着额头站起，墨发披散，凤眸含笑，歪着头委屈道：“娘子怎的这样对待夫君” “谁他妈是你娘子”顾七七暴走，抓起枕头丢了过去。 宴飞羽嘴角天生带笑，偏头伸手抓住枕头，步步靠近顾七七。 “你、你别过来”邪气的面容让人心惊，顾七七被吓得汗毛竖起，不停的往后缩。 “娘子别怕，为夫不会伤害你” 顾七七摇头，抖着嗓子道：“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可能信你的话” 宴飞羽捂着眼闷笑：“娘子怎如此迟钝，连夫君都忘了” 话落，红晶石映照下的黑羽徐徐展张开，镀着一层红色流光。 脑海里闪过些许画面。 顾七七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少年吗。 她仔细瞅了瞅，还真的很像，就连皮肤也是一样的苍白，像是个死人。 只是上回是在晚上，而且面容更为稚嫩。 又过去了那么久，她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也不奇怪。 不过魔尊怎么会掳走她？ 【玄无卿呢？】 望着顾七七的神情，宴飞羽本就漆黑的瞳眸愈加深邃：“看来娘子想起为夫了” 对方似乎没有要害她的意思，顾七七也放开胆子问：“是你把我带到这的？” 宴飞羽收起羽翼，在床边坐下，拍拍身旁道：“坐的近些比较方便聊天” 顾七七犹豫了下，慢慢挪了过去，保持着一米距离警惕道：“够近了，快说吧” “真拿娘子没办法呢”宴飞羽略施法术，顾七七惊慌失措的朝他扑了过去。 “你要不要脸”顾七七抓着宴飞羽的衣领抬头，愤愤不平。 宴飞羽搂紧顾七七，低声浅笑，尾调略微上扬，带着一股撩人的意味：“不要脸” 顾七七：“……”真够厚颜无耻 宫殿里灯光略有昏暗，四周密不透风，红色纱幔引诱暧昧。 顾七七郁闷的缩在他怀里没有动弹，只听他启唇道：“是我” “我们也就一面之缘，你为什么这样做”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他去玄宗做什么，要是干坏事的话，好吧，她也没能力阻止。 “他不是好人，会害了你”这话一听，顾七七就反驳了：“他也没伤害我啊，怎么就会害我了，他有什么理由呢” 宴飞羽无奈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丝：“真拿你没办法” 顾七七可不吃他这一套，见他没有伤害她的打算，直接问道：“你又有什么目的” 宴飞羽刚欲作答，门外传来人声：“西城主求见” “乖乖待在这，不然会被吃掉哦” 顾七七坐在床上看着走向大门的宴飞羽，鬼使神差道：“你叫宴飞羽吗？” 前方人脚步一顿，红光下的面容邪气横生，漆黑幽深的瞳孔有些渗人：“你猜？” 说罢继续往前走，身后顾七七微小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 他笑了笑，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红晶大门紧闭，房间没有一丝出口。 顾七七嘟囔道：“果然是骗我的” 她翻身下床，走到大门前试着推了推，根本推不动：“可真沉” 试着运用灵力，大门无声无息的露出一条缝。 她运转更多的灵力，等门开到够一人通过时迅速跑了出去。 身后的大门关上，顾七七抬头望向四周。 红色长廊，入目便是红。 顾七七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碰到岔路口时，有点举棋不定。 犹豫了下，还是直走。 前方传来粗犷的声音，顾七七不禁加快脚步，出现在疯魔面前。 两人皆是一愣。 疯魔：【怎么会有人类】 顾七七：【他居然有蛇的尾巴，好长，看起来好恐怖】 “疯魔” 上方冷淡的声音传来，疯魔打了个寒颤，低头继续道：“落九门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大肆屠杀在外的魔族，是否要属下前去处理” “不必，我自有打算” “属下告退”疯魔在临走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把他看瞎。 看着距眼睛一毫米的光针，他不禁吞咽口水，丝毫不敢动弹。 “下不为例” 光针消失，疯魔颤颤巍巍道：“属下明白” 说罢，拖着巨型长尾咻的离开宫殿，落荒而逃的模样实在有点狼狈。 离开宫殿后他擦擦额头冒出的汗，后怕道：“尊主也太恐怖了，不过那人类是谁？” “你的尾巴真丑” 疯魔生气道：“魅语，你再说我尾巴丑，别怪我不客气” 身姿婀娜的女人媚眼横生，高傲的瞥了疯魔的尾巴，身后的九尾摇曳生姿，随着步伐摇晃。 她欣赏着涂着丹蔻的指甲，一字一句道：“真、丑” 巨型尾巴轰然砸过来，宫殿前的雕像霎时间倒塌。 巨大的声响传进宫殿里，顾七七抖了下身子。 【魔族好凶残】 “嗷” 门外疯魔的惨叫声惊心动魄，他惨叫着拖着受伤的尾巴跑远：“尊主我再也不敢了” 宴飞羽收起手，离开王座“别怕，他走了” 顾七七：“……”我怕的是你 “这里是魔域，魔族聚集的地方”宴飞羽来到顾七七面前，伸手撩起她的长发。 走至身后，挽了个发髻。 顾七七看到他手中的红色发簪，突然问道：“我之前的发簪呢？” 宴飞羽顿了下，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兴许被人捡走了，怎么了？” 顾七七摆摆手道：“没事，只是一连丢了两支有些郁闷” 红玉梳细致温柔的梳着身下人的发丝，他的语气似乎多了一丝叹息：“那可真是不小心” 神经大条的顾七七毫无所觉：“我也觉得” “这支可不许丢了”红色当真配她，他默默端详，其实素寡也是好看的。 顾七七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对方的话怪怪的：“你不送我不就行了” “不行”宴飞羽揽着顾七七往外走：“带你出去逛逛” 他敛了自己和顾七七的气息，张开羽翼在天空翱翔。 城外黑色沼泽遍布，巨大的藤蔓攀附着黑色城墙，不时缓慢的蠕动。 城内一片兴盛，暗红色土壤开着数朵不知名的花，熙熙攘攘的魔族聚集于此，不时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魔域很大，在天空只得窥见一角。 宴飞羽带着顾七七在一处无人之地落脚。 收起翅膀，牵着他走在街上。 这里和人间差别不是很大，不过来往的魔族都带着自己的特征。 顾七七好奇的瞄了眼前方长着猫耳朵的魔族，凑到宴飞羽身边道：“那个猫耳朵好可爱” 无眠耳朵抖了下，转身直直看向顾七七，怒着走过来道：“老子是冥虎，才不是猫” 顾七七讪讪道：“不好意思哈” 宴飞羽抬眸轻瞥，无眠瞳孔猛缩，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等两人从身旁走过时他才反应过来，低头喃喃道：“好恐怖的气息” 不仅是他，刚才周围所有的魔族都在一刹那绷紧身体，丝毫不敢动弹。 不过他们也不敢吱声，现在仍旧该干嘛干嘛。 因为他们都在同一时间听到了魔尊的声音。 无眠回身看向走远的两人，低语道：“这就是魔尊吗” 第21章 血引子 “这里和人间差不多诶” 只不过生活的是魔族，而非人类。 “是吗” 前方传来打斗声，顾七七拉着宴飞羽走过去瞧，周围人也是津津有味的看着。 并没有人出声阻止，甚至有人叫着：“再狠点” 顾七七汗颜的擦擦额头：“我收回刚才的话” 两个魔族打的头破血流，一个断了手臂，一个断了腿。 地上全是黑色腥臭的血液，发出滋滋声响。 宴飞羽掏出手帕捂住顾七七的鼻子，淡淡的檀香驱散腥味。 顾七七抬头笑笑：“谢谢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七七并没有出手制止的打算。 何况周围看的如此热闹，她要是制止的话可能会引起注意。 虽然这位魔尊暂时看起来会保护她，但是在没有摸清他的目的之前，顾七七也不敢保证。 何况，她的任务是杀死他呢。 一想到此，顾七七不禁握紧他的手，竟有些舍不得，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也没有做出恶举。 宴飞羽低眸对上顾七七犹豫不决的双眼：“怎么了？” “没事”顾七七拉着他离开，红色的天空昏暗迷离，暗有流光，像是一层血雾将整个魔域笼罩在内。 “这个花好漂亮” 暗红色花瓣如丝绸般柔软，细尖而长宛若血丝，里里外外包裹着内部的将黑色花蕊。 迷人的危险，遍布城内的角落，顾七七好奇的伸手，却被宴飞羽阻止了。 “此花名为血引子，花尖锋利如刃，稍不注意便会见血” 顾七七后怕的将手背在身后：“见血会怎样？” 宴飞羽折下一株血印子，缓慢道：“轻则中毒，重则化为尸骸” 他的手抚摸花尖，轻易的在指腹留下一道血痕。 顾七七夺过血引子扔在地上，捧着他的手震惊道：“你疯了！” 宴飞羽嘴角含笑，轻柔道：“这毒对魔族无效” 顾七七低头松了口气，却发现那道伤口不见了，也没多惊讶：“话又说回来，有解药吗” 要是无药可解，这也太可怕了吧。 “花蕊” 剥开花瓣，黑色花蕊躺在宴飞羽的手心。 顾七七将它拈在指尖凑近道：“直接吃吗？” “是的，不过中毒才可吃，而且花蕊的毒无药可解” 原本跃跃欲试的顾七七歇了心思，将它放回宴飞羽的手心：“魔域怎么会长这种花” “也许是土壤的缘故” 宴飞羽牵着顾七七走远，地上那珠花早已化为灰烬。 成为土壤的养分，滋养血引子生长。 顾七七躺在床上，宴飞羽有事离开了，只嘱咐她不要离得太远。 “不行，不出去溜达也太无聊了” 顾七七悄悄打开大门，对上门口一双黑色眼睛。 她往门旁边一躲，过了会见没动静，又悄咪咪看了眼。 少年的侧脸有着黑色花纹，一言不发靠在墙壁。 抬眸看向她的方向，却又好像不是。 顾七七把头凑近看了些，他的瞳孔没有光，盲猜是个瞎子。 她攀着大门询问：“你是谁” 少年不做回答，顾七七试着朝他走去，他准确无误的看向她。 她又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少年垂眸不做回应。 不过毫无焦距的瞳孔昭示着他是瞎子无疑。 顾七七不禁道：“魔域瞎子还真多” 少年骤然抬眸，顾七七打了个哆嗦，抱着胳膊道：“抱歉哈，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就走了。 少年起身跟在她身后，无论她走的多快，都可以跟得上。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被人跟着的滋味很奇怪，顾七七忍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回头朝他发脾气。 刚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不过在看到少年没有表情的面容时顿时收起。 回头郁闷的向前走。 整座宫殿寂静无声，没有一点人影。 顾七七离开宫殿，在外面四处乱逛，发现了一大片血引子。 就在宫殿的后面，辽阔无垠，暗红色与天相衬，似乎腥风血雨，蛊惑着她向前，在触碰到血引子前一瞬被少年拉了回来。 她迷蒙的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血引子吓了一跳。 刚才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再然后她的意识就模糊了。 “谢谢你，不过你能先松手吗” 靠在少年的胸膛，顾七七很是不自在。 少年松开手，顾七七咻的一下跑了，悄悄往后看了眼，他果然还在她的身后。 “还挺面冷心善的” 那片血引子绝对有古怪，顾七七不敢再靠近，有多远走多远。 在靠近血色台阶时，少年拦住了她，顾七七疑惑：“为什么不让我下去” 血色台阶上是魔尊的魔宫，没有魔尊的允许无魔敢靠近。 就连他的属下也只在有事之时才可进入。 除此之外，若是被魔尊发现，只有死一条路。 不过顾七七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很无聊，很想出去走走。 她瞪着黑眼珠，坚决道：“我要下去” 少年奇异的没有再阻拦，沉默的站在她身边。 顾七七试探着往下走一阶，见他没有反应，欢快的往下跑，少年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走了许久她也累了，望着底下绵延无尽的长阶，运转灵力，打算飞下去。 却发现指尖的灵力消失了。 “奇怪？” 她蹲下身仔细看台阶，指尖的灵力汇入到里面，灵光在里面打转，台阶亮了些，似乎变成了鲜红色。 在吸收完灵力后又恢复成原本的暗红色。 她回头询问少年：“为什么这里无法使用法术” 少年一如既往保持沉默，顾七七起身摇了摇头：“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抬步正欲往下走，身子被人抱起。 她攀着少年的肩膀，好奇的看着他的翅膀，也是黑色的，不过比魔尊的似乎更小一些。 顾七七戳戳他的肩膀道：“你和魔尊是兄弟吗？” “那你认识羽飞吗？” 顾七七叹了口气，不再自找没趣。 等到了地面，她从少年怀里跳下来：“谢了” 此处荒无人烟，焦黑的土壤发出滋滋的声响，没有生灵。 暗红色的天空似乎变了色，浓稠到几乎像是黑色。 顾七七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扯了少年的衣袖：“该往哪走” 少年默默看了眼睁着眼睛的顾七七，转身往回走。 “哎哎哎，我可没说要回去啊” 顾七七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下都下来了，不出去逛一番真对不起自己。 少年仍由顾七七拉着自己随意往一个方向走，在她要摔倒时很适时的反手将她拉住。 “谢谢” 不知道说了多少回的顾七七很淡定的拉住他的衣袖继续往前走。 走了许久，面前土壤的裂隙开始翻涌着岩浆，不时喷洒而出。 周围出现好几座火山，或大或小。 顾七七抬头看着面前的巨型火山，黑色岩体流淌着暗红色的岩浆。 “能带我上去看看吗” 少年揽着顾七七飞到火山上空，俯视内部。 翻滚的岩浆冒着热气，缓慢的向外流出。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顾七七也就随便一说，没想到少年的羽翼将她包裹，耳边风声掠过。 双双落地后，她看向周围，震惊道：“还真进来了” 头顶的岩浆似乎被什么拦着，不会往下滴落，却仍旧沸腾。 似乎下一秒就会落到身上。 两人一直往前走，走到岔路时顾七七做了记号，倒也没有迷路。 在走进其中一个洞里时顾七七不禁捂住鼻子，这里面实在太臭了。 像是在街上闻到的腥臭味。 她一秒都不想多待，正准备出去的时候眼尖的瞥到有什么东西发出淡淡的红光。 忍着臭味她跑过去一看，是一株草。 她顺手一拔，将它扔进囊袋里就跑了出去。 “臭死了” 鼻子似乎还徘徊着那股腥臭味，顾七七喘着气，冷静下来后抬头看向少年，迟疑道：“那个草应该没有毒吧” 原本只是不想空手而归的顾七七后背发凉，怕自己摘了毒草。 少年摇头，顾七七松了口气。 在这里逛了有一会，顾七七发现这里有居住的痕迹。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她回想起那股腥臭味，不禁摇了摇头：“可怜” 第22章 购物 “喂，你说句话呗” “只有我一个人说话真的好无聊” 沉默的少年让顾七七想起了玄无卿，她扯着少年的衣袖低头看向红色土壤：“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找我” 好歹也有一月多的相处，总是会有那么一点感情吧。 顾七七看不到少年毛骨悚然的目光，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她拆吃入腹。 “我们好像到了” 远处出现了房子，土壤是和此处不同的暗红色。 可能是靠近这里，人不是很多。 顾七七拉着少年往前跑，没有注意到周围魔族暗戳戳的目光。 甲：这好像是人族吧？该不会是去找魔尊的吧 乙：我觉得可能是，毕竟她身上有魔尊的气息 丙：不会吧，要是去找魔尊早就死无全尸了，难不成她是魔尊私藏的小情人？ 甲：说的也是，嘶，魔尊竟然有小情人！还是人族！ 乙：别瞎想，说不定是去找东城主的 丁：再偷懒扣工资 三魔：“……”万物的资本家 顾七七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向少年：“他们刚才看我做什么？” 顾七七注意到了他们刚才暗戳戳的视线，虽然不久。 似乎不需要少年的回答，顾七七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前走。 “这是什么？” 面前的小破布上摆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一个雕刻着花纹的石头映入眼帘。 顾七七仔细瞅瞅，除了有花纹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好不容易来了生意，独眼魔谄媚的和顾七七介绍：“这是往生石，可以看到过去” 刚想走人的顾七七来了兴致，不过还是装作若无其事道：“那有什么用，挺鸡肋的” 独眼魔脑袋一转，神神秘秘道：“据说还可以看到前世” 顾七七越发好奇了：“这值多少” 独眼魔晃悠着两根手指：“两枚魔石” 她抬眸看向少年：“付钱” 俨然将他看作自己的小弟，很有使唤人的自觉。 少年没说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两枚魔石扔给独眼魔，他喜滋滋的捧着魔石。 顾七七丢着手里的石头，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 不过买都买了，她把石头丢进囊袋里，打算回去按独眼魔的说的方法试试。 “不好意思哈” 顾七七歉意的看了眼少年，嗖嗖嗖的让少年出了更多的钱。 这里的食物虽然看起来有些奇奇怪怪的，不过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顾七七往嘴里丢了一颗白面石，虽然长得像石头，咬起来咔呲咔呲的。 味道却有些巧克力，还是白巧克力味。 “张嘴” 顾七七往少年的嘴里丢了一颗，其余搜刮的零食都被丢进囊袋里了。 余光一瞥，顾七七又在一个小摊贩面前停下。 她身上的东西都是其他人送的，她也想要给自己买一个。 虽然用的不是自己的钱，好歹是自己挑的。 她摸摸自己的耳朵，拿起一枚耳饰，开口的话在看到摊主的那一刻变成了：“怎么是你” 独眼魔嘿嘿一笑：“我看那生意不是很好，就来这碰碰运气” “没想到运气还挺好的” 顾七七嘴角一抽，也没说什么。 “这个怎么卖” 独眼魔伸出一根手指头在顾七七面前晃，她试探道：“一枚魔石？” “不” 他比了一个十，笑嘻嘻道：“是十枚” 顾七七震惊了，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耳饰竟然这么贵，直接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抢” 丢下耳饰拉着少年就走。 独眼魔着急道：“你先听我说，别着急走啊” 顾七七当真停下脚步，拿起耳饰嗤笑道：“我倒要听听它怎么就值十枚了” 独眼魔沉吟道：“这是言耳，挂在耳朵上可以和任何物种交流” 顾七七狐疑的瞅了眼耳饰：“真的？” 独眼魔点头：“千真万确，只是我用不着，就拿来卖了。这可很稀缺的，错过了我，你可找不到下一个卖家了” 顾七七沉默片刻，骤然笑道：“大多数魔都用不到吧” 独眼魔语塞，有些闪躲的避开顾七七的目光。 顾七七蹲下身把玩着耳饰，漫不经心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便宜点卖我。毕竟错过了我，你可找不到下一个买家了” 独眼魔妥协了：“五枚” 顾七七看向少年，付了钱后就走了。 身后的独眼魔捧着魔石哭泣：“我的宝贝就这么没了” 顾七七有那么一点愧疚，刚想回去再给几颗，又听到他的笑声。 “反正也用不着，不亏不亏，还赚了呢” 顾七七无语了，拉着少年快步离开。 将耳饰戴在耳朵上，银色耳骨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顾七七暂时还没什么感觉。 “要是雪团子在就好了” 话音刚落，顾七七不禁扶额，她好像把雪团子丢在玄宗好久了。 也不知道回去的时候它会不会闹。 “哎” 心情不是很好的顾七七又开始了购物，无一例外都是吃的。 “我觉得一直花你的钱也挺不好意思的” 顾七七朝少年讪讪一笑，最后又挑了一串红色手链送给少年。 本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回去的顾七七，没想到在半路遇事。 “你是谁” 面前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魔域倒也不稀奇。 对方不做回答，反而少年起身攻击对方。 顾七七见状一并而上，正好想试试这一月多来的修炼有何成效。 白色冰凌裹挟与蓝色水柱交织，竟全被对方的蓝色旋涡吸收。 对方的速度很快，直直向他们袭来，不过他攻击的对象似乎不是她。 顾七七瞪大眼睛，见原本攻向她的水刃转了个方向，刺穿少年的胸膛。 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溢出黑雾，在顾七七眼前消散。 那串红色手链落在焦黑的土壤，逐渐被侵蚀成黑色。 黑袍人也受了伤，他捂着肩膀流出的血，如果刚才没有及时避开，他怕是没了性命。 “我要你偿命” 顾七七使用大量灵力，四面八方的冰柱直直砸向黑袍人。 轰然一声，过度使用灵力的她意识模糊，虚脱的倒在地上。 白烟散去，黑袍人吐出一口鲜血，散在土壤，滋滋声不绝。 手里的轮盘碎裂，不过也算值得，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黑袍人服下丹药，身上的伤口在缓慢愈合，只是内伤却需要些时日。 他往地上扔了一颗玉珠，抱起顾七七走进虚门，闷咳一声道：“终归是我的错” 在两人消失后，这片土地又迎来了另一个人。 宴飞羽捡起地上的手链，用灵力也无法将它恢复原状。 “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焦黑的手链在苍白的手腕隐隐可以窥见些许红色。 迟来的疯魔脸上还沾染鲜血，小心翼翼道：“尊主，落九门那边还需继续吗” 宴飞羽抚摸珠粒，轻柔道：“你说呢” 疯魔后背发凉，明明是很轻柔的声音却让他不寒而栗。 “这下落九门可惨了” 虽然他嗜血，喜杀戮，但若是没有招惹他，一般也是安分守己。 哪怕杀起人来也是干净利落，好歹没有多少痛苦。 只是血腥了些。 可若是魔尊生气出手的话，那可就不只是死那么简单了。 他摇了摇头，发现宴飞羽已经不见了，赶紧追了上去：“尊主你等等我啊” 第23章 新任务 顾七七一觉醒来发现有些不对劲，她怎么看不见了。 眨了眨眼睛，她伸手一揪，和手里的雪团子大眼瞪小眼。 它扑腾着身子，挣扎着掉回顾七七的脸上。 顾七七握紧拳头，抓住它丢到一边。 “你是想谋财害命吗” 抹了一把脸，顾七七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将雪团子提溜在空中。 “秋秋，你又丢下我跑了” 雪团子泪眼汪汪，抱着顾七七的手就是一啃，不疼，有点痒痒。 顾七七拳头又硬了，扯着嗓子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咬我干甚” “不对，你居然会说话” “我一直会说话，只是秋秋听不懂” 这时顾七七想起在魔域买的耳骨，她摸摸言耳：“还真有用” 她其实做好了被骗的打算，不过这样看来，独眼魔还算是个良心商家。 【五枚灵石也不算太亏】 不过想到消失的少年，顾七七眸光黯淡，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 “秋秋在想什么呢” 雪团子趴在她的腿上，乖巧的模样让顾七七心头一软。 “没事” “话说回来，你叫错了，是七七，不是秋秋哦” 雪团子歪着头，蠢萌蠢萌道：“秋秋” 一个钢镚弹到它的额头，顾七七笑骂道：“笨蛋” 雪白柔软的毛发手感很好，顾七七将脸埋了进去，深吸一口喟叹道：“舒服” “秋秋别吸了，我要死翘翘了” 雪团子喘着气，拼命逃离顾七七的魔爪。 “别乱动” 屁股惨遭毒手的雪团子委屈的不敢吭声。 “你怎么这么好欺负” 顾七七揉搓它的脸蛋，还没过瘾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久违的声音让顾七七想起之前的事，她将雪团子放在床上，怒气冲冲的开门：“你个家伙，居然丢下我跑了” 沈一轻松躲过顾七七的拳头，不过顾七七也没想真的打他。 让他意外的是沈一居然否认：“那不是我，是魔族假扮的” 顾七七一愣，狐疑的打量沈一，他的言行举止确实和那个沈一不太像。 她说呢，当时就觉得有些怪怪的，只是没太在意。 不过那个魔族还怪好的嘞，居然教她法术。 “等等” 思及到此，顾七七摸着下巴道：“魔族也是使用灵力？” 沈一却道：“是魔力” 顾七七懵了，她碰到的魔族使用的好像是灵力啊。 【难不成她认错了？】 在她还想继续询问的时候，沈一无情的打断她：“宗主要见你” 于是一脸懵逼的顾七七就这样被沈一提了起来。 周围的景物成了虚影，她晕乎乎的捂着脑袋再次来到玄殿。 从地上爬起怒瞪着身侧的沈一：“我说你下次能不能先吱一声，晕的又不是你” 红瑞云掩嘴轻笑，红色衣袖在空中轻晃：“沈一你也真是的，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 鹤归青挥挥手：“退下吧” 沈一：“弟子告退” “奇怪，怎么少了一个？”上方的青玉椅只坐着两人，她记得上次有三个人来着。 红瑞云随口答道：“九霄闭关了” 顾七七点点头，随后小心翼翼道：“请问找我来有什么事啊？” 鹤归青叹气道：“没想到魔族竟然混入了玄宗，还将你掳走，估计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说罢，摸着胡子严肃道：“不过却未对你下手，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顾七七背在身后的手指纠缠，没有说那个魔族对她还挺好的。 要是她说的话，估计会被当成叛徒的吧。 鹤归青双眼一眯：“你在想什么呢” 顾七七一脸茫然的抬头：“您说什么？” 鹤归青摇摇头，转而道：“你可曾见到魔尊” 乖七七有些犹豫，在看到鹤归青微微皱起的眉头后，还是诚实开口：“见到了” 鹤归青的眉头愈加深重，迟缓道：“他可曾对你做了什么？” 这下顾七七回的很快，她摇摇头：“没有” 不但没有，他派的那个手下，暂且认为是手下吧。 那个少年还给她花了不少灵石，可最后却因为她不知生死。 顾七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联想到鹤归青说的魔族，上次只来得及匆匆瞥见一缕黑雾，倒是和少年消失时类似。 【他应该没事吧】 两人各有心思，唯独红瑞云漫不经心的欣赏自己的指甲，红唇缓缓道：“师傅，刚才传来消息，落九门惨遭魔族毒手，已经被血洗一空” “岂有此理！魔族竟敢如此放肆！” 威严之声在殿内回荡，顾七七禁受不住跪在地上，捂着耳朵的手心攀上鲜血，流过手腕滴落在地。 素白的衣袖落了些红。 红瑞云微微嘁眉，挥挥衣袖道：“师傅息怒” 鹤归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沉不住气，摸了一把胡子，沉沉道：“还有呢” “血洗落九门之人乃是魔尊” 顾七七不可置信的抬头，一个宗门轻而易举的就被魔尊覆灭。 【这个地方疯子真多】 她摸摸自己的脖子，庆幸他没有对自己下手。 顾七七摇摇头，骤然发觉不对。 她摸摸耳朵，裂开的伤口已经愈合，手心还残留刚才的血迹。 看着上方魅惑妖颜的红瑞云，她内心暗暗感激：她可真是个好人。 “是否派人前去查看” 五大仙门之一的落九门被灭可不是小事，绝对会引起轰动，玄宗位于五大仙门之首，理所应当进行调查，并对这次魔族的行为做出回应。 鹤归青思索片刻：“召集其他仙门宗主，对此事进行商议” “至于调查一事” 在注意到鹤归青看过来的一瞬，顾七七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鹤归青看着顾七七道：“你如今却已有灵微期，便派你去调查此事，也算当做历练” 顾七七嘴角一抽，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能领命，学着沈一作揖道：“弟子知道了” “按时间来算沈一还未能教你什么，可你却能有如今的修为，想来是有所机缘” 顾七七心里一咯噔，保持着姿势不敢动弹。 机缘什么的她不知道，但她这一身修为却是在那个魔族和玄无卿的帮助下才修炼而来的。 不谈魔族，先前鹤归青便说了玄尊早已隐世，她要是透露他的消息那不就是恩将仇报吗。 “你能有所机缘是好事，我也不会多过问” “只是切不可懒惰懈怠，修仙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若是因为自身修为低下而丧失性命，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顾七七拱手道：“弟子明白” “魔尊不除，我们与魔族必有一战，为此天下将生灵涂炭，这是所有人族所不愿见到的” 鹤归青叹气：“望你勤加修炼，早日诛杀魔尊” “师傅说的没错” 一旁的红瑞云拨弄着丹红指甲轻盈浅笑，话语不明道：“你可要好好修炼呢，毕竟这诛杀魔尊的大任可在你的肩上” 顾七七顿时感觉自己压力山大，肩负拯救苍生的使命不是应该气运之子来做的吗。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罢了，哪有这个能力。 等等，细想的话。 她好像确实具有气运之子的一些特质。 先不管这些，反正不给出满意的答复，她估计是没有好果子吃。 心思百转千回，现实里的顾七七坚定道：“弟子一定不负所望” 鹤归青满意的点头，皱着的眉头霎时舒展，挥手道：“退下吧” 顾七七：“弟子告退” 身后的大门紧闭，顾七七站在门口有些惆怅的望着天空。 鹤归青的话历历在目，虽然她可以自私的摆烂不管这事，但要是真的发生大战了，她估计也未能幸免。 更何况，那么多的生灵将为此付出生命。 顾七七低头叹气：“为了糖葫芦，怎么也不能让这场大战发生” 她从囊袋里掏出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老头，把我送回去呗” 看不见鹤归青的顾七七一点也不怕他，完全没有在里面发怵的感觉。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顾七七心疼的看着掉到地上的糖葫芦，伤心欲绝道：“你欺负我就算了，欺负我的糖葫芦算什么本事” “咔呲” 糖葫芦碎得七零八落，顾七七似乎可以听见它裂开的声音。 她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谄媚道：“弟子开玩笑的呢，宗主莫生气” 说罢，拔腿就往下跑，跑了好长一段路后直接一屁股坐在青玉阶上。 “小气鬼，臭老头，居然敢动我的糖葫芦” 顾七七哔哔赖赖几句也就住了口，实在是有些害怕鹤归青偷听。 那她可就真完蛋了。 下一个碎裂的估计就变成了她。 她身子往后一躺，仰头看天：“有修为就是好，跑了这么久都不累” 似乎瘫的够久了，日色昏黄，又到了夜晚将至之时。 顾七七使用灵力，脚下生风，一路跑回竹林。 刚打开门，一个小雪球朝她扑过来。 顾七七眼疾手快的接住雪团子，揪住它的耳朵：“想我了？” “秋秋又丢下我” 顾七七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黏人” “不会有下次了，以后都带着你好吧” 像安抚小孩子一样，顾七七费了好多口舌才把这家伙哄睡着，她却一点困意没有。 “也不知道羽飞有没有待在玄宗里” 顾七七坐在床上啃着冰皮月饼，一连吃了几个，抹干净嘴巴，转身离开屋内。 夜色着实有些黑暗，零零散散的薄云不时遮掩月光。 灵光草幽绿的光还是有些诡异阴森。 顾七七手里的灵气泛着白光，没有一丝温暖，反而有些阴凉。 好在这回不像上次那样迷路，东绕西拐也算出了林子。 只是她没想到晚上居然还有人巡逻。 顾七七和娃娃脸面面相觑，最后讪讪道：“我不是坏人” 刚说完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又道：“我是玄宗弟子” 娃娃脸瞪着眼道：“骗谁呢” 说罢，一团火焰直奔顾七七而来。 她慌乱地躲开，抱头说道：“我真的是啊” 无意瞥到对方腰间的令牌，骤然道：“我有玄宗令！” 对方还真停了手，狐疑的看着她：“真的？” “真的！” 顾七七将手往灵囊里一掏，结果没有。 【完蛋，在灵囊里】 顾七七欲哭无泪道：“我忘带了” 娃娃脸见顾七七拿不出来令牌，发出嗤笑。 顾七七故作高深道：“我出手可是很可怕的” 说罢，两人打了起来。 最后以顾七七落败结尾。 娃娃脸拉着顾七七，瞥了眼不停挣扎的她：“这可是缚仙索，你是挣脱不开的” 顾七七一脸挫败，打不过对方就算了，还被这么狼狈的捆起来。 反正也逃脱不了，顾七七干脆不反抗了，转而道：“你要带我去哪” 娃娃脸：“刑司，将你关起来审问，我倒要看看你半夜潜入玄宗的目的” 顾七七瞪大眼睛，一听这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立刻又挣扎起来，随后一股电流刺的她全身又痛又麻。 整个人差点晕了过去。 娃娃脸厉声道：“再闹当心你的小命” 嘴上虽然这样说，实际上他是不敢随意处置顾七七。 只敢给她点教训让她安分。 【这什么破绳子，疼死了】 痛麻了的顾七七两行清泪那是不要钱的流，憋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娃娃脸见此情形也是有些懊恼，毕竟人家只是一个打不过他的弱女子。 他低声道：“你别哭了” 说着，突然变脸，凶神恶煞道：“再哭就别怪我不客气” 见证他突然变脸的顾七七这下是真的被吓得失声痛哭。 娃娃脸捂着额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娃娃脸惊喜的朝他招手：“师兄！” 顾七七抽噎着抬头，沈一那张冷淡的脸倒映在瞳孔里。 【哦哟，是死人脸】 “师兄你受伤了？”娃娃脸面色担忧。 “无碍”沈一又皱眉道：“怎么回事？” 他在巡逻时听到有打斗声，只是很快声音就消失了。 等他找过来时，便看见宋辞言一脸忧愁的模样。 身旁还捆着一个嚎啕大哭的人。 赫然是顾七七。 娃娃脸也没多问，纠结道：“此人莫名出现在玄宗，我怀疑她图谋不轨，便把她捆起来准备送至刑司” 说着，瞄了眼自刚才就噤声的顾七七，继续道：“然后这个小贼就开始反抗，被缚仙索电哭了” 【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顾七七暗暗瞪了娃娃脸一眼，居然将这么丢脸的事说出来。 娃娃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至于这么看着他吗？ 这时沈一解了缚仙索，朝宋辞言道：“她是玄宗弟子，你误会了” 面对顾七七幽怨的眼神，宋辞言有些心虚的瞄了一眼顾七七，低头小声道：“对不起” 顾七七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道：“没事” 谁让她没有把玄宗令带在身上，这也算是她自己找的麻烦。 宋辞言将缚仙索收了起来，朝沈一道：“那师兄我继续巡逻去了” 话音刚落，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背影匆忙，活像身后有恶鬼似的。 沈一低眸看着顾七七，轻握她的胳膊道：“我送你回去” 顾七七瞪大眼睛，连忙道：“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迫拉着回到竹屋。 她捂着脑袋，差点呕吐。 等到抬头时，面前哪还有沈一的影子。 顾七七虚弱道：“你丫的，日后定要让你好看” 今晚的目的没达成不说，还出这两档子事。 顾七七也没心思修炼了，倒头就睡。 连睡也睡得不安稳，频频皱眉。 第24章 历练 一觉醒来的顾七七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修炼的有点晚了，真困” 屋外传来敲门声，雪团子还躺在床上睡觉。 想起昨天说的话，她还是不忍心把它叫醒，整理好后走向屋外：“应该没那么倒霉” 门口站着的正是沈一，顾七七瞬间想起昨晚的事，一脸不爽的看着他。 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的问：“你真的是沈一？” 沈一：“你说呢” 得，看他这语气，顾七七就知道是他没错了。 “收拾好，要下山了” 顾七七略有些震惊，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要走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事毕竟还挺重大的，但是为什么沈一也去。 “宗主让你和我一起去的？”顾七七进门前问了一嘴。 沈一点头：“宗主怕你又出现意外，派我一同前去” 顾七七转身进屋里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很多东西都在灵囊里，这屋子里好像也没有属于她的东西。 她捞起雪团子，试着将它放进灵囊里，意外的居然可以。 在离开前她看到了角落的包袱，她对此没什么印象。 但既然在这里，那就是她带来的。 打开包袱一看，里面装的是人偶、面具和一套衣裙。 顾七七想起来了。 面具和人偶是羽飞送的，而衣裙则是玄无卿的，至于怎么会跑到包袱里。 可能是雪团子塞进去的，毕竟那段时间够它无聊嚯嚯的。 “下次见到再还给他吧”顾七七将东西放进灵囊里，甩着灵囊的绳子往外走：“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遇到” 身着便衣的沈一道：“好了吗” 顾七七点头：“好了” 说罢，沈一握住顾七七的胳膊，一路到了偏僻之地。 经历了也有两回，顾七七还是吃不消，习惯不了。 在沈一松手时，捂着嘴没让自己吐出来。 她原地坐下，甩了甩脑袋，虚弱道：“想我死就直说，别这样折腾我” 这次速度比以往都快，一点都没准备的她差点吓得魂都没了。 要不是正难受，一定骂的沈一爹娘都不认识。 沈一皱眉：“你说好了” “我哪里”顾七七话顿，转而道：“我那是说我收拾好了，谁知道你说的是这个” 心累的顾七七摆摆手不再多说，赖在原地休息了好久，直到沈一开口催促：“好了吗” 顾七七听到这话就害怕，咻的一下就起身，仰天长叹：“我这是欠谁了我” 四周荒草，林木葱郁，脚下台阶不知千里。 顾七七没想到还可以从这里下山，微微抬头看向身边的沈一：“为什么不坐你那个船去” “宗主说要带你历练” 脚下的台阶混着泥土，看来年岁已久，经历了不少风雨。 也可能是没什么人走，荒废了。 顾七七叹气，摸不透这老头在想什么，反正她照做就是了，总不会害她吧。 “我说，怎么还没到山脚啊” 走的腿都发麻的顾七七抬手遮眼日光，这光刺的她眼睛疼，眼泪都差点冒出来了。 “快了” 人家都那样说了，顾七七还能说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在灵囊里摸索，倒还真让她摸出一把伞：“没想到羽飞还有这玩意” 她打开伞，发现这油纸伞着实鲜艳了些，伞面全红，唯有伞缘围绕着一圈金丝线，握着的伞架也是纯正的金色。 看着竟有些像婚伞。 不过她也没想太多，将伞举在二人的头上：“这下不晒了” 沈一愣在原地，很快皱眉道：“我不用，你撑就好” 说罢，快步往下走。 顾七七有些纳闷，不过见他这样，只当自己又惹对方不高兴了，嘴里抱怨道：“不撑算了，我还可以轻松些” 红色纸伞在空中轻晃，顾七七突然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不想和我一起撑伞，那我偏要】 顾七七凑到沈一身边举起伞，举着的手略微发酸，却仍旧面色和善笑道：“这天气太热了” 实际上顾七七咬的后槽牙都要碎了。 这家伙长那么高做什么，踏马累死她了。 简直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一默默看了顾七七一眼，伸手拿过她的伞。 顾七七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在空中握了握，抬头一脸问号的看着沈一。 沈一瞥了她一眼，说出的话让顾七七跳脚：“你太矮了” 顾七七叉着腰，伸手去夺伞，怒目道：“你什么意思，我矮碍着你什么事了” 沈一没有多做解释，将手往上一举，任凭顾七七怎么蹦跶都拿不到。 她抢，他躲。 做了许久无用功的顾七七放弃挣扎，心塞的看着自己的两条腿，像是暮年老矣的老人一样拖着双腿迟缓的行走。 沈一居然也没有催她。 【真舒服】 顾七七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双手枕着后脑。 发现这样还真不错，身侧有人执伞，她只需要负责撑伞就好了。 抬眸瞥了眼沈一，他近乎高她一个头，确实挺高的。 活动了下酸涩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沈一，顾七七随口道：“抱歉” 说完打了一个哈欠：“怎么还没到啊” 沈一抿了嘴唇，声音有些闷闷的：“快了” 犯困的顾七七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泥巴台阶还是没有尽头。 “你个骗子，到底快到了没” “快了” …… “说好的快呢，你老实说还有多久” “快了” …… 总算到了山脚的顾七七控诉道：“大骗子” 沈一回了句：“是你太慢了” 顾七七发现沈一虽然话少，但有问必答，还很毒舌。 憋着一肚子气的她直接原地坐下，赌气道：“我不走了，要走你自己走” 走了那么长一段路，顾七七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绝对不少。 沈一垂眸看着坐在台阶上的顾七七，也没有劝她，转身就拿着伞走了，走之前还说了句：“随你” 炽热的阳光散洒在顾七七身上，她一脸震惊，没想到他真的把她丢在这里，带着她的伞独自走了。 顾七七生气的捶了自己的腿，还没骂出口自己先哀嚎：“好痛” 本就酸酸涨涨的腿被这么一捶彻底废了。 顾七七抱着腿，将脸埋在胳膊里，像极了忧郁的小蘑菇。 日光灼热，她的心像荒凉的四周一样拔凉拔凉的。 过了一会，可能是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准备追上去时，一抬头便看到站在身旁的沈一，伞投下阴影将她很好的保护在内。 没有照到一丝光线。 看着一脸呆愣的顾七七，沈一皱眉蹲下，施展的灵力包裹她的双腿：“是我的错，忘了你可能还未学习法术” 以他的修为可以看出顾七七如今已有灵微期，虽不知她是如何修炼的，但他确实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 “那个”顾七七连忙摆手，正想说她学过，却被沈一打断：“现在好了，走吧” 顾七七一脸幽怨，被打断的话也没有再继续。 这段路仍旧很长，顾七七运用法术也没维持很久。 一路走走停停，身旁的沈一倒也没有丢下她。 好在眼前出现了城墙，这一路也算是有了尽头，顾七七舒了口气，正想感叹又听见沈一道：“到玄城了” what？ 居然还没到九阳城。 顾七七想死的心都有了，扯着沈一的袖子好声好气道：“师兄，我们直接飞过去吧，这样也太慢了” 沈一毫不犹豫的驳回顾七七的请求，皱着眉头道：“锻炼心性是历练中的一部分，你若是如此” “停停停，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顾七七赶紧打断沈一，生怕他叨叨不停。 本来就很烦躁，被他这样一说，顾七七差点炸了，勉勉强强将气憋回去，拉着沈一进城。 她没注意到沈一欲言又止，最后抿着唇任由她拉拽。 暮色霭霭，进了城后顾七七将伞收回灵囊里。 两个人找了家客栈过夜。 顾七七瘫在床上，累到虚脱，突然想起雪团子还在灵囊里。 她将它揪了出来，看着它宛若红宝石的眼睛似乎泛着光泽，将它放在腿上，抚摸它的毛发：“你哭了？” 雪团子背过身，将屁股对准顾七七，闷闷道：“秋秋是坏蛋，把我一个人丢在里面” 顾七七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而后底气十足道：“谁让你不早点起床，为了不让你被发现，我只好将你塞在里面了” 看它耳朵抖动，顾七七又慢悠悠道：“不然把你放在玄宗也可以，反正你没什么用” “秋秋说过不丢下我的”雪团子瞬间转过身控诉的看着顾七七，整个身子往她怀里钻，委屈的像个傻子。 顾七七闷笑，安抚道：“我开玩笑的，这不是把你带来了吗” 雪团子不吭声了，独自啜泣。 顾七七无奈，安抚它入睡以后，将它放在被窝里，小声道：“感觉自己像带了个孩子” 虽然不知道雪团子多少岁了，但是灵兽这种生物，想来几百岁应该有吧。 “怎么会像个小孩子呢” 顾七七躺在雪团子身旁，困意渐渐来袭。 在她睡着后，房间里的蜡烛悄无声息的灭了，一大团雾影从门缝里钻进来。 颜色比上回更加浓郁。 在快碰到她时，灵囊里突然涌出一股灵力将雾影打散。 霎时间，一道人影出现在床边。 修长的手指拨开顾七七脸上的发丝，他无奈道：“还是应该将你藏起来，免得总有东西惦记你” 顾七七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皱着小脸嘟囔道：“别抢我糖葫芦” 听到顾七七的梦呓，他不禁发笑。 似乎吵到了顾七七，她动了动身子，眼睫毛微颤，仿佛要醒了。 虚影一晃，化作一道流光钻进灵囊里。 顾七七没有醒，只是睡得有一些不踏实。 不时就翻一下身。 一道灵力钻进她的额间，顾七七很快沉沉睡着，没有再动弹。 …… 次日一早，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将顾七七唤醒。 她伸了个懒腰，浑身得劲：“睡得真舒服” 敲门声又响了，顾七七懒散道：“来了来了” 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柔软，敲门声瞬间停了。 过客会才传来沈一的声音：“我先下去了，你快些” 顾七七拨弄着长发，松松垮垮的绾了个发髻。 “勉勉强强还能看” 没错，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能看就行。 插上簪子后，她捞起雪团子，意外的发现它居然醒了。 点了点它的鼻子，顾七七抱着它往外走，戏谑道：“小懒猪今天醒那么早” 雪团子困呼呼的，迷迷糊糊道：“要和秋秋在一起” 顾七七笑了，柔声道：“好” “不过你先变小哦，外面很多人呢” 雪团子嗖的一下变成指甲盖大小，嘴里打着小呼噜。 顾七七将它放到衣服领子里，关上门朝沈一所在的角落走去。 “哥，你听说了吗，六条巷的那个老李子死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阵子死的人还少吗” “你不怕下一个就是你吗，我可怕死了，又不像你，我还有媳妇和孩子呢”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老酒你想干架直说，我奉陪到底” “哥，我嘴碎，我嘴碎” 两个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传进顾七七的耳朵里。 她凑到沈一身边小声询问：“你知道他们说的吗” 沈一摇头，自从顾七七失踪后他就去寻她了，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不过发生了这些事宗内应该会知晓，按道理会有人处理才是。 顾七七看沈一思索，也没有打扰他，暗戳戳继续偷听两个人的谈话。 “我猜是那个东西做的，你晚上最好不要熄灯，不然那东西很可能盯上你们” “为啥，那东西又是啥” 顾七七也很好奇那东西是什么，不禁竖起耳朵认真听。 “我也不知道是啥，但我听人说它很怕光，你蛮试试呗” “谢了哥，我回去就按你的说的做” “没事，送我点你家的腊肠就成” 看着走远的两个人，顾七七叹了口气，在沈一询问的目光下，委屈的说道：“我也想吃腊肠” 沈一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少吃那些，不利修行” “你不懂美食的乐趣”顾七七可怜的看着沈一，朝收拾桌子的小二招了招手：“来两碗牛肉面，多加点牛肉哈” 小二笑着将毛巾往肩上一搭：“好嘞，您等等嘞” 沈一皱眉：“我不需要” 顾七七斜了他一眼：“又没给你点” 沈一的目光有点久，顾七七有些生气道：“还不允许女孩子胃口大点吗” “没有”沈一摇摇头：“只是少见罢了” 毕竟修仙之人注重口腹之欲的人本就较少，他见过的人间女子吃的也不多。 头一回见到顾七七这样饭量大的，难免有些吃惊。 第25章 六条巷 顾七七勉勉强强接受他的解释：“我们要不要处理一下这个事，正好历练历练” 这事如若不处理，定会有人继续遭殃，也有损玄宗的名声。 沈一思及便同意了。 “既然如此，我们一会先去那什么六条巷看看，问问情况”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顾七七虽然很兴奋，但不免还是有些害怕。 “客官，您的牛肉面好了”小二的声音打断顾七七的胡思乱想。 闻着扑鼻的香味，滚烫的面条催促她开动。 “师兄，付钱”顾七七说完，捧着碗就喝了一口热汤，不出意料的被烫到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热气扑面，顾七七面色泛红，双眼冒着一层水雾。 沈一撇开头，催促道：“快吃” 顾七七将另一碗面推至沈一身前：“尝尝，真的好吃” 说罢，捧着碗快速吃了起来。 沈一沉默片刻，缓缓道：“有话直说便可，没必要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顾七七抬头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随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她其实还真是给自己点的，可是看着他什么也没吃的模样，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 于是才分给他的。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花人钱财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她将脸埋进碗里吸着面条，含糊不清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有些事情没必要讲的那么清楚，何况她也不觉得沈一会相信她的说辞。 沈一皱眉，有些不满顾七七如此敷衍。 但也没出声揪着不放，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尝了一口。 顾七七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半碗汤，转头看向他：“怎么样？” 许久未吃凡间食品的沈一也不知道，于是道：“还行” “哦” 面对如此敷衍的答案，顾七七也回之以礼。 【看看谁比谁敷衍】 顾七七没发觉自己竟有些小孩子气，倒是沈一说了句：“幼稚” 喝汤的动作一顿，顾七七一脸黑线道：“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谁料沈一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她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 沈一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家人” 顾七七小心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完美得没有一丝破绽。 【这家伙定是城府极深之人】 顾七七微微叹气，好哥们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也” 话说到一半的顾七七想起了什么，面对沈一的目光，硬生生将话拐了个弯：“我也很不好意思，无意说了伤害你的话” 沈一目光幽幽道：“哦” 顾七七打着哈哈，摸着脑袋有些不自在，很快强装镇定道：“你快吃，忘了一会要去做什么了吗？” 客栈里人声嘈杂，顾七七烦躁的捂住耳朵，看了眼还在吃的沈一。 【死人脸总算吃完了】 沈一擦擦嘴，起身道：“走吧” 顾七七内心欢呼，快速跑出客栈。 闻到外面新鲜的空气，顾七七深吸一口气，抬头眯眼看着日光。 “六条巷往哪里走啊？” 顾七七对这里不熟悉，沈一应该会熟悉不少。 果不其然，他越过顾七七往左走：“跟上” 顾七七像只小尾巴欢快的跟在沈一身后。 从喧嚣走至萧条。 六条巷人迹萧萧，清冷的只有屋墙上的树梢摇晃。 盛大的日光也难以掩盖此处的微凉，阴冷。 沈一敲了一户人家的门，久久未有回应。 他不厌其烦的再敲了几声，等了会，蹒跚的脚步缓缓传来。 木门吱呀一声缓缓露出一条缝，满脸沧桑的老婆婆目光浑浊的看着他们。 几乎整张脸藏在木门之后，只有眼睛暴露在外，竟有几分诡异。 【有点吓人】 顾七七往沈一背后躲了躲，拉着他的衣袖探出小脑袋好奇的张望。 沈一瞥了眼胆小的顾七七，回头低眸道：“我们是玄宗的，得知今日发生怪事，特来调查” 身后的顾七七听到他的话，小声反驳：“明明是顺道” 老婆婆将门打开，声音仿佛机械般：“进来吧” “多谢” 沈一领着顾七七一同进去。 跟着老婆婆走进一间房间，床上躺着一具骷髅，顾七七看到时魂差点吓飞了。 老婆婆在床边坐下，摸着骷髅头缓缓道：“这是我丈夫，人称老李子，昨日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个变成这样的人了” 沈一：“请问前日有发生与往日不同的事吗” 老婆婆想了会便道：“前日我得了风寒，不想传给我家老头子，便同他分房睡” “我这人还比较怕黑，平常得点着蜡烛才能睡得着” “那晚我家老头子一个人睡，估计他屋里没点蜡烛” 老婆婆的话和在客栈里听到的联系起来，顾七七得出了一个结论：“那玩意怕光” “不仅如此，它还以人的血肉为食”沈一点点头，赞同顾七七的说法。 这下顾七七有点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她扯扯沈一的衣袖：“你知道雾影吗？” 沈一皱眉：“那东西我在玄宗的藏书里看到过记载。上千年前这里还不是玄城，而是抵御魔族入侵的战场，人类死亡惨重，流血千里，洒满每一寸土地。战争结束后，此地再无生灵，也没人敢踏足这片土地。 直到有人无意经过，血肉全无，仅剩枯骨，引起了恐慌，才发现这里不知何时雾气弥漫，遮天蔽日。由于它可以拟化成人形，形似人影，故称雾影” 顾七七听的津津有味，嗑着瓜子问：“然后呢” 老婆婆正抱着骷颅自言自语，沈一瞥了眼顾七七，继续道：“后来有人将其封印，再也不见踪迹” 似乎想到什么，沈一又道：“上面还记载当时这里开满了一种妖艳的花，因其会吸食人血，世称血引子，具体长什么样却没有描述” “不过自雾影消失后，血引子也没了踪迹，想来也是那位大能做的” 手里的瓜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顾七七知道血引子去了哪里。 【那玩意不就在魔域吗？】 那么一大堆，简直可以说是随处可见了。 注意到沈一询问的目光，顾七七轻咳一声，收起瓜子：“还有吗” 沈一：“晚上再看看，如果真的是雾影，这事可不小，得上报给宗主” 顾七七点头，看了眼老婆婆，小声道：“那我们晚上要在这里守着吗” 沈一点头：“嗯，看看它会不会出现” 顾七七摩拳擦掌，有点小害怕的咽了口水：“会不会有危险啊” 沈一沉默片刻：“不知” 顾七七强颜欢笑：“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沈一瞅了顾七七一眼：“我从不开玩笑” 顾七七宛若蔫打的白菜，小声提议：“那要是真有生命危险咋办” 沈一安抚道：“不会让你出事的” 顾七七勉勉强强不害怕了那么一丢丢，语重心长道：“我把性命交到你手里了，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沈一点头，走到老婆婆面前道：“请问今晚能在此借住一晚吗” 老婆婆点头：“可以，你们刚才说的我也听到了，晚上我便以身试险，只愿能将它消灭，为我家老头子报仇” 顾七七叹息，虽然很为老婆婆如此大义炳然的话所动容。 但他们看上去是会让一个老人家身处险境的人吗。 “现在还早，外面太阳还这么刺眼，我们在这里歇息会，顺便谋划一下晚上的事” 这里很简陋，家具简单。 顾七七率先坐在台阶上，冰冰凉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很快就好了，还蛮舒服的。 她拍拍身侧：“快来” 沈一朝老婆婆点点头，坐在顾七七身旁道：“这里只有两间房间” 顾七七晃着刚摘的野草，随口道：“所以晚上我们住一间是吧” 沈一表情有些不自然：“嗯” 顾七七没觉得有什么，转头看到沈一的表情，贱兮兮道：“害羞了？” 沈一木着脸：“没有” 顾七七不屑的翻白眼，看着他幽幽道：“说实话有这么难吗？” 沈一偏开头，闷闷道：“有”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她愣了一瞬，她还以为对方会沉默呢。 竟然意外的老实一回。 回过神的顾七七还想再戏弄他一下，他却起身离开。 顾七七伸出的手只来得及触碰到那一抹衣角。 “这么不经逗” 野草形似狗尾巴，在顾七七手中晃动，清扫台阶的尘埃。 雪团子爪子扒着顾七七的衣领，红溜溜的眼珠随着尾巴草转动。 一不留神掉了下来，摔在野草上。 天然的毛茸茸垫子一点也不疼，就是有些刺鼻。 雪团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顾七七将它放在手心拨弄，掌心多了些许细小的毛絮，笑骂道：“你个笨蛋” 雪团子揉着鼻子委屈道：“秋秋不安慰我，还欺负我” 顾七七挑眉：“欺负你？” 尾巴草将雪团子搅得天翻地覆，顾七七笑道：“这才是欺负你” 雪团子喷嚏连天，话都说不清楚：“秋、哈秋秋、好……好坏” 看她眼冒泪花的模样，顾七七的良心总算回来一点，将它身上的毛絮抖掉，轻抚它的脑袋：“好了，不欺负你了” 将它塞回衣领里，一转身，倏然对上沈一的视线。 他立刻偏开头，转身往屋外走。 顾七七心里一咯噔，走到他身边试探道：“你在看什么呢？” 沈一摇头，并不回答。 【所以死人脸究竟发现没有】 之后两人没有再交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 顾七七躺在床上，墨发披散，嬉笑道：“你真的不上来？” 沈一背靠着墙壁，别扭道：“我在这站着就好” 顾七七闷笑，觉得逗他真的是太好玩了。 看到沈一皱眉看着她，顾七七立刻收敛，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逗你了，熄灯吧” 火焰一晃，啪的一声熄灭了。 顾七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为了防止自己睡着，便在脑中回想经历过的事。 黑灯瞎火，清冷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透射进来些许。 落到顾七七的面庞，却无法触碰阴影里的沈一。 他静静地杵在那，双眸在昏暗里泛着幽光，宛若潜伏的黑影。 骤然给予致命一击，现出原形。 顾七七抱紧胳膊，莫名有些害怕。 黑暗总是滋生荒诞可怕的想法，未知让人畏惧心惊。 顾七七闭上眼，心里默想着：他是沈一，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着想着，在沈一的注视下竟然睡着了。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顾七七心大，骤然想起白日她说的话。 【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等了许久，窗外风吹草动之声时有，唯独不见设想中的雾影。 不过他没有放松懈怠。 暗夜未褪去，危险时刻存在。 月光逐渐暗淡，隐藏在浓云的身体。 沈一将手放在腰间的剑柄，眉目凌厉，利剑随时准备出鞘。 一缕缕烟雾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逐渐靠近顾七七。 他不知为何竟有些昏沉，甩了甩头，在黑雾快触碰到顾七七时，剑气一掠，将黑雾打散。 顺带惊醒了顾七七。 看着墙上的裂痕，她一脸懵逼道：“来了？” 沈一拧眉，散开的雾气重新凝聚，似乎被他激怒了，径直朝他扑了过来。 一大团雾影在他眼中摇晃，他点了太阳穴，总算清明了些。 但此时黑雾已经到了眼前，占据本就晦暗不清的瞳孔。 幸亏顾七七及时施展法术，不然他估计性命难保。 纯白的冰块将雾影包裹在内，顾七七松了口气，来到沈一面前道：“你没事吧” 沈一摇头：“没事” 浓云悠然飘过，月光重现。 他的面容在顾七七眼中清晰，她惊慌道：“你受伤了！” 额间黑色的小点正冒着黑烟，仿佛被腐蚀一般。 顾七七立刻施了治愈术，可是没用。 沈一：“小伤，无碍” 他蹲下身，看到冰块里的雾影正在减少，皱眉道：“先处理这个” 雾影从冰块里缓慢渗透出来，可能因为不多，并没有攻击他们。 不过沈一的头又开始有些晕了。 顾七七赶紧道：“不要呼吸” 沈一瞬间明白什么，点了几个穴位，屏息凝神。 顾七七松气道：“我以为你知道呢，就没说了” “不过这要怎么办” 这冰块也冻不住雾影，还有一些正在往窗外飘去。 沈一施用法术将整个房间封闭，手里的灵囊将薄薄的雾影吸入其中。 顾七七一瞅，纯黑色的没有她的好看。 “这样就行了？” 面对顾七七的询问，沈一道：“应该可行” 于是让顾七七躲远点，破开冰块，剩余的雾影威力减弱，沈一像装萝卜一样将它们全都装到灵囊里，封存在内。 第26章 迷毒 “别处会不会还有？” 想到这个可能性，顾七七也有些担忧了。 他们根本怎么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别处会不会正发生命案。 沈一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拿出一个金色罗盘，释放一缕烟雾，默念口诀后将黑雾收回灵囊。 “此为闻盘，可以根据气息进行追踪” 金色指针晃动了下，直直指向一个方向，沈一解开结界，朝顾七七道：“走” 今晚风眠和谐，月色柔和。 两人忙碌了一整晚，差点没跑遍整座城，总算是把雾影全都解决完毕。 可惜的是没能救下每一个人。 她还以为见惯了就会习惯，没想到还是会触动。 要是他们来早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了。 刚才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一个年轻女人挡在青年的身前。 雾影侵蚀她的血肉，她在临死前艰难道：“活着” 很快化为一具白骨，血肉全无。 赶来的沈一只来得及拉开他，他们没空去看他抱着骷髅痛哭的模样，经过好一番折腾，雾影才在他们的联手下制服。 累坏的顾七七一转头便看到他抱着亲人哀嚎，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王子酒双目泛红，痛哭不止，最后抬头愤愤看向他们，嘶声竭力道：“你们为什么不来早一点，我的儿子和媳妇都死了，你们满意了吗！” 顾七七忍住不反驳，毕竟对方刚刚丧失亲人，情绪难免不稳定。 可她没想到王子酒居然得寸进尺。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家人” 顾七七忍无可忍，走上前愤愤道：“要不是我们你还能活着吗？我师兄为了救你也受伤了好吗” 王子酒抱着妻子不再吭声。 也许是知道自己太过分了，也可能是陷入情绪漩涡。 总而言之，顾七七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王子酒像是一具木偶，沉默木讷，没有一丝反应。 沈一像之前一样，从灵囊里掏出几块灵石递给他：“想想你妻子说的话” 原本失去了生机的王子酒有了一点反应，他抬手抚摸妻子，喃喃道：“对，阿香让我活着” “我要活着，阿香要我活着” 王子酒自言自语的像个疯子，将脸贴在骷髅头上唤着爱妻：“阿香，你醒醒好不好，我的阿香” 男人疯魔的模样顾七七看不下去了，拉着沈一往外走，隐隐还能听见男人的啜泣声。 她烦躁的踢了脚下的石子，随后想起什么，担忧的看着沈一的胳膊：“这要怎么办？” 少了些血肉的胳膊还在冒着黑气，虽然没有继续深入，但也不是个办法。 总不能放任不止吧。 沈一道：“无碍” 顾七七重重给了沈一完好的胳膊一拳，怒目道：“少放屁” 沈一闷哼一声，顾七七拉起胳膊一看。 才发现这里也有个伤口。 只是这里背对着光，隐藏在黑夜里，顾七七就没注意到。 相比之下，顾七七完好无伤。 犯愁的她没有注意到沈一有些不对劲。 “不然我” 顾七七一抬头，话还没说完，沈一的身子直直倒向她。 猝不及防被压倒在地的顾七七发出哀嚎，费了好大的力才把沈一推开。 她坐在地上喘气道：“看来得锻炼身体了” 地上的沈一唇色发紫，面色苍白的像是死了多时的男鬼。 顾七七很着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雪团子从衣领里爬了出来，扭着身子道：“秋秋” 顾七七赶紧问它：“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吗？” 雪团子摇晃着脑袋：“不知道” 顾七七烦躁的揉了头发，骤然眸光一亮，拿出藏灵偶：“希望有用吧” “藏灵偶？” 藏灵偶的眼眸转动，吓了顾七七一跳，差点把他扔了出去。 “何事” 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又不是羽飞，总感觉在哪听过。 不过声音相似的多了去了，顾七七赶紧问：“我师兄中了迷毒，有办法化解吗” 人偶瞥了将死的沈一，没有出手的打算，不过看着顾七七期待的目光，他还是道：“闭上眼，好了我会同你说” 顾七七虽然很好奇，但是关系到沈一的性命，只得闭上眼。 何况，藏灵偶是羽飞给的，他总不会害她吧。 过了一会，藏灵偶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 顾七七迫不及待的睁开眼朝沈一看去，他身上的黑气消失了：“这就好了吗” 藏灵偶：“中毒太深，需几个时辰” 顾七七还是很好奇解毒的方法，搓着小手试探问：“这毒如何解啊？” 藏灵偶也没瞒着顾七七，如实道：“血引子的花瓣” 顾七七一愣：“所以你是去了一趟魔域？” 藏灵偶：“嗯” 顾七七很感动，若是她自己去的话不知道该花费多少时间，那时候沈一估计都翘辫子了，更别说她压根不知道魔域在哪，她忍不住捧着藏灵偶贴贴：“你真的是太好了” 还别说，这人偶的手感还挺好，一时之间她还以为捧着的是真人。 脸上传来温热，顾七七惊奇的看着它：“好神奇” 人偶脸上泛着微红，眼神有些游离。 轻咳一声道：“我休息去了，有事唤我便可” 说着，藏灵偶的眼眸失去光亮，又变成冰凉普通的人偶。 顾七七收起藏灵偶，揪出雪团子：“你个小废物” 雪团子委屈的不敢说话，怕惹恼了顾七七。 “对了，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 虽然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雪团子应该有看到。 雪团子不吭声，将脸埋进顾七七的手心。 顾七七戳戳它的脑袋，将它塞回衣领里。 夜风潇潇，下起了小雨，微有寒凉。 顾七七将沈一拖到屋檐底下，从灵囊里拿出外套披在他身上。 他的面色好了许多，伤口也在恢复。 顾七七坐在台阶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手下拨弄雪团子的毛发。 守着身后的沈一。 雨点打在地上，溅湿她的鞋子，沾湿红色裙摆。 良久，顾七七抬眸看天：“你说这雨什么时候才停” 未听见声音，低头一瞧，雪团子已经睡着了，顾七七无奈道：“真是只小睡猪” 点点落雨声，碎碎叩玉珠。 倒也催人眠。 顾七七将雪团子收进灵囊里，拿出颗桃子啃了起来，啃的一手的汁水。 将果核随手往外一丢，清理好后撑着下巴小鸡啄米。 还是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倒在身后的沈一身上。 白色染上红色，交织在细雨呢喃的凉夜里。 沈一睁开眼时，骤雨敲打屋檐，落了一地淌水。 胸膛上的脑袋不安分的挪动。 他抬手看着已经痊愈的胳膊，默默施展灵力，一层泛着光的薄膜将雨水隔绝在外。 转而一只手隔着衣袖轻轻握住顾七七的手腕，灵力传递到她体内。 顾七七舒服的蹭了一下，安然熟睡，不再动弹。 夜似乎有点漫长，他听了许久的雨声，直到它停止，仍未入眠。 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想什么。 胸膛上的脑袋又动了，顾七七睫毛轻颤，悠悠睁开眼。 黎明破晓，朝阳生，未雨入耳。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脑袋上方响起：“醒了？” 顾七七睁大眼睛，撑着身子起身，才发现自己居然压着沈一睡了一整晚。 她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一起身，刚想摆手说没事，结果手因为被压的太久已经麻了。 顾七七眼尖的注意到这点，立马抓住他的胳膊捏了捏，讪笑道：“我帮你揉会” 沈一也没拒绝，过了一会道：“好了，多谢” 顾七七没松手：“真的？” 沈一点头，轻轻拨开顾七七的手动了动：“真的” 顾七七见他真的没事了，收起外套问：“你感觉怎么样？”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看来藏灵偶果真没骗她。 沈一：“无碍” 顾七七突然给了他一拳，见他没反应，才放下心。 “既然好了我们就走吧，都耽误这么多时间了” 走动的裙摆划过一道水痕。 沈一指尖挥动灵力，顾七七一尘不染。 她回眸看向身后的沈一，奇怪道：“你杵在那干嘛呢，快走啊” 摸着自己的肚子，顾七七小声道：“我都快被饿死了” “来了” 两个人走到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请等等” 王子酒朝两人道：“两位还没吃早饭吧，吃个饭再走吧” 顾七七小声道：“他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昨天他说的话还历历在目，突然这么和善，顾七七总觉得有古怪。 沈一道：“不知” 王子酒走过来，歉意道：“我知昨晚的话实在有些伤人，是我的错，所以想弥补一下” 顾七七恍然大悟，摆手道：“没事，都过去了” 王子酒道：“不嫌弃的话，吃完再走吧” 再拒绝就有些不礼貌了，何况顾七七是真的饿了：“行” 面对沈一的目光，顾七七推着他往里面走：“吃顿饭又不耽误时间” 顾七七捧着碗灌了一大口稀饭，飞速夹着腊肉往嘴里塞，含糊道：“这味道真不错” 相比之下，沈一就慢条斯理许多。 王子酒：“这是阿香做得，凡是吃过的无一不说好” 顾七七小声道：“不好意思哈，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王子酒笑道：“没事” 说着，他叹息道：“我还以为点蜡烛真的有用”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筷子，沈一：“此话何意？” 王子酒就把昨日的事说了一遍。 顾七七嚼着腊肉，听到他的话才知道他正是昨日客栈里隔壁桌的其中一个。 她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看向沈一：“这样看来，这玩意不怕光？只是随机选人？” 沈一：“还有一种可能” 顾七七扒了一口饭：“啥？” 沈一：“昨日清理了不少雾影，有强有弱” 顾七七懂了他的意思，仔细回想，颜色越浓，雾更多的好像确实会更强。 比如来这里的那团，他们联手才将它制服。 顾七七又道：“不过都已经被我们处理了，应该没有了吧” 沈一摇头，闻盘的范围有限，他只能保证现在这座城里没有了雾影。 之后的他无法保证。 他拿出一只纸鹤，说了些什么，将它放飞。 回头朝顾七七道：“我已传话给宗主，他会派人处理此事” 顾七七点头：“那就好咯” 放下空荡荡的碗，朝王子酒笑笑：“谢谢，味道很不错” 王子酒憨厚的摸着脑袋：“那就好” 两人走了，身后的王子酒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回到房间抱着妻儿。 许久，将他们埋在院子里。 今天的太阳很大，温暖的光撒在王子酒的身上。 他推着小摊车离开家，久违的鸟鸣声让六条巷不再死寂。 经过一户又一户人家，他听到了许多抽泣声。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巷子，他将车推到某处人多的地方。 刚一摆好，便有许多人涌上来，其中一个人问道：“老酒，你媳妇呢” 王子酒笑道：“还在睡呢” 那人又道：“老样子啊” 王子酒：“好嘞” 今日的生意和往常一样火爆，只是少了个人，王子酒便有些手忙脚乱了。 老婆婆临走前道：“一个人的日子难过啊” 日落西山，老婆婆的身影沧桑，缓缓走向日暮迟迟。 他推着小摊车往相反方向走，听到身后传来她年迈的声音：“老李头估计等不及了，这老家伙” “老酒，今天又忙这么晚啊”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转头便看到陈二黑。 他将车上最后一长串腊肠递给陈二黑：“哥，给你留的” 陈二黑从兜里掏出钱递给王子酒。 他摆手道：“不收钱” 陈二黑皱眉道：“那东西来你家了？” 王子酒低头道：“阿香和阿河都没了” 陈二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将钱硬塞到他兜里，还多给了一些。 见王子酒要还给他，凶巴巴道：“哥让你拿着就拿着” 王子酒小声道：“哥我有钱的，仙人给的” 陈二黑抢过他手里的推车道：“哥给的能一样吗” 王子酒在一旁想上手，又怕陈二黑那凶巴巴的模样。 最后低头道：“谢谢哥” 第27章 柳笑歌 走在路上的顾七七突然想起一个事，她摸着下巴开口：“你说客栈里” 话还没说完，沈一突然将她往旁边一拉，躲过了摔向这边的人。 顾七七站稳身体道：“谢谢啊” 然后发现自己忘了要说什么，想了一会也没想起来。 隐藏在人群里的少女咬着手帕，愤愤的瞪着顾七七：“居然让沈一哥哥扶，怎么敢的” 一旁的柳如风不禁扶额苦笑。 当时落九门遭受魔族进攻，门主夫人好不容易将小姐和他送到玄宗。 并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小姐。 没想到小姐又要乱跑，万一有个闪失，他可怎么给门主夫人交代啊。 柳如风苦口婆心道：“小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柳笑歌瞪着他道：“我娘只让你保护我，可没让你多管闲事” 说罢，转回头继续监视两人，却发现两人不见了。 她生气道：“都怪你，害得我看不见沈一哥哥了” 人潮汹涌，来往来回。 一个壮汉将柳如歌撞倒一旁，幸而柳如风及时扶住她。 “别碰我！” 她恼怒的推开柳如风，唤出灵蝶，跟随灵蝶的方向跑去。 柳如风苦笑着追上去：“小姐等等我啊！” 刚才的顾七七注意到那一幕，摇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沈一低眸道：“怎么了？” 顾七七随口道：“没事，只是有些感慨” 见顾七七神神叨叨的，沈一也没多问。 顾七七摸出月饼啃了一口：“还是不能坐你那个船去吗” 又稳又快，还可以躺在床上翘脚，巴适得舒服。 哪像现在，两条腿走的又慢又累。 给她肚子一天都饿了不知道几顿了。 她随手掏出一个递给沈一，含糊道：“好吃着呢，尝尝” 沈一接过尝了一口，自主道：“味道不错” 顾七七用稀奇的眼光看着他，啧啧称奇道：“你昨天吃面可不是这样的，难道你喜欢吃月饼？” 说着，又从兜里掏出另一个颜色：“再尝尝这个” 沈一皱眉道：“等我吃完这个” 顾七七想想也是，于是放进自己的嘴里：“那你慢慢吃，反正我多的是” 刚追上来的柳笑歌看到这一幕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两人面前。 伸手拉沈一的胳膊，却被他躲过。 她转而怒骂顾七七：“都是你，沈一哥哥才不让我碰的” 顾七七一脸懵逼。 莫名其妙就被陌生人指责，她抬眸无声询问沈一：你认识？ “这是落九门门主的女儿”这也算是间接承认，沈一又添了一句：“我和她不熟” 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看着他们在她面前眉来眼去，柳笑歌生气的推了顾七七一把。 这猝不及防的袭击顾七七一时没反应过来。 幸而沈一及时拉住她，只是可惜了她的月饼。 顾七七悲伤的看着地上任人践踏的月饼 一脸惆怅。 月饼她还有很多，但是这样浪费粮食真是太可耻了。 她幽怨的小眼神看着沈一，带着三分凄凉，四分悲哀，六分无奈。 沈一也知道是因为自己才有这档子事，转而朝柳笑歌道：“你来做什么” 柳笑歌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和你一起回九阳城啊” 珊珊敢来的柳如风见此情形，讪讪道：“沈师兄好” 沈一点头，态度仍旧冷淡，却比刚才好上些许。 柳如风小声道：“小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柳笑歌瞪了他一眼：“闭嘴！” 柳如风无奈的看着沈一，商量道：“沈师兄，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如果真的出事，责任我来担” 沈一凝眉，看向顾七七：“可以吗？” 顾七七一脸奇怪道：“人家是问你，你问我干嘛” 沈一还是道：“可以吗” 柳笑歌见此情形又要闹，柳如风这时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声道：“小姐忍忍，要是沈师兄告诉宗主，你就去不成了 ” 柳笑歌听此，愤愤的咬着手帕目瞪顾七七。 无辜躺枪的顾七七一脸笑道：“不、可、以、哦” “你！” 气炸的柳笑歌被柳如风死命拦着才没有碰到顾七七。 顾七七摊手道：“开个玩笑嘛，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说罢，拉起沈一的手腕就往前走，慢悠悠道：“可别跟丢了哦” 柳如风苦笑，一顿苦心劝说才让柳笑歌顺气了一点。 顾七七抬眸看沈一：“介意吗？” 她顾七七也不算什么好人，有仇能报当场就报。 回想起它可怜的月饼，顿时一脸肉疼。 沈一摇头：“不介意” 虽然他是这么说，顾七七也还是松开了手。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瞥了眼紧跟在沈一身后的柳笑歌，顾七七道：“你这桃花对你倒是痴情” 起码看起来是如此。 沈一似乎不喜欢她提这个，皱着眉头不吭声。 顾七七识趣的闭嘴。 没过一会实在受不了了，又开口道：“你不好奇你是如何恢复的吗” 纯走路太无聊了，连零食也无法化解。 何况她已经吃的有些撑了。 顾七七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有些圆润，像是怀了小宝宝。 “呸，我在想什么” 顿时感到一阵恶寒的顾七七赶紧放下手，生怕自己又浮现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沉默片刻的沈一此时开口：“不好奇” 顾七七好奇道：“为什么？” 沈一：“我知与你有关便足以”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不过心思大条的她也没多想，而是一脸严肃道：“所以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是不是该报答我” 听到这话的沈一神情有些微妙，而后凝眉沉默了会，缓缓道：“我无娶妻的打算，但” “停停停” 顾七七立马打断沈一的话，反问道：“你在说什么鬼，你娶不娶妻和我有何关系？” 沈一面目微怔，顾七七算是明白了。 感情对方以为她是让他以身相许呢。 不禁扶额闷笑：“我可不是让你这么报答的，那吃亏的还是我呢” 身后的柳笑歌耳尖的听到娶妻一词，立马冲上去将两人分开，着急道：“沈一哥哥你不能娶她” 没能拉住柳笑歌的柳如风捂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叹了口气，上前正要开口，顾七七却先道：“为何？” 语气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柳笑歌耿直道：“你长得那么丑，配不上沈一哥哥” 顾七七瞅了眼沈一，不似魔尊那般邪魅妖艳。 反倒和玄无卿有些相似，只不过比起玄无卿的清冷绝尘，他的长相更加冷硬。 看上去有些不好惹，凶巴巴的，不易接近。 有一说一，沈一的模样也是数一数二的俊俏。 只是因为主观原因，顾七七忽略了他的长相。 她摸着下巴道：“你长得还真挺不赖” 说罢，摸摸自己的脸蛋，也不得不承认，以她清秀的长相确实配不上。 柳笑歌傲慢道：“所以别癞蛤蟆吃天鹅肉了，只有我才配得上沈一哥哥” 顾七七承认归承认，但柳笑歌这副模样着实让她有些不爽，于是笑眯眯道：“可是你沈一哥哥喜欢我呢” 说着，揽着沈一的胳膊，幽幽道：“还是别乱攀亲戚，癞蛤蟆可未必认你呢” 柳笑歌怎么会不明白顾七七的意思，这不就是拐弯抹角说自己连癞蛤蟆都不如吗？ 柳如风及时的将柳笑歌往后拉，赶紧好声好气道：“小姐忍住，忍住啊” 柳笑歌呵呵一笑，甩开他的手后倒也没有再闹腾。 实则跟在两人身后，暗暗施了法术。 一只灵蝶灵巧的钻进顾七七的衣服里，碎裂成粉末融进顾七七的皮肤里。 顾七七掩着嘴闷笑，小声道：“逗她真好玩” 皮肤略有点瘙痒，她没在意。 只当有蚊子咬了一口。 她随手挠了一下，戳戳沈一的胳膊道：“你怎么了？脸蛋有点红红的诶” 沈一抿着嘴道：“天热” 顾七七抬头看天，盛阳高悬，馈赠世界光与暖。 但是她觉得还好，不过也不排除沈一怕热。 恶劣的小性子又冒了苗头，顾七七戏谑道：“你是不是害羞了” 说着，抱着他的胳膊一字一句道：“沈、一、哥、哥” 清脆悦耳的声音降低时带着些许温柔缱眷，似无形的暧昧引诱。 心性坚定的他在此刻竟有些慌了神。 他拨开顾七七的手闷声往前走，也许是烈阳灼日，心开始躁动不安。 顾七七看着他这副模样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捂着肚子闷笑不止。 活着枯燥乏味，除了吃这一乐趣，顾七七又多了一个乐趣——捉弄沈一。 顾七七朝前面喊道：“沈一哥哥你等等我啊” 沈一走得更快了，顾七七跑了一小段还是赶不上他。 干脆用了法术，咻的一下跑到他身边，拉着他衣袖贱兮兮问：“你生气了？” 冷漠的眼神咻的射向她，衣袖再次从手中滑走。 顾七七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好像真把他惹生气了。 身后的柳笑歌凑上前奚落道：“沈一哥哥不理你了吧” 顾七七轻笑道：“总比某人一直没有存在感要好上许多” 柳笑歌气的跳脚，发现自己斗嘴是真的斗不过顾七七。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顾七七感觉柳笑歌此时的表情有些让她发毛。 她上下打量，也没发现不对劲。 柳笑歌皱眉道：“你看什么呢” 顾七七收回视线，留了一句：“看你貌美如鸡，神似癞蛤蟆” 说着就跑了，徒留柳笑歌生气。 两个女人的战争不允许男人插足。 柳如风汗颜的擦了擦额头，正想安抚柳笑歌，却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那嘴角的微笑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慌乱的抓着柳笑歌的衣袖道：“小姐你怎么了？” 柳笑歌甩开他的手，嫌弃道：“脏，别碰我” 柳如风低垂双眸，看着自己的手笑了。 这边的顾七七以示赔罪，边掏零食边说：“这是月饼，这是煎饼果子，这是脆皮猪肘，还有这个糖葫芦” 东西太多，顾七七无法全部拿出来，只得拿出一部分讨好道：“你可以选一样哦” 【他应该不会选吧，毕竟他没有口腹之欲】 谁料沈一还真选了起来，眼眸扫视一圈她怀里的东西。 最后挑了根糖葫芦。 顾七七一阵肉疼，这可是她最后一根糖葫芦。 她小心提议道：“你不是觉得那个月饼好吃吗，不如选那个？” 月饼还剩很多，糖葫芦却只有一串。 沈一盯着顾七七一脸肉痛的表情，还是坚持选了糖葫芦：“不必” “那好吧” 顾七七叹息的将零食收回领囊里。 听到身侧薄膜撕裂的声音，她低垂脑袋，鞋子踢开路边的细沙碎石。 “张嘴” 糖葫芦出现在眼前，她抬眸愣愣的道：“你不吃？” 郊外的紫色小花零星遍野，漫天流云滚动岁月。 风里传来沈一的低声：“你吃” 顾七七晃着脑袋，笑语晏晏，混合芳花香甜：“那不成，这是给你赔罪的” 沈一：“我没有生气” 顾七七愣了一瞬，拉着他的衣袖往前走：“那就当我请你的，反正我多的是，也不差这个” 她也没有说谎，她确实有很多零食，只是糖葫芦只剩一串罢了。 却没想到沈一比她更执着，见她不吃，干脆收进灵囊里。 最后谁也没吃着这串糖葫芦。 顾七七笑骂道：“真是个笨蛋，给你了还不吃” 沈一不吭声。 这回顾七七也没有再开口。 遍野的紫花消散得零零碎碎，悠长的路程似乎没有尽头。 黄土长路，无林聪木，唯有遐迩之风之风掠过山岗，浅浅抚弄荒草。 顾七七走累了，拉着沈一衣袖道：“歇会，我受不了了” 好在路边还有些大石块，顾七七随意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也没管有没有弄干净，一屁股拉着沈一坐了下去。 柳笑歌耻笑道：“真是废物” 顾七七口干舌燥，直接忽视柳笑歌的嘲讽，从囊袋里掏出一个桃子啃了起来。 想起一旁的沈一，她又掏出一个桃子递给他：“吃不？” 问完后直接塞进他手里，主打一个先斩后奏。 顺带自我肯定：“你肯定也渴了” 主打一个我只要我觉得。 另一边的柳如歌拿出玉瓶递给柳笑歌：“小姐也渴了吧” 柳笑歌拿过玉瓶：“你倒是很有眼力” 说罢，朝顾七七挑衅的扬了扬手中的瓶子。 顾七七嚼着桃肉瞄了一眼柳笑歌手里的瓶子，暗戳戳问沈一：“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啊，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沈一抬眸看了眼，回眸道：“玉芝液” 由玉芝果酿造而成，富含灵力，入口丝滑软甜，有淡淡的玉芝清香。 唯有装在灵玉瓶里方能持久保存，经久留香。 顾七七啃完桃子，一脸羡慕：“我也想喝” 话音刚落，一模一样的灵玉瓶递至身前：“刚吃完桃子，少喝点” 顾七七一阵感动，给了沈一大大的拥抱，拍着他的背深情款款道：“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沈一绷紧身体，不置可否。 柳笑歌咬的后槽牙都要碎开了，怒气冲冲上前就要分开卿卿我我的两个人。 却被沈一的眼神吓得不敢上前。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 冰冷彻骨，似乎她再往前一步就会葬身不复之地。 她站在原地有些恍惚，直到柳如风着急的声音将她唤回：“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一个巴掌落到柳如风的脸上，柳笑歌将他推倒在地，咒骂道：“叫什么！我还没死呢！” 柳如风低垂着头，碎发遮掩他红肿的面庞，谁也无法看清他此时是何表情，他小声道：“小姐对不起” 柳笑歌看着自己泛红的手，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 最后只得就此作罢。 这动静实在有些大，顾七七转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走过去将他拉了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土，不忍心道：“没事吧” 柳如风透过碎发看到顾七七关切的神情，低眸笑笑：“没事” 少年红肿的脸庞带着小小的酒窝，浅笑间无意露出尖尖的虎牙。 顾七七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最后朝他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柳如风愣了，就在这愣神间，顾七七转身回到沈一身边。 拔了鞋边的的紫花转动，托着下巴道：“情字难解，害人不浅” 沈一道：“还喝吗？” 顾七七瞬间丢掉紫花，朝沈一伸手：“喝！” 一骨碌的灌下肚，还别说，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可比桃子的味道好多了。 就是有那么点像酸奶，不过味道口感更佳。 第28章 险境 摊着的顾七七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哒一声，她扶着腰慢慢坐了回去：“看来是老了” 缓解之后才起身：“我休息好了，走吧” 说着便伸手挠了挠脖子，不禁嘟囔道：“怎么这么多蚊子” 挠了一下还不够，又抓了几下，脖子一片红痕。 沈一抓住顾七七的手腕，仔细看了一番，倏而看向柳笑歌。 柳笑歌被这一看不知为何有些害怕，但还是笑道：“沈一哥哥，怎么了？” 沈一不吃她这一套，径直道：“解药” 顾七七一听发觉事情的不对，也看向柳笑歌，皱眉道：“你做的？” 柳笑歌心虚的移开脸：“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药效似乎发作得更厉害了，顾七七感觉浑身发痒。 一只手被沈一抓住，她只好用另一只手挠瘙痒的皮肤。 短短时间内，万蚁啃食的瘙痒席卷而来，原本只是挠的动作瞬间变成了抓。 哪怕抓出血痕也无法缓解，只有无尽的痒意，不知疼痛是何物。 沈一抓紧她两只手：“解药，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冷酷无情的眼神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向柳笑歌。 刺痛她的心脏。 顾七七发疯般挣扎，沈一险些抓不住。 柳笑歌见此情况冷笑道：“药效发作了，好好尝尝噬骨蝶带来的痛苦，不逼疯你我就不叫柳笑歌” 噬骨蝶可是她利用灵蝶和骨蚁炼制而成，遇人化粉，融进皮肤，渗入骨髓。 起初只有皮肤瘙痒，时间一长，便会尝受骨头被啃食的痛苦。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这次药效居然发作如此之慢。 这时顾七七咬着牙来了一句：“你个死癞蛤蟆少逼逼” 柳笑歌没想到顾七七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讽刺她，怒气道：“去死吧你！丑八怪！” 话音刚落，凌厉的风散发淡淡的水汽迅猛而来，她躲闪不及，脸上出现一道伤痕。 她轻触面庞，手指上的血迹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不敢相信沈一哥哥居然为了这个女人对她出手，还是她美丽的脸蛋。 愤怒的柳笑歌朝顾七七怒喊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在三人的面前消失了。 柳如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低低说了句：“我会想办法的” 随后消失不见。 沈一想追上去，可是让顾七七一个人待在这里显然是不可能的。 此时的顾七七死命挣扎，眼眶发红，不禁下嘴狠狠咬住自己的胳膊。 希望用疼痛代替瘙痒。 沈一无法，一只手松开顾七七，拿出缚仙索将顾七七捆了起来，厉声道：“顾七七！冷静点！” 顾七七哪里听得进去，不要命的挣扎，缚仙索的雷电一层接一层的袭来。 空气中蔓延烧焦的气味，红色皮肤逐渐变得焦黑，隐隐冒着紫色小雷电。 很疼，却可以瘙痒。 她理智恢复了一点，却没想到沈一在这时收回了缚仙索。 很快她又失控了。 沈一紧紧抱住顾七七，试着用灵力化解，却没有用。 睡得正香的雪团子挠挠肚皮，隐约听到外界的声音，迷瞪着睁开眼，两只耳朵高高竖起。 知道是顾七七出了事，它着急的想要出去。 可是有束缚在，它无法出去。 每一次冲向上空，总有一股无形的力将它弹回来。 雪团子啾啾的抱着自己的耳朵，偶然看到不远处的藏灵偶。 它跑过去捧着它道：“藏灵偶？” 没有一点反应，它有些泄气。 此时外界传来顾七七的呜咽声，它着急道：“你醒醒啊，秋秋出事了” 藏灵偶黯淡的眼光一亮，一道流光而过，虚影出现在雪团子面前。 它怂怂的往后退。 谁曾想虚影没有看它一眼，直接离开灵囊。 面对突然出现的人，沈一警惕的揽着顾七七后退。 原本看着顾七七的藏灵偶轻微抬眸看了他一眼，恐怖的威压让他嘴角流出鲜血。 沈一便知道，此人修为高深，他肯定敌不过。 眼眸里的人皮肤通红，从眼神便可看出已经失去了理智。 藏灵偶从沈一手中抱过顾七七， 微微叹气，指尖的灵光汇入顾七七的身体，在她体内游走。 沈一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顾七七晕倒在藏灵偶的怀里，他凝眉道：“你做了什么” 皮肤的红色已经消退，连带着抓痕消失不见。 藏灵偶抱着顾七七坐在石块上，黑色衣袖轻轻拂过她的肌肤。 白玉如净，焦黑全无。 灵光钻进额间，他低垂双眸抚平她微皱的双眉。 手指缠绕，青丝缠绵。 他轻轻一挥手，沈一无法再开口。 怀里人似乎有了苏醒的痕迹，他俯身吻别，浅淡怜惜，小心翼翼。 青丝绕指柔，一吻落眉心。 顾七七睁开眼，不禁摸了摸额头，奇怪道：“怎么有点凉凉的” 这时沈一发现自己能动了，他试着开口：“你还好吗？” 果不其然，在顾七七醒来后一切都恢复正常。 顾七七感受了一下，完全没毛病，顺带治好了她的骨质疏松症，一时之间忘了刚才惨无绝伦的痒意，心情舒畅的她晃荡着双腿，悠悠道：“我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话说，你是怎么解这个毒的啊？” 双脚落地，好奇不已的顾七七怼了怼沈一的胳膊。 他抿唇道：“不是我” 顾七七有些吃惊：“不是你，那是谁？” 正当沈一想说出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时，却发现无法开口。 在顾七七好奇的目光下他又试了几次，终是无疾而终，最后摇头道：“我无法说” 顾七七有点懵：“啥意思？” 沈一：“他对我施了法术，我无法透露有关他的事情” 灵囊里的雪团子瑟瑟发抖，偷偷瞄了眼脸色发黑的虚影，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你为什么要瞒着秋秋” 结果把自己气成了河豚，遭殃的却是它。 虚影揉搓雪团子，顺带弹了它的耳朵，叹气道：“你懂什么” 若是她发现自己在暗地里窥伺，害怕他，他该怎么办。 可现实是顾七七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压根不会想那么多。 即使发现了，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一下也就成了。 外面的顾七七托着下巴道：“原来如此，不过会是谁救得我呢” 沈一似乎有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再不走，天都黑了” 青天白日，流云翻卷，无不诉说着离夜幕到来之时还远。 “你骗”忍不住反驳的顾七七抬头看向沈一，感觉到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转而道：“你怎么了？” 沈一心不在焉道：“天热” 顾七七还真信了，撑起红伞，关切道：“现在还热吗” 灵囊里的雪团子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捏爆了，忍不住啾了一声，引起虚影的注意，瞬间不吭声了。 “这么好骗，可怎么办呢” 虚影轻轻捏着雪团子满是伤痕的耳朵，轻声的低语让它止不住发抖。 “你倒是有些像她” 雪团子获得了自由，悄咪咪睁眼一看，虚影消失不见，想必是回到了藏灵偶里。 它摸摸耳朵，已经不疼了。 此时外界的黄土掺杂着黄沙，紫花覆灭，日暮几乎消失。 这一段路很遥远，黄土化为黄沙。 面前诡异无望的森林高大耸立，内部漆黑一片，似乎潜藏窥伺者，吞噬活物。 前后左右均无落脚之地，三方黄沙，一方森林。 顾七七拉住往前走的沈一：“能不进去吗？” 沈一抬头一望，眉目一凝道：“外面危险” 顾七七不死心道：“那我们不能坐你那个船去吗？” 她不明白沈一为何一定要进森林，里面阴森森的，看着就很危险。 她想不到外面有什么危险的。 她宁愿在外面待一晚上也不要进去。 “白玉舟并非我所有” 白玉舟乃是玄宗招生时专门用来运载新弟子的法器，不允许私用。 顾七七丧气的坐在石块上，抱着胳膊决绝道：“那我们就在这外面待一晚，我打死也不进去” “嗯？什么东西？” 鞋面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低头凑近一瞧，是一只肥白的虫子扭着身子爬到她的鞋面，在上面蠕动。 吓得顾七七径直跳了起来将它甩出去，震惊道：“这是什么玩意，好恶心” 想起它蠕动的身子，顾七七一阵恶寒，发现不远处那个白点又在向她爬来。 她赶忙跑到沈一身边，环顾四周，才发现黄沙不知何时出现了小白点。 密密麻麻向他们涌来，目标似乎是他们。 顾七七清楚明了的知道，就是刚才那种恶心的虫子。 它们蠕动的速度不快，心慌恐惧的顾七七拉着沈一赶紧跑进几步之遥的森林，哪还记得刚才说了什么。 跑进去之后她回头看了眼，它们在靠近森林的位置停下了，并没有进来。 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顾七七居然又上前几步仔细看了一番。 灵光下的黄沙遍布白虫，蠕动的身子足足有一个拳头大，头上长着两只黑色触角，密密麻麻的细齿啃食着周围的同类。 爆汁的绿色溅染黄沙，一重又一重，层层覆盖，缓慢地渗入黄沙内。 刚才坐的那块石头已经爬满了白虫，顾七七一阵恶心。 她赶紧背过身，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你干嘛不早点和我说” 沈一默默道：“你不信” 顾七七心虚的摸摸鼻子，底气不足道：“说不定我就信了呢” 的确，没真的见识到这般景象，只是光有沈一说的话她确实不太会信。 世人总是更偏向于自己。 森林无声，万籁俱寂。 顾七七拉着沈一小心翼翼的往前走：“那些是什么东西” 沈一：“软虫” 此处黄沙之地，每当夜晚来临，软虫便会苏醒，爬至上方觅食，没有其他生物，就会啃食同类，以此饱腹。 软虫畏光和热，在太阳底下会化烟消散，因此白天他们都藏在黄沙底部沉睡。 其次，它们的繁育能力极强，一次交合便可诞下数百只虫卵。 在这里它们也没有天敌，可想而知，若它们没有以同类为食，数量恐怕不止这些。 顾七七听得一阵发麻，没想到这种生物如此恶心。 灭了上方这些，底部还有一大群，根本除不尽。 顾七七：“若是有人不知道此地的情况经过这里，那岂不是要遭受万虫啃食？” 那场面想想都觉得恶心。 沈一：“一般不会，此地的险恶几乎所有都知，没什么人会晚上经过这里” 当初有人在此丧命，闹得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大陆。 外来人不信，偏要来看看，虽然死了不少人，但是也发现了软虫的弱点。 也算没有白死，造福了其他还活着的人。 反正至此以后也没多少人再敢晚上走这里。 实在无法，也会打着灯火。 到如今为止，也没人知道它们是从何而来。 相比外面的爆汁声，里面太安静了，安静的让顾七七不禁抱住沈一的胳膊，缩在他旁边小声道：“这里面有危险吗？” “一般没有……除了”沈一话突然一顿，抬头看向硕大的圆月：“圆月之日” 顾七七也看到了圆如玉珠的明月，一连生无可恋，没想到居然这么倒霉。 无形的风穿梭林间，野兽的嘶鸣隐隐若现，似乎狼嚎。 顾七七吓得赶紧灭了灵光。 声音越来越近，沈一掩盖两人的气息，拉着顾七七上树，四周无光，漆黑的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微小的声音在耳畔放大，嘶鸣声久不消散。 顾七七吞了下口水，心脏因为紧张害怕跳的极快，额头似乎有冷汗浮现，她小声道：“它们来了吗？” 沈一双指在眼皮一抹，清晰的看见狼群仍往这个方向跑来，凝眉道：“走” 林木苍盛，不宜跳跃。 只能落地狂奔，可是狼群的速度很快，沈一躲过其中一只的攻击，却没能躲过另一只。 听到撕扯声的顾七七还未出声就对上不远处猩红的瞳孔。 沈一拉着顾七七上树，她本以为可以放心一些，却没想到狼跟着爬了上来。 听到攀爬声的顾七七凝聚灵光，才发现树下围绕着成群白狼。 里里外外俱是猩红的目光，少说也有几百只。 沈一双指凝聚灵力，一层薄膜将他们保护在内。 可是很快就在接连不断的攻击下破裂。 青雨剑出鞘，利刃长虹。 沈一挥舞手中的利剑，灵力裹挟剑气杀死猛扑而来的狼。 但接二连三的车轮战很快就会耗光他的灵力和体力。 他扔下青雨剑，双手施法，风刃射八方。 树下堆满狼群的尸体，存活者踩着尸骨而上，只为将他们拆吃入腹。 顾七七不可能作壁上观，连忙施展法术，几十根凌厉尖锐的冰凌尽数刺向袭击而来的狼群。 他们很矫健灵敏，似乎也不知疼痛。 划了数道伤口的白色皮毛鲜血淋漓，却仍旧贪婪的盯着他们流口水。 衣服上多了许多抓痕，一道又一道落在肌肤上，红裙染了不知多少血液。 可是不知为何，那群狼仿佛不知疲倦，有些反而愈挫愈勇。 两人早已伤痕累累，鲜血滴答落下。 眼看着快支撑不住了，狼群的数量还是很多，顾七七咬着牙道：“你先撑一下” 说着，伸手探向灵囊，发觉有些不对劲，低眸一看，素白的灵囊显然是玄无卿给的。 羽飞给的那个却不见了。 低头看树下，镶着银丝边的红色灵囊不知何时掉到了其中一只毛发具是血色的狼身上。 随着它的动作，灵囊掉到地上任它们践踏，消失在顾七七的眼眸里。 她的状态变得有些不对劲，整个人木楞的待在原地。 沈一厉声道：“顾七七！” 这一分神，一只狼骤然咬住沈一的脖子，清脆的咬断声混在嘶吼声里。 沈一身体一晃，伸手猛然一拽，将那只咬着他血肉的狼摔向地面，伸手抱住自刚才起就一动不动的顾七七。 四面八方的狼群一拥而上，啃食他的血肉，嘶吼声因为血肉变得愈加高昂。 “嗷呜！” 持久高亢的狼嚎声极具穿透力，寂静的森林在血液里活了。 沈一残破不堪的双手染着无数鲜血，早已不见往日的白净如玉。 透支灵力的他支撑不住的的向后跌入，惨白的面色不像活人，他咬牙最后施了一个法术。 看着薄膜里无神的顾七七，嘴唇微张：“是我没保护你” 他陷入狼群之中，任其啃食，无法反抗。 乍然空中寒气弥漫，数万冰凌飞速凝结，无差别攻击周围一切生灵。 白雾蒙蒙，白狼尸骸成山，寒气将血液凝结，封在森森冷气的寒霜里。 顾七七从树上跌落，摔在满身鲜血的尸体上，闷哼一声，眼神渐渐清明，头却昏沉不已。 隐隐窥见尸骸里一只残破的手，她甩了自己一巴掌，摇摇晃晃的起身向前走，脚下尸体柔软，绵绵的没有实感。 顾七七一路虚浮，不可避免的摔倒，脑子很晕，她好困，好想睡觉。 每当这时，她都会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又摔倒了，这次摔在残手的面前。 灵力透支的她只得用蛮力推开尸骸，忙活了不知多久，终于将沈一刨了出来。 面目全非，白骨森然。 顾七七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这是沈一，那个说会保护她的沈一。 她无力地推搡沈一，声音颤抖不止：“师兄你醒醒，你不是说会保护好我吗，你就是这样保护的吗？” 沉浸在情绪里的顾七七没有注意到那只染满鲜血的手指轻微动了动。 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你个骗子” 最后一句呢喃消散，她再也支撑不住了，倒在沈一身上。 血色罗裙误染鲜血淋淋的白袍，她的血液在他身上流淌。 血液里的脉动分不清是谁滚烫的灵魂。 第29章 存活 天地同线，没有边界。 蹲在地上的顾七七将头紧紧埋在抱着膝盖的胳膊里。 【这里怎么那么黑】 一抬头便是无边的黑暗，她像个瞎子一样，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 【好像有人在叫我？】 她悄咪咪睁开一条缝，上方亮光虚闪，熟悉的面孔若隐若现，嘴唇微张，唤着困于黑暗的她。 她站起身，抬起的手似乎轻而易举就可以触碰到他的面容。 突然歪头浅笑，眼眸里星河闪烁，宛若天真的孩童，轻声道：“你愿意带我走吗？” 虚空里的沈一似乎说着什么，可她却听不到。 苦恼的她摸着下巴一脸忧愁，突然笑道：“我真笨，你定是愿意的” 虚空低垂，从上方移至不远处的前方。 门里的沈一低垂双眸，转身离去。 【我刚才是被鬼附身了吗？】 顾七七紧跟上去，着急道：“你慢点，我跟不上！” 他当真停下脚步，回眸直视她的方向，似乎看到了她此刻狼狈的模样。 摔倒在地的顾七七撑起身，有些懊恼的看了眼自己扭到的脚，一瘸一拐向前走，不忘挥手大声道：“等等我啊！” 他转身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走就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顾七七自暴自弃的躺在地上，没有时间的空间，只有自己。 【哎，还是挣扎一下吧】 顾七七爬起身，一条腿拖着另一条腿向前。 年暮迟矣的沧桑似乎跨越时间，见证如今的蹒跚。 细碎的时间零零散散绘就岁月如歌，亘古长河，留下了无数影子，唯独没有她。 也许过了几分钟，也或许过了几天，亦或者数月。 【总算到了，腿都快废了】 她终于来到门前，只剩临门一脚，跨过去就是另一个世界。 【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投个好胎】 她沉默良久，内心做好了抉择。 不知为何，她觉得身后仿佛有人在看着她。 回头一看，黑暗里站着两个人，她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却奇异的并不害怕，反而问道：“你们是谁？” 两个黑影朝她挥手，像是在催促她向前，也像是在同她打招呼。 【哦吼，居然还有人为我送行】 顾七七友好的挥挥手：“我走了，下辈子再见” 此去一别，也许是永不见。 【操蛋的人生以潦草的方式结尾】 她睁开眼准备迎接死后的世界，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沈一的面孔。 【嘛玩意？他怎么在这？】 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一巴掌糊了上去：“刚才不是走的挺快的，现在还来干嘛” 沈一：“……”？？？ 顾七七见状有点不对劲，瞅了眼四周，狼的尸骸堆在不远处，地上凝结不少白霜，林木树梢也无法幸免。 仿佛一夜之间霜雪降，冰冻整座森林。 素装银裹倒也赏心悦目。 浓郁的树梢遮蔽太阳，却也很是亮堂，明媚的丝毫看不出夜晚的幽黑诡异。 同林鸟低吟轻鸣从他们上方比翼飞过，一只红色尾羽落到顾七七的衣裙。 她愣愣的捡起尾羽：“我们没死啊？” 沈一垂眸道：“没死” 垂下的尾羽轻轻拨弄地面的软草，顾七七低头，双肩止不住的耸动，正当沈一以为她神经出了问题时，她骤然大笑：“哈哈哈哈……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沈一默默放下原本要抱住她的手，闷不吭声的等到顾七七发觉自己有点变态陡然噤声时，才道：“不用在意我” 顾七七不好意思的轻咳道：“我只是有些惊讶我们居然还活着” 说着，她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红痕，有点尴尬的起身，指着他的脸道：“抱歉哈” 沈一摇头：“这话应该我来说” 顾七七好哥们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是还活着吗？如果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死了” “哎？我的裙子都破成这样了，你的也是诶” 衣衫褴褛的两人身上挂了浓重的彩，鲜血像是颜料，不要钱的在身上涂鸦。 沈一刚要开口的话就这样被她打断，转而道：“我没有女装” 顾七七乐了，笑道：“我自己有衣服……不过我们还是先处理一下这堆尸体吧” 要是让人瞧见这幅景象估计会被吓破了胆，而且也很影响行人过路。 顾七七摸着下巴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居然把这么多狼给杀了” 沈一奇怪的看着顾七七，想开口的话再次被她打断：“所以你有什么办法吗？” 沈一拿出黑色灵囊，里面装着的正是雾影。 顾七七猛的拍手，怼了他的胳膊赞叹道：“聪明啊” 利用雾影腐蚀血肉，剩下的尸骨就好办多了，可以装进灵囊里，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装得下。 灵囊里冒出少量雾影，贪婪的腐蚀尸体的血肉。 他们不敢放出太多，怕到时候难以收服。 不知是不是顾七七的错觉，那团雾影好像变大了，还真不是错觉，吃的多了，变化就更明显了。 沈一皱眉，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它收回。 为了防止再发生此事，只好当它吞噬一定数量后就收服，之后再放出少量。 这样速度虽然慢了些，好歹可以防止变故发生。 几个时辰后，沈一将雾影收进灵囊后，灵囊开始剧烈抖动，里面的雾影想要逃离而出。 沈一口中念着什么，双指在灵囊上一抹，它们逐渐消停，灵囊不再抖动。 顾七七忧愁道：“量变引起质变，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刚才顾七七就注意到了，吞噬血肉越多，雾影的颜色发生了些许变化。 原本只是浓重的黑色，竟然浮现了淡淡红色，实力似乎也在变强。 沈一收起灵囊：“等会宗内，我便将它交于宗主，宗主也许有办法解决” 凭他们两人的实力，的确无法解决。 顾七七也不再纠结，哐哐哐的将尸骨丢进灵囊里。 忙活了好一阵子，灵力体力都消耗了不少，顾七七累的瘫在地上，靠着树干啃桃子，一连啃完了几个才感觉好了不少。 远处的沈一将最后一具尸骨收进灵囊，露出了原本压在尸骨下的红色灵囊。 不知本来就是红色，还是被鲜血浸染成这般颜色。 他弯腰捡起，走到一脸餍足的顾七七面前：“你的灵囊” 面前的灵囊干净的一尘不染，鲜艳的红色在银丝的衬托下似乎泛着光，一如初见。 顾七七接过灵囊，借着沈一的力起身，将它别在腰间，笑道：“谢谢啊” 冰霜化水，土地和树干残留些许鲜血和抓痕，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差别。 两人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向前走，希望能快一点到九阳城。 “前面好像有瀑布” 听觉灵敏不少的顾七七眸光一亮，如果有瀑布的话，她就可以洗个澡，顺带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身上的衣服破的都快遮不住躯体了，走路都带着一股透心凉。 “我先去看看哈”满心欢喜的顾七七不等沈一，咻的一下就不见踪影，沈一紧跟而上：“小心有危险” 顾七七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沈一道：“你要洗澡不” 沈一抿嘴，背对着顾七七：“我守着你” “谢谢啊”顾七七飞速脱下身上的衣裙，脚尖试探性的碰了水，发现水温还可以，直接跳了下去，溅起的水花沾湿衣物。 靠着树干的沈一双臂交握，手上拿着青雨剑，警惕的感知四周，以防有不测。 顾七七简单的洗了一番，拿出那套白色流仙裙，不得不说，这套裙子还真挺好看的。 收起地上的残破衣服，顾七七隐藏气息，悄咪咪的靠近沈一，想要吓他一跳。 谁料拍肩的手还未落下，锋利的剑首直指她的喉咙，稍一不察便会刺进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孽啊我】 沈一见是顾七七，迅速收剑入鞘：“有受伤吗” 顾七七吞咽下口水，讪讪道：“没有……你警惕性还挺高的” “对了，我已经洗好了，你也去清理一下吧”顾七七推着沈一走到瀑布旁，看他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又道：“我守着你，放心” 她跑到刚才沈一待的地方站着，听着脱衣声，无聊的将灵囊里的雪团子揪出来。 “秋秋你没事吧，我在里面好担心” 顾七七弹了它的耳朵，奇怪道：“你听得见外面的声音？” 雪团子点头：“可以隐约听到，就是不太清晰” “这样啊”顾七七将它抱在怀里猛搓一顿，心情大好道：“我没事……你在里面会无聊不” “可无聊了，秋秋都不带我一起”雪团子在顾七七怀里撒娇，想到什么，耳朵不自觉的垂下：“要是我陪着秋秋，就可以帮助秋秋了” 顾七七揪起它的两只耳朵提了提：“你还是在里面睡大觉吧” 雪团子因为羞耻毛发变成了粉色，它小声道：“我哪有那么爱睡觉” “啊对对对”顾七七敷衍的话让雪团子生气了，它捧着顾七七的手指轻咬，酥酥痒痒的一点也不疼，顾七七只当它闲着没事干。 “改天再放你出来哈”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不顾雪团子的挣扎将它丢了进去。 雪团子一屁股墩落到地上愤愤不已：“秋秋是坏蛋！” 坏蛋顾七七可听不到它的话，刚转身就看到身着白袍的沈一朝她走来：“你就没其他颜色衣服吗？” 除了宗服是青色之外，这两套都是白色，只是款式有些不同。 沈一还真的点头：“素净” 顾七七仔细瞧了瞧，真的朴素到没有一点条纹图饰。 反观她的好歹还有些许银色条纹，朴素不失雅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当然顾七七只是在心里想想，毕竟这衣服还不是她自己的。 “你可以将它放出来，不必担心” 沈一莫名其妙的话让顾七七一愣：“啊？” 他看向她腰间的灵囊道：“兔子” “你怎么知道的？”顾七七一脸震惊，随后摸着下巴道：“你刚才听到了？” 沈一没有否认，但是说出的话更让她吃惊：“那日你被魔族掳走见着了” 当时他被袭击，醒来时去青竹林，果然不见她的踪影，正当他要离开时，被窝里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的。 掀开一看，竟是一只熟睡的兔子。 他拎起它的两只兔耳朵就要去找宗主，谁知它开始死命挣扎，啾啾叫个不停。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倒也真的放下它。 之后他将她失踪一事告知宗主之后，便前去魔域寻找顾七七。 最后发现她和一个少年待在一起，少年的眼神告诉他，他想要将顾七七拆吃入腹，浓浓的渴望和占有欲让人毛骨悚然。 他杀了他，却险些被她杀死。 “你见到那个魔族了？”回想突然被顾七七打断，他摇头：“没有” 别说面了，他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晕的。 顾七七有些可惜，她还想瞅瞅那个教她法术的魔族是谁呢。 “既然这样，那我就把它放出来了” 伸手一掏，熟悉的兔子出现在眼前，雪团子在空中扑腾：“秋秋坏蛋！” 顾七七给了它一个钢镚，笑骂道：“放你出来还骂我，看来还是要把你丢进去” 雪团子瞬间委屈，哭啾啾道：“我错了，秋秋不要把我丢进去” 顾七七将它放在手里，面向沈一：“喏，多亏了他你才能出来哦” 不料雪团子瞪着沈一：“怎么是你，打扰我睡觉的坏人” 顾七七拍了它的屁股：“要有礼貌，天天骂人跟谁学的” 雪团子又委屈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顾七七的手心一不小心就成了小水滩。 顾七七扶额，这祖宗可真难搞。 最后还是压着脾气，将它转了过来，好声好气道：“是我的错，别哭了好吗” 雪团子将屁股对准顾七七，生气道：“我不！我就要哭！” 顾七七握紧拳头，但想到这是自个要养的，只得将刚升起的脾气又压了下去。 正想继续安慰时，雪团子跑到了沈一手里。 沈一揪住它的耳朵冷冷道：“闭嘴” 对方的眼神太过冷冽，雪团子怂怂的闭上嘴，害怕对方真把自己做成红烧兔肉。 一旁的顾七七连忙捞过雪团子：“师兄你别生气，它平常不这样的” 说实话，顾七七还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不过她要是表现出来，雪团子估计又要闹了。 沈一瞥了眼噤声的兔子，说了句：“是吗” 顾七七尴尬的笑笑，它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吗？ 最后小声对雪团子道：“安分点，不然把你丢进去” 受到两重威胁的雪团子往顾七七怀里钻，闷闷不乐道：“我会乖乖的” 第30章 白狼 这一路雪团子倒也真的安分乖巧，现在正趴在顾七七怀里睡觉。 走了好久还没走出森林的顾七七早已疲乏，拖着两条沉重的腿简直像是在负重前行，眼看森林还是没有尽头，不禁问道：“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沈一诚实的摇头：“不知” 顾七七眼神幽怨：“要是再碰上昨晚那般险境怎么办？” 林木葱郁，无法看见天日，却也可以感觉到日光暗淡，沈一迟疑道：“那便再走半时辰，若是还未出森林，便先找个过夜的地方” 这座森林大的出奇，已经被磨的没脾气的顾七七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十有八九今晚又要在这过夜，一想到昨晚的狼群，顾七七浑身一颤，心有余悸。 怀里的雪团子颤了颤，顾七七低头瞧，它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似乎还没睡醒：“继续睡吧，还没到呢” 雪团子蹭着顾七七的身子，软乎乎道：“我睡饱了” 顾七七看着话刚说完又闭上眼的雪团子，不禁失笑：“小懒猪” 小懒猪睡得很香，等到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走出森林，不过倒是找到了过夜的地方。 却没想到洞里洞外居然有好几具狼的遗体。 进洞里仔细一看，炭火周围零零碎碎的白色东西混进泥土里，红色布料也被撕扯的极其厉害，顾七七用手比了一下，估计还没她手掌大。 沈一捡起碎片仔细看了看，似乎为了印证什么，他在洞内摸索，还真让他翻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九字。 顾七七凑近一看，惊讶道：“难道是落九门的弟子？” 沈一点头，想必那日落九门遇难，这几人逃了出来，昨日不幸遇到了狼群。 默默看了眼脚下碎的不能再碎的白骨，顾七七为他们默哀几秒，随后瞅了眼狼的尸体道：“能吃吗？” 沈一动作一顿，看了顾七七几秒，最后扫了眼白狼，默默道：“可以” 因为少见日光的缘故，尸体保存的很好，几乎没有腐烂。 顾七七吸溜下口水，她还没吃过狼肉呢。 她将雪团子塞到沈一手上，徒留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走到尸体面前蹲下，对上那双漆黑暗淡的瞳孔，莫名有些心悸，赶紧移开眼。 “我们把它们埋了吧”鬼使神差的话连顾七七自己也没想到，但是说都已经说了，对上沈一询问的眼神，她撇开脸道：“狼肉肯定不好吃，而且用雾影有些危险，放在这里又会腐烂，不把它们埋了会发臭的” 雪团子眨着眼睛道：“秋秋你耳朵怎么红红的” 顾七七瞪了雪团子一眼：“睡你的觉去” 雪团子委屈巴巴的垂下耳朵，顾七七心软了，低声道：“是我不对，一会给你好吃的” 见它耳朵又竖了起来，顾七七嘴角一抽，没想到它居然是个吃货。 “我们先把尸体埋了吧”安抚好小吃货的顾七七抬头看向沈一，却发现他在笑，虽然只是嘴角扬起了一缪缪，她奇怪道：“你笑什么呢？” 沈一收敛嘴角，将雪团子递给顾七七：“没什么” 顾七七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不过也不是重要的事，低头挼了一下雪团子的耳朵：“乖乖待在里面哦” 雪团子点头，眸光亮亮道：“好吃的” 顾七七失笑：“知道了” 将雪团子塞进去后，两人在洞外刨了一个大坑，将他们清理干净后埋了进去。 顾七七蹲在坑的旁边，无意间注意到一只狼的眼睛居然流下血色泪珠，她揉揉眼睛，发现不是自己看错，赶紧说道：“等等” 沈一停止施法，顾七七指着那只狼道：“把它带上来” 他也没问为什么，直接施法将它放在顾七七身旁。 顾七七凑近仔细一看，和坑里的一对比，它的毛发隐隐有一层淡淡的光泽，漆黑的瞳孔似乎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光，她拉着沈一的袖子道：“它是不是还活着？” 沈一蹲下身，手指抵着它的额头，闭眼感受了一会，睁眼道：“尚有一息” 这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不过看其它狼身上的伤口，它的确实会少一些。 最重要的是，它的瞳孔是黑色的，不像坑里和昨晚见到的，无一例外均是诡异的红色。 这回不用顾七七开口，沈一从灵囊里拿出药瓶，掏出一枚药丸掰开它的嘴丢了进去，顺口解释：“金赤丹可以治愈外伤，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治愈内伤” 白狼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过了一会完全看不出伤痕。 两人带着一狼回到洞内，手里的灵光照亮整个洞穴。 早已经饿了的顾七七从灵囊里拿出零食吃了起来，顺带关注白狼的状况，偶然注意到沈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凑近道：“你干嘛呢” 沈一闭着眼道：“修炼” 顾七七听此，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人家，吃东西也不免小声了些。 天已经黑了，洞外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顾七七还是有点小害怕，暗戳戳的又凑回沈一身边，寻求一点点安慰。 手里的零食在此时也不香了，顾七七含泪的啃着干脆面，内心惊慌害怕，不断乞求沈一快点修炼好。 可能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沈一还真的睁开眼，低眸看她战战兢兢的模样，突然开口道：“害怕？” 【卧槽！】 本就害怕的顾七七听到他突然开口，手里的干脆面吓得差点掉到地上，她心有余悸道：“下回啾一声，这样太吓人了” 沈一点头，瞥见一旁白狼的眼珠似乎动了动，他低声道：“醒了” 顾七七低头，白狼乌黑明亮的眼睛似乎带有灵气，正盯着他们两人。 顾七七鬼使神差的打了个招呼：“嗨~”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在它眼中看到了无语，顾七七轻咳道：“我们救了你，你可不能吃我们哦” 就算它要动手，他们也打得过。 不过看它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攻击他们。 白狼：“你们身上有我族的气息” 【昨晚杀了几百只白狼，能没有吗？】 顾七七尴尬的朝沈一使眼色，警惕的远离白狼，防止发生突变，谁料他们没有一点默契，他以为她眼睛出了毛病，还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有点想打你。 这时白狼又开口了：“它们死了” 它的鼻子很灵，可以嗅到他们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和同族的气息。 沈一听不懂狼语，可是顾七七听得懂，对方的话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看它情绪还挺稳定，顾七七索性敞开了说：“它们昨晚围攻我们，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把它们那个了，不然那个的就是我们，你晓得吧” 为了避免它兽性大发，顾七七好心的没有说死那个字，怕刺激到它。 白狼倒是很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也许是早已知晓。 一旁听不懂狼语的沈一默默看着一人一狼，没有因为它温和的态度放松。 顾七七抽空看了眼沈一，以为他无聊了，从零囊里拿出一块干脆面递给他：“吃完再跟我说” 沈一盯着手里的零食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吃东西，这时顾七七又问白狼：“为什么它们的眼睛是红色的，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说着，顾七七当着白狼的面抹掉了那滴血珠，雪白的毛发晕染出一层淡淡的红色。 不料此时白狼凶相毕露，眼眸划过戾气，吓得顾七七身子往后一缩，撞到了沈一的胳膊，听到东西掉落的声音，顾七七低头一看，干脆面掉到了玉蕉叶上。 玉蕉叶很干净，是他们刚才在洞旁摘的，还特地清洗了一番。 顾七七将它捡起递给沈一，严肃道：“浪费粮食可耻” 说罢立刻转回头一看，白狼早已恢复原样，正目光幽幽的看着他们两个。 顾七七有点小脾气了，以为它刚才是在吓她，略有生气的戳戳它的脑袋：“吓我有意思吗？” 白狼幽幽道：“你还听不听我说了” 顾七七立刻板正脸色，认真道：“你说，我保证不打扰你讲话” 白狼眸光微沉：“几十年前这里突然来了一个人，浑身散发魔气，他每隔一段时日便将身上的魔气注入到我族体内，一开始没什么变化，后来夜晚会失去神智，我的族人逐渐萎靡，宛若行尸走肉” 说到这里，它垂下眼眸沉默道：“最后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我知道它们活不了多久了，何况与其麻木的活着，不如死了” 顾七七沉默了，所以他们也算无意间做了件好事对吧。 灵光很亮，光蔓延到装满狼尸的大坑，她望向洞外：“那里有你的族人，剩下的” 她瞅了眼沈一腰间的灵囊，朝他伸手，沈一解下灵囊递给她，顾七七轻微摇晃道：“在这里” “你要把它们埋了吗？” 白狼点头：“我族将死之时便会将自己葬在雪域” 顾七七一脸疑惑：“可这里是森林，难不成还特地大老远的跑到雪域？” 第31章 谜团 白狼沉默道：“不过早已是妄想” 顾七七一脸问号，不明白这头狼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只见它起身在洞的最深处刨挖，顾七七凑近一看，一个黑色圆圈出现在两人面前。 内部的图案看着有些像狼，这时沈一道：“阵法” 白狼点头：“上千年前我族为了避难，以生鲜血作为代价逃离雪域，唯有我族鲜血方可传送” 顾七七有些纳闷道：“你们当时为何不逃回雪域？” 白狼沉默：“试过，却没能成功”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听老辈讲我族从前是有灵力的，来到这里后灵力慢慢的消失，连着寿命也缩短不少” 回到雪域似乎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执念，所以那些没能葬在雪域的狼只能怀着遗憾离世，随处找个地方埋葬自己。 顾七七猛的一拍手：“那肯定和灵力有关” “不如你放血，我们运用灵力试一下？”顾七七兴奋地提议，说着抬眸怼怼身旁沈一的胳膊，小声道：“你说句话” 沈一压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还是道：“可以一试” 白狼也同意，正当它要放血时，顾七七突然问道：“可以传送回来吗？” 白狼停下爪子：“不可” “也就是说有去无回？”顾七七原本还想跟过去瞅瞅呢，现在看来，只能歇了这份心思。 “继续吧”顾七七将灵囊放在地上，白狼蹲抬起利爪划破前腿，鲜血描绘图案，原本黑色的狼图腾逐渐变为红色。 在图案描绘完那刻似乎泛着一点光亮，顾七七向图案注入灵力，白光里的白狼似乎朝她笑了，顾七七打了个哆嗦：“笑得怪渗人的” 白狼板着脸，在消失前说了句：“希望再见时你能有点好话” 顾七七尴尬的看向洞外，突然转头道：“外面还有几只呢” 可是哪还有白狼的身影，地上的灵囊也随着它消失不见了。 图案变回原来的黑色，顾七七用泥土将它掩盖，以免有其他人发现。 顾七七摸着肚子，已经有些饿了，掏出枣泥酥咬了一口坐在地上道：“你不吃吗？” 沈一在她身旁坐下：“吃” 说罢，两人又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顾七七身子往后一摊，叹气道：“我想吃鸡腿，还想吃臭豆腐，烤鸟也好久没吃了” 顾七七泪眼汪汪，她都多久没吃一顿正餐了，最好的一顿还是牛肉面。 想到吃的，她突然想起还要给雪团子好吃的呢。 给个毛，她自己都没有。 伤心的顾七七又吃了好几根小鱼干，把自己吃撑了也许就没那么想吃了。 吃撑后的顾七七一脸忧愁的摸着自己圆润的肚子，不明白怎么就变得那么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了小宝宝。 郁闷的顾七七注意到沈一神情有些微妙，她怎么觉得他在偷笑呢？ 沈一此时起身往外走：“我去埋尸体” 顾七七嘴角一抽，这月黑风高的晚上，这话怎么听的有点惊悚呢。 她瘫在地上摆摆手，揪出雪团子，折了点玉蕉叶递到它身前：“这个好吃哦” 这话当然是瞎说的，她又没吃过，何况他们都不是同一个物种。 这家伙爱吃的那些花花草草她可没兴趣。 雪团子信以为真，一大口咬下去脸都绿了，它赶紧吐到一边，哭啾啾道：“好苦，秋秋骗人” 顾七七神色慈爱的抚摸雪团子的耳朵，继续胡说八道：“怎么会呢，明明很甜的” 雪团子：“秋秋尝一口我就相信” 顾七七：“……”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精了。 看它又要哭的模样，顾七七沉默了一会，在它灼灼目光下咬了一点点。 没错，真的就一点点，还没她小指甲盖大。 浅浅嚼了一下，有一点点甜。 顾七七又咬了一点点，大概大拇指盖那么大，甜味浓了一点，还有一点水汁。 发现味道还不错的顾七七将剩余半个手掌大的玉蕉叶全部塞进嘴里，嚼的过程中不忘说一嘴：“水润清甜，还挺好吃的……我就说没骗你吧” 雪团子看顾七七的模样不似作假，捧着地上的玉蕉叶试着又咬了一口，顿时哇哇大叫：“好苦，再也不要相信秋秋了” 顾七七笑得乐不可支，坐起身将它拎到怀里，喂了它一点玉芝液，却没想到它喝的春风荡漾，竟可怜兮兮道：“秋秋我还要” “你还真是专挑贵的”玉芝液她只有沈一给的这一瓶，不过再喂点也无妨。 “好了，再喝就没有了”顾七七收起灵玉瓶，雪团子有些失望的垂下耳朵，这会顾七七倒是没再惯着它。 朝往这里走来的沈一拍拍身旁，示意他坐在这里。 沈一道：“怎么了？” 顾七七将她和白狼的对话事无巨细的告知对方，挼着雪团子道：“所以那个人会是谁呢？” 提到魔气，第一想到的便是魔族。 可是当初她在魔域没有看到魔族身上有魔气，正如她没有看到沈一身上有灵气。 那么可以推断出魔气并不会外泄，反而像灵气一样蕴含在魔力中。 那么就有三种可能性了。 可能是有人走火入魔，也可能是有魔族修炼遭到反噬导致魔气外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魔族闲得蛋疼，想看看往狼的体内注入魔气会有什么效果。 第三种几乎不可能，谁闲的没事干浪费自身魔气。 第二种也不太可能，魔族魔气外泄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往狼的身体注入魔气吧，何况还是每隔一段时日。 顾七七比较倾向第一种，毕竟人魔不同，魔气外泄的可能性更大。 走火入魔后灵气转化为魔气，随着不断修炼，体内魔气过多导致逸散，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只好将魔气转移到其他物种身上，从而减少自身魔气，避免被发现自己沦为魔种的事实。 可若是这样，对方难道可以保证一直不使用法术？ 对方一定用了什么秘法遮掩魔气。 顾七七看向沈一，只听他道：“离开森林，很快便到九阳城” “你的意思是对方居住在九阳城？”顾七七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进而道：“九阳城又是落九门管辖，近日又发生落九门被灭一案，虽然时间隔了几十年，但都与魔有关” 无论是狼族被魔气污染还是魔族攻打落九门，都逃不开魔。 “等等”这时顾七七突然想起在魔域隐隐约约听到的对话，以及很久以前羽飞曾说过的话，她按照时间顺序自言自语道：“白狼被注入魔气，魔源修炼更快，落九门大肆抓魔族，魔族血洗落九门” 她想到了一种很大的可能性，不禁喃喃道：“不可能吧，这么变态吗” 沈一不知道顾七七想到了什么，但是看她的表情应该不是很好。 顾七七缓了会，讲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怀疑几十年前落九门有人走火入魔，外泄的魔气被他转移到白狼身上，一开始他只想隐藏自己变为魔种的事实，后来为了提升修为，大肆捕抓魔族，之后便发生了落九门被血洗一事” 至于捕抓魔族如何提升修为一事，顾七七猜又是用了什么奇离古怪的秘法。 沈一点头：“如此看来，此人在落九门地位极高” 毕竟能使唤落九门弟子之人寥寥无几。 顾七七对落九门不太清楚，她最多只能分析到这里了。 沈一隐隐猜到是谁了，但没十全的把握，还是决定在九阳城再调查一番，确凿事实后再报给宗主。 费了脑力的顾七七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明天记得叫我啊” 夜猫子顾七七难得这么早睡，都怪这里没有手机。 雪团子见顾七七是真的困了，安静的待在一旁没有打扰她。 沈一对这只胖兔子视若无睹，将外套披在顾七七身上后，背靠着墙壁阖眸假寐。 夜里虽无月光，却有明堂的灵光驱散黑暗。 可能是有些累了，沈一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蓦然一股气息靠近，猛的睁眼，吓得顾七七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觉醒来的顾七七将雪团子放进灵囊里，吃了一顿早餐后发现沈一居然还没醒，还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却没想到只是睡过头了而已。 她狼狈的爬起身，神色哀怨的看着沈一：“你醒来的真是时候” 沈一的目光在看到顾七七时缓和了下来，轻咳道：“抱歉” 顾七七摆手道：“我也就随口一说……不过现在外面正下着雨呢，我们要现在走吗？” 雨打玉蕉，风过林梢，醉红雀拖着狭长的红色尾羽飞过。 她走到接近洞口的位置微抬头，一只红簪绾着松松垮垮的长发，雨珠打湿鞋面。 顾七七抬手，接住的不像是落下的微雨，倒像是一触即分的凉薄之吻。 沈一走到顾七七身旁：“估计不会再大了” 顾七七甩甩手，拿出红伞撑在两人头顶：“那就走吧，我看它好像也不会停” 沈一伸手便要拿过红伞，顾七七避开他的手，笑道：“这回也该我为你撑伞了，不然我良心过不去” 说着，她掏出叠好的衣服递给沈一：“你的衣服” 看他没有接过，顾七七想了想道：“你要是觉得不干净，我可以手洗之后还给你” 沈一接过自己的衣服，摇了摇头：“没有不干净” “那就好咯”顾七七耸耸肩，拉着对方的衣袖笑道：“出发咯” 青纹白靴踩着一地落雨离开洞内，玉蕉叶在微雨里抖着身子为他们送行，两人的身影隐隐错错，唯有红伞一路招摇，似乎成了花。 昨晚的一切恍若幻影，碎骨红衣仍旧散落一地，混进泥土里，辨不出是为何物。 唯有几叶玉蕉，见证昨晚的种种。 第32章 九阳城 雨停了，九阳城出现在眼前。 顾七七收起红伞，有些酸的捏捏手臂，得亏这段路不是很远，就是路有些坎坷不平。 两人一路走到水域前，莲叶捧着水珠，湿漉漉的不显狼狈，倒有些清幽。 九阳城和玄城差别还是挺大的，要不是刚才在远处窥见，顾七七实在想不到在这群莲叶的身后竟然藏着九阳城。 金色的九瓣莲实际上不止九瓣，参差不齐的在水面上清波浮动，涟漪荡漾，内部金色的小球透着光泽，看得顾七七实在忍不住动手拿了一颗。 一旁的沈一倒也没制止，只是道：“有毒” 刚张开嘴准备丢进去的顾七七动作一顿：“真的假的？” 沈一：“你可以试试” 松松的顾七七默默闭上嘴，然后又不死心道：“不能吃，那这个能干嘛” 沈一：“将它含在口中可以祛除湿毒” “原来是这样啊”顾七七又问道：“直接吃会死吗？” “那倒不会”沈一顿了顿，解释道：“只是会中火毒，燥热难耐” 顾七七：“……”不就是春药吗？ 把玩着手里的金球，顾七七觉得也没什么危险的，此时沈一又开口了：“如果没有化解，便会爆体而亡” 顾七七：“……”怎么动不动就爆体而亡。 手里的金球莫名变得有些沉重了，好在她刚才没有吃，不然按沈一说的化解，猜的没错的话估计就是酿酿酱酱。 脑子里一阵和谐，空气似乎都燥热不少，她赶紧清空脑子继续问道：“这些是任人采摘的吗？” 沈一摇头：“一般由落九门弟子专门采摘” 似乎想起什么，沈一又道：“金炎子还可以分辨魔气，对魔族有一定影响” 顾七七一愣，狐疑的看着手里的小金球，没想到它作用这么大。 这时她记得那个老头好像说她已经灵微期了，看来是比灵期修为更高，她不禁问道：“师兄你修为多高啊” 沈一：“灵洞期，只比你高一阶” 他是中等资质，即使修行已有百年，却也只到灵洞期。 反观顾七七，短短时间已到灵微期，又因是极品资质，论实力她其实不输于他，甚至更高一筹。 想起之前的事，沈一垂眸道：“你很厉害” 只是不知修仙这条路对她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莫名被夸的顾七七有点懵逼，很快笑道：“再厉害也需要你保护” 沈一愣了一瞬，忽而笑了，金炎子泛着的金光都不及他乍然间的笑意。 顾七七轻咳一声，游离的双眼不敢看对方，怕自己被美色诱惑。 沈一很快收敛脸上的笑意，变脸的速度让顾七七望尘莫及，内心还有点淡淡的失落。 没去细想究竟在失落什么，顾七七很快又问：“金炎子如何辨别魔气” 沈一：“金炎子沾染魔气会变为黑色” 听完沈一的话，顾七七又偷偷摸摸的摘了几颗，塞进灵囊里后问道：“被发现偷摘这个会被抓吗？” 沈一点头：“会” 毕竟这金炎子算是九阳城百姓的必备品，夏季湿毒厉害，几乎人人都需一颗。 若是数量不足，可能会导致有人死亡。 顾七七听完解释后，将金炎子放了回去，只留下了一颗，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用的上。 水域的莲叶高低错落，一眼望去，竟瞧不见对岸，顾七七好奇的问：“这要怎么过去啊？” 只见沈一拨弄岸边木竿上的银丝，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银铃声，过了一会，一个老翁撑着长篙，驾驶乌篷船向他们驶来，长篙拨开水面上的九瓣莲，摇摇晃晃在他们面前停下。 沈一付了银两，带着顾七七上了船。 抬头仰望，高大碧绿的莲叶近乎遮天蔽日，些许低矮的浮在水面，在长篙的轻拨下和九瓣莲相触。 顾七七蹲在后头拂袖戏水，鸦雀青丝顺着清风微微撩起，手指不时拨弄随风而来的九瓣莲。 她回到蓬内戳戳沈一，小声问道：“我们可以直接踩着莲叶过去吗？” 要是以前绝对是她异想天开，毕竟这莲叶怎么可能承受她的重量，怕不是一踩上去，它的叶柄就软了。 可是现在有灵力，凌波微步应该都不成问题。 沈一：“不可” 顾七七刚想问为什么，无意瞥到外头须发花白的老翁，瞬间噤了声。 她望着外头发呆，直到城墙若隐若现，乌篷船到了尽头，停靠在岸边。 刻着九阳城的城头雕刻着莲花图案，城内似乎有些荒凉，清清冷冷的少了些人气。 玄色大门旁站着两个身着红袍的弟子，长相几乎一模一样，腰间挂一令牌，中央刻着九字，边缘雕刻着莲花，却又有些像太阳。 顾七七下了乌篷船，看了眼令牌，随后抬头托腮道：“……九阳城……莲花……这么一看倒也相符” 不过一想到落九门的名字，顾七七摇头道：“这名字有点不行啊” 总感觉这名字在说落九门要由盛转衰，好比这一次血洗落九门事件。 顾七七啧啧称奇：“也不知道是谁取得这个名字” 此时身旁的沈一道：“落九霄” 顾七七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一绷紧下颔，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进城” “小气鬼，又生什么气”顾七七抱怨了一嘴，小跑几步追上了沈一。 距离落九门被血洗一案不过三四日，城内似乎人心惶惶，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没命。 “担心什么，门主都回来了，要是魔族再来，门主肯定会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可是听说前几日来的是魔尊，下次要是再来，门主打得过吗” 两人原本都在外游历，听到门内出事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 现在被安排在这里看大门，防止有魔族混入城内。 顾七七和沈一自然而然的被拦了下来。 两人停止刚才的话，落七看着顾七七道：“伸手” 顾七七顺从的抬手，指腹冒出一滴血珠，沾到金炎子时没有发生变化。 另一边的沈一也是一样的流程。 只有一点划痕，顾七七没有在意，拉着沈一的衣袖就进了城内。 这里的人似乎很喜欢莲花，顾七七看着他们许多人的衣服上都有莲花图案，不明显，只是隐隐约约可见。 经过树旁时，瞅了眼从树上垂下的祈福条，末端也是印着莲花。 两人没有多做停留，直奔落九门而去。 两人到落九门时，两个弟子正坐在地上唠嗑，看到有人来，迅速起身，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一拿出玄宗令牌，两人一看是玄宗弟子，很客气的让了路：“原来是玄宗的，二位请进” 顾七七跟在沈一身边进入门内，无意听到身后人的声音：“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抓了那么多魔族才来打我们的” “可能吧，不过城内居然会有那么多魔族，不抓不知道啊” “近年魔族蠢蠢欲动，肯定是想潜伏在城内，好一举击破我们，都怪我们之前太松懈了……只可惜还是走漏了风声” “……嘶……该不会有奸细吧……对了，你有没有发现门主这次回来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明明之前还一副快死的模样，怎么突然就突破了呢，你说门主是不是” “小点声，这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传到门主那里，你觉得你能活着吗？” 默默听了好久的顾七七收回耳朵，有些怀疑难道捕抓魔族一事是巧合？ 这事先放着不想，那个门主绝对有问题。 顾七七看向身旁也在偷听的沈一，小声道：“你是不是也在怀疑那个门主” 沈一点头，随后又道：“需要证据” 口说无凭，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想。 顾七七有些担忧道：“会不会有危险啊？” 沈一：“量力而行，若无收获直接回宗门便是” 顾七七点头，毕竟那老头只是让他们调查，至于其他的事她就不用多管了。 可能是那个老头招呼过了，他们出乎意料顺利的见到了落九门门主。 柳云舟看起来比鹤归青还要老一些，他们刚一落座，他便摸着胡子开口：“我已知晓你们会来，劳鹤兄费心了” 沈一：“既然如此，劳烦柳门主告知我们魔族为何会突然攻打落九门” 顾七七不由得看向沈一，刚想开口又闭上了。 捕抓魔族一事她是从魔域得知，随后便是刚才两名弟子的谈话。 按道理来说，外界应该不知晓。 柳云舟摸着自己发白的长胡子叹气道：“那几日我外出云游，等知晓此事时为时已晚，幸而我门大多数弟子都在外历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说着，他话锋一转，猛的拍打莲花桌，厉声道：“魔族当真可恨！竟然公然挑衅仙门，看来是迫不及待想要开战了！” 无形的威压笼罩在殿内，顾七七猛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点血。 身旁的沈一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煞白，强撑着将血咽了回去。 柳云舟收起威压，摸着胡子歉意道：“抱歉误伤了二位，只是一想到魔族残害我门弟子便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顾七七抹了嘴角的血，暗暗抽了嘴角，没有信这只老狐狸的话。 将自己摘抹干净不说，还将矛头指向魔族，顺带塑造自己爱护门内子弟的正道形象，要不是他们明白了一些内情，倒真会被他骗了过去。 而且从一开始他就堵死他们的问题，摆明了不想细说，装作不知道。 那道威压绝对不是偶然，他对他们产生了怀疑。 她能想到的沈一自然也能想到，他问出这个问题就是想听柳云舟的回答。 柳云舟很敏锐，从他的话便怀疑他们可能知晓了一些事情，话也说的很完美，却忘了魔族的行事风格。 毕竟在常人看来，魔族杀人都是正常的事，何况是攻打仙门之一的落九门，大家只会以为是在挑衅，根本不需要理由。 可他却先道明他的行踪，话里的意思便是他不知晓，问他就是不知道，这明显有问题。 “折煞沈一了”沈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态度一往如常：“魔族欲占领整个玄灵大陆已久，此次卷土重来，定是一番恶战” 殿内的白玉石有些早已变得焦黑，残破不堪，坑坑洼洼的洞一眼便能看出是魔族的血液侵蚀而成。 顾七七瞅了眼身侧的玉柱，上面的莲花不再完整，隐隐可见残余的血色。 看来是还没来得及修复，或者说只能修复成这样。 该说不说，魔族破坏力还是很强的。 柳云舟浅酌一口九莲玉芝茶，一股淡淡的莲花清香萦绕鼻尖，玉芝果的甘甜唇齿留香，需得由九瓣莲和玉芝液方能泡制而成。 他放下莲花杯，点头道：“仙门应该集聚，共同抵御魔族，不死不休” “您说的是”沈一又道：“我与师妹一路走来多有疲乏，想再多叨扰段时日，您看能否行个方便” 柳云舟在沈一的三言两语中放下了些许戒心，笑道：“当然可以，我一会叫人准备” 说完，他将视线转向一直未开口的顾七七，摸着胡子慈善道：“想来这位便是顾七七吧，资质当真如鹤兄所说的一样，日后定有一番作为，胜过我与鹤兄指日可待啊” 顾七七礼貌笑道：“别打趣小辈了，我比起您和宗主可差的远呢” 柳云舟爽朗一笑，雄厚的声音足以见得身体素质极佳，宝刀未老。 顾七七双眼微眯，面上仍是附和的微笑，谦逊礼貌的让人挑不出差错。 柳云舟这下是真的放下了戒心，两个黄毛小儿能知道什么，看来真如鹤归青所说是来历练一番的。 第33章 季然 顾七七在落九门弟子的带领下来到客房，她朝身侧的沈一道：“我先进去了” 沈一点头，看着顾七七关上门，朝身前方停在原地的弟子道：“有劳了” 季然摆摆手：“小事” 落九门内男女弟子分别居住在南边和北边。 穿过这条走廊，再经过后院的青石板，另一头便是男弟子的住所了。 见沈一打量着尚未修缮完毕的四周，季然随口道：“那日魔族毁了这里大半，这短短时间很难恢复成原样” 说着，他转头看向院中央残破的池壁，内部的灵芝残败凋落，些许还维持着生机，如玉般温润的光泽叫人移不开眼。 沈一眼眸微敛，出声道：“看来你实力不错” 季然明白沈一什么意思，苦笑道：“我哪有什么实力，运气罢了” 沈一微不可察问道：“此话怎讲？” 一回想到那日的场景，季然身体不免一抖，轻微扯了嘴角，略有艰难的摇摇头，不欲多说。 一路来到后院，木栏倚花，绿色藤蔓攀附围栏向上疯长，密密麻麻的在地上簇拥，宛若盘踞一团的蛇，鲜红妖艳的花有一颗头那般大，尖锐的花瓣顶端像是细长的银针，见血封喉。 沈一看着藤蔓问道：“这藤蔓有些奇怪？” 季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不过还是道：“兴许是长大了的缘故，毕竟是灵植，奇怪些也正常” 尤其是晚上更为渗人，总感觉会被拖进去吃掉。 季然甩甩头，将脑子里的想法清空，带着沈一到了其中一扇门前：“就是这里了” 沈一点头：“多谢” 季然笑着摆手：“小事” 除了正殿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是木质的，清幽淡雅，刚进门一股淡淡的莲花清香萦绕鼻尖，沈一关上门，打量了四周，没发现什么问题后，转身又出去了。 看着季然离开的背影，沈一原路返回，在路过藤蔓时停下脚步，他试探性的伸手，在快碰到时身后传来焦急的声音：“别碰！” 沈一动作一顿，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转头看向朝他跑来的季然，他的脸上还带着慌张。 藤蔓花距离他的指尖不过一指距离，沈一此时收回手，见季然神情一松，自然的问道：“为何？” 季然有些懊恼的拍了脑袋：“我刚才忘和你说了，这个花要是碰了就会昏迷” 沈一道：“多谢” 似乎自己的出现有些突然，季然笑着解释：“我正要去城外采金炎子，既然碰上了就一起走吧” 沈一没有拒绝，只是在离开时轻瞥了一眼微微晃动的藤蔓花。 两人走的不是原先那条路，这条路没有经过顾七七所住的地方，不过很巧，他们还是相遇了。 顾七七闲待在屋子里无聊就出来走走，顺带摘了点花花草草给雪团子吃。 没想到这随便一走，就碰上了沈一和季然：“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季然笑道：“采金炎子，顾师妹要一起去吗？” 这么有趣的事顾七七怎么不去，她立刻答道：“去” 三人成行，一路有季然的闲话倒也不会生闷尴尬。 出城时，看门的落七落九朝季然打了个招呼，季然笑着回应。 【这人还挺和善的】 顾七七摸着下巴，眼珠子一转：“季师兄，我怎么没有看到门主夫人啊？” 季然听到顾七七的话，脚步慢了些，苦笑道：“门主夫人被魔族杀死了” 顾七七略有吃惊，和沈一对视一眼，继续道：“魔族挑衅仙门，为什么会先从落九门下手啊？” 季然没有多想，直接道：“我也不知” 顾七七暗暗朝沈一摇了摇头，看来是问不出什么。 “不过……”季然话锋一转，缓慢地说道：“……我想可能是因为捕抓魔族一事被他们知晓了，落九门才招来这次灾祸” 顾七七装作惊讶的样子：“抓魔族？九阳城内居然有魔族？” 见顾七七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季然无奈笑道：“每座城内都有魔族混入，但只要没有引起仙门关注，我们一般也不会去排查，毕竟一座城内的人数如此之多，相当耗费人力” 顾七七担忧道：“那魔族岂不是杀了很多人……难怪城内如此冷清” 季然摇了摇头：“这倒是没听说” 顾七七佯装惊讶：“那是为什么啊？” 老翁坐在船上叼着根草，听到脚步声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很快回头继续拨弄长篙，戏弄水中的九莲玉青鱼。 水里的九瓣莲在长篙下晃动，季然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晓。 现下也不适合再继续问了，顾七七将目光投向九瓣莲：“季师兄，需要我们帮你吗？” 季然开玩笑道：“可别偷藏哦” 顾七七拍着胸脯道：“季师兄你放心，我最多拿一颗” 季然笑着摸摸顾七七的头发：“那顾师妹可得小心点，别被我发现了” 突然被摸头的顾七七本来还处在愣神状态，听到他的话回过神来，嘿嘿一笑：“保证不被季师兄发现” “你说是吧，师兄？”顾七七抬眸看向身侧的沈一。 【他又怎么了？】 “嗯”沈一移开视线，轻飘飘看了季然一眼，不明所以的他迟钝的问道：“沈师兄你怎么了？” 沈一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他放下的手：“玉莲囊” 季然一愣，随后笑道：“瞧，我都忘了正事了” 他手中出现三个印着莲花的红色囊袋，分给他们一人一个：“装满即可” 一身红袍劲装的他行至水面上俯身捞起九瓣莲内部的金炎子，红色发冠下的青丝垂过肩头轻点水面，温柔的模样让顾七七想起了那个假扮沈一的魔族。 那日林间无声，他手执长笛闭眸奏响悠悠笛鸣，素白发冠下的墨发半掩容颜，与风缠绵。 明明是许久之前的事，连顾七七都以为自己忘记了，却没想到记得如此清晰。 沈一见顾七七看着季然发呆，不由得出声：“怎么了？” 顾七七回过神，笑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师兄我们也快点去吧，季师兄可一个人在那忙活呢”顾七七扯扯沈一的衣袖，在他的目光中去往另一处。 沈一抬眸看了眼季然，无意碰到他回眸。 原来是季然许久未听到动静，想看看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一回头倒正巧和看过来的沈一对上了视线。 他双眼微弯，眼眸清澈汪如水，还未等他开口询问，沈一便移开视线，朝顾七七所在的方位走去。 季然摇头笑笑，继续采金炎子。 这边的顾七七已经嗖嗖嗖的采了好多，后面有些累了，便用法术将金炎子装进玉莲囊，意外发现比自己手采快多了。 只是担心灵力会耗尽，等休息好了她便继续老老实实的用手采摘。 刚又采了一捧金炎子的顾七七直起身便看见原本在前头的沈一朝这里走来，她甩着囊袋道：“没想到还真有点累” 水波横生，步步清波影，沈一走到顾七七面前道：“我来便可” 顾七七连忙摇头，嬉笑道：“就一点点而已，不至于” “不如我们来比赛吧，谁先装满谁赢”顾七七眼珠子一转，又暗戳戳道：“赢的人可以向对方提一个要求，对方必须无条件执行” 沈一沉默片刻道：“幼稚” 顾七七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就说比不比” 口嫌体正直的沈一最后还是同意了。 顾七七嘿嘿一笑：“我赢定了” …… 顾七七将金炎子装进玉莲囊时发现它又跑了出来，她将溢出的放回九瓣莲中，拎着玉莲囊得意的起身，脸上的蜜汁微笑在看见靠着叶柄的沈一刹那消失。 她走到他面前震惊道：“你早就装满了？” 沈一将手中的玉莲囊递给顾七七，她不信邪的往里面放了一颗，还真的跑了出来。 被打击到的她宛若被吸食了精气，一脸沧桑道：“你赢了”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做得到” 沈一抿唇道：“不必如此” 【为什么赢了也不开心？】 顾七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愿赌服输，说出的话岂是儿戏” 看沈一沉默不语的模样，顾七七思索道：“不如这样，我先欠着，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如何？”顾七七抬眸看向沈一，眼眸里没有一丝玩笑，沈一点头道：“好” 此时顾七七透过莲叶间隙看到了季然的身影，红色衣袍隐隐绰绰，她轻扯沈一的衣袖，一手指着那道身影的方向：“季师兄在那呢，我们去找他” 说罢，没等沈一回应便拉着他的衣袖往那处走，沈一落了她半步，低眸看着眼下的她一袭白裙摇曳生姿，红簪绾发步步生莲。 水中碧波涟漪荡漾一层层浅浅清波，白靴轻轻拨开悠悠荡荡的九瓣莲，清脆低吟的叮铃声在莲花水域回响。 莲叶间的银丝未曾响动，老翁百无聊赖的躺在乌篷船里翘着二郎腿，不问世事。 第34章 魔藤 “季师兄，我们装满了”顾七七将两人的玉莲囊递给季然，他接过笑道：“剩下的我自己来便可，你们可以在城内逛逛” “那我们先走咯”顾七七朝季然挥手道别。 城内一如既往的冷清，顾七七挼着怀里的雪团子，丧气道：“这事有点难办诶” 沈一：“无妨，尽力而为” 顾七七思索道：“话说，那群魔族被关押在哪里呢？或者已经被救走了？” 烦躁的揉了一把雪团子的耳朵，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两人在城内溜达了一圈，溜回了落九门。 他们走遍整个落九门，虽然没发现什么，倒也摸清楚了分布位置。 深夜，顾七七悄咪咪得出门，想要看看会不会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可她却没想到，才刚出门没多久她就遇到了问题。 周围的莲花灯微闪，顾七七看着面前的藤蔓，摸着下巴道：“我刚才好像来过这里吧？” 她不信邪，又走了一遍，结果又回到了这里。 她知道自己有些路痴，白天特意多走了几遍，确保自己不会弄错后才放下心。 这样看来，并不是她的问题，是落九门有问题。 似乎为了印证了什么，试着用沈一给的灵鹤向他传递消息，自己则站在藤蔓前等待，等了一会，没等来沈一，倒是等到了放出的那只灵鹤。 顾七七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灵鹤，顿时感到好像有些不妙：“算了，还是回去吧” 她往回走，不料被地上的藤蔓绊了一下，摔倒时手被花刺出了血。 密密麻麻的藤蔓蜿蜒盘踞，根本看不清内部有什么东西，在黑夜下恍若巨蛇张开的大口，深邃的不见底。 顾七七狼狈的起身，衣裙沾染不少灰尘，看着手心冒出的鲜血，心里莫名有些恐慌：“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身侧的藤蔓花突然向她袭来，势如破竹的攻势她只来得及抬手护住自己的头部，剧烈的疼痛顿时而来，她还来不及惨叫，藤蔓迅速捂住她的嘴，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将她缠绕。 眼前一片漆黑，藤蔓的蠕动刺激眼皮，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她更加敏锐的感知到身上的藤蔓是如何一点一点将她收紧，全身传来被啃食的刺痛感。 【……好疼……】 身上的血肉逐渐消失，藤蔓花宛若漫不经心的猎食者，啃噬的小心翼翼，生怕吃没了就再也没有了。 【……好像也不是那么疼了……】 藤蔓掩盖下的眼神逐渐空洞，一席白裙染了满目血色，破碎不堪，她好像没有了痛觉，可总在她这么认为时，血盆大口似乎忍不住似的猛然一咬，隐藏在花间的利刺深入皮肤，刮下血肉，贪婪的吞咽。 忽的意识到自己吃的太过时，又放慢了速度，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的用利刺舔舐她的血肉。 顾七七真的很想骂娘，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被如此虐待。 要是她活下来，一定要把这死玩意生吞活剥，好好折磨一番。 时间久了，脑子似乎生锈了，顾七七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月色皎洁凉如水，少年盛气。 缠绕在顾七七身上的藤蔓忽然萎了一地，藤蔓花瓣纷飞，少年似乎真的很生气，漆黑黯淡的眼眸在此时仿佛见到了光明。 没了藤蔓束缚的顾七七掉了下来，少年稳稳接住，在他们肌肤几乎相接之处有淡淡的灵气将他们分隔。 差之毫厘的距离远胜肌肤之亲。 灵气无法阻隔流下的血液，黑色劲装因为鲜血愈加浓重。 灵气大量涌进顾七七的伤口，很舒服，她好像一点也不疼了。 “你”顾七七刚开口，猛然瞥见袭来的藤蔓。 【小心！】 少年单手抱住顾七七，指尖飞出数道光刃将袭来的藤蔓绞杀殆尽，化为一捧粉末挥洒了天，落于地。 原本盘踞在地上以及攀附在围栏柱子的藤蔓似乎被他激怒了，攻势凶猛，狠狠一凿地上便出现一个大洞。 少年灵活的躲避，轻嗤一笑：“不过是笨重的废物” 藤蔓足足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手臂那般粗壮，光是看他缠绕的密集程度就足以见得分量不轻，要是被砸到绝对会被贯穿。 何况还有藤蔓花那短小尖锐的刺，在月光下飞泄而来时像是细碎繁多的群星，可是威力却很大，密密麻麻的落到石块上，竟是坑坑洼洼的小洞。 顾七七不敢乱动，隔着灵气紧紧搂住少年的脖子，生怕给他添了麻烦。 她死了就死了，本来就是要死的。 但少年可不是，要是被她害死了，她下辈子估计又没好果子吃了。 少年不耐烦的看着那些藤蔓：“啧” 汇聚更多的灵力，光刃宛若死神之镰一斩而下，空气静止了一瞬，藤蔓湮灭成灰。 手心的灵力消失，少年吐出一口鲜血，不稳得晃动了下身子。 在他身上的顾七七因为这一晃更加和他贴近，嘴唇轻触他的脸颊，柔软的触感让两人都愣了神。 顾七七愣愣道：“怎么……碰到了” 两人之间最后一道隔阂早在灵力消失那刻随之消散，少年也因耗光体内灵力面色煞白，唇色接近于无。 顾七七身上的伤口在刚才已经全好了，她着急道：“放我下来，你受伤了” 不料少年只是抹掉唇边的红色，紧紧抱着她委屈道：“七七都不想我吗？我可想七七了” 双眸相视，对方的眼眸泛着一层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凄美的破碎感让顾七七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好一会她才道：“你想听实话吗” 少年耍赖道：“我不管，反正七七就是想我” 顾七七笑了，随后无奈道：“你受伤了，先放我下来吧” 少年闷闷道：“七七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顾七七懵了，不明所以的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少年面容哀戚，抽着鼻子委屈道：“不然七七为什么不让我抱” 顾七七哭笑不得，只得商量道：“等你伤好了再抱可以吗？” 少年面色惊喜：“七七说真的吗？” 顾七七点头：“真的” 不料少年得寸进尺：“七七亲我一下，我就放七七下来” 顾七七语噎，幽幽道：“刚才不是亲到了吗” 少年理所当然道：“刚才是意外，我要七七主动的亲亲” 顾七七默默盯着他不说话，最终还是少年败下阵来，郁闷的放下她：“七七不爱我了” 回想起第一次初见少年时被他捉弄的经历，现在看他这副模样，顾七七不禁扶额：“你当初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少年抱住顾七七，将脑袋埋在她脖子里撒娇道：“那是我看七七太可爱了，想要逗逗七七” 【你猜我信不信？】 顾七七翻了个白眼，毕竟她当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没有理会脖子上毛茸茸的脑袋，看着满地的狼藉有些头疼要是被发现和她有关该怎么办。 想到此她才发觉不对劲，刚才的打斗声虽然不说很大，但多多少少也会引起注意，怎么没人过来？ 脖子有点痒，顾七七低眸戳戳少年的胳膊向他询问。 少年闷闷道：“我们身处幻阵，里面无论发生什么外界都无法察觉” 顾七七愣愣道：“幻阵？” 少年抬起脑袋瞥向木栏杆前那株瑟瑟发抖的小藤蔓，嫌弃道：“好歹是灵藤，竟然蚕食血肉变成了魔藤，真丢脸” 魔藤愤愤不已，似乎又想继续攻击他们，少年微微扫视，它又弱弱的缩起差不多一指长的身子，看起来很害怕少年。 夜色如墨，顾七七不知道那边有株魔藤，但不妨碍她询问有关灵藤的事。 地上有一抹红，少年捡起红簪用衣袖擦拭干净，光泽如玉，月色下的红色似乎暗波流动着鲜血。 他梳理着顾七七披散略有杂乱的长发：“灵藤万年才有一株，凝聚天地之间的灵气孕育而成，可以圈定范围形成幻阵，进入的人要想出去只有两条路” 苍白手指在发间拨弄，他悄悄闻了一下，很好，都是那个废物的味道。 他忍着怒气瞪着魔藤道：“要么它主动放你离开，要么……” “将、它、根、除” 对方周身的气势比刚才还骇人，听到少年咬牙切齿的话的魔藤害怕的往后缩，惹得少年一声轻嗤。 回眸见顾七七疑惑的回头看他，他继续道：“身处的幻阵存于另一时空，所以在外界看来这里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等幻阵消失时，这一地狼藉自然会显露无疑” 顾七七担忧道：“要是被发现这是你做的该怎么办？” 少年低头凑到顾七七耳侧道：“七七是在担心我吗？” 浅浅热气熏得耳尖有些泛红，顾七七目光有些游离：“没有！” 【我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承认】 少年失望的偷亲了顾七七一口，起身随意道：“没有就没有吧” 顾七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闷不吭声，最后诚实道：“好吧，我就是在担心你” 少年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只可惜顾七七看不见，还在担忧道：“那该怎么办啊” 心情愉悦的少年笑而露齿，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杀了不就行了” 空气沉默了一瞬，顾七七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在说真的吗？” 少年察觉到顾七七的不对劲，赶忙凑到顾七七面前慌张道：“七七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 手中的发丝在刚才滑落回顾七七脸颊两侧，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神情，顾七七缓慢抬头静静看着面色无措的少年，过了几秒她噗嗤一声笑道：“我没生气，你不必慌张” 她抬手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珠，鬼使神差的舔了一口，惊奇的说：“是甜的诶” 少年这下放下了心，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声音隐隐带着哭腔：“我还以为七七生气了” 顾七七拍着他的肩膀戏谑道：“这么怕我生气啊？” 少年闷闷道：“我怕七七不要我” “别多想”顾七七笑着安慰，忽而话锋一转：“只是……我希望你尽量别杀人” 少年愣了一下，抬起脑袋认真严肃的看着顾七七道：“七七说的我一定做到” 顾七七笑道：“杀坏人没关系” 少年笑而露齿：“我听七七的” 顾七七不禁捂脸，这家伙笑的太犯规了，这时她透过指缝瞧见了他腰间的红簪，她赶紧道：“你刚才不是要给我弄头发吗？” “七七害羞了”少年嘿嘿一笑，在顾七七羞恼前继续给她绾发。 红簪落发，抬眸勾唇以作装。 拂袖遮面，敛眉含情欲还休。 少年笑语晏晏的将腰间红簪插于发丝间：“好了” 【说起来这只红簪还是魔尊送的呢】 想到此的顾七七一愣，她怎么忘了少年便是魔尊呢？ 她转身凝视他的面容，他们长得很像，行为也很像，尤其是那委屈的小表情简直不要太像，只不过魔尊多了一股子邪气和漫不经心。 少年却多了他所没有的天真，更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心智似乎还未成熟。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魔尊好像会有这段时间的记忆，那他会有吗？ 顾七七有些纠结，随后摸着头上的红簪，佯装漫不经心道：“这簪子挺好看的” 少年面色正常道：“没有七七好看” 顾七七瞪了他一眼，在少年无辜的面色中轻咳一声道：“你觉得和那只白色的比起来怎么样” 少年眨了眨眼睛，回想了下上次那只簪子：“我觉得那只更好看” 顾七七确认了，少年没有魔尊的记忆。 是不是可以认为魔尊因为某些原因在某些时候会变成少年，而且在此之间会失去身为魔尊时的记忆，但变回去时却会保留这段时间的记忆。 若是这个时候夺取他的心脏，岂不是会容易许多？ 看他这副模样，顾七七有些怀疑不用她动手，他自己就会将心脏献给她。 顾七七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人家刚救了自己，她就开始想着要怎么拿他心脏了，想想都有些可耻。 不过她只是想想，并没有真打算这么做。 第35章 幻阵 “那你说的吸食血肉难道是……”顾七七有些不可置信，未说完的话在少年点头那刻落了实。 月光下的四周昏暗，顾七七拉着少年朝魔藤的方向走。 汇聚灵光，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泥土里半藏着许许多多残破不全的尸骨，仔细一瞧，大大小小黑红的腐肉和些许嚼碎的白骨发出恶劣的腐臭味。 残破的红衣碎布些许遮盖玄色的莲花令牌，看着满地的数量，不知有多少落九门弟子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藏身于此，甚至连残破的尸体也没有留下。 少年看着某具被啃了一口的尸体嗤笑道：“还挺挑” 顾七七捂着鼻子起身，皱着眉头道：“魔藤在哪？” 少年抱着顾七七的腰，将脑袋搭在她的肩头，眼睛瞥向魔藤：“在那” 顾七七有些无语的轻推树袋熊：“那是哪？” 少年伸手轻握顾七七的手腕，带着她走到魔藤面前：“在这” 顾七七有些呆滞的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指着这还没一条蚯蚓大的魔藤道：“你没开玩笑？” 少年委屈道：“七七不相信我” 顾七七假笑，摸着他的脑袋慈爱道：“怎么会呢，只是有些震惊罢了” 少年抱着顾七七笑道：“我不会骗七七的” 在顾七七看不见的地方，少年一脚踩扁魔藤，报复性的碾了碾，它怂怂的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 少年最后致命的一击差点将它杀死，它调动全部的魔力才得以活下来，现在的它几乎魔力全无，随便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弄死它。 它蔫了吧唧的任少年欺凌，身子陷进土里和那些腐臭的尸骨碎肉相拥。 忍了这么久疼痛的它在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始抵抗，认错的连连求饶：“我错了，别踩了，真的好臭啊” 少年感受到鞋底的蠕动，动作顿了下，啪叽一声踩得更用力了。 原本支棱起来的魔藤霎时间又萎了，和它最爱的血肉尸骨亲密接触，紧紧拥抱。 就在它以为自己真的要被臭死的时候，顾七七骤然疑惑开口：“谁在说话？” 魔藤求生般的意志让它又支棱了起来，扯着嗓子喊：“是我！我在你们脚下” 顾七七移了几步，没有看到有东西，那株魔藤却不见了，她默默抬头看了眼少年：“你挪一下” 少年动作微顿，在移开前又踩了一脚，惹得魔藤哭着喊道：“真的别踩了，我要被臭哭了” 顾七七瞅了眼地上扁塌塌的魔藤，抬头静静看着少年，在他又要哭的时候她猛的拍他肩膀笑道：“做得好！” 少年被这一拍身子不稳的晃了晃，吓得顾七七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少年摇摇头：“我没事” 顾七七尴尬道：“我下次注意” 说罢，她将视线放回魔藤身上，它现在正扭动着自己短小的身子，抖掉身上的脏污。 顾七七蹲下帮它清理干净身子，在它扭动欢快时揪住它：“你会说话？” 魔藤骄傲的挺直身子：“我开了灵智，当然会说话” 顾七七松开它，一个钢镚将它弹到地上用脚使劲碾了碾，讽刺道：“因为吃了很多人是吗” 魔藤萎了身子弱弱道：“也没有很多，没几个能入口的” 少年很不满七七将注意力放到魔藤身上，可要是打扰到七七，她生气该怎么办？ 一脸郁闷的他蹲在顾七七身边，捧着她的左手黯然神伤，愤愤的瞪着魔藤。 手心冰凉的灵光没了，软软呼呼的温度不禁让她回头看委屈的少年，她摸着他的头：“乖啊，我在办正事” 魔藤很有眼色，一看就看出少年很在意顾七七，它决定抱紧她的大腿，走上魔藤巅峰。 不用等顾七七开口，它主动谄媚道：“我可没有害人，他们本来就已经死了” 顾七七一愣：“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 她一直以为是魔藤将人困在幻阵中蚕食，毕竟她刚才就是这样的遭遇。 魔藤赶紧道：“我听那些人叫他门主，就是他干的” 杀人这个锅它可不背，它可是遵纪守法的好魔藤，怎么会做如此恶毒之事。 魔藤又道：“起初我是灵藤，吸纳天地灵气日益成长逐渐生了灵智，几十年前门主不断将带有魔气的尸体丢到这里，日积月累，我被迷了心智开始蚕食血肉，魔气在体内聚集，我也因此被污染成魔藤” 顾七七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么歹毒的人，连门内弟子都不放过。 魔藤掐媚道：“所以能别杀我吗，我放你们走” 顾七七瞄着魔藤扭动的身子，摸着下巴思索道：“不杀你也可以，但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别说一件，为了抱紧顾七七的大腿，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它都愿意，它赶紧道：“只要不杀我，一千件都没问题” 顾七七嘴角一抽，真没想到它比她还怕死，搁古代里绝对是总太监，皇帝的忠实狗腿子。 这墙头草也不知道会不会临时变卦，不过看它这怕死的模样应该不会。 顾七七严肃道：“你先别解开幻阵，等我给你暗示时你再解开” 不用顾七七说它也不会解开幻阵，要是被别人看到它变成了这副模样，它的性命可堪忧了，谁都可以欺负它。 而且解阵容易施阵难，如今它魔力低微，连最低级的幻术都无法施展。 所以当听到要让它解开幻阵时它还是有些犹豫的，连扭动的身子都安分不少，最后它向顾七七提了一个条件：“解开幻阵之后你要带我走” 顾七七想了想，狐疑道：“你想干嘛？不会还想吃我吧” 魔藤蹭蹭顾七七的手指：“我已经恢复心智了，不会再吃人了” 说到此，顾七七古怪的看着它：“既然你都是吃尸体，那你为什么会主动杀我” 魔藤理直气壮道：“那是你太香了，我一时没忍住” 顾七七郁闷道：“你们怎么都那么喜欢我的血” 魔藤抖着身子道：“说实话，咬了你之后我魔力大增，不然早就没了” 她身侧的少年实力深不可测，即使受了内伤仍旧差点把魔力大增的它杀了，实力堪称恐怖。 现在正用委屈巴巴的蹲在顾七七身边，目光灼灼。 魔藤看他如此模样，不由得一阵痛快，笑得顾七七都觉得她莫名其妙。 魔藤轻咳两声，蹭着顾七七的手指软着声音道：“你想好了没” 顾七七想着反正也没什么危害，索性答应了。 魔藤原本扭动的身子扭得更欢了：“我现在就送你们出去” 顾七七：“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魔藤摇摇身子：“哪能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顾七七点头，无意瞧见鞋边的一抹青绿，她拨开泥土，是一枚镂空的莲花玉佩，在消失前将它捡起，和少年一同消失在消失在魔藤眼前。 它弯着的身子像极佝偻沧桑的老人，拨弄着地上的灵光：“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顾七七站在藤蔓前，原本握在手里的玉佩却消失不见，身侧仍旧扒拉着一只巨型犬，环顾四周，藤蔓仍向之前一样蜿蜒盘踞，只是少了原先的诡异悚然之感。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手心，但一想到是幻阵，也没再多想。 不知道魔藤还在不在，她试着开口：“魔藤？” 少年抱着顾七七在她肩头解释道：“它在幻阵里” 顾七七疑惑道：“为什么？” 少年：“施展幻阵后它只能待在幻阵中，除非解开幻阵” 顾七七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你能别压了，有点重诶” 少年死死抱住顾七七的腰，耍无赖道：“不要，七七刚才都不理我” 顾七七抬头看天，发现天还是黑着的，喃喃道：“我还以为过了很久呢，还是先回屋里吧” 少年见顾七七不搭理他，委屈的都要掉大珍珠了。 顾七七指腹擦过他的眼尾，红色晕染的眼尾不如魔尊那般狭长，略有稚嫩的面庞透着少年独有的朝气，她无奈道：“小哭包，你要走了吗” 少年抱着顾七七不撒手：“我才不走，我要粘着七七” 面色表情一变，少年眨巴着眼睛闷闷道：“七七嫌我烦吗？” 【那倒没有】 顾七七摇头：“只是有些不习惯” 虚假的藤蔓攀附屋檐，粗壮的藤条遮挡些许月光，顾七七牵着少年离开。 今夜此地格外的热闹，他们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又来了一个捂着胸口，面色苍白的白衣少年。 沈一握着手中的青雨剑狼狈的逃到此处，胸口灼烧的烙印生生不息，受伤严重的他眼前一晃，摔在藤蔓面前。 他费力的睁着眼，死死抓住青雨剑，还是抵不过昏沉。 幻阵里的魔藤闻到香甜的鲜血兴奋了起来，瞅着幻阵外的沈一，犹豫了下还是把他拉了进来，很凑巧，又一个人出现在幻阵外，它瞄了眼就收回视线：“真晦气” “反正也快死了，我吸点血没毛病吧”魔藤晃悠着身子，时而凑到血液面前嗅一嗅，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了。 灵光照亮下的影子仿佛伺机而动的恶魔，扭动的身躯张牙舞爪。 沈一毫无所觉。 第36章 同床共枕 顾七七询问身侧的少年：“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少年揽着顾七七的肩膀：“也许是有人被追杀吧” 顾七七狐疑的看着他：“真的假的” 少年眨着眼睛低眸看着顾七七：“七七觉得呢” 我觉得肩膀快废了，顾七七木着脸想。 两人一路轻声回到房间，顾七七正要褪下衣裙，瞥到站在原地一直盯着她的少年，她一脸黑线：“你转过去！” “七七好坏”少年嘟囔着转过身，顾七七见他当真老老实实的没有回头，才放下心脱去身上的破洞不堪的血裙，露出白色的衬衣。 “牙齿真利”手上的衣裙破破烂烂，她有些发愁到时候该怎么和玄无卿解释，最后还是摆烂道：“说不定不会再见面呢” 看着宛若面壁思过的少年，顾七七将衣裙丢进灵囊里：“好了” 少年转过身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顾七七睁大眼睛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呢？” 少年歪着头理所当然道：“和七七睡觉” 顾七七嘴角一抽：“你不回去睡吗？” 少年理直气壮道：“七七在哪我在哪” 顾七七无奈扶额，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那你老实点，别乱来” 少年抱着顾七七一脸认真严肃：“我一定不乱来” 最后两人还是同床共枕，顾七七难得的失眠了，往常几乎是沾枕就睡，哪像现在。 她内心悲叹一声：“你抱的太紧了，松开点” 腰间的胳膊抱的很紧，仿佛生怕她跑掉似的，灼热的体温让她有些燥热，肩头上脑袋呼出的气体还喷洒在她脖颈间，简直是度日如年，有些酥酥麻麻的。 少年不舍的松开一点点，在顾七七感觉就跟没有一样，仍旧有些不自在的挪动身子。 就在她快忍不了的时候窗户旁突然经过一道人影，她瞬间停止动作，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声音有些熟悉：“顾小友你可睡了？” 三更半夜的莫名来问她睡了没，想想都觉得可疑，顾七七按兵不动，没有出声，想看看柳云舟想做什么。 结果门外再无声音传出，就在她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站在门口的柳云舟背对月光，阴影里的面容看不清神情。 他脸色一僵，若无其事的收回推门的手，抖抖衣袖微笑道：“顾小友好雅致” 顾七七也是有点尴尬，她要是一个人还好，奈何枕边还躺着一个少年，亲密的举动旁人一看便会误会，她强装镇定，礼貌的假笑道：“不知柳门主有何贵干” 柳云舟严肃道：“门内混进了魔族，我担心会出事，便在门内查看一番，顾小友可有见到可疑之人？” 在听到魔族两个字之时，顾七七心里咯噔一声，不过良好的心理素质让她没有表现出来，她装作一脸茫然道：“我一直在屋内歇息，直到刚才听到敲门声才醒” 柳云舟看她的表情不似作假，真诚抱歉道：“顾小友勿怪，是我考虑不周，打扰顾小友歇息了” 顾七七抖着身子，脸色有些害怕道：“那魔族要是来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杀了我啊？” 腰间的原本安分守己的手在听到她的话后开始作乱，顾七七抓住他的手轻轻掐了一下，示意少年不要乱来。 少年一脸委屈的停了手，将脑袋埋在她脖子里乱蹭，顾七七差点维持不住表情，重重的掐了少年的手，这下可真是安分了。 柳云舟看他们耳鬓厮磨的模样，不由得一脸黑线，却仍然保持着他树立的温和人设：“顾小友好生歇息便是，不必多虑” 顾七七抖着声音道：“那门主你快去捉拿那魔族，要不然我睡不着啊”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柳云舟在看到顾七七掉下的眼泪时消除了对她的怀疑，笑道：“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关门离开了。 窗户前黑影走过，顾七七警惕的等了好一会，真的确保他走了才松口气：“吓死了，还以为要来杀我呢” 这时腰间的手又开始乱动，顾七七一巴掌呼了下去，怒瞪着少年：“拿开你的猪蹄子，再动我剁了信不信！” 少年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顾七七，浅浅月光下的眼眶泛了红，晕染眼尾，双眸浮现泪花，泪珠打转，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顾七七心头一软，捧着他的手轻轻吹气，轻声安抚：“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的” 看他还是不吭声，泪珠却顺着侧脸向下流淌，顾七七面色有些慌张，手足无措道：“别哭啊，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少年将脸埋回顾七七的脖子，抱着她不撒手：“七七没有错，是我不乖” 听到这话的顾七七一愣，她没想到少年居然没有责怪她，反而责怪自己。 她垂下眼眸任少年拥抱，不会窒息，无法逃脱，灼热的体温经久不息。 许久过后，顾七七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少年软着的声音有些许沙哑：“因为是七七” 顾七七想起了许久之前的某件事，她好像回到了那座雪峰之巅，她平静的问出了那句似曾相识的话：“我很像你的故人吗？” 脖子间的温热消失了，顾七七偏头看向少年，眼眸里似乎没有情绪，幽静的黑色一如这清冷的夜。 少年苦恼的皱起眉头：“可是我只认识七七啊” 说罢，他略微睁大瞳眸，将手心贴在顾七七的侧脸，将脸凑近，鼻尖相处，沙哑清澈的声音带着天真的笑意：“所以七七就是我的故人，对吗？” 眼眸里浓郁的黑色仿佛从未有过光，此刻微弱的光，是藏在他眼眸里她的眼睛。 顾七七学着他的动作，将手心贴在他的脸颊：“傻子” 指腹擦拭对方的眼尾，滚烫的泪珠透过指腹悄悄来到心脏轻轻触碰。 她向后移了些许，抬手捂着心脏处：“有点疼” 少年慌张道：“七七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疼呢” 手心瞬间汇聚灵力，少年伸出的手被顾七七握住：“你刚才压着我了” “啊？”少年有点懵。 “逗你的”顾七七捂着胸口笑。 少年没有放下心，皱着有点肉肉的脸严肃道：“七七还疼吗” 顾七七笑道：“不知道呢” 少年一脸严肃：“那就是还没好，让我来给七七疗伤” 顾七七捂着脸闷笑，他这副表情活像装大人的小孩，她轻咳一声认真道：“暂时不疼了” 看少年仍旧执着的模样，顾七七无奈道：“要是疼了我会跟你说，现在有些晚了，我们睡觉好吗？” 少年看着顾七七有些困乏的模样认真严肃道：“七七不许骗人” 顾七七点头，隐约看见少年手腕似乎带着一串手链，可她太困了，也没有细瞧，只是困倦道：“不骗人” 少年挪动身子靠近顾七七，手臂揽着她的腰，脑袋搭在她肩头。 脊梁弯曲的他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宛若忠诚的臣服者，被驯化的野兽。 少年亲了顾七七的下巴，蹭着她的脖子软声道：“七七晚安” 早已困倦不堪的顾七七含糊道：“晚安” 悠长的呼吸绵延，少年轻轻戳顾七七的腰，小声道：“七七？” 睡成死猪的顾七七雷打都不一定会醒，何况少年这比蚊子还小的声音。 见顾七七没反应，他悄悄起身在她唇上偷了一个吻，耳尖泛红的他有些羞涩的不敢看顾七七，视线游离来游离去还是回到顾七七脸上。 倏而，他眼眸浮现挣扎，下一秒眼里的羞涩一扫而空，五官开始发生变化，狭长的眼尾似那锋利的刀刃，艳丽的容颜极具攻击性。 褪去稚嫩青涩的外表，他变回了高高在上的魔尊。 衣服有些许紧绷，宴飞羽解开腰侧的黑绳，躯体的线条若隐若现，比少年更加健壮有力，显然是一具成年的男性躯体。 他躺回床上，长臂一揽将顾七七揽进怀里，下巴搭在她的头顶，舒服的眯起了双眼。 滚烫的温度灼烧顾七七，她有些燥热的扭动身子，平和的双眉不自觉微嘁。 宴飞羽释放灵力，顾七七眉头舒展，往他怀里钻了钻，蹭蹭胸膛不再动弹。 他微微收紧双臂，闭眸轻声道：“真该把你关起来” 一夜未眠，他抱了她一夜。 在离开时他偷了一个吻，当做无声的告别。 宴飞羽双眸含笑，薄唇轻扬，俯身靠近顾七七，在她耳畔轻声缠绵道：“下次再见” 低沉的嗓音在刻意的收敛下微微沙哑，轻如羽毛在心间拨弄。 顾七七睁眼时，不禁揉了揉耳朵，迷糊的嘟囔道：“怎么有点痒痒的” 她起身打了个哈欠，掏出宗服开始穿，穿到一半她忽的看床上，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有些怅然若失：“已经走了啊”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顾师妹你醒了吗？” “季师兄我醒了！”顾七七大声回复，赶忙穿上宗服，看着地上的红色绣花鞋，她瞅了瞅，还是选择穿上白色靴子。 门外的季然听到里面的动静笑道：“顾师妹不必心急” 顾七七随手将长发一绕，插上红簪便开了门，探了探脑袋：“师兄还没起吗？” 季然：“也许” 顾七七关上门：“那我们现在再去看看，可能已经醒了” 季然想了想，现在这个时间门内弟子大多去用膳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带着顾七七来到沈一门前，一路倒也真没碰到什么人。 顾七七敲了敲门：“师兄你醒了吗？” 里面没有声音，顾七七奇怪的和季然对视一眼，提高音量道：“师兄你醒了吗！” 鸟雀惊飞，振翅鸣啼，屋内一片死寂。 顾七七察觉有些不对劲，当着季然的面直接推门而入，里面果然没有沈一的身影。 季然看着丝毫未动的被褥，指腹轻触床单，冰凉的没有一丝余温，显然上面的人离开已久，或者根本没有在上面休息过。 顾七七此时想到昨晚的事，她没有错过他推门看到他们时脸上浮现的错愕。 再想到少年那句随意的话，显然柳云舟是在追杀沈一，只有她和他有关系，而昨日房间刚好多了一个少年，柳云舟便以为他藏在她的房间里。 即使发现沈一不在这里，他也对她产生了怀疑，暗暗试探了一番，不过在她精湛的演技下他表面上算是相信了她，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 这样看来，沈一估计已经成功逃走了，但万一他被柳云舟抓到了呢？ 顾七七怔在原地，喃喃道：“不会死了吧” 第37章 薛闲 季然看顾七七一脸慌张：“顾师妹你是在担心沈师兄吗” 顾七七点头，犹豫着开口：“昨晚门主说有魔族混入门内，我担心师兄遭遇不测” 她暗暗观察季然的表情，他摸摸顾七七的脑袋道：“应该不会，昨晚得知此事后我在门内巡视了一夜，并未有事发生” 顾七七收回眼神，忧愁道：“那师兄会去哪里呢” 季然：“沈师兄可能有事出去了，顾师妹先去用膳吧” 顾七七疑惑道：“季师兄你不去吗？” 季然笑笑：“我有点事” 顾七七识趣的没有问对方去做什么，在对方的带领下来到用膳处。 一众红袍黑靴里，青袍白靴的顾七七格外显眼，她有些尴尬的看着地面，不敢看四周好奇的眼神。 一个端着碗的人好奇的走过来询问：“师兄这是谁啊？” 凤尾略有狭长，眼角缀一点黑痣，薄唇天生含笑，本该是风情万种的模样却因冷淡的双眸犹如寒雪，气质出尘清冷，倒是让人有些不敢靠近，却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一身青袍白靴着身，腰挂玄宗令，她是玄宗弟子。 他却莫名想到了那个大魔头——魔尊。 季然笑着介绍道：“这是顾师妹” 说罢，他想起他还不知道顾七七叫什么，好在顾七七瞄到了他有点苦恼的脸，赶紧讪笑道：“我叫顾七七” “师妹好，我叫薛闲”薛闲爽朗一笑，黝黑的面容看起来憨厚老实，可蔼可亲，很有亲和力，顾七七放松不少，礼貌笑道：“薛师兄好” 季然看他们相处的不错，便道：“薛师弟我有事要离开一会，你先照顾下顾师妹可以吗” 说罢，他低眸问顾七七：“顾师妹介意吗？” “可以啊” “不介意” 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不禁噗嗤笑出声，季然笑道：“那你们好好相处，我一会就回来” 顾七七：“季师兄你去吧” 季然转身离开了，周围的视线少了不少，薛闲领着顾七七在一处僻静人少的角落坐下，将手中的碗放到她面前的桌上：“我还没动过，热乎着呢，师妹你先喝，我再去打一碗” 顾七七用勺子舀着羹，放到唇前吹了吹，尝了一口：“味道和昨天的茶有点像” “这是莲子羹，师妹说的茶应该是九莲玉芝茶”薛闲端着莲子羹在顾七七对面坐下，发现她还挺平易近人的，不自觉话多了些：“二者原材料都含有九瓣莲，只是莲子羹的另一个材料是金炎子，而非玉芝液” 顾七七一愣：“不是说吃金炎子会中火毒吗？” 薛闲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只要和九瓣莲一同而食便不会” “原来如此”顾七七喝着莲子羹有些心不在焉，倏而道：“薛师兄，抓魔族一事怎么样了？” 薛闲面色一震，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不少目光，顾七七瞄了一眼，低声道：“薛师兄你小声点” 薛闲有些尴尬的摸着脑袋，轻咳一声严肃道：“顾师妹你从何得知的？” 顾七七有点奇怪他的反应，不过还是老实道：“门主说的” “既然是门主告诉你的，那应该没事”薛闲点点头，随后奇怪道：“门主没跟你说吗？” 顾七七尴尬道：“时机不对，门主匆匆就走了” 昨晚他要是再不走，顾七七可就要扯嗓子喊非礼了。 薛闲觉得她的话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索性继续道：“半月前门主不是下令抓捕城内的魔族吗？门内一半的弟子都去执行任务，抓获了一百有余，全都关在落九门的地下暗室里，还不允许城内所有人外传此事” 顾七七愣了，她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昨晚柳云舟所说的话是否属实，没想到对方会错了意，不过这意外来得可真妙。 “可是就算城内人不说，逃走的魔族不是一样会将消息传出吗？这样一来，不是多此一举？” 薛闲睁大双眸惊讶道：“顾师妹你不知道九阳城有阵法护着吗？” 顾七七诚实的摇头，一脸尴尬道：“实不相瞒，我是玄宗招收的新弟子，对这些都不了解” “原来是这样”薛闲端着碗灌了一大口，咕噜咕噜下肚，舒畅的砸吧嘴解释道：“九莲阵开启时，除非破开阵法，否则除了落九门外的所有人都无法进出九阳城，连消息都无法传递，所以魔族根本不可能逃脱落九门的抓捕” 顾七七一愣：“除了落九门外的所有人？” 薛闲看顾七七一脸迷茫纯良的模样，压低身子悄悄道：“偷偷告诉你，其实是因为我们的莲花令让我们不受九莲阵的束缚” 说罢，他可惜道：“但是魔尊修为高深，他的手下也不俗，这阵挡的了寻常魔族，却挡不住不住他们” 顾七七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令牌还有这作用，随后疑惑道：“那我和师兄昨日为何可以直接进入城内” 薛闲随口道：“可能是因为门主知道你们要来特意关闭了吧，不过今天又开启了” 顾七七点点头，又道：“那为什么要抓魔族啊？” 薛闲也是个心大的，何况早已放下戒心，他一五一十的道：“半月前召唤门内弟子回门为门主夫人庆生时偶然发现有许多弟子失联，查看魂灯才发现竟然灭了几百盏。门主知道此事后便进行调查，发现弟子多在城内便失去消息，只是落九门弟子数量多，外出游历的也多，一直没人关注” 顾七七恍然大悟：“所以门主就怀疑是潜伏在城内的魔族做的” 薛闲点头：“没错” 顾七七接着问道：“那抓捕的那些魔族怎么样了？” 薛闲沉默道：“死了” “死了？”顾七七略有震惊，但细想好像也挺正常。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搅动着莲子羹的手停下，薛闲继续道：“直到那日魔族攻打落九门，逼迫我们交出关押的魔族，被逼无奈我们只好妥协，结果发现暗室里的魔族都死了” 说到这里，他眼眸浮现惊恐，艰难道：“魔族开始屠杀我们，死了好多弟子” 到底是有多恐怖才能把一个大块头吓的害怕成这样，顾七七身子也不由得的一抖，她赶紧捧着碗喝了一大口莲子羹，感觉好了不少：“后来呢？” 薛闲眼神奇怪道：“后来魔尊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了” 说罢，他眼里的惊恐都快溢出来了：“回来后将我们抓起来凌虐，手段残忍血腥” 顾七七看着一身完好的薛闲，有些奇怪道：“为何薛师兄你没事？” 薛闲尴尬道：“我当时吓晕了，醒来的时候魔族已经走了，所以我也挺纳闷的” 顾七七戏谑道：“薛师兄运气还怪好的” 薛闲一脸窘迫，尴尬的红了脸：“顾师妹别打趣我了” 顾七七笑道：“不逗薛师兄了……不过暗室里的魔族为何会死呢” 薛闲咂吧嘴道：“不知道，毕竟暗室不是谁都可以进出的，只有像季师兄那样修为高又得门主信任的才可以” 顾七七还想再问，薛闲又道：“顾师妹你再不喝就要凉了” “我再去拿些吃的，顾师妹别乱走啊”薛闲端着碗离开了，顾七七喝了一口莲子羹，若有所思。 看来有问题的不止柳云舟，还有季然。 可是一想到季然那温柔清俊的模样，顾七七就有些纠结，不太敢相信是他残害了那些魔族。 第38章 莲花令 薛闲走过来递给顾七七一个莲花形状的馒头：“顾师妹在想什么呢” “谢谢薛师兄”顾七七接过，忧愁道：“没什么，只是我师兄突然不见了，有点担心” 薛闲咬了一口莲花包：“可能有事出去了，总不可能丢下你回去吧” 如果她还以为那个假扮的魔族是沈一的话，她还真可能这么以为，顾七七摇头道：“不知道，我有点担心他出事” 薛闲安抚她道：“放心，在九阳城内会出什么事，也许一会就回来了” 很多事情无法和薛闲说，不过顾七七确实好受了一点。 两人用晚餐后，薛闲带着顾七七在门内走了走，临时有人找他有事，顾七七摆手道：“薛师兄你去吧，我认得路” 薛闲：“顾师妹，那我先走了” 顾七七：“去吧去吧” 薛闲走后，藤蔓前只有顾七七一人，她揪出灵囊里的雪团子：“你说他会不会出事？” 雪团子捧着莲花包咬了一口：“秋秋别担心，小心变成小老头哦” 顾七七气笑了，眉头舒展，戳着它的额头笑骂道：“吃货” 倏然周围的场景发生变化，沈一出现在顾七七眼前，她惊喜道：“你还活着” 原本倚靠柱子的沈一霎时间睁眼：“还活着” 顾七七小跑过来，担忧道：“你怎么会突然进到幻阵里” 这时脚下传来魔藤半死不活的声音：“我……要…被……臭…死……了” 顾七七赶紧挪开脚，讪笑道：“抱歉哈，忘了你在这” 魔藤大度的起身，挺直腰杆道：“昨日你走后，这个人半死不活的出现在这里，我便将他救了下来” 顾七七看向沈一，狐疑道：“是它救了你吗？” 魔藤理直气壮道：“你居然怀疑我，我这么纯良怎么可能干伤天害理的事” 一旁的沈一瞥了它一眼，无情的拆穿它：“假的，我醒来时它正吸我的血” 魔藤略有点心虚道：“我那是在帮你疗伤，不然你早就死了” 顾七七皱眉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一：“昨晚我趁柳云舟不在去书房调查了一番，没想到他突然回来了，将我打成重伤，再次醒来时便在这里” 顾七七担忧道：“那你现在怎么样” 被两人忽视的魔藤蹦跶着身子，抢答道：“好得不得了” “吃了我的小花花能不好吗？”魔藤委屈的看着自己没了一朵花瓣的小红花，气愤的哭道：“我珍贵的小花花都给你吃了，我就吸你一点点血你还好意思欺负我” 顾七七有点头疼，将雪团子塞到沈一手里，蹲下来安抚哇哇大叫的魔藤：“别哭了，我的血给你吸一点可以吗” 魔藤抽噎道：“真的吗？” 顾七七懒得废话，直接在指腹划出一道口子：“真的” 沈一嘴唇微张，落空的手慢慢垂下，手指不易察觉的蜷缩。 魔藤也丝毫不客气，顶端触碰顾七七的血，将流出的血吸入体内。 顾七七感觉有一点疼，更多的却是酥酥麻麻，她动动手指，看着魔藤随着她的手指晃动身子，顿时来了兴致。 像遛狗一样逗弄埋头吸血的魔藤，等到伤口不再流血时，魔藤餍足道：“饱了” 雪团子闷闷道：“秋秋背着我和别人好了” 顾七七嘴角一抽，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她起身戳戳它的耳朵：“我只有你这一个笨蛋” 眼眸下的顾七七勾唇轻笑，一脸无奈的宠溺他手心里的雪团子。 沈一继续道：“我发现了一些资料” 顾七七停下动作，抬头询问：“什么资料？” 沈一：“有种秘法可以通过吞噬源增进修为。如果体内是魔源，还可以通过吞噬灵源掩盖灵力中混杂的魔气” 顾七七也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和盘托出，除了少年的事。 两人一合计，打算回到宗内直接将此事报给鹤归青，以他们的能力不足以解决这件事。 顾七七忧愁道：“可是现在你不能暴露，不然柳云舟一定会杀死你，那该怎么办” 沈一：“你先回去告知宗主，我在这不会有危险” 顾七七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她将目光转向魔藤：“你可别伤害他，要是让我知道的话，你就完蛋了” 魔藤气急败坏道：“谁伤害谁啊！我现在连这只笨兔子都打不过！” “哦~”顾七七眼神幽幽：“原来你现在弱成这样” 魔藤霎时间不吱声了，简直有被自己蠢到，它闷闷开口：“还不是你们做的” 顾七七捏着它道：“谁让你要吃我” 看着蔫了吧唧的魔藤，顾七七弹了它的身子，忧愁道：“可是我该如何找借口个柳云舟解释我要回宗内呢” 九莲阵已经开启，以宗门传信召唤她会宗这个借口必然不行，何况她丢下沈一独自回宗这行为也很可疑，顾七七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不成偷溜出城？ 看着地上的莲花令，顾七七脑袋灵光一闪，骤然问道：“莲花令除了落九门弟子人手一个外，还有多余的吗？” 沈一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顾七七托着下巴思索：“不然我去偷一个” 沈一皱眉：“太危险”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人的身影，顾七七挼着雪团子的耳朵，叹气道：“只能试一试了” 沈一眉头深锁，欲言又止，最后道：“小心” 顾七七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这眉头皱的跟个小老头一样，当心真的变成老头子” 沈一沉默片刻：“你开心就好” 顾七七翻了个白眼，朝魔藤道：“现在外面有人吗？送我出去” 魔藤闷闷道：“我不” 看它这副消极怠工的模样，顾七七鞋尖碰了下魔藤，奇怪道：“你怎么了？这蔫蔫的语气一点都不像你” 魔藤幽幽道：“我看你们聊的可开心呢，继续聊啊，怎么不聊啊？有事才注意到我是吗？” 顾七七气笑了：“你好像个醋包” 魔藤赌气道：“反正我现在不开心，就不放你出去” 顾七七看它来了劲，抱过雪团子道：“咬它” 魔藤和雪团子面面相觑，雪团子嫌弃道：“我才不要，它看起来好恶心” 魔藤气急败坏道：“你个笨兔子才恶心！” 雪团子：“你臭臭的” 魔藤：“你才臭！” 雪团子：“你短短的” 魔藤瞬间萎了，一看到这兔子就心烦，干脆直接将他们送了出去，一脸沧桑道：“糟心玩意儿” 顾七七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没想到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送了出来，她可惜道：“我还没看够呢” 雪团子委屈道：“秋秋坏坏，不帮我，还在看戏” 顾七七一脸心虚，轻咳一声：“这不是看你们吵的起劲不好意思插嘴” “好了好了，进去吧你”顾七七将雪团子往灵囊里一塞，世界清净不少，她托着下巴道：“季师兄会在哪里” “顾师妹”身后传来季然的声音，顾七七心里咯噔一响，转过身惊讶道：“季师兄你怎么在这？” 季然笑道：“我回来时你们已经不见了，方才碰到薛师弟才知道你们早就分开了。担心顾师妹迷路，便看看会不会碰到” 顾七七走到季然面前：“季师兄多虑了，门内弟子如此多，我要是迷路了可以问人的” 季然将顾七七垂下的碎发撩到耳后：“要是被人骗了，捡回去怎么办” 顾七七觉得此时的季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笑道：“只要对我好，那又何妨” 季然笑笑：“是吗？” 顾七七突然有些迟疑了：“应该……是吧” “算了，不讨论这个了”顾七七目光轻瞥他腰间的莲花令：“季师兄现在要去做什么呢？” “采金炎子”季然摇了摇手中的玉莲囊，无奈道：“还有许多要采” 顾七七道：“我可以帮季师兄啊” 季然摇头：“这恐怕不行” 顾七七疑惑道：“为什么？昨天不是可以吗？” 季然：“今日九莲阵开启，没有莲花令无法进出九阳城” 顾七七佯装可惜：“那只能辛苦季师兄一个人了” 身侧的小人一脸忧愁，季然笑道：“顾师妹愿意陪我走一段吗？” 顾七七抬眸，露齿而笑：“当然愿意” 看来得想办法制造出一些意外，才方便拿莲花令。 顾七七一路思索，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意外碰到了薛闲，他惊喜道：“季师兄！顾师妹！” 他一路小跑到他们面前：“季师兄，霍师姐刚才旧疾复发了，现在没人给新弟子授课，都急着找你呢” 季然将玉莲囊递给薛闲：“那便麻烦薛师弟替我采金炎子了” 薛闲挠了挠脑袋：“可是我才灵期，采不了啊” 季然无奈将目光看向顾七七：“那便麻烦顾师妹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顾七七一时没反应过来，季然担忧道：“顾师妹？” “啊？”顾七七愣愣的抬头，看到他们关切的眼神，顿时有点尴尬，很快她反应过来：“季师兄你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了” 季然解下莲花令，将它和玉莲囊递给顾七七：“一路小心” 顾七七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不过能拿到莲花令就好，她也没想那么多：“那我先走了” 薛闲露出八颗大牙：“顾师妹快去快回，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顾七七笑笑不作答，握住莲花令和玉莲囊转身离开了。 薛闲踢着地上的石子：“顾师妹和青莲师妹有点像” 季然恍惚了一瞬，轻声道：“有吗”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小，以至薛闲没听见。 他停下踢石子的动作，抬头望天，自言自语道：“我有些想青莲师妹了，你说她怎么还不回来” 头顶的九莲阵泛着泛着淡淡的金光，季然笑笑：“她在这里待腻了，估计不回来了” “只要季师兄在这，青莲师妹一定会回来的” “或许吧” 第39章 离开 或许是因为开了九莲阵的缘故，今日并没有人看门，顾七七拿着手中的莲花令顺利出了城门。 那个白发老翁仍旧坐在乌篷船上叼着根草，生意似乎不是很好，顾七七采完金炎子后将玉莲囊朝老翁走去：“老人家你是落九门的人吧” 老翁似乎不想搭理顾七七，只是道：“坐船吗？” 见他如此，顾七七也不好再问下去，转而道：“可是我没银两” 老翁：“灵石有吗？” 顾七七眨了眨眼睛，无辜道：“也没有” 都忘了这茬了，应该找沈一要点的。 老翁吹着胡子道：“那你坐个什么船” 顾七七一脸尴尬，老翁摆摆手：“行了行了，上船吧” “不然我还是用法术过去吧，就不劳老人家了” 没报酬不说，还浪费人家时间，好像有点缺德。 老翁瞥了一眼顾七七：“莲花水域禁止飞行跳跃，若被发现会被抓” 顾七七还是老老实实上了船，她学着老翁叼着一根草，不时拿在手中把玩：“老人家你到底是不是落九门的人啊” 老翁：“安静点，不然把你送回去” 顾七七撇撇嘴：“小气鬼” 乌篷船的速度比上次快了不少，顾七七还没玩够九瓣莲就到了头，她将手中的玉莲囊和莲花令递给老翁：“请交给一个叫季然的弟子” 老翁眼神幽幽的看着她：“我不认识” 顾七七笑道：“您认识” 那日采金炎子，顾七七没有错过原本看着水面的老翁骤然抬头看着季然的方向叹气，或许季然可能不认识老翁，但是老翁一定认识季然。 老翁嗤笑：“臭丫头” 顾七七摸摸鼻子，不明白怎么就被骂了。 好在老翁拿过她手中的东西，朝她摆摆手：“快走吧” 说着，他摇着长篙慢悠悠的往回走，顾七七挥手道：“老人家小心别掉水里了” 那道沧桑的背影一顿，顾七七笑着转身离开。 老翁摸着胡子长叹：“罢了，还是钓鱼清闲些” 顾七七打着红伞，抱着雪团子回到了那座森林，一想到还要走那么久的路，不禁哀叹：“看来要买个代步工具，可是我没钱啊！” 此时雪团子弱弱的道：“其实我可以载着秋秋飞的” 顾七七猛的一惊，戳着它肥美的身子狐疑道：“你确定？” 雪团子气的毛发发红：“秋秋不相信我” 顾七七讪讪一笑：“这不是看你太圆润了吗？而且你都没有翅膀” 被怀疑的雪团子当即跳到地上开始变大，后背还长出一对雪白的翅膀。 顾七七真的有被震惊到：“你怎么不早说！” 雪团子撇撇嘴：“我要是说了，载的可不止秋秋了，我才不要载那个坏人” 还真是，她不可能丢下沈一独自快活潇洒。 顾七七艰难的爬上雪团子的背部，整个人躺在上面简直不要太舒服，她蹭了蹭，盘腿坐着兴奋道：“起飞！” 有雪团子的脑袋挡着，顾七七一点也不担心掉下去，舒服的在它背上打起了瞌睡。 一觉醒来天还没黑，她揉揉眼睛：“快到了吗？” 它们飞得很高，看不清地面，不过玄宗是在山峰之巅，想来应该很显眼，但是雪团子又不知道，闷闷道：“我不认路” 顾七七戳戳它的肉肉，生气道：“你怎么不早说！” 这要是耽误很多时间怎么办，柳云舟要是发现了，他们不得完蛋。 雪团子委屈道：“我刚才问秋秋了，可是秋秋不理我” 所以它只能乱飞了，全凭感觉。 刚才睡得正香的顾七七哪可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她一时语塞，摸着它的毛发道：“好吧，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睡觉的” 她摸摸下巴：“我们先去地面问问路” 雪团子骤然往下飞，顾七七人霎时飞了出去，她赶紧抱住它的尾巴，惊的雪团子一时不稳直接下坠，顾七七尖叫：“救命啊！” 雪团子毛发瞬间变成粉色，忍着羞耻赶紧稳住身体，哭着道：“秋秋别碰我的尾巴” 艰难的爬回背上的顾七七吓得惊魂未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摔下去别说活着了，估计都成一滩烂泥了。 她动动手指，缓了好一会才道：“谁让你突然就往下飞的，不抓着你的尾巴我人都没了” 雪团子抱怨道：“那也不能抓我的尾巴” 顾七七邪恶一笑，抓着它的尾巴开始挼：“我就摸” 刚褪下的粉色再度浮现，雪团子又忍不住的抖了抖身体，差点把顾七七抖了下去。 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危，顾七七还是善心大发的放了手，躺在它背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那根草：“你这也太容易害羞了” 雪团子闷闷道：“那我摸秋秋屁股，秋秋会不害羞嘛” 顾七七轻咳一声：“我只会觉得你是变态” 雪团子明白似的点头：“所以秋秋是变态” “你才变态”顾七七揪了一把它的毛发：“我才不会干那种猥琐的事” 说着，她戳了戳雪团子的屁股，软乎乎还挺好玩的。 雪团子闷闷道：“秋秋猥琐” 顾七七停下手，慈爱的抱住它的尾巴挼了挼：“我这叫爱的抚摸” 雪团子不吭声，顾七七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安慰道：“我不欺负你了” 可是没过一会又开始在它身上动手动脚，雪团子发誓它再也不要相信秋秋了。 看着手心里全身粉嫩嫩，还挂着大眼泪的雪团子，顾七七摸摸鼻子，一脸心虚：“我下次收敛点” 她摸摸它毛茸茸的雪白翅膀：“你的翅膀好好看” 雪团子骄傲道：“那是” 顾七七看它又精神了起来，笑了笑，莫名想起了另一对翅膀。 那是和这对雪白完全不同的黑色，漆黑深邃，纯粹的黑不掺杂一丝白色。 她想起了羽飞，她的师傅。 也想起了那个少年，还有魔尊。 顾七七抱着雪团子喃喃道：“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好巧” 顾七七抬头惊喜道：“你怎么在这？” “不对”顾七七忽而皱眉道：“你当时不是说有事离开吗？擅自离开宗内没事吗？” “处理完了”羽飞一身青衣长袍，挥着白扇笑：“至于有没有事……你猜？” “幼稚”顾七七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就不猜” “不逗你了”羽飞笑笑，眨着眼睛道：“我悄悄走了关系，自然无事” “没事就好”顾七七还真有点害怕羽飞出事，虽然目测他的实力应该不俗，她突然问道：“你有见到一个长相不俗的少年吗？？” 羽飞动作一顿：“怎么问这个” 顾七七：“担心他出事” 虽然他是魔尊，实力不俗，但是当时他伤的挺严重的，也不知道变回去没有。 羽飞揉着顾七七的头发无奈道：“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你是当我不会生气是吗？” 顾七七无辜道：“那你打我呗” “真是拿你没办法”羽飞无奈一笑：“未曾见到，不过倒是见到了魔尊” 顾七七惊讶道：“魔尊？” 羽飞点头：“是的，魔尊” “在哪看见的？”顾七七赶紧追问，毕竟少年就是魔尊，魔尊没事的话少年也就没事。 羽飞停下脚步，在顾七七一脸疑惑中开口：“这么关心魔尊，难道你看上他了？” 顾七七当即摇头，嘿嘿一笑：“我只是有些好奇” “那你为何不好奇我呢？”羽飞垂下眼眸，幽幽道：“你就是看上他了” “哪有”顾七七将雪团子扔进灵囊里，抱着他的胳膊坚决道：“我看上你都不会看上他” 身旁的人沉默了，迷之气氛让顾七七感觉怪怪的，她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羽飞皱着眉头严肃问道：“你觉得魔尊如何？” “啊？”顾七七愣了一下，歪头思考，最后得出结论：“奇葩” 羽飞沉思道：“真的吗？” 顾七七笑了：“我随口说的，我看你才看上了魔尊，毕竟魔尊长得可好看了呢” “是吗？”羽飞笑道：“和我比呢” 顾七七上下打量，默默道：“你要听实话吗？” 羽飞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顾七七，她无奈耸肩：“行吧，那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羽飞看着顾七七笑道：“在你的眼里” 顾七七一愣，随后笑骂道：“还开这玩笑呢，你要说你是魔尊亲戚我还信，哪个魔尊像你一样游手好闲，没事跑来玄宗当弟子” 羽飞耸耸肩：“没办法，日子太清闲了” “不过……”顾七七摸着下巴打量羽飞：“……你这苍白无力的模样，还有你那翅膀倒确实和魔尊挺像的” 羽飞眨眨眼睛：“我就是啊” 顾七七嘴角一抽：“行行行，魔尊大人快带我回玄宗，我还有事呢” 羽飞疑惑：“你有什么事？” “保密”顾七七眨眼。 第40章 生死灯 “出发了”羽飞轻笑着张开翅膀，抱着顾七七飞腾，一路飞向玄宗。 顾七七搂着他的脖子，好奇地打量他的翅膀，日光下的羽翼如乌鸦一般黑沉暗淡，没有夜里的流光，或许是因为没有月光铺洒。 她好奇的戳戳近在咫尺的羽毛，指腹上有一点血迹，顾七七惊慌道：“你怎么受伤了” 羽飞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出门在外哪有不受伤的” 顾七七知道，毕竟她前不久也身受重伤，差点死亡。 她搂紧他的脖子闷闷道：“疼不疼” 羽飞笑道：“亲我一口就不疼了” 顾七七沉默片刻，幽幽道：“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不疼” 她的视线在他翅膀游走，本就乌黑的羽毛因为血迹愈加浓重，凑近细闻似乎有股淡淡的甜味。 顾七七暗戳戳看了眼羽飞，趁他不注意悄悄添了指腹：“还真是甜的” “嗯？”羽飞低头时，顾七七已经停下动作，一脸茫然道：“怎么了？” 羽飞笑笑：“没事，只是发现有只小馋猫在偷偷摸摸干坏事” 顾七七嘴角一抽，不过想起自己干的变态事还是有一点心虚的，就没有吱声。 “抱紧了”这回速度快了不少，顾七七抱紧他悄无声息的睡着了，听到怀里的呼吸声，他有些无奈：“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顾七七醒来时正躺在竹屋里的床上，她眨眨眼睛往斜上方一看，坐起身古怪道：“你一直看着我？” 羽飞笑笑：“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看你呢” “我猜的”一睁眼就好巧不巧瞥见羽飞那双眼睛，不可能是巧合吧。 “如果我说是呢”羽飞骤然靠近顾七七，眼眸流光婉转，笑意点点。 “是……是就是呗”顾七七有些不自在，向后缩了缩脖子，撇开头轻咳道：“别靠太近，有点热” “不逗你了”羽飞理了理顾七七凌乱的长发：“不是有事要做吗？” “对哦，我差点忘了正事”顾七七翻身下床，随意套上宗服，乖乖坐在床边道：“快帮我弄头发” 羽飞轻笑：“好” 手中的红玉梳撩起青丝，落下垂肩头，他的手很看，只是很苍白，一如脸上的病态看起来恹恹无力，不像活人，宛若死人。 他收起红玉梳，从袖中拿出红丝带，简单的发髻和以往没什么差别，只是多了红丝带束之一缕长发。 顾七七晃动脑袋，脑后的红丝带轻微晃动，她握住羽飞的手腕：“走吧” 羽飞稳步跟在她身后，另一只没有束缚的手撩起她的红丝带，敛眸轻笑。 走了一段，顾七七才想起来只要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她停下脚步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吧，我可以一个人去玄殿” 虽然她还是挺怵那个老头的。 “我没事”羽飞反手牵着顾七七的手往前走：“我陪你去” 手腕处的手链一闪而过，顾七七想要细看，又藏进衣袖里，她随口道：“之前好像没见你带手链” 羽飞笑道：“之前也没见你戴这红簪” 顾七七摸摸鼻子：“别人送的” 其实是只魔，还是只大魔头。 “我的也是”羽飞看了眼红簪，又低头抚摸袖中的有些发黑的红色手链。 两人一路来到青玉阶前，她还是忍不住吐槽：“为什么要建这么长的台阶，也不怕累死人” 羽飞擦掉顾七七额角的汗，随口道：“防魔族” 顾七七疑惑道：“这要如何防？” “青玉阶由青玉石打造而成，会吸收魔力”羽飞看她脸颊有些红润，不由得笑道：“懂了吗？” 顾七七恍然大悟：“那是不是也有会吸收灵力的” “聪明”羽飞揉揉顾七七的脑袋：“魔尊宫殿前的血玉阶便是” 顾七七喃喃自语：“我说当时怎么无法使用灵力，原来是这样” “算了，还是正事要紧”刚才耗了些许灵力，顾七七有些累了，看着这经久不衰的烈日，她掏出红伞撑在两人头上，拉着羽飞踏上台阶。 “你怎么不走啊？”走了几步身后人没有跟上来，顾七七回头看，他正看着红伞发呆，顾七七解释道：“这是从你送我的灵囊里发现的，我看它遮阳效果还挺好的，就是有些喜庆，像婚伞” 羽飞笑笑：“说不定就是呢” 顾七七略微睁大瞳眸：“真的假的” 羽飞：“也许吧” “说呗说呗”顾七七缠了羽飞一路，对方却没有再多说关于这把红伞的事，顾七七有些失望，但看着面前的玄殿，很快将之抛之脑后。 羽飞举着红伞站在原地：“进去吧，我等你” “我很快，不要先跑哦”顾七七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听到声音她回头看，玄殿正在关闭，她透过缝隙窥见他的微笑。 大门关闭，里面空无一人，顾七七好奇的走动：“宗主？” 没有回应，顾七七托着下巴：“不会是不在吧” 她又试着开口：“宗主你在不在？” “唤我何事？”鹤归青突然出现在顾七七身后，吓了她一跳，她缓过来道：“这不是调查完了吗，回来向您禀报” 鹤归青坐在上方的青檀椅：“沈一为何没回来” 顾七七神色黯淡道：“师兄不见了” 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鹤归青，他听后皱着眉头严肃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七七认真道：“此事千真万确，只是我们不好揭露，毕竟没有证据，而且弟子是偷跑出来的，恐怕已经引起柳门主的怀疑” 鹤归青摸着胡子：“如此看来，此事有些难办” 顾七七皱眉道：“那怎么办？” 鹤归青沉思道：“你先回去继续修炼，此事交给我处理” 顾七七犹豫道：“师兄会不会已经” 鹤归青走到不远处的墙壁前，转动玉灯盏，光滑的墙壁骤然发出闷声，缓缓打开。 顾七七好奇的瞅了眼，跟在他身后进了密室，内部像是一个巨大的蛇形书柜，火红灯盏掺杂寥寥无几的幽蓝灯盏参差错落分布在小格子里，她发现有的火焰微弱的几乎看不见，有的已经灭了，也有的生生不息。 鹤归青：“他还活着，很安全” 顾七七凑到他身边，面前的灯盏当真旺盛，她好奇道：“这灯有什么特别吗？” 鹤归青仰望这千千万万的明灯，他摸着胡子道：“人死如灯灭，生死灯可辨我门弟子生死安危，看这火势，你不必担忧” 顾七七眨了眨眼睛：“那我呢？我的在哪啊？” 鹤归青：“没有你的” 顾七七疑惑：“为什么？” 鹤归青沉声道：“还未来得及” “那现在给我也点一盏呗”顾七七晃着脑袋，迫不及待的看着鹤归青。 他手中银针浮现骤然刺向她，在她瞪大的瞳孔中取了一滴心头血，顾七七看着他袖中拿出一盏生死灯，将银针前的血珠滴到灯里内部的一个小黑洞。 霎时间火焰燃烧，盛大明艳，在顾七七眼中肆意燃放，经久不衰。 顾七七艰难的扯着嘴角：“我都感觉我快疼死了，居然还燃烧的这么旺盛” 鹤归青收起一盏灭了的生死灯，将手中那盏放在沈一那盏旁的小空格里：“引血针不会危及生命，只是会有些疼痛罢了” 顾七七瞅着自己看不出破洞的衣服，那针细的宛若银丝，没想到威力还挺大的，她疼的都快说不出话了。 她拍拍自己的脸蛋，感觉自己脸色不是很好。 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瞳孔漆黑无光，若她瞧见自己这般模样定会吓一大跳，简直跟被吸了精气的一样，半死不活。 “那我就先走了，宗主你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理”顾七七捂着胸口气若游丝，多说一句话都累得不行。 鹤归青皱眉道：“身为玄宗弟子，竟如此不知礼数” 顾七七懒得跟他废话，又没办法直接甩袖走人，只得艰难道：“那弟子先告退了” “如此方为我宗弟子“鹤归青点点头，从袖中掏出红玉瓶递给她：“喝了便会好” 顾七七闷咳几声，接过红玉瓶瞅了瞅内部，黑漆漆的看不出颜色。 她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淡淡的樱花味混着浅浅的酒香，味道还不错，胸口也不疼了，脸色红润的一如春风得意的少年郎。 她靠近火焰晃着瓶子，暗红色的清澈活像是精心提炼的血液，虽然看着有些诡异，效果和味道却当真好：“这里面是什么？这么神奇” 鹤归青低眸看着红玉瓶道：“醉红樱” 在顾七七还想问的时候他挥挥衣袖：“既然好了便回去修炼” 得了便宜的顾七七笑脸相迎，恭敬的作：揖“弟子告退” 她把玩着红玉瓶离开玄殿，身后的鹤归青在火光里明明灭灭，他收起密室里已经灭了的生死灯，摸着胡子长叹：“许久没来了，这灯果真灭了不少” 每一位玄宗弟子都有一盏生死灯，灯灭，代表此人已死，但只要没有下地府重新投胎，魂飞魄散，生死灯便会燃放幽蓝的火焰，微弱长明。 他轻轻走向密室最深处，握住暗格的把手，停顿许久还是收回手：“还是不打扰师傅了” 转身离开的他不曾知晓，暗格里的生死灯不知何时起悄悄燃放着幽蓝小火苗。 第41章 宋辞言 推开门，羽飞果然还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过，顾七七走到伞下，牵起他的手：“走吧” 两人一路回到竹屋，顾七七收起红伞：“我现在要修炼了，你要做什么呢” 羽飞轻笑：“看你” 顾七七面色古怪：“看我做什么” 羽飞：“好看” 顾七七瞅了眼羽飞，懒散的摆摆手：“得了吧，你可比我好看多了，你还不如照镜子去” 羽飞低眸含笑：“我想看的是你，而非我” 顾七七沉默了一会，担忧的探了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呢” 羽飞无奈：“你去吧，我便不打扰你了” “好嘞”顾七七蹦回了屋子，站在门口道：“等我修炼好了再来找你啊” 羽飞：“你要如何找我？” 顾七七托着下巴思考，随后笑道：“看运气咯” “我来找你便可”羽飞说完就朝顾七七摆摆手：“快去吧” 顾七七也没有多加废话，回到屋子里便开始废寝忘食的修炼，等到受不了了才停止，吃饱喝足睡麻麻香后又继续修炼。 雪团子看她这么努力，也没有去打扰她，默默啃着花草，困了就趴在顾七七怀里睡觉。 许久没有出屋子，顾七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被自己臭的受不了了，赶紧翻身下床准备找个地方洗澡。 刚一出门，便看到靠在窗户一侧的羽飞，她震惊道：“你该不会一直呆在这里吧” 羽飞起身，竹叶落了一片在发梢，随着动作掉落在地，他摸摸顾七七的头：“如果我说是呢” 顾七七吞了下口水：“那你可能真的有点变态” 羽飞捂着肚子闷笑：“你还真信了” “就喜欢逗我”顾七七翻了个白眼，径直往前走。 羽飞拉住顾七七的衣袖，略为无辜道：“我可没有” “脏“顾七七拉开他的手，在他愣神的时候道：“我现在臭烘烘的” 羽飞也没有执着，只是道：“不臭” 顾七七不想跟他扯嘴皮子，她只想洗澡，羽飞也看出了她的想法，拉住她的衣袖离开了玄宗。 温泉热气汩汩，青树阑珊倚，四周屏障相隔，树梢斜影混着两道人影，清幽雅致。 顾七七疑惑：“这是哪啊？” 红墙外隐隐喧嚣，笛鸣琴箫瑟，竹叶沙沙撩起清风拂袖。 羽飞：“玄城” 顾七七迟疑道：“我们这贸然用不太好吧” “不会”羽飞向外走去，身影半掩在青竹间：“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很快回来” 顾七七当真乖乖待在这里没有乱走，羽飞回来时便见到她坐在石头上，看着两指间的竹叶不知在想什么，倏而将它放在唇边，吹了一段磕磕绊绊的调子。 “怎么那么难”顾七七丧气的放下叶片，视线随意一瞥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回来的羽飞，她有点尴尬，扔下叶片走到他身边，轻咳道：“怎么那么慢” 羽飞好脾气道：“抱歉，我下次快些” 他的身后走出两位青衣少女，手中端着托盘一看便是侍女。 羽飞道：“好了便唤我，我在屋里等你” 顾七七不知为何竟有些羞耻，她赶紧推着他进屋：“知道了，你快进去” 听到他的闷笑声，顾七七推得更快了，干净利落的将门一关，刚松口气就听道其中一个侍女道：“让我们为小姐脱衣” 顾七七面色一红，赶紧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快走吧” 说罢，她拿过新的衣物抱在怀里却是不脱衣，大有一副你们不走我就不洗的架势。 给钱的是主子，两个侍女看向屋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办。 此时屋内传来声音：“退下” 两个侍女松了口气，步履款款的走了。 等看不见了那两个人顾七七才开始脱衣服，舒服的泡温泉，嘴里拿着小零食吃的好不自在。 想了想，她将雪团子也放了出来，看着它在水面上扑腾的模样，笑着将它提了起来，还没说话，雪团子就从她手中飞向了屋内。 她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羽飞将湿漉漉的雪团子扔到地上，缓缓道：“男女授受不亲” 顾七七惊讶：“雪团子是男孩子？” 看它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哭包一样，她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 不过是男孩子也没关系吧，毕竟只是灵兽，又不是人。 此时的雪团子瑟瑟发抖，委屈巴巴的缩在毛绒毯子里，不敢吱声。 里面的气氛有如冰窖，外面的顾七七泡的却有些上头了，脑子有点晕乎乎的，靠着的池壁有些冰凉，她不知不觉就趴着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羽飞觉得不对劲，他无奈的摇头，起身离开屋子，一瞧，顾七七果真睡得香甜，就连抱起她时也没有反抗，反而依赖似的在他胸膛蹭了蹭。 池水打湿他的青袍，他将顾七七抱在怀里，用灵力烘干她的发尾，给她套上衬衣放在床上，揽着她的腰入眠。 雪团子神色落寞，想看顾七七，红色纱幔垂下隔绝视线，它郁闷的扒拉自己的兔毛，这时床上传来声音：“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有价值，可以保护她，若你有一丝妄念，我不介意让你消失” 雪团子愤愤道：“你是坏人！我要告诉秋秋” “安静” 雪团子掉进了温泉里，它扑腾着往上，却愈加下沉，温暖的池水将它包裹，它渐渐失去了意识。 倏而它摔在地面上，脑子清醒了一瞬，很快又开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它听见他恶魔般的声音：“你可以试试” 它下意识地摇头，蜷缩起身子害怕道：“不……不敢” 顾七七睡了多久，它就在外面呆了多久，当它回到顾七七的怀里时，它忍不住哭了起来：“秋秋我好怕” 青丝垂蔓，顾七七安慰雪团子：“怎么了？都哭成小鼻涕虫了” 雪团子刚想开口，一股骇人的视线如芒在背，它抽抽鼻子道：“没……没事，只是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顾七七擦掉它的眼泪，笑道：“做个梦都会怕，是什么梦这么可怕” 雪团子闷闷道：“我梦到我死翘翘了” 顾七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翘翘的” 说罢，她看向羽飞：“你要不也去泡一下？” 羽飞摇头：“不了” “那我们回去吧，应该有点晚了”顾七七翻身穿上绿罗裙，虽然有点怪怪的，但她不想穿宗服，总感觉有股臭臭的味道，还是等洗净之后再换上也不迟。 两人刚回到玄宗没多久，就有熟人跑来竹林里找她。 宋辞言喘着气道：“你去哪里了，宗主在找你呢” 顾七七指了指自己，茫然道：“找我做什么？” 宋辞言摆摆手，拉着她的手就跑：“我哪里知道，反正是急事就对了，你如果再不去的话估计宗主要亲自来找你了” 一想到鹤归青那老头骤然出现在她眼前对她死亡凝视，顾七七不禁抖了下身子，挣开她的手赶紧跑向玄殿：“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相处啊” “你这跑的也太快了吧！”宋辞言停下脚步朝顾七七大喊，见她消失没了踪影，抬头看向身后面色苍白，有些弱不禁风的羽飞。 明明是新入门的弟子他却莫名有些害怕，连招呼也不打直接跑了，边跑边嘟囔：“这家伙真的是新弟子吗？怎么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羽飞看着他跑远的背影，视线扫过他的右手，声音听不出起伏：“跑的挺快” 宋辞言不知为何，从刚才起背后就一直发凉，等到那股感觉消失时他回头一看，哪里还有羽飞的身影。 他停下脚步摸摸后脑勺：“难道是我想多了？” “算了，那群小崽子还等着我带呢”他一溜烟又跑了起来，心大的他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成功保住了性命。 第42章 落月树 宫福皱着眉头道：“鹤兄，为何不在玄殿开仙门大会？反而去九阳城” 鹤归青摸着胡子，声音一如既往地严肃：“柳门主因为门内之事操心过度，不便前来，正好我们几位也许久未去九阳城，不如在那一聚，商讨议事” 阜南流笑的贼眉鼠眼， 顾七七听不见里面的声音，推开门时，顿时傻眼了。 她原本以为殿里只有鹤归青一人，却没想到还有三个人。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笑眯眯的看着她，举止晃动之间有银铃声响，还有一身白衣的年轻女子面色冷淡，眉间点一朱砂痣，至于另一个是个神宽体胖的大胖子，活像个弥勒佛。 在他们的注视下顾七七倍感压力，就像小孩怕大人那样，她默默低下头不敢吱声。 鹤归青还未开口，老头阜南流便笑道：“不必拘束” 大胖子宫福骂道：“鹤兄还未说话，你怎的又先开口了” “无妨”鹤归青看向顾七七：“你和我们一同前往九阳城” 顾七七弱弱道：“我能问一下去九阳城做什么吗？还有为什么我也要去啊？” 虽然她本来就打算再去一次九阳城，毕竟沈一和魔藤还在那里，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阜南流率先道：“开仙门大会” 宫福鄙视的看着阜南流：“你个老不死的，也就鹤兄不和你计较，要是我非把你头都打歪” 阜南流笑眯眯的摸着胡子：“论修为我比你高，谁揍谁可清晰明了” “够了”鹤归青皱眉，声音威严不少，宫福立刻闭上嘴，阜南流见他不说话了，也就没再开口。 两人安分下来之后鹤归青才开口：“柳门主的女儿实力不俗，和你又是同辈，你向她请教应当有助修炼” 顾七七内心诧异，柳笑歌回九阳城了？ 她还以为她还在玄宗里，之前还想着要是在宗内碰到她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她有些感动的看向鹤归青，没想到他居然还会为她着想。 但一想到那个劳什子任务，顿时不感动了，说白了还不是想让她有能力去拿魔尊心脏。 顾七七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鹤归青尽收眼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走吧” 一脸问号的顾七七还没反应过来就出现在一柄长剑上，身形不稳险些掉下去，幸而身后一只手扶稳了她。 回头一看，是刚才冰冷冷的年轻女子，顾七七感激道：“多谢” 谢霜雪目视前方，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五人一齐在九阳城门口落下，那个老翁仍在那处方寸之地，时去时来，似乎从未离开过，仿佛是这里的守护神，孤独无名的守护这里。 他们畅通无阻的进入城内，这里多了人气，喧嚣繁华，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清。 在些许注视下，他们快速奔往落九门，门口的两个弟子很面熟，仔细一瞧，就是上次的那两位弟子，他们恭敬的让路，想来柳云舟已经交代过了。 白玉殿里的柳云舟面色有些憔悴，脸色的沧桑难以遮掩，活像将近死亡的人，见到顾七七时，疑惑道：“顾小友怎么也来了？” 顾七七往谢霜雪身后躲了躲，她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这明显的害怕动作柳云舟尽收眼底，不由得眸光一闪。 顾七七也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太突兀了，她脑子一转，缓缓从谢霜雪身后走了出来，装作松口气般道：“柳门主你怎的突然这般憔悴，可把我吓着了” 阜南流摸着胡子也赞同的点点头：“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死了” “死老头少说两句”宫福瞪着阜南流：“柳兄痛失爱妻，门内弟子也惨遭魔手，这副模样不正常吗？难不成像你一般嬉皮笑脸没个人样？” 阜南流笑着道：“总比你一副猪样好” 宫福刚想还嘴，却瞧见鹤归青看过来的视线，他瞬间噤声。 殿内安静后，鹤归青开口：“我让她前来向笑歌请教，好让她修为增进增进，免得整日无所事事，荒废懈怠” 这话说得顾七七有点心虚，虽然她之前是那样没错，但这段时间她可是有在好好修炼。 柳云舟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顾七七，笑道：“如若顾小友当时多待几日，也不必再跑一趟” 说到此，他有些抱歉的开口：“想来是我招待不周，不然顾小友也不会不告而别” 顾七七如芒在背，脑子迅速转动，站到鹤归青身旁道：“柳门主说笑了，不告而别是弟子的错，怎敢怪到您的头上” 在他的注视下，顾七七继续道：“那日有位师兄临时有事，便拜托我采金炎子，很不凑巧，当时宗主突然传信昭我和师兄回去，我以为事情很紧急，连师兄也没叫上便匆忙的赶回宗内” 说到此，顾七七神色黯淡，话语担忧：“可是当我回到宗内后，却没有见到师兄，柳门主你有见到师兄吗？” 当着鹤归青的面撒谎顾七七还是有点虚的，她压根不敢抬头看他此时表情如何，也不能抬头，害怕被柳云舟发现她在撒谎，那就露馅了。 突然被cue的柳云舟皱着眉头道：“我也未曾见到，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离开的” 此时鹤归青道：“此事先放到一边，仙门大会更为重要” 柳云舟点头：“鹤兄说的没错，顾小友也不必担忧，沈小友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应当无事” 顾七七仍是面目担忧，听到他的话也只好道：“那弟子便不打扰各位商讨议事，先行退下了” 鹤归青点头：“别贪玩” 顾七七脚步一踉跄差点摔倒，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汗，抽着嘴角快步走远，小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有些时日没来，顾七七已经有些不识路了，毕竟这路交错复杂，落九门面积也很大，当时能记住已经废了她不少脑细胞。 现下她站在落月树下，满树梢的银色闪闪发亮，落下的叶片呈月亮形状，风一吹淋了顾七七满头，一瞬银丝发。 她曲着腿坐在树下，无聊的抚摸怀里的雪团子：“你认得路吗？” 雪团子摇摇头，之前它很多时间都待在灵囊里并没有出来，根本不认识路。 她低头忧愁的捞起地上的些许落月，倏而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顾师妹” 落月从指缝溜走，顾七七惊喜地抬头，挥动残留些许落月的左手：“季师兄！” 她没想到居然会碰见季然，她撑着一地落月起身，抱着雪团子往前走了几步：“季师兄你怎么在这啊？” 季然：“正巧要去授课，便经过这里” 顾七七眨了眨眼睛：“介意多一个学生吗？季师兄” 季然学着顾七七眨眼睛：“顾师妹可别睡着了” 顾七七笑道：“怎么会呢，我可是好学生呢” 落月树自顾自的摇晃树梢，在他们走后，这里来了一位身穿藕粉色烟罗裙的少女，俏皮天真的蹲在落月树下捧起落月，仰头灿烂一下，将落月挥洒于天：“下月亮咯，下月亮咯” 满树落月萧萧下，头上的莲花步摇随着动作轻摇慢晃，逐渐隐没在落月中。 看到随之而来的少年，她手捧落月小跑到他身前，一地的落月在地上留下一长痕，她仰起头笑吟吟道：“柳师弟你快看，有好多月亮” 柳如风垂眸看着天真灵动的柳笑歌没有吭声。 “柳师弟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柳笑歌疑惑的眼神没有一丝恶意，纯良无害仿佛新生的幼童，柳如风轻轻叹气：“若你真是如此便好了” “柳师弟你不开心吗？”柳笑歌担忧的抬手想要抹去他眉头的皱痕，柳如风握住她的手腕，在她疑惑中道：“小姐不是要喝莲子羹吗？” “对哦，柳师弟快带我去喝莲子羹”柳笑歌没有挣开柳如风的手，反倒是他松开了手：“小姐走吧” 落月洒在两人的鞋边，落了衣摆，柳如风长靴轻踩落月向前，柳笑歌匆匆忙忙的跟上：“柳师弟你等等我！” 柳如风脚步未曾停留，但在听到身后传来吃痛声时还是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向摔倒在地的柳笑歌，她朝他可怜兮兮道：“柳师弟我好疼” “是吗”柳如风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她希冀依赖的目光伸出手，她笑着将手搭上去，在快相碰时柳如风骤然收起手，转身离去，把玩着手中的金炎子，两指一压碎成粉末。 柳笑歌有点难过，可是在看见前方快消失的背影时瞬间消失，她着急的起身，踉踉跄跄的向前跑，笑得像个傻子。 第43章 打斗 顾七七盘腿坐在莲花矮桌前，一身青色烟罗裙与他们格格不入，再一次瞄到有人偷偷看过来的视线，她已经可以心如止水了。 讲台上的季然手指轻敲黑板，抬眸扫视了一圈，虽然面上还是一片温和，却无端让人不敢再造次。 【还挺神气】 看他这副做派，顾七七莫名想笑，季然无奈的抬眸看着她，顾七七当即捂住嘴，眼里的笑意未减。 身侧的薛闲见季然继续讲课，他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将纸推到顾七七身前，她低眸一看，上面五大三粗的写着：「顾师妹你当时怎么走了啊？」 顾七七提笔写道：「有急事」 薛闲：「那师妹这回什么时候走啊？」 顾七七想了想：「宗主没说，我也不知」 薛闲叹气，一抬头便看到季然正看着他，嘴上还在讲着天书，他尴尬的放下笔，默默低下头看着摊开的书。 正无聊在纸上画画的顾七七许久不见薛闲的纸条，不禁朝身侧一看，他的头都快缩成鸵鸟了，她好奇的戳了戳，悄咪咪问道：“你怎么了？” “我”薛闲暗戳戳抬了一点头，才说了一个字立刻噤声，看他又低着头，顾七七纳闷道：“到底怎么了” 一道人影投了下来，她动作一顿，僵硬的转头，在看到身侧的季然时友好的眨着眼睛：“季师兄怎么了？” 季然将目光锁定到薛闲身上：“薛师弟勿扰乱秩序，此次便只罚你抄书三遍，明日交于我” 薛闲欲哭无泪，桌面上看似薄薄一本，一摊开密密麻麻全是字，一看就头疼犯困，还要抄三遍，手不得废了。 季然温和道：“薛师弟明白了吗？” “明白了”薛闲生无可恋，声音都带着一股挥之不散的丧气。 顾七七很想笑，却碍着一众视线只得硬生生憋回去，季然也没有多做停留。 倏而传来打斗声，季然和顾七七对视一眼：“你们待在这不要出去” 顾七七不属于落九门弟子，愣愣道：“那我呢？” 季然：“你不用” 薛闲哀怨道：“季师兄我也想出去看看” “抄书”季然只留下一句话，便和顾七七离开了。 弟子甲：“季师兄对那个玄宗弟子好像有些不一般” 弟子乙：“怎么？” 弟子甲：“有些好奇罢了” 弟子乙：“装吧你” 弟子丙：“我们要不要偷溜出去看看”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薛闲头疼，他放下手中的笔，略有烦躁道：“别吵了，等下季师兄回来又该罚抄书了” 弟子甲花痴道：“季师兄真好，只是罚抄书” 一众弟子：“……” 弟子乙：“呵呵” 薛闲目光幽幽道：“你这么喜欢，不如你帮我抄？” 弟子甲：“想得真美，季师兄应该多罚你几遍” 在他们拌嘴中，弟子丙瞅了眼，见他们没人注意，猫着腰偷偷溜了出去。 顾七七紧跟在季然身后，绕了一段路经过藤蔓时顾七七停顿了下，很快追了上去。 临近大殿时他们停下脚步，面前正在打斗的人正是柳云舟和其余几个宗主。 他的周围萦绕着魔气，眼睛猩红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以一敌四竟也不落下风，可见实力恐怖。 四周狼藉，两人不敢靠太近。 鹤归青汇聚五道雷电，强大的电流裹挟浓郁的灵力，在其他三人的束缚下，柳云舟避无可避，被电的面部扭曲，散发烧焦的味道。 他癫狂的大笑：“鹤兄，你竟下如此狠手” 鹤归青皱眉：“我并不想伤你，你若收手和我回玄宗，我们也不必如此” 金木水三系灵力将他捆绑，柳云舟呵呵一笑 ：“和你回玄宗遭受噬魔针的酷刑吗？” 鲜血淋淋的肌肤裂开数道口子，鲜血的周围萦绕魔气，宫福不忍心道：“柳兄你别再抵抗了，噬魔针可以祛除你身上的魔气，这样一来你也不用” 说到这里，他嘴唇蠕动，不愿说出那个字，倒是阜南流笑眯眯道：“这样一来柳门主就不必死了，毕竟魔种只有死路一条” 柳云舟嗤笑道：“说得倒轻巧，经过噬魔针活下来的至今无一人，你们当我是傻子吗？” 宫福着急道：“可是” “可是什么？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要我死！”柳云舟怒吼，面目的狰狞像是厉鬼，倏而他笑道：“我就不陪你们玩这无聊的游戏了” 砰的一声，浩然魔力自体内溢出，遮天蔽日，黑沉沉的天仿佛要塌下来似的，柳云舟的眼睛流出两行血水，周围的三人避之不及差点被魔气贯穿。 偷跑出来的弟子丙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吓得赶紧往回跑，大喊道：“门主入魔了！” 他的声音不小，距离此处较近的弟子都听见了，忍不住跑出来偷看，结果没了性命。 弟子丙往身后看了一眼，走廊上某个刚出来的弟子腹部被贯穿，他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茫然的朝他伸手，嘴唇蠕动，还未出声就倒在了地上。 他被吓得摔倒在地，看着魔气无差别攻击跑出来的弟子，他仓惶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回去，反手就将门关上，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虚脱的滑倒在地，靠着门呢喃道：“太可怕了……人都死了” 薛闲凑到他身边，看他面色惨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好奇问：“外面到底怎么了？” 弟子丙低着头不搭话，只是自言自语，最后在薛闲要推门时猛的抬头大声道：“别开门！” 薛闲被他这声音惊得心脏怦怦跳，他骂道：“有病啊！这么大声做什么” 最后在弟子丙的强烈要求下，没人开门，也没人出去，莲室里只有他一人心惊胆战，其余人好奇不已。 【臭小子，别让我逮着你】 刚才因为他那一声尖叫被迫陷入险境的顾七七不禁骂道：“这魔气怎么这么多” 上方的那几人还在打架，根本无法救助他们，还有一些好奇的弟子跑出来送死，顾七七拎起一个小萝卜头将他丢回莲室里，朝里面道：“别出来添乱” 这些魔气威力不大，修为高一点的都可以应付得来，只是它没有实体，打散了又凝聚，根本无法杀死，硬生生消耗他们的灵力和体力，这样下去迟早要完。 但顾七七发现它并不会进入莲室里，只要待在里面就是安全的。 看着又偷偷摸摸跑出来的弟子，顾七七不禁扶额，不明白怎么总有人作死，她跑过去击散他身后的黑雾，拎起他的后衣领。 他可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清澈懵懂的眼神透露着愚蠢，顾七七木着脸道：“别出来，会死人” 一脸懵逼的他似懂非懂，在回到莲室里室还有点懵，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在有人要出去时他严肃道：“现在谁都不可以出去” 小萝卜头们乖乖听话，当真没有出去。 没有人再出来添乱后顾七七轻松许多，现在和其他一些落九门弟子待在莲室里。 门外一片狼藉，不少弟子死于非命，鲜血流了一地，顾七七忧愁道：“我们该怎么办？” 季然摇头：“只能等他们打完” 听着外面的声音，顾七七心惊胆战，不由得道：“打的赢吗？” 季然沉默了，打这么久都还没结束估计有点悬。 “我出去瞅瞅”顾七七悄咪咪的打开了一条缝，刚要出去被季然抓住了手腕：“我和你一起” 一众人：“……”当我们不存在呢 季然回头道：“霍师姐，你就不要出去了，若是出了意外，你可以保护这些弟子” 霍澜点头：“季师弟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们的，你们小心” 季然和顾七七出了莲室发现外面的魔气更浓郁了，偷偷看了眼上空，一个人掉了下来，好巧不巧在她鞋边砸出了一个大坑。 不止如此，还有一道闪电劈到他身上。 顾七七：“……” 【这小电花还怪好看的】 她往旁边挪了挪，瞅了一眼坑里的人，是那个老头，正一脸痛苦的扶着腰起身，面部被电的扭曲：“我的腰没了” 顾七七忍不住道：“你有腰吗？” 四目相对，阜南流脸色诧异：“你怎么在这？不是躲起来了吗？” 顾七七尴尬一笑：“这不是看你们一直没打完来看看情况吗？” 阜南流一跃起身凑到顾七七身边，和他们一起偷偷摸摸的躲在这里，他抹掉唇角的血：“难办，柳小儿本就实力不俗，如今修为更上一层，我们四人齐心也只能勉强还手” 顾七七一惊：“那该怎么办？” 阜南流悠悠道：“凉拌” 顾七七摸着下巴：“话说你不上去帮忙吗？还在这里看戏” 阜南流嘿嘿一笑：“我实力不足，这上去不是给他们添乱吗？” 【你看我信不信】 顾七七嘴角一抽，不过就是怕死罢了，还说的这么高尚。 上方的柳云舟笑得一脸张狂：“我如今已有灵归期，你们是打不过我的，别白费力气了” 宫福和谢霜雪身受重伤，灵力也消耗的差不多，只有鹤归青鹤随浑身伤痕，但比起他们却好上许多，他运用体内最后的灵力，庞大的雷电汇聚柳云舟的头顶上方。 阜南流难得皱眉：“缚雷阵，真要杀死他吗？” 鹤归青声音雄浑：“你若收手还来得及” 柳云舟哈哈大笑，厉声道：“废话少说” 缚雷阵将他困在其中，肆意的黑雾在雷电下消散成空，粗大的紫色雷电发出轰轰的嘶吼声，在鹤归青的一声令下直击柳云舟的天灵盖。 浩大的雷电之力波及万里，顾七七用灵力抵挡，差点就飞了出去，好在身侧的阜南流抓住了她。 身上的小电流刺的她有点发麻，她看着上方的滚滚白眼，不禁咽了咽口水：“他还活着吗？” 阜南流摇头：“必死无疑” 白烟散去，天空早已没了柳云舟的身影，顾七七看着不远处的大坑，小声提议道：“要过去瞅瞅吗？” 柳云舟从坑里出来，周围的魔气散了大半，脸上的皮肤四分五裂，松松垮垮挂在脸上要掉不掉，吓得顾七七赶紧缩回脚躲到阜南流身后，幽幽道：“你不是说必死无疑吗？” 阜南流尴尬笑道：“意外，意外” 鹤归青面色苍白，七窍流血，过度透支灵力的他单膝跪地，只能勉强维持意识：“是我低估了” 柳云舟：“呵呵，是吗？” 鹤归青很强，但不是他的对手，如今灵力又耗费差不多了，杀死他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鹤兄，别怪我无情，是你们先如此的”柳云舟仰天长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鲜血在他身上随意涂鸦，红色长袍破烂不堪，他汇聚全身魔气，以肉眼不见的速度直击鹤归青。 顾七七赶紧捂住脸，生怕看到什么血腥的场景，见没有动静，她悄咪咪打开一条缝。 【什么情况？】 浓郁的魔气将他们包裹在内，顾七七看不见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苦笑：“你当真如此狠心” 魔气消散，柳云舟在他们眼中碎成粉末，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几人赶忙跑过去，见鹤归青只是昏迷放下了心，几人瞅了瞅，宫福瞪着阜南流道：“老头你来，我和谢宗主灵力都已耗尽，只有你没啥事” 阜南流笑眯眯道：“还是老夫我有先见之明” 众人：“……”你确定你不是怕死吗？ 阜南流装作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开始输送灵力，木系灵源的他治愈能力本就强，可也禁不住折腾，输送大量灵力后的他身形晃了晃，叹气道：“果真是老了” 鹤归青身上的伤全都消失了，他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顾七七疑惑道：“难道还有小问题？” 阜南流摸着胡渣道：“这可说不定，比如伤到了脑子，变成白痴也有可能” 宫福皱眉道：“瞎说什么” 第44章 门主令 阜南流笑眯眯道：“这可说不准呢” 宫福瞪着阜南流也不再开口，这么会功夫他也恢复了些灵力，背着鹤归青离开了。 谢霜雪存在感很低，顾七七都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的，现下只剩他们三人，她看向阜南流：“现在怎么办” 阜南流摸着胡渣示意顾七七看向身后，她一脸问号的转过头，遍地尸骸不说，落九门有些弟子似乎觉得结束了也跑了出来，看到这景象吓晕了不少。 顾七七：“……”这胆子真小 “既然柳门主已经没了，那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落九门自己解决了”顾七七看向从刚才开始一直沉默不语的季然：“季师兄？” 季然抬眸笑笑：“怎么了” 【就是有些疑惑你为什么如此淡定】 “没事”顾七七也没多问，可能是因为自家门主死了的缘故吧。 之后在顾七七的带领下不止季然和阜南流，其余一些好奇的弟子也跟了上去。 走到藤蔓前，顾七七用脚踢了踢藤蔓：“现在可以解除了” 等了几秒什么也没发生，身后弟子在窃窃私语，顾七七捂着脸，没想到魔藤关键时刻掉链子，她生气的又踢了下：“听到没有，不然我把你拔了” 刚刚睡醒的魔藤：“……” 为防止顾七七真的一怒之下把它拔了，魔藤赶紧解除幻阵。 魔藤消退，屋檐残败，遍地尸骸腐肉无所遁形，满地莲花令昭示死者的身份。 窃窃私语霎时停止，众人无言的看着一幕，突然一个弟子跌跌撞撞的走到一具白骨前，哆嗦着手托住它脖子挂着的莲花项链，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终于忍不住抱着白骨失声痛哭。 不止他一人，那些身上有饰品的白骨多多少少都有人认得，哪怕不完整，只剩断肢残骸，而其余的同那些烂在泥土里的腐肉一样无人认领，谁也不知逝者是谁。 顾七七张望四周，竟然没有看到沈一，她偷偷摸摸的走到魔藤旁边悄咪咪开口：“怎么只有你？” 魔藤气愤道：“走了” 顾七七惊讶：“走了？” 魔藤气的牙痒痒：“他居然敢威胁我，不让他出去就要拔了我，简直跟你一个德行” 顾七七威胁一笑：“是吗？” 魔藤立刻狗腿道：“我开玩笑的呢，你不是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吗？就在刚才你们过来之前” 顾七七有些纳闷，沈一怎么刚好这个时间出去，这是巧合吗？还是他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踢了魔藤一脚：“在幻阵里可以看到外面发生什么吗？” 魔藤摇头：“看不见，但是声音大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听见的，比如刚才的雷电声，那叫一个惊天霹雳，想听不见都难” 顾七七摸着下巴：“这样看来，师兄是知道宗主来了，现在估计又去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可能一会就回来” 虽然如此，顾七七还是有些担心，这时季然走了过来问到：“顾师妹怎么了？” 顾七七见是季然，也就实话实说：“我担心师兄又出意外” “别担心”季然又道：“顾师妹怎知此地的事？” 【因为有条蚯蚓想吃我】 顾七七摸摸鼻子：“当时意外发现的，考虑到这是落九门的事我也不好插手，搞不好会因此丢了性命” 季然笑笑：“顾师妹很聪慧” 【我还是很惜命的】 “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顾七七想起之前未能带出去的莲花玉佩，她摸索着地面，将那抹青绿捡起擦干净递给季然：“这应该也是某个弟子的” 季然垂眸看着手心里的玉佩，手指轻轻抚摸，朝顾七七轻笑：“多谢顾师妹” 【这表情有点悲伤】 顾七七迟疑道：“季师兄你” 季然：“怎么了？” 顾七七斟酌下，犹豫的开口：“好像有点悲伤” 季然收起玉佩：“落九门遭遇如此之事，死伤如此多弟子，我怎能不为之悲伤” “季师兄也别太难过了，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处理剩下的事吧”顾七七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知道这对他来说必定是一种打击。 阜南流此时凑了过来：“这些都是柳小儿做得？” 顾七七点头：“老头猜的不错，我也没想到柳门主竟如此丧心病狂，连门内弟子都敢残害” 顾七七简略的讲述了一些事情经过，总的来说就是柳云舟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阜南流摸着胡渣：“如此说来，当真是可恨之人” 季然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顾七七还想安慰他，这时沈一回来了，顾七七朝他挥手：“师兄！” 沈一走到几人面前，朝阜南流行了个礼：“阜谷主” 阜南流摆摆手：“不必多礼” 沈一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籍：“阜宗主请看” 阜南流接过一目十行的浏览，合上书籍：“原来如此” 顾七七好奇道：“老头你快说说” “没大没小”阜南流给了顾七七一个钢镚，在她捂着额头仍然好奇的看着他时，他才慢悠悠道：“这里面记载了一些提升修为的邪门歪道还有一些掩盖魔气的方法” 当然还有一些禁术，阜南流暗暗皱眉，书籍里少了的那几页是关于聚魂的具体方法，难不成柳云舟早已知道会有今日，已经做好了复活的打算？可是看刚才那番情景也不像如此。 阜南流摇摇头不再多想，聚魂谈何容易，哪怕可行定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哪怕是全盛时期的他估计也做不到，如今又有几人？说定只是碰巧而已。 他将书籍收入袖中：“那便交于我保管” 顾七七还想再多问问，他似乎看了出来，又变回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贱兮兮道：“就不告诉你” “切，谁稀罕”顾七七赌气的踩了他一脚，阜南流哎呦一声：“你这丫头竟如此没大没小，我要告诉鹤小儿让他好好管管你” 顾七七不甘示弱的瞪着他，内心还是有点虚，她还是很怕鹤归青的。 阜南流嘿嘿一笑：“怕了吧，让你欺负老头我” “季师兄！顾师妹！”薛闲从远处跑了过来，凑近看清这遍地狼藉时他哆嗦着身子道：“这什么情况” 顾七七：“你看到了什么” “骷髅……挂着肉的骷髅…莲花令”薛闲眯着眼瞅了瞅地上，分辨不出那泥里面的是什么，摇头道：“不知道了” 顾七七迷之微笑：“薛师兄你蹲下仔细瞅瞅” 薛闲当真蹲下，一股扑鼻的恶臭味熏得他立刻弹起身，捂着鼻子尖叫道：“这什么玩意，怎么这么臭” 顾七七悠悠道：“腐烂之肉” 在暗无天日的阴暗之地溃烂腐败的血肉碎的不成模样，散发的浓浓的恶臭腐朽之味甚至连虫也不肯攀附啃食。 薛闲面色一惊：“怎么回事” 季然这时开口：“等会再说，现下先妥善处理好这些杂事” 薛闲点点头，很听话的没有再问。 门内所有落九门的弟子此时都被唤到九莲殿，有些一头雾水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比如薛闲，他看着身侧有些不在状态的弟子丙，不禁碰了碰他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想他猛的抱头，神经般的自言自语道：“不是我不救你……我救不了你…救不了……” 他只是一个新入门的弟子，从来没有离开过九阳城，几乎时间都待在落九门学习，魔族入侵落九门那时他正好回家探亲，可以说自出生以来他从没有见过有人死在他面前，还是以如此惨样，这一刻他竟想要做回普通人。 薛闲不明所以的摸着脑袋，往旁边挪了几步，生怕他突然发疯。 “季师兄好帅”身旁的弟子甲突然花痴的说道。 薛闲瞅了眼上方的季然，确实如此。 望着一众叽叽喳喳的弟子，上方的季然道：“各位安静” 该说不说季然的话还是很有用的，他一开口全员噤声，他从袖中拿出一枚令牌，正面是莲花，背面刻着九字，看起来更为精致贵气。 “门主令！”有弟子惊呼出声 “门主令怎么会在季师兄手里？” “难道门主要退位了？” 顾七七还在想呢，这玩意怎么又像玉佩又像令牌的，搞半天还真是令牌，听着名字就知道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她不由得看向季然腰间，莲花令还在，那他现在又有门主令，不会是要当门主了吧？ 听着他们的吵闹，季然只说了一句：“门主不幸离世了” 底下更加炸开了锅，连薛闲也不禁道：“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此时弟子丙好像恢复了正常，他看着鞋尖道：“门主入魔了，我当时看到时其他几个宗主正在降服他” 薛闲凑过去问：“然后呢？” 弟子丙抖着身子：“然后我跑了，身后死了好多人” 薛闲叹息道：“门主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入魔呢” “可能是急于求成吧”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薛闲往后看，惊喜道：“柳师兄！” 随后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柳笑歌才放下心来：“幸亏柳师姐没来” 柳笑歌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着实让人不爽，一生气就教训门内弟子，碍于她是门主的女儿他们也不敢还手，只能挨打。 有门主夫人护着的她连门主也不怕，即使被门主教训了非但不收敛，反而会加倍报复到他们身上，所以整个门内几乎弟子都怕她。 “不必担心”柳如风笑着的眼睛像是弯弯的月牙，可爱的娃娃脸上凹陷了一个小酒窝。 底下嘈杂的像是闹市，季然无奈的朝顾七七一笑，这群弟子真是安分不了几时。 顾七七笑笑，真是辛苦他了，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是柳云舟的徒弟。 弟子甲看到他们眉目传情的模样心都要碎了，呜咽道：“季师兄是不是看上了那个玄宗弟子” 柳如风听到此话看向顾七七，唇红齿白，一脸笑意的模样哪有先前中毒时的癫狂。 顾七七端起九莲玉芝茶抿了一口，再次抬眸时透过茶烟氤氲看到一双清澈的双眸，他似乎没想到她会看他，愣了许久，双眸染上迟疑和犹豫，小心翼翼的朝她小幅度挥手。 【有点可爱】 顾七七躲在袖子后闷笑，笑得差不多了朝他点点头，示意她看到了。 底下的人逐渐安分了，季然才继续道：“如今缺少门主，按理应由门主子嗣继任，只是柳师妹先前遇事，现下不宜继任，便由我暂时担任门主一职，各位可有异议？” 听到这话的薛闲第一个大声道：“没有异议！” 深受柳笑歌毒害的众人纷纷附和：“季师兄人好，实力也不俗，当门主最合适不过了” “何况季师兄还是门主的徒弟，合乎礼数” 季然没有讲太多的事，只讲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就散会了。 “臭老头，你跟着我们干什么？”顾七七正要去挖藤蔓，阜南流却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搞得她都有点不好下手。 “我哪有跟着你们，我这随便溜溜呢”阜南流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明显心怀鬼胎，顾七七也懒得管他了，快速跑到魔藤面前，看它一副蔫蔫的模样，她当着阜南流的面踢了踢它：“你怎么了？我来挖你出去还不开心了？” 魔藤软着身子闷闷道：“我好歹在这待了那么久，有些不舍得” “那就继续待着呗，多大点事儿”顾七七看不起魔藤这副丧气样。 魔藤立刻道：“不行！我岂能甘于这方寸之地” “行了，我要怎么挖你”脚下的烂泥腐肉令人作呕，她可不想碰。 魔藤道：“不晓得” 顾七七：“……” 这时阜南流凑近揪了揪魔藤：“真小” 魔藤怒了：“放开你的臭手！我岂是你能碰的” “少跟我贫嘴”阜南流一脚踩了下去，笑眯眯道：“信不信我把你拔了” 魔藤顿时萎了，鞋底下传来他弱弱的声音：“大侠我错了” “这才对”阜南流移开鞋子对顾七七说道：“缔结灵契就行了” 顾七七问：“怎么做啊？” 阜南流：“将血滴到它头顶，闭眼凝神就好了” 顾七七狐疑道：“老头你没骗我吧” 阜南流给了她一个脑瓜子，瞪着眼睛道：“臭丫头，老夫还能骗你不成” “鬼知道”顾七七小声嘟囔，不过还是按照他的说法做了。 闭上眼睛后什么也没有，倒是让她有些想睡觉，顾七七忍不住道：“什么也发生啊，老头你不会真骗我吧” “呃……我好像忘了个步骤”阜南流尴尬一笑，气的顾七七睁眼给了他一脚。 “别闹，我想想”阜南流骤然板起来，看起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他眯着眼想了想道：“然后你默念魔藤的名字，等它出现在灵海时将血喂给它就行了” 顾七七惊诧道：“魔腾还有名字？” 阜南流：“开了灵智便有，除了它自己无人知晓” 顾七七戳戳魔藤：“快说你叫啥” 魔藤不吭声了，顾七七很是好奇，催促道：“快点快点，写在我手里也行” 她将手覆盖在魔藤顶端，它犹豫了下，缓缓写下三个字。 顾七七忍不住笑了：“你这名字还挺符合你的形象” 魔藤恼羞成怒：“还不快点！” “行吧”顾七七闭眼默念它的名字，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绑着两撮小辫子的小屁孩，穿着红肚兜的它光着屁股蛋子，脸蛋肉乎乎的很是可爱，顾七七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楚小七？” “你……松…手”魔藤挥舞着玉胳膊，逗得顾七七闷笑不止，她轻咳一声：“不逗你了” 她试着往指腹一划，还真出现伤痕，她将手指递到魔藤面前，还没等她催促，魔藤已经飞速低头吸吮。 一条金线凭空而出，两端分别缠绕他们的手腕，顾七七感觉他们好像多了一丝联系，比如她现在可以感觉到摩藤的满足和兴奋。 魔藤抬起头时，她指腹的血迹消失了，她轻轻握住它软乎乎的手腕，一瞬间消失了。 阜南流敲了顾七七的额头：“发什么呆呢” 顾七七看着手里的小屁孩，奇怪道：“为什么不是藤蔓模样？” 魔藤在她手里跑来跑去：“开了灵智后我便有了形体，只是被困在这里只能以本体的形式存在，现在出来了当然就可以化形咯” 第45章 门主坟 顾七七拨弄着手心里的魔藤：“那你要去哪里，我把你送过去” 魔藤叉着腰道：“我当然要跟着你啊” “行吧”顾七七握住手心看向沈一：“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们也回去吧” “至于老头你要去哪要去哪，别跟着我们”顾七七轻瞥阜南流，拉着沈一的衣袖就走了。 阜南流摇摇头，叹气道：“女大不中留啊” 顾七七一脸黑线，转头道：“臭老头，别以为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阜南流摆摆手：“不是要走吗？还不快点，再不走当心我又跟着你” “切”顾七七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看阜南流不顺眼，以至于她连最基本的礼貌也没有了。 想了想，应该是他太欠了，就连宫福都被他气的跳脚。 阜南流目送着两人离开，掐指算了算，从袖中掏出葫芦酒大喝一口：“又可以钓鱼咯” “总觉得这老头有点熟悉”顾七七摸着下巴一路思考，突然有人唤了他们一声，她转头看到了季然：“季师兄找我们有事吗？” 季然走到两人面前：“并无，只是天色入暮，不如待一晚，明日再启程回玄宗” 两人抬头看了天色，清明的天染上一层薄黄，沈一低眸问顾七七：“你觉如何” 顾七七点点头：“我觉得可以” 她可不想要在森林里面过夜，鬼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还是待在落九门好一些，有床不说，还有热吃食。 顾七七摸着肚子：“季师兄，可以吃饭了吗？” “可以了”季然走在顾七七身侧，腰间的门主令不时和莲花玉佩碰撞，清脆的叮铃引的顾七七忍不住看了眼。 她猜到了这枚玉佩的主人和季然关系不浅，不然怎会随身携带。 只是她更加好奇另一侧的囊袋装着什么，先前可没有。 岔路口处的落月树无风自动，不远处就是莲堂，季然停下脚步：“顾师妹，沈师兄你们去吧” “季师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顾七七疑惑道。 季然也没瞒着他们：“我去门主坟” “门主坟？”顾七七有点好奇：“我们可以去吗？” “历任门主死后，便会将尸首葬在门主坟，若肉体消亡，便用其贴身物品代替”季然点头又道：“门主坟便是供落九门弟子祭拜，非我门弟子若是想也可” “有点像家坟”顾七七碰了碰沈一的胳膊：“你觉得呢” 沈一：“不知” 顾七七瞅了瞅他，此时季然又道：“顾师妹还去吗？” “去！季师兄快带路”顾七七拉着身侧面无表情的沈一跟了上去，路旁有许多落月树，顾七七见这洋洋洒洒的落月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树啊？” “此为落月树，落下的银色物体便是落月，可解火毒”季然的发丝染了些许落月，一眼望去像是霜雪。 落月像不要钱一样落到地上，铺了满地，顾七七低头，鞋边也堆叠着几层薄薄的落月，她抬脚一看，鞋底果然沾了不少落月。 “那要怎么解火毒啊？”顾七七随手往空中一抓，手里出现细碎的落月：“难不成直接吃？” “和落月草一同服用” 这条路有些长，落月树逐渐不见了踪迹，等完全消失时已经被另一种月牙形状的草取代，密集的分布在几个小土包的周围，淡淡的银光有些圣洁。 不如想象中的庄严，实际上还称得上是简陋了，那几个小土包应该就是历任门主的坟。 其中两个墓牌上写得内容也很简单，无非是第几任门主加上姓名，却有一个完全不同，写的是：「落九霄之妻楚七」 落九霄便是第一任门主，也就是落九门的创始人，想必他很爱这个叫做楚七的女子。 顾七七也没多想，转而看向写着柳厌之的墓牌，它就在楚七墓牌的身后。 她摸着下巴道：“柳厌之？难不成是柳门主的父亲？” “没错”季然也没说她不知礼数，应答完后解下腰间的囊袋，将里面的土壤倒在柳厌之墓牌的旁边，又将一枚镂空柳叶青玉佩置于土壤上，在上方聚拢一个小土包。 “这土难道是……”顾七七想到柳云舟碎成粉末的模样，有些没想到季然居然会将它装进囊袋里。 地上那双本来白净的手染上污浊，红袍也在跪地时沾染泥土，耐心细致的为柳云舟立坟。 顾七七骤然问道：“柳门主女儿呢？” 柳笑歌是柳云舟的子嗣，按理来说这立坟的事应该是她来做。 “柳师妹病了”季然将手擦干净，拿出墓牌刻上几个字后将它插在小土包上，起身看着墓牌道：“所以由我为柳门主立坟” 顾七七忍不住道：“你们师徒关系还挺好的” 即使自家师傅做了此等恶事，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为他立坟，丝毫不受影响。 季然淡淡笑道：“柳门主对我是挺好的” 顾七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之后她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 现下她试着触碰墓牌，她看着指腹惊奇道：“这墓牌是热的诶” 季然愣神道：“是吗？” 他抬头看了看天：“兴许是残阳的热意” 立坟完了，他们也没再多逗留，才离开一会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四个呈矩形排列的墓牌隐没在雨雾中，却不受侵扰。 残阳没了，墓牌也在雾雨朦胧里冰凉了。 头顶的红伞不大，勉勉强强可以遮的下三人，两侧的肩膀淋了些许雨水，中间的顾七七握着伞柄有些累了。 落月混进雨水里，沉稳的脚步声消失了，顾七七疑惑的看向沈一：“怎么了？” 沈一在顾七七面前蹲下：“上来” 顾七七瞅瞅身侧的季然，他笑道：“顾师妹上去便是” 两个人都这么说，一头雾水的顾七七也就顺势而上，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将红伞往旁边挪一些，三人一伞倒也凑合。 身下人淋湿的肩膀不知何时干了，顾七七一点也没发觉，她只觉得好温暖，双眼昏昏沉沉，一不小心闭眸睡了过去。 手中的红伞向外倾斜，稳稳落在季然的手中，谁也没有出声，纵雨停了，他也没有收伞，就这样撑了他们一路。 顾七七醒来时发现还在下雨，她打了个哈欠：“这雨怎么下不停” 季然笑道：“是顾师妹睡得太熟了” 以至于错过雨停时天空划过的七彩流云，那一瞬的美丽难得一见。 顾七七戳戳沈一的背：“都怪师兄太温暖了，我都舍不得醒来” 沈一抿唇不说话，耳朵红到脖子里去，顾七七趴在他背上闷笑，这下连脸都红了。 三人到莲堂时天空有些浓稠，顾七七跳到地上，将红伞收进灵囊里，走进去时发现还有不少人。 视线一扫，正巧看见了熟人。 她还未打招呼，对方倒先向她小幅度挥手：“顾师妹好” 顾七七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想笑，她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柳笑歌，走到他面前疑惑道：“你家小姐病的有那么严重？” 柳如风抿唇犹豫道：“小姐如今心智倒退，犹如五岁幼儿” “怎么回事？”顾七七震惊，没想到那趾高气昂的柳笑歌居然变成了这样，要是她恢复的话，不得气死。 虽说有点不道德，但顾七七还是有点期待她气的跳脚的模样。 这时季然和沈一也走了过来，柳如风：“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说吧” 他们四个人过于瞩目，确实不是八卦的好地方。 “等我们一下哈，我们先去拿些吃食”顾七七拉着两人端了些吃食回来，视线一扫，那个熟悉的角落刚好没有人。 “好了，你可以说了”顾七七捧着莲花包咬了一口。 三人：“……” “看我做什么吗？”顾七七一脸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呢喃道：“难不成是我太美了？” 季然轻笑出声：“顾师妹当真有趣” “咳咳”顾七七严肃的看向柳如风：“快说，不然我可走了啊” 柳如风收起眼中的笑意，垂眸道：“那日小姐离开后我一时没有跟上，等找到小姐时……”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皱起眉头，过了一会才道：“……她正被一个魔族侵犯，等我救下小姐时她已经昏迷了，醒来就变了” 顾七七嚼着莲花包，没心没肺说：“我可以说她是恶人有恶报吗？” 她差点被柳笑歌给害死，嘲笑她两声不过分吧。 柳如风不知想起了什么，思绪有些缥缈，呢喃道：“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雨水窸窸窣窣的拍打窗纸，咂落声在耳畔缕不断绝，顾七七没听清他说什么，却莫名觉得他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她舀着莲子羹，白玉勺和白玉碗的碰撞声有别于雨声，柳如风收敛情绪：“我讲完了，顾师妹还有要问的吗？” 她犹豫下道：“那日落九门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如风抖了下身子，害怕道：“那日魔尊和他的护法之一疯魔突然来了落九门，说只要我们放了那些魔族，连带着杀了东城主的事便可以既往不咎，门主夫人考虑到门内弟子安危便同意了，却没想到那些魔族早已死了。” 顾七七疑惑道：“东城主？” 这时季然道：“魔尊有四大护法，分别驻守在魔域东南四北四处，东城主魔眼实力最弱，本体是牛魔；其次是西城主疯魔，本体是炽红水蛇；再者是北城主冥啸，本体是冥虎” “还有一个呢？”说了这么多还剩最后一个南城主，不出意料的话他最厉害。 可这时季然却摇了摇头：“南城主很低调，甚至有人猜测究竟有没有南城主” 顾七七喝了一口莲子羹：“看来这南城主算是个隐患啊……不过这东城主当真是你们杀的吗？” 二人皆摇头：“不知” 柳如风：“但魔尊没必要骗人，即使不是我们落九门做得，也和仙门脱不了干系” 顾七七点点头：“这渊源之深难解啊” 难怪鹤归青要提前做好打算，难不成这事和他有关？ 柳如风：“顾师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第46章 火毒 她想问的可多了，比如那些魔族的死和季然有关系吗？ 但考虑到他们是师兄弟，当着正主的面问也不是很好，再者这事已经过去了，顾七七也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 吃完饭后就和沈一各自回屋，她看着在床上打架的一人一兔，顿时有些头疼：“你们能不能别打了，我还要睡觉呢” 床上一塌糊涂，顾七七生气的一手拎一个，恶狠狠道：“再闹就把你们丢出去” 雪团子撇着嘴道：“秋秋背着我有别人了，还骗我说只有我” 魔藤蹬着小短腿：“咋滴，不爽来打架啊！” 顾七七抖了抖魔藤，直把它抖得脑阔晕，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摊上这两玩意】 顾七七一脸沧桑的坐在床上，将它们丢到一边：“感觉跟带娃一样，你们还一点都不省心” 魔藤嘿嘿一笑，爬到顾七七怀里：“哪有” 顾七七给了它一个钢镚，呵呵一笑：“是吗？” 怀里又钻进了一个家伙，雪团子将魔藤挤到一边：“秋秋我很乖的，都是这臭东西不听话” 魔藤挥舞着胳膊又想闹了，在触及顾七七幽幽的目光时又弱弱的放下手，眨着眼睛道：“我也很乖的” 【罢了，终归没有多大的坏处】 顾七七噗嗤一笑，赏了他们一人一个板栗。 “咚咚”门外响起有些熟悉的声音，顾七七疑惑道：“谁啊？” 她将两个小家伙塞到被窝里，悄悄走到门前再次问道：“谁啊？” 还是没有声音，她皱眉道：“你若是不出声我便不开门” “我……我”门外传来她着急的声音：“我叫柳笑歌” 听她声音没有恶意，顾七七悄咪咪开了一条缝，看到脸的刹那她瞬间关上门。 【这家伙找我干什么，按理说不是应该忘了我吗？】 顾七七摸着下巴思考，生怕又被她下毒，上次那经历她可不想再尝试了。 “你开开门呀”柳笑歌完全没了之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还真有点像小孩子，但是顾七七坚决不开门。 直到门外传来她的哭声，她一脸懵逼，又仔细听了会，还真哭了。 她一脸郁闷的打开门，哭得梨花带雨倒也挺好看，双眸里的懵懂不似作假，毕竟按柳笑歌那德性怎么可能在她面前哭成这样。 “你别哭了”顾七七有点烦躁，看了看周围，有几名女弟子探出脑袋看向这里，赶忙将柳笑歌拉进屋，往她嘴里塞了一个莲花包：“闭嘴” 柳笑歌懵懵懂懂的看着她，没过一会又开始掉眼泪，顾七七扶着额头无奈道：“你找我做什么？” 她将莲花包拿在手中，看着鞋尖小声道：“柳师弟对你很好” 顾七七皱眉道：“什么意思？” “柳师弟对你笑的好开心”柳笑歌闷闷不乐：“他都不对我笑” 【什么七七八八的？】 顾七七突然后知后觉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柳笑歌戳着手指：“我偷偷跟上来发现的” 顾七七凝眉，她竟没有发现柳笑歌在背后跟踪她，如此看来对方的修为确实比她高上不少，不过只要对她没有恶意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想问问你怎么样才能让柳师弟对我笑啊？”柳笑歌双眸清澈的看着顾七七，她无奈摊手：“我不知道” 柳笑歌扔掉手中的莲花包，抓住顾七七的胳膊着急道：“你一定知道……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看她一副又要掉眼泪的模样，顾七七生无可恋的任她晃来晃去，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扶着额头道：“你别摇了，我想一下” 【都什么破事，招惹的桃花全都来找我麻烦】 顾七七心肌梗塞，不过还在柳笑歌当真停下了。 她凝视她的面容，倏而迟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单纯讨厌你” 柳笑歌愣了，似乎没想到柳如风会讨厌她，她抽泣道：“那该怎么办？我不想要柳师弟讨厌我” “我怎么”顾七七才刚开口，在她泪眼朦胧中不得不硬生生改口道：“我想想” 灯光下的柳笑歌即使哭的梨花带雨，却仍是那般貌美，顾七七开玩笑道：“不如你换一张脸试试看？” 柳笑歌愣愣道：“真的吗？” 顾七七耸耸肩：“我就随便一说，反正看着你这张脸我是笑不出来” 看着差点害死自己人的脸如果还能笑出来，她可能真的是疯了，若是看她凄惨的模样倒是另当别论。 “行了，你快回去吧”顾七七将发愣的柳笑歌推出门，能好脾气的陪她那么久已经很不错了，要是再不赶出去，她严重怀疑柳笑歌要留在她房里过夜。 世界清静了，顾七七吃了点零食正要睡觉，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她一脸黑线的开门，果然是柳笑歌，手里还拿着一个莲花玉瓶，淡淡的酒气夹杂着说不出的清香。 【好像有点好喝的样子】 她咽了咽口水，淡淡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柳笑歌将莲花玉瓶递给她，笑意吟吟：“谢谢你” 顾七七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过，摸摸她的头：“我收下了，你快回去吧” 终于将柳笑歌送走的顾七七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小玉瓶，将不知何时又在打闹的两个小家伙拎到身前：“这有毒吗？” 雪团子嗅了嗅：“闻起来好好喝” 顾七七给了它一个脑瓜子：“吃货” 随后将目光看向魔藤，它简单粗暴的将手变成藤蔓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吧唧道：“还挺好喝的” 过了一会见它一点事没有，顾七七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然后恋恋不舍的放进灵囊里。 雪团子这时候道：“秋秋怎么不喝了？” 顾七七叹气道：“喝完就没了” 魔藤晃悠着脚丫子：“再找刚才那个人要不就好了” 顾七七捏着它的屁股道：“可以的话尽量还是不要跟她接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行了，该睡觉了”顾七七将两小只塞进被窝里，自己紧接着缩了进去。 房间里的灯灭了，她的脑袋有些昏沉，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到有些意识的时候，浑身的灼热让她难以再入眠，混沌的意识有些沉浮，她烦躁的扒开衣领，嘴里不停呢喃：“热……好热” 铁板上的鱼追逐不到水，顾七七迷迷糊糊的起身，身子一软摔倒在地，床上两小只还在打着小呼噜，翻了个身继续睡。 顾七七皱着脸起身，踉踉跄跄的朝桌子走去，摸索了一番才碰到茶壶，迫不及待的往嘴里灌水，却没有一点效果，反而更加的燥热。 干脆将身上的衣服扒了，可是突然有人制止她的行为，顾七七烦躁的想要甩开对方的手，非但没甩开，反倒把自己一个不稳摔到对方的怀里。 虚影将她抱回床上，往她额间输送灵力，顾七七平息了不少，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夜晚的落九门很安静，也无人走动，他推门而出，一路几乎没碰到人。 落月树自顾自的摇晃，黑色长衣行了一路也未见到掩盖下的泥土，可见数量之多。 前方的落月草泛着银光，簇拥四个墓牌，他上前摘了些许，起身时淡淡道：“在这无聊吗？” 飘在空中的老头笑道：“好像是有点” “你本可以投胎，却将自己束缚于此，值得吗？” 缚地灵，因生前执念被困于世，久久不能解脱。时间一长，忘了初衷的缚地灵便会寻找替身，已获解脱。 老头长叹：“时间太久远了，我只记得我要守护一人，想来是值得的” 虚影转身离开，没有多语。 “分裂的神魂离开本体太久可会迷失自我，值得吗？” 虚影的脚步未曾停留，只留下一句：“护她，值得” 老头摸着墓牌上的字，似乎想起了什么，虚化的身影凝实了些。 “也不知还能待在你身边多久” 第47章 名字 回去的路上虚影取了些落月，还未到屋子时便见到神志不清的顾七七跪在落月树下捧着落月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丝毫没有形象。 他赶忙将落月草放入她的口中，看着她渐渐平息，又陷入熟睡。 怀里的人很轻，虚影抱了她一路却感觉不到存在。 “总会有麻烦找上你”虚影垂眸轻抚她的面庞，眸光一闪：“不如以绝后患” “不……不”顾七七突然皱着眉头呢喃，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 他知道她一向好脾气，定不愿他出手伤人，叹气道：“罢了，你自会定夺” 床上的两小只还在没心没肺的睡觉，虚影将它们拎在手中摇晃，看它们还不醒，他木着脸赏了几个板栗。 魔藤哎呦一声捂住额头：“谁打我？” 雪团子可怜兮兮的摸着屁股：“秋秋” 一人一兔睁眼时霎时间噤声了，谁也不敢惹这尊魔头。 虚影道：“继续睡” 魔藤弱弱道：“不敢不敢” 雪团子直接不吱声，显然怕极了他。 “是吗？”虚影毫不留情的将它们扔到地上：“要你们何用” 魔藤一脸懵逼：“刚才有事发生？” 虚影瞥了它一眼：“少睡点，若是她受伤，别怪我把你们宰了” 得了，绝逼是顾七七又出事了。 魔藤坐在地上沮丧道：“我也没办法啊，我现在很虚弱，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睡着” 末了，他小声抱怨：“还不都是你害的，不然我才不会这样” 脖子突然被掐住，魔藤瞪大眼睛满是惊恐，却无法出声。 上方平静的瞳孔没有一点感情，倏而松手，它吃痛的捂住屁股，下一秒立刻捂住嘴，怕又惹的他起杀心。 雪团子瑟瑟发抖的挪到魔藤身后，颤抖的频率相重合，谁也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抬头。 虚影手指一挥，魔藤飞到他面前，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道：“怎……怎么了” 指尖的灵力通过额间流入魔藤的体内，它不禁瞪大眼睛，没想到这魔头竟然这么大方，给了它如此多的灵力直接助它增长修为。 虽然连一半的实力都回不到，但是对付灵幻期修为的人也绰绰有余。 “保护好她”虚影有点虚弱的咳了几声，目光看向雪团子：“你灵魄残缺，不在我能力范围内” 魔藤揉着屁股小心翼翼的凑到虚影的腿边：“你这毕竟是神魂状态，滥用灵力会影响神魂的，说不定哪天就……” 它扒拉着对方的长袍往上爬，蹬着小腿爬到他怀里戳戳他的胳膊继续道：“……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虚影将它提在空中：“你倒是敢如此和我说话” 魔藤嘿嘿一笑，也没有扑腾：“这不是突然发觉你还挺好的” 扑通一声，它的屁股又开了花，撇着嘴哀怨道：“骂不得还夸不得，真难伺候” 窗纸外的银月漏了些月光，一室静谧。 “记住我说的话”虚影将两小只放在床尾，最后说了一句：“别透露我的事” 魔藤盘腿沉思：“这魔头还挺深情” 踹了踹身侧熟睡的雪团子，精力充沛的它毫无睡意，想了想便将自己变成指甲盖大小，在床上跑了一圈又一圈。 跑了几千圈的它终于累的瘫在床上，双眼打颤：“我……这是何必呢” 耗光灵力的它困倦的呢喃声连自己都听不见。 等再次醒来时发现天还是黑的，身体还非常的沉重，就好像什么东西压着一样。 它憋着气变大身子，压在它身上的东西倒向一边，发出咚的响声。 “臭兔子，居然敢压我”魔藤生气的咬雪团子的耳朵，直接把它给咬醒了。 大战一触即发，它们又开始打架，从床尾打到床头，乱蹬一通。 骤然一阵天旋地转，顾七七咬牙切齿的瞪着它们两个：“你们在做什么” 本来睡得好好的，脑袋突然被踢了一脚，还没反应过来脸又被踹了，顾七七就是再迷糊也该清醒了。 魔藤搓着小手无辜道：“我正想叫你起床呢，结果这兔子不让” “你骗”魔藤赶忙捂住雪团子的兔嘴，嘿嘿一笑：“它还没睡够呢” 顾七七冷冷一笑：“继续编，我要信你一句鬼话我就不信顾” “那不如跟我姓”魔藤眸光一亮：“楚七七怎么样？是不是挺好听的” 顾七七将它们丢到床上，捂着额头：“你们真的消停点，我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昨晚喝了那个玩意后她现在头还有一点点疼，早上又被这样折腾，能压住脾气不发她已经很能忍了。 魔藤噔噔噔的跑到顾七七旁边，揪住她的衣角真诚道：“别生气，我们不闹就是了” “听到没有”它踢了雪团子一脚，转过头诚恳道：“真的，相信我们” 顾七七摆摆手，随口敷衍：“好好好，相信你们” 她走到桌前正想倒些水，却一滴都没有：“我记得没错的话，昨天这茶壶还是满的吧？” 魔藤低下头，随口道：“可能是你梦游的时候喝光了” “是吗？”顾七七有些纳闷，她怎么不知道她还会梦游。 “哎呀，既然没了就喝其它的呗”魔藤怕她起疑心，赶忙转移话题：“其实我觉得楚七也不错，总比你现在这个名字好听，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鬼”顾七七坐回床上，给了它屁股几巴掌，笑眯眯道：“不如你跟我姓，改名叫顾小七如何？” 魔藤摸着下巴：“那可不成，自我有灵智起我便是这名，哪是说改就改的” “那我也”顾七七戛然而止，硬生生转了个弯，若无其事的问道：“这名你自己取的？” “应该是吧”魔藤手撑在身体两侧，晃荡着小短腿：“灵智诞生时脑海便浮现这三个字，也大差不差算是自己取的” “那挺好的”顾七七摸着雪团子的毛发，它不知何时爬到她的怀里，一声不吭。 “咚咚”熟悉的敲门声，顾七七下意识以为是柳笑歌，直接开门道：“你怎么” 顾七七：“……” 沈一：“……” 面前的顾七七有些衣不遮体，大片肌肤裸露在外，他背过身有些不自然道：“醒来便好” 顾七七有些尴尬的关上门，正纳闷他的举动时猛的看见自己有些凌乱的衬衣，喃喃道：“这么纯情的吗？” 魔藤跳下床：“我们要走了吗？” “对哦”经过它无意地提醒，顾七七想起了正事，今天他们要回玄宗了。 “你们不准出来”顾七七将它们塞进被窝里，换好衣服后一手拎一个出现在沈一面前。 沈一皱眉：“不方便” 顾七七想想也是，她还是正儿八经的未出阁女子呢，带个娃别人该怎么想她。 很是干脆利落的不顾魔藤的挣扎直接将它丢进灵囊，可在看到雪团子可怜兮兮的眼睛时很可耻的迟疑了。 “雪团子不是人，没关系”挼了一把兔耳朵，顾七七就是这样偏心，谁让魔藤老是气她，嘴里没几句好话。 第48章 魂灵阁 在莲堂用餐时顾七七又碰到了熟人。 “顾师妹！”薛闲啃着莲花包朝她挥手，四周差不多位置都满了，也就他们那边很空。 顾七七走过去坐下：“真巧，你们都在啊” “顾师妹好”柳如风抿唇一笑，小酒窝有些招人，顾七七忍不住戳了一下，在他发愣的目光中淡定道：“你脸上沾了碎屑” 薛闲：“……”是你瞎还是我瞎 “快凉了”柳如风将目光对准薛闲，顾七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来了她在说谎，毕竟她这谎话蛮拙劣的。 柳如风：“顾师妹也快吃吧，一会不是要回宗吗？” “对哦”顾七七碰碰沈一的胳膊：“师兄快吃” 被忽略许久的沈一总算引起了注意，薛闲不好意思道：“沈师兄也在啊？” 柳如风也似乎才发现一般：“沈师兄好” 沈一似乎不在意他们，见状也只是淡淡应了声就没了下文。 倒是顾七七有些惊奇：“师兄的存在这么低吗？” 薛闲：“……”师妹你倒也不必说大实话 柳如风笑而不语，没人回答又有些尴尬，薛闲看了看柳如风，犹豫的开口：“沈师兄话有些少，顾师妹话又比较多，相比之下便下意识忽略沈师兄的存在” “是吗？”顾七七挤眉弄眼的看着沈一：“看来是我的错了” 薛闲尴尬的不该如何是好，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干脆闭不吭声。 “不是”沈一将莲花包塞到顾七七手里：“快凉了” 顾七七耸耸肩，咬了一口莲花包，含糊道：“虽说我有错，但你也有错，你若是话多一点也不必如此” 碗里的莲花羹虚晃着他的倒影，白玉勺轻轻拨弄便不见踪影，沈一舀羹送入口中，缓缓道：“我尽量” 顾七七没当一回事，毕竟天性这东西哪是说改就改的，何况她也习惯了对方这沉默寡言的模样，若是哪天突然变成话痨子，想想还挺惊悚的。 顾七七解决完早餐，离开前问了一嘴：“季师兄呢？” “哦不对，应该是季门主”顾七七一时还改不了嘴，别说她，就连薛闲也是，下意识说道：“季师兄在魂灵阁” 又是一个新鲜词，顾七七有些好奇：“魂灵阁是什么？” 薛闲：“魂灵阁放着魂灯，落九门所有人的魂灯都在那” 听起来和生死灯差不多，顾七七来了兴趣：“我可以去看看吗？” 薛闲迟疑道：“应该……可以吧” 他也没有过多了解这些，毕竟他修为低下，很多时间都放在修炼上。 倒是柳如风替他答道：“魂灵阁按理来说只有门主可进，若是季师兄同意，那便可以” 呦西，这要是不去问一下可对不起她自己。 顾七七猛地拍桌而起，兴奋道：“魂灵阁往哪里走啊？快带我去！” 众人：“……” 注意到周围的视线，顾七七也发觉她有点激动了，默默坐了回去，等那些视线消失的差不多才小声开口：“可以不？” 柳如风擦了擦嘴：“走吧” 面前是一扇雕刻莲花的黑色大门，旁边有个莲花形状的凹槽，顾七七摸了摸：“在这里面？” 柳如风点头：“没错” 她还以为是一个阁楼呢，没想到单纯的是在一间房间里。 顾七七：“那要怎么叫季师兄啊？” 柳如风：“敲门就行了” 顾七七试着轻叩大门，小声开口：“季师兄你在吗？” “顾师妹你声音太小了，我来”薛闲猛的拍门，蓄力一吼：“季师兄！” 还别说，这一嗓子吼得顾七七耳朵发麻，她后退几步揉了揉耳朵：“薛师兄你倒是提前说一声啊” 薛闲摸摸后脑勺，有点尴尬道：“顾师妹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不得不说这一吼还是很有用的，黑色大门缓缓打开，泛着一层虚无的金色流光，季然站在门口处有些惊诧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顾七七凑上前去悄咪咪看了看内部：“我听薛师兄说你在魂灵阁，就有些好奇想来看看，可以让我进去看看不？” 季然点头看向面前的几人，在他们手腕处绘制莲花图案后道：“进来吧” 顾七七摸了摸图案，还怪好看的，很快便收心穿过流光进入魂灵阁。 面前是一颗巨型莲花灯，密集的花瓣托着有名有灭的小型的莲花魂灯，和玄宗那间密室里的格局完全不同。 季然将熄灭的魂灯收入袖中，这工程量有些大，好在先前收了一些，剩下的估计也不多。 顾七七站在一片花瓣上，周围簇拥的莲花婚灯少说也有一百个，可想而知落九门传承之久，弟子数量之惊人。 她抬头仰望，这莲花灯至少有二十米高，不知道花心里面藏着的也是否是魂灯。 薛闲修为不足，只能在底下驻足：“季师兄，我的魂灯在哪啊？” 季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闭眼感受自会知晓” 薛闲闭上眼，凝神静气，再睁眼时前方的一盏魂灯泛着金光，他凑过去拿在手中端详：“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硬要说的话，它还挺亮的。 “魂灯的亮度可判肉体的安危，不足的是无法辨别神魂”季然的声音愈加缥缈，薛闲一时无法辨认他在哪里，不过听这话，他身体还蛮好的。 这边的顾七七试着感受一番，果然什么都没有，毕竟她不是落九门弟子。 “季师兄，为什么这几盏魂灯颜色不一样啊？” 花心周围的魂灯具是红色，唯有中间三盏颜色不同，两盏是纯洁无瑕的白色，还有一盏是黑色，唯一相同的是灯火都已泯灭。 听到这话，除了薛闲外的其余人都飞了上来，薛闲着急道：“我也要看！快带我上去！” 顾七七将薛闲带了上来：“薛师兄你有点重啊” 薛闲摸摸鼻子：“我是男子，很正常” 五人围成一个圈面面相觑，顾七七看向柳如风，他摇摇头：“我不知” 又看向季然，他想了想之前翻到的内容：“黑色是第二任门主的魂灯，其余两盏是他师傅的” “他居然有两个师傅”顾七七有些惊诧，回想起昨日的墓牌：“要不是不同姓，我都怀疑第二任门主是他们的孩子” 季然摇头：“那倒不是” 顾七七：“那就是简简单单的师徒关系吧” 季然沉思：“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薛闲有些纳闷，他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顾七七拍拍他的脑袋：“一边玩去” 薛闲知道的事情太少了，听到这话溜到柳如风身边，闷闷道：“还是柳师兄好，和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柳如风比薛闲矮一些，听此话也只是道：“我们听着便是” 这时的季然却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说，倒是顾七七疑惑道：“为什么柳师兄之前说只有门主可以进啊？” 季然看了眼柳如风：“从前有弟子无意打翻众多魂灯，魂灯虽无事，但处理起来也需耗费功夫，之后第二任门主便将可以随意进出的大门变成只有门主令才能开启” 顾七七不禁感叹：“这父子有些不像啊” 其余人没有发表意见，毕竟他们谁都没有见过第二任门主。 “你们小心些，别制造太大的动静”季然继续收魂灯去了。 顾七七一时有些无聊，见柳如风抬头看着什么，她飞到地面凑到他身边：“柳师兄你看什么呢？” 面前的壁画经过岁月侵蚀模糊了不少，却也看出是一男一女，两人手中各拿一把折扇。 后面一幅多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女子垂眸抚摸他凌乱的发丝，男子站在女子身后看着这一幕。 再接下来便多了一些房屋，细看之下和落九门很是相像，画中多了不少身着红色劲装的人。 他们将墙壁上的壁画全都看了一遍，从开始的两人再到最后人数庞然，这赫然是落九门的发展史。 顾七七摸着下巴：“那个小孩应该就是第二任门主，这两人没猜错的话就是他的师傅” 薛闲：“我也觉得是” “你怎么在这？”顾七七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薛闲和沈一也聚了过来，只有季然还在勤勤恳恳的忙碌。 她可怜的看了眼上方的季然：“季师兄好辛苦” 沈一默默道：“这是他的职责” “对哦”顾七七恍然道：“我都忘了季师兄已经是门主了” 壁画的末尾画的是一个中年人，腰间别着镂空柳叶青玉佩，一看便是柳云舟。 看着最后一幅壁画后空白的部分，顾七七道：“是不是也该把季师兄画上去？” 季然骤然出现在顾七七身后，笑道：“我还不算是门主，只是暂代罢了” 薛闲小声道：“才不是呢，季师兄就是门主，我才不要柳师姐当门主，那我还活不活了” “薛师兄慎言“季然拍拍他的肩膀：“祸从口出，薛师弟若是出门在外也是如此，怕是命不久矣” 薛师弟摸摸鼻子：“知道了，季师兄” 看完壁画的顾七七飞至上空，上方墙壁悬浮着许多金色莲花瓣，厚薄不一足足有手掌般大，凌乱却有序的遍布四周。 她拿起片花瓣仔细端详，才发现它是由许多片薄花瓣堆叠而成的书籍。 这倒是有些新奇，顾七七翻开看了几页，眉头不自觉的凝起，这里面介绍的竟然是关于如何夺舍重生的。 在玄宗那几日顾七七从灵囊里翻出了一本书籍，按里面的说法肉身死后只要魂魄俱全就会前往地府投胎，除非那些执念颇深留恋人间，但也无法回到肉体，只能以魂体形式在人间游荡，最后消散或者化为怨魂一类。 可这里记载的居然可以完整的保留记忆，甚至在不损神魂的情况下夺舍重生。 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倏而扫到一行字：“唯有无爱无欲……无情无义……修为高深之人方可……且不可自主选择夺舍的……” 好在它的条件还是蛮苛刻的，不然谁都可以修炼这个，那不是乱套了。 沈一见她面色不太对劲，飞过来询问：“怎么了？” 顾七七将花瓣放了回去：“没事，这些都是书籍，你刚刚有看吗？” 沈一点点头：“看了些，很不错” 不仅如此，有些书籍读了甚至有助修为提升，增强凝练神魂，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凝实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些虚散。 顾七七翻了不少书籍，杂七杂八什么都有，读的久了她竟没有一丝疲倦，反而更加精神，也知道看这些书好处不少。 她瞅瞅四周，都在翻阅花瓣，唯有底下的薛闲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睡得可真香】 顾七七凑到他面前蹲下小声道：“薛师兄醒醒” 薛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顾七七放大的面容吓得他瞬间惊醒：“顾师妹你吓死我了” “我这不是看你都快睡死过去了，下来叫叫你嘛”顾七七后退了几步，薛闲从地上爬起，拍拍手道：“你们不是看得很起劲吗，我想着先睡一觉，醒了说不定你们就好了” 顾七七看他一脸丧气，大概明白了什么，她上去拿了一片花瓣准备下来，却发现怎么也挪不动，看来只能在上面看了。 “薛师兄你想提升修为不”顾七七又飞了下来，薛闲点头：“那肯定啊，不然我就得像现在这样和你们格格不入” 顾七七揽着他的腰飞至上空，指着花瓣道：“看这些有一些帮助，你多看看” 薛闲两眼泪汪汪：“顾师妹你真好” 神经大条的他一点也没感受到身后的三道视线，正兴致勃勃的翻阅花瓣。 看了许久之后他默默的合上花瓣，顾七七道：“怎么样？” 薛闲一脸沧桑：“不怎么样” 顾七七也不能安慰什么，还是很诚实道：“薛师兄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吧” 薛闲：“不过我还是学到了一些有用的” 顾七七：“比如？” 薛闲一脸骄傲：“御风之术，打不过就逃，绝佳逃跑之术” 【好死不如赖活着是吗？】 顾七七嘴角抽搐，但不得不说这法术还是蛮实用的，她也翻开学习了一番。 “你们好了吗？”季然站在花心仰望着他们，顾七七道：“季师兄我好了”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放下手中的花瓣和季然一同落回地面。 季然将门主令放进凹槽，大门缓缓打开，几人出了魂灵阁后他才取下门主令，在大门关闭前出去。 门关上时毫无声息，顾七七思索道：“若是有人在门开着的时候跟着我们溜进去怎么办” 季然笑道：“没有刚才的莲花印记便无法进入” 顾七七看向手腕，图案已经消失了，看来是一次性的。 这回她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季然俨然成为落九门的门主了。 第49章 九莲寒毒 九阳城外，五人齐聚。 顾七七拉着沈一的衣袖朝他们挥手道别：“下次见啊” 季然浅笑：“一路小心” 薛闲泪眼汪汪：“顾师妹可要经常来找我玩啊” 唯有柳如风似乎在犹豫什么，他从灵囊里掏出一个青玉瓶递给顾七七：“这是噬骨蝶的解药，虽然你已没事，但我还是想将它给你” 顾七七愣愣的接过，青玉瓶很小，模样却很精致，周身莲花缠绕。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喜欢柳笑歌呢】 她摇摇头，没有问他是如何得到的，只是朝他一笑：“谢谢” 莲花水域的风很清凉，柳如风的笑如水清澈：“应当是我该感谢顾师妹” 顾七七眼神疑惑，柳如风却不再说了，轻微抿唇，脸上的小酒窝还是那般招人，朝他们道：“你们快走吧，等会烈日当头会晒着” 顾七七收起青玉瓶，扯扯沈一的衣袖，小声道：“师兄” 沈一朝他们点头：“我们走了，改日拜访” 乌篷船上的老翁见他们走过来，猛灌一口酒后将葫芦别在腰间，等两人上船后慢悠悠的晃着长篙。 “老头，你和季师兄什么关系啊？”顾七七凑到老翁身边小声问道，见他不理睬，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大喊道：“老头！” “囔囔什么啊囔囔”老翁捂住耳朵，往旁边挪了几步，吹着胡子瞪了顾七七一眼：“我还没聋呢” 顾七七嘿嘿一笑，无辜道：“这不是看你没回应嘛” 老翁笑骂道：“臭丫头” “哎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顾七七又凑上前去好奇的询问。 “我和他没关系”老翁摸摸胡子。 “真的假的？顾七七狐疑道：“那你和落九门呢？” 阳城的大门处只站着两名弟子，腰间的莲花令轻轻摇动，一如初见。 老翁哼着小曲：“也没关系” “切，不说拉倒“顾七七见他什么也不说，只好作罢，回到船里托着下巴发呆。 三两鱼跃，突然溅起的水声吸引她的注意，她凑到船边看鱼，其中一只凤尾银鱼跃出水面轻点她的额头。 这猝不及防的举动惊的顾七七一个不稳落入水中，额头渗出的血迹在水域染了一丝红。 银色的鱼尾像是银丝绸，紧紧将她缠绕，拽入深渊。 发丝在水中晕染，红簪缓缓随着身体下沉。 【……我不会真要死了吧……】 意识恍惚中有人朝她游来，伸手将她拉了上去，她跌坐在船里闷咳，嗓子眼都快咳出来了，万幸没什么大碍。 “麻烦了”老翁眉目凝重：“居然中了九莲寒毒” 九莲寒鱼生活在水域底部的极寒之地，以寒凉之物为食，体内的寒毒足以把人冻成冰霜，只有极品炎灵草可解。 灵源为冰属性的顾七七显然被它当作了食物，好在只有额间破了一点伤口，若是刚才没有被沈一救起，估计已经沦为九莲寒鱼的食物。 还别说，刚才还没什么，现在真感觉有些不舒服，脑袋昏沉，挣扎了一番，还是没挺住晕了过去。 面色苍白如纸人，隐隐有寒霜浮现。 老翁试着施法，天空骤然闪过一道雷电，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沈一皱眉，言简意赅道：“如何解” “魔域的极品炎灵草可以解毒，一日内未服下，必死无疑”老翁也没有废话：“除非服用冰晶果压制毒性，但也只能延缓毒性发作时间” 船停靠岸了，沈一抱着顾七七匆匆忙忙离开，老翁叹气：“若不是插手过多会遭天谴，老夫也不愿你有此遭遇” “叮铃”银丝传来银铃声，老翁慢悠悠的拨弄长篙往回走：“终归是死不了的” 魔域和玄宗的方向不同，沈一在半路花费所有积蓄买了一颗玉珠和敛息风。 玉珠落在地上化为虚门，他背着顾七七来到边境的小城镇。 此处因为靠近魔域，清明的天空有些泛红，他将顾七七安置好后快速靠近魔域，在进城前披上敛息风，以便遮盖他人族的气息。 魔域的天空还是那般红绸，活像流血一般，他很顺利的进入城内，前往炎灵山。 熙熙攘攘的城道偶尔发生打斗，哪怕他尽力避免还是有人打到他面前。 围观的各魔兴奋的呐喊，堵塞城道，他皱着眉思考该如何过去。 一股陌生的气息忽然靠近，他往旁边一躲，斗篷下冷静的双眸微抬，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想来和他差不多，或者在他之上。 无眠撑着地面起身，手上染了些泥土：“你躲什么！” 魔群拥挤，魔域内又禁止使用魔力，不然他也不至于被挤得摔倒。 本想着借着这个斗篷人稳住身体，没想到对方直接一躲，他直接摔到地上。 前方的打斗的魔转移战地，魔群跟着挪动，面前的道路留了些缝隙，沈一没有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魔，敛眸快速离开。 无眠双眸一眯，悄悄跟了上去。 甲：这不会又是来找东城主的吧？ 乙：东城主都死了，应该不是吧 丙：难不成找魔尊？ 甲：想屁呢，你忘了之前踏入魔宫的魔都是怎么死的吗？ 乙：没错，尸体估计都用来养花了，真是残忍 丁：都别想了，还不快干活！ 三魔：“……”万物的资本家 本来八卦的心思在资本家的压迫下被迫停歇，隔着一条边界线，此地没有生灵。 沈一瞥了眼身后，脚下生风很快就消失在无眠眼中。 “看来不是魔族啊”无眠停下脚步，摇身一变，兽耳少年变成一只泛着蓝光的白虎，椭圆形的黑色图案零散分布在纯白的毛发上，眼眸呈清澈的蔚蓝色，额间一只黑色眼睛紧闭，似乎随时都会睁开。 纵身一跃，风声掠耳，须臾便追上沈一。 炎灵山内部的岩浆缓慢翻涌，不时吐露几个小火泡，倒是没有多少岩浆溢出来。 幸而此时炎灵山处于冷静期，不然以他灵洞期的修为定无法进入内部。 瞥了眼长在边缘处的炎灵草，沈一用灵力包裹自己跳了下去。 他需要的是极品炎灵草。 无眠瞅了瞅滚烫的岩浆，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尾巴因为纠结不停在身后晃动。 毕竟它是冥虎，还是挺怕火的。 思来想去，他咬牙道：“反正也闲着没事干，下去看看就是了” 他变回人形，这回连耳朵掩藏了起来，用魔力包裹自己，闭眼往下一跳，周身热浪滚滚，仿佛要将他融化一般。 好在安然无恙的进入内部，只是有些燥热，闷得他有些头晕。 他没有进过炎灵山内部，一时有些摸不着路，里面四通八达，纵横交错，岩浆缓缓流过鞋边，从上滴落，从下流上。 绕了有点久，一只魔也没发现。 想来这座炎灵山自东城主死去时便空无一魔，也没有其他魔再来。 无眠绕了一个弯，正发愁要往哪里走时正好看到前面的沈一，他双眸一喜，走过去问：“你来这做什么？” 沈一找了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炎灵草，沉思了会，开口询问：“你知道极品炎灵草在哪吗？” 无眠一愣，想了想道：“在东城主所居住的炎灵山内部，也就是我们进入的这座。” 可是沈一几乎走遍了整座炎灵山内部，别说极品炎灵草，就连一颗杂草都没见到，除了岩浆就是一堆没用的东西。 无眠这时道：“可能是被你们仙门的人拿走了” 沈一倏而想到昨日柳如风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没有极品炎灵草的顾七七必死无疑，毕竟他不知道拿走极品炎灵草的人是谁，完全没有思绪。 他不信邪的又逛了几圈，仔仔细细的连地上的缝隙都没放过。 无眠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乱逛，随口问道：“你要极品炎灵草做什么？解九莲寒毒？还是冰寒毒？” 沈一停下脚步：“你知道？” “你干嘛突然停下”无眠吃痛的捂着自己的额头，在对方毫无情绪起伏的目光下放下手：“若只是寻常寒毒只需炎灵草就可解，除非中的是九莲寒鱼的九莲寒毒，或者是冰晶散发的冰寒毒” “何处有冰晶果”沈一上前询问，语速略微快了些。 “我干嘛告诉你”无眠刚一靠在岩壁就吃痛的跳起，定睛一看，刚好靠的这块有岩浆流过。 衣服烧毁了不说，背部灼热滚烫，他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沈一顿了顿，水灵力涌入他的伤口，在背部涂抹，很快伤口就消失不见。 不仅不疼，连最开始的闷热烦躁也没了。 无眠惊喜道：“你是水灵源！” 灵源和魔源都有属性，但都是各自参半，比如他是冰魔源，魔力一半是冰属性，另一半是暗属性。 暗属性具有腐蚀性，攻击性很强，修炼起来也更为迅速，与之相对的光属性则具有治愈性。 这也是为什么魔族实力如此强悍，哪怕修为不如人类仍然可以与之匹敌的原因。 沈一帮他不是为了听他废话，他只想知道哪里有冰晶果。 无眠也不算傻，在他冷冷的目光中吐出两个字：“雪域” 沈一低眸思索，想起在森林时顾七七曾提到过雪域曾是白狼从前的栖息地，他飞速往前走，惊的无眠赶紧跟上，要是没人带路他估计得永远呆在这。 时间流逝很快，转眼一日已过三分之二。 沈一回到边境的小镇，背上顾七七赶往森林，第一次埋怨自己为何不多存些灵石。 出了魔域的无眠也不再束缚自己，以人形态紧跟在他们身后：“你这速度也太慢了” 魔域距离森林很远，以他现在的速度至少也要三日才到。 沈一抿唇想了想，骤然停下脚步，身后的无眠一时不察装撞了上去，二度梅花。 “你这人就不能提前说一下吗”无眠吃痛的捂着自己受伤的鼻子，手指一摸，看到上面的血迹差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抱歉”沈一施法治愈他的伤，冰凉的声音一如他的双眸道：“你可以送我去吗” 无眠不经意看了眼他怀里的顾七七，笑道：“当然可以，只是得有些报酬，你说是吧” 沈一思索道 ：“只要不危及她，你随意提” “放心，我勉勉强强不算是个恶魔”无眠化为兽性：“上来” 沈一没有废话，将顾七七抱在怀里坐了上去。 一声虎啸长吟，无眠挥动四肢狂奔，落地无声，唯有掠耳的风声，沙沙雨声。 “要不是为了变强，老子才不干这种事”无眠碎碎念，很可惜沈一听不懂兽语，即使听懂了也不在意。 才刚启程没多久，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袭来，无眠兽瞳猛缩，霎时间停下步伐，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弹。 沈一还未反应过来，身体骤然掉到地上，他捂着胸口抬头，站在白虎旁的虚影早已收回手，怀里抱着顾七七。 手指轻触她的睫毛，不知何时起，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早已覆上一层薄薄的寒霜，肌肤毫无血色，安详圣洁的像是一座冰雕。 “速度太慢了”虚影挥动衣袖，场景瞬间变换，杂草荒芜的边疆之地霎时间变为苍茫风雪的雪域。 虚影治好沈一的伤，见他腰间别着红簪却没说什么，只是抱着顾七七坐在风雪里，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指尖冒出的浮光向那处飘去：“冰晶果在冰晶洞里，快些去” 沈一知道他不会伤害顾七七，没有任何犹豫的往前走，冥虎踌躇了下，还是选择跟着沈一，这魔头阴晴不定，说不定就把他宰了。 苍白的雪落不到雪中的两人，虚影望着前方隐没在雪中的人影一时晃了神。 “若非修为不足，我何惧你”指尖的灵力泛着白光，他抬眸看向远方：“但愿你还有些情分” 冥虎听力惊人，一听这话便知取这冰晶果定是艰难，他化为人形犹豫道：“可能会死，你还要去吗？” 风雪之大，似乎掩盖了他的声音，沈一自顾自的往前走。 看他这死样冥虎就知道这冰晶果他是必取不可，思来想去之间，沈一逐渐远去，他叹口气，还是追了上去。 雪域的天常年阴霾，苍茫的白倒成了唯一的光，也就须臾之时，施舍一泄天光。 沈一不知道行了多久，好在不远处终于出现一个院落。 他没有进去，跟着浮光绕着院落走了一圈，来到一个山洞前浮光便消散了。 洞内的幽兰花仍旧泛着幽光，隐隐照亮些许漆黑的洞穴，冥虎摘了一朵幽兰花拿在手中把玩：“应该就在里面了” 幽兰花易碎，落在地上便成了碎冰。 第50章 危险 山洞上方滴落的水落在地面滴答声不止，清脆的声音随着走动声愈加清晰，随着深入，阴暗潮湿的周围多了诸多不知名杂草，逐步替代幽兰花。 无眠没有注意看地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好在身侧的沈一拉住了他，站稳身体后他道：“谢了” 沈一点头：“注意地面” 一路走来到也没什么危险，这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无眠不禁道：“难不成真这么容易？” 话音刚落，身侧的杂草突然暴起，弯曲盘绕的茎干陡然向他们袭来，破风的速度和力度显然要将他们贯穿。 沈一眉目一凝，挥动青雨剑将周围的杂草斩之剑下，可是没过一会，它们再度生长接踵而至。 再次将它们斩断之后，沈一骤声道：“走” 趁着它们在生长期间沈一和无眠赶紧往前跑，身后的杂草似乎因为长度限制只得罢手，可前方仍有不少。 无眠指尖运用魔力一路披荆斩棘，直接将其侵蚀殆尽，看着他们枯萎的模样，很是骄傲：“还是我厉害” “小心！”沈一将无眠拽向一边，险些摔倒的他不耐烦道：“你做……” 话音未落，一身白衣的苍白女人趴在岩壁上看着他，空洞的瞳孔没有眼睛，嘴角诡异的看着他们微笑，吓得他直打哆嗦，反手拉着沈一就往前跑：“还不快跑！” 女人的速度极快，在他们头顶的岩壁爬行，转眼间朝他们扑过来。 沈一听到风声，反手就是一剑，被她躲了过去，稳稳落在身后的地面。 “跑不过”沈一拽着无眠停下：“只能打” 无眠打着哆嗦：“真……真的吗？” 沈一拉着他躲避女人的攻击，身上多了许多伤口，面色逐渐苍白，看无眠毫发无损却比他还白，明显是被吓白的脸，皱眉说道：“你是魔族，怎的如此胆小” “咋的，说的你没有害怕的东西一样”无眠被沈一拉得东倒西歪，嘴里虽然反驳，却仍不忘施魔力帮忙：“何况还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居然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潮湿洞穴里” “这是怨魂，不知为何被困在这里”沈一骤然松开无眠，往旁边一躲，女人从他们中间穿过。 无眠的话似乎激怒了女人，张牙舞爪的直接向他们扑来，剑气和魔力打在身上没有血液流出，看起来毫发无损，不过女人虚化了些，打中的部位有淡淡的烟消散。 女人将沈一扑倒在地，张开的嘴满是利齿，突然动作一顿，无眠趁此机会猛的给她头部一击，凄厉的惨叫声震得山洞抖了抖，掉下不少碎石砸在沈一身上。 无眠拽起沈一赶紧往前跑，身后的女人抱着头蜷缩在地，披头散发的模样有些悚人，无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收回视线前女人骤然抬头，眼眶流出的血落到地面，一点一点向他们爬过来，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嘴里呢喃着：“……别…别走……” 怕得要死的无眠赶紧收回视线，在听清后面两个字后吓得他跑的更快了，不忘说一嘴：“不走被你吃啊” 女人身体虚化大半，她趴在地上看着他们消失，魂体不时虚晃，仿佛要消失一般。 跑了一路的无眠悄咪咪的往后看，身后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他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身侧的沈一，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慌张道：“你不会要死了吧……你快说句话啊” 见他没反应，无眠使劲摇晃他的身子，着急道：“你不会死了吧……快醒醒” “啪”沈一拍开无眠的手，身形不稳的扶住岩壁，皱眉道：“晕” 本来只是体力不足，加上受伤过重不想开口，被他这样一晃感觉全身难受，哪哪不舒服，险些真的晕了过去。 无眠讪讪道：“我这不是怕你死了吗？” 沈一服了些丹药，勉勉强强好了一些，继续往前走。 无眠跟在他旁边，警惕的看着周围，不知道为什么，自那个怨魂出现后，身边的杂草都没有再攻击他们。 “看来你受伤也不是坏事，起码我们不用再对付这些草了”无眠暗戳戳拔了一个草，还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沈一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前方出现亮光，两人快步上前，沈一踏入洞内，寒气将他包裹，有些寒凉。 他转头看向站在洞口处的无眠，皱眉道：“你站在那做什么？” “我进不来”无眠摇摇头，随后忍不住道：“对我态度这般差，对她倒是那般小心翼翼” 虽然他们没啥关系，但好歹共患难了一番，他还是有些小难过的。 沈一听到他的话愣了，他记得最初的自己也是这般对待她的。 “最初”脑海里又浮现这个词，距离他们初次相见不过几月，他对她态度竟然转变的如此之大吗？ 沈一摇头不再多想，转身看向岩壁上的冰晶，冰晶华里的圆形小球泛着淡淡的光，他伸手正要取，骤然听到无眠大喊：“快躲开！” 他往身侧一躲，本该砸在他身上的冰凌砸在冰晶上，碎冰落在白雾蒙蒙的地面，脚下一踩发出清脆之声。 玄无卿也没想着杀他，见状收手，淡淡道：“你们是何人” 从对方隐隐透露的气息便可知对方比鹤归青还强，沈一恭敬道：“前辈，我是玄宗弟子，因些缘故需要冰晶果，若是叨扰到前辈，是沈一的不是” “玄宗”玄无卿低眸沉思，再度抬眸时注意到他腰间的红簪，手指一挥，红簪便到他的手中。 如玉无暇的修长手指轻握红簪，他抬眸道：“此物你从何得来” 沈一伸出的手还未放下，听到此话抿了抿唇，如实道：“这是我师妹之物” “竟是玄宗弟子吗”玄无卿垂眸看着红簪，骤然抬眸问道：“为何要取冰晶果” “师妹中了九莲寒毒，唯有冰晶果可压制”沈一手指蜷缩，不知道对方会不会通融。 玄无卿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一颗泛着红光的杂草递给沈一：“极品炎灵草可解此毒” 末了，他又取了几颗冰晶果装在玉瓶递给他：“半月一颗，可助你增长修为” 冰晶花百年便可结果，这万年下来已结不少冰晶果。 虽说成果时间不长，但是时间越久冰晶果蕴含的灵力便越多，哪怕只有百年的冰晶果蕴含的灵力也不少，这样随随便便就送人实在是让无眠瞠目结舌。 玄无卿看了他一眼，轻微抬手，他和沈一就出现在洞外。 无眠感叹道：“真是出手阔绰” 沈一握紧手中的极品炎灵草和玉瓶往回走，无眠凑到他身边：“不但给你极品炎灵草不说，还给你冰晶果，顺带治好你的伤势……啧啧啧……他是你们玄宗什么人啊？” “我想想啊……凭感觉他实力比魔尊还强上一些……又是人修”无眠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一般：“他不会是玄尊吧！” “这样就说得清”无眠猛的拍手：“难怪对你这么好，因为他是你们的开宗祖师啊！” 沈一垂眸看向空荡荡的腰间，他才不信对方是因为他是玄宗弟子才如此。 一旁的无眠还在叽叽喳喳，沈一皱眉：“闭嘴” 世界清静，风雪骤大，苍茫的风雪辨不清方向，何处是归途。 两人兜兜转转迷了路，无眠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有什么办法吗？” 沈一瞥了他一眼，张嘴就道：“蠢” 无眠气的跳脚，这时沈一眉目一凝，手放在剑柄，随时准备出鞘。 等东西近了些，才发现朝他们狂奔而来的是一只白狼，认出它是森林里的那一只，沈一略微放松紧绷的身体。 白狼：“你怎么在这里？她呢？” 沈一听不懂它在嗷嗷什么，只是道：“可以找到她吗？” 白狼点点头：“跟我来” 两人跟在白狼身后一直往前走，风雪很快掩盖走过的痕迹。 在这样的情况下着实容易迷路，若是没有领路人估计一辈子都在原地打转，不过现在领着他们的是一头白狼。 无眠奇怪道：“白狼一族当是群居动物，怎的只有你一狼” 白狼叹气道：“都没了，只剩我了” “哦哟”无眠拍拍它的头：“那你们这一族岂不是要绝后了” “瞎说什么”白狼往旁边一跳，瞪了他一眼：“等我修炼出人形哪里会绝后” 无眠耸耸肩：“那你加油” 白狼自回到雪域之后，每日以雪域森林里的植物为食，吃的多了它发现自己也有了灵力，假以时日他定可以修炼出人形，也不必拘泥在雪域里。 它们是用兽语交流，叽里咕噜的话沈一听不懂一点，他也不关心，只是道：“快到了吗？” 白狼点头：“快到了” 越过这一座雪山，两道人影虚虚晃晃出现在远方。 靠近一看，寒霜已经覆盖厚厚一层，连带着衣裙包裹其中，像是一座冰棺。 “拿来了”沈一将极品炎灵草递给虚影，他睁开眼眸瞥了一眼沈一的腰间，运用灵力催使面部的寒霜融化，将极品炎灵草炼制成药丸放入顾七七口中。 全身的寒霜逐渐消退，苍白的肌肤攀上血色。 虚影眼前一晃，朝身侧吐了一口血，落在雪上有些晃眼。 沈一目光略有疑惑，不明白这是为何。 倒是无眠这时候解释：“九莲寒毒的寒霜随着时间增厚，只有用灵力才可消除，那么厚一层，消耗的灵力必然不少” 虚影抹掉唇角的血，瞥了他一眼：“多嘴” 无眠霎时间战战兢兢，迅速躲到沈一身后，有些害怕的瞄了眼。 虽然这魔头耗了不少灵力，但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好在并没有杀他的打算，只说了句：“别说我来过” 在他们眼中化为一道流光钻进灵囊里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无眠喃喃道：“难怪刚才感觉玄尊的实力比他还强” 话音刚落，他刚忙捂住嘴，不过沈一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正抱起地上的顾七七。 “现在要去哪？”无眠凑到他身边询问。 沈一看着怀里的人道：“回宗” 无眠看向周围：“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沈一摇头：“不知”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见两人视线看向它，白狼头也不回的离开：“我先走了” “相信我，你一定绝后”白狼滚了一个雪球扔向白狼，它灵巧的躲开，留下一道孤傲的背影：“你要是走不出去你先绝后” 无眠还欲说什么，这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砸到他头上，拿在空中一看，竟然是一只兔子。 “聒噪”灵囊里传来一道冰冷虚弱的声音，在无眠战战兢兢中疲倦道：“它会带你们回去” 声音消失了，无眠竖起兽耳又仔细等了一番，见他没再开口，舒了一口气，兽耳自然下垂。 很快再度竖起，好奇的戳着手中这玩意：“居然是雪兔” 雪兔纯净无比，汇聚天地灵气而生，哪怕是在雪域也是难得一见。 无眠滋溜下口水：“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雪团子咬了他一口，趁着他吃痛的功夫跳到雪面迅速变大，闷闷道：“上来” 无眠毫无客气，双脚一跃跳到雪团子背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这感觉还不错” 雪团子将他拱了下去，幸而他及时抱住硕大的尾巴，不然还真被摔下去。 雪团子愤愤道：“放手！” 无眠可能听它的吗？显然不可能，抱着挼了几把，直把雪团子挼的全身通粉，硕大的眼泪一声不吭的砸到沈一头顶。 沈一：“……” 他跳上雪团子背部踢了无眠一脚，无眠转过身看着沈一的头发疑惑道：“你头发怎么湿了？” 沈一瞥了他一眼：“你做的好事” 无眠不明所以，沈一却不再搭理他，抱着顾七七坐下：“启程” 雪团子载着他们起飞，在半路的时候无眠揪住雪团子的毛发：“我要下去” 他一个魔族去玄宗岂不是找死？ 雪团子才不听他的话，无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玄宗越来越近，哪怕挼的雪团子的毛发变粉它也不肯停下。 到了后山台阶处，雪团子等沈一下去后直接将无眠抖落在地。 迅速变小，跟在沈一身后走了。 无眠望着四周林木，身后便是石板泥土混合的台阶，他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沈一将顾七七抱回木屋，转身便看到倚靠门框的无眠，皱眉道：“出去” “刚用完就丢，玄宗弟子都如你这般吗” 虽然最后也不是他出的力，但好歹有他一份功劳，何况他还救了对方。 沈一知道他什么意思，仍是将他赶了出去，站在竹屋前干脆利落的询问：“要我做何事” 无眠摇头：“暂时没有” “等想好再来找我”沈一离开竹林，朝玄殿方向走去。 还未靠近玄殿，光是站在青玉阶前无眠便一阵头晕目眩，他揉着额头道：“怎么回事？” “不想死就走” 玄殿散发的金光对魔族有一定影响，无眠修为不足，头晕目眩也是常态。 若是修为更加低下的魔族别说头晕目眩，早已经以头抢地，或者灰飞烟灭。 无眠远离了些，坐在远处的石凳上等着沈一。 第51章 灵海 玄殿内空无一人，沈一唤道：“宗主” 鹤归青出现在座椅上方：“路上遇到何事” “师妹遇难，不过已经解决”沈一从袖中拿出黑色灵囊：“先前下山时发现玄城中竟出现雾影，已将其收服在灵囊中” 灵囊落到鹤归青手中，一侧手指轻扣青玉扶手：“此事我已知晓，不知是何人破坏了封印，好在伤亡较轻，我也派了弟子在城中巡视” 沈一凝眉道：“按古书说雾影数量不止于此，实力也不该如此弱小” “我知晓你何意”鹤归青垂眸看着灵囊，眉目思索：“我猜测早在这之前封印被破坏过一次，再次封印时只有这些雾影，剩余的不知去了何处” 光是灵囊里的这些雾影便害了不少人，可想而知，若是所有雾影一齐出现，那该造成何等可怕的后果。 “你不必多虑，勤加修炼才是正道”鹤归青挥挥衣袖：“回去吧” 沈一离开玄殿后，殿内又出现一个人，站在他刚才的位置笑道：“师傅我回来了” 鹤归青摸摸胡子：“修为增进不少” 原本只有灵幻期的修为如今已有灵虚期，若不是灵源属性不及他，说不定可以与他媲美了。 落九霄视线移到鹤归青手中的灵囊：“师傅这是？” “你可知雾影？”鹤归青没等他回答便道：“这里面装的便是雾影，若是不处理好，一旦出来便会造成祸端” “徒儿知晓”落九霄点点头：“师傅可是在烦如何处理？” “没错”鹤归青叹道：“这东西无法消灭，只可封印……何况其余的也不知去了何处，至今没有消息传出有关雾影害人之事，想必已经封印了” “师傅相信徒儿的话便将它交由徒儿处理”落九霄从袖中取出茶盏递给鹤归青：“毕竟徒儿对封印之术略有涉及” 鹤归青接过玉盏抿了一口：“此事便交由你处理罢” 落九霄笑着将灵囊收入袖中：“徒儿定会好好处理” 鹤归青摆摆手，转身进了藏魂室，燃放的灯火在落九霄含笑的眼眸里跳跃，倏而消失不见。 踏出玄殿，站在门槛前，玄宗尽收眼底。 落九霄有些恍惚，不知不觉他竟也在这待了千年有余。 他望向某一处，身影消失，出现在刚才遥望的地方。 全身的寒霜早已消退，可顾七七还未醒，趴在她身旁的雪团子察觉有人靠近，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看，见他气息平和，没有要伤害顾七七的意思，它挪了挪身子又继续睡了。 落九霄站在床边笑看着顾七七，轻声道：“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说罢，他兀自摇头：“我都忘了，上回刚见过呢，只是你未认出我罢” 竹屋寂静，只有他一人自言自语，像个疯子，可他比谁都清楚，他只是闲着无事来看看罢了。 他坐在床边，将她的碎发撩至耳后：“模样这般清冷，怎配得上你素来喜之的红色呢” 顾七七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将她捆住手脚，不止如此，她连头部都无法转动，甚至无法出声，无法呼吸。 等一切结束时浓重的困意袭来，在要睡着时有人轻唤着什么，她努力睁开眼，眼睛却仿佛被泥浆糊住一般，她只好用耳倾听声音。 是两道男声，一道低沉磁性带有蛊惑，一道清冷如寒霜雪。 声音虚虚晃晃，有些听不清，等好不容易听清他们在呼唤什么，正想开口询问，眼睛忽然可以睁开了。 睁开眼刹那，声音消失了，一片死寂。 【哇哦，我又回来了】 她坐在漆黑的空间里，总感觉身后有人在看她，一如之前。 可她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她撑着地面站起，摸索着黑四处游走：“你们说句话呗，不然我找不到你们” 仍旧没有人声，却有哗啦哗啦的锁链晃动声音，细听之下还有东西落地声，有点像是玉碎的声音，又有些像幽兰花破碎时的轻吟。 顾七七下意识摸了头发，红簪不知何时掉了，也许是落水时沉入水底了。 “对哦，我不是晕倒了吗？”顾七七站在原地思索，按理来说她现在要么死了，要么还活着。 根据上次的情况，她应该没事，只是身体应该还处在昏迷当中，所以她现在被困在这里，等时间到了，自然就会醒了。 “话说这里是哪里，难不成是我的灵海？” 可是上次和魔藤缔结灵契时见到的可不是这样的景象，乌漆嘛黑的啥都看不见，怪吓人的。 “算了不想了”顾七七摸索着朝刚才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你们在哪啊，再发出点声音呗” “叮”“哗啦哗啦”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竟有针锋相对之意。 好像也不是从同一个方向传来的。 顾七七犹豫了下，朝发出“叮”的那边走去，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没有，有些累的瘫在地上：“你们倒是自觉点制造动静啊” 随着话落，还真有了动静。 顾七七摸着下巴：“你们该不会被困住了吧，正巧我的话可以解开你们的束缚？” “是的话弄出点声音”顾七七侧耳聆听，看来是她猜错了。 “行吧，等着我”从刚才的声音可以判断距离已经很近了，她又走了一段距离，停下脚步言简意赅道：“发声” 此处有点冷，她的鞋面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还有点凉凉的，感觉有点像是薄薄的冰。 她蹲下身摸索，指尖轻触，冰凉平滑的像是冰块，还有一些细碎的颗粒，应该是碎裂的冰。 “看来你就在这里”她拍掉手心的碎冰，伸手向周围摸索，好像摸到了一张冰冷的脸。 鼻梁高挺，眉毛浓密，双唇冰凉浅薄，再往下便是他的上半身，最后全是寒凉的冰。 他被冰封在这里，无法逃离。 顾七七摸着他的躯体来到身后，手心里的长发垂落到地面，发间毫无点缀之物。 【总觉得这里应该有点什么】 绕了一圈，她的手攀附在他的肩膀，正要起身时他似乎有所察觉，骤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险些跌在他的怀里。 【卧槽！什么情况！】 黑漆漆的空间里，面前人可以看见她眼眸里的震惊和无措。 他松开手，冷眸凝视身下人，看她一脸慌张的想要逃离，往她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别怕」 【你是人是鬼我都不知道，这是一句别怕就能解决的事吗？】 顾七七简直欲哭无泪，总感觉进了狼窝，她将手抽出来，好在对方没有强迫她留下。 她摸着黑漫无目的的走，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锁链晃动声响起，摔在地上却不疼，还有些热乎乎的，像是一具人体垫在她身下。 想到此，顾七七身体一僵，骤然被人抱在怀里，耳畔具是锁链声。 【好家伙，还真是个人，搞不好还是个色鬼】 顾七七不敢动，小声商量道：“能放开我吗？” 他似乎很激动，胸膛起伏不止，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部，炽热的体温在肌肤相触之时点燃了她。 顾七七有些难以忍受这持续的高温，可腰间的双臂将她桎梏。 无法逃离，无法推开。 顾七七摆烂了，就这样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换了心境的顾七七摸着颈部的脑袋随口道：“你是谁？或者说你叫什么？” 他似乎很不情愿离开她，磨蹭了好一会才在她的手心写下两个字：「不知」 这简单了断的回答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顾七七换了一个问题：“那这里是哪你总该知道吧” 手心有些酥酥麻麻的，对方写的很慢，每写完一个字都要停顿一下：「灵海」 “我的灵海吗？”刚问完顾七七就觉得自己有些傻，这具身体都是自己，不是她的灵海还是谁的。 他动作一顿，缓慢写下三个字：「应该是」 “啪”的一声，顾七七一巴掌呼到他的脑袋：“什么叫应该是，本来就是” 意料之中的没有听到痛呼声，顾七七小声问道：“没打疼你吧？” 「没有」 他继续抱着她，顾七七透过黑暗似乎对上了一双眼睛，可实际上她什么也看不见。 骤然想到刚才那个人，他比这个人好像更稳重，也没那么黏她，顾七七随口问道：“那个人又是谁？” 「坏人」 “真的假的？”顾七七没有全信他的话。 倏然远方出现一道门，那处的微光照不亮这里的黑暗。 “我要走了，快放手” 他抱了她许久，最后小心翼翼在她脸侧亲了一口，当做此次的告别。 这里的锁链似乎很多，顾七七不知道碰到了多少，清脆的锁链声仿佛带着罪恶，让她有些心悸。 “叮”“哗啦哗啦” 在她离开前，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顾七七头也不回的朝他们挥手：“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 可以的话，她不想再来这里，因为这代表她又要经历生死。 竹屋里的陈列一如之前，顾七七睁开眼迷茫了一会，坐起身摸着下巴：“那两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灵海里” “咕~”肚子传来响声，顾七七掏出些吃食，啃着月饼：“好久没进货了，都忘了没有糖葫芦了” 垫饱肚子之后，顾七七瞅了眼睡得正香的雪团子，将魔藤从灵囊里揪了出来问道：“我怎么了？又是怎么回来的？” 魔藤打了个哈欠，自从被丢进灵囊后它就闲着没事干，没事就睡睡觉，哪里有关注外界的事情。 不过它醒着的时候还真听到了那么一两句，它挠挠肚皮道：“你中了九莲寒毒，应该是你那个师兄帮你解了毒然后将你送回来的” “九莲寒毒？”第一次听说这个毒，顾七七好奇道：“很厉害吗？” 好歹活了那么长时间，魔藤这点还是可以解答的：“只有极品炎灵草可以解，你说呢” “啧啧啧……我这真是大难不死啊”顾七七倏然震惊道：“那我一个人就吃了三株极品炎灵草，这也太奢侈了吧……话说，这极品炎灵草从哪采啊？” 魔藤挠挠屁股：“魔域炎灵山” “炎灵山……”顾七七想了想：“是不是那个会喷岩浆的山？” “你去过？”魔藤上下打量顾七七，怎么看都是个弱鸡，居然敢去魔域。 “瞧不起谁呢”顾七七给了它一个白眼让它自行体会，随后从灵囊里掏出一株泛着红光的草：“这是那个极品炎灵草吗？” 魔藤瞅了瞅：“应该是吧” 它虽然活的很久，但它被束缚在落九门内，很多事物只是听过，并没有见过。 “咚咚” “谁会来找我？”顾七七收起极品炎灵草，打开门一看，有些疑惑：“这是谁？” 无眠凑到顾七七眼前，两只兽耳突然冒了出来，顾七七好像在哪见过。 想了一番没想起来，索性不管它：“进来吧” 刚进门的沈一率先道：“感觉好些了吗？” “我觉得很好”顾七七倒了两杯茶递给两人：“你从哪里找的极品炎灵草？” 沈一的视线越过顾七七落到魔藤身上，它晃悠着小腿：“我只知道一点，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玄尊”单单这两个字就足以顾七七震惊，很快又道：“在哪见到玄尊的？” “雪域” 无眠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补充道：“一个山洞” 顾七七回想起冰晶洞的模样：“是不是长满了冰晶？” “你怎么知道？”无眠打量顾七七：“你去过？” “呃……我还真去过” 离雪峰居然在雪域里，也就是白狼先辈的故乡，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面对无眠好奇的眼神顾七七没有多讲，而是拿出刚才的草问：“这是极品炎灵草吗？” “我去”无眠实在忍不住惊呼：“你居然有，那我们还跑到雪域做什么，差一点就死在那了” 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他身侧的沈一确实受伤不浅。 “怎么回事？”她记得离雪峰不是很危险啊？何况玄无卿在那里，虽然他可能真的见死不救。 无眠是个话多的主，直接无视沈一要开口的举动，抢先将事情经过讲了一番。 听完全过程的顾七七抹了一把额头：“我还真是命厚” 先是冰寒毒，浮生果，又是雾影，魔藤，现在又来个九莲寒毒。 【我该不会真是什么气运之子吧，都这样还没死】 “……话说回来…”顾七七奇怪的摸了一把无眠的耳朵：“你是谁啊” “别摸我耳朵！”无眠拍掉顾七七的手，捂住自己炸毛的兽耳。 【我就不该手欠】 手背泛红，还有一点疼，顾七七淡定的收回手。 冷淡的凤眸毫无情绪，像是在看一个死物，无眠不自觉后退了几步，竟觉得她有些像玄尊。 “真胆小”顾七七表情不爽，瞬间驱散刚才冰冷的气质，无眠下意识松了口气，觉得刚才自己的想法当真可笑。 第52章 藏书阁 “我叫无眠，是魔族” 顾七七治愈手背的红痕：“这不是你的真名吧” “废话，我又不傻”无眠翘着二郎腿，活像个不良少年。 脚一蹬一晃，踢到了沈一。 顾七七看他一脸沉思，丝毫没有反应：“你在想什么？” 回想起和鹤归青的对话，沈一摇摇头，转而道：“近日无事，你要和其余弟子一齐上课” what？！上课！ 上次在落九门浅听了一下，先别说她会不会听得懂，她简直都要睡死过去了。 可碍于是季然讲课，面子总要给的，她死撑着才没有睡着，可也眼皮打颤，魂早飞了。 这时沈一又来了一句：“由我授课” 顾七七身子瞬间僵了，回想起去九阳城时连灵力几乎都不让她使用的那段日子，那岂不是更不能摸鱼了。 别说摸鱼，小虾米都摸不了一点。 顾七七想了想，殷勤唤道：“师兄~” 无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连魔藤也抖了抖身子：“你别这样，我害怕” 沈一倒是面色正常：“怎么了？” “你上课严格吗？”顾七七眨着卡姿兰大眼，一旁的无眠不由得道：“你眼睛快掉出来了” “去你的”顾七七瞪了他一眼，倏而脑海闪过一张脸：“你是那个猫？” “你才猫！”无眠瞬间炸毛：“老子是冥虎，冥虎懂吗？！” “哦”顾七七冷淡道：“我说是猫就是猫” 说罢，笑眯眯的看向沈一：“师兄说呢？” 沈一默默喝了一口茶，睁眼说瞎话的附和：“师妹说的对” 无眠被他们的无耻震惊到了，呵呵一笑：“妇唱夫随” 顾七七轻咳一声，给他脑门一巴掌：“瞎说什么呢，这是我师兄” 沈一面色如常，倒是耳朵红了些许，顾七七有些尴尬：“师兄别介意啊，这玩意开玩笑的呢” “什么叫这玩意！”无眠暴怒，顾七七又是一巴掌呼到他脑袋：“别吵！” “秋秋？” 声音有些大，雪团子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朝顾七七的方向跑去。 “笨蛋，你不看路啊？”魔藤拉住快要掉下床的雪团子，它可能还没睡醒，清澈迷茫的圆眼就这样看着它。 “啪嗒”一声，眼泪落到它的胳膊：“坏人，不让我找秋秋” 魔藤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顾七七咆哮的声音：“楚小七！” 它身子一僵，看了眼自己此时动作，就像是要把雪团子推下去一样。 完蛋，这下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果不其然，一抬头便对上三道视线。 一道看戏，一道毫无情绪，另一道正充满盛怒的看着它。 “不是我……我没有”魔藤下意识松手，雪团子啪叽一声掉到地板，弱弱的哭泣声着实让人心疼。 “不哭不哭啊”顾七七把雪团子抱在怀里，给了魔藤屁股一巴掌：“你欺负它做什么” “痛！”魔藤捂着屁股哀嚎，咬牙切齿的看着雪团子：“臭兔子，若不是你灵魄不全，我都要以为你是装的了” 雪团子眨眨眼睛，歪头茫然地看着它，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但它也没打算解释，这误会挺好的。 顾七七凝眉：“灵魄不全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魔藤趴着身体，轻揉着屁股，看她还不明白，想了想道：“人魔有神魂，妖兽有灵魄，懂了吗？” “…嘶…你这下手真够重的……痛死我了”魔藤揉着屁股不时哀嚎，顾七七这下听懂了它意思。 按她理解，就是雪团子的灵魂少了一部分。 第一次听说灵魂还可以缺失的，顾七七有些担忧：“会有什么影响吗？” “只要有载体就没太大影响，也就是灵魄有些不稳之类”魔藤语气蔫蔫：“如果不能得到载体安放，久而久之会淡忘一切，最后消散” “可以找回来的吗？” 魔藤不自觉翻了个身，面部扭曲，艰难的趴回去：“这家伙的另一半灵魄估计被人打散了，想找回来几乎不可能” “你这家伙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魔藤啧啧称奇：“不过也真是幸运，居然还保有一半的灵魄” 顾七七也就随口一问，不指望能找回来。 雪团子活了都不知多久了，另一半灵魄估计早已弥散在天地间。 日暮已至，残阳一抹红落进窗子里，顾七七见天色已晚，便将两人赶了出去：“天都快黑了，各回各家” 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无眠倒也没死赖着不走，只是他确确实实不认路，看着沈一道：“你带我下山” 沈一走之前留了一嘴：“明日钟声响起时便要到玄室” “玄室在哪？” 说实话，顾七七虽然是玄宗弟子了，但因为之前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她还没有正儿八经的逛过玄宗。 对于玄室，还有之前的白梅峰，压根不明白它们在哪个位置。 沈一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沉吟道：“一会我回来先带你去熟悉位置” “那就谢谢师兄啦”顾七七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等门再次响起时，顾七七还有些惊讶，她以为要很久呢。 打开门一看，居然是羽飞。 “你怎么来了？” 明明不过几日，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顾七七拉着羽飞进门，给他递了一杯茶：“凑合着喝” 桌上两盏茶杯还残余些许茶水，淡淡的烟雾快要消散。 羽飞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你回来没，没想到正巧你在” “你该不会每天都来看一次吧？” 手腕的黑色印记一闪而过，羽飞摇头：“也就今日” “那你运气还挺好的”顾七七没多想，转而问：“你知道玄室在哪里吗？” “知道”羽飞放下茶盏：“需要我带你去吗？” “这……”顾七七迟疑了下，想起和沈一的约定，还是摇头：“不用了……师兄等下会带我我去” “是吗”羽飞的话听不出情绪，神经大条的顾七七也没注意：“你找我做什么？” 才这么一会天将近黑了，残阳只剩一缕，睡得正香的魔藤挠挠肚子，身体一翻，滚到了羽飞的视线内。 他神色微妙的看着扎着两个小辫子的魔藤：“这是？” 顾七七顺着视线看过去：“呃……” 她将快掉下床的魔藤塞进被子里，反被它踹了一脚，可能是视线太过骇人，魔藤缓缓睁开眼，吓得往后一缩，脑袋磕在床头。 她还没做什么呢。 收回幽幽的目光，顾七七将它拎在手里简单的解释了它的由来，丝毫没注意到魔藤瑟瑟发抖的模样。 【这魔头怎么在这里，真是阴魂不散】 魔藤只敢暗自吐槽，表面上仍是一番怂怂的模样。 顾七七终于注意到它发抖的身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快被吓死了】 魔藤讪讪笑道：“我这不是怕生吗？” 顾七七轻嗤一声，这家伙会怕生才有鬼了。 “咚咚” 顾七七拎着一副“我怕生”模样的魔藤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果然是沈一。 触及到屋子里的羽飞，他脸色一顿，倏而才想起他似乎和顾七七关系很好。 他也没有多问为何对方会出现在这，转身就走：“跟上” 顾七七将魔藤扔进灵囊里，赶忙抱起屋里的雪团子朝羽飞道：“一起走呗” 说着就往前跟上沈一的步伐，怕一个没跟上就跟丢了。 桌上的三杯茶盏仅有一杯留有余温，淡淡的茶香萦绕竹屋，纵使如此，也无人品尝，倒是和另外两盏一般碎成粉末。 没有刻意保护的手指多了些碎片，羽飞垂眸看着刺进肉里的碎渣，轻轻摩挲指腹，斑驳血迹在苍白的指腹晕染，些许残渣落地。 发丝撩起下的唇角不经意的勾起，白靴踩着碎渣离开，不轻不重，碎裂的声音空旷沉寂。 他跟在两人身后，没有刻意出声，直到顾七七跑过来拉着他往前走：“你好慢” 左绕右拐好一段路，到玄室时天已经黑了。 路旁的天青灯自然亮起，可以看见玄室门上写着一个劲瘦有力的玄字，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天青灯下的面容有些暧昧，沈一低眸询问：“记住了吗？” “记住了”顾七七点点头：“夜里可以在玄宗游逛吗？” 夜晚的玄宗很安静，一丝风吹草动的声音都难以忽视，沈一摇头：“除了巡视的人，其余弟子不允许夜游” “为什么啊？”顾七七想起宋辞言，上次可被他的缚仙索整惨了。 “难免有魔族混入玄宗”沈一顿了顿：“即使目的不是我们，也难保看到夜游弟子时不会起杀心” 顾七七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羽飞，话说她还不知道他来玄宗做什么的。 似乎察觉到顾七七的视线，羽飞温和笑笑，仿佛沈一口中的“魔族”和他无关。 “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了”顾七七和他们招呼过后就往回走，身后的脚步声随她一同响起，她有些疑惑：“你们不回去休息？” 沈一仍旧是那副闷不吭声的模样，倒是羽飞诚实道：“怕路上遇到魔族将你掳走，送你回去好安全些” 【你不就是魔族，要掳走也是你掳走吧】 心里虽这么想，顾七七却想起上次莫名其妙被魔尊掳到魔域的事。 也不知道究竟看中了她什么，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喜欢凑到她身边：“难不成看中我的身体了？” 此话不假，先是顾燃烬以她的血作为交易报酬，后有少年喜食她的血，然后再是魔藤。 该不会她的身体是什么灵丹妙药吧。 “嗯？”羽飞略有疑惑，似乎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七七没想到自己一个不小心吐露出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自言自语罢了” 回去的路上有天青灯，还有两个保镖，顾七七那是一点都不慌，还有闲情看四周的景物。 身旁的黑色大门古朴沉重，扣门环雕着纹路，在他们靠近时，门上的原本暗淡的玄字似乎闪烁着淡淡金光，也许是天青灯的原因。 大门旁有一个凹槽，凹陷的形状有些眼熟，顾七七拿出玄宗令翻了个面，背面雕刻的纹路正是一只仙鹤：“这里面应该可以进去吧” “可以”沈一看向黑色大门上的仙鹤纹路，活灵活现的仿佛随时会飞出来一般：“这是藏书阁，里面放着各类书籍，供门内弟子自由查阅。不过之前有弟子在里面打斗导致内部倒塌，便下了禁制无法入内，不知现在是否能进” “难怪”羽飞轻声呢喃，顾七七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倒是沈一瞥了他一眼。 羽飞毫不示弱，似有针锋相对之味。 “我们进去看一下呗”顾七七还蛮好奇里面的，沈一收回视线，沉吟道：“别太久” 玄宗令放入凹槽刹那，古朴大门发出沉重的轰鸣，声音不大，却让人有些心惊，起码顾七七感觉自己的心被震了一下。 看来她这胆子还是得多练练，未免有一天不是被杀死，反而被吓死。 藏书阁的结构很简单，和图书馆差不多，顾七七快速走完前面五层，却发现怎么也到不了第六层，看着最后一级台阶，她转身询问：“为何上不去？” “上面的书籍记载的都是些旁门左道，禁术妖法之类，只有宗主才进得去”木质台阶嘎吱作响，灵光下沈一的面容泛着白光，竟有一丝诡异。 顾七七小声道：“师兄？” “怎么了？”隔着几个台阶，沈一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倏而道：“怕我？” “那倒不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拉近，顾七七往下走了几个台阶：“就是这里太暗了，有些瘆得慌” 两人在第五层又逛了逛，顾七七骤然发现她好像很久没看到羽飞了。 刚进来时还能见到他的身影，可现在一看，他好像消失了很久。 不知道沈一有没有察觉，顾七七内心有些焦急，在下到第四层听到脚步声时，她迫不及待的顺着声音过去。 脚步声停了，顾七七茫然的走了一圈，总算在一个书架前看到羽飞的背影。 他正低着头，似乎在看书，苍白的手一只托着灵光，一只托着书。 顾七七松了口气，走过去拍他的肩膀小声问道：“你去哪了” 本就苍白的脸在灵光格外惨白，勾起的嘴角有些渗人，眼眸好像空洞的装不进任何东西，这些错觉都在他开口那刻消失：“我看你们往上走，便想着在这里先看看” 沈一托着灵光走过来，眼神闪过一丝探究：“你一直在这里吗？” 羽飞合上手中的书籍：“那倒也没有，刚才在那呢” 说着，他微抬下巴，示意沈一看向那处，也不管他信没信，将书籍放回书架后若无其事道：“你们逛完了吗？” 一想到第六层要宗主才能上去，顾七七不禁摇头，有点可惜道：“我们只逛到第五层，第六层要宗主才能上去” “那确实有些可惜”羽飞摸着顾七七的头安慰，嗓音一如之前温和。 “还行，就是有些好奇”顾七七夹在两人中间，安全感爆棚：“那我们现在回去？” 低头思索的沈一往身侧看，还未开口便注意到羽飞低眸含笑看着顾七七，他很敏锐，刹那间将目光对准他。 仍是那副带笑的病秧子模样，可眼眸却不含一丝情绪：“沈师兄在看什么呢” 沈一收回视线，回答的却是顾七七的问题：“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安全” 第53章 风花雪月 在两个“保镖”的护送下，顾七七一路平安的回到竹屋。 羽飞撩起顾七七的发丝，上面只有一条红丝带松松垮垮的绑着一撮头发，红簪不知何时消失了：“你的红簪呢？” “可能掉水里了”顾七七怕羽飞担心，只是简单解释了一番：“如果能回来就好了” 羽飞安慰般说道：“兴许你想它回来，它就真的回来了” 顾七七虽然没把他的话当真，但也玩笑般开口：“行啊，我睡觉前想想” “你们快回去吧”夜晚的玄宗着实有点凉，慢条斯理的雨姗姗来迟。 手心的发丝从指缝溜走，顾七七递给羽飞一把红伞，转身跑到屋檐下：“下雨了，你们一起回去吧” 两人面面相觑，双眸对视不过一秒各自偏头，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睛的污染。 “再不走雨就要更大了”乌云沉沉的天，响应般的轰鸣几声，细细的雨丝变大了些。 红伞遮在两人眉前上方些，隐隐可以窥见伞下含笑的双眸：“晚安” “晚安”这个词在他们之间似乎带着些许暧昧，可这不是让顾七七愣在原地的原因：“你怎么知道这个词？” “你说过”云里雾里的话一时难辨真假，雨里的双眸认真不掺杂虚假，她想起来了，当时在白玉舟那个夜晚，她曾对他说出这个有些暧昧的词。 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也是有些可笑，竟然真的有点动心，不过如今，也许没有了，也许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冰凉的雨拍打蜷缩的手指，仿佛在劝说他放手，沈一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兴许是神魂又有些不稳了。 “晚安” 她在对身侧人说话，似乎遗忘了他的存在。 转身时的衣角抖落些许水珠，白靴踏着泥泞前行，敛下的双眸似有情绪。 一步、两步、三步 隔着雨雾，顾七七仿佛感受到沈一的孤寂：“师兄晚安” 两道脚步声同时停下，两道青袍人影在伞下伫立相视，一双毫无情绪，一双暗含狠厉。 “你有什么目的” 从他见到此人的第一眼便觉得不对劲，直到藏经阁大门泛起金光，他才知道此人是魔族。 间歇不断的雨砸在红伞有些吵闹，羽飞向来温和的声音似乎也因为烦躁多了些冰冷：“少管闲事” 从实力上，沈一知道自己定不如对方，但他没有丝毫惧意：“她知道你是魔族” 一提到“她”羽飞的脸色变了些许：“你很聪明” 他不是聪明，只是善于观察。 余光里的红衣早在说完那个词后便溜进了屋，丝毫不知道屋外因此爆发无声的硝烟。 他的脖子被人扼在手中，双眸仍是那般冷静，只有眉头因为喘不过气皱了皱。 “你倒是不怕死”混在雨里的声音毫不掩饰冰冷，苍白瘦削的手骤然收紧，手下的人仍旧没有弱者求饶的姿态，着实有些无趣，索性松开手，让他得以苟延残喘。 获救的沈一没有感恩戴德，他若真会如此刚才便求饶了。 羽飞随手治愈他脖子上的伤痕：“只是借藏书阁查点东西罢了，不必激动” 细微的脚步声在大雨里有些难辨，沈一似乎没有因为刚才的事生气：“查到了吗” 见沈一面色如常的询问，羽飞神色微妙的看着他，沉默了会：“没有，第六层也许有” “第六层不是只有宗主可进……而是宗主令” 羽飞想的没错，身侧这个人果然难以捉摸，完全猜不到他的想法。 若他只知道只有宗主可进，必会挟持鹤归青，这一番举动会暴露有魔族潜入玄宗的事实，之后定会加强防范和严查，此后要想再进入玄宗就难了，仙魔矛盾也会因此激化。 鹤归青也必然不可能同意让他进去，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最坏的结果便是他杀了鹤归青，屠杀拦截他的弟子。 不管如何他都不可能进入第六层。 但若是知晓宗门令可进，只要拿到宗主令便可。 第一好处：有进入的机会；第二好处：不一定会和鹤归青起正面冲突；第三好处：有几率不暴露他魔族的身份。 傻子都知道沈一说的话对他有利无害，他可不认为对方是为他着想。 潮湿的空气有些沉闷，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呢喃：“我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糊涂呢” 一时之间，他分不清这个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玄宗。 但不得不说，此人聪慧至极。 “玄城出现雾影一事是你做的吗？”沈一不答反问，腰间的灵囊已经去了别处，不知是好是坏，他总觉得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有些诡异。 联想到魔族蠢蠢欲动，他只能先将祸源归根到魔族身上。 听到雾影，羽飞面色微不可察一顿，一直看着他的沈一没有错过这一瞬的停顿：“雾影和你有关” 平淡的语气没有丝毫反问，既然被看出来了，撒谎就显得有些小丑了。 羽飞也没撒谎的必要，点头干脆承认，只是有些事情对方只猜到了一角：“但是玄城出现雾影一事和我无关” 沈一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 但是羽飞知道他相信，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一听便知真假。 剩余的路两人无话，唯有雨声。 红伞下的双眸浮现另一座山峰，细雨朦胧中的白梅林遍布山头，轻摇细长纤瘦的枝丫。 因此山的白梅林常年不败，便将其唤作白梅峰。 往常伫立附近枝头的仙鹤不知去了哪里，想来是躲雨去了，沈一有些迟疑的握住剑柄。 青雨剑刚要出鞘便被一股灵力阻挡，羽飞张开翅膀，握住他的胳膊到了白梅峰：“她说让我们一起回来” 羽翼沾了些雨水，不舒服的抖了抖，仿佛怕雨似的转眼间就缩回体内。 “新入门弟子当居住在青崖峰” 青崖峰也就是顾七七所在的那座山，那是玄宗的主山，无论是玄殿还是新入门弟子的居所和玄室都在那里。 他的潜台词意思是：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对此，羽飞只道了四个字：“少管闲事” 白梅峰到了，也算一起回来了。 羽飞打着红伞离开，再度回到青崖峰。 沈一独自一人淋着雨丝走进白梅林，绕了一段路程来到一座木屋前，周围纤长枝丫在雨里俯身轻敲木屋，屋前堆叠满满一地白梅花。 薄薄的纸窗倒也经受得住这漫不经心的敲打，只是破了几个小洞，不时吱吱响了几声，送了几片白梅，便无声了。 沈一施法用灵力修补损坏的纸窗和一身雨水的自己，盘腿坐在床上，垂眸看着手中的玉瓶，须臾，将一颗冰晶果含入口中，闭眸修炼。 一室安宁，玉瓶压着白梅静静等待。 这雨时大时小，打人措手不及，方才绵绵细雨转而间化作雨珠骤然急下，隐隐约约的紫色闪电细长浅薄，忽闪下就没影了。 玉瓶轻微晃了晃，“咚”的一声咕噜咕噜滚到床榻角落，那片白梅没了束缚，悠悠然飘起落到青袍衣角，轻吻指尖。 修长如玉的手轻捻白梅，沈一将它放回床榻，闭眸继续修炼。 周身灵力尽数吸纳入灵源，如今他已有灵幻期，可也只有灵幻期。 他需要更多的灵力充盈灵源，扩大灵源，只有这样才能提升修为。 急功近利之下的他眉头倏然紧缩，险些走火入魔。 淡淡的白梅香从鼻尖飘过，身体不自觉得放松，眉头舒展，唇角不易察觉的勾起，连本人也不知晓。 …… “咚……咚……” 青玉钟敲响黎明的曙光，室内的那片白梅听过风雨，兀自休憩。 玄室里一片寂静，放眼望去好多小萝卜头，顾七七盘腿坐在鹤仙矮桌前，上面放着几张白纸，一只墨笔，还有一本薄薄的青皮书籍，随手翻了几页，密密麻麻的墨字看着就很渗人。 “沈师兄好好看，比那臭老头好多了” “别说了，就因为我回答不出问题，那臭老头就罚我抄书三遍……三遍啊，还要交给他检查” “不知道沈师兄……” 右方的两个人声音很小，顾七七侧耳听了好久才勉勉强强听到一点点。 她们看起来和顾七七一般大，她收回耳朵，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趁沈一不注意，悄悄碰羽飞的胳膊，示意他看桌面。 白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体有些稚嫩：「臭老头是谁？」 他提起墨笔，苍劲有力的字浮现在那行字的下方：「植物课的授课讲师厉伍，是个老头，一直板着脸，私下便给他取了绰号，臭老头」 植物课？ 听起来好像比这法术理论课好多了，应该不会那么无趣。 上面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像是设定好的机器，有板有眼，却缺乏生动，顾七七双眼犯困，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额间骤然一凉，顾七七茫然的睁开眼，一脸麻木。 很好，她居然睡着了，还被逮个正着。 面对四面八方某些暗戳戳的视线，尤其是小萝卜头直白好奇的眼神，莫名的羞耻感油然而生，顾七七下意识挺起背部，双眼目视前方。 “咚咚” 上方手指轻扣桌面的声音如此悦耳，明里暗里的视线消失，顾七七背部下压些，松了口气。 “你看那个人，她居然在沈师兄的课上睡觉……说实话，我也想睡……但是我怕沈师兄罚人手段更可怕” “别怕……刚才她都没什么事” 【你们不会以为你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吧】 顾七七暗戳戳的想，瞄了眼上方，果不其然，沈一正看着那两个女生的方向，她们还讲的起劲呢。 “唔……唔唔” “唔？唔……唔唔唔？” 两人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无法开口了，对视一眼，缓慢的抬头一看。 ……沈师兄耳朵怎么这么灵？ 若是顾七七听的到她们的心声，定会说无语的说，是你们讲得太大声了，连她都听见了。 “我居然不能说话了！”其中一个女弟子惊呼，倏而发现自己又可以出声了。 另一名女弟子试着开口：“我……咦？还真可以了” “风花，雪月” 两名女弟子霎时间挺直背部，异口同声道：“到！” ……玄室一片寂静 顾七七好像看到有只乌鸦从窗前飞过。 “呃……”风花雪月面面相觑，脸色爆红的低下头。 沈一没有为难她们，只是让她们施一个法术，正是他刚才施的禁言术。 摊开的书籍写着口诀，站着的两人嘴里叨叨了一翻，什么也没搞出来，着实有些不忍直视。 顾七七偏头闷笑，恰好羽飞也看过来，她轻咳一声，以手抵唇，掩盖上扬的嘴角。 “顾七七，你来示范” what？我不是听错了吧？ 沈一你在搞什么鬼！ 我不就笑了几下，为什么这么对我！！！ 顾七七内心悲凉，天知道她压根没听课，连书本也是随手翻的一页，她尴尬地站起：“那个……师兄你能告诉我在哪一页吗？” 几个月没感受到老师的压迫，顾七七很幸运的在今天再次体会。 她恨学习！！！ “第七页第七行” 【哦哟，这是巧合吗？】 但不管这是不是巧合，顾七七被提问的事实是毋庸置疑的。 手指迅速翻到第七页，有做法有口诀。 口诀不长，也就几个字，指尖灵力汇聚，顾七七站起身，看着口诀有板有眼念道：“言出法随，禁言！” 指尖的灵力顺势而出，顾七七抬头一看。 欧耶，目标好巧不巧是沈一。 弹指一挥，两道灵力在空中相消，顾七七略有心虚：“师兄……那个……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学的很快”沈一不答反说，点头示意她坐下。 【mmm，所以这家伙是生气了吗？】 顾七七正在发呆，余光里一只黑色乌鸦扑腾的飞到窗台，歪着脑袋一动不动，有些渗人的红色眼睛转动着看着室内。 ……像是在监视他们一般。 “咚……” 青玉钟响了一声，寂静的玄室热闹不少，那只黑色乌鸦孤独的飞走了。 “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呀”风花一下课便凑到顾七七桌前。 双眼满是好奇，没有恶意。 “之前有些事就没来”顾七七含糊的回答。 话音刚落，风花咻咻咻的回到座位小声开口：“姐姐，我就说她很好说话吧，虽然板着一张臭脸” 顾七七：“……”你有胆子当着我面说 也许是顾七七的疑惑太过明显，羽飞一看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板着一张臭脸吗？”顾七七一脸郁闷的朝羽飞求证。 “没有”手中的书籍他早已翻完，那些法术简单至极，无需口诀，信手拈来。 手心浮现一面水镜，占据中央的脸有些郁闷，眼眸略微低垂，天生含笑唇下压了些，清冷的气息像是易碎冰凉的幽兰花。 水镜里那颗黑痣令人垂怜，顾七七指尖轻触自己的眼角：“……我这黑痣生的倒是巧合” 第54章 厉伍 羽飞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此话怎讲？” “唔……你见过魔尊吗？”脑海浮现魔尊的模样，生的当是绝代风华：“之前没注意，现在一看，倒与魔尊的痣生到一块去了……不过却没有魔尊那般绝世容颜” “你很好”眼角的痣也着实生的小巧。 “不说这些了，话说师兄去哪了？”从钟声响起后他便不见了身影。 顾七七张望玄室，确实不见他。 “沈师兄出去了”风花又凑过来：“我叫风花，那个是我的双胞胎姐姐雪月，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七七幽幽道：“刚才不是说我板着一张臭脸吗？” “呃……”背后议论被正主发现还是有那么一点尴尬的，不过风花脸皮厚：“这不是看你一脸冷淡，一时误会了嘛” 顾七七也没打算揪着这一个小问题不放，干脆利落的介绍自己的名字，顺带提了羽飞一嘴：“我叫顾七七，这个是羽飞” 说罢，想起来羽飞上过课，他们应该见过。 果不其然，风花点头：“我知道，他上课从不听，臭老头就爱提问他，可他都回答的上来” “没错没错，前一段时日臭老头知道他不在还有些惋惜呢”雪月也凑了过来，用膜拜的目光看着羽飞。 “看来你混的还不错”顾七七戏谑的看着羽飞，他手里的水镜已经消失，手心有股淡淡的湿气，那是水镜残留的痕迹。 “还行”为人要谦虚，何况他活了那么久，要是连厉伍问的那些常识都不知，那可真是白活了。 “咚……咚……” 青玉钟一响，风花雪月溜回座位：“下课再聊啊” 从门外走进来的不是沈一，而是一个板着脸的臭老头，背部挺直，双眼微眯的模样有点唬人。 【这该不会就是那臭老头吧】 顾七七刚这么想着，厉伍微眯的小眼睛就对准她：“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弟子之前有事，便没来上课”末了，她还多了一嘴：“宗主知道此事” 既然是宗主同意的，厉伍也没抓着不放，点点头示意她坐下：“你已落后其他弟子许多，勿要懈怠懒散” 【这老头还蛮好的】 “你们有谁知道这是什么？” 悬在空中的红果看起来汁水饱满，果肉香甜，若是平常顾七七定会流口水，可她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有点害怕他一个不稳掉到地上，那可就完蛋了。 玄室没有人出声回答，厉伍恨铁不成钢的望着他们：“书给你们是摆设吗？居然没有一人知道这是什么” 一扫过去，几乎都变成了鸵鸟，有些甚至薄红了脸。 预感不对的雪月悄咪咪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厉伍严厉的眼神，赶紧低下头。 内心一顿欲哭无泪，她虽然抄书三遍，但只顾着抄了，里面记录的植物数量还那么多，她哪里记得住啊！！！ 【千万别叫我，我不想再抄书了】 上天总算眷顾了她一次，她再抬头时注意到厉伍已经将视线看向别处。 正当她以为又要叫羽飞回答时，他却道：“那个新来的弟子，就你了” 【明知道我没书还叫我回答，这老头真不安好心】 顾七七在心里疯狂扎小人，面上却是淡定的起身道：“浮生果” “不错，正是浮生果”本来厉伍也没想着她能答得上来，若是答不上来也就让她坐下，他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想让她知道他的课不容许摸鱼。 既然她答得上来，厉伍摸摸胡子又问道：“还有呢？” 【什么还有呢？怎么还有额外问题？】 正准备坐下的顾七七一脸问号，想了想才道：“浮生果散发的气味会诱使人进入幻境，除非提前吃下忘忧叶” 玄无卿讲得好像不止这些，但时间有点久了，顾七七没忘光已经很不错了。 能说出这是浮生果已经有些出乎厉伍的意料，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知道忘忧叶，厉伍意味不明：“莫非你见过？”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顾七七避而不答：“听人讲过” “浮生果和忘忧叶生长在雪域之林里，里面凶险之极，一个不差便会丧命，想来你也不可能见过”厉伍点点头，示意顾七七坐下。 【凶险？】 顾七七回想了下，她好像还真没遇到什么危险，还经常去里面瞎溜达。 不过里面奇奇怪怪的物种着实不少。 “雪域之林？”风花一个不慎，问出了声，察觉到后赶紧捂嘴。 “雪域之林在雪域里，位置变化不定，一般人有去无回”厉伍也没有多说：“你们要想知道自己去查书，现在我们继续来讲这浮生果” 照他这么说，顾七七还真有点好奇：“那这浮生果从何而来？” “这是落副门主拿回来的”厉伍顺口解释：“你若见到一个身着青衣，手拿白折扇的温和男子，不用怀疑，那位就是落副门主了” “行了，再问就出去”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的厉伍有些不耐烦了，从袖中掏出一本书籍丢给顾七七：“好好听课” 听了一会，其实厉伍讲的内容和书籍记载的差不多，她也就没太认真听，开始翻看桌面上的书籍，不时抬头听一会，未保这老头突然搞提问。 这么一节课过去，上方鹤仙矮桌上多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植物。 其中就有浮生果和忘忧叶。 “咚……” 即使下课了，但是因为厉伍还在，倒是没有人敢动弹。 “雪月，前日罚抄的如何了”厉伍走到雪月桌前询问，双眼一眯，浓重的压迫感就连顾七七都感受到了。 “抄好了”雪月战战兢兢拿出一叠纸，厉伍拿过细细翻看，翻到一半时门外闯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师傅！灵植园着火了！” “什么！”厉伍手一抖，手上的纸落在地上，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说罢，匆匆忙忙的离开，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宋辞言摸摸鼻子，捡起地上的纸收拾好放在雪月桌上：“应该没少” 转身要走的时候，余光瞥到熟悉的人影：“你怎么在这？”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应该在这里一样”撑着下巴看戏的顾七七反唇相讥，说的宋辞言一时语塞：“这不是之前都没见你来过” 他走到顾七七对面坐下，忽然而来的视线带着一股渗人的意味，凭着感觉看过去，那道视线的主人正翻着手里的书籍。 “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窗台的乌鸦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羽飞轻瞥一眼，手指随手拨弄书页，漫不经心。 “你在嘀咕什么呢”顾七七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宋辞言摇摇头：“没什么……不过你之前怎么没来？” “去干大事了”顾七七随口道，往嘴里丢了几个白面石：“你吃吗？” “吃！”宋辞言毫不客气伸手，一只苍白的手突然出现在旁边，手的主人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漆黑的瞳孔有些渗人的看着他：“我也要”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诡异，宋辞言下意识收回手：“那个……我还是不吃了” 顾七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将白面石放到羽飞的手里：“怎么突然不吃了，这虽然看着像石头，味道还是很好的” 宋辞言摸着头不知该如何说，难不成说你身旁这位大兄弟一直看着他，看的他不敢吃？ 那岂不是丢人死了。 正抓耳挠腮之时，风花雪月凑了过来：“介意分我们吃一点嘛” 宋辞言悄悄看了眼，真不知该说这两人是心大还是什么，居然对那道明晃晃的视线一无所觉。 “宋师兄怎么了？”视线的主人陡然看向他，温和的嗓音让他浑身一抖，仓皇的起身跑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他见鬼了？”顾七七刚将白面石递给雪月就听见宋辞言有些慌张的声音，抬头一看，他已经风风火火的跑了。 “不知”嘴里的白面石味同嚼蜡，索然无味。 顾七七顺口问了他一嘴：“甜吗？” “甜”他下意识答道。 “这个好好吃，七七你从哪里买的啊？”风花雪月异口同声，渴望的眼神让顾七七觉得有些好笑。 不愧是双胞胎，连说出的话，做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不过这东西是她在魔域买的，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想来就算没有她们也不会专程跑去魔域，这样想着她也便回答：“魔域” 一听是魔域双胞胎姐妹脸色沮丧：“居然在魔域” “你们若想吃找我要便是”毕竟她当时买的挺多的，就算没有了，还有身旁这位主呢。 莫名收到顾七七视线的羽飞有些猜不出她的意思：“怎么了？” “没事”顾七七摇摇头，似乎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只是觉得有你很不错” 一旁的乌鸦可能觉得无聊了，晃悠悠的又飞走了，陷入怔愣的羽飞没有察觉，那双温润的双眼也因此长久注视眼前人。 “你发什么呆呢？”顾七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到刚才的宋辞言也是这样，忍不住嘀咕：“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容易走神” 风花雪月面面相觑，嗅到了奸情的味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问题让顾七七想起了那时在玄城时说的话，有些恍然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可仔细想来也不过几月光阴，她适应得很快，几乎忘了从前的生活。 “你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话吗？”她突然间的询问，无厘头的话，他却知道她内心所想，话里的意思。 他理所当然的点头：“你不许反悔” “你好幼稚”得到确认的顾七七看向风花雪月：“他是我的亲人” 【也是我的师傅】 这句话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风花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兄妹，我们还以为你们是道侣呢” “道侣？”又是一个陌生的词，雪月见她不是很懂，便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夫妻” “……” 还真别说，他们俩之间的相处有时还真像老夫老妻，比如现在身旁这人正垂眸把玩她的一缕发丝，可能是对她有些凌乱的发型终于看不过去了，伸手取下发间的红簪，红玉梳慢条斯理地梳理发丝。 这一幕如此恩爱，看的雪月有些酸溜溜的：“你兄长对你真好” “……”神踏马兄长 不过话说来，羽飞应该比她大，说是她兄长勉勉强强过得去。 只是谁家兄长会偷吃自家妹妹豆腐，你弄头发就弄头发，你碰我耳朵做什么，还不止一次。 要不是当着两人的面不好开口，顾七七早就咆哮出口了。 “七七你是不是过敏了?”风花有些担忧的说出口，之前她过敏就是这样，脸蛋泛红。 雪月显然也想到当初自己妹妹的样子，只是风花当时更严重，不止脸蛋通红，还肿成了猪头。 看她们如此清纯天真的模样，顾七七忍不住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过敏” 小白痴一雪月疑惑道：“不是过敏？那是什么？” 小白痴二风花一脸“你不要蒙我，我说的没错”笃定道：“一定是过敏，我有经验” “……”你有个屁经验，我看你像经验 “七七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惊艳？”风花惊讶的看着顾七七。 “……”不是？她怎么就说出口了？ 顾七七忍不住看向雪月：“你该不会也有个小名叫绝伦吧” 双胞胎姐妹用膜拜的目光看向顾七七：“七七你好厉害” “……”呵呵，我也觉得呢 兴许是顾七七太过沉默，以至于身后的羽飞都感受到她的无语，低低浅笑萦绕耳畔，本就薄红的面庞再度浮上一层粉。 “该怎么办？七七你脸更红了”风花慌张的看向身旁的雪月，雪月慌张的看向顾七七。 而被两姐妹以为是“过敏”的顾七七则是转头看向身后羽飞，目光幽幽，语气里饱含的情感真挚感人：“你说该怎么办呢，我亲爱的兄长” 四目相对，双眸里的笑意倾泻而出：“兄长认为应当多与兄长接触，习惯就好了” 顾七七轻哼一声，翻完白眼后转过头：“妹妹倒是觉得应该少和兄长接触” 风花雪月面面相觑，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不是应该讨论如何解决过敏吗？怎么话题跑到奇奇怪怪的方向去了。 “咚……咚……” 顾七七见她们仍在担忧，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我比较怕热，这是被热的，不必担心了” “原来是这样”门外有老师进来，风花雪月勉勉强强少了一些担忧，回到座位。 “老师都来了，你弄好没”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发丝还在他的手中，好像每一次耗费的时间都很长。 “好了” 红簪绾之，才算结束。 至于衣袍上的红丝带，他将其缠绕在自己苍白的手腕，触目惊心的红宛若一条细长的红蛇，掩盖攀附下的勒痕。 第55章 意外 “咚……咚” 青玉钟千年不消，钟声亘古。 顾七七打着哈欠坐在玄室里，趁厉伍不注意，伸手往灵囊里一掏。 【我的零食呢？】 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着，顾七七不信邪的又摸了好一会。 很好，一丁丁都没有。 顾七七木着脸，瞌睡虫都被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打跑了。 她的零食没了！！！ 回想起为什么没了，顾七七忍不住捂脸。 【都怪我太心善了】 事件起因是她为了多睡点觉经常空腹上课，一到下课就疯狂往嘴里塞东西，或者上课偷吃。 风花问她为什么不吃饱腹丹，既省时可以睡懒觉，又可以不饿肚子。 她当时是这样说的。 “那玩意没一点味道，不好吃” 风花雪月深感体会的点头附和，但是玄宗没有吃食，只有饱腹丹。 她们就算想买，那也得出得了玄宗。 顾七七深表同情，很大方的将自己的零食分给她们。 也许是大家都很久没吃有味道的食物了，每次看到顾七七吃东西都忍不住看过来，久而久之她也有点不好意思。 忍不住也分了其它人一些，分着分着，分到自己一无所有。 顾七七捂脸无声痛哭，她好饿。 “顾七七，你来回答这是什么东西” 一脸麻木的顾七七站起身掀起眼皮看了眼，低头摸着肚子蔫蔫道：“炎灵草” “这个呢？” 浮在空中的白色小球散发淡淡的白烟，顾七七想起它的滋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蔫蔫的双眸在此刻绽放亮光：“冰晶果！” “不错，坐下吧”虽然顾七七走神让厉伍很不满意，但是鉴于她都回答上来了，他也就放过她。 可他没想到顾七七突然冲了过来，双眸闪着掠食者的光芒，一个眨眼骤然出现在他面前，这速度快到令人乍舌，厉伍瞪大眼睛：“你做……” 他话还没说完，顾七七已经将冰晶果吞下肚，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总算不那么饿了” “胡闹！”厉伍指着顾七七的手气的发抖，眯眯眼在此刻竟然变大了些：“这东西不能乱吃！一个不慎就会爆体而亡” 顾七七摆摆手：“我这不是没事吗？” “奇怪……”厉伍也反应过来顾七七居然还活着，双眼一眯，他恍然又有些不可置信道：“你竟然已有灵微期，而且看你这情况，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到灵洞期” “这很奇怪吗？”顾七七回到座位询问。 这时一看周围，好多人的眼中都充斥着震惊、羡慕、崇拜……还有少部分嫉妒。 “书给你干嘛的，回去自己翻”厉伍也不多说，将问题抛回给顾七七自己解决：“还有你吃了冰晶果这事我会上报给宗主” 【你就报呗，老头还能杀了我不成？】 利益关系下，顾七七压根不带怕的，只关心要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 好不容易熬到厉伍走了，顾七七蔫蔫的趴在桌上，风花雪月见状凑了过来：“七七你又饿了？” “嗯，但是我没吃的了”饿着肚子的顾七七提不起兴致，语气也是平平淡淡，一听便知道心情不好。 风花拿出饱腹丹：“七七就别倔了，来一颗？” 顾七七犹豫的摸着肚子，正要伸手接过时嘴边递过来一包牛肉干。 手拐了个弯，将牛肉干拿在手中。 顺着还未收回的苍白手臂，顾七七看到了羽飞：“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过于近的距离有些暧昧，似乎都可以对方的呼吸声，顾七七将他推开些，一只手揉着耳朵小声嘀咕：“你别靠那么近” 看着面前两眼放光的风花雪月，顾七七将牛肉干揣在怀里，防备的姿态让她们觉得有些好笑：“这次可不能分给你们了啊，不然我得被饿死” “好好好，我们就不打扰你进食了”风花雪月异口同声的笑道，等她们走后顾七七飞速进食，快吃完时余光瞄到一旁翻阅书籍的羽飞，她拿了一块牛肉干递到他唇边：“吃点呗” 羽飞垂眸含入口中：“有点偏硬” “是吗？”顾七七饿坏了，有的吃就不错了，也就没那么挑：“我觉得还行” 对方又继续看书，背部挺直，指间夹着一页薄纸，头发半绾一个小鼓包，仅由一条青丝带束之。 苍白的肌肤像是常年不见光，宛若病弱书生。 这副模样不像是个少年，顾七七忍不住问：“羽飞，你现在几岁啊？” 指间的书页轻颤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他多少岁了，活的久了，没多少人会去关注年龄，除非寿命将至。 他想了想，给出一个差不多的数字：“几千岁，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居然是个老怪物】 这属实震惊到顾七七，几千岁诶，她要是能活到一百都觉得很厉害了。 “话说回来，活那么久不无聊？”顾七七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干，细嚼慢咽，确实有点硬。 吃的有些多，顿时有些口干舌燥，骤然想起玉芝液好像还没喝完，随手往灵囊里一掏，也没细看瓶身就往嘴里猛灌几口：“怎么有股酒味？” 她记得玉芝液没有酒味啊，有酒味的应该是柳笑歌当时给的那瓶。 “等等”一个想法骤然浮上心头，她仔细看了瓶身，果不其然，瓶身上多了一些莲花纹路。 【完蛋】 这酒劲着实大，脑袋已经发晕，整个世界都在眼中晃荡消失，顾七七双眼一闭晕了过去，青玉瓶滚落在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还在思考该如何回答的羽飞余光瞥到倒下的身影，眼疾手快的将她揽入怀中，手指探向手腕，是中了火毒的征兆。 才过了这么一小会，怀里的人便已经面色绯红，全身发烫，嘴里还在呢喃：“热……热” 羽飞制止对方扒衣服的手，在乌鸦的注视下匆匆离开。 风花捡起地上的青玉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两张空座位：“这要怎么办？” 雪月拍了她的胳膊：“臭老头来了，如实说就是” 风花正拿着青玉瓶向厉伍解释他们消失的事，她却注意到那只黑色乌鸦也消失不见了，好像在他们消失后就飞走了。 怀里的人意识不清楚，不停在怀里蹭弄，羽飞咬紧牙关，一向素质良好的他在此时也忍不住说了句：“妈的” 他只知道她中了火毒，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试着用灵力才缓解了许多，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只好先把顾七七安置在冷泉里，虽然效果甚微。 “尊主，发生何事了？”一身红衣的魅语突然出现在羽飞面前，余光里似乎还有一个人，墨发披散遮住白皙的后背，半张脸若隐若现，迷醉的酡红完全掩盖清冷的气质。 这不是那个顾七七吗？ “她中了火毒，该如何解？” 羽飞眉目紧锁，怕再这样下去她可能就要欲火焚身而死。 “呃……”说实话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个火毒，只知道是因为金炎子引起的，她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对方冷淡带着一股杀意的声音先她说出：“我劝你想好再开口” 魅语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脑子疯狂回想有关火毒的记忆。 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方法，就是不知道尊主听了会不会打死她。 看她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羽飞瞥了她一眼：“想到便说” “那尊主你可不能杀我啊”魅语犹豫了一番，最终在对方些许不耐烦的目光下道：“与男子交合便可” 话音刚落，一股劲风袭来，魅语砸在身后的树干上，好在对方手下留情了，只是吐了一点血，休养个一两天也就好了。 她抹掉唇边的血，小心翼翼道：“尊主若无事的话属下便先走了？” 对方不出声她也不敢走，直到一道光刃险些擦过她的脸，看到掉落在地的发丝，她知道对方是在催促她走。 这要是再不走估计要被削成人棍，魅语很识相的离开了。 另一道气息消失了，羽飞仍是紧锁眉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棘手。 冷泉里的顾七七早已失去理智，因为燥热不得解决浑身难耐，好像炽热的岩浆在灼烧着她，双眼无神，面部痛苦。 扭动间不小心碰到尖锐的石头，一瞬间的疼痛缓解了一点燥热，顾七七拿起地上的石子在胳膊划出口子，乐此不疲。 冷泉里的人似乎有点久没再动弹，羽飞察觉到不对劲，凑到身前一看。 她的胳膊血肉模糊，森森白骨上刻上许多划痕。 迅速抓住她的手腕，不自觉用了点劲，往她体内输送大量灵力，可现在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顾七七茫然地抬头，泪眼含水雾，浑身湿漉漉的，似乎有些摸不着情况，可她知道，手腕处的疼痛让她觉得很舒服：“再用力点好不好” 羽飞蹲下身，将脚边的石子踢得远远的，手上却放轻了力道，俯身抱住她禁锢她的行动。 “冰冰的……好舒服”抱着她的人好冰凉，像是一个大冰块，顾七七忍不住抱住他，将自己全部的肌肤贴上去。 脑袋突然间清醒了一瞬，顾七七想要推开他，却使不上力。 余光看见不远处那颗带血的石子，伸手去够，意识又开始模糊，陷入混沌当中，手上却仍不忘去摸那颗石子。 在她快要碰到时，身上的冰块消失了，她茫然的抬眸看向冰块，可他却双目泛红的看着她，声音带着愤怒和怜惜：“楚秋！” “要抱抱”她委屈的向他张开手臂，他却只是双眸复杂的看着她，毫无动作。 她更委屈了，她只是想要抱抱，一个简单的抱抱，为什么不给她？ “你是坏人……我讨厌你”她收回趴在岩壁的胳膊，缩着身子往后退，脚底一滑，水没过全身的窒息感让她着迷：“……好……舒服” “你要我怎么办？”他将顾七七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湿漉漉的肩膀，她无法给他回应，她睡着了。 即使睡着了那烈火焚身的痛苦也没有消失，睡梦里的她止不住呢喃。 褪去衣裳的手指在颤抖，双眸里的挣扎如此浅显，倏尔一道熟悉的气息让他停下了动作。 “你没有保护好她”虚影俯视着他，淡定自若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惜。 “有时间废话不如想想办法”他仰视岸上的虚影，平淡的语气暗藏一丝狠厉。 虚影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任何情绪波动：“等着” 羽飞垂眸看着顾七七，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再忍忍” 须臾，虚影回来了，从袖中掏出掏出落月草和落月。 羽飞毫不客气夺走将其放入顾七七口中，肌肤的热度开始消退，只是人还未醒。 将她放在床上后羽飞回到屋外，只需看虚影一眼，便能看出他的状态有些虚弱：“你倒是有点用处” “毕竟我不是你”虚影坐在大石块上，随手取了一片竹叶，并没有放在唇间吹奏，就那样静静放在指间端详。 见他这般模样，羽飞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异样：“你开始遗忘了” “是吗？”他将竹叶放在唇间，吹出来的调子磕磕绊绊，一曲奏了，他又静止不动。 漆黑空洞的双眸越过竹叶，落在苍白到有些诡异的手指：“也许吧” 他消失了，回到漆黑的空间。 不远处放着一尊棺材，那是他寄居的地方，也是修复自我的地方。 无需光明，他准确无误的踏入棺材，无需动手，棺材自动合上，他阖上双眸，入棺安息的模样像是入土为安的尸体。 羽飞折了一片竹叶吹了刚才的曲子，轻柔婉转，似乎在诱人入眠。 “别忘了你的责任” 指间的竹叶淋了几滴雨，羽飞不再多想，转身回到屋内，那片竹叶零落在泥土里。 第56章 牛肉面 顾七七醒来时头疼得半死，床边还趴着一个人，似乎是她的动静有些大了，他瞬间睁眼：“头不舒服吗？” 手指在太阳穴轻轻按压，指间的灵力顺势而出，她的头不疼了，却仍有点茫然。 这间屋子的装饰和格局有些眼熟，想了想，好像当时泡温泉时的那间：“我怎么会在这里？” 羽飞双目微怔，不过半秒便反应过来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你喝醉了” 说到此，顾七七想起了那瓶莲花玉瓶，就是喝了那个之后她就神智不清的晕倒了，接下来的事情她毫无印象。 她掀开被子着急下床：“还要上课呢” 羽飞制止她的举动，将她塞回被子里：“不用担心，我已经解决了” 听到这话的顾七七身体放松的靠在床头：“那就好” “不过我的酒量居然那么差，才喝几口就晕了”回想起上次也是如此，顾七七忍不住捂脸，要是碰到坏人的话不堪设想。 “你中的是火毒”顾七七愣了：“火毒？” 难不成那里面加了金炎子？ 金炎子只有与九瓣莲一起吃才不会中火毒，说明液体里不含九瓣莲，那就更不可能含有金炎子。 除非人为添加。 莲花玉瓶是柳笑歌送的，她当时的感激也不似作假，可为什么她要害她呢？ 顾七七有些纳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眼眸瞬间睁大，缩着身子往后躲：“……你……我不会那个了吧？” 解火毒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交合，这是她在魂灵阁翻到的，另一种就是服下落月草和落月。 这里是玄城，她又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床上，这很难不让她多想。 羽飞的眼神有些微妙，顾七七吞了吞口水，这个想法更加笃定了。 “你觉得呢？”羽飞不答反问，这模棱两可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清。 顾七七试探性地开口：“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带着试探意味，揪着被子的手指有些颤抖，羽飞骤然靠近，吓得她一个不稳就松了手：“你……你凑那么近干嘛” “放心，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温暖的手掌揉着她的发丝，在发间穿梭，轻轻拨弄。 紧绷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总算放松，顾七七松了口气，拍开头上的爪子：“摸的我脑袋又疼了” 羽飞好脾气的收回手，手上变出一根糖葫芦递给她：“吃点甜的，也许就不疼了” 本来就不疼的顾七七也没有纠正他的话，就着他的手含了一颗，肚子的空虚仍没有得到缓解，想起热呼呼的汤面，她不禁咽了咽口水：“我想吃牛肉面” “好”羽飞将糖葫芦递给顾七七，转身消失在屋内。 手中的糖葫芦泛着光泽，看起来香甜可口，想起羽飞喜欢吃甜的，顾七七忍住嘴没有动。 她百无聊赖的晃着手中的串串，将魔藤和雪团子放了出来：“你们两个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实际上它还真知道一点刚才发生的事，可是不能说。 就连雪团子也保持沉默，默默耷拉下耳朵，装作听不见。 这反常的态度顾七七一下就察觉到不对劲，莫非这两个小东西有事瞒着她？ “说不说！”顾七七将魔藤拎在手中摇晃，见它还不说也没再折腾，只是双眼冷冷的注视它，魔藤实在受不了她这眼神，扯着嗓子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顾七七眼神霎时间变得慈爱，轻轻拍了它的屁股：“早这样不就完了吗？” 魔藤趴在床上揉屁股，脑子飞速转动：“我醒来的时候听见你一直喊热，后面还说要抱抱，什么不给你抱抱就是坏人之类的，然后就又继续喊热” 顾七七又等了一会，魔藤却闭嘴了，她有些怀疑它没说全“没了？” “灵囊的禁制会隔绝声音，除非调动灵力才会听得见，我就听了一小会就没听了”它说的是事实，而且它就算想帮她那也得出的去，可是她听不到它的声音，它也只能袖手旁观。 何况那个大魔头在外面，它没事瞎操什么心，还不如睡觉。 对此雪团子也点点头，顾七七勉勉强强相信它们， 不过它说的要抱抱是什么鬼，她是那么没有礼义廉耻吗？打死她都不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 魔藤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定会送她两字：呵呵。 这边的羽飞正在等着牛肉面，馆子里座无虚席，大都是身着布衣的壮汉，身旁的人来来走走，拥挤的馆子里一个不慎就会有人被踩着，他一身青袍倒是有点令人瞩目。 收到不下一个眼神的羽飞手指轻敲桌面，低眸把玩手中的红簪，一想到她还饿着肚子，眼眸里多了一些戾气。 不如直接把他们杀了。 【我希望你不要杀人】 脑海骤然浮现她说过的话。 “罢了，不如买些其他东西算了“这样想着，他便起身离开，可她眼眸里的渴望倏然出现在脑海，刚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周围的视线多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奇怪的举动。 “再等一会……也许快好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眼眸里的戾气却更重了，几乎要撕毁他温和的伪装，经过这里的王子酒不禁摸了摸胳膊，小声嘀咕：“怎么有点冷？” “小酒你身体有点差啊，这大太阳的你居然觉得冷”陈二黑坏笑着锤了王子酒的胳膊，在他看来挺轻的力道实际上不小，他错愕地看着倒向一边的王子酒，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就这样傻愣愣的呆在原地。 别说他了，就连王子酒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在身旁的人身上时，他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托起，他和陈二黑面面相觑，一同将视线看向眼眸有些不耐的青年。 “谢谢啊”看对方的穿着，他认出对方是玄宗弟子，说起来，这算是他第二次受到玄宗弟子的帮助，这要是不给予点回报他都有点过意不去。 他看着手里打包好的牛肉面，想到他好像在这里坐了很久，便将牛肉面递给他：“若是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 羽飞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询问：“这是牛肉面吗？” 王子酒点点头，怕他不接受，顺带解释道：“这个馆子里的牛肉面最正宗，每日来的人络绎不绝，你若是要等的话，估计要很长时间” 羽飞耐心的听他说完后才接过，步伐有些匆忙地走了，在踏出馆子时回头朝他道：“多谢” “不……”王子酒才刚说一个字，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他愣愣的说出最后两个字：“……客气” “傻愣着做什么，再不回家面坨了就不好吃了”陈二黑放轻力道拍了王子酒的后脑勺，他捂着后脑勺有些疑惑，他的面刚才不是送人了吗？ “哥的面给你吃”陈二黑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面，拉下他捂着后脑勺的手，大掌缓慢轻揉：“疼吗？” “没有，哥拍的很轻”王子酒下意识摇头，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疼的，只有一点点，那就不算疼。 周围人潮拥挤，陈二黑揽紧他的肩膀往外走：“哥这不叫拍” “那叫什么？”王子酒好奇地抬头，一个不慎被人挤到陈二黑的怀里，嘴唇擦过对方的脸颊。 两人皆是一愣，陈二黑率先反应过来，笑着在他脸侧亲了一下：“叫爱的抚摸” “哥，你的报复心好强”阳光下的影子混杂在人群当中，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闷热，叫人有些听不清。 “哥看到过一句话” “什么话啊？”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哥，我不是傻子，你这是歪理” “哥说是就是” 第57章 玄史 “买的人很多吗？”等了许久才见羽飞回来，顾七七下意识道。 “有点”羽飞点点头。 那何止是多，整个馆子都快没落脚的地方了，他能找到一个位置坐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份牛肉面还是靠无意之举得来的，不然他估计还要等上许久。 顾七七将怀里的两个小东西拎出去，盘腿坐在床上期待的看着羽飞手中的牛肉面。 “还热着，听说这是最正宗的牛肉面，你尝尝看”床上出现一个矮桌子，羽飞打开袋子，热腾腾的气体扑面而来，顾七七闻的有些馋了。 “快吃吧”他将筷子掰开递给顾七七，将所有的琐事都做好，她只需要负责吃就好了，顾七七戏谑的看着他：“如果我懒得动手你是不是还要喂我” “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如此”不假思索的回答，仿佛理应如此，顾七七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不愧是兄长，待我如此之好” 羽飞笑了笑：“待你好是应该的” “我忒，油腻死了”魔藤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出翻白眼，骤然间后脑勺凉凉的，它身子一僵，悄咪咪转头一看，这兄妹俩正一齐看着它，眼神说不出的渗人。 “你说什么？”顾七七笑眯眯的将它拖了过来，轻轻拍了它的屁股，它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眼神游离中对上另一双平淡的双眸，对方的嘴角诡异的笑起，手指不经意间划过脖子，它忍不住缩起脖子，凉嗖嗖的感觉好像要断了一样。 它就不应该嘴欠，老老实实睡觉不香吗？ “行了，不逗你了”顾七七将它丢回床上，专心吃面，吃到一半将刚才那串糖葫芦拿给羽飞：“你好像喜欢吃甜的，你吃就好了，我吃面” 他也没拒绝，两人手中的都有东西吃，只有身后的两个家伙没有。 雪团子凑到顾七七身旁：“秋秋，我饿了” 这时顾七七才想起来她好像挺久没有喂它吃东西了，很大方的拿出玉芝液给它喝：“喝完也没关系” 毕竟她饿了它挺久了，也算是歉意。 “我也要”魔藤噔噔噔的也凑了过来，顾七七瞅了它一眼：“你又不用吃东西，凑什么热闹” 魔藤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天然无害的模样：“这不是有口腹之欲吗？” “说的也是”顾七七狠狠地同意，可她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它吃的，万般无奈的摊手：“我没东西了” “给我喝点你的血呗”魔藤舔舔嘴唇，眨巴着眼睛，试图引起顾七七的怜爱之心，顾七七冷冷一笑，对着它的屁股就是两巴掌：“你想的真美，你当我是放血机器呢？” 魔藤捂住屁股躲避顾七七的攻击：“那上次那个酒也行啊” 它说的那个酒正是让顾七七中火毒的液体，说实在的，她现在还不知道莲花玉瓶掉到哪去了，她看向羽飞：“你有看到一个雕着莲花的玉瓶吗？” 羽飞摇头，他当时只顾着带她去解毒，还真没注意：“若是没被人捡走，应当还在玄室里” “若是有人喝了就麻烦了”顾七七哆了一口面条，心里很是担忧，吃面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一眨眼就解决的汤底不剩。 “我看你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魔藤忍不住小声嘀咕，后脑勺骤然间又开始发凉，它赶忙闭上嘴，连屁股也不敢挠了。 顾七七收回视线：“我们快回去看看”应该不会有人乱吃掉在地上的东西吧。 她这边正着急，羽飞却慢条斯理的拿出手帕给她擦嘴，好像有点眼熟，可现在当务之急是回玄宗，她也就没细看。 “好了”羽飞一挥衣袖，他们出现在竹屋里，魔藤捂着屁股哀嚎：“我的屁股！” “你得庆幸不是脑门着地，不然指不定变成傻子”顾七七将它拎到床上和雪团子靠在一起：“你们两个别乱跑，我们一会就回来” 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久一点。 “还有你不要雪团子，若是被我知道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听到顾七七的话，魔藤暴走：“谁欺负谁啊！它欺负我差不多！” “嗯嗯嗯”顾七七随口敷衍，压根不信它的话，在它们头上挼了一把，拉着羽飞往外走：“我们走了” 两人来到玄室时正好处在下课时间，还没进门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高兴喊道：“姐姐回来了！” 一群小萝卜全都围过来，风花雪月铆足了劲往里面挤，勉勉强强挤进了一条缝，站在人群里哭唧唧的看着顾七七，朝她伸出尔康手：“七七~” 别说她们了，顾七七自己都寸步难行，手中握着的衣袖不知何时消失都不知道。 嗯？羽飞呢？ 倏然反应过来的顾七七回头看，羽飞站在人群外，见她看过来，敛了下眼眸，收起刚才有些压抑不住的戾气，温和的病态宛若翩翩如玉的柔弱书生。 “你们都快我把我挤成肉饼了”顾七七玩笑般开口，身旁的小萝卜如潮水般倏然退却，其中一个小萝卜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怯懦的模样有些似曾相识，他小心的揪着她的衣摆：“姐姐生气了吗？” 看着胆子挺小，没想到还挺大。 顾七七弯腰笑道：“姐姐没生气” 说罢，抬头望向周围的小萝卜头：“快回去坐着吧，一会快上课了” 他们很听顾七七的话，一溜烟的回到座位，双眼还带着些不舍，顾七七有点纳闷，她也就分他们吃过零食而已，也没有做什么伟大的事吧。 “咚……咚……” 钟声响了，顾七七也不再多想，看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羽飞，奇怪道：“你怎么还站在那” 他不吭声，像是哑巴。 顾七七走过去牵着他回到座位，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在带娃，还是一个几千岁的巨型娃娃。 这节课是玄史课，简单来说就是介绍玄灵大陆宗门的的发展史，之前上课的时候顾七七便汲取了不少知识。 据说在玄宗建立之前，玄灵大陆主要的宗门只有四个，地位从高到低分别是落九门、剑雨阁、万符庄、草木谷，并称四大仙门。 落九门为落九霄所创，是玄灵大陆创立的第一个宗门，历史悠久，底蕴雄厚，实力自然不用多说。 一身红袍劲装和黑靴皆绣着银纹莲花图，而腰间佩戴雕刻莲花图案和九字的莲花令。 剑雨阁为谢无双所创，闻如其名，以剑为主，在剑的基础上辅之以灵力，威力不容小觑，此外，剑雨阁只招收女弟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可惜的是谢无双已陨落，如今的阁主是她的徒弟谢霜雪。 至于弟子统一着白衣白靴，眉间点一朱砂痣，腰间随身佩戴一柄剑。 而万符庄听名字便是用符，可不仅如此，庄内弟子还极其擅长炼制法器，法器也有品质高低，从高到低分别为灵器、玄器、黄器、地器，可以说市面上的法器有九成出自万符庄，庄内弟子大都富得流油。 创建者是宫福的父亲宫齐格。 顾七七想起宫福那一副肉乎乎的模样，这就是有钱的象征啊。 他们的服饰极其华丽，錾流云纹顺着玄色衣领向下蔓延，逐步隐没在腰间横穿交织的金色腰带下，就连外袍和云靴也是玄中带金。 象征他们身份的则是金蝉羽，通体全金，薄如蝉翅，形似醉红雀的狭长尾羽，必要时可以挡下灵虚期修为的一击。 最后便是远离喧嚣，隐居世外的草木谷，专心研制各种丹药，上到医死人活白骨的救命神药，下到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成的的毒药，各种涉猎。 虽然谷内弟子自身实力不强，但也没人敢轻易得罪他们，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有求于草木谷的一天。 不过草木谷弟子稀少，谷内弟子几乎又常年待在草木谷内，一般只有寻找药材才会外出，所以在外很难碰到草木谷的弟子，更遑论草木谷位置隐蔽，没有人带路是寻不到进入的出口，能见到草木谷弟子的概率就更低了。 这也导致出自草木谷的丹药价格极为昂贵，有的可以说是一丹值千“金”，只不过这个“金”是灵石，若是凡间的金，保底得万两。 如果在路上听到清音铃铛声，来者是一青衫人，浑身散发淡淡草药香，那必定是草木谷的弟子无疑。 这样一听，草木谷的弟子似乎神秘又有点难以捉摸，所以当知道那个老头是谷主的时候还很难以置信。 四大仙门一度存在时间悠久，再无第五大宗门出现，可谁也没想，四千多年前的一场仙魔大战后突然有了玄宗，据传闻说是玄尊所建立，但他只是创始人，宗主确是由鹤归青担任，玄宗也从一开始的无人知晓在他的手里发扬光大，成为第五大仙门，一度到现在的仙门之首。 玄宗弟子身穿的劲装青袍和白靴上皆纹有银纹仙鹤振翅图，腰间佩戴的宗门令一面雕刻玄字，另一面雕刻仙鹤图案，因此宗门令被称为仙鹤令。 除五大仙门外，玄灵大陆还分布着其他大大小小，少为人知，或为人知，不问俗世等等之类的奇门异派。 顾七七托着下巴一边听一边想，其实落九门和玄宗挺像的，无论是着装，还是格局。 第58章 天碑 顾七七还在胡思乱想，钟声响了，风花雪月两人拉着她往外面走，直到一个天碑出现在眼前她们才停下。 天碑位于脚下这处圆形台的中央，浑身散发淡淡的光晕，像是淡烟缭绕。 高度有十来米，从下至上颜色不一，分别为紫、蓝、青、绿、黄、橙、红，每一种颜色分别对应灵期、灵微期、灵洞期、灵幻期、灵虚期、灵归期、灵期修为，差一个阶层实力便是天差地别。 颜色的深浅也略有不同，由浅、中、深的明显差别大致可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三个级别，级别之间虽有差距，但远没有阶层差距来得大。 天碑的面前还有个圆盘仙鹤柱台，圆盘面雕刻奇怪的纹路，中间还有个小凹槽，顾七七知道这是用来测修为的。 只要将手放在圆盘，天碑会根据修为自下而上闪烁金光，只要看金光最后闪烁的位置，观其颜色便可知修为。 “你们带我来这干吗？”顾七七一脸茫然的看着风花雪月，她们搓搓手：“当然是想知道七七如今的修为啊” 想起自己上午测的时候到紫色浅区域就停下来，风花忍不住吐槽：“我才灵期初期，这修为也太低了” 顾七七一愣，经过了解她也算知道自己修为高出他们许多，可没想到居然直接高了一个阶层，话说之前听厉伍讲她好像要灵洞期了，心思一活跃，忍不住将目光看向圆盘，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将手放了上去。 手掌浮现光晕，灵力自体内通过手心流到到圆盘的凹陷纹路，随后顺着纹路逐步汇入凹槽，凹槽内发出些许白光，天碑底部开始泛着金光，一直到蓝色的深色区域停下，看位置已经离青色很近，只差临门一脚她就到灵洞期了。 天碑还在泛着金光，她的手仍旧放在圆盘上，能够感受到灵力不断从体内流出，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异样，骤然间收回手，须臾之间凹槽一片漆黑，金光随之消失不见。 “七七你好厉害！”风花雪月一同抱住顾七七的胳膊，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顾七七也忍不住笑了，将注意转移到两侧的风花雪月。 “咚……咚……” “时间好快啊”感觉才过一会，这么快就上课了，风花雪月一人搂着顾七七一只胳膊往回走，顾七七觉得有些好笑，视线不经意瞥到不远处的仙鹤柱。 圆形台的边缘处，十八根仙鹤柱围绕八方，顶部雕刻的仙鹤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姿态仿佛下一刻就会上了云九霄，暗红如墨的瞳孔像是在凝视，真像活了一般。 “七七你在看什么？”雪月轻微拉扯顾七七的胳膊，顺着视线看去只是普通的仙鹤柱。 “没什么，我们快点去上课吧，我记得好像是厉伍的课”一听顾七七这话，雪月猛地回头拉着她向前跑，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个拖着一个跑。 顾七七摇头笑笑，玄宗的生活有她们还真是不错呢。 她们刚回到玄室时，罕见的居然没看到厉伍。 正有些疑惑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消失不见的厉伍，脸色还有些难看。 雪月非常害怕他，咻的一下就回到座位，她和风花对视一眼，估计雪月是真的被罚抄怕了。 “你怎么了？”盘腿坐下的顾七七往旁边一看，羽飞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她小声的话抬头看着她，往常温和的双眸平静的有些诡异，似乎是因为厉伍在上面，他的声音轻微的渺小，以至于顾七七只看见他嘴唇起起合合，没能听清他开口说出的话。 不由得挪动身子靠近了些，趁厉伍不注意，小声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顾七七”厉伍骤然出声，他是老了，听力还好着呢，当着他的面就叽叽喳喳，真当他好欺负呢？ “呃……”顾七七心虚的挪回身子，缩着脖子尴尬道：“老师我错了，您继续” 厉伍收回视线，手伸进袖子里，眉头一皱，不信邪的又掏了一番。 浮生果、忘忧叶、炎灵草、金炎子……断魂草、血樱……矮桌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几乎将整个桌面堆满，厉伍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把今天准备讲的植物体忘带了。 本来他正在灵草屋找今天要讲的植物体，结果半路杀出个宋辞言，慌慌张张的告诉他又着火了。 只得火急火燎的赶出去灭火，好在被烧死的那些植物不算稀有，不然非揍他一顿不可。 造的什么虐，摊上这么个徒弟，连浇个水都浇不好。 经过这么一折腾，钟声响了，也忘了要取植物体这一茬，匆匆忙忙就往玄室赶。 众人见厉伍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又注意到矮桌上的一堆东西，有个小孩弱弱的开口：“老师你忘带植物体了吗？” 厉伍动作一顿，面不改色扯谎道：“瞎说什么，这堂课的内容是辨别先前学的植物体，看看你们还记得多少，若是有人答不上来，抄书三遍” “……”我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收到不止一个哀怨眼神的付生离面色泛红的低下头，红色蔓延到耳根子后，他悄悄往后靠窗的方向瞄了一眼，面色清冷的少女托着腮无所事事，没有一丝担心和哀怨。 倏然间看向他，眼眸里略有疑惑，似乎不明白他怎么在看她。 付生离慌张的收回视线，殊不知顾七七只是掠过他看向地面桌角边缘，那里藏着一颗浮生果，可能是不小心掉下来的，只是没引起厉伍注意，便安静的藏在隐蔽的角落，怯懦的窥视玄室内部的人。 顾七七不由得看向窗边，那只黑色乌鸦静静停在那，金色爪子攀着窗沿，红色瞳孔倏然看向她，虽说没有吓着她，心头却忍不住一跳。 太像监视者了，尤其是那双瘆人的眼睛，时而滚动的眼珠。 乌鸦慢悠悠的移开视线，落到羽飞身上。 “顾七七！” 欧呦，又被抓包了，都怪这只乌鸦。 顾七七哀怨地起身，很荣幸成了这场灾难的首位受害者。 “这是什么？”厉伍托起泛着红光的草，顾七七有气无力回答：“炎灵草” “这个” “忘忧叶” 接下来不用厉伍询问，只要他一拿到手中，顾七七当即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直到他手心浮着一朵花形似关山樱，花瓣娇小浓密，颜色更偏向血液暗沉些许的暗红色，花蕊也不是嫩嫩的黄色，而是纯白色。 顾七七脑子搜寻一番，可以确定这花之前厉伍没讲过，见她久久没回答，厉伍皱起眉头，随后才想起这是在另一间玄室上课时讲的。 “这个我还未讲过，答不上来也是情有可原”先前顾七七都快速的准确无误回答出声，厉伍对她也挺是满意，摆摆手让她坐下：“这是赤寒樱，生长在雪域的极寒深处，具有滋养、稳固神魂之功效” 顾七七莫名想起鹤归青当时给她的红玉瓶，里面装的液体叫做醉红樱，难不成就是由这个赤寒樱提炼而成？ 她斟酌了一番问道：“老师，这个可以直接吃吗？” “就知道吃，宗内唯一的冰晶果都被你吃了”厉伍瞥了她一眼，想起被她吃掉的冰晶果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罢，他有些警惕的看着顾七七道：“赤寒樱只有这一朵，你可别又吃了” 顾七七显然想起自己上回做的事，有些无辜的摸摸鼻子：“我上次不是饿极了吗？” 厉伍轻嗤一声，转而回答顾七七的问题：“赤寒樱寒性极重，需要经过提炼方可服用，提炼后的液体称作醉红樱，由红玉瓶装载，一朵赤寒樱也只能提炼不过十滴，可想而知一滴就有多珍贵” 顾七七点点头，没想到那老头居然如此大方，直接给了她一整瓶，想起她当时喝的一大口就有些心疼。 一滴就很珍贵，那她喝了一口得有多少滴啊 话说回来雪团子灵魄缺失应该很需要这个，回去的时候就给它喝几滴。 “顾七七！” 莫名其妙又被叫到的顾七七一脸茫然的抬头：“啊？” 厉伍吹着胡子恨铁不成钢道：“你之前吃了冰晶果的事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你这每堂课的走神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你学的不错早把你轰出去了” 听到此话的顾七七脑袋快速转动，嘴上一溜烟回答：“没没没，我只是在想我之前不是把那冰晶果吃了，宗主怎么还没找我说这事” “你还想着宗主亲自见你？脸真大”厉伍白了她一眼，不过还是道：“既然你问了，那我就提前和你说了，宗主本想让你取一颗冰晶果带回宗内，只是鉴于你如今的修为不足没有这个能力，打算等你达到灵洞期的时候再让我与你说” “真的假的？”顾七七有点不相信，听到这话的厉伍随口道：“爱信信，不信滚，早看你不顺眼了，再多嘴就给我出去” 顾七七立马闭上嘴，生怕下一秒真的被赶出去。 “哎呦！”厉伍捂着自己的屁股起身，瞪着眼道：“是谁！竟然敢戏弄我” “顾七七！是不是你！”矛头直接指向一脸茫然的顾七七，她无辜道：“老师我不傻，出了这种事您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我，既然如此，我怎么还可能做呢” 厉伍想想也是，这家伙聪明着，不可能做如此愚笨之事。 “到底是谁做的，给我站出来，要是让我发现的话，可就没好果子吃！” 玄室内有些许闷笑声，就是没有人承认，他眯着眼扫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低着头的那名女弟子身上：“雪月，是不是你干的” 雪月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慌不择乱摆手道：“我不是，我没有，老师你别冤枉我！” 这模样一看就是干了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样，厉伍厉声道：“好啊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心生不满了，居然敢给我使绊子，回去抄书十遍，明天我就要检查！” 雪月欲哭无泪，真的不是她啊！她哪来的胆子做这种big胆的事 “老师，绝对不是姐姐做的！”风花当即起身反驳，本来就很糟心的厉伍不耐烦道：“你也给我抄十遍” 糟心玩意儿，早知道今天出门前算一卦了，鬼知道这么倒霉 被这么一搞厉伍也没心思上课了，直接无视风花还欲张的口，挥挥衣袖，将桌子上的植物体全都收进袖子后就走了。 “老师生气了”安静的玄室里，付生离的声音格外清楚，他赶紧捂住嘴，幸而没什么人看他，松了口气，偷偷看向远处的少女。 距离有些遥远，他只能看见她向身侧的青年靠近，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刚才的事情一定不是雪月做的，说是风花做的她还可能信，但若是雪月绝对是假的，何况她也没这个能力。 “是你做的吗？”顾七七凑到羽飞身旁小声询问。 在这里有这个能力并且不被发现的只有羽飞了。 他倒是没有说谎，很干脆利落地点头承认：“是我” “为什么？”顾七七倒是有些好奇了，难不成羽飞是因为之前被频繁提问心生不满？可是看他也不像是会因为这些小事动怒的人。 好歹相处有一段时间，人品上顾七七还是信任的过他的。 “他折辱你”想起厉伍刚才的言语，羽飞眼眸浮现戾气，若不是顾七七在此，可不只是摔倒这么简单，怎么找也要缺胳膊断腿。 “额……”顾七七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自己，一下连累了三人，她倒是成了罪人了。 “其实刚才是我的问题，若不是我……”顾七七还没解释完就听见羽飞重复道：“他折辱你” “可是……”顾七七还想解释，羽飞又道：“他折辱你” 发现沟通不了的顾七七一脸挫败，也不再试图解释，转而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风花雪月，无奈叹气：“这倒成了我的不是，真是罪过” 羽飞垂眸看着白纸墨笔，倏尔起身走到风花雪月面前 ，面无表情的模样一如他的嗓音：“字迹” 风花雪月一脸茫然：“什么字迹？” 羽飞回头看了眼顾七七，心情好了许多，嗓音亲和如林间的风，似乎带着笑意，一看就很有亲和力：“我能看一下你们的字迹吗？” 她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顾七七的兄长也就没多想，拿出之前罚抄过的纸张递给他，扫视了一眼后他点点头：“多谢” 等人回到座位，两人面面相觑：“他居然对我们笑” 第59章 付生离 听到羽飞的话时顾七七心里就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凑到他身边有些吃惊的问：“你该不会要帮风花和雪月抄吧？” 羽飞点头：“用灵力，你看着便是” 矮桌上的书籍他已经倒背如流，他拿出一叠白纸，回想书里的内容，指间施用灵力，墨笔自动在白纸上快速游走，写完自动写下一页，几秒时间就可以完成一页。 “这也太厉害了吧”风花雪月惊叹道，拿出手上自己抄的一对比，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顾七七也没想到羽飞还有这技能，忍不住道：“我可以吗？” “记下后使用灵力便可”羽飞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在一众目光中收起指间的灵力，看向顾七七：“你试试” 顾七七愣愣的指了指自己，随后看向风花雪月：“我要是搞砸了你们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两姐妹一齐回答，这本来就是她们自己的事，能帮她们已经很好了，再者就算搞砸了不还是有羽飞吗？ “那我试试”顾七七接过两姐妹递过来的纸张看了一会，对照了下，没想到她们连抄的都几乎一模一样，难以分出区别，不愧是姐妹花。 等记的差不多了顾七七试着用灵力控制墨笔写字，速度没有羽飞快，花了十多秒，看效果也只有七八成像，她摇摇头：“我记不全” 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的全是字，内容太多了，何况还要记字迹，这太难人了。 “很厉害了”羽飞往她手里塞了一根糖葫芦，笑着在她发丝间揉了揉：“多练练就好了，再不济以后有这种事找我就好了，有我在呢” 风花忍不住酸溜溜道：“我也想要这样的兄长” 雪月默默看了她一眼：“你嫌弃我了” “哪有，我最喜欢姐姐了”风花抱着雪月的胳膊撒娇，顾七七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你们感情真好” 风花雪月一齐道：“你们也是啊” 是吗？ 顾七七这样问自己，得到的答案是肯定。 “兄长你继续吧，我就不插手了”顾七七盘腿坐下啃糖葫芦，瞥到一众小萝卜渴望的小眼神，抬头朝羽飞道：“还有吃的吗？” 羽飞动作一顿，在顾七七询问的眼光中还是点头：“有” 说着便拿出许多零食摆在桌面上，朝周围人道：“想吃的话过来拿吧” 小萝卜头们蠢蠢欲动，谁也没有先出手。 倒是风花和雪月不客气的拿了一些白面石，自从吃过这个后她们就爱上了，许久没吃都快馋哭她们了。 顾七七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羽飞，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啊，笑笑的多温和，怎么没有小萝卜头过来拿呢。 最后还是她开玩笑道：“你们若是不拿的话就都是我的喽” 她拿了白果椰撕开包装放进嘴里，q软的湿滑很解渴解腻，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的，一不小心又多吃了几个。 倏然一只白嫩的小手出现在视线里，顺着手往上，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童，头发扎成一个丸子，软软糯糯的包子脸看起来很是清秀可爱，清澈的双眸里是掩藏不住的小心翼翼，倒是让人心生怜爱之意。 顾七七认出来了，他就是上次在门口呼喊的那个男孩子，也是小心翼翼问她是不是生气了的那个男孩子。 “喜欢吃这个？”顾七七拿起白果椰轻声询问，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欢” 白糯糯的手朝白果椰靠近，一直到距离顾七七最近的位置停下，正要拿起时，周围小萝卜头蜂拥而来，不知是谁撞到了他。 顾七七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目光担忧的看着他：“你还好吗？” 猝不及防跌落在温暖清香的怀抱里，他一时间晃了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闻言愣愣的看着多了些慈悲的清冷少女，正欲开口有人将他拉起，抬头一看，是她的兄长，那个叫羽飞的青年。 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双眸微冷的看着他，和刚才截然不同，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付生离慌张的避开他的视线，小心翼翼的看着顾七七：“姐姐对不起，我压疼你了吗？” 还处在愣神状态的顾七七闻言摆手：“你那么小一只才多重” 说罢，拿了一把白果椰放到他的手心，笑着摸摸他的头安抚有些怯懦的他：“拿着吧，不是喜欢吃吗？” “谢谢姐姐”付生离笑得时候有个小酒窝，可爱的虎牙也冒出了头，竟有些像柳如风。 顾七七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付生离似乎没想到顾七七会问这个，忽略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露出可爱的虎牙，甜甜糯糯道：“我叫付生离，付出的付，生死的生，离别的离” 看来和柳如风没有关系，不过这名字听着不太好啊，但这是别人的名字她也不好说什么。 倏然想起上回魔藤的话，顾七七拳头痒了，居然敢吐槽她的名字难听。 “姐姐你怎么了？是我的名字不好听吗？”自他说了名字后顾七七就陷入沉思，难道她也不喜欢他的名字吗？ 顾七七回过神，面前的小包子有些拘谨和怯懦，她随手拿了一颗白果椰，碾碎外壳递到他唇边：“别害怕，我又不吃人” 他轻微张嘴，顾七七将其推入他口中：“倒不是不好听，只是这字，犹别生离，若是换个字应当会更好” “行了，回座位上去吃吧，等会指不定又摔着了”顾七七玩笑般开口，顺带挼了一把他的头发：“说不定又是摔到我怀里” “那……姐姐再见“付生离耳根泛红，慢慢挪回座位。 付生离走了，周围的小萝卜头还是很多，顾七七百无聊赖的啃着糖葫芦，桌面上的零食在她眼中一点点减少，时间也在悠闲中消逝。 “咚……” 她含着糖葫芦起身，凑到羽飞身后俯身看：“抄完了吗？” 墨笔在纸上留下最后一行墨字，堆叠的两沓纸合起来足足有一根食指之高，她忍不住炸舌：“这要是手抄哪里抄的完” 羽飞笑笑：“抄的完，就是费时罢了” “你人还怪好的，明明是我的错”顾七七含着糖葫芦，说出的话有些含糊不清，却带着一股糖味。 “是我的错”羽飞伸手抹去她唇边的糖渍，闻着味道似乎有些甜腻，忽然又开口说了一句：“我想吃甜的” 顾七七将糖葫芦串递到他嘴边：“看来你是真的爱吃甜的，先前才刚吃了一根呢，居然不嫌腻” “吃多了才会腻”羽飞笑了笑，晶莹透红的糖葫芦在口中静静化开糖衣，他骤然起身，在顾七七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俯身靠近她的唇角，眼眸笑意浮现：“好甜” 顾七七傻了，面色却很不争气的泛红，忍不住往后躲了躲：“瞎说什么呢你，还有你别靠太近，有点热” 风花雪月正忙着看书籍，以免明日厉伍又整这出，听到这话好奇的看了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亲密的过分，风花雪月面色一惊，急急忙忙起身拉着顾七七道：“七七你又过敏了！” 顾七七听到这话脸更红了，瞪了她们一眼，在她们不明随意的目光下咬了一口糖葫芦，瞥到桌子上的两沓纸，缓了下情绪道：“兄长已经抄好了，就在桌子上，你们拿走吧” 风花雪月惊喜的拿过一看：“真厉害，这么快就抄完了” 被称为兄长的羽飞又凑到顾七七身边：“要回去了吗？” 矮桌前还有一些小萝卜头在挑吃的，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她想了想，随后道：“你们想吃什么自己拿” 见他们乖乖点头，她像是忘了刚才的事，拉着羽飞的衣袖就要走，这时风花突然走过来道：“七七你上午的瓶子被臭老头拿走了” 顾七七心里一咯噔，她怎么忘了这一茬，赶紧问道：“有人喝吗？” “没有”风花摇头解释道：“我捡到后就和臭老头说了，然后他就直接拿走了” 听到没人喝顾七七就放下了心，反正这玩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放在厉伍那估计也更安全。 他应该不会喝吧？ 不过想起他手中有那么多的植物体，又是植物课老师，喝了也应该没多大关系，反正有解药。 顾七七放宽了心，朝风花雪月道：“我们先走了，你们想吃也可以自己拿” 说罢，顾七七拉着羽飞往门的方向走。 眼尖的瞥到一抹红，走过去将浮生果捡起放入灵囊里，要是被人见到就完了。 “走吧，愣着做什么？”顾七七回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就走。 玄室前立着一株雪梨树，满目招摇的白洁如纯雪，落下的梨花瓣吻了一地白痕。 “这梨花开的倒是雅”顾七七忍不住开口道。 羽飞瞥了眼低着头的付生离：“确实如此” “还有零食吗？若是没有我们去买点”手中的糖葫芦只有一颗，顾七七想到便问了，自然的将串串递到他唇边。 倏尔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抬头看他：“腻吗？若是不想吃了那就别吃了” “不腻”他握住她的手腕，微微弯腰，糖葫芦串到最后只剩一根串和残留的糖渍，顾七七动动手腕，他下意识松了手：“我太用力了吗？” 顾七七摆摆手：“没，只是举着有些累，何况你那力道轻着呢” 轻到只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息。 “是我的不是，累着你了”羽飞笑着轻拨口中的糖，圈住她的手腕往前走，顾七七晃着手中木签，不知该丢哪，无意瞥到羽飞只有青丝带缠绕的小包球，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挣开他的手腕，指间灵力在木签上游走，削削减减，平滑的表面出现凹凸不平的纹路，尾端更为粗的部分雕成羽毛形状。 “大功告成”手中的木签经过雕琢变成一支形似羽毛的簪子，顾七七招呼他蹲下：“我给你戴上” 木簪不精致，却饱含她的心意，虽然有些廉价，但是他不会介意，虽然起初的目的不纯。 顾七七心里想道。 插上木簪，这根木签也算免于被丢弃的命运。 “对了，我的红簪到底为什么会回来啊？”当时她忘了问，现在正巧想起。 “那是灵器，认你为主了，只要你想便会回到你身边，除非有人将其束缚” 所有法器中只有灵器可以认主，可她好像没有做什么吧？ 难不成是在森林那次？ 顾七七不再多想，转而问羽飞：“你觉得魔尊是个什么样的魔？” 沉默良久，他给出这样的回答：“没有心” “我懂了”没有心就是没有情感，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她也不需要在纠结什么。 豁然开朗的顾七七心情大好，反手拉着羽飞的手腕往前走。 她自诩不是聪明人，可她也不糊涂。 有些事情早已明里暗里摆在眼前，只是下意识选择忽视。 反正路还长，他们还有很长的光阴挥霍。 比如现在。 玄城的夜灯火如明，人声鼎沸，印着仙鹤的天青灯挂满大街小巷，祈福条落满树梢，垂下枝条。 顾七七随手拨开垂下的祈福条，随意一瞥，皆可见末端印着的仙鹤。 这里和九阳城很像，不过一处水域莲花，一处陆域仙鹤。 “那老头看起来声名显赫啊”顾七七随口道，拉着羽飞随处逛，正巧看到月饼，小巧可爱的还没她手掌一半大，摊主还有点眼熟，但顾七七一时没认出来。 倒是他看到他们过来，殷勤熟稔的打招呼：“二位许久不见啊” 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顾七七想起来了，当时秋夕知识，他们曾来过这里买月饼，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又碰到他了。 顾七七拉着羽飞走过去：“你家的月饼味道还不错，怎么卖？” 小摊贩麻溜的装了一大纸袋递给羽飞：“不收钱，上回给的够多了” “你还挺良心”顾七七也没有拒绝，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何况花的是羽飞的钱。 “不良心怎么做的下去啊”小摊贩笑着回答，正巧有客人来了，顾七七让开位置，玩笑般开口：“你要是不良心，我们下回可不来了” 小摊贩便忙着手里的活，抬头笑着回答一句：“绝对良心，二位下次可还要来啊” “只要你还在这”顾七七摆摆手，拉着羽飞走了。 “二位慢走啊！” 身后传来小摊贩热情的声音。 第60章 悬赏阁 “七七！” 还在睡梦中的顾七七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的起身，有点懵的看四周，难不成她出现幻听了？ “七七你醒了吗？” 风花雪月的声音和敲门声一同响起，看来不是她的幻觉，只是她们怎么会来？ 顾七七一脸疲惫的打开门，嗓音略有沙哑，还带着一股困倦：“你们怎么来了？” 难得的休息时间一般情况下她们都和她一样在睡懒觉呢，就算会来也是中午之后，难不成有什么重要的事？ 看她们穿戴整齐，一脸精神的模样，顾七七有股不好的预感。 “我们接了宗门任务，要去珞凉山采凌霄花”风花接着道：“这不是要去几天嘛,就来跟你说一声” “宗门任务？”顾七七还不知道有这东西：“这是做什么的？” 两人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之前顾七七没来，也就不知道有这事，雪月解释道：“玄宗有个悬赏阁，里面有很多任务，等级不一，可以根据自身能力接取任务，完成任务后可以获得相应的报酬” 风花挥了挥手中的玉条进而解释：“任务有时间限制，自接取那刻开始算起，若是超时就没有报酬，别人也可以接取这个任务” 顾七七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由得皱眉：“若是中途遇害了怎么办？那不是很危险？” “放心啦，我们这是最简单的任务，好不容才抢到的呢”风花将玉条一收，手腕出现一个玄字。 见顾七七好奇，风花将手腕展示给她看：“这样就不会将它弄丢了” 雪月也露出手腕：“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若是我们在做任务过程中死了，玉条就会消失，悬赏阁的监管者就会知道我们遇害了” “这么高级”顾七七惊呆了，忍不住道：“我也想接任务，能带我去吗？” “当然可以啊，反正这个任务时间给的挺宽裕的”风花雪月一同道，风花推着顾七七进门：“七七快点换衣服，不然都是很困难的任务了” 顾七七没有多加废话，迅速换好衣服，将床上的两小只扔进灵囊，勾着风花雪月的胳膊急急忙忙道：“快走快走” 风花雪月忍不住笑了：“七七好可爱” 反手拉着顾七七的手就往前跑，她差点跟不上。 悬赏阁门前的人很多，顾七七有些惊诧的看着从身旁走过的弟子：“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 玄宗作为第一大仙门，人数自然庞大，只是青崖峰主要用来给新入门弟子居住和授课，平常见到的自然感觉没那么多。 身边的人接踵而至，顾七七走进悬赏阁，空中浮着许多刻着字的玉条，按照等级分门别列，玉条颜色从低到高分别为紫、蓝、青、绿、黄、橙、红。 放眼望去没有蓝、紫玉条，看来真的很抢手。 红玉条也不多，估计是没有那么多等级高的任务。 正前方有一个小柜台，一个老头躺在椅子上摇啊摇，手上还拿着蒲扇，有弟子拎着东西过去，他便起身将东西拿过，随后拿出灵石递给对方。 顾七七随意逛了逛，其中一个红玉条上的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细细一看，写的是： 【夺取魔尊心脏】 哦呦，看来这任务也不是一定要她完成不可，这老头可真狡猾。 “这些任务都是哪来的啊？”顾七七看向风花雪月。 正在看玉条的风花闻言回答：“大多来自宗内弟子，也不乏有宗主长老之类的，而且这是保密的，只有本人和那个老头知道” 雪月在一旁瞅了瞅躺椅上的人，补充道：“找那个老头就行，不过要将报酬先交给他，还要额外给他一些灵石，毕竟中间商赚差价，如果想撤销任务了也可以直接找他退款，只是到他兜里的那部分拿不回来” 看那老头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像极了奸商。 不过按风花雪月这样说，还是挺靠谱的。 顾七七没再多问，直截了当的继续往旁边走，青玉条还剩一些，顾七七看来看去选了一个采断魂草的任务，理由很简单，听风花雪月说断魂草所在断魂谷和珞凉山是同一个方向，这样她们可以一起走。 正要走的时候刚好瞥见一个黄玉条写着采冰晶果，她想了想，还是接了这个任务，估计是鹤老头发布的，就是这报酬不知道是不是他出的。 “走吧” 顾七七将玉条往手里一手，手腕出现两个颜色的玄字，同时脑海里浮现关于断魂草和冰晶果的具体信息以及模样。 断魂草位于南边的断魂谷，由一只灵洞期妖兽守着，难怪是青色玉条。 至于冰晶果则在雪域的冰晶洞里，这顾七七倒是知道，只是不知道雪域该如何去，脑海里浮现一个想法，到时候试一试就知道可不可行了，反正只是浪费些许时间罢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取断魂草。 三人走在泥板台阶，之前她还以为是因为没什么人走才如此荒芜破旧，现在想来是人走的多了，自然破败不少。 虽然没有修缮，但这样也很不错，多了些人间的气息。 “七七，你不和你兄长说一下吗？”风花突然问道。 “对啊对啊，要是他找不到你该怎么办？”雪月也好奇的问道。 顾七七摸了摸手腕，笑着道：“不用担心，无论我去到哪里，他都可以找到我” 风花雪月也没多问，只当他们用了某种法器，或者某种特殊手段，这在玄灵大陆不稀奇。 几人徒步前行，偶尔用灵力协助，累的时候就歇息，毕竟时间还是很宽裕的。 走了一段路，眼看时间已经中午了，可附近没什么人家，几人随便吃点零食坐在路边的大石块上休息。 “这样走不知道要多久才到”风花雪月在来到玄宗之前几乎都待在宣城，到了玄宗之后更是没有离开过，之前还觉得时间宽裕，现在想想宽裕个头。 顾七七想了想，将雪团子拎了出来。 “秋秋！”雪团子正精神着呢，扑到顾七七怀里撒娇：“好想秋秋” “昨晚不是才一起睡的吗？怎么就想了？”顾七七有些好笑的将它抱在怀里。 风花凑过来：“这是兔子吗？看起来好可爱” 雪月凑到另一边：“我能抱一下吗？” 顾七七看向雪团子：“雪月想抱你，可以吗？” 雪团子犹豫了下，点点头：“秋秋想的话，那就可以” 它脱离顾七七的怀抱，落入另一个怀抱。 脚下的野草逗弄着靴子，雪月轻轻抚摸它的毛发，顾七七在一旁解释道：“雪团子是灵兽” 纯白的毛发让人爱不释手，它很乖，安静的待在雪月的怀抱里，没有一点反应。 雪月忍不住道：“它好乖，好安静” “是吗？”顾七七回想起它哭唧唧闹脾气的模样，没有说它有的时候挺闹腾的。 “秋秋怎么把我放出来是有事吗？”雪团子双眼眨巴的看着顾七七，她这才想起来她的目的，于是道：“我是想问能不能载我们去断魂谷和珞凉山，若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雪团子虽说是她的宠物，但这种事还是要经过它同意的，不然它的奴隶有什么差别，毫无兽权。 “秋秋不用问我的，只要秋秋想就行”软软糯糯的话格外真诚，懵懂的眼神很天真清澈，顾七七忍不住亲了它的眼睛：“雪团子好乖” 风花站在一旁羡慕道：“我也想抱” 顾七七看向雪团子，它点点头，毫无芥蒂，毫不犹豫，于是落入风花怀抱。 三人休息够了，雪团子落地变大，张开纯白的翅膀。 这回顾七七学聪明了，纵身一跳落到雪团子背上，看着底下面露难色的姐妹花，跳了下去，揽着她们的腰飞了上去。 “两个人还是有点难度的”顾七七甩甩胳膊，刚才差点一个不稳摔倒，幸好及时稳住身体。 “七七好厉害”风花雪月分别亲了顾七七的脸颊，她傻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呆呆地捂住脸：“你们……亲我？” 姐妹花乐不可支，拉着顾七七坐下。 顾七七轻咳一声，面色有些泛红，在他们开口前赶紧道：“我这不是过敏，是害羞” 风花雪月松了口气：“不是过敏就好”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顾七七话音刚落，只听雪团子问：“秋秋好了吗？我要起飞了” 确认风花雪月也准备好后顾七七开口道：“好了，起飞吧” 刚飞到高空雪团子开口道：“秋秋我不认路” 风花拿出闻盘看了眼：\"一直往前飞就行” 刚开始见到闻盘的时候顾七七有点惊讶，后来经过风花一说，她才知道闻盘除了追踪所搜寻的气息外，平常的时候还可以用来辨别方向，跟指南针差不多，而且宗内弟子人手一个，只是顾七七当时不在就没有。 顾七七忍不住摇头，她这是错过了多少东西，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找鹤老头要。 一路南行，原本要几天的路程只花了一天就到了。 珞凉山就在眼下，雪团子向下着陆，三人落在森林里，四周枯木，很难想象会有花，不过也挺符合它的名字，当真荒凉。 风花雪月干脆利落的跳到地上：“一路小心” “你们也是”顾七七挥挥手，在她们眼中远去，逐渐化为一个白点，最后消失不见。 飞了一小段路顾七七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没有闻盘那该怎么去，迅速拍拍雪团子：“我们赶紧回去” 等回到刚才的落地点时已经不见她们的踪影，顾七七无奈叹气，索性时间充裕，干脆在这里先找找她们，想来应该碰得到面。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灵纸，随手翻折，一只纸鹤出现在手中。 指间运转灵力，她抱着雪团子紧跟在灵鹤之后。 这是在九阳城时沈一教她折的，顺带给了她一张灵纸，只有灵纸折出的灵鹤才具有寻人传信的作用。 四周荒草枯木，一片贫瘠。 走了一段路程后出现绿木，倒也是没有见到花的踪迹，灵鹤还在悠悠的向前飞。 在森林里一路七绕八拐，顾七七已经迷路了，要不是有灵鹤，估计还在原地打圈。 不远处出现两道青色身影，顾七七认出了是风花雪月，赶忙跑过去：“风花！雪月！” “我好像听见七七的声音了”风花手捧凌霄花，朝身侧的雪月说道。 “我也是”雪月回答道，忽然一只纸鹤出现在身边，两姐妹一齐往后看，见真的是顾七七，惊喜的起身挥手：“七七！” “七七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断魂谷了吗？”雪月将凌霄花别在顾七七耳边：“七七好看” 本来昏昏欲睡的雪团子听见这话瞬间精神，软着声音道：“我要看秋秋，秋秋快给我看” “给你看，给你看” 面前的顾七七一身青袍，身后的长发半绾，耳戴银色耳骨，旁边别着一朵黄色的凌霄花，唇角微微掀起一抹弧度，眉眼间具是笑意。 “秋秋好看”雪团子红眸发亮，亮晶晶的很是好看，顾七七忍不住亲了它的眼睛，将灵鹤放进灵囊里，随后解释道：“我没有闻盘，不认路，想着来找你们借一个，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只是可能有些危险” “当然是和七七一起去啊”风花迅速回答，忍不住摸了雪团子的头。 “那行，你们采好了吗？”周围分布着大量的黄色花朵，仔细一看，却有细微差别。 风花雪月手中拿的凌霄花会更大一些，花瓣边缘的颜色也更深，接近橙色。 不细看的话，还真的容易混淆。 看她们手中捧的也不多，满打满算不超过十朵，顾七七问道：“你们要采多少？” 风花苦笑道：“两百朵” 之前还以为很简单呢，谁知道也不轻松，不过相比其他的，这个安全系数很高，几乎没有危险。 “行，我帮你们”顾七七再仔细看了眼凌霄花的模样，顺带问了雪团子：“你要帮忙吗？” 雪团子点点头，鼻子凑到凌霄花前嗅了嗅，跳到地上开始搜寻凌霄花，很快就惊喜道：“秋秋，这里！” 第61章 村庄 “雪团子真厉害”顾七七蹲下一看，还真是凌霄花。 没想到雪团子的鼻子这么灵，有了它的帮助，三人很快采集了两百朵凌霄花。 “这里还挺好看的，不然我们逛一下吧，正好也累了”风花躺在花海上提议道。 “可以，那我们一会再去断魂谷”顾七七给雪团子喂了点凌霄花，没想到它还真吃了，干脆放开它让它自己觅食，顺带把魔藤也放了出来。 “我都快在里面无聊死了”魔藤一出来就撒开脚丫子乱跑，风花雪月有些惊异：“这是七七的孩子吗？” 顾七七扶额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认为，不过不是我生的” 风花看它长得糯糯的，忍不住抱到怀里挼了一把它的脸：“好软” 措不及防惨遭毒手的魔藤尖叫：“快放开本大爷！不然本大爷吃了你！” 顾七七一巴掌拍到它的屁股：“吃个鬼，敢吃人我先吃了你”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魔藤瞬间收敛，谄媚的样子没眼看，顾七七嘴角一抽，忍不住呼了它一小巴掌：“正经点” “秋秋我吃饱了”雪团子跑到顾七七怀里蹭了蹭，她看了眼风花雪月：“你们休息好了吗？不是要逛逛？” “好了”雪月率先起身，将手里的凌霄花扔进灵囊里。 风花也放开魔藤，不过在放开前捏了它的屁股：“好软” “你喜欢软的东西吗？”顾七七神秘一笑，风华点头：“对呀” “改天带你去玩更软的东西”顾七七笑得一脸奸诈，当然她只是随口说说，毕竟软虫挺危险的。 傻白甜风花还在抱着顾七七胳膊道：“七七真好” 珞凉山还是挺大的，她们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忽然眼前出现一个村庄，只是看着很冷清，没什么人。 三人走近一看，地上堆着一些骨骸，顾七七眉目一凝，想到了什么。 雪月有点害怕道：“这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小心点”顾七七也不知道，只能先探查下情况：“你们要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进去？” 村庄荒废，杂草丛生堆在路边，四周安静的可怕。 得亏现在是大白天，头上太阳正烈，不然得吓死人。 “我们当然要跟着进去”风花雪月分别抱着顾七七的胳膊，又怂又好奇的模样着实逗乐了顾七七，她看向到处乱跑的魔藤：“别乱跑，要是出事了我可管不着你” “别担心，我厉害着呢”魔藤翘着鼻子，语气是毫不吹嘘的自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跑回顾七七身边，笑得一脸猥琐：“我可以保护你，你才不要乱跑” 顾七七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家伙看着好欠。 “哎？哎？谁又抱本大爷！”身子突然腾空，魔藤定睛一看，认不出谁是谁，反正是那姐妹花就是了。 鉴于顾七七在场，它也就没在挣扎，正好它刚才跑的有点累。 还别说，这家伙的怀里还挺舒服的。 魔藤享受的闭上眼，顾七七看它那死出忍不住给了它一个暴栗：“正经点” “我哪不正经了”魔藤面色无辜，看的雪月忍不住亲了它的脸蛋，属实震惊了它。 它英俊伟岸的脸蛋居然被人猥亵了！ 魔藤气的眼泪哗哗流，挣扎着跳到地上，面对顾七七疑惑加震惊的目光，它委屈巴巴道：“她猥琐我，这是证据” 它指了指自己的脸蛋，还真有一个浅浅的吻痕，顾七七摸摸它的头，笑眯眯地说：“你刚才的行为也有点像猥琐雪月呢” 魔藤生气了，决定不跟顾七七讲话，率先走进村庄。 面前的小破孩一脸沧桑忧郁，顾七七笑着跟了上去，朝她们道：“走吧，浪费有点多时间了” 村庄内部没什么稀奇，却很阴凉，杂草也很多，一看就是许久没人清理，风花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幸而雪月及时拉住了她。 稳住身体看刚才的地方，是一个头骨，很完整，没有一点伤痕。 经过这一事三人走的时候不得不看脚下，这一看，便有些惊悚。 杂草里藏着许多零散尸骨，些许白骨上多了齿痕，残肢破碎，尸首不全，看着远处的森林，应该是里面的兽类为了饱腹便来啃食骨骸。 一股凉风经过，杂草撩拨衣摆，着实有些惊悚。 风花雪月忍不住抱住胳膊缩在顾七七身后，看着她随意的推开一扇木门，嘎吱嘎吱的声音有些像乌鸦的嘶哑声，竟有几分诡异。 鸡皮疙瘩立刻起来了，她们缩在顾七七身后不敢看内部。 屋内整齐，只是多了很多蜘蛛网和灰尘，床上还躺着一具完整的骷髅，血肉完美的消失无踪，搜寻不到一点痕迹。 接下来又去了其他几个屋子，都是血肉全无，干净的令人发凉，风花忍不住道：“这是什么东西干的” “雾影”顾七七解释了一嘴，暗想难不成是当时没收服的雾影做的？还是之前的那些又跑了出来？ 按理说沈一应该将雾影交给了鹤老头，这样想应该是其余雾影做的。 难怪一直没有传出有关雾影害人的事，在这荒凉的大山里，一个村庄被灭都未必有人知晓，这雾影还挺聪明，居然学会隐藏自己，悄悄食人，壮大自身。 看这屋子的数量，少说也有一百号人，它的实力估计强了不少，至少她是无法解决的。 现在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会不会有另一个村庄受害。 “小心！”魔藤骤然靠近顾七七，伸手一抓，肉嘟嘟的小手血肉消失，骷髅手不知抓着什么东西。 “松手啊！”顾七七着急出声：“疼不疼？” 魔藤摆动另一只完好的手：“没事，一点也不疼，等下就好了” 说着它就松开手，手心里是一小缕黑雾，它很安静的躺在魔藤的手心，顾七七知道这是雾影，不过怎么会这么小？ 雾影倏然动了起来，风花雪月头一回见这个，还有点好奇，忍不住靠近看，顾七七厉声道：“退后，这很危险” 虽然它现在很安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暴起。 雾影离开魔藤手心后，它的手开始恢复，又变回肉嘟嘟的小手，顾七七摸了摸：“没事就好” “这么危险的事你都敢做，要是没命怎么办？”虽然初衷是为了她，但是看到它受伤，顾七七还是忍不住说了它一两句。 “我可是魔藤，又不是人，放心好了”魔藤拍拍胸脯：“实在不行我变回去，毕竟化形后的躯体着实有些菜鸡” 风花站在顾七七身后好奇地张望：“七七，你不是说很危险吗？可是我看它也没有要害我们的意思” “这是雾影吗？”雪月一针见血的问道，眼里相比风花多了一丝警惕。 刚才风花没见到雾影是如何吞噬血肉的，她却看到了。 不过这小孩居然还会复原，看来不是简单的人类，但既然是七七的小孩，那就很安全，起码不会伤害她们。 “没错”顾七七回答雪月的问题后也有些奇怪的看着雾影，但是也不敢靠太近。 山不向我，我便自来。 顾七七往后退，雾影就向前飘，随后她们发现顾七七走到哪，雾影就跟到哪，只是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 倒真如风花所说，没有要伤害她们的意思，反而像是一个找妈妈的小孩，一直粘着她们，准确来说是她。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白玉舟遇到的那只拟人形态的雾影。 细细回想，它最初好像也没有要害她的意思，不然她早死了，哪里等得到羽飞来救她。 见顾七七不再后退，它试着靠近，最后停在她的面前。 顾七七试着用手比了一下，也就两根手指头那么大，这么一小缕被忽视也很正常。 难不成是走丢了？没跟上大部队？还是它们是分头行动？ 九阳城里的便是如此。 想起在森林里差点冲破灵囊的雾影，顾七七不禁皱眉，这要是让它们汇聚起来不堪设想。 “七七，那这个雾影该怎么办？”风花凑了过来，手蠢蠢欲动，一旁的雪月一看她这四处就知道她想做什么，赶忙拉住她的手：“你要是受伤了我可不管你” 风花嘿嘿一笑：“还是姐姐了解我，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顾七七闻言试着向雾影伸手，谁料它居然往后退，她再往前，它再后退。 她缩回来，它跟上来。 倒是有点意思，顾七七一时间玩上瘾了，直到魔藤幽幽道：“你玩的倒是开心” 顾七七尴尬的收回手，辩解道：“我这不是想看看它是不是真的不会伤害我吗？” 魔藤不再开口，只是那眼神一看就是“我信你个鬼” “啪”顾七七一巴掌呼到它的屁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魔藤好不委屈，捂着屁股哀嚎：“我刚才还救了你，你居然恩将仇报，无耻！” “啪”又一巴掌拍到另一边屁股，顾七七笑眯眯道：“这和我打你屁股有什么关系？毕竟你受伤的是手，现在手也好了，不然我给你的手也来两下？” 魔藤连忙谄媚道：“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小屁孩计较” “我开玩笑的呢，别害怕”顾七七摸摸它的头，它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信你鬼，你嘴里要有真话我跟你姓。 “不过这个雾影该怎么处理？我没有多余的灵囊了，不然和你们装在一起？”顾七七看向魔藤和雪团子。 魔藤立刻瞪着眼睛：“你就不怕它把我们两只了吗？” 雪团子点点头，哭啾啾道：“秋秋怕怕” “行吧”看来只能装在另一个灵囊里了。 顾七七检查了一番，从里面拎出来几串腊肠，瞬间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腊肠是别人给的。 “你们吃腊肠不？”顾七七看向她们几个。 “好吃吗？”风花吸溜下嘴，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当然好吃”反正她是很喜欢就对了。 “吃！”除了雪团子外的人一齐回答。 “那一会弄烤腊肠，正好有些饿了，待会再看看附近有没有河水之类，顺带抓几条鱼，烤鱼也很好吃的”顾七七话音刚落，目光看向安安静静待在空中的雾影，试着和它交流：“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听懂的话动一下” 雾影往前飘了一点，在快碰到顾七七的位置停下，她汗颜的擦擦额头：“倒也不必动到这里，我会以为你要吃了我” 雾影往后挪了挪，安安静静的像蔫打的白菜。 顾七七见状有些不忍心，想了想道：“你愿意进到这个袋子里吗？” 袋子自然指的是灵囊，现在张开一道口子，黑漆漆的看不见内部。 雾影迟疑了很久，随后才慢吞吞的靠近灵囊，在快进去的时候，顾七七将灵囊合上：“现在可以先不进去” 它瞬间远离灵囊，在顾七七眼前飞来飞去，她又接着补充下一句：“但是当我说进去时就要进去” 听到还是要进去，它又蔫了，象征性的动一两下，仿佛证明它还活着。 见证全过程的风花忍不住笑了：“七七，它好可爱” “确实”顾七七点点头，感觉它像是个孩子一样。 “记住，你不能伤害任何人，一旦被我发现的话，我就只能强制性的把你装在这里面，不放你出来”顾七七眸光有些警惕，不知道它是否会暴怒，索性它只是蹦跶了两下，并没有行动。 见状，她收起指尖悄悄泄出的灵力，继续道：“听明白的话就蹦跶一下” 雾影飘上去，又飘回下来，确实是一下。 “既然这事解决了，现在就要干大事了”顾七七说得神秘莫测，雪月好奇道：“吃烤腊肠吗？” “不是”顾七七摇摇头，示意她们看脚下。 “什么都没有啊？”风花有些疑惑，脚下除了杂草就是骷髅，难不成她没看见？ 魔藤睁着大眼睛四处溜达搜寻，一个不慎摔在地上，捂着额头起身，生气的踢开眼前的白骨：“居然敢绊我” 此时顾七七幽幽道：“我说的大事就是埋葬尸骨” 魔藤动作一僵，若无其事的收回脚，暗戳戳的将它踢到一边，跑到顾七七身边问：“为什么啊？” 顾七七沉吟道：“入土为安” 若这个世界有鬼，惨遭死亡，曝尸荒野，定会有极大的怨气，成一缕孤魂野鬼，无法转世投胎。 想到此，她愣了，对啊，这个世界不会真的有鬼吧？ 她赶紧询问他们，若是真的有的话，那不得把她吓死。 风花摇摇头：“不知道诶，我只在话本和里看到过” 雪月虽然没有看过话本，但也是博览群书，尤其爱看奇闻异事，回想了一下道：“应该有，我记得书里说这种横死的极易变成孤魂野鬼，但我也是从书里看，并没有碰到过” 也对，若真是碰到了，还不一定活着呢，正常人哪会见鬼。 顾七七点点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魔藤：“你说呢？” 魔藤瞅了眼顾七七：“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得，一听这话顾七七就知道真有鬼。 她抱紧睡着的雪团子，直截了当问：“这种情况会有鬼吗？” 魔藤瞅了瞅四周，顾七七眼睫毛颤了颤：“不会真的有吧？” 听她这一问，风花雪月立刻害怕了，紧紧抱着顾七七的胳膊，身子都在抖。 顾七七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她们带着她抖，还是她本来也在抖。 见魔藤不说话，她忍不住踢了它的屁股，强作镇定的语气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慌张：“说话，不然把你宰了” “哎呀，那么害怕做什么”奸计得逞的魔藤在欣赏完顾七七害怕的模样后心满意足道：“当然会有” 话音刚落，一股阴风而来，凉嗖嗖的感觉让顾七七忍不住看了周围。 这一看差点把她吓死，村庄里不知何时多了很多人，准确来说是鬼。 它们的身体有些虚幻，面色麻木，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甚至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顾七七突然想到她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横死的人每日会重复一遍死亡经历。 可想而知，它们是经历了多少遍才到如今的麻木。 第62章 尸骨 它们一动不动站在周围，挺瘆人的。 顾七七勉强不害怕了一点，小声开口，生怕惊扰了它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魔藤示意她往上看，只有浓烈的太阳和刺眼的阳光，不过村庄有些昏暗，周身阴凉，倒是忽略了这些。 “七七你看什么呢？”风花雪月疑惑出声，顾七七也想知道魔藤究竟要她看什么。 “物极必反，正午阴阳交替，它们便出现了”魔藤好奇的跑到它们身边摸了摸，摸不着，手在穿过时却能感受到凉凉的寒意，不是冰块的那种凉，是那种走在夜间忽然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摸脖颈产生的那种凉，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该怎么处理这些？”让它们一直待在这也不是个事。 “把它们尸骨埋了，再祭拜下，它们就可以去投胎了”魔藤接着道：“我也是听他们这么说的啊，成不成我就不知道了” “好”本来就打算帮它们埋尸骨的，只是在鬼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总有点微妙。 事不宜迟，顾七七将魔藤说的话告知风花雪月，四人分头行动，开始在村庄收拾尸骨。 “还有点累”顾七七抹了一把额头，倏然空间开始扭曲，在她愣神间又恢复原样。 不，是焕然一新。 蜘蛛网消失了，远处出现一身嫁衣，她的身侧也忽然出现一个身着布衣的妇女，面色慈爱，手中正在缝制一只红绣鞋，金色的针线在绣鞋上来回穿梭，一只巧妙精致的蝴蝶倏然成型。 “绣娘，我想见见阿芳”屋外传来憨厚的人声，听声音应该是个青年，顾七七想打开门看一下，手却直接穿了过去。 她愣了一下，倏尔想起这应该是它们死前情景，碰不到也正常，干脆利落的穿了出去。 门外的男子确实年轻，面色有些羞涩和迫不及待。 这时屋里传来妇女的声音，沧桑中带着笑意：“阿芳采花去了，阿全你也别着急，明日才大婚呢” 阿全摸摸头，将手里的篮子放在屋前：“绣娘，我将肉放在屋前了，你记得拿啊” 绣娘笑着道：“阿全是个好孩子，我家阿芳跟着你有福咯” 阿全面色泛红，经过另一个青年时，那个青年撞了下他的胳膊：“阿全你总算可以娶到阿芳了，这不得乐开花，明儿可得准备些好菜啊” “会的，宋哥一定要来啊，别又去打猎了”被叫做“宋哥”的人身着蓝色布衣，手上还拎着一头鹿，额头的汗挥之如下，他爽朗一笑，随手切了一大块肉递给阿全：“我尽量啊，你也知道我家情况，若是不多捕些猎拿去换钱，就没钱给我娘买药了” “若是阿言还在，哥你就不用如此幸苦了”阿全话音刚落，空气就陷入沉默，他赶忙道：“哥，我不是有意的啊” 宋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都过去了，我先走了，这肉就当贺礼了” 阿全面色懊恼，在宋哥走后还是忍不住道：“要是阿言在的话就好了” 顾七七跟了他一路，发现之后都在忙活喜事，也就没再继续跟了，转而在村庄里溜达，一会又碰到那个叫宋哥的。 “小宋啊，今天收获不错啊”一个大婶挽着篮子，从里面拿出几根萝卜递给他：“拿回去给阿罗补补身子” “谢谢巧婶”宋哥割了一块肉递给她，巧婶连忙拒绝：“我家有，何况你一个人也辛苦，不是还要换钱吗，自个留着吧” 说完巧婶就走了，宋哥忍不住抿唇笑了，左脸颊的小梨涡有些招人。 接下来一路碰到的人也是如此热情，顾七七从村庄中央一路跟到了村尾。 面前的屋子更为简陋些，里面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妇女，吱呀的开门声似乎吵醒了她，睁开浑浊的双眼：“阿言回来了吗” 宋哥扶着她起身“阿言说他过几日回来” 说着，将一旁的药拿去热了下，舀了舀，等差不多温度了喂着她服下。 “阿娘困了就睡，阿言回来的话我会叫您的”听到这话的还是她挣扎了会，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睡着了。 宋哥叹了口气，给她盖好被子后背上箩筐，带上捕猎用具又出门了。 顾七七跟在他身后，倏然想起一个问题，风花雪月她们呢？ “七七！”她转头一看，放下了心。 等她们过来后问道：“我刚才怎么没碰到你们？” “这个村庄有些大，我们在另一头呢”风花快速答道，顾七七闻言点点头，好像是如此，也没有再多纠结，继续跟上前面的宋哥。 “我们跟着他做什么阿？”雪月有些疑惑，顾七七随口道：“无聊，想看看他打猎” 鬼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原样，她猜测可能要等事情发生后才会结束。 那现在还不如随处逛逛，还有一点原因，那就是她觉得这个宋哥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一路进到森林，这次他的运气可能不是很好，也就碰到了几只野兔。 知道只能如此了，他在森林随处逛了逛，采了些蘑菇之类，带回去也可以补补身体。 离开森林后，面前出现一大片花海，风花忍不住道：“这不就是我们先前来的那里” 花海里还有一个身着蓝衣的女子，头戴头巾似乎是为了遮阳。 面色娇嫩，清秀可人，顾七七想起刚才听到的话，脱口而出：“阿芳” 阿芳起身看向这里，当然不是因为顾七七，而是因为宋哥刚才也叫了她的名字。 “宋哥你又来了啊”阿芳手中有几朵凌霄花，身旁的箩筐也快满了，估计采了不少时间。 现在日暮黄昏，宋哥点点头：“正要回去” “正好我也采的差不多了，宋哥我们一块回去”阿芳笑起来很好看，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极了月牙。 “行”宋哥点点头，村里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不怕他人说闲话。 他拿起地上的箩筐，动作一顿，采了一朵凌霄花别在她耳间，随后往前走。 阿芳愣在原地，不由自主的轻触耳边的凌霄花，笑靥如花。 两人相伴而行，可是还未靠近村庄，便看见上方缭绕着黑雾，两人面色一惊，赶紧往村庄里跑。 顾七七面色一凝，使用法术，却发现无法使用，只得拔腿紧追上去，身后的风花雪月面面相觑，死赶慢赶才勉勉强强追上。 村庄一片死寂，地上散落许多白骨，雾影在村庄里穿行，不时传来尖叫声，划破寂静。 面前黑烟缭绕，有些看不见人影，两人不知道雾影的危害，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呆愣的看着这一幕，直到更多的惨叫声袭来，想起病床在卧的母亲，宋哥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才刚迈出几步，阿芳抱住他的腰：“宋哥！里面很危险！” “放开，我娘还在里面，我要救我娘”宋哥很冷静，眼神却充满慌张。 阿芳用出了毕生的力气，坚决不放：“不行！” 雾影嗅到人的气息直接向他们飞了过来，宋哥连忙避开，却忘了抱着他的阿芳，两人一同摔在地上。 倏尔村庄里的雾影四处逃窜，逐渐消失，他们没来得及看，只顾着躲避朝他们飞来的雾影。 影影绰绰间，淡淡的雾影里出现一道人影，他的声音很好听，温和如清泉璞玉：“还剩两个” 雾影尽数朝他们扑去，宋哥将阿芳压在身下，用躯体护住她，血肉消失，一滴血也没有流到她身上，留给她的只有一具纯白的骨骸。 她来不及悲哀，自己也被吞噬殆尽，最后的动作便是紧紧抱住他。 生不得爱，死时相依。 在她死后，一切都消失了，风花雪月站在原地有些不能回神，随后感叹道：“真爱啊” 顾七七瞥了眼那处完全不见的尸骨，心里却在想那个人是谁。 “对了，那家伙去哪里了？”骤然想起魔藤，她四处张望，却没有见到它的踪迹，估计又跑到哪里去玩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忽然发现它们的魂体更虚化了一些。 在它们眼前挥挥手，它们仍旧没反应，不过不像之前那样木讷，开始毫无意识的活动。 身旁经过一个大婶，做着挎篮的动作，正是刚才见到的。 她顿了顿，走向不远处的屋子，本来躺在床上的那个老人仍旧闭着双眼，嘴唇蠕动，看口型还是阿言两个字。 又去了绣娘的屋子里一看，她还在做着缝绣花鞋的动作，只是嫁衣和绣花鞋不见了。 为了印证心中所想，她随意推开几间屋子，正巧有一间是熟人，正是那个阿全。 此时身着婚服，面露喜色的照镜子，还有一点紧张，身侧的妇女比他矮一些，面露慈爱的说着什么。 在整个村庄溜达一圈，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为什么没有阿芳和宋哥？ 它们去了哪里？ 风花雪月不知道顾七七在想什么，但看到她面色凝重，身侧的鬼魂还不时从身侧穿过，本就害怕的她们更害怕了，忍不住问道：“七七怎么了吗？” 为免她们两人害怕，顾七七摇摇头，只是说：“我在想那个小破孩去哪了” 倏然间身侧的鬼魂全都静止不动，随后眼神空洞的看着她们，嘴角诡异的笑起，慢慢挪动身体向她们靠近。 明明是大白天，周围却阴森诡异，鞋边的杂草轻微摇晃，阴风抚摸肌肤带起鸡皮疙瘩。 风花雪月腿都在发抖，抱着顾七七的胳膊泪流满面：“七、七七……我好害怕，这要怎么办？” 顾七七面色强作镇定，其实腿也在发抖，内心一片哀嚎。 她怎么知道啊，她也怕鬼好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难不成是魔藤搞的鬼？ 顾七七咬牙切齿地想，等找到它一定要揍它一顿。 正这么想着，空中突然飞过来一个东西，三人整齐划一的往后退，面前出现一个小坑，魔藤捂着头爬起来：“你怎么不接住我啊，疼死了”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抬头一看周围，密密麻麻的鬼魂吓了它一跳。 周围的鬼魂愈加靠近，顾七七直截了当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刨人坟了？” 最后一句当然只是顺口一说，没想到魔藤罕见的心虚，在顾七七威胁的目光下弱弱的开口：“我这不是一时好奇，就想着挖开看看嘛，谁知道突然出现一个女鬼要吃了我，情急之下咬了她一口，结果就被丢了回来” “你还真是厉害”顾七七冷嘲热讽了一句，真的不知道该说它什么好，刨人坟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现在好了，估计它们都得歇菜。 “别担心，这不是有我吗？”魔藤拍拍胸脯，顾七七狐疑道：“你不会要把它们打散吧” “昂”魔藤点点头：“把它们打散了就没了，我们也可以走了啊” “那它们还能投胎吗？”顾七七多问了一句，魔藤随口道：“魂飞魄散，当然是不能了” “就没有温和的方法吗？比如我们直接飞走”这事有点缺德，她不干，何况这是它搞出来的事。 魔藤抬头看这天，死气沉沉，摇了摇头：“走不了，除非女鬼同意” 关键是她们现在连女鬼也见不着，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鬼魂。 说话之间，其中一只鬼魂已经到了身后，顾七七背后一凉，赶忙转身，这时她身边的风花发出一声尖叫，伸手一摸，居然流血了，那只孤魂眼里忽然闪烁红色光亮，魂体凝实了些，速度也快了不少。 顾七七连忙施展灵力，一个保护罩将他们保护在内，鬼魂一时无法进来。 魔藤忍不住道：“别仁慈了，等下死的就该是我们了” “这还不是你搞的出来的”顾七七忍不住骂道，她脾气也不算差，却总是能被它轻易挑起怒火。 魔藤摸摸鼻子：“我想想” 想了会它摇头，倒是雪月突然道：“我听说鬼怕红色，不然我们试一下？” 想起刚才那只鬼，明明是在她身后，攻击的却是风花，她摸了摸头顶的红簪，觉得此计可行，便从灵囊里拿出红伞。 周围的鬼魂肉眼可见的往后退，她将红伞撑在头顶，踢了踢魔藤：“现在把它们尸骨埋了，它们会消失吗？” “可能吧”它又没有做过这种事，它也不知道。 顾七七忍不住又给了它一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随后看向风花雪月：“你们刚才收集的怎么样？” “差不多了”风花挥动手里的黑色灵囊，这里面装着她和雪月刚才收集的尸骨。 两人一共只有两个灵囊，都是宗门发的，为了装尸骨，风花只好忍痛奉献自己的灵囊。 顾七七点点头，那就只剩靠近村尾的那处了。 事不宜迟，几人快速移动到村尾开始捡尸骨，他们挪到哪，鬼魂就跟到哪，还真有点狗皮膏药的意味。 这种当着鬼魂的面收尸骨，顾七七总感觉如芒在背，有些瘆得慌。 忍不住加快动作，很快就收拾好了。 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灵囊，一时间不知道该埋在哪里。 倏然间阴风大作，天骤然昏暗，鬼魂开始朝他们靠近，一点也没有刚才敬而远之的模样。 它们速度不快，却比之前也是快了一些，身上还有些黑气。 距离在不断缩小，几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突然没用了，雪月有些尴尬地说：“我忘了说，只有在白天有效，在夜里不但不怕，反而会助长怨气” 顾七七面色麻木，赶紧收起红伞汇聚保护罩往山坡走：“赶紧去埋了，不然真的要完蛋” 几人快速往前跑，正好不远处有花有草，看起来还挺美的，他们都不懂风水，但是也知道随便埋葬不好，看位置葬在那里应该不错，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 第63章 阿芳 魔藤眯着眼看了会，怎么有点眼熟，认清是刚才那个坟墓的所在地，赶紧拉住顾七七的衣摆道：“等等，那个……” “等什么等，再不快点身后的鬼魂要追上来了”顾七七往后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彼此间的距离在拉近，它们的速度又快了不少，再等下去就要死翘翘了。 顾七七抱起地上的魔藤拔腿就往前冲，当看到前方的坟墓罕见的沉默了，随后目光幽幽道：“这不会就是你刨的那个坟吧” 周围的泥土有翻过的痕迹，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魔藤讪讪笑了笑，趴在顾七七肩头忽然道：“那些鬼停下了” 往后看，它们果真停下，不敢往前逾越半步。 “我觉得情况可能有点更不妙”顾七七忍不住吞咽口水，还没回头胳膊骤然一疼，雪月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七、七七，你快看” 顾七七当真回头一看，面前是身着嫁衣的阿芳，面色苍白，嘴唇殷红，勾着迷人的弧度，看着他们微笑。 可顾七七记得她死的时候穿的明明是蓝色的衣服，为什么死后穿的却是嫁衣。 不止如此，看她的状态与活人无异，一点也不像身后的那群鬼魂。 还有，宋哥又去哪里了？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呢”阿芳的声音一如生前，温温柔柔的像极了江南女子的细柔腔调。 顾七七没敢放松警惕，摇了摇手中的灵囊，客客气气的说明了来意：“我们无意到此，偶然见村庄的模样，便想将尸骨埋葬，愿它们能够投胎，若是惊扰到你，是我们的不是，我们愿意赔罪，希望您能放我们安全离开” “这样啊”阿芳拨弄手中的凌霄花，漫不经心道：“如何个赔罪呢” 顾七七心里一咯噔，面上还是镇定自若：“只要在我们能力范围内，您尽管提” “真的吗？”阿芳面露喜色，拂袖一挥，地上的泥土四散，露出藏在里面相拥的两具尸骨，她俯身轻抚白骨，脸上带着绵绵情意：“我想要复活阿辞” 阿辞？ 顾七七一愣，莫非这是宋哥的名字？ 宋辞？ 先不想这个问题，首先这个宋哥现在在哪，顾七七斟酌了下，试探地问出声：“请问这个阿辞的魂魄在哪？” 阿芳面色一暗，摇了摇头不欲多说。 虽说顾七七不知道如何复活这个宋哥，但要是直接说出来铁定直接被女鬼弄死，她佯装面露难色：“肉身只是载体，没有魂魄的话，复活出来的也只是行尸走肉，没有灵魂的躯体，这样您也愿意吗？” 要是她说愿意，顾七七可真没辙了，只能该上上，该跑跑。 在顾七七内心焦灼之时，阿芳面色犹豫，最后艰难道：“阿辞的魂魄…没了” “怎么会没了？”憋了好久的风花忍不住开口问，雪月瞪了她一眼，风花知道她的意思，立马闭上嘴。 阿芳垂眸苦笑：“我也不知道，我醒来时便没有看见阿辞，在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始终没有找到” 顾七七奇怪的看了身后的鬼魂一眼：“为什么你和它们不同？” 尤其是她还换上了嫁衣，可她并不想嫁给阿全，她喜欢的人其实是宋哥。 阿芳面露迷茫，倏然轻吻白骨，起身呢喃道：“可能是我执念太深，以至于仍保有自我意识吧” 顾七七不懂这个，看向魔藤和雪月，魔藤点点头：“听说这种鬼是缚地灵，暂时没有危险，不会害人，等执念没了就可以投胎了” “那你不是还说她要吃你？”顾七七抱起魔藤小声开口。 魔藤讪讪一笑，那不是她倏然将它拎起，又张开嘴，一时被吓着了吗？ 如此丢脸的事它当然不会说，不过还是觉得她先前的样子有些诡异。 顾七七无奈摊手：“魂魄没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阿芳犹豫地看着白骨，手指触碰的只是冰凉的死物，何曾有生前的温度，她叹口气：“罢了，是我强求了” 说罢，她起身来到鬼魂面前，身前站的正是绣娘，她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绣娘却往后退，面上仍无表情，举止可见害怕。 阿芳苦笑一声，指挥鬼魂退散，转身时眼尖的看到一抹躲藏在顾七七身后的黑雾，面色骤然一变，自嘲地笑道：“枉我还想放过你们，现在想来……我居然如此天真” 不明所以的顾七七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阿芳倏然出手，苍白的手指缭绕黑气，细长的黑指甲锋利无比，她反应极快的推开身侧的雪月，往旁边一躲，大喊道：“躲开！” 那一缕雾影完整的暴露在阿芳的面前，她的眼睛开始泛红，嘴角诡异的笑起，倏尔不可抑制的发笑，尖锐刺耳，字字泣血：“我要你们陪葬！” 前方传来声音，顾七七瞄了一眼，本来安安静静的鬼魂一股全涌了上来。 她将魔藤放在地上，转身将阿芳向后引：“你保护好她们” “哎？哎！”魔藤左右为难，看着陷入危险的风花雪月，摇了摇头，击退靠近的鬼魂，将两人拎到身边，施了一个保护罩，一时间鬼魂也无法进来。 阿芳的目标似乎是顾七七，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目前还是很安全的。 顾七七往后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鬼魂将他们包裹，完全无法看清内部，不过没听见惨叫声，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和阿芳保持一定距离，雾影一直跟在她身边，余光瞥见这一小缕，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道：“我们和杀害你们的人不是一伙的！这个是在村庄里突然飘出来的！” 阿芳动作一顿，看着她腰间令牌轻轻柔柔的笑道：“你还想骗我吗？” 顾七七顺着视线一看，只是一块仙鹤令，并无其他特别之处，难不成那人是玄宗之人？ 来不及细想，阿芳直接飞向顾七七面前，速度快的咋舌，她只来得及用手抵挡，狼狈的摔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手臂火辣辣的疼。 阿芳手指沾染血液，香甜的气味让她有些着迷，忍不住舔了口，喃喃道：“阿辞，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天骤然沉了，宛若黑夜。 阿芳周身鬼力大涨，毫不迟疑的攻向顾七七，她只能被动的防御，身上多了许多伤口，胳臂差点被削掉。 “你们待在这不要出去”估摸着鬼魂应该进不来，魔藤转身出了保护罩，飞速跑到顾七七面前一踢，将阿芳踢飞了一段距离。 “又是你，刚才没把你吃了真是个错误”阿芳抚摸脸庞，似乎虚化了些，魔藤松了口气，看来她的实力还算太强，勉勉强强还可以应付。 “不要出去，你保护好她”魔藤当即用灵力将顾七七保护在内，包括雾影，没有多加废话，转身和阿芳打斗起来。 顾七七沉默的起身，牵扯到伤口时忍不住皱眉：“我要是再强一点就好了” 周围的鬼魂部分向这里聚集，她无法看见他们打斗的情况。 “啊！”魔藤的惊呼声响起，顾七七等不了了，使用灵力想要将鬼魂击退，指间微弱的灵力闪着微光，她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可恶”周围都是鬼魂，她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她到底该怎么办？ 魔藤的惊呼声又传来，顾七七脑子一片混乱，倏然想起藏灵偶，赶忙翻了出来，捧着它道：“藏灵偶？藏灵偶你在吗？快回我！” 顾七七已经有点失控了，双目有些泛红，捧着藏灵偶的手指在颤抖。 很快冰凉的触感被温热替代，那双空洞木讷的双眼逐渐有神，转了转眼珠：“发生何事？” “你能救救我们吗？”顾七七赶紧道， 藏灵偶只说了一句：“闭眼，在我允许前不得睁眼” “好、好”顾七七慌不择乱的闭上眼，手中的木偶一片冰凉。 闭上眼后的世界只有一点微弱的光，听觉变得格外灵敏，万籁俱寂，四周只有风吹草动之声，安静的诡异。 没有一点想象中的惨叫声和惊呼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她只不过闭上眼睡了一觉，只是还未睡醒罢了。 不知多久，她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触碰她的脸颊，轻轻摩挲：“都脏了” 她很想睁眼，可是没有他的允许，她不敢。 不过弹指一瞬，浑身清凉干爽，她能感觉到全身的伤口在愈合，疼痛消失，手中的木偶变得柔软有温度，只是冰凉了些许。 “好了”藏灵偶的声音一如之前，夹杂的疲惫谁也不知，顾七七睁开眼，鬼魂全都消失了，包括阿芳，远处的风花雪月仍待在保护罩里，只是晕倒了。 “你看到那个小孩了吗？”顾七七四目搜索，却没有看到魔藤，难不成它已经没了？ “它在你鞋边”顾七七闻言低头一看，一条绿色藤蔓蔫蔫的趴在她鞋边，看起来萎靡不振，要死了一般。 藏灵偶接着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有事找我，无需多虑” 说罢，木偶变回冰凉，顾七七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抚摸着木偶道：“谢谢” 随后将藏灵偶放回灵囊里，捞起地上的魔藤拨了拨：“你还好吗？” 魔藤稍微支楞了下身体，很快又软下去，蔫蔫道：“你给我喝些血就好了” 顾七七毫不迟疑的在手指划开一道口子，拎起它的脑袋喂血：“喝吧” 魔藤顶部碰到的血很快就消失了，魔藤稍微精神了点，晃动身子道：“可以了，喝多了也没有用” 之前喝的时候它就发现了，这个是有一定限制的，但若是啃食血肉的话就不同，但它可不是没底线的魔藤。 何况要是让那魔头知道了，它小命估计不保。 本以为此事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阿芳又突然出现了，顾七七面色疑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忘警惕的拎着魔藤往后退。 “抱歉，我无意伤害了你们”阿芳朝顾七七温和的笑了笑，清秀可人的模样让顾七七想起了她采凌霄花时的样子。 “你想做什么？”顾七七没有相信它的话，任谁刚经历了那一番都很难再相信罪魁祸首。 “我罪孽深重，无法投胎，也许再过一会就要消失了”阿芳无奈苦笑：“所以我想在消失之前给你们道个歉” “罪孽深重？”顾七七面色疑惑：“什么意思？” 阿芳仍旧身着一身嫁衣，耳边的凌霄花橙黄美好，苍白的手指触碰白骨，细细道来事情的原委：“我因死时执念深重得以保留生前记忆，可自我意识却不能完全掌控，时常陷入不可控状态，清醒之后发现魂体莫名其妙的凝实，力量也与日俱增。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日意识忽然清醒，我才发现我竟然在吃魂魄，那时候的我距离死时已经过了有段时间，估计吃了不少。 自那以后我的意识一直处于清醒状态，我也没有再吃魂魄，可那些被我吃了的已经无法投胎转世，会和我一起消失。” 顾七七沉默片刻，残酷的道出了事实：“阿辞被你吃了，对吗？” 阿芳抚摸白骨，面上无喜无悲，语气中的沧桑不似她这个年纪：“没错” “还有，你见过这个令牌？”顾七七挥动手中的仙鹤令，阿芳点点头：“我死后很快就变成鬼魂，看见了那个人一身青衣，腰间挂着这个令牌，而且他告诉我可以用他人的血肉重铸肉身” 说到此，她又面露歉意：“我其实刚才也有这个想法” 血肉重铸？难不成那个人也是要做类似的事？ 顾七七接着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阿芳迟疑了会，想了想道：“可能是一月前” 一月前差不多是她和沈一从落九门回玄宗的时间，难不成雾影的事真的和宗门有关？ 青衣，令牌，难不成是他？ 顾七七面色凝重，没有证据不能多想，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阿芳看向顾七七：“只要我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像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视线落在两具骷髅上，顾七七好奇的问道：“你既然喜欢阿辞，又为什么要嫁给阿全” 阿芳愣了一下，随后无奈一笑：“阿全哥一家人很好，待我也好，家里条件也不错，我娘便希望我嫁给他，为了让她得以含笑九泉，我只得答应” 看来也是个孝女。 “那阿辞知道你喜欢他吗？他又喜欢你吗？”顾七七八卦之心燃燃。 阿芳摇摇头：“他不知，我藏得很隐秘，不敢让他知晓” “你为什么哭了？”阿芳的眼角流出一滴泪，落到嘴边无色无味，毫无感觉，她轻轻触摸脸颊，温热在指腹流淌。 顾七七看她茫然无措的模样，忍不住道：“他是喜欢你的，不然何必救你”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本能是自卫，顾七七可看得清清楚楚，他第一时间就将阿芳保护在身下，这要是没感情，她就不信顾。 “是吗？”阿芳笑了，魂体散发金光，在慢慢消散，空气中呢喃着她最后的话语：“生不得爱，死时相依……阿辞啊，你可真是藏得深呢” “难不成投胎去了”想起刚才的金光，顾七七忍不住猜测。 “啧啧啧，真是个大傻子”魔藤在她手心里乱跑，顾七七给了它一个钢镚，拎起它的脑袋问：“说什么呢？” 魔藤咻的一下变回小破孩，坐在顾七七手心道：“那个阿芳和被她吃掉的那些魂魄本来是要消失的，不过那个宋哥可能是平生做了许多好事，反而会去投胎，还是命格极高的帝王命，在人间当帝王，这得有多爽啊” 看魔藤酸溜溜的模样，顾七七晃了晃：“然后呢？” “别着急嘛”魔藤接着道：“可是他放弃了，用自己的魂魄换得他们得以投胎的机会，简单来说就是他连做鬼的机会也没有了” 第64章 老妇人 顾七七沉默了，虽说她不理解，但是还挺感人的。 天空的黑气早已消散，太阳不如之前灼热，暗淡了些许。 看着不远处的风花雪月，顾七七看向魔藤：“我们把先把这个埋了” 挥了挥手中的灵囊，只是不知道该埋在哪里好。 想了想，就埋在距离那处坟墓不远的地方，也算是一村人同聚。 埋好之后没有香可以祭拜，她从灵囊里掏出腊肉，恭敬地摆了摆，也算是祭拜了。 回到阿芳和宋哥的坟前，地上还残留阿芳刚才留下的嫁衣绣鞋，以及一朵凌霄花。 她将嫁衣和红绣鞋放入泥土坑里，掩合掀开的泥土，一朵凌霄花静静伫立在小土包，两具白骨相拥，埋葬于此，无人知。 做完了一切，她像刚才一样祭拜了下，随后带着魔藤来到风花雪月身边，叫醒了她们。 两人还有点懵，迷迷糊糊的问道：“结束了？” 顾七七点点头：“结束了” 简单的讲了事情的经过，顾七七抱着魔藤和她们一路离开。 在她们走后不久，坟墓前出现一个身着婚服的青年，正是阿全。 他看着面前的小土包，指尖轻微抖动，似乎想要触碰那朵凌霄花，可到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坐在小土包旁边，什么也没做。 …… “你们还要去吗？”顾七七抱着魔藤问道。 风花雪月纠结了下，还是摇头：”不去了，我怕我们没命，不然七七你也别去了吧，感觉好危险” 顾七七笑了笑：“那你们回去吧，我让雪团子送你们回去，我和这小破孩一起去” “可要是你回不来了怎么办？”风花抱住顾七七的胳膊，面露担忧，青玉条对她们来说完全是不敢想的任务，虽然顾七七实力也差不多了，但是就刚才发生的意外就险些让她们丧命，若是再出意外，会不会有这么好运就难说了。 “放心，我命硬”顾七七摸了摸她的发丝：“何况没有灵石可是很难进阶的” “那你要小心，我们等你回来”雪月没有劝说。 人各有路，她们无法替她走，替她选择，只能为她祈祷，待她归来。 “等我回来的时候请你们吃牛肉面，可香了呢”顾七七取下耳边的凌霄花，将它别在雪月耳边，随后放出雪团子：“你送她们回去吧” “秋秋不要我了”雪团子委屈的拉着顾七七的衣摆，红眸闪烁，隐隐泪光。 “我没有不要你，只是这山高路远，我怕她们路上又出意外”顾七七蹲下身，将魔藤放到一边，佯装生气道：“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听秋秋的话”雪团子迅速变大，俯视着顾七七，脑门大的眼珠在眼眶打转，落到顾七七头顶。 “……” 顾七七无奈扶额，打湿的发丝有些粘腻，她耐心抚摸它的毛发：“乖，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说罢，顾七七拿出红玉瓶晃了晃：“你昨日不是说这个很好喝吗？等我回来就给你喝啊” 雪团子闷闷地点头，蹲下身不做回答，其实它更想待在她身边，吃的没那么重要。 “上去吧”顾七七看向风花雪月，等她们一切准备就绪，雪团子驮着她们慢慢的飞走了，背上的风花雪月挥了挥手：“一路小心！等你回来请我们吃牛肉面啊！” 顾七七抱着魔藤喊道：“会的！” 雪团子的速度很慢，顾七七慢悠悠的走着，不时抬头看天空的圆点，从大到小，最后消失。 手上的闻盘指向南方，一路也没什么危险，就是还没出山，在森林里游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刚才发生了什么”顾七七随手采了一片叶子放在唇间试着吹奏，怀里的小破孩扭了扭身子：“什么发生什么？不就是那些鬼魂投胎去了吗？还能发生什么？” “我劝你说实话”顾七七揪了一把它的胳膊，到底不敢太重，只有一点红痕。 魔藤哭唧唧道：“哇，你欺负我” “别装，我不吃这一套”嘴上虽然这样说，还是摸了摸它的胳膊，眼里有点心疼，虽然是她弄出来的。 “行吧”魔藤不装了，老实道：“刚才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人，他使用灵力开启了鬼门，将鬼魂送入地府投胎“ “鬼门？”顾七七疑惑道。 “一般人死后会有专门的阴差带着鬼魂过鬼门，随后才进入地府，这群鬼魂因为阿芳的执念被困于此，阴差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找不到鬼门只能在此游荡，又因为死的特殊，只得每日重复死时情景”魔藤揉揉胳膊，晃动着脚丫子，看起来没心没肺。 “那开启鬼门是不是要耗费很大的代价？”顾七七赶忙问。 魔藤随口道：“还好，就是耗费的灵力多一些，死不了就对了” 当然不止灵力，还有魂力。 脑门忽然被拍了一下，魔藤捂着头扯着嗓子喊：“你干嘛又打我！” 顾七七面色一沉：“什么叫死不了，你这话说的我没揍你一顿就好了” 魔藤摸摸鼻子，没想到这她都能生气，明明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还真是个烂好人。 想起他刚才有些虚化的苍白模样，单薄的像个纸人，它摇了摇头，面色难得有些复杂。 “那他伤得很严重吗？”顾七七又问，魔藤沉默了会，搞得顾七七心里很慌：“你不要不说话啊你” 魔藤突然扑哧一笑：“着什么急嘛，他没什么大事，别太担心” 还没死，那就不算大事。 “去你的”顾七七给了它屁股几巴掌：“下次再这样直接把你炖了喝魔藤汤” “你不会”魔藤嘿嘿一笑，这个人心地善良，最多揍它一顿，它一点也不慌。 顾七七面色一顿，直接将它丢回灵囊里：“在里面待着吧你” 没了魔藤的说话声，四周很安静，顾七七的心一下沉静下来，跟着闻盘前行，离开珞凉山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快步往前走，总算在天黑前看到一户人家。 她走过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看起来年岁已久，沧桑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许多皱纹。 “请问我今晚能在您这留宿一晚吗？”顾七七礼貌的问道。 “快进来吧，这天都快黑了”她很热情，笑起来的时候浑浊的双眼似乎都带着光亮，眼角的皱纹深邃，拉着顾七七就进到屋内。 “谢谢”顾七七抬眸看向屋内，出乎意料的看到熟人。 “你怎么在这？”宋辞言率先发声，面色惊异。 “采凌霄花”她挥了挥手中的那朵凌霄花，随口问道：“你呢？” 宋辞言面色有些不自然，顿了一下才道：“我想回家看看” “来来来，快吃些东西，一路奔波幸苦了吧”老妇人很热心，从锅里拿出两个大饼，顾七七笑着接过：“谢谢您” “不客气，小事”老夫人眯眯笑着，将另一块递给宋辞言，他笑着婉拒：“谢谢，您吃吧，我不饿” 顾七七停下啃饼的动作，倏然问道：“你家在珞凉山？” 宋辞言点点头：“有点想不到是吗？” 珞凉山地缘人少，也很少有人听过这地方。 “这倒没有”毕竟她对这个世界又不熟，也没想过这个问题，随后又问：“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你怎么知道？”宋辞言震惊了，狐疑地看着顾七七：“你调查我？” “想什么呢”顾七七翻了个白眼，随后沉默道：“我觉得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当你到家的时候” 宋辞言疑惑的看着她，本就不踏实心又涌现了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 顾七七纠结了下，最后还是闭嘴作罢。 这种事要亲自见证才敢相信，她要是说了，对方估计还以为是她在诅咒他呢。 谁料宋辞言竟然如此执着：“你快说啊！” 对此顾七七只说了几个字：“他们投胎去了” 宋辞言面色一怔，很快明白什么意思，人只有在死后才能投胎，就是说他们死了。 他的哥哥，母亲，村里的人都死了。 “你骗人”宋辞言语气冷静，眼里却是慌张无措，这副模样和宋哥还真的有些像，她当时怎么就没有猜出来呢？ 听到她的话，顾七七又道:“阿罗是你母亲，宋哥是你哥哥吧……还有阿芳，阿全，绣娘……” 顾七七说了她记得的人名，宋辞言不得不信了。 可这是为什么？他离开家不过几年，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发生了什么？”他很冷静，这让顾七七有些佩服，将事情经过和他说了以后，问道：“你要何时启程回宗门，回去之后这个事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宋辞言明白，若是那人真的是玄宗的，他要是说了，先不说有没人信他，他被灭口这是必然的。 “你要去哪？”突然转移话题顾七七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后答道：“断魂谷” “我和你一起去”反正回宗内也没什么事，不如在外历练历练。 \"行“多一个人也多了一份保障，只是希望他千万不要拖后腿就行。 顾七七打量四周，这屋子很破旧，想来年岁已久，再看老妇人的模样，她好奇的问道：“老人家，为什么你居住在这里啊？” 她从锅里打了几碗咸粥，端到他们面前的木桌上：“我和我丈夫年轻时以打猎为生，便在这里建了个屋子，也好帮助途径的行人” 她点燃桌子上的烛火，在黑夜里散发暖红的光，慈祥和蔼，一看就是个大善人。 “屋子只有两间，姑娘你和我睡一间吧”老妇人指了指里头的房间，顾七七点头同意，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那我先去休息了，姑娘你要是困了就进来睡啊”老妇人说完就进去了，宋辞言和顾七七一时间无话可说，好一会他突然说道：“我不甘愿一直待在村子，便偷偷跑了出来，偶然听说有玄宗招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就去参加看看，没想到被录取了，便一直生活在玄宗，认了师傅，认识了很多人。 他们待我很好，玄宗似乎成了我的家，我开始忘了珞凉山，忘了生我养我的家，直到某日在悬赏阁看到采集凌霄花的任务，倏然想起了珞凉山，想起了他们。 我没有接任务，我只是单纯的想回来看看，看看这个被我遗忘的家，遗忘的母亲，哥哥，以及村里人，我都快忘了他们的样子了。 可没想到这一回来就得知这个消息，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我要是没离开珞凉山，就可以一直陪着他们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一别多年，再度归来已物是人非。 顾七七无法感同身受，但还是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若是你没有离开，说不定也死了，他们估计也希望你活着，你现在可是村里唯一的苗苗了，振作起来，开枝散叶，村里的复兴大任就指望你了” 虽然这话听着很奇怪，但他知道顾七七也是在安慰他，笑着道：“谢谢，不过这开枝散叶可就不是我说了算了……不如你帮我？” 顾七七嘴角一抽：“我隔着安慰你，你居然图我身子” “砰”屋子里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顾七七赶忙打开门一看，老妇人正蹲在地上捡碎玻璃，苍老的手划开一道口子，她赶紧拉起对方，将她按在床上，用灵力修复伤口。 “您小心一点”顾七七面色担忧，随后开始收拾玻璃，扔到外面埋了以后又进回来，重新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后递给她：“小心些” “谢谢姑娘”老妇人目光浑浊，带着笑意的眼角看起来很是慈爱，顾七七这下也不出去了，就在这陪着老妇人，等她喝够后放下杯子，给她盖好被子：“睡吧，想喝水再和我说” 她坐在床头，透过纸窗可以窥见外面的漆黑，老妇人沧桑的声音忽然响起：“姑娘可是心仪外面的那个人？” 顾七七随口道：“那是我师兄，你多想了” 听到此话的老妇人双眼含笑：“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窗外升起一轮月，微弱的光亮打在纸窗，顾七七脑海里浮现几个人影，她甩甩头道：“没有，您怎么问这个？” “只是看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便有些好奇”老妇人实话实说，嗓音带着困倦：“我先睡了，姑娘也早点睡啊” 她往床里面挪了挪，刚好让出一个位置。 第65章 启程 “您先睡，我过会就睡”现在时间还太早，她一时也睡不着，干脆看着窗外发呆，时间久了也就有了困意，翻身上床休息。 在她睡着后，老夫人睁开眼睛靠近她，将她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无言无语，嘴角勾起，看起来诡异至极。 做完这个动作后她又闭上眼，一直到天亮顾七七将她叫醒，她笑着道：“怎么了？看你如此着急” “我刚才叫您，您却一直没醒，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见她没事，顾七七放下了心，随后道：“多谢您的收留，我们要走了” “先吃个早饭吧，饿着肚子上路可不好”老妇人动作利索的下床，去厨房热了几个饼子递给她还有迷迷糊糊的宋辞言。 “啪”饼掉到了地上，宋辞言清醒过来，面带歉意：“抱歉，我没拿稳” “没事，我再去拿一个”老妇人眼神盯着宋辞言，他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饿” 说罢，拉着顾七七就走了，走得远些的时候往后一看，老妇人正站在门口，面上带笑。 “怎么了？”顾七七有点懵，啃了一口大饼含糊道：“怎么感觉你跟见鬼了一样” 宋辞言摇摇头：“我感觉那个老妇人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早点走反正没坏处” “是吗？”顾七七倒是没感觉，不过那个老妇人好爱笑，她就没见她不笑过，不过老人家普遍这样吧。 宋辞言拉着顾七七走了挺远的路，直到回头看不见那个老妇人才慢下来。 在那一刻，老妇人倏然倒地，一个魂体笑着站在屋前。 急匆匆回来的老头刚好看见她倒地的一幕，将手里的药包一丢，把她扶进屋里，长叹一声：“看来我们真的老咯” 随后捡起药包，走进厨房熬药。 等出来时桌子上多了一个小瓶子，桌子上修瘦有劲地写着几个字： 【此药可治她的病】 老头四处张望，什么也没瞧见，床上的老妇人骤然吐了一口血，他犹豫了下，还是喂她服下瓶子里的药丸：“能在陪我多一些时日也是好的” 离开的两人都不知道这些事，正慢悠悠的赶路，手里的大饼已经吃完，她的肚子还有些饿，便从灵囊里掏出零食，顺带递给宋辞言：“吃吗？” “吃！”宋辞言毫不客气的接过白面石，这猴急的模样像是饿死鬼一般，顾七七忍不住问道：“你很饿吗？” “我只是嘴馋”他倒也如实回答：“毕竟饱腹丹那玩意真没什么好吃的，除了有饱腹作用” 顾七七赞同的点点头：“那你刚才还拒绝那个老妇人” 宋辞言瞥了她一眼：“我这不是倏然觉得不对劲吗？” “那你还不阻止我”顾七七佯装气愤，要是真做了什么手脚的话，她估计已经歇菜了。 宋辞言沉默了，没有说他感觉那个老妇人对她有些不一般。 “对了，你不先回去看看吗？”顾七七也没多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 “我们现在就在回去的路上”宋辞言随口道，毕竟路有那么多条，顾七七又没来过珞凉山，当然不如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人熟悉。 两人走了一段路，面前出现村庄，看这破败荒废，杂草丛生的模样，他沉默了良久道：“他们在哪？” 顾七七带着他来到小土包前：“这个是阿芳和你哥的，不远处那个是其他村民的” 他蹲下身捡起那朵凌霄花，这是阿芳生前最喜欢的花：“她和我哥葬在一起了，对吗？” 面前只有一个小土包，答案显而易见。 “你知道她喜欢你哥？”顾七七问道。 他将凌霄花放了回去，沉默道：“不止我知道，阿全哥也知道，毕竟阿芳姐的心思真的挺明显的” 顾七七忍不住乍舌：“这个阿全有点惨啊” 话音刚落，她的身侧突然出现一个人，吓得她往旁边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宋辞言惊喜道：“阿全哥！” 顾七七面色一僵，刚才说的话他不会听到了吧。 不对，他不是投胎去了吗？ 她定睛一看，还真是阿全，一身婚服便是死前的模样，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很憨厚，仿佛还活着。 “阿言你回来了，可惜我们却不在了”阿全表情复杂：“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 宋辞言嘴唇微张，最后也只是说了：“对不起” 他站在宋辞言的面前，想要安慰他，手却直接穿过他的头顶，无奈一笑：“看来是没办法再安慰你了” 顾七七好奇的问：“你为什么没有去投胎？” 阿全低头看着小土包：“你知道缚地灵吧，我现在就是，只有等执念消除才会去投胎” 听到这话，顾七七将魔藤拎了出来：“他现在变成了缚地灵，执念消除后真的可以投胎吗？” 魔藤表情有点不爽，在顾七七给它屁股一巴掌后才老实道：“那个人帮他开了往生路，只要过了往生门，可以直接投胎为人，不用去地府，前提是他的执念得以消除” “往生门”这又是什么东西？ 魔藤耐着性子解释：“就是有的人行善积德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有一扇独属于自己的往生门，当然这个门只有限于无法重新投胎的人才能进入，而且难以找到路口” 顾七七对此只想问：“开启往生门和往生路的代价是什么？” 这种天大的好事绝对要付出代价。 “往生路的话也就耗费灵力多一些，你不是有那个醉红樱吗？给他喝一些会好一点”毕竟耗费除了耗费灵力之外，还有魂力，要不是他实力强悍，估计早就魂飞魄散了。 看他那苍白的模样，要是不喝点，没准过不了多久就消失。 顾七七察觉不对：“醉红樱不是稳固神魂的吗？” “……”怎么这么敏锐，它就不该多嘴。 见状只好老老实实道：“他还用了魂力，会影响神魂”何况本来就是神魂状态，还是一半的神魂，这伤害可是加倍。 “哎呦，你给他喝一些就没事了，问那么多做什么，我又不太清楚”魔藤快速转移话题：“至于那个往生门开启的条件是执念，所以只要执念没了，往生门就开了” 顾七七听了此话，抬头询问阿全：“你想要去投胎吗？阿芳已经投胎去了”她这话有私心，毕竟藏灵偶为了这个往生路耗费了不小的代价，若是他一直执念不消，那岂不是荒废了？ 阿全愣了，他清醒过来时只听见那个人说阿芳无法投胎，会消失，随后阿芳就不见了，他还以为阿芳已经消失了，所以在那个人开启鬼门时，他坚决不愿去地府。 那个人也没有执着，只是说他也已经变成缚地灵，无法过鬼门，便给他开了往生路，之后什么也没说，而他也莫名其妙被送到了别处，等回来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 如今听到顾七七的话，他会心一笑：“我走了，你们保重” 就在顾七七以为他要消失的时候，倏然一道金光闪过，他转身往前走，随后消失在他们面前。 “往生门开了？”顾七七四处张望，什么也没见到，除了刚才的那道金光。 魔藤点点头：“他执念消除了，往生门自然开了，他现在正在往生路上，可能过一会就可以投胎了” 顾七七侧目看着宋辞言，自刚才说了那句话后他就一直沉默不语，她忍不住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他沉默答道：“只是有点不能相信” “那个，还有一个更惨的事你要听吗？”她很纠结要不要说，毕竟有些事不说才是最明确的选择。 宋辞言点头：“你说，我承受的住” 顾七七往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说：“你哥没法投胎，魂魄消失了” 面前的少年更加沉默，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看不透在想什么，顾七七试探道：“你……还好吧？” “你说呢”宋辞言现在心情极度不好，可也知道这和顾七七无关，缓了下情绪道：“为什么？” 顾七七将事情全都跟他说了，本以为他会暴怒，却没想到他说：“挺好的，生而为人未必自在，帝王又如何？这样挺好的” 刹那间，他的周围绽放红光，顾七七忍不住用手遮掩，魔藤一个屁墩摔在地上，捂着屁股哀嚎：“我的屁股！” 等红光消失了，她抱起地上的魔藤，揉着它的屁股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宋辞言也愣了一下，随后回答：“我卡在灵微期已久，一直无法突破，刚才的红光就是突破的异象” 顾七七纳闷了：“为什么我没有？” “你没有吗？”宋辞言也疑惑了，按理来说都会有的啊。 她低头看向魔藤：“你知道吗？” 它哪里知道？ 在两人的目光下随口道了句：“可能因为你比较特殊吧”虽然它也不知道特殊在哪。 顾七七想起来自己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些异样其实也挺正常的，便没有再多问。 “那我们现在就去断魂谷，不知道要走多久”顾七七心情还不错，喂魔藤喝了一点玉芝液，顺便往宋辞言手里塞了一根糖葫芦：“祝你突破成功，正好红色喜庆，吃甜心情能好点” 一路上有宋辞言这个本地人带路，倒也顺通无阻，她顺口问了一句：“你哥叫宋辞吗？” 宋辞言现在情绪很稳定，他摇了摇头：“村里人取名都比较贴地气，取不出这种名字” 顾七七猜了猜：“难不成叫宋阿辞？” 这回宋辞言点头：“其实我也不叫宋辞言，我本名叫宋阿言，只是出山后改了” “其实还挺好听的，也没必要改”顾七七真心觉得不错：“不过这样也挺好，就像你哥哥还活着一样，还别说，之前没发觉，现在这么一看，突然觉得你还挺像你哥哥的，尤其是左脸都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酒窝？” 天空下起了雨，他的声音混在雨水里，倏尔笑了一下，脸颊的梨涡招人。 顾七七取出伞撑在两人头顶，听到笑声奇怪的看着他：“你笑什么？” “谢谢”他笑着说道，声音在雨里有些飘渺，顾七七忍不住道：“你怎么有点怪怪的” 宋辞言啃了一口糖葫芦，白了顾七七一眼：“我不就说了两个字，这有什么怪怪的” “这样才像你”顾七七撞了下他的胳膊：“我以为你鬼上身了呢” 宋辞言突然停下，面无表情的看着顾七七，在她一脸疑惑的时候倏然向她靠近，彼此间的距离在拉近，她终于忍无可忍把他推开，一脸惊慌：“你不会真的鬼上身了吧” 雨伞外的他仍是面无表情，顾七七面色纠结，哆嗦着靠近，试着戳了戳他的胳膊：“宋辞言？” 他一身雨水立于花海，脸颊湿润，垂眸看着她，终于忍不住笑了：“笑死我，你刚才的样子真好玩” “神经病啊你”顾七七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有丢下他先走，宋辞言摸摸鼻子，伸手拿过红伞：“我来我来” 顾七七也没有拒绝，现在还有点生气，一个人生着闷气，怀里的魔藤晃着脚丫子：“想发脾气就发呗，对我那么粗鲁凶悍，对别人倒是忍气吞声” “你懂个屁”顾七七揉了他的小脑瓜。 “你看，对我直接爆粗口”魔藤佯装生气：“你一点也不爱我，我不要你了，快放我下去，我要离家出走” “你再说一遍”顾七七语气毫无波澜，平静得可怕，魔藤突然间怂了，不知道又是哪里说错话了，弱弱的道：“我闭嘴，我不说话了” 顾七七往它嘴里塞了一根糖葫芦，语气听不出情绪：“你真的是很欠，让我忍不住想暴打你一顿” 身侧的宋辞言不由得看向顾七七：“你怎么了？这小孩惹你生气了” “倒也不是”顾七七摇摇头，只是莫名有些难过，可是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别难过了，我都还没难过”宋辞言蹲下身折了一朵凌霄花，用灵力烘干雨水，将她别在顾七七耳边：“你还是笑起来的时候好看” 宋辞言笑起来很可爱，有点肉肉的脸上凹陷一个小酒窝，眼眸闪烁光亮，眼角挂着一滴水珠，顾七七抬手帮他擦了：“还说你不难过，都哭了” “那是雨水好吧”宋辞言随手抹掉，用灵力烘干全身，散发的红色灵力带着灼热的温度，还挺温暖的，顾七七忍不住靠近些，看他笑面如花的模样，也回了句：“你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 第66章 断魂谷 “我笑起来确实挺好看的”宋辞言理所当然的点头，这副模样有些像他，顾七七无奈摇头，碰到的人多了，时常忘却，却又在不经意间想起。 魔藤阴阳怪气道：“你笑起来也好看~” 顾七七奇怪的看了它一眼：“你对他有敌意？” “那倒不是”只是看你这副模样，有点替大魔头不值。 可这是他的选择，魔藤也就想想作罢，终归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它只是个旁观者，老老实实待在她身边就好了。 “行吧”顾七七晃了晃手中的玉芝液：“还想喝吗？” “喝！”魔藤舔了舔嘴唇，大眼睛眨巴眨巴闪：“快给我” 顾七七悠悠的收起：“不给你” “哇，你欺负小孩”魔藤在顾七七怀里撒泼滚打，顾七七乐不可支，还是喂它喝了一些。 倏然想起身侧的宋辞言，她抬眸问道：“你要喝玉芝液吗？” “喝！”宋辞言毫不客气的伸手：“这玩意挺好喝的” 顾七七递给他，说了句：“别喝光了啊，我也想喝呢” 宋辞言动作一顿：“那还是算了，你自己留着” “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顾七七笑了笑，眼角的泪痣格外显眼，他摇了摇头：“还是不喝了，刚才吃零食已经有些饱了” 顾七七也没强求，看着还想喝的魔藤，直接将灵玉瓶放进灵囊：“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吃货一枚” 魔藤不满的撇嘴：“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还不允许我吃吗？” “行行行”顾七七敷衍道：“下回再给你喝” “切”魔藤趴在顾七七肩头看向身后的蒙蒙细雨，一场烟雨未眠，珞凉山在它眼中朦胧，隐藏在红伞之后。 走了一段路，雨慢慢的停了，初雨过后的空气有些潮湿，黏腻，带着一股子闷闷的感觉，有些不自在。 宋辞言释放灵力，灼热的温度烘烤周围，空气燥热许多，顾七七感觉好了不少：“你是火灵源吧” 他点点头，语气自豪道：“上等火灵源” 顾七七随手折了一片叶子，湿润的水珠在灵力之下逐渐消失，她试着吹奏，调子磕磕绊绊，却比之前好上一些。 “你呢？”宋辞言问道，也学着她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间吹奏，只能发出闷闷的声音，憋红了脸也是如此。 顾七七吹完一曲，把玩手里的叶子，漫不经心道：“极品冰灵源” “你这么厉害！”宋辞言震惊了，不由得握紧手中的红伞，顾七七嬉笑道：“对呀，是不是很羡慕我？” “切，你修为肯定比我低，我羡慕你什么”宋辞言嘴硬道，眼里却闪烁着亮光，顾七七觉得有些好笑，随口道：“我快灵洞期了” 宋辞言这下是真的吃惊了：“不是吧，你这也太快了，我才刚灵洞期呢” 说罢，他捂住嘴，没想到一个不察把自己修为暴露了。 顾七七笑开了花：“你好逗” 宋辞言面色忧郁：“看来是我还不够勤奋” “你已经很好了”顾七七安慰他，往他手里又递了一根糖葫芦，他含了一颗糖葫芦，含糊不清道：“这次回去我要好好修炼，让你望尘莫及” “我也是”顾七七回道，毕竟她是真的很弱，弱到只能靠别人保护，她斟酌了下道：“不如我们来比比，看看五年后谁的修为更高” “五年有点长诶”宋辞言抬头，入目便是红，可是一想到沈一活了几百岁也才灵洞期，顿时觉得不长了，甚至短的可怜。 “行”他点点头：“五年之约，自今日起” “话说今日是何时？”顾七七一直不懂这里的时间，宋辞言将糖葫芦塞进嘴里，掏出一个圆形银盘，上面出现一个日期，写着： 【玄灵两万一千零五年七月七】 顾七七凑近一看：“这东西是什么？人手一个吗？” “这是时盘，很便宜，几乎人手一个”宋辞言将时盘递给顾七七，拿着糖葫芦顺口道：“给你” “那你呢？”顾七七抬头询问，他道：“我还有一个” 顾七七狐疑道：“真的假的？” 谁没事买两个？一个不是就够了吗？ 见顾七七不信，他将红伞递给顾七七，从灵囊里拿出一个蓝布包，拨开缠绕好的布条，露出里面崭新的时盘。 顾七七忍不住道：“你这该不是要送人的吧？” 他没想到顾七七如此聪明，连这都猜到了，他摸着时盘笑了笑：“这是要送给我哥的” 他们村里没有人有时盘，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个东西，他也是离开之后才知道的，便想着买一个送给哥哥，却未曾忘了这事，如今倒是无意间想起了。 他摸了摸灵囊，其实里面还装着许多东西，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可惜他忘了。 也许他是个没有心的人，他在心里自嘲。 魔藤把玩着手里的时盘，动嘴咬了咬，咔嚓一声，边缘出现一个小缺口，它有些心虚的抬头看顾七七，对上她无语的目光，嘿嘿一笑：“我就好奇它有多硬，看起来挺脆弱的” “那边有块大石头，你要不要去啃一下试试？”顾七七语气幽幽，要不是现在没手，一定给它屁股一巴掌，随后她抬头看向宋辞言：“那我就收下了” 雨也停了挺久，她干脆收起红伞，对着它屁股就是一巴掌，在他哀嚎中道：“让你乱啃东西” 伸手拿过时盘放进灵囊里，掂了掂魔藤：“你还是有点重量的，你要自己走还是回灵囊里待着？” 魔藤当即跳到地上：“我才不要进去，无聊死了” “行吧”顾七七也没强求，又折了一片叶子，一路吹奏，倒是愈加得心应手了。 等他们靠近断魂谷之时，她已经能完全熟练的吹出那段曲子：“看来我还是挺厉害的” “确实厉害”试了一路一点气候没成的宋辞言忍不住赞叹：“看来天赋这东西很重要” “但也不可否认努力也很重要”毕竟她也是试了好久才成的，她拍了拍宋辞言的肩膀安慰道：“其实我偷偷练了好久，努力很重要的” “这倒是”宋辞言想起了他师傅也曾说过，他资质天赋都不差，就是有些懒惰。 比如让他浇水，他为了偷懒使用灵力，差点把整个灵植园给烧了。 这事发生了好几次，每次都把他师傅气的要死，却还是不忍心揍他，只是摆手让他离开，说看见他就忍不住想要揍他。 宋辞言忍不住笑了：“玄宗很好” 顾七七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笑了，又说了不着头里的话，不过还是挺赞同他的话：“玄宗确实挺好的，除了只有饱腹丹这点以外” 宋辞言笑得更大声了，清澈爽朗的笑声荡气回肠，比起他的哥哥，更多了一些少年意气。 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她也忍不住笑了，眉眼弯似月，唇角笑如勾，一点泪痣如墨江南，红簪绘红尘。 两人很快就进入断魂谷，缕缕薄雾有些许阻碍视线，但也看得清的路。 四处林木葱郁，常年阴霾，几乎不见天日，阴雨潮湿的气息有些难闻，常人待在久了容易生病。 脚下的轻泥有些黏重，魔藤嫌弃的跑回灵囊里待着了，走了一段路顾七七也有些累了：“我们休息下” 得亏宋辞言是火灵源，不然顾七七可能早就受不了了。 他们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谷内很安静，只有顾七七拨动石头的声音，她偏头看向宋辞言：“你知道断魂草在哪里吗？” “我想想”他前些年有来过断魂谷，好像有看到过断魂草，想了一会道：“好像在谷内比较深的地方，毕竟断魂草习性喜潮湿” “行，不过你知道怎么走吗？”顾七七是完全不认路，刚才拐来拐去已经有些晕了。 “应该知道”宋辞言也不确定，刚才走的路都是他凭印象走的，应该还记得吧。 “我有种我们要在里面待到天荒地老的感觉”顾七七语气幽幽，无奈的抬头往上看，只有树梢和薄雾。 即使有火灵力，还是不能完全掩盖潮湿的气息，何况灵力用多了会枯竭，顾七七道：“先别用灵力了，等一会受不了了再用” 宋辞言当真收起灵力，起身问道：“要走了吗？” 顾七七将石头拨开，扶着腰起身：“走，我可不想再待在里面了，总有股要被闷死的感觉” “那倒不至于”宋辞言因为是火灵源，即使不使用灵力也会比冰灵源的顾七七好一些，所以他没有太大的感觉。 顾七七没有多辩解，拉着他就往前走：“快点带路” 在他一路带领下，两人总算磕磕绊绊的进入到比较深处的地方。 周围阴冷潮湿的气息浓重，地上多了许多小水滩，泥土散发黏重的味道，大片大片的烟雾将这里笼罩，两人差点走散。 顾七七赶紧拉住他的袖子，如今只能看见他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像是个没有脸的人。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忍不住道：“宋辞言？”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低头看顾七七，声音有些缥缈。 “我有点害怕”顾七七老实说道，这里面太阴森诡异了，别说断魂草，她连妖兽的影子都没见到。 “你在害怕什么呢”他的声音有些低缓，还带着些许黏腻之感，顾七七忍不住抬头，在这大雾弥漫之下，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隐隐绰绰的身影。 她忍不住退后了几步，鬼使神差的问：“你是谁？” “我是宋辞言啊”他朝顾七七靠近，走动时踩到小水滩，水溅起的声音很小，却格外刺耳，顾七七心里打鼓，傻子都知道这一定是假的。 她转身就跑，在大雾里横冲直撞，分不清方向，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宋辞言”的声音：“别跑啊，我是宋辞言” “你是个der！”顾七七忍不住回嘴，能感觉到身后的声音更大了，果不其然，“宋辞言”恼羞成怒的声音传来：“我真的是宋辞言，你不信我吗？” “我信你个der！你个假货！”顾七七心扑通扑通的跳，手心手背全是汗，跑动的风声和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混在一起，她脑袋有点发晕，倏然眼前出现一个人影，看身形很像是宋辞言。 她回头瞥了眼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宋辞言”站在不远处朝她挥手，大喊道：“我在这里！你跑什么！” “你当我傻子吗！”顾七七朝它比了一个中指，骤然冲向面前的宋辞言，发力过重差点摔倒，赶紧抓着他的胳膊稳住身体，还来不及开口，余光瞥见“宋辞言”向他们跑过来，还一边挥手，赶紧拉着他就往前跑。 跑了好一段路，往后看了眼，“宋辞言”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才停下脚步，甩了甩发晕的头，叉着腰累死累活道：“累死了，你刚才去哪了” 大雾里的声音有些潮湿，他靠近顾七七低缓道：“我一直在这里” “这样啊”顾七七动作一僵，若无其事的松开握着他的手，骤然猛的一踹，将他揣倒在地后迅速往回跑，面上欲哭无泪，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宋辞言”的声音：“我是宋辞言，你跑什么” “你个假货！装也不装的像点，这声音一听就是冒牌货！”顾七七头也不回的讽刺，宋辞言那厮才不会这样低音缓缓，装深情呢这冒牌货。 跑的快断气的时候面前又出现一个人影，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消失了，回头一看，又是一个身形一模一样的人影。 顾七七停下脚步，想起刚才的事情，一时间无法分辨真假。 “你跑什么！我追了你好久”面前的宋辞言有些生气的开口，正在朝她跑过来。 “你跑什么！我追了你好久”身后的宋辞言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连语调也一样，也在朝她跑来。 顾七七忍不住捂脸，早知道不嘴欠了，在他们靠近之前她连忙道：“停下！” 两个宋辞言一起停下脚步，顾七七警惕道：“我叫什么名字” “顾七七”两人一同回答，声音一模一样。 “你本名叫什么”顾七七又问。 “宋阿言”还是一样的回答。 顾七七面色纠结，看看左，看看右，简直一模一样，好难办。 她想了想，忽然道：“你娘死之前还在念你的名字” “……” 沉默良久，就在顾七七以为还是无法辨别的时候，两道声音一齐响起。 “是吗？” “是我不孝，我对不起她” 一道声音沉着冷静，一道声音带着愧疚。 顾七七赶紧拔腿往前跑，凑近一看，面前人眼眸里情绪复杂，她松了口气：“这次应该没认错” 经过她的观察，宋辞言情绪波动的时候反而会冷静，面无表情，声音起伏不大，只有那双眼睛饱含着所有的情绪。 第67章 潮泽 “居然能认出来”冒牌货的身形开始发生变化，身体骤然拔高 ，双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尾巴，看形状像是蛇尾，游动着向他们袭来。 顾七七反应极快的拉着宋辞言往前跑，奈何已经消耗太多体力，没跑多久就跑不动了，身后传来风声，宋辞言反手拉着顾七七避过，随手向后弹出火球，打中冒牌货的腹部。 火焰灼烧它的鳞片，脱落在地，它伸手一抹，火焰熄灭，腹部的焦黑却无法消失。 四周浓雾更加密集，它双目怨恨的看着两人，拖着长长的尾巴速度异常之快，不过一瞬就转变位置，根本无法判断它在哪，只能勉强防御，难以攻击。 “你汇聚火光，看下能不能看清它的位置” 耳畔风声袭来，顾七七偏头躲过，灵敏的跑向一侧，宋辞言开始汇聚灵力，可是火焰只能照亮一小片范围，两人现在看不清彼此的位置，他大声道：”不行！这里太潮湿！灵力汇聚有限！” “你先保护好你自己！”顾七七捂着胳膊大声道，勉强躲过它的利爪，脖颈出现一道划痕，差一点就脑袋不保了。 冒牌货在她周围游走，寻找攻击的机会，趁现在，顾七七拎出魔藤，眼神警惕的看着周围：“你打得过它吗？” 话音刚落，危险的气息出现在身后，顾七七想往前跑，一条巨大湿滑的尾巴倏然缠绕她的腰部，张开的利齿猛地往她肩膀一咬，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谷内格外清脆，本来搞不清状况的魔藤摔在地上，脑袋瞬间清醒了，一个起跳踢飞冒牌货，沉重的响声倒在地上。 宋辞言顺着声音过来，火光照亮下的顾七七面色惨白，单手捂着血肉模糊的肩膀，眼神涣散，那个小破孩跑向不远处不知道做什么。 他赶紧扶起顾七七，掏出金赤丹喂她吃了一颗：“好点了吗？” 顾七七点点头，抹掉唇边的血，虚弱道：“好了一点” “对了，它呢？”顾七七四处张望，可什么也看不见，宋辞言指了刚才魔藤消失的方向：“它往那里去了” “走，不能让它一个人”这玩意儿实力不俗不说，还可以隐匿身形在大雾之中，一个不察极易丧命，顾七七扯着嗓子喊：“楚小七！你在哪！” 宋辞言想要扶着她，却被她躲过，无奈之下和她一起喊：“楚小七！你娘找你！” 两人叫了几声后总算传来魔藤的声音：“我在这！还有那不是我娘！” “……”还能回嘴，看来情况还行。 顾七七连忙跑过去，牵扯到未痊愈的伤口不免的皱眉，瞥了眼肩膀，随手用灵力治愈，匆匆跑向声音传出的方向，速度快的宋辞言都追不上。 火光照亮的身影她踉踉跄跄，一副要摔倒的模样，他着急的大喊：“你小心点！它不一定是真的！” 耳边俱是风声，大雾弥漫，顾七七脑袋有些发晕，声音弱了些：“楚小七！你在哪！” “我在这！”听声音位置离她很近了，她甩了甩头，往左侧跑去，大雾里站着一个小孩，肩头垂着两条小辫子，缓缓向她走来。 附近只有它一个人，那个冒牌货不见了身影，顾七七虽然担心，但也多了个心眼，正要询问，身后传来脚步声，往后看了一眼，又是楚小七。 “居然让你逃了刚才”两道生气的声音一同响起。 “我去，你还学我”两个楚小七隔着大雾两眼相视，面色恼怒。 顾七七见状，毫不迟疑问道：“藏灵偶情况到底怎么样” “……” “反正目前死不了就对了” 顾七七跑到后来出现的那个身边，瞪了它一眼：“等解决完这事再收拾你” 魔藤心虚的摸鼻子：“我也没说谎，只是隐藏了一部分事实而已” “行了，等我先解决完这个家伙，你好好待着别乱跑”魔藤说罢又冲进大雾里，里面传来打斗声，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夹杂着哀嚎。 还没等楚小七出来，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抬头看，是宋辞言。 “你怎么这么慢？”顾七七随口问了句，眼睛还在向前方张望。 他嘴角勾起，眼眸闪烁兽类才有的竖纹，低沉缓慢道：“因为你一直在跑啊” “宋辞言”的双腿化成蛇尾，紧紧缠绕她的腰腹，苍白的手长着纤长的紫色利爪，单手捂住她的嘴唇，蛇信子湿滑黏腻的在她脖颈游走，倏而往她嘴里塞了一株草，抱着她消失在大雾中。 顾七七意识有点迷糊，张口想要呼救，却发不了声。 它的怀抱阴冷，潮湿，还带着黏腻。 面前出现一个山洞，堆着一些藤蔓，它将顾七七放在上面，蛇尾仍旧禁锢她的腰腹。 纤长的指甲划过手臂，紫色的血液流出，它收起利爪，苍白的指腹抹了一点血喂顾七七服下，她的意识清醒许多，又好像不清醒。 面前的人长得极为好看，紫色长发微卷，深紫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竖纹，那是兽类才有的兽瞳，额间还有一枚紫色印记。 紫色长尾健壮有力，覆盖鳞片，却不是很硬，出乎意料的柔软。 周身阴冷潮湿的气息里藏匿着一缕草木清香，若有若无，一如他低缓磁性的声音，蛊惑人心：“好些了吗？” 顾七七不由得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我居然不能说话” 它随手取了一株形似狗尾巴的草递给顾七七，兽瞳冰如潮水，就连嗓音也是沉静无起伏：“断魂草” 断魂草毛茸茸的，摸上去却阴凉阵阵，触感也是平滑，远不像外表看上去的好摸，就那么小一株，躺在她的手心里绰绰有余，她忍不住道：“你给我吃这个做什么？” “防止你大吵大闹”藤蔓的上放长着一些紫色果子，它摘了一颗递到顾七七唇边：“甜，可口” 顾七七警惕的往后退：“这不会有毒吧” 身子突然腾空，长尾有力的圈着她的腰腹，不容许她挣扎。 它轻咬了一口，紫色汁水染了一点苍白的唇瓣，随后递到她唇边：“无毒” “哦”顾七七还是不打算吃，毕竟人兽殊途，对它没毒，对她有毒呢？ 还有刚才不是还要吃了她吗？现在这又是做什么？养肥了再吃？ “吃”它很执着，顾七七纳闷道：“你不会真的要养肥了再吃吧？” 看着自己这瘦胳膊瘦腿，再看到它唇瓣的紫水，忽然想到刚才好像喝了什么，骤然问道：“你刚才是不是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它点点头：“我的血，可解毒” 顾七七恍然大悟，难怪她刚才无法出声，现在一想，那不就是断魂草的毒性之一吗？ 无言，无耳，无目，无味，无嗅。 到了最后只有触觉和痛觉。 断魂草又是由灵洞期妖兽看守，难不成就是它？ 顾七七瞅了瞅四周，再瞅瞅俊美如涛的它，忍不住问道：“你是潮蛇？” 潮蛇便是青玉条里写的看守断魂草的妖兽，人身蛇尾，擅长伪装，看描述挺像的。 它再度将果子递到顾七七唇边：“吃” 她犹豫了下，咬了一小口，刚吞下去便听它道：“潮泽” “潮泽……潮蛇”顾七七喃喃着，果子轻碰她的唇瓣，她下意识咬了一口，吞下去后才反应过来，想着反正吃也吃了，就着它的手将果子全都吃完，咬着果肉含糊道：“潮泽……是你的名字吧” 它不作答，抬头看着上方的紫色果子，纤长的利爪挑挑拣拣，选了一颗最大的，收起利爪递到她唇边：“继续” “我有点饱了”顾七七下意识的摸肚子，忘了她的肚子正被某条大蛇圈着，这一摸，摸到的便是它的紫色鳞片，手感还不错，她忍不住又摸了摸，张嘴道：“我以为鳞片会很硬呢” 紫色长尾泛着淡淡红光，顾七七揉揉眼睛，好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身子骤然垂下，彼此间的距离不过一指，眼眸里的兽瞳闪呈深邃紫色，闪烁着淡淡光亮，它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说出的话却让顾七七身体一僵：“发情” “不是……我不就摸了几下”顾七七艰难道：“这都能发情？” 冰凉的指腹擦过唇角，紫色在苍白的指腹晕染，它将顾七七放在长尾上，随手将果子放到嘴里，咬了几口吞了下去，动作迅速，却不失优雅。 唇角染上汁水，它伸出蛇信子随意舔了舔，举止随性，迷人，偏生面色还是那般沉静，就连声音也不带一丝感情：“一个人太久了，正常” 长尾忽然一动，顾七七不可控制的向前倾，手忙脚乱的撑着它的胸膛，眼角倏而一凉，红色纤长的蛇信子轻点她的泪痣。 她傻了，居然被一只蛇给猥亵了。 连忙往后退，长尾一抖，这回她直接趴在它的胸膛，冰凉、森冷，耳畔下是它微弱的心跳，带着与之相反的灼热。 它好像……也是有温度的。 顾七七忽然想道。 “你骗我”它忽然道，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蛇信子舔了舔她的泪痣，顾七七一脸懵：“我骗你什么了？” 腹部一凉，顾七七往下看，它的手正放在上面，此时洞内安静无声，它的手随着她的腹部起伏，还有微弱的咕咕声。 “呃……”没想到肚子居然叫了的顾七七一脸尴尬，弱弱地说道：“我刚才确实有点饱了”但我也没想到这么快饿了。 它随手摘了一颗小果子塞到她嘴里，她刚吞下又来了一颗，接二连三，还没来得及吞下就被塞满了，看着它又要摘，连忙抓住它的手，指着自己鼓鼓的腮帮子使劲摇头。 欲哭无泪的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她感觉她快被撑死了。 冰凉的手掌再度贴上腹部，一个小小凸起格外明显，它缓慢揉动，胀着的肚子竟然好了些许，只是有些凉。 顾七七艰难的咽下嘴里的果子，有些昏昏欲睡，强撑着困意问道：“你能放我离开吗？”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死了？ 想到此，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顾七七睁着眼睛问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它躺在她身侧，专注手上的事，顾七七抓着它的手，瞪着它道：“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让你揉了” 说着，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眼神执着。 它反手握着顾七七的手腕将她带向怀里，一手圈住腰腹，一手握着手腕，蛇信子在脖颈游走：“看来真的吃饱了” 顾七七身子一僵，它不会真的要吃了她吧？ “嘶嘶”的声音在安静的时候无限放大，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还真的有点慌张。 不过可能是经历过这种事，也就只有一点，甚至没有害怕。 须臾，脖颈间黏腻的触感消失，一缕紫色长发落到她脸侧，有些瘙痒，她忍不住用手拨开，发觉挺顺滑的，不由自主的拿在手中把玩，这时上方传来它的声音：“不知” 这话真的是少得可怜，甚至比沈一还寡言少语。 兽瞳一瞬间微眯，凑到她耳边，蛇信子不经意间划过耳轮，阴湿、冰凉，一瞬间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顾七七心里打鼓，不明白它又怎么了。 等等，它好像可以听到心声的吧？ “那个……”她试探性开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对吧？” 它不作答，蛇信子不时轻点她的耳轮、耳垂，潮湿的空气倏然有些闷热，近在咫尺的耳朵泛起红晕，它收起蛇信子，指腹轻轻拨弄，百无聊赖。 蛇性本淫，不会真的发情了吧？ 顾七七忍不住想道。 岂料它当真应了一声，嗓音里藏着一丝沙哑，身下柔软的的鳞片硬了些许，不过好在并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 “你……该不会是要拿我泄欲吧”顾七七艰难的询问，面色沧桑，守了十七年的清白居然要被一只妖蛇破了。 我要不干净了，对象还是一条蛇。 听说蛇还有两个，这不得被做死。 顾七七面色佯装镇静，稳如狗比，内心慌得要死，乱七八糟想了一堆黄色废料，最后得出结论，她真的要被做死了。 等了许久，也没见它回答，她忍不住往上看，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的兽瞳，不含一丝情欲，可就是这样的对视，却让她更加尴尬了。 你这样不说话真的让我很尴尬好吗？ 顾七七缩起脑袋，内心忍不住吐槽。 身子忽然往上提了些，圈着腰腹的手臂冒起一点点青筋，肩头一重，低眸便是它的侧颜，苍白的破碎，冰冷的凄美，声音带着一丝困倦：“不是” “那你带我回来做什么？”顾七七纳闷了。 又不吃，又不做那档子事，那能做什么？消遣？ 它低低应了一声：“无聊” 不是哥们，你无聊你抓我做什么？有本事你把他们两个也抓来，正好凑四个人打麻将。 顾七七眼眸一亮：“要不你把他们也抓来？” 起码它这里比较安全，也省的她担心这担心那的，不过他们还活着吗？ 它张开嘴，尖锐的利齿泛着银光，还在畅想一通的顾七七随意一瞥，身子一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瑟瑟发抖。 冰凉的牙齿轻轻摩挲脖颈，似乎下一秒就会刺穿，当场血溅身亡。 我又说了什么吗？好像没有吧？ 顾七七内心忍不住长叹，又是一个变态，她怎么老是碰到这类人。 它收起利齿，骤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臂撑在两侧，冰凉不带情欲的吻落在她的一点黑痣，温情的话仍是凉薄如水：“你就够了” 蛇性凉薄，冷血无情。 顾七七一时间晃了神，周身染上阴冷潮湿的气息，细闻之下，还有淡淡的草木香，很好闻，却带着挥散不去的凉意。 第68章 望都 “你真的不能放我离开吗？就一小会，或者你跟我离开也行”顾七七斟酌道。 “不行”它捂住顾七七的唇瓣，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像大人抱小孩那样，侧抱着顾七七，嗓音带着困倦：“他们没事，陪我睡会” 说罢，直接闭上眼。 顾七七动了动，腰间的胳膊收紧，她叹了口气，就相信它一回。 蛇性昼伏夜出，白日睡觉也是常态，顾七七经过刚才的一系列事情也有些累了，不再想那么多。 它的怀抱有点湿冷，迷迷糊糊的她忍不住蜷缩身子，它睁开兽瞳，随手拿起身下的藤蔓，手指灵巧的穿梭、打结，一条绿色藤条被很快编织而成。 将其盖在顾七七身上后，它的长尾骤然一甩，重物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她，睁开眼看向洞外，一道哀嚎声响起，有点熟悉。 等洞外的东西爬起来后，顾七七才看清它有着一条黑色长尾，却比潮泽小一些，面色布满鳞片，眉间没有印记，腹部还有些许焦黑，她看向潮泽：“这是潮蛇吗？” 还没等它回应，洞外那条蛇先开口，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那两个人跑了” “关我何事”紫色长尾随便一甩，潮蛇撞在远处的树干上，过了好一会才爬起身，灰溜溜的跑走了。 它的心情似乎有点不太好，蛇信子不停舔舐她的脖颈，顾七七一脸麻木，早知道就不醒了。 不过按潮蛇所说，他们两个还算安全，看来潮泽没有骗她。 只是她该怎么离开呢？ 顾七七拖着下巴思索，身子被翻了个面，坐在紫色长尾上，眼角一凉，它转移了阵地，又开始舔舐她的鼻尖，有一下没一下，湿凉的触感倒也没让她有多抵触。 毕竟它都舔了那么多回，她都有些习惯了，也就任由它去，继续想离开的办法，可没想一会又犯困了。 反正时间还早，再多待几天也无妨。 这样想着，顾七七在潮泽眼皮子底下睡着了，毫无防备，呼吸绵长，睡得倒是很自在。 本来说困了的潮泽反而没有陷入睡眠，看了会顾七七，给她盖好被子后转身出去了，离开前设了禁制，谁也无法进出山洞。 …… “人都去哪里了？”大雾里的宋辞言晕头转向，过了好一会才离开大雾，正好碰见楚小七，跑过去问道：“她呢？” “我还想问你呢”魔藤着急地说，明明让她站在原地等它，怎么才过了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它丧气的坐在地上：“完了，她要是出了意外我也得跟着完蛋”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叽里呱啦的一句话他都听不懂，将它从地上拉起来：“说话啊！” “我不是说了吗？”魔藤话音刚落，才想起来他听不懂，只好换成人言道：“我刚才去收拾那条大蛇，等我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两人面面相觑，无可抑制的烦躁和担忧：“现在怎么办？” “凉拌”魔藤躺平了，想起她身边还有那个魔头，摆摆手道：“别太担心，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说实话它心里也有点虚，毕竟大魔头伤的挺严重的。 但它也没办法找到她，除了干等着也没别的方法了。 就在两人焦急的时候，大雾里出现一个人影，看身形好像是顾七七。 宋辞言赶紧挥手道：“我们在这！” 等人走近后他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警觉的抱起地上的魔藤往后退：“你是谁？” “顾七七”身形骤然一变，人身蛇尾，俊美无双，凉薄如水的兽瞳静静看着两人：“生、死，选一个” “什么意思”对方很强，即使不用出手，观看周身气息便可知，和刚才交手的潮蛇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修为绝对在灵洞期之上，至于高了多少，他猜不出来。 “那就死”紫色长尾随意的破风而来，迅疾有力，宋辞言根本来不及反应，或者说，他根本无法动弹。 眼见着就要被打中了，怀里的魔藤赶紧大喊：“生！生！快停手啊！” 蛇尾当真停下，差之毫厘便和魔藤亲密接触，它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往后挪了挪，瑟瑟发抖的问了一句：“你不会伤害她吧” 潮泽抬眸看了它一眼，收起蛇尾，模糊不清回答：“不知” 随后嘴巴微张，低吟声萦绕耳畔，须臾，有什么东西从大雾里出来，是一条黑色长尾蛇，腹部还带着灼烧的痕迹，两人一眼就认出是大雾里的那条蛇。 “送他们走”简单吩咐完，潮泽拖着紫色长尾走进大雾里，神秘，强大的可怕，黑色长尾蛇抖着身体，刚才被它甩了两下，五脏六腑差点呕出来，等它消失在大雾里才松了口气，瞥了眼这一大一小，率先往前走：“跟我走” 宋辞言有些踌躇，黑色长尾蛇不耐烦道：“你走不走，想死别拉上我” “走吧，她肯定没事”魔藤拍拍他的胳膊，也在催促着他，他最后还是跟着黑色长尾蛇离开。 “你怎么知道她没事？”宋辞言疑惑道，毕竟刚才这条蛇都要吃了他们，谁知道那条蛇会不会。 “你笨啊！”魔藤白了他一眼：“若它要害她，怎么还会让这家伙送我们出来？” “什么叫这家伙！我有名字的！”黑色长尾蛇气愤道：“我叫游！给我记住了!\" 魔藤掏掏耳朵，语气不屑道：“谁管你叫什么，不过就是一条小破蛇，手下败将，还敢在我面叫，信不信我再打的你满地找牙” 它挥挥拳头，游当真老实了，刚才被痛打的经历还在，现在感觉又开始疼了，不过还是反嘴道：“我是潮蛇，你才是小破蛇” “潮蛇？”宋辞言想起来了，在玄宗时曾在书籍看到过。 潮蛇人头蛇尾，生来便是灵洞期，可以窥探心声，变幻成任意一个见过的人的模样，包括声音。 居住在断魂谷深处，看守断魂草，日常以野果之类饱腹，但也喜肉食，算是杂食妖兽。 这玩意不好不坏，但一般遇见就没好事，很容易成为盘中餐。 毕竟断魂谷常年阴霾，阴暗潮湿，很少有活物生存，好不容易见到人，又怎么会放过？ 当然这也是一般情况，像现在就是特别情况。 游带着他们一路七绕八拐，总算到了谷口，比起他们进来时花的时间少了近大半。 “行了，我走了”外头的光有些亮，它不适的眯起兽瞳，匆匆离开，隐匿在薄雾里。 “那我们现在去哪？”她不在了，也没有呆在这的必要，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想了想，还是决定回玄宗和师兄说一下这个事，放她一个人在这还是挺危险的，师兄如今的修为应该可以对付潮蛇。 “我们回玄宗”宋辞言抱着魔藤一路远去，身后的断魂谷庞大阴冷，离了远些像是重回人间，旭阳的温度暖人。 没有交通工具，这一路走来属实有些累，好在眼前出现一个都城，名叫望都，人声鼎沸，人如潮水，繁华昌盛。 这是人间帝王所在的主城，各类种族混杂，谁也不知道从你身旁经过的是何种族，不过主要以凡人为主。 不远处的楼阁古色古香，来来往往有人进出，宋辞言抬头看，是法器阁，专门出售和收买法器，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业务，比如兑换货币等诸如此类。 他抱着魔藤走了进去，目光落在一只略有破旧的纸鸢，这是一种飞行法器，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总比走路好，最重要的是价格相对便宜，何况还是二手的。 付了两枚灵石之后，他将纸鸢放进灵囊，等出城的时候在使用。 望都内禁止飞行，使用法术，一旦被发现便会被通缉，无论种族。 毕竟都城内人口繁盛，一个不察容易造成人员伤亡。 所以这里看起来一派和谐，完全看不出里面混杂着魔族，还有像他一样的修仙者，身着法袍，带着各式各样的法器。 不过也没有多少人在意，毕竟与之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也是会目露尊敬。 夜色将近，他随意选了一个客栈住下，点了一些餐食，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咚咚” 打开门一看，店小二端着盘子站在门口，笑脸相迎，他接过之后道了句多谢，关门之后，随手放在桌子上，筷子戳着饭菜却没有动。 如今他已有灵洞期，其实是无需进食的，可他嘴馋，难得出来一回可不能亏待自己。 可真当要下口之时却没有太大感觉，夹了个红烧肉放进嘴里，总觉得索然无味，好像少了什么。 “你要吃吗？”他将魔藤拎到桌前，顺手夹了一块肉放到它面前。 “我不吃杂食，一点灵力都没有”魔藤偏开头，说出的话着实有些欠揍。 “我看你吃糖葫芦吃的倒是挺开心”宋辞言毫不客气道，魔藤瞪着他：“那不是已经到嘴里吗？” “这样啊”宋辞言当即将肉塞到它嘴里：“到嘴里了，老实吃下” “我忒”魔藤吐了出来，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拳：“你当我宠物啊？信不信我一拳揍飞你” 宋辞言捂着胳膊，还真的有些疼，随口道：“也是，你是她的孩子” “我才不是”魔藤又给了他一拳，白了他一眼。 宋辞言耸耸肩，百无聊赖的吃了点饭菜就作罢：“我修炼了，你别跑太远” 刚走到门口的魔藤头也不回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来不及救你。 天亮之后你直接走，不用管我，我现在有事要做” 说罢，推开门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之后溜了出去。 “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宋辞言赶忙追了出去，可才这么一会就不见它的踪影，叹了口气，便回到屋子里打坐修炼。 五年之约，他没有忘。 灭了烛火后的房间安静昏暗，不知过了多久，月光隐隐透过薄薄的纸窗透了进来，隔壁忽然传来东西的落地声，沉重，闷声。 他骤然睁开眼，翻身下床，打开一条门缝，走廊昏暗漆黑，死寂沉沉，也就偶尔几声外面的蝉鸣，不经意来过的风声。 悄悄合上门又等了一会，很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回到床上继续打坐，一直到天亮时分，门外的传来交谈声：“小小怎么还没醒？” “可能有些累了，毕竟昨日赶路着实有些累” “咚咚”隔壁传来敲门声，一道年轻的女音响起：“小小你醒了吗？” 另一道更为沉稳的女音也道：“小小你醒了吗？” 毫无反应，没有人作答，两人顿时有不祥的预感，毫不犹豫的踢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小小怎么不见了”前一个女音惊慌道。 “咚咚”身后传来声音，两人警觉的回身，手握着把柄，随时准备出鞘。 面前的两个女子一身素衣，眉间一点朱砂，腰间是剑雨阁独有的落雪剑，剑鞘纯如白雪，上有银纹缠绕，红梅点染修饰，握着的剑柄倒是有几条黑色暗纹，形象雨点。 “我是玄宗弟子，宋辞言”他主动报上自己的身份以消除她们的戒心，笑着的时候露出酒窝，一看就是个好人。 两人见他身着玄宗独有的青云仙鹤袍，腰间还挂着仙鹤令，举止气度也是不凡，很快便放下戒心，手离开剑柄，抱拳歉意道：“宋道友勿怪，出门难免有戒心，若是引起你的不适，还请见谅。 我是剑雨阁弟子，谢清霜，这是我的师妹谢清雪” 如今开口的正是刚才沉稳的女子，也就是谢清霜，她又道：“不知宋道友有何事？” 宋辞言沉吟道：“我昨晚听见这里传来声响，刚才又听见你们的话，便想着和你们说一声” “师姐，小小不会真的出事了吧？”谢清雪面色着急，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我们先调查一番”谢清霜看了眼整齐的床褥，只有床单有些凌乱，还有桌子上未燃尽的青子香，淡淡的清爽气息飘向窗外。 青子香具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昨日小小定是在修炼，不知是谁从窗户进来将她掳走。 她走到窗前一看，窗外的枝桠疯长，似乎可触碰到纸窗，试着开关窗户，确实可以碰到，但是不至于导致纸窗破洞。 “昨日有人打算迷晕小小，可因为青子香并没有完全迷晕，所以小小挣扎了一番，最后没能成功，还是被带走了”谢清霜说出自己的想法，却不明白是谁会劫走小小。 她们出门在外很低调，不惹是生非，也没路见不平，仇家是不可能有的，那贼人看重小小什么呢？ “我知道了”谢清雪猛的拍手：“掳走小小的一定是采花大盗，毕竟小小长得那么标志，很难不见色起意” 虽然她这个话很无厘头，但也不是不可能，谢清霜点头道：“那我们就去调查一下有没有类似的事发生” “宋道友你接下来要去哪？”谢清霜倏而询问。 “回玄宗”他还要将事情告诉师兄，晚一点她就可以多一丝危险。 谢清霜微不可察的叹息，若是可以的话，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帮助，不过既然人家要走，她也不好开口。 而且看他眼眸里的担忧，想必是有要事，于是她点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宋辞言点点头：“祝二位顺利找到师妹” 说罢，转身离开，高扬的马尾只有一条青丝带束之缠绕，随着步伐晃动。 冷静沉稳，步伐缓中藏着焦急。 谢清霜想起他方才笑着的模样，脸颊凹陷一个小梨涡，倒像是张扬的少年郎。 第69章 九音铃 “怎么那么多雾”魔藤烦躁的坐在地上。 昨晚离开客栈后它一路跑回了断魂谷，夜间漆黑，仍有大雾，不见月光，它随意找了个地方睡觉。 刚才醒来时，眼前还是一片大雾，得亏它不是凡人，不然肯定看不清路，不过兜兜转转的还是迷路了。 “那条破蛇不知道在哪”魔藤东瞧瞧，西望望，连个蛇影也没有，走了不知道多久，眼前总算出现一道影子。 赶忙跑了过去，还没接近就被掀翻在地，脸蛋埋在泥土里，好不容易艰难地爬起身，嫌弃的抹掉身上的烂泥，结果脚下一滑，又埋回土里。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这回它小心注意脚下，一抬头，就听见顾七七的声音：“楚小七！” “不会真是她吧？”魔藤警惕地看着周围，可没有忘记刚才有东西攻击它的事实，等了好一会，没有危险，远处的影子也在向它这边靠近，它抡起腿往前跑，面前的影子逐渐清晰，还真是顾七七。 只不过她的旁边多了一条紫尾长蛇，苍白的手拿着几颗白色果子，正静静地看着它，尾巴一甩一甩，蠢蠢欲动。 原来是你这家伙打我。 魔藤有点不敢接近，怕又被掀翻在地，还是顾七七带着潮泽向它靠近：“你回来做什么？” 听到此话的魔藤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担心你啊” “真的吗？”顾七七扭头询问潮泽，它嘴唇微张，声音竟和魔藤一模一样： “当然是无聊才跑回来的，还是待在你身边比较有意思，还有好喝的” 声音消失后，魔藤无辜的睁着大眼睛：“也是有担心你的，只是有点少而已” 顾七七白了它一眼，没有多做计较，往它手里塞了一颗果子：“这个味道不错” 魔藤囫囵咬了几口直接吞下肚：“确实不错” “你们要去哪啊”魔藤小心翼翼的凑到顾七七身边，大眼睛瞅着那条臭蛇，见它没反应，张开双手朝顾七七道：“我走得好累，要你抱我” 它的脸上还有一点泥土，白净的脸蛋看起来脏脏的，像是小乞丐，她顿了一下，将手中的果子放到潮泽的手里，俯身将它抱起，笑着清理它脸上的脏痕：“真变成小破孩了” “小破孩就小破孩，你还能不要我不成？”魔藤小手扒着顾七七的胳膊，眼睛瞅着气息有些变化的潮泽，得寸进尺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好家伙，这气息也太恐怖了。 顾七七感受不到，它却瑟瑟发抖，感觉自己小命不保，不过她是不会让自己死的。 试探够了，它也老实了。 倒是顾七七还有些不能回神，面色古怪：“你亲我干嘛？” “想亲就亲了呗”魔藤随口说道，没有说它是在试探那条破蛇的忍耐程度。 她也没多问，转身看向潮泽：“我们回去吧” 本来只是出来逛逛，路上看到烟果也就采了些，味道不错，富含灵力，只有断魂谷的白雾才可孕育生长。 潮泽行至她的身旁，将魔藤拎到手里，像是拎白菜一样轻松，对上顾七七疑惑的眼神，它撒谎不打草稿道：“重” 看它掂着一手拎着魔藤，一手拿着烟果，面色轻松，毫无负担，她严重表示不信，倏而紫色蛇尾卷起她的腰腹放在尾巴上，载着他们回到洞里。 随手将魔藤扔在藤蔓上，它的尾巴仍旧禁锢顾七七的腰腹，尾巴一动，一脸茫然的她来到身前，乖巧的坐在它的尾巴上。 蛇瞳微眯，蛇信子舔舐她的侧脸，冰冰凉凉的，对已经被舔了不止一次的顾七七来说却没太大感觉，只是有些纳闷：“你又怎么了？” 她可什么都没做，难不成是小破孩惹到它了？那关她什么事，舔小破孩去啊。 一旁的魔藤手捂着脸，透过指缝偷看，触到它余光瞥过来的视线，赶忙背过身：“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听到这话的顾七七忍不住道：“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哪奇怪，一点都不奇怪”魔藤顺嘴回答，忍不住又瞄了眼，大蛇背部宽大，将她完全笼罩在内，一点也看不着两人在做什么。 它撇撇嘴，蹦跶起来摘了一颗果子往嘴里塞，翘着二郎腿好不自在。 “宋辞言呢？”顾七七突然问道，他们先前难道没有待在一起？ “他回玄宗了”手上的紫色果子还挺好吃的，它忍不住又吃了几个，脑袋有点晕乎乎，两眼一翻晕了。 啃了一半的果子咕噜噜滚到蛇尾旁边，顾七七推了推潮泽，往它身后一看，魔藤倒在藤蔓上不知生死，面色潮红。 “它怎么了？”顾七七拍了它的胳膊，眉目担忧，想要过去看看情况。 潮泽将她放到藤蔓上，扫了一眼魔藤，吐出两个字：“瘾症” “不就是过敏吗？”她抬头看藤蔓间挂着的紫色果子，她也吃了很多，怎么她没醉？难不成因为种族不同？ “这是紫藤果，汲取绿藤养分生长而成”潮泽长指一划，紫藤果脱离绿藤，在它手中尤显娇小。 “这家伙居然对自己同类的果实过敏”顾七七有些哭笑不得，随后问道：“如何解？” 它将紫藤果递给顾七七，随手截下一小段绿藤塞到它嘴里：“一会便好” 小破孩身上的红色缓慢退却，过了会悠悠转醒，对上顾七七饱含笑意的双眸，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了？” “你对这个过敏”顾七七指了指上面的紫藤果：“不过话说回来，你应该有果实吧，毕竟都长花了”还差点吃了她。 “已经没了”魔藤倏而变回本体，混在绿藤里一时难以找到，它又变了回来：“等我回到土里，长大了自然就会再长出来，不过应该要很久吧” “你那个果子能吃吗？”顾七七有点好奇，魔藤本来是灵藤，果子应该饱含灵力，可是现在应该是饱含魔力吧。 魔藤点头：“当然可以了，只不过都是魔力，你最好别吃，但你现在想吃也吃不着”说实话它也想尝尝。 一人一藤坐在绿藤上说话，潮泽躺在顾七七身侧，蛇尾圈着她的腰腹，双眼阖上，只有尾梢不时晃动，时而轻点被囚者的肌肤。 在说话间，顾七七随意看了看四周，身子动了动，手心不知按到了什么东西，有些硌人，拨开绿藤一看，是一个铃铛。 银色镂空，形似铃兰花，长长的链子垂落绿藤间，轻轻摇晃，内部的镂空小球和内壁碰撞，音声清脆悦耳。 “这还挺好看的，不过这链子怎么这么长？”她将链子尽数抽出，比划了下长度，目测比她手臂还长。 潮泽不知何时睁开双眸，长尾松开缠绕的腰腹的，夺走手中的铃铛链，银色链子围着她的腰绕了一圈，落了扣，松松垮垮挂在她的腰间，倏而自动收紧，刚好贴着腰线，形成一条腰链。 “这是什么？好神奇”顾七七拨弄铃铛，浅浅九音低音，煞是好听。 潮泽抱着她，下巴靠在她的肩头，唇瓣贴在脖颈，感受她的脉动，低缓的嗓音似乎渗入骨骼：“九音铃” 拨动一下，涤荡九声，一声还比一声高，无形的音纹抚平躁动的心，她发觉自己心境平稳不少。 她记得九音铃是草木谷弟子的挂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曾有草木谷弟子在这里不幸丧命？凶手该不会是它吧？ “你在想什么”它似乎心情又不好了，蛇信子有一下没一下轻点她的脖颈，手指拨弄发丝，不着痕迹的取下红玉簪，墨发与紫发纠缠。 顾七七瞥了它一眼，百无聊赖的拨弄九音铃，有些无语道：“我在想什么你能不知道？” 它不吭声了，行为愈加放肆，腰间的手轻轻摩挲，紫尾泛着红光。 无形的撩拨很致命，她有些受不了了，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紧攥着它的手腕，面色薄红的瞪着它。 它轻轻拨开她的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长尾用力一甩，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洞外传来小破孩的哀嚎：“我的屁股！” 顾七七又好笑又好气，没想到它还挺保守的，不过他们也没做什么。 它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张开嘴，利齿滑过肌肤，引起酥酥麻麻的痒意，顾七七忍不住发笑：“好痒” 强劲有力的手透着不正常的白，握着白中带粉的手腕，健壮的背部、优雅的蛇尾将她压在身下，淫靡又绚烂。 它收起利齿，抬起头，鼻尖相贴，深邃的紫眸静静看着她，低缓的嗓音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有些失真：“不是我” “哦”顾七七一时间不敢动弹，低低应了一声，柔软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藏着她的无措与茫然，倏而问道：“你现在无聊吗？” 它翻了个身，将她抱在怀里，蛇尾安静的垂下，起伏的胸膛藏着它的心脏，声音透过肌肤贴近耳朵：“不” 顾七七手指无意间碰到九音铃，涤荡的音铃似乎没了效果。 脑海里具是它的面孔，低缓的嗓音，以及那只高贵深邃的紫尾。 我好像被蛊惑了。 她不由得这样想道。 它唇角勾起，低低的笑声有些酥酥麻麻，贴着胸膛似乎有了些许温度，她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它仍旧自顾自的笑着，并不回答她的话，她有些恼羞成怒了：“你怎么这么坏” 闻言，它笑得更厉害了，优雅矜持，低笑与音铃声相撞，更胜一筹。 顾七七生气了，抿着嘴不再吭声，偏开头，小破孩浑身沾满泥土，正蹲在洞口，手指在地上拨弄泥土，像是阴郁的小蘑菇。 似有所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与她相视，脸上脏兮兮的，大眼珠很亮，静静地看着她，不吵不闹。 她莫名有些难受，忍不住唤了声：“楚小七” 楚小七可怜兮兮的摸着洞口无形的罩，一张嘴就变了面相：“快放我进去！我要进去！” 顾七七瞬间不难受了，看着它蹦跶的模样还有些想笑。 它起身踢着这层膜，拳打脚踢，使用法术，都没有一点用，挎着个逼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愤愤道：“你不爱我了！你和臭男人好了！你个见色忘儿的好色之徒！” “你不是说你不是我儿子”顾七七戏谑道，腰间的手在动，她下意识拍了拍它的尾巴：“别闹” 此时洞外的“儿子”面色沧桑，生无可恋道：“你不要我了，你眼里只有臭男人” 说罢，失魂落魄的起身往外走，顾七七一脸震惊，询问潮泽：“小破孩说真的？” 潮泽不作答，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顾七七挣扎着要离开，着急道：“楚小七你给我站住！” 它一个人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潮泽瞥了眼洞外，松开顾七七，拖着长尾游走，她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拎着小破孩回来了。 她和悬在半空中的小破孩大眼瞪小眼，最后以它被丢到绿藤上告终。 “你乱跑什么！出事了怎么办？”顾七七给它屁股来了一巴掌，当真是有些生气了，打完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将它抱在怀里，从灵囊里拿出玉芝液喂它：“不是说跟着我有好喝的，离开了你去哪里找好喝的” 魔藤撇开头，赌气道：“我不喝” “不喝就不喝吧”顾七七也没劝它，转手就往盖上盖子。 看到她的动作，魔藤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大大的眼睛瞪着她，理直气壮道：“我现在要喝了” “行，我的小祖宗”顾七七好笑的拨了下它的小辫子，要喂时却被它制止，手中的灵玉瓶被它拿走：“我自己来” 看来还在气头上，顾七七有些无奈。 看了眼不安分的大蛇，它的蛇信子在她脖颈游走，一路往上，点了那颗痣。 怀里的小破孩倒很安分，安安静静的捧着灵玉瓶，倏而打了个嗝，摸着肚子嘟囔道：“吃饱了，好困” 它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手里的灵玉瓶掉落在绿藤上，顾七七瞅着它肉乎乎的小脸，手指戳了戳，小声道：“还真的睡着了” 第70章 惩罚 魔藤醒来的时候顾七七已经睡着了，它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她则被大蛇抱在怀里，两人背对着它，睡得倒是安详。 它走了过去，爬到顾七七身边，大蛇的兽瞳凝视着它，它丝毫不惧。 不过还是退后了些，瞅了眼顾七七，小声道：“你这样一直霸占她是没用的，她迟早要走，毕竟这里不是寻常人能待的，就算她有灵力护体，时间一长也会出现各种毛病，往严重的说，到时候你想救她都救不了” 它说的可是实打实的事实，没有半句谎言，全都掏自肺腑。 潮泽抱紧了她，说出的话差点让魔藤气得半死：“所以呢？” “所以放她走啊”魔藤声音大了些，很快又压低：“你该不会真的不在意它的生死吧？” 大蛇不吭声，魔藤面色古怪地看着它：“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为什么偏偏只带她回来，她有什么特殊的吗？” “并无”潮泽随手拨弄顾七七的长发，倒真有些凉薄道：“无聊罢了” “我看你一点也不像无聊的样子”魔藤试着碰顾七七，还没碰到手就被蛇尾拍开，它翻了白眼道：“这么护食” “反正我就这么说了，你爱放不放吧”它也懒得管了：“不过我可以跟你说，她迟早会走，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你这样不放她离开，若是她怨恨你，离开后可一定不会再回来” 言尽于此的魔藤随手拿起一旁的烟果啃了起来，一点也不担心潮泽会杀它。 顶多用尾巴甩它几下，它皮糙肉厚，耐抗耐摔，一点也不怕疼。 潮泽忽然动了，抱着顾七七向外走，魔藤嘿嘿一笑，又拿了几个果子，赶忙跟了上去。 “你就是嘴硬心软”魔藤凑到它身边挤眉弄眼，没一下就被甩了出去。 虽说它是皮糙肉厚不说，但是也不经一直摔，顿时老实许多，安安静静的跟在潮泽身后，一直到断魂谷谷口。 谷外烈阳正盛，煞是刺眼，魔藤忍不住用手挡着，看了眼大蛇，它倒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蛇瞳眯起，闪烁了几下。 随后俯身靠近顾七七，缓慢张口，紫色圆润的珠子从他口中缓缓吐出，渡进她的嘴里，入了体内。 魔藤啧啧称奇：“你居然把兽丹给了她，不怕折寿吗？” 兽丹乃是兽力之凝聚，没了兽丹的兽类寿命会减半，修为也会降阶，身体素质也会有所下降。 它目光落在那蛇尾处，上面有些许细小裂痕，如果不是这条蛇自身修为高深莫测，此刻早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了。 像昨天那条蛇，把他们送到这里就匆匆离开，哪里敢逗留这么久。 潮泽没有理会它，身形一变，紫色长尾消失，化身成身着银纹流云深紫色长袍的青年。 银色的纹路宛如活物在外袍上蜿蜒游走，恰似一条巨蛇，白色里衣微微敞开，露出如瓷器般精致苍白的锁骨，散发着一种病态的美感，仿佛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我想起来了，没了妖丹后的你更偏向活物，日光对你的伤害自然会减小”它刚才还纳闷呢，为什么要把妖丹给顾七七，原来是寄存在她体内。 潮蛇习性喜阴湿，畏惧日光，常年生活在暗无天日、大雾迷迷的断魂谷，虽是活物，却宛若阴暗的死物，而随着修为的提升，日光对其的伤害也越大，也算是一种压制。 但即使失去妖丹，它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依然带着丝丝缕缕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和阴森之感，骇人的气势也并没有衰减多少。 魔藤有些柠檬了，什么时候它也能变得这么强大。 话说如果它没有被那个大魔头弄成这样，估计要不了多久也能达到这种程度，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毕竟伤天害理这种事还是尽量不要做，免得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不得好死。 潮泽走得很快，一眨眼就消失不见，魔藤仰天长叹：“不应该爱屋及乌吗？受苦的只有我” 一溜烟追了上去，追的腿都要断了，天黑的时候才到望都。 夜晚的望都人也很多，还有马车经过，魔藤避开迅疾而来的马车，一眨眼功夫又不见他们的人影。 四周都是人，小矮个魔藤根本看不见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把它踩扁。 在人群里拥挤一番，一只苍白的手将它拎起，定睛一看，是大蛇。 魔藤嘿嘿一笑：“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潮泽对它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拎着它来到一座客栈前，很巧，正是昨日它来过的那间客栈。 “你有银两吗？”魔藤有些怀疑的看着它，不怪它多想，毕竟它是潮蛇，估计几乎都待在断魂谷里，估计连银两是什么都不知道。 出乎它意料的是，潮泽还真有，关键还不少。 他随手从袖子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桌面，小二客客气气的送他们上楼，笑脸相迎，在他们进房前殷勤的询问：“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潮泽背着顾七七直接走进房间，一点也不理睬。 鼻子差点撞门上的店小二也不恼，转而看向魔藤，弯腰笑眯眯地询问：“你爹不需要，那你需要吗？小弟弟？” 魔藤冷冷一笑，面无表情道：“神踏马我爹，你爹还差不多” 说罢，用力踩了他一脚，转身进入房间用力摔上门，哐的一声，惊得店小二忍不住抖了抖。 他拿过肩头的毛巾擦了一下额头，感慨地往下走：“有钱的都是爷啊” 潮泽将顾七七放在床上，绣着银蛇的白靴落地，将她压在身下，蛇信子变成了舌头，在脖颈游走时发出啧啧水声。 睡梦中的顾七七忍不住皱眉，随后懵懵懂懂的睁开眼，推了推身上的它，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只是迷糊道：“别闹” 它停下动作，将她抱在怀里，双腿有些不自然的动了下。 倏而一顿，才想起它的尾巴没了。 街道人声喧嚣，车轱辘碾过尘土，萧萧而去，顾七七便是在各类混杂声中醒来。 桌子上的灯火泛着红光，照亮屋内古朴精致的装饰，腰间仍旧被圈住，身后是冰凉的胸膛，以及潮湿的气息。 她一时间没有动弹，直到手上的胳膊动了动，上方传来它的声音：“睡饱了？” “睡饱了”她点头回应，头顶在他下巴摩挲。 倏然被翻了个面，她动了动，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往身下一看，它的尾巴消失了，变成了双腿，其中一只腿正搭在她的腿上，将她夹在腿间。 这姿势怎么有种在抱娃娃的感觉？ 她默默看了眼自己，又抬头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她的体型还真有些适合当他的娃娃……不，应该是抱枕，这样听起来比较正常。 “不对……你的尾巴呢？”一觉醒来它的尾巴居然没了，说实话，它的尾巴还挺舒服的，虽然缠的有些紧。 “化形”这床太小，若是它变回本体，床必然会塌，于是舔了舔她的黑痣，像是在安慰小孩：“地方大些再给你骑”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奇怪。 单纯的顾七七也说不上哪里奇怪，随后望了望他身后：“楚小七呢？”那家伙怎么没在这里？不应该啊，它也算挺黏她的。 被忽视的潮泽收紧胳膊，舌头在她脸上舔弄，湿漉黏腻的触感和蛇信子不同，她有些不适的后退，开玩笑道：“你把口水都糊我脸上，是想给我洗脸吗？” “习惯了” 话落，它随手一抬，湿漉漉的痕迹消失，它换了个方式，嘴唇贴着她的脸，柔软的触感和之前不同，有些新奇。 它贴了很久，未动一丝一毫，最后还是顾七七忍不住了动了动，鼻音有点重，闷闷道：“我快喘不过气了” 一吻久长，终有时。 唇瓣擦过侧脸，它松开些许，将她翻了个面后，力道不减，紧紧相拥。 好吧，起码可以喘气了。 顾七七在心里安慰自己，随后戳了戳它的胳膊：“你还没说呢，小破孩去哪了？” 这回它没有再作乱，老实的回答：“隔壁” 她就想那家伙怎么可能不见踪影，原来是在隔壁。 放下心的顾七七无所事事的张望四周，睡意全无，精神的有些过分了。 她不明白身后的大蛇怎么一点都不会无聊，要是她早就跑出去玩了。 “对耶”顾七七猛的翻了个身，抬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潮泽，两手攀着它的肩膀：“我们出去好不好？” 它微微垂眸，紫瞳里的少女明亮夺目，抬头询问的姿态像是不自知的献祭……又像是索要着什么。 它亲了下去，一触即分。 她尚处在呆愣当中，它已抱着她出门。 “等……等等”顾七七赶忙跳了下来：“这样怎么见人” 话落，率先走下楼，脚步匆忙，身后好像有洪水猛兽追赶。 它几步便追上了她，一起出了客栈，她险些被人群挤倒，向后倒在阴冷的怀抱，腰间多了一双手臂。 接下来的一路她的手腕都在它的手中，刚才的尴尬也在慢慢消褪，她却还有些不自然，走路的时候因为分心不小心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啊”顾七七朝白衣女子道歉，看对方服饰是剑雨阁弟子，眉间一抹忧虑，心不在焉。 “没事”谢清霜抬头，面前的少女容颜清冷，面露歉意，姿色竟比小小还绝，又是身着玄宗服饰，她沉吟片刻问道：“你认识宋辞言道友吗？” 顾七七有些惊诧，不过想了想，他们可能是路上碰到的，点了点头：“那是我师兄……对了，你是遇到什么难办的事情吗？” 谢清霜沉默了会，将事情告诉了顾七七。 今日它和师妹在城内进行调查，才发现这段时间一直有女子频频失踪，且都长相不俗，可谁也没有一点线索。 她刚才正在路上思考该如何引出那个人，一个分心便与顾七七相撞。 现在看看，也许是天注定。 顾七七想了想道：“若是有姿色不差的人做诱饵，说不定可以引出他……只是要去哪里找人呢？” 谢清霜有些犹豫的问：“不知顾道友你是否愿意？” “嗯？”顾七七呆呆的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没错，顾道友姿色不凡，定能引出那人”谢清霜倒没有在吹捧，面前的顾七七着实好看，就连她身后的男人也是俊美绝伦，两人很是般配。 顾七七还未开口同意，潮泽抬眸看着谢清霜，毛骨悚然之感顿时而生，周围全是人，她却感到一阵阵冰凉。 “不行”它只说了两个字，伸手圈住顾七七，这恩爱的一幕引人驻足，她有些尴尬的瞪了它一眼，随后看向谢清霜：”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跟我来”谢清霜带着两人来到一座客栈前，顾七七道：”你也住着，还挺巧“ 谢清霜这下是真的不得不相信天注定了，看来老天也在帮助她找到小小。 来到她的房间里后，两人又继续商讨事宜，至于潮泽刚才的话，顾七七直接选择忽视。 “那人近日在客栈附近这一带活动，只要平常多出去走动，让他注意到就行”谢清霜简洁明了的指出，小小生性贪玩，总爱在外面溜达，想必也是因此被盯上。 那只要顾七七也这样做，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人生第一次做诱饵的顾七七有些紧张兴奋，和她道别后便回到房间。 一路潮泽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她不撒手，顾七七疑惑道：“你不反对了？” 它亲了亲她的鼻尖，吐露她的心声：“就算你反对也没用，我就是要做，反对无效” 顾七七有些无语，推开它的脑袋：“你这是侵犯隐私，我可以告你的” “嗯，搞我”它把顾七七抱上床，褪去身上的紫色外袍，解开银色腰带，露出印有银蛇图案的里衣，衣领大敞，将她按向胸膛，炽热的软唇触碰肌肤，身体似乎灼热了些许。 顾七七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动了动，嘴唇在它胸膛摩挲，房间里传来沙哑低沉的闷哼声，紫色双眸变回兽瞳，竖纹闪烁着诡异的光。 “你变态！无耻！下流！”她挣扎着起身，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因为羞愤还是羞耻。 “嗯，我变态，无耻，下流”它倒是如她所说，双臂死死禁锢她的腰身，一个又一个吻落在她脖颈间，冰凉中似乎藏着灼热的欲念：“这是惩罚” 惩罚你不听话的代价。 第71章 巧遇 顾七七真的慌了，却又没有办法，突然灵光一闪，双手翻印，吐出几个字：“冰霜决” 冰霜凝结，潮泽无法动弹，顾七七连爬带滚的离开床，笑嘻嘻的看着它：“我怎么早没想到” 她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嗑瓜子，填饱肚子后又爬回床上：“总算可以睡觉了” 烛火灭了，室内昏暗，睡着的她翻了个身，在床的边缘。 冰碎裂的声音打破夜里的安静，它将顾七七捞进怀里，冰凉的温度在沉闷燥热的夏季令人心向往之。 毫无意识的她自动往它怀里缩，蹭开了衣领，将体温传递给它。 …… 顾七七一觉醒来就发现不对劲，她怎么又动不了了？ 视线下移，好吧，还是她高估自己了。 她百无聊赖的玩弄它垂下的发尾，一直到它醒来。 “走吧，我们出去溜达”未等它反应，她率先下床，穿戴整齐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衣衫凌乱的男人，莫名有种白嫖了它一晚的感觉。 要是手里有根烟就更像了。 事后抽根烟，快活似神仙。 虽然她没有烟，被白嫖的也是她，但不妨碍此刻吃糖葫芦，好像忘了昨晚的事。 它随手一挥，身上的衣服和昨日相似，她也换上一身紫衣，倒像是情侣装，腰间仍挂着九音铃。 奇怪的是走动时并不会发声，看来需要拨弄才行。 两人离开房间，正好碰见从楼上下来的谢清霜，打了个招呼后一起下楼，点了几碗面，坐在角落里闲聊。 “你昨日不是说你另一个师妹也在吗？”客栈里人挺多，四处张望，也就只有谢清霜一个剑雨阁弟子。 “我让她先回阁里了”她们此行出来便是为了采凝神草，昨日已耽误一天，若是再晚一些，阁主该生气了。 “顾道友？”看她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什么，谢清霜唤了她一声：“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顾七七随口答道，眼神还在人群里搜寻，难不成她看错了？ “三位客官，牛肉面好了”店小二端着盘子走了过来，香喷喷的气味转移她的注意，率先尝了一口：“这里的牛肉面也不错” 吸溜了好几口，两人都还未动，顾七七抬头看他们：“你们怎么不吃，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谢清霜摇摇头：“我吃不下”小小还没找到，她没什么胃口。 至于潮泽，它不喜滚烫的熟食，也无需进食。 “那行吧”顾七七一人解决一碗，还吃得下，第二碗吃到一半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往后一看，是季然。 她刚才果然没看错，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还跟着柳如风，只有他们两人。 “季师兄，柳师兄”顾七七打了个招呼：“你们怎么在这里？” 柳如风走上前，视线滑过潮泽，落在顾七七身上：“师姐不见了，我和师兄出来找她的” “柳笑歌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 正好他们这里还有位置，她让开了些，不过也只够一个人坐。 正有些难办的时候，潮泽将她抱到腿上。 空气安静了一瞬，还是季然先开口：“师妹，这位是？” “呃……”顾七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说它是潮蛇？这好像有些不太好。 三人都看着顾七七，身下的大蛇还在把玩她的发丝，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 顾七七抬眸瞪着它，你还好意思玩，都是你惹出来的。 “夫人莫生气”潮蛇亲了顾七七的脸颊，将那碗牛肉面移至身前，自然的夹了块牛肉递到她嘴边。 这几天都在经受它投喂的顾七七习惯性的张开嘴，吞下肚后动作一顿，扫了眼其余三人。 除了谢清霜外，另外两人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她打破沉静：“快坐快坐，一会被人抢了就没地方坐了” 她这话纯属瞎扯，他们几人都在这，哪有人敢跑到这里坐下。 不过站着确实有些阻碍其余人行走，两人也就坐下。 桌子四方，顾七七坐在潮泽腿上，刚刚好够。 谢清霜率先自我介绍：“剑雨阁弟子，谢清霜” 季然随后道：“落九门，季然” 他并没有说明具体身份，可他成为门主的事几乎所有人都已知晓。 可能是出门在外不想太过高调，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柳如风接着道：“落九门弟子，柳如风” 看他们都介绍，顾七七也顺口说了一嘴：“玄宗弟子，顾七七” 怎么感觉念自己名字有点怪怪的？ 潮泽又凑到顾七七脸侧亲了一口，她瞪着它，发什么神经，这么多人呢。 “不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季然笑着道。 谢清霜将事情原委讲了一番：“就是这样” “还真是挺巧的”季然道。 他们因为柳笑歌突然失踪离开落九门，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定追不到这里。 经过一番调查，她应该就在望都，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 在这里也待了一段时间，都没能找到。 而谢清霜也因为谢小小失踪待在望都。 顾七七则是刚好要回玄宗。 他也将事情全都说了一番，沉吟道：“我们可以相互合作，先帮你找到谢师妹，随后再协助我们找柳师妹，你意下如何？” 谢清霜自然是没问题，毕竟能引出贼人还不够，关键是要找到小小，怕就怕她已经遇到不测。 两人一拍即合，随后看向正在吃牛肉面的顾七七。 她正吃的起劲，又干完一碗后有些饱了，肚子有些胀。 身下的大蛇主动帮她揉肚子，她也没拒绝，舒服的靠在它怀里。 一睁眼，三人又齐齐看着她。 “呃……”顾七七有点尴尬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觉得你们说的可以啊” 说罢，擦了擦嘴：“一会我出去溜达，不出意外很快就会吸引贼人的注意，毕竟他下手还是很快的” 谢清霜她们来望都不过一日，谢小小就被劫走了。 她出去溜达一圈，估计晚上就会有成效。 “晚上我就待在房间里，你们可要保护好我啊”顾七七摸摸心脏，莫名扑通扑通的跳，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牛肉面还未动过，你们谁吃一下，别浪费了”她再能吃也不可能一次性吃三碗，两碗已经够呛了。 没有人动，谢清霜正想动手的时候，已经有人抢先拿了过去。 潮泽吃面速度很快，却很优雅，苍白的指腹握着纯黑的木筷，很快就解决完毕。 “那我们就出去了”她还没从它身上离开，它的脸凑了过来，低声磁缓道：“我嘴角脏了” 顾七七转头瞬间，嘴唇刚好擦过它的唇角，抹去水渍。 不是，这么巧的吗？ 僻静的角落，沉默再度蔓延。 它毫不掩饰对顾七七的亲昵：“夫人，我们该走了” 三人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季然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此人修为深不可测，至少有灵虚期” 前不久他已经踏入灵虚期，可也探测不了对方的修为。 “师兄，我们也该行动了”柳如风眉眼弯弯，脸颊两侧的小梨涡让谢清霜想起了宋辞言。 但不知为何，她觉得对方这副模样有些虚假。 “那我先走了”谢清霜不再多想，她只要找到小小就好。 两人看着她离开客栈，这里只剩他们两个，柳如风面露担忧：“不知道师姐会在哪里” 季然起身往外走，气质和之前截然不同。 “师兄等等我”慌张的语气带着漫不经心，他慢悠悠的起身，哪有刚才担忧的模样。 季然速度未减，只说了一句：“梨香楼戏曲唱得不错” 柳如风笑着走到他身边，不远处梨香楼纤细的唱戏声若有若无传到这里，凄凉婉转，诉诉衷情，当真不负望都第一名伶的称号。 “都说这望都梨香楼的玉面离娘唱戏一绝，”柳如风越过季然走向不远处的梨香楼，回头一笑，两个小酒窝煞是可爱：“我倒觉得，季师兄恐怕不遑多让” 红色衣袍翻涌，季然从柳如风身侧走过，发丝擦过他的脸颊，嗓音一如初见温和，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知这场戏何时结束” “进去看看便是”两人进入梨香楼，玉面离娘红袖掩面，字字泣血，垂眸哀怜。 过了小半个时辰，台上伶人仰头唱罢：“ 戏子多情愁，恨别离，梨花香来曲未了 官人快马去，度生死，海棠垂败兵戈起 众生苦作难，问苍天，幽魂去兮几时还 何人平春秋，一人故，莲花时序仙鹤幕” 戏罢了，台下轰然掌声：“好！不愧是玉面离娘，这唱的可真得劲！” “没错，望都第一名伶果真不是虚的” “哎，可惜玉面离娘一天才一场，根本不够听” “玉面离娘出场费可高了，要是老子有钱，定让她唱个不死不休” “那可不行，这嗓子要坏了，以后可听不着了” “说得也是，不过听说这玉面离娘可是人间绝色，光是看着便……” 不远处粗鄙的话传入耳中，两人充耳不闻，季然手执青杯尝了一口：“若真照他们所说，这玉面离娘可能也会成为目标” 柳如风回想她刚才的模样：“若是如此，顾师妹也许就不用涉险了” 季然闻言，放下手中的青杯：“她乐意” “也是” 台上的戏又唱了，两人离开梨香楼，在街上正巧碰到顾七七两人。 “你们去听戏了？”顾七七随手拿着一个糖人，蛇的形状，身后的潮泽手里拿着小纸包，都是刚才买的东西。 “不，我们是去看戏”看戏可比听戏有意思，柳如风意味不明道。 “那我们也去看看，我还没看过戏呢”顾七七拉着身后的潮泽和他们擦肩而过，走进梨香楼。 “我们也该去找她了，好歹也是师姐”柳如风语气平淡，混入人群里。 季然跟了上去，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别把人弄死就行，其它随你” 夏绵长，蝉鸣入耳，细碎的光落不尽阴影，戏中人唱戏，看戏人演戏，芸芸众生，皆是戏。 顾七七嗑着瓜子，听的昏昏欲睡，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趣。 潮泽倒是听了些许，顺手将趴在桌上的顾七七揽进怀里：“困了就睡” 顾七七打着哈欠，摇摇头问道：“这讲了什么？” 台上的戏还在唱，潮泽三言两语概括：“剥人皮，换其脸，得所爱” “这么歹毒，结局当真是这样？”顾七七清醒了些。 “不知”戏未唱完，谁也不知结局。 顾七七一听此，困倦的嘟囔道：“唱完了告诉我结局” 戏曲听的她犯困，看来她是不喜欢听戏的。 …… 一场戏完，顾七七还未醒，潮泽单手撑在梨花桌上假寐。 倏而传来惊呼声：“离娘不见了！” 潮泽捂住顾七七的耳朵，却还是吵醒了她。 “你个蠢丫头，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吗？” “什么情况”顾七七迷迷糊糊的醒来：“离娘又是谁？” “你居然连玉面离娘都不知道”旁边一个男子有些眼神鄙夷。 “啊！我的手！”滚烫的茶水淋在男子的手，烫起一片绯红，脱了皮。 “叫什么！”衣着华贵的胖子不耐烦的看着他。 “黄少，我的手”他指着自己的手，却发现已经好了。 面色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紫衣男子，他的眼眸居然和野兽一样，瞳孔竖状。 “妖怪啊！”男子屁滚尿流的跑了，摔了一个狗吃屎。 “他怎么了？”顾七七道：“难不成你对他做了什么？” “一点教训而已”它倒是如实回答，随后讲刚才听到的心声说了出来，便是关于玉面离娘的。 “这样一看她不是危险了？”她起身走向刚才出声的女子。 “请问离娘出事前发生了什么？”顾七七放缓语气：“我们说不定可以帮你找到” “真的吗？”雪娘握住顾七七的手，看了看周围，眼神有些犹豫的看着她身后。 “他很厉害，有他在一定能找到的”顾七七空嘴说大话，先忽悠了再说。 “好吧”雪娘将他们带到一间屋子：“这是离娘的房间，方才我出去拿了些茶水，一回来离娘就不见了，窗户还开着。 离娘身体有些弱，平常是不开窗的，就算开窗，身上也会披一件外袍，可刚才外袍掉在地上，定是出了意外” 雪娘着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她自幼和离娘一块儿在梨香楼长大，姐妹情深，若是出了意外，她就只有一个人了。 第72章 白虫 “放心，我们会找到她的”顾七七安慰道，随后看向潮泽，挤眉弄眼：“你说是不是？” 它不置可否，走到窗台看了眼：“跟我来” 嘴上虽然这样说，已经在雪娘震惊的目光下抱起顾七七跳下窗户。 看着走到窗边的雪娘，顾七七尴尬的说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习惯个鬼，吓死她了。 它放下顾七七，牵着她走在人群里。 越过尘世，远离喧嚣，走进僻静的巷子。 这里很安静，破旧的墙壁散发难闻的气味，墙角长着杂草。 走得远些，古树枯枝奇形怪状，乌鸦盘旋，落在枝头静静看着他们。 不远处有个破败的院子，老旧的木门吱呀吱呀响。 顾七七莫名想起玄宗那个老婆婆的家。 潮泽牵着她朝院子走去，腐败难闻的恶臭味弥漫而来。 一块手帕捂住她的口鼻，潮湿阴冷的气息驱散恶臭味，很好闻，还带着草木香，很浅，很淡，不易察觉。 之后她发现，那股臭味消失了。 身旁的男人一脚踢开木门，哐的一声倒在地上，着实有些脆弱。 踏，踏…… 很浅的脚步声，似乎在不远处。 顾七七猛地回头，却没有人。 又等了一会，刚才的巷子里出现两个人，正是季然和柳如风。 “奇怪？”距离这么远，她怎么听得到声音？ “顾师妹，你们怎么也在这？”柳如风扬起笑脸。 顾七七不再多想，答道：“玉面离娘失踪了，它带我来的” 潮泽突然开口，纠正她的错误道：“是夫君” 看它面无表情，眼眸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就是一直盯着她，手很不老实的扶着她的腰。 她无奈道：“夫君带我来的” “夫人”它低头在她眼角轻吻，一触即分，随后道：“这是惩罚” 哪有惩罚亲人的。 不过确实让她很尴尬。 柳如风不说话了，倒是季然静静看着在两人脚下的木门。 注意到他的视线，顾七七往下一看，也没什么奇怪的，不由得疑惑：“季师兄你在看什么？” “灵蝶”顾七七的衣裙下停着一只红色蝴蝶，她的视角无法看到。 她走到旁边，那只灵蝶露了出来，在天空盘旋。 “灵蝶是什么？”顾七七好奇的用指尖碰，柳如风赶紧道：“别碰！” 她停下手指，那只灵蝶却主动落在她的指尖，无事发生。 “怎么了？”万籁俱寂，柳如风难得皱眉，细细一看，才发现这只灵蝶的红色翅膀多了些黑色暗纹，并不是噬骨蝶。 “我认错了，我以为这是噬骨蝶”柳如风张望四周，最后将目光投入院中。 噬骨蝶是柳笑歌的所炼制的，即使这个有些不同，但一定和她有些关系。 她可能就在这院子里。 一听是噬骨蝶，顾七七忍不住抖了抖，迅速收回手。 “巡视蝶”这时潮泽出声，那只红色巡视蝶落在它指尖，伸手一捻，化成粉末。 “巡视……”顾七七道：“那不就像是监控吗？” 看它直接碾碎，顾七七问：“有危害吗？” “没有”它拿出手帕擦了擦沾满粉末的指尖，潮湿的气味在蔓延：“但会标记” “定位？”顾七七道，没想到这玩意居然这么实用，又可以监控，又可以定位。 “巡视蝶的主人可探知巡视蝶的位置，碾碎化粉，仍可探知”潮泽继续道：“与肌肤相触难以抹去，不过用潮水洗去便可” 手帕银紫，气味潮湿，顾七七一阵见血问道：“巡视蝶从何而来？” “蛊门”潮泽吐出两个字。 “蛊门喜欢炼制活物，精通蛊术，不过在很久之前已经被灭门，会蛊术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这话是柳如风说的。 “那柳笑歌和这个蛊门有关系吗？” 噬骨蝶……巡视蝶…… 可柳笑歌不是落九门的人吗？ “师姐的母亲蛊娘是蛊门的幸存者”柳如风道。 “原来如此”难怪柳笑歌也会一点蛊术。 “那我们先进去看一下，没了巡视蝶，那个人估计不知道我们的位置” 顾七七率先往前走，才走几步就被拉住。 “跟在我身边”潮泽拉着顾七七，不等她回头便迈开步子向前。 院子也是破败，堆砌着很多碎落的瓦片和杂乱的石块，荒草丛生，上面飞着许多黑色的灵蝶。 在它们靠近瞬间，蜂蛹而来。 潮泽挥挥衣袖，一股劲风将它们卷走，砸在破旧的灰色墙体，化成粉末。 “那个又是什么？”黑色的还怪好看，就是有些诡异。 “化尸蝶”潮泽瞥了眼变成黑色的墙体：“触碰肌肤则腐蚀血肉” 听起来和雾影有些像，只是没雾影那么严重和可怕。 话说，如果雾影和化尸蝶打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个院子有些大，四人随意看了一番，在角落发现一口井。 越靠近，越阴凉，有些毛骨悚然。 凑近一看，井很深，望不见底，漆黑一片，有轻微的水声传上来，看来不是枯井。 旁边还有一点水渍，顾七七忍不住上前一步向内看，井壁有几条很长的水痕。 不像打水时撒出来的痕迹，倒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上来一般。 顾七七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身哆嗦，汗毛都竖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井里的水声好像大了一些，还有什么东西在动。 “你们有看到什么吗？”她忍不住询问。 季然摇头：“太黑了” 倒是潮泽双眸微眯，一刹那变回兽瞳，随后恢复原样：“里面是尸体” “尸体？” 水声更大了，那股阴凉更重了，周围的杂草也在晃动。 顾七七缩了缩身子，潮泽将她揽进怀里：“阴气很重，看来尸体不少” 抬头看天，浓云遮天蔽日，偶尔泄出的天光也带着一股子凉意。 凉飕飕的，后背爬满鸡皮疙瘩，像是有人在身后盯着。 它瞥了眼消失的黑影：“跑的挺快” “刚才有人？”顾七七钻出它的怀抱往后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季然望着正门那条缝隙：“刚才躲在门的后面偷看” “这么刺激的吗？”如此悄无声息，要是摸到她背后，她都不一定知道。 “话说，我们不去追他吗？”三人都没有动，顾七七也不好独自行动，出了意外哭都来不及。 井水一瞬间翻涌，哗啦哗啦的声音有些骇人，顾七七定睛一看，井壁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潮泽揽着她后退，她伸出脖子去瞅，井壁上蠕动的是一只白色的大胖虫，目测有她的头那么大。 “卧槽！这什么东西！”太恶心了，顾七七忍不住惊呼，不敢再看一眼。 白色的虫体长着黑色毛发，两只眼睛形像人眼，快速的向上攀爬，爬出一条长长的水痕。 潮泽弹指，一枚石子弹到白虫身上，诡异的没入体内，它弹出更多的石子，没入白虫体内后，速度减慢不少。 视线突然一黑，潮泽把她按在胸膛，身后蠕动的声音更加明显。 一只、两只……四只…… 十几只白虫爬出井，向他们蠕动而来。 顾七七不敢回头看，有些不争气的吞咽口水。 潮泽指尖汇聚紫色妖力，击中白虫却被它们吸收，身体似乎也变大了些，速度快了不少。 三人见状快速后退，季然也试了下，果不其然，指尖的银色灵力没入它们的身体。 “用灵力行不通” 它们离开水井后，速度异常之快，季然侧身偏头，白虫从耳侧飞过，落在后方地上。 柳如风飞至墙头，白虫顺着墙壁往上爬，不过几秒已经近身。 一个飞跃，他落到季然身边，攥着他的手腕往左边一拉。 没拉成，季然眼疾手快的按着他的头弯腰，身后的白虫落到面前，像一坨烂泥。 带出的井水落在两人背上，有些湿漉漉。 “……” 本来已经往右边躲避的季然沉默了。 得知自己好心办坏事的柳如风也沉默了。 不过一秒，烂泥又恢复原样，湿软的身体向他们袭来。 面对四面八方的白虫，灵力毫无用处。 季然一边躲避一边思考该如何办。 突然想起那个男人，往四周一看，它早已消失不见。 这一分神，差点被白虫突脸。 “想什么呢，季门主”柳如风指尖施法，一块比人头还大的石块将白虫砸到一边，成功拯救季然的脸。 被调侃“季门主”的季然看了眼被压在石块下的白虫，它仍在蠕动，石块逐渐消失，没入它的体内。 之后在躲避的过程中，他额外关注这只在变大的白虫。 “不行，体力快耗尽了”柳如风躲避的速度已经快赶不上白虫袭击的速度。 这时候逃跑也来不及。 何况他们不能走，若是让这些白虫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它们吃了石头后速度会下降” 那只白虫变大了许多，可速度很明显的下降。 柳如风明白他的意思，在季然的掩护下双手施法。 一瞬间，院子里所有的石块开始抖动，尽数砸向白虫。 石块落地，白虫被压成烂泥，他们不敢放松警惕。 迅速远离此处，站在墙头观望。 院子里的石块在消失，白色的面积开始变大，黑长的毛发露了出来。 它就像一个袋子，只进不出，将石块全都吞进体内，最小的个头也有半个柳如风那么大，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蠕动。 两人站在墙头背上出了一身汗，实在是太恶心了。 最大的那头足足有一人高，几乎停在原地，伸着不能称为头的头向他们靠近。 两人胃里一顿翻涌，忍不住远离了些。 “好像太过了”柳如风瞥了眼白虫，迅速移开眼。 “确实”季然四处张望：“他们不见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警觉的回头，正是消失已久的潮泽和顾七七。 “你对她做了什么”柳如风上前一步道。 潮泽站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怀里的顾七七不知生死。 “小声点”很不幸，顾七七还是被吵醒了，睁开眼一看，眼睛瞪大像铜铃，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实在忍不住艰难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原本只有一个头大的白虫居然变得有人那么大，恶心的她想吐。 “呕”她实在忍不住了，捂着嗓子干呕。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一抬头，又忍不住想吐。 “看不了就别看”潮泽将她按在胸膛，潮湿的气息很好闻，顾七七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等做足心理准备后才离开他的怀抱，视线掠过白虫，询问两人：“它们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季然看向柳如风，习惯性的笑着道：“柳师弟将它们喂大的” 柳如风瞥了他一眼，笑起来的时候两个小酒窝凹陷的很深，尖尖的虎牙有些可爱：“师兄说它们吃了石块后速度会变慢，便让我多喂些，不成想就变成了这样” “你们当养孩子呢”顾七七忍不住笑了。 “柳师弟确实有养孩子的天分”季然看着顾七七道。 “比不上季师兄”柳如风回了一嘴，随后问道：“你们刚才怎么不见了？” “对哦，你刚才干嘛把我弄晕”顾七七目光幽幽。 “你见不得这场面”潮泽没有搭理柳如风。 顾七七话一顿，嘴硬道：“多适应适应就好了” “是吗”潮泽将妖力没入白虫体内，距离顾七七最近的白虫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顾七七瞪大眼睛，身子不听使唤，仿佛被人按在原地，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 潮泽拦着她的腰落到远处的墙头，白虫瞬间转移目标，蠕向距离最近的柳如风。 他刚才消耗灵力和体力太多，身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就要被压倒，季然拽着他往旁边一避，飞至墙头，松开他后说了一句：“父不如子” 柳如风挣开他的手，和他保持距离，笑得很是招人：“你确实不如” 白虫又来了，两人也顾不上嘴炮，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跑。 惊魂未定的顾七七定了定心神，看着两人遛白虫，这场景莫名有些好笑。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引得两人回头，差一点被自己养大的孩子吃掉。 顾七七轻咳了一声：“这要怎么办？” “看够了？”潮泽揉着顾七七的发丝，说出的话让她有些尴尬。 “你快说怎么办”戏看够了也该结束了，他们要是真出了意外那可真是罪过了。 “还想看戏吗”潮泽不答反问。 顾七七可耻的心动了，犹豫了下道：“他们会受伤吗？” “不会”只是有些难堪罢了。 “那行”在这里这么久，顾七七都快无聊死了，有好戏怎么能不看呢。 终是人间客，一场好戏焉足？ 潮泽抱着顾七七立于黛瓦之上，低沉缓慢道：“同类相食” 院子里没有石块，十几只白虫立于院中。 两人听到潮泽的话，明白它的意思，即使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也只能一试。 毕竟有他在，白虫攻击的对象只可能是他们两个，或者巷子外的百姓。 第73章 女尸 柳如风往后瞥比他还高一些的白虫，迅速跑向不远处的小白虫，用耳倾听身后的蠕动声，在前后夹击之下，一瞬间腾空，一个后空翻落到小白虫的身后。 大白虫撞倒小白虫，黏在一起，混为一坨烂泥。 他躲得远些，清晰地看到白虫在变大，不知道是谁在吞噬谁。 最后足足接近三米，蠕动的声音更加明显，地面似乎都有一些颤动，不过移动速度着实减慢不少。 “你孩子胃挺大”白虫还在朝着柳如风移动，他身形一闪，来到季然身边。 “你也不差”季然目光直视白虫：“再喂一个，让它无法动弹” 无需他们动手帮忙，白虫见他们距离过远，就近选择了同类。 咕噜……咕噜 蚕食的声音很大，它变得越来越大，速度也在不断减慢。 不过在蚕食了五六个后速度仍比吸取灵力前快，可想而知，它有多么可怕。 若是他们不够聪明，一直使用灵力，早已沦为腹中之物。 两人飞身至黛瓦之上，正好听见顾七七生气的询问：“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等”简单的一个字，说完后它抱着顾七七坐下，也没细说要等什么。 顾七七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经泛起了恶心，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转身埋在他脖颈间，呼出的气喷洒而出：“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闻言，潮泽亲了亲她的耳朵：“我不是别人，是你夫君” “你是个der”顾七七反驳，耳朵已经泛了红。 它也没反驳，自顾自的和怀里的人亲昵，全当身旁的人不存在。 两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没有自讨没趣的凑上去碍眼。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所有白虫都被那只吞噬，个头少说也有五米，毛发垂落在地，倏尔乍起，向他们而来。 两人当即起身，却见毛发在半空停住了，长度不够，无法触及他们。 回头看闭眸假寐的男人，似乎早已知晓，并没有一丝动弹，着实显得他们一惊一乍了。 他很强，两人心里同时想道。 白虫还在拼命蠕动，烂泥一样的身子令人作呕，那只类人的眼睛庞大无比，足有一人之宽，泛着红光盯着他们，充满怨恨。 咕噜……咕噜 声音越来越大，两人有股不祥的预感。 白虫开始疯狂地扭动身躯，漆黑如墨的毛发张牙舞爪，十分骇人。 不消片刻，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姿态……像有什么东西在其内部翻涌、搅动，试图冲破束缚，重见天日。 “不好！” 季然脸色一变，还来不及施法，白虫骤然间爆炸，零星的绿点飞溅到衣袍，散发恶臭的腐烂气息。 他艰难的维持面色，不让表情看上去太难看。 忍者臭味看鞋边的头骨，远离了些，没有第一时间触碰。 “这还真是好戏”柳如风看着潮泽开口。 周围的保护罩沾染绿色液体，它收起手，液体落在黛瓦上，显然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的口味还真是独特”顾七七目光哀怨道。 在爆炸前一瞬间，潮泽让她回头看。 她还真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白虫爆炸，绿色液体飞溅，黑色不明物体朝他们飞来，她差点没吐出来。 现在面色还有些苍白，有些吃不消。 “ 不过这些头骨难不成就是那些失踪女子的？”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转而问道：“还有她们的尸体呢？” 三人齐齐看向潮泽，不约而同想起他最初在井边说的尸体，难不成就是在井里？ “去井边看看”顾七七迅速起身，腰间多了一双手臂，缠着不让她走：“戏好看吗” 顾七七抬眸瞥了它一眼：“我要是说不好看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它倒是老实，老实的让顾七七无语，敷衍道：“好看好看” 她还急着去井边看呢。 不远处的两人见他们没动，一时间也没有动作，就这样僵持。 “你敷衍我”它咬了顾七七一口，两颗尖锐的牙齿轻轻触碰她的耳根，有点酥麻，蛇信子不放过的舔了舔，低缓的声音细听之下有些沙哑：“惩罚” “你发情期到底什么时候过”旁边还有人看着，顾七七恼羞成怒，着实有些尴尬， “不知” 地面具是绿色液体，它抱着顾七七在墙头上行走，随后一跃而下，站在井边旁。 身后跟着季然和柳如风。 井里的水声消失了，但还是一片漆黑，看不清内部。 顾七七跳到地上，头往里面张望，嘴里嘟囔：“有点想进去看看” “你确定吗”潮泽低眸询问。 “呃……”顾七七犹豫了下，瞅了眼身后的两人：“你们下去吗？” 井水又开始翻涌，水声晃动，溅起浪花。 “这不会又有什么东西要上来吧？”顾七七往后退，怕又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潮泽往里面看了一眼：“尸体上来了” 顾七七鬼使神差问了一句：“有头吗？” “没有”潮泽道。 “有危险吗？”顾七七还是不敢看。 “没有”潮泽将她拉向怀里：“别看了” 顾七七推开它，瞪着它道：“我就要看” 说着，往前几步，头往里面探，井壁上攀爬着几个无头女尸，长长的指甲镶嵌在井壁里。 行动迅速，直直朝她飞来。 她赶紧往后退，一具又一具女尸落到水井前，随后更多的女尸上来，静静立在井边。 十几具无头女尸，还是有点压迫感的。 “她们怎么不动？”顾七七抱着潮泽的胳膊，小声询问。 “不知”潮泽眼眸闪了一下，手掌揉搓顾七七的发丝。 “动啥，再动揍你”顾七七挥着拳头，忍不住笑了，心里也没有那么怵。 “那该怎么办？”鞋边还有一个头骨，放她们在这边站着也不是个事。 说实话，还有点搞笑现在觉得，跟罚站一样。 “她们在动”季然突然出声，有一具女尸的手指在动，他离的近，很明显就看见。 长长的指甲迅速刺向他，没有任何预兆，他往后撤步，忘了身后还有人，一下撞到他身上。 柳如风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要抓住什么东西，揽着身前的人一起往后倒，在快要倒地瞬间猛地翻身，一手揽着既然的腰，一手撑地。 女尸的黑指甲嵌入他的背部，扑哧一声，骤然拔出，带出血液飞溅，他闷哼一声，脸上笑的那叫一个招摇：“季门主当真不是女子吗？” 手指深深掐了一把季然的腰，指甲陷入其中，他忍不住皱眉。 变故发生的太快，顾七七回过神时只见两人叠在一起，顾不得看热闹，她一脚踹飞又向他们靠近的女尸。 女尸撞到墙上的声音很大，一齐之间，仿佛惊醒了其他女尸，纷纷有了动作。 季然回揽柳如风的腰，单手撑地起身，在抽手前狠狠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肉，踢开张牙舞爪的女尸，笑着回礼：“柳师弟当真是男子” 顾七七听到这句话看了眼柳如风，顺口说了一句：“难不成柳师兄还能是女的？” 柳如风笑看着季然，牙有些痒了，正好瞥见有个女尸在季然身后，佯装要摔倒，手顺势往前一推，将他推向女尸的怀抱。 自个赶紧起身，笑眯眯的看着他。 很可惜，没成功。 季然立马稳住身形，起身时几步来到他身后，将他踹向女尸。 正好被女尸逼到这里的顾七七正好看到柳如风摔倒的模样，将女尸侧踢到一边，转身揽着他的腰：“没事吧？” 柳如风腼腆的笑了：“没事” “没事就行”顾七七放开他，躲开朝她而来的女尸，快速跑回潮泽身边。 它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挪动，头不时侧偏，躲避女尸的指甲，像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面上一片淡然，紫眸毫无波澜，倒映着顾七七朝他跑来的身影。 一瞬间紫眸闪烁，它瞥了眼身后，踢开面前的女尸，身形有些摇晃，看似步伐不稳。 “小心！”顾七七速度加快，瞬移至潮泽身前，只来得及抱着它的腰转身，鼻尖具是潮湿的气息。 潮泽抬脚踢中女尸的腹部，身后传来巨大的倒地声，它抬手轻揉顾七七的发丝。 她一脸茫然的抬头，看了眼身后，女尸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看来是她太紧张了，都忘了这条大蛇厉害得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受伤。 顾七七推开它，心情莫名不是很好，打起女尸来毫不留情，纯用武力，手背红了一圈，甚至有些发紫。 柳如风和季然在另一处，早已发现灵力对女尸作用不大，即使凝结保护罩也不管用，也开始动用武力，一时之间也没发现顾七七的不对劲。 “别打了，手疼”潮泽治愈好她手上的伤，单手把她揽在怀里。 这群女尸不知疲惫，身体犹如铜墙铁壁，甚至没有一点凹陷，顾七七也着实打累了，浑身冒汗，不过心情好多了，也就任由潮泽抱着她。 “灵力不管用，怎么办？”她也发现了灵力对她们无效，像是有一层无形的膜将灵力阻隔在外。 另外两人体力也消耗不少，身上多了些抓痕，相比这边的两人略显狼狈。 “脖子”他抱着顾七七坐在墙头，但凡有女尸靠近都被他一脚踹飞，轮换着踢。 后面踢累了，随手一弹，由妖力凝结的紫色细针没入女尸的脖子里，瞬间不动了。 季然和柳如风自刚才听到一番话，便使用灵力攻击她们的脖子，十几具女尸倒在地上，脖子里最粗的洞有一指宽。 顾七七跳下墙头，好奇的凑过去用脚碰了碰，见没有什么反应，蹲下身仔细观察，看身材都是纤细苗条，模样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头骨，女尸”很容易就想到一块，她道：“我们把头骨和女尸全都挪到这里，看一下数量对不对” 刚起身往前走，踩中的绿色粘液溅到鞋边。 低头一看，衣袍靴子多了不少粘液，应该是打架的时候溅到的。 刚才没觉得什么，现在一看到，瞬间胃里一顿翻涌，恶臭味扑鼻而来。 嫌弃的将头骨和女尸都堆到这里，她已经生无可恋，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又臭又脏。 潮泽见状，手指的妖力在两人身上游走，不消片刻焕然一新，整洁如初。 季然和柳如风也受不了这股味道，抬手用灵力整洁一番后，低头看头骨和女尸的数量，一一对应，刚好十二具尸体，和谢清霜说的一样。 “数量不对”顾七七突然道：“这里只有十二具，还差一具” 加上谢小小，一共失踪了十二个人，加上才刚刚被劫走的玉面离娘，理应来说应该有十三具。 顾七七将玉面离娘被劫走的事简单说了下后，季然道：“这些女尸被保养得很好，完全无法推断大致的出事时间，可看方才的白虫，玉面离娘绝对不在这里” 他说的很有道理，按照时间顺序，消失的那具尸体便是玉面离娘，她也可能还活着。 “那这些尸体和头骨怎么办？”顾七七问：“放在这里很容易出现意外，要是突然又动了，跑出去就糟了” 两人也没办法，都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最后都将目光看向潮泽。 “扔回水井，先封着”潮泽简单粗暴的回答。 “你们有意见吗？”顾七七看向两人，他们摇摇头。 最后都同意潮泽的方法，将女尸和头骨搬到水井边，正要往下扔的时候顾七七连忙道：“等等……扔下去后还捞的上来吗？” “不知”潮泽老实道：“井水不知多深，下去捞可能有危险” “谁要下去捞了”顾七七白了它一眼：“这水这么脏，要下去你下去……我只是想问有没有办法让她们再等下自己爬上来” 她抱着头骨往井里看，和最初相比，没有一点水声，安静的诡异，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算了，先扔再说”顾七七直接将头骨扔了进去，溅起水花：“等下去找那个偷看的人……不过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顾七七一边碎碎念，一边抱起头骨往里面扔：“……脑子正常的话应该已经跑了吧” 刚扔完一个，头骨自动送到眼前，她接过就扔：“…不过他养那些白虫有什么用？……攻击性还挺强的，正常人估计早就被吃了” 头骨不停递到她手里，她随手一扔，自顾自地分析：“看那些水痕，白虫前不久肯定上来过，但应该没出去……毕竟出现有人消失这种事肯定会闹得全城皆知” 这种离奇诡异的事情最容易引人关注，那么这群白虫还没有害人。 难道那个人并没有拿这群白虫害人的打算？也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实施，或者另有用处。 “……这群女尸又有什么用呢？”顾七七低着头思考，双手往前一伸，抓到了一双手，没发觉不对劲，抓着手就往井里扔。 没听到水声才发觉不对，一看，手里哪有什么头骨，只有一双苍白的手，顺着手臂抬头，潮泽紫眸静静看着她，细看之下还有一点笑意。 第74章 翡玉蛛 顾七七镇定地擦擦它的手：“有点脏，我帮你擦一下” 淡定的扔掉它的手后，从地上拉着女尸就往里面扔，没想到还有些重量，拖得有些艰难。 潮泽单手拎起女尸往里面一扔：“你休息，我来” 顾七七当真靠在一边墙上看三人忙活，最后柳如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直接把井堵死。 “这样够了吗？”要是那些女尸又能动了，直接撞开石块怎么办？ 潮泽嘴唇微启，妖力笼罩石块，最后消失：“封印了” 顾七七对它还是很放心的：“那我们现在去找那个人？” 不远处的木门有一条小缝，她走过去谨慎的保持一定距离。 直到另外三人也走了过来，潮泽直接一脚踹开，粗暴有力，木门嘎吱一声裂开。 “……”真有你的。 屋子里有很多蜘蛛网，看起来许久没人住，一只蜘蛛从门框上掉下来，正好落到顾七七眼前。 她随手一弹，没注意到手指泛起紫色。 潮泽抬起她的手，指甲一瞬间变长，锋利如刀，扎了她的指腹，疼痛瞬间袭来，顾七七下意识要甩开它的手，却被它紧紧握在手里。 “蛛毒”潮泽吐出两个字后，顾七七的指腹流出紫色发黑的血，气味有些臭。 她不敢动了，看着指腹不停流血，始终为紫色，顿时觉得自己没救了。 “喝”潮泽咬破指腹，抵达顾七七唇边，她有些犹豫，伸舌头舔了一下，味道还不错，顺势张唇将其含在嘴里，吸吮了一下。 血液开始变红，直到流出的完全是红色后，顾七七有些不舍的舔了口，随后看着手指道：“那只蜘蛛有毒？” 刚才那只蜘蛛不知道被她弹到哪里去了，她朝另外两人道：“小心些，尽量不要碰里面的活物” 季然看着顾七七的腰间若有所思，听到这话应了声：“师妹也当小心些” “行，那我们分头行动”顾七七点头道：“两两一组，比较安全” 说罢，拉着潮泽往其中一间房间走去，她没敢开门，怕又遇到刚才的事。 而且有潮泽在，也无需她动手，很自觉的踹开门，木门倒地瞬间扬起尘土，鼻尖具是手帕的潮湿气息，她眨眨眼睛，没想到它还挺细心的。 一时间心里有点怪怪的。 房间破小陈旧，墙顶堆了许多蜘蛛网，东西也不多，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桌子，很多部位有虫蚁啃食的痕迹，看起来年代已久，或者说很久没有人清理才成了这样。 “这里面还有那种蜘蛛吗？”顾七七不敢进门，抬头看那些蜘蛛网，答案似乎明了。 还未进门，门框上方垂下许多只蜘蛛，她站的远些，直接用灵力将它们冻成冰块，落到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谨慎的又等了下，见没有了之后，拉着潮泽进去。 抬头张望身后的墙顶，密密麻麻的白色蛛丝结网，上面还爬着许多蜘蛛。 房间没有窗户，它们迅速吐死结网，空门多了许多层蜘蛛网，门堵死了，顾七七也不敢碰蛛网，万一又有毒怎么办？ 房间里的蛛网迅速扩大，几乎要将整个房间笼罩。 他们便是网中物。 顾七七双手施法，冰霜决一出，蛛网攀上冰霜，连带着蜘蛛一块儿冻成冰块，轻轻一碰，碎裂在地。 “小菜一碟”只要不被近身，有的是办法弄死它们。 “不过还有点冷”房间里具是冰霜，寒凉四起，好像回到了在冰晶洞的日子。 有点遥远了，顾七七想道。 将蜘蛛和蛛网解决完后，她打开衣柜的门，里面的衣物染了许多灰尘，抖了抖，多是男性衣物，少部分女性的，有些破旧了，应该穿了许久。 将衣柜翻了一遍，里面只有衣物还有一个小盒子。 顾七七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只翡翠色蜘蛛，背上的翅膀薄若蝉翅，也呈翡翠色，精致小巧。 它好像在睡觉，八只眼睛紧紧闭着，安安静静躺在翡翠色的叶子上。 “这是什么？”顾七七小声询问，有点怕吵醒了它。 “不知” 蛊门炼制的东西稀奇古怪，很多东西都不为人知，甚至连蛊者都未必知道自己炼出的是什么东西。 正因为如此，蛊门才会灭门。 他们的声音可能有些大，吵醒了它。 八只眼睛缓缓睁开，竟也是翡翠色，宛若翡翠玉，转动着眼咕噜，随后静静的看着他们。 顾七七不由得屏息，一时间也不敢动弹。 “你们是谁？”翡翠蛛声音稚嫩，像个小孩。 “呃……”顾七七想了想，沉吟道：“我们是人” 哦，忘了它是蛇了，没得事，反正现在是人形。 “那你呢”没有感受到恶意，顾七七好奇的凑近了些，它身上还有一些银色纹路，煞是好看。 “我是翡玉蛛”翡玉蛛动了动身子，张嘴咬了一口身下的翡翠叶，饥饿感缓解了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一直都在睡觉吗？”顾七七坐在冰床上和它唠嗑，顺手从灵囊里掏出根糖葫芦啃了一口。 “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翡玉珠用蛛脚挠了挠肚子，还有些空虚，又咬了一口翡翠叶后，嚼着道：“我一直呆在这里，醒了就吃，吃饱了就继续睡” 顾七七乐了：“这不就是猪吗？” “我本来就是蛛”翡玉蛛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理所当然道。 “那你有什么用？”听名字挺高级的，长得也不错，会是那个贼人养的吗？ “暂时不知道”翡玉蛛道。 “行，那你是要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跟我们走？”顾七七起身张望四周，看向站在桌子前的潮泽，它低着头，手上似乎拿着什么。 “跟你们走呗，不然怪无聊的”翡玉蛛从盒子里爬出来，一路爬到顾七七肩膀。 吓得她一哆嗦，差点把它抖在地上。 “你干嘛呢”翡玉蛛八只脚紧紧抓住顾七七的衣服，差一点就摔下去了。 “你突然上来干嘛，要是有毒咋办？”顾七七大眼睛瞅着它，暂时不敢碰。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翡玉蛛爬回盒子里：“这下你安心了吗？” “安心了”顾七七抱着盒子走向潮泽：“你还挺乖的” 翡玉蛛没有应声，低头一看，八只眼睛已经闭上，它睡着了。 顾七七将盒子盖上，走到潮泽身边，它的手上是一堆泛黄的纸，抽屉里还有一些，她拿起一看，是各种炼制活物的奇怪方法，还有一些蛊物的介绍。 比如刚才的蜘蛛叫毒蛛，由断魂草和黑蜘蛛炼制而成，全身剧毒，一旦碰到，外表的断魂毒会穿透皮肤进入血液，等血液全都变成紫色就会死去，只不过不会痛苦，反而像睡觉那样，无知无觉，无感无痛。 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就像她刚才那样，一点感觉都没有。 要不是潮泽，估计她在某一天悄无声息的死去都没有人知道，包括她自己。 回想它刚才的举动，顾七七忍不住看了它一眼。 难怪要喂她喝血，原来如此。 不过它怎么懂得这么多？ 白虫、女尸……再到现在的毒蛛，它对蛊好像很了解。 “这里有关翡玉蛛的记载”潮泽忽然道。 “我看看”顾七七抛开脑中的想法，扒着它的胳膊探。 潮泽将黄纸递给她，翻起她手上的资料。 字体有些模糊，顾七七看了好一番才辨别。 有一种玉叫做翡凉寒玉，可温养身体，即使将死之人佩戴也可长命百岁，价格高昂，极其稀缺，生长在雪域的翡玉之地。 上面介绍了如何通过淬炼翡凉寒玉，再加以其他稀缺药材培养翡玉蛛，成功培养后碾碎入潮蛇血液，喂之服下可活死人。 看旁边的标注，培养成功率极低，大部分也都只是设想，毕竟还未完全实施。 “这么看来，那人为了这翡玉蛛耗费了不少心血和精力，他怎么会没把它带走呢？”顾七七垂眸看着盒子，精致的外观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难不成是没想到我们会找到？或者说他还没走，正潜伏在某个暗处看着我们？”四周封闭，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可以窥探。 事情一定有蹊跷。 手上的黄纸还有一些，她继续翻看，翻到了有关白虫的，越往下看越觉得恶心。 将软虫和头颅放在蛊里，再添加碾碎的青玉石炼制而成。 难怪可以吸收灵力，又可以吞噬石块。 这不纯纯恶心死者吗？ 顾七七忍不住想道。 随后继续往下看，原来那口井也不简单，里面的井水经过特殊处理，白虫一旦长时间离开井水便会死亡，还可以完整保存尸体。 看来没有报复社会的想法，还不算太坏，只是单纯为了报复死者。 想起女士也在水井里，白虫不知道在他它们身上爬了多少遍。 这么一想，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炼蛊的，这报复手段当真恶心，死了都不放过，还得为其所用，受人所操控。 剩下的内容都是其他炼蛊的方法，顾七七随意看了眼就放回桌上。 她又不炼蛊，而且看步骤如此复杂，多数又是害人的，看看也就得了。 对哦，要是有其他人看到，保不齐就拿去干坏事。 “你看完了吗？”顾七七凑了过去，它正好翻到最后一张：“还未” 扫视一眼，它又道：“这是换皮之术” 将井水抹在肌肤，再用特殊处理过的银针刺入，便可得到一张完整的人皮。 顾七七瞅了眼：“那人不会是个丑女吧？” 一开始还以为是采花大盗，这样一看，极有可能是个女子。 谜团颇多，倒也有些头绪。 顾七七摸着下巴分析：“丑女是个蛊师，有个将死或者已死的丈夫，为了救活他，于是炼制翡玉蛊，至于那些女尸，估计是因为生的貌美而被杀害” “我猜的对不对”顾七七向潮泽求证。 “也许”潮泽放下这些纸，抬头揉搓顾七七的脑袋。 “你摸我头干嘛”莫名其妙被摸头杀的顾七七有点懵，随后看向桌面的纸，施法凝结成冰，最后成为碎冰。 “行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顾七七拉着它往门口走，伸脚一踹，冰门碎裂的声音很大。 踩着碎冰出去，顾七七唤了声：“季师兄你们在哪？” 没有人回应，她有股不妙的预感，他们该不会被蜘蛛弄死了吧？ 地上有些灰尘，脚印很明显，她顺着脚印过去，最后停在一扇门前，试探的叫了一声：“季师兄？柳师兄？” 还是无人应答，只好踹门，可是踹不开，好像有什么堵住了门。 想起刚才的蛛网，顾七七直接用施法，强硬的破门而入。 木门炸开，里面的蛛网破败，毒蛛落了一地。 听到上方的动静，无需她动手，毒蛛全都化成了灰。 潮泽的指尖还留存淡淡妖力，捻了捻指尖，很快消失不见。 “他们去哪了？”蛛网笼中半大个房间，还有明显被毁坏的痕迹。 可是蛛网堵着门，他们应该没有出去，房间外的鞋印也只到这里。 “密室或者用特殊方法逃走了”潮泽双眸变成兽瞳，打量四周，最后落在角落墙壁诡异的纹路。 黑色纹路印在上面，明明是死的，却像活的一样，隐隐在蠕动。 它拉着顾七七走过去细细观察，果真在动，肉眼难以察觉。 “这形状有点像蛇”顾七七站远了些，忍不住看潮泽的腿，随后又仔细看了一番，指着凸起的部分：“它是怀孕了吗？” 潮泽指尖顺着纹路游走，最后停在那块凸起：“这里是热的” 顾七七顺着它刚才的痕迹触碰。 只有那块凸起是热的，其它地方冰冷如墙，确实像死物。 “难不成它肚子里怀的东西是活的？”顾七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在她看来，面前的纹路只是像蛇，最多有些像活物。 “也许”它放下手，兽瞳变回紫眸，想起刚才看到的内容，心里有了猜测。 墙上的蛇突然泛起白光，脚下一空，两人掉了下去。 “……”还真有密室。 在两人掉进去后，上方迅速关闭，根本不给一点反应时间。 第75章 成亲 密室里很黑，潮泽将顾七七紧紧抱在怀里，直到落地也没有放开。 蛇瞳在暗夜里泛着紫光，扫视一周，指尖妖力弹出，墙壁两侧的蛇灯亮起明火。 视线骤然一亮，顾七七不适的眯起双眼，适应之后好奇的打量周围。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墙壁还有一些痕迹，看起来很新。 地上还有一些死蛇，一动不动，和蛇灯长得有些像。 扫了眼缺少的蛇灯，再结合地上的数量，正好对应。 两人一路往前，后方传来声音，回头一看，身后的蛇灯熄灭了，只有前方的还亮着。 有些诡异的可怕。 走廊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蛇灯熄灭的声音，顾七七压低声音问：“我们要一路往前吗？” 走廊的旁边连接着其它走廊，一片模糊，每隔一段路出现一条，至今为止，左右两边交替出现的走廊少说也有十几条。 他们走的也有点久了，却还是没有尽头。 潮泽点亮身侧走廊里面的蛇灯，走廊悠长，蛇灯一路深入，可以看见里面也连接着其它走廊。 宛若巨型迷宫，一旦走错，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去。 身后的蛇灯随着步伐熄灭，尽头出现一个大门，黑色沉重。 顾七七仰头往上看，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雕刻着一个蛇头，利齿尖锐，蛇瞳猩红，有种在看着他们的错觉。 “啪” 大门两侧最后两盏蛇灯熄灭，密室陷入黑暗。 顾七七亮起灵光，白色的光有些冷，愈发显得蛇头诡异，蛇瞳好像冒着幽幽的红光。 “嘶……嘶………嘶” 吐信子的声音此起彼伏，身后攀爬蜿蜒的声音很大，面前两侧的蛇灯突然活了，张开大嘴，扭曲着身体朝两人飞来。 潮泽指尖一弹，两股妖力分别击中袭来的两条蛇，落在地上不知生死。 随后灭了顾七七手中的灵光，往后一瞥，群蛇密密麻麻的停下，之后爬回柱台，变回冰冷冷的蛇灯。 声音停了，密室安静的诡异，上方的蛇瞳冒着冷冷的白光，往后一看，什么也看不清，一如刚进来时的样子。 顾七七不敢讲话，转身埋进潮泽的胸膛。 光是听声音就一阵汗毛竖起，要是真见到方才群蛇潮涌之景，她估计已经被吓晕了。 深吸一口潮泽身上潮湿阴冷气息，她感觉自己好多了。 【要怎么进去？】 顾七七在心里问潮泽。 蛇瞳下的黑色大门紧紧闭合，连个门环也没有，地上还有几滴肉眼难见的血珠。 “砰” 巨大的力道踢向大门，只是发出沉重的闷声，却没有一点打开的迹象。 视线上移，唯一的突破口估计就在蛇头。 它揽着顾七七腾空飞起，蛇瞳凝视蛇头，上方有指痕，在他们来之前有人动过。 试着触碰蛇头，很冰凉，像是死物，完全没有反应。 顺势转了个圈，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 它抱着顾七七走进去，蛇头往回转，大门再度关上。 门内和门外有些相似，面前的走廊更为宽敞，只是两侧的蛇灯形状有些不同，泛着暖黄的光，带有一点温度。 两侧没有走廊，潮泽牵着顾七七往前走，竟也没有危险发生。 这很不对劲。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热？”空气有些很闷，她的手心浮现了薄汗。 随着时间变长，蛇灯似乎更亮了，温度不断攀升。 顾七七用冰霜降温才感觉好一些，但也只是好一些，身侧的潮泽倒是没什么感觉。 见状，妖力将顾七七包裹，高温隔绝在外。 “为什么你没有感觉？”顾七七有些纳闷，皮肤泛着潮红，正在消退。 还没等潮泽回话，蛇灯竟开始喷火，熊熊火焰燃烧，彼此身影在火光中明亮。 灼热的高温，她听到心脏的跳动。 它的身上泛着紫色的光芒，牵着她往前，火焰绕过他们，无法触及。 源源不断的凉意从手心传来，火焰的中心没有灼热的高温，只有潮湿的凉意和气息。 “我是潮泽”它道。 声音有些虚晃，像这火焰一样跳动，时而深，时而浅。 蛇灯……潮蛇……非我族类，虽远必诛。 原来如此，顾七七明白了。 面前是一扇红色的大门，地上有一个大洞，看方向是通往门的另一边。 “……”谁做的，真是人才。 顾七七拉扯潮泽的袖子：“我们要下去吗？” 潮泽望了眼大洞，抬手摸了一把顾七七的头：“脏” 随后抱着顾七七飞至上方，面前仍有一个蛇头，蛇瞳漆黑，它像之前那样转动，蛇头却静止不动。 顾七七看着它咬破指腹，将流出的紫色血液滴在蛇齿上。 漆黑的蛇瞳泛起红光，这下可以转动了。 “我碰它会有事吗？”顾七七有些手痒。 “不知”潮泽道。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眨巴的眼睛忽闪忽闪，它低头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会” 原来消遣物的待遇这么好的吗？ 顾七七将手摸向蛇头，一边道：“你还无聊吗？” 手碰到蛇头没什么反应，她试着将蛇头转一圈，大门开起时听到潮泽道：“不知” “那你什么时候回断魂谷”顾七七随口问道，好奇的往里面张望。 没有走廊，是一个大房间，整体以红色为主，布置的像婚房。 红色纱幔垂下，墙体反射红光，暧昧朦胧，又有些惊悚。 纱帐影影绰绰遮掩面前那张红床，它很大，五个人睡都可以翻来覆去。 蛇瞳将房间打量一番，没发现问题后，它抱着怀里的人走向梳妆台。 古铜镜里的女子容颜清冷，抬头看向男子的神情茫然。 梳妆台上摆放着许多饰品，还有一把铜鎏金鸳鸯梳。 它视线一顿，从袖中拿出红玉鸳鸯梳，取下发间红簪，缓慢梳理青丝。 梳的了青丝，梳不了情丝。 鸳鸯梳成对存在，一半化作梳，两半为信物。 顾七七不知道它要做什么，安安静静的不吭声，时间悠长而去。 等着等着，她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直点头，倏然脑袋一重，惊醒了她。 古铜镜里的女子头戴凤冠，不染胭脂，眼眸微垂，一点黑痣我见犹怜，仍是人间绝色。 顾七七没有一点感觉，只觉得脑袋有点重，手忍不住碰了碰。 潮泽俯身凑到顾七七脸侧，古铜镜里的她眉间一抹忧愁。 它伸手取下凤冠，坠马髻再无任何头饰，素薄寡淡。 沉默片刻，它还是拿起红簪插入发髻，在顾七七看不见的角度，指甲陡然纤长，刺入心脏，取了一抹心尖血。 紫的发红，暗红色宛若地狱里的盛放已久的血玫瑰。 它转过顾七七的身体，指腹沾染暗红，涂抹在她的唇上，晕染而开。 最后一点，缀在那颗小巧的黑痣。 若说刚才还只当它无聊，可现在做得却不像是无聊才能做出的事。 它抬手挥袖，顾七七身着嫁衣，九音铃贴着腰线并未消失。 “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面前红袖衣衫，头戴红冠，手着红玉扳指的潮泽，顾七七大概已经猜到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成婚” 红盖头一罩，她只能看见一双绣着红蛇的黑靴，以及微动的红袍衣角，黑蛇若隐若现。 罢了，你开心就好。 说实在的，她还有点紧张。 毕竟出嫁算是人生大事，他们却宛若儿戏，随意就成了亲。 俗话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再是夫妻对拜。 他们倒好，三个步骤全都跳过，直接喝合卺酒。 红盖头下的顾七七实在忍不住想笑，这也太儿戏了，不过倒是有趣。 喝了一口酒后，她身体一僵。 坏了，我不会喝酒啊！ 顾七七刚想完，脑袋开始发晕，身形摇晃，酒水撒了一些。 “你醉了”潮泽将酒一饮而尽，顺带饮了顾七七手中剩下的酒，倒也是不浪费。 “……我没醉”顾七七眼神迷离，红唇微启，不消片刻意识便有些不清晰。 潮泽收起合卺酒杯，将顾七七打横抱起，走向不远处红床。 妖力覆盖红床丝绸，它取下红盖头，将顾七七压在身下。 双眼迷蒙的她忍不住皱眉，红唇嘟囔：“好重” 面色绯红，精致可爱。 蛇瞳霎时间眯起，泛着深邃的紫光。 蛇信子探入红唇，与舌共舞，水渍声堵于唇齿之间。 顾七七很难受，支支吾吾难言。 “唔……我快……唔……喘不过气了”好不容易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顾七七抽咽着开口，软软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蛇信子一时间变成红舌，再次探入口中，顾七七像条死鱼，只能任其索取。 滚烫的泪珠滑过脸颊，落在妖力，晶莹透着紫色。 指腹抹去泪珠，可止不住委屈。 顾七七委屈巴巴的看着潮泽，张开手道：“我要抱抱” 潮泽抱着她翻了个身，怀里的人倚靠在它的胸膛，舒服的蹭了蹭。 “好舒服……好温暖”顾七七小声开口。 随后在它胸膛蹭弄，鼻尖嗅到一丝淡淡的草木香，忍不住凑到脖颈处细闻。 染血的红唇不时滑过苍白修长的脖颈，撩人不自知。 “怎么闻不到了”顾七七嘟囔道，灼热呼吸喷洒而出，随着鼻尖轻点脖颈。 禁锢细腰的手掌不禁收紧，顾七七皱着眉头动了动，腹部好像有什么顶着她，有些硌得慌。 好不容易折腾着起身，脚步不稳又摔了回去。 “好疼……呜呜呜……”她捂着额头哭丧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死磕，就是不掉下来。 “……我好疼”顾七七像一条蛇，扭着身体往上爬，指着自己红肿的额头哭唧唧道：“疼……我要亲亲” 潮泽抬腰起身，准确无误的在她指的地方亲了一口，顾七七心满意足的抱着它的脖子笑：“不疼了……不疼了” 醉酒的顾七七充满孩子气，稚嫩又有些天真。 潮泽看着上方的红色纱帐，蛇瞳竖起，却也只是静静抱着她。 本以为时间就该这样度过，没想到顾七七还真有些闹腾。 爬起身坐在潮泽身上歪着头打量，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她俯身凑到潮泽眼前好奇道：“你的眼睛好奇怪呀……你不是人吗？” “我是潮泽”它道。 “那我是谁”顾七七摸着它的眼皮。 闭上眼眸的它看起来有些脆弱，毫无防备，它的声音也一样，不带有一丝攻击性：“你是我夫人” “夫人？”顾七七疑惑道：“这是我的名字吗？” “这是一种身份，正如我是你夫君”潮泽道。 “夫君”顾七七眼睛很亮，带着泪光流眸婉转。 潮泽蛇瞳微闪，无形的愉悦在空气中蔓延。 “夫君，有东西欺负我”顾七七突然委屈道，鼓着脸控诉：“它一直顶着我” 见自家夫君不说话，她以为对方是不相信她。 赶忙起身指着身下的东西控诉：“就是这个……它好坏，顶的我好难受” 闻言，蛇瞳愈发深邃闪烁，猛的将顾七七的头按在脖颈，低缓沙哑的嗓音带着蛊惑：“它是在和夫人玩” “明明是它在玩我”顾七七一脸委屈，声音带着哭腔：“我都没有玩它……它好过分……玩的我都疼了” 潮泽起身，握着她的腿跪在它的腰腹两侧，顾七七慌不择乱的攀上它的脖子，身子一晃，手掌攀上她的腰，稳住身形。 它抬头仰望，两人距离似乎变得有些遥远。 “夫人还疼吗”它问道。 “疼……好疼” 其实早已经不疼了，可是她不知为何，仍旧在说疼。 “哪疼” 它仿佛真不知她在装疼，也可能是她装的太像了。 顾七七皱着眉头，看着身下繁重的嫁衣不知该如何说。 “夫人既不知，那便是不疼了”潮泽垂眸摩挲细腰，缓慢轻柔。 顾七七闻言瞬间急了，想要证明自己，手忙脚乱的开始解腰带，可越着急越解不开，急得眼泪都掉了。 “我帮夫人罢” 修长的手灵活解开镶着银蛇的宽腰带，之后便没了动作。 在她一脸迷茫时，身上厚重的外袍褪去，露出里面的红衫。 它停下动作端详顾七七的神情，随后解开腰间细带，轻薄红肚兜呼之欲出，仅有两条细绳将它松松垮垮的固定在身上。 褪下的嫁衣堆叠在膝盖处，红色亵裤虽不透，却薄如蝉翼，短至大腿根，愈衬腿部白皙如玉，嫩如豆腐。 “夫人何处疼” 空气有些灼热，冰凉的手掌和腰间相触，染了些许温度，蛇瞳不禁眯起，尖锐的利齿时隐时现。 顾七七指着泛红的两腿根处，委屈道：“两边都疼” 天真的小白兔主动跳进大灰狼的怀抱，一无所知，毫无察觉。 潮泽揉着她的腿根，手心里的妖力消去红痕：“还疼吗” “疼……”她的双手搭在它的肩头，两眼皮打颤，有些困倦的嘟囔。 潮泽将她抱在怀里，灼热的体温似乎要将它燃烧殆尽。 这场儿戏般的嫁娶，只喝了合卺酒。 第76章 分开 一觉醒来，顾七七还有些懵。 “夫人头疼吗”冰凉的指腹揉着她的额头，没有一丝灵力，却也真的好了不少。 “我睡了多久？他们不会出事了吧？”顾七七赶紧翻身起来道。 她的身上还是嫁衣，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简简单单睡了一觉。 “不知”潮泽整理了下她的衣领，将她抱在怀里掂了掂，随后走向前方的红色大门。 把手是一对鸳鸯，双眼漆黑。 奇怪的是分别在大门的两侧，相距有些远。 顾七七四处张望，现在才发现奇怪：“没有洞，那他们是怎么出去的？” 潮泽试着将血分别滴在两只鸳鸯身上，血被吸收了，却没有一丝反应。 “夫人，借你血一用” 鸳鸯一对，两人有情，以血点之，方能破。 不过这只是猜测。 顾七七也没问为什么，跳下潮泽的怀抱，走到其中一边：“来吧” 鸳鸯上各落一滴血，眼眸泛起红光。 更有些意想不到是它们居然活了，从红门里飞了出来，靠近彼此，两眼相视似乎隔了千年，随后一齐向前飞，一股无形的力将大门打开，面前仍是一条长廊。 两人出来之后，鸳鸯落回远处，隔着时间相望。 大门缓缓关闭，沉重的闷声将它们的视线分割，等待下一对有情人的到来。 再度相靠、相视。 轮回不尽，岁月亘古，它们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相伴相依。 顾七七面色古怪，还是忍不住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有情能破门”它道。 闻言，她面色更加奇怪了，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友情也算情吧” 随后想起什么，双眸略微睁大：“他们两个该不会” 她说呢，他们之间的气氛怎么有些奇怪。 不对不对，也可能是友情。 一会碰到一定要问一下，这可是颗大瓜。 想罢，她打量四周，这条走廊和身后的房间一样，具是红色，蛇灯泛着红光，有些骇人。 宛若一条不归路，通向地狱。 顾七七警惕的关注四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倏而蛇灯吐气，一瞬间走廊里红雾弥漫，看不清人影，还有些熏眼睛。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烟雾散了，周围都是潮泽。 所有的蛇灯都消失了，化为了“潮泽”。 “你是哪个”顾七七直接开口问。 所有“潮泽”都不回答。 【你说句话】 顾七七在心里道。 潮泽可以听到心声，假货肯定不会。 “夫人”低缓的嗓音道。 顾七七这下是真傻了，这要怎么辨别？ 凭直觉吗？ 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顾七七在“潮泽”间游走，每一个都仔细观察，感觉都一个样，无论是气息、神态、所有的一切都像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你不能直接把它们消灭吗？”看了半天没看出来的顾七七眼睛有些疲劳。 还没等“潮泽”应声，顾七七自顾自的道：“我都忘了所有都可以复刻了” 看了将近大半的“潮泽”后，顾七七有些崩溃，靠在墙壁哀嚎：“我该怎么找到你啊” 还别说，这一哀嚎还真有点用，她扫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的那个闭眸假寐的“潮泽”上。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所有“潮泽”一瞬间睁开眼，直直望向着她的方向。 不过一秒，再度阖上。 她凭着感觉，不，应该说是感应，绕过前方一个又一个“潮泽”，最后停在方才看的角落，戳了戳它的手臂：“是你吧” 它不做反应。 顾七七狐疑的走到另一个“潮泽”面前戳了戳：“是你吧” 它也不做回应。 顾七七看着两个潮泽，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方法。 她拉了下面前“潮泽”的手，随后看向角落，它仍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其他“潮泽”也是。 随后回到角落，重复刚才的动作，所有“潮泽”的手都抬了起来。 “就是你没错了” 其他“潮泽”像是木偶，只会模仿，这便是辨别之法。 当然，若是没有一次性真的找到真的，一个个试过去估计得花有些时间，并且也未必能确认这个方法有效，可能做无用功。 总而言之，她还挺幸运的。 顾七七拉着潮泽往前走，“潮泽”也跟着走。 前后左右的“潮泽”将它们簇拥，他们移动的有些艰难。 看着前方的那些“潮泽”堵着门，一时间无法靠近大门。 “要先怎么解决？”顾七七问道：“把它们打回原形就可以了吧” 说着便想用灵力，却发现灵力用不了。 “不然我先去打开大门？”顾七七又道：“然后你和它们一起出去？” 不过它们有没有危害？ 等等，柳如风他们去哪了？ 如果出去了，又是如何在不带这些冒牌货的情况下出去的？ 如果没有出去，那么他们又在哪？ 会不会根本还没到这里？ 疑团太多了，还是先不出去得了。 在她思考期间，“潮泽”竟开始口吐红雾，她牢牢握紧潮泽的手，可不想再来一次辨别大赛。 可谁料到，对方竟主动抽离，力道很大，顾七七下了死手也没有抓住它，反而把自己摔在地上。 不过闭眸一瞬，红雾消失了，潮泽也消失了，蛇灯尽数归位。 她爬起身，嫁衣沾染尘土，像是那场儿戏般的嫁娶，她成了儿戏。 新郎走了，空荡荡的红色长廊只留下新娘. 灵力还是无法使用，顾七七看向身侧的墙壁，这是潮泽消失前大致的方向。 摸着墙体，冰凉，就像普通的墙。 视线转而落在蛇灯上，犹豫了下，伸手触摸，试着转动。 蛇灯转了一个圈，墙壁发出沉沉的声音，一小块墙壁向上升起，露出的洞刚好一个人通过。 里面很黑，看不出深浅。 与其在此地等死，不如另辟蹊径。 踏入里面之后，灵力可以使用。 托着灵光，隐隐可见这是一条走廊，墙壁画着许多蛇。 形态各异，活灵活现，涂着浓重的色彩，许多地方已经有些褪色。 一路走来，旁边经过不少房间。 顾七七打开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连着几扇门。 不知通往哪里，也许是密室里的其他走廊。 再一次关上门，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黑色的门。 门把手是两个蛇头，张着血盆大口。 滴了几滴血后蛇头没有反应，和之前的不同。 没有潮泽……雪团子…魔藤…… 她头一回在这个世界感受到孤立无援是何滋味。 不再多想，目光仔细打量蛇头。 才发现蛇嘴里有一个洞，在比较深处。 “难不成要将血滴到里面？” 若是这样，光是几滴血是不够的。 “顾师妹”身后传来柳如风的声音，看他一身尘土，衣袍还有些焦黑，有些狼狈。 “你别动”顾七七厉声道。 情况未明，无法辨别真假。 柳如风停下脚步，灵光下的脸有些苍白，瞳孔呈现竖状，那是兽类的瞳孔。 顾七七慌了一瞬，握着手掌强作镇定：“季师兄呢？” 莫非出了意外？ “我和季师兄走散了”柳如风缓慢向她靠近，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这样啊”顾七七手指放在身后，骤然道：“凝霜诀！” 当它身体冻成冰雕的一瞬，顾七七就近选择一扇门跑了进去。 门响的瞬间冰也跟着碎裂，“柳如风”身形发生变化，变成一条黑蛇，钻入墙壁变成画中的一部分。 逃跑的顾七七手托着灵光推开无数扇门，门的后面无一不是黑长的走廊。 跑的够久之后，她停下脚步，扶着墙喘气，已经迷失方向。 好在身后的“柳如风”没有跟上来。 继续放慢速度往前走，碰到门便推开，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的走廊莫名有些熟悉，正是最初进来的那条。 很危险，她原路返回，在密室里绕来绕去，推开眼前的门时双眼浮现警惕。 “顾师妹”柳如风坐在床边，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顾七七上下打量，见没什么问题后才靠近，没想到床上躺着的人是季然。 面色发紫，双眸紧闭，好像没了声息。 “这是怎么回事？”顾七七道。 柳如风将他们的经历说了一番。 他们在房间里解决毒蛛时退到了角落，和他们一样掉了下来。 在第一扇门前的时候他们躲过蛇灯的袭击，却没有想到季然在摸那个蛇头时被咬了一口。 因为没什么感觉，也就随便处理了下。 之后在第二条走廊时有灵力护着，倒也没受多大的伤，只是衣袍焦黑不少，有些狼狈。 在第二扇门前为免刚才的事发生，他试着用灵力挖了一个洞，成功了。 于是来到那个红色房间，只是他们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打开门，便在房间里摸索。 还真找出一条暗道，也是一条走廊。 两人离开房间，继续在走廊找出路，却没想到季然渐渐就变成了这样。 看来没瓜，顾七七心里想道。 走到床边端详，还有呼吸，只不过很微弱。 她也不懂这些，也没办法救他。 “要是它在就好了”不过它也不知道在哪里现在。 “我继续出去看看情况，你就在这守着他”顾七七推开另一扇出去，不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 柳如风想了想，背起季然跟了上去。 他的背不宽，却也足够容纳一个季然。 追了出去后顾七七已经消失了，他就近选择一扇门打开，穿过房间，走廊里有微弱的灯光。 …… “顾师妹！”听到声音的顾七七往后看，柳如风正背着季然朝她跑来。 “你怎么出来了？”灵光下的柳如风有些狼狈，背上的季然面色发紫。 “找你啊”柳如风道，笑得很是灿烂，嘴巴咧到耳后根。 “……”有完没完了。 顾七七按兵不动，“柳如风”却向她靠近，沾到她面前，随后再无其他任何举动。 “季师兄什么时候醒啊”顾七七自然的和他唠嗑。 他缓缓道：“醒不过来了” “这样啊”顾七七一拳挥到他脸上，竟然凹陷了下去。 趁他还没回头，顾七七又继续往前跑。 身后的“嘶嘶”声很大，她回头看了眼，两条黑蛇紧追不放。 瞥到不远处的门，她赶紧加速，它们的速度更甚。 在她冲进去关上门的瞬间撞到门上，随后没了声音。 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细听，安静的可怕。 她松了口气，拖着灵光打量房间。 角落有一张床，纱帐垂下，看不清内部，隐隐可见躺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没有脸的人。 面上包着纱布，看不出长何模样，看身形应该是女子。 顾七七试着碰了下，没有反应，却也不敢出声。 离开床边，走到一个桌子旁时她惊呆了。 上面摆放着十几张面皮，触感柔软，很有弹性。 她数了下，一共有十二张，还是缺少一张。 等等，如果床上的那人有脸的话，那便刚好十三张。 难不成床上那人是玉面离娘？ 桌子上还有银针，孔洞里露出一截银色丝线，旁边的小碗里装着一些不知名液体。 凑近一闻，无色无味。 她看着桌面上凌乱的纱布，视线又转向床上的人。 如果猜得没错，床上那人便是劫走那些女尸的人，而且已经换了面皮，只是还没完全好。 不过玉面离娘又在哪？ 桌边的角落还有一个大缸，里面传来蠕动的声音。 贴着耳朵听，还有啃食声。 莫名让她想起白虫吞食同类的声音。 不敢轻举妄动，又在房间里仔仔细细查看一番。 靠近床的地方有一个梳妆台，在接近的瞬间顿时产生毛骨悚然的感觉。 古铜镜里倒映顾七七的面容，挑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硬要说的话，这古铜镜太冰凉了，指腹下的触感和潮泽身上的那股冰凉完全不同，好像渗入肌肤，引得骨骼颤栗。 手指缓慢陷入镜子里，在顾七七震惊的目光下，镜子里浮现十几张面孔。 很美，却面目狰狞，阴凉惨白的手伸出镜面，拽着她的胳膊往里拉。 镜面不大，刚好够一人穿梭。 她的身体贴在梳妆台，一点一点被拉进镜子里，瞳孔倒映她们诡异的微笑。 第77章 古铜镜 镜子里的世界一片红，周围虚无，只有十几个女子。 模样各异，却都貌美。 出乎她的意料，将她拉进来后她们并未做其他事。 各占一方，仰头望天，将她视若无睹，仿佛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们不说话，顾七七也不开口。 过了一会，她试着走动，她们仍旧没有反应，像是木偶。 绕了一圈，她们的面上是一片平静，眼神无光。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顾七七还是开口问。 这一句话，触发了连锁反应。 十几个女子周身泛着黑气，面容开始狰狞，脸皮逐渐剥落，鲜血淋淋。 头一歪，掉在地上。 顾七七忍不住往后退，脚下踩到东西，低头看，那是一双惨白的手。 手的主人笑嘻嘻的看着她，在她往前走时，抱住她的腿，将血肉模糊的脸贴在她的裤腿。 她抓的很紧，甩都甩不掉。 周围的她们都在向她靠近，双手紧紧抱着她，将脸贴在她身上。 她们抱的很紧，身上的血腥味很重，萦绕鼻尖，鲜血沾染了她一身。 灵力无法使用，灵囊也不见了，她无法动弹。 “姐姐你好美”一个身着剑雨阁服饰的女子开口。 她搂住顾七七的脖子，脸上的血蹭在脖子上，声音俏皮可爱。 顾七七有点麻木了，见状，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那你能放开我吗” “姐姐亲我一口，我就放开姐姐”她指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脸。 顾七七也不嫌弃，当真亲了一口，随后道：“你该放开我了” 她歪着头，咕噜一声掉在地上，捡起头安回脖子上：“姐姐真好” “谢谢夸奖，你也不赖”顾七七淡淡道。 瞥着身上其它女子，最后看向她，语气肯定道：“你是谢小小” “哇，姐姐知道我的名字”谢小小佯装震惊，凑到顾七七面前亲了她脸颊：“姐姐好厉害” “……” “你能把她们弄下来吗？”身上有些黏糊糊的，顾七七皱眉道：“很不舒服” “好的呢”谢小小拍拍手，那群女子乖乖的站在一边，排成一列。 “坐”顾七七指了指地上，率先原地坐下，正要从灵囊里拿东西，才恍然想起灵囊不见了。 “……”唠嗑能不嗑瓜子吗？ 算了，这样唠嗑也行。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七七问。 谢小小坐到顾七七面前，一瞬间变回原貌，如声音一般俏皮可爱：“我被杀了，她可能怕我变成鬼报复她，所以将我的灵魂封在这里面” “那你将我拉进来做什么？”顾七七有些郁闷，差点被吓死了。 “这里面好无聊，所以将姐姐拉进来啦”谢小小眨眨眼睛。 “那你能送我出去吗？”外面还有人在等她，她也还有许多事情没完成。 谢小小苦恼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她也是随便一试，没想到真的把人拉进来了。 “她们又为什么听你的话？”顾七七问。 “因为我比她们都厉害”谢小小很骄傲。 “那你真厉害”顾七七起身在周围打量，走到一定距离后就无法再往前，被禁锢在这方天地。 反正一时之间也出不去，顾七七干脆在里面修炼。 修炼的很不顺，总有捣蛋鬼来捣蛋。 她扒下谢小小的手：“你能安分点吗？” 谢小小委屈道：“我一个人无聊太久了，她们都不说话，都没人陪我聊天” 这倒是，可能因为那些女子生前是凡人，而谢小小是修仙者的原因。 她们像是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空洞。 也可能是这个古铜镜的原因。 “那行吧，我就陪你聊会天”顾七七摊手道：“不过一会你可不能打搅我哦” “好的姐姐”谢小小抱住顾七七，笑得很灿烂。 “姐姐你怎么来这里啊？”谢小小问。 顾七七将事情经过都讲了一番，谢小小听到谢清霜还在找自己的时候有些沉默了。 过了会，笑着道：“若是可以，我想亲口和师姐道别……不过未必能出去” 顾七七安慰道：“别灰心，总会有办法的” 可她心里也知道，要出去的话，可能性几乎为零。 “姐姐你修炼吧”谢小小笑着道：“若是姐姐修为更高些，说不定能直接出去” “那你呢”顾七七道。 谢小小起身，在红色天地间游走：“我当然是看看还会不会有人来咯……要是有的话，应当可以早些出去” “行”顾七七话落，闭眸打坐修炼。 谢小小兜了一圈，走到女子身边看了看：“说句话？” 毫无反应，没有意识。 一个人的世界真是无聊透了。 何时结束，何处是归途？ 谢小小凑回顾七七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小声道：“姐姐？” 姐姐也不说话，姐姐在修炼，她要兑现承诺，不能打搅她。 这里没有时间概念，她也不知道等了顾七七多久。 “你在做什么呢？”顾七七睁开眼时，背上有些沉，回头轻瞥，是谢小小，趴在她的肩头，搂着她的胳膊。 她没有回应，双眸闭合，好像睡着了。 静静地等了会，背上的人有了苏醒的痕迹。 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姐姐” “你等了很久吗？”只是一闭一合，谢小小的身体有些虚幻了，声音也不如之前朝气。 “不知道呢”谢小小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姐姐，我困了，好像怎么都睡不饱” “是吗？”顾七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她沉吟片刻道：“困了就睡吧，也许醒来时一切都会不一样” 谢小小点点头，躺在顾七七的怀里，惨白的脸带着笑意：“姐姐可不能丢下我哦” “不会”顾七七安抚道：“睡吧” 谢小小闭上眼睛，又陷入沉睡。 红色的空间，好像只有她们两人。 顾七七闭眸继续修炼，她已经摸到门槛了，还差一点就能突破。 ………… 柳如风背着季然出来后碰到了“顾七七”，她站在一扇门前，模样清冷。 见他过来，抬眸轻瞥，蛇瞳泛着幽光，蛇信子嘶嘶吐露。 迅速靠近，却被他躲过，躲到房间里。 它钻进墙壁里，化为其中一条蛇，蛇瞳看着周围，不时眨眼。 柳如风在进到房间后快速打量四周，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潮泽躺在床上，密密麻麻的红色蛛丝将它禁锢，只留着一颗头在外。 它的紫眸早已变成兽瞳，静静看着进来的他们。 “你怎么在这？”没了顾七七，他卸下伪装，将季然放到床上，俯视着它。 潮泽垂眸，懒得搭理它。 柳如风也不需要它回应，试着用灵力斩断蛛丝。 谁想这蛛丝坚硬无比，丝毫无法动弹。 “如何救你”多一个人出去的概率更大，不是仇人，这时候袖手旁观对自己没任何好处。 “断丝剪”潮泽道：“房间里应该有” 烛丝是潮蛇的克星，被其束缚后不仅不能动弹，妖力也无法使用。 柳如风在房间里翻找，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把银色蛇尾形状的剪刀。 刚拿起时走廊传来声音，视线在半空和潮泽对视，迅速移至床边，抱着季然躲到柜子里。 门开了，进来一个女人，挺着半大的肚子，蛇尾在地上游走。 面色苍白，爱抚的摸着肚子。 她走到潮泽面前，容貌绝美，柜子里的柳如风皱眉，这人有些面熟。 “抱歉，为了我的爱人，请你死去吧”蛇女微笑着朝面前的人开口。 潮泽静静看着她，只问了一句：“她在哪” 蛇女愣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摇头道：“不知道……这里很大，各种危险……可能已经出意外了” 潮泽低下头不再说话，蛇女却开始自顾自的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引诱你来这里吗？” 它仍没有回应，她也不在意，隔着肚子似乎看到里面的生命，双眸满含深情：“我的夫君死了，只要我再把它生出来，他就活了。 可是这谈何容易，好在你来了，只要吞下你的兽丹，他一定能成功复活” “夫君，你等我……等我把你生出来”她走向桌子，柳如风心里咯噔一声，看向怀里的断丝剪。 蛇女打开抽屉，里面的断丝剪没了。 警惕地看着周围，视线落在唯一能躲的地方，正是柳如风躲在的柜子。 蛇尾拖动声一步步逼近，柳如风看着怀里的季然，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声音逐渐逼近，蛇女拖着蛇尾站在柜子前，苍白的手握上把手。 门打开的一瞬，柳如风将季然丢在她身上，趁机跑了出去。 蛇女将季然挥到一边，砰的一声撞到床，房间里却已经不见柳如风的身影。 瞥了眼地上的季然，她迅速追了出去。 没有断丝剪，无法解烛丝。 此时的潮泽滚到地上，来到季然身边，爬到他的身上，蛇齿咬破舌尖，紫色的血液滴在他的唇间，顺着唇缝流入口中。 好在他还有一点意识，下意识吞咽了下，随后没有动静。 潮泽看似在一旁静静等待，实则在感应顾七七的位置。 还能感应，说明她还未出事。 如此，它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 蛇女的速度很快，紧追在柳如风身后不放，听着身后的声音逐渐逼近，他当即停下脚步，施法袭击她的肚子。 不出意料，她果然停下，下意识护住肚子。 趁她抵挡，他转眼打开旁边的门跑了进去，四处乱窜，毫无目的。 体力逐渐消失，蛇女的速度也慢了不少，不消片刻，身后传来闷哼声。 回头一看，蛇女捂着肚子面色痛苦，双眸死死盯着他，速度大幅度下降，面色逐渐好转。 柳如风抓住机会大量使用灵力给自己加速，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在又闯进一个房间后，他虚脱的扶着门框。 身后没有声音，他关上门，靠着门滑落在地，视线落在床上的人。 爬起身过去一看，熟悉感顿时而来。 上下打量，在脖子处看到一颗黑痣，他知道床上的人是谁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持续的逃亡，他的面色早已没了血色，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 不过关键是找到顾七七，她又会在哪里？ 房间里放着面皮，还有一些工具以及缸，缸里面装的估计虫子一类。 柳如风在房间绕了一圈，走到梳妆台前，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红色灵囊。 拿在手中端详，认出了这是顾七七身上佩戴的那个。 视线凝向古铜镜，里面倒映他的影子，他不自觉的靠近，手指轻触镜面。 镜面开始发生变化，里面不再是他，而是一个红色空间，十几名女子在其中，包括盘腿坐在地上的顾七七。 他的手指缓慢透过镜面伸到里面，看到凌乱的桌面，也许顾七七就是这样进去的，随后无法出来。 此时门外走廊传来声音，心头一动，直接穿过镜面进到镜子里。 当他消失的那刻，蛇女推着门进来，上下扫视一翻，落到床上的人。 “也不知我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蛇女叹了口气：“姐姐会怪我吧” 她摇了摇头，爱抚地摸着肚子，随后轻掩上门离开。 镜子里的柳如风听到她的话，心里有了猜测。 如果猜得没错，蛇女是柳笑歌母亲蛊娘的妹妹。 而这十几名女子之所以被杀害，便是因为柳笑歌。 只是她为何要这样做？ 还未深入思考，十几名女子面目狰狞，泛着黑气向他袭来。 下意识使用灵力，可就和顾七七之前一样，无法使用。 视线扫视周围，最后落在顾七七和她抱着的女子身上。 体力在刚才已经消耗不少，在靠近她们时不免受了点伤。 而在靠近她们之后，那群女子便停下脚步，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范围，不敢靠近。 随后逐渐恢复原状，呆滞空洞的站在那处看着红色天空。 那姿态，像是渴望出去的求生者。 柳如风捂着胸口单膝跪地，面色惨白，嘴角溢出鲜血，面前是清冷不可触摸的顾七七。 她的怀里抱着娇小可爱的女子，在暧昧诡异的红色里，画面如此美好。 他抹去嘴角的血，身形不稳的晃了晃，从灵囊里拿出丹药吃了几颗才好一些。 第78章 断丝剪 柳如风等了很久，又似乎不是很久，因为他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他做了个梦，梦到了从前，梦到了小时候的他和她。 落九门的玉芝池水冰凉入骨，瘦弱无力的他待在里面，很冷，无法呼吸。 眼前一片模糊，耳边的笑声却很大，很刺耳。 突然一道稚嫩的女童声闯了进来，嘲笑声消失了，有人将他拉了出来。 那是一个模样可爱的女童，眉目担忧的看着他，满含慈悲。 他张口想要说话，她的面容发生变化，逐渐长开，貌美无比。 慈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霸道蛮横，无理取闹。 她变了，不再是他的救赎，成为他痛苦的来源。 这个梦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最后的结局他亲手杀了她，冷酷的双眸里，她的面容有了变化。 一如最初的救赎，没有怨恨，唯有怜悯和慈悲。 他后悔了，可是没有用，她倒在他的怀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错了” 气若游丝的她在说完这句话后消散了，回归天地。 他迷茫的看着虚无的天地，什么都没有。 何为错？何为对？ 他只不过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 宛若行尸走肉的他漫无目的的游荡，也许过了几个时辰，也或许是几个春秋，几个世纪。 远方出现一个人影，那是一个娇小的女童，穿着红色的衣服，歪着头俏皮的看着他，像是可爱的洋娃娃。 “你……回来了”他呢喃着向她走去，蹲在她的身前，忍不住抚摸她的眼角，随后抱住她，静默无语。 “我带你出去好不好”稚嫩的声音好熟悉，他抱起她，朝着她指的方向往前走。 每走一步，怀里的小人便虚幻一分，他停下脚步，不想她消失。 可她却催促他往前，双眸亮晶晶，满是希冀。 那便如她所愿。 一步……两步……不知走了多少步，脚下的黑色虚无化为清澈的池水，步步生莲，周围白鹤振翅飞翔。 前方出现岸边，那里站着一个女子，一身红装难掩清冷容颜。 “对了” 怀里的小人笑着开口，声音缥缈，就像她虚幻的身体，最后一分也消失了。 “柳如风” 岸边的人呼唤他的名字，眉目担忧，凝望着他。 他走到岸边，向她伸手，一瞬间天地崩塌，空间碎裂。 “不！”瞳孔里的她笑着跌落深渊，红唇微启：“对了”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的面容占据视野，眉目担忧，满含慈悲。 “你……还活着”他起身抱住顾七七呢喃，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顾七七一脸懵逼的和谢小小对视，随后拍着柳如风的背安抚：“我还活着” 听到她的声音，柳如风如梦初醒，有些慌张的松开她：“我……我不是有意要抱你的” 清澈的眼眸里含着小心翼翼，顾七七摆摆手：“没事，又不会少块肉” “不过你怎么会进来？”难不成是谢小小干的？顾七七将视线看向她。 “姐姐不是我做的”谢小小摇头道。 柳如风适时的解释：“我被一条女蛇追杀，为了保命，所以进来了” “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顾七七好奇道。 “我想想”柳如风张望四周，这个红色空间在古铜镜里，能进来肯定能出去，只是这出入口不知在哪。 周围严密闭合，完全看不出一丝缝隙，上方的高度深邃广阔，仿佛触手不可及。 当时在魂灵阁翻书时，他好像看到过类似的记载。 锁魂镜易进难出，可以禁锢消磨灵魂，在短暂的时间内，被禁锢的灵魂会消失，和锁魂镜融为一体。 而要破锁魂镜，只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找到内外世界的裂隙，只要能将裂隙打开，就能出去。 可是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完全窥探不了那条裂隙的所在。 而当有灵魂和锁魂镜融为一体时，锁魂镜的裂隙会扩大，随后再度缝合，完美无瑕。 只要他们在它扩大的时候找到它，便能出去。 他将知道的都说了，在听到献祭灵魂时，顾七七明显表情不对：“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柳如风摇头道：“据书上记载只有这一个” “你现在什么修为？”顾七七突然道。 柳如风愣了一瞬，很快道：“灵幻期” “灵幻期”顾七七皱眉，她自己也才刚到灵洞期，按照灵根级别，实力也有了灵幻期，可这样也不能够发现那条裂隙吗？ “我们先找找那条裂隙”顾七七起身：“实在找不到再想办法” “姐姐，其实”谢小小凑到顾七七身旁，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瞪了一眼：“其实什么，你要是敢擅自做主就别叫我姐姐” 谢小小抱住顾七七的腰，眨着眼睛道：“其实姐姐生气也很好看” 顾七七语塞，揉揉她的脑袋：“姐姐没生气，好了，现在找找那条裂缝” 那十几名女子就不指望了，他们三人分别寻找。 望天望地望彼此，找了一会，眼睛都酸涩了，还是没能看见。 “如果能使用灵力就好了”起码难度没有那么大。 顾七七面色忧愁，随后问走到她旁边的柳如风：“季师兄呢？” 柳如风将视线转移到顾七七脸上，腼腆的笑着：“季师兄和你夫君在一起呢” “……” 听到这个词，顾七七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道：“那他们没事吧？” “你夫君应该没事”柳如风从怀里掏出断丝剪：“女蛇追着我不放应该就是为了这个，没有它，你夫君暂时就是安全的” 怕顾七七不明白，他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番，只是省略了一部分，随后道：“至于季师兄，即使没有女蛇，按照他中毒的时间，估计也很难活下来” 顾七七沉默了，手心的断丝剪仿佛有千斤重，她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他们会活下来的，我们也是” 手中的断丝剪由两条银蛇交叉缠绕而成，末端两个蛇头张着嘴，紫色的蛇瞳黯淡无光。 通体银色，活灵活现，让她想起潮泽衣袍上的银蛇。 她有点想它了。 忍不住抚摸末端的蛇头，谁料蛇头居然活了，咬了她一口，手指出现两个小小的孔洞。 断丝剪掉在地上，紫色蛇瞳泛着幽光，转动眼珠看着顾七七，竟然开口说话了：“模样倒不错” 顾七七脑袋有些发晕，面色发紫，圆溜溜的瞳孔竟开始呈现竖状，泛着淡淡的紫光。 柳如风扶着顾七七远离断丝剪，另一处的谢小小听到声音也跑了过来，面露担忧：“姐姐怎么了？” “它中了我的毒，不消片刻便会变成潮蛇”沉稳的男声响起，正是来自那颗张嘴咬人的蛇头。 看着他们警惕的目光，它丝毫不在意，继续道：“若是不想让她变成潮蛇，让我夫人咬她一口就好了” 谢小小一脸茫然，只有顾七七和柳如风将目光看向另一个蛇头。 如此一看，两个蛇头倒真有点细微差别，它的“夫人”稍微更小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死马当活马医，只能一试。 顾七七捡起断丝剪，手指触碰蛇头的刹那，又多了两个孔洞。 女蛇头活了，蛇瞳泛着紫光，吐着蛇信子，声音倒是温婉，还带着些许笑意：“抱歉，我夫君吓到你了” 在被咬了一口之后，顾七七的状况确实好转了，脑袋也不晕了，眼前一片清明。 手心里的男蛇头转动眼珠看着女蛇头：“夫人，我想你了” 女蛇头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怎的如此肉麻了” 三人面面相觑，不消片刻，沉稳带着沧桑的男声再度响起：“我们好像许久未曾说过话了” “可我们一直缠绕着彼此，相伴而生”女蛇头吐着蛇信子，随后将目光看向顾七七：“泽呢？” 这个称呼有些陌生，顾七七很快反应过来是在问潮泽。 她顺势将事情经过全都讲了一番，随后保持沉默。 “看来我们该帮小姑娘一把了”女蛇头的蛇信子轻触顾七七的手腕，随后道：“夫君，此次一别，不知又该何时才能说上话，有什么想说的，快些说了吧” 男蛇头沉吟道：“夫人，记得想我” 闻言，女蛇头的笑声在这小区域回荡，满含深情的笑道：“夫君，别太想我” 话落，断丝剪从手中飞起，泛着浓郁的紫光。 在飞空霎时间分离，化为两条银色长蛇，冲破红色空间。 那条完美无瑕的裂缝在巨大的冲击下持续扩大，随后定格，最后缩小。 两条银蛇卷起地上的十几个人向上飞腾，在裂缝消失前一秒将她们带了出去。 一晃间，顾七七站在古铜镜前，手中握着断丝剪。 他们曾短暂的分离，结局仍是缠绵。 还来不及多想，肩膀一重。 如今无需灵光，她也可以窥见谢小小面色惨白，倚靠在她的肩头，魂体接近虚无。 她赶紧从灵囊里拿出醉红樱喂她喝了几口，魂体凝实了些，面色也好了许多。 幸而柳如风捡到了她的灵囊，不然只能看着她消失了。 思顿，她看向周围，那十几名女子正在消散，其中一个很面熟。 注意到她的视线，她们均面露微笑，朝她开口：“谢谢” 谁也没想到，自由的尽头是湮灭。 可尽管如此，她们仍甘之如饴，欣然接受。 顾七七呆愣在原地，有些茫然，为什么总会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她们是去投胎了吗？”她极力掩藏话语里的无措，小声开口。 柳如风安慰道：“她们去投胎了，别太担心了” “那就好”顾七七松了口气，随后看向谢小小：“等你和谢师姐道别后也要走了吧” 谢小小抱着顾七七，有些不舍：“我不想去投胎” 顾七七在她额头轻弹一下：“那可不行，若是这样，迟早有一天你会消失的，若是投胎，说不定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她还想再说什么，床上却传来动静。 顾七七赶紧灭了灵光，三人同时保持安静。 拆纱布的窸窸窣窣声很大，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落地，随后纱帐里亮起灵光，容颜遥看不清。 “是谁？”这声音很熟悉，她还没想起是谁，那人已经踱步到她身前。 在看见面前人容颜的那刻，她愣了。 无他，这副面皮和她竟有七分相像，难怪刚才注视其中一个女子的时候会有熟悉的感觉。 在她愣神期间，和她相像的女子惊喜的开口：“柳师弟，你是来找我的吗？” 顾七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柳笑歌？” “你也来了，你看，我这副模样好看嘛”柳笑歌笑意盈盈，眼眸闪烁童光，随后希冀的看着柳如风：“柳师弟，你喜欢吗？”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镇定下来的顾七七冷静问道。 “没呀”柳笑歌摇摇头，手指在脖子一划：“我就这样咔擦一下，她们就不说话了，然后我问她们可不可以把脸给我，她们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说这话的她面带笑意，像是不知善恶的恶魔，无知的杀害他人，还不自知。 这很可怕，顾七七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她居然这样丧心病狂。 一旁的柳如风没有任何反应，顾七七便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柳笑歌歪着头奇怪道：“不是你告诉我换张脸就好了吗？” 顾七七皱着眉头，倏然想起在落九门时的对话，在想到自己无意说的那句话时，手指忍不住颤抖。 原来是自己害了她们，她是根源。 若她没有说那句话，这些都不会发生。 顾七七面色一瞬间苍白，眼前有些发黑，手中的断丝剪掉落在地。 原本靠在她肩头的谢小小担忧的扶住她：“姐姐你还好吗？” 柳笑歌面色惊奇：“你怎么出来的呀？” 谢小小没有搭理她，倒是顾七七缓了过来后继续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柳笑歌倒也对她没有防备，如实回答：“我来到这里之后遇到了蛊母，这些都是她教我的” “那你为什么要将她们的尸体那样玩弄”顾七七接过柳如风递过来的断丝剪，死死盯着柳笑歌的脸。 柳笑歌理所当然道：“有趣啊，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有趣？”顾七七自嘲一笑，果然不能对她抱有期待。 即使宛若幼童，她的本性仍是残忍。 第79章 蛊母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柳笑歌口中说的蛊母不知去哪了，若是又来这里就麻烦了。 “我们先去找他们，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们落九门自己处理” 顾七七带着谢小小率先离开，背影如此决绝。 柳如风将桌子上的面皮尽数收到囊中，跟了上去，听到身后小声的脚步声，头也不回道：“你要跟着也无妨，只要别暴露我们” 柳笑歌顶着陌生的脸，模样乖巧，声音小了些许：“柳师弟，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四人几经周折，还是没有找到潮泽所在的房间，就连出口也是一无所知。 “房间到底在哪”打开的房间仍是空的，顾七七心有些慌了。 耳朵一动，拖动声细微传来，心里暗道不好，低声道：“快走” 已经晚了，找了许久的蛊母拖着蛇尾出现在走廊。 “分开走” 话落，顾七七拉着谢小小随意选了一个门跑了。 柳如风反应极快，选了相反的门快速跑远，柳笑歌见状跟在他身后。 来到房间的蛊母看着两个方向，蛇瞳微眯，快速做出选择，直奔柳如风而去。 跑动的过程中，顾七七警惕的注意四周，没有危险，蛊母也没有追来。 她松了口气，偏头看谢小小，她的魂体又虚无不少，却一直不吭声。 想要开口的顾七七考虑到可能找来什么东西，也就没有开口，瞪了她一眼后，从灵囊里拿出醉红樱。 谢小小摇摇头，无声说了几个字，顾七七叹了口气，收起醉红樱，蹲在她身前，回眸示意她上来。 背上的人很轻，却仍有重量。 很轻松的将她背在身上，一路稳当。 在这兜兜转转不知多久，总算出现了不一样的路。 尽头是最初看见的黑色大门，墙壁两侧的画着形态各异的蛇。 想起碰到的“柳如风”，她一时间不敢过去。 心里千回百转，最终放缓脚步，以乌龟的速度缓慢过去，双眸紧盯着墙壁。 安全的到达大门前，她犹豫了下，将手指划破一道口子，小心翼翼的伸进蛇口。 血液慢吞吞的滴落在深处的蛇口洞里，滴落声在耳畔放大，似乎还有吞咽声。 持续的浇灌下，视线里的蛇瞳泛着红光，愈来愈盛，最后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喟叹。 顾七七下意识觉得差不多了，便收了手，继续喂养另一个蛇头。 重复如此操作之后，转动两个蛇头，黑色大门发出沉重的声音，连带着周围的墙壁开始颤抖。 完蛋，这是顾七七首先的想法。 只希望蛊母离这里很远，不要察觉到这里的动静才好。 视线里，黑色大门往上攀升，露出明月皎皎，周围枯树枝丫。 黑色乌鸦似乎被惊到了，振翅嘶哑的叫着，落在远处的枝头，红色眼睛静静看着她们，倒和这凄凉垂败之地相映衬。 只要踏出这扇门，她就可以离开密室，可是他们还在这里面，这扇大门也不知道何时会落下。 顾七七有些挣扎，倏然发现背上许久没了动静。 偏头一看，安然熟睡的面容还有呼吸。 也是，她要是消失了，怎么可能还有重量呢？ 将谢小小放在门外后，她拿出藏灵偶小声呼唤：“藏灵偶？你在吗？” 她呼唤了很久，人偶总算有了一点温度，睁着眼睛询问：“怎么了” 细听之下，他的声音有些无力，可内心充斥各种情绪的顾七七没发觉，只是道：“你能帮我保护这个女孩子吗？” 谢小小毫无动静，她担心一个人把她丢在外面会出事。 若是有藏灵偶看着，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好” 顾七七习惯性的闭上眼，藏灵偶的温度在消失，不消一瞬，化为冰凉，那抹温热像是昙花一现。 “对了，这是醉红樱，你喝了会好一些”她闭着眼睛拿出醉红樱递给藏灵偶。 手指相触，温度交换一瞬，它拿过醉红樱，仰头喝了些许，虚晃的魂体没有任何改善。 “怎么样？好些了吗？”吞咽声消失，顾七七迫不及待的开口。 它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反问她：“你要去做什么” 顾七七也没多想，如实回答。 它倏然将醉红樱放回她的手中，惨白的手指抚摸她的眼角，低温的唇瓣落在她眉间。 这一举动突如其来，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有些意味不明。 顾七七欲言又止，小声道：“怎么了？” “顾七七” 它轻声呢喃她的名字，在她愣神其间，困倦瞬间袭来，她竭尽全力睁开眼，终是陷入一片黑暗，倒在它的怀里。 谢小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正好看到月下的藏灵偶拿着断丝剪，垂眸看着怀里的顾七七。 正要张口，却无法出声。 它将顾七七放在她身边，在周围施了法术。 在它转身离去的瞬间，谢小小发现自己又能张口了，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看起来比我还不好” 黑色大门缓缓落下，它的身影随之消失，连带着那把断丝剪。 …… 柳如风听到身后的拖动声便知道蛊母盯上他了，用尽全力往前跑，闯过不知多少房间，身后的柳笑歌几乎赶不上他。 “柳师弟”摔倒在地的柳笑歌朝着他伸手，他停顿了一瞬，也只有一瞬。 紧追上来的蛊母叹了口气，将柳笑歌扶起来后道了句：“值得吗？” 肚子一瞬间又开始翻腾，蛊母面色痛苦，摸着肚子小声道：“夫君” 唤了几遍后，肚子当真不再闹腾，蛊母拖着蛇尾在密室里游走。 终于在一个房间里抓到虚弱的他。 柳如风气若游丝的背靠着床，耗光了灵力和体力，索性不再挣扎。 蛊母掐着他的脖子，利爪刺入脖子，语气着急道：“断丝剪在哪？” 柳如风闭口不回，蛊母诡异的微笑：“你会说的” 说罢，拽着他的长发一路拖行到另一个房间。 房间很眼熟，正是柳笑歌最初所在的那间。 角落的缸里仍旧传来蠕动声，她打开盖子，拽着他的头看向缸子里的软虫，轻声细语道：“最后一遍，断丝剪在哪” 柳如风双眸麻木，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 蛊母见状，将他的头按进缸内，密密麻麻的软虫覆盖他的头部、颈部。 吞咽啃食的声音格外刺耳，他紧闭着嘴和双眸，面上传来蠕动感，真是令人作呕。 过了一会，蛊母见他还是不肯说，将他拖到床边扔了上去。 缸内的蠕动声更大了，似乎欲求不满。 肚子里的生命也开始躁动，蛊母厉声道：“闭嘴！” 没有了嘈杂声，肚子恢复平静。 她摸着肚子，手拿银针来到床边。 针尖触碰下的肌肤泛起阵阵凉意，没有浸泡过特制的药水，这只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银针。 细致描摹他的轮廓之后，深深刺入本就血肉模糊的脸颊。 一点、一点慢慢的划破他的脸皮，沿着轮廓渗出更多的血液。 “还不肯说吗” 她放下银针，利爪嵌入皮肤，硬生生将面皮活剥，剧烈的撕扯感比以往受到的还要痛苦。 柳如风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在密室里久久回荡。 可即使这样，也不肯说出断丝剪的下落。 事到如此，蛊母也知道他是断不会开口，索性下了死手折磨他。 眼神充满怨恨，声音凄厉幽怨：“为什么要阻止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什么！” 柳如风的头部残破不堪，眼珠也早已被软虫啃食了大半，脑浆溢出了些许。 可即使如此，他却还保留着意识。 走廊隐隐约约传来仓皇的跑动声，残破的眼珠往门口的方向挪动些许。 人来了，到了他眼前。 支离破碎的瞳孔倒映模糊不清的脸，轮廓却是如此熟悉。 他用尽全力，痛苦的扯出一个微笑。 面目全非，像是一坨烂泥。 他的小梨涡没了，可爱的小虎牙也没了。 “不！”柳笑歌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发疯般的推开蛊母。 本就对柳笑歌没有设防的蛊母摔在地上，肚子剧烈的躁动，莫大的痛苦让她忍不住蜷缩身子。 “夫君别怕……夫君别怕”蛊母抚摸肚子，还未等“夫君”消停，面前站立一道人影。 正是柳笑歌，眼神冷酷的俯视地上的她，抬脚踹向她的肚子。 经过刚才一遭，她早有防备，蛇尾用力一甩，毫不心慈手软。 骨头碎裂声响起，柳笑歌摔在墙上，头破血流，倒在桌子上，随后滚落在地。 仍旧不知疼痛般踉踉跄跄向她靠近，蛊母蛇尾一甩，不料竟被对方抱住。 柳笑歌将手中的带线的银针狠狠刺进蛇尾，划破巨大的口子。 蛊母疯狂甩着蛇尾，裂口越来越长，银色蛇尾流出白色血液。 那根银针没入蛇尾，稍微摆动，便会产生刺痛感。 许久，她伸出利爪将银针拔了出来，冷眼看着地上不知生死的柳笑歌。 将她五马分尸，随手扔进缸内喂养软虫。 啃食声很大，肚子又在闹腾，她看了眼床上毫无动静的柳如风，捂着肚子离开。 白色血液一路绵延，柳如风只能模糊的看到一点昏暗。 陪伴他的，只有软虫的蠕动声和啃食声。 他间接杀了她，可他不后悔。 此事无关对错，他只是做了一件不后悔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经历过光明，才知道黑的可怕。 季然闯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双眸难得浮现怔愣。 床上的人面目全非，躯体残破，血肉翻卷而出，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意识模糊的柳如风听到声音丝毫没有反应，像是一具尸体，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季然站在床边，不知他死透没有。 就算没死透，他的身体被破坏成如此，也很难将他带走。 他在房间里巡视一番，发现柳笑歌的痕迹，视线落在缸里，以及地上破碎的衣裳，似乎猜到了她的结局。 原地驻足几秒，这个房间又只剩一具残破的躯体和将死的灵魂。 啃食声也没了，蠕动声也消散了，梳妆台的角落发出细微动静。 一个小小的盒子里爬出一只泛着翡翠色光芒的蜘蛛。 翡玉蛛醒了，无聊的在房间里溜达。 随后爬上床，八只眼珠好奇的打量庞然大物，嘴里吐着翡翠色蛛丝。 迅速有力的在他身上游走，蛛丝密密麻麻，持续不断的从口中吐出，逐渐将庞然大物包裹成一个蛛丝茧。 躯体完成了，还剩头部。 吐出大量蛛丝的它，身上的颜色在不知不觉逐渐消失，翡翠色褪去，接近白色。 这工程量好大，它有点困了，慢吞吞的爬到他的头部，吐出的蛛丝却仍是翡翠色。 时间悠长，困倦疲乏的脚底一滑，落入张开的嘴唇，顺势闭上眼，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吐着蛛丝。 将自己封在此地，无处可逃。 蛛丝茧成型，它的使命完成了。 八只眼睛再度闭合，翡翠色褪成纯洁的白色，在他口中消散为白光芒，融入血肉。 蛛丝茧在漆黑的房间里泛着翡翠色的光，微弱却美丽。 翡玉蛛消失了，又活了。 …… 自季然走后，房间里只剩潮泽一个人。 不，是蛇。 它闭着眼睛，仿佛在长眠。 直到房间再度被打开，蛊母回来，它仍没有睁眼。 见他还在，蛊母自嘲的笑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出了这么个意外，还是我亲手放进来的” 说罢，话锋一转，怨恨的拽着他的紫色长发：“你的朋友对你可真好啊，至死都不肯说出断丝剪的下落，可我只是要你兽丹，你也不会死，为什么就不肯给我呢，为什么！”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只是想要我夫君复活，我有错吗？我有错吗！”蛊母面色狰狞，情绪异常激烈，肚子里的生命受到波及，开始躁动，疯狂踢踹。 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地，银色蛇尾微颤，流出更多的白色血液。 “夫君……夫君”蛊母哀戚的呢喃，爱抚的摸着肚子：“银，你一定会复活的” 潮泽倏然睁眼，蛇瞳微眯，低缓的声音重复了一声：“银” 肚子竟又开始躁动，异常激烈，似乎下一秒就会冲破母体而出。 第80章 银 蛊母痛苦的甩着蛇尾，利爪深深嵌进土里。 腹部扭曲，逐渐扩大出现裂缝，一颗银色的蛋撞着裂口，硬生生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蛋壳上还沾着白色血液的它在地上蹦哒，眼前模糊的蛊母爬着身体向前，伸手摸向那颗银蛋，含着微笑道：“夫君，你复活了” 银蛋转了个身，突然不动了，好像是在思考。 “夫君，我是宋儿，你还记得宋儿吗”蛊母虚弱的开口，伸出的手未能触及它，却也仍不肯放下。 腹部的白色血液流了一地，蜿蜒盘绕在身下，她却不知疼痛般拖着蛇尾前进。 希冀的眼光里，银色的蛋占据蛇瞳，还差一点，她就可以碰到夫君了。 就差一点，它却往后躲，避过她的手指，指尖和蛋壳擦缝而过。 蛋壳又蹦跶了几下，细小的裂缝伴随碎裂声出现。 咔嚓，蛋壳破了，一条足有手臂之长的银蛇探出脑袋，吐着红色信子，张嘴啃食银壳。 吃完之后，蛇瞳享受的眯起，随后好奇的看着面前比起自己庞大数倍的蛊母。 蛇尾摸摸肚子，在她含泪的蛇瞳里向她靠近。 “夫君，你还记得宋儿”蛊母如愿以偿的等来了她的夫君，却不知是地狱。 银蛇张嘴将她的手指咬入口中，快速啃食，从手指到手臂。 “夫君，我是宋儿……啊！” 身体被蚕食的痛苦难以言喻，她看着夫君将自己啃食殆尽，最后只剩一口气。 她俯身贴近夫君，苍白的吻落在它蛇尾。 结局的她死于爱人之口，成为其腹中之物。 仍甘之如饴，吻别而去。 银蛇总算吃饱了，蛇尾尖挠挠鼓起的肚子，里面装着一条叫宋儿的蛇。 潮泽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蛇性本凉薄，冷血无情。 哪怕吃了母体，也没有丝毫愧疚之感。 银蛇张望着四周，最后爬到床上，落在潮泽身上，紫瞳泛着亮光，稚嫩的开口：“父亲！” 潮泽沉默了，虽然他本就没怎么开口。 “父亲，父亲” 银蛇欢快的在它身上蹭弄，得亏身上缠绕着烛丝，不然定是衣襟凌乱。 活跃的小银蛇舔着它的下巴，有些黏腻，还有一股潮湿的气息，和它身上的气息相同。 那时的她估计也是这样想的。 一脸生无可恋，想拒绝却无能为力。 “父亲，你在笑诶” 直起身的小银蛇紫瞳好奇的看着父亲的嘴角，蛇尾忍不住碰了碰。 “下去” 低缓中带着些许冷意，小银蛇委屈的爬到床上，蜷缩身子可怜巴巴道：“我要母亲，父亲好坏” 恰巧门口出现一个人影，抬眸望去，是一个虚幻大半的魂体。 手中拿着断丝剪，面色无喜无悲，缓慢走到床边，剪断烛丝。 随后将断丝剪放在床上，转身就走。 潮泽起身跟了上去，视线触及还在喊着要母亲的小银蛇时，将它拎在手中，离开房间。 小银蛇缠绕在潮泽的手臂，好奇的张望前方的人影，以为父亲要跟上去。 谁知父亲竟走进另一个房间，随后来到一扇黑门前。 将血滴入后，大门开启，它咻的一下脱离父亲的手臂，攀上顾七七的手臂，欢快地叫着：“母亲！” 还在熟睡的顾七七没有一点反应，谢小小也没有开口。 潮泽破除法术，抱起地上的顾七七走进枯树林，谢小小跟了上去。 一直回到客栈，她还有些恍惚。 漆黑的夜空，空荡的街道，久违的人间有些虚假。 推开熟悉的那扇门，里面还残留着她离开前的痕迹。 可她已经死了，不再是活人。 她离开房间，敲了隔壁的门，推开门的一瞬，师姐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上前抱住师姐，声音一如生前俏皮可爱，只是多了些叹息：“师姐，我回来了” 谢清霜敛眸回抱着她，有些事情无需说，已经知晓。 抱着的人逐渐消散，在最后一刻，她轻声道：“回来就好” 谢小小回来了，见了师姐最后一面。 了却余生执念，回归天地。 离开古铜镜后，她的魂体就在消散，醉红樱只解得了一时，结局还是要离去。 谢清霜站在原地，环抱的姿势一时没能收回。 良久，她关上门，留了一封信。 三人一行，最终各自离去。 …… 潮泽离开后，它仍在走廊里穿梭，壁画上的蛇一时间群起而攻，凶猛异常。 也许数百条，也或上千，谁也说不准。 每一条有壁画的走廊都是危险，五颜六色的蛇撞击防护罩，无法穿破，却在消耗它的灵力。 走了数条走廊，终于在一个房间发现季然。 他身上有许多伤口，衣服破烂不堪，看面色却还行。 “跟我走”它只说了这一句话。 本就找不到出口的他当即选择跟上去，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对方是敌是友。 走了些许，想起密室里的另一个人，不知他是否还活着。 “另一个人呢”前方的人突然开口，身形虚晃不少。 季然沉默片刻，望着周围的蛇，随口道：“死了” 它没有多问，他却向前几步道：“我的灵力恢复了些，我来就好” 说罢，银色的保护罩和金色保护罩重叠。 它收起灵力，带着他走到黑色大门，可是门已关闭，无法打开。 “该如何做” 密室里全部的蛇汇集到这条走廊，密密麻麻将他们包围。 持久的车轮战消耗他的灵力，保护罩逐渐出现裂隙。 季然看着指尖的灵力，暗自思忖，不如直接将它们杀死。 可望着如此多的数量，怕不是个易事。 若是两人联手，倒有胜算。 “先将它们杀死，不然难以自保”季然道。 他能想到的，它何尝不知。 黑色大门上的蛇头静静看着它们，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一时间指尖灵光大盛，片刻间群蛇消散，湮灭成烟。 季然还未反应过来，就这样结束了。 他安然无恙，它却消散大半，魂体隐隐绰绰，寂静的密室里传来它虚弱的咳嗽声。 现在只要能破门便好。 季然有些呆愣，原来大量使用灵力会导致它的魂体消散。 内心五味杂陈，他迟疑地问道：“为何要救我？” 话音刚落，比刚才更加耀眼的金光乍然盛放，他忍不住闭上眼。 轰然倒塌声骤然响起，睁开眼时黑色大门成了碎石，眼前是垂落的古树枯枝，薄云微遮的皎皎明月。 它的身影虚无，在月光下隐隐不可见。 闷咳声虚弱的持续，它扶着墙壁，一身黑衣融入黑夜，面色惨白的不如纸人。 黑晶石坚硬无比，如此沉重的大门非一般修为的人能够强行破开。 若是本体只是废些灵力，可如今的它不得不动用魂力。 闷咳了一会，它率先走入黑夜，不消片刻消失不见。 季然站在原地，垂眸思索，往后看了眼幽深的走廊，随后离开此地。 …… 房间里的蛛丝茧动了动，里面的人睁开翡翠色的双眸，身体完美如玉，毫无瑕疵。 好奇的看着周围，随后破茧而出。 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有些微不遮体，随手从灵囊里拿了一套衣服换上。 古铜镜里的人肖像柳如风，脸上仍挂着两个小梨涡，露齿一笑，可爱的小虎牙冒出了头。 长相却更为精致，宛若洋娃娃。 翡翠色的双眸好奇的看着周围，衣服下的躯体覆盖花纹，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玉质光晕，贵气如玉。 它在走廊里穿行，什么也没碰到，一直走到走廊尽头。 附近都是墙壁，他伸手在墙壁摸索，双眸泛着淡淡的光。 在一块微不可察的凸起按压下去，一小块墙壁上升，面前是红色的走廊，入目便是蛇灯。 在他进来后墙壁落下，闷重声像是落了死锁。 四周封闭，只有前后方的大门，一处红色，一处黑色。 他想了想，模糊的印象里他好像是走向黑色大门。 随后抬步往前，两侧的蛇灯毫无动静，泛着诡异的红光。 密室寂静的可怕，黑色大门的上方有一颗蛇头。 垂眸看着指尖，随意一划，翡翠色的液体流出，滴落在蛇口后，大门没有反应。 它闭上眼，翡翠色的灵力从体内涌出，大门出现裂缝，微不可察。 面色苍白的它歪头看着那条裂缝，比柳如风更加稚嫩一些的声音响起：“还是不行吗？” 面容稚嫩的他思及张开唇，一颗翡翠色的灵丹泛着光芒。 灵力包裹着它砸向黑色大门。 喀嚓，数条裂缝蜿蜒，大门轰然倒塌碎裂。 它身形不稳的踉跄几步，捂着胸口低眸抹去唇角的血，将灵丹收回体内。 好在灵丹没有损坏，不然这修为就算废了一半。 门的后面没有枯败的枝丫，也没有黑色的乌鸦，只有一个庞然的红色心脏。 怦然跳动，里面是一团血雾，血雾的中央隐隐有一个黑影。 随着脚步靠近心脏，跳动声仿佛在这黑色空间里回响。 手下的触感如此灼热，它试着破坏这个心脏，但很可惜，它虽柔软，却牢不可破。 释放的灵力尽数融入心脏，成为它的养分，喂养那道黑影。 面容清俊，肌肤白皙如玉，当是温润的翩翩公子。 环顾四周，只有墙壁，没有任何出口。 看来这里是密室的最深处，出口在别处。 他没有多做停留，退出这里，在走廊摸索一番，回到黑色走廊。 走了一番，面前出现淡淡的亮光。 碎裂的大门，迷蒙的清晨薄雾掩藏若隐若现的枯树，黑色乌鸦睁着红色眼睛嘶哑，飞天盘旋。 四周杂草，泥土里混着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顺着脚印走了许久，回到些许嘈杂的人间。 可他不知该往何处，他忘了很多，包括自己。 繁忙来往的人群汹涌，他站在原地显得格外异类，不少人投以奇怪的目光。 “娘，那个哥哥怎么站在那里不动啊？”扎着丸子头的小男童拉扯一个女子的衣袖。 “哥哥在想事情呢，娘亲的小阿梨”女子在小男童的鼻尖上亲了一口，和站在原地的他擦肩而过。 人走远了，他还站在原地。 直到他的衣摆有些许动静，一道稚嫩的声音奇怪道：“你还活着？” 魔藤醒来时他们都不见了，在望都里溜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 回到客栈时他们已经回来了，唯独柳如风。 反正一时没那么快回去，他闲着无聊就出来逛逛，没成想看到熟悉的背影。 不过听季然说他不是死了吗？ 他低头看着扎着两个小辫子的魔藤，精致可爱的面容完整暴露在它眼中。 魔藤愣了，迅速收回手，讪讪道：“不好意思啊，认错了” 虽然这个人和柳如风长得很像，可光是那双翡翠色的瞳眸，以及周身的气质就可看出不是一个人。 “没事”他摇摇头，仍站在原地。 魔藤听到他的回话更加笃定了，毕竟它说的可不是人话。 见状，看他一直站在原地，它瞥了眼周围，拽着他的衣摆就往别处走：“跟我来” 视线里的魔藤矮不隆冬，他弯腰直接将它抱在怀里：“你指方向” 魔藤抱着他的脖子，有种同类相吸的感觉，享受的眯起眼，汲取他周身淡淡的灵力。 “你是什么” 他的气息有些熟悉，又有些复杂，像是杂合体。 一半是灵物，一半是人类。 “不知”他答道。 魔藤狐疑的看着他：“你该不会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吧？” “不知”他摇头道。 “名字也不知道？”魔藤惊讶道。 在看到他点头的那瞬拍拍他的肩膀，垂眸思索，看他和柳如风长得相像，随口道：“那你就叫柳如风好了” 逝者已逝，用用名字应该不会介意。 介意也没用，反正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能活过来找它算账不成？ 听到名字的一瞬他愣了，迟缓的重复这个名字：“柳……如…风？” “对啊，柳如风”魔藤心大，没察觉他的不对劲。 他点头：“那今后我便是柳如风了” 蒙蒙的薄雾挡不住喧闹的人间，远方的清风划破柳树，一缕柳絮飘落肩头。 他诞生于蛛丝茧，立于世间，混迹人群，成为柳如风。 魔藤趴在他的胸膛，稚嫩的介绍自己：“我是魔藤，名为楚小七，你是唯三知道我名字的人” 唯二便是顾七七。 第81章 柳如风 客栈里的顾七七坐在桌前，心不在焉的吃着面条。 “我回来了！”杂乱的客栈冒出稚嫩的声音，抬眸一看，神似柳如风的人抱着楚小七向他们靠近。 “柳……师兄？”她不确定的开口。 楚小七抱着他的脖子，简单地解释了下。 总而言之，他只是一个与柳如风相像的人。 季然抬眸望进翡翠色的双眸，里面无喜无悲，带着天真的好奇，目光却是落在顾七七身上。 随后开口道：“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其余两人未发表意见，她迟疑道：“你确定？” 柳如风点头：“一个太无聊了” 顾七七眼神复杂，还是点头道：“那你暂时跟着我们，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留在玄宗” 简单的聊了几句，她也吃不下饭，随便吃了几口就离开客栈。 潮泽跟了上去，两人再度来到那个巷子。 院子里破败，杂草荒芜，一片狼藉的模样和离开前相同。 井口的大石块没有被动过，淡淡的紫色妖气覆盖其上。 潮泽解除封印，随手一挥，石块落在水井旁。 “该如何把她们捞上来？” 顾七七张望着内部，安静的像一潭死水。 潮泽伸手，十几根紫色细线悄然出现，一直连到井内。 井水逐渐翻涌，动静越来越大，在顾七七后退前，女尸飞了上来，速度极快，倏然间落在水井旁。 不消片刻，十几具女尸全都站在水井旁，紫色细线连着脖子。 潮泽收手，紫色细线连带着银针从脖子里而出，针头是黑色的。 “操控她们的蛊虫死了”潮泽简单解释了一句。 顾七七点点头，视线落在最边上的女尸，那是谢小小的尸体。 谢清霜没带走，那么只能由她们送去剑雨阁了。 将所有女尸归还之后，走在街道的顾七七听到梨香楼传来的戏腔，才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有找到。 “玉面离娘呢？”顾七七询问潮泽。 “那条蛇便是”潮泽回答。 玉面离娘的身体是天生的容器，借以复生银蛇的几率相比常人来说很大。 早在之前蛇女便将其杀害，附身到她的身上，将自己变成潮蛇后，亲口将银蛇吞下肚，再用特殊方法生育，让其重获新生。 顾七七忍不住咂舌，这也太离谱了。 想起那条叫自己母亲的银蛇，忍不住瞥向它的袖子。 一个蛇头冒出些许，紫眸发亮的盯着她，吐着蛇信子喊母亲。 没想到她有朝一日还能做母亲，孩子还是一条蛇。 内心感慨的她回到客栈，简单的和季然道别后，拖家带口的离开了。 “你知道雪域在哪吗？” 断魂草已经拿到，还差冰晶果，可是她不知道雪域在哪，也没有代步工具现在。 潮泽没有多加废话，带着他们一瞬间就到了雪域。 眼前之景如此熟悉，便是离雪峰。 今日风雪不大，几人的脚步深深浅浅，眼前出现熟悉的院落。 “你们在这等我” 她独自走向后山，幽兰花兀自开放，如今的她无需借助幽兰花，也能够前行。 魔藤趴在她的肩头好奇的看着周围，潮湿的内部有水滴答声，洞口离他们远去，视线逐渐变暗。 洞壁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抬头往上一看，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眼神幽幽的向他们靠近。 “怎么了？” 略有疑惑的顾七七偏头一看，余光瞥到已经来到身后的女人，瞬间想起当初那道毛骨悚然的感觉。 当即往前跑，没听到脚步声，却传来攀爬声。 回头一看，没有人。 微抬头，女人在洞壁上不紧不慢的攀爬，貌似没有伤害他们的意图。 她停下脚步，转身定睛看着女人：“你为何跟着我？” 女人落到地面，眼眸里充满小心翼翼：“姐、姐” 莫名被叫姐姐的顾七七有点懵，明明看起来女人比她大一些，再怎么样，也不能叫她姐姐吧。 她回神，重复刚才的问题，可女人也不回答，也不靠近。 这般怯弱的模样让她想起柳如风，沉默片刻，朝走去，迟疑道：“当时跟在我身后的是你？” “是、是我”她点点头，笑起来的清秀模样宛若江南女子，只是有些结巴。 如此乖巧的样子，顾七七忍不住在她头上摸了一把，冰凉的触感，透着阴冷寒凉，渗入肌肤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她还有些虚无的身体，也猜到了她是魂体，而非常人。 接下来的一路她们并肩而行，直到走到洞口看向身旁的人，她才发现对方的魂体消散了些，眸光里还有着害怕。 “你怕光？”顾七七疑惑出声。 她点点头，身体在颤抖，细小的应答声比不过蚊子的叫声。 得到肯定答案的顾七七回头望，随后看向她消散的魂体道：“你回去吧，不然会死” 说完此话的顾七七率先走了进去，外面还有人在等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摘了一颗冰晶果后，目光跟着冰晶柱落到洞内的深处。 洞口的女人已经消失了，她想了想，抬脚往深处走去。 清脆声在脚下响起，低眸一看，白雾间碎裂的幽兰花泛着淡淡的光。 这点轻微声音没能吵醒正在打坐的人，白色长发垂落在地，发间的幽兰花还在。 她拿出那套衣裙放在旁边，动作小心，生怕打扰了他。 魔藤好奇的张望四周，随后跑向冰棺，折腾的爬上去，才爬到一半被人抱起。 抬头一看，顾七七双眸瞪着它，无声的质问。 “我这不是好奇嘛”魔藤无辜的眨着眼睛，不由得出声。 顾七七捂住它的嘴，见人没醒才松了口气。 视线触及腰间的素白灵囊，里面还装着小雾影。 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将灵囊归还。 改天再找时间来吧。 顾七七心里想道，随后抱着魔藤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莫名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那双白瞳。 无喜无悲，无情无欲。 暗戳戳捏了一把怀里的魔藤，顾七七讪笑道：“你醒了啊” “你要走了” 闻言，她愣了一瞬，没想到他会开口说话。 “我要走了”她回答，迟疑道：“我摘了一颗冰晶果，你介意吗？” 他起身，随手摘了一些装到玉瓶，走至她身前递给她：“多些也无妨” “谢、谢谢”顾七七愣愣的接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我走了？” 一瞬风雪，她抱着魔藤站在幽兰洞外，身旁站着一个他。 “有人在等我，我一个人便好” 走在他身边的顾七七莫名有种不自在，在看见前方的两道人影时，这股不自在更加明显了。 “我过去了” 她抱紧怀里的魔藤，快速往前跑，身后的他站在原地负手而立。 隔着风雪，视线与潮泽相对，彼此的双眸很相似，不掺杂情绪，却无端针锋相对。 怀里的魔藤朝柳如风要抱抱，顾七七也抱累了，索性递给柳如风。 在接过的瞬间，两道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他身上。 他好奇的看着两人，瞳眸泛着微光，也没多问什么，只是朝顾七七道：“要走了吗？” 任务已经完成，当然要走了。 “有机会再见”顾七七朝玄无卿挥手道别，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 “遇事不强求，顺其便好” 离雪峰的雪很凉，很美，悄悄落在脸庞，吻过唇瓣。 呢喃声掩藏在风雪里，片刻的相见止于不争不抢。 …… 三人在风雪里行走，偶然碰见一只白狼，开口的瞬间顾七七便认出了是谁。 “你怎么又来了？” 白狼出来溜达，没成想又碰到顾七七，还真是巧合。 “我来这有事” 面前的白狼身形大了不少，更加威武雄壮，毛发富有光泽，蓝色瞳眸幽深含光。 一人一狼聊了些许，不远处出现森林，还有隐隐的咆哮声。 白狼见状道：“估计又有灵物惹到狮虎兽了” “狮虎兽？”这声音很熟悉，一想，不就是最初听到的吗？ “狮虎兽脾气暴躁，最烦睡觉时被打扰，起床气很大，不过也就咆哮几声”白狼想到狮虎兽炸毛的模样就有些想笑。 走得近些，周围竟开着一片白梅林，纤长的枝丫绽放白梅，棕色的枝干落了白雪。 小小圆润的白梅果含羞带怯的躲藏在花间，淡淡的带着白梅香。 “这果子味道不错”白狼顺口说了句，随后向她道别：“我走了” 它走好，顾七七摘了一颗放在手中，个头只有一个拇指头大小。 “白梅果可以美容养颜，修复疤痕”潮泽解释道：“没有危害，可以吃” 顾七七吃了一颗，往魔藤嘴里也塞了一颗：“确实不错” 又摘了一些白梅果，几人离开雪域，前往剑雨阁。 谁知没有一个人知道剑雨阁在哪。 一路询问下，最后才得知剑雨阁和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简直是一南一北。 还需花几天的路程才能到达。 离开雪域后，几人步行到一个偏僻的村庄。 里面的村民很热情，顾七七接过大娘递过来的腊梅粥，喝了一口，味道很是不错：“谢谢大娘，很好喝” “不客气，想喝还有啊，锅里多着呢”大娘打了好几碗，潮泽静静看着手中的腊梅粥，还没动口，袖子里的小银蛇钻进碗里，咕噜咕噜就喝完了。 刚从厨房出来的大娘看到空着的碗都愣了，不过还是慈祥的询问：“好喝吗，还要再来一碗吗？” 地上的小银蛇躲在桌子下面，甩着尾巴不停点头，潮泽将碗递给大娘：“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大娘走了，魔藤放下碗，擦了擦嘴巴，余光里的柳如风一口未动，走过去询问：“你不喝？” 他摇摇头：“我不饿” 准确来说是没食欲。 魔藤毫不客气的端起他的碗干了个干净，脸上沾满汁水，含糊不清道：“你不喝我喝” 顾七七好笑的看着三人一蛇，再解决完晚饭后，几人各自回到不同的屋子休息。 她抱着魔藤坐在床上，薄薄的纸窗挡不住月光。 “我要修炼了，你别乱跑” 警告了一番，顾七七开始打坐。 刚才还满脸听话的魔藤见状溜了出去，嘴里嘿嘿一笑：“屋子里多无聊，还是外面有意思” 第82章 剑雨阁 魔藤一个人在村庄里溜达，很安静，除了屋里有些烛火，大多数屋子也是熄灭的。 它离开村庄，顺着河流往前走，明月高挂，蝉鸣悠长，不知何处来。 走了一段，远方黑影戳戳，晃动衣衫，似乎朝着走来。 “嗯？有人？”揉了揉眼睛，还真有个人影，只是看不清面容，分不清男女。 这可把它兴奋了，哒哒哒的往前跑，宁静的水流挡不住它的脚步声。 还未凑近，人影虚晃了几下，消失在它眼前，隐约间有笑声传来。 听方位是在它身后，心里暗道不好，还没转身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此刻的它无比后悔没有听顾七七的话。 “看来这里有客人”青衫人提着手里的魔藤，折扇轻点下巴，笑着将它扔到不远处的杂草堆里。 晃动着身子往前走，面上却浮现一副面具，黑色的鬼面张牙舞爪，月光下泛着玉质的光。 眼前的村庄有一道气息很强，不过不足为惧。 只是她竟也在这，那可就有些难办了呢。 鬼面人停留了一会，总算有了动作。 手指在腰间灵囊滑过，雾影遮蔽天日，涌进村庄内部。 他却不见了踪影，隐匿在山头笑看着这一幕。 黑色的雾影在村庄内部横行，惨叫声，求救声在今夜唱响，不过一瞬。 顾七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潮泽。 夜晚很安静，所有的呼救声尽数归息，血色的雾影不停想要吞噬他们。 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血色退却，村庄外的他手拿灵囊，一袭青衫不可窥容颜。 腰间挂着仙鹤令，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身形也是如此的眼熟。 “是你？”之前的猜测的到证实，她却还是不敢相信，想要向前质问，却被潮泽拦住：“他很强” 话落，青衫人来到两人跟前，随手将潮泽拨到一边，鬼面与顾七七贴近。 似乎吓到她了，眼神有些发愣，他忍不住笑了几声，抬手撩过她的发丝别在耳间：“很惊讶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七七往后退几步，佯装镇定的质问。 对方却莫名其妙道了一句：“都是因为你啊” 说罢，他又笑了几声，随后离开了。 顾七七沉默不语，倏然问潮泽：“他们呢？” 村庄里的人还保持着睡觉的姿势，只是化为了白骨。 在其中一间屋子，她找到了柳如风。 他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听到动静，偏头看向他们，随后起身道：“怎么了？” “你一直在睡觉？”顾七七询问。 “差不多”柳如风点点头，回到屋子后他便歇息了，直到他们来了。 顾七七也没多问，几人又出去找魔藤，终于在村庄不远处找到熟睡的它。 “卧槽，我被人袭击了！”醒来的魔藤咬牙切齿，在顾七七沉默的目光下倏然觉得不对劲，奇怪的看着他们：“难道发生了什么？” 回到村庄，一片死寂，它大概也明白了。 沉默的气氛笼罩整个村庄，几人将尸骨埋葬后，坐在屋子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魔藤受不了这种气氛，在屋子里乱转，从厨房里拿出了几个大饼，啃着大饼道：“所以那个坏人又来了” 顾七七点头，随后将它捞到怀里往屁股打了一巴掌：“我不是让你别乱跑，出事了怎么办？” “哎呀，不会”魔藤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大饼：“我又死不了，上次你不是见过了吗？” 顾七七不想搭理它，生着闷气将大饼吃完，直接道：“我们快点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她的催促下，几人连夜赶路，也算是到了剑雨阁。 剑雨阁坐落在雪山之巅，四处白雪茫茫，不识路的他们也算是废了一番功夫。 站在门前，出示了仙鹤令后，他们顺利进入阁内。 没想到里面的景色与外面截然不同，岸边的柳絮纷飞，庭院的梨花弄海棠。 素白的衣袍在院中翻涌，出剑干净利落，肃杀之气斩落梨花瓣，落于海棠间。 其中一个人便是谢清霜。 静静看着她们练完剑，谢清霜走过来，眼神还有些怔愣，似乎没想到他们会来剑雨阁。 顾七七简单的解释了下，在谢清霜的带领下来到她的房间，潮泽将尸体递给她，随后出了门。 关门声响起，怀里的女尸纤尘不染，谢清霜将她放在床上，随后指了椅子：“坐” 顾七七摇头：“我要回玄宗了” 在她推开门的时候，谢清霜问了一句：“你知道沈一吗？” 推门的动作一停，顾七七转身询问：“他怎么了？” 面前的人双眸似乎毫无情绪，语气也是平淡如水，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 谢清霜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他叛逃玄宗了”谢清霜道。 “不可能”顾七七下意识道，发觉语气有些不对，放缓了问道：“怎么回事？” 谢清霜摇摇头，她也只知道一点，想了想道：“听说是他协助魔尊偷了什么东西，之后玄宗便发声明说他叛逃” 东西？ 她知道魔尊来玄宗目的不纯，可没想到沈一会帮助对方。 何况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究竟是为什么？ “我知道了，多谢”顾七七和谢清霜道别，一路思索，额头一疼，抬头才发现自己撞进了潮泽怀里。 “当心”冰凉的掌心牵着她，走过平坦的走廊，下了台阶。 柳如风抱着魔藤站在梨花树下，面前站着一个身着剑雨阁服饰的人。 凑近一看，女子的脸上有些许风霜，年龄比起她们貌似更大一些。 眉目间和柳如风相像，脸侧均有两个小梨涡。 顾七七抬头无声询问发生了何事，柳如风简单的解释：“他说我是她姐姐的孩子” 还别说，两人长得是有点像。 准确来说，面前的女人和死去的柳如风更像。 “我姐姐她还好吗？”谢无情绪没有方才那么激动了，可她的问题柳如风注定无法回答。 他像刚才那样摇头道：“您真的认错了” “不可能”谢无语气肯定：“我和姐姐是双胞胎，你和我长得如此相像，怎么可能认错？” 柳如风沉默了，说实话，他忘了太多，也许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也可能。 一旁观望的顾七七见状，正好他无处可去，带回玄宗也不太合适，便道：“不如你就先待在剑雨阁，玄宗内出了事，我也没法顾及到你” 正在汲取灵气的魔藤有些恋恋不舍，不过也劝说他：“你就待在这比较安全，也不用流浪，等哪天我们再来找你” 无处可去的柳如风就这样在这里安定下来，站在剑雨阁的门口目送他们离去。 …… “你好像很喜欢他？”怀里的魔藤趴在她的肩头往后张望，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它算是我同类”魔藤扒拉顾七七的发丝，还真给它扒拉出些东西来。 泼墨的发丝有几根染了深紫，混迹在黑色里不易察觉。 “你的头发怎么变了颜色”它随口问道。 顾七七望着苍茫的雪，正在辨别方向，随口答道：“有吗？” 想起她体内的妖丹，它大概知道原因了，抬眸看向潮泽，却没有开口询问。 “我也不知会如此”潮泽开口道。 “什么？”顾七七疑惑出声，注意到它发丝的白雪，倏然道：“你的头发变白了” 淋了雪的紫发淡然不少，它瞥着发尾处的白色，没有应答。 离开雪山后，身上的白雪消融，发尾处的白色仍没有消失。 细微的变化，若不是那无意的话，它也不会注意。 接下来的路程很快，不过几日便到了玄宗，顾七七站在台阶处，回头看潮泽：“你当真不回断魂谷吗？” “我回不去了”潮泽道。 顾七七不明白这是何意思，魔藤也是一脸疑惑。 它没有解释，就这样隔着几个台阶距离和抬眸和她相视。 “那你别乱跑，待在我屋子里” 将潮泽带回屋后，她跑到玄殿想要找鹤归青问清楚事情原委，可是等了许久也没人。 青玉阶很长，她撑着伞慢悠悠的走，心很乱，很杂。 “你回来了？” 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抬眸一看，青玉阶下的宋辞言双眸惊喜。 她快步往前走，红伞遮在两人头上，出声询问：“玄宗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兄怎么会叛逃？”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宋辞言拉着她到悬崖边。 这里有棵常年松，仙鹤立于枝头，翘首而望。 宋辞言招了招手，仙鹤落在两人跟前，他率先坐上去，随后朝顾七七伸手：“上来” 她收起红伞，借着他的力坐在仙鹤上，两手有些无处安放。 “白梅峰” 仙鹤听到地名后，振翅飞向开满白梅的山头。 宋辞言发笑的看着腰间的双手：“你还挺胆小的” 顾七七有些无语的收回手：“那你是想我摔下去吗？” “抱歉” 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不对的宋辞言下意识道歉，在顾七七奇怪的眼神里才回过神：“我哪可能这么想，我有那么恶毒吗？” 对此，顾七七呛了一嘴：“谁知道呢” 宋辞言语塞，安慰自己不要和顾七七计较。 毕竟人家大难不死刚回来，又得知师兄出了这种事，要是再刺激她就不好了。 第83章 白梅峰 仙鹤低飞，落在白梅峰头。 宋辞言带着顾七七走进白梅林，经过烟雨的洗礼，白梅挂着清新的雨珠，空气中略有潮湿的气息。 随手折了一枝白梅，拿在手中把玩，前方的宋辞言不紧不慢。 此情此景倒有些熟悉。 “你怎么走的这么慢？” 枝丫间的的白梅半掩他的身影，却遮挡不住朝气的声音。 顾七七快了些许，泥土染了些许紫色衣角，话语中带着困倦：“有点困了” 闻言，宋辞言快步来到她身前，微微屈膝弯腰，回眸朝她道：“路还有点长，快上来” 手中的白梅停止晃动，顾七七张了张唇，最后还是趴了上去，一手不自然的搂着白皙的脖子，一手晃动白梅枝。 “白梅林有些绕，很容易迷路” 宋辞言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在脖子被双臂搂住的那刻停止，脚步也不由得轻缓些许。 “我困了” 背上的顾七七困倦的呢喃，白梅枝轻摇慢点，在空中划过一点点弧度，淡淡的香气却比不过她自带的体香。 “困了就睡，到了叫你” 耳畔隐约的话语让她安心入睡，那枝白梅落在泥土，静静看着两人远去，渐隐在白梅枝丫间。 宋辞言走得不紧不慢，也许她真的经历了不少事情。 需要好好睡一觉。 白梅峰的雨绵长悠远，细细如丝，浸着白梅的气息。 时常悄然而至，绵绵不绝，缕缕缠绵。 红色的保护罩带着烈火的灼热气息，灼烧接近的雨丝，化成烟雾。 一路而来，淡淡的白色烟雾将他们掩藏，难以窥见容颜。 面前的木屋简单朴素，推开门时吱呀的叫了几声。 宋辞言将背上的人放在床上，走至窗前望着细雨朦胧间的白梅林。 这雨着实变大了，雨丝化珠击打窗框。 他关上纸窗，站在门内，门前的泥土还残留来时的痕迹。 门轻轻掩上，隔绝室外侵扰。 坐在椅子上的他撑着下巴，手里是随手折的白梅枝。 这雨有点催人眠，他竟也有了困意。 甩了甩头，将困意驱逐后，随意挑了一个地方打坐。 位置不巧，正好在床边。 …… 顾七七醒来时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她做了个梦，那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她有点回家了。 “我在想什么呢” 兀自呢喃，抬手遮住双眸，也许这样就不会想家了。 闭眸好一会，下床凑到宋辞言面前挥了挥手。 见他没反应，随手取下他发丝上的白梅瓣。 手腕被人握在手中，指尖还捻着白梅瓣的她笑着道：“你醒了啊” 宋辞言迅速收回手，起身翻了白眼：“这话应该我说才是” “我这不是太困了吗？”顾七七眨了眨眼睛，白梅零落在地，随后自然的去桌上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道：“现在来说说什么个情况” “你还真是不客气” 坐在椅子上的顾七七翘着二郎腿，没有一点女子的模样，却率真直性，宋辞言又忍住笑道：“你怕不是个男子” “别整这有的没的，快说” 缓解干渴后的顾七七给他也倒了一杯，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 “这是我的屋子”宋辞言有些无语道。 闻言，顾七七起身勾着他的脖子，豪迈道：“都是哥们，有啥关系” 宋辞言被噎的说不出话，有些糟心的扶额，摆手道：“得了，摊上你这么个哥们” 随后正经道：“你坐好，还听不听了” “听，必须听”顾七七迅速坐在椅子上，神色认真。 “当时我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宋辞言严肃道：“听其他弟子说，魔尊混进宗内，在沈师兄的协助下偷了宗主令，事迹败露后逃离了玄宗” 说罢，神色有些复杂，缓缓道：“你知道魔尊假扮的弟子是谁吗？” 喝茶的动作一顿，顾七七看着纸窗，话语听不出情绪：“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她内心才会如此复杂。 早在藏书阁之时，她便猜到对方的些许意图。 “你”宋辞言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 “我什么我，我好着呢”顾七七看他一副纠结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又道：“我在悬赏阁领了两个任务都完成了，等灵石到手了之后请你吃东西” 话题转化的太快，宋辞言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道：“你可不许反悔” “那肯定”顾七七拍着胸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得了吧，就你还君子”宋辞言毫不客气的怼了一嘴。 气的想笑的顾七七直接给了他一锤子，看他捂着肩膀嗷嗷直叫，狐疑道：“我下手有这么重吗？” 随后恍然大悟，笑嘻嘻道：“忘了跟你说，我已经灵洞期了哦” 故作疼的宋辞言立马忘了装，震惊道：“不是吧，这么快的吗？” “嗯哼”顾七七抬了抬下巴，骄傲得意的模样一如盛开的海棠。 “看来我也要勤加修炼了”宋辞言叹气道。 两人一时无话，茶烟氤氲，轻缓的喝茶声静谧安详。 屋外的雨渐渐停息，顾七七放下茶盏，起身走向木门，头也不回道：“我走了，你好好修炼” 木门吱呀轻响，宋辞言坐在椅子上回了句：“你也是” 屋外潮湿的气息有些沉闷，混着淡淡的白梅香。 顾七七轻摇慢晃，手里把玩着白梅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雨停风未眠，凉湿的不知名风撩起一缕发丝，抖动白梅枝条。 顾七七双眸阖上一瞬，抬眸时不远处的人影在白梅树下翘首而望。 他已换下红装，一身紫衣贵气优雅，翩然面色波澜不惊。 “你怎么来了？”顾七七扔掉白梅枝，提起裙摆快步跑到他身前，皱眉道：“要是被人发现该怎么办” “看你许久未归，便来寻你”潮泽如实回答。 坦诚的话倒是有些出乎意外，顾七七愣了一瞬，随后古怪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印象里的他话很少，而且如此肉麻的话，还真想不到是他会说出来的。 潮泽不应答，牵着纤细的手腕就往前走。 看他这样顾七七反而松口气，差点以为是别人假扮的。 还没出白梅林，路上就碰见一个师姐直接将他们拦了下来。 “你们是谁？”鸣烟皱眉道。 顾七七将仙鹤令拿了出来：“师姐，我是新入门弟子顾七七” 鸣烟将视线转向一身贵气的男子，还未出声询问，一道紫色雾气将她迷晕。 眼疾手快的顾七七稳住她的身体，担忧道：“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潮泽道：“只是让她忘了关于我们的事，一觉醒来便好了” 顾七七放下心，视线扫视，将她放在一棵比较干燥的白梅树下。 “这次只是一个人，下次就说不定了”顾七七抬眸道：“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竹林里面，别到处乱跑” 刚说完，想起他说的是来找自己，又道：“我还能跑了不成？” 潮泽简单应了一声，看着她不再开口。 顾七七有些不自然，反手拉着他快步往前走，眼神扫视四周，有惊无险的回到竹林。 刚打开门，床上的小家伙飞到她怀里：“秋秋我好想你” 几日不见，这熟悉的感觉竟有些陌生。 顾七七笑着抚摸它的毛发：“有没有乖乖的啊” 雪团子点点头：“我很乖的” “雪团子真棒”顾七七捧着它亲了一口，随后想起一个问题，沉默的看着潮泽：“这里没有多余的床” 潮泽垂眸道：“夫人不愿和我共枕而眠吗” “……”忘了这条臭蛇会读心了。 “怎么会”顾七七嘴硬道：“只是我这床有些小” 对此，潮泽以实际行动证明这床虽小，但容纳两人还是绰绰有余。 突然就被揽在怀里的顾七七眨了眨眼睛，还有点懵，随后听到上方的声音道：“足够了” “你有病！”顾七七有些恼羞成怒，放开怀里的雪团子，转身拽着他的衣领，生气的在他脖子咬了一口。 紫色血液带着淡淡甜味，入口的一瞬她便后悔了，还未松口，冰凉的手掌揉搓她的脑袋，低低应了声：“我有病” 心大的顾七七莫名觉得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双眸犹豫了下，松开嘴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是针对你，就是感觉心里不舒服，好像憋着一股气” 说到这里，顾七七双眼有些茫然，声音越来越低，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说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到了最后，她轻声呢喃：“我……想家了” 那是独属于她自己的家，一个有些破败的小出租屋，还放着没吃完的泡面。 可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在这里有了家人，那是假扮成羽飞的魔尊。 可如今，他还是她的家人吗？ 他又真的是否将她当做家人？还是只是一场玩弄？ “夫人”潮泽道：“我们有个家” 袖中传来动静，小银蛇扭着身体爬出来，凑到顾七七面前，在她鼻尖舔了一口：“母亲，母亲” 雪团子有些委屈的挤开小银蛇，可怜巴巴道：“秋秋” 四人气氛和和睦睦，角落的魔藤沉默的背过身，蹲在那儿画着圈圈，嘴里嘟囔着：“这么快就把我抛弃了，真是花心大萝卜” 喜提“花心大萝卜”称号的顾七七有些哭笑不得，开玩笑道：“我有你们，今后的日子可不得安生了” 角落的郁闷小蘑菇还在碎碎念念，身子忽然腾空，红红的眼睛还有些怔愣，就听眼前人道：“尤其是你，楚小七” 楚小七撇过脸，双手交叉不屑道：“那我走好了，反正你也嫌弃我” 嘴上说着硬话，眼泪却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鼓起的包子脸肉嘟嘟的，像是可爱傲娇的年娃娃。 顾七七当真松开手，年娃娃一屁股坐在床上，在它一脸茫然时道：“你想清楚了吗？” 年娃娃很委屈，眼泪刷的一下掉了下来。 但它不想服输，憋着气就往床边走，余光忍不住瞥那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慢吞吞的挪到床边，她还靠在床头看戏，它怒了，这女人真不要它了。 那它也不要她了。 一鼓作气就要跳下床，还没起跳就被拎了起来，冷酷无情的女人笑吟吟的看着它：“你这速度有点慢啊” “你放开我！我要离家出走！”魔藤生气的挣扎，扭着身体要逃离顾七七的魔爪。 见它闹腾不停，顾七七给了它一个钢镚：“再闹真不要你了” 魔藤缓慢停止挣扎，鼓着脸嘴硬道：“我不要你才对” “别生气了，就属你最能折腾”顾七七将它抱在怀里，拿出玉芝液喂它。 “我自己可以”魔藤傲娇的撇开脸，夺过灵玉瓶一口气喝完，将空瓶子塞回她手里：“我喝完了” 大眼睛瞅着她的表情，想看看她作何反应。 “喝完就吃这个”顾七七拿出白梅果递给它，有些无奈的又给了它一个钢镚：“少折腾，你也不嫌累” “你嫌弃我”魔藤瞪着顾七七，生气的爬出她的怀里，跑到雪团子身边踢了它一脚。 莫名被迁怒的雪团子委屈的看着顾七七，最后张嘴在魔藤大腿上啃了一口。 一人一兔扭打了起来，顾七七忍不住扶额，窝回潮泽的怀抱，手臂上缠绕着一条小银蛇，吐着蛇信子喊母亲。 “还是小银蛇比较省心”顾七七感叹，随后问道：“它有名字吗？” “母亲母亲，我叫银”小银蛇快速答道。 潮泽点头，算是同意它的话。 顾七七想起那条拖着银色蛇尾的蛇女，神色有些复杂：“银是她的孩子？” 潮泽沉吟道：“不是” 顾七七继续询问，潮泽却不肯再多说，反而从袖中掏出断丝剪。 银咻的一下凑到断丝剪面前，忍不住靠近，蛇尾勾着断丝剪贴贴。 “他们是你的父母对吧”顾七七看向潮泽，谁知它竟摇头：“是银的” 忽然听见父亲唤自己的名字，银抛下断丝剪，缠绕潮泽的手臂：“父亲” 顾七七有点懵，可她记得他们的孩子好像叫泽吧？ 理不清，头还乱。 “夫人”潮泽在她鼻尖舔了一口，说出的话却让她久久不能平息：“你只需要在乎你自己就够了” 顾七七忍不住道：“那你呢？” 潮泽毫不犹豫道：“我只在乎你” “不行”顾七七坚决道：“我不能只在乎自己，我做不到” 潮泽笑了，冰凉的吻落在黑痣：“夫人还在乎谁呢” 顾七七默不作声，它却可以知道答案，只要它想。 “小夫妻就是腻歪”魔藤拽着兔耳朵酸溜溜的开口，不爽的张嘴在兔耳朵上啃了一口，疼的雪团子直接咬它的大腿，位置和刚才一模一样。 “臭兔子！敢咬我！”气急败坏的魔藤又和雪团子开始干架。 动静很大，没一会扭打到潮泽身后，踢了它一脚。 触及紫色兽瞳，魔藤默默收回自己的小脚，手臂又被啃了一口。 当即又开始干架，再次误伤潮泽。 在顾七七看不到的地方，银在父亲的指令下将两个不安分的小东西缠绕在一起，负距离的接触亲密无间。 魔藤和雪团子各自偏开头，相看两相厌。 第84章 暖香楼 自那以后，顾七七总算是在玄宗安定了下来。 某天，刚修炼完的她跑到风花雪月的住所，推开门一看，两人居然不在。 “风花？”顾七七张望着四周：“雪月？” 躲在帘幕后的风花雪月暗暗偷笑，风花探出脑袋，大门还开着，顾七七却不见了身影。 “奇怪？”风花古怪道：“人呢？” 随后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风花摆手道：“雪月你别闹，快找找七七在哪” 往另一处探头的雪月闻言，头也不回道：“我哪有” 风花一听，缓慢转头。 凑到她侧脸的顾七七做了个鬼脸，风花瞪大眼睛往后跳，大叫道：“鬼啊！” 听到惨叫声的雪月回头看到顾七七，有些丢脸的朝风花道：“是七七啦” “七七你吓我做什么，差点被吓死了”风花惊魂未定，语气还有些虚。 “你们刚才想做什么呢”顾七七搭着她们的肩膀，左拥右抱，看了看风花，又看了看了雪月。 风花雪月心虚的移开脸，不吭声了。 “嗯？”顾七七笑道：“怎么不说话了？心虚？” 风花眼神游离，支支吾吾道：“哪有” 看够吸的顾七七揽着她们往外走：“下山，请你们吃牛肉面” “哇”雪月抱着顾七七的胳膊：“七七真好” 顾七七揉了她的发丝：“我当时不是说了吗？回来就请你们吃，只不过这段时间光顾着子修炼，都忘了” 风花摸摸鼻子：“其实我也忘了” 三人来到后山，踩着台阶一路往下，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母亲！” 顾七七一回头，银猛扑到她的怀里，缠绕她的手臂。 台阶上的潮泽一言不语，只到他大腿的魔藤环抱着胳膊瞪着她：“背着我们在外面偷吃，你可真行” 顾七七嘴角一抽，什么叫背着他们偷吃，说得好像她在偷情一样。 “秋秋”雪团子蹦到她脚边，楚楚可怜的蹭着衣袍。 风花将雪团子抱在怀里，摸着毛发安抚：“雪团子不哭啊” 雪月羡慕的看着两人，视线落到魔藤身上，好想抱。 灼热的眼神有些变态，魔藤想忽视都难，挪着脚步凑到潮泽身后：“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潮泽往旁边一挪，拎起魔藤走到雪月面前，直接递给她。 雪月看了看顾七七，还未开口，面前的俊美男子直接扔出一个炸弹：“我是她夫君” “什么！”风花瞪大眼睛，视线来回看着两人，语气意味不明：“没想到七七出去一趟，还走了艳遇啊” 顾七七尴尬的移开眼，也没有否认。 “行了，再不走天都黑了” 视线全都聚集到她的身上，顶着压迫感的顾七七带着银率先往下走。 雪月怀里一重，再回过神时，面前的男子已经尾随顾七七而去。 她和魔藤面面相觑，忍不住捏了捏它的脸：“好软” 魔藤一脸麻木，眼神幽幽的看着前面的一家三口，还是忍不住小声骂道：“狗男女，见色忘儿” 余光瞥到生无可恋的雪团子，对方身上的毛都要被挼秃了，它顿时觉得痛快，心情很好的哼着不知名调。 直到它的屁股被捏了一把，身体瞬间僵硬，机械的转头看着雪月，悲愤道：“你怎么能猥亵小孩！” 雪月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看它脸鼓鼓的，双目泛红，眼珠子在眼眶打转的模样也知道它是委屈了。 “不哭不哭啊”雪月慌不择乱道：“我不捏了好不好” “谁哭了，会不会说话”魔藤瞪着她，随后口吐了人言：“你要是再捏我，小心我不客气” 软软糯糯的声音毫无威胁力，雪月啪叽一声，在它脸上亲了一口。 魔藤怒了，在她怀里闹腾，扯着嗓子哭喊：“顾七七！我被人猥亵了！你还管不管了！你要是不管，我就离家出走！” 顾七七头疼了，拿着糖葫芦往它嘴里就是一塞：“别吵了，真能折腾” 魔藤眼睛瞪得老大，拔下糖葫芦就要开口，顾七七直接将它抱在怀里，伸手捂住它的嘴，威胁道：“再吵把你丢下去” “我不要跟你好了”魔藤窝在她的怀里，抽泣道。 “你怎么回事？”顾七七古怪道：“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我不想被人亲”魔藤闷闷道：“我不喜欢” 顾七七看着雪月，无奈道：“你刚才亲它了？” 雪月小声回答：“它太可爱了，就忍不住亲了一口” 顾七七也没想到魔藤如此贞洁，不过想起上回在村庄的时候它好像也不是很乐意，摸着头的脑袋安抚：“好了，以后不让别人亲你了” “骗人精”魔藤斜了她一眼，眼眶还是红红的。 顾七七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小破孩” 勉勉强强安分下来的小破孩瞅到顾七七胳膊上的银蛇，不满的揪着她的衣领，得寸进尺道：“你让它下去” 顾七七静静看了它一会，也没说什么，朝身后的雪月道：“雪月你怕蛇吗？” 雪月双眸亮晶晶：“我可以抱它吗？” “银”顾七七刚开口，银恋恋不舍的在她脸上舔舐一口，顶着父亲的压迫视线缠上雪月的胳膊。 小破孩安分了，一路轻松许多。 “你吃吗？”顾七七看向潮泽。 他摇头：“不必” 倒是小破孩瞪着顾七七生气道：“你都不问我” “我这不是正要问你吗”顾七七有些无奈，带小孩真累。 “这还差不多”魔藤翘着鼻子道，不难听出愉悦的心情。 最后顾七七只点了四碗，上桌后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好久没吃热食了”顾七七感叹，最近一直待在玄宗里，都没怎么出来，灵囊里的零食也已经所剩无几。 “七七你也别太累了”风花吸溜面条：“正好今天出来，该好好玩一番，等明天又要上课，可就没什么时间出来了” 雪月在一旁附和：“暖香楼的温泉不错，我们可以去泡一下” 顾七七觉得可行，离开客栈后，在雪月的带领下来到暖香楼。 她瞅着身侧的潮泽犯了难，迟疑的看着他道：“银和小破孩跟着你可以吗？” 魔藤一听要和臭蛇待在一起，当即拒绝：“我不要” “那你就在灵囊待着”顾七七也不惯着它，一路来闹腾不少，都给它整出头疼了。 “待就待，反正我也不想泡”魔藤毫不在意，随后话锋一转：“臭兔子也要和我一起进去，还有这条泥鳅” “好好说话”顾七七给它屁股一巴掌：“天天说话这么粗俗，谁教你的” 魔藤朝顾七七吐舌头：“要你管，变态，还打我屁股” “进去吧你”顾七七在它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直接将它扔进灵囊里，世界清净了。 雪团子乖巧的待在风花的怀里，见状，很自觉的跳进灵囊里。 至于银，它支棱起身体，吐着蛇信子撒娇道：“母亲，我不想进去” “那”顾七七还未说完，潮泽抖了抖袖子，银磨磨蹭蹭的钻了进去，随后又探出脑袋，蛇瞳希冀的看着潮泽：“父亲” 潮泽淡淡看了它一眼，银默默缩回脑袋，嘟囔道：“父亲真坏” 解决完之后，剩下的就好安排了。 几个侍女领着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潮泽见状，揽过顾七七的腰，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 风花雪月很识趣的没有出声，顾七七抬头有些无语，探出脑袋看时，她们已经走了。 “男女授受不亲，我们泡同一个温泉不太好吧”顾七七推着他的身体，她还没厚脸皮到那种地步。 “你是我夫人”潮泽道：“有何不可” 顾七七懒得和他计较，反正她也不一定要泡，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泡也行。 走廊上很安静，百无聊赖的她随手折了一片叶子吹了起来，吹到一半倏然停下，垂眸看着叶片。 她倒是吹的越发熟练了。 心情有点烦躁的她扔掉叶片，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只有一瞬，便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没有多加思考，她下意识挣开潮泽的手追了上去。 走廊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也没有。 “我看错了？”顾七七张望着走廊喃喃自语，叹了口气，转身撞进冰凉的胸膛。 潮泽将她打横抱起，无视有些害怕的侍女，低缓的声音带着凉意：“带路” 到了温泉后，侍女快速将东西送全后慌不择乱的离开。 “你又生气了”顾七七戳戳他的胸膛，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潮泽摇头：“只是有些不舒服” 顾七七也没多问，晃着双腿：“你还要抱多久” “很久”潮泽道。 “很久是多久”顾七七继续问道。 “你想下来了吗”潮泽不答反问。 顾七七想了想：“还好” 他的怀抱还挺舒服的，就是有些凉。 “我是潮泽”它放下顾七七，双臂环着她的腰，下巴靠在温热的肩头低语。 虽然不不知道它怎么莫名其妙说这个，顾七七还是点头道：“我知道” “我是你夫君”潮泽又道。 这回顾七七不说话了，推着他转移话题：“你先去泡，我刚吃饱” “你是我夫人”潮泽不起身，赖着她不走。 顾七七没办法，只好点头敷衍：“嗯嗯嗯，所以你快去泡” “你敷衍我”潮泽身形发生变化，一跃便回他们初次相见的模样，紫色长尾有力的空中甩动。 淡淡的鳞片柔软，顾七七坐在蛇尾上一点也不硌得慌，摸着身下的鳞片有些恍惚道：“我都快忘了你不是人” 潮泽俯身抱着顾七七，重复道：“我是潮泽” 顾七七被迫仰头看着天，不知道该回什么，想了想道：“我是顾七七” 臭蛇抱着她不放，百无聊赖的她也没反抗，顺势把玩它的发丝，随口道：“你头发好像褪色了” 发尾处的白色像是淋了雪。 潮泽顿了一下，倏然道：“断魂谷的鸢尾雪很美，断了的那刻，垂下的花瓣像是淋了千层雪” 他说的很自然，顾七七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的头发也会变成白色吗？” 潮泽应了一声，缓慢道：“有机会带你去看鸢尾雪” 顾七七也有些好奇这鸢尾雪长何模样，便点了点头，随后推着他的胸膛，指了指温泉，又指了指椅子：“你快去泡，我坐在那等你” 如愿坐在椅子上的顾七七才恍然觉得不对劲，这条臭蛇这次怎么没有折腾她？ 臭蛇正泡在温泉里，劲瘦苍白的胸膛正对着她。 对上它的蛇瞳，顾七七总觉得裸着身体的好像是自己。 将脑海里的想法祛除，她端着桌子上的果盘来到潮泽身边。 蹲下身，插了块果片递到它嘴边：“吃吗？” 它张嘴含入口中，吞下肚后，凑到顾七七唇边吻了吻：“有汁水” “哦”顾七七慢吞吞的移开眼神，继续往它嘴里塞：“汁水多，多吃点” 一个不厌其烦的喂，一个耐心的吃。 果盘里的水果很快清空。 无聊的她掏出灵囊里的九音铃，将其戴在腰间拨弄，一声又比一声高，却隐藏在这方天地，唯有他们可听。 “你知道草木谷吗？”顾七七随口问道：“这九音铃是草木谷弟子的，你说要是他们看到我一个外人戴着这个，会不会以为是我杀害了这串九音铃的主人” 之前没有多想，刚才脑袋忽然想到了这一层。 “不会”潮泽道。 “为什么？”顾七七问。 潮泽摇头：“不知” 顾七七无语了，不过还是选择相信它，就这样戴在腰间。 还别说，这九音铃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凝神效果很好，修炼的时候也能更快进入状态。 到时候别人问起，就说是捡来的就好了，毕竟这也是事实。 温泉的雾气缭绕，在这蹲久的顾七七泛起困意，打着哈欠起身，双腿发麻，身体一歪，摔向温泉里。 潮泽稳稳的接住，泉水还是打湿衣袍，黏腻厚重的感觉很不舒服。 顾七七搂着他的脖子皱眉道：“我要上去” 潮泽抱着她上岸，湿漉漉的蛇尾早已化为双腿。 顾七七压根不敢往下看，生怕看到不良的画面，长针眼就不好了。 “行了行了，我在屋子里等你”顾七七跳到地上，仓皇的跑进屋子，利落的关上门，脸上还带着烟雾熏出的淡红。 随手烘干身体，有些犯困的她躺在床上。 睡着后，潮泽走了进来，将她抱在怀里阖眠。 片刻，蛇瞳瞬间睁开，直直看向房间里不请自来的人。 第85章 雪天 潮泽起身站在床边，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滚”一身黑衣的宴飞羽毫不客气道。 紫色长尾迅疾有力的舞动，门无风自动，宴飞羽退至屋外。 温泉前的空地打斗声不止，隔着一扇门，床上的人睡得酣甜。 砰的巨响，潮泽倒在温泉里，紫色血液在碧蓝泉水里晕染。 宴飞羽脚尖落地，胳膊上血迹斑斑，抓痕纵横交错。 不受控制的抖动，残留被蛇尾击中时的发麻和震动。 “实力还不错”宴飞羽走到池边，居高临下的俯视泉水中潮泽。 淡淡的紫发像烟紫色，深紫色蛇瞳里没有败者的不甘和羞愤，宛若一滩死水。 薄薄的鳞片在泉水里飘荡，折射微不可察的紫色淡光。 那条蛇尾隐藏在水中，血液与泉水交融，只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若隐若现的腹部布满新鲜出炉的疤痕。 “滚出她的视线”宴飞羽拽着它的长发，眉眼里的戾气浓重。 潮泽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吱” 宴飞羽还来不及松手，回头便是面无表情的她：“敢问魔尊有何贵干” 他瞬间松了手，垂下双眸看着走到面前的顾七七：“你知道了” “嗯”顾七七应了一声，俯身梳理潮泽有些凌乱的长发：“师兄呢” “他在魔域”宴飞羽俯身，伸出的手却被她躲过。 他们之间产生了隔阂，无人开口化解。 宴飞羽走了，无声无息。 顾七七偏头看向他刚才站立的方向，心情有些复杂，随后开口：“你还好吗？” 潮泽转身抬头仰望她，无视身上的伤痕，回了句：“你呢” “我？”她笑着道：“受伤的又不是我，我当然好着呢” “我不好”潮泽道：“他是谁” 顾七七蹲下身，手指缠绕他的发丝，想了想，随后道：“一个待我好的陌生人” 潮泽直起身体在她黑痣落下凉湿的吻，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他可以保护你” “哦”顾七七慢吞吞回了一句，随后治愈它身上的伤痕，可能力有限，还是一副经受过凌辱的模样。 “七七，你们还在泡吗？” “你小点声，打扰到他们就不好了” “也是哦” 顾七七戳戳抱着她的潮泽：“快变回来，她们过来了” 等风花雪月偷偷往温泉张望的时候，两人衣衫整齐的坐在椅子上吃甜点。 风花有些失望的嘟囔：“还以为能看到什么” “……” 顾七七一脸黑线，真没想到风花居然这样想，装作没听到她的嘟囔，直直看向疏影里露出的两双眼睛：“你们好了吗？” 两人见状有些尴尬的出来，支支吾吾道：“我们好了，所以来看看你们好了没” “那就回去了”顾七七没有点破她们。 “啊？这么快吗？”风花有些失望，还想再多逛一会呢。 “那就再逛一会，你们看看有什么要买的”顾七七改口道。 “好耶”风花拉着雪月一溜烟往外跑，顾七七无奈喊道：“你们慢点” 街上仍旧繁华，顾七七却没什么兴致，潮泽往哪走她就往哪走。 “卖糖人！新鲜的糖人！” 顾七七凑过去一看，买了一根拿在手中：“这是你” 呆呆的蛇有点可爱，潮泽视线在糖人中搜索，拿了另一根更为小巧一些的蛇形状糖人：“这是夫人” “我又不是蛇”顾七七乐了，张嘴在手里的糖人咬了一口，露出一个小缺口：“看，我把你吃了” 嘴里的潮泽有些甜，她吃了好久才把它吃完。 回到玄宗后，它手上的糖人一口未动。 最后还是顾七七秉着不浪费粮食的美德将它吃下肚：“有点腻” 往嘴里塞了几颗白梅果后好了许多。 之后的日子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上课，倒真如风花所说，没什么时间下山去玩。 刚从玄室里回来的顾七七有些疲惫，瘫在床上不想动弹。 瞥了眼窗边的潮泽，起身凑到它身后撩起它的长发：“白了不少” 不过几个月，原本只有发尾的白色已经蔓延至腰间，整体发色也淡了许多。 “你最近都没怎么出去”顾七七自顾自的道：“你在断魂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你还无聊吗？” “为什么不回断魂谷呢？” 顾七七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的困了就回床上躺着。 窗外的阳光有些耀眼，潮泽置身阴影里，收回视线，和顾七七一起窝在床上。 “你有点冰”顾七七睁眼推拒潮泽，入眼便是幽紫深邃的蛇瞳。 “算了”她轻轻叹气，回抱着他，困倦的呢喃：“我抱着你，一会就不冰了” 潮泽并没有睡，直到顾七七醒来时，它已经闭上眼。 在它怀里待了好一会，顾七七戳了戳它的胳膊，小声道：“你怎么还不醒？” 戳了几下，潮泽睁开眼，略有疲惫，仿佛没睡饱。 顾七七忍不住笑了：“你再睡会儿，我去上课了” 潮泽应了一声，躺在床上看着她离开。 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倒真有老年夫妻的意味。 这天的阳光很大，灿烂的不像冬季。 玄宗的四处落了雪，满目皆白。 不知不觉，她回到玄宗已有半年了，修为在勤勤恳恳的努力下也快接近灵幻期。 不得不说，她还真是很有天赋。 “这什么玩意儿”魔藤嫌弃的看着顾七七堆出的小人。 “这是你”顾七七给了它一钢镚：“哪有说自己是玩意儿的” 魔藤眼神幽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堆了一坨屎” 顾七七气笑了：“你这不是在骂你自己吗？” “切”魔藤撅着屁股开始滚雪球：“让你看看爷的技术” 魔藤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堆出了一坨烂泥。 沉默了良久，在顾七七的嘲笑声中，它终于开口道：“这是你” “去你的”顾七七呼了它一巴掌，笑骂道：“小破孩” 小破孩不乐意了，揪着顾七七肩头的雪团子开始发泄。 不出意外，一人一兔又开始扭打起来，成功破坏顾七七刚做好的雪人。 “你们两个滚远点”生气的顾七七一手拎一个，丢在不远处的雪里，哼着小曲继续堆雪人。 魔藤捂着屁股，其实一点也不疼。 “都怪你！臭兔子！”魔藤就是看雪团子不顺眼，没一会又打闹起来。 顾七七瞥了眼他们，余光落到靠在门框处的潮泽，朝它招手道：“你醒了？快来堆雪人” 弱雪飞扬，日光无法消融此处的雪，紫色长发像是淋了千层雪，一眼白发。 不，是它的头发发了白，而非雪遮掩。 它抬头仰望耀眼的太阳，蛇瞳眯起，拖着紫色长尾来到顾七七身后。 垂落在雪地里的白发披散，苍白的胸膛与雪天相应和。 “你看，这像不像你”顾七七堆出了一条蛇，勉勉强强能看。 潮泽捞起地上的雪，垂眸堆了一个小人：“这是夫人” 顾七七乐了，还未开口，两个小家伙闯进视线。 魔藤一脚踢开咬着它胳膊的雪团子，咬牙切齿道：“不和你打了，就知道咬人” 雪团子眨着眼睛，滚起雪球直接扔到它脸上。 “好了，你们别打了”顾七七又开始头疼了。 “秋秋”雪团子凑到顾七七眼前：“我不打了” “还是雪团子乖”顾七七将雪团子放在肩头，堆了一个兔子：“这是雪团子” 雪团子很开心，魔藤又不乐意了。 把它堆的那么难看，臭兔子却比它好看，这叫什么回事？ 看它又想捉妖，顾七七瞪了它一眼：“给我安分点” 魔藤撇撇嘴，转身跑到屋后逗弄冬眠的银，将它打成花结后，心里痛快不少。 可怜的银，无端被当成出气筒。 顾七七起身摇了摇头，摸着潮泽的尾巴：“最近你都不变成人了” “冬天到了”潮泽道，声音有些缥缈。 “哦”顾七七抖着身体，面色有些苍白：“雪变大了，我们该进去了” 潮泽伸出蛇信子点了那颗黑痣：“夫人” 这段时间它有事就没事就这样，顾七七也习惯了，缩着身体就往前走。 “奇怪，我以前这么怕冷的吗？”她嘟囔着将潮泽抛在身后，长发在日光下折射淡淡的紫光。 走到台阶时仍没听见动静，安静的好像没有人。 不对，是蛇。 回头一看，潮泽躺在雪里，雪很厚，倒在上面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它的旁边站着熟悉的人，见她回头，手拿白扇笑看着她，一袭青衫。 她不知道别人碰到这种情况是作何反应。 愤怒？生气的质问？还是难过？ “你杀了它” 良久，雪天里传来她平静的声音，凉薄的不含一丝感情。 “一半”他这样回答，眉目间仍带着笑意。 “是吗”顾七七走到他面前，抬眸静静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一字一句道：“今后你我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瓜葛” 说罢，她蹲下身，将潮泽抱在怀里。 它的尸体很凉、很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入骨。 雪天里的她颤抖着身体，无视身旁站着的男人，连他何时消失也没发觉。 “潮泽”顾七七忽然道：“你还无聊吗？” 它的蛇瞳一如生前凝望着她，从未闭合，暗藏的情绪顾七七也无法窥探。 这天的雪很大、很久，席卷整座山头。 顾七七抱着它在雪地里待了很久，惨白的肌肤像是尸体。 淡淡的潮湿气息混合着草木香在鼻尖停留一瞬，意识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断魂谷，回到它的怀抱。 “夫君”顾七七呢喃着：“我们去看鸢尾雪好吗” 站在远处的魔藤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打扰，直到风雪里的身影倒在雪里。 雪团子跳到雪地，庞大的身躯包裹一人一蛇，魔藤困惑着看着天空：“为什么？” 可以为了保护她分裂神魂，却忍心杀害她重要的人，这是为什么？ 云层里的他俯视地面的一切，笑着的眉眼淡了不少：“你变了” 变得不像她了。 下一瞬，他拾起笑脸，慢悠悠的离去：“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86章 陈二黑 雪停了，顾七七醒了。 怀里的潮泽却陷入了长眠，很久很久，久到没有苏醒之时。 她起身拖着它来屋前的一块阴影处，这里无论何时都没有光的照耀，常年阴霾，很适合睡觉。 魔藤想要帮忙，在触及她的眼神时，默默收回了手。 雪地里出现一个大坑，随后是一条睁眼的蛇。 她试着阖上它的双瞳，它却不肯闭上。 垂眸片刻，她轻轻叹了口气，取下发间的红丝带，遮盖它的双眸，在脑后打了一个花结。 她亲手埋葬自己的夫君，一条名为潮泽的潮蛇。 留给她的遗物不多，一条名为银的蛇、一把断丝剪，以及一身嫁衣。 自今日以后，她像是变了个人，非必要不出门，有时间就修炼。 风花雪月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无从安慰。 久而久之，也没有再来打扰她。 倒是宋辞言时不时来看看，虽然几乎没能见到她。 站在竹屋外的他身上淋了些雪，正要走的时候房门开了。 顾七七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屋，门却没关。 宋辞言跟了进去，接过对方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白梅林长了许多白梅果，要去看看吗？” “去吧去吧，你都待在屋里多久了，再不出去都快发霉了”床上的魔藤劝道：“你看看你的脸色，白的跟雪一样” “你们要去吗”顾七七看着床上的两小只平淡开口。 “我们不去了”魔藤捂住雪团子的嘴，双手双脚锁着不让它动弹。 顾七七率先往门外走，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面色有些苍白。 余光瞥见一处白雪时停顿了下，随后视若无睹的离开。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身后的宋辞言突然出声，撩起一缕烟紫色长发。 顾七七瞥了眼，沉默片刻道：“不知” 这颜色和它的发色如此相像，想起它一头紫发变成了满目苍白，她垂下双眸，拍开宋辞言的手：“不是说要看白梅果吗？” 宋辞言皱眉道：“你还拿不拿我当哥们” 顾七七瞥了他一眼，沉吟道：“等你修为赶上我再说” 不过半年之久，对方的修为竟比他还高。 宋辞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嘴硬的解释：“还不是这几个月没时间修炼，不然你怎么会超过我” 顾七七停下脚步，打断絮絮叨叨解释的宋辞言：“有事发生？” 想起玄城的百姓，宋辞言叹了口气：“前段时间玄城出现大量黑雾，死伤不少百姓，事情闹得很大，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消失了。 为了安抚剩下的百姓，忙活了好久，直到最近才处理好，可是幕后黑手却没能抓出来，不过听我师傅说这事是魔族做的” 顾七七敛眸思索，宋辞言这时又道：“而且最近不断有魔族潜伏进玄宗，不知道要做什么” 将大概事情了解了一番，顾七七拿出红伞，又收了回去。 对上宋辞言疑惑的视线，她抖了抖袖子，又慢吞吞的拿出来遮在两人头上。 常青松旁的仙鹤安静的挂着树枝，有只乌鸦落在另一旁的树枝，红色眼睛张望四周。 在他们身上停留一瞬，继续张望。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乌鸦很快飞走了。 “那是什么” 之前便见过，只是一直没机会问，现在正好。 宋辞言朝仙鹤招手，看了眼飞远的乌鸦，翻身坐在仙鹤上，朝她伸手：“那是巡鸦，耗费宗主好一番心血才养成的灵物，凡是它看到的景象都可以传到宗主眼中” 顾七七无视他的手，一跃而上，稳稳坐在仙鹤身上：“死了会如何” “不知，我知道的有限”宋辞言收回手，摸着仙鹤的脑袋：“白梅峰” 回想那一段时间窗台几乎都有巡鸦的身影，她猜鹤归青早就知道羽飞是魔尊，所以才安排巡鸦监视。 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无论是鹤归青，还是魔尊，他们都在密谋什么。 “你在想什么？”宋辞言回头：“都到了，不下去吗？” 顾七七直接无视前面一句，翻身下去：“挺快” 白梅林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许多小巧的白色果子。 淡淡的清香吹散些许思绪，她摘了一个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味道有些淡” 不然雪域的好吃。 宋辞言往嘴里丢了一个：“我觉得还行，每年都拉着师兄一起采” 话落，他才发觉这个话有些不合时宜，迅速转移话题，摘了一个更大的：“这个大一些，可能比较甜” 顾七七没什么反应，接过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向他们靠近。 有点眼熟，半晌才想起对方是谁。 “宋师弟”鸣烟转头看向顾七七：“这位是？” “新入门弟子，顾七七”她道。 “鸣师姐你要去做什么吗？”宋辞言随口问了一句。 鸣烟叹了口气：“我正要去暖香楼” 宋辞言笑道：“看来红副宗主又不在” “师傅总是行踪不定”鸣烟苦笑：“我有急事正要和她说，可灵鹤也联系不上她” 看她一脸着急，宋辞言道：“鸣师姐你快去吧” 鸣烟点点头，很快就离开了。 “我想去看看”顾七七望着鸣烟的背影开口。 宋辞言点头：“正好你许久未下山” 下山前，顾七七又去悬赏阁领了几个任务。 宋辞言忍不住道：“你很缺灵石？” 顾七七瞥了他一眼，写满了你这不是废话。 要不是竹林那里灵力充裕，没有灵石的她哪能那么快提升修为。 宋辞言有些无奈：“你现在脾气当真大了不少，还是那种冷嗖嗖的，有些瘆得慌” 顾七七懒得搭理他，撑着红伞先走了。 还未靠近玄城，门口就站着两名弟子，检查两人一番后才放他们进去。 头顶上的保护罩泛着凡人看不见的光，默默保护城中百姓。 顾七七走在城里，不如以往喧闹，行人少了不少。 路过灵阁时，她进去买了一些东西，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灵石。 手中的紫色灵囊绣着银色纹路，里面装着她刚才买的东西。 将其别在腰间，三个灵囊发生碰撞。 宋辞言忍不住道：“三个灵囊，你还真是有钱” 一个灵囊便价值不菲，三个都成富婆了。 “想多了”顾七七踢了他一脚：“带路” 宋辞言扶着门框，抱怨道：“能不能淑女点” 顾七七木着脸，说出的话不留情面：“你废话真多，走不走” “走走走”宋辞言买了根糖葫芦塞进嘴里：“真是欠你的” 说完，回头看顾七七：“你吃不吃？” 本以为对方肯定会说吃，谁料人家看都没看一眼，冷冷的看着他：“带路” “你真变了”宋辞言晃着糖葫芦：“要是以前的你，不用等我问就屁颠屁颠的找我要”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可以前的顾七七见到吃的绝对不会是这种态度。 “是吗” 她没有去深究变化的原因，也许是经历的多了，也许是某些不知名的原因。 来到暖香楼后，两人正好碰见鸣烟。 “师傅不在这”鸣烟叹气。 宋辞言好奇道：“什么事情有这么重要” 三人在一处客栈歇息，角落僻静，没有人打扰。 点了一壶茶水，鸣烟开口：“邢司里关押的魔种不见了” 宋辞言瞪大眼睛：“怎么会不见？是” 茶水上来了，鸣烟倒了杯茶：“刑司非一般弟子可以进入，打开的方法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如果是蛮力破开，宗内必定会知晓。 可我去刑司值班时，大门完好无损，魔种却不见了，能如此悄无声息的劫走魔种，必定知道打开的方法” 宋辞言明白她的意思，沉默片刻道：“我还是不相信师兄会背叛玄宗” 鸣烟叹气：“我也不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一旁的顾七七忽然道：“那个魔种是玄宗招生的时候抓的吗？” 鸣烟愣了一瞬，随后点头：“没错，当时发现后便将它关在刑司里” “为什么？” 鸣烟古怪的看着她：“纯魔种很危险，若是成了气候具有灭世的能力，一出手便是生灵涂炭” 听到她的回答，顾七七就知道没有再说的必要。 随手把玩着腰间的紫色灵囊，静静听他们两人聊天。 忽然一个人站在他们面前，很陌生，三人都不认识。 “有事？”顾七七抬眸，眼里毫无情绪，像是在看死人。 鸣烟上下打量对话，语气有些古怪：“你是落副宗主什么人？” “不认识”对方摇头：“我叫陈二黑，只是想问玄宗现在还能招弟子吗？” “不能”宋辞言道：“你怎么现在想进玄宗？还是之前没选上？” 陈二黑面色疲惫，双眸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解释道：“我的家人前段时间死了，我想为他报仇” “真的不可以吗？”他不死心的再次问道，双手紧握成拳。 “不行”鸣烟摇头：“除非若是宗主同意” 可宗主怎么可能同意，何况最近都在忙有关魔族的事情，想见宗主一面都难。 “多谢”陈二黑转身离开，背影有些沧桑，还有莫名的孤单和悲凉。 “我先走了”鸣烟放下杯子，叹气着离开：“希望师傅已经回玄宗了” “我想吃糖葫芦”顾七七忽然道。 宋辞言没有反应，端起茶杯了一口才恍然：“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帮你买吧？” “我没钱”顾七七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刚才花完了” 宋辞言无奈，放下杯子给了她一个板栗：“让你乱花钱” 在她淡淡的眼眸里，他起身往门外走，忽然回头道：“别乱跑，出事了我可不负责” “知道了”顾七七点头，出乎意料的乖巧。 宋辞言手有点痒，匆匆离开客栈，小声的自言自语：“还挺听话的” “听话”的顾七七在他走后立刻起身离开。 看了眼人群里的背影，她毫不犹豫的往相反的方向走。 这条巷子有些眼熟，清冷的枝丫挂在白灰墙头，树梢晃动垂落的白雪。 没有人声，虫鸣也消失了。 她踩在雪地上，沿着脚印一路走到熟悉又破旧的门前。 鼻尖徘徊的气息在此处停留，是这里没错了。 手指关节有些僵硬，她搓了一会手才敲门。 没有回应她就继续敲，这次手刚抬起，院子里便传来脚步声，门刷的一下打开了。 陈二黑看到她的一瞬有些发愣，顾七七收起手，声音带着一股子凉意：“我可以帮你” “进来吧” 顾七七站在原地，像许久未用的机器在运作时总会先停顿一会，好一会才关上门，手指微不可察的颤抖。 活动的时候骨头咔嗒发出清脆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木偶开始活动，僵硬、迟缓。 看着苍白发抖的手，她抬眸看向陈二黑，跟了上去。 面前是三个木牌，就在屋后的雪地里。 墙头的树梢落满了雪，支撑着不让它们落到木牌上。 陈二黑跪在其中一个木牌前：“这是我兄弟” 他又看向旁边两个木牌：“这是他的妻儿，他们全都死在黑雾里，无一幸免” 顾七七想起了那个青年，憨厚老实，曾送了她一串腊肠。 很可惜，她没能吃到，也忘了滋味。 但印象中，味道好像不错。 “你有修为”顾七七忽然道：“虽然很低，但比起普通人已是不一般” 陈二黑愣了，随后带着顾七七来到自己家，从抽屉里拿出一本陈旧却保存完好的蓝色书籍。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从家里翻出来时便照着练，自己琢磨”陈二黑说完，打开书籍，里面夹着几张泛黄的纸。 纸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勉勉强强能看清一部分写的内容。 “这是某个祖先的手记” 顾七七接过两样东西，随手翻了翻书籍，里面的内容便是修炼的一些功法。 和玄宗发的书籍内容有些像，不过更简单，没那么复杂，更容易修炼。 与之相对的，效果没那么显着。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他在没有人教，光靠自己琢磨的情况下也能有此修为，天赋不错。 顾七七将目光落到黄纸，快速地扫视。 写下这个内容的人曾见过雾影，险些丧命之时一名红衣女子出手救了他，这本书籍也是她所赠。 后来他娶妻生子，生了一场大病，命不久矣。 在看到最后一行字迹时顾七七倏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姓落？” 陈二黑解释：“我爹很爱我娘，我便随我娘姓” 顾七七将东西还给他，捂着腹部似乎有些不舒服，面色又苍白了些：“事情办好后我会告知你” “你坐会”陈二黑放好东西：“我去烧壶热水” “不用”顾七七走到门前，睫毛颤了颤，推开门走进风雪。 身影有些踉跄，抱着胳膊忍不住颤抖。 第87章 纸鸢 来的时候没觉的巷子有多长，回去才发现比她的命还长。 顾七七背靠着墙，抬头的雪落在睫毛，很冰，像是她的心脏。 巷子一头传来模糊的声音，她偏头看到经过的人影，抬手张了张嘴：“我……在这” 雪天里的行人很少，尤其是六条巷，这里的人几乎死绝了。 宋辞言隐约听到什么，迟疑的往回走，巷子里倒着一个人，远远的分不清男女。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他跑进巷子里，没想到真的是顾七七。 “怎么会这样”他往顾七七体内输送灵力，带着热度的火光很温暖。 他背着顾七七往回走，周身的雪融化在火灵力下。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背上有了动静，半响，才传来声音。 “多谢”顾七七面色疲乏、很困，怎么也睡不饱似的。 “不是让你在客栈等我吗？你要真出了事该怎么办？……”宋辞言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的叨叨了很多。 背上的人只是搂紧他的脖颈，好像又睡着了。 “……真的是”宋辞言叹气，说了剩下的话：“……要懂得保护自己啊” 破败陈旧的石板阶堆满了雪，宋辞言走过的的路少了些。 顾七七趴在他的背上睡了很久，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鸟叫的很欢。 胸前趴着的小东西还在踢她的下巴，睡姿嚣张，口水沾湿她的衣服。 魔藤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抵抗睡意：“你总算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 说完它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拍了拍脸清醒，指着床上的雪团子：“就这臭兔子，天天哭哭唧唧的，都在给你哭丧，烦死了”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顾七七忽然道。 魔藤犹豫了瞬，后面想起那条臭蛇已经不在了，那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臭蛇的妖丹在你体内，可能就是因为它，你才变成这样的”魔藤摸了摸鼻子，说起来它也有责任，接着心虚道：“如果，我说如果哈，猜的没错的话，你可能也要变成蛇了” 顾七七的眼神有些渗人，看的魔藤忍不住缩起脑袋：“我都交代了，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臭蛇？”上扬的尾调有些危险，魔藤体验了一把空中飞人的感觉。 啪的栽在地上，捂着屁股抬头时，瞥见竹屋一朵紫色小花，有些稀奇的凑过去，大喊着屋内的顾七七。 稍许，面若冰霜的顾七七打开门，撅着屁股的魔藤落在视线里。 走到它身边时，双眸有一瞬间发愣。 “你看，这是不是臭蛇开出的花？”魔藤搓着小手，拨弄上面垂落的花瓣。 双眸兴致勃勃，伸手将花捏了个遍，谁料竟把它掐断了。 魔藤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小手，脖子僵硬的转动，却发现顾七七的视线不在它身上，面色的怔愣似乎看到了什么景象。 “有什么吗？”它转回头，也愣住了。 花梗断了，手中的花发生变化。 垂落的流苏花瓣一瞬间从下至上变成白色，还来不及感叹它的美，化成雪落在了地上。 断了的紫色小根失去了花，不知来年是否还会开放。 顾七七蹲下身，雪已经消融，她只能触碰残根：“鸢尾雪很美” 魔藤不知道自己干的事大不大，默默的收回手不敢吱声。 直到顾七七将它抱进屋，没有一点要发脾气的意思，它才敢戳着她的胳膊问：“我是不是做了错事？” 正要闭眸修炼的顾七七垂眸弹了它的额头：“下不为例” 爽了的魔藤难得好心情的没有殴打雪团子，却还是把它丢到一边，自己钻进顾七七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一心一意只有修炼的顾七七没有在意。 站在窗前的宋辞言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转身默默离开。 这段时间风平浪静，暗藏的汹涌不知何时翻涌。 …… 缩在顾七七怀里的魔藤是被压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推开身上的重物后瞬间瞪大眼睛。 “疼……”顾七七掐着腹部无意识的呢喃，她的双腿已经消失，紫色的长尾蜷缩，皮肤苍白的有些不正常。 魔藤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揪着雪团子的耳朵焦急道：“怎么办！” 听到它只会喊“秋秋”，魔藤扶着额头：“怎么忘了你是只蠢兔子” 垂眸思索一番，它想到了宋辞言，死马当活马医，它将雪团子丢在床上：“我去去就回，别让她出事” 它跑的很快，却忽略了一个事实。 “那小子住在哪啊！”魔藤好不容易偷偷摸摸溜到白梅峰，才想起它压根不知道对方住在哪里。 白梅林很大，溜达了好久也没见到几个人影，在躲过其中一名弟子之时，总算看见熟悉的人影。 咻的跑过去，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听到身后的动静，宋辞言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一脸脏兮兮的小孩坐在地上。 他认出了对方是谁，正要出张口，对方已经爬起身扯着他的衣摆就往前走，语气慌张焦急：“她出事了，你快跟我来” 宋辞言来不及多问，抱起它就来到悬崖，可白梅树旁的仙鹤不见了踪影，估计是跑哪里玩去了。 瞥到腰间的灵囊，他犹豫了下，拿出之前买的纸鸢。 比起初见时它又破损许多，黄色的纸面单薄，皱起的折痕断断续续，像是断了的线。 “你在磨蹭什么啊！”魔藤揪着他的衣领瞪大眼睛：“她要死了！” “别吵”宋辞言咬咬牙，手心的纸鸢落地变大，恰好够一个人坐。 双手点睛，灵力汇入，纸鸢缓慢的飞起，两侧翅膀的挥动频率逐渐加快，最后停止加速。 魔藤看着从身侧快速飞过的鸟，沉默片刻：“这玩意能再快点吗？” 毫不吹嘘的说，这玩意也就比它跑得快上一点。 “它用了太久，最多只能这样了”宋辞言也很烦，早知道就换一个飞行法器了。 这玩意现在不仅速度慢，还不稳，他抓着鸟头，差一点就掉下去。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底下就是万丈悬崖，掉下去不说粉身碎骨，小命绝对玩完。 “那只臭鸟呢，到底跑哪去了”魔藤生气的捶着纸鸢，怒气冲冲道：“要是让我看见，非把它皮给扒了” 不捶不要紧，一捶必定出事。 纸鸢的身上破了个洞，双眸忽明忽暗，时而往下掉，又突然往上飞。 宋辞言抱着鸟头生气的怒喊：“你个蠢货！” 青涯峰近在咫尺，纸鸢的眼睛突然暗了，直直往下坠，打人措手不及。 宋辞言朝悬崖边伸手，指尖擦过崖壁，抱着魔藤下坠。 魔藤反应极快，一条胳膊化为藤蔓缠绕常青松，好一会总算停下了。 “你才是蠢货”魔藤瞥了他一眼，藤蔓迅速拉着他们上升，也算有惊无险的到了青崖峰。 纸鸢早已不知所踪，魔藤收起藤蔓，变回小孩的胳膊后忍不住按了按，嘴上不满的抱怨：“拖油瓶” 宋辞言愣了好久，没想到它竟然是一株滕蔓。 “想什么，还不快走”魔藤踹了他一脚，没想到这家伙到现在还在发呆。 宋辞言摇摇头，抱起它往竹林赶。 竹屋的门没关，还保持离开的时开着的状态。 本以为屋内的顾七七状况肯定不好，甚至有生命危险。 所以当看到她安然熟睡的面容时，魔藤目光惊诧，爬上床左瞧瞧、右瞧瞧，除了头发变成烟紫色以外，没有任何异常。 倒是宋辞言忍不住皱眉：“她的头发怎么回事？” 真实情况肯定不能说，魔藤随意扯了个谎：“她误食了某种植物，就变成这样了” “有危险吗？”宋辞言目光担忧。 魔藤停顿一瞬，很快回答，生怕他起疑：“没有，就是身体可能会出现一些变化，就像她现在的头发” 看他一副思索的模样，魔藤不耐烦的扯谎：“刚才就是看她一直没醒，怕她死了才去找你，要是不信你自己看看她是不是还好好的” 宋辞言当真检查了一番，没有一点毛病，除了一头紫发。 “你可以滚了”魔藤开始赶人，见他没反应，木着脸将他捆成粽子丢了出去，怒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我好脾气” 说完，它又皱起眉头：“臭兔子去哪里了” 在屋里仔仔细细翻找一番，连茶壶都没放过，可就是没有它的影子。 “奇怪？难不成出去了？”魔藤走到屋外寻找，发现宋辞言还没走，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凑近一看，张开的嘴久久不能闭合。 屋后的雪还未消退，一条银蛇盘曲着身体啃食兔子。 兔子的尸体只剩下一颗头，红色眼睛像是瑰丽的红宝石，静静看着他们的方向。 银像是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张口将兔头吞下腹，蛇瞳享受的眯起，蛇信子在空中舞动，又钻回雪地里。 臭兔子，被吃了。 残留的红色血迹在雪里有些刺眼，魔藤呆愣的站在原地。 “你怎么了？”宋辞言回头才发现魔藤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呆愣的模样像是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它……没了”魔藤喃喃自语，大眼睛水汪汪的，模样莫名有些让人心疼。 宋辞言一时间忘了刚才它的所作所为，将它抱在怀里安慰：“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蛇吃兔子很正常” “不正常！”魔藤瞪大的眼睛很红，挂着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它不是兔子，它是……是……” 话到嘴边却想不起来它叫什么，茫然了好久，倏然想起自己对它的称呼，魔藤豆大的眼珠落到雪里。 半响，它低着头，呢喃的低语似乎埋进了雪里：“……是雪团子” 宋辞言揉着它的头：“别哭了，她要是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 听到此话，魔藤顾不上悲伤，转身揪着他的衣领，语气慌张无措：“她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 宋辞言疑惑的听着它喃喃自语：“知道什么？” 怀里的人突然没了动静，大大的眼睛很漆黑，安静的和他对视，莫名让人心惊。 “抱歉”稚嫩的声音没有任何音调，平静的诡异。 宋辞言下意识松开它，可来不及了，绿色的藤蔓刺穿心脏，锋利、迅速的像一把匕首。 抽离的刹那，视线里的红色有些刺眼，他躺在雪地，收缩的瞳孔里倒映飞过的鸟影。 这算什么，迟来的死亡吗？ 魔藤将他裹成粽子来到悬崖边，毫不留情的收回藤蔓。 向下看时，宋辞言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像那只纸鸢，坠入崖底。 魔藤光着脚丫子往回走，屋后的血迹还在，用雪掩盖就不见了。 它站在一处凸起的雪地面前，垂眸不知在想什么，随后蹲下身拨开上面覆盖的雪。 银蛇变大了一些，腹部有个小凸起，伸手一摸，似乎还有温度。 正当它要下手的时候，银蛇瞬间睁开蛇瞳看了它一眼。 魔藤动作一顿，将雪堆了回去，不知从哪里摘了一朵花插在上面。 “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它戳着雪地，转身回了屋子，窝在顾七七的身侧。 手中的胳膊很冰、很凉，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潮湿气息。 和那条臭蛇很像，不愧是夫妻。 可她不是臭蛇，是它仅剩的家人。 “喂，我会保护好你的”魔藤睁大的眼睛带着余红，声音有些低，似乎这样就不会吵到她。 可是手指还在不停的戳着她的胳膊，不吵醒就不停手似的。 良久，它安分了，茫然的语气带着委屈：“母亲，我不闹了，你别不要我” 它会乖乖的，真的不再闹腾了。 第88章 落九霄 魔藤醒来时顾七七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羽毛。 见它醒来，走到床边将它拎在手上：“雪团子去哪了？” 魔藤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顾七七看了它好久才道：“它不见了” “什么情况！”魔藤惊讶，随后皱眉：“它是不是跑出去了” 顾七七没有回应，转身出了屋子，走到屋后一看，雪已经消失了。 银盘曲着身子，过了会睁开蛇瞳，吐着蛇信子直奔她而来。 速度很快，挂在她的手臂上，身形变化不少，声音也比之前变了一些，稚嫩中带着朝气：“母亲” “你看到雪团子了吗？”顾七七问。 银也像魔藤一样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一直在睡觉” 顾七七也没多问，倒是站在她身后的魔藤有些沉默。 等她回身时，它又变回原样：“我肚子饿了，想要喝玉芝液” 想起灵囊里的空瓶子，顾七七瞥了它一眼：“不是被你喝完了” 魔藤委屈着脸：“我好久没喝了” “吃货” 得到这二字的魔藤还是没能喝到玉芝液，不是顾七七不想给，是已经没有了。 出乎意料的，这家伙竟然没有折腾，而且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也发现自己的头发变了颜色，没有多吃惊，只是当某日眼眸变成蛇瞳时有些沉默了。 紫色的蛇瞳深邃、神秘，高贵的让人不可捉摸。 她真的越来越像它了。 “其实挺好看的”魔藤在一旁蹦跶，睁着大眼睛，眼里满是真诚。 “长出尾巴估计也是迟早的事”顾七七将它抱在怀里，从灵囊里拿出灵玉瓶，弹了一下它的额头：“玉芝液” 魔藤捧着瓶子很感动，当即抱住顾七七的脖子，在她脸上大大亲了一口，啵唧一声很大：“母亲真好” 顾七七面色古怪：“你吃错药了？” “估计是馋坏了”正趴在床上晃荡蛇尾的银开口道。 魔藤轻咳一声，张着的大眼睛写满真心实意：“我这不是懂事了吗，难道不好吗？” 顾七七没当回事，将它和银丢了出去：“我要修炼，别来烦我” 好几次醒来的时候怀里都趴着一个小鬼，身上还缠绕着一条蛇。 她说怎么会腰酸背痛，手都麻了。 原来是这两个家伙，一个挂在她身上，一个瘫在她怀里。 魔藤揉着屁股坐在地上，捧着灵玉瓶却没喝。 银倒是跑到河里逮了几条鱼，张嘴直接吃下肚，都不带咬的。 见惯了这一幕的魔藤朝它伸手：“给我抓一条，就那边红色的那条” “你还真懒”银的尾巴很有力，缠绕着鱼甩进它怀里，连带着水珠，一个不准，砸在了脸上。 魔藤仰面朝天，脸上的鱼蹦跶到地上，黏腻的感觉不舒服。 “你能不能扔准点”魔藤将鱼扔了回去。 银用尾巴接住鱼，扔进嘴里，囫囵吞下后才开口：“你自己接不住还赖我” 魔藤不想和它说话了，转身跑进屋里，爬到床上，又窝在顾七七的怀里。 醒来的顾七七垂眸，怀里的小孩一直扭来扭去，睡得很不安稳，眼尾挂着水珠，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呜……”他哭的很小声，很委屈：“…母亲别不要我……” 本来要将它丢出去的顾七七转而拍着它的背无声安抚。 “它怎么了？” 地上的银有点懵，想了想才道：“不清楚，可能是没吃到鱼” “什么鱼？”顾七七淡淡开口，怀里的小孩安分了，只是嘴里还在说着别不要他之类的话。 银爬上了床，缠着顾七七的身子道：“前些日子它想吃鱼，后面没吃成” 河里的鱼很多，也没什么攻击性，只是一条鱼，对它来说应该很容易。 “罢了” 懒得多想的顾七七直接抓了一条鱼，撑着下巴坐在椅上假寐，手里的鱼还在动弹，却逃不走。 “它醒了”缠绕顾七七胳膊的银开口道。 顾七七睁开双眸，已经能够熟练的转换蛇瞳和人眼，只是这紫色却变不回黑色。 “不是想吃鱼？”顾七七一开口，有些迷迷糊糊的魔藤迈开小腿跑了过去，一溜烟爬到她怀里：“我不想吃生的” “事多” 嘴上虽然这样说，她还是重操旧业做起了烤鱼。 有点久没做了，已经有些手生了。 魔藤啃着烤鱼吃得很香，迟疑了会，递到顾七七面前：“你不吃吗？” 没有食欲的顾七七摇头：“你吃” 等它吃完后，顾七七将它和银丢进灵囊里，转身离开竹林。 已经快一年了，天气有些寒冷。 青玉阶上白雪长痕，顾七七打着红伞踏进玄殿，进门便张口：“老头” 过了一会，鹤归青出现在上方的青玉座，看到她的变化，忍不住皱眉：“你这是怎么回事？” “吃了个丹药就变成这样了”顾七七笑着开口：“不过我的修为倒是高了不少” “还是要脚踏实地”鹤归青说教了一番，随后问：“你找我什么事？” 顾七七将陈二黑的事说了，随后才道：“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御寒的法器” “你要这个做什么？”鹤归青道。 “我要出去历练，怕冻死在外面”顾七七毫不犹豫道。 上一次的经历记忆犹新，转眼又是一个雪天，再过一些时日，估计就撑不住了。 鹤归青看了她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件红色的纱衣。 顾七七刚接过便听见他道：“炎羽流裳，危险的时候可以抵挡灵幻期一击” “谢了老头”她正要走，鹤归青又拿出一件蓝色的纱衣：“冰羽流裳，这件隔热” 顾七七刚接过，鹤归青已经消失了。 踏出玄殿的瞬间，她的脸色又变回之前那样冰冷，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清冷的双眸倒映满天雪。 想了想，她将炎羽流裳穿在身上，它消失了，一层淡淡的红光覆盖在紫衣之上，伸手轻触却可以碰到纱衣。 顾七七走在路上，偶然碰到许久未见的风花。 对方的双眸写满诧异，有些愣愣的看着她，良久才迟疑道：“七七？” “雪月呢？”顾七七扫视四周，没看到雪月。 往常风花和雪月都是成双成对，难得只有一个人出现。 风花沉默了会道：“姐姐死了” 雪梨树开的旺盛，飘落的花瓣混在雪里也难以分清。 这雪下的很烦，即使披上了炎羽流裳，顾七七的手也忍不住颤抖，险些握不住红伞。 “怎么死的”她的声音很冰、很凉，听起来不近人情，藏着颤抖的声线。 “做任务的时候被魔族杀死的”风花看着雪面，低低又补了句：“为了保护我死了” 顾七七张了张嘴，良久才道：“节哀” 青玉钟很响，回荡了很久，风花看了她一眼，转身匆匆离开。 那一眼，很复杂，像是带着最后一丝情意。 顾七七的双脚好像被冻住了，握着红伞的手收紧。 “你怎么站在这不动？”身后的声音很好听，却很陌生。 却像一道风，有些温暖。 顾七七转过身，面前的男人一袭青衫，模样有些陌生，手上的白扇画着几只仙鹤。 “落副宗主”她鞠了一躬，很恭敬，却很疏离。 落九霄笑了，笑起来的模样温润如玉，和某个人很像，顾七七将红伞往下遮挡些许：“弟子先告退了” 刚才的礼仪没了，拒之其外的意味很明显。 也不在乎他是否答应，转身便走，大不了就是没了性命。 再严重一些，就是生不如死。 那又如何？烂命一条，无所谓了。 落九霄立在风雪里，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直到消失在他眼中。 她走的很决绝，一如当年。 “其实我们可以不必如此的”落九霄抬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须臾，笑着脸带着虚伪：“接下来又有什么好戏呢” 活的久了，才发现入戏可比看戏有趣多了。 如今他也是这局中人，最终的赢家又会是谁呢？ 远处的玄殿很高，屋檐堆了很多雪，振翅欲飞的仙鹤立在飞檐翘角。 似乎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第89章 徐瑾尧 这条路很长，台阶绵延无尽，雪落了满地。 站在台阶的上顾七七俯瞰山下的一切，满目苍白。 她刚才碰到了厉伍，那老头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的沧桑如何也掩盖不去。 他说，那臭小子居然丢下他一个老人家先走了，也不和他说一声。 说这话的他面色生气，胡子气得都吹了起来，可是那双眼睛却满含疲惫和叹息。 藏魂室里的生死灯灭了，宋辞言死了。 没人知道是谁杀了他，也没人知道他的尸体在哪。 只是一段时日，已物是人非。 身后烟紫色长发如墨泼洒，红簪松松垮垮的绾着，顾七七手执红伞，走向尘世。 雪天未过，今年的鸢尾雪也不知是否开放。 眼前的玄城森严警戒，除了大门处的弟子，城内也有不少弟子暗中守护百姓。 顾七七用身上仅剩的灵石买了些法器，吃了碗牛肉面，四处游荡。 走到哪里算哪里，没有专门的行进路线，也没有时间规划。 兜兜转转在外也混了几十年光阴。 偶尔助人为乐，帮人解决事情，也能换取一些报酬，口袋的灵石却没有多少。 全都用来修炼、买法器、丹药…… 路上遇到了各种险境，还有……一些奇葩、匪夷所思的事。 “你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 面前的青年穿着华丽，玄色衣服纹着金色条纹，腰间的金蝉羽在光下薄的透明。 “滚”顾七七微抬眸，模样愈发清冷，眼尾狭长像是凤羽，头发还是只由一只红簪绾着。 徐瑾尧砸在树上，痛苦的哀嚎，下一秒恢复如初，又凑到顾七七身边：“我可是万符庄庄主的弟子，身上的宝贝可多着，你当真不要我以身相许吗？” 顾七七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背影冷漠孤傲，深得徐瑾尧的心。 “你去哪，我送你也行啊” 黑金色的伞投下阴影，遮在两人的头上，死皮赖脸的程度让顾七七甘拜下风，也懒得再赶他，嫌麻烦。 徐瑾尧很高，足足比顾七七高了一个头，看起来很唬人、很有气势。 他跟了顾七七一路，像只跟屁虫，她去哪，他就跟到哪。 望都还是如此繁华，汹涌的人群有时横穿几辆马车，徐瑾尧尴尬的收回自己落空的手，厚脸皮的贴到她身边：“你来望都做什么，这里我熟” 顾七七和之前一样，不搭理他，走进一条巷子，里面有些阴凉，树梢打着墙壁。 这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倒在地上的门也没人修理。 院子里的绿色液体早已蒸发，杂草比之前高了许多，有些已经到了顾七七腰部位置。 徐瑾年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里面，犹豫了下还是进去。 “你在找什么？” 杂草太多，掩盖了地面，顾七七走到角落，扒开杂草，露出里面藏着的水井。 井内很黑，徐瑾尧往里面看，什么也看不清，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水。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地面出现一条巨蛇，通体全银，散发潮湿的气息。 在外游历的顾七七每到一定时间都会回玄宗，那是冬天将要过去的时日。 屋外的鸢尾雪每年都开，只是从紫色变成了白色，不需要掐断。 她刨开了亲手掩埋的泥土，露出埋葬的尸体。 它变回原貌，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真正的潮蛇。 记忆里的紫色蛇尾很美、高贵，却变成了银色，就像鸢尾雪，又像是冬天的雪。 顾七七抱起地上的蛇，在它眼角落下一吻，将它丢进井里。 井水很响、咚的一声又消失了，溅起的浪花逐渐平息。 “那条蛇是你的相好？”徐瑾尧瞪大眼睛，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顾七七瞥了他一眼，转身往屋里走，里面的灰尘更多了，蜘蛛网也结了很多。 离门口几米远的徐瑾尧做足了心理准备，咬咬牙，闭着眼睛走了进去。 里面的顾七七已经不见踪影，徐瑾尧四处摸索，碰到了机关，掉进密室里。 手中的灵光刚亮起，好多蛇直接飞了过来，吓得他直往后退，撞在了墙壁上，退无可退，只能大喊：“救命啊！” 面前的蛇一瞬间全都停下，掉在地上，随后爬回柱台，变回蛇灯。 还没舒口气，面前突然出现一条大蛇，直起身子比他还高，通体银色，紫色的蛇瞳紧盯着他，蛇信子嘶嘶的吐着。 “好、好大的蛇”徐瑾尧瞠目结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灵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顾七七的脚边。 她走到银的旁边，踢了踢徐瑾尧，一点反应也没有，被吓晕过去了。 “带上他” 银卷起徐瑾尧跟在顾七七身后，面前的大门自动打开，一路畅通无阻，他们来到那间红色房间。 顾七七坐在梳妆台，撑着下巴假寐，银缩小身子，缠绕她的上半身，蛇头抵在她的肩膀，看着床上的人。 过了小半个时辰，徐瑾年醒了。 入目便是银蛇缠绕女子的场景，差点两眼一翻又晕过去。 “他醒了” 顾七七从喉咙里应了一声，随后睁开眼眸，走到徐瑾尧面前。 “那个、这位是？”徐瑾尧结结巴巴的开口，身子不停的往后缩，面上还有些害怕。 “不是说要以身相许吗？”顾七七站在床边，双眸静静地看着他，语气淡淡的，和她的脸一样，面无表情。 “呃……”顿时后悔了的徐瑾尧有些纠结，面色变化不停，咬咬牙，直接起身扑了过来，一下就被银摔回床上。 徐瑾尧有些委屈的翻身：“为什么打我？” “你又要做什么？”顾七七道，身上的银蛇尾一甩一甩，很有力道。 “以身相许，给你爱的抱抱”徐瑾尧张嘴笑，脸上凹陷了个小梨涡，莫名有些招人。 顾七七面色有些古怪，倏然双腿幻化成紫色长尾，双眸变成蛇瞳。 床上的徐瑾尧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起身凑到顾七七身边，伸手想要摸，却被银挥到一边。 “你不怕？”顾七七又变回人样，紫色的眼眸没有它那么深，却也很迷人、深邃。 配上她这张脸，没有那么多冰冷，倒是显得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