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弃婴岗》 第1章 女婴乱葬岗 艾南村，阴雨连绵，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女人下体流出，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啼哭，撕裂了这个雨夜—— “生了！生了！出来了！” 接生婆将婴儿抱在怀里，还没来得及用布擦干这副小小身躯上的血迹，便被女人的丈夫一把夺去。 “把我儿子给我！快让我来看看！” 男人迫不及待地掰开婴儿的双腿。 不带“把儿”，是个女孩。 空气凝固了，男人的眼神从充满期待变得不可置信，随后燃起了怒火。 “你个没用的东西！” 男人把女婴恶狠狠地扔到了女人的身上，仿佛抛在空中的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是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又是女孩！又是女孩！你把儿子还给我！” 男人一把抓起妻子的头发，痛骂着世界上最难听的话语，一个个巴掌落在了这个几分钟前才完成分娩的女人的脸上，把怒火全部撒在了女人身上。 雷声滚滚！血流成河！女婴只能用无助又恐惧的啼哭，回应这个残忍的世界。 在男人毫不留情的殴打下，女人的脸渐渐失去了血色，意识变得模糊，昏了过去。 形势混乱且不堪，女婴哭得越来越响亮。 “别特么吵了！” 男人一巴掌扇在女婴的脸上，乖戾嚣张，满脸的不耐烦。 在一旁的接生婆仿佛也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为女人做了简单的处理，好让她能尽快恢复，继续生育，早日生一个男孩。 “生不出儿子，你也休想好过，呸！” 男人把光着身子的女婴抓在手里提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对女人说道。 随后，他带着女婴转身出了门，消失在倾盆大雨之中，把虚弱又绝望的女人，关在了充满血腥味的简陋“产房”里。 已经是第三次了，生下的都是女孩。而这次的女婴，恐怕也要像前两个一样，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冷漠地处理掉，丢弃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穷乡僻壤、荒天绝地，形容艾南村再合适不过了。 这里，家家户户以生出男孩为荣，即使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也都心比天高，好像穷困的血脉就是至高的荣耀，能一脉传承就是对老祖宗最好的回馈。 在艾南村西山头上，藏着这样一个“乱葬岗”，里面堆满了无名女婴的遗体，村里每每有莫名消失的女婴，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沉默和回避。 凌晨三点，女婴出生的次日，男人提着她的身体，一步一步地爬上了西山头。 阵阵腐败的恶臭，在雨后潮湿的环境里更加肆意。 女婴变得竭力，哭声越来越微弱。她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母乳，没来得及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便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亲手送上“黄泉路”。 只因，她不是男孩。 “赔钱货，留着也没用。” 男人皱着眉头，紧紧掐住了女婴的脖子，手法熟练。 女婴先是挣扎，然后小脸越憋越红，哭声渐渐微弱。 这样可怜、这样弱小，却也不能让她的父亲心软哪怕是一点点。 女婴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男人松开了手，嫌弃地把女婴扔到了遗体堆中，看着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幼小身体，他胃里一阵翻滚。 “真晦气！” 他吐了口痰，冷风一吹，他瑟瑟发抖。 他又一次送走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但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刻，躺在弃婴堆里的女婴轻轻抽了一下，然后有了些轻微到不能再轻微的呼吸。 雨，又下了起来，男人不禁加快了脚步，下山回到家中。 八月的凌晨，配上淅淅沥沥的雨点，让空气不至于那么浮躁和难熬。雨点一滴一滴地拍打在了女婴的身体上，有的淌进了她的嘴角，给了些许滋润，浇灌着、抚育着这个顽强的生命。 天晴、破晓、鱼肚白，女婴微弱地睁开了双眼，才得以好好看了看这个世界。 第2章 三十岁诅咒 这时，女婴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臭看病的，敢诅咒我，他的儿子才活不过三十！” 女人身材矮小，嘴唇发黑，头发凌乱，走一步骂一句。 她叫王胡氏，自从嫁给王家之后，就失去了自己的姓名，成为了丈夫的依附。 王胡氏家住村东头，县医院却在艾南村西边，翻越西山，成了必经的程序。 就在刚才，王胡氏在县医院门口拦住了一个姓田的大夫。 这段时间，她可没少骚扰田大夫，因为在两个月前，她带走路一瘸一拐的儿子王光宗来看病，大夫告诉她，王光宗的病是先天性遗传病，传男不传女，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岁。 这可惹怒了王胡氏。四年前，她怀的第一胎就是儿子，这让村里许多人都羡慕不已。儿子对她来说，不仅是血脉相连的家人，更是她的脸面，是王家传宗接代的宝贝，是全家人的荣耀！ 只是这两年走路有些困难，怎么能被说成是活不到三十岁的短命鬼呢？ “姓田的，你们凭什么说我们光宗是短命鬼？你才是短命鬼、你全家都是短命鬼！” 看到田大夫来上班，天还没亮就守在医院门口的王胡氏飞奔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二话不说就破口大骂。 两个月来，这样的场景上演了无数次，田大夫从一开始的见了就躲，到现在的“任人宰割”，他早已适应。 “我说了一万遍，你儿子得的是杜氏肌营养不良！” “什么肚子肚子的，你诅咒我儿子，你就是不要脸！” 王胡氏怒目圆睁，眼球几乎要突出来。 “你起开！” 两个月的辱骂，让田大夫此刻的愤怒到达了极点，他用力把王胡氏紧紧抓住他衣领的手揪开，谁料王胡氏却顺势倒地。 “哎呀！” 王胡氏本就尖锐的嗓音，随着她身体的落地，更显刺耳，惹来了许多人的目光。 “谁能来管管！大夫打人啦！” 她竟在地上打起了滚，方圆五米之内没人敢靠近。 “大夫诅咒我的儿子活不过三十岁，还动手打人，有没有天理啦！” 王胡氏的蛮横、无赖、不讲理，让一辈子老实本分的田大夫手足无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而越热闹，王胡氏撒泼就越来劲。 “干什么的！闹什么闹！” 保安终于赶来了。 “保安同志，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你们的大夫不仅骂人，还打人！” 王胡氏看似委屈，围观的群众一阵唏嘘，田大夫有口难辩。 “田大夫，这是真的吗？” 保安一见是田大夫，立马变得毕恭毕敬。 因为，田大夫的儒雅温和，在整个医院是出了名的，不光是保安，就连保洁都对他赞赏有加，全医院没有一个人不尊敬他。 说田大夫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人打人，任谁都不会相信。 “保安同志，您给评评理。两个月前，她带儿子来看病，我只是如实告诉了她病情，她却说我诅咒她儿子是短命鬼，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来闹了！” “我们光宗从小身强体壮，怎么可能只能活到三十！你就是想骗我钱！” “检查报告明摆着，你可以随便找个大夫问问，有谁不知道杜氏肌营养不良的厉害！” “哎呦！我的腿好疼！” 眼看说不过田大夫，王胡氏试图转移注意力。 “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是这个大夫把我推倒的！你必须赔我钱，不然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王胡氏的无赖，连保安都看傻了眼，叫上了两个兄弟，想把王胡氏抬出去。 “谁都别碰我！你们赔得起吗！” 一听到这，保安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这个女人是如此蛮横无理，谁都不知道她下一句会提出怎样的要求、作出什么妖。 “好！我给你钱，但你要保证，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 田大夫突然发话，保安和群众都安静了下来。 于是，王胡氏眼睛盯着田大夫左手上戴着的手表，眼睛闪着精光。 “把你手上的表给我，我要那个！” “不行！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给我！” 见田大夫义正言辞地拒绝，王胡氏竟趴到田大夫的脚边去抢，双手死死抓住那块手表不放。 毕竟，这块表一看就价值不菲，卖个好价钱，才好想别的办法把儿子的腿治好。 “保安！保安！” 田大夫只好向保安求助。保安见状，扑上前去，用力把王胡氏往远处拽。 “啪！” 手表带断了，表盘狠狠摔到了地上，王胡氏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躺在地上摔得稀碎的手表，一动不动。 田大夫跪到地上，焦急地捡拾起散落一地的手表零件，仔细检查着每个部件，幻想着还有修好的可能。 “报警！给我报警！” 田大夫彻底崩溃了，恶狠狠地盯着王胡氏，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撕碎。 王胡氏也意识到，这次自己真的摊上事了，便立马站起来撒腿就跑，和刚才在地上打滚喊疼的人截然不同。 “抓住她！” 待保安们反应过来，王胡氏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远。 如果被抓住了，可是要赔好多钱的！ 王胡氏自幼干农活、扛农具，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她拿出了最大的力气，拼命往外跑着。 和身强体壮的王胡氏比起来，这些六十多岁的保安整日在医院门口混日子，不是互相吹牛，就是嗑瓜子吹风扇，哪里比得上一个正处壮年、常年锻炼的女人？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已经没有了保安的脚步声和呼声。王胡氏这才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一群不要脸的！没良心的！” 她脸跑得通红，早已汗流浃背，依然忘不了再骂几句田大夫和保安。 抬起头，才发觉已经跑到了西山脚下。 第3章 捡来的弃婴 王胡氏捧起一些溪水大口喝着，然后用洗了洗脸，便朝着西山前进。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山路崎岖，道路泥泞，王胡氏又着急回家看儿子，一路上没少踉跄，还摔了几个跟头。 终于走到了山头，也是她最不愿意经过的地方，便是弃婴岗。 虽然雨过天晴，时间已接近正午，但这里仍然让人不禁打起寒颤。 潮湿的空气让恶臭的异味更加浓烈，阵阵乌鸦的叫声，也为这里蒙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 王胡氏本身就是个迷信神叨的女人，尤其是走到这样一个不祥之地，她连头都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只想闷着头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突然，她急切的脚步，被一声微弱的啼哭所打断。 她汗毛直立，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婴儿，躺在一堆遗体之上，呜咽着、颤抖着。 “什么东西！” 王胡氏显然被吓了一跳，朝婴儿大喊。 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婴儿还活着！虽然生命力已经没有那么强。 王胡氏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鬼使神差般的把婴儿抱了起来。 婴儿睁开了眼睛。 是个女婴，是昨晚刚出生，便被亲生父亲草草处理掉的那个女婴。 她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和雨露的甘霖，活了下来。 “啊！” 王胡氏一惊，手抖了一下，差点把女婴又掉到了遗体堆里。 随后，她冷静了下来。 王家家境十分困难，儿子看病还不知道需要多少钱，丈夫也整日酗酒赌博，全家都靠王胡氏自己替人干农活养家。 把这个女婴养大，既能免费当王光宗的媳妇，帮王家传宗接代，又能帮助自己做做家务、照顾儿子。 “这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吗？” 王胡氏心想。 “贫穷”二字，让王胡氏顾不上恐怖与肮脏。 她用手粗略地擦了擦女婴身上的泥土，把外套脱下来，严密地包裹住了女婴，然后抱在怀里，匆匆忙忙地朝山下走去。 下了山，进了村，王胡氏并没有先回家。 她先是找到了村里的刘二妞。 刘二妞前不久刚生出了一个儿子。在这个男胎之前，她还有过两个女儿，大女儿留了下来，刚满六岁，二女儿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二女儿的归宿只有西山头的弃婴岗。 此时，大女儿正在用温水泡毛巾，然后娴熟地擦掉了弟弟屁股上的大便。 “二妞，你奶水是不是挺多？” 王胡氏怀里抱着女婴，把刘二妞拉到角落，悄悄问道。 “咋了？你怀里这是什么？” 刘二妞说着，就掀开了裹在女婴身上的衣服。 女婴闭着眼睛，还有微弱的呼吸，散发着恶臭。 “妈呀！” 刘二妞着实被吓了一跳，惊呼了出来。 “嘘！你小点声。” 王胡氏连忙捂住了刘二妞的嘴巴。 “这是我从路边捡来的孩子，是个女儿。我家正缺个女儿，捡到了就代表有缘分，你看这段时间能不能帮我喂喂她？” 王胡氏说得简直比唱得还好听，把自己的真实目的隐瞒得干干净净。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好，这次我先帮你喂一次。” 都是女人、都有儿子，刘二妞又怎会不知道王胡氏的真实目的？但她没有戳穿，接过女婴，掀开衣服便开始哺乳。 出生的第二天，这是女婴第一次尝到母乳的滋味。因为太过饥饿，她顾不上哭，便疯狂地吮吸。 “哎哟！疼！” 女婴太过使劲，弄疼了刘二妞。刘二妞下意识地把女婴抱得远了些。 补充了营养和能量，女婴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哭了好，哭了好！哭了就没事了！” 王胡氏欣喜若狂，把女婴又抱回了自己的怀里。 第4章 赔钱买卖 看着在王胡氏怀里哭着的女婴，刘二妞张开了嘴巴。 “我的母乳就这些，还要喂我自己的儿子。你想让我以后一直喂这个女孩，那拿什么来报答我？”刘二妞总算说出了她真正的目的。 一听到刘二妞开始提条件，王胡氏的脸彻底耷拉了下来，但又不能没人喂这个女婴，便只好顺着刘二妞说。 “等她长大了，我让她每天来给你干活，行不行？”王胡氏说。 毕竟，王胡氏自己生活也穷困潦倒，哪有那么多钱给刘二妞，让她帮忙喂一个“赔钱货”？还没等刘二妞提条件，她自己就开始了讨价还价。 “那肯定是不行，几年后的事谁能说得准？万一你反悔了，我找谁说理去？”刘二妞不上当。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听到刘二妞的这句话，王胡氏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她皱起了眉头问道。 “喂她一次奶，你给我一块钱！”刘二妞笔直地伸出了一根食指，提出了她的条件。 可这对于王胡氏来说，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太贵了，我哪有这么多钱？不行不行，便宜点！”王胡氏开始讨价还价。 “那你能给多少？”刘二妞反问道，白了王胡氏一眼。 “一次三毛钱，不能再多了！”王胡氏耐着性子说。 “一次给五毛，行就行，不行就免谈！”刘二妞也不甘示弱，硬气了起来。 王胡氏本想朝刘二妞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她贪心、骂她不知好歹，但是，想到王家传宗接代的光荣大业，她咬了咬牙，只好答应了下来。 “五毛就五毛，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王胡氏说。 “行，说来听听，什么条件？“见王胡氏答应了自己，刘二妞心情好了起来，因为，今后的几个月，自己又有钱挣了。 “我给你钱这件事，不能告诉我家当家的，就说是免费！”王胡氏说。 因为，王胡氏家里本来就穷，再加上丈夫王显亲整日无所事事，却爱好喝酒赌博，本就不多的钱更是像流水一样往外花，因为拿不出钱来给王显亲买酒，王胡氏没少挨骂和挨打。 所以，如果王显亲知道自己为了给一个女婴喂奶，而花了这么多钱，王胡氏一定免不了一顿收拾。 刘二妞不屑地笑了一下。 “好，就这么说定了！”刘二妞说着，用手轻轻捏了女婴的小脸一下。 王胡氏往后闪了一下，显然是不想和刘二妞有太多接触，因为她觉得，刘二妞是在坑她的钱。 “这次的钱，给我吧。”刘二妞伸出了手。 “我没带钱。”王胡氏耍起了无赖。 “行行行，这次就当是赠送给你的吧，以后记得按时带着钱来！”刘二妞一眼看出了王胡氏并不想给钱，但想到以后拿钱的机会多得是，就”放过“了王胡氏。 “晦气东西！”王胡氏给了刘二妞一个白眼，低声骂了一句。 她抱着女婴，转身离去。 午饭还没做，儿子又该闹腾了，肯定免不了丈夫王显亲的一顿骂。 王胡氏硬着头皮，又迈着急切的步伐，朝村东头家的方向走去。 第5章 叫她王多子 王胡氏抱着女婴迈进家门，因为下雨，地上还残留着屋顶漏的水，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酒精的味道。 听到动静，四岁的儿子王光宗摇摇晃晃地迎了上来。 王光宗的膝盖不受控制的向内扣着，大腿贴在一起，小腿却分得很大，脚尖更是难以着地，每走一步，他的胯部都要随着下肢大幅度扭动。 因为走路姿势奇怪，像极了走“鸭步”，别的村民都在背后喊他“王鸭子”。 其实，刚出生时，王光宗和其他孩子一样，能哭、能闹，只是两岁才勉强会说话，三岁才学会走路。 他和村里同龄人玩时，其他人打打闹闹，跑来跑去，像一只只灵活的小鸟。然而，王光宗却跑不了，也不会跳跃，即使他很努力地融入孩子们当中，但总是狠狠地摔倒。 王光宗每每倒在地上，孩子们都会围着他哈哈大笑，这样的嘲笑，让他的自尊一点一点的受到伤害，他也因为无法融入玩乐游戏，被其他孩子所排挤，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敏感。 进入四岁，他的病情表露得更加明显，小腿肌肉胀得巨大，正常行走也无法完成，只能靠吃力地走“鸭步”来完成移动。村民的风言风语，有时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更加抑郁。 “我饿了。” 一见到王胡氏，王光宗没有关心她去了哪里、她怀里的东西是什么，他只关心自己饿了，要吃饭。 “光宗，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王胡氏掀开盖在女婴身上的衣服，把女婴捧到王光宗眼前。 “啪！” 王光宗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了女婴的身上，女婴哇哇大哭。 “我说我饿了！饿了！给我做饭！” 面对女婴，王光宗更加暴躁愤怒，一点就着。 “臭娘们！去哪里了，想饿死我吗？” 听到声音，王胡氏的丈夫王显亲边骂边走了出来，却听到了一阵女婴的哭声。 “什么东西？……孩子？你给我带回来个儿子？” 王显亲表现得有些惊喜。因为，生下王光宗后，王氏夫妇一直都想再生第二个、第三个男孩，但无奈怎么都怀不上，王胡氏也因为这个没少挨过揍。 “不是，你先听我说……” 还没等王胡氏说完，王显亲就掰开了婴儿的双腿检查性别。 “女的？！” 王显亲表现得不可思议，随后怒发冲冠。 “你还嫌不够穷？！你竟然给我抱回来个赔钱货！” 王显亲往王胡氏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你听我说！这个女孩，是我早上从西山头捡回来的。咱把她养大，不仅能让她给咱们干活，还能当光宗的免费媳妇，以后给王家生好多个大胖小子，多好啊！” 听完王胡氏的求情，王显亲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看向躺在地上的女婴，身上散乱地盖着王胡氏的衣服，小脸上还有些没擦干净的泥土，由于不停地在哭泣，浑身涨得通红。 “好！那就把她留下！” 王显亲怎么想都不算是个赔钱的“买卖”，同意了把女婴留在家里。 “以后，她就叫王多子，必须让她给我多生几个孙子！” 王显亲咬着牙说道。 “好，听你的。叫王多子，就叫王多子！” 王胡氏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欣喜地说道。 第6章 偏执又极端的男孩 看着王胡氏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王显亲一句话也懒得再说了，对这件事不再计较，王胡氏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突然，王光宗大喊大叫了起来。 “饿死了！我要吃饭！啊！！” 因为愤怒，他不停地用拳头捶着门框，可幼小的他细皮嫩肉的，怎能敌得过坚硬的门框？没锤几下，他的手就流出了鲜血。 “你抓紧去做饭！做完饭给王多子洗澡！” 场面一度混乱，王显亲也越来越烦躁，扔下一句话，没有管王光宗，便扭头进了屋，继续喝他刚才只喝了一半的啤酒。 “好的，显亲，我这就干！”王胡氏像哈巴狗一样，朝王显亲的背影连连点头。 随后，她赶忙转过身去，小跑到王光宗面前，拦下了他手上的动作。 “光宗，乖，别闹了，把手锤坏了怎么办。”面对王光宗，王胡氏的语气变得宠溺了起来。她不顾还躺在地上哇哇大哭的王多子，就走到门框前蹲下来，把王光宗搂到怀里，安抚着他的情绪。 我做饭，我马上做饭，先别闹了哟！” 谁知道，王光宗竟然从王胡氏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径直朝着王多子走过去，学着父亲王显亲的样子，踹了还在地上躺着的小小的王多子一脚。 “都怪你！让我吃不上饭！”王光宗的脸上浮现出了和他年纪不相符的凶狠与暴躁。 “我的光宗哟，别这样，踹坏了可不好了！”王胡氏立马把王光宗抱了起来，她可不想让这个白白到手的儿媳妇受伤，否则还要费工夫去恢复。 “我饿！饿啊！！”王光宗在王胡氏怀里疯狂挣扎着，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光宗，不要闹了，我给你做咸肉粥，你不踹王多子了好不好？”王胡氏一边用手抚着王光宗的后背，一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 咸肉粥，只不过是把几粒从雇主家讨来的肥肉，混着粗面，撒点盐，然后再熬上一会。在这样贫穷的家庭，能尝到一点点肉味，就是最大的幸福。 “好。” 听到如此大的“诱惑”，王光宗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乖，去玩吧。” 王胡氏把王光宗轻轻放下来，转身又把哭着的王多子在冰凉的地上抱起，又把她随意放在了板凳上，陈旧的木质板凳早已因受潮而不稳固，王多子在上面摇摇欲坠，几乎下一秒就要掉在地上了，却没有人在乎。 王胡氏转身走去了厨房，从藏在阴库里的肥肉上抠了点肉下来，舀了半碗粗面，打水、烧火，把食材一倾而入，淡淡的肉味混着水蒸气向上飘去，然后无影无踪。 沸腾、氤氲，回想这一天，虽然挨了不少的揍和骂，但总归是赚了的，王家传宗接代大业总算有了着落。 现在唯一让她烦恼的，就是王光宗的病。 “反正只是走路不方便，光宗那么厉害，说不定过几天自己就能好了呢？” 王胡氏自我安慰道，便把这件事搁在了一边。 第7章 王胡氏的小九九 六年后的春天，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一个女孩扎着马尾辫，身材瘦弱，眼睛像葡萄般又大又圆，在王家院子里娴熟地洗着全家人的衣服。 这个女孩就是王多子。 她生了一副美人面孔，只可惜投错了胎，先是被抛弃，然后又来到了这样一个愚昧又蛮横的家庭里。 这六年，她早早学会了生火、做饭等各种家务活，伺候王家一家人，如果干不好，还会挨骂，甚至是挨打。 “多子，让我看看又长大了没呀？”一嗲声嗲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望过去，是刘二妞来了。 “你来干什么？”王胡氏说道。 “我来看看我亲自喂大的多子啊。”刘二妞说道。 “别说废话，你又想干什么？”王胡氏有所忌惮，生怕刘二妞一不注意，就把她们俩之间的秘密“抖搂”出去。 “还记得你当时怎么和我承诺的吗？让她每天来给我干活。”刘二妞道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钱都没少给你，你要点脸吧！”王胡氏愤怒地说道。 “唉，看你们家也怪可怜的，我不奢求她天天来替我干活了。今天我儿子刘耀祖病了，让你们家多子去帮我照顾着点吧。”刘二妞提出了要求。 “刘耀祖的姐姐呢？她怎么不照顾？”王胡氏觉得，刘二妞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从现在开始，刘耀祖没有姐姐，剩下的你就别问了。”刘二妞隐晦地说。 听到这句话，王胡氏心里恍然大悟。 想都不用想，刘家一定是收了不少东西，把刘耀祖的姐姐换走了。 “去还是不去？”刘二妞再次质问。 这次，王胡氏没有忙着拒绝。 因为，在她脑子里，浮现出了经常躺在刘家鸡窝里的鲜美鸡蛋。 从捡来王多子，到现在，王胡氏没少去过刘二妞家里。在她家，对王胡氏最有诱惑力的就是难得的鸡蛋。 毕竟，王光宗身体一直不太好，吃了鸡蛋，说不定能补充些营养。 “去！但是你先让我和多子说几句话。”王胡氏说着，把王多子拉到了不远处。 “她家院子最西边，有个鸡棚，你趁她不注意，偷偷从里面掏几个鸡蛋出来。”王胡氏趴在王多子耳边，悄悄说道。 “偷东西？”王多子不敢相信王胡氏的话。 “这怎么能叫偷东西呢？她家鸡蛋多的吃不下，拿几个回来给光宗吃又怎么了？”王胡氏又开始胡扯起她的“大道理”。 “不行，刘妈妈发现鸡蛋少了，会怪我的。”王多子说道。 “她家鸡蛋那么多，少两个三个，是不会发现的。”王胡氏渐渐变得不耐烦。 “可是……”王多子张口想辩论。 “没有可是！不照做，你就别回来了！”王胡氏挥了挥拳头，警告道。 王多子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朝站在一旁的刘二妞走去。 “刘妈妈，我们走吧，去你家。”王多子乖巧地说。 “不愧是我喂大的，真乖，走吧。”刘二妞假惺惺地摸了摸王多子的头发，拉起她来就出了王家院子。 第8章 从未触碰过的幸福 “吱呀——”刘二妞推开大门，鸡“咯咯”地叫着，一股鸡屎味扑面而来。 刘二妞领着王多子去了卧室，一个男孩头上敷着毛巾，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 他就是刘耀祖。 见刘二妞和王多子来了，刘耀祖赶忙起身坐了起来。 “多子妹妹，你来啦。”因为发烧，刘耀祖的脸色略显苍白，但还是努力朝王多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耀祖哥哥。”王多子小声说道。 刘耀祖这样一个寻常的笑容，却让王多子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因为，自从记事以来，她面对的不是王氏夫妇的谩骂，就是王光宗的冷眼，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过她这样真诚的笑容。 “我去忙了。”刘二妞说。 “多子，你记住了…”刘二妞把照顾刘耀祖的注意事项给王多子念叨个没完。 “好的，刘妈妈。”王多子听话地点了点头，刘二妞这才放心出去。 “耀祖哥哥，我去帮你换毛巾。”王多子走到刘耀祖身旁，把他头上的毛巾拿了下来。 “哎呀，不用，我没事。生病太无聊了，我妈不允许我出去玩，多子妹妹，你陪我玩就好了，不用照顾我。”刘耀祖拽住刚要转身的王多子，把她手里的毛巾抢了过来。 “这怎么行……”王多子难为情地说道。 “真的，你看我多健康。”说着，刘耀祖掀开被子，下地就绕着屋子跑了一圈。 王多子不知如何应对。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一……二……三……”还没等王多子回过神，刘耀祖便紧紧捂上眼睛开始计数。 王多子只好跟着刘耀祖的指令，手足无措的她，把目光放到了床底，快速钻了进去。 “我要开始抓你了！”数完十个数，刘耀祖睁开眼睛，开始到处寻找。 王多子不敢出声，心里却生出一股异常的激动。 “找到你了！在床下！”刘耀祖趴到地上，一眼就看到了王多子。 “啊……我不太会玩。”这是王多子第一次玩捉迷藏，被抓到了，脸羞得通红。 “那既然是第一次，就先放过你啦！我们继续，一……二……”刘耀祖调皮地说。 几局游戏后，一转眼就到了中午。 王多子这才切实地体会到，什么叫“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耀祖哥哥，我去给你做饭。”王多子这才想起来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哦，正好我饿了，你去吧，小心烫哦！”刘耀祖说。 一句不经意的嘱咐，又让王多子心里荡起了层层涟漪。 不一会，王多子就端来了两碗白粥、一个鸡蛋。她把一碗白粥和鸡蛋放到了刘耀祖跟前，自己却站到了一旁，想等刘耀祖吃完她在吃。 “坐下呀！一起吃。”刘耀祖说。 “啊，好。”王多子怯怯地说，然后不自在地坐了下来，捧着另一碗白粥小口喝着。 “多子妹妹，你不吃鸡蛋吗？”刘耀祖问。 “不吃的，不吃的。”鸡蛋，对于王多子来说，好像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出生以来，她只见过光宗吃过一次，而她一次也没吃过。 “把这个鸡蛋给你，我不爱吃。”刘耀祖二话不说把鸡蛋给了王多子。 “真的吗？”王多子不敢相信，一颗刚煮好的圆润饱满的鸡蛋，是给她的。 “当然是真的，你快吃吧。”刘耀祖说完，就喝起了白粥。 王多子学着当时王胡氏的样子，生疏地把鸡蛋在桌子上磕了几下，轻而易举地就把蛋壳弄破了。 她又一片一片地将碎蛋壳扒了下来，光滑白皙的鸡蛋热气腾腾，发出了浓郁的香味。 她轻轻咬了一口，是一股她从来没尝过的鲜香。 此刻，王多子幸福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第9章 两颗鸡蛋的际遇 “多子妹妹，你慢点吃，别噎着。”刘耀祖见王多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哭笑不得地说道。 “嗯…嗯…”王多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嘴里却填满了鸡蛋说不清话，脸红到了耳朵。 王多子赶忙喝了一口白粥，使劲往下一咽，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在家里，她做完饭后，只能等王光宗和王显亲吃完，再等王胡氏吃完，最后才轮到自己吃，吃完后还要刷碗、打扫卫生。饭也只是粗面黏粥，几乎没有喝过这样精细的白粥。 在这里，她不用等刘耀祖吃完，便可以同他一起用餐，还吃到了人生中第一颗鸡蛋… 委屈、感激、开心，多种不同的感情凝聚成了一滴滴眼泪，顺着王多子的脸颊，淌到了碗里。 “多子妹妹，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呀…”刘耀祖没想到王多子反应这么大，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用小手帮她擦了擦眼泪。 “是因为鸡蛋太好吃了，好吃得我没忍住哭了出来。”王多子眼睛和鼻尖红红的，十分惹人怜爱。 “你很喜欢吃鸡蛋吗？”刘耀祖好奇地问道。 “嗯，真的很好吃。”王多子说。 “好，你等我一下。”刘耀祖说完，就走出了屋子。 王多子透过窗户，看到刘耀祖径直走向院子最西边，小小的身子一弯腰，便轻而易举地钻进了鸡窝里。 不出一会儿，刘耀祖又钻了出来，头发上粘了几缕鸡毛，两只手里各多了一个鸡蛋。 随后，刘耀祖用自己的衣角挨个擦了擦鸡蛋，把上面沾的鸡屎擦得一干二净。 “给你，多子妹妹。”刘耀祖走进屋，把两个鸡蛋摆在了王多子面前。 鸡蛋圆溜溜的，被刘耀祖擦得干净又光滑。 “不，我不能要……”王多子想都没想，连忙摆手拒绝。 两个鸡蛋，这得值多少钱呀！ “你就拿着吧，就当是你今天陪我玩的报酬啦！”见王多子没有收下，刘耀祖干脆把鸡蛋都塞到了王多子手里。 突然，王多子想到，她今天临走之前，王胡氏的警告和嘱托。 如果把这两个鸡蛋拿回去，应该就等于交差了吧？应该就不会挨打了吧？ “好吧，谢谢耀祖哥哥，谢谢你！”王多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 “这才对！”刘耀祖欣慰地笑了出来，眼中绽放了快乐的花朵。 “耀祖哥哥，我先去刷碗了。”王多子看着刘耀祖的笑容，心里踏实了许多。 “嗯！”刘耀祖点了点头。 王多子走到桌子前把两个碗端了起来，放到简陋的水池旁，然后转身把鸡蛋壳都收拾了起来。 当王多子洗完碗后，她突然察觉到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只能听到微微的鼾声。 原来，刘耀祖不知何时，已经歪七扭八地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王多子踮着脚尖走到刘耀祖的床前，轻手轻脚地帮他把被子盖在了身上。 随后，她一手轻轻摸着王耀祖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 还是有些发烧。 她把毛巾打湿，叠成了小块，敷在了刘耀祖的额头上。 刘耀祖呼吸平稳，胸口有起有伏，和刚才生龙活虎的男生仿佛是两个人。 “如果能天天来耀祖哥哥家里，该有多好……” 看着沉睡正酣的刘耀祖，王多子心里想。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刘二妞回来了。 刘二妞走进屋，看到刘耀祖安静地睡着，王多子坐在床旁边的小凳子上，昏昏欲睡。 见到刘二妞来了，王多子立马打起了精神。 “多子，我回来了，你走吧。”刘二妞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 “好。”王多子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落日的余晖随意地洒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上，王多子心情大好，迎着这抹柔光，向王家走去。 “我让你办的事，你办了吗？”打开屋门，还没等迈进屋里，就碰上了刚干完活回来的王胡氏，从王多子身边冒了出来。 “嗯。”王多子两只手各从左右口袋里掏出一个鸡蛋，把它们递给了王胡氏。 “哈哈！好呀，好呀，快进来。”王胡氏看到鸡蛋，瞬间喜笑颜开，立马接了过来，转身就去烧水。 王多子进了屋，扑面而来的又是一阵浓烈的酒味。 王显亲不知何时已经醉醺醺地回了家，现在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伴随着酒味的，还有一股恶臭味。只见王光宗瘫坐在椅子上，裤子湿湿的。 “看什么看？快给我换裤子！”王光宗朝王多子吆喝道。 此时，十岁的王光宗，已经失去了行走能力，没办法独立上厕所，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稍微一个不注意，他便会弄得又脏又臭。 这些年，王胡氏一直在四处求医，可总是无济于事，又因为囊中羞涩，王光宗的病情也总会被耽搁，但王胡氏始终不相信，王光宗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 “好。”王多子屏住呼吸，跪在王光宗身前，把他湿乎乎的裤子拽了下来，放到了盆里，然后又去拿毛巾，用温水打湿，仔细地擦着王光宗的臀部、大腿、小腿。 王氏母子对王多子的这般对待，把她一下子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刘耀祖是那么那么好，但也只能作为一个不可触碰的幻想。 王多子真正该面对的，是王家的一堆“烂摊子”。 “啪！”王光宗的一个巴掌瞬间落在了王多子的脸上。 “你今天上哪去了？！”王光宗拽着王多子的头发，凶狠地喊道。 “妈让我去帮刘妈妈干活…”对于王多子来说，王光宗的力气巨大无比，疼的她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你竟敢去别人家干活？在家吃我的喝我的，就该全心全意照顾我！”王光宗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拽着王多子头发的手也随之越来越用力。 “不敢了…不敢了…”王多子疼得连连求饶。 “光宗，吃鸡蛋喽！” 这时，王多子从刘二妞家带回来的鸡蛋煮好了，王胡氏欢喜地捧在了王光宗眼前，对跪在一旁、头发散乱的王多子视而不见。 第10章 血染真相 “哼，这次先放过你。”王光宗抓着王多子头发的手松了开来，一用力，把王多子推倒在地。 这几年，一遇到不顺心的事，不论大小，王光宗总会朝王多子大发雷霆，甚至动手动脚，而王多子即使遍体鳞伤，也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光宗，来，张嘴——”王胡氏替王光宗扒好了鸡蛋，向他嘴边递去。 “砰砰砰！砰砰砰！”还没等王光宗咬下第一口，门外就传来了大力砸门的声音，对方好像十分生气。 “哎哟！”王胡氏被吓了一跳，拿着鸡蛋的手一抖，鸡蛋差点掉到地上。” 王显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 “来了来了！谁啊！”王胡氏把鸡蛋先放到了王光宗手里，走去开门，王显亲也被吵醒了，起床从里屋走了出来。 王胡氏一开门，刘二妞牵着刘耀祖站在门前。 刘二妞手叉着腰，喘着粗气，“怒气值”爆表。刘耀祖委屈兮兮地站在她身边，抽着鼻子，眼眶红红的。 “臭丫头片子，敢偷我家鸡蛋！”刘二妞二话不说，大跨步走到王多子身前，指着鼻子就开始骂。 “刘妈妈…我没有…”王多子懵了几秒，小声说道。 “还说没有？！王光宗手里拿的是什么？！”刘二妞一把将王光宗手里还没吃的鸡蛋夺了过来，狠狠扔到了地上。 “我的鸡蛋！”还没到嘴的“天鹅肉”不翼而飞，王光宗大喊道。 “哎哟！你耍什么疯！这鸡蛋是我们自己买的！快赔我们！”王胡氏一见王光宗被欺负了，立马站出来维护。 “还想骗人？瞧你这穷酸样，哪来的钱买鸡蛋？我家缺了两个鸡蛋，你家正好多了两个，今天就王多子这一个外人去了我家，你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刘二妞有理有据地说。 “妈，多子没有偷鸡蛋，是我送给她的！”刘耀祖见场面愈发不可控制，拉住刘二妞的手哭喊道。 “小东西，我看你是被这丫头蛊惑了！说，是不是她欺负你了，偷了鸡蛋威胁你，你才这么说的？”刘二妞完全不相信刘耀祖的话。 “不是！真的是我送给她的！”刘耀祖急得直冒汗。 “我没偷…我没偷….”王多子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刘二妞相信。 “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当初我把给我们耀祖的奶水分给你一半，你们一次才给我五毛钱！要不是我，你还能活到现在？！”刘二妞越来越激动和愤怒。 “五毛钱？什么意思？”听到钱，刚被惊醒的王显亲站了出来。 “哟，既然你们这么对待我，我也没必要瞒着了。当初王胡氏拜托我，哺乳刚捡来的王多子，答应一次给我五毛钱，还不让我告诉你呢！”刘二妞在愤怒之中，为了报复，把事情全说了出来。 “你瞎说！是你当初主动要帮我喂的！”王胡氏彻底慌了，因为，王显亲无数次因为没钱拿去喝酒赌博而“胖揍”王胡氏，王胡氏居然为了喂一个捡来的女婴花出去这么多钱，这足以让王显亲彻底爆发。 “我瞎说？来来来，你看看这是什么！”刘二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上面用歪歪曲曲的字体，记录了每一次给王多子喂奶的具体时间、收款记录。 证据明晃晃地摆在了所有人眼前，王显亲先是一声不吭，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变得十分稀薄，让人不敢喘气。 王胡氏这次彻底没话说了，抓住王显亲的衣角，用乞求的语气说道：“显亲，你听我说…” “滚！”王显亲用力甩开了王胡氏的手。 王光宗却一脸看热闹的样子，仿佛父亲对母亲的行径，对他来说只是枯燥无味生活中的巨大乐趣。 “败家娘们！败将娘们！”王显亲一巴掌一巴掌地落在王胡氏的脸上，王胡氏却咬牙忍着不敢出声。 因为根据过往的经历，只要出声，就会更加激怒王光宗。 六年以来，王显亲对王胡氏的动手，王多子见过无数次。 然而，这一次，是她见过最惨烈、最严重的。 因为，王胡氏拿着钱，去喂一个“赔钱货”。 刘二妞赶忙捂住了刘耀祖的眼睛。 “臭娘们，你给我等着！”说着，王显亲转身去了院里，竟拿出了一根铁棍。 刘二妞怎么也没想到，王显亲会如此恐怖和疯狂。她本想来把鸡蛋讨回来，顺便再讹点钱，但她担心，如果再待下去，自己和刘耀祖也会被误伤。 于是，刘二妞连忙拉着刘耀祖离开了。 王显亲挥起了铁棍，重重砸下，铁棍的速度如此快，竟然和空气摩擦，发出了破风声。 “啊！！”这般剧痛，让王胡氏再也无法忍受，撕心裂肺地叫了出来。 “我都是为了光宗！都是为了光宗啊！”王胡氏声嘶力竭地喊道。 “还敢嘴硬！”王胡氏的辩解，更激怒了王显亲，让他下手更重了。 “爸，别打了…”王多子实在是没法看下去了，鼓起了十万分的勇气，上前劝阻道。 “你还好意思拦着我？你给我等着，下一个就是你！”王显亲一脚把王多子踹出去一米远。 “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显亲…”王胡氏哀求着。 王显亲却一丝一毫没有被打动。当时，他赌博亏了一大笔钱，喝酒钱也要找别人借，穷得叮当响，而王胡氏竟敢背着她给别人钱，还是为了一个丫头！ 王胡氏越乞求，王显亲越生气，就越来劲。 “砰！砰！砰！”借着酒劲，王显亲几近癫狂，铁棍一下一下砸在王胡氏的后背，发出声声闷响。 一旁的王多子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噗！！”王胡氏突然喷出了一大口血，随后一动不动。 地面染上了大片红色。 刚被扔在地上的鸡蛋，也被溅上了几滴鲜血。 霎时，王显亲的棍子停在了半空中，王光宗戏谑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第11章 毫无人性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 王光宗，还指望着王胡氏照顾他，毕竟王多子年纪尚轻，能做的很有限。 王显亲，更是靠着王胡氏给他赚钱吃喝赌博，要是没有了她，那自己简直无法生活了。 “怎么回事？”王显亲心跳加速，心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他把趴在地上的王胡氏翻了过来。 王胡氏嘴角满是鲜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王显亲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在了王胡氏的鼻子下面。 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王显亲松了口气。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叫村口的李大夫！”王显亲指着王多子，颐指气使地说道。 王多子立马按王显亲说的，扭头就跑了出去，生怕又激怒了他，下一个挨打的就是自己。 李大夫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艾南村的村民每每身体不舒服，亦或是犯了什么病，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他。 王多子跑出去后，王显亲用尽了全身力气，把王胡氏拖到了床上。 王光宗坐在一旁，却无能为力。 现在的他，只能整日坐在或躺在这一方屋子里，虽然有时王多子会扶着他走上一小段路舒缓舒缓筋骨，但也无济于事。 他恨。 恨王胡氏只给了他这样一副残缺的躯体，恨王显亲整日不务正业不能帮助自己，恨出生在王家这样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 他身体颤抖着，流下了几滴泪水。 如果王胡氏没了，家里唯一经济来源也就断了，那他该如何是好？ “李大夫，这里！”门外传来了王多子的声音。 李大夫提着医疗箱跟着王多子，一路跑到了王家，进门后，二人都气喘吁吁。 见李大夫来了，王显亲站了起来，却一言不发。 因为，王胡氏如今生死未卜，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李大夫先是扒开王胡氏的眼皮看了看，又掏出听诊器，把王胡氏的衣服掀开了几层，隔着最薄的衣服认真检查着心跳。 听了没多久，他眉头舒展开来，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拿起王胡氏的手腕，替她把脉，专注无比。 “生命危险是没有，但伤到了内脏。听脉搏，伤口应该在胃上。如果我没诊断错的话，是胃部出血，加上剧烈疼痛，她才晕了过去。”李大夫说。 作为艾南村唯一的赤脚医生，这样的情况，李大夫出诊过好多回，所以这次，他才迅速做出了诊断。 听到王胡氏没有生命危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王光宗问道。 “应该今晚就能清醒，这样，我写个药方，明天一早，你们就拿着去县医院开药。”说着，李大夫掏出了纸和笔，流利地写了起来。 “好的，谢谢李大夫！”王多子接过药方，连忙道谢。 李大夫摇了摇头，本想开口提收费的事，却看到一旁丧失行走能力的王光宗，小腿肿得巨大，显然已经病入膏肓。 医者仁心，他最终没提钱的事，收拾好医疗箱，便提着离开了。 把李大夫送走后，王多子去拿了一块布，用温水浸湿，替王胡氏擦干净了已经凝结成块的血迹。 她刚想去拿另一块布把地上的血迹也擦掉，却突然挨了王显亲一脚。 “啊！”王多子惊呼，摔倒在地，手掌按在了血迹之上。 “赔钱货，都是因为你！”王显亲一手揪起王多子的领子，一手指着她狠狠骂道。 王多子害怕地不敢睁眼，瑟瑟发抖，却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因为，刚才王胡氏的遭遇，已经给了她一个教训。 王显亲毫无人性，越给他反馈，他就越激动、越暴躁。 “给我打！给我打！”坐在一旁的王光宗朝王显亲喊道。 如果不是没法靠自己走路，王光宗一定会亲手去打王多子，狠狠出一口恶气。 然而，王胡氏也让王显亲长了记性，加上酒劲已退去，他变得比刚才清醒了许多。 王多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是这样的弱不禁风。如果一失手把她打残，甚至丢了性命，那谁来给他生孙子？ “你给我记住，你欠我的，我一定让你加倍还回来！”王显亲几乎是从牙根里挤出来了几句话，随后松开了王多子的衣领。 见王显亲没有继续打她，王多子赶忙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她再被揪回去继续打。 “你打她呀！你继续打她呀！”王光宗急得用手直捶墙，却没办法站起来。 “打死了谁给你生儿子！？”王显亲吼道。 今晚，大家都见证了王显亲的“威力”，这下，王光宗也被王显亲吓到了，紧紧闭上了嘴巴。 王多子没敢吱声，拿了另一块布，跪到地上，用力擦着地上的血迹。 被刘二妞诬陷成小偷，又先后被王光宗、王显亲拳脚相向。 上午在刘耀祖那里感受到的仅有的一点点尊严，还没有细细回味，便迅速消失殆尽。 可谁能在乎，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呢？ 低着头，她终于忍不住，偷偷哭了出来。 第12章 我不想再见到你 凌晨两点。 王胡氏睁开了沉重的双眼，只觉头晕目眩，背部和胃部疼痛无比。 “妈，你醒了。”王胡氏身边，只有王多子一个人。 “光宗呢？我的光宗怎么样了？”王胡氏的眼睛在屋内四处搜寻，可就是找不到王光宗。 “他没事，已经去里屋睡下了。”王多子安慰道。 王胡氏担忧焦躁的目光这才收了回去。 “你晕倒后，李大夫来了，他开了药方给你，天一亮我就去县医院给你拿药。”王多子继续说道。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身体虚弱的王胡氏把头别到了一边，眉头紧皱地说。 “妈…”王多子的心里一抽。 “你这个丧门星，我就不该把你捡回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知不知道！”王胡氏说着，眼里流下了泪水。 “对不起，妈。”小小的王多子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手足无措地道起了歉。 “这六年，我就当白瞎了！明天一早，你就滚出我的家门，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王多子的道歉并没有起作用，王胡氏狠心地扔出了一句话。 “不要，妈！求求你别赶我走…”王多子直接跪了下来，边哭边说。 六岁的她，毫无生存能力，外面的世界是未知的，离开了王家，她又该何去何从？恐怕，连吃东西都是个难题，不一定哪天就会被饿死在冷风中，亦或是被林子里的动物攻击致死。 不行，为了自己的安危，她坚决不能被赶出去！ “你走开！”王胡氏喊了出来，却因为太用力，不自觉地咳嗽了好几下，扯得肋骨生疼。 “妈，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不要走。”王多子就差给王胡氏磕响头了。 王胡氏却无动于衷，闭上了眼睛，当王多子不存在。 就这样，空气里只剩了王多子抽泣的声音，王胡氏静静地躺着，王多子则在床前一动也不动地跪着。 破晓，晨光从窗外照射了进来，直直打在王多子凌乱的头发上。 她从凌晨跪到了清晨，泪水已经哭干了，双眼红肿，却一言不发，奢求着能打动王胡氏。 王胡氏睁开了眼睛，显然，她也一夜没睡着，只是用闭着的眼睛伪装自己对王多子的厌恶，她一眼都不想再看到王多子。 王胡氏艰难地起身，把王多子一把拽了起来。 因为跪了一夜，王多子多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突然的离地，让她无法发力，小小的身子在王胡氏的手里，任凭摆布。 王胡氏二话不说，拉着王多子朝门外走去。 即使王胡氏自身也疼痛难忍，但她对王多子的厌恶，令她一秒都不想再犹豫了。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妈！我不走！”王多子边哭边喊，声音有些沙哑。 “砰！”王多子被狠狠扔出了院子门外，王胡氏用力关上了门。 “别赶我走，开门呀…”王多子用尽全力才勉强能爬起来站稳，用满是泥土的小手拍着这座大门。 没有人回应。 不知敲了多久，她终于没了力气，坐在了地上，满脸绝望和无助。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立马掏了掏口袋—— 李大夫开的药方还在。 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又站了起来，县医院跑去。 小时候，为了给王光宗筹钱看病，王胡氏经常把家里比较拿得出手的东西，送去县里卖掉，每次都能路过县医院。 为了帮王胡氏拿东西、打下手，王多子有好几次是跟着王胡氏去的。 她对去县医院的路了然于胸，而这次，却是她第一次独身一人去。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王多子一口饭也没吃，但此时，为了王胡氏能稍微心软一点，不把自己赶走，她拼尽了全力。 一路上，王多子摔了不少跟头，不知不觉就到了她当初被王胡氏发现的地方。 西山头，弥漫着淡淡的腐烂气息。 虽然婴儿时期的她不记事，但这股味道却仿佛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每次跟着王胡氏路过这里时，她总是心跳加速、头皮发麻，好像下一秒就会呕吐出来。 这次，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只知道往前跑啊跑。 一个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灰头土脸，奔跑在大街上。 有多少人纷纷侧目，在心里犯嘀咕。 终于，王多子到了县医院。 这时，她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找谁、该如何是好。 “小朋友，你妈妈呢？”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她转过头，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大夫，我来给我妈拿药。”王多子眼里亮起了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拿什么药？”医生说。 王多子在口袋里掏出了皱巴巴的药方，递给了医生。 “哦，这个我知道，你跟我来吧！”医生说着，向前走去，示意王多子跟上。 小小的王多子，在县医院里早就绕得昏头转向，但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只要跟着这个医生叔叔，准没错。 “喏，给你。”医生取出药后，弯下腰递给了王多子，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笑容。 “谢谢大夫。可是…”王多子没敢接，因为，她没有钱。 “没关系，叔叔已经替你交过钱了，快拿着回家吧。”医生显然已经看出了王多子的难处。 “真的吗？”王多子一脸不可置信。 “真的，等你长大了，记得来县医院把这五块钱还给我哟！记住，我姓田。”大夫打趣地说道。 原来，这个医生，正是六年前被王胡氏骚扰的田大夫！ “我记住了，谢谢田大夫！”王多子接过药，抬起头来用力记住了田大夫的长相。 他大概四十多岁，带着金丝边眼镜，眉毛粗粗的，眼角下有颗痣。 “等一下，这个也给你。”田大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白面馒头，这是他早上没来得及吃的早饭。 在王多子心里，一股暖流奔涌了出来，感动的泪水也浸润了眼眶。 “谢谢你，田大夫，你真是个好人，我一定会永远记得你。”王多子接过白面馒头，揉了揉眼睛，又深深看了田大夫一眼。 第13章 流浪 王多子立马拿着药沿原路返回。 即使她很饿，已经快用尽了力气，但依然没舍得吃掉田大夫给的白面馒头。 因为，王家只吃得起“窝窝头”之类的粗面，不知道这样精细的白面，会不会让王胡氏稍微心软，把她放进家门呢？ 王多子虽然年纪不大，可她出生以来所遭受的磨难，让她想的比同龄人更为周全。 然而，因为体力不支，她走得一步比一步艰难，走到西山脚下时，没撑住瘫坐在了地上。 她只觉得心跳加速，四肢无力，视线越来越模糊。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是撑不到回家了。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掰下了一块白面馒头，一点一点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甜味在舌尖绽放，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多么想一口气把一整个馒头都吃掉。 但她忍住了，捧起了些溪水，慢慢喝了起来。 摄入了能量和水分，王多子恢复了些体力，也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继续赶路。 当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王家门口时，已经是下午了。 她心里有些紧张，深呼吸了三下，抱着大半块白面馒头和几盒药，叩响了王家院子的大门。 “谁啊？”王胡氏因为昨晚刚被打出了伤，今天没办法去干活，便在家里休息。 “妈，是我。”王多子怯怯地说道。 “你怎么又来了？给我滚！”王胡氏没有开门，隔着门朝王多子喊道。 “妈，我去县医院给你拿药来了，你开下门吧，求求你了…”王多子乞求道。 在门后，王胡氏有些诧异，随后心里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暖意。 从王家到县医院，不仅要翻过西山，更是要徒步行走二十里地。王多子竟然独自一人去了，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中间经历的疲惫、恐惧、苦难，都需要王多子独自面对，而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王胡氏过往的三十年，还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 然而，刘二妞的鄙夷、王显亲的棍棒、王光宗的咒骂，又在王胡氏的眼前浮现了出来，让她仅有的一点感动都荡然无存。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王胡氏朝门外喊道，转身进了屋。 站在门外的王多子，彻底绝望了。 她本以为自己付出的努力能有所回报，可现实却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她黯然神伤，把馒头和药放在王家门口，失落地走开了，却漫无目的。 她从哪来？她该去哪？她该怎么继续生存？ 既然这个世界不欢迎她，为什么又要她降临？ 王多子心里没有答案。 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她低着头一直走、一直走，肚子饿得咕咕叫。 傍晚，在昏暗的夜色下，她看到一个女人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了垃圾的大桶，从一户人家里出来，把垃圾都倒在了不远处，然后转身回了家。 这个人正是间接把她害成这样的刘二妞，晚饭时间刚过去，她也刚收拾完厨余垃圾。 极度的饥饿，让王多子顾及不了那么多。 等刘二妞没了动静，她连滚带爬地跑到垃圾堆跟前，像疯了一般用手翻着垃圾。 没被喝干净的白粥大米粒、不知放了多久的烂菜叶子、没啃干净的苹果核，甚至连鸡蛋壳，她都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她像只流浪的小狗，狼狈又不堪，柔弱却坚强。 “多子妹妹？”她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刘耀祖。 时间静止了，王多子定住了。 此刻，她羞愧难当，恨不得立马找个洞钻进去。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头，嘴角还沾着几滴不明的褐色液体。 “耀祖哥哥…”王多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为，如果不是刘耀祖非要塞给她两个鸡蛋，她又怎么会被诬陷成小偷，王胡氏又怎么会被打伤，她又怎么会被赶出来变得无家可归？ 王多子冷冷地看着刘耀祖，一股怨气在心里生了出来。 “我偷跑出来，正要去你家找你道歉，你怎么在这里？你很饿吗？”刘耀祖走到王多子跟前，关切地问道。 “你走开！”王多子低声吼道。 “多子妹妹，对不起，真的很抱歉…你先来我家里好不好？我让我妈给你弄点吃的。”刘耀祖委屈兮兮地说。 “你妈妈？你还嫌我被你们害得不够惨吗？”王多子愤怒地说道。 现在，一想到刘二妞，她简直头皮发麻。 “我替我妈向你道歉。多子妹妹，你等着我，我去家里给你拿些吃的。”刘耀祖说着，便要转身去取食物。 “不要！”现在，刘家的东西，王多子又怎么敢吃？ 把刘耀祖喊住后，她扭头向另外一个方向拼命跑去，任凭身后的刘耀祖怎么喊，她都不肯停下。 刘耀祖刚要起步去追，刘家的大门打开了。 “耀祖，你要去哪？！”刘二妞听到门外的动静，发现了他。 “妈，我…”刘耀祖本来就是瞒着刘二妞出的门，现在又被抓个现行，更不敢说实话了。 “这么晚了，你快跟我回去！”刘二妞严厉地说道。 “不行，妈，我要去那边…”刘耀祖还在挣扎。 “那边没人，去那边干什么？”刘二妞死活不放手，此时，王多子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呜呜呜…”刘耀祖急的哭了出来。 “儿子，别哭，告诉我怎么了？”一见到宝贝儿子刘耀祖的眼泪，刘二妞的语气瞬间就软了下来，蹲下身子，摸着他的头，轻声问道。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昨天王多子的事情，刘耀祖本来就对刘二妞产生了埋怨，如今，王多子被他们害得流浪，变得去向不明，这更加重了刘耀祖的怨气。 “我怎么了？”刘二妞问道。 “呜呜呜…”刘耀祖不肯说别的话，因为他怕他一说出关于王多子的任何事情，刘二妞就会接着去王家找他们算账，到时，不一定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乖，不哭。”刘二妞把刘耀祖抱了起来，转身回到了家里。 刘耀祖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打滚，衣食无忧。 而与此同时，王多子却在陌生的黑暗中，被伤心和痛苦裹挟，无处可去。 第14章 找回 “王多子上哪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王家就传来了王显亲的怒喊。 “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吧。”王胡氏声音因为恐惧有些颤抖，心里没有任何底气。 她左思右想了一夜，越来越后悔，因为，王家最需要的，是王多子以后来传宗接代。 这么轻易就把王多子赶走了，王家又怎么抱上大孙子？如果另娶别人，恐怕又要花掉一大笔钱。 想着想着，王胡氏知道，自己肯定免不了王显亲的一顿揍。 所以，她撒了谎。 “什么？！”王显亲吃惊又愤怒地说道。 “啪！”一个巴掌落在了王胡氏脸上。 “你干什么吃的！连个丫头都看不好！”王显亲凶狠地说道。 “我错了，我这就出去找。”王胡氏跪了下来，眼睛不敢直视王显亲。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找不到她，你也别想回来！”王显亲踹了王胡氏一脚，王胡氏一个踉跄，站稳之后，一秒也没犹豫，就跑出家门去找王多子。 而王胡氏一出门，就撞见了刘耀祖。 刘耀祖直直站在王胡氏面前，好像就是在等他开门一样。 “臭小子，你在这里干什么？”王胡氏说着，就想推开他，好赶快找到王多子。 “王婶儿，我昨天晚上看到王多子了。”刘耀祖说道。 昨晚被刘二妞强硬带回家后，刘耀祖对王多子越来越担心。 可是，王多子并不肯见他，而且他也只是一个六岁的男孩，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找到王多子，并保证她的安全。 刘耀祖纠结了一夜，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王多子家“堵门”，借助王氏夫妇的力量帮助王多子。 “你说什么？”王胡氏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婶儿，多子妹妹昨天在我家门口垃圾堆翻吃的，被我撞见了。”刘耀祖继续说道。 “然后呢？她现在在哪里？”王胡氏弯下身子，双手扶着刘耀祖的肩膀，心急如焚地说。 “我告诉了你，你会好好对待多子妹妹吗？”刘耀祖天真地问道。 “会，我一定会！”王胡氏也顾不了真话假话了，她现在只想赶快找到王多子。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打多子妹妹了。”刘耀祖说。 “王婶儿答应你，王婶儿什么都答应你！快告诉王婶儿吧！”王胡氏渐渐没了耐心，但为了顺利套出刘耀祖的话，她却不敢表露出来。 “她昨天傍晚朝那个方向跑去了。”刘耀祖用手指了指昨晚王多子逃跑的方向。 于是，王胡氏二话不说，就朝那个方向跑去。 刘耀祖张望着，在心里祈祷，一定要快点找到王多子。 王胡氏边跑边张望，每碰到一个路人，就要拦下来问问是否有看到王多子。 不知跑出去了多远，终于在一个河边，看到了王多子。 王多子散着头发，蜷缩成了一团，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在做噩梦。 王胡氏看到睡梦中的王多子，着实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臭丫头，你让我好找！”王胡氏蹲下身来，用手用力推了一下王多子，好让她清醒过来。 王多子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到蹲在她身前的王胡氏，眼里瞬间充满了惊喜。 “妈！你来找我了！”王多子喜笑颜开，自己终于不用流浪了。 “废话少说，赶紧跟我回家！”王胡氏说着，就把王多子拽了起来。 二人走到家门口，便看到刘耀祖一脸激动地望向了她们这边。 “多子妹妹，你回来了！”刘耀祖说着，便跑上前去。 见王多子回来了，王显亲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拽起了她的衣领。 王多子吓得闭上了眼睛，王显亲抬起手来，巴掌刚要往下落，却想起了王多子身上有着替老王家传宗接代的使命。 于是，王显亲没有让巴掌落在王多子脸上，反而松开了抓着她衣领的手。 “臭丫头片子，你还敢跑？！”王显亲把怒火都转化成的语言。 “我……我没跑……”王多子发着抖，小声说道。 “还敢嘴硬！”王显亲的怒吼更大声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王胡氏赶忙走上前去，打断了王显亲。 她怕再这么继续下去，王多子迟早把自己赶她走的事情抖搂出来。 王多子实在是过于脆弱和瘦小，正值青壮年的王显亲也不敢把她怎么样，生怕控制不住自己，把她打成重伤，没法给自己生孙子了。 于是，他只好作罢，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15章 无法挣脱的囚笼 时间一天天过着，日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谁也没察觉出来，王胡氏心理上的变化。 自从上次差点被王显亲用铁棍打死之后，她变得对王显亲充满了恐惧和抵触。 当初，王显亲用一袋大米，就把王胡氏换了过来。那时的王显亲，脾气虽然臭，却也没像现在这般暴躁和疯狂。 自己嫁到王家来的那天，她就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名字，成为了王显亲的附属品。本以为能像别人一样，生几个大胖小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可生下王光宗后，两个人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没让王胡氏怀上孕。 更何况，王光宗还带着先天残疾，怎么求人都治不好，病情反而在一天天恶化，王显亲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差劲。 从第一次挨打时的惊慌无措，到现在的习惯麻木，王胡氏已经记不清自己哭过多少次、身上有多少处伤了。 直到前些天王显亲挥着铁棍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身上时，那种切实的苦楚，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靠近。 捡回一命的王胡氏，这些天一直在深夜里思考，难道，她一辈子都要在王显亲的棍棒之下苟且偷生吗？ 先不说别的，现在，王胡氏只要稍微一不注意，她的小命就会丢在王显亲的手里，一直待在王家，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况且，王光宗虽然已经十岁了，但自己结婚和怀孕都早，年龄还不过三十岁，明明能靠努力，过上比现在有尊严一万倍的生活，为何非要苟在王家这小小的屋檐下，时时刻刻都得看着王显亲的脸色活着？ 想逃跑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强烈，最终在王显亲在外喝酒的一个下午爆发了。 这天，王胡氏什么也没带、什么也没收拾，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光宗，狠狠割舍下这短暂的母子情份，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光宗和王多子都没有在意，他们只是以为，王胡氏又出去干活了，这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下午。 王显亲晚上回来，没有看到王胡氏的身影，有些犯嘀咕，直到第二天早晨，王胡氏还是没有出现，王显亲这才意识到，王胡氏逃跑了。 他之前经常听说过这种事，却没想到今天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王显亲疯了一般跑出门，抓住一个路人就问有没有见过王胡氏，直到有个人告诉他，看到王胡氏往西边跑出村了，他才找准了方向，不管不顾地奔跑。 他来到了西山，虽然跑得快没了力气，但还是喘着粗气向山上爬去。 还没爬到山顶，王显亲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停了下来，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来源正是一个陡坡下。 王显亲走了过去，竟然看到王胡氏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胡氏也看到了王显亲，想跑，可一动也没法动。 原来，昨天王胡氏走得太急，在山上一米多高的陡坡上没注意，一脚踩空，摔到地上，把腰摔断了，怎么也起不来。 绝望的王胡氏忍着剧痛，祈祷着能有过路的人发现她，好给她些帮助。 当她听到脚步声时，觉得希望来了，没有力气大喊的她，便拨弄着身边的草木，故意弄出了些声响，好把对方吸引过来。 可没想到，引过来的却是王显亲。 “好你个臭娘们，竟然敢跑，我看你是活腻了！”王显亲一见到王胡氏，心底的怒火彻底爆发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咬着牙根就朝王胡氏靠近。 第16章 王胡氏之死 王显亲每向王胡氏靠近一步，王胡氏就紧张一分。 “显亲，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王胡氏乞求着，却因为腰断了，不能移动半分，像是个待宰的羔羊。 一声闷响，王显亲一脚踹在了王胡氏的肋骨上，她听到闷闷的“咔嚓”一声。 “啊！”王胡氏疼得叫了出来。 王显亲因为愤怒、绝望，变得如此疯狂，他不受理性的控制，这一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狠。 “反了你了！反了你了！”王显亲一手死死揪住王胡氏的头发，一手向她脸上扇去。 “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王胡氏疼得忘记了哭泣，只能不断求王显亲。 王显亲一声不吭，像个机器人似的，麻木无情地伤害着王胡氏。 可王显亲依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眼睛又红又胀，像极了一头恐怖的野兽。 正午，刺眼的阳光洒在王胡氏的身体上，本就受了重伤的她，再也无法招架住王显亲的一次次重击。 “我再也不敢了……放了我吧……”王胡氏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包括王显亲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挥了几次拳头，才能让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的身体变得鲜红又模糊。 王显亲大口喘着粗气，这才从疯狂又放肆的行为中缓过神来，看着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胡氏，他懵了。 像上次一样，他把手放到了王胡氏鼻子下面。 和上次不同的是，王胡氏这次没有了呼吸。 “啊！”看着双眼紧闭的王胡氏，王显亲汗毛直立，浑身发软。 他满头大汗，望了望四周，空无一人。 “如果我不说，没人知道今天的事吧？”王显亲心里想。 秋意越来越浓，天冷了起来，王胡氏出门时还多穿了一件外套。 王显亲用这件外套紧紧包住了每一个出血的地方，用尽全部力气，把王胡氏扛在了身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家走去。 一路上，这样奇怪的两个人，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和低语。 而王显亲却完全忽视了旁人的反应，他只想快点回到家里，收拾了这个“烂摊子”。 他机械地迈着步子，终于在天黑之前走回了家。 家里，王多子正在帮助躺着的王光宗起身坐起来，瘦弱矮小的她十分吃力。 而王光宗刚坐稳，王显亲就扛着已经冰冷的王胡氏走进了家门。 “这是…”浓浓的血腥味钻进鼻孔，王光宗显然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妈怎么了？”王多子跑到被扛着的王胡氏身前，却被王显亲一把推开。 “你给我让开！”王显亲喊道。 随后，王显亲把王胡氏扔在了地上。 王光宗和王多子被吓得一动不动。 王显亲又出门走到了院子里，用一旁的铁锹挖起了土。 夜幕降临，王显亲终于挖出了一个大坑，足以装下王胡氏整个人。 王显亲又到屋里，试图把王胡氏拖拽到坑里。 但是经过一天的折腾，他早已精疲力尽，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站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王显亲朝王多子喊道。 此时，王显亲面色苍白，双眼突起，杀红了眼的他毫无人性可言，只想快点消灭证据。 王多子看到王显亲的样子，不敢拒绝和反抗，只能颤抖着走上前去，两手拽住王胡氏的腿。 冰凉、僵硬，王多子的手一碰到王胡氏的皮肤，就吓得缩了回去。 王显亲一个凶狠的眼神接着扫到了王多子身上，王多子只能硬着头皮服从。 王胡氏面色焦黄，毫无血色，嘴巴微张，双眼却紧闭，吓得王多子赶紧挪开了视线。 这是王多子一生的噩梦，像梦魇一般缠绕着她，一直没办法散去。 二人把王胡氏挪到坑里后，王显亲拿起铁锹，一下一下地埋。 王光宗坐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把母亲的尸体扛了回来，又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一锹一锹地埋着母亲。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对待母亲？ 他有些伤心，母亲从小把他照看到大，感情还是有的。 他有些担忧，母亲没了，以后谁来养家？ 他的眼泪如决堤一般涌出，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因为，此刻的王显亲，就像只疯狗，见谁咬谁。 “你去把屋里的血擦了，一定要擦得干干净净！”王显亲一边埋着王胡氏，一边命令着王多子。 王多子木木地拿起了抹布，弄湿后跪在地上，生硬地擦着血迹。 她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王胡氏，怎么回来就没了？ 即使是这样，她的动作也不敢怠慢分毫，眼泪混着血迹一起被擦得干干净净。 她害怕现在的王显亲，怕到了极致。 王显亲埋完，王多子擦完，整个家寂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就是逃跑的下场，看没看到！？”王显亲用威胁的语气对王多子说。 王多子被吓得一句话也不会说了，只能疯狂点头。 “如果你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下一个就是你！”王显亲突然揪住了王多子的衣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好，好，好……”王多子已经语无伦次了，她怕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也会毫无征兆地丢掉性命。 强大的求生欲，让她选择了暂时的屈服。 见王多子如此听话，王显亲把王多子的衣领松开了，随后对王多子和王光宗同时说道： “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就说她跑了。” 他的语气冷冷的，好像死亡的不是和他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妻子，而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王多子和王光宗浑身发抖，都不敢说话。 “听见了没有！”王显亲喊道。 “听见了。”王光宗和王多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王显亲这才转身去了屋里，打开一瓶啤酒，一饮而尽，企图用酒精麻木记忆，洗脱自己疯狂又邪恶的罪名。 第17章 无力回天 第二天天一亮，王显亲去隔壁老李家借了一辆三轮车，要去带王光宗去县里看医生，把王多子留在家里看家。 “记住，我回来一定要吃上热乎的饭！”王显亲用手一下一下戳着王多子的肩膀，像要求王胡氏一样命令她。 王显亲把王光宗放在上三轮车上，自己吃力地蹬着，一路颠簸，王显亲的下半身在车上磕磕碰碰。 到了西山脚下，三轮车没办法翻山越岭，王显亲便停了下来，背起王光宗，一步一步地登山。 经历了王胡氏事件，二人路过弃婴岗时，心理已变得麻木，只是微微感到不适。 “爸，好臭。”王光宗说着，用手捏起了鼻子。 “臭就忍忍，走过这段路就好了。”王显亲眉头紧皱地说道。 临近中午，二人终于到了县医院，王显亲随便拦住一个医生，问道：“你知道我孩子怎么治吗？” 显然，王显亲并没有来过这种大医院看病，他自己生病时最多也就是去村里赤脚大夫那随便看看就好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在这样正规医院看病是什么流程。 “先去挂号吧，你们跟我来。”这个大夫看出了他们的困境，丝毫不在乎王显亲的无礼，带领他们一步一步走完了就医流程。 最后，他们来到了儿科科室，开始正式诊疗。 接待他们的医生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眼角下有颗痣，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你好，小朋友，我是田大夫。”他先是朝王光宗自我介绍道。 原来，他就是几年前被王胡氏“碰瓷”的田大夫，也是前几天帮助王多子的那个田大夫！ 王光宗并没有理他。 “田大夫，我儿子先是不能走路，现在连坐都坐不起来了，你看看...”王显亲说道。 田大夫撸起了王光宗的裤腿，小腿已经肿大得十分离谱了。 看到这样的病情，田大夫的记忆和六年前接待的那位患者渐渐重合——也就是王胡氏第一次带王光宗来看病的那次。 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和超强的专业素养，田大夫一眼就认了出来。但他看王胡氏没有跟着，虽然自己心里有了答案，却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而为了给王显亲省下一笔检查费，田大夫没有让他们去做复杂的拍片、化验等，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光宗得的是肌营养不良症，属于先天性遗传疾病。” “那该怎么治才好？”王显亲一脸焦急地说道。 “你出来，我和你单独说。”为了避开尚年幼的王光宗，田大夫和王显亲出了诊室。 “这样的疾病，几乎不可能治愈，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田大夫轻轻和王显亲说道。 “三十岁……”王显亲在嘴里默念。 当初，王胡氏带王光宗看完大夫回来，也说的是三十岁，只不过，当时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相信。 如今，科学的医疗手段又给出了同样的答案，让王显亲不得不相信这一事实。 “况且，孩子已经耽误了很多治疗时机，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治疗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田大夫把王光宗的真实情况如数告诉了王显亲。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我花钱治了，我儿子也只能活三十岁？！”王显亲一激动，揪住了田大夫的衣领低吼道。 “看光宗目前的情况，三十岁也只能是乐观状况了。”田大夫淡定地说道，他早就对这样无礼的病人家属见怪不怪了。 听到后，王显亲只感觉到了耳鸣，抓住田大夫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王显亲想到，他当初和王胡氏的第一胎就生出了个男孩，在艾南村可谓远近闻名，都觉得王光宗是上天的眷顾，将来一定有出息，给王显亲脸上添了不少面子。 王显亲也把王光宗视作骄傲，更把他当作王家列祖列宗的荣耀，故取名“光宗”。 承载着如此多羡慕、嫉妒、期望出生的王光宗，现在已经瘫痪了，并且被告知，不能活过三十岁。 理想与现实，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王显亲眼神直直发愣，还是不想相信这一不得不被接受的事实。 而田大夫，没有去参加每周的例会，而是坐在王显亲的身边，静静地陪着他。 从医多年，这样的家属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而再华丽的安慰也终究是苍白和无力的，作为医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陪伴。 “爸！爸！”他混乱的思绪被王光宗的两声叫喊打破，回过神来，才发现现在距离田大夫把他叫出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哎！来了。”他擦了擦红红的眼眶，走进了诊室。 “爸，我是什么病？”王光宗急切地问道。 “你没病，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走，我们回家！”王显亲不想告诉王光宗这一残酷的事实。 在王光宗剩下的不到二十年的寿命里，只有王显亲知道这一情况就够了，就不要再给王光宗心理上的伤害了。 “真的吗？我真的没事吗？”王光宗相信了王显亲的话，兴奋地问道。 “真的，走吧，回家。”王显亲说着，就把王光宗背到了身上。 田大夫见王显亲不再继续治疗，也没有拦着他。毕竟，田大夫只是一个外人，他再怎么劝说，也不能改变王家贫寒的家庭条件，更不能改变王光宗已经十分糟糕的病情。 王显亲背着王光宗，一路上一言不发。 自己和王胡氏只有王光宗这一个孩子，没有再留下第二个儿子，如今王胡氏又去世了，家里传宗接代的希望都在王光宗自己身上。 可是，王光宗的病情却在不断恶化，就算拿钱治疗，效果也微乎其微，更何况自己根本拿不出什么钱来。 所以，如今当务之急的，就是把王多子利用起来，若干年后，在王光宗彻底失去生育能力，甚至是失去性命之前，和他完成王家香火的延续。 王显亲心里精细地盘算着，不知不觉已经翻过了西山，走到了山脚下。 和去时一样，王显亲把王光宗放在三轮车上，自己一下一下用力地蹬回了家。 第18章 绝望又无助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王多子也长成了一个少女，虽然整日灰头土脸，却还是掩盖不住她姣好的面容。 这十年间，她靠着出去乞讨为生，偶尔做点手艺活拿去卖掉，不但要让自己生存下去，还要艰难地养活王光宗、王显亲这两个“怪物”。 这十年间，照顾王光宗的重担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随着王光宗病情的恶化，她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这十年间，王显亲喝酒赌博的坏毛病变本加厉，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稍有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对王多子拳打脚踢。 这十年间，王多子一本书也没读过，一次学也没上过，只认识寥寥几个汉字。 暗无天日的生活，让她早就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十年前王显亲杀掉王胡氏后对她的威胁，让她小小的心灵产生了巨大的阴影，不敢逃出王家半步。 “王多子，赶紧给我换衣服！咳咳…”王光宗对她吆喝道。 王光宗的病情，属于神经系统的遗传疾病，已经恶化到了肺部，加上没钱买药治疗，整日咳嗽个不停，连睡觉也很少睡踏实。 “哦，来了。”王多子拿着刚晾好的干净衣服，娴熟地帮王光宗换了下来。 “饭做好了吗？”此时已到傍晚，王显亲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回来了，晚饭时间也快到了。 “这就好了。”王多子嘴上答应道，可心里却十分担忧。 上回从邻居家讨来的粗面见底了，其他食物也快吃完了，可如今口袋空空，没剩下一分钱，该去哪里再弄些吃的回来去，还是个让人头痛的难题。 几乎村里的每户邻居，王多子都乞讨过了，好心邻居就会多给王多子些米面甚至是菜叶子，而遇到心狠的邻居，不止会遭受到冷眼，有时还会挨骂。 乞讨这条路是行不通了，穷途末路的王多子决定，第二天天一亮，就去挨家挨户敲门，问问能不能让她帮个工，好挣点工钱养家糊口。 想着想着，王多子闻到一股熟悉的酒精味，是王显亲拎着半瓶子酒回来了。 看到醉醺醺的王显亲，王多子立马把做好的饭端上了桌子，可只有一碗黄面粥，半盘炒野菜。 “怎么就这么点？你糊弄谁呢！？”王显亲看到桌子上这寒碜的饭菜，狠狠推搡了王多子一把。 王多子顺势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脚跟，怯怯地说道： “对不起，爸，家里没饭了，我明天就去弄。” “没用的东西！”王显亲骂了一句，便坐下来开始吃饭。 待把王显亲、王光宗父子照顾好后，王多子才用勺子在锅底艰难地刮下一层剩粥，就着几片早就凉了的野菜叶子吃了起来。 此时，王显亲躺在床上早已沉沉睡去，手边还放着倒在地上的空酒瓶，王光宗冷冷地看着王多子的一举一动，心里却全是邪恶的想法。 活了二十年，因为疾病，他还没碰过一次女人。 等时机成熟了，他一定狠狠行动。 第二天，把仅剩的一点粮食给王氏父子做成早饭、安顿好二人后，王多子便出了门。 家里一点粮食的都没了，她今天必须弄些回来才行。 她先是敲响了最好说话的李大婶的家门。 “多子，这么早，敲门有什么事吗？”李大婶是村里少有的好心人，她的慈悲，曾不止一次温暖过王多子。 “李大婶，我想问问，你们家干活缺人手吗？多脏多累的活我都能干，你只要给我点粮食或钱就行。”王多子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说道。 可是，艾南村人人都不富裕，李大婶也包括在内。 李大婶的家庭状况虽然比王家好很多，但依旧是贫困户。 她也因为把自己家里的粮食分给王多子，已经不止一次被丈夫打骂了。 “多子啊，不好意思，大婶家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了，你再去问问别家吧。”李大婶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王多子。 “好的…”面对李大婶的拒绝，王多子其实并不意外，因为，她已经帮了自己太多太多，总不能一直提供帮助。 此时的王多子已经和李大婶差不多高了，看着王多子可怜的样子，李大婶无能为力，只能轻轻拥抱了一下王多子，然后关上了家门。 虽然没有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这个拥抱却让王多子回味了许久许久，算是在这个寒冬中的一丝暖意。 王多子又去敲了别家的门，不管是王叔、张姨，还是孙大娘、赵大哥，所有人都有拒绝了她。 在“贫穷”二字的折磨下，每个人都自身难保，谁又有余力来帮助一家子无赖呢？ 临近正午，王多子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的施舍和帮助。 王多子坐在一个背光又无人在意的角落，绝望又无助地哭了出来。 她想有人能帮帮她，却只能成为不可能的奢求。 她更想自救，却找不到任何路径和方式。 她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女，面对现实的逼迫，她又一次乱了阵脚。 “多子妹妹？”突然，她身后传来了一声关切又温柔的声音。 是刘耀祖。 第19章 穷途末路的一束光 此时的刘耀祖，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个子比王多子高出了整整一个头，眉清目秀，有着小麦色的健康肤色，笑起来有一对深深的酒窝。 因为幼时对王多子的亏欠，刘耀祖一直在想办法弥补她，却每次都会遭到王多子直接或间接的拒绝。 也许是对童年阴影心存芥蒂，又或许是对刘耀祖产生了种不该产生的感情，王多子也在刻意回避他。 这次也不例外。 王多子连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一句话也没说，想越过刘耀祖向反方向走去，用“仓皇而逃”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次，刘耀祖迅速拽住了她的衣角。 “多子妹妹，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看到王多子这样的状态，刘耀祖关心地问道。 “没有，我要回家了，我爸和光宗还在等着我做饭呢。”王多子甩开了刘耀祖，想继续向前走去。 “多子妹妹，告诉我吧，不论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尽我所能帮你。”刘耀祖边追王多子边问道。 听到刘耀祖的这句话，王多子停下来了脚步。 今天，她几乎跑遍了大半个村庄，求这求那，却没有人能帮助处在困境中的她。 临近正午，王显亲和王光宗的午饭又成了问题，如果没能把饭做出来，她一定又会遭受拳打脚踢。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王多子的心彻底动摇了。 “耀祖哥哥，你真的能帮我吗？”王多子泪汪汪地问道。 “我一定尽我所能，快告诉我，你怎么了？”刘耀祖急切地问道。 于是，王多子放下了在刘耀祖面前仅有的一丝尊严，也顾不上心里的丝丝情愫，把心底的委屈一股脑地倾倒而出： “我家没粮食了，我也找不到什么工作来挣钱，做不出饭来，光宗会骂我，我爸还打我，我求了好多好多家，没人能帮我……”王多子越说，哭得就越令人动容。 此刻，看着王多子红红的眼眶和鼻头，刘耀祖感觉，他的心都要碎了。 “多子妹妹，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我家拿些吃的给你，你在这里等我！”刘耀祖说着，就要朝家跑去。 “可是……”王多子下意识拦住了他。 要是再被刘二妞发现，再找上门来诬陷她怎么办？她会不会像之前的王胡氏一样，狠狠地挨一顿揍，内伤都能被打出来？ “没事，多子妹妹，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我妈再发现了！”刘耀祖一眼就看穿了王多子的顾虑，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我等你。”看着这样信心满满的刘耀祖，王多子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心和踏实。 刘耀祖顿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拿出了在学校和同学比赛跑步的力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就跑回了家。 王多子所在的位置距离刘耀祖的家不远，不一会儿，她就看见到了刘耀祖的身影。 时间仿佛放慢了—— 刘耀祖裹了一件军绿色棉衣，额头上的汗珠却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两个口袋鼓得满满当当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眼睛里装满了期待和办成事后的成就感。 他每跑一步，就离王多子更近一些。 王多子看呆了，心里小鹿不停地乱撞。 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个人，坚定又勇敢地奔向自己。 “多子妹妹，你真的在等我！”看到王多子，刘耀祖激动地跳了起来，像个孩童一般。 “嗯。”王多子点了点头，极力隐藏着心底快要溢出来的情愫。 “来，这些你先拿着。”说着，刘耀祖就从棉衣两侧的口袋里各掏出了三个窝窝头，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被封在塑料袋里的新鲜蔬菜。 然后，他又解开棉服的扣子，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三个鸡蛋，甚至还有整整一大块猪肉！ 虽然，因为刘耀祖是硬塞进口袋的，这些食物被挤得变了形，但王多子还是被震惊到了。 她想过刘耀祖会给她带点吃的，但没想到能拿来这么多。 并且，她能感受到，刘耀祖是掏心掏肺地对她好。 “谢谢耀祖哥哥！真的谢谢你！”王多子感动得简直想跪下来朝刘耀祖磕三个响头。 “这算什么！你先带回家去吃，不够的话一定要来找我哦。”看到王多子如此感激，刘耀祖心里也暗爽。 “嗯！”王多子点了点头，满眼星星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哦，对了。”刘耀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然后在这刺骨的冷风中，竟然直接把鞋子脱了下来。 他从鞋子里拿出了好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又笨拙地把它们捋平，叠在一起，不好意思地递给了王多子。 “多子妹妹，这是我上学以来偷偷背着我爸妈攒下来的三块钱，不知道有没有被我的脚丫子熏臭，你可不要嫌弃呀。”刘耀祖笑嘻嘻地说道。 王多子呆呆地接过了这一叠纸币，上面还有刘耀祖的余温。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王多子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用客气，这都是小事，你快回家做饭吧！”冬风凛冽，刘耀祖的笑容却让王多子异常温暖。 “耀祖哥哥，你的好我都记住了，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还给你的。”王多子坚定地说道。 “好啦，我知道啦！”刘耀祖用轻松的语气回答，脑子里却一直在思考。 一是思考回去怎么和刘二妞解释家里的食物怎么突然少了这么多，二是在思考如何才能更多地帮助王多子。 王多子朝刘耀祖露出了一个少见的笑容。 她因为长期受压迫，几乎不怎么笑。而这次，她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抿着嘴上扬嘴角，一对梨涡也显现出来。 “真好看……”刘耀祖在心里想。 “耀祖哥哥，那我先回去了，再见！”王多子把刘耀祖给她的东西都装好，朝刘耀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上了回家的路。 刘耀祖早已经陷在了王多子的笑容里，忘记了回答。 他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呆呆地望着王多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而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背对着他的王多子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悸动和欢喜，边走边傻笑。 刘耀祖，就是王多子穷途末路的一束光。 第20章 病情恶化 王多子带着刘耀祖送给她的食物，迈着轻松的步伐回了家。 还好回来得不算晚，距离王显亲回到家还有一段时间。 此时，王光宗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听到王多子回来了，他睁开了眼，看到王多子捧着一堆食物，十分震惊。 “这么多吃的，你从哪里弄来的？”王光宗觉得奇怪，质问道。 “我…”王多子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如果让王光宗知道了这些东西都是刘耀祖偷偷送给她的，王光宗一定会就此缠上刘耀祖，逼王多子去刘家乞讨。 “我在路上，看到一个人把一个包落在了地上，他走后，我去捡，打开之后发现是这些吃的，我就拿回来了。”王多子编织着她拙劣的谎言。 “哦。”王光宗没有多想，竟然相信了。 “我帮你把尿布换下来。”王多子怕王光宗继续追问，便迅速转移话题。 这些年，白天，王光宗总是在外面喝酒赌博，从来不回家照看王光宗，王多子也需要经常出去乞讨或干活，不能保证每时每刻都在家守着王光宗。 可王光宗连坐都没办法靠自己坐起来，更别提走去茅坑上厕所了，王多子每次出门前，只能给王光宗垫上一块尿布，回来了再帮他换下来。 “嗯。”看到这么多吃的，王光宗显然心情不错。 一股熟悉的骚臭味扑面而来，王多子偷偷屏住呼吸，把湿着的尿布扔到了盆子里，又拿干净的布帮他擦干净。 这时，王显亲也提着酒瓶回来了。他看到桌子上的两个窝窝头、一盘野菜炒肉、一个鸡蛋，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喜笑颜开。 他二话不说，坐在桌前大口吃了起来，王多子坐在王光宗床前，一口一口地喂着他。 “好啊，好啊…”王显亲边吃边说。 没有人在意王多子红肿的脸庞。 因为吃得营养又丰富，这天的王家异常平静。王显亲吃完后便倒头睡去，王光宗也没有再没事找事，吃饱喝足后便开始坐着发呆。 王多子忙前忙后，终于把家收拾干净了。 刘耀祖给的这些食物，只能支撑个一两天，就算手里还有三块钱，也照样不能消耗很久。 只靠刘耀祖，并不是长久之计，她必须再想想办法，找到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才行。 可是，她去哪里找呢？ 难道还要再去拜托刘耀祖吗？ 她现在不想，只是不知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怎样。 王多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多子。”王光宗冷冷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王多子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厉害到天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姓刘的那些破事！”王光宗每说一个字，语气就越重一分。 原来，这十年间，他不止一次透过窗户，看到刘耀祖敲门来找王多子，即使他们并没有多说几句话，王多子就会把门关上，将刘耀祖拒之门外。 “我和耀祖哥哥没有什么事。”王多子辩解道。 “耀祖哥哥？你恶不恶心！你配得上人家吗？人家把你当根葱吗？”王光宗变态的占有欲，让他狠狠痛骂道。 “我告诉你，王多子，除了我之外，你休想再和别的男人有接触，你就是我养在笼子里的一只臭鸟，给我生儿子才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任务！”王光宗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极了他的父亲王显亲。 刺耳的话语，一句一句地扎在王多子的心里。 “我知道了。”王多子的恨意越来越旺盛，此刻的他，真想狠狠掐住王光宗的脖子，直到他失去呼吸和心跳。 可是，她对王显亲打心底里的恐惧，让她并没有这么做。 “咳咳……咳！”凌晨两点，王多子被王光宗的咳嗽声吵醒。 “王多子……王多子……”王光宗吃力地叫着她的名字。 “怎么了？”感觉情况不对，王多子立马清醒了。 她摸着黑把灯打开，昏暗的灯光下，王光宗的脸被憋得发青。 “扶我起来…快！”王光宗气若游丝地说道。 王多子赶忙托着王光宗的背，扶着他坐了起来。 王光宗上来一口气，这才缓过来许多。 “你哪里不舒服吗？”王多子问道。 “憋死我了…”王光宗虚弱地说道。 王光宗的病情，已经彻底恶化到了气管和心肺。他的呼吸系统不受大脑的控制，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王多子一下一下捋着王光宗的胸口，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王光宗终于能顺利呼气了，可他却不敢躺下，只能靠着床头，歪着头睡觉，王多子也被他折腾的得够呛。 天渐渐亮了，王显亲的呼噜声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随手抓起几件厚衣服套在身上，便下了床，要去买酒，再去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打牌赌博。 这时，他看到了坐着睡觉的王多子和王光宗，便走上前去，甩了一个巴掌给王多子。 “就知道睡，光宗身上连个被子都没盖，把他冻坏了怎么办？！”王显亲说道。 王多子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睁开迷茫的双眼反应了几秒，便点了点头，把一旁的被子盖到了还在睡梦中的王光宗的身上。 随后，没事找事的王显亲心满意足地走出了门。 第21章 好消息 王多子这下也睡不着了，便开始像往常一样给王光宗准备早餐。 鸡蛋还剩两个，都煮了吧，自己掰一小块放凉了的窝窝头吃就够了。 生火、烧水，趁水还没开，把两个鸡蛋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今年冬天格外冷，即使在燃烧着的柴火旁，王多子仍然冻得手脚冰凉。 “咳…咳…”王光宗睡醒了，他又传来了咳嗽声。 王多子听到，盛了一杯温热的水，递给王光宗。 王光宗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浑身暖和了起来，咳嗽也好多了。 这时，鸡蛋也煮好了。王多子把滚烫的鸡蛋泡到凉水里，等待了十几秒，便开始替王光宗扒鸡蛋壳。 鸡蛋的鲜香又一次充斥了她的鼻腔，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有种把整个鸡蛋一下子都塞到嘴里的冲动。 上次吃鸡蛋，还是十年前在刘耀祖家里，当时，王胡氏也因此被王显亲打出了内伤。 她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埋着王胡氏的那块土地，黑暗的记忆又一次侵袭了她的大脑，让她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你在发什么愣？！”王光宗的催促，把她拽回了现实。 “哎，这就好。”王多子轻声应和道，接着继续扒鸡蛋。 不一会，她就拿着两个光滑白嫩的鸡蛋走到了王光宗床前，坐下来掰开鸡蛋，一块一块地送到王光宗的嘴里。 “你今天上午在家等我一下，我去村口请赤脚医生来给你看看病。”王多子说。 “嗯。”王光宗嘴里嚼着鸡蛋，轻轻答应道。 待两个鸡蛋都下肚后，王多子便出了门，朝村口走去。 王多子手上还残留着鸡蛋的香气，她把手指放到鼻子下面，狠狠吸了一口气，又趁着没人的时候，反复舔着沾到过鸡蛋的每一根手指，直到完全没了味道。 “多子妹妹！” 没走几步，王多子就听到了刘耀祖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刘耀祖一脸傻笑地朝他跑来，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军绿色棉衣。 “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在路上就碰到你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刘耀祖跑到王多子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事？”王多子冷冷地说道，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 经过昨天王光宗的一番话，王多子又开始有意和刘耀祖保持距离。 是啊，她王多子只能是王家的笼中之鸟，最大的使命就是给王家生下儿子。 喜欢刘耀祖，她配吗？ 多和刘耀祖说一句话，她都觉得是对刘耀祖的玷污。 “多子妹妹，我昨天问了班上的同学，他的舅舅在县里开饭店，正需要一个厨师，我想到你天天在家做饭，厨艺一定不错，你有没有兴趣去上班？一个月20块钱呢！”刘耀祖的小嘴叭叭个不停，在这个冬日，白气随着他闭闭合合的红唇白齿呼出。 “我…”王多子陷入了极大的纠结当中。 20块钱啊！对她来说，是个想都不敢想的数目，有了这笔收入，可以说王家一家的吃喝都能保障了。 如果是别人介绍的工作，王多子一定立马点头答应。 可对方是刘耀祖。 “你还在犹豫什么呀！多好的机会。”刘耀祖见王多子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直接点头，感到有些着急。 “我考虑考虑吧。”在生活甚至是生命威胁面前，王多子还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那好吧，你考虑好了一定要来我家找我。”刘耀祖有些失望，但一想到王多子没有直接拒绝，心里还是好受了些。 “嗯。”王多子点了点头。 “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王多子便继续向村口赤脚大夫那里走去。 “好的，慢点走！”刘耀祖深深地看着王多子的背影，即使她并没有回复。 寒风一吹，天上竟飘起了小雪。王多子张开手掌，雪花轻轻落在了她的指尖，随后就融化了。 她突然觉得，她和刘耀祖间淡淡的感情也许就像这片雪花一样，还没来得及绽放，便转瞬即逝。 到了村口赤脚大夫家门口，王多子用她纤细却黝黑的手敲了敲门。 “来了！”门后接着传来了赤脚大夫的声音。 门开后，看到站在门前的王多子，赤脚大夫问道： “什么事？你要看病吗？” “大夫，是我家的王光宗最近总是咳嗽，呼吸困难，可他下半身瘫痪，下不了床，麻烦你跟我去家里一趟。”王多子说道。 “好的，你等我一下。”赤脚大夫转身回了屋里，不一会就穿好了外套，提着他的医疗箱，跟着王多子朝王家走去。 第22章 真实病情 王多子打开屋门，火急火燎地带着赤脚大夫走进了屋。 此时，王光宗躺也不敢躺下，只能一直靠着床头坐着，见到王多子和大夫来了，他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大夫，昨天晚上他一直咳嗽，差点没上来气，我把他扶着坐起来才好点，你看看，他这病怎么样了？”王多子问道。 大夫点了点头，带上听诊器，细细听着王光宗的心跳。 突然，赤脚大夫眉头紧皱，把听诊器放下，又将王光宗的袖子撸了起来，为他把脉。 赤脚大夫屏住呼吸，眉头越皱越紧，看着他的样子，王多子和王光宗不免紧张了起来。 “看脉象，你的病情很不乐观。”赤脚大夫说道。 “我怎么了？”王光宗问道。 “你得的是先天性的神经系统遗传病，起初只是腿脚不灵便，然后就是胯部脱节失灵，后期则会影响到呼吸系统甚至是心脏。”赤脚大夫如实说道。 王光宗愣住了，因为当时王显亲带他去县医院看病时，明明告诉他他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 这次咳嗽、胸闷，他也只以为是天凉感冒了。 “那大夫，这该怎么治才好？”王多子问道。 “这样，姑娘，你跟我去我家，我抓几味中药，每天按时煮来服用，或许还能缓解一下症状，延缓病情的发展。”赤脚大夫捋了捋胡子说道。 “延缓？你的意思是我治不好了？”王光宗听出来了赤脚大夫的弦外之音。 “先按时服药，看效果怎样，具体才能下定断。”赤脚大夫说道。 “光宗，你在家不要乱动，等我回来，我去给你取药。”王多子说完，就跟赤脚大夫出了门。 然而，二人还没走几步，赤脚大夫便停下来了脚步，一脸凝重地对王多子说： “刚才当着他的面，我没有明说。这个病，已经发展到十分严重的地步，恐怕……” 赤脚大夫顿了顿。 “恐怕什么？您就跟我说实话吧。”王多子急切地问道。 “恐怕已经无力回天，乐观估计，他还有不到五年能活。”赤脚大夫说道。 王多子彻底懵了，她照顾了王光宗十几年，却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见王多子不说话，赤脚大夫继续说道： “姑娘，你先跟我去抓药，按我说的要求服用，应该能延长一些他的寿命，缓解痛苦。” “好，我们走吧。”王多子轻轻地说。 二人走到赤脚大夫的家门口，推开门，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赤脚大夫拿着秤砣，一会在这个柜子里抓点草药，一会在那个柜子里抓点别的药，最后把混着的所有药一并倒在了牛皮纸上，牢牢包了起来。 “姑娘，这是一个星期的药量，记住用水煎熟后喝下，每天早晚各一次。”赤脚大夫把药递给了王多子。 “谢谢你，大夫。这些需要多少钱？”王多子接过药来问道。 “这些其实是十元的药量，但我看得出，你们是户可怜人家，你就给我三元吧。”大夫说道。 听到这，王多子赶忙在衬衣最里层的口袋里掏出了前几天刘耀祖给她的皱巴巴的三块钱，放到了大夫的桌子上。 “谢谢你，大夫，这一共是三块钱。全部吃完后，我再来找您。”王多子感激地说。 “好的，姑娘，快回去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的。”赤脚大夫慈悲地说道。 王多子点了点头，拿起药就走出了门。 如果，以后每周都要花三块钱买药的话，那一个月起码要花费十多块钱。 而现在没有稳定收入的王多子，连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更别提有额外这么多的钱来给王光宗看病了。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朝刘耀祖家走去。 “铛铛铛。”王多子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门，心里有些忐忑。 “是谁？”熟悉的少年音从门后传来。 “耀祖哥哥，是我，王多子。”王多子小声说。 “来了来了！”刘耀祖立马打开了门，满脸的喜悦和惊喜。 “耀祖哥哥，刘妈妈呢？”王多子向院子里望了望，怕再见到刘二妞，自己只有被赶走的份。 “我妈出门了，晚上才会回来。”刘耀祖笑嘻嘻地说道。 “哦……”王多子的手不安地搓着袖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多子妹妹，你来是因为工作的事吗？”刘耀祖看出了王多子的尴尬，主动问道。 “嗯。”王多子小声说。 “我决定要去县里的餐厅上班了，越快越好，麻烦耀祖哥哥帮我联系一下吧。”王多子抬起头，看着刘耀祖的眼睛说。 “太好了！我这就去找我的同学，等确定下来，我去你家找你。”刘耀祖激动地简直要跳起来了。 “好的。不过……”王多子说道。 “不过什么？”刘耀祖问。 “耀祖哥哥，我们还是不要在我家里见面了。”王多子想起了王光宗的谩骂。 “为什么呀？”刘耀祖的眼睛里闪着疑惑。 “因为，因为……”王多子窘迫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刘耀祖才好。 “好啦，你不想说就不说了。这样吧，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在村口见面，好不好？”刘耀祖温柔的声音响起。 “好，就这么说定了。”王多子又一次向刘耀祖露出了笑容。 刘耀祖也又一次微微颤动了心房，在这寒冷的天气当中，脸蛋、耳朵和脖子红得发烫。 看到刘耀祖愣愣的表情，王多子有些忍俊不禁，提着药，扭头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可连王多子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脸上的笑容绽放得越来越灿烂。 第23章 不详预感 但不知怎的，王多子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走到家门前，发现门没有锁，甚至连关都没有关紧，是虚掩着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王显亲回来了，可为什么不关好门呢？ “呜呜呜……”突然，王多子听到了一阵呜咽声，声音的来源正是王光宗。 她进到屋子里，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王光宗靠在王显亲肩膀上，额头上赫然出现了一块伤口，正往外源源不断地流着血液，即使王显亲用布用力压着，还是有血不断往外冒出，墙上也有一块血印子。 王多子提着药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药狠狠摔在了地上。 “tm的，你还敢回来！”王显亲看到呆在原地的王多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要不是王显亲必须在王光宗身边帮他止血，做他的依靠，他一定会走到王多子面前狠狠“修理”她一顿。 “发生什么事了？”王多子问道。 “爸，王多子，你们告诉我，我这病真治不好了吗？”王光宗边抽泣边说道。 因为，十年前王显亲带王光宗去县医院看病后，并没有告诉王光宗本人真实情况，而今天早上赤脚大夫的一席话，让他彻底受到了打击。 王光宗和王多子四目相对，哑口无言。 “我从记事以来，就没有过上过一天正常人的日子，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连坐都不能自己坐起来，我才二十来岁，二十来岁啊！！”王光宗撕心裂肺地喊着，突然把王显亲的手打到了一边，又要往墙上撞。 “光宗，你冷静点，谁说你病治不好了，我就去揍谁！”王显亲立马紧紧抱住王光宗不肯松手。 “爸，我不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咳、咳……”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王光宗眼睛里掉了出来。 “赤脚大夫刚和我说了，你没事，是他误诊了！”王多子脑子飞快运转，编织出了一个谎言。 “我不信！”王光宗的情绪依然很激动。 “是真的，你只是有些感冒和肺炎，药我都给你拿回来了。”王多子指了指刚才掉在地上的中药。 “真的？”听到这，王光宗冷静了下来。 “当然！以后你按时喝药，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王多子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 “那你快去给我熬啊，我现在就要喝，快去！”王光宗喊道。 “我这就去。”王多子赶忙把药拾起来，跑到院子里生柴烧水，不一会儿，浓浓的中药味氤氲着热气就飘到了屋子里，这才让王光宗稍微感觉到了一丝丝安心。 “快喝吧。”王多子把一碗浓浓的中药端在王光宗面前，吹了几口气，好让它温度快点降下来。 王光宗也顾不上中药有多烫，从王多子手里把碗夺过来，就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咕咚、咕咚……”每咽一口中药，王光宗就心安几分。 一碗中药迅速见了底，王光宗这才感觉出来，浓烈的苦味在味蕾上肆意蔓延，嘴里、舌头上也被烫伤了，刺痛感直冲大脑。 “水！”王光宗连忙叫道。 而在王光宗叫喊之前，王多子就准备好了一碗水，牢牢地捧在手里，第一时间给王光宗递了上去。 一碗水下肚，王光宗便开始大口呼吸。不知是药效使然，还是有心理作用，王光宗确实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怎么样，舒服点了吗？”王多子问道。 王光宗点了点头。 然后，王多子拿来了一块干净的布，帮王光宗仔仔细细地包扎伤口，待一切都处理完毕后，王光宗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还没等躺下，便沉沉睡去。 “你出来，跟我来院子里。”见王多子把王光宗安顿好了，王显亲才发话。 王多子只好乖乖地跟上了王显亲的步伐，顺手把屋门带上了。 还没等王多子站稳，王显亲一脚就踹在了她的腰上。 “啊！”王多子狠狠摔倒在地，吃痛地叫道。 而她刚想爬起来，王光宗就蹲了下来，用手紧紧掐住了王多子的后脖颈，把她牢牢地按在地上。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活腻了！老子瞒了光宗那么久，全让你给毁了！”王光宗边说话，手上的力度边加大。 王多子第一次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 “爸，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王多子哀求道。 而王显亲却像没听见似的，越掐越使劲。 慢慢地，王多子感到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哀求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出现了幻觉，看到王胡氏站在一旁，冷冷地旁观。 “妈，救我……”王多子开始胡言乱语。 突然，她感到脖子上的力度瞬间消失了，她喘着粗气，眼前也渐渐恢复了现实的样子。 是王显亲松开了手，因为，他知道，王家就指着眼前的王多子来传宗接代呢。 “说！买药的钱哪来的！？”王显亲揪住王多子的头发，把她的脸别到了自己这边，盯着她说道。 “捡的。”王多子虚弱地说。 “m的，还敢不说实话！”王显亲一个巴掌抽在了王多子脸上。 “是我自己打零工偷着攒的，就三块钱了，这次全给光宗买药了。”见王显亲不相信，王多子又换了另一种谎言。 坚决不能出卖刘耀祖，坚决不能！ 她在心底呐喊。 “自己打零工？”听到这句话，王显亲居然涌现出了一些惊喜。 因为，能自己打零工赚钱的王多子，在他看来，就是他的“摇钱树”。 “对！”见王显亲相信了，王多子连忙肯定。 “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出去赚钱，赚回来的钱全部给我，要是发现你私藏，我绝对饶不了你！”王显亲揪着王多子的手这才松开，王多子才得以从地上爬起来。 “那药呢？”王多子问道。 “我去买，不用你管！”王显亲说道。 “好。”王多子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了，生怕又不小心激怒王光宗，惹来生命危险。 第24章 工作有了着落 次日，王多子做完午饭，把王光宗安顿好后，便出了门。 昨夜又下起了小雪，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王多子踩上去，绵绵软软的。 走到人多的地方，地上的雪则变得硬硬的，已经被来来往往的村民踩“实”了。 她提前到了和刘耀祖约定的地点，但没想到，刘耀祖比她到的还早。 她远远就看到刘耀祖穿着那件军绿色棉服站在了村口，身边还放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王多子一路小跑了过去。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耀祖哥哥。”王多子怯怯地说道。 “没关系，是我来得太早了。”刘耀祖说。 其实，刘耀祖今天上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帮王多子找工作的事情，吃完午饭后也没有午休，就直接来到了他们约定好的村口，也没有去上课。 在艾南村这样的穷乡僻壤，只有一个小破学校，几乎没有“管理”二字可言，有时候甚至老师都不去上班。 “多子妹妹，我已经和我同学打好招呼了，走，我带你去县上的那家餐馆看看，熟悉熟悉环境，明天你就能去上班了。”刘耀祖说着，便坐上了自行车前座。 “好。”王多子没有想到，刘耀祖的效率居然这么高，竟然一下子就搞定了。 由此可见，刘耀祖的社交能力有多强大。 王多子蹑手蹑脚地跨上了后座，她的身子很轻，刘耀祖甚至感觉不到她已经坐稳了。 “我要骑车了哦，抓好我！”刘耀祖说着，便脚踩踏板，健壮的双腿开始发力。 一开始，因为重心不稳，自行车把手左右乱飘了几下，吓得王多子紧紧拽住了刘耀祖腰上的衣服。 很快，刘耀祖就调整好了节奏，压着路上的积雪，平稳地向前骑去。 白色的土地，被窄窄的车轮碾出了一道深色的直线。 王多子抬起头，发丝随风飘动，看着眼前这个宽厚的肩膀，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刘耀祖强装淡定，尽力把稳车扶手，不敢乱动，注意力却全在那双抓着他衣服的小手上。 冬日午后，自行车上的少年少女的心跳达到了同频共振，他们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不说，只有自行车“吱呀吱呀”的声音作响，尽力掩盖着这份青春的悸动。 到了西山脚下，自行车就上不去了。二人下了车，把车放在了一棵大树下，便开始登山。 西山并不高，王多子和刘耀祖很快就到了山顶。 弃婴岗还是那样令人毛骨悚然，只是在这寒天雪地之间，腐烂的气味没有那么浓烈。 “我听我妈说，这些被扔掉的婴儿都是因为不是男孩，没法传宗接代，家里也养不起，才被无情抛弃的。”刘耀祖说道。显然，刘二妞并没有告诉他王多子的身世，他只以为王多子是王家的亲生女儿，王光宗只是她的哥哥。 “嗯…是啊。”王多子不想多说一句话，因为她自己就是一出生被扔到这里的女婴之一，只不过福大命大活了下来，被王胡氏捡回了家。 “唉，真可怜，我觉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平等的生命，都应该被好好对待。”刘耀祖怜悯地看了看弃婴岗，叹了一口气说道。 王多子一言不发，心里却十分惊讶，她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人会这么想。 “如果我以后生下来的是个女儿，我一定会好好爱她。”见王多子不说话，刘耀祖继续说道。 听到这句话，王多子对刘耀祖的钦佩更重了几分，与此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惋惜。 她惋惜，王光宗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丈夫，她的使命就是给王家生下儿子。 她惋惜，自己没有办法和刘耀祖恋爱、结婚、生子，这样温柔体贴的男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属于自己。 她惋惜，如果自己以后生下来的是女儿，只会被王家无情对待，甚至残忍处理掉，而不能得到像刘耀祖一般的真挚父爱。 “耀祖哥哥，你真的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王多子忍不住表达自己被压制住的好感，却只能通过这样隐晦笨拙的方式。 “啊？嘿嘿，也没有啦…嘿嘿嘿。”刘耀祖有些懵，瞬间就羞红了脸，不自然地用手挠了挠脖子。 二人并肩而行，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县上。 刘耀祖带着王多子来到了一家名叫“优优饭店”的餐馆里。 餐馆面积不大，里面只有七八张桌子。 “你好，请问找谁？”一个看起来很年轻、长着娃娃脸的服务员迎了上来问道。 “你好，姐姐，我们找韩老板。”刘耀祖彬彬有礼地说道。 “好，稍等一下哦。”服务员的声音软软甜甜的，转身就走进了里屋。 “小刘，你们来了。”韩老板赶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精瘦的男人，身高比王多子高不了多少，下巴上留了一撮小胡子，眼眶深深的，一身油污味。 “韩叔，你好，我是李林的同学兼好朋友，我叫刘耀祖，这是我的妹妹，她叫王多子。”刘耀祖介绍道。 “你好，韩叔。”王多子小声说道。 “我知道，我已经听李林那小子说了。放心吧，多子，以后你就跟着我来后厨干。”韩老板热情地说道。 “嗯！谢谢韩叔！”王多子激动地点了点头。 “从明天开始，你就来正式上班吧，工资就每个月十号给你，怎么样？”韩老板说。 “当然可以，您能收留我，我已经很幸运了。”王多子说。 “以后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啦，对了，记得以后来上班的时候，最好是穿旧衣服哦，后厨可不是个干净的差事。”韩老板嘱咐道。 “好，韩叔，放心吧，多苦多累我都能干！”王多子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韩叔，我们就不多打扰您了，先走了哦。”刘耀祖见韩老板交待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说。 “好的，慢走，多子，我们明天见！” “嗯，明天见！”王多子挥了挥手，和刘耀祖一起走出了优优饭店。 第25章 重逢 再次回到家里，已经接近晚饭时间，王多子便开始忙前忙后地准备了起来。 一晚上都无事发生，王多子帮王光宗煎好中药喝下去后，才得以休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多子就起了个大早，王光宗和王显亲还在熟睡当中。 她一口气就准备好了早餐、午餐、晚餐三餐，把王显亲的那份放到了餐桌上用布盖好，把王光宗的那份放到了他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 轻轻帮王光宗换好尿布后，王多子就出了门。 而一打开院门，她就看到刘耀祖坐在自行车上等她。 “耀祖哥哥，你怎么来了？”王多子有些惊讶的问道。 “多子妹妹，我学校也在西边，我顺路把你送到西山吧！”刘耀祖说道。 “不用，那太麻烦你了。”王多子推辞。 “没关系，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上学稍微晚点也没事，但你上班第一天，迟到了可不好呀！”刘耀祖劝说道。 刘耀祖像湖水一般深邃的眼睛，让王多子实在不忍心拒绝，便坐上了他的车子。 涌入鼻腔的，又是刘耀祖独有的熟悉的味道，像是清晨森林里的清风，让人感到清爽又舒适。 不一会儿，刘耀祖便到了西山脚下。 “谢谢你，耀祖哥哥，我先去上班了。”王多子向刘耀祖告别。 “加油，相信你一定可以！”刘耀祖看出来了王多子面对上班第一天陌生环境的焦虑和忐忑，安慰和鼓励道。 “嗯！”说完，王多子就向西山走去。 终于，她按时赶到了优优饭店，一推开门，昨天的小服务员就迎了上来。 “多子，你来啦！”她的娃娃脸水灵灵的，十分好看。 “嗯。”王多子害羞地点了点头。 “韩老板还没来，这是你的围裙，你先系上吧。”小服务员递给了她一件崭新的白色围裙。 “谢谢。”王多子接了过来。 “我叫魏宁，家在土屋村，来这里上班已经三年啦，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小服务员说道。 还没等王多子开口，饭店门就被韩老板推开了。 “多子，来得这么早呀。来，跟我去后厨，我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韩老板边说边脱下外套，系上围裙。 王多子便跟着韩老板的步伐向后厨走去。 后厨虽小，却十分整洁。平常都是韩老板亲自掌勺，魏宁负责传菜服务。也就是说，这家饭店算上韩老板，只有两个人，王多子是第三个。 韩老板首先教王多子的就是备菜，接着就是火候的控制、下锅的顺序等，虽然流程复杂繁琐，但王多子仍然全神贯注地记下来了韩老板的每一句话。 “后面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打下手，等熟悉过来了，可要你亲自掌勺了哟！”韩老板朝王多子打趣道。 “老板，来碗鸡蛋打卤面！”离午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店里便来了第一位客人。 “呵！贵客呀。”听到这个浑厚有力的男声，韩老板从厨房探出了头。 “知道是贵客，还不给我多放点鸡蛋？”对方说道。 王多子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就也把小脑袋探了出去。 一个男人放松地坐在靠墙的位置，带着金丝边眼镜，头发虽然已经白了快一半，但依然遮不住他的儒雅。 眼前的画面与十年前的县医院渐渐重合，当初被王多子深深记在心里的恩人，如今就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这个男人就是田大夫。 男人也看到了王多子，但显然已经忘记了十年前他自己的举手之劳。 “老韩，这个小姑娘是新来的吗？”田大夫问道。 “是，我是刚来的，田大夫…”还没等韩老板张嘴，王多子就走到田大夫面前，激动地抢先回答。 韩老板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因为，他还没告诉王多子眼前的这个男人姓田，是个医生，王多子就喊出了“田大夫”。 “你们认识？”韩老板走出厨房问道。 “小姑娘，你是？”田大夫也一脸懵。 “田大夫，我叫王多子，你还记得我吗？”王多子立马回答。 田大夫一脸疑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十年前，我去县医院给我妈买药，您不仅没收我的钱，还把自己的早饭给了我。”王多子娓娓道来。 “哦！是你！”田大夫终于想了起来。 当初那个瘦小黝黑的小女孩，衣服破旧，头发散乱，满眼的忧愁与无助，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和他重逢在他经常光顾的优优饭店。 “嚯，老田，你还做过这好事？”韩老板也觉得十分巧合，不禁开玩笑道。 “是啊，当时，这个小姑娘非常可怜，我实在不忍心收她的钱。对了，你妈妈怎么样了？”田大夫说。 王多子口中的“去世了”呼之欲出，她反应过来，立马改了口。 “我妈…她跑了，再也没回过家。”王多子心虚地说。 因为，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是她亲手帮王显亲，把死去的王胡氏埋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哦，这样啊。”在那时，妇女离家逃跑的事情并不罕见，所以田大夫相信了王胡氏的话，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现在啊，我们的田大夫已经成功晋升为田院长了，多子，以后见了得喊院长了哦。”韩老板说。 刚五十岁的田大夫，凭自己过硬的医疗实力，和良好的医德品格，当上县医院的院长，这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老韩，你上一边去。”面对韩老板的打趣，田院长正经了起来。 “多子，不用听他的，以后叫我田叔就行。”田院长又对王多子友善地说道。 “那怎么行，以后还是叫您田院长。”王多子对田院长，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和尊敬。 “随你吧。”田院长笑着说。 “走，多子，跟我去厨房，我教你田院长最爱的鸡蛋打卤面怎么做。”韩老板这才想起他的本职工作，带着王多子又回了厨房。 “来了！”王多子说。 但她心里，却一直在念着，十年前她欠田院长的五块钱药钱。 可现在，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还是安心打工吧，发了工资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医院还给田院长。”王多子想。 第26章 向正轨靠近? 由于是工作日，优优饭店并没有招待很多客人，不到八点，韩老板就让王多子下班了。 王多子摘下围裙，还是满身的油污味。她无奈地套上外套，向外面走去。 然而，当她一推开门，刘耀祖就站在门口。 他缩着肩膀，双手插到军绿色棉衣的口袋里，看到王多子出来了，便喜笑颜开。 “耀祖哥哥，你怎么在这里？”王多子有些惊讶。 “我吃完晚饭闲着也是闲着，想到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下班还要翻山越岭，就来接你啦。”刘耀祖笑着说。 王多子这下是彻彻底底感动住了。 十多年来，从没有过一个人时时刻刻都为她着想，甚至深冬的晚上大老远地跑来为她保驾护航。 可刘耀祖越对她好，她内心的亏欠就越加重几分。 因为，她和刘耀祖永远都不可能修成正果。 “耀祖哥哥，你不用这样，我自己可以的…”王多子踌躇地说道。 “哎呀，反正吃完晚饭也没事干，再说了，我帮你找到工作就要负责到底，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刘耀祖劝起王多子来滔滔不绝。 心软的她，每次都经不住刘耀祖的软磨硬泡，内心的防线也一次次破防。 “好的，走吧。下次不要来了哦。”王多子说。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嘛。”刘耀祖开始耍赖。 当他们翻过西山，到达山脚下，刘耀祖的自行车就静静地停在那里，仿佛在等他们一般。 他们像早上一样上了车，伴着“吱呀吱呀”的声音，慢悠悠地向艾南村骑去。 “耀祖哥哥，停车吧，就送我到这里吧。”当距离王家还有几十米时，王多子说道。 “哦，好的。”面对王多子的反常，刘耀祖并没有过问，因为他相信，这样美好的王多子，一定有她的难言之隐。 “多子妹妹，我们明天见哦！”刘耀祖调皮地说。 “耀祖哥哥，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还没等王多子说完，刘耀祖就蹬着自行车越骑越远。 “唉。”王多子看着刘耀祖渐渐缩小的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打开了家门。 刚走进屋，王多子就听到了王显亲的鼾声，而王光宗正靠在床头上，看见王多子回来了，压着怒火说道：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县里上班了。”王多子小声说。 “县里？你去县里鬼混什么？！”王光宗低吼道。 “你听我说，你现在的药费是笔不小的数目，村里找不到活，我在县里的一家餐厅上班，每个月能拿不少钱，你的药费以后就有着落了。”王多子解释。 “你个死丫头，路子越来越野了。”王光宗虽然嘴上在骂王多子，心里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认可。 毕竟，按时吃药，才能快点好起来，让王多子去县里上班，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 “我先去生火烧水，把中药给你煎上，然后再给你换尿布。”见王光宗没有激烈地阻止，王多子连忙说道。 “嗯。”王光宗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字，心里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看着王多子为了他忙前忙后的身影，他冰冷无情的内心竟开始感到了些许温暖，这是他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感受过的一种感觉。 浓烈的中药味浸湿了这朦胧的月色，王光宗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后，王多子扶着他躺了下来，又帮他轻轻盖上被子。 突然，王光宗紧紧抓住了王多子的手。 “王多子，你记住，你只能是我的女人，只能给我生孩子。”王光宗用力盯着王多子的双眼，语气却听不出来任何起伏。 王光宗的脸消瘦了许多，面无血色，在昏暗的灯光有些瘆人。 “嗯。”王多子被王光宗这一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只好点了点头。 可王多子的这声答应，却不是发自她的内心。在别人都不知道的内心深处，王多子偷偷地喜欢着刘耀祖，即使她已经在尽力地压制和冷静。 她不知该如何处理好自己和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从出生开始就被培养出的服从性、对王显亲和王光宗的恐惧等多种因素交织在一起，让她目前只能选择为王家生出儿子来传宗接代。 也许是药效真的起了作用，王光宗的咳嗽频率大大下降，呼吸也畅通了，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王多子处理完家务后，便收拾好出了门。 果然，在离家几十米的不远处，昨晚分开的地方，刘耀祖正坐在自行车上等她。 看到王多子出来了，刘耀祖立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行车后座。 “耀祖哥哥，我都说了，你以后真的不用送我上班了，下班也不用接我。”王多子走到刘耀祖面前说道。 “顺路罢了，无聊罢了，嘿嘿。”刘耀祖早就想到王多子会说这个，顺其自然地抛出了看似有理的“借口”。 “最后一次了哦。”王多子说着，无奈地坐到了王光宗的后面。 日子仿佛渐渐往正轨上靠拢了。 王多子对后厨的工作越来越熟悉，刘耀祖每天还是会找不同的借口接送她上下班，王光宗的病情也逐渐趋于平稳，王显亲也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终于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一上班，韩老板就把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了王多子。 王多子打开，里面除了躺着两张十元钱之外，还有一张五元钱。 “韩叔，这五块钱……”王多子有些惊喜，又怀疑是不是韩老板不小心放错了。 “多子同学，鉴于你入职一个月以来表现良好，又很有厨师天赋，这五元钱是我对你的奖励，希望你再接再厉哦！”韩老板笑眯眯地说。 “多子真棒！我们韩老板也不错！”善良的魏宁也高兴地鼓起了掌。 “谢谢韩叔！谢谢魏宁姐！”王多子激动地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在心里感受到了“成就感”。 下班后，推开门，刘耀祖果然又来接她了。 或许是“否极泰来”，这段时间，王多子才切实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段温暖又快乐的日子，多年后的她回想起来，嘴角总是止不住地上扬，眼眶甚至也微微泛红。 第27章 迷茫 拿到这二十五元钱，王多子就已经在心里盘算好该怎么支配了。 五元钱还给田院长，自己偷偷留三元钱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按王显亲说的上交给他。 当天午饭时间过后，趁着店里没有客人，王多子向韩老板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把工资揣在兜里，直奔县医院。 现在的王多子，已经不像十年前那个手足无措的“小不点”，她直奔导诊台，向护士问道：“你好，姐姐，请问田院长在哪里？” “田院长前台刚被调到市里，你找他有事吗？”护士回答。 “去市里了？”王多子反问道。 “是的，对了……”护士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你是不是叫王多子？”护士问。 “是的。”王多子也疑惑了起来。 “田院长走之前特意叮嘱我，这段时间肯定会有一个十几岁名叫王多子的小姑娘来找他，原来就是你呀！”护士说。 “真的吗？田院长还说什么了？”王多子惊喜地说。 “田院长让我告诉你，要好好长大，打破困住你的囚笼，靠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天地。”护士说。 “田院长还说，你欠他的五元钱，他一直记得，等你有能力了，再去晴朗市中心医院去还给他。”护士继续说道。 王多子心里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有对这席话的疑惑，其中蕴含的道理对她来说有些抽象难懂。 有对田院长的感激，因为他即使高升了也会记得她一个如此不起眼的小姑娘。 有对自己的激励，田院长的一番话给了她前进的力量，鼓励她到更远的一方天地里拼搏。 “好的，谢谢姐姐。”王多子微微朝护士鞠了一个躬，便离开了。 田院长留给王多子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心间，从切菜到烹饪，她都拿出了比平时更认真的态度，一天都浑身充满了干劲。 这晚回到家后，王显亲并没有睡。 王多子为了应对王显亲，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白天早就把一张十元钱换成了一张五元和五张一元。 “爸，这是这个月的工资，给你。”王多子把十八块钱放在了王显亲的面前。 “嗯。”王显亲赶紧把钱装进了口袋里，表面上淡定，实际上心里早就想好了怎么拿这些钱来喝酒赌博。 把王光宗收拾好后，王多子像往常一样整理自己的地铺。 她关上灯，刚要进被窝入睡时，王光宗却叫住了她。 “王多子，你现在还打算自己睡？”王光宗强忍着心里如野兽般的欲望说道。 刚才王多子把中药递给他时，她柔软的指尖蹭到了王光宗的胳膊。放在以前，这仅仅是个不经意的举动，不会被任何人在意。而自从那晚王光宗察觉到自己对王多子那近乎变态的爱意后，一丝丝细微的动作都会被他无限放大。 尤其是王多子身上特有的旧衣服的陈旧的味道，即使被油污味遮住了许多，但还是让王光宗感觉到踏实和悸动。 尤其是二十年来，王光宗一个女人都没碰过。 现在，对他来说，仿佛王多子在，他的任何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已经深深依赖上了王多子，并且无法自拔。 “什么？”王多子一时间没有听出王光宗的意思，下意识地问道。 “我说，让你来我这里睡！”王光宗凶恶地喊道。 王多子懵了，她显然没有料想到，王光宗这样的想法会出现得那么迅速，那么突然。 王多子不想，发自内心的不想。 她对王光宗始终都是抗拒的，只要一想到以后的某一天会和他合二为一，她就感觉到异常恶心。 而王光宗急切地想让这一天快点到来。 “你听不懂人话吗！？”见王多子愣在原地没反应，王光宗又急了。 “我肚子疼，去趟茅厕。”面对王光宗充满欲望的眼神，和越燃越烈的怒火，她只想逃，说着就转身出了门。 冬夜，温度比白天还低几度。她蹲在院子里，双手紧紧环住自己，却不想踏进屋门一步，一眼也不想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而与此同时，屋里的王光宗用手狠狠捶着自己的腿。 他恨，自己不是个正常人，下半身已经完全失灵，面对心上人没法去追。 他恨，王多子在王家长大，如今翅膀硬了，竟敢拒绝他。 一股怒火，伴着不争气的眼泪奔涌而出。 “啊！！！王多子！！！”王光宗发了疯一般地喊着，可王多子却一直猫在院子里不肯进门。 王显亲因为睡前喝多了，加上王多子给了他钱，今晚睡得异常安稳。 一整夜，王多子穿着单薄的衣服，一步屋门也没敢踏进去，即使她在不停地走路、跳跃、搓手，企图用运动创造热量让自己暖和点，但她还是冻得鼻涕直流。 第二天一早，她娴熟地做饭、煮药，尽力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当她扶着王光宗坐起来，把煮好的药端在他的面前时，才发现他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也是一整夜都没睡。 “啪！”王光宗的一个巴掌狠狠落在王多子脸上。 王多子用手捂住了脸。她早预料到，自己会挨一顿王光宗的打或是骂，没有太懵。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王光宗冷冷地问道。 “知道，对不起。”王多子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接着，王光宗一手抓住王多子的头发，一手捏住她的脸，强硬地把她的头抬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王多子，你再躲也是白费功夫，你这辈子都逃不过我，终究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服从！” 说完，他松开了手，一口气把中药喝了下去。 王多子捋了捋被抓乱的头发，面无表情地接过了王光宗手中的空碗。 难道，她真的一辈子都只能是王家的笼中之鸟、瓮中之鳖吗？她一辈子都不配有尊严地活着吗？ 第28章 东窗事发 日子在一天天地过着，转眼间，两年过去了。 又是一个雨季，暑威正酣，蝉鸣阵阵，王多子的十八岁生日悄然而至。 这天，刘耀祖像往常一样，接下班的王多子回家，把车停在了离王家几十米的老位置。 二人下车后，刘耀祖突然神秘地说：“多子妹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优优饭店一进入夏季，生意就火爆，王多子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今天是你的生日呀！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忘了。”刘耀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王多子的额头。 “啊，我真的忘了哎。”王多子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多子，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刘耀祖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 接着，他把紧紧攥着的右手伸到了王多子面前。 “你自己打开看看。”刘耀祖说道。 “什么呀？”王多子说着，就开始掰刘耀祖的手指。 可就在二人的手触碰的一瞬间，刘耀祖一反手，迅速拽住了王多子的小臂，将她往怀里一拉，又用双臂紧紧环住了她。 “多子，生日快乐，你的成年礼物就是我，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刘耀祖在王多子的耳边轻声说道。 面对刘耀祖这样突然的亲密举动，王多子彻底懵了。 “我们在一起好吗？你当我女朋友，我一定好好对你，和你结婚、生子，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刘耀祖真诚地说。 王多子的心脏狂跳，并感到一阵飘飘然的眩晕。 此时此刻，王多子是多么想立马点头同意刘耀祖的表白，当他的女朋友，像他说的那样共同建立一个幸福圆满的小家庭啊！ 但是，王光宗彻底瘫痪的双腿、王显亲像野兽一般发疯的场景、王胡氏惨烈的死状，还有自己不可告人的身世…… 一幕幕画面如同电影般在王多子眼前放映，让她感到极度窒息和无助。 王多子一把推开了刘耀祖。 “对不起，耀祖哥哥，我不能答应你。” 说完，王多子扭头就跑回了家，留下刘耀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多子不同意他的表白？他明明也能感受到王多子对他的爱意啊！ 他左思右想，却什么答案都得不出。 而王多子刚进家门，却看到王显亲直直坐在椅子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 “刚才那小子，是不是姓刘？”王显亲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连声音都在颤抖。 原来，王显亲晚上喝完酒，刚走没两步，就看到刘耀祖在自行车上带着王多子慢悠悠地骑了过去。所幸速度不快，他勉强跟了一路，二人下了车，王显亲就躲在了旁边的树丛里，刘耀祖对王多子的拥抱和表白，他都尽收眼底。 顿时，像晴天霹雳一般，王多子感到头皮发麻，全身血液直冲脑门，张开嘴，却不知如何辩解，只能勉强蹦出来几个字： “爸，你听我解释……” “谁姓刘？”靠在床头上的王光宗感觉到了一阵不安，问道。 “是不是刘耀祖！？”王光宗突然反应了过来，大喊道。 这几秒，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就连心跳声、呼吸声都听不见。 王显亲二话不说就走上来把王多子踹倒在地，拽着王多子的头发，一下一下把王多子的头地往地上磕。 “jian人！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敢在外面厮混！”王显亲骂出了王多子听过的最难听的话语。 “说！他怎么知道你在哪工作？”王光宗问道。 “先放过我，我来解释，求你们了。”王多子像一只狗一样乞求着。 “是不是他帮你找的！？”王光宗思考了几秒，便大喊道。 王显亲的手一直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用力。 “光宗，救我……”王多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看着满脸鲜血的王多子被自己的父亲像个动物一般对待，王光宗的心竟然狠狠抽了一下。 “爸，你先别打了……让她自己解释解释。”王光宗闭上眼睛，试图逃避眼前这恐怖又残忍的场景。 听到王光宗的“求情”，王显亲先是不可思议地愣了一下，随后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王多子，我给你两分钟，你把实话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今晚就放过你。”王光宗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我jian，勾引的刘耀祖，不是刘耀祖的错。”王多子气若游丝，还是用尽全力挤出来了几句话。 “不要脸的烂货！不想活了是不是！”王多子的这句话又一次激怒了王显亲，说着又想继续打王多子。 “爸，你先等等。”王光宗拦住了王显亲。 “你的工作，是不是他帮你找的？”王光宗继续问道。 “不是，是我自己找的。”王多子用一种旁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的工作到底是怎么来的？”王光宗好像看穿了王多子内心的想法。 “真的是我自己找的。”王多子死死咬住这个谎言不松口。 “爸，你现在就去刘耀祖家，亲自问问姓刘的那个小子！”王光宗对王显亲说。 “不要！”听到这句话，王多子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紧紧拽住了王显亲的裤腿。 王显亲用力甩开，迈开腿就要出门， “我说，我全都说。”王多子感到十分绝望。 “工作是我拜托他帮我找的，接我下班也是我要求的。”王多子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绝对不能拖累刘耀祖！ “哈哈哈……”听到这里，王光宗突然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调笑了起来。 “好啊，王多子，翅膀硬了是吧。”王光宗变态地笑着说道。 “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王多子攥紧了拳头说道。 在王氏父子二人的压迫下，她只能毫无尊严地屈服。 王光宗情绪激动，心跳加快，瞪大了双眼，突然，他感到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第29章 觉醒的自由 看王光宗情况不对，王多子赶忙去锅里盛出刚进门时就煎上的药。 她顺手拿了一把勺子，把药端到了王光宗嘴边。 可缺氧的王光宗已经浑身抽搐，眼神发散，一口药都喂不下去。 王多子情急之中，把一口中药含到了自己的嘴里，犹豫了一秒，忍着恶心向王光宗嘴里送去。 因为身体不便，王光宗很少刷牙，一股恶臭涌入了王多子的嘴巴和鼻腔，她的胃里一阵翻滚。 王多子使劲压了下去胃里的不适，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着王光宗。 王显亲也没闲着，用手一个劲地捋着王光宗的胸口，帮他在缺氧的状态中缓过来。 “咳！咳咳！” 令人庆幸的是，随着药一点一点往下送，王光宗终于上来了气，生理性地咳嗽了几声。 王光宗大口喘着粗气，头上汗珠子大滴大滴地往下流，眼神终于有了聚焦。 王显亲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还在机械地帮王光宗顺气。 王多子松了口气，却也难以压住胃里的恶心。 刚缓过神来，她又闻到了一股恶臭。因为缺氧，王光宗刚才已经到了大小便失禁的地步。 可以说，王多子这次着实是把王光宗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愣着干什么？赶快打扫了！”王显亲看着王光宗已经“一塌糊涂”的裤子，使唤着王多子。 “好，我去涮布。”王多子抄起一块干巴巴的破布，跑到院子里舀了一瓢水，接着往上浇。 经过这晚的折磨和侮辱，王多子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就这么跑掉呢？ 王多子瞬时被自己这一想法吓到了。 她转过头望向窗内，王显亲正一脸关切地扶着王光宗，王光宗也因为发病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没有人在意独自在院子里的王多子。 王多子悄悄直起身子，心跳加速，向大门的方向偷偷移动了一步。 窗内的王光宗和王显亲并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真的要一辈子都被关在王家的囚笼里吗？难道真的要为王家不断地生儿子直到真正失去自己吗？难道她王多子活该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发烂发臭吗？！ 自由，她想要自由！ 王多子把所有勇气都集中在了双脚之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跑出了王家的大门。 跑了几十米，回头看，没有人追上来，她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跑去。 此时此刻，她就像一只挣脱了枷锁的鸟儿，肆意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连味道都是甜丝丝的。 她的脸上，还有刚才挨打留下的血痕没有擦掉，但她不在乎，她现在最渴望、最迫切得到的，就是她的自由！ 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耽误王光宗的病情？会不会有天被王显亲找到再狠狠打一顿？管他呢，她现在只想自在奔跑，跑得越远越好。 不断朝远处跑去的王多子，和刚才被王显亲按在地上打的王多子，仿佛不是一个人。 王家的大门，隔开了这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生。 现在的她，打破了这个让她深受毒害的藩篱，第一次为了自己而活。 在肾上腺激素的刺激下，她感觉不到疲惫，不知不觉就跑出了艾南村，跑到了西山脚下。 “呼……呼……”王多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才感觉到劳累，甚至嗓子里也不断往外冒着血腥味。 身体再难受，心里也是开心的，甚至出现了从未体会过的爽意。 的确，她被压抑了太久太久了。 她弯腰捧起山下的流动着的溪水，直直向脸上泼去，仔细洗干净了还留存着的血迹，好像洗掉的除了血之外，还有她这些年在王家受过的所有耻辱。 抬头看着眼前的西山，她毅然决然地向上走去。 越过这座山，才能在王多子和艾南村之间筑起一座壁垒，飞向更广阔无垠的未来，探索未知又神秘的世界。 现在，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找一个栖息之地，一个王光宗和王显亲都不知道的地方。 而她唯一能想得到并能付诸行动的，就是县里的优优饭店。 因为，之前韩老板看她每日早出晚归太辛苦，曾提出可以提供员工宿舍，帮她缓解时间和金钱上的压力。 但是当时为了每天照顾王光宗和王显亲，她回绝了。 夏日的白天总是来得这么早，当她徒步走到优优饭店门口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店里一个人也没有，她靠着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经历表白、被拳打脚踢、救回王光宗、逃跑……这一夜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却让王多子感到已经过了好几年。 一夜没睡的她，却异常兴奋，一丝困意都没有。 因为，她即将拥抱新生活，即将在广阔的天地里为自己而活。 虽然，心里还有着一丝对王家父子的担忧，但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兴奋与好奇。 “多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刚坐下没多久，王多子的头上方传来了魏宁甜甜的声音。 “魏宁姐，你也来的挺早呀。”王多子没有正面回答魏宁，而是转移了话题。 “你的额头怎么回事？”魏宁盯着王多子头上的伤口，眼里露出了关心。 “没关系，昨天晚上走夜路的时候没注意，摔倒磕地上了。”对于现在的王多子来说，编织一个谎言简直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快进来吧，我替你包扎一下。”说着，魏宁拿钥匙打开了饭店门，和王多子一同走了进去。 不一会，魏宁就提来了饭店的医疗箱。 “开始会有些疼，你忍一下哦。”魏宁说着，就开始往王多子的伤口上涂酒精，好帮助她消毒，避免感染。 “嘶……”王多子疼地脸都皱在了一起，忍不住出了声。 “哈哈，多子，你好可爱。”看到王多子滑稽的样子，魏宁笑了起来。 听到魏宁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般的夸赞，加上魏宁温柔的动作，就算额头再疼，王多子的心里依然温暖和幸福。 因为，这是第一次，在她被打伤后，有人替她这般仔细地处理伤口。 第30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因为伤口太大，用创口贴肯定是无济于事，魏宁把一块纱布剪成合适的形状，帮王多子贴了上去。 刚处理完没多久，饭店的门就被推开了。 “今天早上好热闹啊！哎呀，多子，你这是怎么了？”是韩老板来上班了。 “韩叔，我走路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头磕破了，是魏宁姐姐刚帮我包扎好伤口。”王多子说。 “我的小可怜哟，来让我看看……”韩老板露出了关切的表情。 “没关系，问题不大。”王多子露出了一个微笑。 “对了，韩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王多子继续说。 “什么事，您尽管吩咐。”韩老板打趣道。 “你之前和我提过员工宿舍的事，我想，我可不可以今天就住进去？”王多子说。 “当然可以了！魏宁，你有伴儿喽。”韩老板喜笑颜开，因为这样，王多子上下班就会更加方便，也自然会劳动得更多。 “谢谢韩叔。”王多子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你怎么突然要住进员工宿舍了？”韩老板问道。 “家庭原因。”王多子只说了四个字。 “哦……”韩老板识趣地不再多问，但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临近午饭时间，店里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但不知怎的，王多子总是能感觉到一种焦虑和担忧，让她工作心不在焉，甚至被热油烫到了手。 她站在后厨，看着前厅每桌不同的客人，有一家三口相亲相爱地在吃饭，有情侣在你侬我侬，有上班族糊弄吃两口就匆匆离去…… 世间万物，芸芸众生，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独特的人生轨迹。 王多子从那个阴暗邪恶的地方逃了出来，尘世间，她却找不到了自己的归处。 “多子！多子在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划破了这热闹和喧嚣。 刘耀祖急匆匆地推开了饭店的门，所有客人的目光都被这突然的一幕吸引，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少年。 他气喘吁吁，汗水浸透了衣服。 “耀祖哥哥？”王多子听到声音，赶紧从后厨跑了出来，右眼皮狂跳。 “多子，你听我说。”刘耀祖上气不接下气。 “你爸王显亲今天天还没亮就跑到我家去了，他问我你的去处，还问我你上班的地方，我什么都没说，但我猜测，他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刘耀祖继续说。 “什么！？”王多子一脸震惊，她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有没有把你怎样？”王多子上下打量着刘耀祖，生怕他身上出现什么伤口。 “我没关系，他还没说两句话，我妈就把他赶走了，我最担心的是你，赶过来给你通风报信，你快跑吧！现在就跑！”刘耀祖虽然不知道王多子家里发生了什么，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王多子现在有了危险。 由于刘耀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他心思缜密，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判断能力，一眼就看穿了王多子的危急形势。 然而，一切还是太晚了，突然，饭店的门又一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在场所有的顾客都被吓了一激灵。 “王多子！” 一个王多子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时此刻，王显亲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前，眼里的疯狂与愤怒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凌晨，在他发现王多子突然消失不见的时候，他便跑出去，把村里每条道路都找了个遍，可一个人都没有。 他又想起了刘耀祖，以为王多子一定是躲在刘耀祖那里，可上门却扑了个空。 他还记得王多子说在县里的饭店上班，就疯了一般向西山跑去，来到了县里。 他开始挨个饭店敲门寻找，终于在优优饭店发现了王多子。 尤其是，此时此刻，刘耀祖正和王多子在一起。 “王多子，你还敢跑，反了你了！” 即使是在公共场合，王显亲还是走上去一把拽住了愣在原地的王多子的头发。 见状，还没等王显亲抬起另一只手打她，刘耀祖迅速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王显亲即将抬起的“魔爪”。 “王叔，你先冷静点，不要打人。”刘耀祖警告王显亲。 “我冷静点？我用得着你一个黄毛小子教？给我闪开！”王显亲一把将刘耀祖抓住他的手甩到了一边，然后抬起腿来就往王多子的腰上踹去。 “谁敢在我店里放肆！？”后厨传来了韩老板的声音，他霸气地走了出来，魏宁跟在他身后。 “我教育我家的儿媳妇，用不着你管。”王显亲恶狠狠地对韩老板说。 “……儿媳妇？”听到这三个字，刘耀祖嘴角不自觉地开始抽搐。 “臭小子，我看你是不知道？”王显亲又朝刘耀祖说道。 “王多子，是我王家从小到大养起来的儿媳妇，以后是要给光宗生孩子的！你再敢打她的主意，小心我要了你的命！”王显亲继续对刘耀祖说。 刘耀祖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一事实。 “多子，这是真的吗？”刘耀祖声音颤抖着问王多子。 王多子的身世昭然若揭，这一天还是来了。 面对刘耀祖心碎的眼神，她丝毫不敢直视。 她低下了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对不起，耀祖哥哥，我对不起你……”除了抱歉，王多子实在想不出别的话。 “不用说对不起。”留下这几个字，刘耀祖便和掉了魂一样转身离去，头也没回地走掉了。 王多子望着刘耀祖失魂落魄的背影，流下了一串串泪水，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一句挽留的话。 因为，她知道，她没有资格。 “啪！”王显亲一个巴掌落在了王多子的脸上。 “看看看！还敢看！”王显亲警告道。 “你再敢打人，我就报警了！”说着，韩老板跑到座机前，马上要拨号。 “行，算你狠！”王显亲瞪着韩老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撕碎了吃掉。 韩老板这才停止了要报警的动作。 “跟我回家！”王显亲拽住王多子的胳膊，把她向外拖去。 王多子狼狈地被王显亲一步一步地拉着，回头看向店里无能为力的韩老板和魏宁，她只感到绝望和无助。 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王多子自己家里的事，旁人也无法插手。 “实在抱歉，影响各位用餐了，今天所有的饭菜，我都免单！”王显亲和王多子一走，韩老板立马朝着客人们道歉和赔笑，即使有所亏损，也要竭尽全力维护住自己店面的形象。 第31章 永远的十八岁 县城的大道，平坦开阔、车来车往，不像村里那般崎岖狭窄。 王显亲紧紧抓住王多子的手腕往西山走去，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生怕再被王多子逮住机会逃跑。 如果不是在县里的大街上，他真想当场就把王多子狠狠打一顿，好让她长记性。 王多子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王显亲操纵着。她仅仅自由了半天的时间，就被一竿子打回了现实。 只怕，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走到一个路口，在斑马线上，一堆人围成了一圈，交警也在紧急疏散秩序。 这阵势，显然是有人出了车祸。 可王多子现在自身难保，哪顾得上别人的性命安危？她不像其他吃瓜群众一样好奇心爆棚，甚至一点围上去的欲望都没有。 王显亲也一样，他现在只想把王多子带回家好好收拾一顿。 信号灯变绿，沿着斑马线朝马路对面走去。路过人群时，透过人与人之间的间隙，王多子下意识地往中间瞟了一眼。 她看到了此生最难以释怀的场景。 刘耀祖满脸鲜血地倒在地上，腿部以一种十分诡异的角度折叠，胸部没有规律地、努力地起伏着，嘴巴张开，眼睛还睁着不肯闭上。 王多子的脚像灌了铅一样，立在原地，任凭王显亲怎么拽，还是纹丝不动。 她用最大的力气甩开了王显亲的手，扒开人群，想看得再仔细一些。 她多么希望刚才的自己只是眼花了啊。 可惜不是，刘耀祖就在她的面前，苟延残喘，生命垂危。 原来，刚才刘耀祖在优优饭店听到王显亲的话语后，彻底懵了，走在从前和王多子并肩同行的这条路上，脑子里一直控制不住地放映二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伤心和痛苦紧紧裹挟住他，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般集中注意力行走，信号灯还没变绿，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向马路对面移动。 高速行驶的汽车来不及避让，一下子把他撞出去了十几米远。 王多子腿一软，跪了下来。 “耀祖哥哥，你怎么了……”王多子泪眼婆娑，双手却不敢碰刘耀祖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位，生怕弄疼了他。 听到王多子的声音，刘耀祖仿佛有了些许意识，眼睛努力地聚焦到王多子的脸上。 “多子……多子……”他拼命喊着她的名字，可嗓子因为堵满了鲜血发不出声。 王多子赶忙把耳朵凑到了刘耀祖的嘴边，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多子……你要……幸福……”刘耀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这句话。 “耀祖哥哥，你坚持住，你一定会没事的！”王多子抓住刘耀祖满是鲜血的手，朝他大喊道。 然而，王多子的话音还没落地，刘耀祖就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再也没动静了。 “耀祖？耀祖！！”王多子撕心裂肺地呐喊道，任凭王显亲在身后怎么拽她，就是不起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救护车停在了人群旁边，几个医生架着担架下了车。 好心群众把已经失控了的王多子拉到了一边，医生这才能顺利把刘耀祖抬上担架，运到救护车里。 王多子眼看着，也要冲进救护车，去陪着刘耀祖。 而她却被王显亲紧紧拉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救护车的门关上了，拉响鸣笛，迅速朝县医院开去。 “耀祖哥哥，你等等我！！”王多子对渐行渐远的救护车喊着，王显亲却越拉越使劲。 “咚！”王多子突然听到头后面传来的一声闷响，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是王显亲为了控制住王多子，狠狠朝她后脑勺来了一拳，把她打晕了。 见王多子失去了反抗能力，王显亲一下子就把她扛到了肩上，继续向西山走去，丝毫不在乎周围群众惊讶的眼神。 “死丫头，自己家的事还处理不明白，还要去管别人，回家有你的好果子吃。”即使王多子现在听不见，王显亲还是在低声咒骂。 王多子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任凭王显亲在耳边用多么恶毒的话语诅咒，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刘耀祖蹬着那辆老式自行车，带着她骑过了那座仿佛无法逾越的西山，到达了一个百花盛开的花园里。 二人躺在草坪上，一起计划着共同的未来，阳光和煦，微风正好。 与此同时，在驶离的救护车上，刘耀祖被插上了氧气，医生在轮流为他做心肺复苏，甚至用上了除颤仪。 可是，即使大家再努力，他还是没有出现任何生命迹象。 可刘耀祖却感觉，眼前像是在放电影—— “耀祖哥哥，我去帮你换毛巾。”他六岁生病时第一次见到王多子，刘二妞安排她照顾生病的他，他却一直要王多子陪他玩捉迷藏； “耀祖哥哥，这个鸡蛋真的要给我吗？”他面对从来没吃过鸡蛋的王多子，要把自己的鸡蛋分给她时，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却在尽力隐藏惊喜； “你走开！”王多子因为他被诬陷偷鸡蛋而在外翻垃圾找吃的，被他碰见时，她愤怒与责怪，当时小小的他，是那样的慌张； “耀祖哥哥，你真的能帮我吗？”王多子因为家里没钱没食物而走投无路时，刘耀祖答应帮助她，她的眼神充满期待，那时的他，简直想把全世界都给她； “耀祖哥哥，你慢点。”在那个冬天，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县城里找工作，她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拘谨又可爱，让他心里小鹿乱撞； “耀祖哥哥，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真的不用来接我下班了哦。”他在优优饭店等来下班的王多子时，王多子每次都推辞，这让他每天想不同借口想破了脑袋； “耀祖哥哥，我不能答应你。”这是刘耀祖向王多子表白时，王多子直截了断地拒绝了他，只剩他自己站在黑暗中失落与迷茫。 …… 都说人临死前，脑海中会放映这一辈子最快乐的片段。 在刘耀祖短短十八年的生命里，所有的快乐和幸福，几乎都和王多子有关。 眼前的影像戛然而止，他也化作了虚无。 “嘀——” 心电监护仪上还是出现了直线，毫无温度、毫无生命力。 大夫长长叹了一口气，互相看着摇了摇头，感叹着这条生命的可惜。 还没等送到医院，刘耀祖就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 第32章 禁锢 当王多子恢复意识时，一股刺鼻又熟悉的臭味突然涌入鼻腔。 是王光宗的体臭味，由于没有及时更换尿布、及时擦身子，他整个人好像被腌制入味了一样难闻。 王多子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双脚被一条胳膊粗的铁链子拴住了。 此时，她能够活动的范围，只有王光宗的身边。 这下，她才彻底成了王家的笼中之鸟，失去了好不容易到手的自由。 “臭biao子，你可算是醒了。”一旁传来了王显亲的声音。 王多子这才发现王显亲也在旁边坐着。 此刻，王光宗就像一头饿狼，王显亲像一只野兽，二人死死地盯着王多子，终于等到了她的苏醒。 “耀祖哥哥怎么样了？”王多子首先就想到了被救护车拉走的刘耀祖，下意识地问道。 “你竟然还敢提他？！”王光宗抓住王多子的衣领，把她的脸拽到自己面前。 “求你告诉我吧，告诉我，我就什么都听你的。”王多子担心刘耀祖担心到了极点。 可她表现得越焦急，王光宗心里的恨意和冲动就越深。 “死了。”王显亲毫无感情地说道。 “……耀祖哥哥死了？”王多子一脸不可置信，随后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你说，只要我告诉你，你什么都听我的？”王光宗眯着眼睛，射出了阴险的光芒。 而王多子由于过度伤心，已经说不出话，她只感觉心脏堵到了嗓子眼，眼泪像泄洪一般不受控制地涌出。 “说话！说你听我的！”王光宗紧紧掐住王多子的脸，唾沫星子狂喷。 “呜呜呜……”王多子还是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看着眼前这个变态的脸，她只能感到恶心和抗拒。 “让你说你就说！说啊！！”王显亲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像当初踢王胡氏一样，朝着王多子的身体一下下使劲，一次比一次用力。 王多子想跑，可她根本跑不掉，脚上的铁链子牢牢禁锢住了她。 “踢！给我狠狠地踢！哈哈哈哈！”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的王多子，王光宗心底竟然生出了一阵快感，露出了一副让人头皮发麻的笑脸。 “臭娘们！让你犯jian！让你犯jian！”王显亲渐渐起了杀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刚刚尝到自由的滋味、感受到被尊重的幸福，现实便给了王多子狠狠一击，让她又一次倒在王家父子的脚下，暴露在拳打脚踢之中，尊严被踩在地上不断摩擦。 难道自己的结局只能像王胡氏一样吗？难道她以后只能做王家的附属品了吗？ 刘耀祖临死前的话语，又在她耳边回想了起来。 他说，要她幸福。 她不能被王家父子压在脚下，不能就此一蹶不振！为了刘耀祖，为了她王多子自己！ 可身处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形势下，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低头。 先把命保住，才有以后的尊严和幸福可言！ “我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王多子硬生生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 王显亲也努力控制住自己，停下了脚上的动作，王多子这才得以缓口气。 “哈哈哈哈哈！这才对！”王光宗鼓起了掌，嘴角咧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 受到接连打击的他，彻底变态了。 他能感受得到的，只有强烈的占有欲，和心底肆意生长的欲望。 “站起来。”王光宗瞬间收起笑容，冷冷地说。 虽然被打得浑身疼痛，王多子还是咬着牙，忍住痛苦，艰难地站了起来。 “衣服脱了。”王光宗盯着王多子的重要部位，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王多子瞬间反应过来王光宗想要干什么，却手足无措。 面对眼前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变态，王多子实在是没法听话做出这样的举动。 “啪！”纹丝不动的王多子又挨了王显亲一巴掌。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王显亲咬牙切齿地说。 要么就像王胡氏一样死在王显亲手里，要么就用暂时的屈服换来以后的幸福。 此刻的王多子，别无选择。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把手向裤腰伸去。 王光宗像在看一场绝妙的表演一般，眼里露出了疯狂的欲望，身体也开始有了反应。 不管王多子是否情愿，今夜，王光宗终于能得偿所愿，甚至在不久后，就能抱上属于自己的儿子。 “砰！砰！砰！”几声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王多子手上的动作。 “cao！”王光宗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激灵，顿时又没了兴致。 王显亲打开门，刘二妞就站在门前。 “王哥，我们耀祖在你家吗？”刘二妞眼睛红通通的，却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说着就要扒开王显宗进家里找。 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了十几年，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显然，十八岁的刘耀祖的去世，给刘二妞带来的打击太大了，让她变得疯疯傻傻。 “不在。”王显亲拦住刘二妞就要把门关上。 “不可能！我们耀祖说王多子和他最要好了！他一定藏在你们家了！！”刘二妞突然像疯了一般抓住王显亲的肩膀，朝他大声叫喊。 王显亲却一把把刘二妞往后推了几步，随后就要把门关上。 “多子啊，你是刘妈妈一手喂大的，你告诉我耀祖去哪了，好吗？”刘二妞抬起手来就拦住了刚要关上的门，朝屋里喊道。 “滚！”王显亲失去了耐心，一脚把刘二妞踹倒在地，狠狠将门关上，把刘二妞隔绝在了门外。 刘二妞爬起来，又跪在了王家大门前，二话不说就磕起了头。 “求求你们了！把耀祖还给我！呜呜呜……”刘二妞头发散乱，只是在干哭，却一滴泪水都没有流下来，因为泪水早就已经哭干了。 “耀祖……我的耀祖啊，你出来啊！！”刘二妞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磕着头，头上的鲜血流到了眼睛里，她就闭着眼睛磕头，完全不知道抬手擦去。 “tmd，晦气！”王显亲对着门外狠狠骂了一句。 第33章 女人 任凭刘二妞在门外怎么磕头、乞求，王家的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而她一声又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像刀一般狠狠插进王多子的心脏里，让她内疚得不能自已。 如果当初早早就拒绝刘耀祖的示好，如果自己没有逃到县里，那么刘耀祖也不会死！ 她像疯了一般把头往墙上撞，前不久魏宁帮她包扎好的伤口也渗出了血。 她多么想直接把自己撞死，可她为了刘耀祖的遗愿，也要好好活下去。 她拼命用皮肉之疼缓解内心的痛苦，可皮肉之疼，又怎能比得上心里之痛的一丝一毫？ 很快，王显亲就拦住了她。 她死了，谁给王家生儿子？ “给我把她绑住！”王光宗看着号啕大哭的王多子，恶狠狠地说道。 于是，王显亲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根麻绳，把王多子的手紧紧捆在了她的身后。 他又抱起王多子，将她狠狠摔在了王光宗的床上。 此刻的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哈哈哈…我看你还怎么逃！”王光宗心里的疯狂此时达到了顶峰，恨不得一口就把王多子吃掉。 因为身体残疾，王光宗二十多年来，没有碰过一个女人。他早就觊觎王多子的身体已久，今夜，他一定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啊——！！”王多子的声声惨叫，给这个漫漫长夜平添了些许诡异。 在王显亲的帮助下，很快，王光宗就完成了他的任务。 王多子衣衫不整地瘫在床上，眼神空洞。 她从此不再是女孩，而是成为了一个女人。 即使她恶心、她反胃、她抗拒、她厌恶、她恨！ 但她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王光宗捏着她的脸凑了上去，鼻尖碰鼻尖。 “哈哈哈哈，你是我的了，哈哈哈哈！”王光宗得意又嘲讽地笑着，语调诡异，声音刺耳。 王显亲也在旁边长吁一口气，满心都是对未来孙子的期待。 只有王多子，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一动不动，仿佛丢了魂。 “给我擦干净，biao子。”王光宗恢复了平静，把王多子的脸甩到一边，冰冷地说。 王多子木讷地爬了起来，连衣服都忘记了整理，只能凭肌肉记忆拿布、洗布、擦拭… 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后，王光宗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脑子里细细回味着刚才的奇妙感觉。 王多子机械地又打了一盆水，蹲下去，用力搓洗着被冒犯到的部位。 水很快被染红了。 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醒来后，刘耀祖还是会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在门口等她，到达优优饭店后，然后和魏宁一起忙前忙后… 可是，下面传来的切实的痛楚，一直在警告她，这是现实，一个必须接受的现实。 此刻，王光宗就躺在床上，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因为双脚被铁链拴住，她只能在王光宗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 即使王光宗眼神猥琐，但目前也刺痛不了王多子分毫。 连那样的事情都发生了，这些对她来说能算得了什么呢？ “耀祖啊，我的耀祖乖，快跟妈妈回家吧…”门外，刘二妞还在跪着，无力地重复着磕头。 这个可怜的女人，在刘耀祖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被外遇的丈夫无情抛弃，只给他们母子二人留下了点钱，便消失不见，一走就是十六年。 刘耀祖是支撑她活着的唯一希望，她为了儿子操劳了一辈子，眼看刚刚成年的儿子褪去了稚气，儿子却突然失去了性命。 在她看到儿子尸体的那一刻，她没有哭，没有闹，因为她的大脑已经被巨大的痛苦冲击，在自我保护机制的作用下，她把自己深深藏了起来。 她坚信，眼前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是自己早上还蹦来蹦去的儿子，大夫一定是认错了。 她变得疯疯傻傻，一会大笑，一会愣神，一会大哭。 她挨家挨户敲门找刘耀祖，却屡屡碰壁。想起来儿子之前和她提过王多子的好，便直奔王家而去。 可现在，连王家也把她冷冷拒之门外。 她不敢回家，家里全都是刘耀祖的痕迹，甚至昨天的现在，刘耀祖还在酣睡之中。 她一个孤家寡人，只能拼命抓住最后一点念想，在王家的大门口乞求着，即使她潜意识里认为，她的耀祖再也不会回来了。 王家的大门，虽然将两个可怜的生命隔绝了开来，但是，她们的悲伤和痛苦，都因为刘耀祖的死，而达到了同频共振。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着，除了正午透过狭小的窗户能看到一丝微弱的阳光，王多子再也没有见过外界别的事物。 “啊！来人啊，快来人！”有天早上，她被门外的一声惊呼声惊醒。 随后，又传来一阵骚动。 “哎哟，吓死我了！” “儿子早早地走了，自己这下也随他去了，可怜的女人哟！” “这几天天天看到她坐在王家门口哀嚎，再强的体魄也怕是撑不住不吃不喝不睡。” 村民们左一句右一句，传到被绑在屋里的王多子耳朵里，事实才被慢慢拼凑了出来。 刘二妞死在了王家门口。 听闻此事，刚睡醒的王显亲气冲冲地冲出了门。 “拖走！给我拖走！真晦气！”他喊道。 接着，又是一阵骚乱，有人骂王显亲没良心，一个大活人在自家门前这么久也不让进门不给吃的；有的猜测刘二妞死亡的真相，怀疑是王显亲一家毒死了她；有人替王显亲打抱不平，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 屋里，王多子泪流成河，她对刘家母子的愧疚，在这一刻彻底达到了顶峰。 “咳…咳咳…” 王多子此刻的痛苦，王光宗全部都看在眼里，他攥紧了拳头，一腔怒火冲到了肺部，让他止不住地咳嗽。 最后，几个好心的村民自告奋勇，一起把刘二妞的尸体扛到了西山脚下，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埋了起来，随便拾起来一根比较粗的树枝，牢牢插在了小土堆上。 如此可怜的女人，孤单地化作一具白骨，以树枝代墓碑，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第34章 诞生 时间一点一点在推移，王多子的肚子越来越大，干活越来越吃力，王光宗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喝再多中药也没有明显的效果。 一晃十个月，天气还有些微微冷，王多子的肚子仿佛快要装不下，瘦小的身体好像随时都要被肚子里的孩子拖垮。 这天，她挺着大肚子，像往常一样帮王光宗换尿布，突然感觉一股暖流在下面流了出来，顺着她的腿一点一点滴到了地上，随即就是一阵腹痛。 她手上停下了换尿布的动作，眉头紧皱。 “怎么停了？继续啊！”王光宗也察觉到了王多子的不对劲，催促道。 “我的肚子好疼……”王多子虚弱地说。 “什么？”王光宗心里一惊。 王多子疼得站不住，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不是要生了！？”王光宗又惊又喜地说。 “爸！快去找接生婆！”王光宗朝里屋王显亲的房间喊道。 幸好，王显亲昨晚喝多了，今天醒得晚，现在还没有出门。 王显亲被王光宗的一声呼喊惊醒，缓过神来后，赶忙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套上了两件衣服，狂奔出门。 早在前几天，为了他心目中的“孙子”能顺利出生，王显亲已经踩好了点，左拐右拐地就跑到了村里接生婆家。 “砰砰砰！”王显亲用力敲着接生婆的家门，不一会，门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来了来了！大早上的着什么急。”打开门的是一个矮胖女人，姓温，年龄六十岁左右，身穿缎面外套，头发上插着昂贵的发簪，一脸不耐烦地开了门。 在艾南村，因为每家每户都渴望有一个男孩，生不出来就会一直不停地生，所以人口出生率极高，接生婆就成了一个火爆的职业，从来不缺客户。 尤其是温坐婆这样的女人，早年丧夫，无儿无女，自己独守空房也怪寂寞，就自学了接生的手艺，从年轻的时候做起，成了现在村里数一数二出名的接生婆，谁家生孩子都第一时间想到她。 而且收的钱，温坐婆都留着自己花，不像别人一样匀着给一家人，生活自然过得比别人滋润。 “快去我家，我家要抱孙子了！”王显亲急得恨不得把温坐婆抱起来就往回跑。 “知道了，你等我准备准备。”说完，温坐婆就转身回到屋里，背起一包接生工具，就和王显亲去了王家。 当二人推开门时，王多子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她面无血色，满身大汗。 一旁的王光宗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看什么看，快把她抬到床上去啊，难道你还想指望我这个老太婆吗？”温坐婆上来就指挥起了王显亲。 看着温坐婆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王显亲心里十分不爽。 但孙子还得指着她抱，他闷哼了一口气，便把王多子脚上拴着的铁链解了开来，又抱起了王多子，放到了自己又脏又臭的床上。 在此之前，由于王多子的双脚一直被铁链子捆住，她只能在王光宗所在的外屋活动，根本进不到王显亲的内屋。 所以，这个房间，已经起码十个月没收拾了。 加上王显亲生活作风懒惰懈怠，靠饮酒度日，屋里酒精味混着发霉的味道，一股脑地冲入了温坐婆的鼻腔。 “噫~”看着眼前这猪窝不如的房间，温坐婆下意识地发出了嫌弃的声音，然后白了王显亲一眼。 接生婆趴在王多子的腹部，仔细听了听胎心。 “你去生火烧热水，越多越好，再给我拿块布来。”温坐婆朝王显亲说道。 王显亲边照做，温坐婆边帮助王多子把孩子生出来。 “啊！！”疼，撕裂一般的疼。 温坐婆往王多子嘴里塞了一块布，好帮她缓解疼痛。 “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温坐婆娴熟地指挥着躺在床上的王多子。 王多子跟着她的语气呼吸，发力节奏也渐渐均匀了下来。 在外面的王光宗急得不行，却无法自主下地去看看里屋的王多子是什么情况。 王显亲一盆接一盆的水换着，端进去是透明的，端出去就是鲜红的。 “加油！看见头了！再使点劲！”温坐婆鼓励道。 “啊！！”王多子一咬牙，用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哇——哇——”一声啼哭，让时间静止了下来。 “生了生了！”温坐婆对王多子说道。 而此时，王多子的汗水已经把王显亲的床浸湿了一大片，她面色苍白，大口喘着粗气。 温坐婆拿起刚才已经在火上烤好了的剪刀，朝着还连着王多子身体的脐带一剪子剪了下去。 这个在王多子身上寄生了十个月的生命，终于在这一刻脱离了母体。 温坐婆用旁边的湿布擦着婴儿身上的血迹，掰开双腿，却面无表情。 “今天又没鸡蛋拿了。”接生婆在心里暗想。 因为，在艾南村，有这样一个习俗。倘若接生出的是个男孩，家属会包两个鸡蛋给接生婆以表感谢，但如果生出的是个女孩，则没有这项待遇。 是的，王多子生了个女儿。 “我的乖孙子，给爷爷看看！”看到胎儿完全出来了，王显亲一脸欢喜，迅速围了上去。 可看到脸都“耷拉”了下来的温坐婆，王显亲心里生出了一丝不祥预感。 他还是不想相信，亲自掰开了婴儿的双腿，这才不得不接受，自己没能抱上孙子的事实。 “坐婆，把我的孩子给我。”趁王显亲发愣的间隙，王多子赶紧朝温坐婆要过来了自己的孩子，然后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即使她现在还十分虚弱。 因为，她害怕，她怕自己还没有和女儿续一段母女情谊，王显亲便会把女儿抢走，像当初亲生父亲处理她一样处理自己的女儿。 “把儿子给我看看！”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在外屋的王光宗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恨不得滚下床爬到里屋一探究竟。 “儿子儿子，就知道儿子，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女儿！”温坐婆边给王多子处理身体，边朝王光宗喊道。 听到“女儿”两个字，王光宗也像王显亲一样愣住了。巨大的失落感把王家父子二人紧紧包裹，并由此在心里燃烧起了一把怒火。 “把这个赔钱货给我。”王显亲把身子转向王多子，盯着她怀里的女婴，冷冷地说道。 第35章 威胁 “不可能。”王多子用更加冰冷的声音回应王显亲。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王显亲和王光宗的变态和无情，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把自己的女儿交到王显亲手里，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你们自己家的事，自己关上门解决，快给我钱，我好赶紧回家。”温坐婆打断了二人间的对峙。 可不曾想，王显亲二话不说，就推搡了温坐婆这个年逾六十的老太太。 “你还好意思要钱！？”王显亲质问道，仿佛没抱上孙子，就是她这个接生婆的错。 温坐婆从事接生婆几十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家，好端端地把孩子接生出来，竟然还想赖账。 “你什么意思？你敢不给我钱！？”温坐婆也不是好惹的，被王显亲推了一下的她，又推了回去。 “连孙子都没给我抱上，我凭什么给你钱？”王显亲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你没抱上孙子关我什么事！？你要不要脸！你怎么不找你儿媳妇！？你有种去找你儿子算账！”温坐婆破口大骂。 “赶紧给我滚出去！”王显亲怒吼道。 “好哇，好哇，既然你王家这么不要脸，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今天就告诉村里所有的接生婆，王家就爱赖账，以后谁也别来给王家接生！”面对王显亲的蛮横无理，温坐婆彻底愤怒了。 “告诉就告诉，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王显亲还在死鸭子嘴硬。 温坐婆冷哼一声，收拾起东西，便摔门而去。 接着，王显亲又把目光转移到了王多子和女婴身上。 他走到床前，伸出手来就开始从王多子怀里把女婴往外抢。 女婴受到了惊吓，哭得更大声了，小脸通红。 “你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松手！”王显亲怒骂道。 “你别想抢走我的女儿！”刚生育完的王多子，稍微一动，下半身便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是，为了她的女儿，她必须坚持住，不能让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自己差点被亲生父亲掐死扔在荒郊野岭，女儿不能！ 自己生下来没喝过一口亲娘的母乳，女儿不能！ 自己无依无靠地成长，没能感受到哪怕是一丁点母爱，女儿不能！ 她王多子今天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护自己的女儿，不能让她受到同样的伤害！ “把那坨烂泥给我拿过来，我要弄死她！”王光宗朝里屋的王显亲喊道。 他嘴里的“烂泥”，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谁也别想动我女儿一根汗毛！”王多子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喊道，手上护着女儿的力道丝毫未减。 女婴哭得越来越大声，可出生在这样烂的一个家庭，她也不能选择。 然而，一个刚生育完的孕妇，力气总归比不过一个中年男性，王多子和王显亲僵持了没一会儿，王显亲还是把女婴抢了过来。 “你还给我！”王多子眼看女婴落到了王显亲手里，她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用手吃力地撑着身体下了床。 下半身的剧烈疼痛，让她难以承受，她又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血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求你了，爸，你听我一次，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吧。”王多子跪在了王显亲跟前，双手抱着他的裤腿，苦苦哀求。 “还给你？你简直是妄想！这个赔钱货，留着有什么用！”王显亲抬了抬脚，把王多子的手狠狠甩到了地上。 “爸，你把她给我，我要亲手弄死她。”心思本就脆弱敏感的王光宗，因为没能顺利抱到儿子，受了极大的打击，只想把怒火全部发泄在这个无辜的女婴身上，变态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求你们不要！放过我的女儿，让我给你们生几个男孩都行！”王多子哭着，闹着，却没能打动王显亲和王光宗分毫。 王显亲没有理会王多子的话，转身朝外屋王光宗走去。 王显亲把女婴放到王光宗手里时，女婴越哭越悲惨。 这条小小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没有好好感受母亲特有的味道，就即将要死在自己的亲生父亲和爷爷手里了。 王光宗看着手上捧着哇哇大哭的女婴，又一次露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笑容。 “哈哈，哭，尽情哭！我看你能哭什么时候。”王显亲说着，双手便握住了女婴的脖子，渐渐发力。 女儿的生命危在旦夕，王多子咬着牙拼命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挪到了王光宗面前，地上流了一大滩血。 “王光宗，你敢！”王多子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恨意说道。 此刻，王光宗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女婴身上，他玩味地观赏着女婴痛苦的表情，仔细感受起了手上这条生命的慢慢消逝，并没有在意王多子嘴里说出的一个字。 王显亲也随意地站在一旁，丝毫没把这个刚妊娠完的女性放在眼里。 “你再不松手，我就死给你们看。”王多子死死盯着王光宗和他手上的女儿。 听到“死”这个字，王光宗这才抬起了头，把眼光从女婴转移到了王多子身上。 这时，王多子手持刚才温坐婆落下的剪刀，把最尖锐的地方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由于过于用力，脖子已经被划开了一个小洞。 这把剪刀上，还沾着刚才剪脐带蹭上的血液，和王多子脖子里刚流出来的鲜血混在了一起。 这下，王光宗是彻底被吓住了，王显亲也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怕惊动了王多子，让她一冲动就了解了自己，以后没人给自己生孙子了。 “多子，我停下了，你先别激动！”王光宗为了保住王多子的性命，赶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女婴因为气管突然畅通，被呛得连连咳嗽，小脸却因缺氧而发紫，十分令人心疼。 “王多子，你要干什么！？”王显亲说着，就要冲上去把王多子手里的剪刀夺下来。 而王多子此时精神高度紧张，王显亲的动作在她眼里像是开了慢速，她轻易就躲开了，与此同时，她又把剪刀刺得更深了一分。 更多的血从脖子里流了出来，她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痛。 第36章 鼓起勇气 “我告诉你们，谁要是敢动我女儿，别怪我做出什么傻事。”王多子说。 她从小就被王家父子打压到大，对他们唯命是从，不敢反抗一丝一毫，可今天，为了女儿的生命，她必须鼓起勇气来强硬一回！ “好，我不掐她了，你先把剪刀放下。”王光宗试图稳住王多子。 “你把我女儿给我。”王多子瞪着王光宗说。 王显亲朝王光宗使了个眼神。 “好，你个臭娘们，给你给你！”王光宗捧着女婴，递到了前面。 王多子谨慎地放下了剪刀，走上前去，把女儿又重新抱到了怀里。 神奇的是，刚才在王光宗手里又哭又闹的女儿，此刻回到王多子的怀抱中，安静了许多。 女婴的脸胖嘟嘟的，睁开了眼睛，撞上了王多子充满爱意的眼神。 女儿在自己怀里的真切感受，让王多子感到心安。 她朝女儿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是她被王家父子锁起来后第一次笑。 此时此刻，女儿就是她的全世界，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护女儿周全。 在这个世界上，她有了自己的软肋。 “多子啊，你先听我说，生女儿没用，什么都干不了，还不能给我们家传宗接代。”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王显亲尽力压制住愤怒的语气，生硬又平和地劝着王多子。 “别给我说些有的没的。”还没等王显亲说完，王多子就打断了他。 “我告诉你们，谁敢伤害我的女儿，或抛弃我的女儿，我一定让谁跟我陪葬！”王多子露出了朝王光宗和王显亲露出了凶狠的表情，这是以往从来没出现过的。 王光宗和王显亲忌惮地看着王多子，一动不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留下这个赔钱货可以。”王光宗的一句话打破了僵局。 “前提是，你必须马上再跟我生一胎，倘若第二胎是男孩，那我就饶了她，如果第二胎还是女孩，我就把她们都弄死扔了，你爱活不活！” 面对王光宗这个无理的要求，为了女儿当下的安全，王多子还是点了点头。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刚刚生育完的女人，是不能马上生第二胎的。 尤其是王多子今天刚生育完，伤口还没开始恢复，身体和心理就又早遭受了如此大的重创，想再怀孕，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可现在，王多子的眼里只有女儿的安好，哪还顾得上以后的事情？ 终于，刚遭受到生育之苦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抱着女儿的她，王多子腿一软，晕了过去。 她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女儿在一天天长大，绑起了两个小辫子，拉着王多子的手，在花园里蹦蹦跳跳。 可跑着跑着，突然，王光宗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拦在了二人面前。他一言不发，从王多子的手里把女儿抢了过来，任凭王多子怎么拉都拉不住。 然后，王光宗举起了手里的刀，向女儿的心脏刺去… “啊！”王多子惊醒了，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躺在了自己打的地铺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女儿。 她看了看枕头边，没有。 她又翻了翻被子里，没有。 她彻底着急了，在屋内四处张望。 终于，在王光宗的床边，也就是她刚才晕倒的地方，发现了躺在地上已经睡着的女儿。 她松了一口气，便爬起身来，走到地上的女儿旁边，又蹲下身子，把女儿抱到了怀里。 突然，她感觉她的头发被一只手抓住了。 是一直靠床头坐着的王光宗。 王多子蹲下的高度，头发恰巧能碰到床沿。 “臭娘们，你可算是醒了。”王光宗咬牙切齿地说。 原来，王多子晕倒后，王显亲把王多子拖到了她的地铺上。他想过，趁着王多子没有意识，干脆把女婴掐死扔了算了，但是，今天的王多子属实是吓了他一跳，为了不让王多子做出傻事，他还是没向女婴下手，把女婴扔在原地就出去喝酒了。 “你从小到大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连个儿子都给老子生不出来，我简直想杀了你！”王光宗一只手指着王多子的鼻子，一只手抓住她头皮上的头发左右甩动。 即便是这样，王多子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死死护住女儿、稳住重心，避免自己和女儿都被王光宗拽倒在地上受伤。 “说话，臭biao子！”王多子的一言不发，让王光宗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而王多子只在心里感到厌恶和恨意，还是紧紧咬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说。 “啪！”王光宗重重地扇了王多子一巴掌。 力道过大，王多子还是没稳住，顺势摔了下去，下意识把女儿举在上方，避免了伤害。 “你个疯子！”王多子低声说道。 “你敢骂我？给你脸了！”王光宗朝王多子怒骂道，可他却因为下不了床，不能把王多子怎样，这让他更愤怒了。 “咳！！咳咳！！咳！！”怒火攻心，王光宗便开始不停地咳嗽，呼吸渐渐变得困难。 由于王光宗的病情一直都是这样反复不定，王多子并没有把这不断的咳嗽当回事，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王光宗痛苦的样子。 “咳！药…咳！！咳！！”随着呼吸越变越困难，王光宗朝王多子投去了乞求的眼神。 然后，一口鲜血随着他的咳嗽喷涌而出，溅到了王多子和女儿的脸上。 王多子吓了一跳，王光宗也被自己的症状吓了一跳。 看着王光宗痛不欲生的模样，王多子多么想就此放任不管，让他自生自灭。 可内心理智的声音告诉她，她不能。 如果王光宗死了，王显亲一定会把她打死。但其实，她王多子怕的不是自己死，而是女儿死。 王多子用衣袖，把自己和女儿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又将女儿轻轻放到自己的地铺上，转身去木橱里拿药。 这次她拿出的，不是熬制好的中药，而是吸入式的药剂，专门缓解呼吸系统发病带来的痛苦。 因为，王光宗的病渐渐走到了末程，单凭熬制的中药已经无济于事，赤脚大夫又加了这种喷剂，内外兼修、中西并用。 相应的，每月的医药费也一下子多了起来，再加上王家又添了个女丁，生活压力只会更大。 而此时，王多子前两年在优优饭店打工挣来的积蓄，这时候也见底了。 第37章 抵抗与谈判 王多子拿到药剂，走到王光宗面前，却没有直接递给他。 她把药在王光宗跟前晃来晃去，王光宗发了疯一般乱抓，却每次都能让王多子避开。 “咳咳！给我…快给我！”此时，王光宗的脸已经被憋紫了。 “王光宗，你记住，我想拿捏住你，有的是办法，你以后休想碰我女儿一根汗毛。”王多子的语气像冰山一样冷。 王多子这样做，是为了对王光宗立威，更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保护女儿。 王光宗此刻恨不得扑上去把这个女人撕成碎片，但如今连呼吸都成了难题，只能把愤恨压在心底，连连向王多子求饶。 王多子把药扔在了王光宗手边，王光宗颤抖着拿了起来，狠狠地吸了几大口，慢慢才缓过来。 “呼…呼…”王光宗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变得如此冰冷勇敢，和以前对他卑躬屈膝的少女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臭biao子…你个臭biao子…”王光宗边喘粗气，边臭骂着王多子。 可就算再难听、再刺耳的话语，都伤不了王多子分毫，只要不触碰到女儿这个底线，她怎样都行。 “留口气吧，你活一天就少一天了。”王多子带着嘲讽的语气对王光宗说。 “你…你…”王光宗瞪大了眼睛。 听到王多子的这句话，他没有生气，而是首先感觉到了震惊。因为，他想起了几年前的王多子，是那样胆小懦弱，又是那样惹人怜爱，极大满足了他内心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而现在的王多子，和之前判若两人，竟然让他感到了些许难过，甚至是恐惧。 因为，之前他心里那个听话顺从的王多子，已经死了。 这时，王多子盯着又被拴在脚上的铁链，又看了看木橱里已经见底了的药和钱，大脑开始飞速转动。 王光宗瘫痪在床无法自理，王显亲又沉迷于饮酒赌博，为了给王光宗治病，家里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只减不增，如果以此当借口，得到王显亲的同意，去县里找工作，或许自己和女儿的人生还有一线转机。 “给我换尿布。”王光宗因为刚才的缺氧，又出现了大小便失禁的状况。 既然在女儿的事情上没法让王多子顺从，他只好在别的事情上左右使唤王多子，来满足他心里那一点点可怜的控制欲。 王多子这回没有咒骂和反抗，而是像往常一样，拿了一块湿润的毛巾和干净的尿布，按部就班地清理着。 看着在小事小节上对他唯命是从的王多子，王光宗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然后，就是像往常一样，做饭、煮药、扫地，只是中间多了一个喂奶的步骤。 王多子从小就为了王家跑这跑那，多了许多体力劳动，在无形之中锻炼了身体，所以，她的体质比一般人都要好，即使是刚生育完没多久，也能硬撑着做些简单的家务。 夜幕降临，王显亲提着一瓶酒，带着一身酒气就回了家。看着躺在地铺上的女婴，他气不打一处来。 此刻的王显亲，真想一脚狠狠踹在女婴的身上，但是他不敢，因为，王多子就在一旁，手上握着那把剪刀，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王显亲忌惮地看了王多子和她手上的剪刀一眼，忍住了心底的冲动。 “唉，我可怜的孙子哟，被一个赔钱货夺了魂…”王显亲不敢使用暴力，便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王多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被无视了。 “等男孩，等男孩，却等来了你这个没用的女娃娃，我的命好惨啊！”王显亲见王多子没有进一步动作，便指着女婴的鼻子骂了起来。 字字句句，都十分刺耳。所幸女婴还听不懂话，任凭王显亲骂得在难听，也伤不了她。 而王多子待会还有事拜托王显亲，那就是说服他同意自己去工作，所以，她还是没有表现出怒火。 王多子的无动于衷，果然让王显亲更加得寸进尺，他继续说道： “就叫你王盼男吧！叫个吉利的名字，好让我快点抱上孙子。”王显亲说道。 盼男，寥寥二字，对王显亲和王光宗来说，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吉利”。但是，所以这个无辜的女婴，这个沉重的名字将会像“多子”一样，伴随她的一生，让她时时刻刻都笼罩在阴影当中。 “不行！”王多子终于开了口。 “哟，我都忘了，你还会说话呢！”王显亲见激怒了王多子，心里很是得意。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不’！”王显亲喊道。 看着眼前这个蛮横无理的男人，王多子多么想立刻走上前去给他一个大耳光。 但目前来说，不能，因为她还有求于他。 “要想依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王多子对王显亲说。 “你还有脸提条件？！”王显亲大声质问道。 “我怎么没有了？！”王多子也不示弱，故意晃了晃手里攥着的剪刀。 面对越来越大胆和疯狂的王多子，王显亲还是有些发怵。 “说吧，让我听听你有什么条件？”王显亲难得地退了一步。 “让我去县里打工。”王多子铿锵有力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啪！”王光宗二话不说就扇了王多子一巴掌。 因为，一提到“县里”，王显亲就会想起逃跑的王多子，心里便会燃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 “去县里？！你还敢提去县里？！我看你是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吧，你要是再跑了怎么办？！”王显亲怒吼。 “我的女儿在家里，我不会跑的。”王多子说出了她的筹码。 是的，她要把女儿放在家里，以此取得王显亲和王光宗的信任。 虽然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虽然这样会让王多子对女儿无比愧疚，但为了她们母女二人的未来，她必须放手一搏！ “哦？你还敢把这赔钱货放家里？”王显亲听到王多子的条件，反问道。 “是的，我敢。但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对我女儿做出什么事，或是有一天我的女儿不见了，我一定会用我们三个的命换我女儿自己的命，让你们付出沉痛的代价！”王多子用剪刀指着王显亲说道。 这下，王显亲算是见识到了王多子的决心，加上家里的钱不仅要拿来买酒赌博，还要给王光宗治病，确实是见了底，倒不如就松松口，让王多子去打工赚钱。 毕竟，她的女儿落在王家的手里，王多子自己也跑不远。 而且，只要王盼男脱离了王多子的视线，在他王显亲的手上，他自然会有一定的操作空间。 “好，我答应你！”王显亲说道。 第38章 拼命，为幸福! 一周后，王多子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一大清早，她给王盼男喂完奶，又收拾完家务后，便对着镜子整理了整理仪容。 她扎起高马尾，身穿昨晚刚晾好、自己最爱惜的一件碎花衬衣，把碎发都别到耳朵后边，洗了洗脸，容光焕发，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她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身后的王盼男哭了起来。 也许是母女连心，王盼男感受到母亲即将出门，从来没有和母亲分开过的她，心里满是不舍。 “盼盼乖，妈天黑之前就回来，不哭不哭……”王多子把王盼男抱在了怀里，用充满母性光辉的温柔语调轻哄起了她。 王多子十分讨厌“盼男”这个名字，可是现实所迫，她不得不接受女儿用这样一个充满谄媚和耻辱的两个字，所以，她平常用“盼盼”来称呼女儿，试图把名字里的攀附之感抹去。 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把女儿的名字改过来。 “cao，吵死了！赔钱货。”睡梦中的王光宗被王盼男的哭声所吵醒，一睁眼便狠狠骂了一声。 “不想让我把你的药拿走，你嘴巴就放干净点。”王多子警告着王光宗，声音虽轻柔，却掷地有声。 王光宗只好闭上了他的嘴巴，因为他怕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自己就要死在王多子的手上。 王多子转身出了门，出门之前，还是担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地铺上的王盼男。 就这样把不受待见的女儿交到王显亲和王光宗手上，说不担忧是假的，但是，想要给女儿幸福，她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 春夏之交，天气渐渐转暖，尤其是这样天色似亮非亮的清早，艾南村鸟语花香，一片生机盎然，令人倍感舒适。 王多子向西走着，在离家几十米的地方，她路过了之前刘耀祖每天接她下班时的“着陆点”。 一阵痛彻心扉的记忆霎时间侵袭了王多子的大脑。 短短十个月，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像半辈子一样长。 愧疚、痛苦、遗憾、后悔……各种感情在王多子心里纠缠着、蔓延着。 她这辈子永远都没法忘记，出车祸的那天，刘耀祖满脸鲜血地躺在地上，在生死的边缘之处，还在希望王多子能够幸福。 “耀祖，我一定会努力幸福、拼命幸福，绝对不辜负你的遗愿！”王多子站在当初二人拥抱的地方，在内心里呐喊着。 翻过西山，越过弃婴岗，王多子终于来到了县里，这个阔别已久的地方。 面对着漫漫求职之路，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再回优优饭店上班。 沿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路径，她终于又一次站在了优优饭店门口。此时还不到正午，店里却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其实，她心底还在发怵，毕竟之前因为自己的家事，让优优饭店产生了损失，而最重要的，其实是韩老板和刘耀祖生前的关系，他是刘耀祖好朋友的舅舅，不知这次回来，韩老板还能否接纳她。 不论怎样，她都得逼自己一把。 王多子鼓起勇气，推开了优优饭店的门，随后就传来了一声甜甜的声音： “欢迎光临！请问您想吃点什……”魏宁边抬头边说话，而看到站在门口的王多子时，还没说出的几个字便卡在了嗓子里。 “魏宁姐，好久不见。”王多子生硬地挤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不自然。 “多子！你怎么回来啦！”见到王多子，魏宁立马惊喜地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引得店里的客人纷纷向她看去。 “多子？”厨房的方向，传来了韩老板的声音，显然，他也被魏宁刚才的声音吸引了。 “韩叔，我回来了，好久不见。”王多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但她没察觉到的是，韩老板嘴角有些抽搐，眼底隐藏着抵触和躲闪。 “多子，快坐，想吃点什么？今天韩叔请客！”一瞬间，韩老板接着拿出了他极富亲和力的笑容。 “韩叔，我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我是……”王多子摆了摆手说。 可她话说到一半，韩老板就别有深意地打断了她： “哎呀，不管是来干什么的，来了就是客人，快坐快坐！”韩老板此时皮笑肉不笑。 来了就是客人，意思是，王多子在优优饭店的身份只能是顾客，而不能是员工、厨师。 王多子显然已经听出了韩老板话里的深意，一脸尴尬地坐了下来。 本来以为自己的求职之路在刚开始就要遭到失败，而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躺在地铺上的王盼男的身影。 难道她要就此放弃吗？不行，为了女儿，一定要拼尽全力。 “韩老板，我能不能回来上班？”她装作没听懂韩老板的话，厚着脸皮说道。 在王多子踏进优优饭店店门的一刻，韩老板早已经料到她此行的真实目的，自然也在心里想好了拒绝的说辞。 “多子，不是韩叔不想让你来，最近这里生意不太好，韩叔实在是没有别的钱再多招一个员工了。”韩老板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难为情。 “没关系，韩叔，你给我以前工资的一半就好……三分之一也行，只要能让我来上班！”王多子乞求道。 “多子，你理解理解韩叔吧，韩叔这里真的不需要员工了，也不需要你了。”韩老板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毕竟，他韩老板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全部家当都在优优饭店这里，上次王显亲来闹店，已经让他产生了不小的损失，如果这次收留了王多子，那谁能说得准王显亲会不会再来闹腾？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他的店可就撑不住了。 况且，有关刘耀祖和王多子的风言风语，他也捕风捉影地听说过一些了。 所以，王多子再可怜，他也不能收留她了，这是他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 “好吧。”即使已经猜到了结局，王多子还是难掩内心的失落。 “不好意思了，多子，你很有厨师天赋，去别家饭店碰碰，一定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韩老板发自内心地鼓励着王多子，然后，就转身回到了厨房里。 此刻的魏宁，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多子望着从前载满了她的欢声笑语的后厨，怀念又忧愁。 她刚要离开，一只手却被一个软软的小手拉住了。 是魏宁。 “多子，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忙完店里这几桌，就出去找你，我有话和你说。” 魏宁的语气十分坚定，眼睛闪闪发光。 第39章 全能保姆 王多子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店门。 过了一会儿，魏宁把围裙摘了下来，去后厨用洗洁精洗了洗手，然后去店外找王多子。 “多子，你现在是不是很困难？”细心的魏宁早就察觉到了王多子的不对劲，不然她根本不会回到优优饭店。 “是的，魏宁姐。不瞒你说，我回家生了一个孩子。”王多子对魏宁坦白了。 “啊？”魏宁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因为在她心里，王多子是个妹妹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当了母亲？ 于是，王多子把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魏宁。 魏宁听罢，眼神满是怜悯，她上前去抱了抱王多子。 虽然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年，但魏宁眼前的王多子，饱经风霜，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这副硬撑着坚强的模样。 “多子，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魏宁抱着王多子，小声说道。 “没关系，魏宁姐，我没事。今天我来县里，就是为了迈出我的第一步，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努力为我的女儿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一想到女儿，王多子便充满斗志。 “对了，多子，我叫你出来，是有事要告诉你。”魏宁松开抱住王多子的手，一脸认真严肃地说道。 “什么事？”王多子问。 “我之前其实是做保姆的，雇主是一个孤寡老太太，她去世后，我便辞职来到了优优饭店。但是雇主生前曾经和我提过，她侄子一家很有钱，但是工作繁忙，经常顾不上照顾家庭和孩子，可能很需要一个合适的保姆。我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你要不要去自荐一下？”魏宁说道。 刚才在店里时，魏宁看到王多子对韩老板近乎哀求的模样，十分不忍心，而她又恰巧想起来了做保姆时的这样一号人。 既然韩老板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收留王多子，那她魏宁就尽自己所能，做个顺水人情吧。 “魏宁姐，我真的可以吗？”王多子对这份工作十分心动，但又对自己的经验和能力不够自信。 “当然，我相信你可以干好。”魏宁说着，拍了拍王多子的肩膀。 “可是，我从来没有干过保姆这一行。”王多子还是有些踌躇不定。 “你以前天天都在做保姆，只是没有把它当成一份工作，不是吗？”魏宁说道。 这句话算是彻底点醒了王多子。 是啊，从王多子记事开始，她就时刻被灌输一种“服务王家”的思想，从做饭、扫地，到换尿布、擦身子，她哪样不是样样精通？ 在王家，她早已在不知不觉当中被塑造成了一个无偿的“全能保姆”。 “好，魏宁姐，我去试试。”王多子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太好了，多子，你等一下，我来翻一翻他们的电话。”魏宁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破旧的“小灵通”手机，这是她用千辛万苦攒的工资淘来的二手机。 魏宁熟练地操作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李先生，您好，我是魏宁，之前赵奶奶之前和我提过，您需要一个保姆照顾家庭，现在找到了吗？”魏宁直击话题。 “哦，还没找到啊，我认识一个小姐妹，干活干净利索，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魏宁继续对着手机说。 “好，太好啦！我这就告诉她，谢谢李先生，再见。”魏宁笑嘻嘻地挂了电话。 “怎么样？”王多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先生今天下午正好在家，说你现在就可以去面试，如果他满意的话，最快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魏宁激动又开心地说。 “太好了…魏宁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王多子听后眼睛都闪起了光，一直向魏宁道谢。 “跟我客气什么，对了，李先生家在这个县里的一个别墅区…对，就叫南县苑，一直往东走就到了。你到住区门口后，说明情况，会有保安带你进去。”魏宁交待道。 魏宁之前就在这个别墅区上班上了两年，自然对基本情况了如指掌。 “好，我记住了。”王多子点了点头。 “店里还忙，我就不能陪你去啦，你要加油哦！”魏宁为王多子鼓了鼓气。 “嗯！”王多子朝魏宁深深鞠了一躬。 王多子的方向感不太强，加上对县城不太熟悉，一路上，她拦住了好几个人问路，磕磕绊绊地终于到了别墅区大门口。 别墅区十分干净整洁，淡雅中又透露出一丝低调的奢华，实在是让王多子开了眼。 “干什么的？”看着王多子一身寒碜的穿搭和她穷酸的气质，保安从保安室走出来，上下打量着她。 “你好，我是来应聘保姆的，我找李先生。”王多子对保安说。 听到这，保安把她放了进来 因为，对于住在这里的李先生，他早有耳闻，李先生是在县里一家数一数二的房地产企业——南建企业当副总，多财多金，资产情况在县里起码能排前五名。十分受人尊敬。 在几分钟前，他接到了李先生的电话，向他说明了招聘保姆的事情。 保安拿着鼻孔看王多子，示意她跟上他的步伐，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向前走去。 “就是这里。”他把王多子带到了李先生家门前。在外面看，李先生的别墅比其他家的还要高大和完备，这也恰恰能凸显出李先生在县里极高的社会地位。 王多子有些紧张，她捋了捋头发，深吸了口气，按响了门铃。 第40章 第二份工作 门铃自动响了三下，随后门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比王多子高不了多少，挺着圆滚滚的“将军肚”，脸上带着轻质眼镜，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头发却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俨然一副“地中海”的模样。 “你好，李先生，我是来应聘保姆的，我叫王多子。”王多子抬头挺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大方得体。 “你好，多子，进来说吧。”李先生送给王多子一个灿烂的笑，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 这个笑，像是有魔力一般，令人感到安心，让王多子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进到屋内，王多子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从来没来过这样又大又豪华的屋子，家具看起来就很名贵，不论是柜子上摆的、还是墙上挂的，所有藏品一看就价值不菲。 王多子早上起来特地打扮了一下，可看着自己已经变形了的花衬衫，和这个家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她不由得自卑和拘谨了起来。 “多子，坐吧。”看着站在一旁搓袖口的王多子，李老板说道。 “好的，李老板。” 按照他说的，王多子轻轻坐在了皮质沙发上——她陷下去了一部分，沙发的支撑力和包裹力恰到好处，她从未坐过这么舒服的座位，在此之前，她要么坐家里的破板凳，要么坐王光宗的烂床。 王多子坐下后，李老板又亲自给王多子端了一杯水。 “谢谢李老板。”王多子连忙伸出手接过这杯水，更加手足无措了。 李老板一点架子都没有，他的亲切和优雅简直超出了王多子的想象。 “多子，说说你为什么想来这里当保姆吧。”李老板盯着王多子的眼睛，习惯性地借此来洞察她的内心。 “我丈夫没有劳动能力，看病需要用钱，而且前不久我刚生了一个孩子，我想给她提供更好的条件，所以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了。”王多子如实说道。 李老板听到王多子已经生过孩子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瞬间就消失不见。 因为，王多子现在看起来皮肤紧致，小鹿般的眼神十分惹人怜爱，面容姣好的她，身材也凹凸有致，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样子。 李老板留下了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让王多子捉摸不透。 随后，李老板又简单了解了些王多子的基本情况，王多子全部都诚实地回答了。 “好，多子，谢谢你的耐心回答，我想知道，你对薪资有什么要求吗？”李老板问道。 “薪资我都可以的。”王多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觉得李老板这么富裕，应该也不会给太低。 “那，一个月500可以吗？具体还会根据你以后的表现再调整。”李老板说道。 听到这个数字，王多子彻底惊呆了，她以为李老板会给她开50、80，甚至是100，但她没想到，李老板竟这么豪横。 要知道，她之前在优优饭店上班的两年，所有工资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李老板一个月给的多。 “可以，太可以了！”面对如此“高薪”，王多子连连点头。 “只不过，保姆这项工作比较特殊，我也有个要求，不知道你能否接受？”李老板说道。 “什么要求？”王多子问。 “我的妻子是名护士，经常值夜班没法回家，我也更是要经常出差。我还有个三岁的儿子，现在在上幼儿园，不仅需要有人每天接他上放学，还晚上照看他。所以，在我家当保姆，是需要住在这里的。”李老板说道。 听到这里，王多子犹豫了。 因为，她的女儿只出生了一周，需要她天天喂奶，并且，把女儿就这么扔在王光宗和王显亲手里，她肯定是不放心的。 “李老板，我的女儿刚出生，还没有戒奶。我想，能不能等她戒奶后我再住下？”王多子提出了自己的难处。 “这样啊……”李老板显然是有些摇摆不定。 “不过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耽误接您的孩子上放学，更不会影响其他工作。”王多子说道。 李老板看着王多子，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说道： “好，但是这段时间工资要减半哦。” “可以，谢谢李老板能理解！”王多子感激地说。 “那我们来签合同吧。”李老板拿出两份他早就拟好了的劳动合同，递给王多子一份，自己手里留下了一份。 “合同？”从小在艾南村长大的王多子，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个字。 “是的，为了保护我们双方的合法权益，我们必须在确定雇佣关系之前签下这份合同。”李老板误以为王多子不想签，严肃地解释了一通。 王多子翻着手上的合同，却一个字也看不懂，但为了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和难堪，她只好连连答应： “哦，好的，没问题。” “我的名字已经签好了，没问题的话，就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吧。”李老板指着合同上“乙方”的位置，把笔递给了王多子。 王多子接过笔，心里犯了难。 因为，别说是写字了，她连笔都不知道该怎么拿。 “对不起，李老板，我不会写字。”王多子只好向李老板坦白。 她以为李老板会鄙夷地骂她一顿，或是狠狠嘲笑她一番，但都没有。李老板表现得十分淡定，他说道：“没关系，我来帮你。” 然后，站在了王多子很近的地方，弯下腰，用右手，握住了王多子拿着笔的右手，王多子纤细的手被他肥胖的手紧紧包裹住了。 王多子甚至都能闻到他呼出来的口气，又湿又热，还有些臭味。 他带着王多子的手，一笔一划地在合同上写下了“王多子”三个字。 写完后，李老板松开了手，直起了身子。 “谢……谢谢。”王多子不自然地说道。 李老板这样的举动，让王多子从心底感受到了不适，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一是觉得自己或许是没见过世面，这样亲密的动作可能对于富豪人家来说比较常见；二是觉得如果把抗拒表现得很明显，恐怕会给李老板留下不讲礼貌的印象。 “好了，以后我们就是正式的雇佣关系了。”见王多子没有反抗，甚至很顺从地在合同上签下了字，李老板心里生出了一丝得意。 “我来正式向你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李社，木子李，社会的社，以后我们合作愉快。”说着，李社向王多子伸出了手。 王多子把手伸了出去，和李社握了握手，李社却轻轻用力捏了一下王多子的手。 第41章 鄙视 第二天，王多子给王盼男喂完奶，打理完家务，便按照前一天约定的时间，六点整就到了李社家。 这时，天还蒙蒙亮，李社在卧室睡觉，李社的儿子也在儿童房呼呼大睡，家里却不见李社的妻子，看来是昨晚在医院值夜班。 王多子轻手轻脚地准备起早餐来，由于有着丰富的下厨经验，加上李社家的燃气灶比村里的柴火好用太多，她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一顿营养丰富、搭配均衡的早餐。 香味飘到李社的鼻子里，把他从睡梦中勾醒。他起身走到餐厅门口，看着王多子忙碌的身影，用油腻的舌头舔了舔下嘴唇。 王多子也察觉到了李社的存在，转身，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李老板，您醒了。” “以后不用叫我李老板，叫我李哥就行。”李社笑眯眯地说道。 “哦，好的，李哥。”王多子把这两个字叫出口，心里感到一阵别扭。 “千千，快起床了，上学要迟到了。”李社走到儿童房门口，轻声叫他的儿子李子千起床。 李子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乖巧听话地答应了一声，便下床自己穿衣洗漱。 父母工作繁忙，疏于照顾，李子千在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基本的自理。 “千千，今天爸爸要介绍一个新朋友给你认识。”李社说着，就把王多子带到了李子千面前。 “这是多子姐姐，以后她就负责你的上放学接送，还有饮食和陪伴。”李社说着，随手摸了摸李子千的头。 “你好，千千。”王多子说道。 眼前的大姐姐土里土气的，李子千多少有些看不上。但良好的素质和修养，还是让他咧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脸，说： “多子姐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王多子的笑绽放得更加灿烂了。她从大山里出来，没见过多少世面，别人表面上稍微的一点好，她都会当真，牢牢记在心里开心许久。 就像现在，王多子觉得，雇主本人亲和、儒雅、好说话，雇主的孩子也乖巧可爱，一个月能拿以前十倍的工资，除了每天睡眠严重不足之外，现在的生活简直太完美了。 但她察觉不出的是，即使李子千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在李社的耳濡目染下，早就学会了伪装，更别提李社这个“老油条”了。 “快去吃饭吧，待会儿让多子姐姐送你去上学。”李社说道。 “好。”李子千说完，就主动坐到了他的宝宝椅上，熟练地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着王多子做的饭，没有一丁点粮食漏出来。 李社也坐到餐桌前，开始享用早餐。 “嗯，好好吃！”李社咬了一口精肉肠，肉的鲜香和油的细腻搭配得恰到好处，让他眼前一亮。 王多子站在一旁，李社对自己厨艺的认可，让她在心里窃喜。 “多子，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李社说道。 “不太好吧，李哥，等你们吃完我再吃剩下的就好。”王多子有些惊讶，自己一介保姆，怎么配得上和大老板平起平坐？ “没关系，早上时间紧，你就坐下吃吧。”李社一副真诚的样子。 “好。”见李社一个劲地邀请，王多子干脆恭敬不如从命，一屁股坐在了餐椅上吃了起来。 她却没察觉到，旁边李子千露出的鄙夷的眼神。 “爸爸，我吃饱了。”李子千冷漠地说。 “怎么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李社看着李子千盘子里剩的食物问道。 “今天没有胃口。”李子千盯着王多子说道。 王多子这才感觉出来，这个小朋友对自己好像并不友善，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爸爸和妈妈怎么教你的？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李社的语气瞬间从慈祥变得严肃了起来。 于是，李子千斜着眼睛瞟了王多子一眼，便拾起勺子来继续吃。 饭后，王多子把厨房和餐厅恢复了原样，甚至比做饭前还要干净整洁。 李子千上的幼儿园，就坐落在别墅区里，是一所贵族幼儿园，里面的孩子个个都非富即贵。 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出门，应该刚好能提前几分钟带着李子千走到幼儿园。 “多子，我今天要去外地出差，估计三天后才能回来，今天千千放学就麻烦你接他回家了。”李社说着，试探性地拍了拍王多子的肩膀。 “好的，您放心吧。”王多子对李社说道，同时在努力克服心底里对这个举动的不适感。 见王多子没有反抗，李社的笑更深了几分。 “千千，跟我走吧。”王多子生硬地挤出一个自以为可爱亲和的笑容。 李子千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李社，没有说话，自己主动背起了书包，就向门外走去。 王多子伸出手来，想牵住李子千的手，却被他完全无视。无奈之下，她只好紧紧跟在李子千的身后。 “你真土，看起来脏脏的，我不喜欢你。”在路上，没有了父亲李社的监督，李子千把对王多子的鄙夷和厌恶全都暴露了出来。 这一句冷不丁的侮辱，让王多子愣住了。 “你、真、土。”李子千又“补了一刀”。 “你不喜欢的话，姐姐答应你，以后好好收拾自己，好吗？”王多子放下尊严，哄着李子千。 王多子放低的姿态，让李子千对她的反感减少了一些，但他一言不发。 可看到幼儿园门口站的老师时，李子千瞬间就变了脸，表现得十分开心和惊喜。 门口的老师身材微胖，留着齐刘海，有一双比王多子还大的眼睛，再加上她性格活泼，笑起来十分温柔大方，很受孩子们的喜欢。 “唐老师！”李子千朝她跑去，一下子便扑到了她的怀中。 “千千，早上好！”唐老师抱起了李子千。 这时，她才看到站在李子千身后的王多子。 在此之前，都是李子千自己走路来上学，今天身后却跟了一个打扮土气的女生，她不免感到奇怪。 “你是……”唐老师问道。 “我家保姆。”李子千看着王多子，略带鄙视地说。 唐老师开始上下打量起王多子来。 第42章 贫富两个世界 “你好，我是千千的班主任，我叫唐婷。”看着王多子浑身破破烂烂的打扮，唐婷轻轻不屑地笑了一声。 “你好，唐老师，我叫王多子。”面对唐婷的恶意，王多子选择了忽视。 “想必王小姐工作能力很强吧，不然李先生怎么会放心让这样寒酸的人进家门？”唐婷抱着李子千，给了王多子一个白眼。 王多子心里除了有些不爽外，还感到些许疑惑，为何自己和唐婷无冤无仇，她一见面却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呢？ “唐老师，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懂。”王多子深深看了一眼唐婷，便转身离开了。 “千千，这个保姆是什么时候来的呀？”面对怀里的李子千，唐婷瞬间换了一副面孔，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道。 “是昨天刚来的。”千千回答道。 “哦…”唐婷盯着王多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打起了盘算。 王多子一进李家屋门，就碰上了将要出发的李社。 “多子，你第一天来，没有经验，以后记得六点半准时叫千千起床，并且，我出门前，要提前帮我准备好公文包和要穿的衣服。”见到王多子，李社边打领结边对王多子说。 “好的，李哥，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注意。”王多子上班第一天就连续出了两个错，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新人犯错很正常。”李社朝王多子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嗯。”王多子点了点头。 “那我出门了，千千和我妻子这几天就拜托你仔细照顾了。”李社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他经过王多子身边时，用手背有意无意地蹭了一下王多子的臀部。 这个动作，让王多子感到浑身不适、头皮发麻，可她却不能确定，李社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便没表现出来任何的异样。 李社背对着王多子，嘴角得意地上扬了一下，就朝着已经在门外等他的司机走了过去。 现在，诺大的别墅，就剩了王多子自己。她拘谨地转了转，想先熟悉熟悉环境，不一会，便撸起了袖子开始干活。 在这样的家庭，不一定哪个摆件就价值不菲，王多子干起活来难免小心翼翼的。 下午两点，家门被准时打开。 一个女人打扮干练，一头短发，服饰搭配简约，却透露出低调的昂贵。然而，因为刚值完夜班，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她就是李社的妻子、李子千的母亲，马夕明。 “你好，马太太，我是新来的保姆，王多子。”此时，王多子正围着围裙打扫厨房，听到声音，赶紧跑了出来。 “哦，王多子是吧，我已经听我丈夫说了。”马夕明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打扮得脏兮兮的，但是却年轻漂亮，让她不禁生出了一丝警惕。 毕竟，在这样的富贵人家，丈夫所要面对的诱惑比普通人多得多，再加上她作为妻子，了解丈夫生性好色，便对丈夫周围的女人都十分防范。 “我要去睡觉了，你打扫卫生的时候小点声。”马夕明扔下一句话，就走到卧室，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好的，马太太。”王多子轻声说。 既然老板娘都交代了，王多子自然变得轻手轻脚的，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把李子千接回家，给母女二人做完晚饭，王多子就火急火燎地回了家。 因为，她的女儿还在王光宗和王显亲手里，等着她回去喂奶，她已经牵挂了一天了，现在恨不得立马穿越到女儿王盼男身边。 她早就对回村的路十分熟悉，回到艾南村，这个贫穷的地方，和今天她待的富人别墅区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地方。 王多子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心疼又心酸： 女儿还是在早上她放在的地铺上躺着，饿得哇哇大哭，即使早上垫了两层尿布，还是已经湿答答的了。 王光宗像往常一样靠在床背上，尿布又湿又臭，他咳嗽个不停，早上留在他手边的药已经喝完了，只有手里还攥着吸入式药剂。 里屋，王显亲呼呼大睡，显然是刚喝完酒回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看着刚出生一周的女儿可怜的样子，自责和内疚一股脑涌上王多子的心头。 她赶快拿了一块干净的尿布，熟练地帮女儿换得利利索索，然后解开扣子，把女儿抱到胸前，赶忙给女儿喂奶。 尝到母乳的味道，女儿瞬间安静了下来，饿了一天的她大口大口地吮吸着，把王多子弄疼了，王多子也不敢推开她分毫。 终于，女儿渐渐安静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啪！啪！” 看着才出生一周的女儿，就在家受到这样的折磨，王多子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自责、内疚、心疼…多种情感一股脑涌上心头，让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赶紧给老子也把尿布换了！咳…”这时，王光宗使唤道。 王多子这才反应过来，王光宗还在母女俩不远处，她忍着心里的反感和抗拒，还是给王光宗换下了尿布。 王光宗半躺在床上，戏谑地看着狼狈的王多子。 “给我弄饭去，臭娘们，饿死我了。”王光宗得寸进尺地说。 这个男人，又脏又臭地烂在王多子面前，宁愿等到晚上八点钟折腾王多子做饭，也不敢使唤自己的父亲王显亲一字一句。 王多子一动不动。 “怎么？想让我和爸弄死这个赔钱货是不是？”王光宗威胁道。 听到这句话，王多子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把他的嘴撕烂。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女儿就是她的底线和软肋，这样一个幼小的生命落在王光宗和王显亲手里，想拿捏住王多子实在是太简单了。 没几分钟，王多子就做好了一碗粗面粥，在里面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端到了王光宗的面前。 然后，她一言不发地抱起了女儿王盼男，坐在自己可怜的地铺上，用她粗糙的脸蹭了蹭王盼男细腻柔滑的小脸蛋。 女儿是这样的惹人怜爱，她王多子一定要努力出人头地，打破王家的牢笼，给女儿最好的生活！ 第43章 误会 时间一晃而过，一个月过去了，王多子对保姆这份工作也渐渐熟悉了起来。 李社平均每周都要出差个四五天，不出差的时候，不是在应酬就是在工作； 马夕明每隔一天就要值一次夜班，不值的时候也是倒头就睡。 所以，这两口子，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几乎很少见面。 这也不奇怪，马夕明为何这么担心李社会碰上“烂桃花”了。 这天，王多子像往常一样，去幼儿园接李子千放学，远远地就看到唐婷把李子千紧紧抱在怀里，一副亲昵的模样。 “哟，你来啦，千千这么喜欢我，都不肯和我分开呢。”看到王多子风尘仆仆地赶来，一脸精致妆容的李子千阴阳怪气道。 “唐老师，真是辛苦你了。来，千千，跟我回家吧。”这一个月，王多子几乎天天都被唐婷阴阳怪气，她也不免相信，唐婷就是这样尖酸刻薄的人，所以也没有把她的恶意太放在心上。 “我不要，我要和唐老师在一起！”李子千把头埋在唐婷的肩膀里不肯走。 唐婷得意地笑着。 “李子千，放学了，你不回家想去哪？”王多子身后传来了一声浑厚又熟悉的声音，是李社。 他刚出完差，竟然破天荒地亲自来接李子千，却把唐婷和李子千欺负王多子的过程尽收眼底。 “哎哟，李先生，您怎么今天大驾光临了？我都没有好好打扮打扮呢，千千，听话，快去爸爸那里，老师明天再和你玩。”见到李社，唐婷立马抛出了一个媚眼，简直要把“谄媚”两个字直接写在脸上了。 看到唐婷这副模样，王多子算是明白了。 显然，单身的唐婷来到这个贵族幼儿园工作，就是为了“傍大款”，而李社这样多金且妻子不怎么在身边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唐婷的目标。 王多子作为李家的保姆，在李社身边有大把机会环环绕绕，加上她年轻漂亮，比唐婷还小几岁，自然成了唐婷的“眼中钉”。 看到李社来了，李子千终于听话地从唐婷的怀里出来了。 “多子，这几天辛苦你了，不仅要接送我们千千，还要受无端之人的欺负。”当着唐婷的面，李社故意大声地对王多子说道。 听到这句话，唐婷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很快又隐藏了回去。 “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王多子说道。 “多子，对不起啊，我有时候只是想关心你和千千，但表达方式上出了错误，希望你和李老板不要误会。”唐婷紧紧抓住了王多子的袖口，表面上讨好着王多子，心里又是愤恨又是不屑。 “多子，走，带千千回家吧，坐我的车。”唐婷这样的人，李社见得多了去了，他直接无视了这般虚假的讨好。 “李老板，你们慢走啊，注意安全！”看着三人一同上了车，唐婷把最灿烂的笑容挂在了脸上，直到车渐行渐远，消失不见，唐婷才把那副刻薄的真实面拿了出来。 “王多子，你等着，以后总有你的好果子吃。”唐婷暗暗在心里想。 车开到李家大门前停了下来，三人下了车，王多子赶忙拿出钥匙来跑到前面，把门打开，李社一脸笑，牵着李子千走了进去，王多子又紧跟其后。 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可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马夕明却在家没有去上班。 “老婆，这个时间，你怎么在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马夕明，李社有些心虚地说道。 “我和同事调班了，还怪巧的，我前脚刚进来，你们后脚就跟上了。”马夕明尖锐的目光一下子就朝王多子射了过来。 “瞧你们有说有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三口呢，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马夕明双手抱在胸前，把不满已经写在了脸上。 “妈妈，是王多子非要缠着我们的。”察觉到马夕明的醋意，为了欺负王多子，李子千立马跑过去添油加醋。 “去，千千，你别乱说。老婆，你误会了，我只是出差碰到了去幼儿园接千千的多子，顺路把她接回来了。”李社解释道。 “是吗？”马夕明盯着王多子问道。 “是这样的，马太太，我和李先生只是顺路碰到。”王多子一脸真诚地说。 看起来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马夕明在心里想着，就暂且相信了王多子和李社，可还是留下了芥蒂。 “老婆，怎么和同事换班了？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见马夕明一副似信非信的样子，李社赶紧转移话题，好掩盖自己对王多子图谋不轨的心虚。 “把关心我的精力，用在管好你自己身上吧！”马夕明瞪了一眼李社，便推开他回了卧室。 是的，作为多年的夫妻，马夕明简直像李社肚子里的蛔虫，李社的为人、心思、行动，她都心知肚明，即使今天确实什么都没发生，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警告一下李社，防患于未然。 看着紧紧关上的卧室门，李社心里除了尴尬，还有一丝不耐烦。 “李子千，你还学会了挑拨离间，我看快反了你了！”李社把目光转向李子千，生气地说道。 “哼。”李子千轻哼了一声，便也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见王多子和李社好像成了“统一战线”上的人，他对王多子的厌恶更深了几分。 “多子，你别放在心上，我妻子比较关心我，千千也还小不懂事。”李社这才想起来站在一旁的王多子。 说着，李社竟然把双手抬了起来，想放到王多子的双臂上。 王多子下意识地一躲，闪开了。 “没事，李哥。”王多子略显尴尬地说道，接着像逃难一般跑进了厨房，为一家三口准备晚餐。 李社这次没得逞，加上妻子警告了他，他恼羞成怒，气不打一处来。 “臭biao子，装什么清高，看我以后拿不拿得下你。” 李社眯着眼，像看猎人看猎物一般盯着在厨房忙前忙后的王多子，眼睛里充满了欲望和狂野，配上他脸上油腻的肥肉，像极了一头饥饿的野猪，和平常正人君子的样子截然不同。 第44章 下酒菜 晚饭后，由于工作特殊，马夕明吃完饭就回屋睡了。把李家一家三口安顿好后，王多子像以往一样准备回家。 这次，李社轻声叫住了她。 “多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李社一脸神秘地说。 “什么事？”王多子下意识地问道。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来，这是你的工资。”李社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了王多子 。 “哦，我还真的忘了，谢谢李哥。”王多子连忙用双手把信封接了过来。 她打开一看，里面躺着整整三百块钱！ “这……怎么多了五十？”王多子惊讶地问。 “第一个月上班，你表现得很好，特此鼓励。”李社笑着说。 “谢谢李哥，真的太谢谢了！我以后一定继续努力！”王多子连连朝李社鞠躬。 “不用客气，好好干，以后这样的钱还有很多……”李社意味深长地说道。 王多子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对来，单纯地认为李社只是在鼓励她，所以点了点头。 见王多子这么容易就上钩了，李社内心暗爽。 “明天有个客户的宴请，夕明却要值晚班，这样的聚会，没有女伴的人会受到别人的嘲笑，你明天就代替夕明当我的女伴吧。”李社这才说出来了他的真实目的。 “这不太好吧？”王多子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工作需要嘛，又不是别的事，你陪着喝两口酒就行了。”李社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是，王多子从来没喝过一滴酒。 “明天下午我会早点回来，给你选一身有排面的衣服，就当是我对你这次帮忙的报答了。”李社没给王多子拒绝的机会，就强行安排好了一切。 “那明天谁去接千千放学呢？”王多子始终把自己的本职工作铭记在心。 “放心吧，幼儿园不远，千千认识回家的路，他自己能回来。”李社说。 “好吧，李哥。”见李社诚意满满，王多子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自己只是李社雇佣的保姆，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服从安排。 “这才对，路上慢点。”见王多子又一次入了自己的圈套，李社邪恶的心思越来越膨胀。 第二天三点多，李社就到了家，司机提着四大袋子服饰跟在他的身后。 和他一同下车的，还有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是李社专门为王多子请来的化妆师。 “多子，你先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李社给司机使了个眼神，司机立刻把衣服送到了王多子面前。 四个袋子，里面分别是连衣裙、外套、鞋子、包包，都是王多子从来没见过的品牌，但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 王多子接过衣服，沉甸甸的，这是她第一次距离奢侈品牌这么近。 她转身去了衣帽间，没过几分钟，她就换完衣服打开了门。 她身穿黑色及膝修身连衣裙，外搭白底黑边小香风短外套，脚踩银色细跟高跟鞋，肩挎棕色鳄鱼皮包包，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光。 她的身型，被这套着装修饰得如此完美，在场的三个人都在心底暗叹她的性感，李社更是看直了眼。 “动手吧。”李社干脆利落地对化妆师说。 化妆师的动作也毫不拖沓，从最基本的化妆水开始，然后是粉底液、眉毛、眼影、腮红，手法灵活娴熟，随着口红把王多子的唇形勾勒得更加饱满，整个妆容就和王多子的五官融为了一体。 随后，化妆师又拿出了卷发棒，把王多子凌乱的碎发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个高丸子头便完成了。 眼前的王多子，性感、大方，李社像是在端详一个得意作品一般，仔细打量着王多子的每一寸肌肤。 李社饿狼一般的眼神，让王多子感觉十分不适，但出于礼貌，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回避李社的目光。 “很好看，多子。”李社忍不住感叹。 “谢谢。”王多子不自然地想捋一捋头发，却才察觉到每一根碎发早已被化妆师安排到了相应的位置。 “我们出发吧。”李社对司机说。 王多子和李社坐在了这辆商务车的后座，一路上，李社不停地在用余光瞟坐在身旁的王多子。 车在美林大厦前停了下来，这里是全县宴请最高规格的地方。 “待会儿不要紧张，表现得自然一些，老板们让你喝酒你就喝。”李社把他油腻腻的嘴贴在了王多子耳边轻声说道，王多子闻到了浓浓的口臭。 “嗯。”王多子下意识往远处躲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服务员带着二人到了宴会厅门口，在推开门前，李社把他的肥胖的手搭在了王多子的腰上，表现得十分顺其自然。 王多子内心却生出了一股抵触和反感。 门开了，看到门口站着的李社，宴会厅里原本坐着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这足以见得李社在这群老板中的地位有多高，是所有人都奉承的对象。 “李老板，欢迎您大驾光临啊！”一个姓沈的老板首先张了口。 “你们好，都请坐吧。”李社说着，搂着王多子的腰，走到了饭桌上地位最高的位置，旁边的人识趣地让开了一个座位，王多子就坐在了李社旁边。 “李老板，这位美女姿色可谓是最上乘，陪您实在是太合适了。”二人一落座，姓沈的老板就第一个“拍马屁”。 其实，王多子一进门，在场所有老板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这些老板大都是中年男人，生性好色，看到这样一个惊艳的女人，几乎每个人都露出了色眯眯的眼神。 因为，他们没有把王多子当成一个人，而是把她看成了李社随身搭配的物件、酒桌上的“下酒菜”。 “是啊，李老板意气风发，美人国色天香，二人搭配，方可比翼双飞步步高啊！”在场的人一个个都阿谀奉承了起来，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王多子的“物化”。 听到这些话，李社的心里乐开了花，感觉十分有面子。 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王多子，哪里听得出这些老板的弦外之音？她真的认为，这些老板是在赞美她和李社，便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看到王多子这样单纯好骗，桌上的一群老狐狸兴致更浓了。 “来，我先提一杯！”沈老板端着满满一杯白酒站了起来，虽说是敬李社，可眼睛却戏谑地盯着王多子，仿佛接下来就要编排一出好戏。 是的，在酒桌上用女人“取乐子”，往往是这些老板的最大乐趣之一，女人越难堪，他们就越兴奋、越有成就感。 第45章 戏弄 见王多子面前的杯子里还没有酒，沈老板旁边的小弟赶忙帮王多子满上了整整一杯。 沈老板端起酒杯，朝着李社的方向说道： “我作为我们这次项目的总承包，对于李老板对我们的帮助，不胜感激，希望以后我们双方能继续密切协作，一起在这个项目里赚翻天！”说完，他将眼前的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好！”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捧场，各自鼓着掌。 李杜也回了一杯酒。见李社喝起了酒，王多子也端起面前的白酒喝了起来。 苦、辣，刺激又陌生的味道让王多子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可是，才刚喝了一口，耳边就传来了几声男人的起哄： “好！”“喝！”“继续！” 同时，王多子的余光也瞟到，李社正侧过头来，看着她赞许地笑着，仿佛在鼓励她继续喝不要停。 都到这个场面了，王多子不喝也不是，再难喝，也憋着气把整整一杯白酒全都干了。 “好！不愧是李老板的女人！”沈老板起哄得最大声。 女人？ 这两个字让王多子感到十分不对劲，她连忙辩解： “不是的，我是李老板的…” 王多子“保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李社便打断了她： “怎么样？比在场所有人的女伴都强吧？” 随后，李社瞪了王多子一眼，暗示她不要乱说话。 王多子只好乖乖把嘴巴闭上。 随着酒桌上各位吃得越来越尽兴，一杯白酒的酒劲已经上来了，从没喝过酒的王多子感到脸蛋发烫，头晕乎乎的。 这时，沈老板又“适时”地站出来“作妖”了。 “王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这里的规矩？”沈老板一脸笑意地对王多子说。 “什么规矩？”王多子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想要项目一路长虹，桌上最大的老板，必须喝够八杯酒，寓意项目‘发发发’。”沈老板说道。 王多子听得一脸懵，而包括李社在内的所有酒桌上的人瞬间明白了，沈老板想耍什么把戏。 但是，李社并没有阻止，反而很期待看到王多子被戏弄后的表现。 “可是，这次的大老板不一般，是建南集团赫赫有名的李总，你忍心让他一连喝八杯酒吗？”沈老板继续说道。 王多子听出来了，沈老板这是想让她代替李社喝下八杯酒。 她转头向李社发出了求助的目光，可李社却一脸赞成地朝王多子笑。 周围人也开始起哄：“不忍心！”“快替李老板喝！” “可是…” “多子，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王多子刚想要推辞，李社终于发话了。 连自己的雇主都这么说了，王多子自然是没办法下来台，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因为是女士，我们就宽容点，把白酒换成啤酒，大家说好不好？”李社假装绅士，主持着大局。 “好！”桌上的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见状，沈老板的小弟像只哈巴狗一样拿着一瓶啤酒，给王多子倒了满满的一杯。 端起眼前冒泡的黄色液体，王多子一咬牙，一口气就喝了下去。 接着，就是第二杯、第三杯…王多子喝得越多，桌上的起哄声就越大，李社就笑得越灿烂。 直到王多子也数不清楚喝了几杯，她感到肚子胀的不行，马上就要吐出来了，不由自主地“呕”了一下。 “不行，不能吐，吐了前面的就不做数了！”不知道是谁来了这么一声。 于是，王多子硬生生又憋了回去，随着沈老板小弟一遍一遍地倒酒，她机械地往嘴里送着。 耳边刺耳的起哄声，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自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被这些老板操纵着、戏弄着、观赏着，她却只觉得绝望又无助，喝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看到王多子被折磨得眼眶发红却无法反抗，这群老板突然像疯了一样，内心充满着无尽的快感。 唯有一个小老板的女伴，在一旁一言不发地旁观着，眼里流露出了怜悯。 “喝！继续喝啊！快点！”这些肮脏又罪恶的话，充斥着王多子的耳朵和大脑。 终于，八杯酒全部喝完了，全场响起了掌声。 “王小姐简直是女中豪杰啊，李老板，你的眼光太完美了！” 承受痛苦的是王多子，享受赞美的却是李社。 在所有老板对李社的阿谀奉承中，王多子拼命抑制住想吐的冲动，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顺势往旁边一倒。 李社瞄准了机会，一把接住了她。 于是，王多子瘦弱柔软的身体，就这么倒在了李社肥胖油腻的怀里，看着王多子酒醉的样子，李社心底的欲望在疯狂生长。 沈老板一眼就看出了李社想干什么，于是推波助澜道： “好了，看起来大家也酒足饭饱了，王小姐今天一共喝了九杯酒，但凡事都要讲求一个十全十美，就让王小姐以一杯白酒作为第十杯，给今天的聚会画上一个完美的结尾好不好？”沈老板显然没想放过王多子，好让王多子醉意更浓一些，彻底失去意识和反抗能力，助李老板一臂之力，以后这个人情在项目上也好说。 “好！”一群衣冠禽兽纷纷赞成道。 “请吧，王小姐。”沈老板的小弟又一次把一杯满满的白酒递到了王多子面前。 “我不行了…真的喝不下了…”王多子无力地说。 “你不喝，就是不给李老板面子！”沈老板一脸严肃地说道，好像在这个酒桌上，做错的只有王多子。 王多子只好把手伸向了那杯白酒。 “不知各位老板，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词？”突然，一个妩媚的声音打断了王多子的动作，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正是刚才一言不发、面露怜悯的一个女伴。 “那就是好事成双。只凭王小姐的单独努力，恐怕没有个好彩头，请各位老板给我蝴蝶一个机会，同王小姐一起，助力李老板的财运扶摇直上！”说着，这个名叫“蝴蝶”的女伴把一整杯白酒一饮而尽。 第46章 强硬起来! 白酒猛地下肚，她紧紧皱起了眉头，随后强压着嗓子和胃里火辣辣的感觉，强行把眉头舒展开，硬是扯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给各位老板。 李社和沈老板脸上的笑凝固了，就连王多子也懵住了。 蝴蝶的老板见状不妙，赶紧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白酒救场： “李老板、各位老板，她不懂事，是我没看好她，我以酒谢罪！”说罢，便一口气喝了下去。 见有两个人替王多子背了锅，这场闹剧才得以收尾，李社也没有得逞，黑着个脸就走了，王多子只好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蝴蝶的老板赶忙去追，只有蝴蝶坐在原位置，深深地盯着王多子的背影。 反正工作也要没了，她也不想再继续装下去了。 为什么要舍下包养自己出手阔绰的老板，去救一个人素不相识的女人？ 大概是在王多子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前些年的影子。 那样无助、可怜，又危险，救下她，又何尝不是对过去自己的一种救赎？ 况且，这群男人也如此恶心和恶劣，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李社抓着王多子，头也不回地上了车，任凭身后的小老板怎么求情，他也没有停下脚步，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酒劲太猛，王多子浑身发软，瘫在了商务车的后座上。 看着王多子上下起伏的胸口，李社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不行，她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要是惹急了她，妻子知道了怎么办？ 而且，王多子还没有像他计划的那样，一步一步沦为自己的傀儡。 “多子，你喝多了，今晚别回家了，就住在我家吧。”李社说道。 “李哥，我没事，我的女儿还等我回家喂奶，我等下自己回家就可以。”王多子虚弱地说。 “好。”李社没有再劝，一口答应了下来。 因为，李社深知，强扭的瓜不甜，他喜欢做游刃有余的事，最擅长的就是一步一步下棋，然后看着猎物渐渐落网。 饭局结束，已经是九点多了，醉酒的王多子翻越西山再回到家中，已快接近凌晨十二点。 她一推开门，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瞬间清醒了—— 王显亲一脸愤怒地捂着王盼男的嘴巴，小小的王盼男被憋得脸通红，王光宗仍然在一旁捂着耳朵冷眼旁观。 “臭赔钱货，吵死了！”王显亲恶狠狠地说。 王多子没有及时回到家里，王盼男本就饿了一天，由于见不到母亲一直哭泣，王显亲被吵得不耐烦，这才捂住了王盼男的嘴巴。 “你在干什么！”看到这个场面，王多子冲上前去，一把把王显亲的手打开了下来，王盼男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显然是被憋坏了。 “啪！”王显亲立马扇了王多子一巴掌。 “你个臭biao子，还敢回来！？看你浓妆艳抹的，又出去勾搭哪个男的了？！”王显亲指着王多子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我勾搭男人？我为了这个家出去拼命，怎么就叫勾搭男人了？反倒是你，身强体壮的，每天醉生梦死，靠吸我的血而活，你就是个废物！”王多子在酒局上受尽了委屈，一回家就看到王显亲如此对待她的女儿，再加上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王多子终于爆发了。 这是她第一次敢这么和王显亲说话，连她自己都为自己的强硬而感到惊讶。 “你——！”听到王多子的这句话，王显亲彻底破防了，趁王多子一个没注意，迅速抓住了她的头发，抬起脚来一脚一脚地踹在王多子的腿上、腰上。 “反了你了！我看反了你了！”王显亲越踢越重。 “松手！臭老头子，你给我松手！”王多子这次不像以往一样求饶，反而是命令起了王显亲。 “给我狠狠地打！咳…咳！”王光宗在一旁为王显亲助威。 自己在家暗无天日地消耗着生命，她王多子竟然把女儿抛到他这里，自己出去吃香的喝辣的，这让王光宗心底的愤怒直冲脑门。 他坐在床上，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了极点，加上因为心肺功能下降，几乎睡不着觉，面黄肌瘦，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王盼男在一旁越哭越响亮。 “噗！！”突然，王光宗喷出了一口血，然后抽搐了几下，便失去了意识。 王显亲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和脚上的动作。 王多子这才挣脱开来，没有像以往一样，第一时间跑去管王光宗，而是转身抱起了王盼男，把她紧紧护在了怀里。 精致的妆容已经在她的脸上模糊，干净利落的高丸子头也散成了混乱的一团。 王显亲赶忙跑到昏迷的王光宗床前，不断晃着他的肩膀。 “光宗！光宗你怎么了！？你醒醒啊！”王显亲急切焦灼地呼唤着王光宗。 因为看到王多子打扮得这样艳丽，王光宗心底早已笃定王多子是又出去“浪”了，加上自己不能亲自上手“修理”王多子，所以情绪失控，怒火攻心，这才犯了病。 王显亲一手死死掐着王光宗的人中，一手轻轻拍着王光宗的脸。 王多子却没有走上前去帮任何忙，而是解开扣子给饥饿的女儿喂起了奶。 因为，今天的场景，让她对王显亲和王光宗的恨到了极点，她恨不得王光宗立马死掉。 她只想当好一个母亲，护女儿一个周全。 “王多子，快去叫大夫！”王显亲自己顾不过来王光宗一个人，使唤着王多子。 看着王显亲急到要命的表情，王多子还是一动不动。 因为，他就是要让他们父子俩知道，就算是女儿白天在他们手里，她也有筹码来要挟王氏父子。 见王多子没有反应，王显亲才知道，自己刚才是踩到地雷上了。 他连忙下跪，朝王多子一个头一个头地磕着。 “求你了，爸求你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盼男，求你去叫大夫吧！”王显亲苦苦哀求。 因为，他还没有抱上孙子，他老王家的香火不能断在王光宗身上，否则不止会受到全村人的耻笑，还会对不起祖上八代的使命！ 第47章 命不久矣 看着王显亲焦急又丑陋的表情，王多子冷哼了一声。 “好，如果你的这句话不算数，我分分钟就能让你失去儿子。” 扔下一句话，王多子就去村口找了赤脚大夫。 “大夫，我丈夫犯病休克了，能不能麻烦您去看看？”这个赤脚大夫，前些年为了缓解王多子的生活压力，王光宗的药都是按最便宜的价格卖给王家的，所以，王多子对他很是尊敬。 “行，不过…”赤脚大夫仿佛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看到他这副样子，王多子问道。 “这些年王光宗用的药，你父亲只结了不到一半，你能不能把剩下的钱也结了？你知道的，我也很困难…”赤脚大夫说。 王多子先是感到惊讶，后又觉得符合王显亲的作风。自从之前在优优饭店打工，把工资都上交给他后，王多子就再也不知道自己挣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好，我马上付清。”幸好刚发了工资，王多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核对账单后，一下子付了一百五十元。 王显亲的厚颜无耻、无德无能，又在此刻暴露无遗。 当二人回到王家时，王光宗已经醒过来了，正虚弱地靠在王显亲的肩膀上，面无血色、气若游丝。 赤脚大夫立马上前去听诊、把脉，随后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大夫，我儿子怎么了？还能不能救了？”王显亲急切地问道。 “你们两个先跟我出来吧。”赤脚大夫对王多子和王显亲说。 三人到了院子里，赤脚大夫叹了口气。 “小伙子恐怕是撑不过明年夏天了。” 现在正是初夏时节，也就是说，王光宗只有不到一年能活了。 听到这句话，王显亲仿佛遭到了五雷轰顶一般，全身一软，跪在了地上。 王多子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儿啊，我的儿啊，你的命好苦…”王显亲哭着说，却又不敢太大声，生怕被屋里的王光宗听到。 “剩下的这段时间，尽量满足他的愿想吧。”赤脚大夫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面对这样病入膏肓的患者，赤脚大夫最见不得的就是亲属的痛彻心扉了。 王多子也进了屋，若无其事地抱起了王盼男，宠爱地看着她熟睡的小脸。 “王多子，你告诉我，咳…我还能活多久？”王光宗现在说句话都上气不接下气了。 “一年。”王多子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的起伏，王光宗的寿命在她嘴里仿佛是一件再细小不过的事情了。 听到这两个字，王光宗什么话也没说，皱着眉头，紧紧闭上了双眼，在死神面前，他也无能为力。 更何况，王光宗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你赶紧把王盼男的奶断了，趁我还有能力，怀上个儿子。”王光宗眼眶红红地盯着王多子。 然而，王盼男只有一个月大，断奶那是万万不行的。 而且，王多子才刚分娩一个多月，怎么可能立马怀上儿子？ 王光宗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自己觉得可能吗？”王多子厌恶地说道。 王光宗沉默了。他一个将死之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话语权呢？ 这时，王显亲洗了把脸，走进了屋里。 “三个月内把奶断了，然后怀上孕，不然你的女儿就别想好过了。”王显亲命令道。 毕竟，王家的香火就靠着王光宗延续，他必须在王光宗死前替老祖宗完成这个使命，也好了却王光宗的遗憾。 听到对方用女儿来要挟，王多子没有反击，而是闭口一言不谈，抱着女儿就躺在了地铺上睡去。 次日，王多子像往日一样去李家上班。 她还没到多久，马夕明就带着一脸疲惫，下夜班回到了家中。 李家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富贵家庭，有许多人都盯着李社，消息流通飞快，昨晚王多子陪酒的事情，马夕明也捕风捉影听说了一些。 “你昨晚去陪酒了？”见到王多子，马夕明直截了当地问道。 “陪酒？不是的，夫人，你听我解释…”王多子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就是帮了李社一个忙，可没想到已经被传成了这样的风言风语。 “老婆，你回来了，上夜班辛苦了。”听到马夕明的声音，在卧室里闭目养神的李社推开门来到了客厅。 对于昨晚的事情，他早就料到了马夕明会听到圈子里的流言蜚语，便已经想好了说辞，安心地躺在床上等马夕明主动问。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都在传王多子是你的小三？”见到李社，马夕明愤怒地问道。 “小三”二字如同尖刀一般扎进了王多子的心里，她不明白，在这个圈子里为何白的也能被传成黑的。 “老婆，咱们这个圈子你还不知道吗？我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这些不靠谱的谣言你不会真放在心上了吧？”李社一脸诚恳地对马夕明说。 “以前我带女伴出去，不是照样有人喜欢大做文章吗？这次你不在，我只是请多子帮了我一个忙，没有半点不正当的关系。”李社继续说。 听着，马夕明觉得是有道理，但李社身边的诱惑那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只对王多子有别样的危机感和警惕性。 “好，那我就信你们一回。”马夕明说。 “今天我下班早，待会儿千千醒了，我去送千千上幼儿园。”马夕明又盯着王多子说道。 因为，前几天三人如同一家三口一般和谐的画面，让她的心时不时会刺痛一下，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李社的妻子、李子千的母亲，她绝不允许别人从自己的儿子下手，破坏自己的家庭。 王多子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起了早餐。 饭后，马夕明帮李子千背上小书包，牵着他就出了门。李子千一脸高兴和幸福，因为自己的妈妈从来不会主动去送他上学，只有偶尔他撒个娇卖个惨，马夕明才会心软一下。 幼儿园门口，唐婷按时站着迎接孩子们。 她远远望到了马夕明牵着李子千的身影，又想起前几天李社对王多子的百般维护，嘴角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 报复王多子的机会来了。 第48章 伺机而动 “千千妈妈，今天怎么辛苦您来送千千了？”唐婷瞬间挂上了一副虚伪又灿烂的笑容，把李子千从马夕明的手中牵了过来。 马夕明对李社身边的女性这样警惕，唐婷当然也包括在其中。况且，她凭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爬到县医院护理部主任的位置，自然是阅人无数，唐婷对李社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她一眼就能看穿。 “怎么了，我不能送我亲儿子吗？”马夕明丝毫不给唐婷留面子。 面对马夕明的不屑一顾，唐婷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今天的目标不是马夕明，而是王多子。 她希望借助马夕明的力量，让王多子消失在李社身边。 “千千妈妈，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您家里事务繁忙，连保姆都没空来接千千放学，您还能尽职尽责地来送千千，真是太伟大了。”唐婷话里藏话，边说边观察着马夕明的反应。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马夕明果然变脸了，立马质问起了唐婷。 “哎呀，对不起，千千妈妈，我以为你知道的…”唐婷故意表现得很难为情。 “有话直说！”马夕明心里开始着急了。 “昨天王小姐没有来接千千放学，是千千自己走回的家。抱歉啊，千千妈妈，我还有其他小朋友要照顾，没办法亲自送千千回家。”唐婷说。 马夕明一言不发，但周围的气场明显变得凝重。 “千千妈妈，你先别生气，王小姐这么忙，不是都为了李家嘛，这也不枉李先生对她这么好。”唐婷继续火上浇油。 “继续说。”马夕明尖锐的目光射到了唐婷的脸上。 “昨天下午，我看到王小姐一身精致的打扮，坐在李先生的车上，车在我面前一晃而过，但我不也不确定有没有看错。”唐婷对马夕明说。 “还有哦，前几天我为了千千好，对王小姐不小心说错了话，李先生也是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维护她。”见马夕明不说话，唐婷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说道。 “好，我知道了，千千先交给你，我先走了。”马夕明冷静地说道。 经过自己这样添油加醋地“告状”，唐婷想到了马夕明会因此猜忌和愤怒，但她没想到，马夕明竟然表现得如此淡定。 是的，马夕明在职场摸爬滚打，对别人说的话有一套自己的判断标准，况且她也知道唐婷是什么货色，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只能信一半。 难道她要为此跟丈夫大吵大闹，让王多子滚蛋？ 那实在是太冲动和冒失了。她要做一个“狩猎者”，于隐蔽之处留下心眼子，然后厚积薄发、伺机而动。 马夕明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转身去了电子市场。 她买了几个针孔摄像头，趁丈夫去上班，把王多子支出了门，把摄像头藏在了家里的各个角落，然后就回屋补觉了。 毕竟，昨晚值夜班，已经熬了一个通宵，今天还要一边和狐狸精班主任斗智斗勇，一边算计王多子，她只感觉无比心累。 当马夕明再次醒来时，王多子按时把千千接回了家，一桌丰盛营养的晚餐也端端正正地摆到了餐桌上，而王多子已经下了班，自己回了家。 只是枕边，没有丈夫，想起唐婷今天对她说的那些话，不管几分真几分假，她都感到痛心。 自己为了这个家兢兢业业，努力守住一家三口的幸福，自己的丈夫为何整日朝三暮四的呢？ 年少时追她的那个少年，说只爱她自己的那个少年，许诺一辈子都会对她好的那个少年，和现在那个不归家、贪婪虚伪的中年男人，简直不是一个人。 她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 “妈妈，你醒了？”耳边突然响起了儿子李子千稚嫩的声音。 马夕明慌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头送给了儿子一个灿烂的笑容。 “妈妈，你怎么哭了？”细心敏感的李子千还是看出了马夕明的不对劲。 虽然马夕明因为工作繁忙，从小对李子千的陪伴很少，但她对儿子的爱却是深重的、纯粹的，李子千也能感觉得到，所以和马夕明的关系非常好。 “千千，妈妈没事，只是妈妈刚才做了一个噩梦。”马夕明掩饰道。 “妈妈不怕，谁敢欺负你我就揍谁，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李子千坚定地说道。 马夕明心里十分温暖，一把抱住了李子千。 “乖千千，我们去吃饭吧。”马夕明摸了摸李子千的头，便起身去了餐厅。 马夕明望着自己布下的监控，陷入了沉思。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个个小小的针孔摄像头，在日后会掀起多么大的风波。 与此同时，在王家，王显亲把从邻居家讨来的一小盒芥末递给了王多子。 “什么意思？”王多子问道。 “把这个涂到你喂奶的地方，从现在开始，为了让你尽快生儿子，必须让王盼男戒奶。”王显亲冷冷地说。 因为，他已经找村里的坐婆打听过了，喂奶就等于阳气被吸走，不戒奶就生不出儿子。王显亲也顾不上对错，直接逼起了王多子。 “滚！”王多子一把将王显亲手里的芥末打到了地上。 这一行为惹怒了王显亲，他一巴掌就扇在了王多子的脸上。 “王多子，你不要不知好歹！把这赔钱货留下已经不错了，你竟然还想为了她耽误我抱孙子！”王显亲瞪着眼睛骂道。 “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亲孙女，让她才一个多月大就戒奶，你有没有良心！？”王多子回击道。 “我再没良心，也比不上你的亲生父母，刚出生就把你扔了，我看你也没怎么样嘛。”王显亲直直戳向了王多子此生的痛处。 “你…！”王多子被王显亲说得哑口无言。 “要么你就按我说的赶快生儿子，要么我就把她扔到西山头上去，你自己选！”为了快点抱上孙子，王显亲态度十分坚决。 看得出，他已经不在乎王多子会对王光宗如何了。 于是，王多子犹豫了一下，捡起了地上的芥末盒子，当着王显亲的面涂了上去。 但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另一种打算。 第49章 一步步落到我的手掌心 之前，王多子在县超市给李家买菜时，听到过旁边的孕妇讨论乳粉。 那好像是一种能代替母乳的东西。 第二天，她把她所有的钱都带到了身上，打理好李家的一切后，便直奔县超市。 可是，眼前货架上的乳粉令她眼花缭乱，再加上她不识字，不知该买哪个才好。 “你好，有没有婴儿喝的乳粉？”无奈之下，王多子只好问了站在一旁的售货员。 售货员拿了一袋印着婴儿头像的乳粉递给了王多子。 “小姐，这是我们这里卖的最好的ld牌婴儿乳粉，现在很多婴儿都喝这个，三十元一袋，要一个月内喝完，现在搞活动送奶瓶哦。”售货员热情地介绍道。 三十元，对王多子现在的工资水平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她便立马决定买了下来。 毕竟，由于之前的事情，任凭王显亲怎么要求，她都不把工资上交给王显亲了，全凭自己支配。 而且。现在王显亲并不知道她一个月可以赚这么多钱。 夜晚，王多子拿着这袋乳粉回到了家中，当着王光宗和王显亲的面就用水冲泡了起来，然后把奶瓶轻轻塞到了王盼男的嘴里。 王盼男吮吸了一口，是一个从来没有喝过的味道，再加上已经饿了太久，她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你带回来的什么？”王显亲问道。 在艾南村，信息闭塞，文化落后，几乎没有人听说过“乳粉”这种东西。 “这是我从雇主那讨回来的粥，专门给盼盼喝的，我总不能让我的女儿饿死吧？”王多子糊弄着王显亲。 王显亲拿起开了封的乳粉，闻了闻，一脸怀疑。 “爸，既然盼盼已经戒奶了，那我以后就住在雇主家里，一周回来一次吧。以后你就像我这样喂盼盼。”王多子在心里早已经算计好了。 “我凭什么帮你喂？”王显亲没好气地说道。 “就凭你没钱。”王多子不屑地说。 她知道，王显亲整日喝酒赌博，已经欠下了不少债，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 “喂一次盼盼，我给你三块钱。”见王显亲一副破防的样子，王多子继续说道。 “三块？真的？”一听到钱，王显亲立马变脸了。 “真的，不过我每次回来都要检查奶粉少没少，你别想偷懒。”王多子说。 “不行。”王显亲居然拒绝了，这是王多子没有想到的。 “那你还想要什么？”王多子问道。 “你得答应我，三个月之内怀上孕。”王显亲讲起了条件。 听到这句话，王多子本想立马骂王显亲没有良心，但又想到怀孕生孩子或许是她目前对王家的最大筹码，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了。 虽然很舍不得王盼男，但这却是她现在能想到最明智的选择，因为她深知，没有物质，一切都是空谈。 看着王盼男一口一口满足地喝着乳粉，王多子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然后，她便开始收拾行李，打算第二天就直接住到李家。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生骨肉，又一次留下了愧疚和不舍的泪水。 次日，李家，马夕明早早就出去上班了，王多子把李子千安全送到幼儿园后，只剩自己和即将去出差的李社在家。 “李哥，我想和你申请件事情。”王多子开口了。 “哦？什么事？”李社边打领结边问道。 “我女儿已经断奶了，我想，能不能从今天开始，就在您这里住下，一周回一次家？”王多子说。 听到这，李社瞬间来了兴趣。 因为，妻子马夕明总会整夜整夜地不在家，以后王多子住在自己家，岂不是有了许多下手的机会？ 显然，李社丝毫都没察觉到，马夕明已经在家里各个角落装好了摄像头。 “当然可以了，我们随时欢迎你。”李社露出了一个期待的笑容。 “那工资……”王多子提醒道。 “当然是按我们之前说好的，一个月五百。”李社表现得十分爽快。 “好，谢谢你，李哥。”王多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你今天把书房收拾出来，以后你就睡在那里好了。”李社说。 “好，我这就收拾。”王多子连连点头。 “不过，你的女儿不是才一个月大吗？我们千千十个月的时候才断了奶。”李社说出了他的不解。 “我……奶水不好，只能给女儿喝乳粉了，我父亲在家照看她。”王多子编织出了一个谎言，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现在对钱的需求。 “好。”扫了一眼王多子丰满又胀大的前胸，丝毫不像奶水不好的样子，李社已经猜出个七八分，但他还是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王多子一个黄毛丫头又怎么能瞒得过在江湖上打拼多年的李社？他这个老油条，一眼就看穿了王多子对钱是多么的需要。 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是，一个人越需要什么，什么就越是这个人的弱点。 这下，王多子的弱点一下子就被李社拿捏住了。 “司机还在外面等我，我去出差了。”李社表现得淡定又得体，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好，一路顺风。”王多子朝李社轻轻鞠了一躬。 李社看着王多子美妙的身形，还有她精致的面孔，极力压制着自己猥琐的目光和得意的神情。 很好，王多子，从现在开始，你会一步一步落到我的掌心的。 第50章 同床异梦 马夕明下班到家时，王多子已经将书房收拾了出来，作为一个简单的保姆间。 “马太太好。”看到马夕明走到了保姆间门前，她王多子首先问好。 “你这是？”马夕明皱着眉头问道。 “按照合同，孩子戒奶后我就搬过来住，今天是第一天。”王多子如实说道。 听到这里，马夕明心里更加忌惮了。 因为，这意味着，她值夜班的时候，王多子会和丈夫李社共处一室一整夜。 但是，既然已经签了合同，代表这件事是合法合规的，况且现在马夕明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表明王多子和李社有不正当关系。 所以，马夕明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内心真实的想法，而是默许了这件事。 毕竟，她还有个“强心剂”，那就是自己偷偷装的监控。 日子就像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着，两个月后，天气渐冷，秋意正浓。 这天，王多子回到李家，家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却发现自己保姆间的床上多出来一个看起来很名贵的纸盒。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一件好看的黑色修身毛衣赫然出现在眼前。 “喜欢吗？多子。”身后突然传来了李社的声音，王多子着实被吓了一跳。 “李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家。”王多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天气冷了，我看你也没有件像样的厚衣服，出差就随手给你买了一件。”李社望着王多子的眼睛说道。 王多子摸着这件毛衣，轻盈却厚实，质地比她见过所有的衣服都要优秀。 “李哥，我不能收，这太贵了。”王多子一眼就看出了这件衣服的名贵。 “这点小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工作也怪辛苦的，送给你你就要吧。”李社说道。 “可是……”王多子想到马夕明对她警惕和防备的眼神，还是十分犹豫。 “可是什么？我是老板，你是员工，你就该听我的。”被人捧惯了的李社瞬间摆出了一个严肃的神情。 “好吧，那，谢谢你，李哥。”王多子怯怯地说，却感觉手里的毛衣异常烫手，像个烫手山芋。 “换下来我看看。”看到王多子的顺从，李社又变回了那副亲和友善的样子。 王多子点了点头，李社也识趣地走出了保姆间，随手把门“绅士”地关上了。 没一会，王多子就穿着这件黑色毛衣打开了门。 黑色，本就是性感又神秘的颜色，毛衣也是低胸设计，穿在王多子身上，让她本就近乎完美的身型更显曲线，也为她增添了一丝贵气。 看着王多子凹凸有致的身体，李社眼睛直接看直了，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多子，你真美。”李社赞叹道，仿佛夸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他的艺术品。 “谢谢。”王多子轻声说道，心里却感觉十分不适。 因为，此时的李社，眼睛里写满了饥渴和冲动，仿佛一个没忍住，就会把王多子撕碎了吃掉。 毕竟，虽然和妻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由于工作原因，二人同床共枕的机会很少，即使有时躺在同一张床上，也都是相顾无言，背对着睡去。 他已经太久没有释放了。 突然，李社伸出双臂，环住了王多子的腰。 “这件衣服简直太适合你了。”李社说着，湿热的口气扑在王多子脸上，让她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面对李社这样毫无边界感的动作，王多子后退了一步，用双手把李社环在她腰间的双臂拨开了，神色慌乱无措。 眼前的王多子，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她的这一举动，在李社眼里，却成了欲遮还羞。 “嗯？”李社的眼睛里写满了意乱情迷。 他内心的野火更加旺盛了，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一把又抓住了王多子纤细的腰，本就肥头大耳的他，向王多子慢慢靠近，看起来像一只被烤出油的肥猪。 王多子着实被吓了一跳，用力甩开了李社的双手，向后退了好几步。 “李哥，我该准备晚餐了。”王多子从脑子里随便捡了句话，扔给李社就躲进了厨房。 李社这才清醒过来，后悔地晃了晃他的大肥脑袋，脸上全是对自己的责怪。 他明明是个理智的人，在许多想倒贴高攀的女人面前也能收放自如，可不明白为何王多子有这样大的魅力，让自己步入中年又迎来了所谓的“第二春”。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举动，被马夕明安装的监控录得一清二楚。 此时的王多子，站在厨房里，不知道要干什么。 因为，距离用餐时间，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但她就是不想和李社共处一室了，就是想赶紧躲开。 甚至，她恨不得立马跑出李家，出去透口气，但是她仍然没有底气，她需要这一个月五百元的“巨额”工资，这样才能给女儿提供更好的条件。 “多子，抱歉，我失态了。”李社硬着头皮走到厨房门口，一脸歉意地对王多子说。 王多子一言不发，不敢直视李社的眼睛。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修身黑色毛衣，圆润饱满的形状在领口间若隐若现，李社努力移开视线，怕自己又一次“破功”，影响了早已谋划好的一盘“大棋”。 “这件毛衣真的很适合你，我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它的满意，或许冒犯到你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李社努力表演出一副真诚的样子。 “嗯，我知道了。”王多子终于说话了。 李社这才离开了王多子的视线，二人就若无其事地各干各的了。 可谁都不知道的是，凌晨，马夕明蹑手蹑脚地起了床，挨个把摄像头的储存卡拿了出来，打开笔记本电脑，一个个地放映着这一天她不在时家里的画面。 马夕明从王多子打开衣服包装，看到李社色迷迷地盯着王多子，又看到李社一把将王多子抱住。 她忘记了呼吸，不忍再看下去，“啪”地一声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屏幕上的画面，是这样刺眼，又是这样让她心碎。 泪水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里面充满着不甘、埋怨，和愤恨。 她马夕明也不是三头六臂，既要在职场上“乱杀”，又要照顾好家里的老公和儿子，这个家庭，对她的要求太高了。 可是，当初她和李社从无到有一路走来，从开始的相互扶持，到如今的同床异梦，明明一直在付出和将就的只有她一个人，儿子才不到四岁，李社凭什么就毫无负担地有了异心？ 他对马夕明、对李子千、对这个家，就没有一丝良心和责任吗？ 好，李社，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马夕明狠狠握紧了拳头，心底的恨意渐渐蔓延开来。 第51章 统一战线 马夕明尽力平静了下来，在电脑上专门建立了一个加密文件夹，把摄像头储存卡里的内容都拷了进去。 李社这些年来的表现，已经令她失望透顶，王多子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 财产、债务、抚养权…为了给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马夕明已经在脑子里构想出了一个大概的计划。 她不仅要为自己谋取权益，还要让李社为他这几年的错误付出代价！ 至于王多子，没有利用价值后，她会让她走的。 第二天，马夕明向医院请了一天假，便早早了出门，开始她计划的第一步。 她看似平静如水，其实是多么想旁若无人地大哭一场，可是为了儿子，她坚决不能把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 她先去了服装店，买了一件雪纺衬衫，把领口的扣子剪了下来，又直直去了朋友的信电公司，把扣子交给了朋友。 “帮我安装一个微型摄像头在上面，分辨率、收音一定要好。”马夕明说道。 “你要这个干什么？”朋友疑惑地说。 “事成后我一定告诉你，今天下午我能拿到吗？”马夕明打心底里觉得，她谋划离婚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才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行行行，马老板，下午来拿吧。”朋友知道马夕明干脆利落的作风，便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下午，拿到已经安装好微型摄像头的扣子后，马夕明随便找了一家裁缝店，把扣子缝回了原位置。 看起来就是一件普通略贵的雪纺衫，简直是天衣无缝。 她把衣服包装好，便回到了家中。 此时，王多子正撸着袖子扫地，一看到马夕明回来了，立马站直了身子问好。 “太太，您回来了。”王多子说。 看到录像后，马夕明对李社是彻底失望了，再加上王多子在监控中表现得十分抗拒，她自然对王多子的恶意和警惕少了几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她们是统一战线上的“队友”。 “嗯。”马夕明淡淡地答应了一声，把包装好的衣服递到了王多子面前。 “这是我同事送我的衣服，我穿太小了，扔了也是可惜，送给你吧。”马夕明说。 王多子一脸惊讶，因为她能感觉得到，在李家上班以来，马夕明一直十分抵触王多子，今天却突然送了她一件衣服，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局促。 “太太，这…昨天李哥已经送过我一件衣服了，您还要送我一件，这怎么好意思。”王多子推辞道。 “没关系，你就拿着吧，你也没几件能穿的衣服，我工作还忙，他以后带你去社交的次数肯定少不了，你多存几件衣服准没错。”马夕明劝说道。 是的，家里的摄像头还不够，马夕明要通过王多子身上的摄像头，把李社在酒局上的丑陋吃相全部录下来！ “那好吧，你们对我真好，真的谢谢。”单纯的王多子，天真地以为李家夫妇俩是真的对她好，她是发自内心地感激。 “以后出去，记得多穿穿。”马夕明又提醒了王多子一句。 “当然，我一定会经常穿的。”王多子丝毫没有察觉出马夕明的用意。 “嗯，我还有事，进去拿点东西就先出门了。”马夕明扔下一句话，就跑到衣帽间，在李社大衣口袋里找到了一个钱包，把里面所有银行卡都拿出来揣到了口袋里，随后就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医院只给了一天的假期，科室里的员工、病房里的病人还需要她的帮助和照顾，她肩上承担着太多的责任，时间紧迫，她必须提高效率。 看着马夕明离去的背影，王多子心里充满了温暖，她把扫帚放到一边，迫不及待去保姆房里拆开了衣服的包装盒。 白色的雪纺衫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袖口边的蕾丝做工精巧，还有不多不少的细闪贴在衣服上。衬衫整体轻盈，却丝毫不透肉，材质一摸就价格不菲。 王多子换下了这件衬衫，站在镜子面前看着眼前的自己。 身上的雪纺衫和李社送她的黑色毛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黑色毛衣性感露骨，让她穿着十分别扭，可马夕明送她的这件则舒适大方，穿起来自在又不失优雅，她十分喜欢。 尤其是领口前的珍珠扣子，是这件衬衫“画龙点睛”般的存在。 而与此同时，马夕明来到了建南集团，也就是李社的公司。她避开了李社所在的楼层，直奔财务处，关上门，二话不说就塞了一张两千元的购物卡给负责人。 “太太，您这是…”负责人显然被吓了一跳。 “什么都别问，把你们公司近三个月的账单流水都打印下来给我。”马夕明直入话题，丝毫不拖泥带水。 打印公司流水，对她一个财务处负责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看着手里两千元的购物卡，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照做了。 “记住，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说。”马夕明暗示财务处负责人，这件事谁都不要告诉。 “好，我明白。”负责人点了点头，整个公司上下全都知道，马夕明是副总李社的妻子，没有人会没事去得罪她的。 “谢谢。”马夕明接过流水账单就走了。 太阳快落山了，李社的下班时间也要到了，为了不被察觉出来，她必须加快速度。 她又开车挨个去了每张银行卡对应的银行，所有银行卡密码都是她的生日，她很顺利地拿到了李社个人的流水账单。 她坐回车上，仔细对比着公司流水和李社个人流水。 果然，和她料想到的一致。 “好啊，李社，你可真贪啊。” 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紧接着，马夕明又直奔距离最近的房产中介公司，一路上都在思考财产该怎么转移最隐蔽、最合适。 可是，当她距离中介公司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突然踩下了刹车。 因为，透过车窗，她看到李社搂着一个矮小的女人走进了中介公司里。 而那个女人，正是李子千幼儿园的班主任，唐婷。 第52章 背叛 这下，马夕明是彻底傻眼了。 她知道丈夫好色、朝三暮四，可实在是没想到，他已经远远逾越了道德和自律的底线，在欲望的深渊里无法自拔。 此刻的李社，是这样陌生，她仿佛不认识他了，这个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快十年的男人。 兰因絮果，或许说的就是这样的感情吧。 马夕明的大脑飞速运转，赶忙掏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 在这个智能手机还不普及的年代，她已经用上了具备拍照功能的翻盖手机。 “咔嚓、咔嚓。”她对准那对狗男女按下拍照键，李社的下三滥行为便被记录在了手机里。 马夕明死死攥紧了方向盘，全力压制着自己想冲下去撒泼打滚的冲动。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房产中介公司看到李社和其他女人的身影，也许是李社花着他们夫妻俩共同挣的钱，给小三租房子甚至是买房子，不论如何，她马夕明一定要如数让她们还回来！ 马夕明就这样坐在车里，等着李社和唐婷亲昵地走出来，才下了车。 “您好，请问您是要买房还是租房？”马夕明一进门，一个中介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毕竟，她一身奢侈的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 “买房。”马夕明冷漠地说道。 “您对价位和位置有什么要求吗？这边给您推荐一下呢。”听到这两个字，中介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 “你先告诉我，刚才那对男女，是租房还是买房？”马夕明问。 “是租房，他们想了解公寓出租。”中介如实回答。 马夕明冷哼了一声。 李社也没她想得那么大方嘛。 “我要升值空间大的房子，我的预算是两千万，要八套。”马夕明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 “要八套？您确定吗？”听到如此巨额，中介懵住了，抑制住自己心里的狂喜，再次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是的，你给我推荐几套吧，升值空间一定要大，住宅或商铺都无所谓。”马夕明说。 中介激动得简直要蹦起来了，要知道，这单一成，她几乎一年都能躺平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那对男女租房的门牌号你要告诉我，还有，他们如果有任何情况，你都要向我打报告。”马夕明说。 “好，没问题。他们刚才租下了领秀小区的一套公寓。”中介也想过职业道德，但在如此大的金钱诱惑下，客户隐私早已被她抛之脑后。 接着，中介迅速为马夕明推荐了十几套房子，马夕明也一套一套认真地听着。 毕竟，这八套房子，全部都是给儿子买的，房产证上名字也只能写儿子自己。 这样，她和李社的共同财产才能被合法“架空”，离婚后，李社才能什么都捞不着。 转眼，夜幕降临，马夕明从中介公司走出来，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这一天，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却已经身心俱疲。 她之所以不像刚才一样着急回家，是因为，她敢肯定，李社绝对不会下班准时到家，而是会和唐婷去翻云覆雨一番。 果然，开车回到家，只有王多子和李子千在。 “妈妈！”看到马夕明，坐在地上玩玩具的李子千突然蹦起来，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千千乖，爸爸呢？”马夕明问。 因为，现在距离李社下班时间已经超过两小时了，家里还是不见李社的影子。 “不知道，爸爸还没有回来。”李子千天真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马夕明摸了摸李子千的头发，朝衣帽间走去，把口袋里揣的银行卡都放回了原处。 马夕明刚整理好衣帽间，外面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是李社回来了。 马夕明从衣帽间走了出去。 “老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李社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因为马夕明并没有把自己请假的事情告诉他。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马夕明盯着李社的眼睛问道。 “我…老婆，你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李社假装关心着马夕明的身体，实则是在避重就轻。 “我没事，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哪去了？今天不是不出差吗？”马夕明还是紧抓着不放，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李社的反应。 “我有点忙，加了会班，一下班我就赶回家了。”李社眼神飘忽地说道。 看到李社这不对劲的反应，再加上刚才在房产中介门口看到的场景，马夕明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心里有种冲动，那就是立马揭穿李社，把手机上拍的照片甩到他的脸上。 但是不行，李子千还在场，而且她也不能打草惊蛇。 “哦，辛苦了。”马夕明淡淡地说。 “我不辛苦，老婆，我都是为了你和千千呀。”李社说着他自以为是的感人的话，便要拥抱马夕明。 不料，马夕明一闪躲开了。 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前几分钟可能还在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说着更加肉麻和虚伪的语言。 “我饿了，我们吃饭吧。”马夕明没有多看李社一眼，就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 这一切，王多子全都看在了眼里，很显然，马夕明和李社之间是有了矛盾。 晚饭后，李社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人名字，便心虚地瞟了一眼马夕明，说道： “同事来电话了，我去接一下。” 说着，李社就走出了家门，到院子里接起了电话。 可李社这些举动，在马夕明看来，好像是在看戏一般。 不一会儿，李社就挂了电话，走进了屋，一脸不情愿。 “老婆，公司来电话，有个紧急项目，叫我回去加班，我得走了，今晚可能不回来了。”李社说。 “嗯，去吧。”马夕明压制着内心的怒火与恶心说道。 她早就猜出李社要去哪里了。 果然，李社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车里，没带司机，自己开到了领秀小区的一栋公寓里。 他敲了几下门，门接着就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李哥，你终于来了，人家等了好久。” 唐婷身穿黑色透明内衣，重点部位若隐若现，一下子就扑倒了李社怀里，小腿勾住了李社的大腿。 “今晚不会让你白等的。”李社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一把将唐婷抱了起来，走进屋内，用腿关上了门，把他肥的流油的脸埋在唐婷身上狠狠吸了一口。 第53章 脆弱又无助的女人 不一会，公寓门内就传来了李社和唐婷颠鸾倒凤般的嬉笑声。 但是，他们两人谁也没注意到的是，在李社进入领秀小区的第一秒，就被监视到了。 “喂，马太太，刚才李先生进了小区，敲门走进了他们今天下午租的公寓，开门的是和他一起来租房子的女生。”此时，房产公司的中介正坐在监控室里吃晚饭，和监控画面碰了个正着，连忙打电话给了马夕明。 “嗯，好的，我知道了。”马夕明语气平淡地挂上了电话，但心如刀绞般地疼痛。 好你个李社，在家打保姆的主意，出门打班主任的主意，我马夕明始终忠贞不渝、辛苦奔波，你竟然这样没有良心！ 马夕明捂着胸口，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此时的李子千刚吃完晚饭，正把自己关到卧室里玩玩具，马夕明的痛哭，只有王多子看到了。 “马太太，您怎么了？”王多子关切地问道。 谁也想不到，平时冷漠平静的马夕明，竟然一下子抱住了王多子，在她怀里放声痛哭。 王多子懵住了，只好抬起手来轻轻拍着马夕明颤抖的后背。 “多子，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一直以来情绪的积攒，让今天绷不住的马夕明彻底爆发了出来，把一个女人最脆弱和无助的一面，展现给了王多子。 从几年前发现李社有了出轨的苗头开始，到现在她亲眼看见事实的真相，马夕明已经退让了太多步、妥协了太多次，可始终没有换来丈夫的醒悟，反倒让丈夫变本加厉。 “马太太，没事，我在呢。”王多子轻声温柔地说道。 “多子，你能帮帮我吗？”马夕明泪汪汪的眼睛看向了王多子。 此刻，世界上没有李社的妻子、李子千的母亲、医院护理部主任，只有她完全又真切的马夕明本人，把所有伤口都暴露出来，拼命想抓住救命稻草。 哪怕，对方只是王多子。 “马太太，您遇到什么事了？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帮您！”看着马夕明可怜的样子，王多子也心疼了起来。 “李社这个王八蛋，整日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我在外面专心工作，在家里对他真诚忠心，他竟然这么对我！当时的誓言都是假的！”马夕明边哭边倾诉着她的痛苦。 听到这，王多子并不意外，因为，在几个月的相处中，她也或多或少察觉出了李社的好色和多情。 接着，马夕明把这几年来李社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和唐婷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王多子。 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可怜女人，王多子十分动容。 “您说，我该怎么帮您？”王多子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坚定地看着马夕明。 “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李社对你很是喜欢，甚至动手动脚的。”马夕明心痛地说。 “所以，我想利用这一点。以后他再骚扰你时，你一定要表现得很抗拒，你反抗得越是厉害，李社的所作所为就越邪恶，这样，我的针孔摄像头才能发生作用。”见王多子没说话，马夕明继续说道。 “好，我明白。”王多子边听边点头。 “还有，其实，我送你的衣服上，纽扣是个摄像头。”马夕明坦白道。 听到这，王多子有些惊讶，随即又点了点头。 “他再带你去喝酒时，你务必要穿那件衣服，并且要引导他对你下手。这样，我才能把他丑恶的面孔记录下来，待到离婚时，狠狠反击！”马夕明咬牙切齿地说。 “引导他对我下手？”王多子疑惑地说。 “对，多子，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求你帮帮我，我只有你了……”马夕明颤抖地说。 “好，我答应你。”王多子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这是王多子二十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被需要”，有些欣慰。 “谢谢……”除了感谢二字，马夕明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李社从公寓直接去了公司，唐婷则是步行去了幼儿园上班。 经过昨夜的一番滋润，唐婷满面春光，幻想着以后的荣华和富贵，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马夕明却一夜未眠，王多子也在她身边陪了整整一夜，安静地听她回忆那再也回不去的往日。 二人中学时代相识相知，第一次约会时也像别的情侣一样羞涩悸动，少年的眼里只有马夕明一个人。 马夕明还是个实习小护士时，李社是个穷小子，穷到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卖水煎包。在下班后凛冽的冬风中，马夕明说她永远忘不了李社那句“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承诺。 如今，承诺实现了，可李社却在花花世界里迷了眼，用纸醉金迷来麻痹神经，和马夕明越走越远，渐渐变成了搭伙过日子的“室友”。 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吗？马夕明不理解，因为，她对于婚姻和家庭，不掺杂半点铜臭味。 王多子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听着，用手臂紧紧搂着马夕明，和她一起笑、一起哭。 “妈妈，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转眼已经到了早饭时间，李子千稚嫩的声音打断了马夕明的回忆。 马夕明慌乱地用手擦了擦眼泪，想出声，可察觉到嗓子已经哑了，便没有张开嘴巴。 王多子察觉到了马夕明的难堪，立马说道： “妈妈早早就起来指导我的工作啦，她细心地告诉我以后要怎么样才能对你更好。” 细心的李子千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却没有明说，转身就去洗漱了。 “多子，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马夕明握着王多子的手说。 “太太，您不要跟我客气，我去准备早饭了。”王多子眼眶也红红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却依然笑着。 “好的，等下吃完饭，我去送千千上学吧。”马夕明说。她就是要正面会一会唐婷这个小三。 “嗯，好的。”王多子也猜到了马夕明的用意，便没有拒绝。 从昨天晚上马夕明张口向王多子倾诉的那一刻起，二人已经成了并肩作战的伙伴，她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帮助这个可怜的女人，让李社付出应有的代价。 王多子在心里想着。 饭后，马夕明牵着李子千出了门，走到幼儿园大门不远处，便望到了那个一脸灿烂笑容的“狐狸精”唐婷。 于是，马夕明沉着地走了过去，泰然自若、信步闲庭。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强大。 “哟，马太太，今天您又来送千千了呀。”看到马夕明，唐婷一脸狐媚和挑衅地说道。 第54章 不同的命运，同样的母爱 “唐老师，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啊。”面对唐婷的挑衅，马夕明露出了得体的笑容，假装寒暄着。 “嗯，是啊，我最近实现了一个小小的梦想呢。”唐婷夹着声音，眼里闪着精光。 “哦？什么梦想？”马夕明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把身子往前倾了倾。 “我找到了一个对我特别特别好的男朋友。”唐婷说着，笑容更加灿烂了。 “那真是恭喜你啊！”马夕明表面上说着，心里已经恶心到了极点，想立马给唐婷一巴掌。 “谢谢马太太喽。不过，我可比不上您，李先生对您那么好，您就是我的目标啊。”唐婷话里有话，显然是在暗示马夕明，要夺走她的位置。 “那你得努力了，起码得先像我一样，把道德放在第一位，至于其他的，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能骗骗那些狼心狗肺的渣男了！”听到唐婷这么狂妄大胆的话语，马夕明也不甘示弱，拐弯抹角地怼了回去。 唐婷明显心虚了一下。 “走吧，千千，快跟我去园里吧，今天老师带你玩个新游戏。”为了掩饰尴尬，唐婷把目光转向了李子千，伸手就要把李子千从马夕明手里牵过来。 可谁知，李子千竟然躲了开来。 “妈妈，今天我不想和唐老师玩，我只想跟着你。”小小年纪的李子千，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敏锐，竟然一下子就朦胧地感觉出了唐婷对马夕明的恶意，下意识地排斥起了唐婷。 “怎么了，千千？你平常不是最喜欢唐老师了吗？”唐婷显然没有料想到李子千的反应，便嘟着嘴撒起了娇，像她在床上时对李社那样。 “我不喜欢你了。”李子千可不吃唐婷这一套，对于欺负妈妈的人，他毫不客气。 “千千，乖，跟着老师去上学吧！妈妈可不像有些人一样，每天忙着动歪脑筋去做坏事。妈妈现在要去上班救死扶伤了，有许多病人正等着我呢。”马夕明弯下腰，感动地摸了摸李子千的头发。 实际上，她是打心底里不想让李子千跟着这样一个道德败坏的人上学，但是，她相信，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必须舍下一小部分东西，才能换取更大的幸福。 李子千乖乖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唐婷，被说中的弱点，心里早已经破防了，只觉得难堪和憋屈，却还是硬扯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妈妈，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就揍她。”李子千说着，攥起了小拳头，在马夕明面前晃了晃。 马夕明蹲下来，紧紧抱了一下李子千，又强忍着泪水，扭头就走了。 李子千越是懂事，马夕明就越是恨李社。 与此同时，王多子自己在李家，捧着那件马夕明送给她的衣服，像是捧着一件神圣的战衣，决心满满。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着，又到了王多子最期盼的每周一次的回家。 翻越西山，沿着乡间小路一路行走，想到女儿还在家等着她，她就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终于到了家，王光宗像个木乃伊一样，面无表情地靠在床背上，如果不是在呼吸，王多子还以为他已经是具尸体了。 女儿王盼男躺在地铺上安静地睡着，小脸红扑扑的，好像又胖了不少，十分惹人喜欢。 一边是死气沉沉的病人，一边是生机勃勃的新生儿，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 “钱呢？”王显亲不知道从哪蹦了出来，伸手就找王多子要钱。 “给你，一次三块，一天三次，一共七天，这是六十三块钱，你数数。”王多子早就准备好了，把一叠纸币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王显亲。 多么大的一笔巨款啊！王显亲一把夺了过去，生怕王多子反悔。 看着王显亲贪婪的模样，王多子冷哼了一声，便抱起了王盼男。 王盼男也醒了，见是母亲抱着自己，居然笑了出来，好像一直在等王多子回来抱抱她。 “盼盼真乖，笑得真好看。”王多子用鼻尖轻轻蹭了蹭王盼男的额头。 “妈……妈……妈……妈妈妈……”王盼男的小嘴一张一合，喊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话语。 “盼盼，你是在叫妈妈吗？”王多子又惊又喜，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女儿叫她。 “妈妈……妈妈……”看到王多子高兴的样子，王盼男叫得更用力了。 这声“妈妈”，就像一阵温柔的春风，让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都慢了下来，磨平了王多子内心扎着的根根尖刺，让她第一次像个女人一般，柔情、深情、动情。 “哎、哎！盼盼，妈妈在这呢。”王多子笑着流出了眼泪，紧紧地抱着她的全世界。 她是这样爱她的女儿，如果可以的话，她简直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王盼男的面前。 虽然她和马夕明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但她们对孩子的母爱都是相通的。 “啪！”突然，王多子感到自己的后脑勺被拍了一下，被毫不留情地撕碎了这最幸福的时刻。 抬起头、回过头，是王显亲在身后，鄙视地看着她。 “我辛辛苦苦把你女儿养到这么大，你当初答应我什么来着？”王显亲说。 此时的王光宗，就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没有半点生气，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就是抱个儿子。 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王显亲必须帮他马上行动起来。 “我记着呢，但今天不行。”王多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行？你好意思说不行？凭什么不行！”听到王多子的拒绝，王显亲瞬间怒了，抬起腿来就想往王多子身上踹。 抱着王盼男的王多子比平常更加警惕王显亲，被踢习惯了的她，熟练地躲开了王显亲的脚。 “我例假来了！”王多子大声喊道。 这下，王显亲可算是安静了。 “王多子，咳……你过来，咳咳……”靠在床上的王光宗虚弱地喊着王多子的名字。 于是，王多子把王盼男放到地铺上，走到了王光宗面前。 王光宗二话不说，就抬起手来，狠狠抓住了王多子的胳膊，力气大得丝毫不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第55章 机会来了 王光宗这一令人猝不及防的举动，把王多子的胳膊抓得生疼。 “啊！你干什么？”王多子想甩开王光宗的手，可怎么也甩不掉。 王光宗又用尽全身力气，把王多子往自己这边一拽，王多子几乎和他脸贴脸了。 “王……王多子，咳咳……你别想逃，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由于太久没刷牙，王光宗的口臭几乎要把王多子熏晕了。 看着眼前王光宗可怜又可笑的样子，王多子心里充满了鄙夷，一言不发。 “下次你回家，必须做，不然，你就别想见到你的女儿了，咳咳……”王光宗几乎用光了所有力气来威胁王多子。 听到王光宗又拿女儿当筹码，王多子满心愤怒，却无可奈何，只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因为，女儿是王多子最大的软肋，先保住女儿，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天还未亮，王多子不舍地亲了一下王盼男柔软的脸庞，爬起身子稍微梳洗，就去李家上班了。 到达李家时，只有李子千自己在家。 王多子知道，马夕明昨晚值夜班，现在不在家很正常，可是，李社并没有出差，居然也不在家。 想都不用想，李社肯定又去了唐婷的公寓。 “多子姐姐，你来啦。”听到声音，李子千从睡梦中醒来，揉着眼睛走出了卧室。 在王多子来李家上班之前，李子千就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家，所以他对昨晚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千千，你爸爸呢？”王多子问道。 “我也不知……”李子千刚开口，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房门就传来了拧钥匙开锁的声音。 李社推门走了进来，看到王多子和李子千都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慌张。 因为，他已经很努力想赶在王多子到达之前回来了，奈何唐婷实在是太黏人，让他耽误了一些时间。 “爸爸，你去哪儿了？”李子千天真地问道。 “爸爸的项目出了些问题，昨晚又在公司住了一晚，没能陪你，实在是抱歉哦，千千。”李社演出了一副十分愧疚的样子。 王多子看着他演技爆棚的样子，只觉得十分讽刺。 “千千，快去洗脸刷牙吧，上学要迟到了。”李社继续说道。 “嗯。”李子千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洗手间。 把李子千支开了，李社的目光就转移到了王多子身上。 “多子，来得这么早，真是辛苦你了。”他又露出了一副着迷的样子。 王多子和唐婷不一样，唐婷只是一个廉价的玩物，虚荣又浮夸，只能作为短暂的解乏。而王多子不一样，她神秘又危险，充满了诱惑力，深深吸引着李社。 “李哥，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工作。”王多子说。 看着王多子的嘴唇张张合合的样子，李社已经无心去听她在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巴。 但是，人到中年，本身就不如从前那般精力旺盛，再加上经过和唐婷昨晚一整晚的折腾，他已经筋疲力尽，看着王多子，只是心里痒痒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 “对了，多子，今晚还是需要你陪我去美林大厦应付一个酒局。”李社想起了正事，便开口说道。 王多子比唐婷高挑貌美，简直称得上完美，所以出席重要场合，李社只叫王多子给他“撑面子”，而不叫唐婷陪他。 听到李社这句话，王多子瞬间精神了，耳边响起了马夕明的话。 机会来了。 “好的，李哥，您尽管吩咐。”王多子乖巧地说。 “今天我不上班了，带你去商场买衣服，下午再请化妆师过来。”说着，李社就把肥手搭在了王多子的肩膀上。 王多子点了点头，心里泛着恶心。 把李子千送到幼儿园后，司机就开车拉李社和王多子去了商场。 “今天我要亲自为你搭配。”李社色眯眯地看着王多子的大腿，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 “好啊，李哥。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王多子说。 “什么？”李社感兴趣地问。 “前几天，太太送了我一件衬衫，我今晚想穿那件。”王多子努力表现得十分轻松。 “好啊，当然可以。”李社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王多子会像唐婷一样，朝他要钱，给钱了才会听他的话。 李社的咸猪手自然地放在了王多子的腰上，搂着她出入各个品牌的奢侈品店，王多子极力压制着想刀了李社的心，始终艰难地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最终，李社买下了一件短款风衣，一双细跟高跟鞋，一款限量款包包，还有一条几乎露了半个臀部的超短裤。 “李哥，快到冬天了，现在穿这个裤子，会不会冷？”李社结账时，王多子拦下了他，她实在是不想穿这样一条裤子，暴露在一群男人中间。 “多子，放心吧，我们车接车送，大厦里暖气也很足，李哥是不会让你着凉的。”李社装作考虑周到的样子，有意无意地用手背蹭着王多子的臀部。 恶心。 王多子脑海里只有这一个词。 经过一下午的打扮，“焕然一新”的王多子站在了李社面前。 短款风衣为她增添了几分优雅的气质，内搭白色雪纺衫又点缀了些乖巧和大方，而到下半身，“画风”急转，超短裤让她白皙嫩滑的大腿在空气里暴露无遗，细跟高跟鞋更是把性感指数拉到了顶点，上身和下身这样的“反差感”让李社的全身血液直冲大脑。 看着被自己精心包装的“玩物”，要不是待会儿还得放到酒桌上供大家玩乐，李社简直想立马扑上去“享用”。 “太美了，多子，我们走吧。”李社说着，拍了拍王多子的臀部。 李社这一举动，让王多子头皮发麻、脚趾抓地，浑身充满了不适感。 终于，来到了宴会厅门前，在前面引路的服务员为他们推开了门。 于是，王多子这样一个被李社打造成的“人间尤物”，把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抓住了。 她下意识地用袖口擦了擦领口的扣子，跟着李社走进了这个“狼窝” 第56章 蝴蝶 王多子环顾宴会厅一周，除了几个新面孔外，不止有沈老板，还有蝴蝶和她的老板在。 “李老板，欢迎您大驾光临，快请坐！”见李社来了，沈老板像个哈巴狗一样站了起来，讨好地笑着，眼睛却在王多子身上乱扫。 李社一动筷子，在场的所有人才敢拿起筷子来吃菜。正当大家有说有笑地吃着的时候，蝴蝶的老板突然站起来发话了。 “李老板，对于上次这个姑娘不懂事的举动，我深表歉意，回去好好骂了她一顿，今天特地把她带过来给您赔不是了。”小老板说着便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哦？怎么个赔不是法？”看着身材同样曼妙可人的蝴蝶，李社饶有兴趣。 “我让她给您准备了才艺。”小老板娘边说便拉开蝴蝶身后的凳子，把她硬扯到了李社不远处。 蝴蝶满不情愿，但想到跳支舞就能避免一笔赔偿，还是努力拿出了一个魅惑勾人的眼神，看着李社油腻腻的脸。 随后，她边咬嘴唇，边扭着腰，边脱起了衣服。 先是外套，又是衬衣，再是皮裙。 随着蝴蝶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耳边男人们的欢呼声也越来越高涨，她心里也越来越恶心。 可没办法，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别无选择。 最后，身上只剩一套比基尼的她，轻轻坐到了李社的大腿上，纤细的玉手抚摸着李社的肥得流油的脸，腰还在不断扭动着极具暗示性的幅度。 李社眯着眼睛，眼里燃起了烈火，用他的咸猪手上下蹭着蝴蝶的臀部，身体也早已经有了反应。 周围，是老板们充满了猥琐和阿谀奉承的笑，好像谁起哄得最用力，李社就会投资谁的项目一样。 各个老板带来的女伴，有的跟着自己的老板一起起哄，有的只是一动不动地鼓掌，有的投去了怜悯的目光却不敢有所行动。 只有王多子，悄悄把扣子上的微型摄像头转向了坐在身旁的李社，记录着他充满罪恶的一举一动。 正当李社沉浸之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 谁这么没有眼力见，这时候打来电话，打断李老板的春宵一刻？ 这让李社十分恼火，拿起电话，来电显示人是马夕明。 他示意周围的人和蝴蝶停下来，一手搂着蝴蝶的腰，一手接起了电话。 “老婆，怎么了？”李社温柔的声音，与他现在下流的举动仿佛不是一个人。 “你快来医院门口，我刚才下班被车撞了，好疼……”马夕明强忍着疼痛说道。 “什么？老婆，你现在怎么样？”李社这才着急，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搂着蝴蝶的手。 “你快来吧，我的腿好像断了。”马夕明坐在地上，看着腿上流下来的血说道。 “好，你等我，我马上到！”说罢，李社便挂断了电话，站起身来。 酒桌上的老板纷纷望向他。 “各位，我失陪了，我老婆出了点事。”李社说着，就拿起外套跑出了宴会厅，王多子紧跟其后。 被留在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倍感失落，毕竟，李社是出了名的爱喝爱玩，能和大名鼎鼎的李社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喝酒的机会不多，好好表现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被李社看上，或是当他的情人，或是在工作上提拔，或是带来项目投资。 只有蝴蝶一个人松了口气，看来，今晚算是逃过一劫了。 在其他人都不注意的功夫，她把刚才脱到地上的衣服又重新穿了回去，趁乱悄悄溜出了宴会厅。 大厦门口，李社自己上了车，让王多子打车先回家照看李子千。 实际上，他不想让王多子跟着的原因，并不是他多么担心李子千，而是如果妻子看见了自己把王多子打扮成这样陪着参加酒局，肯定会引来怀疑。 但显然，是李社在自作聪明。 王多子回到家，李子千已经自己在沙发上玩着睡着了。王多子把他抱了起来，往他的卧室走去。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扔下我。”在王多子怀里，李子千突然发出了梦呓。 这让王多子心里一颤。 他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从小就缺少父母的陪伴，虽然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成长，可无数个漫漫黑夜中，没有人知道小小的他独自克服了多少恐惧与无助。 如今，李社整日朝三暮四，早已对这个家没有了半点责任感；马夕明一心想着报复，哪怕“杀敌八百自损三千”。 只有李子千，彷徨着、焦虑着、失落着，承受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伤害。 “千千乖，爸爸妈妈不会扔下你的。”王多子用手轻轻拍着李子千的后背，待他又一次进入沉睡状态时，才放心地把他放到了床上，温柔地为他盖上被子。 就这样，王多子自己等到了凌晨，李社终于扶着一瘸一拐的马夕明回了家。 “太太，你怎么样？”王多子立马迎上去，关切地问马夕明。 “我没关系，下班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让进医院的车撞倒了，所幸只是脚扭了一下，剩下的都是皮外伤，休息个一两天就好了。”马夕明盯着王多子领口前的摄像头，淡淡地说。 原来，当时马夕明说的要保护王多子，竟是这样！她故意撞到了一辆车上，掐好时间给酒局上的李社打了电话，才把李社支开宴会厅，阻止了他下一步更邪恶的动作。 然而，马夕明不知道的是，李社这回的目标不是王多子，她这次其实是无意间保护了蝴蝶，另一个可怜的女人。 “老婆呀，你真是太不小心了，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放心才好？来，我把你扶到床上。”李社虚伪地说着，这让王多子一阵反胃。 待把马夕明安顿下来后，李社却掏出了电话。 “老婆，我还有项目上的急事刚才没处理完，我先出门给员工打个电话。”李社一脸正经。 “嗯。”马夕明点了点头，猜不透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李社走出房子，彻底关上房门时，马夕明才转向王多子说： “怎么样？录到什么了吗？” 王多子把扣子解了下来，递给了马夕明，一言不发，怕说多了她会伤心。 与此同时，李社在门外拨响了那个小老板的电话，又肥又腻的嘴一张一合： “今天晚上跳舞的姑娘，明天把她送到我的办公室。” 第57章 事情败露? 一听到李社的声音，小老板先是惊喜，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忧。 因为，他从宴会结束到现在，连蝴蝶的影子都找不到，电话也是打不通，更别说是把她献给李社了。 “李老板，那个丫头失联了，您看我再给您找一个更漂亮的怎么样？”小老板试图挽救。 “嘟——”李社一句话也没多说，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王多子早早起了床，给李社收拾出差用的东西，顺带把马夕明给她的微型录音器也放到了李社的行李箱里。 李社出发后，她送李子千去上幼儿园，果然，唐婷不在。向院长打听，说是请了五天假回老家了。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王多子不相信，马夕明也不相信。 李社出差的这五天，马夕明因为受伤在家里休养没去上班，可她依然没有闲着。 她仔细研究着中介为她推荐的十几套房子，终于敲定了八套，把中介请到了家里签合同，每一个房子都只写了李子千一个人的名字。 王多子在一旁看着，很是羡慕。这么多钱，恐怕她八辈子都挣不完。 与此同时，她也在暗自佩服着马夕明的果断和勇气，如果自己也能像她这般干脆利落，是不是早就逃出王光宗和王显亲的魔爪了呢？ 可她目前，显然还是做不到。一是自己没钱，二是女儿还在王家父子手里。 又到了回家的日子，除了将要见到女儿的激动之外，她的心里还有抗拒和抵触。 因为，上次王光宗要她这次回家完成受孕，为了女儿的人身安全，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当晚，昏暗的灯光下，为了女儿，王多子又一次出卖了自己。 在王显亲的帮助下，王光宗半靠在床上，一瞬间，仿佛进入了天堂，随之而来的便是疲惫、眩晕，因为过于虚弱，他脸色苍白，浑身乏力。 本就遭受病痛折磨的王光宗，今晚算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几个月大的王盼男正躺在地铺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两分钟，结束后，王多子流着眼泪，拿了一块干净的布仔细擦着身体的每一处，仿佛被王光宗碰过的地方就是肮脏的。 只有王显亲，得意地笑着，好像明天就能抱上孙子了一样。 次日，王多子再回到李家上班时，李社已经出差回来了。 她又替李社收拾着脏脏的行李，在李社洗澡的时候，把藏在行李箱内衬的录音器拿了出来，揣到了口袋里。 此时的马夕明，正在卧室里睡觉。这几天替儿子买房子实在是太费精力，加上前几天因为李社整日失眠，她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王多子也察觉到了马夕明的不易，没有直接把录音器给她，而是想等她醒了再说。 不一会儿，厕所门打开了，李社把下半身围上浴巾走了出来，上半身却什么都没有，肥大圆润的肚子往外凸，湿乎乎的胸毛也让他看起来恶心又油腻，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全部贴在了头皮上。 看到李社的一瞬间，王多子想到了蒸乳猪。 “多子，别忘了把我的西装送去干洗，我明天上班要穿。”李社边说边朝王多子越走越近。 “好的，李哥，我这就去。”王多子立马把西装拿了起来，刚想装到袋子里，就被李社一把抓住了手臂。 “着什么急？”李社色眯眯地看着王多子。 虽然这几天出差时，晚上都有唐婷作陪，每天变着花样讨他的欢心，但李社本来就是个多情的人，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唐婷过于浓烈，总归有腻了的这天。 比起唐婷，王多子的清雅、淡然和神秘，又拨弄了李社的心弦，突然又有了极大的吸引力，让他想去占有、想去挑战。 王多子愣了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 见王多子没有反抗，李社用他的肥猪手轻轻拨弄起了王多子的耳垂，另一只手则在她的后背游走。 王多子突然想到了马夕明的话，越是反抗，李社的罪恶就越大。 于是，王多子突然打掉了李社的手。 这一小小的逆反，李社却感觉到饶有情趣，心里一下子就燃起了欲望的火苗，毫不遮掩地紧紧抱住了王多子。 此时，王多子是发自内心的恶心和不适，她努力挣脱着，可越是用力，李社抱得越紧。 “多子，你好美，你真的太美了，我想要你！”李社把嘴巴贴在王多子耳边，不断说着下流的话语。 即使马夕明在家，李社也如此肆意猖狂，显然是没把妻子和这个家庭放在眼里。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记录了下来。 “放开，你放开我！”王多子快被恶心哭了，可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大？在李社眼里，王多子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玩偶，可以任凭自己摆弄。 李社的蹭到王多子的臀部时，却感觉到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从她后裤口袋里凸了出来。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王多子也发现大事不妙，恐怕她和马夕明的事情马上就要败露了。 她刚想躲开，却晚了，李社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微型录音器从她口袋里掏了出来。 李社的手捏着这个黑黑小小的东西，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个录音机器。 这一瞬间，王多子感觉时间和空气都静止了，她只能感觉到头皮发麻，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说，这是什么！？”李社突然怒发冲冠，一手拿着录音器，一手指着王多子大喊。 第58章 第二次怀孕 看着李社极度警惕和怀疑的眼神，王多子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一时间哑口无言、手足无措。 “怎么了？”突然，马夕明揉着眼睛，一瘸一拐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老婆，王多子竟敢窃听我们！”李社捏着微型录音器，递到了马夕明眼前。 “不是，我没有……”王多子这下彻底慌了，向马夕明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马夕明从李社手里接过录音器，细细看了两眼，淡定地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其实是我的录音器。”马夕明看着李社说道。 “你的？老婆，你怎么会有这个？”李社还是一脸怀疑。 “你也知道，最近医患关系比较紧张，我就拜托朋友帮我弄了一个小录音器，以备不时之需。”马夕明流利地说，丝毫不像是在撒谎。 “那它怎么会在王多子身上？”李社还是追着不放。 “我受伤的前一天，多子洗的衣服全都没晾干，我又着急上班，只好穿了多子的这条裤子，就把录音器落在里面了，怪不得我这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显然，马夕明已经想好了说辞。 听到这，李社算是放下了心。 “对不起啊，多子，我误会你了。”李社突然换了张脸，又拿出了一个极富亲和力的笑容，和刚才暴躁狂怒的他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没关系，李哥，以后我一定提前晾衣服。”王多子说着，向马夕明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于是，录音器就顺利又安全地留在了马夕明的手里。 当晚，李社又找借口出了门。李子千进入梦乡后，马夕明把录音器的储存卡插到了笔记本电脑上。 她打开了那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证据，包括她亲自拍到的李社和唐婷、中介发给她的监控录像、家中摄像头拍到的李社对王多子的骚扰、王多子纽扣拍下的李社和蝴蝶…… 这次，她把录音器里的文件全部拷到了这个文件夹里，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她“听”到了唐婷扑上去拥抱了李社，就像年少时她扑上去紧紧抱住他一样。 她“听”到了李社带唐婷去奢侈品店购物消费，却不似贫苦时期李社饿着肚子省钱也要为她准备生日惊喜。 她“听”到了二人每个不同的夜晚发生的翻云覆雨，可作为丈夫的他却只把冷漠的背影留给了她。 她听着，往日的青春岁月像放电影一般在她眼前重现。 不管从前是多么甜蜜，现在，她的心里只有，恨！ 她拉开抽屉，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李社违规挪用公司资产的证据都如数摆放在里面。 现在，她就差一个“燃爆点”了。 时间慢慢推移，两个月过去了，马夕明手里的证据也在不断充实着，她对自己打赢这场“离婚仗”充满了信心。 而王多子也发现，她一直都没有来“例假”。 想到马夕明是县医院的护士，趁李社出差的日子，王多子把这件事告诉了马夕明。 几个月的并肩作战，让二人不再仅限于主仆关系，她们已经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甚至说，已经成为了“闺蜜”。 “你是不是怀孕了？”马夕明有些惊喜地说道。 “应该是吧，我也不太确定呢。”王多子有点害羞地说。 马夕明问了问王多子上次做事情的大概日期，心里基本有了论断。 当天下午，马夕明去上班时，顺便把王多子也带上了，一路把她“护送”到了妇科。 这是王多子第一次看妇科，陌生又冰冷的仪器让她感觉有些恐慌，幸好有马夕明在旁边陪着，不轻不重地握着她的手，给了她力量。 “胎儿看起来已经八周左右了，但是……”本来是件好事，妇科大夫却一脸凝重。 “怎么了？”马夕明连忙问道。 “你之前生过孩子没有？腹部器官有没有受过伤？”大夫问道。 “半年前生过了，当时也没有好好养着，还挨打了。”王多子小声说。 “挨打？”大夫睁大了眼睛。 “嗯。”王多子点了点头。 马夕明在这段时间也了解了王多子家庭情况，没再多问一句话。 “你的心真是太大了。之前受过伤，刚生育完半年就敢要二胎，这次能怀上就是个奇迹。”大夫无奈地说。 “您的意思，是我的孩子情况不好吗？”王多子急切地问。 “这很难说，但根据你的情况，概率很大。”大夫把情况如实告诉了王多子。 王多子显然有些失落，马夕明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来，她的计划，要被迫提前了。 把王多子送到医院门口后，马夕明拉住了多子的胳膊。 “多子，我知道，你怀孕了，我和你说这件事，会不太好，但希望你能理解，我是迫不得已的。”马夕明一脸真诚地说。 “怎么了？”看到马夕明这么认真，王多子感到十分疑惑。 “你怀孕这件事，先不要让李社知道。”马夕明严肃地说。 王多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还有，这几天，你要引诱李社，让他最后一次对你下手，当然，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及时出来保护你的。”马夕明继续说道。 是的，这就是她所需要的“燃爆点”。 “好，我懂了。”王多子说，她现在十分信任马夕明，这个坚强果敢的女人。 “多子，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的机会，通过这次，我一定要打他个落花流水。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马夕明说着，眼睛里闪着精光。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我只想看到你幸福。”王多子看着马夕明的眼睛说。 “谢谢你，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多子。”马夕明一把抱住了王多子，发自内心地感恩这个默契战友、合作伙伴。 王多子对马夕明来说，是她暗无天日生活中的一个救赎，是她逆流而上假装坚强时的一个温暖的港湾。而马夕明对于王多子来说，则是她的人生导师，教会了她果断和独立，让她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体味到了四十岁女人的人生百态。 随后，马夕明又回到医院去上班，王多子则是步行回李家，顺道在路上买了些肉和菜。 走到别墅区门口时，她远远望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优优饭店的魏宁，这个帮助她找到这份工作的女孩。 第59章 新的队友! 看到魏宁，王多子笑着挥了挥手，连忙加快了步伐。 走近后，却发现魏宁鼻青脸肿的，手上也有一道伤口。 “魏宁，你怎么在这？……你这是怎么了？”王多子关切地问道。 “多子，我没事。我来这里，是为了和你告别的。”魏宁说。 “为什么告别？你要去哪里？”王多子接着问。 “其实，是优优饭店关门了，韩老板说要另谋出路，就再也找不到人了，我也失业了，打算去更好的地方闯一闯，明天就去市里了，所以来和你告个别。”魏宁有些失落地说。 “优优饭店怎么突然就关门了？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王多子十分关心韩老板和魏宁，虽然上次韩老板没有收留她，但是在她人生至暗的时刻，是韩老板和魏宁给了王多子最切实的帮助。 “上个月，建南集团突然来了一群人，说是要新建商业大楼，这段时间就要拆掉优优饭店。可是他们一没有合法正规的文件，二也看起来不像是好人，韩老板自然没有同意。”魏宁回忆道。 “然后呢？”王多子连忙问。 “前几天，优优饭店还在照常营业，可十几个彪形大汉突然涌了进来，砸的砸、抢的抢，顾客都被吓光了，为了保护店面，我和韩老板都受了伤。”魏宁继续说。 显然，这是建南集团搞的暴力拆迁，把韩老板硬生生逼得关了门。 “他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有没有去找他们的负责人？”王多子愤懑不平。 “找了，负责人是……是李社，李老板。”魏宁说。 “李社？就是我现在的雇主吗？”王多子一脸不可置信。 “是的，刚认识他时，还以为他是一个善良大方的好老板，我才把他介绍给你上班，可谁知道，这都是装的，其实他是一个人面兽心的暴力狂，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十分不讲道德！”魏宁越说越生气。 可是，面对建南集团副总李社的压迫，魏宁和韩老板两介平民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根本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碰上这种事，只有自认倒霉的份。 王多子却突然灵机一动。 “魏宁，或许我可以帮你出口气。”王多子坚定地看着魏宁。 “真的吗？”魏宁可以说是完全不相信，因为在她看来，王多子只是李家的一个小保姆，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 见魏宁不信，王多子便把她和马夕明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魏宁。 魏宁听后，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多子，你好厉害，我真佩服你！”魏宁竖起了大拇指。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我们一起把李社送进监狱里。”王多子说。 魏宁思考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好，多子，如果能帮上忙，我很乐意。”魏宁用她甜甜的声音说道。 “那可能要耽误你明天去市里了。”王多子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反正我还没有什么头绪，晚去几天也无所谓的。”魏宁坚毅地说。 “李社这几天在外地出差，马夕明今天也要值夜班，明天她下班后，我跟她打声招呼，然后我们明晚在李家见吧。”王多子说。 “嗯，好！”魏宁一口答应了下来，在心里暗暗感叹着王多子成长的迅速。 第二天晚上，魏宁准时出现在了李家门口，王多子和马夕明已经在屋里等她了。 “你好，马太太，我叫魏宁。”魏宁礼貌地打着招呼。 “你好，魏宁，快请坐吧。”马夕明对魏宁十分客气。 “你的事情，多子都跟我说了，你愿意帮我们这个忙，我真的很感激。”马夕明继续对魏宁说。 “不用客气，我也是想让李社这个大魔头尝到苦头。”魏宁说。 “那，我来说说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吧。”马夕明平静地说着，把一个“扣子”递给了魏宁。 “这是什么？”魏宁拿着扣子，一脸疑惑，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端倪。 “这其实不是一个普通的扣子，里面藏着微型摄像头。待会儿，让多子把这个扣子缝到你的领口上，明天上午，你就穿着这件带扣子的衣服，去优优饭店。”马夕明一字一句地说。 “好的，那然后呢？”魏宁认真听着这个计划。 “然后，你需要演出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哭喊出以李社为首的建南集团对你做出的恶行。我会安排人去建南集团通风报信，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派人过去，这样，接下来他们的行为，都会被摄像头记录得一清二楚。”马夕明说。 “可是，我……”显然，魏宁是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马夕明早就料到了魏宁的顾虑，她看着魏宁的眼睛，真诚地说。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让魏宁在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身上感觉到了安心。 第二天，魏宁穿戴整齐后，一早就来到了优优饭店。 店门已经被砸坏了，她不用钥匙就可以轻易推开，饭店里，一片狼藉，还有一股肉和菜腐烂的臭味，想必是断电之后，存在冰箱里的食物都坏了。 现在的优优饭店，和往日干净整洁的样子截然不同。 而优优饭店对于魏宁来说，像是她的家，韩老板对她像是对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好，她也在这里付出了大好青春时光。 可如今，在金钱利益的驱使下，这一切都被建南集团打破了。 她不甘、她愤恨，所以，她也要报复，要亲眼看着李社进监狱。 她调动起全部的感情，开始上演一出“好戏”。 “哎哟，我的命好苦啊，挨了顿拳打脚踢，还被建南集团砸碎了饭碗，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魏宁边哭边自言自语，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却紧紧护住了领口上的“扣子”。 果然，没过多久，魏宁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复杂的脚步声。 十几个壮汉穿着一身黑衣，一下子就冲进了优优饭店，和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魏宁打了个照面。 第60章 加快速度 见这几个人来，魏宁闹得更厉害了。 “建南集团，还我血汗钱！还我青春！” 领头的大汉一把将魏宁从地上拽了起来，凶神恶煞地说道： “小丫头片子，怎么又是你？不想再挨揍的话，就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们暴力拆迁，损害财物，还打人，你们还有理了！”魏宁一把鼻涕一把泪。 “对，我们就是暴力拆迁！你们这些屁民，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我看你能把我们怎么样！”领头大汉丝毫不讲理。 “你……你把你们负责人李社叫来！否则我是不会走的！”魏宁特地强调了“李社”的名字，就是为了把他拖下水。 “我们李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领头大汉果然中套了。 “那没办法，李社不出面，我是不会走的。”说着，魏宁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呵，这还能由得了你？来啊，兄弟们，给我上！今天谁打得最凶，李社老板重重有赏！”领头大汉招呼道。 听到这句话，后面的彪型大汉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朝瘦小的魏宁冲了上去，其中一个大汉揪起魏宁的领子，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啊！你放开我！建南集团打人啦！”魏宁挣扎着。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所做出的一切恶行，都被纽扣上的微型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当一个巴掌即将又要落在她脸上时，门外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马夕明及时出现，这让在场所有的彪型大汉都没有预料到。 “马太太，你……”领头的大汉睁大了眼睛。 “我上班路过，隔得远远的就听到了你的喊声，就过来看看。”马夕明冷漠地盯着领头大汉说道。 “这小丫头妨碍我们工作，太太，您给评评理！”领头大汉厚颜无耻地倒打一耙。 “不管是不是妨碍工作，你就是这么对人家的？这对集团形象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你知不知道？还不赶快把手放开！”马夕明生气严肃地说道。 彪形大汉使了个眼神，后面抓着魏宁衣领的大汉立马把手松开了。 “你们赶紧走吧，剩下的工作我来处理，我会劝她走的。”马夕明对领头大汉说。 “可是……”领头大汉一脸难为情，因为，用暴力来拆迁，已经成了李社手下不成文的规定。 “还嫌闹得不够大吗？是不是想等人家报警？”马夕明瞪着眼睛说道。 “好，太太，那就麻烦您了，兄弟们，我们走！”领头大汉只好收场。 毕竟，人人都知道，马夕明是李社的妻子，谁也不想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李社，所以谁都得给她马夕明几分面子。 待人都走没影后，马夕明才卸下了严肃冰冷的表情，眼里充满了关切。 “魏宁，你没事吧？抱歉，我晚来了一步。”看着魏宁被扇红了的脸蛋，马夕明内疚地说道。 “没关系，夕明姐，他们的行为越恶劣，我们就越有理。”魏宁给马夕明露出了一个笑。 “走吧，魏宁，跟我去医院，我给你上药。”马夕明拉着魏宁的手就想往外走。 “不用了，我这都是皮外伤。不过，你今天来的时候，这些人估计回去就会给李社通风报信了，他会不会察觉出什么来？”魏宁担忧地说道。 “暂时没事，李社现在在外地，过几天才能回来，所以，我要加快速度了，趁着他回来前的几天，让一切都准备就绪！”马夕明坚定地说道。 “好的，夕明姐，有事你就叫我，我要回家收拾收拾了，等这一切都结束，我要彻底离开这里，去市里闯一闯。”魏宁说着，把领口上的纽扣扯了下来，还给了马夕明。 “好，今天谢谢你，魏宁。”马夕明说着，便接过了那粒纽扣，紧紧攥在了手里。 魏宁走后，马夕明却没有闲下来，而是马不停蹄地去了李子千所在的幼儿园。 今天恰逢周三，唐婷正带着李子千所在的班级在园子里上活动课。 “妈妈！”看到园外站着的马夕明，李子千惊喜地叫了出来。 马夕明朝李子千露出了一个灿烂和善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小朋友们，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注意安全，老师待会儿就回来哦！” 在一旁的唐婷也发现了马夕明的存在，心里感觉到隐隐不安，却还是礼貌性地朝马夕明走去。 李子千也想跟上去，却被远处的马夕明制止了。 “千千，你等一下妈妈，妈妈和唐老师有些事情要说，说完就去找你哦！”马夕明温柔却有力地喊道。 “嗯！”李子千开心地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唐婷已经走到了马夕明面前，见到她，马夕明接着换了一副冷漠的面孔，周围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就降了几度。 “马太太，这个时候，您怎么来了？”唐婷故作自在地说。 “我来看看我儿子，顺便来见见你。”马夕明平淡地说。 “见我？有什么事吗？”唐婷疑惑地问道。 “这个给你，你听听。”马夕明面无表情地递给了唐婷一个连着mp3的耳机。 唐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她塞到耳朵里之后，马夕明按下了播放键。 “李哥，人家等你一晚上了，快来喜欢喜欢人家！” “李哥，讨厌，都把人家弄疼了！” “李哥，人家表现的怎么样？下次出差记得再带上我哦！” mp3里，唐婷矫揉造作、扭扭捏捏的声音，被录得一清二楚。 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眼睛惊恐地瞪得老大。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唐婷简直要叫出来了。 “我告诉你，你和李社那些下三滥的事，我心里门儿清，之前不戳破，只是时候未到！”马夕明厌恶地盯着唐婷说。 “我……”听着录音，唐婷感觉到无比羞耻，一下子把耳机拽了下来。 “我手上有的不止这些，你们的租房合同、监控录像、照片，我全都有！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了，因为，你早就被我拿捏住了。”马夕明霸气地说。 “呵，那又怎样？自己的男人不看好，关我什么事？”唐婷打算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她早就看马夕明不爽，早就想上位麻雀变凤凰了。 第61章 最后关键一招 看着唐婷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马夕明嘲讽地笑了一声。 “我能怎样？你觉得我能怎样？我把所有资料都交给你们园长，在幼儿园里循环播放怎么样？”马夕明戏谑地说。 听到这，唐婷彻底绷不住了。 因为，她最近能明显察觉出，李社对她变得不冷不热的，甚至有时会有些不耐烦，这让她心里很没底，好像好不容易到手的男人，把她玩腻了，就要随手丢掉了。 如果，自己和李社的事情全被唐婷抖搂出去了，那她岂不是既捞不着男人，又会丢了饭碗？ 不值，太不值了。 “对不起，太太，是我一时糊涂了，您千万别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唐婷立马变了一副可怜巴巴乞求的样子，就差给马夕明跪下来了。 “好，不想让我捅出去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看着唐婷的反应变成了自己预期的效果，马夕明胸有成竹地说。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唐婷立马说道。 “我要你在法庭上揭露李社对你的恶行！”马夕明的声音铿锵有力，唐婷听了却一头雾水。 “法庭？”唐婷问道。 “我不仅要和李社离婚，还要和他打官司，让他为这几年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马夕明恶狠狠地说。 唐婷愣住了，她没想到，李社和马夕明二人的感情竟然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开庭时间，到时我会通知你，我相信你知道在法庭上该怎么说。”马夕明说着，在唐婷面前晃了晃mp3，暗暗威胁着。 唐婷点了点头，又惊又吓，浑身发抖。 随后，马夕明把视线移到了还在园子里眼巴巴地望着她的李子千，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是那样乖巧懂事。 看到儿子，马夕明冰山一般的心瞬间融化了，立马露出了一个和蔼灿烂的笑容，朝他招了招手。 李子千立马迈着轻巧的步伐，一路小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了马夕明身上。 “妈妈，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我了吗？我好想你呀。”李子千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在马夕明怀里撒着娇。 “妈妈当然是来看你了呀，因为妈妈也想你了。”马夕明摸着李子千的头发说。 多么幸福祥和的一副画面，只有唐婷自己站在旁边，被刚才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吓到了，愣在原地消化和思考，难堪又震惊。 几天后，李社出差回了家，也就是说，最后的“燃爆点”要来了，王多子的最后关键一招，成败在此一举了。 马夕明早就找借口出了门，让李社放松警惕。其实，她是在不远处“伏击”，时机一到，她会立马出现，打李社一个措手不及。 李社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出差后，一进家门就直奔浴室洗澡，然后沉沉地睡上一觉。 在马夕明的指导下，王多子掐准了这个时机，换上了马夕明特地为她准备的蕾丝睡衣。 这件睡衣，是黑色半透明的材质，低胸吊带修身设计，长度刚刚盖过臀部，显然是一件私房衣服。 穿着这件“战袍”，王多子故意弯下身子，替李社叠衣服，上下都若隐若现。 李社洗完澡后，推开门，伴随着水蒸气走了出来，刚想回卧室，目光却被王多子吸引了。 这样动人的王多子，让他的眼神彻底移不开了。 他内心一阵躁动，舔了舔嘴唇，捋了捋本来就没剩几根的头发，一步一步朝背对着他弯腰叠衣服的王多子走去。 王多子装作没发现李社的靠近，继续干着手头上的家务，其实心脏狂跳，生怕哪一步出现差错，让马夕明功亏一篑。 突然，李社从背后抱住了王多子。 上钩了！ 王多子心里一惊。 “多子，你今天这么美，是故意穿这个来吸引我的吗？”李社趴在王多子的耳边说道，用身体蹭着王多子。 他之前试图下手过许多次，却都被这样那样的原因打断了，这次，马夕明恰好不在家，李子千也去幼儿园了，王多子又穿了这样一件衣服，他李社一定要得手！ “李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王多子有些紧张，却强装镇定。 “小sao货，还想狡辩，哼。”李社抱得更紧了，又热又臭的湿气在他的鼻腔和嘴巴里不断呼出来。 “我没有……”王多子还没说完，李社就猛地把她的身体转了过来，二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这下，王多子的正面在李社面前一览无遗，大小、轮廓、颜色、位置，几乎要让李社喷出鼻血了。 这么多年，他阅女无数，却从来没见过王多子这样的极品。 眼看着李社一步一步上钩，王多子轻轻用力往外推着李社。 “李哥，你不要这样，我的家务还没干完。”王多子说这句话时，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针孔摄像头的位置，没有直视李社的双眼，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样的以退为进，对于李社充满了巨大的诱惑，他一下子凑近了王多子，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同时不断顶着她。 “多子，你给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给你钱，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李社已经近乎疯狂了。 “放开我！你放开我！”听着李社的虎狼之词，王多子反抗地越来越剧烈。 然而，王多子越反抗，李社就越来劲，像是个失控的野猪，被最原始的想法控制着身体和大脑。 “多子，我要你……你给我！嗯？我给你一千块钱，两千也行，你开个价！”李社说着，就开始扯王多子肩膀上的吊带，油腻肥厚的大嘴唇慢慢朝王多子靠近。 “不要！你放手！”王多子用手拉着快被扯掉的吊带，拼命把李社往外推。 这个肮脏的男人，动作越来越过分，现在，王多子的心里，只有“恶心”两个字。 “啪——”别墅屋门被轻轻打开了。 李社由于过于激动和投入，没有听到一丝一毫开门的声音，还在找机会朝王多子不断进攻着，无论王多子怎么反抗都没用，表现得十分猖狂。 “你们在干什么？”马夕明颤抖的声音在屋门口响起。 第62章 爆发 马夕明的声音传来，李社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随即一脸怀疑地看向房门的位置。 马夕明就站在那里，愤怒又伤心地盯着李社。 李社心里一惊，赶紧把抱着王多子的双手松开了，刚想张口狡辩，马夕明就走过来狠狠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啪！” 这一巴掌，是马夕明这几年隐忍的爆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自己的手都被震麻了。 李社的半边脸都被打红了，他捂着被打的脸，还是嘴硬道： “老婆，我冤枉啊！是王多子先勾引我的！” 此刻，王多子是彻底见识到了李社的厚颜无耻。 “李哥，我才是冤枉的，你不要血口喷人啊！”王多子虽然心里清楚，马夕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却还是忍不住反驳了李社。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故意穿着蕾丝睡衣勾引我，我刚洗完澡出来，你就一个劲地往我身上贴，我甩也甩不掉！”李社继续栽赃着王多子。 “够了！李社，你是不是当我傻？”面对李社的阴险，马夕明彻底看不下去了。 “老婆，我怎么会呢？我们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你可要相信我啊！”李社演得简直像真的一样。 “同床共枕？呵，你还知道我们在同床共枕？李社，我告诉你，你这几年做的恶心事，我都看在眼里。为了千千，为了这个家，我一直都在隐忍，始终没有揭发，想不到，我的让步，换来的却是你越来越得寸进尺！”马夕明越说越激动。 “老婆，你在说什么？我只爱你一个人，你知道的呀！”李社虽然心里发虚，但依旧煮熟的鸭子嘴硬。 “只爱我自己？你别恶心我了！我受够了你！我要和你离婚！”马夕明几乎是喊出来的这句话。 但是，她始终没有把家里针孔摄像头的事情告诉李社，这段时间收集到的证据也藏得严严实实，为的就是让李社放松警惕，好在法庭上打他个措手不及。 李社一听到“离婚”二字，彻底懵了。因为，他想也没想过，兔子急了也会跳墙，自己把马夕明惹得居然这么严重。 不能离婚，绝对不能离！ 虽然在外面沾花惹草，但李社根本离不了这个家，虽然他没有什么责任心，但这个家带给他的温暖和依靠，是外面花花草草都没法给他的。 更何况，要是真离了婚，他李社的面子以后往哪搁？最重要的是，他这些年打拼下来的财产，岂不是要被马夕明分走？ 李社一下子给马夕明跪了下来，双手拉着马夕明的手。 “老婆，我错了，对不起，王多子诱惑我时，我就该坚定的拒绝，我不该没有推开她！我这就把她辞退！老婆，你原谅我吧，我不能离婚！”即使是乞求，李社还是没有承认自己主动朝王多子下手的事实，还是继续诬陷着王多子，试图避重就轻。 “你……！”王多子彻底被李社的不要脸给气到了，指着李社就想骂他，却被马夕明的一句话打断了。 “行了，什么都别多说了，李社，我告诉你，我要千千，我要房子，我要钱，你什么都别想得到！我们法庭上见！”马夕明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出了门。 她一刻也不想和李社多待了。 马夕明自己走在路上，深冬的寒风虽然刺骨，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的不适。当她对李社说出“离婚”二字时，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好像憋了数年的火山在顷刻间爆发殆尽，一切肮脏和恶劣被烧毁、融化，只留下一派万物更新的景象。 “太太！”背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王多子追了上来，没来得及穿外套，呼着白气。 “太太，你怎么样？你还好吗？”王多子关切地问道。 可以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马夕明痛苦和不易的人了，尤其是这段时间，她真真切切地见证了马夕明的辛苦和疲惫、伤心和绝望。 看到王多子，马夕明一把把她抱住了，在这条路上，旁若无人地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好累，真的好累……” 此刻的马夕明，最需要的不是千句万句的安慰，也不是金银财宝的弥补，而是一个能安安静静让她依靠、静静地陪伴她的人。 王多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用手轻轻上下抚着马夕明的后背。 二人都不知道，马夕明哭了多久，王多子只感觉自己的手和脚都冻僵了，但也没有打断马夕明这好不容易流露出的脆弱。 “多子，看样子，李社是不会让你再回去了。开庭前的这段时间，你、我、千千，我们三个就住在酒店里吧，我都安排好了。”马夕明从小就清醒理智，已经料到了李社的每一步动作，提前就准备好了一切。 “嗯。”王多子轻声答应道。 二人到酒店后，马夕明疲惫地“瘫”躺在了床上，王多子烧了一壶水，泡上的酒店专门准备的安神茶，递给了马夕明。 氤氲的茶气，当马夕明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些，她轻轻抿了一口，清香在舌尖上绽放开来。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品味清茶了，只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休息。 说实话，如果没有王多子的陪伴和帮助，马夕明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撑过这段低谷期。 “太太，其实，我担心的是，今天李社会不会抢先一步，把千千从幼儿园里接走？”王多子说出了她的顾虑。 “我也有这个担忧，所以提前和唐婷打好招呼了，但我还是不放心唐婷，这样，多子，你先去幼儿园把千千提前接回来吧。”马夕明说。 “好的，太太，我这就去，你先休息吧。”王多子说。 马夕明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王多子离开关上门后，这个房间里只剩下马夕明一个人，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虽然和李社已经撕破了脸，但现在仍然不是要放松的时候，反而是最需要警惕的时候。 马夕明在床上，看似闭目养神，实际上大脑正在飞速运转，谋划着怎样和律师打好配合，在法庭上“精准出招”。 李社，孩子、名利、地位、金钱，你一个也别想得到，我一定要你付出惨痛代价！！ 第63章 坦白 距离放学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王多子早早就到了幼儿园门口，却发现唐婷已经牵着李子千站在门口等王多子了。 “多子姐姐！”看到王多子，李子千跑到了她的面前。 “妈妈给老师打电话说今天我可以早点放学回家，是真的吗？”李子千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当然是真的啦，我这就接你去妈妈那里。”王多子摸着李子千的头说道。 “耶！太好喽！我能见到妈妈喽！”李子千高兴地跳了起来，还不知道此刻的家庭危机。 “刚才马太太给我打电话了，你带千千走吧。”唐婷虽然现在是马夕明阵营，可还是对王多子有些看不上。 王多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可是在心里暗暗着感叹马夕明的动员能力。 王多子牵着李子千，没有回到李家，而是径直走出了别墅区。 “多子姐姐，我们去哪？我们不回家吗？”李子千疑惑地问道。 “嗯，我们先去找妈妈，妈妈会告诉你是怎么回事的。”王多子温柔地说。 李子千乖乖地点了点头，幼小又敏感的他在心里还是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二人打开酒店门后，马夕明正在椅子上坐着，流利地操纵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整理离婚的证据。见到李子千来了，她立马把笔记本电脑扣上了。 毕竟，李子千这么小，如果看到这些肮脏不堪的证据，他的心灵肯定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千千来啦。”马夕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你在干什么？”李子千问道。 马夕明突然严肃了起来，走到李子千面前，蹲了下来，把双手搭在了他瘦小的肩膀上。 看来，是时候向李子千坦白了。 “千千，妈妈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严肃的事情，但告诉你之前，你先回答妈妈，你是男子汉吗？”马夕明盯着李子千的眼睛说道。 “当然是！”李子千用力点了点头，眼神十分坚定。 “好，妈妈问你，如果有一天爸爸和妈妈离婚了，你会不会伤心？”马夕明整理好情绪，努力开了口，把这残酷的现实告诉了李子千。 李子千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道： “妈妈，你要和爸爸离婚吗？”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急切，眉头也皱了起来。 “是的。”马夕明深呼吸了一下，回答道。 “呜呜呜……我不要你们离婚……”小小的李子千把头埋进了马夕明的怀里，的泪水像雨点一般滴了下来。 此刻，马夕明感觉心都碎了。 可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如果现在不离婚，以后李子千受到的伤害只会更大。 “千千，你听妈妈说，爸爸已经不爱妈妈了，妈妈这些年也做了许多努力，想要维护住我们的家庭，可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马夕明温柔有力地说。 “那，爸爸为什么不爱你了？”李子千天真地问，眼睛泪汪汪的。 “感情是一种飘渺的东西，妈妈也说不清楚。不过，千千，如果爸爸妈妈不离婚的话，对我们一家三口，都是一种伤害。”马夕明忍着心痛说。 “你们离婚了，我就没有爸爸妈妈了，呜呜呜…我不要…”李子千越哭越激动。 “千千，不要这么说，就算以后爸爸妈妈不在一起生活了，你也永远是我们最爱的儿子，我们永远是你的爸爸妈妈。”看着李子千受伤的样子，马夕明眼眶也发红了，内心充满了愧疚。 即使，现在最该愧疚的人，是李社。 “真的吗？”李子千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妈妈从来不骗你的。我和爸爸分开，只是各自去寻找更好的幸福了，你也想让爸爸妈妈更幸福不是吗？”马夕明安慰道。 “嗯！”李子千点了点头。 “那，千千，我和爸爸离婚后，你想跟着谁一起生活？妈妈尊重你的意见。”马夕明说。 “我要跟着妈妈。”李子千毫不犹豫地回答。 “乖……”马夕明听到李子千如此坚定地回答，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凭自己的力量，给儿子最好的生活！ 王多子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子，鼻尖也酸酸的。因为，她想起了还被控制在王家的女儿王盼男，是那样可怜幼小，却因为王多子自己的无能，遭受着本不该遭受的苦难。 如果不是马夕明母子在场，王多子真想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多子，千千放学后还没喝水，屋里没水了，你去外面买两瓶水吧。”马夕明说道。 王多子听后，点了点头。 “对了，外面这么冷，你也没穿多少衣服，你穿上我的外套吧。”马夕明又一次暗示道。 其实，买水哪里用得着出门？酒店就有自带的水，给前台打个电话就能送上来了。 马夕明的意思，是希望王多子能出去回避一下，在外面待久一些，母子两人好好说说心里话。 王多子这下才看明白马夕明的意思，拿起搭在凳子上的大衣披在肩上，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这是她第一次穿这么名贵的大衣，分量很重，却丝毫不压身材。 她按下电梯，来到酒店一楼大堂，找前台要了三瓶水，便随意地坐到沙发上，看了看大堂钟表，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了。 住在这个酒店里的人，非富即贵，王多子披着马夕明的大衣，才显得没那么格格不入。 正当王多子低头发呆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有个人走到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头，定睛一看，心里一惊。 站在她面前的人肥头大耳，留着标志性的“地中海”发型，眼里狡黠的目光透过轻质眼睛，直直射在王多子身上。 是李社。 第64章 低估 看到李社这个“大魔头”，王多子着实被吓了一跳。 而李社却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就像第一次见王多子时一样，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愤怒和狼狈的情绪，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面临婚姻危机的中年男人。 可李社越是这样，越是令人害怕。 “多子，还没吃饭呢吧？走，我带你去吃晚饭。”李社像个没事人一样说道。 “李先生，你觉得，我会跟你走吗？”王多子站了起来，虽然心底发怵，但还是直视着李社的眼睛，冷冰冰地说道。 “哈哈，好，你不跟我去也没关系。”李社竟然诡异地笑了起来，他早就料想到了王多子的反应。 “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王多子警惕地说。 “哼，蠢，你们简直太蠢了！这小小的县城里，我李社的眼线是你想象不到的多，找你们两个女人，简直是易如反掌！”李社冷笑道。 看着李社油腻腻的大脸盘子上得意的神情，王多子心底直作呕，充满了厌恶和抵触。 “找到了又怎样？你到底想干什么？”王多子说道。 随后，李社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十万元的支票，递到王多子面前。 “多子，这几个月工作辛苦了，为了答谢你，这十万块你收着。”李社瞬间又恢复了亲切的笑容。 面对如此“巨额”，加上李社反常的表现，王多子自然戒备了起来。 “李社，你快直说吧，你想干什么？”王多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就不绕弯子了。过几天在法庭上，你只要一口咬定是你勾引我的，这五万块立马归你。”李社说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十万块，对于王多子来说，是一笔她见都没见过的巨款，或许她不吃不喝打工许多年，也挣不到这些钱。况且，她还有一个女儿要养，甚至在不久之后又会有第二个孩子。 但是，这十万块，代表的不仅是马夕明这些年来的隐忍、这几个月来的努力，更代表着王多子的良心！ “你、休、想。”王多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李社说。 李社原以为，十万块足以收买一个从小穷到大，还要养一家子的女人，但王多子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是他意想不到的。 “嫌少是吧？没事，价钱我们可以另谈，十五万怎么样？”李社又开出了更高的诱惑。 “李先生，我不会答应你的，你走吧。”王多子还是义无反顾地拒绝了。 “多子，你知道这十五万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一个月工资才五百块，你还有卧病在床的老公，还有个不争气的公公，最重要的是你还有个女儿！你难道不想给她更好的生活吗？”李社“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的女儿，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去养她，决不会让她用我昧着良心拿来的脏钱。”王多子十分硬气地说。 “可是，你只要在法庭上动动嘴皮子啊，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李社还是不死心地劝着。 “李社，你听好，你的钱，我嫌脏，我一分都不会要！你再不走，我就喊保安了。”王多子威胁道。 听到这些话，李社算是彻底见识到了王多子的决心。 “哼，油盐不进的家伙。” 李社扔下一句话，甩头就走了。但他心里丝毫不慌，因为，王多子只是他的其中一个计划，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他，对付一个马夕明还不容易？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其他手段，只不过成本更高些罢了。 甚至，他早就已经知道了马夕明所在的房间号，却没有冲动地去敲门抢人，因为，他从来都不屑于这种无脑的行为，他最擅长的是一步一步精密地谋划。 谁都别想分走他的财产，一分钱都不行！ 李社走没影后，王多子赶忙转身上了楼，把情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马夕明。 马夕明听完，一副憎恨又惊慌的样子。 “这个李社，我真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不到半个下午，就找到了我们，恐怕，他的能耐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是我小看他了。”马夕明不安地说道。 “不会的，你做出了那么多努力，我们手上又有那么多证据，我们一定会赢的。”王多子虽然嘴上安慰着马夕明，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嗯。”马夕明淡淡地回了一句。 “妈妈，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见空气变得凝固，李子千天真地问道。 “千千，事情比较复杂，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要记住，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马夕明坚定地说。 话音刚落地，马夕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陈律师。 马夕明立马接了起来，对着电话说了一大堆王多子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几分钟后就交待好了一件事。 “多子，我的律师已经把证据都整理好，递交给法院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社这几天就会收到起诉书，到时候，再见面就是在法庭上了。”马夕明疲惫地说。 “嗯，这段时间，你真是辛苦了，太太。”王多子说。 “没关系。为了防着李社，这几天先不去送千千上幼儿园了，我这就给唐婷打电话说一声。”说着，马夕明就拨通了唐婷的手机号。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没人接，可能唐婷没看到吧。这样，多子，你明天一早就去幼儿园，当面去跟她说。” 显然，或许是这几天一直紧绷着一根弦，马夕明脑子实在是太累了，便没有多想唐婷不接电话的原因。 和王多子交待完，马夕明就打开了电脑，继续复盘着李社出轨、甚至是违法犯罪的证据，在脑海中构想法庭上李社会如何“进攻”，她又该怎么“接招”。 第二天一早，王多子就起床去了幼儿园，可这天，站在门口迎接小朋友的，却不是唐婷，而是另外一个女老师。 “你好，老师，唐老师在吗？”王多子走上前去问道。 “唐老师？你是说唐婷吗？”女老师问道。 “是的，就是唐婷。”王多子回答。 “她昨天晚上突然给园长打电话申请辞职，今天天还没亮就来园里交了辞呈，然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女老师如实说道。 “辞职了？这……好的，谢谢你。”王多子突然有了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连忙跑回了和马夕明住的酒店，连早饭都没来得及买。 “太太，不好了，唐婷不见了！”王多子打开房门，气喘吁吁地说道。 第65章 逐个攻破 “什么？唐婷不见了？”马夕明瞬间头皮发麻。 “是的，幼儿园老师说她昨晚紧急提出了辞职，今天早上就不见人了。”王多子焦急地说。 “一定是李社搞的鬼！” 马夕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因为，她着实是没想到，李社动作竟然这么快，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摸到了唐婷那里，并迅速干脆利落地下手了。 但马夕明还是不信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打了唐婷的电话。 果然，还是像昨晚一样，没有打通。 “不着急、不着急，我好好想想…”马夕明连续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妈妈，怎么了？唐婷老师去哪里了？”一旁的李子千关切地问道。 “没事的，千千。多子，你陪千千在电视上看动画片吧。”马夕明说着，就打开了手头的笔记本电脑。 唐婷的消失，只是缺少了一个人证。 手头上，还有李社和唐婷二人的租房合同、录音、照片、监控，以及李社骚扰王多子和蝴蝶的充足证据。 除了离婚官司所需要的材料之外，马夕明把握的，还有李社私自占用公司资产的证据、以李社为首的建南集团暴力拆迁的证据，这些，马夕明计划在离婚后用于举报，把李社狠狠扳倒，甚至送进监狱。 最让马夕明安心的，是手上专门给李子千买的八套房的房产证。 理顺了这些证据后，马夕明心态算是平静了一些，但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太太，怎么样，你还好吗？”王多子看到马夕明脸色十分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关系，只是缺了一个人证而已，不会影响大局的。”马夕明手脚冰凉，既是回答王多子的关心，又是自我安慰。 但马夕明不知道的是，此时，李社和唐婷已经到了机场的检票口。 “李哥，人家要走了，我舍不得你。”唐婷一脸娇羞地把头埋在李社肥胖的怀里。 “m国那边，吃住行我都给你安排好了，钱也打到你的账户了，你放心去吧，有空我会去看你的。”李社说道。 “谢谢李哥，你对我真好！”唐婷喜笑颜开。 “这都是你应得的，我向来说话算话。”李社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金钱的诱惑下本性暴露无遗，一点也不配为人师表。 原来，昨天下午，王多子提前把李子千接走后，李社后脚就赶到幼儿园门口了，还是扑了个空。 于是，不死心的他把唐婷叫了出来，逼问着唐婷知道的一切，并保证，只要唐婷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他绝对会保唐婷一生衣食无忧。 在这样大的诱惑下，唐婷还是选择了站在李社这一边，把马夕明上次来找他时对她的威胁，一五一十地全都说出来了。 “李哥，那我走了哦～”唐婷提着李社给她买的奢侈品包包，抱着李社，亲了一口这个肥似猪肉的胖脸。 “走吧。一路顺风。”李社还不忘用咸猪手拍了拍唐婷的臀部。 把唐婷送到国外后，李社便根据唐婷的说辞，顺藤摸瓜，找到了当时的房产中介。 李社按照老套路，把一张五万块的支票递给了中介。 中介看到支票上的数字，两眼放光，却强忍着激动。 “小姑娘，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叫马夕明的女人在你这干了什么，这五万块就是你的了。”李社表面和气地说道。 “先生，这不太好吧，毕竟，保护顾客的隐私是我们的责任…”中介表面上十分为难，心里却痒痒得不行。 面对这种情况，李社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小姑娘，你也知道要保护顾客隐私？我的隐私，你可没少透露给马夕明吧？如果我告诉你们主管，不知道你的饭碗还能不能保得住呢？”李社威胁道。 “别呀，先生…马太太可是在我们这投资了不少，我的提成可远远不止五万块呢。”贪心的中介暗示李社，五万块太少了。 “哦？那十万块呢？”李社眼里闪着精光。 “还是差一点…”贪得无厌的中介一步一步试探着李社的底线。 “那你说，到底要多少钱！？”李社变得有些不耐烦。 “马太太拿那单，我的提成可是有十五万呢。”中介隐晦地说。 “我给你十八万，给我原原本本地全都说出来！”李社打断了中介。 “好。”中介一口答应。 “说吧，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李社眯着眼睛，眼中充满了厌恶和不屑。 “马太太雇我监视你和另一个小姐，监控、照片我都给马太太了。”中介说。 “那你刚才说，她在你们这里投资，是什么意思？”李社接着问道。 “这个啊…马太太前段时间在我们这一口气买了八套房子，包括住宅、商铺等等。”中介说。 “然后呢？她给谁买的？”李社听着，攥紧了拳头。 “名字都单独写的她的儿子，李子千。”中介全都交代了出来，彻彻底底把马夕明卖了。 “嗯…好，好啊！”李社全力压制着心底的怒火，像是瞬间变成了一个隐忍的野兽，仿佛顷刻之间就要爆发了。 中介感受到了李社周边气场的变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马夕明啊马夕明，原来你早就盯上了我的财产，你可彻底碰到我李社的底线了。你派人跟踪我、监视我，我都可以忍，但决不能碰我的钱！！ 既然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那就别怪我李社不顾及多年夫妻情份，对你不客气了。 李社狠狠咬着牙根，阴着脸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端，秘书听到李社的指示后，瞪大了双眼，极度不可思议。 “李总，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秘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又确认了一遍。 “我确定，立刻、马上行动，切记不要走漏风声！”李社恶狠狠地说道。 “是。”秘书就算隔着电话，也被李社的怒火给吓到了，他完全想不明白，马夕明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会惹得一向冷静的李社下如此狠手。 第66章 开庭之日 转眼间，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了。 等待开庭的这段时间，王多子、马夕明、李子千三个人一直乖乖待在酒店里，十分谨慎，没有再做别的行动，生怕打草惊蛇。 而李社那边，也没有弄出什么风声来。 看似平静如水的日子，是真的风平浪静，还是暗藏波涛汹涌？ 马夕明和王多子都说不准，但两个人心里总是能感觉到一丝焦虑和不安。 突然，马夕明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魏宁打来的。 “马太太，我是魏宁，你可以让多子接电话吗？”听起来，魏宁的语气有些急切。 马夕明连忙把电话递给了王多子。 “魏宁姐，是我，怎么了？”王多子问道。 “多子，你父亲突然找到了我这里，吵着闹着要见你，你快来一趟优优饭店吧。”魏宁着急地说。 听到王显亲的事，王多子下意识地“头大”。 “好，我马上过去。”王多子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太太，我…”王多子有些犹豫地开口，因为，越是到开庭前，她就该越谨慎。 “没关系，我都听到了，你快去吧。”马夕明温柔地望着王多子。 这段时间，一直是王多子陪着她和李子千，全心全意照顾着他们，并且，也舍身帮助自己争取来了不少证据，面对王多子这一小小的请求，马夕明自然答应了。 “谢谢太太！”王多子感激地说道。 “多子，你没有手机，还怪不方便的。等事情过去了，我一定送你一部手机。”马夕明接着说道。 “嗯！”王多子对于马夕明的关心，很是感动，但时间紧迫，她转身就出门了。 在破败的优优饭店门口，王显亲坐在地上撒泼打滚，魏宁站在一旁无可奈何。 远远看到二人的身影，王多子连忙小跑了过去。 “爸，你怎么在这里？魏宁姐，这是怎么回事？”王多子问道。 “多子，我的宿舍就在优优饭店马路对面，今天一早，就在楼上看到了你爸，他又是摔又是砸，我赶紧下楼来到了这里，一下来，他纠缠上了我，吵着闹着要见你。”魏宁无奈地说。 “爸，你这是干什么？”王多子生气地问道。 “我没钱了，给我钱！你个没良心的！”王显亲一见到王多子，就破口大骂。 王显亲只知道王多子在县里打工，却不知道她具体在哪。想起来之前来过的优优饭店，他就一路“杀”了过来，一看店倒闭了，才气得发疯。 “怎么又没钱了？上次我回家不是给了你了吗？”王多子问道。 “你给我的那点，都不够塞牙缝的！别忘了，我还得照顾你女儿那个小赔钱货！”王显亲把王盼男都搬了出来，这可戳中了王多子的软肋。 “行行行，我给你！你要多少钱？”王多子不耐烦地说道。 “给我五十。”一听到要给钱了，王显亲迅速变正常了，把手伸到了王多子面前。 王多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皱巴巴的钱，刚好五十。 王显亲立马从王多子手里把钱夺了过去，生怕她会反悔。 “嘿嘿，这还差不多。”见钱眼开的王显亲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爸，你快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王多子急着回酒店找马夕明，连忙赶王显亲走。 “急什么？走，你得跟我回趟家。”王显亲不但不走，还要把王多子也拽回家。 “回家干什么？我有急事，不能回去！”王多子反抗着。 “你的小赔钱货这几天发烧，一直哭个没完，快烦死我了！你不回去，我就把她扔了！”王显亲不要脸地说道。 “发烧？盼盼发烧了？”一听到这句话，王多子立马急了。 “是啊，死丫头一直哭个不停，我怎么捂嘴都没用，你不回去看看，别怪我再做出什么事来。”王显亲说道。 一听到王显亲又捂女儿的嘴，王多子彻底崩不住了。 “魏宁姐，我可以用你手机给马太太打个电话吗？”王多子说道。 “当然可以。”魏宁拨通了马夕明的号码，把手机递给了王多子。 “太太，我女儿生病了，我可以今天回趟家吗？拜托了…”王多子担忧地说道。 “好，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孩子。”马夕明虽然心里有些没底，但还是大方地同意了。 “好的，我一定会在明天开庭前赶回来的！”王多子连连道谢，便挂断了电话，和王显亲一起翻越西山，回了艾南村。 回到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王光宗仿佛一具会呼吸的尸体，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王盼男躺在地铺上，撕心裂肺地哭着。 “我的盼盼，妈妈来了。”王多子心疼地都要哭出来了，声音颤抖着抱起了王盼男。 一到王多子怀里，王盼男仿佛认出了自己的母亲，慢慢平静了下来。 王多子摸了摸王盼男的额头，十分烫手。 她把王盼男轻轻放到地铺上，转身去村口找了赤脚大夫。 大夫到王家后，仔细察看了王盼男的身体，幸好只是夜里着凉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王显亲刚才明明说的，是烧了好几天了啊？ 王多子感到有些奇怪，但急于照顾王盼男，并没有多想。 忙来忙去，已经是深夜了。王多子把王盼男打理好后，躺到了她的身边。 明天，就是马夕明开庭的日子了。 王多子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又一遍自己在法庭上将要陈述的说辞，生怕明天出一点差错，让这段时间的努力都白费。 想着想着，王多子越来越紧张，便一夜未眠。 约定的是上午九点开庭，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多子就收拾了收拾，出了门，直奔县法庭。 八点半，她准时到达，李社和他的律师、马夕明的律师已经到场了，可就是不见马夕明本人的身影。 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李社正戏谑地看着她，神情中甚至有一丝得意。 王多子狠狠瞪了一眼李社，便在心里犯嘀咕，按照马夕明的作风，她不该临近开庭还不到啊。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九点到了，王多子死死盯着法庭的大门，期盼着下一秒马夕明就能推门而入。 可是，马夕明并没有来。 第67章 失踪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在场的人都慢慢有了骚动，王多子死死攥着衣角，满手心都是汗水。 全场只有李社泰然自若，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多子，好像对这场“战役”的胜负，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三十分钟过去了，全场还是不见马夕明的身影。 当法官宣布“视为原告撤诉”的那一刻，王多子突然耳鸣了起来，好像自己和马夕明作出的所有努力，在这一刹那都化为了泡影。 散场后，李社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王多子面前。 “你的马太太放了你的鸽子，真是可惜呢。”李社一脸挑衅地对王多子说。 “是不是你搞的鬼？”王多子眼里充满了愤怒。 “我搞鬼？我怎么搞鬼？你不要乱喷脏水。”李社得意地笑了一声，撞开王多子，离开了法庭。 王多子心里充满了不甘与愤恨，而更多的则是疑惑，这可是马夕明最重视的一场官司啊！她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怎么说缺席就缺席了呢？ 王多子先是跑回了她和马夕明住的酒店，可房间里并没有人。 她又跑去魏宁宿舍，借手机给马夕明打电话，却无人接听。 她甚至跑到了李子千的幼儿园，可所有人都说没有见到过马夕明。 明明昨天才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王多子大脑飞速运转，接着跑到李家门口，敲响了大门。 “李社，开门！快开门！”找不着马夕明的王多子，渐渐变得十分着急，大喊着李社的大名，声音在这静谧的别墅区里格外突出。 “啪——”门打开了。 “多子，不要激动，吵到邻居了可不好。”李社站在王多子面前，又摆出了那副虚伪的面孔。 “你到底把马太太藏到哪里了？”王多子逼问道。 “我藏到哪？是我该问你把我的妻子和儿子藏到哪里去了吧！我已经和他们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说，是不是你敲诈勒索绑架了他们？”面对冲动的王多子，李社竟然反咬一口。 毕竟，他早就料到了王多子会作何反应，也早就想好了应付的办法。 看着王多子这颗“棋子”如他计划的一样，精准地落到该落的地方，李社心里生出一阵快感。 “我怎么可能绑架他们？马太太对我那么好，我感激都来不及！”王多子被李社的厚颜无耻气得不轻。 “我的妻子和儿子失踪，我也很着急，已经报警了，一切等待警方消息吧，请你离开。”李社说罢，就把房门狠狠关上了。 随后，李社又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都处理好了吗？”李社暗声说道。 “放心吧，一切都按照您的安排办妥了。”秘书回答。 “千千怎么样了？”李社又问。 “他很安全，我会时刻在暗中监视和保护他，你们过几天就会见面。”秘书胸有成竹地回答。 “好，我把钱打到你的账户，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吧。”李社冷淡地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此刻，在李家门外，王多子一个人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该去哪里？ 是去酒店继续等马夕明吗？可她手上的钱不够支付几天的房费。 是回到艾南村吗？可这样就会错过马夕明的消息。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怎么想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没有马夕明的她，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在强大又高深莫测的李社面前，她只能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没办法的的王多子，只好先去敲开了魏宁的宿舍门。 门立马开了。 “多子，怎么样，马太太有消息了吗？”魏宁问道。 王多子摇了摇头。 “魏宁，我可不可以先住在你这里一段时间？我想留在县里，继续找找马太太，等等她的消息。”王多子轻声说。 “当然可以，快进来吧！”魏宁热情地招呼道。 对于马夕明的失踪，魏宁也十分担心和郁闷。因为，如果没有马夕明的力量，以李社为首的建南集团暴力拆迁的事情，恐怕就要永远被埋在深处见不到阳光了，李社也无法受到应有的处罚，依然逍遥法外。 在这间小小的宿舍里，装满了两个人对马夕明的担忧。 三天后，李社在别墅里闭目养神，像是在守着家等待着的什么。 马夕明，你真是太小看我了，只要我稍微一动小拇指，你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没办法，胆敢动我的财产，这一切就都是你自找的！ 李社在心里细细回味的功夫，突然，一阵的敲门声传来了。 来了！ 李社立刻收起放松和惬意的神情，摆出了一副担忧焦急的样子，打开了门。 两个警察，牵着灰头土脸的李子千，站在家门外。 “爸爸，呜呜呜……”见到李社，自己流浪了三天的李子千立马扑到他的怀里，害怕地哭了出来。 “儿子！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里了？妈妈呢？”李社把一个妻儿失联的男人演得十分逼真。 “妈妈，呜呜呜……河边………我也不知道………”李子千边抽泣边说。 “警察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妻子呢？”李社急忙问起了旁边的两个警察。 “先生，您先别着急。今天早上，我们接到好心群众来电，说是在南兴河边发现了独自一人哭泣的小朋友，我们连忙出警赶到现场，只看到小朋友一个人，他告诉我们住址，我们才把他带回了您这里。”警察耐心解释道。 “谢谢警察同志。我妻子呢？你们没有看到吗？”李社问道。 “请问，您妻子的名字是？”警察问道。 “马夕明。”李社回答。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拿出了一个装着一张纸的密封袋。 “先生，我们在河边发现了这个。”其中一个警察说道。 “结合您前几日的报案，您妻子恐怕…”另一个警察又继续说道。 李社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密封袋，定睛一看，先是瞪大了双眼，又故意表现得十分悲痛。 因为，袋子里装的纸上，签着马夕明的名字，上面赫然写着“遗书”两个字！ 第68章 律师的帮助 时间倒退回李社去找房产中介的那天。 在他得知马夕明偷偷处置了自己两千万财产时，怒火中烧的李社回到了自己的车上，立马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找人处理了马夕明，把祸栽赃给王多子，还有，一定要保证李子千的安全。”李社的声音像机器一般冰冷，仿佛马夕明不是和他朝夕相处许多年的妻子，而是一个令人生恨的垃圾。 于是，秘书先是打听到王多子有一个难缠的爹住在艾南村，就亲自上门“拜访”，只用了一百块就收买了王显亲，让他在开庭前一天想办法把王多子支走。 所以，就有了王显亲在开庭前一天晚上，让王盼男光溜溜地在深冬的院子里冻了半宿，第二天就着凉发烧了，这才把王多子引回来。 秘书又买通了酒店经理，王多子不在的那个晚上，在马夕明和李子千的晚饭里下了药，让二人沉沉昏睡过去。 接着，秘书又派人把马夕明和李子千二人转移到了南兴河边，把马夕明扔到了河里，把还在昏睡中的李子千留在了岸上。 并且，秘书把专门伪造的遗书放在了岸边，上面写着： “我叫马夕明，女，38岁，于12月20日投河于南兴河。 自从保姆王多子到我家工作以来，不断对我实行精神折磨，用不同的方法勾引我的老公，拿着我的儿子李子千威胁我，逼我和老公离婚，让我出现抑郁情绪许久。 今天就是离婚官司开庭的日子了，我要拿我的生命明志，这一切都是拜王多子所赐，离婚并非我愿，王多子是永远不会得逞的！ 本人生前所有财产，以及替儿子买的八套房产，全交由丈夫李社处置。 特此立嘱。” 警察拿着遗书，带李子千找到李社的当天下午，马夕明的遗体就被打捞了上来，身上穿着的还是当时借王多子穿的那件大衣。 第二天，一则“建南集团副总李社之妻被保姆迫害至投河自杀”的新闻登上了报纸。 魏宁来到县里后，就跟着优优饭店的韩老板养成了看报的习惯。这天，她看到这则新闻，震惊得瞪大了双眼，连忙把报纸递到正在做早饭的王多子面前。 “多子，马太太找到了！但是…你自己看看这个新闻。” “什么？”王多子不识字，一脸疑惑地看着魏宁。 “这报纸上写着，马太太投河自杀，是你迫害的她！”魏宁焦急地说。 “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王多子彻底懵了，这段时间都是她在帮助马夕明，怎么到头来却成了自己把她陷害致死了？ 她左思右想，唯一能想到的幕后黑手就是李社。 早饭还没来得及做好，王多子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就跑了出去，直奔李社所在的别墅区。 但是，保安一下子把她拦了下来。 “我找李社，麻烦你打个电话给他，让我进去。”王多子乞求道。 “滚，我不能放一个杀人犯进去！”保安狠狠推搡了她一下。 建南集团在县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副总的妻子被保姆迫害致死，一下子就引起了全县范围内的轰动。 王多子被冤枉成这样，却手足无措，彻底乱了阵脚。 她心灰意冷地走出别墅区，难道，自己就要这样被李社随便按在地上摩擦了吗？ 她不甘、愤懑，可没有了马夕明，凭她自己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和李社抗衡？ 王多子走着走着，突然有个男人拦住了她。 这个男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比王多子高出来半头，留着清爽的短发，眉清目秀，身着正装，提着黑色公文包，文质彬彬。 王多子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便是马夕明生前的律师，陈律。 “你好，多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在法庭见过，我是马太太之前的律师，我叫陈生。”他的声音清脆沉稳，让王多子听了有种莫名的心安。 “你好，陈律，我记得你。”王多子说。 “看到新闻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会来找李社，所以我特地来他们别墅区大门口等你，果然找到了你。”陈生说道。 “您有什么事吗？”王多子问。 “是这样的，马太太生前，给了我不少帮助，她是我见过最善良和果敢的人。我清楚，马太太一定是被李社冤死的，我想，我们都不希望看着马太太死不瞑目吧？所以，我找你，是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一起帮助马太太翻案，同时帮你洗清罪名！”陈生坚定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走投无路的王多子心底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我当然答应你！我一定好好配合你！”王多子眼里闪着光，激动地说。 “这个别墅区，人多眼杂，我们借一步说话吧。”陈生小心翼翼地说道。 随后，王多子坐着陈生的车，来到了一个公园内。 二人坐在小亭子里，李社把马夕明生前收集的所有资料都整理好，摆在了王多子面前。 “虽然马太太去世了，除了那两千万的财产归了李社自己，其他证据仍然真实有效。”陈生说。 王多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们要做的大体分为三个步骤，一是借助马夕明家中针孔摄像头中李社对你骚扰的监控画面、李子千关于你和马夕明生前的关系的证词，洗清你的罪名；二是根据之前的证据，证明李社暴力拆迁和挪用公司资产；三是证明马夕明是李社派人杀的，可我们没有相关证据，这也是最困难的一步。”陈生把大体计划说了出来。 听到这么逻辑严密、环环相扣的计划，王多子在心底暗暗感叹着陈生的机智和沉稳。 “好，就按您说的办，陈律。”王多子连连点头。 “不用这么客气，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陈生就行。”陈生说着，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 “那怎么行…”看到这个笑容，王多子感到一阵踏实。 “你现在回想一下，马夕明出事前的几天，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陈律问。 “不对劲的地方…”王多子陷入了回忆。 突然，她真的想起了一个让她感觉有些别扭的人。 那就是王显亲！ 第69章 突破口 从上次王显亲特地来县里找王多子的那一刻，王多子就隐隐约约感觉出了和以往不同的地方。 第一，王显亲没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以往都是等王多子每周回家才伸手要钱，怎么这次为了五十块钱大老远跑到优优饭店来闹？ 第二，对于王显亲来说，王盼男病死才算遂了他的愿，怎么会因为王盼男单纯的发烧就急着让王多子回家？ 第三，村口赤脚大夫说，王盼男只是着凉了，可王显亲却说高烧不退好几天，他的说辞怎么和大夫的对不上号？ 王多子把这些她觉得十分反常的地方全都告诉了陈生，陈生用手托着下巴，仔细思索了一番，便说道： “你公公王显亲，百分之八十有猫腻。”陈生一脸凝重地说道。 “那该怎么办？”王多子问。 “你见没见过这个人？”陈生掏出一张照片，摆到了王多子面前。 照片上的人长了一张国字脸，是个秃头，皮肤黝黑，浓眉大眼。 “见过，这是李社的秘书，好像姓张！”王多子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之前在李社家当保姆时，作为贴身秘书的他经常出入李家。 “这个人很反常，开庭前几天的时间，我在马太太住的酒店门口碰到过他好几次。”陈生说。 “你的意思是，马太太的死和他有关？”王多子问道。 “我只是猜测。这样，你拿着这个照片，回家放到你公公面前，看他作何反应。”陈生冷静地说道。 “好！”王多子拿起照片，刚转身就要走，却被陈生叫住了。 “等一下，这个给你。”陈生递给王多子一个小小的仪器。 “这是什么？”王多子接了过来。 “这是录音笔，按中间这个按钮就可以开始录音了，结束也是按同一个。我想，你应该会用得上。”陈生说。 “好，我知道了。”王多子把录音器揣到了口袋里。 “还有，多子，你的手机号是多少？这样我好及时联系你。” “我……我还没有手机。”王多子有些尴尬地说。 “那好吧，我们明天下午三点，在这个亭子里见面，如何？”陈生有些无奈地说道。 “当然好。”王多子点了点头，朝陈生挥了挥手告别。 翻过西山，回到王家，王显亲还没有在家，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拿着钱出去喝酒赌博了。 王光宗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看到王多子进了门，眼睛只是转了转，也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反应。 王多子直接无视了王光宗，把躺在地铺上睡觉的王盼男抱在了怀里，静静等待着王显亲归来。 王盼男仿佛嗅到了母亲的味道，睁开眼睛，朝王多子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 王盼男的体重竟然已经长了这么多了，王多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好久没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地陪伴女儿了。 傍晚时分，王显亲提着一瓶酒，晃晃悠悠地进了家门。 醉醺醺的他看到王多子时，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便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却发现确实没看错。 “你怎么回来了？”王显亲晕乎乎地说道。 “爸，我来找你确定一件事情。”王多子假装表现得很友好，好让王显亲放下戒备心。 “什么事？”王显亲疑惑地问道。 “你还想要你的孙子吗？”王多子用最灿烂的笑威胁着王显亲。 “你什么意思？”王显亲一听到“孙子”二字，瞬间清醒了。 “我在县里新学了一个词，叫‘人流’，也就是堕胎的意思，这孩子月份不大，想做掉他很容易。”王多子平静地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千万不要动我的宝贝孙子！”王显亲立马急了，同时又在疑惑，为何王多子突然和他提出了堕胎。 “想留住你的孙子可以，不过，我问你什么，你就得实话实说什么！”王多子这才道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你想问什么？我都说，只要你能给我生下这个大孙子。”王显亲急了。 “你那天，为什么非要突然把我叫回家？”王多子问道。 “我……我不是说了吗，这个小赔钱货生病太烦了。”王显亲说着，眼神有些发虚，明明就是心虚的表现。 “你不说实话，信不信我立马去县医院做人流？”王多子继续威胁。 “别！我说还不行吗？”王显亲连忙阻止。 “我去找你的前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个男的，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把你从县里带回家住一天。”王显亲终于说了实话。 听到这，王多子瞬间怒了，一百元，区区一百元，就害了马夕明的命！ “什么男的？”王多子强压着怒火问道。 “我问他，他什么也不说，扔下钱就走了，走之前还说，如果我不照做，他就会杀人灭口。”王显亲说道。 “是不是他？”王多子把张秘书的照片拿了出来，继续问道。 “是他！就是他！”王显亲回答。 果然，这一切都是李社的手笔！ “你现在对着这个录音器，把事情的经过重新说一遍。记住，这个人是建南集团李社的张秘书。”王多子从口袋里掏出录音器，按下了开关。 “臭丫头片子，我凭什么听你的？”看到之前对他唯唯诺诺的王多子，如今变得这么“狂妄”，竟然还对他颐指气使，王显亲心里很是不爽。 “就凭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孙子！”王多子又威胁道。 “……好，说就说！”王多子拿他心心念念的孙子来当把柄，王显亲自然是没有办法。 “12月18日，建南集团李社的秘书张秘书来到我家，给我一百块钱，威胁我……”王显亲又把刚才给王多子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王显亲说完后，王多子按下了按钮，结束了录音。 这一刻，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丝丝成就感，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凭借自己的力量，得到了一个有用的证据，用于日后替马夕明洗清冤屈。 她这时的勇敢、果断、冷静，是马夕明生前用实际行动教会她的，是马夕明在这个世界上留给王多子最好的礼物。 第70章 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第二天，王多子提前到达了和陈生约定好的公园凉亭内，却发现陈生到的比她还早。 “多子，这里。”陈生看到王多子，朝她挥了挥手，王多子赶快跑了过去。 “陈律，张秘书果然找过我公公！这是录音，你听听。”王多子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录音笔。 陈律点了点头，接过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听完后，陈生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了许多，向王多子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多子，你做的很好，这将会成为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陈生说道。 听到陈生的肯定，王多子这么多天以来，总算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王多子急切地问道，她替马夕明翻案的想法，比给自己洗清冤屈的想法还要强烈。 “我今天去了马太太生前住的酒店，申请调取监控，可酒店负责人告诉我，马太太出事那天，酒店全部监控都在维修，所以并没有那天的监控信息。”陈生面露难色。 “有这么巧的事？”王多子质疑道。 “根据我的经验判断，酒店肯定是在隐藏什么。”陈生说。 “陈律，我们两个人，应该说服不了酒店，让他们交待事情的真相吧？”王多子问道。 “你说的没错，所以，酒店这条线索是断了。”说着，陈生用手掐了掐眉头，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 调查又陷入了僵局，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望的火苗面临被浇灭的危险。 突然，王多子抬起头来，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了！现在，李社还没有发现马太太在家里放针孔摄像头的事情。张秘书经常出入李家，或许，摄像头能拍到些什么呢？”王多子激动地说。 是的，王多子、马夕明、陈生三人，之前在翻监控录像时，只注重李社对王多子的骚扰行为，对于其他事情，三人都是开倍速，甚至一跳而过，并没有在意。 “你说得对！多子，你太聪明了！”一听到这，陈生兴奋得几乎要喊出来了。 听到陈生夸自己“聪明”，王多子内心有些微微的惊讶和欣喜。 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聪明”二字来形容她，要知道，王多子连一天学都没上过，一本书也没读过，甚至字都不认识几个。 “多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的律所就在附近，我回去拿笔记本电脑，等我回来，我们仔细再过一遍监控录像。”陈生说着，立马站起身来，向凉亭外走去。 “对了。”还没走两步，陈生就突然“刹”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在兜里掏着些什么。 “这个给你。”陈生把一个老旧的“小灵通”递给了王多子。 “这是…手机？”王多子接过手机，发现是和魏宁差不多的“小灵通”，惊了一下。 “嗯，给你的。”陈生看着王多子的眼睛说道。 “陈律，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王多子连忙推脱。 “你就收着吧！这部手机，还是之前马太太送我的。当时，我就是个穷得揭不开锅的小律师，跟着师父处理马太太的一起纠纷案。案成后，马太太就送了我这部手机，鼓励我一定要继续努力，坚持做一个公平正义的律师。”陈生陷入了回忆。 王多子听了，先是感动，然后是心酸。 这样善良的马夕明，被李社冤死在了冰冷的河流中，永远留在了38岁。 “这些年，我一直跟马太太有着联系，直到最近她找到我，说要我帮忙处理她的离婚案。”陈生继续说。 王多子一言不发，看着陈生一张一合的嘴巴，认真听着。 “当时，我在想，马太太那么有钱，县里甚至市里有那么多优秀的律师，为什么单单找我自己？”陈生说。 “是呀，为什么呢？”其实，王多子第一次见陈生时，也有这种疑惑。 “原来，马太太别有考量，李社的眼线实在是太多，别的律师她摸不清楚底细。她对我说，我是她最信任的律师，她只相信我自己，愿意把她的婚姻全权交由我处理。”陈生说着，眼里渐渐流露出了怀念。 “马太太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让我受宠若惊。我也答应过她，绝对不辜负她的一番信任，用我的全力去帮助她！”陈生的语气坚定了起来。 “可是，谁也没想到，马太太竟然出了意外…”陈生悲痛地说。 “马太太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王多子应和道。 “哎呀，不说那么多了，这个手机我留着用处也不大，你就拿着吧，就当是把马太太的这份善良一直延续下去。”陈生从回忆中跳了出来。 “好，我拿着。”王多子用力地把手机攥在手里，心中满是对马夕明的敬佩与惋惜。 “好了，时间紧迫，我得赶快回去取电脑了！”见王多子收下了手机，陈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了弯弯的月牙。 看着陈生的笑脸，王多子出了神。 这个笑，和几年前那个少年的笑渐渐重合。王多子这才反应过来，陈生和刘耀祖，眉眼间有着几分相似。 怪不得，王多子第一次见到陈生时，心里就生出来了一股熟悉的安心。 不一会儿，陈生就手提着笔记本电脑包，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他坐到王多子旁边，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打开屏幕，点开一个名为“马夕明离婚案”的文件夹，熟练地输入了一串密码，点开了备份文件，上百个监控录像文件赫然呈现在眼前。 “多子，这是一个大工程，会很辛苦，你愿意和我一起吗？”陈生转过头来正对着王多子说道。 “我愿意，我们开始吧。”王多子用力点了点头。 监控录像文件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陈生先是点开了第一个文件。 里面并没有张秘书的身影出现。 接着，他又点开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张秘书的身影迟迟不出现，王多子甚至担心是监控录像有盲区，并没有拍到张秘书。但二人还是不死心，倍速快速看完一个，又点开下一个。 直到，陈生点开了第十八个文件。 张秘书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第71章 奇怪的行为 王多子和陈生二人看到张秘书出现在监控录像画面里，立马聚精会神了起来。 画面中的那天，王多子去送李子千上幼儿园，并不在家，李社即将出差离开，来不及再去公司，便把张秘书叫到了家里。 张秘书先是汇报了些日常性的工作，李社又交待了几句别的，便匆匆忙忙出门了，张秘书也跟了上去，二人都离开了。 王多子和陈生二人看到这正常的画面，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底都生出了一种失落。 然而，还没等陈生按下倍速键，门又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竟然是张秘书！ 王多子和陈生瞪大了双眼，二人又把监控画面倒退回了几分钟之前。 原来，张秘书跟在李社后面出门时，他没有把门关紧，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门缝之间别了一张卡片，这才没让门锁上。 李社坐车走远后，他鬼鬼祟祟地溜回了李家别墅，径直走到了李社的房间，熟练地在床头柜里翻出了李社的身份证。 动作的流畅，表明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张秘书把李社的身份证揣到口袋里，推上抽屉，把一切都恢复原状，然后偷偷离开了李社家。 这一幕，让王多子和陈生摸不着头脑。 张秘书为何要偷偷拿走李社的身份证？作为李社的贴身秘书，需要老板的身份证，难道不能直接找老板要吗？ “陈律，这是怎么回事？张秘书想干什么？”王多子不禁问道。 陈生紧紧皱着眉头，盯着电脑屏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张秘书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偷李社的身份证呢…”陈生自言自语道。 二人都想不出来，便继续往后翻着监控。 不知翻了多久，张秘书又一次出现在了李社家！ 这天，李社把张秘书叫到家里，和他商量一个保密项目的事情。没过多久，李社起身去了厕所，张秘书立马蹑手蹑脚地走到李社保险箱面前，熟练地输入了密码，在里面掏出了几摞人民币，急忙放到自己的公文包里，又迅速把一切都恢复原状。 张秘书居然知道李社保险箱密码，还偷走了李社的钱！ 要知道，王多子在李社家当保姆时，他从没碰过李社保险箱，就连马夕明都不知道箱子的密码。 王多子和陈生两脸震惊。 没想到，看起来忠心耿耿的张秘书，居然背着李社干这种事。 “这个张秘书，又是偷钱，又是偷身份证，他究竟想干什么…”陈生彻底迷惑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多子，李社的身份证号，你知道吗？”陈生问道。 “我没记住，但是我有他的身份证号。去李社家上班第一天，我们就签了合同，上面有写。”王多子说。 “太好了，你还记得合同在哪吗？”陈生问道。 “李社把我赶出他家后，我就住在了朋友魏宁家，合同也放在了她家。”王多子连忙回答。 “好！这样，多子，我们分头行动。你去你的朋友家找合同，我留在这里继续翻看监控录像，并把张秘书所有有嫌疑的行为都剪出来。”陈生说。 “好，我这就去！”王多子连忙站起身子，向魏宁宿舍出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陈生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丝毫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王多子拿着合同回到了凉亭里，陈生这才从十万分集中的注意力中松了松神。 “多子，我统计了一下，在我们现有的监控录像备份视频里，张秘书偷了李社的身份证6次，分8次取走了李社的现金约40万元！”陈生一见到王多子，就和她说了自己发现的情况。 “什么？！他拿走这么多钱，李社不会发现吗？”王多子十分惊讶。 “李社并没有发现，因为，张秘书每次拿钱时，都会往保险箱里放同样多的金额，我怀疑，他放的都是假钱。”陈生分析道。 “张秘书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王多子实在想不明白。 “多子，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陈生说着，扣上了电脑。 “好。”王多子点了点头。 “我想起来，我大学时的好朋友在警局上班，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李社的身份证号，我这就去找他，让他帮忙查一下张秘书拿着李社的身份证登记了些什么、都干了什么。”陈生说。 “嗯。”看着眼前这个沉着冷静的男人，王多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踏实感。 “多子，李社的关系网几乎遍布了县里各个地方，保险起见，我们下次见面就不要在这个公园里了，到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们下次见面的地点。”陈生认真严肃地说，还没等王多子回话，他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毕竟，马夕明对他有恩，除了王多子之外，他比任何人都想替马夕明翻案，让李社受到应有的惩罚。 陈生的背影离王多子越来越远，王多子又一次陷入了恍惚之中。 陈生离开后，王多子也离开了公园。 在回魏宁宿舍的路上，她一步一个脚印，慢悠悠地走着，脑海里全是陈生身上刘耀祖的影子。 从小到大的二十年里，王多子接触过的男人，包括王光宗、王显亲、李社等，对她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和满满的恶意，都让她受到了伤害。 只有刘耀祖，在她迷茫无助时陪伴她、安慰她、鼓励她，是她黑暗生活中的一道光，让她感受到别样的温暖。 如今，刘耀祖走了已经两年多了，陈生出现在了王多子身边，他的身型、神态，甚至有时的性格，都和刘耀祖都是那样相似。 尤其是，他带给王多子的安心，和刘耀祖带给她的一模一样。 这会不会是刘耀祖以另一种方式在保护她呢？ 王多子走在这深冬的严寒之中，冷风一吹，她突然感觉到小腹传来了一阵剧痛。 她痛得紧紧皱起了眉头，捂着小腹蹲了下来，浑身冒冷汗。 第72章 我相信你 王多子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疼痛的感觉才渐渐消失，她才能站起身来。 联想到之前马夕明带她去妇科检查时，医生给她说的话，她的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虽然是被王家父子强迫怀了孕，但毕竟，肚子里是自己的亲骨肉，流淌着自己的血液，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比谁都希望他能健康生长。 她摸了摸口袋里揣的钱，应该还够一次检查。于是，她独自一人来到了县医院，打算拜托上次的妇科医生帮忙看看。 可是，刚走到医院门口，便被保安拦了下来。 “王多子？杀人犯，你还好意思来马大夫的医院？！赶紧走！”保安没好气地说。 马夕明作为医院护理部主任，名望并不小。这几天报纸上刊登的王多子的照片以及她的“恶行”，让医院所有人都觉得是王多子害死了马夕明，就连门口的保安也认识了她。 “我没有害马太太，我是被冤枉的…”王多子说道。 “报纸上证据确凿，你有什么好狡辩的？赶快走，不要来我们医院！”保安说着，就把王多子推到了一边。 面对这莫须有的罪名，王多子内心充满了不甘与愤恨，可是，哭、闹都不会起任何作用，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和陈生打好配合，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大众。 缓了一阵，小腹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于是，王多子有了侥幸心理，并没有把这次的疼痛当回事，便不再执意进医院，而是回到了魏宁宿舍。 第二天下午，王多子的“小灵通”响了起来。她接起了电话，陈生沉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多子，你现在方便和我见面吗？” “方便，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王多子回答。 “好，那你把你的住址告诉我，我去接你。”陈生说道。 不一会儿，陈生就开着车停在了魏宁宿舍的楼下。王多子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上。 “我们现在要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多子，你把安全带系好。”陈生嘱咐道。 王多子乖乖地按陈生说的坐稳系好，陈生便一脚油门，加速出发了。 二人来到了一个废弃工厂里，空无一人，破败不堪，让王多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生看出了王多子心里的害怕，便走得离她近了些，说道： “别害怕，我在呢。” 王多子抬头对上了陈生的眼睛，心里像是什么东西融化了。 二人爬到了工厂天台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陈生像以往一样打开电脑，输入密码，打开文件。 “多子，这是我昨晚连夜在我警局朋友那里拷来的资料。”陈生对王多子说。 “嗯…”王多子有些尴尬，因为她不识字，根本看不懂上面写了些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突破点。”陈生看出了王多子的难堪，便没有在资料上说太多，而是直击重点。 “什么？”王多子顿时来了兴趣。 “那就是，张秘书以李社的名义，在赌场里赌博，而且已经欠下了不少钱！”陈生说。 “这…”王多子显然被吓了一跳。 “警局资料上显示，李社的身份证多次登记在了赌场上，而每次登记的时间，都是监控里张秘书偷身份证的当天晚上。”陈生说。 “于是，我今天一早就去了赌场，找到里面的员工，他们说，确实有几次，同一个男人戴着口罩、墨镜和帽子，拿着李社的身份证进入赌场。”陈生说。 “张秘书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身份证，非要用李社的？”王多子急切地问道。 “因为，这个赌场是有阶级划分的，想要进到更高阶级的赌场赌更多的钱，就要有一定的地位和身份，张秘书自己不够格，所以只能冒充李社去。”陈生解释道。 王多子恍然大悟。 “而且，据那里的员工说，张秘书已经顶着李社的名义，在那里欠了许多钱，金额远远超过了他偷的那40万。”陈生继续说。 听完陈生的话，王多子心里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疑惑。 张秘书为何要铤而走险，拿着李社的身份证去赌这么大的金额？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多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正是我要继续说的。”陈生接话。 “我警局的朋友查到，张秘书年过八十的老母亲患有尿毒症，这几个月病情突然恶化，躺在医院里，每天的住院费、医药费是一笔极大的开销，张秘书在李社那里领的工资，远远不够支付的。”陈生说。 “你的意思是，张律师是为了给母亲看病，才需要这么多钱的？”王多子问道。 “没错！”陈生点了点头。 “那，这和马太太的案子又有什么联系？”王多子继续问道。 “是没什么联系，但是，张秘书作为案子里最关键的一环，我们发现了他的弱点，正可以利用这一点，要挟他吐出真相，成为我们最重要的人证！”陈生越说越激动，仿佛希望的曙光就在他的眼前。 “对啊！陈律，你太厉害了！”王多子豁然开朗。 “不过，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怎么避开李社，找到张秘书？”陈生接着说。 这又难倒了王多子，她皱着眉头使劲动着脑袋，还真想出了一个办法。 “陈律，你刚才说，张秘书的母亲在住院，那我们可不可以去医院门口守着他？”王多子说道。 听罢，陈生立刻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你说得对！多子，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没有啦…”面对陈生的又一次夸赞，王多子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多子，你的身份特殊，最近舆论比较紧，所以你并不适合亲自去医院门口守着张秘书。”陈生思考了几秒，说道。 “那我该干些什么？”王多子问道，她并不想就这么干巴巴地等着，她也想用自己的努力，推动案子更进一步发展。 “多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要知道，李社的势力很大，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尽量不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踏踏实实在家里呆着，既是对你的保护，又是对马太太这个案子的帮助。你相信我，好吗？”陈生耐心地劝说着王多子，既有理有据，又不失温柔。 “好，我相信你。”王多子答应了，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保护、被需要的感觉了。 陈生的话语好像有魔力，给王多子打下了一针“定心剂”。 第73章 污点证人 把王多子送回魏宁宿舍后，陈生急忙回到了律所，偷偷把手头上的资料打印了下来。 随后，他找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些矿泉水、面包、泡面等食物。 紧接着，陈生一路驱车到达了医院，找了一个视野很好的车位，把车停了下来，便开始了他的蹲守和等待。 他时刻盯着来来往往出入医院的人，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第一天、第二天…时间一天天地过着，张秘书始终没有出现在医院门口。 在这期间，王多子就乖乖待在魏宁家里，虽然心情很急迫，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也记不清多少天没有回家去看看女儿王盼男了，但她还是哪里都不敢去，生怕陈生那边如果有需要的地方，自己无法及时赶到。 终于，在第六天时，王多子接到了陈生的电话： “多子，我蹲到张秘书了！他全都交代了，也答应为我们作证了！” 王多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时间倒退回两小时前，正值午休时间，整整六天没怎么休息的陈生昏昏欲睡。 他强撑着精神却依然止不住地打盹时，突然，一个身影闯进了他的视野。 这人身形高大，长着一个标准的国字脸，右手提着饭盒往医院里走去。 是张秘书！陈生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立马打起精神，打开车门，迅速跑到张秘书面前，把他拦了下来。 “你是谁？”被一个男人突然挡住去路，本就做贼心虚的张秘书立马警惕了起来。 “你好，张秘书，我是马夕明生前的律师，我姓陈。”陈生直接自报家门。 一听到“马夕明”三个字，张秘书瞬间变了脸，却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恐慌和不安。 “让开，我不认识你。”张秘书把陈生挤到一边，就想逃到医院里去。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母亲住院的地方吗？”陈生喊道。 陈生这句话，提到了张秘书的母亲，是彻底戳中了他的软肋，让他瞬间充满了戒备，不得不停下了步伐。 “你想干什么？”张秘书转身子，瞪着陈生说道。 “可否借一步说话？”见张秘书慌乱的样子，陈生心里算是有底了，又恢复了绅士的模样。 于是，张秘书提着还没给母亲送过去的饭，二人来到了一个隐蔽冷清的棋牌室，开了一个包间。 二人坐了下来，陈生把一个录音器拿了出来。 “张秘书，我这里有段录音，你一定会感兴趣。”陈生边说话边观察着张秘书的微表情。 张秘书一脸防备地接过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王显亲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正是王多子前些天回家采集到的王显亲的录音证据。 张秘书听完后，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张秘书，不知你去王多子家威胁他的父亲，是出于什么动机？”陈生说。 “别听他血口喷人，我一天天忙得很，怎么可能跑那么远去她家！”张秘书果然不承认。 “张秘书，我知道你的母亲急需大量的钱，可是，你也不能为了钱干违法犯罪的事吧？”陈生一步一步试探着张秘书。 “你在胡说什么？我从来没干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张秘书越来越激动，甚至恼羞成怒。 “你真的没有干过？那如果我拿出这份赌场登记记录呢？”陈生说着，就掏出了从警局拿来的资料。 张秘书看到这份资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张秘书惊慌失措地问道。 张秘书的反应，算是印证了陈生和王多子的猜想。面对被揪住小辫子的张秘书，陈生越来越有底气。 “我不止有这个，我手上有你所有偷李社身份证去赌博并欠钱的证据！”陈生看着张秘书的眼睛说道。 “你胡扯！我没有！”张秘书这下彻底慌了。 “哦？那我只好把我手上的所有证据都交给李社老板，让他来亲自判断你到底有没有干这种事了。”陈生威胁着张秘书。 “别！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张秘书被吓得发起了抖。 “我要你当我的证人，证明李社指使你杀了马夕明，并栽赃给了王多子！”陈生直接说出了目的。 “不可能！坚决不可能！”张秘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张秘书，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主动投案并当污点证人，法院是可以轻判你的。”陈生说。 “不行，我不能坐牢，我要是坐牢了，我妈怎么办…”张秘书连连摇头。 “如果你不肯当我的污点证人，那我就只能把你做的那些事都告诉李社了。”陈生说。 张秘书抬起了头，一句话都没说，眼里却充满了乞求。 “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李社吧？谁敢动他的钱，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马夕明就是个鲜明的例子。”陈生说着，一提到“马夕明”的名字，心里还是抽了一下。 张秘书紧紧握着拳头，内心做着斗争。 “如果李社知道了你偷走了他几十万元，并以他的名义，欠了一屁股非法债务，用于给你的母亲看病，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甚至，他会放过你的母亲吗？”陈生继续说道。 “我…”张秘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内心已经动摇了。 “张秘书，回头是岸，如果你肯痛改前非并帮忙作证，和我一起把李社这个恶人送进监狱，你和你的母亲还不至于被李社赶尽杀绝，你出狱后，或许还能再见到你母亲，尽一尽孝心。”陈生苦口婆心地劝着。 “陈律师，我求求你，你就别难为我了，我的生活也很难。”张秘书一脸哀愁地说。 “你的生活难？那本就不幸还被你们诬陷栽赃的王多子难不难？被丈夫背叛又被你们残忍杀害的马夕明难不难？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的李子千难不难？！”看着张秘书“又当又立”的样子，陈生心底燃起了一股怒火，越说越激动。 话音落地没几秒，张秘书缓缓低下了头，抽了几下鼻子，又趴到到桌子上，把头埋在了双臂之间。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陈生面前，号啕大哭了起来。 第74章 母子分离 陈生坐在张秘书对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哭，一言不发。 “娘啊……我的娘啊……”哭了几分钟，张秘书嘴里开始念叨起了母亲。 “我爹在我不记事的时候就没了，我娘一个人把我和我弟弟从小拉扯到大，我弟弟前些年也犯事入狱了，我来到县里工作，生活好不容易好过点了，把我娘从村里接到身边，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才发现我娘早就患上了尿毒症，她为了不让我担心，也为了给我省钱，一直忍着肯不告诉我自己的不舒服，我发现后带她去医院，大夫说再治已经晚了……”张秘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人到中年，张秘书承受了太多压力，却不能把最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久而久之，他变得越来越压抑，今天在陈生的刺激下，他终于忍不住了，把苦难一倒而出。 “我忙着工作，没及时发现我娘身体的不对劲，我真该死！”张秘书继续说着。 “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小赌一下，赚个住院费，可谁知赢了一次后就再也没赢过，我只能不断赌、不断赌，窟窿越来越大，我也没办法了！我对不起我娘，自己办了错事，走上了不归路，还拖累了她，我真是个王八蛋！”张秘书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地拍在自己脸上。 “张秘书，你先别激动，现在回头，痛改前非，是对你和你娘最好的选择了。”陈生说道。 因为，就算他不在李社面前戳穿张秘书，张秘书的资金漏洞只会越来越大，李社肯定会发现的，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张秘书的心底极度纠结，听到这句话，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一些。 “陈律师，我问你，如果我进了监狱，我娘怎么办？”张秘书严肃地说道，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挂着几滴眼泪。 “你放心，马夕明是个善良的人，生前她设立过一个爱老基金，数额庞大，你母亲的治病和生活，都会有专人负责的。”陈生说道。 听到这里，张秘书只感觉到无比的愧疚。 是自己杀了马夕明，可母亲却要靠马夕明生前的基金来养。 所以，做陈生的污点证人，替马夕明洗清冤屈，是他给自己赎罪的最好方式了。 “好，我答应你。”张秘书看着陈生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陈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谢谢。”陈生礼貌性地说道。 “陈律师，我那里还有李社挪用公司资金、从事非法交易等大量证据，我可以提供给你。”张秘书接着说。 毕竟，张秘书现在不仅想为自己立功，还要加重李社的罪行，狠狠打击李社，这样才能保自己和母亲的平安。 一听到这，陈生心里乐开了花，如果不是张秘书在面前，他欣喜地简直就要蹦起来了。 但他依然要保持沉稳的形象，强压着兴奋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名片，有要提供的证据，随时联系我，有需要时我也会及时通知你。”陈生说着，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张秘书。 张秘书接过了名片，也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给了陈生。 “陈律师，那我先去给我母亲送饭了。”张秘书提起饭盒，站了起来。 “好，慢走。”陈生深深地看了张秘书一眼。 其实，张秘书也是个不幸的男人，奈何走错了道路，就算再不幸，也必将承受相应的后果。 张秘书走后，陈生便迫不及待地掏出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和王多子一同分享。 “陈律师，你简直太厉害了。”王多子听完电话中陈生复述的事情经过，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敬佩陈生的冷静和睿智。 “多子，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要不是你，我可能都找不到张秘书。”陈生谦虚地说。 与此同时，张秘书提着饭盒，站在张母病房门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他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刚才崩溃地哭过。 再次确认后，张秘书才轻轻推门进入了张母的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张母，骨瘦如柴，面色发黑，一旁的护工正为她擦拭身体。 看到张秘书来了，张母立马努力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妈，这几天有点忙，今天才有时间来。”张秘书把饭盒放到了床边的架子上，也勉强地扯出一个笑给母亲。 “儿啊，工作忙就不用来看妈了，妈有护工照顾呢。”张母慈爱地看着张秘书说。 “妈，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喝的鱼汤，你快尝尝。”张秘书打开了饭盒，鱼汤的鲜香顿时充满了整个病房。 “哎，妈尝尝。”张母端起鱼汤，就一口一口地送到了嘴里。 张母喝着喝着，却传来了抽泣声。 “妈，你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看到母亲流了眼泪，张秘书急切地说。 “儿啊，妈是心疼你……”张母抓着张秘书的手，哭着说。 “妈……”张秘书鼻尖又变得酸酸的。 “妈不争气，生了这种病，拖累了你。”张母声音颤抖着说。 这段时间，张母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眼看着张秘书一天天变得消瘦和憔悴，自己的身体却依然不见好。 “妈，你说啥呢？你在这好好听大夫的话，肯定能好。”张秘书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儿啊，妈的身体妈心里有数，妈也剩不下多少时间了，妈就希望在最后这段时间里，能看到你高兴快乐的样子。”张母摸着张秘书的头说道。 即使张秘书已经到了中年，鬓角生出了白发，身高也将近一米九，但在张母的眼里，他永远是那个爱玩调皮的小男孩。 “妈，呜呜呜……”张秘书趴在母亲的被子上，又一次哭出了声。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洒在了病房中这对母子身上。把母亲安顿好后，张秘书收拾好情绪，帮睡梦中的母亲捋了捋头发，穿上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隔着房门的玻璃，他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母亲。 张秘书心里清楚，这一别，恐怕是最后的告别了，可为了保护母亲，他别无选择。 他狠下心来，转过身去，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却又像是在奔赴战场。 现在，他要回家，把保险柜中压箱底的资料全部找出来，那是李社犯下各种罪行的证据。 第75章 该轮到你上场了 照着名片，张秘书拨通了陈生的电话。 “陈律师，是我。我手上掌握的李社涉嫌犯罪的所有证据，已经整理完了。”张秘书说。 “太好了，你现在在哪里？我这就去取。”陈生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去给你送吧，毕竟，是我欠马太太的。”张律师说道。 “好，那你来我的律所吧。”陈生告诉张秘书自己律所的详细位置后，就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张秘书就驱车赶来，把一个厚重的文件夹递给陈生。 “陈律师，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证据了。”张秘书交待道。 “好的，谢谢你。人多眼杂，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陈生说。 “嗯，我先走了，有事情随时电话联系。”张秘书说完，就转身急匆匆地离去了，生怕被别人发现。 毕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陈生坐回座位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文件夹，除了有一个储存卡外，里面的文字、照片等各类资料，足足摞了有差不多5厘米厚。 陈生先是把储存卡插到电脑上，里面有一段通话录音，他带上耳机点击了播放键，录音的内容，是李社那天指使张秘书杀害马夕明并诬陷王多子的通话。 听完后，陈生又一页一页翻遍了所有纸质材料，越看心里越激动，同时越被李社的邪恶所震惊。 这些资料，包括李社违法贩卖du品的货单和账单、包养情人的照片和转账记录、参与社会黑恶组织的照片和短信记录…… 这些事情，大多数都是通过张秘书之手做的，张秘书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是在刀尖上办事，怕日后被李社反咬一口，就养成了工作留痕的习惯。 看完所有资料，陈生惊呆了，李社这个人，远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恶劣，简直是社会的毒瘤。 同时，他在心里狂喜，现在，他不仅能帮王多子洗清罪名、帮马夕明翻案，甚至能把李社“送上西天”。 没错，张秘书提供的这些资料，足以让李社吃上“断头饭”，被判个死刑。 是时候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陈生立马拨通了王多子的电话。 “喂？陈律。”电话那头响起了王多子带着鼻音的声音，很显然是还没睡醒，陈生这才想起来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多子，抱歉，打扰你睡觉了。”陈律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怎么了？”王多子问道。 “张秘书已经送来了李社所有犯罪的证据，可以说，李社已经犯下了不少滔天大罪，有了这些，我们一定能把他送进监狱。”陈生说。 “那太好了！”王多子顿时来了精神。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打给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陈生严肃了起来。 “什么事？”王多子也变得认真了许多。 “现在，我们的证据已经十分充分了，夜长梦多，我们必须快速行动，立马执行下一步计划。多子，该轮到你上场了。”陈生说道。 “真的？陈律师，快告诉我该怎么做？”王多子十分兴奋，她早就想狠狠惩罚李社这个“大恶霸”了。 “明天天一亮，你就报警举报李社，就说他才是杀害马夕明的凶手，你是被诬陷的。另外，你还要说，……”陈生根据李社的罪行，把该对警察说的话一句一句地教给了王多子。 “好，陈律，我明白了。”王多子努力地记住了陈生说的话。 “多子，身份原因，这个举报电话，只能你来打，但你放心，我会给你提供最可靠的支撑，和你一起惩罚李社！”陈生说。 “嗯！”王多子点了点头，内心感到无比踏实。 因为，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不需要独自面对世界的邪恶与黑暗了，在她身后，还有陈生的支持和陪伴。 但其实，面对王多子，陈生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毕竟，他知道，王多子只是乡下来的一个小姑娘，还几乎是个文盲，有时甚至怯生生的，她到底能不能在这个案子里独当一面，还是个无解的问题。 眼下，证据有了，就差王多子最关键的表现了，陈生现在能做的，就是信任王多子，做她坚实的“大后方”。 与此同时，深夜的李家。 李社躺在卧室里的双人床上，呼呼大睡，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丧妻之苦，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感觉得到心安和自由，毕竟，没了马夕明的束缚，自己既能在花花世界里“乱飞”，又不会有人再打他财产的主意了。 小小的李子千，抱着马夕明的照片，满脸泪痕，刚刚进入梦乡。 梦中，也是在李子千的儿童房里，马夕明把李子千抱在怀里，一边用温柔的声音讲着睡前故事，一边用手轻轻拍着李子千的肩膀，哄他入睡。 在以前，这原本是李子千时常会感受到的温暖，现在却成了一种不可能的奢望，只能在梦里出现。 马夕明走后，每夜的李子千，都是哭了睡、睡了哭，一折腾就是一整夜。前两天，李社还会耐着性子哄他，可慢慢地，李社直接就撒手不管了，任凭四岁的李子千独自被痛彻心扉的苦楚所折磨。 突然，李子千又从浅浅的睡梦中无缘无故地惊醒了，他缓了几秒钟，才察觉出梦里的温暖只是虚幻的泡影，自己的怀里只有一张冰冷的照片。 “妈妈，我好想你，呜呜呜……”看着马夕明的照片，李子千又哭了起来。 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几年，还没来得及好好爱自己的母亲，便和母亲阴阳两隔。 可他还不知道的是，造成这一切的恶魔，是那个之前说要好好保护他娘俩、如今却在隔壁房间鼾声阵阵的父亲，李社。 幼小的他，至今还认为，李社是他仅有的依靠，为他支撑起了整片天空。 而这一夜，在接到陈生的电话后，一直到天亮，王多子也没合眼。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陈生教她的话，在大脑里演练着打通报警电话的场景，紧张得手脚冰凉，生怕出什么差错。 终于，天亮了，王多子深呼吸了几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第76章 令人唏嘘 “喂，你好，110，我要报案。”王多子紧张得声音有些颤抖。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接电话的警察问道。 “我要举报建南集团副总李社，故意杀害他的妻子马夕明，并把罪名栽赃给我。”王多子说道。 “好，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警察问道。 “除了诽谤罪、故意杀人罪，李社还挪用公司大量资金用于个人，参加社会黑恶组织，贩卖du品，暴力拆迁，骚扰并强女干女性，这些我都可以提供证据！”王多子把陈生教给她的话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心脏狂跳。 电话的那头愣了愣，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大名鼎鼎的李社，在县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会如此恶劣？ “您确定您口中的情况属实吗？”警察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道。 “完全属实。”王多子十分肯定地说。 “好，这边已经记录下来了，待会儿会有派出所的人带您去做笔录，麻烦把姓名和住址告诉我，我们会为您保密。”警察说。 王多子如实告知后，挂断电话，立马拨通了陈生的手机。 “陈律，我已经报警了，待会儿会有人来带我去做笔录。”电话打通后，还没等陈生说话，王多子就开了口。 “好，多子，你等我，我立马带着所有资料去找你。”陈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立即行动了起来。 陈生到王多子这里没几分钟，派出所的人就来了，二人拿着所有的证据，一同跟着去了派出所，并把资料都交给了警方。 也许是马夕明在天之灵保佑，又或许是李社恶人自当有恶报，从笔录到立案的过程都十分顺利。 李社在公司开会时，警方人员直接来到了会议室，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李社被警方带走了。 拘留期间，李社对于罪名，打死都不承认，直到一份又一份证据都摆在他面前，他才傻了眼。 因为，这些证据，只有张秘书才能拿到，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张秘书卖了。 李社心里燃起了一股怒火，他还是不肯放弃，因为，大部分犯罪行为，他都是借张秘书之手干的，他抱着一丝希望说道： “警察同志，这些都是我的秘书背着我干的，我不知道这些事。” 然而，李社不知道的是，在他说这句话之前，张秘书就主动来到警局投案自首。 张秘书坐在询问室里，还没等警察多问，他就真诚地一口气全交代了。 “在为李社当秘书期间，他以我的母亲为威胁，多次指使我替他施行违法犯罪行为，我愿意积极配合警方调查，恳请警方给我一个立功的机会。”张秘书说着说着，又想起了自己重病的母亲，眼眶越来越红。 随着调查的深入推进，在张秘书的积极配合下，警方挨个找到了和李社罪行有关的嫌疑人、受害者，每个人都纷纷指证了李社的罪大恶极。 墙倒众人推，面对如此丰富且接踵而至的人证、物证，就连李社花高价费劲找来的律师也乱了阵脚，无从下手，其他律师更是不敢接手李社的案子。 几个月后，终于到了庭审的日子。 这天，法庭的门一打开，李社穿着囚服，带着手铐和脚镣，被几个警察押到了法庭上，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狼狈。 法庭里坐满了人，有被他诬陷过的王多子、有因为他暴力拆迁而受到伤害的魏宁、有十几个被他骚扰甚至强女干过的女性、有建南集团的财务和受过他迫害的职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李社扫视了一圈法庭里坐着的这些人，都不同程度地受过自己的伤害。 如今，所有人都集合在这个法庭里，有的虎视眈眈恨不得想冲上去把李社撕碎，有的一脸戏谑和嘲讽地盯着不堪的李社。 他们都共同见证着李社这个大恶人最狼狈的样子，也共同期盼着他能受到最严重的惩罚。 随后，李社又特地看向了坐在第一排打头的王多子，他本以为王多子只是自己危险游戏中的一个廉价的牺牲品，却实在是没想到当时懦弱又卑恭的保姆，竟然在悄无声息中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李子千坐在李社的父母中间，紧张地不停搓手。 李社被捕的这几个月，李子千只好在爷爷奶奶那里住着，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个他曾引以为傲的父亲。 在所有受害者面前，法官念起了判决书： “……被告人李社，犯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贩卖du品罪、强女干罪、挪用资产罪、诬告陷害罪……” 李社短短四十多年的时间里，人面兽心，无恶不作，犯下的罪行是如此之多，法官换了好几口气才念完。 王多子似懂非懂地认真听着这些高大上的专业术语，紧张得流了一手心的汗水，看着法官掷地有声地念着一个又一个字，她终于听到了在场所有受害者都期盼的那几个字—— “死刑，立即执行。” 六个字一落地，全场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 只有李子千和王多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李子千的哭，是伤心又绝望的哭，他既对父亲充满了失望与怨恨，又将要从一个富家小少爷，变成一个失去双亲的可怜孩子。 王多子的哭，是高兴又激动的哭，她怀念起马夕明生前对她的好，也终于替马夕明洗清了冤屈，同时也洗清了自己身上的被诬陷的罪名。 听到判决后的李社，绝望又无能为力地闭着眼仰起了头，心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这几个月，从一开始的咬着牙拒不认罪，到后来的不得不承认所作的恶，再到之后的忏悔却无能为力，李社的内心日复一日地接受着法律与道德的拷问，让他看起来老了十几岁。 当初众星捧月、风光无限的建南集团副总，如今头发散乱地搭在头皮上，已经白了一片，听着命运的审判。他将直面死亡，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弥补曾犯下的所有罪行。 几十年河东，几十年河西，实在是令人唏嘘。 第77章 折磨 执行死刑前两天，李社申请会见了自己的父母、李子千，还有王多子。 李社的父母带着李子千，和李社隔了一道铁栅。 李社的出身并不富裕，他的父母一直务农，上头还有个十几岁就已经被卖给别人的姐姐。李社的父母过得十分拮据，几乎是从牙缝里扣钱供李社念书，而李社自己读完高中就没再继续往下念，背起包就来到县里白手起家，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大，给父母在县里买了房，还娶了初中时班里所有男生的“女神”马夕明，没几年又抱上了个懂事听话的大胖小子，而立之年刚过就实现了事业、家庭、爱情的“三丰收”，成为了每个人羡慕眼红的对象。 可随着钱越挣越多、接触的圈子也越来越乱，李社还是没能抗住金钱和名利的“轮番攻击”，把物质看得一天比一天重，钱和名在他心里的分量甚至远远超过了家人和爱人。拥有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李社被捧得太高了，他的欲望在各种诱惑交织下无限膨胀，不断促使他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走火入魔，被自己的贪婪所反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今，他从神坛跌落谷底，看着眼前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父母，内心只剩下愧疚和后悔。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法给你们养老送终了……”李社用手掐着鼻梁边哭边说，脸涨得通红。 “儿啊，是爸妈从小没教育好你，亏待你了，爸妈后悔啊！”老两口面对这个两天后就要永远离开的儿子，实在是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只感到心痛。 “我舍不得你们，呜呜呜……”李社痛心疾首，却无法改变这已成定局的事实。 李社的母亲摸着李社的脸，用力把儿子最后的样子记在脑子里。 李社的父亲则把头转到了一边，辛劳了半辈子、望子成龙的他，实在是不愿看到儿子这副模样。 李子千则坐在李社母亲的腿上，眼里噙满了泪水，盯着这个看起来是如此陌生的父亲，一句话也不说。 他之前以为，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无所不能的超人，能给他买到他想要的任何一种玩具，还能为自己和妈妈提供最坚实可靠的臂膀。 可是，四岁多的他被残酷的现实告知，父亲是杀害母亲的人。 他小小的世界崩塌了，自己却手足无措地不知从哪里开始重建，他只知道，最温柔的港湾母亲已经离世，挡在自己面前遮风挡雨的父亲也已消失不见，心里只留下了对李社的恨与怨。 “千千，让爸爸再好好看看你。”李社把手伸到李子千脸旁，却被他的小手一把打到了一边。 “你不是我爸爸，你不配做我爸爸！”李子千抽着鼻子，心痛地说。 “千千，我对不起你，你以后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可不要学我啊……”李子千这句话像一把利剑插在李社的心口，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现在的李社，众叛亲离、孑然一身，看起来无助又可怜，可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都是他应受到的报应！ 李社的父母和李子千见了他最后一面后，三人痛彻心扉地离开了，李社的母亲难过得站不稳，几乎是被他的父亲架着走的。 后面，他又会见了王多子。 说来也奇怪，他伤害过的人那么多，临刑前，他只想见王多子一人。 或许，是因为王多子是马夕明死前最了解她的人吧。 此时的王多子，已经怀孕八个月，肚子隆起来了。 “多子，你真让我惊讶，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见到王多子第一眼，李社先说出了他这段时间最想说的一句话。 “你找我来干什么？”王多子冷冰冰地说。 “我找你，其实是想知道，夕明生前……有没有对我留下过什么话？”李社厚着脸皮问了出来。 “呵，你怎么好意思问？马太太可是被你杀害的，你有什么资格问！”王多子厌恶地说道。 “我好后悔，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夕明了。我被钱冲昏了头，做出了最错误的决定，我该死！我真该死！”李社说着，边哭边用手一下一下扇着自己的脸。 “你后悔？你是后悔杀了马太太，还是后悔没把你杀人的这件事藏好？”如果不是隔着铁栅，王多子真想揪住李社的领子。 “我后悔没好好对待夕明，后悔让她受到伤害，后悔走上了这条错误的路。”李社流着眼泪说。 而李社的任何一滴眼泪，都没法感动王多子分毫，只会加重她内心的鄙夷和怨恨。 “闭嘴！你没资格后悔！马太太是那样善良纯粹的一个人，你的后悔是对她的玷污！”王多子指着李社的鼻子说。 “你说得对，是我配不上……” “你根本没有人性！你知不知道，马太太在她开庭前一天跟我说过什么！？”王多子越想越恨。 李社抬起了头，望着王多子的眼睛，想听到她的下一句。 “她问我，她这样就把你告上离婚法庭，你会不会恨她？她是不是太残忍无情了？” “她说，她对不起千千，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她甚至纠结过，要不要撤诉，要不要再给你一次机会！！” 王多子越说越激动和愤怒，每说一个字，李社的痛苦就会加重一分。 “你这样不断伤害着马太太，她却在开庭前还为你考虑着、为这个家考虑着！” “而你呢！你没有心！为了自己的利益，毫不犹豫地了结了马太太，毫不在意地毁了她拼命维护的东西！！”王多子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几乎是吼了出来。 “呜呜呜……夕明……对不起……”李社捂着胸口，一抽一抽地说道。 如果王多子告诉他，马夕明生前是对他多么怨恨，又是想以怎样残酷的手段惩罚他，他心里还能好受点。 但王多子的这些话，恰恰加重了他心底对马夕明的内疚，把他的悔意放大了好几倍，令他痛苦万分。 看着李社这样难受的样子，王多子努力大口呼吸着，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她又坐回座位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社。 “马太太已经上了天堂，而你这样的恶魔，只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王多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说完，她狠狠转身，扬长而去，留给李社一个充满了怨恨和厌恶的背影。 李社无法疏解内心的极度疼痛，只能一下一下用头猛烈撞击着桌子，血顺着皮肤流到了下巴，好几个警察才能把他拦住。 如果可以的话，王多子一定会选择最痛苦、最折磨人的死法，让李社慢慢死去。 但她不能，她只能在李社死前，让他心底的苦难放大千万倍，让他饱受煎熬又生不如死地度过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在深渊中忏悔着含泪死去。 第78章 庆功但告别 会见完李社后，王多子走出了监狱，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陈生打给她的。 “喂？陈生，有什么事吗？”王多子接起了电话。 “多子，你今天有空吗？李社的案子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结尾，我请客庆祝一下。”陈生的语气里充满了轻松。 “嗯，好，那就等我下班后吧。”王多子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七点我去接你，不见不散。”陈生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社案子审查起诉阶段的这小半年里，王多子也没闲着，找了一家快餐店，应聘上了后厨，又回归到了油烟的生活当中。 虽然挣的工资没有在李社家当保姆时多，但总归是管吃管住，一天当中只有三餐前后比较忙，一个月还有四天的假期，可以让她回家看看王盼男。 会见李社的这天，她找老板请了半天的假，见完李社，自己又坐公交回了快餐店，路上，好心乘客看着她挺着大肚子，还给她让了座，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快餐店后，她刚围上围裙准备进入后厨，老板却把她叫住了。 “多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老板姓赵，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干活十分利索。 “赵姐，怎么了？”王多子走到她身边问道。 “多子啊，你这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身体感觉怎么样？”赵老板先是寒暄了两句。 “挺好的，就是有点沉。”王多子如实说。 “你看，当时你来应聘的时候还没显怀，也没告诉我你怀有身孕，看起来就是个年轻能干的小姑娘，我才毫不犹豫地用了你。”赵老板慢慢切入正题。 “你这月份越来越大，后厨又是刀啊剪子啊什么的，地方本来就小，谁要碰着你伤着你了可不好，而且孕妇吸多了油烟，对孩子也有伤害。” “赵姐，我以后会注意的。”王多子听出了赵老板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就是想让王多子走人，但她还是装听不懂，想继续再挣扎一下。 “你现在可是一身两命，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们可负不了这个责啊。”赵老板还是不松口。 “这样吧，我多付你一个月的工资，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了，干完今天下午，你就不用来了，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养胎。”赵老板直接挑明了。 “赵姐，我真的会更小心的，我再留下来给你帮帮忙吧，少给点钱也行。”王多子实在是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因为她在县里没地方住，挺着大肚子也几乎不可能找到别的工作了，更是没钱租房子，如果被赶走，那恐怕只能先回艾南村了。 “不用了，喏，这是你两个月的工资，多子，咱们都互相理解吧。”赵老板把二百块钱塞到王多子手里，没给她留再多说一句话的余地，转身就去忙别的了。 王多子愣愣地看着手里被硬塞的工资，叹了一口气。 心不在焉地干完了在快餐店最后一下午的工作，王多子刚把围裙摘下来，就看到了陈生坐在车上在门外等她。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朝陈生挥了挥手，便坐上了他的车。 二人来到了一家粤菜馆，陈生点了虾饺、热粥和一些炒菜。 “孕妇就该吃些热乎乎有营养的，嘿嘿。”陈生点完菜，朝王多子笑了笑。 “陈律，还是你懂我。”王多子打趣道。 “你少来，一叫我‘陈律’就没好事。”陈生也笑嘻嘻地说。 这大半年，王多子和陈生因为李社的事情没少来往，联系得越多，二人的关系也就越来越近，慢慢变成了好朋友。 服务员把一碗皮蛋瘦肉粥端到王多子面前，氤氲的热气扑到脸上，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舒适和放松。 要知道，小时候在艾南村生活的她，连鸡蛋都吃不上，而现在却坐在饭馆里和朋友享用着一桌营养丰富的美食，这一路走来，多亏了有刘耀祖、魏宁、马夕明、陈生等贵人的帮助，让她的日子在坎坷之中慢慢好了起来。 “来，王女士，庆祝我们顺利结案，成功把恶魔送进了地狱。”陈生向王多子举起了盛着果汁的杯子。 “干杯！”王多子轻轻碰了下陈生的杯子，二人便把果汁一饮而尽。 “陈生，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王多子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怎么了？”陈生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今天我工作丢了，孩子也快出生了，我打算回家住一段时间，所以，最近我们应该见不到面了。”王多子说。 听到这句话，陈生眼里有一丝伤心难过一闪而过，随后就被他用看起来不正经的笑掩盖了起来。 “嗨，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行啊，走就走吧，没人烦我了，回家好啊……”陈生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嗯。”王多子端起面前的果汁轻轻抿了一口。 二人共同沉默了十几秒。 “什么时候回来？”陈生打破了这尴尬的宁静。 “还不确定。”王多子小声说。 陈生点了点头没说话，把笼子里的一整个虾饺塞到了嘴里。 “服务员，来瓶啤酒！”陈生嚼着虾饺喊道。 “怎么突然要喝酒？”王多子问道。 “渴了呗，果汁不解渴。”陈生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一瓶啤酒，拿起子熟练地把瓶盖起开，对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咕嘟……咕嘟……” 陈生也不知道自己听到王多子要走的消息后，为何会感觉如此失落和不舍，他心底有种想挽留的冲动，可并没有什么资格，毕竟，他们只是朋友。 他只好借酒消愁。 餐厅里，王多子就看着陈生一瓶接着一瓶地往肚子里灌酒，喝到第六瓶时，王多子劝住了他。 “你疯了？一口气喝这么多，胃不想要了？”王多子抓着酒瓶，不让陈生碰到。 “你管我……呕……”还没说完一句话，陈生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滚，赶紧捂着嘴跑去了厕所。 抱着马桶，陈生连酒带饭统统吐了出来，身体上这才感觉好受了些，心里却还是堵堵的。 他艰难地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洗了几把脸，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王多子有丈夫、有孩子，现在还有身孕，而自己只是她的朋友，绝对不能有其他想法，也不可能有！ 陈生对着镜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强调。 第79章 换取更多可能 陈生扶着墙，一路从厕所走到回了饭桌座位上，还是感觉晕乎乎的。 他耳朵里已经听不清王多子在说什么了，只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地发声，然后就被强大的困意包裹住了全身，趴在餐桌上一秒入睡。 每个人的醉酒表现都不一样，有的上吐下泻哪都难受，有的失去理智持续发疯，有的浑身飘飘然倒头就睡，陈生就属于最后一种。 这是王多子第三次见到陈生这样了，第一次是他因为工作忙没见上父亲最后一面的时候，第二次是还在坐牢的张秘书的母亲去世时他无比自责的时候，第三次就是现在。 所以，对陈生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王多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怎么把陈生安顿下来。 二人是开车八公里来到的这个餐厅，陈生醉成这样没办法开车，王多子也不会开车，她一个有八个月身孕的孕妇，面对这个比她高了整整一头的男人，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她想起来，这家餐厅的楼上就是一个宾馆。 也只能这样了。王多子站起身来去前台买单，顺便付了一晚的标间房费。 刚发到手的两个月工资，一下子少了快一半，她真是肉疼。 她又找了一个年轻力壮的男服务生，麻烦他把陈生“拖”到了房间里，又抬上了床。 王多子连连向服务生道谢，同时塞给他了五块钱作为辛苦费。 关上房门，房间里只剩了王多子和陈生，回响着陈生颇有节奏的鼾声。 王多子叹了一口气，给陈生盖上了被子。 她刚转身想要去上厕所，不料突然被睡梦中的陈生抓住了手腕。 “多子，你别走行不行？……多子……” 陈生虽然在出声，但眼睛还是闭着的，很明显是在说梦话。 王多子心里一颤，又是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上次出现，还是三四年前和刘耀祖待在一起的时候。 王多子轻轻摸了摸已经凸出来许多的肚子，把陈生抓着她的手扒开了。 此时，在陈生的梦里，全是王多子的身影。 有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跟在马夕明身后怯生生的样子，有二人共同收集李社犯罪证据时她专注认真的样子，有法庭上听到宣判后她哭泣时我见犹怜的样子，还有她这大半年来，陪伴过他的每个日子。 陈生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是，王多子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所以，当听到王多子要离开且无归期的消息是，他才那样的难过和心痛。 但是，他清楚，王多子已为人妻、为人母，即使对她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那也必须狠狠压制、努力消灭。 陈生隐藏得很好，只有在醉酒后的睡梦里，他才不小心显露出来了丁丁点点。 天亮了，陈生醒了过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陈律师，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王多子挺着大肚子，把手抱在胸前，一脸无奈地调侃道。 陈生一脸茫然地环顾了四周，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宾馆的房间里，也想起了昨晚在餐厅里发生的事情。 他有些羞耻，却傲娇地极力掩饰。 “说！王多子，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可要对我负责！”陈生故意缩成了一团，浮夸地演出了一副受欺负的“娇妻”模样。 “你别搞笑了，我对你做什么？你昨天晚上可算是难为着我这个孕妇了！”王多子直接怼了陈生。 昨天一整晚，陈生鼾声不断，有时候还会冒出来一两句梦话，躺在另一张床上的王多子实在是难以入睡。 “行，我给你赔个不是，说吧，要我怎么补偿你？”陈生也意识到了昨晚的失控，心里有些羞耻。 “那，你开车把我送回家吧。”王多子淡淡地说道。 “嗯，好。”陈生笑嘻嘻的表情突然消失不见，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那就是王多子要离开了。 简单地洗漱完毕后，二人就坐上了车。 陈生先带着王多子回到了快餐店宿舍，王多子进房间打包好了自己的东西，一个背包就能装下她所有行李。 然后，二人正式踏上了回村路。 由于是开车，无法直接翻过西山，陈生绕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几乎多走了一个小时，才把车开到了村口。 这是陈生第一次来艾南村，他向村内望去，只感破败与萧条。 艾南村，是他见过最破最穷的村了，而王多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长起来的。 她突破了家庭的束缚，兼顾着亲情的羁绊，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县城，可还没能开拓出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便被现实又一次逼回了村里。 但是，她早已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再次走出去，去看看更广阔的风景。 “车开不进去了，就把我送到这里吧。”王多子说着，背起背包，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走着把你送进去吧。”看着崎岖不平的村路，陈生实在有些不放心还怀着孕的王多子。 “不用。”王多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陈生。 因为，她敢肯定，如果王显亲看到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一定会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发疯撒泼，为儿子讨回“公道”。 虽然她现在已经没那么怕王显亲了，但是，她始终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不堪的家世。 “真的不用？要是摔倒了怎么办……”陈生又一次问道，其实是想和王多子多呆一会。 “我说不用，就是真的不用……” “你工作挺忙的，回去吧，不用担心我。”王多子艰难地开口道了别。 “好，多子，你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陈生认真地说。 “嗯，放心吧。”王多子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陈生的肩膀。 “有任何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陈生又“啰嗦”道。 “知道啦，陈律师。”王多子把陈生推到了车门前，陈生才驾车离去。 王多子站在村口，望着陈生渐行渐远的车，思绪万千。 她知道，自己这次回村，无异于自讨苦吃。 但是，她别无选择。她现在还是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实力彻底切断和王家的联系，然后养活自己一个孕妇和女儿王盼男。 她只好先回来，用暂时的让步，换取更多生活的可能性。 第80章 风水轮流转 王多子背着双肩包，挺着大肚子，从村口走到了家门口。 推开门，又是一股熟悉的酒味和骚臭味。 此时正午刚过，王显亲不在家，在外面喝酒，把不到一岁的王盼男和病人王光宗扔在家里。 王盼男的小脸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还没学会走路，在地上爬来爬去。 王光宗还剩一口气吊着，要不是靠着想看看儿子的意愿，恐怕早就撒手人寰了。 见王多子回来了，王盼男的小脸上立马出现了惊喜的表情。 “妈妈，妈妈。”王盼男高兴地喊着王多子，向王多子爬去。 “我的盼盼，妈妈回来了。”王多子一把将王盼男抱在了怀里，用手擦了擦她小脸上的灰。 “咳…水…咳咳…”王光宗现在连说话都不成句了，只能硬挤出几个字来。 王多子鄙夷地拿起床边早已经空了的水缸，倒满水又放到了王光宗手边。 看到王多子，王光宗的眼睛只是转了几下，并没有力气再说话。 王多子把背包打开，她自己的衣服只有寥寥几件，剩下过半的空间都是在县里给王盼男买的零食和玩具。 “盼盼，来，妈妈给你买了奶片。”王多子撕开一粒奶糖的包装，放到了王盼男嘴里。 王盼男的小嘴吧唧吧唧地吸着奶片的味道，好吃得都流了口水。 王多子用袖子慈爱地把她嘴角边的口水擦掉，露出了幸福的笑。 接着，她又烧了一壶热水，兑上些凉水，水温达到舒适的温度后，把王盼男轻轻放进了盆子里，仔仔细细地替她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臭味和泥巴都洗掉，又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而对于半死不活的王光宗，她根本不屑于管。 把王盼男洗干净哄睡后，王多子这才闲了下来，轻轻摸着已经很大的肚子，不由陷入了沉思。 在县里打工的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仿佛做了一场梦，经历的事情比她在王家过去二十多年的加起来都多。 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精彩，更多的未知正深深吸引着她。 可目前，连县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不过她依然干劲满满，早已暗暗下定了决心，等两个孩子都大些了，自己一定要再出去闯一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显亲提着酒瓶子回了家，看到王多子也在，两眼放光—— 因为，之前王多子每次回来，都会给王显亲些钱，作为他帮忙看王盼男的报酬。 所以，看到王多子，王显亲就等于看到了“摇钱树”。 “你终于回来了，钱呢？”王显亲二话不说就把手伸到了王多子面前，像极了一只饿了三天的哈巴狗。 “我后面这段时间都在家呆着了，盼盼我自己照顾，钱我不给你了。”看着王显亲丑陋的吃相，王多子冷冷地说。 “什么？你个没良心的，我替你看了那么久孩子，钱你说不给就不给了？！”王显亲瞬间变了脸。 “之前我也没少给你钱吧？那么多你都花哪儿去了？！”王多子也不甘示弱。 王显亲顿时不占理了，因为王多子之前给他的钱，他都拿去喝酒赌博了，一点也没剩下。 “你个不要脸的，我从小把你拉扯到大，找你要点钱怎么了？白眼狼！”王显亲转换了思路，开始道德绑架。 “你那叫拉扯我？我没死你手里就不错了！”王多子指着鼻子骂道。 “你！…我揍死你！”王显亲被激怒了，说着就挥起了拳头。 “打！往这打！”王多子挺起了她的大肚子。 王显亲被吓了一跳，还没等巴掌落下去，便迅速收了手。 “臭丫头片子，反了你了！”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得，王显亲只好骂骂咧咧地回了里屋，窝了一肚子火。 “哼。”王多子看着王显亲无可奈何的身影，笑了出来。 在县里这段时间，她的心机变得重了些，同时也学了不少嘴皮子功夫，应付应付王显亲还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她肚子里还装着王显亲口中期盼已久的大孙子，不论如何，现在在王家，她就是老大，谁都没办法把她怎么样！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还在睡梦中的王多子就被王显亲叫醒了。 “起来，做饭！”王显亲没好气地说。 王多子外出打工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家里没人做饭，可苦了王显亲了，但病重的儿子王光宗又不能放着不管，自己也不能饿肚子，他每餐只能煮一锅水，撒点盐，随便放点面和菜“大乱炖”。至于其他的，他什么也不会。 王多子回来了，他觉得自己终于能解脱了。 可王多子并没有尽如他意。 “凭什么让我做？”王多子揉了揉眼，理直气壮地说。 “你…你就得做！”王显亲没想到之前顺从能干的王多子，连饭都不做了，一时间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显亲，你记住了，我肚子里装着的是你心爱的孙子，做饭要是烫着了摔着了，那可就没了！”王多子威胁道。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怀个孕就无法无天了，我不管，赶紧起来做饭！”王显亲说着就拉扯起了王多子。 王多子之好将计就计，不情愿地从地铺爬了起来，走到炉子边，生好了柴火。 接着，她瞟了一眼王显亲，估量了一下，嗯，是安全距离。 于是，她故意把手伸到燃烧着的火焰上。 “啊！好烫！”王多子把手抽了回来，脚下一滑，顺势就往后倒。 我的孙子！ 王显亲见情况不妙，扔下手里的酒瓶，迈开步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王多子身后。 王多子重重砸在了王显亲身上，二人一同倒了下去。 王多子毫毛未伤，因为有王显亲给她垫着背。 王显亲就不一样了，背面摔在坚硬的地上，正面又被王多子压着。 “哎哟…起来，快起来！”王显亲惨叫道。 王多子心里十分解气，装作虚弱的样子爬了起来。 “唉，怀孕以来，身子越来越不好使了…”王多子强忍着笑意，“哀叹”道。 “tmd…臭娘们。”王显亲吃痛地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吧，不是我不想做饭，是你孙子不想让我做啊！”王多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给我等着，以后有你好看的！”王显亲恶狠狠地说道，心里十分憋屈。 但他还是向炉子边走去，自己主动就开始做饭了。 “对了，少放点盐，给我再煮个鸡蛋，怀着你的孙子，没营养怎么行，是吧？”风水轮流转，王多子使唤起了王显亲。 王显亲气呼呼地洗着菜，脸色比吃了翔还难看。 第81章 生生死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在县里“锤炼”了快一年的王多子，这次回家可变了样，不仅没受到欺负，反而用各种小心思，把王显亲这个大魔头拿捏得死死的。 买菜、做饭、洗衣服……从前需要王多子干的家务琐事，这两个月全都被甩到了王显亲身上，连酒喝的都少了，这也省下了王多子打工攒的不少钱。 当然，这都得益于王显亲想顺顺利利抱上孙子的急切想法。 眼看着肚子里的小娃娃就快出生了，这天，王多子许久都没动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熟悉的声音从中传来。 “多子，好久不见，还能听出我是谁吗？” “陈大律师，你的声音我怎么敢听不出啊。”听到陈生的声音，王多子眼睛里立马绽放出了开心的花朵。 “怎么样？是不是快生了？”陈生问。 “应该就是这几天了。”王多子摸着自己的肚子，回答道。 “那你得原谅我，我没法给你按时随份子了。”陈生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 “什么意思？”王多子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感到疑惑，她倒是不在乎份子钱，她只是在意陈生说的深层内涵。 “前段时间我办案子，一个市里来的领导看上我了，想把我挖到市里的律所。”陈生说。 “哇，恭喜呀！”王多子感到十分佩服，陈生也才刚满三十岁，业务水平就这么高了。 “怎么样，厉害吧？”陈生笑嘻嘻地说。 “真的很厉害，我为你自豪。”王多子认真地说。 “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市里了，如果能站得住脚跟，我可能就不会再回去了。”陈生说。 “哦……好，加油，争取能留住。”不知怎的，王多子心底生出了几分难过。 “所以，别太想我，嘿嘿。”陈生努力笑了两声，缓解了这个有些沉重的气氛。 “我才不想你。”王多子打趣道。 “好啦，多子，你注意身体，我要赶快交接一下工作了，我们……有缘再见吧。”陈生说道。 “嗯，再见。” 挂断电话后，王多子心里除了对陈生的敬佩和赞赏外，还有羡慕。陈生已经去到更高的平台了，而自己现在却连县里都难以留住，所以，更要以他为榜样加油努力了。 与此同时，陈生放下手机，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当那位领导特地找到他时，面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犹豫。 因为，把王多子送走后，陈生对她的思念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愈发深重，甚至有了想窝在县里一直等她的冲动。 陈生自己都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自嘲地笑了笑。 已经三十岁的他，当然也谈过女朋友，可奈何工作实在是太忙，总是无法修成正果，次数多了，他干脆直接封心锁爱，一心一意搞起了事业。 直到遇到王多子，他也并没有别的想法，甚至心里有些看不上，只是没想到在几个月的相处中，他被这个有些呆，却充满干劲、愈挫愈勇的女人吸引了，尤其是她快速成长的样子，是那样有魅力。 可朋友身份，就只能做朋友。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前途，去更广阔的天地追求更多可能。 而对于王多子的那份别样的感觉，他决定永远藏在心底。 第二天，陈生踏上了通往市里的大巴车，奔赴他的星辰大海。 王多子的肚子也有了反应，她感觉到一阵阵收缩，和越来越频繁的剧痛。 自己前段时间在县里打工攒的工资不多了，为了省下些钱用于日后没工作时养两个孩子，加上有过一次生育经验，王多子并没有选择提前去医院，而是打算和上次一样在村里找个坐婆接生。 但令人绝望的是，这时，王显亲出去喝酒了，并不在家，王多子身边只有一岁的王盼男，和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王光宗。 疼、疼！ 王多子双腿发软，倒在地铺上，止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叫声。 王盼男被吓得哇哇大哭，担心地拉着王多子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光宗被混乱的声音吵醒了，意识一直模模糊糊的他，突然清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是要出生了！ 他是多么想像个正常男人一样，立刻下床站起来，迈着健壮的双腿，快速跑出去喊坐婆来接生，顺顺利利地抱上个健康的大胖小子。 但此时的他，还能吊着一口气就不错了，更别提能做出什么行动。 除了在心里着急，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看着盼了一辈子的“儿子”被卡在里面，怎么也出不来。 “呃……呃……咳咳……”王光宗急得想发出声音，可任凭他怎么努力，也只能在喉咙里挤出几个难听的音调。 由于过于紧张和激动，王光宗受到刺激，又一次发病了。他的气管开始不受控制，心脏也无规律地跳动着，他止不住地咳嗽，甚至没有间隙换气呼吸。 突然，王多子感觉到一股暖流从体内流了出来。 羊水破了！ “疼，好疼！” “咳咳！咳！咳咳咳！” “呜呜呜……妈妈……” 王多子哀嚎、王光宗的咳嗽、王盼男的哭泣，三种声音在这间破屋子里来回交织，场面陷入混乱，可就是没人能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慢慢地，王光宗的咳嗽声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窒息时上不来气的抽搐声，他的气管像是贴在了一起，肺部也仿佛失灵了，让进入身体的氧气减少、消失。 死亡来临，王光宗只差一点点，就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儿子”了。 他挣扎着，拼命想呼吸，可越是着急，情况就越严重，做什么努力都于事无补。 这种状态不知过了多久，王光宗的视线渐渐模糊，窒息的痛苦突然消失不见，疾病的滋味也瞬间荡然无存，眼前只剩了一片白。 也许是坏事做多了，王光宗注定不能如愿，没撑过“儿子”的出生，带着巨大的遗憾和不甘，在病痛的折磨之下，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于是，屋里，只剩下了王多子和王盼男两人的声音。 第82章 弄璋之喜，丧子之痛 突然，门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推开了，王显亲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他喝完酒回来时，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了王多子的哀嚎和王盼男的哭声，瞬间清醒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孙子”要出生了啊！ 一进门，果然是自己想的那番，于是二话没说就转头去外面找坐婆了，丝毫没注意到一旁躺在床上已经断了气的王光宗。 “砰砰砰！”王显亲跑到上次的温坐婆家门口，焦急地敲着门。 “来了来了！谁啊！”门内温坐婆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随后她推开了门。 “温坐婆，我孙子要出生了，你快跟我去接生啊！”王显亲毫不客气地说道。 一见是这个上次连钱都不给的王显亲，温坐婆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哟，你还好意思来找我，我告诉你，我从不帮‘无赖’接生！”温坐婆双手环在胸前说道。 “人命关天啊，温坐婆，求求你快跟我去吧，这次一定给你钱！”此时，王显亲十分后悔自己之前的不要脸行为。 “我可不去，谁知道你这次给不给钱，要是谁都像你一样爱占便宜，那我这生意还干不干了。”温坐婆仍然不松口。 “我给你跪下了，我的孙子可就靠你了啊！”说着，王显亲一下子就双膝跪地。 “哼，不可能。”温坐婆一下子就把门关上了，作为村里颇有声望的坐婆，她可不差王显亲这一单。 “tmd，给脸不要脸！”王显亲就这样被拒之门外，心里十分窝火，但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再在温坐婆这里费工夫了，急忙起身去找别的坐婆。 他拼命奔跑了几分钟，喘着粗气敲开了刘坐婆的家门。 “刘坐婆，我孙子要出生了，跟我去我家接生吧。”在温坐婆的教训下，王显亲这次的语气客气了许多。 “你是王显亲？你儿媳是不是叫王多子？”刘坐婆站在门前，一脸不确定地问。 “是，是！”王显亲连连点头。 “那我可不去，村里哪个坐婆不知道，你王显亲连接生都赖账？”刘坐婆摆了摆手，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王显亲眼疾手快，扒着门不让她关。 “求你了，我儿媳妇有钱，你要多少她都给你！”王显亲乞求道。 “快滚！”王显亲的死皮赖脸让刘坐婆没有了耐心，给了王显亲一脚，接着把门用力关上了。 原来，上次温坐婆说要告诉全村的坐婆王显亲赖账，并不是气话，她真的照做了，并且所有坐婆都信了，一致站在了温坐婆这边。 接着，王显亲又敲了张坐婆、李坐婆、赵坐婆的家门，村里的坐婆几乎都被他找遍了，也都无一例外地拒绝了他。 这次，他算是尝到了苦头，为他的冲动和缺德付出了代价。 走投无路的他只能灰头土脸地跑回了家。 可跑到院子里，还没等进屋门，王显亲才察觉到，屋子里十分安静，王多子的哀嚎和王盼男的哭声都消失了。 他心里有种不祥预感，面色凝重地推开了门—— 王多子靠在墙上，一副虚脱的样子，下半身和地上全是血。 王盼男跪在她身边，用两条胳膊环着她，好像在安慰她。 而王多子的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 是的，时间拖了太久，没有坐婆，她自己咬着牙把孩子生了出来！ 王显亲看到这幅画面，惊喜地跑上前去，从王多子怀里小心翼翼地把孩子“夺”了过来。 然后，他怀着像刮彩票一般紧张的心情，又轻又慢地扒开了婴儿的双腿。 带“把儿”的！是个男孩！终于是个男孩了！ “好！好啊！哎哟，我的大孙子哎！”他的血液直冲脑门，激动地跳了起来。 但是，他突然发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婴儿没有哭声。 王显亲瞬间紧张了起来，把耳朵凑到婴儿胸口、鼻尖，所幸还能听到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声。 于是，他努力控制着力度，拍打着婴儿的屁股。 一下、两下、三下，婴儿还是不出声。 他急了，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终于在第六下，婴儿咳嗽了几下，随后发出了虚弱的哭声。 王显亲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着婴儿脸上和身体上的血迹，满眼的喜欢，和王盼男出生时他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的好孙子哟，长得真像光宗。”刚才，王显亲的注意力全都在孙子身上，这才想起来此时王光宗也在场。 “来，让爸爸也看看。”王显亲一脸幸福地抱着婴儿，走到了王光宗床前。 然后，看到王光宗，他彻底愣在了原地，像个木头人一样，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王光宗直直躺在床上，浑身焦黄，完全失去了血色。他瞪着眼睛，瞳孔发散，大大地张着嘴巴，一副痛苦无比的样子。 王显亲不敢相信地把一只手放在王光宗鼻子底下。 一点呼吸都没有。 接着，他摸了摸王光宗的手。 僵硬、冰凉。 “光宗？光宗！”王显亲一只手抱着男婴，一只手晃着已经死透了的王光宗，流着泪水，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王光宗盼了一辈子的儿子终于来到了世上，自己却早了那么十几分钟离世，几乎是擦肩而过。 这，就是上天给他最恶毒的报应，眼看着追求了一辈子的希望越来越近，他极度期待却无能为力，拼命挣扎却于事无补，最终含着无尽的遗憾和不甘，没能挺到见儿子一面，就痛苦地死在了折磨了他一生的病痛之中。 孙子在怀里上气不接下气虚弱地哭着，儿子在他没注意的时刻撒手人寰，短短的时间内，王显亲接连经历了弄璋之喜、丧子之痛。 而此时，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只有小小的王盼男，眼里噙着泪水，心疼却小心翼翼地抱着半身都是血的母亲。 她不明白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也不在乎什么弟弟，更是和这个从来都躺在床上宛若干尸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她只知道母亲现在很疼，也只希望母亲能健康、能有力量，能一直做她最温暖的港湾。 一夜之间，王家天翻地覆，更大的考验正等待着王多子。 太阳还是在第二天照常升起，继续见证着这一切的一切…… 第83章 震怒 王光宗死了，王多子现在才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丧夫”，她非但没有和正常女人一样表现得很悲痛，反而感觉轻松和舒畅，仿佛捆在心上的其中一个枷锁彻底断开了。 王家父子的人品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差劲，一个来吊唁的亲朋好友都没有，加上王家本来就没什么钱，王显亲只能求好心人来帮忙，把王光宗抬到林子里简简单单地埋了。 王光宗躺了快三十年的床空了出来，王多子本以为女儿终于不用跟着自己受苦，可以有个床了，可王显亲并不这么想。 有了孙子，王显亲可变勤快了不少，把王光宗生前用过的被褥、床单、枕头等都彻彻底底洗了一遍，在太阳下晒了两天，又整整齐齐地铺了回去。 “我的宝贝龙龙，爷爷给你把床打扫好喽！”王显亲说着，就想从王多子怀里把孙子抱过来。 孙子一出生，王显亲就美滋滋用上了他早已准备好的名字——王添龙，小名龙龙。 “你干什么？”王多子把王添龙紧紧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王显亲。 “我把我孙子抱到床上去，以后，这个床就是龙龙的了。”王显亲没好气地说。 王多子想了想，确实，地铺太硬，孩子还小，就算床是之前王光宗睡过的，那也好过硬邦邦的地面。 王多子松开手，让王显亲把王添龙抱上了床。 “盼盼，以后，你和弟弟一起睡床。”王多子温柔地对王盼男说。 “想都别想！这床只能是我们龙龙的，我可不能让你的小赔钱货抢走。”王显亲抱着王添龙说。 “你！”王多子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奈何她生产时受了些伤，这几天只能躺着静养，稍微一动就很疼。 “妈妈，盼盼…和，你，一起。”王盼男眨着她大大的眼睛，用不太清楚的发音说道。 “我的盼盼，地铺多不舒服，听妈妈的，以后你和弟弟睡床。”王多子心疼地摸着王盼男的头。 “不，不要，要妈妈！”王盼男疯狂摇着头。 见王盼男的样子，王多子还是心软了，点了点头，抱住了王盼男。 盼盼，你等等妈妈，妈妈以后一定会让你用上最大最舒服的床垫的！ 王多子在心里暗暗发誓。 半夜，王多子又一次被王添龙的哭声吵醒。 不知怎的，王多子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出生一周以来，王添龙安静的时候很少，几醒着的时候几乎都在哭，喂奶也不吃，更是很少睡觉。 回想王盼男刚出生的时候，虽然也是经常哭，但能吃能睡，一看就是个健健康康的宝宝。 王添龙的哭声吵醒了王显亲，王显亲立马起床把王添龙抱在怀里哄，喜欢的不得了。 王多子也艰难地坐起身子，关切地望着王显亲怀里的王盼男，自己想抱，奈何王显亲根本不松手，满眼都是他盼来的宝贝孙子。 “我的龙龙真棒，真是个男子汉！这么能哭，以后肯定很有力气！”王显亲笑着说，在他眼里，王添龙放的屁都是香的。 看着愚昧无知的王显亲，王多子白了他一眼，抱着王盼男又躺下了。 这样也好，不用自己哄，王显亲真是为她分担了不少压力。 第二天天刚亮，王显亲就早早爬了起来，生火烧水。一顿捯饬之后，把两个鸡蛋扔给了王多子。 “吃了，补充营养，好给我的龙龙喂奶。”王显亲看着暂时不能下床的王多子，冷冷地说道，好像面前的人只是他饲养的一个喂孙子的工具。 王多子捡起鸡蛋，趁王显亲没注意，把鸡蛋藏了起来。 王显亲觉得，王添龙不爱吃奶，一定是王多子的奶水不好。所以，王多子生育完暂时失去劳动能力卧床的几天，王显亲每天早上都会“大发慈悲”地扔两个鸡蛋给她，让她补营养。 而她每次都会藏起来，等王显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全让王盼男吃掉。 毕竟，受伤的王多子在王显亲面前，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要是把王显亲惹急了，她连跑都跑不掉，所以先收敛着些，暂时养精蓄锐，才是最好的选择。 时间接近正午，阳光正好，王显亲抱着王添龙，美滋滋地就出门晒太阳了，逢人就趾高气昂地炫耀一番，好像怀里的男孩以后要继承王位一样，引来不少人的白眼。 此时，王多子在家里，把早上藏的两个鸡蛋掏出来，轻轻扒掉鸡蛋壳，全都给王盼男吃了。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着，王多子之前生王盼男时本就没好好恢复，加上这次是靠着自己的毅力硬生生把王添龙生出来的，伤上加伤，恢复得很慢，直到快一个月后，她才能下床站起来正常活动。 这天，王多子像往常一样，趁王显亲抱着王添龙出去晒太阳的功夫，扒开一颗鸡蛋喂给王盼男吃。 可谁知，王显亲刚出门没走多远，就想起来蒲扇落到家里了，便折返去取。 他一推开门，却看到王多子正拿着一颗光溜溜的鸡蛋，往王盼男嘴里送。王盼男刚咬了一口，眼神正对上王显亲的眼睛，吓得她连嚼都不敢嚼了。 王盼男虽小，但也能感觉出来王显亲对她的不友好。 “啊！败家玩意，吐出来！给我吐出来！”说着，王显亲扑上去，一手捏着王盼男的脸蛋，一手在她的小嘴里扣已经咬下来的鸡蛋。 “王显亲！你干什么！”王多子一把抓住王显亲的胳膊。 “这是我孙子吃奶用的！你个不知好歹的臭娘们，竟然喂给这个赔钱货！”王显亲气冲冲地说道，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王盼男撕碎。 “哇——呜呜呜…”王显亲太过用力，捏疼了王盼男，再加上心里原本就对王显亲有恐惧和抵触，王盼男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臭不要脸的赔钱货，还敢哭！” 王显亲大喊一声，狠狠抬起手来，一个巴掌就落到了王盼男的小脸上。 王盼男的脸蛋瞬间就红了起来，又疼又委屈，哭得更大声了。 “王显亲，你竟敢！！” 此时，见女儿被打，王多子震怒，她像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掐住了王显亲的脖子。 第84章 发疯 王显亲着实是没想到王多子会对他突然袭击，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来握住了王多子掐着她脖子的两只手。 还没恢复完全的王多子，哪里是王显亲的对手？王显亲一用力就把她的手扒开了，随后重重把她推倒在了地上。 接着，王显亲骑到王多子身上，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一手扇她的巴掌。 “妈妈！妈妈！” 小小的王盼男看到王多子被打，连忙哭着跑上前去，拽住王显亲将要落在王多子脸上的手。 “晦气东西，走开！”王显亲猛地一甩手，王盼男就摔倒在地。 “盼盼！”王多子喊道。 “王显亲，我跟你拼了！”王多子被激怒，一瞬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几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她用力一翻身，将骑在她身上的王显亲翻倒在地。 接着，她瞅准时机，拿起了不远处灶台上的菜刀。 王显亲从地上爬起来，刚站稳就要再向王多子发起进攻，却发现对面的王多子正朝他挥着刀。 “来！过来啊！”王多子举着菜刀，恶狠狠地说道。 “臭娘们，反了你了！”王显亲怂了，他嘴上骂着，却不敢靠近半步。 “你个窝囊废，我让你打盼盼！”见王显亲没再向前，王多子辉着菜刀就朝他跑去。 王显亲吓得拔腿就跑，二十多年了，他从来没见过王多子这副疯狂又无畏的模样。 “你敢跑！”王多子还是没有放过他，拿着菜刀追了上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娘们，我就该让你死在西山头……”王显亲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跑出了屋子，然后跑出了院子。 “站住！tmd，我不信治不了你！”王多子也穷追不舍，二人就在村里的路上你追我赶，引来了不少“吃瓜”村民的围观。 “哎哟，这不是王显亲和他儿媳妇吗？” “是啊，这得多大仇多大怨，怎么还拿着刀追着不放呢？” “王显亲你还不知道，之前天天打媳妇、打儿媳，就是一个暴力狂！” “看来这是把他儿媳妇惹急了，这姑娘真够狠！” “我还听说他媳妇跑了，我看啊，是被他打死藏起来了吧！” 村民们你一嘴我一嘴，好生热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拉架，一是怕会被发疯的王多子误伤，二是想继续看王显亲这个恶人出丑的模样。 不知跑了多远，王显亲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而王多子这次被王显亲激怒后，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竟没感觉那么疲惫。 突然，王显亲一个不注意，扭了一下，随后摔倒在地。 王多子算是逮到了机会，跪在王显亲身上，高高举起了菜刀。 “别！我不敢了！”被王多子压在地上的王显亲这才乞求了起来。 但被他欺负了二十多年的王多子可不吃他这一套，她知道，王显亲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如果这次不让他真正尝到些苦头，他日后一定不会改，甚至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们母女二人！ 王多子朝王显亲的脸挥下去了菜刀，王显亲瞳孔瞬间放大，惊险地躲开了。 “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王显亲吓得快哭出来了。 王多子二话不说，又一次挥起了菜刀，落到王显亲的胳膊上。 接着，他的胳膊就渗出了血，染红了袖子。 “哎哟！”王显亲吃痛地喊。 王多子还是没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又一次挥起了菜刀，这次，菜刀落到了王显亲另一侧的肩膀上，又是一片红。 “哎哟，姑奶奶，放过我吧，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女儿！”王显亲疼得说话直打哆嗦。 王多子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再次高高举起了菜刀，向下挥去。 这一次，菜刀朝着王显亲的喉结就重重砍去！ 王显亲紧紧闭上了眼睛。 但是，菜刀一碰到喉结的皮肤，就刹住了。 王显亲感觉到没了下一步动作，慢慢把眼睛睁开，一下子就看到了抵在他脖子上的菜刀，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王显亲。”王多子终于开口了，语气冰冷到了极点。 “睁大你的狗眼，牢牢记住我现在疯了的样子，如果你以后再敢碰盼盼一根汗毛，我一定会比现在更疯，连命都不给你留！”王多子狠狠瞪着眼睛说。 “好，好，都听你的，饶了我吧！”王显亲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见马上就要出人命了，才有两个男人冲上前去把王多子拉开，菜刀顺势掉在了地上。 见王多子没有了“武器”，还被控制住了，围观的村民们便开始了“批判”。 “哎哟，一介女流，没大没小的，像什么样子！”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公公，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 “家人之间有什么事，关起门来好好说，总会解决的，何必伤了和气？” “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长辈有什么错，忍忍不就过去了？” “这时候能看出来，家里有个男娃有多好了吧！” “就是，要是能有个男娃撑腰，做长辈的还至于受欺负？” 村民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站在自认为的道德制高点上，对王多子指指点点。 王多子抬起头来，恶狠狠地扫视了一遍说风凉话的村民们，然后趁别人一个不注意，挣脱开来，捡起了掉在一旁的菜刀。 “我看谁还敢再逼逼赖赖，我就砍谁！” 一时间，所有人都紧紧闭上了嘴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一会儿就都悻悻地散开了。 此刻，路上只剩下了提着菜刀的王多子，和受伤浑身是血的王显亲。 王多子一道冷冽的目光射到了瘫坐在地上的王显亲。 王显亲害怕得浑身发抖，不自觉地压低了头，怂起了肩，连呼吸都不敢了。 “赶紧滚！”王多子厌恶地骂了一句。 王显亲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立马连滚带爬地“滚”了。 待王显亲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王多子紧绷着的神经才松了下来，顿时觉得被抽干了力气。 她也很惊讶自己刚才竟然爆发出了那么大的力量，如果非要找出个原因，那一定是母爱使然吧。 突然，她感觉到腹部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疼得她捂着肚子缓缓蹲了下来。她紧紧皱着眉头、咬着下嘴唇，努力压制着不适感。 这时，温热的血，顺着王多子的大腿，一滴、一滴地流到了地面。 第85章 上门要债 王多子蹲在地上缓了许久，血终于不流了，痛感也没刚才那样强烈了。 她本想去找村口的赤脚大夫，但转念一想，王显亲此刻一定在那里求着大夫帮忙处理伤口，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此时此刻，坚决不能让王显亲看出自己的脆弱，不然他又该作威作福了。 王多子尝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所幸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大不了等过段时间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王多子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便一步一步走回了家。 由于浑身都沾着王显亲溅出来的血，一路上，不少村民纷纷侧目，但见证了王多子发疯的场景后，他们一句话也不敢乱说。 推开家门，地上还有和王显亲刚才打斗的痕迹，王添龙躺在床上不停地哭着。 见王多子身上有那么多血，才刚学会走路不久的王盼男赶忙迎了上去，抬着头担心地看着王多子。 “妈妈，疼……别疼……”王盼男笨拙地把字拼成句子，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王多子蹲下来，轻轻抱住了王盼男。 “盼盼乖，妈妈不疼，以后没人会欺负你了。”王多子轻轻拍着王盼男的后背，温柔地说道。 “嗯。”王盼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有在母亲的怀里，她才能感受到心安。 接着，王多子走到床前，把王添龙抱在了怀里，解开扣子，要开始喂奶。 但是，王添龙一直哭着，好像十分抗拒喝奶，硬塞都塞不到他嘴里，这可让王多子愁坏了。 “妈妈，弟弟，哭，为什么？”王盼男好奇又关切地问。 王多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但她心底总觉得怪怪的，感觉王添龙和一般的婴儿有些不太一样。 费了好大功夫喂进去几口奶，王多子一身疲惫地把王添龙放回了床上，轻轻地、颇有节奏地拍着王添龙。 在母亲的哄睡下，很少睡觉的王添龙竟很快睡着了，这让王多子心里生出来了一些欣慰。 王多子坐在床沿，看着王添龙熟睡的小胖脸，搂着乖巧懂事的王盼男，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以及作为一个母亲的成就感。 如果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王显亲光着膀子推门而入，一边的大臂、另一边的肩膀上，都用绷带包扎好了，裤子上还沾着许多血。 看到王显亲进来了，和王多子一同坐在床边的王盼男心里直发毛，因为她心里明白，王显亲不让她上床，她下意识地就想下床跑开，却被王多子一把按住了。 此时，见王多子和王盼男都坐在孙子的床上，王显亲这次竟然没有发脾气赶她们走，反而一脸忌惮地扫了王多子一眼之后，就灰溜溜地进了自己的里屋。 从这天之后，王显亲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就算王多子当着他的面喂王盼男鸡蛋、王盼男和王添龙一块睡床，他也不敢多放一个屁。 即使，王显亲心底仍然充满了对王盼男的鄙夷和厌恶，但是，但凡他表现出来一点欺负王盼男的迹象，王多子接着就会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每次他都只好作罢，在心里偷着生闷气。 当然，一家人的开销，都是王多子从自己攒下的工资里出的。这段时间，钱只出不进，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见底了。 可家里本来就快揭不开锅了，这一天，片刻的宁静被几声剧烈的敲门声打破。 “王显亲！王显亲给我出来！” 外面的人边敲门边大喊大叫，气势汹汹的样子。 王显亲一听到这熟悉的声线，心想大事不妙，瞬间出了一身冷汗，灰溜溜地就躲到了里屋。 再不开门，恐怕本来就有些松动的破烂木门就要被踹开了。 王多子只好把门打开，只见三个壮汉“怒目圆睁”地站在门前，全都比王多子高出来了一头，打头的壮汉脸上还有一道疤，看起来十分凶残。 “疤哥，这就是王显亲家。”身后的一个壮汉对脸上带疤的男人说。 “王显亲呢？把他给我叫出来！”疤哥没好气地对王多子说。 “大哥，你们是干什么的？”见对方来者不善，王多子心里生出了几分紧张，毕竟，两个孩子还在家里。 “天杀的王显亲，欠钱不还，一拖再拖，他人呢？”说着，疤哥就把王多子推到了一边，带着两个小弟就进了屋。 王多子一看情况不妙，赶忙跟了进去，一手抱起了王添龙，一手把王盼男护在身后。 三个壮汉一进屋，二话不说就开始乱砸一通，锅碗瓢盆全都被摔到了地上，桌子凳子也被踹倒了。 而王显亲，又怂又怕地躲在里屋，大气都不敢喘。 “哎哟，各位大哥，快住手啊！”王多子阻止道，还不忘护着两个孩子。 “王显亲人呢？！”疤哥说。 王多子先是沉默了几秒，这几秒间，王显亲躲在屋里听着外面的情况，心脏砰砰跳，生怕王多子把自己给“卖了”。 “王显亲在里屋呢，你们砸外屋也没用啊。”果然，王多子毫不犹豫地把王显亲供了出去。 听到这句话，躲在里屋的王显亲一脸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疤哥朝两个小弟使了个眼神，两个小弟瞬间变身哈巴狗，到里屋去一阵折腾，不出一会儿，王显亲就被“提溜”出来了。 小弟一松手，王显亲顺势恰好跪在了疤哥面前。 “疤哥……”王显亲打着哆嗦缓缓抬起头，对上了疤哥凌厉的目光。 疤哥没说话，一蹬腿，狠狠踹在了王显亲的胸口上，让他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死东西王显亲，让你躲，我看你还能躲到哪去！”疤哥指着王显亲的鼻子痛骂。 王盼男探了个小头从王多子身后出来，看到这幅场景，被吓了一跳，立马把头伸了回去。 “没钱还敢赌，拖了再拖，这回我看你还怎么拖！”一个小弟站出来说道。 原来，王显亲这些年一直用王多子给他的钱来赌，而王多子回家后就不再给他钱了，嗜赌成性的他竟然借钱去赌，越输越多，又没钱还，债主这才找上了门。 第86章 好大的胆子! “各位大哥，我是真的没钱，再宽恕我几天吧！”王显亲在地上爬了起来，摆出一个作揖的姿势乞求。 “哼，上次就是信了你的鬼话，钱才拖到今天还没还上！”疤哥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看着疤哥不为所动的样子，王显亲眼睛一转，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王多子。 “疤哥，这是我儿媳妇，她有钱，你找她要。”王显亲指着王多子一脸无赖地说。 听到这句话，以疤哥为首的三个壮汉齐刷刷地把眼睛对准了王多子，眼里冒着精光。 其实，以王多子对王显亲这个厚颜无耻之徒的了解，她已经料想到王显亲会把锅甩给她了。 但此时的王多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遇事只会手足无措唯唯诺诺的“大怨种”了，她早就在脑子里想好了应对方法。 “哎哟，爸，你乱说什么，我挣得钱哪次不都是给你花了？我手里可没钱。”王多子摆出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 “你胡说！你肯定还有存款。”见王多子不承认，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王显亲急了。 这时，只见王多子皱起了眉头，用手捂住了嘴巴，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泪。 “唉，我的命好苦啊！我那可怜的丈夫去世都没办成一场葬礼，我生老二的时候连坐婆都没有，还不都是拜你王显亲所赐！我辛辛苦苦打工赚的钱全让你花光了，如今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却身体不好没法干活挣钱，你欠的债还要我还，我好惨呐！呜呜呜……”王多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演得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因为，她知道，要想对付王显亲这个无赖，只能比他更无赖。 “你…你！”王显亲瞪着大眼，气得说不出话。 躲在王多子身后的王盼男，见母亲又伤心地哭了，表现得十分担心，心疼地也流下了一颗颗泪水。 “妈妈，妈妈…不哭…”王盼男拉着王多子的手，抬着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满脸泪水的王多子。 “盼盼乖，妈妈没事。”看女儿这么关心自己，王多子十分感动，蹲下身子，一只手还在抱着王添龙，一只手搂住了王盼男。 母女二人惺惺相惜，一个比一个可怜，形成了一幅令人动容的画面，就连疤哥和他的三个小弟也动了恻隐之心。 “王显亲，你窝不窝囊，拿女人来替你挡刀！”疤哥看着邋里邋遢不成器的王显亲，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疤哥，你听我给你解释…”王显亲慌得冒了一头汗。 “爸，你别解释了，解释再多我们也没钱啊！只怪我命苦，呜呜呜…”王多子哭着打断了王显亲。 王多子说完，疤哥彻底没了耐心，冲上前去就揪住了王显亲的衣领。 “什么都别说了，还钱！什么时候见到钱我们什么时候走！” 王多子不肯帮自己，还更加重了自己和疤哥之间的矛盾，王显亲这下是陷入了绝境。 正当王显亲怂得不知如何是好时，王多子又突然站了出来。 只见王多子一把拉住了疤哥的胳膊，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疤哥，你看，我身体也不好，还有两个孩子，没工作，更是没钱，能不能再容我们两天呢？我保证，借钱也得给你们还上。谁家没个难处，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呜呜呜……” 王多子本来就生了一副漂亮的脸蛋，加上前段时间受伤一直没好利索，面容略显憔悴，头发也有些凌乱，让她看起来十分悲惨。 王多子这一通出其不意的操作，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就连王显亲也看懵了。 见惯了风风雨雨的疤哥，日日行走在刀尖上，和一帮凶残恶劣的男人打交道，只会“硬招”，对于王多子这样的“软招”，他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他看着王多子眼泪巴巴的样子，皱着眉头，心里不断地做着斗争。 身后的两个小弟也正在等待他的指示，不敢妄自行动。 “行！王显亲，我就饶你一次，三天之后还拿不出钱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疤哥终于下了决定，恶狠狠地说。 看到疤哥这么快就松了口，王显亲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随后狂喜，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感。 “谢谢疤哥！谢谢疤哥！”王显亲一下一下地朝疤哥磕着头。 “哼，你还是谢你儿媳妇吧！”疤哥扔下一句话，带着两个小弟甩头就走了，留下了一屋子的狼藉。 三个壮汉一离开，本就不大的屋子瞬间空旷了很多，声音也只剩下了王添龙的哭声。 “王显亲，你到底欠了多少钱？”看着还跪在地上没来得及起身的王显亲，王多子居高临下地问。 “五…五百。”王显亲心虚地说道。 “啪！”一听到这个数字，王显亲的话音还没落地，王多子就狠狠踹倒了身旁的凳子。 “五百块钱？！王显亲，你好大的胆子！”王多子指着王显亲的鼻子大喊。 王显亲像个受气包一样一言不发。 “我辛辛苦苦打工赚钱，养我的两个孩子，也就是你的亲孙子孙女，连医院都舍不得去，你竟然大手一挥，整出去五百元？！”王多子越说越激动。 “我也不想啊。”王显亲竟然装起了无辜。 “你说你也不缺胳膊少腿的，自己不出去赚钱，还天天吸我的血，你窝不窝囊！不要脸的东西！我呸！”看到王显亲这副样子，王多子更来气了。 “妈妈…”王盼男从来没见过王多子这么凶的样子，连忙懂事地拉住了王多子的手，试图安慰她。 摸着王盼男软乎乎的小手，王多子的火气瞬间就被浇灭了一半，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对王显亲说： “这次，为了我的两个孩子，我就先给你还上，但是，你以后休想从我口袋里拿走一分钱！” 听到这，王显亲觉得自己终于有救了，连忙点了点头。 “还有，如果那三个人问起来，你就说是你自己找人借的，绝对不能说是我的钱！”王多子又补充了一句。 她恨王显亲恨到了骨子里，实际上比谁都想看到王显亲被骂被打甚至被杀的画面。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心底的冲动，退了一步，替王显亲还了钱。 因为，她这么做，自有她的打算。 第87章 我们正需要你 王多子之所以主动答应帮王显亲还钱，最直接的原因还是疤哥的那句话。 也就是当时，他十分坚决地说，什么时候还上钱，他们什么时候就从家里离开。 如果家里只有王显亲自己一个人，那他和三个壮汉耗一辈子，王多子都不在乎。 但是，要知道，王盼男和王添龙两个孩子还在家，如果疤哥他们真的赖着不走了，那就相当于家里凭空多了三个“定时炸弹”，谁都不敢想他们等急了会干什么，这样，孩子们的安全也就没法保证了。 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自己又多了一个拿捏住王显亲的把柄。 是的，只要掌握了王显亲的“经济命脉”，自己以后出去打拼时，才能以此为要挟，迫使王显亲好好照看自己的两个孩子，从而保证两个孩子，特别是王盼男的成长。 而等自己能在城里立住脚跟、两个孩子长到一定年龄了，王多子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两个孩子从王显亲手里夺回来，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条件和教育条件。 到那时，至于王显亲，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所以，这次替王显亲还钱，是一个以退为进的“缓兵之计”，既安抚了疤哥他们急切又愤怒的心情，又能让王显亲心甘情愿地被自己“利用”。 至于为何要嘱咐王显亲不能承认是王多子给的钱，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债主知道了王多子有能力还钱，那么如果王显亲以后还欠债不还，这些人自然会再来找王多子，长此以往，就会认准这个“摇钱树”，到时，她才会变成真正被吸血的“大怨种”。 王多子这个打算，看起来是如此缜密和周全，连她自己都十分自信。 可是，王多子自己不知道的是，几年后的她，会为了这个小小的决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甚至一直被阴影笼罩。 而这都是后话了。 三天后，疤哥一行三人准时来到王家，王显亲把王多子给他的五百元整交到疤哥手里，这才把他们打发走，王显亲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从那之后，在王多子面前，王显亲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大气都不敢喘，因为，他也意识到了，离了王多子，他要么会被饿死，要么就会被要债的打死。 这也达到了王多子理想的效果，把二十年前那个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王显亲，“驯化”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方法很简单，认准他的弱点就好了。 日子又回归了平淡，由于王多子手里一下子就少了五百块钱，加上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不得不把外出打工提上日程。 然而，王添龙也只有三个月大，她只能像从前一样，先找一个能允许她天天通勤的工作，好每天都能回家给王添龙喂奶。 时隔五个月，王多子又一次翻越西山，来到了她阔别已久的县城。 在这里，她曾留下过无数次笑与泪，收获了许多可贵情谊。如今，时过境迁，她必须要做的就是往前看、再努力。 除了做饭好吃，她好像没有别的长处了。于是，一到县里，她就挨家餐馆敲门，努力地自我推荐。 可是，每一家的老板，听说她刚生完孩子不久，而且有两个孩子要养，每天都要通勤时，都无一例外地拒绝了她。 毕竟，刚生产完的女人，大家普遍都认为柔弱且无力，后厨又是火又是刀的，十分危险，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负不起责任，况且，谁知道招聘来王多子之后，她会不会有事没事就拿着看孩子的借口缺勤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太阳渐渐下山，夜色降临，王多子却还没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甚至，她自己都数不清自己碰壁了多少回了。 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刚有了回家的打算，就飘来了一阵伴着孜然香的烧烤味。 顺着香味的方向望去，一家名叫“老丁烧烤”的店才刚开始营业，店面外摆了十几套桌椅，一桌一桌的客人陆陆续续地光顾，看起来十分有烟火气。 一个秃头男人在炉子上专注地烤着羊肉、烧饼等食物，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干净利索的中年女人，围着围裙，正热情地招揽客人： “美女、帅哥，里面请，我们通宵不打烊哟！” 闻着香味，王多子这才想起，她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于是，她径直向烧烤摊走去。 “妹子，一个人吗？吃点啥？”老板娘看到王多子向自己走来，赶忙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嗯，我一个人，吃不多，来三串羊肉，再烤个烧饼就行。”王多子说。 其实，王多子已经饥肠辘辘了，饿得简直能吞下一头牛，但她清楚，口袋里已经没剩多少钱了，来烧烤摊，只是为了解解馋罢了。 “好嘞！” 老板娘并没有因王多子点的少而冷眼相待，反而热情不减。 王多子自己坐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往店内瞟了一眼，里面只放了两个大冰柜、几副备用桌椅，还有一些锅碗瓢盆空落落地摆在没人用的灶台上。 不一会儿，老板娘就端着王多子点的烧烤，放到了她的面前。盘子被套上了一次性塑料袋，摆在盘子里的三串羊肉还在滋滋冒油，十分诱人。 王多子拿起烧饼来，放到了嘴里，只听见“咔嗞”一声，外酥里嫩的烤烧饼被王多子咬下了一个角，热气腾腾的面香伴着孜然五香的味道在唇间绽放。 暂时放下“母亲”的身份，只与美食作伴，她心里倍感幸福与放松。 “妹子，没在附近见过你，怎么自己一个人？”一见到王多子独身一人，老板娘就感觉好奇，于是，她趁着不忙的间隙，找王多子搭起了话。 “我是下面艾南村的，今天来县里想找个工作干。”王多子嘴里的羊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边嚼边回答着老板娘的问题。 “哦？找到了吗？”老板娘问。 “没有，老板们看我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还不能住宿，没有一个人肯收我。”王多子气馁地说。 “你都是去哪里找的工作呀？”老板娘继续问道。 “我啊，除了炒菜好吃点，也没别的长处，所以都是去餐厅应聘的后厨。”王多子如实回答。 一听到这句话，老板娘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闪闪发光，激动地说： “嘿，巧了！我们两口子正需要一个会炒菜的厨师！” 第88章 不寻常的际遇 “真的吗？那，我行不行？”屡遭打击正准备放弃厨师工作的王多子，又一次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妹子，你之前干过这样的活吗？”老板娘试探性地问。 “干过！我从小就给家里做饭，成年之后在餐厅当过一阵后厨，还在别人家里当过保姆，也负责一家人的饮食，之后又在快餐店后厨打工了一阵，然后就回家生孩子了。”王多子一股脑把自己所有工作经历全都告诉了老板娘。 嗯，这丫头看着年纪不大，经历倒是丰富的很，也不像是吃不了苦的样子。 老板娘心里想。 “好，妹子，你在我这里是合格的，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我们？” “大姐，你说说看吧。” “你也知道，顾客一般都习惯晚上吃烧烤，所以我们这里只有晚上营业，一般是下午五点上班，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下班。”老板娘说着，心里已经做好了被王多子拒绝的准备。 可谁知，王多子一听，便立马点头答应了。 “当然！我当然能接受！” 因为，烧烤店的作息，恰恰符合王多子两个孩子的作息。夜里，孩子们睡觉时，没那么需要王多子，她正可以趁着夜里上班工作，然后白天回家陪伴孩子们。 一看到王多子这么爽快，老板娘顿时乐开了花。 县里烧烤摊子越来越多，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他们夫妻二人早就意识到，不能单独卖烧烤了，必须丰富一下食物种类。所以，他们想招聘一个炒菜的厨师很久了。奈何前来应聘的人一听到晚上要连着干一个通宵，全都逃走了，这可让他们犯了愁。 “老丁！老丁快来！”老板娘朝正在烤串的男人喊道。 男人一听见妻子的声音，赶紧把火弄小了些，跑到了王多子桌子前。 “咋了，媳妇？”男人问。 “老丁，这个小姑娘说，她愿意来咱家干炒菜！”老板娘激动地说。 可老丁的反应，和老板娘截然不同。他上下打量着王多子，细胳膊细腿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禁露出了几分怀疑的眼神。 “小姑娘，你多大了？”老丁问道。 “我二十三。”见老丁有些犹豫，王多子心里也没了底。 “那……那你能颠得动勺吗？”老丁又问。 “能，我之前干过几个月。”王多子说。 “哎呀，你别看这小姑娘年轻又纤瘦，人家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啦！而且从小就给家人做饭，经验可比你丰富。”还没等老丁接茬儿，老板娘接着张开嘴滔滔不绝。 “而且，人家也是为了方便回去看孩子，才能接受和咱们一块通宵上班的，我们是不是很有缘？”老板娘越说越带劲，看起来对王多子十分满意。 毕竟，都是女人，都知道为母则刚，对于王多子，老板娘有几分共情在里面。 幸运的是，老丁是那时鲜有的“妻管严”，十分疼爱媳妇。见自己的媳妇这么替王多子说话，他也只好松口了。 “这样吧，燃气灶和厨具都在屋子里，你给我们露一手怎么样？之后，我们再给各桌客人尝尝，如果大家满意，那我们就录用你。”老丁说。 “好！”见希望就在眼前，王多子一个劲地点头。 烧烤店里，最不缺的就是羊肉。 巧的是，马夕明生前，最爱吃的就是蒜爆羊肉，为此，王多子曾经苦苦研究了好久，才能把这道菜的味道发挥到极致。 王多子底气十足的走到灶台前，把一块新鲜羊肉洗净，放到菜板正中央。 只见她娴熟地操起菜刀，颇有动感和节奏地把羊肉切片，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刀起刀落之间，一整块羊肉就变成了薄厚统一的羊肉片。 接着，起锅，烧油，油刚开始冒烟，王多子仿佛就掐准了油温，把菜板上的羊肉一并倒入热油中。锅里，羊肉混着金黄透明的油瞬间炸开了花，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阵肉香。 肉片在油中翻滚上色后，正逢熟度恰当之时，就被王多子三下五除二地捞上了岸。随后，王多子把已经切好了的蒜瓣撇入锅内煸炒，又迸发出了另外一种香美。 当蒜香绽放到顶峰，再晚一点就走下坡路时，王多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入了已经过了一遍油的羊肉片，于是，这道菜的味道这才达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实现了高度的融合与统一。 撒调料，颠勺翻炒，火焰一下子就从锅内燃了起来。而看起来柔弱的王多子，此刻仿佛化身成为刚强有力的女战士，面对熊熊烈火，丝毫不慌，反而游刃有余地将这簇火焰控制在自己的节奏里，以借火增味。 王多子这一系列堪称完美的操作，把烹饪变成了一门艺术，让老丁夫妻二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关火，出锅，装盘。老丁夹起一筷子放到嘴里，只感羊肉和蒜瓣的味道各具特色又有机合一，在味蕾之上缠缠绵绵，好吃得让他说不出话。 老板娘也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又惊又喜。 “好吃，太好吃了！”老板娘吃了一口，又忍不住夹了一口。 老丁夫妻二人又把一大盘蒜瓣羊肉分成了几小盘，分发给了各桌客人。只见每一桌客人尝过后，都露出了惊讶又赞赏的神情。 “多子，你很棒，我们决定正式录用你了。”老丁佩服地看着王多子。 “好，大哥大姐，你们这里是怎么给钱的？”王多子接着问。 “我们夜班比较辛苦，所以给的钱也比一般饭店要多，一个月就按300给你算，月休两天，怎么样？”老丁说。 想起之前在快餐店后厨打工，一个月也就100块钱，这里可是之前的三倍！于是，王多子立马点头答应了。 “那我们就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姓丁，叫丁勇，我媳妇叫孙梅，你以后喊我们老丁、孙姐就可以。”老丁介绍道。 “老丁、孙姐，我叫王多子，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多子。”王多子笑着说。 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时，餐桌间突然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客人的声音。 “老板，蒜爆羊肉还有没有？给我们来一份！” “老板，我们也要！” “还有这里，老板！” 见到这场景，王多子又惊又喜，因为，之前在快餐店打工时，都是严格按照餐厅菜单上的配比来的，每天做什么菜品也都是由餐厅决定，并不能体现个人特色。所以，她属实是没想到，自己自由发挥，可以得到这么多肯定。 于是，新的生活，在她眼前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王多子不知道的是，今晚这一看似寻常的际遇，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惊喜，又会让她见证到怎样的人生百态。 正是这份工作，拨动了王多子命运的和弦，无声无息地改变了她人生的走向…… 第89章 又一次相遇 来到老丁烧烤上班后，王多子才渐渐发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老丁夫妇为人和善，对王多子很是尊重。店里的炒菜，他们没有特别规定菜品和口味，而是全权交给王多子来制定，她擅长什么，就做什么。 正是有了老丁夫妇提供的自由发挥的空间，王多子的厨艺才得以绽放和生长，走进大众的视野和味蕾当中。不出三个月，老丁烧烤的招牌炒菜就在县里打出了响亮的名声，加上菜品价格实惠、夫妻二人实在，老丁的生意可谓是顺风顺水，营业额不断创新高，把好几家同行都干倒闭了。 许多人都慕名前来，特地点王多子炒的菜，其中，蒜爆羊肉最为火爆。几乎每个晚上，不同的炒菜订单都会源源不断地“飞”到灶台前的王多子眼前，她甚至有时候连续炒好几个小时，臂力也慢慢练出来了。 工作虽然很累，但看着外面络绎不绝的客人品尝自己的炒菜时露出的幸福和赞赏的表情，王多子心里是充实又快乐的，这让她感觉到，自己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当然，生意越火爆，店里的人手就越短缺，但因为要通宵上班，几乎没有人愿意来老丁烧烤店上班。所以，王多子还担当起了传菜员，也就是服务生的责任，工资也涨到了500元一个月，和当时在李社家当保姆时一样多。 这一晚，王多子把刚做好的一份辣子鸡丁端到客人桌上时，前来用餐的一行四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四人中，有三人是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却还是混混模样；而单独的那个女人，被带头的男人搂着，一头卷发如海藻般垂到腰间，及膝收腰紧身裙把她身型的优点凸显得十分完美，有着杏眼、远山眉、樱桃小嘴，是一个典型的标致美人，眉宇间却透着几分愁容。 这个熟悉的面孔，把王多子的思绪再一次拉回在李社酒局的那个晚上，她被一群男人灌得酩酊大醉，几乎快要失去反抗能力时，一个名叫“蝴蝶”的女伴站出来帮助了她。 王多子和蝴蝶，又一次相遇了，在烧烤摊上。 “帅哥美女，欢迎光临，我们有炒菜、烧烤、啤酒，想吃点啥？”老板娘孙梅热情地迎了上去，并把菜单递给了带头的男人。 “先来两箱啤酒，再烤点羊肉串，再来份水煮牛肉、辣子鸡丁！”带头的男人叼着根烟，拽拽地说。 “好嘞！多子，一份水煮牛肉、一份辣子鸡丁！老丁……”孙梅分别向后厨的王多子和烤串的丁勇喊道。 一听到“多子”两个字，蝴蝶心里一颤，四处张望着，却没看到那个脑海中的身影。 应该是听错了吧。 蝴蝶心里想，泛起了点点失落。 自从前段时间在酒局上逃跑之后，蝴蝶暂时得到了她渴望已久的自由，却失去了包养她的老板，彻底断了自己的经济来源。 当时，老板确实给了她许多名贵珠宝、奢侈包包等，钱也是定期打到她的账户上。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并非衣食无忧。 因为，在老家，她还有个需要她资助上学的弟弟、重病缠身的父亲、高位截肢的母亲，老板给她的钱几乎都用来帮扶家庭了，甚至奢侈品都被她卖掉换了钱。 要养得起这样的三口人，她必须快点找到一个来钱快的工作，可她还没念完初中就被迫辍学出来打工挣钱了，自己也没什么文化和技能，上哪儿找这样的工作？ 只有颜值和身材拿得出手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夜场。 于是，这个走投无路的可怜女人，又一次踏上了不归路。 这晚的三个大哥，也是她在夜场里刚认识的。三个人承诺共同出3000块钱，买下蝴蝶的一晚。 在夜场跳完自己的舞后，蝴蝶就跟着这三人来到了县里出名的老丁烧烤。三个人打算先饱餐一顿，然后再带蝴蝶去附近的小旅馆。 蝴蝶当然知道这三个人想干什么，可她却只能服从，为了钱。 一落座，三个男人就像饿狼一般色眯眯地打量起了蝴蝶。 “蝴蝶妹妹，今年多大了？”带头的男人先开了口。 “二十五。”蝴蝶表面大方得体地笑着，实际上心里十分恶心。 “正是娇嫩似水的年纪啊……”带头的男人意味深长地说。 “涛哥，待会儿你先来，我俩候着，你完事了我们再上。”一个小弟对带头的男人说道，眼神还在蝴蝶身上上下瞟。 “今晚有的舒服了，哈哈哈！”另一个小弟兴奋地说。 蝴蝶一言不发，她真想一人给一巴掌，可为了那3000块钱，她只能“忍辱负重”。 “水煮牛肉来喽！”王多子用双手小心翼翼端着香气扑鼻的水煮牛肉，放到了四人桌子上的正中间。 听到这声音，蝴蝶猛地抬起头，眼神正巧和王多子对上。 果然，刚才她没听错，就是王多子！ 王多子看着蝴蝶的眼睛，朝她笑了笑，转身继续去忙了。 蝴蝶朝王多子愣愣地轻轻点了点头，感慨万千。 昔日被自己救下的小姑娘，找到了归处，成为了县里最有名烧烤店的主厨。 而自己，却在金钱的深渊里越陷越深，渐渐透不过气，早已失去自我。 菜慢慢上齐了，三个男人大快朵颐，一口啤酒一口肉，好像要为接下来的“大战”补充体力。 而面对这一桌子香气勾人的菜，蝴蝶却并没有胃口。 “妹妹啊，哥和你商量个事。”带头的男人涛哥一手拿着烤串，一手搭在了蝴蝶的肩膀上，湿热的酒气扑到了她的耳边。 “怎么了，涛哥？”蝴蝶别过头，忍着反感问。 “你看，今晚请你吃的都是肉，花了不少钱，哥几个最近手头又有点紧，这次先给你1000成不？”涛哥厚颜无耻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蝴蝶脸上硬扯出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又是陪吃又是陪玩，还是三个人，没给涨价就不错了，竟然还自己给自己打了三折！？敢情在这耍人玩呢！ 蝴蝶燃起了怒火，一把将涛哥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掉了。 “不可能，3000就3000，一分钱都不能少。”蝴蝶冷漠地说。 “妹妹别生气，有话好商量，这次答应我们，下次我们还找你，再给你补上。”一个小弟皮笑肉不笑地说。 “没钱还敢出来玩，要不要脸。”蝴蝶扔下一句话，拿起包，起身就要走。 可谁知，三个男人同时站起了身子，把蝴蝶围在了中间。 “sao娘们，你不要不知好歹。”涛哥捏住蝴蝶的下巴，恶狠狠地说。 “滚。”蝴蝶抽开了他的手。 “反了你了！给我打！”这下，涛哥彻底被激怒了。 两个小弟听到涛哥的指示，听话地朝蝴蝶扑了上去。 第90章 我叫刘为德 小弟a闪到蝴蝶身后，两条胳膊从蝴蝶的腋下穿过，把她牢牢地架住了。 小弟b抬起手来就扇了蝴蝶一巴掌，巨大的力度让她感觉天旋地转。 “不要脸的jian货，我打死你！打死你！”小弟b边骂边打。 蝴蝶挣扎着，可她越是用力，身后的小弟a就勒得越紧。 涛哥走上前去，暂时拦住了正在打人的小弟b，蝴蝶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一晚1000，要么被打死。”涛哥凑到蝴蝶脸前，几乎已经和她鼻尖对鼻尖，眼里透露着贪婪和凶狠。 “呸，妄想，给我一万我也不跟你走。”蝴蝶倔强地说。 涛哥又怒了，抬起脚来就朝蝴蝶小腹狠狠踢去，让她痛得叫出了声。 “我还不信我治不了你一个女人！给我打！”涛哥指着蝴蝶的鼻子说。 看着这个画面，周围吃饭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筷子，有的担心，有的害怕，但大多数还是事不关己地看热闹。 小弟b的一个巴掌还差几厘米就落到蝴蝶脸上时，突然，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这只手的主人正是王多子。 王多子在后厨炒菜时，就听到了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探出头来，才发现蝴蝶正在挨打。毕竟，蝴蝶曾经帮助过她，她想都没想就扔下了手中的锅铲，熄火跑了出去。 “先生，打人是犯法的。”王多子盯着小弟b的眼睛，冷冷说道。 “关你什么事？”小弟b显然没想到一个后厨做饭的会突然蹦出来。 “你们在这里打人，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意，赶紧走！”王多子强硬地说。 “啪！” 不远处传来了瓶子摔碎了的声音。 涛哥随手操起一个空酒瓶，往地上一砸，瓶身下半部分瞬间碎成了好几瓣，手里拿着的部分留下了尖锐的角。 他用酒瓶指着王多子，威胁道： “臭娘们，还想要命，就滚蛋！” “你敢！你可看清楚了，你们的行为已经被屋檐上的监控录下来了，要是你们不走，我立马报警，让你们吃牢饭！”王多子还不示弱。 “你尽管报，谁怕你！”涛哥丝毫不害怕，拿着酒瓶子向王多子步步逼近。 王多子看着涛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才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了涛哥和王多子中间。 这人比涛哥还高了半头，梳着大背头，虽然外面穿着西装外套，里面却套了个花衬衫，扣子只系了一半，隐隐约约露出了几块精壮的腹肌。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跟女人计较个什么？”男人开了口，不远处的桌子边站起来了七八个小弟。 涛哥感觉到极大的压迫感，却还是抬起头壮着胆子说： “你又是哪来的？不该管的事少管！” “你别管我是哪来的，只要我看你不爽，你马上就会挨揍。”男人瞪着涛哥说。 听到这句挑衅，涛哥朝男人挥起了拳头，却被男人灵活地躲开了。接着，男人一手攥着涛哥还握着拳头的手，一手狠狠捶在了涛哥的肚子上。 “啊！”涛哥吃痛地喊了一声。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涛哥转头朝两个小弟喊。 于是，两个小弟扔下了蝴蝶，又朝男人跑来。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刚才站起来的七八个小弟全都冲了上来，一瞬间，就和涛哥三人扭打成了一团。 男人站在一旁，胸有成竹地观看这场“战斗”。 果然，由于力量悬殊，不出一会儿，涛哥三人分别被摁在了地上，鼻青脸肿的。 “哎哟，大哥，轻点轻点，疼！” “好大哥哎，放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哥，行行好，让我们走吧！” 涛哥三人不断求饶着，十分狼狈，和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哼，以后你们还敢不敢来了？”男人冷哼了一声说。 “不敢了不敢了，我们都听大哥的！”涛哥像个孙子似地连连摇头，生怕再挨揍。 “你们一个个给我记住了，如果以后谁还敢再惹我刘为德，那可就没这次这么幸运了。”男人说道。 “是是是，我们不敢！”涛哥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还不快滚！”刘为德低吼。 下一秒，涛哥三人连滚带爬地就向远处散去，不一会儿就没了影。 见事情平息了，周围吃饭的客人才纷纷转回头去，继续拿起筷子来享用美食。 “大哥，谢谢你！”王多子站在刘为德面前，眼睛闪着光，感激地说道。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刘为德痞痞地笑了一下。 “我叫刘为德，做珠宝生意的，你呢？”刘为德继续说道。 “我叫王多子，在这里炒菜。”王多子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让她看起来十分单纯可爱。 “嗯，王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刘为德浅笑了下，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 “蝴蝶，怎么样？你还好吗？”刘为德坐下后，王多子赶忙关切起了蝴蝶。 “我没事……好久不见。”蝴蝶尴尬地笑了笑，想不到再见王多子，自己竟是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是谁？”王多子继续问道。 而还没等蝴蝶开口，旁边桌的客人就催起了菜。 “服务员，我们的蒜爆羊肉好没好？今晚就等这个呢！”客人一脸不耐烦地吆喝。 “不好意思，很快就好，稍等一下！”王多子赔着笑脸，赶忙道歉。 “多子，你先去忙吧……详细的事情，我们再约时间说，这是我的电话……”蝴蝶说道。 王多子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来记下了蝴蝶的电话，便匆匆忙忙去后厨继续干活了。 趁王多子不注意，蝴蝶从口袋里掏出了100元钱，放到桌子上，默默离开了。 涛哥三人还没给钱就跑了，蝴蝶只能自掏腰包。 没一会儿，丁勇双手拿着两大把烤肉串走到了刘为德桌前。 “刘老板，幸会幸会，今天要不是你，我们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呀！” “别客气，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刘为德看着丁勇说。 “好啊好啊，能和您做朋友，我太幸运了！来，这是一点心意，谢谢你的出手相助！”丁勇说着，把手中的两大把烤肉放到了刘为德桌子上的盘子里。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刘为德十分豪爽，带着兄弟们拿起肉串来就开始啃。 而谁都没察觉到的是，刘为德边啃肉串，边往后厨的王多子那里瞟，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离和玩味。 第91章 确诊 有惊无险的一晚就这么过去了，王多子擦完最后一张桌子时，刚好到早上五点，她伸了伸懒腰，舒活舒活筋骨，和丁勇夫妇打了声招呼，就下班回家了。 她骑上了上个月刚在二手市场买来的老旧自行车，用力蹬到西山脚下，然后像往常一样把车锁在了一棵大树下，便一步一步地向山上走去。 到家后，推开门，王显亲在里屋打着呼噜，两个孩子也在床上安然地睡着，王盼男紧紧搂着王添龙，看起来十分和谐美好。 王多子晚上不在的这段时间，王盼男和王添龙夜夜作伴，有了姐姐的陪伴，王添龙哭得也少了。 听到动静，王盼男睁开了眼，看到王多子回来了，她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笑着跑到王多子跟前抱住了她的大腿。 王多子一脸幸福地摸了摸王盼男的头发，又走到床前，把王添龙抱在怀里，解开扣子就要给他喂奶。 可是，王添龙的情况还是和以前一样，睁开眼就哭，甚至很排斥喝奶。 王多子叹了口气，想到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于是决定等时间稍晚些时带王添龙去县医院检查身体。 安顿好两个孩子后，王多子才得以休息一下，闭着眼睛眯到接近正午，给王盼男做好午饭，便背着王添龙出了门。 或许是王添龙一路上不断哇哇大哭，王多子感觉这段天天走的路变得异常漫长。她满头大汗，甚感疲惫，终于带着王添龙到达了县医院。 在儿科诊室，大夫先是向王多子了解了王添龙的症状。王多子越说，大夫眉头皱得越紧，显然是情况不太乐观。 “你在生他时，有没有过难产？”大夫问。 “嗯…生孩子的时候确实有些困难。当时身边没有医生和坐婆，我是靠自己生下的他。”王多子如实回答。 “难怪……” 听到这，大夫心里大概有数了，但是保险起见，大夫还是为王添龙进行了进一步检查。 然而，不管大夫下什么指令，王添龙都不能顺利完成，甚至哭得越来越厉害。 “恐怕，这孩子是脑性瘫痪…俗称脑瘫儿。”大夫面色凝重地说。 “怎么会…”听到“脑瘫儿”三个字，王多子耳边嗡嗡响。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在生产时，婴儿缺氧时间太长…” 大夫后面说的话，王多子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悲伤和慌乱。 “大夫，能治好吗？”王多子打断了大夫，急切地问道。 “即使积极做康复训练的话，可能性也很小。”大夫说。 听到后，王多子捂着脸，抽泣不止。 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想穿越回几个月前，对着那个为了省下些钱而不去医院生产的自己，狠狠扇几巴掌。 自责、内疚，在她的心底交织。 “你也别太难过，孩子的病情比较轻微，一般不会影响寿命的。”大夫安慰道。 听到这句话，王多子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些。 王多子满心失意地背着王添龙回了家，脸上还沾着泪痕。 可时间不能倒流，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努力，给王添龙提供更好的条件，让他快乐成长，以弥补她所犯下的错。 把王添龙送回家后，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现实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王多子收拾好心情，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县里，骑车来到老丁烧烤店。 “多子，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看到王多子一脸憔悴和疲惫的样子，孙梅关切地问道。 “孙姐，我没事，放心吧。”王多子逞强着说。 而还没等孙梅再次开口追问，一桌接着一桌的客人就陆陆续续地来了。孙梅只好一脸无奈和关心地拍了拍王多子的肩膀，转身去忙了。王多子也抓紧围上围裙，去她小小的后厨里准备开火。 夜色渐晚，烟火气也渐渐浓了起来，加上周末的缘故，这晚的生意异常火爆。 王多子也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一盘盘冒着香气的炒菜接续出锅。 可是，后厨只有王多子一个人，随着客人越来越多，她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加上儿子王添龙白天刚被确诊为脑瘫儿，王多子一走神，直接在一份红烧茄子里倒了大半袋盐，而且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和以往一样把菜盛到盘子里就给客人端了上去。 “啪！” 果然，没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摔盘子的声音。 “这茄子怎么回事！你们诚心想齁死我是不是！” 客人一脸横肉，指着孙梅的鼻子叫嚣道。 “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让后厨再给您重做一份。”孙梅连连鞠躬，给客人赔不是。 “把你们厨师给我叫过来！”客人还是死揪着不放。 还没等孙梅喊，王多子主动站了出来。 “先生，实在是抱歉，刚才没留神，盐给您放多了。”王多子低眉顺眼地说道。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瘦弱的小姑娘，客人却动起了歪心思。 “小美女，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只要陪我喝完这瓶白酒，我就饶了你。”客人上下打量着王多子的身体，饶有趣味地说道。 “不好意思，店里就只有我一个厨师，现在是用餐高峰期，我实在是忙不过来。”王多子抬起头来，对上了客人略带猥琐的眼神，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先生，这样吧，这桌我就给您免单了，再送您箱啤酒，您就大发慈悲体谅我们一下吧。”孙梅挡在了王多子身前，替她求情。 “顾客就是上帝，这可由不得你们……”客人说着，咸猪手就向王多子伸去，随后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放开。”王多子还没来得及反抗，客人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客人带着疑惑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比他高半头的男人直直站在他的身后，眼神中带着几分怒气。 “你谁啊？”客人见对方人高马大又来者不善的样子，内心充满了忌惮。 “刘为德……”王多子有些惊讶地小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第92章 出手相助? “放开你的脏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刘为德没有理会王多子，而是继续命令着那个图谋不轨的客人，语气虽平淡，细听却满是凶狠。 刘为德的话音刚落地，他的身后就就站出来了六七个小弟，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客人。 客人这天是跟同事来的，两个人肯定敌不过对方这么多人。 客人的同事朝他使了个眼色，表明自己不想惹事。 客人也意识到自己这次是踢到刺了，立马松开了抓着王多子手腕的手，嘴里却依然不服气地骂骂咧咧： “妈的，臭娘们，不跟你一般计较……” “你再说一遍？”刘为德狠狠抓住了客人的领口，由于身高差距悬殊，客人不由自主地踮起了脚。 “不敢了，不敢了。”见刘为德一伙十分不好惹，客人只好服软作罢，挤出一副笑脸乞求道。 于是，刘为德猛地一松手，稍微用力一推，客人顺势一个踉跄，但又不敢吱声，只好拽着同事想要离开。 “没给钱就想走！？”刘为德提高嗓音警告道。 “忘了，真忘了。”客人一脸怂样地从兜里掏出了五十块钱，扔下就灰溜溜地跑了，桌子上甚至还有没来得及动筷子的炒菜。 “你没事吧？”刘为德接着把头转向王多子，瞬间收起了刚才凶狠冷漠的模样，换上一个关切的表情。 “没事，谢谢你，刘为德……不，刘老板。”王多子有些局促地说道，显然，她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刘为德合适。 “叫什么刘老板，喊我为德就行。”看着王多子呆呆的样子，刘为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嗯。”王多子轻轻点了点头。 “哎呀，刘老板，欢迎您又大驾光临了，你看看，你每次来我们这都能遇上幺蛾子，照顾不周，实在是不好意思。”孙梅热情地对刘为德说。 “昨天我吃完多子做的蒜爆羊肉后，心里一直念到现在，今天，我再带没吃过的弟兄们来尝尝。”刘为德十分豪爽地说。 “好嘞！请坐、快请坐！”孙梅连忙把刘为德和他的兄弟们迎到座位上，给他们端茶倒水。 这次，刘为德又点了一大桌子的炒菜和烧烤，孙梅的脸上都乐开了花。 由于生意实在是过于火爆，王多子和往常一样，兼任起了服务员的角色。当她把做好的一大份蒜爆羊肉端到刘为德桌子上时，刘为德稍微惊了一下，因为，这盘的分量，起码是普通的两倍。 “多子，我怎么看，我们这份肉这么多呢？”刘为德叫住了王多子。 “刘老板，你连续帮了我两次，我无以为报，只能给你多加点肉，还希望你不要嫌弃。”王多子回答道。 “哎呀，你跟我客气什么，举手之劳罢了。还有，别喊我刘老板，喊我为德！”刘为德笑嘻嘻地说。 “好，为德。”王多子叫出了这两个字，心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把你电话号码给我，我以后想吃羊肉了，就提前给你打电话，你帮我炒上，这样，我来了就不用等了。”刘为德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于是，王多子就乖乖地和刘为德交换了手机号。 这时，饭桌上其他几个兄弟竟然开始起哄，眼神里全是暧昧。 “我……我先去忙了。”王多子觉得有些窘迫，便慌乱地钻进了后厨。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些人看起来只是单纯地吃瓜玩闹，实际上，他们是在帮助刘为德达到他的目的，看戏似地看着王多子一步步“落网”。 刘为德一行人凑起来，边吃喝、边扯犊子，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半夜，只剩了零零散散的两三桌人。 酒足饭饱，刘为德朝其他人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其他人心里也清楚刘为德有什么事，便识趣地走了。 此时，王多子正在收拾刚结账走人的客人留下的一大桌子残羹剩饭，一缕头发在不经意间散到了她的脖颈间，为她增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而刘为德就坐在原处，静静地看着王多子，一句话也不说。 王多子也感受到了刘为德的目光，表现得十分不自然，只能捋了捋头发，以缓解内心的尴尬。 待除他之外的所有客人都走光了，刘为德才有了动作。 “多子。”他轻轻喊了声她的名字。 “怎么了？”王多子放下手上的抹布，朝刘为德走去。 “我看你一直在忙活，还没吃上饭呢吧？”刘为德问道。 “嗯，我一般都是回家吃。”王多子说。 “你看，你也说了，我连着帮了你两次，那你能不能为了我破个例，陪我再吃点？”刘为德有些皮地问。 “这，不太好吧。”王多子推辞道，毕竟，现在还是工作时间。 “有什么不好的，我可是特地等到清场了你不忙了，才找的你。”刘为德得意地说。 “那你问问我的老板允不允许吧。”王多子说道。 “丁老板，你能不能再起火烤点串，让多子陪我吃点？”刘为德接着朝不远处的丁勇喊。 “当然可以！”丁勇一口答应了，因为，他对刘为德很是赞赏。 没一会儿，丁勇就拿着一大把肉串，摆到了二人面前的盘子里。肉串滋滋冒油，让王多子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吃吧。”刘为德带着笑意对王多子说。 “那我可不客气了。”王多子说完，就拿起了一串烤串，往嘴里送去。 刘为德刚才特地留了点肚子，就是要和王多子再吃一顿。 “多子，你家是哪的？多大年龄了？”刘为德像是聊家常一般开口问道。 “我家在下面的艾南村，今年二十二。”王多子如实回答道，没有任何防备之心。 “那你咋来这里上班了？昼夜颠倒的不累吗？”刘为德旁敲侧击地“套话”。 “累是累，但我白天得看孩子啊，只能晚上孩子们睡觉时间上班了，而且这里挣的也比平常的饭店多。”王多子说。 “孩子？你有孩子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刘为德有些惊讶。 “嗯，有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王多子说。 “那你对象呢？他也上班吗？”刘为德继续问。 “我对象病死了。”王多子淡淡地说。 “哦，这样啊……” 寡妇、见识浅、离家远、需要钱。 这是刘为德总结出来的王多子的特征。 完美，正是他需要的！ 刘为德摸着下巴，眯了眯眼睛，眼里闪过一丝阴险，又瞬间消失不见。 第93章 帮助醒悟 这晚之后，刘为德像是确定了什么目标似的，对王多子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多子，我又想吃你做的蒜爆羊肉了，特地跑来吃。” “多子，我听说又上新菜了，过来尝尝。” “多子，我小兄弟想吃烤串了，我带他来照顾照顾丁老板的生意。” 这一个多月，刘为德总是用各种不同的借口来老丁烧烤用餐，一周总得来上那么两三天，在王多子眼前晃来晃去。 有天半夜，刘为德和兄弟们吃完离开后，孙梅一脸深意地把王多子叫到了一边。 “多子啊，你一个人带俩孩子，挺不容易的吧？”孙梅开口道。 “还行吧，习惯了就好。”王多子回答。 “你是个很好的小姑娘，可惜丈夫早逝，把烂摊子都留给了你，你就不打算再找一个啦？”孙梅说。 “哎呀，姐，我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天天灰头土脸的，谁会要我啊？”王多子不好意思地说。 “你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怎么会没人要呢？我看，经常来吃饭的刘为德就对你有意思。”孙梅笑嘻嘻地说。 这些天来，她看着刘为德对王多子献殷勤的样子，中年妇女体内隐藏的洪荒之力彻底爆发了，心地善良的她想促成这一对她眼中的“鸳鸯”，好给王多子找个好人家安顿下来。 “孙姐，你可别乱说。人家刘为德是大老板，我可配不上他。”王多子嘀咕道。 其实，面对一直对她热情似火的刘为德，她也大胆地猜测过，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但她又想到，自己啥也没有，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一个珠宝老板怎么可能会看上自己呢？ “多子，刘为德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就挣到这么多钱了，而且还没结婚。姐是过来人，听姐一句劝，机会来了可要好好把握住啊！”孙梅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马让王多子和刘为德原地结婚。 “哎呀，姐，我桌子还没擦完，孩子还等我回去喂奶呢，先不和你说了，我得抓紧干活了。”王多子见这阵势，连忙打岔，找了个借口，才得以“脱身”。 “哎……这孩子！”孙梅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继续去干活了。 桌子擦了一张又一张，当王多子把抹布从最后一张擦干净的桌子上拿起时，感觉到一个身影挡住了朦胧的月光。 她抬起头，对上了蝴蝶的眼睛。 蝴蝶不像往日那般面带精致的妆容，而是一脸的悲痛与疲惫，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毫无血色。 “蝴蝶，你怎么来了？你这是怎么了？”王多子放下刚拿起的抹布，关心地问。 “多子，我好难过，我没有朋友，只能来找你了……”蝴蝶泪汪汪地说。 “说，需要我做些什么？”王多子立马来了精神。 “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只要安安静静地坐在我旁边，听我倾诉一下心里话就好了，这样，我才能舒服些。”蝴蝶说。 “当然可以，你等我下。”王多子立马点了点头，朝后厨走去。 “老丁、孙姐，我桌子擦完了，临时有些事，先走一步了！”王多子边解围裙边喊道。 “好嘞，快去吧！”丁勇和孙梅异口同声地回答。 随后，王多子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啤酒，朝蝴蝶走去。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王多子一手拿着啤酒，一手牵起了蝴蝶。 没过一会儿，王多子就带蝴蝶来到了一条河边。 这里十分静谧，只有阵阵蝉鸣和凉风相伴。 “坐吧。”王多子拉着蝴蝶席地而坐，顺手递给她了一罐啤酒。 “多子，我刚奔丧回来，我爸没了，呜呜呜……”还没等王多子开口，蝴蝶就抱着王多子哭了起来。 “我以为我会高兴的，可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因为我是个女孩，我爸从小就对我不好，不是打我就是骂我，我妈生完我弟后才好点。但是，我家没钱，我初中就被我爸赶出来打工赚钱供我弟上学了。一开始，我只赚我弟的学费就够了，可前些年，我爸确诊了绝症，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医药费就是一笔巨大的数目。我和我妈只能合起伙来赚钱养家，可我妈刚去厂里打工还没一周，下半身就被卷到机器里了，截肢才捡回来一条命。所以，我一家人只能靠我养着了，可我哪有那么大能耐挣那么多钱啊……” “我只能牺牲自己的肉体和灵魂，求着老板们多施舍给我点钱。但我挣得哪有他们花的快啊，尤其是去年我弟上大学以来，花钱的地方更多了。” “他们就像个无底洞，任凭我怎么努力都填不满。” 蝴蝶越说越激动，心底的委屈和痛苦都倾泻而出。 王多子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给她些许安慰。 “我爸没了，我的负担一下子就减轻了，他生前对我那么差，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我还是忍不住悲伤，你说，我是不是很jian啊？”蝴蝶狠狠喝了一大口啤酒说。 “不，我能理解你。”王多子轻声说。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相似遭遇的女人，王多子心里满是怜悯。 “呜呜呜……我好累，还有弟弟和妈妈要养……”蝴蝶边哭边说。 “你父亲去世了，你还打算去……卖吗？”王多子忍不住问。 “不然呢？我弟弟一会要教材费、一会要住宿费、一会又要笔记本电脑的，我做什么还能像现在这样一下子来这么多钱啊？”蝴蝶绝望地说。 “你弟弟上大学，已经成年了啊，他明明可以自己出去勤工俭学的。”王多子想到自己的遭遇，气不打一处来。 “我……”蝴蝶确实没想过弟弟可以自己出去赚钱，因为在她眼里，弟弟好像一直都是个幼稚跋扈的小男孩。 “醒醒吧，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你我都是刚满十几岁就出来打工的，他一个健全的男生，有什么不行的？” “况且，你牺牲自己的前途，甚至出卖自己，来帮助他顺利念到大学，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你对他不会有亏欠了。” “难道你就没有选择人生的权力吗？你想让你弟弟一辈子都吸你的血吗？你就只能当他的生活的牺牲品吗？” …… 王多子说着，自己也动了情，眼眶渐渐湿润。 因为，这些话，她不仅是对蝴蝶说的，更是对过去那个不争气的自己说的。 听完王多子的话，蝴蝶沉默了，她开始审视自己、反思自己，并试图拯救自己，帮助自己打破封建的牢笼。 安静了许久，蝴蝶终于缓缓开口： “多子，你说得对，谢谢你。我决定了，以后，我不管他了，我只顾好自己和母亲就好。如果他有一天找上了我，我一定要和他说明白！” “嗯！”见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王多子用力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欣慰。 “我打算，明天就找一个正经的工作，不求赚得多，只要能养得起我和我妈就好。”蝴蝶接着说出了自己崭新的想法。 而听到蝴蝶的这句话，王多子瞬间有了精神，眼里闪着光说道： “你有没有兴趣来老丁烧烤上班？” 第94章 机会摆在眼前 王多子闪闪发光的眼睛，对于蝴蝶来说，好像有魔力一般，让她心里对生活燃起了一丝希望。 “老丁烧烤…和你一起上班吗？”蝴蝶开口道。 “是的，老丁夫妇人很好的，现在生意火爆，我们正好缺人，你要不要来试试？”王多子说。 “可是…”蝴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她也不确定在烧烤店上班，挣得钱够不够她和母亲两个人用的。 “工资的事情，我们可以找老丁商量商量，只要好好干，他是不会亏待你的。”王多子一眼就看出了看出了蝴蝶心里的想法。 “多子，我行吗？我从来没有干过这个。”蝴蝶还是有些不自信。 “你当然可以，我一开始也是什么都不会，但一想到我的两个孩子还在等我把他们‘解救’出来，我就干劲满满，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不合眼。你只要从服务员开始干起，慢慢来，总有熟悉的那一天。”王多子拍了拍蝴蝶的肩膀，鼓励道。 看着眼前这个积极生活的女人，即使苦难接踵而至，她也坚定地选择在夹缝中拼命生长，蝴蝶被感染了，心里十分动容。 “好，多子，我想，我应该去试试。”蝴蝶坚定地说。 “太好了，那今天晚上上班前，我领你去找老丁面试！”王多子开心地说。 “嗯。”蝴蝶点了点头。 “天也快亮了，我要回家照顾孩子了，蝴蝶，我们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 王多子的身影在蝴蝶眼中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蝴蝶感到有些恍惚，因为，当时在李社酒局上的王多子，还是那么软弱可欺。她不知道王多子这段时间经历了些什么，才能成长得这么迅速，变得如此坚韧不拔、乐观向上。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蝴蝶顺利通过了老丁的面试，成了烧烤店中的一员。老丁也为人实在宽厚，一口就答应下来每个月多给蝴蝶50块钱的工资。 而为了“一碗水端平”，老丁也重新制定了工资发放的方式，那就是从下个月开始，拿出店里营业额的10%，作为王多子和蝴蝶的提成，王多子占6%，蝴蝶占4%。 见老丁考虑得如此周全，还提高了不少待遇，王多子和蝴蝶连连道谢，两个人都十分激动。 “多子，你来上班好几个月了，想必对工作也很熟悉了。这段时间，你就带一带蝴蝶，先让她从最简单的传菜做起，慢慢再教她炒菜。”老丁叮嘱道。 “好的，放心吧！”王多子用力点了点头，充满了干劲。 一桌桌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场景又热闹了起来。 “多子，5号桌一份蒜爆羊肉、一份清炒山药！” “多子，8号桌一份水煮牛肉！” 蝴蝶比较聪明，很快就上手了，第一天上班，就和王多子配合得天衣无缝，让整个店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王多子也省下了不少力气。 当王多子炒菜炒得正起劲时，蝴蝶突然朝王多子探了个头。 “蝴蝶，怎么了？又有人加菜了？”王多子正流利地颠着勺，虽然是在跟蝴蝶说话，但眼睛丝毫没离开锅里的菜，生怕一个不注意差了火候。 “多子，外面有人找你。”蝴蝶说。 “嗯？”王多子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她只是个后厨，能有什么人来找她有事？ “好像是个大老板。”蝴蝶又补充了一句。 于是，王多子只好先关了火，用围裙随便擦了几下沾满油渍的双手，走出了后厨。 “这里！”见王多子出来了，一个正用餐的陌生男人朝她挥了挥手。 这个男人身穿商务衬衫，脚踩皮鞋，身后放着一个公文包，头发梳得十分干净利索，眼里透露着几分精明，看起来就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见王多子朝自己走了过来，男人站了起来。 “你好，我是晴朗市皇家餐饮集团人事处的处长，我姓石。”男人开口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王多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王多子疑惑地问道。 晴朗市，是王多子所在南县所属的地级市，也是陈生和魏宁口中的“市里”。一听对方来自晴朗市，王多子实在是想不出对方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王小姐，是这样的，我和同事们来出差，偶然品尝到了这么一桌子菜，美味到令我们所有人都惊讶。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石处长赞赏地说。 “是的。”王多子点了点头。 “我们皇家餐饮集团，专门为市里甚至省里的富豪人家服务，聚集了各方烹饪界的英才，不知您是否听说过？”石处长继续问道。 “抱歉，我没去过市里，没有听说过。”王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您可以跟周围的人打听一下。让我回到正题，我们的厨师待遇在整个省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您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石处长直接向王多子抛出了橄榄枝。 “什么？”王多子一时间没敢相信石处长的话。 她觉得，自己只是个会做饭的女人，能在老丁烧烤立住脚就谢天谢地了，现在居然有人邀请她去市里最好的餐饮集团上班？！ “我们向来以人才为先，您凭您的厨艺，只在这小小的县城里发展，空间实在是受限。”石处长继续说道。 “可是…您让我考虑考虑可以吗？”王多子思考了几秒才开了口。 面对这么好的机会，王多子已经是疯狂心动了，恨不得立马答应下来收拾东西去上班。 但是，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如果去了市里，两个孩子怎么办？ 是让孩子们继续留在艾南村，成为“留守儿童”吗？那她将无法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况且王显亲如果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一定会怎么欺负王盼男。 是把孩子们一起带到市里吗？可她自己都不一定能在市里站稳脚跟，根本没法保证照顾到两个孩子。 “好，希望您能认真考虑考虑，这是我的名片。”石处长眼里闪过一分失落，他实在是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人才，但他心里更清楚，强扭的瓜不甜。 王多子接过名片，看着上面印着的“皇家餐饮集团”的标识，捏着名片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 第95章 快要坠入爱河 这年的秋天，来得异常晚，已经十一月初了，气温还是像夏末一样，怎么也下不来二十摄氏度的“坎儿”，这也恰好顺势延长了老丁烧烤的“旺季”，来吃夜宵的人不比夏天少。 夜色降临，王多子照常系上了围裙，准备“开工”。 这几天的王多子，总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皇家餐饮集团向她抛出的“橄榄枝”，甚至觉都睡不好。 “多子，瞧我给你买了什么？”刘为德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王多子的思绪，把她拉回了现实。 “吓我一跳……什么呀？”王多子转过头，对上了刘为德满脸期待的表情。 “当当当当！送你一双运动鞋，喜不喜欢？”刘为德把盒子在王多子面前打开，一双崭新的运动鞋安然躺在里面。 原来，从刘为德第一次见到王多子，到现在，她脚上的鞋子就没换过。加上天天踩着这双鞋忙里忙外的，鞋子一只开了线，另一只直接破了个洞。但王多子却没觉得有什么影响，就没舍得再买新鞋换下来。 这个小小的细节，被刘为德捕捉到了，他先是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王多子的鞋码，然后立马去商场买下了这双舒适又轻便的运动鞋，亲自送到了王多子面前。 “哎呀，你给我买鞋干什么，我这双还能穿。”王多子下意识地推辞。 “哈哈，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你看你脚上的鞋，都破成什么样了。”刘为德低头看了看王多子脚上十分“惨烈”的破鞋，不禁笑出了声。 “我……”王多子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买都买了，你就收下吧。来来来，我给你换上试试。”刘为德说着，就把王多子摁到了椅子上，蹲下身子就开始解她的鞋带。 刘为德这个突如其来的操作，让王多子有些懵。 眼前的男人，事业有成，又高又帅，还是未婚，自然是许多女人追求和仰慕的对象。而此刻，他就蹲在王多子身前，低着眼睛，长长的眉毛搭在眼睑下，亲手为她摘下了那双破旧不堪的鞋子，接着又帮她换上了干净时尚的新鞋。 此时此刻，王多子感觉，时间变慢了，刘为德手上的动作也随着时间放缓。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只觉得心底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刘为德利落地替王多子系好了新鞋的鞋带，抬起头，朝她略带自豪地笑了笑。 “好了，站起来走两步试舒不舒服？”刘为德边起身边说道。 “哦，好。”王多子从愣神中缓了过来，照刘为德说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迈出一步、两步……这是一种王多子从来没体会到的别样的触感，她感觉，自己仿佛踩在了一朵云上，而这朵云给了她柔软，更坚实地支撑起了她身体的重量。 她从小到大，要么是穿别人扔掉的旧鞋，要么就是花“重金”从小摊上买劣质的硬鞋，而这样舒适轻便的鞋，二十多年来，她是第一次穿。 看着王多子略带惊奇的表情，刘为德心底泛起了些许得意。 “怎么样？合不合适？”刘为德开口问道。 “嗯，很合适。”王多子点了点头。 “合适就对了，我可是选了一下午呢。”刘为德满脸坏笑地说。 “谢谢你，刘老板。”面对刘为德对她的好，王多子十分感动。 “嘴上说有什么用，你拿什么来报答我？” “嗯……今晚你留下来吃饭，随便点，我付钱。”王多子仔细想了想，开口说道。 “那不行，我待会儿要去见客户，今晚可没空。” “那，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吧。” 刘为德没有再接话，而是稍微躬下身子，把脸凑到了王多子面前，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你……你干嘛啊？”见刘为德突然做出这个举动，王多子被小小的吓了一跳。 “亲一个。”刘为德面带狡黠地说。 “流氓！”王多子轻轻推了刘为德一下。 面对刘为德这个稍微有些越界的行为，王多子心里竟然没觉得反感，甚至有些小小的期待，但从小矜持惯了的她，还是下意识地躲开了，但脸上的一丝绯红依然没逃过刘为德的眼睛。 “唉，没意思。”刘为德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故意表现得非常失落。 “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王多子为了缓解尴尬，小声说道。 “那得看对谁了呗。”刘为德别有深意地说。 “上一边去。” “哎呀，王多子好没良心，我伤心了，我走了。”刘为德捂着胸口，转身就要走。 “不是，你听我说……”王多子虽然看出来刘为德是演的，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慌张，怕自己可能是真的伤了刘为德的心。 “哈哈，笨蛋，逗你玩呢。”见王多子傻乎乎的样子，刘为德忍俊不禁。 “你，你烦死了。”王多子略带难堪地说。 “好啦，我赶时间，真的要走了，等我下次再来找你玩哦！”刘为德笑着朝王多子挥了挥手，打开了自己的黑色大奔车，坐了上去。 “嗯，再见。” 王多子的话音刚落地，刘为德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她低头仔细看了看脚上刘为德给她买的鞋子，淡紫色的线条在白底上勾勒出了一个好看的爱心形状，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多子，小刘老板又来看你了呀。”王多子身边响起了孙梅的声音。 刚才，孙梅站在不远处，亲眼目睹了刘为德送鞋的过程，脸上的姨母笑愈发灿烂。 “嗯。”王多子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的那双破鞋，我早就让你换了，你也没舍得换，看小刘老板对你多好，二话不说就买了一双新的送你，看着就不便宜。”孙梅开始滔滔不绝。 “孙姐，来客人了！”王多子连忙打岔，才把孙梅支走。 这段日子，孙梅一直反反复复在王多子耳边重复刘为德的好，王多子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而同样目睹刘为德送鞋的，还有蝴蝶。 可她和孙梅，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马上要坠入爱河的王多子，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她。 第96章 胡闹 正当蝴蝶内心做着斗争时，一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愤恨，在她身后响起： “李招娣，原来你躲到这里了！”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王多子、孙梅、丁勇，还有在场的所有顾客，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蝴蝶这边。 “虎……李家虎……” 蝴蝶木木地转身，亲生弟弟李家虎背着双肩包，瞪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咬牙切齿，恨不得下一秒就扑过来把蝴蝶撕掉。 是的，李招娣，就是蝴蝶的本名。 李家虎和蝴蝶一样，长了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这双杏眼，本该是二人血脉相连的见证，而李家虎却丝毫不顾及这份亲情，对把他从小养到大的姐姐，充满了怨气。 “哼，一到县里就听说一家叫老丁烧烤的店来了两个美女坐镇，稍微一打听就对上了，我的好姐姐，想不到你在这里过好日子啊。”李家虎阴阳怪气地说。 “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没在学校？”蝴蝶有些发怵地问。 “你还好意思问我！没钱怎么在学校呆？”李家虎一点就燃，指着蝴蝶的鼻子就朝她怒吼。 “我……我不是已经给你交了这个学期的学费了吗？”面对从小就压制和剥削她的李家虎，蝴蝶说话下意识地越来越没底气。 “我说的是生活费！这个月的生活费我一分钱都没收到！还有，我是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我上学需要笔记本电脑，你给我买了吗？我连影子都没见到！”蝴蝶的软弱又一次助长了李家虎嚣张的气焰，让他越说越来劲。 “不是，我，我……”蝴蝶揪着衣角，声音颤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对李家虎天然的服从和惧怕。 正当蝴蝶被困在慌乱的情绪里走不出来时，她突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蝴蝶侧过头，王多子正站在她身旁，眼睛充满鼓励地看着她。 “蝴蝶，不要怕，把你心里真正想的告诉他。” 王多子的声音很轻柔，却充满了力量，让蝴蝶奇迹一般地冷静了下来，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 “阿虎，我以后不会再给你钱了。” 蝴蝶深呼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这句话，掷地有声。 李家虎听后，脸上瞬间写满了不可思议，随后便化为了狰狞和丑陋。 “你不给我钱？你怎么能不给我钱？我没钱还怎么上学！！”李家虎朝蝴蝶大喊道。 “没钱怎么就不能上学！？你十八九岁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凭什么不能靠自己挣钱？你姐姐我初中还没上完就出来打工供你读书了，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蝴蝶也提高了语调，二十多年来憋在心底的恨与怨仿佛已经有了爆发的开口。 “我不管！要是因为你不给我钱，我没法继续上学了，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对不起爸妈！”李家虎不要脸地说。 “我牺牲自己的大好时光，甚至出卖自己，一分钱都舍不得多花，就是为了把你养大，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蝴蝶把委屈化为了呐喊，一字一句都戳到了李家虎的心上。 “不行！我以后还得娶媳妇呢，你不能不给我钱！”李家虎破防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蝴蝶面前揪住了她的领子。 “你娶媳妇，那是你的事，不要赖在我身上！”面对李家虎的压迫感，蝴蝶丝毫没感到害怕。 她被压迫了太久，一直以李家虎的姐姐的身份活着，渐渐忘记了自己首先是个独立的个人。 她之所以不感到害怕，是因为，这次，她是为了自己而战斗！ “你！！”李家虎被气得说不出话，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颤抖。 而被他抓住衣领的蝴蝶，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坚定、沉着、冷静。 “你不给我钱，我就和你断绝姐弟关系。”李家虎气到了极致，咬着牙根，说出了对于蝴蝶来说最残忍的话。 这句话从蝴蝶的耳朵进入到她的大脑，她先是反应了一会儿，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从小到大，所有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先留给李家虎，蝴蝶也没有过一句怨言。 小学和初中的蝴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对学习有着巨大的兴趣，却为了李家虎，放弃了读书的机会，和光明的前途擦肩而过。 李家虎对她提出的无理的要求，她都尽力去满足，甚至卖身攒钱为他买学习用的笔记本电脑。 李家虎出生以后，蝴蝶一直在燃烧自己、牺牲自己，付出了数不清的宝贵的东西。 可如今，李家虎却告诉她，要和她断绝姐弟关系。 心寒！心寒！心寒！ “好！”蝴蝶一把扒开了李家虎揪着她衣领的手。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两路人，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再来找我。”蝴蝶倔强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严肃又冷漠地说道。 李家虎自己心里清楚，他只不过是说了句气话，试图通过激将法来逼迫蝴蝶给他拿钱。可他实在是没想到，从小对他百依百顺的姐姐，这次竟然当了真。 “姐，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见情况不妙，李家虎立马跪了下来，双手抓着蝴蝶的胳膊乞求。 “啪！” 蝴蝶抽出手来，一个巴掌狠狠落在了李家虎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对你冲动的惩罚，是对过去十八年来你对我亏欠的弥补。你走吧，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蝴蝶颤抖着说道。 “李招娣，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蝴蝶说的话，李家虎一句也没听进去，因为，情绪极不稳定的他，又一次被蝴蝶的这一巴掌激怒了。 李家虎接着站起身来，抬起手来就想还给蝴蝶一巴掌。 可这时，王多子一个迈步，拦在了蝴蝶身前，出手挡住了李家虎将要落下来的手。 “你谁啊？”见莫名其妙窜出来一个女人，李家虎有点懵。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抱歉，我不能眼看着我的朋友无端挨打受欺负。”王多子直直看着李家虎的眼睛，坚定地说。 “管你什么事啊？滚！”失去理智的李家虎用力推了一下王多子。 王多子身体本来就轻，如此大的力度，让她狠狠摔在了地上，额头瞬间渗出了血。 血顺着皮肤流到了王多子的眼角，她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沾着鲜红色液体的手赫然呈现在她的眼前。 “孙姐，报警！” 王多子愤怒地喊道，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第97章 不给钱，我就一直赖在这里 听到王多子的大喊，孙梅立马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小灵通，手抖着按下了110。 不一会儿，警察就来了。 此时，王多子坐在椅子上，孙梅用卫生纸摁着她额头上的伤口，地上扔着沾着血的纸团。 “警察同志，这个人无理取闹，二话不说就把我推倒在地，把我的头弄破了。”王多子指着李家虎，对警察说道。 而这样的事情，警察见得多了。他走到王多子跟前，简单看了看她的伤口，随后说道： “晕不晕？想不想吐？” “不晕，不想。”王多子摇了摇头，耿直地说。 “小姑娘，这样的事情我见多了，你这就是皮外伤，不严重的。”警察但淡淡地说。 “警察同志，那你就不打算管了吗？”王多子反问道。 “你先别着急，慢慢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受伤？”警察说。 “哼，是这娘们多管闲事。”还没等王多子开口，李家虎就抢先一步接话。 “我没问你！你先别说话，让这个小姑娘说。”警察警告道李家虎。 面对警察的警告，李家虎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但眼睛里依然写满了不服。 随后，王多子就把刚才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 警察听完后，先是顿了顿，表现得有些为难。 “小姑娘，先听我多一句嘴，这是人家的家事，你插手也没有用…”警察话里藏话，意思是王多子多管闲事。 “可是，他打人就是他的不对，难道就不给他点教训，一直这么纵容他吗？”王多子不满地说。 “你伤得也挺轻的，就算罚这个小伙子，对我们三方都是费时费力的。你看，要不我让这个小伙子给你道个歉，赔你点药费，咱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不好。”警察继续说道。 听到警察“苦口婆心”的劝说，王多子定了几秒，随后缓缓开口道： “蝴蝶，我听你的。” 蝴蝶的眉头微微皱起，看看李家虎，又看了看王多子，眼里写满了纠结。 “多子…阿虎还是个学生，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赔你些钱，好不好？”蝴蝶还是下了决心，却不敢直视王多子的眼睛。 见蝴蝶还是选择了这种“不争气”的处理方式，王多子脸上全都是失望。 “好，那就听你的。还有，我不会收你的钱的，就当我多管闲事吧，我自认倒霉。” 王多子冷漠地说完这句话，便捂着额头的伤口转身走进了后厨。 “多子…”蝴蝶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可她就是不回头看蝴蝶一眼。 “好了，咱们就到此为止了，和和气气的多好。”见此情景，警察打起了圆场。 “小姑娘，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亲弟弟，多照顾照顾他是应该的，你得尽到一个姐姐的职责，是吧。”见没人说话，警察又开始对蝴蝶滔滔不绝了起来。 “哼，就是，警察同志说得多好。”李家虎扬眉吐气地说。 “好啦，事情解决了就好，今天麻烦你了，警察同志。”孙梅赶紧站出来终止这个暗流涌动的场景，而且，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店门口，多多少少会让老丁烧烤店遭到非议，影响了生意。 “好的，那我先走了，有需要的时候，随时联系我们。”警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警察一走，大家都才散了场，各干各的事去了。 而只有李家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挑衅地看着蝴蝶。 即使他们报了警，却还是不能把他怎么样，这更助长了李文虎嚣张的气焰。 “你赶紧走，还嫌惹得事不够多吗？！”蝴蝶愤怒地说。 “给钱，给钱我就走。”李家虎说着，就朝蝴蝶伸出了手。 “我已经说过了，从今往后，我不会给你一分钱。”蝴蝶瞪着李家虎说。 “哼，李招娣，这可是你说的。”李家虎说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蝴蝶问道。 “你不给钱，我就一直赖在这里，反正你刚才也说了，以后不会再管我了。”李家虎满脸无赖地说道。 “你…”蝴蝶被气得说不出话。 而看着蝴蝶拿自己没办法的窘迫模样，李家虎一脸得意，扬头奸笑着看着蝴蝶。 “好，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蝴蝶指着李家虎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完，便狠狠转头去干活了。 于是，李家虎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就这么背着包，毫无顾忌地坐在老丁烧烤餐桌之间的狭小过道上，吸引了来来往往的人的注意，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的窃窃私语。 坐的时间一长，李家虎感觉屁股和腰有些疼，于是，他干脆就躺在了地上，更碍事了。 前来用餐的客人越来越多，现有的餐桌已经坐满了，只有李家虎周围的位置还是空荡荡的，但并没有顾客愿意坐在那里，只好选择离开。 见流失的顾客越来越多，孙梅站不住了，她走到躺在地上假寐的李家虎身前，重重叹了一口气。 “小伙子啊，你这是何苦，你姐姐也不容易，你哪怕就算试着体谅她一下，你们姐弟俩的关系也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孙梅说道。 而李家虎却假装听不见，躺在地上翻了个身，看都没看孙梅一眼。 “这样吧，今天我自掏腰包，给你十块钱，你拿着去买点吃的，就别在我们这里捣乱了，成不成？”孙梅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摞皱巴巴的纸币。 一听到“钱”这个字，李家虎顿时来了精神，装也不装了，接着睁开了眼睛，在地上爬了起来，从孙梅手中拿过钱，连句“谢谢”都不说，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即便李家虎如此厚颜无耻，孙梅还是暂时松了口气，把新来的顾客引导到了刚才没人座的位置。 可是，十块钱哪够李家虎花的？第二天傍晚，赶上老丁烧烤的上班时间，他又背着他的包来到了原来的位置，二话不说就席地而坐。 “李家虎，你有完没完？！”见他又来了，蝴蝶走上前去愤怒地说道。 “给我钱，我就有完。”李家虎头也不抬地说。 第98章 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不可能。”蝴蝶扔下一句话，就去忙自己的了，努力让自己不在意李家虎。 而蝴蝶刚系上围裙，就听到了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蝴蝶，你过来一下。”喊她的人正是丁勇。 “怎么了，老丁？”蝴蝶走到丁勇身前。 “蝴蝶啊，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难处，但是，你弟弟天天赖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吧。”老丁十分为难地说。 “对不起，老丁，给你们添麻烦了。”蝴蝶感觉有些愧疚，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看，很多顾客看到你弟弟躺在这里，都不敢来光顾了，时间一长，咱们这好不容易做起来的生意，可就黄了，昨天是你孙姐给了他十块，他才走的。”老丁继续说。 听到这，蝴蝶心里一惊，脸上写满了自责，然后伸手掏起了裤口袋。 “老丁，这十块钱，你先替孙姐收下。”蝴蝶边说边把刚掏出来的十块塞到老丁手里。 “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想想办法，尽快把他弄走，好吗？”蝴蝶拜托道。 看着蝴蝶真诚又可怜的样子，老丁还是心软了，点了点头。 于是，李家虎赖着不走的这几天，老丁只好动员王多子她们，一块把李家虎周围的座位搬到一边去，让他方圆两米都是空地，避免顾客和他接近。 每天，李家虎都会躺到不同的地方，所以，座位的位置每天也会跟着调整，这可折腾坏了老丁他们。 可蝴蝶，还是没有想出来一个行之有效的好办法。 就这样，三天后，老丁烧烤店来了一个“常客”。 这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只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的手里捧了一束玫瑰花。 “多子，我又来喽！出差三天不见，想我了没？”刘为德抱着花束，就向后厨走去，只是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家虎，心里闪过一丝奇怪。 一进后厨，他一眼就看到了王多子头上贴着的纱布。 刘为德瞪大双眼，赶紧扔掉了手中的花束，小跑到王多子身前，捧起了她的脸。 “多子，你的头怎么回事？”刘为德急切地问。 “哎呀，没事，都快恢复好了。”王多子扒开了刘为德的手，一脸轻松地说。 “谁欺负你了？”刘为德继续追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事情都过去了。”王多子含糊地说，她了解刘为德冲动的性格，所以并不想把事情再闹大。 “是不是外面躺地上的那个男的？”刘为德想起刚才进后厨前看到的画面，瞬间就把这两个事联系到一起了。 “都说了不用你管了……”王多子没直视刘为德的眼睛，小声嘟囔道。 见王多子这不对劲的反应，刘为德心里已经估摸出个大概了，但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他拉着王多子的手就朝孙梅走去。 “孙姐，我就出去没几天，多子就让人欺负了，你跟我说实话，这是哪个王八蛋搞的？”刘为德越说越来气。 孙梅不说话，只是朝李家虎那边努了努嘴。 “是不是那个男的？”刘为德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李家虎。 孙梅点了点头。 刘为德二话不说，松开王多子的手，就朝李家虎冲去。 只见刘为德一弯腰、一伸手、一用力，就把李家虎从地上揪了起来。 “你……你干嘛啊？”李家虎被吓了一跳。 “你tm谁啊？谁让你在这的？”刘为德瞪着李家虎说道。 “你管我是谁。”李家虎没好气地说。 而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刘为德抬起手来就给了他一拳，重重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李家虎被打地顺势向后倒去，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 可刘为德没给他留任何喘息的余地，接着大步走上前去，又给了李家虎一拳头，这次是打在了他的腹部。 仅仅两招，李家虎就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刘为德的对手，连忙举起手来求饶。 “大哥，先别打我，咱有话好好说。” “臭小子，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欺负到王多子头上了？！”刘为德指着李家虎的鼻子说。 “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家虎这才察觉到，自己这回是惹到硬茬了，心里顿时没了底。 “刘老板，您消消气。”蝴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刚才，正在给客人上菜的她，突然看到刘为德揍李家虎的场景，下意识地就小跑了过来。 “你是蝴蝶吧，这小子跟你有关系？”看到蝴蝶焦急的表情，刘为德就意识到，蝴蝶和眼前这个小子的关系不一般。 “他是我弟弟。”蝴蝶轻声说。 “你弟弟？你和多子不是关系很好吗？你竟然看不好自己的弟弟，放任他欺负多子？”刘为德愤怒地说道。 “这中间有些误会……我先替他向你道歉。”蝴蝶忍气吞声地说。 “我管你们有什么误会！”刘为德不耐烦地喊道。 “从现在起，让你弟弟立马消失在我眼前，离多子远远的！”刘为德警告蝴蝶。 蝴蝶朝李家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走。 可李家虎油盐不进，竟然又一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环抱在胸前。 “我拿不到钱，谁都别想让我走。”李家虎说道。 看着这个无赖，刘为德气笑了。 “呵呵，好小子，你等着。”刘为德说着，就掏出了手机，流利地按下一串号码。 手机没响几下，那头就接了电话。 “带上几个兄弟，来老丁烧烤店。”刘为德对着手机冷冷地说道。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后，刘为德就挂断了电话，虎视眈眈地盯着坐在地上耍无赖的李家虎。 不一会儿，四五个混混模样的青年就赶到了。 “德哥，您有什么指示？”见到刘为德，他们瞬间变得毕恭毕敬。 “把这臭小子狠狠揍一顿，然后给我抬走，越远越好。”刘为德指着李家虎说。 混混青年齐刷刷地点了点头，凌厉的目光瞬间射到了李家虎的身上，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随后，混混青年把李家虎围在中间，还没等他反抗，就开始了拳打脚踢。 “哎哟！哎哟！” “别打了，各位大哥别打了！” 李家虎不断发出痛苦的呼喊，让站在一旁的蝴蝶听得心里一揪。 可混混青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看着如此激烈的场景，王多子拽着刘为德的胳膊，一个劲地劝他停手。 而刘为德轻轻朝王多子侧过头，温柔地说： “多子，以后，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听到这句话，王多子心里一颤，有些受宠若惊。 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会站在她面前，义无反顾地保护她。而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安心躲在他的身后，就够了。 这种被保护的踏实感……真好。 “好疼啊！姐，救救我！” 李家虎把求救的目光瞄向了蝴蝶。 听到李家虎悲惨的求救，蝴蝶感觉心脏就像被撕扯着一样疼痛。 于是，蝴蝶捂住耳朵，紧紧闭上眼睛，拼命忽视眼前的一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软。 “姐！求你救救我，我是你亲弟弟啊！！” 李家虎绝望的声音穿透了蝴蝶的手掌，震响了她的耳膜。 她猛地睁开眼，不由自主地向李家虎那边迈了一小步。 她下意识地想走上前去帮助他，心底的防线似乎又一次被攻破了。 第99章 玫瑰花 当蝴蝶接着又要迈出第二步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难道你就没有选择人生的权利吗？你想让你弟弟一辈子都吸你的血吗？你就只能当他生活的牺牲品吗？” 这是那晚，王多子在河边对她说的话。 于是，蝴蝶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她咬着下嘴唇，看着李家虎渐渐变绝望的眼神，心里虽痛，却没有半点想再去帮助他的冲动了。 “停下吧。”刘为德冷冷地开口。 混混青年几乎同时停下了手脚的动作。 李家虎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嘴角还沾着鲜血，和刚才嚣张得意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浑身疼痛，喘着粗气，直直盯着蝴蝶，仿佛在质问她—— 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可是你的亲弟弟，是李家唯一的香火！ 你对得起爸妈吗？ 刘为德走到李家虎身前，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胳膊，随后蹲下身来，指着他的鼻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以后，别让我在老丁烧烤…不对，别让我在南县看见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李家虎不敢说话，眼里写满了忌惮和恐惧。 随后，刘为德朝混混青年们使了个眼神，混混青年们心领神会，一起把李家虎抬了起来，向远处走去，渐渐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王多子看着站在一旁泪眼婆娑的蝴蝶，走了上去。 “蝴蝶，别难过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王多子拍了拍蝴蝶的肩膀说道。 蝴蝶点了点头，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抱住了王多子，不顾旁人地嚎啕大哭。 她不知道，亲弟弟在自己面前遭到如此非人对待时，自己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牺牲自己护在他身前，是否对他太过残忍。 但是，她二十多年来受过的所有委屈、伤害和侮辱，凝结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泛滥的同情心彻底扼杀，让她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自己从来也不敢想的那一步。 从今往后，她蝴蝶，只为了自己而活！ 她抱着王多子不知哭了多久，把眼泪都哭干了，才抽泣着平复下来了心情。 “多子，谢谢你。”蝴蝶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谢我干什么，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王多子轻声说道。 “前几天的事，你有没有怪我？”蝴蝶试探性地问道。 “我承认，当时心里确实对你有些埋怨。但是，今天，我又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蝴蝶，这个蝴蝶理智又强硬，所以，我不会再怪你了。”王多子看着蝴蝶的眼睛，认真说道。 “嗯！谢…” “都说了不用谢我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王多子没等蝴蝶说完，接着开了口。 蝴蝶用力点了点头，眼里闪着光。 “咳！咳…” 从一开始就站在一旁被忽视的刘为德，此刻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们。 难道自己今天又是出钱买花、又是出力揍人的，就是为了来老丁烧烤店看她们二人姐妹情深的吗？ 蝴蝶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用手擦了擦眼角，扯出一个勉强又尴尬的笑，说道： “客人越来越多了，刘老板还在等你，多子，我先去忙了。” “好。”王多子瞟了刘为德一眼，点了点头。 “唉，真晦气，本来今天计划得好好的，没想到让一个黄毛小子打乱了。”刘为德阴阳怪气地说。 “什么计划？”王多子开口问道。 刘为德神秘地笑了一下，一句话也不说，小跑进了不远处的后厨，捡起刚才被掉在地上的那捧玫瑰花，虽然有些脏了，但还是不影响它的艳丽。 王多子看着刘为德抱着玫瑰花，眼里含着深情，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时间仿佛放慢了。 刘为德在王多子身前停下，把花捧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王多子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多子，这玫瑰花，是我专门给你买的。”刘为德真诚地说。 “怎么突然送我花了。”王多子有点不敢相信，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送她花，还是这么一大捧新鲜芬芳的玫瑰花。 “因为，我想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刘为德看着王多子的眼睛说。 “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王多子很是手足无措。 “如果你同意的话，你就收下这捧玫瑰花。”刘为德继续说。 王多子陷入了纠结。 她对刘为德，心里肯定是有感情的，况且，自私些想，刘为德看起来十分有钱，如果和他在一起，对两个孩子也有好处，甚至能帮助自己和孩子们脱离王显亲。 但是…… “你为什么偏偏喜欢我？你是大老板，我只是个在外打工的寡妇，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王多子说出了她的顾虑。 “多子，我拥有的物质上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最渴望的恰恰是一份干净的感情。” “这些年，我一直在漂泊，也接触了不少阴暗肮脏的人和事，现在，我只想有个稳定幸福的家庭，但几乎每个女人都是带着这样那样的目的来接近我的。” “你跟她们不一样，你单纯善良又勇敢，我越了解，就越是喜欢。” 刘为德严肃又认真地说道。 “可是…”王多子还是有些犹豫。 “多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不在乎你什么出身，也不在乎你有两个孩子。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会全盘接受，并且会用尽全力去弥补你过去的遗憾，和你一起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刘为德含情脉脉。 “为德…” 刘为德的这番话，直接击中了王多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她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化作泪水流出了眼眶。 最大的牵挂，刘为德已经许给他了承诺。加上自己本来对刘为德也有种好感，王多子像是下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从刘为德手中接过了那捧玫瑰花，花香扑鼻，更加映衬了她此刻的幸福。 刘为德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一把将王多子拥入怀中。 二人俨然一副幸福眷侣模样，可王多子不知道的是，表面上看似开心的刘为德，心里却充满了得意和鄙夷。 一双鞋、一束花就把你拿下了，比想象中的还便宜。 第100章 拨不通的电话 王多子并不是一个高调的人，没有因为交到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就大肆炫耀，但细心的蝴蝶还是察觉了出来。 “多子，你和刘老板在一起了？”这天，蝴蝶把王多子叫到一旁，明知故问道。 “嗯。”王多子害羞地点了点头。 心中的答案得到了印证，蝴蝶更加多了几分担忧。 “多子，其实……”蝴蝶想开口提醒王多子。 因为，虽然刘为德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她把李家虎赶走了，但是，从十几岁到现在，蝴蝶接触了太多太多男性，无形之中练就了一双“慧眼”，对方是善是恶，她总是能一眼就感觉出来。 当她看到刘为德时，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好，即使蝴蝶自己也说不出来什么具体原因。 “怎么了？”见蝴蝶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王多子问道。 “没事，多子，你一定要幸福。”蝴蝶还是没把自己真正的感受告诉王多子。 一是王多子正处于热恋期，这个时候告诉她，无异于向她泼冷水，甚至会影响到她和王多子的情谊。 二是蝴蝶还抱着一种侥幸心理，万一是自己感觉错了呢？那就成了棒打鸳鸯了。 “谢谢你，蝴蝶，我一定会努力幸福、拼命幸福的。”王多子笑着说。 看着王多子这样积极向上，蝴蝶算是放心了些，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呀！刘老板来啦，欢迎欢迎，这边请。”一旁响起了孙梅接客的声音。 王多子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刘为德带着几个混混青年，坐到了他常坐的位置，嘴上跟孙梅问着好，眼神却始终没在王多子身上离开。 他朝王多子招了招手，眼睛在蝴蝶身上一扫而过。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自己看错了，刘为德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蝴蝶在刘为德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容易被察觉的忌惮。 王多子立马开心地朝刘为德走去。 “嫂子来了！” “嫂子好！” 混混青年们朝王多子起哄，把她弄得面红耳赤。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着，工作原因，刘为德会不定期出差见客户，和王多子聚少离多，但王多子却对他越陷越深。 因为，刘为德总是能精准把握王多子的“弱点”，轻而易举地拿捏她的感情。 比如，他每次来见王多子时，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并解释自己是结束工作后立马来找的王多子，让王多子觉得自己工作之外的时间全都给了她。 再比如，他不会像寻常恋爱那般送花献殷勤，而是会成双成对地买男女婴幼儿用品，通过王多子送给她的一对儿女。 如此种种，还有许多表现，他总能毫不费力地一次又一次攻陷王多子，并让王多子沉醉其中而不自知。 通俗些讲，刘为德和王多子，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天气渐冷，冬天“虽迟但到”，烧烤夜宵迎来了淡季。 按照以往的惯例，老丁夫妇会在冬天暂停营业，毕竟没人想半夜冻着在外吃夜宵。 但是，今年冬天，有了王多子和蝴蝶，丁勇则调整了以前的营业方式，那就是改到白天营业，且主营炒菜，来迎合市场。 由于王多子的厨艺已经在县里有了名声，虽然营业额赶不上旺季，但还是十分可观。 并且，对于王多子来说，这样不用在后厨一站就是一整夜了，工作变得轻松了不少，随之而来的就是提成也没有旺季拿得多了。 刘为德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有时间就来接王多子下班，开车把她送到西山脚下，自己再回家。 这天，刘为德结束了四天的出差后，兴致冲冲地拨通了王多子的电话。 “喂，多子，我回南县了，待会就到店里等你下班。”刘为德热情地说。 “为德，你今天先不用过来了。”王多子的语气有些为难。 “为什么？”听到这，刘为德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分。 “今天是蝴蝶的生日，我下班后陪她庆祝。”王多子说出了缘由。 “哦。”刘为德毫无感情地应了一声，还没等王多子开口，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在一起三个月以来，这是王多子第一次见刘为德对她这么冷漠。 不知怎的，王多子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又觉得比她还大几岁的刘为德已经很成熟了，不会随便耍小性子的，便没有太在意。 当晚，王多子和蝴蝶坐在县里的路边摊，吃着麻辣烫，两人的鼻尖被冻得通红。 “蝴蝶，祝你生日快乐。”王多子举起一杯橙汁。 “谢谢多子。”蝴蝶用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碰王多子的，二人随后同时一饮而尽。 “多子……刘老板对你怎么样？”蝴蝶试探性地问道。 “为德对我很好，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很有安全感。”王多子笑着说。 “那就好。”蝴蝶点了点头。 二人没待太晚，王多子便急着回家照看两个孩子了。 到家后，王多子打算给刘为德打电话报平安，但刘为德并没有接电话。 可能是睡了吧，王多子在心里想。 第二天一早，王多子又一次拨打了刘为德的电话，然而还是没人接。 这时，王多子安慰自己，是刘为德还没起床。 当天中午，王多子再次拨了刘为德的电话，这次，响了两声，刘为德直接挂断了。 王多子懵了，之前刘为德不论多忙，都会接她的电话，这回怎么突然不一样了？ 但她还是告诉自己，或许，是刘为德有什么急事，实在抽不开身接她的电话，忙完就会给自己回电话了。 可是，整整一下午，王多子几乎炒完一个菜、擦完一张桌子，就看一眼电话，但每次都没有来电记录，她只好失望地扣上手机继续干活，整个人慌张又焦虑。 是刘为德出事了？还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惹他生气了？ 她想联系别人，可发现，三个月以来，自己和刘为德竟然没有一个共同朋友，连刘为德的圈子她都没有碰过，对刘为德的了解，也都仅限于从他口中听说。 等到晚上下班，手机还是一声都没有响过，这次，王多子终于忍不住，又一次拨打了刘为德的电话。 “嘟——” 刘为德又一次挂断了。 第101章 糊涂啊! 这下，王多子是彻底慌了，像失去理智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刘为德的电话。 然而，每次，电话没响几声，就会被刘为德直接挂断，打的次数多了，刘为德直接关了机。 王多子简直想立马亲自去找刘为德，但是，她意识到，刘为德从来都没告诉过她自己的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 每次王多子问时，他总是闪烁其词，然后打岔跳过这个话题。 王多子只好选择给刘为德发短信。 之前，陈生在时，教会了她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识字。 陈生从汉语拼音开始教，慢慢地，王多子认识的字词越来越多，差不多能看懂一篇报纸了。 然而，用手机发送短信，王多子还是第一次。 她笨拙地在九键上找着拼音，按错了就删掉重来，甚至重复好几遍才能打对一个字。 终于，她拼出了一句完整的话，点了发送—— “为德，你怎么了？看到这条短信，请回电话。” 短短十几个字，她来来回回拼了半个多小时。 然而，她抱着手机，等了一个又一个小时，除了中间王添龙哭闹了几回，她什么都没干，更是睡不着觉。 “为德，你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好担心你。” “为德，你还好吗？” “为德，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为德，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都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为德，你理理我，求求你。” …… 一整夜，王多子向刘为德发送了数不清的短信，短信内容也一条比一条卑微，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她心中的不安。 然而，无论她怎么发短信、打电话，刘为德丝毫都没有回音，仿佛人间蒸发了。 第二天一早，电话那端的刘为德按下了开机。 果不其然，手机蹦出来了二十多条短信提示、十几条未接来电，除了一条是小弟汇报情况的短信，其他全都来自王多子。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王多子的短信，几乎能想象到王多子坐立不安的惨样了。 事情正按他的预期逐步发展，刘为德眯着眼睛，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 刚开机没几分钟，刘为德的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王多子打来的。 嗯，是时候了。 这次，他没有挂断，而是按下了“接听”。 电话打通后，王多子似乎没想到刘为德会突然接电话，先是愣了两三秒。 “为德……”王多子有些慌乱地开口，带着重重的鼻音。 刘为德只是把手机放在耳边，没有回话，静静“观赏”王多子下一步的表现。 “你这几天怎么了？我联系不上你，真的好担心……”说着，王多子声音越来越颤抖，又考虑到两个孩子还在身旁睡觉，她强忍着没哭出声。 “多子，消失的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我们两个的关系。”刘为德顿了一下，缓缓开口。 “为德，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多子突然有种不祥预感。 “我工作很忙，却总是一有时间就去找你，用尽全力给你陪伴……但是，你好像跟我不太一样呢。”刘为德语气听起来沉重又严肃。 王多子这才反应过来，刘为德说的是蝴蝶生日那天，自己没有陪伴刚忙完要来找她的刘为德，而是选择了和蝴蝶在一起。 “为德，我，我不是故意的。”被蛊惑的王多子第一时间选择了道歉。 “而且，我记得很久之前就提醒过你，蝴蝶这个女生，并不简单。”刘为德继续说道。 原来，二人确认关系后，刘为德也察觉到了蝴蝶对他其实是不太友善的，很有可能会成为打乱自己计划的最大变数，所以，他好几次都有意无意地在王多子面前强调蝴蝶的这份“不简单”，企图慢慢分裂二人。 但王多子并没有放在心上，和蝴蝶的友谊也从来没受过刘为德影响。 “为德，蝴蝶人很善良，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王多子开口解释道。 “你啊，见识的人太少，不知道人心叵测。”刘为德说。 “可是……”王多子想开口反驳。 “这几天我认真思考过，多子，其实你并不在意我，我说过的话、提醒过你的事，你好像很少放在心上呢。”刘为德打断了她。 “不是这样的，我……”王多子被刘为德说得不知怎么组织语言。 “而且，我用尽全力，把所有额外的时间和精力都倾注在了你的身上，尽我所能让你开心，你想想，你付出同等努力了吗？”刘为德继续自顾自地说。 刘为德的话尖锐无比，一步又一步诱导、激发着王多子心里的愧疚感。 “多子，如果你爱我，希望你能认识到，我才是和你过一辈子的那个人，而蝴蝶不是，所以我没有必要坑你骗你，我对你的每一句提醒和建议，都是为了你好。” “但是，如果你不爱我，我也愿赌服输，我们也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刘为德一句接着一句，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情伤的形象，以退为进，丝毫不给王多子思考和反驳的余地。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刘为德的“攻心”加上这几天情绪的累积，王多子的思路已经被刘为德带着走了，想到什么说什么。 “那，你会把我对你的好记住的，对吗？”刘为德试探道。 “嗯，我会的。”王多子隔着电话点了点头。 “好的，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今天下午，我去找你，我们还像从前一样恩爱，好不好？”刘为德表面上看起来宽容又温柔，可他的每句话都间接给王多子按上了“加害者”的罪名，让王多子从心底觉得做错了。 “好，你能原谅我就好。”王多子笑了出来，脸上浮现出了惊喜的神色，却没察觉自己已经掉到了刘为德的陷阱。 “但是，多子，你记住，我尊重你，所以永远都不会干涉你的每一项决定，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刘为德“诚恳”地说道。 但他的意思，其实是在撇清自己的责任——王多子就算和蝴蝶分裂，也是王多子自愿的，和他刘为德没有半毛钱关系。 “好，为德，有你真好。”王多子当真了，“恋爱闹”三个字仿佛就贴在她脑门上。 “乖。” 说完，刘为德就挂断了电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死了！” 他的笑声在出租屋里回响。 第102章 心不在焉 刘为德挂断电话后，王多子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安顿好两个孩子，便急匆匆地去县里上班了。 这样早出晚归的生活，简直太累，但是，只要坚持到王添龙断奶，她就可以商量商量住在老丁夫妇家，不用天天通勤了。 由于和刘为德打电话耽误了一会儿，王多子迟到了几分钟。 王多子一夜未眠，还断断续续哭了一整晚，现在的她眼睛红肿，看起来十分憔悴。 见王多子这副模样，蝴蝶围着围裙就走了上来。 “多子，你怎么疲惫成这样？你没事吧？”蝴蝶关心地问。 “没事。”王多子淡淡地扔下两个字，眼神避开蝴蝶，二话不说就钻进了后厨。 王多子奇怪的态度，让蝴蝶有些摸不着头脑。 整整一个上午，有蝴蝶在的地方，王多子都刻意绕开，甚至蝴蝶特地跑到王多子面前找话题，王多子都爱理不理的。 “多子，你到底怎么了？”蝴蝶忍不住了，直接问道。 毕竟，王多子是她在县里唯一的朋友，二人也曾相互救赎过，感情深厚。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像变了个人？ “我都说了，我没事。”王多子隐隐有些不耐烦，抬起脚就想走开。 可蝴蝶这次没有放过王多子，而是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多子，你这样，分明是有事，你说出来听听，我或许可以帮你呀。”蝴蝶越说越急切。 这时，刘为德早上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又一次在王多子的脑袋里回响，让王多子心里毛毛躁躁的。 “别管我。”王多子一下子就甩开了蝴蝶的抓着她的手，向别处走去。 蝴蝶愣在原地，看着王多子对她充满防备的样子，很是受伤。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来到了王多子期盼已久的下午。 其实，她从中午开始，隔一段时间就去趟厕所，照镜子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并且时不时地向门外望去，看看刘为德的车有没有来。 如此心不在焉的工作状态，让她炒菜时，要么就是忘记放盐了，要么就是火开太大烧糊了。 丁勇收到了不少客人的不满，他都一个个腆着笑脸赔不是，并挨个赠送了凉菜。 王多子哪管得了这些？她像魔怔了一样，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事了，望眼欲穿，恨不得下一秒刘为德就开车出现在门口。 终于，下午四点多，一辆黑色大奔车驶来，停在了店门口。 看到熟悉的车牌号，正在备菜的王多子一下子就扔下了手中的菜刀，捋了捋头发跑了出去。 刘为德下了车，手捧鲜花。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鲜花不是鲜红的玫瑰，而是白里透黄的一种花，王多子从来都没见过。 看到王多子激动地朝自己跑来，刘为德摆出了一副惊喜的样子。 王多子没出息地一下子就扑到了刘为德怀里，油烟味瞬间涌入刘为德的鼻腔，他极力克制着嫌弃和鄙夷。 “多子，不好意思，买花耽误了些时间，让你久等了。”刘为德立马把王多子从自己的怀里推开了。 “没关系，你来了就好。”王多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点也没注意到刘为德这一小小的举动。 “这花是我精心挑选的，送给你。”刘为德把花递到了王多子面前。 “谢谢，这是什么花？好漂亮。”王多子接过花问道。 “这是小苍兰。多子，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刘为德卖起了关子。 “是什么？”王多子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刘为德。 “是纯洁。”刘为德认真地说道。 “哦……”王多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是我见过最纯洁、最懂事的姑娘，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这份纯洁和懂事，不被世俗污染。”刘为德故作深情地说。 “我会的，为德。”王多子感动地说。 她把刘为德的夸赞当了真，殊不知，这是对王多子的一种心理暗示。 是啊，一直纯洁，才能更彻底地远离刘为德口中不纯洁的蝴蝶。 是啊，一直懂事，才能更容易被刘为德拿捏。 “刘老板来了呀，快里面请！”孙梅看到刘为德和王多子站在门口，一脸慈祥地走了过来。 “孙姐好！我还有几个弟兄在后面，我等下和他们一起点餐。”刘为德颇有礼貌地说。 “好嘞！好嘞！”孙梅乐开了花，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了。 刘为德三天两头就带一堆大小伙子来照顾自己的生意，孙梅心里很是感激。 晚饭时间快到了，王多子的菜还没备完，只好依依不舍地钻进了后厨，把刘为德留在了前厅，坐在常坐的位置等弟兄们。 一旁的蝴蝶看着王多子如此痴情的模样，猜测一定是刘为德对王多子说了什么，挑唆她们的关系。 刘为德越是忌惮，就证明他越是心虚。 渐渐地，零零散散的客人陆续来用餐，不一会儿就填满了所有座位，老丁烧烤店又进入了忙碌的状态。 王多子做好菜，一言不发地传给蝴蝶，没有露出往日默契的眼神。 蝴蝶心里空落落地接过这盘蒜爆羊肉，是刘为德他们点的。 于是，她特地从刘为德身旁上菜，随后侧过头，对刘为德小声说道： “你是不是搞了什么鬼？” 刘为德抬起头，对上了蝴蝶充满警惕的眼神，却摆出了一副无辜不知情的样子。 “蝴蝶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蝴蝶早就猜到了刘为德不会轻易承认。 正值饭点，工作效率必须要高，她也没时间浪费在刘为德身上了，给了刘为德一个白眼，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当然，王多子现在眼睛里全都是坐在前厅用餐的刘为德，加上刘为德动不动就朝后厨的她抛个“媚眼”，王多子比白天还三心二意，炒菜出现了更多的失误。 顾客们的不满声越来越大。中午，丁勇自己一个人还忙得过来。可晚餐时间顾客比中午多了一倍，丁勇孙梅夫妇只好双双上阵，挨桌给客人道歉、送小菜，替王多子收拾烂摊子。 孙梅向后厨望去，看着今天状态异常不对劲的王多子，深深叹了一口气，眼里写着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埋怨。 第103章 爱情 冬夜，人们好像都不约而同地早早回到家里，尤其是这一天，由于饭菜的质量急转直下，还没到九点钟，老丁烧烤店里顾客走得一桌也不剩了。 只有刘为德静静地坐在原位置上，等待王多子下班。 “为德，你快走吧，时间不早了，外面很冷的。”王多子暂时放下手里的抹布，走到刘为德跟前说。 “多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而且，这不都是我作为你的男朋友应尽的职责吗？”刘为德站起来，拉住王多子的双手说道。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王多子感觉心脏微微颤了一下。 虽然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这个词汇，好像还是第一次接触，有些暧昧，又带着令人遐想的暖意。 王多子从有记忆开始，自己就已经是王光宗的媳妇了，然而那段在王家痛不欲生的经历，让她对王光宗只有恨，没有爱； 年少时，和刘耀祖暗生情愫，却必须将这份别样的感情隐忍在心里，二人的故事还没来得及见光，刘耀祖就永远留在了十八岁； 再往后，就是和刘耀祖有些相似的陈生了，他是王多子的朋友，却更像她的哥哥，始终在前面指引她、帮助她，但王多子对他，还没有上升到爱情的程度。 如今，刘为德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呵护她、照顾她，她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扑进他的怀里，可以光明正大地拉起他的手。 王多子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了爱情，上天一定是看她太缺爱了，才把这样一个人安排在了身边。 所以，她把控不住自己，陷得越来越深。 “多子，过来帮我把这张桌子搬一下。”孙梅的一声呼唤打断了王多子的思绪。 “哎，来了。”王多子朝刘为德笑了笑，便跑了过去。 孙梅扫了一眼王多子和刘为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下班后，王多子挽着刘为德走出了店，坐上了副驾，刘为德一脚油门下去，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孙梅的视线里。 孙梅和蝴蝶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写着同样的无奈。 与此同时，在刘为德的黑色大奔车上，王多子系着安全带，把玩着袖口。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问道： “为德，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的家在哪里？” 刘为德虽然听到了这句话，但专注地开着车望着前方，装作没听到。 “为德？”王多子又叫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刘为德装模作样地问。 “我想问，你的家在……” “我们是走这条路吧？我没记错吧？” 王多子还没问完，刘为德一下子就打断了她，又一次试图岔开话题。 可这次，王多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较真。 “为德，你知不知道，联系不上你时，我有多无助、多慌张？我想亲自去找你，但我连你住哪都不知道。”王多子说道。 “多子，我保证，以后我不会让你联系不上了。”刘为德依然在避重就轻。 “刘为德，告诉我你的家庭住址，就这么难吗？”王多子直接挑明了说。 “多子，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是我几乎不怎么在家住，告诉你也没用。”刘为德说这句话时，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没关系，没有特殊情况我是不会去找你的，但我觉得，我仍然有必要知道。”王多子还是死揪着不放。 见王多子算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刘为德思考了几秒，才缓缓开了口： “我家住南县苑。”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王多子瞪大了眼睛。 因为，南县苑，正是李社家所在的别墅区，是她兢兢业业做了好几个月保姆的地方。 王多子没有表现出她内心的惊讶，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后紧紧闭上了嘴巴。 空气陷入了安静，王多子看着前方的路发呆，却没注意到身旁正在开车的刘为德眉头微皱，显然是对王多子的连续追问表现得有些不耐烦。 而这份不耐烦很快就被刘为德藏了起来，又换上了那副温柔的样子，把王多子安全送到了西山脚下，随后一踩油门，像撒气一般扬长而去。 王多子独自走着夜路，冷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想到王盼男和王添龙还没有件像样的棉衣，王多子决定，待会儿到家后，先从藏钱的地方拿些钱出来，明天上班闲下来时去县里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一件暖和的棉衣。 走到家门口，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开门而入，而是绕到了院外最隐蔽的一棵大树下。 王多子蹲下身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土上摸索着。 为了防止王显亲偷自己的钱，王多子没敢把钱藏在家里，而是特地在院外不远处挑了一棵看起来普普通通容易被忽视的大树，在树根的地方挖了个洞，把所有工资和之前攒下的积蓄装进防水的塑料袋里，藏了进去，再用土埋上，又找了块砖头压在上面。 远远看去，一点异样都没有。 然而，这晚，王多子摸到砖头时，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砖头的位置，好像变了。 她心里一惊，不自觉地冒了一身冷汗，立马凭着记忆，在砖头的原位置开始拼命挖土。 之前，她挖个六七厘米深，指尖就能碰到装钱的塑料袋。 然而，这次，任凭她怎么挖，就是挖不出来任何东西。 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她不死心地挖起了别的地方，直到整棵大树周围的土都被挖了一遍，她还是没见到半毛钱的影子。 于是，她继续挖其他的树根，指甲都被挖出血来了，仍然毫无收获。 王多子这才不得不接受，钱，被偷了。 那是她攒下的所有的钱，是留着以后带两个孩子逃离王显亲、到别处定居的钱，自己连一分一毛都舍不得多花。 没了，全没了！ 王多子瘫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哭出了声，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明明自己每次埋钱的时候，都确认过周围没人啊。 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把她全部身家都偷走了！ 是不是王显亲？！ 她立马起身冲进家门，用满是鲜血和土渣的手抄起菜刀，一下子抵在了王显亲脖子上。 第104章 洗脑 此时，王显亲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脖子上突然被抵了个菜刀，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 然而，刀刃冰凉的触感，告诉他，这是真实的世界。 王显亲一下子就清醒了，抬眼看到王多子一脸狰狞地盯着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王显亲，你是不是偷我钱了！？”王多子流着泪怒吼。 “我没偷啊！”王显亲一脸懵。 “你给我说实话，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王多子疯了一般喊道。 “哎哟，姑奶奶，我冤枉啊！我承认，我确实在家找过你的钱，但我一次都没找着啊！我连你把钱藏哪了都不知道，我怎么偷啊？”王显亲看着王多子的眼睛说。 “妈妈……”突然，失去理智的王多子被一声稚嫩的呼唤叫醒。 王盼男用小手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衣角，看起来也有些害怕。 被丢失的钱冲昏头脑的王多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了下来，把菜刀从王显亲的脖子上拿开，刚想用另一只手摸摸王盼男的头，却发觉手上全是血和泥，便只好把手又收了回去。 王显亲这才松了口气，充满戒备地看着王多子。 这是养出来一个疯子。 王显亲在心里想着，却没敢说出口。 王多子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给王盼男，却看着比哭还难看。 她转身去院里，舀了一瓢水，用力搓洗自己那双破破烂烂的手。 她边哭，边搓手，血和泥混在了水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肉体上的疼痛。 不管钱是不是王显亲偷的，她又能怎么办呢？ 所有的钱都已经没了，这是一个不可改变的现实，她只能忍痛接受。 钱没了可以再赚，只是两个孩子，恐怕要度过一个寒冷难熬的冬天了。 想到这，王多子心里的愧疚，一下子涌上心头。 又是一个不眠夜，丢失的钱一直在王多子脑子里出现，她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第二天，王多子又顶着一双大黑眼圈来到了老丁烧烤店。 没办法，生活还得继续，吸取教训，再努力就是了。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早啊，多子。”孙梅一脸笑意地朝王多子迎了上来。 “孙姐，早上好。”王多子也问好。 “多子啊，看到你和刘老板甜甜蜜蜜的样子，姐是真的为你们感到开心和幸福。”孙梅笑盈盈地说。 “谢谢孙姐。”王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可是……多子啊，年轻人处在热恋期，姐能理解，只是姐希望不要影响了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孙梅缓缓说道。 “孙姐，我没有感觉生活和工作受影响呀。”王多子思考了片刻说道。 “唉，多子，姐就直接告诉你吧，昨天一天的菜，不是放错调料了，就是没做熟，你仔细想想，昨天是不是工作状态不太好？” 王多子回想了一番，昨天好像确实满脑子都是刘为德，便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昨天顾客虽多，但又是免单又是赠菜的，不仅没挣钱，还亏损了些，而且，只怕很多顾客会因此流失……”孙梅继续说道。 “孙姐，十分抱歉，我今天一定好好调整工作状态。”王多子不知道自己的失误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便轻轻鞠了个躬。 “多子啊，冬天的餐饮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希望你能体谅体谅姐。”孙梅真诚地说道。 “嗯。”王多子轻声应了一下，见孙梅滔滔不绝个没完，她心里生出了一丝烦躁。 “这次的损失，姐就不跟你计较了，如果还有下次，那可要从你工资里扣了。”孙梅又补充道。 “知道了。”王多子压制着心里的不耐烦，冷冷地敷衍了一句，便转身围上围裙钻进了后厨。 看着王多子突然间的变化，孙梅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 但是，孙梅的说教还是有用的，今天一整天，王多子都没有出现过失误，只是整日板着个脸，心情看起来有些阴郁。 直到晚上下班时，刘为德来接她，她才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上了车，暖风开得很足，王多子紧绷着的弦才稍微送缓了一些。 “为德，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感觉到快乐和轻松。”王多子瘫在座位上说。 “哦？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刘为德侧过头来问道。 “唉，别提了，昨天晚上想准备好钱给两个孩子买棉衣，却发现攒的钱全被人偷了，我还指望着以后用那些钱把孩子们带到身边呢。 本来钱丢了心情就不好，今早一上班，孙姐就说教了我好久，说我昨天工作不用心，害得她们亏损了，还警告我下次如果再有这种情况，就扣工资。”王多子稍微添油加醋地说道。 “多子啊，孙姐他们的话，你不用放心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刘为德边开车边说。 “为什么？”王多子好奇地问。 “因为，你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刘为德卖着关子说。 “什么意思？”王多子没能理解。 “当然是你比他们厉害啦，你想，他们只是小小烧烤店里的营业员，天天脑子里就想着那几分几两钱，但你不一样啊，你更看重的是感情，这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追求，是不是？所以，不要和他们计较。”刘为德说道。 看似是有理有据的大道理，实则是挑拨离间的洗脑。 是的，他要的就是一一分裂王多子和她身边的人，让她变得孤立无援，自己才好下手。 王多子点了点头。 “还有，多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刘为德继续说道。 “什么？” “我认识你以来，你一直都很累，看得我十分心疼。所以，我盘下了一个店面，用于珠宝经营，希望你去当店长。”刘为德说。 “珠宝店？店长？我？”王多子大吃一惊，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能经营好一个珠宝店。 “是呀，但你放心，装修、货源、客户维护、销售渠道等所有需要操心的事，我都会帮你安排好，你只需要坐在店里，每天安安心心上下班就好。 至于工资，一个月付你三千，怎么样？”刘为德挑了挑眉补充道。 “可是……”面对这巨大的诱惑，王多子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她一是不相信自己能做好，二是她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更希望靠自己的努力为孩子们打下一片天，才能在包括刘为德在内的所有人面前更有底气，而非依附刘为德这个人。 “多子，这可是我特意为你量身打造的店铺，待遇比你现在高好几倍吧？我想，你刚丢的全部身家，也就能赶上珠宝店的一个月工资吧？况且，你不是和我说过，想尽快赚钱把两个孩子带到身边吗？”刘为德看起来诚意满满。 “为德，这也不是个小事，你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行吗？”王多子说。 “嗯，好，反正店铺手续还得跑一段时间。”刘为德一口答应，只是手握方向盘握得越来越紧了。 第105章 发病 现在，摆在王多子面前的，有三个选择，分别是继续留在老丁烧烤店打工、去市里的皇家餐饮集团、去刘为德新开的珠宝店当店主。 虽然她心里仍然很纠结，但是，她现在的处境，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加之，刘为德那句“你和他们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让王多子在老丁烧烤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是啊，你们只能在这个县城小烧烤店日日算计，而我有了另外两个更好的选择。 在刘为德潜移默化的影响下，王多子的性格渐渐变了，她不像以前一样，总是以谦逊亲和的样子对待别人，而是变得有些自以为是，甚至连话都不爱跟老丁他们说了。 蝴蝶尝试过，帮助王多子再次打开心扉，回到正轨，可奈何王多子对她总是敬而远之，每天唯一的笑容，都是留给刘为德的。 而王多子之所以还继续留在老丁烧烤店，只是因为她还没想好到底是去市里，还是去刘为德那里。 如果去市里，那么两个孩子很可能会变成留守儿童； 如果去刘为德那里，那么她将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的依附。 这天，王多子和往常一样，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照看两个孩子。 可是，院门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内就传来了王显亲急切的呼喊—— “龙龙！龙龙！” 听到这声音，王多子心里一惊，接着冲进了屋内。 只见王添龙躺在床上，浑身抽搐，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王显亲跪在床上，手足无措，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王添龙的名字。 “妈！”见到王多子，王盼男立马喊了一声，心里仿佛有了底。 王多子上前去立马把王显亲推开，好腾出空间给自己。 “龙龙？龙龙！”王多子喊了两声，却无济于事，王添龙还是在不断地抽搐。 于是，王多子撸起袖子，用力掐着王添龙的人中。 “龙龙啊，你别吓妈妈啊。”王多子声音颤抖着说，心里害怕极了。 “我的好龙龙啊！你睁开眼看看爷爷啊！”王显亲急得也快哭了。 王多子边在心里祈祷着，边一下一下掐王添龙的人中，出了一身汗。 终于，王多子这招奏效了，王添龙慢慢平息了下来，茫然地睁开了双眼，却没有力气哭泣。 “哎哟！我的龙龙，你可吓死爷爷了！”见王添龙好转了，王显亲一把将王多子推开，心疼地用袖子擦着王添龙嘴边的白沫。 王多子却没有松气，立马转身出门，一路跑到村口赤脚大夫家。 显然，这个时间，赤脚大夫已经休息了，可王多子仍然坚持不懈地用力敲门，终于把赤脚大夫“敲”了出来。 “多子，什么事？”赤脚大夫披了件大衣，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 “大夫，我儿子突然浑身抽搐，求您去帮忙看看！”王多子着急地说。 善良的赤脚大夫立马来了精神，扔下一句“等我一分钟”，就转身进屋穿衣拿工具。 不一会，两人就到了王家。 此时，王显亲正把王添龙抱在自己的怀里，王添龙有些虚弱地哭着。 赤脚大夫走上前去，小心扒开王添龙的衣服，把听诊器贴到了他的皮肤上。 本来发病就难受，加上天凉，冰冷的听诊器贴在他的胸口，让他哭得更厉害了。 赤脚大夫皱着眉头把听诊器收了回去，随后撸起袖子，为王添龙把脉。 显然，王添龙的脉象不太好，赤脚大夫一脸凝重。 “孩子……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不太顺利？”赤脚大夫旁敲侧击地问道。 王多子和王显亲同时点了点头。 “这恐怕，是脑瘫引起的癫痫。”赤脚大夫继续说。 其实，王多子已经料想到了这个结果，毕竟之前她已经带王添龙去医院里看过了。 但是，王显亲却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孙子，竟然是个脑瘫儿。 他一把拽住了赤脚大夫的衣领，冲动地说道： “你个臭看病的tm骂谁呢？” 王多子赶忙把王显亲拦了下来，赤脚大夫一脸无奈地看了看王多子。 “大夫，这癫痫，能治吗？”王多子问道。 “我的医术有限，不敢轻易下诊断，你还是尽快带孩子到大医院去检查一下吧。”赤脚大夫边收拾工具边说道。 王显亲抱着王添龙，把脸贴到他小小的胸口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自己盼了那么久的宝贝孙子，终于降临在他的身边，他以为，王添龙从小就爱哭、哭声大，体力不凡，一定是个大男子汉，以后肯定是整个王家的骄傲，能把他们王家的香火好好延续下去。 可是，他今晚亲耳听大夫说，自己寄予厚望的孙子，是个脑瘫。 他不能接受！ 王多子一把将王添龙从王显亲怀里夺了过来，轻声哄他。 毕竟，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带王添龙再去县医院好好检查一番，所以今晚要努力让王添龙好好休息。 她当然也想像王显亲那样，毫无顾忌地撒泼哭泣，但她心里清楚，现实不会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把最厚的衣服裹在了王添龙身上，背着他出了门。 寒风刺骨，迎面朝王多子吹来，毫不留情面。 这座西山，仿佛是她永远都难以跨越的鸿沟，总是残忍地给她各种阻碍。 这一路走得异常艰难，终于到了县医院，王多子又一次来到了儿科诊室。 这次，大夫给王添龙开了一大堆检查。 可是，拿着缴费单的王多子，定定地看着上面的数字。 她现在一分钱也没有。 走投无路的她，咬了咬牙，厚着脸皮拨通了刘为德的电话。 “多子，怎么了？”听到刘为德的声音，王多子感到一阵踏实。 “为德，我……能不能借你点钱？”王多子艰难地开了口。 “当然可以，你需要钱尽管找我要就是了。不过，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吗？”刘为德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 “我和儿子在医院看病，可我的钱前几天刚被偷了，这两天还没发工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好了，多子，你不需要解释这么多，只需要告诉我，你现在是在县医院吗？”刘为德打断了王多子，直截了当地问。 “嗯。”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第106章 你只有我可以依靠 刘为德说完，还没等王多子回话，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行动了起来。 王多子自己抱着王添龙，坐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眼睛直直盯着医院大门的方向不肯移开。 终于，她看到刘为德在阳光中跑来，身影那么高大、那么让她感到踏实。 “多子，孩子怎么样了？”刘为德看了看王多子怀里的王添龙，关心地问道。 “孩子是……脑瘫儿，昨晚犯了癫痫。”王多子说到“脑瘫”两个字时，稍微顿了顿，有些担心刘为德会因此笑话她、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和儿子。 可刘为德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王多子怀里抱的只是一个患普通感冒的正常小孩。 “多子，把单子给我，我先去把钱交了，你和孩子坐在这里等我一下。”刘为德干脆利落地说道。 王多子也没工夫想别的了，直接把缴费单递到了刘为德手里。 整个检查过程，都是刘为德在旁边陪着王多子。 王多子感到，刘为德不止帮她缓解了带孩子看病的压力，更给她带来了安心和踏实，让她面对脑瘫的王添龙，第一次没有落到手足无措的境地。 尤其是，当自己抱孩子手有些酸，刘为德轻轻接过王添龙，捧在怀里温柔地哄他时，王多子终于切实感觉到，“父亲”“丈夫”两个身份的真正意义和价值。 是能和她一条心，齐心协力把孩子养大、把家庭维护好，而不是把她看作免费的保姆、把孩子看作传宗接代的“香火”。 “为德，今天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你忙的话，先走就可以，我自己一个人处理就够了。”王多子这才意识到，刘为德平常工作很忙。 “我不忙。”刘为德想都没想就说道。 “多子，什么工作，也比不上你重要，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直在。”刘为德看着王多子的眼睛继续说。 “为德……”王多子感动得说不出话。 “毕竟，你自己一个女人在外面，没有人能帮助你，你只有我可以依靠，是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刘为德又一次抓住机会，展开了洗脑。 他就是要让王多子在潜移默化中认定，离开了刘为德，她什么都不行。 “嗯，幸好有你。”王多子用力点了点头。 检查结果出了，大夫把王多子单独叫到了诊室，刘为德就坐在走廊里等她。 不知过了多久，王多子抱着王添龙，眼眶微红，从诊室里走了出来。 大夫告诉她，王添龙的病，是出生时就落下的脑损伤，不可能逆转。 并且，癫痫症状的出现，就代表以后都会不定时发作，也同样无法根治，只能通过后期用药缓解。 而长期的药费，对她来说，又成了一笔不小的负担。 如果钱的问题迟迟无法解决，带着两个孩子逃离王显亲去远处定居的计划，恐怕只能往后无限延期。 “多子，大夫怎么说的？”刘为德接着起身问道。 王多子却只是逞强地笑了笑，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怕张开嘴，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多子，你还有我，我可以帮你的。”刘为德十分诚恳地说。 “没事，为德，我自己可以的。”王多子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见王多子不愿意告诉自己，刘为德只好作罢。 “为德，这次看病你垫付的钱，我发了工资就还给你。”王多子说。 “多子，我已经说了，你需要钱的话，尽管找我要就是了，没有还不还一说。” “当然不行，这是两码事，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多子，你醒醒吧，你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几百块，如果把医药费还给我，你要带着孩子喝西北风吗？” “我……” 被刘为德戳穿的王多子，一时间哑口无言。 确实，以她现在的处境，要花的钱可不止这一次的医药费，更让人头疼的是王添龙后续的治疗费用。 “好啦，多子，你不用想这么多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刘为德搂住王多子的肩膀说道。 只有在刘为德的怀里，王多子才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突然，王多子的电话响了。 “多子啊，都十一点了，怎么还没来上班？”孙梅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王多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早上走得太着急，忘记和孙梅打声招呼了。 加上已经是月底了，一个月四天的假期已经休完了，她只能赶快回去上班。 “孙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儿子病了，早上带他来医院检查，忘记和你说了。”王多子一个劲地赔不是。 “哦……孩子怎么样？有没有事？”孙梅问道。 “大夫给开了些药。孙姐，我把孩子安顿好，马上就去上班。”王多子回答。 “嗯，好的，不用着急。”孙梅客气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为德，能不能再麻烦你，把我和孩子送到山脚下？”王多子收起电话，对刘为德说。 “山脚下？为什么？”刘为德问道。 “我要先把孩子送回家，然后回店里上班。”王多子回答。 “多子，不用这么麻烦，你把孩子先放我这里吧。”刘为德说道。 “这……真的可以吗？”王多子有些不敢相信，刘为德怎么看都不像会照顾小孩的样子。 “当然可以，我小时候可是孩子王呢。”刘为德开玩笑道。 “好，那就先麻烦你了，为德。”王多子郑重地说。 “多子，除了两个孩子，我是不是你最亲密的、最能依靠的人？”刘为德突然严肃地问。 “是呀。”王多子回答。 “那么，以后就不要跟我客气，好吗？”刘为德温柔地问道。 王多子点了点头，又一次沦陷了。 南县本来就不大，没一会儿，刘为德就开车把王多子送到了老丁烧烤店。 王多子火急火燎地下了车，回头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躺在车里的王添龙。 刘为德回馈给她了一个“ok”的手势，又慢又稳地把车开走了。 “多子啊，你可算来了！” 见到王多子，孙梅赶紧把她硬生生拉进了后厨，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埋怨。 不知怎的，看到孙梅这副样子，王多子心里生出了一丝烦躁。 第107章 忘恩负义? 王多子一进店里，就听到了顾客们的此起彼伏抱怨声—— “我的蒜爆羊肉怎么还没好？做不了就退钱！” “来了快半个小时了，一个菜还没上，今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给我上了一盘水煮牛肉？我点的明明是鲜椒牛肉。” …… 按照往常的惯例，王多子请假会提前一天说，这样，孙梅和丁勇才能提前做好准备。 但是这天，老丁夫妇并没有想到，王多子竟然不声不响地缺了勤，备菜、顺菜、炒菜工作都没人去做，包括蝴蝶在内的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看到这种情形，王多子赶忙系上围裙钻到后厨里，只见蝴蝶一会翻炒这边的炒菜、一会搅拌那边的炖粥、一会手切这里的羊肉，忙得焦头烂额。 虽然蝴蝶来上班的这段时间，王多子教她了许多炒菜做饭的方法，但显然，她还没有到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 “多子！”看到王多子来了，蝴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王多子眉头微皱，一言不发拿起了锅铲，却闻到了一丝糊味。 “蝴蝶，我之前告诉过你很多次了，炒这种菜要把火关小，你看，这次又糊了。”王多子带着些责怪说道。 “多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蝴蝶解释道。 “好了，你快去把那边的粥盛出来给客人端上去吧，不然又该烧干了。”王多子指挥道。 蝴蝶点了点头，按照王多子说的话照做了，心里对王多子产生了些陌生的感觉。 王多子来了后，整个店的效率明显高了不少，本来混乱不堪的秩序，在她精妙利落的厨艺下，终于得以“各行其道”。 午餐时段最后一桌客人结账离开后，老丁夫妇终于松了口气。 孙梅向后厨望了望，王多子正面无表情地扫地，像极了一个冷漠无情的机器。 孙梅感觉，自从和刘为德在一起之后，王多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仿佛筑起了一座厚厚的围墙，对自己、老丁和蝴蝶都带着些许防备和抵触，更不似从前那般温柔与亲和，工作状态更是一天不如一天，炒的菜也好像失去了灵魂。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天晚上，店里异常冷清，只有零零散散的四五桌顾客，营业额也达到了王多子来上班以来的最低。 “多子。”孙梅的声音在王多子耳边响起。 王多子抬起头，停下了手上正在拖地的工作。 “上次姐和你提过，如果再出现类似的失误，店铺的损失可就要从你工资里扣了。”孙梅缓缓开口。 听到这句话，王多子简直烦躁到了极点。前几天存款丢了，后期给王添龙看病也需要一大笔钱，自己的工资本来就不太够，还说扣就给扣了？ 这回，王多子一改往日真诚谦逊的作风，不但没有为自己的错误道歉，还一个劲地狡辩甚至顶撞孙梅。 “姐，今天是真的有急事，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了，你还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况且，冬天客人本来就少，蝴蝶自己也学艺不精，没法应对这种状况，你也不能全都怪在我身上吧？”王多子脸上写满了不服。 “不是，你这小姑娘，什么叫全都怪在你身上？你不和我提前打声招呼本来就是你的错，还把责任都甩给别人，全世界就都得围着你转吗？！”孙梅性子直，但脾气也冲，加上已经忍了王多子好几次了，终于在这次爆发了。 “我看啊，是有些人一辈子跪惯了，连一角一分的小钱都要斤斤计较，才没事找事拿我撒气吧。”王多子阴阳怪气，句句带刺。 “你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孙梅彻底急眼了，扔下手里的抹布，就朝王多子扑了上去，抬手就要揪她的头发。 王多子也不甘示弱，扔下拖把，也朝孙梅伸手。 “哎哟，媳妇，咱可别冲动啊！”两人还没等碰到对方，老丁一下子就冲上来在后面抱住了孙梅。 “多子，有话好好说，咱别伤了和气！”蝴蝶也冲了过来，在王多子身前拦住了她。 “你个没良心的！平常我们也待你不薄，没想到你这么忘恩负义！”孙梅骂骂咧咧地指着王多子。 “你才是个忘恩负义的！没有我，你这小破店能有今天？！”王多子也指着孙梅怒吼。 二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来回“攻击”，直到老丁把孙梅抱起来挪到别屋，场面才暂时消停了下来。 “别走！站住！”看着被老丁抱走的孙梅，王多子还想冲上去不放过她。 “够了！！”蝴蝶这回也爆发了，用力把王多子往后推了一下。 王多子重心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你…你敢推我？！”王多子瞪着眼睛朝蝴蝶喊道。 “多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刻薄？！”蝴蝶有些伤心地质问着王多子。 “哼，我可没变，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王多子不屑地说。 “不，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你…” “嘟——嘟——” 还没等蝴蝶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汽车鸣笛声。 刘为德的黑色大奔车像以往一样端端正正地停在老丁烧烤店门前，等待着王多子。 见刘为德来了，王多子赶紧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袖口。 “今天我先不和你计较。”王多子冷冷地朝蝴蝶扔下一句话，转身拿起外套就出了门，上了刘为德的车。 “多子……”看着王多子冷漠的背影，蝴蝶鼻尖一酸，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王多子上车后，王添龙还在车里安静地睡着。可她却板着个脸，一句话也没说。 “多子，怎么看你今天不太开心？”刘为德也察觉到不对劲，开口问道。 可他没想到，王多子一张嘴，就直接哭了出来。 “呜呜呜……他们都欺负我……”王多子边抽泣边说。 “谁欺负你了？别着急，你慢慢和我说。”刘为德问道。 “是孙梅他们。”王多子接着回答。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听到这个答案，刘为德心里生出了一股得意和兴奋。 第108章 一别两宽 “孙梅？他们怎么会欺负你？”刘为德故作惊讶地问道。 “今天我带孩子看病，上班迟到了，孙梅就要扣我工资，还想打我。”王多子边抽泣边说道。 “什么？孙姐竟然是这样的人？”刘为德说道。 “是啊，我之前也没看出来，她是这样小气自私的人。”王多子说。 “多子啊，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孙姐年纪大了，加上小生意不怎么赚钱，脾气难免暴躁一些。”刘为德“含沙射影”地说。 “那她自己不争气，也不能拿我撒气啊，而且，我明明很认真地教蝴蝶了，是她自己应付不来场面的，为什么都要怪我啊！”王多子愤愤地说。 “好啦，你可是王多子，怎么能轻易就被一个小破店困住呢，是吧？”刘为德带有诱导性地说道。 “嗯。”王多子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场面安静了几分钟，王多子像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突然开了口： “为德，我想好了，我不在老丁烧烤继续待了，以后，我就去你那里上班。” “真的？多子，你可想好了哦，突然换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行业，可是需要重新适应的。”刘为德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况且，我已经受够了孙梅他们了，这段时间，我总感觉他们在排斥我，让我透不过气。”王多子继续倾倒起了苦水。 “这也很正常，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你远远在他们之上。”刘为德温柔地说。 “嗯，谢谢你能及时点醒我。”王多子一脸认同和崇拜地说。 “多子，这几天我已经跑好了手续，店铺的货源我也联系好了，就差装修了，如果你愿意早点适应适应新工作的话，明天就可以来跟进装修进度。”刘为德继续说道。 “好，我当然愿意。为德，幸好有你，不然，我可能会一直被压榨而不自知。”王多子说着，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多子，你记住，看到你能变成更好的人，我会发自内心地为你感到开心，所以，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刘为德十分“诚恳”地说。 听到这句话，王多子十分感动，眼里闪着光，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从小，她就没体会过什么是真正的“爱”。 所以，当她捕捉到哪怕一点点自认为的“爱”时，她就会一股脑地冲上去全盘吸收，并眼巴巴地主动将自己的所有都展露出来，企图通过这种笨拙的方式，换取更多的“爱”，不考虑多余的企图、不考虑后果是好是坏。 很快，刘为德就把王多子送到了山脚下。王多子抱起王添龙，满脸甜蜜地和刘为德挥手告别，准备迎接下一个自以为更好的人生阶段。 第二天，王多子少有地睡到了自然醒，一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不似往日般急迫，她懒洋洋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迈着轻松的脚步出了门。 因为，今天，她不是去上班的，而是要去店里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彻底和老丁烧烤说再见。 到达老丁烧烤店时，已经接近正午，虽然到了午饭时间，但店里看起来并没有昨天那样的慌张无序，看来，老丁他们已经料到了王多子这天不会来好好上班，便提前准备好了一切，以防万一。 哼，不想让我待，我还不稀罕呢。 王多子心想。 见王多子来了，孙梅没有像以前一样热情地迎上去，而是留下一个白眼，扔下了王多子一个月五百元的工资，转身就去忙自己的了。 老丁也无视了她。 唯有蝴蝶，脸上挂着关心和焦急，却在心底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拦下王多子和她说个清楚。 王多子一言不发地拉开了背包拉链，把自己的水杯、毛巾等用品一并收了进去。 当她拿起自己的暖手袋时，却愣了一下。 这个暖手袋，是刚降温不久，孙梅送给她的。 那时，由于天气又冷又干，加上后厨工作泡在凉水里的时间很多，王多子又不注重护理，手上很快就冻出了一个个干裂的口子。 孙梅见了，当天下午就去集上，给王多子和蝴蝶一人买了一个暖手袋，并挨个灌满热水，分别送给了她们。 孙梅的儿子，几年前就出去打工了，孙梅整日都思念着儿子。加上王多子和她的儿子年纪相仿，她自然就把王多子当成了女儿对待。 拿着这个暖手袋，王多子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想起了孙梅之前种种的好，心里竟然浮现出了些愧疚和不舍。 但这时，刘为德的话在她耳边反复响起，他充满期待的眼神也在她的脑海里重现。 于是，王多子晃了晃头，把心存的温情全都甩了出去，随手把暖手袋扔到了垃圾桶里。 等挣了大钱，把孩子接到身边，再给自己和两个孩子一人买一个更大、更好的暖手袋。 王多子自我麻痹着自己，因为，她已经难以回头了。 她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就收拾好了。当王多子拉上背包拉链，准备离开时，蝴蝶终于从身后叫住了她。 “多子，你真的要走了吗？……你要去哪？”蝴蝶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要走了。为德新开了一家珠宝店，我要去当店长了。”王多子如实说道。 “珠宝店！？”蝴蝶有些惊讶。 在她的认知里，一个刚认识还不到半年的男人，怎么会无条件地对一个女人这样好？除非别有所求。 “多子，你真的不好好考虑一下了吗？我总觉得这有些不对劲。”蝴蝶说道。 “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已经决定好了。”王多子斩钉截铁地说。 “多子，既然你要走了，我就和你实话实说了吧。从我见到刘为德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和善良。况且，他有什么理由，会无条件地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人这么好？多子，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单纯。”蝴蝶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都告诉了王多子。 可王多子听后，不但没有思考，竟无端发起了火。 “蝴蝶，我不明白为德哪里得罪你了，你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他。我是他的女朋友，我比你更了解他，你也不能因为你被那么多男人玩过，就断定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是肮脏的吧？我能感受得到，为德是爱我的，你没有得到过这般真爱，就随意栽赃，未免太难看了。”王多子说话毫不留情面。 “你……我真的没想到，遇到刘为德后，你会变成这样！”蝴蝶被王多子说得伤心又愤怒，止不住流下了眼泪。 “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王多子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面对蝴蝶的泪水，她丝毫不为所动。 “好，就当我多管闲事了，好走，不送。”蝴蝶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眼里写满了失望。 第109章 我的多子，真懂事 王多子走出店门后，正巧碰上刘为德在门口等她。她十分自然地坐上了车，二人一路扬长而去。 “多子，我刚盘下店铺时，它的硬装已经比较完善了，这段时间我由我盯着推进，后面就剩下货架、柜台之类的设施需要往里安排了。”刘为德开口说道。 “哦…好的。”王多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开业前这段时间，我负责协调各方面，你在店里盯着工人们别偷懒就好了。”刘为德补充道。 “嗯，我会努力做好的。”王多子信心满满地说。 刘为德面露赞赏的表情，实际上内心在窃喜王多子的单纯、蠢，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当他的免费劳动力了。 二人到达珠宝店时，王多子挽着刘为德一起走了进去。 珠宝店店面不是很大，大概三四十平左右，装修得简约又不失奢华。 这就是自己以后要掌管的地方，甚至以后要靠这个店养活自己和两个孩子。 想到这里，王多子的脸上写满了憧憬。 而王多子进店后的所有反应，都被刘为德看在了眼里，让他止不住地暗喜。 突然，王多子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一串陌生却有些眼熟的号码。 “喂，你好？”王多子接起电话，有些试探地说。 “你好，王女士，我是晴朗市皇家餐饮集团的石处长，还记得我吗？”电话对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石处长，你好，我当然记得。”王多子说道。 一听到“石处长”三个字，刘为德眼里闪过一丝猜疑和惊慌。 莫非，王多子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刘为德没有开口打断她，而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王女士，打扰您了，之前和您提过，想请您来我们集团上班，不知道您考虑好了没有？”石处长说。 “我…”王多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刘为德。 刘为德一脸关切和好奇地看着王多子。 王多子环顾了一圈刘为德为她准备的珠宝店，想到两个孩子纯真可爱的小脸，又坚定了些心里的念头。 “石处长，我考虑好了，抱歉，我可能没法去上班。”王多子说道。 “嗯…方便问一下是什么原因吗？”石处长还是有些不想放弃这么好的一个“苗子”。 “我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还有…”王多子如实说道。 “喂？你谁啊？我是多子的爱人，有什么事找我说。”还没等王多子说完，刘为德一把就夺过了王多子耳边的手机。 他做了这么多努力，却突然蹦出来个人说要从他这里“挖”走王多子，虽然王多子看起来脑子缺根弦，但说不担忧是假的。 他担忧，马上到嘴的“天鹅肉”会不翼而飞，自己精心布下的局会就此被打乱。 “这…”电话那头的石处长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喂，石处长，不好意思，我爱人有些冲动，我替他向您说声对不起…”王多子接着从刘为德手里抢回了手机，连连向对方道歉。 “没关系。”石处长大度地说。 “石处长，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我不打算去您那里上班。”王多子接着说道。 “嗯…那好吧，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石处长十分惋惜地说道。 随后，王多子挂断了电话，可一旁的刘为德浑身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 还没等王多子开口，刘为德直接扭头就要走。 “为德！”王多子一把抓住了刘为德。 刘为德停下了脚步，却还是一言不发。 “为德，你突然要去哪？”王多子有些奇怪地问道。 刚才还好好的刘为德，一个电话过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多子，你太让我伤心了。”刘为德故作难过地说。 “什么？”王多子有些懵，但心里还是生出了许多慌张。 “你是不是早就找好了下家？你根本就不信任我对不对！”刘为德激动地说。 “不是的，为德，你先听我解释。”王多子这才意识到刘为德生气的点在哪里。 “事实就摆在眼前，我想，你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刘为德说。 “咱们在一起之前，这个石处长就找过我了…”王多子不管不顾地继续说着。 “多子，我需要的是一份全心全意的、纯洁无瑕的爱！如果你看不上我这个破地方，你大可以远走高飞，去你的市里，我不会耽误你的。”刘为德又开始了他的“以退为进”，他知道，王多子最吃这套了。 “为德，我发誓，我对你的爱就是全心全意、纯洁无瑕的，你要相信我呀。”王多子果然上套了。 “那你怎么证明？谁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会不会偷偷联系他，然后离开我？”刘为德说。 “我…”王多子一时间想不出办法。 “你当着我的面，把这个所谓的石处长的手机号拉黑。”刘为德冷冷地说。 “好！我这就拉黑，你看着。”王多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把手机凑到刘为德眼前，按下了“拉黑”键。 刘为德这才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度将王多子揽入怀中。 “多子，你不会怪我的，对吧？”刘为德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我…”王多子被刘为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多子，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一样纯粹、善良的女孩。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太害怕你会离我而去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一下，好吗？”刘为德继续说道。 “嗯。”在刘为德“糖衣炮弹”的攻击下，王多子又一次沦陷了。 但这次，和以前不同的是，她感觉到了一丝奇怪。这种被束缚、甚至被控制的感觉，让她像是又回到了之前被王家父子压迫的时候。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刘为德是个靠得住的男人，给了自己一个店铺，让她得以快点把孩子接过来生活，并许诺了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而且，刘为德自己也说了，他是爱她的。 王多子自我安慰着，心中轻微的不适瞬间烟消云散了。 见王多子如此顺从，刘为德又一次绽放出了灿烂的笑脸，摸着王多子的头，从嘴里吐出来一句话： “我的多子，真懂事。” 第110章 不太对劲 有了王多子的帮忙，刘为德可省了不少事，过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店铺就顺利开业了。 开业当天，“多德珠宝”的牌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王多子特地穿了自己最干净利索的衣服，背着刘为德新给她买的包，迈进了崭新的店铺。 王多子的座位正冲着大门，琳琅满目的珠宝，安静有序地陈列在货柜上。 而和其他珠宝店不同的是，多德珠宝店的选址十分隐蔽和偏僻，隐藏在一个小巷子里，从主干道来来回回拐六七个弯才能看到，这让王多子一度担心会不会影响店铺的客流。 开业前，当她把这一想法告诉刘为德时，刘为德只留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说： “相信我，我不会让店铺没有客人的。” 而事实证明，刘为德没有骗她。 店铺开业一个月以来，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顾客进店消费，少则两三万，多则十万。 要知道，王多子出生以来，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数目的钱，在珠宝店上班的这段时间，可让她开了眼界。 当然，细心又体贴的王多子，把店铺照顾得很好，就连角落都一尘不染，账目也是核对了一遍又一遍，确保没有错误才会汇报给刘为德。 这天下午，刘为德出差回来，就拨通了王多子的电话： “喂，多子，有空吗？晚上能否邀请你吃个饭？” “当然可以啦，我们都好几天不见了。”王多子开心又幸福地说。 “好，你下班后，我去店里接你。” “嗯！” 挂掉电话后，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王多子对着店铺专门给客人提供的镜子捋了捋头发，抠掉了眼角的眼屎。 而她还没来得及把镜子收起来，一对夫妇就进了门，她慌乱又尴尬地迎接了上去。 “欢迎光临，喜欢的可以试试。”王多子热情地说。 而那对夫妇却没有理她，在店里转了一圈后，女人指了指一条珍珠项链。 “太太，要试一下这个吗？这款卖得很好的。”王多子问道。 “不用试了，给我包起来结账吧。”女人语气毫无波澜地说。 “哦，好的。”王多子应了一声。 “那个钻戒，也帮我包起来。”一起来的赵二彪指了指另一边最大的那颗钻戒。 “好的，请稍等。”包完项链后，王多子又仔细把戒指包了起来。 “一共六万六千元。”王多子说。 接着，赵二彪在随身带着的公文包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刷这个吧，快点。”赵二彪催促道。 王多子赶忙接过卡，赵二彪迅速输了一串数字，支付成功后，夫妻两人拿着买下的珠宝，低着头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但这样反常的情况，王多子却不觉得奇怪了。 因为，她在珠宝店上班以来的这一个月，绝大多数顾客都是像这对夫妇一样，直接选好珠宝就要求王多子包起来，并且都来去匆匆。 要知道，来珠宝店上班之前，王多子可从来没踏进过这种店半步。 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她，觉得这样反常的现象，或许是行业里大家都默认的交易方式。 那对夫妇走后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那阵熟悉的喇叭声。 听到后，王多子满眼欣喜地跑到了店门口，刘为德正坐在他的黑色大奔车里，探出头来和王多子打招呼。 “多子，走吧，我们去吃饭。”刘为德笑着说。 “可是，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下班时间。”王多子有些犹豫地说。 “没关系，本老板今天特地给你批假了。”刘为德开玩笑道。 看着刘为德有些调皮的样子，王多子笑出了声，对他的喜欢简直要溢出来了。 “好，为德，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钥匙。”王多子幸福地说。 说完，她就转身跑进店里，把电源关闭，穿上外套，拉下门帘，仔仔细细地锁了两道锁。 至于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卫生，那就明天早点来打扫吧，还是和刘为德吃晚饭比较重要。 “多子，工作很认真嘛。”刘为德说。 “那当然了，你给我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王多子说。 “知道为什么今天来接你吃晚饭吗？”刘为德神秘地说。 “为什么？”王多子问道。 “当然是为了庆祝你上班一个月整呀！多子，你的工资我已经打到之前帮你办的工资卡里了，这个月辛苦你啦。”刘为德回答。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刚开业的一个月要处理的情况比较多，自己对珠宝也不了解，所以几乎每天都很忙，王多子都忘记工资了事情了。 “为德，谢谢你还能记得，我都差点忘了。”王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当然会记得了，我可是个好老板兼好男友，不会昧下你一分钱的。”刘为德打趣道。 “对了，为德，上班一个月以来，我发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现象。”王多子说。 “哦？什么现象？”不知怎的，听到王多子的这句话，刘为德有些不祥预感。 “很多人来店里时，几乎看都不看就直接拿货了，而且看起来都十分匆忙。”王多子如实说。 “哦……”听到这，刘为德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为德，我想问，买珠宝都这样吗？”王多子眼里闪着好奇。 “应该是吧……也不全是，是有钱人家太多了，他们都不在乎这几万块钱，买来纯粹为了开心。”刘为德突然变得有些结巴。 “原来是这样啊。”王多子点了点头，丝毫没察觉到刘为德突然的不对劲。 “多子，你好好上班就是了，不用想这么多，我担心你会累。”刘为德接着说。 “没关系，我很能吃苦的。”王多子一脸天真地说。 可她根本没注意到，刘为德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他眯着眼睛，透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仿佛是什么人不合他心意，得罪了他，马上就要被修理一样。 这时，刘为德放在车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瞟了一眼来电显示人，直接腾出一只手来挂断了电话，王多子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彪”字。 “怎么挂了？谁打来的？”王多子问道。 “没事，骚扰电话。” 刘为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便不再开口，手心却全是冷汗。 第111章 天差地别 这是县里唯一一家西餐厅，餐品价格不菲，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一般人家都不会来这里消费。 “waiter！”一进门，刘为德就熟练地喊道。 王多子一时间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只见话音刚落地，领口系着蝴蝶结的服务生就迎了上来，王多子才有些不太确定地意识到，刘为德口中的“威特”，大概是“服务员”的意思。 服务生热情地把两人带到了座位上，递给二人一人一本菜单。 王多子翻开菜单，才见识到了什么叫“西餐”——习以为常的牛肉，被做成了西冷牛排、菲力牛排等不同形式；大饼上撒些肉和黏糊糊的东西，在这西餐菜单上被称作“披萨”；几片生菜叶子、几块水果上淋了些白色的东西，竟然是售价几十块的“果蔬沙拉”… 王多子从来没吃过西餐，眼前眼花缭乱的餐品，让她有些局促。 “多子，想吃什么，尽管点。”刘为德开口道。 “我…我吃什么都行，为德，你看着点吧。”王多子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把这个“重担”推给了刘为德。 “好。”刘为德笑了笑。 “来两份西冷牛排，一份七分熟的…多子，你要几分熟的？”刘为德问道。 “嗯…八分熟？”王多子试探性地开口。 可刘为德和服务员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尤其是服务员，眼里的嘲讽都要溢出来了。 王多子并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那，这个小姐的牛排，就跟我一样吧。”刘为德对服务员说道。 当刘为德点完餐，服务员退下去后，他才缓缓张开了口： “多子，以后吃西餐你要记住，牛排没有八分熟，熟度只能按奇数算。” “什么是奇数？”王多子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一、三、五、七这样的数字。”刘为德解释道。 “哦，这样啊。”霎时间，王多子感到无比丢脸。本来就自卑的她，一想到刘为德和服务员的嘲笑，更加无地自容了。 “为德，我去趟洗手间。”王多子慌乱地扔下一句话，就朝厕所跑去。 她并不想上厕所，只是下意识地想从这个尴尬的境地中暂时逃避出来，好让自己喘口气。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并且，西餐厅里的女人个个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争奇斗艳，身穿昂贵的连衣裙和皮毛大衣，脚踩长靴或高跟鞋。反观自己，里面穿了一件灰色毛衣，外面搭了个休闲外套，脚上踩着的还是刘为德上次送她的运动鞋。 虽然这一身已经是她精心搭配的最利落、最干净的衣服了，但是，在这西餐厅里，还是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王多子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试图把脸上的尴尬和窘迫洗掉。 随后，她关掉水龙头，随手抽了两张面巾纸，按在脸上上下轻轻揉搓。 就连这里的面巾纸都比外面的柔软细腻，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她又一次切实感受到了自己和刘为德的差距，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厕所出来，走了回去。 此时，刘为德坐在桌边打着电话，拳头紧握、面色凝重，眼里全是愤怒和焦急。 王多子离他两步远时，他才反应过来，还没等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就慌乱地挂掉了电话。 而刘为德的这一丝手忙脚乱，还是被王多子捕捉到了。 “为德，你遇到什么事了吗？”王多子坐到刘为德对面问道。 “没事…生意上的小事罢了，你不用操心。”刘为德摸了摸鼻子说。 “好吧。”王多子轻声应道。 服务员把二人的牛排分别端上桌后，王多子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特地观察着刘为德的吃法。 只见刘为德左手拿叉、右手拿刀，把叉子插在牛排上固定，又用刀一下一下地切肉，待小块肉完全被切下后，他用叉子将肉送到了嘴里。 于是，王多子也学着刘为德的样子，生硬又笨拙地吃了起来。 可当小块牛排入口时，她有些吃惊。 这牛排卖得这么贵，味道居然一般般，还不如自己在小摊子上炒的菜好吃。 可能，这也是她看不懂的一项有钱人的乐趣吧。 浑身不自在地“享用”完西餐后，王多子终于有了一种“解放”了的感觉。 刘为德结完账，二人一并出了店门，刘为德像往常一样把她送到山脚下后，又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皱着眉头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王多子照常去上班，还没开门多久，她就迎来了当天的第一位客人。 这个顾客是个矮小的赵二彪，身穿皮衣，脚踩马丁靴，脸戴墨镜。 不知怎的，王多子感觉这个人有些面熟。 顾客先是绕店转了两三圈，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每一个商品。接着，他让王多子帮他分别拿出了三条珍珠项链。 “我要给我老婆买生日礼物，小姐，这三款项链，你们哪一款卖得最好？”顾客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先生，您太有眼光了，中间这款适合气质优雅的女性…”王多子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话闸，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把这段时间刻苦学习的所有珠宝知识都尽力调动着。 顾客也耐心地听她一条一条地讲着，只是墨镜掩盖下的双眼让王多子有些看不透。 “好，就拿中间这条了，店里有什么活动没有啊？”王多子说完，顾客才下了决定。 “我们老板没有规定过什么活动，不过可以给您抹个零。”王多子说。 “好，那就快帮我包起来吧，刷这张卡。”顾客说着，就掏出了银行卡递给了王多子。 王多子积极地应了一声，认真仔细地包装起了珍珠项链，结完账后，开心地送走了顾客。 终于碰上了个正常的客人。 虽然这个客人让她大费口舌，但这一单却让她有了无比的成就感。 看着客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王多子再次感到全身充满了干劲。 而客人走出小巷后，才摘下了墨镜—— 只见他双眼又青又肿，显然是不久前被人狠狠揍过一顿。 随后，他掏出手机，流利地按下了一串号码。 第112章 暂时放心底 与此同时，刘为德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人显示“赵二彪”。 他立马按下了接听键。 “德哥，我今天亲自来了店里一趟，确认过了，她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来。”赵二彪曲意逢迎地说道。 “哼，以后让你手下的人干活仔细点，要是再出现类似的情况，那就不只是挨顿揍这么简单了。”刘为德冷冰冰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哎，好，好嘞。”赵二彪隔着电话，点头哈腰地说道。 “那批货怎么样了？找到了没？”刘为德接着问道。 “……还没有，我已经派了好几波兄弟分头去找了。”赵二彪有些发怵地回答。 “真tm没用！再找不回来，老子资金链要断了！”刘为德怒吼道。 “德哥，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今天亲自跟着去找。”赵二彪带着些乞求的语气说。 “限你三天。”刘为德的语气冰冷到了极点。 “好，谢谢德哥。”赵二彪暂时松了一口气。 刘为德一句话也没再多说，直接挂掉了电话。 赵二彪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闷着一肚子的怒气离开了。 送走刘二彪后，王多子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工资卡。 虽然只是一张轻盈的卡片，但她却感觉十分有分量，因为，里面装着的，是她来珠宝店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 午休时间，趁着没有客人，王多子穿上外套，暂时锁好了店门，拿着工资卡走了出去。 她找了一个最近的银行，当看到卡内余额有整整3000元时，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虽然刘为德之前承诺过一个月要给自己开3000元的工资，但这些钱真的到手后，她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也没付出多少努力，轻轻松松就赚到了之前要打好几个月工才能赚到的钱。 她把钱都取了出来，早就想好了如何分配这一笔“巨额”—— 一部分用来还给刘为德上次替她付的王添龙的医药费，一部分用来购买王添龙这个月的药，还有一部分用于日常开销，最后剩下一部分，就存下来。 她本想一鼓作气，靠着这个月的工资把两个孩子都接到自己身边安顿下来，但仔细一算，好像也没剩下多少钱。 王盼男也快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了，而王多子却对找学校的事情毫无头绪，再加上找房源、租房子等复杂琐碎的事情，想要把两个孩子接到身边，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这个月是不太可能了，只能等下个月发工资后再研究了。 于是，这件事就被王多子暂时放到了心底。 她快马加鞭地办完所有的事情，第一时间回到了店里，生怕错过每一个顾客。 而从那天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之前那样来去匆忙的顾客几乎消失了，前来消费的客人都回归了正常的购物方式，但无一例外都是刷卡支付。 半个月后的一个中午，王多子刚吃完午饭，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时，一对顾客夫妇突然进店，让王多子浑身一机灵。 她赶紧擦了擦刚才昏睡时嘴角流下的口水，站起身来走上前去。 “欢迎光临，喜欢的可以试戴哦！”王多子摆出了一个灿烂热情的微笑，定睛一看，却是两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半个月前，来店里匆忙消费的那对夫妇。 “先生对太太真好，这才没过多久，又来给太太买珠宝了呀。”王多子试着“套近乎”，试图拉近自己与顾客之间的距离。 可听到这句话，夫妻俩脸上同时浮现出了同样的慌乱。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男人眼神飘忽地说。 “大概半个月前，您在我这里消费了六万六千元，买了一条项链和一颗钻戒……”王多子自顾自地回忆了起来。 “你认错人了，我们从来没来过。”女人打断了王多子。 “哦，是吗……不好意思。”王多子有些奇怪地嘟囔了一句。 或许，真是自己忙晕了，认错人了吧。 “把那条手链拿出来给我试试。”女人指着一串珍珠手链说道。 “好的，我这就给您拿。”王多子赶快整理好思绪，迅速投入到工作当中。 随后，她挨个介绍起了夫妇俩感兴趣的首饰。 女人先后试了四五条手链，最终敲定了其中两条，男人接着刷卡支付了三万余元。 忙来忙去，王多子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快一周没有见到刘为德了。 虽然刘为德工作繁忙，出差是家常便饭，但以往三四天就能回来和王多子相见，而这么长时间不来，这还是第一次。 于是，王多子拨通了刘为德的电话。 同时，电话的那头，刘为德正在码头边抓耳挠腮，时不时向远处张望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电话一响，他的注意力才稍稍转移，一看来电显示人是王多子，他下意识地想要挂断，但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喂，多子，什么事？”刘为德强压着心底的不耐烦说道。 “为德，我们快一周没见了…我有些想你，你什么时候出差结束呀？”王多子又些娇羞地问。 “我最近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我回去第一时间找你。”刘为德语气平和温柔，脸上却皱着眉头，写满了烦躁。 “什么事？严重不严重？别太累了。”王多子抑制不住心底的思念，喋喋不休。 “你不用管了，安心上班吧，我先忙了，乖。”还没等王多子再回话，刘为德就挂断了电话。 巧的是，刘为德刚把电话收到口袋里，他等的人就来了。 那个人从汽车后座上下来，嘴里叼了根烟，肥头大耳的，挺着大肚子，带着金项链和金戒指，俨然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刘为德赶紧摆出一副“舔狗”的模样，讨好地笑着迎了上去。 “苗总，欢迎您大驾光临。”刘为德如果长了尾巴，此刻一定会翘到天上去。 然而，这个叫“苗总”的胖男人一句话也没说，抬起腿来就狠狠踹到了刘为德的腹部。 刘为德显然没预判到苗总突然的“袭击”，毫无防备地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哟！”刘为德吃痛地喊了一声，十分狼狈。 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苗总逼上前去，接着抬起了手，眼看着一个巴掌就要落到刘为德的脸上。 第113章 刘为德的真正目的? “啪！”苗总的巴掌还是狠狠落在了刘为德的脸上，一个大红手印立马浮了出来。 刘为德从小就经常打架，要躲开这一巴掌其实并不难，而这次，他不是不躲，只是不敢躲。 因为，面前的这个苗总，是他的顶头老大，掌管着南县所有du品的买卖渠道，横行在黑道之间，没人敢惹他。 “好你个刘为德，翅膀硬了是吧，竟敢背着我私自走货！”苗总把烟头扔到地上，瞪着刘为德恶狠狠地说道。 “苗总，你也知道，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实在是来不及请示您了……”刘为德跪在地上狼狈地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要是那批货没丢，我发现不了，你就该把所有钱都昧下了吧。”苗总对刘为德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 “这我哪儿敢哪！”刘为德好像被说中了事实，声音有些发抖。 “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要么就把货给我找回来，要么就自己把那二百万补上，否则…… 你的小命，就别想要了！” 苗总的嘴一张一合，浑身散发着残忍的气息。 “苗总，您再宽限我几天吧，我最近实在有些困难。”刘为德抓住苗总的裤脚乞求道。 “哼，自己闯下的烂摊子，自己收拾！”苗总直接把腿从刘为德的双臂间抽了出来，甩头就走。 “苗总！！”刘为德依然不想放弃挣扎，喊着苗总的名字就爬起来要冲到他身边。 可他还没走几步，就被苗总的三个助手拦了下来，按在地上就开始围殴。 任凭刘为德的惨叫声有多大，苗总也不回头，直接坐到了车里，给司机使了个眼色，就扬长而去。 天色渐暗，苗总的助手走后，刘为德不知道自己在码头边躺了多久。 他被打得浑身是伤，稍微一用力就疼，但还是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到了驾驶座上。 回想十几年前，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没钱也没势，在一个螺丝厂当临时工，却因为长得还不错，被一个混混头子的女朋友看上了。 有天下班，混混头子带着十几个人把他堵在了巷子里，轮番对他拳打脚踢，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就在他被打得快要失去意识时，一个矮胖男人带着几个兄弟救下了他。 这个男人姓“苗”，因为整日行走在刀尖上，为人十分谨慎，刘为德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只是跟别人一样，喊他“苗总”。 他被救下，恢复意识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苗总对他说： “小伙子，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走投无路又迷迷糊糊的他，点头答应了苗总，于是，他被苗总赋予了一个新的身份——做珠宝生意的刘老板。 可是，珠宝生意只是外人眼里刘为德的职业，而他真正的职业，则是替苗总贩卖du品。 刘为德为人精明，做事踏实，没过几年就成了苗总的得力手下。 而苗总也是个有来有往的人，刘为德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便把手里的大单子都优先留给刘为德。 跟着苗总，刘为德赚得盆满钵满。 但由于这项工作的特殊性，他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常住太久，只能选择租房，并不断地换租。 慢慢地，随着刘为德的势力越来越大，有许多客户选择越过苗总，直接和刘为德联系。 这样，刘为德赚多少就能拿在手里多少，不用根苗总分成了。 起初，刘为德并没有心动，甚至义无反顾地拒绝了。 可是，随着诱惑越来越大，他的野心和欲望也越来越膨胀。次数多了，他还是没能抗住金钱的诱惑，放开底线接了私单。 一开始他比较谨慎，只是三万、五万地接。 后来，他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并不会被苗总发现，只是以后再小心些就是了。 于是，他接的单子越来越大，数额达到十几万、甚至几十万。 他知道，自己接的私单，就算出了岔子，苗总也肯定不会给他“擦屁股”。 所以，如何处理这些违法所得的赃款，把它们通过一些手段变成合法收入，就成了刘为德最该考虑的事情。 他想到了“洗钱”。 又想到了“开店洗钱”。 正当他为找不到一个“冤大头”来经营店铺而愁眉莫展时，他在老丁烧烤店认识了王多子。 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既没什么见识，又对钱有很大的需求。 这样一个女人，自然成了他的最佳人选。 所以，他才对王多子发起轮番“甜蜜攻势”，轻而易举就把从小缺爱的王多子拿了下来，让她心甘情愿地帮自己经营这个特地用来“洗钱”的珠宝店，试图借王多子之手钻法律的“空子”。 店铺开业后，他把存着赃钱的数张银行卡，交给了自己的心腹赵二彪，让他去处理。 一直跟着刘为德混了十几年的赵二彪，一下子就心领神会，花钱雇了一批人，把银行卡挨个分给他们，让他们假装成客户，轮流用银行卡去刘为德投资开的珠宝店消费。 这样，刘为德贩du赚来的脏钱，通过珠宝店，轻而易举地变成了合法经营收入。 而自以为得到刘为德的爱的王多子，其实只是刘为德“洗钱”的工具罢了，甚至必要时，还能把她推出去“挡枪”。 至于上次，雇来的顾客露出了马脚，被王多子察觉出了什么，王多子对刘为德犯嘀咕时，刘为德才为赵二彪这次办事不力而愤怒不已。 于是当晚，送走王多子后，他就带人狠狠收拾了一顿赵二彪，给了他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所以在那之后，匆忙又奇怪的“顾客”才渐渐消失不见，珠宝店的经营才变成了正常的模样。 放眼当下，刘为德没少自己接私单赚钱，挣的私钱每次都不多。本想干完这票“大的”就想收手，却出了差错——这次丢失的价值二百万的货，是他接过最大的一个私单，可为自己惹来了一个大麻烦。 他了解苗总残暴的性子，视人命为草芥，如果这次的资金漏洞没有弥补上，恐怕真的会让自己丢掉性命。 可短短一周的时间，他上哪去弄这么多钱呢？ 为了惩罚刘为德这次的过错，之前他在苗总那里赚来的所有钱，都被苗总冻结了。 而他自己赚的私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五十来万。 就算把车卖掉，欠的钱还差一大截。 时间如此紧迫，这些钱，要从哪里抠出来呢？ 刘为德想了想，先拨通了王多子的电话。 第114章 逃之夭夭? 刘为德之所以给王多子打电话，是因为，马上又到给王多子发工资的日子了。 虽然3000块对刘为德来说不算多，但自己的命还在苗总手里握着，还是能省则省吧。 至于剩下要还的钱，除了“砸锅卖铁”之外，找几个兄弟借一借，一周内应该也能凑够了。 然而，当他要按下“拨通”键的上一秒，一通来电打断了他的动作。 是赵二彪打来的。 刘为德只好先接起电话，那头却传来了急促的声音： “德哥，大事不好了！”电话一打通，赵二彪急忙说道。 “怎么了？”刘为德问道。 “德哥啊，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事情，圈子里已经传遍了，苗总特地下指令，不让任何一个兄弟借给你一分钱。”赵二彪无奈地说。 “什…什么？！”刘为德惊讶无比，他实在没想到苗总会做得这么绝。 “哥啊，不瞒你说，苗总已经查出来这件事有我帮你了，我自己现在也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赵二彪说。 “这个苗总…唉。”刘为德深深叹了一口气，感受到了绝望。 “我这里还藏着十万块钱现金，等下我给你送过去，剩下的，我实在是没法帮你了。”赵二彪说。 “那你怎么办？你自己也被苗总盯上了，没有钱，岂不是更危险？”刘为德有些担忧地说。 毕竟，赵二彪已经跟了他十几年了，不论是兄弟情、还是主仆情，刘为德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 “德哥，你是个好大哥，要不是你，我媳妇根本救不回来！你就不用管我了，你好好的，就够了。”赵二彪说。 三年前，赵二彪的媳妇出了车祸，急需输血，是刘为德的第一时间赶到，匹配了血型，赵二彪的媳妇才被从死神手中拉回来。 “…好，兄弟，这份情，我永远都记着。”刘为德沉重又感动地说。 挂掉电话，刘为德用双手使劲挠着头，拼命想着短时间内能弄到钱的办法，却怎么也想不出。 于是，他动起了歪脑筋。 以刘为德对苗总的了解，背叛了苗总，二百万元，哪怕是只差一分钱，他都是死路一条。 那如果，直接一分钱都不还了，趁着深夜逃跑呢？ 他接私活以来，赚了有一百五十万的私钱了，其中差不多有一百多万，已经通过珠宝店被洗干净了。 加上手头上现有的钱，他能动的资金也有一百四五十万，足以让他到一个新的地方去，立住脚跟，再次开辟一番新的事业。 反正凑不起钱来也是死，逃跑后被抓回来也是死，倒不如赌一把、拼一拼。 说干就干，刘为德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直奔银行，把这段时间洗干净的钱全都取了出来，装了满满一大袋子现金。 接着，他给车加满油后，回到了出租屋，远远就看到赵二彪提着一个大包在家门口等他。 他接过大包，拉开一看，里面装了十万元现金。 刘为德看着赵二彪，眼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在这个最困难的时刻，只有赵二彪肯帮他。 “德哥，保重。”赵二彪深深看了刘为德一眼，留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刘为德心里清楚，这恐怕，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赵二彪离开后，刘为德也来不及儿女情长，立刻打开家门，把最贵重的几件东西和贴身物品统统装进赵二彪装钱的大包里。 他刚想背上包离开，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人是“王多子”，刘为德犹豫了一下，便接了起来。 “喂，为德，你哪天出差回来？”王多子上来就问。 “我……我也不太清楚，最近比较忙，我回去的话会和你说的。”刘为德说。 “哦，好……我这几天给你织了一条围巾，等我们见面，我要亲手把它围在你的脖子上。”王多子温柔地说。 “嗯，好。”刘为德淡淡地应了一句。 “为德，听起来你不太开心，你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事吗？”王多子问道。 “没事，不用担心我。我还有事，先挂了。”刘为德心虚地说道。 还没等王多子再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不知怎得，王多子总是有种预感，最近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摸着这几天闲暇时间给刘为德织的围巾，灰色的细线缜密又细腻，让整条围巾柔软又厚实。 是她特地观察刘为德平常喜欢穿深色的衣服，才特地挑选的灰色来搭配的。 没关系，不论如何，等过几天见到他，自己一定要好好问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刘为德背上背包，把家门锁了一道又一道，开车疾驰而去。 事发突然，刘为德自己也没想好逃亡的目的地，只是想朝着一个方向一直开，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被苗总找到。 满脑子都是逃跑的他，丝毫都没注意到，赵二彪给他的用来装钱的大背包，最里面的夹层里藏着一个薄薄的、小小的“仪器”。 刘为德马不停蹄地开着车，开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停下。天色蒙蒙亮时，一身疲惫的他才找了个宾馆暂时安顿下来。 与此同时，王多子也起床洗漱好了，走出家门去上班。 天气转暖，王显亲抱着王添龙出去遛弯晒太阳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天也不例外，王添龙刚从王多子的怀里吃完奶，就被王显亲带出去了。 毕竟，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好大孙儿，跟乡亲们显摆多少回都不为过，尤其是他经常支板凳赌博的河边，既能打牌过把瘾，又能把王添龙放在一边晒太阳照看。 只有中午时间，大家都暂时散伙回家吃饭午休了，他才抱着王添龙，用王多子给他的寥寥无几的生活费买点馒头和咸菜回家去，顺便扔给王盼男一些果腹，下午三四点钟，他就会再次抱着他的好大孙儿去河边打牌赌博。 这天，王多子来到她和刘为德的珠宝店，照常打开门锁，开始营业。 直到这时，她还觉得，这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第115章 歇斯底里 之前，在刘为德和赵二彪的运作下，珠宝店几乎天天都有人来消费。 而这天的生意异常冷清，从上班到下班，一个客人都没有光顾。 当然，这也不奇怪，毕竟刘为德已经逃走了，赵二彪也自身难保，谁还在乎王多子和这个破珠宝店呢？ 唯一的用途，就是万一有了东窗事发的时候，王多子能替刘为德“挡个枪”。 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王多子却不这么认为，她只是觉得，经营店铺，生意不可能一直红红火火，有冷清的时候也属于正常，就像她在老丁烧烤店上班时，照样有淡旺季。 她只要替刘为德管理好这个店铺，争取下个月发工资之后把两个孩子接到身边，就够了。 王多子摸着她还没送出去的围巾，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幸福又期待的笑容。 由于今天一个顾客都没有，王多子特地在店里多等了半个小时，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她才下班离开。 春天快来了，晚风也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刺骨了，王多子骑着她破旧的自行车，想到春暖花开之时，自己和刘为德还有两个孩子就能幸福和谐地生活在一起了，她的脚步渐渐轻快了起来，自行车蹬着仿佛也没有那么费力了。 到家时，已经夜里九点多了，可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进家门，只有王盼男自己在，却不见王显亲和王添龙的身影。 “盼盼，弟弟去哪里了？”王多子问道。 王盼男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吃没吃晚饭？”王多子又问道。 王盼男又一次摇了摇头。 这说明，晚饭时间，王显亲和王添龙根本就没回来过。 王多子一边担心着还没给王添龙喂奶，他一定会很饿，一边给王盼男煮起了面。 两个孩子都因为自己挨饿，她王多子很是愧疚。 只要再咬牙坚持下来这一个月，她就能给孩子们提供更好的生活了。 她在心底鼓励又安慰着自己。 王多子打了一个鸡蛋在锅里，蛋花瞬间在沸水中凝固并绽放，和根根细面交织在一起。 正当王多子把做好的鸡蛋面端上桌子时，家门突然打开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王多子瞬间放下心来，因为，她知道，是王显亲抱着王添龙回来了，儿子终于有奶吃了。 她一脸高兴地抬起头，一声“龙龙”刚卡在嘴边，却突然间彻底愣住了。 只见王显亲浑身湿漉漉的，本就不多的头发全都贴在了头皮上，裤脚还在往下滴水，眼眶发红，眼里充满了哀伤。 他怀里的王添龙，用一块布裹着全身，同样也浑身都湿透了，却一点声音……甚至一丝呼吸都没有。 看到这个画面，王多子心里一沉。 “……龙龙？”王多子一步一步地朝王显亲和王添龙那边走去，嘴里念着王添龙的小名。 此时，王显亲眼神躲闪，脚步也不自觉地后退。 王多子一个大步迈上前去，把蒙在王添龙脸上和身上的布掀开，却看到了她这一生最难以释怀的画面—— 王添龙双眼紧闭，面色铁青，一点呼吸都没有，甚至有些被“泡发”了，从前圆圆的小脸变得肿大。 霎时间，王多子突然感到一阵耳鸣。 她把王添龙从王显亲的怀里抢过来，瞪大了双眼，连眼泪都忘记掉了，好像世界只剩了她和王添龙的尸体。 “龙龙！？龙龙！！！” 王多子的喊声，由不可思议变成了歇斯底里，泪水这才成串地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可无论她喊得多么拼命，王添龙都不能像以前一样哭了，他回不来了。 但她还是不肯接受这一事实，抱着王添龙就要往外跑，打算去村口的赤脚大夫那里抢救一下。 “我去过了。”王显亲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什么？”王多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去过村口大夫那里了！”王显亲提高了嗓门，眼泪也从眼睛里掉了出来。 “你……”王多子想问大夫是怎么说的，却一时间忘记了怎么发声。 “带过去之后，龙龙就没气了，大夫说……没治了。”王显亲继续说道。 “怎么可能？” 王多子不愿意相信，明明早上还好好的王添龙，怎么现在成了一具尸体！？ 她的儿子，只是脑子有些问题啊，怎么可能突然没了命！？ 她明明马上就能把孩子接到身边了啊，怎么一下子就阴阳两隔了！？ 这是一场噩梦吧？一定只是一场噩梦！！ 王多子用力掐了掐自己抱着王添龙的那只胳膊，一阵钻心的疼传来，仿佛在明确地告诉她，这不是梦，这是现实，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现实。 她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一下子瘫坐在地，王添龙也顺势掉到了她的腿上。 这下，王添龙现在的样子才完完整整呈现在了王多子眼前。 看着自己亲生骨肉的惨状，王多子的心彻底碎了，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龙龙，儿子啊，你醒醒，你看看妈妈……”王多子一遍又一遍地唤着王添龙的声音。 “龙龙，妈妈还没把你接到身边，你怎么就抛下妈妈不管了呢……”王多子极度的悲痛，让她的嘴“不把门”了，当着王显亲的面，就把自己要将两个孩子接到身边的打算说了出来。 在场的王显亲当然也听到了，只是失去孙子的他也是同样的悲伤，并没有认真去思考这句话。 “龙龙！怎么了？”王盼男凑上前去，关心地询问着。 可当她看到王添龙的样子时，立马哭了出来。 “龙龙！呜呜呜……” 虽然王显亲一直差别对待他们姐弟俩，但王多子不在的每个夜晚，都是王添龙陪着王盼男的，虽然他总是哭个不停，但总归让王盼男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所以，她对这个弟弟，也有着深厚的感情。 “王显亲。”王多子冷冷地开了口。 “这是怎么搞的？！” 她抬起头，狠狠瞪着王显亲，眼里充满了杀气。 第116章 河岸惊魂 时间退回几个小时前。 王显亲和三个老头围坐在一起打牌赌博，王添龙被放在一边离河不远的篮子里晒太阳，老许头家的大黄狗拴在他的马扎上。 这只大黄狗，正值壮年，体型巨大，站起来能一把扒到老许头的胸口。 而王显亲和老许头早就不太对付，经常有口舌之纷，有时趁老许头不在的时候，王显亲动不动就拿大黄狗撒气，要么就是走过去踹它一脚，要么就是朝它扔石子儿。 大黄狗也通人性，对王显亲的仇，它心里记得一清二楚，奈何总是被拴着，也不一定能打得过王显亲，它没法报复。 “我家大孙子又乖又聪明，才刚半岁，就不哭不闹，还会认人。”新开一局牌，老许头张口自豪地说。 “老王，你这孙子，和老许家的差不多大吧？”一旁的老头煽风点火。 “是啊，但我家孙子也不赖。”王显亲有些不服地说。 “我倒没看出来哪里不赖，呆头呆脑的，还和个神仙似地供起来，也不知道有些人天天显摆个啥。”老许头阴阳怪气道。 “你tm再说一遍！？”一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宝贝孙子不好，王显亲瞬间就炸毛了，扔下手里的牌，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老许头的鼻子。 “我说，脑瘫儿有啥好显摆的？”老许头也站了起来，一把打掉了王显亲指着自己鼻子的手。 王添龙看过村口赤脚大夫确诊后，村里一传十、十传百，都传遍了王家千盼万盼的孙子是个脑瘫儿。 再加上王显亲天天抱着孙子显摆这显摆那，大家早就看着不爽了，老许头只是其中一个。 抱上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娃，还真当是哪吒转世了，一个劲地炫耀个什么？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大家都看着心烦。 在场的人都被王显亲和老许头之间的冲突吸引了，都没注意到的是，老许头一站起来，马扎上瞬间没了重量，被拴着的大黄狗也得以来回移动奔跑，得到了暂时的自由。 “你找死是不是！”面对老许头的挑衅，冲动的王显亲一脚就踹翻了打牌的小桌，纸牌散落一地。 “咋的，你王显亲是哪根葱？实话还不让人说了？”老许头也不甘示弱，瞪着双眼提高了嗓门。 被激怒了的王显亲越过倒下的小桌，朝老许头扑了过去，二人迅速扭打成了一团。 另外的两个老头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嘴里劝着“别打了”，一边佯装着要上前帮忙却无动于衷。 “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孙子才是脑瘫，你全家脑子都有问题！”王显亲揪住老许头的衣领边骂边抬起另一只手。 “你个疯狗！你孙子大了就随你，是个傻疯狗！”老许头一只手抓着王显亲揪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挡着王显亲即将落下来的巴掌。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小心我撕烂你的嘴！”王显亲情绪越来越激动。 “你儿子生下来就是个瘸子，没活过三十岁，你孙子也有病，我看你就是坏事干多了遭报应了！”老许头还在喋喋不休。 “我要打死你！啊啊啊！”听到老许头的辱骂，王显亲瞬间来了力气，抬脚在老许头小腿上用力一勾，让老许头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王显亲也顺势和他倒了下去。 这让王显亲占据了上风，他压在老许头身上，双手掐住了老许头的脖子。 “我让你乱说话！”王显亲双目猩红，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用力。 一旁看热闹的两个老头，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再不上去拦住王显亲，恐怕要出人命了。 “哎哎！老王，有话好好说！” 二人冲上前去，一人一边往后拽着王显亲，可王显亲不知哪来的力气，在二人的拉扯下，竟纹丝不动。 场面一度混乱，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老许家的大黄狗正一步一步朝篮子里的王添龙走去。 终于让它逮到报复王显亲的好机会了。 它一个加速，一下子就撞翻了篮子，王添龙从篮子里滚了出来，却因为惯性没有停下，顺着下坡一圈一圈向河里滚去。 大黄狗摇着尾巴，站在岸上，看着王添龙距离河越来越近，最终落到了水里。 在水里的王添龙挣扎着，只要张嘴一哭，水就会瞬间灌进肺里。 即便如此，除了岸上的那条狗，一个人都没注意到王添龙此时的处境。 “老王，快住手吧，老许头快让你掐死了！” “是啊，老王，你别冲动啊！” 劝架的老头你一言我一语，可王显亲就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被掐住脖子的老许头不能呼吸，被憋得脸通红，两条腿乱蹬，却无济于事。 “老王！你孙子……” 终于有一个老头注意到了河边的情况——篮子里空空如也，河水先是冒了几个气泡，然后恢复了平静。 一听到“孙子”两个字，王显亲才从冲动和愤怒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手上的力气也渐渐减小。 “咋了？”王显亲下意识地说出这两个字，顺着那个老头的目光向河边看去。 大黄狗正挑衅似地看着他，王添龙早已不见踪影。 王显亲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涌上大脑，松开掐着老许头的手，用最快的速度向河边冲去。 老许头这才能呼吸，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已经模糊的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晰。 “妈呀！龙龙啊！！”王显亲看着空荡荡的篮子，倒的方向正是一个下坡，而这个坡正冲着这条河。 他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王显亲不管不顾地跳下了河，却忘了自己不会水。 他的脚尖根本够不到河底，别说是找王添龙了，现在，他连自身都难保。 王显亲在水里使劲扑腾着，不由自主地离岸边越来越远，求生的本能让他双手乱抓，却控制不住地呛水再呛水。 “来人啊！快来人啊！” 两个老头也不敢豁出去下水救人，只能发出呼喊求救。 幸运的是，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正巧路过，他们听到声音后，连忙扔下背包、脱下外套和鞋子，跳下了水朝王显亲游去。 第117章 我要把你亲手送下地狱! 两个小伙子水性都很好，加上力气比较大，一左一右架住了在水中挣扎的王显亲，合力把他拉回了岸边。 “咳！咳……”上岸后，王显亲止不住地咳嗽，连着咳出来好几口水。 然而，王显亲刚缓了缓没多久，接着又要向河里冲去。 两个老头这时候终于发挥了作用，一下子就拉住了他，把他往远处拖去。 “龙龙！我的龙龙还在水里！让我下去！”王显亲拼命挣扎着。 “别动！你差点淹死在水里！”一个老头喊道。 “龙龙啊……你们快去救我的孙子……”王显亲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两个小伙子。 小伙子面面相觑，点了点头，然后轮流下水，到处找王添龙。 天色渐暗，可他们毫无收获，二人也快精疲力尽了。 正当他们要放弃的时候，王显亲“扑通”一声朝他们跪了下来。 “小伙子，我求求你们了，再去找找吧，里面是我的宝贝孙子啊……” “大爷，不是我们不救，天都快黑了，再下水，恐怕我们自己都回不来。”其中一个小伙子说。 “最后一次，再试最后一次好不好？”王显亲拽住其中一个人的裤腿乞求道。 心软的小伙子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又一次跳下了水。 王显亲心碎地跪在岸边，望眼欲穿。 终于，河里有了动静，小伙子怀里抱着一团东西，艰难地游上了岸。 王显亲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万一，小伙子怀里抱着的真是王添龙呢？是被淹死的王添龙呢？ 王显亲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小伙子走去。 浑身被泡肿的王添龙，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眼前。 一定是天黑看错了吧？ 他不肯相信，使劲揉了揉眼睛，凑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熟悉的五官、体型，确实是他的孙子，他千盼万盼得来的、最疼爱的孙子。 “龙……龙龙……”王显亲声音颤抖着，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一个小伙子把自己的外套铺到了地上，抱着王添龙的小伙子蹲下身子，把这具尸体轻轻放在了外套上。 “大爷，节哀吧。”小伙子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轻声说道。 “是啊，大爷，孙子没了还能再生一个是不是？”另一个小伙子不合时宜地说。 “再生一个？我……我儿子和媳妇都没了，我上哪生去？我……啊！！”王显亲越说越崩溃。 小伙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识趣地走了。 “我的龙龙啊，你睁眼看看爷爷。”王显亲拽着王添龙泡肿了的小手，心痛地说。 见王添龙被打捞上来了，事情也有了结局，吃瓜是吃明白了，另外两个老头才默不作声地离去。 至于老许头，早就牵着他的大黄狗，心虚地回家了。 王显亲不死心地抱起王添龙，一路狂奔，找到了村口赤脚大夫。 当他把王添龙放到赤脚大夫面前时，大夫一看，就叹了口气，皱着眉摇了摇头。 “大夫，求你救救我孙子，我儿媳妇有钱，你要多少她都能给你。”王显亲祈求着。 “孩子早就没了，我真的无力回天。”赤脚大夫沉重地说。 “不可能……我的龙龙怎么会……”王显亲跪在地上，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地打在自己脸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因为，心理上的疼，已经远远超过并掩盖了肉体上的疼。 “节哀吧。”赤脚大夫无力地留下了三个字，去仓库找出了一块白布，盖在了王添龙身上。 “孩子，希望你下辈子能投胎去个好人家。”赤脚大夫在心里念着。 王显亲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办把裹着白布的王添龙抱起来的，是怎么一步一步地走回家的，又是怎么打开门看到王多子的了。 他丢了魂，仿佛一个行尸走肉。 “我问你呢！给我说话！这到底怎么回事！”王多子的泪水从猩红的眼睛里掉了出来。 “我……我的龙龙啊……”王显亲好似没听见一般，沉溺在悲伤里出不来。 悲伤和愤怒，冲破了王多子心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她站起来，一把揪住王显亲的领子，怒目圆睁。 “啪！啪！”王多子的一个个巴掌落在王显亲的脸上，王显亲也不说话，就这么挨着。 这一场面，可吓着了王盼男，她哇哇大哭了起来。 王盼男的哭声并没有唤醒王多子，她还是一下又一下地扇着王显亲。 “你怎么看孩子的？！王显亲，你tm怎么看孩子的！？”王多子边哭边骂。 王显亲只是紧紧闭着眼睛，泪水已经哭干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你打死我吧，我不想活了，我要去找龙龙。”王显亲终于张开了口。 “好，你个烂货，我今天就顺了你的心意！”王多子一把松开了王显亲的衣领，转身就去厨房，随手摸了一把菜刀。 看着往日温柔的母亲，此刻拿着菜刀变得这样残暴，王盼男哭得更大声了。 她跑过去拉住了王多子另一只没拿菜刀的手，却被王多子甩开了。 王多子一个箭步走到王显亲面前，抬起菜刀来，就要往王显亲的脖子上砍去。 这一刀，不带一丝犹豫，因为，她对王显亲的恨，此时达到了顶峰！ 小时候的她，被王显亲压迫和欺负了十几年，生下女儿后，王显亲又欺负到了女儿的头上，现在，居然把自己的儿子淹死了！ 王显亲，我和你势不两立，我要把你亲手送下地狱！！ 而出于求生本能的王显亲，往旁边一闪，还是躲开了这一刀。 他感受到了王多子浓郁的杀意，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怵，心脏狂跳。 懦弱是他的本能，他并不敢直面死亡。 见王显亲躲开了，王多子接着又一次发起了进攻。 她一只手死死捏住王显亲的脖子，把他按到了墙上，让他无处可躲； 另一只手又一次举起了菜刀，对着王显亲的头就落了下来。 王显亲瞳孔放大，眼看着菜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好像死神就站在面前。 第118章 立刻行动 “妈妈——！！”王盼男的一声呼喊，划破了这小小的房间里浓浓的杀意。 王多子脑中的一根尖锐紧绷的弦，好像突然松了下来。 她的手突然一斜，菜刀插进了王显亲脑袋旁边的墙里。 王显亲用余光瞟见了离自己只有不到三厘米的刀，身上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却松了口气。 “妈妈……呜呜呜……别……”王盼男拽着王多子的衣角，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盼盼……”王多子低下头，在嘴里轻声念道。 就算把王显亲杀了，又能怎样呢？ 当着才两岁的王盼男的面杀人，对她的心灵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况且，这一刀如果真的落到了王显亲头上，王添龙也回不来了，王盼男还会多一个杀人犯妈妈。 王多子最终克制住了自己的杀意，抱起王添龙，埋头痛哭。 如果她没有把王添龙放在家里，自己出去打工，王添龙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如果她能保管好那被偷的钱，两个孩子会不会已经被接到身边了？ 如果……她当时没有生下王添龙，那这个可怜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来这个悲惨的人间走一遭了？ “龙龙，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妈妈对不起你啊！呜呜呜……” 此时此刻，王多子连撞墙自杀的心都有了，可是，她还有一个女儿，她不能让王盼男就此失去母亲。 为了王盼男，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可王家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 王显亲“噌”地一下起身，从墙上拔下了那把菜刀，就摔门而出，直奔老许头家。 “汪！汪！汪！” 或许动物本来就敏锐，王显亲隔着几十米，大黄狗就察觉到了这份杀气和恶意，朝着王显亲的方向不断地叫着。 在屋里辗转难眠的老许头，自然也听到了自家大黄狗的叫声，也能意识到，是王显亲来“复仇”了，大黄狗一定是活不过今晚了。 但他还是选择了装睡，并且不允许家里任何一个人出门，外面传来什么动静都不行。 毕竟，是自己的大黄狗把王添龙害死了，生性冲动无脑的王显亲，绝对不会留大黄狗的命，但如果哪个亲人碰上了发疯发怒的王显亲，那可说不准了。 牺牲一只狗，就牺牲吧。 突然，门外传来了大黄狗的声声惨叫，从最一开始的凶怒，到后来的害怕，再到最后的乞求，最后一点声音都没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老许头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孙子也被外面的声音吓到了，刚要放声大哭，就被老许头捂住了嘴巴。 王显亲刚没了孙子，要是听见自己的孙子还好好的，那就不一定会眼红到什么地步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才完全消失。老许头趴在窗前，从细小的缝里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确认一个人都没有后，才敢出门查看情况。 只见大黄狗早已没了气息，变得血肉模糊。 老许头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因为，自己失去的是一条狗，王显亲失去的可是亲孙子。 要是能用大黄狗的命，平息一下王显亲心中的怒和怨，老许头的愧疚才能稍微减少几分。 王显亲提着沾满狗血的菜刀，返回了家中，而悲伤到极点的王多子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没有去追问。 她和王显亲简简单单地布了一个灵堂，小小的王添龙躺在中间，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这条幼小的生命，或许只是投错了胎，还没到半岁，就已经尝够了人间疾苦，选择了匆匆离去。 也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天亮了，王多子请来了一个神婆。她围着王添龙，跳着奇怪的舞步，嘴里念念有词，却令人听不懂。 “超度结束了，孩子已经安然离开了。”神婆说道。 王多子掏出一百元，塞给了神婆。 至于是不是像神婆说的那样，王添龙安然离去了，王多子并不想去深究。 她只是觉得，在王添龙短暂的生命里，作为一个母亲，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他，他就离开了自己，心里实在是痛苦和愧疚。 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求王添龙一个安好。 王添龙的死，王多子全都归咎于自己过于瞻前顾后，张望了一遍又一遍，都没付诸于行动，把两个孩子接到身边。 于是，处理完王添龙的后事之后，王多子马不停蹄地就去了县里。 她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找好住处，立马把王盼男接到身边，离王显亲远远的！ 可只凭自己的力量，又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安顿好所有事情？ 她之所以这么干脆利落充满信心，就是因为，她知道，她还有刘为德能帮忙。 她掏出手机，熟练地按下了刘为德的号码。 可不料，电话那头，却响起了一个机械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王多子突然感到一阵慌张，却还是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遍、两遍，可次次都是关机。 她宁愿相信，是刘为德太忙了，手机忘记充电了，所以才关机，也不愿意相信刘为德又失联了。 可是，时间紧迫，她不能像上次那样，就这么干等好几天。 幸好她记得，她问过刘为德，他住在南县苑。 虽然，她之前在南县苑的李社家做保姆时，受过许多屈辱，南县苑是一个她再也不想回首的地方，但是，为了快点安顿下来，她只好鼓起勇气，去了那里。 没出意外，保安拦下了她。 “你好，我要找刘为德，我是他女朋友。”王多子对保安说道。 可保安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只觉得“刘为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我们这里，好像没有叫刘为德的业主。”保安想了想，开口道。 “怎么会？他明明告诉我他住在这里的。”王多子不相信。 “你等一下，我帮你查一下。”保安说完，就回屋一页一页翻起了住户名单，终于在“租户”一栏找到了刘为德的名字。 第119章 发生意外 “小姐，我们这里确实有叫刘为德的，不过，他不是业主，是一名租客，刚搬过来没几个月。”保安如实对王多子说。 “租客？你没看错吧？”王多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没看错。”保安笃定地说。 “你再回去确认一遍吧，为德……怎么会是租客？”王多子还是死咬着不松口，刘为德一个多金的大老板，却是在租房子住，未免有些离谱吧？ 保安只好回屋把刚才的名单拿了出来，举到王多子的眼前。 “你自己看，刘为德这三个字，是不是在租户这一栏？”保安指着刘为德的名字，一字一句地对王多子说。 王多子这才不得不相信保安说的话。 “那，你能不能先放我进去？我找他有事。”王多子接着说。 “不行，没有住户的同意，我不能随便放人进去。”保安不为所动。 “这样的话，你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是王多子，他让我进我再进，总可以了吧？”王多子说道。 保安点了点头，照着当时刘为德在电话本上登记的手机号打了过去，却同样是关机。 接着，他又拨了刘为德家里的座机号，响了许久都没人接。 “小姐，你也看到了，我也联系不上刘为德。”保安无奈地说。 “这……”王多子乱了阵脚。 但她还是不死心，当着保安的面又一次拨打了刘为德的手机号，却依然是关机状态。 她这才不得不承认，刘为德又一次失联了。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头，王多子也来不及再在刘为德身上纠结太久了。 当务之急的，是找好住处，然后立马把王盼男接过来安顿下来，剩下的，以后慢慢弄明白也来得及。 王多子坐在路边的花坛边缘，翻起了手机通讯录。 孙梅？丁勇？魏宁？陈生？ 她翻了一遍又一遍，却发现，她现在唯一能找的，只有蝴蝶。 想起之前自己对蝴蝶那么恶劣，王多子实在是没有什么脸面再联系蝴蝶了。 可为了女儿，她必须硬着头皮尝试一下。 于是，她在手机通讯录里选中了“蝴蝶”二字，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还没响几声，那边就接通了。 “喂……多子？”蝴蝶的声音带着些试探、疑惑、惊讶，以及不可置信。 “蝴蝶，是我。”王多子艰难地开了口。 “怎么了？”蝴蝶那边背景有些嘈杂，现在又正值午饭时间，一听就是在老丁烧烤店忙着呢。 “蝴蝶，我想了又想，还是找了你，是我有件事想拜托你。”王多子说着，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告诉我，是什么事？”王多子没想到的是，蝴蝶不但没有一下子就拒绝她，反而关切地问起了情况。 “我想在县里找个住处，把女儿接到身边，可我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蝴蝶，你有什么办法吗？”王多子直接说明了自己的诉求。 “这样啊……”蝴蝶念了一句，便不再出声，陷入了思考。 “多子，我暂时还不掌握好的房源。”几秒后，蝴蝶终于开了口。 “嗯，好。”王多子也早就料到了蝴蝶不会答应帮她，但心里还是止不住泛起一丝失望。 “不过，你如果实在着急，可以先带着孩子来我租的地方住几天，慢慢找找房子。”蝴蝶接着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王多子瞬间燃起了希望，心中充满了说不清的感激。 “真的吗？蝴蝶，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王多子激动地说。 “没关系，不过，现在客人有些多，你方便来老丁烧烤店找我拿钥匙吗？”蝴蝶接着说道。 听到这，王多子犹豫了起来。 因为，她之前和孙梅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大打出手，如果再见到她，还不一定又会碰撞出什么火花。 “嗯……”王多子陷入了纠结。 “算了，多子，等我忙完这阵用餐高峰，就找孙姐请个假，下午三点，我们在你第一次带我去的那个河边见吧。”蝴蝶也察觉到了王多子的难堪，便主动开口更改了计划。 “好，谢谢……”此刻，王多子除了道谢，不知该说什么合适。 “好了，我先去忙了。”蝴蝶说完，便匆忙挂断了电话，再次投入到了忙碌的状态之中。 王多子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蝴蝶越善良、越宽容，王多子就越内疚、越自责。 现在，她十分后悔前段时间对蝴蝶的态度那么差劲，并决定，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一定要好好弥补并报答蝴蝶。 王多子匆匆糊弄了一顿午饭后，便急忙骑车向二人约定的地点赶去。 离河边越来越近，她想到了遍体鳞伤的蝴蝶来找她的那一晚。 那晚，她带蝴蝶来到河边，安静地倾听着蝴蝶的苦与累，并真诚地开导了蝴蝶，还帮助她找到了一份正经又安定的工作。 如今，却换作了自己来求助蝴蝶，即使她曾狠狠把蝴蝶推开过，可蝴蝶依然选择站在她身后。 前方再拐个弯，就到了，也许是太久没见蝴蝶了，又也许是不知道再次见到蝴蝶时自己改用什么姿态来面对她，不知怎的，王多子竟感到了一丝紧张，一时间走了神。 她刚拐过弯，却意识到自己闯了红灯，左侧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她猛地向左转头，只见一辆吉普车离自己越来越近，司机正拼命踩着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十分刺耳。 可是，王多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躲开，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一下子就把自己撞飞了。 眼前的画面，像是按了慢速键，一帧又一帧地闪过，就连周围行人的惊呼声，也随之放缓。 “砰——！！” 王多子飞出去了几米远，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她的整个人都还是懵的，浑身的疼痛感还没来得及传递到大脑，视线就渐渐变得模糊。 “多子！！” 她听到了一阵蝴蝶的惊呼声，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第120章 热锅上的蚂蚁 失去意识后的王多子，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王盼男和王添龙系着红领巾，已经上小学了。王多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一路上说说笑笑，把他们从学校接回了家里。 家中，刘为德听到开门声后，便笑盈盈地迎了上去，用有力的双臂把两个孩子一起抱了起来，随后转起了圈，阵阵欢笑声回响着，让王多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快乐。 突然，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几十米高的洪水席卷而来，一下子就把他们所在的楼房冲倒了。在水里，王多子拼命朝王添龙和王盼男游去，可无论她怎么用力，两个孩子都离她越来越远，刘为德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水流越来越湍急，王多子渐渐看不清眼前的画面，突然，一个木桩朝她狠狠砸了过来。 她吓得赶紧闭上了双眼，却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当她疑惑地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她双脚离地，飘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与虚无当中。正当她迷茫困惑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王……王多子！？” 这个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竟然看到了王胡氏。 王胡氏还穿着十几年前死亡时的那身衣服，脸上沾着血迹，样貌一点都没有变。 “……妈？”王多子下意识地张开了口。 “你怎么在这里？”王胡氏问道。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王多子回答。 “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赶紧走！”王胡氏没回答王多子的疑问，而是边说边朝王多子“飘”来，随后一个抬手，把王多子狠狠一推。 王多子接着感受到了一股实打实的巨大力度，自己猛地一下沉—— 她突然睁开了双眼，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周围全是各种各样仪器的“嘀、嘀”声。 “多子？多子，你终于醒了！” 坐在床边的蝴蝶欣喜地叫出了声，孙梅和丁勇赶紧围了上来。 王多子迷茫地转了转眼睛，还是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处一个怎样的境地。 “这是哪？我怎么了？”王多子开口问道，却感觉嗓子一阵发干。 “多子，我赶去找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被一辆车撞倒在地。我怎么喊你，你都不醒，就赶紧叫了救护车。”蝴蝶缓缓说道。 “我出车祸了？”听完蝴蝶的话，王多子努力回忆着，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记忆越往前推，王多子就越着急，因为，她想起来，自己还有件十分重要且急迫事情没有做——那就是把王盼男接过来。 “我躺了几天了？”王多子赶忙问道。 “你大大小小加起来已经做了三四场手术了，现在距离车祸的那天，已经过去一周了。”蝴蝶回答。 “什么！？”一听自己已经躺了这么久，王多子心里瞬间充满了对王盼男的担忧。 “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的家人，刘为德的电话也打不通，只好找来老丁和孙姐帮忙，一块垫上了医药费”蝴蝶补充道。 “这……”王多子看着孙梅和丁勇，眼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前段时间，她曾那样厌恶过他们，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刻，却只有他们肯伸出援助之手。 此刻，王多子的心里，只觉亏欠。 “多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好好养身体，剩下的以后再说。”孙梅一眼看穿了王多子的想法，开口安慰道。 “孙姐，谢谢，真的谢谢你们。”王多子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 “为德呢？他不在吗？” 听到王多子的疑问，蝴蝶瞬间就变了脸，脸上写满了愤懑不平。 “你还想着他呢？这几天，我给他打了无数通电话，但就是联系不上他。”蝴蝶说道。 “怎么会？是不是他太忙了？”王多子还是不信邪。 “多子，你醒醒吧，他根本就是个骗子！”蝴蝶劝道。 王多子把头别了过去，却不肯相信蝴蝶的话。 “孙姐，大夫怎么说的？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地活动？我女儿还在等着我去接她。”王多子对孙梅说。 “多子，这次车祸没造成致命伤就是万幸了！你这不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是没法正常走路的。”孙梅回答道。 “那我的盼盼怎么办……”王多子自言自语道。 抛开山路崎岖不说，艾南村位置极度偏僻，不去个十次八次，根本就找不到地方，让蝴蝶他们替她去把王盼男接过来，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况且在县里，王多子一个艾南村的老乡都不认识，她只能靠自己去。 “蝴蝶，老丁，孙姐，你们有没有认识的艾南村的人？”王多子问道。 可是，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在认识王多子之前，他们甚至连“艾南村”都没听说过。 “多子，你的公公不是和你两个孩子在家吗？我想，晚几天应该没事吧？”蝴蝶问道。 可是，一听到“两个孩子”这几个字，王多子的泪水不受控制，瞬间涌出了眼眶。 “蝴蝶，你不知道，我的儿子龙龙，前几天刚去世了……我急着把女儿接过来，就是怕王显亲再欺负她，甚至做出什么别的出格的事情。”王多子边哭边说。 蝴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一脸怜悯地握着王多子的手，试图传递给她力量。 此时此刻，王多子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干着急，既没法联系上王显亲和王盼男，又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回家看看，王盼男到底怎样了。 毕竟，孙子没了，王显亲的软肋也没了，再加上本来就厌恶王盼男，他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无底线的事情。 王多子越想越急躁，试图撑起身来下床，可还没坐直，浑身的伤口就传来了撕裂一般的疼，让她难以忍受。 “多子，你别冲动，先好好休息！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蝴蝶连忙拦住了王多子。 王多子躺在床上，只能绝望地看着天花板，流下了一滴又一滴不争气的泪水。 第121章 又见陈生 这些天，蝴蝶和老丁夫妇到处打听着有没有谁认识艾南村的人，或是听说过艾南村，可毫无收获。 蝴蝶也联系了许多个专门开“黑车”的司机，看看等王多子稍微好些后，能不能花钱送她一程，回村接孩子。 可没有一个司机愿意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毕竟，艾南村和县里隔着一座西山，要是想开车，只能绕一个多小时的路途，来来回回算下来，半天的时间就没了。 要知道，半天内，他们可以拉更多的乘客，赚更多的钱。 一周过去了，王多子总算能下床扶着墙走几步路了，可蝴蝶和老丁夫妇那里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时，王多子想到了一个人。 也只有这个人，曾经陪着她，开车绕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把她送到艾南村村口，和她告别，然后去了市里。 这个人就是陈生。 一想到“陈生”的名字，王多子的心跳仿佛漏了半拍。 从上次分别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年了。不见面的时间，虽然二人一直有断断续续的联系，却始终谈不上“亲密”二字。 更让王多子纠结的是，陈生现在在市里发展，路途远不说，工作繁忙的他都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特地回来帮助王多子。 可是，王多子实在是没办法了，她只能厚着脸皮联系一下陈生，搏一搏、试一试。 她现在用的这部小灵通，还是陈生当时送给她的，在这场车祸中，竟奇迹般地只蹭破了点漆。 王多子按下了陈生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与此同时，陈生刚打赢了一场官司，正提着公文包，西装革履地从法庭里走出来，马上要去奔赴一场“相亲”。 陈生堂堂一表青年才俊，却还没有女朋友，他来市里的这大半年，不论是领导还是同事，都抢着给他介绍对象，可“封心锁爱”的他每次都义正言辞地回绝了。 这次之所以不得不去，是因为，相亲的对象是单位“一把手”的独生闺女，他也成了一把手“钦点”的女婿。 所以，陈生只好决定硬着头皮上，想着见面后糊弄糊弄就完事了。 手机一响，陈生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看见来电显示“多子”两个字，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 “喂，王女士，有何指示？”陈生笑着接起了电话。 “陈生，我打电话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王多子有些紧张，没有任何心情像以前一样和陈生打趣。 陈生一下子就听出了王多子的不对劲，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多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有些急切地问道。 “陈生，我想尽了办法，都没用，只能找你了。”王多子说道。 “哎呀，废话少说，到底怎么了？”陈生说道。 “我前几天出了一场车祸，现在行动不太方便，女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去接她，你能不能……开车把我送回家接女儿？”王多子越说心里越没底。 “你出车祸了！？严不严重！？”陈生脸上写满了担忧。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只是很担心我的女儿。”王多子回答。 “你在哪？县医院吗？”陈生接着问。 “嗯。”王多子轻声应了一句。 “你等我，我这就过去。”陈生接着说道。 还没等王多子回话，陈生就挂断了电话。他思考了片刻，又拨给了他的相亲对象。 “林小姐，是我，陈生。”陈生突然变了一种语气，充满了疏离。 “抱歉，我这里突然出了些事，恐怕没法去找您了。”他接着干脆利落地说道，等电话那头有些埋怨地说了一声“好”后，才挂断电话。 接着，他打开车门，将公文包随手扔到了副驾上，一路疾驰。 从他所在的位置，开到县医院，最快也要两个小时。 一路上，他数不清超了几辆车，油门和刹车来来回回交替着踩，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找问诊台打听到王多子的病房号，陈生立马跑去，找到后一下子推开了门。 只见王多子半靠在病床上，蝴蝶正帮她削苹果。 看到陈生风风火火地赶来，王多子一下子来了精神，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陈生！”王多子喊道。 “哎哟，王大小姐，你你你……你这是怎么搞的？”陈生皱着眉头，边嘟囔边走到了王多子的病床前。 “骑车的时候没注意，被车撞了，所幸没有什么大碍。”王多子交待道。 蝴蝶看着陈生，竟有些出神。 “蝴蝶，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陈生，是一名律师。”王多子对蝴蝶说道。 “哦……你好，陈律师。”蝴蝶放下苹果，站起身来，随便擦了擦手，朝陈生伸去。 “陈生，这是我的好朋友，蝴蝶。”王多子对陈生介绍道。 “你好，蝴蝶，很高兴认识你。”陈生抬手，礼貌地和蝴蝶握了握手。 在碰到陈生的手的一刹那，蝴蝶像触电了一般，微微发怔。 她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个男人产生过这样的感觉了——是一见钟情的感觉。 蝴蝶的脸有些发红，但“阅男无数”的她，总是擅长控制并隐藏自己的情感，很快就让自己恢复了正常。 “多子，你叫我来是干什么来着？送你回家？”陈生问道。 是的，他甚至都没记清楚王多子叫他来的真正目的，只是听到王多子出了意外后，脑子里就什么信息都接收不到了，想都不想立刻飞奔到了她的身边。 “也不全是。我现在自己走不了太远的路，想拜托你开车把我送回村里，然后把我女儿接到县里。”王多子说。 “行。”面对王多子的请求，陈生一口就答应了。 “不过，你的身体……”陈生又思考了片刻，有所顾虑地问道。 “我没关系的，只要能把女儿接过来，我以后肯定好好养伤。”王多子立马回答。 陈生了解王多子的固执和倔强，一旦她做出了决定，两头牛也拉不回来，便只好无奈地答应了她。 只要更认真、更仔细地保护她就好了。 陈生在心里打算着。 “明天天一亮，我就带你走。” “好。” 第122章 王多子你可别被骗了! 陈生看王多子的眼神，不一般。 情感经历的蝴蝶一眼就识破了陈生对王多子的感情，心里泛起了一丝失落。 “蝴蝶，今晚我留下来陪多子吧，你回家好好休息就好。”陈生体贴地对蝴蝶说。 “嗯。”蝴蝶识趣地点了点头。 “多子，我先走了，苹果削好放在那里了。”蝴蝶又对王多子说。 “好，注意安全。”王多子温柔地应了一句。 蝴蝶走后，陈生一屁股坐到了王多子床边。 “多子，你知道，我有很多话要问你吧？”陈生开口道。 “我知道，你问吧。”王多子一副“我早就料到了”的表情。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要把你闺女接过来？”陈生先问了他最好奇的事情。 “我担心我公公欺负她。”王多子有些艰难地开口。 “那你儿子要不要也一起接过来？上次见到你，你还挺着大肚子，只是听你在电话里说过你生了个儿子，我还没见过呢。”陈生笑着说，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他没想到，这句话一说出口，王多子神色突然暗了下来，随后红了眼眶。 “龙龙……没了。”王多子哽咽着说。 “什……没了是什么意思？”陈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溺水了，前几天的事。”王多子忍痛补充道。 “哦……多子，对不起，我不知道。”陈生慌乱地说。 “没事。”王多子擦了擦眼泪。 随后，两人陷入了相顾无言的尴尬境地。 “多子，我跟你说，我可是鸽了我们单位一把手的闺女来看你的。”陈生努力找着话题活跃气氛。 “啊？你怎么这么大胆？”王多子听到这句话，有些懵。 “关心你呗，我的多子面子多大，是吧？”陈生打趣道。 “去你的。”王多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和陈生呆在一起，她终于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不像在刘为德面前那样，拘谨又自卑。 “不过，你的终身大事，你就真不管了？一把手的闺女，多好的机会啊。”王多子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问道。 “哎，人老了、年纪大了、封心锁爱了，对情情爱爱什么的不感冒啊，随缘吧。”陈生摸了摸鼻子说道。 “唉，我说你也不能这样……”王多子接话。 “行了行了，别老说我，你呢？你那不争气的老公没了之后，你就没再找一个？”陈生连忙岔开话题。 “嗯……”王多子有些支支吾吾。 “什么情况？真找了？”陈生有些不想相信。 “是啊，找了。”王多子不好意思地开口。 “哦。”陈生感觉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只好摸了摸下巴，掩饰自己的感情。 看来，自己才是多余的。 “对你好吗？”陈生继续问道。 “对我很好，给我开了家珠宝店。”王多子眼里闪着光说。 “嚯！富二代？暴发户？”陈生浮夸地起哄。 “什么呀，人家是凭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当上老板的。”王多子接着说道。 “你俩谈多久了？”陈生又问道。 “也没多久，两三个月吧。”王多子回答。 陈生在心里推算着——上次王多子在电话说丈夫去世时，是差不多半年前。 也就是说，王多子和这个男的认识了最多三个月，就在一起了？ 不太对劲。 “他人呢？怎么没见他来？”陈生环顾四周，却没见到一个男人的影子。 “他，他可能有事吧。”王多子眼神闪躲。 “什么叫‘可能’？你别告诉我，你和他不熟。”陈生惊讶地说道。 “就是……忙呗。”王多子低头小声说。 “他知道你出事了吗？”陈生继续问道。 “不知道。”王多子越说越小声。 “不是，王多子，他什么情况？你出这么大事，他脸都不露一下？”不知怎的，陈生有些生气。 “我这几天没联系上他。”王多子回答。 “失联了？”陈生问。 “嗯，过几天我再打电话问问，他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不过很快就好了。”王多子说着，同时也是自我安慰着。 “你……我该说你什么好。”陈生攥紧拳头，有些无奈地说。 他想说，这个男人，听着就不靠谱！王多子你可别被骗了！ “他叫什么名字？有身份证号吗？”陈生开口问王多子，打算动用自己的关系好好查查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叫刘为德，我没有他的身份证号。陈生，你就别乱查了，我相信他是个好人，他把一个珠宝店都交给我经营了，还说要给我孩子最幸福的生活。”王多子对陈生说道，眼里充满了清澈的愚蠢。 “他就这么轻易把一个店交给你经营，你不想想你凭什么啊？况且这种口头承诺你也信，你傻不傻啊？他不坑你坑谁？”陈生看着王多子沉醉其中的样子，顿时着急了。 “陈生，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了？你别太过分。”王多子有些被激怒，却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 “你……哎！我不管你，但你可别后悔！”陈生白了王多子一眼，扔下一句话，起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他走到吸烟区，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靠墙抽了起来。 他不明白，这个刘为德到底是什么来头，上来就给王多子这么大的好处，把王多子迷得劲劲儿的。 目的性未免也太强了吧？ 而最让他生气的，还是他陈生克制和隐藏了这么久的感情，就是为了保护王多子、小心翼翼地维护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可到底是哪里来的王八蛋，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他认真守护的人攻破，并还可能加害于她？ 他不允许！ 陈生恶狠狠地掐灭了烟，掏出手机，拨通了在警局上班的朋友的电话。 “帮我查个人，叫刘为德。” “身份证号？没有，把南县所有叫这个名的人的资料都发给我。” “什么人？你就别管了，到时候再告诉你。” 挂断电话后，陈生双手环在胸前，眉头紧皱，认真思考着这个叫“刘为德”的人的真实目的。 第123章 希望扑空 陈生待身上烟味散去后，才又回到了病房，一言不发地坐到了王多子床边。 王多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有些冲，毕竟，陈生都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赶来帮自己了，她心里生出了几分愧疚。 “陈生，抱歉，刚才是我说话过分了。”王多子小心翼翼地先开了口。 可陈生并没有理她，只是赌气地坐着一动不动。 “可是，刘为德人真的很好，等他有空了，我带他来见见你，你一定会对他有所改观。”王多子继续说道。 “我才不见，谁爱见谁见。”看见王多子这副不争气的样子，陈生更来气了。 “你……我真拿你没办法。”王多子无奈地说。 陈生冷冷地哼了一声，又恢复了沉默。 他和王多子只是朋友关系，自己为什么要操心她这么多事呢？ 这样难道不像个小丑吗？ 做好分内的事情，不就得了？ 何必把自己整得这么累？ 陈生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骂着自己，试图让自己清醒和冷静下来。 是的，怎么对待普通朋友的，就怎么对待王多子。 陈生整理好了心情，尽力让表情变得从容。 “好了，不说这事了，别的病人都在休息呢，你也快睡吧。”陈生缓缓开口，说着就打起了地铺。 王多子没想到陈生这么快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愣愣地点了点头，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由于这场意外，这是王多子和王盼男分开时间最久的一次了。 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王盼男，并把她接到身边了，王多子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和憧憬，甚至有些紧张。 以至于她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满脑子在幻想着以后和王盼男母女二人的生活。 等她出院后，她一定要好好和刘为德过日子，认真经营好珠宝店，拼尽全力给女儿最好的生活！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躺在地铺上的陈生。 他反复思考着刘为德的所作所为，而他所有的工作经验和法律知识，都在告诉他，刘为德的种种行为，都指明了一个方向——他在借王多子之手“洗钱”。 如果真是这样，刘为德又在这时候失联，那王多子可就有麻烦了。 他心里一阵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恨不得立马爬起来找到刘为德，再狠狠揍一顿这个王八蛋。 就这样过了一夜，天亮后，护士查完房，陈生找医院租了一把轮椅，推着王多子就上了车。 二人脸上的黑眼圈，一个赛一个大，只不过王多子是兴奋得睡不着，陈生是担忧得睡不着。 “陈生，我认真地和你说，回去之后，好好跟你们单位一把手的闺女道个歉。”坐在车上，王多子严肃地说。 “嗯？”满脑子都是刘为德的事的陈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王多子在说什么。 “我说，回去以后好好和你们单位一把手的闺女相处！”王多子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要你管。”陈生有些不爽地说了一句。 “我这是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王多子摆出了一副“说教”的姿态，好像自己已经是一个阅历丰富的情场老手一样。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白痴。”陈生回怼道。 “你骂谁呢？”王多子说着，就要伸手扭陈生的耳朵。 “错了错了！饶命啊！”陈生夸张地演着。 王多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迎着清晨初升的太阳，她心情大好，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希望。 王多子的笑，好像有魔力一样，把陈生心底的阴霾暂时一扫而空。 一路上，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打趣着，曲折的山路仿佛也变得没有那么遥远了。 终于开到了艾南村村口，前方的村路瞬间变窄了几倍，汽车根本开不进去。 于是，陈生把折叠的轮椅从车上拿下来展开，扶着王多子坐了上去，然后把车开到不远处的路边停好。 就这样，陈生推着王多子进了村。 艾南村的村民并不多，每天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大眼瞪小眼，家家户户几乎都互相认识。 所以，陌生的、西装革履的陈生一进村，就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一路上都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嘀咕—— “看，那不是王家儿媳妇吗？推着他的这个男的是谁？” “这个男的一看就不一般，不会是她新找的男人吧？” “好家伙，家里男人才刚去世没多久，就又找新的了？” “是啊，她儿子前一阵不是刚淹死了吗？” “这么快就把新男人带上门了，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 村民们议论纷纷，每句话都传到了陈生的耳朵里，让他有些难堪和气愤。 王多子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但她根本不在乎，反正自己都要永远离开这个破地方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陈生，他们就这样，你别放心上。”王多子抬起头来，轻声对陈生说。 陈生黑着脸点了点头，说不在意是假的，毕竟，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这样被一个村的人围着指指点点过。 可他还能怎么办？受着呗，为了王多子。 终于，推着王多子，走到了王家的院门口。 陈生有种错觉，这简直是他走过最漫长的一段路了。 二人一进家门，双双愣住了。 浓烈的酒精味，混着体臭味扑面而来，本就破旧的家具东倒西歪的，地上更是摆满了空的酒瓶子，墙面上竟然还有一道血迹。 整个家一片狼藉，甚至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王多子本以为，她推开门，一定会看到王盼男。她会高兴地迎上来，然后扑进自己怀里，用甜甜的声音高兴地喊“妈妈”。 可是，王多子却连王盼男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一瞬间，巨大的不祥预感从心底翻涌而出，王多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掐着轮椅扶手。 “盼盼？” 王多子喊了一声，可并没有回音。 “盼盼，妈妈来了，快出来吧！” 王多子又喊了一声，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可依然没人回应她。 “盼盼，你在哪？妈妈来接你了，咱们去个好地方！” 陈生搀扶着王多子，帮助她费力地站了起来，扶着她一步一步往里屋走着，因为地上太乱，轮椅根本就推不进去。 王多子推开里屋的门，却只看到酩酊大醉的王显亲瘫在床上，右手少了一根小拇指。 第124章 消失的王盼男 眼前的这副景象，把陈生吓了一大跳。 陈生只是之前听王多子说过，她的公公整日游手好闲，从来不干正事，可他着实是没想到，王显亲比王多子描述得还要过分好几倍，简直像个“野人”。 王多子甩开陈生扶着自己的手，一瘸一拐地朝王显亲走去，陈生赶忙跟在王多子身后，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再出什么意外。 “王显亲？”王多子喊了一声。 王显亲只是吧唧了一下嘴巴，并没有在醉酒中醒来。 “王显亲！！”王多子又提高了音量。 王显亲打了一个激灵，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可看到王多子站在面前，他瞬间清醒了。 “你怎么回来了？”王显亲下意识地问道。 毕竟，王多子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回来了，王显亲还以为她扔下自己跑了。 “盼盼呢？”王多子没有回答王显亲的问题，而是直接问出了最迫切的想法。 “她…她走丢了。”王显亲支支吾吾地说道。 可王多子一眼就看出来，王显亲是在说谎。 “你胡说！盼盼从来不会自己跑出去。”王多子确定地说。 “你爱信不信。”王显亲眼神躲闪地回答。 这时，王多子把视线转移到了王显亲的右手上。 这只手，和以前不一样，少了一根小拇指，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显得触目惊心。 “你的手怎么回事？”王多子眯着眼睛问道。 “你管我！”王显亲被问得有些不耐烦。 “王显亲，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王多子说着，就攥起了拳头。 可是，现在的王显亲，孙子没了，钱也不可能有了，王多子根本没有能拿捏住他的东西了，加上王多子看起来受了伤，身体虚弱，他自然不会轻易再吃王多子这套了。 “王多子，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赶紧滚出我家，不然，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王显亲边说边瞪着眼睛下了床，挥着拳头就朝王多子走来。 陈生赶紧护在了王多子身前。 “你又是哪来的？”王显亲皱着眉头问道。 陈生比王显亲高了半头，而且年轻力壮的，给王显亲造成了一种压迫感。 “我是多子的朋友，请你对多子放尊重些。”陈生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王显亲说。 “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来插手？识相的就给我滚远点，否则我连你一块揍！”王显亲张狂地说。 “你！”陈生听到王显亲对自己和王多子的挑衅，瞬间变得有些愤怒。 “陈生，你先出去回避一下，我有话跟他说。”王多子淡淡地开了口，然后绕过陈生，艰难地走到王显亲面前。 陈生担忧地看着王多子，一步也没有移动。 “没事，放心吧，你就在门外守着。”王多子扯出了一个安心的笑给陈生。 陈生只好点了点头，走出了王显亲的房间。 王多子把房门关上，又转头狠狠瞪着王显亲。 “王显亲，我告诉你，我这个朋友，是个律师，认识很多警察！”王多子对王显亲说。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王显亲不屑地说道。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那里埋了什么吧！”王多子说着，就用手指向了门外院子的边缘。 十几年前，王显亲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妻子王胡氏，把她偷偷埋在了那个地方。 王显亲瞬间就明白了王多子的意思，一阵头皮发麻。 “要不要让我和我这个朋友一块挖出来看一看？”王多子一看奏效了，继续说了下去。 “王多子，你tm…”王显亲的脸色，简直比吃了翔还难看。 是的，这就是王多子手中，王显亲最后的把柄！ 她本以为把王盼男接到身边安顿下来后，王显亲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再报案，把十几年前王显亲犯下的恶行暴露出来，亲手把他送进监狱，替过往二十多年的自己复仇。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王盼男失踪了，她只好拿出这个把柄来要挟王显亲说出真相。 至于何时报案和深究，那就只能来日方长了。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王盼男，然后把她接回去。 “给我说实话，你把盼盼藏哪了？”王多子又一次问道。 “我…我都说了，她自己走丢了。”王显亲没有底气地说。 “还不说实话？那你别怪我不客气！”王多子加重了语气。 王显亲忌惮地看着王多子，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终于缓缓开了口： “我把她交给疤哥了。” “疤哥？！”王多子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疤哥，就是上次带人找上门来要账的男人，他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王多子之前绞尽脑汁才把他赶走。 “谁让你这么久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跑了不要她了呢！”王显亲急忙把锅甩给了王多子。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欠钱了？！”王多子身边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 “我也不想啊，但你给我的太少了，都不够我塞牙缝的！”王显亲接着说道。 “所以你就把盼盼给了他们？”王多子声音颤抖着说。 “不光是那小丫头，我也受伤了啊，你看，我这只小拇指都没了。”王显亲说着，把自己的右手抬起来在王多子眼前晃着。 而王盼男在她嘴里，好像只是一个不值钱的便宜货，还比不上他的一根小拇指有价值，随随便便就能扔了卖了，一点也不像自己的亲生孙女。 “王显亲，你…你…”王多子被王显亲气得浑身发抖，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甚至眼冒金星。 加上她刚出车祸不久，本来受的伤就没好利索，又一下子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她控制不住，突然瘫倒在地。 在门外守着的陈生，听到动静后，瞬间推门而入，把王多子从地上扶起来，搂在自己怀里。 “多子，你怎么样？”陈生关切又焦急地问道。 可王多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努力睁大眼睛，直直瞪着王显亲，虚弱地说道： “疤哥…在哪？带我去，快带我去…” “我不知道，疤哥本来就行踪不定，上次见他还是七八天前。”王显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王多子更上不来气了。 也就是说，王盼男已经被拐走七八天了。 在这个信息闭塞、位置偏僻的地方，想找回王盼男，简直是件希望渺茫的事情。 但王多子还是不肯死心，拼命吊着一口气，对陈生说道： “走…我们出去找…挨家挨户找…！” “好，多子，你别激动，先平静一下，我陪你，找多久我都陪你！”陈生坚定地说。 看到王多子这副心碎的模样，陈生的感到一阵揪心。 但他知道，受过重伤的王多子，情绪不能过于激动，无论如何，当务之急的就是先稳住王多子—— 王多子需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只要她能平安！ 第125章 接连打击 就这样，陈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王多子，挨家挨户地敲门，从上午一直敲到下午。 “疤哥？我不知道他在哪，但你们最好别惹他。” “我不认识疤哥，你们快走。” “疤哥我知道，但他行踪不定，上次见他还是两个月前。” 每家每户听到“疤哥”二字时，都会若有若无地露出一丝警惕和忌惮，仿佛疤哥对他们来说是个可怕的人。 当王多子和陈生敲完最后一户却仍无所获时，王多子终于绷不住了。 她的泪水早已在一次次希望扑空的过程中哭干了，此时的王多子，只能痛彻心扉地哀嚎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盼盼，我的盼盼，妈妈对不起你…” 王多子左手一个巴掌、右手一个巴掌，内疚地不停地扇自己。 “多子，你冷静些！”陈升抓住了她的手。 “陈生，你说，我怎么冷静？明明差一点就能接到盼盼了… 如果我那天没有去县里急着找房子，是不是盼盼就不会丢？ 如果我骑车时没有走神，就不会出车祸，盼盼是不是也不会被送走？ 如果我没把两个孩子扔在家里让王显亲看着、自己出去打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如果…如果我没有犹豫，不管自己多穷多困难，最开始都坚持把孩子们接到身边，是不是已经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了？ 没有住处没有钱又能怎样，只要孩子们在身边就好了啊… 我不该瞻前顾后！不该等了又等！ 我该死！我真该死啊！！” 王多子用沙哑的声音，拼凑出了一句又一句话，倾诉着自己的悔恨和愧疚。 “多子，你不要着急，你听我说，我认识很多警局的朋友，我一定努力帮你把盼盼找回来，你相信我！”陈生担忧地说，看到王多子这副凄惨的样子，他感觉心都碎了。 “真的？”听到这，王多子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真的，你信我！”陈生的眼里闪着坚毅的光。 不知怎的，王多子感到了一些安心。 “多子，你听我分析，既然疤哥已经把盼盼拐走这么多天了，那现在盼盼几乎已经不可能在村里了，我们就算挨家挨户找，作用也不大。”陈生冷静地说。 “那，那怎么办啊？”王多子更着急了。 “我们先回医院，你好好养身体，这些都交给我。”陈生说。 “不，我不回去。”王多子眼神突然冷漠了下来。 “为什么？”陈生愁坏了。 “我要去杀了王显亲。”王多子说着，就扶着轮椅吃力地站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杀气横溢。 “多子，你可别闹了！”陈生连忙扶住王多子。 王多子没有理会陈生，而是用力甩开了陈生扶着她的手。 她对王显亲的恨意，此时已经到达了极点，只有亲手杀了他，让他在自己面前痛苦地死去，才能解恨！ “王多子！你站住！”陈生又一次拉住了她。 “你杀了人，是要进监狱的！”陈生喊道。 “我杀人？我要杀的不是人，是杀人犯！是王显亲这个恶魔杀人犯！我杀他就是为民除害！”王多子眼睛里几乎要喷火了，王显亲前些年作的恶，在她的嗓子眼里呼之欲出。 “什么意思？”听到这句话，陈生有些懵。 可当王多子刚要张口，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喂？哪位？”王多子接起电话说。 “喂？请问，你是王多子吗？”对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是，怎么了？”王多子问道。 “这里南县警局，现在追查到你和一起重大洗钱案有关联，请你立刻来警局。”电话那头说道。 “洗钱？什么意思？”听到电话对面的话，王多子懵了。 她做过最过分的事，就是上次拿菜刀砍王显亲，平常也只不过是按时上下班养孩子，怎么就突然和洗钱沾上边了？ 可一听到“洗钱”二字，陈生是彻底淡定不了了。 他的猜测没错！ 他就知道！ 可他来得太晚了，知道得太晚了。 “刘为德你认不认识？”警局的人继续说道。 “认识。”王多子立马回答。 “那就没错了，你现在立马来警局，否则，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警局的人语气又严肃了几分。 “…好。”王多子有些迷茫地挂断了电话。 “王多子，我说的什么来着？你被那个叫刘为德的王八蛋坑了！”陈生焦急地说。 可信息量突然变得巨大，王多子的大脑宕机了。 “什么意思？这和为德有什么关系？”王多子问道，心里涌现出了一股不祥预感。 “你…哎！走，我们快去警局，我在路上仔仔细细和你说！”陈生说着，一下子把王多子按在了轮椅上，推着她就往村口跑。 王多子双手死死抓着轮椅扶手，心乱如麻。 这传唤来得太过突然、冲击性太强，王多子接电话前说的那句“王显亲是个恶魔杀人犯”，一下子就被冲出了二人的大脑之外。 上车后，陈生刚踩下油门没开几十米，他的电话就响了。 陈生拿起电话，是昨天晚上联系的警局朋友打来的。 “喂，老陈，南县叫刘为德的人不多，我查到后一个个整理材料时，就听说我们这里抓住了一个du贩，名字也是刘为德，还涉嫌洗钱！”电话那头滔滔不绝。 陈生越听，脸色越暗。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兄弟。” 说罢，陈生就挂断了电话，随手一扔，眉头紧皱，车上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 “王多子啊王多子，我该说你什么好，你这回可摊上事了！”陈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捏着眉头，满脸的愁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边王盼男丢失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这边又蹦出来一个洗钱的事情，而且还和刘为德有关，王多子的脑容量变得有些不太够用。 “唉，你听我跟你好好捋一捋。”陈生白了王多子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快速理了理思路，缓缓开口。 第126章 被出卖的刘为德 “昨天，你说一个认识了区区几个月的人就让你经营一整个珠宝店，我就觉得十分不对劲。”陈生说。 “为什么？”接到警局电话的王多子，这回没急着反驳陈生。 “唉，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要是真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凭什么无缘无故就找到了你？又是糖衣炮弹、又是甜言蜜语的，根据我的经验，肯定是对你别有所求。”陈生说着，语气里充满了对刘为德的不屑。 “可是……”王多子还是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难道，刘为德曾经信誓旦旦为她许下的诺言，都是骗她的吗？ 他明明那么真诚、那么认真。 “可是什么？我昨天拜托我在警局上班的朋友帮我查一查刘为德，你猜怎么着？”陈生说道。 “怎么了？”王多子疑惑地问道。 “还没等我朋友查清楚，刘为德就落网了！因为贩du！”刘为德越说越激动。 “贩……贩毒？！”陈生的话宛若晴天霹雳，把王多子震住了。 “对，这个所谓的珠宝店，就是用来洗赃款的工具罢了，而他之所以对你万般讨好，是为了借你的手替他洗钱，必要时还能反咬你一口，让你替他顶罪！”陈生说。 “怎么可能……”听完陈生的话，王多子一副受伤的样子。 “怎么不可能？王多子，你不要太单纯了，你知不知道一个词，叫人心叵测？”陈生皱着眉头说。 “可是，为德说过，他开这个店，是为了给我提供更好的生活，他说他只爱我一个人的……”王多子的声音又有些颤抖。 “天啊，你醒醒吧，警察都找上来了！”看着王多子不争气的样子，陈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当然，更多的情绪还是愤怒，愤怒刘为德欺负王多子。 “待会儿到了警局，你就把情况如实说明，但记住，一定要一口咬死——你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是刘为德骗了你，你是个受害者，其他的，我再想办法。”陈生嘱咐着。 王多子只是点了点头。 她被这种震惊和悲伤紧紧裹挟，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可浑身就是止不住地发抖。 如果说只凭陈生的猜测和一面之词，不足以让王多子完全相信的话，那么，二人到警局后，王多子才彻底从幻想的“乌托邦”中醒来。 审讯室里，警察对王多子抛出的刘为德一伙人的一个个罪证，才让她不得不相信，她被骗了，被骗得狼狈不堪、彻彻底底。 她已经记不清都审讯了些什么，只记得走出审讯室时，无意间瞟到了戴着手铐的刘为德，还有他身旁一个又矮又壮的男人——正是前些天来珠宝店消费的“顾客”，赵二彪。 她看到刘为德，恨不得想冲上前去拽住他，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要骗自己？！ 可她还是被警察拦下了。 刘为德也看到了王多子，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跟着警察走远，渐渐消失在了王多子的视线里。 赵二彪也被警察押着，走在刘为德的前面。 此时，刘为德死死盯着前面的赵二彪，眼神里充满了凶狠，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这个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撕碎。 时间倒退回半个多月前。 苗总和刘为德见面的前一晚，他收到了一则通风报信的电话——市里扫du工作呈高压态势，责任一层一层往下压，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利益链条。 要知道，苗总的过往，实在是经不住查，随便拎出来一个罪名，就足以让他吃上断头饭。 黑道白道都紧紧绷着一根弦，丝毫不敢乱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落网，悔恨终生。 可就在这样紧张的形势下，刘为德竟然不识趣地乱蹦跶。 好啊，太好了，他正需要一个替罪羔羊，帮他挡住“火力”。 与其等着被找上门，不如就当个“好公民”，主动把刘为德“献”出去，也好让“上面”给“上上面”有个交代，趁早收手，到此为止。 他早就料到刘为德会逃，所以先提前对赵二彪下手了。 接到消息后，他立马派人绑了赵二彪的媳妇和儿子，并通知到了赵二彪。 赵二彪闻讯，连滚带爬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悬崖边，赵二彪的媳妇和儿子被彪形大汉控制着，命悬一线，只要苗总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命丧黄泉。 “赵二彪，你和刘为德背着我干的那些勾当，我心里都门儿清，我看你是胆子肥了！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苦头。”苗总眯着眼睛说。 “苗总，这是我的错，和我媳妇儿子无关，求求你放了他们，你让我干什么都行！”赵二彪跪在苗总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哦？真的？”苗总阴险地笑着说。 “千真万确！”赵二彪疯狂点头。 “我要你去警局自首，并实名举报刘为德，把他亲手送进监狱。”苗总开口说道。 “这……”听到这，赵二彪犹豫了。 他和刘为德，有着十几年的感情，刘为德更是对他和他媳妇有恩。 就这样把刘为德出卖了，先不说感情上过不过意得去，他自己也会蹲监狱啊！ “你不愿意？那就只好委屈你媳妇和你儿子喽。”苗总说着，朝悬崖边的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 彪形大汉接着把赵二彪的媳妇和儿子向悬崖边推了一步。 “别别别！苗总，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放了我媳妇和儿子！”赵二彪赶紧求饶。 “嗯，这还差不多。”苗总说道，彪形大汉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记住，把刘为德所有罪名都交待清楚，越严重越好……你懂我意思吧？”苗总继续问道。 同样混迹江湖多年的赵二彪，自然明白苗总有何用意，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一定要如实交待哦，这样，说不定你的认罪态度诚恳，还能获减刑。”苗总特地把“如实”两个字说得用力了些。 赵二彪又一次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把他们绑回车上吧。”苗总对彪形大汉说道。 彪形大汉立马听话地把赵二彪的媳妇和儿子拖回了车上，关上了车门。 “苗总……不是说要放了他们吗？”赵二彪慌乱地说。 “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信空口无凭的承诺。等刘为德真正入了狱，你的妻子和儿子会毫发无损地回家的。”苗总一字一句地说。 这个老狐狸！ 可是，赵二彪能怎么办呢？ 为了妻子和儿子，他只能抛下多年情分，选择服从苗总。 第127章 行尸走肉 赵二彪知道，选择了服从苗总，就相当于和刘为德“决断”。 可就算他不服从又能怎样？他对抗苗总，无异于飞蛾扑火，不仅会失去妻子儿子，更是会命丧在他的手里。 所以，那晚，他拨通了刘为德的电话，然后把装着十万元的、安装定位器的双肩包，亲手送到了刘为德家里。 他站在原地，看着刘为德开车飞驰而去的身影，往日的画面历历在目。 他叹了口气，回到家里，手写了一封留给妻子和儿子的信，然后抱着一家三口的合影，整夜未眠。 他本以为，跟着刘为德干，就能挣大钱，等儿子大了再和媳妇抱个二胎。 可对金钱的贪欲终究是反噬了他。 第二天一早，赵二彪就去了警局，按照苗总说的投案自首。 赵二彪把这些年来刘为德干的邪恶勾当说得完完整整、明明白白，也包括骗王多子洗钱的事情。 当然，他把苗总撇得一干二净。 警方对此十分重视，认为刘为德就是他们要打的“大老虎”，迅速派出警力去追查。 由于赵二彪主动交代了定位器的事情，警方很快锁定了刘为德的位置，没出几天，就把他捉了回去。 刘为德本想到警局后，把苗总也“咬”出来，说不定能为自己立个功，留条小命。 可他想不到的是，刚被到警局，一个工作人员就迅速把一张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 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他火速打开纸条，扫了一遍上面的字： “不要乱说话，你母亲在我手里。” 落款，只有“苗”一个字。 果然，苗总早就料到了刘为德心里的小九九，提前安插了眼线，在刘为德开口认罪之前，就抢先把准备好的纸条塞给了刘为德。 看到这个纸条，刘为德彻底绝望了。 父亲重病在床，离不开人照顾，自己工作又忙，只能依靠母亲负责他的吃喝拉撒。 如果母亲在苗总手里有个三长两短，那相当于同时断了父亲的性命。 趁没人注意，刘为德迅速把纸条扔进了嘴巴，一口咽到了肚子里。 他别无选择，只能用自己的命，换父母二人的命。 于是，对于赵二彪的指证，他都一一认罪了，并且半句“苗总”都没提。 几天的时间，这已经是他数不清第多少次受审讯了，而这天当他再度被审讯完押送出来时，看到了来配合调查的王多子。 可他却没有感到半分愧疚，心里反而充满了不甘。 本想着借王多子之手，把赚的钱洗干净之后收手，全身而退，再娶个漂亮媳妇安安心心过好日子。 却没料到苗总消息是那么灵通，下手又是那么果断。 以至于，他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知道，王多子知道自己骗了她那么多感情，肯定十分伤心和愤怒，甚至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但他却没当回事，毕竟，之前干过的坏事多了去了，骗一个小姑娘，对他来说，还算不上什么。 更何况这次他还没得逞，就更称不上“愧疚”二字了。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扫了王多子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王多子就不一样了，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许下了一个未来，第一次有人说爱她要保护她。 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全心全意地、大胆地追求所爱，甚至因为刘为德，她放弃了去市里黄家餐饮集团工作的机会。 一切美好和愿景，顷刻间化为泡影。 她坐在警局走廊的凳子上，掩面痛哭。 前段时间，她还什么都有，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可如今，儿子死了，女儿丢了，工作没了，连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都是在骗她、利用她。 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陈生就在旁边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因为，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他说再多都是苍白无力。 天色渐暗。 “王小姐，谢谢配合，你们可以先回去了。”一名工作人员突然对王多子说。 “结束了？”陈生有点惊讶。 他原本以为，对手是作恶多端的刘为德，这将会是一场“硬战”，所以，从证据收集、到法庭辩词，他这一下午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些居然都用不上，王多子就能全身而退了。 “是的，嫌疑人统统都认罪了，他们欺骗王小姐的证据也十分确凿。”工作人员耐心解释道。 “多子，你听到了吗？你没事！”陈生面露喜色。 虽然，直觉告诉他，事情这样简单顺利，有些不对劲。 但是，王多子没事就好，剩下的，也不归他管。 可听到这个消息的王多子却眼神空洞，像丢了魂一般。 有没有罪又能怎样？ 她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甚至觉得，如果能给自己一个了断，或许就解脱了，就能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了。 “多子，走，我扶你上轮椅，我们回医院。”陈生看到王多子这副失落的样子，识趣地把脸上的惊喜收了起来，用平淡的语气开了口。 王多子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刘为德扶起、安顿到轮椅、推走，不配合，也不反抗。 “慢走，麻烦您们跑一趟了。”工作人员礼貌地笑着说。 她心里也在犯嘀咕，王多子为何听到这个好消息却看不出任何高兴和欣喜。 “没关系。”陈生回头，应和了一句，推着王多子出了门。 车里的气氛十分沉重，一路上，无论陈生开口怎么找话题，王多子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才回来？有那么多检查和治疗都没做呢！” 到达医院后，护士对着陈生埋怨了两句。 陈生打哈哈敷衍了过去，把王多子抱上了病床，帮王多子配合着大夫做了能做的治疗，折腾完已经很晚了。 凌晨三点。 由于奔波了一整天，陈生累得不行，躺在地铺上呼呼大睡。 王多子探头看了看陈生，放心了许多。 “陈生，谢谢你的照顾。” 王多子在心里念了一句。 然后，她忍着疼痛下了床，尽可能地不发出声音。 她光着脚，扶着墙，一步一步向病房外走去。 第128章 她什么都没有了 王多子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后，咬牙扶墙终于到达了楼梯口。 伤口传来的疼痛，让她的额头直渗冷汗。 她每上一个台阶，伤口的疼痛好像就会加重几分。 但这些疼痛加起来，都比不上她内心半分的痛苦。 县医院并不大，王多子所在的楼只有五层。 她爬到第五层后，推开了通往天台的铁门。 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让她每一根发丝都为之纠缠、舞动。 迎着风走去，耳边尽是呼啸。 她还是站到了楼边。 回想过往的二十多年，虽然短暂，经历的苦难和折磨，却足以湮灭一个灵魂对生的希望。 来时，她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并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爱，被扔到乱葬岗后，又被王家捡回去做媳妇生儿子，受尽了屈辱。 两个孩子的先后降生，让她有了心灵上的支柱。她拼了命地跨过西山的阻隔、打破封闭的囚笼，挣钱、攒钱，就是为了能早日让两个孩子过上好日子。 本以为遇到了此生挚爱，她又把感情一股脑地倾倒而出，毫无保留。 曾经，虽然生活给予她万般痛苦，她还是都选择了站起身来向阳而生。 可仅仅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就什么都没了。 儿子意外去世、女儿找不到下落、爱人欺骗背叛… 接连的打击，让她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去时，孑然一身，也算是完成生命的闭环了。 脚下，一片漆黑，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屋子点着灯。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嘴巴里。 走吧，真的累了。 跳下去，就彻底解脱了。 于是，她将身体前倾、重心下移…… “多子！” 是死后的幻听吗？ 可为何这声音来得如此真切？ 突然间，她感觉腰间传来一阵巨大力度，死死将她向后拉去。 “咚！” 陈生顺势摔倒在地，王多子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王多子睁开眼睛，有些迷茫。 陈生疼得“嘶——”了一声。 “多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陈生顾不上自身的疼痛，连忙关心起了王多子，眼里写满了心疼。 就在刚才，王多子出病房后不久，也许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陈生突然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噩梦里，王多子面色惨白地躺在医院的大院里，周围全都是溅出来的鲜血。 陈生拨开围观的人群冲上前去，蹲到她身旁，颤抖着把手伸到了王多子的鼻孔下。 没有丝毫气息。 他意识到，王多子从楼上摔了下来，摔死了。 于是，一阵巨大的悲伤翻涌而来。 可当他刚要把王多子鼻孔下的手抽回去时，王多子突然抬起手来死死拉住了他的手腕，并瞪大了双眼。 鲜血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啊！” 陈生一个激灵，被吓醒了。 幸好只是一场梦。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侧头，却发现，王多子不见了。 于是，在梦的昭示下，陈生像疯了一般往天台跑去，果然看到了在楼边摇摇欲坠的王多子，于是立马跑上前去，在王多子双脚离地的前一秒，把她救了下来。 此时，王多子还躺在陈生宽厚的胸怀里。 他急促的喘息声，在王多子的耳边回响。 王多子下意识地回了回头，对上了陈生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没死，被陈生救下来了。 随后，一阵巨大的愤怒和不甘包裹了她。 王多子从陈生怀里挣脱开来，却因为受的伤还没好利索，腿使不上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多子，我有没有弄疼你？”陈生赶紧起身，单腿跪在王多子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刚想伸手去检查，却想到自己普通朋友的身份，又把停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 “你走开！”王多子一把将面前的陈生推开了。 “多子…”陈生显得有些担心，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王多子的双腿不移开，生怕她又趁自己不注意跑到楼边。 “你为什么要救我，谁让你救我的！你救下了我的身体，你能救回我的心吗？！”王多子声泪俱下地质问着陈生。 “多子，你听我说，先不要冲动，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陈生丝毫不在乎王多子对他激烈的态度。 可王多子这回是一心寻死，又怎么会乖乖听陈生说话？ 她忍着痛，不管不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想再次往楼边冲。 幸好陈生眼疾手快，一个跨步迈上前去，从王多子的身后抱住了她，让她不能再向前半步。 “松手！快松手！” 王多子拼命挣扎着，可陈生手臂的力度丝毫不减。 因为，他只要一放松，就可能永远失去王多子了。 “王多子，想想盼盼！”陈生在王多子的耳边大喊，把音量提到了最高。 听到“盼盼”的名字，王多子像是触电了一般，挣扎的力度突然减小了。 “盼盼……”王多子无意识地说道。 “盼盼还没找到，你就这么放弃自己了吗？！”陈生吼道。 “呜呜呜……盼盼都被拐走那么久了，我才发现，肯定是凶多吉少了。”王多子心痛地说。 “多子，我之前接触过很多这样的案子，女孩子被拐走，一般都是被卖到村里给人家当媳妇了，盼盼应该也是这样的。”陈生说道。 “那怎么办？”王多子下意识地问。 “我们去报案！”陈生继续说。 “那要多久才能找到我的盼盼……”王多子边抽泣边说。 “多子，我们把知道的王显亲、疤哥等信息全都提供给警察，找到盼盼一定会容易许多的！”陈生见这招奏效了，就继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 “呜呜呜……”王多子一声声哭着，跳楼的冲动淡了许多。 “你想让盼盼被找到后，发现自己成了没妈的孩子吗？你忍心让她承受这般痛苦吗？”陈生反问道。 王多子摇了摇头。 是啊，刚才的胡思乱想，大部分都是自己被悲伤冲昏头脑后的猜测，盼盼还不一定出了意外。 如果真有一天，盼盼又回到了她的身边，用甜甜的声音喊“妈妈”呢？ “可万一盼盼已经出事了呢？”王多子又说道，一颗颗眼泪从眼里流了出来。 “那我们就让人贩子付出应有的代价！”陈生坚定地说。 王多子思考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看到王多子平静了下来，陈生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第129章 又一次潜逃 陈生扶着王多子，又回到了病房里。 如果说，王多子现在还剩一口气吊着，那么这口气，一定是她的女儿王盼男。 这成了她的念想，支撑着她活下去。 下半夜，陈生担心王多子会又一次想不开，趁着自己不注意去做傻事。 所以，一直到天亮，他都没敢合眼，就这么守着王多子。 王多子当然也一会都没睡，满脑子都是天亮后去报案。 所以，趁护士不注意，陈生又一次带着王多子“潜逃”了。 “多子，我们这次一定要快去快回，否则护士又该骂我了！” 陈生故意用浮夸的语气对王多子说，希望能逗王多子开心一下。 可王多子只是点了点头，一个字都没说。 二人来到警局后，王多子才彻底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她把她知道的和王盼男有关的所有情况和线索都说了一遍，有些重要的信息还重复了两三遍，生怕警察会漏掉。 过程中，王多子越说越难过和激动，一把鼻涕一把泪，止都止不住。好心警察递给了她一包卫生纸，笔录结束后就剩了不到半包。 “好的，王小姐，您女儿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予以立案后，我们一定全力跟进。”警察说道。 “警察同志，谢谢你们，我女儿就靠你们了，唉……”王多子抽泣着说。 “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来，在这里逐页签个字、按个手印。”警察礼貌地说着，把刚才所做的笔录递给了王多子。 王多子颤抖地签了一个又一个名，满脑子都是王盼男天真可爱的笑脸。 “警察同志，求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我的女儿，她不到两岁，眼睛圆圆的，左瓣屁股上有个硬币大小的胎记……” 签完字后，王多子又一次重复了王盼男的显着特征。 “好的，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最大努力寻找您的女儿的。” 面对王多子的喋喋不休，有着良好职业素养的警察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而是耐心地安抚着王多子的情绪。 “多子，把事情都交给警察吧，我们得赶紧回医院了。” 一旁的陈生看出了警察这种略微尴尬的境地，连忙上前去把王多子劝离。 王多子就这么“一步三回头”地被陈生扶着走出了警局大门。 身后的警察目送着他们的离开，却思绪万千。 这几年，女童失踪的案子越来越多，可结局大多都是石沉大海，王多子的案子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对于这个案子，他连三分办成的把握都谈不上。 见王多子被陈生扶上车后，警察才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警局。 回去的路上，陈生的电话响了。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扫了一眼屏幕—— “林主任”。 正是陈胜所在律所的“一把手”。 他面露尴尬，还是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 “喂，林主任。”陈生客气地说。 “小陈啊，好几天都不见你了，听婷婷说，你家里突然有事，没和她见成面。家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啊？”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林主任表面上像是在关心陈生，实际上是来“问责”了。 “哦，咳咳，家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林主任，真是不好意思，事发突然，都没来得及跟林小姐说句抱歉。”陈生说着，脚趾不自觉地抓地。 “没关系啊，都是不可抗力，可以理解。”林主任故作大度地说。 “谢谢您的理解。”陈生接着说道。 “那么，既然处理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就该回来弥补弥补我们婷婷了？毕竟，是你放了她的鸽子哟。”林主任的语气听起来笑嘻嘻的，实则笑里藏刀。 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还在这臭小子这里受了委屈，不替闺女找回来怎么行？ “这个……”陈生瞟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王多子，有些犹豫。 “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怎么样？”林主任先入为主。 “林主任，我……”陈生心底实在是不想去，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拒绝。 “小陈啊，年轻人哪里有那么多借口，是不是？对了，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个案子，我在考虑是给你呢，还是给周律师呢……”林主任话里话外尽是“威逼利诱”。 他打这通电话，哪里是在和陈生商量，就是摆明了直接通知陈生。 一听林主任这话，陈生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周律师，和他同一年进入律所，二人一直暗暗较劲，而中级律师的名额，陈生所在的律所只有一个空缺了。林主任口中的案子，前期一直是陈生在跟进，办成了，对评职称意义重大。 可现在这个老狐狸居然用他的职业生涯来威胁他！ “周律师前期一直在忙别的案子，恐怕……”陈生攥紧了方向盘，努力用礼貌客气的语气说。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林主任暗示道。 陈生又一次别过头看了看王多子，可这次，二人的目光对上了。 陈生的电话，稍微有些漏音，刚才和林主任的对话，王多子也听了个大概。 王多子朝陈生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一个人可以，不用他挂念，放心回去就好了。 “好，林主任，那就听您的。”陈生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嗯，这才对，小陈，我没有看错你。” 林主任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其实，从林主任刚见到陈生，他就把他看得透透的——陈生是个“事业狂”，任何事情都比不上他的职业生涯重要。 “人精！” 陈生放下电话后，嘟囔着骂了一句。 “陈生，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你放心回去吧，我会联系蝴蝶的。”一路都安安静静的王多子，听到陈生和林主任的通话后，主动开了口。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陈生粗枝大叶地说。 “不过，你真的可以吗？我有些放心不下你。”他又担心地补充道。 “可以，你把我送到医院后，就快回去上班吧，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知道吗？”王多子轻声说道。 陈生没接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汽车开进医院大院后，陈生拉上了手刹，却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把头转向了王多子，眼中闪烁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缓缓开口： “多子，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市里？” 第130章 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什么？” 对于陈生说的话，王多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她实在没想到陈生想让她跟他去市里，也想不到其中的原因。 “……没事。” 陈生揉了揉鼻尖，眼睛从王多子的脸上挪开，注视着前方的道路，用开车来掩饰尴尬。 他其实想说—— 反正你那不争气的丈夫都死了，你的两个孩子也不在身边了，你跟我走，和我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对你好！ 可王多子怎么可能会跟他一起去市里？ 他们只是朋友罢了。 虽然他真的很想一直在她的身边。 这种想法、这种感情，他只能努力压制在心底。 因为，这时的陈生觉得，他和王多子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王多子留在县里，有她自己要坚持做的事情，而他陈生也更不可能为了王多子放弃市里的事业，放弃自己心中的一片天高路远。 陈生敷衍过去，王多子也没有心情再追问了。 她当然听清了，陈生想让她跟他一起去市里。 虽然想不清楚陈生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作何原因，王多子也清楚，她不可能去，最起码现在不可能。 因为，最重要的是，她要守在县里，等待她的盼盼被找到的那天。 除此之外，她不去市里，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揭发王显亲！ 她要举报王显亲十几年前杀害王胡氏的罪行。 在此之前，王多子把这件事情一直放在了心里，是因为，她在外面工作，还需要王显亲帮她看着两个孩子。 现在，王多子为她这个愚蠢的想法尝到了苦头，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王显亲！ 即使于事无补，但，只要能让王显亲付出应有的代价，她还能求得几分心安。 到达医院后，王多子打电话给了蝴蝶，蝴蝶二话不说就赶来了。 “蝴蝶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见蝴蝶火急火燎地来到病房，陈生立马站起身来，礼貌地问了声好。 “你好，陈律师。” 蝴蝶有些局促地也问了声好。 虽然这几天，蝴蝶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陈生喜欢的是王多子，但见到陈生后，她的心脏还是漏跳了半拍。 “我工作上还有急事要处理，多子就先麻烦你照顾了。”陈生说道。 “不用客气，我和多子也是好朋友。”蝴蝶说。 听到蝴蝶口中“好朋友”三个字，王多子感到温暖和歉意。 即使自己曾经那么冰冷残忍地推开了蝴蝶，蝴蝶还是不离不弃，愿意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她。 “蝴蝶小姐，我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多子如果再出什么状况，你自己解决不了的话，尽管联系我。”陈生说着，就递给了蝴蝶一张自己的名片。 蝴蝶接过名片，却觉得有些窘迫，因为，自己还没有配个名片。 “好的，陈律师，我的电话号码是……”蝴蝶掩饰着内心的波动，大大方方地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陈生也掏出手机存了下来。 “好，随时联系，我先走了。”陈生露出了一抹礼貌却疏远的微笑。 “嗯，一路顺风。”蝴蝶怔怔地点了点头。 陈生对王多子抛出一个告别的眼神后，就离开了病房，心中的不舍和担忧，只能留给自己慢慢消化。 病房内，蝴蝶脱下外套，坐到了刚才陈生坐的椅子上。 蝴蝶刚想开口关心王多子，却被王多子拉住了双手。 “蝴蝶，幸好有你，我……我真的谢谢你，还有，对不起。”王多子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你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至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蝴蝶笑着说道。 “嗯。”王多子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多子，这两天我不在，你好点了没有？”蝴蝶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王多子回答。 “盼盼接到了没有？”蝴蝶继续问道。 毕竟，王多子这几天经历了太多，还没有来得及和蝴蝶说，而蝴蝶也识趣地没主动打电话问。 “没有。”王多子苦涩地摇了摇头。 接着，王多子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蝴蝶。 “这个刘为德，真是个王八蛋！”听罢，蝴蝶义愤填膺地说。 “蝴蝶，我现在好后悔当时没有听进去你说的话。如果，我当时选择相信你，盼盼是不是就不会丢？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王多子自责地说。 “没关系，多子，谁还没有个糊涂的时候呢？至于盼盼，我们要相信警察。还有，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和我开口。”蝴蝶安慰道。 王多子点了点头。 “对了，这几天的医药费，你和孙姐他们没少垫钱吧？告诉我多少钱，我以后攒够了一定还给你们。”王多子说。 “刚才我要去交钱的时候，大夫告诉我，之前欠的那些钱都被结清了，还预存了不少钱，足够接下来治疗的费用了，你难道不知道吗？”蝴蝶疑惑地问。 听到这句话，王多子心底生出了一份别样的情感。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陈生自己帮她给付了。 不管是陈生，还是蝴蝶、孙姐、老丁，在她艰难困苦、心灰意冷的时候，都用不同的方式，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可她却想过寻死，辜负她世界里这些爱意和美好。 除了她的盼盼之外，为了这些帮助过她的这些人，她也要好好活着。 王多子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着，王多子终于等来了大夫告诉她可以出院的那天。 她脱下病号服，换下了蝴蝶带给她的一身干净又合身的衣服，扎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走在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明媚的阳光撕开厚厚的云层，散落在了她的眉间与发梢。 她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体内仿佛又多了几分能量。 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王多子迈开了步子，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 第131章 回归 王多子先是去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提着去了老丁烧烤店。 午饭用餐高峰期刚过，王多子有些忐忑地推门而入，看到孙姐和蝴蝶都围着围裙，各自在忙自己的事情。 店里和她离开时一样，桌椅摆放位置都没变，屋内飘着熟悉的调料味道。 孙梅最先注意到了她，停下了手上擦桌子的动作，把抹布随手放到了桌子上，整个人显得有些不自然。 “孙姐，忙着呢。”王多子率先开了口。 “多子，你来了。”孙梅好像提前预料到王多子会来一样。 因为，孙梅清楚，王多子是个有来有往的好孩子，别人对她哪怕有一点点恩惠，她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即使有时候呆呆傻傻的，会犯个糊涂。 “嗯，来看看你们。”王多子说着，把果篮放到了收银台。 “哎哟，多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你说你也挺困难的。”老丁从后厨里走了出来，洪亮的嗓音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响起，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老丁。”王多子问了声好。 “快坐、快坐！”老丁擦了擦手，热情地拉开了最靠近王多子的一把椅子。 王多子坐下后，孙梅、丁勇和蝴蝶三人都和她围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孙姐、老丁、蝴蝶，我这次来，就是想谢谢你们，在我出车祸的时候，不计前嫌地帮助我、照顾我。”王多子说道。 “多子啊，你不用跟我们客气，我承认，我有时候说话也是太冲了。”孙梅接着说。 “孙姐，是我的不对，我不该为了刘为德那个骗子，让你们都寒了心，我糊涂，我对不起你们！”王多子看着孙梅的眼睛说道。 “多子，你不用太自责，在我和你孙姐看来，你就像我们的孩子，难免有犯错的时候。”丁勇说。 “嗯，谢谢，真的谢谢你们。”王多子一个劲地道谢。 “多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能吸取教训就够了。”蝴蝶说。 “好。”王多子点了点头。 “多子，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还要重新在县里找工作吗？”孙梅关切地问。 因为，前几日，蝴蝶就已经把王多子经历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听后十分心疼，忍不住地想去关心王多子。 “嗯，我打算先找一个包吃包住工作的凑活干，在县里等盼盼的消息。”王多子如实说道。 王多子说完后，孙梅给丁勇使了个眼色。 “那……要不要回来继续干活？”老丁接到孙梅的“指示”，心领神会，缓缓开口。 而听到这句话，王多子感到有些诧异，为老丁夫妇宽容的胸襟而诧异—— 老丁夫妇竟然真的愿意再“收留”她。 “是啊，多子，你回来吧，要说做饭的手艺，还是你最厉害。”见王多子没接话，蝴蝶接着劝道。 毕竟，王多子不在的这段时间，蝴蝶没少给老丁夫妇做心理工作，不断地在他们面前替王多子说好话，就是为了能帮助王多子争取到他们的谅解。 善良的老丁夫妇很快就体会到了王多子的不容易，并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当然，除了感情上的因素，王多子的招牌手艺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毕竟，用餐的旺季也快来了。 “真的可以吗？”王多子受宠若惊地问。 “当然了，多子，你再出去找工作还得重新适应，多麻烦。”孙梅也忍不住开了口。 “是呀，我还可以把我房东的电话给你，这样可以优惠一些，以后你就住在我的附近，我们一起上下班。”蝴蝶激动地说。 “待遇还是按以前的算，怎么样？”老丁也开了口。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王多子，都“争先恐后”地想帮助王多子走出困境，让她感受到人间的温暖。 王多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谢谢你们肯再收留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你们的一片好心和期望！”王多子坚定地说。 “太好了！”听到王多子答应了，蝴蝶和孙梅脸上绽放出了开心的花朵。 正当高兴之际，蝴蝶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陈生打来的。 她瞟了一眼王多子，拿着手机走出店门，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陈律师。”蝴蝶先开了口。 “蝴蝶小姐，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陈生彬彬有礼地问，他富有磁性的嗓音让蝴蝶心脏乱跳。 “没有没有。”蝴蝶赶忙说道。 “多子状态怎么样？”陈生接着问。 “还不错，她已经答应回来工作了。”蝴蝶回答。 原来，陈生前几天走的当晚，就给蝴蝶打了电话，把王多子有自杀倾向的事情告诉了蝴蝶，并拜托她一定要看好王多子，帮助她走出阴霾。 “好，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们。”陈生说道。 “没关系，这都是应该的。”蝴蝶也客气地说道。 “先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下次见面，我请你吃饭。”陈生继续说。 “好，拜。”听到这句话，蝴蝶清楚地知道，陈生只是出于人情世故跟她“客气”一番，可她心底还是止不住地期待，能有跟陈生共进晚餐的那天。 挂断电话，蝴蝶有些失落。 她不敢想象，如果陈生心心念念的、时刻守护的人是她，她该多么幸福。 可是，陈生是如此深爱着王多子，她的角色只能是个旁观者。 她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几分，才推门走进了店里。 “孙姐，有件事情，我想征求你的同意。”一进店，蝴蝶就听到了王多子的“请求”。 “什么事？”孙梅疑惑地问道。 “我想晚几天再来上班，可不可以？”王多子接着问道。 孙梅看了看日历，距离用餐旺季还有一段时间，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多子，什么事？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蝴蝶问道。 “只是一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王多子回答。 实际上，她是要去警局，把王显亲的恶行揭发，亲手把他送进牢房。 但是，为了不让蝴蝶和孙梅他们再担心自己，她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见王多子不愿意开口，蝴蝶也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正式上班的时间定在了一周之后。 和蝴蝶他们道别后，王多子踏出店门，朝警局的方向出发。 第132章 重见天日? “你好，我要报案。” 距离上次她和陈生一起为了王盼男的事情来警局，才没过几天，同一位警察一眼就认出了她。 “小姑娘，怎么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孙警官，我的公公十几年前杀人了，我要报案。” 而一听到“杀人”两个字，孙警官的眼睛立马瞪大了，额头上的皱纹愈加明显，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杀人？来，这边坐，我们慢慢说。”孙警官立马把王多子安排到了座位上。 “我公公王显亲，十几年前杀害了我的婆婆王胡氏。”坐下后，王多子直入话题。 “具体是几年前？”孙警官拿起笔问道。 “大概……是十六七年前吧。”王多子有些不确定地说。 “是什么原因？”孙警官用笔写了几个字，继续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王显亲让我们对外一致宣称是王胡氏逃跑了。”王多子皱了皱眉头回答。 “有证人吗？”孙警官问道。 “当时只有我和我丈夫在场，可是我丈夫已经去世了。”王多子越说心里越没底。 “那还有其他证据吗？”孙警官继续问。 “有！”王多子激动地说。 “我知道王显亲的藏尸地点，就在王家院子里的墙脚下，我可以带你们去找！”王多子边说边用手指着艾南村的方向，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听到这，孙警官立马给了助手一个眼神，示意他请示上级，希望尽快出警。 警局反应速度很快，趁王多子还在警局，就派人和王多子一同去艾南村的王家，孙警官也包括在内。 在孙警官的指示下，警车停在了西山脚下，一行人跟着王多子翻山越岭，绕过重重道路，终于来到了艾南村村口。 在场的人不禁为艾南村的萧条与贫穷所惊讶，孙警官看到这里破败不堪的样子，面色沉重，若有所思。 除了外出打工的人之外，村里几乎没人见过警察，见王多子身后跟着几个身穿制服、庄严肃穆的人，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王家媳妇又带了些什么人来？就爱把村里搞得鸡犬不宁的。” “你不懂，我在我儿子带回来的图画书上见过，这些人好像叫警察，专门抓坏蛋的。” “什么？抓坏蛋？” “是啊，谁干过坏事，就把谁抓到监狱里关起来，严重的还会拿枪崩了呢。” 有些村民一听到这，不禁头冒冷汗，连忙躲回了家里。 他们生怕自己杀过女婴的事情被发现。 然而，王多子这次来，可不是冲着他们的。 王多子把警察们带到王家院门前，抬起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门内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于是，王多子掏出了钥匙，可怎么拧也拧不开。 显然，门锁被换了。 她有了一种不祥预感。 “王显亲！王显亲你给我出来！”王多子越来越着急。 可大门纹丝不动，院子里一声一响都没有。 王多子回头，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孙警官。 孙警官思索了片刻，一声下令，身后的两个小伙子冲上前去，用力把门给撞开了。 院子里出奇的安静。 王多子走进去，推开屋门，破烂的家具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处，毫无生气。 “王显亲！” 她喊着王显亲的名字，走到了里屋—— 里屋仍然没有人，甚至被子都还是王显亲下床时的模样。 “王小姐，你说你记得王显亲的藏尸地点，在哪里？”孙警官问道。 “跟我来。” 王多子带着警察们走到了院脚。 十几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王显亲挖了个大坑，逼着她把王胡氏的尸体拖到了里面，她又眼睁睁地看着王显亲一下、一下地把王胡氏埋了起来。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王多子感觉这个地方好像已经被人动过了。 她心里毛毛躁躁的，有些不安。 “挖吧。”孙警官对两个助手说。 于是，两个助手一人拿着一个铲子，你一下、我一下地挖起了王多子指的地方。 王多子死死盯着这小小的一方土地，不敢眨眼，也忘记了呼吸。 真相终于要迎来大白的一天了，被埋葬了十几年的王胡氏也将要重见天日，洗清怨念了！ 一下、两下、三下…… 坑被挖了快要两米深了，可就是不见王胡氏的影子。 王多子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会呢？ 十几年来，她总是被王胡氏的梦魇缠绕，王显亲的藏尸地点也像长了尖刺，让她时时刻刻都忌惮、都不敢靠近那一方土地。 这个世上，除了王显亲之外，她记得比谁都清楚，就是这个地方没错啊！ “王小姐，还要继续挖吗？”孙警官问道。 王多子愣在原地，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王小姐？”孙警官忍不住拍了拍王多子的肩膀。 “啊……”王多子这才反应了过来。 “王小姐，我看也没有挖的必要了吧。”孙警官接着说道。 王多子还是不信邪，夺过一把铲子，跳到坑里，亲自一下又一下地继续挖。 这一块小小的地方，在她脑海里十几年都挥之不去，她不可能记错。 只要认准这里不停地挖，一定能挖出来！ 可慢慢地，王多子的胳膊酸了、腿也麻了，坑的深度已经深到离谱了，却毫无收获。 王多子这才不得不接受，王胡氏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这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王显亲提前挖走，然后带着尸体逃跑了。 一定是前几天她那这件事威胁王显亲时，不幸打草惊蛇了。 她靠在坑壁上，紧紧握着铲子，大口喘着粗气，泪水也随之滑落。 孙警官连忙和其他两个警察一起，把沉溺在悲伤中的王多子从坑里拽了上来。 “孙警官，你相信我，王显亲就是杀人了，他肯定是带着尸体逃跑了！”王多子含着泪水对孙警官说。 “好，你先别激动，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找村民们打听打听，看看这几天谁有没有碰到过王显亲。”孙警官安慰道。 “你说得没错，跟我来！”王多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带着孙警官一行人走出了院门。 第133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是，不出王多子所料，这几天，村里并没有人见过王显亲。 是啊，傻子都知道，逃跑肯定要选在夜深人静、无人在意的时候。 艾南村本来就落后偏僻，再加上网络还没有很发达，要想查监控，根本无从查起。 王多子一时间被一股巨大的失望和不甘裹挟。 “孙警官，求你把他抓起来，他真的是杀人犯。”王多子转头请求着孙警官。 “王小姐，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我们办案都是有程序、有依据的，不能空口无凭就把你说的人抓起来，对不对？”孙警官一脸真诚地说。 但其实，他心里对王多子的话是真是假还存疑。 要知道，前几日王多子因为王盼男的事来找他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对劲，如今，又突然来指认自己的公公是杀人犯，却无依无据，很难不让人觉得，是她这段时间接连受到巨大打击后产生的幻想。 对于王多子的遭遇，孙警官深表同情，也愿意尽全力去帮助她寻找女儿。 而要他无缘无故就把罪名安插在一个人头上，他做不到。 “王显亲真的是杀人犯，你们怎么就不信呢？”王多子情绪越来越激动。 “那这十几年间，你为什么迟迟不报案，非要等到现在才报警，加大我们办案难度？”在王多子无用的软磨硬泡下，孙警官终于失去了耐心，质问着王多子。 “我……”见自己不占理，王多子一时间哑口无言。 “如果有确切的证据，我们当然相信了，可是，现在还不足以达到立案条件。”孙警官有理有据地说。 听到这，王多子彻底绝望了。 一个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事情，除她之外唯一的证人王光宗也死了，现在她上哪去找证据？ 而且，现在的孙警官看起来并不打算相信她，甚至觉得她是在胡闹。 见王多子迟迟不开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孙警官还是有些心软了。 “王小姐，人活在世上，就要向前看，不要为了自己那挥散不去的阴影而伤害了无辜之人，以后就好好生活，想开些。” 孙警官苦口婆心地劝着王多子，可不成想，这一席话却激怒了她。 “你懂什么！你经历过我的遭遇吗？你……你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多子指着孙警官的鼻子喊道。 “放尊重点！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一旁孙警官的助手见王多子这么说自己的师傅，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打抱不平”。 “好了，没关系，你不用管。” 孙警官用手拦住了助手，有些无可奈何。 “哼，你们都一样。”王多子冷冷地说。 王多子这些年来遭受的苦与痛，他们加起来都比不上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圣母心”地来劝说呢？未免也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了吧？ 这正是让王多子气愤的地方。 “你！”助手还想继续冲到王多子面前好好理论一番，却被孙警官拦下了。 “走吧，我们回去吧。”孙警官说道。 助手只好悻悻作罢。 这时，其他警察都听从指令往回走，唯有王多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小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跟我们回去吧。”孙警官回头说。 “我不用你们管，我自己回去。”王多子说完，赌气一般转身消失在了林子里。 “哎……王小姐，王小姐！”孙警官喊道。 可无论他怎么喊，王多子都越走越远。 “师傅，这种人就是不知好歹、狼心狗肺！你就别管她了。”一旁的助手劝道。 “天快黑了，这样荒凉偏僻的地方，王多子自己一个女人回去，遇到危险了咋办？”孙警官说着，就迈开腿想去追王多子。 “师傅，你忘了吗？这里可是她家！我们可没她熟悉这里。”另一个助手说道。 听到这句话，孙警官思索了片刻，想想确实有道理，便不再强求了。 一路上，孙警官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即使王多子说的是真的，可奈何证据不足，孙警官想帮她也是力不从心。 想起王多子那个写满了故事又有些幽怨的眼神，他的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愧疚。 五十岁出头的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经历的苦难可能确实比不上王多子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也许，自己真的是像王多子说的那样“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心中的正义感只能在别处迸发，孙警官暗下决心，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对待王盼男的案子，全力帮助她们母女二人早日团聚。 天色渐暗，王多子双臂环抱在胸前向前走着。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西山山顶，来到了二十多年前她被抛弃的弃婴岗，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艾南村出去打工的人越来越多，民风和观念或多或少都发生了些变化，杀婴弃女的现象也渐渐变少了。 可是，此时此刻，王多子脚下踩着的那一具具无辜可怜的尸骨，虽然已经被寒风和尘土掩埋，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丑陋的人性、残忍的现实，让多少个女婴命丧黄泉，又写下了多少悲惨的故事。 王多子只是其中一个。 虽然她幸免一死，可这些年来，大多数时候都是生不如死。 她一步一步踩在这片土壤之上，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会不会有一天，能改变这样的状况？ 可山间阴风一吹，又让她清醒了许多。 是啊，她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好，王显亲对她们犯下的罪行她也无力去揭穿，又怎么可能凭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个早已根深蒂固的状况呢？ 自不量力。 王多子在心里狠狠自嘲了一番，叹了口气，离开了弃婴岗。 王显亲的罪行，又一次被掩盖在了一片黑暗与混沌当中，静静等待着拨云见日的那天。 王多子那个看似不切实际的想法，却如一粒种子，在她的心田里生根发芽，终有一日会破土而出，迎来它的向阳生长…… 第134章 止不住的思念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着，空气中充满了燥热，老丁烧烤店也终于迎来了旺季，店门口的空地上摆满了桌椅，丁勇的烧烤架也如期支了起来。 “美女、帅哥，吃饭了没？这里烧烤和炒菜都有哦！” “美女三位，里面请！” “帅哥，有烤肉有啤酒，来尝尝不？” 孙梅承担起了自己的职责，和往一样站在门口热情地迎接客人。 王多子不在的那段时间，蝴蝶靠着在王多子那里学来的炒菜技艺，自己撑起了老丁烧烤店的后厨，虽然和王多子还差一截，但可以说是进步飞速，这可给王多子分担了不少压力。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之前，王多子还没遇到刘为德的时候。 那时候，她心里充满了期望，浑身都是干劲，相信总有一天能靠自己的努力把两个孩子接到身边，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可如今物是人非，王多子最大的念头，就是能找到她的女儿王盼男。 想到这，王多子叹了口气，心里尽是悲伤。 “帅哥！自己一个人吗？里面请！” 门外响起了孙梅响亮的声音。 “大姐，先不麻烦了，我找人。” 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后厨忙活的王多子和蝴蝶都愣了一下。 二人同时抬起头向外面望去，陈生穿着一身正装，提着公文包站在孙梅面前。 好似有感应似的，陈生也向后厨望了过去，正巧对上了王多子的眼睛。 “多子！” 陈生朝王多子招了招手，脸上笑容荡漾。 王多子放下手中的锅铲，蝴蝶默契地接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王多子走出了后厨，对陈生笑脸相迎，谁都没注意到身后蝴蝶眼底的一丝失落和渴望。 蝴蝶本以为，几个月没见到陈生，心底那份情感已经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了。可她没想到的是，一见到陈生，这份感情如星星之火，燔燎了她内心的草原。 如果换作是别人，她一定会不计后果、毫不犹豫地大胆去追。 只可惜，她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喜欢的是她的好朋友王多子，所以她只能暂时无措地选择回避和压抑。 “你怎么来啦？”王多子迎上去问道。 “我来县里出差，正好来看看你。”陈生笑眯眯地说。 “陈大律师百忙之中还能记得我，我实在是受宠若惊。”见到陈生，王多子的心情也莫名轻松愉快了起来。 “你少贫！”陈生打趣道。 “来都来了，吃点吧？”王多子向陈生发出了邀请。 “不吃了，我等你下班，我请客。”陈生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他心里清楚，如果留在店里吃饭，老板肯定不会收他的钱，那就白白占了一份王多子的人情，可能还会给王多子添麻烦。 方便起见，他决定下班后和王多子去别处吃。 “行吧，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不过，我最早也要三点忙完，你等得了吗？”王多子问道。 陈生看着王多子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你先坐前台，我给你倒杯水。”王多子说着，把陈生按到了前台的座椅上，顺便用陈生的衣服擦了擦手，转头去拿暖水壶了。 “王多子！我这身衣服贵得很，你……”陈生揪着衣服上的水渍，佯装着生气，见王多子头也不回，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生和王多子的打闹，后厨的蝴蝶都看在了眼里，不由自主地咬紧了嘴唇。 “陈大律师，这水你先喝着，我要去后厨忙了。”王多子把热水放在陈生面前的桌子上，扭头就要走。 “等等！待会儿下班，把你的那个好朋友蝴蝶也叫上吧。”陈生叫住王多子说道。 毕竟，在一定程度上，陈生还欠着蝴蝶人情。 “那当然了，还用得着你说。”王多子扔下一副“我早就想到”了的表情，就一头扎进了后厨里。 整整一个晚上，陈生安安静静地坐在前台的凳子上，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把玩着眼前的杯子把儿，眼神始终没离开过王多子。 帮客人点菜的她、传菜的她、倒水的她……因为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地跑前跑后，王多子有些旧了的短袖t恤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脸颊染上了一抹通红，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 种种，足以让陈生着迷、沉沦，让他不枉此行。 是的，哪里有什么出差，他只不过是想念王多子想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熬到下班时间，就抛下了没干完的工作说走就走，一路驱车来到了老丁烧烤店。 不知怎的，上次从医院里离开后，王多子的身形、面孔、甚至是气味，都在他心尖缠绕着久久不能散去，从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王多子的爱之深。 就让他任性这一回吧，暂时放下市里林主任的女儿林念婷的纠缠，放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去想和王多子到底有没有未来，就这么在感情的使然下，来到王多子这里，缓解一下那份入骨的思念。 在绕过孙梅看到后厨里王多子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了“活着”。 他看王多子看得出了神，一晚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走吧，陈大律师。”王多子早就换下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拉着蝴蝶的手站在陈生面前招呼道。 “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陈生摆出了一个神秘的表情。 王多子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副驾，蝴蝶识趣地坐到了后座，三人一路叽叽喳喳地到了陈生口中的“好地方”。 “这是哪？”王多子看着面前“桥洞·bar”的牌匾，有些迷茫。 “这是个清吧，是吧？”蝴蝶接了话。 南县地方不大，酒吧都没几家，而清吧这种稀奇的东西一打入市场，就火速吸引了许多文艺青年的注意。 之前的包养蝴蝶的老板为了讨她欢心，带她出入过不少这种小众的场合，其中就包括清吧。 “蝴蝶说的没错。”陈生清脆的声音在王多子头顶响起。 “清吧？”王多子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 “是的，这个清吧刚开没几年，老板年纪也不大，我之前在县里的时候，下班总喜欢自己来这里喝个小酒。”陈生边说，边把王多子和蝴蝶带了进去。 第135章 你喜欢陈生吗 “宋老板！”一进门，陈生就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 “陈生？！”宋智鹏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三个人。 此时的宋智鹏，正站在吧台调酒，他顶着一头卷毛，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一副白白净净的样子。 “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陈生打趣道。 “真是好几个月不见了，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这个小破店来了？”宋智鹏说着，眼中写满了惊喜。 “出差，顺便见见你，亲爱的。”陈生朝宋智鹏眨了眨眼睛。 “别恶心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宋智鹏摆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而陈生这样的反差感，让蝴蝶有些惊讶。 她本以为，作为一个市里来的律师，陈生一定是一个正经无趣、不苟言笑的人，可没想到，在熟悉的人面前，陈生是这么的调皮和可爱。 这更让蝴蝶感受到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今天怎么……”带了两个美女来？ 话说到一半，宋智鹏意识到这句话可能会对两个女生有些不尊重，便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个好朋友，王多子、蝴蝶。”陈生笑眯眯地说。 “你好。”王多子和蝴蝶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好、你们好！”宋智鹏对两个人同时问好道。 他先是在王多子身上扫了一眼，礼貌地点了点头。 他早就在陈生嘴里知道有王多子这么一号人物了，那时听说王多子还是个孕妇，就把陈生迷得连续好几个夜晚来自己这里喝酒诉情，如今终于见到了本尊，确实有几分姿色，一点也不像生育过两次的人。 接着，宋智鹏把眼神挪到了蝴蝶身上，才彻底移不开了。 如果说王多子是“白开水”般清秀漂亮的长相，那么蝴蝶走的则是“热辣风”，她长了一副浓艳的面孔，即使是素颜，五官的轮廓也十分清晰，是一个标准的浓颜系美女。 这直接激发了宋智鹏的“姐控”属性。 细心的陈生也察觉到了宋智鹏心里突然燃烧起的“烈焰”，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形象，随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宋智鹏和蝴蝶二人。 很可惜，蝴蝶的目光平静如水，显然是对宋智鹏这样的“小奶狗”没有什么兴趣。 “我还是老样子，一杯威士忌。”陈生坐到了吧台前，直接对宋智鹏说道。 “好，两位女士呢？”宋智鹏问道。 “我要一杯莫吉托。”蝴蝶自然地说道。 “我……”王多子显得有些窘迫。 她从来没来过这种场合，对酒的种类根本不了解，免不了有些手足无措。 “给她一杯百香果气泡水。”陈生一下子就看穿了王多子的小心思，直接打断了她接过了话茬。 “好嘞，稍等。”宋智鹏留给陈生一个“哥们都懂”的眼神，转头就去调酒了。 如果这份好，是留给自己的该多好。 一旁的蝴蝶在旁边似有若无地瞟了陈生一眼又一眼。 不一会儿，宋智鹏端上来了四杯饮品，除了他们三个人的之外，他给自己也调了一杯。 宋智鹏拿着自己的那杯酒，坐到了蝴蝶右手边。 “蝴蝶小姐，这是我特调的玫瑰精酿，我敬你。”说着，他举起杯子，端到了蝴蝶眼前。 蝴蝶也大方地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宋智鹏的杯子，随后抿了一口酒。 “敢问蝴蝶小姐芳龄？”宋智鹏开启了搭讪模式。 “二十六。”蝴蝶淡淡地说道。 听到这个数字，宋智鹏惊讶了一下。 蝴蝶生了一副“姐系”长相，宋智鹏本以为她会比自己大几岁，想不到竟然这么年轻，这让宋智鹏更有兴趣了。 “我二十九，比你老三岁。”宋智鹏接话。 蝴蝶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即使宋智鹏努力找着话题，她都只是敷衍过去。 她一眼就看穿了宋智鹏的心思，只不过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蝴蝶是不会浪费时间的。 毕竟，她的注意力，全都在王多子旁边的陈生身上。 酒精上头，蝴蝶感到一阵朦胧的眩晕，一条腿不由自主地垂到了地上，本来就刚刚及膝的裙子，让她的大腿之间一览无遗。 不远处，一个光头大汉一个劲地往蝴蝶这边瞟，蝴蝶刚感觉到他那猥琐的目光，正要把腿收起来调整坐姿时，左手边一个公文包递了过来。 “蝴蝶，这个给你。” 陈生隔着王多子，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递到了蝴蝶面前，示意她用来遮住大腿。 蝴蝶愣愣地接了过来，按陈生说的放到了腿上。 包上还沾着陈生身上那股独有的檀木香，勾着蝴蝶的嗅觉。 王多子这时也察觉到了光头大汉不怀好意的目光，回过头瞪了回去。 蝴蝶心里清楚，这只是陈生的举手之劳。 可正是这份不经意的举手之劳，让蝴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被呵护的感觉。 之前的她身边的男人，视自己为掌中玩物，从来不把她当成一个“人”看待，只是用金钱换取她的尊严，来满足他们低级的恶趣味。 在陈生这里，蝴蝶才切实体会到了被尊重、被照顾的感觉。 一时间，她面色绯红，心里小鹿乱撞。 “时间不早了，宋老板也该打烊了，多子、蝴蝶，我送你们回去吧。”四个人彻夜长谈后，陈生率先收了尾。 毕竟，为了王多子熬了一个通宵的他，天亮后又要变回那个行峻言厉的陈律师，在现实世界中继续过他按部就班的日子。 “好，蝴蝶，注意安全，一定要记得常联系我哦。”宋智鹏依依不舍地说道。 蝴蝶点了点头，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脚下飘飘然，需要王多子扶着才能正常行走。 王多子租的房子和蝴蝶的就在同一栋楼内，陈生开车把二人放到楼下，自己也不便上楼，就目送着二人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楼梯上，蝴蝶身子越来越沉。 王多子架着蝴蝶艰难地往上爬着，却忽然听到蝴蝶喘着粗气，在自己耳边缓缓问道： “多子，你喜欢陈生吗？” 第136章 蝴蝶的打算 蝴蝶的声音混着湿热的酒气，在王多子的耳边回响。 “我才不喜欢他呢。”王多子下意识地否定。 虽然陈生和她年少时期青涩朦胧的心上人刘耀祖长得有几分相似，但她始终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他。 毕竟，陈生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一个“好朋友”的定位，至于有时候可能对陈生会有些别样的感觉，王多子也会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视作对朋友的感激和依赖。 王多子说完后，蝴蝶突然站直了身子，定住了。 她拉着王多子的手，微醺的眼睛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 “多子，我喜欢陈生。” 蝴蝶看着王多子，认真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王多子感觉周遭仿佛响起了沉重的钟声，让她脑袋嗡嗡响。 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和庆贺的事情，陈生是个好男人，蝴蝶又是她的好朋友。 可王多子却没有表现出半分高兴，反而感到一丝慌乱和危机感。 “嗯……很好啊，陈生挺好的，你也挺好的。” 王多子用力扯出了一个笑容。 酒醉的蝴蝶意识没有平常清醒，并未注意到王多子此时的不对劲。 “所以，我决定追他。”蝴蝶严肃又认真地对王多子说。 刚才在陈生车上时，蝴蝶靠在王多子的肩膀上，做了一个打算。 如果王多子承认自己喜欢陈生的话，那么她就会果断退出，成全这一对两情相悦的鸳鸯，绝不干涉他们的感情。 而如果王多子不喜欢陈生，那么，她就要努力为自己争取一把。 爱人可遇不可求，即使她明白，自己和陈生的差距不止一点半点，她也要义无反顾地勇敢一回，绝不留下遗憾。 敢爱敢恨，这才是她的性格。 “嗯。”见蝴蝶一副坚决的样子，王多子机械地点了点头。 她竟然下意识地想要去阻拦。 但她忍住了自己的这份冲动。 拦什么？自己和陈生只是好朋友，蝴蝶又喜欢陈生，自己有什么资格“棒打鸳鸯”？ 她应该做的，是祝福、鼓励才对。 想到这，王多子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蝴蝶，陈生是个很好的人，我支持你，加油。” 她也不知道自己笑得是不是比哭得还难看。 听到王多子鼓励的蝴蝶，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放下了，酒劲上来，又一下子瘫到了王多子的怀里。 王多子就这么拖着蝴蝶，一路爬楼梯，到达了蝴蝶的屋子。 她掏出自己口袋里蝴蝶家的备用钥匙，熟练地拧开了门，接着把醉醺醺的蝴蝶“拖”到了床上，用湿毛巾替她擦了擦脸，又帮她换下来了一身睡衣。 一阵折腾，天都快要亮了，王多子担心蝴蝶自己醉酒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干脆就留在了蝴蝶家里，简单洗漱过后躺在了蝴蝶身边。 虽然一夜没合眼，但蝴蝶的那句“多子，我喜欢陈生”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回响，让她毫无困意，难以入睡。 蝴蝶渐渐打起了鼾声，更是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蝴蝶的手搭一下子在了王多子的肚子上，让她从浅浅的睡眠中又一次惊醒。 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 老丁烧烤店到了旺季，营业时间就调整成了下午上班、凌晨下班。 现在距离上班时间还早，王多子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下来，打算出去买点饭。 “多子……”蝴蝶带着些鼻音的声音突然响起。 即使动作再轻，王多子还是吵醒了她。 “蝴蝶，你醒了呀。”王多子笑着说。 “你去哪呀？”蝴蝶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问道。 “你应该饿了吧，我去买点吃的。”王多子说道。 “不嘛不嘛。”蝴蝶突然撒起了娇。 “怎么了？”王多子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 “我想让你陪我说说话。”蝴蝶眨了眨眼说。 “说什么呀？”王多子还是招架不住美女的“糖衣炮弹”，又返回来一屁股坐到了蝴蝶的床上。 “关于陈生的呗。”蝴蝶有些娇羞地说。 一听到“陈生”两个字，王多子又回想起了凌晨蝴蝶对她说的话。 直到此刻之前，她都抱着一种侥幸心里，暗暗希望蝴蝶只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并不是真心话。 可显然，这次的蝴蝶是认真的。 王多子心底泛起了一阵微微的苦涩，她感到舌根有些发哽。 “你想知道什么呀？”王多子尽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越多越好。”蝴蝶说着，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嗯……他叫陈生，是一个律师，南县本地人，今年应该三十一岁了吧。”王多子边想边说。 “还有呢还有呢？就这些吗？”蝴蝶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让我就这么干巴巴地说，我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不如你问我答吧。”王多子说。 “那，我想知道他的感情经历。”蝴蝶赶快问道。 “据我所知，他这几年好像都没谈过恋爱。”王多子如实回答。 “真的假的？这么优质的男人竟然不谈恋爱？！”蝴蝶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对了，前一阵子听说，他们律所的‘一把手’，好像有意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认识，不知道两人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王多子拍了拍脑袋说道。 “什么！？大老板的女儿？会不会很漂亮、很优秀？”蝴蝶有些着急了。 “蝴蝶，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还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人。”王多子开玩笑地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蝴蝶也笑嘻嘻地拍着王多子的马屁。 “过奖了。”王多子笑着回应蝴蝶，眼睛弯成了月牙。 “多子，你觉得我能追得到陈生吗？”蝴蝶突然认真了起来。 “我……”王多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以她对陈生的了解，蝴蝶的几率不算大。 因为，陈生是个思想比较传统的男人，很难不计较蝴蝶那有些混乱的过往。 又因为，陈生是个很现实的男人，二人一个在县里、一个在市里，估计很难会走到一起。 还因为，陈生是个事业心很重的男人，而蝴蝶的性格，面对心上人时会变得有些粘人，不知能不能和陈生合得来。 王多子想着想着，才意识到，自己对陈生已经这般了解了。 可谁又能预料得到，陈生会不会在蝴蝶的“轮番攻势”当中败下阵来呢？ “我可以为了陈生，去市里找他的。” 蝴蝶的双眼眨巴眨巴的，里面的认真和真诚快要溢出眼眶了。 第137章 表白 听到蝴蝶这句话，王多子的心里生出了几分羡慕。 她羡慕蝴蝶无牵无挂，羡慕她拿得起、放得下，更羡慕她能有这般义无反顾的勇气。 “多子，我现在就要给陈生打电话，我忍不住要告诉他了。”蝴蝶边说边拿出了手机，脸上写满了激动。 “嗯。”王多子点了点头。 接着，蝴蝶就在通讯录里翻出了陈生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没响几声，电话那边就传来了陈生富有磁性的嗓音。 “喂？蝴蝶。” “喂，陈生，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怎么了？”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蝴蝶几乎是喊出来的。话音还没落地，她就在耳边拿开了手机，用手捂住听筒，吐了吐舌头，好像在为陈生的下一句回答做准备。 接着，蝴蝶深呼吸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又一次把手机拿到了耳边。 可对面的陈生一点动静都没有。 蝴蝶不由得感到一阵奇怪，拒绝也好、同意也罢，起码得有点反应吧？ “喂？在吗？”蝴蝶问道。 “我在。”陈生的嗓音变得有些低沉。 “我说，我喜欢你，多子也说了，你没有女朋友，那你让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蝴蝶接着说。 可陈生一听到“多子”两个字，面色瞬间暗沉了下来。 因为这说明，蝴蝶喜欢自己、对自己表白的事情，王多子是知道的，可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表现出了一丝支持的意味。 他感觉到了些许失落，随后隐藏了起来。 “蝴蝶，感情不是儿戏，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样的玩笑以后就不要再开了。”陈生严肃又疏远地对蝴蝶说，和对待王多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是认真的，从在医院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你了。”蝴蝶有些着急地说。 “抱歉，我们不合适。”没出意料，陈生果断拒绝了蝴蝶的表白。 “陈生，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感受到我的魅力的。”蝴蝶丝毫没有感到挫败，反而斗志满满。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陈生的语气冷冰冰的。 “没有了，你记住我喜欢你就好。”蝴蝶说。 “好，再见。”蝴蝶说完，陈生就挂断了电话，继续往林主任办公室走去。 本来就因为林主任和林念婷的事情头疼的陈生，这下又多了一个蝴蝶，陈生的眉头愈发紧皱了。 如果换作是别的女人，陈生挂断电话后自然不会放到心上，但对方偏偏是王多子的好朋友。 这下，他不管做何选择，都会影响到他和王多子的关系、蝴蝶和王多子的关系。 而刚才，林主任特地把他喊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指定没什么好事。 “当当当。”陈生硬着头皮敲响了林主任的门。 “请进。”林主任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陈生拧开把手，推开门，却发现办公室里不止有林主任，还有他的女儿林念婷。 林念婷长发及腰，烫着大波浪，穿着修身连衣纱裙，颈部戴着当年限量款珍珠项链，一看就是个身价不菲的千金。 此刻，林主任坐在办公椅上，林念婷则坐在办公室里双人沙发的左端。 “来，小陈，快坐。” 林主任示意陈生坐在双人沙发的另一端，也就是林念婷的旁边。 陈生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按林主任说的坐到了最边缘，离林念婷最远的位置。 “小陈啊，最近工作怎么样？”林主任开口“关心”道。 “挺好的。”陈生不愿意在这对父女面前多嘴。 “上次和小周律师共同负责的那桩案子，很顺利吧？”林主任又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口中的案子，就是之前拿来要挟陈生和林念婷相亲的案子。在林主任这个主要领导的加持和帮助下，陈生顺利结案了，也拿到了中级律师职称的名额。 “很顺利，谢谢林主任的关心。”陈生回应道。 “补不过，我听婷婷说，最近你们见面好像很少呢。”林主任摸了摸下巴问道。 “最近工作有些忙，对念婷这边疏忽了。”陈生的语气充满了疏离。 “你骗人，你明明就是不想见我，爸你看他…”一旁的林念婷嘟着嘴开始耍赖，一副骄纵惯了的公主样。 “念婷，你先别说话。”林主任给林念婷使了个眼色。 “小陈啊，你看，我们婷婷也挺喜欢你的，我知道，你也是个有来有往的好同志，可不能辜负了我和婷婷一番期望啊。”林主任隐晦地说。 翻译过来，就是在告诉陈生，我给了你名额，你也要好好对我的女儿，否则，给你的一切，我都照样能收走。 “知道了，林主任。”陈生心里有些窝火，好像取得的这些成果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而是“吃软饭”才有的。 他有了一种“寄人篱下”的羞辱感。 “听婷婷说，她有一部电影想看很久了，电影票我已经买好了，下班后你们俩去吧。”林主任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两张薄薄的纸片。 陈生双手接过电影票——是一部爱情片，最适合情侣两人观看了。 “耶，老爸万岁！”林念婷喜笑颜开，露出了一对深深的酒窝。 “好了，我还要忙，婷婷，先让小陈送你回家吧，等小陈下班后，再让他接你去电影院。”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林主任也感到了一阵幸福，丝毫不顾及旁边陈生的感受。 “好，陈生，我们走吧。”林念婷站起身来，昂贵的香水味飘到了陈生的鼻腔。 陈生也跟着站了起来，朝林主任点了点头，就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可林念婷却突然挽住了陈生的胳膊，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看起来十分亲昵。 陈生下意识地想躲，却感受到了林主任的一个凌厉的目光，还是抑制住了心底的抵触情绪，推开了林主任办公室的门。 “念婷，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回工位拿车钥匙。”陈生想找理由暂时甩开林念婷。 “不要嘛，我跟你一起去。”林念婷娇嗔着，挽着陈生的手臂更紧了。 陈生只好硬着头皮，无奈地带着林念婷朝自己的工位走去，中间吸引了不少同事的注意，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恨。 第138章 陈生他欺负我 陈生一表人才，又是单身，刚到律所来上班的第一天，就吸引了一众年轻小姑娘，但统统都被陈生“拒之门外”了。 林念婷之所以这样光明正大地在众人面前和陈生亲近，就是为了宣誓“主权”，即使陈生依然没有打算和她交往。 如今，看到自己心目中的“男神”被一把手的女儿林念婷轻易拿下了，陈生的“迷妹”们不免会有各种各样的不满。 “你看她一脸狐媚子样，陈生真是瞎了眼了。” “哎，谁让人家有个厉害的爹呢。” “哼，她就是会投胎罢了，要是没有林主任的加持，她指不定会混成什么样呢。” “就是，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海归呢，大学毕业两年了还不工作，就是个啃老族，也不知道陈生看上她哪点了。” 女同事们东一句、西一句，之前为了陈生争风吃醋的是这批人，现在统一战线一起酸林念婷的还是同一批人。 可她们的话语越是尖锐、越是难听，林念婷心里就越是得意。 就喜欢你们看我不爽又无可奈何的的样子。 陈生打开车锁后，林念婷顺其自然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要知道，除了王多子之外，还没有女人坐过陈生的副驾驶。 看着林念婷系好安全带后一脸顺理成章的样子，陈生感到一阵不爽，却碍于身份和面子不能把她怎么样，只好作罢。 “陈生，我跟你讲，这个电影我想看好久了。” “陈生，你看今天我这个新裙子怎么样，这可是我特地为了见你才买的哦。” “陈生，我最近换香水了，你有没有闻出什么不同来？” 一路上，林念婷叽叽喳喳的，张口闭口就是纸醉金迷、吃喝享乐，陈生“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一路，心底却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肤浅。 她浮躁、浅薄，好似一片绚丽的泡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漂亮，却经不起回味。 “陈生，你这个车开着好吵，还是个手动挡，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林念婷在副驾驶上东看看、西瞧瞧，好像从来没坐过这么简陋的驾驶工具一样。 陈生没有接话，脸色却越来越暗。 “我让我爸给你换辆新的！说吧，你喜欢什么牌子的？”林念婷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自以为陈生会因为这个对她感激涕零，甚至会爱上她，可是，却不想这一句无心的话惹怒了陈生，让他压在心里许久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难道林念婷觉得，她大手一挥，他陈生就会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冲她汪汪叫吗？ “我的车是破，但这是我靠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赚钱买回来的。你和林主任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但请你不要用你自以为是的宽容善良来施舍我、侮辱我！” 陈生一连串的“反击”，让林念婷一头雾水，她甚至都体会不到陈生是为了什么而莫名其妙生了一通气。 “陈生，你吃枪药了吗？说话那么冲干嘛！” 从小被娇生惯养的林念婷，还没有人对她态度如此恶劣过，陈生的这些话，让她彻底恼羞成怒了——她一个富家千金，却对陈生这个小律师“热脸贴冷屁股”，这还了得？ “林小姐，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有些边界感，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陈生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你！你！你个不知好歹的，追我的人排着长队，姑奶奶我这是给你脸了！” 林念婷被陈生气得语无伦次，嘴里不断往外吐着羞辱人的话语，她抱着双臂，踩着高跟鞋的双脚也在陈生的车里乱蹬，让副驾驶上多了几道凌乱的划痕。 林念婷的怒骂声，让陈生感到异常刺耳，而他只是紧紧皱着眉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道路稳稳地开车，不去管她，更不会哄她。 还有两公里，就到林念婷的家了，再忍耐一下吧。 陈生正在心里这么想着，林念婷却突然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 陈生吓得立马踩住了刹车，后面的车差点追尾，司机正生气地按着喇叭。 可林念婷哪里会管这些，只是自顾自地踩着高跟鞋迈下了车。 “你疯了！？”陈生还一脸惊魂未定。 “陈生，你滚！你给我滚！”林念婷指着车里的陈生痛骂了两句，连车门都没关，就转身向路边走去，差点让车给撞了。 “你长不长眼！”车里的司机探出头来叫骂着林念婷。 林念婷向司机伸了个中指，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方车辆还在不断按喇叭催促着陈生，看到林念婷安全地到达人行道后，陈生就伸手把副驾驶的门狠狠关上了，随后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任性惯了的林念婷以为，陈生一定会停下车去追她。 可是，陈生和她以前的男朋友都不一样。他不惯着她、不纵着她，还对她爱答不理的，有时甚至冷眼相待。 “臭陈生！坏陈生！你给我等着！” 林念婷气得在原地直跺脚，随便捋了捋头发，就拨通了林主任的专职司机的电话，叫对方来接她，再把她送回家。 与此同时，陈生开着车，眼里写满了气愤和担忧。 他是因为林念婷的任性和羞辱而生气，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担忧。 想都不用想，林念婷一定会回去找林主任告状，恐怕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不好过了。 这样看人脸色工作，职业生涯又会随便被人拿捏住的感觉，真是糟糕极了。 可到底要为了前途而出卖感情，还是为了尊严而舍弃前途？ 陈生有些踌躇不定，陷入了迷茫之中。 果不其然，当晚，林主任下班后一回到家里，就看到了瘫在沙发上泪汪汪的林念婷。 一见到林主任，她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看起来像是个受了伤的小鹿。 “婷婷，你怎么没去和小陈看电影？”林主任连鞋子都顾不上换，就心疼地坐到了林念婷身边。 林念婷接着起身，挽着林主任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爸，陈生他欺负我，呜呜呜……” 第139章 威逼利诱 一看到宝贝女儿林念婷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林主任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毕竟，林念婷是林家的独生女，从小到大，林主任对待林念婷，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溺都来不及，哪里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虽然林念婷已经二十六岁了，但在林主任眼里，她始终都是个孩子。 “婷婷哟，先不哭，告诉爸爸怎么了？”林主任温柔地问道。 “爸，陈生骂我，还把我赶下了车，呜呜呜……”林念婷添油加醋地哭诉着陈生的“罪行”。“什么！？陈生怎么敢！？乖女儿，他为什么骂你？”一听到陈生如此过分，林主任瞬间怒发冲冠，生气地站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说要送他一辆车，他突然就急了。”林念婷边抽泣边说。 “好啊，这个臭小子，胆子肥了！”林主任捏紧了拳头。 “呜呜呜，陈生还说以后要和我保持距离，爸，我好伤心……”林念婷继续说道。 “哼，真是反了他了。婷婷乖，爸爸明天就让他给你道歉。”林主任便安慰林念婷便说。 “那，那他要是不肯向我道歉呢？”林念婷说着，心里有些没底。 因为，她能感觉出来，陈生并不喜欢她，甚至还有些厌恶她。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林主任眯着眼睛，眼神中写满了阴险。 他的宝贝女儿喜欢的男人，他就一定要帮女儿得到，不管对方什么条件，大不了自己出钱再多养一个人。 但是，欺负女儿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发生！ 除了教训陈生之外，当务之急的，还是哄女儿开心。 “乖婷婷，还没吃晚饭呢吧？爸爸带你出去吃大餐。”林主任说。 “我没胃口。”林念婷又一次耍起了小性子，即使这次惹她的人并非林主任。 “爸爸带你去商场吃最豪华的日料，吃完再带你去逛街，你看上什么，爸爸就给你买什么”。林主任继续说道。 “真的？”林念婷突然止住了抽泣。 “当然，爸爸一向说话算话。”林主任连忙点了点头。 要知道，从小到大，林念婷最喜欢的就是买各种各样的奢侈衣服、首饰、包包，其次才是美食。 于是，林念婷二话不说，站起身来用餐巾纸擦了擦眼泪。 “爸，你先等我，我去补个妆。”林念婷说。 “好，多久爸爸都等你。”看到女儿又恢复了活力，林主任慈祥又欣慰地笑了出来。 看着林念婷跑去卧室的背影，林主任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婷婷真是越来越像她妈妈了。 如果她妈妈还在世的话，婷婷的性格或许没有那么脆弱。 没出一会儿，林念婷就又换上了一身休闲装，脸上的妆容也恢复了白天的精致感。 她挽着林主任出了门，奔赴她最喜欢的奢侈品商场。 星光点点，夜色正好。 与此同时，陈生在他的出租屋里，虽然早早就洗漱完毕上了床，但却久久无法入睡。 白天，林念婷任性又无理的行为一直在他脑海中止不住地播放，让他越来越烦躁不安。 以他对林念婷和的了解，明天，林主任一定会给自己点颜色看看。 该怎样应对呢？ 陈生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翻来覆去，心里愈发感觉憋屈。 他用被子蒙住了头，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进入了睡眠当中。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到了陈生的眼皮上。 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他轻轻睁开眼，坐起身来，叹了口气，像往常一样简单洗漱并吃完早餐后，提起公文包就出了门，心情却十分沉重和抵触。 果不其然，当陈生来到办公室时，自己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人。 因为律所“一把手”在，办公室的气氛有些谨慎和严肃，旁边工位的同事正不自在地敲着键盘。 一开始，林主任坐在他的旋转椅上，背着门看向窗外。当他感觉到陈生到来时，便将身子缓缓转了过来。 他背对着阳光，脸色显得十分阴沉。 “小陈，这么早就来了。”林主任率先开了口。 “早，林主任。”陈生打了声招呼，然后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小陈，知道我为什么坐在你这里了吗？”林主任歪着头问。 陈生摇了摇头 “哼，跟着我，来我办公室。”林主任板着脸，站起身来，不管不顾地走出了陈生的办公间，陈生只好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 当二人到达林主任办公室时，林念婷正坐在林主任的座位上。 看到陈生，林念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心地扑到他身上叽叽喳喳个不停，而是抬着头，趾高气扬地瞪着陈生，看起来十分得意。 “小陈，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了，我不说废话，你立马给婷婷道歉，昨天的事情我们就算过去了。”林主任故作大度地说。 “林主任，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陈生不卑不亢地回答，心里充满了厌烦。 “陈生，你竟然还敢嘴硬！？”林念婷尖锐的嗓音穿透了陈生的耳膜。 “小陈，从小到大，我们婷婷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向婷婷道歉。”林主任压抑着怒火说。 可陈生却直直站在原地，一个字都不说。 “陈生！”林主任的语气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你的中级职称，可是我给你的，我随时随地都能收回去！”林主任继续说道。 “就是！”看到父亲这么为自己出气，林念婷心里大爽。 “我手上还有个案子，是我们所里所有人都觊觎的，我敢说，这个案子做成了，不仅能保你十年的富裕，还会成为你工作经历中最有价值的亮点，对你的人生大有裨益。我把这个案子留给你，怎么样？”林主任“诱惑”道。 听到这，陈生说不心动是假的，毕竟自己跑到市里来打拼，就是为了能有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年轻人，不屈不挠是个好事，但能当饭吃吗？”林主任绕到陈生身后，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生心跳加快，手心直冒汗，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张开了口—— 第140章 陈生的困境 “对不起。”陈生攥紧了拳头，这三个字好似从嗓子眼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一样。 机会、前途、命运，三个词汇在陈生的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终于低下了他昂贵的头颅。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太清。” 林念婷看都没看陈生一眼，她翘着二郎腿，扣着手指甲，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说，对不起。”陈生拼命压制着心底的屈辱感，又提高了几分音量。 这回，林念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放下了二郎腿，抬起头来，直直盯着陈生的眼睛，好像在努力从中寻找出一丝情愿和真诚。 然而，她什么都没找到，只能看到陈生的勉强和厌恶。 “婷婷，你觉得小陈的道歉怎么样？”林主任也看出了林念婷的不满，在一旁煽风点火，一心就想讨女儿的开心。 “不怎么样，一点诚意都没有。” 林念婷双臂环绕在胸前，随意地向椅背靠去，显然，她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陈生。 “那婷婷，你说，该怎么办呢？”林主任顺着林念婷的话语，接着往下问。 “你过来。”林念婷尖锐的眼光定在了陈生脸上，说着，朝他勾了勾手。 陈生心里清楚，林念婷这回肯定是不安好心，但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一步一步朝林念婷走去，在她身前停下了。 坐在座位上的林念婷，抬着头打量着陈生。 陈生身形板正，五官也还算端正，眉宇间的清秀中又透着些许成熟和稳重。 他不比林念婷的前几任男友帅，也赶不上他们有钱，可就是给了林念婷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让她深深陷了进去，甚至第一次有了和他结婚过一辈子的打算。 然而，就是这么独特的陈生，却不像其他男人一样争先恐后地对自己献殷勤，上赶着讨好自己，反而对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这更激发了林念婷任性的征服欲。 “跪下。”林念婷冷冷地开口，语气的温度几乎降到了零度。 “什么？”面对这样无理的要求，陈生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叫你给我跪下。”林念婷一脸不屑地看着陈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这样的态度，对于自尊自强的陈生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当然不能听她的！ “林小姐，请你不要太过分。”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跪下，我就原谅你，我们以后好好相处，我爸可以保你一生扶摇直上、荣华富贵。”林念婷用手摸着嘴唇说道。 “陈生，让你跪你就跪，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林主任的声音也在陈生背后响起。 简单？ 他陈生从小县城里抠着钱寒窗苦读十几年，念出了大学，又过了法考，打赢过一场场官司，一点点攒出了市里房子的首付，虽然不简单，但他都心甘情愿咬着牙挺了过来。 如今，让他对一个如此无理取闹的女人下跪，那简直比他以往做过的任何事加起来都难上千倍万倍！ “我做不到。”陈生看着林念婷说。 “你……”林念婷显得有些慌乱了，因为，她本觉得，面对如此大的诱惑，陈生一定会对她言听计从，并同意当他的男朋友。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陈生的尊严。 “小陈。”一旁的林主任也察觉到林念婷情绪上的变化，赶紧开口为女儿“助攻”。 “如果今天婷婷能原谅你，我立马送你一套市中心的房子，做你们的婚房。你要知道，这能够缓解你多大的生存压力？”林主任挑了挑眉，又增加了丰厚的条件。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对于陈生而言，越是这样，就越会起反作用。 陈生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下跪的迹象。 “陈生！我劝你想清楚，我肯把女儿许配给你，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幸！”林主任的嗓音越来越大，以至于办公室门外的同事都听到了零零散散的几声漏音，议论纷纷了起来。 看到父亲为自己这么撑腰，林念婷更加得意了。 她挑衅地看着陈生，就等他“扑通”一声朝自己下跪。 然而，她还是没能等来陈生的屈服—— 陈生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大跨步走到办公室门前，用力打开了门，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 “砰——！” 陈生用力关上了门，无视了周遭同事的异样目光和窃窃私语，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工位，心里却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被关在门内的林念婷和林主任，这下傻眼了。 “陈生，你给我回来！！”林念婷接着从椅子上蹦起来，使劲打开了门，望着越走越远的陈生的背影大喊。 可陈生并没有搭理她。 林主任赶紧抓住林念婷的手腕，把已经失去理智的她拉了回来，锁上了门，生怕影响林念婷在外面的风评。 “爸！！”林念婷一下子就甩开了林主任的手，埋怨地喊道。 “婷婷，你先别激动。”林主任劝道。 可林念婷二话不说就耍起了小性子，又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呜呜呜……” 一见到林念婷的泪水，林主任又急了。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开口说道： “婷婷，你放心，爸爸一定给你出口气！” “呜呜呜，我不信……”林念婷想象不到，要怎样才能缓解她心底的愤恨。 “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说，你要怎么给我出气？” “哼，爸爸自有办法，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林主任眯着眼睛，作为一个老油条，对付一个员工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林主任用手轻轻掐着下巴，脑子里已经想出了好几种折磨陈生的方式了，但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用自己的方式折磨陈生，直到出够了气，把他逼得主动辞职，消失在自己和林念婷的视线里！ 他就是要让这个背井离乡、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好不容易爬到市里看见人生的希望后，瞬间被打回原形。 他才不在乎陈生的命运。 第141章 这才刚开始 陈生本以为，第二天自己就会收到林主任的一封解聘通知书，但是并没有。 他摸不清林主任有什么打算，只好在这个看似风平浪静的律所留了下来。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着，陈生手上的一桩遗产纠纷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了。 陈生代理的，是市里排名前三的制药厂的老总的二儿子，许先生。 许先生和林主任交情很深，自己的父亲还在医院吊着一口气，就赶紧找到了林主任。 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父亲去世后，他要得到制药厂的所有股份——但他的前面，还有亲哥哥在挡着。 这桩官司的代理费价值不菲，林主任也很看重和许先生的交情，于是，就把这个案子留给了陈生。 终于到了开庭的这天，陈生急急忙忙开车一路到了法院。 律所有事耽误了些，一进法庭，林主任、许先生和许先生的哥哥还有对方律师都已经到场了，看到风尘仆仆差点迟到的陈生，许先生眼里闪过一丝不满。 陈生一落座，法官就宣布了开庭。 他手忙脚乱地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准备掏出笔记本电脑，却感觉有一串冰冰凉凉的液体顺着手背流到了裤子上。 陈生心里一惊，有了一种不祥预感。 公文包已经湿透了！他赶忙将电脑掀开，只见键盘已经泡满了水，还渗了一些在桌子上。 他按开机键，却怎么也打不开。 陈生这才发现，装在公文包里的水杯杯盖没有拧紧，一整瓶的水全都漏在了包里，把电脑泡坏了。 要知道，陈生电脑里，装着对这桩官司的所有重要资料，没有了这台笔记本电脑，就相当于上战场不拿刀，几乎是必输无疑。 从业多年以来，陈生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免不了十分慌乱。 而他的这份焦虑与惊慌，都被一旁的林主任看在了眼里。 在场谁都没注意到，这时的林主任，眼里闪过了一丝得意。 时间退回两个小时前。 林主任将陈生的竞争对手——周律师叫到了办公室。 “小周啊，陈生手里的案子，你了解的怎么样？” “林主任，这桩案子虽然不是我在代理，但进展情况我却一直在跟进，毕竟是您的朋友，就算跟我没有关系，我也十分关心。”周律师油嘴滑舌地说道。 “那，这桩案子你想不想接手？”林主任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接手？可是今天就要开庭了。”周律师虽然有些惊喜，但还是不敢相信。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那这个案子早晚是你的。”林主任说着，朝周律师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自己近些，才好小声交待。 听着林主任的指示，周律师像哈巴狗一般不断地点头，心里越来越兴奋。 陈生，让你再得瑟！ 周律师心里大爽。 于是，当陈生把水杯和电脑都放进公文包之后，林主任抓住时机把陈生叫到了办公室，给周律师创造下手的机会。 周律师赶忙走到陈生的工位前，把他的备份储存卡急忙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又将陈生公文包里的水杯杯盖拧松了些，然后将一切恢复原状，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林主任故意把时间拖得久了一些，等陈生回到工位时，距离开庭只剩半个小时了。 他直接把刚才已经装好了的公文包提了起来，随手就拉上了拉链，一路“狂奔”到了车里，一踩油门就扬长而去，甚至着急得没注意到公文包里任何的不对劲， 于是，才有了法庭上的这一幕。 不出意外，陈生出了乱子，许先生大发雷霆，嚷嚷着要换律师。 这时，林主任推荐了和陈生能力差不多的周律师。 周律师就这样，毫不费力地得逞了。 而他越是不费力，就显得陈生之前作出的巨大努力都越不值钱。 回到律所后，林主任将陈生自己叫到了办公室。 “陈生！你怎么搞的，你故意整我是不是？！”林主任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中间出了些意外。”陈生低着头说。 “我把律所仅剩的一个中级职称给了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陈生，我看你是飘了吧！ 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这个职称吗？对得起我对你的期望吗！？” “我以后一定吸取教训。”陈生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以后？你觉得我以后还会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你吗？”林主任却越说越大声。 “……”陈生哑口无言，只是攥紧了拳头。 “虽然我把中级职称给了你，但你要认识到，你现在还是处在职称试用期！结合你今天在法庭上的表现，很遗憾，你没有通过试用期，不符合我们对中级律师的要求，所以，这个职称，我要把它收回。”林主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生怕陈生听不清楚自己对他的“审判”。 “林主任，我……”陈生见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中级职称就这么没了，十分不甘心，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什么都别说了，你出去吧，我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林主任打断了陈生，朝他摆了摆手，便背过身去不再回头。 看着林主任这样坚定的样子，陈生只好气馁地走出了林主任的办公室。 原来，你对我的“收拾”，这才刚开始呀。 陈生这才明白，林主任这是在公办私事，自己要慢慢付出代价了。 “唉——” 想到这，陈生重重叹了口气。 他还能怎么办呢？ 在林主任面前，他一个小小的职员，根本不是对手，只有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份。 陈生感觉，他的所有付出和努力，在林主任眼里，根本就是不值钱的贱货，随随便便就能被抹杀，化作尘埃消失在这残忍的世界里。 陈生心里充满了愤懑不平，一头趴在桌子上，眉头紧皱，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殊不知，中级职称的剥夺，只是一个开始，陈胜的苦日子，还在后头等着他。 第142章 为爱大冒险 “陈生，这是林主任让你整理的材料，今天下班之前必须完成，之后再送到办公室。” 听到这个声音，陈生抬起头，周律师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自从那天过后，周律师和林主任走得越来越近，甚至成了他的“亲信”，而陈生也再也没接触过一个重要的案子，干的工作都是些杂活，包括但不限于整理资料、打扫林主任的办公室、接送林主任上下班。 而这样故意的使绊子，在这段时间，也不是头一次了。 陈生接过周律师手里的一大摞资料，翻了一翻，眉头紧皱—— “离下班还有不到一小时，这些怎么可能整理得完！？”陈生问道。 “那我不管，你找林主任说去吧。” 周律师扔下一句话，便插着口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恶…” 陈生攥紧拳头，不由自主地捶在了桌子上。 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知道王多子看见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毕竟，二人认识以来，陈生一直是一个帮助者、引导者的角色，从来没像现在这般不堪。 想到这，陈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阿切——” 王多子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地揉了揉鼻子，擦了擦手，又继续切肉备菜。 回归老丁烧烤店的这两个月，王多子很快就适应了工作节奏，保持了最佳工作状态，绝佳的手艺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顾客，老丁烧烤店的生意也随之又红又火。 自己对这个社会还是有贡献的吧。 王多子在老丁烧烤店，又一次体会到了这样的感觉。 这段时间，有了蝴蝶的陪伴，还有老丁夫妇的帮助照顾，王多子内心的阴霾在不知不觉中被渐渐驱散了，又一次拥有了继续积极生活下去的勇气—— “要用力生长、拼命生长，等到盼盼回来的那天，一定要让女儿看到一个坚强积极的母亲。” 这样的想法，成了王多子的最大动力。 而她从失意落魄中渐渐走出来，最大的功劳还得是陈生的，毕竟，没有他，自己恐怕连命都没了。 “多子，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王多子正全神贯注备菜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蝴蝶的声音，她被吓了一个激灵，菜刀不自觉地向旁边一歪，直接切到了左手食指上。 “嘶——”王多子疼得出了声。 “呀！对不起对不起，多子，你没事吧？！” 蝴蝶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向王多子关切地道起了歉。 “没事没事。” 王多子赶忙放下菜刀，用清水简单冲洗了一下伤口，然后在前台的柜子里抽出来一个创口贴，熟练地把小伤口包了起来。 作为一个经常用刀切菜切肉的后厨，这样的小伤口，王多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蝴蝶也站在一旁看着王多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脸上写满了愧疚。 “蝴蝶，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王多子问道。 “多子，你这个月的月休是不是还有两天没休？”蝴蝶眨巴眨巴眼睛说。 “嗯…是的，还有两天没错。”王多子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多子，你能不能匀出来一天给我？”蝴蝶说着，就亲昵地挽住了王多子的胳膊。 “当然可以啦…不过，你有什么事吗？”王多子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而后才感觉到了一丝疑惑。 “我想去市里找陈生。”蝴蝶一说到“陈生”两个字，眼睛就闪闪发光。 “啊？蝴蝶，你…你是认真的吗？！”王多子诧异地问。 要知道，从县里到市里，每天只有一班早上六点的大巴，而再从市里回县里，也只有一班晚上十点的大巴。 “我当然是认真的。”蝴蝶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可是…你怎么突然要去市里找他了？”王多子继续问道。 “哎呀，多子，你想啊，市里本来就大，陈生还那么优秀，肯定会吸引不少花花草草，我都快两月没见到他了，不刷点存在感，他都要把我忘了。”蝴蝶激动地解释道。 “那打电话就好了呀。”王多子嘟囔道。 “打电话有什么意思呀，都不能见到我。”蝴蝶娇嗔道。 王多子陷入了犹豫，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路途遥远，还是因为不想看到蝴蝶对陈生的“甜蜜攻势”。 “多子多子，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好人，你就陪我去吧～”见王多子微微皱眉，蝴蝶撒起了娇。 “可…” “你要是不陪我去，那我就自己去了哦。” “好吧，我陪你去。” 在蝴蝶的软磨硬泡下，王多子还是点头答应了。 给好朋友“助攻”，帮她得到想要的幸福，也不是件坏事。 王多子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多子万岁！回来请你吃麻辣串！”见王多子答应了，蝴蝶欣喜若狂，在原地转了个圈。 “真拿你没办法。”王多子无奈又哭笑不得地掐了掐眉心。 二人的“晴朗市为爱大冒险”，定在了三天之后的星期六。 蝴蝶特地选了一个休息日，就是为了赶上陈生方便的时候。 “蝴蝶，我们不打电话提前和陈生打个招呼，真的好吗？” 周六一大早，在汽车站，王多子打了一个大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道。 因为早班车时间太早，王多子根本没来得及自己收拾自己，直接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就出了门，头发也没来得及扎。 “不用，我就是为了给陈生一个惊喜。” 蝴蝶抱着一捧玫瑰花一脸期待地说。 虽然要赶六点的早班车，但蝴蝶早已经吹好了头发，画上了一整套精致的妆容，穿上了精心搭配的小裙子。 她不是起床早，她是昨晚一整晚激动得都没睡着。 一想到马上就见到陈生了，蝴蝶就感觉心里酥酥麻麻的，恨不得立马飞奔到他的身边。 “多子，打听好了吧，陈生周六会在家里。”蝴蝶又一次向王多子确认道。 “据我了解，他不上班的时间都会自己一个人宅在屋里不出门。”王多子点了点头说道。 蝴蝶正要开口接话，大巴车就缓缓朝她们所在的候车区驶来。 “蝴蝶，车来了！走，我们上去！” “好！我要坐靠窗！” 于是，蝴蝶拉着王多子的手，兴奋地迈上了车，像极了一个活泼的小鹿。 第143章 一路颠簸辗转 “多子，你看我的眼影化得怎么样？” “多子，我的眉毛是不是画歪了？” “多子，我的头发是不是没刚才卷了？” 一路上，蝴蝶激动得不行，一直拿着小镜子对着脸蛋照，还时不时在王多子耳边叽叽喳喳的。 “嗯，好，是，对……” 天还没亮就被蝴蝶敲门叫醒的王多子，此时在车上更是昏昏欲睡，面对一个劲喋喋不休的蝴蝶，她只好强撑着睡意敷衍。 一路颠簸辗转，大巴车终于在“晴朗站”停了下来。 王多子下车后，看到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睡意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里的人们，打扮得干净利落、时尚潮流，却大多数都行色匆匆，马路比县里的平坦又宽敞，路上的车辆也比县里的多很多，楼房更是又高又干净。 这里和她的艾南村，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这是王多子第一次来到这样繁华现代的地方，她看着这“如梦似幻”般的场景，竟产生了几分向往的感觉。 “多子，市里的美女好多啊，一想到陈生身边围着的都是这样精致漂亮的女人，我……唉。”在和王多子走向公交车站的路上，蝴蝶边叹气边说。 “没关系，陈生不是一个注重外在的人。”王多子捏了捏蝴蝶的手说道。 “你就别安慰我了。”蝴蝶说完，又嗅了嗅手里捧着的玫瑰花。 王多子只是大致知道陈生出租屋的位置，却从来都没去过。一路上，二人问问这、问问那，又是坐公交，又是步行，折腾了半个上午，终于到了陈生所租的青年公寓。 青年公寓因为远离市中心，空间较小，所以价格便宜，在晴朗市外来务工的年轻人，大都会选择在这里租房子，作为自己暂时的栖息之地。 所以，陈生每天上下班，通勤都会比较远，在路上费的时间也比较长。 “大爷，你知道陈生住在哪栋楼吗？”蝴蝶随机“逮”住了一个门卫大爷问道。 “陈生？就是那个当律师的小伙子？”门卫大爷仔细思考了片刻说道。 “对！”一见门卫大爷认识陈生，蝴蝶更加兴奋了。 “你们是……”保安有所戒备地看着两个姑娘。 在他的印象里，陈生一直是个彬彬有礼又热心肠的小伙子，自己上次滑倒站不起来，还是他把自己送到了医院并垫了医药费。 面对两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门卫大爷自然充满了警惕，生怕不小心把自己的恩人给“坑”了。 “我们是他的朋友。”王多子接着说。 “你们等一下，我给陈生打个电话。”门卫大爷说完，就转身回了门卫室，打开陈旧的座机，按了一串数字。 -“喂，小陈啊，小区门口有两个姑娘找你，说是你的朋友。” -“什么？大爷，她们长什么样？” -“一个长得挺漂亮，捧着玫瑰花，另外一个……也长得挺漂亮。” -“这……大爷，你这么描述，相当于啥也没说啊。” -“唉，我也没啥文化，你得见谅啊。” -“这样吧，你把电话给她们，我来和她们说。” -“好。” 随后，门卫就朝门外的王多子和蝴蝶招了招手，示意她们来接电话。 “多子，你去接吧，千万别告诉陈生我来了，我要给他个惊喜。” “可……”可陈生又不是个傻子。 “哎呀，快去吧，别让陈生等太久了。” 面对蝴蝶的催促，王多子只好接过了门卫大爷的电话。 “喂，陈生，是我，王多子。” 听到“王多子”三个字，陈生先是愣了几秒，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又充满了惊喜的语气问道： “多……多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县里上班吗？” “我，我休假了，闲的没事。”王多子说着，有些心虚。 “你和谁一起来的？”陈生又继续问道，强力压制着内心的欣喜，仿佛工作上的愤懑，在听到王多子声音的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我自己来的。”王多子又心虚地说道。 “自己？不对，刚才门卫大爷说是两个人……” “哎呀，他说错了，你在家吗？大爷不放我们进去。”王多子连忙打断了陈生，生怕自己露馅。 “我……我今天加班了，在律所，一时半会恐怕走不开。”陈生的语气有些难为。 “没事，我去找你。”王多子接着说。 “好，等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楼去接你，我们一起吃午饭。”陈生完全沉浸在了开心和幸福的情绪中。 “嗯，拜拜。” 挂断电话后，王多子和蝴蝶说明了情况。一路折腾，二人几乎精疲力尽，于是决定打车去陈生的律所。 由于路途遥远，打车费几乎快赶上王多子一周的饭钱了，虽然是蝴蝶抢着交的钱，但王多子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肉疼”。 一下车，王多子便按下了陈生的手机号码。 虽然正值夏天，抱着玫瑰花的蝴蝶，还是紧张得微微发抖。 然而，电话却无人接听。 “会不会是忙着呢？我们等一下再打吧。”蝴蝶提议。 王多子点了点头，二人便坐到了陈生律所楼下的花坛边，不出一会，身上就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王多子又一次拨打了陈生的电话，可还是无人接听。 这时，蝴蝶有些着急了—— “走，我们直接上去。” 还没等王多子反应过来，蝴蝶就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径直走进了律所的楼里。 由于是周末，大楼的前台没有上班，并没有人拦着她们问去处、做登记，二人顺利地来到了电梯间。 “多子，你上次说，陈生的办公室是在几楼来着？” “应该是……五楼吧。”王多子有些不确定地说。 这样小的细节，陈生之前只是一带而过，很容易就能被人忘记。 蝴蝶接着按下了五楼的按键，电梯门缓缓关闭，随后慢慢向上移动。 一、二、三…… 看着电梯屏幕上的楼层一点点升高，王多子竟然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紧张、甚至是小小的期待。 “叮——” 五楼到了，电梯门自动打开，“宏盛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而正当蝴蝶拉着王多子激动地大步走出电梯时，她却猛然听到，律所内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第144章 手撕千金 顺着陌生女人的声音，蝴蝶拉着王多子，悄悄地来到了一个办公室的门外。 门是关着的，但由于隔音效果不好，里面的声音，在外面能清晰地听到。 “陈生，你连个标点符号都能搞错，还亏你是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呢。” 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妖娆，透露出一丝爱而不得后生恨的阴险。 门内，林念婷站在陈生的桌子前，拿着昨晚周律师给她的材料，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我不仔细，我改好了再打一份给你。”陈生语气低沉地说着，就又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了起来。 “啪！” 就在陈生刚要点开林念婷手中文件的电子版时，林念婷突然用力将陈生的电脑合上了，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陈生，你闹够了没有？要知道，如果你从了我，这些苦你是不用受的。”林念婷说道。 “林小姐，我没有闹，你影响我工作了，请你离开。”陈生冰冷地说，却头也不抬。 “陈生！”林念婷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把门外的王多子和蝴蝶都吓了一个激灵。 “你清高个什么！我可是林家唯一的独生女，而你，你有什么？你的那仨瓜俩枣，也就只能骗一骗外面的妖艳贱货，我看上你，那是你天大的福分，你该烧高香！”林念婷咬牙切齿地说。 听着林念婷一句又一句的侮辱，陈生攥紧了拳头，面色阴沉，却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又打开了电脑。 “你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我漂亮又有钱，你演一演差不多就得了，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是不是！？”见陈生没反应，林念婷越说越过分。 听到这，陈生“噌”地一声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林念婷，眼里写满了厌恶和疏远。 他被激怒了，却碍于林念婷的身份，不能爆发、不能反击。 见陈生这副样子，林念婷挑了挑眉，收起了“硬招”，瞬间换上了一副柔弱的样子。 她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自己的脚尖对上了陈生的脚尖，随后，林念婷把一只手搭在了陈生的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踮起脚尖，将嘴巴凑到了陈生耳边。 “陈生哥哥，你对人家那么凶干嘛？” 林念婷的声音轻轻的，却婉转、魅惑，呼出的气息随着她的声音拨弄着陈生的耳廓，让他不由自主地浑身发麻。 陈生没想到林念婷的这一步动作，直直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念婷抬起陈生肩膀上的那只手，轻轻撩拨了一下他的额前碎发，随后，直接将身上的外搭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了地上。 正值盛夏，办公室里的空调吹着冷风正嗡嗡作响，林念婷面色绯红，额头渗出了几滴汗珠，身上只剩了一件修身吊带裙。 吊带裙深v设计，让林念婷胸中沟壑若隐若现，她的锁骨也宛若两道写满了神秘的幽幽小道，指引着陈生、诱导着陈生。 陈生的视线本能地留在了林念婷身上，强大的理智让他努力地移开了双眼，向后退了一步。 可这一退，让林念婷大步向前，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势”—— 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陈生的身上，双臂环着陈生的胳膊，并用膝盖轻轻顶着陈生的小腿。 软软的、香香的。 陈生满脑子都是这两个词，彻底乱了阵脚。 “陈生哥哥，今天律所只有我们两个，不如……” 林念婷顿了顿。 “不如我把我自己给你，我保证，一定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让你少奋斗几十年。” 林念婷继续说着，在陈生身上越贴越紧。 陈生紧紧皱着眉头，眼神中尽是抗争和纠结。 不知怎的，王多子的样貌在他脑海中浮现，而后逐渐清晰了起来。这给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起来。 “林小姐，请你自重！” 终于，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陈生一把将林念婷推开，语气冰冷到了极点。 被推开的林念婷向后踉跄了一步，扶住一旁的办公椅才稳住了重心。 她皱着眉头，瞪大了双眼，嘴巴张着却又不知该发出什么声音、说出哪句话，表情十分难看。 “陈生，你竟敢——！” 林念婷恼羞成怒，抬起手来就要给陈生一个大耳刮子。 可正当她的手刚往下挥了没有几厘米，手腕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了。 “啪！” 这一巴掌，没有落在陈生脸上，而是落在了林念婷的脸上。 只见蝴蝶气冲冲地握着林念婷的手腕，喘着粗气，几乎是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份怒气都发泄了出来。 林念婷的脸随着蝴蝶手上的力度向一旁甩去，一侧精致有光泽的头发也都凌乱地散在了她红彤彤的脸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臭biao子，给你脸了！” 蝴蝶松开林念婷的手腕，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臭骂。 “你……你tm谁啊！？”林念婷捂着脸抬起了头，震怒中透出几分诧异和疑惑。 “你别管我谁，你姑奶奶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再敢碰陈生一根汗毛，我就打死你！”蝴蝶恶狠狠地说，语气里全是对陈生的维护。 “啊！！臭妖婆！！” 林念婷也发出了暴怒的尖叫，她哪里受得了这份莫名其妙的气？二话不说直接挥着两双手朝蝴蝶的头发抓去。 “松开！你给我松开！” 蝴蝶被抓得头皮生疼，双手乱挥，终于也抓住了林念婷的头发。 二人就这么“扭”在了一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王多子赶忙冲上去帮忙，她挤在二人中间，一手抓着林念婷的手腕，一手把林念婷向后推，还不忘护着蝴蝶。 蝴蝶的玫瑰花散落了一地，陈生也加入了“战斗”，凭借着身高和力气的优势，终于将三个人分开了。 此时，蝴蝶和林念婷精致的妆容全都花了，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更是乱成了一团，王多子也站在蝴蝶旁边，大口喘着粗气，虎视眈眈地盯着林念婷，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再扑上来。 “你们没事吧？” 陈生虽然是对三个女人共同说的，但目光却只停留在了王多子一个人身上。 可还没等三个人回答，办公室门口的椅子猛地被踹翻了—— “大胆！” 三人纷纷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把门口椅子踹翻的，竟然是林主任！ 第145章 你走吧 门口的林主任，简直可以用“怒发冲冠”来形容，他双拳紧握，怒目圆睁，面红耳赤，胡子都快被眼前的景象气掉了。 办公室里的氛围瞬间凝固住了，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爸！！呜呜呜……” 看到林主任的林念婷，瞬间换上了一副娇羞委屈的样子，眼泪夺眶而出，扑到了林主任的怀中。 整个律所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是连着林主任电脑的，即使在家中也能看到监控画面。 当林主任在监控里看到王多子和蝴蝶二人鬼鬼祟祟站在陈生办公室门前时，他就感觉没什么好事，再加上女儿还在屋里，林主任二话不说就开车赶来了律所，亲眼看看他们要干什么，也好保护自己的女儿。 林主任先是充满怜爱和心疼地看了林念婷一眼，然后瞪着蝴蝶，直直向她走去—— “啪！” 一个巴掌干脆利落地落在了蝴蝶的脸上。 林主任作为一个中年男人，这一巴掌充满了愤怒，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蝴蝶没料到林主任会如此冲动，顺着巨大的力度就狠狠摔在了地上，感觉大半边脸都麻麻的。 “你干什么！” 见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负了，王多子也爆发出了强烈的怒火，用手指着林主任的鼻子朝他走去。 “把你给落下了！” 看到王多子朝自己怒冲冲地走来，林主任又一次抬起了手，蓄足了力气，向王多子挥去。 然而，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巴掌没有落到王多子身上，而是被另一股巨大的力度给拦截在了半空中。 陈生紧紧攥着林主任的手腕，用眼睛死死盯着他，竟第一次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恨意。 敢动王多子？ 绝对不行！ “你给我松手！” 林主任也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对陈生说。 “林主任，错都在我，和我的朋友无关。” 陈生抑制着心底的怒火说道。 “还真反了你了！松手！” 林主任命令道。 林主任越是挣扎，陈生握得就越紧，丝毫没有要松手的迹象。 “多子，你们先走，在楼下等我。” 陈生握着林主任的手腕，对一旁的王多子说。 王多子赶忙点了点头，把刚才摔倒在地的蝴蝶扶了起来，架着她就往门外走。 “想跑？没门！” 林念婷却拦住了王多子和蝴蝶的去路，站在门口双手掐腰，一副“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们”的架势。 可王多子哪里会听她的话？ 王多子是厨师出身，臂力自然比一般的女生要强。只见她一手扶着蝴蝶，一手朝林念婷一推，林念婷直接就往一边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因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哎哟！” 林念婷疼得叫出了声，王多子趁着这会儿的功夫拉着蝴蝶就朝外跑。 屋内被陈生抓着的林主任，一听到女儿吃痛的声音，体内的洪荒之力瞬间爆发出来了—— 他一个当爹的，从小到大都舍不得碰女儿一根汗毛，可他的宝贝女儿今天竟然在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这里挨了顿打！ “给我站住！” 林主任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甩开了陈生的手臂。 他越过陈生，向门外跑去，可陈生早已预料到了他这一步动作，先他一步挡在了门前，“啪”地一声把门关上，又锁了起来。 “你给我让开！” 林主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力向一旁推着陈生，试图将门打开。 陈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不论是动作灵敏度还是力度，都远远在林主任之上，自然没让林主任达到目的。 “林主任，我刚才说了！这是我的错，和她们无关！” 陈生喊了一声，向后推了林主任一把。 林念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林主任，这才没让他摔倒。 “陈生！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林主任站稳身子后，接着抓住了陈生的衣领，简直有种要吃了他的冲动。 陈生却嘴巴紧闭，任凭林主任和林念婷的打和骂。 他没关系，只要王多子没被伤到就好。 况且，他早就受够了，早就不想在这个律所干了！ 当时，林主任在县里认识他并向他抛出橄榄枝时，他满心欢喜地背起行囊、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律所里拼搏奋斗，单纯地以为林主任就是他的伯乐，只要自己肯踏下心来好好干，总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然而，来到这里以后，他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和纯粹。这里充满了勾心斗角、明枪暗箭，连自己当时最信任的林主任，也是对他别有所图，甚至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狠狠摩擦。 他的才华，被肮脏的私利所侵染，没有得到应有的施展。 他已经对这里失望透了！ “啪！啪！” 林念婷把林主任拽开，一拳一拳地打在了陈生的身上，直到拳头都捶红了，她也不肯停手。 林念婷咬着嘴唇，眼眶又红又湿，脸上全是心碎和难过。 “陈生，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陈生，你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陈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你一样，让我那么那么喜欢……” “陈生，你说话、说话呀！” 林念婷边喊边打，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嘶哑。 陈生第一次，对林念婷产生了几分愧疚。 他低着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凭一个个拳头落在自己身体各处。 “你走吧……” 林念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已经哑了的声音对陈生轻轻地说。 听到这，陈生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 “婷婷，先不能让他走，爸爸还没好好教训他呢！”林主任赶忙阻拦道。 “爸，你别管了！”林念婷转头把眼神移到了一旁愤怒又焦急的林主任的脸上，带着些烦躁说。 “林小姐……我，对不起。”陈生看着林念婷的眼睛真诚地说。 “你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林念婷轻轻闭上了眼睛，示意陈生赶紧开门离开。 陈生深深看了林念婷和林主任一眼，扭头就走了，林主任起身就要去追，却被林念婷拦住了。 “陈生，你给我等着！” 林主任死死盯着陈生离开的背影，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去把他撕碎。 第146章 没关系，我早就不想干了 陈生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虽然心里明白，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但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解脱和自由。 他按下电梯键，随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了的领口。 与此同时，办公楼下，王多子扶着蝴蝶，坐在了刚才来时的花坛上。 “好啦，多子，不用扶了，我没事。”蝴蝶轻轻拨开了王多子的手臂，板板正正地站了起来，好像除了脸蛋有些红肿，别的地方毫发无伤，和刚才再陈生面前完全两个样子。 “可是，蝴蝶，你刚才明明看起来很疼呀。”王多子带着些担心说道，生怕是蝴蝶在逞强。 “我真的没事，刚才看起来疼，那是因为在陈生面前，这样，他看到我为了保护他而受了伤，一定会对我心生怜爱的。”蝴蝶解释道。 王多子这才恍然大悟，佩服地点了点头。 “多子，刚才的陈生真的好帅呀，他替我们两个挡了那个老头的一巴掌呢。”蝴蝶说着，满眼的小星星。 即使，她心里清楚，陈生保护的是王多子，和她关系并不大。 但是，她仍然愿意努力寻找一点点光亮，支撑着她继续为了爱勇敢下去。 “多子，蝴蝶，你们没事吧？” 二人向前看去，见到陈生从办公楼里出来，朝她们二人担心地走来。 蝴蝶立马轻轻倚在王多子的肩膀上，换上了一副柔弱的样子。 “我没事，就是腿有些疼……” 蝴蝶抢先王多子一步说道，表现得十分楚楚可怜。 “多子，你呢？” 见王多子不说话，陈生越过了蝴蝶，直接开口特地问了王多子，忽视了蝴蝶眼里闪过的一丝失落。 “我没事，不过，蝴蝶为了保护你，还伤得挺严重的。” 王多子也暗暗为蝴蝶“助攻”，虽然总感觉内心有什么别样的感受在阻挡着她。 “蝴蝶，你怎么样？我带你去医院。” 一听到王多子没事，陈生才把目光转移到了蝴蝶身上。毕竟，蝴蝶是为了维护他才受的伤，他感觉愧疚又不好意思。 “不用，我低血糖也犯了，吃点东西歇一歇就好了。”蝴蝶看着陈生说。 “好，多子，我们把蝴蝶扶到我的车上吧，我带你们去吃饭。”陈生说。 王多子点了点头，架住了蝴蝶的左边，陈生则走上前去架住了蝴蝶的右边。 可当蝴蝶刚被二人扶起，还没走几步远时，便腿一弯，一下子向右边的陈生倒去，直直栽在了他的怀中。 陈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手扶了扶蝴蝶。 “哎呀……”蝴蝶虚弱地说，嘴唇发白。 “不好意思啊，陈生，我头有些晕，没站稳。”蝴蝶继续说道。 “没关系，小心点。”陈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把蝴蝶扶正，继续向自己的车位上走去。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虽是王多子和陈生共同在搀扶，可蝴蝶的重心却一直在陈生的一侧。 结合前些天蝴蝶对自己的表白，陈生当然一眼就看穿了蝴蝶此时的“小心机”，但他时不时地用余光瞟着王多子，王多子却没有任何反应。 陈生表现出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失望，瞬间就隐藏在了心里。 把蝴蝶安顿好后，陈生才启动了发动机，松开离合，踩下油门，汽车才缓缓开了起来。 “陈生，刚才的两个人，是你们律所的老板和千金吗？” 想到王多子曾和自己说过，陈生单位的“一把手”有意把女儿介绍给陈生，车刚进入平稳行驶的路段，蝴蝶突然开了口。 “嗯。” 陈生增了一档，把车速又提了一分，淡淡地回答。 “那……你是不是会被他们辞退？” 蝴蝶又一次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吧。” 陈生想都没想就说道。 “对不起，害你丢了工作。” 一听到这，蝴蝶感到无比愧疚。 在她心里，陈生在市里的工作，一定是很高级、很不容易得到的那种，可如今，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让陈生丢了这个大好的机会，蝴蝶后悔地甚至想扇自己两巴掌。 “没关系。” 陈生的语气里，没有蝴蝶想象中的愤怒和责怪。 “我早就不想干了。” 陈生继续说道——这不是安慰蝴蝶，这是实话。 “真的吗？为什么？这个工作那么厉害，一定很难得吧？” 蝴蝶惊喜地问道，同时心里也为自己没有拖累陈生而稍微松了口气。 “确实很难得，但，终究不是我想要的。” 陈生开口，带着一丝落寞、一丝伤感、一丝怀才不遇的不甘。 “这是什么意思？”蝴蝶云里雾里的，继续追问道。 “没事。我带你们吃一家川菜馆子怎么样？” 陈生不想再回答蝴蝶的“刨根问底”了，赶忙转移了话题。 他知道，他和蝴蝶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二人没办法达到同频共振、惺惺相惜。 最重要的，是陈生对蝴蝶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他的心里没有她，所以就算他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当然，如果换做是王多子，他一定会疯狂“吐槽”，把这段时间心里憋着的不爽和愤怒都说个够。 可是，此时此刻，王多子并没有多问一句话，坐在后座蝴蝶的旁边，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自从蝴蝶那天当着王多子的面对自己表白之后，陈生明显感觉得到，王多子对他疏远了很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不会在特地打电话给他了，甚至有时他打电话给王多子想聊聊天时，王多子没说几句话，就借口去忙，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这种感觉真糟糕，让他对蝴蝶有了几分莫名的不满。 听到陈生的“打岔”，蝴蝶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低头玩弄起了自己的发梢。 汽车在一家川菜馆子前停了下来，陈生和王多子像刚才一样，把蝴蝶从车上扶了下来。 “陈生，我有点闹肚子，你自己先扶蝴蝶进去，我待会儿去找你们。” 三人还没迈开步子，王多子对陈生突然开了口，眼神有些躲闪。 陈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关心和挽留，可想了想，还是把话都吞到了肚子里，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第147章 闷骚的陈生 蝴蝶朝王多子投去了一个心领神会又感激的眼神。 陈生有力的手臂，架着蝴蝶薄薄的肩膀，蝴蝶侧过头去，看着陈生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离不开了。 陈生却眉头微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多子，你做到这种程度，是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此时，王多子捂着肚子，一路小跑进旁边的公共厕所，直到锁上门，她才把肚子上的手垂了下来。 这段时间，蝴蝶每每和她提及陈胜，她总是会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堵堵的，让她透不过气，甚至有些难过。 于是，她才意识到——天杀的，自己恐怕已经喜欢上陈生了。 这种喜欢，她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当时二人一起破马夕明的案子的时候，也许是前些日子出车祸时陈生风雨无阻跑到她身边、并无怨无悔地帮助她陪伴她的时候，又也许是日常一点一滴小事慢慢积累起来聚沙成塔的时候。 可是，她最终决定将这份感情深深藏在心底。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自己最好的朋友蝴蝶喜欢陈生，她对陈生的喜欢，还是察觉得太晚，她绝不能阻碍蝴蝶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蝴蝶已经过得很苦了，陈生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另一方面，是现实原因，陈生才华横溢，在市里有自己的广阔天地，而她则需要留在县里等她的盼盼，看不到时间的尽头——不论是空间上还是发展上，二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最终成为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 王多子掐着时间，在卫生间百无聊赖地待够了十几分钟，给蝴蝶创造了足够的时间，又顺手冲了个水，就走进了不远处的川菜馆子。 只见在一个四人座位上，蝴蝶已经坐到了陈生旁边，满眼小心心，努力寻找着话题，试图拉近和陈生的距离。 而陈生只是出于礼貌地应和和敷衍着蝴蝶的每一句话，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直到王多子走到桌前，他的眼神才有了几分波动。 “多子，你终于回来啦，我们正等你一起点菜呢，来，看看吃什么？”蝴蝶说着，就把面前的菜单递给了王多子。 “我都可以，听你们的。”王多子说道。 “别呀，你……” 蝴蝶刚想开口继续劝王多子优先点菜，王多子手里拿着的菜单却被陈生一把夺了过去。 “服务员，一份辣子鸡丁、一份毛血旺、一份水煮鱼、一份白灼生菜，再来三份米饭。” 陈生翻着菜单，像个无情的“点菜机器”一般，冷冰冰地念着菜名，赌气似地点了一大桌子菜。 他的异样，王多子和蝴蝶当然都看在了眼里，而二人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装傻，心里却藏着不同的情绪。 “对了，来几瓶啤酒。” 陈生气呼呼地补充道。 这让王多子想到了，当初自己给陈生道别的那个晚上，陈生也是像现在一样发了疯地灌酒，却半句难过都没有流露。 “我也要几瓶啤酒，服务员，先给我们来一箱吧。”蝴蝶也接着说道。 “蝴蝶，你受伤了，就别喝酒了。”王多子面露担忧地劝道。 “没关系，今天都是因为我，陈生才丢了工作，所以，我要陪着陈生，陈生喝多少，我就愿意陪多少。”蝴蝶看着陈生，真诚地说，试图从陈生眼里捕捉到哪怕一分动容。 可她没有，陈生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雾，除了阴郁，什么都看不出来。 蝴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气氛，便对坐在对面的王多子说： “多子，其实，我还是挺羡慕刚才那个千金的。” “哦？”王多子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她受了气，还有一个义无反顾拼命保护她的爸爸肯为她出头，不像我，从小被我爸打到大，他死之前都不忘狠狠讹我一笔。”或许是想到了往年暗无天日的经历，蝴蝶越说越委屈，声音竟有些颤抖。 “是啊，我从小也没感受到一点点父爱，都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唉……”王多子也从蝴蝶的话里找到了共鸣，苦涩地叹了口气。 听到王多子的话，陈生像上了发条一般，猛地抬起了头，眼里写满了心疼，随后又努力隐藏了起来。 “多子……”陈生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王多子和蝴蝶同时把目光聚焦到了陈生身上，毕竟，今天反常少言的他，终于开了“金口”。 感受到王多子和蝴蝶的目光，陈生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轻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多子，蝴蝶，我相信，世界上一定会有人，在等着你们、爱着你们……别太伤心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生的眼睛就没有从王多子脸上挪开，好像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毛血旺来喽！” 服务员围着围裙，双手端了一大“盆”毛血旺，鲜香麻辣的香气氤氲了三个人的目光，蝴蝶先动了筷子。 随后，一道道菜品被端了上来，一整箱啤酒也开了封。 陈生每每给自己起开一瓶酒，蝴蝶就会跟着起一瓶。 陈生倒一杯酒，蝴蝶也会给自己倒一杯酒。 陈生一言不发地闷头一饮而尽，蝴蝶便也陪着一饮而尽。 王多子有些心疼地看着对面这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姑娘，感到由衷的佩服，可她却拦不住倔强的蝴蝶，只好任由她灌醉自己。 而蝴蝶的酒量明显比不上陈生，随着一杯杯啤酒下肚，陈生只是面色有些发红，而蝴蝶早已眼神迷离、浑身发软。 “蝴蝶，你不要喝了。” 陈生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阻止了又要给自己添酒的蝴蝶。 “嘿嘿，陈生，你好帅……” 蝴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一脸花痴地看着身旁的陈生。 陈生赶紧把蝴蝶的酒杯移到了一边，防止她趁着自己不注意再一饮而尽，出了什么事情可不好交代。 “好，听你的，你不让我喝，我就不喝。” 蝴蝶说完，就突然软软地倒在了陈生的怀里，轻轻闭着眼睛，意识忽而模糊、忽而清醒。 陈生懵了，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局促。 看着二人如此亲昵的举动，王多子的第一反应是—— 逃。 “我吃的有点多，出去透口气。” 王多子语速飞快地扔下了这句话，转身便要“落荒而逃”。 “你等等。” 陈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第148章 陈生的告白 听到陈生的声音，王多子的脚步顿了顿，接着立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到陈生眼眶微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此时的陈生，在酒精的作用下，心里想对王多子说的所有话都呼之欲出，他感到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耳朵里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可当陈生刚要开口，瘫在自己怀里的蝴蝶突然猛地一抽搐，她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用手捂住了嘴巴—— “yue～” 由于灌酒灌得太猛，蝴蝶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王多子见状不妙，忽视了陈生，赶忙冲到蝴蝶身边，随后把蝴蝶从座位上扶起。 “蝴蝶，忍一下，我们去洗手间。” 王多子一手架着蝴蝶，一手上下抚着蝴蝶的后背，手忙脚乱地说道。 陈生也想冲上去帮忙，但碍于蝴蝶对自己的感情，还是作罢了。 他对蝴蝶并没有任何感觉，和对待别的追求者一样，他选择了干脆利落地拒绝，不浪费这个姑娘的任何感情。 这样的方式，看似残忍，实际上是陈生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看着王多子架着蝴蝶的背影，陈生刚才想说的话又一次被他咽回了肚子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呕～yue～” 王多子刚把蝴蝶扶到马桶边，蝴蝶立刻就排山倒海般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蝴蝶，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王多子被蝴蝶这副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脸上写满了担心。 “不…不用…yue…” 蝴蝶刚要开口说话，又没忍住再一次吐了出来，王多子只好陪在她身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手紧紧攥着手机，随时准备着打120。 万幸的是，酒精混着食物全都被蝴蝶吐出来后，蝴蝶那种痛苦的感觉才渐渐消失，紧皱着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蝴蝶用袖子随便擦了擦嘴角，然后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紧紧靠着墙，大口喘着粗气，面色苍白，意识却清醒了许多。 “蝴蝶，有没有好点？” 王多子赶忙关切地问。 “没事，这种感觉对我来说简直再熟悉不过了，之前陪老板的那段日子，几乎每个晚上都是这么过来的…”蝴蝶喃喃道。 听到这句话，王多子感到十分心疼——她想象不到，蝴蝶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独自面对了那样残忍又冰冷的无数个夜晚。 “多子，我们出去吧，陈生还在等我们。” 蝴蝶继续说道，用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了身，打开门就往外走。 王多子也跟了上去，等蝴蝶简单洗了洗手、补好了妆，才挽着她的胳膊走出了厕所。 蝴蝶的酒劲还是没有完全过去，她感觉头昏脑胀，浑身发软，几乎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此时，时间已经将近九点，陈生早已结好了账，坐在原位置等待着王多子和蝴蝶。 见二人走来，陈生立刻起身迎了上去，随后关切地问道： “蝴蝶，你没事吧？” 听到陈生的关心，蝴蝶感觉身上所有的不适与难受，几乎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她眼睛里绽放着光亮，对陈生摇了摇头。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蝴蝶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你们还要回县里吗？” 陈生把目光放到王多子身上问道。 王多子思考了片刻，蝴蝶的身体恐怕确实不足以支撑她一路颠簸回县里，可是，明天下午就要继续上班了，从市里回县里，只有晚上十点的一班车，如果今天赶不上，那第二天的工作肯定是没法保证了。 “我家附近就有一个宾馆，别的你不用担心，我可以随时送你们回去……反正我也不用上班了。” 陈生仿佛已经察觉出了王多子的心思，继续补充道。 “太好了！陈生，你人真好，谢谢你！” 还没等王多子开口，蝴蝶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心里暗喜又能多和陈生待一会了。 见蝴蝶这般欣喜，王多子也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谢谢。” 王多子张了张嘴，有些不自然地对陈生说。 可陈生却像没听见一样，没有搭理王多子的道谢。 王多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陈生在心里失落地念道。 三人所在的川菜馆子，距离要去的宾馆并不近。陈生平稳地驾驶着车辆，车速不快，蝴蝶很快就靠在王多子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车里陷入了一种安静到诡异的氛围，王多子轻轻搂着蝴蝶一言不发，陈生注视着前方的道路目不转睛。 王多子只感觉时间过得很慢，终于等到了陈生拉上了手刹、熄灭了火，她立马打开车门，要扶着蝴蝶下车。 然而，当王多子刚把车门推开一个不大的缝隙，连一条腿都还没来得及迈出时，陈生突然抢先一步下车，站到了王多子要打开的这个车门前，用手轻轻挡住了半开的车门，拦下了王多子的下一步动作。 王多子抬头，只见陈生满脸通红，还散发着酒气。 “先让蝴蝶在车上睡会，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陈生看着王多子略显诧异的眼睛说道。 王多子犹豫了片刻，看了看熟睡中的蝴蝶，便点了点头。 她把蝴蝶轻轻从身上挪开，帮助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陈生车上的薄毯子盖在了蝴蝶身上，听到蝴蝶平稳轻微的鼾声，才放心地下了车。 可谁知，车门刚被关上，陈生猛然间就抓住了王多子的手腕，用力向怀里一拉。 毫无防备的王多子顺着陈生的力道，一头栽进了他宽厚温暖的胸怀之中，酒精味伴着陈生特有的檀香味涌入了王多子的鼻腔。 王多子先是懵了几秒，随后下意识地用力挣扎，拨开了陈生的手，把陈生向后推开。 夜色里，陈生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就这么看着王多子，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又藏着些许抑制不住的冲动。 “多子，你心里清楚对不对？”陈生缓缓开口。 “清楚什么？”陈生莫名其妙的举动，让王多子有些冒火。 蝴蝶可是在车上，这要是让蝴蝶误会了可怎么办？！ “我喜欢你，你请不清楚？！”陈生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浑厚有力声音穿破了周围的空气。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王多子大脑空白，她不自觉地瞳孔放大，一时间想不起用什么表情和话语来应对。 谁也没注意到，在陈生喊出这句话之前，蝴蝶就已经被不经意间惊醒，微微睁开了双眼。 第149章 失落、伤心、愤怒 蝴蝶醒过来后，她并没有急着作出反应，而是选择了安安静静地待在车里，想听听陈生到底要对王多子说什么。 当她听到陈生对王多子的表白时，她并不意外，因为，这件事她早已心知肚明，真正让她在意的是王多子的态度。 “陈生，你不能喜欢我。” 在车外，王多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才淡淡开口。 “为什么？”陈生问着，情绪略显激动。 “没有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喜欢我。”王多子躲开了陈生尖锐的眼神。 “是因为蝴蝶对不对？”陈生又一次拉起了王多子的手，继续追问。 “不是。”王多子把陈生的手甩了开来，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车里的蝴蝶，此时，蝴蝶正佯装在睡眠之中，却对车外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而王多子这一细小的动作，却立马被陈生捕捉到了。以陈生对王多子的了解，他一眼就看出王多子是在撒谎。 “王多子！你就不要再骗自己了好不好。”陈生焦急地说道。 “陈生，你不要逼我，可以吗？蝴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她。”王多子的眼神带着些乞求，仿佛在告诉陈生——到此为止吧，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多子，你不要管别人，你就好好问问你自己，你喜不喜欢我？”陈生边说边捕捉着王多子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试图找出一丝希望。 “陈生，我不想和你说这个话题，蝴蝶身体不舒服，还需要我的照顾。”王多子又一次转移了话题。 “多子！”陈生被王多子这副态度逼急了，双手捧着王多子又细又薄的肩膀，眼睛盯着王多子喊道。 “陈生，你松手！”王多子挣扎着，可奈何陈生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没有减小。 “多子，我今天晚上就想知道一件事，你喜不喜欢我！？”陈生继续问道。 看到陈生这副不甘罢休的样子，王多子心里不知怎的，也有了一种冲动。 她感觉浑身血液在疯狂快速流动，嗓子眼有些发紧，最终，真实想法还是在大脑的指引下脱口而出—— “对！我喜欢你又能怎样？陈生，拜托你想清楚，我和你是不可能的。”王多子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 而听到“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陈生，大脑像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他瞳孔有些微微放大，眼眶里溢出了欣喜。 当然，王多子的这句话，也被蝴蝶听得一清二楚。 蝴蝶感觉心脏“咯噔”地重重跳了一下，随着而来的就是无尽的失落、伤心和愤怒—— 我不是早就问过你了吗？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陈生吗？ 你为什么要骗我，让我在你面前像个小丑一样！？ 蝴蝶拳头紧握，硬撑着不让眼里的泪水流出来。 “多子，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好不好？”陈生激动得简直要跳起来了，嘴里的酒气也随着说话的声音扑到了王多子的脸上。 “陈生，你记住，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这辈子都不。”王多子说着，感觉心脏传来了一阵疼痛。 “为什么！？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醉酒的陈生皱着眉头质问道。 “蝴蝶是个好姑娘，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她。”王多子并没有正面回答陈生的疑问。 “可是……” “没有可是，从明天开始，陈生，我们尽量不要再联系了。”王多子努力让声音不颤抖，用一种冰冷疏远的语气对陈生说。 “多子！” 陈生想抓住王多子的手臂，却被她躲开了。 王多子直接朝距离蝴蝶最近的车门走去，见王多子朝自己越走越近，蝴蝶赶紧闭上了眼睛，假装还处于沉睡当中。 因为，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选择抑制住心中的愤怒和冲动，避免打草惊蛇。 王多子打开车门，吃力地把闭着眼睛“睡觉”的蝴蝶架了出来，看着王多子这副艰难的样子，陈生也只好无奈地上前去帮忙。 然而，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在碰到蝴蝶的那一刻，陈生竟然感觉蝴蝶似有若无地避了一下自己。 开好一间双人标间后，王多子和陈生一起把蝴蝶扶到了房间门前，接着刷了房卡，陈生便止步于此，王多子自己把蝴蝶“拖”到了其中的一张床上。 帮蝴蝶盖好被子后，王多子又这返回了房价门口。 此时，陈生正直直地站在原地，眼神一刻也离不开王多子，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时间不早了，你走吧。”王多子说。 陈生哪里想走，好不容易见到王多子一回，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呆在王多子的身边。 可奈何，他们目前还只是朋友的身份，蝴蝶也正躺在房间里，陈生治好点了点头。 “好，你们要注意安全，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们。” “好……谢谢。”王多子生硬地说。 看到王多子有意对自己疏离，陈生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楚，随后依依不舍地看着王多子关上并锁好了房门。 昨天晚上，大半夜就被蝴蝶叫醒了，天还没亮就出了门，加上陪着蝴蝶折腾了整整一天，王多子早已精疲力尽。 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从蝴蝶的包包里翻出了蝴蝶口中的“卸妆水”，并学着蝴蝶的样子抽了一张纸巾，用卸妆水浸湿，然后轻轻擦在蝴蝶细腻的皮肤上。 一下、两下……不一会儿，蝴蝶的妆容就被王多子卸干净了，从一朵“明艳玫瑰”，变成了一个“清纯白莲”，看起来风格瞬间不一样了。 蝴蝶像个小孩子一般，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看似在沉睡的她，其实对王多子对她的这点点滴滴的照顾，心里就像明镜儿一般。 如果换做平常，她一定会突然坐起身子来，故意吓王多子一跳，然后轻轻诉说着她心里的温暖和感动。 可是，今天她才知道，王多子骗了她。 又忙活了半宿，王多子终于安顿好了蝴蝶，她也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栽在另一张床的被窝里倒头就睡。 她实在是太疲惫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了。 王多子很快就进入了沉睡状态，鼾声阵阵。 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第150章 蝴蝶不见了! 夏日的晨光，总是来得这样早，阳光穿过未完全拉严的窗帘，轻轻洒在了陈生的脸上。 虽然昨晚喝了酒，但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陈生还是早早准时醒来了。 他猛地起身，看了看钟表，刚好六点。 而当他下一步就要起床洗漱拿起公文包去上班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工作了。 顺其自然地，他又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对他来说，昨晚是一个冲动又疯狂的夜晚，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丢掉了他曾引以为傲的理智与克制，把对王多子的感情一股脑地全都告诉了她，甚至还提出要和她交往…… 想到这，陈生后悔地拍了拍额头。 该死，他没想到自己是这么不争气。 他早就知道，自己和王多子选择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几乎不会有任何交集，尤其是当下蝴蝶还对自己表了白，昨晚的举动，恐怕会影响了王多子和蝴蝶之间的感情。 考虑到昨晚已经承诺过要开车送她们回县里了，陈生还是硬着头皮拿起了电话，打算拨给王多子。 然而，在他选中王多子的号码按下“拨打”键的上一秒，王多子的来电显示突然在他的手机屏幕上跳跃。 陈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接起了电话—— “陈生，蝴蝶不见了！” 王多子焦急又慌张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什么？你打她电话了没有？” 陈生立马从床上直直坐起，也变得着急了起来。 “打了，可是一直是关机。” 王多子的声音有些颤抖，陈生听得出，她已经担心和害怕到了极点。 “多子，你先不要着急，我这就过去。” 听完王多子的话，陈生立马行动了起来，他挂断了电话，随手抓起几件衣服就套到了身上，拿起钥匙就跑出了门。 “当当当！” 没过一会，宾馆里王多子房间的门就被陈生敲响，她赶快打开了门。 “怎么样？蝴蝶有消息吗？” 陈生气喘吁吁地说，额头上还挂了几滴汗珠。 王多子摇了摇头。 “走，我们去找酒店前台调监控。” 陈生说完，拉起王多子的手腕就往楼下前台处赶。 前台好心地带二人去了监控室，监控画面显示，蝴蝶在凌晨两点多就穿好衣服、背上包离开了酒店，出门右转后便消失在了监控范围内。 很显然，消失是蝴蝶主动的选择。 王多子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预感。 “陈生，怎么办？我们先报警吧！” 看到线索断了，王多子又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陈生却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 “现在，蝴蝶失踪还没有超过24小时，就算报了案，恐怕也不会受理。” “那该怎么办？蝴蝶自己一个姑娘，凌晨在陌生的城市里游荡，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王多子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要知道，蝴蝶是她最好的朋友，二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互相陪伴、互相扶持甚至互相救赎，是比亲人还要亲近的存在。 “蝴蝶出门后向右边走了，我们先沿着这个方向仔细找找，如果今晚还没有收获，我们就报警。”陈生冷静地说道。 而陈生的这份沉着，给了王多子一份难得的心安，让她没有那么慌张了。 幸好有陈生在。 这种声音又一次在王多子的心里响起。 二人说走就走，从宾馆门右侧的第一家店问起—— “姐，你凌晨两点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从宾馆走出来？” “大哥，昨天半夜你见没见到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姑娘？” “大娘，昨天半夜有个姑娘从旁边的宾馆出去了，你有没有印象？” 二人挨家挨户地打听，可无奈每一户都在半夜两点睡了，哪里会有人注意门外有没有路过一个姑娘？ 情势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突然，陈生想到了公寓的门卫大爷——毕竟，宾馆就在他的公寓附近，而凌晨两点还没有睡的，这周围或许只有他了。 “大爷，你半夜见没见过昨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 王多子推开了门卫室，看到门卫大爷正倚在行军床上假寐。 即将要进入梦乡的门卫大爷，被王多子这突如其来的造访惊醒，他赶忙坐起身，揉了揉迷迷糊糊的双眼，思考了几秒后开口： “和你一起来的姑娘…我有印象！她昨天半夜确实来了这边，在小区大门外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太好了，她有没有找你？”陈生欣喜地问。 “没有，她上那边走了。” 门卫大爷指了指公寓正对着的路口，王多子和陈生道谢后，就迅速投入了下一步寻找。 可是，二人就这么一直找到快天黑，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也没有任何线索。 太阳渐渐落山，王多子终于绷不住了，焦急又迫切的她，止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呜呜呜，蝴蝶到底在哪……她一个人，在这里谁都不认识，能跑到哪里去呀……我，我真的好担心她……” “多子，你先不要哭，我带你去吃饭，然后我们再继续找。”陈生在一旁安慰道。 “不，我不吃，我要找蝴蝶。” 王多子说完，就用袖口简单擦了擦眼泪，撑着膝盖站直了身子，继续去找下一家。 陈生只好由着王多子去，无奈地叹了口气，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时间已接近九点，王多子的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她从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屏幕显示，是孙梅打来的。 王多子清了清已经沙哑了的嗓子，接起了电话。 “喂，孙姐。” “多子，你感冒了吗？鼻音怎么这么严重？”一听到王多子的声音，孙梅并没有急着说自己的事情，而是先开口关心了王多子。 “孙姐，我没事。”王多子回答。 “哦，我打电话，是想问你，怎么今天还没来上班？”一听王多子没事，孙梅才问出了自己的事。 “孙姐，对不起，我忘记了……我在市里，和蝴蝶走丢了，我正在找她”王多子这才想起来今天还要上班，赶紧对孙梅解释道。 “什么？你说你和蝴蝶走丢了？可……可蝴蝶在店里呀。”孙梅有些疑惑地说。 第151章 自以为是的善意? 此时的蝴蝶，正在一旁自顾自地擦桌子，听到孙梅给王多子打电话，她只是看了孙梅一眼，便没再有其他任何反应。 “什么！？孙姐，真的假的？蝴蝶已经回到店里了吗？”王多子语气里充满了惊讶。 “这我骗你干什么？我让蝴蝶来接电话，蝴蝶……”孙梅说着，就把吆喝着蝴蝶来到她跟前。 可蝴蝶却装作没听见也没看见，转头就进了后厨。 “多子，蝴蝶还没忙完呢，暂时没功夫接电话。”孙梅有些尴尬地对电话那头的王多子继续说。 “没关系，我这就回去。”王多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在一旁的陈生目睹了王多子的反应，还没等王多子开口，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朝王多子晃了晃。 王多子立马心领神会，感激地对陈生点了点头，便跟着他回到了小区停车场，随后坐着陈生的车，踏上了回程的路。 途中，王多子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昨天还好好的蝴蝶，今天到底为何不告而别，扔下她自己回了县里。 “多子。”一旁陈生的声音，打断了王多子的思绪。 “怎么了？”王多子下意识地问道。 “对不起。”陈生郑重地开了口，仿佛在心里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今天你一直陪我找蝴蝶，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王多子问道， “我的意思是……昨天是我冲动了，吓到你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陈生解释道。 “哦……没关系。”王多子想起了昨晚醉酒的陈生对自己的举动，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红。 王多子的话音落地后，车里便陷入了安静当中。 “多子，你昨晚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是认真的吗？” 陈生终于问出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意的问题，打破了车里的这片安静。 “嗯，是真的。” 王多子说着，尽力掩饰着内心的苦涩，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在一些。 “那，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做好朋友吗？你可不可以，当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 陈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害怕，昨晚他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自己和王多子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不能了。” 王多子想都没想地说道。 因为，就算陈生昨晚没有对她表白，在她知道蝴蝶喜欢陈生的那一刻，她已经决定要和陈生划清界限了。 “陈生，蝴蝶是个好姑娘，你也是个好男人，如果你们能幸福圆满，那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 王多子继续说道，话里话外都是让陈生好好对蝴蝶。 “多子，你能不能别这么说！？” 听到王多子的话，陈生竟有些气愤。 “我说了，我喜欢的是你，不是蝴蝶，就算强求我和蝴蝶在一起，那我们三个都不会幸福的，你懂不懂？”陈生说道。 “况且，你昨晚也说了，你喜欢我，我不希望别人影响了你的选择和判断。”陈生继续说。 “陈生，就算没有蝴蝶，我们也不会在一起的。”王多子反驳道。 “为什么！？”陈生立刻反问道。 “陈生，你也知道，支撑我积极生活甚至活着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留在县里等盼盼的消息。那我问你，你愿意放弃晴朗市这个平台，回到县里，心甘情愿地陪我一直等吗？”王多子侧过头，看着陈生的侧脸问道。 王多子很了解陈生，他是个有野心的男人，虽然在市里的工作丢了，但既然来到了这里，他就不会轻易回去。 虽然这个现实的问题很残酷，王多子心里也知道陈生会作何选择，但她已经不是之前的天真单纯的王多子了。在刘为德身上的经历，让她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无私付出又不求回报的爱情很少很少，如果单谈感情而不谈现实，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问题后，陈生的面色瞬间暗了下来，还是没能给出王多子一个肯定的答案。 虽然早就想到了陈生会是这个反应，王多子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失落。 但这都是人之常情，她不怪他。 “多子，等你找到盼盼后，你可以带她一起来市里呀，我可以等。”陈生还不死心，继续说道。 “那，来日方长吧。”王多子淡淡地说。 她也不确定，女儿盼盼到底何时才会有消息，可能一个月、三个月、一年、三年、十年甚至更久，到那时，陈生会不会遇上别的喜欢的女人，那还是个谁都不知道的未知数。 二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直到到达了老丁烧烤店，她们也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停车后，王多子赶紧下了车，直到看到蝴蝶忙里忙外的活生生的身影，她悬了一天的心才彻底放下了。 “蝴蝶，你怎么自己不说一声就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王多子跑到蝴蝶面前拉起了她的手，声音里激动中带着几分埋怨。 可她没想到，蝴蝶像没看见她一样，甩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后厨。 这一举动，让王多子懵了。 “蝴蝶，你怎么了呀？怎么突然冷冰冰的？” 王多子继续死缠烂打地跟了上去，喋喋不休地问道。 可无论她怎么问，蝴蝶就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把王多子当成了一个“透明人”。 “蝴蝶，你没事吧？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刚锁好车的陈生这才来到了王多子跟前，带着关切的眼神问蝴蝶。 可见到陈生的蝴蝶，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乐呵呵地扑上去，恨不得贴到他的身上不离开。 相反，看到陈生和王多子站在一起，她嘲讽地笑了一声，然后扔下了一个白眼，继续低头擦桌子。 蝴蝶当然也很珍视和王多子之间的友情，可在她看来，王多子好像并没有像她一样珍惜，甚至把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踩在了脚下，用自以为是的善意欺骗了她。 见蝴蝶如此反常，王多子和陈生面面相觑，眼里写满了疑惑。 第152章 我带你去兜风吧 时间倒退回前一天晚上。 王多子睡下后，一直在装睡的蝴蝶坐了起来。 看着鼾声阵阵的王多子，她眼底闪过一丝愤怒。 此时的她，已经不想再看到王多子了，甚至连和她共处一室，心里都觉得别扭。 于是，蝴蝶下了床，蹑手蹑脚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便推门离开。 她独自一人，行走在这偌大又陌生的城市里，不知道该去哪。 曾经，有数不清的男人，承诺会给她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要一辈子都对她好，可无一例外都是看中了她好看的皮囊，玩腻了就扔了，至于所谓的承诺，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比她还要低贱。 她本以为，除了金钱，这辈子都不会有男人吸引她了，可当她见到陈生的那一刻，还是鼓起勇气决定放下内心的芥蒂，再好好认真爱一回。 可是，这次却是她自以为最亲近的朋友欺骗了她，让她变成了一个“小丑”。 于是，她决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掏心掏肺地对王多子好了。 她们之间唯一的关系，只能是同事。 凌晨，她一人坐在路边，一下又一下地机械地翻着手机通讯录，手指终于停留在了“宋智鹏”三个字上。 他…是谁来着？ 哦，想起来了，是陈生的好哥们，县里清吧的老板。 于是，蝴蝶鬼使神差地按下了宋智鹏的名字，拨通了他的讯号。 也许，是想最后一次捕捉陈生的影子。 毕竟，除了王多子外，宋智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和陈生唯一的联系了。 “喂？蝴…蝴蝶？” 电话响了几声，对面就传来了宋智鹏有些惊喜和不可思议的声音。 他的声音是清脆的，没有陈生那般浑厚，却同样富有磁性。 “是我。” 蝴蝶淡淡地开了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话。 “怎么了？”宋智鹏问道。 “……”蝴蝶顿了几秒，不知从何开口。 而在这安静又漫长的几秒钟内，宋智鹏并没有急着打断蝴蝶，而是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我能和你聊聊陈生吗？”蝴蝶终于说出了话。 “陈生？” 电话对面的宋智鹏好像并没有料到蝴蝶会如此在意陈生，语气中除了诧异之外，还有一丝不易被察觉到的失落。 “嗯。”蝴蝶说着，点了点头。 “……好，你在哪？”宋智鹏问道。 “我在市里，陈生的小区门口。”蝴蝶回答。 “什么？！这么晚了，你怎么跑了那么远？你站在原地别动，我给陈生打电话，让他先接应你一下。”宋智鹏的语气明显变得焦急了许多。 “别！”蝴蝶赶忙阻止了他。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希望，你不要告诉陈生他们。”蝴蝶继续说。 听到这句话后的宋智鹏，并没有急着追问。 毕竟，他相信，蝴蝶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好，你去他们小区门口正冲着的路口等我，我这就去接你。”宋智鹏接着说。 “好…谢谢。”蝴蝶说着，感觉到了些许安心。 宋智鹏挂断电话后，扔下手里调了一半的酒，就立刻提前打了烊，拿起车钥匙跑了出去。 由于是凌晨，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宋智鹏一路油门踩到底，很快就到了二人约定的地方。 此时，蝴蝶正孤零零地站在路口，四处张望，生怕和宋智鹏错过。 所幸宋智鹏抢先发现了她，把车停在了她的面前，摇下车窗，探出了个头—— “蝴蝶，我来了。” 他像个乖巧的小狗，眼巴巴地望着蝴蝶，眼睛里全是担心和照顾。 见到宋智鹏的蝴蝶，收起了往日“高贵冷艳”的女神形象，而像是一个找不到家小女孩。 她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系好了安全带。 宋智鹏的车，和他本人的外表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他的长相是典型的文艺青年，开的车却是一辆不便宜的红色敞篷跑车。 宋智鹏虽然是在县里生活和工作，却不差钱，他是典型的白手起家，上学的时候，就用闲暇时间炒股，一毕业就用攒下的本钱盘下了这个店面。 起初，他是做传统酒吧的，但县里肯买单的人并不多，于是这两年就转型搞起了清吧，生意才渐渐好了起来，手上也有了不少钱。 “我带你去兜风散散心吧。” 蝴蝶不主动开口，宋智鹏也没有急着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选择了先让蝴蝶开心起来。 蝴蝶点了点头，宋智鹏抬手按下了一个按钮，跑车的顶棚就缓缓收了起来。 二人的头顶，此时一览无余，宋智鹏闷了一脚油，然后迅速松开，跑车就化作一抹红色的幻影，像箭一般一下子就“发射”了出去。 “带你去个好地方。” 宋智鹏的声音带着些期待，混着呼啸的风声模模糊糊钻进了蝴蝶的耳朵里。 晴朗市，被全国第一大江穿过，近几年也修了一条跨江大桥，桥面平坦开阔，站在桥上，江面的景色也能尽收眼底。 宋智鹏开着跑车，带着蝴蝶在空旷无人的大桥上来来回回疾驰。 蝴蝶的长发随着江风舞动飞扬，为她增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几根发丝也时不时蹭着宋智鹏的脸颊，头发的香气在他的鼻尖缠缠绕绕。 宋智鹏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一眼蝴蝶，蝴蝶轻轻眯着眼睛，把胳膊伸出窗外空手抓着江风，嘴角微微上扬，满脸的惬意与松弛。 真好看。 宋智鹏在心里想。 他生来就是个浪漫的人，永远都坦坦荡荡、活在当下，对于这一程，他不会计较浪费了多少时间精力、耗费了多少汽油、有了多少车损。 只要能看到蝴蝶的笑，哪怕仅有一刻的笑容是留给自己的，那就不枉此行。 “唔呼～～！” 速度、江风，调动起了宋智鹏的情绪，让他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 蝴蝶转过头来，看着宋智鹏像个孩子一样简单又兴奋的表情，“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眼睛格外亮。 第153章 宋智鹏的大道理 蝴蝶笑了，宋智鹏也回馈给了她更加灿烂明亮的笑容。 “蝴蝶，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喊出来吧，喊出来就舒服了。”宋智鹏看着蝴蝶的眼睛，认真地说。 蝴蝶明显被宋智鹏的热烈所感染了，她解开安全带，疯狂地站了起来，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外—— “陈生，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蝴蝶的这一声呼喊，让宋智鹏脸色暗了一下，但他还是忍住没有过问，只是缓缓降下了车速，保证蝴蝶的安全和平稳。 “所有骗我的人，都去死吧！” “老娘再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了——！！” 蝴蝶的声音，甚至还到不了江面，就被吞噬在了江风中随风而去，只留在了宋智鹏一个人的心里。 她一声接着一声地大喊，直到嗓子哑了、喊不动了，她才一下子坐回了车座上。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珠浸湿了领口，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了轻松愉悦的笑容。 “蝴蝶，你笑起来真好看。”宋智鹏看着蝴蝶，呆呆地说。 听到宋智鹏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蝴蝶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随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心情有没有好点？” 把车开下桥、来到主路上，宋智鹏降下了车速，一边关心着蝴蝶，一边平稳驾驶。 “好多了，谢谢你，宋智鹏。”蝴蝶如实说道。 “怎么啦？是哪个王八蛋骗你了，我去揍他。” 宋智鹏手扶方向盘，故作轻松地问道。 蝴蝶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说不好奇是假的。 “是我最好的朋友，王多子骗了我。” 听到这，宋智鹏有些愣住了，他没想到，蝴蝶说的骗子竟然是王多子，更没想到蝴蝶会这么轻易地、毫无保留地、直接明了地就告诉了自己。 不知怎的，宋智鹏让蝴蝶产生了一种舒服的、轻松的感觉，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心甘情愿地告诉向他袒露心声，就连蝴蝶自己也没料到，面对宋智鹏，她会如此坦荡—— “我明明问过王多子，是她亲口告诉我，她不喜欢陈生的，可当我鼓起勇气，决定再次把自己的感情注入到陈生身上时，却无意间得知，其实王多子是喜欢他的。 “你知道吗？我的这份勇气，有多么来之不易，王多子的欺骗，却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我真的很愤怒、很不理解。 如果她喜欢陈生，那她大可以一开始就直接告诉我的啊，何必要看我把感情浪费掉，又闹一场笑话呢？” 蝴蝶像倒垃圾一般，一股脑地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倾倒给了宋智鹏。 反正自己也打算跟王多子、陈生他们划清界限了，她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了，把这些话说给宋智鹏听，又能怎样呢？ 能通过这种方式缓解一下内心的不爽，也挺好的。 宋智鹏听完蝴蝶说的，理了理思路，又清了清嗓子。 陈生喜欢王多子，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毕竟，之前陈生还在县里上班时，就常常来自己的清吧一个人喝酒，有数不清的夜晚，陈生都向他诉说着自己的单相思。 然而，他却着实没想到，王多子也喜欢陈生，毕竟，根据陈生之前的描述，都是他自己在一厢情愿，由此可见，王多子隐藏情绪隐藏得有多好。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作为王多子的好朋友、同时也是自己的心上人，蝴蝶竟然也喜欢上了陈生。 “扑哧——” 宋智鹏只觉得有意思，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蝴蝶觉得，这个话题已经很沉重了，她实在想不通宋智鹏为什么会这种反应。 “蝴蝶，你知道吗？我觉得三角恋已经够狗血的了，想不到，我陷入了四角恋，哈哈哈哈……” 宋智鹏边说边笑。 “什么意思？” 蝴蝶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你看不出来，你还听不出来吗？蝴蝶，我喜欢你啊。” 宋智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不是在表白，而是在说一桩有趣的笑话。 “啊？” 蝴蝶被宋智鹏弄得有些懵，她完全没料到，在这种场景下，宋智鹏会突然蹦出一句表白。 “蝴蝶，你喜欢我、我喜欢你，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必要过于钻牛角尖，非得分出个三七二十一来，感情嘛，都是顺其自然的东西。” 宋智鹏说出了他的“爱情观”，和他随和自在的性格完全契合。 “什么嘛……” 蝴蝶一边嘟囔一边思考宋智鹏话里的意思。 自己怎么的也算是个久经情场的老手了，怎么在宋智鹏这里，她就什么都听不懂了呢？ “就这么给你打个比方吧，你喜欢陈生的时候，和你意识到你喜欢陈生的时候，是同时发生的吗？” 宋智鹏一字一句地开导着蝴蝶。 蝴蝶跟着宋智鹏的思路，陷入了思考—— 想来，自己刚喜欢上陈生的时候，是当时在医院里见到他第一面的那一刻，而当自己意识到喜欢陈生时，却是那晚在宋智鹏的清吧里，陈生用公文包帮她挡腿的时候。 蝴蝶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王多子恐怕也和你一样，早就喜欢上陈生了，只是她自己才刚刚意识到罢了。” 宋智鹏开口说道。 不得不承认，宋智鹏说得确实有道理，蝴蝶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就是不爽王多子骗我，我就是生气！” 蝴蝶想到自己在陈生车里装睡时，王多子和陈生在车外自以为是的“极限拉扯”，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嘛好嘛，我没有劝你别生气的意思，既然你有怒火，那就尽情发泄出来呗，何必委曲求全表现出一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样子，给自己添堵，你说是不是？” 宋智鹏说完，蝴蝶转过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智鹏的眼睛，仿佛在确定自己到底听没听错。 毕竟，在她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心里有怒火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劝她要理解他人、要懂得换位思考，而从来没有过一个人像宋智鹏这样，告诉她，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舒舒服服的就够了。 蝴蝶又一次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佩服和感动。 第154章 闹矛盾了? 天色在亮与不亮之间徘徊，好像下一秒就会露出鱼肚白，宋智鹏开着他的车，带着蝴蝶漫无目的地在市里一条又一条大街小巷来回穿梭。 昨天一整晚几乎都没有睡，今天又折腾到大半夜，蝴蝶早已精疲力尽，不知何时，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在车上沉沉睡了过去，宋智鹏也减了减速度，带蝴蝶踏上的返程的路。 可是，他并不知道蝴蝶的家在哪里，也不忍心叫醒看起来很疲惫的蝴蝶，于是，干脆带蝴蝶回到了自己家。 他家就住在清吧的附近，把车停在停车场后，宋智鹏轻轻抱起了蝴蝶。 蝴蝶很瘦、很轻，所以宋智鹏毫不费力就把蝴蝶抱进屋子、抱到了自己的床上，轻轻帮她盖上了被子……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中午，蝴蝶是被一阵饭菜的香气给叫醒的。 她从宋智鹏的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揉了揉眼，四处张望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房间、床、男人的衣服… 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突然睁大，写满了惊恐。蝴蝶猛地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身体。 还好，浑身的衣服都原封不动，她松了一口气。 “蝴蝶，你醒了。” 宋智鹏的声音在卧室门口响起。 蝴蝶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宋智鹏穿着慵懒的家居服，围着围裙，正靠在门框上，歪着头看着蝴蝶。 “这是哪？” 蝴蝶问道。 “这是我家，昨天晚上你在我的车上睡着了，我也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就把我的床先借你用一晚喽。” 宋智鹏如实回答。 “哦，谢谢。” 蝴蝶回忆起了昨晚的奇妙经历，点了点头。 “饭我已经做好啦，你方便的话起来吃吧。” 宋智鹏边说边朝蝴蝶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脸，随后转身出了卧室，礼貌性地回避着。 而听到这句话后的蝴蝶，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甚至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 之前，她也不止一次地在男人家里或是酒店房间里醒来，而和现在不同的是，从前的每次，她都是衣衫不整、甚至一丝不挂。 当然，也不会有人为她主动做早餐，只是朝她扔下一摞纸纸币，穿好衣服后，就人模人样地离开了。 至于蝴蝶怎样，没有人会在乎，他们只把她当成一个夜晚供自己取乐的玩物罢了。 而蝴蝶一开始还会感到屈辱，可渐渐的，次数一多，她就习以为常，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了，甚至连那种屈辱感都荡然无存，面对扔在床上的现金，她的内心只剩下空虚与麻木。 可就在当下，宋智鹏毫不计较、不顾一切地陪她发泄、陪她疯狂，又将她视作珍宝地带回家里保护起来，甚至还主动为她做好了早餐。 这就是被照顾、被尊重的感觉吗？ 蝴蝶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像融化了一样。 吃完饭后，宋智鹏又开车把蝴蝶送回了她的出租屋。 “宋智鹏，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跟陈生他们说。”在出租房楼下，宋智鹏临走时，蝴蝶又一次嘱咐了他一遍。 “知道啦，放心吧。” 宋智鹏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一句话。 他一以贯之的原则就是，别人不说，自己也不会问，永远顺其自然就好。 恰恰是这样的做人做事原则，相处起来，才让蝴蝶感觉到了一种独一无二的舒服。 第一次见面时，宋智鹏满嘴花言巧语，让蝴蝶觉得，这个男人肯定是跟其他男人一样“花花肠子”，只是被自己的外表所吸引的轻浮之徒罢了。 然而，这次的经历，让蝴蝶对宋智鹏的印象彻底改观了。 蝴蝶在家换了身衣服，背起包就直奔公交站。 王多子又回到老丁烧烤店工作以来，由于二人就住在同一栋楼上，每天都是约着一起坐公交去上班，一路上说说笑笑个不停，一晃一停的漫长路途好好像一转眼就过去了。 然而，这天，蝴蝶怀着些许沉重和郁闷上了同一路公交车，找了最角落的一个空位置坐下，眼前却满是王多子和自己轻松愉悦的背影。 这让她心里更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终于，公交车到站了，她下车后，推开了老丁烧烤店的店门，换下工作服，系上围裙就开始扫地擦桌子。 蝴蝶来得有些早，孙梅和丁勇都还没到，整个店空荡荡地，回响着桌椅碰撞、抹布摩擦的声音。 直到蝴蝶把店里的卫生都打扫了一遍，门外才想起了孙梅嘹亮的声音—— “哎哟！蝴蝶，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 看着蝴蝶把店里卫生打扫得如此干净，孙梅向她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孙姐，今天也没什么事，就早来了一会，替你分担分担。” 蝴蝶停下手里最后的工作，站直了身子对孙梅笑盈盈地说。 “多子呢？怎么没见她跟你一起来？” 孙梅仔细望了望店里的各个角落，却还是没看到王多子的身影，感觉有些反常。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可能晚些就来了吧。” 蝴蝶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孙梅的眼神，便继续低下头干活。 “不对啊…” 孙梅仍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孙姐，我先去备菜吧，王多子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来呢。” 蝴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赶紧打断了孙梅，一头就钻进了后厨里。 面对蝴蝶对王多子的反应，孙梅心里一直犯嘀咕，心想两个小姑娘感情挺好的，平常几乎是形影不离，怎么今天却突然这么不对劲了呢？ 一直到晚上，王多子和陈生来到店里后，无论王多子怎样纠缠，蝴蝶就是对她爱搭不理甚至冷眼相待，孙梅才明白，二人这是闹矛盾了。 “蝴蝶，你有话可以和我好好说，能不能不要突然就不理我了呀？” 王多子委屈巴巴地说。 刚才，蝴蝶刚把王多子的手甩开，王多子却又一次“死缠烂打”地拉住了蝴蝶的手，好像不哄好蝴蝶不罢休一样。 看着王多子这副样子，蝴蝶最终还是心软了，可她也要面子，如果表现得太明显，那岂不是就被人笑话了？ “你先干活吧，下班我们再说。” 蝴蝶冷冷扔下了一句话，转头就走到刚来的那桌客人面前帮他们点菜。 见蝴蝶的情绪缓解了些，王多子才松了一口气。 第155章 和好如初 由于是星期天，老丁烧烤店里的顾客比平常多不少，王多子刚拿起围裙系在身上，要冲上去帮忙，才意识到，陈生被自己晾在了一边。 “要不要留下吃饭？”王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不用了，好不容易来县里一次，我回家看看我爸妈。”陈生说。 “嗯……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王多子问。 陈生却怔了怔，不知如何回答。 反正市里的工作也没了，如果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回到县里，随便找个律所上班，那是不是就能和王多子在一起一辈子了？ 可是，晴朗市那片充满挑战的广阔天地，是那么吸引他，他始终下不了决心。 “我先在家里待几天，剩下的……以后再说吧。”陈生敷衍道。 王多子点了点头，便把陈生送走了，自己也迅速进入到了工作状态。 终于，凌晨四点，店里的顾客都陆陆续续走光了，打理好店里的一切后，王多子把目光移到了蝴蝶的身上。 巧的是，蝴蝶此时也在看她，二人目光碰上时，王多子有些慌乱地躲开了，小脸通红，脸上写满了尴尬。 看着王多子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蝴蝶没忍住笑了出来，而当她意识到时，又迅速把上扬的嘴角收了起来，迅速装成了一副冰冷生气的样子。 “走吧。”蝴蝶面无表情地对王多子说完，就背包走出了门。 王多子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局促不安地搓着衣角，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二人在经常去的那家麻辣烫夜宵摊子上坐了下来，和往日一样拿了喜欢吃的串串、两罐冰镇可乐。 王多子一坐在马扎上，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蝴蝶，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你是怎么回来的？”王多子的脸上写满了后怕和关心。 “这你就不用管了。”蝴蝶冷漠地说。 “那，那你为什么突然对我生气？”王多子继续追问道。 “你和陈生那晚在车外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蝴蝶看着王多子的眼睛说。 “啊……你都听到什么了？”王多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那晚“不把门”的嘴巴。 “我听到你说，你也喜欢陈生。”蝴蝶一字一句地说，生怕王多子听不清楚。 “不是的，蝴蝶，你听我说……”王多子出了一头的冷汗。 “没什么好说的，你骗了我，这是事实。”蝴蝶打断了王多子。 “蝴蝶，对不起，我一开始也没意识到我对陈生的感觉。”王多子连连道歉。 可面对王多子的充满诚意的眼神，蝴蝶却一言不发，就想听听王多子下一句还要狡辩什么。 “我保证，我以后不联系陈生了，我也会努力不去喜欢陈生的，蝴蝶，你原谅我好不好。”王多子继续说道。 听到王多子这无稽之谈，蝴蝶忍不住笑出了声，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直直盯着小心翼翼的王多子，眼神里充满了戏谑。 “我是说真的，我绝对不会影响你们。” 见蝴蝶这副样子，王多子又增添了几分认真。 “多子，你知道吗？从你说出你喜欢陈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地喜欢陈生、追陈生了。”蝴蝶终于缓缓开了口 “对不起……” 此刻，王多子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棒打鸳鸯的大坏蛋，打的还是两个最好的朋友，她后悔得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很生气，觉得你是个骗子，你让我浪费了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勇气。 “我甚至想过，要跟你划清界限，不再当好朋友了，只做普通同事就好。 “但是，昨天一整夜，一个朋友陪我经历的一些事情，让我想通了，以后，我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更不会再委屈求全，去追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了……当然，也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对我无关紧要的人，失去我最珍惜的朋友。” 蝴蝶的话，句句发自内心，她看着王多子小鹿一般的眼睛，就连刚才的愤怒也消失不见了。 “真的吗？蝴蝶，那我们以后还会和以前一样，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 听完蝴蝶这番话的王多子，内心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暖潮所包裹，激动得快哭出来了。 因为，就在刚才，她真的以为，蝴蝶会为了陈生而和自己绝交，她的心简直都碎了一地。 所幸，蝴蝶并没有放弃自己。 “是真的，我从来不骗人。” 蝴蝶终于也卸下了刚才冷冰冰的面具，满脸笑意看着王多子。 “蝴蝶，你真好，呜呜呜……” 王多子从马扎上站起来，走到蝴蝶身边，又蹲在了她的旁边，一下子抱住了蝴蝶，把头埋在蝴蝶的肩膀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哎呀，好了好了，别哭啦。” 王多子的眼泪随着泪水渗透了蝴蝶肩膀周围的一副，被蝴蝶一脸嫌弃地推开了。 “快吃饭吧，麻辣烫凉了，可不好吃了。”蝴蝶指了指王多子面前仅氤氲着一点点热气的麻辣烫说道。 “嗯！” 王多子用力点了点头，又坐回了自己的小马扎上，抽了一张纸巾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都擦干净，随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同样，坐在她对面的蝴蝶也开动了。 还是一样地点、一样的味道、一样的时间、一样的温度、一样的人。 这样的感觉，真让人感到踏实和幸福。 蝴蝶边吃着麻辣烫，边用余光瞟着狼吞虎咽的王多子，在心里想道。 “对了，蝴蝶，你刚才说的那个陪了你一整夜让你想通了的朋友，是谁呀？我可要当面谢谢他。” 王多子咽下一大口粉丝，喝了一口可乐，抬头问道。 第156章 被困在期望里 面对王多子的疑问，蝴蝶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 毕竟，自己昨晚是因为陈生才联系上的宋智鹏，如果现在告诉王多子这件事，那自己未免也太没有面子了。 “我不告诉你。”蝴蝶仰起头，“傲娇”地说。 “啊？为什么？”王多子娇嗔道。 “谁让你不告诉我你喜欢陈生了。”蝴蝶看着王多子的眼睛，一脸笑意地说道。 “哎呀……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蝴蝶，你就告诉我吧。”王多子的语气变成了乞求。 “就不就不。”蝴蝶笑嘻嘻地说道。 这一晚，很快就过去了，王多子和蝴蝶手拉着手回到了公寓，一起进了王多子家。 二人躺在床上，彻夜长谈，虽然矛盾闹了才一天，但二人却像许久未见一样。 或许，这就是交心好友之间的灵魂共鸣吧。 王多子和蝴蝶共同在心里想。 这边是其乐融融的景象，而陈生那边就不一样了。 他回家，并没有给父母提前打声招呼，当他一脸疲惫地打开家门时，父母已经准备要睡了，可看到儿子带着些许狼狈的样子，陈父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高兴—— “你……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陈父瞪着眼睛说道，眼里有些不可思议。 “我来县里有点事，顺便看看你们。”陈生眼神躲闪地说道。 “哎呀，儿子，回来了就好，妈妈好久没见你了，快让我好好看看你。” 陈母的反应和陈父截然不同，看到儿子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立马笑脸相迎，眼里写满了欣喜。 而陈父却看出了陈生状态的不对劲。 “这么晚了，明天还是星期一，你不上班吗？”陈父问道。 “我……我明天先不去了。”陈生说着，心里有些慌张。 “为什么不去？不去的话，你市里的领导会对你印象不好的！”陈父一脸严肃地说。 “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火气这么大干什么？儿子，你先洗洗，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陈母拦在了陈生父子中间，满脸爱意地看着陈生。 “你先让让。”陈父说着，轻轻推开了陈母，随后走到陈生跟前。 “你现在就回去，明天不能迟到！”陈父严厉地说着，就把陈生往门外推。 “老陈，你这是干什么？快松手！”陈母用力拉住了陈父在陈生胳膊上的手。 “爸！” 陈生突然大喊了一句，把在场的陈父和陈母都震住了。 “爸、妈，我明天不回去了，这几天都不回去了……我工作丢了。” 陈生低着头，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不敢直视父母的眼睛。 从小到大，陈父都是望子成龙，一直用最高的标准要求陈生，在他上学的时候，有好几次都因为没考班级第一而挨打。 当陈生告诉他们自己被提携到了市里时，陈父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的付出终于看到了回报，老陈家终于出了个人中之龙，为此还举办了个告别宴，把周围所有亲朋好友都聚集在了一起，就是要告诉他们，他的儿子陈生是最棒的。 随着陈生爬的越来越高，陈父对陈生的期望也渐渐变了味，他开始活在别人的看法里，生怕陈生掉下来，让哪个亲戚朋友看了笑话，让自己丢了面子。 所以，一听到陈生在市里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就这么没了，陈父暴怒。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父抬起手指着陈生，手指和声音都颤颤抖抖。 “爸，我工作没了。” 陈生又咬着牙说了一遍。 “你！你这个不争气的！” 陈父的怒火，此时已经达到了顶峰，他脱下鞋子，一下一下地往陈生身上抽，陈生却一动也不动，连躲都不躲，就这么硬生生地受着。 “老陈，老陈啊，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啊！” 陈母看到陈生的样子，眼里写满了心疼，赶紧上去拦住陈父。 “你走开！想一块挨打是不是！” 陈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鞋子指着陈母，瞪着眼睛吼道。 见陈母闭上了嘴巴，陈父又继续着对陈生的抽打。 “你个不争气的！这么好的工作你都能丢！” “不找媳妇就算了，连工作都没了，你让我老陈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老子省吃俭用供你读完大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的付出都白付出了是不是！” 陈父的话语，像一根根尖刺，精准地扎在了陈生的心上，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从小到大，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陈父用所谓的“付出”来道德绑架他。 “老陈，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一旁的陈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跪在了陈父的脚边，用手紧紧抱着他的大腿。 “妈……” 看着母亲卑微的样子，陈生的愧疚简直要溢出来了。 而陈母的乞求，也有了效果，陈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狠狠把鞋子扔到一边，指着陈生的鼻子说： “你明天必须给我回到市里！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在市里留不住，你就永远都别想回来！” 陈父恶狠狠地扔下了这一句话，转身就回到了卧室，用力“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间门。 见陈父回屋了，陈母才敢站起来，仔仔细细检查着陈生身上被打的每一寸肌肤。 “儿子，疼不疼？” 看着陈生胳膊上青一块红一块的皮肤，陈母心疼地流下了泪水。 “妈，不疼，我没事……” 陈生避开了陈母的打量，他怕陈母伤心和担忧。 一直以来，陈生都是活在陈父的“期望”之中，只要稍微辜负了陈父的希望，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挨打，而每次挨打，陈母都是这样，在旁边求着陈父停下，有时陈父确实会停止殴打，但更多的时候，是连带着陈母一块打。 这样的家庭，养成了陈生沉着收敛的性格。 “儿子，你先回屋休息，我好好劝劝你爸。”陈母擦了擦眼泪说。 “嗯，妈，你也早点休息。”陈生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157章 屡屡受挫 陈生推开房间门，房间被陈母收拾得干净又整洁，一切都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变—— 墙上，贴着从小学到大学陈生拿过的所有奖状，每次站在领奖台上，他不是高兴，而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拿到奖状，回家就不用挨打了。 桌子上，摆着陈生一家三口的合照，十岁的陈生系着红领巾，坐在陈母的左边，脸上没有别的孩童一样的纯真和快乐，陈母则紧紧搂着陈生，眼里除了对陈生的疼爱，还有些许服从和保守，陈父则站在陈生和陈母后方的正中间，一脸严肃，看不出任何表情，一只手扶着陈生，一只手扶着陈母，好像是在控制他们一样。 陈父不爱陈生吗？ 那还不至于。 不然，他怎么会向别人提到陈生时，总会一脸的骄傲和自豪？ 不然，他怎么会在陈生期末考试前一夜，背着发烧的陈生跑了一家又一家诊所？ 不然，他怎么会在陈生考试得第一时，高兴地把他举起来，不停地夸赞？ 陈父并不是不爱陈生，他只是被“期望”两个字困住了。 懂事的陈生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从来不降低对自己的要求，也一直都紧紧绷着认真又勤勉的一根弦，凡事都做好做优，所以，对于陈父有时的暴躁和愤怒，陈生都选择了不放在心上。 整整一个晚上，陈生和陈母都是在陈父的咳嗽声中度过的，陈父遇到不如意的时候，会选择抽烟解愁，一根接着一根，直到困意袭来，到睡梦中逃避不如意的现实。 不知陈父抽了多少烟，是一包、也许是两包，当咳嗽声停下时，整个家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生就轻手轻脚地收拾了收拾，没有跟另一个卧室里的陈父和陈母打招呼，便离开了家。 而陈生的所有动作，都被陈父全部听到了，他一夜都没睡，脑子里全是对陈生前途的担忧。 陈生开着车，在县里漫无目的地蹿着，好像流浪一般，不知道该去哪儿。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无家可归的感觉。 是回家吗？可父亲就像着魔了一般不肯给他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让他透不过来气。 是去找王多子吗？可她昨晚说过，和他不会回到从前了。 是去找宋智鹏吗？那家伙，只有晚上才能联系得到他，白天总是闷头大睡，谁也别想打扰到他。 陈生最终决定，还是回到市里。 既然无家可归，那就在向往的地方立住脚跟，创造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不一定非要有家人，只有自己能给的温暖，才是最靠得住的。 于是，陈生一打方向盘，朝晴朗市的方向开去。 当他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陈生在楼下面馆随便吃了几口面，便上楼拿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流利地敲打着键盘—— 他制作了一份精美又完善的个人简历，拷到u盘里，连午觉都没睡，就穿好了正装，拿着身份证和所有求职资料，到楼下打印店打印了十几份简历。 就和市里杠上了，我就不信，离了你林主任，我还找不到一个工作。 陈生眼里写满了坚定和自信，一脚油门就到了人才市场。 他整理了整理领口，提着有些旧了的公文包，一家一家地推销着自己。 “我叫陈生，今年三十一岁，毕业于省政法大学。” “我在南县a律所工作过八年，后在晴朗市b律所一直工作到前几天。” “离职原因……是我觉得，那边的氛围不适合我。” “我是一个踏实肯干的人，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吃苦。” 陈生陪着笑脸，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商品，恨不得求着每一家应聘的hr能“收留”自己。 然而，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当每家的hr看到自己的身份证和个人简历时，都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像单纯走流程一般完成了应聘过程，每一家都给陈生留下了共同的回应—— “先回去等通知吧，如果决定录用，会提前联系。” 就像商量好了一样。 陈生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应聘的所有工作，可能最终的结局都是失败。 忙完后，天已经黑了，直到走出人才市场，陈生脸上一直紧紧绷着的笑容才彻底松懈了下来，脸上全都是疲惫和无力。 他把公文包随手扔在了副驾，在车上轻轻眯了一会眼睛，这才缓了口气，让自己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随便找了一家苍蝇馆子吃饭，点了最便宜的蛋炒饭，毕竟，自己现在失去了收入，工作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找到，交房租的日子也快到了，现在，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才行。 时间过了一天又一天，已经整整一周了，陈生一条录用通知的电话或短信都没有收到。 他等不了了，在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周前找所有hr留的名片，挨个打去了电话。 “李经理，我是陈生，录用结果出来了吗？” “赵经理，我是前几天应聘的陈生，请问有结果了吗？” “张经理，我是陈生，我在人才市场给您投过简历，想问一下出结果了吗？” 陈生一通又一通电话过去，心情却不断从充满期望变成了失落和失望—— “抱歉，您不符合我们的用人要求。” “您没有被录用。”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有了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陈生打完了所有的电话，得到的都是拒绝的结果。 他一下子瘫在了沙发上，看着眼前的泡面盒子，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难道，他寒窗苦读十几年，工作经历也不算单薄，在市里找个工作就这么难吗？ 真的是他自己太差劲了吗？ 陈生陷入了自我怀疑。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人是“林主任”。 看到这三个字，陈生皱了皱眉头，心想绝对没好事，却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喂，小陈，听说你最近找了不少工作，但都失败了呢。” 林主任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算计和阴险。 这下，陈生算是全都明白为何自己求职屡屡受挫了。 第158章 精打细算、循规蹈矩、步步为营 林主任名下的宏盛律师事务所，在市里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加上林主任在市里颇有名望，遇到事情时，市里其他律师事务所自然会给他几分薄面。 把一个律师拉到录用黑名单，那件事太简单不过了。 “林主任，你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陈生咬牙切齿地对电话那头的林主任说。 “我对你已经很留情了，要不是婷婷拦着，我一定会让你连市里都待不住。” 林主任说道。 “你……” 陈生咬紧牙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就是惹我的下场。” 林主任扔下一句话，还没等陈生再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你——喂？喂！？” 林主任打来这通电话，无疑是对陈生的挑衅和侮辱。这段时间肚子里积攒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陈生一挥手，眼看着就要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但还是克制住了。 手机坏了，换手机又是一笔不少的钱，现在没了收入，最重要的还是果腹。 于是，陈生像泄了气一般，把手机随手扔在了床上，用被子捂住头，紧紧闭着眼睛，试图逃避这残忍的现实。 而正当陈生一筹莫展之际，手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陈生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 -“你好，陈律师，我叫李守勇，是r律所的律师。” r律所，陈生有印象，上周在人才市场，陈生也投了简历，可最终石沉大海，就连刚才陈生主动去电，那边也是拒绝的回复。 -“你好……我认识你吗？” -“你可能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在我们律师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我在hr那里看到了你的简历，又听说了你的事情，真是为您感到惋惜。” 李守勇的话，让陈生越听越摸不着头脑，自己和他也没有什么交集，这通电话到底是用意何在？ -“李律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陈律师，我早就打算跳出来自己开一个律所，可犯愁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合伙人，不知您有没有意向？” 听到这，陈生不免觉得有些突然——李守勇和自己也就算是个陌生人，他就这么信任自己吗？ -“这……” 陈生有些犹豫，担心这件听起来算是件好事的事情，会和上次一样把自己坑了。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想跳出来单干律所，也属于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您也和我一样不是吗？” 李守勇的这句话也算是点醒了陈生。 是啊，自己现在进退维谷，又不能一直这样在出租屋里烂下去，他确实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不如我们见面聊一聊？” 李守勇没想到，陈生率先约了自己，感觉又惊又喜。 -“好、好啊！陈律师，您比我想象中的更干脆、更果断！那我们就今晚七点，在d餐厅见如何？” -“好，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后，陈生又随手把手机扔在了一边，拿起公文包和笔记本电脑，简简单单整理了自己从业以来的工作经历和信息。 他对这次合伙投资创办律所，显然是没抱太大希望。 但有句话说得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试一试不一定会成功，但不迈出第一步，就永远不可能成功。 见到李守勇后，陈生有些诧异。 李守勇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外表看起来和陈生年纪差不多大，他身材精瘦，留着寸头和胡渣，风格更是有些浮夸，一眼看去都不像是个律师。 李守勇的样子，让陈生担心自己是不是被骗了，但接下来李守勇的做法，让陈生明白了“人不可貌相”。 李守勇先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工作经历，和陈生很相似，也是从政法大学毕业后就做起了律师，在现在的律所工作了已经二十年了，可奈何上头一直有人压着，怎么升也升不上去，职业生涯到了瓶颈期不说，还面临着随时被裁员的风险，于是，他才决定自己跳出来单干。 他又详细向陈生介绍了脑海中律所的创建思路、运行模式等，巧舌如簧、从善如流。 看得出，李守勇不仅有丰富的律师从业经验，还是一个有目标、有思路、有规划的人，陈生一下子就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了，有了一种“跟着他干准没错”的想法。 二人谈着谈着，渐渐入了迷，转眼已经快十点了，陈生算是彻底被李守勇的想法折服了，二人最后谈了谈收益分成方式之后，就敲定了合作。 资金的大头，由李守勇出，而陈生负责运营、维护等后勤事宜，当然，二人也共同负责专业律师业务上的事情。 走出d餐厅后，陈生那种失业后的愤懑和迷茫仿佛全部消失了，跟李守勇握了握手，他感觉到了希望和光明。 陈生当然也怕被骗，但一是他有了上次的教训，仔细分析后觉得李守勇确实是个干正事、干大事的人，二是他也抱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态，如果这次失败了，那就厚着脸皮回县里……说不定，还能和王多子在一起。 精打细算、循规蹈矩、步步为营，陈生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 与此同时，王多子正在后厨来回翻炒着蒜爆羊肉，不知怎的，自从那晚告别了陈生后，陈生的身影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晃也晃不走。 “多子，想什么呢？火太大啦！” 王多子微微愣神之际，蝴蝶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她赶紧用力颠了颠勺，然后把燃气拧小了些。 “蝴蝶，你现在厨艺可以啊，一看就知道火候大小合不合适。” 王多子赞赏道，实则是在隐藏自己的尴尬。 “是不是想陈生呢？” 蝴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没有，你别瞎说。” 王多子嘟囔了一句，就继续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蒜爆羊肉上。 “等会下班，和我去见个人。” 蝴蝶有些神秘地对王多子说。 “见谁？” 王多子问道。 “我男朋友。” 蝴蝶说着，眼里有种不真实的欢欣。 第159章 拿得起放得下 “谁！？！？” 王多子赶紧放下了手中的菜铲，关了火，瞪大眼睛又一次问道，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我男朋友啊。” 蝴蝶又重复了一遍。 “你……你交男朋友了？不对啊……” 信息量有些过于庞大，王多子脑子实在是转不过来了。 没记错的话，一周多之前她才刚陪蝴蝶去了市里找她爱的陈生，蝴蝶因为陈生和她生气也没过几天。 怎么今天，突然交了男朋友？ 仅仅一周多一点，莫非是自己穿越了？ “你没听错，我想开了。” 蝴蝶说道，眼里写满了轻松和自在。 “你想开什么了啊？” 王多子继续追问道。 “蒜爆羊肉好没好？都等半天了！” 还没等蝴蝶回答，外面的客人就催起了菜。 “哎！稍等，这就好！” 王多子朝外面喊着，又慌乱地拧开了火，继续颠勺。 “下班和你细说。” 蝴蝶给王多子留下了一个“剩下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就去忙自己的活了，留王多子自己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王多子在给客人上菜的途中，瞄了一眼墙上的日历，确实，距离上次和蝴蝶一起去市里找陈生，才过了仅仅九天，自己没有穿越。 一晚上，她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蝴蝶这是怎么了。 以至于她担心，蝴蝶是不是受了刺激，精神变得不正常了。 终于熬到了下班，王多子脱下沾满油烟味的工作服，换上了一身简简单单的休闲装，而蝴蝶则是带好了化妆包，先跑去厕所仔细画了个妆，又换上了一件优雅得体的连衣裙。 二人手挽着手，走到老丁烧烤店门口的路口边，停了下来。 “多子，就在这里等吧，他等会开车来接咱们。”蝴蝶说。 “蝴蝶，你快告诉我，你怎么突然交了男朋友？”王多子急切地问道。 “多子，我想开了，以后，我不会再傻傻地把感情甚至是自己的一辈子都寄托在别的男人身上了，我要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就浅浅一谈，不喜欢了就分，把感情看作是身外之物。” 蝴蝶一开口，就说个不停，把自己“想开”的内容都一股脑地倒给了王多子。 “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就是我最骄傲的一点。”蝴蝶自豪地说。 可王多子却越听越离谱，这样的话，那不是既对自己不负责，又对别人不负责吗？ “蝴蝶，不太好吧……” 王多子说道。 “多子，我就知道你会觉得不好，不过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一切行为也都会在尊重双方意愿的前提下进行。” 蝴蝶打断了王多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见蝴蝶都这么说了，王多子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 尊重，祝福。 “你要带我去哪啊？你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王多子这才想起来问这次出行的真正目的。 “我男朋友你也认识，是宋智鹏，我带你去他的清吧坐坐。” 蝴蝶云淡风轻地说。 而刚消化完巨量信息的王多子，又一次毫无招架地被蝴蝶这句话冲昏了。 宋智鹏？ 那不是陈生的好朋友？ 蝴蝶和他不是才在清吧见过短短的一个晚上吗？ “这……这……” 王多子惊讶得语无伦次。 “哎呀，我知道你很惊讶，我实话告诉你吧，你找不到我的那个晚上，我和宋智鹏在一起，这几天，我不上班的时候也经常不在家，就是去和宋智鹏约会了。” 蝴蝶看着王多子可爱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啊？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王多子下意识地问道。 “咳咳……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我觉得，我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他身上那种随和又自由的风格很吸引我，再加上他给我表白了，我就同意喽。” 蝴蝶说着，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王多子点了点头，感觉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正当王多子想着的时候，一辆红色超跑停在了她和蝴蝶面前，车棚缓缓升起。 “两位美女，请上车！” 宋智鹏探出头来，标志的卷毛和黑框眼镜让王多子一眼就认出了他。 “亲爱的，我们来了！” 见到宋智鹏，蝴蝶拉着王多子就走上前去，而听到蝴蝶称谓的王多子，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二人一起上了车，宋智鹏又一脚油门，跑车随即飞奔而去。 身旁的景色迅速向后移动，王多子从来都没坐过这么快的敞篷跑车，害怕地抓紧了车上的把手。 而驾驶座上的宋智鹏和副驾驶上的蝴蝶却看起来很享受这一切，他们脸上洋溢着同样的快乐与放松，眯着眼睛大喊大叫着。 看到蝴蝶这副开心的样子，王多子刚才对她的担心和不解也随之放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蝴蝶能这么快就走出阴霾，找到让自己舒服的伴侣和生活模式，也算是一件好事。 王多子坐在后座，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上次，陈生也在，不知道这个时候，陈生在干什么？ 是还留在县里，在家里陪伴父母，还是已经回到了市里继续找工作？ 王多子仰望天空，好像又一次看见了陈生的面庞。 “这次真可惜，这么好的夜晚，陈生却不在，你说是不是，多子？” 宋智鹏开着车，突然别有用心地把话题转移到了王多子身上。 “嗯……是，上次还在一起。” 面对和陈生有关的话题，王多子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随便打哈哈敷衍了过去。 “下次我们叫上陈生好不好！”伴着呼啸的风声，宋智鹏喊道。 “好！”蝴蝶举起了双臂，应和着宋智鹏。 接着，蝴蝶把嘴巴凑到了宋智鹏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宋智鹏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到了耳根，嘴巴也一样咧到了耳根。 看着二人这样自由又热烈的样子，王多子竟羡慕了起来。 如果她能有蝴蝶的一半勇敢，那就好了。 王多子在心里想。 第160章 王盼男的线索 四年后，老丁烧烤店。 临近晚饭时间，王多子和蝴蝶在后厨忙活着备菜。 “蝴蝶，你和宋智鹏谈了这么久，就没有下一步打算？” 王多子一边切着肉，一边问。 “哪有什么打算，我们可是不婚主义，怎么舒服怎么来，剩下的就随缘喽。” 蝴蝶双手择菜，漫不经心地回答。 正在这时，王多子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擦了擦手，掏出电话，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人，瞳孔瞬间放大—— 打来电话的，正是孙警官！ 是四年前接下王盼男失踪案的警察。 王多子迅速按下了“接听”。 “王女士，王盼男有消息了！” 电话对面传来了孙警官略带激动的声音。 “盼盼找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多子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没有找到，不过，我们得到了一些线索。” 孙警官的声音平静了许多。 “你方便来局里一趟吗？” “好，我这就去！” 王多子说着，就挂断了电话，摘下围裙，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往外冲。 “多子，要不要我陪你？” 一旁的蝴蝶自然也听到了王多子打电话的内容，关切又着急地问道。 “不用，你留下来看店。” 天色渐暗，王多子打了辆车就来到了警局。 一进门，孙警官就把王多子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里面坐着的，正是几年未见的疤哥。 疤哥此时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和王多子隔了一张桌子。 看到疤哥，王多子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不顾警察的阻拦，她冲到了疤哥面前，用手死死拽住了他的衣领。 “王八蛋！你把我女儿弄哪去了！” 王多子的眼睛猩红，恨不得下一秒就把疤哥杀了。 “我哪知道。” 疤哥也是见惯了风雨的人，并没有被王多子吓到，而是嫌弃地往后仰了仰头。 “王女士，你先别冲动！” 孙警官和另外的一个警察把王多子和疤哥分开，控制住了她。 “这个疤哥，是我们在县里一家酒吧抓到的，因为寻衅滋事。” 孙警官娓娓道来。 时间回到十几个小时前。 凌晨，在酒吧，疤哥正一手搂着美人，一手端着酒杯，享受着纸醉金迷带给他的快感。 而一对夫妇的到来打断了他的醉生梦死。 夫妇中的男人一见到疤哥，一脚踹翻了他面前的桌子。 “靠！你谁啊！” 疤哥被这突如其来的“踢馆”整蒙了，直直站起了身子。 “可让我找到你了，退钱！” 男人指着比他高半头的疤哥说道。 “我只管卖，剩下的烂摊子别来找我！” 疤哥一把打掉了男人指着自己的手，招呼身后的兄弟们站上前来。 可几个壮汉带来的压迫感，并没有让这对夫妇后怕。 相反，女人一步冲上前去，恶狠狠地说： “在你这花了差不多全部身家买来的丫头片子，还没养几年就跑了，赶紧给我退钱！” 听到这，疤哥轻蔑地笑了一声：“每年在我这里卖掉的丫头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哪个？” “就是那个屁股上有胎记的丫头，买的时候才一岁！”男人说。 疤哥稍微想了想，好像确实有那么一号人。 那个小丫头，给他留下的印象是最深刻的，左伴屁股上有块硬币大小的胎记，长得比他见过的所有小姑娘都水灵，要不是价格诱人，他都想自己昧下了。 “那我不管，退钱是不可能的，赶紧给我滚！” 疤哥说着，就朝男人的小腹踹了一脚。 夫妇这下可是急了眼，双双冲到疤哥面前就要还击，可只有被疤哥身后的小弟们围起来痛扁的份。 酒吧里的群众报了警，疤哥和夫妇二人这才交待在了警局里。 “那对夫妇在哪？我要见他们！” 王多子说着，眼里闪现出了几分杀气。 “王女士，请跟我来。” 孙警官把王多子带到了另一个房间，王多子终于见到了买下王盼男的夫妇二人。 这对夫妇虽然挨了一顿揍，但不难看出，打扮得还算干净，平常应该是利落的人，条件肯定是在王多子王显亲之上的。 看到这，王多子的心稍微放松了几分。 “我的女儿盼盼是在哪丢的？” 王多子开口冷冰冰地问道。 “什么盼盼？哦，你是说二丫吧，她是我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女人用尖锐的嗓音说。 “胡说！盼盼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她是我的女儿！” 王多子愤怒地把双手拍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冒牌母亲。 “我花了钱，那就是我的。”女人被王多子的气场吓了一跳，心虚地说。 这句话，又一次激怒了王多子。 她的女儿，是她生命里最宝贵的存在，怎么能把她说得像个商品一样？ 王多子抬起手，巴掌眼看着就要落到女人脸上，却被孙警官拦下了。 “王女士，请你冷静一下。” “吕女士，请你配合调查，说不定还有立功减罪的机会。”孙警官又对女人说。 一听到这，姓吕的女士和丈夫面面相觑，思考了片刻，还是交代了真实情况。 “我和我男人去市里走亲戚，刚下火车，趁着人多，这小丫头片子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市里！？你说盼盼是在市里丢的！？” 一听到“市里”二字，王多子变得十分亢奋。 最起码，现在知道王盼男的下落了。 盛夏的晚风也带着温度，王多子就这样背起行囊，交待好了老丁那边的事情，就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通往晴朗市的大巴。 盼盼，你一定要等等妈妈，妈妈来了。 她看着窗外后移的风景，把头靠在窗户上，头随着车的颠簸来回摇动，恨不得下一秒就到达目的地。 第161章 陈生住过的房子 王多子本以为，市里的警力一定会比县里发达，盼盼一定会顺利找到。 然而，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 市里的警局接手案子后，就没有了消息。 女童失踪的案件，一年比一年多，加上市里本来就比县城复杂，所以一个普通的案件更是希望渺茫。 王多子自己也没有闲着，她自己去了火车站的监控室，要求调出王盼男从那对夫妇手里逃跑当天的监控。 因为规定不允许，值班的员工皱着眉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王多子。 于是，王多子掏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小费”。 员工接过后，含着笑就帮王多子调出了监控。 火车站站台上，每列火车到站下车，人员混杂，王多子盯着那对夫妇交待的车厢，眼睛一下都不敢眨。 正当她眼睛酸得就要流眼泪时，终于，她看到了那对夫妇下车的身影。 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个头不高，刚刚到女人的腰间，她身材瘦弱，穿着有些泛黄的白色卡通t恤，扎着一对马尾辫。 监控画质并不清晰，但仍然可以看出小女孩生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心情好像并不高兴。 趁这对夫妇拿行李的功夫，小女孩迅速向四周张望了张望，随后朝着人多的地方就跑去。 当夫妇整理好行李时，才发现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屏幕前，王多子早已泪流满面。 “盼盼……我的盼盼长大了……” 虽然已经四年未见，作为一个母亲，王多子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的女儿。 此时的她，内心五味杂陈，恨不得立刻钻到屏幕里，拉起盼盼的小手，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然而，王盼男跑出画面后，在每一块监控屏幕里都找不到她的影子了。 “小姐，领导要来了，你快走吧。” 员工有些为难地说。 “再让我好好看看吧，求求你了。”王多子乞求道。 见王多子这副可怜的样子，员工只好选择了妥协。 然而，不论王多子再怎么找，也能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找到王盼男的影子。 线索又一次断了。 不过，市里的警局已经接手了，只要王盼男和自己还活着，那就有希望。 想到这，王多子又一次有了好好生活的动力。 这回，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在市里安定下来。 幸好，在老丁烧烤店工作的这几年，老丁夫妇待她不薄，她手里也攒下了不少钱，足够让她在市里租上一段时间的房子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浪费一毛钱——于是，她想到了四年前陈生租的那个廉价的公寓。 她还依稀记得公寓名字，一路问下来，倒了好几趟公交，终于来到了小区门口。 巧合的是，门卫大叔还是四年前的那个。 “大叔，我想问一下……陈生还住在这里吗？” 王多子问出这句话，并不是因为她想“投靠”陈生，而是希望能打听打听陈生的去处，日后好避嫌。 “哦！你说陈生啊，这个小伙子可不得了喽，听说前几年开了一家律所，生意越做越大，去年已经在市中心买房了，上上个月刚搬走。” 听到这，王多子才放心了几分，也生出了些许欣慰。 “那大爷，你知道小区里还有房子在出租吗？” “当然有了！你刚才问的陈生，他之前租的房子就空着呢，我给你找找房东的电话。” 听到这，王多子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联系上房东后，房东一听空了两个月的房子终于有人愿意租了，接着就开车赶了过来。 房东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有一头卷卷的短发，胖乎乎的，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热情地带王多子看了房。 打开房门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王多子好像闻到了陈生身上的一丝檀木香。 “哎哟，王小姐，我和你说，我们这个房子可好了，之前的租客住过我的房子，可都飞黄腾达了……” 王多子仔仔细细打量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房东大姐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 公寓不大，最多就四十平，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具、卫浴、家具都齐全，并且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上一任租客十分爱惜，退租之前也帮着好好打扫的一番。 像是陈生的作风。 王多子暗暗一笑。 “大姐，要是价格合适的话，我就租这里了。” 王多子打断了一旁喋喋不休的房东大姐，眼睛闪着光说道。 毕竟，陈生住过的房子，她放心。 “小姑娘，太好了，你真有眼光！这样，你租多久？要是租一年以上，我给你一个月便宜二百怎么样？” 房东大姐也是个爽快人，一口就许下了这样实惠的诺言。、 王多子在心里盘算了盘算，如果每个月能便宜二百，那她的存款足够支撑她在这住一年的了。 “好，那就先租一年。” 王多子也利落地点了点头，房东大姐笑得更欢了。 王多子的行李并不多，签好合同后，她就这样安顿了下来。 房间是简陋了些，但是比她在县里租的房子要好上不少，并且视野很好，向前看是绿树成荫，向下看是道路交错。 王多子坐在窗前，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窗外的景色。 之前陈生送她的小灵通，随着年数久远，渐渐不能用了，王多子才从二手市场淘来一个彩屏手机。 她端详着刚拍好的照片，发了一条qq空间。 她的网名叫“w”。 配文：“新开始……” 放下手机后，她随意躺在了刚铺好的床上。 这个床，是陈生睡过好几年的…… 想着想着，一身疲惫的王多子也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窗外天色已晚。 她拿起手机，却发现多了一条qq消息—— “生：多子，你来市里了？” 看到这条消息，王多子才反应过来，那条qq空间忘记屏蔽陈生了。 而在同一个房间住了许久的陈生，一眼就看出照片是在晴朗市之前租的房子里拍的。 这下，陈生是彻底淡定不了，纠结了一下午，还是没忍住给王多子发了一条qq消息。 第162章 机会 王多子盯着qq聊天页面，愣了良久，才在手机按键上敲下了一个“嗯。” “生：怎么突然来市里了？” 王多子发送消息后，对面的陈生几乎是秒回。 “w：来市里有些事情要处理。” “生：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w：不用。” 王多子回复完这两个字后，对面就没了消息。 直到五分钟后，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 “生：方便见一面吗？” 王多子捧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这几个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纠结。 但冲动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她太久没见陈生了。 “w：好。” 二人约在了第二天公寓附近的咖啡厅。 由于距离近，王多子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她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 不一会，陈生也到了。 他还是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正装，只是手里提的公文包换了一个新的。 “多子，好久不见。” 陈生远远就见到了王多子，绅士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好久不见。” 王多子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尴尬。 陈生的外貌和四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只是眼睛里多了几分沉着和镇定。 “这几年怎么样？”陈生压抑着心底的激动，故作自在地寒暄道。 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王多子过得好不好，可总因为现实这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退缩。 “挺好的，你呢？听说你成了老板了。”王多子说。 “什么老板，就用专业做了点小生意罢了。”陈生摆摆手说道。 “多子，你……怎么突然来市里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陈生突然严肃了起来。 “嗯，我来找盼盼。”王多子觉得瞒着陈生也没有必要，就交代了实情。 “盼盼？盼盼来市里了？”听到后，陈生显得十分惊讶。 “是的。”王多子点了点头。 “那这么说，你以后是不是就在市里住了？”陈生问着，眼里的惊喜难以掩饰。 “在盼盼找到前，我就住在这里。”王多子也没有否认。 听到这，陈生暗喜。 这四年，他本以为会在市里遇到另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孩，然后结婚生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可是没有，每每和别的女人试着接触时，陈生脑子里全是王多子的身影。 他只好屡屡作罢，并做好了一辈子单身的打算。 毕竟，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而且，他和王多子之间的距离实在过于遥远，日后的命运也不会有交集。 只是没想到，王多子竟然来到了市里，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 他们有可能在一起了？ 陈生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欣喜。 “我认识几个警官朋友，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帮忙留意你的女儿。” 陈生说着，就拿出了电话按下一串号码。 王多子也没有拦着，毕竟能多一份希望。 “谢谢。”陈生挂断所有电话后，王多子说。 陈生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客气。 “多子，那你有没有下一步打算？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份工作？”陈生问道。 “不用，我想，我有个机会可以试试。” 听到这，陈生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王多子嘴里的“机会”，正是皇家餐饮集团。 第163章 来到皇家餐饮集团 大约五年前，为了刘为德、为了两个孩子，王多子拒绝了这个市里最大的餐饮集团向她抛出的橄榄枝。 如今，来到市里，她决定厚着脸皮再去试一试。 毕竟，这几年间，每次想起这件事，她内心总是充满了遗憾，而现在正是她离梦想最近的时刻，她愿意搏一搏。 和陈生分开后，王多子就打开了手机通讯录。 幸好，虽然手机换了，但手机卡并没有换，她还存着皇家餐饮集团石处长的电话。 她选定了石处长的电话，深呼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拨通。 电话没响几声，对面就接了起来。 “喂……王小姐？” 石处长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 他看到“来电显示人”是“王多子”时，内心闪过几分惊讶。 他对王多子有很深的印象，不仅仅是因为王多子的厨艺是万里挑一的存在，更是因为王多子是少有的拒绝他招聘的人。 “你好，石处长。”王多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您有什么事吗？”石处长问着，心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请问，皇家餐饮集团还有职位空缺吗？我想去试试。”王多子直入话题。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没错，王多子又回头找他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毕竟，集团这几年厨师竞争越来越激烈，岗位确实是没有空缺了。 但是，特别的是，随着现代化的发展、开放程度的提高，竞争激烈的都是西餐、日料等领域的厨师，而像王多子这样中餐的人才，确实不太多。 石处长是个开明的人，在他眼里，不管过去如何，能力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王小姐，我们确实没有职位空缺了……”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石处长的这句话，王多子心里还是生出了几分失落和迷茫。 “但是，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可以向上级申请一个岗位留给你。”石处长继续说道。 顿时，王多子心里乐开了花。 “太好了，谢谢你，石处长！”王多子连连道谢，想不到五年前被自己“抛弃”的石处长，竟然还愿意接纳她。 “明天来集团试菜吧，我会替你向领导约时间的。”石处长说。 “好！”王多子笑意盈盈地挂断了电话。 她回到公寓，因为第二天有一场重要的面试，激动和紧张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天亮了，王多子仔仔细细收拾了自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容光焕发，随后背着包出了门。 幸运的是，小区门口的66路公交，正好直达皇家餐饮集团。 下公交后，王多子还是被眼前的办公楼震惊了一下。 宏大、庄严、肃穆。 让王多子不禁严肃了几分。 她进入办公楼，来到了和石处长约好的“303”室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屋子里，中间摆着各式各样的厨具和食材，而在这“考台”周围，围着足足有十几号人，能360度无死角把王多子每一步动作都看个清清楚楚。 这还是王多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她手心直冒冷汗，一步一步向“考台”走去。 第164章 光明正大牵起手 “鱼香肉丝。” 还没等王多子反应过来，坐在最中间的考官就出了题。 这是王多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她紧张得手心冒汗，面对面前的锅碗瓢盆仅仅是凭借肌肉记忆完成了整场面试。 王多子已经忘记了是整个过程是怎么结束的了，每个考官尝过这道简单又家常的鱼香肉丝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这让王多子心里更没底了。 结束后，石处长只是简单地告诉她回家等通知。 她有些沮丧地走出皇家餐饮集团的大楼，却看到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 当车窗缓缓降下，王多子这才看清，车里的人正是陈生。 “多子，上车吧。”陈生对王多子眨了眨眼说。 “你怎么来了？”王多子带有疑惑地问。 “石处长和我认识，快上车吧。”陈生一脸神秘地说。 王多子只好点了点头，坐上了副驾。 “陈生，这几年混得不错啊，换了辆好车。”王多子一边打量着车里的内饰一边说。 “一般般啦。” “陈律师，你就别谦虚了。” “……面试得怎么样？” “不知道，石处长说让我在家等通知。” 陈生听罢，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王多子也感觉得到，陈生这几年变得沉稳了许多，废话也少了。 几天后的正午，王多子捧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浑身都不得劲。 已经这么多天没有工作的消息了，难道是凉了？ 正当王多子这么想的时候，石处长终于来了电话，她迫不及待地接起。 “多子，恭喜你，你被正式录用了。” 对面传来石处长欣喜的声音。 “太好了，谢谢你，石处长！” “好好准备准备，明天就来上班吧。” “嗯！！” 挂断电话后的王多子，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少见的笑容。 这下，工作也落实了，住处也有了，她终于能安下心来在市里等盼盼的消息了。 接着，陈生打来了电话。 “多子，听说你通过面试了，恭喜你啊！” “谢谢。” “待会下楼吧，我带你去吃饭庆祝庆祝。” 王多子本想拒绝，可静下心来却发觉，自己并没有合适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也期待着见到陈生。 “好。” 这次，陈生带王多子来的，是市里第一高楼顶楼的旋转餐厅，并且早早预定好了靠窗的位置，二人能够边享用美食，边欣赏整个城市的夜景。 “多子，怎么样？好不好吃？知道你不爱吃西餐，我特地选的全市最好的中餐厅。” “确实好吃。”王多子咽下嘴里的炒鸡回答道。 “多子，给你看个东西。” 陈生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双手捧到王多子面前，缓缓打开。 是一条珍珠项链，成色很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你这是……” “多子，这是我特地为你挑的。” “太贵了，我不能要。” “多子，你知道吗？前几年我们分开后，我一直在努力忘记你，可在市里见到你的那一刻，我这几年在心里努力建立起来的堡垒瞬间都坍塌了。 我们都互相喜欢，可始终没办法在一起，我们心里都清楚，是现实的原因。可现在你来了市里，有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可以逾越了，中间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拦我们了。 现在，我在市里也站稳了脚跟，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给你、给盼盼提供更好的生活了，我愿意做为你遮风挡雨的保护伞。 多子，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陈生眼睛闪着光，一脸真诚地对王多子说。 “砰！砰！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王多子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可是，陈生，我是个寡妇，出身卑微不堪，孩子还没找到……”王多子局促地说。 “没事，这些我都知道。” 还没等王多子说完，陈生就打断了她。 “还有，我……我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是因为生两个孩子的时候，受伤了吗？” “是的，我生完儿子后的几年，一直没来月经，就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怀孕了。” 王多子说到这里，脸上写满了失落，并觉得，陈生知道后，一定不会选择和自己在一起了。 “没关系，我不在乎，我们有盼盼就够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陈生却毫不犹豫地回答。 陈生说完，王多子抬起了头，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而正是这一席话，彻底打消了王多子最后的顾虑。 是的，在来到市里之前，她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陈生了，可见到陈生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她对陈生的爱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的而减少。 既然二人互相都有心意，也没有现实因素阻拦，那……何必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多子，如果你愿意，就收下这条项链。” “好。” 王多子点了点头，接过了这条珍珠项链。 陈生眼中的欣喜，也在顷刻之间迸发而出。 “太好了！” 陈生不由自主地大喊，摆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引得餐厅里所有人都纷纷驻足上下打量。 五年了，他们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牵起对方的手了。 不论是事业，还是爱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165章 亲切又熟悉的陌生人 日子一旦步入正轨，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一转眼，昔日落魄又稚嫩的小姑娘，已经为自己心爱的男人披上了婚纱，在朋友们的祝福下，缓缓走向婚姻的殿堂。 “王多子，你愿意嫁给陈生，成为他的妻子吗？” “我愿意。” “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台前，陈生轻轻捧起王多子精巧的脸蛋，朝着她的樱桃小嘴轻轻吻了下去。 台后，身穿伴娘服的蝴蝶挽着穿着伴郎服的宋智鹏，热泪盈眶。 台下，陈生的父母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也随着身后的亲朋好友鼓掌。 当时，陈生第一次把王多子领回家时，父母满心一万个不同意。 出身肮脏、生过孩子不说，还不能生育。 然而，老两口始终拗不过倔强的陈生，在陈生长达五年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下，终于接受了王多子。 从喜欢上王多子的那一天，到现在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和王多子结为夫妻，陈生整整走了十二年。 而王多子，从此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她有家了。 王多子和陈生婚后的日子，虽然少不了鸡毛蒜皮、油盐柴米，但二人世界过得还算和谐有爱，甚至一度成为朋友和同事之间的模范夫妻。 只是王多子内心缺失的那块，迟迟没有被补上。 盼盼，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长高？ 王多子的无数个睡梦中，王盼男的身影总是出现在各个场景，可任凭王多子再怎么努力，都看不到王盼男的正脸。 直到白丝爬上了她的乌发，皱纹蔓延到了眼角，王多子还是没有接到王盼男的任何消息。 “老婆，生日快乐。” 这天，王多子下班刚打开家门，陈生就端着蛋糕站到了她的面前。 蛋糕上，插着“40”两个数字，提醒着她，今天，她已经四十岁了。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满眼都是她的男人，笑了笑，吹灭了蜡烛。 “新的一岁，我希望早日找到盼盼。” 王多子对着蛋糕，双手合十默念道。 这已经是她数不清第多少个生日许下同样的愿望了。 她从一介实习厨师，凭实力一步步做到了现在皇家餐饮集团总部厨师长的位置，一直支撑她咬牙前进的最大动力，就是能在找到王盼男的那一天，以一个满分的姿态出现在女儿面前，成为女儿的骄傲和榜样。 “多子，快来坐下，今天和往年可不一样。”陈生一脸神秘地把王多子牵到了餐桌前。 只见餐桌上摆着一瓶香水。 “这是你买的吗？”王多子略带疑惑地问。 “当然不是，你知道的，我每年都会送你一颗戒指，从来都不送香水。” “那……？” “这是之前我总是跟你提的实习生，也就是我的徒弟，田佳琪送你的。她呀，知道你是厨师，身上总有油烟味，特地挑了香水送你当礼物。” 一提到田佳琪，王多子心里感到暖洋洋的。 和陈生一样，田佳琪也是毕业于政法大学，前几个月通过校招进入陈生的律所，陈生见她天赋异禀，便直接收了她当徒弟，手把手亲自带她。 陈生在家里没少和王多子夸她。 “佳琪想得好周到，我还没见过她呢，怎么不叫她今天来家里吃饭？” “不巧，今天佳琪的家里有事，过不来了。” “那多不好，这样吧，你帮我打通她的电话，我要亲自和她说谢谢。” “好好好，老婆大人，都听你的。” 陈生说着，便掏出手机，翻出田佳琪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佳琪，我是陈生的妻子。” “啊……阿姨，你好你好，我是田佳琪。” “佳琪，谢谢你送给阿姨的香水。” “阿姨，不用客气，师父对我不薄，这都是应该的。只可惜我爸的诊所今天比较缺人手，不然我一定登门拜访。” “没关系，佳琪真懂事，改天有空一定要来家里坐坐。” “好的，阿姨。” 挂断电话后，王多子有些出神。 不知道为何，听到田佳琪的声音，她竟感到一丝丝亲切和熟悉，让她不由得心跳加速。 可是，她很明确，她从来没见过田佳琪。 也许是最近太累了，神经有些混乱吧。 王多子揉了揉太阳穴，便开始了她和陈生二人的烛光晚餐。 第166章 她不是盼盼 第二天，是星期六，难得陈生的律所不是很忙，陈生特地没有去上班，留在家里陪王多子。 二人吹着空调，窝在被窝里，学着小年轻，在手机上点了一份烧烤外卖。 然而，软件上刚显示“骑手正在商家取餐”时，陈生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 是田佳琪打来的。 王多子也看到了来电显示人的名字，便在一旁紧紧闭上了嘴巴。 “佳琪，怎么了？大周末的怎么不休息？” “师父，是这样的……我上高中时最好的闺蜜，她最近遇到了难题，我想来请教您一下。” “说吧。” “前几天的晚上，下班路上，她被一个醉酒的老头给……给强奸了，对方却倚老卖老，威胁她如果敢报警就造谣她诬陷老人，所以，被吓到的她没有直接报警，而是偷偷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岂有此理！” 一向嫉恶如仇的陈生攥紧了拳头，狠狠捶在了被子上。 “佳琪，你让你的闺蜜放心报警，我来帮她。” “谢谢师傅，就等你这句话呢！” “那我可要耽误你的周末时光了哟……我们律所见？” “好，律所见！” 电话里的内容，王多子听得一清二楚，她也十分气愤。 二人挂断电话后，陈生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老公，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正好当面谢谢佳琪这个孩子还记得我的生日。” “好，当然可以！” “你可以等我十分钟吗？快到午饭时间了，佳琪肯定还没吃饭，我想给她做好了饭带过去。” 王多子说完，陈生看了看时间，又满脸温柔地点了点头。 王多子也随之下了床，小跑到厨房，洗肉、切菜、烧油、开火，凭借娴熟的厨艺，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两荤一素。 “走吧。” 王多子把饭盒整整齐齐装到保温袋里，抬起头对陈生说。 “老婆，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少贫嘴，快走吧，佳琪还等着呢。” 由于是周末，马路上的车辆并不多，只用了往日一半的时间，陈生和王多子就来到了律所。 “师傅，你终于来了！” 此时，田佳琪正坐在工位上玩手机，一听到声音，直接站起身来说道。 她一转过头，对上了王多子的眼睛。 看到田佳琪，王多子感觉脑子嗡嗡响—— 即使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王多子还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和她的盼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那一双圆圆的眼睛。 田佳琪反而被王多子盯得有些不自在，用手蹭了蹭鼻尖。 “佳琪，这是你的师母，我的妻子。” “阿姨好！” 可即使是这样，王多子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多子？” 见王多子没有反应，陈生用手肘碰了碰她。 “哦，你好，佳琪。” 田佳琪礼貌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犯嘀咕。 刚才师傅叫她什么？ 多子？ 好奇怪的名字。 可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听到过。 “佳琪，你师母亲手做了饭给你带过来，今天你有口福啦，你的师母可是五星级大厨呢。” 陈生没有察觉到二人之间的不对劲，不管不顾地就吹起了彩虹屁。 “谢谢阿姨……哦不对，师母。” “不客气，佳琪，你记得我的生日、送了我香水，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快吃吧，吃完我们研究研究你闺蜜的案子。” “那我就不客气啦！” 事实上，王多子和陈生一进门，饭菜的香气就勾起了田佳琪的食欲。 “师母，你做的饭真好吃，比我妈做得好吃多了！” 田佳琪鼓着腮帮子说。 可一听到田佳琪提到自己的母亲，王多子的眼神暗淡了许多。 田佳琪有妈妈，她不是盼盼。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好吃就多吃点，喜欢的话，师母天天给你做，让你师父上班带着。” “谢谢师母！” 田佳琪大口大口地吃着眼前的饭菜，她甚至觉得，二十年来，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美食，即使只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各种味道也把控得恰到好处，甚至吃出了妈妈的味道。 看着田佳琪这副样子，王多子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眼睛里写满了温柔和宠溺。 第167章 父亲，令她骄傲 “隔~” 桌子上的饭盒没有一会就空了，田佳琪也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吧？”陈生略带嘲笑地问。 “饱了饱了，太好吃了！”田佳琪抽了张餐巾纸，边擦嘴边说。 “说说你闺蜜的事吧。”陈生站起身来，一边“打扫战场”，一边问。 “是这样的，那天她加班到十一点，地铁都停了，只好步行回家，走到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之后，突然蹦出来个浑身酒气的老头……” 田佳琪把闺蜜告诉她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待给了陈生，陈生和王多子二人越听越生气。 “这老头，简直是禽兽！” 王多子不由发出了一声愤怒的感叹。 “佳琪，你这就让你的闺蜜带好那晚穿的内裤，去警察局报案，现在监控这么密集，信息也很流通，想抓住一个老头并不难。” “好！” 田佳琪激动地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闺蜜的号码。 一旁的王多子又陷入了无法控制的落寞当中。 是啊，现在的监控几乎没有死角，网络也是这么的发达，要找到一个人并不难。 可是她的盼盼，丢失在了那个落后的时代，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想找到她，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旁细心的陈生也察觉到了王多子情绪的变化，意识到自己又在无意之中戳到了王多子的痛点，便轻轻搂住了王多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多子也感受到了陈生带给她的力量，感觉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案子一直是陈生带着田佳琪在跟进，而自从上次见到田佳琪后，她的样子便深深留在了王多子的脑子里，甚至王多子梦里的王盼男，也有了脸。 王多子只想天天都见到田佳琪。 于是，每天，她都趁着上班时间，用集团上好的食材，变着法地给田佳琪做好吃的，下班之后开车去陈生的律所，把保温袋塞到田佳琪手里，在陈生单独的办公室里看着田佳琪吃完。 一开始，田佳琪还有些不好意思，次数一多，她也习惯了，并且每天也开始期待王多子送的饭。 二人的感情渐渐升温，在知道王多子从前悲惨的经历后，田佳琪竟抱着王多子哭了出来。 “师母，你从一个没人要的女娃，一步步走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你真是我的偶像！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把我当成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 “佳琪，谢谢你。” 二人在陈生单独的办公室相拥而泣，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直到有一天，给田佳琪送饭的人不是王多子，而变成了陈生。 “我师母呢？” “臭丫头，满脑子都是你师母，这么快就把我这个师父忘了？” “好师父，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关心关心师母还不行？” “你师母的胃病又犯了，今天没去集团上班，还是坚持在家给你做了饭，让我帮她捎过来。” “胃病？我师母有胃病？她现在怎么样了？” “老毛病了，看了好多个医院都没治好，只能好好养着，可你师母本身就是个厨师，正常的三餐时间没法保证饮食均衡，饥一顿饱一顿的，所以这几年胃病反反复复。” “看过中医吗？” 一听说师母有胃病还久治不愈，田佳琪担忧的眼神里闪出了一丝精光。 “没看过，但我们去的都是三甲医院。”陈生如是说。 “得了，师父，明天我和你请一天假，我带师母去我家的诊所！” “等等……你家诊所还能看胃病？” “我爸对中医可是别有一番研究，你别看他只是个诊所的老板，之前可是市中心医院的主任医师呢！只是没有他发展中医的温床，就毅然辞职，另起炉灶了。” 一提到自己的父亲，田佳琪就滔滔不绝，脸上写满了自豪。 “丫头，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我爸可是治好了不少胃病患者呢。” “好，那我就信你一回。” 第二天一早，田佳琪就开着她的小“剁椒鱼头”电车停在了王多子和陈生的家楼下。 王多子的脸色很不好，浑身都散发着虚弱的气息，陈生扶着王多子上了田佳琪的车后，就开着自己的车去了律所。 田佳琪闺蜜那边的案子有了重大进展，陈生实在是没法陪王多子去看病了。 “丫头，我老婆就暂时交给你了哦，你小心点。” “知道啦，师父，你还信不过我？” 田佳琪扔下一句话，踩了一脚油门，便扬长而去。 坐在副驾驶上的王多子侧过头，看着田佳琪开车的样子，又一次出了神。 算起来，她的盼盼应该也和田佳琪差不多大吧？ 不知道会不会和田佳琪一样，像个小大人似的学会开车了呢？ 田佳琪家的诊所不远，十几分钟后就到了。 田佳琪扶着王多子下了车，小心翼翼地架着她走进了自家诊所。 “爸，这就是我昨晚和你说的——我的师母！” 田佳琪边走边朝诊所门内喊道。 “哎，快进来！” 田佳琪的父亲的声音从诊所内传来。 第168章 捡来的孩子?! 诊所并不大，一进门，王多子就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戴着老花镜在替病人把脉，只不过病人的后脑勺挡住了老人的脸。 “你好……” 王多子微微歪了歪头，看到老人的脸的那一刻，所有想说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记忆，重合在了她六岁的那年——王多子被王胡氏赶出家门后，她为了讨王胡氏的欢心，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县医院，是一个叫田大夫的医生帮了她，还塞给她了一整个馒头。 记忆，又重合在了十六岁的那年——王多子刚去优优饭店上班，就偶遇了来用餐的田大夫，还没来得及还给他钱，他就被提拔到了市里。 如今，眼前的田大夫，已经白发斑斑，满脸褶皱。 “你好，稍等一下。” 显然，田大夫并没有认出王多子，继续给眼前的病人把脉。 王多子揉了揉眼睛，又一次确认了一遍——是她的恩人田大夫没错！ 她站在一旁不忍打扰，直到上一个病人走后，才坐到了田大夫面前。 “胃不舒服是吧？来，把手腕给我。” 田大夫推了推老花镜说。 “田大夫，你还记得我吗？” “嗯？” 王多子这么一问，田大夫有些懵，把视线集中在了王多子的脸上。 仔细一看，好像是有些面熟。 “爸，你们认识？” 田佳琪好奇地把脑袋探到了二人中间。 “我是王多子，艾南村的，之前在南县医院是您帮了我，您调到市里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您想起来了吗？” 王多子继续追问。 记忆如潮水般涌到了田大夫的大脑里，他眼中的疑惑终于渐渐散去，随后瞳孔放大，里面全是欣喜和惊讶。 “多子！你是王多子！我记得，当然记得呀……” 田大夫终于记起来了，激动地抓住了王多子冰凉的双手。 “田大夫，想不到我们还能在这里相见，真是缘分啊！” “是啊，多子，你变化真大，过得怎么样？” “我结婚了，现在在市里定居，过得很幸福。” 王多子说着，眼眶渐渐变得红红的。 “佳琪，快去给多子倒杯水！” “好嘞！” 王多子这才反应过来—— 田大夫的年龄，看起来已经能当田佳琪的爷爷了，怎么田佳琪还叫他“爸爸”？ 莫非…… “师母，喝水。” 田佳琪端上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热水，放到了王多子面前。 “谢谢你，佳琪。” “爸，你给我师母看看，她的胃有什么毛病？开点中药能不能治好？” 田佳琪看起来比王多子本人还着急。 “好，我看看，来。” 田大夫说着，就替王多子把起了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多子，你的胃问题不大，我给你开方中药，你只需要按时按剂量服用就好。” 一听到情况不严重，王多子和田佳琪同时松了口气。 “太好了，师母，我爸很神的，听他的，你一定很快就能好！” “嗯！” 王多子虽然也高兴，但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田佳琪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师父，怎么了？” “佳琪，来警局一趟，你闺蜜的案子，我得当面和你说。” “警局？不是律所？” “嗯，快来吧，我等你。” 陈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师母，不好意思，我师父叫我去警局，你可以等等我吗？事情结束之后，我开车回来接你，把你送回家。” “没关系，你快去忙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那我走啦！” 说完，田佳琪转身就奔出了诊所，留下了一抹背影。 借着田佳琪走了，王多子决定，还是问出自己心里憋着的话。 “田大夫……佳琪她，今年多大了？” “我们佳琪啊，今年差不多已经二十二三岁啦。” 一提到田佳琪，田大夫眼里满是爱护和自豪。 “看来您是老来得子啊。”见田大夫对田佳琪的年龄有些模糊，王多子边继续旁敲侧击道。 “哪里哪里，当初，我和我妻子怎么怀也怀不上，佳琪她……是我们捡来的孩子。” “轰——！！” 一听到“捡来的”几个字，王多子瞬间感觉五雷轰顶，浑身毛孔仿佛在一瞬间全部张开了！ “您……您是哪年捡到佳琪的？”王多子抓住田大夫的胳膊急切地问。 “已经十七年了。” 十七年？ 十七年前，田佳琪和王盼男在市里走丢时差不多大。 瞬间，王多子胃里的不适烟消云散，她只感觉浑身发抖，激动地说不清话。 “在哪捡到的？可以告诉我吗？” “当时，我和我的妻子走在街上，具体去哪我忘记了，只记得路过一个巷子口时，瞟见了一个倚靠在公共垃圾桶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扎着双马尾，脸上全是泥巴，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怜极了。 纠结了许久，我和我妻子还是决定把小姑娘带回家，等她好些了，再去警局报案。 可是，小姑娘醒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连自己的名字、父母的名字、家庭住址在哪都不知道，我们报案后，也一直都没收到消息。 小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加上我们一直想要个孩子，就干脆把佳琪当女儿养了。 佳琪也冰雪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十分讨人喜欢，我和我妻子都很爱护她。” 听着听着，王多子感觉到她的大脑里嗡嗡响。 “喏，你看，佳琪来我们家之后的所有照片，都在这个相册里了。” 田大夫说着，就递给了王多子一本厚厚的、陈旧的相册。 王多子翻开相册，一张、一张仔细地看着。 有一家三口吃蛋糕过生日的、有田佳琪在公园里荡秋千的、有田佳琪在学校六一儿童节活动上唱歌跳舞的、有田佳琪打翻家里的花瓶后被吓哭的…… 还有，小小的田佳琪下半身只穿了一条小内裤趴在床上和田夫人玩耍的。 田佳琪的左瓣屁股上，那颗心形的胎记，就这么赫然呈现在王多子的眼前。 第169章 她想起来了 “盼盼……这是盼盼……” 看到照片上的胎记，王多子已经彻底失控了，把相册紧紧抱在怀里，嘴里不断念叨着王盼男的小名。 “多子，你没事吧？盼盼是谁？” 看到王多子这副样子，田大夫一脸担忧地问。 “盼盼是我的女儿……佳琪，佳琪就是盼盼。” 王多子说着，泪水不断从眼里往外流。 “你说什么？！佳琪是你的女儿！？” 田大夫显然也被震惊了。 “是，佳琪确实是我的女儿，她真正的名字叫王盼男。” “这……怎么可能？多子，我怎么相信你这一面之词？” 见王多子的反应，田大夫并不想相信，毕竟，田佳琪可是他们夫妇俩悉心养育了十七年的孩子。 “是真的啊，她的屁股上有和盼盼一模一样的胎记！” “多子，你冷静一下，世界上有胎记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肯定我的佳琪和你的女儿是同一个人？” “田大夫，我和佳琪去做亲子鉴定，好吗？” 王多子乞求着问道。 可田大夫第一反应却是拒绝。 说到底，他心里也是害怕的，他怕陪伴自己这么久的宝贝女儿，到最后会离开自己，去别人那里。 如果佳琪不想跟着王多子也就算了，如果她想呢？自己难道真的要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然后忍痛割爱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佳琪同意跟着王多子，那么王多子夫妇会像自己一样，对佳琪无微不至地好吗？ 一切都不确定，他不能拿佳琪的未来做赌注。 “多子，抱歉，我不同意。” “为什么！？” “佳琪是我的孩子、我的家人，我有权利替她拒绝，至于原因，抱歉，我无可奉告。” “佳琪已经成年了，她可以自己做决定的！” “多子，你的胃不好，需要休息，我叫辆车把你送回家吧。” “不……” 与此同时，警局。 “丫头啊，你可算来了，犯人抓到了！” 见到田佳琪，陈生立马小跑着迎了过来。 “是吗？这么快？太好了！” “而且，这个案子不单单是强奸案，后面还牵扯出了一桩命案！”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犯人是个流浪汉，住在郊区的桥洞底下，追踪到他时，发现桥洞里被他藏了一具已经腐烂得只剩白骨的女尸！” “这……” 田佳琪惊讶得说不出话。 “犯人全交代了，这个女尸，是他二十多年前杀害的妻子。” “啊啊啊！好吓人！” “别怕别怕，这是在警局。” “然后呢？还有什么别的信息没？” “别的我也不知道了，我还没见到过犯人，走，我们一起进去了解了解情况，好帮你闺蜜报复回来！” “走！” 陈生和田佳琪走进局子里，通过陈生的某些小小的手段，搞到了一份犯人的资料。 然而，看到犯人资料的陈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因为，犯人姓名的那一栏，写着“王显亲”三个字！ 旁边的犯人照片也和名字对应无误，正是十几年前，他和王多子一起回艾南村寻找王盼男时，碰到的王多子的公公。 陈生惊得手一抖，资料掉到了地上，不等捡起来，就掏出手机拨打了王多子的电话。 “师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田佳琪蹲下身来捡起资料。 她就这么看到了王显亲的照片。 倏地，田佳琪浑身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头发，心脏没有规律地狂跳，面色变得苍白无比。 “啊！！” 田佳琪叫出了声，把照片甩在了地上，随后蹲下身子、抓着头发，恐惧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佳琪，你怎么了？” 陈生被田佳琪的反应吓了一跳，蹲下身子来满脸担忧地问道。 可田佳琪却仿佛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怎么逃也掏不出来。 突然，她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呕——” 田佳琪捂着嘴巴，推开陈生跑到了厕所里，对着洗手池止不住地干呕。 随后，她全凭肌肉记忆打开了水龙头，不断地向脸上一把又一把地泼着冷水。 好不容易平静了些，田佳琪抬起头，对上了镜子里的自己。 眼前镜，子中的画面开始变形—— “赔钱货！垃圾！败类！” 王显亲狰狞又恐怖的面孔填满了整个镜子。 “王显亲，你要是敢碰盼盼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命！” 一个女人举着菜刀浑身杀意地挡在自己跟前。 “懒货，起来洗衣服！” 买下她的吕氏夫妇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往水池边磕。 “啪——！！” “啊！啊！啊啊啊！” 田佳琪下意识地用拳头狠狠砸在了镜子上。 镜子碎片沾着血液，劈里啪啦散落一地。 她想起来了！五岁以前黑暗的记忆，在看到王显亲照片的那一刻，全部涌回了大脑里。 自己的真实名字，是女人口中的“盼盼”。 小小的她面对世界满满的恶意，只有这个女人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身前，拿命来保护自己。 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和师母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师母……就是她的母亲？ “发生什么事了！？” 厕所外，听到动静的陈生和几个工作人员撞开了门，看到王盼男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满脸泪水，鲜血流了一地。 “快，我们去医院。” 还没等田佳琪反应过来，陈生就一把将她抱起，向外奔去。 而恢复记忆的田佳琪，大脑也因为超负荷运转，而暂时“关了机”。 她昏在了陈生的怀中。 第170章 严丝合缝地填补 田佳琪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躺在中心医院的病床上，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床边围满了人。 田大夫夫妇俩坐在床的左边，王多子陈生夫妇俩坐在床的右边。 “佳琪，佳琪你终于醒了！”田大夫欣喜地说。 “盼盼，你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王多子激动地说。 听到“盼盼”两个字，田大夫面色复杂地看了王多子一眼。 “爸、妈、师父……师母。”田佳琪迷迷糊糊地说。 “哎！哎，我们在，我们都在呢。” “这是……医院？” “是的，你昨天昏迷后，一直到现在才醒。” 田佳琪有些恍惚地扫视了一遍四周，然后目光定格在了王多子的身上。 “爸、妈、师父，你们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有话要和……要和师母说。”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 “师母，你是不是我的妈妈？” “嗯？” 虽然自己早就推测出了，但听到田佳琪这冷不丁的一声问，王多子还是懵了一下。 “在警局里，我感觉脑子里突然多了零零碎碎好几段记忆。 那个犯人王显亲，在我很小的时候，是不是虐待过我？ 我是不是被卖给过别人？” 田佳琪每问一句，王多子的心就会痛上几分。 虽然田佳琪记起了自己是她的母亲，但是，今后，这些痛苦黑暗的记忆将会时时刻刻侵袭她的大脑，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是……是……” 王多子点了点头，泪水也随着点头的幅度掉了下来。 “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王多子摇了摇头，她宁愿田佳琪，也就是王盼男一辈子都不要想起那段恐怖残忍的记忆。 “告诉我吧……这是我变回王盼男后，对你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请求。” 听到“王盼男”三个字，王多子终于破防了，于是，她一五一十地把五岁之前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田佳琪。 结合王多子的话，王盼男拼凑、整理好了大脑里零碎的记忆片段，终于有了一整段完整的记忆。 王显亲的仇，她一定要亲自报！ 王多子的爱，她只能做到努力不去辜负。 毕竟，即使血浓于水，二人也已经整整十七年没有见过了，而她也有了另一个很爱她的母亲。 夜色渐暗，在得知了田佳琪恢复记忆、想起王多子才是生母之后，田大夫夫妇俩不免惴惴不安。 “爸、妈，你们过来。” 田佳琪招呼道。 当田大夫夫妇坐回田佳琪床边时，田佳琪一手握着夫妇二人的手，一手握着王多子的手。 “我很开心。” “？” “因为，今天我知道，我同时有两个妈妈。 你们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请你们不要担心，也不要有任何负担，我不会在你们之间做出任何选择，不论以后怎样，我都会好好孝敬你们，不辜负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情、栽培之恩……” 就这样，田佳琪轻轻诉说着她的真情实感，整个病房里都充满了温情和幸福。 而王多子心里一直空缺了二十年的地方，也在这一刻，被严丝合缝地填补上了。 第171章 美到极致的灿烂 由于王显亲的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罪刑很快就下来了。 法庭上，年老又狼狈的王显亲带着脚镣和手铐，被押送在了整个大厅的最前方。 二十多年未见，王显亲还是那么令人憎恶。 如果不是陈生拦着，王多子真的要扑上去把他撕碎！ “听说这老家伙杀了自己的妻子，还藏在了桥洞里。” “这还不完，他晚上经常躲在小巷子里骚扰来往的女性，他又没钱陪，拘留之后还是跳出来作恶，警察都拿他没办法。” “要不是他这次触犯了刑法，恐怕还在逍遥法外。” “对了，他还涉嫌人口买卖呢。” “天道好轮回，这老东西活该！” 旁听席传来了窃窃私语声，一字不漏地落到了田佳琪的耳朵里。 在她年幼的时候，没少受过王显亲的鄙视和虐待，如果不是有王多子拼命保护，估计自己早就被祸害了，肯定活不到现在。 这个恶魔，今天终于要接受命运的审判了！ 王多子和田佳琪，终于在法官嘴里，听到了“死刑”二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听到自己被判了死刑，王显亲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直接跪在地上朝法官不断磕头。 可纪律是纪律，规矩是规矩，对于王显亲这种扰乱法庭秩序的行为，法官当然不能纵容。 于是，几个警察把湿着裤子的王显亲“拖”出了法庭，关进了大牢里。 王显亲被枪决的那天，田佳琪提着一大袋子火锅食材，敲开了王多子和陈生的家门。 此刻，田大夫夫妇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陈生唠嗑，王多子也早就准备好了锅和餐具，水在锅里“咕噜咕噜”地沸腾着。 “佳琪，你来啦，快进来！” 王多子欣喜地招呼道。 “妈，你喷了我送你的香水？” 田佳琪在王多子身边夸张地吸了一口气。 “是呀，我天天都喷的，佳琪送我的东西，我最喜欢了。” “妈，其实，你可以叫我盼盼的。” 王多子愣了一下，随后感觉鼻尖酸酸的。 “好，盼盼，我的乖盼盼……” 田大夫夫妇俩也看着王多子和田佳琪，温柔和蔼地笑着。 王多子还怕叫“盼盼”二字，田佳琪和田大夫夫妇俩会介意，但明显，她想多了。 看似是两家人，实际上因为田佳琪，已经连接成了一家人。 五个人忙忙活活，把食材摆了满满一桌。 “今天是好日子，这是我藏了六年的葡萄酒，拿出来给大家尝尝。”陈生把一瓶看起来就很名贵的葡萄酒摆在了桌子上。 “耶！师父万岁！” 田佳琪高兴地跳了起来，可随后就被田大夫泼了冷水： “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小陈，家里有橙汁吗？佳琪爱喝那个。” “爸！我都二十二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田佳琪娇嗔道。 “哈哈哈……” 王多子在一旁止不住地笑着，脸上的幸福简直都要发光了。 这边一家人其乐融融、欢欣温馨，整个屋子里氤氲着火锅的香味。 那边的荒郊野岭，王显亲吓得早就不会走路了，被两个警察硬生生架到了刑场。 他是多么想挣脱，可身上早就没了力气，只能瑟瑟发抖。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做人……” 王显亲嘴里不停地反复念叨同一句话，后悔到了极点。 行刑前的几天，是允许亲属探视的，可一个人都没来看王显亲，他就自己孤独地熬着，等待着死期的到来。 行刑当天也是一样，不论他再怎么哀求、再怎么悔恨，都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话，更不会有任何人对他不舍。 “时间到。” “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饶……” “砰！！！” 王显亲的声音，就这么终止在了一声干脆的枪声当中，随之结束的，还有他罪恶的一生。 “干杯！” 王多子和陈生家，四杯葡萄酒和一杯橙汁轻轻碰在了一起，随后又不约而同地抽回，像是一束绚烂的烟花，绽放着美到极致的灿烂。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