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妃太嚣张》 楔子 意外 楔子意外 二零一二年农历七月十五,某小区117栋b座1704号房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七零八落的男女衣裤散落一地,从客厅门口到卧室门前。装修豪华的房间灯火通明,屋里屋外无不洋溢着喜庆洋洋的气息,火红喜字贴满门窗,粉红墙壁焕然一新,和人等大的新婚海报跃然墙上,海报上的男女相互依偎、喜笑颜开、柔情蜜意、多么羡煞旁人、鹣鲽情深的一对新婚伉俪。 女子白皙水嫩的双脚上是一双艳红色的小鞋异常醒目,红鞋小巧的蝴蝶结上镶嵌了形状各异、五颜六色的水晶,在夜晚幽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各色耀眼的光芒,仿似千万双贪婪的眼睛窥视着这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只是这小鞋似乎与女子略显宽大的脚板并不合适,鞋帮搭在她的后脚跟上…… (菠菜:此处省略激情戏一万字,因为内容比较暴血,建议定力不好的童鞋们,提前服用“速效救心丸”或拨打120已备不时之需――现在肉文严打被禁,请大家自行想象发挥,领悟精神即可。) 眼前的一切是多么和谐美满,却唯独有些格格不入的目光从卧室虚掩的门缝中射出,如两柄利刃横空而来,而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的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察觉。 夏桐熙今天的确是喝大了,确切地说是烂醉如泥。独自忖度着自己是如何闯进别人家中的,心中暗暗发誓――我真的不是前来偷窥,只是恰巧撞到,仅此而已。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这种喷血的直播一生能有几回观赏的机会?此时自是激动得酒已经醒了几分,她急忙喝下一大口矿泉水,以降火气,目光无意一扫,那双鞋子上蝴蝶结的光线耀花了她的眼睛。 “咦,不对,那是我的新鞋呀!难道那床上的女人是我?”满心狐疑地推门而入,夏桐熙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定定地看着那两个红果果的人儿,细细地打量他们的脸庞。 “啊!”方泽刚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如同大梦初醒,原本白净俊朗的脸上只剩苍白憔悴,看着身下的女人,再望向夏桐熙,目光呆滞,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陈黎黎睁大了美目,失声尖叫,“方泽,你不是说她还有三天才回来吗?”然而眼眸中却是一片隐匿的寒芒。 “桐熙……我……我……喝多了……” 直到现在,夏桐熙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结婚了,她的未婚夫方泽居然在新房里和她的闺蜜陈黎黎搞在一起,那个的时候还脚穿她将在新婚典礼上准备穿的红鞋,这可是天大的讽刺侮辱啊!她的酒气已经散去一半,清澈透明的双眸中尽是阴霾。 望了望墙上婚纱相片中自己的倩影,又看了看陈黎黎,而后苦笑着说,“如果不是这相片上的脸和你的脸不一样,我还真把这儿当成是你的家了!”白嫩的十指深深嵌入手掌之中,紧捏成拳。左手还握着不久前为方泽买来的礼物――一块绝世美玉,独自一片心寒。 手中的玉璧是那么的刺人眼球,自己心心念念的未婚夫原来正和她的死党深情激战。 一个是挚爱男友,一个是深阁闺蜜,可想而知他们的背叛对夏桐熙来说是怎样的伤害。这一刻心仿佛被掏空,血淋淋的伤口上鲜血一直在不停地流,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纷坠如雨。 “桐熙,既然你看到了,我们就挑明了吧!我和方泽好了有一段时间,我们彼此十分相爱,因为怕伤到你,所以一直都没告诉你。”陈黎黎语出惊人,乌黑的眼眸笑得奸诈,一脸沾沾自喜。 “不是的,她在胡说!”方泽立即打断她的话,愤恨阴鸷地怒视着暗自欣喜的女人。 “方泽,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有必要瞒着她吗?你不是说她粗鲁莽撞,从不温柔体贴吗?还有你不是说过,最喜欢我在床上带给你的感觉吗?” “闭嘴,陈黎黎,不要含血喷人!” “是你打电话说桐熙还有三天才回家,约我到这儿来,是你亲手给我穿上她的鞋……”陈黎黎火上浇油,唇边绽放妖娆狠毒的笑容。 tmd,不要欺人太甚,穿了我的鞋,占了我的床,睡了我的男人,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分明就是恬不知耻、大言不惭。敢问二位狗男女,“无耻”两个字怎么写! 夏桐熙的确原定三天后回来,但是由于提前完成了任务,想给他一个惊喜,谁知倒头来竟给了自己一个惊吓。“够了,方泽,只有你知道我还有三天才回来,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看着方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夏桐熙更加笃定了先前的想法。“跟女人睡觉就那么有意思吗,我诅咒你,一定要和一千个女人上.床,少一个你就得死!” 方泽那张原本白皙英俊的脸在一瞬间布满死灰之色,眸底闪过绝望暗沉,“桐熙,我们交往三年多了,我有没有骗过你,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吗?”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论是谁见到了这种场面也不会相信他是清白的。 “有些时候,你双眼看到的并非一定是真相!”方泽面无表情,淡淡发愣。 不知什么时候,陈黎黎抄起茶几上沉重巨大的花瓶,用力向夏桐熙头上掷去。 “啊,小心!”看着眼前的情景,方泽失声大叫。 夏桐熙此时正沉浸在感情破碎的痛苦中,全然不觉,待到发现时却已躲闪不及,被重物准确无误的袭中后脑,一个趔趄,摇晃欲倒。她一手扶住墙面,另一手捂住后脑,全手尽是鲜红粘稠的液体。 陈黎黎本以为用致命一击能将夏桐熙轻易打晕,却忽略了作为女警应有着过硬的身体素质,因此并没有将她击倒。 鲜血汩汩地流淌着,夏桐熙稳定眩晕的身子,阴森诡异的笑着,冷冰冰地说,“我还差一点儿把你忘了,陈黎黎我告诉你,上了我的男人可以原谅你,不过穿了我的鞋,就不能放过你,哈哈哈……” 奇谲的笑声立时响起,伴着她冰冷的眼神,夏桐熙此刻犹如来自地狱的阿修罗。右手在腰间轻摸,一把寒光四射的瑞士军刀呈现手心,锋利刀锋泛着嗜血光芒,蹒跚冷笑着一步一步地逼近那个自认为是灌篮高手的女人。 “桐熙,不要啊,杀人是要犯法的!” “方泽,到现在你还在袒护她,”夏桐熙凄美一笑,眸光锐利,“你的情人打破我的头就没有犯法吗?我还没有碰她,你就已经开始心疼了!” 夏桐熙一拳将她击倒,左手扯住陈黎黎的双脚,刀刃旋转而下,血液四下飞溅,两脚脚筋登时皆断。 “啊!”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在寂静无声的暗夜回荡,显得尤为惊悚恐怖。 夏桐熙依旧要继续自己的动作,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她。突然颤动的身体却被一双猿臂紧抱,撞进一个温暖又坚实的怀抱,“不要啊,桐熙,她不值得你这么做,别脏了你的手。” 头上鲜血蜿蜒而下,沁红了夏桐熙的单薄衣裳和几乎失效的心脏,血液的流失让她的意志逐渐迷离,双眼甚至有些睁不开了。“啪”,用力掌掴自己,换来片刻清醒。一滴泪沿着她精致的面颊流下,滴落在那淡红的古玉之上,她慢悠悠地开口,“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方泽?” 方泽看着她凄凄楚楚的模样,紧紧地抱着她哽咽难言。 两人还沉浸在悲痛里,不想一道毒辣的目光从旁边射来,那个刚刚被废掉双脚的女人,缓缓地爬了过来,一直爬到他们身边。陈黎黎瞪大的美眸放出恶毒的寒光。她猛地伸出双手,死死卡住夏桐熙的脖子,破口咒骂,“方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夏桐熙你该死,你必须死!” “放开她!”方泽欲制止那个女人的发疯行为,无奈她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又一滴泪顺着他雕刻似的脸庞轻滑而下,也滴落在那泛红的古玉之上,不可思议的画面出现了,他们的泪沿着那圆形玉佩的纹理,慢慢地渗入里面,最后染湿了玉佩中栩栩如生、龙飞凤舞的图案,染湿了上面一个小篆体的“香”字。他终于回答,“桐熙,我爱你,爱你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夏桐熙看着方泽,满意地微笑起来,直到一点点闭上眼睛。 “桐熙!桐熙!”方泽眼眸顿时黯然无光,他大声呼喊,目送最爱的人离开自己走向另一个天堂。 突然,昏黄黯淡的室内兀地劈过一道闪电,四散的光圈照亮整个房间。出其不意的电光让人惊异万分,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奇诡怪异的现象发生了――闪电劈在了夏桐熙的身上,手中的古玉眨眼间散发出耀眼的光亮,光芒越来越大,形成一道闪亮朦胧的光晕,笼罩着昏迷不醒的她。夏桐熙的身子被光晕罩住,一个人影很快就消失殆尽。 第一章 停棺夜话 第一章 停棺夜话 齐泯王二十三年,七月十五,南齐国,吕府官邸的一个偏僻宅院。满园的皂荚树随着夏日晚风摇曳飘香。 头部似被炸裂开来,脖颈像被勒断了般,身体的每一根骨头仿佛重新组装。夏桐熙使出气力想要睁开双眼,可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无功,手脚如同被桎梏一样动不得半分,眼前是一片昏天暗地,朦胧之间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双耳在此时却异常灵敏,神智清醒又全身无力动弹不得。夏桐熙感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口中含着什么东西,如蛋黄般大小,冰冰凉凉,圆圆硬硬的。周围好像是一片花的海洋,身边是各种花朵的瓣片,沁人心脾的香气萦绕着她的躯体。微风夹带着淡淡的花香味道是那么的令人陶醉,流连忘返。但四周却是冰寒的木板,这是哪里,难道是棺材吗? 梦,一定是梦,最奇怪的梦! 夏桐熙,二十八岁,中国驻联合国女子警察保镖队的队长。曾经陪同某受人爱戴的万姓总理出访过非洲,也曾为某舌头较大的周姓歌手保驾护航,是名副其实的女中豪杰。自从她以优异的成绩警校毕业后,就成了一名女刑警,最后又以其出众的自身条件加入到联合国部队。五年来的摸爬滚打使她从一个青涩乖巧的少女转变为成熟干练的女人。她相貌秀丽、心地善良、性格开朗,但天生性格粗枝大叶、神经大条。虽然拳脚功夫一般般,却因是年龄最大的女队员,又对学弟学妹们都很照顾,最后成了队里有名的“御姐”。 彼时,她正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中浑身使不上半分力气。 一阵稀稀疏疏的琐碎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空气中又多了一种近似古龙香水的气味,一个红色的身影,好像一朵赤色的祥云划破夜空飘到她的身边。夏桐熙极力地想要挣扎起身,然而犹如千万斤的重量压在自己胸口一般,她无从用力,只能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着那朱红色云彩的到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个炙热的吻印在了夏桐熙冰冷的唇上,来人用他那柔软的朱唇温柔地反复摩挲她的双唇,霸道地久久不肯离去。夏桐熙倏的大惊,头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反抗、挣脱,可也许是这个吻太过热烈绻缱,她的心中却有另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就是接受、回应……直到四片唇瓣不依不舍的分开。 一行犹如水滴的液体缓缓地流入夏桐熙的口中,那咸咸的带有苦涩味道的液体是什么?难道是泪,她自知并没有哭泣,莫非这泪水是这眼前人的?迷迷糊糊地将双眼掀开一条几不可见的细小缝隙。漆黑的暗夜里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却隐隐约约有一个颀长的身形傲然屹立。一身大红喜服,清瘦白皙的男子站在夏桐熙的身旁,久久地站立,不言不语,然而一种悲伤的情愫笼罩在他的周身上下,他凄凉淡漠如木雕般的身体在黑夜里更显得无限忧愁。 “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动身回去了。”一把苍老暗哑的声音响起,在这万籁俱寂的静夜里格外的突兀震撼。 “再等等。”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男子的回音有气无力地答道。 “倘若再不走,怕是要误了时辰。”年老者的话语又一次响起。“哎!大丈夫自当皂盖朱幡列五侯,您怎可这般的儿女情长。身为太子您更该高屋建瓴,运筹帷幄。何况当初可是殿下自己做的决定,现在却又为何如此垂头丧气、失魂落魄!” “你,还不闭口,多嘴的奴才!”青年男子被激怒了,声调都拔高了许多。 “哼,哼,哼……”阵阵冷笑过后,那老者的声音再现,“殿下真是长大了,羽翼也已经丰满,看来是用不着老臣费心了。” “刘老丞相此言差矣,事到如今你我早已是患难与共、休戚相关,此时又何来费心之说。”男子的语气又恢复如初,一样的风轻云淡,一样的如水温润,一样的如沐春风。 那青年男子又深深地凝望了夏桐熙一眼,飘飘然如飞絮般的话语响人耳际,“竹妹,如若有来世,定不负相思之情。” “呼”一声,一老一少两道人影一闪而逝,只留下衣袂破空之声久久萦绕、回荡耳边。 夏桐熙直到目前还处于怔愣中,也许是由于那个吻太过香甜,甚至到现在还在唇边徘徊。她告诉自己这是个美梦,梦境中她是睡美人,等待王子的深情一吻,可是已经吻过了怎么还没醒来?难道这人不是我的王子? 梦,一定是梦,最美妙的梦!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阵阵极低的啜泣夹着杂乱的脚步声隐约飘进夏桐熙的耳朵里。 “阿福,你怎的胆大到如此,叫你为小姐守灵,你不好好守,为何跑去叫我来这儿。小姐从前待你我不薄,你却……”话没说完,女子又哭了起来。 “莹儿姑娘,”阿福打断了女子的话,“不是阿福忘恩负义,只是今儿个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这月黑风高的,二夫人只派小的一人看守,着实让人怕得紧呢!”随后,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鬼神勿扰,有怪莫怪。” “什么?这偌大的吕府难道只安排你一人为小姐守灵,小姐生前可是千金之体,死后却落得如此凄凉之境。小姐,你怎就如此命苦呢!”莹儿再也控制不住,终是嚎啕大哭起来。 “快别哭了,莹儿姑娘,今儿个可是吕府的大喜之日,现在又是二夫人掌事,若要被其他有心之人听了去告诉二夫人,咱们可又要担待不起了!”阿福慌忙左右张望生怕隔墙有耳,让他人听到,“好在全府上下都在为喜事忙碌,无人听见,姑娘以后说话还是小心点为妙。” “我怕她作甚,若是大夫人还在世,哪里轮得到二夫人今日猖狂之势,更何况人在做,天在看,心地歹毒之人是定要受到报应的!”莹儿气不过,继续嘟哝着,心情极度郁闷。 “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呀!”一把娇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身穿淡紫色罗纱薄裙的中年妖艳美妇扭动着银蛇一般的纤腰,随着众人悠然而至。 莹儿和阿福才刚自顾自地诉说悲愤,全然没有发现二夫人及十几个家丁的到来,此时他二人早已是吓得噤若寒蝉,手足无措。 “下贱的小蹄子,仗着有柳府撑腰,随了你主子的心性儿,如今也敢来数落我的不是。”二夫人脸上全是厌恶之色,冷眼扫过莹儿,撇嘴道,“我看你现在是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吕府上下由我掌管,这是老爷的主意,哪里轮得到你这下人在此置喙!” 二夫人名唤苏婉,是北秦丞相吕夫韦府中管事之人,虽被称作夫人,其实只为妾侍,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府里但凡有下人犯错,轻者受些皮肉之苦,重者甚至性命堪忧,故此全府下人都提之色变。自吕夫韦的正妻柳月蝉五年前去世后,苏婉一心等待吕丞相将其扶正,不料心愿迟迟不得达成。不过好在此时吕府上上下下琐碎之事皆交由二夫人打理,也算是稍安她愤闷之心。适才听莹儿提起大夫人,真是冤家路窄,她自是怨气难平。 二夫人转头看向身旁打着火把的一众家丁,他们大多怀中抱着一捧干柴,大声道,“还不快去用这些木薪将二小姐的棺木围起来。” 莹儿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二夫人的用意,马上用身子挡在棺椁前面,朗声道,“二夫人这是何意,我家小姐今早离逝、尸骨未寒,连棺盖都尚未封盖,您何故让下人们用柴薪将其围住?” 二夫人瞋目切齿,不屑一顾地怒道,“现在正值炎炎夏日,天气甚热,停尸在此,是以发生个什么灾祸瘟疫,这吕府上下老小一百三十余口的性命谁来负责任?难道我这主子做事还由着你个奴才插嘴!” 于是那些家丁们又继续围薪成堆。 “二夫人,并非奴婢多管闲事,只是小姐她一生坎坷,如今又死不瞑目,只等着再看老爷和公子一眼就立刻下葬,您若真将她烧了去,万一老爷追问起此事,该如何交代。” 苏婉面色略惊,继而恢复平静又盛气凌人地道,“老爷那儿,我自会交代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用你这柳府的贱婢操心。下贱胚子,待会儿忙完了正事,再慢慢收拾你!来人呐,还不快点给我点火!” 终于,众家丁下人厝火积薪,熊熊烈火在夏桐熙所在的棺木四周迅速燃起。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带着滚滚浓烟的一队数十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年约四十岁上下,胯下是黑色高头大马,此人身着紫色官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双眼目射寒星,两弯浓眉如墨,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却又不失书生儒雅之风。 紧随其后的是一匹棕红色的高马,上面正坐二人,一位是着青色长衫的青年公子,他相貌十分秀丽,乍看上去仿佛柔软而高雅,眉目分明,眼珠纯黑如夜,黑得好像宇宙尽头无尽的深渊,多看一会儿便生出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另一位是个清秀少女,上穿粉红玫瑰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金步摇,真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再一人是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瘦削的脸、面色黝黑,淡淡的眉毛下,一双睿智的眼睛炯炯有神。剩下其余皆是黑衣侍卫的打扮。 “住手!”一声厉喝穿透夜色,飘荡空中…… 第二章 烈焰还魂 第二章 烈焰还魂 吕府众人看清了此队人马的面目,皆是一惊,而后俱是低身行礼道,“参见丞相大人。” 不错,这中年男子正是北秦当朝丞相,文武双全的吕夫韦。 吕夫韦眼神锐利如刀锋,此时正怒目而视,冷冷地对二夫人道,“婉儿,你可是太心切了,不等为夫回来就擅自做主,连清竹最后一眼也不让我看看吗?” “老爷……我……”二夫人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刷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搭在苏婉的肩上,吕夫韦眼眸深邃似高远的天空,目不斜视地道,“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爹!您息怒呀!”清秀少女匆忙喊道,“娘她是一时糊涂,请您看在她服侍爹多年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吧!”说话人正是吕夫韦的小女儿吕妙竹。 “爹,还是先灭火要紧,二娘自作主张将清竹火化,其罪难饶,不过好在妙竹为我们通风报信,我们还算及时赶到,过后再定二娘之罪也不迟!”青年公子道,此人是吕府的大公子,吕夫韦的长子吕瑾瑜。 “老爷,快救火吧!”白发老者连忙发话。 吕夫韦目使颐令,一众家丁纷纷手拿工具,忙活开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夏桐熙自被那红衣美男热吻之后,依旧发着花痴,暗笑自己怎会做如此春梦,想着那人也许还有进一步的动作,当下心中更是小鹿乱撞,难不成今晚就要让他给吃了?雅玛碟,雅玛碟撒!养了这么多年的“小白猪”,就这样被人给吃干抹净可怎么办!不过,还好是梦哎!在梦里失身方泽不会怪我吧,不对,我跟他现在已经没有半分关系了。 热,真的好热,周身上下被一阵热浪侵袭,意志也将被吞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欲&火焚身?不对,空气中明明弥漫着一种焦灼的气味,那种气味只有在小时候的二月二龙抬头,爸爸燎猪&毛的时候才能闻到,自己能有多饥渴难耐,连汗毛也给烧着了? 灼热一浪高过一浪,夏桐熙感觉自己好像煎锅上的烧饼一样,有种火烧屁股的错觉。不,不是错觉,是事实。她费尽十牛五虎之力,可依旧无法挣脱手脚上的束缚,连眼皮也似乎粘在一起,任你怎样用力,也睁不开半分,一定是被恶梦魇住了! (菠菜:十牛五虎?比九牛二虎还多呢!) 耳边热闹的人声,是那样的真真切切,好像是什么放火救火之类的话,听得不太明了,更想不明白。 “叭”的一声,一个炽热的物体落在夏桐熙的脸上,灼烧的触感,钻心的疼痛,终是使她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景象,她傻了吧唧地发愣,没有幻想的春&宫画面,没有俊俏的美男相伴,有的只是一口木质棺椁,自己正置身其中,棺木下面是干柴烈火。巨大的火舌已将整个棺椁全部淹没,木制的棺材板被烧得噼啪作响,有松散的木材砸上她的面庞。幅幅画面在脑子里转瞬即逝,灰太狼正在烹饪美味的涮羊肉,锅中正是捆绑整齐的喜羊羊和他的同伴们…… “妈呀!”大喝一声,硬是把口里的异物生生地吞入腹中,“噌”地一下跳出棺椁,跌跌撞撞地跑出火场,一边跑,还一边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不好了,着火了,带好值钱的东西快跑啊,不能走电梯,要走楼梯,别拿大家伙,要带就带小巧一点儿不太重的东西,千万别忘了穿衣服,逃命也得注意形象,别从窗户跳,要走门,一定要走门!”承认吧,夏桐熙,你爱照顾别人的御姐习惯已经升级,逐渐转化为唐僧精神。 彼时,满府下人正担水端盆,准备救火。 忽闻惨叫声连绵响起,其音质可媲美杀猪之声!顿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烈火浓烟中跑出一个人影,口中念念有词,“存折呢,存折在哪?”瞧瞧,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钱呢,连命都不要了吗?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惊慌失色。这人是谁呀,所有人均在心里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只见来人,身上穿的红色喜服已被烧得残破不堪,头发被火燎得好像烤焦的玉米穗,满脸乌漆麻黑,眉毛睫毛早就不见踪迹,面颊上全是红色的水泡,真乃面目可憎也! 可若要细心观察,仍能从所穿衣饰上依稀辨别她的身份,终于家丁下人们男男女女奔走相告,紧接着呐喊声响彻吕府,回荡在暗黑夜色之中。 “鬼呀!是二小姐!” “救命呀,诈尸了!” 逃出火场,夏桐熙被身边的场景骇了一跳,清澈的双眸掩盖不住惊异之色,吃惊受怕,怔立不动。突然听见有人喊鬼,自己也怕得不轻,跟着四散逃窜。谁知所到之处,居然引起了更大的骚动。心下纳闷,莫非我比鬼还吓人呢?一个不留神,脚底打滑,面朝大地,来了个最热切的亲吻。她心中打定主意:趴着吧,等他们走了再起来,今天人可丢大发了,这是正宗的狗啃屎! 看着她一动不动,尖叫声渐息渐止,人群中大胆点儿的遂谨小慎微的围了上来。 夏桐熙忽又一抬头,“啊呀!”胆大的胆小的全部一溜烟儿地逃命去了。 一个翻身坐起,不断告诉自己除了镇定,还是要镇定! 梦,一定是梦,奇怪的梦! 四野一片寂静…… 她又猛地站了起来:“不对呀!怎么感觉都不像是梦啊!是梦的话也太真实了!” 壮着胆子说了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这样的穿着打扮?”嗯,说话的是谁,沙哑干涩,这不是我的声音呢! 在场所有人,石化中…… 又补充了一句,“拍戏呢,对吗?是种田还是宫斗?”呀,是从我嘴里发出的动静,公鸭嗓,怎么这个调调。 众人大骇,她这是说什么呢?怎么一句人话也没有。 没人回答,哼,不理他们,还是找到重要的东西为妙,“存折呢,存折在哪?” “她说什么?”吕夫韦双眉紧皱,“谁是存折?府里有这名字吗?” “爹,”吕妙竹立刻答话,“我看她说的不是存折,八成是姐姐的嗓子坏了,叫的应该是孙哲,他是厨膳房的大师傅。” “快去叫孙哲来,只是她叫一个伙夫做什么!”众人不解。 难道,难道有奸情? 这都神马人呢,思想太淫恶了吧! 一个下人匆匆领命出去,半晌,带来一个脑大脖粗、浑身油腻,不是大款是伙夫的中年汉子。那汉子听说是已故的二小姐找自己,早已吓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上前。随后在众人疑惑好奇的目光下,不明所以然地冒失开了口,说话得瑟,“二小姐,找小的有事吗?” 然,清竹立即震惊得瞪大双眸,默然不语。 不知身旁是谁踹他一脚,“你就不能离近点,大一点儿声吗?” 可怜的厨子,刚才还在后灶里忙得手忙脚乱,现在却要他伺候一个“活死人”,现下两股战栗,颤巍巍地又重复了同样的话,声调更是一波三折,几乎带着哭腔。 “你……”看着眼前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应该怎样回答才好。 “啪”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打得眼前星光灿烂,“疼,不是梦,一定不是梦,该不会是穿了,我真穿了吗?” 她这一巴掌打自己不打紧,唬得旁人眼睛猛眨――自残,这人莫非是疯了。那孙哲更像是脚踩风火轮似的不见踪影。 二夫人见此情景,真是心花怒放,料想她定是受了惊吓神志不清,横眉冷目地道,“老爷,事到如此,妾身就不得不说了,清竹她是辰时穿着大红衣裳自缢而亡的,恰逢今日七月十五,群鬼回门,入夜后这偏院就阴风阵阵,哭声连天,故疑似还魂所致。因怕她心有怨念,化作厉鬼,前来报复,这才命人将她尸身火化。事出有因,逼不得已,老爷,我可是为了吕府着想,您冤枉妾身了!”说完,好不伤心地一头扎进吕夫韦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这下可好了,“正愁没人教”,啊不,没人赖,“天上就掉下个粘豆包”。 吕夫韦此时也乱了方寸,不知怎样才好。 “穿了,不可能!”继续着嘴里的碎碎念,仿佛旁若无人,心中有个可怕的念头稍纵即逝,“镜子,我要镜子!” 呆若木鸡的丫鬟莹儿先缓过神来,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不太大的方形铜镜,递了过去。 “妈呀!鬼呀!”夏桐熙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人,怪不得人人见到就跑,很明显,镜中人长得还不如鬼呢!不,鬼没有她难看,再不,她比鬼磕碜多了! 呀呀呸,这年头人人都穿越,人家都能穿个倾城美女,自己却穿个丑女无盐;人家都能穿到温泉浴池或是洞房花烛,跟男主玩个鸳鸯戏水或是床第合欢;自己却是穿进棺材之中,还差一点就被bbq了。老天爷,你怎会这般厚爱于我呀! 她这厢还在自怨自艾,倒没想有双邪恶冷冽的目光正虎视眈眈地紧紧盯住自己,二夫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老爷,清竹她有些不对呀,莫非,莫非是孤魂野鬼附身,想要借尸还魂!” 人群中一片哗然。这番骇人听闻的言语怎不让人心惊肉跳? 第三章 乱点鸳鸯 第三章 乱点鸳鸯 见有些许旁人点头称是,二夫人更是大着胆子吩咐道,“幻影卫,听令,还不将这个僵尸魂魄抓了去,活活烧死!” 一队黑色短打服饰、侍卫打扮的卫士听令后左右一一对视,并未动手,他们正是幻影卫,只听命于吕相。 “还不快动手,这可是老爷之命!”二夫人眼眸冰冷,眸底燃烧着怒火,狐假虎威地大叫。 呼的一声,众侍卫已期上身来。夏桐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直起身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见来者共有一十二人,个个生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脚下步伐干净利落,一看就知是习武多年的练家子。她自认为徒手应付五个侍卫应该不在话下,可剩下的人该怎么办,真要是被捉去,当成鬼怪给烧了可就玩完了! 盛夏的晚风微微轻抚,小院内皂荚树上银光一闪,一个人影隐约晃动。难道树上还有埋伏?看来不可硬拼只能智取,当务之急必须让众人相信她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儿,妄自托大只会引火上身,再露出拳脚功夫来,他们就更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你们要干什么,再走过来我就要喊非礼、强暴了?”顺嘴胡诌脱口而出。 幻影卫听了这话,个个脸如火烤,大眼瞪小眼,羞赧不已。真不知是该动手还是不动手。 “你这女鬼,胆敢附在我家清竹身上,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二夫人步步紧迫、咄咄逼人,一副悲天悯人的光辉慈母形象。 夏桐熙感到一阵恶寒,要不要这么假呀!太做作了吧!当下犯了嘴贱的老毛病。 “你才是女鬼呢,还是年老色衰的女鬼,我就是那个谁,我没死,你就把我烧了,安的什么心,不怕天打雷劈吗?”她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搞不好“自己”就是被这个女人所害。 二夫人只道吕清竹遭此大变已经疯癫,便清清淡淡冷笑一声,“你不是女鬼,你是……那你是谁呀?” 坏了,倒把这茬给忘了,这躯体的原版主人叫什么来着,好像刚刚听他们提到过。大脑快速运转,用win7系统运行着某一部分资料。“对,我叫清竹。” “哦?还挺聪慧!”二夫人眉心一笼随即眉飞眼笑,“那你倒再说说看,此时此地你还认得谁呀?和大家又是何种关系?” 嘴角抽动不止,表情僵硬,这可怎么办,夏桐熙呀,夏桐熙,难道你今天注定即将葬身火海。 不经意间瞥见自己的外衣,正是新人喜服,一个瞬间,心思百转。 适才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和一个身穿红衣的古装帅哥热情激吻,难道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喜。可哪个是我的老公呢?眼光恰似媲美x光般的往复扫射。眼前只有一个年轻帅锅,旁边还多个清秀少女,难不成是他的一个小妾,对,豪门王爷文都是这么写的,正妃不受宠,小三爬上床。爱死不死,就是他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要拿出最婉妩的一面,必须要千娇百媚,必须要挽回老公的心,输人不能输气势,接招吧您呢,一切都是必须的嘛!小妖精,虽然长得有模有样,可我怎么就是看着不顺眼呢,非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瞧瞧我们千年以后的女人是怎样守护婚姻的,全体妇女姐妹们为捍卫一夫一妻制度而努力奋斗吧! “老公……啊,不……相公!”扭转着水蛇一样的腰身,撒丫子般地飞奔过去,一屁股把那清秀少女挤到旁边,手脚并用,爬上青年公子的身躯,双手环住那人的脖子,双腿卡着那人的两跨,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如八爪鱼似的吊在半空。 入目不堪的姿势,让人面红心跳,勾起无尽遐想。哎,这动作怎么如此眼熟,哦,对了,“日本爱情动作片”中经常有的!死就死吧,姐姐我今天跟你拼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相公,夫君,郎君,丈夫……呵,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媚眼如丝,娇态横生,可怜兮兮的嘟着一张小嘴,任何人看了都我见犹怜。“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女人就不要我了,快把她赶走,糟糠之妻不下堂,知道不?”瞳眸微眯,抬起下颌,一副挑衅的模样。 那少女此刻已被惊得不轻,下巴几乎要掉到肩膀上,舌挢不下,竟然纹丝未动。 见她并没有任何反应,仍是无动于衷,夏桐熙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地道,“我说你这女人到底要不要脸,我可是他的妻子,你当小三还这么仗义,还不走,打算看我们小两口行房是不是?”mygod!这究竟是谁不要脸呐!张口小三,闭嘴行房,还一脸的扬扬得意! 众人立时感到一群乌鸦“呱呱呱”叫着,从头顶上飞过。 “清竹,不准胡闹,”转头看向帅锅,只见他冰着一张俊脸冷声道,“我可不是你的良人,还不快点下来!” 夏桐熙矫健的身手酷似猴子,飞一般的从那人身上跃下,呆望在那里肃立不动。 “爹,定是清竹受了些许刺激,得了失心之症,饶是她身体康健,否则就要一命呜呼了,她平日里本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端庄大方、温婉典雅,受辱至此才会落得今时如此凄凉之境,怎能不让人伤心难过,肝肠寸断呐!”青年男子满面愁容。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不能好好说话吗,一句话有必要加这么多成语吗?好像还是甄嬛体,显你有学问是不,我鄙视你,严重的鄙视你! “敢问,这位兄台贵姓?”可不能让你们这帮古人瞧不起,没读过《红楼梦》,还没看过《甄嬛传》,没读过小说,还没看过电视? “我可不是你的兄台,”青年公子沉下了脸,“我是你的亲哥哥,吕瑾瑜,”用嘴努了努身侧一动不动钳口挢舌的女子,“她是你的妹妹,吕妙竹。” 这是怎么话说呢!吃了半坛子醋,原来是自家的实在亲戚。oh,mdygaga!快来救救我吧!赏我个老鼠洞回家养老吧! “那到底谁是我的老公呢?”这话虽然声音不大,大家却听得异常真切。 “是呀!究竟谁是你的相公呢?”二夫人冷冷睇着她一脸奸笑,“今儿个你要是能在这人群中找出你的相公,我们就姑且承认你是吕清竹,否则,莫要怪我不顾往日之情了。” 怎么着,还想把我烧烤了,门都没有! x射线继续运转,在人群里逐个扫过。我既是小姐,自然不会嫁个普通的郎君,可这满院子除了家丁下人,就是带刀侍卫,再就是那白发老者,哎,这个中年男子看着不错,细细打量一番,样貌养眼不说,还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该不会是他吧!眼神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会疼人,年纪虽比我大十岁左右,不过不要紧我喜欢。就押他吧! “相公,”冲向那中年男子快跑奔去,笑得花枝乱颤,来到跟前又缓步走着,悠悠然施了一礼,“妾身愚钝,刚才冒昧,还请老爷见谅,不要怪罪于我。”怎么样,大学没白读吧,文言文我也是会滴! 满院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中年男子的面部极度扭曲,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道,“我更加不是你的终身伴侣,我是你的生身之父!” “啊?”完了,真完了!刚穿过来就看上了亲身哥哥和父亲,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在穿越女的大潮中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是太刺激了! (菠菜:你果真是穿越文中的银才捏!) 夏桐熙气急,不安分的小脑袋四处环视张望,最后停在气度不凡的白衣老者身上,两眼斜视着二夫人,气呼呼地道,“我说那个谁呀,我的相公该不会是他吧!” 全场巨汗…… “咳,咳,咳!”二夫人差点憋成内伤,一副大快人心的样子。 “二小姐,快别拿老奴说笑了,”白衣老者也是满脸愕然,“我是吕府的管家,吕权呐!” 谢天谢地,还好不是,我个黄花闺女配个半百老头,岂不是亏死了! 丫的,实在不行,随便抓个男人就洞房算了! (菠菜:这种想法菠菜只敢想想,从来不敢说出来的!) “不用再找了,再找下去,恐怕连阿猫阿狗,厨子洒扫都跑不了了,”二夫人幸灾乐祸、皮笑肉不笑地道,“在这儿你是找不到相公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成亲。” “什么,不可能,”夏桐熙瞠目结舌的大喊一声,“不可能的,我身上穿的可是喜服,你少来骗我!”即使是焦灼不堪,也能依稀辨认得出这是一件质地柔软,做工上乘的新婚喜服。 “那倒是不错,”二夫人自鸣得意的笑了起来,“只是你的意中人前来迎娶的并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所以你才悬了三尺白绫,自尽身亡了。” 原来不是他杀,是自杀! “还不承认你并非吕清竹吗?”二夫人继续发问,“那好,我再问你,老爷——也就是你父亲的生辰是何年何月何日,你倒说说看,你这魍魉,霸占清竹的身子究竟是想作甚?” 夏桐熙此时已经心慌意乱,静立无声。 “来人呐,还不把这画皮女鬼给我捉了去,点了天灯!”二夫人的目光瞬间赤红,大吐心中之快。 一众侍卫蓦然领命围上前来。 第四章 清竹阁 第四章 清竹阁 怎么办?来硬的,拼命怕是不行,他们人多势众,又多是高手林立,自己对这具新躯不慎了解,恐怕不能驾驭自如。 转眼之间,心中想法,千头万绪,犹如比干——硬拼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那么就只能智取了,不如,不如就来软的。 “啊,我的头好痛,”她抱头大叫,声泪俱下,“我怕是不行了,哥哥你要替我好好照顾父亲。爹,恕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老人家身前尽孝了。” “咚”的一声摔倒在地,双眸紧闭,气息游离。 吕府现在已处于一片惊涛骇浪中…… “还不快去请个大夫!”吕夫韦终于发话。 众人轰然领命,一阵惊慌失措、兵荒马乱的叫嚣声下,请大夫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吕府官邸! 原地只留下二夫人孤单的身影。银牙暗咬,目眙不禁,这次都没能除了她,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将她置之死地,她若不死,到时事情败露该如何为妙…… 最终偏僻的宅院内空无一人。 忽然,一棵高大的皂荚树上,一个玄色人影似羽毛轻飘飘落地。一位身穿玄衣的俊俏青年倚树而笑,此次夜探吕府可真是收获不小,本是为了冰雪莲而来,可谁曾想却耳闻目睹了这样一幕。那吕二小姐,如此的离经叛道,惊天地泣鬼神,真是有趣的紧啊! 吕府侯门,竹影轻斜,一片被竹林围绕的深院中,一个原本清馨幽静的房间里,立时人声嘈杂,一并下人手忙脚乱的将夏桐熙,不,这时还是称呼她吕清竹比较好,抬了进去,轻放在卧榻之上,房里人一起继续七手八脚的忙活开来。 丫鬟莹儿命人打来温水,正要给她擦洗身子,脱掉残破败露的外衣,一具香肌玉骨赫然眼前,浑身多是点点红紫的烈火灼烧的瘢痕,脸上更是惨不忍睹。火烧后的皮肤是必须暴露、不能包扎的,莹儿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自然是了解这点,所以屏退了满屋子的下人,就连老爷和公子也只能焦急万分的在门外守候。 吕清竹此时才微微睁眼,想看看周围的环境,以便确认现时状况是否安全。 这是一间古朴典雅的闺房,淡粉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苏州刺绣,正中间是一个匾额,上书红色描金的三个大字“清竹阁”,四盏八宝琉璃灯分立房间四角,淡淡的檀木香充斥一室,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木刻装饰透露不凡,床板上是一床锦被,侧过脸,一间古代女子的闺房映入眼帘,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如果不是女警特有的镇定,她早就晕过去了,脑海中一直浮现两个字:奢侈。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见她转头便呆立在床边,这是一张灵秀雅致的小脸,桃腮泛红、檀口粉嫩,头上梳着两个丫鬟髻,清秀可爱,由于身段实在纤细瘦小,看上去稚气未脱,纯净模样,她穿着草绿色的夹袄,松花色的儒裙,佩戴浅色的绿色镶银丝的腰带,系着红缨花坠子。 “小姐,你醒了!”见她睁开清明的两眼,莹儿语气轻轻,她先是惊愕,而后是瑟瑟发抖地站立一旁,说话带着激动的颤音,忍不住眼泪犹如珍珠断线似的滴落。 今儿个真是太过不可思议的一天,心有余悸的莹儿直到目前都没弄明白,早上还天人永隔、生离死别的自家小姐,怎么就余烬复燃、离奇古怪地突然又活了过来,并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难道这就是回光返照?她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一方面高兴,一方面又害怕。 “你,你是谁?”一把暗哑晦涩的声音从吕清竹口中传出,两人俱惊。 刚才在偏院中太过喧哗,莹儿没注意二小姐的语音,现在屋子里只有她二人,又离得如此之近,她怎能分辨不清,这不是她主子的声调。 “我是莹儿呀,小姐,你的贴身侍婢。”却生生的回答,栗栗危惧,“小姐,难道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我,不是……我只是头疼的厉害……好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顾左右而言他,可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并非这身体的原版,搞不好又要被火烧一回,不过看这丫头对自己极为关心、无微不至的样子,应该没什么恶意。 “小姐,你……怎么这般福薄!”莹儿泪声皆下。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两人的愁绪,“莹儿姑娘,大夫来了!”是阿福的话语。 “小姐,别急,有病就先瞧病,来日方长,会有想起来的一天!”虽然惴惴不安,但莹儿还是小声宽慰。 顺手放下金银双钩,扯落床掾的鲛帩帐幔,丰腴曼妙、娇艳可人的身姿就这样隐藏在玉枕纱橱之中。 轻轻地推开朱红色的拱形门扉,一位玄衣男子疾步入室。细细地端详一番,来人大约二十多岁,墨黑的丝丝发缕因为动作的迅猛而不住飞扬,时而贴着他白皙晶莹的肌肤,时而又扶过他薄薄的、微微扬起的朱唇。高高窄窄的鼻梁,如山峰白雪般泛着幽光,卓拔挺立。而那双细长剑眉下的眼睛如黑曜石般闪烁着异样光芒,这是一个器宇不凡、长身玉立、放浪不羁的男子。 “你就是给我们家小姐瞧病的大夫吗?”看着眼生,莹儿便开口询问。 “正是。二小姐怎么样了,可是转醒了?”玄衣人低声道,声音中充满魅惑的味道。 “倒是转醒了,只是脑子不太灵光,声音也变了,满身的烧痕,不知愈合后是否会落疤,这可怎样是好,我家小姐原是南齐的第一美人的!”莹儿越说越伤心,愁肠百结、泪如雨下。 男子面无表情,冷声道,“我先来为二小姐请个脉吧。” 轻轻撩起低垂的丝薄帐幔,莹儿小心翼翼地将吕清竹的右腕拾出,放在脉枕中,手腕舒展,掌心向上。而后又取了块丝质的手帕覆于皓腕之上,那帕子上绣着一双追逐嬉戏的金色雌雄鹧鸪,手工十分精美。 男子微微坐定,气定神闲,三指定位,细致切脉。 窗外夏末的微风通过雕空的窗棂缓缓吹送,因为搁置手臂而虚掩的纱帐被风掀起一角,一床春色旖旎从帐幔的缝隙中泄漏无疑。 玄衣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喉咙上下翻动,几乎要流出鼻血。一具洁白通透的玉体呈现眼前,修长秀美的脖颈,精致美感的锁骨,浑圆饱满的双峰上两颗粉红色的芸豆若隐若现,酥胸旁点缀着的一枚形似凤凰的胎记仿若即将展翅欲飞,不盈一握的纤腰,再往下看还有……虽然多是星星点点的火烧红痕,但如此娇媚的身子,怎能不令男人春心暗动。 “咳,咳,咳,”莹儿假意咳嗽,意在提醒这个登徒子的不羁行为。不得不承认,她家小姐本是个美得如同掉落人间的仙子般的人物,让人看上就不舍得移开眼睛。 男子盱目直视,对莹儿的好心警告置若罔闻。 “嘭”的一声,一个重物从床中飞出,好在他眼明身快,一个闪身躲了过去,背后却留下哗啦啦的响声,一个沉重的玉瓷头枕轰然裂成碎片,那方手帕也跟着飘然落地。 “看够了吗,死色鬼!”一句呐喊,声如洪钟,耳边震荡。 “啊!”莹儿惊恐万状、失声尖叫,“小姐,你这是怎地了?” 见此情景,玄衣人先是惊耳骇目,而后却是哼声冷笑,“放心吧,丫头,你家小姐的身子并无大碍。” “双手力大如牛,声音如雷贯耳,这样的身板又能病到哪里,即便是有病,也怕是装出来的吧!”那男子嬉皮笑脸,好不开心。 “嘿,你个好色之徒,我没说你,你反倒来说我。”隔着床头的鲛纱,吕清竹怒不可遏地瞪大双眼,“哪有两只眼睛贼溜溜、色咪咪给人看病的,你是医生,骗谁呢?” 玄衣人左边唇角微微一翘,轻声而笑,“二小姐为何如此大惊小怪,我看你自然是为了病情,难道不知‘望闻问切’乃是‘医者父母心’的道理吗?” “什么?”吕清竹薄唇不由勾起,嗤之以鼻,“没见过谁家的老爹看闺女光着身子的时候直咽口水,要流鼻血的,想luan伦吗?我看你只怕是色胆包天,想入非非了吧!” 看了本姑娘的身子不说,得了便宜还卖乖,要给伦家当爹不成! “莹儿姑娘,可否借怀中铜镜一用?”男子寒如冰霜般地冷笑着道。 莹儿微微一愣,“这位大夫,我确是有铜镜揣在怀中不假,可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像姑娘这等花容月貌的少女,有几个怀中没有铜镜的?” 是呀,十八姑娘春心动,情窦初开的年纪,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这个年岁的少女自然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貌的,不时手拿铜镜修己之容,也在情理之中。 莹儿没多想,便把怀中的一方铜镜递了过去。 信手将铜镜丢在床上,玄衣人满脸坏笑,“二小姐不妨照照镜子,自己也瞧上一瞧,哪个男子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隔着纱帐,两人对视良久并不说话,眸光中却有太多太多的内容相互传达。 看我干嘛,伦家不就是拥有无坚不摧、最最傲人的人间胸器吗? 看你一眼又怎样,在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瞧你一个丑女还不欣喜若狂? 第五章 妙手阴心 第五章妙手阴心 手举铜镜,看了又看,不怪人说,自己现在这幅尊容的确不容乐观,真是看到身子想犯罪,看到脸面想自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二小姐能将玉枕轻易掷出,如此神力,怕是身子没什么大碍了吧!”玄衣人撇了撇嘴眼底露出不屑,嘿嘿冷笑。 “我家小姐本是个体不禁风、柔弱无力的相府千金,自小就心灵手巧、温柔静琬,从不多言多语,只会刺绣女红,又何来神力之说,只是今日突遭变数,受了刺激,才性情大变。”莹儿顺手往地上一指,“瞧,那方雌雄鹧鸪的丝帕就是我家小姐所绣。” 他长臂一捞,将绣帕拾起,讪讪笑道,“真没料到,二小姐这般神力,也能有如此好的绣功,不如就将它送与在下,权当今日我为你诊治的酬金。” “什么?”莹儿勃然大怒,“你这登徒浪子怎敢如此造次,刚才见我家小姐美色,便垂涎三尺,看在你是救人心切的份上,才并未治罪,这会子又得寸进尺,竟敢索要小姐珍贵的心爱物什!你,你好大的胆子!” “心爱物什?”玄衣人打断莹儿,“不过就是块绣着公母野鸭的帕子,怎么就成了‘珍贵的心爱物什’?” 莹儿被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个郎中,说话不该这样无礼,我家小姐的女红在整个南齐都闻名遐迩。更别说这种鸳鸯帕子,向来是要送给意中人的定情之物,落针刺绣时自是百般斟酌、万番用心,到你这里怎就成了野鸭子!” 莹儿越说越气,恨不能将这口无遮拦的冒失郎中痛打一通,才能消解心头之气。 而某男倒是很有亲和力地笑着,一脸的纯天然、无公害。 我滴妈呀……简直……魂淡…… “这帕子你还是趁早死了心,我家小姐原是送给……”莹儿欲言又止,时不时拿眼瞟向吕清竹。 “哦,这么说来二小姐是已经心有所属了!”某男眉语目笑,继续问道,“不知是哪一位仁兄有此殊荣,在下可否有幸认识一下。” “放肆,你区区一介布衣郎中,怎可与堂堂燕国太子称兄道弟……” 此地无银三百两,很明显的不打自招了。 莹儿自知失言,惶恐不安地看着吕清竹,不再说话。 虽然他们的事路人皆知,不过小姐的良人此时此刻正和其他女子共度春宵,而且这其他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吕清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吕家大小姐吕幽竹,如此这般的侮辱怎能不让她痛不欲生、伤心欲绝,要是触景伤情、心生哀痛再寻了短见,自己要怎样和老爷公子交代,到时这颗项上人头也没准不能保全。她此时已被吓得胆战心惊、面色泛白。 “燕国太子?”吕清竹瞠大双目不解地问,“我的旧情人,劈腿的那个,我不认识他!” 狠心抛下从前女友娶别人为妻,喵了个咪的,这人跟方泽没什么区别,渣男,我才不稀罕,送他手帕定情,算了还是省省吧! “罢了,莹儿,既然这位大夫喜欢,就送与他做个纪念吧!”反正那鸭子也不是我绣的,不给白不给,做个顺水人情,岂不妙哉! “只是,本小姐有一事相求,”清竹补充说道,“我这等丑陋面貌,怕惊了公子,如蒙不弃,不嫌污了你的法眼,还请大夫进一步说话。” 这身体的正版可是这个地方的第一美人,怎么山寨货就给毁容了呢?奶奶个熊,倒霉的穿越,不带这么坑爹了的! “不知我可有恢复原貌的可能?公子若是能医治好这张丑面,除了酬劳本小姐愿另外再赠送牌匾一幅。” “喔?”玄衣人兴趣大增,不住追问,“牌匾?不知小姐将如何题字,是‘华佗在世’还是‘扁鹊还生’?” “不对!” “要么是‘悬壶济世’?” “no,不对!” “再或是‘妙手回春’?” “答对百分之五十,加油,继续!” “何为百分之五十?” “就是一半儿。” “哦,那在下就知晓答案了,莫非是‘妙手仁心’?” “bingo,猜对了。恭喜你已经会抢答了。就是‘妙手阴心’!” “小姐,不对吧,是‘妙手仁心’吧!”莹儿插嘴。 清竹微微一笑,“差不多了,都是这个意思,这字正和你匹配得很呢。”我没说你“人面兽心”就够给你面子的了。 莹儿巨汗…… 玄衣人气得面如土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良久他粲然一笑,犹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慢抬脚步,端正坐定,怡然自得,继续把脉的同时隔着床帐细细地观察清竹的面容。 她也直视地望着他,这才看清眼前人是多么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的一头墨发束于头顶,银制的头冠在烛光中泛着淡银色的光芒。 “啪”的一声,反手一抓,死死地扣住他的脉门,以极低的语音小声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身着玄色长袍,适才刚一见面就知道莹儿怀中揣着铜镜,头冠又在灯光下熠熠发出银光,天底下会有这样巧的事,他不是树上的那人又会是谁! “小姐此话怎讲?” “刚才在那棵破树上的人就是你吧!” “破树?”玄衣人略微汕笑,“那是皂荚树!” “这么说,你承认了!”继续发问,穷追不舍。 “小姐好眼力呀!” “你到底是什么人,夜闯相府,为的何事?”手上金刚指的力度又加大几分。 “这话倒是我该先问才对,原来小姐还会功夫!”玄衣人微一蹙眉,“难道真的如二夫人所说,你是一缕幽魂,不,我倒认为吕清竹是被人偷梁换柱了!” 两人相视无语。眼光却能杀死万马千军。 “不论你信或是不信,我真的是吕清竹,”她言之凿凿。我可没有说谎,这身子的确是吕清竹的,只是灵魂已换做他人。“我只是不知为何原因,什么也不记得了!” 半晌过后,玄衣人终于开口,“那我就姑且信你一回,既然小姐据实以告,在下也自当投桃报李,不必有所隐瞒,你可记得府上有颗千年冰雪莲,鄙人此次是想借来一用!” 借来一用,说得好听,这东西有借的吗,吃到肚子里怎么还,该不是第二天早上,用“mi田共”还吧! 莹儿虽是站得不远,但这两人几乎耳语的姿势,让她一无所获。 “莹儿姑娘,小姐的衣服可是换好了?”阿福在门外喊道,“老爷和公子等不及了,想进去看看!” “吱扭”一声,吕夫韦等人前拥后挤推门而入,素雅的闺阁内一室人流攒动。 清竹倏地放手,玄衣人正身而坐。 “贤侄,小女伤势如何?”吕夫韦迫不及待地开口,面露担忧之色。 “吕相大可放心,二小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上吊自缢时伤了声道,再加上浓烟烈火呛咳导致声音沙涩,我且开些清热润喉的药方,服用一月有余即可痊愈。” 复又说道,“二小姐的脑子现时不好,失了心志,是因为受到刺激和外伤的缘故,慢慢调养自然会有所改观!” “外伤?”众人不解。 “应该是将小姐从梁上解救下来时摔伤了后脑!” 闻听此言,二夫人低头不语,不错,头伤正是她命下人解下白绫时故意摔倒所致。 “只是这烈火灼伤……”玄衣人故作停顿。 “灼伤怎样?”吕妙竹赶忙开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能重新恢复吗?” “通体烫伤只到表面,涂些消疤复肌膏,不日伤口即可愈合,只是面部被火苗灼烧已及肌理,请恕在下才疏学浅、回天乏术,这面容恐怕难以复原。” 满室唏嘘一片。透过薄如羽翼的鲛绡纱幔,清竹细心观察众人形态各异的表情,仔细思量各人千差万别的目光――他们之中有的心生怜悯,有的扼腕叹息,有的喜形于色,有的暗自欣喜……看来这个千金小姐过得也并不是多么无忧无虑、平静无波,最起码在这吕府中就波涛汹涌、暗藏危机。 “贤侄何必这般自谦,令师雪谷子乃是医中泰斗,有通天彻地之术,你即为他的爱徒,也定非等闲之辈。” “家师确是医术高深,倒是不才有辱师门了!” “小女的伤真就无力回天了吗?” “那倒不一定,”玄衣人故弄玄虚地道,“只要在消疤复肌膏中加一味药即可,只是这药引实在是世间罕有。” “是何药引?” “冰雪莲!” “冰雪莲?”吕夫韦略一迟疑。 “老爷,”二夫人匆忙阻拦,“那冰雪莲可是吕府的镇宅神物,世世代代的传家之宝!祖宗传下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用。”后又说道,“这位大夫明知吕府的冰雪莲是宝,却偏要用它做药引,为的不是治病救人,只怕是心怀叵测吧!” “雪莲是宝,那又如何,”吕瑾瑜不满地添油加醋,“父亲眼中什么也比不过清竹这个宝!” “是呀,爹爹心中只有清竹姐姐才是宝,”吕妙竹不无醋意地说着,“能恢复容貌就好,能恢复就好。”嘴里碎碎的念叨,眼中却晃过冰冷、失望的神情。 第六章 初逢宰父 第六章 初逢宰父 “爹,还是不要了,”清竹眼眶含泪低声哭诉,“这位大夫虽是一片好心,但是这雪莲太过稀有,没的因为我破坏了祖宗规矩,落人口实,让您蒙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清竹这是哪里的话,像你这般美丽慧黠的女儿只会让祖宗光耀,何来蒙羞之说!”吕夫韦小声安慰,“清竹不必多虑,现下你也该休息,我们就一并出去了!” 吕相转身正视玄衣人,“只要能治好清竹,任何东西本相都在所不惜,什么冰雪莲,不过是奇货可居罢了,老夫就将它送与贤侄!” “好,吕相爷真是快人快语,师父即日将要闭关,我与师兄共同回谷守关,请相爷择日派人到雪谷取药,千万不可耽搁,最迟不得超过一月必须医治,否则就算是师父也难有回春之术了!” “麻烦贤侄将其他方子交给府里的下人,好尽快拿药!” 吕夫韦安排妥当后,与众人走出清竹闺房。 宰父淳奋笔疾书,笔走游龙,开方下药。 “适才为什么不揭露我?”她刚才完全有机会趁二夫人发难责问时落井下石,可她却反而助他一臂之力。 “你还我容貌,我给你雪莲,一举两得天经地义,何乐而不为呢?” “小姐真是爽快之人,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成交!”两人拍手击掌冥誓。 “大夫,可否将药方借我过目?”清竹悠悠开口,眼放精光。这个草头郎中,只怕是个赤脚医生,要是为我下错了药材或是故意放点毒药,那我还不马上踹腿了!万事小心,安全第一,不得不防啊!好在自己跟奶奶学了几年中医,认得几个偏方,警队里的队医又拜倒在咱的石榴裙下,每天屁颠屁颠地教授我一些医学常识,我可是中西医结合的代表,想骗姐姐,没门! “小姐,你何时学得认字了?”莹儿目瞪口呆,咬着粉唇问道。 “啊,我”,清竹目光一滞,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斗……斗大的字,还认得一箩筐!” 从上到下仔细通读,全文皆是篆体小楷,认得些许绝大多数的字,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这落款上“宰父”两字看不明白。 “请问公子,这‘宰父’是一味什么药?” 玄衣人满脸黑线,这大家闺秀也太没文化了,简直就是文盲! “回清竹小姐,‘宰父’并非药名,而是在下的名讳。” 吕清竹双眸微震,噗嗤笑了出来,“那你是姓‘宰’名‘父’吗?” “非也,‘宰父’是姓,在下‘宰父淳’。”他强压火气。 不错,此人正是天下第一神医雪谷医王的闭门弟子宰父淳。 “什么?‘宰父’,还‘沙(杀)爹’呢!天底下有这么难听的姓吗?”吕清竹抚掌大笑,“真是好笑,我看你也不用叫‘宰父’了,就叫‘沙爹’吧!” 宰父淳气得跳脚,努力平稳粗喘的气息,犹似奥特曼般的双眼中发射了两道火焰(学名叫斯派修姆光线),温度可达500c,“在下姓的是‘宰父(fu)’,而非‘宰父(fu)’。” “什么‘宰父(fu)’、‘宰父(fu)’的,都是一个样。要么,我看你别叫‘宰父淳’了,就叫‘宰父不可’吧!世界上还有个“害老子”的姓,太过大逆不道,不叫“不可”还能叫什么。” “噗!”莹儿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两人捧腹大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宰父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开了毛,他转身欲行,身后却有一个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喊道,“沙爹,啊不,不可,后悔有期,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帮我医好容貌要紧!” 摔门而去,暴跳如雷地走在青石小路上,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女人,如此粗鲁低俗。宰父淳气哼哼地走出老远,继而回头,手掌握住那方绢帕,不过,这惊世骇俗的女子有时也挺有趣的! 多年后,当他再次回首这段往事时,不得不暗叹,有些人虽是在人山人海中的惊鸿一瞥,但也许注定是一生一世的牵挂痴恋。 接下来的几天相对风平浪静,清竹服用宰父的汤药之后,嗓子不再干涩,然而声音却依旧沙哑,如同男子。消疤复肌膏倒是好用的很,身上的红痕也消去了大半,唯有面容没有丝毫起色,看来只有加入雪莲后的良药方能治愈。 吕清竹的身子已有所好转,但脑袋却总是混混僵僵,搞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自己分明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女子,她清楚地记得那里的全部――手机、电脑;高楼、大厦;飞机、火箭;英伦奥运会、美国好奇号……甚至将方泽和陈黎黎这对狗男女的不耻勾当也记忆犹新,但唯独想不起他们的面貌,记忆中的人只是个飘渺人影,在眼里前后左右晃来晃去。 吕相和大公子三天两头地往清竹阁跑,不是嘘寒问暖,就是询问病情。吕清竹继续玩着失忆,倒也没有引人过多怀疑,只有莹儿那丫头却是万般的担心害怕,生怕心灵受创的小姐会永远失魂,于是开始断断续续地给她讲述相府的大小事宜和从前往事,盼着她能早日康复愈合如初。 原来现今四分天下,南有齐国,北有秦国,东有燕国,西有郑国,统称为火凤大陆。火凤以外还盘踞着苗疆、北藏、东瀛、英伦等岛屿。其中以大燕国力最盛,北秦则实力较弱。这是一个平行宇宙的架空时空。 吕相本是南齐人,祖辈世代从商,古代所谓士农工商乃是四民,指的就是读书的、种田的、做工的和经商的。商人最为末等,所以吕夫韦纵是家财万贯也并不受人尊敬。机缘巧合,在一次通商大燕的际遇下,邂逅了时任燕国太尉的柳仲思的长女柳月婵,二人一见钟情。柳月婵是当时大燕的第一美女,深受世家公子的追捧亲睐,前去求亲献媚的纨绔子弟更是举不胜举,早就踏破了柳家门槛,可柳月婵并不为之所动,却唯独对身份低微的吕夫韦情有独钟,这令柳太尉大为恼火。怎奈女儿一意孤行,心意已决,非要下嫁给他不可。老太尉几次三番从中阻拦,棒打鸳鸯也没能拆散这对有情之人。可怜柳老太爷半生朝堂,呼风唤雨,但总是拿自己的一双女儿没有办法,最后迫不得已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新婚过后,小两口是“恩恩爱爱,欢欢笑笑,比翼双飞,郎才女貌”。一年后,柳月婵又诞下一子。三口之家,天伦之乐,日子更是温馨惬意。 几年后,吕夫韦在一回返乡途中,无意结识了北秦太子秦颐人,颐人那时正在南齐为质,生活潦倒,并非如现在这般春风得意。吕夫韦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遂决定弃商从政,他将万贯家财千金散尽,柳仲思也暗中打理运筹帷幄,帮助颐人逃离南齐,重返秦国,并辅佐他登基太子,继承帝位,君临天下。从此,吕夫韦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秦右丞相。 在莹儿的口中她得知,吕清竹是吕夫韦的二女儿,年方十六岁,丞相膝下除有一独子吕瑾瑜外,还有三个女儿,一个是她的姐姐,长女吕幽竹;另一个,是她的妹妹,幼女吕妙竹,姐妹三人年纪相仿,均差一岁。吕瑾瑜现任北秦都察院行走,他和吕清竹系大夫人柳月蝉所出。吕幽竹和吕妙竹乃是二夫人苏婉之女。在众多子女中,吕相最为偏爱吕清竹,只因她和其母相貌别无二致,惊人相似。 “那吕相,不,我爹就两个老婆吗?”自己的老爹虽然年逾四十,却完美俊逸,沉着老练,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和气息,又是位高权重的官场红人,怎能不莺莺燕燕,三妻四妾。 “老婆?”莹儿微微一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又眨,忽又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咱们吕相的妻子只有大夫人一人。二夫人原是老爷的贴身丫头,因其颇为貌美,成了老爷的人,后来就收了她。府中原来还有一个侍妾,本是相府里的舞姬,后来送人了。” “送人了?老婆也能送人?”这是怎么个情况,自己用过的女人,送给别人用用! “不过是个妾,又不是夫人,既没有子嗣,送人也是稀松平常!”莹儿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地道,随后将食指放在红唇边做嘘声状,“咱们还是别谈论这位了,她现在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翻手为云覆手雨。留心被别人听了去,落下话柄那可就闯了大祸了!” 打死我也得想办法回到2012,就算是世界末日,姐姐也认了。不为别的,只为这男尊女卑的不平世道,从前在书本上看到过苏东坡曾经拿自己的姬妾跟朋友换了一匹好马的故事,当时还觉得不可思议,认为实属笑谈,现在看来虽在意料之外,但完全在情理之中。小老婆就能随便送人,怪不得小二小三拼着命地也得争当正妻,不过是不想明天遭受弃如敝履的厄运吧!一个小妾,又没生养,跟骡子和马没太大分别,当然能够以物易物了。 清竹想着自己未来的命运,心中不禁一片惆怅。 第七章 相府往事 第七章 相府往事 吕相和大夫人最初感情甚笃,但几年后柳月婵带妹妹柳月珊一同回南齐探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快之事,她姐妹二人竟哭哭啼啼,掩面而泣地回到大燕,从此郁郁寡欢,不见外人。 那时吕夫韦急着陪同颐人,前往北秦入朝为官,故只带了苏婉一人,这才让她趁虚而入钻了空子,后又生下一女,巩固了地位。起初,吕夫韦认为是自己与苏婉之事惹恼了柳月婵,于是便将苏婉遣回南齐,谁知无论吕相怎样三番四次前去大燕柳府迎接柳月婵,她说什么也不肯前往北秦,期间他们的关系也曾一度缓和,但她不论怎样也不愿在秦国常伴夫君。最后,吕夫韦也终于放弃,因此便在北秦、南齐、大燕三地往来奔波,不久,清竹与妙竹姐妹相继出生。 至此,清竹才知道,她虽为南齐人,却生在大燕,长在大燕。南齐的这座吕宅府邸,并不常来,倒是哥哥因受父命,时常来这儿打理官邸。吕幽竹和吕妙竹却是生养在南齐的。五年前,吕相夫妇没来由的吵了一场后,柳月婵不久就病逝了。之后吕清竹便一直跟随姨母柳月珊在大燕的斋佛堂为母亲祈福诵经。 大夫人不在以后,府里的一切实务皆由家里的唯一女眷苏婉做主,她本想可以顺理成章变为正室,但吕相却并不吐口。自此二夫人便明里暗里对清竹百般刁难。彼时柳仲思恰逢官场变故,告老还乡,柳家也已家道中落。苏婉便对清竹人前笑脸,人后刀子,更加变本加厉。吕相常年在北秦为官,大公子也多年在外,也都拿她束手无策。 说到这里,我们就不得不谈一谈吕清竹的梦中郎君,燕国太子燕丹了。因为清竹在燕国长大,所以自幼与燕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谊素来亲厚。清竹已经过了及笄之年,燕丹为此亲自和刘丞相前往南齐吕府求亲,不巧那日清竹并不在家,府上只有苏婉和吕幽竹母女二人,相传那回燕丹和吕幽竹虽是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燕丹回国后几经思量,竟决定迎娶吕府的大小姐为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对此吕相也大为不悦,但对方是大燕太子,燕丹又与吕幽竹两情相悦,最终他也无可奈何。清竹听闻后,痛心疾首,欲当面质问薄情郎君。燕丹几番推三阻四,清竹均未能与他相见。最后,清竹放下狠话,说她一定会等到他回心转意,一定会在新婚之日身穿喜服等待八抬大轿前来接亲。不过花轿倒是来了,可迎接之人并非自己,清竹透骨酸心,一怒之下,最终选择白绫自尽。 “那宰父淳又是何人?”清竹悠然开口。 经过多方打探,莹儿终于知道,宰父的师父雪谷子与吕相是多年好友,吕相于雪谷子又有救命之恩,两人数年交好。那冰雪莲是上好的制药良材,全天下也不到十颗。雪谷子多次欲取来用药,均是未果。那日,吕府大喜,宰父淳便假借贺喜之名,想要盗窃宝物。没想却偷窥了相府“女鬼闹夜”的壮观场面!最后还以给小姐治病为由,索要去了冰雪莲。 原来那小子还真是个郎中,怎么瞧着都不像,分明是个登徒浪子。丫的,不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治好了脸就赶紧跑路,千万不能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别的不说,就是那蛇胆蝎心的二夫人,恶毒眼神也能要了她的小命。吕相和大公子昨日刚回北秦复命,这几天还须小心谨慎,免得她们借机来找麻烦。 相府千金在停尸之夜起死回生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南齐帝都影城的大街小巷无不谈论这一话题。细节何其详细,版本何其繁多,内容何其八卦,让人不得不对古代的paparazzi(狗仔队)心生敬仰,看来爱嚼舌根的人古往今来就层出不穷。 相传,她受到刺激,失掉神志;相传,她被火烧伤,毁了面容;相传,她和厨子偷情,暗通曲款;相传,她语无伦次,疯疯癫癫。所有都是传言,一切皆有可能。二小姐顿时成为齐国男女老少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些都是阿福从外面回府时,带来的消息,莹儿为此闷闷不乐,吕清竹听后倒是无所谓的笑笑,心里并未太过在意。 翌日午时,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正从密密的竹枝缝隙间透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星星光斑,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竹林照得通亮。 用过午膳后便吵嚷着出去晒太阳,莹儿将一张贵妃软椅摆在她喜欢的林荫下。清竹身穿白色丝质鲛绡裙,头戴竹篾编成的斗笠,斗笠四周坠着薄薄的白纱,腿上搭着条绸缎丝被,倚着椅背半眯着眼坐着,好不享受的昏昏欲睡。莹儿在一旁轻摇绣着美人图的团扇。 说来这几日真是清净的意外,侍女家丁见到她们有的转身绕道,有的视而不见,更有甚者冷眼以对,好像谁欠了他们八百吊似的。 “小姐,”莹儿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近几日进来这院子的人越来越少,咱们怕是老死在此也没人知道了。” 吕清竹虽然不常在南齐吕府走动,但从前每次到来,一众下人还是毕恭毕敬,服侍妥当的。这不外乎两个原因:其一,其生母柳氏在燕国的家族显赫;其二,她与大燕太子的暧昧关系。现在两者全无,下人们又迫于二夫人的压力,自是不想与她再有任何瓜葛。 “莹儿,你看那片竹叶落下来了!” 丫头俯身拾起一片落下的黄叶,放在掌心耐心端详,“天凉了,该这样的!”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落叶知秋,就是这个道理!”清竹小心安慰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像你这样纯净聪慧的女子,这些俗事不必挂在心上。” 从古到今,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倒真是比比皆是,若是为了这个坏了自家的心情,那以后还不天天愁眉不展。 竹林中修长的一条身影站立多时,认真聆听她们的谈话。 “竹妹?”一个男声颤巍巍飘来,如微风拂过湖面,吹出一池粼粼波纹。 寻着来声方向,主仆二人同时回头。 通过轻柔的白纱,清竹悉心观察着眼前人,这是一个风姿卓越的男子,全身散发着贵族气质,眉目狭长,带着温和的笑意,肤如凝脂好像比女子还白上几分,配着一身淡红色的蟒袍,就那么突兀的出现,湛然若神,如玉温润的一位翩翩君子。 眼神忧郁,双眸如同海水,氤氲水汽一片,简直就是梁朝伟的翻版。 “梁兄,你是在叫我吗?”被帅锅迷的七荤八素,恨不得流出口水,这穿越文中怎么到处是美男。 莹儿略惊,“丹太子,你……你怎会来此?”手中的轻罗小扇飘忽落地,几步上前匆匆拜倒。 是他,大燕的太子燕丹,抛弃吕清竹的负心人,怎么看着不像。从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深情款款,那黑不见底的一双桃花眼,带着忧伤的目光望了过来,其中似饱含着一腔相思之苦。心中万分肯定从前并没见过他,但怎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太子殿下今日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忽地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自古都是痴情女子薄情郎,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竹妹,你的身子可是大好了?”燕丹温婉地笑着,“那日,我……” “托殿下的福,身体确实大有好转!只是……”冷冰冰的回答没有丝毫感情,故意打断他的话,“只是,只是那日的事,我全不记得了。” 不止那日,从前的事也全部忘了。 “竹妹还在生我的气吗?若伤了身体,我心里会更加难受,过意不去的。” “岂敢,小女子何德何能,令殿下难受,受宠若惊呀!”原来他对她并没有半分情谊,只是过意不去。 “小姐真的没事,殿下就请回吧,待会被二夫人和大小姐寻来,又要生出事端了!”莹儿也下了逐客令。 孺子可教,对付这样的可恶男人,用不着心软留情。 燕丹被她们不冷不热的话僵在原地,站也不行,走也不是,一双无辜受伤的眼睛望着她,目光灼灼,“别怨我,真的,真的不想……我有难言之隐……” 不想什么,不想移情别恋,不想朝三暮四,还是不想见异思迁?吞吞吐吐的样子好像有口难言似的,什么难言之隐,还“一洗了之”呢!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谁爱信谁就信,反正我是不信。 “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见清竹并未理睬,他自顾自地说道,面上复又从容淡定,“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不辜负你的一番相思情愫。” 清竹默然回头望着他,这是一个俊逸傲然、宛若谪仙的男子,难道他真的心有苦衷,有口难言?还是虚情假意、顺口敷衍?他有些狼狈的神情,触动了她心底最柔弱的一根神经,心中怜悯,不愿伤了这如玉一般、脱俗清雅的公子。 “难道你不信我?”本以为一番发自肺腑的表白,会换到热切回应,可她却毫不在意,无动于衷。 “信?你让我如何信你?你想休了大姐,娶我为太子妃?或是纳我为妾?亦或是与我暗渡陈仓?哼,你,你什么也不能!那日她上了你的花轿,我捥上那条白绫,我们的情缘就己终结。君已无爱,妾不遗情,忘了从前的一切吧!” 从今天起,她吕清竹要斩断一切前情,重新过活一生。 第八章 燕国太子 第八章 燕国太子 的确,他无能为力,现在他只是别人的丈夫,她的挂名姐夫。像她这般心高气傲的女子怎会屈居人后,成为侧室;他是燕国太子,休了新婚正妻又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知书达理如她更不能与他朝云暮雨。 他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不错,他是燕国太子,他有他的责任和义务。 可是又有一抹痛楚划过眼底,真的要忘了吗?曾经的海誓三盟、花前月下,难道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 大概是被他落寞神伤的深情感动,她锁紧双眉道,“忘了我吧,就像我不再记得你一样,我们已是路人,生命中不应该再互相牵绊,有的只是云泥殊路,天壤之别,贪恋执念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她用自己二十八年的人生经历为他们的感情划上最终的句号。 “你……你变了……”瞪着入鬓飞眸,他哑然失色。真的变了,从今天一见面时就感觉她变了,变得安之若素、泰然处之,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不会为之色变。她不在乎下人们的巴高望上,更对他的情真意切不以为然。 “是的,变了,因为过去的我死了,在你大婚之夜,春宵一刻的时刻,就已经香消玉殒了,今天的我劫后重生、破茧成蝶,不在执着与你的卿卿我我,只想重新活一回,爱一回。你既然爱我,那就请你放了我吧!” 无论他是否相信,她将发生在她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如实相告,也许他对曾经的爱人余情未了,但她毕竟不是吕清竹,她是夏桐熙,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后世游魂,容貌尽毁的她怎能用他的怜惜度过余生。她要好好过活,弥补上辈未尽的人生。 两人之间虽几步之遥,却仿佛隔着遥遥天河,一望无际。 “丹,原来你在这里!”一个身披红纱、满头珠翠的美丽少妇,满脸神采奕奕,被人流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迤逦而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人群中各色的身影,映入眼中,怎么他也来了,这回可有救了。 “不可,你怎么来了,给我送药吗?”她欢欣鼓舞,雀跃着来到那人身前。 “二小姐,可是好多了?”宰父淳笑答,“不错,在下今日正是为药膏而来,还不快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喜出望外、满面春风地吩咐,“莹儿,快去看茶!”直接忽视众人的存在。 莹儿领命退下,两只眼睛左顾右盼,小姐什么时候和他不再剑拔弩张,反倒这般亲密无间了。 其实清竹只是想借机摆脱太子丹,让他下不来台,宰父淳有岂是个糊涂人,不过顺水推舟、友情出演吧!但某男会不会入戏太深、走火入魔,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可让我好找啊,丹!今日回门我不过跟娘叙叙家常,你随口说要在府上转转,怎就跑到了这里,”双目斜瞥了一眼清竹,“方才该不会在和二妹说什么体己话吧!” 两手交叉着他的单臂,头枕着他的肩膀,一副小鸟依人的娇媚模样。 这是表演给谁看呢?故意气我吗? 清竹眼睛怔怔,看到了他们这般温情甜蜜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这样一对身着红装的狗男女,果真是绝配璧人,啊不,绝配贱人。 太子丹转头看到了吕幽竹,又略为失态的瞧了一下吕清竹。夹在姐妹二人之间,左右为难、好不尴尬。 宰父淳慢拉清竹衣袖,收回她的纷飞思绪,让她重又背对着众人坐在贵妃椅上,掀起斗笠上的薄纱,仔细观察结痂的伤口。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乳白色的瓷瓶,轻拔塞盖,右手食指挖出浅黄色膏体,轻轻涂在她脸上,打圈按摩。 一股醉人心脾的花香,飘入在场所有人的鼻翼。 “这可是用上好的药材,配加冰雪莲调制的药膏,涂抹后不但会使二小姐肌肤恢复原貌,长期使用还会让皮肤变得更加细腻光滑,这回你要怎样谢我!” “那我就再送你一块牌匾,怎样?上题……” “得了,免了!”宰父淳吓得心肝乱颤,“二小姐,三思而言,这药是十五天的剂量,还有下个疗程,须半月后到雪谷中去取,您还是口下留情吧!” 她的爱好是送匾题字吗,那干脆上天桥写信卖字好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多人呢,她又想题什么字?千万别说出来,那可太丢人现眼了! 二人自顾自地开心大笑,全然不顾众人骇浪惊涛的眼神。 原来古代也有护肤品呢,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skii。一定要和他搞好关系,将来离开这里也好开一家护肤中心,帮贵族小姐们做做皮肤护理,也不失为一个谋生的技能。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身无长物、一无是处就暗自伤心,逃离吕府以后的日子要怎样过活呢! “二妹好风雅啊!”吕幽竹看到清竹异样的神情立即利灾乐祸、忸怩作态起来。 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在发话,人家的正主来了,还领了一帮人,捉奸的吧!可惜,不给你这个机会!瞧瞧,都带谁来了。七大姑八大姨、男女老幼十余人,为首的自然是吕幽竹,苏婉和吕妙竹伴其左右,余下的无非是府上的侍女姑姑、管事嬷嬷,气势恢宏、来势汹汹,恨不能将她抽筋扒骨、当场宰杀。 “哎呦,这院子里怎么那么难闻啊,一股子什么臭气,啊不,是好浓的药味哦。”吕幽竹的丫鬟小碧拿出绣帕挥散空气,眼角眉梢满是嫌弃之色。 可巧此时莹儿正手端茶盘,从里屋往外院出来,脚下踩着细碎的步子,“小姐,该吃药了,宰父大夫的方子真灵,才几天啊,你的嗓子就见好了,”她不无恭维地继续谄媚道,“我看不出一月,你就能如从前一般声如黄莺、绕梁三日了!” 闻听此言,太子妃微微一凛,眼神就能将她挫骨扬灰。 无疑,吕清竹在姐妹三人中是最优秀的,不论是出身世家,还是样貌品行。更别说弹得一手好琴,又歌艺出众,女红更是天下闻名。这当然会让其他姐妹二人“羡慕,嫉妒,恨”了! 吕幽竹一个毒辣眼神,蕴藏万语千言,小碧立刻心领神会,接旨领命,横在小路中间。 迎面遇见拦路虎,莹儿轻移莲步,正欲改道,谁想一不小心,被小碧一绊,步子踉跄,最终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摔了茶杯,打了药碗!小院内顿时满园大笑。 一碗墨色浓稠的药汁扣在地上,药液飞溅,打湿了清竹的白色纱裙,烫红了她娇嫩胜雪的皮肤。 宰父淳赶紧从怀中取出手帕,帮忙擦拭她的满身污渍。 太子丹两眼略震,冷哼一声,这物什怎会在他这里,自己分明托人将那帕子退还给她,没想到才这么几天,就已经转送他人了! “小姐,你没事吧!”莹儿从地上爬起,慌忙跑到清竹身边,胡乱地用袖子擦抹着。 “我没事,不用担心,倒是你……”双手掰开莹儿的十指,又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脚踝,仔仔细细检查个遍,生怕刚才一个跟斗留下什么后遗症。 莹儿眼中充溢着欢喜,潋滟水眸,雾气氤氲,竟无语凝噎。 小姐从前待她也是不错的,但从未像今天这般关爱,多了姐妹之谊,少了主仆之分。 上上下下细心瞧个通透,没发现什么大碍。继而嘴角浮动一道冷嘲的意味,斜眼道,“人家都说好狗不挡道,可我这院子里怎就多了只疯狗,还站在路中狂吠!” “你,你说谁是狗?”小碧气得大叫。 “我只顺口这么一说,大家权且随便听听,怎就有了对号入座之人!”吕清竹两眼邪笑,“这青天白日的,拾不着金银珠宝,反倒捡骂!” “大小姐,她,她骂我是狗……”小碧不满,今天来此,本就是想借着主子的名义,狐假虎威地羞辱她一番,不料却让她给欺负了。 “还不退下,”吕幽竹脸色一冷,小步上前道,“二妹,小碧那丫头,虽有不妥之处,但她跟随我多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怎能出言不逊,说她是狗!” “哈,哈,哈……”清竹忍不住开怀大笑,“你叫小碧是吧,我可没说你是狗,倒是你自家主子说你是……其实我说的狗,并非是你,而是那些狼心狗肺、狗眼看人、狗仗人势、狗彘不若的一群狐群狗党。” 吕幽竹怒眼相对,本想为小碧抱打不平嗔责她几句,反让她把大家全给搭进去了。 众人气急败坏,议论纷纷。 “清竹,你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呦,二娘快恕女儿眼拙,今日小院济济一堂,倒是没有注意到您,还请见谅!” “‘眼拙’?怕不像眼拙,是没将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吧!跟你那个看似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娘亲一样,从来只会瞧不起别人,其实自己不过是淫&娃荡妇罢了!” “才不是,大夫人和老爷多年来相濡以沫,是个忠贞不渝的女子,不许你辱骂大夫人!”莹儿一时气恼、怒形于色,她自小就在柳府长大,大夫人最是个清高脱俗的人,从不和府里的侍人明争暗斗、争风吃醋,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样的妙人死后还让人如此侮辱诽谤,苍天不公啊! 第九章 姐妹争锋 第九章 姐妹争锋 “二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如此诋毁一个离世之人,可有真凭实据,且不说我爹能不能饶你,难道就不怕半夜我娘鬼魂找你索命!” “这朗朗乾坤的,我还能胡说八道不成,不信,问你那个恬不知耻的姨母柳月珊去!” “娘,”吕幽竹急忙插口,“从小爹爹就偏心的很,眼里口里只有二妹,对她是和颜悦色,对我们姊妹则横眉冷对!清竹她自幼趾高气扬,不过就是仗着她那个贱母!” “‘贱母’,此话怎讲,我娘再不济也是正妻,我和哥哥乃是嫡出,”清竹怒火冲天地瞪眼,“你娘不过是个妾侍,你们都是庶出,说道贱母恐怕不是我娘吧!爹爹对我多为关爱,无非是出于嫡庶有别的缘故!” 听明白没有,我娘是大老婆,我是嫡女;你娘是小老婆,你们是庶女,到底谁贱,还不一目了然。(.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语中的,刚才的几句话仿佛一把盐撒在伤口之上,吕幽竹火冒三丈、张牙舞爪,眼看就要动“五把超”。 “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大贱人,你骂谁?”清竹接口。 “大贱人,我骂你!”吕幽竹也不相上下。 “不错,正是大贱人你骂我!”清竹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掐架,来多少都hold住。 众人掩口而笑。 真怕你不上当,马上就自己找来了,给你挖个坑就跳啊,真是春哥敲门,蠢(春)到家了。这都是金庸老先生玩剩下的,你还涂个新鲜。你才十七,姐姐都二十八了,跟我来这套,你还嫩了点,比你大十来岁呢,白在社会上混这么多年了! “大姐,快别说了,这话若是传到爹爹耳里,就不妙了!”吕妙竹上前打断两人,“二姐顾影自怜也是自有道理的,且不说原来相貌出众,引无数英雄竟折腰,就是家世背景也优于我们姐妹二人!”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不是在暗示“现在”她还不如她们吗?不幸毁容,娘家中落,又被抢了心上之人,她的际遇确实不太乐观,比不过她们姐妹二人。 听到了妹妹的细心提点,吕幽竹顿时开窍,恍然大悟道,“自命不凡的丫头,你神气什么,现在我才是人人景仰的太子妃,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可怜兮兮的过时弃妇!” “太子妃?”清竹不怒反笑,“我看你真是笨的可以!你饮鸩止渴,还甘之如饴。” 优雅地迈着莲步,走进吕幽竹身前,上下前后,事无巨细地端详,“倒是个美人胚子!” 吕幽竹不禁沾沾自喜。 “不过,这脑子……”清竹复又感叹,“真是应了曹老爷子的那句话,‘纵然生得好皮囊,谁知腹内草莽!’” “曹老爷子是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是曹雪芹,一个写书的,我们那儿叫作家!反正就是个挺有名的人!” 清竹目不转瞬的看着太子丹,优哉游哉的开口,“今日是太子,一国储君,明日就要睥睨天下、坐拥江山。这身后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自然是趋之若鹜。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宫中瞬息祸福,帝王公子多是薄情无义,何况又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三千佳丽更是不胜枚举,和这么多美妙女子共侍一夫,你又情何以堪!” 从来宫中女子多凄凉,都是但愿“妾颜如花红,日日为君赏。”但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青春短暂、好景不长,真情更是难以持久。今朝得意、明日失宠,更是司空见惯的浑闲事!似她这等毫无心机、没头没脑的花瓶美人,又是后宫之主、帝国皇后,高处不胜寒,自是会成为人人算计的众矢之的。 (菠菜:好在你吕幽竹生在我菠菜的手里,要是活在流潋紫的笔下,早就被华妃赏了一丈红,打得全身筋骨破绽、血肉模糊,变成残障人士了!) “从古至今,哪个帝王将相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你现在说得好听,将来不也与我一样的命运?”吕幽竹忿忿不平的斜眸睇了她一眼。 “我,我不会。宁嫁草莽匹夫,不入官家之门。我要找的男子,他会一生一世只爱一人!” 众人呆立当场,这是怎样一个女子,竟能说出这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在这个男子至上的花花世界里,女人就像一件衣服一样,任男人随便挑拣,任意抛弃,饶是你有一笑倾城的容貌,震惊四座的才艺,也不过只能让他多驻足片刻!宰父淳痴痴地望着她,这样一个惊世震俗的女子,落落大方,从不做作。为何才相处几日,她的倩影就如同烙印般深刻在自己心中的某处。 吕幽竹骇然大惊,“你,你不是二妹……你,你到底是谁?” 她不是二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从前的吕清竹柔弱如水,人前不敢高声语,形动如弱柳扶风,即便是被她们欺负了,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不过是背人哭泣,暗自伤心,是以她们才会如此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可今日她伶牙俐齿、口若悬河,舌战群儒也不落下风。这还是那个怯生生躲在燕丹身后,偷着张望、少言寡语的少女吗?这还是那个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看着心中情郎的少女吗?不是,百分之一万的不是。 飞速走上身前,一把扯开清竹的领口,靡颜腻理的娇胸上,一朵凤凰形状的淡朱色胎记昭然若示。 众人惧骇! 太子丹也嗔目结舌!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不是真的!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凤凰浴火,涅槃重生! 看到男男女女的惊讶差异,清竹心意了然,原来他们是在看这个,验明正身! 反正这身子是吕清竹的,看光了我也不吃亏,今天就来个大尺度的,让你们一解心疑。 “看够了没有?用不用我脱光了给你们看?”索性肆意撕扯自己的白色衣衫,破罐子破摔,“你们看个够吧!” “小姐,万万不可!”莹儿双臂环住她的娇躯,匆忙制止、纷纷落泪。 “这下大家满意了吧!”吕清竹素手一扬,“看够了还不赶快给我滚!” 众人叽叽喳喳,鸟惊鱼骇,作鸟兽散。 “这哪还是千金小姐啊,简直就是市井泼妇!” “当众就敢赤身裸体、宽衣解带,没得半点矜持!” “我看她八成是得了失心疯了!” …… 只有那一家四口原地不动,心中却惊天动地! “贤婿,不必惊慌,清竹自那日烈火焚身后就胡言乱语、装傻充愣,倒是让殿下见笑了!”姜还是老的辣,苏婉已经彻底清醒,“咱们还是走吧,别沾了这不祥之人的晦气!” “无妨。”太子丹还是有些恋恋不舍,想要开口却欲语还休。 “二姐,你要好好休息,调养身子,我们过几日再来看望!”吕妙竹春风拂面地笑道。 四口之家,悻悻离去,却留下一段耐人回味的话语久久徘徊。 “丹,一会儿司衣斋的裁缝们要来做今年新款的绣衣,陪我去量量尺寸,你可是答应过我,从此我俩形影不离的!为何你总是默默无语,轻轻点头啊!” “妙竹,待会儿你也要量身,娘给你扯了块上好的进贡料子,作件宫装吧!” “这是为何?” “北秦皇子不日就要选妃,所有王公大臣的小姐们都要参加,官宦家的女孩都绞尽脑汁装扮着自己呢!” “北秦皇子,可是政哥哥?” “不是秦政,是秦森!妙竹,你这臭丫头,还满心满脑想着你的政哥哥,他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风流放dang的公子哥,扶不起来的阿斗,烂泥不上墙,你趁早给我断了这条念想,休要惦记于他!” “娘,女儿的终身大事,要自己做主!” “闭嘴,你休想!” “娘……政哥哥的事日后再议……那二姐是否也要出席?” “她,哼,还是算了吧,那个鬼样子,还不把人家堂堂皇子给吓出病来!” …… 呱噪的声音似苍蝇般的嗡嗡乱响,在耳边萦绕,一行人已经消失在小院的门口。 吕清竹脑子里的画面一一翻过,灰姑娘带着脏兮兮的围裙,坐在火炉边干活,她的后母则领着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盛装出席英俊王子的个人舞会。 这是什么命啊!投胎到古代版的《灰姑娘》里了!可是我的仙女教母在哪里?水晶鞋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是夜,清竹阁,古色古香的闺房内,雕梁画栋的床檐上,一抹紧张而灵活的纤细身姿上下翻腾。 耶和华,我的主啊,救救我吧!怎么睡不着! 坐起,躺下,再坐起,再躺下,忍不住又要翻身,想起白天的事情,气得浑身发抖,不知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 明明是官二代,却被人抢了未婚夫,还让后母和姐妹欺负得团团转,赶快走吧,半分钟也不想呆在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 难以入眠就出去走走。莹儿晚上已经入睡,可是清竹却忙碌起来。竹影婆娑的小院内,一个身手敏捷又灵巧的身影在爬上、跳下、追东、奔西……一刻也不得消停。 跑路,必须马上跑路…… 第十章 白衣道姑 第十章白衣道姑 深呼吸,闭上眼睛,安抚这颗七上八下不停颤抖的小心灵,自己活了这二十八年,哪受过今天这么大的窝囊气!淡定,一定要淡定! 大脑在已经存档的各部分信息中,不停地ctrl+f,查找,搜寻…… 父亲――吕夫韦,事业型男子,对家里情况基本不管不问。 母亲――柳月婵,大家小姐,早已过世,传闻有男女问题,作风不好。 后母――苏婉,家庭主妇,尖酸刻薄,是个蛇蝎美人。 长兄――吕瑾瑜,北秦地方官吏,对自己疼爱有加。 长姐――吕幽竹,现任大燕太子妃,大愚若智,没有心计,不适合宫斗,估计这位置她干不长久。 幼妹――吕妙竹,千金未出阁,暗恋政哥哥,对己虽有敌意,但不张扬,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口蜜腹剑的宫中高手。 受欢迎程度比为2:3。所处环境正像鲁迅在《狂人日记》中说的那样,全是两个字是“吃人”! 再系统地分析一下,我们女主的当前情形。 姓名:吕清竹年龄:十六岁性别:女 身高:不详体重:不详属相:不详 兴趣爱好:还是不详 星座血型:……更是不详!她竟对“自己”一无所知! 迄今为止,只知道父亲和兄长对她颇为关怀,可是后母和姐妹却恨不能将她抽筋拔骨、生吞活剥。远水解不了近渴,二夫人是近水楼台,还不得先毁了某女这月亮! 不行,为今之计,莫过于打包逃跑来得痛快! 说到做到,趁着莹儿睡熟,赶紧收拾金银细软,离开相府,逃出生天! 灰暗的闺房内里外翻了个遍,寻了许多银票碎银,找到不少玉佩首饰,有用的没用的、杂七杂八搜刮了一大堆,还在床下的一个黄花梨木质雕刻的小匣里翻出一把匕首,那是一把镶着火凤图案的银色短刀,刀刃反射的月色似一种冷冽逼人的寒光,点亮了整个房间。 她小心地将那火凤刀揣入怀中,换了一身男装,心中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万分期待着亡命天涯的快意生活。凭自己的矫捷身手和聪明才智,兴许还能做个武林盟主什么的。话说回来盟主有女的吗,看来还得女扮男装才行。 盛夏的嫩竹有一种说不出的美。青青的杆、青青的叶,一丛丛、一根根,枝枝向上,给人一种奋发向上的力量。满院秀丽挺拔的青竹,昂首挺胸的鞭竹,表皮布满点点泪痕的斑竹,都在清竹园内竞相生长。 可清竹无心欣赏身边的清馨美景,一身小厮装扮,肩扛大包小裹,悄无声息地奔走在小院内,伺机逃窜。 忽然间,天空飘下丝丝小雨,打破了月夜原有的宁静,丛生的翠竹在雨中化作一团淡淡的绿,在竹园中游荡……雨打竹林,更有一番风流别致。 细听,耳边似有风声鹤唳之声,由远到近,越发分明。 蓦然间,皓月当空的夜色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带着惊破天宇的力量,划过夜空,恰似白驹过隙,转眼就不见踪影。 清竹被这漂浮不定的光线吓得不轻,略显迟钝呆滞,而转瞬之间那道白色光影,仿佛一支无形的大手迎面拍来,伴着割划夜空之声已欺到身前。她转身躲避已来不及,只见眼前一花,应声倒下。后脑摔得生疼,平生第一次领教了什么叫眼冒金星,心里头一团怒火还在一拱一拱的上下翻滚,蓄势待发。 “你妹的,这是谁呀?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搞什么东东?”她破口大喊,低咒不已。 自己长这么大,哪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白天被骂贱人,晚上又挨了一闷棍,倒霉催的,真是天妒红颜呐! (菠菜:天妒红颜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个翻身,鲤鱼打挺,马上捡起摔到地上的包裹。 “你是谁?”一道轻如蝶翼、软如柳絮的声音在寂夜小院某处传来。 清竹直起身来,循声望去,却大吃一惊。 只见一团漆黑的静夜中,一只白色的大鸟在往复遨游,不,确切地说是一只通体羽毛洁白,头顶朱色冠子的仙鹤,它展开大翅低空盘旋。大鹤月白色的躯干上载有一位道姑,她身穿大红白鹤绛绡衣,正徐徐而来,虽是素面朱唇,修眉朗目,也颇具出尘绝俗之美。 她是谁――小龙女?李莫愁?还是cosy? 刚才撞到她的,应该是这只大鹤的翅膀,该死的笨鸟,眼睛是摆设吗? 道姑手上拂尘一甩,那大鹤缓拍翅膀,下降着陆,她飞身一跃,如鸿毛飘起,缓步落地。 她走近身边悉心观察清竹许久后道,“你家二小姐呢?” 二小姐?清竹微一发愣,随后上下端看自己,顿时领悟,想来她将自己误认为是吕府的下人了。可这月黑风高,她找我做什么,是打听问路的,还是前来寻仇的?这道姑虽是生的仙风道骨、超凡脱俗,却不知是敌是友。看来说话还须万分小心才是。 “呵,神仙姐姐呀,我家小姐最近身子骨不太硬朗,早早就睡下了,您要是有事,明日还请早来!”满脸堆笑,眼睛都能夹死一只苍蝇,“要是没事,小的就少陪了!这府里的活计多得要命一般,一天从早忙到晚,真是累死人了!” 脑袋紧低,弯着小腰,背着布袋,两脚交替向后蹭着细碎步子,准备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站住!”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你是府里的下人吗?” “正是,小的正是!” “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叫阿福。”好在府里还认得一个小厮,否则还真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阿福?看着倒是面恍,”道姑微一蹙眉,思虑良久道,“上个月初六是二小姐的生辰,吕府大排筵席,我来清竹阁怎么没见到你。” “啊,是呀,小的没福分,小姐生日那天刚好听使唤办事去了,没能亲自给道长斟茶倒酒呢……” “啪”的一声,手中马尾拂尘飞舞,打得清竹一个趔趄,小跑几步才站定身体,两个大包在肩上摇摇欲坠。忽又一记扫堂腿袭来,清竹想要躲闪,却重心不稳,又摔个鬼哭狼嚎。哗啦啦巨响,包裹跌落,珠宝首饰散落满地。 “y的,抽风啊,你没事闲的蛋疼,打人有瘾吗?”这么一会儿就挨了两招了,这阴晴不定的道婆到底怎么想的。 清竹蹲在地上,两眼放光,这么多的银子财物不知从哪儿下手才好。 头顶上却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冷笑,接着是一阵冻死人的沉默。 清竹抬头,盯着这个神仙般的清丽人物。 “清竹的生辰根本不在上个月,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小毛贼?” 死老道,你阴我,该死,看我不画个圈圈诅咒你! 清竹?叫她清竹应该是比较熟悉的人吧,要不是自己现在这声音和样貌与从前大有不同,怕早就被认了出来,到时候想逃也逃不掉了。 “道长手下留情,小的记差了,我,我是这个月刚来的。” “刚来的?刚来偷东西的吧!” “道长饶命啊,小的真是府里的下人,是大少爷的小厮,因为得罪了二夫人,挨了顿鞭子不算,还罚没了工钱,一时气不过,鬼迷心窍才做了这等糊涂事,道长您大人大量,快放了小的吧,千万别把我交给二夫人,否则我就小命不保了!”清竹胡说八道,妄图蒙混过关。 “二夫人,又是苏婉那个贱人。你起来,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道姑轻轻笑了一声,“不过,你可否帮我办件事!” 嘿,有门!只要别太声张,不把我交上去,就有逃脱的机会。 “有事道长尽管开口,小的两肋插刀,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到也没那么严重,只是问你打听点事罢了,你家小姐最近怎样?” “小姐身子最近多有转好……” “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小的不明白道长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现在和往日有何不同吗?” 嗯?难道被她发现了自己不是吕清竹的事?不可能,穿了以后,今天之前从没见过她呀! “二小姐她自从七月十五那天,遭到火焚后,就毁了声容,脑袋也记不起从前的事了。道长不知道吧,那天的火势相当凶猛,小的这脸就是当天救火时负伤落下的疤痕。” 怕她怀疑自己,还是先打伏笔的好。 “她可还认得府里其他的人?” “不认得了,谁也不认得了!现在不但记忆全无,说话还颠三倒四,哎,可怜我家二小姐原是南齐第一美人的……”我可没撒谎,全是实情相告。只是她问这些做什么,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那道长听了以后也是心里一震,“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阿福,你帮我捎句话吧!” “小的遵命,愿闻其详!” “你替我告诉她,我交给她的东西让她好生保管。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切皆有定数,天意难违。’记住了吗?” 清竹不懂,想要追问何意,“好深奥啊,不知道长何解?” “你无须明白,只管传话给她便是了。” “敢问道长芳名,啊不,法号?” 白衣道姑静默不语。 “道长,二小姐就在里屋,要不要小的把她请出来和您叙叙旧,也好让她知道是您给她带的话。” “叙旧就不必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你只管告诉她,玉虚仙子劝她好自为之!将来若有难处,要她到漂云峰顶的玉虚观找我。” 话未说完,人已踏空而起,空中交错步伐,向那白鹤飞去。 第十一章 天意难违 第十一章天意难违 那仙鹤也晾开臂膀,展翅拍打,腾空飞起,如一道剑光般从清竹头顶飞过。清竹不及躲闪,又生生被大翅刮了个跟头,撞得她头晕目眩,两眼金星,小院内只留下鹤鸣于九皋的回音,久久萦绕,徘徊不断。 你姥姥的,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你们娘俩还真是同样的个性。还“玉虚仙子”呢,我看叫“赤练仙子”还差不多! 天街月色凉如水,遥看牵牛织女星。清竹还在细细品味她的话,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她到这个时空并非偶然,而是上天注定!既然如此,凡事随缘吧! 第二天中午,清竹走在帝都影城的寻常巷陌之上,脑袋里还在反复思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切自有定数,天意难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定数,怎样是难违? 漫无目的地闲逛,下一刻该身在何方?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绣庄门前,这一路上自己的回头率还是蛮高的嘛,不过多是因为她的这张丑脸,看来如此奇特的尊荣还是先遮着比较好。 在布庄买了几身衣裳,挑了一件黑色粗布的短打服饰穿在身上,其余放在包里,万万不能太过露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务必要低调,低调! 头戴同色的斗笠纱罩,肩扛大小包裹,清竹站在街道的中间,望向两边的繁华街景,看着一旁吆喝叫卖的小贩,欣赏着帝国首都的繁荣富强。 直到天上忽然响起一记闷雷,她才惊愕的站住脚,突然发现四周人群不知何时已经一哄而散。还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大雨就倾盆而落,瓢泼不止了。见不远处有一座看似十分豪华的酒肆,现时也是腹中饥饿,清竹转头又看了一下渐渐散去的人流,便拔腿飞奔而去。 这座酒肆名为“天下第一楼”,共有三层,占地面积不大,许是现在正值午时,恰到饭口,生意是异常的红火,人来人往,门庭如市、宾客如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楼已经人满为患,每张桌子都围满了人,个个穿着考究、非富即贵。达官贵人们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二楼也是座无虚席。清竹脚下踩着赤杨木制成的古老而质朴的楼梯,缓步进入顶层。三楼虽然并没有下两层那么多的人,但也几乎没有空桌子。只有角落里一个临窗的客桌空着,雕刻精美花纹的小窗向外支开,从这个角度便可居高临下地鸟瞰整个影都蕃衍昌盛的天阶景象了。 “小二,来两碟小菜,一碗米饭。”清竹大声说道,肚子咕咕直叫,看来还是先祭奠五脏庙来的要紧。 “客官,真对不住了,今天生意出奇的好,小店客人满员,没有空闲桌子了!”一个身穿青色布织衣衫,身型粗短的小伙计马上接话,憨憨地笑着。 “你说什么?”明明有空桌,却偏说客满,无非是看她的衣着打扮简单平常,怕付不起饭钱小费罢了。门缝里瞧人,把人都看扁了。原来古代的商家也这么没有职业道德! “小的说,今儿个不凑巧,都满桌,没地方了,您要是不着急就稍等片刻!” “what?是我漏神,还是你眼瞎了?”清竹淡淡地撇了那临窗小桌一眼,兰花一指,“难道我看差了,那不是饭桌,是个茅坑不成?” 最看不惯这些唯利是图的势利眼了,别逼我发飙,不然今天跟你杠上了! “哎,这位客官说什么呢?”旁边另一个身材高瘦,穿着长衫,獐头鼠目的男子忙着搭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能识文断字的、能记账的账房先生,咄咄逼人的态度,像要掐架,“伙计不是跟你说了吗,人满了,不招待了,你小子刚才那叫怎么个话!” 有把饭桌说成茅坑的吗,客人到这儿来不是吃饭的,反倒成了拉臭臭的了! 清竹斜眸微微睇了那账房一眼,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灿灿的金锭,在其身前往复晃动,“这下该有地方了吧!” 那先生的眼睛仿佛不会眨了般,死死地盯住眼前的金子,点头如同捣蒜,好似见到自己的亲爹亲娘了一样恭敬爱戴,忙道,“有地儿,有地儿,贵客来了,哪能没地儿呀,即便是没有,也得现给您老倒张桌子,小宝,还不快给这位公子点菜!” “您老?”我有那么大的岁数吗?开始不是叫“你小子”的吗?怎么这一会儿就长辈了。看见了吧,人家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看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古往今来,都一个样,就是金钱至上。 那小二面露难色,右手抓住账房的衣角,扯了扯,低声道,“先生,真的没有闲桌了。” 账房用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环视四面,问道,“一、二楼也满员了吗?” “全满了!” 一道精明之色闪过那双圆不溜丢的小眼,先生咬了咬牙,跺了跺脚,用嘴努了努那边的雕花小窗,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就让他坐那里吧!”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那伙计吓得脸色惨白,“先生糊涂了不是,那可是公子政的专用座位,回头他要是真的来了,看见座位让别的客人占了去,凭他的手段,还能轻饶了咱们不成!” 哦,想来这位公子政是位贵客,人不来,桌也是要预先留下的。 清竹故作生气状,假意收回金子往怀里揣,接着抬脚,“到底有地儿没地儿,没有我可真走了。” “哎,哎,这位客官留步,”那账房急忙出声制止,生怕煮熟的鸭子吃不到嘴儿,如蚊子一样对小伙计哼哼,“他,他这几天不是没来嘛,眼前的钱还不挣吗?” “那万一他来了,可怎地是好?” “不会那么巧的,”账房偷笑,“公子政近几天怕是没这闲功夫,听说他最近一直在‘飘香楼’的‘清倌院’里忙活呢!” “飘香楼”?名字好怪,酒楼还是妓院?“清倌院”,这么说无疑是后者了!清竹头顶立刻浮现一朵祥云,白云中隐约可见这样一个画面――一个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色蜀黍在一片花红柳绿的美人中穿梭流连。 “先生,我看咱还是别惹那份闲气生了,回头他再来了,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切,”账房一脸蔑视,吹胡子瞪眼撇嘴道,“他,他现在也没那般趾高气扬了,你没见飘香楼的老鸨对他的态度也清冷了不少吗,他不来倒好,若是来了我反倒要与他算算旧账呢,看他还神气不神气!去去去,愣着干什么,杵在这儿跟个死人似的,听我说的没错,还不快点招呼客人!” 小伙计还想分辨,无奈账房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下暗想,不会这么巧吧,毕竟近一个月都未曾光顾了,今天就铤而走险吧! 反正账房都发话了,索性把心一横,小伙计惊心裂胆的伺候清竹入座。 窗外是一条喧闹的天阶,视线内形形色色的路人奔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给这个闻名遐迩的都市增添了一抹忙碌的味道,清竹感到自己好像坐在首都北京的街头一角,欣赏着各色人物匆匆如也的粉墨登场。 眼前是一张崭新的红松木制成的八仙桌子,上面滚着棕红色的油漆,桌面上摆着的是几个上等茶具,跟别桌明显不同,做工精致、清澈透明,一眼就可以看出主人的高贵品味和卓尔不凡。 只是,只是,桌子上面好像有一块儿没有擦拭干净,清竹用手轻轻的抚了抚,想要去除污迹,却发现那其实是一行不太惹人眼球的小楷。 字应该是用手指甲刻上去的,虽然并不显眼,但细观之下仍能看出下笔者飞龙舞风,笔力雄厚的书法:“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两句诗出自唐元稹的《离思》,诗为悼念亡妻韦丛而作。用来纪念过世妻子的诗句,会是公子政刻的吗?一个夜夜留恋于温柔之乡的男子,又怎会想念他逝去的糟糠贱内?也许,压根儿就不是他写的。 那他是一个怎样的男子,清竹顿时来了兴趣,脑海中一个俊美如铸的男子正端坐于窗边的小桌,一边饮酒,一边思念心中故去的爱人。那人莫不是黄药师? “客官,您点的菜齐了,请慢用,有事请交待小的就行。”小伙计点头哈腰,转身就走。 “小宝,别走!”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那个公子政是什么人?” “呵,这个……”小伙计东张西望,仿佛怕有人听见般地闪烁其词,“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 清竹把手从包裹的边上伸了进去,探摸了半天才搜索出一块儿玉佩,塞进他手里道,“我只是好奇打听,你随便说说,不妨事的。” 那小二见到了如此名贵的东西,也不禁喜笑颜开,但转念想到公子政的为人,终于还是不肯透露,狠下心不舍地把玉佩递了回去。 相对于那个账房先生,清竹还是比较同情这伙计的,因为他不像前者那样的见钱眼开,只是个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下人,但他最起码还有自己的良心和原则,于是也不再逼他,还是把东西赏了他,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第十二章 神秘的话题性人物 第十二章神秘的话题性人物 “拿着吧,你不愿说就算了!”清竹不愿难为眼前这个憨厚的人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小伙计拿着“小费”的手都颤颤发抖了,感激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公子这般为人豪爽、通情达理,小的刚见到您时,还以为您是和公子政一样的人呢。” 看来这公子政的名声简直是不敢恭维啊! “既然这样,小的就顺口一说,反正也都是我听来的,没准儿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您只要别闲污了您的耳朵就行。” 他好像心情大定,继续道,“这个公子政可是影城有头有脸的神秘人物,不论身份家室,就是容颜样貌,也是常常拿来让人们品头论足的。” “难道他是名人之后?”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对此坊间的传闻也很多,有的说他是皇族后裔,龙子龙孙;有的说他是商家富贾,非富即贵;有的说他是母亲偷情,私生之子;又有的说他坐怀不乱,情比金坚;还有的说他好色成性,辣手摧花……每每这些传言都是查无可证。” “这么说他还真像范冰冰,是个绯闻颇多的话题性人物。” “公子,饭冰了吗,不对呀,刚出锅的,还有您刚刚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呵,没事,你还是接着说吧!” 那伙计也还算听话,紧跟着又说了起来,否则她要怎样和他解释。 “他总是爱穿白衣,带着一个白色面具,没人见过他的面容。有人说他美如潘安,也有人说他丑似阎罗,反正也没人真正看过,都是你传我,我传你,说到最后就面目全非了!” “最可怕的地方在这儿,据说公子政从前也是个儒雅人物,不过最近他性情大变,见天到花街柳巷找乐子、寻开心,而且每次都是点名让妓院里的清倌儿陪夜开&苞,有时甚至一天之内和几个女子同时交&欢,这样纵欲过度,不但花了不少银子,还弄坏了身子。” 搞了半天,是个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准是兼职牛郎,鄙视之!不过,这也没必要把他们吓成这样吧!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连面部描述都说不清晰,谁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就被一传十,十传百,越说越神乎其神了。 “这个政公子性格十分古怪,”小伙计用手指了一下面前的木桌,接着自言自语道,“他多年来就一直光顾咱家小店,和我们非常熟络,可是他每次来都只坐在这个地方。原来的那张桌子很旧,小店翻新装修就给换掉了,谁知被公子政发现了,借着醉酒便大发雷霆,揪着小的脖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差点没要了我的小命!他还把这三楼砸了个稀巴烂,最后在库房翻了个底朝天,才把那张旧桌子给找了出来。” “哦?可现在的桌子是新的呀,那张旧的跑到哪里去了?” “您接着听小的唠叨啊,”小伙计喃喃自语,“自那日之后没过几天,公子政就和一位长得跟天神一样的少爷,一起来小店饮酒叙旧,谁知喝着喝着,话不投机就动了手,那少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半句不说,一掌就将那桌子拍了个粉身碎骨,公子政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双膝瘫在地上,用手扒了着随风飞舞的木屑,竟哭了起来。” “啊?至于吗,不就是一张旧桌子吗?” “谁说不是呀,后来他就给了我一定金子,让咱们按原样置办,小的跑遍了整个影城,才把东西补齐全,您看这桌子,还有上面的茶具碗筷都是跟从前一模一样的。从那以后,这桌子就成了公子政的专用位置了,除了他没人敢用。” 也许这公子政还真是一个用情至深的男子,清竹体内的御姐因子作祟,真想见见他,和他结交,把他搂住怀里好好爱抚。 “这公子政,姓甚名谁呀?”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就连公子政这个名讳,也是和他一同来小店的少爷们这样唤他,大家才记下的!其实政公子人品并不坏,只是喜欢独来独往、不善与人交际,又性格古怪、而且酒醉无德。从前他风光时,出手豪爽,赏我们的银子比饭钱还多呢,只是最近好像有点时运不济、囊中羞涩,花费全是记在帐里的,要不是这样,先生也不能让您坐这张桌子。” 小伙计说完,又去忙别的活计去了。 清竹却还在愣愣的发呆,如果这张新桌除了公子政外,没有其他人用过,那这字就肯定是他刻下的了。但这样一个矢志不渝、感情专注的男子,又怎会流连于风月场所、乐不思蜀呢? 手指轻轻婆娑着隽永的几个小字,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思及前生的男友竟在婚礼前夕,弃她于不顾,和自己的女友翻云覆雨时,心里一片凄苦悲凉。 随手从包裹中取出那把飞凤匕首,在那些字的下面又刻下了两句话。 “毋须烦恼,终有弱水替沧海。 抛却纠缠,再把相思寄巫山。” 一样是感情受挫,同病相怜,希望他能在看到这些字的时候,放下心中的痴恋,重新开启另一片感情的天空。 清竹口里咀嚼着清淡的饭菜,却食不知味,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劝别人放下旧情,自己又真的能做到吗?她和方泽的过往如电影片段在脑海中一页一页翻过,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即使在他极度伤害了她的感情和自尊之后,她也从来没将他遗忘过一分一秒、一丝一毫,但她唯独不记得他那张俊美异常的脸,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会不记得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容颜呢?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菠菜:不能再灌水了,都快四万字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戴面具全遮面”,我们命运多舛的男主也该登场了。) “嘡,嘡,嘡,”一阵从楼梯口处传来,节奏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回忆,清竹缓慢地抬起头,一个高大的人影已跃至身前。 眼前人一身素白的长袍衬出他如雪的肌肤,黑色柔亮的发丝伏贴地垂至腰际,脸上的白玉面具几乎遮住了整个面部,但仍见明眸皓齿,说不尽的潇洒风流。薄薄的嘴唇就好像快要滴出鲜血般的殷红,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瓷发冠之中,从头冠两边垂下同色丝质冠带,在下颌处系着一个流花结。白色锦袍衣脚上翻,塞进白玉腰带之中,腰间一块圆型的玉佩,脚上穿着白鹿皮靴。 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拘不束,微微飘拂,突然出现的身影,真似神明降世,宛如谪仙。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这是一个身材修长,集优雅、危险、英俊和妖媚于一身的绝世美男。 玉佩椭圆的形状很别致,雕工精细、栩栩如生、色泽碧绿、温润通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漂亮地雕着龙凤飞腾的图案。 古玉看上去颇为眼熟,清竹虽然不是珠宝行家,却觉得这是块价值不菲的玉佩,那玉上面系着金丝彩穗,挂在腰间,系线不长,款式活泼俏丽,佩戴的应该是个年轻少女,看来这个美男还真够娘的! 莫非,莫非他就是那个公子政。 此人的到来无疑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出众的外貌、潇洒的神态、逼人的贵气怎不叫众食客目不转睛的翘首张望。整个酒肆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全部露出爱慕艳羡的目光。 待字闺中的少女明目张胆的理鬓整衣,看看花歪了没有,头发乱了没有,妆花了没有。嫁为人妻的妇人已经脱离闺房,加入熟女的行列,面带羞涩的瞟望着,趁机扶扶簪钗。 清竹看得痴了,流出了口水,竟似个女色鬼一般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岂料来人对她甚是厌烦,脸上带着藐视的神情,隔着薄纱不住地在清竹的脸上来回逡巡。清竹被他的丰神俊朗深深吸引,反倒对人家的惊涛怒浪,浑然不知。 这个如月华一样美好的男子,堪称神祗,就像三月里的一簇阳光,照的人心旷神怡,心花怒放。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也定能如神曲般悦耳动听。 “贱人,没有人告诉你,这张桌子除了我之外,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坐吗?”清朗音色中透着几分中低音的磁性,那人却冷言冷语,对她毫不待见。 他,他真是公子政。 声音确如想象里的玉石之声,只是这番话却犹如三九天一盆冷水迎面泼来,将她从头到脚淋个通透,里里外外全是透心凉! 贱人,谁是贱人?我吗?我怎么又成贱人了,我到底哪里贱了!话说贱人应该是骂女人的吧!我都穿成这样了,隔着纱幔更看不清楚脸,这都被你发现是女的了,这货好眼力呀! 穿过来还不到十天,怎么就被人骂了好几次贱人了! 以后谁再敢骂我贱人,我就跟谁急! 清竹透过斗笠上的纱罩漫无目的地观察着眼前人,气定神闲地喝着水,视他如阳光下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任其在空气中叫嚣飞舞。 “我说怎敢如此大胆,原来是个聋子!”声调抑扬顿挫地拔高了几分。 “小宝,”那人指着清竹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场刀枪剑戟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十三章 男人三大幸事 第十三章男人三大幸事 那个叫小宝的伙计早就看到这边不对劲,一步一颠地小跑了过来,早已吓得怛然失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政公子,这……你……” “素日里我和你们说的话,全不放在心上,看来这双耳朵是留不得了!”公子政一支手狠狠地提起伙计的耳朵用力拧着,另一支手作势从腰间摸出一把折扇敲打他的脑袋。 “哎呀,疼死我了,政公子手下小心啊……先生,救命……”小伙计被扯痛得嗷嗷鬼叫。 清竹怒火飞扬,意欲出手。 那账房也听见了这边的吵闹之声,担心出事便立即跑了过来,扬起笑脸奉承道,“我当是谁呀,原来是您呐,政公子今日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行了,少废话,还不马上把那个哑巴给我赶走,免得叨扰我的清净。” “小二,再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外加两盘点心。”清竹的声音虽然低沉沙哑,但仍然入耳清晰。 “终于开口了,看你这娇娇弱弱的样子,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女人呢!”公子政低头冷淡地看着她,“小子,快走,别逼我出手!” “小二,这位公子可是贵店的老板?”清竹懒得搭理他,眼角扫了一眼那怪叫的伙计。 小伙计趁空儿立即挣脱,摇摇头道,“不是,当然不是,他是小店的老顾客,政公子。” “好,既然如此,小二,还不上茶。”清竹满面春风的表情写着脸上。 “哼,我虽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但这桌子却是我的。”公子政出言不逊。 “何以见得?上面有你的名字吗?”清竹鼻子一哼,继续理论。 “不错!”公子政暗自得意,用手指轻描淡写地指了指桌面上那几不可见的一行小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倒是奇了,写一行小字这桌子就是你的了。”清竹脸上毫不在意的样子,“若说这字是记号的话,那我也有标记。”用手推开桌子上的一个菜碟,两排大字跃然桌上: “毋须烦恼,终有弱水替沧海。 抛却纠缠,再把相思寄巫山。” 公子政几步上前,仔细查看,不禁气得满脸通红、怒发冲冠。他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怎敢在我的桌面上刻字……你……好大的胆子……” “笑话,我怎就不敢,不就是死个老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全天下的鳏夫要都像你这个惆怅失落、一蹶不振的样子,那……” 话还未说完,公子政已经勃然变色。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听在众食客耳朵里,几乎要断气一样,公子政手拿丝帕掩唇,妖艳的血色,印染白绢,满眼触目惊心。 清竹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分明自己是一时口快,但也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难道这样一个多情公子,真的要被我活活气死不成! “政公子,小心身体!”小伙计十分关切他的身子,“恕小的直言,莫要再沉迷于酒色了,纵欲过度、害己伤身!” 公子政稍微地喘了喘,平复心中一口怒气道,“无须多言,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咳咳咳……” “政公子快坐下,稍事休息片刻,喝口茶再说话吧!”先生眼尖,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身子,坐在清竹对面。 清竹这时才发现,他的嘴唇颜色红的太过鲜艳,是那种妖娆的血红,细看是那种不健康的唇色。此时,她也心怀愧疚,不无尴尬地想要出声劝解,“这位公子,还需节哀,发妻故去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嘴贱,绝对嘴贱!有这么劝人的吗?你们村儿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还是怕气不死他? 咳咳咳……咳咳咳…… 又一阵咳嗽突然响起,公子政几乎要背过气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呵,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清竹忙着解释,“我们那儿的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高兴还来不及呢,没听说过‘男人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吗?你看这等好事都让你赶上了一件,应该高兴才是……” 整个酒肆的人全部黑脸…… “这位爷,快别说了……”先生急忙插嘴打个圆场,“我们与政公子也算是老相识了,可从未听说他与哪家的女子交往过甚,更别说婚迎嫁娶了!” “这么神秘不会是隐婚吧!难道是地下情?啊,我知道了,你的那位意中人一定是个有夫之妇!”清竹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公子政全脸阴云密布,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脸色稍霁,忽又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臭小子,你是何姓名?” “问我这个做什么,要给我养老吗?”一个气死人没商量的声音公式化的反问。 “知道你的名字,也好通知你的家人明年清明节祭奠你呀!” 话音将落,一股劲凤带着超强的冲击力兜头而来,清竹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一把撑开的折扇便向她飞旋而来。 那扇子因受内力驱使,速度极快,还好清竹眼疾手快、动作敏捷,整个身体向后倒仰,躲了过去,只是来到古代,可怜她瘦弱的小蛮腰太久都未曾锻炼,弯下刚过90°便闪了腰,后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旋转的扇面如银盘一面,紧擦她的鼻尖快速掠过,硬生生将头上的斗笠打翻在地,而旋扇在绕行了一周后,竟稳稳地飞回他的手里。 “啊,好丑啊!”大堂中不知是谁先一步开口。 紧接着便是七嘴八舌的附和声。 “怪不得这大热天还带着个竹斗笠,原来长成这个丑样子。” “我说捂得这般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竟是个丑鬼。” “长成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 适才与公子政唇枪舌剑她还略胜一筹,可转眼间自己的短处却被公诸于众,引来众人议论。清竹此刻犹如被人扒光了衣服,光着身子游街示众般的难堪,心里那叫一个恨呐,真想把那个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好好问候一翻,连带发生些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臭小子,你让我丢人,我也要让你显眼。 本着一报还一报的心理,她双脚用力一蹬,翻身而起,右手拍击桌面,案上的筷笼被震得飞起,清竹一掌挥起,正中笼底,满笼竹箸携着大力向公子政飞去。 数十支竹箸好似月光下的银雨般,倾洒过来,他一个后翻,腾空而起,左右躲闪,手中折扇,在空中不断地转动。 “当,当,当……”竹箸嵌入大堂的圆形红柱中,声音久久回荡。 两人之间一场恶战必不可免、一触即发,熊熊的怒火烧得人眼前一片血光。 那账房在这家酒肆混了多年,自然也是个极有眼力价的,做事相当变通,急忙上前劝阻,捎带哭天抹地了一把,“二位爷快饶了我们吧,小的在咱家忙活了将近二十年,一家老小十余口全仰仗我的这点银子,如今两位公子要是真动起手来,轻则砸坏了桌椅茶碗,赔上银子;重则伤了人身性命,摊上官司。掌柜定是要怪罪的,左右丢了这营生,我这把老骨头也是要饿死的,小的就斗胆托大问一句,二位能否把饭钱先给结了,小的也好和掌柜的有个交代,要不怕是连这个月的月钱也要打水漂了。” 账房说完,满脸已是老泪纵横,不停地抽抽嗒嗒顺手还能甩出几个鼻涕泡泡。 三楼的食客无不点头称善,众说纷纭。 “我说二位都别那么大火气了,这年头人都怎么了,因为一张桌子,砸了他的饭碗,让人家老少流离失所,这又是何苦呢!” “不错,不错,要拼命到外面去,给了店家的银子,爱上哪儿打上哪儿打去,这账房生活也不易呀,非要坏了别人全家大小的进项不可吗?” 吕清竹其实并无所谓,反正从吕府出逃时,顺手牵羊了不少,还怕付不起仅此一顿饭钱吗? 倒是,倒是衣着华丽、富贵逼人的公子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得紧。 不出所料,那账房紧接着面露哀色地道,“小宝,快去把这几个月的账册拿来。” 此时就算再没脑子的人也能看出来,账房是要算账了。小宝没命地狂跑,赶忙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不多时又气喘吁吁地狂奔了回来,怀里捧着几本厚厚的账册,颤颤巍巍的递了过去。 这厢账房已经停止了抽涕,还是眼泪汪汪地望向公子政,心有不忍地道,“恕小的斗胆了,这是公子近几个月在小店记账的花销,还请您核对一下。” 于是接着朗声道,“五月初四,竹叶青一坛、花雕一坛、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八宝鸭一品、山珍刺五加一品、清炸鹌鹑一品、红烧赤贝一品,共计五两七钱银子;五月二十七,女儿红一坛、杜康一坛、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杏仁豆腐一品、御龙火锅一品、糖醋荷藕一品、罗汉大虾一品,共计四两六钱;六月初二,十八仙一坛、香蛇酒一坛、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玉板翠带一品、珍珠雪耳一品、清炒鳝丝一品、干烧冬笋一品,共计五两二钱银子;六月初十,干和酒一坛、美人露一坛、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檀扇鸭掌一品、炝黄瓜衣一品、菊花里脊一品、八宝膳粥一品,共计五两九钱银子……” 众人还在欣赏报菜名的绝活,清竹却心道,这菜品好生奇怪…… 第十四章 从高富帅到男屌丝 第十四章从高富帅到男屌丝 “咳,咳……”账房故意干咳了两声,拿起桌上的杯子呷了两口茶水,继续道,“六月十七……” “不用念了,我们不是来听菜谱的……”三楼内有人喊了一句,接着,大堂中人言啧啧。 “哎呀,原来是个赖钱不还的,还以为是个什么英雄人物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给人家的银子不说,倒来和人家找麻烦,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唉,原还以为是哪里的富家子弟呢,原来是个落魄公子!”一位姿色靓丽的邻桌小姐凄然一笑,不无惋惜、难掩失望之色。 “就这种货色也配到天下第一楼来耍混撒野,还不让小二将他赶了出去。”另一位小家碧玉的中年美妇更是义愤填膺。 满堂食客争长论短,齐力声讨。 账房却依旧一脸的哀怨之容,接着道,“小的知道今天咱家小店确是冒昧了,更晓得公子这样大富大贵的人物,不会短了这区区几十两银子,可是店小利微,概不赊欠,今天二位爷又非在这里动手不可,反正小的也要失业回家烤红薯去了,您就行行好,把这几个月的帐结了,这样掌柜的也不能拖欠我的工钱,求求二位了,还请您老别迁怒于我!” 说完,又掩面哭嚎,形容极其可怜。哭着哭着还从手指缝隙中偷瞄公子政的脸色。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账房显然用的是迂回战术,明里是求公子政马上还钱,暗里是让他别在给这家酒肆找晦气了。 公子政这般遍身罗绮、翩翩洒脱、自命清高的人儿哪里受得了这番评价?一张俊面呈铁青色,脸上一片晴转多云。 清竹倒是偃旗息鼓、毫不在意,看着他囧囧有神的倒霉样,肚里的火气已消掉大半,满眼笑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场大戏如何结尾,心里却对那菜谱感了兴趣,泛起了嘀咕。 为毛这厮顿顿“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不嫌腻吗?公子政能有多少朋友,一顿点那么多菜?小宝说他爱独来独往,想来那一桌子菜是给他一个人享用的,但他能吃得了吗,浪费,绝对的浪费!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看来这位爷本是“富二代”或“官二代”,一出生口里就含着金汤匙,他爸不是李刚,就是李双江,有个好爹就了不起,太不公平,反正就是封建制度害死人呢!。 毋庸置疑,一位高大、多金、俊美的“高富帅”,已经走下神坛、趋于平凡、泯然众人,俨然成为“男屌丝”的光荣代表。 对于这位自视颇高的青年“财”俊来说,如此折辱都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一瞬间就能让人身败名裂的东西世界上只有一样——钱。 可清竹却在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酸痛不忍,这又是为何呢? 他适才明明眼中露出凶光,语气恶狠狠的,让人怀疑她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说话咬牙切齿的模样,甚至想取了她的性命。 但为什么她会有不忍之感,情不自禁地想要帮他? 难道是因为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是那个略带相仿的画面,让自己又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她不是心中发誓要忘了他吗,然而那个人的影子却一直阴魂不散地围绕着她,方泽,你害了我一世,还想再害第二世吗? 不,不允许,她绝不允许。 曾几何时,方泽是她的美梦,梦中他们相爱结婚、生儿育女、白首不离,享尽天伦之乐。然,梦醒时却察觉,那只是南柯一梦,自己一厢情愿的惊魂噩梦而已。 相像的故事又一次重演,只是主角已换做他人。 千军万马前,那天他们第一次相遇: 另一个时空的三年多前,一次朋友吃饭聚会,酒足饭饱的她去结账时,在吧台遇见了一筹莫展的他?——方泽,那天本应该是他买单,他却丢了钱包,手机没电,要多苦逼有多苦逼! “小姐,可以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吗?”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声音轻柔但掷地有声。 她回头遇见一张俊美无铸的脸,那双清冽透明的眸子,让她沉醉留恋、不能自拔。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竟能生的那般迷人深陷的双眸。 鬼使神差的将电话递了过去,木讷的看着他,眼球都忘记了转动。 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不过无人接听。 他愁云满面的离开,只留下一句“谢谢”和低头轻叹的身影。 该要如何收场?为了在心仪暗恋的女生面前自我表现,他自告奋勇说要请客,最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糗事,他光芒万丈的高大形象尽毁,“bia”的一声,一下子从乡长变成三胖子!那个女孩会怎样看待,他在朋友面前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他回到餐桌旁,在朋友的灼灼目光和冷言冷语中无法开口。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样的心疼不已? 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去,轻轻拍打方泽的肩头,四目相对时更是紧张得心跳都漏掉了几拍。 “怎么这么不小心,出门连钱包都不带,害得我大老远跑到这儿给你送来!”一张如花般的美颜,笑如春山,笑得明媚、笑得灿烂、笑得坦诚。羞涩地塞到他手里一张信用卡,在他耳边轻声耳语,“密码是……” 她在他耳边说话,口中的热气还一阵阵地喷在他的脖颈上,惹得他羞赧不禁,整张脸犹如猪肝一般,充血呈紫红色。 “那个美眉是谁呀,长的挺漂亮的吗,你女盆友吗?” “呦西,很会关心人嘛,方泽好福气呀!” 他的大脑死机了n秒,朋友的冷嘲热讽全没听进耳里,眼中全是她袅袅婷婷的背影。 第二天一早,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你好,我叫方泽……昨天晚上多谢你……” 从此,他开启了猛烈的爱情攻势,每天早送晚接、鲜花必到,那时她虽年龄不小却情窦初开、有些羞涩,他持之以恒、攻城夺地,最终拿下了爱人的芳心。 方泽是个有心之人,他能从家里的未接来电,找到她的手机号码,更会想到用各种方法讨人欢喜,直到那一天、那一刻发生那件事以前,她都是无比幸福的。 重温消逝的过去,往事历历在目,仿佛一把利刃在刚刚结痂的疮疤上用力划下,伤口再一次流下汩汩鲜血、汹涌澎湃、血流不止。在同一个问题上跌倒两次,她将成为天底下最蠢的女人。她刚才并不是因为对方泽的依恋,才生出助他的想法,那只是对“弱势人群”的恻隐之心,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清竹千百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和过去划清界限,活出一个新的自己。 “渣男,好女不跟男斗,今天姐姐放过你,改天再让我遇见,绝对要你好看。” 清竹心意已定,从包袱中掏出一些散碎银两放在桌上,又在地上拾起被打掉的竹斗笠,轻轻弹去上面的浮灰,昂首阔步、准备要走。可他心里却还在不断地问候公子政以及他的十八辈亲朋好友。 “这位公子,手头要是不宽裕,可以拿腰上的玉佩抵账!”前排一张圆桌旁,身穿棕色暗花丝质绸缎的中年男子怡然开口,两只不大的鼠目中放出贼溜溜的精明眼光。 “哎呦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方掌柜,”账房赶紧接话,生恐这话把儿掉到地上摔碎,“您可是咱京城响当当的人物,您老那眼睛可是出了名的明察秋毫之末,既然能入了您的慧眼,应该不是个普通的物件,咱家小店可不敢夺人所爱。” 方掌柜是影城最大的“宝通”典当铺的老板,因为眼光独到,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人送外号“显微眼”,若是他主动开了口,那玉佩怕不是个凡物。 “先生谬赞了,”方掌柜小眼睛眨巴眨巴,狡黠一笑,“倒是同行们抬举厚爱!公子的玉佩瞧着倒是别致,可否借老夫观看一番?” “可不是,让方掌柜品评品评,也让大家伙看看眼界。” “正是,正是!” “是呀,叫咱们长长见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 有热闹瞧,清竹岂能错过,八卦本性马上显露,削尖了小脑袋往人堆里扎。话说她可是原来警队里的八婆之首。 公子政讥笑一声,眼中有异样光辉莫名一闪,顺手扯下腰间美玉系住的金丝彩线,几步上前,单手托给方掌柜。 方掌柜左手将那碧玉慢慢拿起,在手中反复抚摸,道:“好玉,好玉!这玉滋润、透明,有油脂感,捏在手中有温润的感觉,是上等的羊脂玉。” 而后又将它对准太阳,透过阳光仔细观察,突然他面色微沉,“老夫斗胆问一句,公子这玉是如何而来的?” “故人相赠。”冷冰冰的几个字,毫无情感。 “噢?那您的这位故人可是金枝玉叶?”方掌柜打破沙锅问到底。 公子政眸底闪过暗沉,低头无语、不置可否。 “倘若不是,”嘴角一翘,方掌柜打开了话匣子,“不知公子可否割爱?实不相瞒,老夫今年四十有余,少年时从事典当这行,时至今日已经将近三十年,入行到现在,鉴别的美玉不在少数,却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好玉,质地透彻滑&润不说,雕刻更是独具匠心,从这刀工上看应该是皇家饰品,这款式更是天之骄女的最爱,所以刚才认为是哪国的公主郡主的馈赠!如若不是,那我宝通行就出五百两,不知公子可否愿意出卖。” 第十五章 燕秦之战 第十五章燕秦之战 “五百两?”一个人高声叫道,“一块劳什子的破玉能值这么多银子,方掌柜莫不是走眼了吧!” “不错,不错!” “可不,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老掌柜这回准是看疵了!” “太贵了,我看不值!” 唧唧咋咋的吵闹声登时开启,整个三楼像是炸开了锅。 清竹踮起脚尖,抬眼望去,说实话,碧绿色的玉佩颜色纯正、质地通透,确实看着名贵一些,可怎么也值不上五百两吧。 方掌柜咯咯一笑,“值得,值得,我若没看错,这块上好的美玉应该出自北秦皇族,是宫廷女眷佩戴的贴身之物……” “北秦?”大堂拐角处,一张距离中心较远的客桌上,一个矮胖男子突然大喊,惊得众人一并回头,怔怔地盯着他看,倒是把他瞧得不好意思了。 这张方桌上坐在一男一女两人,三十几岁的年纪,看穿衣戴帽应该是一对夫妻,二人虽是绫罗加身,可并不善于搭配装扮,鸟枪换炮,一看就是刚挣到几个小钱的土豹子,所以进门时,账房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小宝会意,将他们安排在角落里。 刚才来的时候腹中饥饿难耐,光顾着胡吃海塞,也没理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茶饭已足,也跟着竖起耳朵听热闹,适才听人提到北秦,男子便惊叫出声。 原来这对夫妇并非南齐人氏,而是北秦子民,男的叫胡三,是个宰杀牲畜的屠夫,人人叫他“一把刀”;女的人称胡刘氏,小名二丫,平日里帮助丈夫以卖肉为生,号称菜市场第一“母老虎”。正赶上今年猪肉涨价,赚了不少银子,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出门旅游,听说南齐的都城影城经济比较发达,繁荣兴盛,这两口子就在这儿小住了几日。 刚刚胡三那一嗓子,吓了众人一跳,惹得食客们纷纷白眼,胡刘氏顿觉颜面全无,用胳膊肘拐了丈夫几下,捎带飞来几记眼刀。 可笑他二人分明是没有文化的粗人,倒偏偏学起文人的儒雅来了。 方掌柜眼里略带嫌弃,笑笑道,“不错,就是北秦,而且是北秦皇族官家小姐的饰物!那玉佩上分明刻着一个‘香’字,就能证明这点。” 圆形玉佩的边缘的确有一个手刻的香字,只是字十分浅小,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清竹的脑袋轰的一声如遭雷劈,她明明记得自己送给方泽的那块古玉上也有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香”字,可她的玉佩是浅红色的呀,这块却是淡绿色的,这真的仅仅只是巧合吗? “老掌柜这话不能说得太绝对,要讲到北秦皇族,我家相公可是略知三四。”胡刘氏满脸放光,自豪地道。 “二丫,啊,不是,夫人,应该是略知一二吧!” “那指的是学问薄、懂得少的书生,相公你这样才高八十斗、学富五牛车的才子,知道的自然比旁人多得多,我没说略知五六就够谦虚的了。” 三层大厅内立时哄堂大笑。 胡屠夫见食客们看着自己哈哈大笑,全然不觉得是在笑话他,还以为人家欢喜他二人,面上更是喜不自胜,眉飞色舞地道,“可不是,夫人此话在理,我可是见多识广的人,咱这一双招子可不是白长的,看东西那叫一个清楚。” 食客们也来了兴致,扯着两耳倾听。 某杀猪匠翻了翻眼皮,喝了两口酒,又顿了顿嗓子,缓缓道,“提起北秦的事,我胡三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明白详细,说咱略知七八也不为过。” 众人一个趔趄,险些被他惊人的自满情绪雷的晕到。 “据我所知北秦境内好像并没有一个名字里带‘香’字的皇女,不过,倒是吏部尚书冯大人之女冯凝香芳名中有个‘香’字,没准这玉佩原来是她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冯凝香在整个火凤大陆小有名气,这不但是源于她有个甚得圣眷的老爹,更因为她是北秦的第一美女。 “不见得,我听说在我们南齐国内就有北秦的一位公主,就是和皇子秦政一起长大的那个,两年前就夭折了,她的名字里好像就有个‘香’字!据说她为人谦和,很是低调,就是不太得亲身父亲北秦国君的喜爱。” “她叫秦丁香,封号香雪公主,是北秦的长公主。” 酒楼三层的食客们纷纷议论起来。 “说起北秦首当其冲要讲到我们的皇帝秦颐人,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幼年时被迫到你们南齐当了质子,历尽千辛万苦、卧薪尝胆,返回秦国后更是励精图治,对国家进行大力改革,现在我们北秦的百姓比以前富庶多了,人们的日子也过得好过从前。” 那胡屠户平时说话口条都不利索,今天竟夸夸其谈、出口成章,所有听客无不刮目相看。自家男人在人前出了风头,胡刘氏也跟着沾光,不觉也春风满面,得意起来。其实并不是某杀猪匠这一刻“老李”、“老杜”、“老白”灵魂附体,他只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只是一个人!今天这些话全是闲来无事时,在街边茶寮里听说书的讲的,听得遍数多了,自然就倒背如流。 要说质子一事,已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北秦与大燕两国交恶,一度金戈铁马、兵戎相见,当时北秦的实力较弱,大燕的国力较强,一战五年,北秦接连败退、边关告急,将士丢城弃地,百姓名不聊生、饿殍满地。战场上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血色连天,成堆的尸骨中有无辜的百姓,还有战死的士兵。这场恶仗让北秦皇帝心力憔悴、焦头烂额。 那年将近十月,燕国大军铁蹄已逼近北秦首都汗歌,十万铁蹄将秦国都城团团围住,情形岌岌可危。国土即将沦丧,官民全都团结一心、合力迎战。几个月后,被围困的秦军吃光了所有的粮食,但是,由于将士们在大臣陈华的率领下,同仇敌忾、坚守不懈,汗歌也一直久攻不下。 这时,燕国的将士也已疲惫不堪、口粮中断,战事僵持不下、呈拉锯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燕、秦再拼个你死我活,到时野心勃勃的郑国势必趁虚而入,双方五年对垒,只能落个两败俱伤。 两国皆意识到这点,所以行动也倍加小心。 正在这时,南齐新国君齐忻的出现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彼时齐泯王齐忻刚刚即位,别看他年纪轻轻,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明白如果燕、秦一方战败,另一方则元气大伤,郑国必会打着“仁义之师”的旗号,出兵帮助战败方收复失地,实则是为本国争夺地盘,那时最得利的恐怕就是郑国。 齐泯王登基不久,根基不稳,若贸然出兵瓜分土地、卷入战争,成功还算罢了,失败只怕国内势力就会倒戈相向,他的帝王宝座也将风雨飘摇。 四国鼎力均衡的形式一旦被破坏,如若得利的不是己方,那情形就不容乐观。况且唇亡齿寒,齐、秦两国是友邦邻国,战火烧到了边境线,到时得胜方势必会以秦国为跳板,入侵齐国也许就成为他们的下一步棋。 齐泯王是个明白人,时势造就英雄,特殊的时期必定有特定的豪杰诞生,他就是那个力挽狂澜的人物。 齐国与秦国素来交好,恰巧又与燕国有血缘之亲,燕国的皇后,也就是燕丹的母亲乃是齐泯王的一母胞妹。 几番考量,一个空前绝后、左右逢源的崭新“和事老”即将诞生。 在齐泯王的授意下,齐国说客李子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游走于燕秦两国之间,说服他们停战休和,缔结合约,永不交战。燕国占领的北秦大部分城池全部归还,条件是北秦赠送无数的金银珠宝、黄金白银和美人碧玉当作赔礼。但连年征战,北秦国库已基本掏空,内贫外困,哪里还有半分银子送人。 于是,燕王便提议要一位秦国的王子到燕国为质。但是皇子乃国之命脉,掌握一位天之骄子无疑会制约另一国的实时动态,这也是齐泯王所不乐见的。 经过三国反复商讨最终决定,北秦送一位皇子为质,不过皇子将居住在齐国的国境内,作为代价秦国要把邑鄄和营丘两座城池免费租赁给燕国,为期二十年。 邑鄄和营丘都是口岸城市,每年的营运船只来往无数,利益相当可观。 听到了众人的议论,清竹的思绪如漫天翻飞的蝴蝶,带她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母亲怀抱,那里被英法联军火烧洗劫,那里曾经向列强割地赔款,那里经过了八年抗战、四年内战,才逐渐走向了现在的“后唐盛世”。原来弱肉强食不论在哪个时空都是硬道理。北秦何罪之有,要割地赔款当做赔礼,不过就是国力不如别人。思及如此,她立时愤愤不平,如果有一天,她能到秦国游玩,见到秦国国君,一定会为他出谋划策,帮他把国家治理的更加兴旺发达。 当一切尘埃落定,秦王国君秦端王却依然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静。老秦王已经年过半百,妻妾更是成群结队,唯有家中男丁并不兴旺,身边共有皇子五位,其中一个尚在襁褓,另一个还不及弱冠。成年的小王爷只有三位,分别是大皇子颐元,四皇子颐人和七皇子颐凯。到底要把哪一个皇族子嗣当做质子送到他国,可怜年迈的老父也迟迟不能决定。 第十六章 秦颐人 第十六章秦颐人 诚然,他不否认,肉有五花三层,亲有厚薄之分,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到他国为质无疑是要将自己的血脉至亲推入虎口,难有回旋之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该如何抉择? 入夜,朝阳宫内灯火闪耀,北方入秋的天气本就很冷,半夜更是凉风阵阵,寒冰似的地面上跪着汗流浃背的三位皇子,他们头不敢抬,只等着父皇的一道命令。今天是宣布那个决定的重要日子,谁是最终被选中的人选,目前为止任何人都不得而知。 老秦王年轻时魄力十足,数次宫中事变,他杀伐决断毫不留情,是个人人震惧的厉害角色,近年却老态渐露,常常病倒。这个秋天特别惧冷,朝阳宫中门窗不曾开过片刻,此刻他半挨在床上,腰下还盖着厚厚的绸面绒被,瘦削的双肩披着明黄龙袍,脸色也没能热出一丝血色,干干的蜡黄,脱像得不见人形。 但即使如此,一双昏黄的瞳子还是放出别样的精明,久久地瞅了他们半晌,轻叹道,“老大、老四、老七,你们都来了,快别跪着了,地上冷的紧,回头让你们的母亲知道了,又要怪我越老越刻薄了。” “儿臣惶恐,让父亲担忧了!” 老大和老七本还想跪着,但想到母亲,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老四迟疑了一下,跟着也起了身。 “知道今天我传你们来的缘由吗?” 片刻死一样的寂静后是整齐划一的回答,“孩儿愚钝,不知所谓何事。” 老秦王紧闭双眼,声音有些沙哑,沉寂了一阵后,掀开半张眼皮,不经意地问道,“颐元,你母后的病可有好转了?” 大皇子是皇后的骨血,近几年已经开始协理朝政,立长立嫡,一直以来他都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可慧眼如鹰的老父亲总觉得他身上少了点什么。 “有父皇的圣眷怜惜、天恩庇护,母后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你这孩子,下回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虚话,她的身子好了又干我何事,我又不是太医院的大夫。” “是,孩儿笨嘴拙腮,惹父皇生气了,还请您不要责罚!” “笨嘴拙腮”?应该是“巧言令色”吧! “既然皇后的身体已有起色,你也不要太挂念了,北秦现在内忧外患,是时候你为国家、为百姓、为父王做点事情了!” 自从要送一位皇子为质的消息传出,皇后就天天到朝阳宫来以泪洗面,说她的颐元年纪小、脑子笨,离不得母亲半步,后见秦王并未吐口,反倒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把老端王搅得是心烦意乱,夜不能寐。这几日她倒没来,说是病了,要儿子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照顾。 说到年纪小,他是皇长子;谈到脑子笨,他是最爱耍小聪明的。 听到这话,颐元已是谈虎色变、寒毛卓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没说几句就泪如泉滴、泣不成声,“虽然母后凤体好转,但病情时有反复,今日不知明日祸福,况‘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若承此大任,母亲必会额蹙心痛,到时引发旧疾,怕是凶多吉少,‘父母在,不远游’,儿臣恐难为父亲分忧,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父皇,请恕孩儿不忠了……” 话说到一半,早已泪雨纷飞,抽抽搭搭成了个泪人。 秦王微诧,一会儿又露了个极冷的笑脸,摇头叹道:“你这是拒绝朕了,不愿为朕分担了?” “儿臣不敢,只是母亲她老人家有病在身,着实需要人照料,儿臣不能离身。” “这倒是真真的奇怪,我听说皇后的病一直是张太医在瞧,难不成老大你也学会问诊把脉了,怎么偌大个皇宫缺了你就不行了。” “这……”秦颐元如鲠在喉,一脸的窘态,接不上后话。 “罢了,别勉强,朕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想为朕分忧了?” 大皇子头都没敢抬,倒像敲木鱼般磕着脑袋。 “放心,朕从不勉强别人。” 秦颐元如获大赦,重重地突出一口气,眼角嘴边全是得意之色。 “切……”老七秦颐凯实在是忍不住了,左边嘴角一提,竟笑出声来。 他这一声虽是极轻的,但老秦王却听得十分明白。 “颐凯,跟朕说说,你可愿意……”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只听“咳咳咳”一阵干呕,七皇子憋得脸红脖子粗,颤抖着声音,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满面愧疚之容的道,“孩儿是真心想为父皇分忧,可我这身子……” 又一阵的干咳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话让人都听不清楚。 秦端王子嗣艰难,众多儿子中唯独最偏爱这个,七皇子不但博闻强识,人也长得高大威猛,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再加上颐凯的母亲荣妃也是家世显赫、颇为得宠,子凭母贵,从小到大秦王一直看中他,这也是老皇帝久久未立太子的原因,就是因为斟酌不下,老大是长子嫡孙,老七是才华出众,更何况他们身后又各有势力帮派,搞不好自己入土之后,朝廷上风雨突变,两股势力势均力敌,到时北秦的几百年基业就毁于一旦,各国都眈眈虎视,自己怎么向先秦的列祖列宗交代,所以一定要想出个万全之策。 颐凯的母妃荣妃是朝中重臣之女,不仅人生的年轻漂亮,更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物,伴君如伴虎,能在帝王身边伺候的自然是聪明人,因此十多年来都未断了恩宠。荣妃虽不是笨人,但自己的爱子有了危险,事到临头,也不免有些自乱阵脚。前儿个晚上,老皇帝翻了她的牌子,她却一夜叽叽咕咕说个不停,说颐凯最近身子弱,咳得不行,不能出远门什么的,搅了老皇帝的兴致,最后听说,秦端王一怒之下,竟命人将她又抬了回去。吹枕边风也得看个时候不是,现在大难临头,正当用人之际,她却后宫干政,怎能不惹人嫌弃。 秦国国君最近心乱的很,也没召见几个儿子,几日不见却见颐凯全没了原来的样子,远远看过一眼,瘦巴巴的,风一吹就倒,怎比得从前的身体壮健。这荣妃真是“菩萨心肠,阎王手段”,只知道她最近总派人偷偷往太医院跑,说是拿些“温吞”的方子给七皇子健健体魄,谁曾想倒把过往龙精虎猛的孩子折腾成这个样子,他要再不拦着,早早做了人选的决定,只怕自己最宝贵的儿子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这条命是送在他母亲手上的,可他不也是心狠默许的吗? 颐凯裹在厚棉衣里,虽然看不见身子,脸和脖子却瘦得能见骨,这一消瘦,从前的英姿勃发全没了踪影,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让人看了都心疼。 “父皇,儿臣是真心要为您分担,只是近几日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孩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接着断命一般的咳嗽了一会儿。 “哎!”慈祥老父口中轻叹,自己年轻时也算得上英明神武,人人都说虎父无犬子,怎奈神勇如他却偏偏生了几个猫崽子,令谁不痛心疾首,只叹廉颇老矣! “父皇,儿臣自知不智,但愿为您分担!” 朝阳宫殿内一把声音金石顿挫,众人抬头一看,此人原是四皇子――秦颐人。 秦端王高坐于雕龙画凤的龙椅上,眯着眼眸认真打量着眼前人。 他不得不承认老四已经长大了,比从前更健壮,眉宇英挺,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般仔细的看他――这个从小就不得志的儿子。 原来他竟生的这般俊美,极像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秦颐人的母亲琳妃本是个民间女子,秦端王微服出巡时两人偶然相遇,她不但是肤如凝脂,面如白玉的美人,更是才情横溢、风姿无限的才女。那时的秦王还是太子,虽家中已有妻眷,但还是力排众议,封她为侧妃。成亲后不久,端王登基、四子降生更是锦上添花,颐人曾一度被视为吉祥喜庆、国泰民安的象征,受尽千万般的宠爱。 只是,这一切到四皇子五岁生辰那天戛然而止。 那日的酒会大宴群臣,但一个陌生人的到访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那个男人名叫田磊,他挟持了小皇子,却又被侍卫捕获。当时他破口大骂秦端王,说他要抱夺人妻子之恨,并声称自己与琳妃早年在宫外就已情谊相合,颐人更是他的儿子,而非皇家骨肉。 秦端王大怒,欲将他凌迟处死。 皇后却道此事实有蹊跷,还需仔细盘查。 当时,田磊和琳妃两人跪在朝阳宫的大殿里对质。琳妃信誓旦旦地说她并不认识那个男人。 田磊却振振有词地把他们如何暗度陈仓、珠胎暗结的事说得有声有色,还说琳妃和他媾和,不过是为了借腹生子,以邀龙宠。 秦端王何其英明贤德之人,岂能偏信一面之词。 但田磊最后的一番言辞让秦国国君心如死灰不复温,他居然说出了琳妃身上的私&密&处有一颗红痣的惊人真相…… 第十七章 琥珀泪 第十七章琥珀泪 这样的不争事实,让琳妃百口莫辩,她用那双纯如琉璃的美眸深深的凝望着端王,问他可愿意相信她一回,她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他,颐人是他的孩子,她不认识田磊,那个人说的全是谎话。 然而,人证物证俱在,秦端王当时年轻气盛,被醋意熏晕了头,众目睽睽又失了颜面,还是毫不留情地下令将她发配冷宫。 琳妃望着那个昔日曾经温情无限的男子,万念俱灰,疾步冲向朝阳宫高高的红色宫柱,了结她如昙花一现般短暂的一生。 从那以后,他失了此生最爱,埋头政事,成了无情清冷的明君帝王,冷心冷面,峻毅沉着,也不过是个处理政务的木头人,早已经心如枯槁。 他也不愿多看那孩子一眼,因为他身上有她的影子。 那根高大的朱红色宫柱到现在还用白色的真丝绸缎包裹着,仿佛在祭奠他们逝去的爱情…… 秦颐人三步并作两步,跪倒在地,昂首道,“儿臣自知驽钝鲁莽,不配担此重任,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颐人愿往齐国为质。” 老秦王双眉紧蹙,目不交睫地看着他,“颐人,你可知这一去凶多吉少,异常艰辛。” “孩儿知道,但国难当头,如果以儿臣的一条性命能换得北秦安康、百姓太平、父皇无虑,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算了吧!”老秦王微微叹气,“你母亲琳妃若还在的话,一定会心疼的!” 这个儿子与那个让她爱恨交加的人极为相似,一样的聪颖多才,一样的倔强不屈。她已经驾鹤西去,难道还让他唯一的儿子也步入险境吗? 母亲?琳妃?秦颐人用力揉了揉耳朵,他没有听错吧,父皇对他说了母亲琳妃四个字! 自五岁生辰那天的晴天霹雳后,他再没见父皇对他露出过笑脸,更别说讲到母亲的名字,整个朝阳宫内也无人提及琳妃的一丝讯息,若不是那宫柱上每年到她忌日重新更换的白纱,仿佛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宫人都知道这是老皇帝的忌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为此颐人小的时候曾哭过、闹过、骂过,但所有的努力毫无结果,因为在那之后的十三年中,父亲再也没有驻足过他的寝宫,时间消磨殆尽,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宠了。 那时的他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他无法接受同一天中,母亲与世长辞,父亲绝情而去。 他曾天真的认为,那和小伙伴们过家家时经常发生的吵闹一样,等过两天父亲气消了,自然会来看他,他记得从前父皇极疼爱他的,小时候更是常常把他抱在膝上玩,教他读书认字,明明嫡亲的骨血,怎么父皇能这么忍心,一点也不把他当儿子看待呢? 他也曾恨过母亲,为什么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将自己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从那以后,他只在宫中的重大事典中见过父皇,本就很少碰面,偶尔见一次,也是离得远远磕头请安。 宫女太监们的白眼,兄弟姐妹的辱骂让他小小的心灵几近崩溃,后来他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天家血脉,这个疑问一直困惑着他,到今天还未解开。 “母亲?”秦颐人双眼微红,颤声道,“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念我能为国家、为百姓、为父王尽微薄之力,也会欣然应允的!” 想到自己红颜薄命的母亲,他终于把持不住,心酸的泪滚落腮边。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隐忍了十三年的泪水,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泪珠是透明的,珍珠一般滴散,落到寒凉的地面上,一群有条不紊的蚂蚁爬过,唯有一只“小不点儿”一不小心跌了进去,它如临深渊般的拼命解脱,却只能是垂死挣扎,那泪滴瞬间凝结化为固体。 那是什么?难道,难道是琥珀之泪?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颗泪珠上,全神贯注的盯着,不错,那就是传说中的琥珀泪! 秦国是北方民族,传言他们的祖先是北海龙人,龙人为生活在海底的神族,垂泪成琥珀,断肢可再生。[.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些都是史书上的记载,无人亲眼证实。由于族群的进化,北秦皇族早就退化了原有的神性。“龙人”反古乃是大吉的象征,是天下明君降世的先兆。 火凤大陆每三百年将何为一统,现在距传闻中的合并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年,莫非这孩子的出现意味着北秦将再次强大,统一火凤。 如果秦颐人真的是传闻中的那个秦国君王,那他一定是秦国的子孙,那琳妃当日…… 秦端王不敢再往下想,眼前是琳妃临死之前哀怨的眼神、绝望的表情,原来是他冤枉了挚爱的女人,冷落了亲生的儿子,妻离子散,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对不起那母子二人。 他早就该料到,琳妃那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无心争斗,却树敌颇多,宫里宫外多少人看着眼热,盼着她死无葬身之地。 他怎会如此愚蠢,着了别人的道,让亲者痛、仇者快! 枉费他一生自视睿智,竟这般蠢笨不堪,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秦端王双目如箭,锐利的眼神凝望着颐人,这个孩子四岁熟读四书、五岁能识五经,十岁骑马射箭,十三岁随军出征,十五岁指挥若定。他,是块天生的皇帝料子,也许明日就能成就千古帝业,名垂千秋。 这些年,端王虽无心颐人,但总有关于他的消息被人传颂,想不听都难。 “老大、老七,你们真的想好了,确实不愿为朕分忧了?”老父亲似乎还不死心,再次问讯两个太过溺爱的儿子。 “父皇,既然四弟毛遂自荐,您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 “大哥说的正是,四哥自幼能文能武、惊艳决绝,今日又是主动请缨,身为兄友弟恭,孩儿自愧不如,真心让贤。” “哼,哼,哼……”鼻音一阵冷哼,慈祥的老父心如刀绞,这两个逆子明明畏死,还巧舌如簧将他人推上砧板,任人鱼肉。 “好,希望今时之事你们来日不要追悔莫及!”秦端王打定主意,心如磐石,“小德子,你都听见了吧,那就玄旨吧!” “是,奴才遵旨!”尖细的声音在空气中突兀的响起,一名身穿藏青色下侍服饰的白面男子从皇帝身边的明黄帘子后低头走出,缓缓地靠近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的黄衣老者。 “禀皇上,都拟好了!” “那还等着做什么,两位皇子可都心急了!” 小德子是内侍太监总管,皇帝身边的红人,年纪不大能在圣驾身边伺候,绝不是笨人,近些年端王身子骨不太硬朗的时候,都是口谕,由他代写折子。 “奴才谨遵圣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今天下火凤沸腾,生灵涂炭,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吾儿四子秦颐人,天资聪颖,德孝兼备,文韬武略,深肖朕躬,现册立为太子,吾百年之后,可承宗庙。布告天下,咸使闻知,秦端王四十五年。’” 秦颐元与秦颐凯两人听后,双目无光,无力地瘫倒在地,如坠冰窟。 他们怎么没有料到,从进入朝阳宫的宫门到现在,父皇从未提过去齐国为质的事,其实他老人家不过是想在今日宣布册封太子的最后人选,是他们自己口口声声地拒绝,不但伤了老父的心,更将大好江山拱手相让。 “孩子,你放心去吧,将来接我大统为秦忧王,希望你能以民为重,忧国忧民,我当保你一生无虑。” 最后,秦颐人挂名太子头衔,虽遭人白眼,但终成大业。 哇塞,这简直是集合言情、宫斗、权谋、玄幻为一体的古装爱情大戏!完全可以写成电视剧! 吕清竹还沉浸在凄美的爱情故事中,久久不能自已,但剧情有漏洞,她还是要提出来滴。 “不过,这故事是不是太狗血了,秦颐人要是真的泪如琥珀,怎么以前没人发现呢,要是他有这个本事,我说也不用当什么狗屁皇帝了,开个店铺天天卖宝石不就完了吗?” “这个公子真是眼皮子浅,北海龙人只有到万念俱灰、悲痛欲绝的时候才有此异象产生,若是天天垂泪如琥珀,那还不哭死?”胡屠夫赶紧反驳清竹的言论,为心中偶像辩解一番。 “嗯,这位丑公子,我家相公说的对呀,你还是多听听的好。” “夫人,不可无礼,这位公子虽然相貌奇异,你也不能说人家‘臭’啊!” “不是‘臭’,是‘丑’,丑有什么不好,这位公子白天出门恐怕连劫道的人也不敢近身。” “这话倒是在理,别说白天,没准丑公子晚上也能驱鬼辟邪呢!” 这两口子,拿我搓球玩呢!他们二人白天当着我的面就敢这样议论,晚上在被窝里还指不定怎样说呢! “我叫夏桐熙,叫我夏公子就行!”怎么可以随便给伦家起外号捏! “其实,秤杆离不开秤铊,秦颐人能成就今天的事业,也仰仗了我们南齐的吕相爷,没有他千金散尽换秦颐人自由之身,只怕他到现在还在影城种田呢!”方掌柜提起吕夫韦,满脸的骄傲。 “千里马需要伯乐,咱们吕相就是秦王的伯乐。”齐国的民众说起这位叱咤风云的政坛人物也是满脸自豪。 自吕相从商贾华丽丽成功转型为政客后,天下生意人的地位也都跟着提高了不少,南齐的百姓更是扬眉吐气,说到偶像,心中自豪,不自觉“飘扬”两句。 嗯?他说谁?吕相爷,那不是我的“亲爹”吗? 提到“父亲”,清竹莫名心中一暖,那个人总是挂着她,处处为她着想,是这个陌生时代真心待她的唯一几人之一。 “切……”有人附和自然也有人唱反调,“天下人谁不知道,秦颐人和吕夫韦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你们的吕相不就是把自己同床共枕的小老婆朱姬,都送给秦国君王当礼物了吗?” “人家可是连襟,听说秦国皇子秦政没准是吕夫韦的儿子呢!” “朱姬现在成了北秦皇后,一国之母,还真的好好感谢她的老相好呢……” 第十八章 威猛先生 第十八章威猛先生 “这话在理,秦颐人娶了朱姬一年后,就生下皇子,也说不定她是带种过去的,没准那秦政是你们齐国人呢!” “哈,哈,哈……” 三个身着丝绸、富贵光鲜、商人模样的人,他一言她一语,出言讥讽,听他们说话的口音应该是燕国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大燕和北秦交战多年,两国百姓水火不容,听到人们夸奖秦忧王,自然言语反驳。 怎么个意思?搞不好爹地还给我弄出个“偶吧”出来? 清竹还在考虑同父异母的哥哥的问题,却没看见身旁的公子政脸色极为难看,薄唇紧抿似刀锋,左手紧握成拳周身骤然迸出冷冽的杀气。 “我说这几位大哥,”清竹实在受不了他们如此污蔑“至亲之人”,搭腔道,“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什么意思?” “哦,对了,你们就考一科――八股,怪不得算术这么差。” 清竹送了他们一记卫生眼,接着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年明明十二个月,若说朱姬是带球去的,难道她怀孕十二个月,才产下孩子吗,那不是秦政,是哪吒吧!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堂堂秦国右丞相,竟被你们这帮没头没脑的人胡乱品评,造谣生事,真是没了天理。” 众人哄笑一片,这几个人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还恶语伤人。 那些燕国商贩是生意人,头脑灵活,改口道,“我只是听说而已,随口说说,全当给大家解闷。”之后更是唇边坏笑,一脸的猥琐样,“我还听说,秦颐人和吕夫韦,他们兄弟二人,同时于榻上和朱姬颠鸾&倒凤,共施恩泽雨露,好不快活!” 靠!古代人也会玩2p?朱姬好强大! 大脑立刻短路,里面出现某些日本骨灰级女&优的不健康画面。 果然“苍也空,井也空”! 真是“饭也爱,岛也爱”! 脑袋里乌七八糟的东西还在眼前乱转,想起当年在寝室里偷看某岛国的“言情武打片”时,情不自羞红了脸颊。 突然,一股劲风擦肩而过,清竹下意识地拿出手中斗笠一拦,顿时震得她手腕酥麻,斗笠上的竹篾被打出个大洞,孔中插着一柄白色的破损折扇,飞旋落地。 顺着来势方向,清竹猛地回眸,玉脸沉了下去,眼光里也蕴了薄怒,可那人冷冰冰的毫无反应。 “公子政,你……” 公子政眸底的嗜杀惊得人透不过气,嘴角狠狠抽动起来再也忍不住急切的怒火。 他正瞪着那一群说笑的燕国人,冰冷的眸底燃烧着怒火,露出极致的恐惧。 不错,刚才的那一记飞扇就是朝着他们而去,若非清竹毫无意识的顺手一挡,那几个口无遮拦的商人,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可是,他的滔天怒浪又是从何而来? “公子政?你就是公子政?”屠夫胡三这半天好不容易才插上一句话,笑得满脸谄媚。 “不错,正是在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公子政调匀气息,鄙夷地看着某屠夫。 胡三这般问他,难道是听闻过他的名字,看来他还真是个公众人物!注意形象,怎么说打人就动手呢! “阁下真的是公子政,久仰久仰。”某只北秦的屠夫眸光登时一亮,复又道,“公子的大名,胡三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只是,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什么事,快说!”公子政失去耐心,不愿听他酸文假醋。 “是,是……我常听飘香楼里的老妈妈念叨你,说你夜夜笙歌,连战数女。欢儿姑娘到现在还回味她的初夜,说你床上英姿,飒爽无敌……不知,不知公子是否服用了什么‘仙物’,竟能这样雄风威武?” 这是请教吗?这是赤裸裸的“咨询”!胡屠夫说出这话时,一脸的羡慕嫉妒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想知道人家到底吃了什么壮阳药才能够这样的威猛,莫非公子政就是人们常说的“威猛先生”? 清竹脚下步子一个踉跄,险些扑街! 三滴豆大的汗珠子正从公子政的额角缓缓流淌。 “什么?飘香楼?欢儿姑娘?”胡刘氏听得此言,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胡屠夫还在等待“威猛先生”赐教,谁曾想身边人倒先炸了庙! “好哇,你个杀猪的老不死!老毛病又犯了!”胡刘氏越想越气,不由悲从中来,大喊道,“我说你最近黑天半夜总往外跑,公粮不交,原来是寻花问柳去了。本以为你是老了,不中用了,那个玩意儿也变成蔫茄子了,谁知你竟将自家的地荒着不耕,忙着耕起别人家的地了,白瞎子孙液全送给那帮小骚娘们!” 连自己的“性福”都没有保障,何谈幸福?胡刘氏今天要造反了! “哄”的一声,大堂像是开了锅,喝茶的喷了一桌,吃饭的惊掉了筷子,更有甚者笑得前仰后合。 胡刘氏维持已久的“富婆”形象,华丽的转身终于变成了“泼妇”。 胡屠夫被在人前揭了短处,丢了面子,恨的咬牙,扯着嗓子回骂,“泼妇,简直就是泼妇!你这个样子怎能和欢儿姑娘比,人家可是风情万种,别的不说,人家那小蛮腰也就和你脖子一样的粗细……” “欢儿姑娘,你个臭不要脸的跑骚货,就你那个‘一二三’的房事速度,也配去拈花惹草,也不怕瞎了那白花花的银子!” 我靠!越说越尽爆,敢情某杀猪匠还是个“快枪手”! “那是跟你,人家飘香院的姑娘不但人长得美若天仙,还个顶个的媚术超群,我可是夜夜春宵到天明。” “好你个杀猪的,老娘嫁给你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朵花,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落到你手里算是便宜你了!” 胡刘氏曾是屯子里村花级的闺女,那时人长得漂亮,性子也好,不过豆蔻年华就已经出落的跟水葱一样的娇嫩,可惜岁月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褶子增多,腰盘见长,膀大腰圆的身子,还脾气火爆,胡刘氏宰杀牲畜的同时,也挨了时光狠狠的刀子。 “行,老娘今天也豁出去了,你去找,咱也不闲着,有钱还怕找不到汉子,我也要找年轻俊俏,体力好的。”说完,还不时瞟向公子政,捎带抛个媚眼。 公子政顿觉头上一个炸雷,劈得他外焦里嫩,浑身一阵发寒。 “好你个二丫,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敢找野汉子,当着我的面就敢和他挤眉弄眼!”胡屠夫也气得不行,眼中烧着熊熊怒火,说话就要动起手来。 “你说谁是野汉子?”公子政声音冰冷冷的,用犀利的眼神瞪了一眼某只跌入醋坛的屠夫,暗问为什么自己总是充当小三的角色? 不知何时,随着公子政一声大喝,眼见他左手一掌猛地拍向身前桌面,桌上两只茶杯受力腾空而起,接着他右手一划,一只茶杯霍地飞出,向着胡三的四方大脸飞旋过去。 时间仓促,胡屠夫不及躲闪,硬生生地吃了这一下子。登时双目封眼,鼻骨断裂,鼻孔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公子政眼中杀气再现,那两口子适才目睹了清竹和他之间的交手,这会子瞧见公子政浑身上下散发着不要人命誓不罢休的决绝,更吓得毛骨悚然。 别看平时胡刘氏和胡三吵闹不断,但到了见真章是时候,还是自小的夫妻知疼知热,突然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公子政面前,不住地磕头,“这位公子,饶了我家相公吧,他今天八成是喝多了,满嘴跑车,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放他一马,饶了这狗东西的一条贱命,我们老胡家天天为您烧香磕头,立长生牌位。您要是觉得还不解气,要打就打我吧!” 这时胡屠夫也已悠悠转醒,瞪着两只不太清明的眼睛,晕头转向。 账房和小二见如此情景,再不阻止非出人命不可。真要在酒店里出来人命,他们也要吃了官司。 “政公子,快饶了这屠夫一命吧,他也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难道您还非要弄出人命惨案来?” 众人将公子政团团围住,纷纷拉架劝阻。 “该死的胡三,你怎么样了,还有气没有,能起来吗?咱以后哪儿也不去了,乖乖的在家呆着卖肉做生意,也不会惹出这样的灾祸!走,咱这就回北秦,顺道路过雪谷的时候也好让神医给瞧瞧,以后可别落下病根,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胡刘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呼天抢地。 “什么?雪谷?那儿可有个大夫叫宰父淳的?”清竹心下大喜,急忙开口追问。 “宰父淳?没听说过,只听说雪谷住着一位老神医,人称雪谷子。” “这个我是知道的,宰父淳是雪谷子的二弟子。” “雪谷在哪个方向,该怎样走?”清竹如梦初醒,自己一直在纠结到底要到什么地方去,这下可好了,上雪谷找‘不可’那小子讨药,一则能治好脸伤,二则也有了出行的目标,一举两得,好过她漫无目的的满世界转悠! 原来,雪谷地处南齐和北秦两国交界处,所谓雪谷其实是几座深入蓝天的万丈高山――登云群山,围成的一个小谷,因为山高峰险,终年积雪不化,少有人到过。 “夏公子,去那里做什么?”小宝为人心善,怕吕清竹受不了严寒饥饿,好心劝道,“去雪谷的路着实的不好走,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您还是移步它处的好,听说那里满道都是坚冰,寒如冰狱、路滑难行,四周又空荡荡的没有住所,风餐露宿的,您这单薄的身子怕是吃不消的,再说,传言好些个去那里求医的病患都有去无回,死在了半路上,夏公子,还是小心为妙。” 第十九章 结伴同行 第十九章结伴同行 “夏公子,要不,咱们结伴同行,如何?”某杀猪匠的老婆提议。 眼见清竹的身手不凡,要是一同赶路,好歹也能有个照应,总比自己两个人上路强上许多。再者说来,这位公子还有着白天震慑强盗、晚上驱魔辟邪的双重功效,这种强悍的作用可不是谁都有的! “你们认得路吗?” “那是自然,我们来南齐的时候还路过登云山呢,不过那山高的紧,我们也想着早点来影城见见世面,就没上去看看。” “那好,咱们一起上路吧!”清竹主意已定,三个人总好过一个人,路上有人说说笑笑也少了不少烦闷。 这边吵吵嚷嚷着,说话的功夫胡屠夫两口子就要到雪谷治病,旁边却传来冷如坚冰的一句,“吵死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我说政公子,言归正传,你那块破玉还卖不卖了?” 破玉?三楼的食客一起回头。 一个燕国商人,右手小指假意掏掏耳屎,做不耐烦状。 公子政反倒是眼神幽幽,微微一笑。 清竹心中大震,她看到了他的笑容,却为何他眼中另有一股肃杀气场,其中明明蕴藏着极强杀意,莫非他有对人不利之意。 一只茶杯就差点要了胡三的性命,公子政的武功确是不弱,想起刚才那柄折断的飞扇,要不是自己用斗笠阻拦,这些燕国人早就命丧他乡,难道他又要…… “政公子,还是不要玩闹了,我说你那块玉佩没人买吧,你偏还不信,拿着二百两,打赌算我输了,愿赌服输!”清竹装成老相识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公子政手里,面上替他解围,实则是不愿再看到他伤及无辜。 公子政手段决绝狠辣,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睛,今天这场闹剧要是还不结束,不知又要有哪个倒霉蛋触了他的眉头,非死即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本是警察出身,维护治安更是她的首要任务之一,前世就爱维持秩序、保护弱者、抱打不平的主儿,今生也没改掉这老本行的特性。 清竹向众人璀璨一笑,转身帮着胡刘氏扶起某屠夫,就要下楼。 “站在!”公子政却冰冷地凝视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揶揄。 他向她伸出如削葱根般的细指,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靠近一点。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整个人鬼斧神雕般的俊美,如钢铁铸就般妖媚、冷酷,却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清竹望得呆了,竟缩手缩脚的不敢靠近。 这不是她的性格呀! “矮油,伦家只是举手之劳,政公子不必客气的啦!做这么点小事用不着报答的!” 他那么神秘兮兮的样子,那种眼神看得人心慌慌的,莫非是要勾引我吗?该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 谁知,他用大手指向角落里清竹的斗笠,一本正经地说道,“夏公子,还差五十两呢!” 什么,清竹拿手指用力地挖了挖耳朵,生怕曲解了他的意思,她可怜的小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没关系,我那顶竹斗笠不值几个钱的,哪里用得上五十两!” “你那个破竹帽自然是不值几个钱,可我那折扇可是刘天白画的扇面,刘天白是南齐著名的书画家,堪称一字千金。买的时候可是花了我足足二百五十两银子,你刚刚才给了我二百两,还差着五十两呢!” “啥?你……”清竹听到他如此大言不惭的话语,早已气得浑身打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深吸一口闷气,免得吐血五两。 这到底是个神马银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得了便宜还卖乖,天下还有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的人吗?自己真是救错人了,看他被人嘲笑是个没钱还摆谱的穷光蛋多好,为什么要对他起怜悯之心呢! “看你的那副寒酸相,还是算了吧!”公子政无所谓的笑笑,“本公子可是大方得很,免了你这五十两银子,丑小子还不赶快谢恩!” 到底谁寒酸,欠着人家的饭钱都还不起,还吃白食。谢恩?还真把自己当天皇老子了! “谢,谢谁?谢你?就算我感谢铁岭tv,mtv,将来有可能感tv,就算感谢你的八辈祖宗,我也不谢你呀!” 清竹极力抑制自己小宇宙的爆发,顺手掏出一张银票,她张大双眼,拼命地摇着脑袋,甚至忘形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捏着恨不得将他的手指捏碎似的,“拿着吧,政公子,一百两不要找零了,这都是小钱,早前在家着急上茅厕时,这些都是草纸,没想到这般多金的政公子,对擦pp的纸也这么在乎。” 她怒目相向、咬牙切齿地望着那个月一般淡薄、花一般妖娆的男子,与某屠夫夫妻两人一同扬长而去。 翌日辰时,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一条不太宽的青石板小路上,忽然由远及近响起了缓慢而节奏的马蹄声,一辆棕色的马车踏破清晨的露珠,带着一路的芬芳缓缓而来。这一路上,清竹索性去了斗笠以真面目示人,见者无不闻风丧胆,逃之夭夭,果然起到了震慑劫匪的效用。 马车里的一对夫妻还沉浸在美妙的梦里,男子还在梦中呓语,口中念道着某位叫欢儿的美人,手臂却紧紧搂住身旁一副肥胖的身躯。 清竹不想耽误人家老两口难得的亲热。便和车夫一同坐在车首,闲聊起家常。 “夏公子,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要出影城了,过了影城就是巴郡,出了巴郡就不是我南齐的境地了,那里有座登云群山,群山围绕着一座幽谷,那就是雪谷了。别看现在才刚立秋,可雪谷却冰封万里,道路十分难行,我也只能送你们到巴郡,公子要多准备些棉衣才好。” 这几日的出走让她终于明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胡刘氏如母狮般的性子,但能在丈夫受难时放下身段甘愿受惩,这并不是每对夫妻都能如此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胡三已经对她不忠,可胡刘氏依旧在他受伤的时候无微不至的照料,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可恨的胡屠夫到现在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做梦还惦记另一个女人。 世间的男子真是性情凉薄,前世方泽背叛她,今生燕丹抛弃她,究竟守护自己一生的真命天子身在何方,她失神地望着远方,目光毫无焦距,她的白马王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正在沉思间,远处一匹白马飞驰而来,马上人一拢白衣,净若初雪,寒似冷月,正踏着晨光潇洒而来。 奔腾的骏马没有停歇,与清竹擦身而过,转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马上人微微侧头、轻声一笑,一张玉色的面具尽收眼底,居然是他。 看到那人,清竹犹如吃了只苍蝇般的恶心,有句话说得十分在理,“骑白马的不一定就是王子,还有可能是唐僧。” 清竹还在想着为何能与那人在康庄大道上二次相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谁曾想,真正的狭路相逢还在后头。 青石小路越行越窄,小路的尽头是一座独木小桥,桥下是条清河,河水湍急流淌,激荡着岸边的鹅卵小石。木桥旁还有一条岔路,与清竹所行的小路呈“人”字型,桥身宽约十尺左右,刚好够一辆马车通过,眼看还有几米就要上桥,她们也慢悠悠地不甚着急。 突然,另一条岔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还夹杂着男子的大声喧哗,清竹不禁皱了眉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个愣神,一辆黑色的高大马车已然尽收眼底,车前两个另类男人夺人眼球。 他们身着黑色的宽松服饰,脚穿人字拖,胸襟敞开,里面是奶白色的中衣,头发前面剃光,后端高高竖起。一看就是异族男子,嘴里噼里啪啦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清竹马车的车头已进入木桥,可巧偏在这时他们的马车也急速飞奔过来,将黑色马车的车头塞入桥头,硬生生地将她们挤了出去,他们的马车太过高大又速度太快,差一点将棕色的小马车带下桥去,掉进沟里,桥高将近三米,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也要摔个半残。好在车夫的驾驭技术超人的娴熟,不过也惊出一身的冷汗。 车身巨大的晃动起来,清竹和车夫都握紧了把手,倒是惊醒了里面熟睡的夫妻二人。 “发生什么事了,夏公子?”胡刘氏温声询问。 几日的接触下来,胡刘氏和清竹已是十分熟络,更对她的古道热肠、慷慨大方颇为赞赏,对她说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胡大嫂子,没事,路面崎岖难走,有点颠簸,把你们吵醒了吧!” 多亏情况有惊无险,清竹要怎样告诉他们刚才的险境,“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 清竹心中有气,冷喝一声嗓音冷冽如冬日初雪,“前面赶路的,没瞧见我们的车头已经进入桥身了吗?好端端不走自己的道,怎么抢我们的路走……” 话还未说完,但觉右手衣袖被人扯了一扯,回头却见车夫一脸的惊惧之色。 “夏公子,别惹那两个人,他们不是火凤大陆的人,是东瀛扶桑人,会些拳脚功夫,仔细咱们吃亏。” 东瀛?不就是日本吗?清竹脑袋里立时响了一个闷雷。 这日本人还真是他奶奶的如蝼蚁般地无孔不入,不买钓&鱼&岛了吗,怎么跑到穿越文里得瑟来了,小鬼子,等着瞧吧,看姐姐我今天如何收拾你们! 第二十章 东瀛“贱”客 第二十章东瀛“贱”客 “扶桑人?”听到了清竹和车夫的谈话,胡刘氏掀开车帘,伸头向外瞧了一眼。 大家伙定睛一看,只见黑色的高大马车上,两个壮实的青年男子正歪着头向这边张望。看他们的穿衣打扮,不正是电影中日本武士的样子吗? “喂,你们几个人唧唧歪歪地说什么呢?你们的路,他妈的这桥上哪里写的是你们的路了?”满口南腔北调的中国话还连带爆几句粗口。 清竹这个气呀,丫的,为毛我们中国人由古至今都要受你们这些鬼子的气,看我今天不好好整治你们一番。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车厢内一个大吼,“鬼子,这里不是北秦是南齐,在我们国家撒野就算了,怎么到这儿来还敢横行霸道!” 寻着声音来处,但见屠夫胡三扶着楠木的门框摇摇欲倒,此时他虽是脸上紫青未消,鼻骨断裂、眼睛肿成一条线,但浑身上下却被一种大义凌然、满腔义愤所笼罩,别有一番潇洒俊逸。 清竹惊叹世上最美的人不是倾国倾城、貌若天仙的红颜美女,而是胸怀天下、忧国忧民的爱国义士。 原来北秦多年的战乱,让这个泱泱大国外强中干,东瀛虽为小小岛国,但富庶强盛。 几年前,东瀛见北秦势弱,也跟着趁火打劫,与秦国发生了一场海战。 可怜秦国地处火凤大陆的最北端,北方人不善海上作战,竟败下阵来。从此东瀛人在北秦更为嚣张跋扈,视北秦国民命如草芥、贱如虫蚁。 秦颐人为了强国之梦,一直努力改善经济,大力发展贸易,遂有许多异族都在本土开馆通商,美其名曰“师夷长技以自强”。 起先,商业贸易还算平等,但后来就渐失公允,东瀛人越来越多,竟联合起来更加蛮横地欺压起北秦的老百姓,府衙为了更多的经济利益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民众更是敢怒不敢言,谁让这是他们卓越出众的救世主秦忧王默许的呢? 而现在不是在北秦境内,是南齐腹地,南齐是火凤除了大燕外的第二强国,怎能容得下他们仗势欺人! “纳尼?哈,哈,哈……我们东瀛人无论到哪里都是一个样子!这样不好吗,用你们中原话讲就是‘表里如一’!”一个年级稍大的武士斜睨着眼,嗤笑着说道。 “你,欺人太甚还强词夺理!”胡屠夫气得全身瑟瑟发抖,恰如风中凋零的落叶。 如今之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孰)可忍,婶子、大爷都不能忍了! “胡大嫂子,莫要生气,霸占人家的地盘不还,还厚颜无耻地声称是自家山头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抢道这种小事?哼……何必跟这等粗鲁的小民一般见识,它蛮夷之地怎可和我文明古国相提并论,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清竹毫不留情地挖苦道,“和他们斤斤计较才真真的有辱斯文!” “我们东瀛人的字书里从来就没有‘先来后到’,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赢了就是霸王,输者就要俯首称臣!”两个武士似乎没有听明白清竹前面话的意思,但还是出言顶撞。 “王?霸王?楚霸王最后不也落得乌江自刎的下场,霸王你是当不上了,当个王八还差不多!” “‘霸王’和‘王八’有什么区别?”岁数略小的武士厉色问道,满脸不解。 某屠夫难得有个当先生的机会,热心并耐心回答,“霸王是英雄,人人敬仰;王八,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吧,就是你老婆红杏出墙,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那你就是王八了!” “什么是红杏出墙,怎样才叫戴绿帽子?”某岛国小好奇宝宝又发问了。 “哎呀,相公你少和他啰嗦了,”胡刘氏本就是个实诚人,忍不住插嘴道,“他们骂你呢,说你老婆偷人,也就是偷汉子,跟别的男人那个了……” “人也能偷吗?”小武士将提问进行到底。 “八格牙路,冈坂,还不闭嘴,他们在骂咱们呢!”老武士心眼子多些,首先反醒过来,这几位好客的教书先生可没安什么好心。 “找死?”冈坂忍无可忍地哇哇大叫,可怜他本就中国话说得不利索,现在更是平色、卷舌都分不清楚。 “不错,正是找死(屎),不到厕所里面打灯笼,能找到你们这两坨屎吗?”清竹怎肯嘴上吃亏,立即反驳。 “放肆,我们是东瀛罗生门的剑客,你们竟敢如此无礼,闲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罗生门?东瀛剑客?嗯,是挺‘贱’,还‘贱’得不轻呢!” 两人气咻咻地回骂了一通,从紊乱不定的气息、起伏不平的胸腔,可以看出他们被气得不轻。 这边早已掩口胡卢,笑得快要背过气去。 忽然,那年长的武士一踩马车,腾空而起,左手登时多出一把刃口锋利的武士刀直刺清竹咽喉。 她功夫本是不弱,只是此时无兵刃在手,稍显吃亏,但见她用力将来人和匕首推到一边,尖锐的弧形刀身与一旁的车夫擦身而过,活生生插入马车的木板中,吹毛利刃的刀口在空中一划,就将车夫的一缕头发消掉,那人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老实人,怎见过这样的打斗场面,吓得全身抽动,差点就尿了裤子。 那武士见一招不成,便接着下招,于是狠命拔出宝刀,竖劈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清冷娇嫩的女声从黑色的马车中传出,这声音虽有浓重的异族口音,却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 “横木,快给我停手,休要惹出是非来,咱们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误了正事,看我不按门规重重处罚你,愣住干什么,还不快动身!” 横木猛然抽剑收手,极为恭敬的立于马车之前,弯身低头道,“是,大小姐,属下听命!” 他回头笑得奸诈,冷冷道,“好,丑八怪,咱们走着瞧!”转身上车,与冈坂同时策马,狠戾淡笑,扬尘而去。 …… 不消一天的时间,清竹一行人已经过了影城,到了巴郡境内。车夫被那日的际遇吓得病了半日,拿了银子后是好说歹说也不肯再往前行。 清竹见这几日胡三伤势已有好转,便与他二人改乘马匹,继续北上。 这日晚间,天色已暗,三人意欲投店入住,巴郡是个边关小城,再加上天已入黑,找了几家都客房已满,最后只剩下一家名叫“福来客栈”的小店。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一个店小二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住店!”清竹笑嘻嘻地看着来人,“要两间上好的客房。” 听说要两间上房,店小二面色一暗,“上房倒是有的,不过仅有一间。” “中房、下房,无论什么房,只要不是牛棚就行,来一间。”清竹仍不死心。 “这位客官,除了茅房什么房都没有了!” tnnd,这小二要不要这么臭屁呀! “那就定下了吧!”清竹只有应允,这荒山野岭的,马车也没了,不住难道要露宿野外不成,转身回头道,“胡大哥、胡大嫂子,你们住房里,我在门外依着凳子歪一宿就成,明儿个起早还要赶路呢!” “那怎么好意思呢,一路上多承你照料我家相公,要不,晚上咱们就一个屋子将就将就得了。”胡刘氏完全是好心好意,可没想身边的胡三倒一脸的戒备,眼刀漫天飞舞。 这几日,见清竹和自己媳妇东家长西家短地没事闲聊得热乎,本就心里有气,这可好了,今晚还要引狼入室,两男一女共处一室,能有什么好事?要不是见她长得像个黑面阎罗般瘆人,更震慑于清竹的一身武艺,胡屠夫这颗老坛酸菜早就发飙了,哪能等到现在?别看他自己在外面红旗不倒,但管教起胡刘氏倒严丝合缝、严厉得很。 清竹的心思九曲十八弯的,怎能不解其中玄机,只是人前又不好点破,免得伤了那老男人的面子。 “客官,天字二号房,三层楼左手边第二间,这是钥匙,您收好。” 清竹三人收好钥匙正要上楼,忽然小二叫住他们。 “几位客官,上房正在打扫,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入住,几位不如趁这个空当,在一楼用了晚饭再上去。” 小二不说还好,一提晚饭,三人顿时腹中擂鼓出声,清竹觉得自己现在都可以吃下一口猪,真想赶紧找点什么可以填肚子的东西。 可现在正是晚饭的时辰,桌桌爆满,哪里还有闲的地方? “三位客官,那边有张桌子,好像就一位公子,适才出去方便去了,等会他回来,小的过去知会他一声,看可否能拼个桌子同坐。” 三人点头称善。 恰在这时,一道半生不熟的男中音从福来客栈门口传来,“店家,要三间上好的客房!” 这声音十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清竹慢慢回身转头,啊?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想到居然是他们! 第二十一章 贱客 第二十一章贱客 这两人不就是昨日过独木桥时结下梁子的老熟人――东瀛“贱”客吗? 说他们贱还真是便宜,人家上哪儿他上哪儿,人家前脚刚来,他后脚就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可这回他们又多了一人,一个带着面纱的美人,也许就是那日在马车中素未谋面的那个所谓的“大小姐”。 女子一袭浅绿色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的小脸被薄纱遮住半边、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一支珠花在月华下耀出刺眼的光芒,好一个绝代佳人。 她明明是东瀛人,却为何穿着中原人的服饰,这是一个让人猜不着、摸不透,谜一样的娇俏红颜。 冈坂和横木也注意到这边的三人,几目相对,眼光在空气里碰撞相接,半空中噼啪作响,仿佛电闪雷鸣。 这本该几日的路程,让他们多行出了好几天,不是马匹脚力不好,更不是启程的速度慢,原因是人生地不熟,才走差了路,否则,他们本该在清竹一行人头里先到的。 耽误时日,恐怕要误了正事,这几人心中本就有气,见到清竹她们就更加艴然不悦。 冈坂箭步上前,脸上一僵,出言冷斥道,“丑八怪,又见面了,这次你若再敢放恣,我绝不放过你!” 清竹倒是性子极好地略微一笑,“贱客,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这回可是第二次见面,算得上是旧相识了,有什么不明白的话,尽管来问我,本公子自当含英咀华、不吝赐教。” 回想昨日在桥头被她们的一番辱骂、挖苦,他握住刀柄的手都不住颤抖,说不出话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想当然耳,她的意图已经达到。 倒是横木又开了口,“问你?难道你是我们的先生不成,我们罗生门的武士是有师傅的,他的武功高出你不知多少倍!” 比我高,不会吧,瞧不起我,姐可是特警队保镖出身。 清竹心中不服,白了他们一眼,“高出我不知多少倍?这样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吧!他在哪里,叫出来和本公子比试几招,不过,到时拳脚无眼、受伤挂彩,打得他鼻青脸肿,他老娘都认不出他,可莫要哭着吵着到我这儿来讨药钱!” “想和我师傅过招,就你也配,先赢了我再说!不用我师傅,我就能废了你!”冈坂火气腾地一下蹿上来,大吼出声。 “住手,冈坂,这一路上耽误的时辰还不多吗?还敢生事?”面纱少女冷声道。 “我师傅苍井近雄自然是不屑跟你这种无名小卒交手,不过若是你能胜了我们的大师姐,横木必定心中佩服、五体投地,从此,你们所到之处,我将退避三舍。你们可别小瞧了大小姐,她自幼跟师傅习武,功夫在我们兄弟二人之上。”横木一边说话,一边侧身,一支黑乎乎的大手凭空一翻,十分敬仰地指向那美艳少女道,“这位就是我们罗生门门主的女儿,玉女苍井虹,别看她年纪尚小,但入门最早,我和师弟最初习武之时,她还曾多方照拂,也算是我们的老师之一。” 苍井?老师? 清竹只觉得头上乌云密布、满天雷鸣,黑漆漆的天幕下雷声轰隆隆作响…… 丫的,剧情要不要这么狗血呀? 看来苍老师的作品太深入人心,都渗透到穿越文里了,苍老师,中国男人的宅男女神,不带这么坑人的,你还真是害人不浅呐! 有一件事必须事先声明,对您实属个人崇拜,但上升到国家利益就是寸土也不能退让。 苍井空可以属于世界,钓&鱼&岛只能属于中国。 功夫?哪方面的?床上的吗? “苍老师,你好!”清竹面上木然地扫过某异国老师高如丘壑的胸部,懵懵懂懂地点头,同时嘴里嘟哝着说道,“果然是童颜巨&乳!” 众人只当是她被佳人的妩媚风情弄得灵魂瞬间倾倒。 却听美人不耐烦地道,“横木,你今日太过多嘴,我的名讳可是你能提及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 横木垂首侍立,低眉顺眼道,“是,大小姐,属下逾越了!” 原来横木和冈坂都是罗生门一等一的高手,这次奉门主苍井近雄之命到火凤大陆执行特殊任务,偏生要听命于门中的玉女苍井。苍井今年十七岁,本就小他二人将近十岁,他们还要毕恭毕敬地称其为师姐,冈坂人还算厚道些,直来直去,没那么多的鬼心眼,对身为玉女的门主之女言听计从。可横木心中自然早就不服这个黄毛丫头,他年纪大,做事也颇为老道,面上谨慎听命,私下里总想找机会试探她的功夫、借此让她出丑。 对于清竹痴痴傻傻地凝视,苍井面上露出鄙夷之色,可心里却颇为受用,她从小自负美貌,眼高于顶,一方面暗斥这个丑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另一方面更对自己的绝世姿色无比傲娇。 “冈坂,还不快去办正事要紧?”苍井气定神闲地发令。 “是!”冈坂领命转身询问店家道,“我们要三间客房,要干净的……” 话未说完,便听店小二道,“客官,半间客房也没有了,原本剩了最后一间,还让这几位爷定了!”边说边用眼角瞟向清竹几人。 此时清竹也趾高气扬地走上前来,“在我们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火凤大陆,这种礼仪就叫先来后到,怎么样,跟着本公子还真不少长见识吧!” “笑话,历史悠久还博大精深?”美人不甚在意地扁了扁嘴,“你们火凤真要是这般地好,那北秦也不会战败于我扶桑海军的麾下了。提起博大精深,还要数我们东瀛,无论商业、农业、火器业和纺织业还是造船业,哪个不在你们火凤之上,瞧,你身后那位爷,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富士绫缎制成的吧,那可是我东瀛的特产。” 闻言,一众人回头看着胡屠夫,但见他脸上呈青紫色,羞愤不已地怒道,“爷买衣服在前,你们东瀛人犯贱在后!” 胡三初见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时,惊为天人,但她无礼狂傲的态度,让他稍顷前刚刚萌生的好感霎时间便烟消云灭。 “算了,没工夫和你们这些粗俗的闲杂人等磕牙,找张空桌子,我们要进晚膳!” “俗?谁俗?狗日的你们鬼子才俗呢!低俗、媚俗、粗俗,简直就是三俗!” 那店小二被绝代佳人迷得神魂颠倒,从迷茫混沌的模样瞬间回魂道,“这是怎么话说呢!今天真真是不凑巧的紧,没有空闲桌子了,不过好像有一位公子是一个人,小的这就给你说说去,看能不能拼个桌子。” 这店小二真是美色当道,便忘了本分,你家一个女儿许配几个婆家?刚才那桌子不是让给我们了吗,怎么一见美人便把自己的祖宗忘了,国仇家恨统统抛诸脑后,一点义气也没有,数典忘祖的狗东西,tmd卖国贼一个! 感觉到清竹等人几可杀人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多嘴,店小二脸色一沉,“这几位客官也和您们几位一样,也在等那个公子呢!” “是吗?”苍井一脸不耐烦,悠悠地感喟道,“那就各凭本事吧!” 听店小二说是位公子,某美人自信满满,她这种仅露半面就举世无双的容颜,怎能不迷恋得男人不可自拔?今天她定要让对面的丑鬼大大出糗。 清竹确实心中没底,万一再碰见一个没有气节、色令至昏的放&荡之徒,她要如何应付? “店家,我要的饭菜好了吗?”一把低沉浑厚的男声说道,“可是按照我说的要求去做的?” “哎呀,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店小二如临大赦,破愁为笑道,“这几位爷都是想和您拼桌而坐的客官,公子想和谁同桌进食,您就自己拿个主意吧!小的尿急,少陪少陪。” 说完,很没种的改用尿遁之策。这两方他谁也开罪不起,搞不好就要兵刃相接,只能用最后一计走为上,把这个烫伤的山芋如击鼓传花般抛给来人。 在场之人一并转头,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白衣胜雪的高大身影。 他?怎么会这样巧,简直是无巧不成书嘛! 公子政玉色面具熠熠生辉,白衣飘飘、不染纤尘,冰冷清高的气质宛如从天而降的谪仙。 原来他也是朝着同一方向行进的,怪不得昨日会在独木桥头失之交臂。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脸惊奇…… 却听耳边莺声燕语、靡靡之音、娓娓动听,“这位公子,万福,今日有幸和公子相见,真是三生有幸,但见您伟岸风采更是不由倾慕,”某岛国欲女率先开口出声,一双妙目顾盼流转,“只是我们三人行路多日,腹内饥渴难耐,不知可有跟公子亲近的机会,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能与公子同桌,看来我们委实的有缘……” 第二十二章 舌尖上的火凤 第二十二章舌尖上的火凤 公子政被这突兀的告白,弄得如坠雾中,飘飘然自以为神。 她娇糯羞涩的调调,外加秋波湛湛,让他心里掠过一抹欣喜,小脸更是红扑扑的。 清竹黑线纵横满脸,这个男人不是久施雨露的情场老手吗?照理说应该阅美无数,对美色有一定的抵抗力,怎么搞得和不谙情事的毛头小子一样!看来男人都一个样,色字当前就身心激荡。 她心中暗暗盘算,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个苍井的“美人计”? “政公子,久等久等,让你等得焦急了吧,刚才不会是到外面迎我们去了吧,我说半个时辰就到,你还真是心急的人。”清竹突然发挥自来熟的本性,嬉皮笑脸地道。信步上前,迅如闪电,踮起脚尖,左手抓住他的两手上下摇晃,右手还不时拍拍他的肩膀,好像老干部下乡慰问普通老百姓似的。 公子政被这两人搞得云山雾罩,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家小姐问你话,为何不回答。纳尼?原来臭小子你们认识!”冈坂气忿忿地吼道。 “你们是东瀛人?”公子政微一愣神,面上并不形于色,但狭长的凤目中却有着平素不多见的厌恶和不可捉摸的莫名恨意。 “斯……”他手上吃痛,快把他的手指都捏断了!正文低头看见清竹殷殷期盼的眼睛正拼了命地狂眨。那是一双墨黑清澈的眸子,黑钻般耀眼,光芒万顷,让人一看就终身难忘。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他的心沦陷了,败得体无完肤、功败垂成。 公子政何其聪慧之人,但看这架势便大约将整件事情知道个七八分。他迅速从那双深邃的双眸中抽离,嘴角浅笑,眼神中满是揶揄之意。 “夏公子,真是姗姗来迟呀!刚才等得我心如火燎,在外面好一通张望,才把你这位贵人盼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让我苦等半日,当罚酒三杯!”公子政面上带着三分欣喜,恰似异地重逢久别的故人,接着道,“夏公子说好了今日做东,请本公子小酌一番,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你的人影,还以为夏公子赖账不敢来,临阵脱逃了呢!” 清竹嘴角抽搐,一阵眩迷,几乎要尖叫一声晕过去,够狠,我说他怎么这般好心为我解围,本以为是良心发现、知恩图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你等我,莫非到茅房等我去了,我都闻到你身上的味儿了。旁边还有那三个东瀛人在呢,不能让他们笑话,绝对不能失态。 “政公子,此话怎讲,他乡遇故知乃人生四大幸事之一,你更应该一尽地主之谊,这饭应该您请才对,小弟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想到我这儿来捡便宜,没那么容易。 他两人的话外之意怎能逃过苍井的诡秘心思。 “政公子,与您虽是初见,心底却似旧时之友,万分仰慕不已,不如今日由小女子请客,你我二人共进晚宴、共续情谊,还请公子不要推辞。”某欲女娇媚迷人的瞳眸眉目传情,电荷转移,霎时释放出大量电流。 “这……”他脸上突现迟疑,看不出喜怒,语气中也有些犹豫,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这,这不好吧,我与故友重聚,恐怕这位公子也不能应允,你说呢,夏公子?” “正是,正是。”清竹甩开了屁股毫不客气的坐上椅子,两手像拎小鸡似的将怔忡不定的胡氏夫妇提起后放在左右两边的座位上。 公子政一脸打趣,忍住笑意后朗声道,“店家,把我今日的饭钱和住宿的费用一并记在这位公子帐下,还有,再来两坛上好的梨花白,也同时记上就是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几欲崩溃的清竹,用两道冰箭一样的目光射向对面正坐的某赖皮公子,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店小二不知所谓的应了一声是,稍顷各式珍馐美味纷至沓来。 清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险些昏厥过去,当场扑街。 丫的,不是说小酌一番吗?有必要弄这么多菜式吗?这得花姐姐多少钞票? 糖醋鱼、排骨藕汤、粉蒸肉、酱蹄花、拌牛肉……应有尽有。 你妹的,一个人吃饭有必要弄这么多菜吗?快赶上别人过年一家子的口粮了,他不怕消化不良,活活撑死吗? 撑死才好呢! 这个该死的赖皮男,诅咒他被饭噎死,被水呛死,“出恭”不顺被活活憋死! 某面具美男毫不在意对方的雷嗔电怒,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佳肴并未上齐,他便动起筷子。从每碟里钳出一小块儿来,细细地品味。 清竹早已竹箸上下飞舞,大快朵颐地塞满小嘴,还不忘时时给胡氏夫妻布菜。这老两口自上次天下第一楼被伤之后,对公子政十分畏惧,适才若不是清竹未经允许便带他们强行入座,断断是打死也不敢靠前的,现时更是如坐针毡、惊魂不定,任腹中空城之计大唱,硬是未敢动桌上的美味半分。 “店家,”公子政面色暗沉,似是有意刁难地道,“这菜色不对!” 清竹闻言一愣,自己怎么没吃出来,这厮看来是嘴刁之人,莫非放地沟油被他给吃出来了? 店小二浑浑噩噩的一脸懵懂,“怎么了,客官?” “这糖醋鱼应该用活蹦乱跳的活鱼,而你这明明就是死鱼;排骨藕汤煮沸后要转小火煨上两个时辰,这碗顶多温了一个半时辰;粉蒸肉腌制也不到时候;酱蹄花要用前肘;拌牛肉应在肉凉时再切,你尝尝这分明是趁热切的……” 清竹全身不住发颤,“啪嗒”一声,糖醋鱼掉在桌子上,摔了个粉骨碎身,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瞪圆了眼睛,只是可惜了这块肉了! 莫非这厮不做兼职牛郎,改行在纵横签约当作家了?不写《伺候月子》,倒写了《舌尖上的火凤》。 “这位公子,我们巴郡本就是边陲小城,这里又是小门小店,手艺自然是粗糙,食材也备不齐全,您是大庙大菩萨,我们供奉不易,还望公子多多见谅!” “你这是什么话,瞧不起我们,怕我们付不起银子吗?”公子政怒目一横,冷言冷语道,“告诉你,这位夏公子可是个有钱的大金主,他背后的那个大包裹里面全是值钱的东西,若是你们材料置备有难处,尽管张嘴向他要去,断不能短了你的银子,愣住做什么,还不撤下去重做,能少了你们不成!” “啪嗒”又一声,手中的筷子落在桌子上,她的小心肝碎了一地。 众人看去,心中不免一凛。清竹用手牢牢地捂住包袱,眼中流露出一种阴森到几可将人凌迟的目光,生怕财富遭人觊觎。 奶奶个熊!还有完没完了,被你当做冤大头也就算了,还想借刀“宰”人? 谁敢惦记姐姐的东西,看我不要你的小命了! 不多时,店小二将重新做好的菜式再一次端上,公子政继续挑三拣四地品评一番,清竹本想抢白他几句,却见苍井等人如刀似剑的目光,反击的想法当即作罢。 毛爷爷教育得好,民族&矛盾大于一切内部矛盾,万一闹内讧会让你们这帮鬼子瞧不起,钱财乃身外之物,千金散尽还复来,破财免祸,破财消灾。 清竹一通冷眼,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更令她气急交加、喘息不已。 “这位客官,您点的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咱家店小,材料不全,恐做不出来,要不我给您推荐别的几个本地的特色小菜,好不好……”店小二恭恭敬敬的建议。 “好!” “不好” 两个不约而同的声音同时回答。 虽然答案截然不同,不过,公子政和吕清竹倒是头一回心有灵犀。 “别的小菜也不用做了,这些菜就够了!”她虽算不上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之人,也称得上是慷慨大方,但是见他点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吃不了,还要加别的菜式,就气得牙根打颤,简直是暴殄天物。最关键浪费的是自己的钱,臭小子,你玩我! “不可不可,这两样正合夏公子的口味,只有贤弟这样身份高贵的公子才配得上如此美味,店家,听我的,青梅果露到别家店里串一壶,佛跳墙中的海参、鲍鱼、鱼翅、鱼唇、干贝、蛏子都要照最好的买,菜要新鲜、火候要到,夏公子,你身子太单薄了,应该多进补才行!”说完还将一只大手放在她的手臂之上用力按压。 她的面部几乎变形,胳膊都快被他压断。你妹,要不要这么用力,上辈子有仇吗?要不要放这么名贵的食材,你是老佛爷吗? 清竹感到天都要塌了,小算盘立时在耳边打响,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来回呐喊,“还我银子,还我银子!” 他话说得十分暧昧,动作亲昵、关怀备至的样子,二人两两相望,更好似“眉目传情”,惹得同屋的众人一阵恶心,原来公子政不光对女人感兴趣,还喜欢这个调调。 第二十三章 岛是中国的 第二十三章岛是中国的 龙阳?断袖? 面具美男果然不是凡人,男女通吃! 怪不得对漂亮美眉并不待见,原因是有特殊嗜好。 他们一番“打情骂俏”,看得三个东瀛人傻了眼,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不但认识,而且还是那种关系! “大小姐,咱们还是出去吧,别让这脏的臭的、见不得光的东西污了您的眼,”冈坂实在受不了,“这火凤的人都是这样腌臜污秽。” “靠之,我们再脏再臭,也比不过你们东瀛,听说你们那儿的女人能同时和几个男人嘿咻嘿咻……”我没撒谎,是有真凭实据的,人证——苍老师;物证——额是有碟片滴。 苍井虽然没完全明白到底“嘿咻嘿咻”是什么意思,不过从清竹极度藐视的眼神中便了解了几分,当下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就在清竹全然没有防备的时候,苍井虹飞身一跃,右手在腰际一扶,抽出软剑,杀了过来。她武功身法诡异难测,下手毒辣阴狠,招招致命。 一时间与清竹打成一团,刀光剑影,互不相让。 如此混乱的场面下,胡氏夫妇早已吓得不见踪影,而公子政却依旧泰然自若,不见丝毫慌张,一幅看好戏的样子,悠然地长身而立。 尽管清竹对古代的武功还不甚了解,但她也能看得出来苍井无论是轻功、招式还是速度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公子政却不躲不闪,丝毫不做防备。 清竹与她本是奇虎相当,但手无寸铁,打斗中难免衣衫破损渗出鲜红的血珠,占了下风。 苍井的软剑已迫在眉前,但见她用内力驱动剑身,凌空一剑,锋利的剑刃直逼清竹心脏。 她奋力躲避,却于事无补,眼前是苍井耀武扬威的利刃正一寸一寸的靠近,或许她立时就会命丧当场…… 风驰电掣间,就在她几近绝望、心怀不甘之时,一支大手将她揽进怀里,那是一个温暖又有力的怀抱,熟悉的感观再次萦绕,触感真实却又恍如隔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白色衣袖飞舞,公子政一掌飞出超轶绝尘,直奔苍井胸口。 清竹只听到耳边“咯咯”的声响,苍井胸骨断裂,“噗”地一声,口中血柱狂喷。 横木和冈坂同时飞身而起,只见白袖在空中轻轻一划,两人皆飞出数丈,后背撞击硬物,跌落在地。 “还不快给我滚!”他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不甚厌烦地道。 三个东瀛人从地上灰溜溜地爬起,交相搀扶如过街老鼠。 “站在,”清竹清凉的声音如万年寒冰,“回去告诉你们日本人,勾鱼岛是中国的!” 此言一出,金戈铁马、气壮山河,直抒胸臆。 好好的一场饕餮盛宴硬是让那三粒老鼠屎给搅了个不欢而散。 清竹还沉浸在他身上淡淡的丁香花的气息中,万分不舍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心里竟多出几分莫名的悸动。 不是讨厌他的吗?这个人是个放&荡之徒、还经常捉弄耍戏自己,但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错觉,肯定是错觉,肯定是因为这原主的躯体是个年幼还未经人事的雏儿,哪里能忍受得了少年男子这般的撩拨? “我……头晕的厉害,先回房歇息一会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脚不沾地快速地离开这个让她春心荡漾的公众场所,以免有碍观瞻。 “这位公子,天字二号房可是小店最好的客房之一,仅次于天字一号,在三楼左手边第二间,三层的照明蜡烛燃完了,还没来得及更换,天色渐晚,您小心脚下,留神别摔倒。” 清竹心意烦乱的落荒而逃,就听到店小二在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她却好像充耳不闻,拿着钥匙的手都有些颤抖,飞奔去了楼上。 目标——三楼,天字二号房。 夜色如水,莹白色的皎月透过窗格照射进来,好似一条轻飘飘的白纱,让人心情舒畅。 没有蜡烛照明,她又慌不择路,微微发颤的腿脚险些让她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飘渺的月色下,稳定心神,掏出钥匙的手还在激动,竟连门都打不开了。 身后是陆续回屋休息的店客,众人时不时飘来的目光,让她更加烦闷,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出糗怎能让人心情愉悦?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没有打开……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打开…… 清竹的耐心全无,欲以手为钳,将这个碍事的劳什子捏个稀巴烂。可她不能这样做,因为,因为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用耐人寻味的双眸看着她,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公子政。 白衣出尘、墨发飘逸,如坠落人间的神祗般让人心神荡漾。 他,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我,莫非他已经知道我是女子,对我生出好感? 他已经直视我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看够吗?我的背影就那么迷人吗?死相,姐姐就这么好看? omg,某只自以为是的花痴! 她用最优美高贵的动作,反复进行着本次开锁运动。 其实只要一根粗线适中的树枝,清竹就能打开这把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的原始锁具,或许干脆用手砸烂这把破锁。她在特警队集训时可是最优秀的开锁专家,传说中用一根方便面能开一个小区的能者说的就是她。 但她不能那样,因为她知道有人在一直注意着她!她不想破坏自己在他心中优美典雅的淑女形象。 “如何?可是打开门锁了?”终于他开口询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丝丝关切。 为什么这样问我,要英雄救美、出手相助吗? 想到刚才那样将她揽入暖怀,替她遮风挡雨,某痴女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还没,这锁紧的很,我力气不够大。” 清竹等待着他怜香惜玉般的嗳呵。 “那好,那……你继续吧!” 停止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啊?什么意思?不想助我,为何要久久地远观,用那种火辣辣的眼神盯着伦家看?弄得人家的小心肝莫名其妙的扑通扑通乱跳! 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锁始终没有打开…… “怎样了?打开了吗?” “没有了啦!”你有木有眼力价,看“美眉”有困难也不来帮助一下下。 “嗯!那就对了,你开的是我的房门!” 抬头,楼道里虽只有微弱的月光,依然能看清房门上几个醒目的大字“天字一号”! 清竹额上青筋突突猛跳,嘎巴一个炸雷,在某自作多情的花痴眼前响起一道闪电。 原来,他那发人深省的眼光是这个意思,搞不好把她当成窃贼也说不准,不过,他要不要在这儿注视她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不争事实吗?他早干嘛去了? “你有病吗?”你是变态吗?看着我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就不能早点告诉一声? “你有药吗?”你又不是郎中,本公子有没有病关你鸟事!自己蠢得像猪一样,还骂别人有病,其实就是你自己有病——猪头病。 “你要什么药?”老鼠药、蟑螂药、春药、迷药、蒙汗药,应有尽有,毒不死你,再额外赠送一包! “你有什么药我要什么药!”本公子还怕了你不成,中毒已深,左右是一死,以毒攻毒没准适得其反,成了最好的解药。 两人相互用眼神猎杀,恨不能拼个你死我活! “夏公子?”不知是谁不合时宜地喊了一句。 “闭嘴!” “闭嘴!” 他二人历史上破天荒的头一次统一阵脚。他们用眼神拼杀的战役还未分胜负,怎能轻易罢休。转头看向来人,将一肚子邪火撒在眼前人身上。 胡屠夫本就对公子政心存三分怯意,再加上清竹也恶狠狠地瞪着他,那二人杀人不偿命的眼色,吓得他上下牙不住打颤,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这是二丫让我给你的,夏公子……收好……”话说到一半就脚底板抹油,开溜。 眼见胡三塞到她手里一样东西,清竹拿到眼前仔细观看,见是一个草黄色的小药包,上面写着“金疮散”三个小字。 这才想起来,自她从楼下仓皇溜走,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胡氏夫妻,想是见到自己受伤,那二人便给她抓药去了,胡刘氏虽然表面上看着粗枝大叶的,其实心里考虑事情还颇为周到紧密,想到这儿不免心头一热,原来即使在这个陌生的空间,也有人在意自己、关心自己的安危。 “哼……”头顶上却传来冷笑一声。 蓦地抬眼,一双似笑非笑的狭长凤眸正不怀好意的斜睇她。 “怎么,那老女人又吐骚&水了,这回看上的不会是你吧!也别说,你二人还真是登对的紧,一个老,一个丑,般配,不,绝配!” 清竹还没来得及回嘴,他便大步流星地与她擦身走过,他个子高,走路速度又快,右臂撞到她的肩膀,险些把她带个跟头,故意的,这货一定是故意的! 她刚想骂他几句,消消恶气,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夏公子,不是说要回房休息的吗,怎么在门口杵着,还不进去。” 胡刘氏喜笑盈盈的走上前来,颇为关心的样子。 第二十四章 北秦皇子 第二十四章北秦皇子 清竹近些时日与她相处甚好,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平日里看她虽说不上艳丽熟女,也算得上风韵犹存,可今日这位半老徐娘怎地瞅着就这般的不顺眼,甚至是刺眼,难道真的如公子政所说一般,她对自己已经芳心暗许,要和我私结曲款? 胡刘氏一手拉着清竹,另一只手取过钥匙,打开了天字二号的客房。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较为干净的大屋子。 “夏公子,身上的伤可还要紧,来,脱下衣服,我给你瞧瞧!”说着便伸手要去解她的腰带。 清竹哪肯就范,“胡大嫂子,我的伤口都是皮外伤,不打紧的,倒是胡老爷怎么这么久没见到人影!” 若有所指的开口,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不会是想要在别人的身上寻找“性福”吧! “他,”胡刘氏急忙掩口,“还是你考虑的周全,不过,我早把他支出去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那眼神也太勾人了!莫非还真让公子政猜着了,某肉铺老板娘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趁着他不在,我正好……” “趁着谁不在呀?”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胡屠夫手拿一个条形的长纸包气呼呼地站在门口。适才胡刘氏将他支了出去,他反应过来没命地往回跑,到门外没进去,特意偷听了几句,这不听还好,一听却是真真的气死他了! “胡老爷?”手里的东西是匕首吗?你早发现我们的“奸情”,是来捉奸的吧! “哎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嫌我回来的早了,”胡屠夫没好气的反问,黑眼球都看不见了,“二丫,给你,大半夜的说要吃这个,也不怕倒牙,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吃这玩意就能生出崽子了?” “要你买点东西,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人家这几天胃口、身子不舒服,就想吃这个,你管得着吗?”胡刘氏撇撇嘴,眼珠翻白,接过丈夫递来的纸包,拆开后咀嚼起来,“嗯,真好吃,夏公子,你吃吗?” 清竹脑袋晃动如同拨浪鼓一般,原来是这个东东,我还以为是刀呢,看来晚上睡觉真得小心谨慎,没的因为这无妄之灾丢了性命。 只是,这胡刘氏也未免太新潮了吧,五经半夜的想吃糖葫芦,话说这糖葫芦可是穿越文女主居家过日、外出旅行的必备之物,她的戏份又这么多,莫非,她是女主,我是女配? “那什么,胡老爷你们先休息吧!我出去找张椅子将就一宿,明天还得赶路呢,我就不打扰了,早点休息!”还不走,某屠夫的眼神都能将她碎尸万段! “不行,”胡刘氏斩钉截铁的反对,“你身子骨本就单薄,现在又受了伤,门外风凉,仔细冻坏了身子!” “那怎么睡?”某屠夫脾气大发。 胡刘氏用手拍了拍屁股下面的床板,“我和夏公子睡这儿,你在屋里顺便找张椅子,挤一挤不就完了吗?” 神马?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女人都敢当着丈夫的面说要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难道她得了脑残吗? 吕清竹感觉眼前的天地都在旋转,她哪敢睡这个屋子呀?这老男人目光如同吃人一样的架势,半夜一个不小心,挨了黑刀子,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不了,夜深了,还是快睡吧!”脚下踩着凌波微步,飞也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夏公子,等等!” ……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清竹躺在又冷又硬的木椅上,迟迟难以入睡。 这里面的诸多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某老板娘暧昧的举止,或是某屠夫杀人不见血的眼神,再或是某少年温暖强劲的怀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心神不宁所谓何事,她只有靠在椅背上翻来覆去,最后,她为自己总结出一个原因——没吃饱饿得睡不着觉,一定是的! “公子,吵着您了吧,怎么这样晚了还没休息呢?”店小二左手擎着一支大蜡烛,右手抱着一坛子酒走了过来。 “不知怎地今晚睡不着了,你这是上哪儿?”反正也睡不着,跟他聊聊,兴许时间还能过得快点。 “我到天字一号房去,里面的公子,就是白天救您的那位,好像跟您很要好的样子,他嚷着说没吃饱,让我把白天的菜式重做了几样,又加了一坛子梨花白给他送去。” 这厮好享受啊,晚上还吃夜宵,天生的吃货! “我说,别怪小的多嘴,入秋晚上冷得紧,您还不如上他的屋子倒一宿,免得冻坏了,瞧你瘦不拉几的模样,还背着那么大的一个包袱,看着都让人心疼!” 店小二别看年岁不大,倒是极会看人眉眼高低的,嘴里像是抹了蜜似的。 但是,他担心的是我,还是那个包裹捏? “公子,我不陪了,回头去晚了,那位公子又该叫嚷起来了!” 店小二拱手走过清竹身边,到隔壁房间推门而入。 一灯如豆,天字一号房中发出相当微小的光影。 由于距离较近,即使声音不大,她还是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公子,这是您点的东西,都齐了!” “嗯,你出去吧,哎,对了,这些都一样,还是记在隔壁夏公子的账上。” 尼玛!要不要这么无耻,丫的,为毛你吃香喝辣,睡暖屋子;我就挨冻受饿,躺冷椅子。最要紧的是花我的银子,你这脸皮的厚度堪比城墙! 你不让我开心,我就让你难受。 清竹恼羞成怒的用力踹门,慢悠悠的走了进去。天字一号房比起自己的客房,还要宽敞洁净了许多。店小二见两人面色不善,很识相的退了出来。 “夏公子,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公子政脸上难掩惊讶之色,“吃过夜宵了吗?” “没吃!”看着满桌子美食,她不禁兴高采烈,这么问是想邀请我吗? “没吃!那赶快回自己屋吃去吧!” 靠!脸皮的有木有?天底下还有这号人物,花别人的钱如流水,大吃特吃,还想吃独食? “政公子不想邀请我吗,我知道你仰慕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给你一个机会,抓紧不要错过,可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运气,务必珍惜!” 她扭腰摆胯,小跑几步,在他的对面坐下。 一桌子美味突然出现在眼前,她眼都花了,不知道先吃哪个才好。 清竹一手拿起一支猪手,咬了一大口、嚼也没嚼囫囵个就往肚子里咽,噎着直翻眼皮。 公子政好心地递过一个杯子,她猛地灌了进去,辣得眼泪狂飙,竟当场哭了起来。 她早该想到,他没那么好的心。 清竹喝的有些上头,人也晕晕乎乎的,有了几分醉意,公子政倒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史上第一回两人拉起家常,真是应了“酒越喝交情越厚”这句话! “那个谁呀,你到底叫神马芳名?”素日里大家都叫他公子政,可公子政到底姓甚名谁,自己和他打了两回交道也不知道。 “神马”是什么意思?“芳名”能用在男人身上吗?这个女人乱用词语的功力还真是不一般。 “我,”公子政眸光登时一黯,“我叫什么名字?” 这些年,没人提起,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名字了。他记住的只有那个女人,还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原来公子政就是秦国二皇子——秦政。他自幼出生在齐国,那时他的父亲秦颐人在齐国为质,无意间结识了富甲一方的吕夫韦,两人成为莫逆之交,后者倾囊相助,更是将小妾都赠送给了时运不济的秦忧王,那个郑国女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朱姬。 朱姬对他只有生育之恩,并没有多少养育之情,他甚至有些恨她,恨她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恨她为什么和吕夫韦关系杂乱,恨她让自己不清楚生父是谁,恨她将自己抛弃,孤苦无依。仇恨铺天盖地,如漫天黄沙飞起,席卷他整个人、整颗心…… 犹记十年前,那时他才八岁,却机灵聪明、调皮可爱,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车见车载的小天使般的人物。他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却惟独没有父爱。 他记得那天,他和三弟秦峯在玩捉迷藏的游戏,他躲进母亲的衣柜里,等着弟弟来寻他,可是等啊、等啊,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就在他正欲推开衣柜门的时候,却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是两个人的步伐,匆忙而纷乱,一重一轻,像是男女两人,接着是衣服脱落的簌簌声,摇晃的床帏传来有节奏的节拍,女人的娇&吟和男人的粗喘听得一清二楚,暧昧的气息无孔不入,充斥着他单纯幼小的心。& 他透过门缝隐约看到两具光洁又交织的身体,女子洁白的双腿紧勾着男人健壮的身躯,接受他猛烈而强壮、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撞击,他看到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可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因为他只看到了一个侧影和那人肩膀上的疤痕。他们不知辛苦的耕耘着,一遍又一遍,一波又一波…… 第二十五章 正文 第二十五章正文 那时他还不到十岁,第一次见到那种场面,还是母亲偷情,被吓坏了,以至于后来生了病,成年后对那种事也极为厌烦,甚至觉得恶心。(.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当一切风平浪静,他听到那个娇&喘的声音甚至带着还未褪去的情&欲,“他是你的儿子,相信我,你一定要帮他……” 至此,他终于相信,一切并非谣言。 原来,人们说的都是真的,他不是秦颐人的儿子,他是野种; 原来,人们说的都是真的,母亲是个人尽可夫的下作女人,她是荡妇; 原来,人们说的都是真的,父亲早已知晓,讨厌他、冷落他,甚至对他不闻不问…… 他受了惊吓,得了病,高烧不退,甚至胡言乱语。 在梦中,他一次次惊醒,不断地哭诉,“娘亲,娘亲,到底谁是我的父亲?” 可是清醒后却听到一句毫无感情的话,让他如临冰域,“政儿,你听到了什么吗?” 一双异常凌厉的眼眸仿佛洞悉一切,她没有问他身子好些了没,药吃了没,又是为何生病,她只是用那双洞若观火的双眼冰冷地盯着他看,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搁下一句话,“政儿,不论是听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权当是聋了瞎了哑了,更不要说出去,否则吃亏的只有你自己,孩子,自求多福吧!” 他揉揉哭肿的眼睛,气竭声嘶的大喊,“娘亲,别走,我怕,政儿真的好怕……” 然而,他眼中只有她决绝无情的背影。 从此,母子两人形同陌路。他被父亲和母亲同时视为无物,成了不闻不问、不受欢迎的多余人。从那时起他知道了什么是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感觉。 只有她,秦丁香,他的异母胞姐,蓉妃的女儿,一直陪他玩耍,承担起母亲和姐姐的双重责任,关心他、照顾他、爱护他。 朱姬那时只是个侍人,但屡得圣眷,接连生下秦政和秦峯两个皇子,母凭子贵,正是春色满面的时候。蓉妃是秦颐人的正妻,当时的太子妃,但并无子嗣,只有丁香一个女儿,将来的地位定是朝不保夕,更何况馨妃还有一子秦森。 五年后,一个噩耗如一记炸雷从天而降。 秦颐人即将回国探望病重的父皇,齐国不允许他带走所有的人,于是蓉妃自告奋勇留守南齐为质,因为她知道帝王的心思早已不在自己的身上,她又斗不过馨妃和朱姬那两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只有选择世外桃源、与世无争。 大局为重的朱姬慷慨大方地将亲生儿子秦政过继给蓉妃,以表对姐姐的敬意。秦颐人带着其他所有人返回了北秦。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朱姬是想用这个机会除去这个儿子,因为他的父皇对他毫无感情,甚至还带着莫名的厌烦和恨意。 那时他才十三岁,怎能经得起一夜之间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被迫幽禁在南齐的府宅里,隐姓埋名,日子也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可那也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因为有丁香姐姐在,生活再苦也是快乐的。 不久,蓉妃便过世了。两个孤苦伶仃的人相依为命,如同汪洋大海里怀中的一双浮木,彼此相互依靠,用体温取暖。 他们本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现在却没了生计来源,该要让他们如何过活?从那时起,他发誓要用自己稚嫩的肩膀为她扛起一片天空,遮蔽风雨,关心她、照顾她、爱护她,一如她从前对他一般。 可谁曾想,一次,燕国君王燕惠王出使齐国,国仇家恨,这一切竟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矮油,伦家问你这么个小小问题,都要思索半天,没诚意,不说就算了了啦!”清竹墨眸被醉意熏染,浮现一丝与往常不同的娇媚。 公子政眼中笑意一闪,“你叫我正文吧。” 他没有说谎,“正文”正是“政”字的拆分。他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因为全天下的人都在纷纷议论,秦政是野&合所生,被人不耻。 “正文,挺好听的,那你又是哪里人呢?” 哪里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甚至连自己的生父是谁都不知道,何谈哪里人士呢?不过朱姬来自郑国,他应该也算半个郑国人吧。 “我也不晓得自己是哪里人,我没有父亲,不过我娘亲来自郑国,那我也算是郑国人吧!” 清竹一愣,沉目望去,只见正文眉头紧皱,似乎在回忆什么痛苦难忘的往事,“正文,其实我们是一样的可怜人,你没有父亲,而我没有母亲!” 她稳定了心神,眼里现出一抹凄苦,一字一顿地道,“从小我只有父亲,只他一人照顾我,我从没见过妈妈,更没有感受过母爱。同龄的孩子都取笑我,叫我野孩子,他们甚至用石子丢我,拿着树枝追我,有一次一个男孩子骂我和爸爸,我气不过和他厮打起来,谁知竟引来一群孩子的集体围攻。从那时候起,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学会武术,保护自己、保护父亲,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负。” 她眼眸似有泪光闪烁,面上却是不容否定的坚定执着。 原来他们是一样的,有人生、没人疼,过着跌宕起伏的人生。 “本公子有件事一直颇为疑惑”?正文想起白天的事,眉梢一扬,疑惑地问道,“中国是何人?可是你的亲朋挚友?” 她听后身子一滞,瞠着琉璃般的水眸,满脸惊喜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的?” “本公子的聪慧才智可是你这无名小辈能比拟的?”他挑眉笑了起来,“我不但了解你们是好友,还晓得他的身份地位?” “哦?”清竹十分不解的惊讶出声,“你怎么知道的?它可是个大……”国字还没有出口,就已经被人打断。 正文冷哼一声轻蔑地撇嘴,“他不就是钓&鱼&岛的岛主吗?瞧你那一脸震惊的样儿,说得跟什么震惊寰宇的大人物一般,恨不能顶礼膜拜。” 某位傲娇的公子哥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自己满满醋意的语调。 “噗!”她实在是憋不住了,终于笑喷,口中的饭菜喷溅出来,满桌佳肴无一幸免。 “你?”白瞎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个夜郎自大的正文,定是听到她白日里说了一句“钓&鱼&岛是中国的”,便会错了意,竟生生弄出个岛主来,闹出了天大笑话。 清竹拍着胸脯咳喘不已,一张丑脸被呛得通红,痴痴傻傻的笑着,“其实中国是一个地方、是个国家,不是人名?” “你来自那里?”他瞪大眼睛惊异地盯着她看,“我倒是从没听说过这个国度,中国?它在哪儿,临海吗?对了,它是钓&鱼& 岛的主人吗?” “是的,”她喝的热了脱下外衣,小脸如同芙蓉照面,仿佛自己现在不是无盐丑女一般,带着几分醉意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呦,其实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姐姐来自一个陌生的时代,我的国家是中国。” 正文也有些醉了,不知所言的摇摇头,一双斜飞的凤眸盈&满探寻之意。 “我跟你讲哦,其实我们生活在一个圆圆的球体上,它叫做地球,地球分为南半球和北半球,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虽然月份是一样,但季节却刚好恰恰相反,比如现在我们北半球是十月,那么南半球也是十月,但是我们的十月是秋天,南半球现在却是春天,所以我们的秋分也就是南半球的春分,都是相对的……哦,对了,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少了你的手臂当枕头我还不习惯,你的望远镜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单,太平洋的潮水跟着地球来回旋转,我会耐心地等,等你有一天靠岸……” 第二十六章 北半球的孤单 第二十六章北半球的孤单 “咦,那是什么菜?”清竹急忙岔开话题,免得正文对南北半球的问题进行下一步的深究。 她指着桌上的一个小瓷坛大叫,质地纯透的暗黄色小坛安静地置于桌角,圆形的坛盖上还赫然端坐着一个大肚能容天下事的弥勒佛爷。 她轻手轻脚地将坛盖揭开,顿时满屋荤香,令人陶醉。 清竹不住地脱赞,“真是香气扑鼻!” “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正文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声音也渐渐转冷,“这是佛跳墙……”是那个人最爱吃的菜式。 清竹大悦,舞动的竹箸飞旋着抡了下来,就在手中的“捕食工具”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刻,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又一根竹箸横空出世,无分毫偏差硬是将她手中的筷子击飞。 “慢着!”他面色一凝,语气变凉,寒声说道,“别的菜你都可以随便享用,惟独这道菜不行!这不是给你吃的!” “为什么?”她面色一滞,一头雾水,“这菜有什么特别?” 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她气得瞪眼,嘟着一张小嘴,“哼!不吃嗟来之食!” 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白色的瓷瓶,想着喝下几口,降降火气。 “慢着!” “又怎么了,你除了慢着,不会说别的话吗?” “这瓶青梅果露也不行!” “不让我吃,你想吃独食吗?” “我也不吃,摆放这里即可。” “我不吃,你也不吃,放在这里供奉死人呐!” “你……” “你什么你,你是故意的,想赶我走是吧!” 清竹嘴里跟崩豆似的说个不停,气的正文面色忽青忽白,他甩了一把袍子,暂时调整了呼吸,恢复从容不迫的状态。 “出去!”他面上的怒意转为冰冷,不置可否、不喜不怒的说道。 “哼!”她立刻回嘴打反击战,“谁稀罕呆在你这里,让我走,求之不得!” 清竹也气得有些脸色发白,怒气朝天地甩头就走,但就在她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冷风夹带着寒气迎面而来,她立时清明了几分。 入秋后晚间冷的紧,她真要在外面过一夜,非冻出病不可。 “为毛要我走,你住天字一号房还是花我白花花的银子,我倒是很稀饭这里,要走你走!” 说完,她掉头转了回来,瞧也不瞧正文一眼,迈着大步走到床边,衣不解带,鸠占鹊巢,倒头佯装呼呼大睡。 不论正文怎样千呼万唤、生拉硬拽,就是死乞白赖地不肯起来。 说我耍赖皮也好,说我不要脸也罢,只要不到外面挨冷受冻,就算你把天捅出个窟窿,我也只能假装沉睡、不醒…… “任你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说的就是这种气度。 折腾了一天,清竹本就昏昏欲睡,被他摇啊摇啊的索性真的睡了。 翌日,接近午时,日上三竿,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清竹缓缓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鼻中是熟悉的丁香花香气,眼前却是一张淡淡的玉色面具,她不敢相信,随手又揉了揉眼,但眼前的一切让她大惊失色! 清竹和正文两人侧身面对面地睡在一张大床之上,她枕着他的手臂,她的一条玉腿还压着他的身体。 “啊!”一声河东狮吼在正文耳边炸响,他本来就缺少睡眠,头脑不清晰,被她吼的耳朵里嗡嗡作声,眼前是一个披头散发,张着血盆大口,喋喋不休的丑女正在述说悲愤,而他只能充耳不闻,因为双耳已经被她吼得几乎失聪。 半晌过后,正文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看看衣服的穿戴整齐程度,还好没发生什么事,但自己是怎么和他滚到一起的呢? 他瞪着清秀纯粹的墨眸,下巴几乎惊得要掉下来,“你,原来你是女人……” “还不赶快给我滚!”清竹眼底似燃烧着浓重的怒火,“色狼、色魔、下流、无耻!”她语无伦次,滔滔不绝。 揩油都揩到我这儿来了,看我不骂你个狗血临头。 “好!”正文低头躬身就要出去,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姿态卑微,但恰在走到门口时,却好像突然反映过来什么似的,转身走了回来。 “这是我的客房!是你赖着我的床不走好不好,你才是色狼、色魔、下流、无耻!”他的不悦与生气化为一体,从小到大即使再苦,也没受过这种冤枉。 “我是色狼?我可没摸你,倒是你的左手刚才还……”摸就摸嘛,干嘛还用掐的,原来你有sm的特殊爱好,想到这儿,我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我摸你,你没摸我吗?你的那条象腿也……”腿粗的跟柱子似的,居然好意思用来压人,搞得我一夜都没睡好,还恶人先告状。 清竹一贯对身材颇为自信,听他这样一说,差点当场呕血身亡。 “公子,送早膳来了!”店小二在门外传进话来。 两人迅速修理穿戴不整的衣冠,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丫的,要是让人知道我和她这个丑丫头同床共枕的话,还不被人笑死。 丫的,要是让人知道我的小红豆让他摸摸又掐掐的话,还不羞死。 两人心怀鬼胎,停止了一场激烈的鏖战。 清竹以手为扇,挥散空气,用以消除脸颊上的两坨红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房门朝店小二淡然一笑,便欲走将出去。 他娘的,简直就是个魂淡…… 她羞愤的转身逃窜,一个不谨慎和身后的店小二撞了个满怀,好好的一碗银耳燕窝冬菇汤一点儿也没浪费全扣在身上。胸口一片火燎的疼痛,还好里面衣服穿的不少,又裹了一层白布,否则嫩嫩的白馒头立时就变成烤红薯了。 清竹疾步小跑,脚下生风,闯进了天字二号的房门,可巧这个时辰房里空荡荡的没人,她紧忙脱下衣服检查伤口。 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把里外三层脱将下来,可胸前的光景还是让她惊愕失色。原本白皙娇糯的酥胸满是一个个带水的红泡,有的鼓得如同指甲大小,有的已经破损直接粘在衣服上,动一动就丝丝拉拉地疼。 想起适才的情景,她雷霆大发,喘上几口粗气,真怕被活活憋死。 该死的正文,平时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样,其实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确切地说还是只色狼。真人不露相,风度翩翩的少年“段誉”般的公子哥原来是隐藏极深的咸猪手一枚。 “阿嚏!”正文突然鼻子一紧,打了个天大的响亮喷嚏,一定是有人在骂我,除了那个女人还能跑得了别人! 某女还在奇思妙想,门口却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夏公子,你在里面吗?”胡刘氏还没到门前,声音已经飘了过来。 清竹身上一惊,要是这般模样的坦诚相见,自己显眼也就罢了,还不吓坏了他二人。 她还在思索,胡刘氏腿脚勤快早就已经进来了,紧跟着的是胡三。 我勒个去,走光,绝对大尺度的走光…… “啊?”胡氏夫妻二人,异口同声更是惊惶无措。 “你,你……”胡屠夫瞪着铜铃一样的双眼,目不转睛,说话上句接不着下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出去!”胡刘氏看着丈夫挪不动步的样子,忙不迭嚷道,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胡三一个恍惚,还是极其不愿的关门走了出去,就在门缝即将合并的一霎还不忘偷瞄一眼,情不自禁地朝她抛了个飞眼儿。 清竹立时一阵发寒,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夏公子?”胡刘氏倒是直视着她,会心一笑,“啊,不,现在应该称呼你夏姑娘才是!” 胡刘氏满脸慈眉善目,没有嗔怪的表情,接过话茬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姑娘是女儿身了,没瞧见你耳朵上有耳洞吗?是故昨儿晚上才想和你一床铺盖说些贴心的话。” 清竹本是一愣,但转念一想,哪有妻子不避嫌地在自己丈夫面前嚷着要跟另一个男人同榻而眠的,想是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第二十七章 定亲宴 第二十七章定亲宴 “原本看夏姑娘面丑,可没曾想却是这样一个慧外秀中、丰娇水嫩的身子。”胡刘氏也是不无羡慕的恭维道,“原本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的柔媚,可是现在年岁大了,身材也走了样,便成了这般模样。” “胡大嫂子现在看上去也年轻的很,”清竹赶忙回捧,“一点儿也不像你这个年岁的女人,旁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的姐姐呢!” 这话虽然说的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让人听了颇为受用。 “是吗?”胡刘氏一听来了精神,“那你以后就称呼我姐姐吧!” 清竹笑笑点头,两人携手在床边坐下。 “刚才听店小二说你昨晚在政公子房间留宿,莫非是真的?”胡刘氏脸露难色的问道,“可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什么是不该发生的事?定是看到自己衣冠不整,身上又有可疑伤痕,引发她的八卦猜想。 “什么事也没发生,姐姐多虑了!这伤是撞到了饭碗,热汤淋上所致,不打紧的。” “那就好,”胡刘氏面上宽慰些,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个药瓶道,“这是昨儿买的膏药,正好给你治治,留心伤口发炎留疤就不漂亮了。” 后面这句话听起来颇有关心之意,清竹对她本就有好感,现时更是不知道如何答谢人家的好意。 “妹妹胸口上这凤凰形的图案可是个胎记?”胡刘氏在为她涂抹药膏的时候无意发现了 一块异样的“烫伤”,脸上难掩惊恐之色,激动不已地向她问询,随后又好像想起什么般的道,“不是,应该不是!” “姐姐说的什么不是?” 胡刘氏一脸严肃地盯着她道,“咱们火凤大陆有个传说,火凤每三百年合为一统,人心所向、天下太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而合为一统的前提便是找到一位身上有凤凰形胎记的女子,她是火凤的转世神女,不栉进士、柳絮才高,只有得到她的心,才能夺取天下,但……她一定是位风华绝代、冰雪聪明的美貌女子,将会成为未来的一国之后。”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日在清竹阁的小院内男女老幼见到这胎记时,一副活见鬼、动地惊天的怪样子,想是把自己当成什么神女了。 “妹妹,可有许配人家?”胡刘氏突然转换话题问道。 “没有。” “可有心上之人?” “嗯……没……没有。”清竹凭心自问,为什么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有些犹豫,脑子里莫明奇妙飘过一抹不染俗世微尘的白色身影。 正在为伤口敷药的手一滞,胡刘氏微一抬头,“夏姑娘,有一句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为何这样说,自家姊妹,没的让人听了感觉生分!” “妹妹既然不嫌弃,姐姐就直说了,轻了重了还望多担待。”胡刘氏自顾自地说起话来,“自古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相夫教子是女人的人生大事。若是选错了郎君就是女子一生的终身败笔了,选夫君不能光看外貌,要看人品。公子政虽是外形仪表不凡,但性子冷,人又暴力风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是丈夫的最佳人选。” 原来这胡刘氏虽是外表粗狂,但内心却兰心蕙质,毕竟是过来人,又旁观者清,竟将她的心思猜得十之八九。 “姐姐,我没有……我和他清白的很……” 清竹听后小脸绯红,心中莫名一暖,她来这个世道,本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却唯独这位眼前人对自己很是亲近。但怎么也没想到胡刘氏会对她说这种掏心窝子的金玉良言,两人一时默不作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菠菜:少臭美,留心一会儿有人给你挖陷阱,别掉坑里面去!) 半晌,胡刘氏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神秘道,“妹妹,昨夜我还有些体己话要和你说呢……” 随后她若有所思地缓缓道,“姐姐今年三十四岁了,嫁与那杀猪的已经整整十六年,可是直到现在膝下仍无所出。这次出门子本是打着游玩的幌子,其实是想到雪谷找老神医给瞧瞧病,看看我这把年纪还能不能怀个孩子。不怕你笑话,这些年天天吃药看病把身子都弄坏了,最近身上总觉得怠倦,浑身乏力,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身子不适找郎中便是,犯不着胡乱猜想自己吓唬自己。” 胡刘氏听后笑笑,继续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着他见天去花街柳巷偷香窃玉,也只能装聋作哑、忍气吞声,我寻思着与其让他去找那些下作女人坏了身子,还不如给他再娶一个正经人家的闺女做偏房,也好拴住他的心。” 清竹默默点头,以示认同。 要是真能找到个好姑娘,也省得胡三那老色鬼总往外面跑。 胡刘氏见她并不反对,赶忙趁热打铁,“我跟妹妹投缘,总想着做一辈子的亲人,我家相公虽然年龄稍大些,但知冷知热,是个会心疼人的。妹妹要是不外道,不嫌弃我们小户人家浅薄,不如委身于他,咱们也好做一生一世的姊妹,如何?” “纳尼?”听到现在,清竹才明白目前是怎样的情况,她仿若遭受电击般木立当地。 怎么好端端的呆在这儿没招谁没惹谁,摇身一变就成了“胡氏小妾”呢!不说是王爷文吗?应该当妃子才是呀? (菠菜:剧情需要,没办法,你就忍忍吧,反正吹了蜡烛办事都一个样的。) 见清竹没有立马应承下来,胡刘氏继续游说道,“妹妹放心,姐姐断然不会亏待妹妹的,从今以后,你我只以姐妹相称,不分大小辈分,你的孩儿就是我的孩儿,我定会全心全意待你们母子的。妹妹若不信,我可当场立誓,如有违背誓言的一天,就是我命赴黄泉的一日!” “姐姐,我……”清竹的脸刷地一声变得煞白,“不行……” 想到某个一身猪肉味的色蜀黍,腻在身边叫她娘子的样子,恨不能用头撞墙,以死明志。 “妹妹可是嫌弃我们夫妻二人?” “不是的!” “那是为何?” “姐姐知道的,我这个丑样子,只怕胡老爷不会中意,到时若惹得他生气,倒让你们夫妻有了嫌隙,那可是妹妹我的过错了!” “这个妹妹大可放心,我自然会去说,咱们虽是萍水相逢,但路上你多番照顾,我自当铭记在心。我们能一路同行,当真是有缘,没准这门亲事就是天赐良缘,你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若能捡到是他的造化,还怕乐死他呢,你就放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胡刘氏话未说完,已经美滋滋的拧着身子,如博尔特般飞跑出去。 “姐姐,等等……”傻傻地盯着那个即将消失的肥胖身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清竹表情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呆立半晌,心中暗自盘算,想着要如何才能回绝这么无厘头的后现代主义婚事,突然右眼突突地跳个不停,心房快速地敲打着胸腔,呼吸也霎时变得急促起来,她想着定是昨夜休息不好,现在又困意来袭,不如睡个午觉以便修养身心,刚刚躺下,却听见客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夏公子,该吃午饭了!”店小二推门挤进身来,满腔欣喜一脸谄媚的样子,“夏公子,小的给您道喜了。” “何喜之有?”她瞬间有莫名的恐惧袭来,心中不解。 “呦,看来是小的多嘴了,公子还不知道呢,您姐姐今天将一楼整个饭堂全部包下,说是有喜事宣布呢!”店小二很狗腿的巴结,其实不过是想讨点喜钱,可谁曾想,清竹倒是并不知晓,心中不免大失所望。 “姐姐?”她刚刚与胡刘氏姐妹相称,店小二就已经知晓,看来这人的小道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喜事?宣布?”心神不宁难道是因为这个? 该不是现在就……她猛地起身就要往外面奔去…… 忽然汗水从额头急速坠落,她头重脚轻地站立不稳,赶紧伸手扶住了门框以免跌倒。 店小二见她面露苦痛之色,难免不关怀起她来,“夏公子,您这是怎地了?身子不舒坦吗?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我,我心脏鼓动的厉害,有点透不过气来!”清竹虚弱的回应。 “这可怎地是好?”店小二手足无措起来,“要不我马上去给您请个郎中吧!” 说罢,脚下速度加快,跑了出去。 清竹心中更加烦闷,整个身子也全靠往门框之上。你妹的,早死早托生,不如今天就当众回了这门子不靠谱的狗屁婚事,让他们夫妻二人早早地死了这条心。 椅着楸木制成的扶手,两眼发晕,她慢慢的挪动着漂浮不定的步子。 人还未到一楼,便瞥见整个饭堂已经人声鼎沸、掎裳连袂,到处张灯结彩、装饰一新,一派喜庆之意。楼梯侧方悬挂着大型的红色条幅,“胡家肉,良心肉,放心肉,管用的肉!” 清竹一惊,这词怎么如此耳熟,和自己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某药品广告这样相似,心中纳闷不免开口问道,“这字是谁写的?” 第二十八章 相忘于江湖 第二十八章相忘于江湖 “这般的文笔风采当然是胡老爷所写了!”掌柜颇为艳羡的奉承。 what?怎么会是他,莫非那厮也是穿过了的? 不多时,众人已然入座,清竹并正文及胡氏夫妇同坐一桌,每人各怀心事,不言不语。 清竹的目光每每与正文相遇便刻意避开,只在他别过头去时,才偷看他几眼,当下心如擂鼓,波涛澎湃。她一方面盘算着今日如何婉拒胡三的提亲,另一方面又总是想着昨晚与正文的“同床之情”,整个脑袋里杂七杂八全是些臆想出的unheathy场面。 正文假意左右张望,实则心有惧意,那丑丫头不会当众哭着闹着、死活非我不嫁吧,她那个难看的样子,在我们王府里充其量也就是个干力气活的粗使丫头,如今爬上了我的床,还不死皮赖脸地不肯作罢?为今之计只有想个方法远远地甩掉她才行。不过,那卖肉的两口子现在这样的排场,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边,胡屠夫倒是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瞧个没完,却是视线只及颈部以下,腹部以上的高耸之地,实话实说,胡屠夫本对清竹无意,但自打见到那身姿曼妙、杨柳细腰的身子便念念不忘,虽然她貌丑,但这个身材摄人魂魄、千娇百媚的天生尤物,他又怎能轻易放过?况且她年纪轻、出手又阔绰,自己肩负着传宗接代的巨大使命,丑丫头比那虎背熊腰的胡刘氏要强上不知多少倍,只是自己是可惜了了,看来每夜春宵只能蒙着眼睛办事了! 胡刘氏也有自己的打算,她的身子弱,怕是不能开枝散叶,为老胡家延续香火了。在其让他把播种大业全放在外面的那些野女人身上,还不如将清竹娶回家门,这样既可以免去她善妒、跋扈的恶名,成就自己贤惠、知礼的美名,将来若有了孩子,又能拴住男人的心,清竹相貌丑陋,也难以撼动自己的地位,这样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胡三此时一身大红色缎子面暗花福字格的过膝长袍,特意梳理光洁的头发、修剪整齐的指甲,无不预示着这个时刻的重要性。 “胡老爷,及时已到,可以讲话了!”身后的掌柜十分客气的提醒道。 胡氏夫妇本是卖肉的出身,家底还算殷实,颇有些银子,现下为了惹得清竹芳心,更是不惜下血本也要钓到这个“金龟女”!上次在影城的天下第一楼时,被人看成是小地方来的暴发户,如今到了巴郡却咸鱼翻身,成了乡绅名流,心中不免得意起来。 只见他起身正襟道,“各位巴郡的乡亲父老,我胡某人今日这厢有礼。”胡三双手抱拳作揖打千儿,“今日今时真是个大好时机,胡某有件喜事要宣布!” 众人一通击掌,声可震天,有白食吃还不捧着点。 清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蹦将出来。 “应广大父老的邀请,”胡三复又敛裾,郑重其事地道,“我胡家肉铺正是进驻巴郡,还望各位多多捧场。” 靠!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当众求婚呢,原来为的这个! “我胡家肉铺,多年如一日,专注好肉三十年,养好猪、卖好肉!咱家的肉大伙儿可以安心地吃,一定是散养的粮食猪,绝对没有圈养的垃圾猪,不注水、不短称,大家可以放心购买。” 台下雷声轰鸣,掌声雷动。看来猪肉注水并不是现代人的创举,古代早有奸商,像胡屠夫这样的实诚商人还是广受好评的! “好事成双,借着今天的好日子,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胡刘氏一脸贤妻良母的敦厚相,“那就是,夏妹子也将下嫁于我家相公,成为胡家肉铺的老板娘,从此我们姐妹二人同侍一夫,娥皇女英、义结金兰。今天权当是定亲宴,双喜临门,还请各位乡亲不必客气,吃好喝好!” “咔嚓”一声,正文手掌中的酒杯随着大力,飞化成灰烬。 清竹心中莫名一紧,竟忘记了解释、拒绝,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谓。 他是因为我生气了吗,难道他对我也有奇怪的感觉,他会不会像电影里的男主那样跑到教堂对女主说我爱你,再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走,两人在马路上疯狂的奔跑,身后是那些追逐而来的抢亲之人,自己也许就是那个落跑新娘! 众人也是俱惊,不为别的,到底哪门子才是夏妹子,这前后左右也没见着一个姑娘家啊! 胡刘氏见清竹并没有推辞,认为事有转机,急忙一鼓作气,起身拉着清竹的手,便将她推搡到自家丈夫的身边,极为淑德地道,“大家伙儿都看看,好不相配的一对儿!” 一楼饭堂半日无声,颇久一位处事十分老道、腰围三尺有余的锦衣商人及不合时宜的奉承道,“这位公子,啊不,这位姑娘骨骼清奇、本性纯善……呵,跟胡老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骨骼清奇、本性纯善?i服了u,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后话:一看就是块练武的好材料,我这里有本武功秘籍,你拿去修炼吧,以后主持人类正义、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呐,这本《九阴真经》就给你了,只要998,真的只要998哦!这本不适合你,我还有《如来神掌》、《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都不喜欢的话,还有一本珍藏版的《葵花宝典》,这本八折就卖! 清竹和那锦衣商人两眼相望,眼中飞刀狂舞。 我说这位丑丑姑娘,长得难看不是你的过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说这位胖胖蜀黍,嫌我长得丑就直接说嘛,用不着这么夸人,不亏心吗?睁着眼睛就能说瞎话,我对你的景仰之情真是有如滔滔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清竹满心游思妄想,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正文却几不可闻的轻笑一声,又拿起一只酒杯道,“如此在下恭喜胡老爷了!你们二人还真是郎才女貌!” 他虽是对着胡三说话,但双眼却如两枚利剑直视清竹,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原来又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昨天晚上还对我投怀送抱,恨不能以身相许、献出身心,今天一早儿就另结新欢、欲嫁他人,天下间的女子都是这般朝云暮雨、反复无常,母亲这样,冯凝香如此,你这丑丫头也是一个样。 她也毫不示弱,怒视着他,满心欢喜竟换来一句恭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这么急着让我嫁人吗?怕被我赖住,非君不嫁?以为你是谁,自命不凡的家伙,太高瞧自己了吧! 清竹的心事,胡刘氏怎会不知,她急忙模棱两可地说道,“妹子的心里其实一直就有一个人的!” 却见正文毫不在意的道,“既然心里早有人家,就早点嫁于他便是,何必等到现在!”真没看出来,穿男装时故意勾引胡刘氏,不过是个障眼法,你心里一直惦记的是这个杀猪的老男人吧!亏我还以为你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原来竟是一样的货色。 “胡老爷,”正文一眼不眨地盯着清竹道,“原来本公子的花销是记在夏公子……不,另妻账上的,既然你们是一家人了,那就一并记在胡老爷名下吧!” 清竹一听,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为毛你吃吃喝喝、住大房子要我来买单,但一瞬间她的脑细胞运行速度极快,堪比自称为世界第一高速的国产高铁。胡三并不是个腰缠万贯的商人,只能算是个手头宽裕的小商小贩,不如借此机会让他知难而退。 “相公,今天是咱们的大喜之日,不如就应了他的提议,也讨个好彩头!”清竹娇媚万分地开口说道。 “这,这……”胡三本不想应承下来,但见“美人”开口不好回绝,咬碎了后槽牙,狠狠道,“既然娘子应允,为夫自然照办就是。”说完还不忘双眼含情,情意拳拳地眨了眨眼睛。 清竹顿感天旋地转日在中,本是出于下策的权宜之计,到成就了胡三的柔情怜惜,果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见二人眉来眼去,正文急忙掩口,唯恐把刚刚吃进的饭菜全数归还出来。 本想用这一计将这场婚事搅黄,可谁想却鉴证了人家夫妻二人的“情比金坚”!但他为何要毁了这门喜事,她是一个丑女,又粗俗无礼,可自己心中为何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五味杂陈,什么感觉都有。他感到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小时候娘亲如此,不久前冯凝香如此,现在这个丑丫头也是如此。为什么人人都要毫不留情地丢下我,我就那么令人生厌吗? 但正文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对人家无意,这又是何苦呢?古语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呢? 正文起身端起酒杯,慢步走进清竹,眼中含着不明意味的目光,“今日是夏姑娘的好事,本公子定当浮一大白。”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愿二位……”他凑近她的脸颊,面无表情声音极低地道,“鸳鸯溺水、早生鬼子……再会!” “再会?”她饱满的樱唇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不如后会无期,相忘于江湖!” 正文听后无所谓地笑了笑,一摆衣袖,出门上马,扬蹄而去。 第二十九章 有喜了 第二十九章有喜了 清竹心中还在思量着他的笑容,那是一记苦涩又略带失落的笑意,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妹妹,”胡刘氏一脸欢喜的叫了一声,将脑袋还有些迷糊的清竹喊醒,“从今往后,你我姐妹二人一条心,为胡家延续香火的重任可全落在你的身上了,妹妹可要上心不是?” “啊?”清竹的丑脸如面瘫一样的抽动了几下,“姐姐,你听我说……” 她正想着要用怎样的托词,如何才能脱身,但见胡刘氏双目紧蹙,右手掩着口鼻,表情极为痛苦的干呕了几下,随即“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姐姐,你这是怎地了?” “无妨,妹妹,姐姐的身子向来不好,这几日吃的又多,起的又晚,想是东西吃多了不消化,央食了!” “二丫,你没事吧!”胡屠夫也颇为关爱的样子,他们夫妻从成亲时的家徒四壁到现在的手中阔绰,是白手起家到现在,从前感情还是十分要好的,不过是近几年挣了几个小钱,胡刘氏又不能生育,所以才有了嫌隙。现下见她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也不免让人心疼。 三人商量着到哪里去请个郎中,因为巴郡本就是个小城,人少地稀,没个像样的大夫。 “夏公子,我回来了!”店小二一脸尘土、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怎么样,可是稍有好转了?”适才见清竹身子不适,这小二是个极有眼力价的,便火急火燎地奔去请了个有名的大夫回来。 “这位是薛神医,是城里人人知晓的知名大夫,”店小二颇为恭谨地道,“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人请回来的。”说完,还不忘斜眼偷瞧清竹的脸色。 薛神医?是天龙八部里的那个吗? 清竹是何等明白事理之人,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用意,赶忙从袖兜中拿出一定银子,递了过去道,“店家辛苦,多受累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店小二推辞了几下,最后“万般为难”地收下了。 清竹接着道,“我的身体倒不打紧的,麻烦这位郎中先给我姐姐瞧瞧,她难受的厉害。” 薛神医今年有四十多岁,是一位黑发长者,一身灰色绸缎暗格子长袍,长髯长须,说不出的瘦骨清风。 但见他微微一笑,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一同搭在胡刘氏的脉门闭上双眸,左手搓捻着长须,沉思片刻。 稍顷,他淡淡地笑了起来。 众人纳闷,这给人看病怎么还能笑得起来呢? “老夫恭喜这位夫人了,”薛神医双手微拱,打千儿道,“您已经有喜了!” “什么?”胡氏夫妻二人两眼相视,脸上带着巨大的疑问道,“什么?您再说一遍!这是真的吗?有没有听错!” “老夫告诉你,你要当爹了。”薛神医忙不迭地又重复着刚才的话题。 “不,不,不可能!我看过不下几十个郎中,可他们全说我的身体根本这辈子也难以受孕。现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能……”胡刘氏碎碎地念叨着,生怕这从天而降的好事会在瞬间不翼而飞。 “老夫行医二十载,从未断错过脉案,这位夫人你的的确确已经怀有身孕,只是不满一个月而已。” “纳尼?不到一个月都能瞧出来,这也太扯了吧!”清竹睁大的双眸中写满不信。 “若是普通的大夫,自然是断不出来的,不过这对老夫来说不在话下。”薛神医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说来奇怪,你的身体本是不该有孕的,可是你确实已经怀了孩子。从前的那些大夫说的一点都不差,只是……” “只是什么?”胡屠夫匆忙接嘴,怕这天大喜事如昙花般转瞬即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只是夫人最近可曾接触过什么神人,或是什么神物?”薛神医打开了疑问之盒,莫非传言是真的? “神女降世,火凤合一!”这是民间一直流传的歌谣。现在距离上次火凤大陆统一已经有二百九十八年,也就是说不出两年,将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四海动荡,八荒之内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届时将有一位身上带有凤凰印记的绝世佳人,她振臂一挥、力挽狂澜,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将成为火凤统一后的万民之后。 只是直到现在,那个转世神女也没有现世,就连魂珠也下落不明。 这次回谷他要如何跟师傅交待? 薛神医本名薛不全,是雪谷神医雪谷子的开门大弟子,宰父淳的师兄,这次奉师傅之命出谷只为寻找传说中的神女和魂珠,可是直到现在还毫无头绪,师傅不日即将闭关,他这几日将要启程回谷,到时要如何回命? “这位夫人,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人,或是见到过一颗蛋黄般大小、发出蓝色光芒的珠子?” 胡刘氏双眸紧皱,摇了摇头,冥思苦想也毫无结果。 “那是老夫多言了,”薛神医点点头,眼中溢满失望落魄,转过身对胡屠夫道,“尊夫人身子寒凉,本不应该有子嗣,但幸得神人庇佑、神物保护,才能如愿所偿。是故以后行动要多加小心、我这就开几副温良的方子,一定要好生将养。” 不多时,薛不全开好了方子后便匆匆离去。 整整一顿饭的时间,胡氏夫妇都傻愣愣的呆住了。 成亲已有十六年了,他们没有一天不想要个孩子,可是不论他们怎样辛勤耕作,还是一无所获,对此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现在凭空而来的喜讯让他们震惊不已,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酒足饭饱,盆干碗净,众人又恭贺又道喜地灌了胡三一通。 “胡老爷,”掌柜的十分谄谀的开口道,“这是您老在小店的花销,您仔细瞧瞧,看看有没有出入?” 胡三回头接过账单,在眼前略一过目,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这顿饭花销不小,足足一百两银子,不过还好现在是三喜临门――胡刘氏有喜、肉铺开分店、小妾又迎进门,这件件好事怎不叫他满面红光,看来是没白费了这番功夫。 “胡老爷,这是那位公子的账单,您也一并过过目吧!” 胡屠夫顺手一接,拿眼睛扫了一下,当即如平地一声惊雷,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胡刘氏急忙上前擦擦他额头上的冷汗,捎带望了一眼拿在他手中的账单子。 这不瞧不要紧,一看她自己反倒险些晕了过去。 胡三一把扶住摇晃欲倒的身子叫道,“二丫,你哪里不舒服?”他们本就夫妻情深,现下她又怀了自己的骨肉,怎不叫他关怀备至。 “没事,相公不必担心!”她稳定自己眩晕的身子,右手揉揉太阳穴,脑子里虽是一团浆糊,迷迷糊糊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心里却是清明异常。 “妹妹,”胡刘氏脑中灵光一闪,勉为其难的开口,“既然姐姐我已然有了身孕,那传承香火的重任就不必让妹妹代劳,别再麻烦你了。” 话未说完,便向胡三挤眉弄眼外加咧嘴,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能再拖泥带水和她牵扯不清,赶快和她分清了界限。 她的意图胡三岂会不知,只是想着清竹那温香暖玉的身子心里就万般不舍。 清竹当下了然,不过面上还是做出依依不舍的模样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和姐姐亲近是一辈子的事,千万别说麻烦不麻烦的!”说完还用眼睛万般风骚地瞟了胡三一眼。 胡刘氏一惊,急忙用身子挡在胡三身前,哀怨道,“妹妹年纪轻,大好的人生还在后头呢,何苦和我这个已经立秋的中年女人抢个半百的老男人,你还是另觅高明吧!” “既然姐姐嫌弃妹妹,那我……那我就不做纠缠了!”清竹面有不舍地看看胡屠夫,就要转身而去。 “妹妹等等,”胡刘氏马上喊住了她道,“相公,还不把这东西物归原主。” 胡三会意,小步上前,眼中隐约依稀有温情一片,“夏姑娘,你可考虑好了?真的不要委身下嫁与我?” 清竹摇头,拿着账单回身就走。可腿刚刚才迈出几步,她突然如遭电击般地木立当场。 靠,我说这胡刘氏看到这账单时好像得了脑瘫般眼角抽动,原来――上面写着整整五百两银子! 怎么能花出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丫的,该不会是个黑店吧,人家都是用磨得又光又快的刀子宰人,你们不是,你们用绳子勒人,而且必须一次勒死。 五百两?抵得上两个二百五十两了,正文你就是个二百五,不,我是二百五,才惹到你这个二百五,不,咱俩一对二百五,加一块儿正好五百两!她在心里反复地默念着加法口诀。 该死的正文,一个人能吃出这么多银子的饭钱,你是猪吗?真不该招惹这个妖孽经济适用男!就应该和他保持远距离,而且越远越好! 她悲怆地仰天问月,心中有一句呐喊惊天泣地般来回呼唤,“胡老爷,刚才我说的话可不可以不算……” (菠菜:孩子死了你才来奶,现在后悔怎么来得及,早干嘛去了?) 第三十章 我是来打酱油的 第三十章我是来打酱油的 整整一个晚上,清竹都跟店小二打听去雪谷的路线和方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那小二因白日多受她恩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全盘说出,更是劝解她小心前途漫漫,还需万分小心。 从他那里她得知,从巴郡往北走有两条路,向左是雪谷,向右是北秦。刚进雪谷的前头,还有几户人家,但再往里走就天寒地冻、举步维艰,再也没有人烟了。 第二天一大早,清竹打好了包裹去拜访胡氏夫妇二人。 “妹妹,现下我已经有了孩子,就不打算去雪谷了!你真的还要去吗?那里路滑难行,听说还没人能够生还,不如与我们一同回到北秦,咱们结拜为姐妹,共同经营肉铺,如何?”胡刘氏一脸的诚恳,宽慰道。 “姐姐,”清竹拉着她的手,徐徐道,“实话告诉你,妹妹我原来并不这样丑陋,只是因为一场变故,才毁了声、失了貌,我一定要去雪谷医治烧伤,这样才不会愧对那个人。” 清竹心中的那个人其实就是这具躯体的原主儿,自己占了人家的身体,却又如此卑微地活着,所以一定要治好伤疤,代替她好好地活着,这样才对得起那人的在天之灵。 “妹妹,将来若有为难之事,一定要来北秦找我们夫妻二人!” 清竹笑着点头,玩笑道,“姐姐,将来若有一个女婿叫做范进的,可千万别亏待了他!”言毕她转身跃上自己的黑色骏马,扬鞭,飞驰,绝尘而去。 人道世事难料,谁又知道自己明日将会如何?不久以后,当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苦痛,她终于幡然醒悟,若是可以重新选择,她早该随他们同去,过着明月清风作四邻的闲散日子…… 不日,清竹的快马就来到了登云山脉,登云山山高万丈,山下更有小河环绕,河水清澈透底,咆哮飞泻而下。登云群山峥嵘峻峭、河谷密布、树美草秀、鸟语花香。 从登云山往雪谷的路渐行渐窄,行了将近半日,已经入夜,清竹来到一个小镇,月光透过树影罅隙投在地上,随着夜风拂过树叶,飒飒声响中,晕出一片明灭不定的光影。小镇中恰巧有个集市,她盘算着应该先买些厚些的棉衣,用于御寒。说话之间,被山风一吹,忽然想要小解,但见前方有个茅厕,便将马拴在旁边的一棵歪脖树上,当下着急便三两步迈到前来,还没进去便被里面的味儿熏得几欲呕吐,可这并不是最要紧的,现下,她还在思量该如何如厕。 自己是做了男装打扮的,如入女厕还不让人打死。 于是乎,她大着胆子便向男厕走去,还没走进便听到里面依稀有谈话声。 “老大,你看他怎样了,死了没有?”一个人颇为疑惑的轻声说道。 另一个声音随声符合,“死了最好,省得你我费事,咱们也好回去交差!” 言罢,有人移步上前,用脚尖很嫌弃的往地上踢了一踢道,“好像真的没气了!” “那咱们走吧,看他这个样子,即便不死也怕是活不久了,别忘了他还中了主人的剧毒,左右是活不成了!”一人拉着旁边人的衣角,便要将他扯将出来,看来定是实在耐不住里面的气味了。 “那好,咱们赶快走便是了。”几人回身要走。 “等等,”一个稍显粗重的声音刚走两步后立即折了回来,喃喃地说道,“哥哥这儿还有好东西留给他呢!” 然后,他解下了裤子,潇洒自如地提溜着“东西”一边放着水,一边吹着小调。 一番酣畅淋漓过后,他大笑着道,“这孽种看来真是死了,你看他一动不动的。” 清竹听得一阵流水声,不紧蹙了眉头,这几个男人放水要这么长的时间吗?心中不耐烦,想要转走,谁知脚下移动,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小石,“唰”的发出一道微不可闻的声响。 “谁在外面?”几个人影如三道黑色的闪电,一划而出,只一刹那便出现在清竹面前,他们眼中写着杀气,手中握着几欲出鞘的宝刀。 清竹暗道糟糕,看这几人的身手、功夫皆在自己之上,今天又眼见他们的丑行,他们这般凶神恶煞,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那什么,几位熊掌你们在放水吗?我是来打酱油的,不叨扰你们方便了,继续继续!”勉强挤出一抹苦笑,说完脚踏青砖,飞身跑去。 三个黑衣人左右环视,眼底闪过一丝恼色,可是只一瞬间就不翼而飞。 “大半夜的,到茅房里来打酱油,八成是个疯子。”一个黑衣人嘴角抿起,蔓延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他忽然飞身腾空,黑光一闪,又只是一瞬间,毫不留情地一掌击来直中清竹的后背。 清竹后背吃痛,身体登时轻飘飘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出去,又不能做声,只能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痛,不出任何动静,鬼魅般疾飞不见踪迹。 脚下只留下“噼里啪啦”一声,一个包裹散落一地。 另一个黑衣人缓步移了过去,走近简单查看了一番道,“老大,您也上眼瞧瞧,这都是些什么物什?那人该不会是个飞贼吧!” 几个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围上前来,看着一堆杂物立时傻眼,玉佩、首饰、银票被他一掌震成飞灰,余下的有一把黑不溜秋的匕首,一个脸盆、几条布巾、几件换洗的衣裳,嗯,怎么还有铜镜、烛台、果盘、勺子、筷子…… 一个黑衣人气急败坏的用脚一通胡踢乱踹,“他娘的,这个人是要搬家的吗?怎么不带上被面褥子呢?” “看那身影还挺苗条,我还以为是个娘们呢,对,没准就是个女飞贼!” “老弟,这么黑的天,你都能看出是个娘们,眼力不错呀!不过娘们有上男茅房的吗,偷什么呀?” “没准,那个女人半夜闲的没事跑来茅厕,偷……偷汉子呗!” 几个黑衣人骂骂咧咧的走出了老远,满心怀疑地接着道,“能不能是个女鬼呢?” 接着便是一阵哄笑。 清竹跑出老远,腾地窜上一棵大树,还不忘回头张望几个人是否追踪而来。她吓得小手一片湿滑,背上的掌击伤处无意中被扯动,疼得倒抽了几口冷气,直起身来都很吃力,这次伤得不轻,若不是有那个大包裹替自己挡了一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远远地观望了一阵,见几个人影消失在茅房的暗影之中,紧忙从树上飞身下来,强忍着疼痛悄悄地往回赶。 尼玛,姐姐的全部家当可全在那个大包裹里了,可不能便宜了那帮坏蛋。 她用轻快的步子跳跃着,像猫儿一样匍匐穿梭,不消片刻便摸了回来。 妈的,这几个龟孙把好好一个包裹里的东西给我踢个东倒西歪,清竹心中咒骂着,恨不能画个圈圈诅咒这几个该死的混蛋。 清竹小心摸索着一件件“宝物”,将它们拾起重新放回包袱里,但惟独没有找到那把匕首,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茅厕。小房里面漆黑一团,此刻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四下观察了一番,但见那把刀鞘上刻着飞凤图案的匕首正静悄悄地躺在墙角的一个角落里。 她站起身来沿着墙面,继续向前探索,就在马上要走到飞凤匕首的同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摔倒在了地上,吓得她大叫起来。 “是谁?”此刻这里一片寂静无声……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清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立刻爬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几乎要吐了出来。 借着房外皎白月光投入的斑驳光线,一个淡黄色的草席在角落里泛着微暗的光芒,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清竹拾起地上的匕首,手握龙凤刀柄,拔出刀身,这一时刻寒芒瞬间而出,泛出清冷月光点亮了整个小屋。 利刃上一片亮光,雪白的光线晃的清竹的眼睛一片明亮,她看见小屋角落的地上有一个圆筒形的草席,草席已经腐烂不堪,上面甚至还有人的粪便,原来适才那股子骚臭之气就是来源那里。 草席中间用一根粗实的草绳紧紧束着,而且草绳很长,想来这个草席就是被人拉着草绳牵到这里的。清竹心中没来由的莫名一紧,想起刚刚偷听他们的谈话,便有一个不详的预感直袭大脑,难道这里面莫非是…… 她谨慎地挪动着步子,小心仔细来到草席旁,矮下身子,用刀柄轻轻地推了几下。 一股异味呛得她干呕起来,清竹一下子别过头去,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但那席子还是未动半分。也许是好奇心作怪,她索性伸出双手沿着草席的缝隙慢慢扒了开来,用眼角偷瞄了一下…… “啊!”只这一瞥好似平地一记惊雷般的轰然炸起,将她惊得倒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霎时间愣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他,居然是他!白玉面具遮住了脸,他的墨发也全被尿液浸湿,莹白的衣袍更是变了颜色,但只这一眼她便认出那人就是正文。 第三十一章 席裹辱尿 第三十一章席裹辱尿 一日前分别时正文还潇潇洒洒,今天却遭席裹辱尿,一天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能将这个白衣翩然、淡雅似仙,带着玉色面具,如雪雕般伫立的少年羞辱到如此狼狈不堪。 他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又是个爱听故事的人,突然间她萌生了一个不明的想法,她想要关心他、了解他、爱惜他、保护他……她知道也许这一切是来源于同情,但为何他的每每总是能扰乱她的心扉,让她忘不掉,丢不下,更欲罢不能…… 清竹坐在地上,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怔愣不已过后,终于回过神来,慢慢地爬了过去,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试探他的鼻息。温热的手指在触碰到他冰冷的鼻尖时,仿佛有些失神,可是在最终感受到那丝似有若无的气息后,她心中绷紧的那根线弦终于放松下来,那块石头也悄悄落地,是的,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在得到这一认知的同一时刻,她几乎激动得要落下泪来。 结束短暂的神游太虚,清竹明白此地并非久留之地,不要说黑衣人会不会去而复返,就是这该死的气味说不定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清竹直起身子,双手同时用力抓住草绳,拼命般地往外拉拽。可是正文太过高大,即使她用足了内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是稍稍将他移动了半分,可手上已经被干燥粗糙的草绳勒出了几条红印。但事不宜迟,她若在磨磨蹭蹭,离不开这里,也许那三个凶神恶煞般的杀手万一返回来了,到那时陷入危机的就并不只是正文了。该如何是好?最后,她横下心来,将浸上尿液的草绳塞入口中,配合着双手一并用力,硬是将正文从污秽不堪的茅厕之内拉了出来,举步维艰缓慢前行。半盏茶的功夫,他们来到了歪脖树下,将草绳缚与马鞍之上,当下清竹飞身上马低姹一声,痛击马股,迅速飞奔而去,只余下一溜儿黄烟尘土,仿佛马革裹尸般悲壮。 漆黑夜幕划过一道锐利的闪电,紧接着一声滚雷从密布的天空劈落下来,清竹被汉水浸得通透,身下的快马如劲风一般驰骋,风声呼呼在耳边擦过,天色越来越暗沉,不久,倾盆大雨转眼而至,马儿嘶叫了一声,朝不远处的山洞奔去。 清竹从马背上跃下来,然后解下马鞍上的草绳,用尽所有的气力将他拖将起来,也许是脚下的路太过泥泞,她跌倒了几次又重新站起,泥水、汗水混合着雨水早已将她的身子污浊湿透,但她仍下定决心,一定要救他,那怕他已经不再人世自己也要尽最后一份努力,不能悔恨终生。 清竹找到唯一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将草席放在上面,解开了草绳。正文忽然失去了保护在外的屏障,猛地打了个寒颤全身冻得瑟瑟发抖。 她立刻在洞内拾来一些干燥的树枝,在正文所在的大石附近将火生燃,一会儿又拾起地上的树枝,拨了拨火苗将火点旺。 清竹这会子才坐过来,隔着摇曳跳跃的火光,她总算看清楚了正文现在的模样。 他就那样静仰在那里,头发上全是泥浆,白色面具上全是污点,双手苍白无力,身上的白衣早已面目全非,白色的玉佩也污浊不堪,樱唇如血仿佛即刻便要流淌出来,口中仿佛在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她不太能听得清的话儿。 清竹蹙紧了眉头,正文本就有伤,再这样穿着湿衣入睡,定会病倒的,在这样考虑的同时,却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一身淋透。 她走近他,胆怯地伸出早已凉透的双手,芊芊玉指早在刚才奋力拉拽草绳时被勒出了口子,现在浸过雨水更杀得厉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为他轻轻地解开外衣、中衣还有亵裤,当她见到那个硕大的异物时竟止不住脸上泛起阵阵红潮。 “嘶……”突然而来的冷意让正文从沉睡中猛地转醒,不禁开口问道,“这是哪儿,是阴曹地府吗?”随后又昏了过去。 原本魅惑带着磁性的声音变作沙哑,气若游丝的气息更让她感到了心疼,但他倔强的生命力要活下去,许是被寒气冻得发抖,双手虽已没了多大气力,却还是依旧想要握紧再握紧,不想失去任何东西。 清竹露出淡淡的笑,她知道,她也一直坚信,他没事,他一定不会有事。 清竹紧忙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几件干净衣服,给他披在身上,见包裹内的铜盆虽被黑衣人用大力将底部打出了一个大瘪子,但并没有破损还能使用,当下眼中释放出一丝灵光。 她急忙手持铜盆跑了出去,将它放在洞顶一块岩石的岩脚下接一些雨水,接着又将一满盆水放在架起的火堆上,不一会儿,水就已经烧得温热了。 清竹用棉布巾沾些温水,开始给他擦拭起来。他的身体很单薄,几可见骨、骨瘦如柴,若不是有高大的骨架支持着,恐怕现在已经和烂泥一般。几日不见正文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记得初见时,他脱俗出尘、不染俗埃,那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的神态,让清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正文全身都是淤青的外伤,肋骨也断了几根,胳膊和大腿脱臼,手脚使不上一点力气。后背更是惨不忍睹,他原来白皙光滑的皮肤上,满是一大片磨损的口子,一道又一道,有的已经凝结成疤痕,有的正鲜血淋漓,看起来红得刺眼。 那些伤口应该是在拖拉他的草席时,身子在石子上磨出的伤口。也许这些日子以来,他就这样被人一直不停拉拽着,如同死狗一般凌辱,所以才有结痂的伤口,而且血流不止。 他们不让他死,只是折磨羞辱他,让他生不如死,有时候,活着是一种最大的伤痛。 是什么样的人如此毫无人性?又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人丧心病狂?她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的疑问? 不久,清竹又换了一盆温水,准备给他洗洗头发。正文的黑发上全是泥垢,她学着前世美发师的模样,单手拖住他的头,将全部头发浸在水里,手指轻轻按摩着他的头部,为他洗去泥沙和尿液,然而当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面具后面的丝带时,玉色面具就在不经意间掉落地面。 “啊!”惊叫出声,忘了他在熟睡之中。 借着跳跃摇曳的火光,她心头一颤,呆愣地凝视着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张让她每每好奇,时时想念,甚至前思后想的脸,原来,他竟是个……绝世丑男! 他的脸呈青黑色,鼻骨塌陷、眼睛充胀,整张脸肿得像猪头一样大小。正文总是带着一张面具,莫非是为了遮丑?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注视,正文倏地睁开眼睛,两人对视半晌,清竹心神立刻跌落在一双幽潭般的双眸里,那水流偶尔转动间,漾起一圈圈的波浪,荡出些微的冷漠、无助和迷茫…… 清竹望了好久,弱弱的说了一句,“你醒了?” 正文的双眉微皱,眼底闪过一抹鄙夷之色,“怎么,是你,胡家肉铺的老板娘?” 突然,他感到脸上的异样,心中不忿,大吼道,“我的面具呢?我的面具呢?”他的手慌乱地在身旁左右两侧摸索着,身体发抖,好像什么隐私被人窥视了一般的愤怒并烦乱。 “在这儿……”清竹捡起掉在她脚边的玉色面具,略微有点难堪地道,“刚才一不小心碰掉了,我并不是故意的!”越到最后,声音越小。 正文眼里有些嫌弃,抬手都很费力地接过面具,打算重新戴上,但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将面具丢在一旁,伸出瘦骨嶙峋的左手,试探着触摸自己的脸颊,谁知摸到的竟是…… “不,我的脸,我的脸,镜子,我要镜子……”他不停地反复念叨着,仿佛不相信自己的手感。 清竹麻利地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面铜镜,那铜镜虽已被几个黑衣人用脚踹得三扁四不圆,但依然可见人影,犹豫很久,还是慢慢递了过去。 正文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一把夺了过来,但在照见自己的同时,“嘡啷”一声,铜镜便从他手中滑落坠地。 山洞中一片沉寂,针落可闻。 良久过后,正文硬邦邦地声音如同万年不化的坚冰,“为,为什么要救我?” 他已经毁了,原本引以为傲的容貌已经毁了。他是火凤大陆公认的第一美男,若不是因为自己这张太过完美无缺的脸,他也不会招惹今天的祸端。 正文知道,那个人不会放过自己,他喂自己服下毒药,但并不会杀了自己,要的是自己痛苦,永生永世的痛苦,然后,那人会站在旁边偷笑,笑自己的可怜与卑微,笑自己的束手无措。 “我……”清竹同时也在心里千万次地问,可连她自己也说不出答案。 第三十二章 长得好难看的 第三十二章长得好难看的 望着那双如碧波寒潭的眼眸,清竹的心里竟似揣了一只小兔子般地乱跳,“那些黑衣人毁了我的全部家当,我们同仇敌忾,将来寻得他们必定十倍偿还,但如若找不到他们……自然是想让你赔偿呀……”不知是不是心虚,她说到最后竟然没了底气。 正文冷笑着,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他就知道天底下的女人除了那个人之外,都是肮脏的,要么是贪恋他的美色,要么是贪图他的金钱,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有各自的目的,只有那人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可是现在她……也弃己离去。 “银钱的事你不必担心,如果我能平安回去,定会照价十倍赔偿你的。”他双眼微阖,眉头也渐渐松开了。 清竹一支手托住他浓密的墨发,另一支手五指成梳为他从上到下梳理。 “他们是什么人?”她谨言慎行的开口,生怕惊了这个破碎如玩偶般的男子。 正文霍地睁开双眼,一对利眸如宝剑出鞘带着刀不染血誓不回鞘的冷光,盯着她看,清竹顿感一阵寒流袭来,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寒战。 “他们是恨我的人!”正文感到了清竹的惧意,复又闭上眼睛。他的过去他从不会向外人道之,因为陈年旧事是他的心酸血泪史,自己出卖肉体不堪回首的过去,如今他平素的骄傲与高贵在此时早已荡然无存,难道还要告诉一个刚结识不到十日的丑丫头吗? 清竹当下心中千回百转,马上会意,不在继续追问下去。 他定是有苦衷的人,清竹也有自己不愿为他人知晓的秘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为他抹干身体,后背涂上药膏,才重又穿上清竹的新衣,她本就个子娇小,他又十分高大,衣服穿在身上看起来就好笑得很。 清竹一番忙碌,才发现自己也是一身热汗,加上适才刚淋了冷雨,浑身湿淋淋的,又冷又热难受的厉害。 “你身上被雨水淋得通透,若再不换件干衣服,过来烤火,自己也会病倒的!”正文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道出关切之情,却还是给人强烈的冷漠感。 他抬头对上她的黑眸,两人对视了许久,清竹有些羞涩地将视线移开,正文也将目光收回,望向面前时明时暗的火焰。 她忍不住轻蹙眉头,一张小脸立即飞升红霞两朵,“那,可不可以麻烦你把头转过去,回避一下,我想换件衣服!” “什么?让我回避?”正文蔑视地瞟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看的,是身材还是相貌?胸无几两肉,就算是赤身露体我都不屑一顾。你的那里恐怕和你的脑袋瓜子一样,毫无大志!”他的脸上尽是笑意,还不时用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某女胸前的伟大之处。 清竹一听,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立时抱起肩膀遮挡波涛“胸”涌,魂淡,这个可恶的男淫,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种龌龊东西,甄别女人的标准就是胸部吗?怪不得人家都说,男人总是对奶牛一往情深。但别人不晓得,难道你还不知道,忘了那天晚上你还……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我的胸中丘壑又岂是你这俗世之人能够了解的?只有眼瞎之人才视若无睹!”她又松开手臂,雄赳赳气昂昂地道,“再者说来,我本是珠穆朗玛上的女凹凸曼战士,又不是平原地区的太平公主,你回避是自然的,要不是看在你行动不方便,现在本应该将你赶了出去的。” 她这一边乌七八糟说了一大通,把正文听的稀里糊涂,不知所云,总之是抱怨自己有眼无珠,不识得她这块金香玉,“我倒真没看出你那里有什么看头!” “你……在福来客店你还摸……怎会看不出,总有肉包子那么大了吧……”清竹被气的嘴角发颤,语无伦次、表达失常。 “嗤!”正文倒是不以为意,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手指蜷了又蜷,还煞有介事地对着手吹了吹气,好像还在回味当日的手感般,“丑丫头,还肉包子呢?我看顶多也就算个煎蛋!” “你……”,清竹一再控制自己,打消想要几步冲上去,一把活活把他掐死的冲动,心里又难受又生气,脸色红白交错。 然,她立刻牵起嘴角,凉凉地说道,“我的样貌丑陋,自己是知道的,小女子也不推脱,但是有些人明明自己其丑无比,还不知自,我告诉你,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长得好看的,另一种是长得难看的,而你是介乎于两者之内的第三种,嘿嘿,是长得好难看的!” 听得此言,正文一直压抑在胸口的怒火如洪水泛滥般奔泻而出,他只觉得心口呛堵,双目紧锁,口中一甜,“咳咳咳”竟呕出几口鲜血,两瓣唇&片如火红色的樱桃般诡异妖娆。 正文一张冷脸气得发白,眼中却是一阵阵的苦痛和绝望。他的胸前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自己是何等自傲之人,从小就被夸貌美,平生更是自负俊男,现在遭人下毒才落入惨境,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丑丫头居然说他长得不怎么样,还是好难看的那种,真该活活抠出她的双眼,以泄己愤! 清竹也心有不忍,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强势霸道的,有时冷酷、有时邪魅、有时阴狠、有时霸气,但今天这种表情却好似不应该属于他的。 这是第几次将他气得吐血了?记得天下第一楼初次见面时,他就被她气得狂咳不止,手帕满是红艳艳的血痕;又一次在福来客栈重逢时,他的身体仿佛好得利索了;这是第三次在山洞中,他又因为她的几句气话咳出血迹。究竟他有什么病症,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你怎么了?”清竹心中即难受又纳闷,小步上前,蹲下身子,一只手替他在胸前上下顺气,另一只手附上他的额头,柔声询问道,“哪里不舒服吗?身上发热吗?” 正文因为痛苦而紧闭的双目,缓慢地睁开了,看着眼前这个始作俑者的女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难道她天生就有气得别人飙血的本事吗?还好意思问,若不是因为她几番讽刺挖苦,他也不至于加重伤情。为什么每次与她,他一向优雅潇洒的气度就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态与无助的表情。 而她则紧张兮兮地盯着正文的脸,焦急不已地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把话说重了,其实那不过是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里的,没的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他微眯着双目,脸上已从勃然作色转变为冷清淡漠,不再看她,用力转过头去,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望向山洞内侧深处的黑暗。 清竹本以为他会与自己争论个面红耳赤,不相上下,见他只是莫不做声,将头微转,当下心上一宽,和声道,“正文,你就莫要再生气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现在身子有伤,再生闷气会加重病情的!” 其实,清竹心中不解,明明自己已经报仇雪恨,本该称心如意,但却最见不得他半死不活、一蹶不振病歪歪的样子。她心中也十分委屈,明明是他先打趣自己,自己不过是也同样嘲笑了他一番,怎就弄的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卑躬屈膝地赔礼道歉,不过是见他大病未愈,又受辱可怜,不想再伤了这如人偶般的男子。 正文并没有出声,假装闭眼睡觉养精神。清竹见他并未理睬自己,便索性换了衣服,在他身边躺下,并肩睡去。 这一夜,一对儿各怀心思的男女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东方鱼肚白,金乌啼朝阳。第二天一早,天边隐隐泛起一片晨曦之色,白茫茫的大地在一阵薄雾中看不清了原来的纹理,登云山被朝霞映衬着,山清水秀、层林尽染、莺声燕语,到处是一片勃勃生机。 时薄时厚的雾气中,明澈见底的小河边,一个娇小可人的黑色身影挥动着手中一根三尺长的树枝,兔起鹘落直至水中,瞬间又恰似凌空踏叶飞旋回身,此时手中的木枝上已经早已插上两只鲱鱼。 水至清则无鱼,这样碧水微澜的河水中捉几条小鱼还是不在话下的。 清竹用匕首刮去鱼鳞,又将其开膛破肚,不久便将它们收拾的干干净净。又用果盘称了一盆河水,美滋滋地朝山洞迈着四方大步走将回去。 她人还没到洞口,便听见里面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当下心里着急,扔下手中的物什,已经抬起脚来疾步往洞中奔袭而去。 “别,别丢下我,求你,带我走……”正文仿佛正在噩梦中挣扎,口中是轻轻地呓语,那声模模糊糊的“别丢下我”,将她眼中融融的暖意撕裂,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丝一丝的浓郁。 “正文,醒醒,你是在做梦。”她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声的呼唤。 第三十三章 患难见真情 第三十三章患难见真情 “别……丢下我……,求求你了……”痛苦的话语微微响起,声音细碎,可是在这样空旷的山洞中,却显得那样的响亮。(.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清竹不解的扬了扬眉,到底是什么样的梦魇?她伸手探向正文的额头,手指所到之处一片滚烫。 她的心冰凉一片,原来他是发烧在说胡话。突然他猛地伸出右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手指冰冷战栗着,皱着眉,一个深深的川字刻在他的眉心正中。 清竹被他扯的手部痛极,力道之大让蹙起双眉,想要撇开他的禁锢,但见他这种脆弱的神情,声音里带着无助、凄苦、仇恨,似乎也有祈求…… 清竹从没见过正文这样无辜的神情,一时慌忙无措。 他本已几天没有进食,说话声音大了都冒出虚汗,可这时不知哪来的这股子力气,像用尽生命般,几乎要将清竹的骨头捏碎。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她附上他的耳边,缓缓说道,“我到哪里,就带你去哪里!”她诺诺地告诉他,像是对他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仿佛下定决心般要照顾他一生一世,永远也不会分离。 他笑了,干裂的唇瓣微微翘起,那纯净的笑容是她见过的最真心的笑脸,恰似幼年的孩童得到妈妈的允诺,要赠与他糖果一般甜甜的、开心的面容。 他的浑身热&烫得厉害,她用仅能活动的一只手,替他褪去外衫。原来后背的伤口已经溃烂有些发炎,所以才会高烧不止。 清竹被他拉着手臂,不能动弹,她只有脱下自己的外衣,只剩下肚兜儿和亵裤,将自己白皙如瓷的娇体紧紧贴服在他的身上,半是为他降温,半是为他挡住洞口的硬风。两具身躯就这样首次开诚布公的坦诚相见。也许是昨晚彻夜未眠,今晨又早起捕鱼,身子也确实乏了,不知不觉便相约周公去也。 时间飞快运转,当正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外面也下起了牛毛细雨,渐渐地雨水变大,噼噼啪啪地拍打着大地,滋养万物却细润无声。他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如坠雨里雾里,不知头绪。他只依稀记得,在梦里他先是拉着母亲的手,让她带自己走,后来又看见香儿,让她不要丢下自己……他还好像听到她们的承诺――到哪里就带他去哪里,可是,身边的丫头又是怎么回事?然而,当他看到自己的左手死死地抓住她的右臂时,立即恍然大悟,之前对自己许下生死相守承诺的人居然是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个自己刚认识没几天,却在途中三次相遇,多番出手搭救的女孩,这个言语粗鲁的无盐丑女此时已像一颗种子种在他的心田,等到他的心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之时,便会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顶立于天地之间。 清竹娇躯横陈、千娇百媚的曼妙身姿和他搂抱在一起,香肩半露,胸前风光若隐若现,与他炙热的胸膛、结实的肌理紧紧地贴合为一体时,居然有把灼热的火焰在他下身燃起,火焰瞬间转变为火苗,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 他……想要她……他的双眼喷射熊熊欲&火,手也不听使唤,鬼使神差般地附上她丑陋的脸颊,缓慢向下,再向下…… 许是被这炙热如火的目光望得全身不自在,清竹微微瞠目,却见他的一支大手正在自己的杨柳细腰上悠闲游走,不禁惊叫出声,正文也瞬间回神,竟顺着手劲推了她一把。那块青石本就不大,仅够两个人侧卧,他这一用力就将她从上面推了下去,她随手一捞,便把他也从大石上拉扯下来,二人同时落地,清竹在下,正文在上,四片唇瓣准确无误地黏合一起。 四目相对,眼中均是一片春色。 “我……” “你……滚开……” 清竹也不顾他浑身的伤病,奋力一脚将正文t飞…… 正文吃痛跌倒,背部刚好抵到一块坚硬的小石,立即呻吟出声,哀嚎起来。 “你这个野蛮的丑丫头,谁要亲你,是你将我从上面硬拉下来的!” “还不给我闭嘴!不想亲我,你的手还摸着我的小蛮腰,上次摸上面,这次摸中间,下次还不知道要摸哪里,简直就是个色胚子!”清竹挺了挺自己傲人的36d,满脸炫耀之意。 “我摸你,丑丫头也不自己瞧瞧,就你那副尊容和那凶巴巴的个性,强盗见了都要掉头吓跑,还有什么人敢对你起了歹心,不怕反遭千刀万剐?我若是有心轻薄与你,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轰隆隆!”山洞外面一个炸雷响起,硬将洞口的一块大石劈的四分五裂,雷光闪烁也差点将清竹吓了一个跟头! (菠菜:老天让我转告一声,不好意思撒,他劈错人了捏!) 虽说清竹是厦大毕业的,却惟独对雷声恐惧异常、谈之色变,但见她动如脱兔,手脚齐用、健步如飞,一头扎进正文的怀中。 正文本就被她窝心一脚,踢得四仰八叉地仰面倒在地上,她又将自己的全部体重都付诸在他的身上,地上的那颗石块又十分锋利,竟“噗”的一声刺进他还未封口愈合的腐烂伤口里。 “嗯……”他情不自禁地吟嗷出声,凝眉闭目。 日的,这是什么声音?要不要如此夸张,就这么渴望姐姐投怀送抱吗?死相,也用不着出这种动静吧,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我们在拍限制级电影呢!哎呀,其实这种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了,不过是正常的生理需要,人人都有的。 清竹此时正趴卧在正文的身上,玉腿分开,娇臀跨&坐在他的腰间,藕臂白皙,双手环绕着他的长颈,如同遇到危险的鸵鸟般把脑袋插入沙地,将脸颊死死藏在他的颈窝深处。 洞外雷雨交加、电闪雷鸣,洞内的两二人就一直维持着这种奇异的姿势,直到雨声逐渐变小停息。 她很是享受这个虽清瘦但温暖的怀抱,脑中浮想联翩,却听见一声咆哮,如双峰贯耳,震得她分不清左右东西,满脑都是轰鸣作响。 清竹将头抬起,一脑袋浆糊地望着身下人,只见他面色忽阴忽晴,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怎么回事?刚刚还在情意绵绵的浅吟低唱,怎么一会儿功夫便翻脸不帐,转眼就变成一张苦不堪言的臭脸,这个男人还真是个瞬间变脸的高手。 “丑丫头,还不快点给我下来!如此重的身子还想把我压死不成?”正文被她一屁股坐的差点闪了腰,后背的伤口也疼痛难忍,要不是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又见她却是受惊恐惧,一副难得的温柔乖巧模样,早就一记铁砂掌将她从身上推飞出去。 清竹听到这话,一口气哽得厉害,立即从他身上翻了下来,气咻咻地还嘴道,“你胡乱瞎吼些什么,可是委屈你了,吃亏的又不是你,被你吃了豆腐我都没有半句怨言,你倒好,还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架势,给谁看呢!” “吃你的豆腐?”正文嗤笑出声,“我本就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见到你这张堪比夜叉的丑脸,更是萌生了与柳下惠并肩的心思,倒是被你这丑女几次色诱,占了不少便宜呢!” “我是丑女,你不也是丑……”,“男”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伴着口水又生生咽了下去,想起昨晚,她不过一句赌气之言,说他长得好难看,竟将他气得不住咳血,当下打消了继续舌战的念头。 算了,看在他现时体弱无力,又生病发烧的份上,不与你继续论战便是了!清竹这端已经偃旗息鼓,却不料那端却是一声冷笑,如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将军般骄傲,“知道错了,看来你还记得些许妇德,罢了,这次就饶了你,不用福身赔礼了!” 靠,这货也忒不要face了吧! “丑丫头,还不快点扶我起来?”正文一本正经的说道,庆幸自己在这次势均力敌的战役中,终于首次的旗开得胜。 清竹见他一副凯旋得胜的嘴脸,心里不禁好笑,如此桀骜不驯的男子有时竟如一个大孩子般的任性、乖张,每每说话都夹枪带棒,简直就是“毒舌”一枚! 她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刚要准备去扶他,便闻正文寒声道,“先将衣服为我穿上!” 清竹听到他那傲娇的语气,心里有气,便道,“我说丑……懒哥哥,你自己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之人,怎就凡事都要由我代劳?” 自己这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半夜茅坑里捡了一个亲爹回来,自己又不是下人,还要千依百顺的伺候着,莫非真要被他活生生欺负死吗? “你既然答应过我,要护送我回家,那便是我的随从,难道这些杂事还要我这主子事必躬亲不成?” “主子?我何时答应过你什么?几时又成了你的奴才了?”她被他一番言语弄得晕头转向,最后竟笑了起来,这个男人还真是傲慢自大的很,明明自己伤病在身,活动不便,却偏偏爱摆排场,还要装出一副富贵公子的架势,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服软。 清竹是又想气又想笑,但抬眼望进他泫然若泣的眸子时,笑容便僵在那里。这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子,如今是公子落难,她不帮他就算了,怎能嘲笑讽刺于他?如此这样还不如就让他在那个臭气熏天的茅厕里自生自灭算了,唉,既然救了他,就发发善心,送佛送到西吧! 第三十四章 小解 第三十四章小解 “治好我的病痛?”正文苦笑着小声呢喃道,“治好我的病痛?” 随即他陷入一片深思,自从两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人指使手下将他的手脚紧缚,把蛊虫喂入自己的口中,他便知道自己命不长已,他也曾千方百计的寻医问药,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此毒无药可解,想要苟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和处子交&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也就是他近期流连于风月场所的真正缘由,其实,每当他孤苦伶仃、蛊毒发作之时,最想要得到的一样东西不是女人,而是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正文心中有恨,他要回北秦,要当面质问亲生母亲,自己为何见弃于人,她为何对自己不闻不问,他也要质问父亲,即使那人也许不是自己的生父,他还是要问,难道真的就忘了从前的父慈子孝了吗? 他要报复,那个喂他吃下毒蛊的人,自己何错之有,竟遭到如此心狠手辣的惩罚? 所以,他要活,即使是苟延残喘地求生,也要勉强地活下去,他要把今天种种所受之苦,全部归还于那个人的身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要看着那个人一无所有、一败涂地,不能让那禽兽活得逍遥自在…… “你怎地了?”清竹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瞬间的雷雨电闪,心头一颤,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这个男人曾经傲慢、曾经狠毒、曾经冷漠、曾经不干、曾经无助,曾经可怜,但此刻的眼神却让人感觉如坠无底冰洞,那嗜血的寒芒,带着恨不能将人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的绝决。 正文眼中的厉色转瞬而逝,取代的是一抹戏弄的神色,“本公子就这么好看吗?让你这般全神贯注!” 他如此玩笑她之时,恰巧忘记了自己已经毁了容貌。 清竹被他说得一愣,而后笑笑,让他扶住自己的肩头,帮他把长衫穿上,待到为他提穿长裤的时候,眼前的一景,把她气得脸色羞红。 他,他的那个东东,隔着薄薄的亵裤都已经鼓胀成型。 丫的,还敢自比柳下惠,分明就是匹到处播种的野马,定是刚才眼见姐姐我是个姿色不俗的天生尤物,有了歹念,起了非分之念,不过这厮的反应也太过迅猛了吧! “正文,你的那个是怎么回事?”清竹气哄哄的责问道。 正文被她问得呆怔了片刻,不明其意,但随着她的眼神所到,脸立即“腾”地一下,变成了煮熟的螃蟹。 “我,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想……想要小解……” 话未说完,清竹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只见她挺身而起、右手挥拳,直冲正文面门袭来,她虽没用太大力气,但还是砸出了鼻血两行。 “下流!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要小姐,满脑子都是这种七七八八的脏东西,自己的身子伤成如此,还这般畜生模样,就不怕死在床上、精尽人亡!” 虽说姐姐我是个天生的销魂儿,让人看上一眼就三日无语,但都这种时候了也不能总想着房内之事,再说我还没同意呢! (菠菜:“三日无语”,恐怕是被你吓得吧!再说你想得太多了,“小姐”在古代不是性工作者的意思了啦!) 正文原就身虚体弱,被她一拳打个混混僵僵,要不是挽着她的肩膀,这次又要仰面朝天!他眼前突现一片星光大道,当即膀胱告急,一个激灵,下面终于忍不住开了闸,竟情非得已的溢出了些许。 清竹还想趁机再数落他几句,但听脚下似有“滴滴答答”的声响,低头一看,正文的亵裤已经濡&湿了一大片,此刻那“水源”还在不停的滴溅。 她当下明白过来,低身褪下他的亵裤,帮他放水救急,顺带把头扭了过去。 正文无语问苍天,他不就是想要解个小手,到底哪里又触了这丑丫头的眉头,究竟又哪里下流! 耳边响起经久不绝的哗哗声,清竹总算明白,若不马上就帮他解决了三急之首,也许下一刻,这位傲气凌人的倔强公子就要死于非命! 有一句话十分经典,“活人让尿憋给死了!” 正文被憋了这许久,感觉再忍下去膀胱就要爆炸。酣畅漓淋的放泻后顿感全身神清气爽,但不消片刻,他便如吴老二般浑身发抖,自从三岁以后,这十几年来他还是头一回尿裤子。 清竹见水声渐歇渐止,便将脸扭转过来,随即把那条湿漉漉的裤子又重新提了上去。 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她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直接无视那个如石像一般伫立的男子道,“那啥你上我家吃点饭?啊,不是,你先休息,我找点吃食撒!”清竹慌慌张张地准备开溜。 “站在!”正文咬着牙根儿,狠狠地说道,“还不快点给本公子换条裤子!” 可怜他器宇不凡、盖世无双、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难道要穿着尿湿的裤子过夜不成? 清竹无奈,谁让她是罪魁祸首,正文没有责骂自己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她当下默不作声,从包裹里又拾掇出一条干净裤子,弯腰屈膝,便将他的亵裤褪了下来。 她一面没好气地帮正文换上新亵裤,另一面恨不能用眼睛剜出他几块肉来,恶狠狠地道,“这位正人君子,还有什么吩咐?”说完,还以手抱肩,作防御状,一副纯情小萝莉智斗猥亵老蜀黍的勇敢模样。 正文见她神色不对,也注意到现在自己身体的异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地烈天崩,因为他知道不出几日他的蛊毒就要复发了,现在的情形就是毒发的前兆。 “放心吧,本公子不近女色,对你这种丑女更是提不起半分兴趣!”正文随口不足挂齿的说道。 丑丫头,少想美事了,这算本公子毒发之日,找头母猪也轮不到你,没有母猪,母狗、母羊、母驴……到时一只也没有,大不了一头撞死,也不能便宜了你! 他正用坦然处之的眼神看向她,却见眼前的女子笑骂从汝,竟一脸的探究之意。 不近女色?仔细回想他们从相遇到现在,正文虽然花名在外,但并未对自己这丰肌秀骨、楚腰蛴领的标致人物见色起意,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难道自己对他有所误会,他真的、真的不喜欢女人,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莫非,莫非他有bl倾向,是名符其实的基友? (菠菜:作者标签里没写耽美情节呀?) 清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来,满脸羞涩,眼含春色地小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哼……”正文不置可否。 “那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请教一下撒,”她娇怯异常地开口,“不要误会了啦,我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更没有歧视你们的意思,只是有点小好奇,在你的那个组合里,你是小攻还是小受,还有你们爱爱的时候到底痛不痛啊?” 她这个大嘴巴毫无顾忌地刚说完话,自己都羞得要命,立马汗颜,掩面逃走。 原地直留下正文一人,但听他浑身寒气、仰头望天、大声呼喊,“神呐,给我一记惊雷活活劈死我算了!” 入秋的天气本就一早一晚冷得厉害,是夜,山洞中就愈加寒冷,正文一觉醒来,寂静寒凉的山洞中除了自己空无一人,身边是燃着的篝火,却不见那抹纤细娇弱的身影。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狂跳,为什么不在,难道是因为白天一时拌嘴,怀恨在心,就不告而别,偷偷走掉了?想到这儿,他死死地攒紧拳头,逼迫自己不去想起痛苦的过去,回忆中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无依无靠,独自活在人世间受苦受罪。 “丑丫头,你在哪儿?”他不相信那人已弃己而去,她答应过自己的,“我到哪里,就带你去哪里!”。 然,数次的呼唤只换来偌大山洞内的一片寂静无声。丑丫头终于还是走了,如同其他抛弃自己的人一样,冷酷无情、毫无悔意地走了…… 第三十五章 相知情深 第三十五章相知情深 那个女人曾经说过,“我到哪里,就带你去哪里!”但现在,温馨的誓言还在耳边萦绕,却已人去楼空,不见踪影!看来女人都是这样的善变,昨日的甜言蜜语今日就能变成杀人于无形的冷箭。 “丑丫头,别丢下我,丑丫头,丑丫头……”正文反复地呼唤,仿佛用尽了自己整个生命的气力,她一定闲我是个无用的累赘,自己一个人走了。 也许是被这一遍遍的呼喊惊醒,清竹睁眸,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太累了,实在抗不住便睡了过去。下午见正文进入梦乡十分香甜,她便将所有的脏衣服和草席拿出去,在小河里浆洗,当她将那块玉佩拿在手中时,心中一片愕然,这巧夺天工的古玉与自己前世的那一块,除去颜色不同之外竟惊人相似。难道真的是无巧不成话? 晚间因为怕自己动作声大,吵到那个正处于婴儿眠的男子,便在洞外又点燃一簇火堆,将果盘里盛满河水,又将早上收拾干净的鲱鱼放在其中,为他烹饪鱼汤。 正文身子太弱,只能吃些流食,更不易吃肉,所以鱼汤便是最好的补品,她坐着火堆旁,看着煲汤的火候时,也许是火焰太过温暖,也许是自己太过困倦,竟不知不觉睡着了。要不是他喊声大得厉害,恐怕这鲜美的鱼羹就要变成烤鱼片了。 见鱼汤煮的刚好,她急忙用布巾包住盆沿端进洞中,忽见那个人正坐在大石上,双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用力挥舞,望着洞口不住的喊叫,他的眼中似有一泓秋水涌动。 清竹麻利地放下汤水,安步当车地来到他面前,欠下身子道,“你怎地了,正文……”刚说到这里,便被他一个大力拉入怀中,紧紧的搂抱着甚至想要将眼前人揉入骨血,混为一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感受到他铜墙铁壁般的桎楛,清竹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想要生气,勒得呼气不畅,让她极力想要推开,但正文的力度却大得惊人,仿佛要把她嵌入身体里一般。 “丑丫头,你到哪里去了?”虽然极力压抑着失而复得的欣喜,但声音里依然带着些微的颤抖,一字一句重重地敲打着清竹的心房,“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也抛弃了我,求求你别扔下我一个人,只要你不丢下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本来还有些气恼的心瞬即便软化了一角,她的眉心轻轻皱起,望着眼前瑟瑟发抖的身子,温颜道,“我不走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我到哪里,就带你去哪里,难道你忘了吗?” 他笑了,像极了得到糖果奖赏的大孩子,向她狠狠地点着头,眼中已经波光潋滟,“不论什么,但凡是我有的,我都可以毫无保留的给你,我也答应你!” 她也会心一笑,发自内心、出自肺腑,“那好,你现在就先答应我一件事,先趁热把汤喝了,把身体将养好了,咱们也好结伴上路。” 清竹将盛满鱼汤的果盘端到正文面前,用嘴吹走上面的热气,“你现在有伤,调补身子要紧,现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吃食,先凑合吃一些,等你身子能动了,我们去集市多买些好东西进补。” 正文感受到身旁女子吐气如兰,火光下那双眸子清澈如山泉流水,使人心湖荡漾,“那你不吃一些吗?”话语也较往日多了少许关切之情。 “你先吃,我不饿的!”清竹微笑着,脸上有了一丝激动之色,被他少有的温情打动。其实她现在也饥不果腹,但眼下只有一个“炊具”,也只能紧着病号先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正文略微点点头,轻轻喝下几口汤,不经意看见她端汤的双手道,“你的手怎么了?” 清竹的十指又红又肿,上面又多是纵横交错的小口,记得那个雨夜她拉着裹住草席的草绳,被上面粗糙的荆棘刺破了皮肤,刚才洗衣时又被冰冷刺骨的河水冻透,现在那十根玉指红肿得如同小胡萝卜一般,让人看上一眼,就心生怜惜。 正文用他的大手包住清竹的小手,温暖那被冰冻的十指,更温暖她冰冻的心灵,“来,你也喝一口,味道很是鲜美的,小心别烫到!”他将果盘推到她的唇边,也为她吹气,将鱼汤喂入她的檀口。 “嗯……”清竹品味着可口的汤水,也品味着真挚的诚心。 就在这个山冷水寒的山洞中,两个同样孤苦仃俜的陌生人手握着手,共同分享一盘残羹冷炙,但心中却春暖花开,柳暗花明,直到明灭的篝火彻底熄灭,才相互依偎着迎接又一个新的黎明。 若干年以后,二人因事分隔两地,正文曾多次来到这个山洞,回想起这个夜晚……每当他想起那个为他遮风挡雨、与他同甘共苦的女子,便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她对他是一番真心实意,没有半句谎言,如果能够反悔,他将倾尽天下、血染江山、即使追到海角天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寻回,留在身边,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生生世世的禁锢永不超生…… 金乌东上,玉兔西归。日子匆匆如也的过去。 正文正当盛年,身体原来虽是鸡骨支床,经过清竹这几日的悉心照料,现下也能渐渐地下地走动,但清竹还是竭尽全力的服侍照顾,怕他饿着冻着,正文也凡事都想助她一臂之力,她却道他病体未愈,不可过度劳累。 正文在养伤之际,清竹去了一趟集市,用所剩无几的银两买了许多赶路用的干粮食物和过冬的厚重棉衣。 几日的休整过后,秋日的午后,太阳不似春节那般炽热,也不像冬日那般清凉,温暖柔和的普照大地。二人共乘一骑,将杂物捆绑在马鞍后尾,一起踏上雪谷求医的路程。 枣红色的高大骏马之上,她在前,他在后。说来也真是奇怪,也许是没有污染的水质养成的鲱鱼营养肥美,正文的气色已较前几日好上许多。因为他依旧出奇的丑陋,带上面具后,就重又恢复往日威风凛凛、傲视天下的气派。他将尖削的下颌支在清竹的柳肩之上,双手紧箍着她的楚腰,身体全部力量都依靠于她,一路谈天说地、有说有笑,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相处最为融洽的一段时光。 “丑丫头,你的全部家当真的都毁了吗?”正文突然笑开了脸,满心疑问地说道。 “懒哥哥,你还好意思问我,”清竹假意嗔怪道,“若不是因为救你,我怎能落得今日一穷二白、贫困交加的境遇,真是辛辛苦苦三十年,转眼就回到解放前。”说完不禁唉声叹气的发起牢骚来。 本来凭借那些财富,可以过上衣食无忧、不劳而获的米虫日子,可是谁让自己招惹上这个大麻烦精的,可笑她千算万算却百密一疏,本来打算与世隔绝、隐居江湖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在没有搞到银钱的前提下,一切都是空话。 “那莫非这些棉衣是你从哪里偷来的?”正文不信,顺口打趣道。 “这个嘛,懒哥哥我说了,你可莫要怨我,”清竹装成焦思苦虑的样子,“其实,那天我上集时便将你的那块玉佩给当了!” “什么?你……”她感到他的身体如同破败的柳条一般在风中不住摇动,“你……” 清竹回头,两人目光交接,见他本来墨色沉静如水的眼眸隐隐泛起一阵波澜,嘴唇也不住地抖动,思及几日前自己的几句玩笑话,都能将他气得吐血,不禁心弦猛地一跳,温柔道,“懒哥哥,快别生气了,我和你闹着玩呢!”说话的同时便将左手深入怀中,掏出玉佩又塞到正文的手心之中。 正文惊得合不拢嘴,“原来在你这里,我还以为被那些黑衣人抢走了呢!”纤长的手指附上圆形玉佩的纹理,慢慢的婆娑,不错过上面的每一个角落,这几日的殚精竭虑全都化成了泡沫,飞入天河…… (菠菜:早知道他这样想,就表要拿出来了!) “为何想要中饱私囊?”他的心顿时被巨大的喜悦占满,“是觉得它名贵,还是因为它很美?”这是那个女人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否则他不会这样视如珍宝。 “都不是了,其实,”她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把实情告诉他,“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提到过的中国?” “就是你说是钓&鱼&岛岛主的那个?” “好记性,我能从中国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一块玉佩,我的那块除了颜色之外,不论大小和样式都和你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想仔细把玩一下,看看它到底是不是我的!” “绝对不是,此物在世就仅此一块。”他说得绝决又坚定。这是那个女人从小带到大的东西,怎么能是这个丑丫头的呢?不过是凑巧而已。 “不过,中国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他还是好奇的止不住询问。 “中国是另一个时空,那里文明发达,从理论上讲我应该是你的后人。” “哦?那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于是,清竹便将自己从感情背叛再到被情敌杀害的经过全都讲给他听…… 第三十六章 石室老妪 第三十六章石室老妪 正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良久,俊颜似笼着无尽的愁怨安慰道,“男子三妻四妾本是人之常情,你也莫要因为方泽感情不专一而太过悲伤。” “哼……”清竹冷冷睇他一眼怒声道,“三妻四妾,那是在你们这里,在中国就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那里全是一夫一妻的!” “一夫一妻?”他笑笑然抬眸,“一个男子只允许娶两个女子吗?一个夫人,一个妻子?” “想什么呢你?”她气得用肘窝拐了他一下,“一个男人只可以有一个老婆!这也是我一直想方设法想要回去的真正原因,我希望我的爱情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哎呦,”他痛得呻吟出声,“那要是多娶呢?” “全部抓起来……” “抓起来做什么?” “抓起来全部切掉小jj,用磨得最锋利的小刀,一刀下去准确无误,要不要也试试?” 正说话间,她感到臀部后某公子下身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东东,大幅度的颤抖了一下,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其实,如果真心喜爱一个女子,心里又岂能放得下别人,根本不会到处留情、窃玉偷香。”正文紧了紧环绕着她纤腰的双臂继续道,“然,我总觉得方泽真正爱的是你,你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解,就像他说的‘有些时候,你双眼看到的并非一定是真相!’一样。也许他因为何事而有口难言也不一定。” “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你们有心灵感应吗?” “我也并不知晓,也许真如你所说的一般,有心灵感应吧!” “那么如果你有一个真爱女子的话,你会染指她的闺蜜,再两人合伙把她害死吗?” “一定不会,如果那样,我会亲手杀死自己!” 清竹心中如有泉水叮咚,待她回头望着正文时,他已经沉沉睡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几日的舟车劳顿已经让两人筋疲力尽,困顿不已的正文正甜甜地睡着,在梦里好像见到了自己的心之所属,笑容恰似暖春里清晨明媚的日光。 山高路远,地冻天寒。多日的匆匆赶路已经让她二人疲惫不堪,终于在三日后,来到了登云山脉脚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刚进入山脚下,便被皑皑白雪晃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漫天飞雪、遍地冰霜、狂风怒吼、马蹄难行。 雪谷入口还有几户人家,但再往里走,便车马稀少、毫无人烟,他二人早已神色恹恹,加上天色已晚,见前方不远处有户人家,便想着要投宿其中。 这是一座用各色花岗岩堆砌的小屋,古朴质雅,虽然石头房子不大,但从窗户透过的灯影,好像就能感受到屋内的温馨和热暖。灯光投影中一个老妇人正在不住的忙碌着,犹如即将接待从远方归来的贵客宾朋般拾掇打扫着,这是充实而忙碌的一天。 “有人在吗?”喝了一声,无人应答,“屋里有人吗?”紧接着又是一声。 从里面传出节奏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高龄妇人一边推门一边道,“不是说再过几天才回来的吗,怎地此次这般的早归?” 清竹与正文不约而同的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妪,身上穿了套青色粗布的斜襟衣裙,头上插着一只雕花的木簪子,身材微胖,衣服脏旧、头发花白蓬松散乱,显见正在整理家务。 “你们是……”待到看清来人,老妪不免有些失落的询问。 “啊,婆婆,我们兄弟二人上路进谷,我哥哥身子不好,可巧遇到了您,不知能否讨口茶吃,方便的话还想借宿一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老妪也是个心善的人,见清竹长得丑陋又面黄肌瘦,不禁心疼了起来,便道,“那就快进来吧,外面冷小心冻坏了身子。” 几人共同走了进来,这是一座两室的小石房,屋内陈旧又凌乱,棕红色的木桌十分粗糙,一只桌角下还垫着一本书,想来定是四条腿不平齐的缘故。铁黑色的油灯在夜晚泛着幽暗的黄光,清竹扶住正文没走几步,脚下踩到东西差点被绊倒,她弯腰拾起后发现竟是一把炒菜做饭用的锅铲,哎,所处环境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最为贴切。 老妪一把夺过她拿着的铲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让两位小兄弟见笑,老太婆眼睛不太好使,对了,两位小兄弟怎样称呼?你们还没吃晚饭吧,要不也一同吃一些吧!”说完扭过身去,便直接用手中的那把上面还带着鞋印的铁铲揭锅炒菜,不顾他二人雷惊电绕的表情。 “我哥哥姓正,我姓夏,我们这么晚来打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就更不能耽误您用餐了!” “那倒无妨,只是看你兄弟二人气度不凡,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定是富贵人家的子嗣,吃不惯我这难以下咽的粗粮,里屋炕上还有些煮花生,在我们这等赤贫人家也算是好吃食了,刚刚煮好的还正热乎着呢,你们若是不嫌弃,便去品一品我老婆子的手艺。” 清竹两人也确是饿得不行,一路上只吃些冷冰冰的干粮和雪水,一听说有刚煮熟的花生吃,当下眼睛放光地道,“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就先谢过婆婆了!” 里屋的小火坑烧得正旺,进门就热气扑面,清竹有心帮正文把棉衣脱掉,可他早已饿得两眼发绿,直接奔着炕上的两盘花生就奔了过去。一个大盘正冒着滚烫热气,另一个小盘却温度稍冷,正文拿起小盘的花生,便狼吞虎咽的狂吃起来,几乎是囫囵吞枣地全数咽下,一边塞还一边不停地说道,“真是香美,不过好像就是淡了一些,丑丫头,你不吃吗?” 清竹本也想尝一尝,但见他这般如狼似虎的模样,便摇了摇头,他那简直就是狗占八泡的护食相,全然没有往日的风度,不禁莞尔,心中暗想自己怎么能和病人抢东西吃呢! “正公子、夏公子,这里还有一碗包谷粥,不嫌弃的话也来尝尝。”那老妪正端着一支脏兮兮的旧碗走将进来,说话便要递了过来。 清竹见那碗边上全是黑色的油腻手印,且某老太指甲里竟是灰泥的大拇指已经伸进包谷粥,差点干呕出来,眼角抽搐,急忙推脱道,“婆婆,小心别烫着,您的手指在粥里呢!我不饿的,还是您留着自己吃吧!” “没关系,我不烫的,”老妪脸上似乎露出母亲那样恬淡的笑意道,“还是夏公子会心疼人,将来定能是个好相公!这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是前天晚上剩下的,我又重新热了一阵,千万别客气,再要推脱便是瞧不起我们农家人了!” 清竹眼见实在阻挡不住,还是不吃的话,便实在说不过去了,便咬了牙、闭了眼,一口气将那隔了两天的馊味粥狠心咽了下去。回头见正文那浑身颤抖,差点憋成脑瘫的模样,更是生气。 “婆婆,我们兄弟还不知怎样称呼您呢?”为了逼迫自己不再去想刚才的事,她随便找个话头便差了去。 “老婆子我姓薛,老伴早就过世,独有个儿子……” 薛婆婆正说着话时,却见到那支空空如也的小盘,惊得瞬间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站在那里不动半分。 半晌,她磕磕巴巴地道,“我那小盘里的花生是哪位公子吃了?” “婆婆莫不是要反悔不让人家吃了,”正文马上玩笑地说道,“可惜已经迟了,早就成了我的腹内之物了,味道倒是极好吃的,不过下回薛婆婆再做这菜时一定要多放些盐巴!”说完,还不忘用右手拍拍圆鼓鼓的肚子,一副我已经吃了,你又能拿我怎地的无赖相。 那老妪半日不语,而后极为尴尬的笑笑,露出满口稀松的黄色牙齿道,“那倒不是,只是老婆子我真是佩服正公子你们年轻人,不瞒你说,我这上了岁数的人牙口不好,大盘中煮烂的花生怎么也嚼不动,便将上面的咸淡味反复啯下去,品一品滋味后就放到那小盘里了……” “什么?”一时间他的脑子里似雷劈斧凿,还在反复思考她话的意思,等他恼怒过后,醍醐灌顶地醒转过来,突然有一种几步上去,将眼前人一巴掌劈死的冲动。 “噗……”清竹实在忍不住,终于将满口的包谷粥,全是归还出来! (菠菜:真是有够恶心的了!) 这一夜,正文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脚盆,吐呀吐呀呕个没完,想起来就吐,吐完了再想,想完了再吐,真是千锤百炼! 那日一晚,正文呕心抽肠地将肚里乾坤倾囊而出,待到天明时,全身几乎除了心肝脾胃肾,就剩下一副空皮囊,实在是没什么可吐之物,便又累又饿地睡了过去。清竹在炕边静坐一夜,不住地照料。 第二天一早,清竹被狗吠和鸡叫吵醒,匆匆收拾昨夜的一团脏乱,便忙着帮薛婆婆一同做起早饭来。 “薛婆婆,我听闻雪谷中有位老神医,悬壶济世、医术超群,请问你是否知道他的居住之地,我哥哥身受重伤,想请他帮忙医治。”清竹一边勤快的干活,一边出言打听…… 第三十七章 大姨妈来了肿么办? 第三十七章大姨妈来了肿么办? “什么?你说的是雪谷子,你们想要见他可并不容易,那老头脾气怪的很,从不轻易助人,你没见路上不少的死者,都是他见死不救的后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薛婆婆听后不满地道,“但凡有点良心的人也不该如此铁石心肠,这般的人面兽心,只配当个兽医!” “此话怎讲?” “他救人必有条件,如果病患办不到,即便是死在他面前,他都心如止水,不起半分波浪,你说他不是兽医又是什么?”薛婆婆谈到此人言语轻蔑,“想治病也不一定非要求他,我儿子便是个郎中,医术精湛,他这几日便要回来,不如你们兄弟在这儿小住几日,等他回来,兴许也能帮得上你们的忙。” 清竹千恩万谢的感激了一番,便回里屋将正文叫醒用饭。正文经过昨日一番惨绝人寰的折磨,已如惊弓之鸟,今日一见薛婆婆便闻风丧胆,说什么也不肯就餐,生怕再吃出什么老鼠、蟑螂、苍蝇等活物。 清竹见他谈虎色变的样子好笑道,“不妨事,今日一早我已将她家的锅碗瓢盆洗刷得干干净净,早餐是馒头和素菜,我看着她做的,放心绝对没有别的材料。” 正文这才勉强吃些,但是只吃些馒头,依旧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不敢动任何素菜。 晚间,清竹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明月,心中起伏不定,难道她这一生注定要浪迹天涯,在苦雨凄风中漂浮不定。 突然腹中一阵疼痛袭来,她不禁蹙起眉头,原本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但下身突然一阵湿热,好似有液体从身体中流淌出来,瞬间豁然开朗,原来是来月经了! “糟糕?”不由自己的低咒出声,“大姨妈来了肿么办?” “什么?谁来了,大姨妈?”正文恰在床上闭目养神,见到她窃窃私语,面色难看便关切地问询了一句,“你怎地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自然而然地羞红了脸,头都不敢回,“没事,只是肚子有点痛!” 肿么办?古代的女人来大姨妈都肿么办?卫生巾的有木有? “过来睡吧,这边热火,”正文想她是个女子,一路上对自己又尽心尽力的照顾,恐怕是着了凉,心中又不免多出几分愧疚。 清竹本想婉拒,但是肚子实在是不争气痛得厉害,便小心上炕,在边上躺了下来。灯火熄灭,她蜷缩在炕边,肚子里翻天覆地痛得厉害。两人本是背靠背而眠,他听见她的细微呻吟声,心里一痛,就转过身躯,将她拥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和她。他将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手掌聚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身体中,夜深人静的石房中两个合衾而眠的男女互相偎依,彼此珍惜。 清竹这一夜睡得特别甜美,早上起床时,痛经已经好了大半,但总这样不管不顾、任其流之也不是办法,只有请教身边唯一的一位长者——薛婆婆,于是乎就有了以下的对话。 “薛婆婆,你们这儿的女子来那个都怎样处理?” “哪个?” “就是,就是那个好像叫蔡水吧!” (菠菜:没文化真可怕,那叫葵水好不好,以后看文的时候有不认识的字请“摆渡”一下,免得穿过来,让古代人笑话!) “蔡水,是什么菜的水?” “就是女人每个月固定那几天都来的那个!” “哦,瞧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也就泛起糊涂来了,自己已经二十几年没来那个了,倒把这茬给忘了,夏公子你说的莫不是姑娘家来的葵水吧,只是你一个多情公子,问这些女子的红事做什么?” “我……不瞒您说,正公子本不是我的兄长,其实是我的姐姐,这几日他病得厉害,又来了葵水,我想要小心伺候着,却对此事又知之甚少,实在是难煞我也!” “噢,原来如此,怪不得正公子身体那样的弱呢,居然是个大姑娘,夏公子不必担心,老婆子一准帮你解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言毕,薛婆婆便转身走进厨房。 不多时,饭菜已熟,正文今日胃口出奇地好,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馒头,正在津津有味地喝着茶水,却见薛婆婆手里拿着一些东西笑眯眯地走将过来。正文本就对她伈伈睍睍,眼见她暗笑不已,当下心里泛起了嘀咕,突然之间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腾而出。 只见薛婆婆走到桌前,将几块破旧的抹布放在他面前,笑道,“正姑娘,这是给你的!” “什么?”正文眼珠乱转不明其意,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眼皮下是一叠粗布,肮脏且带着异味,最上面的那块甚至还有几片枯黄的菜叶,最下面的那块清竹最为熟悉,因为她曾亲见薛婆婆用它擦过碗筷,可是无缘无故送他一些破布,又为的什么? 察觉到正文的懵懂无知,薛婆婆和颜悦色道,“哎呀,跟老婆子我就没什么可害臊的了,我是过来人,什么事没经历过?今儿个一早,你弟弟就偷偷告诉我了,说你来了葵水,问我该怎么办,瞧,这不是给你送办法了吗?” “噗!”正文立即喷出一口茶水,呛咳得面色变红。 他虽从未婚配,但也是风月场所的中流砥柱,年纪不大却久施甘露,对男女之事颇为精通,想起昨夜种种又见她情难自已地红了脸颊,当下大彻大悟,于是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笑得是那么阴森,让人好像有置身冰窖的感觉。 正文终于会意,用余光瞥向清竹,强忍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毫不留情地挖苦道,“是吗,那我可真是要多多感谢薛婆婆了,”看着眼前还带着黄叶似乎刚擦完灶台的油腻抹布,继续道,“只是,这些好像并不够用,既然婆婆馈赠当然是多多益善,拿来多少我都能笑纳。” 清竹这时已经如坐针毡,一张小脸红得像猴屁股般,低着头不敢看他两人的脸色。 她还在凝视苦想到时说破,要如何自圆其说,却不想薛婆婆下面一番话,恨不能让他二人引颈就戮、以头撞墙! “正姑娘,还嫌不够,红事这般多,将来一定好生养。现下暂时就只有这些,你先凑合着将就用,等这锅馒头蒸熟,将里面的屉布拿出来就够了,你们不知道,这些粗布原来都是老婆子我年轻时来葵水用的脏布,后来年岁大了,那个也不来了,我瞧着扔了怪可惜了的,便挑拣些好的放在锅里当屉布,剩余的全都当抹布用来擦桌擦碗了……” “咕咚”一声,坚持了两天的正文终于在最后一刻被某老太实事求是的正派作风吓得晕倒在地。 夜,又是一番没命的狂吐! 经过这几番地列山崩的刺激,某自称严重洁癖的公子哥,宁肯饿死,说什么也不肯为五斗米再次折腰,早吃水露、晚喝清风,过着仙人一般的辟谷日子。 一日晚间,正文央求着清竹为他洗澡净身。说来也难为这位天家子孙,从小到大虽然遭人非议,但因为地位尊贵,还是身披锦缎、绫罗加身、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玉液琼浆,即使在那段暗无天日、屈为人脔的日子里,也从来未对生活琐碎之事操过半点儿心,可今日遭难之后流落此处,前几日又让那老妪百般戏弄,几乎都产生了一死平天地的决心。 最近他茶饭不思、心神不宁,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清洁身子了,此时身上已是异味四溢、奇痒难耐。 清竹在石屋里翻出来一支破旧的大木盆,刷洗干净后盛满温水。 正文褪掉粗布衣衫,坐在水中享受至极,清竹一边用布巾帮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一边思绪万千,这几日为何总是眉心突突直跳、心绪不宁,好像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般,她总感觉这雪谷很熟悉,前身也许来过这里,但千头万绪不论如何也不知从何想起。 “丑丫头,这木盆怎么有股子菜味儿?”正文回头见她一脸苦瓜相地发着愣,便又戏谑道,“怎么了?伺候本公子就这样委屈你吗?你还能有我委屈吗?本公子从前沐浴的时候,伺候的下人都有三四个,用的是玉质的浴盆,水里漂浮的是花瓣,淡淡的馨香,就能让人赏心悦目,像你这等相貌粗俗的丫头在府上也就是个劈材烧火的,可现在……”他欲言又止,想起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禁心中一片凄凉。 “什么?花瓣?没有!薛婆婆灶下还有些霉烂的白菜帮子,你若想用它泡澡我去将那东西拾来,用刀剁一剁给你放在澡盆里就是。”看到他穷摆谱还对自己的相貌指指点点,心中有气,冷冷的声音像是从万年冰川中飘荡而出。 白菜帮子?还剁一剁?丑丫头,你是喂鸭子吗? 和平共处了不几天,你身体刚好就又故态复萌地挖苦奚落我,这是人吗?简直你是冻僵的毒蛇,你妹的,姐姐可不是东郭先生? 两人之间视线接触,眼刀狂舞,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场血雨腥风! 第三十八章 幼童人生 第三十八章幼童人生 “哎呀,今天真真是奇了怪了,”薛婆婆的话语从外屋清亮亮的传来,“好好地怎么喂猪的木盆就不见踪影了呢,莫不是让人给偷了,真是活见鬼!” 额的神啊!这木盆还真是喂牲口的! “你……”正文气势汹汹,“呼”地一声从水中钻出,不顾身上赤裸,穿着皇帝的新装出现在清竹面前,他眼眶充血、表情狰狞,满脸的愤愤不平,“你是故意的!” “我……”她本想辩解,但见眼前如天神一般矗立的男人,颀长消瘦的身姿,冰雪晶莹的皮肤,刀削斧凿的肌理,如大卫雕塑般出现在她的眼前,绝美异常、脱俗出尘,简直犹如九天神祗下凡人间。视线所及便让她顿觉身体中有一股暖流四外奔腾,流窜而来,她看得不禁留出了口水,突然鼻孔中一股热浪袭来,糟了,原来看帅锅的私房照真的是会飙鼻血滴! 清竹心猿意马,转瞬抬头,以免鼻血下流被他笑话,假意向窗外张望,一动不动,立刻石化中…… 正文这时正羞愤交加,几欲抓狂,见她抬头仰望夜空,站立如山,一时觉得匪夷所思,也顺着视线望去,一轮皎月如银钩般挂上天空,星星点点的星光照亮白雪,眼前一派北国冰封的豪迈景象,便道,“丑丫头,你看什么呢?”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看得自然是月亮了。”迫不及待地解释,生怕引起他的怀疑。 “月亮有甚好看的,每天不都是那样?丑丫头,快给我转过来,低下头看我!”正文火冒三丈。 清竹听后,连忙将头仰得更高,作孙悟空远望状,朝四野又远眺了几眼,“快看,灰机灰,有灰机!” “灰机?”正文果真被她骗的上当,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一望,“哪里?” 清竹故作失望,然后无奈的摊了摊双手,不无惋惜地道,“太遗憾,灰机已经灰过去了!” “哦?”他被她糊弄得一愣,大脑短时间ng了几秒,“真是可惜,灰过去了,不过,灰机到底是何物件?” “这么没文化呢,灰机都不知道?”清竹突然狡黠地坏坏一笑,“灰机就是灰色的野鸡!” “不过是只灰色的野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瞧你那一番谄媚的嘴脸,旁人还心道你捡到宝了呢?”正文被怒气憋着,斥了她一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阿嚏!”某公子忘了自己正赤身裸体,寒意袭来后知后觉不禁打起哆嗦,“你这言词诡谲、智力堪比疯婆的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存心装疯卖傻故意把我搞死吗?” 接着又是一通喋喋不休的对骂…… 空旷山谷中的夜是万籁俱寂的,林间小路上偶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晚回的赶路人归心似箭,他的丝履踩着厚重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心中只有一个方向――家。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即使那里徒有四壁、一贫如洗,他不在乎,因为那是他的家;即使家有丑母、早生华发,他不在乎,因为那是他的家。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天昏地暗,暗淡的石室内,灯火如豆,隔窗而望,一位老母正手持针线缝补衣裳,夜凉如水,她却孤枕难眠,只为等那个出门在外迟迟不归的游子。 风雪夜里的归人,轻轻地叩击门扉,“娘,我回来了!” 老母亲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蹒跚脚步走到门前,“吱呀”一声轻启木门,见到眼前人时不禁相拥而泣,两泪涟涟,“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夜里,清竹夜不能寐,看着身边沉入梦乡还双眉紧锁的男子,想起与他相识的经过,心中仿佛有一千只小兔子在同时跳跃,瞬间迷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脾气古怪的男人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心扉,他有时冷漠、有时阴狠、有时无助、有时不干,但恰恰是这个如雾一样令人捉摸不透的男子,让她着迷,让她深陷,更让她不能自拔。也许就是在“福来客栈”中,他揽她入怀,帮她躲避剑击时;也许是在寂静山洞中,他握着她的手,帮他吹气,与她共同分享一碗鱼汤时;也许是在石室小炕上,他搂她入眠,陪她到天亮时……感情有时来的太突然,让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阻挡,她不可以流连任何一个肩膀,因为,她要回去,那样才能不置于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空再受情之所苦,伤痕累累! “别,别过来,不,不要,不……”正文眉心聚拢,闭着两眼,如蚊呐般的自言自语,“别过来,别碰我……” 清竹见他这般摸样,便用手轻轻地推了推他,但双手所及却是一具滚烫的身躯,他又发烧了,汗出沾背、惊悸不安,想起适才沐浴的经过,她又一次自责,暗恨自己粗心大意、办事不妥。 正文似乎正被噩梦缠绕,泥牛入海,难以自拔,什么样的梦魇会让这个如月华一般高雅的男子如此寤寐不宁? 原来那是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梦境―― 一条甬长的隧道,狭长而没有尽头,一个十几岁的俊俏少年,明眸皓齿,眉清目秀,正在拼命地发足狂奔,眼前是漆黑一片的墨色,他一不小心跌倒,又马上站了起来,来不及揉揉摔痛的膝盖,来不及拍去身上的尘土,因为他身后总有一个声音如魔音穿脑,如影随形。“政儿,你躲到哪里去了?”那鬼魅的话语,让他彰惶不定,没了命的也要逃出那人的掌心…… 小路的终点仿佛有亮光闪烁,那是一间紧闭的门房,少年别无选择地推门入屋。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房间,珠帘绣幕,画栋雕檐。男孩极力想要找一个地方藏匿躲避,但却雉伏鼠窜、无所遁形。然而,就在此时,魔音却从身后再起,他的心也再一次跌落无底深渊。 “政儿,原来你在这儿!”一个魁梧高大的、刚过而立之年的英挺男子,剑眉、星目,突出直挺的鼻梁,骄傲而俊美,华贵沉稳之中英气逼人。 男子见到少年后,脸上骤现惊讶兴奋,连说话的声音都甚至有些激动,扬唇笑了起来,“政儿,你已经攥在我手心里,我说过你逃不掉的,不要枉费力气了!” 少年猛地转身,两人面面相看,他的表情却全然与男子截然相反,阵阵寒气已由脊背窜至四肢百体,浑身都僵硬得厉害。 男子宠溺的笑着,步步紧逼,烛火的光辉将他的背影映衬成一座雕像。 少年愕了片刻,猛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向后退着小步,稳定心神。 男人一步一步向少年压了过来。 少年则身不由己的退了一步,又一步。 男子慢条斯理地靠近,一点点把少年逼到了床边,伸出手握住少年的一缕青丝,凑到鼻尖上去仔细闻嗅,浅笑着忽略着少年的惧意,“政儿,你的头发好香,是用今年最新采摘下来的梅花瓣上的露水浸泡过吗?” 少年感到头皮有些发麻,莫名其妙的亲昵举动让他的心慌慌地无法呼吸,“陛下,请你不要说笑了,头发就是头发,哪里来的香气?” 男子突然伸出手指在少年雪白的脸颊上往复婆娑,似笑非笑的表情,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的皮肤真是滑.嫩,我看普通的女子也比不上你半分!” “陛下,我……”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根长长的食指便附上他如三月春花般的樱唇。 “政儿,呵,别叫我陛下,叫我惠!”男子将手指收回,重又附上自己的唇瓣,生怕错过食指上刚刚沾染的馨香,痴痴看着少年的惧意浅笑一声。 少年如一座玉雕般伫立,竭尽全力地与男子对视,但他身上的轻颤和瞳仁深处隐藏的胆怯,却将他的慌张暴露无遗,“政儿不敢,陛下,敌国质子之子怎敢直呼陛下的名讳?” “朕允诺,朕给你这个权利,全天下只给你一人!”男子的脸上出现一分令人心悸的邪气,扫视着被自己逼到床边的猎物,唇角勾起微笑的弧度,“如若觉得不便,我和你父亲年纪相仿,外人面前你也可以唤我叔父!” “陛下……”话还没有说完,却如鲠在喉,因为男子一只手已经霸气地将他掀倒在床上,另一支手放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地游走。 居高临下地望着身下的猎物,男子带着刀茧的手肆无忌惮地抚摸着少年,一丝一丝、一寸一寸,不肯放过他身体每一寸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好整以暇地拧住他的下颌,连指尖都乐而忘返。 “政儿,世间任何男子都美不过你,不,女子也美不过你,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人!”男子望着身下娇俏的小人,那受辱不安的表情,狼狈不堪的眼神,都别致得让人心动。 第三十九章 中蛊 第三十九章中蛊 男子是一个多么神采飞扬、天下无双、傲视苍生的英雄,沙场风云,杀伐决明。后宫佳丽三千他都不屑一顾,却惟独对眼前的小人又爱又恨,丢不下、放不掉,深深地印刻在心里移不动半寸。 他竟看得痴了,禁不住诱惑将自己的薄唇一点一点靠近…… “不!”突然被摄住朱唇的少年,惊异出声,他不想继续苟活,洁白的贝齿还没有下落,早有一支大手死死地掐着他的下颌。 男人的笑阴狠而诡异,只一句话便让少年如枯草黄芦般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别寻死,此生休想,你若死了,我就让那个女人陪葬,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做我一生一世的情人!” 少年倏地瞠大双眼,黑宝石般的瞳眸中隐隐有泪光一片,“别伤害她,不要,不要,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便是……”话到最后已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哭喊。 男人心满意足地笑了,如五月天最灿烂的风光,。 当一切风平浪静,男人的眼中还有未褪尽的爱.欲,抚着少年白皙的后背,一遍遍在他耳边轻声自语,“不论你信或不信,自从见了你的第一眼朕便茶饭不思、魂不守舍,像着了魔般想要你,要你的人,要你的身子,更想要你的心。” “政儿,一起走吧,跟朕回国,朕保证为你废了三宫六院,逐了六宫妃黛,不再染指她们半分!带上那个女人,我知道你十分喜爱她,跟朕一起回去!”男人贴着少年的耳朵,声音低沉而魅惑,“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任何人倘若胆敢觊觎你一分,我便是倾覆天下、粉身碎骨也要将你夺回来,豢养终身!” 那少年已经没有了残存的力气,毫无反抗之力,但他明白哀求也丝毫无用,只能畏惧的摇头,再摇头。 男人的甜言蜜语悄然而止,改弦更张道,“朕从不勉强心爱之人,你不愿随朕而去,朕绝不会让你违背心意。朕在南齐这里有一座邀月小筑,那里冬暖夏凉、衣食无缺,你们就暂时小住在那里吧!” 少年只是默默地聆听,没有动作半分,因为他明白这是那个男人赤裸裸的软禁,从今以后自己就像一只过着穷奢极侈生活的金丝雀,永远也走不出那座奢华糜乱的牢笼。但他也毫无办法,因为他要保护那个女人,就像她曾经捍卫自己一样。 哪怕是用最最下作的方法――出卖自己稚嫩的肉体,他也要守护她,直到世界的尽头。 哪怕要被全天下的人耻笑――堂堂皇子,屈为童脔,他也要爱护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见少年没有反戈相向,男人竟似个痴心的愣头小子般呵呵傻笑,失了一代帝王往昔的英明之相,“不要离开朕,求求你,今日能同你一番云雨,今生足矣,异日这条命就是丧在你手里,我也绝无怨言!” 睡梦中全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正文重温过去,他浑身都在乱颤,头上也溢出层层冷汗,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正文,你醒醒,别吓唬我,睁开眼,快睁开眼……”清竹被吓得泪流满面,难道他们短暂的相逢竟是人鬼疏途的结局,她不信,她坚决不信,这个来回在鬼门关打转了几次的坚强男人,莫非今晚真要死于非命? “薛婆婆,你快过来一下,”她的语调颤栗中有几丝哭意,“我哥哥他好想快要不行了!”说到最后竟嚎啕大哭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听到了这边排山倒海的啼泣,慈祥的老母手中秉着一只蜡台,借着微弱烛光与一个人影前后相随,来到了里屋的小炕边。 薛婆婆用手中的蜡烛点燃小屋内的油灯,昏暗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两人站定脚跟,转身望向仰卧的正文。清竹抬头便见到薛婆婆身边的一个男子身影,他长须长髯,黑发飞逸,飘然若仙。 此人为何会让清竹有如此稔熟的错觉,待她上眼一瞧,才豁然确斯,原来他竟是那人…… 眼前的男人一身藏蓝色锦面棉袍,从头垂到脚后跟,风帽上的白色狐裘衬托出他的一脸刚毅沉稳,一双锐利如鹰的眸子炯炯有神,仿佛已经将红尘中一切的恩怨情仇、纷纷扰扰全然看破。 清竹与来人双双相望,竟生出一种由衷的、不知名的仰慕之情。 “你……薛神医……” “你……夏公子……” 清竹眼见如神明临世的中年男子,不禁心头百花齐放,此人的到来无异于雨中送伞、雪中送炭,看来正文今天有救了。 薛神医将长袍脱下放在一边,坐在炕边的圆凳上,先用右手摸了摸正文的额头,翻了翻他的眼皮,再又扒了扒他的嘴唇后,便将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之上,良久无声,静坐无语。 一盏茶的功夫过来,他低沉幽暗的嗓音在石室的小屋内响起,“夏公子,你与这位公子有何深交?” “正公子,啊不,正姑娘是夏公子的姊妹,”清竹还没接话,薛婆婆便好心的答话,脸上露出一丝关怀之情。 “啊?”薛不全惊声出口,被母亲的一句话弄得莫可名状,“他是个女子?” “噗!”他实在没忍住,大笑一声,“他的脉象虽然杂乱无章,但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姑娘家呀!” 清竹现下也无暇与他争论辩解,十分焦急地道,“薛神医,我兄长到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为何他三番四次的反复发作,总也不见起色?” 薛不全沉吟片刻,两眉深深紧锁,面无表情地道,“夏公子,如果此人并非至亲之人,还是放弃了的好!” 清竹闻言,怒火滔天,面罩寒霜、嘴角颤动地大声斥责道,“你这个郎中,我问你救人性命的方子,能不能救你直说便是,为何吞吞吐吐,有点没的,竟说些不中用的话来让人听了着急!” 薛不全面色难看,心中多有不悦,但见她为这病人心急如焚便知此人对她十分重要,也并不与她计较。但脸上依旧冰冷,“不是在下吐言怠慢,只是此人无药可救。” “什么?不可能?他风华正茂、身上的伤只是皮肉之痛,怎会无药可医了呢?”她立时脸色惨白,眼中闪烁着惊惶不定,心中揪痛不能自禁。 薛不全不由蹙起眉心,“此言不错,但看他现下的情形,此人并非病重,而是中毒!” “中毒?” “正是,中毒,确切地说是蛊――春蛊。” 薛不全由炕边的圆凳上站起,迈着方方正正的步伐,朝着窗边走去。窗外的明月发出惨白的月光,照耀地上的银雪反射出鬼魅的光线,他的心情也随着忽高忽低。 “但凡春药大致可以分为三种:其一是媚药,这种药药效较轻,中毒者服用解药或用冷水浸身,数个时辰之后,便可自行解毒;其二是春药,这种药药效适中,中毒者需与女子交.合,方能解毒,如若不然热血沸腾将会七孔流血,不治而亡:其三便是春蛊,这种蛊虫一般多从口而入,它会沿着人体的四经八脉蔓延全身,初中毒时,若要医治尚可活命,但当时身体并无异样不易被人发觉,待到病发之际便为时已晚,最后扩散满身,血液倒流逆行,雪崩用药不治,便会失血身亡。”薛不全徐徐地说着,仿佛说给别人,也像说给自己,“而你的这位兄长,所中的便是春蛊,而且他中毒时日已深,别无他法治疗。” “春蛊?”清竹想起他们初遇时,胡屠夫提到正文总在清倌院里悠悠忘返,联想到那日在山洞中他身体的种种异样,瞬时脑子彻底领悟。 第四十章 神女现世 第四十章神女现世 原来,正文并非骄奢淫.逸、白日宣.淫的好色男子,也并非心有非分之意,只是身上蛊毒发作,让他不能自控。当清竹得到这样的认知后,心中溢满丝丝不快与凄凉。 “他还有救吗?”她的心被巨大的失落占满,没有一丝表情地道,“我要救他!” “救他?”薛不全苦涩淡笑,眼中充满冷漠,“甚好,倘若你能为他推功换血,他自然可以活命,不过到时就是你命丧黄泉之日,哈,哈,哈……!”他的笑让人胆颤心惊,带着轻慢与蔑视,仿佛看透俗尘间的杂事与情爱。 谁会为救一个人舍弃自己的大好生命,男欢女爱的恋人都尚不可能,更别说一个所谓的异姓兄弟。 “难道就再无别的方法了吗?”她的眼中似有泪泉喷涌,滔滔不尽。 薛不全被她的悲恸欲绝触动了心神,“如果你是个女子,且愿意以身相许,也许他还可延命残日,不过以他现在的病情,恐怕也只能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清竹的心刹那间坠落谷底,她该如何才能帮他?如果为了救他献上自己的清白之身,她就将愧对这肉身的主人,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何其重要,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还要毁了人家的名声吗? 半晌的漠然,脑子不停地发问,煎熬自己的人和心。 “上雪谷吧,也许那个老东西能救他的命?”薛婆婆也许是被她的悲凉和无助感动,出声宽慰道,“姑娘,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女儿家,也知道你和这位公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些日子和你们开些玩笑,倒把你二人折腾坏了吧!” “姑娘,有句话不知我老婆子当说不当说,”薛婆婆说完神秘莞尔,“姑娘身上有神光护体,定非凡人,将来有朝一日若能号令天下、鸟瞰苍生,定要将我火凤百姓的甘苦性命放在首位,不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夏姑娘,我的话你可记下了吗?” “啊,是……”清竹怔怔然不知其意,“薛婆婆,你的话我有些不明白。” “现下我也只能和你说到这些,今日怎知明日之事,”薛婆婆微微转身看着薛不全,一扫往日的老态龙钟,仿佛优雅而高贵的妇人,“不全,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不可与你师父提及半句,如若不然,休怪母亲不再相认。” “是,儿子明白。”薛不全低头允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清竹被眼前的一幕弄得目眩神迷,这位婆婆究竟是怎样的高人,怎会突然间天翻地覆地转变如此之大。 那老妪碎步上前,望着悠然转醒的正文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活该你今生受此劫难,休要怨得旁人。” “薛婆婆,你……”清竹想要疑问几句,却不想立即被她打断。 “夏姑娘,这位公子病重得厉害,要想救他性命,还是抓紧时间要紧。从这里往前有两条路,向左一座雪女峰,雪谷便在那山峰之下,向右一座漂云峰,峰下有个玉虚观,玉虚仙子让我转告姑娘,若有难处,便可到哪里寻她。事不宜迟,你们还是赶紧上路,前路凶相,千万珍重!” 薛婆婆说完拍拍身上尘土,和蔼的看着薛不全道,“儿呀,你自己多多保重!” 暗夜如水,她说完便走出石室小屋,将拇指食指同时放入口中,清冽透彻的口哨声霎时想起,在雪谷的暗夜中犹为响亮悦耳,空中有“扑簌扑簌”的声音传来,一只满羽洁白的大鹤振翅而来,在石室上方盘旋,只见那老妪凌空踏雪、恰似飞仙、纵身于白鹤躯体,那灵鸟拍打大翅,环绕小室四周两圈,便剑一般地直冲皓月,徒留飞影,但听鹤唳云端,经久不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清竹仿佛如坠深海之中,不知眼前的一切是现时,还是梦境。 半晌,薛不全目光迥然地望着清竹,叙叙道,“敢问姑娘芳龄?” “啊?什么?问我吗?”清竹被他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糊涂,“我,我二十八了。” “‘正见当垆女,红妆二八年’,二八韶华,姑娘今年十六岁吗?”薛不全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只有十六岁。 清竹明白他定是看到自己的体貌才如此武断,也不辩解,只是干干一笑道,“那,那就算是吧!” “夏姑娘,请问你的生辰可是在三月初六?” “你问的是我,还是她?”清竹以为他问的是这肉身,便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我再问姑娘,你的身上可有一枚凤凰形的胎记?” “有的,有的,不过薛神医又是如何知道的?”清竹心中诧异反问道,“丫的,你该不会是偷看姐姐我沐浴更衣了吧!” 这个时代的郎中怎么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是这样色相色胆! (菠菜:不对,到目前为止,你好像还没洗过澡呢!) 薛不全想她是东扯西扯、有意隐瞒,心中不悦皱起眉头,“夏公子,你可听我一句话,”他顿了顿嗓子然后道,“你兄长的病情照理来说早该毙命,但因你有神物附体、散发灵力,他与你朝夕相处,吸取宝物之精华,才让他活到今日,如果在下猜测不错的话,你的那位姐姐能怀有身孕的缘故也是如出一辙。他日若然这位公子蛊毒再发,你可用雌性之血喂他服用,暂可保他性命无忧,但此法治标不治本,想要完全康复,还应找到根治病因的办法。” 言毕,他的心里却戚戚然一片惆怅,神女现世,天下太平,难道师父终究还是输了? 他拾起长袍披在身上,转身走了出去。清竹追随而去,想要再寻问缘由,却见他翻身上了一匹枣色大马。马上人紧了紧锦袍的飘带,神色凝重地回头道,“夏姑娘,你我今日缘尽于此地,来日如若再次相见,请装作不曾相识,就当作是路人,形同陌路吧!”他勒紧缰绳,奋力挥袖,马蹄飞扬,踏雪而去。 清竹站在原地久久不动,脑子的信息迟迟不能消化完毕,今日之事甚为古怪,这婆婆和神医到底是何来历,似人?似仙?似鬼?似怪,一切的弥天大雾到底何时才能拨云见日、重见青天? 她快步进屋,见正文已经恢复神智站在窗边,便随口说道,“哎,我说正文,我看那人所乘之马十分眼熟,你倒是帮我想想,到底在哪里见过?” 正文倒是表情僵硬、冷哼一声,“哼,那是我们的马匹!” “哦,对了,那是我们的马匹!”清竹低语几句,但接着便如梦方醒,推门而出、拔足狂奔,一边疯跑,一边喊叫,“那是我们的马匹,色郎中,你给我站住,你骑的是我们的马匹……” (菠菜:剧情是周星驰式后现代主义风格,情节有点无厘头,sorry!) 第二日清晨时分,雪虐风饕、冷意刺骨,清竹二人本还在小炕上相拥取暖抵御寒意侵袭,待他们被寒风吹得身体凉透,才渐渐冻醒。可眼前的一切却更让他们惊愕失色,原来他们竟在野外露天外宿,躺在一块黑色的大石之上,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一面墙壁,昨日的种种全都不见踪影,那婆婆、那石室、那小炕居然全是幻相,一夜之间便悄然消散、销声匿迹,他们有时甚至怀疑,曾经的一切仿佛都未发生过一般,难道这几日之事竟是南柯一梦? 正文的情形越来越严重,病得有时泛起糊涂,告诉清竹自己在梦中仿佛听见有人对他说什么今日、当初、受劫的话,清竹只是笑笑,劝他多想无意、劳心累神。 清竹徒步进入树林中,用匕首砍断一些粗壮的大树枝,拔去外面干裂的树皮,露出里面光滑的树干,用布条捆绑成简单的爬犁,再将棉被置于其上,正文躺在里面,她便要拉着雪爬犁上路寻医。 “夜寒翳冷渐严冬,白雪飘零落人间。”雪一直下个不停,像棉絮一般的雪,像芦花一般的雪,像蒲公英带绒毛的种子一般的雪,在风中随风飞舞,天地之间灰蒙蒙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地面,四周像拉起了月白色的帐篷,脚下立刻变得银装素裹。 正文的病情更加严重,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有时甚至要睡上一整天,清竹见他这般模样,生怕他从此一睡不醒,便总是想着法子与他说话,逗他欢喜,为他解闷,一路上也欢天喜地、不甚开心。 “懒哥哥?” “嗯?” “你冷吗?” “有一点儿,如果怀里能抱着你的话就更好了!” “身体这个样子还嘴不饶人,吃我豆腐可是要付钱的!” “丑丫头,你累吗?” “当然累了,有机会你也试一试拉爬犁的感觉,话说在我们那里,只有动物才会做这个活计,例如狗、马……” “你在我心里和它们没有区别。” “什么?哼……又欺负人!懒哥哥,如果有一天你的病好了,最想做什么事?” “丑丫头,倘若有这样一天,我要兑现曾经为一个女子许下的心愿,然后带着你游山玩水、周游列国!” 第四十一章 踏雪寻医 第四十一章踏雪寻医 清竹听得百感交集、如痴如醉,有时甚至幻想起两人策马江湖、云游四海的快意生活! 人是不应心存奢望的,期望值越高失望也就越大,有一天若从五岳之巅坠入绝情谷底,心就会碎成一片片的,再也拼凑不成原来的样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雪过后,世界安宁下来,地上、树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绘出一幅俗世间最美丽的画卷。清竹二人在一棵松树下休息,她用手捧些干净的新雪为他解渴,趁他休息的时候用匕首猎获一只母狍子,割颈放血喂他服用,也算暂时稳定了病情,而后继续上路。 离雪谷的路越来越近,冰天雪窖、北风凛冽,清竹就这样一步步地走着,棉履已经湿透,雪水灌进脚底,凝结成冰,拔拔地凉。有时她会跌倒,但立刻爬起来,不惧痛、不畏寒、不诉苦、不抱怨。双手冻得通红,有的地方干裂出口,每往走前一步,手都被布条勒出了血,十指连心、钻心地疼,可她的脚步没有因为疼痛而减慢了半分,因为她知道光明、希望就在前方不远处。 那是一个风雪凛冽的晚上,月亮发出一丝奶白色的光辉,北风并没有阻止他们行进的步伐,弯月下一个娇小的影子正吃力地弯腰前行,身后拉着一个木制的简易爬犁。 “懒哥哥?” 没有得到丝毫回音。 “懒哥哥?” 寂静,还是毫无声息的寂静。 她的心无故一惊,他定是太劳累了,睡了过去,一定是的! “懒哥哥?” 还是一片悄无声息。 清竹猛然转身折回去,蹲在他面前,用自己冻得毫无知觉的右手试探他的鼻息。许久,当手指感触到微乎其微的些微热气的时候,她竟抑制不住地泪水滂沱,她就是知道,像正文这样让人扔不下、撇不得的狗皮膏药是没这么容易死掉的。 她用手掌大力地击打他冰如寒铁的脸颊,反复的、没有规则的乱拍…… “你……”他的声音虚软无力,“别白费力气!”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正文对她从前少有温情,但今天眼中却是柔情一片,“我大限将至,命不长矣,你我虽相识不久,但数日间你多番搭救,我势必牢记于心,原想有朝一日若能重返故里、飞黄腾达,定要与你一结连理,终身只爱你疼你一人,不让你受一分委屈,但事到今日看来那些事只能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即。” “不,你不会死的,古代男子不都是最讲一诺千金的吗?既然答应了要娶我,就必须说道做到,还没有做我的新郎,你休想死掉!” 清竹脑中一片混乱,用力地摇着他的身体心中犯了难,究竟要如何才能救他?突然,一个重物从袖兜中掉下,砸得她脚面疼得厉害,拾起一看竟是那把飞凤匕首。 她刹那灵光一闪,拔出刀鞘,银色的光线闪过她的脸庞,闭紧双眸,朝着自己左腕狠狠割下!鲜血潮水般涌出来,汩汩地流着。她立时将手腕伸到他的嘴边,右手扳开他紧闭的双唇,让鲜血一滴滴进入他口中。 正文病得糊里糊涂,舌尖一触碰到液体的滋润,贪婪如洪水猛兽,他立刻野蛮发疯地吸.允着,像野兽一样贪恋地吮吸那甘甜的液体。 清竹紧紧咬着下唇,手腕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像水一样被他吸食,而他就是吸人心血的魔鬼! 月上中天,淡淡的月华洒满雪地,一片柔和的白色光芒。 清竹将自己的手臂从他口边无力地抬起,左腕上均匀排列的几个伤口都已经凝结成朱红色的血痂,只有刚才被他含吸的刀口还保留着新鲜的赤色。她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身体摇摇晃晃,缓慢地站了起来。 正文在发出一声苦痛的呻吟后,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竟支撑着身体渐渐地坐起来,虽然身体疼得厉害,但已经有了不少的力气。朦胧的月色看不清他苍白的脸,而他深邃的目光却立刻搜寻到不远处倚靠着一颗松树的小小人影。昏迷之时,隐约间,自己曾看见她全身发抖地为他喝水,那不是幻觉吗?冰炭不言冷热自明,那个女人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她没有弃信忘义的置他而于不顾,她是从始到终唯一实心实意待他的人。 “你怎么会突然醒了?”清竹听得脚步声转过了头。月华下,她站在月影清晖中,一双含情如水的眸子,头发被风吹散,衣角漫无目的地上下翻飞。 “还有水吗?”半晕半醒中,他明明记得她喂他喝过水的,而且那甜如蜜.汁的液体让他得陇望蜀、贪心不足。 “啊?水?”清竹的声音虚无缥缈,精疲力尽,没有一点力量,“没,没了,你先忍忍,再往前就是雪谷,到了那里就能找到水源了。” 她的话音带着轻微但不可觉察的震动,头部似被灌了铅,沉重得像有几百斤重,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胸口闷闷地喘不上一口气,手腕上是一阵阵紧缩的痛感。 忽然间,她感到头重脚轻,眼前是一片风雪凄凄的白光,身体前倾便晕了过去,立时就将无力地瘫倒在冰清水冷的雪面上。 “丑丫头,丑丫头……”正文及时伸手接住她晃晃悠悠的身体,她被吸取了太多的血液,如同一摊毫无活力的散沙,全身虚弱无骨,扑倒在一个风刀剑霜般的怀抱里。 当清竹睁开透彻如潭水般眼眸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之时,和煦的冬日暖阳照在小巧的身体上,暖洋洋的让人身心欢畅,一如她心中久违的感觉。她正躺在一个单薄的背上,正文虽然看起来消瘦,但背脊却很宽阔,更加温暖。 不管多么狼狈,不管多么不堪,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那熟悉的丁香花气息让她迷恋、让她心醉。他的脖颈洁白而修长,她的双手环在那线条优美的脖子上,小小的脑袋乖乖地靠着他的肩膀,非常的妥帖。 正文的双手从背后拦过她的双腿,清竹怀中的那只飞凤匕首便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雪谷迈进。 “丑丫头,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就要把你丢到雪地去了,你的口水淌了我一身,还有沉死我了!” “嗯?我睡了几天了,怎么身上酸痛无力的!”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顺势擦掉口水。 “你睡了整整两天了,丑丫头就不能少吃一点吗,这么重就不怕将来找不到相公?” “我才不怕呢!”清竹娇小的身体趴在正文暖和的背上,像只波斯猫一般乖巧,轻盈俏丽,几乎没有一丝重量,她昏倒之前,分明记得有人曾经告诉她,要与自己一结连理,终身只爱自己疼自己一人。 “我重吗?我怎么没觉得?”她娇滴滴地说着,但随即想到他也是大病未愈,便急忙改口道,“你要是累的话,就放我下来吧!” “无妨,背着暖和一些!”他急忙将双手在她身下紧了一紧,生怕身上的小人一个气恼便直接跳将下来。为何每次两人说话他都要凭白无故地打趣她一番,分明自己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一股独属于他清冷的丁香幽香扑向鼻翼,她的心弦不禁颤动起来,忍不住紧搂住他的肩头。 “嘶……”清竹无意中触碰到自己左腕的伤口,与此同时便是低哼一声。 察觉到她的异样,他迅速翻开她的袖口,视线触及到清竹的藕臂,一条条丑陋的伤口像蜈蚣一般蜿蜒向下,触目惊心的伤口带着血腥的气味,那刚刚愈合的伤口已经粘连在布面上,被突然撕裂的疤痕,还有沾染着血色的皓腕,就这样明晃晃地突然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正文不觉惊异出口,忽有一股不祥之感聚集心头。 “没事,打猎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她不想要他报恩,不想让他有愧疚感,她要的是他的爱,没有任何负担的爱。 看到她冻得红中带紫的双手,他的心触目伤怀,那手上几乎全是冻伤,上面横竖交错的小口是在拉拽爬犁时被布条勒出的伤口,这个女人为他受了太多的苦难,他该如何报答她呢?如若有“云开复见天”的一日,除了天上之星、水中之月,只要是她想要得到的,只要不是那件事,他都会倾尽全力为她争取、为她夺得…… “把手放到我的衣领里吧,那里暖和些,妙龄女子的手哪有你这个样子的,来日一夕若是嫁不出去,非要赖上本公子不可。” 清竹的红唇不觉勾起,将如冰锥般几乎冻僵的十指,沿着他完美的玉颈伸了进去…… “噗……”正文身不由己的全身发起了抖,但咬牙忍着出其不意的冷意,竟无声无息。 “冷吗?”她身不由己的心疼起来,“我还是把手拿出来吧!”原本只是想要吓他一跳,害他大叫求饶,谁知他竟绝口不提,半个字都不吐出来。 第四十二章 雪谷问情 第四十二章雪谷问情 “不冷,本公子的身子火力旺盛的很,这点寒凉算得了什么!”正文不值一顾地说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原来是“傻小子睡凉炕,全靠火力旺!” “花街柳陌,众多娇艳名姬;楚馆秦楼,无限风流歌妓。”原来他把力气用在那种女人身上竟是这个原因――火力太旺。 清竹的玉指如冬眠后苏醒的小蛇在他光滑如丝的皮肤上游走,突然手指一滞,好像碰到了什么圆形的东西。她顺手将那物什拿了出来,放在眼前细看才发现是那块曾几相逢的玉佩。 那块颜色翠绿的古玉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除了颜色不一之外,它们的相似程度竟到了惊人的地步。系住玉佩的金丝彩穗编绘得十分仔细精美,一眼便可以看出编制人的心灵手巧。 “正文,这条金色的彩穗编绳真是绝美异常,究竟是哪位妙人的神来之笔?” 他的身子听闻后颓然失望地晃动了一下,话语低沉,“是,是个很重要的女人!” 重要的女人?怎样重要的女人?清竹心上像是压着千斤巨石,胸口憋闷得几乎吐不出一口气。 空气中一瞬间冷得要死,正文感觉到彼此之间的尴尬,急忙岔开话题道,“丑丫头,同样是女子,不知你的针线女红做的怎么样?” “女红,我可不会,以前跟室友们学过十字绣,以后有机会我给你绣个抱枕吧!” “抱枕是何物,和玉枕有何区别?” “区别可大了,它抱在怀中柔软又保暖,哪里像你们这儿的枕头,又硬又重,记得我刚来的时候,有个色大夫偷看我,当时我就是拿着那个瓷枕头丢他,差点把他的头打破……” 正文眼眸深深凝起,“他叫什么姓名,待到我回去的时候,一定挖出他的双眼。” 清竹摄于他骤然迸出的醋意,“他的姓氏很特别,我没记牢,日子一久就忘记了!” 胆敢偷窥我的女人,那个郎中觉不能轻饶,正文又道,“女红不会,歌舞才艺总有一样能拿得出手吧!” “歌舞?舞是肯定不会的了,我唱歌很好听的,是麦霸型歌手,现在就唱给你听……” 正文心里后怕,自己好端端的无缘无故提到歌艺做什么,还嫌上次没被她那首南北半球的歌雷倒吗?他还未来得及出言制止,便有诡异的歌声在耳边响起。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悠悠地唱着最炫的民族风, 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 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民族风, 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态……” 正文只觉得天雷滚滚,脚下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不要再唱了,同样都是女人,琴棋书画不会也就算了,但歌技怎么会天差地别!” 为什么总是拿我和那个女人比较,难道她就那样美艳绝伦,令男人一见倾心,终身不忘吗?半晌清竹喉咙干涩嘶哑地道,“正文,你曾经答应过我,只有我不抛弃你,你就会什么都答应我,不知此话现在可否算数?” “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绝不可能更改收回。”他不假思索便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好,我要你以此物为媒,”清竹右手将古玉置于他的眼前,“他日必将娶我为妻,终身只爱我疼我一人,你可能办到?”听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那个最重要的女人,便感到从肺部到喉口都被锋利的针刺过,好痛!好痛! 坚定不移的步伐有了一刹那的迟疑,身下不停行走的人猛然站定脚跟,仰天长啸,片刻过后,他冷笑微微上扬,嘴唇轻轻翕动,”声音在空旷的雪谷中回荡,“好,这块玉做个信物,把它收好,三年之内你有难处可以来找我,侧室之位都会为你而留,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来……哼,哼,哼……” 除去娶你为妻,我什么都能承诺与你,任何人也无法跟她作比较,小丫头,别以为你救过我的命,就可以觊觎她高不可攀的地位,你永远都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后面的话还没有听完,她便用手捂着了自己的耳朵,清竹的心就像是被千万把刀子同时剐过,痛得她无法呼吸。冰封寒域的雪谷中,她娇羞问情,然,答案只是一块羊脂玉佩和冷似寒冰的一句话……侧室?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小老婆,命如草芥的妾,原来他心中从不曾忘了另一个“她”! “呵,呵,呵……”她竟止不住的傻笑起来,捂着胸口不让那震耳欲聋的嘲笑声铺天盖地的传来,顷刻后压抑着不停发抖的声音道,“如此这样,那就多谢了!” 清竹将那块羊脂古玉从他曲线完美的长颈上取下来,大力攒在手心中,生怕它转眼便会消失不见似的,“原本以为要费天大的力气才能将它骗来,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已经得手,看来这东西对你来说也是无关重要!” “算了,不吓你了,瞧你那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还真以为本姑娘会非你不嫁吗?”她的话带着一种凌厉逼人的气势,直叫人心胆生寒,“我可不会与天下任何一个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子,我要的是独一无二,天下独尊的爱!” 听了她的话,他猛地一跄但瞬即又恢复如常,本是僵住的身子也渐渐软化,但为何心中又另生一种自己都不能确定的情愫呢?是失落、是无奈、还是伤怀? “我好累,想好好的再睡一会,到了别忘了叫醒我,把你送到雪谷子那里,我就算是功德圆满,天大地大不信就没有我去的地方,最后本姑娘要拿着这块羊脂玉佩去找玉虚仙子,让她帮我找到回中国的办法!” “好,”正文木讷地点了点头,笑不由心地道:“那你先睡吧,到地方我自然会叫你的。” 几行温热的液体顺着修长的脖颈缓缓流下,他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一阵烦躁,“丑丫头,你又流口水了吗?” 回答他的却是她十分困倦,淡淡的声音,“嗯。”然后就是女子均匀有致的呼吸声,看来她睡着了! 正文真的没有骗她,他虽是个荒诞不羁、匪夷所思的男子,但他对她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他在心中许诺,今世今生不对她说半句谎话,真诚相对。 清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明晃晃、刺人眼球的一座雪楼,原来雪女峰上竟别有洞天。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那是一座高有万丈的纯白色塔楼,整个塔身全是用雪堆砌而成,云雾缭绕的仙山琼阁给人一股勾人魂魄的仙家气息,让人一见便心生敬仰之情。 雪女峰,顾名思义便是一座形似仙女的山峰,因为它不仅气势磅礴,而且秀丽挺拔,造型玲珑,皎洁如晶莹的玉石,灿烂如利剑,在碧蓝天幕的映衬下,像一位银色优雅的女子横卧在山巅,作永恒飞舞的姿势,有一跃而入雪海之势。 人们传言,大约三百年前一位碧落仙子私自下凡,与人世间一位帝王相恋,她甚至为了男子放弃了天籍,变成了凡女,可谁曾想男人是想要登上权力的顶峰,成为一统天下的霸主,他并不是真心爱她,只想利用她的神力完成一己私欲,他爱的是威威皇权、江山社稷,得偿所愿后更是弃恩忘义地流连于百花丛中,江山美人都不想放弃。神女心神共伤,最后跳下雪海,化为雪女峰守护世人,当男子真正失去她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都心无旁骛,她永远是心中所爱,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走!”她如灵猴一般从他身上跃下,失血过多令她头晕眼花,脚下步伐漂移不定地向峰崖行进。 清竹本想羞愤离去,谁知这一走,差点就成了生离死别! 那是一块陡峭的山岩,上面是皑皑的白雪,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突出的峭壁悬在半空中,仿佛随时都有坠落入海的危险。北风阵阵,吹得她衣角翻飞,更冷冽心扉,清竹站在雪女峰的岩石上向下眺望,俯瞰雪海奔腾不息、海浪滔滔的一派勃勃生机。 疾风骤雪中,她红肿的双眼被迫眯起,一缕额前的碎发随风飞舞,挡住她睛若秋波般乌黑的瞳仁。 恍惚之间,他觉得她就像一只翩飞的蝴蝶,破茧而出,但她随时都会飞走,飞远,飞离他,永远不再相见。 正文若无其事的走到她的身前,用手将她的秀发别在耳后,声音淡淡地突然开口,透着一丝中肯话语地道,“丑丫头,天下这样大,你一个女子要是没有落脚之地,就跟我一起走吧!” “跟你回去?”清竹有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压抑,“跟你回去,在府中当你的一房小妾,作一个你想要便要想舍便舍的玩物,跟别的女人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勾心斗角,他日若再填上一男半女,最后只好被正房太太用计害死!” “不会的,”他用双手牢牢地固定她消瘦的柳肩,“我答应你,等我报了仇,咱们就一起到世外桃源过隐居生活,一生一世,独爱你一人!匹夫匹妇,忠贞不渝,若有违背,天打雷劈!除了正妻之位,我什么都能许你!” (菠菜:嘴贱地说一句,你还敢发这样的誓言!) 第四十三章 坠崖 第四十三章坠崖 突然之间,响彻云霄的马蹄声,伴随着嘈杂的人声充斥着他们的耳底。清竹两支手紧紧抓着正文,才稳定身子不至于被那些声振屋瓦的声音震倒。 正文转过身去,虽然身体依旧无力,而脚步却稳健有力,看到外面弥漫的灰尘中,二十几匹马齐齐停下,马上的黑衣人整齐地跃下马背,矜牙舞爪地向他们走来。 “野杂种,还真是命大,居然还没有死?”一个黑衣人面目狰狞地阴笑着,泰然自若的接近已经逼至绝路的二人。 清竹看清眼前的一行人马时,脸惨白得几乎没有颜色,嘴也说不出话来,身体摇晃差点在正文面前无力地瘫软下去。 冤家对头,不期而遇,那不是在登云山脚下,欺辱正文的一伙儿贼人吗?自己当时也挨了他们一掌,毁了全部家当,若不是现在身弱体虚,今日定要和他们一决雌雄。 正文也脸色阴郁,一双凤目充满不共戴天的恨意。 “老大,你看那个丑小子不正是到茅房打酱油的吗?原来他们竟是一伙儿的,咱们兄弟险些上了他的当。”另一个黑衣人眼神冰森,冷冷的逼视着无路可逃的猎物。 嚼穿龈血的怒气已经从眼底消逝,正文迟疑一会儿,用少有的和煦对黑衣人一笑,颇为感慨地道,“苍天无眼,神明不公,我公子政何时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要让你们赶尽杀绝、鞭墓戮尸!” “笑话,你今日必死无疑,在南齐做的那些见不了人的无耻行径,我们兄弟早有耳闻,你害得主人人前抬不起头来,人后遭人诟病,被普天下耻笑!你的母亲是火凤大陆众所周知的荡妇,你流淌着她的血液,也是个天生的狐媚胚子!” “从小到大,我做的事哪一件是出于我的真实心意?天亡我也,我今日死不足惜,只是这位小兄弟和我并无瓜葛,那日只是凑巧经过,心存仁善才救我一命,还望各位大哥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饶了他的性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留着他为你通风报信,来找我们算账不成!”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清竹听得他们的话神情微微错愕,声音温婉道,“正文,何必与这些人废话,今日你我拼尽全力,就算是命丧于此地也无怨无悔!” 她眼中没有惧怕和慌乱,只有淡漠和满足,双眸含情地望着他。 正文的眼里光芒顿现,先是错愕,而后是不可置信的勇气,仿佛是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了无尽的力量,“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老大,少跟他啰嗦,解决了他们赶快回大燕复命。”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地催促道,黑衣人抽出腰间的佩刀,冰冷的刀锋泛出阴森森的寒光,步步紧迫。 四面八方的剑雨如疾风暴雨般袭来,数量煞是惊人,清竹心中捏了一把冷汗,也隐隐下定决心,今天不论是生是死也定要护他周全。 不消片刻,剑身已经染上血迹,血光飞舞,剑光肆意挥动,爆发出凌厉的剑势,随着这股气息的扩散,他二人已经被迫退到了崖边。 雪女峰山高万顷,下面围绕着瀚浩无边的雪海,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撞击着岩石和山峰,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吼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 骤然间,一个黑衣人一跃而起,手中的利刃直冲正文而来。 正文眼中波澜不惊,他没有丝毫躲避,死对他来说也许是个最好的归宿,不用再受春蛊蚀身之苦,不用再做人宠脔让人不耻,亦不用为报雠雪恨抱怨一生…… 他突然转过头,发白的唇瓣不断扇动,嘴角轻启,微笑着道,“如果我能活着,定会娶你为妻,永远珍爱你!” 清竹听得他柔情似水的情话,不禁心中一痛,眼含热泪,煞那间她不假思索地奋力将他推到一边,而自己却忘记了躲闪。 “噗”地一声,有利器穿透身体的割肉之声,在辽阔的雪谷中回荡,快刀带着巨力将她的整个身体都推向崖外,正文顷刻想要拉她一把,不料袖子一挥,竟然反成了推力。她的身子在半空中稍停片刻,向着悬崖下的雪海瞬即坠落。 清竹仰面急速坠落而下,墨发被风卷起翩飞若舞,丑陋的脸上是一抹绝艳的笑颜,一袭破烂不堪的衣衫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中流泻而去,像一朵绝世的昙花,虽不过片刻的生命,刹那凋零也能暗香浮动,直到她的人影一点点的几乎罄尽,不复存在。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今生得一挚爱足矣,不枉我穿越至此,饱经风霜,受尽千难万险,两世为人,终于得到真爱,我死而无憾。 正文望着那抹迅速下坠的身影,眼中却是一片冷峻与默然…… 她的身躯如秋天干枯的凋谢花瓣,随风摇曳生姿,直至视线中再也看不见! 阪上走丸间,清竹本以为会鸡蛋碰石头般地堕入深海,身首异处,但突然顿觉肋下生风,扑哧扑哧的振翅声跃然天上,她的身体触碰到一个柔软光滑的着落点,转头一看竟是那只大鹤,终于诧异出声。 “傻鸟,居然是你!”就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那一句不经意的冒犯,白鹤猛地用力拍打宽大的翅膀,加快速度,清竹也用力抱住它的脖颈,箭一般地直冲云霄。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平缓而有韵律的鸣叫声像流水的声响,似山谷的呼唤,飘荡在雪海上空。 正文目瞠口哆地望着那抹一去无回的身姿,想起如烟往事不免触动,两人在半月的路程中相互扶持、生死与共,直到后来渐渐地互生情愫……一路上种种危险遭遇的接踵而至,她都不离不弃,未曾放弃过他半分。 “啊!”他双膝跪倒,仰问苍天,目露自责与内疚,“为什么?每一个真心待我的人都是一样的命运!我秦政今天在此向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秦政眼中的怒气如一把大火燃烧了整个森林,他用颤抖的双膝艰难的站起,挥舞着大掌状若疯癫地向黑衣人驰去,掌心蓄积真气,那束气流所及无不吐血倒地。 二十几个黑衣人几乎撂倒了一半儿,另一半竟畏手畏脚,不敢进攻。 一个黑衣人声音沙哑的大叫,“咱们用车轮战术,如若再不行就用暗器!”说话的同时,手中三枚梅花形飞镖已经从掌中飞出,直奔正文胸前正中,此时正文也因气力不足,晕倒在地。 霎时间,祥云变色,天昏地暗,空气骤寒,天地间飞沙走石满穷塞,偶有鸟鸣呼啸之声。而此时,雪花瞬间变成利器,铺天盖地席卷一切,黑衣人全部受创无一幸免,被这毁天灭地的气势吓个半死。 “尔等还不住手?”沉沉的男低音,万分的威严。 金云瞬间染上银灰压盖而下,风暴逐渐停息,黄沙落定重见天日,黑衣人杀气顿收,满心忌惮。 一个白衣男子突降人间,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无一不在张扬着他的高贵与优雅,白衣翩然更显几分仙家气势。在他的身下,是一头同样雪白妖艳的妖兽,似狮而非狮,似豹而非豹,头上有着长长的毛发,形态很是健壮优美。 薛不全身着蓝衣,束手静立一侧,“师傅,这些人怎么办?” “你们是燕国人?”白衣男子锐利的目光扫过黑衣人,俯视众生,“还不快给我滚,否则莫要怪我今天大开杀戒了!” 余下的黑衣人携伤扶弱,溃不成军的四散逃窜。 白衣男子眼中似有悲悯之色地道,“将那个人带到雪神殿!”几乎一眨眼的功夫,那狮豹兽便载着他向雪宫飞跑。 薛不全悄无声息的走到秦政身前,用看透世间一切事物真相、犀利睿智的一双慧眼看着他,低头轻语,“还能喘气吧,那就跟上来吧!” 正文一动不动地静躺在雪地里,薛不全却仰天大笑,眸底尽是轻蔑。顷刻之间,他立刻提起那具带着无数道血口的身体,加快脚步迈向雪宫。 雪宫,雪神殿大堂是一座悬浮的宫殿。青天在上,赤云环绕。 当秦政懵懵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睡着一张檀木雕鹤的大床上,眼前的光亮太刺眼,急忙又紧紧闭上。一个男子高坐于床头的云台,俯视而下地望着他。薛不全颔首恭敬站立。 “你醒了?”男子扬唇得意地笑着,“看来这‘千合蛊’也没那么可怕!” “千合蛊?”正文惊诧地仰望,“我中的毒是千合蛊?” “不错,”薛不全背起双手不自然地笑看着他,“想来为你下毒的人对你真是恨之入骨,不过他下手也太过狠辣,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无所不用其极的用上了!” 第四十四章 玉虚观 第四十四章玉虚观 “千合蛊,顾名思义就是交.合一千次的毒蛊,是春蛊之罪。此毒是一只雌性蛊虫,进入男子人体之后,便开始产卵小蛊,母蛊一日生育一子,一千天后产下一千只子蛊之时,中毒人便即刻血管爆裂,流血身亡。此蛊初中之时身体并无异样,但到中后期之时,便觉男子骄傲之处肿胀异常,意欲与女子交.欢和好,况女子必是处子之身,否则毫无益处。”男子的声音低沉冷冽,让人不寒而栗,“千合蛊本无药可医,不过,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你居然邂逅了转世神女,从她的身上汲取灵性,还有幸以她的血液治病疗伤,也是你命不该绝!” “转世神女?以血疗伤?”秦政阴沉的脸收紧,似是在口内牙关咬紧片刻,难道那个其貌不扬的丑丫头,竟是火凤大陆传言中的神女转世,他明明记得在他接近弥留的时刻,喝过一种甘甜如果汁一般的液体,莫非那是她的血? 他的脑子片刻空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心向何方,“那我的毒已经解了吗?” “哼……”头顶上传来一个极其不友善的声音,薛不全冷声道,“没那么容易,你现在只是暂时性命无虞!” “不错,原本到你身中蛊毒的第一千天,便是你饮恨终生之日,但因你受神女恩惠,故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只要与一千名处子交好,便是克毒痊愈之时。” “那我的脸伤呢?” “无妨,只是毒发时的青胀,待我配些汤药几月便可痊愈。” “就只有这一种良方吗?” “有,不过遥不可及,你可以向为你投毒的人索要试试,兴许他还有解药……哦,对了神女真心泪是驱除百毒的仙物,说不定亦可以帮你解毒。” 秦政坚定地忍住心痛与泪水,想起那个为他送命的丑丫头,瞬然间如同晴空霹雳,原来她就是人人敬仰、望而生畏的神女。 “你叫秦政?”男子低音慵懒,“秦颐人与你是何种关系!” “正是家父。”他心中大惑,不知眼前人与父王有何渊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男子语带感慨,“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其实男子早早便已经发现了雪女峰上的一对男女,更将他们的话听得真真切切,他们生死相随,至死不渝的感情让男子心生愧疚,如果一百年前,自己也能当众说出心中的话,也许今天的结果就会大有不同。 “秦政,等你病情稍有好转之时,便即刻启程回国,我会派一名弟子随你前往北秦,帮你统一火凤,囊括四海,收复夷地,威震海内!”男子的声音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有的只是命令和执行。 “你,你到底是谁?”秦政被他一番豪言壮志的承诺震惊。 “你真的不知道我师傅是谁?”一句不怀好意的话语突兀响起,“他便是雪谷医王雪谷子。” 秦政被薛不全不明其意的敌意震怒,目光如炬地对视着,“雪谷医王雪谷子?你当本公子是白痴吗?天下间谁不知道雪谷子生性清冷、见死不救、杀人如麻,况且还是位百岁老人,可眼前的这位公子最多也就三十几岁,比你这个徒弟看起来还要年轻十多岁!” “可是也有传言他重情重义、爱憎分明,是个修道仙人。”薛不全正色地提醒到,他总有种感觉,眼前的男子绝非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哈哈哈……”雪谷子喜不自禁的笑出声,原来神仙也是爱慕虚荣的,“老朽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早就练出了不老之身。” “啊?在下实在不知,多有冒犯,还未老仙人见谅!” “看来秦国皇子颇有慧根,如此便收你做个闭门弟子吧!”雪谷子略显愉悦,一扫先前的阴暗,脸上恢复金光灿烂的霞光,“不全,去把宰父叫到雪神殿来,你们都来认识认识这位新师弟。” “师傅,”薛不全狡猾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今日闭关刚刚结束,他便火急火燎地出去了,说是要为一位姑娘送药治病。” “哦,这个臭小子,还是凡心不死,看来他六根不净,难入仙籍。”雪谷子明澈的笑声传来,“殿下重伤未愈,还是多多休息为妙,这有颗凝露丸,你服下之后,身上和脸上的伤病都会有所好转!” 一转眼,师徒二人便消失在雪神殿中。 “师傅,”薛不全疑惑不解,“您真的要收秦政为徒吗?我总觉得他眼神中太过阴郁、深沉,权欲心过重,不适合入我仙门。” “我只是要辅助他建立不世之功业,不会教授他任何仙术,”雪谷子双眸凄冷,淡然道,“赢了那个女人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 与此同时,湛蓝色天空中的另一个角落,一只满羽莹白的大鹤正在蓝天上盘旋,最后向着漂云峰上金碧辉煌的玉虚观俯冲。 衣袂飘扬,仙姿玉貌。白裙飞扬,灵气环绕。玉虚观中一个素面道姑,正手持拂尘,斜靠廊柱,绝世的美貌在金光之中无法窥见。 “白羽,还不快下来!” 白鹤徘徊了片刻,在听得主人的吩咐后,缓慢降落。 一个中年老妇,身着五彩绚丽的华锦衣饰,笑呵呵地走上前来道,“夏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清竹稍一愣神,恍惚道,“你,你可是薛婆婆?” 薛婆婆倒是并不意外,语带笑音,“怎么,夏姑娘,才几日不见,就把老婆子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怎么还记得有人还曾问过我,什么‘蔡水’、‘葵水’之事呢?” 清竹一听,登时低下头,面上滚烫,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忆及几日前被薛婆婆那一通无厘头的恶搞,暗叹原来神仙也是可以这样坑爹的捏! 素面道姑亦移步上前,望着清竹的脸颊,轻叹一声,“清竹,你好苦的命啊!” 话未说尽便眼眶续泪,出尘的容颜不免染上俗世的哀怨。 清竹看她是真心爱护自己,便温颜安慰道,“玉虚仙子,节哀顺变吧!” 二人挽着清竹的手臂,共同进到内殿入座。 “夏姑娘,那日在清竹阁的小院里,我们失之交臂,后来我依着法力寻到你后,便命薛婆婆暗中保护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并非我的爱徒,”玉虚继续垂泪道,“真正的清竹是我的徒儿,我教她法术,为的是将来有一日,她成为千秋万代的王者,辅佐明帝,富降苍生,可她却为儿女私情弃统一大业于不顾,被燕丹抛弃后,便悬梁自尽了!” 保护?那几日差点没让这顽皮老太活活捉弄死,“道长,还望勿再伤心!” “夏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就随清竹一同唤我师傅吧,我是真心将你视作清竹的!” “那,好吧,师傅,不知为何我会附在她的身上?” “你们是同一天身亡的,加上死法相同,一样都是颈部窒息、头部重击。”玉虚顿了顿,接着道,“夏姑娘,不,清竹你前世是否拥有过什么宝物,如若不然怎么魂穿在神女身上?” 清竹思考了半天,突然大悟道,“是不是这一件?”她从怀中掏出那块正文相送的羊脂玉佩,“我前世也曾有过一块一模一样的古玉,除去颜色不同,其他别无二致。” 玉虚将那玉佩放在手心,细看一番道,“嗯,不错,这块叫‘情人泪’,传说只要有情之人的眼泪同时滴入其中,便可完成主人的心愿,只是不知你这玉是从何而来,它尚未开光,暂且不能使用。” “那如何才能开光?” “需要用最爱人的鲜血,不过,”玉虚面上发难道,“清竹你前生可是许下过什么咒怨,我看你怨气太深,恨意过浓。” “咒怨?”清竹冥神细想,也未回忆起来。 玉虚见她垂下眉目,心中烦恼的样子,暗恨自己多嘴,又勾起了别人的伤心往事,忙着打扰她的思路道,“清竹,我交给你的神物,可曾好好置放?” “神物?”清竹转瞬愕然道,“是何神物?” “当然是‘魂珠’了,它在危难时会救人性命,有起死回生之用!” 魂珠?她止不住小脑袋如翻书般转动,从她穿越至今已有一月有余,可她目前为止却从没有见过什么所谓魂珠的半面! 玉虚倒是无所谓地点点头,“若是此物与你有缘,它早晚都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如若无缘,便是硬留在身上也戴不长远,只是可惜你刚才来的时候,我见你神光护体,还以为你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呢。” 玉虚拉过清竹的玉手,不禁赞叹道,“清竹,既然你上了她的肉身,就不辞辛劳地帮她完成重任吧!” “什么?”清竹心中惶恐,脸皮发白,声细如蚊地道,“不可,这是万万不可的!她是神女,我乃一介凡女,怎可当此大任,多谢师傅抬爱,但弟子自知愚钝,恐当不了这左右皇权的火凤神女!” 第四十四章 魂珠 第四十四章魂珠 “清竹切勿这样妄自菲薄,天下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自古传下的道理,火凤一统、天下太平是普天之下黎民百姓的幸事,望你以大局为重,不要推脱,完成清竹未完成的任务,这也是上天的刻意安排,不是吗?”玉虚语有颤音,眼中热泪已经滚落腮边,更显楚楚动人。 清竹望着她二人悲悲切切的模样,竟一时无措,慌乱无章,拒绝的话语已在唇边不觉又被她咽下。 “师傅,那弟子要如何才能承接清竹未曾完结的重担?”清竹冥蒙不明事理的纯透双眸泛着海水般的波浪。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然你与清竹现在浑然一体,也不用刻意为之,只要一切顺其自然,随心性所欲即可!”玉虚细细看她两眼,眼含深意。 玉虚与薛婆婆一同从内殿走出的时候,清竹已经处理完肩上的伤口昏沉睡去,几日的栉风沐雨让她筋疲力尽,聊着聊着竟不知不觉的约会周公去矣。时间已近傍晚,天色昏暗下来,晚霞铺地,落红飞天,玉虚观仿似天宫中的琼楼玉宇,金辉万丈,一派仙家气象。霞光中一对女子的身影前后相随。 “掌门,难道你真的要让这个丫头接替清竹的神女地位?几日前我奉你命暗地里观察她多时,也曾几番暗中戏弄她们,他们二人完全是肉眼凡胎,被蒙在鼓里,丑态百出,哪里有半点修道人的慧根,如此蠢笨的人怎能成为世人敬仰、万里挑一的神女?”薛婆婆面上难掩凝重,忧声道。 “这是天意,我又奈何想如此行事,事到眼前,由不得我们有半分退路,”玉虚眼中阴云满天,“难道我们要输给那个男人吗?恳请上天怜爱,多多为清竹祈福吧!” 雪宫,雪神殿中,一抹白衣卓立于书桌之旁,眼前是流金般隐隐摇曳的烛光,香气陶陶然悠,绵绵不绝地在鼻翼荡漾。[.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是这样玉貌神姿,不染纤尘,出俗不凡! 手中拿着一支展开的画轴,画卷上飞翔的仙女,鹅蛋脸,柳眉杏目,樱桃红唇,通身上下谈不上精致二字,却另有一种粗矿的美。 雪谷子突又叹气,紧闭双眸,狠心合上美人图,不再留恋多看一眼。 前尘往事如梦去,年华似水难相留。画卷中的身影虽近在咫尺,但心却天各一方。如今那人是怎样的模样,已经有许久没见了,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一百年前,雪女峰上的一个夜晚,一对衣衫半褪的青年男女正坐在青石板上相依相偎,白衣仙侠的身影,似金童玉女般的神仙眷侣。 “师弟,你可知这雪女峰的来历?”女子颔首而笑,脸上隐隐发红。 “那是当然,师姐莫要小瞧了我!”男子看着侧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人,心身激荡。 于是,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将碧落仙子与帝王的情恋故事娓娓道来。 女子听后黛眉紧蹙,脸上抑郁氤氲,“世间的男子竟都是一般模样,无情寡义,不曾得到时千依百顺、日盼夜盼,得到手时就无情寡义,狠心抛弃。人终是不知满足的,想要美人的同时又一心想要天下。鱼与熊掌怎可得兼,江山美人都想霸占,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师弟,如今我将自己全都给了你,更为你抛弃了国家做了不忠之人,来日你若负我,我定当让你千倍的奉还!” 男子静默许久,心中波浪滔滔,汹涌澎湃。 原来他二人乃是太上老君门下弟子,一人是大师姐玉虚,另一人则是门中最小的弟子雪谷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玉虚原是燕国人,眼下燕秦大战正如火如荼,她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法术高超无人能敌,自然成了统帅燕军、领兵作战的不二人选。 雪谷子的父亲乃是秦国将军,他的仙法又难敌师姐十分之一,于是便暗中设下美男计,让玉虚坠入情网,对师弟的话万分听从。他要她不再插手两国战势,她便真的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大燕,到此地与他相会。雪谷子虽自幼与表妹定有婚约,但与玉虚在相处的日子中竟渐渐生出情谊,真的恋上了她。先前几日的小别让他朝思暮想,现在见到相思之人更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不顾玉虚的推脱强要了她的身子。 “师弟,你怎么了?”看到他略带愁容,双眼怔愣,眉心微低,忙伸出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师姐是玩笑话,别为这一句有的没的多虑伤神。” 玉虚默不作声,双颊红若流霞,抬起小脸,献上娇艳欲滴的红唇。 四片殷红的唇瓣还未相处,玉虚便觉一道幽寒的剑光直奔自己冲来,她忙着闪身躲避,手中还不忘一把将雪谷子推开,怕他受到半点伤害。 玉虚心道,自己是习武之人,耳力本应过人,想来今日因为情动之事过于疏忽大意,连这一队人的到来都毫无察觉。 随着冷剑而来的是一位紫衣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端的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她身后便是一队北秦将士,众人见到如此香艳的场景不免嘘声一片,半晌渐渐收声,但他们或是轻鄙,或是调笑,或是好奇,或是看热闹地看着衣不蔽体的两人。 这少女冷艳的表情遮不住那倾国的容颜,眉目间隐然有狠戾之气。 紫衣女子见他们衣冠不整,眼中本有怒火三丈,但眨眼的功夫便转化为态度傲慢的冷笑,“表哥,看来你还真是为国捐躯了!” 雪谷子脸上飞红,抬不起头来,而玉虚则是一脸木然,不知何意,两人慌乱将衣服穿好。 “妖女,赶快把东西交出来,今日饶你不死,”少女厉色道,“否则,莫要怪我剑不留情!” 玉虚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喝道,“有本事尽管自己来取,何必这样废话连篇!” 言罢,两人便已交手。但少女哪里是玉虚的对手。突然一声剑鸣,玉虚竟徒手将剑夺了过来,下一刻,那把长剑已经直指少女的玉颈。 “住手,不要!”雪谷子情急高喊,“她是我的表妹。”虽然自己并不怜惜她,但表妹终究是他的亲人,未过门的妻子。 玉虚立时愣在当场,少女便得空扑进雪谷子的怀中,嚎啕大哭,“表哥,快救救姨丈吧,今日秦燕两军交战,他身负重伤,已经奄奄一息,再晚就迟了!” “表妹?”玉虚神情发愣地呆立着,“她是你的表妹?” “怎么?表哥没跟你提过我吗?”少女眼露奸狠,旋即笑道,“我非但是他的表妹,还是他没过门的正妻!”脸上浮现一丝鄙夷,“放心,既然你和表哥已有肌肤之亲,木已成舟,我是何等贤惠大度的女子,收你做他的一房侍人便是。” 玉虚听了此话气得肺部似要炸裂开来,竟一阵狂咳,吼中吐出一口鲜血。 少女见她听了一番话便能吐血,更是笑不自禁,“你且不必动怒,似你这把年纪,品貌平平的女子能爬到表哥的榻上,就应该死心塌地伺候他,适才见你宽衣解带、投怀送抱的一副淫.荡相,真真是让妹妹我大吃一惊,原以为姐姐是个矜持仙人女子,却怎么倒是像极了最尽职的妓女!” “噗!”又一口血液喷涌而出。 雪谷子见状心口似被人捅入一把利刃般疼痛,立时阻止道,“表妹,休要胡言乱语,我爹爹现在怎样,你快些告诉我!” 少女见他脸上阴霾不定,也不敢惹怒他,搂着他的脖子,斜眼挑衅的看着玉虚道,“今夜我们依计行事,偷袭燕军大营十分成功,只是姨丈他在战役中,中了敌军的埋伏,命悬一线,迫在眉睫便是要找到魂珠来救他,这也是我们一行人追踪到此的目的,却不想坏了表哥的好事。”若有所指的话语,让在场人全部脸色涨红,如被火烧。 “表哥,”见雪谷子并没有责骂自己,少女更是自喜,心中九曲连环般的玲珑剔透,“我是知道的,你从未中意过她,不过是为了北秦,为了姨丈,今日你与她在雪女峰上的一段香火之情,不过是为了骗取魂珠为家父疗伤,只是你这样做太苦了自己,那种丑陋的老女人,你跟她……”她的话故意没有说完,便又是悲切了一番。 所谓魂珠,便是道家人修炼的内丹,人有三魂七魄,故修道仙人最多可以提取三颗魂珠。在老君一门中的众多徒弟中,只有玉虚道行最高,有一颗魂珠,其余均没有这种宝物。 魂珠进入人体后,身体康健者可以强身健体、治愈旧恙;性命垂危者可以起死回生、转危为安,但提取它的人则要损害自身的修行,仙力减退大半。故少有人将自己的宝物送与他人,因为救人的同时,便是自己受难的同一时刻。 “嘡啷”一声,长剑重重落地,插入如岩石般坚硬的寒冰中,更似插入她柔软的心田。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骗她不介入两国的战争,却在夜里偷偷攻击燕国的军队,自己还对他情之所至、深信不疑,半推半就间丢了女儿家的最后一道防线。 第四十五章 百年赌约 第四十五章百年赌约 玉虚的高傲自负让她无法容忍眼前人的背叛,原来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可笑她自作多情,身心沦陷,还搭上了自己的清白。脚步漂浮、眼神涣散,悄不经意的来到崖边,望着川流不息的雪海一片茫然。 猝忽然,紫衣少女眼中闪过一抹狠毒的精光,她拾起地上的长剑,踮起脚尖悄无声息的来到玉虚身后,竟想暗中下手。 “表妹,你要做什么?”雪谷子发现她的意图后,快步上前,与她撕扯争执起来。 二人的厮打声让玉虚恶梦初醒,她回转身来,却看到这样的一幕。 少女将宝剑塞入雪谷子手中道,“表哥,杀了这个贱人,取得魂珠救姨丈的性命,事不宜迟,再耽误些时辰,他老人家便要行将入土了!” 雪谷子本来保护爱人心如磐石,但听及家父的性命攸关,便迟疑不定,一个恍惚间那少女竟执着他的手将冷剑一同刺出。 当冰冷的长剑刺进她肩膀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疼痛,因为真正疼痛的不是肉体,而是内心。玉虚用一双水眸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女,不可置信这一剑竟是自己爱人的奉送。 六月的夜空突然飘起了大雪,雪花飞舞,白雪缤纷,落在地上更落在人的心里。 面前的男子就是自己心之所爱,长身玉立、英姿挺拔,他的脸上甚至带着刚刚欢好过后,动情时残留的一丝红晕,但鱼水交.欢过后,翻脸赠与的便是一把冷酷无情的刀子。但她还是不信,曾经的言之凿凿、信誓旦旦,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敷衍,自己真的有眼无珠、错信他人? “师弟,旁人说什么我全都不行,”玉虚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只需实话实说的告诉我,难道你从来都没爱过我吗?” 雪谷子还没有开口,在场所有的北秦兵士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少女更是喜上眉梢,“笑话,不自重的女子还有脸问这样的话,表哥他自然不会爱你,他若不是为了北秦国土不被你们大燕侵占,将士不受妖法所害,怎会与你这其貌不扬的老女人假意恩爱,自己也不照镜子看看,你从头到脚哪里比得上我半分,我让他收了你,就该感恩戴德了,谢天谢地了!” 恶毒的言语像冰锥一样刺痛她的心脏,即心疼又心寒,只见玉虚两眸染血火光冲天,双瞳突然呈枚红色,头发被飞吹起,如四散开来的墨莲,夜晚金钩白月,更映衬着周身上下杀气迫人,一念之差,她幻化成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玉虚冷声大笑,声音鬼魅如天地间的夺魂妖魔,左手握住剑身竟用力刺透自己的身体,手心被剑刃划破她全没知觉,少女因握住剑柄也被她一下掠进怀里,臂膀卡住她的脖子透不过气,差点活活憋死。 “表……表哥,”少女断断休休地吐气,脸色因为缺氧已称青紫色,“表哥,救我,快救我……” 雪谷子想起少女适才刻意羞辱玉虚,心中气愤,冷脸看着她们脚下并未移动半分。 玉虚傲然站在雪女峰上,臂弯里的女人早已气如游丝,一时间众官兵围上前来,纷纷出招攻势。顿时,山峰上尘土飞扬、喊杀震天,乱成一团。陡然之间,惨叫呼喊之声大作,刚围上来的一拨儿人一圈圈如波浪般倒了下去,同一时间,还有几人整个身子全部飞了出去,有的堕入崖底变成肉泥,有的撞到崖壁气绝身亡,鲜血淋漓空中飞溅。 雪女峰上的那一夜,注定是血色漫天。(.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雪谷子双腿僵直,动弹不得。忽而觉得她不再是那个照顾自己无微不至的师姐,从前善解人意、天真无邪的人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更像是来自地府的阎罗,嗜血、无情、狠辣,一瞬间便从仙子变成了恶魔。 遍地是已经咽气的成片尸体,鲜血蔓延了整个山峰,血泊中有残肢断臂和尸骸首级。还有个把命大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或是哀声嚎叫。一炷香之前,这里还是你侬我侬的幽会之地,转瞬就变成人家炼狱。 “师姐,别再杀人了,放了她吧!”雪谷子本是个生性淡漠的人,这些士兵即或少女的死活对他本无关痛痒,但他不愿意看到玉虚双手沾染鲜血,她曾经偶尔撒娇、百依百顺的样子他终生难忘,当真不愿见到这个天仙一样的人物,为自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放了她?哈,哈,哈……”玉虚眼中玫色渐散,但语气依旧冷如寒铁,“说的轻巧,她刚才用剑刺我的时候,你怎么没说同样的话?喔,对,我差点忘记了,背后偷袭是你二人共同为之,你们这般情深意重的模样还真让人看了不忍。一样是虚伪、一样的无情、一样的狠心,真是天生绝配。” 雪谷子望着脚下,寥寥无几,一目了然,全是横七竖八的尸首,“饶了他们吧,他们只是普通的兵士,都是听令于长官,对不起你的人是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本就有愧于她,虚情假意地毁了她的清白之躯,还妄想当一切结束后,私自带着她到任何人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远离世俗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神仙日子。从怀中掏出一把刀鞘上刻着飞天凤凰的匕首,递到玉虚面前,“我对不住你,还是杀了我吧,饶了他们性命,能死在你手里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表哥,别求她,”少女得空呼吸了两口空气,有气没力地道,“别为了我求这个女魔头,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毫无怨言,知道自己在表哥心中便死而无悔。” “死?没那么容易,”也许是被眼前人患难与共的情愫气恼,玉虚面上冰冷无波,不见波澜,内心却天地翻覆,地动天惊。 玉虚将白臂伸向天空,接住几片晶莹剔透的雪瓣,闭目驱动念力,手中金光四射,霎时间雪花变成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冰剑,回首便捅入少女的身体。 “啊……”少女随声大叫,“妖女,你对我做了什么?”冰剑入体的同时,她忽然全身冒出白霜,而后整个人都冻成冰块,寒冷如银针入体,一丝丝地割痛她每一寸皮肤。 玉虚手上一个猛然收力,少女便如枯树般僵直地倒在地上,手脚抽搐,口中冒着白烟,不停抖动着。 “表妹,你……”雪谷子疾步至前,“师姐,她……” 他用手指点击少女周身几大穴位想要封住寒毒入侵,但他的法力怎及玉虚的一半儿。雪谷子急忙盘坐在地,双掌推动真气,将内力输入少女体内,怎奈她中毒太深,他的灵力便如泥牛入海,就像一个无底深洞,再多的能力也毫无作用。 “别费力气了!”玉虚弯腰将匕首从地上拾起,“这是冰寒裂心剑,中此剑者除了下毒之人,天下无人能医,中毒者每月满月之时便寒毒发作,会从心脏处产生一股巨大的寒流,迅速蔓延至躯干和四肢,全身比落入冰窖还要冷上百倍千倍。” 玉虚望着那块青石上残留的一片落红痕迹,眼中全是自嘲之意,“看来北秦的存亡的确对你重要的紧,居然能让你在最赠恨的敌国仇人身体里奋力拼战,就像窑子里的小倌一般尽职尽责!哼,就凭你们北秦的酒囊饭袋也想打败大燕,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实话告诉我,为了你的国家,你都和多少位师姐这般恩爱,看你这么游刃有余的模样,不可能是初上战场吧!”她毫不留情地继续挖苦道,“想要救这个小贱人可以,念在你刚刚十分卖力,让师姐我委实也舒坦了一把的份上,我可以救她。” 慢慢地走近地上的两人面前,矮下身子道,“我们打一个赌,如果你能赢了,我当然会帮你救活她!” “好,你说吧!”雪谷子不假思索的接话,“只要你能救她,我什么都应了你!” 少女的生死本与他无关,但听到玉虚残忍的讽刺,他的心中好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表妹是我未来的发妻,为了救她就是死我也愿意。” 玉虚眼里似有一片燎原的怒火,眼角轻蔑地望着地上半分不动的少女,“一百年后,火凤将四国归一,如果我大燕完成统一大业,你便亲手杀了这个贱人后自尽;倘若是你北秦合并四国,我就解了她的寒毒,再用这把匕首在你们面前自刎谢罪。” “好,我答应你便是,但你我二人绝不可以妄自使用灵力,改变天命,”雪谷子也是在气头上,“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一百年后不见不散!” 玉虚将手指放入口中,口哨声清澈响亮,一只白羽神鸟滑翔而来,她紧紧握住匕首,双眸冷冽地望着恨之入骨的一对儿男女,骑上大鹤腾空飞起,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从此,玉虚定居漂云峰,雪谷子入住雪谷,两人隔峰相对,近百年也不曾见过一面。玉虚每日修道练功,雪谷子以救人治病为己任,两人更是全天下的寻找转世神女,各显神通、各现其能。 第一章 姐妹易嫁 第一章 姐妹易嫁 三个月后,便是第二年的春寒陡峭之时,北秦首都汗歌,吕夫韦官邸。 此时正是午后,春暖花开、桃李争艳,碧绿色的小湖水汽氤氲,湖面几尾锦鲤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枝头鸟儿啾啾鸣叫,到处是一派勃勃生机。 吕右丞相的书房里,当朝宰相正端坐在八仙桌旁,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双女儿,苍鹰般睿智的两眼中荡起一丝探究之意,虽然脉脉无言几度春,但心中却如浪花拍击着岩石般骇浪滔天,溅起的飞花一片。 今日辰时早朝时分,文韬武略、老谋深算的秦忧王秦颐人颁布圣旨,点名让吕相的两个女儿三日后一同嫁入皇家为妃,许配给二皇子和三皇子,究竟要如何为他们配对,让堪称谋略天下第一的吕丞相进退为难。 二皇子秦政,今年十九岁,两个月前刚回到北秦,号称火凤大陆第一美男,是全天下女子的心之所盼,美如冠玉、颠倒众生,却风流成性、嗜血如命,据说府里的大小侍人超过百人,但他总是秋风团扇、弃旧怜新,几乎夜夜都与不同少女交好,次日便抛弃不再宠幸,惹得这些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不择手段,他却乐在其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若有哪位姬妾言辞十分过格,他便会或是休弃或是动刑,严加惩处、毫不留情。 三皇子秦峯,小老二两岁,至今尚未婚配,温文尔雅、淑人君子,虽与秦政是一母同胞,脾气秉性却大相径庭,他性格软弱难成大器,每日便只会吟诗作画,游历山水,对朝政更是不问不闻,提不起半分兴趣,却最得皇后朱姬的疼爱。 眼前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在如梭岁月中慢慢长大,一个螓首娥眉、倾国倾城,一个眉目清秀、善解人意,他要如何为自己的女儿安排好一生大事,让她们终身幸福呢? 半月前的一个夜晚,清竹骑着一只满身白色羽毛的大鹤来到北秦的吕府,她不但恢复了从前的容颜,甚至比原来还要美上几分,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不愧为南齐的第一美女,与她母亲柳月婵年轻时惊人的相像,吕夫韦是真心不舍得二女儿就这样草率出嫁,但皇命难违,谁也不敢忤逆圣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是眼含深意地凝望,迟迟做不出决定。 “老爷,”身边的艳丽美妇终于沉不住气,催促道,“今日还需早早做了决定,留出空余时间,好些事还要张罗筹备,天家的事半分也马虎不得!” 苏婉的一句话说到吕相的心里去了,于是他顿了顿嗓子道,“皇上的旨意想必你们两个姐妹也都已经知晓,如何分配这门婚事,你二人有何见解?” 姊妹两人还没说话,二夫人苏婉便抢先一步道,“长幼有序,不论是王孙贵族还是寻常百姓,这是自古传下来的道理,依我看来当然是清竹许配二皇子,妙竹与三皇子一对儿,最为妥当。” “我不愿嫁给他!” “我不愿嫁给他!” 两声突如其来的大喊,打破了原本清幽而自然的氛围,吓得外面树枝上休憩的鸟儿,全部扑腾着翅膀惊惧地飞上蓝天。 清竹与妙竹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继往开来首次达成一致的话题。 “放肆,这门亲事是皇上定下的圣旨,由不得你们。”苏婉也火大了,逆着阳光,她的声音如同她的脸颊一样,冷清沉稳,眼神犀利毒辣,带着左右天下的压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得下你们擅自做主!”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清竹没好气地一通抢白苏婉道,“我又不认识那个什么二皇子,凭什么二娘你来替我做主,要嫁就你出嫁好了!” “大胆,我虽非正室但好歹也是你的继母!”苏婉目中热泪滚滚,假意哭泣,不时用眼角瞥向一旁静坐无语的夫君,希望自己高超奥斯卡女主的演技,能骗得丈夫的同情,以此再训斥清竹几句,也好一出胸口之气。 谁知,对方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似没她这个人一般,笑看着二女儿道,“哦?那清竹,现在我倒要听听看,你是怎样的想法?” 清竹眼波流转,吸了吸鼻子道,“女儿的终身幸福,要自己找找看,我是断然不会与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结为夫妻的,这样对我不公平,对他也一样不公平,不对,他若是对女儿不满意还可以再娶,但女儿只能终身呆在冷宫里,守一辈子活寡,不能再嫁!” 众人被她一番摸不着头脑的奇怪言论,说的不知所谓。 清竹注意到三人奇怪的眼神,赶忙望向妙竹,打圆场道,“袁芳,啊不,这事你怎么看?” “袁什么?”妙竹不解其意,但聪明如斯,转念一想,便知道其中的缘由,“爹,二姐今天的话虽然有些失礼,却也是她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还请爹娘多多见谅。” “妙竹,你休要胡言?”女儿的心事当娘的岂会不知,自从儿时见过秦政一面,吕妙竹便日思夜想,耿耿于怀,前些日子大皇子秦森选妃之时,她托病不去便是为了那个人。 如今皇子大婚在即,又是皇上赐婚,妙竹又怎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婉心中可难过这道坎,她年轻时曾与朱姬共同侍奉过吕夫韦,俗话说,分享同一个男人的女人注定是与生俱来的天敌,更何况这两位小妾又都不是省油灯,昔日在府里的时候便斗得昏天黑地,势不两立,最终尘埃落定,朱姬败北。谁知那个贱人竟勾搭上当时的落魄质子秦颐人,现在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北秦的皇后。 过往两人之间的诸多嫌隙涌上心头,早料到今日之事,当初真应该下手再狠一点,也了却现在这般费神之事。朱姬现时正春风得意,这怎能不让往日的宿敌戟指怒目,想出一口心中怒气,若是把恶气撒在自己的爱女身上,那还不如要了她这个娘亲的命算了。 秦政的性格像极了他的母亲,恩怨分明又风流无情,亲爹是谁也难以确定,现在王府上的侧妃就有三人,他曾经扬言自己终生不会娶正妃,再娶一位的话最多还是侧位,如果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非苦了她的一生不可,自己这一生只能是个暖床的侍人,难道连女儿也是一样的贱命。 想到这儿,苏婉不由肝胆欲碎,急声道,“你们胆敢违抗圣旨,惹怒圣意,是想要吕府上下一百多口,因你二人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吗?” “我……”清竹刚要辩解,但听二夫人这一句便没了下音,她的耳边是师傅循循善诱地教导,“凡事不能太过自私,你一人身上承载着无数百姓的安危,尊崇命数,不可逆天而行!”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要与满府的姬妾尔虞我诈、明枪暗箭斗个不休,只为夺得一个男人的一时恩宠,不,我不信命,更不认命。 清竹还未反驳之际,便有一道冷硬如铁的声音说道,“二姐,凡事还要秉承坚持二字,人定胜天!” 清竹回眸,看见一双坚忍不拔的眸子,那里面似乎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霸气,她突然有种错觉,这个尚且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子,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会做出为爱疯狂、飞蛾扑火的壮举。 “二姐,还记得三个月前,在南齐清竹阁小院内的那个午后吗?”妙竹面带深意的凝视着她道,“‘宁嫁草莽匹夫,不入官家之门。我要找的男子,他会一生一世只爱一人!’也许你说这一句的时候只是无心之说,但在妹妹看来,却是胆气可嘉,让我佩服的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妹妹知道,以二姐的性格是万万不可落人之后的,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妙竹突然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其实,我也有一句话到现在不曾说出,许是我从前太过懦弱没有勇气,但今日我是定要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也剩的他日肝肠悔断,暗自伤心。” 她的眼中是不容左右的倔强神情,“我若是有所爱的人,无论是谁从中作梗、百般阻挠,也定不会移动我心半分,纵然是他日为此巧立名目、坏事做尽,遭到摒弃、身首异处也绝不后悔!” 吕妙竹在这一刻许下豪言壮语,却不想来日却真真应了她的誓言! 清竹曾经对她和秦政的事颇有耳闻,今日见到这妹纸眼中凛冽嗤人的寒光,心有余悸全身竟不住一阵寒凉。看来她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跳那个火坑,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优异之处,能让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死心塌地、誓不回头?她立时对传言中的神秘人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期盼着某天在茫茫人海不经意的邂逅! 如果清竹能料到不久后他们的初见是那样无情的场景,她真该后悔自己当时无妄的憧憬! 第二章 出嫁前夜 第二章 出嫁前夜 吕妙竹身姿俏丽如百折不挠的杨柳,眸底更是一片坚定不移,莲步上前盈盈拜倒,“‘我要找的男子,他会一生一世只爱一人!’这是二姐的心愿,爹,我晓得二姐的秉性,是断断不屑与他人共享同一个男子的,既然如此,妹妹愿勉为其难,也算帮姐姐了却一桩终身大事!” 吕夫韦面色沉静如水,眼中更是一片疑惑之光,一霎那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最小的女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承认在众多的子女中,自己最为偏爱清竹,吕瑾瑜因是家中独子也颇为得宠,幽竹最讨苏婉的欢喜,可唯独这个小女儿性格柔软,天性良善,倒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人,从小到大做任何事都是中规中矩,没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今日这一番言语对她来说已经算是石破天惊逗秋雨! 自从几个月前,妙竹在那个大火雄起的夜晚,独自一人疯狂奔跑着找到父亲,为他们通风报信,救了清竹一条性命时,他便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甚至某些方面远超过这个父亲。犹记清竹失踪的日子,他是多么的无助凄苦,眼前的这个小女儿便想尽方法替代清竹为自己分忧,承担起一个女儿的义务,自己也曾问过她,帮了清竹想要什么奖赏,可她却只说一句,如果有一天自己做了错事,还请父亲不要责罚! 清竹望着她一脸坚毅的神情,想起自己初来这个世界之时,若不是她也许早就被烧得焦头烂额、葬身火海。她承认自己并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妹妹,只因她的眼中有太多的隐忍和孤寂,这样的人其实是最可怕的,因为一旦有一天,视为生命般的东西忽然不翼而飞,就将是那人崩溃的触点。 “闭嘴,这里哪有你这个丫头多嘴的地方!”苏婉见实在压制不住,便出声责骂,“父母之意大于天,胆敢顶撞违抗我,今日还反了不成?” “你也知道‘父母之意大于天’?”吕相双目直视,只是用余光微微睇了二夫人一眼,“你又不是清竹的生母,怎替她做了决定!从前明里暗里做的伎俩别以为老夫两耳不闻,燕丹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又火烧清竹的棺木,今天你若再敢插手她姊妹二人的婚事,婉儿,别怪为夫手下无情,新帐旧账一起清算!” 苏婉虽正襟站立,却不想腿肚发软,差点跪倒在地上,但她心里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吕夫韦倏地起身,英姿如挺拔的冬日青松,“清竹许配与三皇子秦峯,妙竹嫁给二皇子秦政,三日后即将完婚。明天上报朝廷,此事现时已经商定,毋须再议!”说完,一摆衣袖,出门离去。 余下的几天风波不起,两位小姐各自准备自己的出嫁事宜。 “二皇子虽说是火凤第一美男但风流嗜血、傲气自私,传言说他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近些时日常服用汤药治疗,只是苦了作茧自缚的三小姐了!”莹儿和阿福得知小姐的未来夫君是秦峯之时,长出了一口大气。 莹儿更是笑得樱桃小嘴都合不拢,“小姐好福气,奴婢听闻三皇子性子谦逊,为人和善,琴棋诗画无一不通,真真是位才子呢!” 莹儿在发表这番评论时,少女怀春的可爱语气倒让清竹不禁好笑起来,“既然这样,你便随我一同嫁过去吧,就凭莹儿这般娇媚的模样,‘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哎呀,小姐,不要取笑奴婢了!”她的一张小脸羞得通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清竹抬眼时,却无意中瞧见阿福眼中的一片晦暗阴霾,当下心知肚明地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其实适才只是些玩笑话,如果你不愿意陪嫁,我定是不会强求,你若能一生幸福是我的一大幸事。” “小姐是嫌弃奴婢天生驽钝、笨手笨脚吗?”莹儿的一双大眼沁满泪珠,“不论是大燕,还是南齐、北秦,哪怕是生生死死,我也是定要跟随小姐的,再要像上次那样不声不响一个人偷偷逃走,将奴婢丢掉,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清竹本是好心,不愿她做人妾侍,一生为别人而活,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莹儿竟会有如此的决心,立时安慰道,“别说这些让人伤感的话,从今以后我到哪里都带着你,我们姐妹一心,永不分离!” “阿福,不如你也一同随我去吧!”见到阿福呆如木鸡的样子,清竹心中不免有些悲恸,难道自己真的要拆散一双有情人? “真的吗,二小姐?”看到清竹笑着微微点头,阿福乐的不可自制,“我现下就去收拾东西!”说完兴奋地飞奔而去。 “莹儿,你看三小姐这人怎样?”清竹对妙竹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惧,想要听听莹儿的见解。 “三小姐?”莹儿眉头微蹙,“女婢不敢多言,议论主子的品行,不过她为人内敛,对奴婢也还算和气,府上的下人们还是挺喜爱她的!” “看来是我多虑了!”清竹微笑点点头,岔开了话题,“莹儿,有件事我还要问你,你只需实言便是!” “嗯?何事?只要是奴婢知道的,定当不打诳语!” “我听别人提过,燕丹来提亲的那天,我恰好不再相府,真有这样的凑巧之事,还是……嗯,那时我在哪里?” “小姐,你忘了,那日你跟三小姐出门子去了,几天前二夫人将你们姐妹三人的生辰八字全部托人送给郑国的天一大师,大师占卜命数之后,非要面见你们三人,大小姐那日突染风寒,是故就只有我们五人前去,结果半路上咱们的马车突然迷路了,耽搁了半天的时间,待到我们到达时,这位天下首屈一指的‘占神’早就不见踪影!” “五人?哪五人?” “我们主仆二人,三小姐与娇儿主仆二人,还有阿福啊!” 事情难道真的只是巧合,还是有人从中作难,刻意为之,棒杀一对儿多情鸳鸯,现在断言还为时尚早,待到他日我定当破云见日,将团团迷雾悉数驱尽,为真正的清竹报仇雪耻。 当日晚间,清竹想到自己未曾谋面便嫁为人妇,便对自己将来的命运暗自神伤,突然一声清冷的敲门声有节奏地传来。 旋即,吕相推门入内,怀中还抱着一个做工十分精巧的小盒。 慈祥的老父满脸的不舍,将木盒递到她的手中,“清竹,这是你母亲生前的遗物,她交待过我,要在你新婚之前亲自交到你的手上,今天我也算是完成了她的遗愿。” 话没说完,眼中已有泪光闪烁,他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本来你的姨母柳月珊也要来参加你的喜事,只是婚讯太过突然,她从大燕赶来时恐怕要误了正日。” 这是一个棕黄的梨花木质的方木箱,古色古香,上面雕刻着惟妙惟肖的翠竹,带着历史年代的沧桑感,方盒的正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空洞,想来应该是打开盒子的钥匙孔。 “爹爹,你只送我盒子不给钥匙的吗?” “哈哈哈,为父根本就没有钥匙,钥匙在你姨母那里。”思及此处,难免徒感黯然,不觉苦笑起来,她究竟有什么隐私至死也不愿向自己透露半分? “清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明日你即将出嫁,再也不是我吕家之人,入驻天家是福是祸还不得而知,一定要谨言慎行,处处小心,稍不留意,便会惹祸上身,到时自己性命难保,还会殃及整个吕家!”这丫头自从几个月前大难不死,便性格突变,脾气直爽,行为乖张,时而慧黠,时而莽撞,她这样烈火的性子早晚是要吃亏的! 吕夫韦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私心,那日当他听到妙竹亲口说要嫁给秦政时,他的心一下子全放了下来,几日来的担心也全化为乌有,可他却从未为妙竹担忧过半分。 父女两人促膝长谈,直到天明。 同一国度的同一时刻,在北秦的朝阳宫内,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这种清雅的花品是那个女人的最爱。 雕龙画凤的镀金龙椅上,正端着坐一位中年英拔的男子,姿态端庄,神采焕发,正在闭目凝神的思索中。 “皇上,您从来不是心急的人,这回未免有些太草率了!”一个身着湖蓝色侍者服的妖媚男子发出雌雄莫辩的声音,“真的不再等等了,难道您就不怕……!” “等?”秦忧王终于睁开了眼睛,磁性的声线更显出他浑然天成的霸王之气,忽而皱眉轻咳几声,“恏毐,你让朕还等下去,都已经被燕国抢去一个了,真要是等到水落石头的一天,恐怕大事已定,到时只怕后悔莫及!” “皇上圣明!”恏毐面露幽怨的神色,“别为这等小事气坏了身子,您该吃药了……” 第三章 洞房之夜 第三章 洞房之夜 第二天一早,天色昏暗,乌云密布,也许这一切都在预示着清竹未来的日子有多么的不幸和坎坷,仿佛冥冥中早已注定。 清竹是南方女子,生得出挑玲珑,纤细有致。一方红绡,遮尽红颜。换上红衣,再套上三层锦缎大红滚金边朝凤嫁衣,头戴凤冠,耳攒明月铛,面覆红霞披,虽瞧不见真颜,浑身的气质,也是别具风流婀娜。 那一日,汗歌百姓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溢,两个皇子同时迎亲,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二位小姐同时上轿,锣鼓吹手,炮仗列队,迎亲的排场,各种震撼! “莹儿,有没有晕车药?”清竹透过花轿的小窗偷偷张望,“天这样阴,是什么时辰了,快要到了吧!” “小姐,怎么了,这么心急想要嫁给三皇子吗,咱们才刚刚走出去没多远,天阴是要下雨的缘故!”莹儿边走边笑,还不忘打趣一番。 出门到现在摇摇晃晃地过了将近两刻钟了,晃得她头脑晕花,早上阿福拿来的桂花糕好吃的紧,不过这一晃都快全数吐将出来了。 “多嘴的丫头,真该把你留住府里自生自灭,”清竹佯装怒气,脱口而出,“哦,对了,我那个棕黄色的小木箱,你可有带来?” “小木箱,奴婢未曾见过!” “在我闺房中的那支,那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点东西!” “奴婢今天早上把房中你常用的东西都带了过来,惟独没发现您说的那样东西?”莹儿狐疑道,“阿福,你可曾看见过一个小木箱子?” 阿福正骑在一匹小红马上,有些诧诧难平,“我也不曾看见,不过既是大夫人的东西,我们还是回去找找吧!”说完,便将右手伸向莹儿。 莹儿有些迟疑,不禁涨红了脸,当街闹市,男女共乘一骑,定会遭人指指点点,被看成是耍猴戏儿的。 “莹儿,快些去吧!”清竹急不可耐,赶忙催促道,“早去早回,别耽搁了时间!” 那毕竟是“自己”母亲的东西,想来应该非贵即重,如若在她这里被弄丢,泉下人不知要如何垂泪呢! 少顷,两人便策马飞鞭,折将回去。 天空中一记闷雷打响,滂沱大雨瓢泼下起,两队花轿便在不远处的一排柳树下避雨,清竹被摇得异常难受,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实在是无法忍受下去了,也许是困倦,也许是眩晕,无声无息地睡入梦里。 待她醒来时,已经雨过天晴,送亲的一对人马已经吹吹打打来到了王府。丫鬟们、小厮们早在门外候成一排,宾朋满座、贵宾赢门,拥挤的街道上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有请王爷踢轿门!”喜娘洪亮的嗓音突兀的喊道。 清竹透过喜帕偷偷向外张望,视线落在一袭暗红色喜衣男子挺拔的身上,只一个背影就让她心如撞鹿,脸飞红云,为何初次见面竟生出十分熟络的感觉! 男子做工精细的鹿皮红靴似有若无的轻轻触碰到轿门,轻柔的动作后便转身步入正堂。 她被花轿摇摆的分不清方向,头重脚轻,混混僵僵被人搀扶着,意识一点点飘出脑海,一阵慌乱无序中狼狈的她被人扶进了正堂。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番繁杂甬长的礼仪,弄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了。 春宵一刻,红烛残燃。清竹独自一人坐在喜床上,小pp被身下的东西硌得难受,都快一个时辰了,该死的三王爷怎么还不到,nnd,还真让我盖着这个红布单独守空房,坐一整夜吗? 她还在思索中,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就被人推开了。 纷繁错杂但缓慢有致的步子来进了床边,“竹妹妹,让你好等,本王今日身子欠佳,到让这小子捡了个便宜。” 魅惑的声线带着些微的醉意,“竹妹妹带着这个劳什子的破物什做什么?”随着声音落下的便是绣着并蒂莲花开的一方红色喜帕。 当那块别致的大红绸缎飘落地面之时,眼前的一切让双方都惊呆了! 面前两个红衣男子如两座玉雕般矗立在清竹面前,一个如阳春白雪,一个如雪域山峰,各有千秋、风姿盎然。 左侧着暗红色衣裳的男子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痞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清竹凝眸细看,此人正是三个月前在清竹阁小院内为自己诊治烧伤的宰父! “你怎么在这儿!”喜出望外的心情,让她冲口而出,瞬间体验到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你们认识?”右侧身穿大红色喜服的男子冷不防邪魅而冰冷地开口,“你是谁?” 宰父看着眼前女子瞬间失魂,柳叶眉,樱桃口,杏核眼,杨柳细腰,说话更是燕语莺声。她分明不是吕家三小姐,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但这个陌生的美人为什么会让自己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攒起眉头,摇了摇头,“王爷,我和这位小姐从没见过,素未平生!” 清竹待到仔细上眼看另一个大红色喜服的男人时,惊喜若狂,她发毒誓,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人——此人是个身材修长,集优雅、危险、英俊和妖媚于一身的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勾人的光彩,浓密的双眉斜飞入鬓,高高挺立的鼻峰,浑圆诱人的红唇,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他分明就是童话中的白马王子嘛! 王爷,莫非他是我的……但自己分明在踢轿门时看到了一个暗红色的身影,二位气宇轩昂、峨冠博带的男子究竟谁是自己的老公? 突然从天降落的两个绝代美男,让她叹为观止、惊为天人,竟傻乎乎地冒出这样一句话,“你们两个谁是新郎,该不会是想一起洞房吧!” 擦,实在不行,两个男人我都要! 天雷滚滚!惨绝人寰!史上最2b的洞房密语! 两个男子也是从头到脚感到阵阵恶寒。 大红喜服的男子弯下腰,用冰冷的手指捏住她尖削的下颌,忽然撇起嘴不噱的笑了出来,带着不耐的冷硬声音灌进清竹的耳里,“你到底是谁?” 清竹小脸一僵,这男人脑袋里装的是便便吗,“你适才明明叫我竹妹妹,现在又问我是谁,秀逗了吗?”虽然面前美髯凤目,双目如潭的极品笑起来很好看,可是这么奇怪诡异的笑容怎么让她心里发毛呢? 他长身立起,眼含深意,适才伪装的醉意瞬间消散,突然朗声道,“来人呐,赶快备好热水,本王要和竹妃一起鸳鸯同浴!” “是!”从外间碎步走进一个眉清目秀的娇俏女婢。楚楚动人的粉衣少女,声音甜糯婉转,她年纪不大,身着丫鬟的服饰,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端的是个美人胚子。 “唉,那个谁……王爷呀,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别走,我还没有说完呢……”清竹被弄的不知所云,急忙开口。 宰父掺扶着熏熏欲醉的那男子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句,回头一笑,还不忘调笑几句,“美人,别急,今晚洞房之夜,我有的是时间好好要你!” 他的笑别有寓意,看得清竹眼花缭乱,迷乱了心神。 不多时,硕大的鸳鸯浴盆中便盛满热气腾腾的温水,那丫鬟垂首道,“竹妃,请奴婢帮你脱衣沐浴!” 清竹任由她摆弄着穿戴,脱掉内衣后坐在水中,和她闲聊起来,絮絮一些家常,“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黎儿,是专门负责伺候王爷的!”垂下眉目,低声答道。 “黎儿,好名字?”清竹心中一酸,苦笑道,“我从前的闺蜜叫黎黎,也是像你这样的出众标致,只可惜……”只可惜她最后抢走了自己的男友。 “你多大了?”面含喜色关切地道,“在这府上多久了?”也许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王府上,只有她才能帮自己了解现时环境,除了莹儿和阿福,眼下这个女孩就该是最贴心的人了! 灯火通明的政王府书房中,两个形貌昳丽、智冠人杰的男子正迎面正立。 “王爷,那个女子不是吕妙竹!”宰父低头,笑意愈浓,“王爷已经自有打算了!” 貌若潘安、神清骨秀的男子正是二皇子秦政,他意味深长,脸上带笑地打趣道,“看来今晚用不着宰父代劳了!” 哈哈哈,两人一起抚掌大笑。 当秦政听闻自己将要迎娶吕家的千金之时,愤懑抑郁的怒火便熊熊燃烧,他恨吕夫韦的冷性无情,更反感吕妙竹自作多情,更何况他们之间被传言有不清不楚的父子关系,如果传闻属实,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与胞妹乱.伦的罪人?思前想后,便称病让宰父代替拜堂,春宵之夜更是笑言让他一并代劳。 “没料到,那老奸巨猾的吕丞相这般的没种,不敢送自己的亲生女儿过来,反倒送了个绝色美人,想要堵住本王府上的悠悠众口,谈何容易!”秦政说完,眼中怒火更盛,难道他真是自己的生父? 第四章 永生难忘 第四章 永生难忘 秦政迈着坚定的步子,抱着接受天生尤物,豪气云千的兴致从容步入竹园,还没走近内室的门口,便听到里面的说笑声。 余音绕梁,娓娓动听,“黎儿,这水怎么有股特殊的药香,好像还有桃花瓣的气味!” 黎儿的声音一滞,缓缓道,“嗯……是,王爷最喜欢这种味道!” 秦政深深的拧眉,踱着方步来到了浴盆前,用眼梢意味深长地瞥向黎儿一眼,再望向木桶中一丝不挂的女人,眼前的女子真是妖媚的让人望而兴叹,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几缕发丝被水浸湿贴着面颊上,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灵活清澈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乖巧,更有几分熟悉。 “美人,可是等得心焦不耐?”他一面百无聊赖的欣赏着面前全裸的女人,一面动手解开自己衣服上的盘扣。 “这没有你的事了,一边候着去!”别有用意的阴冷口气,眼皮都没有抬起。 黎儿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慢慢退了出去,停靠在巨大的屏风之外,那是一面绣着红白色百合花的高大屏风,透明的薄纱上镌绣五彩斑斓的花朵,风格古朴典雅,寓意一对新人百年好合。 “啊,不要!”清竹睁大眼睛,猛地看到眼前一个颀长纤细的身影跃入水中,眼神渐渐清明了起来。他白皙的皮肤犹如瓷器,壮硕的宽肩,狭窄的腰身,更妖孽的是那张魅惑众生脸,这个男子简直到了让所有80、90后女性飚鼻血的程度,再再往下看…… 望着眼前的极品男子,她看得忘了移动眼球,一副馋涎欲滴的花痴相。秦政渐渐嘴角牵起,脸上生出厌恶的神色,一双凤目极不老实地在清竹身上往返,“美人,看够了吗?” 清竹恍然回神,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自己的身体在薄薄的水气中时隐时显。 她急忙抱起胳膊挡住胸前的春色旖旎,抬起头慌乱的紧闭双眸,冲着秦政大叫道,“王爷,你要干嘛……蛋定,咱们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先!” 秦政坐在木桶中笑意更深,眼前的美人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施朱则太红,着粉则太白,尤其是右臂上一颗朱红色的守宫砂,鲜艳夺目,仿佛在邀请所有男人享用这场盛大夜宴。 “我要干嘛?”秦政不怒反笑,不置可否的反问回去,“美人猜猜,今天晚上本王想要干嘛?” 他突然猛地从水中站起上前,一把揽住清竹的纤腰,将她死死地紧扣进怀里。 “不要,不要……”清竹身体僵直,感到眼前的一张俊脸在慢慢的放大、放大…… 他突然之间对眼前这个喋喋不休、言语怪异的女人兴致大增,也许是她清冷透明的眸子和那个丑姑娘极为相似,或许是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奇异言谈与她如出一辙,为何自己总是将眼前的女人跟那个丑陋的女子相提并论。这几个月以来无时无刻、任何地点他总是想起那个丑丫头,甚至在和府里的姬妾们雨水之欢时,满脑子也都是她在旋转,他有时还在幻想,身下的人儿就是那个人,他一定是疯了,彻底疯了! 他对那个丑丫头的思念甚至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不可能,自己怎么会喜欢那样粗俗的丑女,他是内疚,是愧疚,是后悔,他心中真正爱的是香儿,任何人也代替不了!在理清思绪之后,秦政终于咬牙狠心,逼迫自己将那抹娇小的身影忘记。 吻绵延在她的肌肤之上,一点点的滑动,直到她的藕臂…… 秦政微微眯起了眼睛,唇舌还有些不舍,忽然浑身一震,原本高涨的情绪被一下子惊醒,怒骂出声,“贱人!” 贱人?我已经第几次被骂贱人了?这个男人到底是那根筋又搭错了,翻脸比脱裤裤还快? 顺着他的视线,她也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白臂上居然空无一物,她的守宫砂被水打湿后竟不知去向…… 清竹的脑子一片混乱,得到这一认知后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一片疼痛,淡淡的甜腥在她的口中弥漫。 “该死!李代桃僵还敢送一个不贞的女人,吕夫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嘲弄本王,好,本王就让你们一家陪葬……”他的大手寒冷得犹如他的话语,使出十分的力气握住她的下巴,分毫也不顾那张惨白的小脸已经被疼痛扭曲得变形,掐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清竹顿时双手无意识地,疯狂地拍打眼前的男人,可是她听到的只是愤怒的吼叫,“残花败柳,还敢打本王,活得不耐烦了吗?” 她还想辩解些什么,却被一支犹如铁钳一般冷硬的大手,用力从水中“噗”地提起,紧跟着只觉得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墙上,最后无力地跌落地面。 骨头几乎都被摔断,全身跟散架了一般,巨大的疼痛,迷漫她的全身。 清竹知道在古代,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允许妻子不贞,但也不置于如此将自己折磨至死吧!可刚才她明明从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杀气,那寒芒如恶魔一般的骇人听闻,他更是扬言要了她一家老少的性命! 脑中还在思忖究竟是哪里出了茬子,到底又是谁夺取了“自己”的处子之身,莫非那人是燕丹――当时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还是趁火打劫、强人所难? 秦政已然从浴桶中飞身出来,裸露的身体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躺在地上的女人,若不是今天被眼前的这个女子挑逗的情难自已,他定要一掌劈死眼前的贱妇,这样一个完美妖娆的女人,居然是残璧的身子!吕夫韦,你是在鄙视本王吗? “说,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到王府是何目的?”秦政矮下身子,用恶狼一样的眼神逼视着赤身裸体的美丽女子,想要给她最后一次机会,那个老家伙派这样一个绝色女人过来,莫非是做内应,也没准是来探听虚实,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你听我说……咳咳咳……”他的大手像是掐断了她脖子一般,“我真的是吕……咳咳咳……” 时断时续的话还没有说完,“你这个虚伪的女人!”随着一记气急败坏的吼声,她又一次被眼前人犹如扔垃圾废物一般,扔出了老远。 这一次,清竹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床板,身后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身体虚弱无力,剧烈的疼痛随即蔓延,她在暗自奇怪为何今日手脚好像一点力气也用不上似的,然而男人却兴致颇高地走到她的面前,阴测测地笑着,将绸缎被子为她轻轻地盖在身上道,“好,从今天起,你就负责每天晚上为本王暖床……” 第五章 无尽羞辱 第五章 无尽羞辱 秦政阴森的眼神释放出悍然的冷光,如刀子一般地雕刻着清竹的身体,低身看着躺在床板上几乎不能动作的女人,邪魅地勾着唇,“别想逃,否则我会让你们一家子陪葬!” 阴狠男子一丝不挂的身体稍稍直起,双手轻轻地拍响。 黎儿不慌不忙地从薄如蝶翼的屏风后,低着头小碎步走出,面色淡然、宠辱不惊,不卑不亢地拾起地上的衣裳,拂去上面的浮灰,便为秦政更衣。 “你叫黎儿?”秦政用带着水滴的指尖托住她瓜子一样的下颌,眼神妖孽而摄魂,“在府里多久了?” 黎儿悠悠抬起含笑的杏核目,眼中柔情一片,“回王爷的话,黎儿到王府已经三个月了!” 自从今年入府,整整三个月,她每夜都要伺候王爷和妃子、妾侍们沐浴穿衣侍寝,他们几乎天天见面,但他却从没用正眼看过她一次,甚至连余光也不曾眷恋过她。然而,也许一夜之间,什么都将改变,她不再是卑躬屈膝的下人,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三个月?”秦政剑眉微蹙,牵起唇角,“那府里的规矩,你可都知道?” 莹儿面色微微发红,低下眉眼,声细如蚊哼,“奴婢知道的!” “知道还不赶快动手!”冷冰冰的语气如远古不化的冰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黎儿如青葱般的十指,颤动着解开自己的衣领,指尖灵动,粉红色的外衣飘柔落地,紧接着便是中衣,兜儿…… “竹妃,”秦政用眼角的余光扫向锦被中的清竹,又看着与自己肌肤相贴的黎儿,目不斜视地道,“被褥已经暖和了,你可以滚了!” 清竹身上难受得厉害,头晕脑胀,挣扎着怎样也起不来身子。 “怎么,还没躺够,想要一同邀宠,共赴云雨?”秦政放下身上的美人,低头看着浑然无力的清竹,“本王倒是不介意同施雨露,只是你这样一个不洁的女子,对本王的身体毫无裨益,你还是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床上竭力支撑自己身体的小人,不论如何也无法起身。 “哼……”秦政别有用心的笑了出来,“看来竹妃是舍不得这温柔保暖的软被,那好本王来帮你……” 话才说到一半,他便伸手抓起那床鸳鸯锦被的一角,甩手一个大力,将清竹整个连人带被一同掀翻在地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后背再一次受到重重的撞击,她感觉骨骼都要四分五裂了! 秦政却毫不在意的掀唇嗤笑,“竹妃就在那里好好地躺在吧,也该学学女人应有的顺从乖巧!” 他一把将黎儿推倒在床上,雪白的被褥上洒满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将她娇白的后背硌的全是印记,然而眼前的男人双眸中却没有一丝怜惜。 清竹抬头透过纱帐,看见大床上一对男女,心中怒气填胸,手指忽然冒出了几个清脆的响声。 定是自己在盛怒之下,真气运行,冲破了原来被阻的脉流,血脉通行,身体竟较刚才多出几分力气,她扶住墙面爬起,一点点地挪动,直到床边…… 清竹在联合国驻外行动中,曾经亲眼鉴证美国大兵欺凌当地年幼少女的情形,当时那个女孩也曾大声呼救过,可是旁人只是冷漠面对,后来竟被那些人弄死,她当时无能为力,因为那不是自己的管辖范畴,若干年后,梦里总是能见到那女孩绝望面容和怨毒眼神,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惨剧再次发生,她一定要救黎儿! 黎儿却是想着,只要今夜欢好过后,她能怀上一男半女,也许明日便可以咸鱼翻身,成为整个政王府的女主人,再不用看人嘴脸、小心伺候、低头服侍,她发誓自己要做人中龙凤。 原来秦政现今有三位侧妃,却唯独没有正室,秦忧王早已下令,只要谁能为二皇子生下子嗣,便可以成为政王爷的正牌王妃,整个王府的女主人,也省得内室女眷为了名分斗得天昏地暗,不见日明。 但他们所有人都不晓得,秦政之所这样毫无顾忌地与她们恩爱,根本原因是自己不能传宗接代,因为千合蛊已经耗费了他绝大多数的精华,除非蛊毒解除的一日,亦或是遇到什么神人奇物,他今生都不可能有一个子孙! 清竹震惊不已的低眸,却看到黎儿用一种令人费解、近乎是痛恨不已的目光,幽怨地望着自己,似乎床上的女人根本就不领情,突然之间她有种奇怪的预感,自己应该重新审视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 黎儿不顾下身的疼痛,也跟着坐起身体,却不急着为自己净身,赤脚下地,取来干净的浴巾,为秦政清理身上的污浊和血迹。接着又为他拢好衣衫,穿上亵裤,再系好那条白玉腰带,最后才颤颤巍巍地将衣裙穿好躬身退了出去。 雪白的床褥上,一朵妖艳的处子之花悄然绽放,映衬着红烛之火,更显出别样的诡异美丽。 秦政的双眼一直盯着清竹,她却垂眸站在一旁,像一具死尸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本王是好心救你,你倒是这般不情不愿!竹妃难道不知皇家女子新婚之夜没有落红是死罪一条吗?”他款步上前,用手指反复抚摩她细白的脸庞,一把将人推向带血的喜床。 “救?谁用你救?”清竹终于会意,嗤之以鼻,“我就算是死,也轮不到你这个魔鬼搭救,简直就是畜生!” 畜生?秦政眼中寒光乍起,记忆深处也曾经有人这样骂过自己,深入骨髓的仇恨如潮水拍击岩石,更拍击他那颗破碎的心。 两年前的一个夏夜,那个女人被人施下春药身心陶醉,秦政也被迫服下千合蛊难以自已,他本是出于无奈搭救了她,当他拥有她的时候是真心满足的,他还记得那些人在旁边围观起哄,骂得就是畜生二字! 他帮她解除毒性之后,却不想她神志清醒,赠予的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和一句令人冷撤心扉的“畜生!” 第六章 羞辱 第六章 羞辱 秦政嗜血的眼底只有刻骨的恨意,“本王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畜生!” 畜生?难道我真的是畜生,为什么每每遇到的人,都这样骂我,莫非肮脏的血液注定要培育肮脏的下一代? 清竹见她眼中一片杀机,咬了咬牙支起身子,瞅准方向一下子跳下床,奋力地向外奔跑,可是还没等她跑出几步只觉自己的腰身被什么东西卷住,身体一下子腾空飞起,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她惊叫出声,恐惧地看着身旁快速划过的景物,像破布娃娃一样扔到地上。 “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手中握紧白色的玉质腰带,他眸底放出一道森冷如刀的目光,注视着姿势极其难看地躺在地上的女人。 冷鞭如凌风一般呼啸而来,秦政残忍地挥动腰带,清竹躲闪不及右手面上立即挨了一记。 火辣辣的痛感从手背传来,眼前顿时鲜血横流、模糊一片,从未被这样毒打过,她开始感到恐惧急忙捂着脸,浑身都因为疼痛而颤抖着。 他狂怒不已眉宇间迸出煞气,挥动着腰带如同皮鞭般狠命的狂打,一阵疾风暴雨的鞭打着她娇嫩的身躯,清竹猝不及防,无法躲避,全身蜷缩在地,任由他毫无止境的发泄。 直到眼前人一动不动,眼一黑昏了过去,那个男人才在咆哮声中,渐渐停手。最后,他狠踢一脚,她便如一片树叶般飘摇落向墙角。 清竹无声无息地晕倒之后,秦政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步走到门前,猛地把门打开,又重重地关上,对站在新房门外的俩个侍卫寒声道,“把这道门给我锁上,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入!” 哼,吕夫韦,明天就让你尝一尝污蔑本王的代价,你们全家老小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欺君之罪,砍头受死吧!秦政大踏步走出竹园,阴冷的大笑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响起一阵骇浪惊人! 他刚步出竹园大门,却见宰父长身玉立的背影,与一片翠竹相得益彰,更显英姿飒爽。 宰父听到脚步声,轻轻转头,原本若有所思的脸上,突然展现一抹坏坏的笑颜,“看来师弟的蛊毒已经大好,可以享受美人恩了!不过今天您的口味好像是变了,怎么还用上了鞭子!”隔着薄薄的窗纸,红烛照耀,里面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亲眼看到秦政的暴.行,也亲耳听见那女子的哀嚎。 在只有他二人的时候,宰父总是称呼秦政师弟。他知道今天与自己拜堂成亲的女子不是吕妙竹,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王爷也不会亲自上阵,没准下些迷药胡乱赏给那个下人! 他也晓得秦政恨吕夫韦,不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参杂不清的血液关系,更是因为吕相与朱姬勾结,暗中辅佐同胞弟弟秦峯,甚至连自己最喜爱的二女儿吕清竹都许配给他,看来是把所有夺得帝位的希望都寄托在老三的身上了。 念及吕清竹,宰父便思绪翩飞,那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孩,那些震惊四海的言论着实让人对她刮目相看,三个月前,师傅出关自己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南齐,但得到的却是她已经离家出走的消息,后来奉师命为秦政疗伤,又听说她即将嫁给秦峯,难道他们真的无缘再见一面。 “哼……”秦政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本来见到少有的美人自己还一片“性”致,可转眼就让那个女人气得心肝俱裂,他甚至十分憎恨那个夺走她初次的男人,如果让自己知道那人是谁,一定要将他作成人彘,以泄己愤,“那个老家伙居然敢侮辱本王,送了一个婚前不贞的女人,明天我就让他血渐满门……” “王爷,王爷不好了……”政王府太监总管小全子一道狂奔,吁吁气喘地来到秦政身边,急忙叩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事不好了……错了……错了……” 秦政冷冷开口,带着些微的不悦,“还有什么大事不好?” 大婚之日,他便绿云罩顶,还有比这更令人苦逼的吗? “不是三小姐,是吕家二小姐……”小全子本是个伶牙俐齿的下人,但今天这般错乱的情形也是头回遭遇,他现在也是心鼓雷鸣,表达失常。(.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全子还在喘着粗气,但见后方有一男一女跟着相随,一路小跑,断续出声。 “我家小姐呢?”莹儿面色灰白交错,冷汗淋漓,几乎站立不稳,身旁的阿福急忙扶住她摇摆不定的身体,千万不要发生那样的事,否则终生懊闹,后悔无及。 宰父认出眼前人是莹儿,浑身一颤,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大力摇晃道,“你说什么?你是说里面的是二小姐清竹吗?” 莹儿无力地点头,宰父顷刻扰乱心扉。他携着她的衣袖,几乎是用拖的,把她拉入竹园,又连拉带拽地来到新房前,冷声大喝,“开门!” 两个侍卫被吼得一愣,胆怯地说,“王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许……” 话到一半儿,却见宰父手掌竖劈,两人登时毙命。 秦政紧随而来,不禁满脸惊诧,原来他们真的认识! 当宰父血红着眼用手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屋内传来浓重的血腥,他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她的头撞在墙角,雪白的墙面上绽放出一朵鲜艳的朱红色花朵,诡异而妖娆。女人的身上全是横七竖八的鞭痕,有的青中带紫,有的血液淋淋,她的右手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丑陋伤口,皮肉翻飞,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清竹蜷缩在那里,头发散乱,头上和身上几乎全是血,特别是背上一片片的血,看起来让人心生胆颤,不敢再看。 莹儿捂着眼睛哭泣,几乎要晕了过去,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血迹,也从没见过二小姐像现在这样面如白纸,不省人世的样子。 宰父的心一抽一抽地发疼,从前的一幕赫然印入脑海,他记得那个女孩即使满身烧伤,也一直那么精神那么有活力,不在乎别人的议论,特立独行的作风,可今天也许她就要永久别离! 他忽然上前抱起毫无生气的女子也不顾及什么男女有别,起身欲将她放在喜床上,但那里却是另一片殷红。 莹儿强忍着啼哭,将床上的赃物收拾干净,宰父便将全身赤裸的清竹慢慢放下。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的身体,为什么她的每次窘态都会被他看见,难道他们天生有缘? 宰父查看清竹头部的创伤,莹儿打来温水为她擦洗伤口,阿福忙着去取药箱,整整一个晚上,竹园里的下人们户限为穿、忙碌不停。 只有秦政一个人站在明暗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望着项背相望的人流,心中骇浪滔天。 原来那个女人是吕家的二小姐——吕清竹,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她竟然是吕夫韦的女儿、吕瑾瑜的妹妹、燕丹的心上人,所有我仇恨的人都和她有关,所以我不会让她死的,我会让她好好的活,然后把他们给我的痛苦全部加诸于她的身上,这个女人一定要活! “把府上最好的药材都拿出来,一定要将竹妃救活!”秦政握拳皱眉,高大的身形消失在漆黑的暗夜里。 晨光散满春日的绿竹,清竹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微微转醒,身上随意地动了一下,刚刚换好的白色纱裙,有的地方就已经被血水再次沁湿,浑身的伤口让她几乎连手臂都提抬不起,没有一点力气。 她睁眼时却看到一个黑如子夜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关切备至地注视着自己,“我要死了吗?不可,你怎么在这儿?” 宰父闻言粲然一笑,“身上、头上全是皮外伤,不关乎性命,不过……” “不过什么?”清竹一顿,她本就感到今天身子有异样,但不知道哪里不对。 “你被人下了药?软骨散,没关系这药毋须解药,只需半年毒素自然排出,到那时即可如从前一般生龙活虎。”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人下毒,又是谁怎样投毒,对此她一无所获,心中的担忧立刻升腾而出。 “不会有后遗症吗?会不会变丑?”这是她现在最担心的问题,自己已经毁了一次容,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 宰父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面前艳丽绝伦的女子,他带笑摇头,这个女人醒了后唯一就怕变丑,被鞭打时只是捂着了脸,可见她对容貌是怎样在意,定是上次被火烧伤留下心病。 “不会的,小姐,”莹儿红肿着双眼,从门外跨步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搁在桌上,“您依旧是咱们南齐的第一美人,北秦也没有比你更清丽脱俗的女子。” “莹儿,是你,”清竹仿佛见到失散已久的亲人一般欢天喜地,“那个木箱找到了吧,快拿给我,那可是我娘亲存世的唯一之物,要是弄丢了我真不知该怎样交代才是!” 第七章 墨竹殿议事 第七章 墨竹殿议事 “噗通”莹儿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如细雨纷纷,“小姐,奴婢对不起你,奴婢该死,让你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呜,小姐,我们赶回丞相府时几乎将你的闺房翻了个底朝天,可始终没有找到东西,于是便马不停蹄地前往峯王府,可是却发现送亲的队伍错将三小姐送到那里,于是我们又急着往政王府赶路,可是阿福又迷了路,等到达时才发现,您已经……” “你说什么?”清竹头疼欲裂,脑子也不太灵光,但终于在最后一刻明白了现在的情形,“你是说昨晚洞房中那个灭绝人性的男人是二皇子——秦政!” 莹儿不言不语的继续哭着点头。 清竹一听全身颤抖,秦政的大名早有耳闻,他风流成性、嗜血如命、手段残忍、雷厉风行,汗歌的百姓无不对他闻风丧胆。 “放心,二小姐,”宰父看出清竹的恐惧之意,眼中全是怜惜疼爱地道,“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一天,如果再有任何人胆敢伤害你,我定当加倍奉还。” 他说着守护她一生的誓言,一直坚守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二人的目光灼灼,两两对视,眼中均是温存爱怜…… “竹妃,奴婢奉王爷之命,请您移步墨竹殿议事!”一袭嫩绿色女婢着装的妙龄少女,头插蝴蝶钗,薄施粉黛,容貌出众,碎步走来,乳白色的绣鞋绣了一朵淡绿色的莲花,踏步无声,隐显丝丝清雅竹纹。 那少女走进看到他二人相望的模样,唇边一个浅挑,眼中全是鄙夷和藐视。 女婢眼中虽只有一丝风吹草动,但却在一瞬间看进清竹的眼里,发现眼前人对自己并不待见的鄙视,她并没有气恼,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竹妃的话,奴婢莲儿,是王爷房中的侍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莲儿虽然面上毕恭毕敬,但在回答问题时却故意加大“王爷房中”这几个字的重音。不错,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自己是王爷的人,在府中也是高人一等。 “哦,王爷?请问你府上的王爷是当朝的哪一位?”清竹不喜不怒的问道。 “王爷?”莲儿十分诧异的瞪大美眸,“自然是北秦的二皇子政王爷——秦政。” “原来是政王爷,小女子失敬。”清竹冷冷扫了莲儿一眼,淡声说道,“我乃是吕丞相府中次女吕清竹,奉天承运,天恩浩荡,感念圣恩将我赐婚于天家三皇子秦峯,与你家政王爷虽有亲戚关系,但家父教导过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二皇子请我前去商议似乎不太妥当!” 莲儿被身前女子的从容淡雅、不卑不亢惊得说不出一个字。 正说话间,便听到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震人耳鼓,“本王的竹妃架子还真是够大,每月一次的家中议会,还要本王亲自来请。” 秦政脱去昨晚的艳红喜服,今日一件纯白色滚金边的锦袍显得他身姿挺拔,格外出众,“看来爱妃的身子已有好转,说起话来真是中气十足。” “奴婢给王爷请安!”莲儿忙不迭俯身拜倒,眼中一泓秋波如水。 “退下!”秦政连眼皮都未动分毫,目不斜视,“怎么,爱妃进了我的门,不给本王施礼也不参加议事,这都是你吕府的规矩?” 清竹躺在换洗干净的喜床上,微一侧头,“小女子给政王爷请安,请王爷宽宏大量,看在我身受鞭伤,行动不便的份上,无法给王爷万福,更不能参与议事了!” “行动不便?那不要紧!”秦政笑嘻嘻上前,轻轻拍掌,“爱妃,挪挪脚吧!” 掌音未止,便听到咕噜噜的车轮声,一个下人推着一辆木质的轮椅走将进来。 几个侍卫不容分说,便将全身是伤的清竹抬上木椅,朝着墨竹殿方向驶去。 “师弟,”待到众人走远,宰父面无表情地道,“清竹她不是你御赐的妃子,与你毫无瓜葛,凡事不可太过意气用事!” “清竹?称呼居然这般亲切,”秦政转怒为笑,“入了我的洞房便是我的妃子,倒是师兄言语逾矩了!” “哼,你别忘了,昨日踢轿门、拜堂成亲的人可是我!”宰父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 墨竹殿内,早已恭候多时的一众美人,早就等得心意烦乱,坐立不安。 秦政现下共有妃子三人,分别是住在梅院的梅妃、兰舫的兰妃、菊室的菊妃,这三人均非正室,都是侧妃,其余侍人无数,其中最为得宠的还算是欢儿、秋婷、晴雪、皖静、蓉儿等几人。 昨日王爷新又纳了吕相的三千金吕妙竹为竹妃,这令府中的大小老婆全都心情不悦。 一屋子俏丽女子本来都叽叽喳喳、议论风发,翘首以盼这位新任竹妃的庐山真貌,便听一阵木轱辘的碾压之声,一个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的苍白女子,被人推了进来。 一家子七大八小全都噤若寒蝉,互打眼色。紧接着,秦政便款步进入。 “妾身给王爷请安!”看到夫君突至,屋内人均是低眉顺眼的低腰俯身。 秦政高挑的身姿宛如山峰上屹立不倒的雪塑,莹白色的锦袍下摆没有停留,路过她们的身边,登上高座主位坐下,声音清冷而悠远,“都起来入座吧!” 众人这才站直身子入座,视野却落在角落里浑身是伤的清竹身上,左右对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空气中一片冻人心寒的冷凝,每个人眼中闪动着不同意义,耐人寻味的深意! 梅妃十八九岁,生得清丽脱俗,容貌端庄,美目和善,神色间自有那么七分黛玉的娇柔,三分宝钗的高雅。 望向清竹笑道,“原来妹妹就是吕丞相的三小姐,人道吕家的三千金个个容貌出众,二小姐更是南齐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原来梅妃是当朝左丞相梅大人的长女,最早入府,年纪略长,眼下暂时代理府上的事务,她自小身子骨弱,对奴才宽容,人也随和,在王府内俨然成为女眷之首。 循声望去,清竹只见那女子一脸谦和,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羞涩道:“梅姐姐才是真正的美人,妹妹姿色不过而而,这样说真是要羞煞于我了!” “哼,梅姐姐这等绝世之姿,还能如此虚心自持,倒最是适合吃斋念佛的!”身旁的兰妃露出厌恶的神色,满是轻蔑的揶揄道,她的兄长是兰大将军,最近平定内乱立下汗马功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兰妃现在王府内也是风头正旺,地位不凡,自是看不惯梅妃掌理内府,两人最近势如水火,她生性傲慢跋扈,头脑简单,见不得人家虚伪的寒暄。 “兰姐姐别这样说,”一旁的菊妃也帮着搭腔圆场,“众位姐妹们都是美人,这是王爷的幸事!”菊妃的父亲是吏部侍郎,虽然官职不高,但颇得圣意,再加上她姿色出众,聪颖乖巧也谋得妃子一位,是以让很多侍人心里妒忌。 “呵,”秦政倒是并未所谓的笑笑,看不出脸上的喜怒,“本王有你们这些女子相伴真是三生有幸!” “妾身能常伴王爷左右才是我等的人生之幸。”众女眷连忙起身屈膝施礼道。 “王爷,吕丞相、吕大人到……”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通禀道,说话呼哧带喘,“启禀王爷,属下已经传了您的口谕,墨竹殿议事外人不得擅自进入,但两位大人硬是闯了进来,真是阻拦不住……” 正说话之间,两个拔卓挺立的男子已经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侍卫被吓得发抖,只好长跪于地,不敢起身,他明明记得上次一位同僚,发生同样的事情后,便被剁去了双脚,也许下一秒,自己也将遭受同样的命运。 “微臣拜见王爷!”二吕躬身施礼,态度虔诚。 春日暖阳的一缕光线照进墨竹殿,秦政忽暗忽明的脸上全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不出阴晴冷暖。 “哈哈哈,原来是泰山大人与长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看座!”秦政不怒反笑,对着几乎趴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侍卫道,“这二位大人不是外人,你且先下去吧!” 那侍卫听后,如大难不死,连滚带爬的逃命去矣! 二吕坐定后,便用眼光四处寻找,当他们在角落里看到惨不忍睹的清竹后,两人都惊得瞠目结舌。 秦政发现两人的异样表情,心中却乐不可支,“岳父大人,今早何故前来王府?” “哼,谁是你的岳父大人!”吕瑾瑜抑不住心底翻腾的急怒,“清竹并不是你的妻子,家父更不是你的岳父大人,你把清竹怎地作践成这样,为何她现在这副病歪歪的虚弱模样!”眼见自家妹子昨日还是活蹦乱跳地妙龄少女,今日便成了半死不活的苍白妇人,他岂肯善罢甘休?往日他二人素怀嫌隙,多有不睦,今日更是要前尘旧事、新帐旧账一并清算! 第八章 赐名千妃 第八章 赐名千妃 “瑾瑜,休得无礼!”吕夫韦及时厉声喝止道,“政王爷乃是妙竹的夫君,能称呼老臣泰山已是吕家的荣幸,倒是咱们高攀了这门亲事!” 吕夫韦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一般的皇亲国戚都要敬畏他三分,更别说这个并不得宠的二皇子,是故吕瑾瑜也并没有将秦政放在眼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但吕相做事滴水不漏、深谋远虑,人前人后还是十分恭敬,处事低调,生怕眼前出了什么乱子,坏了自己将来的大事。 “既然王爷正在家中议事,我们就不便叨扰了,瑾瑜还不快将你二妹接走,留心耽误王爷正事!” 吕瑾瑜垂眸不语,轻声道,“是,父亲!” 话到此时,他急忙快步走到清竹身边,也不多言多语,即刻便要将她推出屋里。 “慢着,”秦政心头虽恨,面上却也波澜不惊,“老泰山言重了!清竹妹妹是本王刚过门的妻子,怎能让你们说带走就带走!” “清竹并不是你的妻侍,皇上御赐的妃子是我三妹吕妙竹,我且将清竹接回家去,明日将真正的竹妃给你送来便是。”吕瑾瑜不容分说便要将她推出墨竹殿。 “吕大人以为皇家的婚姻大事便如集市买菜般以物易物吗?”秦政轻哼一声,“既然我与清竹妹妹拜过天地,入了洞房,就已然是夫妻亲人了!” “谁家的夫妻亲人要在新婚之夜遭受鞭打,还头破血流?”眼前是头缠绷带,手上带伤的亲妹妹,吕瑾瑜急怒攻心,他自小便十分疼爱清竹,现在母亲过世,便更是将照顾清竹视为己任,何时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吕大人还真是孤陋寡闻,难道不晓得这也是房中乐事的一种?”秦政唇角含着淡漠的笑意,冷冷道,“这也难怪,虽然你的年纪长我四岁,但听闻至今并未娶妻,自是不知道这夫妻情事的乐趣!” 吕瑾瑜今年二十三岁,时至今日还未婚配,几年前他的心上人去世后,便心如死灰,从此孑然一身,断了成亲的念头。 “你……狡辩……”吕瑾瑜虽然年长,却对男女之事毫无经验,听秦政这样一说更是气得满面涨紫。 “清竹妹妹,”秦政走到清竹的轮椅前,弯下身子,用不带任何体温的手指扶弄她滑白的双颊,嘴角勾成一个骇人的弧度,“昨晚本王的招待可否舒坦?今夜要不要还用鞭子,或是缚住手脚、眼睛,再慢慢来……” 他的话说得暧昧异常,旁人不晓得事情的真相,还真真认为他二人有何特殊的爱好呢! 清竹看到不怀好意的淫笑,阴鸷邪魅的眼神更让她不寒而栗,不敢直视他,急忙别过脸去,冷冷道,“王爷的一番招待,小女子自当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一并奉还!” 秦政身后的侍女莲儿见到这样的情形,心中不满,小声嘟哝,轻飘的声音送入墨竹殿每个人的耳朵里,“切,一个不贞的女子,还敢这样无礼放肆!” 大堂内万籁无声、针落可闻。 良久,秦政二话不说,回身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莲儿立时跌倒在地,脸色马上变得苍白,半晌才慢慢爬起,跪在地上,眼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白嫩的皮肤上是五个指头的印记。 “大胆,竹妃的清誉可是你一个下人可以诋毁的!”秦政眼中佯装怒焰,但嘴角的冷笑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内心。 莲儿察言观色,接着道,“王爷息怒,莲儿绝非虚言,全府上下哪个不知,竹妃在新婚之夜沐浴时,那枚守宫砂便不知去向,显然她并非完璧之身,要刻意隐瞒。奴婢实在是替王爷不平,张冠李戴送来一个失贞之女,吕家定是没将您放在眼里!”要不是这个不洁的女人,心比天高的黎儿也不会爬上王爷的床榻,成了主子,那个位置本应该是自己的。 秦政挺拔的身姿没有一丝晃动,眼角轻慢的斜视吕夫韦父子二人,“休要胡言乱语,你可知道李代桃僵本是杀头之罪,再送来残花败柳更是罪上加罪,本王相信吕相这样谋略无双的人定然不会做出如此忤逆大罪。” 吕相父子闻言早已忐忑不安、冷汗淋淋,他们知道清竹与燕丹多年交好,但不想这丫头竟将自己的处子之身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那个绝情绝意的太子,藐视天家的罪名若是扣到吕家身上,将会是灭门大祸。 在场所有人都看出了他们眼中的恨恼与惧色,没有一人动了恻隐之心,全是一番看戏的嘴脸。 “莲儿不得多言,”梅妃表情僵硬的笑笑道,“既然大错已经铸成,姐妹易嫁也未尝不是好事,看来王爷与清竹妹妹是阴差阳错的天赐良缘,不如将错就错成全一件美事。” 秦政扬起危险至极的冷笑,“梅妃此言甚得我意,看来我和妹妹还真是有缘!” “素闻妹妹以美貌著称,今日一见外间传闻绝非虚言,我家王爷定会怜香惜玉,多多疼爱竹妃的!”梅妃接着道,“说来还真是巧,清竹妹妹的姊妹三人芳名的末字都是一个‘竹’字,这样咱们也省去一些繁文缛节,直接唤她竹妃,让她入驻竹园可好?” “甚好!”菊妃赶忙复言表示同意。 “竹妃?”兰妃语气里明显充满嘲讽和轻蔑,“竹乃弯而不折,折而不断,凌云傲雨,清丽俊逸,强项风雪、偃而犹起的高雅之物,这样高风亮节的气质似乎与清竹妹妹现在的身子并不相配,我看还是另取他名的好。” 言下之意非常明了,清竹这样不贞不洁的女子怎么配得上这个“竹”字? “嗯,言之有理,”秦政心满意足地笑了,仿佛踌躇满志地在大堂内踱步,“该叫什么名字才好呢?”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却见小全子手里捧着一本书册从外廊走了进来,“王爷,这是昨晚的侍寝簿,请您过目!” 秦政皱眉一脸不在意地道,“念吧!” “壬辰年农历二月初六,政王爷夜宿竹园,侍寝妾侍――侧妃竹妃。” “再加上一人――黎儿,现下共计多少人?”秦政皱眉,沉声说道。 “是,壬辰年农历二月初六,政王爷夜宿竹园,侍寝妾侍――侧妃竹妃、侍女黎儿,目前共计三百九十二人。” “怎么才这么少的人?”秦政脸上略显不悦,突然又破怒为笑看向木椅上面无血色的人儿道,“对了,本王此生有一个宏大的愿望,就是要宠幸一千个女子,清竹妹妹这样美色出众的女子,本王定要最后慢慢享用,不如就做本王的第一千个女人如何?那就赐你‘千妃’一名吧!” “还不赶快谢王爷恩典!”兰妃立时露出阴谋得逞的奸笑。 一个侧妃,称号不是御赐的竹妃也就罢了,居然还用数字代替,这种待遇恐怕只有《唐伯虎点秋香》中华安的“九五二七”能相提并论了! 清竹略微一想,神色不豫,当她望向父兄同样无可奈何的表情时,终于知道自己必然是要任命了,她是不洁之女的事如若传到皇帝耳里,那时倒霉便不是一人,而是整个吕家,既然秦政并没有捅破这层窗纸,自己也只好认栽,做他的第一千个女人吧! 现在身体中有软骨散的毒素,行动不便,想要逃出王府这虎狼之穴是难比登天,不过好在眼下秦政并没有让自己陪寝的意愿,那只有等到六个月之后,体格恢复再逃离这可恶男人的魔爪。 “臣妾谢王爷恩典!”清竹低头清清淡淡地冷笑,仿佛这一切与已无关,她头一回在这个恶心男人的面前自称臣妾,从前都是自诩小女子,但现在不同,她已然认定了自己的身份。 “奴才这就命人将竹园的牌匾改换成千妃园。”小全子极有眼力价,马上低头准备办事。 “不必了!”也许是被她眼里毫不足虑的目光激怒,秦政眼眸怒光一片,“竹园那清新雅致之所与千妃放浪形骸的作风也并不匹配,我在西南小院的冷室还有一间小屋,千妃要是不嫌弃就暂住一时吧!” “谢王爷赏赐,王爷出手这样阔绰,冷室必是个别致之地,臣妾定当谨言慎行,小心做好一个侧妃的本分!”清竹对他的处置不以为意,脸上同样如罩冰颜,离这个令人作呕的男人远点最好。 没有看到预想之中的畏惧求饶,秦政陡地声音透出森冷,“千妃还真是乖巧温顺得紧呢,既然如此,小全子你就着手处理事宜,送千妃到冷室休息吧!” 他回头转向身后一个肤色古铜、身材健硕的高大男子道,“风扬,还不快恭送两位大人出府!”说完,便走出了墨竹殿。 这等逐客令一下,风扬自然垂首称是,便要将他二人送出政王府。 然吕夫韦二人却如同钉在地上一般,不动分毫,眼巴巴地望向轮椅上的清竹。 小全子心下了然,赶忙将清竹推到他们跟前。 清竹眼含热泪,看着自己的父兄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爹爹、哥哥,你们走吧,不用挂念我,放心,我一定会在王府好好的生活。” 吕夫韦虽恋恋不舍但仍要各奔东西,想要说话却一时语塞,半晌,他微微点头,“父亲相信你,不论遇见何等难事定会披荆斩棘、化险为夷。” 他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儿,自从半年前她不告而别,又在三个月前突然出现,他就知道她已经与以往不同,脱胎换骨。 第九章 冷室风雨 第九章 冷室风雨 清竹随着一干下人前往西南别院的冷室。(.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所谓冷室,其实就是幽禁废弃妃子的小院,民间流传的冷宫,多少也算是座宫殿,一应饮食衣物,日常花销用物,也会照常供给。 天空阴晴不定,正如她眼下的心境一般。晴时便是想着自己终于再也不用看到某位王爷令人发指的眉眼,阴时则是看到眼前突兀出现残破败落的屋檐。 这是一座偏僻的院子,几座大小不一的房舍,甚至能清晰看到悬在房顶的瓦片摇晃随时可能坠落。清竹长出一口气,无奈的点点头,估计那个混蛋王爷平时也不常来这里,根本不知道王府里还有惨到如此地步的院落,也从来不曾修葺。 千妃现下虽然失势,但小全子丝毫不敢怠慢半分,这不仅因为吕家财大势大,更由于他是个八面玲珑的聪明人,自然明白从来宫中福祸瞬息可变,今日虽是人人唾弃,也许明日便能呼风唤雨,像眼前女子这般丽质天成,没准明天就能宠冠后宫。 眼见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冷室,下人们便七手八脚将几件清竹的换洗衣服运送过来。 “王妃娘娘,”小全子十分恭敬地道,“您且先在此处小住一时,待到异日王爷的气消了,自然会派奴才前来迎接您回竹园的,您身体不灵便,还是早点休息的好,若有什么吃的、用的或是想要的物什,尽管派人嘱咐就是。不打扰您休息,奴才告退。” 清竹见小全子虽是王府中的红人,但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定是个将来能成大事之人,当下便对他好感顿生,意欲拉拢道,“全公公果真是心善之人,像我这样弃废罪身,还能得公公厚待,真是上苍的眷顾。” “王妃娘娘言重了,请您切勿妄自菲薄,像娘娘这样得天独厚的姿色艳丽,偌大的王府也无人能及,出头之日定在眼前,他日若能重拾恩宠,还请您别忘了奴才。”小全子在王府多年,并不是个糊涂人,别看现在他是内务府的主管,但多数妃子、侍人并不待见自己,还时常暗地里嘲笑他们这些无根之人,可面前这位侧妃却态度和蔼,没有半分架子,于是便很是识相的奉承着。 “全公公真爱说笑,”清竹笑吟吟地道,“莹儿,去把那串红玛瑙圆珠串子拿来送给公公。” 莹儿点头称是,赶紧从随身的小箱中取出暗红色明珠串儿递到小全子面前。 “这个珍贵的宝物,奴才实在是受不起……”小全子连连摇头,不敢伸手,这等上好的玛瑙手串,就是王爷都不曾有过,更别说自己这样依草附木的奴才了。 “全公公这般客套,可是瞧不起我了!”见他并没接手,清竹假装嗔怪,顺手接过手串便套在他的手腕上道,“我在这王府中无依无靠,日后还要多仰仗公公呢!” “如此,奴才就受之不恭了!”小全子感到女人柔嫩的玉指附在自己的手上,心中怦怦乱跳,这是他从前不曾有过的感觉,眼前人是王爷的侧妃、吕丞相的千金,自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怎敢拒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奴才天生蠢笨,将来若有一日王妃娘娘吩咐,定效犬马之劳。” 两人又叙叙聊起一些府中家事,而后一干下人纷纷退去。 一时间众人散尽,莹儿却面上不悦,恼怒道,“小姐,你怎将那样珍贵的东西送给一个奴才,莫非是被他一句王妃娘娘叫得心中欢喜吗?那可是大夫人从前在念佛堂时常用的佛珠,怎能随意赐给一个阉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莹儿不得胡说,全公公虽年纪尚小,又是下人,但却是这王府中至关重要的人物,我若不打点好,将来在冷室可有苦头吃了!”清竹脸色微变,目光锐利盯着她道,“以后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在旁人面前说起,留心被人算计,再说小全子锋芒不露、玉韫珠藏,将来定是人上之人。” 其实清竹心里又何其舍得,自她来到北秦吕府的官邸,其父便将那个名贵的玛瑙手串交付于自己,并一再让她好好保管,因为娘亲身前十分宝贝那件东西,从不离身,也不允许任何人碰它。但眼下自己被打入冷室,窘迫的几乎身无分文,她的其他陪嫁全在竹园中,不让携带,实在是毫无半法,才忍痛割爱。 “是,王妃!”莹儿没好气的答道。 “我是王菲?那谁是李亚鹏呢!”清竹玩笑,“以后不准再叫我王妃,听了蛋疼!闲话少说,还不快规整屋子!” 外面春意浓浓,可室内却阴气森森,这座院落本就僻静,再加上久无人居,尘土飞扬,毫无人气,更显荒凉冷清,坊间传言这里曾幽避过几个有失妇德的侍人,后来她们相继病逝,给这个本就少人来往的小院,增添几分神秘与诡异的色彩。 莹儿在屋内手脚麻利地忙碌着拾掇,清竹却在院内靠着轮椅的后背感受温暖和煦的春光,心中将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件从头到尾思考分析,总觉得事有蹊跷。 “莹儿,我且问你,”忽而清竹正色,看着屋里忙碌不停的娇小身影道,“那日你们回到吕府怎地没找到小木箱,追寻我又怎会迷路?” 她不信天下有这样的巧事,定是有人暗中陷害,从中作梗,硬要将自己嫁给这个风流嗜血的病秧子王爷。但究竟是谁,她思量片刻便豁然开朗。除了那人,天下定无二人。 于是,莹儿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给她听。 那日,策马飞奔至吕府后,两人便分头行事,莹儿在里间,阿福在外间,几乎把整个吕府中他们能到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可还是毫无线索,因为还有要事在身,他二人便风风火火地赶往峯王府,但见三小姐已经与峯王爷行礼完毕,妙竹发现真相也嚷着不进洞房,可她却浑身酥软有气无力。见此情形,他们恍然大悟,定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将新娘送错了地方,他两人没命的驱马想要将清竹从虎口中解救出来,不料路上竟走错了方向,晚间赶到时已为时已晚。 清竹听后释然一笑,“莹儿,现在已近午时了,腹中有些饿了,你去膳房拿些东西来,顺便把阿福帮我叫来。” 莹儿领命走后,不久阿福便一步一颠地来到冷室。 “小姐,你找奴才有事?”阿福低头说话,脸都不敢抬起。 “没事,我让莹儿去拿午饭,待会儿咱们一同用饭。”清竹锐眼如鹰地盯着他看,“阿福,你来吕府多少年了?” “奴才自从三岁来到相府,今年已经十六年了,从前在南齐时跟着大少爷做过小厮,近些时日才到汗歌打理府上杂事,到现在也将近五载。” “我想起出门子那日,早上你送来不少桂花糕,那味道真是酥糯滑.美,今天又突然嘴馋,不知是从哪儿得来?” “噢,小姐说的是瑞合祥的青枣桂花糕吧,那可是北秦的一大特产,他家还有很多特色小食,赶明儿个我去给您多买一些尝尝!”阿福说完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要说瑞合祥那里都好,就是这地方偏僻得很,要不是常住在北秦的人还真是不容易找到。” “哼……”冷室中一片寒流,“桂花糕倒是味道好吃,要是不放软骨散就更好了!” 噗通一声,阿福瘫坐在地上,不敢正视清竹,“小姐,不是……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明白,那就没人清楚了!”她用双眼紧紧逼视着地上哆嗦打颤人儿,“出嫁当日除了你送的东西外我滴水未进,竟然中了毒这作何解释!” “不是,桂花糕是二夫人给奴才的,而且三小姐也曾食用,也没见什么异样!” “是吗,”见他言辞闪烁,心中更加笃定,“那你在北秦五载,连犄角旮旯的小店铺都说得头头是道,偏偏不知道堂堂王府的位置,这不是弥天大谎还是什么?” “那天我们慌不择路,竟走错了方向……” “你还真是天生的路痴呢!记得几年前,咱们一同去找天一大师的时候,你赶的马车就无故迷路,故技重施的把戏不怕人生疑吗?” “真的只是巧合,小姐我……” “算了,巧合就巧合吧!”清竹不太在意地冷笑,“本来想着将来一天,莹儿也年纪大了,便给她找个可以依靠终生的男子托付,现在看来,真是多此一举,我家王爷天性风流,莹儿又天生丽质,我看她是逃不了这一劫了!” 阿福猛然抬头,眼中全是不干,枉他千算万算却百密一疏,竟是自己将心仪的女子送入虎口。 “到底是谁让你暗害于我,若再不说,明日我就向王爷举荐莹儿……” “二小姐,不要,莹儿单纯斗不过王府里这些口蜜腹剑的女人,你这样做会害了她一生的!” “是你间接害了她一生,如果我没有被掉包,也不会落入今天这般境地,难道你还左推右躲,不知悔改吗?” 第十章 冷水淋身 第十章 冷水淋身 阿福呆坐在地上半晌,眼神涣散迷离,心中却千回百折,一言不发。 “我们吕府哪里对不起你,我吕清竹又是哪里对不起你,竟被你破坏了两段姻缘,眼下已是戴罪之身,将来更不知如何逃出苦海。” 其实对于他是否真是中间人,清竹并没有百分的把握,只是见他目光闪躲,便心下起了疑心,威逼恫吓,结果眼前人心中有鬼,更是沉不住气,竟慌张就范。 “我,不是有心的……不,不是我……”阿福一时不知如何言答。 她忿恨不已,若没人几次暗自坐蜡,真正的清竹也不至于自寻短见,悬梁而亡,可能早已结婚生育,相夫教子,享尽天伦,这一切的境遇均是被他人所赐。 “事到眼前,你还要矢口否认,这么说那个吃里扒外的无间道倒是莹儿了,更好异日我将她献于王爷,也好成就自己大度贤惠的美德。” “小姐,万万不可,我说,奴才交代就是了……”提及莹儿,他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在这一刻坍塌崩溃。 原来,几年前,当他第一次见到莹儿时便魂不守舍,夜不能眠,当时大夫人已经亡故,府里的杂事全由二夫人掌管。苏婉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就已莹儿作为代价,要他暗中监视清竹,并把她的一言一行都如实上报自己,只要这样便将那小丫头许配给她。 记得当时他们一同寻找天一大师的那天,也是二夫人故意将清竹一行人支了出去,又指使阿福拖延时间,当他们赶回南齐吕宅时,大势已去。 此后他便一错再错,二夫人知道清竹在北秦的吃食上十分小心,从不随意食用外人拿来的美食,就命阿福送来桂花糕。对他毫无戒心的二小姐便这样毫不知情地中了软骨散的毒素。 大婚当日苏婉买通轿夫故意错抬花轿,见莹儿和阿福回府翻找木箱之时,更是偷偷威胁他说,如果坏了她的大事,便将他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众。一子错,满盘皆输,再加上那日见莹儿对才华俊美的峯王爷颇为倾心,不免嫉恨便狠下心来错的一发不可收拾。 清竹听后,胸中怒海翻天,可她面上不气不闹,淡淡道,“我母亲的遗物究竟在哪儿?” “奴才猜测应该在二夫人手中,刚回府时便见她神色慌张地从您的闺房出来。” “阿福,你且下去吧,”清竹闭目点头,“今日之事,错不在你,望你从今以后好自为之,来日若敢再犯,定不轻饶! 阿福含泪退下,本以为二小姐会不依不饶,夺了自己的性命,谁知她却是虚怀若谷,宽恕自己,他当下心中震动,打定心思从此忠贞不二。 整整一个晚上,清竹都皱着双眉,慢慢地思索,只是有些事情越想越乱,不论她怎样考虑,也不明其中所以然,想不出任何头绪。三年前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燕丹一夜之间绝情决意地抛弃自己,出嫁当天,她明明检查了那青枣桂花糕,发现糕体中并没有药物,才放心地食用,可自己又是如何中毒,却毫不知情,眼前全是浓重的迷雾。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琢磨这些难解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清竹还在相约美食和美男的好梦中。却在朦胧之间听得嘈杂的脚步声,隐约有人的谈话声。 “千妃娘娘吉祥,奴婢给您请安来了!”莲儿自从那日义正言辞的指责痛骂清竹一番后,王爷对她很是器重,于是在府中地位大增,现在俨然更是众侍女之首,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想要的东西远不仅是这些,目前并未满足。 “我家娘娘晨睡未醒,几位姐妹还真真是勤勉的紧,一大早儿特地跑来冷室请安!”莹儿面色阴沉地回道,她从前在吕府时也是身份颇高的大丫鬟,又岂能无故受这些小丫头的气。 “奴婢奉王爷之命,伺候千妃起身。”莲儿听她说话绵里藏针,也不觉温怒,“今天是王爷王妃的回门之日,莲儿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莹儿姑娘不要为难姐妹们!” “莹儿不敢,莲儿可是咱们王府上上下下有口皆碑的典范,我等自当唯姑娘马首是瞻,只是你也知晓,我家小姐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眼下还未醒转,更别说起床穿衣、车马劳顿了!” “姑娘说的正是,咱家王爷心细如丝,”莲儿说着诡秘笑笑,“这不,派我们一众姐妹一同伺候着呢,姑娘这样阻拦,莫非是要违背主子的意思!” “莲儿姑娘可千万不要这样说,回门是大事,放在平常早该梳洗打扮完毕,若是被你们七手八脚的抬了出去,我家相爷知道定是要怪罪怠慢无礼之人的!” 众侍女纷纷交换起眼神,面有惧意,吕家权震北秦,连汗歌内的大小官员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更何况自己这样下人的身份?吕相待人接物从不心慈手软,得罪千妃,恐怕会像蝼蚁一般被人碾压毫不留情。 所有人正在进退为难间,但听一声男子低音,庸魅致命,“吕相爷果真不是凡人,连家中的女婢都口齿伶俐、有恃无恐!” 秦政一身白色暗纹蟒龙锦袍,美目俊朗、身姿英挺,宛如飘飘仙人。 “奴婢给王爷请安。”众女婢纷纷匍匐拜倒在男子雪白滚着金线的小朝靴下。 “怎么,本王的爱妃还没起床吗?”仿佛没有注意到脚下卑微跪地的女人们一般,闲适地迈着方步,站定身子,理正长袍的下摆,“莲儿,本王的命令也敢违抗,让你们小心侍奉,你是怎么办事的?” “奴婢不敢……” “好了,还不打盆冷水来!” “是,王爷!”莹儿很快打来了一盆冰水,那个男人又吩咐道,“去,还不让千妃清醒清醒。” “莲儿不敢,”她嘴里虽这样说,可脸上却笑意满满。 “哼,这点小事还要本王亲自操劳!”话未说完,只听哗啦的一声,男子夺过铜盆,将满盆冰水全部浇向昏睡中清竹的身体。 被寒冷刺骨的水一泼,她猛地打了个冷颤,从沉睡中醒了过来,浑身又痛又冷,哆嗦着挣扎坐起,睁开了溟濛的两眼,好一会儿过去,才醒过神来,睁着一双愤怒仇视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宛如谪仙男人的卑劣行径。 “你这个变态的男淫,折磨人是你的兴趣吗?”清竹本就有“起床气”,又被秦政一盆冷水惹到怒气不能自控。 看到清竹从梦中醒来,他露出恶魔一般的笑容,大步走到她的身旁低下头,伸出手用力捏住她纤细白嫩的下巴,寒声道,“本王的千妃还真是嚣张,今日是三日回门,自己晚起还出言不逊,这也是你们丞相府的规矩吗,看来我也要一并向父王禀告了!” “看来臣妾还真是要感谢王爷的体恤,亲自叫我起床!”这个男人还真够恶心,睡个懒觉都能跟吕家扯上关系,时不时拿打小报告恐吓自己。不就是因为自己的肉身婚前失真,才让他狂妄至此。 “感激的话就不必多言了,一会儿到了吕府,知道什么样的话该说什么样的话不该说吧!”秦政从来无所惧畏,但如果毒打清竹的事传到父皇耳里就大事不妙,自从三个月前回到北秦他意外夺得秦忧王的圣眷,现在更是不想将这来之不易的宠爱轻易溜走。 “呵,臣妾本以为天上地下王爷最大,原来王爷也有惧怕的事情!”清竹翻眼瞪视着自己的夫君。 “怕,我有何惧怕,本王只是担心,爱妃的清誉遭天下人诟病,再惹上欺君罔上、藐视天家的恶名,到时可是灭门之祸!你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名鼎鼎的吕家恐怕就跟着遭殃了。”秦政料定她不敢多言,否则闹到秦王那里,便是鱼死网破,自己顶多是个虐打娇妻的名声,但清竹与人有染的臭名可就名扬天下了! “如此,臣妾真是对王爷费尽心机的爱护感恩戴德了!”撇了撇嘴,眼中厌恶道。 “本王的一片苦心,爱妃知道就好,还不赶快收拾动身!”秦政言罢,放开手指上的大力,一把将弱嫩的娇躯推倒在硬木床板上,临走时连看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莲儿等一众下人也满脸轻蔑的偷笑着退出冷室,这个不贞的女人还敢与王爷对持,蚍蜉焉能撼动大树,可笑至极。 莹儿忙着帮清竹擦身换衣,边哭边帮她梳洗打扮,“小姐,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别哭,莹儿,早晚有出头之日!等到我身子好了,便带你一起逃出王府,你可愿意跟着我一同离开?”清竹想六个月后,待自己毒素散尽,恢复身手,区区王府又怎能困住她的手脚,只是那时自己离开,秦政必会在整个汗歌查找她,寻不到定会给吕家安个窝藏罪妃的恶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眼下也只能在此卑微苟活,这几个月间还要千思万想,找到万全之策才好。 第十一章 双回门 第十一章 双回门 豪华庞大的四骈马车,缓缓行驶在汗歌宽大的石子路上,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最后停靠在丞相府门口。 一路上,两个人坐在马车里,谁也没有说话,秦政不时偷偷用眼打量面前倾城的女子,不得不承认,眼前人真是娇媚到让任何男人动心的地步,今天的她穿了一件淡黄色的曳地长裙,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用一根同色的发带高高挽起,虽然没有过多的华丽装饰,可是看起来却十分迷人,香娇玉嫩的秀靥艳比花娇,眼眸清澈如净水,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不卑不亢的神情,高雅清新的气质,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魂。如果她不是吕夫韦的女儿,吕瑾瑜的亲妹妹,燕丹的玩弄过女人,也许自己真的会将她扑倒,在马车上好好地要她。可是这该死的女人居然将初次献给了他此生最最痛恨的仇敌,这样肮脏不耻的女人他定不会动她一分一毫。 “王爷,到相府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马车前方飞身跃下,风扬躬身于门帘前低声问询。 “小姐,我帮你把木椅推过来吧!”眼见自家小姐站起都十分的费力,与风扬并肩而坐的莹儿急忙提议。 “不必了,你扶我就行。”今天这样大费周章的回府恐怕惊动了整个帝都,若是自己坐轮椅回门,恐怕明日便会街知巷闻。到时亲者痛、仇者快,年迈的老父还不知道要如何被人议论呢! 刚一下马车,就见街头巷尾全是拥堵的市井百姓,原来丞相府二千金并非完璧的消息早就传得神乎其神,人尽皆知,有传言她被王爷夫君踢下新床惨遭鞭打,还有传言她媚术超群将王爷迷得神魂不宁,人群中各个抻长脖子,此番阵势好像来观看堂戏一般。 莹儿领命扶住她,亦步亦趋的小心挪动着脚下的步子,往相府大门迈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吕府占地颇广,巍峨庄严的大门宽阔开启,两座光滑无比的石狮子坐立两边,吕府上下全体迎接,早已等候多时,一夜之间人到中年的英武老父早生华发,苍老了许多,兄长也面容惨淡,想是为己担忧,侧夜未眠。 清竹本就受药物影响全身乏力,再加上外伤无数,走起路来速度缓慢,甚是吃力,但她仍然强装笑容,不想父兄为她挂肠悬胆、焦心劳思。 见到天仙一般的美人脚步颠簸,热闹非凡的大街瞬间安静下来,街上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没想到传言是真的,吕二小姐定是在王府中受了一通好好地招待,要不怎么走起路来如弱风摆柳,那样的费劲。瞧她的模样可是不赖,就是这做派还真不敢恭维,亏了王爷仁慈豁达,要是换了普通人家的男子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早就将她扒光衣服、塞进猪笼,丢到海里去了!”一名中年农妇有点迟钝的反应出口。 “切,长了一张勾引男人的脸,天生就是个狐媚胚子。”立马有人附和道。 “可不是,真是毁坏了堂堂王爷的名誉。” “要我说,政王爷也是活该,听说他下流不羁,夜夜新郎,这次绿云罩顶,让他情何以堪,也算是罪有应得!” 秦政脸色一沉,双眸散发温怒,身上渐渐发出一股强大而又霸气的气场。本来就是他命人放出新婚妻子失真在前的消息,想要侮辱吕相一家,谁知街头路人连自己也一并侮辱了! 忽然,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笑笑道,“爱妃,身子不适就不要硬撑着,来本王抱你!” 冷淡疏远的嗓音响起,之后就用双手打横将模样娇小可人的小人抱起,这夺人眼球的举动让在场人无不傻眼,然而他依旧迈着方步步入相府内室。 “恭迎政王爷王妃大驾,王爷王妃里边请!”吕权的声音适时响起,空气中暗涌的波涛暂时消散。 三王爷秦峯夫妇早到,已经在大厅内等候多时,此刻一见秦政怀中抱着一个美人,面色微微有些尴尬,随后满脸浅笑地迎了上来,今日两位王爷同到相府,倒是难得双回门的盛大景象。 “二哥,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晚!”秦峯皮肤白皙,气质儒雅,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分外鲜明,双唇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他相貌虽然显贵,却丝毫没有架子,那双狭长的凤目,看起来既聪明又单纯。 “三弟,来得真早,想必是家中娇妻惦记爹娘急着催促,看来你们还真是恩爱,早早就来了吧!”秦政的目光落在秦峯的身上,继而透过他的身旁,看见那个娇弱无力的女子。 眼前的女人柔弱的不成样子,孤单地坐在一张方凳上,双眼红得似核桃一样大小,但眼色却幽怨刺人,美.唇无色好像刚刚大病了一场。 “妙竹妹妹,多日不见,近来可好?”秦政一双含情无限的桃花眼,别有用意地看着她一番惨惨戚戚的面色,他知道想来她也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不过这也并没有换来自己一丝心软,无爱又何来心疼。 妙竹默默地点头,张口几次都没能发出半点声音,似乎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今日到了虚弱如斯的地步,如果不是为了今天能见到梦寐以求的政哥哥,恐怕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动不得半分。 其实妙竹也是同日中毒,她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洞房,两人至今没有半分肌肤之亲。 “二哥怀中的美人就是皇嫂吧!”为了缓解微妙的气氛,秦峯急忙转移话题。 清竹连忙转过头去,扬起唇角冲秦峯微微一笑。 “峯王爷吉祥,清竹身体有恙,恕不能给您见礼,还望王爷包涵。”她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像是春风拂过面颊,秦峯双眼直勾勾地瞧她,眼神也渐渐怔愣变软。望着眼前本该属于自己的美好女人,那暖心的笑容、透彻的瞳眸、淡雅的装扮无不让人心醉、失神、慌乱、迷陷。 也许就是一刹那的相遇,注定要变成一生的思念。 秦政被二人眼中莫名是情谊刺痛,手上的力度加大,捏得她手臂、腿部生疼。 清竹刚才见秦政和妙竹眉目递色,本就有气,当下双眸一沉,面有怒色地在他耳边小声道,“王爷,快将我放下来吧,没见你的妙竹妹妹正伤心难过吗,还不快去哄哄你的小心肝!” 而秦政干笑一声道,“怎么?本王的爱妃,你吃醋了吗?” 两人虽是横眉冷对,但在外人眼里却是打情骂趣,甜蜜无比。 “看来,政王爷与我家清竹真的是情深似海,恩爱非常啊!”听到这个声音,四人齐齐转头看去,便见容貌娇美、衣着华丽的苏婉正笑盈盈地走上前来,还不时用眼角瞥向妙竹,示意她眼前的男子是其姐的郎君,而且人家此刻还情谊拳拳、男欢女爱呢! 母亲的心思,妙竹怎能不知,不过就是想让自己死心塌地的跟着峯王爷,不要在与政哥哥有任何纠缠,但多年来藏在心底的痴情怎能一朝一夕便会改变! 几人之间氛围混乱,情绪各异。 “今天是两位王爷双回门的日子,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家请入席罢!”吕权音色洪亮,抑扬顿挫地扬声道。 说完,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众人在下人的带领下,纷纷走进中堂。 清竹和秦政的座位安排在吕夫韦、吕瑾瑜的旁边,妙竹和秦峯坐在二夫人身旁,相互寒暄了一翻,这才坐定下来。 见清竹脸色极其难看,苏婉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清竹,莫非你有心事,还是身体不适?今天是全家相聚的日子,难道不开心吗?” 清竹听后,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秦政,再看了一眼明显不怀好意的苏婉,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一声,“清竹从前身子确实是有点不适,不过,自从与我家王爷大婚之后,因为王爷对我关怀备至,现在已经痊愈如初,说起来,这还真是二娘的功劳呢!” 苏婉咬住牙,勉强露出一记难看的笑脸道,“是么?那真是恭喜清竹了!我何功之有?不过政王爷对你真是体贴入微,关心之至!” 说到这里,苏婉顿了顿嗓子,忽然转面看向秦峯道,“峯王爷,爱吃什么样的菜式,下次再到府上一定命人提前准备好!”接着又是一阵盛饭布菜、嘘寒问暖。 吕夫韦却是满脸凝色,沉吟片刻道,“政王爷,我家清竹自幼丧母,是我管教不严,如有过错还望海涵,不要与她一般计较,若是惩罚,责骂老臣便是!” 清竹听后,心弦触动,明明是她做错的事情,还要年迈的老父低声下气向人求情,为自己承担责罚。 秦政倒是嘲讽地看着老丞相,眼里闪过了一丝玩味。真是天赐良机,从前从容淡定、不可一世的吕夫韦竟然为了亲身女儿向自己这样被人冷落的皇子摇尾乞怜,天大差错倒是成就我的一番大事,连老天都如此眷顾我秦政,何愁大仇不报! 第十二章 夜宴 第十二章 夜宴 秦政不动声色地露出了一抹绝世的笑颜,“老泰山严重了,这样说便是折杀了小婿,秦政日后有难事,还望岳父鼎力相助呢!”说罢,还用眼角别具匠心地斜视了秦峯一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秦峯无所谓的耸耸肩,对他们明目张胆的联合不甚在意。 苏婉倒是暗自懊恼,暗想如何拆散他们。 言外之意已经明了,来日若是夺嫡争位、统领天下定是要吕夫韦出手相助的。 一旁沉默良久的吕瑾瑜也拱手抱拳,面带恭敬,“政王爷,微臣那日到府上拜访时不懂礼数,多有得罪,王爷大人大量,定是不会与我计较,瑾瑜只有同母胞妹一个,恳请王爷多多爱护,我自当感恩戴德,对王爷忠心不二、至死不渝。” 清竹被这一幕弄得心烦意乱,父兄为了自己不惜低三下四受制于人,来日她若是逃离王府,吕家恐怕也受牵连,想着当下心中不忍,收回目光转头望向王府花圃里新开的月季花。 对面的人形态各易,秦峯痴迷、苏婉怨毒、妙竹嫉恨。身侧的人更是千奇百怪,秦政得意、丞相失意、家兄卑怜,整个一张饭桌上的人个个心怀鬼胎、心有千结。 整整一顿饭的时辰,她也未曾吃了几口,不是因为满座的美味不合胃口,而是因为她的右手有鞭伤,不能用力,只要将手拿上桌面,所有人的目光便会聚焦于此,手背上丑陋狰狞的疤痕无一不在向人们昭示,她的主人曾经在春宵一刻惨遭凌虐,几乎丧命。 秦政今天的心情似乎好的出奇,他不是摸摸清竹的小脸,就是亲亲她的小手,要不搂搂她的小腰,仿佛就是向人证实自己与娇妻的感情恩爱至极。 而前方射来愤怒灼人的光线更是刺得她眼花头晕。 “王爷,臣妾现在已经饱腹,想一个人到外间花园走走,王爷还是和家父谈天说地吧,不叨扰你们的雅兴,臣妾告退。”实在是不想看到人们各异的神态,她一定要透透气,否则下一刻也许就要被活活憋死。清竹用难得的和煦口气与他对话,再也无法忍受那些如刀锋一般锋利的眼神了! “那爱妃就快去快回,别让本王等得心焦了!”秦政也莞尔一笑,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外人面前的礼尚往来他们还是要遵守的! 艰难地慢慢移动身躯,来到相府的一个小花圃旁,春花烂漫,绿草如茵,彩蝶在花园中翩然飞舞,清竹身着浅黄色薄纱长裙,花季少女背对着院门亭亭玉立,仿若花中仙子,头顶上的桃花开得正旺,一朵朵粉嫩的花苞俏丽枝头,仿佛要绽放出人间最美的颜色。 秦峯看得痴痴如醉,竟被眼前的画面吸引到忘乎所以,幻想自己已经置身于仙境,在九天碧落忘情浏览。 “峯王爷,峯王爷……”苏婉几句不合时宜的提醒,一下子将如入梦境的秦峯唤回,随后他窘迫难堪地干笑两声。 “太美了,简直太美了!”秦峯不顾苏婉杀人不见血的眼神道,“岳母大人,府中可有笔墨纸砚?” 苏婉强压下心头怒气,面上风波不起,立马吩咐下人到书房将东西取来。 秦峯很是喜悦地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画笔,一会儿的功夫,一张春花漫烂美女图便跃然纸上,画中人似仙子一般的背影,顷刻间令枝上的桃花都失尽了颜,让人生出无尽幻想。 秦峯手执画稿,竟不能自控地走到如斯美人身边,呆立半晌。 “皇嫂,峯儿笔拙,没能画出你的仙姿玉貌!”秦峯近乎羞得满面绯红,眼神中是一片纯情无限。 “是送给我的吗?”清竹疑窦地摊开了那画纸,一个优雅美丽的女子就呈现在面前,样貌神态无不逼真到了极点,“这人真的好美啊!” “不,我画的不好,不及你半分!” “峯王爷早上可是吃了蜂蜜,说话这样甜?”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一片欢声笑语。 青青花圃中一对人儿还在兀自谈笑风声,却没想早有人柳眉踢竖,怒形于色,苏婉将手中的秀绢用力攥紧,心道:这个小贱人还真是狐狸投胎,枉我费尽心计、偷桃换李将她嫁给秦政那个杂种,本想让她吃些苦头、难过一生,谁知倒让自己的两个仇人一拍即合,今天还在人前一片两情惬意。 席中的另一人也金刚怒目、脸红筋涨,该死的下作女人,本以为她只与燕丹不干不净,却原来是个男人就要勾引,眼下更是肆无忌惮地公然和我的亲弟弟打情骂俏,洞房之夜也没见她这样欢天喜地,回到王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峯王爷,妙竹的身子不适,要不你们就先回房休息吧!”苏婉缓声说道。 最终秦峯双眼全是不舍的悻悻离去,百花中徒留清竹一人。 “清竹,看来身体好多了!”苏婉迈着碎步,款款而来,一脸嫌弃地道,“曾经有人说过,‘宁嫁匹夫草莽,不入官宦之门’,本以为能说出这样豪言壮语的人,是个心性高傲的女子,定是不肯屈居人后,更不屑跟其他女子同事一夫,可谁曾想原来不过就是吹吹嘘嘘的屁话罢了!今天看到你和政王爷人前的一番恩爱,才知道你们还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一个风流一个下贱,臭味相同、沆瀣一气!” “我道是谁,原来是苏侍人,”清竹听见十分露骨的辱骂,不禁也一脸怒色地回道,“我能有今日还不是拜你所赐,说来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苏婉嘴角一动,瞬间便保持了原来的镇定,“笑话,你们阴差阳错的天作之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腿长在你自己的身上,发现所嫁非人,也应该自己跑出来不是,我可听说你在新房之中任人摆布好不痛快呢!” “我若是没吃你那放了软骨散的桂花糕,你以为一个区区王府就能困住我?” “软骨散?我不知道那是何物?没有真凭实据,红口白牙,可休要冤枉好人呢!”苏婉说完神秘一笑,指使下人道,“去,把前日买的瑞合祥青枣桂花糕拿来!” 不消片刻,一个下侍便手捧一包尚未拆封的黄色小包,恭敬递上前来,上面的封口处还写有食物出厂的时辰。 “瞧,这就是你们食用过的糕点?”苏婉说完便撕开纸包,掰开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嗯,味道还真是可口!” 苏婉是何等心细之人,做事更是滴水不漏,料想到她一定会回来质问此事,所以早就命人备好了同样的食物。 莫非自己真的搞错了?软骨散不在糕点中,抑或根本就不是她投毒? 但注意到她在自己面前故意大口大口地吃着,这番此地无银的举动,又看到糕体中颗颗饱满如初摘的青枣时,瞬间恍然大悟,便失笑出声。 “笑什么?”苏婉怒道,“今日的事我若是宣扬出去,我看你难逃污蔑继母的恶名,不过身为你的长辈,自是不会与晚辈斤斤计较,只有你恪守本分,日后不要再勾引妙竹的男人我就饶了你,否则咱们就新旧帐一起清算。” 清竹却是不怒反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桂花糕,将里面的青枣扒出放在手指中细细观察,“现在是什么季节了,青枣本该干缩,但这些似乎浑圆太过,想必是好吃的很,苏侍人就连这颗枣子也一并吃了吧!” 苏婉脸上惨白,不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怎么,怕是用软骨散化水浸泡过的吗?你若敢现在就吃了它,我便消失在你的面前,从此不在北秦出现,怎样你不敢吗?” “苏侍人,你此番前次毁了我的两段姻缘,若不是你暗中捣鬼,我恐怕现在已是燕国的太子妃,或是峯王爷的正妃!” 见不远处,莹儿朝这边走来,清竹又是一阵冷笑道,“今日的事我若是宣扬出去,我看你难逃坑害继女的恶名,不过你是我的长辈,晚辈自是不会与你斤斤计较,只有你恪守本分,将不属于你的东西送回我就饶了你,否则咱们就新旧帐一起清算。走,莹儿,咱们上院子里摘些今年的青枣来!” 说完,主仆两人便说说笑笑地离去。 苏婉站在原地,半盏茶的功夫也未动一步。自从上次被火烧之后,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大事,让原本总爱哭哭啼啼的清竹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从前无人时,她在自己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可今天竟将自己的威胁原封不动的还回来,看来此事要仔细彻查才对。 晚间,当她们回到清竹从前住过的闺阁时,莹儿竟突然发现那个自己翻遍整个吕府也不曾找到的小箱原来就在小姐的床下,于是便自我检讨粗心大意。清竹则偷笑她的单纯可爱,也在思复以后该如何小心对付二夫人。 正烦恼间,却听门口有拖沓的脚步声,接着有人便醉醺醺地走了进来。 “莹儿快给我出去,我和你家小姐今日要好好地谈谈心!”秦政眼中迷乱不清,“爱妃今日好心情,在后花园跟三弟聊些什么,这般的开心,从前在王府时整日愁眉不展,也没见你像今日这样笑过? 第十三章 侍寝 第十三章 侍寝 秦政正身出现在清竹面前,颀长的身体因醉酒来回晃动,显然站立不稳。 清竹嘴角勾出一抹淡笑,“王爷喝醉了,嫁给您是臣妾的荣幸,天天开心还来不及呢,更何况我和峯王爷只是几句闲聊。” “闲聊?本王怎么还听到什么吃了蜂蜜这样的话,说这般言语挑逗皇弟还真是你吕清竹的作风!” 呃,这个女人就是天生的淫.荡货,勾引男人是家常便饭! 呃,这个男人是属兔子的吗,耳朵还真有够长的! “王爷,吃醋了?峯王爷天生潇洒倜傥,会说讨人喜欢的话,自然是嘴甜似吃了蜂蜜,而某些人倒好像是吃了臭豆腐一般,满嘴口气!” “臭豆腐?那是何物?”秦政被她说得一愣,生长在皇家从小什么珍馐美味没食用过,却偏偏没吃过臭豆腐,但聪明如他,稍加思索便已经明白,但凡带“臭”字的食物,气味定然是好不到哪儿去的,她这明明就是在骂自己说话阴损。 “好,那本王就让你也一同尝尝这臭豆腐的味道!” 说道如此,他摇晃的身躯便扑向那个娇小的身子,手臂环住她,红润冰冷的薄唇也附了上去。 她狠下心,怒视着眼前男人的俊脸,在他伸舌进来与她纠缠的时候,狠狠地咬住他的唇,嘴边也沾有他的血迹。 “贱女人!”一个响彻云霄的巴掌传来,她原来白里透红的脸颊上登时多出五指印痕。 “王爷息怒!”身旁有人跪地求饶的磕头声,“我家小姐身有病恙,王爷您就饶了她吧!” 莹儿匍匐跪倒,一下下重重地触及地面,额头已经渗出血丝。看到小姐在洞房之夜的惨状,她便对王爷万分惧怕,今日难道又是一番毒打? “莹儿快起来,没有必要求他!”清竹眸底一片冰冷,“这只到处播种的种猪早该得到报应了!” 她想到自己是在吕家,无论如何父兄也不会让自己毫发有损,便更是笑得无畏,“王爷,这不是你的政王府而是吕家,难道你还想用腰带打我不成?” “在你家,哼,”秦政忽然冷冷的狂笑出声,“对了,你不提醒我还差点忘了,现在该是我播种的时候了!” 说着,他忽然扯起地上不住叩头的莹儿的衣领,转而狠狠的吻上她含混不清的哆嗦双唇。 “你要做什么?快放开她!”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是在与自己亲热不成的情况下,强要小丫头的身子,这是他的爱好吗? “难道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我要让她侍寝!”秦政冷眯起双眼,将双颊红晕的莹儿推至床上,“她一个下人,能有这样的荣幸怕是求之不得呢!怎么在你们吕家还不允许本王恩泽一个小小的丫头吗?” “你放开她,快松手!”清竹无力地上前与他撕扯起来。 “哼,想让本王放开她也行,只有你跪在地上求我,我就放了她!”秦政双眼猛地迸射出森寒的光芒,“快呀,再晚就来不及了!” 清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忽地绽放出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她屈下娇贵的膝盖,“臣妾请王爷放过莹儿吧!” 面前的两个人同时怔忪,没有想到她这样养尊处优、身份娇贵的相府小姐,居然为了一个下人,放弃尊严、卑躬屈膝。 秦政看着脚下美妙的女子,虽是跪着但并不卑贱,一如池塘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濯清涟而不妖,美艳不可方物。本没有真心想让她下跪求情,只是想看到她的慌乱或是恐惧,谁知她竟不慌无畏,不卑不亢,从容不迫,没有一丝卑微。 “哼!”他气鼓鼓地转身推门而去,身后的木门都差一点被撞毁,“今日的帐咱们日后再算。” “小姐,”莹儿从床上爬起,赶紧上前扶住她,声音都有些颤动,话说到一半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您怎么可以为了我……” “我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让他毁了你的清白不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日之耻,来日勿忘在莒。 第二天一大早,清竹与秦政便回到了王府。 这几日因为右手上的伤口,她基本没怎么进食,现下腹中金鼓齐鸣,便道,“莹儿,去膳房拿些东西来,我现时腹中饿得很。” 莹儿出去不多时便哭丧着一张小脸回到冷室,手里一个破旧的竹篮中只有几个干瘪的番薯,“小姐,刚才我去膳房时,那里的厨娘告诉我,王爷下令从今以后不准我们到哪里取食,晚饭会派人送过来,可白天到底要怎样填饱肚子,没办法我只好在那里要来几个番薯,让您勉强充饥!” “派人过来,他会那么好心,还不知要如何整治咱们呢!”清竹看着那几个有些发霉的番薯道,“这里没锅没灶,莹儿打算怎么做饭?” 莹儿也是一肚子苦水,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清竹倒是慧黠一笑,“没关系,我有办法。” 不多时清竹便找来阿福,一同挖坑做灶。他们直接在院内找到一块空地,培上几捧松土,然后挖出一个洞来,把番薯放了进去,接着再往里头点火、添柴、加草,这样把番薯烤熟,因为怕受热面少、通风不足,阿福在一旁反复摊动,不久热气腾腾的烤番薯就成功出炉了。 于是,主仆三人便一同围着火堆吃食取暖,谈笑一起,很是惬意。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时,院门外面却响起了尖锐的嗓音:“屋里有喘气的吗?还不出来取膳,是等着给你送进去吗?” 莹儿闻言,立刻急急忙忙的往外跑了去,那惊惧的表情比面对秦政时更甚,清竹疑惑,侧耳倾听外头的声响。 “姐姐好,妹妹莹儿给姐姐见礼,不知姐姐是在哪位夫人手下供职?” “哼,算你还有些礼数,”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是兰舫的小颖,我家主子兰妃奉王爷之命给你们送晚膳,你们冷室就没有一个腿脚麻利的吗,还要我等这样长的时间?” 莹儿连忙说道,“原来是兰妃娘娘的赏赐,奴婢感激不尽!妹妹今天出来晚了,让小颖姐姐久等,还请姐姐不要与妹妹计较!” “哼,你也算是有些眼力价,怎么就这样命苦,跟了个下等不争气的主子,”小颖话中全是幸灾乐祸,“不争气也就罢了,怎么还是个不贞的女人……” “姐姐这话说的不对,”莹儿终于愤怒了,自己再怎么委屈都行,但小姐不能这样受辱,“同样都是府里的主子,何来上等下等之分?现在天色已晚,姐姐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路上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趾高气扬的口气不可错辨地拔高了几分,“你以为我愿意到你们这个鬼地方吗?要不是我家主子心地好,差我送饭,恐怕八抬大轿请我都不来。要说到不干净的东西,冷室可多得很,从前就是幽闭不守妇德的侍人,没想到现在居然连王妃也偷人……” 岂有此理!清竹至此已经按耐不住,一个丫头竟然骑到她这个王妃的脑袋上来撒野,还敢在她的门口说自己的是非,今日若不杀一儆百,他日还不让这王府内的人任意欺凌。 艰难地移动脚步,有些吃力的拖着绵软的身体往门口走去,只见一个着蓝色女婢衣衫,大约十五六岁的丫头,她的衣着布料不似莹儿的那么粗糙,身份在这府里应该不低,想是哪房妃子院中的大丫鬟。 “这是哪里来的不干净的东西,敢在本王妃面前不分尊卑的胡言乱语?”清竹倚着院门,似笑非笑的勾起好看的粉唇,讥嘲着开了口。 “千妃娘娘吉祥!”抬眼看见说话的人是清竹后,小颖立刻吞下了破口大骂的叫喊,面上没有仓惶的神色,态度也依然猖狂,“奴婢小颖奉命给您送饭来了,千妃身子骨弱,请止步吧!” 说话间将食盒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要往回走。 “站住,”清竹亮若星辰的眸子微微一闪,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都来了,我还没奖赏你呢!” 她用眼角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盒,示意莹儿立即弯腰将它打开。 盖子刚被打开,一股腥臭的气味便刺人口鼻,里面全是隔夜的残饭剩菜。 清竹斜睨了眼满篮子的菜色后,强忍住即将出口的叫骂道,“这么晚了还不辞辛劳给我送来,可真是辛苦你了,小颖是吧,本王妃就将这些饭菜全赐给你,现在此时就给我全部吃下去!” 第十四章 萝卜开会 第十四章 萝卜开会 小颖面色发青,全身发抖,“千妃娘娘,这是兰妃娘娘的赏赐,奴婢不敢冒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们兰妃娘娘是属猪的吗?”清竹冲她温和的笑笑,“若不是属猪的干嘛送些猪食,难道你家主子一日三餐都吃这样的东西吗?” “奴才,我……”小颖吓得气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什么,你在你家主子面前说话也这样磕磕绊绊?我到觉得你家主子可是没有那么好的心性听你说完。”清竹并不动怒,“莹儿,还不快点招待兰舫的这位姐姐!” “是,”莹儿小步上前,打开食盒放在她面前,“小颖姐姐,这是我家娘娘的恩典,这么客气可是瞧不起我们吕家?” 提及吕家,小颖吓得面无人色,身子抖抖索索的晃了一下,千妃娘家财势巨大,自己今天真不该来到冷室,更不该惹恼她,现下到底该真么办,莫非真要吃了这馊臭的饭食,那恐怕想不拉上三天的肚子都难,但目前她真的是张不开嘴吃,因为这味儿就将她熏得胃中翻江倒海。 “怎么,还不吃,要我亲自动手喂你不成?”清竹漫不经心地看着小颖,适才还耀武扬威、趾高气昂,一会儿的功夫便低眉垂眼、敢怒不敢言。 小颖突然全身一震,跪着地上,不敢抬眼,“千妃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了!” 看着腿边垂首跪地的少女,清竹的气消了一半,“那好吧,莹儿你喂她吃吧!” “奴婢谨遵娘娘吩咐!”莹儿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心中大快,当下便将手中的食盒泼向跪倒的人儿。 飘着馊酸味道的饭菜淋了她满身,小颖只好一动不动地跪着,怯怯的说道,“奴婢知错了,娘娘大人气量,饶了小颖吧!” “还不赶快给我滚!”清竹勃然大怒,眼中火焰一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颖告退!”她脸上挂不住,却又不敢久留,只得悻悻告退。当然,最要紧还得赶快回去在兰妃娘娘面前添油加醋地回禀一番。 冷室院里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抹高大健壮的黑色身影伫立在一棵苍翠松树后面,黝黑的皮肤泛着月华的光彩,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在清竹温和浅笑的唇畔时,闪过一丝狡黠与错愕,而后忽一声转瞬消失不见。 政王府,丁香园中,秦政正站立在一株丁香树旁,欣赏花香徐徐阵阵,身后有黑色的身躯如影随形。 “风扬,怎么样?”秦政懒洋洋地询问。 “王爷,千妃娘娘真是有趣的紧。”风扬大踏步走到秦政身边,在他耳边小声地嘟哝些什么。 “哈哈哈,这个女人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人物。”秦政高深莫测地笑出声来,今天让你侥幸过关,倒要看看明天你如何应对。 翌日,太阳还未完全露出来,冷室的小门便发出叩击门环的声响。 “莹儿姐姐在吗?”娇嫩未脱稚气的女声从院门口传来。 莹儿急忙起身穿好衣服,小跑过去,将门栓打开。 眼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眉目清秀,笑容甜美,上好的衣料、繁复的发髻说明她定是哪房妃子的丫头。 “你是莹儿姐姐吧,我是梅院梅妃的贴身侍女,名叫碧莲,”少女微笑施礼道,“我家梅妃娘娘让我给千妃娘娘捎个话,今天是八月十五,亥时在丁香园将举办每月一次的王府赏月盛宴,府中所有的妃子侍人都要盛装出席,我家主子让奴才转告千妃娘娘,让她别去晚了,免得触了王爷的眉头。” “如此,请带我家娘娘谢过梅妃娘娘的好意提醒。”莹儿也十分感激的回礼。 话已说完,碧莲便笑着远离了冷室。 晚间,清竹穿了一件白色的拖地长裙,水粉色的腰带勾勒出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一头墨发松松地挽起,斜插着一只水粉色的玉钗,妆容素雅眉目如画,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主仆两人聘聘婷婷,款步姗姗地走去丁香园。 还没进入园门口,便听见里面的丝竹之声,政王府的一众姬妾个个浓妆艳抹,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清竹本以为这些女子是群英荟萃,其实不过是萝卜开会。 本想迈步进园,却听得里面有议论的声音,于是她便驻足细听。这不听不要紧,里面还真真是关于自己的内容。 “哎,晴雪,你说千妃怎么还没到?” “千妃?怕是在床上欣赏枕头呢吧!皖静,我听说她前一日晨睡不醒被王爷用冷水浇头,淋得像个落水死狗一般!” 说完,两人相视会意,哈哈大笑。 晴雪又道,“蓉儿,你说咱们堂堂王爷怎会娶个并非完璧的女人回来,也不怕丢了巍巍天家的颜面。” 蓉儿接着道,“可不,我要是王爷早就将她休了,哪里还等得今日,和这样不洁的女人同桌而食,想都觉得恶心!” “住口,你们这些侍人现在居然胆大包天,也嚼起妃子的是非了,”梅妃出声制止道,“同桌而食,你们还没有这个资格,在王府中只有王妃才能与王爷一桌吃喝,难道你们忘了吗?” 原来,晴雪、皖静、蓉儿都是王府的侍妾,因为容貌秀美从前颇得王爷眷顾,所以在王府中也是小成气候,但这几日,王爷对新欢秋婷和欢儿兴趣更浓,她们心中恨恼,就一并数落起被打入冷室的千妃,一是打发时间解解闷,二也能消消胸中这口闷气。 “我倒觉得这三位侍人言之有理,”兰妃收敛笑容凝声说,“我听说千妃在大燕时就与太子不清不楚,后来到了南齐与府上的一名厨子偷情有染,现在咱们北秦又和医馆的郎中宰父眉来眼去,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淫.荡女人。” “兰妃妹妹休要胡言,”梅妃默默不语,半晌才低低的说道,“捉贼拿脏,捉奸见双,无凭无据的话不可乱说,免得王爷听到惩罚毫不留情。” “是呀,”菊妃也随声附和道,“姐姐妹妹快别说他人的口舌了,就算王爷听不到,传到吕家人耳里也是不好惹的。”菊妃出生小门小户,是窝囊怕事、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哼,菊妃妹妹还真是胆小如鼠,”兰妃不可一世的怒道,“这有什么不好惹的?咱们说的都是实话,千妃勾引宰父是不争的事实,这些都是王爷的贴身丫头莲儿亲眼看到的。” “说起贴身丫头,我倒想起黎儿了,”兰妃柔缓地说道,“我听说洞房之夜中喜床上的落红是黎儿的,王爷还帮千妃瞒着,记录侍寝簿的时候写的是千妃的名字。” “这么说来,王爷倒是最疼爱偏袒千妃了!” “我看不然,王爷就是碍于吕夫韦的面子,想要拉拢右相罢了!” 众侍人姬妾一同七嘴八舌,如五百只鸭子怪叫一般。 清竹主仆正在园门口听得入迷,想着待会不一定又把哪个男人硬给她安上当奸夫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是一丝冻死人的冷冽之声,清竹回头,见秦政眉心暗暗拧起,“难道是在偷听吗?” 眼前的男子是高大俊美的羞花少年。 眼前的女子是艳冠群芳的闭月少女。 四目相对,两人目光中闪过一抹慌乱。 此刻他正拥着两名衣衫暴露的妖娆女子,莺声燕语中他微微勾着嘴角,眼神中却坚定无一丝沉沦之气,似乎只是在享受着女人的取悦,他只是表现出应有的反应。 二位女子眼眸登时一亮,立即躬身万福,“欢儿参见千妃姐姐,秋婷参见千妃姐姐!” 清竹这才看清两个女子,那日在墨竹殿议事时,她们也曾出现,想必是王爷的侍人。 “两位妹妹多礼了!”在没有搞清势态的情况下,万万不能树敌太多,到时她们联手,自己孤身一人难有回旋之地。 秦政冷漠地搂抱着两名性感美女进入院中,清竹紧随其后。 “妾身参见王爷!”众女眷相继行礼,各归各位。 政王府中女妾甚多,但等级森严,秦政现在共有侧妃四名,他便与梅妃、兰妃、千妃(竹妃)、菊妃同桌而坐,而其他侍人围坐一桌,一家子七大八小,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吃着山珍海味,饮着美酒琼浆,酒席已将近一半,众人就开始说笑起来。 “千妃妹妹,”兰妃表情不知是喜是怒,面上笑若春风,眼中怒火滔天,“今晚赏月宴会,怎么姗姗来迟,王爷最讨厌不守时辰的人呢!可是身子好得不利索,我看你今日一直鲜有动筷,手上的伤还没好吗?”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将视线定焦在她的右手背上,那里是狰狞可怖、蜈蚣蜿蜒一样的疤痕。刚长出粉色的肉.芽,看起来格外的怵目惊心。 兰妃此举意图明显,不过就是想在人前让她下不来台。 “谢谢兰妃姐姐关心,妹妹迟来自是有原因的。”清竹眼含深意地望向旁边的一张桌子道,“其实,其实妹妹在床上欣赏枕头呢!” 几位侍人听后登时一愣,羞得面上红潮滚滚而来,原来人家早就来了,还把自己嚼舌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第十五章 赏月盛宴 第十五章 赏月盛宴 “噗,”秦政终于没忍住,开怀一笑,这个女人还天生就有引人发笑的活宝素质! 兰妃顿时面色稍沉,怒色大现,想来自己和几位侍人的一番言辞王爷也是听见的,否则他那张阴气沉沉的冷脸怎会破天荒地笑上一回,“千妃妹妹,别的咱们暂且不提,但昨日我奉王爷之命派小颖给你送晚膳,妹妹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那些饭菜都丢到她的脸上。” “哦,原来是王爷的赏赐,臣妾还没谢过王爷呢!”清竹倒是微笑着向秦政点头。 秦政脸上坏笑,也同时不动声色地点头。 本以为秦政会大发雷霆,严厉处置千妃,却见两人递眉送眼,一片温情。兰妃登时恼怒,但仍极力隐忍着,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眼角瞥向一边静静侍立的女婢小颖。 “王爷,”小颖会意疾步跪倒,满脸委屈地哭嚎道,“我家主子天生心存善良,见千妃娘娘在冷室饥寒交迫,便让我送些美味菜肴给她,谁知被她挑三拣四一通说长道短,她还说王爷您的赏赐是猪食,最后还把满篮子食物一股脑儿地全倒在我的身上,弄了我一身的馊臭之气,到现在虽然清理干净,还有些气味呢!” 众女眷全都吸吸鼻子,她身上的气味果不其然犹如猪圈一般。 清竹嘿嘿一笑,“自己都说身上的臭气难以清除,美味佳肴会有馊臭之气?你前言不搭后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颖只管煽风点火地夸大其词,却不想前后矛盾的话更是站不住脚。 “倘若真是美食的话,我将它奖赏给你,为何死都不吃?昨晚,明明就送来猪大大都难以下咽的剩菜,还敢恶人先告状,挑拨离间我与姐姐之间的情意,使我对王爷和兰妃娘娘不敬,我料想这定不是王爷和你主子的意思,怕是你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你可知王府中陷害王妃是死罪一条!” “奴婢不敢,王爷饶命,”小颖连声磕头,慌乱中不住说道,“我只是奉主子之命行事,送些剩菜残汤,并未其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住口!”兰妃“腾”一声站立而起,一脚踢出,将本就跪地叩首的小颖踹个五体投地的大马趴,“我几时让你送过什么剩菜残汤,休要胡言乱语,养你这个奴才难道是为了栽赃陷害主子的吗?” 见事情败露,兰妃立时决定弃卒保车,卸磨杀驴。 “来日呐,快把这个自作主张,搬弄是非的狗奴才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兰妃为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受牵连,狠心无情。不要怪我,谁让这个蠢奴才竟沉不住气,不打自招,改日多给她一些银子将她打发出去便是了! “不用那么费事,”秦政声音极淡,但冷漠无心,“风扬,直接杖毙即可!” 众人听后脸上一片茫然,这样一件小事也用不着要了她的性命吧! “王爷三思!”兰妃朝秦政福一福道,“小颖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还望王爷开恩,她是臣妾的贴身侍婢,自小一起长大,同入王府,就饶她一条贱命吧!” 秦政却是眼角一飞,轻蔑的道,“本王的话从不说第二遍!” “是,”一众亲随轰然领命,如狼似虎的走将进来,拉起地上陡然大声求饶啼哭的女婢向外走去。 丁香园内突现一丝比寒冬的冰雪还要冰冷的寒意。 没人敢求情,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在盛怒之时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牵连任何人,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小颖是一贯自恃恩宠、气焰嚣张的兰妃的贴心大丫鬟,众人早就对二人敢怒不敢言,今日真恨不得小颖马上被打死了才解气。 清竹更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大善人,当下更是揣摩起女眷们的心思。 随着外面鬼哭狼嚎的嘶喊声渐渐停止,本来歌舞升平、人间天堂的王府顿时静谧无声。 兰妃双眸无光的坐在桌旁,强忍即将坠落的晶莹泪珠,心底的憎恨一下子如泥石流爆发而出。千妃,你这个贱人,小颖虽是下人,也是我儿时的玩伴,今日因为你丢了性命,来日定当为她报仇雪恨。她在如此憎恨清竹之时,却忘了是自己让小颖背黑锅顶罪,才惹来杀身之祸。 梅妃见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好心打破僵局道,“王爷,臣妾还有件不情之请望你恩准!” 秦政转头正色看向梅妃,含笑不语,这个女人雍容华贵,不失典雅,又善解人意,左右逢源,在众人姬妾中一直被他看中。 “王爷,”梅妃皱眉轻咳几声,“臣妾的身子向来不好,这一点您也是知道的,最近管理府中杂事颇为费神,几年前爱咳喘的旧疾开春又重新发作了。” 咳咳咳,梅妃又是一阵小喘,“臣妾琢磨着既然竹儿妹妹来了,我也该退位让贤,好好歇歇,不如就将重担交给妹妹吧,她是丞相府里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又聪明过人,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王爷觉得臣妾的举荐是否得当?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换惊异与惊奇。 秦政看着眼前盈盈秋水的女人时眼眸深深眯起,这个女子哪里都好,处世圆滑,心思太密,将来定是办大事的人。 秦政并没发话,却有一个尖细的声音突兀响起,“梅姐姐此言差矣!” 兰妃听到梅妃的推荐骤然出声,她因为耐不住沉稳连声线都产生了变化,“王爷,千妃妹妹刚刚入府没几日,对府中的事物并不熟悉,现在接手恐怕操之过急!” “兰妹妹这话何意?”梅妃故作不解地问道,“凡事皆由生变熟,这便是熟来生巧的道理。妹妹从前来府上时不也是一样不会打理家事,如果当时我不放手,妹妹哪来今日得心应手之势?” 本来府中的事物皆由梅妃掌事,但她天生是个纸糊的美人灯笼,风一吹就破了,身子不好便将部分事宜交由兰妃代理,谁知兰妃并不领情,母家得势后竟愈发的放肆,连她也不放在眼里。 兰妃闻言脸色极为难看,正要分辩,但听晴雪立即领会道,“依晴雪所见,兰妃姐姐现在代理府中繁杂事宜尽职尽责,奖罚得当,我看一并交由兰姐姐处理,那就极好的了!” 梅妃稍怒,打量晴雪几眼道,“府中的事物这般繁复,一个女子如何能打理过来?这王府现在是越发的没规没距了,妃子们议事哪里轮得上一个侍人插嘴!” 晴雪稍露怯色,用眼睛求救一般地看向兰妃。她今日不过是想借着机会巴结风头正旺的兰妃,但不想一句话便将性格温婉的梅妃惹得发火,记得从前梅妃是极少训斥下人的,更不曾放出过这样卷人脸面的话。 “姐姐切勿动怒,”菊妃急忙和事老地赶来圆场,“妹妹倒是有一个注意,说出来给姐妹们参考。既然家事多杂,不如就同时分给几个姊妹们一同打理便好。” “此话有理!”秦政似乎满意地说了一句,“以后府中之事由兰妃代劳,兰儿可将琐碎的杂事分摊开来,也好减轻一些烦恼。” 兰妃一听乐不可支,急忙福身,“谢王爷恩典,众姐妹抬爱,兰儿此后一定恪尽职守,为王爷效劳。” “从今日起王府花销全部由我打理,府中所有进项、每人衣食住行的全部用钱都要记在账册里,每月十五,再核对一次,如有短帐、私藏,我兰儿定不轻易饶恕!不知众姐妹们可否同意?” “妹妹愿听姐姐教导!”说罢,众人起身,向王府将来的女主人请安见礼!” 兰妃笑着下令,“晴雪嘴刁,以后膳房便交你掌管,做不出可口的饭菜唯你是问。” 晴雪一听,喜上眉梢,这膳房可是个肥差,买菜做饭里面学问不少。 “皖静爱美,绣衣舫你是主管,若要做不出好看的衣裳,姐妹们找她算账便是。” “蓉儿勤快,浣衣局便由你打理,将来若是哪个侍女太监不卖力定要重重的罚她!” 兰妃已经将所有职位分配得当,忽然假意后悔道,“哟,瞧我这记性,怎么倒把千妃妹妹的差事给忘了,各位姐妹们倒是帮我想一想,哪里还有空闲的职位可供千妃担当?” 清竹见这一通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撇嘴道,“清竹初来咋到,对府中事物不甚了解,兰姐姐就不必忧心我的职位了!” 兰妃正欲点头,却见晴雪起身扭腰送胯,嫣然走到清竹身前,见她衣着朴素,似是不信,又似打趣道,“兰姐姐,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无人管理,涸藩轩至今还荒着没人打理呢?” 闻言众女眷嘴唇微抿,眼中全是得意之色。 涸藩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过这样优雅的名字,想必定是清新之处,但为什么她们的表情全是抑制不住、兔死狐悲的掩面窃笑。 清竹还在思腹是否该接了这个重任,却有人早已不耐烦了。 “正是,那就命千妃妹妹掌事涸藩轩,明日复命,不得拖延!”兰妃笑得灿烂若花,“妹妹以后可要多多费心了!” 第十六章 晨起复职 第十六章 晨起复职 挂念清竹,半晌微微沉吟,“妹妹真的打算接掌涸藩轩?那可是……” “梅妃不必悬心,千妃这般聪惠可人,正可担当重任!”秦政原本只是淡然听着,不发一言,忽然淡淡一笑,似喜非喜。 梅妃猛地一怔,瞬间转醒,笑吟吟地道,“既然是王爷的意思,那臣妾就不再多嘴。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咱们与王爷把酒言欢,怎能缺少歌舞,素闻黎儿那丫头有歌舞绝技,不知今日能否一饱眼福?” 众女眷均拍手叫好,黎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满脸笑意。今日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薄纱长裙,好似特地为这次表演准备一样,几日前的一番云雨后,她已然从秦政府里的大丫鬟华丽丽成功转变成侍人,这样不知让多少丫头眼热,秦政身后的莲儿更是银牙咬碎,手指攥的发白,暗恨那天捡到便宜的不是自己。 她的衣着妆容显然较其他身份高贵的侍妾千差万别,入席位置也被安排在偏僻之地,一场宴会也始终没人注意过她。现在得梅妃娘娘提携,真是受宠若惊,不敢怠慢,碎步走到舞台中间,盈盈拜倒。 美人舞动,轻歌曼舞。丁香园一片灯笼红似火,如晨星点点映在夜空之间,风轻扶,影飘摇,歌舞声靡靡不绝于耳。 秦政似乎是看得美人醉意迷乱,“没想到黎儿还有这样的才艺,今晚就你侍寝吧!” 黎儿听后几乎眼含热泪,俯身领旨,最后还不忘谢过梅妃。 梅妃宽心笑道,“黎儿不必感激于我,以后为皇家延绵子嗣,开枝散叶的责任就全交给你们了!” 女眷听后均是脸颊绯红,王爷回国几乎每夜都会不停播种,但怎么这么长时间、这么多女妾竟没有一人有孕,真是怪哉! 晚间人群散尽,花香扑鼻的小园中夜色浓稠,高大男子的身影孤身站立,仿佛在品尝又向是在整理回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爷,属下回来了!”风扬轻声走到他身后,看到秦政正在沉思,良久才敢开口。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南齐湄河附近属下已经派人去挨家挨户的搜寻,但您要找的人至今杳无音信。” “无妨,那件事进度如何?” “恕属下无能,翻遍了整个登云山,连雪海也派人打捞过,可就是没有找到那人!” “废物,她找不到也无所谓,怎么连丑丫头也寻不着!”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责罚!不过属下还是要斗胆说一句,您要找的那位夏姑娘恐怕凶多吉少。” 从万丈高的雪女峰跌到雪海,不死也要伤残,更何况又中了剑伤,存活的概率早就微乎其微,但秦政回到北秦后竟似着魔般,命手下没日没夜的查找。 “不可能,师傅说了,她是神女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死掉?” 几个月来,秦政几乎派人将那里翻个底朝天,但就是没有找到丑丫头的人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况将他快要逼疯了,他总想若是真的能找到她,弥补自己过去所犯的过错,不再虚情假意,好好待她,真心实意。 当秦政听得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并不惊讶,但当风扬说丑丫头凶险难救的时候,他居然比从前听到她的噩耗时还要心意慌乱,难道那个丑丫头已经取代了她的位置,不行,绝对不行,他曾经答应过她,要娶她为正妻,为她雪耻,怎奈一个小小的丑陋女孩几日的相处竟破坏了他们十几年的感情。 想到这儿,秦政心中一痛,待他稳定了心神后道,“算了,你去吧,继续派人巡查。” 第二日一早,日头刚刚升起,便有人拍打冷室小院的木门。 莹儿迷蒙着双眼,便看见一个身着浅色宫装的少女。 她态度虽然恭敬,但眉目间微露得意与不屑,“奴婢是兰妃娘娘的贴身女婢小幽,奉命带千妃到涸藩轩复职。” 因为昨天是王爷亲口.交代,莹儿不敢怠慢,“小幽姐姐先请回吧,天太早我家小姐还没起身,待到她梳洗完毕后我们自然到涸藩轩待命。” “那可不行,我家娘娘嘱咐我转告千妃娘娘,涸藩轩的下人都是每日早上卯时报到,身为王妃又是管事更应该首当其冲、身先士卒,做我等之典范,万万不可迟到的。”小幽说话语气虽然和气但气势强硬不容分辩,昨天晚上同出一房的小颖杖毙而亡,确实让兰舫的丫头们气焰下降不少,现在与千妃传话也客气许多。 “那小幽姐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她起来。”莹儿急忙往内室赶,将处于深度睡眠中的小姐唤醒,为她穿衣洗脸,将她硬拉出去,而至今清竹眼睛都闭着不睁。 在到达涸藩轩之时,清竹终于被眼前的景象惊醒,不,确切的说是被它发出的气味熏醒。 所谓涸藩轩,就是现在意义上的厕所。 这是一座低矮的小平房,墙皮脱离,碎石铺地,地面上搭着几块简易的木板,里面的粪便发出经久不散的臭气,在往里头看一眼时,清竹真是庆幸今日晨起没用早饭,否则恐怕连肠胃也要一同被吐将出来。 大小便到处都是,想来这整个王府中的所有下人每日都要到这里报到几次,脏乱程度可想而知,比之现在的公共厕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来个身穿蓝色粗布衣服的婆子、太监垂首两旁站立,从头到脚武装一体,甚至连口罩都蒙的里外三层,只露出两只不太大的眼睛。 小幽一直用绣帕捂着鼻子,鼻音浓重地对众人道,“这位是千妃娘娘,涸藩轩现在的管事,你们这些下人以后都听娘娘吩咐。” 转身对清竹福身,“千妃娘娘,涸藩轩主要负责府中几座茅厕的清洁工作,兼带为王爷和各宫娘娘及侍人早晚收集夜壶和马桶,白日清理干净后还要送回原处,每日卯时点卯,您莫要迟了。”说完便忍着笑意施礼告退。 清竹只觉得头上一片乌云密布,一个惊雷后大雨瓢泼,火花电闪,风雨交加。 不带这么坑人的,想起昨日众女眷的满脸窃喜,又惊又怒,气得手指发抖,秦政、兰妃你们这一队奸夫淫妇咱们走着瞧! 昨日看那帮女妾一个个得了个差事,喜滋滋地千恩万谢,看来这里面名头繁多,定是有油水可捞,要不谁做着卖力不讨好的事! 晴雪管理膳房,剩下采买的银子那是必然,皖静管理绣衣纺,年终岁末最起码能添置几件新衣裳,蓉儿管理浣衣局,也能惩治哪个看不顺眼的奴才。 而自己呢?本想得了活计,挣点体己钱,可偌大个涸藩轩除了扫帚、墩布就是马桶、夜壶,她是一毛钱的好处都没有! 茅房有什么可以管理的?她要管理什么? 哪个茅坑没掏?哪个马桶没刷?还是哪个夜壶没倒? 要不要这么缺德,既然知道要来茅厕,为毛没人通知我带个口罩面具什么的,最次也要弄个手帕捂脸吧! 天杀的这帮贱人合起伙来算计谋划姐姐,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们! 正在沉思,旁边却有一个瓮声瓮气的太监说道,“千妃娘娘,时候不早了,什么时候动手干活?” “爱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清竹气不打一处来,“反正一天的时间呢,你们什么时候做事都行!” 反正也不用我干,何必得罪人,这些下人也定是在府里不受待见的,要不谁会被派到这臭气熏天的地方当差呢? “那怎么行?”一个老实巴交的婆子道,“拾掇完茅厕回头还要到各个屋里收齐马桶呢!” “噗通!”清竹终于在最后一刻全身瘫软跌倒在地上。 小幽回到兰舫回禀,兰妃听后眉梢挑起,嗤笑道,“好,传我的话,后晚在兰舫设置家宴,各房女妾必到,看我到时怎么羞辱她!” 这几日,清竹被涸藩轩搞得头都大了,那里的下人们还真是十分尽职尽责,每次刷洗干净的马桶、夜壶都要由她亲自检查,不合格的还要重新洗涮,清竹天天都要查看装满美人们排泄物的马桶,沾染全身异味,如此让她好几日都没有胃口,基本食不知味。 次日晚间,府中家宴,清竹本想托病不去,免得她们讽刺挖苦,但又饿得饥肠辘辘,实在受不了美食的诱惑,还是擦洗干净,换了一件干净的新衣,不施粉黛便急匆匆赶去。 家宴不似赏月一般的正式,所有人都可以随便找座位,几个相互交好的便可以并排而坐。 刚进入饭厅,便发现众人早已落座,正欲找寻位置入席,只听旁边一位美艳女子冷冷道,“这是一股子什么味呀?” 清竹侧头一看说这话的并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力荐自己到涸藩轩的侍人晴雪,此时那人皱着眉头,手帕挥舞,一脸的厌烦之意。 清竹听得心头火起,再后却冷冷哼了一声,坐在她的左边。 你越是嫌弃我身上的气味,我就越要坐在你的旁边,这是投桃报李,知恩图报,算是答谢你力排众议举荐我的大恩大德呢! 第十七章 每日一拉 第十七章 每日一拉 “王爷驾到!”小全子虽然声细但中气十足。 秦政一身浅绿色锦袍更显气派,他的坐席在大堂正中间,其余女眷均是左右分开对面正坐。 不多时,众人落定,秦政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昂首阔步得步入兰舫,身后是魁梧精壮的风扬,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女便七嘴八舌的话起家常,诸如什么样的胭脂膏子涂在唇上漂亮,什么样的凤仙花瓣染的指甲即好看又不易褪色,爱美是女人从古至今永恒不变的话题。 正说话间晴雪突然吸吸鼻子,面色不悦,假意嗔怪道,“千妃娘娘,你来参加家宴都不提前沐浴的吗?” 此言一出,大堂顿时镇静下来,针落有声。 清竹本来还在桌上挥舞的竹筷定格在这一秒,女眷齐齐转头望向这边,她便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动也不动。 “噗,”清竹左边的皖静终于没憋住,笑喷了出来。 收回手中还夹着鸡腿的筷子,她便直接拿着啃了起来,“洗了,谁说我没洗,不信你闻闻?” 边说话边将右臂伸到晴雪面前,示意让她嗅闻,但右手中的鸡腿便硬生生地撞到她脸颊上。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登时多出几块肮脏的油污,俏丽的妆容当场变得混花。 “千妃,你……”晴雪气得嘴唇发抖,脸色由白变青。 “哟,对不住了,晴雪侍人,我不是存心的……”其实我是故意的,“我真的洗过了,不信皖静侍人也闻一闻!”才说一半儿又将鸡腿向左侧人身上袭去。 “啊!”皖静惊叫一声,赶紧从桌边蹦了出来,生怕那油腻腻的东西沾到自己的一片衣角,“千妃娘娘定是已经沐浴过了,妹妹不闻便知。” 身后的宫女、太监们都垂眸窃笑,摆明了千妃娘娘在惩治这两位对她不敬的侍人。 清竹倒是心情大好,将沾染上晴雪胭脂的鸡腿放到鼻前一嗅道,“一股子怪味!”然后,便将其丢在桌上,又抓起另一支鸡腿继续啃嚼。 众人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千妃还真是一点礼仪都不懂,举止粗鲁、言语无礼,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吕府的大家闺秀吗? “千妃姐姐,”坐在对面的蓉儿见姐妹们受屈,心中嫉恨,她们三人本来交好,若不是清竹硬坐在中间,她们定时同处一边的,于是没好气地道,“怪味?那可是上等的胭脂,晴雪姐姐身上是与生俱来的香气,每日必用晒干的玫瑰花朵沐浴,倒是不晓得千妃姐姐用什么泡澡呢,体香如此特别!” “我?”清竹眼皮终于从餐桌上移开,瞧着对面而坐的女子,这几日既要干活还要吃粗茶淡饭,现在终于可以一饱口福,眼中全是丰盛美食,“晴雪妹妹天生矜贵自然用花瓣泡水,置于我皮粗肉厚是个干粗活的命,也就只配将霉烂的白菜帮子放在澡盆里了。” 整个兰舫一片轰然,笑得前后倒仰,直不起腰来。 席中只有一人徒然瞪大凤眸,用看穿一切的探究眼神凝望着她,在他的记忆深处也曾有一个女子,为他洗擦身体,跟他说同样的玩笑话。 那个丑丫头也有一双同样清彻的眼眸,让你看一眼就止不住深陷。 兰妃轻笑,声如莺啭,“千妃妹妹提到干活,我到想问问几位妹妹了,现在手下的活计都进行的怎么样了?” 晴雪听后,立时站起,低头福了一福道,“眼下膳房正在研制新的菜式,下个月王爷生辰,好给姐妹们尝点新鲜玩意儿。” 皖静也起身施礼,“现下绣衣纺正抓紧时间给大家赶制绣花彩衣,过几个月的文武大会就要开幕,到时一准儿让大家身穿新衣明艳动人呢!” 蓉儿亦正身万福,“昨天浣衣局便将府中全部的被单纱帘洗的干干净净,大家回去看看,保证各房都焕然一新。” 兰妃露出喜色,脸上放光,“妹妹们办事牢靠,姐姐我放心,以后还需更加尽职才行。” 得了兰妃的夸赞,三人面上得意,行礼道,“谢兰妃娘娘的厚爱,我等自然尽心尽力。” 三人回席落座,兰妃眉梢轻挑望向清竹道,“千妃妹妹,涸蕃轩的工作很是繁复,不过妹妹聪慧,自是已经得心应手了吧!” 清竹此刻两手撕扯着蟹腿,正在跟一只红烧螃蟹做殊死搏斗,闻言,嘎巴一声掰断了一支巨大的蟹鳌,汁液喷溅,弄了她一脸。 清竹抬头,看见众女撇唇冷笑,似乎都在等她出丑丢脸,迟疑一会儿,勉强笑了笑道,“姐妹们真的想知道?” 众人点头应允。清竹眼中却是一闪而过的冷意,你们不怕死,我就不怕埋。 起立走到正中间,声音温婉道,“兰妃姐姐的再三叮嘱,清竹牢牢记住心里,姐姐不问我都要说,更别说您几次提醒了。” 她终于微笑开口,“为响应党中央,不,王爷的号召,始终把王府中姐妹们的身体放在首位,特开展‘每日一拉’活动,敦促大家排毒,清肠,保持良好的健康,为共建帝.国.主.义和谐低碳新王府而努力,鼓掌!!!” 所有人忍无可忍、一脸茫然的看着清竹,她讪讪放下手,有些尴尬的回望着。 “每日一拉是何意?”兰妃疑惑道,“恕姐姐才疏学浅、孤陋寡闻。” “连神马是每日一拉都不晓得?”清竹抿嘴忍住喷笑,“顾名思义就是每天拉一次臭臭,臭臭就是便便了!” “噗!”秦政口中的一口美酒全被他喷了出来。 “我说姐妹们不能成天想着吃喝穿,也要想想我们的肠子,宿便对身体有害,也是很容易形成色斑滴。所谓清肠毒,排宿便,排出毒素,一身轻松!” 清竹小步走到晴雪面前,满脸关切地道,“晴雪妹妹,你最近应该多吃些蔬菜水果,便秘很严重,全是羊便便。” 继而面对皖静,很是温柔地道,“皖静你昨天晚上可是吃的玉米,今天早上刷马桶的时候我都看见它了!” 忽又对着蓉儿,“蓉儿一定患有痔疮,我看你便便里有血丝的,想来用力过度,拉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兰妃姐姐你应该……”清竹还没说完,但听兰妃道,“千妃妹妹,尽职尽责,佩服佩服,真是姐妹们的典范。” 这些个美人平时在秦政面前,装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高贵至极,清高脱俗,但其实吃喝拉撒,谁没有这些生活习惯,但她们就是不愿意在王爷面前失了优雅,清竹就偏僻不遂她们的心意,眼下丢了颜面羞得低下了头。 “兰妃姐姐,其实我还没说完呢……” “妹妹慢着,真的不必说了,我们都明白妹妹的意思了。” 清竹正为自己关怀备至的举动暗自得意,却感到正前方两道利刃一样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看来眼神真的可以杀人不偿命。 “本王的爱妃还真是忠于职守。”秦政阴阳怪气的说道。 清竹听闻,全然没将他的讽刺放在眼里,更是傲娇地道,“王爷,谬赞了,臣妾不过是完成了您与兰妃姐姐交代的任务,鸡嘶鸣犬守夜,各司其职罢了。” “爱妃这样尽职,可想过要什么赏赐?” “赏赐就不必了,一字之褒,荣于华衮;一字之贬,严于斧钺。能得王爷的一句夸奖就是臣妾此生最幸。” “那可委屈爱妃了,还是奖励你……” 突然皖静心中不服道,“王爷,我们姊妹一样的恪尽职守,怎就偏偏奖励千妃姐姐。” 清竹早就看见秦政眼神不对,正想着如何推辞,却不想眼前的傻帽自己送上门来,她立即道,“既然皖静妹妹喜欢,那就请王爷赐给她吧!” “我才不要呢,”皖静气得嘴唇青紫,哆嗦道,“嗟来之食,我才不稀罕呢,千妃就敢拿些污言秽语形容我们这些侍人,怎么不敢品评王爷!” “说到王爷,臣妾还真有几句忠告。”清竹捡笑,天下还有这么傻的女人,果真单蠢的可以了,想用激将法来逼我冒犯王爷,殊不知到头来倒霉的却是你自己,“王爷应该多喝些清水,否则容易患上胆结石,您的尿液太黄,夜壶底下全是尿渍,很难清洗。” 这个贱男淫,天天晚上泻火,还如此大的火气,前世准是和尚,这辈子投胎报复来了。 “够了!”秦政爆喝一声,怒气大发,“还不给我闭嘴,好好一次盛大家宴,被你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清竹立马很是委屈的插科打诨道,“是皖静妹妹担心您的身子,臣妾才实言相告的。” 梅妃不怒也不愠地的脸上冷色顿起,“我看清竹妹妹为人实诚,说话直来直去,没有心机,倒是有些人刚才说王爷的恩典她不稀罕,是嗟来之食,倒是应该首先处罚。” 皖静吓得身上筛糠,顺势跪倒,“王爷,梅妃娘娘,饶了妾身吧,我再也不敢了!” 秦政脸上的怒意转为冰冷,转头看向恭敬侍立的太监,“小全子,今年多大了?” “奴才十六了!”小全子不解其意地答道,眼中全是迷茫。 第十八章 贬为厨娘 第十八章 贬为厨娘 “娶媳妇了吗?”秦政噙着冷笑站在皖静面前。 “王爷说笑了,奴才这样的身子怎会有这种福气,哪有女人肯跟我受罪,从来只有看的份儿,想都不敢想的。”小全子面目绯红地不敢抬头。 “那好,现在本王就将皖静赏赐给你,回家办喜事去吧!” “王爷,饶了我吧!”皖静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早就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 俗话说,太监的媳妇就是个摆设,嫁给这样的男人,其实严格意义上讲还算不上男人,女人这辈子是注定没有“性福”的,更何况跟了个奴才,她的地位一下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王爷,奴才不敢!”小全子唯唯诺诺地不敢接旨。 不是他不敢要,只是皖静毕竟曾经是王爷的女人,他要是立即应允了,还不被人冠以好色恶名,说他不分尊卑,早就惦记上主子的女人。 “我的话从不说第二遍,带走!” “不要,不要!”皖静惊恐地瞠大双眼,一口气没喘上来顿时昏厥过去,下人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拖了她出去,仿佛在拉拽的是一支没有生命的麻袋。 眼前的男人俊美无匹,可他性格暴躁,异常心狠,那个女人毕竟侍奉过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可秦政却像是处置一个与他没有丝毫关系的路人。 “现在轮到你了!”秦政忽而冷冷一笑,“晴雪带千妃去膳房候命,从今天起你就是那里厨娘,每天晚上负责给本王制作不同的膳食和点心。” 贬你去茅房,你就什么恶心说什么,去了膳房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本是好好的一顿家宴,最后落得一位女眷被弃、一位女眷被贬,一众人最后悻悻然散去。 那日以后,莹儿似乎每天都起的比平时早,但总是在醒来后就看不到清竹的影子了。 今晚是清竹第一天送晚膳,可终究要做些什么呢,太阳一出她就起床了,但直到晌午还是毫无思路,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继续冥思苦想。 做什么呢?左看看笼子里的鸡,右看看池子里的虾,脑子全是未知数。 正在思忖之间,却有人冷情开言,“千妃姐姐,真是辛苦你了!” 清竹抬头便见晴雪共一并婆子、下人从门口迤逦而来。便点点头,细细看了两眼,微笑道,“原来是晴雪侍人,没关系,姐姐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晴雪假意悲切道,“哎,要您屈尊降贵在膳房里做事是王爷的旨意,若依妹妹我的想法……”就让你在茅房待一辈子才好。 清竹怎么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有这样晚上单独与王爷共处的机会正遂我意。” “你……”晴雪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本想借着今天巡视膳房的契机奚落她一番,为蓉儿报一箭之仇,谁知反倒让人家揶揄了一番。 晴雪、皖静、蓉儿本是府里的三“贱”客,一直依附于兰妃手下,是她的小跟班,这三个臭皮匠总是爱自诩诸葛亮,平日里更是合伙欺压他人,现在大鼎少了一足,也不敢向往常那样嚣张,恨得牙根发痒。 清竹抬头见她眼球充血,抖落如风中柳絮,想是失了一员大将嚎啕了一场。 今日晴雪一身绣花底兰色绞纱裙,为了夺人眼球甚至还不惜换了个异族的蓬松发髻,一番浓艳妆面还是未能让王爷多看一眼,他今夜又去那个贱人的房中,为此她就有气,本想将邪火撒在清竹的身上,可人家竟半分不曾气恼,反倒是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清竹见她赖着不走,还想讽刺自己,便小步走到鸡笼前,将里面的母鸡从笼中取出道,“可恶的母鸡,天天跟公鸡混在一起,又踩蛋又抱窝,怎么就偏偏连一个蛋也生不出来,今天姐姐就拿你开刀!” 言毕就要拔掉鸡毛,谁知这母鸡是个厉害的角色,清竹又手无缚鸡之力,竟被它挣脱出手。那母鸡仿佛预见自己命不长久,便拼了命的上下窜跳,满屋飞舞,张牙舞爪,四五个婆子、下人奔跑捉捕全不见效,最后不懂风情地落在盛装浓抹的晴雪头上,两只凤爪胡乱抓挠,把好好的一个流云髻弄得四散开来,更是将她脸上的皮肤挠出道道血口。 晴雪吓得花容失色,一路小跑,奔到了后院,惹来在那里纳凉闲聊的女眷们一通哄笑,更觉失了颜面,一众下人很狗腿的巴结,投鼠忌器,急着拍马屁竟一通乱打将那只肇事的母鸡活活打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母鸡一命归天,晴雪也遍体鳞伤。 适才还自视仪表端庄的某侍人,珠钗掉地、花黄脱离,顿时披头散发,脸上带伤,狼狈不堪,与之前真乃天壤地别。 晴雪愤然离去,却将害她丢人现眼的这笔账全记在清竹的身上。 直到人群散尽,清竹懊恼地打扫现场,才发现膳房早就乱七八糟的没有下脚的地,这又要花费她将近一个时辰的光阴了。 可怜那只母鸡,她本无心宰杀,却间接害了一条青青生命。一地纷乱,地上躺在一只母鸡、一缕青丝、几朵珠花、几片花黄…… “这又是鸡又是花的,叫我如何下手整理?”清竹忿噪大叫,突然醍醐灌顶,如遭棒喝,“有了,就做鸡米花,还是肯德基味儿的!” 说下手就下手,清竹将那只暴毙的母鸡拾掇干净,在砧板上将鸡胸肉全部剔除,再切成小块,用调料腌制半个时辰,这期间她便开始整理膳房,待到鸡肉入味后,她将鸡蛋搅匀里面放上面粉,并将腌好的鸡丁沾上面库,最后再裹上一层干粮渣放入油锅里炸熟。 等到一切完毕,已经将近酉时,她便回到了冷室,冲洗沐浴掉一身油烟气,等到戊时再送过去。 刚刚洗完,便有人前来报道。清竹定睛细看,这不是中午奋勇当先、护主心切,在膳房里任职的王婆子吗? “老奴给千妃娘娘请安。”王婆子面上十分恭维,但心里却压根儿没拿她当回事。 “王婆婆客气了!”清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并不为之色变。 “老奴奉晴雪姑娘的命令,知会您现在给王爷送晚膳。” “现在?不是说还有一个时辰吗?” “这个就不是老奴能左右的了,我只管给您传话,现在时间不早了,您还是赶快动身吧!” 王婆子说完便走了出去,临走时还掩饰住嘴角的窃笑,“对了,王爷现在正在欢儿姑娘的厢房里。” 清竹被她莫名其妙的笑颜搅得浑身一阵战栗,这老婆子别有深意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换好了一件干净衣服,简单挽起蓬松的发髻,虽是素面朝天但仍如出水芙蓉般,资质俏丽,天然去雕饰。 走在灯火通宵的王府里,清竹随意来来回回的走着,即使根本不知道欢儿姑娘的厢房在哪里,却还是悠闲的走着。一想起秦政那张冷若冰霜的臭脸,就有着无边的怒气。饿死那个王爷算了,思及这些日子自己遭的罪,她就极度不爽。 忽然,清竹停下脚步,抬起头闲闲的看着眼前“欢儿阁”三个大字,闻着鼻尖飘来的浓浓女子脂粉香气,心中轻笑,看来这位欢儿姑娘虽然是侍妾,但颇得王爷心思,否则她的住所怎能丝毫不比几位侧妃差。 “你是谁?”一个丫头蛮横地询问,注意到清竹穿着粗布衣裳,心中料定她也是个丫头。 “来给王爷送晚膳的!”清竹呆呆的回答,得宠的侍妾就是不同,连丫头都跟着傲慢。 “给王爷,怎么送到这儿来了!”丫头小茜是欢儿的侍婢,眼下正奉主子的命令站岗把风,不让他人打扰,府中的女人个个嫉妒心强,这几日欢儿夜夜侍寝,不知遭了多少人的嫉恨呢,恨不得马上搅黄! 但来人是一身厨娘的打扮,还扎着围裙,应该不是那房里的丫头,再说又是给王爷送饭,若是真不放进来,万一王爷怪罪下来,那天的小颖便是前车之鉴,她也怕吃罪不起,便道,“王爷与主子正单独呆在厢房里,你把宵夜放到厢房门外马上就走,千万不要打扰到他们!” 厢房?单独?清竹眼神发亮,脑子全是臆想中的某些限制级情节,竟半晌未动。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这么不懂规矩,让你去就赶快去,还杵着这里干嘛!”瞧瞧吧,人家主子得宠,奴才都跟着趾高气扬。 清竹灰溜溜的点头称是,静悄悄的走进阁楼,蹑手蹑脚地扶着精致的木梯,轻手轻脚的步入闺门之前。 还没到房门,男子浓重的喘息声和女子急切的吟哦便充斥耳鼓,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清竹小心地将食盒放在门口,本想转身就走,却听到里面更热烈的娇.喘。 “王爷,王爷……啊,啊,啊……嗯啊……,王爷,轻一点……啊……”原来古代人那个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放浪。 第十九章 偷听 第十九章 偷听 清竹蹲下身子,顺着门缝向里偷偷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真是让人血脉喷张,恨不得马上流出鼻血。 不出所料,房里的一对男女正在尽情的享受着,丝毫没有顾忌到别人的脚步。 清竹顿感浑身颤动,血脉倒流,毛孔张大,暖昧的情.欲将她几乎吓得晕倒。 “王爷……”女人用甜蜜的情话为此刻增加浪漫。 这时,只听“噗通”一声,厢房的门被撞开,一个丫头模样的少女,狼狈的跌到在地上。 床上的男人突然僵住身子,一把推开身下的女人,毫不遮掩地翻身站立,直接冷冷的注视踉跄地趴在门口的女人。 “王爷……”女子柔若无骨的小手拉住男人的粗臂,“别管她……”但男子先前的兴致一去不返,眸中的欲望也去而无踪。 清竹不知所措的低头,原来自己上次并没有注意,那个男的某些地方倒很是出众的样子。 “哪里来奴才,真是不知死活!”耽误老娘的好事,女子大声咒骂,“来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这几日以来,女子已经侍寝几夜,尤其是今日更是到了关键时刻,竟被一个小小婢女耽搁了大事,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怀上王爷的骨肉,成为政王府的真正女主人。 清竹缓缓地抬起头,脸色已经变得犹如猪肝一般,红中带紫。 “是你?”在看清面前的女子是清竹后,秦政不慌不忙地拾起床边的衣服,彷如无人地穿着,“怎么,爱妃,耐不住寂寞,大半夜的跑来偷窥不成?” 清竹听到他话里的揶揄,便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尘,“偷窥,我可没那种爱好,你们自己办事连门都不栓,怪得了谁呀?” 床上的女人直到这时才看清清竹的面容,面色一变,“原来是千妃姐姐,怒欢儿无礼,未能及时给您请安!” 一边说还一边佯装在床边寻觅衣服,假意穿衣起床。 秦政的大手一扬,拦着欢儿幅度不大的翻找动作,“不必了,欢儿,本王允许你不用起身,从今天起你不必为任何王妃见礼。” “如此就请千妃姐姐见谅,”欢儿小嘴一嘟,眼底划过一抹得胜后的快意,“欢儿谢过王爷。” 清竹这时才正眼瞧她,床上的女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果真是个美艳女子,尤其是右颊上的一颗美人痣,更为她增添娇媚几分。只是欢儿在自己面前全身裸露也毫无惧意,这可是寻常女子不具备的胆色。 “大半夜的,爱妃来这里做什么?”秦政在束紧腰带后忍不住开口,难道就是成心想要搅黄自己的美事? “王爷还好意思问我,那,”纤长的玉指指向地上的食盒,“这不是给您送晚膳来了吗?” “送晚膳?”秦政皱眉,似乎不信的看着她,“这个时辰送到这里?” “当然了,还不是你那个晴雪贱人,不,晴雪侍人派人特意吩咐的!”清竹嘟着嘴,满脸全是不悦。 “哼……”欢儿冷哼一声,凝声说,“王爷,晴雪姐姐是怕您饿着,特意派人送来!” 见她一脸的虚伪,清竹不住地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集体起立,一阵阵恶寒。 “王爷,既然千妃姐姐送晚膳过来,那欢儿也想尝尝姐姐的手艺呢!”欢儿突然心情大好,王妃给她做饭食,那自己的地位岂不是高于王妃吗? 秦政也瞬间明白,轻勾起唇角道,“那就请爱妃呈上来吧!” 清竹虽然极为不爽,但强装镇定,低下腰拾起食盒,神秘兮兮的走到秦政的面前,笑嘻嘻的看着他道,“猜猜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秦政斜眯起眼角,看着眼前举止奇怪的女人,不削的冷笑,“你能做出什么好东西?” 她是吕夫韦的掌上明珠,从小便是在蜜罐里泡大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能期盼她做出怎样可口的美味。 “呵,怎么能以貌取人呢!”清竹用手背擦了擦脸颊,咧嘴一笑,口中却哼着奇怪的音乐。“当当当当当当当……肯德基劲爆鸡米花现在登场!” 说着她一下子掀开盒盖,一脸献宝似的讨好相,“尝尝,可好吃了呢!” 秦政被眼前寸断长短,金灿灿、黄橙橙,上面还裹了一层黑芝麻的食物晃了一愣,“这是你做的?” 实事求是地讲,眼前的东西卖相不错,所以这更让某男生疑,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能做出这样的美食,看来他真是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美貌女子了。 “它叫什么?”似乎是没听清楚她的介绍,秦政又问了一遍。 “矮油,你这个人脑袋还真是不灵光!”清竹有些失落的撇撇嘴,“劲爆鸡米花,肯德基味儿的!”若是放在前世,她这般辛苦费心做出的美食,方泽定会二话不说一口气全吃光,然后还要大赞特赞一番,满足她小小的虚荣心,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肯德基?”秦政眉心高高隆起,“我在南齐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从没听闻过此物,莫非这是大燕的特产?” “不是,如果非要说是哪里来的话,那应该是中,不,美国的特产。”清竹还是不死心地道,“问那么多干嘛,味道好才是最关键,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美国?从未耳闻。”秦政还是满眼狐疑,这个女人总是惊天动地的一些言谈举止让他不寒而栗,不会是上完茅厕,没洗手做的吧,算了,搞不好又要闹出怎样的笑话。 “来嘛,快尝尝,味道好极了。”清竹踮起小脚,将手抬得老高,用食盒中的竹筷夹起一颗色泽饱满的金黄色肉块,像孩子为了讨大人欢喜一般的撒娇,“尝尝嘛,保证你吃一块,想两块,吃两口,想三块……” 她的眸底仿佛是一片清澈的水潭,那里波光粼粼、雾气隐隐,也许下一刻如果遭到拒绝,泪水便奔流出海,让人望而心疼、心生怜悯。 秦政的个子很高,看到眼前的女子费力地翘脚伸手的模样,身子好像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去,低下头含着那颗香味四溢的颗粒,在口中慢慢嚼食。入口时便是微辣酥脆的感觉,但咀嚼后才发现里面的肉非常细嫩,咸淡适中、外酥里嫩、相得益彰。 秦政疑惑地眯起细眼,“这真的是你做的?” 清竹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一丝肯定,更是大着胆子,不住的点头,“怎么样,好吃吧!” 两人之间,眼神相触,情意拳拳。 欢儿被二人旁若无人的温馨画面搅乱心扉,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不是极度厌恶这个不洁的女人吗,为何他眼中释放的光彩连看自己的时候都不曾有过,那里面明明是含情脉脉,温存一片,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除了她,府里的全部女眷我都不屑一顾,但惟独千妃是最最危险的一个。 “王爷,欢儿也饿了呢!”床上人酥软娇嫩的声音远胜过鸡米花的香脆,“欢儿现在衣不蔽体,麻烦千妃姐姐给我送过来吧!” 清竹浑身一阵颤栗,她本以为那个女人只有在叫.床的时候才出口媚魂,原来人家天生就是一副勾引男人的嗓子。 秦政蹙着眉头,心中不舍适才温情的一幕被人打断,但欢儿确实对他有恩在先,况且她还是自己寄托相思之苦,最好的代替发泄对象。 他刚才一定是犯糊涂了,怎么会有一瞬间的恍惚,竟将眼前的女人当成那个丑陋的雪谷女孩,他定是疯了,疯了! “看来欢儿真是又乏又饿,麻烦爱妃送一些过去吧!”不能让眼前的女人左右自己的心意,他们是仇人,他还要不停地折磨羞辱她呢! 清竹听后顿时火起,“她,有手有脚,为什么要让我伺候,王爷你只说过让我负责你的饮食,可并不包括府里的其他女人。” 第二十章 侍人欢儿 第二十章 侍人欢儿 清竹悻悻然地道,“臣妾是看王爷适才一通剧烈运动,耗费了不少体力,才好心喂你吃的,她不过是摆摆姿势,还很是享受的尖声高叫,唯恐路过的人听不到似的,哪里又乏又累?” “你,”秦政被她噎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爷,”欢儿小声啼哭,梨花带雨,“别怪千妃姐姐,妾身知道自己出身卑贱,不配呆在王府,既然姐妹们嫌弃,欢儿明天就离开王爷,永不回头。”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够狡猾,明明恨透了清竹,还倒打一耙,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活都用上了。 “爱妃,本王的话你没听明白吗?”秦政翻了个白眼,抱起双臂凝视面前娇小的美人。 清竹心中了然,惹得秦政发怒,自己没有好果子吃,那女婢小颖、侍妾蓉儿不就是前车之鉴吗?当下唯唯诺诺地虚伪低头道,“臣妾领命遵旨。” 她碎步上前,来到床前,左手拿着托盘,右手用竹筷夹起一颗肉块,送到欢儿的红唇边,“妹妹请用。” 床上的女人直到这时才微微起身,虽是全身一丝不挂,身上遍布星星点点的红痕,但丝毫不惧畏他人的眼光,十分从容淡定,笑嘻嘻地道,“那就先谢过姐姐了!” 她含着肉块细嚼慢咽,然后更是咂舌的品评一番,“欢儿真是眼拙,姐姐的手艺真是不一般,看来您是天生的厨娘!” 相府的千金成了伺候别人的厨娘,一句明褒暗贬的话让清竹更为恼火,立时回答,“姐姐更是眼皮子浅,妹妹刚才的床上功夫更是不错,看来你是天生的……”婊子! “你,”欢儿眸里喷出了前所未有的怒火,这是她的痛处,她最恨人家提起,然而今天千妃居然在王爷面前旧事重提,让她颜面尽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看来你真是天生的销魂人!”清竹看得她脸上的一抹苦涩,立时改口,她不愿意揭人伤疤,更不想腹背受敌,在这女眷成灾的王府中,自己是她们眼中的沙子,几乎人人都容不下。 欢儿面色稍霁,心里知道清竹刚才悬崖勒马的言语,却丝毫都不领情,自己又怎能放过这个难得的羞辱她的机会。 “王爷,姐姐有这样的好厨艺,就欢儿一个人尝到,非让人说您偏心不可,明天早膳不如就让姐姐妹妹们一同品味,也算是王爷一视同仁的表率。” 你妹,服侍你一个贱人不够,还让姐姐伺候所有贱人不成?这个女人真是损人不利己。 “准了!”秦政知道这个奇怪的小女人定是不肯吃亏的,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找到什么样的方法还人一眼。 “那妾身代所有姐妹们谢过王爷了,”欢儿说完微笑点头,“姐姐对不住了,再给我夹几颗,妹妹还没吃够呢!” “没关系,没吃够你就多吃点!”清竹言罢,假意上前,却不想踩到地上的衣衫,一个趔趄便将满盘的肉块全部倒在欢儿身上。 她本就全是赤裸,那鸡米花又是刚刚炸出锅的,滚烫的温度,终于让床上的女人“嗷”一声如火烧屁股一样蹦下床去。i “烫死我了,”欢儿凄厉的叫声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动物一般可怖骇人,双脚离地不停地蹦着,两手在胸前一顿胡乱地拍打,“王爷,救命啊!” 秦政闻言只是默默地站在未动半分,用眼梢斜瞥着一旁强装惊讶,实则忍笑的女子,果不其然他就晓得,这个女人哪里肯吃半点亏。 “够了,别再叫了!”秦政冷声一呵,一秒钟前还活蹦乱跳的欢儿,如同被钉在地上一样分毫不动,“大半夜,你这般鬼哭狼嚎的狂叫,是想招来女鬼不成?” “王爷,妾身委实的冤枉,”欢儿又大又圆的杏目中满是委屈,眨巴几下竟掉出一连串珍珠般的眼泪,“千妃娘娘,适才是王爷不让妹妹为你施礼,并不是妹妹恃宠而骄,姐姐你……” 清竹看得她这场表演,心中对欢儿更生一些惧意,这个女人不说是自己故意烫伤她,反倒把话说得如此隐晦,含沙射影,是个有心机的人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爷,臣妾也冤枉……”清竹指着自己的脚腕,“我踩到这件衣服,还崴了脚呢!” 地上横七竖八全是散乱的女子衣饰,可见刚才两人暴风恶雨之前是多么的急切,就愿这身衣服碍事,耽误办事速度,恨不得直接撕碎了完事。 “那本王还要怪这衣服了?”看着被踩得脏兮兮的长裙,秦政反而笑了起来。分明是故意用力猛踏,还不忘在上面擦擦鞋底,可她还是这么振振有词! “我的新衣服?”欢儿一肚子火,“这可是今天才做的上等富士天蚕丝曳地纱裙,为了过几日的宫宴特意订制,这可怎么办,到时我要穿哪件入宫,我不管了王爷,您要给我做主,总之要给我一个交代!” 欢儿跺着脚尖低咒着,裙子坏了又被烫伤,难道就这么饶了罪魁祸首? “富士天蚕丝?”清竹也跌足大吼道,“妹妹你糊涂了吧,现在还买日本货,抵.制日货,从我做起!” “什么日本?”欢儿被喊声镇住,一会儿又娇声道,“我不晓得哪里是日本,这是在东瀛店铺买的,王爷究竟要怎么办!” “够了,明天再去新作一件就是!”秦政一拳头砸在旁边的桌上,脸色似有暴雨来袭之势。 欢儿一见情况不对,立即噤声,半晌又不服气地道,“王爷,你看我这一身烫伤,面圣该如何是好?” 三人齐齐望向她光溜溜的身子,上面几乎全是红红紫紫的瘢痕,和昨夜恩爱时的吻痕混合在一起,还真是不分伯仲,真假难分。 “不打紧,欢儿妹妹,”清竹眼底带笑,“这就算是被人瞧见也表明欢侍人最得宠爱,也显得咱们王爷英武不凡。” 这话说的虽是褒奖,但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哼,”秦政被气得笑出了声,“本王的千妃还真是嚣张,连我的……也敢品论!” “王爷房事功夫一流,臣妾不敢妄自评论,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清竹憋着即将出口的笑音,眸子划过一抹鄙夷,看你刚才那个娴熟的技巧,恐怕不亚于现代某邻国骨灰级男优的水平。 秦政领会她心中的含义,不由得对她厌烦极了,“别忘了明天一早多做些鸡米花,让你的姐妹们一同品尝,还不给我滚!” “是!”清竹慌忙应了就往外走,离开欢儿阁。总算逃出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光是闻着那个女人浓厚的脂粉气就足以让人窒息。 次日天明,清竹早早起来便穿上粗布丫鬟装,系上围裙在膳房里忙活了一个早上,待到将全部的鸡米花炸好之后,盛上瓷盘,送入饭堂,又跟着其他下人一般擦拭桌子,摆放碗筷,收拾完毕后静立待命。 直到这时厅中的女眷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三两个一群兀自交头接耳,全然没把一身破衣的清竹放在眼里。 自从那日皖静被贬,晴雪与蓉儿便一直记恨,锵锵三人行俨然变成娱乐二人转。 “都什么时辰了,欢侍人为何还不到场?”晴雪黑着一张脸,心中不悦。 “晴雪姑娘,昨晚王爷夜宿欢儿阁,欢儿姑娘侍寝,到现在应该还没起呢!”侍女莲儿恭敬答道,用冷漠而轻蔑的目光扫视两位侍人。 “原来如此,我听说昨夜欢儿阁附近十丈之内都能听到女子的欢叫声,这个女人还真是毫无廉耻。”蓉儿也是一个鼻孔出气。 “一个妓院的窑姐,哪来廉耻可言?我也听说她和王爷行房丝毫不避他人,就算有下人外面伺候,她都能不着寸缕地出门示人,莫非这也是窑子里的老鸨子教的?”晴雪忙着接话道,“婊子就是婊子,我们这些良家女子怎样比得了!可是她也未免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来的比几位王妃娘娘还要晚,眼里怕早就放不下他人了!” “欢侍人近些时候侍寝,看来现在风头正盛,非旁人可及。”坐在对面的兰妃闲闲地开口微笑,面如三月春风,但眼中却是狠绝。 梅妃神色平静,“姐妹们休要这样攀比,王爷子嗣凋零,咱们几人不论是哪一位,来日能替王爷开枝散叶,也是众姐妹的福气。” “哼,姐姐心善大度,可是我们可没那么好的心性。”一旁闷不出声的秋婷总算发话,“堂堂一个政王府,到让一个婊子占了先机。” “妹妹还需出言谨慎,难道你就不怕……”菊妃向来胆小如鼠,听后吓得丢了魂,急忙左右张望,“隔墙有耳,王爷最讨厌别人提及那件丑事,小心祸从口出!” “我怕她做什么?”秋婷如今也没那个怕事的心境,本来前几日自己与欢儿还算是分庭抗礼,不分上下,可这几日那个贱人不知使了什么妖媚手段,竟然勾的王爷天天流连,夜夜忘返,自己已有好几天没近王爷身边,现在早就是欢儿一房独宠的天下了。 第二十一章 南齐岁月 第二十一章南齐岁月 秋婷不平地开口道,“不过就是个飘香楼里的下作女人,仗着稍有点姿色混到政王爷里来了,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竟然让那样身份的女人迷了身心,神魂颠倒!” “莫非妹妹真的不知?”晴雪插言道,“听闻咱们王爷从前在南齐落难时曾经受过她的接济,也算是半个救命恩人吧!” “看来妹妹果然不知,当今皇上从前在南齐为质之时,王爷本不为衣食所忧,后来皇上回国时,却偏偏将王爷留在南齐继续为质,王爷和当时北秦的长公主秦丁香一同被燕惠王囚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长公主去世,王爷试图逃回国又怕燕兵巡查,便一直躲在妓院里,但他身上没有半毛钱的银子,欢儿当时是飘香楼的头牌,他们两人又是旧相好,王爷当时就答应将来为她赎身,她将自己恩客们赏的首饰珠宝都给了王爷,抵了青楼的花销,要不人家不放他走呢!”蓉儿耐心地为秋婷讲解。 “原来这样!”秋婷如梦方醒,“我说王爷怎么那般偏袒着她呢!” “呵,你们毕竟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兰妃漠漠一笑,“那些骗人的鬼话也能相信?” “姐姐此言怎讲?”三位侍人一同惊讶出声。 “欢儿,她有几斤几两重,王爷怎会看上她!”兰妃撇唇不屑,用手指往自己的右脸颊上一指道,“还不是因为这个!” 晴雪立时领悟道,“兰妃姐姐的意思是因为冯凝香?” “不错!”兰妃连连点头,“不过就是源于她右颊上的那颗勾人痣与冯凝香一模一样,两人面上有几分相似吗?” “姐姐说的有道理,”晴雪也微微点头,“我听闻王爷十分喜爱吏部尚书冯大人之女冯凝香,他们二人本有婚姻,冯小姐酷爱丁香,王爷现在居住的丁香园本就是为她建造的,但后来大皇子秦森选妃时,冯小姐不知为什么竟突然悔去和王爷的婚事,前去参加选比,最后还当上了现今太子的正妃呢!” “哦!”众人一片附和声,“冯小姐是北秦第一美人,成功当选无可厚非。” 蓉儿也道,“旁人说冯凝香天生就是国色天香,她十岁那年随父亲前往南齐,初次见到王爷竟三日不语,扬言来日定要嫁给他呢!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爷起初并不看好她,但后来不知发生什么变故,王爷竟对她百依百顺,似放在眼中般真爱,两人立下誓言来日定要结为夫妻,谁知几月前,冯小姐又突然毫无预兆的改变心意,嫁给了森王爷。” “原来是个反复无常、水性杨花的女子,真浪费了第一美人的美名了!”秋婷替自己夫君抱不平道,“别的不说,论起样貌、人才,当今天下那个人能比得过咱们王爷!” 清竹在旁边听了大致,便将整个事件思考得通透,欢儿竟是南齐时,胡屠夫心口俱念的美人,她怎会华丽丽转变为王爷的爱妾呢?只是她虽然现在得宠,也不过是那个男人思念爱人,发泄情.欲的可怜替代品。这些个女人对秦政死心塌地,爱得死去活来,为了他更不惜争宠夺爱,表面维系平和的状态,但私底下将别人恨入骨髓。现在欢儿得宠,更成了众人眼中不得不去的肉刺,女眷恨不得一同联手除之大快! “我听说两天后宫宴,各位王爷都要带着自己的正妃入宫面圣,到时王爷见到旧情人还不知是怎样一番景象呢!”晴雪满脸遐想,仿佛眼前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爱情反转剧。 “想那有的没的作甚,倒是咱们王爷那时会带那位妃子见圣?”蓉儿眼中全是失望,她知道凭自己的侍人身份,这辈子是说什么也不可能瞻仰天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晴雪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那还用说自然是兰妃娘娘,梅妃姐姐身子矜贵,经不起一点折腾,菊妃姐姐更是不问世事,只有兰妃姐姐正得王爷心思又是府中的主管,陪王爷面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晴雪妹妹莫要瞎说,政王府的大事还需王爷做主,哪里轮得到咱们这些妇人妄自评论!”兰妃虽是面上责怪,可心里对这番恭维颇为受益,同王爷入宫面君即意味着将来便是一府的女主人,她现在风头盖过其他嫔妃,成为正妃是早晚的事。 “几位夫人还不知道吧,欢侍人已经央求几天了,”莲儿低头小声提醒,“王爷答应带欢儿姑娘参加宫宴,前儿个连出席的衣裳都置办好了,听说王爷还免了她为王妃行礼的规矩呢!” “什么?”秋婷气急道,“不要脸的浪荡货,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卖屁股的贱女人,不给王妃见礼也就罢了,也敢厚颜无耻的要求面圣,也不怕到时遇见她的恩客,丢了王爷的脸面。” 女眷们均眼含怒色,尤见兰妃双眸放火。 清竹听她这话说得虽然粗俗,但也自有几番道理,秦政明明知道欢儿从前是人尽可夫的妓女,不顾自己的颜面也要顾及圣上,若惹得龙颜大怒,到时可是全府都吃罪不起呢!他究竟是如何想的,除非是这个男人刻意为之。 她还在千思万虑中,便听小全子在厅外放声道,“王爷驾到!” 秦政一身白衣,英气逼人,旁边的女子美目似水,眉如翠羽更是挽着他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欢儿今天一身水蓝色低胸罗衣,昨夜一番云雨后的动人痕迹,令在场女人无不傻眼、暗恨这个婊子媚术一流,赞叹自己王爷果然威猛。 只有清竹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因为心知肚明,欢儿长颈上暧昧的红痕有一多半是自己的杰作。 秦政淡定自若地走了进来,悠然地坐在桌边,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示意清竹给他倒水。 清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壶,小心侍奉着倒茶递水。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清竹的模样,梅妃难掩惊讶地道,“这不是竹妹妹吗?今日怎地这般丫头打扮,还伺候起这些姐妹了,这可是要折煞我们!” 清竹回以媚笑,“梅姐姐可千万莫要这样说,姐妹千万不要客气!” “既然这样,那麻烦千妃姐姐再给我换一杯热茶,”欢儿不紧不慢地开口,“欢儿这杯真的有点凉了!” 欢儿想起昨夜被她烫得浑身大水泡,涂了整整一盒浣油膏才稍稍见好,今天定要在众人前羞辱她,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女眷不禁偷笑,倒要看看这场无烟的战争是何种结局! 清竹胸中憋气,但带笑点头,退到一边的几个水壶前,挑了一壶最烫的茶水,斟上一杯放到托盘上,便端到欢儿面前。 “妹妹小心,这茶水热得很,留神烫到你这张……”狗嘴!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欢儿故意抬高衣袖,用臂肘用力撞击茶盘,托盘倾倒,整整一碗滚烫的热水全淋到清竹的左手上,手背当时就红了一大片。 “啊……”她尖声大叫,疯狂地甩手,连蹦带跳。 “千妃姐姐,请恕妹妹蠢笨,烫到你了吧,欢儿真的不是有心的!”欢儿吓得色若死灰,竟低低啜泣。 不是有心的才怪!!!明眼人哪个看不出她的真实目的。昨日的一点小心恩怨,睚眦必报,这个女人的心地有多歹毒,真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清竹疼得几乎龇牙咧嘴,也顾不上回嘴。 却有一个不以为意的清朗男声道,“无妨,千妃向来皮粗肉厚,这点小伤算什么,回房歇息几天就没事了?” 秦政唇角邪笑,他倒要看看这个嚣张的小女人如何反败为胜。 虾米?皮粗肉厚?看着眼前白皙皙、滑.嫩嫩,指如削葱根般的娇俏小手,心中实在是委屈,这个贱男淫如此的偏袒到底亏不亏心呢! “什么?”欢儿嘟着红唇,娇滴滴媚笑,“欢儿还没吃够姐姐做的鸡米花呢,现在养伤姐妹们可就没口福了!” “千妃,你可是听清楚了?本王的爱妾还没吃饱,你伺候完这顿饭再回冷室吧!” 清竹的手背上现时已经鼓出一个水汪汪的水泡,正如她现在水汪汪的大眼,让任何男人看了都我见犹怜。 男人冰冷刺骨的话如同寒铁玄冰扎入她的心底,寒透身体也寒透人心,她的身体痛心更痛!就算你宠爱另一个女人,可我毕竟也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即使没有夫妻恩爱,也曾有过唇齿之亲,难道你就对我一点情谊都没有吗?你的爱妾欺人太甚,你还助纣为虐,你们两人恨不得联手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 也许是看到清竹泫然若泣的水眸,更被她眼中的一抹哀怨伤心所感染,秦政眼中仿佛看见一个丑陋的女孩站在悬崖边,浑身忧伤淡然,宛如蝴蝶翩飞的景象,他的心也跟着微微一痛,刚要说出口的关切之言又被死死咽了下去。 “二小姐,你的手又受伤了吗?” 所有人一并回头,饭厅门外伫立着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 第二十二章 交易 第二十二章交易 宰父有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站在厅外,眸中满是关切又饱和痴情,望得人心潮澎湃。他快步来到清竹身前,也不顾男女尊卑,扯过她的手便是一通仔细查看,全然不顾及他人山崩地裂的眼神。 “我没事,不可,你不用担心,对了,这些日子怎么一直没见到你?”她想借机将自己的玉指从他的掌中不露痕迹地抽出,谁知最后换来的是男人更牢固的桎楛。 “别动,我给你涂些药膏,晚了又要落下疤痕了!” 清竹听得疤痕身子一惊,她怕想起那些暗淡的岁月,更怕想起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 宰父从怀中掏出那个熟悉的小药瓶,为她轻轻吹气,慢慢涂抹,满满都是疼爱,“怎么这样不小心,又受伤了?” 为何她的每次无助、痛苦、无奈都有他在身边陪伴,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心中的天平被打乱,开始缓缓倾斜。 几日前,在洞房中救她一命,发现她由于上次被烧的事心中受挫,对伤疤异常恐惧。于是,宰父便马不停蹄、连夜奔回雪谷将那时配好的消疤复肌膏取来,想要为她医治右手的鞭伤,谁知刚回王府,他便看见一身粗衣打扮的她,为人端茶倒水,沦为下人。他本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她举止亲密,但看到她被人烫伤左手还是忍不住冲了出来。 “宰父大夫见到本王也不打声招呼,便直接拉着我爱妃的手为她诊治,可是有些逾越了?”秦政不阴不冷的闲闲开口,面上是漫不经心,心里却莫名的升起怒火。 “王爷吉祥,”宰父稍一侧头,微微施礼,“适才宰父是救人心切,医者父母心,王爷多多担待。” 医者父母心,想起那个夏夜,她初来此世的时候,他为她诊治时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噗!”清竹不自觉地发出邪邪的笑声,“对,妙手……”淫.心! 两人面对面大笑起来,不顾旁人不明其意,眼刀隔空飞来,均是一片莫名其妙。 秦政心底的怒气如星星之火瞬间便升腾至可以燎原之势。 宰父本来与他没有隔阂,更是他辈分上的二师兄,但这几日宰父对清竹的默默关怀,自己又不是瞎子,怎能视而不见,秦政虽然痛恨她,但她还是自己的侧妃,自己的女人,自己的东西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能轻易送人! “小全子,送千妃娘娘回冷室休息!” “是!” “你们也各回各房,一并散了吧!” “王爷,”欢儿虽看出秦政眼底的怒意,但还是自恃得宠,撒娇道,“您答应过妾身,一会儿陪我到东瀛店铺作件新衣的!” “本王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冷硬的命令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欢儿只有眼中不舍,悻悻离去。 夜悄然,月色朦胧,四周没有一点声响静寂无声,本来是一个宁静安适的夜,然而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这样的夜既神秘又冷清。 秦政宽敞的书房中,负手而立的男子,望着天外的夜空,半晌没有言语一句。 “师弟,你在思索何事?”宰父坐在书桌旁,悠闲地品着碗里的西湖龙井,心情欢愉。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喜怒哀乐竟成了自己的喜怒哀乐,思及白日二人相视欢笑的场景,他恨不得时间就定格在那时,不动一分一秒。 “师兄可有意中之人?”突如其来的提问,不拐弯抹角。 擎着和田玉杯的手在空中一滞,“师弟如何要问这个?” “自然是关心师兄的终身大事!师兄比我年长,本王目前都早已娶妻,难道师兄就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思?” 宰父无语良久,“心爱的女人怎会没有,只是她已经嫁做人妻。” “哦?能让师兄如此不舍的女子定是花容月貌,美貌如仙,不知我府上可有与之媲美的佳人?” “师弟,何必掩耳盗铃、明知故问!” 话已经挑明,两人同样一阵宁静。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如果你能助我,本王得偿所愿的那一天,便将她送给你!” “王爷此话当真?” 秦政低声在宰父耳边低语稍顷。“什么你?”宰父不信地狐疑抬眼,“你怎么能这样?” “本王答应你,我心愿达成的那一天便是写下休书的那一日,从那时起,你就可以带着她结庐长居,陪她踏遍天下!” 两人在黯无天日的夜里为了一个女人达成一个屈辱的交易,却不知那将带给她怎样蚀人心骨的伤害! “王爷,”小全子隔着书房的木门传进话来,“宫里传下口谕!” “进来!”秦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小太监几步迈进里屋,叩首起身道,“传皇上的话,命您明晚宫宴与新婚竹妃娘娘一同前往朝阳宫。宫里就传下这些话儿,奴才告退!” 小全子起身施礼正要退出,却听得一道冷冽的嗓音。 “慢着,这几天忘了问你,本王的赏赐享受如何?” “王爷,奴才不敢!”想起那日所赐的侍人皖静,小全子吓得冒出冷汗涔涔,急忙用袖头擦拭额角滚落的汗水,“皖侍人一直在奴才家好好将养着呢,想是那次受到惊吓得了病,一旦身子见好,奴才立马给您送回来!” “这是什么?”秦政一把抓住小全子因为害怕而哆嗦的右手,突然对他手上名贵的红玛瑙佛珠来了兴趣,此物看起来似曾相识,记忆中的某个角落里,父皇好像拥有过这样一串价值不菲的珠子,但是不知后来是什么原因突然不见了。 “狗奴才,快说这东西从哪里来的?”秦政第一次这样严厉的对他说话。 小全子一副害怕不舍的样子,“是,是千妃娘娘赏赐的,本来奴才也不想接受的,但娘娘说这东西是保平安的,所以奴才就斗胆收下了……” 后面的话儿他一个字也没听清,满脑子都是杂乱无序的回忆,毫无头绪。 “在她那里,居然在她那里!”秦政反复琢磨着究竟自己的思路中哪里出了问题,整整一夜几乎未眠。 第二日晚间,当众女得知陪王爷面圣的妃子居然是千妃时,无不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人人瞧不起的不贞女人还能面见皇上,而且将来某天还会成为偌大王府的真正女主人,都是心中忿忿不平。 欢儿千磨万缠,终于得到首肯,王爷答应她一同前往,这可是开国以来王爷携侍妾入宫的破天荒头一回,满府女眷都对欢侍人心生嫉恨,全在暗地低骂诅咒。 去往汗歌皇宫的马车高大而华丽,车厢里面是两女一男,相处的十分诡异,清竹独自一边,兀自望着窗外,看不出是喜是忧,今夜她身着大朵暗花牡丹白色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白色水仙散花叶片裙,身披金丝薄烟丝白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天人之貌似出水芙蓉一朵。 相对于清竹的高雅,秦政身边的女人只能用俗媚二字形容,可笑她并不知自,还在为自己的浓艳装饰沾沾自喜,一番趾高气扬的模样。 欢儿今天穿的是红色的富士天蚕丝长裙,满头环翠,唯恐没将整个首饰匣子顶在头上。她娇媚一身柔软地依靠在秦政怀里,有时摸摸他的手、脸颊、鼻梁,长腰,甚至更献上艳红的美.唇,鼻中还不断哼唱,搞得清竹心神烦乱。 秦政虽面无表情,但狂傲之姿难以遮掩。今天美人在怀却心不在焉,总是在不经意间瞥向清竹,不受控制地想去看她的表情,看到那个眉目如画的美丽女子一脸淡漠的表情便心中有气,难道这个女人就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与别的女人亲热吗?不会学学别的女人的乖巧顺从吗? 皇宫自古便是集天下珍宝于一处的奢华之地,金碧辉煌的宫殿,可摘星辰的楼阁,庄重雅致的亭台,容貌娇俏的宫女,本就看得清竹眼花缭乱,可惜她现在脑子混乱,无心欣赏,一心一意想要见见百姓口中人人传送的秦忧王。 当他们到达朝阳宫的时候已经将近未时,各位皇亲国戚前赴后继相继到场,好一派和谐的天家气息。 秦政挽着欢儿的纤腰首先下车,清竹便自顾自没精打采地走着,独自跟在他们后面。 今日宫宴只是皇家内宴,并没有其他官员参加,所以到场的各位均是天家血脉。彼此见面皆用亲属关系称谓对方,更显得热情亲切。 “二弟,这位可是你的王妃……”一个身形高大,衣着华丽、眉目清秀的男子在秦政面前矗立,浅浅微笑,“吕丞相府上的二千金?” 大皇子秦森注意到秦政与一名俏丽女子两人携手相拥而来,心中暗笑,原来南齐的第一美人也不过是艳俗的货色,简直就是庸脂俗粉,怎可与我的王妃冯凝香同日而语,不过她们倒是有那么三分相似之处。 秦政笑了笑,宠溺地望了一眼怀中故意装出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女人,又看了看身后低头相随的女子道,“她不是王妃,但在我心中胜似王妃,也将是未来政王府的真正女主人!” 第二十三章 冯凝香 第二十三章冯凝香 秦森满是疑惑地隆起双眉,顺着秦政的视线看到兀自发呆的清竹,甚是震惊,最近他也偶有耳闻,北秦二皇子从南齐的青楼中为一名风尘女子赎身,带回王府后还颇得宠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难道眼前这个姿容俏丽,白衣如仙的妙龄美人就是传言中迷得政王爷神魂颠倒的女子。 他怔愣片刻恍惚回神,一把拉住秦政的手臂将他扯到一边,脸上难看地道,“二弟,你真是用情至深,执迷不悟,但难道糊涂了,这种场合怎么能将这样身份的女人带在身旁,不怕有损天颜,惹父皇发怒吗?” 秦政以为他所指之人是欢儿,就不甚在意地撇撇嘴,“大哥不必在意,她不过是个风月场合中的交际花,我也只是一时新鲜,过了这阵子便给她一些银两将她许配人家就是。” 秦森释然地点点头,望向那边清泠如雪,左顾右盼的绝世佳人嘴角挑笑,一瞬间竟迷失了心神。可巧欢儿和清竹二人正在一棵大树下站在一处,清竹正左右张望,对人家的秋波暗送丝毫不领情,欢儿却看向这边,见到大皇子温润儒雅点头微笑,更是以为太子是在向自己示好,当下真是受宠若惊,脸上挤出几乎能腻死人的假笑,恨不能一下子扑到男人的怀里,狗腿地巴结。 秦政转头恰看到两人的挤眉弄眼,心下鄙夷,看来窑姐就是窑姐,对男人都是一派热情奔放,既然大哥喜欢,不如投其所好,做个顺水人情,“大哥,你我兄弟也不必客气,如果大哥有意,二弟成全就是。” 秦森听后心里欢天喜地,脸上倒不动声色,“唉,大哥怎能夺人所爱!” “你我兄弟不要如此见外,你的既是我的,我的既是你的!” 哈哈哈,两个高雅优秀的男子在达成共识后,仰头大笑。 二人雷鸣般的笑声惹来众人不明其意地回头,眼中带着不解,难道传言是假,他们兄弟看起来十分和睦。 秦政在打定主意献出欢儿的同时,更打下如意算盘,冯凝香是你抛弃我在先,别怪本王绝情无意,送一个御男无数,同你有三分相像的女子给你的夫君,到时你的正妃位置还如何自保。 秦森笑脸如沐春风,踱着方步向两个女子走去,秦政本想偷笑,但看到不远处一个衣着华丽、绝色艳美,右颊上有一颗痣的美人时,脚步竟像不受控制一般,身不由己靠近。 众女左右拥护的一位美人在看到他之后,心头莫名一痛,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侮辱与讽刺,她眼中露出一丝浓烈的恨意,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她以为自己可以忘了这个男人,可为何一见面还是隐隐灼痛。 男子眼含深情地看着好久不见的女子,一往情深,相思成灾,开口时竟激动得语有颤音,“香儿,你……你最近过得好吗?” “不要叫我香儿,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冯凝香震怒,因为气愤声调大起,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让自己多年相思变成笑话的男子,讥笑道,“政王爷吉祥,臣妾现在是太子殿下的正妃,您的长嫂,王爷刚才的称呼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秦政眸底的爱意煞那间便被一盆冷水熄灭得无影无踪。他嘴角挑起,明明在不久之前对她的恨还刻骨铭心,为何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心会在不知不觉中软了下来,腿会像着魔了一般不受驱使,怎么就忘了,这个女人已经无情无义地将自己抛弃,在他急急忙忙赶回北秦的时候,她便负心嫁给自己的兄长,自己曾在她的闺房苦等几天想要再见一面,以解思念之苦,但她却隔着雕花的木门对他冷冰冰地传话,“政哥哥,我不会见你了,还是忘了我吧,从前的种种就当从没发生过,莫怪香儿绝义,是你无情在先。” 冯凝香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傲之气,漠然的眸子打在秦政的身上,让他望而却步。 “二哥,听说你娶了新王妃,不知是哪一位?”一个稚嫩的声音将现场的尴尬打破,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身着红色的衣服,粉嫩的脸蛋白皙诱人,让人看了又怜又爱。此刻她胖嘟嘟的小手正拉着秦政的衣角不停地摇晃着。 秦政低头,这时才注意到身边的小姑娘,弯下腰,满脸的恨意化成宠爱,轻柔地说道,“妙人,你是何时来的?” 秦妙人嘟着红红的小嘴,有些生气地用嫩嫩的手指点点他的鼻尖,埋怨道,“妙人都来好很久了,叫了二哥半天,你也不搭理我,只顾愣愣地看着长嫂都不理我!” 小女孩本是无心之说,让一旁人听了,互打眼色,一脸鄙夷,看来人们传言秦政与其嫂有私的事是千真万确的。 秦妙人是秦忧王的幼女,秦王本有二女三子,但长女秦丁香几年前在南齐坠崖而亡,现时独此一女,几位哥哥十分疼爱唯一的妹妹,众人更是早就把她捧上了天。 妙人年仅九岁,聪明伶俐,调皮可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淘气包。她是馨妃的幺女,与秦森是同父同母的亲人,但说来奇怪,三个月前秦政回国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丫头,她便天天死缠烂打,纠着他不放,一口一个二哥叫的十分亲热,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最亲的兄妹呢! 听到妙人的话,秦政脸色红扑扑的,定是自己刚才心里眼里只有冯凝香,竟没有听到妙人的召唤,当下用歉意的以往从没有过的温情道,“妙人,二哥刚才没听见你的话,现在你说吧,哥哥听着就是!” “我要见新嫂嫂,”妙人小嘴翘得老高,几乎可以挂上一个油瓶,嗔怪道,“就是吕丞相家的千金,听说她是个羞花少女,莫非哥哥要藏着掖着不让妙人看不成!” 秦政被她撒娇的模样逗得脸上开花,回头看向冯凝香如罩寒霜的神情,拉着妹妹胖乎乎的小手一同离去。 兄妹二人在朝阳宫寻找清竹的身影,当他看到眼前一景差点被气得怒发冲冠。 清竹窈窕的身姿站在一棵巨大的桃花树下,旁边一个男子正与她亲切交谈,秦政仔细一看,那人原来是长兄秦森。 适才秦政循着冯凝香的身影来到这里的同时,秦森也没闲着,从容优雅地靠近一身白衣的绝色少女。 “这花漂亮吗?”这是秦森说的第一句话,声色低沉如陈年老酒,越品越香。 “漂亮,漂亮的紧呢!”清竹还没回头,欢儿一脸谄媚的奉承道,生怕怠慢了眼前举止典雅高贵男子。 清竹转身看见来人,男人一脸惊艳的花痴像,还以为他是在向欢儿问话,心道,真是臭味相同,欣赏这样俗媚女子的男子也好不到那里去! 欢儿满是兴奋的睁大美眸,望着寸寸靠近的男子,心脏如擂金鼓,咚咚直跳,按耐住强冲上去抱住大腿献媚的冲动。 可眼前的男子路过欢儿时竟好像没看见她似的,毫不驻足,径自来到清竹身边,双眸含情地看着脱俗的美丽女子。 “这花漂亮吗?”秦森又一次问了同样的话。 “你在问我吗?”清竹美眸瞠大,眉目中有浓浓的迷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春季桃花自然是美的!” “你还会吟诗?”秦森好奇地打量这个“青楼”女子,大出所料,原以为这样的女子只是婉转承欢的天生尤物,谁知竟是个才色双全的才女,看来自己真的要从新衡量,如果有必要还是将她纳入太子府细细研究最好不过了。 “吟诗有何稀奇?”清竹仰着脸,吸着鼻子,“你爱听吗,我这里有的是呢!”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 “听够了没有,要不要我接着吟!”她最讨厌别人笑她徒有其表,自己可是有才有貌的女人,谁也不可以小瞧她! “哈哈哈……”秦森又是开怀大笑,笑得真心,笑得释然,笑得毫无顾忌。 其实他并不喜欢冯凝香,何况她又早已与秦政订有婚约,若不是因为母妃强加干涉,冯小姐又是北秦的第一美人,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娶她为正妃的! 眼前的女子空灵而美丽,调皮又精灵,自己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痴痴地望着,移不开眼睛。 “你笑什么?”清竹冷着脸呵斥道,难道自己哪句诗读错沦为了笑柄? 秦森笑容更加烂漫,比正午时分的向日葵还要明艳,“我笑是因为你比这桃花更加漂亮。”他说的虽然清淡,但却是自己由衷的看法,这二十几年来自己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叹。 作为太子,身负众望,更是家族的希望与荣耀,言谈举止更是万分小心,马虎不得。为此他不知说了多少违心的话,做了多少被迫的事。母亲馨妃与皇后朱姬斗的天昏地暗,明里暗里较劲,自己稍有差池便会引来祸端,为此不知暗中恨了多少回,恨自己的没用,恨自己的不甘。 第二十四章 忘我工作 第二十四章忘我工作 欢儿看到太子的脚步并不是为自己驻足,满心欢喜顿时化作泡影,仿佛从泰山之顶跌入盆地之底,眼神恶毒的望着清竹鼻子冷哼。 秦森见到这样纯澈的眼眸,不沾染任何一点俗世杂质,好像海水一样的让人心神安静,让人沉沦难拔。 清竹露出了一抹迷人的笑容,甜甜道,“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有眼光!”任何人听到别人的夸奖,都会喜逐颜开,更何况眼前男子又气质出众,清新俊逸。 秦森被她勾魂的笑颜迷惑,呆呆地看着那倾城的容颜,竟伸出手失制地向绝美的脸颊抚去。看着他即将伸过来的右手,她被吓呆忘了躲闪,脸上的笑瞬即凝固。 然而,秦森的手指还没有抚上那精致的俏脸,只听大喝一声,一个声音冷冷地道,“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森蓦然回过神,有点不舍地看了看那迷人女子一眼,然后呐呐地收回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二弟,大哥我……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这种女人不会在意,只要是我喜欢,就可以成全的嘛!” “什么?” “什么?” 秦政与清竹两人齐齐出口,史上第一回如此齐心合力。 清竹眼神怨恨地瞪着他,双眸喷出两簇火焰,我是哪种女人,想送人就送人? 秦政则回以委屈的眼色,冤枉啊,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将你送人的话。 两人正在用眼睛交流意见,互通有无,全然没有在意别人的看法。 “难道你就是王妃姐姐?”秦妙人稚嫩的娇声清彻地响起,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身前如桃花般艳丽的女子,“嗯,你长得还真挺好看的,我看这里除了我就是你最美丽了!” 妙人本是童言无忌,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循声寻来的冯凝香却真真将这句话听入耳里,她平日常以美貌自居,今日凤冠霞帔更是艳冠群芳,鸟瞰众女,谁知眼前的清丽人物美色竟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恨这人居然是秦政的女人,让她心里酸溜溜的更为恼火。 清竹低头望向眼前可爱的小女孩,回嗔作喜,“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得到这样纯真幼童的夸奖,让她喜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白嫩略带婴儿肥的小胖脸道,“你叫我什么?好可爱,叫什么名字?” “二嫂连我都不晓得吗?”秦妙人有些失望地看着秦政翘起红唇,嗔责道,“二哥,你就是这样管家你家娘子的,怎么连我都不知道?” 清竹被眼前幼童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几乎笑弯了腰,转头望向一脸土色的秦政,满眼都是求解的欲望。 秦政此时还沉浸在与秦森的一场眼神猎杀较量当中,全然没将这边的情形看着眼里。 “王爷……”清竹用臂肘撞了秦政一下,才让他从胜负未明的战役中抽身而去,回回神勉强一笑。 “爱妃,这位是我大哥秦森,这位是我的四妹妙人。”秦政正色介绍道,“大哥、四妹,她是我的侧妃,吕丞相的二小姐吕清竹。” “你是吕清竹?”秦森大惊失色,对于吕家几位女子她早有耳闻,二千金美人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可适才自己的一番举动,难逃挑逗之嫌。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调戏弟妹,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但对他名誉有损,更使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秦森当下正襟道,“原来是吕二小姐,久仰大名,刚才见到弟妹满身的花瓣,便想好心帮你拭去……”说着,右手竟鬼使神差地向她的身上挥去。 他的大手还没有接近她的身体,然而啪的一声就已经被人一把拍开,清竹也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秦政用手指轻轻弹去清竹身上的桃花瓣片,面带温柔地道,“这就不劳烦大哥代劳了!” 秦森的一张俊脸黑得不能再黑,只好干笑一声道,“弟妹,大哥刚才不是有意的……二弟,你刚刚不是说你的即是我的……” 清竹听得此言,不觉对秦政气恼,不等他说完,又甜甜一笑道,“没关系,大哥,我一点也不介意!” 秦政冷着一张臭脸,一把将躲在一旁角落里踮着脚尖,幸灾乐祸,摇头晃脑,看热闹的欢儿扯将出来,“大哥若是喜欢,即刻带走便是!” 欢儿突遭大力,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但脸上还是堆出夹死苍蝇的笑脸,望着秦森点头笑笑。 秦森和冯凝香定睛一看,眼前是个衣着妖艳,脸带美人痣的女子。秦森更是差点气得背过气去,这等俗不可耐的烟花女子也配入我太子府?想来你是门缝里看人,将我瞧扁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原来二弟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忘了香儿,这样也好,他日我若登基即位,便用香儿和二弟的侧妃相换。 冯凝香也怀着鬼心思,看到欢儿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又见秦政怀抱清竹又为她拍落身上的桃花瓣,不觉恼羞成怒,他不是最讨厌花的吗,除了丁香花,别的任何名贵的花品都入不了他的傲眼,更不要说触碰花片了!想到如此,胸中怒浪滔天。 “殿下,原来您在这儿!”冯凝香面若桃花的笑着,走近几人身边,双手环住秦森的脖子,玉指芊芊为他拈去树上掉下的叶片,“这里风大别站在此处,你昨夜劳累再受了风寒就更不妙了!”她话语中虽是对秦森的一番关切,但眼睛却偷偷瞟向秦政,试探他的反应。 清竹本来正与秦政对视,突见他脸色大变,顺声望望,看见雍荣华丽,气态万千的美貌女子,注意她颊上的红痣,联系到昨日众女眷的一番言语,当下心中大彻大悟。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抛弃秦政飞上高枝,爱慕虚荣的女子,可怜秦政对她一番相思,不惜找到风月女子做个替身,不过她喜新厌旧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故作姿态让秦政下不来台,忆及前生自己也是突遭背叛,同病相怜,心中突然生出怜惜,望着他的眼神不免温存了许多。 感觉到身边男子被气得心肝乱颤,她下意识地用自己的娇躯挡住他的视线,又瞥见冯凝香拿乔作势的做作之姿,不免恶心,故意做出即将呕吐状。 “清竹,不,弟妹身体不舒服吗?”还没等秦政开口,秦森早已发言。 秦政闻言心中烦躁,但却突生戏弄之意,面上担心地道,“爱妃这几日可是胃口不好,泛酸想吐?” 他本是一句打趣的话,却不想旁人早就变了脸色,成亲才几日,莫非这就种上了,政王爷还真是神武!不过听闻吕二小姐的名声并不太好,难道孩子他爹另有其人? 清竹眯起美眸,想陷害我,你也跑不了,当即双手攒紧,美人拳交替捶打秦政前胸,表面撒娇讨喜,实则恨不能将吃奶的力气都一并用光,“王爷,你好坏呀,昨晚我都说不要了,你还……” 众人听言,险些跌倒,这么清秀的天仙,说起话来还真是毫不背人,香艳火爆呢! 清竹和秦政两人目光相触,电力十足,眼带飞刀。 你这个女人疯了吗,这是怎样的场合竟然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低俗情话! 你这个男人傻了吗,我与你成亲几日便要装作有喜,你不怕头上绿云密布,我还怕有损名声呢! 两人此时眼神决战不分上下,但在外人眼里却是情谊缠绵,相约今晚继续抵死鏖战…… “二嫂,原来你在这里?”低哑但欢喜的男声响起。 众人一并回头,却见秦峯挽着妙竹早已到此,秦峯一往情深的眼里全是痴情,而清竹看到妙竹幽怨到几可杀人的眼神时,瞬间大悟,想来刚才的话她也都听进耳里。 秦政看到自家兄弟二人的一脸花痴相,胸中暗恨,这个女人还真是个勾引男人的天生祸害! “王妃姐姐,没羞没臊,”秦妙人呐呐开口,瞬着食指一脸的天真模样,随后又将手指从口中拿出拨弄脸颊做羞羞状,“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出那么不知羞的话!” 妙人年岁不大,却是个鬼灵精,生在皇家自然对男女房事也略知一二,这个调皮鬼从小就撞见不知多少次父皇宠幸的播种大事,现下更是对二哥二嫂今晚即将进行的激战颇为好奇。 清竹被小孩子取笑,也不免有些脸色酡红,狡辩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刚才大嫂不是也说大哥昨夜劳累的吗?”为何都两眼怔怔地看着我,搞得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邀宠献媚一般。 “太子昨夜劳累,是因为日理万机,国事公务要处理的缘故。”秦政脸色青白相接,额头冒出三滴汗珠。 我汗,原来是介个意思,看来是自己脑袋短路,思想复杂,太yy了! “呵呵,”清竹嘴角抽动,从善如流地傻笑,“其实臣妾也是这个意思了,我说王爷你不要再工作了,健康要紧,但王爷还是不顾身子忘我工作!”对,忘我工作——办事播种就是秦政和欢儿昨夜唯一的工作! 第二十五章 宫中内宴 第二十五章宫中内宴 哈哈哈!在场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待到人群散尽,秦政一把将怀中的美人推到一旁,很是嫌弃地拍拍身上的花瓣,“该死,为了你这个多事的女人,害本王沾染了一身污秽之气!” 清竹大出所料的凝眸,“桃花的气味清馨宜人,王爷为何……” “闭嘴,本王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气味!”秦政语气淡漠疏远,搁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记忆中的某个角落与现在的情形大相径庭,原地徒留清竹一个人诧异思索,她明确记得在他们大婚的洞房中,曾经有人对自己说过,王爷最喜爱这种气味的!问题出在哪儿,到现在还不得而知。 “酒宴已经备妥,请各位皇亲国戚就坐入席!”总管太监小德子躬身朗声道。 小德子现在年近不惑,当年曾是秦端王身边的红人,三字夺嫡时也曾间接帮过秦颐人的大忙,端王薨逝忧王即位,秦颐人更是器重这个办事稳妥的老人,现在掌管内务府也游刃有余,是个办事稳妥之人。 清竹被眼前其他任何地方无法比拟的肃穆恢宏,惊得大吐舌头,入目之处,极尽奢华之态。她正在傻呆呆地看着楼台高耸,巍峨富贵,亭台小谢,假山流水,目瞪口呆之时,却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纤小的素手,拉着她往朝阳殿方向行走,蓦然抬眸对上灼热而邪魅的眸光,“别在这儿到处乱走给本王丢人现眼!”虽然言语冰冷却让她心头一暖。 “为什么要帮我?”秦政冷冷睨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角,适才冯凝香刻意与秦森亲近,目的不外乎是让自己难堪伤心,那时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却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将自己拦着身后,捍卫他、守护他,秦政的眼前忽然晃动一个身影,丑陋的面庞却有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眸。 “我……”清竹自己也说不清所以然,只是觉得他可怜无助,像自己曾经相识的某个人,外表冷漠阴邪,但内心却脆弱柔软。 皇室辈分等级分类严格,座位亦是按照身份排序。偌大的朝阳宫左右两排座椅相对,正中一张最大的龙纹桌案,当然是秦忧王的坐席,秦政等四兄妹的座位离大桌最近,自是因为他们乃是皇上的至亲之人。 秦政攒着手中热乎乎的小手,就席入座,直到入座也不舍得放开,脑海中他也曾经拉过这样温暖的双手,在天寒地冻的南齐山洞之中,共同分享一盘没有丝毫味道的鱼汤,可那时他却感觉那是最最可口的人间美味。 清竹也有一丝的恍然,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真的是前世欠债,让自己不得不和众多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的博爱? 她和秦政坐在宫殿的右边,妙人贴身而坐,对面是秦森与秦峯两夫妇。几人目光相接,各怀心思。 秦森英姿高贵,深邃内敛的眼神正朝她看过来,相对其兄,秦峯清透如玉,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痴笑,忖得他更少了几分深沉,多了几分无邪。 冯凝香望着秦政眼中全是刻骨铭心恨意,而妙竹则是满眼痴情一片。 满桌的山珍海味,色香俱全,勾人食欲。黄金盘盏,白银汤勺,翡翠酒杯,映照皇家威严。 清竹只对眼前的美食产生兴趣,秦政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看身边的女人。 好好的一顿家宴,每个人竟心怀鬼胎,暗流涌动。 “吾皇陛下、皇后娘娘、馨妃娘娘驾到!”小德子的嗓音一如从前一般尖细但洪亮。 殿内一时寂静,众人不语。 皇帝面容丰神俊朗,英姿高贵,还不到四十,已是憔悴沧桑,病态毕露。身后左右相随而来的是两位娇俏佳人,皇后朱姬妆容精致,全身严威泛着一股凌厉。旁边的馨妃稍年轻一点,滟潋冷艳,眉眼中透露着冷冽与精明。 顿时间殿内人皆按着礼节跪倒磕头叩首请安,山呼万岁。明黄的龙靴从人们眼前行过,华丽的裙摆也迤逦而来,跟在身边的是皇帝的贴身内侍。 众人抬起头时,三人已经在雕龙木制楠木案台旁纷纷落座。 当今天子用眼梢冷冷地扫向跪倒在地的众人,“都平身吧!”清淡的声音不失威严,庄重而醇厚。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人全部起身落定。 今日本就是皇室宴会,到场均是天家血脉,天子正座居中,左右比邻四位龙子,其次便是秦颐人的两位兄长颐元和颐凯,现下也已经过了四旬,少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多了今日的老城世故。 大约二十年前,就是在朝阳宫的这个殿内,他们和皇位失之交臂,阴差阳错成全了秦忧王今日一番大业。往日他们也曾不服过,努力过,甚至还为这个皇位斗争过,但都没有挽回父亲的心思,如今忧王勤政,天下太平,百姓更是有口皆碑,即使自己在为此动什么歪脑筋也是徒劳无功。 这是清竹第一次见到人人传送的北秦明君,她曾在南齐的酒肆中对他早有耳闻,也曾在胡屠夫口中对他印象加深,可这却是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他,他比想象中更加雄姿英发,风流韵致,双眸中除却威严还带着一丝深情。他是眼泪真的是琥珀吗,那他天天哭不就可以富甲一方了吗? “皇上,”左侧的馨妃姿容俏丽,淡淡笑看秦忧王道,“皇上,从年初到今日虽只有区区数月,但我北秦却好事连连,三位皇子相继纳妃,他日定能为我天家延绵子孙,此乃吾皇之万幸,更是大秦之万幸。” “嗯!”秦颐人微一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 馨妃接着又道,“说来这许久的时间,政务繁忙,国事攸关,皇上也未曾与几位儿媳见过一面吧,不如借着今日之际,也和几位王妃熟络一番。”她说到这里才引入正题,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果然下一秒皇后朱姬闻言稍一侧头,勾着邪佞的笑,看着奸计得逞的女人, 朱姬近几日颇为烦恼,自己的两位儿子同时迎娶本应该是喜事,但可巧这两个媳妇却都不遂人意,仇人之子,这怎能不让她心中有气?她年轻的时候曾是吕夫韦府里的小妾,那时便嫉恨柳月婵独得宠爱,更与同为妾侍的苏婉结下梁子,现下自己是一国之母,地位与他日翻天覆地,但秦忧王偏偏为了什么所谓的不实传言,非让儿子们迎娶吕府的千金不可! “嗯,馨妃言之有理。”半晌过后,秦忧王终于开口予以肯定,许是这几天一直为国事操劳,烦忧无数,今日更是食不知味,还不如见见几位儿媳打发一下时间。 皇帝的话便是金口玉言,圣旨难违,于是三兄弟皆携爱妻前去拜谒。 “儿臣参加父皇!”整齐划一的语气公式化的响起。 “都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带着他独特的笑意,秦王慵懒地微微坐正,眼角清淡的抬起,但却在看到清竹的那一刻,笑容瞬间凝结,目光怔忪。 “婵儿……”他唇瓣轻启,一开一闭,虽无声音,但却开口了,“你还活着……” 众人一时纷纷议论,朝阳宫喧哗不已,质疑声彼彼而起。 坐在下侧的颐元、颐凯凤目大睁,愕然相视,稍顷后却是得意的神色,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 清竹也被这一幕吓得呆立当场,那是温柔而怜惜的目光,从她抬头就不曾离开过,沉痛幽然的目光仿佛再望着相爱的情人一般,让她的心有所触动。难道皇帝与母亲……她不敢往下想,犹记得自己初来此世,苏婉曾当众骂自己的母亲是不守妇道的淫.娃荡妇,天下哪里有空穴来风,莫非那些话是真的? “皇上,”一旁戍守站立的小德子及时打断秦颐人的追思,“几位皇子该给皇上皇后娘娘叩首了!” 秦王猛然恢复神智,面色不动声色,颔首而笑,心口隐隐发热。 秦颐凯狡猾的脸上满是笑容,“四哥,莫非您与政王妃认识!” “不曾相识,只是像个故人。”秦王静默许久,侧脸扬起一抹轻笑,“还是快行礼吧!” 故人,自己一生一世,生生死死也忘不掉的故人。只是那个故人的眼里心里又何曾有过自己? 几位皇子相继见礼,最后便是清竹夫妇,但听秦政朗声道,“政儿与王妃参见父皇与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两人施礼完毕,回到原地,抬眸却看到一张阴沉的娇容。 朱姬本是秦政的亲母,他应该称呼自己为母后,而他却偏偏在人前称呼自己皇后,不就是要让自己难堪吗?这种明显的疏离明眼人一看便知,说来这也不能全怪他,也是自己当年心肠太狠,就那么忍心将他过继给蓉妃,丢在南齐抛弃不理,让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头,自己一时半会儿是难以得到谅解了! 可朱姬现在没有心情顾及儿子的心性,因为她现在有一个更明确的目标——夺嫡! 第二十六章 初露锋芒 第二十六章初露锋芒 夺嫡,不错就是夺嫡! 现在后宫之中皇后与馨妃实力不分上下,各有党派支持,秦森因为是皇长子现在更是身兼太子之职,这让朱姬阴鸷的眸中迸出刻骨的恨意,不行,皇位只能是峯儿的,除了他谁也别想觊觎。 “呵呵,”馨妃娇声巧笑,眼中揶揄的味道明显,“说来皇后娘娘与吕相原是旧相识,和吕家还真是颇有渊源,朱姬姐姐本就来自吕府,现在两个儿媳更是吕丞相的千金,你们说这不是天赐良缘又是什么?” “吕丞相乃是国之栋梁,中流砥柱,能与他结为亲家是朱姬的万幸,更何况这门婚事可是天家御赐,皇上促成的一段姻缘,莫非妹妹对皇上的赐婚有何意见?”皇后厉色道,以牙还牙。 “妹妹不敢,只是觉得姐姐与吕相委实有缘!”馨妃不怀好意地笑道。 “贱人,闭嘴!”朱姬柳眉倒竖,咒骂声赫然响起。 “够了!”秦颐人冷声一喝,自己的老婆曾是别人的小妾,这样的事并不光彩,更何况是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两个女人平时在后宫你争我抢,斗得昏天黑地,难道今日也不得消停! “现在国家有难,你们一个个还为了一点小事,不顾母仪之态,争论不休,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不怕你们的孩儿们跟着学坏!”秦颐人拍案而起,眼光斜视自己身边的两位女子时,心中立即怒火腾腾。 “皇上息怒!”秦颐元赶忙低身叩首道,“气大伤身,望皇上以龙体为重。” “父皇为国事操劳费力,儿臣不孝,不能替您分忧,是森儿的罪过,还望父皇责罚。”秦森匆忙跪倒,适才的事分明是母亲挑起事端,倘若父皇追究起来,馨妃怕是要受到责罚,一方面他极为孝心听话,不愿母亲遭罪,另一方面也不想自己受到牵连,不如现下就主动请缨,也好成就孝顺的美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秦颐人阅人无数,自己年少儿子的小小用意又岂能逃过他的眼睛。他并没有挑破,面上浮出一丝让人看不出深浅的笑意,“孩子们都大了,朕也老了身体有病,该放手让你们历练历练了!” “父皇正当盛年,体魄康健,万望不要说这样的话让孩儿们担忧。”秦森唇瓣微微扬了扬,看来今日真是收获颇丰,既能得到父皇的宠爱,又能得到办事的机会。 秦颐人眼中高深莫测,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太子道,“森儿,你协理政务也有一段时间了,那你就说说看,邑鄄和营丘两座城池,究竟朕要怎么办? 二十年前,这两座城池曾经作为担保抵押给燕国,这样秦颐人才不至到大燕为质,而是前往南齐幽禁,说来也是由于自己的原因才让此二城离开故土,如今期限已到,大燕也声称必定按时归还,但是数十年来,大燕经济雄厚,再加上邑鄄和营丘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这两个本来地方不大、人少地稀的小城竟一跃成为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地,现在更是成为附近的交通枢纽和商贸中心。 但如此各种问题也就接踵而至,因为现在它们的货币形式和经济体系都与大燕同步,繁荣程度甚至远超北秦,这样一来即将回归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在两地引起了轩然大波,当地的富家商贾偷偷开始转移资金,而且民间的百姓也产生了抵触情绪,甚至产生了部分反对武装力量,这是最让秦忧王头疼的大事,他一向以平和处断天下,如果用武力解决争端,恐怕到时会让百姓流离失所,毁了这些城池,更坏了自己一代贤君的大名。 “父皇,其实儿臣认为,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我们北秦乃是大国,兵多将广,他日如果到了限期之日,还有人故意拖延不交付失地,我们大秦百万大军还怕踏不平区区两座边塞小城?”秦森满眼狠绝,豪言壮语,胸怀天下。 秦忧王不由地双眉微微凝起,他就料到这个孩子将来定是个出战沙场的将才,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自己想要的是能统领天下,福泽后世的帅才。 “峯儿,你也说说看!”秦王睿智的瞳眸转向一旁的第三子,脸上全是探究之意。 “是,父皇,”秦峯起身站起,躬身肃立,“儿臣的看法倒是和大哥恰恰相反,父皇向来以仁爱扬名天下,今日若是为了两个荒芜之地,武断行事,大动干戈,更惹恼大燕出兵平乱,倒时血战沙场、兵戎相见,血流成河恐怕也不是您的心愿,依孩儿之见,不如就将这两座城池送给大燕,换来天下太平,百姓安乐,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秦颐人眸底滑过一抹哀色,但是瞬间消散不见,这个孩子心肠太软,其母朱姬却偏偏一厢情愿为其铺路前程,其实对他而言做个闲散王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政儿,你的意见如何?” 三个月前,当这个自己多年前狠心抛弃的儿子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发现有些事情其实并不是自己当年想象的那样。那日秦政哭着扑到在自己怀中,嚎啕大哭,“父皇,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她死了,为了救我她死了,政儿对不起她,负了她,我一定要找到她,娶她为正妃,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他哭着说着,语无伦次,竟在剜心般的痛苦中哭累睡了过去。 秦王看着臂弯上自己甚至有些忘却的面容,突然有一丝恍惚,他发现政儿和自己年轻时的样貌颇为相似,只是眉眼更加英挺,气质更加脱俗,秦政从小就是人见人爱的孩童,现在就更加高雅出众。今日定是到了他忍耐的极限,自己明明记得这个孩子从小并不爱哭泣,就算是在母亲将他摒弃,过继给蓉妃抚养时,他也只是痛苦了一阵,过后依旧坚定的活着,一如百折不挠的冬日松柏,孤独顽强。 秦王用有些略带苍老的指腹擦去儿子眼角的泪滴,可就在这一刻,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舌挢不下…… “父皇,儿臣认为皇兄皇弟的意见都有不妥之处!”秦政敛眉正襟道,“大动干戈,贸然起兵固然不对,自古国家地界,寸土不让,但若是一味的为了百姓生死而罔顾地域主权,只怕留下分裂国土之罪,一来对不起列祖列宗,二来后人也会埋怨咱们这些先祖屈辱卖国,儿臣认为应该找到一个两全的方法。” “哦?”馨妃语调柔婉,抬眸间全是浓浓的不屑和鄙夷,话语冰凉而坚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政王爷多年未见现下看来已经成了惊天动地的伟业之才,我倒要听听你到底有何两全的计策!” 馨妃本就对秦政不甚待见,这个亲娘不要,连亲爹都不知是谁的杂种,最近不知为何得了皇帝的重用,现在更是胆敢说自己儿子——当今太子的意见不妥,如此自然触了她的眉头,今日定要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也断了他在众人面前自大为尊的念头。 “政王爷适才说森儿与峯王爷的意见不妥,想来自然是成竹在胸,不如就在众人的面前将你的山人妙计讲出来给大家听听,也好让在座各位长长见识,”馨妃嘴角露出阴笑,瞥眼道,“不过,自古天家无小事,这计谋策略更是来不得半分怠慢,政王爷若能说的好自是龙颜大悦,倘若只是纸上谈兵,坏了我秦国先祖的大名恐怕皇上可不能饶你。” 自从秦森被册立太子,馨妃的势力在宫中日益壮大,现下更是俨然已六宫之首的身份发号施令,全然没将皇后朱姬放在心上。 清竹刚才听馨妃言及家父本就有气,如今又被这番言论,气得寒毛卓立,不知为何猛地起身,清丽的脸孔因愤怒而有些变形。 “馨妃娘娘不必多劳了,今日宫中设宴,上有皇帝,下有皇后,上行下效,就不劳烦您现时这番气势的指挥若定。”清竹见馨妃毫无顾忌的张狂之态,心中气愤,冷冷道,“再者说来,不过是一些关于国家大事的看法,太子能说得,峯王爷能说得,怎么偏偏我家王爷就说不得。”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这样说话!”馨妃杏眼怒瞪。 “呵,本宫倒觉得政儿的王妃说得一点都没错!”皇后竟然温柔一笑。 “政儿,”馨妃目光变得危险而阴暗,哼笑一声,“政王爷乃是已故蓉妃的长子,看来皇后娘娘跟她真是友爱,连故人之子也一并照拂。” 朱姬听后,脸色灰白相接,许久前她为了前途抛弃亲子,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耻笑轻视,这明明是自己的痛处,馨妃倒好偏要在人前提及,非让自己难堪不可。 秦政此刻也陷入混沌的回忆世界里,想起自己从前受得磨难痛苦,又思及遭受的蔑视白眼,想起那个对自己照顾无微不至的她,恨意便如滔滔海水,奔泻不息。 他眼中全是尖锐的寒光,冰冷深沉,“皇后娘娘与馨妃娘娘请不要为了儿臣争辩,母妃荣妃到今日已经故去多年,早就入土为安,今晚又是皇宫盛宴,举国欢庆,还是让她老人家长眠于地下,莫要打扰她的清净了!” 第二十七章 一国两制 第二十七章一国两制 秦政此举意图十分明显,那就是要和皇后毫无关系、划清界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眼见自己的亲子对她的一番好意并不领情,朱姬好似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灰溜溜地难下台面。她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今日人前故意亲近不过是为了摆出一幅慈母之相,堵住悠悠众口。当年秦政撞见自己的奸情,身为母亲她便没脸再见他一面,最后索性将他过继给蓉妃,丢弃在南齐,想让他自生自灭。谁曾想这个孩子竟有野草一样的顽强生命力,不但没有死,反倒毫发无损地来到北秦,更是出人意外的夺得了秦忧王的厚爱。自己对他确实心存愧疚,但即便是肠子都悔青了,过去已成定局无法悔改,将来的大事更要运筹帷幄,现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馨妃见到朱姬母子之间的刻意疏离,更看着一身素雅但明艳妖娆的清竹时,唇角扬起一抹罂粟一样毒辣的笑容来,“政王妃是吕丞相家的千金吧,别说真是个古典秀气的碧玉佳人,跟政王爷还真是天生一对呢!呦,我怎么瞧着你们二人眉眼有那么几分的相似呢?” 这样赤裸裸的挑唆,表明了就是怀疑秦政的父亲另有其人,天下人都知道,吕相与朱姬有旧,话一出口,便引起众人低笑议论。 皇后脸色惨白,双拳紧紧握起,指节一节一节地发响。 “那是自然,这就叫作夫妻相,”清竹倒是凝眸看着馨妃,忽然清声道,“馨妃娘娘真是好眼力,臣妾与王爷本就是佳偶天成的一对儿璧人,人家都说姻缘天注定,可见我和王爷还真是前世修来的情缘。” “何为夫妻相?”秦颐人不解其意,疑惑地皱眉问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回禀父皇,夫妻相就是一对夫妻相貌相似配对,我和我家王爷看起来可否登对?”清竹见几人不明,黛眉忽地一挑道。 秦政看着与他并立,眉似新月,眼若秋杏的娇艳女子竟不能自控的双颊酡红。 朝阳宫内所有人抬眸一望,到别说人家小夫妻还真真是一双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呵呵呵,”秦王被逗得沉声大笑,“政王妃还真是毫不避讳呢!” 古时的女子让人瞧上一眼就羞赧不能自制,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言不惭地扬言自己与夫君是天生一对儿,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语着实吓得人不轻! “政王妃还真是伶牙俐齿,聪明机灵!”馨妃眼中阴霾的气息开始浮动,流露出一抹得逞的神色,“皇上,既然这般聪慧不如就让她也谈谈邑鄄和营丘的对策!” 秦王皱眉,一脸试探的神色,“那好,就听听你这个鬼丫头的看法。” “父皇不可,”秦政急忙出声制止道,“清竹她从来都是胸无点墨,不学无术惯了,哪会什么出谋划策。”看到她为自己出头,怕自己受人欺凌的情形,心像在黑暗中不断摸索,终于找寻到一条明亮的线条,暖意浓浓,但他知道天家无骨肉亲情,一个不小心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陷阱。 “谁说我胸无点墨,不学无术?”清竹嘟起红唇,满脸埋怨道,“我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才女,王爷不要败坏臣妾的名声!” “原来吕二小姐是才女呀,”秦颐元适时地插入一句话,“四书五经可能吟诵?” 当年夺嫡的时候本有机会,但现在时过境迁,他也江郎才尽,光荣下岗成为馨妃一派的坚强后盾。 “好说,这么简单,我还能倒背如流呢!”清竹不甚在意道,“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经五书四!” “什么?”许是她念得太快,旁人并没有听懂。 “我说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经五书四!这回你们听明白了吗?”气恼的撇撇嘴。 稍顷,殿内响起一片经久不绝的哄堂笑声。 眼前的女人还真是天生的机灵鬼,这般狗血的桥段也能让她想得出来! “政王妃真真是慧黠可爱,口齿伶俐,有趣的紧!”馨妃敛起适才的一记假笑,“还请快点献计!”牙尖嘴利的小贱人,今天看你如何应对。 清竹浅笑着颌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姐姐从小到大都没有怕过的事,“父皇,我倒真的有此一记——一国两制!” 众人被她一个新鲜的名词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然云里雾里。 “所谓一国两制便是一个国家,两种制度。”清竹踱着步子在殿内闲走,“邑鄄和营丘问题是我秦国祖辈端王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实现祖国统一是全秦国上下的强烈愿望。” 她像历史教科书一般背诵,开始了话题,“一国两制的前提和基础是一国——北秦国,两种制度并存即是在我秦国境内实行原有的制度,而邑鄄和营丘实行大燕的货币和政策,这样过渡时期政策不变,慢慢过渡待到五十年后一切归为原有。” 她说得头头是道,还在期待在场人的掌声,但熟知等待她的却是众人满脸黑线的流汗。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言论,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听懂。 清竹僵直地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眼神,不由得从上到下打了个激灵。为毛会介个样子,这可是现代人最先进的理念,而且已经由中国率先成功的实施了。 “一国两制?有些意思!”秦忧王皱起眉头思索片刻道,“这是你想出来的?”不得不承认这个娇弱俏丽的小女人,脑子里的奇思妙想是自己这个纵横政海多年的皇帝以前从未听说过的,虽诡异但还有些道理。她真的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吗,虽然面貌如同一个模子雕刻,但性格举止却天差地别,想起婵儿,往事如歌,难免不会有些心酸。 “不,不是,我哪有这样好的脑子,是邓爷爷想出来的!”清竹急忙谦虚地如实汇报。 “他身居何位?” “他呀,他是个隐蔽山林的世外高人。” “原来如此,有机会还想要清竹帮我引荐这位高人!” 引荐,要不要这么夸张,我还不想死呢,想见也行,等你死了之后,我将你的骨灰撒到海里去,这样你们就可以见上一面了! “嗯,这个策略也颇为实用。”秦颐人陷入沉思,英气的双眉微微凝了凝,“待我日后考虑一番再做决定。” 皇后也被清竹几分钟之前的言语雷得不行,不过淡淡笑容,言语温和,但笑意未到眼底,“政王妃还真是聪明的紧呢,看来本宫应该赏酒一杯!” 清竹怔愣愣地上前谢礼,接过温热的酒杯一饮而尽。她在品尝琼枝玉露的同时,总感觉有双隐藏深雾一般的眼睛盯着自己,转头看见吕妙竹那双惊异又暗恨的眼神,自己也是一惊,怎么就忘了莹儿曾经说过,从前的吕清竹大字不识一个,又不会饮酒呢,自己今天一番举动要定是引起别人的疑心,倒时恐怕祸端将至。 “宴会现时开始,歌舞弹唱,鼓乐齐鸣!”一场豪华的宫中晚宴在小德子的唱吟声中拉开帷幕。 这是皇宫里一年中的少有盛大宴会,众人你斟我饮,推杯换盏,不胜欢喜。 清竹却只是低头看着眼里的菜色,全没了初来时大快朵颐的心思,想着自己究竟要如何应对他日妙竹彻头彻底地询问时不觉满座佳肴索然无味。 “你怎么了?”秦政已经悄悄地观察她好一阵了,这个女人一贯胡吃海塞,吃相不雅,但现在却好似丢了魂似的心不在焉。 微卷的睫毛,向上翘动,挺立的圆鼻,精致的下颌,她完美的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经看得走了神。 “我没事。”清竹郃首点头,红唇嘟起仿佛任人采摘的樱桃,微微笑着便让人心魂不宁,此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多年来,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心已经死了化成灰了,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颗已经枯萎的心又活了过来。 秦政承认三个月前自己也曾动心,对那个雪谷中与她不离不弃的丑姑娘动情,但那时的他将感情掺杂了太多的东西,除了真心之外更多的是利用、怜悯和愧疚。 但眼前的女子不同,从自己在洞房中望着她的第一眼时,他便恍惚了,尤其是发现这个女孩有好多与众不同的地方和那个丑丫头十分相似时,他便不可救药的陷进去了,无法自拔。 宫宴过后两人便要留宿宫中,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莫非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秦政正在神游太虚,便听到有人轻喝一声,“接下来便是面具美人舞!”秦颐凯双手击掌,露出满脸期待欣喜的表情,仿佛期待着一幕宏大辉煌的表演。 只见一簇簇的佳人分成两方阵营,一方舞者头带兽脸面具,身披彩缎,另一方舞者身着五彩服饰,带着木制绘彩图的面具,中间一个艳丽的女子面罩红纱。 两队佳人腰上挂着腰鼓,一场艳舞极具色彩,鼓声震天。 第二十八章 东瀛女子 第二十八章东瀛女子 歌舞起,曲调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轻歌曼舞中身材有致的舞女,脸上蒙着一层娇艳的朦胧红纱,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神秘而诱人,勾起人的好奇之心,探索之心。舞动之间,带起浓郁的樱花芳香,闻之,令人沉罪,美人的青丝随风飘起,衣袂飞飞。 清竹淡漠地看着左右的皇族公子,见他们神色间流露出那种痴迷向往的光色,嘴角冷冷地勾起。她的视线在无意间,飘向旁边的秦政,他皱着眉头,冷硬无情,黝黑眼瞳,炯炯闪光,没有丝毫的沉沦之色。 清竹错愕,这个男人不是美色至上、迷离情.欲的下半身动物吗?怎么今日倒是依旧如故,颇具坐怀不乱的君子之风! “王爷,你在想什么?”清竹诧异不已地询问。 秦政却眸光深了深,邪佞的笑了笑,凑进她耳边吹气道,“难道爱妃不知道今夜你我夫妻二人要留宿朝阳宫,本王正在想象如何享受美人恩呢!” 清竹莫名一惊,视线对上秦政冷光四射的黑眸,他的眼珠是纯然的黑色,清竹直直凝视着他,想从他的眸中找出一丝玩味的痕迹,可是却被他看得心头一颤,差点陷了下去。 这种感觉好熟悉!她记得不久以前,也曾经有这样一双漆黑如子夜般的眼睛对视着自己,握着她的肩膀,对自己说“除了正妻之位,我什么都能许你!” 耳边,曲子继续,眸中,舞姿依然。而清竹却无心欣赏这一切,暗自颦眉,一直都在走神,难道今夜真的难逃此劫,她知道身为侧妃,侍寝是迟早的事,但她明确地记得,那个男人曾经厌恶地告诉过自己,让她做他的第一千个女人,可他眼下为何这样心急? 秦政将身边女子的微小细节看在眼里,唇角微翘,自己都不晓得究竟在高兴什么! 整整一支舞曲间,她都毫无心思,时而低头不语,默默地提筷吃饭,时而转头侧眸,为左边的妙人施饭布菜。 悠扬的乐声戛然而止,身着五彩锦缎的舞姬鱼贯退场,徒留红衣女子一人遗世独立。 震耳发亏的击掌声陡然响起,醉意熏熏的男子们眼中全是欲望的冲动,因为他们知道,每次歌舞过后圣上就会赏赐美人以作奖励。 秦颐人忽然扬着眉梢,低沉的说道,“这位是颐凯进献的东瀛美人,不知今晚在座哪位有福消受!” “你叫什么名字?”当今天子戏谑的笑着。 “民女东瀛舞姬苍井虹。”美人悄悄抬眸偷看,环顾四方,见到的多是一众如狼似虎的眼神,但她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双深邃的墨眼,漆黑似没有星光的夜晚,生出一股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是她?” “苍老师?” 两个不约而同的低声脱口说出,随后便被旁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掩盖。 苍井虹本是日本罗生门的玉女,三个月前受其父苍井近雄的委派到北秦执行任务,由于在途中遭遇一场恶战,被秦政打断了好几根肋骨,被迫休养了一些时日,待到赶到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原来秦颐凯早年丢失了争夺皇权的地位,但他一直野心勃勃,近几年来面上恭敬守法,却一直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实力,他一方面私下招兵买马,另一方面又勾结东瀛人,妄图借助他们的帮助,篡权夺世,成为一方霸主。那时秦森选妃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他便置信与罗生门,门主为了这次行动不惜将自己的女儿都送往异地,争取入太子殿为妃作探,偷取情报做内应的奸细,里应外合早日完成任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们调养伤病后,来到北秦时,太子妃的甄选早就结束,他们要如何回到东瀛复命呢?于是秦颐凯提议将苍井当做礼送给太子,这样就可以继续先前未达成的重任。 “摘下面纱!”秦王平静如水的发号命令。 “是,皇上!”随着半生不熟的中原话传来,她的芊芊长指脸前飞舞,红色纱幔骤然脱落。 “啊,果真是个美人!”男子们露出志在必得的赞美,而苍井却是眸光中带了一丝心满意足,笑地看着秦政。 “既然是东瀛的异族女子,咱们今天就玩点新鲜的,由各位王妃代替王爷比试才艺如何?”秦颐人今天也是兴致大发,看到美女心中暗生一计,平日里酒宴结束各位王爷贝勒都会行酒划拳、吟诗唱曲,比赛论个输赢,到时拔得头筹的人将会有美人相赠,今日就反其道而行之,也好验证天一大师的断言。 三位王妃也是一惊,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自己究竟要如何比试,赢了为自己家的王爷得到一个东瀛女子自然不是自己的初衷,但是输了又当众丢了面子,不比又是违抗皇命,这是左右为难吃力不讨好的事。 清竹看到冯凝香和妙竹的神情,心中明白了一大半儿,不觉好笑,反正自己是什么才艺也没有,不知者无畏,反倒是一身轻松。 秦政却以一种沉痛而愤恨的复杂光芒看着毫不足虑的她,不觉有气,难道这个女人就一点嫉妒心都没有吗?我对她而已真的并无所谓吗?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言语骇俗、行为怪异的女人无声无息地搅乱了自己的方寸,他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她却安然地坐在那里享用着食物,云淡风轻地面对一场关乎自己的比拼。 冯凝香侧身看到秦政复杂的表情,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曾经他也曾用这种变幻莫测的眼神注视过自己,但现在他眼里只有另一个女人。无法对他发火,无法对他抱怨,因为那个始作俑者的人就是她,自己狠心断弃了这份感情,狠心抛弃了他,更狠心嫁给别人。她只好把怨气丢给面前人。 “父皇,儿臣早就听闻政王妃歌艺了得,今日宫中设宴,皇亲皆在,不如就让清竹妹妹高歌一曲,以助兴致,如何?”冯凝香调笑抬眸,看着对面一门心思扑在饭菜上的女子。 清竹蹙眉抬头,悄无声息地看向那边说话的人儿。不得不承认这个俏丽的小人有几分姿色,特别是右颊上的一颗美人痣更添几分风情。但是这个女人的心思真是好嫉善妒,明明是自己不要的男人,也看不得他与别的女人亲近。 秦颐人也是微笑着点头,试探一下这个女人的虚实也好,也许她就是命中注定要改变北秦未来前途的人。 十多年前,传言一个辞旧迎新的除夕子夜,吕丞相官邸异象环生。那晚天空风云大变,空中有仙气飘飘环绕,彩凤排列飞舞,祥云伴其左右,虚空中隐隐有一道身影,忽见一白衣道姑胯下凉翅白鹤,久久盘旋,不肯离去。民间传说,彩凤至,神女生,此乃大喜之兆。而吕府恰恰有三位千金,莫非神女就在其中,但到底是哪一位呢?当秦忧王听到这样的言论时,吕家已有一位女儿出阁,他即刻下旨促成两个皇子的婚事,这也是皇上赐婚,时间仓促的真实缘由。 今天,当他看到清竹的时候确实有刹那间的丢魂,他承认自己从来没忘记过那个女子,她的女儿长得与她又这样相似,心中不免比其他儿媳多些喜爱。 “哦,”秦忧王微微颔首,和目笑道,“既然太子妃提议,不如政王妃就抛砖引玉,首先表演如何?” 清竹听后暗自咒骂,脸上却是笑得甜软。摆明了冯凝香是想当众让她出丑,自己好歹也是王爷的妃子,怎么现在倒和茶楼酒肆里弹曲卖唱的低微女子混为一谈。你让我闹心,我也不能让你舒坦,既然如此咱们一起玩玩吧! “父皇的圣旨,自当领命,不过太子妃的琴艺超群,臣妾也早有耳闻,所以斗胆请姐姐抚琴,妹妹引吭,共唱一曲,共助酒兴。”清竹巧舌如簧,句句在理。 聪明人哪个不心知肚明,她不过是想将太子妃一同拉下水,临死也拽个垫背的! “此言有理,”秦颐人饶有兴致的点点头,建议道,“也好,那就由太子妃弹奏,政王妃吟歌、峯王妃伴舞如何?” 天子骄子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几位王妃虽然心中不愿,即便是有什么托辞,此刻也不便拒绝,心里恨得痒痒,也只能假惺惺地满口答应。 当下,宫女们抬来五十弦,放在场中,太子妃坐在古琴之前,纤纤素手落于琴弦。 “不过,输赢奖罚咱们还要事先有个约定,这个东瀛女子需由赢方决定归属,”冯凝香表情僵硬地假笑道,“政王妃想要哪首曲子?” 清竹侧眸看了看大殿中央的妙竹和落座于一旁的冯凝香,笑得分外灿烂,“今宵如此难忘,今宵如此短暂,不如咱们就弹唱一曲难忘今宵吧!” “什么?”冯凝香眨了眨疑惑的杏核目,“难忘今宵?”她自问弹曲无数,琴技一流,却从没听过这个曲子,但眼下若是直言,岂不被他人笑话自己才识浅薄不成? “太子妃姐姐难道不会?”清竹虚意撅嘴,不会就对了,这可是春晚的保留歌曲,你要是真会就怪了去了! 第二十九章 难忘今宵 第二十九章难忘今宵 冯凝香勉强挤出一丝干笑,诧异道,“只要妹妹会唱,姐姐自当舍命陪君子,哪有什么会与不会之说,政王妃尽管开唱,姐姐弹奏便是!”她巧妙地避过不会的问题,将答案说的朦胧隐晦,但明白人全都看出,其实太子妃并不会这支曲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么稀奇古怪的曲目,所有人也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姐姐学识渊博,妹妹真是自愧不如呢!”最佩服的还是撒谎镇定自若,脸都不红的性格。 清竹轻笑如银铃,媚眼如丝,瞧着一身华衣的冯凝香,眼底掠过一抹得逞的冷笑。话音才落便有奇特怪异的歌声响起,听得人浑身发抖,汗毛竖立,“难忘今宵,难忘今宵,不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告别今宵,告别今宵,不论新友与故交,明年春来再相邀,青山在人未老。” 光滑洁白的玉手凝结在琴弦上一动不动,稍顷后便灵巧地来回穿梭,好似行云流水,美妙的琴音旋转而出,轻而易举地捕获了听者的心灵。伴着清风明月,妙竹潋滟地跳起清丽的舞蹈,二者相辅相成。 纯澈的琴音好似来自天外,干净得纤尘不染,台上的妙竹也毫不逊色,曲子清雅,她的舞步飘零相得益彰,相比之下只有清竹的歌喉是勉强应对,歌声相对那舞姿与琴音来说明显拙劣许多。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想让人家丢人,到头来却是自己现眼。真没有想到,古代的女人歌技琴艺,才艺双绝! 比试的结果显而易见,清竹以另类的姿态取得全败,输的稀里哗啦,完全彻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众人诧异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向清竹,打从娘胎出来就没听过这么奇怪而又难听的曲子,但碍于面子,素质高点的都假装欣赏陶醉,然而修养差点的早就乐得前仰后合。 宴席中只有一人,握住酒樽的右手在空中呆滞,目光仿佛在探寻宝藏一般,细心打量,身侧的左手,拳头紧紧地握起,指节扣得咯咯发响。记忆深处的一个丑陋女孩也曾为他唱过这样诡异的歌,告诉自己地球分南半球和北半球,在他耳边清唱最炫的民族风。 秦忧王却憋得难受,掩住嘴角,恐怕笑出声来,“太子妃琴瑟如高山流水,潺潺动听,峯王妃舞姿曼妙,宛如仙人,政王妃嘛,咳咳,歌艺特立独行,独树一帜,三位王妃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这算是哪门子的夸奖,“特立独行,独树一帜”,姐姐难道唱的是绵羊音吗? “但是,既然言明是比赛,奖罚还需分明,太子妃显然技高一筹,这东瀛舞姬就交由你处理吧!”秦颐人补充说道。 “谢父皇夸奖,”冯凝香含笑微微一福,“如此,儿臣便做主将苍井姑娘赏给政王府吧!” 清竹知道太子妃的用意无非是想让自己伤心,她又怎能让奸计得逞,当下淡雅一笑道,“谢谢姐姐奖赏,王爷适才跟我说,今晚正缺一位侍寝的女子呢!” 虽然是说者无心,秦政却被她没心没肺的言语刺痛心口,就这样不屑和本王有肌肤之亲吗?硬将一个不知敌友的外族女人推入本王的怀抱?他面带怒色,眼眸悠远而深沉,冷冷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勾起,看着站立一旁的异族女子道,“果然是个让男人冲动的尤物,今夜春宵,本王就和你大战三百回合,直到天明。” 清竹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淡眸微闪,心头泛动一抹担忧之色,这个男人该不会又要和自己闹别扭吧! 秦政傲然地飘过众位一眼,而后大袖一扬飞起,别有用意的低声道,“父皇,儿臣还有要事在身,提前告退了!”他一把搂过苍井,打横抱起,独步走出朝阳宫。 众人立时大笑纷纷,放言人不风流枉少年! 清竹的水眸隐隐泛光,唇边绝艳的笑容渐渐凝固,柔化成淡淡的梨花浅笑,伫立不动。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无助、痛心和慌乱。 秦颐人的神态是睥睨天下的威仪,毕竟是过来人,一双龙眸含笑,秦政与清竹两人的莫名关系早就心知肚明,看来儿子已经找到了心中真爱。 本来要留宿皇宫的政王爷夫妇,因为得到一个东瀛美人而匆匆离场,政王妃贤德大度的美名也被传为佳话。秦妙人一番死缠烂打,硬是说通父皇,同意她到二哥家小住几日。说来妙人与清竹虽是初识,但却十分投缘,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手牵手共同回到政王府。 刚到王府,便接到风扬代传的口令,秦政将清竹接到丁香园的客房暂住,理由便是这样方便照顾公主妙人。他们的房间一墙之隔,但心却好像阻隔万水千山。 晚间,清竹与妙人洗漱干净后,便到床上说笑玩闹,正待入眠。 忽然,一阵巨大的晃动声隔墙而出,接着便是女子勾人的呻吟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双双交织在一起,暧昧而诱人。 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摇晃的床帏发出律动的节拍,仿佛雨点般敲打地面,也敲打清竹的心门。她被这亘古不变的旋律搅得心神不宁,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这只种猪还真是勤劳,无时无刻都忘不了播种,不过这厮晃床腿的功夫和余则成都有一拼了!靠,苍老师要不要这么大声音,怕别人听不到是吗? 身旁的妙人看出清竹的心事,歪着脑袋,嘟起红唇,呐呐道,“皇嫂,你怎么不高兴了?” 清竹干干一笑,“没事的妙人,都快三更天了,皇嫂给你讲故事,然后咱们也该一同入睡了!” 妙人咧着朱唇,神秘莞尔,“皇嫂,其实妙人这次来另有目的。”说完,她急忙下床,从房中的茶座上拿起一支茶碗,扣在隔墙上,将耳朵贴向碗底,仔细聆听。 清竹不明其意地道,“妙人,你这是……” “嘘,”妙人叫她噤声,用手将清竹拉了过来,示意她也挨着碗底听听。清竹如法炮制,但这不听不要紧,一听却让她浑身燥热,满面绯红,原来这小丫头居然在听房。 妙人是个人小鬼大的小人精,平时就经常偷窥父皇宠幸妃子宫女,偷听他们房中乐事,这扣碗的妙招也是宫中太监常用的,她偷学了来,如今真是一教就会,学以致用,没浪费半分。今天本是想来偷听皇兄皇嫂的云雨大事,却不想半路杀出个东瀛女人,顿时好奇心大起,外域女子的娇.叫声到底与中原女子有何不同,妙人带着这个重要的问题,进行本次考察! 妙人注视着清竹,不解道,“皇嫂,雅玛碟是什么人,苍井虹为何一直叫他的名字!” “介个……”清竹无言以答,额头青筋突突狂跳,“妙人,快休息吧,天都快亮了……” “不嘛,皇嫂!”妙人好不容易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岂能轻易放过,她踮脚下地,推门直奔隔壁,清竹怕她莽撞出事,也跟了出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小萝莉已经来到门前,扒着门缝向里张望,清竹暗叫不好,你哥哥那个的时候从来没有插门的习惯,她快步上前想将妙人拉回来,但一切动作都为时已晚。 “怎么,千妃又来偷窥,看来这是你的爱好呢!”秦政冷下脸皱起眉,突然勾唇冷笑,不是不愿与我肌肤相亲吗,为何半夜不睡跑到这里搅局? 清竹听到他的揶揄,又看到面前一景,恼恨道,“王爷,臣妾是想提醒你,现在时候不早了,妙人公主也该睡了,可你们的声音也……”太大了! 不提妙人倒好,提她秦政火气更大,“爱妃自己来偷看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带着年幼的女孩家?”让本王这个哥哥好生难堪。 我了个去的,比窦娥都怨,到底是谁带谁来的! “王爷注意身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清竹不愿与他纠缠,更何况还有妙人在场,多逗留一刻都觉得这里恶心,想吐! “站住!”秦政感觉到脑中有一股无名火在蹿烧,死死咬牙不出声,冷冷的斜视她,“今晚本王要和苍井姑娘酣战天明,明日起爱妃每晚都要陪同妙人留宿丁香园,一定要帮本王照顾好公主!”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那好,咱们就不分昼夜来点更激烈的! 第三十章 何为气球 第三十章何为气球 清竹看着眼前不知何故便气怒交加的男子,嘴边一挑,牵着妙人的小手好不恣意的抬脚就走,而妙人却是一脸兴奋的不愿离去,最后被清竹生拉硬拽才肯出来。 从那日以后,秦政便真的与苍井日日在房中鬼混,床帏发出的摇晃声,秦政卖力的播种声,苍老师的震天叫声,一招胜过一招,一浪高过一浪,喊得方圆几米之内几座宅院内的妃嫔妾女们日夜不得消停,气得她们心肝乱跳。 三天后,秦政略显疲惫的从房中走出,而苍老师就没那么幸运,但见她一手托腰,一手扶墙慢慢行走,浑身上下没有半分力气,几日的缠绵让她好像散架了般瘫软。 今日王爷特意安排所有府中女眷共同早宴,以示接待公主妙人。当清竹她们赶得时,众女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秦妙人连忙施礼道,“公主千岁吉祥!” 妙人是个不拘礼节的小女生,又爱与清竹亲近,便让众人平身入座。 众女眷一言一语闲聊起来,等了半晌仍未见秦政与苍井的影子。 秋婷怨恨道,“这苍侍人未免也太过无礼,日上三竿也不起身为公主接风洗尘!” “妹妹莫怪,”晴雪虽然嫉恨但不动声色地道,“妹妹不知,这几日苍侍人连续侍寝,王爷将积攒许久的欲.火全部发泄,想来她是招架不住了!”她边说边用眼角瞥着同桌的欢儿,水眸全是讥笑之意。 话说自那日欢儿在宫中被秦政险些送人,王爷连宫宴也没有让她出席,便命令风扬将她送回王府,她终于知道王爷对自己的宠爱也不过是一时兴趣,当下浇灭了原来的猖狂气焰,较往日平和低调了许多,她知道以自己从前的身份想在这政王府站住脚跟并不容易,看来还要寻找万全的办法。 “可不,”蓉儿也帮着起哄道,“看来王爷十分看好这个东瀛舞姬,如今她可成了王府的第一红人了!” 饭桌上的几个女人如五百只鸭子一般吵闹不断,话里话外全是关于王爷新欢的事情,全然没将欢儿这个旧爱放在眼里。欢儿暗自咬牙,她一定要想方设法重拾恩宠,成为王府的真正女主人。 众女眷在一旁聊着说着,妙人在另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对她们探讨的房事细节十分兴致。不觉腹中咕咕作响,她抬头看见清竹的墨眸,不悦道,“皇嫂,二皇兄什么时候能到呀,妙人都快饿的体力不支了!”边说话边将手指伸向餐桌上的饭菜。 清竹发现后急忙上前拍打她的小手道,“慢动小手,妙人要乖乖的,再等等兴许你二皇兄马上就到,听话的好孩纸姐姐有奖励的!” 妙人眨着水汪汪的大眼道,“皇嫂,你有什么样的奖励?” 清竹本只是随口说说,谁知小孩子竟当成了真话,她立时心中犯难,黛眉紧蹙,冥思苦想起来,“妙人想要什么样的东西?” “我的愿望可多了!”妙人急忙接口道。 愿望?清竹口中不觉念念有词,有什么东西可以帮人实现愿望呢,对了,许愿灯! “妙人听话,等待早宴结束,皇嫂就帮你做一个许愿灯!”清竹想到在这个年代,做个诸葛孔明老先生的孔明灯应该不在话下。 “何为许愿灯?” “许愿灯就是一盏灯,它能像气球一样飘在空中,飞向远方。” “何为气球?” “额,气球就是一个圆圆的东西,它的入口多为管型,从入口往里面吹气,球体就会越来越大。” “何为管型?” “额,管型就是细细长长的形状。” “何为……” 就在妙人准备打破砂锅之时,小全子响亮的通报声骤然传来,“王爷驾到!” 清竹庆幸,如果秦政不是立时出现,那眼前这个好奇心极重的小女孩,没准要把她问到吐血身亡,自己从来没这样感谢过秦政,激动得差点流出热泪两行。 “臣妾参加王爷!”一众女子纷纷拜倒。 秦政搂着苍井的纤腰一同步入饭堂,两个人眉来眼去,情意浓厚,很是缠绵。 “都起来吧!”他搂着苍井路过清竹时,眼睛却是不时扫过低头福身的女子,其中包含着探寻之意。 各人落座,秦政望向清竹那双水汽云云的大眼时,心中突然不忍,又暗自欣喜,看来这个女人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否则也不会眼含热泪,殊不知伦家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呢! “各位爱妃今日来得真早,”他坐在高位,鸟瞰这些如蝼蚁般依附于自己的女子,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即使拥有全天下的女子,但都不是心之所向,他也要孤独一生。 “千妃今日起得真早哇!”秦政看着眼前差点感激涕零流出眼泪的女子,不知为何他总想看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聆听她的一字一句,注视她的一颦一笑。 “啊,我?”清竹被问得一愣,这个男人的头脑秀逗了吗,自己最近不都是天天早起打扫干活,怎么好像没话找话一般,“那个什么,臣妾不用侍寝,不像苍老师还要早起‘晨练’,早睡早起身体好。” 噗,众人都没憋住,强力保持脸上的表情,不会扭曲的太过难看。而后都用锋利如刃的眼神瞪向苍井,就差没将她腰斩示众了! 话说这个苍侍人,果真是个欲求不满的无底洞,一早起来没用早饭就向王爷要个黎明炮,叫呀叫呀恐怕别人不知道,搞得秦政现在腿肚子转筋,眼眶发青,全身无力。 秦政听到她的奚落,不觉气闷,他怎么忘了这个女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惹事精呢? 苍井听到她这样挑起事端的话,立刻站起,“千妃姐姐,此话何意,姐姐为何总是称呼妹妹老师?” 清竹抬眸两人对视,拧着柳眉道,“这位姑娘是哪位,好像素未谋面,怎么看着……你该不会是苍侍人吧,矮油,我说伦家看你肿么这样眼熟,原来是苍老师,失敬失敬,瞧瞧我这眼神,穿上衣服我都不认识你了!见妹妹对男女之事颇为精通,称呼你一声老师并不为过。” 说来她们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但头两遭苍井均以薄纱遮面,第三次是妙人偷窥的那晚,她又见了苍井一面,当时她衣不蔽体,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某女的关键部位,所以就是没看清这张脸。 她本是实话实说,却不想一语中的,点到了东瀛女子的痛楚,苍井脸上挂不住,她原来就是靠身体取悦男人的交际花,人前这番大张旗鼓的说起,更令她顿感无脸见人。 “苍井,不必在意,”秦政被她满满醋意的话说得哭笑不得,“千妃是羡慕你呢,还不赶快用早膳,吃饱喝好,恢复体力后咱们还要……”再战三百回合呢! “讨厌,王爷,”苍井抡起美人拳轻打某男肩膀道,“人家还没歇过来呢!” 众人一脸全是黑线,徒感浑身发寒,一阵战栗,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还真是毫不遮掩。 “王爷,多吃点这个,很补的!”苍井娇媚万分地夹着菜一口一口地喂着身边的男人,浓情蜜意,全没将别人放在心上。 清竹厌恶地吐吐舌头,周身恶寒,这两人是诚心恶心旁人吗? “不能再吃了,”秦政摸摸小腹推脱道,“不知为何本王这几天日渐丰腴了!”他其实也讨厌与苍井在人前的一番宠溺。 妙人瞪着透彻的大眼,别过头去,“二皇兄,你最近几日真的愈加丰硕了,瞧瞧你的肚子,好像气球一样大了许多呢!” “何为气球?”秦政被妙人奇怪的言论弄得心神不宁,该不会是和什么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也被感染上什么样的习气吧! “气球都不晓得,”妙人从善如流地答道,“气球就是一个圆圆的东西,下面有根细长的管子,只要吹气它就会越来越大,这是皇嫂告诉我的!” 清竹听后傲娇地点头,好乖的孩纸,姐姐以后还会交给你更多的知识! “啊,我知道了!”妙人突然如醍醐灌顶,了然于胸,“二皇兄,妙人明白哥哥的肚子越来越大的缘由了!” “哦?”秦政突然兴致大增,看着自己天真可爱的妹子道,“那你倒说说看,哥哥的肚子日渐丰满的原因!” 秦妙人站直身子,用胖乎乎的手指指向一旁的苍井道,“今日一早我到你的房门口时,从门缝中看见这位姐姐拿着哥哥下面的管子,拼命地吹呀吹呀,想来二皇兄的肚子定是被吹大的!是不是,皇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话刚说完,便斜眼看向清竹,一脸想要得到肯定的顽皮相。 秦政原本含苞待放的笑脸瞬间固定,恶狠狠地看着清竹道,“这也是你教妙人的吗?” 这个不知脸红为何物的女人,自己偷窥房事也是算了,还带坏了孩子! 清竹无奈地摇摇头,“真不是我,臣妾真的没有教过妙人公主这个,真心的冤枉!” 左顾右盼,望着身边所有女人投来的诡异目光,有点惊奇有点艳羡,清竹顿感六月飞霜,冤枉,我都冤枉死了! 第三十一章 许愿灯 第三十一章许愿灯 秦政看着清竹满面错愕,脸色时白时青,气得嘴唇红紫,微微得瑟。这个女人没脸没皮,毫无羞耻之心也就算了,怎么还给幼小的孩子灌输这样淫恶的思想。 清竹回望着身边人不怀好意的眸光,她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分辨解释,也是徒劳无功,这个好色之女的恶名如屎盆一样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当下她也不再争辩,左右在王爷心中自己也地位堪舆,被打入冷室成为下堂弃妃,现在已经如此困顿,将来还能惨到哪里去? 妙人虽是童言无忌,但她的话中意思全部女人都已经明了,众女恶目相向,眼神几乎都能将苍井的肉剜出来吃掉不可,东瀛的女人就是靠这种狐媚春术勾引王爷,怪不得她们早就失了宠爱,这种房事套路北秦的女子根本就不会,以后想是再也近不了王爷的身了。 秦政面色灰暗,半晌平定了气息,长吐胸中一口闷气道,“看来千妃是闲极无聊,今晚苍侍人还在本王房中就寝,爱妃就给我们送点宵夜来吧!” 不是喜欢看我们亲热吗,你就尽管看好了。 清竹无可奈何地冷哼一声,看来他是故意又要表演节目,活色生香,直观刺激,这样真实的画面感可比从前偷看毛片时更让人热血沸腾,恐怕要多带点手纸防止鼻血飞溅。 “王爷,吃这个对身体有益。”苍井更是露出志得意满的美笑,雪白手指夹住一块鹿肉送入秦政口中,“王爷,您千万莫要动气,留心气坏了身子,臣妾还有东西进献讨喜呢!” 话一说完,她双手击掌,清脆的掌声过后,便有两个异族男子身着下侍装束,牵着两只巨大的猎犬低头进入,“参加王爷!” 众人也全是狐疑之色,暗道不知这个东瀛贱人又要玩什么把戏讨王爷欢心呢! 秦政剑眉微皱,“抬起头来!”自己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们不知在何地曾经相遇过。 二下侍抬眸,抱拳施礼正色道,“冈坂、横木拜见政王爷!” 我了个去的!我当时谁?原来是东瀛贱客,他们那日被秦政打的身中内伤,几个月的调养后,倒比原来更加意气风发,此刻正神采飞扬的素手而立。 苍井一脸谄媚的献宝道,“王爷,这是东瀛的大型猎犬――柴犬和秋田犬,它们尖嘴齿利,身体强健,动作敏捷,力量强大,最适合相互殴斗以供观赏!” 清竹听后心中难受,她从前当女警的时候就对警犬十分爱护,可这些日本贱人真是心地歹徒,手段狠辣,怎么就残忍到爱看这样血腥的比赛。想起在南齐时两个贱客侮辱北秦人所说的话,胸中一团恶气翻滚,立刻冷言道,“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呢,原来是两只日本狗!” 冈坂是个实心眼的直肠子,懵懵懂懂以为她说的是这两只大犬,立即接言道,“这位娘娘吉祥,这是东瀛猎犬,不是日本狗!” 冈坂是异国他乡的人,说话舌头打结,吐字不清,竟将“娘娘”两字连起来说,乍一听还以为是一个“娘”字。 “不用叫娘,叫姐就行,”清竹笑得一团和气,“日本狗就是东瀛犬,东瀛犬就是日本狗,一个意思!”反正你们两个是狗就行! “日本狗?日本为何物?”冈坂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样的名称。 “日本?”秦政津津鼻子,口中喃喃道,“本王最近好像总是听到这个名字!” 横木在一旁琢磨半天,这话里话外怎么听怎么别扭,但清竹毕竟是王爷的妃子,言语自然不敢不尊怠慢,立即岔开话题道,“王爷,我们两人这几日已在王府中修建了一座斗狗场,您若是方便时可以去视察一番。” 两只恶犬在屋内不停走动,又不时吠叫,饶了众人的心性,更是将妙人吓得往清竹怀中直钻,小声啼哭。 “还不赶快连人带狗滚出去,不怕吓坏了公主!”兰妃见妙人哭闹,她本就对苍井意见颇多,十分反感,马上气势汹汹语气冰冷的发号施令,这样一来可以打杀苍井的嚣张气焰,二来又可以在王爷面前表率护妹之功。 众侍人也是一顿恶语相向,便将冈坂、横木轰了出去。别看这些女人平日里勾心斗角,暗中较劲,一旦遇上异族都合起火来一致对外,共同抵御外侵。 冈坂二人灰溜溜的被捻了出来,当下灰头土脸的卷了面子。本来一场为公主接风的早宴生生让两只日本狗给搅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草草收场。 早宴后一场风波平息,妙人还没来得及擦干眼里的泪花,便缠着清竹问东问西,话里总是离不开许愿灯的事情。 清竹眼下也没有别的事情,便着手准备做许愿灯的材料和工具。 许愿灯,许愿灯又叫孔明灯、天灯心愿灯、风灯,相传是三国时期诸葛孔明的发明。当年,孔明被司马懿围困于阳平,无法派兵出城求救。孔明算准风向,制成会飘浮的纸灯笼,系上求救的讯息,其后果然脱险,于是后世就称这种灯笼为孔明灯。现代人放许愿灯多作为祈福之用。男女老少亲手写下祝福的心愿,象征丰收成功,幸福年年。 它的制作原理和飘浮原理跟热气球是一样的,主要是利用热空气和浮力使气球飘向天空。原理虽然简单,但制作却十分精细和讲究。 首先,清竹用小刀将竹子削成半寸宽的竹条,然后把竹条围成一个圆形用细铁丝固定好。接着再用红色的薄纸,裁成规格大小一致的纸片,依次一片片的粘好,直到拼成一个两端镂空的球状物,最后剪一张圆形的薄纸将上面的圆空糊住,待到干后,把气球吹胀,用一条宽而窄的竹条,弯成弧形将薄纸腾起,但一定不能让气球漏气,再将细铁丝绑在底部的竹条上,这样一个能飞入天空的许愿灯就已经出炉了。如此她如法炮制的制作了两盏纸灯。 今日是一个晴朗无风的夜晚,清竹和妙人在丁香园中找到一片空旷的场地,两人携手同放心愿灯。 “妙人有什么样的愿望?”清竹看着傻乎乎一直盯着许愿灯看的妙竹开口问道,“皇嫂帮你写下来!” “我希望二皇兄能找到真爱!”妙人眨着黑如子夜一般的水眸,淡淡地开口,“二哥太辛苦了,从小便被一个人丢在南齐,没有依靠,他现在这样折腾自己,其实就是因为没有找到真爱!” 秦妙人年纪虽小,但却是大人心思,人小鬼大,又对自己的哥哥十分疼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二皇兄的坎坷遭遇后,更是对他十分的关切。 清竹听后也是心中黯然,近些时日,她在府上为奴为婢的做些粗活,也从下人们的口中对秦政的身世大概了解,当下也动了恻隐之心。 她在两块白纸上写下两个心愿挂在灯上: “妙人愿哥哥秦政能找到真爱!” “清竹愿秦政能找到心之所属!” 接着,她用棉花球沾上烈酒,点燃,放飞。 两盏红红的孔明灯慢慢地升高,载着两个俏丽女子共同的心愿,一点点地升起,一直飞向浩瀚无边的夜空,直到那又大又圆的灯笼变成星星一般的渺小,一直到消失不见。 “皇嫂,你快看,它们飞上天了!” “是呀,这就代表我们的心愿迟早有天一定会实现!” 丁香园中一大一小两个清秀的女孩,跳呀笑呀,欢呼雀跃,直到再也看不见灯影。 两个人的欢歌笑语声传到丁香园阁楼的二楼之上,秦政手拄着书桌,高大的身形在窗口已经伫立多时,看着牵手玩耍的一对美人几乎笑弯了眉眼,多少年来他都未曾这样真心的笑过了,他曾经违心的笑,曾经虚伪的笑,曾经苦涩的笑,可就是未曾像今夜这般开怀一笑。 身后的风扬看到王爷的样子有些呆了,难看自己看错了不成,这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也有春暖花开之时。 “风扬,你说那个飞上天空的灯笼叫做什么名字?” “回王爷,今天下午千妃娘娘在制作的时候,把它称作许愿灯,好像是说只要这纸灯笼能放飞就可以达成心愿。” “心愿,千妃能有什么心愿?”该不会是要和夺走她初夜的男子双宿双栖吧! 秦政鼻子冷哼,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方砚台,朝着空中的红点掷去,“风扬,你去将那个破灯笼给本王拿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的愿望是什么?” “忽”一声风声传出,风扬黑色的身影一闪不见,空中几个翻腾,一把将两只灯笼抓住,转眼之间又回到阁楼内。 低身将两个许愿灯献给秦政,因为大力有点变形的纸灯便呈现在他的面前。 轻轻取下系在上面的两个有点皱旧的纸条,两行端庄隽秀的小楷跃人眼中,秦政挺拔的身影忽然有些不自然的晃动,难道这个女人的心愿是我吗? 眼前清秀的小字看着有些熟悉,他冰封数年的那颗心突有春风拂面的感觉,恰似三月里最美丽的阳光照入心田,寒凉的心一点点被暖意溶解,一直到整个人都春意盎然。 第三十二章 指桑骂槐 第三十二章指桑骂槐 晚间,妙人玩的太尽兴了,等到回来的途中早就已经在清竹的背上沉沉睡去。 待回到客房内,清竹小心地把妙人放在床榻上,脱掉衣服、鞋子,盖好锦被,便要马上为秦政准备夜宵。 不多时,她已经出现在厨膳房中,巧小的身子站在砧板旁发呆。秦政实在太难伺候,自己无论做什么人家均能鸡蛋里挑骨头找出刺来,今晚要如何应对,见招拆招呢? 这个王爷为人风流也就算了,还爱天天在自己面前表演播种的场面,他都不觉得腻吗?这样毫无节制的纵欲,搞下去恐怕没几日就要被这个东瀛女人精气耗尽,衰竭而亡。看来还要想办法帮他补补身体才行。 正在思考间,便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清竹抬眸看见一队王府中的下侍男子拖着一个沉重东西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婆子。 “那个小丫鬟眼瞎吗,还不快些过来!”王婆子望着清竹,态度蛮横地叫嚣道。她现在膳房里任职,更得晴雪侍人的重用,本就是个巴高望上的小人,现在更是得意猖狂。 清竹听见叫声碎步上前,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眼晕昏倒差点呕吐出来。 原来几个仆人拉着一条死狗,那狗全身体无完肤、遍体鳞伤,血流不止,早已气亡,适才天黑又离得远,清竹并没有看清,走进才发现因为拉拽它的身体,小院的路上全是斑斑的血痕,看起来血流成河,狰狞恐怕。 “千妃娘娘吉祥!”众下人本以为在膳房做事的势必会是这里的婢女,待到发现是受贬的娘娘后全部行礼问好。 清竹虽然眼下受难,但她毕竟是王爷的侧妃,丞相的千金,再加上她对人向来和顺,没有尊卑之分,又平易近人,府里的下人们多数还是对她颇为喜爱的。 “哎呦喂,我当是谁,原来是千妃娘娘,恕老奴眼瞎,没给你见礼!”王婆子话语恭敬但眼神充满了计算的光芒。 旁人不知道千妃娘娘现在膳房做工也就算了,王婆子身为堂堂厨膳房的副主管怎会不知,分明是没将清竹放在眼里,这个狗眼看人的势利小人! “无妨,”清竹愣了愣,用手指向地上的动物尸体,怔怔地笑道,“一条瞎了眼的死狗,我是不会同它一般见识的!” 听闻清竹这一句指桑骂槐的言语,众下人掩唇,差点没笑出声来,王婆子平日里仗着晴雪撑腰,仗势欺人,对下人们颐指气使,非打即骂,何时吃了这样的暗亏,今日恰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中那个气呀,看看人家一语双关已经将自己骂成死狗了! “娘娘说的是,”王婆子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这是今早斗犬时负伤而亡的死狗,晴雪侍人知道娘娘厨艺精湛,让老奴给您带来瞧瞧,看看能不能给王爷添道菜补补身子。” 王婆子说完,转身退了出去,徒留众下人和清竹看着一条死狗束手无策。 这个死不悔改的晴雪,看来那天的“每日一拉”还没让你吃了教训,异日再若犯到我手里,非好好收拾你! 清竹定睛一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畜生不正是苍井的两位师兄带来的恶犬之一么,白日还生龙活虎的凶恶相,谁知到了晚间就沦为人类的盘中之餐! “哎呀,你说这东瀛人怎地这般没有心肠,爱看这样血腥的比试?”一个下人叹了口气道,话语中不无哀婉。 “谁说不是,只是他们自己喜欢也是罢了,为何那苍侍人还要偏偏拉上王爷,让他也欣赏惨绝人寰的场面?”另一个下人也附和道。 “可不是,王爷犯浑了,被那东瀛女人迷得魂不守舍,百依百顺,竟前去观看斗狗,还在一旁赞叹不已,拍手叫好!”厨子张方为人老实,心直口快。 “张方,瞎说什么呢!”旁边人急忙用臂肘撞了他一下,看了一眼清竹又望了一下张方,递了个眼色道,“我看你才是犯浑了呢,主子的事咱们这些下人怎能妄加评论,千妃娘娘心地善良定不会与你一般计较,倘若让别人听去,还不治你对王爷不敬之罪,到时你小子这条贱命一准难保!” 张方一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当下两股战栗,就差没跪地磕头,眼巴巴地望着清竹道,“千妃娘娘饶命,奴才嘴贱,任您责罚,但请您千万别告诉王爷,否则我一人死不足惜,但家中老娘就要因我受累了!” 清竹轻笑一声,拍了拍张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王爷确实犯浑了!” 众下人听她这样一说,才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儿大石落地。 “王爷糊涂,旁人怎地也不拦着劝着?”清竹困惑地问道。府中这些姬妾、侍人,还有风扬和小全子就没一人说几句忠告之言。 “哪敢呢!苍侍人现在获得恩宠,风头无人比肩,其他妃嫔侍人都收敛锋芒,韬光养晦,谁也不愿得罪这位府上的红人!” “正是,人说枕边风最是杀人于无形,听说秋婷侍人因背地里对苍侍人颇为不满,言辞怠慢,传到王爷耳里,已被派人当众训斥了一通,还贬到冷室去了。”张方一脸不平地说。 想来最近几日清竹都住在丁香园,对外界不多过问,原来她的房子让人占了都不自知,过几日妙人回宫,自己要到哪里栖身? “这还不是拜那东瀛女人所赐,女人之间为了夺得恩宠,争斗较量也就罢了,可她怎会仗着王爷的宠溺,拿这些奴才下人们取乐,她还说今日斗犬,改日还要斗人呢?” “斗人?”清竹听得群疑满腹,“何为斗人?” 张方沉思片刻说道,“娘娘有所不知,今日两只东瀛柴犬和秋田犬拼个你死我活,王爷和苍侍人看得十分开心,最终柴犬战败而亡,苍侍人就扬言来日要将府中的下人放在斗狗场,看看到底是东瀛犬厉害还是咱们北秦人厉害!” “什么?”清竹气得满脸躁红,“这个日本贱人,竟然拿中国人和日本狗比较,这摆明了就是侮辱咱们!” 日本?中国?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众下侍心中怅然,人都说千妃是个仙女一般标致的人物,可惜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可惜了这幅皮囊。 清竹对旁人的异样目光并没领会,豪言道,“不必怕他们日本人,早晚会有报应,原子弹等着他们呢! “原子弹是何物?” “这都不晓得,呵呵,就是一种叫原子的鸡下的蛋呗!” “我也从未耳闻!” “咱们这些下人哪里能和娘娘这样的大家闺秀相比,没有见识是自然的。” 众人自作聪明与清竹议论开来,全然没了刚才初见她时的主仆之别。 “大家就别胡乱搀言了!”张方大声喝止吵如蚊蝇的哄乱声,“娘娘,正事要紧,眼下还需准备夜宵才行。听说苍侍人又在王爷的厢房之内,她们还等着食用您的补品呢!” 吵闹声立时制止,众下人满脸同情的看着清竹,大家都知道她洞房之夜的遭遇,更不晓得如何才能让眼前的美人化险为夷。 王爷?苍侍人?补品?清竹心中全是这样的字眼,顿时脑子灵光一闪,一抹诡异的浅笑浮上面颊,“张方,闲话少说,现在就帮我打下手,咱们现在就动手!” 清竹屏退了一众下人,便和张方在膳房里忙活开来,不久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就已做好,装进精美考究的瓷器内,放上托盘,便要送入秦政房中。 “千妃娘娘,你确定这样不会惹恼王爷和苍侍人吗?”张方于心难忍柔声道。 “张方莫要担心,如果受罚我定会一人全部担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将你供出的!” 清竹眼底闪过一丝难言的内疚与愧怼,那个可恶的王爷向来喜怒无常,这件事追究下来自己是毫无畏惧,就怕连累这个孝心十足的厨子,到时因为自己受罚。 丁香园,秦政厢房门外。 风扬正傲首迎风地矗立在夜色中,见到身穿厨娘服饰的清竹忍住心中的笑意,然后彬彬有礼地躬身道,“千妃娘娘辛苦了,这么晚还让你为王爷送来宵夜,有劳有劳!” 清竹与他见面多次还未曾闲聊过,看到眼前俊脸英挺的男子,顿时好感大生,脸上笑如春风,甜甜道,“风侍卫才更辛苦,这么晚还让你为王爷站岗守夜,有劳有劳!” 言毕,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风侍卫,夜凉如水,你还要多加几件衣裳,要不就回房歇息吧!”清竹热情的关切几句,在政王府中自己是腹背受敌,树敌颇多,如果凡事能有风扬给个照应,自己也能过得好一些。 “谢千妃娘娘的厚爱,王爷有令,命属下把守,末将不敢不从!”风扬摇头,脸上笑意盎然。 “哦,我知道了,王爷定是怕人搅了他的好事,在房里造小人呢!”自己曾几次撞见他们欢好,但清竹发誓那绝对不是存心故意的,谁让他们办事从不插门! 第三十三章 十全大补汤 第三十三章十全大补汤 两人几句无意的闲聊,谁知竟全被房中人听在耳里,秦政握住酒杯的大手紧了紧,这个女人真是天生的淫贱,是个男人就要勾引! “那你在这儿把守,先,等下下我送完了夜宵,咱们再聊,拜拜!”清竹一脸不舍的与风扬告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风扬望着向自己摇手再见的艳美女子,心有万语千言却戛然而止。近些时日奉王爷之命暗自观察千妃,突然发现这个绝色容貌的女子有那么多与众不同之处,她坚强、勇敢、聪慧,自信,面对下人的狗眼看人,她以眼还眼,即使在膳房做工受苦,贬为厨娘,也能吃苦耐劳,得心应手,丝毫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难道是自己错了,她真的是被掉包的吕二小姐。 清竹却垫着脚尖,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附上一只耳朵贴在紫檀木的木门上,倾听里面的动静。好生奇诡,今日怎么没有嘿咻嘿咻时诱人的气息传出,屋里好生清净。 “怎么,爱妃不再偷窥,改为偷听了!屋内一声漫不经心的淡笑传来。 既然早就被人发现,清竹便大大方方、昂首阔步地推门而入。 雕梁画栋、装饰豪华的厢房寝室甚是宽大,秦政此刻正半靠在金丝楠木椅上,半眯着双眼,好像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而苍井衣杉半解,正靠在秦政的怀里,不时地帮他往酒樽里添酒。 今夜苍井几番妖媚挑逗想要恩宠,无奈秦政心如止水定,声称自己身体乏困,就是不给半分恩泽。苍井便死缠着他,赖着久久不肯离去。 当秦政看到许愿灯上那行娟秀的小字时,突然觉得自己每日用身体拼命地想要激怒她,简直就是笑话,人家并没有半分醋意,可自己却累得腿肚漂浮,两腿无力,这又是何苦为之。 擎着金质酒杯的手在空中停滞,如痴如醉地盯着那道倩丽的身影,心潮起伏不定。 面前的媚人也娇滴滴开口,“王爷,怎么没……”播种呢? “怎么什么?” “怎么还没就寝呢?” “这不是在等着爱妃的宵夜吗?”秦政许是被她的心愿感染,今日心情大好,知道她定没好话,却也不气恼,讪讪道,“不知爱妃又有什么花样?本王还真是万分期待!” 清竹面色娇媚,“王爷,今天您可真是等着了!” 她笑着将托盘放在桌上,端来一碗香气四溢的汤水,很是讨好地献媚道,“王爷,尝尝刚炖好的补品,对你身体有益!” 看着眼前倾城绝色的女子,他的心莫名一暖,手指轻轻一勾,“看卖相还算不错,不知道味道如何,本王现在倒不出来手,就请爱妃帮忙吧!” 这句话意图很明显,让清竹喂他食用。她还未接话,便听一道腻死人的娇声答道,“妾身遵命。” 苍井起身盈盈拜倒,几步上前便从清竹手中抢过汤碗,用调羹舀了几下,口吐兰香,将上面的热气吹散,极为巴结的谄媚道,“王爷,小心别烫着!” 秦政本对她这番举动颇为反感,但怎奈那浓汤实在气味诱人,便凑过嘴去轻啄了几口,入口便感浓香满口,色相味俱全。 冷眯凤目,咂咂嘴道,“爱妃的手艺在王府中还真是无人能及。” 苍井听到秦政的夸奖,心中讥笑,“妾身也要尝尝。”说着便将剩下的补品,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补品,味道确实独特,妾身从前从未喝过。千妃姐姐这道汤是怎样调制的?”苍井突然对补汤来了兴趣,自己若是知道这道汤的做法,来日便更能迎合王爷的心思,她用瓷勺从碗底捞出一节细细长长的食物,疑惑地道,“这是何物?” “要说这道补品,还真真要感谢苍老师你呢!”清竹忍着即将出口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道,“这不就是用你们东瀛特产做出的美味吗?” 苍井紧蹙黛眉,“千妃姐姐可否不再称呼妹妹老师呢?” 清竹满脸严肃的回道,“近几日苍侍人夜夜侍寝,颇得雨露,姐姐天天耳濡目染王爷和妹妹的翻云覆雨,深感妹妹媚术超群,姐姐心生敬仰,赞你一声祖师爷都是平常。(.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苍井听她说完,气得唇角颤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半个字来。 秦政唇边漾起了一抹冷笑,苍井这样问她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但这个女人怎就如此大言不惭,提到房事丝毫不避讳,脸不红不白的。 “爱妃还没说是何东瀛特产呢?”秦政打断对话,生怕惹恼她,又要说出什么样令人难堪的话来。 “王爷可是明知故问,难道不知这补品是那东瀛恶犬所做!” “什么?”秦政与苍井困惑地相对互视,不知何故。 “王爷,你们喝的就是那只斗犬战败的秋田犬的狗鞭汤!” 哇,苍井闻言立感胃中翻天覆地,干呕了几口,恨不能将肠胃一同吐出,赶紧将手指伸入檀口中,想将适才喝的补品全部呕吐出来。秦政也气得眼角发抖,但他在雪谷遭那老太几次恶搞,已经较常人有了很强的免疫力。 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个吃亏的主儿,也没想到她居然用狗鞭给他做补品。真是不知死活,难道就不怕自己一时气急,再次严惩她不成? “王爷,姐姐竟然用这种污秽之物给您食用,简直是对您的大不敬!”苍井哪能咽下这口恶气,急忙挑拨离间,如果能用这个机会除掉千妃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妙计。 “爱妃有什么话说?”秦政倒是想要听听这个女人是如何狡辩的。 “王爷,臣妾真心的冤枉,”清竹满脸哀色的辩解,“今日晚间,晴雪侍人将这只斗败的秋田犬拖到膳房,再三嘱咐臣妾用它给您炖些补品,我就想王爷最近夜事频繁,早就耗干经脉,不如就煲些狗鞭汤,所谓吃哪儿补哪儿,正好可以用作壮阳之用!狗鞭汤、牛鞭汤、虎鞭汤这些都是上好的十全大补汤,臣妾委实的担忧王爷的身子,是为您着想。” “是谁帮你收拾的那只秋田犬?”他明明从浓淡适宜的汤水中尝到了厨子张方的手法,再说他怎么就不信,一个女子也敢杀鸡宰狗动刀子。这回暂时饶了她,但找到她的帮凶定要重重惩罚。 “王爷说笑了,只臣妾一人所为,没有其他人参与。”清竹心道这个男人很是精明,一碗补汤都能发现蛛丝马迹。 “本王还真是小看了千妃,一个娇柔的女子居然还敢宰杀牲畜,看来你还真是女中之豪杰!”还能将公狗的那个地方切下来,洗净熬汤。 “谢王爷夸赞,王爷英明,慧眼如鹰,泽福深厚,臣妾想既然王爷如此钟爱斗犬,以后凡有比赛,但凡斗败者都可以用来做汤,一则不能浪费了苍老师的一番心意,二来也能为王爷强身壮体,延续子嗣,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秦政听后不觉好笑,这个女子无论何时都巧舌如簧,明知是存心侮辱,但见她几乎声泪俱下,又说的头头是道,却不忍心责罚她。 他薄唇轻挑,脸上喜怒难表,“看来还真是冤枉了爱妃,千妃还真是处处为本王着想。” “王爷知道就好!”清竹立刻呈现得逞后的浅笑,“这补品药效马上就到,臣妾就先告退了,不耽误王爷的正事。” 话一说完,她便躬身万福,低着头却难掩偷笑的表情,交叉着步子,慢慢往后退了出去。 “站住。”秦政双目微张,忽然抬头道,“谁允许你就这样退下的!” 他眼珠子一转,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支酒壶晃了晃道,“这壶中没剩多少了,还请爱妃去把本王的酒取来。” 清竹本来已经累极,现在又天色已晚,早就困倦疲惫,听他一言顿时火起,怒道,“这三更半夜的,你们不休息的播种,还不让别人消停吗?” 秦政表情不变,唇边却扬起了一抹恶魔一般的笑意,也不言语,便直接将壶中所剩不多的烈酒全都扬到她的身上。 酒味挥发带来一阵阵寒意,她不由自己的打了个冷战,急忙用双臂抱住身体。 红色的杉木桌上,一盏如豆油灯发出昏黄的暗光,光晕中的男子眉目英挺,棱角分明,宛如谪仙一般让任何女人见之便怦然心动。然而男子冷漠的语言,却能在一霎那间让人心生恐惧,仿佛坠落无底地狱。 “看来爱妃是有些冷了,不如过来烤烤火吧。”不怀好意地举起灯盏,假意向清竹身边靠近。 清竹突然失声尖叫,慌忙的向后逃去,她惊恐万状地捂住双耳,口中是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她怕火,十分怕火,自从三个月前自己穿越那夜身临火海,她便对火异常恐惧。 见到眼前人花容失色,全身发抖,秦政也心中难过,本想戏弄她一番,却不想将她吓得如此狼狈,刚想出声安慰再告诉她自己一时失手想要恐吓让她服软。但清竹却两腿发软,苍白无力,像一阵风似的逃了出去,“救命啊,救命!” 第三十四章 他是谁? 第三十四章他是谁? 苍井本以为千妃是天不怕地不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原来她还是有软肋的,她怕火,而且还是十分的惧怕,想到这儿一抹奸恶阴险的诡笑漾出苍井的红唇,她想到了办法,如何应对这个百折不挠的女人,除掉她只是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 清竹没命的发足狂奔,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她只是想逃,逃离那个男人恶魔一般的眼神和笑脸,只要离开他就好,究竟要到什么地方,这个偌大的王府却没有自己的栖身之所,想到这儿不禁眼角酸涩,两行清泪沿着美颊滑落。 脚步不受控制的乱跑乱撞,竟在无意识间来到了冷室,可能这是自己在王府中住的最开心的地方,虽然这里荒凉冷清,只有粗茶淡饭,但这里却有自己最美好的回忆,还有莹儿、阿福…… 冷室偏僻,少人行走,月色下微风拂过树影婆娑起舞,一阵浓烈的胭脂香冲入鼻端,清竹突然停住脚步,她记得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女子的水粉香味,于是便循着香气往屋内而去,恰在此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隔着残破的门扉,偷偷向耳室望去,室内的火炉燃得正旺,春意融融,甚是暖昧。 那声音更响亮,在这谧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清竹身上的烈酒迅速挥发,带来阵阵冷意,而听到这样的声音又不觉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冷一热,浑身越发的难过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到底是谁这样大着胆子,在王府中偷情可是杀头的罪名,恐怕是哪对丫鬟小厮在此鬼混,是不是莹儿与阿福? 她低头悄悄攥紧了衣角,自己不想在见识这样的恶心场景,拔腿想走,可是接下来男人的话却令她脚步一顿。 “秋侍人……”男人似曾相识的嗓音低沉而深情。 “别叫我侍人,叫我的名字!”女子说道。 “奴才不敢,奴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掉脑袋的死罪……” 男子好似初经人事,被女子热火的拨撩引出滔滔大火,感激的竟有些泣不成声,“秋婷今夜对奴才的好,奴才记得,他日就算为你送了这条命也绝无怨言。” 清竹柳眉微皱,本来只觉得这两个人可能是府里的下人,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听对话这女人应当是秦政的妾室秋婷,但不知道那男人到底是谁。她好奇心顿时作祟,鬼使神差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背着风流王爷偷情? 秦政你也有今天,你的一房姬妾竟然给你戴了这样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原来是他!”印入眼帘的是一副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侍人,难道王爷从没临幸过你吗?”男子似乎有些累了。 “他,哼,别提了,”女子颇为不屑的讥笑一声,“那个病秧子,外人不了解难道我们这些侍人还不知道吗,他根本就不行,每次侍寝之前都要喝下一大堆的汤药,自己才能如振威风,你没见他这么多的女人竟然连一个子嗣都没有吗?他哪儿比得上你呀……” 一听这话,男子信心爆满。 秋婷方才说秦政不行?清竹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她明明亲眼鉴证过某男的奇迹。 好半晌女人才缓过气来,“这里平常没人,你一定要常来,莫要忘了你我今日的一番恩情!” 男子的身体突然一滞,顿时没了兴致,急忙用旁边的衣服擦擦身体,说话就要穿衣戴帽拍拍屁股走人。 “你上哪儿去?”突然从云端跌入谷底,女子不由噘着红润小嘴,,“吃干抹净了就想脚底板抹油开溜,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秋侍人饶了奴才这一次吧,我该死,色胆包天,是个人事不懂的畜生,你打我死吧,秋婷侍人。” “适才还说为了我丢了性命也毫无俱畏,原来全是糊弄人的鬼话!”秋婷咬了咬红唇一脸轻蔑,“原来世间男子皆薄性,昨天是那个无情的王爷,今天连你也……”说着说着便杏眼含泪,如雨落芭蕉,凄凄婉婉。 男子看得心都碎了,忘了身份抬手附上她因为动情而红晕的脸颊道,“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为你死了我绝无怨言,但家中年迈的老母无人奉养,到时恐怕沿街乞讨,早晚饿死!” “我何时说过让你为我送死,明明是你忘恩负义,占了人家的便宜还不认账,”秋婷哭得越加伤心,一把拍下男子的手道,“给我滚儿,老娘不稀罕你的假情假意!” 男子见她真的生气了,用手紧搂着她的纤腰道,“秋婷你别气了,都是我不好,从今往后,只要是你的吩咐,我肝脑涂地,言听计从!” 秋婷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虽然桃花呈露,却是分为妖娆,“不许诓骗人家,你说的可是真的?” 男子举起右手,露出三指,起誓道,“厨子张方在此立誓,自今日起为秋婷侍人,不,秋婷姑娘做牛做马,两肋插刀,如有半句虚言,甘受万箭穿心之苦。” “你真的愿意为我办事?”秋婷看见张方狠命地点头,俏脸一笑,雨过天晴,洁白的藕臂环住张方的粗颈道,“我正有一事相求呢!”说完便将美.唇贴近他的耳朵,小声的嘟哝几句。 张方闻言脸色大变,望着女子绝美的笑颜仿佛看到一朵怒放的彼岸之花,美艳而又狠绝,“侍人,奴才不行,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侍人?诛灭九族?”秋婷脸带轻视又似委屈的道,“哼,刚才忘情欢好时,你可是一句一个秋婷叫的亲切,现在完事了就想反悔,世上绝没有不花银子的晚餐,上了本侍人的床,本就是砍头的重罪,你还想回头是岸吗?” 张方本来黝黑的脸,突然变得苍白,进而出现痛苦失望的神情,今日秋侍人的丫鬟指名道姓让自己送晚饭到冷室,他便心中生疑,这些丫鬟们办的差事怎么倒吩咐起一个奴才了,只是他平日里对秋侍人也颇为爱慕,眼下能有机会亲近,更是遂了自己多时的心愿,当下也没多想,便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一进冷室便被炉火暖的心烦意燥,忽然生出一种想要脱下衣服纳凉的心思,可这并不是最最重要的,秋侍人身着几乎透明的中衣,正在洗漱更衣,见到张方便惊叫非礼勿视。 张方心头着急,扑上来捂住秋婷的口鼻,一个血气方刚的壮年男子,家境贫寒从来没碰过半个女人,眼前的女子礼尚往来地热烈回应,他一时大脑空白,没管住自己的老二,终于犯了男人都能犯的错误,在秋婷的指引下,一步步沉沦,直至坠入无底的深渊。 他自己身首异处也是咎由自取谁也怨不得,但孝顺如他又怎会忍心连累老娘,让她老人家老无所依。 秋婷瞧出张方眼中的郁色,美眸一转,,“放心吧,咱们的事其他人觉对不会知道,你有恩与我,我自会铭记在心,他日若是重拾恩宠,断不会忘了今日的帮助!”说着便紧搂着他的脖子吻了起来,只要今天可以从这个男人身上借种成功,一切还有翻身的机会。 男子被她吻得全身酥酥麻麻,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自己这没用的身体怎么就受不了这个女人的一丝挑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事已至此横竖也是一个死,不如在西去之前好好再欢爱一次,也算不枉费这二十几年来的性命。冷室内室的小小天地中,本来寒凉彻骨,但此刻却因为燥热而春意浓浓。 第三十五章 红杏出墙 第三十五章红杏出墙 张方倾尽全力的发泄着,如狼似虎般地索要秋婷的身子,生涩的技巧让她身下吃痛,不住地隆起眉头,“该死,轻一点,你弄痛我了!”然而他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心思,还是一门心思的进攻,没有节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秋婷的贝齿紧咬着红艳艳的下唇,心中在不停的咒骂:苍井,你这个贱人,我有今天全拜你所赐,异日定要让你尝尝遭人狠心抛弃,与下等男子媾和的滋味。 她转头献出一记摄人心神的媚笑,喘声道,“给我,快给我……” 清竹看着眼前人欢天喜地的一番场景,本该大笑一场,秦政你也有今天,不是自视高贵不凡无人匹敌吗?可笑头冒绿烟也不自知,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另有一种异样的情愫油然而生,是心疼,是可惜,更多的是怜爱。 耳边依稀传来悉数的脚步声,一个女子轻移莲步由远及近从一个方向走来,清竹听到声音,陡然一惊,也不顾脚下便要直冲出去,地上一个青铜的水盆挡住了去路,“咣当”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里面的水被踢洒四散飞溅,沾湿她的襦裙和她的小鞋,而清竹慌不择路地没命发奔,竟毫不知情,疯狂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自己看到了这样的丑事,如果被发现会不会杀人灭口呢? “谁,是谁?”秋婷冲口一句大喊,一把将男人推下身子,翻身而起。 张方也吓得欲.火荡然无存,噼里噗通从床上跌到地上,赤裸的身体连滚带爬的往床下钻去。 “没用的东西!”女人方才的爱意消失不见,眼中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怒焰。 脚步声行至门前,便有人拍打门环,“侍人,是我,完事了吗?” “进来吧!”秋婷高悬的玲珑心稍稍稳定,一个侍女便走进门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秋婷毫不顾忌地穿上中衣,不顾小娟看到自己胴.体上满是爱痕后羞臊的眼神。 “侍人,这是您要的东西,奴婢跟府里的王太医买来的,一切事宜已经交代完毕!”她手提一个草黄色的药包,几步上前献礼一样讨喜,“分量十足,保证一次就能永绝后患,只是这药该如何……” 她的疑问还没有提出,秋婷就满眼冷嘲地低哼出声,“狗奴才,还不给我滚出来!” 张方颤抖着身子,一点点从床下爬了出来,脸色铁青、衣冠不整。 小娟先是一惊,而后立马释然,急忙避过头去,不敢看眼前裸露的男子。 秋婷突然娇手扯住男子的衣领,把药包塞进他怀里,眼神冷峻狠辣地道,“知道该怎么做,不用我再说第二遍了吧!”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他被吓呆,有些颤动的双唇越发青紫,“奴才定当实心实意为秋侍人效力,死而无憾。” 秋婷靓丽的唇角微微一翘,“知道就好,还不给我马上滚!” 男人看到适才还和自己肌肤相亲的俏丽女子,现在就像吩咐一条家犬一样号令自己,心中剧痛无比,他知道她并无情意,但也太过翻脸无情,全然没有一毫尊重与爱意,最终只能心碎的转身出门不留眷恋。 “侍人,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一个女子人影正在往相反的方向小跑,”小娟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而且我还发现地上有水迹。” “什么?”秋婷脸色骤然煞白,说话都带着颤音,这样的事传了出去,自己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的,“你可有看清是什么人?” “没有,不过奴婢适才顺着脚印寻了去,发现那人最后去了丁香园!” “丁香园?难道是哪房丫鬟去王爷那里告密不成?” “应该不是,那女子的衣着颇为华丽,应该是……” “你是说千妃?” “奴婢不敢妄加揣测,”小娟眼中带着狠意继续道,“如果此事传扬出去,恐怕侍人您所有的计划都前功尽弃,既然事已至此,不如一箭双雕,一不做二不休!” 小娟将朱唇附上秋婷的耳朵,小声地低语几句。 秋婷听后重重点头,“看来咱们的计划中应该再加上一个人。” 秋婷本是个毫无心机的,偏偏身边的丫头心思缜密,成了出谋划策的军事,包括这次投毒、借种的阴损主意都出自小娟之口,主贵仆荣,她自然也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前途着想。 清竹一通疯跑最后横冲直撞的回到丁香园的厢房中,匆忙推开房门却见一个清瘦人影久立窗边。 “爱妃不为本王取酒,这样晚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是到府外红杏出墙?”秦政满脸困倦地站在那里,半闭着双眼,高高的身子不断地摇晃着,显然已经困极了,他派风扬整个王府中寻找,自己也在这里等了她将近一个时辰,可这个女人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他甚至有一刻以为她已经远离自己。 “王府戒备森严,臣妾一个弱质女流能到哪里去?”清竹皱着眉头思索,“再说这么短的时间,我又能做出怎样出格的举动!” “一个时辰什么事情都能做成!” 想起适才秋婷的所作所为,清竹冷笑,“呵呵,王爷可真是万事小心,怪不得天天侍寝还弄个簿子记录,是怕女人多了给自己戴绿帽子吧!” “你!”秦政被她一句话噎的接不上后句,撂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语,转身离去,“还不赶快沐浴,是想全身湿漉漉的冻坏了身体,明天托病偷懒不成,不知好歹的女人!” 秦政今晚看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担心的都快发疯,知道自己不对,不应该戏弄侮辱,他只是一时贪玩,想吓唬恐吓,让这个倔强的小女人从此事事顺从,但她就是誓不低头。难道还要堂堂王爷给她认错赔礼吗?现在没有台阶下,只能气呼呼的出去不再理她。 清竹百思不解其意,也觉得好笑,这个男人难道就不会好好说话吗?明明是关切的言语却偏要听起来像是没有感情的命令,怪不得那个冯凝香将他抛弃,人家秦森可比他风雅多了。 “娘娘,奴婢来了!”一个久违的甜甜声音从房门口传来,丫头莹儿推开小门走了进来,脸上全是久别重逢后的惊喜。 “莹儿,你怎么来了!”清竹也是喜出望外。 “小姐,”左右环视发现房中除了熟睡的妙人之外,并未外人,莹儿改为从前的称呼道,“方才王爷破天荒的全府找你,最后都没有寻到,您跑到哪里去了?” “你还问我?”清竹假意责难,“你不在冷室好好呆着,跑到哪里去了?” “冷室,您到冷室去了吗?奴婢还以为您又不要我,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莹儿胸中释然,“那日您和王爷去宫中赴宴,前脚一走,后脚兰妃娘娘就下令将奴婢调去浣衣局做事,蓉儿侍人更是每日天不亮就派人叫我起床洗衣,近些时日因为没完成任务,更是住在那里。方才若不是王爷口谕将我调来伺候你,恐怕咱们这一生也难有再见之时!” 浣衣房是宫中被水泡过几十年的老房子,阴冷寒凉,一个女孩子家若常年居住在那种地方肯定是会身体受冷,捞下病根的。她当下心里难受道,“莹儿,让你跟我受苦了,早知今日就不如将你留着吕府,真不该带你到这不是人的鬼地方。” 莹儿却道,“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能跟着您是莹儿一生的幸事,这天底下哪有几个主子像您这样真心实意地对待奴才!” “好,”清竹看着她几日来连续洗衣被泡得有些肿大的手指道,“来日我要离开这个不是人呆的王府,定然带你一同离去!” 她们手握着手,眼神坚定,几年后,当莹儿被人杀害,身首异处之时,清竹每次想到这个夜晚,这个房间都恨自己无能,没能保护自己最最亲近的姐妹,她要报复,不惜任何代价,毁天灭地,无所顾忌。 主仆两人正在闲话几日不见的思念,但听房门口小全子细细的声音传了进来,“千妃娘娘还没休息吧,奴才奉王爷的命令,给你送赏赐来了!” 楠木的红色门扉被轻轻推启,主管内务的太监小全子低头恭敬地走将进来,身后是一堆侍女太监,有的三两个抬着一个木制的浴盆,还有人端着托盘,上面是做工华丽,质地上乘的薄纱长裙。 “千妃娘娘,王爷嘱咐奴才,让您沐浴之后早些安睡,要是身体不妥,就去请宰父大夫给你请个平安脉。” 众下人忙碌过后就一同退了出去。 清竹本就疲惫无力,再加上被酒淋湿着了凉,现在确实有些不大舒坦,眼下见到热水比见到亲娘还开心,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衣服便泡进热水里。 莹儿更是拿着布巾为她抹身擦背,“小姐,奴婢发现王爷现在对您是越来越疼爱了!”说完还不忘掩面偷笑。 “死丫头,少来了!”清竹不屑一顾的撇嘴,“那只种马,除了在男女之事上颇有建树就别无其他,这样的人才我可消受不起!” 两人本是无心的调侃,却将房门边树立多时的人影气得倒仰。 第三十六章 温情 第三十六章温情 秦政原来担心她的身体,忽冷忽热的受冷着凉,立马指令小全子送来温水供她沐浴,自己也恋恋不舍,没有离去,可偏偏听得人家毫不领情,还对自己的私生活颇为鄙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心中有气咬了咬唇,缓慢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莹儿回头惊讶的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往日威严肃穆的王爷,今日竟像只小猫一样轻轻地用脚尖点地,唯恐弄出一点声音。 秦政则用眼神警告莹儿不要出声,赶快出去,免得他发怒惹事,发生其他的事情。 莹儿叹了口气,搞不清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会意退下。 秦政则拿起水中的布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女子娇俏有致的身体,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果真是天生尤物! 他的手法笨拙又猛力,清竹的背上顿时出现道道红痕。 清竹也被他擦掉受痛皱起眉头,但是困意袭来,她也懒得睁开眼皮,“莹儿,你到浣衣局才几日,怎就这样的孔武有力,来日若是嫁个相公,你这身手,我看他定然惧内。” 听身后人并没有接口她又道,“等咱们离开这里,我定要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绝不让你做王爷的小妾,一夫一妻,你情我愿,忠贞到老!” 秦政在女人背上继续工作的手猛地一顿,心也瞬间沉底,她要离开,为什么,是因为自己今天的做法太过分伤了心吗?可自己明明看到她在许愿灯上写下的愿望,莫非她并不爱我,只是同情和可怜? 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迟疑,清竹闭目接着道,“我知道,你是担心阿福,你若有意不如将你许给他算了,别看他是下人但是真心疼你,总比我这样做人妾侍,和这许多女人共事一夫强上许多,我在王府已经累了倦了,真的不想多呆一日了!” 秦政手上一个松动,布巾啪的一声落入水中,原来她是下定决心要弃我而去! 闻声清竹终于将已经黏合的双眼费力的睁开,回头看见秦政的那一刻,张开红樱小口,尖叫声立时就要出口,却被一支纤长的大手紧紧捂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鼻哼以示抗议。(.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别叫,妙人还在就寝,你想吓坏孩子不成?”秦政凤眼斜视大床上呼呼大睡的妹子,这个小家伙还真是心大。 见清竹没有继续喊叫的意思,秦政缓缓放下手指,一张娇艳的红唇如樱桃般诱人采摘。 “你到这里来作甚?”她气吭吭的样子,看了就叫人发笑。 “这是政王府的丁香园,本王的府邸,我爱到哪里就到哪里,容不得他人置喙。”强硬的态度不容分辩,他今天来就是有目的的,看来现在非行动不可。 “看来是臣妾鲁莽了,”紧忙从浴桶中迈出,双手护住身上风光,退到床边,拿起浴巾将自己的身体包裹严实,“不耽误王爷休息,臣妾告退便是!”说话之间就要离开这里,看到他眼中燃烧着的熊熊欲望,清竹怕了,她可不要跟毫无感情的男人滚到一起,更何况曾经几次被虐,心中留下严重的阴影。 “站住,爱妃想到何处去?”他有些愤怒了,自己又不是洪水野兽,怎么说也是城北徐公,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怎么眼前的女子就像是躲避瘟神一般对他。 她要上哪儿?清竹扪心自问自己也说不清楚,先别说眼下赤身裸露,衣不蔽体,就算是有了衣服,这偌大个王府又有何处可让她安身!回冷室?那里早就被人捷足先登,自己再去凑热闹,一个不慎还不丢了条性命? 看见面前女子眼中的犹豫,他脸上忽然迸射出小小的邪恶笑容,“快,乖乖到本王这里来,说来爱妃到府已经有些时日了,也是到了你履行王妃职责的时候了!” 清竹全身一颤,眼中全是不愿,双脚像被钉住一样寸步难行。 她的不甘他自然看着眼里,瞬间点燃怒火气得大叫,“还不过来,是想莹儿侍寝吗?”他知道这是她的软肋,可笑一个秀外慧中的相府千金居然和一个丫头称起姐妹。 女子眼中的不愿立刻升级为哀怨,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恶心的男人道,“王爷,别叫,妙人还在就寝,你想吓坏孩子不成?” 她将他的话一成不变的还给他,“臣妾是王爷的人,何时想要知会一声便是,臣妾自会梳洗打扮完毕,喜滋滋地等待王爷临幸,今日时辰太晚,又有孩子在一旁,何必急于一时呢?” “本王就是喜欢有人在旁,难道爱妃忘了吗?”他的声线富有磁性但是却带了一丝厉气,“我说现在、这里,你可明白?”今天再若不占了她的身子,恐怕这个满脑袋怪注意的小人明天就逃出王府,到时天眼海角如何寻她? 无奈地长出一口闷气,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简直是个变态,就喜欢在别人面前表演春.宫,显示自己在有些方面很行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秦政便大步上前,一把将裹着浴巾的小人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软床上,接着便压了上来。 “王爷,你……我可不愿意的……”身边是婴儿睡眠的孩童,莫非这个另类的男子真的要当着妙人的面和自己欢好? “唔……”抗议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一张薄唇凑了过来,四片唇瓣辗转相恋,彼此全是不舍,灵巧的小舌撬开牙关紧闭的檀口,不放过里面一丝一毫的空地。 他的大手更是不老实地上下游走,揉捏她胸前的丰满之后,又向她的腿心挺近。身下的女子被吻的忘乎所以,鼻中发出勾人的娇哼。 秦政长而细的手指在触及她身下的湿.软后稍微停顿,嘴边泛起浅浅的阴笑,“爱妃不是不愿意吗,怎么身体好像很是享受的样子。” 清竹听得他毫不留情地挖苦,眸底满是哀怨和悲凉,自己怎么会这样没用,被这个男人轻微的挑逗就不能自已,让人嘲笑自己淫贱! 注意到她水眸中隐隐泛滥的水气,他的吻便一路蜿蜒往下,重重地亲吻,轻轻地啃咬,从香肩到锁骨再到藕臂……他的手指更是毫不顾忌深深地探入幽深的隧道。 她的深处紧致得太过美妙,刹那间让他狐疑,她不是久历云雨的不洁女子吗?怎么会带给人少女一般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见身下的女子眼角带泪痛得出声,“疼,好疼……” 看到她疼苦落泪,他急忙将嵌入幽谷的长指拔出,吻着她精美的鬓角,舔舐晶莹的泪珠,“难道你还是……”处子? 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身下的女子早已抽抽搭搭,“王爷,如果这是您羞辱臣妾不敬的惩罚,那我告诉您,您的目的达到了,王爷不就是想让我在妙人面前丢尽颜面,成为王府中的笑柄吗?” 她向隅而泣,饮恨吞声的凄楚模样让他神志顿清,于心不忍又心情烦躁,自己是有多么卑鄙不堪,竟让这个满面红晕,娇不胜羞的佳人如斯推诿抗拒? 耳旁是她久久萦绕的话语,“一夫一妻,你情我愿,忠贞到老!”秦政最后神色郁郁地呐呐开口,“别怕,本王绝不强要你,除非你同意。” 这是秦政有史以来说的最甜蜜的一句情话,他一向自大为尊,从不顾忌他人的感受,可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听她的话,尊重她的意愿,生怕一个强迫这个娇小的小人便会离他不顾,远走高飞。 她秦庭之哭的面容陡然呆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上人,这个男子像雾一样让人着迷,说不清什么原因,道不明任何缘由,让你看了便一生不忘。他的话是何意思,难道今日真的放过自己? “睡吧,我拥着你……你若不愿意,本王绝不违背你的意思。”翻身从她的身上下来,躺在她的旁边,最后吻了一下她的白臂,“快休息吧,今天你又是哄妙人又是为本王做宵夜,一定累坏了!” 清竹怔住了良久,接着用手掌按住他的额头,口中喃喃有声,“没发烧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政怒视着一旁满脸好奇的女子,气哼一声,“本王的意思你还没明白,是想让我现在就要了你吗?快闭上眼睛!” 清竹反应极快地合眼,鼻中哼哼出声,佯装已经入睡。 秦政被她的样子逗得合不拢嘴,搂住她手臂的手又紧了紧,但在目光触及到她左臂上一块不太大、颜色很浅的圆点时瞠目结舌,那个本来点缀着守宫砂的地方,怎么又生出一块“红痣”? 正欲仔细看个究竟,怎奈他双手太过用力,怀中的美人被他勒得透不过气,不安分的扭动起来。 “别动,本王真怕一时把持不住,现在就要了你!”出口是一句冷飕飕的话语。 清竹勉强止住颤动,全身紧绷,因为隔着薄薄的浴巾,她感觉到男人某处的坚挺已经活力四射,精神抖擞,自己现在一个不小心就要被这个色字当头,不管不顾的男子,开了洋荤,任人鱼肉! 第三十七章 药人 第三十七章药人 第二天清晨,熟睡中的清竹总是感觉睡不安稳,当她睁开黑如点墨的双眸时,早有一双琉璃一般的大眼怔怔的望着她,不,确切的说是她和她身下的男人。 清竹霎时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睡相有多么不雅,光洁的大腿骑住男人的身子,手臂搂着他的长腰,两人的姿势十分惹人遐想。 “啊……啊……”清竹立时高喊,挣扎着将揽她入怀的男子推醒,秦政被不解其意的吵醒,本就有气便和她推搡起来,却被她一脚踢下了锦床,秦政手中仍然握住清竹裹身用的浴巾,这样一来,竟连她也带到地上,可巧清竹正好掉在他身上,双手胡乱抓挠正好握住一个可以拉着的东西,她抬头一看惊得哑口无言,好死不死正好抓住某男的命.根子。 妈的,你让我难受,我也不能叫你舒坦!某男重点地位吃痛,心底咒骂也毫不留情的将咸猪手伸向某女的傲人之处狂捏。 “二皇兄和皇嫂,你们……啊!”妙人出声大叫,“你们何时这样亲近了?” 妙人的喊声惊动了房外的丫头,莹儿等下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便一同冲了进来。 床上的被褥昨天晚上二人撕扯弄得一团狼藉,妙人看着这番情景不觉伸了伸舌头道,“你们两个人该不会昨天晚上在我旁边那个了吧!” 众人听到公主如此的言论,也不免惊异的向二人望去。 只见清竹全身不着衣物,只有一件薄薄的浴巾遮住主要位置,清竹右手抓住某男的命.根子,而秦政的一双大手还紧紧地握着某女傲人的丰盈之处,看来妙人说的不假,他们的确形迹可疑。 想来这个从前并不得意的千妃娘娘要翻身农奴把歌唱,现在夺得王爷的宠爱,前几日又随他面圣,看来以后没准就是偌大王妃的女位之首。 “皇嫂,本以为你是个爱害臊的主儿,没想到你比那个苍侍人行事更加开放,”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嫂嫂你握住哥哥下面做什么,莫非也想给皇兄的管子吹气吧!” 清竹羞得面红若紫,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妙人,你不要胡说……我们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我没吹气就是随便一摸……” 随便一摸?男人的那个地方是可以随便一摸的吗?这个女人脑袋让门挤了吗?本王该说她单纯还是单蠢呢? “骗谁呀?”妙人眨着杏眼,红唇一翘,“我适才都听见了,‘啊……啊……’,姐姐叫的可好听呢!” 靠,这两人还真的……越想越火爆,越想越色.情。 秦政一张冷脸几乎铁青,他承认自己对男女之事毫不避讳,但也没大方到当着妹妹的面翻云覆雨的地步。但他的余光扫过人群中一个高瘦的男子身影时,狡黠的笑意布上唇角。 “爱妃不必解释,”秦政强忍住身下的疼痛,尽可能的保持表情不变形,双手松开两团柔软,扶住女子的双臂让她站好,“你是我的爱妃,侍寝是正常的事,不必害羞!” 谁侍寝了,少臭美了,姐姐可没瞧上你这匹种马!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个字,侍寝是正常的事,但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吧!这千妃还真是淫.秽放浪,平日里装出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全是骗人的,这种行为恐怕与苍侍人都不论伯仲。 “王爷,王爷吉祥!”小全子从外间小跑进来,脸上带着急切道,“皇上有口谕,命您现在进宫商议政事,立时启程不得延误。” 秦政隆起剑眉,面带疑虑,“这么急吗?好,本王马上就去!”他转身看看一旁站立,面颊绯红,仅用浴巾裹住曼妙身姿的女子,粲然一笑,“爱妃,本王进宫去了,晚上乖乖在房中等我,本王快去快回!” 如此亲密的举动,众人看着眼里,顿时疑惑大开,千妃已然成了政王府眼下的红人。 秦政踱着方步悠悠地离去,路过宰父时还不忘以一种得胜的姿态回以淡笑,最后还不忘用意味深长的眼眸望向清竹,欢欣鼓舞地入宫去也。 宰父凄苦的久立不动,他的心如同被刀子划过一般,汩汩的流淌着鲜血,止也止不住。这几日,他天天呆在药房中炼丹制药,一直也没有机会接近心仪的女人,好不容易将药品配制完毕想要找机会和她聊天说话,但刚到丁香园却看到这番场景。他脸色阴郁一句话也没留下,大步走出小园。 这是政王府的另一侧,一个偏僻的阁楼,上书“药房”二字。 王府中共有三位太医,除却宰父之外,还有王、张两位太医。只有宰父住在政王府,而且有独自的楼阁。 宰父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一张木桌,上面是一碗如同墨汁一般的药液,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几日前的夜晚,自己在秦政的书房中对他坦白心扉,秦政更是“大方”地给予承诺,只要自己能配制出救治他爱妃的丹药,就可以将清竹作为谢礼奖赏给他。 宰父从前一直认为秦政对任何女人都不带感情没有爱意,却没想到原来他中意的竟是那个女人,也许是她隐藏太深,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不太惹人眼球,原来她心计如此之深,看来有必要提醒清竹以后万分小心。 那个女人的病疾已入骨髓,想要治好并不容易,必须以毒攻毒,克制病源的宿主,才有治愈的可能。这样险毒的药物如果直接让她服用,事情可大可小,倘若对症就可医好,如果不对症,也许就要了她的一条性命。所以就必须有人试药,更可恨的是秦政提出试药人必须是清竹的条件,他料定自己是万万不会用心爱女人的身体泛险,这是间接让他断了对清竹的非分之想。 宰父总是认为,人都是自私的,秦政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和自己斗气,他日自己想到医治那个女人的方法时,秦政便会成全自己与清竹的一双好事。但今日看来,事情并非自己从前的想象,原来他也对清竹动了心思。这样下去,他们本就是夫妻,早晚恩爱欢好,一夜夫妻百夜恩,女人的心自然会偏向丈夫,那时就算秦政的爱妃病愈,清竹恐怕也不愿意跟自己离去,到时只能望着心爱的女人,一声兴叹。 如此想来,他只有一个办法,别无他计,那就是铤而走险,让清竹试药,自己再想办法为她解毒,这样他们也就有更多的亲近机会,一旦有一天事情败露,自己的所有作为也都是秦政指使,她要怪只能怪秦政,怨不了自己半分。 主意打定,宰父毫无顾虑,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满是丁香花开的小院。 当他来到香气袭人的院落时,离老远就见到那抹熟悉的纤细娇小人影,清竹正和莹儿赏花论景,模样俏皮可爱,让他望上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今天一早,秦政十万火急地赶往朝阳宫,临走时把妙人也一并带走,这几日那小丫头几番童颜无忌的言论,弄得他在下人面前颜面全无,此刻若再不离开政王府,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妙人万分不舍情同姐妹的清竹,推脱好久也难逃哥哥的命令,最后只能眼泪汪汪,叹着气离开王府。 妙人走后,丁香园瞬时安静了许多,这里本来就是王爷的私人禁地,平时从不让别的女眷住宿,上次若不是有意气气清竹,他也不会将苍井带入园中。现在他更是下令,除了清竹之外的其他妃子侍人一概不得入内。 这是难得清净的一天,来王府这些时日从没像今日这般闲适,不用住冷屋子、不用打扫茅厕、更不用再作厨娘,这种日子真好,如果能每日都这样她就要谢天谢地了! “小姐,”莹儿见主子受宠也跟着开心起来,“奴婢看王爷现在好像十分疼爱您呢,昨天为小姐洗澡擦身,还拥着入睡,这在整个政王府里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下人都说您是未来王府的女主人呢!” “臭丫头,快闭嘴!”清竹有些不悦,“少胡说,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少和那些不靠谱的下人们闲聊,你何时也学会嚼舌根了!” “奴婢有罪,请王妃娘娘惩罚!”莹儿笑着掩住朱唇,假意后悔委屈,十分听话的样子,“您现在越发有娘娘的风范了,训斥起下人来还真是威风凛凛!” “你……死莹儿,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利嘴!”清竹被她揶揄的面色红润。 主仆两人在落英缤纷的花树追打嬉戏,好一副愉悦欢闹美人图。 宰父痴痴地望着,脚步不觉踌躇不前犹豫起来,不知是否将剧毒无比的碗中汤药送去。 “不可,你怎么来了?”看到记忆中那个熟稔的男子,清竹欢欢喜喜地跑将过来,望着他手中的托盘,瞪大了墨眸,“这是给我的补药吗?” 宰父毫无表情地微微点头,心中苦不堪言,难道她注定要一生痛苦,成为替人尝药的“药人”? 第三十八章 往事如歌 第三十八章往事如歌 清竹二话没说,端起托盘上的瓷碗一饮而尽,喝干后还将碗底翻转过来,示意自己已经先干为敬,浮一大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宰父没有表情的脸上挤出一抹极为苦痛的笑意,“二小姐也不问是什么就……” “不用问,”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女人如同银铃般悦耳的音色打断,“不可是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我信你!” “二小姐,我……”男人的话又一次被打断。 “不要叫我二小姐,以后你就叫我竹子吧!”清竹巧笑嫣然。 “我……二小姐,不,竹子,你真的这样信任我吗?” “那还用说,说来我初到此世,第一个与我亲密交谈过的人就是你!”清竹想起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她穿越时空来到异世,第一个为自己号脉治病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不觉对他好感丛生。 宰父眼中全是惊喜的神色,他没想到心上人对自己也颇为在意,出乎意料的表白让他满是欢乐却又后悔不迭,如果自己选择带她远走高飞,那她是不是就不会成为药人? “竹子,我问你一句话,如果可以你是否愿意离开政王府,变成普通百姓人家的妇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清竹被他问得一愣,随后却唇角苦笑,“不可,其实那一直是我的心愿,不过我知道那些愿望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一入侯门深似海,嫁入王府中的女人,注定一辈都在争宠夺爱中度过,由不得自己的心性!” “咳咳咳!”一旁的莹儿已经站立许久,更是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宰父的意图,这个聪明的小丫头怎会不知?从几个月前直到现在,某位郎中总是用一往情深的眼眸偷偷望着自家小姐,他的良苦用心,莹儿也是看着眼里,疼在心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既然小姐已经嫁做人妇,而且眼下娇宠最胜,旁人难及,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人暗通曲款,传出绯闻,到时如果王爷有所耳闻,恐怕小姐只有再回冷室的份了! “宰父大夫,以后这种端汤送药的小事就不劳烦您的大驾!”莹儿满脸堆笑道,“再说,我家小姐的衣食住行都有王爷安排人打理。” 宰父是个明白人,这样直白的言语即便是个憨厚人都已经明了,更别说他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了,当下解释道,“这补药便是王爷派我配好送过来的!” “什么?是他?”清竹急得美眸一瞪,“不可,你肿么不早说呢?矮油,这回可惨了,那个变态不知道给我配得什么药,会不会拉上一天肚子,茅房在哪儿?” 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时而跌足叹气,时而手指抠嘴,上蹿下跳,惹得莹儿含笑不语,小院中一片欢声快意。 宰父一脸慎重的望着面前不安分的小人,心中默默发誓:竹子放心,我一定会想到破解此毒的良药,让你毫发无损,不受任何伤害。 当日晚间,秦政拖着一身疲劳的身子进入房中。这一天来处理政务把他搞得头大如斗,想要好好歇歇,但脑中白日的一幕让他惴惴不安…… 近日来,北秦连日降雨,南方洪水泛滥,秦忧王为水灾的事操碎了心,不到四十岁的人,容颜越发苍老,身体越发老态,最近都是一直靠汤药维持精神。 “政儿,你来了?”秦颐人慷慨激昂,激动异常,憔悴的眸子灵光闪烁,这些时日他十分依赖眼前这个儿子,“快来看看,沐河泛滥,农田淹没,陆地受灾,这条害人的河到底要如何治理?” 沐河河道狭窄,贯穿整个北秦。每逢三到五月便雨水横贯,现在正值雨季,大雨连绵不绝,房屋倒塌,百姓背井离乡无家可归,此河急需治理刻不容缓。 “大皇叔眼下正在沐河一带治理水患,父皇不必担忧,解决水患指日可待。” “他?哼,你年少对大皇叔不甚了解,颐元他看起来精明,办事能力却不如人意。每日便会东堵西塞,把好好一条河道弄得乱七八糟。” “那不如让大哥试试,他是皇长子又天资聪慧,能文能武,是将来可以承担大业的人。”秦政偷偷瞄了父皇一眼,心中忐忑不安。 秦颐人从秦政话里听出隐藏的意思,突然一脸笑意,“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政儿这话可是真心实意?” 秦政急忙跪倒在秦忧王的身边,几乎哑口无言,“父皇,儿臣……” “算了,政儿你不必多心,尧舜禹商,朕的皇位自然是要传给贤能的子孙,什么长子嫡孙,全是不中用的屁话!”秦颐人挺身正色,帝王之气傲然,即便是在万人中央,也能感受他的万丈荣光。 秦政愣了一愣,抱拳道,“父皇贤明,儿臣言语蠢笨,甘受责罚!” “政儿,起来吧!”秦颐人伸手拉住秦政的双手,却在看到秦政手腕的时候脸色骤变,“你……这东西你是从何得来?” 秦政手腕上一串红玛瑙圆珠串子分外惹眼,将他本来就白皙的肌肤忖得更加莹润。那日从小全子手上得到这串佛珠,便爱不释手,脑海的某个角落里也曾经有过它的存在,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这是,这是……”秦政思路千变万化,“这是竹妃的……” “是她,怎么可能,她怎样得到的?” “儿臣听下人们说过,这串红玛瑙原是竹妃的娘亲生前最珍爱的物什,死后便留给清竹,并告诫她好好保管,不得遗失。” “原来如此!”秦颐人本来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现阳春三月的暖意,原来那个女人也并非对自己毫无情意,想到这儿更是激动地声音颤抖,“政儿,朕给你讲一个故事。” 秦忧王清高瘦长的身子稍微有些晃动,一只大手支住一旁的桌子,仿佛孩童一般眼带期冀回首往事: “若干年前,一个落魄的皇子在他国为质,无意间结识一位胸怀大业、惊才艳绝、雄才伟略的异国商人,两人一见如故,称兄道弟,十分投缘,更是许下诺言,他日共统山河,同坐江山。一次,皇子到商人家小住做客,商人出于礼仪让自己的三位妻妾陪同会宴,谁知皇子竟对商人的妻子一见倾心,久久不忘。那个女子不但有着超凡脱俗的雍容与高雅,更心地纯善,从无尊卑贵贱,对他这样一个背井离乡、人人轻贱的质子十分友爱。寄人篱下的失意皇子被她处处关照、从不怠慢。后来,皇子听说商人眼下十分偏爱府中的另一名舞姬,所以妻子并不得意,怪不得她总是闷闷不乐,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柔弱与哀愁。原来心爱的男子早就移情别恋,这让她日日哀婉,身心疲倦。终于有一天,皇子鼓足勇气向心仪的女人表白,但女人却言辞激烈地予以否决,他献上自己身上最宝贵的一件物什――父皇赠送的玛瑙珠串,却被女人看都不看一眼便丢到荷花塘中喂鱼去了。皇子无奈心伤,悻悻离去。谁知他们在池塘中交谈的场景被别人看见,更是传到商人的耳朵里。于是,商人便协同那名舞姬,邀请皇子一同开怀畅饮,席间商人更是开诚布公的寻问皇子,是否心有所属,许是被酒精迷失了头脑,皇子竟借着酒意直言不讳,声称自己爱上了大哥的女人。身为大哥的商人听得弟弟的酒后真言,淡然一笑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二弟喜欢大哥成全便是!’第二天早晨,当皇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身边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她竟然是商人的那名舞姬。原来酒后乱性,自己无德同她发生了关系。皇子明明记得昨夜一场云雨的人是他的心中挚爱,可怎么会第二天就变作他人?商人知道此事后也并不恼怒,索性就将那名舞姬赠送给皇子……” 秦政的心如入无底深洞,耳边全是飞沙走石,风声大作。原来父亲也有这样一段人神共伤的情感经历,他一直认为父亲不嫌弃母亲的身份,能从吕夫韦手中将她带走,势必是十分爱慕母亲,但阴差阳错,父亲钟爱一生的女人竟是清竹的母亲! “苍天怜惜,原来那个女人心中还有朕的一席之地!她竟将先皇的遗物完好无损的保存至今,而且还留给唯一的女儿!”秦颐人之前的哀怨异常突然不见,爆发出一阵爽快的大笑,朗声说道,“政儿,你回去后好好专研治理洪水的计策,若是你能在此次水患中大展拳脚,出谋划策,这花花江山将来不一定非由太子统治!” 秦政又一次噗通跪地,“谢父皇,儿臣自当竭尽全力,为父皇排忧,为百姓解难。”他的心中酸甜苦辣咸,不知是何滋味,这个皇位明明自己多年来一直翘首以盼,今日更是得到了父皇的首肯,但心中为何有另一种懊恼犹豫自然而生,自己在夺嫡的争斗中夺得先机,不过是因为娶了那个女人的女儿,他要如何对她呢?是心存感谢,奉为上宾?还是继续报复,折辱无情?现在还难以做出决定。 第三十九章 药房求医 第三十九章药房求医 秦政还在孰是孰非的思索中,但听朝阳宫门外传来男女莫辩的声线,“皇上,到吃药的时间了!” 一个身着藏青色下侍服的太监躬身进入内殿,容貌妖媚的恏毐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当他路过秦政身旁时略微一怔,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政王爷吉祥,皇上,看来你们有要事相商,奴才把药放下,您别忘了按时服用,凉了药效就不强了!” 他将托盘放在龙案上,头也不抬,转身走了出去。 秦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腹诽,这个身影好生熟悉,和自己记忆中某个角落里的人影重合在一起,但眼下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父皇,那个奴才叫什么名字?” “政儿连他都忘了吗?他原名叫做李逸,现在更名为恏毐。在南齐时原来是朕的贴身侍卫,后来因为一些事宜,甘愿受宫刑入宫为内侍,对朕忠心耿耿,绝无二意,是朕最值得信赖的人。如今他主管药局,又是皇后那里的总管,”秦颐人说道这儿,不免有些惋惜,“为了朕,让他受尽委屈,可惜了大好的男儿之身!” 秦政的心宛然一动,什么样的男人能为了皇帝献出堂堂男子的身躯,这个人如若不是忠贞不二,便是心怀叵测。 “说来也真是奇怪,朕近些时日每每疲劳困得,只要喝过这汤药,立马神清气爽,精神焕发,好似换了个人一般!”秦颐人右手托起瓷碗将药汤含.入口中,面向秦政道,“时候不早了,你也退了吧!” 叩首见礼,退出身去,回头看见父皇突然间的英姿勃发,难免不诧异,莫非恏毐还真真是药中高手?只是这人的身影怎就这般眼熟,自己从前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秦政高大的身影在窗边久历,望着夜幕中的皓月脑子混僵僵一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突然间,一个人影从窗外飞身进屋,空中旋转,落地脚跟,束手侍立。 “风扬,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回王爷,属下已经派人查询过,千妃娘娘去年在南齐曾被火烧毁容,她也是近日才回北秦,而且不明缘由地恢复了容貌。” “毁容?当时情况如何?” “听说娘娘当时为了燕丹悔婚之事自缢身亡,吕相的二夫人将她收入棺敛,后来火化时竟鬼使神差地活了过来,传言当时她被火烧的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秦政蹙眉,怪不得她怕火到如斯地步,原来有过这样的辛酸往事。 “今天白日里可有发生其他重要事宜?”他离开王府时明明看到宰父幽怨的眼神,不知道对于昨晚之事,这个年纪比自己稍大的师兄会如何看待。 “倒是没什么要事,”风扬深沉思索道,“就是宰父大夫为千妃娘娘熬制了一碗汤药,还说是您下的旨意。” “什么?宰父疯了吗?”秦政的右手猛地拍击桌面,顿时发出巨大的响声,“那……她喝了吗?” 想起两人的交易,他便全身发寒,自己本是想要用这种方法刺激他,让他断了对清竹的思念,可谁想结果竟是这样!看来今早的事对师兄已有触动,这位一项痞气十足、不屑女子的男人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翻脸! “听下人们说千妃娘娘问都没问便一口饮尽,”风扬偷偷斜视着突然乌云密布的秦政,下面的话不只如何开口,“好像后来……后来听说那药是您的赏赐后,娘娘还颇为不悦。” 他知道王爷的心性是一点火就着,生怕说错话犯了忌讳,到时不知那位美貌佳人又要遭到如何惩治,但精忠如他又不可能言语袒护,以虚报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是吗?”秦政的大手在身侧攒了又攒,对自己就心存芥蒂,不肯信任,对他便真心实意,毫无戒心,这个女人还真是愚蠢可笑的很,殊不知真正喂你服下毒药的人便是你最信赖的人。“好,甚好,如此就传我的旨意,从明日起千妃依旧每晚按时为本王送宵夜,一日也不得耽搁!” 定是这几日本王对你稍微和颜悦色些,竟然忘乎所以,你这个眼睛有病,分不清好赖人的蠢蛋,还是乖乖伺候本王吧! 从那日以后,清竹又重新做回了厨娘,每到晚间就要在膳房中煎煮烹炸,想方设法,掉着花样为秦政准备夜宵。这样一来,她便和膳房的张方甚为熟络,清竹每每想起那晚她在冷室的所有见闻,总是用奇怪的眼神注视张方,而张方是个胆小老实的人,被蒙着鼓里,对人家的异样表情浑然不觉。 一日晚间,清竹做完饭菜后便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他聊起家常。 “张大哥,我曾经听说你家中有位老母,不知高龄几何?”清竹没有阶级观念,总是喜欢与人兄弟相称。 “娘娘,奴才知道是您抬举我,但千万莫要这样叫我,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小的不是被杖责就是被撵出府去,”张方左看看右看看,唯恐隔墙有耳,被人暗算,最近他因为害怕与秋婷的情事暴露,日日惶恐,夜夜不安,近来连觉也睡不安稳,“到时我那七旬老母无人奉养,便要沿街乞讨了!” “七旬?”清竹很是不解,“张大哥你也就三十出头,可令堂怎么已经七十多了?” “哎……母亲怀奴才时就已经四十多岁,我是家中独子。”谈到母亲,张方长叹一声,“说来母亲还真是命苦,生了我这个不中用的儿子,最近她老人家身体常常不好,可总是缺钱医治,只能拖着等死。” 说到此事,他原本黑亮亮的眼睛流出两行清澈的泪水。 原来,张方在政王府中做事,月钱本是不少,对于他们老少母子的吃喝绰绰有余,但最近几年老娘年纪大了,身体越是病弱,这几天已经不能下床,难以自理。张方将全部家当变卖一光,为其寻医问药也丝毫不见起色。他四处借钱花大价寻来名医,发誓不论如何也要将母亲的病彻底治愈。无奈大夫给出最后结论,病不是不能治好,只是需要一位药引——冰雪莲。可冰雪莲是世间罕物又价值不菲,他一个小小的厨子如何能弄到一片?所以看着老母一日不如一日便愁眉苦脸,暗自心伤。 冰雪莲?多么熟悉的东西?自己来到这个世间的第一天晚上,她就记得很多人为了这颗药材相互争论,滔滔不绝。她还记得,后来父亲为了自己竟将这颗名药赠给了宰父。如此说来,宰父应该现在还有此物! 她当下也不顾张方吃惊诧异的眼神道,“张大哥莫要担心,凡事都要往好处想,没准你今晚睡过一觉后,那宝物就会出现在你眼前呢!” 说完,她转身大踏步走出膳房,直奔宰父居住的阁楼——药房。 此时,宰父望着今日配制完毕的汤药,眼神涣散迷离,心中说不出什么甜咸滋味。是秦政心狠手辣不假,但自己也太过自私,为了得到一个女人竟然不择手段到这般地步,想让她因为药物依赖自己,永生永世不离半步。 “不可,你在发什么呆呢?”清竹看到宰父少有的呆滞,大为奇怪,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痞子相,今晚偏偏玩起老诚来了,“想什么呢?哦,我知道了,你,你,你不乖,刚才思春呢!” “噗!”宰父被这个活宝一般的女人逗得笑出声来,不知为何只要看到她心中就极为快乐,“世上只有女子思春,这个词语怎能用到男人身上?” 见到心仪女子半夜出现在自己的卧房,任何男人都会春心荡漾,更何况宰父已经暗恋她多时。他当即心情大好地打趣道,“竹子,这半夜三更你来一个单身男子的卧房,孤男孤女不怕旁人说闲话也就算了,难道也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行的正坐得端,还怕旁人议论不成?”清竹并不在意地掀唇道,“再者说来,你我本就是哥们,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定是不会对我行为不轨的!” 宰父眼角的笑意加深,“这么说来我在竹子心中应该是个正人君子!” “那倒不是,”清竹也继续笑笑,“不过,我看你跟王爷出双入对,十分般配,想来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吧!” 哈哈哈,两个全没正行的人相互调笑,笑得肚皮都快破了。 半晌,二人才直起腰来。清竹捂着绞痛的小腹,切入正题道,“不可,闲话少说,那个叫冰雪莲的药材,你手中可有剩余?” “你要它做什么?”宰父一脸讶然,这种药物十分名贵,是上乘的配药良方,寻常人问他定要断然拒绝,可眼前的女子他人岂能并肩。 “朋友的母亲病了,他是家中独子很是心急,只有这药方能救命!” “朋友?你何时有朋友?他是谁?” “哎呀,我说你烦不烦呢,到底给是不给?” 宰父听得她跟一个男子称兄论弟,胃里好像喝进一斤米醋般酸个不行,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和男人牵扯不清呢? 第四十章 王爷生辰 第四十章王爷生辰 清竹见他没有立即应承下来,以为他小气不肯将名贵的药物赠给不相识的人,眼带鄙夷道,“算了,真是小气鬼,还说是朋友,要点草药都不肯给,这般抠门我找别人要去不问你了,再会!”言罢,转身就要走将出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等等,冰雪莲可是普通的草药?怎能随便赠人?”宰父看到一脸怒火的清竹,心中有气道,“你即是想要求药,也该有个好态度不是,这般模样好像倒是我欠你三百吊,有求于你一般。” 清竹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看来此事有戏,便献出一记极为谄媚的娇笑,“不可,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菩萨心肠,又是悬壶济世的郎中,怎会做见死不救的恶事?说着便迈步到宰父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左右摇晃,撒娇神态,“我方才是逗着你玩呢,大人不计小人过。” 宰父被这个瞬间变脸的美丽女子逗得不行,用手指夸夸她仿佛悬担的俏鼻,眼中满是宠溺,这个惊为天人的小人好像天生就有能在刹那间点燃怒火,又能在稍顷间安抚人心的本事。他苦笑自己怎就这般没有抵抗力,被她牵着鼻子东西南北到处乱转,“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便回! 宰父闷笑着转入内间,不多时便拿出一个红棕色的药箱,打开后从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包裹,在打开还是红色的包裹,继续打开依旧是红色的包裹……以此类推,逐个打开。 “等等,不可,你不用打开了,我知道里面装的是何物品?” “那你倒说说看?” “挠挠!”清竹想起马三立的那个笑话,不觉轻笑声声,莫非这里装的真是止痒良方? 宰父不明其意,摇头晃脑,最后将里面的红色包裹打开,只见一个手掌大小的雪莲花呈现眼前,那花瓣宛如冰雕雪刻,晶莹剔透,花朵精美好似九天玄女的神来之笔,屋内顿时花香飘逸。宰父从上面折下一片花叶,用红色的软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这药材极为罕见,不能见光,不能入水,你可要保管好了,莫要就浪费了上等的尤物。” 清竹很是听话地点头,将它揣入怀中,笑得阳光明媚,“不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这等好药你都慷慨相赠,不如就再送他一些银钱吧!” 宰父的俊脸忽地紫黑,这个女人果然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他也不再分辩,从怀中取出几定银子放到俏佳人的手中道,“给你也行,我有条件,去把那碗药喝了!” 清竹很是顺从地走到桌边,看到呼呼冒气的汤药道,“真是奇怪,我这几日没喝这药心中十分想念,不可你莫不是给我灌得迷魂汤吧!” 宰父的心陡然一凉,见女子喝尽药液转身离去,小屋内只留下冰雪莲的香气怡人。清竹离开时,他又给她带上一些上好的药品,说她总是受伤以后事事小心。 第二天一大早儿,清竹起床后便向一个偏僻的后院走去,这里是奴才、下人、侍女的居所,布置相对简单老旧。她逢人便打听张方的住所,最后在一个下人的指引下走到一处落寞的偏宅。清竹轻着手脚,缓缓地进入室内。 张方近些时候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昨日晚间愁眉不展,喝了少许烈酒,眼下还在呼呼大睡。 她将装有冰雪莲的红色药包置于他枕边,又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银子、字条也一并放下,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当清竹大摇大摆地离开偏宅时,却又一双倩丽的眉目紧紧地盯着她。兰舫丫头小幽嘴角勾勒出带着不屑的笑弧,“这个千妃还真是放.荡,大清早地从一个下人房中出来,可有私通之情?” 左右清竹今日起得早,闲极无聊便寻思着到膳房为莹儿做点吃食,哪知道却撞见王婆子在房内训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王婆子一脸厉色,面上寒光乍现,拿着鸡毛当令箭,“这都几时了?点卯都这么久的时间,为何厨子张方还不到场,想不想要这个月的月钱了!” 一个下人匆忙出去,不一会儿将睡眼朦胧的张方带了进来。 话说今日早晨,他被扑鼻的浓香叫醒,映入眼帘便是那些从天而降的宝物,还没来得及仔细翻看就被同僚拉去点卯。他本就是个胆量极小的人,见到好东西生怕别人惦记,便一声不响地偷偷藏好,跟着来到膳房。 “张方,今天是王爷生辰,全府上下都忙得团团转,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还敢偷懒睡觉耽误做事!” 张方吓得身体筛糠,不知如何答话。 “王婆婆息怒,张方手脚麻利,绝对不能延误时间!”一位下人帮助劝解。 “可不是,气大伤神,婆婆莫气,一会儿罚他多多办事就是了。”另一位女婢也帮着打圆场。 王婆子脸色稍霁,絮絮叨叨,装起好人,“你们也是知道的,婆婆我向来为人随和,不是个没事找茬的主儿,但今日是王爷双十的寿辰,这几日他老人家又心情不佳、天天给人冷脸子看,我们这些下人随时随地都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莫要惹怒王爷,到时恐怕吃罪不起。” 众下人你瞧我我瞧你,不甚同意的撇撇嘴。清竹见她一番狐假虎威的虚假相,也甚为反感,秦政刚刚年方二十,这样小的年龄还办什么寿辰,可这年过半百的老婆子,还一口一个老人家叫的十分狗血。 “王婆婆在吗?”小全子洪朗的声音在膳房门口传来。“王爷有口谕传召。” 王婆子一听乐的老脸开花,屁颠屁颠地小跑至小全子身边,巴结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全公公大驾光临,我说今日一早怎就听见喜鹊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报喜来了,贵客远来,有失远迎。” 小全子是政王府当仁不让、赤手可热的人物,别看他是个无根的太监身份,可在整个王府中地位颇高,王婆子哪敢怠慢,当下恨不能搂着人家的大腿,舔舔人家的脚趾头不可。 王婆子想小全子平时从来不到膳房来,今日能来自当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如果自己能十分完美地完成任务,那将来自然是升职发财、好事连连。 “王婆婆客气,都是府上干差事的奴才,怎有什么贵贱之分。”小全子是聪明人,某婆子这点小小伎俩怎么逃得过他的慧眼,只见他面上不带任何喜怒地道,“王爷有令,今日生辰不需大操大办,宴会免了,早膳随便应对即可!” “王爷就是王爷,生长皇家还如此勤俭,真真是少见得很。”王婆子满腔热血竟散在冰面上,原来还兴奋领命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只是婆子我多嘴问一句,他老人家为何……” 没等她说完,小全子便了然于胸,接口道,“王爷的心思做下人的不敢妄自揣测,只是他最近总是为了沐河一带的水患劳心,没那个心情顾及自己的生辰了!” “王爷忧国忧民,此乃我北秦百姓之福!”某婆子最后还不忘恭维地说道。 小全子传完口信便转身出去,王婆子心中失落地道,“各忙各的,都散了吧!” 她刚走出去没几步,突然折了回来,想起全公公的话记得王爷说早饭要寻常普通,当下脑袋一转,坏主意涌向心头,但见她走到清竹身前躬身道,“千妃娘娘,不如今日的早膳就由您亲自做好送去,这样也好让王爷知道您的一份关爱之心情。” 她一翘屁股,清竹就知道要干什么,明知王爷心情不好,自己要是送些日常茶饭,他看着不顺眼便要严罚,若是山珍海味,违背王爷的初衷,恐怕还是要受到责骂。反正都是个费力不讨好的破差事。 只是自己人在屋檐下,如果不听王婆子的指令,扭了她的意思,来日某婆子不知要给她穿什么样的小鞋呢! “王婆婆,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多谢婆婆好意!”清竹明知她的恶意,却偏偏说是好意,惹得老婆子嘴角一动,不好意思,不敢答话。 老婆子本想她不会应承,这样自己也好到晴雪侍人那里告她的刁状,谁知她没有拒绝,就差没千恩万谢般地致意。 待到一众下人散尽,她倚着锅台痴痴发愣,到底要做些什么既不张扬却又实用的东西给那个变态男呢?他可不是个善主儿,脾气又古怪难测,一个不小心不知又要如何受罚! “娘娘,”张方在一旁站立多时,看到清竹眼中的犹疑便打断她的沉思,“赶快动手吧,误了时辰恐怕又要惹出是非来了!” 清竹觉得此言有理,询问道,“你们北秦民间百姓生辰都吃什么样的好吃食,又是如何渡过?” 张方呐呐道,“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能有碗糙米长寿面就不错了,那还有什么好吃食呀!” 清竹大悟,不如就做一碗平平常常的汤面,也好让他知道民间日子的疾苦,让这个出生显贵的王爷尝尝百姓餐桌上的饭菜。 她急忙接着道,“张方,你可愿意帮我?” “但听娘娘差遣。”张方闻言一愣,这个心灵手巧的主子,几时做饭用过自己帮手,今日她究竟意欲何为? 第四十一章 躺在也中枪 第四十一章躺在也中枪 清竹在厨房的角落中找到几个枯黄干瘪的菜叶,摘去腐烂部分,将它们洗净切丝,这边便开始着手准备做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她不善做面食,对和面也一窍不通,这些都由张方手把手地教授,清竹亲自动手。他们将王府中珍藏版的陈米陈面全都翻了出来,簸去里面的米虫后倒入盆中,又加了一些糙面,加入隔夜的茶水混合搅拌,待到面团软硬适中之时,再擀成薄饼,最后切成细条。 清水煮汤面,放些盐巴,倒入菜丝,最后自认善良地打个荷包蛋。 等到一切完毕,一碗热乎乎浓淡适中的长寿面就这样出炉了。 收拾完灶台,清竹便对张方说道,“你我做面的事,万万不可跟他人提起,免得王爷震怒,你也因我受累。” 端着分量十足的汤面,细碎的莲步,摇曳生姿,直至步入丁香园。 还没进到书房,便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说笑声,想来里面早已高朋满座,而且人还不少。 推门便被眼前的场景唬了一跳,原本装修精美,宽敞宏大的房间十分拥挤,人流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原来今日是王爷的“二十大寿”,一早儿各房的女眷们都来贺寿,秦政姬妾多如牛毛,此刻整个厢房早就人满为患。 兰妃见到清竹入门就一直用怪异的眼神看她,弄得她莫名其意,惴惴不安。随后兰妃故意扬高声调道,“王爷,臣妾的贺礼不知王爷是否心仪?” 说着,她便用玉指指向立在一旁的高大屏风,众人凝眸一看,床边一座以金银玉石雕刻而成的展尾孔雀屏,在阳光的照映下,给人以美伦美幻的感觉。 “姐姐真是大方,”晴雪极为献媚地讨好道,“兰姐姐不愧是出自名门,眼光独到、出手大气,看来妹妹只有羡慕的分了。” “妹妹谦虚,”兰妃听后颇为受用,看了一眼晴雪,随口夸几句,“晴雪妹妹的《千山春夜图》也毫不逊色,那可是南齐画家刘天白的手笔,他可是王爷最仰慕的画家了。” 刘天白?脑海中有个人十分珍惜他的作品,还曾经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副墨宝,可惜那价格不菲的扇面,最后却毁在自己手中。他,正文,现在可好,病可痊愈,身在何处? 遮天盖日的思念如洪水泛滥,倾泻奔流。她眼前全是那个白衣翩然的男子身影,叫人心碎伤神。 “要说到价值连城,还是梅姐姐的五彩金丝大氅更为惹眼,此衣是金银丝线织成,外罩千年难求的紫狐狸毛皮,最是抗寒保暖的外衣,”侍人黎儿忙着接口,自从那夜梅妃提点再呈雨露,原来是女婢的黎儿也俨然成为王府中众丫头的心中偶像,都巴望着有朝一日能像她一般,爬上龙床,成为主子。 黎儿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主儿,目前已经归为梅妃手下,身靠大树好乘凉,到哪里都要有个帮派靠山,否则日子就要难过许多。兰妃嚣张跋扈,向来瞧不起奴才出身的侍人,自己眼下的行为不失为明智之举。 晴雪与蓉儿相视一眼,她们虽是正当荣宠的兰妃爪牙,但梅妃毕竟是左丞相之女,朝堂之上槃根错节的势力关系相当深厚,况且梅妃为人低调收敛,也未尝当面训责过哪个侍人女婢,她们也不愿出言顶撞,害怕惹祸上身。 菊妃还是一贯的两面倒,明哲保身是她的座右铭,“姐妹都不必争论,你们个个有宝,今日给王爷贺寿真是目不暇接,让菊儿大开眼界!” 众人也不想在王爷面前太露锋芒,连连点头称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虽然都是妙声软语,但聚蚊成雷吵得秦政心思不平。近几日本就为水患之事伤透了脑汁,怎奈这帮女人还在身边哗众取宠,好不烦心。 “千妃妹妹来了多时,王爷寿辰怎么还不献宝?”揣测到秦政的心思,兰妃神色一变,嘴角就淡笑了,“妹妹出于名门,想来这宝物也定是他人难及。” 众女眷侧目,见清竹已经静立良久,只要将王爷的怒火引向旁人,她们就可以坐山观火,毫发无伤。 清竹本来看着众女你争我抢的竞技体育精神,还在暗自好笑,可不想人家兰妃已经成功地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她现在住在丁香园,嫁妆全被扣没在竹园,手中很是拮据,哪来多余的银子置办东西?这些个女人还真是欺人太甚,自己是躺着也能中枪。 已经至此也不必多言,清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道,“王爷寿辰,臣妾窘困,唯以一碗长寿面聊表心意,祝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女垫脚一看,竟然是一碗极为普通的汤面,况且上面的菜色暗黄,想来定是用不新鲜的蔬菜,她们都眼睁睁的等着王爷训斥她的寒酸之礼。 秦政眼带深意地望着这个清丽女子,心中懊恼,这几日两人又闹上了小性子。话说,那晚他听闻清竹与宰父在花园中小谈的事,便打翻了醋罐,命她往后日日伺候自己饮食。清竹本想偷懒几天,却被他一道命令搅得日日在厨房忙活不停。她也心中有气,每日送完宵夜转身就走,从不多说半句,如此二人已经有半个月未曾说过一句话了! 今日心爱的女子为自己煮上寿面,还声声祝福,他当下就气消一半。许是她向来厨艺精湛,秦政最近吃的也十分顺口,眼下这碗汤面更是看都没看,便吃了一口。 面一入口,秦政有点恼了,这酸涩的汤水,粗粝的面条,委实叫人难以下咽。 秦政身旁的侍女莲儿终于得空插上一句话,“千妃娘娘,你这碗寿面是用什么材料制成,面条粗糙不说,还有霉烂的白菜叶,这种饭菜放在王府中怕连下人都不吃,只能用作喂狗!” “噗!”清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笑带颤音,“莲儿姑娘不可如此造次,你这话是何意?王爷适才已经尝过一口,莫非你的意思是王爷还比不上下人和狗吗?” 莲儿自己失言,匆忙跪倒,双手扯住他的衣襟解释道,“王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替您冤屈,千妃娘娘用这种菜色糊弄王爷,简直就是藐视皇家威严!” “滚!”秦政看都不看脚边的女子,很是厌恶的发号施令。自作聪明的奴才,简直就是个蠢货。 莲儿哭天抹泪地膝行出去,出门时还不忘将仇视的目光射向清竹,真想做十个巫蛊娃娃,将那个女人的心肝脾胃肾一通绣针,扎个稀巴烂。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女眷相互注视,窃窃私语,大气都不敢出,因为她们知道王爷已经怒了! “说吧,这到底是什么做的?”秦政怒不可遏地开口,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因为自己的命令怀恨在心,是断然不会散罢甘休的!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她会不会放了狗屎猫尿? “王爷圣明,”清竹正等着他问这句,迫不及待地开口,“这碗面民间称作长寿面,是寻常人家生辰才能吃上的饭食,菜是枯烂的菜叶,面是隔年的糙面,但是百姓吃起来却格外香美。因为他们日常连这样的东西都难得一见。今年恰逢灾年,沐河泛滥,名不聊生,可这威威王府却鸡鸭鱼肉,歌舞升平,试问各位姐妹们,你们身着绫罗绸缎之时,可曾想过有人衣不蔽体;你们吃喝玩乐之时,可曾想过有人食不果腹。你们睡在高床软枕之时,可曾想过有人露宿街头。你们扑蝶嬉戏之时,更可曾想过有人做工卖艺。” 清竹对几日来北秦的灾年也多有耳闻,今日见到这些女子们穷极奢华的腐败相,真恨不得每人赏十记耳光,让她们清醒一些,不要沉迷。天家哪知民间疾苦,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也全没将群众的死活放在心上。希望她今日一番忠言逆耳,能惊醒梦中之人。 秦政布满戾气的脸渐渐软化,而软化最多的是他的心。几日来的烦恼涌上心田,苦不堪言,他用银质的筷子夹住几根面条,几条菜丝,再细细品味,最后将荷包蛋也全部吃光,他告诉自己这便是疾苦的味道。 秦政的幽思和伤感让旁边所有女人为之一惊,她们从没见到王爷这幅虚弱无助的模样,众女均不敢多言。 “王爷,莫要为这样的事担忧烦恼,百姓自有百姓的福气,”人群中一个南腔北调的女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一池秋水的涟漪,苍井漫步轻摇,走到秦政身边,扯着他的大手道,“走,咱们到斗狗场去瞧瞧,今日王爷生辰,臣妾为您准备了特别的玩意呢!” 不由分说便将他拉起,秦政虽然也很烦感,但还是面色宠爱地随他出去,在路过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小人身旁时,竟不自控地止住脚步,想说不说欲语还休,最后硬梆梆地扔下一句话,“千妃谨记,晚间皇兄、皇弟同来府中,到时别忘了送些炖好的补品过来。” 第四十二章 斗人 第四十二章斗人 从丁香园出来再到膳房的路上,清竹在心里将某男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问候一遍。丫的,可恨的秦政,我伺候你一个人也就算了,怎么连你的兄弟也一并带上?看看今晚姐姐如何招待你们! 刚到膳房,便见众下人女婢围在一团,张方也在其中,人声鼎沸,众说纷纭。 本着看热闹场场不落的个性,清竹也悄悄地凑了过来。听听他们究竟在议论哪个妃子侍人,自己也好跟着捡笑。 仔细一听,真是气得她美颜震怒。 “听说,今天王爷又去斗狗场了!”一个下人提出话题。 “可不是,都是那个淫.娃荡妇将王爷强拉了去,”另一个下人附和道,“这个东瀛女人还真是人面兽心。” “不知道哪条大狗又要倒霉了,活活被咬死!”旁边一个婢女小声说道。 正说话间,就听外间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鬼哭狼嚎十分渗人。 循声望去,只见几个汉子用木质的担架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男子,那男人衣衫散乱,歪着头,脸色全是污迹看不清面貌,奄奄一息,气息游离。 一侧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也瓮声瓮气地道,“他妈的,这东瀛婊子也太过仗势欺人,仗着王爷宠爱竟然作践起这些奴才。” “王爷真是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女人拿咱们下人当畜生。”随行的同伴一边啼哭,一边埋怨,心里委屈的不得了。 “李大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张方焦急地摆手道,“莫要瞎说,留心被旁人听见,上次秋侍人不过是随口说了苍侍人几句,传到王爷耳里,便被贬到冷室去了。你们这样议论王爷,若是让他知道可就不得了了,还不被活活打死。” “打死也比不当人强上许多!”那个被称呼为李大哥的中年汉子,终于没忍住胸中熊熊的怒焰开口骂了出来,“这个下作女人,今天说是为王爷庆生,大张旗鼓地跑到斗狗场看斗犬比赛,那东瀛秋田犬果然不是个吃素的牲畜,竟然接连战败了几只咱们北秦当地的牧羊犬,摇头摆尾好不得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但王爷至始至终都没露出半个笑脸,那贱人看到王爷无心观赏,便起了歹心,装模作样地走到斗狗场边,假意跌倒,刘老弟为人心实,好心去扶她一把,谁知竟被这个女人故意推倒跌入场中。刘老弟也是个功底颇深的练家子,有些身手,但人毕竟是人,哪里敌得过动作迅猛的畜生,我们这些侍卫也跟着一同救助,但刘侍卫最后被拉出来就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可惜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正是男人的好时候,至今还没娶亲,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捡回一条命,如是治不好,会不会留下后遗症,那东西不知中不中用!” 清竹这才注意,原来这个男子受伤的地方恰好在大腿根部,这也是李大哥担心的缘由,瞧瞧这位李大哥真是心思如真的爷们,连那个事情都为弟弟着想,直接考虑到人家前列腺的问题上了! 原来受伤的刘老弟本命刘明,是政王府的侍卫,今天赶巧当班陪同秦政和苍井前去观看斗狗比赛,他也是个好奇心极强的人,本来离得较远,总嫌看不清楚,挤着往前凑了凑。斗狗场是一种平面为椭圆形的建筑物,中央一块平地作为表演区,周围看台逐排升起,没有永久性的屋顶。他正好站在看台边上,便被某女“极不小心”地推倒在场中央。虽然是浑身武艺,但也连惊带吓毫无章法,困兽犹斗,怎能取胜? “这哪里是斗犬,分明是斗人!”张方也是义愤填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清竹上眼一瞧,果真刘明的大腿汩汩地冒着鲜血,许是因为血液的流逝已经有些休克,再这样下去恐怕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她急忙走上前去,也不顾男女之别,将玉指放在他的颈侧试探脉搏。芊芊玉手就这样在男子的粗颈上停留了良久,脉跳十分微弱,几乎微不可闻。 “刘侍卫,刘侍卫!”她将试探改为推搡,而后便是用力摇晃,但眼前人还是没有一丝反应。 “啪啪啪!”清竹用力掌掴了刘明的脸颊,男子还是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众下人被千妃娘娘这一番举动吓了一跳,两两对视,不明其意。 清竹见他已处于轻度昏迷,心下一急,也没顾忌到下人们投来的惊愕眼神,蹲着身子,撕开他的裤管。刘明的伤口恰在大腿根内侧,这样一来难免有些不堪众目,院子里的女婢们顿时羞得面色红潮滚滚而来,害羞的避过头去,胆大的便用手捂着眼睛,从指缝中偷看。 她低身仔细翻看一下伤口,确定没有伤及动脉,便从身上衣裙的边缘撕下一块布条儿,将伤口上下两端扎紧。 “娘娘,您这是……”人群中的张方实在是看不下眼了,怎么平日里端庄秀丽的娘娘,竟一点避讳都没有,对受伤的男子动手动脚,还扒爷们的裤子,这种淫恶的嗜好还真是与众不同。最近因为秋婷的言传身教,张方在某些方面也突飞猛进地开了窍,想的自然比别人多了一些。 “娘娘,刘明已经受了重伤,性命垂危,他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等他醒了您在严惩不贷,可眼下他都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您大人有大量还是放了他吧,不要再折磨我们这些奴才了!”同为侍卫的李大哥跟刘明关系最近,直肠子没有弯弯道,看着自己的兄弟遭难也是百感交集。 其余每个男子也都各有各的心思,有的想看来传闻不假,千妃娘娘果不其然是个放浪的人物;有的想刘明要是醒了,一定不会难过,能被娘娘这样标致的人物摸摸那个地方就是死也值了;更有甚者已在独自臆想,躺在担架上被美人热情款待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瞧见没有,男人只要有绝色女子伺候,病成这个奶奶样也心甘情愿! 清竹对众人千奇百怪的眼神并不在意,转身对着张方道,“张大哥,你们可不要在这里怨天尤人、吵吵闹闹了,再耽误一些时辰,刘侍卫失血太甚,可就小命难保。快,还不赶快把人抬到宰父大夫的药房去!” 下人们看她是满脸忧急,说的话也还有些道理,便一通吵吵嚷嚷,将人抬出膳房,直奔府中的一个偏僻阁楼。 清竹望着人群散尽,才拍拍自己胸前起伏不定的丰满,长舒闷气。苍井是个异族女人,不尊重北秦人也就算了,可你秦政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怎能如此轻贱自己的同胞,他们虽是奴才,但也是袍泽兄弟。 思及秦政又想起今晚的补品,她当即脑中金光大现,一个罪恶的念头涌上心田。回身瞧见一脸哀色的张方,清竹道,“张大哥,你可会刀工雕刻?” 张方眼中茫然,本来他还为刘明的计划生育问题表示惋惜,却听到千妃没头没脑地一句,点点头,“娘娘,奴才从前没掌勺的时候,就是切敦的下手,雕刻些花鸟虫鱼、飞禽走兽,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就好,”清竹转身从身后的一支竹筐里拣出一个蔫了吧唧的白萝卜,递给张方道,“麻烦你帮我雕刻一样东西。” “娘娘想要何物?”张方接过有些蔫黄的枯烂萝卜道,“百鸟朝凤还是群猴闹山?” 一个诡秘的笑容浮现某女的俏脸,她盈动小步,来到他的跟前,将樱唇凑到他的耳际,小声的嘀咕几句。 张方的黑脸“腾”的一下变的通红,黑中带红,红中带黑,他自问是成年男子本不该为这样的事难为情,但千妃娘娘提到的这种神秘的雕刻,生平还是第一次制作,他低着头,不敢望向佳人的美目,“娘娘,您雕那种污秽的东西做什么?” “污秽东西?”清竹不屑地瞪眼,“你没有吗?” 张方顿感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想来已经红得如同煮熟的螃蟹。 虽然极度的不干和窘迫,但张方还是不敢违拗娘娘的意思,愁眉苦脸地拿起刻刀挥向可怜的萝卜。不多时一个形状长条形的雕饰已经完成。他还是不敢抬头,小声道,“娘娘,您看这个样子成不成?” “不行,太大了,”清竹定睛一看,眼前是一个粗粗长长、香蕉一般的物什,便摇头叹息道,“我不是说让你按照刘侍卫的大小雕刻吗?” “奴才就是依着刘老弟的……做的……”张方很是委屈的辩解,从前他们一起到茅房放水时,刘明的那个东东自己也是见到过的。 “哪有?”清竹高声反对,“适才我都仔细瞧了,根本就没有这么大,我看连一半都不如呢!” 某厨子极力控制自己摇摆不定的身躯,唯恐一个不小心便大头冲下,扑倒在地。 看来娘娘不但认真查看过伤口,连最关键的部位也颇为详细地观察过了。 “还不快点雕制!”某女已经急得不行,吓唬道,“再晚耽误时辰,王爷要是责骂莫怪我将你也拉下水!” 张方立时大睁圆目,“娘娘千万莫要生气,奴才立刻改就是了!”他麻利地从竹筐中拿出一个萝卜,又开始新一轮的雕刻。 第四十三章 特殊的汤 第四十三章特殊的汤 夜幕降临,天色已晚,星光黯淡,一个娇小的人影在王府中快速穿梭,不久就来到了丁香园的门口。 清竹提着竹篮,里面盛满方才刚出锅的补品,眼角带笑,“呵呵,秦政,让你尝尝自作自受的滋味吧!” 轻轻地叩击门扉,发出哒哒的声响,屋内一个磁性醇厚的男声传出,“进来吧!” 推门进室,面前一景让她眼前一亮。三个妖孽男子围坐在宽大的楠木书桌旁,一个冷峻邪魅,一个儒雅多情,另一个俊秀深沉,三个男子个个出众,夺人眼球。 “二嫂,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秦峯单纯的凤眸全是深情,一瞬不瞬地盯着闭月少女,表情错愕地道,“嫂子最近身体可好,伤病是否痊愈……”他本想将话题继续,无奈身侧的人眼神似刀,割得他血肉模糊、疼痛难忍。 “我……这不是听闻你们今晚要来,特意过来看看,还给你们炖了一些上好的补品呢!”清竹一笑,眼底全是柔情。 “是吗,”秦森也相视一笑,“不知清竹……政王妃用什么东西款待我们兄弟三人。 清竹对秦森虽不讨厌,也无甚好感,但人家毕竟是当今太子,北秦的储君,将来也许是一国之主,自己定然是不敢得罪半分,她报以媚笑道,“太子殿下吉祥,适才没能给您及时见礼,切莫见怪,您胸怀宽广海纳百川,定然不会跟一介女流之辈一般计较。” 这般客套的话一说出口,秦森当下了然,这个弟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人家与他如此言语,是将自己当成外人相敬如宾,但为何她对三弟却十二分的随性,丝毫没有隔阂? 自从那晚宫宴之后,清竹就把这些人在心中分类,秦森权利欲强,心机深沉;而秦峯倒是心地良善,处事随意,所以心中自然给皇三子多打几分。 秦森不气不闹,看来虏获美人芳心还有待一些时日。 清竹携着竹篮走到书桌边上,将熬好的浓汤一碗碗分别摆放好道,“这是我家王爷平时最爱喝的补品,今日特意多炖一些,请皇兄、皇弟们尝尝新鲜。” 她素手一扬,端起桌上的瓷碗依次递到他们手中,但眼光一扫却看见了书桌上鹅黄色的兽皮地图。这是一个宽广的国度,幅员辽阔,地大物博,一条蜿蜒的长河横亘整个国家,延绵不绝。 秦政对两位兄弟和自己王妃的热情交谈颇为不快,但人前也不好发作,接过女人送到手边的瓷器,看都没看就喝了一口,目不斜视地盯着地图道,“大哥三弟,你们说这条沐河究竟该如何治理才能永绝后患!” 两人并无反应,都没接话。 秦政迟疑地抬起凤眸,却见到兄弟二人一副色迷迷的浪子相。 秦峯迫不及待地抢过女人手中的瓷碗,呷了满口道,“这味道浓郁清醇,没想到皇嫂的手艺精湛如斯。” “政王妃果然厨艺惊人。”秦森也一改往日的沉稳,将浓汤品了又品,满口的夸奖,咂咂嘴,用汤勺在碗底捞出一节粗壮的圆柱形物什道,“这是何物?” “不告诉你,太子殿下尽管猜猜好了,”清竹卖起关子,诡异甜笑,“这是我家王爷往日最爱的补品呢!” 兄弟俩见佳人不肯赐教,便一同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兄弟——秦政。 秦政的心陡然一颤,凉了半截,几日前的一幕又呈现眼前。他紧忙用瓷勺在碗中搅拌,千真万确地出现一个与秦森碗中一模一样的白色物体。难道,莫非,这个疯女人又给我炖狗鞭汤了?不对呀,今天斗犬时并没有战死的大犬呢,那几只北秦地产的牧羊犬,自己看到他们受伤了就赶紧喊停,匆忙结束了恶斗。他又耐心地看看勺子里的物品,这个东西的大小、颜色都不同于上次,看来这个女人只是存心吓唬,让自己丢脸罢了。 考量如此之多,他了然于胸,轻蔑地抬起头,用余光看着清竹道,“还是爱妃说吧,清竹的聪慧得天独厚,一定会给大哥三弟一个明确的解释。” 秦森、秦峯更是被这夫妻二人踢皮球的回答方式,搞得脑袋灌铅,万般沉重。 清竹原以为,他会吃了哑巴亏一般一言不发将自己轰出房去,甚至贬回冷室。毕竟这种东西难登大雅之堂,皇宫贵族们更是不屑一顾,更有甚者将其视为肮脏之物,秦政怎可能当面直言,他只能忍气吞声,装作不知,谁知人家居然大大方方地让自己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 她危险地挑起唇角,笑得阴险骇人,如果你好不在意,那我就更不在意了。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直言不讳,”她清一清嗓子,敛住笑容柔缓地道,“殿下、皇弟可曾听说政王府中有座斗狗场,那里宽敞辉煌,最适合的便是斗狗比赛!” 秦森假笑着点点头,“略有耳闻。” 秦政独爱苍井,弃宠群妃,风月膏肓的事情早就传的街知巷闻,政王爷为讨爱妾欢心不惜重金搭建一座斗狗场,更是陪同她观看血腥残忍的斗犬比赛,这些事情帝都汗歌的百姓口口相传,身为太子,耳目众多,岂能不知? “呵呵,知道就好,”清竹笑得更媚,“我们王爷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每次观摩比赛回来后,都会用战败牲畜的雄性.器官,熬汤进补,你们也知道的,政王妃女眷众多,天天翻牌子侍寝,也真是有劳王爷了!” 秦峯纯真良善,正喝得津津有味,对他们的谈话不甚留意。 “雄性.器官?”突然一个不祥的预感袭上脑门,秦森惊疑的瞪眼,“你是说狗鞭?” 秦峯还没咽下的一口鲜汤含在口里,不知该咽不该咽。喝下去委实的恶心,不喝这汤又是心仪女子的杰作。 清竹张大双眸,诧异地道,“太子殿下真是冰雪聪明,连这个都能猜到……” “一派胡言!”秦政很是傲娇地斜睇了她一眼道,“当本王是傻子吗?今日分明就没有一只死犬,即便是有,狗鞭怎能有这样的粗壮?休想用如此幼稚的方法戏弄本王!” 清竹心道,这个男人好精明,雕刻这样形似的物什都让他看出破绽,难怪他不慌不忙地让自己解释,原来早就识破个中千秋。可是,你没想到的还在后头呢! 秦峯闻言,心中大安,美滋滋地将鲜美的补品悉数喝下,舔舔舌头又含了一口,细细回味。 “王爷圣明,料事如神,臣妾也并没有说这是狗鞭汤,今日人犬比拼战败的是奴才,”清竹蹙起远山,娇羞道,“所以说,这并不是狗鞭汤而是……人鞭汤……” “噗!”秦峯将满口汤水全数吐出,天女散花,喷湿了整个一张地图。秦森则浑身战栗,似乎是不行,但还是百分恶心。 “胡说八道!”秦政恶狠狠地瞪眼,“刘明只是腿上受了些轻伤,并不危急生命。” “王爷所言无虚,”她也颇为赞同地颔首,“轻伤倒是轻伤,不过他的伤口在大腿内侧,伤及动脉,流血不止,是失血而亡的!” 咳咳咳,一旁的秦峯早就呛得满脸通红,现在正蹲在地上,用手指抠挠唇口,仿佛自己只要再用力一些,就能将适才喝下的汤水全部吐出似的拼命卖力。 秦森面上无气无怒,他还是将信将疑,但某男已经相信了百分之八十,这个女人别看是个落雁美人,但行事乖张怪异,出格另类,这样的事情没准真能做的出! “贱人,你……”秦政被惹恼,嗷嗷大叫,“居然敢用这种腌臜东西招待皇兄、皇弟,本王看你是不知死字怎样写,你可知道,不敬太子是何等的惩罚,难道不怕我将你休弃,赶你出宫?” “王爷以为臣妾真的愿意呆着王府吗?”她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可恶的男人。 他边说话边往她身边走,粗粝的大手在空中挥舞,好像下一刻就将落向女人如白瓷一般细致的肌肤,“看本王怎样掌你的嘴!” 秦政人还没到清竹身旁,早就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费力地拉拽他,以二敌一,秦政如何能扭了他们的意思。 “二弟息怒!政王妃是逗着你玩呢!” “二哥别动气,皇嫂心实,定是误会你话里的意思!” 两人还在一左一右奋力阻拦,拉起偏架,秦政就算功夫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况他也不能对弟兄出手不敬,这一来秦政也迟迟进不了清竹身体寸距。 “王爷切莫动粗!”清竹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些好笑,这个男人还真是武力至上,话不投机便伸胳膊抬腿,用粗暴的方法解决,“臣妾有罪,我见您夜夜辛勤耕作,不分昼夜,不知疲倦,就自作主张为您更改了菜谱,希望王爷重振雄风,再战江湖,我也是出于一片好意,为您着想,臣妾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千万不要用腰带打我……别用烛火烧我的衣裳,臣妾知错了,不敢了!” 哈哈,借这个机会将你从前的所有丑事,像翻衣服一样公布于众,来日若是传到宫里去,被秦忧王知道,看你如何应对! 第四十四章 治水 第四十四章治水 三个优质男子在厢房中拉拉扯扯,喊叫震天,将房外的下人们惊得不轻,众人摄于王爷的威严不敢入门,将耳朵附上门板仔细聆听,偷偷拣乐好不欢喜,原来王爷也有被算计的时候。(.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风扬在门外详听许久,终于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琢磨个仔细,他知道事情的原委,更晓得千妃只是在开玩笑,作为侍卫首领,下午他已经去看过刘明,他并没有身亡,而且某些部位也完好无损。 可如此的吵闹岂不是让其他下人笑话,王爷的狠辣脾气上来,不知千妃娘娘又要遭什么样的罪了! “王爷吉祥,”风扬轻启门扉,登堂入室,拱手抱拳道,“属下奉王爷命令前去看望侍卫刘明,此时他已经清醒过来,转危为安!” 三兄弟本还在撕扯,听到风扬的话立即心领神会,感情三个傻老爷们都被这个女人给涮了! 秦政原本骇浪滔天的怒焰终于渐渐停息,冷眯凤眸道,“可恶的女人,竟敢捉弄本王,该当何罪?” “王爷,”清竹不甚在意地冷笑声声,“不管怎么说,刘侍卫都是北秦人,是您的同伴袍泽,您怎么能为了一时取乐,听苍侍人的话作践自己的同胞,让亲者痛仇者快,这般愚昧无知,蠢不堪言。” 清竹此举虽然是大不敬的罪名,但她的话却说的十分有道理,真是一语中的,直戳痛楚,让他哑然怒散。 其实今天斗狗时,他也不想看到如此场面,毕竟刘明是王府中的侍卫,平时虽然插科打诨爱看热闹,但从未犯过什么大错,怎能受到如此惩罚?再说,让北秦人与东瀛狗同场竞技,那不就是代表咱们的人和人家的狗是同等地位吗? 秦政气怒未消,虽自知无理,但也要强辩三分,“千妃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北秦人,现在秦国遭难,聪慧似你不如就出谋划策,指点迷津,也好验证你的观世音心肠,解救灾民与水深火热之中,少说些不咸不淡的空话,还是多办些实事要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清竹冷笑轻哼,这个男人还真是小肚鸡肠得很,简直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因为她的一个玩笑竟然想要报复,托自己下水。不过姐姐我是何许人也,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女性,对世界末日都无一丝惧意,何况是小小一个水患。 她慢悠悠几步来到桌子前,俯身弯腰,将北秦的地域大致瞧了究竟,最后又把那条闹人的罪魁祸首――沐河,从上到下看个通透。 “区区这等小事,何劳王爷动怒?”直起娇躯,用美人拳敲敲小蛮腰,很是不屑地斜眸道,“只要依照我的办法,这条沐河臣妾一个人就可以治理,全然不用王爷和众位兄弟忧心。” 三兄弟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脸上表情怪异,被某女甚是自满的态度逗得笑出声音,“爱妃还真是能干,我们三人近些时日都未曾解决的难题,在清竹的手中看来指日可待。” “政王妃,聪明绝顶,想来定是成竹在胸,”秦森虽然不信,但面上还是云淡风轻,他倒要看看这个满脑袋另类思想的女子,能提出怎样的计谋。 “沐河水患,已有多年,连年修坝赈灾,缘何不见起色,还洪水甚猛呢?”清竹娇柔的身体在小屋中信步,路过每个人身边时都是娇媚巧笑,搅得几个男子心湖不净,水色荡漾,“原因不外乎一个――那就是治理的方法不对,所以才会洪灾更甚。” “休要胡言,”秦政大喝一声,“治洪之事一直是大皇叔秦颐元负责,你这般品评他老人家,定是自愧不如,嫉贤妒能!”这个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皇亲国戚也敢妄加评论,可知大皇叔是太子的人,就不怕传到他耳里,到时倒置干戈,授人以柄,早晚命丧黄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秦森闻言剑眉凝结,这个千妃究竟是聪明过头还是傻的可以,当着他的面就敢直言大皇叔毫无作为,就不怕自己传言递话,惹出一身是非?但转念一想,瞬间大悟,这个女人定是个料事如神的难得奇人,许是看出我们虽是同盟,面上一团和气,但私底下早已不睦的内幕,想来是要试探自己。 某女若是知道某男心底的想法,定会大叹特叹,我根本就不是那样想的,没有你看得那么聪明。 “大皇叔虽然多年治水,但是方法不对,自然行不通。”清竹听到秦政的训斥,气哄哄地回嘴,“大皇叔除灾就用一个‘堵’字,哪边洪水泛滥就在哪边垒坝,这样只能止住一时的水患,水流不得流转,水位只能越来越高,这样无异于拆了东墙补西墙,治标不治本,过一段时期,水流被憋的高升,等到堤坝难以承载的时候,便坝崩水泻如瀑布之水,滔滔不绝。” 几个男子被她一番言辞也唬得不清,没想到这个行为乖张的女子有这等出众的思维,看她说的头头是道,竟找不出任何漏洞,不觉也在心中默记思索,都想听听她有何好方法! 清竹在秦政身前站定,一双水眸含笑,定定地望着适才还怒浪翻天,现在却全是惊羡的男子道,“治理洪害有一种方法最为得意,那就是――疏通,将奔泻的洪流引导到需要它的地方。堵不如疏,有些事情既然不能阻止,就想办法按照自己能够掌握的方向发展。只要我们开山挖渠,疏通河道,那么洪水便可得到缓解。” 秦政三人被她面面俱到的谈吐震慑,顿觉眼前沉鱼落雁之姿的艳丽女子,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她惊人的头脑和超前的思维是这个时代女子不应该有的,心中大呼她没准就是天外飞仙! 清竹又道,“再者沐河的含沙量较高,要利用堤防淤滩,固堤缩窄河床断面,加大水流速度,逐步冲深河床。沐河下游应拒绝高含沙量的河流汇入,尽量引入清水河流,以提高河流的冲刷能力。” 秦政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淡淡笑意染上眉梢,“若是爱妃说的都能实现,至少可保北秦十年无患。” “臣妾的话还没说完,”清竹却接着又道,“我们还要排水储水、修理河道、大建河堤、修建防护林、水土保持、杜绝污染,如此才能事半功倍。一定要切记水患防远胜于治!” 几个男子见到眼前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妙龄女子,均是一脸爱慕之情。 秦政眼底亦是柔情无限,心旷神怡地欣赏眼前清竹的妩媚与灵动,“明日本王就将爱妃的治水良策献于父皇,此法若行之有效,本王定不会亏待你!” “哦?”眨着俏皮的杏目,极为好奇的开口,“王爷可是有奖赏?” “爱妃想要何种奖赏?” “我的奖赏恐怕王爷给不起呢!” “这普天之下,除了天上的星、水中的月,还没有本王想要得到而没有得到的东西!”秦政的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的笑意,想他一国皇子,眼下又颇得圣意,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只差不能呼风唤雨。 “那您赐臣妾一样我最心爱的东西吧!”清竹踮起脚尖,挺身正视着他,两人目光相交,火花飞溅,“王爷就请赐给臣妾自由吧!”只要能离开王府,天大地大还怕不能施展拳脚,实现抱负吗? “自由?”秦政的表情瞬间冻结,“自由为何物?” “臣妾……我想要离开王府,请求与王爷和离。”声音清清淡淡却带着坚贞与勇气,只要能正正当当地脱离王府,她就再没牵挂冀盼,便可心无旁骛在人世间潇洒留名。 “你……贱人……”秦政的薄唇微微地得瑟,“你……休想……” 他虽然极为愤怒,但脸色只是微微一变,瞬间又恢复如初,“想要离开本王,去找你献出身心的男子是吗,本王偏偏不遂你意,我要囚禁你,你这辈子只能做我的禁脔。” “风侍卫,将千妃娘娘送回竹园幽禁,从此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出。” 本想借着秦政难得的夸奖和肯定,这个少有的大好机会,也许可以得到特赦,可没曾想倒成了这样的结局。 “王爷,适才可是你先提出休弃之事,”清竹一颗欢心随着男子冷酷的话语跌入海底,她面容苍白,语重心长地道,“你我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实则并未有夫妻之实,王爷心中早有女子落下深根,臣妾深知自己并非清白之身,无脸侍候王爷,既然两两相看生厌,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忘于江湖?”秦政的大手倏地掐着她尖削的下颌,“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脑海深处一个片段飞旋而来,他记得那个丑丫头曾经说过同样的话,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何每每都会给人似曾相识的错觉。 男人歇斯底里的狂吼着,眼中充血,布满血丝,“说,你究竟是谁?” 女人眼中却是莫知其妙的冷静,“我是吕家的二千金,吕丞相的女儿,王爷还要问我多少遍?”清竹的心底翻滚怒浪,可恶的男人不愿放我走就算了,竟摆出一副遇见故人的愕然无措之相。 第四十五章 幽禁 第四十五章幽禁 两人虽是近在咫尺、面面对立,心却隔着江河湖泊、万水千山。 秦森嘴角边的笑意更浓,他就知道这个心气高傲的女子是断然不会活着别人的阴影中的,今天还真是来着了,如果自己处事得当,没准可以抱得美人归。 稍顷之前,当清竹提到两人虽有夫妻之名但无夫妻之实时,秦森与秦峯均是钳口挢舌、不敢相信,人道政王爷风流无情,御女无数,眼前的女子又有世间少见的天人之姿,以他的个性岂能放过?看来两人之间隔阂不轻。 只要适时地加以挑唆离间,没准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哎,原来二弟竟然用情至深,”秦森长舒一口闷气,感慨道,“外人传说政王爷对女子从无真情,如今看来只是未遇到真爱之人。” 他脸上是痛苦的哀怨,神色晦暗地走到清竹跟前,望着一双玲珑的大眼,眸底布满惺惺相惜的哀婉,叙叙道,“弟妹你我可算是同病相怜。” 秦森的虚情假意,秦政怎能不知,他当下也不动神色,看看太子究竟意欲何为? “几个月前,冯尚书之女冯凝香嫁入太子府之时,我便发现她总是神情恍惚,闷闷不乐,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她与二弟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情缘,而且他们二人居然还有过婚约,还曾你侬我侬许愿爱到天荒地老。我本不是无情之人,知道你们的事情后也曾一度想过要将她还给二弟,怎奈那时事情已成定局,如何更改?”秦森提到此事也是无比惋惜,“今天咱们既然将话挑明,大家也不必遮遮掩掩,二弟与冯小姐是你情我愿的好事,大哥怎能枉做小人,从中阻拦,我成全你们便是,明日我便派人将冯凝香送到府上,祝你们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他说着眼含深情地望着清竹伸出右手道,“清竹,你我一起离开,成全他们的一双好事,也算是仁至义尽、功德圆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清竹被他搞得弄不清状况,你成全他们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什么要跟你一同离开政王府?但见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惆怅又离群,心道原来他也是个得不到情爱的可怜之人,身有同感,立时对他增长好感几分,想着如果能依靠太子的势力离开王府,这样一来吕家不会被牵连,二则秦政惧畏秦森的地位想来也不会为难,如此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 秦政的眼神中满是严厉的冷硬,他大笑一声道,“大哥,你送香儿给我,成全弟弟的一番心意,二弟十分感激欣慰,只是你为何要带走弟弟的侧妃?莫不是想以物易物?” 他和冯凝香的情事早就被北秦百姓口口相传,以讹传讹,夸大其辞,天下尽人皆知。秦森身为储君,眼线遍布国家,怎能对这样一件街知巷闻的大事毫不知情,他那时故意装作蒙在鼓里,是有意为之,眼下看好秦政身边的女子,便摆出一幅悲天悯人的慈悲相,强装手足情深的兄弟情。 秦森也是薄唇勾起,“二弟,此话怎讲?本太子已经忍痛割爱将自己的正妃割让,难道还换不回你的一个侧妃?” 这话意思明了,在古代正妃乃是正妻,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而侧妃说好听了是妃,其实也就是个妾,男人可以拥有一千个一万个,只要他喜欢,多少都可以多多益善。妾既然是小老婆,便可以被男人随意丢弃、赠送交换,太子此举无疑慷慨大气,已经吃了大亏! “谢谢大哥垂爱,只是……”秦政也故意痛惜道,“冯小姐毕竟是北秦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六宫首位,弟弟不敢亵渎,况且她与哥哥早就木已成舟,如此为之岂不被世人耻笑,传你我兄弟二人同侍一女,遭人唾弃,被人诟病!” 一番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其意却不外乎一个,冯凝香是你用过的女人,而自己与清竹并无肌肤之亲,如此秦政才是吃亏的那个! 秦森见弟弟一点颜面都不给,将头直接一扭,朝着清竹亲昵的道,“清竹,你可愿跟我同走?” 清竹心中没有半点喜悦,她早就觉得秦森为人较秦政更为阴沉隐忍,将来若有一日开罪了他,定要生不如死,于是缓缓道,“太子殿下救我出水火的一片心意,清竹心领了,只是我虽是妾侍,但毕竟是王爷的女人,如果他日因为我使外人产生误解,有损太子殿下的英明,那就是我吕清竹自不量力,办事有欠考虑了!” 她这几句虽然含蓄,但表达直白,便是自己不会同太子一起离开,让他死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秦森的脸忽地冷了下来,一个堂堂太子,当众遭拒,自然是丢了颜面,只是他心中另有一个念头蹦出脑海,自己没能得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会让敌人拥有! 其实,虽然清竹美貌,但为了未来的地位,秦森本是断然不会做出休妻另娶的出格行为,但几日来他多方打探,也对神女出自吕府的传言有所耳闻,再加上清竹那日在宫宴上提出“一国两制”的想法、今晚又说出“堵不如疏”的见解,他心底总有一个奇怪的想法,那就是这个头脑非同小可的美妙女子,将来定能成为安邦定业、平定天下的旷世奇女。 如今,人家已经很显而易见的回绝了自己的一番好意,那他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秦森的大手在空中停滞,不知该收还是继续停留,尴尬至极。 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没有流动,只有冷飕飕的寒意。 然而这时,秦峯却一咬牙,抢一步挡在清竹身前道,“皇嫂,不,清竹,要不你就随我走吧!” “啊?”清竹也是吃一大惊,今天这些人都是怎么了,自己究竟是何宝物,怎会让兄弟三人争相恐后地竞争上岗? 秦政刚有些笑容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刚刚婉拒一个多情人,便立马有男人匍匐向前,这个女人还真是天生的招摇。 “二哥,我……”相比之前秦森的内敛,秦峯则更加洒脱,“我喜欢清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从那日在吕丞相府中回来,我便茶饭不想,食不知味,总盼着异日能再见上一面,可是世事难遂人愿。趁着今日少有的时机不如把话说开了。弟弟素闻二哥与吕相府上的三千金妙竹有旧,三小姐对二哥一片痴心,情比金坚,再说父皇指婚清竹本就应该是我的王妃,如果二哥嫌弃清竹并非完璧,那不如就将她与妙竹调换好了,况且我与妙竹虽然成了夫妻并没有亲近行为,还望二哥成全!” 秦峯的话浅显,自己的王妃是清清白白的,他不介意吃亏用来交换,他是真爱清竹,不在意她是否贞洁。 “本王的王妃还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秦政的脸色灰黑如同锅底,半晌沉默不语,而后薄唇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风侍卫,将千妃押至竹园思过反省,此后没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外出。这个妖女,自恃姿色过人,故作可怜,惹男人欢心,故意挑唆我们的情意,让兄弟反目,感情不睦,我们手足至亲岂是你这个淫.娃荡妇能轻易撼动?你如此肤浅的演技怎能逃得过我们兄弟几人的鹰目,今日不过是故意演戏给你看看罢了!风扬,还不动身!” “千妃娘娘,请!”风扬也丝毫不敢怠慢,带领清竹离开这个全是是非的小屋,女人在离开房间的时刻,用一种令人发寒的目光凝视他良久,随后一声不响地离开丁香园。 “小全子,送太子殿下和峯王爷出府吧!”他要冷静,要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杂乱无章,他要从头到尾仔细思索,看看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当秦政看到女人不带一丝情愫的目光时,他的心里落空空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几个男人对一个女子同时爱慕,这样的事已不多见,更何况还是兄弟手足? 秦政当着众人的面将所有罪责全都归咎于一个与此事毫无瓜葛的弱质女子,的确有欠妥当,但他又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抢走,他即咽不下这口气,也舍不得那个女人。 今天本是自己的生辰,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晚间他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起身下地,睡不着也许散散步也有好处,脚步情难自禁的移动,不一会儿竟来到了竹园的门口。他轻着手脚入房,只见美妙的少女在房中的锦床上独坐,原来她也没睡。 回到这座竹园,清竹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欢喜还是忧伤? 说起欢喜,她终于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落脚地,不像冷室更不似丁香园! 提到忧伤,她再也出不了这座精美绝伦的宅院,装修华美艳丽的小屋只不过是豢养自己的终身牢房,也许生老病死都无人知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带着莹儿远走高飞? 第四十六章 绝笔 第四十六章绝笔 清竹的手中是一把刀鞘上刻着飞凤图案的银质匕首,寒光凛冽、冷硬逼人,在烛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冷光。 面前是那个棕黄色的小木箱,古香古色,上面雕刻的翠竹栩栩如生,此时,清竹正对着盒子的钥匙孔呆呆发愣。 打开还是不打开? 心里十分纠结,依照她从前的个性是断然不会将这个木箱搁置过夜的,只是后来因为发生了许多事,先是木箱被遗失,而后她被贬到冷室,所有的随身物品都被查没,在王府中几乎是身无分文。眼下她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不如就解开这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手中的匕首飞快的旋转,虽然这是个特制的古锁,而且里面的结构比较繁杂,但依她从前在特警队的开锁记录,这个古代能工巧匠制作的小玩意还是难不住她的? “咔哒”一声,木箱被打开的同时,锁孔上留下难看的疤痕,掀开梨花木质的盖子,里面的物什浮现眼中。小箱并不大,里面有一幅画和一封信。 轻轻地展开脆弱的画纸,一位眉目英挺、白衫白扇的美男呈现画中,这个男子也就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却生的风流潇洒,富贵天成,清竹仔细观看这个男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这个人她从前在哪里见过一般,许是缘于画中人似乎与秦政眉眼有几分相似的缘故吧! 将美男图收好,放在一边儿,信手打开里面的一张信件,那白纸因为历经年久已经被时光染成枯黄的颜色,纸质脆弱易碎,清竹轻轻地翻开信纸,眼前全是清秀的小字: 吾儿清竹亲启, 竹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母亲想来已经故去。 母亲虽然极为疼爱你,一心希望你找到幸福的归宿,但事实岂能人料,从此人生路途漫漫,前途艰险,万望小心。 竹儿,有件事情母亲一直没有告诉你,家丑不可外谈,唯恐你厌恶唾弃,但今日母亲已经心如止水、毫无牵挂、死意已决。 十几年前,那时你还没有出世,你父的一位好友来家中到访。那时,你姨母月珊也同在府上小住。她年纪轻,少与青年男子接触,一来二去竟起了爱慕之心。 我见那男子却是人中龙凤,想月珊年纪也到出阁之时,便有意接近照顾他,想要探听此人虚实,怎料几次接触他居然对我起了非分之想。一次,他在花园中强拉我的手述说衷肠,更将贴身物品相赠定情。我那时已经有夫之妇,况你兄瑾瑜也已经降世,怎么水性杨花做这种不耻之事?我当时亦是一时羞愤,说了些没轻没重的话,更将他的好意丢进池塘,转身绝情离去。 我知道他素来是高傲男子,何时受过这等侮辱?我伤他至极,不求他谅解,也不想与他再见。 谁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二人在花园中拉扯的一幕被人瞧见,后来竟传到你父的耳里,他那时正宠爱新欢朱姬,对我也是颇多冷漠,对此也不甚在意。 后来,你父与那男子一日把酒言欢,无意提到此事,那男子许是酒后无德,竟说出心仪女子是你父的女人这样的蠢话。 晚间,众人喝的酩酊大醉,那男子竟跑到我的房中痛哭流涕,后来说着说着便动起手机,他本就身高力大又是壮年,我一个娇柔无力的女子怎可反抗,最后竟被他酒后乱性污了清白。 第二天一早儿,当我醒来之时,发现他并不在身边,一切趋于平常,后来又传出那男子留宿朱姬房中的消息,我甚至有些怀疑,到底昨夜一番恩爱是海市蜃楼,或是真实存在? 经过此事我也顿觉没有颜面再服侍你父,从此就在斋佛堂祈福诵经,不问世事。后来你父几次三番前来讨好,我自知是不洁之人,没有权利对丈夫清冷怠慢,便与他重归于好,各归各位,相安无事。 不曾想,几日前,苏婉到佛堂来故意羞辱我,说那晚之事她也知晓,声称是你父故意为之,他为了荣华富贵将我牺牲,取宠献媚。我不信此言,便找到你父质问究竟,谁知他却矢口否认,全数推脱。 到此,我算是生无可恋,心如死灰,不再留恋花花世界,只想一死有个清净。我死毫不足惜,只可惜你和瑾瑜两人,从此无母,相依为命。他已成年,早晚成家立事,而你尚且年幼,如何自保?从此纤尘紫陌,徒留竹儿你一人,母亲撒手人寰,你节哀顺变,莫要伤心。 竹儿,画中人便是那个男子,虽说他毁我清誉,但现在想来我也并不恨他,只可惜今生缘浅,共待来生。 另外,你小时便有高人占卜算命,言及异日你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之人,如果有朝一日,你能见到这个男子,帮我将平时佩戴的佛珠转送,告诉他那日之事切勿耿耿于怀,我不怨他,祝他福乐安康、长乐未央。 竹儿,不要埋怨你父,他只是利欲熏心,迷失了良心。前路艰辛,你切要小心谨慎! 母柳月婵绝笔 读完此信,清竹的心如落无底深洞,耳侧是呼呼的风声,她的身体却一直在下沉下沉,永不见底。原来母亲并非病逝,而是自尽。她心中一直光芒万丈的父亲竟为了讨好别人将发妻奉送。 可是,那个男子究竟是谁,思来想去,一个念头陡然生成,他是——秦颐人。看来母亲原来是极爱父亲的,只是后来府里姬妾横行,母亲失意,最后竟将全部感情,寄托在对自己一片痴情并且强夺了她身子的男人身上。 “你在做什么?”秦政俊朗的容貌里有着几分邪气,目不转瞬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清竹,深邃的眼睛始终离不开有着绝色容貌的女子。 慌张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回方箱,合上盖子,掖入锦被里。 “没,没什么……”清竹很是紧张,他的那双黑眸内闪烁着光芒,让人不敢迎视,“王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来这里作甚?” 他极品的容颜明显与其他男子不同,与自身天生的傲然神态十分相称,“爱妃莫非是忘了本王说的话?” 清竹的耳边声音大响,秦政方才在丁香园中的话袭人耳廓——我要囚禁你,你这辈子只能做我的禁脔! “你……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为何偏偏要我?”她的心紧绷绷的,打起十分小心。难道这个变态的男人大晚上来就是为了这个? “可笑,爱妃是本王的女人,还想另嫁他人吗?”想起晚间秦森和秦峯的话,他便语气严苛,“爱妃勾引男人的手段还真是无人匹敌!” 她被气得咬紧牙根,心胸口怦怦猛跳,“王爷难道不知夫贵妻荣的道理吗,你如此轻贱我,自己也高贵不到哪里!” 不怒反笑,整个人依然漾着无穷魅惑,秦政看起来更危险了几分,“伶牙俐齿的小妖女,可想好了如何侍候本王?今晚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女人,这辈子也别想逃走。” 他的眼中全是燃烧的欲望,但表情好似很认真,正用他的方式在承诺着某些东西。 清竹低垂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绝望的光芒,咬着红唇,随手将飞凤匕首握住掌中背在身后,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断然不能让这种人玷污我的身体。 秦政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一脸期待地等着享用今夜的盛典,露出最迷人的笑容。他忽然坐到清竹身旁,转而环住她的腰身。 “王爷还真是喜欢强迫别人!”清竹拧了拧身子,她极讨厌这个人渣男人的碰触。 然而,他的黑眸里却没有半分怒气,一只手缓缓移上清竹的小脸,轻轻的反复磨蹭,“爱妃动怒时这张小脸仍然美艳动人。” “你……”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只觉自己被他猛然拉进怀里,刚刚张开的嘴瞬间被他吻住,唇与唇的纠缠那般的热情炽烈,那般的缠绵绻缱。 清竹皱了皱秀眉,无助的抵抗着,直到意识到手中还有把匕首时,胡乱的向他刺去。 秦政本能的向后一闪,靠着床角坐着,但大腿上一把匕首刺进去大半,淅淅沥沥淌着血。 清竹的双眸里全是深深的不安与恐惧,觉得心脏里的血都冷了。只能身段轻盈、步伐灵巧地脱离了这个男人霸道的禁锢。 看到他的大腿血流如注,她的心口压着沉重的巨石,几乎快不能呼吸。怎么办,他受伤了,而且伤势好似不轻,自己只是无意识想要吓唬他一下,怎就不小心伤到他了,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王爷,你怎么样?”清竹不敢看他灼热的视线,双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这不是闹着玩的,刺伤皇子的罪名,是仅次于刺杀皇帝的罪名,这是无论身分何等尊贵也无法赦免的重罪。她身死并无所谓,但将自己奉为掌上明珠的父亲和兄长到时也要一并遭殃。也许明日,传到宫中,就会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第四十七章 重拾恩宠 第四十七章重拾恩宠 秦政的左手按着伤口,右手握着刀柄,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稍顷,他咬定牙根冷不防地将匕首拔出身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耳畔是金属利刃割破血肉之躯的钝声,微弱又瘆人。“啊!”清竹被吓得大声尖叫,她看过无数血腥残忍的场面,但从没见过有人对自己这样心狠,难道这个男人从来不知疼痛为何物? 秦政却是一步上前,捂住女人的娇唇,困难地说道,“想要活命,就不要出声!” 他木着脸,此刻眼睛看着房门,仿佛什么也没注意,连腿伤也没去关注。他的伤口又深又阔,适才的动作过猛,鲜血再一次狂奔如海。 她也悚然一惊,把视线转到他的腿上,衣裤早就被血色浸染。 “打盆清水来,有干净的布巾和金疮药吗?”面上木讷的命令,仿佛受伤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把地上床上的血迹擦干净,你也要换一套干净衣裳。” 女人听到他的话,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过了半晌便按他的要求悉数做到。 秦政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憔悴的脸,已经冒出汗珠,眉头轻皱,嗤啦一声撕开裤管。白皙的大腿上早已血红一片,伤口外翻,皮肉翻卷,看起来甚是可怖。 “帮我把血擦干!”他的声音很虚弱,好似飘渺于九天之外。 “嗯。”清竹从没如此爽快过,她极为听话的答应,蹲下身子将手里的布巾沁湿,再小心擦拭伤口及腿上边缘的血污。 男子看到她出乎意料地乖巧,竟忍不住笑了一声。 清竹蓦然抬首,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神志忽地迷乱,心道:莫非这个男人被我刺出毛病,脑袋秀逗了不成?赶紧询问道,“王爷没事吧,你刚才是在笑吗?” 秦政没再出声,将脑袋别过一头,不言不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清竹继续手里的工作,从前当女警的时候和队医关系匪浅,一些小的手术和包扎也是不再话下。她将利器创口清洗完毕,又掏出怀中的小瓶,倒出一些药粉,涂抹均匀,最后再用大块布巾将整个大腿紧紧包裹。 “你怎么会有金疮药?”看到美丽女子如此娴熟的身手,他有些迷惑,又道,“居然还会处理刀伤?” “药是宰父给我的,”清竹头也没抬,继续手中的活计,“他说我总是受伤,需要一些药品傍身。” 听得宰父的大名,秦政原本有些暖意的脸瞬间冰冻,一把推开将布巾系成蝴蝶结的女子,站直身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当他路过房门时,忽地站定了脚步,转回身又返了回来,从床榻上一把拿起飞凤匕首,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话,“这把刀送给我吧,本王可不想日后再和妃子亲近的时候吃这种冷刀子,还有……如果不想让你们整个吕家陪葬,今日的事就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清竹被这个男子忽冷忽热的个性搞得晕头转向,他怎么翻脸比脱裤子还快呢?适才对他萌生的无名情缘立时抛到九霄云外。 大腿上的刀伤创面很深,每走动一步都剜心一样的疼痛,但他还是强忍痛觉,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缓慢地移动脚步,好在夜深天黑,府上的人早已入睡,否则被人看见了满身的鲜血,这件事恐怕早就传扬出去。 故作镇定地前行,还没走出竹园,后背便被冷汗湿透,于是打开匕首削断一根绿竹,砍成适当的长度,已竹为杖,亦步亦趋地行进在丁香园的返途中。 还没走近丁香园,却见一抹俏丽的人影在园门口伫立,女子手中提着一个竹篾编成的食盒,时而翘首张望,时而左顾右盼,宛如等人又好似怕被人撞见。 这么晚了,这个女人会是谁呢? 秦政因为伤痛而缓慢的步伐略显沉重,汗水涔涔往下流淌。 女子仿佛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猛地回头,看到男子先是一愣,而后面带喜色,眼中含泪道,“王爷,你怎么……”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幽禁冷室的侍人秋婷,知晓今晚是王爷的生辰,她不顾幽闭的妃子侍人不得无故外出的禁令,偷偷跑到丁香园,想要再见上心爱的男子一面。 “是你?”看清眼前人,秦政喝斥一声,顿了一顿,盯着秋婷的眼睛,压低声音问,“这半夜三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不知思过女子擅自出院是要被严惩的吗?” 秋婷适才初见男子时的欢愉霎时消失不见,她低着头不吭声,但在看到他浑身上下的血点后,愕然出声,“血,血,血……王爷你受伤了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政大手附上红唇,用臂弯夹着纤小的身影,踉踉跄跄支着竹杖匆匆走进丁香园的主室。 刚一进门,秦政便像丢麻袋一般将她扔在地上,而后又恶狠狠地将竹杖和匕首一同丢在她身边,可怜秋婷手中的食盒全部掀翻在地,里面的汤汤水水散满青砖。今日一番煞费苦心叫厨子张方为王爷炖了一些美味的补品,又在其中投放一些迷药,只要能成功地糊弄过今晚,他日重拾恩宠,出头之日近在眼前。 “王爷,您遇刺了吗?”秋婷不顾自己被摔得生疼的屁股,却还是满心关怀面前的男子,“是谁这样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王爷,难道不知这是充军发配,累及全家的罪名吗?” “闭嘴!”男子冷硬的俊脸全是怒意,恨意满怀地盯着秋婷。 “王爷,是妾身多嘴了!”秋婷见状突现哀伤惊惧的表情,立即跪在地上,哆嗦得不成样子,拼命磕头,眼光瞟到带着血迹的飞凤匕首和嫩绿的竹茎时,喃喃开口,“王爷是受得刀伤吗?这翠竹整个政王府中只有竹园种植,莫非是千妃娘娘伤了王爷?” 秦政原本怒恨交加的眸子中全是一片杀机。 秋婷倏地抬眸,瞧见他阴鸷恐怖的面容瞬间大悟,悲哀哭号,声可震天,“王爷,妾侍……妾侍只是日久没见到王爷了,知道今日是王爷生辰,心中十分挂牵,想要再看您一眼。不听管教,偷出禁室,我自知有罪不配侍奉王爷,但请王爷念在曾经夫妻之情的份上,饶我一条贱命吧!” 见到秦政眼中的杀气,自知此事定是被她言中,看来王爷是铁心想要袒护,自己再要置喙,定是死路一条。于是脑袋反应极快,大声哀嚎,想要惊动侍卫,而且还口口声声提到往日的情分。 “王爷,可有何事情发生?”巡逻中途偶然听到丁香园女子的啼哭之声,风扬脚步凌空,飞身匆忙赶来,隔着门急切的问询。 “没事,你退下吧!秦政本来阴沉的脸上慢慢浮上一丝笑意,他费力地弯身将秋婷扶起,眸底满是温情宠溺,“其实这么多的日子不曾见面,本王也十分想念爱妾。” 女子娇媚的双颊红云飞升,喏诺地撒娇,声可醉人,双臂环上男子的长颈,献上粉唇,“王爷,妾侍好久都没和您这般亲近了呢!” 秦政今天遭到清竹的拒绝本就胸中气闷,现在又腿上带伤,更是没这份心情,但思及刚才秋婷的一番言语又莫名一笑,吻住他的娇唇,“秋婷这张小嘴还真是诱人,只是休要到处乱说,否则别怪本王无情!” 秋婷本还在心神陶醉地享受热吻,忽听他无情的话语,瞬即瞠大美名,望着视线一寸之内的这张刀削斧凿的面目,心底一凉,这个男人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爱怜和仇恨,竟可以在目光的挪动中,瞬间变换得那么迅猛。 只是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今夜她必须得到恩宠,否则过不了几日事情就要败露,到时只怕连累父母,家门不幸。 原来,自那日与张方一番偷情后,这个月份本该到访的红事迟迟不来,她找到王太医后竟然被告知身怀有孕进一月有余。秋婷失宠多时,早就得不到王爷的半分亲近,自知这胎儿定是那下人厨子的不假。她上次特意勾引张方,目的有三,一是张方是厨子,可以帮她在饭菜中做些手脚,二是寂寞空闺情难耐,她也是好久没呈雨露的女子,这样也算是抚平她忧伤的心,三是如果能够成功借种受孕,她便可麻雀变凤凰,成为府上的女主人。 只是她没有想到,只与那卑贱的下人欢好一次,便怀上孽种,自己从前也是多承恩宠的侍人,怎么就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消息呢?眼下若不在婉转求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过几日肚子渐渐大了,便再也遮掩不下去了。 考虑到事情的方方面面,她不愿再多想,白嫩的双手在秦政的胸前往返流连,脱下他全是冷汗的外衣,露出男人精壮的胸膛,“王爷,妾身不过是想要您的人,别的什么也不会多说!” 秦政今晚确实有点倦,大概是源于流了太多血液,四肢都觉得提不起劲。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勉强自己提起精神,迎接温柔乡中的陷阱。他的身体在享受美人恩惠的同时,心底还在默念:吕清竹,都是因为你,我这样虚弱的身子居然还要应付这种费力的事情,记住,你又欠本王一次! 第四十八章 私交 第四十八章私交 从秦政走后,那一整个晚上,清竹都沉默不语地躺在孤单的床榻上,鼻子里是血液的腥气,心中更是说不出怎样的滋味,这个房间每每与她都是骇人的回忆,这是自己在竹园居住的第二个晚上,可是每次都是血腥难忘。 独自坐在床头,漫漫长夜,始终未眠,她在反复思索,自己究竟是在担忧吕家还是在担忧秦政,结果不得而知,就这样不息不休一直过了两天。 第三日清晨,清竹困倦急了刚刚睡去,却感觉被人在睡梦中推了推身体。睁眼时便看见一脸忧色的莹儿久立床边。 “小姐,快醒一醒,”莹儿一边说话,一边摇晃她很是疲乏的身躯,“快些梳洗打扮,一会儿还要随王爷入朝面圣呢!” “莹儿,是你?”清竹见到丫鬟,恰似渴极的人遇见一泓清泉,发自内心的雀跃欢喜,随即憔悴的脸上又殚精竭虑,“你怎么进来的,变态不是交代过不让任何人进出吗?”她明确记得那天晚上那个恼羞成怒的男子曾颁布旨意,从此没有他的命令,这座竹园谁也不能出入。 莹儿慌忙摇头,示意她噤声,双手将她架起,搀扶到铜镜前,小声说道,“小姐,小心隔墙有耳。”随即她又朗声道,“该进来的都进来吧!” 话音未落,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启,十来个侍女手持托盘鱼贯而入,为首的女婢自然是王府中的大丫头莲儿,她手中拖着放满金银首饰的棕盘,其余的侍女有的拿着衣衫鞋袜,有的拿着胭脂水粉,还有的拿着铜盆布巾。莲儿小心翼翼地来到清竹面前,“千妃娘娘吉祥,奴婢奉王爷之命,给您送来衣饰,请您梳洗打扮完毕立时入宫,陪王爷一同参加明日的文武大会。这里有沧海明月金步摇一支,后面还有百鸟朝凤金丝彩衣一件,这些都是王爷的赏赐,请您笑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文武大会?”清竹攒起黛眉,想起入宫又要看到冯凝香和妙竹幽怨的眼睛,心中不免闷乱,推脱道,“劳烦莲儿姑娘通禀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恐怕难以陪同觐见,还是让王爷另觅高明吧!” 莲儿脸上冷笑连连,嘴边挑起一记阴谋得逞的怪笑,“王爷的旨意大于天,王府中谁敢违背,但既然是千妃娘娘的懿旨,奴婢只好将您的话原样传达,只是不知王爷可否赞同。”说完,带着一群下人纷纷离去。 下人们越走越远,丫鬟莹儿表情淡淡,看不清喜怒,将棉巾投入温水中沾湿,过水拧干后为清竹净面,“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是否中听?” 清竹哪有心思听她说话,满心乱七八糟的猜想,不晓得秦政现在的腿伤可有见好,但顾忌到前晚那人不冷不热的警告,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询问,只是随便问了一句,“莹儿,先别说这个,我先问你件事情,这几日我不能出院,王府中可以什么大事发生?” 莹儿只道她是不愿听自己的好心提点,垂眸叹气道,“没什么大事发生!” “哦,如此这样最好,”清竹放下高高悬起的玲珑七窍心接着又道,“适才你要问我什么事情?” 莹儿为她擦洗的手在空中一顿,抬眼看着自家小姐,眼中满满全是担忧,“小姐,莹儿知道这样与您说话有失体统,但奴婢实在不愿您继续错下去,一子错满盘皆输,您一个不小心,恐怕受牵连的是整整一座相府。” 清竹被她这样一问,心头起疑,没了主意,“莹儿,你说这话是何意图,你我姐妹一场,有话不妨直说,莫要七扭八拐,生分了往日情谊!” 既然说到如此地步,莹儿便毫不避忌地喃声道,“小姐,你与宰父大夫可是有何私交?” 私交?所谓古代男女的私交就是——偷情吧! 清竹虽然被她问得气闷,却依旧语气和蔼地道,“莹儿你跟随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见我与任何男子来往过密,我承认自己是不拘小节惯了,但确实没有做出有违男女伦常的事情来,今日你这般问我,定是在府中听得什么闲言碎语,这些我也全不在乎,不过你既然是我的姐妹,希望你信任我才好。” 莹儿闻言,心情大好,搁下布巾,又为她精心挽起一个流云髻,将珠光宝气的步摇插在发髻正中,“小姐这样说奴婢就不再悬心了,莹儿自然是相信小姐的一言一行,只是……恐怕府中别的下人不是这样的心思,我只愿小姐您万事三思而行,莫要中了旁人挑拨离间的恶计,折损今日王爷好不容易赐予的宠爱。” 清竹明白莹儿定是在王府里听得什么关乎于自己名节的闲言闲语,本来无心与这些女人争宠,可她们却全然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恨不得将她说成倚门卖笑的风流女子才好。 “小姐,王爷性情傲慢冷清,平日待您确实有欠妥当,”莹儿一面为她在面颊上涂脂抹粉,一面劝说道,“但奴婢看来,近些时日王爷对您的言语举动大有改观,他看您的眼神也似与往日迥然。小姐,王爷是您的夫君您的天,作为女子想要保全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是顺从乖巧一点更加讨喜,这样更能夺得王爷的宠爱,否则……哦,对了,提到宠爱,奴婢倒是想起王府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清竹的心忽地提到嗓子眼,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唯恐一张嘴,颤抖的小心肝一下蹦将出来。 莹儿往左右瞭望了一眼,极为神秘地道,“小姐,您还不知道吧,那个秋婷侍人已经重拾恩宠,从冷室搬出入住丁香园了。” 秋婷?不是和厨子张方偷情的那个女妾吗?自己从前对她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见到他们冷室偷欢后,才对她有个大致地了解。 “什么时候的事?”清竹诧异,自己失宠被囚也不过三天,秋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猛反扑,想来也是个有些手段的女子。 “就在您被禁的那天晚上,要不是小姐说出什么和离这样的狠话,王爷也不会觉得丢脸将您废弃,”莹儿脸上带着不屑,“她一个小小的侍人更不可能有现在的风头,奴婢听闻她那晚留住丁香园时就和王爷复合了,说是王爷宠幸她一个整晚,那欢叫之声甚至盖过了苍侍人。” 清竹的玉指紧紧握拳,脸色瞬间苍白,嘴唇也少了先前的红润,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他呢!这个精.虫上脑,全不管顾的种马,既然能与别的女人贪欢一晌,想来腿伤也重不到哪去,却偏偏害得自己为他心事重重,几乎三晚没合上眼,可人家倒好,和小老婆巫山风雨共赴云端去了!自己那晚怎么就没下手再重一些,伤了他的动脉让他飙血挂了算了,不好,应该把刀在偏一点,直接将那个东西割了才是一了百了,也省得这个男人见天想做这种下流的事。 脑中转了一百八十多个弯弯,将这个任人唾弃的男子在心中狠狠地问候数遍。 一阵手脚麻利地细心装扮后,焕然一新的女子一扫往日的清新明丽,多了一分妖娆魅惑。丰容盛鬋,丰韵娉婷,头上的凤冠霞帔更张显出她身分鹤立鸡群的高贵不凡。 清竹走出竹园,同莹儿一并往墨竹殿走去。 轻移莲步,款款而来,袅袅婷婷,衣带当风。宰父看到眼前妖媚的女子,心跳差点漏了一个节拍,听闻今日清竹要随秦政进宫面圣,参加四年一度的文武大会,他便心下忧虑,几日前为秦政暗中查看腿伤时,宰父便已经心中了然,定是这位风流王爷意欲用强,遭到女子的反抗才受了刀伤。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结果显而易见,从秦政小心谨慎,恐怕走漏风声的情形来看,此女非清竹无二。 如此他便疑虑更甚,喜忧参半。喜是源于清竹对秦政并没有过多的情意,否则哪个女子能用利器伤害自己心爱的丈夫?忧是因为她现在毕竟软骨散毒素未清,秦政再欲用强,到时恐怕她无所遁藏,难逃此劫! 想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一个可以与之抗衡的办法,于是三天未出药房,终于研制出一颗神奇的丹药——回力丸。 “竹子,你最近可好!”看到眼前的清秀佳人虽然千娇百媚,却难掩眉眼中的疲惫,他不觉担忧出口。 回身看到宰父时,清竹也是一惊,怎么几天没见,他便满面胡茬苍老了几岁,浑身的水气定是在晨雾中站立多时,这个样子仿佛生病一般让人看了就心疼。 莹儿见到宰父有些挂不住脸,正欲上前,便被清竹拉了回来,“莹儿,你先去前边,我和不可说几句闲话就马上过来。” 小丫头听得清竹这样一说,也没有办法,想着如果有人瞧见小姐与男子私谈,不知又要编排些什么罪名按在她头上,自己如果能把风放哨,小姐也许就少了一丝危险。 如此她很不情愿地向前小步跑着,还不时用美目左看看右望望,好似地下党接头一般举止神秘莫测。 清竹被她一番动作逗得喘不过气来,笑着对宰父道,“瞧瞧我们莹儿,接头工作比余则成都不差分毫!” 第四十九章 佳人心思 第四十九章佳人心思 宰父英挺的剑眉隆成山形,心中疑窦重生,开口道,“余则成是何许人也?” 清竹被他问得扑哧一笑,“他是翠平的相公,天底下最有名的细作。” “噢!”宰父薄唇弯成o行,听得翠平这样的女子名字,便知她定是府里的丫头,于是接着道,“她是哪个女眷房里的婢女,竟然如此大胆?和细作勾搭成奸,可知这是死罪?” 清竹眼睛睁得犹如铜铃一般大小,表情木然地干笑几声,急忙岔开话头,结束此次鸡同鸭讲的对话,“不可,我跟你闹着玩呢!对了,一大清早你找我有何贵干?” 宰父也收定心思,他还有要事要嘱咐清竹,怎么一见到心爱的女子便东拉西扯忘了正题,险些耽误了大事。只见他左右环视一眼,一大步迈到清竹身边,拉过她的手温声道,“今日入宫面见天颜难料凶险,竹子万事都有提防小心,别中了小人奸计,吃了无名的亏头,这是回力丸,如遇危险时你可将它服下,暂时抵抗软骨散的药力,保你一个时辰内武功身手恢复到原来的八九分。”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神奇的药丸?”清竹目露惊叹,神色立时凛起,一脸的敬佩,“有这等好药,不可怎么才为我拿来,让我受了那变态王爷这么久的窝囊气?” 她若是早点解除体内的余毒,一般的男子自然亲近不到左右,到时再有人刻意刁难,实在不行自己便可以逃之夭夭。 “回力丸治标不治本,况且是药三分毒,药力叠加恐怕有损身体。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服用此药!”宰父眼色幽然,“竹子可将里面的药粒缝在衣角或是香囊中,至关重要的时候服用一颗。” 宰父扯着清竹的小手,将一颗密封的丸药塞进她的手心,眼中的痴情像是能溺死人的一泓潭水。 清竹望见男子情深一片的双眸竟笑了起来,“难怪莹儿那丫头会误会,不可你这一双桃花眼还真真是勾魂摄魄,老实交待,平时装成含情脉脉的模样骗了多少闺中少女?好在我经历不少世面,否则也要被你搅得春心暗许,非你不嫁了!” 男子眼神突现落寞,原来自己的一腔真情在她心中不过是装模作样,他嘴角苦笑,没关系,虽然现在竹子还不曾为我心动,但印象总是好过秦政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天长日久必见真心,早晚能打动心爱人的芳心。 两人说完话就独自分开,各奔东西。 通往丁香园的路上,今天极为罕见鲜有下人们行走,她们主仆两个一路畅通无阻,没受到任何小厮侍女们的打扰。 原来,文武大会开赛在即,府中的上上下下,全在议论这件事,都希望能跟着主子出府见见世面,开开眼界,谁也不愿错过四年难得的机会,于是将丁香园围个水泄不通,随时候命等待主人的召唤。 清竹主仆来到飘香满园的小院时,早有近百的下人们在那里待命,她们还没走入人群,便听到里面有女子说笑玩闹的嬉戏声。 “众位姐妹,明日文武大会即将开赛,不知道那时皇宫是怎样一番热闹景象?”音调话语甜软,说这话的女子正是菊妃。 “嗯,”梅妃也接着议论,一脸忧国忧民的凝色,眸中漾起淡淡惆怅,“难得此次大会在北秦帝都朝歌举行,说来咱们上次承办还是十六年前,那时国运不济,百姓凄苦,当时竟成了其他国家的笑柄。” 这位梅妃娘娘别看身子骨精贵,从小体弱多病,吹不得风淋不得雨,但她却有其他女子不具备的情怀,就是天生胸怀天下,志向高远,这也是秦政较为看重她的缘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梅妃姐姐多虑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秦国四海安抚,国富民强,哪里容得下他人耻笑?”晴雪看到梅妃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急忙讨好安抚道。 梅妃闻言略微一愣,但转瞬已然恢复常色,“看来是姐姐我多虑了!”可她心中却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今年是灾年,眼下北秦水灾刚刚治理初见成效,但国库亏空,百姓潦倒,常有民众吃草皮嚼树根的传言,何来国富民强一说? “姐妹们都是妇道人家,治国平帮安天下的雄心壮志交给男子即可,何须咱们操心费力?”蓉儿也跟着巴结附和几句,她和晴雪虽然是兰妃一派,却也不想得罪梅妃娘娘。 “呵,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兰妃原本浅笑地脸颊乍现冷光,“难怪梅妃姐姐常受王爷器重,姐姐是忧国恤民、胸怀大志,咱们这些妹妹全是碌碌无为、无所事事,怎可与梅姐姐齐头并进?” 梅妃沉着的脸蓦然变色,面庞忽青忽白,甚是难看。 侍人黎儿眼见靠山面子难堪,急着分开话题道,“提及四国大赛,妹妹眼皮子浅,身份卑微又家境不好,从未曾亲眼见证,可有哪位姐姐有此眼福,透露一二也好让黎儿长长见识。” “都说出身门楣是骗不了人的东西,今日一看果如其然,奴才出身就是奴才出身,即使咸鱼翻身,成了主子,言谈举止,接人待物也全然没有主子的架势,文武大会岂是咱们这些女儿家会看到的比赛?黎儿你这问题在政王府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跟府外人提起,免得被人贻笑大方,还以为王府中全是目光短浅、孤陋寡闻的庸人呢!”蓉儿闻听黎儿此言,眼底鄙夷,“再者说来梅妃姐姐、兰妃姐姐两位娘娘闲谈,怎能容得下人胡乱搀言,黎儿妹妹莫要失了分寸才好。” “蓉儿此言有理,”晴雪也跟着口出恶言,“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别忘了自己从前是出自哪房的丫头!” 说来黎儿原来本是兰舫中丫鬟,因为聪明能干,便被兰妃送给秦政当成贴身女婢,这个黎儿也是个心比天高的女子,终于得了机会,飞上枝头。但最可气的是黎儿并没有投靠兰妃,恰恰相反,归依了与兰妃势如水火的梅妃,这更让兰妃恨意绵绵,咽不下这口气。 别看晴雪和蓉儿“娱乐二人转”组合对梅妃有礼有节,但对待现下同是侍人,从前原为女婢的黎儿可没那么客气,二人一唱一和,盛气凌人,全然没将她视为同等身份的女子。 “英雄不问出处,黎儿目前也是王爷的人,咱们姐妹共同服侍王爷,还望同心协力,共同延绵子嗣,莫要相互排挤才好。”梅妃也颇为仗义地替黎儿解围,两人相视轻笑,点头示意。 “是,我等自然唯梅妃姐姐马首是瞻。”众女一并起身万福。 府中女眷现在都是左右为难,梅妃和兰妃两位娘娘分庭抗礼、不分上下、旗鼓相当,自己稍不留心,站错了队伍,到时如若另一方得胜成了真正的王妃,自己就是得罪了王府女首,日后的形势可想而知,时光荏苒,岁月难熬,以后在政王府的漫长日子里,受人冷眼被穿小鞋的事就是家常便饭了。 兰妃嚣张跋扈,眼下掌管府中事务,风光无限,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王爷对她并非真心疼惜,而是意欲拉拢其兄彪骑营兰大将军,而梅妃谦善慧黠,虽然身弱不理家事,但王爷对她却颇为偏爱,府中有什么大事小情还是要和她相互商议才最后定夺。所以最近不少从前投奔兰妃的女眷们也都临阵倒戈,心更向着梅妃。 晴雪见兰妃面色阴冷,心中了然,自己和蓉儿毕竟从前也受到她的恩惠,面上还是要彬彬有礼,“兰妃姐姐,妹妹听闻兰大将军骁勇善战,是男儿中的典范,以前曾多次陪同皇帝参加文武大会,兰家兄妹亲爱之情天下传扬,想来您也知道有关比赛的不少趣事吧!” 语未言尽,正中兰妃下怀,但见她喜上眉梢,轻启丹唇,“那是自然!”柔媚的声线像一缕若隐若现的清烟,在小院四方怒放的丁香中轻轻缠绕。 “我从前没出阁的时候,家兄时常和我提起他走南闯北时的一些见闻呢!”说起哥哥她也甚是自豪,兰大将军的大名整个北秦谁人不知,他无情和冷血,手段高明,手下大军数万,征战沙场,抵御外侮,现下的大半个江山都是他所平定。兰将军是“吞山河而壮四海,御于云而随于风”的傲首男子,跺跺脚整个天下也为之悍然。兰妃自认自己今天在王府中如鱼得水的姿态全都仰仗于兄长,若没有他在朝堂中的尊贵地位,她怎能得到掌理事务的主权? 梅妃看到她沾沾自喜的模样,面带冷笑也奉承道,“兰大将军威名在外,四海之内,声名远播,颇受当今圣上的厚爱看重,将来更是功不可没的镇远将军,姐姐真为妹妹有这样的亲兄羡慕得很呢!” 众女听到梅妃的恭维,只道她也是摄于兰妃兄长的威名,俯首称臣、甘拜下风。 只有站在院门口的清竹心里会意,嘴角挑笑,这个兰妃还真是蠢笨的可爱。自古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兰大将军眼下功高盖主,恐怕最想除掉他的人正是天子秦颐人! 第五十章 绿帽 第五十章绿帽 兰妃此时更是得胜的猫儿欢似虎,强装平静,略显愉悦地道,“家兄曾经说过,文武大会乃是天下能人贤士聚集的地方,各国也都是利用这次机会选举人才,提拔能士,所以到那时汗歌定会万人空巷,熙熙攘攘的人流如过江之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妹妹也略知一二,听说届时四国的君王及皇子均会携家眷到场观摩,不知咱们姐妹谁有这个福气能和王爷同往。”蓉儿急忙接口,一脸的期冀之色。 “那还用说,自然是兰妃姐姐,如若你们兄妹二人全能出席,也算是成就了兰府德高望重、富贵满门的一段佳话。”晴雪赶紧恭维,恐怕错过这个难得的巴结机会。 “哪敢呢?”兰妃彻底失落了自己的心,自从上次入宫不成,她就已经领悟到王爷的真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她在府中的地位全因为家族的荣耀和兄长的威名,她不过是个花瓶式地摆设,眼下也不在巴望王爷的爱意,只想得到正妃的位置,否则她得罪的人众多,以后在府中的日子将煎熬难过。 “我看没准是梅妃姐姐陪同进宫,”黎儿忙着奉承,好了伤疤忘了疼,已然忘却适才晴雪和蓉儿两位侍人的挖苦讽刺,“梅丞相是皇上身边大红大紫的人物,听说他最近思女成疾,王爷向来注重孝道,自然会借着这个机会让梅大人和姐姐相见,以解思念之情。” “黎儿千万别这样说,朝见天颜可是皇家大事,姐姐自知福薄,我这不争气的身子还真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呢!”梅妃虽然志盈心满但低调内敛,不想过早成为女眷心中的众矢之的。 “几位娘娘侍人还不知道吧,”兰妃的小幽颇是不满地小声道,“今天一早儿,奴婢听王爷房中的莲儿姑娘说,王爷命她到竹园请千妃娘娘更衣打扮,说是要一同进宫面圣呢。” 梅妃原本欣欣自得的俏脸立时如罩冰霜,但刹那便恢复如初,依旧欢颜,“听闻竹妹妹聪慧过人、颇得圣意,上次宫廷盛宴也是技压群芳、一鸣惊人,王爷此举真是考虑得当。” 晴雪却极为不悦地冷哼,“哼,梅姐姐这话妹妹不敢苟同,素问千妃婚前行为不检,失贞在先,但王爷还是对她倾心疼爱,如此让她更加恃宠而骄,现在这个时辰还不来丁香园议事。” “正是正是,”蓉儿和晴雪从来都是同仇敌忾,也跟着数落道,“都日上三竿了,还不晨起,恐怕是没将咱们这些姐妹们放在眼中。” “她没将咱们放在眼里,咱们也未必瞧得起她,”晴雪接着道,“这种不贞不洁的女子居然和咱们姐妹一起侍奉王爷,想起来都觉得恶心,从前就有传言说她在吕府中就和厨子私通,近来又听说她居然和王府中的张方,称兄道弟举止亲昵,怎么这位千妃就偏偏跟厨子干上了呢!” 秋婷闻言浑身一抖,脸色苍白,表情极不自然。 “晴雪妹妹不得胡言,”梅妃急忙出声制止道,“自古道人赃并获,捉奸在床,你这样说可有真凭实据?” “禀梅妃娘娘,奴婢曾在几日前亲眼看见千妃娘娘清晨匆匆从偏院张方的房中走出,当时还一番心不在焉,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知……”小幽好似欲言又止,故弄玄虚道,“不知千妃娘娘可是晚间与张方有何私事要谈。” “果有其事?”梅妃似是不信,故作惊讶道,“红口白牙你莫要诬陷竹妹妹!” “奴婢敢拿性命担保,如若此言有失,甘受责罚。”小幽急切跪倒,“不止奴婢一人,当时偏院中的所有下人都可作证,而且,头几日晚间府中有个下人在冷室旁边路过,听得里面有男女欢好的声音,本来还以为是哪房的小厮和丫头在那里偷情,谁知竟看到张方衣冠不整,从里面鬼鬼祟祟出来,还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想来是……”她还没说完,脸颊就已经有红晕两团。 “冷室?”兰妃愕然出声,惊大双眸,“那不正是千妃居住的偏殿吗?难道一个地位尊贵的王妃真的会与身份卑微的下人勾搭成奸?” 秋婷吓得脸色发白,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局促,手脚冰凉打起摆子。 梅妃脸上浮现温怒,右手拍击桌面,肃立正色道,“岂有此理?巍巍政王府岂是藏污纳垢之所,这对奸夫淫妇这里是断断容不得!但此事关乎王爷声名,事关重大,还需彻查,不管是谁,王府中倘若出了这种丑事,都是杀头的大罪。” “原本以为千妃和宰父大夫关系匪浅,这样看来还真是妹妹眼拙了,人家的正主儿竟然是王府的大厨,千妃的眼光还真是与众不同,特别的紧。”苍井也不落人后跟着起哄。 “没准人家和多个男子都暧昧不清呢!”秋婷将一颗乱跳的心放回肚里,适时加以挑唆,终于将火苗引向千妃,自己目前看来还是安然无恙。 “前几日还听闻千妃吵吵嚷嚷地要和王爷和离,看来此事定非空穴来风,若不是与人有染,怎会忤逆王爷的意思,”欢儿也终于可以报一箭之仇,“可怜王爷头戴绿帽还丝毫不觉。” “就是。” “此话有理。” 众人拾柴火焰高,女眷们各怀心思,说实话她们也并不喜欢行事怪异的千妃,这等通奸的罪名若是作实恐怕她将永无翻身之日。 清竹在院门口听了多时,本对她们的无稽之谈毫不在意,但待到最后越来越气。她真想冲进去一人赏她们几个大耳刮子,告诉她们少在这里乱嚼舌根,谁知刚要怒气冲冲提步进院,竟被人拉住了手臂,回头看见秦政一张黑着的冷脸,原来人家也早已到达多时,看见自己并没有进房,便索性也跟着她一同静默良久,是以王府中女眷们的纷纷议论早就听进他的耳里,他也是气得浑身战栗,无计可施。 秦政今日一身银色锦衣,恰似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左手中一根翠绿的竹杖,更显出气质高雅,卓尔不群。 他一手拄着绿杖,一手拉着她的素手,满腔怒火回到正厅之中,却无处发作。今日一早,听莲儿说千妃推脱身子不适不愿前往的消息后,便不顾伤痛亲自赶往竹园,谁知人家并不在那里。他气恼担忧,一方面真的担心这几日她担心自己的病情,忧思成疾生了病,另一方面也气她对自己冷漠无情,连文武大会这样大的场面都不愿陪他出席。 “臣妾参加王爷,王爷万福金安!”众女纷纷拜倒,一见他的面色,已知坏事,匍倒在地,连连叩头。 脚步蹒跚,步履艰难,每走一步,便是一阵剧痛。但他并不知道疼的是心,还是腿上的伤口,翻来覆去,一波一浪,犹如连绵不绝的潮水,来了去去了又来,反反复复,永不停歇。 两人虽然是手挽手,但貌合神离的样子全然落入旁人眼中。 清竹初见他时满眼的关切疼惜,心想他受了腿伤又不能声张,受了很大的委屈,但忽然想到莹儿说过他受伤当晚就宠幸秋婷,更认为他是色字当头,全无节制的男子,眼中原先的温情乍然变成怨怼,扭过头去不愿看他。 秦政对她的刻意疏离也是怨恨,咬牙暗恨、躁怒不堪,心道这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我都未曾追究,怎么还敢对自己不闻不问,不以为然。 “万福金安,我哪有这种福气,”秦政见到众女眷探头探脑地张望,思及她们对自己的品头论足,顿时气往上冲,高声叫道:“适才本王可听到你们不是这样说的!” 他漫步近前,一脚踢在欢儿的腰眼上,口内喝骂道:“你方才说谁头戴绿帽还丝毫不觉?” 欢儿被踢得瘫坐在地上,额上冷汗嗖嗖直冒,弱弱地抬头哭诉:“王爷,妾身不敢了,欢儿只是心疼王爷冤屈,被这样名声扫地的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她……她在冷室和张方偷欢,王爷难道您不彻查追究吗?” “名声扫地?”清竹颇为讽刺地讪讪一笑,“真没想到这样的词语能从你的口中说出?” 清竹冷眼如刀,尔后浮出几丝浅笑,款款行至欢儿身前,欠下身子道,“我从前也对欢儿妹妹的来处略有耳闻,听说你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天下奇女子,如果我真的是名声扫地,那妹妹又该用何种词汇形容呢?笑人齿缺而狗窦大开,欢儿将清竹一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比喻成水性杨花的荡妇,那妹妹这种依门卖笑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该以何等身份自居呢?” 欢儿被她说的脸色实在挂不住,眸子闪动泪花,人前被提及自己深藏的短处,心就像在煎锅中滚过一般地难受,她深知王爷的性情阴狠无情,眼前让人翻出旧账,颜面扫地,一个气恨便会将她休弃,只好哭着道,“王爷,欢儿知错了……您难道忘了从前在南齐时患难相知的日子吗?” 秦政想起往日的艰辛,碍于面子,闭目长叹一声,“侍人欢儿目无尊上,出言不敬,囚困欢儿阁禁闭一月思过反省……” 第五十一章 受罚 第五十一章受罚 秦政高大的身形突现落寞,深沉精算的眼眸与欢儿交错而过,“欢儿,你言语怠慢,以下犯上,本该贬为奴役,逐出王府,本王顾念你是初犯而且昔日我有难时待我不薄,今日权且轻判,异日你若再犯,到时莫怪我心狠手辣,手下无情。小全子,带欢侍人下去吧!” “妾身谢王爷圣断!”欢儿了解秦政的个性,以他从不心慈手软的行事风格,今天已算是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她连忙起身拜谢,抹干眼泪,随太监下人一同走出小院。 众女看到此时的一番场景,各怀鬼胎,有的在心中猜测看来这次千妃难逃此劫,也有的同情起无辜的侍人欢儿,她也只是一时口快,说了人人想说但并未感言的实话而已。 女人们的心思逃不过秦政的双眸,眼底一道异光,一闪而逝。“今日的事到此为止,本王爷不想过多追究责任,望各位爱妃日后谨言慎行,别污了王府的清净。千妃即刻随本王进宫,立时启程,不得延误。” 女眷们神色复杂地相互凝望,看来王爷是有心偏袒千妃,他非但没有查问冷室偷欢的事情原委,还恼羞成怒,将言语侮辱千妃的侍人欢儿禁闭反省,最后还别具深意地警告众人谨言慎行,这分明是给大家一个下马威,杀鸡儆猴,想要给她树立威信,莫非来日她就要登上王妃的正位? 清竹却半是欢喜,半是担忧,欢喜正是因为不用再纠结男女之事,而且从他的言语中自己分明看到了信任;担忧则是源于自己又要和秦政同行面君,他几乎每日都用犀利而冰冷的目光注视自己,让她全身不畅,这几天的赛程不知道要出什么样是事情! “王爷,您处事一贯刚正不阿,可是今日这番处理恐怕有失公允,臣妾不敢苟同。” 众人循着声音来源,只见兰妃已然树身站起,面上表情阴暗不明,“适才欢侍人不过是口不择言,言语冲撞了您,王爷就将她囚禁一月有余,但这件事要是溯本追源,始作俑者还是妇德败坏,有失门风的不贞臣女。” “噢?”秦政听出兰妃口气中的不善,就算是再笨拙的人,也听得出来,“那本王倒要听听,谁是这个不耻之女了!” “冷室偷欢……哼……”兰妃抬眸,淡眉挑了挑,“自然是冷室的主人。” “冷室的主人也不在少数,从前就曾幽闭过很多侍人,前几日千妃和秋婷也曾在哪里修养,不知兰妃妹妹所指何人?”梅妃适时引开话题,意在替清竹解围。 “梅姐姐此话何意?是要偏畸千妃吗?” “梅儿不敢,有王爷在此,万事皆由一家之主做主,哪里用得着咱们这些妇道人家操心?再说妹妹不要过于武断,仅凭兰舫婢女小幽的一面之词难以污蔑清白之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兰儿知道梅姐姐向来与千妃交好,彼此关照同穿一条裤子,但今日众多女眷在此,梅姐姐如此偏私,也未免太过分了。” “到底是梅儿偏私,还是某些人意欲陷害?” “王爷,”梅妃义正言辞地道,“冷室之事还请王爷调查处理,免得有心人奸计得逞、刻意害人。” 兰妃也急于表示清白,“王爷,梅姐姐的话一点都不错,王府中出了这等大事还请您拿主意处置。” 梅妃从前锋芒不露,收敛隐忍,今天不知为何在秦政面前这般维护千妃的清誉,众人看到均是感叹,真是患难见真情,如今这种时候才看出梅妃对姐妹的一番情深,这时人心全都归向梅妃。 秦政看着眼前女子们的争执,却闭上双眸,神情看起来十分恬淡安逸,“本王累了,现在时间紧迫,马上就要出发,等再回王府后自然要纠察此事,断不能使无辜的人受此不白之冤,更不能让栽赃的人得逞。(.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话未言尽,他已然拄着竹杖缓慢地步出房门,直奔马车方向。 梅儿展现难得一见的笑脸,碎步上前,拉着清竹的手朗声道,“让妹妹受委屈了,王爷英明果断,明察秋毫,定会惩罚阴险狡诈的奸佞小人。” 清竹眼中全是感激之情,动容道,“今天多亏姐姐主持正义,否则妹妹真是百口莫辩,定要被人扣上淫.妇的恶名,姐姐大恩大德妹妹没齿难忘,真不知要如何回报!” “妹妹说笑了,你我姐妹同心,定能将府中的全部阴暗一并清除,还其清天白日。”梅妃说完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又道,“要说回报,姐姐还真是有事相求!” “何事?妹妹定当在所不辞!”清竹本是实在人,此刻更是掏心挖肺地表示诚心。 梅妃很是神秘地低下头,声音温婉低柔,“竹妹妹知道姐姐从小体弱,入府三个月多次侍寝,可这不争气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好事报到,我见妹妹身体安康,就请妹妹以后多为王府的后嗣问题着想,少跟王爷闹性子,也好早点添上一儿半女,让王府中也有个人间天伦。” 梅妃的话虽是对着清竹而言,但声音却并不低小,满屋女眷没有一个不听在耳际,都对梅妃识大体的举止颇为感动,更羡慕嫉恨清竹眼下独得王爷欢心。 清竹的脸色略显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搞不清状况。 说话间众女已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空荡荡的丁香园角落里只有两个身影。 “小娟,看来王爷是定要调查此事了,到时那个经不起吓唬的软骨头要是将我供出该怎么办?”秋婷一脸的急色,事情迫在眉睫,要是想不到推脱的方法,几日后王爷只要将张方严刑拷打,那个胆小怕事的狗东西为保性命定会将事情和盘托出,那样自己和家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侍人,莫怕,”小娟眉头深锁,思考半晌道,“奴婢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 “火烧眉毛了,你还卖什么关子?” “侍人,您既然已经怀了那人的骨肉,就全无保留地告诉他,自古言道虎毒不食子,何况张方也只是贪生怕死,他对您还是颇有情意的,如果事情败露,他死罪难逃,但您是一尸两命,他即便不顾及您,也要顾及自己的亲子,让他咬紧牙关认定和他通奸的人就是千妃,如果他二人奸情作实,您就可以侥幸逃命。” “那样岂不冤枉了千妃?”秋婷虽不是什么善人,但也有恻隐之心,自己做的冤孽难道要别人顶替? “侍人真是菩萨心肠,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不找个替死鬼你怎么托生?” “我只是觉得如果陷害不成,到时伤虎不成反被虎伤,要是得罪了吕家恐怕家人性命堪舆。” “哼,”小娟鼻中冷哼连连,“侍人现在才想到家人吗?那您倒是别作这样危及家人性命是事才好,事到如今就算肠子悔青也没有后悔药可讨了!” 秋婷被她噎得良久不语,面上几乎不带任何血色,“那我该怎么是好?” “侍人如果实在不想栽赃也好,那就想办法让王爷将千妃驱逐,那样冷室的事就无人追究,不了了之。”小娟唇瓣微微启开,定定地望着这个没有主见的主子。 “你不说我到是忘了,前几日王爷的腿伤应该是千妃所为……” “这样最好,不如就叫人放出风去说王爷被她刺伤,那样的话不用我们出手,皇上就能取了她的性命。”小娟眸底寒意沉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此计还不能除了千妃,侍人不如给张方修书一封,让他也有个知会,以备不测。” 秋婷点头应诺,她原本与千妃无冤无仇,如果不是自己偷人的丑事被千妃撞见,她也不想托人下水,原本只是想着既然千妃并不得宠,找个机会在王爷面前告她恶状,将她撵出王府就是了,但与人有私的事情若能落实,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但眼下她又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做了这等天大的错事在先,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此她便心意打定,找出文房四宝,给她极为不屑的男子写下书信求救! 飞速行驶的马车上,秦政闭目休息,彷佛睡得很香很甜。 而清竹一直用满是试探之意的眼神凝视着身边的男子,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向来轻慢鄙视她吗?今天有这等机会为何不将自己淫.荡的帽子扣死,这样更能作践诋毁吕家! 她支撑起娇弱的身子稍微往小窗边移动,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脚,却听到一声冷冽如雪的磁性声音冷冰传来,“那里是风口,不要过去!” 清竹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惊了一下,抬眸,唇瓣一抹涩然扬起,“原来你没睡着?正好我有事问你……王爷为什么相信冷室的事与臣妾无关,你不是一向最喜欢说我勾三搭四吗?” 秦政蓦地瞠目,眼瞳泛动一抹淡若云雾的柔光,嘴角挑起轻笑,“本王从始至终都认为你是个朝三暮四的女子,不过,我只是不信你的眼光会那么低劣,与一个身份卑贱的厨子私通。”他本想等到这次大会结束便打开心结,不再与她斗气较劲,可谁曾想另一个男子的出现将原本的计划全部打乱,更搅动了本该清澈的一池春水。 第一章 再遇太子 第一章 再遇太子 明月未出群山高,瑞光千丈生白毫。[.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弯新月高高挂在墨蓝色的天空,清澈如水的光辉普照着大地。 当清竹的马车到达皇宫时,天色渐晚,月明星稀。两人下车后各自为阵,谁也没理会谁,独自行走。秦政手拄着竹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大腿疼得厉害。 清竹走在前端,胸口气得发闷,怎么这个男人就这样口不积德,自己哪里朝三暮四了?但回头看到他颠簸的脚步又心中不忍,毕竟他的伤源于自己,而且他并没有追究责任还尽力替她隐瞒。 转过身去,挽住秦政的右臂,盈盈眼眸交流,蕴含情真意切,夫妻二人同入宫门。 文物大会乃是天下闻名的大赛,各国官方首脑都要出席,因此北秦特地在朝阳宫内的摘星阁中安排大型的夜宴,为四国的皇亲国戚们接风洗尘。 文武大会,每四年由火凤大陆的四个国家轮流举办,大会共分两个分赛——文赛和武赛,赛程共半月有余。 文赛既是吟诗作对,附庸风雅,武赛乃是舞枪弄棒,问鼎华山。 前几日是文赛的初赛,待到初赛结束最后一天是决赛,武赛以此类推。如果有人同时在文武大赛中双双夺冠,那么按照惯例,将由主办方也就是承办国家给出相应的奖赏。获胜者还可以直接向当地的帝王提出要求,而且必须得到肯定的答复。 这也是清竹和秦政在赶往摘星阁的路上听到众人谈论时,偷偷留心记下的,她在心中暗想,如果自己也能参加比赛,到时若能侥幸获胜,该向秦忧王提出什么条件呢? 摘星阁,取自李白“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诗句,楼如其名,是座高高耸起,直入云霄的阁楼,入眼就是宏大宽阔的建筑物,雕梁画栋的房檐,盘旋而上的楼梯,雕工精湛的窗棂,简直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皇家宫殿。果然不愧是四国有名人物比拼的地方,连比赛场所都选择得如此奢侈。 清竹二人按照宫女的指引来到指定的位置坐定,这才发现原来文物大会果真是数年难遇的一次大集会,坐席间好多熟悉的面孔让她一生难忘。 楼阁内的桌椅环形摆放,他们进场时已有不少受邀嘉宾入座到场。清竹抬眸,被眼前的人影震住了,但随即唇瓣泛动一抹冷嘲。 他们的左上手正对而坐的一对璧人不是别人,正是抛弃旧爱迎娶新欢的燕国太子燕丹。燕丹今日一身淡黄色暗纹八爪蟒袍,同色的金色法冠高高塑起,衣衫飘飘,青丝荡荡。两人对视,同样含笑的目光,涌动莫名情愫,从他们各自的眼睛,穿透到对方的心田。 燕丹身旁衣着光鲜,珠光宝气的女子也是旧相识——清竹同父异母的姐姐吕幽竹,当今燕国的太子妃。 二人视线在空中相撞,清竹迅速将眸光四处游离,不再与他用眼神交流任何信息。 昔日恋人的一举一动自是逃不过旁人猎奇的好知心理,别人虽然面上不说话,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两人的微小动作。 秦政看到燕丹,眼底的恨意瞬间被点燃,冲天的怒浪来回翻滚,前仇旧恨涌上心头,那一刻他强控制住自己突然冲上前去将眼前人生吞活剥的念头。 燕丹将目光从清竹身上撤离,剑眉挑起,安然落坐,在看到秦政恨入骨髓的视线后,眼瞳轻蔑,笑光流泻,他扬眉展开一抹不屑的笑颜,嘟起红唇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话语轻飘似乎没有一点声响,好像只是用口型表达意图,“畜生!” 秦政的大手在身边紧紧抓起,骨骼发出铮铮的响声,但脸上还是尽量保持原有平静的面容,他告诉自己大仇未报,不可莽撞行事。 清竹错过两个男子之间眼神的对决,当她看到秦政几乎全身发抖,但一反常态的强装镇定,心生疑惑,眸光闪烁,蛾眉淡染一抹担忧,而后压低嗓音,靠到他的耳边道,“王爷,你怎么了?” 秦政正在往事的思考间,听到身旁女子声音婉转的安慰声,黑亮眼瞳微微一愕,心瞬时鲜花布满,芳香沁人,接着沉声道,“本王没事,只要有爱妃常伴左右,即使受太多的苦、遭再多的罪也是值得的,我心甘情愿。” 他一边说一边将右手扶上她的精细脸颊,轻柔地将女子额前的碎发掖到耳后,动作温柔轻缓,仿佛怕将眼前的佳人碰碎了一般小心翼翼。 男子的眼神中交织着温情与冷漠,明睿与生疏,却让她立时迷乱心志。这种眼神十分熟络,她记得在雪女峰上一个男子曾经做过同样的动作,而且还对自己说过一番刻骨铭心的情话。正文,你还好吗,何时才会有重逢之日? 对面桌前的燕丹看到心爱女子与耻辱仇人的郎情妾意,心中也是怒海翻天,但他又能如何,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所为造成,他连怨天尤人的资格都不具备。 燕丹马上会定心神,坐在那里,温润眼眸,忧喜参半。一喜是缘于清竹最起码现在不再记恨自己,他还有希望,只要有一线曙光,他都不会放弃,至死也要重新追回美人的芳心。一忧则是因为看来她和秦政的感情十分融洽,并不像外界传说一般水火不容,这样就给自己先前的计划增加了几分难度。 清竹被秦政一番从天而降的表白,弄得心神不宁,究竟这个男人到底是哪根筋搭错,还是吃坏了东西?这般情意缠绵的痴情模样又演的哪出戏码? 当她的视野随着他的双瞳移动,转眼间瞬即醒悟。原来竟是两个男人之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殃及到无辜的自己。她终于明白,秦政每每虐待毒打她也许就是这个原因,男人们相互怨毒,自己却受到连累,成为秦政的出气筒,接受他的一切残忍报复。想到这儿,她仰头,对着雕刻飞龙在天的巉岩呆楞了一会儿,低眸的瞬间,坚定的光色浮沉眼底,她要离开这两个可恶的男子,不要蹚进仇恨的浑水,永永远远不再回来。 “姐姐,多时未见,最近身体可好?”女子柔媚无骨的话语带着关切至极,轻轻敲打她的心房,但接下来的话让她炳若观火,“母亲对你和丹太子很是想念,总是念叨你们,盼着早点回来看看。” 本以为是妙竹对她的好心关怀,谁知竟是人家二人的姐妹情深。这也不能怪别人,毕竟她们同父同母,比起自己定然要亲上八分。 吕幽竹原本幽怨冷艳的脸上面色一冷,在看清眼前人是自己的同胞妹妹后,抿紧的唇微微翘起,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过了很久她才微笑着道,“姐姐身体很好,不劳妹妹挂牵,父亲母亲大人最近怎样?” 清竹、妙竹睁大眼睛,看到她悲切的面孔,心中一叹,想来姐姐日子过得也不如意。吕幽竹从小到大十分受母亲苏婉溺爱,从来都是目无尊长、骄横傲慢,今时今日竟破天荒地关心起双亲的近况,可见定是在外面受到委屈才想起从前在家中的幸福,两者对比之下也少了从前的几分锐气多了现在的一丝随和。 说起幽竹最近的一些变化也是源于她嫁入皇家之后。原本她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定能夺得恩宠,将来也可统领六宫,可谁曾想事情竟是事与愿违。 自从燕丹与幽竹半年多前成亲至今,除了新婚之夜,燕丹从未留宿过她的房中。对她面上彬彬有礼、相敬如宾,其实是丢之弃之,不管不问。起先她曾幼稚地认为可能是太子殿下温文儒雅,又面子薄,只要自己稍微主动一些,也许两人的关系就会有所改观,可当她悄无声息地来到太子殿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愚蠢到这般田地。结亲不到半月,燕丹就在房中和一名容貌姣好的丫头调情打闹,可笑自己一直认为郎君是感情专注的人而扬扬得意,原来竟是有眼无珠,所托非人。 幽竹为此哭过闹过,甚至寻死上吊,但都没能换来丈夫的半分疼惜。 她找到燕国国君质问,燕惠王却是轻蔑一笑,“自古男儿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又寻得燕国皇后哭诉,燕后齐婧也是冷哼一声,“女子应该识大体,宽容大度才能维护夫主的欢心。”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燕丹也不再遮掩,索性纳了丫鬟小珍为妾,从此珍侍人天天在太子府横行无忌。 幽竹性格简单没有心机,可这珍侍人可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笑面虎,一个小小丫头能在众多女婢中脱颖而出,自然是个颇有手腕的人物。她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多少暗亏,早就失了恩宠,成为挂名的太子妃。时到今日已经全然磨去身上的楞角,没了原来的心性,说话办事也较从前内敛了许多。 她只盼着有一天能诞下皇子,母凭子贵,成为六宫之主,但眼下珍侍人野心勃勃,觊觎的已是自己的正妃之位。对此燕丹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宠妾灭妻十分过分,竟然将那个小妾也带来北秦。幽竹心里明白,若不因自己毕竟是吕府的千金,恐怕现在到场入宴之人就是那个得意的侍人。 第二章 郑国公子 第二章 郑国公子 宫宴开始时已是傍晚,明月如钩,静挂天头。 一番凄苦的回忆让幽竹几乎喘不过气来,痛苦却冷淡无波的眼神,矛盾并和谐的出现在她的身上,她不愿再想,耳际是六个月前清竹的一句良言,“宁嫁匹夫草莽,不入官宦之门。”原来竟是自己错了。 伤痛在心中一旦有了一个闸口,便开始滔滔不绝地泛滥开来,思及近时遭遇,幽竹对清竹浅浅一笑,淡淡点头。 清竹对同父姊妹难得的一次示好很是不适,想要出声探个究竟,却听得另一个女人疑惑顿生的声线,“姐姐,你可是病得糊涂了?” 妙竹用手指贴上幽竹的前额,半晌过后懵然道,“定是姐姐思母心切,得了神志之症,否则绝不可能断断数月竟前后判若两人?” 看来她的突然转变不只清竹不适应,连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妹妹也颇为别扭。 “妹妹休要胡说,”幽竹无奈唇角苦笑,“我哪里得了神志之症?” “旁的咱们也不要再说,左右母亲十分关念你的身子,今日宫宴结束后不如一同回吕府探亲如何?”妙竹见姐姐神情恍惚,就想着法子尽量逗她开心。 “这……”幽竹呐呐开口,神色忽然变得哀戚而绝望,小声道,“妹妹不知,此次来北秦参加大会,父皇也一同前来,照理说姐姐与太子殿下是要一同侍奉,以表孝道的。” “父皇?”妙竹亦是半知半解,“姐姐所说可是燕王?我听闻他一直身子不好,从不外出,燕国与北秦中间还横跨一个雪谷,四季如冬,冰天雪地,他一个身有贵恙的病人怎能经得起这番折腾?” 幽竹听后也是同意地点头,“我们也多番劝解,但是父皇就是听不进去,一意孤行非来不可,你们也知道的,燕惠王向来固执己见,从不听从他人意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燕惠王?秦政在听得有人提到这个名字时,突然打了个哆嗦,脸色极为难看,眼睛骤瞪,眸中全是满满的惧意。 “哼,”燕丹将秦政骤然的变化看在眼里,眸色微沉,唇边用力一提,双瞳中的鄙视之意如滔天暴浪,翻腾不绝。“政王爷听闻父皇的名讳好像十分畏惧,但本太子怎么听说从前政王爷幽禁南齐时跟家父是莫逆之交呢?” 秦政良久没有出声,脸上本来苍白无色,现在竟倏然全褪了下去,被发热的红晕替代,像谁在上面覆了一层半透明的红纸一般殷红。 众人听到燕国太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都摸不着头脑,不解其意相互注视。 “政王爷跟父皇从前认识?”吕幽竹也没弄清楚状况接着又道,“说来这次大赛还真真地吸引人,不止父皇要来,连母后也要一并前往,后来遭到父皇的严厉喝止,强行留燕后在皇宫不得外出,母后才没有踏入北秦国境。” 秦政在听到燕后的大名时,又是一惊,喉间一阵透不过气来的哽噎,但他还是死咬着牙,扯着嘴唇强笑,“本王不但与燕王是莫逆之交,也与燕后有几面之缘,有些交结,莫非丹太子并不知晓吗?” 一时无人说话,阁楼内沉闷得令人窒息。 “哈哈哈哈……”两个同样优质的男子同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 可究竟是有缘?还是有孽?外人却不得而知。 妙竹总觉得眼前的气氛似乎不对,诡异得很,便将话题引向别处,“这样说来,除去郑国国君,眼下火凤大陆的其余三位君主均是到场,看来天下人对这次四国的比拼还颇为重视呢!” “哦?郑国没有派人参加此次大赛吗?”一旁坐立多时的冯凝香终于插入话来。“莫不是瞧不起我们北秦实力?” “香儿休要胡说,”秦森听得自己的正妃这样没有见识、大言不惭,十分气恨,但他仍旧不阴不晴地解释道,“郑国君主没来但是却将郑国公子和天一大师一同派来,这足以说明郑国对文武大会志在必得的信心。” “郑国公子?”幽竹极为好奇地接口道,“可是那位沙场上以一敌百、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郑国将军?” “不错,正是!”旁边早有几位太监侍卫议论开了。 “听闻他其丑无比,天生喜穿白衣,从来都以面具示人。” “对,我也听说过类似的消息,有人说他三个月前身中剧毒,无法医治,脸肿胀得犹如猪头一般大小,后来他为了保命就用匕首割破脸皮,将毒血放出,才留下一条性命,只是这张脸就惨不忍睹,从此再也没人亲眼看过。” “我还听人说过他是母亲和人野.合所生,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身份。” “还有传言说他伤愈之后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冷心冷血,六亲不认,似乎因为毒素侵脑还丢失一部分记忆。” “他是谁呀?”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郑国将军――郑闻!” 手中的玉箸“叭”的一声折断,尖利的断口处深深刺进皮肉里,伤口外翻,血流不止。这一刻清竹却丝毫没有察觉手上的疼痛,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人,正文?郑闻?莫非是一个人?他们的经历如此相像,遭遇如此雷同,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巧事?我一定要亲眼看看他,有必要还需亲自问问。 她还在满脑袋浆糊、乱七八糟地想象,早有下人高声禀报,“郑国公子郑闻到。” 随着一阵风声飘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提步拔足走了进来。衣袂翩飞,白衣胜雪,气质迥然,高洁深沉,一张玉色的面具悬挂面颊,更显其宛若神人的风采。 他的步伐轻快而方正,几个大步便走进正厅,坐在席间纹丝不动。 清竹与郑闻的坐席相隔不远,她总是假意浏览摘星阁内的架空楼梯、实木地板、精美雕工,实则偷偷去看他,眉眼间的真情在不经意间表露无疑。再次见到他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从前他的确是美,雌雄莫辩太过阴柔,总是让人产生错觉,觉得他甚至比女人还要完美。可几个月未见,他好像长高了,也更强壮,也许是战场上的磨砺,让他比从前更加伟岸英挺,男子气息浓重。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秦政和燕丹看在眼中,两人眼里全是无尽的失落,为什么她像精灵一般美丽,狡黠睿智、风情万种,可是她的心里却偏偏没有他们。 两个男人已经从彼此仇视中撤出,眼下要紧的是应付这个不知出处的神秘男子。 整整一顿夜宴中,郑闻双眼深邃目不斜视,但是从余光中仍然能看见某女的灼灼目光,他不晓得自己哪里出众,怎么会引得如斯绝世佳人的倾城一顾? “郑将军大名久仰,小女子深感佩服,”清竹始终没有忍住,终于关切地询问,“适才听得他人说起,将军曾经身中剧毒,不知是何种毒药,现在是否康复?” 郑闻握住酒杯的手似乎停顿了一秒,随后缓缓的喝下一口,他本人十分冷漠,原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但看着女子如芍药一样娇艳欲滴的面庞,心中动了疑心,略一思索,轻描淡写地说道,“多谢这位王妃关心,本将军从来都是顽强不死之人,区区蛊毒算得了什么?现在早已复原如初。” 蛊毒?难道是春蛊?他不愿在众人面前提起也是有道理的,谁中了这等下流手段也不愿为外人道之。 “痊愈就好!”清竹终于放下一颗澎湃的七窍心,“大病初愈的人饮食也要十分注意的,少饮酒多吃蔬菜,好好调养身子。青梅果露虽好但毕竟是酒,佛跳墙太过油腻也应尽量少食。” 身侧的秦政眼底疑惑越聚越浓烈,深沉又极为可怕,然而清竹却一无所觉。 “敢问这位王妃怎样称呼?”郑闻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姿态闲适。 “小女子是政王爷的侧妃。”清竹立即回答,唯恐自己不接下话,目前的一段对话就要就此打住。 “呵呵,”郑闻忽然侧目笑了起来,眼中更是光芒大盛,“那么政王爷就请您回去多多管教身边的女子,当着众人的面对一个陌生男子嘘寒问暖似乎不该是良家女子的行为,王爷不以为意,但本将军可不敢苟同。” “噗!”冯凝香刹那间眼中流光溢彩,可算得到一个可以充分嘲笑清竹的机会,现在又怎能放过,“郑将军有所不知,我们政王妃向来行事作风大胆,今天出席宴会的人不在少数,她已经算是有所收敛了!” 清竹的心突然狠狠一痛,强烈的绝望和深深的羞耻将自己的神魂淹没,她其实早已料到如果他不是正文也许会是这个结果,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子竟然当众羞辱她作风不正。刚才的一番话只是试探,她想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有时机了,于是冒冒失失地突然开口,才闹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丑剧来,为此不觉两颊泛红抬不起头来。 第三章 腿伤 第三章 腿伤 郑闻不以为然地看着眼前女子的窘态,眼中闪过一分厌恶,薄唇微微挑起,一副怡然自若的神态,不论你们北秦人搞得什么鬼,美人计还是离间计,都不要想从我这里得到半分好处。 阁楼中的气氛有些诡异,空气似乎凝固,秦政并未答话,只是含着浅淡的笑意看着清竹,姿态居高临下,好笑中含着几分怜悯,而她却将头低得死死,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半晌,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坐定的身子也有点瘫软无力。秦政凌厉的看了郑闻一眼终于开口,低沉的语调说不出的慵懒迷人,“看来是郑将军有所误会,本王的爱妃向来慈悲为怀、为人博爱,同情残缺,保护弱小,从前就算是府里有什么瘸猫死狗,她都要哭上半天,然后替那些牲畜烧香祈福,背颂经文,难过好几日呢!” 秦政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将郑闻气的几乎要呕血,自己是残废的猫狗吗?用得着你们可怜,他虽然出身卑贱但为官这么多年,凭着一身傲骨,还不曾向谁服过软。 但这话听在众人耳里,悲天悯人,颇具大家风范,全都理解为政王妃宅心仁厚,怜悯郑将军地位卑微,容颜尽毁。 原来,郑闻的母亲本是郑国宰相府中的女婢,名叫柔茜,一直负责照顾宰相陈罡的起居饮食,容貌秀丽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后来不知怎的未出阁竟然大起肚子,随后还产下一个男婴,陈大人看她母子可怜,并没有将他们赶出府邸追究此事,还命人好吃好喝地招待奉养。但陈夫人却不这样想,她料定这个孩子定然与自己的相公有关,否则谁会好心照顾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此时府外也流言飞起,传言郑闻是陈大人与柔茜的孽种,对此陈罡却是付之一笑,并不介意。 渐渐地郑闻慢慢长大,他也发觉自己与别人身份的不同,没有父亲只有母亲,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姓氏,这在古时堪称奇耻大辱。他也曾怀疑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是府里的某个下人小厮还是郑国的堂堂宰相?答案不得而知。虽然袭衣兼食,生活用度上没有限制,但娘亲是侍女他一出生自然也是奴才出身,所以并不太受别人待见。府中下人们时不时地白眼更让他幼小的心灵蒙上屈辱的阴影。他开始发愤图强,学文习武,告诉自己只有某一天真正强大了,否则父亲是断然不会与他相认的。 几年前,边境突发战争,陈罡奉命抵御外侵,陈大人便将文武双全的他带着身边,他也却是个要强的孩子,领兵数万偷袭敌军大营,以少胜多赢了这次恶仗,从此扬名立万、威震八方。 回到故土,衣锦还乡,郑桓王在凯旋将士的庆功酒宴上,挥袖成云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高大英俊的他,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模样和自己年轻时是那么相似,桓王有些意外的挑眉,嘴角带着一丝了然的余味,那天昭告天下收他为义子,赐国姓为郑,从那时起,他才有了自己的名字,郑国公子——郑闻。 拜候封相,本以为一切都可以这样按部就班地走下去,谁知三个月前的一场变故,差点让他魂归天外。陈大人的长子陈天麟,见到郑闻越发受父亲重用,担心偌大家产旁落他人,就暗中派人种下毒蛊,使他身中剧毒无法保命。 不久郑闻蛊毒发作,难以保全,全身几乎不能动作,整张俊脸青青肿肿看不出人形,他的挚爱女友尹沐雪也与他诀别嫁给陈天麟。郑闻万念俱灰不想苟活残生,想用一把匕首了断自己青葱的性命。他恨极了自己这张面孔,从前心爱的女子曾不知多少次夸赞他眉清目秀,刀削斧凿,但此时还是这张脸却毁了自己的一段姻缘。成也萧何败萧何,他恨,他用刀划破自己的脸颊,而后就昏死过去,谁知醒来时却意外解除毒素,捡了一条性命,但他从此面容毁尽,性格大变,手段狠戾,无心无情。 思及往事,郑闻伤心不已,心如刀割,强按捺住胸口翻覆的怒焰,恶狠狠的瞪了秦政一眼,微微勾起唇角冷笑道,“看来政王妃还真是温柔敦厚的善人义士,否则也不会下嫁于政王爷了!” 郑闻这话意思明确,关于秦政的传闻世人皆知,他从前的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母亲丢弃南齐,不知道生父是谁,他们俩同样是可怜之人! 两个男子都曾经忍辱负重、唾面自干、委曲求全,时到今日才翻天覆地,重新发迹。二人四目相视,眸光清明高远。 众人也都听出他俩绵里缠针、夹枪带棒的弦外之音,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正在这时却听到太监总管小德子中气十足的高喊,“秦王陛下驾到,齐王陛下驾到,燕王陛下驾到!” 殿内人闻言脸带虔诚,拜倒在地,深深跪伏,“参加皇帝陛下!”只听得山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三个傲首天下,睥睨人间的中年男子相扶而入,虽是善气迎人,一团和气,实则是相互算计,心思各异,暗自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他们同是未雨绸缪的一代帝王,各领风骚,伯仲难分。秦忧王仁爱贤德、齐泯王深谋远略、燕惠王英武霸气。 四十不惑的年纪却人到中年万事休,秦王憔悴多病,齐王尽显老态,燕王更是常年征战,全身伤病,走起路来都不太方便。 三位国君同时入座,含笑搭肩,十分老友的寒暄着。 燕王有些昏淡的瞳仁在殿内急切的搜寻,在找到日思夜盼的那个绝美人影时,心满意足地笑了,他的笑单纯而痴情,不带任何杂质,好似海底最纯净的清水,一望无垠,湛蓝一片。 秦政一直将头深深地埋在脖颈里,不敢抬眸,自从听到燕惠王也将出席文武大会的消息后,他一直都手足发冷,心不在焉,想起从前为了苟活,屈为人脔的悲惨岁月,心仿佛被放入冰水中凉得厉害。他不愿再回忆,他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桥归桥路归路,尘归尘土归土,即便是异日在康庄大道上迎面相逢,自己也只会转弯掉头,假装路人。 燕丹一直暗中观察了两人一些时候,他嘴角斜斜牵起,一丝冷笑悠然划出。 几番官方的谈论之后,宴会已然开始,宫女们端着炙凤烹龙,馔玉炊金的美味佳肴川流不息,好一派推杯换盏、热火朝天的欢快景象! 玉盘珍馐,秀色可餐,八珍玉食,其味无穷,可清竹却无心品味这些美食,食不二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地回荡,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正文? 秦政将清竹眼中的忧郁尽收眼底,他虽然气闷但也没有发作。 秦王用眼角注视秦政夫妻良久,高深莫测的双眸带着些许怒色,“政儿,满桌都是山肴海错,朕却见你夫妻二人一直未动半分,可是浊酒菲肴不合口味,看来御膳房的那几个老厨子也该换换地方了!” 清竹两人听得秦王提及自己身子一抖,正想回话,就听得冯凝香带着冷哼的笑语,“父皇毋忧,政王爷夫妇向来是抹月批风,清高自赏,吃西北风就能饱腹,何须圣上挂心?” 清竹听出这种或暗或明的挑衅有些气愤,刚想还以颜色,身旁人急忙拉住她的衣袖。回眸看到秦政眼中似有的不舍,无奈摇摇头,看来他对她还没有了却情缘,全部放下,自己虽然心善,但并不是绵软好欺,眼前的男人着实情迷深陷,看来自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秦政收拢了身上的华丽衣衫,皱了皱眉,笑答道,“皇嫂说得是玩笑话,宫宴水陆杂陈,五味俱全,口齿留香,我夫妻十分享用。” 秦王眉间高高耸立的山峰渐渐舒展,“既然不是这淡而无味的宴食惹你们心烦,怎么朕瞧着你闷闷不悦,郁郁寡欢呢?莫非是和政王妃闹什么别扭了?” “父皇,并无此事,我二人向来和睦,不知您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心里七上八下,脸上也露出一丝慌张。 秦王的目光恐怖又阴森,全身上下透露着不可逆转的威慑力,“政儿且别管朕是从何得来的消息,朕可是听闻政王爷夫妇素来不睦,前几日晚间政王爷夜宿竹园,回来时却腿被刺伤流血不住,此事是真是假?” 腿伤?众人闻言也是脸显愕然,心里一阵乱跳。伤害龙子乃是全家杀头的大罪,见他二人躲躲闪闪的窘态,难道果有此事? 秦王垂眸面无表情地道,“恏毐,还不快给政王爷看看伤势!” 意气风发的俊美太监恏毐拎着包扎专用的小药箱,静静地步入殿中,打量着秦政,眸光深远难测,道不明里面的寓意。 秦政侧目看了一眼身侧的佳人,她睫毛低垂,几分忐忑,几分楚楚,好不可怜。莫非今日真是厄运将至,在劫难逃? 第四章 竹杖 第四章竹杖 清竹坐在秦政身边,身体似乎有些摇摇欲坠,心像被猫爪子挠过一样,坐立不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恏毐虽是恭敬但还是笑嘻嘻地问道,“政王爷,皇上下的旨意,我们这些奴才不敢违拗,要不您就自己宽衣解带吧!” 秦政僵直的身子有了一些晃动,但还是保持脸上不急不躁的表情,“父皇不必挂念,孩儿并未大恙,而且已经让竹儿包扎消炎过了。”他知道纸包不住火,眼前的形式只要父皇下令恏毐强行检查,自己受伤的事便真相大白,他只有先承认下来,然后再想办法解决。 “看来腿伤是真事了!”秦王眼色忽阴忽暗,“政儿的伤是如何得来的?” 秦政看到恏毐蠢蠢欲动的眼眸,唇角那一抹懒洋洋的笑容极冷,指着一边靠在桌旁的竹杖道,“说来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前几日晚间我到竹园和爱妃相会,爱妃言及爱慕本王的一身武艺,政儿便削断了一根绿竹,以竹为剑练起最近新学的功夫来,谁知所练最后一招并不熟练竟然将竹杖不小心插入腿中,我自知如果让府中其他下人们知道这事,定让人笑掉大牙,孩儿天生就好面子,所以没敢张扬,让竹儿帮我简单包扎一下就算了。” 恏毐脸上突显一记了然于心的假笑,他拿起那根翠绿的竹茎,仔细观察下面的切口,果然见到一些血迹,“这样奴才就更应该看看了,政王妃不通岐黄之术,真是担心她处置不当,清理不净呢!” 秦政却一笑,如平湖秋波般和暖,将探寻的目光投向秦王,“父王,伤口刚刚愈合,这样再次查看恐怕有碍病体复原。” 秦王严肃深沉,冷硬无情地搁下一句话,“就是为政儿的身体着想,才必须查看,如果真是竹棒所伤,自然无话可说,但如若是皇儿枕边睡着一条冻僵的毒蛇,朕也绝不姑息养奸。” 恏毐得了秦王的允许,屈膝下蹲,半跪在床侧,还没请示过秦政,就心急地将他下衣撩起,脱下贴身小裤,大腿上包扎的密密一层厚厚的白色纱布赫然眼前。 乳白色的薄纱棉上早已被血色染透,一眼就可以看出伤势不轻。 “政儿的腿伤得怎样?”燕王突兀的焦急说道,脸上担忧之色骤现。 众人都是一脸懵懂地侧目,看到燕王一往情深的感怀之意,相互传递眼色,而后都是惊异地望着秦政。 秦政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颊忽而被红晕取而代之,尴尬一笑,“燕王陛下厚爱,如此关怀让政儿受宠若惊。” 一旁久立的清竹终于难以按捺,心里凛然,朗声道,“恏毐公公,政王爷腿伤严重,臣妾好不容易包裹好,更应该精心调养,您这般贸然打开,不是让他再次受疼吗?您为了看一个无足轻重的伤口,忍心置王爷的痛楚于不顾?” 恏毐听了清竹一番说辞,露出奇怪的笑容,“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眼下不好好处理伤口,任人随意处置,那来日伤口清理不当,溃烂发炎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秦政咬牙皱眉,随即释然,“那就快动手吧!” 恏毐小心并迅速地动起手来,不消片刻,血红色的纱布全然褪下,伤口露了出来, 众人惊呼一声。 腿上的伤口极不匀整,皮肉外翻,里外血肉模糊一片,露在外面的肉呈现一点白色,显得异常可怕狰狞。 清竹看得心惊瞻颤,心跳速度明显加快,这一切都让假意审视伤口的太监看着眼里,他故作悚然道,“王爷的腿伤得不轻,当时怎么可以不通知太医呢?竹园的这根竹子惹祸不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清竹在看到可怖的创面后,脸色极为难看,眸光中夹带着几分犀利,细心瞧了一眼那根秦政一直用作手杖的绿竹后,心中已然明了。如果是刀伤伤口势必是长线型的刀口,但眼前的伤处是一个截面为圆形的创口,秦政果真是个狠心的男人,他竟然用竹枝插入伤口,思虑周详,处处为她着想。 “伤口既然都看了,这位公公精通医术,想来一眼就可以看出,王爷是被竹子所伤不假吧!那就请赶快为王爷重新包好,不然还想怎样?”清竹厉色道。 恏毐心生不祥之兆,原本兴奋的妖媚容颜瞬间被失望代替,秦政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以后更要防备忌惮他几分。仔细凑近来看,狐疑地问,“王爷的伤表面看来却是竹子所刺,但一切的结果还要检查里面才能做出定论。” 清竹听到他的话,被吓了一跳,悚然道,“莫非恏毐公公要扒开伤口,重新检验不成,让好不容易愈合的皮肉再次分离,王爷再疼上一次?” 恏毐却死劲盯着那恐怖的伤口,企图从中找出一点被刀刺伤的痕迹来。但刀口小,竹子大,一个小小的伤口上覆盖了一个更大的伤口,哪里还能看出原貌? 清竹还想发话,这时只见恏毐快速地伸出双手,铁钳一般固定大腿,两手迅猛地掰开已经结痂的伤处。 “啊……”秦政猛地大声哀嚎,额角突突冒出冷汗,脸色比纸还要苍白,两只大手紧紧地攥起,牙齿已经将下唇咬破。 “你,欺人太甚……”清竹突地站起,挥手便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恏毐原本白嫩的脸颊登时出现五条耀眼地红痕,但他纹丝未动,脸上还带着冷漠,眼角已经在伤口中如其所愿地寻找到那个自己一直找寻的目标。 他迅速从自带的药箱中取出铁质的镊子,将伤口里面的残留之物取出,在看清之后,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而后又将不悦小心暗藏,用带着笑音的话语道,“政王妃还真是粗心,这伤口里面还有存留的竹片,难怪王爷会疼痛难忍,还是皇上英明,否则政王爷这条伤腿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就难以保住了!” 恏毐本来满心欢喜地认为里面一定是银针或者暗器,这样面前的傲气女人就难逃秦王的重责,但最后发现居然是竹屑,这个时候一颗欢心立时掉在地上,摔成粉碎的碎屑。 清竹的眸底全是深不见底的恨意,曼声道,“恏毐公公还不快点为王爷医治,是想让他流血不住,不治身亡吗?” 秦政的胸口不住起伏,喘着粗气,但仍然咬紧牙关没有再哼出一声。 恏毐的一双大手很是利落,立即挑好竹刺,敷了金疮药膏,用白纱仔仔细细地包扎。 一番折腾,将原本就带着伤痛的秦政折磨的不成样子,身上冷热交加,难受得直想晕倒。 经过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事件,旁边的几位女眷肠子都要揉在一起了,膝盖发软,转身就往外跑,一手倚着门柱,一手捂着嘴,“哇”地吐了一地。 如此一来,秦王只好下令将好好的一场宫宴草草结束,一方面是想让秦政早些修养,另一方面也确实看出众人都已无心用餐。 晚间,清竹夫妇留宿在摘星阁内,秦政本已经见好的伤处硬生生让人撕裂开来,刀伤没全好,又添了发热症状,入夜的时候病得更加严重了。 皇子生病,千金之躯,何等尊贵,太医院自然不敢怠慢,连夜又给他处理伤势,熬了一些汤药,清竹也是夜不能寐整个晚上都在为他喂药,擦身,用冷帕子敷头。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日,秦政的烧已经退了,他腿伤实在厉害,竟然连坐起来都勉强了,清竹想他的伤毕竟因自己而起,便为他亲手熬制一些鱼汤。 冒着热气的银质汤盘端到他面前时,秦政的脸上漠然黯淡。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娇小的人影划过,一个丑陋的女子也做过同样的食物给他,记忆中那碗鱼汤虽然连盐巴都没放,淡而无味,但却是世界上最好的食物,自己一生一世也难以忘怀。 清竹看得男子眼中的犹疑,有些气恼,清了清嗓子道,“王爷不敢食用,莫非是怕有毒?” 听到她的揶揄,秦政只是恍惚一笑,“本王还真是怕了你了,既然敢用匕首刺伤夫君的大腿,说不定也能做出投毒暗害的伎俩。” 清竹被他说的话深深一痛,又伤心又气愤,当场就骂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看你身体虚弱好心帮你调整,你却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负,也怪我瞎了眼,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一番好意是错付了!” 语音未完,她便举起手中的汤盏,喝了一大口,然后咂咂嘴道,“真要是有毒就先毒死我算了!”说完,又仰头含了满口的浓汤。 美味的汁液还未咽下,腰身却被人紧扣,秦政手中使出大力将她拉到身边,冷硬的薄唇附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撬开紧闭的牙关,将里面全口的鲜汤夺进口中。他的唇霸道之极,又几日未曾修面,脸上的胡茬扎得人厉害。 清竹极力想要挣脱,可身边的男子如狼似虎一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湿滑柔嫩的小舌缓缓地拨弄她的丁香,一圈圈一回回,毫不疲倦,她在反复吸.允女人口中的蜜.汁,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可口的美味,恨不得时光停滞,永远维持在这一刻。 第五章 遇刺 第五章遇刺 秦政的吻热烈而缠绵,激烈而长久,双臂犹如钢筋铁骨般不能撼动半分,仿佛要将眼前柔弱的女子揉入骨血一般,不肯放过她一分一秒,让她几乎产生了窒息的错觉。 清竹被这般温柔绻缱的爱恋包围,仿佛置身爱的海洋,让她迷乱深陷竟不知不觉地浅浅回应,男子的龙舌在她的樱唇上来回舔舐,更在她的檀口中任意施为、上下翻滚,一双大手更是勇往直前,向她酥胸上的雪峰挺近。 感觉到前胸的一片凉意,她猛然清醒过来,自己这颗榆木脑袋也该被提点,怎么能这样轻易被他推倒?这个男人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有女人在,老二就亢奋到不听使唤,顺便什么时候,不论身体状况怎样都能有这份心思。 想到他前几日晚间,腿上负伤居然还能和秋婷酣战一夜,心中越来越气,双手同时用力推搡他的身体,怎奈男人的力气十分巨大,她的蚊蝇之力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却换来秦政更大力的侵犯,她愤怒的淡眉微微凝了凝,将白玉般的小手拍向某男带伤的腿根。 “嘶……”秦政腿上痛极,痛苦之色难以言喻,全身发抖随即放开手中的桎梏。 清竹终于得到空隙,发足奔跑,当她正要推门逃离时,身后却是男子带着喘息的声音,“政王爷身有伤病,政王妃却夜不归宿,如若你想让其他人这样议论你的话,就放心大胆地走吧,不过我警告你凡事要替吕丞相考虑考虑,泰山他老人家应该并不想让世人非议他是刺客的父亲。” 清竹的右脚已经迈出门槛,但转念一想他说的却用道理,长叹一声,摇头晃脑地叹息着,挪着小步姗姗来到男人的身前。 秦政一把将她掳到床上,强按进锦被中,欺上身来。 “秦……秦政,你要干嘛?”清竹紧张地脸色泛白,诺诺地竟然说出电视剧中女人被强暴之前经典桥段的狗血对话。 “我要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秦政的薄唇微微扬起,坏坏的淡笑,浮动唇角。 “死种马,都这种时刻还满脑袋淫恶的想法,别用你摸过别的女人的脏手碰我,难道还想带伤上阵不成?”这个男人毫不节制的纵欲行为气得喘不过起来。 秦政冷眼微眯,将身下羞愤女人的小小窘态尽收眼底,眼中却飘起了一道戏弄之色,“原来竹儿是吃醋了,其实那晚我并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只和秋婷欢爱一场是吗,还叫上晴雪、蓉儿、欢儿、黎儿还有苍井,共呈恩泽雨露,同赴巫山?你放开我,如果再敢用强我马上就走!”女人歇斯底里的呼叫着,往日的羞辱从脑海中跃然而出,所有的心事一并说出,没有顾忌。 秦政的心猛然抽痛,他深知自己从前的所有行为深深伤害了她,急忙用大手捂着喋喋不休的红唇,目光阴沉,死死地盯着清竹扭曲的俏脸,“竹儿别气了,过往的一切都是我不好,你莫要生气,从今以后我一心一意待你,绝无二心。” 清竹扭动的身体渐渐平息,一双媚眼狐疑地打量身上温情款款的男子,这是他的情话吗?难道自己又一次产生幻听? 秦政缓慢地躺在清竹身侧,环住她的纤腰,炙热的唇角亲吻她细致的后颈,一遍遍不肯停歇,“别离开我,等我报了仇恨,我们一起远走高飞,隐居山林,过着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从此远离俗世的烦扰,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好吗?” 清竹的心中震撼不小,一丝迷乱神色突然降临,记忆中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说过这般令人心醉的誓言,只是转眼就各奔东西,正文,你真的不是郑闻吗? 就这样两个相拥入睡的男女,一夜呢喃情话,心事各异。 秦政的腿伤一直迟迟不见好转,所以近些日子清竹一直衣不解带、左右不离。待到他能拄着绿竹自己下地行走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文武大赛中的文赛已经接近尾声,明日便是文赛的决赛之日。 文赛中最后杀入重围的几位参赛者分别是燕国的太子燕丹,秦国的皇子秦峯、郑国的天一大师以及齐国的才子季岳峰。 自古书生有崛气,文人相轻,何况这场比赛是堂堂四国展示国力的赛会,他们的自尊心,他们的面子,他们的荣耀都不允许他们退缩,必须勇往直前,全力以赴。 比赛当日早晨,清竹起得格外早,她很久之前就在心里期盼,想要目睹这场盛大的四国聚会,又因为政王爷的伤势较重,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观摩比赛,昨晚已然和秦政商量过了,今天一同出席赛会,因此某女大清早便穿戴整齐,薄施粉黛,头梳灵蛇髻,宛如出水芙蓉般的素面佳人。 几日未曾出门,此时心情大好的她走出房门,呼吸一些清晨带着露珠的花香气息。抬眼便看见花丛前一个巍巍耸立的男子身躯,虽然十分熟悉但那落寞的身影还是让人感到几分陌生。 “峯王爷,一大早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清竹有些不解的问询,想来大赛在即,他应该好好休息调整状态,或许临阵磨枪背诵练习也不为过。 秦峯倏地转头,将身后女子的倩影印在眼里,手中的画笔也脱落在地。 清竹碎步来到跟前,拾起玉质的笔身递到有些痴楞的男子手里,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身后是一个木制的画板,画板上是一个女子俏丽的背影,她在万花从中与另一个女婢扑蝶玩闹、嬉戏留恋。 她的粉腮立时羞得通红,画中宛若仙女的佳人不正是自己和莹儿吗? 原来秦峯居然在这里写生作画,还旁若无人,几乎也走进画中。 秦峯见到她到来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太过尴尬,声音低柔悦耳,带着醉人的芳菲,面上线条柔化,“皇嫂,你怎么来了?”他伸出长指,轻轻将清竹的一缕乱发,整齐地理到她的两鬓后。 男人的动作轻缓而优雅,没有一丝轻薄之嫌,眼中也全是痴心一片。举手投足间,浑身散发着金贵高雅的气质,却不见半毫孤芳自赏的冷傲之气,富而不骄恣,贵而不凌傲,他是个太过优质的男子,只是可惜一颗真心付错了对象。他知道自己爱上不该爱的人,但是人的心怎么能随着意愿改变? 清竹对他的一番真情也很动容,只是笑笑,丝毫不变色,淡然处之。 “峯王爷,一会儿文赛的比试即将到来,你怎么有此闲情雅致在这里描摹作画?” “我也知道此次比赛事关重要,关乎到整个北秦的荣耀,所以心中更不敢怠慢,越这样想就越是难以入眠,索性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消磨时间。” 原来本次赛事本是四年一度,加上北秦又是东道主,自然巴望着有个好的成绩,因此将全部重任都放在他的肩上,怎奈责任越大压力越大,搞得秦峯几乎紧张得整夜不休不眠。 清竹了解到秦峯现下的烦恼,红唇轻轻一跳,笑着道,“其实人之所以会紧张是因为肾上腺素分泌过多,那里是人情绪的导火线,当你把一件事情想得很重要,并且急着要把它做好,那么你的注意力就会高度集中,当你的精神承受力超出你的能力,那么所谓的紧张就会产生。想要克服这种紧张你可以锻炼自己的身体,使肌肉发达,特别是胸肌,因为胸腺嘧啶刚好和肾上腺素相反,同时心里素质也会有所提高,相信紧张现象就会有所改善了。” 秦峯被她满口理论灌输弄得张口掉舌,双眼发直,呆滞了神智,因为美人的话他居然一句也没听懂。 清竹看他的傻像逗得好笑,便将玉指扶向男人挺拔的长颈,轻轻地按摩几下道,“我还有一个好方法,就是在你紧张之际轻轻摸自己的脖子上的这个地方,如此便可以分解紧张感,放轻精神。” 柔软的纤纤玉指如削葱根般水嫩,滑腻腻地抚摸更让他心中骇浪翻天,不知身在何处。 两人还在探讨怎样减缓压力,可房中的秦政早就站不住了,衣袖下的指甲不断地磨着,咬着牙根,目光寒凉而冰冷。 秦峯与清竹还在说笑着什么,突然秦峯眼中白光一闪,一个黑色的人影手中的长剑晃动清晨的阳光,折射出刺眼光芒,刀锋寒冷而犀利直奔清竹而来。 由于二人对立而站,剑光从清竹背后袭来,所以她并没有察觉自己此刻的危险,冷冽的寒芒泛着嗜血的冷光,宝剑出鞘不见血誓不回头。 电光火石之间,秦峯没有来得及多想,一把将女人扯进怀抱,双臂似铜墙铁壁一般建起围墙,将她禁锢其中不得动弹。等到清竹明白现下的形式之时,却为时已晚,利刃穿破肉体的割钝声撕裂皮肉,那把吹毛利刃的宝剑早就穿透他的身躯,一个高大的身形马上就要应声倒下,他为她挡剑负伤。 第六章 替赛 第六章替赛 清竹急忙上前扶住秦峯,他高大的身形像黑塔一般朝她压来,压的她快要窒息透不过气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黑衣人眼见所伤非人,急忙将长剑拔出,剑锋斗转星移,又一次潮水般向清竹挥进。清竹自知已避无所避,逃无所逃,便闭上双眼等待引颈就戮的一刻。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一世就此草草结束之时,却有一根竹棒兜头而来,直接将黑衣人的长剑打飞,接着就是一片刀光剑影,打斗厮杀,不消片刻闻讯赶来的宫廷侍卫也混入这场恶斗中,秦政手中的绿竹如长蛇一般灵巧,黑衣人不久便略显下风。 黑衣人眼见吃亏也无心恋战,发现秦政脚步虚浮,便虚出一招以假乱真,秦政稍微侧身的功夫,那人脚踏清风,腾空离去。 一些侍卫也想飞身而起,只听秦政道,“慢着,你们追时切勿伤了他的性命,留个活口本王要亲自审问。”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行刺本王的爱妃! “是,属下遵命。”众侍卫拱手抱拳,领命下去,匆匆追赶落荒而逃的黑衣人。 此刻秦峯躺在清竹身旁已经气息漂浮,她急忙伸出右指在他周身上下几个大穴指点,抑制狂奔而出的鲜血,“秦峯,秦峯,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我!” 秦政本来满腔的醋意随着秦峯汩汩流淌的血液消失殆尽,他们毕竟是同胞兄弟,同父同母却不同于天,但骨血亲情是想割舍就能割舍的吗?他此刻也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稍后稳定心神,沉着发令,“还不将峯王爷抬进屋里休息,风扬快去请御医!” “是!”侍卫们分头行事,行动开来。 秦峯僵直的身躯被平放在月白色的床褥上,清竹将他的身子抬起靠着锦被,他们掌心相对,想要运功调理内息,怎奈现在自己功力全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还会功夫?”看到清竹如此轻车熟路应对伤者的技巧,心中疑惑顿生,到底这个奇怪的女人还有多少事情是未知数,他要彻头彻尾地调查清楚。 不多时,太医院的大夫连滚带爬地飞也过来,听说皇子遇刺,丝毫不敢耽搁,跪着双膝,请平安脉。清竹眼下也没空解释秦政的疑问,她不必嫌疑地伸手解看他的衣襟,带血的伤口赫然呈现。 昏迷中的秦峯感觉身上的寒意,悠悠转醒,瞠大墨眸,“清竹,你怎么样,没受伤吗?”他醒来对自己的伤势一点不在意却对皇嫂的安危倍加关心,满屋子侍卫、太医面色讶然。 “我没事,秦峯你不要说话,会流好多血的!”也许是因为他说起话来十分费力的缘故,每动一下,刀口都会流出妖艳的鲜血。 秦峯看到心爱的女人安然无恙,放宽了心,这时才顾忌到自己的疼痛,他紧紧地隆起剑眉,呻吟出声。 “秦峯,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毕竟人家救了她的性命,还代己受罪,她不关心人家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秦峯却是喜上眉梢,咬牙忍着后背上锥心一般嗤骨的疼痛,惨白的唇角勾起,现出迷人的风采,“皇嫂不必担忧,峯儿无恙,更何况待会还要为国参赛呢!” 众人一听,急忙焦虑的相视,峯王爷的剑伤颇重,已经穿透他的胸骨,这样的伤情如何出战比试。但四国大会,关系到国家荣耀,非同小可,这样一来都左右为难。 “这位太医,依你看峯王爷的伤势怎样?能否参加文物大会?”秦政良久不语,终于发话,许是他二人你侬我侬的关切太过刺眼,许是担忧手足的安危之情,也或许是因赛前失将心意烦躁,总之心里就是不好受。 老太医白发苍苍,颤动的双手始终搭在秦峯的手腕上,惴惴不安道,“峯王爷的伤并不忧急性命,但是流血过多,需要静养,现下不太适合出赛。” 一室人静默无言,心中一片叹息,期盼了四年的光阴,就是想在本土的这次大会中扬眉吐气,到头来却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秦峯泛白的薄唇微微挑起,“大家不必担忧,本王一定要参赛,不负百姓期待,拔得头筹,为国争光。”他虽是这样说但额头上冷汗连连,上气不接下气的表情,还是让人心中犯难。 “峯王爷三思,您现在这矜贵的身子,经不起风吹草动,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大家不必多言,本王心意已决。” 室内静谧无声,半晌,清竹幽幽开口,“峯王爷,我有一个办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众人一并抬头,看见清竹坐着床边,脸现狡黠神色,“由皇嫂我带你出战,你是军师,从旁提点,咱们组成一个组合怎样?” “组合?何为组合?”在场人被她说的这个新奇词弄得昏头昏脑。 “组合一般是乐手组成的音乐表演组合的通称,咱们算是一个参赛组合,”她站起身来在房中踱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起泰囧里徐朗和宝宝组成的组合叫做泰国传奇,便如遭棒喝地道,“咱们就叫做‘北秦传奇’吧!” 众人被她没来由的奇怪言语吓得闭不上嘴,满头白发的老太医恨不得一步冲上前,搭住她的脉腕,看看这个政王妃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秦峯乐不可支,不光是因为她匪夷所思的语言,更是因为如果真能与她是一个团体,自然就有更多的亲近机会,于是他朗声道,“皇嫂此言甚好,你我就叫北秦传奇吧!” 怎么回事?难道峯王爷也得了失心疯? 大家都没了主意,既然峯王爷开口,政王爷也没有反对,而且事情迫在眉睫,也只能如此行事。 正说话间,外面金鼓擂动,号角齐鸣,欢声雷动,声可震天,文物大会的文赛决赛已然开始。 “赶快给峯王爷更衣,爱妃也去换一件衣裳,抓紧时间立时应战。”秦政颠簸着右腿,出门前扔下这样一句话,虽然清竹古灵精怪,但他总觉得这个丫头大方得体,是个可堪大用的女人。 宏大的摘星阁内,此时已经座无虚席,秦森作为今日的主持,着一身明黄色的蟒袍,别有一番风流潇洒,但见他扬手一挥,场内便肃静一片。 “各位,文武大会文赛最后一场正式开赛,在场各位选手都是四国之中优秀的人才,闲话少说,比赛立时开始。”他刚说完便用手中的鼓槌重重的敲击鼓面,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说话间,便有四人前后入场,落座在赛场前方的四张长桌旁。随后印入人们眼帘的便是一双不沾尘灰的雪白朝靴,秦政姗姗来迟,他就淡淡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必说,便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展现,令人不禁以瞻仰的角度看着他。 众人一看北秦的参赛人居然是一位弱质芊芊、美目流盼的女流之辈,不觉看呆了眼。更有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齐国太子齐舰疑问道,“北秦的代表不是三王爷秦峯吗,这个美貌女子又是谁?”原来,上次晚宴,他并没有出席,是以并不认得这位颇受争议的女子。 旁边贴身太监提醒道,“殿下还不知道呢,这是北秦政王爷的侧妃,吕丞相的次女吕清竹,听说峯王爷临时抱恙,现下由兄嫂代为参赛。” “吕丞相?”齐舰顿时来了兴趣,“可是咱们南齐的吕夫韦?我怎么听说她的二女儿已经过世?怎么好端端地又冒出来了?” “殿下有所不知,吕二小姐为情所困寻了短见,后来被火烧伤起死回生,现在已经嫁给政王爷。” 齐舰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微微站定的优质男子,赞叹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儿!” 那太监左右偷看了两眼,察觉并没有人注意自己,接着小声道,“殿下莫非真的没有听闻?别看吕小姐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实则是淫.娃荡妇一个,听说她新婚之夜就没有落红,为此还差点让政王爷活活打死呢!” 他话虽然说得不大,但在场人也几乎全部听清,全都嫌弃地撇撇嘴。 齐舰却是笑了,“我看政王妃并不是那样不检点的女儿家,即便真的是,若换做我是政王爷也断然不会伤害她,有美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来这位齐国太子也是位怜香惜玉的风流人物。 “今日我国代表三皇子秦峯身染重病,此役由二皇子秦政的侧妃吕清竹代替,各位可有异议?”秦森郑重宣布。 其余三人摇头晃脑,表示没有意见,适才已经听到秦峯遇刺的事,他们都知道三皇子文采过人,眼下去掉一个最有利的对手,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同意? “好,比赛开始!”秦森朗然一声,“文赛决赛一共三场,第一场为赋诗,第二场为算筹,第三场为答疑。”他刚说完便有几个太监,手持红色的官窑陶罐入场,那陶器中有一根根的竹签,想来是做抽签用的。 太监走到秦森身边,弯腰将陶罐高高举过头顶,秦森随意抽出一根道,“听题,请各位以自己最喜爱的花为题作诗一首。” 第七章 鸡兔同笼 第七章鸡兔同笼 参赛人听得这题均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日几位选手运气颇好,居然抽出这样一道浅显易懂的题。 “本太子这里有一首诗作,请各位赐教: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燕丹红润的唇瓣淡淡地勾起,一股贵族傲然之气犹然而生,他望着清竹道,“这首诗夸耀的是花中之王牡丹,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翠竹。” 众人岂能不明白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暗示,均看着秦政一番好笑的模样。 “不才有诗一首,斗胆献丑:年年芳信负红梅,江畔垂垂又欲开。珍重多情关伊令,直和根拨送春来。在下最喜凌霜傲雪的梅花。”齐国才子季岳峰乃是齐国第一才子,深黑清透的黑瞳,一抹机灵泛动。 “老僧也冒昧题诗一首,”天一大师点头轻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此乃花中君子莲花。” 三位选手均已完成题作,却唯独清竹迟迟不肯开口。她本来也常背诵一些唐诗宋词,但临场发挥不佳,竟一句也想不起来,急切地用双眼在人群中搜索,想要找到秦峯,毕竟他们是一个组合。 秦森瞥见香已经烧到一半儿,清竹还是默不作声,提醒道,“不知清竹,嗯,政王妃最喜欢什么花?” 清竹此刻有些心慌,不假思索地道,“我……最爱有银子花。” “噗!”周围一个桌子上的男子听清清竹的话后当场笑喷,旁边一个也很没形象地捂住肚子大笑起来。 秦森干干一笑,“政王妃说笑了,还是尽快答题要紧。” 这时人群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秦峯被下人用木轮椅推将过来,脸无血色带着令人安心的笑容,手中的一枝艳红色桃花异常夺目。本来清竹替他出赛是缓兵之计,目的就是要他好好休息,但他就是放心不下清竹,不听任何人的劝解,带着伤痛还是出现在众人面前。 四目相接,两人都是会心一笑。秦峯听说今日以花为题,便命人折来一朵初绽的桃花,将花朵放在鼻前轻轻一嗅,此情此景若他们初见般不差分毫。 清竹立时会意,“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桃花是我的最爱。” 顿时,摘星阁内掌声雷动,没想到这样一个俏丽的小美人竟有这样的文采。 秦森也释然一笑,“好诗,四位果然是才华出众!看来谁能博得魁首之名,眼下还不得而知,下一题算筹,还是一炷香的时间。” 话音未落,便有四个太监抬着一个巨大的,面上蒙着一层红布的木匾走了进来,秦森顺手一拉,红绸脱落,辅以厚实质感的牌匾上雕刻着苍劲有力的字体,题目为鸡兔同笼。 鸡兔同笼——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这四句话的意思是:现在有若干只鸡兔同在一个笼子里,从上面数有35个头;从下面数有94只脚。问笼中各有几只鸡和兔?) 几位参赛者看到这题都面露难色,论诗作赋他们不在话下,但是稀奇古怪的算术题可真让他们为难! 清竹却在心里笑开了花,鸡兔同笼不就是简单的一元二次方程吗,只要列出算式,不消片刻便能得出结果。就见她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在木桌上划来划去,写出一些奇怪的符号,什么x+y=35;2x+4y=94,任谁也看不懂。 其他几人本来对算筹并不擅长,此刻已经没心思答题,全都一股脑儿地注视着在木桌上搞“雕刻艺术”手忙脚乱的女子,很是疑惑。 “时辰到,列位请在白纸上写下结果。”秦森及时停止比赛。 燕丹与季岳峰纹丝不动,因为他们并没有算出答案。只有清竹与天一大师,低头默写着什么。 只听清竹道,“总头数三十五只,其中兔子十二只,鸡二十三只。” 天一听后一愣,“老僧也是同样的答案。没想到政王妃还如此精通算筹。” 秦森狂野的双眉张扬着,“结果准确无误。此役政王妃与天一大师同时胜出,一并参加下一轮比赛。看来你们二人真是同样的聪明绝顶。” 在座人啧啧称奇,深表钦佩,却独有一个衣饰光鲜华丽的女子目光冷冷,眼波中全是刺骨寒意。 清竹听得这番夸奖却不慎在意,心道这等小儿科的题目,放在现在连小学生做都不费劲。 “最后一轮乃是答疑,请二位做好准备。”所谓答疑就是两人相互出题让对方解答,三局两胜,最后得胜者便是本次决赛的冠军。 此时,清竹与天一也相互对视,直到现在她才注意到,他的眼睛竟是淡蓝色的,而且天一看她的眼神并不集中,似乎虚无缥缈。 清竹笑笑,“高僧请出题!” 天一道,“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请问王妃何解?” 清竹甜美一笑,“一切都是一种心境。心若无物就可以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参透这些,一花一草便是整个世界,而整个世界也便空如花草!” 天一稍微点头,“王妃此言不虚,请出题!” 清竹出题道,“世上什么东西比天更高?” 天一微愣,在坐哗然,冯凝香从席位上站起身来,“政王妃出的是什么题目,世上哪里还有东西比天更高的?”这分明就是有意为难他人。冯大小姐本不是个见义勇为的主儿,今天看到自己郎君态度上对清竹很是亲昵,便有意打击她,让清竹在人前出丑。 可秦森却恨得牙根痒痒,这个愚蠢的女人争风吃醋到了如斯地位,还想帮倒忙不成? 清竹本来和天一比试,却听得太子妃的恶语,当下也气不过,冷冷道,“太子妃,您此刻出声质疑这个题目,我已然不悦,难道不知你质疑的不光是我,还有整个北秦吗?你学识浅薄,自持过高,哪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现在就告诉你,有一个词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比天更高的东西自然是人心。你可了然?” 在座的众人瞬间茅塞顿开,大有原来如此的意思。这样一来,答案已经公布,就需要继续出题,此局算是打平。 “爱妃,下次在开口之前,请好好地注意一下分寸,退下吧!”赛场正中的秦森很是不悦,略带责怪之意。冯凝香被奚落,面色难看地落坐回原来的位置。 天一继续出题道,“佛曰,不可说,此句何解?” “很多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需要我们自己去悟,去修心,如果什么都依靠别人告诉你,那么自己就达不到修行开悟的目的了。佛陀教化众生要抛弃妄念执着,进入到非想非非想的状态,所以“说”这一行为本身需要一个妄念才能实行,所以不可说!”清竹面上风轻云淡地道。 天一深深地点头,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不同凡人,她对于人、事都有独特的见解,绝不随波,解答佛禅不多说一句废话,不喜欢惹起是非,像这样出奇的女子真是人间少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聪明绝顶不刚愎自用,才华出众不招摇过市,其聪慧可媲美转世神女。如果她是郑国的王妃那说不定将来完成一统的就是郑国。 “请问大师,一山如何能容得下二虎?”清竹出了第二题。 席位上的各位苦思冥想,天一大方地笑了笑,双手合十请教道,“恕老僧愚钝,请政王妃赐教答案。” 清竹的音色是不高不低的中音度,淡淡的一声,“自然是一公一母了。” 众人原来不解,随后朗声大笑,如今已然明白。 天一又道,“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请问政王妃此话怎解?”适才想到神女,那可是个情路坎坷的奇女,不知这位面前的俏佳人对情爱有何见解? 清竹淡然的眼眸,一道金光划过,“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今生的一次邂逅,定然孕育前世太多甜蜜或痛苦的回忆。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偶然的相遇,蓦然回首,注定了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会的刹那。” 她无意地说完这句颇有哲理的话,却发现燕丹和秦政用别具情谊的双眸凝视自己,莫非他们之中谁与自己曾在前世相会? 眼下只剩下最后一题,清竹斜眼看见冯凝香眼中怒火冲天的恨意,心里厌烦想要捉弄她一下,她唇瓣扯动淡笑着大声道,“一种东西,中原人的短,异族人的长,结婚后女的就可以用男的这东西,和尚有但是不用它,请问此乃何物?” 在场人一听,脸红都蔓延到脖子根上,左右对视,目光交换,心道,这政王妃果真是个放浪的女人,连这样的问题都能说出口? 第八章 你想多了 第八章你想多了 冯凝香果然上当,“腾”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害羞的不成样子,斥责道,“政王妃,这种场合,你怎么问出这般下流的问题,你……真是北秦女人的败笔,我们的脸面全都让你丢尽!” “莫非太子妃已经知晓答案不成,”清竹心中偷笑,佯装钦佩道,“此题的正解究竟是什么,姐姐不妨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冯凝香羞得面色红中带紫,断断续续,话都连不成句子,“还……还能是什么东西,无非是男人的那个……污秽之物。” “什么?”清竹故作惊讶地合不上嘴巴,“此题答案乃是‘名字’,太子妃你想多了,居然联想到那样东西,太子是新婚燕尔,姐姐天资聪慧又颇受恩宠,看来您对房中乐事也颇为在行,真是北秦女人的骄傲,只是妹妹有一事不懂,虽然殿下的那里我未曾见过,不过太子毕竟是太子,金枝玉叶,想来那个地方必定宏伟如定海神针,可听姐姐刚才那么一说,不禁疑问,难道殿下不爱洗澡,那个地方变成污秽之物不成?” 人群哗然,有人惊叹。政王妃这般雷人程度高达五颗星的言语领在场人无不汗颜,一个女子居然敢公开议论男人的那个地方,不是脑残就是疯癫,大家都别有用意地将目光不着痕迹地瞥向秦森的私密.处,互打眼色。 秦森被众人这种奇怪的眼神注视,自然心中不满,想到这事都是自己的妃子挑起,更是心恨难忍,眼光冷冷扫了一眼冯凝香,轻哼一声,心道,这个愚蠢的女人,自己中招也就算了,还连累自己颜面扫地。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表情严肃,郑重宣布道,“政王妃思路奇特,迥于常人,言语怪异,非庸人所及,此役胜出,乃是本次文武大赛文赛状元!” 话一说完,便听到台下欢声雷动,鼓掌叫好声不绝于耳,其实人们对清竹这番雷死人不偿命的大胆言论也不敢苟同,只是在场多数是北秦人,只要结果是自己国家获胜就行,无论怎样都是欢欣鼓舞,也就不顾及怎样的过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政王爷的侧妃一战成名,从此全国上下人人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文赛状元自动晋级武赛决赛,这样一来清竹就不用舞刀弄枪参加前面几轮的比试。这几天闲暇下来,没什么事做,便照顾秦政和秦峯两兄弟,两人受伤均与自己有关,她自然要兢兢业业的悉心服侍。患难见真情,这两兄弟虽是同父同母,但从前关系并不十分融洽,几日下来感情竟比往日更加亲厚些。 几日后武赛决赛开赛,众人全都正装出席。 那日天空放晴,万里无云,高高搭建的擂台上,齐刷刷地树立着几个魁梧的男子身形。 几番淘汰下来,到今日决赛之时所剩参赛者已经寥寥无几,站立眼前的都是各国的精英代表,一个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他们都是四国中的佼佼者,孔武有力、武功上乘。 现在进入决赛的四人分别是:郑国公子郑闻,齐国太子齐舰,北秦侍卫头领风扬,燕国国君燕惠王。 秦森站在擂台正中,展眉浅笑道,“今日是武赛的决赛,虽名为比武但实则是以武会友,拳脚无语还请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擂台上几个身影早就摩拳擦掌、蓄势待发。本次比赛是四人同时比拼,最后胜出者即为赛事的魁首。其实这几人的实力一目了然,燕惠王年轻时是骁勇善战的一代帝王,眼下新伤旧病早就没了当年的万夫莫敌之勇,为了国家的荣誉还是带伤出战,他的担当,他的勇气,他的胸襟,他的胆魄,实属难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齐舰武艺算是中等,参赛不过就是为了镀金,如果能凯旋得胜,回国后自然为将来的帝王之位铺平道路。风扬功夫上乘,但参赛人中唯独他不是皇子龙孙,比赛时定会有所顾忌,生怕不小心伤了哪位皇亲国戚,这种罪名可不是他一个小小侍卫应该承担的。要说最有实力的莫过于郑闻,他年轻力壮、武艺超群,现在更是豪气冲天,志在必得。 木架上的铜锣骤然响起,弹指一挥间,四个人便缠斗起来,手中精芒凌空出世,时上时下,闪现不已,时厉时隐,璀灿慑人,星飞电逝,金光星点,耀目难睁。忽如蛟龙坠云,忽如银链横空,忽如精虹交尾,剑与剑四面碰撞,在擂台上特别闪亮,四人四剑交战,郑闻始终保持上风。 高手过招讲究的就是速战速决,胜负往往在一念之间。待到比试到一百招之时,燕惠王与齐舰已经略处下风。两人一见眼前形势不好,便一同联手攻向郑闻,如此一来就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战况——郑闻被三人同时围攻。 郑闻面上的白玉面具泛着艳阳余晖,不急不躁,见招拆招,应付中少三人还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现在燕惠王与齐舰已经使出十成功力,但风扬只用了六成,因为他知道不论哪位伤在自己手里都是砍头的大罪,更何况他不屑以众敌寡,这样并不是英雄所为。 几个人将郑闻围在当中,轮番上阵,只要用车轮战术,长久以来就能将他拖累得气力全无,败下阵来。 场下人有的拍手称快,有的高声大喝,有的加油助威。 唯独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木椅上坐立不宁、心绪不宁。郑闻你到底是不是正文? 清竹一早儿便陪同秦政、秦峯兄弟二人共同出席决赛,本来以她文赛状元的身份可以直接晋级决赛,但她对男人的这种打打杀杀毫无兴趣,自己前世当女警的时候天天摸爬滚打让她心烦,现在软骨散毒素未尽,手无缚鸡之力,看看热闹就好了! 本来看着比赛热血沸腾,但看着看着就让她十分揪心,不为别的就是郑闻本来略占优势的比拼竟然遭到三人联合攻打,清竹心中焦急,脸上自然带出紧张的神色,突然她想起了临行前宰父曾给过她几颗回力丸,她当时缝在领口边上,现在事情紧迫,没再考虑什么便将一粒药丸含着口中。 她的这些小动作全然没有逃脱秦政的利眸,眼瞳里含着笑,看着身侧的女子,深刻的一瞥,却极带冰冷。这个女人究竟在紧张什么,她到底与郑闻有何瓜葛? 这时台上已经险象环生。“小心暗器!”风扬一声大吼,郑闻得到提醒,稍微一侧,一枚梅花型的飞镖擦面而过,硬生生将脸上的玉色面具全部打碎。 淡青色的玉屑随风飞散,一张丑陋的冷脸呈现在众人面前。 “嘶!”人群中不免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怪不得郑公子总是以面具示人,原来长得这般模样!” “哎呀,”另一个人也跟着发言,“这幸亏是青天白日瞧见,若是晚上我还真以为遇见拦路的夜叉呢!” 似曾相识的画面赫然眼前,清竹想起从前在天下第一楼中的遭遇,看着郑闻不免有些心疼。 凭心而言,郑闻并不丑陋,原来本是羞花少年,但因为面部刀疤纵横交错,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现在这张脸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鬼魅。 “哈哈!”齐舰黑色的眼瞳,流光浮动,邪魅地笑了笑,“原来这就是郑国公子的庐山真面目,本太子还真是开了眼界!” 郑闻的心如同插上一把刀子,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现在被人揭开伤疤更撒上盐,杀的厉害。 原来方才那枚梅花镖就是出自齐舰之手,他眼看久攻不下,风扬并未拼尽全力,燕惠王出手太过君子,如果这样拖下去,恐怕要被郑闻反扑过来,到时他们三人以多欺少还尝到败绩,传回齐国还不被他的兄弟们活活笑死? 想到这儿,他就不在顾虑什么了,左手在怀中一探,反手一掷便有暗器飞出。 还好风扬眼尖,更不看好这种小人之举,及时出声报信,否则在北秦的国土上,有其他国家的皇裔有损,恐怕就要惹起争端,战乱纷飞。 听得齐舰这样挑衅,郑闻顿时火起,一剑横出,回身猛刺,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和不可思议的角度向齐舰胸口刺来。 齐舰有些吓呆,竟忘了动作,马上就要成为活生生的靶子。好在风扬反应极快,出剑拦下那招,现在已经使出全部解数与郑闻对敌,他自己不是郑闻的对手,但也万万不能让他在本土伤了齐国太子,那时秦国就成了罪人。 燕国国君看到刚才齐国太子的行动,很轻蔑的一笑,长剑回鞘,拱手道,“朕自愿认输!”言罢便飞身下了擂台,他这种君子坦荡、不与小人为伍的胸怀实属难得。 擂台上二人打的不分上下,郑闻在与风扬打斗的同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看着一旁呆若木鸡的齐舰,眼中厉芒暴涨,一脸杀气,仿佛再说今日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一样。 齐舰被他看得手足无措,全身哆嗦,心头隐隐发冷,但随即一抹狡诈的笑意浮上唇角,既然事已至此、撕破脸皮就一错再错吧! 第九章 庆功宴 第九章 庆功宴 齐舰袖口中寒光一闪,另一枚飞镖发出,飞旋的暗器如梅花般在天空中飞舞,转瞬就直奔郑闻而来。 郑闻与风扬正在全力拼斗,哪里注意到有人暗放冷箭,眼看将要被击中要害。 “郑闻,小心!”就在这紧要关头,有一抹纤细的身姿从人群中飞出,直奔擂台上的两个缠斗之人,她莹白色的身影如飞鸟一般扑在郑闻身上,紧接着便是“噗”的一声,有利器没入肉体的声音发出。 清竹望着郑闻关切的开口,“郑闻,你伤到哪里了?” “我,我没事,你,你怎么会……”郑闻也很是惊讶,如此作答。 清竹又一次开口欲言,却感到后背剧烈绞痛,要说的话变成呻吟之声,过了一会儿竟全身无力跌落在郑闻的怀里。 “镖上有毒!”风扬发现清竹背后的血是紫黑色的,当即大喝一声,疾步来到齐舰面前,虽然态度恭敬但眼中却满是不屑,“武赛向来不可使用暗器,何况是淬过毒的,太子殿下还请赐药。” 齐舰自知理亏,也不多说,从怀中取出一个不太大的小药瓶,丢给风扬转身下了擂台,灰溜溜地离开。 这时清竹已经接近昏迷,郑闻将她小巧的身子面对面靠在怀里,双手绕到她的背后,将受伤处的衣襟全部撕开,奶白色的肌肤全部裸露,女人光滑的美背呈现在众人面前。 “伤口有毒,需要逼出毒素,铺上解药。”郑闻说着,便用内力将暗器和毒血一并逼出,敷上解药。 刚才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在场人将擂台里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待到腿伤未愈的秦政,怒气冲冲地拨开人流,焦急地挤入擂台之时,清竹已经包扎完毕,缓缓转醒。 秦政看到依偎在郑闻怀中的清竹时,刚才的怒意立时消散,她此时很虚弱,嘴唇泛白,眼神迷离,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郑闻,你真的没事吗?”她不顾安危舍身相救,醒来并没担忧自己,倒关心起一个陌生男子,这一切刺痛了秦政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 感觉到秦政身上的冷意,郑闻干干一笑,“我没事,不知政王妃身上的伤是否痛极?” 这时清竹才想起自己后背上的伤口,想回头看看,却发现每动一下都是钻心一般的疼痛,回眸之间,发现衣服被人撕破并且伤口已经处理完毕。 “谁为我上药治疗的?”脸上有些温怒,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撕扯她的衣裳,这不是存心让她走光吗? “政王妃,”郑闻也很是尴尬,他虽然也曾有过心上人,但从前的种种举动都发乎情,止乎礼,没做过一件过格的事,今天也是第一次接触女人的身体,说话间脸红一片,“适才事出紧迫,在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为你治伤,实在是冒昧至极。” 清竹看到他脸红脖子粗的窘迫像,心中好笑,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并没有责备他,随后便晕了过去。 然而这在秦政眼里便是二人明目张胆的打情骂俏,他胸腔中怒浪翻滚,这对狗男女丝毫没将我放在眼里,人前就这样不清不楚,人后还不知要做出如何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刚要大声怒骂叫醒她,却听秦森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这可如何是好?现在擂台上郑公子、风扬和政王妃都是最后参赛的选手,比赛还没分出胜负,到底谁才是武赛的头名?” 原来,比赛时擂台上不允许非参赛人站立,适才清竹飞入擂台之时,就已经算是参加武赛比试了,现在伯仲未分,四年一度的比赛难道就此草草结束? 这时只听风扬抱拳道,“郑将军武艺天下无双,在下佩服,甘拜下风。” 其实他说的也确实是实话,论功力他确实在郑闻之下,刚才他们几人以三敌一也没能取胜! 众人急忙恭喜道,“郑将军武功盖世,乃武赛状元也!” “方才若没有政王妃倾力相救,在下这条性命今日休矣。”郑闻眼中却是一片黯然,“政王妃临危不乱、勇气可嘉,我甘愿俯首称臣。” “既然这样,”秦森有些为难地望着周围人的眼睛,看出他们对清竹的崇拜之意,于是也顺水推舟道,“现在正式宣布,北秦政王爷侧妃吕清竹在本次武赛中获胜,成为天下间第一位文武双全的双状元。” 终于,人群中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大有山呼海啸之势。秦政却是冷着一张俊脸,眼神凌厉地横了郑闻一眼,将身前没了意识的女子抱起,步履艰难地挤出人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如此一来,美女救英雄的佳话便传开四海,人们都夸赞政王妃是有勇有谋的天下第一奇女子。 文武双状元诞生在北秦,还是政王爷的侧妃,这样的好事不久便世间皆知,此后举国欢腾、共庆三天,明天就是颁奖大礼,民间的老百姓更是将这位王妃夸得神乎其神,交口称赞。 清竹身上有伤,回到王府后便一直在竹园中修养,说来奇怪秦政这几日也并没有来看她,偌大的院子只留下莹儿朝夕相伴。莹儿知道自家小姐现在已经扬名立万,更是对她钦佩不已。这日晚间,王府中人声嘈杂,闹哄哄地吵得人不能休息,清竹命莹儿去看看,究竟府中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人不得安宁,但莹儿去了一炷香儿的功夫还不见回转,清竹放不下心便自己出院寻找。 因为出来的时候匆忙,清竹只套了一件平时在屋里穿的衣裳,很是单薄,寻来寻去也没有看见莹儿的人影,她不免有些担忧,更大范围的查找,最后竟然顺着人流来到斗犬场。 今晚秦政为清竹得胜一事在府中大排筵席,各色人物纷纷到场,庆功贺喜。 清竹到时已经酒席将散,这些人喝得醉眼迷蒙,时而高声喧哗,时而划拳灌酒。 “那不是千妃娘娘吗?”一个女子依靠在秦政宽阔的胸膛上,双手如灵蛇一般极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来回游荡,一会儿沿着衣襟直接触摸男人的前胸,一会儿毫不避讳地向男人的双腿间滑去,千万种风情地娇媚道,“王爷的庆功宴也邀请姐姐出席了吗?可她也来得太晚了吧!” 秦政这几日心中颇为不快,每每想起那日清竹对郑闻含羞带笑的容颜就不免火大,他有种感觉,虽然清竹与许多男子关系融洽,但一直都对他们有礼有节,没有动过其他心思,却唯独这个郑闻,她对他不同,她看他的眼神仿佛能醉死人一般,她对他的关心和眷恋,她对他的温柔和爱护,都是以往不曾给过任何人的,包括自己。 他越想越气,心中思念又不敢去看望,生怕到时控制不住会用强,要了她的身子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她现在身子有伤,自己怎能做这样禽兽不如之事? 秦政听到怀中苍井的话,便把头瞥向一边儿,果然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到那抹让他日夜思念的娇俏身影,清竹也是正往这边张望,秦政慌忙将怀中发嗲的女子推开,坐直身子像遇见鬼了一般。 苍井怎能不明白王爷的用意,心里有恨但面上媚笑道,“王爷,姐姐穿的是什么衣裳,这样的穿着打扮未免太过招摇!” 清竹只穿中衣就寻了出来,因为衣服质地轻薄,晚风轻拂,薄如蝶翼的布料全部贴服在身上,由此曼妙的身姿一览无余。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至始至终都没敢过来,只是远远地眺望,搜索莹儿的影子。 “苍侍人有所不知,”一旁的晴雪高声道,唯恐音调不够响亮别人听不到,“王爷并没有邀请千妃娘娘,恐怕她是不请自来。” “竹妹妹是北秦的功臣,劳苦功高又身有伤病,自然不适合太过劳顿,”梅妃朗声道,“王爷体恤她的身子,不适宜出席这种喧嚣的场合,才让她好好在竹园休养的!姐妹们休要胡说,免得他人误会了王爷的一番好意。” 今日庆功宴可谓是普天同庆,到场嘉宾都是前几日参加文武大会的选手和嘉宾,身份地位尊贵非凡,政王府中的大小姬妾悉数到场,却唯独本次晚宴的主角迟迟不来,不免让人生疑,其实这些人早就猜测政王妃因为与郑国公子的暧昧行为遭到王爷的冷待,失宠失爱。 “说到劳苦功高,咱们政王府中还真有一人,”兰妃不服气地说道,“秋侍人眼下怀有龙嗣都来凑个热闹,却只有千妃不到场,要是让外人听去,还以为她自恃功高,恃宠而骄呢!” 兰妃边说边用眼角看向一旁满面红光的侍人秋婷,前后才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秋侍人已有身孕,现在更是王府中唯一一个有喜的女眷,如此更让众女愤恨到极点,但她们表面上还要讨好奉承,因为说不定来日她便子凭母贵成为秦政的正妃。 第十章 去看看你 第十章 去看看你 想到这里兰妃也长叹一口气,谁让自己这个肚子不争气呢,迟迟没有消息,但真的要让一个侍人飞上枝头她也心有不甘,看来定要想个万全的计策,将那个没出世的孩子除了才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众女叽叽喳喳如同麻雀般的评论声,在场人无不听在耳里,除了天一大师之外的所有人都向四周张望找寻清竹的身影,最近她的盛名可谓是闻名遐迩,都想再见识一下这位世间少见的奇女子。其实这边女眷们的议论清竹早就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不屑与这帮女人一般见识,自从上次见到郑闻之后,这些天她天天思考,自己今后的日子究竟要怎样度过,几番考量她最终决定离开王府,寻求真爱。 清竹记得曾经有人对她说过,文武大会的魁首可以向秦王提出一个要求,那她就可以利用颁奖大礼的时机提出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样秦政也不会为难自己的父兄,如此便是一举两得的办法。 只是一想到即将离开这里,她的心竟然有丝丝不舍,她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告诉自己是因为日久生情,自己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景。 秦政看到她站在角落里虚弱无助的模样,心中最脆弱的一根神经被轻轻牵起,几日来的怨恨全都消失殆尽。 “竹妹妹,既然都来了,就过来坐坐吧!”梅妃看出秦政眼中的异样,颇有眼力地适时提议。 清竹本来还有些犹疑,毕竟现在自己衣冠不整,不适合出席这样的场合,但想到也许明日他们就将成为互不相识的路人时,难忍心里的落寞与凄苦,良久,她挪动碎小的步子还是来到众人的面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来本王这里坐吧!”秦政像是出声命令,但语气却温柔至极。 人前清竹也不想和秦政闹得太僵,毕竟夫妻是二人,面上还是不能太过疏远,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他的身前,还没入座,秦政便起身一把揽过女子的纤腰,将她抱住怀里,放在腿上。 他的胸肌宽阔又厚实,让她忽然产生某种久违的错觉,一瞬间羞红了娇颜,恍惚得神迷目眩,仿佛回到雪谷中,一个男人将她拥入怀中,不依不舍的场景。 看到清竹脸显红晕,秦政喜上眉梢,露出千年难得一见的微笑,他忘情地看着她,大手不经意附上她红润的脸颊。 “看来政王爷夫妇还真是郎情妾意,恩爱得紧!”一个男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清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和秦政的亲昵行为,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他死死地往怀里按。 适才说话人是何许人也,正是燕国太子燕丹,此时他一脸的阴阳怪气,说起话来酸溜溜的,恨不得冒出冷风。 清竹回顾四周,发现全场人都注视自己,她也从每张桌子上找到熟悉的身影,更琢磨他们的心意。燕丹的愤怒和吕幽竹的落寞,秦森的羡慕和冯凝香的怨毒,秦峯的惋惜和吕妙竹的嫉恨,以及郑闻的爱慕之情,一一收尽眼底。只有天一大师一人不喜不悲,看不出脸上的任何变化。 发现郑闻的目光始终凝视自己,她的心莫名一慌,拼劲全力也要挣脱出来。 秦政的手却更加大力,紧紧地抱住心爱的女子,如同怀中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不肯松开半分,“丹太子此话何意?我们夫妻虽然相识不过半年,不过向来和睦,本王倒是听闻殿下和竹儿的长姐,成亲之前就互有情谊,是非君不嫁,非妾不娶的一对儿恋人。” 秦政这话的目的是避重就轻,他不提清竹与太子丹的私情,却偏偏说到太子丹见异思迁的事情,这样提起旧事既能让燕丹下不来台,又能使清竹彻底死心。 燕丹岂能不知道他的用意,不过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谁让自己负她在先,现在只能哑口无言。 秦政眼见燕丹如此窘态,心中狂喜,这么些年来压抑的恨意如海浪般一下子翻滚出来,他们的帐还要一笔笔地清算。他明白燕丹对清竹并没有忘情,于是更加得意,大手紧紧地将她固定在腿上,举起手中的酒杯,凑到清竹唇前狂笑道,“本王今日心情大好,竹儿也来陪我喝一杯。” 清竹本就不喜饮酒,她记得上次喝醉就差点和正文滚到一起,况且明日还有正事,万一醉酒误事,这几个月来的辛苦隐忍也将付之东流,错过机会恐怕今生也难以逃脱这个吃人的王府。 “王爷,臣妾身子不舒服,不想饮酒,况且这里也没有多余的酒樽!”她紧忙推脱,一边说一边将酒樽推了回去。 秦政却是哈哈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便将薄唇附上她娇艳的红唇,将满口烈酒全都哺喂到女人的檀口中,随后还极不满足地摄住她的朱唇,反复的吮吸红艳艳的唇瓣,久久不肯离去。清竹被突袭的狂吻,弄得脸上火烫,左右晃动头部想要避开,可她哪里能拗得过男人的力气,最后只有乖乖地将这口酒咽下,火辣辣的酒穿肠而过,烧得她喉头发紧,不觉干呕咳嗽出声,呛得面色泛红。 “竹妹,你没事吧!”燕丹紧张地看着最爱的女人咳得上下连不上气,胸口发疼,急切地关怀一声。 秦政明显在他眼中看出了心疼,更是得意忘形,多年压抑的仇恨如洪水一般泛滥不可收拾。他脸上突现一抹得逞后的奸笑,复仇的快感让他更没有顾忌。 他的一双大手在清竹凹凸有致的娇躯上漫游动手动脚很不老实。 清竹实在不愿在众多人面前与他亲昵,何况还有郑闻在场,羞得抬不起头来,便如水蛇一般在他身上扭动身躯,这样更刺激男人的心理,他恨不得当众就压下身子,将心爱的女子好好蹂躏一番。 南齐才子季岳峰终于看不下眼,出声解围道,“政王妃,适才听你说身子不适,现在可有好转?” 季岳峰自从上次文赛时被清竹的另类才华折服,本来这次庆功宴邀请的是太子齐舰,怎奈太子那日人前丢尽脸面,早早就回南齐去了,这才让他有机会来到政王府,这也一直是他的心愿,再一次目睹文武双状元的风采。 秦政看出季岳峰眸底的爱意,眯起冷眼,这个女人天生就是个狐媚货,但凡是个男人见到她便魂不守舍,我今天定要让这些人都死了这条心,她只能是我的,我秦政一人的玩宠,生生世世休想逃离,任何男人也别想觊觎。 “竹儿身子哪里不舒服?”秦政唇边泛动一抹阴笑,“对了,本王记得你这个月的红事没来,难道是有喜了?” “你,我,根本没有……”清竹被他毫无预兆的这句话吓得全身一个激灵,瞪着一双亮晶晶的水眸,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哑口无声。 秦政却志得意满,露出难得的笑容,“竹儿毋忧,你有孕期间本王还照样疼你爱你,今晚我还会留宿竹园,放心我会更加温柔,定不会伤着咱们未出生的孩子。”说完,他还用大手在清竹的腹部慢慢抚弄,一脸慈父之像,“孩儿,等着,今晚为父就去看看你。” 清竹只觉得浑身打个冷战,差点吐了出来,这个整天冷冰冰不露一丝笑容的男子,要是恶心起人来还真要命! 众人也是一脸悍然,政王爷说晚上还要来看孩子,这话太有深意了,见她适才确实想要呕吐,看来这事没准是真的。 清竹转头,看见众人惊涛骇浪般的眼神,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从小到大从没这样丢人显眼过,他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晚上想要宠幸自己不成?她虽然名为他的妃子,可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过夫妻之事,而且眼看明天就要脱离苦海,也许还会跟心爱的男人双宿双栖,退隐江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美好的未来断送? 当然,现下在众人前,她也不敢过于反抗,如果秦政大怒来个霸王硬上弓,自己怎能抵抗过这样一个性.欲过剩的男子? 如此一想,她也只能暂时先服软,找到机会金蝉脱壳,再逃脱魔掌,“王爷,你先放我下来,咱们有事晚上再说。” 秦政怎么不知道她的用意,将怀中的美人抱得更紧,直抛媚眼,“美人在怀,温香暖玉,本王怎舍得放手?不过竹儿既然今晚邀我作战,本王就不再饮酒了,免得晚上误事。” 靠!这个可恶的男淫!自己随便一句话硬让他歪曲成这个意图,看来今日她冰清玉洁的名声马上就要毁于一旦。 她本来已经抱着逆来顺受的想法,不想再跟身下强大的男人抗衡,可当她抬眸看见所有女人们嫉妒的眼神和郑闻有些黯然,有些神伤,甚至有些落寞的目光时,身体中潜在的一股力量突然间爆发出来,不,她要反抗,脱离这个女人成灾的政王府,找到今生唯一的幸福。 第十一章 代价 第十一章 代价 秦政从清竹的慌乱和反抗中看到了不甘,随着她的视野找到令她突然色变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郑闻,那个满面刀疤,其丑无比的男人,他哪里能比得上自己半分,没想到竟将她迷得魂不守舍,对自己刻意疏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想到这些他十分痛恨,一把抓住怀中女人尖削的下巴,性感的嘴唇狠狠压了上去,他猛力地吮吻她的上唇、下唇以及巧舌,他的龙舌更是肆意在她口中搅动,搜刮美人的琼浆玉露,品尝得津津有味。 清竹全力的推搡竟然毫不起作用,被他吻得有点意识涣散,慢慢地忘乎所以,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指在桌子下面更加放肆,竟然顺着玉腿向女人的私密.处迈进。 清竹终于在这一刻突然反省,这个男人并不是真心爱她才吻她,他故意这样与自己欢爱就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的,否则谁会当众轻薄心仪女人的身体?他憎恨的那个人是谁,是燕丹吗?从两个人怒色的眼神中能看出,他们似乎有深仇大恨,恨不得将对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如果真是这样,她将生活在秦政的报复中,成了替罪羔羊。她不愿成为别人报仇的对象,更不愿在众人面前与他欢好,她不是风月场所中依门卖笑的轻浮女子,她的自尊,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成为人们耻笑的话柄。 当她明白此刻的情形时,狠下决心,缓缓张开粉唇,在他开始下一轮的侵袭时,闭上眼睛,用力地咬了下去。 “啊!”秦政的龙舌被她大力一咬,已经血肉模糊,口中全是腥甜的味道,愤怒烧红了本来清朗的双眸,他再一次搂住女人的玉颈,想要继续完成前一次的行动。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回荡在斗犬场宏伟的建筑物中,声音很魔魅,久久徘徊。 四海闻名的秦国二皇子秦政窃玉偷香不成,还被自己的女人赏了一记耳光,此乃天下奇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的事明天一早儿定会以讹传讹,夸大其词地传播到大街小巷,从今以后便是市井百姓嚼舌根的素材,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清醒之后,秦政原来满是情.欲氤氲的双眸瞬间被恨意点燃,火越烧越猛,巨大的火舌吞噬他的思想,也毁灭他的神经。 “贱人!”回以一个重重的掌嘴,力道之大竟然将她从他的腿上直接煽到地上,柔白的脸颊上出现五指红印,嘴角也冒出妖艳的血丝。 “千妃居然敢伤害王爷的龙体,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兰妃找准时机,煽风点火,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如果可以因为此次事件除了这枚眼中钉,岂不心中大快? “王爷,这还了得?丈夫就是苍天,女子不得忤逆,”晴雪也添油加醋,唯恐秦政一时心软不肯重判,“千妃姐姐连最基本的女德都不遵守,如果以后每个姐妹都这般傲慢自大,那整个王府哪有妇道可言?” “王爷的伤怎么样了,重不重?”欢儿很是担心秦政的伤情,一脸关切地道,“反了,反了,您这回定要重罚,以儆效尤,免得日后再有他人效仿!” 秦政被这些女子推到高处,想要下来没有台阶,如果不加重处置清竹,这么多人在场,觉得很没面子,于是忿忿道,“风扬,将千妃拉出去重打四十大板,紧闭一个月,不得外出!” 他认为这已经是最最苛刻的惩罚了,却听一旁良久无声的东瀛侍人苍井道,“王爷,不急,妾身倒是有个好主意。” “啪啪!”苍井双手击掌,只见冈坂牵着一只黑乎乎的大犬,走进斗犬场。 “秋田犬?”风扬第一个认出这只恶犬,因为它自己的手下刘明差点断送了性命,眼下不免两眼冒火,“今日是庆功宴,苍侍人带这只畜生来做什么?” 苍井笑容烂漫,娇嗔道,“王爷,妾身提议今日宴会在这里举办就是这个用意,现在是夜里,各位已经酒足饭饱吃不消了,不如来场激烈的比赛,也好让大家提提精神!” 苍井扑到秦政怀中撒娇,“王爷,可记得上次斗犬时,一位侍卫掉进场中,那日.比斗是否精彩?不如咱们再来一次,看看在场哪位勇士自愿跳入场中,与秋田犬过过招,看看到底人和狗那个厉害?” 清竹惊愕的看着他们,“苍老师,你打得是什么主意?莫不是要让我与这畜生拼斗不成,那可就难遂你意了,我又不会武功,你们还想将一个弱质女流活活扔进去吗?定是不会让你们拿我当宠物耍着玩的!” “不会武功?”兰妃揶揄一句,接着淡笑,“适才见你咬伤王爷的时候,嘴上功夫可非同小可,再者说来,妹妹可是火凤大陆堂堂的文武状元,对付一只瘦犬,应该不再话下。” “就是,就是!” “可不,兰妃姐姐说的在理!”一众女眷纷纷响应。 清竹满眼伤心的看着眼前被妒火燃烧,猪油蒙了心的女子们,心里凉成了一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就算往日多有不睦,可咱们毕竟是一个国度里的同胞姐妹,怎么就这样心狠,非让我死你们才安心?今日苍侍人借着王爷的宠爱对我下了毒手,狡兔死走狗烹,来日也有你们这些帮凶倒霉的时候!” 众女一听也觉得她说的话十分有理,当下也不敢多言。 “千妃姐姐误会我的意思了,姐姐是大,妹妹为小,苍井怎敢对姐姐不敬,其实我不过是要惩罚一个丫头,怎能亵渎姐姐的威名?”苍井听后很是委屈的嘟着红唇,“还不快点把人给我带上来!” 说话间,横木便押着一名女子提步上前,那个女人显然已经受过刑法,衣服破碎,遍体鳞伤,双手绑缚身后,被人推推搡搡,一步一个跟头,踉跄进来。 待到走上前来,清竹才看清眼前人不是外人,正是自己找遍全府也没有发现的贴身侍女莹儿。 “莹儿,你怎么会挨打受伤的?是谁对你用私刑,偌大个王府难道没有王法了吗?”清竹从地上爬起,奔到莹儿面前,想要为她解开锁链,没有钥匙无从下手。 “小姐,我冤枉,我真的冤枉啊!”莹儿哭得泣不成声,“奴婢委实没有偷过东西,小姐一定要相信我!” 清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一把短刀扔在她们脚下,横木脸上仿佛是誓在必得的表情,“这把匕首是王爷赏赐给我们侍人的,前几日丢了寻遍整府也没有找见,今天在下却在莹儿丫头的身上找到,千妃娘娘,此事你作何解释?” 苍井淡淡的看着她,下令道,“横木,将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推到场子里去,偷了王爷的东西,我倒要看看谁能救她!” 清竹未语,只是不在意的眨了眨眼,随即看着四周的一切,她有预感这是一个事先安排好的骗局,等着自己上套,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没说什么,她只是眼神微微一变,却笑了,“王爷,臣妾就是想知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秦政被她看得有些慌乱,对于这些突来的事件,只能沉默以对,他不能袒护清竹,因为眼下人证物证俱在,如果特意庇护,势必会让人落下把柄,以后更是难以服众。 “王爷,莹儿确实冤枉,”清竹瞪着他,眼眶却已经红了起来,吸了吸鼻子,忍住即将狂奔的眼泪,弯腰捡起那把匕首,仔细把玩了一会儿道,“这把飞凤匕首是我偷得,我甘愿受罚!” 她的心中是无助,是失望,是心灰意冷,自己早该料到这种关键时刻,眼前的男人是定不会挺身而出,拉她一把的,人家恨不得踹上自己一脚才解气。 “政王爷,在下看来事有蹊跷,不如仔细调查,不放过那个贼人,也断然不能让无辜之人含冤莫白。”郑闻看了半天,想到心爱的女人将要接受责罚,不免有些着急,便出言为清竹辩白几分。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话竟然火上浇油一般,将秦政将近熄灭的怒火一下子点燃起来,余烬复燃,火光冲天。自己的女人还要外人来求情,居然还是他,如果放过她,那她是不是更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了! “政王爷三思,别冤屈了清白之人。”季岳峰虽然是文人,也算是古道热肠,看出此事定有猫腻。 “千妃姐姐真真是交际广泛,这么多优秀的男子都来求情讨饶,”一项少言寡语的侍人黎儿更是话中有话,“王爷就饶了姐姐吧!”这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帮忙讨情,但每字每句都如同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秦政此时心火已起,众人拦是拦不住了。 “苍井,适才你提议要如果处置偷盗之人?”秦政冷漠的口气,仿佛眼前的女子只是路人。 “王爷,”苍井娇颜浮出一抹完成心愿时的窃喜,“不妨就直接丢到斗犬场中算了,休要为这样的人坏了今日一番兴致。” 第十二章 困兽犹斗 第十二章 困兽犹斗 清竹看着手中的飞凤匕首,心瞬间跌落冰窟,仰天长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毁灭,试问哪个女子此时能泰然自若,这把匕首是自己的心爱之物,他竟毫不在意地赠送给另一个女人!眼前的男人看见自己被人冤枉,无动于衷也就算了,居然还助纣为虐。 “横木,”苍井笑得得意,“快帮千妃娘娘一把,姐姐不一定认得通往斗犬场底部的路。” 横木一听来了精神,即刻来到无助女人的面前,“娘娘,请你动动脚,移步斗场。” 遗世独立的佳人巍然不动,横木更是放肆地伸出黑漆漆的大手,贪婪地握住她的藕臂,用力拖拉女人娇小的身躯。 “大胆!”风扬怒不可遏地大吼道,“娘娘的身子可是你这个下人可以随意触碰的!” 千妃即便现在失势,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王爷的侧妃,这个东瀛狗奴才竟然趁着这样的机会,轻薄王爷的女人,可是不想活了! 其实风扬本不用如此大义凛然,只是他看见当横木的粗手摸着清竹的白臂时,秦政冰冻的冷脸和阴鸷的双眸,立时领悟,王爷还是很在意这个女子的,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风侍卫此言何意?”苍井见到自己的师兄被斥责,顿时护短道,“横木不过是执行王爷的指令罢了,何来轻薄之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有错就该严惩不贷。何况千妃本就是戴罪之身,苍井进府不久,但妹妹对姐姐的传闻略有一二,听说千妃洞房之夜并没有见红,床上的落红是侍人黎儿的处子之血,这样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王爷并不嫌弃地宠她护她,到让她更加胆大妄为,居然咬伤王爷,此刻不重罚更待何时?” “黎儿,苍侍人的话可是真的?”兰妃明知故问地说道,“王妃失节是浸猪笼的死罪,你此时之言,可是定罪的证据!” 黎儿的脸紧张的不成样子,眉毛唇角不知觉的抖动着,大错铸成没有回头的路,“回兰妃娘娘,苍侍人的话句句属实,千妃在沐浴的时候守宫砂被水侵泡,当时就不见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场中一阵唏嘘,原来大名鼎鼎的女状元竟然是个破货,真让人大跌眼镜,有知情的便斜眼偷窥燕丹的表情,吕二小姐与燕国太子本是恋人,曾经有旧,莫非成亲之前就将身子给了他?于是都不屑地啐了一口,这个燕丹还真是不讲究,大丈夫敢作敢当,一个黄花大姑娘都已经以身相许了,他还勾搭人家的姐姐,始乱终弃,真不是个男人! 燕丹被旁人冷飕飕的目光弄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辩解道,“不……不……不是我!” 秦政看到燕丹的这幅窘迫相,甚是鄙夷,心中猜想如果真的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千妃,本王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秦政冷眼看着满脸苦楚的女子道,“如果你当众说出与你有私的那个男人是谁,今天就饶了你,从此以后我不再追究,你还是我的爱妃,本王依旧像从前一般疼你爱你。” “王爷,我只说一次,你可愿信我?”清竹却是极为凄苦的呵呵傻笑,不是她不想说,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难不成要编排出一个莫须有的人物来,“臣妾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哼,好!事到如今还偏袒奸夫,你这个贱妇,还对他死心塌地不成?”他的墨眸盛满怒意,大步上前,钳制住她的双肩道,“快说,那个男人是谁?本王一定要将他剁去手脚作成人彘,说,快说!你不肯实话实说,难道不是一个男人?到底是几个男人!”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狮,完全没有耐心和理智。 清竹被他后面的话气得全身战栗,“王爷,你说对了,睡过我的男人不计其数,你想知道哪个,是厨子还是小厮?” “贱人!”又一个巴掌带着劲风而来,她的粉面顿时红肿,嘴角的鲜血又流了出来。 兰妃与苍侍人闻言大喜,相视一眼,空前绝后达成统一战线,马上双腿屈膝,跪倒匍匐道,“王爷,既然千妃已然认罪,您一向赏罚分明,臣妾代所有政王府中的女眷,恳请您重罚不守妇道的滥交女子,以正王府的不良风气。” 苍井也跟着跪地请旨,“兰妃姐姐所言极是,请王爷下令。” 女人们左右相看,有想要为她求情的,也有想要扎她一刀的,一个人一个心理,却没有多言,因为她们知道如果千妃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吕丞相定是不能轻饶自己的。 清竹看着这些女人们丑恶的嘴脸,突然有想笑的冲动,“兰妃姐姐,今日你除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苍侍人心思缜密,异日姐姐定要败在她手里,可笑你与虎谋皮还洋洋得意,姐姐小心莫要步了妹妹的后尘。” 清竹知道此刻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即使在临死之前,她要使出离间计,将这对本就不合的临时组合拆散,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 兰妃极为机警地看了苍井一眼,她知道清竹所言非虚,但眼下又能怎样,先除掉一个再说吧! 秦政一直没有出声,盘算这幕丑剧如何落幕,看你到底求不求我。半晌见她没有言语,冷笑道,“千妃,只要现在承认错误,本王就饶你一次。否则,你就跟秋田犬比试一下吧!” “娘娘,万万不可冲动,义气用事只能害了自己。”风扬伸出右臂,脸上是诚恳的面容,试图阻挡女子的去路,“娘娘,只要您跟王爷好好解释,定能消除误会。” 清竹忽然无奈的转过头,避过众人的视野将衣襟里的回力丸含.入口中,推开风扬的手,向斗场走去。想让我对你低头认错,我何错之有?今日就算没了这条性命,也断然不会卑躬屈膝的苟活于王府之中。 “且慢,”郑闻起身赢了上去,抓住清竹的双臂,“政王爷,政王妃与我有救命之恩,今日王爷若能给我三分薄面,不再究竟此事,异日需要在下之时,定然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微微的冰凉触及到了温暖,清竹先是倒抽一口气,清醒了些,郑闻也慌忙地想收回手,“多谢郑公子的好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注定吕清竹断命于此地,我亦无话可说。” “姐姐留步!”苍井突然一反常态地款款而来,站在清竹面前用粉红色的绣帕为她擦去唇角的血污,那帕子发出一种浓重的香气,熏得人头脑不清,“千妃这是何苦,做了错事认个错,王爷不就气消了吗?” “谢妹妹关心!”清竹很嫌弃地挥去她的素手,昂首阔步向斗场底部走去。 与此同时,在场人全部围在斗场四周观看,横木牵着巨型大犬,已经率先入场,秋田犬汪汪一通狂吼,眼眸中似有幽红色的光芒闪动,凶恶异常。 伴随着铁链的声音,秋田犬脖子上的颈链被打开,只见呲着锋利的牙齿的大犬,纵身一跃,朝清竹扑来,几乎同一瞬间,女子动作灵巧地躲闪过去。 她的脉搏紊乱,心脏扑通乱跳,掌心一片湿寒。努力保持冷静,拿出十二分的警觉和敏锐,应付这畜生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可是斗场空间有限,很不利于清竹的躲避,几轮攻击下来,体力已经明显不支,剧烈喘着粗气,胳膊受咬伤,被撕裂皮肉的伤口,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斗场的空气中,这样更刺激恶犬,使它食欲大增。 “小心!”看台上一声喊叫,清竹心里大惊,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全神贯注地盯着恶犬,当那畜牲再次扑来时,开始了致命反攻。 双脚踏着斗场四壁,飞身而起,几乎同时,恶犬也跳起朝着她扑去,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她沉稳麻利地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下,伴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号咆哮,畜生跌在地上,匕首还插在大犬的眼眶中,惊魂未定。 不好!本想一招致命,不料那畜牲反应极快,眼下出了偏差,只伤了它一只眼睛,却把它更加激怒了。 无法想象,自己会和一头发了疯的恶犬同在一个斗场中拼个你死我活。心脏狂烈跳动,手心湿滑一片,女人紧贴着身后的墙壁,这下真的手无寸铁了!她只能逃离,期盼失明的动物找不到自己,但不论自己怎样隐藏身体,那只瞎眼的畜生总能轻而易举的寻到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哐啷”一声脆响,不知是谁的一口大刀掉入场中,清竹一愣急忙飞扑过去,一个骨碌拾起刀把,万分警惕地注视着杀红了眼的畜生。 “该死,是谁这么大胆,公然违背王爷的意图,暗中相助千妃?”苍井气得高声叫骂,在看清那人的面貌后,咬着贝齿,怎么也难舒胸口的气恨,“是你,居然还活着,真是命大!” “属下不敢!”一个侍卫俯身抱拳,“苍侍人,刘明还活着,大难不死,千妃娘娘对在下的大恩大德还没有报答,岂能轻易死掉!” “活着就好,待会看王爷如何惩戒你。”苍井微微冷哼,不屑一顾。 第十三章 失而复得的守宫砂 第十三章失而复得的守宫砂 苍井凝视着斗场中敏捷躲避恶犬的清竹道,“千妃姐姐不要白费力气了,知道这只秋田犬为何即使眼瞎,也能扑向你的原因吗?因为你身上有夜媚香的气味,所以不论你逃到任何一个角落,只有它活着,就一定会顺着味觉找到你,然后再活活把你咬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清竹瞬间了然,怪不得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女子,会突然发善心帮她擦汗,原来是来下媚香的! 恶性的东瀛人每次都嫌犬犬角斗不够激烈,没有意思。就将媚香撒在动物的身体上,这些成年大犬已经到了发情期,闻到异性同体的气息几乎要发疯一般,雄性动物必须要咬死对方,才能得到和雌性动物交.配的机会,因此它们发疯了,兽性被激发到极致。 “姐姐别在意,”苍井好心地提议道,“这牲畜闻到你身上母狗的气味,千方百计想要和你交尾,你不如就从了它,也省得多吃皮肉上的苦头。再说姐姐既然中了媚香,确实需要解毒,这样更是一举两得!” 听得这样侮辱,清竹气愤交加,随手便将手中的大刀掷向苍井,苍井匆忙侧身躲过,脸上出现得意的笑容。刚才是在有意激怒,就是想要气得她乱了方寸,一塌糊涂。 又一次手无长物,赤手空拳,这样的情形她怎能敌得过被媚药迷乱神志的畜生,秋田犬突然从左侧猛扑过来,清竹动作迅猛地弯腰躲过一劫,她的右臂还是未能幸免于难,大犬锋利的爪子将她衣襟撕破,左边的整个衣袖全部扯了下来,一条莹白的美臂显露无疑。 她已经被逼到角落,再无躲藏之地。那大犬更是挥动利齿疯狂扑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突然,一根银质的筷子破空而出,深深插入秋田犬的左眼中,只听嗷嗷一阵鬼叫,那动物在地面上来回翻过,它两只眼睛全看不见了。 “千妃,难道你还不肯开口求本王吗?”一旁站立良久的男子美人在侧,手中拿着另一支银箸,眼神凄厉,刚才若不是秦政出手,恐怕她早被激怒的恶犬疯狂地撕咬,撕成千万碎片,食之痛快。 抬眸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睛,她的心一阵迷惑,他不就是想看着她死吗,怎么又会发善心搭救自己? 但当她看得依靠他身体的女子时,愤怒再次被点燃。 “是呀,千妃姐姐,向王爷低头认错,我们还和从前一样是好姐妹。”苍井就那样心安理得地歪在秦政的怀中,她的嘴边是满足的甜笑,这笑刺痛清竹每一根神经,想起刚才的百般羞辱,还有让动物与自己苟活的恶语,真想生吃这个东瀛女人。 “秦政,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吕清竹就算死了,也不会求你,还有你,东瀛贱货,来日犯到我手里,定要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色的!”气喘吁吁,吼得荡气回肠,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架势! “一对狗男女,天下第一绝配,我忍你们很久了,求?以为我爱惜生命,就是贪生怕死吗?开玩笑!或许我可以求任何人,就是不求你!阴谋狡诈,诡计暗算一箩筐的卑鄙男人。今日我若死了,就算成为猛兽的盘中餐也与你没半分关系,若是逃过大难,从此你我分道扬镳,更是成为路人。总之,不管是死是活,都不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好,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但愿你不要后悔!”握住筷子的手指一根根收紧,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淡如清风,可心底却疼得发紧。 “后悔?”斗场中的小人喊得直冲九霄,“我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遇见你!” “唰!”一声轻响,秦政手中的另一个暗器已经飞出,直刺畜生的后背,那大犬再次受到创伤,发起疯来,张牙舞爪,横冲直撞。 阴暗的犄角旮旯,已经没有退路,只见那大犬顺着媚药的气味朝这个方向狂奔,凶光毕露,浑身肌肉紧绷,龇着一口尖利的牙齿,向着她扑来。 电光火石之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大家都以为清竹会再次退闪的时候,她竟然纹丝不动,目光坚定地站在那里,主动将手臂伸进恶犬的血盆大口之中。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恍如在这一刻静止,只有鲜血顺着她的手臂一滴一滴跌落,打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女人清冽的眼眸满是坚定、倔强、骄傲,她轻蔑地转过头看向他时,嘴角扬起一道最为炫目的弧度。 她笑了,笑得犹如阳光灿烂,秦政,贱人,你们最终还是输了! 这一刻,墨发扬起,没有人能形容得出她有多美,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手攥的有多紧。女人修长的手臂拔出,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没了气息。 看了看手中的银簪,清竹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果然很管用,一下便隔断了秋田犬的气管,终于要了它的性命,真是惊险,若不是自己速度够快,就算搭上一条胳膊也不一定能换来自己一命! 人们的惊叹声、淅淅沥沥的掌声在此刻想起,似乎有些嘲笑的味道,秦政站直身子,揽着苍井纤细的腰肢,朝着看台的边缘走来。 “千妃姐姐好武艺,只是这秋田犬可是琉球国君特地命人给王爷挑选送来,就是为了取乐玩耍的,而今被姐姐杀死了,似乎有些不妥。”苍井带着遗憾的口气不满情绪颇深。 男人站在清竹的上方,看着满身是伤的美人,他的眼底没有半分怜悯,他以为她会卑微,她会狼狈,可是她却高傲地仰着头,好似受伤的人不是她,却是他。 “贱人,你又想怎样?”不以为然地擦净发簪上的血迹,随手将头发挽起,根本没有把眼前的那对奇葩放在眼中,她以为区区一只畜生就能要了她命吗? “王爷,姐姐已经受伤了,就不要太为难她了,不如就罚她跪着为秋田犬守孝三日,也算是对我国国君有所交代,如何?”苍井一身柔软地依靠在秦政的怀中,手指轻轻地抚弄他宽厚的胸肌。 “既然苍井为你求情,那就算了。”秦政搂住身旁的美人重新走回酒桌旁,依榻而卧,左右侍奉,逍遥自在,忽而他抬手示意,“去,把宰父大夫叫来为千妃治伤,一会儿在商议如何处置你!” “谢政王爷关爱,小女子承受不起!”她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反复擦拭自己左臂上的血渍,却发现原来点缀守宫砂的地方有一块殷红的印记。这是什么?来回蹭了好多遍,那块诡异的红色还是没来一点儿变化,她也无心多想,接着道,“政王爷,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小女子就不再逗留了,免得耽误你的大事,从此天涯海角再不相见,您多多保重!” “站住,你要上哪里?身上的伤……需要郎中看过才好……”他欲言又止,害怕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心思,眼前的女人受了外伤,不包扎伤口,就这么轻易地走吗? “我这么粗糙的皮肉,刀枪剑戟、斧钺钩衩什么没挨过?来政王府不到半年的时间,什么样的伤,什么样的痛没经历过?久病成良医,现在都是半个大夫了!”受到伤痛的折磨,她眉头都没皱,只是腿上受了轻伤,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取下动物尸体上的飞凤匕首,来到莹儿面前,将她身上的锁链切断,“莹儿,你没事吧,咱们走!” “小姐,你怎么能为了奴婢受这样的委屈呢!”莹儿抽涕着泪水,看到她手臂上汩汩流淌的鲜血,心就像被人剜下一块儿肉一般疼痛,“你的手臂怎么样了,还能不能动?” 正在这时,闻讯赶来的宰父已经急冲冲地飞奔过来。 “竹子,你又受伤了!”他急忙打开药箱,取出药酒擦洗手臂上伤口的四周。良久,洗了无数遍之后,始终有一块红记没有消失的迹象,“守宫砂?” 宰父狐疑地开口,她怎么还会有守宫砂呢?他们成亲已经将近六个月了,而且听说她婚前就不是完璧之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清竹也很疑惑这块莫名其妙、突然降临的胎记,她明明记得大婚之夜手臂上的守宫砂就不翼而飞,那么眼前的红色印记又是从何得来呢? “竹子,告诉我,你们成亲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宰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女人被冤枉了,整整被人诟病了半年,是谁这样别有用心,处心积虑要害她? 虽然极不愿意,但还是试着回忆,“记得那天晚上,坐了一天的花轿我太累了,想要沐浴休息,还记得洗澡水里面布满粉红色的桃花瓣,香气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你是说洗澡水中有桃花的气味?”宰父唇角的笑弧越来越明显,“是谁伺候你更衣洗漱的?难道不知王爷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桃花吗?” 第十四章 真相 第十四章 真相 清竹也是一惊,突然想起那日朝阳宫中的一幕,秦政嫌弃地撇开她的身体,恶狠狠地告诉自己,“本王,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桃花了!” 斜眸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影,那女人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哆嗦着身子不敢抬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宰父沿着清竹的目光,看到惶恐不安的女子,一霎那间了然于胸,“守宫砂是用一种名叫朱宫的雌性变色龙制成,在它繁殖季节,将其捕获捣烂后和朱砂混合,涂抹在处子身上,不会退色,一旦该女子结婚或与男性发生性.关系,这种标记便会退去。守宫砂里面的朱砂呈红色.可以经久不褪。但一经桃花水的浸泡就会占时消退,除非有血液流过原先涂抹守宫砂的位置,才会重新恢复到原来的颜色。” “宰父大夫,”莹儿惊得合不上嘴巴,“你是说我家小姐,本就是清白之躯,是遭人陷害才被冠以不贞女人的恶名?” “不错,”宰父的态度坚定,语气中充满笃定,笑着走到侍人黎儿的身前,“竹子新婚那晚是你伺候沐浴更衣的吧,黎侍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宰父的移动而前行,转移到神色慌张的女人身上,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她此刻早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全身抖动。 “是……是……黎儿服侍千妃不假,只是,我真的不知道……”黎儿的声调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连不成句。 “你真不知道?”莹儿指着她,气得直跺脚,“不知道如果圆谎吧!” “黎儿冤枉,我真的不知道桃花水有这种功效,只是觉得那花瓣气味好闻,想着千妃娘娘如果能有这种体香,王爷定会喜欢的不得了,是一片好心盼着娘娘得宠……” “哈哈哈,盼着我得宠,真是多亏你的一番苦心了,黎儿,你是政王府的大丫鬟,政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女,关于他的一切你应该十分熟悉,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怎么连王爷这个众人皆知的喜好都不知晓呢?你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清竹昂首阔步地款款而来,走到黎儿面前,用一双似笑非笑的水眸斜视着她,“你毕竟是个小小婢女,又不通药力,我料想你也不会有这样的害人心肠,倘若将指使你的人说出来,咱们就当从前什么也没发生过,相安无事,否则我吕家的名誉定不能让人这样随意践踏!” “噗通!”一声,黎儿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眉眼抽搐得厉害,“千妃娘娘,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听她的话……我……” 秦政一个健步如飞,右手揪住跪在地上女人的衣领,将她提起,黎儿的身体如同风中的破布一样来回飘荡,衣襟勒住她的脖子,差点窒息,喘不上气来,“快说,是谁指使你陷害千妃?”他重复着,心中的怒火烧到了极点,“快说,快点给我说!” 如果宰父所言是真,那么这半年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一次次侮辱,一回回伤害一个无辜的清白女孩,洞房之夜毒打,回门之时败坏她的名声,无所不用其极的言语挖苦她,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埋进泥里。他一定要找到罪魁祸首,用最严苛的手段整治她,为心爱的女子报仇。 “政王爷,你是想杀人灭口吗?”清竹冷笑着看着秦政,没有一点儿生气的丧气样,反而很高兴,“你这样会勒死她的!”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还真应该感谢黎儿,如果不是她费尽心思的帮忙,自己也许洞房之夜便上了他的床,成了他的女人,这样暴戾的男子,想要逃出他的魔爪插翅难飞,简直比登天还难。 看到心仪女子刻意的冷淡,他无助的松开了手,眼神晦暗无波,却在扫视到黎儿身影时突现一线杀机,“快说,本王赐你一具全尸。” 黎儿绝望了,浑身不知所措的抽动,慌忙用眼睛在人流中寻找自己倚靠的人影,她发现梅妃隐没在人群中,不甘心,膝行着来到梅妃面前,双手紧抓住她衣裙的下摆道,“梅妃娘娘救命,黎儿从来都是忠心为主,我死不足惜,但家中亲人全仰仗我在府中每月的体己钱安身,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一家老少如何立命,梅妃娘娘念在我对你一片赤诚,替我求求王爷,饶我一命吧!” 梅妃却是脸色冷然,面无表情,“黎儿,我知道你一向忠诚护主,但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无法撼动,你若是念及家人的安慰就伏法认命吧,放心,你的父母兄弟就是我的父母兄弟,我定不会亏待他们,放心去吧,别作无谓的反抗拼争,到时受伤的只能是自己和亲人!” 黎儿徒然失声冷笑,凄苦的笑声犹如夜晚的鬼魅,惊得一树熟睡的倦鸟,扑腾腾拍打翅膀,飞进夜空,隐秘在黑幕中。“王爷,黎儿进府时日不短,也曾服侍您床前塌下多时,我只有一句话,请王爷斟酌。黎儿虽是贪心攀高,也并不是烂透心肠的毒妇,只是一时糊涂,错信他人。善恶到头终有报,办了这样的蠢事,我自知有罪,今日难逃一死,但请王爷顾忌曾经的夫妻情分上,放过我的家人,别为难他们,他们实不知情!” 秦政闭上凤眸,沉思良久,眼前哭哭凄凄的女人毕竟与自己有过床弟之事,而且从前为婢时照顾自己起居还是十分妥当的,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是个心恨天高,命若纸薄的苦命人,今日的一切,不能怪别人,只能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如果不是一心想着爬上龙床,成为主子,也落不到现在的下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许她是被人利用,设计陷害清竹,但毕竟由此对清竹造成了难以抚平的伤害,如果今天不要了她的命或是严惩,那心中的女人怎能谅解自己,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吗? 既然如此,他也不在多想,“黎儿,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本王将你休弃,从此不得再进入府中!”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最后的底线。 黎儿眼中陡然闪现希望的期冀,望着秦政张开红唇想要说些什么。 “黎儿,王爷如此开恩,你定要珍惜,为了你的亲人着想也要三思而后行。”梅妃适时提醒。 黎儿眼眸里的期盼霎时烟消云散,凄苦无助地转向梅妃,施礼万福冷笑道,“谢梅妃姐姐好意提点,黎儿一死别无牵挂,只求姐姐看在昔日的情意上善待我的家人,黎儿在此拜谢了!” 礼毕她抬起头转向秦政,面若桃花般明艳,那一笑柔媚至极,似昙花一般虽刹那芳华却夺目绚丽,“王爷,设计谋害千妃之事是黎儿一人所为,没有一人指使,没有一人帮忙,犯了这等大错,这辈子无法还清,下辈子黎儿做牛做马定要将冤孽偿还。” 她话刚说完话,便发疯一般地狂跑,冲向秦政身后的酒桌,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额鬓撞到桌角上,顿时鲜血横流,喷溅四射。 “啊!”众女眷一时尖叫声四起,个个吓得如筛糠般颤抖,胆子最小的已经昏了过去。她们平时虽然不睦,也瞧不起这个丫头出身的主子,但黎儿平时也算是温柔寡言,没对别人口出恶言,所以当看到她血肉模糊的面颊时,不免心疼痛惜。 秦政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黎儿的身边,将她抱起,右手按住额头冒血的伤口,大声道,“宰父,快过来看看。” 宰父虽然对作茧自缚的黎儿没有好感,也不同情,但医者父母之心,他二话不说提起药箱,快步走来,有条不紊地检查伤口,“王爷,黎侍人的伤口颇深,流血又多,命不长矣,有什么话抓紧时间交代。” 这时,黎儿已经慢慢转醒,突然回光返照,睁着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拥她入怀的男子,笑得恬谧,“王爷,黎儿从第一眼看见您,自己的心就没了方向,从前为了能接近你,成为人上人煞费心计,本来我以为自己爱慕的只是你的地位和财富,但直到真的成了你的人之后,我才知道其实我最爱的是你,王爷,若有来世我还会义无反顾地追随你……”她的手附上他坚毅的脸颊,婆娑刀削一样的下巴,最终“啪”的一下垂落地下。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从前为了富贵巧立名目的黎儿在临时的时候,终于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爱着这个男人。 秦政没有表情地点点头,没说一句话。 梅妃哭得脸带泪花,“黎儿,你放心去吧,你的家人姐姐会尽心尽力的为你照料。” 清竹的心也被触动,女人这辈子最可怜的地方就是所嫁非人,像黎儿一般为了爱人,为了地位,为了成为人中龙凤不择手段,最后这样的下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庆幸好在自己在这个时刻彻底清醒,如果她也像政王妃中的其他女人一样,为了一个男人表面一团合气,私下个个算计,摆着自己面前的,只怕和黎儿一样是一条死路。 第十五章 交换 第十五章 交换 秦政站直身子,俊美的面庞没有一丝动容,似乎并没有因为一个女人的逝去影响心情,“小全子,派人将她的尸首送回家吧!” 他已经算是开恩,伤害他心爱的女人,离间两人之间的感情,依平时的性格不是五马分尸也要凌迟处死。 清竹见到一场关于自己的好戏,最终以一个女人丢了性命,这样悲剧的形式结束,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这些也与自己毫无关联,她冷漠地挽住莹儿的手臂道,“莹儿,咱们分头行事,你先回竹园把我平时用的东西,还有母亲的木箱拿来,我在这里跟他们再说几句话,一会儿在这儿碰面,到时咱们一起走!” 莹儿领命匆匆离去后,清竹笑着走到宰父面前,“不可,谢谢你多日来对我的关照,今日你正我名节,此情今生无以回报,来世定当结草衔环,报答恩情。”她将手里的那把匕首递到他的面前,“这是师父赠给我的物品,今日转赠给你,希望你看到它的时候就能想起我来。” 说完,她又来到梅妃面前,福一福,“妹妹来政王妃时日不多,却屡次蒙难,幸得姐姐正义相助才幸免于难,姐姐大恩妹妹无以偿还,日后姐姐但凡有命,妹妹定当听令就是了。” 梅妃连忙上前扶起她的身体道,“妹妹太过客气,你我姐妹这般客套就生疏了,再者,竹妹妹怎么没头没脑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像生离死别一般,让你听了,心里不舒服的紧。 清竹展颜一笑,笑得更甜,“姐姐,妹妹马上要走,打算现在就离开王府,此时是和你话别呢!” “什么?”梅儿陡然一惊,瞪眼看看身前的女子,又转头看着秦政道,“妹妹别说这样的气话,什么走不走的,有姐妹们的同心,王爷的关爱,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清竹不置可否地爽朗大笑,“姐姐,以后你多多保重吧!” 语未言毕,看见不远处,莹儿大包小裹地背着行李,她转身迈开步子迎了上前。 “站住!”一声冷冽的喊声身后响起,不用看见就已经知道是谁发号施令,稍微顿下脚步道,“政王爷,还有何贵干?” 秦政冷冰冰地怒眼看着女人的背影,“千妃要到哪里去?” 清竹没有回头,她心知肚明,这个男人断然不会让她轻易走掉的,他是什么样的男子?是个贪念之心慎重,霸占欲极强的人,纵然不是自己的最爱,但出于面子,他还是会死死地抓住自己不放,除非,她死了! “政王爷,适才在斗场中,小女子已经说得非常清晰,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婚姻嫁娶在不相干,难道您忘了吗?”她在和秋天犬的恶斗中,就已经和他划清了界限。 秦政却是呵呵冷笑几声,“千妃,你当这里是酒庄饭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 清竹猛然回身对上男人阴鸷可怕的眸子,“政王爷,你想怎样?” 秦政冷眼斜视四周,各个方位把守的侍卫都冲了上来,将清竹围在正中,他们表情肃穆,惟命是从。 呵!清竹心道,我若是真心想逃,你们又能耐我若何? “小姐,我来了!”这时莹儿正好赶来,不明白眼前的情况,用力推开人墙,挤进人群之中。 清竹的心蓦然一紧,这个小丫头早不来晚不来,现在这个时候跑来,不正是要倒霉了吗?自己和这群侍卫过招,如何能够顾得了她,到时秦政要是将莹儿拿下,自己也只能乖乖就擒。(.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想到此处,心念一转,媚笑道,“莹儿你来得正好,快去将咱们的东西给王爷送过去,让他瞧瞧可有什么是不该拿的?” 莹儿并没了解清竹的意图,被她在后背上掐了一把,懵懵懂懂的走到秦政身前,福身道,“这是小姐随身带的衣物,恳请王爷过目!” 清竹的心思秦政怎能不知,她故意将莹儿支出来,就是怕待会动手打斗时伤着她,但她就不怕自己将这个小丫头扣下,逼她俯首吗? 他还在思索,却见清竹慢悠悠全无目的地溜达起来,一面走一面用眼睛瞥向众女眷,“姐妹们,吕清竹从此就要离开政王府,以后天涯海角不再相见,说起来我还真是舍不得你们呢!” 她走到秋婷面前,上下仔细打量她一番,蹙着柳眉道,“妹妹的身子有多久了?看起来还挺显怀的嘛!” 秋婷的脸陡然变色,面色忽青忽白,不悦道,“姐姐又没怀过身子,怎么知道我显不显怀,我这个月份的肚子都是这样大的!” “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走吗?从前我的几个朋友怀孕的时候都没有你这么大的肚子!”清竹笑看着她,本来她也不确实秋婷腹中的孩儿到底是谁的种,但看见她局促的表情和不安的眼神,心中就已经知情,想来孩子定然不是秦政的,否则怀着龙种的女人应该是骄傲自满的,她却是满面恐慌。 “姐姐休要胡说,”秋婷赶紧解释道,“人与人的体质不同,妹妹这个月突然胃口大增,定然是饭量增多,孩子也跟着长胖长壮。” “妹妹说的极是,姐姐也是这样认为的!”清竹很惬意地露出满意地笑容,突然,她一把揽过秋婷的身子,用臂弯把她的脖子卡得死死的,将自己的红唇贴近她的耳廓低声道,“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秋婷你的好事我不愿说破,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自然不会伤害你!” 众人一惊,侍卫也纷纷冲上前来,可谁也不敢上手,眼下整个王府中怀上王爷种子的女人就秋侍人一个,万一投鼠忌器冲撞了人家娇贵的身子,伤了王爷的龙种,那可是丢脑袋的大事。 清竹看出侍卫们的顾忌,朗声道,“政王爷,现在天色渐晚,小女子就不逗留了,要是检查过箱子里的东西,就让莹儿过来吧!” 秦政稍微怔神,立刻反应过来,大手钳制住莹儿道,“千妃身边的这个小丫头,本王从前一直看好,不如留着王府,给她一个名分。” “哼,王爷凡事不要一厢情愿,”清竹轻蔑地掀唇冷笑,“你也该问问莹儿的意思。” 秦政还没有问话,莹儿便将脑袋晃动得犹如拨浪鼓一般,但随即大声尖叫,“啊!”她的手臂被英明神武的政王爷牢牢紧固,骨骼咯咯直响,疼的不轻。 “本王若是强留呢?除非拿你手中的人交换。”秦政郑重提议,“本王听说千妃和贴身侍女一直情同姐妹,应该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王爷圣明,小女子虽然和莹儿素来亲厚,但一个小小婢女怎么能和身怀六甲的王爷女人并肩,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孰重孰轻您自然知道,不用我多说吧!再说,秋侍人要送我出府是一片好意,怎能不识抬举,辜负一番盛情。” 秦政忍着想要杀人的怒气,看到清竹眼中对他的防备,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招,果然是个聪明的角色。他心里头思量如何应对,并没有发话,侍卫们也犹豫不前。 清竹从他的双眸中似乎找到一丝阴谋的迹象,猜不透这个诡计多端男人的心理,也不愿多想,将臂弯又紧了紧,在秋婷耳边小声道,“快点帮我逃出去,我走了你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秋婷被她勒得憋了一口气,脸上冒出冷汗,并不是因为受到挟持,而是因为她的话,自己突然有种掉进冰水的感觉,从头到脚冷得如针扎一般。 暂时的慌乱之后,秋婷一下子清醒过来,对呀,她说的对呀,只要她离开王府,自己的事就不会再有人知道,那时就可以安枕无忧了。想到这里,她立时哀声大叫露出疼痛的表情,“哎呀,我的肚子好痛,王爷救命,王爷快救救我,你不顾念大的也要顾念小的,放了千妃姐姐吧!” 秦政听到秋婷的叫声,面上表情忽阴忽晴,看不出心里的想法,但少顷还是微微点头道,“莹儿,你家小姐喊你,还不快过去。” 莹儿看出眼前局势瞬息万变,赶紧背着一身的包袱,凑到清竹面前。 破家值万贯,莹儿扛着一身物什,一番财迷相地紧随其来,清竹看到很是好笑,“莹儿,快到我身边来。” 于是,三个女人一前两后向王府大门,往后小心地退着步子。 众侍卫也已跟上,不敢离得太近,唯恐这位心狠手辣的千妃一个不高兴拿秋侍人出气,要是碰坏了小王爷,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惹得王爷生气,自己可是吃罪不起。 秦政却是不肯放过的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饶了她的意思。 “政王爷留步,不用再送了,小女子认得出王府的路怎么走,不用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地恭送,搞得我的头都晕乎乎,万一不小心,伤到王爷的爱妃和世子就不好了。慢慢向后移动脚步,目光紧紧锁住咄咄逼人的男子,她们向唯一脱离政王府的路――大门一并退走。 第十六章 男人与男人的战斗 第十六章 男人与男人的战斗 秦政一步不离地跟随过来,终于惹毛了某个脾气一贯不好的女子,只听她恼火道,“政王爷,不必相送了,你若是再跟来,别怪我手不留情,到时一尸两命得不偿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男人的脸色徒然变冷,“哼,千妃看来还不是很了解本王,没有人能威胁我!”说完,他凌空一掌,向她们劈来。清竹反应极快,推搡秋婷的娇躯做挡箭牌,将莹儿和自己的身体隐藏在秋侍人的身后,哼,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狠心,虎毒不食子,哪个父亲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秦政的身躯在半空中停滞一下,随后嘴边闪出一记狠戾的诡笑,他的大掌变换位置,直奔秋婷的腹部而去。 几人越来越近,空气仿佛凝结一般,马上他的手掌就要拍在秋侍人的肚皮上,在场众人也都捏了一把汗,看来王爷的种子这次就要玩完了。飞针走线的功夫,清竹一下子将秋婷推到一边,因为时间紧迫,自己并无多余的时间又要护着莹儿就没有闪躲,竟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招,只听她“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也弹出老远。 俯仰之间,人堆中飞出一抹白色的身影,抱住清竹的身子脚踏飞燕一般,敏捷地旋转落下地面。人群里的宰父也早就站不住了,飞也一样地跑过来,帮助扶着她全无力气的身子。 只要是爱慕清竹的男子怎能看她受这样的罪,都想非要联手杀了秦政不可。只有燕丹,面上看不出颜色,他知道以秦政的个性以及他们之间的仇恨,如果现在冒然相救,只能适得其反,害了清竹。 郑闻实在看不下眼,人人都说政王爷阴险绝情,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哪有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孩子下手如此狠毒,当下立时厌恶起这位世人敬仰、果断英明的北秦二皇子。 “噗!”又一口血液狂喷出来,她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好在被郑闻搂住怀中,否则现在非要趴在地上不可。 “政王爷,你怎么对妻儿下手如此绝情?”郑闻很是气愤,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如此卑劣,那自己就将这个女人带走,否则她早晚要被他活活折磨死。 秦政的心里如同被火烧一样疼痛,适才对上秋婷的肚子,实际上就是不想要那个孩子,谁知道这个女人如此心软,宁可自己挨了一掌也将孕妇推到一旁,看到心上人受到自己的伤害,心疼得当下恨不得劈死自己,但他仍然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现在的心情,“千妃,没有人告诉你对敌时不要心慈手软吗?” “谁是你的敌人?”郑闻忍不住替清竹说话,“两个女人都是王爷的女眷,就算顾念往日的情分,你也不该如此心狠。” 清竹此时神志稍微清明了一些,看清出手相救的人是郑国公子之后,虽是满身伤痛还是欢喜的不得了,“郑公子,别和这种人渣争辩,他压根儿就没有人性,没有心,何来心狠之说?” “郑公子,你闲事管得太多了!”秦政墨眸中的怒浪翻滚不绝,她对这个丑男人如此和颜悦色,对自己却是防范心极强,简直气得他几欲发狂,“千妃是本王的女人,是本王榻上的玩物,我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哪里容得下不相干的人置喙!” 他故意提到“榻上的玩物”几个字,目的就是要让所有暗恋清竹的男人死心,告诉他们她是秦政的女人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古时的男人是很介意女子清白之事的。 “原来政王爷就是这样疼爱女人的!将她丢进斗场与狗角斗,再出手一掌让她咳血不止,郑某还真是错看了你,本以为是个英雄人物,原来竟是无情无义的薄情郎,我看政王妃离开你也算是明智之举。[.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秦政听他一番言语顿时怒火高涨,感觉气得心疼,“本王的女人本王有权处置,郑公子若是有异议,咱们拳脚上见真功夫,光耍嘴皮子算什么好汉!” 郑闻号称天下武功第一,怎能受得了他的激将,将清竹的身子扶正交到宰父手中,面向秦政道,“比试功夫,郑某甘愿奉陪,只是光比输赢索然无味,需要加点赌注才行,不如……若是我赢了,就让我将王爷的女人带走如何?” 秦政差点懊恼地吐血,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惦记我的女人,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废话少说,取胜再跟本王谈条件。” 弹指一挥间,秦政已经其上身了,两人当下交上手。一时半刻也难分胜负,秦政动作狼奔豕突,郑闻脚下星驰电走,二人功夫不相上下,这是一场男人与男人的战斗! 这方,宰父紧忙从药箱中找出药瓶帮她处理伤口,又将一些常用的药品装入清竹的袖兜中,他想与其让秦政、郑闻他们争斗不休,不如自己悄悄地将清竹放走,这样日后自己也有更多的机会,否则她一旦被另一个男人带走,也许自己今生都再也瞧不见她了。 这样想完,便将清竹的身体转了过来,双手推着她的后背,将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她的身体中,片刻后,清竹确实好了许多。 “竹子,趁着他们缠斗,你尽快走,否则待会就不易脱身了。”宰父将她扶起,说话就往王府大门走去。 清竹本不想走,顾念郑闻,想着如果他真能获胜,也许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离开,也省得日后被人耻笑没名没分,但她眼下哪有力气,被宰父和莹儿挽着手臂偷偷往门外溜。 其实,想要偷跑只是他们掩耳盗铃罢了,别看这边打斗不休,早就有人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燕丹薄唇勾笑,想要等他们逃离政王府之后动手将其拘禁,可他还没发布命令,风扬早就迎了上来,“娘娘留步,王爷此时正在比拼之中,生死未卜,娘娘就这样不告而别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宰父笑道,“风侍卫,吕小姐现在已经不是王爷的妃子了,她有自己的自由,旁人不能干涉,风扬你是明白人,不应该断了她的前路。” 风扬也是长出一口气,“宰父大夫这话一点儿不假,但忠君之事,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我必定忠心耿耿地效忠王爷,千妃得罪了!”说话之间超轶绝尘地出手攻击。 宰父急忙出手接招,他顾忌有清竹在身旁,武术招式施展不开,便左右张望,看到天一大师,眼神淡漠,面目平和,好似场中的事全没放在眼里一般,想到天一毕竟是得道高僧,定不会看到清竹被人欺负,便手中一个大力,将清竹的身体隔空推了出去。 天一此刻还在听风辨位,突然一个女子柔嫩的身子直接掉进怀里,他上手摸了摸怀中软嫩的女子,温香暖玉在怀,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的手一滞,接着便上下其手将美人的身躯悉数扶过。 “啊!色狼!非礼!”清竹被他摸得全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恶心地挣脱开天一的双手,高声道,“老色狼,你是出家人吗?我看你是花和尚吧!” 她这一吼不要紧,几乎所有在场人都停止打斗,观望这边的行事,郑闻还是全神贯注,秦政却六神无主,因为分心,受了郑闻一掌,好在他躲避及时,只受点轻伤,还是败了这局。 不过,眼下已经没有人关心比试的结果,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那边,从没听说过和尚非礼姑娘的,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 天一被她这样一喊,弄个大红脸,自己是德高望重的住持,怎么现在就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花和尚!他也并不解释,面上和蔼平淡,似乎一点儿也没因眼前女人的指责而气愤,沉声道,“敢问姑娘是否是吕丞相府里的千金吕幽竹?” 清竹听到这一句,心里一颤,这色和尚没头没脑地问这样一句做什么,没好气地道,“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难道吕家的大小姐就可以任人轻薄吗?还是你们昔日有私,想到这里,她好奇心大增,心情太好,不顾满身是痛的身体,八卦道,“花……这位大师,我们从前莫不是认识?” 天一坦然一笑,“虽是有缘但素未谋面,只是老衲曾经听过姑娘的名讳。” 靠,搞了半天是暗恋的好不好,清竹一见没有任何实质性地突破,很无奈地道,“既然不曾相识,那大师适才动手动脚,是不是有违您往日的大名?” 天一的面颊上顿时红紫交错,干咳两声道,“吕姑娘误会老僧了,方才我是在替你摸骨!” 摸骨?摸骨不就是算命的一种吗?没头没尾地给我算什么命,还看我不够倒霉是吗? “大师,那你就给我算算,我还能不能活过今日了?”清竹将目光瞥向秦政,说出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割得他全身是痛。 “哈哈哈,吕姑娘太爱玩笑,你不但能活过今日,”天一敛笑正色道,“还能活很久,而且以后你是关乎到四海归向的关键人物,因为你就是神女!” 第十七章 天降神女 第十七章 天降神女 神女?传说中每三百年转世一次,帮助帝王统一天下的神女? 众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言语诡异的女人真的是传说中的神女转世! 清竹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出声,这个老和尚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自己代替原来的吕清竹成为神女的事只有师傅玉虚和薛婆婆知道,眼前的男人又是怎样知晓的?说实话她并不想让世人知道此事,因为神女地位特殊,身份尊贵,又能帮助明君完成统一大业,势必会引起众人的争抢。为了登上霸主帝位的男子会怎样不折手段地拥有自己,只怕到时眼前会出现成群结队的爱慕者,到底哪个才是真心真意,哪个又是虚情假意,自己要如何才能分辨? 可眼下她也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因为适才天一叫自己吕幽竹,而并不是吕清竹,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呢? “天一大师,”清竹极为恭敬地讨教,“您是怎样知道我的名讳?”她不说自己是吕清竹,偏偏问他怎样知道自己的名讳,这样混淆视听的问话,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眼前的女子就是吕幽竹。 天一大师讪笑起来,原本淡蓝色的瞳眸显出幽深的蓝光,将他的故事娓娓道来,“大约一年前,闻名遐迩的吕夫韦丞相夫人苏婉,到老衲居住的天一寺烧香拜访,老衲有个绰号名叫神算子,平时没什么嗜好,最爱占卜星象,相面算命。那日苏夫人到访后指明要老衲接见,我本是方外之人,不愿接见外人,尤其是官宦之家,便托故拒绝了,怎奈苏夫人并不死心,命人传进一张字条,上面分别写着三个女子的生辰八字。老衲酷爱卜算,只是顺便看了一眼那字条,却惊出一生冷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三个女子虽是同胞姐妹,却命格迥然。一女是开天辟地的九天神女,一女是祸国殃民的害人红颜,一女是面善心恶的蛇蝎美人。” 众人一听也来了兴趣,听到天一大师说的神乎其神。 季岳峰心急地问道,“大师,那三个女子是谁?” 燕丹面色平淡地应了一句,“这还用问,自然是吕丞相府中的三位千金。”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算卜,也许他现在与清竹已经是一对新婚伉俪,说不定连孩子都已经有了。 天一连忙点头,“丹太子说的极是,就是吕家的三位小姐。”他说这话的同时,脸并没有回转,只是听声音便能辨别每个人。 “话说谁是神女,谁是祸水,谁又是毒妇呢?”好奇心的驱使下,季岳峰用眼睛打量在场的三位吕姓女子,她们个个削肩细腰,高挑有致,俊眼修眉,粉面含春。 天一听了他的询问,点点头,回道,“这也是那日老衲想要知道的真相,所以那时我便立刻与苏夫人见面,将三位小姐的命格依次如实相告,随后便询问其中神女命格的生辰是哪位小姐所属?苏夫人笑道,那是她大女儿吕幽竹的八字。” “所以,你才确定政王妃是吕家大千金吕幽竹?但是,政王妃的芳名明明是吕清竹?”郑闻恍然大悟,他虽是将军但有时愚笨,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大师确定政王妃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女吗?”自从那日清竹替他用身体挡住了暗器,某男那颗沉睡多时的心突然清醒,日夜思念怀中抱着她的那种感觉,多方打听将人家的底细查到一清二楚,恨不得脊梁上哪里长个痦子都了如指掌,怎么会不知道人家的名讳呢? “老衲可以用性命担保,”天一十分笃定地点头,随后又云淡风轻地笑笑,“那时老衲也曾问过那个红颜祸水的八字是谁?苏夫人告诉贫僧她是吕家的二小姐,吕清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清竹听后哈哈大笑,轻蔑的看了天一一眼,冷哼一声道,“大师也是如此认为?” “老衲并不苟同,”天一凝声道,“因为事关重大,贫僧想只有自己亲眼见见这三位小姐,否则不能妄下结论。于是老衲特意从郑国驱车赶往南齐,就是想一睹三位千金的芳容,只要看看面相,老衲就能将三人的命格作出定论,苏夫人也答应带她们来指定地点面见贫僧。可那日老衲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来三位小姐的身影,最后只好失望地无功而返,后来在回程的路上,突然遭到一群蒙面人的围追堵截,贫僧也曾习武多年,虽然不是个中高手,他们也难伤我半分,就在他们以退为进的另一场进攻中,蒙面人使出阴招,用毒粉投向我的眼睛,而后便丢兵弃甲,逃得无影无踪。” 秦政听到一半儿就已经明白事情的曲直,“看来他们也并不是想要大师的性命,只要伤了你的眼睛就达成目的。” “不错,等到他们走后,贫僧发现自己已经失明。”天一不无惋惜地哀怨一声,“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除了相面贫僧还会摸骨,所以即便是弄瞎了这双眼,也能分出好坏奸佞。” 事情说到这里已然明朗,很显然苏夫人李代桃僵将自己亲生女儿的命数跟清竹对调,事后又怕天一大师识破,遂命人将他的双眼毒瞎。可天一大师偏偏有另一项绝技――摸骨,所以今天才揭示真相。 燕丹的心霎时跌倒低谷,痛恨的瞪了幽竹一眼,满腔愤怒的沉声呵斥道,“太子妃,你也来解释一下吧,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碧落神女?” 吕幽竹一听慌了神,不禁着急的说道,“丹,你听我说……” “别叫我丹,听着都让我恶心。”燕丹冷喝一声,用一双饱含思念之情的双眸望着那个受伤的女子,心里翻江倒海,犹记得从前他们两个人独自相处的时候,她就叫他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前称他为太子殿下或者丹哥哥,而他也亲昵地唤她竹妹。 去年的一幕重新回到脑中,记忆中的那天,他风风光光来到吕府提亲,却没有见到清竹本人。二夫人告诉他清竹和妙竹一同游玩去了。也就是那一天,他认识了吕幽竹,自己现在的太子妃,她也有一张精致白皙,美丽绝伦的小脸,也算是个美妙的人物。可他无心欣赏,因为自己心中早有一个小女人,虽如一根小草却深深地扎根。二夫人见到燕丹恨不能福身膜拜,一副奴颜媚骨的讨好相。听到燕国太子前来提亲,苏婉喜不自禁,更是将三个女儿的生辰八字一并拿出来,那时一同前往南齐的还有燕国的刘丞相。同行的老丞相本是钦天监出身,看到八字惊恐的神色僵住了半晌,一再询问其中一个八字是哪位小姐,苏婉故作惊讶地告诉他们这是大女儿幽竹的生辰,接着又指着另一个时辰说这是清竹的生辰。刘丞相急忙将燕丹拉到一旁,小声嘟哝了几句,劝他不要娶清竹,应该迎娶幽竹为太子妃,因为清竹是蠹国害民的害人精,而幽竹则是安邦定国的神女,将来定可完成霸业。 燕丹当时很犹豫,一方面放不下心中的爱人,另一方面又想做统一四方的帝王。最后几经思量还是决定放弃美人,选择江山。因为他认为只要拥有整个天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怕她们会趋之若鹜般蜂拥而至,想赶都赶不走。 虽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到了真正关头,男人还是会把权利放在首位,因为男人认为权利是得到其他一切东西的基础,没有权利自然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于是,他最终做了决定迎娶幽竹,舍弃清竹。可谁知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他被骗得好苦,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却落得心上人离去,自己娶回一个扫把星。 其实,早在燕丹的大婚之日,他就已经后悔不迭,听说她为情自尽的消息更是悔恨不已,如果当初自己不是那么狠心,哪怕再见她一面儿,留下她的定情手帕,也不至于让清竹断了活着的念头。他拜完天地连喜服都没有脱下,就和刘丞相匆匆赶往吕府,他恨自己的绝情寡意,贪欲心重,才害了心上人的性命。 知道她被火烧伤,毁了容貌,他心急火燎地去看她,望见她却又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观望,怕再惹她伤心。燕丹最终还是没忍住,呼唤她的名字,结果换来女子冷情淡漠的一番言语。他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不求她现在就原谅自己,他想只要自己有一天登上皇位,便将她也一并接到皇宫,不在意她是什么所谓的不祥之人,只想和她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心上人不在身边,他的心空牢牢的,冷得渗人,每次看到幽竹都会想到清竹受伤的心,他不肯叫幽竹为竹妹,因为这是清竹专属的称谓,更不愿与太子妃太过亲密,宁肯把这颗心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找刺激,也要冷淡自己的太子妃。 这次再见面,燕丹更加坚定夺回她的信念,只要他活着,只要有生之年,定要义无反顾挽回爱人的心。 第十八章 逃离 第十八章 逃离 清竹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周身似被一袭轻纱笼罩,说不出的幽静美丽。她的美,有直射人心扉的冷寒之意,秦政站在她的不远处,习惯性用惊艳的目光望着她,而燕丹眼里却有浅浅的悔意。 人群发出闹哄哄地议论声,人多口杂,虽然声调不高,还是清晰入耳。 “原来政王妃就是神女转世,没想到她人长得如此娇嫩欲滴,惹人爱怜,亦是个旺夫的才女。” “正是,要是能讨这样一个老婆,真是三生有幸!可惜政王爷不懂得怜香惜玉,对自己的女人下手这样狠毒,难怪美人伤心,想要离他而去呢!” “可不,活该,听说政王爷夜夜笙歌,跟无数的女人牵扯不清,冷落了上等佳人,看来这大好河山将要旁落他人。” “要我说,最可怜的还是太子丹,怪不得他抛弃妹妹迎娶姐姐,原来是听信了吕家二夫人的谎言,本来是美人在怀,帝位在握,可自己偏偏被贪欲蒙了心,到现在只怕失了美人,丢了江山,鸡飞蛋打,两手空空。” “可惜政王爷和这样的美人同床共枕将近半年,都还是清白之身,要是换了我早就破了她的身子,好好的享用!” 听到众人七言八语,将此事说的沸沸扬扬,清竹抿了抿唇,眼眸里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今天真是我吕清竹有生以来最为轰轰烈烈的一天,先是被人丢进斗场与畜生厮杀决斗,而后又被侍卫团团围禁挨了政王爷一掌,差点送命。这些都不足道之,最令我感谢的是两件事得以公布,我不是不贞之女更不是不祥之人,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为我正明。”清竹说这般话的时候黯然神伤。“王爷,念在我们也曾经有过患难之情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让我走,离开这座豪华的牢笼!” 秦政挂着喜怒不惊的面容,含笑不露,“千妃,从你嫁入王府的那一日,本王就告诉过你,你是我的女人,今生今世都别想逃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爷心中早有所爱之人,况且你身边总是莺莺燕燕,府中从不缺少女人,想想这半年来可曾给过我半分温存,现在为何又想留着我?”清竹无助地苦笑着,“莫不是相信什么神女现世,国泰民安的屁话吧!” “随你的便吧,你爱怎样想就怎样想,反正休想逃离我的手掌。”秦政说着便把摊开的大手伸到她面前,然后在紧紧握紧,仿佛牢牢在手的东西不是空气,而且眼前的女人。 他的双瞳中是志在必得的肯定,没有人可以违拗他的意愿,这一刻清竹觉得自己就算是千变万化的孙悟空,也难逃如来佛祖的掌心。 “风侍卫,请千妃娘娘回竹园休息,”秦政阴晴不定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本王累了,其他客人都散了吧,小全子代替本王将各位嘉宾一并送出府吧!” “娘娘,请你移步竹园,王爷的命令属下莫敢不从,您多担待。”风扬虽然极不愿意动粗,但最后还是要以武力解决,他左右环顾一圈,目使颐令,所以侍卫都紧跟上前。 清竹的心也紧张到了一处,全身的毛孔都警惕地竖立起来,一把抓住莹儿的肩膀,恨不得将她拎起来,放在身后躲藏。莹儿本就没有功夫,再加上身上负重,走起路来很是吃力,踉跄着跟在清竹身后。 “留住千妃即可,不要伤了她的身子。”秦政退倒人墙之后,自己不敢再上手,已经伤了她一次,他恨自己,真想把手剁掉。 众侍卫围成一座人墙,将清竹主仆团团围困,他们不停地变换位置,改变队形,就是不敢上手,这不但是由于害怕伤害神女,老天惩罚,更是因为政王爷适才的一道命令,所以此刻都是犹疑不前,畏首畏尾。 清竹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情,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机出逃,这样先发制人,才有逃脱的机会。她猛地出手,掌风带着真气向一个侍卫拍打过去。 那侍卫悚然一惊,侧身躲过这一掌,后退不前。于是乎清竹就更加肆无忌惮地猛力出招,而侍卫们则左躲右闪,不敢应对。趁着这个空当,他们边走边打,不多时就来到大门口。 眼看再这样下去,不用真功夫,她们二人马上就要逃脱,秦政冷喝一声,“还不快点给我动手,千妃逃离,本王要你们的狗命!” 侍卫听到这个命令,心知如果再不真动手,恐怕千妃立时就要逃离,到时她是走了,自己在王府中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如何安生立命? 立刻,他们终于手下出了狠招,清竹本就有伤再加上顾着莹儿精力不集中,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千妃,还是快点束手就擒吧!免得伤了自己还连累旁人。”秦政知道清竹最在意这个小丫鬟,如果只关乎自己,她定不会在意,如果提到那个心爱的丫头,她定会有所顾忌。 果不其然,清竹一愣神的功夫,一个侍卫又是一掌袭来,她慌忙回身已经晚了一步,又硬生生的吃了一下。 “噗”地一口,鲜血四射,嘴边丝丝血流不止。 “是哪个蠢猪伤了千妃?不想活了吗?”秦政的心猛然抽痛,冷视着出手的那个侍卫,眼中的怒焰都能将他活活烧死。 那侍卫吓得手足无措,心道真是冤枉,是王爷您让我们动真格,眼下又将这尿盆扣在我身上,好像自己刻意伤害王妃一般,好在刚才只是使出五成功力,如果十成十的力道,恐怕这个长得像牡丹花儿一样水嫩的女子就要立时毙命。 “小姐,”莹儿张着嘴巴哭得惊天动地,“小姐,你莫要在顾着我,自己逃命吧!” 清竹回过神放声笑出,“要生一起生,要是一起死,秦政你也不用猫哭耗子,假惺惺的关爱让我看了就想吐!” 说完,她忍住剧痛,拼尽全力,与众侍卫周旋开来。侍卫们因为刚才王爷的怒骂也不敢太过逼急,于是这场拼斗久攻不前,僵持不下。 眼前的形式,清竹不是被生擒就是要被活活累死。可她宁肯死也不愿低头。 清竹忽然一拳向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砸来,这时不知为何适才风雨不透的人墙陡然出现一个缺口,紧接着便有一个男子“啊”的一声倒地,好似受了重伤一般嚎叫,他手中的兵刃也同时落地。心下纳闷,自己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怎就伤人如斯?待到她上眼一看,了然于胸,那人不是别人,这时前些日子被日本秋田犬咬伤的侍卫刘明。 刘明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眼角瞥见清竹时用力眨眨眼,示意她赶紧离去。 清竹大喜过望,果然是好人有好报,从前一次无意的救助,竟换来今天对方的投桃报李,看来逃出王府,希望就在眼前。她一手提起莹儿的肩膀绝空飞去。她们的身体在空中翻腾,飞跃王府高高的围墙,转眼就要消失眼前。 突然,秦政手中攥紧的一根银筷同时飞出,同一时间只听“啊”的一声,一个女子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莹儿被暗器击中,应声坠落,满身的包裹跌得七零八落,清竹最心爱的小木箱也摔得破烂不堪,里面的东西零落一地。 清竹突感手中力量忽地变轻,感觉到莹儿已经不在身边,她踏空翻转,落定墙头之上。 “莹儿,你怎么样?”清竹那样的茫然迷茫,瞪大双眼,一眨也不眨眼地看着地上,满脸的期待,希望小丫头不要受伤。 “小姐,”莹儿被跌得全身疼痛,强忍着爬了起来,她的鼻子蓦然一红,泪珠子啪嗒一声就落了下来,“你别念着我,回府找老爷来做主。” 清竹本想从墙上飞跃而下,与她同生共死,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一动,如果自己回到王府,今生恐怕不能再出这座金丝牢笼,但若是现在找到父亲搬救兵,没准就能解救出莹儿。 “小姐,快走,再晚你又要被困于王府中,”莹儿将适才刘明掉下的大刀架在脖子上,“小姐,你再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莹儿,不要做傻事!你一定要保重,日后我必来救你!”清竹满心满眼的不舍之情,看着小丫头虽舍不得,但又要离开,她猛然转头看向秦政,神色一整,“秦政,我告诉你,以后我吕清竹定会回来的,如果到那时发现莹儿少一根汗毛,我定要烧了你的府邸,搅得政王府鸡犬不宁!秦政,你给我记住,我做鬼都不会饶了你!” 她心头的厌恶油然而生,空中翻腾,随即离去。 秦政神情渐渐阴霾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浓浓的乌云,只要有这个丫头在这儿,就算你到任何地方,也犹如风筝一般,身不由己,迟早还会回到我身边。他浓密紧锁,看着脚下不卑不亢的小丫头,嘴角露出一丝满意,但那抹得色转瞬不见,迷惑不解地盯着地上一块熟悉的玉佩,这一刻,心中的煎熬简直可以用五内俱焚来形容。 第十九章 解药 第十九章 解药 秦政猛地弯腰将那块久别的心爱之物拾起,手抖动恰如落叶,仿佛那淡绿色的玉佩有千斤重一般,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好像压着块石头,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谁的物什?”他单手揪住坐在地上好似一滩软泥般的女子,不顾玉颈边上渗出丝丝血迹,死死卡着她的下颌,一通爆吼,“说,快说!” 莹儿被他几乎掐断了脖子,连气都透不上来,瞪着眼睛哽咽道,“王爷……那,那是小姐的东西,她平日看得跟宝贝似的,从不让别人轻易触碰,更不舍得佩戴。” 他的大手徒然无力,缓缓地松开,全身没有一丝力量,无助地向后倒退着身子,双眸充血,痛苦绝望地大叫,“怎么会在她这里,怎么会,难道她就是……不,这不能……”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后退着,直到最后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追,都给我追,无论如何不惜一切都要找到她!”半晌,他缓过神来,眼下只有找到她,当面质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风扬拱手抱拳道,“众侍卫听令,大家一并分头去找,不找到娘娘都别回来。” 众侍卫领命轰然离去,酒宴结束亦宾客散尽,秦政呆坐在没有一点温度的凉地上,他的身体冷心更冷。 “王爷,地上凉,你站起来,回屋休息一会儿!”梅妃大方得体地出现,毕竟是女眷之首,为人处世滴水不漏,“王爷毋虑,风侍卫是天下闻名的高手,定能将竹妹妹找回来的,王爷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回头让妹妹瞧见,还不知要如何心疼呢!” “是呀,王爷,”苍井感到今天事情不对,眼中全是怯意,但还是关怀备至,“梅妃姐姐所言甚是,大家都盼着和千妃姐姐重逢,重续姊妹情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秦政原本木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看着眼前紧张兮兮的女子道,“苍侍人,说来今天还真是多亏了你,没有你的出谋划策,千妃也不至于对我如此挂念,耿耿于怀,记忆犹新。”与其说是记忆犹新,倒不如说是恨之入骨,那个女人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秦政,你给我记住,我做鬼都不会饶了你!试问哪一对夫妻能说出这样的话,怎样的仇恨能让她这样无法释怀? 苍井已经吓得胆战心惊,这下见王爷平淡无波地说出这番话,心中大乱,顾不得多想,硬着头皮解释道,“苍井冤枉,我只是想跟千妃姐姐闹着玩,而且最后是王爷亲口下令让她参加拼斗的,我一个小小侍人,人微言轻,哪里能左右丞相府中千金的命运?” 秦政也无话可说,不管是谁的提议,都是经过自己的允许,他的面子的问题,气恼,羞愤,难堪一股脑涌上心头。说来最终还是他害心上人伤心不迭,但邪火没地方宣泄,瘪得胸腔气闷。 苍井看到躺在地上的刘明,恨恨的瞪着自己,犀利的目光如回旋的利刃,看的人冷得直哆嗦,有些心虚的故意挑唆道,“王爷,是他将千妃放走的,要打要杀,只管冲他来好了。” 秦政这时已经在众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刚才他几乎被气晕了,现在已经回过神来,想起刘明曾暗中两次相助清竹,心里不是滋味,自己的女人用不着别人保护,厉声呼喝,“来人,把侍卫刘明拖下去斩了。” 众女眷冷气连连,因为放走了一个妃子就要人头落地,王爷的惩罚太过严苛了。 半晌,没有动静,秦政这才注意到,因为适才自己的命令,满府守卫全数出动,哪里还有一个下人在府,所以自然没有人将刘明正.法。正想自己动手,结果了这条性命,却见宰父鄙夷的凝了他一眼,冷冽的勾了勾唇,“我劝王爷休要动怒,你若真的害了刘侍卫,异日竹子回府,该如何交代?” 秦政瞬间领悟,宰父说的话没错,以清竹恩怨分明的个性,只怕到时又要跟他喊打喊杀,相对怒骂。既然如此就不如送个人情,往后对莹儿和刘明多多关爱些,拉拢人心,这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也许还能为己所用,派上用场。考量这些关系利弊后,他面上冷静下来,沉稳道,“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明不听本王的旨意,本该重罚,但顾念你搭救千妃性命,这是功劳一件,将功抵过,奖罚全无,日后办事定要尽心尽力,不要枉费我对你的一番器重。” 刘明一听大喜,紧忙从地上一个骨碌爬起,单膝跪地抱拳道,“刘明放走千妃,罪可致死,但娘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属下不能看着她活活累死,而且她还重了苍侍人的夜魅香,如果再不解救也是必死无疑,刘明自知有罪,本不想苟延残喘,但思及娘娘安慰还是斗胆请王爷为千妃娘娘讨来解药,否则长夜漫漫,以千妃娘娘这般美色,即使不中春.药都能让人垂涎三尺,更何况眼下更是中了这等下三滥的招数,不知要引得多少色狼,想要一亲芳泽呢!” 刘明也是个有恩必报,有仇必复的直性子,想起适才自己心中的女神,受到那般侮辱,抑制住自己快要爆发的怒气,望着眼前晃荡着的一张令人恶心的女子笑脸,忍住了一拳头挥上去的冲动,好男不跟女斗,他在心里默默劝解自己。 秦政顿感头上一个惊雷,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清竹现在也许正在某地饥渴难耐地宽衣解带,倘若碰见某个色胆包天的放浪之徒,还不被人吃干抹净,这么娇媚的女子自己都没曾享用过,怎能让别的男人占了先机。 挥手就是一记响彻夜空的巴掌声,力度足够大,已经将适才笑脸迎人的苍侍人打得退了好几步,最后还是跌坐在地上,“快把解药给我拿来,否则不要怪本王现在就要了你的命!”恶狠狠的语言好像他是主宰世界的君王一般,不容许任何人反驳。 “王爷息怒,”苍井捂着半边红透的脸颊,哭泣道,“夜魅香是春.药,根本用不着解药,只要男女交.合即可解毒,对了男人就是解药。” “你撒谎,但凡是毒就有解药,”啪的又是一声响亮,秦政挥向她的另一面俏脸,这回可好了,不偏不倚两面公平,“快给我拿出来,快!”他像愤怒的狮子一般,发狂地吼叫着,流泻自己的内火,双手狂乱地撕扯女子的衣服袖子,想要找到解药,但是翻找了半天也毫无结果。这时女人怀里的一方香帕飘然落地,秦政看着眼熟,想起是苍井用来给清竹擦拭面颊的,迅速拾起道,“这就是夜魅香?” 苍井武功不低,秦政施暴她本可以还手,总好过这样打不还手,但她还有重要任务在身,不适宜暴露身份,是故强忍胸中的郁结,楚楚可怜地点点头。 秦政觉得这味道十分熟稔,苍井平时身上就有这种胭脂香,而且她的房中总是点燃同样气味的檀香,想来里面定然放过这样类似的春香,怪不得自己每次见到她,就控制不住身体,拼着命地要和她恩爱,一次又一次不休不眠。原来因为这个东瀛女人会用香料,一种能让男人胸怀激荡的媚香。 想到这些,他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回身道,“刘明,去把府中的家犬迁过来。” 不久,刘明就返转回来,手边还多了一只土狗。秦政让那只小狗嗅一嗅手帕,那狗顿时兴奋起来,看来这药效很是强劲,回头冲着刘明喊道,“把苍侍人给我关进柴房,三天三夜不许送任何吃食,活活饿死才好,本王到要看看东瀛贱人的心是不是黑的!” 说完,他急忙牵着那条土狗,手中握着那块玉佩,心里全是疑惑不解,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头,众人打着火把四处搜寻,可久久也没见千妃的踪影。 风扬急了,“所有地方都不要错过,如果再找不到就进山,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千妃娘娘找出来!”他的怒喊声几可震天,惊得一树鸟儿拍腾着翅膀,飞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 其实清竹并没有走得太远,她本就有伤,而且软骨散余毒未清,只是凭着回力丸的药力才勉强支撑到现在,出来王府就差不多气力全无,趁着自己还有点功力,借助真气脚踏飞空,没走出几步就在王府外一处破败的山洞前停了下来。洞内没有光线,只能借着皓月的一丝辉耀模糊的看清里面的情况,面积不大但别有洞天,还有一块巨大的岩石。 因为此处离政王府不远,她本打算继续前行,怎奈身子早就不听使唤,手脚用不上劲儿,最后只好软塌塌地躺在那处冰冷的大石上休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明天一早儿只要恢复原来的体力,她就能逃出秦政的搜捕回到吕家。这样安慰自己受惊的心灵,不久便没有知觉地沉沉睡去。 第二十章 初次 第二十章 初次 阴凉潮湿、寒气森森的山洞中,清竹本还在沉睡,却逐渐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全身上下被火烧一样炙热,那是一种奇痒难忍的感觉,一种发自内心的燥热,缓慢的由头发丝到脚后跟蔓延,转瞬间从心中扩散到四周躯干,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有热烈的渴望与饥渴,心火还在燃烧,意识已经涣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用娇白的小手不自知地撕扯自己的衣裳,口中更是呢喃道,“热,热,我真的好热。”无意识地动作将本就残破的外衣撕碎,露出里面薄薄的中衣,如此才换来片刻的清凉。借着这丝冷意,眼皮打架又睡了过去。 远处,突然传来阵阵狗吠声,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楚。 她被这叫声惊醒,漆黑的山洞中几乎看不见任何光影,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到这里来呢?应该不是王府中的侍卫,他们人多声大,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狗叫和极轻的脚步声,而且不久声音就来到山洞前。 清竹有些怕了,不管是谁这么晚看见一个单身并且衣冠不整的女子没准都会起了歹意,心里怕怕的,她支撑着无力的身子,往山洞深处一个角落走去。 犬吠声越来越大,脚本声也逐步清晰,她听得有人用火折子打火,紧接着一丝亮光传了进来。一个男子高大的身影好似雄伟的山脉缓缓地向洞中移动。 秦政手中的一点火光慢慢扩大,眼前还是黑漆漆的一片,随着他的走进,火光逐渐照亮整个洞中,有种洞若观火的感觉。 一块巨大的山岩似乎还有血渍,那血是新鲜的,人应该还在洞中或是刚刚离开。 “汪汪汪!”土狗向着一个角落,发出前所未有的吼叫,那叫声撕裂心肺一般,在偌大的空旷山洞中久久回荡。他将土狗脖子上的锁链固定在岩石上,自己一个人静悄悄地往洞角走去,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走进后看见一个人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气。 他的心蓦地一紧,靠近在靠近,手心中的萤烛之光此刻好比皓月之明,终于看清面前女子的面容。 是她,真的是她。他心满意足地笑了,这笑容发自内心也传输到眼底,“竹儿,竹儿,你怎么样?” 清竹躲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听到那魔魅的声线后,心一下子揪紧,差点又一次昏厥过去,她慢慢地转头,似乎不愿意相信现实,因为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太久看到亮光后双瞳骤然一闭,半晌过后才适应这种光芒瞧清楚来人,此刻犹如从山崖上坠下,心在无休无止地下沉。 “是你,怎么会是你?”冷冰冰不带一点温度的话语,夹杂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情。 “你的伤怎么样,让我瞧瞧?” “别过来,滚开,在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清竹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块又大又重的岩石,说话间就要拍向自己的额头,“你来这里做什么,看我死没死吗?呵呵,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而且好得很。” 秦政被她的话刺痛的直吸气,心更是沉了下来,他用难得的温柔包容,小声说道,“我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只想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事,伤的怎么样?” “哼哼哼,”娇美的女子嗤笑出声,“今天果真出奇,居然还会关心我,你不是一向最鄙视我给你带了绿帽子吗?能得到王爷的关爱真是三生有幸,哦,我忘了,王爷恐怕关心的不是我,而是什么转世神女,那可真是对不住,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该死的狗屁神女!收起你这套虚伪的伪装吧,让我看了就忍不住恶心。”他把她丢进斗场,搂着爱妾观看她与一头畜生的拼斗,还纵容别的女人给那可恶的动物下了春药,她到现在还记得那牲畜望着自己时凶狠又兽欲眼神,好像把她当成交.配的对象一般攻击。她也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还有那个东瀛女人鄙视轻蔑的嘲笑,她甚至听到那个女人的讥讽,说她身上有母狗的气味,如此恶毒的言语让自己成为人们的笑柄。 听到她狠绝的言语,他莫名心疼,不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疏远而是由于自己的心,他恨自己怎么能那样伤害一个柔弱的女子,自己的心爱之人,应该放在手心高高捧起。 “竹儿不要动气,”秦政尽可量地低声下气,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语气,“我不过去就是,你将那石头快扔掉吧!”说着,他便往后退了几步,站定后沉声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快扔了那石头,别伤着自己。” 清竹眼中的防御丝毫没有减退,忍住快要发作的怒意,“想要我放心,除非你现在离开这里!” 秦政黑眸一眯,脸上拢了一层冰霜,带着心痛表情低声哼道,“我……我马上就离开,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他从怀中掏出那块带着体温的玉佩,软声问道,“这个物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清竹迷蒙着双眼,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东西,想起正文,钻心的痛让她落泪,极力忍着不哭出声来,怕秦政听到更是得意,“谁让你拿我的东西?快还给我!”因为这块玉佩很是珍贵,她平时都不舍得佩戴,生怕不小心弄碎,自己这般珍惜的东西却落在最憎恨人的手中。 秦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试探问道,“这玉佩真的是你的东西吗?上面明明有个‘香’字?”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清竹听到他提到那个“香”字,生气得更凶了,竟将埋在心底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是一个人送的,那是他心上人的名字。” 秦政的脸上忽有一阵春风拂过,笑得甘甜,“莫不是一个男人送给你的?” 清竹以为他是有意嘲弄,不屑地一笑,“不错,是一个丰姿卓越,器宇不凡的男子,我们两人本打算厮守终生,可谁曾想倒了霉运阴差阳错嫁给你,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她故意贬低自己,就是不想让他对自己打什么主意,她记得他说过,只有处子的身子才对他有意。 本以为这样一番话会气得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沮丧不已,谁知男人却懒洋洋一笑,瞪眼看着面前展颜的女子,话锋一转,“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和他难道早就木已成舟?” 没有感到男子的怒意,她竟极为不爽,又加大猛料,“不错,没和你成亲之前我就和他相好,我们两人情谊甚笃,他比你年轻健壮而且他的床上英姿好过你不知多少辈,跟他在一起是所以女人梦寐以求的事。” 秦政的唇角漾起了浅浅的笑,笑意更深,看着眼前女子说起情话时娇怯万分的样子,似乎有些醉了。 女子很没形象地翻了他一眼,“少废话,把东西还给我。” 秦政一听原本寒冷的面容煞那间笑开了花,他有些雀跃地向前迈了一大步,却听到冰冷的声音自她口中飘出,“站住,把我的东西给我扔过来。” 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优雅的男子仿佛从书卷中走出的画像,眼中带着温情,又向前迈了一步,“这么宝贝一件东西万一摔碎了怎么办?” 清竹还在考虑的功夫,他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将大手伸到她的面前,看到娇丽的佳人却生生地伸手来取,他紧紧地握着她如白葱般的手指,手与手的相连让他身心舒畅,一个猛力,把她拉到怀中,双手牢固地环抱她的娇躯,死死地搂抱不放开一丝一毫。 “该死的,做什么?”清竹无力地挣扎,更换来他的禁锢,“放开我,拿开你的脏手,你弄痛我了!” 感觉到怀中娇羞女子痛苦的呼唤,他急忙将她打横抱起,放在那块大山岩上。脱下女子难以蔽体的外衣,仔细检查左臂上的伤口,心疼不已。 “还疼吗?”扯下一块布角,为她包裹伤口,“我们回府让宰父再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疼?哼,”女人嗤之以鼻,“你说呢?让疯狗也咬你一回好了,你也尝尝撕掉皮肉的剧痛,你不必一番假惺惺的模样,我全身上下哪一处伤疤不是拜你所赐,就差没谢谢你呢!” 她的话如钢针一般穿透他的心脏,让他立即窒息,透不过气来。他想要解释,喉咙里火烧灼热的痛苦把他的力气发泄到极点,她说得每一句话都不假,心爱女人从头到脚大病小伤,都是他赐予的恩惠,“从前都是我不好,我以后若是再伤你,就让我永失所爱,一辈子孤苦无依。” 清竹望着明媚火光中男人忽明忽暗的身影,仿佛看到记忆中一个绝尘男子的伫立,虽然邪魅但深情的双眸,让她瞬间迷失了自己。 “啊!”她突然呻吟一声,魅香的药力又发作了,难道真的熬不过今夜? 第二十一章 解毒 第二十一章 解毒 清竹红唇紧咬,身体不自觉地发出一阵阵战栗,“热,好热!”五内俱焚的感觉燃烧她的身体,更燃烧她的心。 秦政鬼使神差般地将薄唇靠近,四片唇瓣接触的那一刻,他冰冻的心终于融化。 “竹儿,依了我吧,乖乖听我的话,我是为你好,”他的笑别有深意,“你中了媚香,必解毒,否则过不了今晚就会血液逆流而亡。” “哼,”女子若悬胆般的俏鼻中冷哼一声,“谢谢你的好意,我用不着,就算是死也不要你救。” 秦政面含清愁有了满腹心事,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如果现在让她知晓,以眼下竹儿对他的抵触情绪,也许连昔日他们的情分也一并被她摒弃。正在怔愣间女子却支撑着坐起身子,表情淡漠,“你不是说绝不勉强我吗?难道王爷的话狗屁不如,说了不算?” 被她嘲笑的面红耳赤,秦政站直身体,那抹温柔仿佛能腻死人,“我绝不违背你的心思,除非你自愿。”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清竹将头背了过去,不再看他,“你若是想我不再恨你,就别来骚扰我,让我过平静的生活。否则连往日你的一分好处,都会被我全全忘记!” 秦政无助地伫立良久,却始终没有看到她转过头来,半晌一个诡异的微笑浮现俊颜,“竹儿,我走了你保重!”言罢,他拾了一些干树枝为她点燃一簇篝火取暖,最后走出山洞,提气运功,脚踏飞空,绝尘而去。 不久,清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手脚无力。她突然感觉身边有人,还是一名男子,穿着华美的莹白色长衫,面戴雕刻非凡的玉色面具。 他走进她,面具后面是一双渴望的眼神,想要她,更想吃了她。 她的内心即恐慌又兴奋,即拒绝又忍不住去回应。 “丑丫头……”男子埋首于她的颈间,亲昵的叫唤她的名字。 “是你?你是正文?”温柔的叫唤,击溃最后的防备,清竹迷乱的望着洞中明灭不定的火光,紧紧环抱住他的头,指尖插进他的青丝。 男人果断地问道,“可以吗?” 女人的双颊顿时如红绸似的诱人,羞怯地别过头,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这是他在欢儿、苍井这些床第高手身上找不到的。 他知道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称心如意地勾起双唇,吻上她咸涩的鬓角,“放心,我一定会轻柔的。” 男人温柔无限地看着身下女子因为自己的忘情而舒悦。 秦政摘下脸上的玉质面具,看着岩石上适才动情时留下的斑驳血迹,终于心满愿足地笑了。一切结束,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前所未有,他记得几年前,那时他占有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时,也是正中下怀的得意,但此刻的感觉不同,是幸福得无以伦比。 他的丑丫头怎么会和竹儿是一个人呢?真是个绝美的组合,有她一人今生足矣,待到大仇已报时,就带着她一起游走江湖,红尘作伴,策马奔腾。 身边的女子在睡梦中呢喃几句,“这一定是梦!”吓得他急忙将面具又重新固定好,他不要因为竹儿对秦政的仇恨,毁掉这次天赐的重逢机会,他要拥有她,就像得之不易地稀世珍宝一般,此生此世都不能被别人夺走。 “汪汪汪!”一阵强烈的吠叫声,打破两人之间的静谧,清竹昏昏沉沉地莫名睁眼,好似看见一个白衣男子的威武身影,但随后那男子哀叫一声,捂着右臀,一脚踢上土狗的身体,一溜烟地功夫便不见踪影。 原来,那土狗昨夜闻过媚香的气味,又被他们欢好后产生的浓重情.欲所感染,已经到了发作的极限时间,现在兽性大发,竟抑制不住发起疯来,它想象清竹就是自己的交.配对象,看到男人想要侵占自己的配偶,便发狂地挣开了铁索,上前咬了他屁股一口。这就是秋田犬每次都能取胜的关键,苍井比拼之前总是给大犬下药,所以它们便抓狂一样不顾死活,所向披靡,场场必胜。 秦政是个自恃颇高,自负天赋异禀的男子,却在最心爱的女人面前被狗咬了屁股,顿感颜面扫地,他是那种宁可死了也不要丢人,死要面子的人,从前他的每每窘迫都被她看见,现在自己已经恢复到最初的地位,怎能再让她发现自己的一丝窘态?于是乎,他踢了那畜生一记窝心脚,急忙转回王府治伤,想着沐浴梳洗后,用自己最光鲜靓丽的一面迎接最珍爱的女人,但后果却是两人再一次分离。 狗吠声越来越响亮,想来秦政因为受伤,也很匆忙的缘故,并没有将那恶畜致死,一炷香的功夫,它便还阳过来,此刻正猩红着双眼,看着洞中唯一的猎物,四蹄疯刨,想要将她变成盘中美食。 清竹被穿云裂石的叫声吵醒,半睡半醒间看见一只垂死的恶犬,它身体里全部的力量都被激发,正在最后一搏,歇斯底里地扑了上来。 现在满身是伤,又陡然无力,根本不是这恶犬的对手,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逃不脱死亡的召唤,她这样想着,徒劳地闭上眼睛。 就在她等待那痛苦不堪的疼痛时,却有一只坚实的臂弯将她紧固,紧紧地搂入怀中,用体温温暖包容她,生怕她受到一点点惊吓,紧接着那恶犬便是一声嚎叫,立时毙命。 白衣翩然的男子眼中是浓浓的关切,“政王妃,你没事吧!” 胆战心惊地轻启明目,“郑闻是你,是你救了我,真的是你!”而后轻柔一笑,将头扎进他的怀里。 郑闻对她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颇为受用,毕竟心爱女子如此小鸟依人的依靠自己,羞赧的样子让他的男子气概猛然爆发到极点,手臂将她环得更加深情。 “公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声从洞口传来。 “没事,铁七,你将马车赶到山洞口来。”郑闻命令道。 那个叫铁七的也迈步走了进来,五大三粗的男人看了她一眼,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你是政王妃?” 清竹昨夜反出王府的壮举一大早就传播到帝都汗歌的各家各户,男人们说她作风狠辣,敢于与恶犬殊死搏斗,女人们说她行事大胆,居然主动与丈夫分道扬镳,让她们扬眉吐气,是女中豪杰,仅仅一夜之间,她的芳名便家喻户晓。 第二十二章 中毒 第二十二章 中毒 其实铁七惊叹的不仅仅是见到清竹的人,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政王妃居然衣衫半退,破败的衣裙只能遮住身上的重用位置,一副惨遭蹂躏的诱人模样。 郑闻看到铁七略带猥琐的馋猫像,心中有些气恼,冷淡道,“还不快点去!” “啊?呵呵,是!”铁七干干地笑了两声,急忙低头躬身出去。 不多时,宽敞豪华的马车已经准备好,郑闻脱下自己的外衣,将清竹的身子包裹严实,生怕露出一丝春光,温柔地将她抱起进入马车。 宽阔的大路上,一队人马正在行驶,郑闻和天一等人出席本年度的文武大会,本来雄心勃勃却是无功而返,回到郑国该如何交代?一行人心事满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回国之后的情形会怎样? 郑国国君郑桓王,也算是个英名盖世的帝王,可偏偏生的三个皇子个个不行,这也是让他最为揪心的事,后来在一次庆功宴上见到当时的郑闻,对他好感顿生,后来封为郑国公子。郑桓王对郑闻十分器重,再加上他现在又是皇帝的义子,有皇四子的称谓,这样更招人妒忌,几个皇子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这次出使北秦前,郑国的大皇子就酸溜溜地说道,“老四,看来父皇真的很看重你,这次比赛定要拔得头筹,否则就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心意。” 郑闻本想凭自己天下第一的武功,夺个武状元也好回国复命,但最后时刻清竹舍身相救,令他心中动容,便将第一的位置让了出来,如此回去还不知道被几位所谓的皇兄嘲讽呢! 在马车往郑国行进的途中,清竹一直睡睡醒醒,身子不大妥当,好在天一大师也颇通医理,看一些疑难杂症也不是问题,换着方子给她配药调理身子,但始终不见大的好转。 离开北秦的第三天,清竹终于醒了,刚睁开眼一个白色的身影登时显露了出来,他侧身从轿窗中向外张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面上带着白玉面具,脊背挺得直直的。 “我这是在哪里?”清竹的声线已经沙哑,好多天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的声音嘶哑得好比钝刀割肉一样。她只记得自己和他在梦中的肌肤之亲,还记得郑闻杀死恶犬救她一命,不过那梦境太过真实,不会是真的吧? 郑闻听到声音,赶忙转过身来,一双乌黑澄澈的眸子里溢满了关怀之情,“政王妃,你醒了?” 看清是他,清竹的俏脸微微发红,想起春梦中两人抵死缠绵的情形,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别叫我政王妃,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嗯,此话有理,那我就叫你清竹姑娘吧。”郑闻尴尬的笑了几声。 清竹一看到他,心就扑通扑通乱跳,那夜的情景那般真实,她还记得他炙热的吻,他温柔的挑逗,以及那种欲仙欲死的感受,那感觉太过真实,莫非是真的?她急忙掀开被角,查看自己的藕臂,发现那里如白雪一般不染暇尘。守宫砂呢?她的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脸马上没了血色。 郑闻虽然站在她的面前,但她在被窝里的一系列动作并没有看见,发觉她的异样,不解地问,“清竹,你,你怎么了?” 清竹低头不语,心中腹诽,如果那晚的事情是真的不是春梦,那么男主角真的会是他吗? “郑公子,你……你是正文?还有,那晚多谢出手相救,否则我早就一命呜呼了!”虽然自己吃亏,人家占了便宜,但是如果没有他与她交.合解毒,自己确实活不到今天,如此也只能谢谢人家的一番好意了。 郑闻不以为意的微笑,“不错,在下郑闻,清竹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微不足道,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他想起秦政的大掌袭来之时,清竹的身体被打飞,是自己挺身而出将她揽在怀中,否则以那时清竹的状况来看,不是被他打死,就是活活摔死。 清竹的脸却烧的不行,这个男人还真是说胖就喘,“举手之劳微不足道”?那天如此卖力,现代倒说得风轻云淡,好似不是自己做的事一般,也不能怪他,男人做那种事的时候的确挺方便的,衣服都不用脱,只要将重点部位露出来就行。 想到这里,她又不是心思了,既然干了这样禽兽的事情,现在怎么又装的跟圣人君子一般?吃干抹净了就想走人吗?虽然她说不出对自己负责这样的话来,但是最起码也应该有个恋人的态度啊,他现在的表现就好比对待一个普通朋友,自己毕竟已经将身子交给了他,不想用八抬大轿来娶,也不能没名没分地跟着他。 她刚想出口询问,只听外面一个男人醇厚的声线飘了进来,“郑公子,吕小姐醒了吗?” 话音未落,天一大师,从容地掀开帘子,缓慢地走了进来。这时,清竹才发现天一的眼睛确实看不见东西,只是他步履从容不迫,脸上是淡笑的面容,好像任何事都不会影响他的心情,这就是所谓得道高僧的精髓。 天一落座在清竹身旁,苍老的手指搭上清秀的手腕,良久的沉默。 “大师,清竹姑娘的伤好的怎么样了?”郑闻急切地问道,“吃了这么久的药,怎么还是不见好转,竟然这些天才转醒?” 听到郑闻对清竹称呼上的变化,天一呵呵一笑,“郑公子何时与吕小姐这样亲近?连从前的称谓都变了?” 郑闻的脸“腾”地一下变得跟番茄一个颜色,他虽是驰骋沙场的英雄男儿,却惟独对男女之情略显木讷,从前的一段感情也以失败告终,就是那个女人让他心身俱伤,从此性格大变,清冷无情。 可是几次与清竹的相处下来,他冰冻的心慢慢解冻,似有草长莺飞的迹象。 清竹倒是狐疑地瞪着水汪汪的杏目偷笑,年轻公子不通情事也就算了,怎么这年迈的老和尚却偏偏一副道貌岸然的过来人模样,难道他真的是花和尚?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少顷的沉默之后,天一解开谜底道,“吕小姐的伤口都是皮外伤,无关痛痒,要不了一个人的性命,不过,小姐可曾服用过什么丹药或者汤剂,药性很猛,需要长时间吃解药。” “我半年前曾经误服过软骨散,”清竹愣了一会儿,摇头疑问,“后来又吃过一些补药,但不记得吃过药性猛烈的东西。” “软骨散毒素再有半月就可消尽,不过你体内的毒素现在倒是凶猛得很。”天一拢起眉毛,“这就奇怪了?小姐中毒并非一日两日,怎么从前不见发作,现在却脉搏十分凶险。” 清竹仔细想想,最近几日接连服用回力丸,她记得宰父曾经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服用,可见这种东西对身体有损伤,“大师,这几日为了应付强敌,我吃下了两枚回力丸。” “这就对啦,”天一立现醍醐灌顶的神情,“原本这药并不伤及性命,顶多是有损身体,可回力丸的药性更猛,两两相冲,在你体内生出一股巨大的漩涡,导致目前脉象紊乱,横冲直撞。” “可有办法破解?”郑闻的心如火燎一般紧张,难道自己又一次要失去心爱的女人?不,有过一次切肤之痛,他不要在领教第二回。 天一叹了一口气,“恕老衲才识浅薄,目前尚未找到根治此毒的方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治愈还是要找到给你施毒之人。” 郑闻摸着胸口,几欲灭顶的心痛让他难以承受,他宁愿这种毒药种在自己身上,也不愿心上人收到任何伤害,上前宽慰道,“清竹别担心,过几日到了郑国,皇宫中那么多御医,一定能医好你身上的毒。” “郑国?”清竹扑腾一下从软榻上翻身坐起,身上的锦被陡然落地,一身风光展露无疑。那天被救时因为衣裳破碎,郑闻便用自己的衣服将她裹住,现在猛然用力,他的衣衫也同时滑落,胸前曼妙的傲人之处若隐若现,尤为勾魂摄魄。 郑闻一下子转过身去,强压住澎湃乱跳的心灵,他虽然有过心仪女子,但只到牵手拥抱的地步,纯洁的就像孩童一般,没有一丝杂念。 清竹本也有些害臊,好在天一失明什么也看不见,否则自己这张脸可往哪里搁?但见到他这般样子却忍不住想笑,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子,早就应该成家立业,三四房妻妾都是平常的事情,怎么见到女人的身体反应会如此之大? 愣了片刻后,她突然挣扎着下地,大叫道,“这是哪儿?我不能去郑国,我要回去救莹儿,否则她会没命的!”她的喊声震破心扉,刺痛每一个人的心房。 本就脚步虚浮,全身乏力,眼下更是一下子扑到郑闻的身上,好在他及时出手否则真就要跌倒在地。她手脚一阵扑腾,不经意打在郑闻的脸上,玉质面具应声脱落,上好的和田玉一下子摔成碎屑。 第二十三章 郑国之旅 第二十三章 郑国之旅 怀抱温香软玉本该很是惬意,怎奈他从不摘下的面具却轰然碎裂,郑闻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背过头去,他的伤,他的痛,他的痛苦和无助,从来不愿被别人窥视,可今天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赤诚相对。 “对,对不起!”清竹想要自己支撑住身体,但男子还是紧紧地扶着她,怕她身子虚再此受伤。 “没事,”他不愿将这张丑脸让她看见,他想要留给她一个最美好的印象,结果事与愿违,“清竹姑娘,你不能回去,莹儿和刘侍卫现在都很安全,你若回去就是再入虎口,到时自己不能保全还会连累他们二人。” 天一也面色凝重地点头道,“吕小姐凡事不可意气用事,政王爷想要抓你回去,势必会以他们做为诱饵,这样一来他们暂无性命之忧,你若贸然回去反而对他们无意。” “那我,我要去找我的父亲。”她不能跟着两个刚刚相识的陌生男子东奔西跑,况且自己现在身体中毒,神女身份昭然若揭,谁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 “吕小姐三思,吕丞相虽是北秦的宰相,但迫于秦忧王的压力,你现在回去势必还会被送回王府,如此你几乎用性命拼来的自由岂不化为泡影?” 清竹无力地站在,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但二人的话也有三分道理,难道天地之大就没有我落脚的地方,想到这里不免悲从中来。 “吕姑娘,你的担忧老僧也心知肚明,”天一面向相互搀扶的两个年轻人,“郑公子为人光明磊落,行事坦荡,绝不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你怕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便可隐姓埋名先在相府居住几日,待到老衲找到医治你的方法,再走不迟。” “清竹姑娘,你若愿意就跟我一起走,你若不愿我绝不强求,”郑闻回头用葡萄般晶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不论什么时候,只有你想走,我绝不阻拦。” 清竹被那双眸子吸引,那里干净、纯洁、透彻,从他的眼中能看出一往情深的专注。她也曾与男子对视过,秦政的高深莫测,宰父的情意拳拳,燕丹的满腔悔恨,却惟独只有他,不带一丝杂色,那种纯纯的感觉,让人看一眼就深深迷陷。 “既然吕小姐不反对,你就先委屈一下身份,我们暂时称呼你清竹姑娘,到相府做客吧!”天一听到清竹并没有极力反对,急忙借坡下驴,生怕她反悔不去。 马车里宁静无声,半晌过后,她终于点头应了下来。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若是不听他们的话,万一用强,她毫无办法,如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日子久了再找机会回家吧! 郑闻原来带着丝丝寒气的脸,立刻显出三月春风般的和煦,“你同意就好,等到了郑国我一定好好待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那好,我们就不打搅吕小姐,不,清竹姑娘休息了。”天一赶忙起身拉着郑闻往外走,“早些入睡,明天一早就到丞相府了。” 两人走后,清竹的心却平静不下来,她从郑闻眸底看到了痴情,但天一大师对她的态度却总是搞不明白,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高人吧!想着想着,眼皮支撑不住,困意袭来,渐渐睡去。 马车外的两个人影在门外久候多时,听见里面没了动静,才走了进来。 “看来郑公子为了将来的储君之位,还是很费心思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天一笑着道,不阴不晴的表情看不出内心的变化,“竟然将转世神女都困在身边。” “大师,你错了,我之所以想让她留在我身边,还有别的原因,”郑闻看着眼前熟睡中的女子,她真的好美,美得倾国倾城,美得近乎罪恶,“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一种特别的味道。” 天一冷着脸,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郑公子,也许你是将她当成那个女子,不错,她的性格是与那人有几分相似,但是老衲劝你一句,凡事不可太过执迷,如若真的动情恐怕就会玩火自焚。” 郑闻目光显得有些复杂,“我自有分寸,大师不必多言。” 沉默,还是沉默,不久两人消失不见。 郑闻从小在郑国丞相陈罡府中长大,少时虽然吃穿不缺,却时常受到陈夫人及其独子陈天麟的谩骂和白眼,陈大人在家还好,只有他一出门,那娘俩就变着法子言语侮辱他们,甚至有一次污赖郑闻偷东西体罚过他,母亲柔茜前去求情,也被陈夫人赏了耳刮子。下人们的偷笑和鄙视在他年幼的心灵中埋下仇恨的种子。从这件事之后,他奋发图强,闻鸡起舞,意识到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自保,才能保护母亲。少年时期是他的噩梦,后来陈夫人的外甥女尹沐雪来府中玩,她不嫌弃出身卑微的他,和他一起游玩嬉戏,写诗作画,这是他童年最值得珍惜的东西。尹沐雪就是他梦中的初恋情人,心中至高无上的女神。 如果不是那场变故,他没有身受蛊毒之痛,也许他们早就拜堂成亲,生儿育女,想到这里郑闻的心又痛了起来,仿佛刚刚长好的伤口,被人撕开创面,洒下一把盐,最后再插上一把刃口锋利的刀子。 记得那晚在北秦的宴会上,第一次见到清竹,郑闻由衷地赞叹,从小生长在丞相府中,见过了不少清秀佳人,却没一人比得上她,这样的丽色,就连太阳也悄然隐匿在云层后面,不敢与其争辉。酒桌上她对他的关怀之情,让他想起恋人尹沐雪,那个女人从前也是一样对他嘘寒问暖,但在自己蒙难之时,转眼就另嫁他人。女人都是如此,在你风光之时,一窝蜂地前后拥挤,在你倒霉的时候,生怕被连累,恨不得路过时都要踩上几脚,免得你不知好歹,巴这人家不放。想到这些,他怒火中烧,不顾满殿都是人,恶狠狠地讽刺挖苦她一番。谁知这个女人还不死心,总是用一双小鹿一样的美眸远远地望着他,眼中全是相思情愫。几日后,武赛的决斗中,她竟然不顾死活,替自己挡了一枚暗器,他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晴朗,碧海晴空,阳光明媚。 第二天刚刚日出,他们的马车在郑国的大路上行驶,清竹透过轿窗看到外面的繁华景象,才知道这里便是郑国的帝都蓉城。蓉城是座相当大的都市,相比燕国与秦国,这里的经济发达相对较慢,但城里还是一派的勃勃生机。 不多时,马车就来到丞相府,陈罡携妻子陈夫人同时出迎。陈天麟和尹沐雪托病没来迎接。整个相府谁不知道郑闻和尹小姐的故事,说有病不过是掩人耳目,免得旧情人见面分外尴尬,也让府中的下人们笑话。 郑闻虽然是名义上的皇子,但世人都知道他与郑桓王并没有血亲关系,所以并不居住在皇宫中,还是依旧住在陈罡的府邸。他的母亲柔茜,人称柔夫人也住在这里,本来如果郑闻大婚,皇帝就会另外赏他一座宅院,他们就可一并搬走,但好事将近,却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他现下身边没有一名女子侍妾,连侍寝的丫头都没有,徒有一人。 郑闻从高头骏马上一跃而下,几步走到马车前,掀开外面的布帘,将手伸了出去,一支柔若无骨的白手随后也伸了过来,被大大的手掌包围,一个姿容俏丽的佳人从马车上优雅地走下。 在场人全部惊呆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二人,郑闻平时一直洁身自好,从不与女子交往甚密,唯一与他有交集的便是尹家小姐,也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今日能和她手手相连,已经是破天荒的创举,当下都在心中猜疑清竹的身份。 过了好一会儿,陈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呐呐道,“郑公子,这个姑娘是……” 郑闻面上是纯净的双眸,天真的表情,无邪的笑容,面对着她,“这位是清竹姑娘,她是我请来的客人,未来将在相府住些时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挑眉飞眼,说是客人谁信,不知道是哪个窑子里买来的姑娘,不对,这女子仪态高雅不像是那种地方出来的,或者是哪位大人家的小姐,跟郑闻有私不顾家人的反对私奔出来的? 众人还在狐疑,陈夫人率先出声,“既然如此快快请进,咱们可别怠慢了公子的朋友。”陈夫人是郑国有名的母夜叉,对陈罡管教颇严,府中除了夫人之外,竟然没有一个女眷,只有柔茜一人住在偏宅,还没有任何名分,尽管陈丞相从没去过柔夫人那里,但陈夫人依旧视她为眼中的沙子,陈罡在的时候还算有所收敛,如果陈丞相不在,她便话里话外挖苦讽刺郑闻母子,言语恶毒,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第二十四章 夫人柔茜 第二十四章 夫人柔茜 郑闻没有接话,但从他目不斜视的冷淡中,明显看出他的疏离,片刻没有吱声后淡淡地道,“谢谢陈夫人的款待。” 转头看向陈大人,面上毕恭毕敬,“陈大人,我母亲怎么没来迎接。” 陈罡年约四旬,是个风姿卓越的儒雅男子,一副慈祥模样,平易近人,还没说话,陈夫人急忙抢着说,“柔茜妹妹,最近身体不大舒坦,想是思子成疾了。” 郑闻一听,心疼的都拧起来了,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寄人篱下,平日里即便陈大人不在只要有他在,陈夫人顾忌到郑闻现在将军的身份,也不会过多为难母亲,这几日他去北秦参赛,不知道她又要受什么委屈呢!当下用眼睛斜睇了陈夫人一眼,大步就要往相府中迈进。 陈丞相看到郑闻面色异样,急忙岔开话头,打圆场道,“柔茜也不是什么大病,一会子我陪你一同去看望,倒是眼下这位姑娘应该怎样安顿,我看清竹身上的衣衫并不合体,不如你带她到蓉城最大的绣坊置办几件合适的衣裳,这位姑娘如此风华绝代,现在的穿着恐怕太过随意。” 原来,因为天一不久将有一场法师,他们着急把他送回天一寺,一道上急急忙忙的赶路,也没停下来买件衣服,清竹一直穿着郑闻的长袍,她本就娇小,他又高大健壮,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滑稽可笑,袍裾都几乎托在地上,若不是清竹这般绝色的天人之姿,恐怕就被人当成街头讨饭的乞丐了。这就更使陈夫人瞧不起她,适才见面时说不要怠慢了公子的朋友,其实是句反话,她觉得清竹的穿着打扮如此寒酸,跟郑闻正好是一类人。 “不必了,丞相府有的是女子的衣衫,何必多此一举呢?”陈夫人不以为意。 陈罡却道,“府里的衣衫多是下人的粗衣,即便你和柔茜的衣裳也只适合年纪较大的女人,清竹姑娘这种妙龄女子应该穿着鲜艳一些。” 陈夫人嘿嘿冷笑,“老爷难道忘了,沐雪现在府中居住,拿她几件衣服不就得了。” 陈罡面上难看,刚想说些什么,考虑再三没有说出,自己儿子干的这种缺德事,他心中知道几分,所以他对儿媳也并不满意,平时不愿提及。 郑闻听到那个名字也是全身一抖,一张恐怖至极的脸上是哀痛欲绝的表情,眸中还带着浓浓的恨意和伤痛。他用手抚摸脸颊,面具被清竹不甚打碎,现在是以真面目示人,若不是因为这张脸,他们的一段情缘也不会就此完结。 “陈大人别费事了,清竹有件衣服穿着就成了,”清竹很是善解人意,不过一件衣服陈夫人都百般阻挠,柔夫人在府中的地位可想而知,“郑公子母亲身体现在有恙,我也正好想拜访一下。” 郑闻听到清竹对母亲十分恭敬,心中触动,对她露出真诚的笑颜。 其实也不是清竹如何尊老爱幼,只是她很识相,知道就算自己想去买几件新衣服穿,恐怕也要被陈夫人说长道短,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府邸,还是要多忍耐一点,强龙不压地头蛇,惹毛了这个老女人自己也吃不消。 当下,清竹、郑闻、陈罡三人,并一众下人便浩浩荡荡往偏宅走去。 所谓偏宅便是府中最偏僻的宅院,虽然比清竹从前住过的冷室强上很多,但还是一片萧条,没有生气。柔夫人平时不常出门,只在园中养花种树,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伺候的下人也不多,院子中也没什么人来往,有的时候甚至已经被人淡忘。 这样一对浩浩荡荡的人流来到偏宅,顿时给毫无气息的小院增添了几分生机,冷清的现场立时被打破。 清竹小心翼翼地来到床边,生怕声音大了会影响病人休息,但即使在小心,还是吵醒了睡梦中的女子,由此可知,她的睡眠有多轻,想来是思虑过重的缘故。 病床上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静静地躺着,清清秀秀的样子如三月梨花乍然绽放,她眼中似有一种雾气开到最艳,给人即将凋零的错觉。 清竹越看越心惊,面前的女子年龄不大,最多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可郑闻也将近二十,要说他们是母子可能没人相信,若说是夫妻没准真的有人相信,她真的是他的母亲吗? “闻儿,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柔茜将水眸瞠大,不可置信地望着床边伫立的几个人影。盼了这么多天,终于把儿子盼回来,如果他再不回来,也许自己死了都没人知道。 “娘亲,是我,你的身子怎么样了?”郑闻双膝跪地,眼中是难得一见的温情,“怪闻儿不好,回来晚了,若您生气了。” 郑闻很孝顺,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育成人,现在自己名声赫赫,都是母亲受苦受难换来的。 “闻儿快起来,地上凉,娘亲没事,就是太想你了。”其实她也没什么实病,忧思成疾,不过就是太思念郑闻罢了。 “娘亲不要在为孩儿担忧,以后但凡闻儿去的地方,都一并带上你,如何?”只要他出相府,就一定要携母亲出席,也省得她受人欺凌,凄苦无助。 于是,两人又问了问最近的一些进况,寒暄了几句。 良久过后,柔茜才注意到陈罡和清竹两人。她赶紧扶着床沿就要起身,“陈大人来了,柔茜未曾远迎,是柔茜的疏忽,请大人责罚。”陈罡平时几乎从不来这里,今天是开辟天地的头一回,当下她是即紧张又兴奋,不知道怎样接待才好。 “柔茜不必多礼,听闻你病了多日了,最近身子骨可是舒坦多了?”陈罡急忙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乱动,“前些日子公务繁忙没来看你,可巧闻儿今天回来了,就一同过来看看。” 柔茜的藕臂被陈罡轻轻一碰,立刻躲了过去,双眸含情,两腮泛红,简直一番羞答答少女怀春的模样。 这一幕恰巧被清竹瞧见,心中大惑,这柔茜怎么说也是为人之母,又到了而立的年龄,怎么和情窦初开的女孩家一样?莫非,郑闻真的是陈丞相的孩子? “既然闻儿回来了,就不耽误你们母子叙旧,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陈大人毕竟是过来人,看到柔茜的这幅神情也是了然于胸,干笑了一声,接着道,“闻儿,你今日回到蓉城的消息,圣上已经知晓,晚间别忘了面君,也省得旁人说你失了分寸。” 柔茜过往很少跟男子亲近,今天第一回有人这样和善地跟她说话,有些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眸底充满不舍,点点头目送他出去。 她对他是深情一片,他对她却是刻意的疏远。 陈罡走后,郑闻拉着清竹走到母亲床边,“娘亲,这位是清竹姑娘,我的朋友。” “柔夫人好。”清竹福一万福,大方得体,颇具大家风范。 柔茜这才看清眼前的小人,虽然衣不合体,素面朝天,却真真是个艳丽的佳人。看到她对自己这样身份卑微的人彬彬有礼,也明白儿子对她的满眼情意,当下心中喜欢的不得了。 拉着她的手一通的问长道短,就跟现代人家长会亲家一般热忱。 郑闻见他们很谈得来,就放心地进宫面圣去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立刻有人到,院口来了一个衣着较为光鲜的婆子,门也不进就趾高气扬地大声道,“柔夫人,夫人赏了你几件衣裳,命我给你送来了。” “是李婆婆吧,我这就出去。”柔茜虽没大病,却很虚弱,试着支撑了两下,根本就起不来身子。清竹见状便回道,“柔夫人现在病体未愈,那位婆婆劳烦你送进屋来。”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李婆婆的怒火,一脚踢开院门,气势汹汹地抬腿迈步进来,一副吃人的凶相,“老爷看过你一次就涨了气焰,现在假装生病连赏赐也不亲自来领,柔茜,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将人放在眼里,瞧不起我老婆子不打紧,怠慢了夫人的一片真心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婆婆本来是凶神恶煞的神气样,看到清竹之后顿了顿,蹙眉道,“你是新来的丫头?”瞧她那一身破衣漏收的穷酸像,八成是府里新买来的丫头,难道老爷方才来瞧她一回,两人就勾搭上了,还给她派个丫鬟伺候,等会儿回去定要详细向夫人禀报。 清竹看出她眼中的疑问,捏一下柔夫人的手臂,示意她噤声,看着李婆婆道,“婆婆是怎么知道的?” “瞧你这幅寒酸的打扮就知道。”李婆婆听了清竹的话便会错意,轻蔑地徐徐道,“柔茜,别怪老婆子我看扁了你,从前你十二岁就毫无廉耻,不知道和哪个男人勾搭成奸,大着肚子差点没让夫人给你轰出去,若不是老爷心善把你留下,恐怕你们母子已经饿死街头,哪里能像今天这样好吃好喝地过活,人活着不能忘了本分,丫头的身子就别妄想主子的命运。” 第二十五章 未婚妈妈 第二十五章 未婚妈妈 柔茜一听李婆婆提及往事,羞得脸色红白交错,清竹没准就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在晚辈面前丢人现眼,真不如拿把刀子杀了她来的痛快。 可李婆婆却完全没有见好就收,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架势,继续数落她不三不四,“柔茜,婆婆可是一番好意,提醒你凡事多想想自己的儿子,郑公子现在好歹也是皇子的称谓,你若再勾三搭四,岂不是坏了皇上的名声?人还是安分老实最好,蹬的高自然摔的也疼,土鸡怎么能变成凤凰?看你长得一幅柔弱的狐媚相,就知道是恨天高的下贱女人。” 她这嘴里噼噼啪啪说个不停,极尽羞辱之能事,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清竹实在听不下去了,一个下人都能这样欺负人,那她的主子还不得吃人了? “李婆婆,柔夫人好歹也在府中生活将近二十年,就算是块石头看久了都应该有感情,你怎么如此挖苦,一点情面都不给呢?”清竹想着要替柔茜申辩几句,路不平有人踩,她最看不惯这种狗仗人势的奴才,“再说,婆婆适才也提到过郑公子,他现在郑国担当要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此欺凌他的母亲,就不怕柔夫人跟儿子告你们的黑状,找你们算账?” 李婆婆哈哈一阵大笑。“你这个丫头还真是牙尖嘴利,你倒说说看,我是如何欺凌她的?说这样的话你亏不亏心?”她将手中的托盘重重地扔在桌子上,差一点没将桌面砸个大洞,恶狠狠地说,“上眼瞧瞧,夫人给你的赏赐,哪一件不是价值千金,件件都是值钱的物什。夫人对你们是一片真心,你的良心全都吃到狗肚子去了!” 而后,她又嫌弃地拍拍手,好像木桌上有很多病菌一般,“婆婆我是古道热肠,生怕你一个不小心走错了路,到时想要回头都没有可能了。今天这番话希望柔茜听进耳里,记在心里,到处宣扬对谁都没有好处。”斜眸看了清竹一眼道,“小丫头,管好你这张嘴,来日我若听到有人散布我的话,瞧我怎么收拾你!” 言罢,转身,扭腰,摆跨,拧着大屁股就走了出去。 清竹差点没被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老奴才气个倒仰,她从前哪里吃过这样的亏,现在更是抓心挠肝地恨呢!回头看见柔茜,早已从榻上慢慢移动地坐起来,后背靠在床头上,哭成一个泪人。从前她们没人时羞辱自己也就算了,可这次竟当着孩子的面,以后可怎样抬头做人,岂不要被儿媳藐视自己? 清竹赶忙上前安慰道,“别为这些趋炎附势的奴才伤心,回头告诉郑公子,让他给你出气!” 柔茜却擦干眼泪,握着清竹的手心道,“清竹,我真的冤枉,我觉对不是那种下作的女人!”她一肚子苦水没处倒,今天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于是便将自己的苦难娓娓道来。 大约二十年前,柔茜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家境贫寒被卖入丞相府为婢,为期三年,那时的她一直天真烂漫,不知愁事,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出了相府,成年嫁人。谁想自己本来大好的年华后来竟毁在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手中。 一晚相府设宴,陈罡款待一些好友,柔茜这个小丫头又是端茶又是倒酒,里外忙活,累得不可开交。她并没有注意,早就有一双恶狼一样的眼睛盯上了自己。当柔茜再一次路过小花园返回厨房取酒的时候,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突然阻拦,男人不由分说便将她拖到花园里,在一片布满荆棘的草地上,撕碎她的衣裳毁了她的清白。她知道那人一定是醉了,因为他眼神涣散,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一再的进进出出发泄自己的兽欲,她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除了疼痛和哭泣别无它计,她用尽全力反抗,怎奈只有十二岁的身体根本就抵挡不了成年男子的侵袭,最后在一阵毫无作用的抵抗中,完成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 那时她刚来红事,根本不知道怎样保护自己,没过多久居然怀孕了。随着日子一天天飞快的度过,她的肚子也越来越明显。纸当然包不住火,陈夫人发现这件事之后扬言将她撵出丞相府。古时候的女子如果因为这样的事遭人驱逐,娘家为了自己的颜面是一定不会收留的,她年幼无知又身无分文,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死路一条。 正巧这时陈罡下了朝堂刚回到府中,听闻这件事觉得她年少可怜,难免会做错事,命人将她叫到书房中问话,柔茜本就年龄小不懂事,一问之下和盘托出。陈大人听后吓了一跳,急忙问那个中年男子的外貌,她便把那晚慌乱中自己用身旁玫瑰花的树枝划破那人面容的事说了出来。 陈罡半晌不言,面上极为难看,告诉她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从此让她住在偏宅,后来郑闻也平安出世。丞相府吃住衣食无忧,也算是照顾了他们母子,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全都变了味道,坊间传闻更是不堪入耳,说陈大人勾搭未成年的小丫头,竟然连孽种都有了,后来结果愈演愈烈,连陈夫人也相信此事。 陈夫人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地位不受动摇,自然不会给柔茜母子好果子吃,她栽赃郑闻偷东西,严刑逼供,柔茜为儿子辩解,陈夫人下令当众掌掴她,千百回谩骂和无数次羞辱,多番谋策也未能达成目的。 这样的境遇激励了郑闻,他立志攻读,刻苦习武,最后竟得到了郑恒王的青睐,成了皇上的义子,威名远播的郑国公子。 自此,陈夫人也确实收敛了很多,她面上待他们母子极好,只是郑闻经常带兵出征,陈罡也政事繁忙,都无暇顾及柔茜,她便指使下人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挖苦讽刺柔茜,叫她不要痴心妄想能飞上枝头,几乎每日都来训诫。天长日久,柔茜心中憋闷便患上了忧虑之症,也就是现代人常得的抑郁症,总是想不开,自认为活着没有盼头,甚至想要寻死。 这李婆婆从前就是管理柔茜的嬷嬷,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地羞辱她,当然这些都是在陈夫人的授意下,出了事有夫人撑腰,否则她一个下人也是断然不敢违拗丞相的初衷。 陈罡知道自己的夫人是个醋坛子,所以他平时从不来偏宅,不为别的就怕老婆发飙,自己不在时柔茜就要倒霉了,他刻意在众人面前对柔茜言语冷淡,表现很是有礼,好似外人一般,这样做其实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们两母子。 而柔茜十二岁就当上未婚妈妈,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产子后又独居偏宅根本没有与男子亲近的机会,她每每从窗子向外张望,看到恩人陈丞相潇洒儒雅的男子气概便心跳得厉害,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只想偷偷地看他,哪怕一眼也好。她的心意陈罡怎么不晓得,说来柔茜温柔可人,年轻貌美,又对自己情深无限,哪个正常男子能不动这个心思?只是他知道他们是觉对不可能的,旁的不说就是自己的老婆也能将这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活活吞下去,更何况郑闻的父亲又是郑国的头号人物,他只能告诉自己趁早断了这条心思,也省得日后两人一同遭殃。 本来这次出使北秦之前,虽然几位皇子多方阻挠,郑恒王还是允诺,如果郑闻得胜归来便赏他一座府邸,让他们母子搬出丞相府,但郑闻却在最后时刻将武状元的首位让给清竹,说来这母子两人现在受的罪儿,也多少跟清竹有关,想到这里,清竹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他们摆脱困境。 由于郑恒王对郑闻的偏爱,使得几个皇子对这个名义上的皇弟十分不满,眼下三个哥哥已然联手,只为将来路不明的弟弟除了。这也是陈夫人有恃无恐欺凌他们母子的真正原因,因为她觉得,某天君王驾崩,三个皇子中不论是谁,只要登上那座至高无上的宝座,第一个想要除却的人便是功高盖主的郑闻。 所以,陈夫人才会纵容儿子,偷偷给郑闻施蛊,想要将他害死。虽然没有完成最初的目的,也害他毁了面貌,陈天麟更是趁机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最后,事情败露,郑闻也明知道是谁对自己痛下毒手,却无法报复,这里面不外乎以下几个原因:其一,他没有真拼实据;其二,碍于陈丞相的面子;其三,自己眼下势力不足,不能妄自行动,破坏整个大局。所以,到目前他还只能忍气吞声,等到时机成熟的一天,他定要以牙还牙,让丞相公子死得更加难堪。 清竹听了柔茜的这番话后,对他们母子很是同情,年少是人生最天真无邪的时光,可他却在那样青葱的岁月里,见到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如此在他年幼的心灵里难免不播下邪恶的种子。 第二十六章 赠药 第二十六章 赠药 柔茜本就身体不适再加上伤心难过,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清竹见到她这个样子,不免有些动容,给她掖好被角自己退到一旁。 桌面上的托盘中是一件水蓝色的绣花曳地长裙,上面绣着一枝傲雪的梅花,清丽淡雅,超凡脱尘,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是个脱离世俗的高雅女子。 清竹将自己身上的破衣一件件褪下,不经意间发现自己衣衫的袖兜里竟然有一个瓷质的药瓶,这药她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帮她恢复原貌的消疤复肌膏,猛地想起大概是宰父那晚替她疗伤时,将剩下的药放在自己兜里。心激动得几乎忘记了跳动,如果郑闻也能用它治疗,也许慢慢就会复原。 于是,她急忙换上新衣,在房中的木桌旁静坐,等待郑闻的到来,晚间一灯如豆,她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进入梦田。 半睡半醒中,一双粗粝的大手轻轻地抚摩她柔软的后背,男子深情款款的触摸仿佛带着满腔柔情,缓缓地触碰生怕惊醒了梦中之人。 “雪儿,别在门口趴在睡觉,这样容易着凉。”磁性的声线带着相思,带着无奈。 清竹蓦地抬头,对上一双温柔饱满的眸子,微笑不解地问道,“郑闻,你是在叫我吗?” 郑闻原本幽深不舍,充满浓浓情绪的眼底之火,稍顷熄灭,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油灯下的小人,巧笑倩兮的清竹,灯火阑珊下仿佛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谁让你穿这件衣服的?‘踏雪寻梅’也是你能穿的吗?”一声怒喝,吓得人心四分五裂,适才关怀备至的话语,陡然间变成插入人心的短剑。 清竹芳心骤然一凉,心惊,失望,心痛……种种感觉覆盖了她的呼吸,话没开口,眼眶就已经红了,原来这件蓝裙也有自己的名字,踏雪寻梅,多好听的称谓,定是一个美丽佳人才能受得起。方才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现在才知道她有多傻,他定然是将她当成别人的替身。 见到清竹眼底浓郁的忧伤,郑闻瞬间回神,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的一件衣衫伤害了另一个无辜的女人。他悔恨,为什么明明她已经嫁人,自己还是对她念念不忘,朝思暮想,不是发过毒誓要将她彻底忘了吗?不是立志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吗?怎样看见一件衣服就如此失控,难道她一直住在自己心中从没动摇过吗? 他立时明白陈夫人非要将沐雪的衣服赏给清竹的真正原因,就是想让他睹物思人,冷淡清竹,以此到达离间二人的目的。这个老女人还真是心思重,事事算计的面面俱到。 明白了这些,他突然露出难道一见的温婉笑容,好似很关怀她的语气,“清竹,这么晚了还没休息,为何不入睡在这里干坐着?” 郑闻瞬间变脸的行为,让清竹又想哭又想笑,原来他也是这样一个男子,对自己没有半点真心可言,不过是一时的兴趣,难道她的清白之身就真的错付了吗? 清竹的心酸酸的,心道,人家并没有给过你什么山盟海誓的誓言,只是看你受难好心请你来作客,吕清竹,你何必自作多情? 她嘴边淡淡地挑起一抹冰冷的微笑,“郑公子是清竹的救命恩人,我感激公子的大恩大德,这衣裙是陈夫人赏赐的,清竹暂时实在没有别的衣服可以蔽体,犯了公子的忌讳,你大人大量,不要迁怒于我,如此不打搅您休息,清竹告退了。” 清竹从桌边站起身子,不卑不亢地回答,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悲凉哀伤,沉痛无奈,仿佛是瞬间凋零的花蕊,让人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迈着轻柔的步子,走到门前好似又想起什么,转身折了回来,将手中的东西塞入他的掌心,“此药名为消疤复肌膏,是去除伤疤印痕的良药,我从前受伤时一直用它,公子不妨试一试。”说完,抬腿迈出门槛,聘聘婷婷,款步姗姗,在小院的花草树木中渐渐消退。 郑闻手中握着一个白色的瓷瓶,那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女子将它一直揣着怀里,用心口窝捂热,可他却对关心自己安危的人横眉冷对,伤了她的心,他的脑海里翻天覆地全是清竹落寞的眼神,他恨自己今天这样失态! 突然想起,丞相府占地辽阔,清竹新来又不认得路,这么晚了一个人瞎逛,能去哪里住宿?思及这些,他提步奔了出去,可清竹却不见人影。 一个人懒散地在相府中漫步,这里不是她的家,人家对自己态度恶劣她也只能委曲求全,可天大地大何处是自己的落脚之地?不停地询问自己,她的归宿到底在哪里,想着想着脚步不停,竟然来到一处更加陌生的场地。 这里有一座造型精美独特的八角凉亭,三层高,亭身呈八边形,层层逐檐上收,第二至三层为木质结构,分设八只亭角,上下檐之角参差错落,不相对应,形态别具一格。亭内中空,楼层之间设有木梯连接,右旋至亭顶,令人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清竹从前只在书上或者网上看见过这种建筑物的图片,亲眼见证还是头一遭,看到这样的风景心中的郁结立时消散了一大半儿,顿时来了游玩的兴致,轻盈体态,摇曳生姿,迈着寸步走入一层观赏。 刚刚进入亭底,便听见里面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清竹平时就是爱看热闹的,小心地迈着步子,努力不弄出一点声音,踏着木梯走到第二层想将他们的话听得更清楚。可她还没有站定脚跟,一层便传来一阵猛烈的脚步声,看来想要偷听的人不止清竹一人,心知自己这种行为并不光明磊落,于是急忙找到暗处隐蔽起来。 她刚刚躲藏好,便听到一楼声响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气势汹汹地走上一老一少两个女子,可能是由于她们心中有气,走起路来格外地用力,全然没有往昔女子莲步飘逸的美好气质,脚下咚咚作响,一步不停直接进入顶层。 楼上的人大概也听到下面传来的声响,好像很着急地躲避,怎奈两个女子的步伐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遁阴匿景,楼下人就已经匆匆赶到。 “贱婢!平时装成一副顺从的样子,原来竟是只骚狐狸,才进府没几日,居然敢勾引公子,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刮子,紧接着有女人哭啼厮打声传来。 看来楼上是一出抓奸的现场,撕扯打斗好不热闹。 “尹沐雪,还不给我住手!”另一个男子看来被惹毛了,粗嘎的语气全是怒气,说出的话更是伤人,“贱人,实话告诉你,我们相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许你再动冰冰一根汗毛,否则本公子现在就休了你!” 尹沐雪被他的一句话惊呆了,半晌后才缓过神来,“陈天麟,你好狠的心啊,得到我的人之后便想着抛弃,怎么不想一想,当初是如何求我帮你的?原以为是这个丫头主动勾搭你,原来你们早就……你,你不是答应过我今生今世只娶我一人吗?”她被气得浑身打颤,说起话来都上气不接下气。 “姓尹的,别怪我说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天麟也毫不示弱地回嘴,“谁不知道咱们没成亲之前,你和郑闻就不清不楚,想让我像那个傻瓜一样对你言听计从,此生此世独娶你一人为妻,你以为我堂堂相府公子是任人摆布的傻子吗?” 尹沐雪被气得不行,“你……你说这样的话也不怕丧良心,我们成亲之夜你明明知道我是完璧之身,若是对我无情何必要碰我的身子?” 陈天麟倒是凝声冷笑,“要不是为了让你帮我,你以为本公子会瞎了眼看上你这种虚伪的女人,天下之人除了郑闻那个傻不拉几的愣头青被你迷得神魂俱失,哪个不知道你尹沐雪最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奸佞小人!你当真不知道本公子为何要破了你的身子吗?就是不想异日你这贱人反悔,给我戴上一顶绿帽子!” “陈天麟,你……居然敢骗我,”尹沐雪差点气得吐血,纤纤玉指点着面前一对儿衣衫松散的男女道,“既然你无情莫怪我无意,当初你给郑闻下毒之事我若是宣扬出去,恐怕你也难逃牢狱之灾,好,我现在就将真相告诉他去!” 尹沐雪回身转走,却被身旁的老女人拉住衣袖,“沐雪,凡事好商量,你这样做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同舟共济,不能相互残杀。” “娘亲,不用拉她,”陈天麟面色平静,眼中无波,“别忘了当初的事她也有份,若不是她暗中相助,将蛊虫投放在郑闻的饭食里,凭郑闻对我们如此严重的防范之心,怎么可能轻易中套!” 听到这儿,清竹的心猛地抽痛一下,没想到英雄盖世如郑闻,居然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第二十七章 旧情人 第二十七章 旧情人 尹沐雪被噎的够呛,连个屁都放不出来,谁让自己有眼无珠,错信了他们娘俩,如今咎由自取,悔恨晚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陈夫人见事态僵住,忙打哈哈,“沐雪,少听天麟胡说,他适才是跟你闹着玩呢!咱们是一根线上拴着的两只蚂蚱,谁也离不开谁。”随后她转向儿子,骂道,“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母亲费心费力帮你讨了一个天仙一样的美人,你却好,弄个丫头当个宝儿,再者说来,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怎么能看上沐雪的贴身侍女呢?” 陈天麟被陈夫人这么一骂,怒焰高涨,他不敢与母亲顶嘴,只有把气撒在尹沐雪头上,继续戳她的脊梁骨,“跟你说,姓尹的,我早就相中冰冰了,若不是因为母亲的安排,还有你这可人的小丫头,我也不会与你成亲,你不过是顺手娶回来的,丞相府你若想留就留下,不过以后少干预我的事情,你若不想留,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我陈天麟还怕讨不到老婆,你这个蛇蝎一样的女人,一想起你能给把你当成心肝似的旧情人施毒,我就全身发寒,身边睡着你这样的毒妇,委实让我坐卧不宁,不知道哪天挨了你的一记冷刀子,你若想走我断断不留。” 尹沐雪听到此处,已经全然明了,她不过是买一赠一的赠品,他的相公真正想纳的是自己的丫鬟冰冰。枉她平日里自恃貌美聪慧,人家陈大公子压根儿就没瞧得起她。夫君视她为毒物,以后在相府中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如果自己没有亲手投毒,也许郑闻还能谅解自己,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自己作的孽,看来只有自己偿还了。 陈夫人听得儿子这般口没遮拦,愤愤不平地跌足道,“逆子,你想气死母亲吗?看我不打死你!”边说边挥动手掌朝儿子扇去,可陈天麟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躲都不躲,直挺挺地站着不动,因为他心中笃定老娘是绝不会打他的。 陈天麟是陈罡和夫人的独子,从小无论做什么事,都从来没挨过一个手指头,何况母亲也未必见得真的那么喜欢尹沐雪,不过是想利用她罢了,吃定了老娘的心思,他自然有恃无恐。 陈夫人见儿子眼皮都没眨一下,不躲不闪地杵在原地不动,气得直咬牙。心道,这没脑子的混账东西,演戏装假都不配合一下,活生生要驳回老娘的面子。但是,手已经伸出来了,自然是不能收回去的,她有不舍得责骂自己的亲子,斜眼看见陈天麟怀中一直搂着的小丫头,想都没想,狠狠地扇了过去。 冰冰年龄本就不大,又娇弱瘦小,挨了陈夫人一记狠的当时便眼冒金星,差点昏死过去。好在陈天麟在旁边一把扶过身子,才不至于跌到地上。 眼看现在心尖儿上的女人无缘无故受了母亲一记铁砂掌,陈天麟的心如同在刀尖上滚过一样,疼得厉害,扬声道,“母亲,冰冰不过是一个下人,从来没犯过大错,不过是被儿子看上,强要了身子,你打她作甚?你若有气,直接打我就完了,打她还不如打我,省得我心里难受。” 尹沐雪听完,木立当场,她至此终于明白,只要有冰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进这个男人的心扉。 陈夫人听了他说的话,就像一把刀捅进心窝子,这畜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自己一番筹谋,就是想除去郑闻,给他留下全部家产吗?儿子如果不以大局为重,和尹沐雪反目成仇,到时撕破脸皮,谁也没有好处,自己这般护着尹沐雪,不就是想到如果有一天事情公布于天下,毕竟是这个歹毒的臭丫头亲手谋害旧情人,他们母子可以用她做挡箭牌,逃脱灾难。 陈夫人当下火气极大地冲着冰冰吼道,“小贱蹄子,明天天一亮,趁早儿拿着十倍的月钱给我走人,这丞相府是容不下你了。” 冰冰本来迷迷糊糊地依着陈天麟躺在,听得陈夫人的话立刻哭得一塌糊涂。 陈天麟忙着劝说道,“冰冰别哭,万事有我做主,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定不会让他们将你轰出去,如果你走,我也和你一同出府,咱们两个到府外买处宅子,好好过日子如何?” 冰冰听得少爷如此温言细语地情话,当下激动得手足无措,擦干脸上的泪花,长长的睫毛低垂,缠绕着半缕忧伤,看着都让人心痛。 “娘亲,冰冰现在已经怀上我的骨肉,我是定然不能和她分开的,本来还想掖着藏着,但今天你们二人都撞见了,我们就挑破吧,儿子不孝,定要收了冰冰做了妾侍,你们倘若能首肯最好,倘若不允我也只能和她脱离相府,远走高飞,这偌大的家产我也不要了,都留给那个孽种吧!”陈少爷终是忍无可忍,对母亲大喊大叫道,“儿子从小到大,件件事情都听您的,虽然并不赞同但还是设计毒害郑闻,也依了您的话娶了这心如蛇蝎的女人,娘亲,还想让天麟怎么样你能满意,难道非要我死了你才甘心?” 陈天麟虽然与郑闻交恶,从小就欺负辱骂他,一面源于自己母亲的思想灌输,另一面是由于他一直误认为郑闻是父亲的私生子,因此从少年时就没对他留下好印象,天长日久厌恶之心倍增,两人但凡每次见面就如同仇人一般。陈大公子除却自私爱财,风流成性之外,本性并不太坏,其实他对冰冰没有几番真心,不过他实在讨厌虚伪狠毒的尹沐雪,想着用这个方法将她扫地出门,是故今夜故意表现出一副痴情郎君的模样。 说完,他头都不回,看都没看尹沐雪一眼,扶着冰冰的身体便下了八角亭。 二人走后,陈夫人的脸色时轻时白,极为难看,虽然有心拆散儿子的风流韵事,但怎么说女婢已经有了陈家的血脉,自己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于是安慰道,“沐雪,既然事已自此,就别唉声叹气了,让那小丫头还在你身边伺候,也好暂时先拴住天麟的心。自古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寻常事,更何况是咱们这样的官宦之家?你是正妻,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凡事还要放宽心。” 尹沐雪平息起伏不定的前胸,眼光幽然变冷,“娘亲,咱们当初是如何约定,难道你忘了吗?我帮你谋算投毒,您让我坐上丞相府未来唯一的女主之位,什么时候说过有三妻四妾?如果娘亲这般大度,为何不顺了父亲的心意,纳柔茜为妾呢?” 被人点中要害,陈夫人瞳孔蓦然一缩,良久没说出半个字来,自己能吃醋是整个郑国上下全知道的,怎么反倒安慰起人家了?半日,她才咬着后槽牙,怨毒道,“为娘有个好主意,你可愿听听?不妨先将冰冰留在你身边,待到十个月之后,她生产完毕,将孩子抱出来的时候,多给稳婆些银子,让她雪崩也就是了。到时候孩子在你手上,想让他死他就得死,想让他留他就能留,生杀予夺的大权还不都掌控在你手里?” 尹沐雪听后露出惊弓之鸟的神情,“姜还是老的辣,娘亲你果然做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可她心里却另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与其让她产子,留下无穷后患,不如一尸两命,也好一了百了。 两个同样被猪油蒙了心的女子,在寂静的夜幕中,无人的凉亭里最后达成共识。 所有人都走后,清竹走去黑暗中的阴影,站在八角亭中环顾相府。这里果真是个肮脏龌龊的地方,人心险恶,人性更加丑陋。可是,一想到郑闻她的心莫名的痛了起来,那个专情的男子,你可知道自己最爱的旧情人便是伤你最深的人? 夜已经深了,清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陈丞相府中的花园,前厅,小院,所有地方几乎都留下她的脚印,她不知道自己的终点是哪里,只知道她不能回去。想不明白该如何面对那个可怜的男人,究竟要不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他又能不能相信所谓的真相?他那么爱的那个旧情人,甚至连自己穿了那女人的一件衣服都迁怒于自己,如果她说了,他会不会臭骂她一顿,然后义正言辞地告诉自己,“那个女人是个心慈善良的女人,你不要污蔑她!”一想到这样的情形和对话,就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想吐。 “清竹,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大半天了,你究竟躲到哪里去了?”说曹操曹操就到,难道自己和这个男人有心灵感应,怎么脑中刚晃过郑闻的人影,这个男子就幽灵一般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甚至连声音都不发出吗? 犹豫了很久,她终于把头转了过来,“郑公子找清竹有何贵干?”她不想与他牵扯不清,明哲保身才能继续在相府中混下去,否则早晚要死在陈夫人和尹沐雪手中,看来还是把刚刚听到的话烂在肚子里为妙。 第二十八章 早宴 第二十八章 早宴 郑闻眼神中乍现的一丝柔情被清竹无意捕捉到,这是一种复杂的神情,有惊喜有愧疚,有兴奋有神伤。 四目相接,彼此移不开眼睛。 稍顷,郑闻先将目光收回,依旧是淡淡的神情,脸颊倒是嫣红一片。 他是个性格相对刻板的男子,做事一丝不苟,感情颇为迟钝,对付起女人来没有秦政那般如鱼得水,这也是最后尹沐雪抛弃他的原因之一。 女人自然都喜欢会讨好她们的男子,郑闻显然不会这些,他是属于实心实意对一个人,但就是不肯说出口的那种。不像普通男子会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开心,但是真正评论起男人的好坏,还是要看他对一个女人的喜爱到底能维持多久? “我以为你生气不理我了。”郑闻低着头偷偷斜眼打量她。 他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清竹的眸底,忍不住牵起唇角,这个男人怎么对感情如此害羞呢?像个黄花大姑娘一样总是弄个大红脸。 “我为什么要生气,又有什么事能令我生气?”清竹眼中郁色更深,明知故问地挑衅道。 “因为,因为这件‘踏雪寻梅’……我,”郑闻怕她跟自己怄气,急忙老实交待,“我不是不让你穿,只是觉得你穿不好看……不如,改天我领你上绣坊添置几件新衣裳吧!”他磕磕绊绊说不出个所以然,不想说衣裙是自己曾经恋人的最爱,看到它就仿佛看到那个女人,又不想毫无解释,让清竹误会自己对旧情人余情未了,想说这个又怕说那个,到最后竟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清竹的心玲珑七窍,他的这点鬼心思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吗?她也不急不恼,只是云淡风轻地道,“我跟郑将军非亲非故,无功不受禄,您还是留着给心仪的女子吧,对了,明日我上街买几件新衣,倒时一定将‘踏雪寻梅’原样归还,请政公子检查,如有损伤,我定然全全负责。” 郑闻张开薄唇,干嘎巴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话说的十分的噎人,他就像吃个鸡蛋卡在喉头一样,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吐不出来。 半日,清竹听他无语,笑笑道,“郑公子,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清竹暂且告退休息。”话未言毕,已经拧身迈步走远。 “清竹姑娘,”郑闻喊住她又不知道接着说些什么,“这么晚了,你上哪里休息?” 清竹只好站定身体,气得嘴唇发青,一动不动地站着等他来追,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愣,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来,来哄人家不是应该围着她赔礼道歉多说好话吗?他可倒好,像个死人一般立在那里不动,连句话也不会说,活脱脱一个木头桩子,难怪尹沐雪要见异思迁,这郑闻也太不解风情了,根本不懂得女人心事。自己说告退休息就是为了让他留住自己,她要是再不提这句恐怕人家老先生还在这里干站着看她呢! “天这样黑,你一个姑娘家又人生地不熟,要到哪儿住宿?”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疾步跑了过来,怯生生地拉拽她的藕臂,“我也不知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惹你不高兴,我不会哄人,你自己别生气了。若还是不顺畅,就打我骂我一顿解解气。气消了,同我一并回偏宅吧!” 清竹听他这一番表白,真是又哭又想笑,这算哪门子道歉,居然还不知道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我无缘无故打你做什么,不嫌手疼?”看来她和这样呆板的人怄气,只有自己活受罪的份儿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跟他回去难道还要露宿野外不成?考虑再三,她嘟着红唇不拿正眼看他,小声道,“我根本就没生气,只是晚上胸中憋闷,睡不着出来溜溜弯。”这话已经是很明确地告诉他,可以带自己一同回去了,她不想再逛了,自己已经走了n多个圈了,很累很困希望找个地方歇息。 可人家郑闻,根本没理她这茬子,确切地说是根本没明白她的暗示,还一直纠结她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是不是因为那件衣衫的事儿,还是有其他事情触了她的眉头。看见清竹欲显发青的脸,最后终于领悟道,“哦,这样就太好了,咱们一块儿走吧!” 就这样一个人生闷气,一个人瞎琢磨,不久回到偏宅,柔茜所居住的偏宅本就不大,也就两间卧室,从前母子两人一人一间,现在多了清竹,自然与柔茜同床,闲聊了几句,洗洗也就睡了。 第二日天没亮,李婆婆便赶早儿来通知,说今天陈丞相心情大好,清晨备好简单的早宴,想要和众人聚聚,叫他们都到莫要迟了。 难得丞相邀请,平日里柔茜母子几乎都在偏宅用餐,从不上正室走动,今天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柔茜更是兴奋的穿上往常不舍得穿的罗裙,薄施粉黛便楚楚动人。郑闻还在一旁傻乎乎地问娘亲为何今日如此盛装出席,清竹偷偷地掐他一把,眼刀恨不得挖出他的肉来。 柔茜梳洗打扮完毕,清竹正目凝视,难怪陈夫人天天盯着防着,提心吊胆,处处盯梢,原来家中竟藏着这样一个绝色美人,陈夫人将近四旬,样貌普通,性情刁钻,若不是自己娘家势大,也不能在府中如此横行。可柔夫人刚过三十,人美温顺,生性善良,是个男人都会动心,怨不得那老坛酸菜时不时就泛泛酸水,也只能怪自己和人家的条件真是冰火两重天。 柔茜如此美若天仙,想来郑闻也定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只可惜错爱她人,被害成现在这幅巴黎圣母院敲钟人卡西莫多的模样,真是天妒英才!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抬头望了郑闻一眼,双瞳全是探究疑问。 郑闻发现心爱的女人盯着自己这张脸,面上如同被火烧过一样热的厉害,急忙用手摸了摸,好在没有别的其他脏东西,弱弱地问,“我的脸颊有什么变化吗?” 清竹愣了一会儿,随即明白过来,笑道,“没有,和平常一样的。” 郑闻听她这样一说,丑脸立刻垮了下来,浓眉紧锁,“没变化吗?今早可是涂了你给我的药膏了!” 清竹被他的呆样逗得不行,“天底下除了神丹,哪有东西能立竿见影?受了外伤想要根治,普通的药最起码也要一年,我这药已经是极品,也需要个把月才能见效,瞧你那心急的样儿,好像明天要娶媳妇一般着急。” 某男的脸已经从本来的红变为现在的紫,心道,要是能早点恢复原貌,没准真能娶到眼前这个天仙一样的美人。 两人一问一答,柔夫人看得明白,这娘俩虽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男女之情较为生涩,但怎么说柔茜也比他大十多岁,吃过的盐比郑闻吃过的饭都多,看来儿子这回是动了真情,苍天眷顾,保佑他能找到一个不嫌弃他貌丑,真心待他的好姑娘。 三人看看时间还早,就说说笑笑,在府中浏览了一阵子,最后往正室赶去。等到赶去那里时,陈丞相一家早就入座,原来他们来得更早。陈大人温润如玉,陈夫人风韵犹存,陈天麟年轻潇洒,尹沐雪清秀明艳。 清竹特意多看了尹沐雪一眼,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心里对她极为厌恶,这就是那个毒妇,长得却是一副骗人的清纯模样。 正巧陈天麟夫妇也同时看向清竹,男的脸色突现惊艳的赞叹,女的眼底掠过一抹妒忌,但瞬即消失不见。 柔夫人见到陈夫人已经早到,急忙福身给他们见礼,“丞相大人,陈夫人万福,柔茜三人来晚了,请求责罚。” 陈罡并没有动气,笑容可掬道,“不晚不晚,来的更好,是我们先来了。”侧目睇了她一下,赶紧移开视线,真怕看一眼就回不过神来,这个女人真是十年如一日,还是那样如美玉初胎,云破月来,让你一见生情。 陈丞相一个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清竹、陈夫人、尹沐雪的瞳仁,这三个人都是聪明人,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明白人的眼睛。 半晌双方默不作声,谁也没有言语。 尹沐雪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立刻满面春风地笑道,“柔夫人,你身边的这位姐妹是……如此样貌真是国色天香啊!” 清竹听到人家的一番赞美示好,也不能失了分寸,“陈少夫人好,妹妹名叫清竹,是郑公子的朋友,虽然少夫人不认得我,可我却对姐姐的大名如雷贯耳,早有耳闻,郑公子平日里经常夸赞姐姐心善,聪慧又温柔多情。姐姐没见妹妹身上这套罗裙,郑公子还夸奖妹妹穿的漂亮呢!” 尹沐雪顿时变色,手指轻轻攥紧,面皮紫涨,双手颤抖,难堪的不得了。 郑闻和陈天麟也黑了脸,这个女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众人的面就提起三人之前的丑事,全然没顾及他们的颜面。 第二十九章 少年时 第二十九章 少年时 郑闻、陈天麟和尹沐雪的情事整个郑国都家喻户晓,但凡有点心的人都不能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中毫无忌讳的提及,可偏偏清竹不信邪,非要当面问问看。 三个人此时脸黑如同锅底,狠叨叨地盯着清竹看,而人家却来个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婀娜多姿,轻移莲步,优哉游哉地走到桌前做了下来。全然没将他们的怒意当回事。 一面是满腔怒火得不到宣泄,另一面是气定神闲怡然自得,两方僵持不下,暗地较劲,久久对视没有言语。 尹沐雪眸底的嫉恨一闪而逝,到底是个很有城府,八面玲珑的女人,当下打破僵局,尴尬地道,“清竹妹妹说的是哪里话,其实并不是踏雪寻梅有多华贵,倒是因为妹妹是个真真的大美人,才将衣服衬托的更加漂亮!” 清竹斜眼扫了一眼,将她双瞳中的异色尽收眼底,心道,尹沐雪果真是表里不一,口蜜腹剑的女人,她毒如蛇蝎又隐藏极深,以郑闻的智商是断断不能识破她的。 郑闻对清竹的冒失也十分气恼,自己的事她是如何知道的?但他又不便发作,现在对清竹再气也比不过对尹沐雪的恨,于是强压着怒气对清竹和颜悦色道,“踏雪寻梅也不是什么稀罕衣服,清竹若是喜欢,赶明儿我带你去整个蓉城最大的绣坊,丝绣轩订制几件更特别的衣衫。” 他一直以来都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以为心事没人知道,其实明眼人早就看出端倪,将他现在的窘态看得一清二楚。 美丽是女人最大的心愿,听到他在众人面前说,要带自己去赶制几件新衣,当下将他昨天的所作所为忘到脑后去了,拼命地点头表示同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尹沐雪心情却突然低落,难受得发紧,丝绣轩本来是自己的专属地,从前他每次带兵打仗归来,都会亲自去给她订做几件与众不同的新衣,用这种方法告诉她,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永远都是与众不同的,没人可以比拟。可现在这种独一无二不是她一个人拥有,他的心里又住进一个女人。看来自己早晚都要被他遗忘,丢在记忆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悄悄抬眼看他,极怕被他发现自己的慌乱与不安,原来面容冠玉的美貌少年,因为自己狠毒的心肠已经变成现在这幅黑面阎罗的样子,她没脸再看他,心中的悔意如翻天海浪,拍打她的胸腔,让她憋闷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人往往都是这样,这山望着那山高,永远不知道满足,当初心毒如斯毁了爱人整张脸,现在又忙着后悔不叠,但后悔药是没处卖的,左右这辈子的怨债是还不清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样最好,那日我早就说过,闻儿应该趁着现在有闲暇时光,多带清竹姑娘在蓉城观光,也省着以后国事繁忙时冷淡人家。”陈罡突然拍手赞成,“你们去游玩的时候,别忘了给你娘带几件合体端庄的衣饰回来,晚间皇上设宴款待这次北秦之行的一行人,听说你孝顺还特许你带母亲同去。我看清竹姑娘和柔茜很谈得来,你便带上一同入宫面圣,都见见世面!” 进宫面圣是何当光耀门楣的幸事,陈夫人身为丞相正妻都没有过这样的荣幸,柔茜可倒好,一个在丞相府没名没分的下人,居然有幸瞻仰天颜。岂不气死在场其他妒忌心颇强的人? “闻弟可真是颇得圣眷,委实光宗耀祖!不过就是武赛的亚军又不是头名状元,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地接风洗尘吗?”陈天麟阴阳怪气地说着风凉话,语气不咸不淡,“不知道是谁家的祖坟冒了青烟,生出郑将军这样的伟大后人?” 他这话说的十分阴损,就是暗讽郑闻连生父都不知道是谁,出身不祥。 “陈大公子高见,”清竹冷眸斜睇他一眼道,“听闻郑恒王是个英明决断的明君,圣上的意思没人敢不从,听您的话好似对皇上的话也有歧义,果真是个敢作敢为的英雄人物,只可惜圣上没有派您出使北秦,否则以你的才华,定能夺得魁首!” “那是当然。”某公子听得美人的夸奖,高兴的扬扬得意。 陈天麟是蓉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不学无术,胸无点墨,除了吃喝玩乐睡姑娘,旁的几乎什么也不会。清竹这番话明显是在讽刺他自不量力,可他倒好,偏偏以为这个极美的女子对自己有意,芳心暗许,言语示好,当下欢喜的沾沾自衒。他本不是愚蠢笨拙之人,想来是美色当前,色令至昏。 尹沐雪偷偷忍着想笑的冲动,陈夫人一张冷脸几乎变成青白之色,暗骂儿子美色误事,听人说话不动脑子。 如此,一顿家宴便在尔虞我诈的谈笑中结束。 用过早餐,清竹就匆匆随郑闻出门逛街去矣。坐在马车的临窗处,问问这个,望望那个,激动的小脑袋东张西望,前世就是个购物狂,说来今生还是第一次出门买东西,兴奋的一张小脸展露别样的光芒。 郑闻一直默默地观察她,今天早饭时清竹替他说话,顶撞得罪陈大公子的事令他心中感激的不得了。突然有种感觉,也许这个女人就是能伴随自己一生的女人。突然间想起她对尹沐雪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清竹,沐雪的事你是如何得知?”自己从来没有在清竹面前提过那段伤心往事,但从她酸酸的口气中,他明白原来他的过往清竹定然已经了然于心。那么,又是何人、何时、何地知晓呢? 清竹闻言全身一滞,想起昨晚在八角亭中的所见所闻,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声线问道,“郑闻,我一直很好奇你和尹姑娘的往事,今天又没别人,能跟我讲讲你们之间的事吗?也好让我了解陈少夫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想要跟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斗心,就必须了解她的一切。 郑闻的丑面陡然间极为扭曲,半日才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段话:“这几日在丞相府中,你也应该听到我少年时的一些境遇,我是母亲与人有染所生,没有爹疼的孩子,在府中不知受了多少冷待和白眼,记得有一次陈天麟和府里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一同欺负我,将我绑在院中的那颗柳树下,踢我骂我打我,还将小便淋在我身上。我生来心高气傲,最怕被人轻贱,那次甚至有些绝望,不想苟活世上。就在我打算咬舌自尽的时刻,却听见一个女孩娇柔的尖叫声,‘住手,你们若再殴打他,我就把姨夫找来。’几个小伙伴都对陈大人有所惧畏,便一溜烟儿地跑的不见踪影。那次她救下了我,替我擦去脸上的污迹和血渍,甚至帮我洗去身上的污秽之物。从那时起我们就常常相约在那棵柳树下一同嬉戏玩耍,那一年,她十岁,我十二岁……”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柔软下来,似乎带着不甘与不舍,眼中是回忆往事的一片柔情。 原来,他们之间有这样一段值得纪念的故事,那个女孩早在八年前就进入他的心门,现在也一直在那里,只是他将她隐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瞧见。可是,郑闻你知道吗?尹沐雪再也不是少时善良勇敢正义的小女孩,现在的她虚伪狠毒无情,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她还是你的最爱吗? 清竹的心不知为何泛起一阵酸雨,为错付真心的郑闻,也为怜悯同情的自己。 “清竹,你和她性格好像,总是帮我助我,你们都是上天派来安慰我卑贱心灵的精灵。”郑闻无光的眸子中突然闪过一丝亮色,“像我这样连生父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能得到你们的厚爱实乃三生有幸。我从前曾经问过母亲,父亲是谁?为何我们受难之时,他不来及时相助。可她却对我说她并不认得那人,于是我开始胡思乱想,到底谁是我的生身之父,是陈罡吗?或者是府中的哪个小厮下人?可现在我再也不问了,因为我知道只有自己真正强大了才不会让人欺负!” 回首少年时的一段血泪史,心底一片苦楚,这是他不愿为外人道之的隐私,今天竟然在清竹面前揭开伤口,汩汩的流淌鲜血。 清竹用关心爱护的目光注视着他,瞳仁中全是同情和怜惜,“郑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尹沐雪不是同类人,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有些时候,你双眼看到的并非一定是真相。想要看清人的真心其实是最难的!”长出一口闷气接着道,“还有,也许柔夫人并没有特意隐瞒些什么,她说的是真话。不要妄自菲薄,即使没有父亲,你也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男子,你的英雄气质,普天之下,谁人能及?我想你的生父也定然是人中之龙凤,绝非凡人。” 清竹这时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寓言竟然成了现实。 第三十章 踏雪寻梅 第三十章 踏雪寻梅 不多时,清竹和秦政的马车已经来到了丝绣轩。丝绣轩是郑国最大的绣坊,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这里的衣衫价格不菲,只有达官贵人、富甲商贾才敢问津。 老板看见老顾客又一次光顾,当下欢喜的不得了。郑闻是一掷千金的金主,想当年为了一件衣服甚至出动了整个丝绣轩在郑国的实力,也要达到心上人满意的目的。可是最近几个月,不知为什么没再来过。老板还以为,郑公子又找到了更好的店家不再照佛自己的生意。今天大老远看见他下了马车,突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动,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恨不得抱着人家的大腿,好好巴结一番。 还没有问郑公子许久没来的原因,马车上又款步下来一个绝色美人。而且身上穿的还是踏雪寻梅,精明如斯的老板立即明了,原来这位就是郑将军的心上人,看来今天定要在她面前多为郑公子美言几句,这样也能讨好咱家的大主顾。 “郑将军,好久不见,”老板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睛,“想来定是国事繁多,没时间赏脸。” “嗯,前些时日到北秦执行公务,近些日子才回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郑闻有一嘴没一嘴地跟他聊着,扶着清竹的藕臂,进入绣坊的内店。 “郑将军,最近店里新来了一些银丝蓝的料子,一两银子一尺,只有您这样有身份的人才能配得起。”老板很合时机地推荐介绍,郑公子还是头一回领女子来店里,想来今天定是会挥金如土,慷慨挥霍。 “哦?是吗?”郑闻果然来了兴趣,“那快拿来看看!”一想到清竹这般美如天人的女子穿上自己亲自挑选的衣衫有多么艳丽绝伦之时,顿时浮想联翩。 转眼的功夫,一匹柔蓝色的锦缎被两个下人抬到眼前,郑闻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一瞬不瞬地看着布匹啧啧称赞。 两位丝绣轩的丫头拉着清竹到后面的屏风后,用皮尺量身。脱掉了外面的衣裙,仅着中衣,她的曼妙身姿透过薄如蝶翼的屏风,更加勾人魂魄。 侧身站立,细长的脖颈,高耸的山峰,平坦的小腹,修长的玉腿,无不向人物昭示,这个女子的诱人,她的确是天生尤物,让人看上就难以移动眼球。 小丫头在清竹身上上下其手,一会儿量量这里,一会儿量量那里,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哪怕多一寸都不行,这样就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她本就是个没耐性的,现在又让人一顿摆弄,不免急躁起来,“哎,我说还要多久才能量好啊?” 眼前的小丫头丝毫不敢怠慢,生怕做不合身,这个有钱人便不再光顾,急忙轻声道,“小姐,您莫要心急,这样的衣服尺寸一点都差不得,否则白瞎了郑公子的银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道,“小姐别动,正在给您量胸围呢,小姐这胸围是我量过这么多女子中最饱满的一个,足足八十八寸,真是羡慕死我们这些人了。” 郑闻听得她们的对话,脸顿时红得犹如煮熟的虾子,痴痴呆呆地看着近乎忘记了所有,他从前也有心爱的女人,虽然没有与尹沐雪有过太亲密的举动,但她的身影还是看过大概的,只是尹沐雪与清竹比较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天地之疏,并不是说初恋情人是庸脂俗粉,却因为清竹长得无论相貌还是身段都无可挑剔,是女人中的极致。 老板看着郑闻现在这幅傻样,忍不住笑出声,他年纪大又是过来人,郑将军的心思怎能瞒过他的慧眼,当下也淡淡笑了起来,提醒道,“郑将军,咱们一同到那边挑一挑这套罗裙的样式还有刺绣的图案吧!” 于是,某男恋恋不舍地望了屏风后的女子一眼,便跟随老板到前台挑选款式。 这边的量身工作还在进行中,两个小丫头有眼力价嘴又甜,把清竹哄得好似掉进蜜罐里一样晕晕乎乎的,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好日子就在前方,一伸手就能抓住。 她们聊着聊着,一个小丫头有点埋怨地道,“小姐,莫要和郑公子置气,他现在这样,小的们看了都心疼,您千万不要再和他闹矛盾。” 清竹大惑不解,“你怎么知道我们最近有点心事。” “不光她知道,我也知道,乃至我们整个丝绣轩的下人们都知道。”旁边的丫头插嘴道,“郑公子一直将小姐放在心尖上,他每次外出都到这里给您添置新衣,小姐身上这件踏雪寻梅就是在本店订做的,无论做工还是用料均是上乘,可谓是价值千金。” 本来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天空,霎时乌云密布,暴雨将至。 她知道这件衣服是尹沐雪的,却没想到竟然是郑闻为她订制的,怪不得那夜自己穿上这将衣裙时,他的脸如同乌鸦一般的黑,原来踏雪寻梅是他为那个女人特制的,除了尹沐雪别人都没有这种待遇。 “说起踏雪寻梅可是我们店里的极品,”第一个小丫头,眨眨水晶一样的眼眸,满脸羡慕与憧憬,“料子是咱们地产的天珠丝,轻薄如纸,价格昂贵,十两银子一尺,更值得一提的便是上面的梅花,都是用北海红珍珠镶嵌。小姐您应该是知道的,天然的珍珠总有颜色大小的区别,可您这件衣服上的红珠的形状大小几乎别无二致,那是因为为了这件衣服,我们老板将郑国各家分店里的红珍珠都调用过来,一颗一颗地挑选,哪怕有一丁点儿的瑕疵都不成,为了这些梅花,我们整店的人都忙碌得不行,最后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缝制成功。小姐,郑公子对你真是一片真心。” 如果清竹是那个女子,也许她的心中早有花朵开放,可她偏偏不是那人,此刻心中仿佛被人用刀子生生地割破,流出浓稠的鲜血,她疼痛的有些麻木,早就知道他有心上人,自己和他也没许下过什么誓言,他们至今还是好友,可心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抽搐呢? 第三十一章 老地方 第三十一章 老地方 清竹就这样呆愣愣地伫立在那里。耳畔是两个小丫头喋喋不休的话语,她们卖着力气拼命地夸赞郑公子,熟知这些话无疑像刀子一样剜着她心头上的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量好了尺寸,小丫头也不再呱噪,将踏雪寻梅帮清竹穿好,扶着她到外面的大厅就坐。郑闻还在认真地挑拣样式,清竹还是傻傻地坐着,如雕像一样纹丝不动。老板眼尖,急忙命人倒了一杯蜂蜜露,亲自端了过来。 “小姐,折腾一上午肯定累坏了,先休息一会子,喝点蜂蜜露润润喉咙,”老板谄笑地将手中的瓷杯递了过去,“尝尝咱家的蜜露与丞相府上的有何不同?” 清竹微笑地点点头,接过老板送来的东西喝了一小口,“不错,味道很甜美。”说实话,这露水有些太甜,并不适合自己的口味,但是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如此讨好,咱们也不能不识抬举。 老板一听,本来褶子层层的老脸立时如开放的菊花,“喜欢就好,小姐是调配露水的高人,能得到您的一字之褒,老头子我可要乐得今晚睡不着觉了。” 清竹却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板是如何知道我的?” 老板毕恭毕敬地躬身,态度十分虔诚,“久闻其名不见其人,说来咱们还是头回见面!郑将军每次来都会提到您,记得上次喝我们这里的蜜露,只说味道不如您调配的好,他说您是这方面的行家,对于调味养生最为在行,还说咱家店里的太过甜腻,连您手艺的一半儿都不如呢!” 又一根刺.插入她的心头,因为麻木,已经不知道疼痛,只说静静地听着,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老板真是神通广大,究竟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事,还有什么,今日不妨说出来,我也一并听听。[.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老头子哪里知道姑娘家的事儿,只知道您是陈丞相夫人的外甥女,从小跟郑将军一起长大,感情一直非常好,偏重蓝色,喜欢雪,”老板此刻更是春风得意,暗道自己马屁功夫一流儿,看来眼前的大客户算是牢牢拴住了,“不过,小姐莫要在和郑将军生闷气了,其实这匹银丝蓝的缎子料是头几个月为了您特意从南齐订购的,后来可能是因为将军跟您闹了性子,不知怎地就再也不来小店了,我派伙计给将军捎了好几回口信,告诉他订的料子已经到货,让他过来瞧瞧,可否满意?可将军却给了伙计整整十倍的定钱并转告我,让我把这匹银丝蓝给烧了。我琢磨着将军定是跟您怄气,过段时间,日子久了,说不定又能和好如初,于是命人将料子好好保管起来。瞧,要不是老头子有先见之明,小姐今天哪有这样好的布料做衣裳?”他十分自满地炫耀起来,仿佛邀功一样神气无限,还想再跟清竹自诩一番,却听到不远处郑闻的话语。 “老板,就这个样式吧!”郑闻将一本如字典一样厚实的簿子翻来覆去,几乎每张都看过了,最终下定决心,“就要它――青山白雪。” 青山白雪?看来老板的话一点儿都不假,他确实喜欢雪,因为这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老板赶忙小跑过去,看着画纸中的图案,撇撇嘴有些犯难,“郑将军,您确定要这个样子吗?青山白雪就是在蓝色的罗裙上,刺绣一片片的白雪,图样清新秀丽。但就是太过素气,似乎不太适合小姐如此妙龄的少女。”老板的话很在理,又十分忠恳,虽然买卖人奸猾,但他毕竟是行家,不能眼睁睁看着有钱人糟践这般上乘的好东西。 “是吗?”郑闻浓眉深蹙,凝神考虑,“我一点儿也没觉得呀?” “那是因为您对雪的偏爱,”老板回头看清竹一眼,还不忘用眼神沟通,怎么样我猜得对吧,“您若是不信,就问问小姐的意思?” “清竹,这事你怎么看?”郑闻这才想起清竹来,本是给她挑衣裳,自己倒好自作主张,居然没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强力压制心底的怒气,尽量保持面容上依旧从容自如,“老板说的对,我讨厌这个图案,太素也太庸俗。” 她的话令一旁的两个男人大吃一惊,不喜欢就不喜欢,也用不着说讨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还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咬牙切齿地说话。 “是我太武断了,”郑闻不想与她人前不合,他有些大男子的脾气,说不过她觉得丢人,与其辩论又怕惹她生气,“清竹想要什么样子的刺绣,自己过来瞧瞧画簿吧!” “不用看了,就绣翠竹吧,我最喜欢竹子,竹者重节,节者为信,虚怀若谷,宁折不弯,怎么瞧都比白不拉几的破雪强上许多。” 他二人怎么听出她酸不溜丢的意思,相互对视,不解其意,都没做声。 最后还是老板先开了口,“小姐,蓝色的锦缎上刺绣绿色的竹子,颜色太近,似乎不大匹配,不如您换换……”老板也不敢把话说重了,眼前人是郑将军的心头肉,人家都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好多说,但是如果真按照她的话去做,这样难看的衣服出自丝绣轩,传出去不好听,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嗯!”某女很是赞同的点头,表示同意,“那就听老板的忠告好了,换,把料子换成白色的好了。” “啊?”老板没想到人家要换的不是图案,而是布料,“似乎不大好吧!这可是郑将军花大价钱从南齐订购的,一两银子一尺,别白瞎了将军的一片心。” “老板说的在理,真不能白瞎了郑将军的情意,这匹银丝蓝就留给他的心上人用好了,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用不起这种上好的绸缎。我就要白色,纯净简洁,清洁和平,比贼不溜丢的蓝色好上不知多少倍!” 郑闻再呆板也看出来了,人家这是耍性子呢!老板年龄大,生意人精明,已经心领神会,小姐跟将军又闹矛盾了,赶快用眼睛求救一般地望着某男,寻求他的答案,自己万万不能得罪了小姐,还不能惹翻了将军。 “既然这样就按清竹说的办吧!”毕竟是给她订制衣衫,还要她满意的好。 “是是是!”老板赶忙点头应是,脚底下也没闲着,边说边走了出去,若在留下还不知这个性情古怪的小美人又要出什么样的幺蛾子呢! 一下午的时间,清竹在绣坊里挑挑选选,选了好几件成衣,各种颜色样式都有,却惟独没有蓝色更看不见雪片,她还为柔夫人选了一件淡青色的华衣,最后,大包小裹地搬到马车上,看着自己今天采购的胜利果实,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哼,居然把我当做尹沐雪的影子!她并不爱美,本不想花费这么多银钱,但是想想就有气,敲他一笔竹杠也许心里还能好受点。 马车驶回丞相府,一路上清竹一直看着眼前的衣服发呆,一句话也不说。郑闻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极不舒服。想和她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怕话不投机适得其反,只好始终默默注视她,双眸中全是柔情,犹如一滩湖水,涟漪阵阵。 转眼到了相府,清竹提起裙角利索的一个人下了马车,等都没等就继续往前走。郑闻见状,急忙拎起所有的东西,追赶上来。场院中两个大小身影一前一后,前面的怒气冲冲,斗志昂扬,后面的低头叹气,不知所措。 清竹在路过一棵参天古树时加快了脚步,想用这种方法逼迫郑闻赶快追上来。可出乎意料的是,本来离得不远的脚步声却陡然消失,他没有跟上倒是停住了脚步。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还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于是停下脚,转头向后张望。 只见,郑闻此刻肃立在一棵柳树下,望着树干静静发呆,眸底全是痛楚和伤感,看到男人这个样子,心立刻就软了,是不是自己适才故意的冷淡,和他冷战才令他伤心难过呢? 返了回来,立定在他脚后,沿着他的视线看见树干上有一块儿没有树皮的地方,雕刻着一个心形的图案,因为历经年久,那个地方又长出一些小树杈,不仔细看已经很难发现雕刻的痕迹了。 “你在看什么,郑闻?”身后有女子的疑问之声。 郑闻猛然从痛苦的回忆中收神,回头看见两只疑惑的瞳孔,僵直地说,“我……没有,什么也没看……”眼中原本的思念和惆怅转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凌乱,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事态,更不想令她气恼。 他的慌乱全落在她的眸中,看着面前这棵耸入蓝天的百年古树,脑海中一个片段闪过:一个男孩在树下被他人责骂欺负,一个女孩冲出来挡在众人面前保护他……从此这里便是他们相约的地方,直到她另嫁他人,独留他一个人落寞神伤的影子却饱含相思之情。 原来,这里就是他们幽会的老地方。 第三十二章 初吻 第三十二章 初吻 气恼,心酸,难过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清竹的胸腔泛起郁闷的酸涩。 郑闻看到她眼中的郁色,更不知如何解释,想要狡辩却不晓得怎样说出口,他本不是个花言巧语,糊弄女人的男子,此刻更是没了主意。 “那个心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女子的声线已经拉高,甚至隐隐有点破音,“我问你话呢,你如实相告,不要骗我。” 郑闻的脸色突然发青,想说又不敢说,他平时并不会编瞎话,是个实诚的老实人。 “说,你快说!” “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不生气,你说吧。” “那是一个记号……” “什么记号?非要我问你一句,你才能说一句吗?不能痛快一点吗?” “是,是她第一次吻我时,我偷偷刻下的……” “吻你?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 “五年前?你才十五岁,还那么小,是初吻吧!” “嗯……是……” “她主动吻你?为什么?总有原因吧!” “因为我从战场上得胜归来,而且那天当今天子还认我做了义子。” “哼,果然是个贪图富贵的女人。” “她不是,你不要那样说她。” “呵呵,是我不好,是我嘴贱,玷污你心目中的女神。行,我走总可以了吧,省得影响你重温浪漫的激吻。” 清竹的脸上似有暴雨来袭之势,一双清澈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似乎要将他吞下,转身便要离去。 “清竹,清竹,站住,你等等我,”郑闻疾步追上去,右手扣住她的衣袖,感觉到她眼中的怒气,怯生生地问着,“不是说好了不生气的吗?” “笑话,郑大公子哪知眼睛瞧见我生气了,我为什么要生气?”本着死鸭子嘴硬的本性,她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三个八度,打死也不能承认为了他吃味泛酸。 他们两人拉拉扯扯又喊又叫,惹得路过的下人驻足偷听,纷纷侧目,人群中更是走出一个美貌少妇,肌肤如雪,长发如丝,挤出人墙,分开众人,气质优雅地道,“都杵在这里看什么热闹,还不赶快忙自己的活计。” “是,少夫人。”下人们一听是大少爷夫人的命令,都听话地散开了。 少夫人?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说曹操,曹操到。 尹沐雪匀称苗条,笑容灿烂,身边的小丫鬟更是身段玲珑,肤若凝脂,两个人都是天生的美人坯子。 “闻哥哥,清竹姑娘,你们谈论什么体己话如此开心,留神声音大让旁人听到!”尹沐雪粲然一笑,平时总给人甜甜美美的印象,不知道的外人都以为她是个和善之人,只有真正了解的人才知道,这个女人表面一套,心里一套,越是笑得秀美,越是心里阴暗,不知道要想出怎样的法子害人。 两人同时看向现今陈家的大少奶奶,相同的注目却是不同的心境。郑闻眸底是爱恨交织,清竹双瞳直射蔑视轻慢。 “原来是少夫人来了,姐姐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谈论关于你的事呢!”清竹故作神秘的样子,仿佛在说一件天下奇闻一样。可这时没人注意到郑闻的脸色有多难看,莫非大庭广众,这个女人真要说出那件事情? 尹沐雪没明白她的意思,问道,“谈论我什么,可是雪儿有什么事做的不妥?” “哪里哪里,姐姐八面玲珑,做事滴水不漏,整个丞相府哪个说起雪儿姐姐不竖起大拇指?”清竹一脸羡慕的夸奖几句,“妹妹真是嫉妒死了。” 尹沐雪难掩得意之色,眼中全是轻视,“妹妹休要这样谦虚。”她自认为在府中人际关系不错,上上下下对她都评价不错,将来陈夫人故去,自己就是偌大相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但女人天生就好奇心极强,转头看向郑闻撒娇道,“闻哥哥,适才你们究竟在谈论什么呢?” 郑闻语塞,一张丑脸上晕染出美若朝霞的艳红,羞中带涩的模样更勾的人心神俱往,尹沐雪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他还是那个在柳树下徘徊等待自己的英俊少年,没有因为她的蛊毒而变成眼前的丑八怪。 郑闻斜眸冷看,没有回答,他发自人心讨厌这个在危难之时,绝然劈腿的女子,甚至可以说是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的恨。但他却控制不住地思念她,想起往日的情意,念念不忘,这是一种矛盾的心理,有爱有恨,交错复杂。 见到他墨眸中迸发的莫名情愫,清竹实在不忍,接口道,“其实也没什么,郑公子和我上午同去丝绣轩逛逛,妹妹买了几身裁剪不错的新衣,想着给雪儿姐姐一件聊表心意,于是就商议起来,不知道姐姐喜欢哪一件?” 尹沐雪看到郑闻手提肩抗,全是给清竹新买的衣裙,泛起莫名的敌意,别看是她抛弃郑闻在先,可是见他与别的女人亲近却还是心底不悦。 “妹妹客气了,姐姐衣裳多的是,不缺一件两件的,妹妹留着自己穿吧!”她说这话的同时,眸子中全是鄙视,清竹跟自己如何能比得上,眼前小女人的衣裙在昂贵也不过是现成的成衣,而从前自己的衣衫全是郑闻亲自到绣坊订制的,她自己从来都不去,那个男人都能将尺寸做的正正好好,就跟她本人亲自量身一样,可见他有多么用心。想到此处,难免心中酸楚。 “雪儿姐姐不必客气,妹妹身上这件踏雪寻梅原来就是姐姐的衣服,现在妹妹也有自己的新衣了,更应该知恩图报。”清竹还是不遗余力地游说,“雪儿姐姐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衫,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白色的,姐姐挑一件吧,妹妹必定相赠。” “算了吧,清竹妹妹,你还不知道吧,我只喜欢蓝色,”尹沐雪边说边用眼睛一直盯着郑闻看个不停,想从他的目光中找寻往时的温馨,但男子却低下了头,不愿在看她的人,他怕自己迷乱了心神,从此堕入周而复始的深渊,再也走不出来。 第三十三章 兄妹之情 第三十三章 兄妹之情 清竹听得尹沐雪的话后,竟然哈哈大笑,随后故作天真地望着她道,“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郑公子也喜欢蓝色,而且他还喜欢雪呢!” 郑闻的脸一下子涨红,好在跟前没有别人,否则真要找个地洞钻进去才行。 尹沐雪也强装镇定道,“哦?是吗?看来我跟闻哥哥兴趣相投。”他们的事她不想在提,以免更多人说闲话,现在府中的不少下人们还总是用探寻的目光打量她和郑闻,总想找到他们余情未了的证据,自己说话办事还是谨慎为妙。 “不光是志趣相投,依我看还是心有灵犀,”清竹柔美的面庞笑意更深,“说来雪儿姐姐还不知道,郑公子也喜欢喝蜂蜜露,妹妹还听说姐姐是调制露水的高手呢!” “这是谁跟妹妹说的?是闻哥哥吗?”尹沐雪的声音徒然提高,因为着急她的声带似乎都被撕裂,慌慌张张的样子,好像极不愿意他人提到此事,恰在此时,她身后柔媚可人的小丫头却在唇边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们主仆两人瞬息间的变化,着实惊了清竹一跳。方才,自己说到郑闻喜爱蓝色和雪,尹沐雪都表现的颇为大气,尽量维持原有仪态,可是她说到蜂蜜露之时,这个女人突然实仪,如市井泼妇般大声呼喊,全然没有平时端庄平和的样子,好像自己的一件丑事被别人知道一样,恨不得生吞了自己,还有身边那个许久静立、不言不语的丫鬟,怎么会显出一记高深莫测的冷笑?看来这件事情里面一定有蹊跷。 清竹还想借着话头,继续问下去,可尹沐雪已经平复了适才的冲动,重新回到往昔的高贵优雅,“姐姐从前是调制过一阵子,不过手艺不精许久不弄那个了。”她料定此事定不是郑闻所说,因为他们诀别那日,自己已然说的很明了,她不愿意与他再有任何瓜葛,让他忘了往日的情缘,不要对任何人讲他们之间从前的事,而他为了让自己开心,没有后顾之忧居然委屈的答应了。郑闻是个一诺千金的男子,绝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来。 清竹又岂肯错过眼下羞辱她的大好机会,自己那日晚间无意中偷听到陈夫人四人的谈话,便在心里将尹沐雪骂了千百遍,对这个毒妇的心狠无情深恶痛绝,眼下更是恨不得当着郑闻的面扒下她伪装的羊皮,露出里面的狼性才好。可笑郑闻被迷得晕晕乎乎,还说她不是贪图富贵的女人,清竹真想上前给他几个耳光,让傻不拉几的某男清醒一下。 “雪儿姐姐,说来妹妹来郑国虽然没有几日,最应该感谢的人还真真就是你,姐姐对妹妹多方照拂,还把这么名贵的衣服借给妹妹穿,真是感激不尽。”清竹往后道,“妹妹晚间还要陪同郑将军面圣,要不姐姐就好事做到底,将踏雪寻梅再借妹妹一晚,也好让妹妹瞻仰天颜时衣着光鲜,这样也能给你的闻哥哥增添光彩。” 尹沐雪听完脸色陡变,“这套罗裙妹妹喜欢就好,只是闻哥哥给你添置了这么多新衣,不穿岂不白费他的一番心意?”并不是她小气吝啬,只是这件衣裳普天之下仅此一件,不论是朝廷上的高官贵族,还皇宫中的三位皇子都见到过这件宝贝,也晓得这衣裳的来处,清竹若是冒冒失失穿着入宫,那帮阴损的家伙还不知道也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呢,他们议论清竹自己倒是喜闻乐见,但衣服毕竟是她尹沐雪的,若是连累数落起自己的不是,那就有违初衷了。 清竹只是故意逗她,这么恶心的衣服,自己一天都不想穿,当下附和道,“雪儿姐姐说的有理,妹妹不能枉费了郑公子的好意,再者说什么马配什么样的鞍子,姐姐的衣服自然是姐姐穿好看。试想姐姐身着华服,艳冠群芳地进入皇宫之时,该是多么星光闪耀,璀璨夺目,恐怕相比之下连日月都失去往日的光辉。” “哪有,妹妹清丽脱俗,倒是姐姐自愧不如。”尹沐雪明知这是她奉承的虚话,但听着还是颇为受用,“闻哥哥和妹妹还有要事,姐姐先走一步了。”说到这里,她眼中失望的神色越发浓郁,悔不当初。一年前,自己狠下心肠与郑闻从此断交,她本想着郑恒王年岁已高,早晚就木,到时几位皇子联合,郑闻定然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从前与他交往甚密,这是公开的秘密,皇亲国戚怎肯轻饶尹家?即使明面不伤害她,暗中也要给自己小鞋穿。所以,她最后才受了陈夫人母子的蛊惑,给郑闻施下蛊毒,自此明确立场,也能一了百了。日后皇子们若是查出是自己给郑闻下蛊,也不能再难为尹家了。谁想,这个郑闻竟然如野草般生命力旺盛,居然起死回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虽然容颜尽毁,却因此更加夺得皇帝的宠爱,反而更加势大。 她恨自己怎么如此愚蠢,沉不住气,被姨母和陈天麟挑唆利用,尤其是那晚她知道了真相,原来丈夫对她从前的甜言蜜语全是违心的鬼话,他说她是歹毒的怨妇,还跟自己的丫头有染,连孩子都怀上了!可眼下又能怎么办?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骑虎难下,没有退路了。郑闻不死,早晚知道中毒的真相,那时他会如何对待,对自己痛下毒手的昔日恋人? “雪儿姐姐慢走!”清竹转头故意对郑闻高声说道,“我看姐姐其实也挺爱凑热闹的,要不公子跟大少爷说说,也一并带雪儿姐姐去好了。”她这话虽是对郑闻说的,其实却是给尹沐雪听的。 “这个……”郑闻没想到清竹会提出这样蠢的建议,他印象中的清竹狡黠善良,可今日为何嘴不留情,咄咄逼人? 尹沐雪猛然间脸如死灰,原本迈出的脚步如铁钉一样钉在地上,拔不起来半分,“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雪儿是陈丞相的儿媳,陈天麟的正妻,与你们一同出席名不正言不顺!”她真的怕迂腐的郑闻会听清竹的话,本来陈天麟就对她厌恶不满,这样两人日后该如何相处,身边的冰冰还虎视眈眈,恐怕日后自己连正室的位置都不能保全。 “雪儿姐姐误会了,一睹天家威严是百年难遇的机会,妹妹只是好心,不想让姐姐错过这样的际遇。”清竹一副看好戏任你发飙的模样,“同往皇宫又有何不妥?素闻闻哥哥与雪儿姐姐一同长大,无话不谈,是一对儿羡煞旁人的知心伙伴呢!”然后她甚是惋惜地道,“为什么古代的男子都可以一同娶三四个老婆,若是女子也能同时嫁三四个丈夫就好了,一个是知己,另一个是真爱,姐姐就不用如此犯愁了!” “噗!”小丫鬟终于没抗住,笑喷出声。 尹沐雪冷眸一震,恶狠狠地看向身旁偷笑的小女子,声音严厉狠绝,“冰冰,你笑什么?主子说话也有奴才捡笑的份儿吗?”她虽然讨厌清竹,但此刻更恨勾引丈夫的冰冰。 冰冰立时收住笑容,最近几日陈公子对她关爱有加,自己现在总感觉轻飘飘的,对小姐也不像往日那样惧怕和恭顺。 “冰冰?你是冰冰姑娘?”清竹猛然间想起八角亭中夜晚的一幕,笑得更冷,“姐姐房中有这样一位美人伺候,看来陈公子艳福不浅啊!”这话摆明了是说尹沐雪日后难得丈夫喜爱,地位岌岌可危。 尹沐雪此刻忍不住了,任她伪装的再深,也被清竹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惹毛了,“妹妹这话错了,雪儿自幼与天麟哥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十多年的感情才修来夫妻情分,岂是他人能轻易插足,无谓撼动的?” “姐姐不也是同郑公子一并长大的吗?”清竹不死心地再度发问。 “那……不同……”尹沐雪料想今天再不与郑闻诀别日后恐怕麻烦更大,眼下除掉冰冰是头等大事,倘若自己再与他藕断丝连,小贱人从旁枕边吹风,陈天麟势必会更加偏向怀上他孩子的小丫头,到时下手便难上加难,想了这些,她轻飘飘地说,“雪儿与郑将军是少时的玩伴不假,郑将军对我也很是关爱,恰似父亲与兄长,我们两人是纯纯的兄妹之情,除此之外没有一分杂念,没有一点私情,今日特此立誓:我尹沐雪对郑将军的亲情苍天可表,日月可鉴,如掺杂一丝男女之情,就叫我受万蛊蚀心之痛,无药可解,永不超生。” 她此时一番豪言壮语的立誓发愿,可没想到日后全部应验。 清竹水眸斜视眼前这个女人,她说起谎话脸不红不白的本事果真不是人人都能效仿的,为了一己私欲,狠心抹杀别人的爱情,决绝无情。希望郑闻能从此刻起,不再对她执迷不悔,看清她的本来面目。 第三十四章 谈心 第三十四章 谈心 尹沐雪转身决然离去,没有一点彷徨,不带一丝留恋,仿佛伫立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就是一个路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在心中已经发誓此生再也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际,如果她能预见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此生也不会后悔不迭。 “吕清竹,你究竟想要怎样?”郑闻终于暴怒,“我不管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们从前的事情,但我和她已经结束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为难她。” “我为难她?难道你有眼无珠吗?没看出这个女人的冷酷无情吗?她能昧着良心说出兄妹之情这样无耻的话,敢问哪家的妹妹会吻哥哥的嘴唇,她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天下间就只有你一人相信她吧!” “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可笑,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中毒吗?全是她下的毒手。” “把她说得一文不值,这下你满意了吧!”这是郑闻留给清竹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果断走远。即使那个女人那么伤害他,他也不愿意恨她,因为童年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记忆中有个女孩一直和自己在一起,许下生死相约的誓言。坚定的誓言犹在耳边回荡,而人却已经走出很远,不在身边。相比尹沐雪,郑闻现在更生清竹的气,是她逼迫那个女人当着四个人的面发下毒誓,自己刚刚愈合的疮疤又一次被撕开,血淋淋的创面昭示着他心底不足为外人道之的痛楚。 清竹心里也不好受,她本不是强词夺理、气势汹汹的恶人,今天确实是自己主动挑起的事端,但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让郑闻清醒,看清那个女子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良善之人,最后自己倒被数落了一番不是。想着未来的情路也许会更加艰辛,她有点彷徨犹豫,想打退堂鼓,盘算着等见过了郑恒王之后,便离开郑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去往皇宫的马车上,郑闻一直沉默不语,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气清竹,还是因为尹沐雪又一次决绝而痛心。总之,就是心情欠佳,不愿意多讲话。倒是柔茜和清竹聊得很开心,柔夫人从前很少出门,今天更是如同小姑娘一样问东问西,清竹虽然刚到蓉城,但以她前生今世的这些经验,就滔滔不绝地给她讲很多事情,惊得柔茜瞠大美目,赞叹不绝。 “清竹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呢?”柔茜依旧赞不绝口,“我上次牙疼,你告诉我在牙洞中放一粒花椒,果然奏效,疼痛立马减轻了不少。” 清竹真心的笑了,“管用就好,不过这种方法不治根本,柔夫人还要找郎中再看看,最好把牙里面的神经杀死,再将牙洞堵死,否则天长日久还会引起牙周炎、牙龈炎、牙髓炎等病症,到时严重了就必须彻底拔除。” 神经杀死?牙周炎?牙龈炎?牙髓炎?柔茜忍不住捂住红唇,笑道,“你一个年级轻轻的姑娘家,怎么知道如此多稀奇古怪的词汇?” “我知道的词可多了,倘若以后还能再见面,一定跟你再说道说道。”清竹接着又道,“柔夫人,人善良总归是好事,不过人善被人欺,太过善良就成了懦弱,往后郑公子不再身边,你自己要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倘若还有人狗仗人势的欺负你,一定要告诉郑公子,莫要再受那些下人的冤枉气。” 柔茜听后也点点头,“你也知道有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但我们母子人在屋檐下,也不好事事张扬跋扈。” “柔夫人,难道你就没想过要离开丞相府吗?这样寄人篱下,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者,你这么年轻难道想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吗?” “我……”柔茜的俏脸顿时红得犹如番茄一般,“清竹莫要胡说,我还有闻儿。” “郑将军迟早成家立业,又要常年行军打仗,依你这样柔弱的性格,凡事身边没个出头之人,岂不被人活活欺负死?”清竹不留余地的直接说破,“柔夫人的心思我明白,不过,陈夫人是何等恶毒的心机女,你若是嫁了过去,不出两天就要被她设计害死。” 柔茜大气都不出,把头埋得更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清竹知道自己言重了,急忙道歉,“柔夫人,是清竹唐突了,我并没有坏心,只是实话实说,若是惹得你不高兴了,就责骂我几句解解气。” 柔茜将红得发紫的脸稍稍抬起,看见清竹那双透彻如湖水的双眸,浅浅一笑,“清竹别这样说,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姑娘为人我是知道的,你断断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你的话我记下了,以后小心便是。” 清竹没想到柔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很是感动,郑闻觉得自己胡搅难缠,惹事生非,但柔茜却一眼便看出她是怎样的人,柔夫人的话甜丝丝的犹如一泓清泉涌入她的心田,让她适才受伤的心渐渐平缓。 “以后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休要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任意欺凌。”考虑到也许过了今晚,就要离开郑国,离开郑闻,离开柔茜,她的心就像堵上一块大石头一样,压的她喘不上气来。 “你要走?”柔茜愣了一下,美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郑闻适才一直在聆听她们的对话,听到她对母亲的关切,以及提到嫁入丞相府的事,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对母亲一点儿都不了解,原来母亲对陈大人还另有一分心思。一个刚刚到家里没有几天的女子,竟然观察的这般透彻,比自己不知强上多少倍,难道真是错怪了她?但自己中毒的事她又是从何而知呢? 突然听到母亲说出清竹要走的话,郑闻全身一阵剧烈的颤抖,嘴角抖动起来,“你要走?为什么要走?” 清竹没有看他,眼神空洞没有聚焦地望着窗外,“这里不是我应该落脚的地方,我想找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一颗真正属于自己的心。” 第三十五章 神秘的白衣老人 第三十五章 神秘的白衣老人 听到清竹冷漠的口气,郑闻的心揪痛起来,今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应该说那么重的话,清竹对他的心自己是明白的,但他天生是个对感情有些迟钝的男子,羞于启齿,不知道怎样向一个女孩表达爱慕之情,就算是与尹沐雪相恋多年,他都没说过什么情话,连当初的表白,也是她主动吻了他,先说爱他的话,自己只是微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坦然接受,如此就已经是他的最大限度的表明爱意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郑闻想着如果现在自己和清竹主动提出情谊,说下午的事是自己不对,话说的有些过分,她会不会从此以后更变本加厉,找尹沐雪的麻烦,她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清竹总是有事没事言语挑衅,那沐雪岂不是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自己转念一想,如果眼下惹清竹生气,她一气之下离开郑国,那他们哪里有未来可言,也许一切在今晚就要结束。想到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她了,本来坚如磐石的心开始动摇,到底要怎样留住她?郑闻用热切的眼神望着心爱的女人,刚想说两句话,只听马车外车夫明亮的高喊声,“将军,皇宫到了!” “是吗?这么快就到了!”清竹假装惊讶的表情,“我去看看郑国的宫殿与秦国的有何不同?”话音未尽,人已经掀开轿帘,走了下去。其实,她早注意到郑闻殷切的眸光,只是她不想理他,更不想和他谈论白天的事,多说无益,故意找个话头岔过去了。 郑闻呆怔了几秒钟的时间,刚要追出去,但听母亲恨铁不成钢的话语,“闻儿,你是不是惹清竹姑娘生气了,我瞧着她脸色不对。我瞧这姑娘人不错,人品好又聪明,样貌也美得犹如仙女下凡,况且清竹姑娘对你也很有情谊,像你这样的木头疙瘩,她能看上你就是天大的恩赐了,别在想着尹姑娘,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况她现在还是丞相府的少夫人,你惦记她终归不好,不要太过死心眼,像清竹这样标致的人物天下间都少见,回头要是让别人追了去,你还不后悔死?”母亲一番语重心长的责骂,虽然他有不赞成的地方,但是这块木头也多少开窍,当下跳下马车,追了上去。 下马车之后,并没有见到清竹的身姿,他亟不可待地向四处张望,终于看到远处一个落寞的女子人影,她的背挺的直直的,即使心中有委屈,有不甘还有失落,还是如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样高贵典雅,让其他俗世中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望尘莫及。 郑闻发足狂奔,没头没脑地撞了不少人,这些人大多数是朝堂上的高官,彼此相识,虽然有的并不与他交好,但表面的文章还是要做足的,拉着郑闻的衣袖就是一顿问长问短,好似几百年不见的失散亲人,热情殷勤。 待到郑闻与他们话别之后,已经不见女子的踪影,他本来还想找寻,却听到总管太监尖细但明朗的声音,“请各位殿下、大人们到乾坤殿就席,皇上立马就到!” 一听说郑恒王立时就来现场,本来还夸夸其谈的各位大人马上噤声,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找到属于自己的坐席就坐。 郑恒王今年六十多岁,是火凤大陆四位帝王之中年纪最长的一个,处事赏罚分明,干净利落,也算是个果断明君。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的三个皇子除了大皇子还有些头脑之外,其余两位就是草包一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恒王年迈,最近身体每况愈下,恐不久于世,他盘算着将太子之位早些敲定,也省得自己百年之后,朝廷变动,万一兵变,到时老百姓最是遭殃。可究竟要选哪位皇子即位呢?眼下看来也只能矬子里面拔大个,先挑选一个吧! 皇子们都已经入座,三位皇子和郑国国君的义子郑闻,坐在离皇帝最近的酒桌旁,其他大人、皇亲依据官职大小,一律坐在离皇帝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些带来家眷的也将女眷一并代人酒席中,情况好不热闹。 方才,清竹一通乱闯,就是想多看看寸土寸金的皇宫到底多么气派,于是东溜溜西逛逛,很是怡然自得。她光顾着看热闹,不知何时已经跟郑闻母子走散。 郑闻因为追踪她的身影也不见了母亲柔茜,这样说来,一同前往的三人全失去了联系。 清竹漫不经心的闲逛,不知不觉竟来到一座小花园中,这里人迹罕见,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往。花园中一个身穿白色中衣的老年男子,正手持一把锄头将地上的一陇地犁好,他的身影有些肥胖,更是难掩老态龙钟,但即使那么一个背影也能给人一种尊贵气息。 这座花园相对普通,没有什么奇珍异草,更没有天家气象,清竹观赏了一阵子,想到现在可能酒宴已经开始,挠着脑袋东张西望,她是天生的路痴,只认得上下左右,分不清东南西北。 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花丛中除草,她缓步走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礼貌地笑了笑,“这位公公你好。” 弓着的白色身子徒然一怔,一个老年男子站立起来缓缓转过身,看见眼前人,脸上风雨欲来的表情瞬间僵住,“你是谁?”他不认得这个宫女,况且如此生疏的面容和简单的装束,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宫中的女子。 清竹这次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曳地长裙,裙裾上刺绣着一根根不屈不挠的绿竹,淡施脂粉,却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这位公公……”她想能在皇宫里的八成都是公公,因为整个皇宫里面除了皇帝一人有那个东东,好像其他人都没有,但公公两个字刚说出口,就意识到是自己错了,因为这位老人是有胡子的,太监是无根之人,怎么可能有胡子呢?难道他是皇帝?可皇宫现在正是酒宴进行之时,郑恒王不是应该出席盛宴吗?再说一个皇帝怎么能穿着白色的内衣,在一个极为普通的花圃中任劳任怨地修剪花草呢?一定是自己多想,考虑这些她继续大胆地道,“这位伯伯,我想去乾坤殿,请问要怎样走才能到达?” 老年男子微微咳嗽了两声,冷冰冰地道,“你要到那里做什么?”神秘人惨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晕,看来他的身体并不怎样康健。 清竹有些气愤,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我问自然就是要去那里,你干嘛要问我原因呢?但她反过来一想,毕竟现在是自己迷路,有求于人,而且他还是一个年老的病人,坐公交的时候都应该为老弱病孕残让座,更何况中国古代是礼仪之邦,尊老爱幼是传扬下来的传统。 于是,她自己都不晓得什么时候这样有耐性,脾气超好地问,“老伯,我问路当然是要去乾坤殿了,看你的年纪就知道你一定在皇宫中生活很长时间了,不会连一座宫殿都找不到吧!”激将法,早点问出在哪里,也好早点脱身,总觉得这个老年人怪怪的,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白衣老人自然明白她的意图,不气不闹,笑了笑道,“你是哪家的千金?看着眼生从前没见过你?”这个女孩还真是委实的可爱,不晓得是哪位官员家的小姐,容貌超群,气质高清,尊重长辈,言语有趣,如果自己的一个孩子能把她娶回家做夫人,想来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如此烦闷。 “我?我不是郑国人,是秦国人。此次是到这里游玩的,过几日就会走了。”清竹用手指头指着自己的俏鼻,惊讶出声,“其实我……我是郑国公子的朋友,郑闻将军你听说过吗?” “是他?”神秘老人第一个发出疑问, 朋友?男女之间哪来的朋友,想来定是情人关系,否则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跟着一个陌生男子回到他的国度,只是她面子要紧,不愿意说出口,为自己找个托词罢了。老人本来严肃的表情突然放松起来,还好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是郑闻的朋友,说来自己的儿子个个是庸才,还真真配不上如此古灵精怪的女子。 “怎样?你听过他的大名吗?他可是郑恒王的义子,”清竹边说边带出小女孩的骄傲与羞怯,“若是知道他就赶紧告诉我乾坤殿的位置,否则以此类推,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郑将军,得罪了郑将军就是得罪了郑恒王,惹毛了当今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恐怕你要有小鞋穿了。” “咳咳咳!”神秘的白衣老人被她逗得笑出声,这是什么逻辑,得罪人还可以推理。这个姑娘还真是有趣。想到了小姑娘,脑海中便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单纯少女,清秀稚嫩却有一种天然的魅力,让你见一眼,就会将她的美丽面容牢牢铭记在心底。 第三十六章 祸起萧墙 第三十六章 祸起萧墙 清竹以为这个老人家听了自己的话后被吓坏了,赶紧上前帮忙拍拍他的后背,“老伯伯,别害怕,我是逗着你玩的,郑将军不是那种谄上欺下的势利小人,他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绝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刻意找你麻烦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白衣老人听她一番解释更是逗得哈哈大笑,“原来你跟郑将军还很熟络,如此信得过他的人品,不过我倒是听到过不少关于他的传言,似乎他的母亲作风不正,郑闻便是她和男子偷情野.合所生,还有人说她和陈丞相也不清不楚,至今都没人知道他的生父是谁?” “放屁!谁说这样的缺德话!”清竹当时便予以回击,“柔夫人是二十年前被一个可恶的、杀千刀的男子强暴才生下郑闻的,本来陈夫人要将她赶走,后来陈丞相知道此事之后,看她一个小姑娘太可怜,好心留下他们母子,这才遭人如此诟病!众口铄金,本来清清白白的两个人就这么被人说的不清不楚,陈大人还被编造成郑将军的生父,真是令人气愤!” 白衣老人听她口中带脏,眸子冷意浮动,当清竹说到柔夫人的事情时,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郑闻母亲的事你一个姑娘家是怎么知道的?” 清竹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古代女子都以矜持为荣,平时言不大声,笑不露齿,自己倒好,爆粗口也就算了,还说什么强暴、可恶、杀千刀之类的话,怎不让人生疑?但自己说的毕竟都是事情,想到柔夫人就觉得可怜,一个刚来红事不久的女孩居然怀孕生子,那个男的也太缺德了,于是抱不平道,“有一次,府里一个老嬷嬷欺负柔夫人,她实在委屈才和我说的,那个李婆婆还真是可恶,受了陈夫人的指使整日言语侮辱她,说她是勾三搭四的下作女人。可怜柔茜那年才十二岁,根本什么都不懂,何来勾引一说?男人做错了事,全赖在女人头上,依我说这件事最该千刀万剐的便是那个男的,听说他当是已经人到中年,居然管不住自己的老二,强奸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是他害的柔茜成为人们口中的淫.荡妇人,也是他害的郑闻成为没爹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我知道那人是谁,定要把他的玩意儿割下来,为民除害,省得他祸害别的女人。” 清竹义愤填膺的自顾自地说道,却没注意面前人已经扭曲的老脸,登时如抹上锅底灰一般,难看得紧,尤其是面颊上一道疤痕忖的整张脸格外狰狞可怖。 “看来,你和柔茜十分亲厚,否则她怎么会将这样的丑事告诉你?”白衣老人脸上的阴气渐渐消散,“对了,我很好奇,姑娘到底和郑将军是何种关系,反驳天下人的言论,如此替他出头。” “其实,我们认识也没多久,但他绝对不是坏人。”清竹想这个不着正装的老伯伯为什么突然问起郑闻,怀疑他的身份,便接着道,“老伯伯,你是这个花园的园丁吗?” 白衣老人点头微笑,“可以这么说。” 于是,某女终于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为什么只种植一种花卉?”清竹这才注意到满院子都是玫瑰,落叶灌木,枝杆多刺,颜色各异,一簇簇,一丛丛,繁花似锦,争奇斗艳。 “我只喜爱玫瑰。”白衣老人目光深沉而悠远,目光仿佛透过现在直视过去,画面中是一位个子不高,身材也没发育完全的小女孩,她有一双纯净到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眸。 看出他似乎在回忆从前,清竹静静地看着他,感受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浓重的帝王之气,这种感觉很熟悉,她在郑闻身上也曾经体会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之后,清竹和这个十分神秘的老人又闲聊了一阵,最后他为她指明了方向,清竹便一通飞奔往乾坤殿跑去。 待到她到达之时,酒宴早就开始,今天郑恒王因为身体不大舒坦,并没有出席,席间做主之人自然是大皇子,此刻他正意气风发地推杯换盏,欢天喜地,高谈阔论。 清竹的到来引起不少风波,人们纷纷议论这是哪家的千金,居然长的和画上走下来的仙女一样,男人们全都投射出贪婪的目光,就像苍蝇盯上有缝的鸡蛋一般。 柔茜因为一直寻找清竹未果,也是迟迟才到乾坤殿,两人相视一笑,满满全是关切之意。因为她们来得稍晚,所以几乎桌桌坐满,前面是四位皇子的坐席,过道也满满当当全是人,她二人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正当两人犹豫不前的时候,身边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柔茜,清竹姑娘,你们到这里来坐吧!” 清竹两人回眸,但见陈罡在正中间的桌子旁落座,此刻酒过三巡,脸颊红透,不知是高兴还是兴奋,此刻脸上现出少有的柔情。 柔茜忘了他一眼,顿时双颊红的发紫,想去还不敢去,娇不胜羞的模样愈发诱人。 清竹当下明了,拉着她的手,不慌不忙地往陈罡所在的地方移动。他的桌子并不大,仅够两个人并排而坐,清竹将柔茜推到陈罡身边,自己在一旁落座。这样一来,本就不大的小桌挤着三个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碰触,再加上陈大人身上独有的男子气息,使得柔茜的心里如同揣着一只小兔子似的,狂跳不停。 这时,只听一道冷冽的声音不咸不淡地说道,“陈大人,美人在侧,很是风流快活啊!” 众人抬眼一看,大皇子手举金樽,开怀畅饮,他嘴角窃喜,眼中全是揶揄之色。 “本来一直以为丞相是个坐怀不乱的好男儿,如今看来应是家里的老婆管得严,到了外面不也和我们一样露出男儿本色?”大皇子此刻正喝的兴起,说话更是口没遮拦,“这两位美人是谁?也不给在座各位介绍一下?” 陈罡本就喝的脸色红彤彤的,听了大皇子的话更是窘迫的如关公一般红脸,半晌喃喃道,“大殿下说笑了,这两位也不是什么外人,是府上的贵客。一位是郑将军的母亲柔夫人,另一位是郑将军的朋友清竹姑娘。” 大皇子本来还想在奚落陈丞相几句,但一听到郑闻的名字,双眸中药物味十足,斜了郑闻一眼道,“原来是郑将军的母亲和朋友,四弟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郑闻闻言稍有怒色,谁家母亲貌美会被人说是艳福的?这分明就是侮辱他的意思。 他没有答话,可不见得人家就会放过他,大皇子接着讽刺道,“四弟,说来你这次去北秦可是收获不小,除了没有拿回武状元之外,我还听说你带回府中一名女子,不知是哪个院子里的姑娘,能使咱们铁石心肠的郑将军动心,大哥还以为四弟除了尹小姐之外,不会再娶她人,没想到才这么几日就另觅新欢!” 清竹本来听他说起柔夫人就挺别扭,谁知人家话锋一转,竟然引火烧身,评论起自己,什么叫“哪个院子里的姑娘”?她是妓女吗? 郑闻不甘示弱地笑笑,“大哥喝的太过尽兴,尹小姐是陈丞相的儿媳,与我没有半点干系,大哥这样无中生有的乱说话,就不怕父皇责罚?” “父皇?”大皇子几日却是喝高了,“父皇也是你叫的?谁是生父恐怕连你母亲都不知道吧!我早就听说你母亲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子,年幼便生下孽种,到现在还赖着陈府不走,你们母子安得什么心,想要霸占陈家的财富吗?” 大皇子虽然平日天天语言敲打他,但如此明目张胆地辱骂还是头一回,主要是由于今天酒喝得太多,已经忘乎所以。 其余两位皇子本来就对这个义弟颇多微词,今天仗着哥哥起头,也跟着装腔作势,随声附和起来。 二皇子道,“大哥说的在理,一个亲爹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竟然厚着脸皮称呼皇帝为父皇,真是无耻到极点!” 三皇子也跟着起哄,“大哥、二哥说的全对,真不知道父皇是怎样想的,郑闻不就是个不懂礼节、礼教的野小子,为何收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儿子?” 郑闻凤眼中是浓浓的怒火,尽力控制自己不要发作,他们毕竟是皇帝的亲子,自己只是没有血亲的干儿子,几位皇子和睦最好不过了,但如果祸起萧墙,与他们闹僵,谁也得不到半分好处。 他虽然强力克制,但人家三人断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二皇子嘲笑道,“四弟,咱们也算是兄弟,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你就老实交待,到底谁是你的生身之父?” 三皇子也讥笑出声,“二哥,你问这个作甚?他若是真的知道不早就认祖归宗去了,就是不晓得谁是亲爹,才千方百计让自己的亲母勾搭男人,这样也好有个爹做靠山!” “哈哈哈!”大皇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原来如此,那我倒要问问,柔夫人,你不妨直说,到底哪位大人是郑闻的亲身父亲?” 第三十七章 郑国皇子 第三十七章 郑国皇子 当众羞辱郑闻,是三位皇子的共同心愿,当下更是绞尽脑汁将他们母子贬低得一文不值。 柔茜原就脸皮薄,平日遭人嘲笑也都是暗地里,公众场合被人品评她的旧事,还是头一回,当下恨不得羞得一头撞死算了。 恨,蚀骨的恨意,那份愤恨和不甘,如地狱之火燃烧了郑闻的眼眸,他挥手,把酒桌上的东西拂落了一地,这座华丽的殿堂,实在是多一时一刻都不想留,起身便要带母亲一同离去。 “三位殿下,郑将军好歹也是你们的义弟,身为郑国皇子,兄弟相残,三个哥哥合起火来一并欺辱最小的弟弟,这话要是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清竹不能看他们母子继续吃亏,柔夫人胆子小,郑闻嘴又笨,她若不反击,怕他们没完没了,“收郑将军为皇子是郑恒王昭告天下的大事,不是任何人可以任意评论的。” 本来横在几位皇子之间最大的分歧,就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无缘无故,认一个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眼下清竹将郑国国君搬出来压他们,三位皇子当时哑口无言,大殿中死一样的沉寂。 “方才陈大人称呼你清竹姑娘是吗?”半盏茶的功夫,大皇子轻蔑一笑,“倒别说,长得还真是天生丽质的美人,以姑娘这等样貌,跟着一个阎罗丑鬼一般的杂种岂不可惜了,莫要太委屈自己,不如弃暗投明随了本皇子,将来的荣华富贵招收即来。” 他这样说无非是想嘲弄郑闻,以便进一步惹得他发怒,如果他先动手,自己就有理由让侍卫要了他的小命,还可以安一个对皇子不尊的罪名给他。 郑闻的心眼子哪里有清竹转的快,适才听到清竹当众替自己解围,已经感激不尽,他从小到大受了多少人的嘲讽污蔑,从来也没人帮他们母子说半句好话,可她却不计前嫌,关键时刻,就好比一个落入水中的人已经看惯了他人冷漠不救的眼神,就在这时,有人朝他扔了一根绳子,他抓住那人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绝不会放弃。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精明能干如大殿下,怎么能以貌取人呢?”清竹看到郑闻眸底凝结的怒意,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做出傻事,那时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无计可施,“再说,我瞧郑将军英武非凡,不是普通男儿,将来必是定国安邦的栋梁之才,任何女子跟了他都是自己的荣幸。” 郑闻原本四分五裂的心,被她的话震动得颤抖起来,温柔玉般的男子眸子里积满柔情,就那样欣赏不远处端坐的女子,看得心旷神怡。 “哼哼!清竹姑娘还真是牙尖嘴利,你认识郑将军多久如此替他遮风挡雨,难道不知四弟心中早有青梅竹马的恋人?死心塌地跟着这个丑鬼,最后吃亏的恐怕是你自己,希望姑娘将来不要后悔!”大皇子瞧出清竹对郑闻的情意,故意离间两人的关系,哪个女子能这样袒护一个男子,除非有特别的情缘,但如若有这样的情义怎能容得下其他女子? “就是,”二皇子过了许久终于插进话来,“姑娘不如就跟了我吧,在下好歹也是相貌堂堂,名正言顺的皇子,总比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丑八怪强上许多。” “还是从了我吧!这等美人明珠暗投,又是何苦呢?”三皇子也来凑热闹,他们一方面是垂涎清竹的美色,想要将这等佳人据为己有,另一方面,想逼迫郑闻,若是他被醋意熏昏了头,做出不理智的事来,他们最为乐见其成。 清竹虽然气愤,表面上并没有动怒,心里盘算着如何应付三个将自己视为肉骨头的野狗,可她能克制住自己的心情,那边久久观望她的郑闻,早就沉不住气,他见清竹半日没有说话,又听得所谓哥哥们的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眼见心爱的女子为自己受辱,实在按耐不住熊熊的怒焰,“啪!”一声将酒桌拍击得粉碎,一旁吃吃喝喝,偷看热闹的大人们被他冷不防的一下,吓得胆战心惊,栗栗危惧。旁边离皇子们最近一桌上的大人,顾不得多想,一张包子脸皱成了苦瓜,只得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郑将军,有话直说便是,不要因为哥哥们的几句玩笑话,伤了往日的和气。” 这话明显偏着三位皇子,郑闻本就在火上,不知如何宣泄,眼下更是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过来,那大人也是个武官,堪堪躲过几个回合,就已经躺在地上起不了身。 “来人啊,将不知好歹的郑闻给我拿下,乾坤殿是何等地方,一个小小将军竟然挑衅闹事,成何体统?”正愁没机会以公报私,终于得到一个时机怎能放过?刚才真心期待郑闻将那人打死才好。 “是!”隐藏多时、时刻待命的一对禁卫军终于从暗中走了出来。他们今日得到大皇子的命令,在此围捕郑闻,时机成熟,便轰然领命。 双方均没有先动手,僵持不下,都在等待对方先出手,这样自己更加占理。大皇子不见手下出招,已经心急,平日父皇宠着、护着这个杂种他不得下手,今日好不容易得到千载难逢的时运,旁的也都不管了,只要能结果了他就行,要赏要罚就等父皇的最后裁决吧! “还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谁先拿下郑闻的狗头,立头功一件,来日我能登上大典,定会重重赏赐!”大皇子口不择言的信口说了一句,殊不知就是因为这就话给自己惹来祸端。 禁卫军终于围了上来,一场恶斗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突听殿外有太监尖细沙哑的喊声从门口传来,“皇上驾到!”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仓惶跪地,好好的宴席最终以这样一个场面结束。 山呼万岁是虚声,明黄的龙袍,成群的奴仆,高高束起的金冠,散在肩上的头发看起来充满放.荡不羁。郑恒王虽然略显老态,但步伐坚定从容,真不愧是当今天子,霸气十足。 “都平身吧!”清清冷冷的声线听不出喜怒哀乐,高高在上的威严是动人心魄的天家气象,“朕不过是身子不适,迟来了一会子,好像错过了很多大戏。” 一旁随行而来的男人也跟着帮腔,“乾坤殿向来是个是非颇多的地方,看来今日的阵势不小,连禁卫军都出动了。” 众人知道今日出了乱子,都不敢起身,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愿让皇帝拿自己开刀。清竹耳尖,一下子便听出与皇帝同行之人定是在北秦参加文武大会的高僧天一。最先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听他称呼自己为朕,普天之下能自称朕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国之君,但他的声音如此耳熟,好像适才在哪儿听过一样,记忆犹新。 “起来说话,同样的话朕不想再说第三遍!”郑恒王虽然只是平淡的口气,但在场人耳中,早已掀起地动山摇的冲击波。 于是所有人立时站起,生怕晚了一会儿就会招来厄运,他们也不敢抬头,没有皇帝的允许,斜视君王是掉脑袋的罪名。郑恒王是个下手无情的冷清君王,处事果断,聪明理智,即位十多年来一直尽职尽责,从没犯过什么大错。 “老大,到底发生何等大事,你连贴身的禁卫全都带来了?”语气淡定,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天威。 “父皇,儿臣不孝,不该私自带侍卫过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老大你说吧,朕看你满腹牢骚,还是赶快说出来,免得憋坏了。” 大皇子觉得时机成熟,再不说恐怕错了机会,恐难搬倒郑闻这个父皇面前的红人,“适才父皇未到之际,四弟借着酒醉将身边的官员一通恶打,差点没将他殴打致死。”一定要找准时辰,一次就将他废了,不给任何喘息的几乎,免得日后夜长梦多。大皇子说这番言论之时,不断用眼梢瞥向他的两个弟弟,示意他们出手,共同抵御外人。 别看他只用眼神传递信息,却有人早就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默默分析每个人的嘴脸。 “老四,”郑王面对郑闻时却是难得的温柔宠溺,“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儿臣不想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件事情是我所为不假,但起因并不在我,父皇不妨问问其他人,适才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不是郑闻想要隐瞒,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怎样解释才好,毕竟大皇子、二皇子与三皇子,都是真正意义上的金枝玉叶,自己只不过是为人卖命的一条走狗罢了,言语不当,御前失宜,出言无状,只怕到最后吃亏的只有自己。 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对策,既可以打太极不与“皇兄”产生表面上的矛盾,又可以知晓哪些人可以留为己用。赵高指鹿为马的故事不就是同样的道理吗? 第三十八章 陈年往事 第三十八章 陈年往事 一时间,乾坤殿内的空气似被冷凝一般,没有一点动静,鸦雀无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郑恒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在座哪位能将适才发生的事,为朕重新陈述一遍。” 还是死一样的寂静,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丝毫没有变动。殿中人左右相看,眼神交汇,交换意见。三位皇子在朝中根基牢固,又有母亲郑皇后撑腰,郑王百年之后,大皇子将是不二的人选。郑闻宠爱正盛,是朝堂中的中流砥柱,若在义父辞世后发动政变,改朝换代也不无可能。这样,大家谁也不敢得罪任何一方,一次站错队伍,有可能引起终生大祸,到时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连亲人也跟着遭殃,最后只有累及满门。 众人眼中的犹疑,郑闻也是知道的,依自己现在的势力根本无法和三位哥哥抗衡,他明白人们的恐慌,谁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表面立场和态度,万一弄巧成拙,成了众矢之的,将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本以为事态会一直僵住,谁知却有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道,“民女愿替郑将军作证。” 大伙儿顺着声音望去,一身素白的二八佳人站定在人群之中,身影清直,一如她身上的翠竹一样,不屈不挠,清雅脱俗,“皇帝陛下,民女是陈丞相府中的客人,不久前刚来郑国。今日能一睹天家威严实是三生有幸。” 清竹低头迈着碎步,步入殿中,微微福身道,“小女子自知愚钝,皇宫又大,适才一不小心便迷了路,来到乾坤殿时众位高朋已然坐定,我与郑将军的母亲柔夫人一同坐在陈丞相的身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不知什么缘故,大殿下竟不顾手足之情,言语怠慢,挖苦郑将军及柔夫人,众目睽睽之下品评他的出身,更可气的是还当众质问柔夫人谁是郑闻的父亲?天下间谁人心中没有秘密,毕竟是难言之隐,身为皇子更应该宽宏大度,体恤爱民,如此刁钻刻薄怎能成为一国贤君,没有一丝同情之心,他日统领天下更不能设身处地体谅百姓。” 大皇子被他的话彻底惹恼,怒火如池塘中的浮萍,转瞬间扩散满塘,“父皇,休要听这个贱人的一面之词,她是郑闻的姘头,心自然向着这个丑八怪,儿臣的确问过柔茜郑闻的生父是谁?这般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女子,未婚先孕的丑事都能做的出来,敢做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父皇,大哥说的对,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可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想不被他人议论嗤笑,成为名声狼藉的罪人,从前就应该检点行为,别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二皇子也跟着火上浇油。 “哼,郑闻的父亲是谁?柔茜是丞相府的一名侍女,跟她勾搭的想来定是厨子、小厮、下人、花匠,除此之外也没准另有其人!我看那男人就是个奸狂之徒,能和她苟活的肯定不是什么像样的货色,鱼找鱼虾找虾,乌龟看上大王八,我看这个王八没准就是在场的某位大人呢!”三皇子此话若有所指,谁都知道郑闻的母亲是丞相府的女婢,难道和她有奸情的人是丞相大人? 殿内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乱嗡嗡的声响好似一群苍蝇,都用试探的眼光看向陈罡,但他却面不改色,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柔茜?”郑恒王的声音低沉中另有一种风情,“走进了,让朕瞧瞧。” 柔夫人即害怕有难堪,但皇命难为,还是小心地挪动步子,来到了殿中央,万福身子道,“民女柔茜参见皇上。” 郑恒王的眼神悠远而犀利,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纷扰,“抬起头来。” 柔夫人颤颤巍巍地扬起脸,面前的老年男子虽是年迈但依旧英气逼人,面貌丑陋,尤其是脸颊上的一道伤疤越显狰狞,这个人突然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脑海深处一直有一个人跟他十分相似。 “没看清吗?再走近一些!”他的唇角挑着冷笑,冷硬的命令,鹰一般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姿容俏丽,脸色惨白的女子,“仔细看看朕这张脸,告诉朕,你还认得朕吗?” 他的话令在场人全部震惊,莫非这名女子也曾勾引过皇上? 柔茜更是大着胆子又往前迈了一步,紧紧蹙起柳眉,红唇不自觉的嘟起。灯火明亮的殿中,光线充足,她将这张脸彻头彻尾地观察了一番。忽然,记忆中的某个片断匆匆闪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面前的脸似乎也在一直晃动直到和大脑中那个人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啊!是你……是你!”柔茜的身体哆嗦着向后退去,看不见后面的路噗通一声跌倒,也顾不上疼,双手双脚移动着没有半分力气的身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郑恒王却幽然轻笑,“今日众人都在,朕不妨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也好让在座解解闷。” 他说完顿了顿嗓子,目光扫视全场,看到所有人诧异的眼眸时,凄苦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君王一朝酒醉临幸了浣衣局的宫女,后来她便生下一个男婴,因为母亲是婢女,他身上留着卑贱的血液,也是贱人,住在冷宫,沦为奴才们的奴才,嬉笑怒骂皆可。他的父皇只把欲望发泄在娘亲身上,日日夜夜,冷宫的清冷,下人见风使舵的嘴脸,那样的日子,就连夏天的阳光都带着寒意,一年四季,冰冷如冬。他柔弱善良的娘亲,只会哭着搂着他伤痕累累的身子,哀叹着,孩子,这就是命。” 说到这里郑王似乎在回忆一段痛苦的过去。眼中雾气氤氲,心中全是对母亲的思念之情,“由于自己的出身不好,他的父皇不待见他,皇兄皇弟们也时常欺负他。可他并不甘心,他决心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未来的命运。从此韬光养晦,锋芒不露,将父皇交给他的每一次任务都出色完成。渐渐地,父皇也被他的能力触动,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后来更是刮目相看。他的父皇长寿,他们兄弟几个直到不惑之年还是皇子的身份。一日,他到好友的家中做客,许是因为从小到大的压抑让他心情烦闷,出了皇宫竟感觉到格外的舒心。席间喝酒划拳有些醉意,突然间一个不太大的少女引起他的注意。那个小女孩虽然年纪尙小,却长得格外清馨可人,没有一丝宫中女子的俗气。他看得有些醉了,竟起了非分之想,假意出恭循着那女子的脚步而去。可笑那女子竟然自己走进一片无人的花圃中,原来她十分喜爱玫瑰,想要折一朵插入鬓中,她本就美的宛如仙子,头戴红枝更是诱人,差点让男子为之痴迷窒息。他鬼使神差地将她扑到在玫瑰花丛中,撕碎她的衣衫,强要一个少女的身子。” 一夜风雨过后,当他从混沌中转醒过来,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自己年逾四十,早有妻室,怎么会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做出只有禽兽才能干的事,他悔恨不已,但又能怎样,如果这事传到父皇耳里,自己好不容易付出努力得来的一切,也许转眼就会失去。他真的不想重新回到原来的境遇里,因为那是自己人生最痛苦的时期。他左思右想最终决定悄悄离去,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了她一眼,她静静地躺在满是玫瑰花瓣的荆棘丛中,身下是斑斑点点的红色血迹,分不清是落红还是他的血液。 理清烦乱的思绪,他从内疚中解脱出来,接着又道,“不久,多方打听后他知道那个少女已经怀有身孕,他想将他们母子接回王府,但那时皇帝即将就木,几位皇子对于帝王之位都悬悬而望,想要得到皇位,行为做事都不得有半点马虎,自己又怎能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断轻易断送,于是他只有狠下心来,不再过问她们母子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没有一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错,他就是那个夺走柔茜清白,害她成为千夫所指罪人的男子,郑恒王就是郑闻的亲身父亲。 第三十九章 认祖归宗 第三十九章 认祖归宗 郑恒王眸光中厉色一闪,继续道,“后来父皇驾崩,他有幸传承大统成了一代君王,一次从朋友那里无意听说他们两母子的事情,也曾经动过要纳那个女子为妃的念头,但一想到自己少年时的境遇,便犹豫不决。从小生在帝王之家的孩子,是别人的艳羡,却是自己的悲哀,名义上的父皇根本无暇关爱一个没有权势女子和她的儿子,他们来自民间,宫中尔虞我诈的生活一定不会适应,也许过不了几天就会死于无形的斗争中,更何况如果现在认下他们,那自己从前对未成年少女用强侵犯的事就会天下皆闻,他老了也想要个晚节留个面子。后来有一年,桃枝烂漫,绯云如霞,他在庆功宴上遇到那个立下赫赫战功的孩子,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仍然从小小孩童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风采,从那一刻起,他决定不再让自己的儿子流落民间,受苦受难,要将亲生骨肉留在身边。” 他的话刚刚说完,只听噗通一声,适才还大骂柔茜勾搭王八的三皇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父皇,儿臣实在不知郑闻是……,儿臣知错了,请您责罚。”几位皇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平日里天天臭骂的郑闻生父,竟然是自己的父亲,郑闻也同样流着皇族的血液,和他们一样是真真正正的天家子嗣。 郑王却慈祥一笑,“老三,你何罪之有?朕不过是讲个故事而已,毋须惊慌。” 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郑恒王一直力排众议,重用一个身份低微的义子,原来郑闻是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郑王每次看到郑闻的时候,就想起年少的自己,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一样是卑贱的血统,一样被他人不耻,一样没有父爱。每次看到这个儿子即使在逆境中也能坚忍不拔、随遇而安的个性,就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一般,不由自主的心疼。 人们的脸上难掩惊恐的面容,只有陈罡一直微笑着聆听,将自己置身于世外,其实他是这些人中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当年从柔茜口中听到描述,得知强暴她的男子面颊被她刺伤,顺着这条线索,很容易便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不错,他就是当时的皇子,现在的郑恒王。他们虽是君臣,但在郑恒王不如意之时更是至交好友,陈罡怎能眼见别人揪住他强奸幼女的丑事不放,更不能放任他的幼子民间落难,于是,出了下策,将柔茜母子留在相府中居住。陈大人深知自己的发妻善妒,定不会善待两母子,所以他从不与柔茜亲近,对他们态度冷漠,虽说在同一个府中居住,却从未驻足过她居住的地方。他更是苦心孤诣将郑闻带着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在适当的时机,让这个有着皇族血脉的孩子早日认祖归宗。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本以为是自己的推荐才使郑闻有如今的出头之日,没想到原来郑恒王竟是个有心之人,早就将柔茜母子的情况了然于心,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清竹心道,如此外冷内热、心思缜密的一代帝王,如果不是壮士暮年,恐怕早已指点江山、挥军南下,一统火凤大陆。她这样想着有些发呆,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如此英武豪迈,想来郑闻定然也是个驰骋沙场的英雄男儿。如此,早前对他的闷气也消减了大半儿。 郑闻双眼惊惧的望着前方,眼神没有聚焦,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令他天天想夜夜恨的父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朝堂之上,自己每日三拜九叩的当今天子。半晌脑子也没回过弯儿,不知道一切是现实还是梦境。 清竹的脑子转得快,赶紧上前推了郑闻一下,郑闻回神,便听清竹道,“还不赶快拜过父皇!” 他呆呆地还发着愣,被清竹推搡到殿中,两人跪地叩首,声可震天,“儿臣拜见父皇!民女参见皇帝陛下!” 郑国君王低沉的声音里掩盖不住的笑意,“平身吧,不用这样多礼,平日不是天天拜见吗?以后也不须客套。” 两人肩并肩站定在皇帝面前,郑王看着面前一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笑道,“朕瞧着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儿!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抬脸给朕瞧瞧!” “小女子名叫清竹,是北秦人士。”清竹边说边缓缓抬眼,不瞧不要紧,一瞧竟尖叫一声,睁大眼睛看的目瞪口呆,双瞳瞪得犹如铜铃,红唇不住抽动,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啊?老伯伯,你……居然是皇帝,你……不是说自己是花匠吗?皇上……清竹适才口中无德,若有冒犯的地方,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对,皇上肚里能容得下航空母舰,您一定不要跟小女子一般计较。”她被吓得不行,这里是君主立宪制的封建社会,帝王掌握所有臣民生杀予夺的权利,任何一个普通百姓只要皇帝看着不顺眼,说咔嚓就能要了他的性命。自己失言在先,赶紧承认错误,否则惹得皇帝老子不开心,那可绝不是闹着玩的。 “那里的确是朕的私人花园,除了朕从不让任何人打理,所以朕确实也是园丁不假。”他笑得风清月朗,这个女子实在好笑的紧。适才见面时还破口大骂,口吐脏字,骂自己是可恶、杀千刀的男人,一副要吃人的老虎相,现在可好,磕磕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突然像猫儿一样温顺,前后反差之大,难免不让人咂舌。不过,航空母舰又是什么物什呢? “皇上,原来你还有养花种草的闲情逸致,这样的爱好真好,美化环境,保护生态,您是环保达人吧!”清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嘴上没把门的,不知如何献媚才好,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抱住人家大腿,将他的祖孙三代,十八辈祖宗都夸奖一回。 郑恒王被她一通夸赞弄得云里雾里,不知所踪,稍顷,眨眨眼在人群中搜索一个熟悉的人影道,“大师,清竹姑娘的话,朕听着有点糊涂,你可明白?” 天一大师本次晚宴也受邀而来,他向来为人低调。乾坤殿角落里的一方小木桌上摆满素菜素酒,他自斟自饮,双目失明却用两耳倾听,殿内发生的全部事情都没有逃过他的心。 郑国天子一直对天一敬爱有加,认为他是得道高僧,但凡国中有什么大事,都要与他商量。此刻他对清竹的言语不甚了解,便问询高人,想他定能了解一二。 天一从座位上徐徐站起,即使双眸看不见任何东西,依旧儒雅潇洒,风度翩翩地走到郑恒王面前,笑道,“清竹姑娘,命格不凡,绝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将来定能辅佐明君,袖手天下。” 郑恒王听完,幽深的瞳仁里波光闪动,渐渐的,泛起了一抹别样的色彩,“大师此话怎讲?难道她是神女?”如果眼前的这个丫头真是传说中的神女,那真是天佑我郑国,她似乎与郑闻情谊相投,真是这样的话,也许他日得到整个天下的便是郑国。 “所谓神女即是来自九天的玄女,是世间最最旺夫的女子,但凡与她交往甚密的男子都会时来运转,医者亲之可成医神,武者亲之可成霸主,王者亲之可得帝位,皇者亲之可得天下。老衲想若不是缘于清竹姑娘的时运,也许郑将军到现在还不知自己竟是皇族子嗣。” “呵!”大皇子嗤之以鼻,唇瓣难掩笑意,“大师可真不愧是高僧,编瞎话的本事也着实过人,请问天下究竟有几个神女?我可听闻北秦二皇子秦政的侧妃吕清竹,在半月前的文武大会中就被世人公认为碧落神女,而且据说当时大师也在现场,怎么没几天又弄出一个神女?” 二皇子也帮忙反驳,“不错,对于那个传言,儿臣也略有耳闻,听说那个女子是秦国吕丞相的次女,是政王爷的宠妃。” “宠妃?”清竹眉心隆起淡淡的冷嘲之色,忽然忆起那晚将她驱逐到斗场中的冷血男子,隐约心口疼痛,全身冷得发抖,“小女子可是听闻,政王爷时常羞辱虐待吕清竹,他还听信爱妾的谗言,亲自下令让她同一头服用过春药的日本犬比斗,若不是命大,恐怕她早就芳魂归西,死在东瀛畜生的口下,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留不下。”说起这些,本来忘却的记忆重新萦绕在脑海中,她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个男人彻底遗忘,却发现原来那人一直在自己心中,只是她将他放在一个角落里,从不轻易提起,但一旦想起,就一发不可收拾。 郑闻伸手揽过身边瑟瑟发抖的女子,这是他倾心相爱的恋人,清丽无双的眸子,干干净净如天上的雪莲,心中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从今以后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 第四十章 故事里的事 第四十章 故事里的事 陈罡听了清竹的话,微微点点头,“微臣也听说北秦的政王爷对他的侧妃十分不满,曾扬言她并不是处子,还在王府的宴会上将吕清竹打伤,后来政王妃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了。” “那是从前,”三皇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政王妃可是北秦的大红人,宠冠后宫,别说是政王爷就连秦优王都对她另眼相看。” “你叫清竹?”大皇子挑起半边眉毛,斜眼看着相拥的男女,颇为不屑地问道,“怎么和政王爷的王妃同一个名字?”适才天一说清竹是命格不凡的女子,他就隐隐觉得这是个骗局,因为天一一贯与郑闻交情深厚,想来定是要编造谣言,让他有更多夺嫡的机会。现在郑闻与自己一样是父皇的亲子,如果再加上一个神女,岂不是胜算更多?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自己都不能让父皇相信这个女人就是传言中拯救苍生的人物,否则眼看到手的花花江山,就要落入旁人的手中。 “恐怕要想混淆视听,让人误把她当成神女转世吧!”二皇子道,他们三人从来都是唯老大马首视瞻,一个出言不逊,另外两个赶紧搭腔,尤其是在对付郑闻的事情上,三兄弟出奇的齐心协力。 “想的倒是美,不过我可听说政王妃当夜就被抓了回去,现在居住在政王府的竹园之中,秦政每日每夜地陪她,连门都出了!”二皇子说道。 “不出门,天天呆在竹园中做什么?”三皇子疑问了一句,“那秦政不是最风流、嗜血、无情、狠心的吗?让他整天面对一个女子,怎能受得了?” “那可不一定,若说是从前当然不可能,但是现在另当别论,吕小姐被传为神女,世人都知道只有得到神女真心的人才能夺得天下,秦政向来野心极大,如果哄好这个女人,利用她让她为自己效力,那又何乐而不为呢?”大皇子说到这里已经满脸的羡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清竹与郑闻对视半晌,都搞得一头雾水,自己明明在郑国,那该死的秦政又是搞得什么把戏?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我吕清竹绝不上当就是了。 郑恒王听了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道,“哎,还是让北秦捷足先登了,不过这也无妨,反正朕也根本不信什么神女能完成大事的鬼话,依朕看只要我们全国上下齐心协力,他日定能达成愿望,不用求什么神女,照样能扬我国威,振兴国邦。”郑国君王老谋深算,不用想也知道秦政豢养爱妾的真实目的,定是为了将来某一天能派上用场。 “皇上圣明,”陈罡对于这一点很是赞同,“想要国富民强,威加海内需要自己的努力,一味的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自立自强,就像这次南疆叛乱,如果我方一再等待燕国的援兵,恐怕到现在还没有平定叛贼!” 几个月前,郑国管辖范围内的部落南疆,突然发生叛变活动,因为当时的郑闻中毒正在调养期间,叛军的势力越来越大,郑国多次派出的剿匪军都无功而返。郑国曾向邻国燕国发出求救信号,但燕国的救兵却迟迟不来,后来,郑闻割肉放血解了毒蛊,毒未散尽便带伤上阵,和叛军一战气势辉煌,被人称为战神,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打得南疆部落如落花流水,元气大伤,以至于不得不重新臣服于郑国之下,这也是为什么郑恒王更加器重郑闻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的的确确是自己所有子嗣中最出色的一个。 在郑王心目中,郑闻是能堪当重任的,至少此时此刻他比任何一个孩子都要优秀,“说到南疆,朕还是放不下心来。眼下南疆大局已定,但还是有四股余孽苟延残喘,到现在还不死心,一直在外流窜,朕琢磨着万一他们相互联手,恐怕又会形成一个更大的势力团伙,那时想要剿清就难上就难,不如趁他们还没成气候便逐一剿灭,也省得天长日久,总是块心头的病。可惜朕这不中用的身子,怕是等不到郑国威震四海的那一天了! “皇上英明神武,烛照万里。”众人无不举双手赞同。 天一颦眉建议道,“既然皇上总惦记这件事,不如派几位皇子同去剿匪,这样一来可以早日达成圣上的心愿,二来也能历练他们,看看谁才是未来担当重任的栋梁之才。”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希望郑恒王通过这次机会,考验提拔未来的储君。 “嗯,大师所言极是。”郑王浓重的双眉隆成川字形,转而又慢慢舒展,“朕也正有此意。”自己已过花甲之年,这在古时已经算是高寿,本来就弱的身子更是每况愈下,进来晚间常常夜不能寐,思虑过重,总想着百年之后,哪个孩子能沿袭自己的作风,将郑国治理的更加富强。 陈罡附加道,“不如以此次剿匪为约,不论那位皇子清除南疆散军后,率先返回蓉城就是此次比赛的胜者,明日一早,出兵动身。” “好,”郑恒王双手击掌,“胜者届时将成为郑国的太子,未来的国君,败者将全部兵权交付胜者统一管理,从此再不议政。” 乾坤殿中嘘声一片,皇上向来英明多谋,怎么会将选拔帝王如此重大的事件,草率地由一场比赛决定呢?这并不是他一贯的作风,既然皇帝开口众人也不敢提反对意见,随后也都谄媚地附和道,“圣上卓越而明智,真乃是上上之策!” 皇上的意图众人心中自然不明白,不过天一和陈罡还能大致了解一二。郑恒王有心让郑闻传承皇位,但又恐自己西去后郑皇后与大皇子联合串政,到时就算自己真有在天之灵也难保郑闻母子平安一生,所以他想通过这次机会将老大手中的兵权收缴,也省得剩下的兄弟三人日后不安生。 四兄弟眼光互射,心里各有算计。 “皇上,”陈罡忧心忡忡地望向柔茜一边,“既然事情真相大白,有些人还需妥善安排。”话外之意便是请求郑恒王给柔茜一个名分。她不明不白地苦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熬出头了。 柔茜早已被宫女们从冰冷的地上扶起,呆坐在一张美人榻上,一双妙目空洞无神,以她现在的身份也许就是未来的太后,儿子终于寻得先祖本该高兴,但不知为何却笑不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成了皇帝的女人,此后就再也不能多看那个男人一眼了。 郑恒王看出柔茜眼中的异样,柔声道,“柔茜,你过来!” 柔茜一个恍惚之后,回过神来,虽然百般不愿,还是不敢违拗天子的意思,低头迈着小步走到了皇帝面前。 眼前的女子三十刚出头的年纪,少了少女的稚嫩多了少妇的风韵,竟然出落得比二十年前更加动人。看着这张纠结在梦中的小脸,郑恒王情难自禁地伸手想要轻抚白玉一般的肌肤。但柔茜却惊呼一声,躲到陈丞相身后,怯生生地用惊恐的双眸瞪着丑陋而年迈的男子。其实她并不是有心躲避,只是自己从没跟男子有过亲密的举动,今天在场人数众多,她更是怕的不成样子。 郑恒王老脸上原本的喜色瞬间冰冻,打量陈罡与柔茜两人,若有所思。 清竹与郑闻悬着心,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的情形更刺激了众人的遐想,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冷笑声声,心道,如果圣上认为女子有过背叛,一气之下说不定要了柔茜母子的性命,他们都在等一出好戏上演。 许久,郑王冰冻的容颜渐渐解冻,“柔夫人含辛茹苦,教子有方,一个人将郑闻带大,他是男子中的英雄,你亦是女子中的楷模,朕在西郊有座别院,权当是奖赏赐给你们母子,过几日闻儿从南疆回到蓉城,你们就一同搬过去吧!” 他的话很轻很柔,丝毫没有被惹怒的迹象,好像适才被拒绝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旁人。 “父皇,”大皇子似乎还不死心,一定要看到这对母子受辱才好,“您适才说的故事中,那个女子可是在座之人?”他就是想激起皇上的火气,只要郑王怒火中烧,定会将面前没有妇德的女子重判,到时郑闻的皇子身份也值得怀疑。 郑王眸光斜睇了大皇子一眼,笑如微风轻拂,浮云淡薄。 “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故事就是故事,故事就是故事。”清竹突然唱出一句在座人从来没有听过的小曲,前世就非常喜欢这首歌,觉得眼下的情形和那句歌词十分贴切,就笑着对当今天子唱了起来。 “你这小丫头,和朕果真投缘!”郑恒王忽地朗声大笑,“适才朕不过就是随口讲了个故事,诸位就不必深究了,不过这次比赛朕绝不偏心,不论是亲子还是义子,只要获胜朕决不食言。” 第四十一章 不中用了 第四十一章 不中用了 众人被皇帝的最后一番话搞得头大如斗,皇上今日怎会如此反复无常,这不是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只有清竹一直对他微笑,郑恒王果真是个百年不遇的贤明君王,聪明、大度、果断、贤明,为何火凤大陆的几个帝王都这样的贤德出众,到底谁才是最后一统的大赢家,鹿死谁手,花落谁家,且看以后的造化! “今日时辰不早了,大家伙儿也该散了,明日一早儿,四位皇子还要剿贼出征,朕身子不适就不送了,十五日后还是在乾坤殿,朕等待皇儿们凯旋回宫的好消息。” 郑恒王缓慢地站起身子,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正殿,虽然只有几步之遥,走起来却并不省力,近些日子自己又多了个咳血的毛病,一直都靠吃药维持着,身子恐怕熬不过今年了,该决断的就立刻决断,也省得自己撒手之后,给后人留下一个烂摊子。他平稳的步伐经过一个俏丽的身影旁时,不自觉地站定脚步,深情的双眼饱和相思之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永远也看不够的样子。 柔茜被盯得一阵头昏目眩,又是惧怕又是娇羞,站在那里想走却不敢走,分外尴尬。 一国之君最后望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大人,你们府上可有个老嬷嬷,人称李婆婆的?” “回皇上,的确是有的,她是拙襟的乳娘,现在府上管些杂事。只是不知陛下怎会知道一个婆子……”陈罡丝毫不敢隐瞒,如实回答。 “你且别问朕是如何知道她的,朕命你从明日起三天不给她一滴水一粒米,让她好好清清肠胃,也省得平日满嘴喷粪。这只是惩以小介,异日朕若再听到她满口胡言乱语,就让她每日饮尿,直到死的一天为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当朝天子说完这句转身坚决离去,原地只留下柔茜纤细的身影,不知该如何感激他才好。 他心底有个问题千万遍地不断重复,“柔茜,你还恨朕吗?”如果不是当年自己酒后乱性,这样一个娇艳如花的美貌佳人也许早就嫁给一户好人家,过着平淡而舒心的日子,断不会遭受这样跌宕起伏的人生。脑海中始终是那个头戴玫瑰的小小少女,惊慌时的样子就像小鹿一样可人,放手吧,已经害了她的前半生,难道还想连累后半世?自己这把年纪何苦耽误她的一生,说到头来,终究是自己对不住她。 这是他们第二次相遇,也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回丞相府的马车上,柔茜被一晚上发生的事弄得头四分五裂,快要爆炸一样,早就沉沉睡去。此时已经快后半夜了,清竹也头靠着轿窗昏昏欲睡。 郑闻却异常清醒,更是兴奋的不得了。千思百想,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他的亲身父亲竟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自己不是没人要的野种,他的父亲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男子,想到这些,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脑中突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为什么父皇明明想纳母亲进宫,最后却没有给她任何名分呢?莫非是嫌弃他们母子两人的出身,如果真的厌恶他们,为何在三位皇兄为难他之时,公布自己的身份,父皇完全可以装成陌生人一样,高高挂起,不闻不问。但他却选择了另一种方法,从而让自己黯无天日的身份,终于重见天日。他百思不得其解,知道自己脑子向来不灵光,便轻轻推动一旁浅眠的女子道,“清竹,醒醒,我有话问你?” 清竹猛地从睡眠中惊醒,浑浑噩噩了片刻,彻底清醒,头疼得厉害,胸口也有些憋闷,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头,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 “你叫我什么事,郑闻?”尽管很不舒服,但她还是颦着远山眉轻轻地回答,“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呢!” 郑闻将整张脸凑到她的面前,小声道,“别那么大的声音,留神惊到母亲,明天就要出征了,恐怕有段日子不能相见,我有些话想要现在问你。” 清竹微微垂眸,面颊飞上两朵红霞,越显妩媚,眼角不经意间瞥见郑闻几乎和自己贴在一起的脸颊,遂笑道,“什么事就说吧,我只管听着就是了。” “我问你,你莫要笑我。”他靠近她,只用两人听得到的话音说道,那样暧昧的语调,那样低柔的声音,温柔的气息轻轻吹拂清竹的耳朵,令她不由脸红心跳。 “故事里的事是何意思?” “就这一个问题吗,然后呢?” “然后就是方才最后,父皇为何没有将母亲收入后宫,为何没有与我相认?” “除了这个问题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嗯,没有了!” “什么,你大晚上把我叫醒,就是为了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清竹气得差点呕血,本以为他会趁分别在即,对自己表白一番缠绵悱恻的情话,谁知人家竟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这样不着边际的话,白日不能谈吗?为何偏要等到我入睡之后?”天啊,这也太大煞风景了,如此好的温馨氛围竟全被这个不解风情的臭小子给搅局了! “如何是无关紧要的事?”郑闻不解其意,倘若今天母亲被郑王纳妃,他便是理所当然的皇子,但现在虽然大家也都心中了然,却偏偏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自己就可以和三位哥哥平起平坐。 他的意思清竹自然明白,只是她没有想到郑闻半夜对自己这样热情,并不是男欢女爱的情谊,而是把自己当成先生,想要请教问题。于是没好气地道,“郑恒王都多大年纪了,纳妃又有什么用?八成他那个玩意早就不中用了!” “你……”郑闻被气得嘴唇发白,怎么也没想到平日温柔妩媚的女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更何况被她品头论足的还是自己的生父,当时脸都绿了,一时气愤之下,难免言多有失,“以为我来问你,尾巴就翘上天了,还真当自己是哪颗葱啊,居然敢如此诟病父皇,是不是活够了?” 清竹也毫不示弱,“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不就是想成为名符其实的皇子,进而爬上高不可攀的龙椅,自己想要怎样折腾,我不参与,但你不能拿母亲的终身幸福做赌注,柔夫人独身将你带大多么不容易,将心比心你也应该体谅她,让她有个更好的归宿,难道你要让她后半生孤苦伶仃的单身度日吗?” “好归宿?吕清竹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要娘亲改嫁不成?” “不错,只要柔夫人愿意,我愿为她做媒,将她许给心中爱的人。” “你,吕清竹,欺人太甚!”郑闻从小到大受到的封建毒素太深,他从没听说过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女子从一而终,在家随父,出嫁随夫,老年随子,一生一世都要被别人牵引,根本没有自己的自由,但今天他心仪的女子竟然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的母亲改嫁,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父亲健在,母亲怎能他嫁,再说他是当今天子,怎能容得下女子对他不忠!” “不忠?柔夫人既不是贵妃,也不是娘娘,不过二十年前被你父皇辣手摧花,这些年受了多少罪,你都不知道心疼她吗?难道真的想她守一辈子活寡?” “我当然心疼娘亲,听她的话,孝顺她一辈子,为她养老送终就是对她最好的孝心。”郑闻自知根本说不过她,但也丝毫不松懈,“如若有一天父皇辞世,母亲守寡也是天经地义。能为父亲守寡是母亲的荣幸,我想她定会心甘情愿,没有一句怨言!你可倒好,竟然鼓吹母亲另觅他人,想让我们母子遭天下人耻笑吗?” “天经地义?心甘情愿?没有怨言?柔夫人与他又没有任何婚姻,为何他死了要为她独守空闺?你这个木鱼脑袋该灵活一些了!根本都不知道娘亲心里所想,就擅做主张,只想到自己的名声大义,却不考虑其他后果,简直就是天生的自私鬼!郑恒王那般贤德大度,怎么生出你这样糊涂小气的儿子,真是白瞎了他的一世英明。” “居然还有脸提我父皇,你这样的做法可想过父亲的感受?就不怕他死后在棺材里面往上爬,夜夜找你麻烦?”郑闻平日本就话少,又说不着重点的地方,从小就被陈天麟欺负侮辱,今日不知怎地竟出口成章,如清竹这样的掐架高手,水平不可同日而语。 清竹也没放弃,掐腰瞪眼与他对视,丝毫也没有悔过的意思,“郑王绝对不像你这样迂腐,郑闻,你的脑袋里面装的是浆糊吗?难道你真的没看出,为什么皇上没有与她相认的真正原因吗?就是希望她好好生活,不想她一辈子受苦。” “胡说八道,父皇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郑闻清亮的眼眸冷清寒冽,蔑视仿佛是与生俱来,“既然是皇上的女人,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 第四十二章 送别 第四十二章送别 清竹被他气得语结,没想到郑闻对母亲的终身大事如此武断,竟然想让如此年轻的母亲一辈子为父皇守身如玉,可笑他们到现在才只见过两次面,仅有过一次枕上之欢,但一个人故去,另一个人却要为他一生孤守。这个男人还真是天生的大男子主义,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母亲的事情他也要强加干预。 “亏你还是柔夫人的亲生儿子,枉费他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却自私自利,处处考虑自身,甚至比不上与她只有一夜姻缘的郑王,郑王就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近,如果强娶了她,自己驾鹤西去,她一个没有靠山的弱女子在宫中早晚受人欺凌,甚至含恨而死。自己已经害了她的清白,如果在困住她的一生,就太过分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皇上能在西去之前将她的处境考虑的如此周到,真不愧为一代贤明的帝王!人说虎父无犬子,可惜如此英明之人,四个孩子竟没有一个及得上他一分。”清竹本想直接臭骂他一顿,指出他的自私和冷漠,但是想到明日两人将要分别,还是口下留情,将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休要花言巧语,你是在为自己找托词吧!”郑闻想到清竹本来是秦政的王妃,她这样不遗余力地撺掇母亲,不过就是为她将来另嫁找借口。 “不可理喻,跟你这种老古董简直没法沟通,算了,咱们有代沟,科罗拉多大峡谷,不想跟你再吵了,明早你就要出征,柔夫人的事等到回来之后咱们再一同商定。”自己再怎么不识大体,也不能跟即将分别的人闹别扭,半月不见已经疏远,彼此心中留下疙瘩,就更伤害感情。 “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就唯独这件事没有商讨的余地,”郑闻听她适才说什么古董、代沟之类的话,虽然并不明白,但心中大体知道定不是什么好话,如此更加激恼了他,说起话来毫不留情,“再说我与你似乎未有半点关系,你吕清竹凭什么左右我郑家的事情?” 人都说郑闻这种木讷的人不会说话,但是这样的实诚人说起话来就好像嘴里施过化肥一样,还真能噎死人。 “你……”突然感到胸中一股热潮翻滚,喉头一阵腥甜,清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啊!”柔茜吓得尖声叫喊,“清竹姑娘,你怎么了,从前没见过你身体不适,怎么会这般严重?你到底得了什么病,郎中看过没有,你这孩子究竟怎么了?”她对清竹的关爱是真心实意的,发自内心,绝不像心怀叵测的人一样虚伪做作。 其实,从方才清竹与正文两人争吵之时,柔茜就已然转醒,不过当她听得他们争论的对象是自己,不知什么原因便假寐偷听,她本不是心机深沉的女子,只是羞于启齿,将自己的真心悉数倾诉,但谁知清竹这丫头就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将她的所思所想分析的透彻准确。更是为了自己和儿子争辩起来,她不动声色想得到最后的结果,清竹是郑闻心尖上的女子,也许她能劝说儿子,体谅她的凄苦无依。 但恰恰相反,平时伶牙俐齿的丫头,竟被这个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儿子,气得吐血,她为自己出头办事,最后倒成了这样的下场,柔夫人心疼的都快流出血来。 “清竹,你,你怎么了?”本来只是一句有点重的气话,怎奈将她这样从前惯受打击的人气得口吐鲜血,郑闻当下就慌了神,胸口像刀子划过一样难受,恨不得现在呕血的人是自己。他上前抱住她因为眩晕而有些摇摆的身子,“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清竹稳定摇摇欲坠的身体,眸子冰冷如死水无波,推开他,良久才喘上一口气道,“郑公子不必悬心,我与你似乎未有半点关系,你郑闻就不要担忧我的事情。”这时,轿子已经抬到了相府大门外,她扶着车辕缓缓地行走,最后夺门而去。 郑闻被她的话揶揄得吐不出半个字来,待他反应过来抬腿想要追出去时,斯人已经走远。 “闻儿,站住!”柔茜从软轿中碎步走出,看着眼前高高壮壮,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儿子,眼底浮现一丝落寞,“闻儿放心,娘亲答应你,从今以后不管你生父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嫁他人,永生永世守着他便是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句话,清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错过她今生定要后悔,倘若再这样气她伤她,别怪为娘心狠,从此以后我不认你这个儿子。”言毕,头也不回地悄然离去。 郑闻良久地挺立原地,身姿如寒冬之翠松,挺拔坚韧。他的脑中七七八八混乱一团。看来天一大师的话一点不假,清竹的毒不能再耽搁了,自己还是要想办法尽快帮她医治为妙。但母亲的话如一根木刺扎入心头。母亲一手将他拉扯长大,按理说她年纪轻轻,自己本不应该参与她的事,就算那日听到清竹和母亲提起陈丞相,虽然心里不大舒服但也没有强加阻拦。但自从今晚知道生父是谁,他的心意便完全翻转,眼下父亲的事已经天下皆知,母亲这样的身份怎能再和其他男人有染?那样父亲的脸面哪里搁得下,所以现在才下定决心棒杀一对儿有情人。再说,就算自己同意,陈夫人那种蛇蝎女人还不知要如何作践母亲呢,想得这些也再没愧疚之感,暗道,我这也是为了母亲好。 清竹几乎一夜都没睡,想想自己来郑国也许真的是个错误,他们性格不合,沟通困难。想来结局最后也不过是分道扬镳,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早决断为好。虽然以身相许,但一个女人失去了身体就注定要失去一生的自由吗?凭她现代人的观念,绝不会做这样糊涂的事。还有另一件头疼的事,自己一向身体康健,今日怎么一气之下居然咳血?她想起来蓉城的路上,天一说的话,记得他说过自己脉搏十分凶险,并没有方法缓解。清竹又想起本来郑闻想要皇宫中的御医为她医治,后来发生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自己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索性忘了这件事,以至于昨天被他气得飙血。 就这样辗转反侧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第二天天不亮,清竹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之后与柔茜急匆匆赶往皇城根下。踩着清晨落下的露珠,沿着沸腾的人群,慢慢向城楼方向涌动,今日人人都去城楼那边瞻仰四位皇子率领大军的风采,倒不用担心找不着路,她心中乱七八糟的,挽着柔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楼下。 人潮中一阵骚动,拉回了清竹神游天际的思绪,抬眼望去,高高的城楼上,华盖庄重,宝扇雍容,煌煌天家仪仗簇拥着四位英姿勃发的男子前来。 清竹和柔茜在人群中站定脚跟,左右张望竟然见到同来送别的尹沐雪,清竹不悦地错开目光,抬眼望向好整以暇的士兵。 “四位皇子神勇无比,望你们剿除南疆余孽,早日返回蓉城,我等在此恭候尔等凯旋回乡的佳音。”陈罡英挺的面容上沁染了不羁的豪迈,身后早有内侍俯身,恭恭敬敬地抱着一坛子美酒上前,倒了一杯酒送到他手边,其他的酒也分发给下面整装待发的天之骄子。今日郑恒王称病没有前来送行,如此大任便交给陈大人。由于时间仓促,并没有什么太过华丽繁杂的过程,只是简单的送行。 “为我郑国,抛头颅洒热血,百死不悔。”郑闻肃整了面容,掀开衣袍就这么直挺挺跪在城门前,双眼中蕴含着刚毅,一字一顿,字字铿锵,伸手接过御赐的美酒,一饮而尽。其余三个皇家兄长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效仿他的举动,丝毫都不怠慢。四位皇子中只有郑闻经常领兵打仗,所以郑恒王提出用这样的比赛来决定太子人选,其实是有意偏向郑闻。当今天子是发自内心、由衷的喜爱这个跟自己从前境遇相仿的儿子,喜欢他的坚韧、赞赏他的不拔,更爱惜他驰骋疆场的霸气。他真心希望某一天,郑闻能接替自己的衣钵,成为火凤大陆的真正霸主,甚至成为一统天下的君王。 “好,好,圣上慧眼如炬,果然没有错看几位皇子,都是顶天立地的真男儿。”陈罡正色大笑,俊朗刚毅的侧脸曲线也跟着柔和了些许,回眸中两个白色的身影印入眼底,不是清竹与柔茜又是谁,清竹立在那么多人中间宛如一朵流云般淡定悠然,不染尘埃。柔茜一如莲花一朵,濯清涟而不妖。 “几位殿下请留步。”看着郑闻一行人就要起身离去,陈罡微笑着出声,“你们还没见到那边特意给你们送行的人吧!”他说着,沿着郑闻往身后看了看。 第四十三章 依依惜别 第四十三章 依依惜别 几位皇子顺着陈罡的视线一同望去,但见周围的人群已经兴奋的如同潮水一般,山呼万岁声不绝如耳,这些升斗小民此时瞻仰天容,心中的欢愉狂喜难以用言语形容,唯有用一声高过一声的万岁来表达心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民众瞧见四位龙孙看向自己时,更是激动的无法用语言表达。一个大汉道,“快瞧!四皇子正看着我呢!” 只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话,却立刻引来旁边一位书生的讥笑,“看着你?看你作甚?难道八面威风的堂堂将军还有断袖之痞不成?大哥你的脸皮可真是天下第一厚!” 大汉很是不快,“没见四皇子的目光一直定定地往我这边看吗?” 书生忍不住笑出声,努努嘴道,“你没见尹家小姐也来送行吗?郑将军八成是看他的心上人呢!” “尹小姐,可是丞相陈罡的儿媳尹沐雪?”大汉终于恍然大悟,“莫非四皇子到现在还不死心?” “也难怪,谁让尹小姐长得好似画中仙子一般,你们瞧郑将军那温情脉脉的眼神就知道他还对尹小姐念念不忘。”书生最后还补充道,“大哥,你这五大三粗的身材,若想夺得郑国公子的宠爱,恐怕只有下辈子了。” 围观的人一通哄笑,叽叽喳喳议论个不休。如此大的声音,自然也传到清竹三人的耳里。 清竹本来昨夜失血,休息不好,原就苍白的小脸又增添几分憔悴。柔茜听得人们的言语,在心中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骂了千百遍,目露关切,扶住清竹的身子。只有尹沐雪,今日依旧是一身海蓝色的裙裾,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不时眼梢轻蔑地扫向清竹,心道,我还是郑闻心中最爱的女子,你吕清竹不论美成什么样,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说来郑闻委实冤枉,他确实看向人群,但眼中的女子只有清竹一人。不过他们离的距离较远,远处也看不清他的视野,再加上几个看热闹的民众胡乱解释,被人扣下屎盆子也全然不知。 陈大人发现郑闻一直深情注视着人流中两抹白色身影,唇边的笑意更深。“宁爱祖国一撮土,不贪异国万两金。四位殿下请一位父老乡亲,代表所有郑国的百姓献酒一杯,表达祝福!” 人群中又是一阵的骚动,好信儿的老百姓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敢出头,究竟哪一位可以有这种敬酒的殊荣?良久,他们竟将目光投射在尹家小姐身上。 尹沐雪笑得面色更加得意,眸中出现一瞬间的嘲弄,随即虚伪地笑笑,穿过人群优雅地步入整齐排列的士兵方阵中。从内侍手中接过一碗美酒,送到郑闻面前,双眸带情,好像面对情郎一般温声软语,情意绵绵难舍难分的样子,“闻哥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好好保重,我等你凯旋归来,摆设庆功酒宴。” 说来,从昨晚起,尹沐雪的肠子都要悔青。郑闻是郑恒王私生子的事犹如点燃的火药,瞬间爆炸,一晚上的时间,几乎整个郑国无人不知。尹沐雪更是恨不得重重扇自己几记耳光,怎么如此糊涂,亲手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本来以为郑恒王死后,大皇子即位,到时郑闻必会遭到他们三兄弟的联手打击。谁曾想郑王偏偏用剿除残匪的比试作为甄别太子的人选。眼下最会领兵打仗的莫属郑闻,这样也许他就会成为未来的国主,如果自己不是一时被陈天麟母子蒙蔽,做了错事没准异日自己就会成为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可现在倒好,由于她的狠心抛弃,郑闻已经恨透了自己。就在昨天下午,她还在那棵他们曾经定情的柳树下与他诀别,伤透了他的心。可眼下自己的境遇也没好到哪里去,陈大公子对她没有一丝真心,现在更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和她的贴身女婢搞在一起,连骨肉都有了。尹沐雪多次想要害了冰冰,怎奈冰冰知道自己的事情太多,想彻底消除,必须万无一失。陈天麟除了新婚夜之后再没和她同过房,每天更是像防家贼一样躲在她。一口一个毒妇天天骂个不停,哪有半分新婚夫妻之间的恩爱?目前的境地已经尴尬的不行,说不定明日她就成了丞相公子的下堂之妻。昨夜一晚,思前想后,不如借着现下郑闻对自己仅有的好感,重得宠爱,挽回他的心。如果这样,那清竹就是最大的障碍,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赶走那个女人。 姣美的女子微笑看着郑闻,声音清脆而柔软,却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娇媚,精心细剪的长指甲,上面还染着丹寇,手中端着一支酒碗就那么直直地站立半日,而郑闻却好似没看到她一般,没有抬眼也没有伸手,任由她一个人独自演戏。那晚在老地方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他就决定从此将眼前的女人完全从心房中清除,不留一点痕迹。不能怪他无情,只能怨她无意,前尘往事都已经错过了,又何必苦苦留恋?况且是这个女人说的,从前跟他没有一点男女私情,只有兄妹之意。 尹沐雪感觉到郑闻的抗拒,她也不知接下来该怎样应对?是继续杵在这里直到他端起酒杯,还是应该放下尊严,转身离去,正在思忖间却听大皇子鄙夷的笑声,“四弟,平日不是最怜香惜玉吗?如此佳人的美酒怎能不赏脸,再说,尹小姐与你是发小,似乎往日情谊很是深厚呢!” 对于他有些挑衅的言语,郑闻璀然一笑,那般勾起的唇角,却给了大皇子一种冷厉煞气的感觉,“大哥真爱玩笑!错过妹妹敬给哥哥的御酒岂不怪哉?更何况尹小姐是陈大人的儿媳,天麟兄的发妻,未来丞相府的女主人。我们之间有兄妹之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凭陈大哥这次关系,郑闻也要高看小姐一眼。”言毕,他接过酒碗,一口见底,甩手便将黑漆漆的大碗摔个粉身碎骨。 “陈少夫人,”郑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接着又道,“为兄有一件事求你,望你念在从前的兄妹之情份上,不要推辞,别闲麻烦。” 尹沐雪听出他假意的客套和真心的厌恶,口口声声说什么“兄妹之情”,不就是气自己那日晚上的绝情言语和狠心摒弃吗?自己真的束手无策?不过,当她听到郑闻有事交代自己的时候,原本坠入冰窟的心瞬间被送入暖窖,也许这就是一个机会,凭自己的头脑,一定要好好把握,说不定还有转机。 “不论何事,闻哥哥但说无妨,只要雪儿能做到,就算两肋插刀也绝无怨言。” “多谢陈少夫人,我这一走,少则半月多则数月,家中唯有母亲令我放心不下,”郑闻看着一旁的陈罡故意朗声说道,眉目间不经意流露出若有若无的鄙视,“母亲与少夫人也算是熟路,如果时间充裕,请您代为照料,郑某感激不尽。”他的话无非就是提醒陈大人,身边有人监视你,休要做出过格的事情来,这般不露声色地提点,免得以后撕破嘴脸大家不好做人。 尹沐雪终究是太过冰雪聪明的女子,几句话的交代,竟然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更是浅浅笑着,“闻哥哥放宽心,雪儿定当尽心尽力办事,不负哥哥嘱托。” “如此,就谢过少夫人了!”他翻身上马,头都不回,向着人群的方向前去。 他们的话全都落在众人耳里,清竹的胸口憋闷的难受,看来你最信任的人还是尹沐雪,临行前竟把母亲交付到那种毒辣狠戾的女子手中。 香风拂面而来,转眼之间,郑闻便来到清竹与柔茜身边,高头大马上他们擦肩而过,回眸掠过心爱的女子,乌黑的发丝在脑后简单地挽了个乌云髻,斜斜的插了一支蓝田雪玉打造的簪子,整个人娇艳如花,素雅如雪,唯独面容憔悴,唇瓣泛白,好似刚刚生过一场重病。郑闻与她目光交接的那一刻,发觉她漫不经心的幽怨眸光,心突然碎了一地。 徒然间,马头调转,郑闻又返回身去,转瞬来到清竹面前。飞身一跃,双足站定,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女子,直到她双颊呈现红润之色,也没有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在这几日多多休息,我已经跟天一大师交代过了,他会尽快给你熬好汤药,延缓病情的加剧,老实吃药好好养病,乖乖听话行不行?” “我不!” “别再管母亲的事了,这是天意,她的命自己违抗不了,不要插手了行不行?” “我不!” “别在气我了,看见你这番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有多难受,别让我心疼行不行?” “我不!” “到底要怎么做,我们才能重归于好,现在求你原谅我行不行?” “我不!” 他对她依依惜别,不离不舍,她却对他冷漠相对,惜字如金,男人被彻底激怒了。 第四十四章 木龙杯 第四十四章 木龙杯 “究竟想要怎样?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行不行?”郑闻用自己的一支大手紧紧握住清竹的两支素手,用力把她拉到身前,死死地将她的玉手扣在自己的胸前,另一支手揽过她的纤腰,拥她入怀。 银色的盔甲寒气逼人,泛着热吻。耀眼的光芒,她的手心触及到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冷冰冰的渗人。清竹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不是已经下定决心,早做决断吗?怎么又被这个男人搅乱了一池心湖之水。 “我不,我不,我不不不……”红润润的娇唇轻轻嘟起,犹如樱桃般任人采撷,她不要再被郑闻扰乱心扉,她要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 喋喋不休的小嘴一直喊叫个不停,臂弯中娇美的女人不安的扭动着,这样的景象多么诱人,郑闻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阵空白,不知为何将自己的薄唇附了上去,紧紧地压在吵闹不休的唇瓣上,他告诉自己不过是不想再听到她没问没了的打闹之声罢了。 “唔……不……”抗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生生地堵了回去。 四片薄唇刚刚碰触到一起,他就被这份甘甜的柔软深深的吸引,本来只是想小小地惩罚她,但自己的心竟在一瞬间迷失了方向。她的唇带着丝丝沁凉,点点滑.润,挑逗男人的每一根神经,他情不自禁地由浅尝转化为深吻。 郑闻对男女之事并不在行,他的初吻不过是尹沐雪轻轻的亲吻,自己傻愣愣地任她摆布,不过很是享受。可今天是第一次感受呼吸急促、心跳过速的感觉,原来吻是这么的奇妙,让人在刹那间全身酥麻到极点,不知不觉中又加大了力度。他本就没有技巧可言,笨拙的双唇密不透风的紧紧裹住她上下两片娇唇,长舌粗鲁地在她唇边舔舐,堵得她透不过气了。 他力量极大,清竹本就身子孱弱,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推推搡搡的动作倒变成半推半就的勾引,令他更加疯狂地吮吻起来。她也被吻得晕晕乎乎,不再拒绝而是小心回应,渐渐地松开贝齿,指引他的灵舌滑入自己的口中,灵巧的翻转,忘情地挑弄,唾液与唾液相交,分不清时间和地点仿佛旁若无人,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 “嘶……”所有人的目光望向他们,都怔怔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忘乎所以的男女。 “咳咳咳!”一旁观赏了半天的柔茜终于按耐不住,本来开始看得兴起,谁知后来人家二人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清竹听到柔茜的咳嗽声,终于回过神来,拼命挣脱他的桎梏,双颊滚烫更是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樱唇被郑闻一通强取豪夺,又是啄又是啃,蹂躏的红红肿肿,双眸低垂,头也不敢抬,一双玉手不停地搓.弄裙边的下摆,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可爱。其实,从前生到今世,她还是有过几次轰轰烈烈的恋爱,也曾和心爱的男子相拥热吻,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热缠绵还是头一遭,眼下真恨不得像鸵鸟一样将脑袋插入沙地里。 这个吻激烈而缠绵,她滑动着他的唇舌,吻得难舍难分,郑闻用了偌大的定力才依依不舍地将那柔软的唇分开,手捧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清竹还是垂眸不语,半晌耳畔是他还带着喘息的声音,“清竹,别生气了,等我回来,马上就娶你,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咱们从此再也不分开,好好过日子。” 听到他温柔悱恻的情话,她的鼻子一酸,两串珠泪滚落腮边。 郑闻粗粝的大手附上她鸡蛋一样细嫩的粉颊,拂去断线的珍珠,轻轻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品尝,“原来不只你的口水是甜的,你的泪也是甜的。” 清竹抬眸看他,两人四目相对,他那样的温柔,倾注入她的眼底,让她心生摇动。被他说的更加羞赧,假意嗔怪,用臂肘轻碰了他一下,这个男人要么就不好意思说出一句甜言,要么就满嘴全是如此腻人的情话,前后反差之大令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郑闻飞上马背,看着身下清丽绝伦的佳人,低声道,“好好等我回来。”随后转头离去。 一马当先,振臂一挥,大声喊道,“好儿郎们,为我郑国,百年大业,至死不悔。”双腿夹.紧马腹,扬长而去。 送行的人翘首以盼,目送天之骄子领兵百万,转瞬消失在天边。 当人群渐渐散去,清竹和柔茜相视一眼,都低下头晕红了脸颊。她们有说有笑地携手离去,却没注意到一道阴冷的目光包裹着她们,尹沐雪的眼眸蕴含着淡淡的忧伤,心也一阵痉挛,看来自己要加快谋划了,否则他们早晚要走到一起,那时自己在郑闻心中就一点地位也没有了。 接下来的几天,丞相府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陈夫人亲自到偏宅嘘寒问暖,事无巨细地交代下人们操办,每件事情都亲力亲为,生怕怠慢了皇帝的女人。自从那天,当今圣上亲自下令,罚李婆婆面壁三日之后,平时里欺上瞒下、狗仗人势的嬷嬷,立马少了往日的威风,饿的头晕眼花,扶着墙从思过房中走出来,差点没要了她的这条老命。从此,府里的女婢和小厮全部人人自危,想来他们从前对待柔茜母子也是十分刻薄的,否则也不会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柔茜并没有秋后算账的打算,还是和往时一样在自己小院中的菜园里,收地种花养草,伺候一块菜畦,忙得不亦乐乎。 “柔夫人,没想到你还是一个种地的行家里手,”清竹看见柔茜一个人在地里忙活着,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便不解的问道,“难道府里没有这些果菜吗?” 菜园虽然不大,但时令蔬菜水果一应俱全,这一簇,那一丛,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 柔茜直了直身子,顺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笑着道,“丞相府里什么没有,不过闻儿不喜欢,他只喜爱我种的东西,而且必须是我下厨的手艺。” “这么说来郑将军从来不吃别人做的食物了?”清竹突然脑中晃了一个念头,“但是我听闻他曾经受过很严重的蛊毒,差点致命!”如果是这样的话,到底尹沐雪是怎样投毒的呢? 说到这件事,柔茜心中不是滋味,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美男子就因为遭人毒手,才成了现在的丑八怪。她恨这个投毒之人,更苦恼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清竹,说来这事真的奇诡,闻儿自从被皇帝收为义子之后,一直行事十分小心,从不在外面饮食,生怕被嫉恨之人下手,害了一条性命。我和他几乎是吃、喝、住全在一起,我什么事都没有,他却偏偏遭人黑手。”柔茜放下手中的活计,挽着清竹的手走进郑闻的房中,说起自己唯一一个亲子,想到他中毒时曾经受的罪,心里实在不好受。 郑闻的房间并不豪华,甚至可以说是简朴,屋内十分空旷,除了必备的桌椅,竟再无其余点缀。柔茜径直引着清竹来到郑闻的卧房,看着房内那张线条简洁的大床,还有迎面那堵墙上摆满的书,目光纠结地拧着眉问道,“柔夫人,这就是郑将军平时居住的地方吗?这里究竟是卧房还是书房?” 柔茜点点头,“既是书房又是卧房。”清竹的手指倏地握紧,这里也太简陋了吧,除了一张大床,一墙的书,一张桌子几只方凳,竟再没有其余东西了。但即使在丝毫没有任何装饰的简单房间中,书墙上最顶层有一件红颜色的物什,还是异常的惹眼。那是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圆形物体,被搁置在书架的最上端,似乎好久也没人动过,有一种岁月尘封的痕迹。 趁着柔茜到屋外给清竹倒水的间隙,她搬来一边的竹梯,小心爬上去将那个扎眼的东西取了下来。轻轻掸去上面的浮灰,将软布开启,可以看得出主人对它十分爱惜,纸包纸裹,里外三层,包装的精细耐心。 当她剥开最后一层红布时,里面神秘的物什终于出现在眼前。这是一个木制的杯子,木质敦厚古朴,上面雕刻着一只形态逼真的巨龙,飞龙在天的姿态显出它尊贵和奢华。但这支木杯似乎早就应该被主人抛弃,因为上面有一道明显的裂痕,好像缘于外力才导致损坏的。 “你从哪里找到这支木龙杯的?”柔茜从外间转进里屋,看到清竹正拿着一支木杯发愣,走进来瞧,一看之下更是气恼的很,“这该死的物什我早该烧了它才对。” 她几步上前夺过清竹手中的杯子,生气地摔在地上。随着“啪”的一声,可怜杯子已经是受伤的身体,现在更是沿着原有的裂痕,分成两半,散落一地,她们眼中似乎有一道极小极细的黑线忽地转移不见,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感觉那道黑色消失得太猛太快。 第四十五章 蜂蜜露 第四十五章 蜂蜜露 柔茜似乎还不解气,上去用脚猛力踩踏,恨不得生生将本就碎裂的木杯踩成粉屑,良久才很是出气地长叹一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清竹吃惊地瞪着美眸,被柔茜徒然之间的怒气搞得莫可名状,柔夫人从来都温温柔柔的样子,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顶,怎么会对一个本就破裂的木杯如此狠心,毫不留情要将它踏得粉碎,那该是有多深的恨意! “清竹,别为这件物什伤心,闻儿虽然不懂事,但他是真心实意对你,绝不是三心二意的男子,别为了旁的惹你烦心。”柔茜看着她的双眸,仿佛在探寻自己的心意。 清竹一下子反应过来,想来这个木杯定是尹沐雪的馈赠,否则柔茜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生怕自己生气一般。她随口笑道,“柔夫人,无妨,木龙杯的事郑闻已经跟我说过了!” “还是清竹最懂事,不跟那个臭小子一般见识。”柔茜哀声一叹,握住清竹的手道,“说起这件事,简直要把我气得半死,那个痴心的儿子,怎就傻到这般地步。” 她面容很是痛苦,仿佛正在感受切肤之痛,“这木龙杯是雪儿送给闻儿的,闻儿拿这个东西当成宝儿,别人都不可以借用。记得那时闻儿中毒身体不支,他本是个风姿优雅、无懈可击的男儿,却整张脸肿的不成样子,病重之际只想见雪儿一面,可她却与陈大少爷传出要定亲的消息,闻儿不信,派人三番四次去找她,只想当面问问清楚,可她却迟迟不肯露面。后来闻儿病得实在快要不行了,我想在他临死之前完成心愿,便厚着脸皮再去求雪儿一次,好说歹说终于把她请来,谁知她一进屋,看到闻儿的脸就‘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便夺门而出,再也没有回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柔茜说到这时已经哭得眼泪如泉水一般,潺潺不绝,人说母子连心,儿子的伤痛母亲自然感同身受,所以此刻才能如此难受。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我进屋的时候,闻儿就那么在床上大喊大叫,‘雪儿,雪儿,你别走!’他怀里还搂着这支木龙杯,我一方面气儿子实在不争气,更一方面也恨雪儿委实绝情,当时怒火扬起,夺过他手中的木杯便摔在地上,为此闻儿还和我大吵了一架,然后自己爬到地上,将摔裂的杯子捧在怀里,竟流出泪来。当晚,他便用匕首割破脸皮,想要自毁生命。” 男儿有泪不轻弹,郑闻对尹沐雪如此痴心,却换来女人的心硬如铁,清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一抹酸楚,有一丝痛心。弯腰将地上的碎片一片片捡起,重新拼装完整,再用红布包裹好,放回原处,这毕竟是他心中最珍爱的东西,自己不想破坏他心中最美好回忆,但是心底为什么总有一丝酸涩的感觉,挥之不去。 清竹还在心神游离,却听到门口有一声娇俏的声音传来,“柔夫人在吗,我家小姐来看您了。” 清竹和柔茜从郑闻的房间走出,见到尹家小姐和丫头冰冰端着一个木质托盘,娉娉婷婷走到她们身边。尹沐雪看见柔茜满脸带喜,却在看到清竹时眸底掩不住恨意肆溢,但转瞬便重回原来的状态,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隐含凌傲之气,“柔夫人,清竹姑娘,在闻哥哥的房间做什么呢?” 柔茜冷冷地笑了一声,想起她对儿子的绝情和狠心,心中总有个疙瘩在那里,对她也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清淡道,“在整理一些杂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左右过几日闻儿回来,我们也要搬进新的府邸,一些没有用的旧东西不如早点丢弃,也省得见了烦心。”话外之音显而易见,就是你尹沐雪不过是过去式,而清竹才是现在进行时。 自从郑恒王那晚召见后,皇上亲自赏给郑闻一座官邸,只等到郑闻凯旋便可与柔茜一同居住。柔茜也较之从前有了更多的底气,不再那副忍气吞声的样子,比往常敢说多了,这在从前都是不可能的。 尹沐雪一张热脸贴上人家的冷屁股,当时只能尴尬地咽咽唾沫,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闻哥哥的屋子也确实该拾掇拾掇,我怎么瞧着跟从前我来时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变动,好像还是最初的老样子,这样看来,闻哥哥果真是专情之人,凡事都有始有终。”这话弦外之音就是表明自己是郑闻的初恋,他到现在都没忘情。 柔茜刚想再辩驳两句,却被清竹拽住袖头,轻轻地摇晃,示意她噤声。清竹笑得一团和气,“陈少夫人大驾光临,想来定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想再和这个口蜜腹剑的女人纠缠,早早打发出去算了,万一她到郑闻那里告自己的刁状,那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琴瑟和谐又要毁于一旦。 尹大小姐闻言心情大悦,心道你知道自己在郑闻心中的分量敌不过我就好,来日我坐正妻也给你留个侧位,否则拉下脸来,对谁都不好。继而笑得纯天然无公害,“这不是前几天闻哥哥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多来看看柔夫人,雪儿这几天闲来无事,调制了一些蜂蜜露,记得闻哥哥从前最爱喝这种露水,我也好些日子没做过了,不知道手艺生疏没有,特意送来给你们尝尝也好解渴。” 素手一扬,身后的冰冰便端来一个玉质的大汤碗和几个小瓷碗,里面盛满浅琥珀色的汁液,清澈透明,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冰冰不但貌美而且极有眼力价,赶紧将汤碗里的玉露分别舀出几勺放入瓷碗,送到清竹两人面前,“柔夫人,清竹姑娘,请慢用!” 柔茜下午在地里忙活了好一阵,现下也确实口渴,再加上这琼浆一样的液体也却是美味,当下忘了适才对她的恨,伸手就要过来接一下。纤纤玉手刚探出一半儿,就被清竹给挡了回来,某女已经对眼前这个菩萨面、刀子心的女人心有余悸,谁知道她有没有往里面放什么东西,怎敢轻易饮用她送来的汤水,那简直就是饮鸩止渴。 尹沐雪眼见清竹的举动似乎有些挂不住了,表情难看地道,“怎么,嫌雪儿的手艺不精吗?” “岂敢,岂敢,少夫人的手艺连郑将军都不知夸赞多少次,我们这些寻常百姓能喝上一回,就如同服用仙界甘泉一般激动。”清竹急忙打马虎眼,“只是,最近减肥,甜东西喝多了容易长膘,再说对身体不好又爱得糖尿病,还是您留着自己享用吧!” 尹沐雪被她东扯西扯,没明白意图,更搞不清状况,“柔夫人从前一直喝这种露水,也没见出什么问题?” “那倒是不错,不过少夫人可知蜂蜜是怎样制作出来的吗?”眨巴着玲珑的大眼,继续卖关子道,“它是蜜蜂从植物的花中采取含水量较大的花蜜或分泌物,存入自己第二个胃中,转化酶发酵后,回到蜂巢中吐出。今时不同往日,柔夫人从前与现在也不是一个身份,如何能喝这种昆虫从嘴里胃里反复吐出来的东西呢?有伤大雅也不卫生,再说想起那身上带毛,屁股长针的小动物,就觉得恶心!”她边说边做呕吐状,好像说的不是蜜蜂而是苍蝇一般。 本来只是平平常常的几句话,旁人听了也没觉得怎样,可偏偏冰冰就受不住,匆忙将手中的瓷碗放在桌上,跑出屋外倚着门就是一通狂吐。 尹沐雪的面色凝冷了好一阵子,望着冰冰的背影不经意间透露出几分恶意来,但不一会儿又恢复常态,从桌上将瓷碗拿起,一口喝尽道,“清竹姑娘真爱闹笑话,蜂蜜露是滋养润燥、解毒养颜、润肠通便的上上佳品,不喜欢这种饮品也就算了,犯不着说这些有的没的事。不打扰两位雅兴,雪儿告退了。”今日来的目的是献媚于柔茜,谁想人家丝毫不领情,连往日情分都不顾了。可是她只想到别人无情,却全然忘了自己决意,如果不是从前她下狠心,哪能遭到眼下的冷遇? 踱着优雅的碎步,步出院落,在路过冰冰时笑如靥花,但笑意未达眼底,“冰冰,你身子不适早该告诉我的,我不是那种毒蝎心肠的人,定不会为难你的,待会儿你将盆碗端回去早点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说完,她没有回头,离开了偏宅。 冰冰好一会子才转好一些,进屋时脸色惨白,适才定是差点没将苦胆都一并吐出来。混混僵僵地扶墙走回,却发现清竹一直用极为诡异的眼神看她,不觉心里毛毛的,怕怕的,难道是自己怀孕的事被她看出来了? 清竹见她适才一通翻江倒海的干呕,又想起那天晚上八角亭中的一幕,早就心里明白,看来冰冰的确怀上陈天麟的种儿,否则也不能孕吐得如此严重,尹沐雪未来有好戏看了! 第四十六章 生擒 第四十六章 生擒 冰冰难受了一阵子,终于平复了喘息之后,来到清竹二人面前,“柔夫人,清竹姑娘,这是我家小姐用心配制的,味道十分甜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虽然自己不知道尹沐雪投毒事情的真相,但她知道面前的蜂蜜露并没有毒害,所以才敢大胆的建议她们饮用。 清竹看到她眼里的坦然,又见到适才尹沐雪已经率先喝下一碗,也就放宽了心。柔茜早就被露水吸引,适才若不是清竹拦着,早就喝进肚里。她赶忙接过另一碗尝了尝道,“味道一如从前,真是甘甜可口。”虽然因为尹沐雪的绝情,柔茜对她颇有微词,但那丫头的露水确实配制的上乘,自己不佩服都不行。 清竹看见大家都无异样,也盛了一碗,入口就觉得甜腻的不行,好像比上次在丝绣轩喝的还要味甜,于是蹙着眉道,“柔夫人,你确定这和从前是一个味道吗?我记得郑闻不爱喝这样太甜的露水啊?” 柔茜很是奇怪地点头,“这露水和从前的口味别无二致,没什么区别!” 清竹还在纳闷,但听冰冰解释道,“蜂蜜露要放在特殊的容器里,才能品出不同的味道,郑将军从前是用木龙杯饮用的,所以味道会有些差别。” “这岂是有点区别,简直就是天差地别,那木龙杯竟有这样神奇的功效?” “是,听我家小姐说,木龙杯的木质奇特,是用南疆一种特殊木材制成的,所以用它盛装的蜂蜜露没有往常的甜腻,多了木质的清香,更加可口。” 清竹跟冰冰又小聊了一会儿,见这小丫头还算聪明,很喜欢她,不知不觉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冰冰想要回去,清竹便送她到门口,最后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冰冰,我见你也是个聪慧的丫头,凡事都长个心眼,莫要让人的外表给蒙骗了,有些人看起来平易近人,对你关怀备至,其实心中揣着一把刀子,恨不得趁你不备,捅你一刀再挖出心肝来下酒。你一个人无依无靠,万事小心。” 冰冰听了她的话,感激的不得了,她从前和尹沐雪也是十分亲近的,只是因为最近陈公子的事才有了嫌隙,发生了那件事一开始小姐对她十分冷淡,但最近好似又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小姐还很友善,这也让她放松了警惕。本来也怕尹沐雪害她,想到自己知道小姐的那么多事,这也是个把柄,想来小姐还是有所顾忌,不会轻易伤害她的。但几天以后发生的事情,却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妄想尹沐雪会因为她知道小姐太多的事而放过她,而事情却恰恰相反,就因为她知道的太多差点没了性命。 冰冰还没走远,天一大师便如约而至,他受郑闻之托,来给清竹请平安脉。 “大师,我身上不知名的毒现在怎么样了?”一见面,清竹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有了爱情之后,现在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盼望着某一天,坐上花轿,成为某个人的新娘。 坐花轿?当新娘?当她想起这些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现这样一幅画面:红红火火的新房内,一个妖魅的极品男子跟自己相拥亲吻,差一点没把她吃了。秦政,自己怎么会想到他呢?不是最恨他风流、无耻吗?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想到那个对自己没半点真心,处处伤害自己的男子呢? “清竹姑娘觉得最近身子怎样了?”天一一直为她诊脉,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来,她的身子越来越糟,如果不尽快医治早晚丢了性命,看来还要想出十全的办法才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就是觉得胸口憋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卡着一般,上不去下不来,总想吐之而后快。”其实那是咳血之症的征兆,似她这种年纪咳血是最不好的事情,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没有名贵药材进补,那就预示着那人命不久矣。 “对了,大师,我的软骨散毒素是否彻底清除?”清竹忆及最近几日虽然胸腔不透气,但是手脚却比从前更加有力,想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天一点点头,“不错,再有几日就能恢复如初,和从前一般生龙活虎了,不过,清竹姑娘,虽然软骨散已消,但你身体里的不明毒素还在,所以以后不能大动肝火,气大伤身,你这病就怕气。” “那我的这种不明毒素究竟怎样才能清除?” “老衲认为要想彻底根治,只能找到给你施毒的人。” 清竹思绪神游万里,自己还一心帮郑闻找下毒害他的人,可是她的毒到底是谁暗中施下的都不知道,平日饮食也很小心,究竟是谁与她有这样的仇恨,又是怎样害她的呢?想想就头疼,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大师,您知道郑闻最近在南疆那边的战况如何吗?”想起郑闻,她一阵的悬心,虽然他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谁知道会不会受伤或是出什么意外? “老衲最近忙着做法事也没有时间打听,不过再过几日就正好半月了,想来一定会有消息的。”天一搭在清竹手腕上的三指稍稍一滞,“天色晚了,不耽误清竹姑娘休息了,待会写好了方子,你照着上面写的仔细抓药,按时服用,胸闷的症状定会有所减轻。早些休息,老衲过几日再来看你。” 天一说完,站起身匆忙走了。清竹却从他含含糊糊的话语中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郑闻那边的战事一定吃紧,否则不会在自己询问之时,便匆匆离去。她虽然忧心但也没什么办法,一来自己的功力还未恢复,二来又中了不知名的毒。于是,便在一片忐忑中,惴惴不安地继续度日。 往后的几天,一如既往,陈夫人总是热情关切,柔茜总是献殷勤,府里的下人们也恭恭敬敬,清竹的手脚确实比从前灵活了许多,除了每日在小院舞枪弄棒,还盘腿打坐,调理内息,武功已经大致恢复,如果一切都这样过下去的话,也许他们会是个大团圆的结局,但所有的美梦都从这一天开始出现裂痕。 那晚,天一照常来给清竹诊脉,可一进门便火急火燎地忙个不行,得道高僧向来优雅温润,从来没有过这样失态的举动,清竹不免心中不解,担忧道,“大师,最近可有郑将军的消息?” 天一本就担心郑闻,见她直截了当,也不拐弯抹角,“清竹姑娘别担心,郑将军他……南疆虽然战况不顺,眼看半月之期就要到了,郑将军不日应该会转回的。” 她的心揪的很疼,“郑闻他究竟怎么样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休要骗我。” 天一脸上雾气更重,半晌道,“老衲听说郑将军受困于南疆人的樟林中,下落不明。” “你说什么?”噗的一声,残白的脸颊不带一丝血色,莹白的唇瓣红艳艳一片,“郑闻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这是她真心实意对待的男子,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眼下已经失去了联系,生死未卜。”天一神色暗哑,说不出有多心痛。自从十几年前接触这个身在逆境中的小小少年,他们便成为莫逆之交,天一发觉他不是平常的男子,将来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是故对他一直如父亲般关爱,“清竹别太担忧,事情总有转机,你现在这个样子郑将军看到也会心疼的,他嘱托老衲好好照看你,定然是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清竹不用烦心,皇上这几日正派人去营救,相信不日即可得到他的消息,你要保重身子!” 生死未卜?心突突跳个不停,难道本来唾手可得的幸福就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如果说几日前当他们相互怨毒时就此罢手也就算了,但偏偏自己的心被爱情滋养,长出含苞欲放的花朵时,一切戛然而止。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她的大脑空空荡荡的,眼中只看到柔茜的哭泣,天一的苦情,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们的面容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一点点扩大,直到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当她醒来时,天一已经走了,从柔茜的口中她大致了解到最新的情况,四位皇子同时出征,本来浩浩荡荡的征讨大军挥师南下,后来兵分四路,分别袭击四股反抗势力。开始郑闻用了不到七日的时间就已经将他范围内的南疆散兵全部生擒。正准备胜利回乡的时候,却传来其他三位皇子被活捉的消息。郑闻本与他们颇多是非,不想营救,但考虑到诸多方面的因素,譬如他们四人全是郑王的亲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果自己不施以援手,天下人不知要如何嗤笑他们几兄弟。最后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夜袭屯兵在樟林的部分南疆残兵。谁知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三位哥哥已经和南疆人达成了一致,郑闻成了自投罗网的猎物。 第四十七章 蛊虫 第四十七章 蛊虫 清竹清醒之后,没有哭泣一声,没有哀怨一句,她不带一丝表情的脸显得格外坚毅,柔茜与自己说什么,完全听不进去,只是默默坐着,不言不语,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当夜,就在柔茜终于哭累了,昏昏睡去的时候,清竹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她到相府找了一匹红棕色大马,又翻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备齐一些常用的装备,给柔茜留下一封书信,匆匆的消失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色中,不管他在哪里,是龙潭还是虎穴,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营救。 原本五天的路程,她不休不眠,逢人打听,终于在第三天后来到南疆的地域。 所谓南疆就是现在意义上的新疆、广西、云南一带。那里地处我国的南部地带,是苗人定居的地方,腹地在森林之中,终日不见阳光,湿气严重,毒虫蛇蚁,种类无数。 清竹感到樟林的时候天色渐晚,她将马匹藏好,趁着黯黑的夜幕,如鬼魅一般奔袭在树林中。不多时,远远看见一片盆地,外面搭建高大的木质围栏,好似有士兵驻扎。她急忙将自己隐藏好,又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深夜站岗放哨的卫兵自然会放松警惕,趁着这个档口潜入是最佳的时机。 后半夜才到,清竹猫着腰,迅速的攀爬到一棵大树上,舒展了下身体,然后身手矫健的迅速向另一棵树上飞跃。最后她足下登时发力,一条轻盈、飘逸的身影就猛然从大树飞出,向着围栏掉落而去。十多米的距离只在一瞬间,黑影在靠近木栏顶端的时候,陡然落地。 动作敏捷,悄无声息,清竹像一只狸猫一般趴伏在地上,神色警惕的向四周望去,还好没有人发觉她的到来,于是一个骨碌滚到一座木楼下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向外望去,只见几名侍卫正在外面巡逻,等待时机,再往前探寻。 空旷的平地上坐落着许多帷帐,它们大多数全部昏暗无光,现在已是子时几乎所有士兵都已经入睡,仔细的向周围观察了一会,唯独正中间一个最大最宽广的黑色大帐,到现在还灯火通明,里面还传出影影绰绰的人影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清竹泥鳅一般的在地面上滚动,蓦一发力,身体陡然贴附在帐篷外面的一角。这是个颇为阴暗的角落,她在那里无声无息,如果不走近几乎没人能看见她,本来她打算继续前行,翻找每个帐篷,或者捉住一个南疆士兵逼问郑闻的下落之时,却听到黑篷里面熟稔的话语。 “来,巴特尔,我们兄弟三人再敬你一杯,谢谢你为我们郑国除掉一个祸害。”说话的男子显然有些醉意,但是从他狂妄的语气和熟悉的声线中,清竹还是听出来那人是谁? 大皇子此刻已经醉眼朦胧,但还是兴高采烈地继续饮酒,两个弟弟对自己的施令向来惟命是从,除去郑闻这个眼中钉,皇宫中又有母亲郑皇后明里暗里相助,自己未来的夺嫡之路将是一片坦途,想到这里不免心生快意。 被称作巴特尔的男子,高鼻深目,长长的卷发,说不出的飘洒俊逸。他是南疆的太子,本来南疆世代依附于郑国,年年进贡纳税,但最近几年郑国国力逐渐减弱,臣服于其下面的几个异域藩国群起而反之,联手反叛,搅得郑国鸡犬不宁。本来这几个小部落曾一度脱落郑国的统治,郑国也曾多次派兵围剿,但是都无济于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在关键时刻,郑闻不顾身上的伤痛,带领百万将士直捣黄龙,打了漂亮的一仗,恶战中巴特尔的父皇,也就是南疆的部族酋长在那次战役中被郑闻活捉并带回蓉城,在大牢里受尽侮辱和折磨,最后羞愤交集,自尽而亡。 这也是巴特尔最痛恨郑闻的地方,自己的父亲算是死于郑闻的手中,父仇不共戴天。他本不耻与郑国的其他三位皇子为伍,但是想起父亲,他的恨便如洪水泛滥,一发不收。更何况郑皇后还曾经亲口允诺,如果郑恒王过世,大皇子登基帝位,郑国保证不再管辖南疆的事,从此苗人脱离郑国管理,也不用连年进贡。这是天大的诱惑,本来对姓郑的恨之入骨的巴特尔在巨大利益的驱动下,终于决定暂时妥协,与他们三人联手。 巴特尔听到大皇子的话,英挺的面目下隐藏着一颗鄙视的心,“大皇子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本来他对郑闻是剜心嗤骨的恨,但最近几日的严刑拷打,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硬是没说一句软话,令他想不佩服都不行。相比这几日与他们三人的接触,巴特尔反而更加钦佩现在是囚徒的郑国将军,对毒害手足的三位皇子很是不屑。 “说来,这几日也把那个野种折腾的够呛了!”二皇子说道,他们兄弟三人都是郑皇后所出,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巴特尔,我有一事不明,”三皇子终于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既然郑闻都已经落入你的手中,为什么不立即杀之而后快,也省得夜长梦多。” 躲避在犄角旮旯里的一抹女子娇小的身影,在黑暗处一个晃动,清竹险些跌坐在地上,究竟是怎样的人品,才能做出这样无耻的行为。郑闻明明是他们的一父同胞,而且还不远万里亲自营救“被困”的兄弟,就算是狼心狗肺也不能卑鄙到如斯地步,她只能相信他们根本不是人,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若有一天,你们三人犯到我手里,别怪我心狠无情。 “你们懂什么?”大皇子自以为是的放下手中的酒樽,他是三兄弟中头脑比较好的,也是他们的头领,两个弟弟对他的话都很尊崇,“那个野种害得巴特尔的父皇受到那般凌辱,岂能轻易饶恕,这回让他好好吃些苦头,慢慢折磨他,一点点凌迟直到死去。” “哈哈哈!”巴特尔朗声大笑,“还是大皇子深知我心。”不错,他就是要折磨羞辱他,为自己的父亲报仇雪恨。 “不过,我还真佩服他,居然能挺得住,”二皇子咬牙道,“锁骨被铁链穿透,每根手指上都钉满了竹签,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依我说,不如再给他加点猛料,”三皇子适时建议道,“我听闻你们南疆人最擅巫术,不如在他身上试一试,看看他到底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其实他以前曾中过毒蛊,那也是你们苗人的一种巫术,这个小子还真是命大,居然死里逃生。”大皇子说到这里,很是恼火,没想到这样都没除去他。 “不错,大约三年前,一队儿商人打扮的中原人到我们苗疆来,花重金打听巫蛊之术,求致人湿毒的药,后来我父皇就将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两只木龙杯赐个他们,后来才知道那一行人是郑国陈丞相府里的下人,奉了丞相夫人的命令来这里求药的。”巴特尔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述说。 木龙杯?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清竹的心颤抖个不停,难道就是尹沐雪赠给郑闻的那一支吗?可是自己明明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一支,另外一支又在哪里? 巴特尔继续解说道,“木龙杯的原料是产自苗疆湿林中的樟木,樟木常年在潮湿的环境下生长,木质中滋生出许多肉眼很难看见的蛊虫,这些蛊虫身形很小,速度极快,靠水分而生,也会吸取水中的糖分,所以,只要用木龙杯盛水,那么这些蛊虫就会长长久久的生存下去。一旦有人饮用杯里的水,那么这些微小的蛊虫也会随着液体进入人的身体,慢慢侵入血液,长年累月,蛊虫越聚越多,直到毒发便会暴毙而亡。” 深夜,天色转冷,黑色的大帐随着夜风轻轻摇晃,黑帐阴影中的少女全身冰冷,不仅是因为帐外的天寒,更是由于她的心一阵阵发凉。试想一下郑闻每日喝下尹沐雪为他调制的蜂蜜露,那可口怡人,甜腻腻的露水被倒入木龙杯中,里面活蹦乱跳的蛊虫快乐的吸食蜂蜜中的果糖慢慢变大,而郑闻在喝下甘甜的蜜露之时也将几不可见的小虫一并喝入腹中,由此一点点地聚集蛊虫,直到毒发的那一天。依然记得,那天柔茜摔裂木龙杯的时候,自己就看到一溜烟儿似的黑色线状物体,刹那间便在眼前消失,也许那就是蛊虫吧,它们行动极快,像风一样轻轻飘过,原来它们一直寄生在那里,就像那个女人寄生在郑闻心中一样,难以去除。 清竹在想,尹沐雪看到郑闻喝下毒水的一刻是什么表情,幸灾乐祸还是略带惋惜,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毒是那个女人施下的,她应该为此受到惩罚。清竹还在想,如果郑闻有一天知道中蛊的真相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许他宁愿一辈子也不要知道那些,情愿永生永世被欺骗下去。 第四十八章 解救美男 第四十八章 解救美男 巴特尔颇为疑惑地道,“后来,我听说郑将军中了不知名的毒蛊,就想到他一定是使用过木龙杯的缘故,但不知那杯子是怎样送到他手中的,我听闻他从不大意,不轻易相信别人。” “管他呢,反正现在那个野种活不了多久了!”墨色的大帐中又传来一阵男子的笑声,仿佛志得意满,成竹在胸。 “他被关在哪里?”大皇子狠声说道,“一会子再给他加点夜宵。” 夜宵?清竹明白这是一种文雅的说法,其实就是再加一顿皮肉之刑。 “在最北面的那个大帐里,所有冥顽不灵的俘虏都一同关押在那里,外面无人看守。郑闻已经饿了三天三夜了,现在就是让他跑也没那个力气了!”巴特尔说到这里眼中流光溢彩,极其得意和兴奋。 清竹的心咯噔一下,这座大营全是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看来要抓紧时间偷偷营救,否则等会他们用刑时,被发现就很难逃出去了。 这时,清竹也不多想,弯下身子,滚动身躯,匍匐着向敌营的北方前进。夜里很黑几乎看不到人影,再加上她身子娇小,在地面上爬行,好似蚯蚓一样灵活巧妙,时而有巡逻的侍卫经过,她会滚落到黑暗处一动不动,直到他们走远,他才小心谨慎地重新爬出来,不一会儿就来到最北面的大帐前。 即使隔着很远,清竹还是顺着血腥味儿,寻了过来。这座帐篷很破旧,里面点燃一个不大的炭火盆,上面架满各种不同的刑具,篷布上有破损的地方,外表看来脏兮兮的,晚间的风本来就很大,顺着破洞呼呼往里面灌着,室内跟篷外几乎是同一温度,这里乍看上去并不像关押犯人的场所,而像废弃的屠宰场。 依着炭火发出的微弱光芒,清竹猫着腰,轻踮脚,缓缓地进入其中。 刚一踏入破帐,她就几乎被里面浓重的鲜血味儿熏得一阵恶寒。帐篷虽然不大,里面的犯人倒不少,横七竖八的捆着,斜放在地面上。因为是晚上,不知是被饿得还是被打的,所有人一直在昏睡中,清竹认真审视脚边的每一具躯体,几乎将这些人翻了个遍,发现他们不论是衣着,或者面貌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她继续前行,看见不远处一个高高的木制刑架上挂着一个人。 高大的身躯几乎全身裸露,身上几乎全是血迹,两根长钩穿过他的锁骨,钩子的另一端高高悬挂在固定的棚顶上,手指被竹签钉透,他就那样被吊在半空中,两脚离地。像只破旧的风筝一样摆来摆去。 清竹耳边轰隆,她想起适才偷听那四个人的谈话,说到郑闻的一些伤情,眉头一皱,难道那个人就是郑闻?脑中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不敢抬头去看,两腿却不受控制地向前慢慢移动。她希望那个人是他,因为分别半月终于见到了心爱的男子,但也害怕是他,更难以想象平素生龙活虎的人竟然变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轻缓的脚步伴着强烈的喘息,清竹来到悬在半空人的身前。他那样的威猛巨大,在光影下好似一座黑塔,铁链勾住他的皮肉,发出咯咯的响声,在暗夜中听着格外瘆人。 昏暗的视线看不清人的面容,他就那样如拔地倚天的大树,没有一丝生气。清竹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脚下发力,双足蹬地,如一只凌燕般飞入半空,手中的短刀在空中飞舞,噌噌一声,铁链应声断裂,就在那人受引力作用将要重重摔落的时候,她却把身子在空中一旋,抱住大头冲下男子的身体悄然降落。 怀中的男子本来已经精神涣散,也许是被向下巨大的冲力惊得睁开了眼睛,肩膀上的伤口被扯动,发出“嘶”的一声。 “别出声!”纤细的手指捂着他惨白的薄唇,“我带你走。”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面前的男子,墨发漆黑,眉目清朗,俨然是个美男子,他,不是郑闻。本来还是欢欣鼓舞的女子,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下,适才的激动荡然无存。她在迟疑,自己并不认识他,要不要救他。 男子听到清竹的声音,有些诧异地微微抬起头来,在看清面前这张绝美的笑脸之后,嘴角温软淡笑,眉眼深邃如星。 “你,知不知道郑将军被关押在什么地方?”直觉告诉自己应该没有走错,她也没发现军营中有别的刑房,但这里却并没有郑闻的影踪,到底他在哪里?会不会逃了? 男子眉梢扬起,意味深长的看向清竹,想要解释什么,开口却发出一丝低压的呻吟,整整三天水米未进,他的嗓子干哑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不会说话,难道你哑巴吗?”紧急时刻她也顾不上什么用词,就这样突兀地来了一句。 男子本来痛苦的表情突然扯出一抹笑意,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她,眼中有莫名的情愫涌动。 被说出是哑巴有这么开心吗?要不要带他走?如果把他丢下,就现在的伤势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活活打死。她虽然不是菩萨但还算是热心肠,不忍心看别人丧命,再说,救他出去也许能问明郑闻的藏身之处。事关紧要,当机立断,将男子的一半肩膀环住自己的脖子,自己的右手扶住他的窄腰,亦步亦趋地往帐外走去。 刚走出帐门,他们还没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在这时,过道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清竹二人急忙在帐篷边上躲避起来,几个穿着铁甲的士兵走了进来,在看清刑架上空无一人时,大喊道,“不好了,跑了,他跑了。” 急忙反身弯折回去,头等大事要是不及时禀报,万一逃走了犯人,绝对是死罪,他们来不及多想,也没仔细巡查,一个领头的就大嚷大叫,“搜,搜,快给我搜!每个帐篷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他若跑了咱们全都没命。” 第四十九章 被困 第四十九章 被困 一行侍卫急匆匆奔跑在寂静的大营中,他们的喊声可震天地,“打开营门,快出去追,他应该没有跑远。” 霎时间整个苗人的兵营全都沸腾起来,很多将士在睡梦中被惊喜,来不及穿衣服,就好像丢盔弃甲的士兵一样跑了出去,帮忙捉拿要犯,一时间乱成一团。 清竹和男子偷偷探入一座不太大的、士兵居住的帐篷,在里面翻找出几件南疆人的衣裳,又带上头盔,这时天还没亮,黑咕隆咚,虽然也有少许火把,但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也只能跟着其他人趁乱在营中乱跑乱转,最后随着人流杀了出去。 出了戒备森严的军营,外面就是广阔的天地,清竹扶住身旁的男子,按照印象中的方向前行,她记得七点钟方向就是自己棕红马的位置,穿插在渐渐散去的兵卫中,慢慢向藏马的地点奔进。 现下天已经大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久便引起一个侍卫的注意,于是身后有头领大喊一声道,“前面两个人,你们是哪个营的?”男子有伤,清竹扶住他二人跑得稍慢。 他二人哪敢吱声,只能假装没听见,继续疯跑。后面的人越追越近,眼看就要活捉他俩。好在清竹终于看到那匹大马,她首先将男子推上马背,而后自己也翻身上马,痛击马股,唯有快马加鞭离开樟林。 “站住,他在那儿!”有人率先发现他们的异样,喊叫出来,于是众兵卫一同追赶他们。 樟林地域辽阔,清竹本来做下的记号,因为慌忙也不得找寻,再加上南疆士兵的围追堵截,慌不择路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清竹也只能乱闯一气,只要没有追兵的地方就好,躲过了他们的围剿,以后再慢慢寻找出路。 于是,清竹策马狂奔,向樟林深处驶去。他们越跑越远,有些记不住路,树林里高大的樟木几乎都差不多,这就意味着他们迷路了。 马在飞驰了一阵子之后也有些体力不支,清竹想后面的男子可能还要更虚弱。于是缓缓降下速度,飞下马背,将男子从马上抱下来时发现他的衣服早就被鲜血沁湿。 “你怎么样?”他的情况似乎不大好,清竹关切地问道,“身上的伤让我看看?”见他没有回答,她才想起这人好像是“哑巴”。 俊朗的男子朝她会心一笑,而后摇了摇头。 “你能听懂我说话,那就是只哑不聋?”想到这些清竹几乎心花怒放,自己有可能知道郑闻藏在什么地方了,“你认得字吗?” 听了她的话,男子又笑了起来,先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清竹心道不管怎么说也算没白救他,最起码可以给我点小帮助,能问清郑闻的下落就成。 她顺手拾起一节树枝,在地上写下一行小字:郑闻在哪里? 男子呆立一刻后,也写下这样的回答:你找他做什么?这里危险你不要管我,自己走! 清竹捂着胸口气得要倒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多事,所问非所答,于是很不礼貌地上前,朝他肩膀上推了他一把,“你管我找他什么事,只管告诉我就是了。” 许是因为气急,手下没轻没重,最近恢复功力后手劲又大得很,这一掌下去,就听那人“哎呀”一声,倒在地上。 清竹急忙将他扶起,这时才发现他衣服的肩胛骨附近全是血迹。突然想起他受的刑罚,铁钩穿透锁骨,多么深的仇恨能让人如此丧心病狂。 “哎,毕竟是我救了你,送佛送到西吧!”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听明白没有。 不顾他的反对,强行将那件浸满血水的外衣扒下来,从随身带的小包袱中找了一些金疮药帮他上好,又为他处理手指上的伤口,最后从里面拿出一件自己的衣裳,帮他穿上。 前世是联合国女警的她,曾多次参加野战实战演习,野战经验十分丰富。临出门的时候,在丞相府,翻箱倒柜地一通折腾,终于备齐所有常用装备。男人看着她从小包里面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件件有用的东西惊呆了,这个女人简直太神秘,究竟是怎样智勇双全的女子,想来从前是自己错看她了。 高耸入天的樟木枝繁叶茂,现在虽然是白天,但是仍看不清方向,清竹找到一个树墩,根据从前的经验,树墩上年轮紧密的地方就是南方,记得郑国是北方国家,如果按照相反方向简直往前走,应该就能走出樟林。 这时已接近晌午,昨夜和今晨的一番逃命,早就饥肠辘辘,清竹掏出弹弓打死几只麻雀,又拿出火石点燃一簇不大的篝火,正在做午饭。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倒把她弄得不好意思了,说来这一路上太过仓促,都未曾瞧上他一眼,现时一看突然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身材高大魁梧,面貌俊逸,刀削斧凿的五官,精致中带着刚毅,是那种非常英武的男子。如果说秦政是绝色妖媚,宰父是天然阳光,燕丹是儒雅温润的话,那这个男子就完全是另一种风格,英气逼人。虽然只是刚刚接触,她却觉得似曾相识,他的脸是那么熟悉,眉目和心中的某个人很像,但不可能啊,这个男人太帅了! 也许是出于对帅锅的自然好感,清竹将烤好的食物分给他几只,又掏出水囊递给他道,“我知道你几天没吃东西,这个时候本应该喝汤或者吃粥才对胃肠好,不过你也看到了,眼下我们确实没有这个条件,你先将就吃些,多喝点水也好补充体力,待会赶路的时候不至于晕倒。” 男人接过水袋,大口大口地喝着,贪婪到几乎停不下来的地步。由于几天没进水,喉咙几乎失去功能,咽得过猛,水流又大,被呛得厉害,“咳咳咳”一通猛咳,脸都变成了青紫色。清竹上前帮他拍打、捋顺后背,“不要着急,没人和你抢,慢点喝!” 男人抬起古潭般的眸子幽幽地看着她,微笑点头。继而接过清竹做好的烤麻雀,狼吞虎咽几乎是囫囵吞枣,全部咽下。这食物美味至极,他没有想到她连盐巴都带上了,可见面前的女子是多么心思缜密,可她原本是千金小姐,这些在野外生存的本领究竟在哪里学的? 第一支他几乎嚼都没嚼就悉数咽下,紧接着是第二支,直到他心满意足的吃饱之后,才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他太累了,这几日巴特尔命令南疆的士兵轮番对他用刑,不让他睡觉,不让他休息,不分昼夜地折磨羞辱他,就是一个目的,让他承认当年生擒老酋长是自己耍诈用奸才得逞的,但两兵相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个不想置对方于死地?现在他落入敌手,对方不也是同样想方设法地凌辱他,想要杀死他吗?自己从来不认为过去有错,何况他是正大光明的获胜,从没使过什么阴谋诡计,凭什么要向巴特尔低头认错?再者就算是为了苟延残喘而摇尾乞怜,对方真的会放了自己吗?他虽然呆板迂腐也不至于蠢到相信敌方鬼话的份上。 男人还在这边自怨自艾,现在被困在黯无天日的樟林,要怎样才能逃脱呢?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女子已经开始打包分行李了。 “哎!”不知道他的名字,清竹也只能这样称呼他,“这些是你能用的东西,要是休息够了,就骑上我的马往七点钟方位快跑,不出两天应该就能逃出去。”她用纤白的手指,指向密林中的一个方向道,“这里毒物很多,路上万分小心,一定保重,后悔有期!” 清竹说完,倏地起身往相反方向走去,步伐坚定没有一丝顾虑,生不能同生,死要同椁,郑闻别着急,我来了。 脚步还没有走远,但听后面一声嘶哑到愤怒的爆喊,“站住,你要到哪里去?”他的声线仿佛撕裂喉咙般可怕,让人听着都不寒而栗。 迈出的那一步还没有落地,她麻利地回头又折了回来,“原来你不是哑巴,会说话啊,适才为什么与我装聋作哑?”想到这些,她难免不气,没想到自己被他弄得团团转! 男子的话语有些支离破碎,“我……不是刻意瞒你,只是三天没喝一滴水,嗓子实在说不出话来。”他的话一点没掺假,起先他真是想说但是难以说出。 “算了,我不追究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只问你一句话,你知道郑将军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吗?整个大营我几乎搜了大半,却唯独没有找到郑将军。”清竹实在不能再等下去了,自己若再晚到,恐怕连郑闻的尸首都看不见了。 “为什么要来,这是多危险的地方,难道你不怕死吗?”男人瞪得血红的双眼中有柔情也有歉意。 被他一番鸡同鸭讲的回答搞得清竹头大,“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用不着这样卖关子。”不晓得这次激将法能否奏效。 第五十章 他已经死了! 第五十章 他已经死了! 男子的身子陡然一滞,双眸灼热的视线中是清竹清秀的身姿,良久,威猛的身形晃动了几分,颓然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你不要去找了,现在就告诉你,他……他已经死了!” “什么?”清竹的身子猛地一震,心像被冰棱深深刺透一般,鲜血如注无穷无尽地流淌,“你胡说,他不可能死的,他是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究竟是什么人,要这样诅咒他!” 她飞步上前,揪着男子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大叫,可笑她的头顶还不到他的肩膀,本来是恶狠狠的动作在外人看来犹如打情骂俏的撒娇,他也趁机揽着她的纤腰。 男子眼角眉梢上的郁闷微微散去,扬起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原来他在你心中这样样完美,他若是活着听到你这样的话,就算立即死了也值。” “你说谎,你是骗子,你……”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她不希望郑闻死,他曾经告诉自己,要她好好等他回来。 不管不顾的大喊声渐渐隐去,慢慢的全身瘫软,靠在男子的胸膛上哭泣。本来离爱情只差一步,但转过身才发现本应抓在手心的幸福像烟雾一般缭绕,只能飘散在她身边,怎样努力也无法握住手心。 他们还沉浸在悲痛中,却听远处马蹄声阵阵传来,渐行渐近,苗疆人的铁骑说话间就要到来,他们搜查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终于看到密林某处炊烟渺渺,便顺着烟气围追上来。 “苗人来了,你快走!”男人言辞恳切地说着,“再晚就来不及了,快!” 男子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用右臂把她夹.紧,飞奔到红马前,将她稳稳地放在马背上,“走,你快走!” “你也一起走吧,否则他们追来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清竹看男子并没有一同上马的意思,忙着将自己纤细的玉手伸了过去,“来,快上来!” 男子的气质至刚至柔,凛然夺魄,抓住她的手险些将人带得跌下马背,转而他的薄唇便附在清竹的樱唇之上,久久地辗转,不舍得离去,狠心放开口边的温暖,“我不走了,如果我走他们一定会追的,到时连你也逃不走了,能在临死之前最后看你一眼,我已经感激上苍,心满意足了。”他的大手全力拍打马尾,力度之大让本来温顺的棕红马受惊,发疯一样的飞奔而去。 “清竹,我……爱……你……”他的声音被呼啸在耳边的疾风拉长,直到破碎不堪。 清竹睁着充满迷雾一样双眸,视线中是飞速远离的他,魅惑的吻还萦绕在她的红唇边,难以置信,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的余温还在身边徘徊,扰乱她的新房。他给她的感觉好像郑闻? 男子陡然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反而顾盼自得的笑了,清竹,在我死前只要能让你看到我从前的样子,郑闻死而无憾。 十五天前,当郑闻踏上征讨苗疆叛贼的征途时,一面惦记着边疆战事,另一面也想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次战役结束后就能回到郑国迎娶清竹,这是他一直盼望的事。 他虽然爱她,却也有些自卑,毕竟自己现在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实在是配不上梦中的女神。想起清竹赠给自己的消疤复肌膏,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每天按时涂抹,谁知半月过去奇迹竟然发生了。从前纵横在脸上的刀疤全部消退,即使原来最深最大的疤痕也只剩下不太显眼的褐色印记,他本身皮肤就有些黝黑,所以原来的伤疤差不多都看不见了。于是他一鼓作气取得了完胜,本来还想早日回国给她一个惊喜,谁知竟中了自己兄弟的奸计,被苗人捉拿受尽酷刑。他本想自尽也少受些皮肉之苦,可一想到心仪的女子就心里不忍。但出乎意料,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清竹居然为了自己亲探敌营,不远万里来营救自己。 郑闻深知自己现在的伤情,如果清竹与他一起出逃,只会连累她,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双双被擒,能在临死之前看到她已是万幸,所以他狠下心来,没告诉她实情,只要她能活着,自己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纷乱的脚步夹杂着怒喝的喊骂,一众苗人兵士迅速赶到,为首的几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挺拔,威风凛凛。看清不远处傻坐在地上呆愣愣的男子时,放慢了脚步,好似凶狠的猛兽好整以暇地靠近志在意得的猎物。 巴特尔首先跳下战马,慢悠悠地靠近目光涣散的男子,“郑将军,别来无恙,怎么才这么一小会儿不见,就跑到这里来了?” 郑闻没有回答,眸光一直盯着清竹消失的方向,她应该已经逃远,脱离险境了。 紧接着又有几人也一同下马,器满意得的脸上全是眉飞色悦的神态,出口都有些飘飘然,“好个野种,真有本事,眨眼的功夫就跑到这里来了。”大皇子边说边踱着步子靠近,适才因为寻找郑闻久久不见而产生的焦虑,刹那间便翻覆了天地。 “别说,他还真是能耐,自己跑到这里来了。”二皇子很顾虑,这个弟弟平常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狠角色,现在虽是虎落平阳,但他的身上还是隐隐发出一股狠戾之气。 “大哥,二哥,你们还真别说,这杂种恢复到原来的样貌,长得还真不赖。”三皇子早已走到郑闻面前,顿下身子,低头看着郑闻毫无瑕疵的脸,“天生一张勾引人的脸,跟他那不要脸的娘一模一样!”郑闻如同没有生气的布偶一样,没有反应,好似魂游又像梦境。 从小郑闻便是公认的美男子,完美到没有缺点的面容,让所有女人都爆血的身材,宽阔的肩膀,狭长的瘦腰,古铜色的肌肤,以及腹部六块突出的肌肉,让人看一眼就无法自拔的陷进去。这也是最让其他男人羡慕、嫉妒、恨的主要原因。 第五十一章 疼燕悯莺 第五十一章 疼燕悯莺 郑闻的眼底全是不屑,听到他们的怒骂侮辱之声,没有忿怒也没有躲避,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默默的注视清竹远离的方向。他知道今天必死无疑,既然终究要死,就死得其所,难道还要向这几个平时总对自己恶语相向的哥哥摇尾乞怜吗?他不愿,也不要,还不如来个痛快的,也免得多受罪。 大皇子见他痴痴傻傻的样子,更瞧出他对自己的瞧不起,怒道,“一个下作的野种,有什么可狂妄的,什么狗屁战神,还不是乖乖在我手里束手就擒,别拿你那张半死不活的臭脸给人看,你现在是我的手下败将,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 郑闻还是没有反应,好似所有都与自己毫无瓜葛。 “大哥,少跟他废话,斩草除根,别耽误时间!”二皇子早已迫不及待了,生怕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难以除掉这根肉刺。 三皇子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夺过身旁一个苗人侍卫手中的兵刃,跨步上前,将冰冷的刃口抵向郑闻的胸口,“老四,你先走一步吧!”他往日对郑闻还有所忌惮,郑大将军被百姓夸得神乎其神,什么统一天下的战神,不死之身,甚至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类的话也曾听过,不过今日郑闻大势已去,他少了昨日的忌惮,当下更是立功心切,急功近利想要在大哥面前表现表现。 就这样寒光猎猎的宝刀对准郑闻的心脏,直刺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有骏马的呼啸之声,一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上,一个黑色的身影狂奔而来,她身姿俏丽,动如脱兔,手中的飞镖“啪”的一声出手,飞速旋转后直奔这边而来。 “啊”的一声,有男子大声叫喊,手中的兵器也“嘡啷啷”落地,手腕上止不住的鲜血如河流般奔泻,血液蜿蜒一地。 “刀下留人!”清竹从马上飞跃下来,冷冰冰的脸色有愤怒也有惊喜,转瞬之间便凌空飞步,脚踏落叶,来到众人面前。 郑闻惊呆了,她为什么又回来了?难道前面有埋伏,她也被困了吗? “是你!”在看清来人面目之后,大皇子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凌迟处死,“贱人,来救你的老相好了。” “哈哈哈,正是!”清竹笑得婉妩,其实她适才已经怀疑眼前的男子就是郑闻,不过还不确定,但听到他说出“我爱你”之后,心中笃定了八成,再加上大皇子的话,使她更加肯定,面前虚弱的男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恋人。 “好,郎情妾意,生死相随,那我就成全你们!”大皇子厉声命令道,“来人,把这对贱人统统给我宰了,然后把尸体暴晒三日再鞭尸三日。”有多深的仇恨能让亲兄弟这样下手无情,杀人不过头点地,死了之后还要被暴晒、鞭尸,不得不承认大皇子毫无人性,冷血至极。 如此声势浩大的一番命令之后,清竹本以为自己今日便要毙命,谁想,旁边的二三十个苗疆兵士竟纹丝不动。不错,他们只听令于巴特尔,对大皇子喧宾夺主的发号施令毫不在意。就像没自己的事一样。 大皇子一个恍惚,这才回神,现在并不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自己还算不上强龙,顶多算个寄人篱下的弱龙,凡事还是苗人头领说的算。 大皇子谄媚笑笑,“巴特尔,这几日的折腾我看也够了,不如早点了断了干脆。” 清竹这才注意到一旁一直坏笑的男子,他就是巴特尔,她在黑账外偷听时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现在看来他还算是上等货色,那双绚烂如天边傲人骄阳的眼,轻轻掠过自己,让人心神一荡。(.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个男人为什么这样看自己,搞得她心里毛毛的。 “巴特尔,下令吧!”二皇子见巴特尔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这个女人长得貌若仙人,更是心思诡异,如果现下婆婆妈妈下手不利索,说不定日后会出什么乱子。 三皇子忍住手上的剧痛,“巴特尔,你可是现在苗疆的酋长,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咱们事先可都是约定好的,不能出尔反尔。” 巴特尔瞬息间回魂,虽是初见女子,但心中已经欣喜若狂。她象牙色的肌肤上透着若桃花般的粉色,俏脸上是胭脂也难以模拟的诱人艳色,他的眼神不断地加深再加深,描却但不敢再看,生怕陷在其中,无法自拔。 大皇子看出巴特尔的犹疑,心中有些不悦,明明约定好的事情,怎么一见到女人就全都犹豫不决,莫不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难道还想变卦不成,于是他加大猛料,“巴特尔,按照事先的约定杀了他们,从此苗人不用再向郑国进贡,、两个世代相好。” 清竹终于恍悟过来,原来三位皇子不惜以丧失国家利益为代价除掉郑闻,也算是用心良苦,不惜一切。 巴特尔最后看了一眼令人心醉的女子狠心道,“动手吧!” 话音刚落,几个苗人兵将手提利刃向清竹驰来。眼前是一片圆圆屋顶似的树木,清竹一个躲闪,噌噌噌几步登上一棵茂密的大树,站在树顶之上,还没待下面的人爬上树来,突然抛出手中钩锁,嘭的一声勾在了另一棵树上。左手抓住绳索,脚下蓦一用力,霎时间好似飞鸟一般,急速荡了下去,当她的身躯划过地面之时,右手一个用力,抄起地上的郑闻,借着惯性向那棵大树上飞去。 这么大的动作,下面的人吃了一惊,苗人士兵同时举手上指,扬声尖叫,向着清竹所在的大树方向就追了过去。 “放箭,无论生死,只要捉住他们就行!”巴特尔大声喊道。一名苗兵突然抽出腰间的弩箭,清竹目光一寒,双脚刚一踏上另一个树顶,立时又抛出钩锁,瞬间飞出,单手荡绳,双脚猛踹而下。霹雳一声巨响,一段粗壮的树干就被整条的踢落下来。这几只树干虽然还不至于砸死他们,但是也闹得躲闪不及,灰头土脸,等他们从尘土中爬出身来,清竹和郑闻已经借助锁链逃向远方。 “追!”个个苗兵勃然大怒,狼狈的爬出树丛,穷追不舍向着前方跑去。 这样一直追追打打没有停歇,到了晚间,清竹体力耗尽再加上还要顾着郑闻,几乎累得虚脱。眼看他们就要追上来,可清竹已经毫无办法,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眼看被捉。 众人围上来的时候,清竹二人还在树上呆坐,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巴特尔和三位皇子慢条斯理地靠近树上的男女,笑得鄙夷,“跑啊,这樟林占地上百顷,以为是你想逃就逃得掉的吗?” 郑闻伤势一直较重,早上拼尽全力才将清竹放走,适才又被清竹扶着腰,一通乱跑直到现在才有说话的力气,“巴特尔,素闻你是个顶天立地的仗义男儿,断不会欺负一个弱小的女子,我郑闻今日死不足惜,咱们都是征战沙场的男子汉,希望你不要为难这位姑娘,放她一条生路。” 深潭一般的眼,满满荡漾着足以令人沉醉的温柔,清竹听到他铿锵有力的话语,开心的笑了,“终于承认你是郑闻了,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你真狠心,想让我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吗?” 郑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直面回应,只有找东西转移注意力,“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咳血之症可有好转?” “你好俊啊,没想到我捡到宝了!”清竹却将他的问题直接忽视,自顾自地发着花痴,说话便用自己的玉手抚摸男人光洁的脸颊。意外,果真意外,他居然长得这样英俊,看来以后必须看紧了才行。 “妖女,死到临头还打情骂俏,真不知羞耻!”三皇子右臂被她所伤,再看到这样腻人的一对儿,十分碍眼。 “我又没做毒害手足的事,反倒是你们才真的不知羞耻!”清竹向来嘴上不吃亏,“还有你,巴特尔,长得人模狗样的却不办人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他们三个无耻之徒同流合污,也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巴特尔被她逗得朗声大笑,“这位姑娘确实性格独特,牙尖嘴利,郑将军死后不如跟了我,在下定会疼燕悯莺,好好爱惜,床榻之上让你骂个够都成!” 这番话说的很是露骨,树下的人哄声大笑,三位皇子几乎都直不起腰,却把树上的两人气得差点没掉下来。 半晌,待众人笑声渐停,只听女子柔和的声音,犹如三月暗夜里骤然绽开的桃花,“巴特尔,你想要我也行,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立马跟你走!” “什么条件?”巴特尔急忙询问,生怕她反悔。 郑闻也呆呆地望着她,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 没有女孩子的矜持,清竹笑容如明媚的春光,“杀了他们三个,我就是你的!” 第五十二章 天狗食月 第五十二章 天狗食月 夜风轻拂,光影流动,娇白的月亮发出淡淡的光芒,陶醉人的心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巴特尔却眸中凌光一闪,“姑娘此话当真?”会的,你迟早会是我的人! 大皇子大骇,惊恐道,“巴酋长,你是在开玩笑吗?” 二皇子更是把火气全都撒在清竹身上,语气极为恶劣,“贱人,你当巴酋长是那种见色忘义的小人不成,别仗着自己又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男人!” 三皇子的手臂本就疼得要命,又被她的话气得恨不得将其活活掐死,“妖女,真把自己当成转世神女?巴酋长会为了你杀了我们兄弟三人,简直就是做梦,你不过就是个放.荡货,可笑认为自己是香饽饽呢!” 这三人平时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从来都是直呼巴特尔大名,事要关头赶紧见风使舵,恐怕人家对自己不利。说来,他们三人现在是在南疆的腹地,身边的兵将早就被下令潜回,毕竟做这种卖国的事并不光彩,若是被郑恒王知晓恐怕性命堪舆,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行事相当神秘。 “神女?”巴特尔的长眉轻轻蹙起,“你就是转世神女?” “别听她大言不惭,满嘴胡诌,往自己脸上贴金,她若是神女,我就是玉皇大帝。”几位皇子又是一通冷言恶语,难听至极。 听出巴特尔对神女的兴趣,清竹笑笑道,“不错,我就是碧落神女转世,替我杀了这三个奸佞小人,我助你完成大业。” “哈哈哈!”黑夜中众人顿时哄堂大笑,笑得猖狂,“神女必有神奇之术,你若是神女,那就给我们变幻一下吧!” 天色渐渐变暗,忽然狂风大起,乌云密布,好似一场大雨即将倾盆。陡然间的天气变化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因为他们只想早点解决树上的男女,而后就可以复命回营。但清竹却望着天上的月亮有些发呆,她注意到月亮在一点点消失,只是幅度不大,它的亮度减弱得很少,不易被肉眼察觉,并没有到让人产生恐慌的地步。 难道是月食?大脑飞速运转,想起前世教科书中的某段:古时候,人们不懂得月食发生的科学道理,对它心怀恐惧,把这种自然想象称作天狗食日。外国有人传说,十六世纪初,哥伦布航海到了南美洲的牙买加,与当地的土著人发生了冲突。哥伦布和他的水手被困在一个墙角,断粮断水,情况十分危急。懂点天文知识的哥伦布知道这天晚上要发生月全食,就向土著人大喊,“再不拿食物来,就不给你们月光!”到了晚上,哥伦布的话应验了,果然没有了月光。土著人见状诚惶诚恐,赶快和哥伦布化干戈为玉帛。 想到这时,她急中生智,神态威严地道,“你们这样凡夫俗子,怎能看出我的真本事?今日就让你们这些瞎眼的狗东西见识一下我的厉害。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如果敢动我们半根毫毛,就要你们永远都看不到月光。” 她煞有介事地在树干上盘腿而坐,敛正衣襟,口中念念有词,什么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总之能想到的咒语都念个遍,好在磨蹭时间也能恢复一部分体力。 霎时间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月亮表面的光泽也跟着减少,肉眼可以看出月球边缘变暗。紧接着月亮表面时而呈红铜色时而暗红色,而且月亮的边缘越来越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失去了一个边缘,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群南疆人起初还不以为意,但慢慢的都吓傻了眼,傻呆呆地望着明月一点点变小,惊恐莫状,三位皇子更是腿都软来,不停地得瑟着,差点跪了下来,如果她真的是神女,那么能轻易放过自己吗? 郑闻张开嘴巴看着缓缓变小的皓月,说不出一句话来,转头深情地望着她,恨不得将她融入眼里再也拿不出来,没想到自己一直挚爱的女子,不远万里,千辛万苦,艰难跋涉解救他的人就是碧落神女,他此时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受了蛊毒,遭人抛弃,否则怎会有这样一段姻缘,老天待我不薄啊! 巴特尔浓密的双眉慢慢紧锁,难道传说是真的? 到此时,夜空已经全部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夜晚本就天冷,再加上凉飕飕的晚风更加可怖瘆人,整个樟林都是一种诡异的氛围。 “啊,不好,是天狗食日!”苗疆中一个有些见识的兵士疾声呼喊。 “神女饶命!”人群中又一个苗兵已然噗通跪倒,全身筛糠像木鱼一样用头叩击地面,“神女饶了我们苗人吧,都是这三个郑国人害你,与我们苗疆没有任何干系!” “正是,正是!”身旁一个人也跟着跪了下来,“神女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这些苦命的苗人吧!” 一时间,哭号求饶,此起彼伏,惊天动地。 清竹还是紧闭着双眸,洒脱笑笑,“本神女向来恩怨分明,有恩于我的人一定报答,害过我的人定当十倍奉还。” 她用清透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三位郑国的皇子,“卑鄙小人,看我不做法要了你们的性命!”本来只是想要吓吓他们,谁知话没说完,边上一个苗兵便拔出手中的长刀,发疯地向那三人奔来,手中利刃挥动,只听“咔咔咔”三声巨响,三颗头颅如西瓜般滚落一地,鲜血四下喷溅,迷乱人眼。 清竹瞪着水灵灵的一双大眼,她只看到大皇子的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撞在一棵大树上,还眨了眨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来得太快,郑闻和清竹还没来得及阻止,所有都尘埃落定。 郑闻其实并不想要了三位哥哥的性命,虽然他们不义在先,但自己毕竟是他们的亲弟弟,回去要如何与父皇交代,何况郑皇后一直与他面和心不和,在朝中还势力稳固。三位兄长同时毙命,唯有自己独活,天下人又会怎样议论?他本想狠狠地惩罚三位兄长,将他们流放边疆,从此再也不见,但现在却成了生死两茫茫。 第一章 重回郑国 第一章重回郑国 北国疆土辽阔,地域宽广,一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之上,前后并坐着男女二人,男人俊美绝伦,器宇轩昂,女子冰雪为肤,秋水为姿,宛如九天碧落遗落凡间的一对神仙眷侣。 骏马飞快地奔驰,没有一刻钟的停歇,他们飞奔在回往郑国的路途上,两人本以为一段美满的婚姻即将到来,谁知却是女子回归不堪回首过去的开始。 郑国公子剿灭苗疆余党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蓉城的大街小巷,所有升斗小民,几乎家家户户出郭相扶,夹道欢迎。巴特尔迫于神女的威力不敢忤逆清竹的意思,唯恐她作法与苗疆人不利,乖乖地放了清竹二人,并发誓不再起兵反叛。 郑恒王原本有四位皇子,可眼下只有一人活着回来,而且还带来苗疆人世代进贡,永远臣服的缔约条书,怎不让百姓欢喜鼓舞。郑闻成了唯一的幸运儿,夺嫡之战没有任何悬念,取得完胜。 自从他们回到丞相府,从前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在朝堂上依附郑皇后与三位太子的党羽,眼下人人自危,集体献媚,对郑闻溜须拍马,毕恭毕敬,早点归附于未来的君王,异日皇帝登基,自己也多了分保障,少了分麻烦。 回国的几日后,郑闻一直被大小事务繁忙,清竹便陪同柔茜在家种菜养花,修身养性。 这日晌午,女婢冰冰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木质方盒前来拜访,突然的到来打破了小院原有的宁静。自从,清竹二人回到郑国,尹沐雪就后悔的恨不得用头撞墙,郑闻现下是整个郑国唯一一个皇子,皇位非他莫属,现在又恢复了原貌,成了万里挑一的绝色美男。而自己却丈夫不疼,公公不爱,婆婆更是虚情假意,这些也就算了,但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女居然也鸠占鹊巢,骑在她头上,霸占自己的位置。最近几日,冰冰的身子似乎有点显怀了,若是再不想出策略应对,自己的地位朝不保夕。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她气愤的,可气的是清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将要成为未来郑国的国母,这是尹沐雪一直以来做梦都想得到的宝座,但梦寐以求的东西却让一个与郑闻相识不过几月的女人轻易获得,她从前的八年感情竟付之东流。自己觊觎多年的后位都没有实现,倒让清竹占尽先机,她自然不甘也不允许。于是,便和颜悦色地对冰冰献殷勤,另有一番筹谋。 这日清晨郑闻刚刚入宫,冰冰巧笑嫣然,袅袅婷婷地走进偏宅,“清竹小姐,奴婢给你道喜了!”刚一进小院,美貌丫鬟就突兀地说出这样一段开场白,委实让清竹吃惊不小。 清竹仔细一看来人是柔茜的贴身侍女冰冰,她素来对这个小丫头颇多好感,于是接口道,“巧言令色的臭丫头,喜从何来,今日你若说不出来,看我日后怎么罚你。”大约半月不见,冰冰出落得比往日更加动人,可能是有孕的缘故,从前显得太过纤细,现在不胖不瘦正正好好,女人的风韵之情悄然绽放。 “给您道喜,自然有好消息了,听说郑将军今日入宫领赏,似乎是宣布太子和太子妃的人选,”冰冰以手掩口,笑得更加婉妩,“别看小姐现在还不是太子妃,但却气势十足,看来您是天生的富贵命。” 清竹听她这样一说,顿时小脸粉红,一副小鸟依人的羞怯相,“太子、太子妃与我何干,本姑娘可没答应嫁给他。”说完这些俏脸更加红润,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两人又东扯西扯地闲聊了一阵,无非是话话府中近来的一些家常。呆了半日,起身告退,却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将手中的小方盒递给清竹道,“这次您回来我也没有旁的礼物,小小心意请您笑纳,没别的事奴婢就先回去了。” 清竹心道这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好东西,于是便将包装精美的木盒拆开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看,一丝凉气从她的脚底窜入到头顶,半晌都没有一点暖意。 一支崭新的木质雕凤杯赫然呈现眼前,这只杯子与郑闻的有所不同,略小一些,雕刻更精致,上面的凤凰展翅欲飞,活灵活现,想来与木龙杯是一对儿的。 清竹全身发寒,半盏茶的功夫才缓过神来。 冰冰本来献宝完毕就要回去,但见她神色像见到鬼一样痛苦害怕,似乎不对,便壮着胆子道,“清竹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终于回魂的清竹,想起木龙杯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在苗人的大帐外,偷听到关于木龙杯的一切,她没敢用手摸那杯子,害怕蛊虫会从里面爬出来,咬伤自己,到时想要活命就必须毁容,究竟是什么仇恨能让人狠心到如斯地步。 “这个杯子你是从何得来?”带着好奇,清竹还是将疑问说出。 冰冰微微蹙起眉头,不解地问,“是我家小姐赏我的,我看它挺名贵的,想起那日你喝蜂蜜水的时候,我跟您提过这个神奇的物件,于是没舍得用,就给您留下来了。” “尹小姐怎么会凭白无故赏赐你东西?”一定是一个阴谋。 “小姐说我……我最近乖巧听话。”说到这里已然用手轻抚腹部,其实尹沐雪是夸奖她为陈家添丁进口,毕竟未婚先孕是件不光彩的事,冰冰没有直说。 “我家小姐说这是个稀罕物什,不是谁都用得起的,必须要身份地位都相当的人才配使用。”冰冰接着又道,“我一个丫头,能接触的达官贵人并不多,也只有你和小姐两个罢了,就想着留给你做个纪念。” 脊背一阵阵的发冷,那个女人野心之大,手法之狠,令人咂舌,铲除异己的手段更是隐蔽高明。尹沐雪将木龙杯赠给冰冰,倘若冰冰将木杯留着私用,定要身中蛊毒,就算不死也难保腹中胎儿,这样就能拔掉身边的眼中钉。退一步来讲尹小姐对丫鬟说出那样的话,用意很明显就是想让她把木杯送给清竹。如果清竹中毒,那是最好,这样不费吃灰之力便可以借他人之力害死仇敌,如若有一天东窗事发,追查出来,她是断然不会承认的,那样的话首当其冲要追究责任的人就是冰冰,到时用上刑具,这小丫头柔柔弱弱,细皮嫩肉的保管屈打成招。这样便一石二鸟,除去两个心中最痛恨的女人,最后渔翁得利的人是尹沐雪,她可以毫无顾虑的选择郑闻成为未来的后宫之主。 她的这些小伎俩怎能逃过清竹的眼睛,清竹转瞬恢复常态道,“真是谢谢你了,说来上次你家小姐调配的蜂蜜露真是甘甜,喝过一次便上瘾,郑将军也喜爱的紧,我都馋了好几日,若能再喝上一次就好了。” 冰冰唇边难掩笑意,暗笑清竹嘴馋,“清竹小姐喜欢就好,回头我跟小姐说说,让她多做一些。” “还是算了吧,免得尹小姐受累!”清竹也假意回绝道。 二人谦让了一会子,冰冰便回房复命去了。 这夜晚间,郑闻一身疲惫的回到丞相府,他的心情似乎不大好,清竹也瞧着他有些不对劲,但几次追问都没有结果,她料想定是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不知是哪位大臣与他有些嫌隙,也就没再多想。 郑闻一个人独自在窗下站立,望着外面的景色出神。身影孤单又落寞。 原来今天一早儿,他欢天喜地,风风火火地朝见父皇,却得到一个令人不能接受的消息。 郑恒王宣布几日后将昭告天下,册立郑闻为郑国太子,并于当天一同册立太子妃。郑闻年纪大了,应该早日完婚,为皇家开枝散叶,所以几日之后就会赐婚成亲。但让自己震惊的是父皇言明会在朝中的王公贵族中,挑选年龄合适,品行皆忧,形貌端庄的女子指婚。因为他不喜欢清竹,是她设计害死自己的三个儿子,眼下留她一条贱命已算是恩典。郑闻据理力争,声称今生只爱清竹一人,而且她是神女转世,必会为郑国百姓谋福,泽被后世。但一旁的郑皇后却挑拨道,清竹根本不是什么碧落神女,她不过是个会巫术的妖女,真正的神女现在正在北秦的政王府中,这样德行的女子根本不配成为一国之母。郑皇后对清竹可谓是恨如头醋,几次三番在郑恒王面前诋毁清竹,郑王因为孩子的事本就不待见清竹,现下更是讨厌的不得了,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两方僵持不下,郑闻与父皇争得面红耳赤,郑王也算是开明之人,允许郑闻纳清竹为妾,郑闻说什么也不肯,他发誓今生今世只爱清竹一人,绝无二心,清竹是唯一的正妻,他绝不会迎娶其他女人。郑王也丝毫不让步,最后,竟放下狠话,想得到皇位就要放弃娶清竹为正妻的念头,让他回家好好考虑。 第二章 雌雄杯 第二章雌雄杯 郑闻满腹心思地倚窗而立,望着夜幕中时隐时现的圆月心情沉沉浮浮,突然看到不远处一抹蓝色的俏丽身姿站在一棵柳树下向这里张望,身影是那么的熟悉,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几年前初吻的那夜,因为这件衣衫就是那晚尹沐雪曾经穿戴过的。 他正在思索回忆,那个人影却已经旖旎将至。 尹沐雪今日一番精心装扮,甚至翻出几年前郑闻亲自为自己订做的衣裙,花枝招展,回身举步,翩然而来。 “清竹妹妹在吗?”进屋之后佯装寻找清竹,娇媚巧笑,可双眼却始终没离开床边的男人,“闻哥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国事操劳更要好好休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郑闻没有回声,良久之后道,“少夫人,何事深夜到访?” 听出男子刻意的冷待与疏远,尹沐雪的媚笑立时在脸上凝固,随后恢复常色,转头看向身后的冰冰,“闻哥哥,我是来找清竹姑娘的,早上听说妹妹爱喝我亲手调配的蜂蜜露,今天恰巧做了一些,送来给你们尝尝可是从前的味道。”想用从前的味道,勾起从前人对从前的回忆! “我老早就已经不喝那种东西了,少夫人还是拿回去吧!”郑闻还是看着夜色,头都没转,“留给天麟兄品尝,想来他定能喜欢。” 几句话已经将尹沐雪堵得接不上一句话,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更颜面尽失。 清竹在里屋细听了好一会了,一直没有出来的原因就是想看看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情意,不过却隐约从郑闻最后的回答中感觉到丝丝酸意,心头飘过些许无奈。 “原来是雪儿姐姐来给我送好喝的来了,”清竹从里屋转走出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宛如仙人,手中的木质杯具更是精美绝伦,“快给妹妹倒一杯。” 将右手上的木龙杯递到尹沐雪面前,她虽面色僵硬,但还是颤巍巍地接了过来,倒水,斟满。 “这杯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郑闻起先没有留意,还以为清竹拿着自己的杯子,风眼中是浓浓的怒火,尹沐雪毕竟是小姐出身,清竹却让人家为自己端茶倒水,有欺凌对方之嫌。再说她也不应该乱动他的东西,待到看清之后才发现不过是外形相似的另一支,这时神态稍微安定一些。 “是雪儿姐姐赠给我的,听说这是两支雌雄杯,雄的那支在你那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声音冷清沉稳,眼神锐利逼人,清竹急忙回答就是怕尹沐雪矢口否认。 听得对面女子的答话,尹沐雪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不少,因为自己知道现在清竹和冰冰同时在场,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了,于是微微点头道,“妹妹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的紧!”抿抿唇,余光一瞟,“妹妹只是好奇,雌雄杯本是成双成对,你把雄杯赠与郑将军,雌杯为何不自己留用?” 翻了翻眼皮,郑闻的胸中波澜起伏,无比愤怒,都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她都能想起,揪着这点破事就没玩没了! “雪儿自知配不上郑将军,哪敢留着自用,想着等到哥哥有心爱女子的时候,好来献媚讨喜。”说着违心的话,某女的心中也不好受。 “有道理,说来真是要谢谢姐姐,雪儿姐姐与郑将军兄妹情深,这杯子可等了清竹这么多年。”漫不经心的回答差点没将身前的男女气个半死。 “姐姐,快帮我拿过来吧!”不似商量却像命令,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郑闻的脸色很臭,清竹在他心目中一贯是没有阶级,不分贵贱的好女子,今日一片颐指气使究竟为的哪般?定是猜忌自己与雪儿藕断丝连,故意当着自己的面羞辱她一番,想到如此,他眉心一蹙,已然露出不悦。 其实清竹并不是有心欺负尹沐雪,她只是不想让别人插手这件事,以免阴谋败露之时,她栽赃他人,借故逃脱。 手拿小巧玲珑的木质雌杯,神态虔诚地款步行至清竹面前,低下头好似臣服于她身前的女子一般,态度甚至有些卑微地道,“妹妹请用!”却在挑眉时眼梢溢出一抹自得。 虽是一丝的显露却完全映入清竹的心里,伸手去接尹沐雪手中颤抖的木杯,嘴角挑出一记冷笑,“长幼有序,要不雪儿姐姐先尝尝。” “不,不,”头戴珠翠的脑袋晃得如拨浪鼓一样,“姐姐天天饮用,都喝腻了。” “那倒也是,天天喝露水都嫌腻,日日对着一个人就更烦恼了。”说话之际,清竹将手中的木龙杯高高举起,狠狠摔下。 伴随“啪嗒”一声重响,巧夺天工的木器轰然粉碎,与此同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呈现众人眼前。立谈之间,一只只圆鼓鼓的大概蚂蚁一般大小,颜色深黑发紫的小虫见光便尖啸着飞速爬行,清竹素手扬起,这些毒虫被一枚枚绣花针射击,顿时成为一滩黑水。 “啊”一声声尖叫登时响起,尹沐雪与冰冰吓得倒退了几步,一个哆嗦,赶紧闭眼。 虽然明知木龙杯中藏有骇人可怖的蛊虫,但今日还是第一回看到这活生生的东西,现在心里就像爬满全身是腿的蜈蚣一般,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本来这种靠水分生存的毒虫十分微小,行动极快,肉眼几不可见,可适才刚刚喝下糖分很高的露水,身体涨的较之往常十倍之大,动作自然缓慢下来,这才被清竹手中的银子射中。否则若是平时,这些蛊毒根本不会被发现,这也是郑闻到现在都不知道真相的缘由。 眼下的一幕让在场人余惊未散,冰冰呢喃道,“这是什么,莫非是蛊虫?”她从八角亭那晚已然知晓小姐下毒的事,却不知是如何下的手,呆呆地看着地上流着黑血惨死的小虫,被尹沐雪的绝狠手段惊吓地跌倒在地。 “蛊虫?”假装震惊过后,清竹直面尹沐雪,面色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谁下的毒手,姐姐是否应该给妹妹一个解释?” 第三章 梦 第三章梦 尹沐雪泪眸轻眨,雪冷容颜,殷殷红唇间,吐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话语,“不是我……真的不是说我……”语句轻若不闻,不敢直视对方咄咄逼人的双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雪儿姐姐,从你们进来到此刻,没有人动过这个杯子,不是你又会是谁呢?”不给对方喘息思考的时间,继续提问,今天一定要在郑闻面前揭露她的真实面目。 血色满眼,仇恨贯穿了郑闻的胸膛,亲眼见证千百只毒虫肆意逃窜,仿佛回到一年前毒发时的场景,千虫嗤骨,百爪挠心,无数只吃饱喝足的小虫那时就在自己的血液里这样来回流窜,他到现在甚至还记得,冰冷的匕首割破英挺面庞的那一霎,混着黑色血液流淌出来的还有千万只肥硕的小虫,它们的样子跟眼前这些毒虫别无二致。 “是你,难道真的是你吗?”灼灼烈焰在眼底燃起,将深湛的黑瞳,染成沸腾的赤红,郑闻发疯一样地奔到尹沐雪面前,用铁钳一样冰冷硬寒的大手捏紧女人的下颌,“原来清竹从前说的都是真的!” 犹记得和她在柳树下的那一次争吵,清竹就曾经说过,“可笑,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中毒吗?全是她下的毒手。”那时他以为是女人之间的厌恶,或者情敌之间的中伤。 尹沐雪的瞳孔懵然睁大,那个女人如何知道这件事?莫非是冰冰告诉她的,想到这时,陡然大笑,眸光似火,笑声亦愈发寒凉,冷得穿心透骨,“闻哥哥,你我相识将近十载,我是什么样的女子难道你不了然吗?哥哥可愿给我解释的机会,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雪儿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说罢便佯装哭泣,将要夺门而出,她的小脚停在门槛上方没有迈出,本以为这么多年对郑闻的了解,心知他一定会追过来,拉着自己的手臂,温声软语,体贴关爱。但今日男子却如木像般巍峨屹立。 “呵呵呵,哥哥从前也遭过白眼,受过冤枉,雪儿从来都力挺你,没想到今日事情反转之时,待遇却大相径庭。”有意提起从前,就是要将他从前的伤口撕裂,郑闻少时被栽赃偷东西,当时人证物证俱在,人人都落井下石,只有自己那时年幼,不懂得曲奉佯为,一个劲地大喊,“闻哥哥是冤枉的,他不是坏人!”人在最艰难的时候,哪怕一个微不足道小孩的一句话,都像救命稻草一样被他牢牢记住,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一个小姑娘的身影种在他的心田,破土而出,经过春夏秋冬,直到枝繁叶茂。 女人的话像钢针一样刺破他的心脏,那种无可宣泄的痛楚,迫使他提起铁拳,重重砸向面前雕花的窗棂。但听“砰”的一声遽响,木制的镂空窗面上豁然出现一个大洞,而男子青筋暴起的手背上,也绽出道道血口。她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挑起自己最敏感的神经,原本一腔噬骨焚心的怒火,在陡然间被冷水淹没。 转身走出偏宅,她的心在不停打鼓,事情已然公布于天下,异日郑闻登基天下,就算是他有心饶恕自己,一旁讨好奉承的小人也定不能草草放过她,那时就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之时。都是陈天麟和冰冰这一对儿贱人害了自己,我死也不能便宜你们,带着满腔心思,颤抖的身子已经来到柳树下,回望不远处隔窗站立的男子,一个奇谲的笑容唇边浮现。 闭目静思,猛地瞠大美眸,咬紧银牙,一个冲刺奋力将娇躯狠狠地撞在苍老的树干上,头破血淋,她的脑袋故意撞击在男子为她刻下记号的地方,“砰”的一声,应声倒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啊,不好了,小姐想不开,撞树自尽了!”冰冰此时反应过来,适才被恐怖的血虫吓得丢了魂儿,直到一声闷响才最后还魂,她发疯了一样的跑过去,抱住尹沐雪鲜血淋漓的身躯,哀嚎哭叫,“快来人,救救小姐!”自小一同长大,虽有主仆之别,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看到她这个将死的样子,即便没有同情心的人都要动了恻隐之情,更何况是十多年一并长大的玩伴。 深重的悲哀,如巨涛狂潮般汹涌而起,冲击他的胸膛,郑闻回头望了一眼傻呆呆静立良久的清竹,眼底被一种霜冷的绝决彻底覆盖,发足提步,狂奔出去,转瞬来到柳树下,抱起满身是血的女人,如野兽一般吼叫,“雪儿,你怎么样了,不要装死,和我说句话好不好,快……快传太医!” 望着疯狂奔去的男子,清竹的眼中全是人世的辛酸与苦涩,独单的身子如随风飘零的落叶,“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檀口,无力倒地。在她彻底晕倒之前,迷蒙中眼睁睁看着柳树下的男子怀抱全身血污的女子,发狂一般的呼叫,而自己却孤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旁连一个人都没有。她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冷冷地睨着他们。似乎那些人看在她的眼里,如同行屍走肉,丝毫不值得她在意。如蒲扇一般的眼睑缓缓放下,却在最后一刻,看到对面同样血流一身的女子,唇角挑起一抹阴谋得逞后的快意。 我尹沐雪才是最后的胜者,十年的感情说忘就能忘吗?任何人都无法取代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这是一个梦,里面是无边无际的黑,一个身穿蓝衣的娇颜女子笑得得意猖狂,忽地她的蓝衣转瞬间变成红衣,是那种火红的衣裙,“清竹妹妹,你比不过我的,郑闻心中最爱的人是我,你最多也只能当个小妾,是他的床上玩物。而我不同,我是正妻,是未来统领后宫的一国之母,你休想与我平起平坐。姐姐是个心善的人,赶快给我敬茶认错,否则别怪姐姐以大欺小。” 另一个身着红装的男子也出现在她的身旁,他们的红装是那样的相配,细看才发现是一对儿新人的喜服,“清竹就给她认个错吧,日后相处的日子长长久久,后宫佳丽更应该和平相处。” 清竹无力的摇头,“不,我不要,你答应过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人,我不要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你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夺走!” 耳边絮絮叨叨全是劝说的话语,陈丞相,柔茜,陈夫人的身影在她左右盘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子三从四德是自古的规矩,身为皇上的妃子更应该大度贤惠,否则怎能与一国之母并肩。” 红衣男子又一次漂浮到清竹的眼前,双手似钢钳一般桎楛她的身躯,不停摇晃本就单薄娇小的女子,“清竹,相信我,父皇下了圣旨,我真的逼不得已没有办法,郑闻今生只爱你一人,来日我做了皇帝就封你为皇贵妃,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皇后之位我什么都能许你,你理解我好不好,醒醒别再执迷不悔了,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可能为了女人放弃大好江山,你醒醒,醒醒吧!” “不,我不要和其他女人共享你,你只能是我的!”紧张地回答,拼命地摇头,这是她的底线,任何人也不能碰触。 “清竹,你醒醒,醒醒吧!”颓废地掀开眼皮,男子身上的红衣又幻化成白衣,依旧白衣翩然,清逸绝伦,眉目似雕似画,如神祗般尊贵。 “你做噩梦了吧!”郑闻长出一口气,微薄的朱唇扯出一线笑意,亲切地呼唤她的名字,用手附上她的额头,“清竹,还好没事,等下天一大师来了之后,再让他给你细瞧瞧。”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不禁有些痴迷,自从恢复原貌后这是自己第一次凝视郑闻,说实话他真的很好看,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只是一瞬间的凝望就让人心魂飘荡。 一下子抱住郑闻的双肩,将他拉入怀里,枕在他的颈窝间,任泪水如清泉般狂奔倾泻,还好是梦,不然自己真的不知何去何从,“郑闻,你答应过我的,要娶我做唯一的正妻,不能反悔,不可以负我!” 男子的身体徒然僵住,坚挺的脊背绷直,没有一丝晃动。 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慢慢地松开玉臂,放开他的身体,绝望地看着他,眼中全是惊恐,莫非梦的预兆是真的? 脸上的笑容凝固成不变的画像,身躯也似石像铸就一般不动不摇,“清竹,我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清竹倒抽一口气,心慌乱得厉害,时而快速敲打,时而漏掉节拍,怔怔地望着许下山盟海誓的男子,等他说出生生世世的誓言。 “父皇……父皇近日可能要为我指婚,但……我……总之不管我的正妻是谁,我郑闻对天发誓今生只爱清竹一人。”他不知道如何将那些剜心的话说出口,只能胡乱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仅仅几句话,还是准确无误地表明自己的意图,清竹心中一阵颤栗。 第四章 如此真相 第四章如此真相 豆大的泪珠狂奔直泻,止不住流淌,清竹用颤抖的声线质问,“指婚?是哪家的小姐这样有幸能成为未来的太子妃,不会是青梅竹马、下毒无情的尹沐雪吧!”本是一句嘲讽的话,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尹沐雪已经嫁为人夫,夫主健在,怎能另嫁他人? “不是,不是,”郑闻却当了真,适才尹沐雪与他吐露心声,他听得清竹说她下毒无情,便忙着分解道,“不是雪儿下的毒,她也是受害者,被人利用而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清竹鼻中轻哼,杏眼微眯,唇边溢出一抹冷笑,“郑将军不是一贯称呼她陈少夫人吗?怎么现在又改了口呢?她究竟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深信不疑。” 郑闻长叹一声,平复心情,将适才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尹沐雪撞头晕倒后,郑闻抱着她回到房间,不久太医赶到,诊断后说她伤的不重,只是皮外轻伤,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假意寻死又不是真的想不开,又能伤的多重?为她包扎头部的创伤后,郑闻见她没有大碍,想要早些回去。 转身之际,一支芊芊玉手搭上男人的手腕,“闻哥哥,你别走!雪儿真的委屈,我真的不知道那木龙杯中有毒蛊,是表哥陈天麟害了我!” 美丽佳人哭得肝肠寸断,梨花带泪的面庞苍白憔悴,支撑着坐起身子眼巴巴地道,“几年前,姨母陈夫人送我一对木龙杯,我看那物什雕刻精美、巧夺天工,定是难得的好东西,那时你又被皇上收为义子,姨母也怂恿说这东西跟你正好身份相配,我便将雄杯送给了你。不久,你便中了蛊毒,对于中毒因由,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束手无策。过了几日,姨母便来提亲,说表哥见我美色,总是念念不忘,想要与我一结秦晋之好,我当即予以拒绝。谁知,陈夫人竟说,如果我不顺从,依陈家当朝的势力,收拾我们尹家简直易如反掌。她还说你中了他们下的蛊虫,想拿解药就要下嫁给表哥。为了你也为了我们一家子,雪儿才委曲求全地答应了他。新婚之夜我知道真相,他根本没有什么解药,不过是诚心欺骗想要娶我。一怒之下我与天麟吵了起来,并拒绝与其圆房,他因为得不得我的爱最后便和我的丫鬟冰冰搞在一起。方才慌乱我也忘记说了,清竹妹妹使用的木龙杯本是我赠给冰冰的,莫不是她投毒之后故意转赠,想要加害与我,如果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我除去,她便可以子凭母贵,取而代之成为陈家少爷的真正妻子。既能害死清竹,又能陷害我,这样一石二鸟的计策岂不快意!” 郑闻将信将疑地皱起眉头,有半柱香的功夫室内寂静无声。 床上头缠纱布的女人见他并不说话,半晌方慢慢地道,“闻哥哥若不信,便可叫太医看一下冰冰,她现在已经怀胎三月有余。” 郑闻将太医叫到身边小声嘀咕几句,那太医便领命出去,不多时再次进来,脸色并不好看,也在郑闻耳边回禀了大致的情况。 从小到大,郑闻都十分溺爱尹沐雪,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赞同支持,现在对她的这番辩白也笃信不疑。 见时机成熟,尹沐雪微可不察地扯了扯嘴角,“闻哥哥,你是知道的,这么些年来我只爱你一人,如不是想要救你也不能委屈他嫁,为你死了都没有怨言,雪儿到现在还是处子,就是想留着清白之身献给最爱的男子。” 说到一半儿,她想要撸起袖子将守宫砂展示给他,但动作过猛,头晕的厉害,一下子瘫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之上。 “雪儿,不用看了,我相信你便是!”郑闻听她这样解释很是无奈,雪儿竟然为了自己守身如玉,此刻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也许是母亲未婚生子的缘故,他对男女之事相对保守,成亲之前从不肯与女人过分亲近,到现在还是处男一枚。 尹沐雪见他终于相信自己,不由掩唇作乐,吊起嗓门儿痛哭道,“闻哥哥,还是你懂我的心,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是定不会再与陈天麟有任何瓜葛了,你收了我吧,雪儿不求名分,也绝不跟清竹争宠夺爱,只要生生世世在你身边服侍就好。” 玉手一支紧拉男人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走。郑闻还在犹豫之中,却听府中的下人到这里来找太医,一问之下才知道清竹在尹沐雪自尽的同时也吐血跌倒。他惊出一身冷汗,对女人的爱意置若未闻,理都不理就直接跑回了偏宅。 床榻上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的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好比即将凋谢的玫瑰,美丽但没有生气。 “她,她怎么样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动,“怎么又吐血了?” 那太医哪敢怠慢,哆嗦着近前,伸手搭上女人的脉搏,“这位姑娘本就中毒较深,再加上怒火攻心,便加重了病情。” “下去吧!”郑闻的眼神开始恍惚,她定是看见我救雪儿的事一时想不开,深深的歉意溢满胸口,就这样痴痴地望着直到女人醒来。 听到郑闻口中的如此真相,女人略带嘲讽的苦笑一声又一声,“究竟是我太过无情还是你太蠢,这样的杜撰都能相信?你的心上人天生就是个谎话连篇的女人,天底下除了你没人相信她的鬼话连篇,这样拙劣的解释居然有人相信,真是可笑至极。第一,她是如何知道毒蛊居住在木龙杯之中,摆明了是此地无银;第二,你病重之时她来看过你,那时怎么没提忍辱负重,以身相许为你换药的感人事迹;第三,仅凭冰冰有孕一事就断定她说的全部话都是事实,是否觉得有点武断;第四,自称是完璧之身,又不求名分跟你,那就等到洞房之夜,你亲自上阵,检验一下到底你的雪儿是不是如她所说的一般冰清玉洁……我看就是你心里想要相信她,巴不得她一直等你。” 第五章 送药 第五章送药 郑闻对情事一点不通,起先并没明白所谓亲自上阵检验的真实含义,考虑了一会子过后,脸都变绿了,被她揶揄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稍顷,颤抖着薄唇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也不与你争辩,我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免得日后后悔。” “不必考虑了,我决然不会给你当小老婆的,”病榻上面容暗淡的女子不经意地说着,“郑将军,不,太子,不,未来的皇帝陛下,清竹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们天家的贵族血脉,等我病稍微好一些了,自然会自己离开,定不会耽误郑将军的新婚燕尔,我该回国了,你也死了这份心吧!不知道父亲和莹儿他们现时怎么样了,有没有人为难!” “你……你就不能同雪儿一样,不计较什么名分,只一心一意爱我?” “我这样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女人和你的雪儿可比不了,你还是早点收了她,免得人家为你牺牲了那么多,让旁人说你忘恩负义。快,快去她那里寻找温柔乡吧!” 郑闻本就嘴笨,再加上气,心里明白但说话有些词不达意,“我……对我有恩的女人,郑闻定会报答,早晚会成为我的女人。”他的本意是为报清竹对自己的恩情,定会娶她,但这话在清竹耳里却是尹沐雪恩大于天,迟早会纳她为妾的意思。 “好,祝郑将军早日达成心愿。天色晚了,郑将军请回里屋歇着吧,别耽搁休息调养,来日上阵时也好弹无虚发,早点给柔夫人生个大胖孙子。” “吕清竹?你不要太过欺人,别以为我没经人事就不懂你的意思,你好歹也是丞相之女,大家闺秀,怎能说话如此低俗,比我这个常年行军打仗,在男人堆里混的男人还要猥琐。”郑闻破天荒的反应如此迅速,此刻脸色由绿变黑,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本姑娘哪里猥琐了,我即没抱着旧情人求医看伤,也没死皮赖脸非要人家给自己做妾,脚踏两只船,也不怕掉到水里淹死!”一句话直中要害,男人已然面无血色。 “好,盼你永远都这样坚决,不要哭着喊着乞求我的谅解。”话没说完,一摆衣袖,转身出去了。 这一晚,清竹几乎都没怎么合眼,想起郑闻的那些话,胸口就闷闷的总想要吐出什么东西来。 郑闻一早便入宫面圣,临行之前阴着一张俊脸,又到偏宅外屋看看清竹,睡熟中的女子微微蹙起柳眉,红唇呢喃辗转,似诉苦也似倾诉。搅得他心湖潮起,自己曾经答应今生只爱她一人,如今为了皇位也只能食言。 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日上三竿,已到晌午之时才懒塔塔的起身,最近几日身体越发难受,毒发的频率间隔也愈短。思及这些不免心中有些酸楚,没准自己大限将近,落叶归根,不如在故去之前回去看看曾经关爱自己的人。 柔茜听说儿子好事将近,忙着到寺庙里祈福,偏宅内只有清竹一人,她正在铜镜前梳洗打扮,真是孤帆自赏,顾影自怜,自怨自艾!却听门外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又有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未将其人,先闻其声,“清竹妹妹,身子可是舒坦多了?” 清竹侧目,只见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此刻的尹沐雪一身水蓝色的华丽衣裙,手里拿着木质托盘迤逦而来。 “妹妹起得好早啊,未来是太子妃的身份,现在有些骄横太早了。”今早听到皇上即将为郑闻指婚的事,尹沐雪开心的不得了,急忙抓紧时间来挖苦刺激一番,以消心头之火,往时没有撕破脸皮,她说话行事还算低调,现在已然与清竹挑明,是故话里话外全是轻蔑之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听到这句话,清竹就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不过还是不动声色地道,“原来是雪儿姐姐来了,妹妹记得姐姐平日里说话向来八面玲珑,锋芒不露,何以今日这样气势汹汹,盛气凌人?” “桄榔”一声,尹沐雪将手中的托盘重重地放在梳妆台前,倚着一旁的屏风站在清竹身侧,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玩弄着艳红的指甲,藐视不屑地道,“喝吧,这是你的补药。” 清竹这才注意到,桌上的瓷碗中盛着满满一碗滚烫的药汤,浓重的中药气味,呛得她别过头去。 “怎么?妹妹不敢喝?放心里面没毒!”阴鸷的美瞳挑衅地正视坐在身边的女子,“雪儿没那么傻,这个节骨眼上自毁前途。” “呵呵呵!姐姐这话妹妹就听不明白了,”看着镜中天姿国色但心力交瘁的女子,心中有些动容,什么时候才能逃离女子为了男子暗斗的局面,难道自己这一世注定要死在女人手里?想到这些难免悲切,长叹一声后接着道,“姐姐早为人妻,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听出清竹的讥讽,尹沐雪也毫不在意,“妹妹还不知道呢,闻哥哥已经答应我了,为雪儿做主,退掉这么亲事,过不了几日咱们姐妹就能一同侍奉哥哥了。” 拿着簪花的手在空中剧烈一抖,摇晃过后还是慢慢地抬起,稳妥地插入刚刚绾好的流云髻中,本来就天资出众的女人此刻更加妩媚动人。冷凝如霜的面容,淡然横扫的娥眉,琼花般娇嫩的芳唇却难掩落寞的神情。天知道当她听到尹沐雪的一番话之后,内心的慌乱和气恨,费尽多少力气才将不停发抖的玉手稳定住。 气她发病的阴谋并没有得逞,尹沐雪又加大了讽刺的力度,“清竹妹妹以后可要小心注意,人在漂亮也会韶华将尽,新人笑旧人哭,后宫中不是人人都如我尹沐雪一般善良柔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哪家的千金亦或是哪家的小姐,像你这样没有靠山的人,恐怕难在宫廷中生存。” 她的话其实也很有道理,因为对郑闻有救命之恩,现在他对自己还是有情有义的,可过不了多久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曾经的恩情渐渐淡忘,再娇美的容颜也有老去的一天,早晚被新人取代,成为旧日黄花。 “总结的真是精辟,倒是不打紧,妹妹记得雪儿姐姐好像大我一岁,岁月如梭,风华褪去,咱们一对儿徐娘半老的女子也说不定风韵犹存呢!” 尹沐雪精致的美颜微微抽搐,脸上挤出笑容,原本盛气凌人的嘴脸,也只能勉强压抑住胸口滋长的怒火与不甘,她本就较清竹年长,又没有其貌美,要说淘汰旧人,自己倒是危险最大的一个。 不过,她的骄傲怎允许自己承认这样的事实,“我和闻哥哥相处将近十年,哥哥从没厌倦过,倒是某些女人和哥哥相处不过几月,便一副生死相随的恩爱相,殊不知热得快冷得也快,蹬的高自然摔的疼,没见现在就已经遭到冷待吗?” “哈哈哈,”清竹冷笑轻声,这个女人是诚心给她添堵,想她被气得早日归西,那就偏偏不能遂了心意,“那是因为我为人心胸坦荡,从不矫揉造作,倒是姐姐你,新婚当晚便与陈大公子鱼水之欢,早就不是处子,待到与郑将军洞房花柱之时,发现了真相,不知要怎样交代呢!” 全身一阵剧烈颤抖,尹沐雪脸白的如同纸一样,“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只有几个人了解,面前的女子又是怎么知晓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姐姐还是先想好那时如何应对吧!” 尹沐雪心凉了一半,脸色铁青,良久斩钉截铁地道,“这有何妨?只要大婚之夜将他灌醉,弄些什么鸡血鸭血的,等他醒来假意恩爱一番定能蒙混过关。” 心被气得突突直跳,郑闻天生是个房事迟钝的男子,尹沐雪的手段也太卑鄙下作,虽不高明,但足以乱真,欺骗真心爱她的男子,就不怕上天报应? 清竹面色发白,还是漫不经心地道,“姐姐就不怕妹妹提前举报吗?” “切!”尹沐雪毫不足虑的当即回道,“清竹妹妹倒是提醒我了,看来今晚必须提前动手,实在不行就算借腹生子也要强留住男人的身心。” “你……无耻!”坚持一上午不怒的定力在此刻终于全部坍塌瓦解,“世间竟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我现在就告诉郑闻去,看你今日如何逃脱。” 修长的双腿不住地打颤,想来定是被气得不轻,刚要移动步子,只见尹沐雪望着窗外一时发呆,表情痛苦,当场跪下,牢牢扯着她的衣角哭喊着,“清竹妹妹饶了姐姐吧,雪儿下回不敢了!” 女人的哀嚎声之大,唯恐旁人听不见似的,明显有故意表演的成分。死死拉着清竹长裙的下摆,不让她行动一步,清竹也没多想,猛力地甩了一下裙摆,谁知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竟然将尹沐雪摔倒,她的头磕在梳妆台上,昨夜本就受伤的脑袋从白色纱布中渗出鲜血,显得格外可怜。震落了那碗刚刚煎好的药液,浓稠的汤水喷溅全身,烫伤了娇嫩胜雪的肌肤。 第六章 桃花官司 第六章桃花官司 “啊,好疼!”杀猪一般的叫声陡然响起,吓得清竹一个哆嗦,刚想弯腰拉起脚边的女子,查看伤口,但听一声暴喝从偏宅门口传来。 “吕清竹,你到底想要怎样?”郑闻大踏步地闯了进来,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走过,他本就健壮,走路又快,一下子撞到她的肩头,清竹身子虚弱,重心不稳,被生生刮了一个跟头。 郑闻将尹沐雪从地上扶起,忧心如焚的查看头部的伤情,“雪儿,你怎么样?昨天的旧伤还没痊愈,今日又添新伤,这样娇贵柔弱的身子怎能受得了?” 他眼里口里只有面前受伤的一个女人,却忘记瘫坐在地上虚弱的另一个女人。 尹沐雪满脸愁容地道,“没事的,闻哥哥,雪儿头上这点小伤不打紧,倒是清竹妹妹跌倒了,你应该去看看她才好?” “什么?”这时郑闻才注意到那边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心急如焚地又冲到那边,蹲下身子,伸出手拉她的衣袖,“清竹,你怎么摔倒了,有没有受伤,让我仔细瞧瞧。” “不必了,郑将军,我这皮粗肉厚的身子,哪里比得上雪儿姐姐娇贵柔弱。”冷淡得挥开他热情的帮助,面罩寒颜,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平时无人之时,哪怕清竹多番打趣,郑闻也不太在意,可现在毕竟有旧情人在,而且他们的关系一直断断停停,丝连藕断,现在更觉得没有面子,当下怒道,“不要不知好歹行不行?我好心看你,你到好跟我摆脸子,我且问你为何要伤害雪儿?” 清竹还没解释,一旁的尹沐雪表情很是委屈,急忙拦过话来,“闻哥哥,不要因为我伤了和气,雪儿没事,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与清竹妹妹无关。” 这个女人果真狡猾,她不埋怨清竹倒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更让人看不清适才的事。 “适才隔着窗子我都看到了,雪儿不用怕她,有什么事哥哥给你做主!”原来郑闻回来后见两个女子在屋内少有的聊天,便站在窗下细听,但她们言语的声音并不大所以没有听清。尹沐雪站的角度正好对着窗子,于是便高声求饶,还特意跌倒,磕破旧伤。 尹沐雪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欣喜道,“其实,也不怪清竹妹妹,她原是练过功夫的人,手劲自然大了许多,只是稍微用力旁人就受不了,哥哥快别说了,妹妹身子也不太好,留心她受了责骂加重病情。”看到清竹气得有些摇晃的身子,立刻好心提点郑闻,她一直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高手,假意帮清竹开脱,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分明是告诉他如果清竹晕倒就是装出来的。 本来脑袋晕晕,摇摇晃晃的女人,听了尹沐雪这样关切的话,立刻清醒了许多,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没有用,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吃自己这套。 “吕清竹,你能不能学学雪儿的贤惠大方,不要再小肚鸡肠,”郑闻也看出清竹面色难看,好像确实身体不适,想起昨晚她曾吐血晕倒,语气立马软了下来,“今天一早儿,雪儿听说你没有痊愈,立刻赶来给你送药,你……你可倒好,故意推倒她摔伤她,你这个样子将来如何在宫中立足?” “我是不可能在宫中立足的,”清竹皱着眉头,泛白的薄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更别说千千万万个女人了。放心,我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只要身子能动我就离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郑闻被她的话吓呆了,心不觉慌乱起来,自己只是想教训她一下,去掉她桀骜不驯的坏毛病,将来也能跟皇后并肩,却并没有想要把她逼走,脑中忽然晃过女人离开自己的场景,突然空牢牢的没有寄托,不知道日后的生活要如何过活。 “清竹妹妹,别说这样的气话,闻哥哥可是十分在意你的!”看出男人眼底的心慌意乱,尹沐雪虽然不愿但还是善解人意地安慰道,“哥哥,妹妹现在身子不好,快把药给她送过去,让她消消气早点休息。”她边说边将瓷碗中剩余的半碗药液端给郑闻,示意他先低头让步。 郑闻天生就男子主义颇重,要是没有别人在场,兴许还真能先让一步,可偏偏尹沐雪就是赖着不走,还很会来事的和稀泥,这样就更不知道要不要伸手去接。还在犹豫之际,却听一旁的女子“哎呀”一声将药碗跌在地上。 “雪儿,你又怎么了?”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尹沐雪刚刚被烫伤的地方,又碰到热的东西,加重伤情。 本来对清竹满满的关爱于谦让,就在看到女子烫的红彤彤的伤口之后,荡然无存。 “雪儿,你也不要太善良温顺了,日后这些粗活累活就留给下人去做,你少来她这里受气就好。”郑闻看着尹沐雪凄凄惨惨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以后凡事自己多长个心眼,可不能再任人欺凌。” “闻哥哥,有你这句话,雪儿就算立刻死了都没有怨言,”白皙的面庞滚下两滴珠泪,拉着郑闻的手述说衷肠,“雪儿只要在闻哥哥身旁就算再苦也是甜的。” 郑闻的表情一僵,露出无奈的眼神,今日一早儿,尹沐雪便到房中与他哭啼诉苦,言及表哥知道自己泄露了他和冰冰的奸情,打了自己并扬言日后要狠狠报复她。郑闻与她小时有旧又受不得女子哭泣,答应找机会与陈天麟摊牌,逼他写下和离的文书,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谁知本来还哭哭闹闹的女子听他这样一说,立马破涕为笑,化悲痛为力量,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一点儿,媚笑着说道,“多谢哥哥的救命之恩,雪儿往后一定好好侍奉你,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将咱们分开了。” 打了个冷颤,扯动僵硬的嘴角,某男只是路见不平,却没想惹上这样的桃花官司。 第七章 赛马 第七章赛马 郑闻僵直着身子,表情纠结难受,虽然尹沐雪说过为他守身如玉,让自己十分感动,但并没有想过要娶她,因为现在眼里已经放不下任何人,两人目前只是闹点小别扭。 清竹见两人毫不掩饰的互动,实在看不下去了,掸掸身上适才从地上沾染的尘土,冷声道,“这里是我的房间,你们二位若要亲热还是到里屋的好,青天白日让人看见总是不妙,毕竟雪儿姐姐现在还是陈少夫人的身份,留心下人私下里嚼舌根,污蔑你们早就勾搭成奸,暗通曲款。” 他二人一听这话,苦不堪言,尹沐雪实在心惊,郑闻委实的冤枉,此言一语中的,直戳要害。男人立时如遭棒喝,甩开女人的手道,“雪儿妹妹,你还是先回去吧,不管有什么难处,哥哥都会尽心帮你,咱们毕竟有相处十年的兄妹之情。” 尹沐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起一月前自己在柳树下,当着郑闻、清竹以及冰冰的面,对天起誓,宁受万蛊蚀心之痛,也要与他划清界限,没想到才这么几日就自食前言,羞臊的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但眼下的状况已经不容她多做考虑,自己已然跟姨母陈夫人翻脸,昨天又将冰冰的事抖落出来,现在那个小丫头正被郑闻拘禁起来,只等着陈天麟回府当面对质,现在的情形已然是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好在尹家家族势大,已经想办法加害表哥,现在只要等到噩耗传来,她便可以寡妇的身份改嫁他人。 “噗通”一声又一次跪在地上,不顾额头上昨日的旧伤,“砰砰”磕着响头,“清竹妹妹,雪儿求求你,适才是姐姐冒犯你了,不应该跟你提出作妾的请求,只要能共同侍奉闻哥哥,我什么都不计较,做个侍寝陪房的丫头都成,只要不让我们再次分开……” 郑闻平时第一怕的事便是女人的泪水,此时被她弄得心都碎了,欲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雪儿,快别说了,这事以后再说,你先回去看看伤口吧!” “不,今天要是妹妹不答应,雪儿只有以死明志。”尹沐雪却如狗皮膏药一般,越来越腻人。 郑闻急得不行,只要能将脚边的女子拉起就行,也不论什么办法,“你问她做什么,她也不是正室的身份?”话一出口,意识到言多必失,但已经说出就没有办法收回,剑眉斜眯着清竹,脑子不停转动,要如何收场才好。 “不可能,”尹沐雪美眸睁大,里面写着满满的不信,“闻哥哥没回来之前,我求妹妹说要与你做小,清竹说只要她是正妻一天,哥哥身边就断然不能容我,我最后已经跪地恳求,都没有获得首肯,直到你回来,我便受伤了。” “什么?”郑闻不解地掐着面前女人的手腕,“你适才是在求她,她做大你做小,才被她推倒撞伤的吗?” “其实,其实妹妹不是故意的。”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说不是故意的,这样就更使郑闻深信不疑。 “你先起来,”男人的胸腔有些灼热,忍着怒气,“这种事情以后休要问她,她自己是大是小还不得而知呢?雪儿先回去修养一会子,晚上有你最爱看的赛马比试,到时早些来。” “是!”终于从地上爬起的女人,在看清郑闻眼中无法抑制的怒火之后,嘴角的讽刺微勾起来。 清竹捕捉到她临出门之前,似笑非笑充满嘲讽的表情,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清竹,与你相处这么久的时间,一直以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可近来的一些事,亲见你的所作所为,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从前他想她是个贤惠女子,但不代表会一直这样思考。 笑容僵在脸上,看到男人愤恨的目光,心一恸,“从进房到现在,你有没有问过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味偏信别人的话,劈头盖脸地数落我的不是,你也很让我失望!” 郑闻被她的话触动,故意噘起嘴角问道,“那你倒解释给我听听。” “哼!现在才来问我,可是我什么也不想多说,更何况我的话你也未必会信。”忍住心里只想尖叫,想要怒骂的冲动,“方才尹沐雪告诉我,她会在新婚时将你灌醉,用禽兽的血液代替处子之血,如果还不能挽留你的人,她会不顾一切,不惜借腹生子,我一时气不过想马上告诉你,她拉着我的下裙,然后故意摔倒受伤。我知道这些话你不一定相信,她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单纯,到底是谁下毒,她又到底是否为你守着完璧之身,待到陈天麟回来,你一问便能知晓。有些事情你亲眼所见的不一定是真相。” 郑闻如石像一样僵立在那里,思考良久道,“你先歇着,晚间有贵客来访,别忘了届时出席。孰是孰非日后必有定论,我定不会冤枉好人,姑息奸佞。” 迈着沉重的脚步,步出房门,心杂乱无章,没有头绪,究竟谁的话是真的,谁又是一直欺骗自己的人,分不清弄不明。转眼到达那棵柳树下,上面是自己多年前用小刀亲手刻下的标记,天长日久已经荒芜长满青苔。 “哐”的一拳重重砸去,将曾经的心痛彻底打烂,尹沐雪,不管过去怎样,我们都回不去从前了! 是夜,天公作美,虽是晚间但星夜灿烂。丞相府外一处宽阔的赛道便是赛马场了。这是陈丞相特意修建的,相传郑恒王十分喜爱赛马,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时常来这里与陈罡比试赛马,从前都是在山林中比赛,路途崎岖又多树木,路程长还很危险。后来,陈大人投其所好,在府外修建了一座赛马场,各色的达官贵人谈笑往来,好不热闹。 清竹到达赛马场时,比赛眼看就要开始,一袭水绿的绿竹长裙,外面罩了洁白半透明的蚕丝软烟罗,身姿婀娜动人。郑闻在赛场边上看着自己的三匹战马,神情有些发木,一旁的尹沐雪依旧一身蓝衣,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搅得他心里烦闷。 本来今晚来参加比赛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郑恒王。不过,因为皇上最近身子渐现老态,腿脚也不灵便,没有出席,便钦命郑皇后以皇帝之命代为参加。其实说是比赛,不过是为了逗皇上开心,郑闻也没有准备最好的马匹,不在乎输赢,只想哄老人家一个开心。但此刻不同,郑皇后素来与郑闻不睦,眼下因为三个儿子命丧苗疆的事,对他和清竹简直刻骨仇恨,真想当场赐死。 郑闻对三个哥哥之死虽然也有抱歉,可一想到自己在苗疆受到的非人待遇,原本还仅存的歉意转眼不见,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赢得比赛,灭灭皇后的嚣张气焰。眼下的情形并不乐观,郑皇后的宫马明显优于自己的每匹马,所以他才一直闷闷不乐。 清竹的到来无疑是场中的亮点,不少高官都伫足张望,惊叹真乃天人也!郑闻的目光也随之转动,暂时忘记了愁事。 尹沐雪仇视地瞪着如莲花一般高雅的女子,他终究还是在意她,不能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打败。 “清竹妹妹真是国色天香,穿上这样的衣裙更显得娇艳可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想到郑闻知道真相的後果,她便不能在退缩了,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拔掉这根肉刺,否则事情早晚都会败露,那时凭郑闻的做派定不能轻饶了自己。 清竹点头回笑,不言不语。 “闻儿,”陈丞相不知何时已经到达赛场边,“今晚的比赛你想如何……” “志在必得!”郑闻打断陈罡的话,“从前心慈手软,一忍再忍,险些铸成大错,从今以后不论是谁,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我,我郑闻定会以眼还眼,绝不留情。” 身旁的尹沐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木愣愣的立刻住嘴,今晚她一直叽叽喳喳呱噪个不停,此刻才算终于安静下来。 “咱们的三等马明显略逊于宫廷中的宝马,想要获胜几率不大。”陈大人一直将郑闻视为己出,总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 “告诉马夫,只要能赢了宫马,黄金白银任他挑选,反之,提项上人头来见。”郑闻的眸底是胜券在握的坚决,或许真如人们所说的一样,虽然情商不高,一旦一涉及到权利,他反倒出落成丝毫不输于秦政的英武男子,胸藏乾坤,剑指天下。 一旁的三位马夫,听到未来君王的这句话,被吓得腿软,其中一个一下子支撑不住跌在地上,“将军饶了我们吧!” 另两个人匆忙将他扶起,一同点头哈腰道,“郑将军,还是通融通融吧!此次参赛的战马并不是最出众的,如何能与皇宫中万里挑一的宝马相比?” 郑闻忽地转身,犹如猛虎反扑,骇了众人一跳,“这是军令,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要的只是结果,不管怎样的代价都要完成。” 于是,前后左右皆燕雀无声。 第八章 智胜 第八章智胜 郑闻的冷漠让人不寒而栗,清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男子,难道男人只要被权欲熏红了眼睛,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郑将军,不要为难他们了,我有办法取胜!”清竹不忍这些马夫受苦,便想做件好事,“不过,如若得胜请您答应我一个请求。” “好,我答应,不过什么请求?” “到时再说!” 清竹转头面前三位战战兢兢的马夫,小声在他们身边嘟哝几句,三人一开始还懵懵懂懂,但后来都信心十足的点头。 正在说话之间,就听外面号角吹响,几匹宝马已然出场,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一声锣响,第一场比赛立刻开始,两匹骏马如离弦之箭,发足狂奔,但行至路程的一半儿,战马明显落于下风,最后到达终点之时竟与宫马相差将近百米的距离。 郑皇后当即得意的不得了,“百战不殆的郑将军也不过如此。” 清竹不置可否,第二场比赛时,两匹马的脚力相差无几,那马夫拼命地抽打胯下的战马,生怕丢了这条性命,最终在冲刺关头,两匹高头大马并驾齐驱,不相上下,马夫突然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猛刺战马右股,战马疯狂奔足,拿下了比赛。 郑皇后有点慌乱了,厉声道,“这是什么下三路的手段,想不到赫赫有名的神女,也不过如此,竟然想出这样拙劣的对策。” 清竹辩解道,“往日.比赛也没定下规矩,不允许刺激马匹。” 郑皇后无话可说,只能把气撒在宫人的身上,“下场比赛如若不胜,看我回宫怎么收拾你们几个喂马的!” 人家本来是堂堂的皇宫御马师,经她一说反倒成了喂马的下人,他们被皇后喝骂,心底不服更不好好比赛了,结果第三场比赛清竹一队更加轻而易举地取胜了。 比赛的结果显而易见,三局两胜,郑闻胜出。 郑皇后惊得目瞪口呆,诧异道,“郑将军,你和神女究竟使得什么高明手段,居然能赢得了宫中的宝马?” 清竹笑着走到皇后面前,福一福身子道,“皇后抬举我们了,清竹只不过是将比赛的场次稍作调整。适才我刚来的时候便听几个马夫提到,皇上和郑将军每次比赛之前都商量好,把各自的马分成上中下三等。比赛的时候,上马对上马,中马对中马,下马对下马。由于郑王每个等级的马都比将军的马强上一些,所以比赛了几次,最后落败的都是我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郑闻看着面前自信满满的女子,双瞳全是柔情一片。他这方双眸含情,全落在一旁的另一个女人眼中,只见她揪着手帕,满脸愤恨。 “第一局比赛先以我方的下等马对你方的上等马,结果自然是输的很惨。第二场用我方的上等马对你方的中等马,虽然旗鼓相当,最后棋出险招还是获胜了这局。第三场拿我方的中等马对你方的下等马,因为御马师丢了士气又心有情绪,所以又战胜了一局。”清竹信心十足地莺声媚笑,这是小学课本中学过的内容,《田忌赛马》前生连普通的小学生都知道。 众人一听全都恍然大悟,有的拍手叫好,有的竖起大拇指,心道这个女人不但貌美更加聪慧,如果真能成为未来皇帝身边的女人,辅佐明君,定成大事。 郑闻也是满眼宠溺,眸中是一望无际的深情,“清竹,既然获胜定会实现诺言,想我怎么奖励你?” 不屑一顾地撇撇嘴,看着躲在郑闻身后的女人,“我想郑将军定然知道。”清竹的意思很明确,希望她们断了联系,和自己好好过日子。 大家伙微微一楞,就连郑闻也楞住了,满脸胡疑,吕清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只有尹沐雪瞬间明了,当下慌乱地心魂不安,不一会很快冷静道,“闻哥哥,雪儿知道清竹妹妹的意图?” 郑闻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从小慧黠伶俐,比自己聪明,同是女人,铁定能猜出清竹的心思,“如若雪儿知晓答案,不妨说说看。” 尹沐雪笑容冰冷,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妹妹定是想和我比试赛马,看看到底谁的骑术技高一筹?妹妹,姐姐说的可对?” 话没说完,以两个女人的心智,从交流的眼神就知道彼此的意思。 清竹眼睛微亮,杏眸圆睁,“哼!姐姐还真了解妹妹的心愿,好,咱们就来比试一次,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本想借赢得赛马的机会,让郑闻抛却前情,但尹沐雪却突然将她一军,自己是何等高傲的女子,怎会惧怕这种虚伪的女人,就算受苦受伤也绝不会屈服。 当下,两匹雄纠纠气昂昂的战马立足于起始线前,风华绝代的两个女子全都整装待发,只等一声令下,奔驰而去。 “妹妹,既然是比赛,自然会有输赢,无论输赢都该有赌注,否则获胜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不如咱们就赌,胜者留下来,输者自动离去,如何?”尹沐雪高坐与马鞍之上,白皙的脸庞笑得猖狂肆意,“那边有个树林正好适合比赛,妹妹可有胆量,敢应承下来。” “笑话,天下之间就没有我吕清竹惧怕的事,今日就算血溅当场也绝不反悔。”事到如今,清竹已没有退路,她虽不善骑射,但绝不能让对面的女人小瞧了去。 郑闻倒是替清竹捏了一把冷汗,原来尹沐雪虽然不会武功,但从小酷爱骑马,那条蜿蜒崎岖的小树林更是他们从前约会的地方,她跑这条路程自然轻车熟路,结果未必会输。倒是清竹,没有走过这条小路,天黑路窄,深一脚浅一脚,恐怕很难取胜。 他有心阻拦,可她们眼中灼灼的火焰告诉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铜锣一声巨响,两个女人如箭一般飞奔出去,霎时间只留下烟尘滚滚,只见一蓝一绿两抹身影偏离赛道,直奔木林狂奔,转眼间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郑闻实在放心不下,又牵了一匹战马,对陈罡道,“丞相大人,天黑夜晚,树林中多有野兽出没,我先去林子里看看,如果一炷香的功夫还不见人影,劳烦您随后多带些人手,拿着火把去搜索一番。”言罢,转身上马,飞驰扬尘。 第九章 断情 第九章断情 郑闻策马紧随入林,此时已经入夜,林子里视线不好又多崎岖,根本瞧不见两个女人的身影,他一边前行一边搜索。 与此同时,清竹二人正在密林中策马狂奔,马背上的两个娇小身影,相互交错,时上时下,不分前后。清竹一直小心前行,虽然还是跌跌撞撞,自己不熟悉地形,也不敢妄自加速,生怕前面有个陷阱或是捕兽器,所以多数时间一直跟随在尹沐雪身后,让她探路,这样更安全些,即便是跟着,也必须是紧跟,否则又担心被落下太多,更追赶不上。 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说话就要出了树林。 尹沐雪一直脑中烦乱,大为懊恼,本以为凭着天时地利,定能胜了眼中的仇敌,谁知人家也不是吃素的,一路上她奋力挥鞭也并没有拉开多少距离,反倒是对方总是控制马速,还紧紧跟在后头,眼下山路的尽头在即,如果还不能将她甩掉,出了山路全是康庄大道,明亮平坦,到时自己更加难以取胜,看来还是要尽快想出办法才好。 前面还有两个转弯道便是终点了,这时两个女子已然齐头并进,尹沐雪心里燥的如同一团乱麻,丝毫没有头绪,突然她脑中灵光乍现,一个卑鄙的想法立刻涌上心头。只见她右手在鬓发间一抹,一枚雕刻着雪花瓣的金簪滑入手心。不慌不忙地降下速度,向右侧靠拢,离清竹越来越近。 直至两匹战马并肩前行之际,尹沐雪侧目朝清竹奇谲一笑,“妹妹,你看那边就是出林的出口了。” 清竹转头想要看个究竟,却不知尹沐雪右臂大力挥动,几乎用尽全身力量将金簪扎人清竹胯下骏马的左眼之中。 只听“嘶”的一声哀叫,那大马被刺疼痛,受到惊吓,先吼了一下,身子往前用前蹄支撑,然后往后用后蹄支撑,重复来重复去,没有目标的乱跑一气,不停的踢蹄子,晃脑袋。 平日只要马一受惊,便会没头没脑地发狂一样奔跑,一般人定会被摇晃下来,不是被活活摔死,也要跌断手脚。但清竹毕竟前世是女警出身,身手不凡,她们平时的练习课程中就有骑马这一项。现在只好稳定心思,不能慌忙,死死拉着缰绳,说什么也不分开,她的身体来回摇摆,险些掉下马鞍,最后也许真是命不该绝,那马也实在是折腾累了,慢慢放缓速度,清竹的身子已经倾斜,马上就要掉在地上。而此时尹沐雪已经趁着这个空挡,跑出一大截路程,已然遥遥领先。 清竹怒意高涨,气得心痛,并没多想,说时迟那时快,左手拔出身下大马.眼中的雪花金簪,就在自己即将倒地的那一霎,扬手便掷了过去,那簪子如同一抹飞镖直奔马腿而去,只听“扑哧”一响,有金属刺进皮肉的声音发出,那马一只膝盖受伤腿脚不便,摇摇晃晃直奔一颗大树,关节受伤,站立不住,转瞬就要倒了下去…… 这一切都被步步相随的郑闻看着眼里,他本还担忧清竹的念头,在看见她“暗器伤人”的那一刻瞬时瓦解,只见他两脚一蹬马镫,高大的身躯随风而起,空中交叉脚步,已然直奔两人飞去。恰恰就在此时,两个女子几乎同时将要落地。 郑闻本是直奔尹沐雪而去,因为了解她不会武功,摔下去不死也是半残,所以离她距离更近些,这时发现清竹也有坠地的危险,脑中一阵彷徨游移,到底先救哪个好? 马上跌落的尹沐雪发现身后较近处的郑闻,又惊又喜,“闻哥哥,救救雪儿吧!”青葱般的玉手直挺挺地伸了过去。同一时刻立刻坠落的清竹也将白嫩的手指递向男人,话到一半,如鲠在喉,“郑……” 因为她看见自己一直深恋的男子在最后看了她一眼之后,绝然回头,拉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将其护在怀中,也在此时,清竹的后背狠狠地磕在一棵巨大的树干上,被迫滑落地上。 “雪儿,你有没有事?适才的暗器有没有伤到你?”郑闻焦急地查看怀中女人的全身,生怕有一根头发丝的迫害损伤,却全然忘了另一个重重坠落马下的女子。 那个女人曾经不嫌弃他出身低贱,样貌奇丑…… 那个女人曾经为了他挡下淬毒的暗器…… 那个女人曾经不远千里,跋涉奔袭,解救他于酷刑之中,敌军帐里…… 而此时,他全都忘了,眼中心中只是另一个女人的安危,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清竹被大树撞击头部,大脑昏昏沉沉,身体散架一般,头骨似要碎了,眼前更是模糊一片,虚弱的全身没有一丁点儿力气。后脑有热乎乎的液体不断流淌,粘稠血腥,意识已经不太清明。头疼,身疼,心更疼。她难受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干动动嘴,声音如蚊蚋,眼底略过一丝黯淡的光,可怜兮兮的伸出手,柔弱的呼唤,“我没有伤她,是她伤我在先,郑闻,我好难受,拉我起来……” 郑闻清醒过来,转身看了看她,天色黑,树林的光线又不好,外表都还好,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其实女人伤的最重的地方是心和后脑。他本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起她,身边的女子却大声哀叫着,“哎呦,我的脚好痛,好像是扭伤了!” 低眸轻揉尹沐雪红肿的脚踝,郑闻将信将疑地说道,“别想狡辩,吕清竹,你将雪儿伤的这样重,还想耍什么花招?”她明明功夫不弱,又无任何外伤,何以躺在树下就是不起来呢?定是瞧着我给雪儿疗伤,心里不悦,也来学着装可怜博同情。 鲜红的血液还在无休无止地流失,可他却偏偏没有看见她后脑的伤和心中的痛。 垂下扇形的眼睑,清清冷冷的笑了,瞧,并不是每个女子用这一招都有用的,就算自己再怎么装嗲,扮可怜,也不能比得过他对雪儿的怜爱。 “呵呵!”咬咬牙,努力克制那股子晕眩感,艰难的站起来,“郑大将军果然独具慧眼,绝顶聪明,小女子一个小小伎俩都被您识破了!”她笑得剜心,笑得苦涩。 清竹跌跌撞撞,漫无目标地向着光亮地方走去,也许是幻觉,自己听到有东西坠落碎地的响声,低头注意脚下却什么也没有,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这是心碎的声音。 “你上哪里去?”男人痛心关切,她这样一个女子大半夜要上哪去? “离开你,离你们这对才子佳人远点,去一个没有郑闻的天地。”用手捂着后脑,不侧目不转头,凄苦的话语被风声肢解的支离破碎。 面前的男人能同患难,不能同富贵。 本是蒲草之命,何须强求金玉之缘? 郑闻,我们终究不过如此,该放手就放手,该分开就分开。 从今之后,这段情也该潇潇洒洒地断了。 “等一等……”想要起身追上她,问个究竟,怎奈身边时刻依靠着自己的女人丝毫没有放开他手臂的意愿,不依不饶地娇嗔道,“闻哥哥,你别走,这里太黑,雪儿好怕!” “好好,我不走,等下丞相会带人来,到时你谁他们一同回府吧!”郑闻有些不耐烦,真是越来越腻人,分分秒秒地看着,总怕自己离开。 眼望脚步踉跄的女子隐没在黑漆的夜幕中,人走了心也离远了,如果他知道现在的诀别会导致,此生再也无法靠近女人的心房,他一定会发疯一样追上去,将心爱的人禁锢在自己的胸怀里。 不多时,一众打着火把的下人闻讯赶到,他们抱走了恋恋不舍的尹沐雪之后,余下的人打着火把一并寻找清竹。郑闻在加入搜山队之前,无意中注视到尹沐雪胯下的战马一个膝盖处的伤口,拔下暗器自己仔细瞧瞧。 “雪花簪?”在最终看清那枚所谓铁证如山的证物之后,瞬间石化,莫非真的冤枉她了。这个女人说的全是真的? 脑中是轰隆隆一阵巨响,好似电闪雷鸣,一片空白,不行我要找到她,问个明白,“大家听我口令,每三人为一组,逐个巡查,不能放过每一个角落,找不到清竹姑娘就不要再回去里!” “是!”在场所有人几乎是一片树林一片树林的搜寻,终于在天亮之前找到那个奄奄一息的生命,这时已经看不出原本衣服的颜色,由于血水的侵染,她的整件衣服几乎都变成了红色,就像凋谢的玫瑰花一样没有一点生气。 “郑将军,快来,清竹姑娘在这里。” 当郑闻不停歇的一口气跑近清竹的时候,心仿佛被切成一块块,扔进油锅里炸,最后再拼凑缝合。血淋淋的伤口泛着痛,煎熬人的每一根神经,“清竹,你怎么了,别吓我,快醒醒!” 男人歇斯底里,肝胆俱裂的嚎叫,“快去请天一大师!”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徒然响起,在整个山林中徘徊不觉,显得格外.阴森恐怕。 第十章 谈心 第十章谈心 冰冷的房间中,一帮下人来来回回忙碌不停,时而端进热水,时而送来新衣,整个房间都是川流不息的人流,只有锦床上躺着的苍白女人,一动不动,气息游离。 郑闻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了一种心疼的感觉,那是一种很可怕,也是很害怕的感觉,似乎,正在失去着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在失去着。他真的希望一切只是幻境,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天一到来时,清竹的伤情已经愈发严重了,本就微弱的呼吸,现在更是轻若不闻。与死神挣扎的女人,此刻宛如折翼的蝴蝶一般,让人看上去就有一种心碎的美丽。 他慌了,不知如何是好,真的好害怕她会离开自己。将她的身躯扶起,把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女人的身体里。渐渐地原本冰冷的身躯有了一丝暖意,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下来,就在男人以为她就要悠悠转醒的时候,女人却眼眸紧闭,皱着眉头,大口地吐着鲜血,一口接一口,紫黑色的浓稠血液中甚至还有凝结的血块,让人看着恐怕发寒。 “清竹,你怎么样了?醒醒,只要你能活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郑闻惊天动地的呼喊却唤不醒深度昏迷的女人。 为什么,人都是在即将失去时才知道拥有,即将离去时才知道挽留。但一切皆能如己所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吗?郑闻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刚才那一刻,女人已然潇洒的做出决定,放弃这个令她伤心的男子,哀莫大于心死,此刻,她的心也彻底死去。 天一苍老遒劲的手指触碰到清竹冷硬的手腕时,不能自已地抖动了一下,她的脉搏轻微而孱弱,也许下一秒就会香消玉殒。 “郑将军不必忧心,清竹姑娘的头伤并不严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天一尽可量地小声安慰,虽然双目失明,仍能从男子紊乱的呼吸中发觉他的紧张和害怕,她是关系到自己未来大业的女子,怎能这样大意,“不过,她本就中毒,加上忧思过重,心力交瘁,心里的病远大于身体上的伤,如果再这样下去定是不妙。她的身子不能动怒,急火攻心只能加速病情。” 天一又稍微思索一阵,沉吟道,“本来,未来太子的事,老衲不该妄加干预,只是清竹姑娘既是定国安邦的神女,又是有情有义的女人,将军还要珍惜。”她为他遮挡暗器,不远万里营救情郎,如此英雄的事迹早就传为郑国的佳话,谁知本来一对珠联璧合的男女却遭人棒打鸳鸯,最后竟是孔雀东南飞的结局。 郑闻呆呆的看着床上无声无息的女子,木木地点头,心却不知道在哪里? 一夜未眠,眼睁睁地望着她,心潮汹涌澎湃,她从前对他的好一股脑儿地浮现在眼前,她的美丽,她的善良,她的聪慧,逗得他发自内心的微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患得患失的样子有多可笑。 清早,拖着疲惫的身子,缓步走出门外。一旁等候多时的侍卫早就按耐不住,大步上前在他耳畔小声低语些什么,忽地,郑闻浓密的剑眉深深拧紧,“这可是真的?他人在哪里?” 那侍卫不敢耽搁,躬身肃立,“在刑讯房里押着呢,只等将军的一句话。” 英武男子的浓眉缓缓舒展,看来今天是该解开真相的时候了。 刑讯房在丞相府的南面,是座比较偏僻的下院,更是府中人人谈之色变的责刑之地,专门关押犯了大罪人的地方,根本就是牢房,而且是各色刑具样样俱备的牢房。 这里似乎有一股沉甸甸的悲伤,像空气一样弥漫在四周,令人压抑得简直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郑闻端坐在一方木桌旁,休闲地饮着瓷碗中的蜂蜜露水,表情淡漠冷峻,虽然只是一天的时间,却恍如隔世,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好像灵魂脱壳。 “陈少夫人来了!”一旁的侍卫高声禀报。 男子年轻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轻蔑,带着天生的尊贵矜持,从容不迫,“那就请进来吧!” “闻哥哥,你……你找我?”尹沐雪的声音带着敬畏,惶恐与不安,仅仅一夜的时间未见,她的青梅竹马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眼神中的疏离与冷漠,让人看了都心砰砰乱跳。 郑闻今天出奇的云淡风轻,清淡如水的声音,给人安静从容的印象,“说来也有许久没同雪儿谈心了,记得咱们少年时一同长大,那时我常受人欺负,只有你不嫌弃我是野孩子,同我一起游戏玩耍,我那时总是盼望长大,自己强壮了就不会被人踩在脚下,谁知随着岁月的更替,顺心的日子反倒愈发的少,童年才是无忧无虑最快乐的时光。” 尹沐雪听得浮想联翩,双颊泛出不寻常的红晕,宛如涂上一层娇媚的色彩,也许今天就是闻哥哥再次接受我的机会。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仿佛是回首过去又像是展望未来,“我记得你最爱喜蓝色,所以每件衣衫几乎都是一水的湛蓝,最喜欢雪花,那是你的名字,是故每件朱钗发簪上都是雪花瓣片的样式。对了,雪儿十五岁那年,我送你的那枚雕刻着雪花瓣的金簪,是否还在佩戴?” “当然,闻哥哥送我的东西,雪儿一直都好好珍藏,瞧,这不就戴在头……”娇笑的女人满脸沾沾自喜,但在右手覆上鬓角的同时,笑容瞬间凝固,“嗯,可能是出来急了,忘记带出来了!” 她的慌乱自然逃脱不掉男人鹰一般的利眸,郑闻扯出一记耐人寻味的冷笑,“是吗?现在想想,我还真是想在看看那支朱钗,毕竟是我亲自挑选的式样,雪儿,你知道吗,那时看那首饰工匠为你精雕细琢的打磨钗子,我的心都是热得,甚至觉得自己是人世间最幸福的男子,因为能和心爱的女人相守一生。” 第十一章 刑讯房 第十一章刑讯房 刺绣满园春色的高大红色屏风,端端正正地立在刑讯房的一个角落里,神秘诡异,似乎与整个房间的气氛有些不搭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尹沐雪听得心里发紧,想起过往自己有负于郑闻,他对自己一片真心,她却为了荣华富贵狠心抛弃他,但最令人不能接受的还是,她竟鬼迷心窍亲手下毒。思及一切有些不寒而栗,红润的脸庞没有血色,贝齿紧咬红唇,强装镇定,一步错步步皆错,现在也顾不了这许多了,还是恶人做到底吧! “闻哥哥,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跟你说……”美人水眸泛红,含泪欲落,“其实,你送我的那支雪花簪子,早就被表哥没收了,他见我总是摆弄那东西,不与他同房,所以一气之下夺了去,当着我的面儿把它掰成碎屑,恶狠狠的样子好像在解气。” “呵呵,天麟哥武艺见长,雪花簪子是纯金制成,别说陈家大少只是儒弱,就算我习武多年都弄不成碎屑。”郑闻被心中曾经的女神“折服”,从前他有多傻,相信这个女人夸大其辞的鬼话,她嘴里哪有一句真话,信口雌黄,巧言令色才是真实面目。是自己愚蠢迂腐,冤枉了好人,便宜了坏人,真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天麟哥好久都没有回到丞相府了,”郑闻有些苦笑,“他是你的夫君,雪儿不担心吗?” “他下蛊害你,那种谋害哥哥的恶人,死了也罢,有何担惊受怕?”尹沐雪心道他现在正在尹家,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斩草必须除根,妇人之仁办不了大事。 “雪儿说的有道理,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情谊吗?” “我又没与他同床共枕,哪有什么恩情?”尹沐雪信誓旦旦,因为惊吓变白的小脸又飘起一丝红云,“雪儿留着清白的身子就是只想给哥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郑闻仿佛没听到她发誓一样的赌愿,自顾自道,“我昨日捡了一个物什,瞧着眼熟,你帮我看看可是在哪里见过?”说着将袖兜里的金簪取出交到女人的手中。 莹白的手指紧紧攒紧,指甲镶嵌在皮肉之中,血色弥漫,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被他发现了不成,决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供认。 “哦,这簪子却是有点眼熟,像你从前给我做的那支,不过不是,我的那个已经被陈天麟给毁了。”尹沐雪把玩着手里的东西,说话间便不在意的递到他手中。自己适才为什么要说谎,现在只能为了一个谎,用很多谎圆说。 “哈,雪儿没仔细看雪花的瓣片吧,”郑闻没有伸手,徐徐道,“你再好好看看。” 尹沐雪被弄得一头雾水,但当她把雪花簪子放在眼皮下,认真到不能再认真时,却止不住一阵心酸,原来那本就不大的六片花瓣上,每片上面都刻着同样的字,“闻爱雪”,想来这些字必定是郑闻亲手雕饰。由于字雕刻的有些类似花纹,所以不仔细看肯定无法察觉,自己佩戴三年都没有发现。 “雪儿,难道你就没什么与闻哥哥说的吗?”他的声音缘于激动,已经挑出一丝厉色,受不了了,今天一定要了断,“这簪子是我从你坐骑膝盖的伤口上拔出的,怎么解释?” 尹沐雪明显有些乱了阵脚,但还是颇具大家之气,“雪儿不知,不过我想也许是陈天麟见我一直冷淡他,想要报复,闻哥哥也看到了,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恐怕我早就活活摔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清竹战马的左眼受伤又是什么缘故,难道不是你用这根簪子弄瞎的吗?” “不是我做的,闻哥哥冤枉啊,雪儿不活了!”她说着便假意往郑闻身后的墙面跑去,想要假装自尽博得同情,平日一出此招,男人一定会跑过去,抱住她的身体赔不是,必定投降,这是她的杀手锏,屡试不爽,但今日郑闻确如钉子一样钉在地上,动也不动。他甚至有些微微侧身,唯恐挡住她的去路。 跑到墙壁前的某女,最近几日头部接二连三撞了好几次,又晕又疼,眼下真的不想领教第三次了,急忙刹住脚自我解嘲道,“如此死了虽是一了百了,但这个黑锅我可背不得?” 婀娜多姿的小步漂移在郑闻面前,眨着看似纯真的杏眼,目光凄苦,“哥哥,你要相信我,定是陈天麟暗中加害清竹妹妹的,与我无关!” “陈大公子已经好久不曾出现了!” “那就是陈夫人,你知道姨母对你一直十分憎厌的,要不就是冰冰,还记得那盏木龙杯吗,就是她送到清竹姑娘手上的。”现在已经没有旁的方法,只能推脱掉,反正陈天麟不在,死无对证,决不能让郑闻对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否则日后在宫中的地位便岌岌可危。 她到现在还在幻想自己异日独得圣意,宠冠后宫的情形,眼里心里只有权力和富贵。 “他们那些恶人,总想暗中谋害你,但你总是小心谨慎,他们难以得逞,结果便联手一同对付你。”她的话分析的一点儿都没错,只是忘记说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而已。 “贱人,”嫣红的华丽屏风后,冲出一个男子,气得咬着自己的薄唇,双瞳殷红,紧随其来的是押着他的侍卫,“事情败露,你就栽赃给别人,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少做梦了。”接着便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尹沐雪被出其不意的耳光打的晕晕乎乎,待到反应过来,仔细一瞧,不免全身无力,差点虚脱倒下,“你,你怎么还活着?” 陈天麟却笑得阴冷,“托尹家的福,我还活着,而且已经全部交代了。” 原来,陈天麟因为最近郑闻风头正盛,两人又同在一个丞相府居住,自己从前毕竟害过他,怕遭到反报复,心里打鼓,便想到旁处躲避几日,待到郑闻的御赐官邸修建成功,他们母子搬走的时候,再偷偷回来。 于是,尹沐雪就建议他上尹家小住。女婿上泰山家小住几日,于情于理都说得通,谁知这竟是尹小姐的一个谋划,她送书信回家,告诉父母想方设法,将其困住,最好除去一了百了,谁想这封信两位老人家没有看到,反倒落入陈天麟的手中,当下连气带吓,逃也似的离开尹家。他寻思着这种狠毒的女人如今得了势,还不知要如何陷害自己,就家都不敢回,躲在外面多日。后来,盘缠用光了,本是少爷的身子,什么时候狼狈到东躲西藏的地步?想来想去,下定决心,回到丞相府自首。将从前做的那些脏的丑的,见不得光的事全都老实交代,全等郑闻发落。他早就把心一横,左右是个死,可不能连累母亲和冰冰,就将所有罪责都扛了下来。 怎想,郑闻听后并没有多大反应,还是一贯不阴不晴的面容,接着告诉他如若能揭露尹沐雪的丑行,会将他的罪责从轻发落。陈天麟虽不是个正人君子,但也算不上奸恶之徒,往日的事多是母亲撺掇,自己又没什么主意,只管听命就是。他想雪儿虽然狠心冷血,但毕竟是他的发妻,自己横竖也要死,何必连累他人,便没有应承下来。最后,郑闻让侍卫押着他在屏风后面偷听,这才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不管不顾的直接冲了出来。 不久,陈夫人和冰冰也一并从巨大的屏风后,被侍卫擒住转走出来。 尹沐雪看清掌掴自己的人就是陈天麟,一瞬间的恍惚过后,立刻又镇定下来,“闻哥哥,他们都在这儿,快抓起来,这些人全都是害得你中毒毁容的!” “若没有你尹大小姐的大力帮忙,我们陈家哪有这个本事?”陈天麟现在有些恼羞成怒,说话都不利索,“我和母亲对闻儿不住,可冰冰是你的贴身丫头,一直心向着你,缘何这样对她?” “冰冰?她是我最痛恨的人,如果没有她,咱们夫妻恩爱,生儿育女,哪来这些阴谋诡计?”尹沐雪的表情有些狰狞,双眸喷火,狠叨叨地瞪着瑟瑟发抖的丫头,“小贱蹄子,我有今日全是你害的,勾引主子的下作货,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比起清竹,她此刻更恨冰冰,毕竟陈天麟是被这个丫头抢去的,而郑闻是自己先不要的,若不是因为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她也不愿见异思迁,另嫁他人。 不过,这些全是后话,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将自己从是非中挣脱出来。否则以自己对郑闻的了解,想来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闻哥哥,你信我,雪儿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你,是陈天麟,是陈夫人还有冰冰,我什么也不知道,被他们利用了,才做了傻事,并不知道那支杯子中有蛊虫,我绝不会伤害哥哥!”入木三分的表演,将一个误伤爱人的女子表现的惟妙惟肖,简直可以荣获奥斯卡影后的桂冠。 第十二章 用刑 第十二章用刑 “恶性不改,死到临头还不承认吗?”陈天麟被彻底惹恼了,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丢在她脸上,“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不是你的亲笔留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原来陈天麟从尹家逃走的时候,多了一个心眼,将尹沐雪的信也一并带来。 “不是,不是,不是……”她发疯了一般狂吼狂叫,全然没有昔日大家闺秀的风韵。 “死鸭子嘴!”陈天麟弯腰将书信拾起,打开信笺,展开白纸,高声诵读: 父母大人亲启: 见字如晤。 近日丞相府中风雨骤变,郑闻未来将成大事。儿从前误信姨母之言,曾暗中下蛊于郑闻,现在事情即将败露,儿恐不能久活于天地,为今之计只有将表哥暂困于府中,伺机处死,如此此事才不得声张。儿自知罪孽深重,本不想累及父母,但我尹家势力错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一人身死不足叹息,只恐连累家族。望父母以大事为重,勿要心慈手软。 不孝女尹沐雪拜上 “假的,全是假的,”被逼无路的女人已经接近疯癫状态,一下子跪倒在地,“闻哥哥,我们相处将近十年,那些岁月莫非你都忘了吗?这是他们三人子虚乌有的陷害,他们找人临摹我的字体,捏造伪证,你要信我,要信我!” “不可救药!”陈天麟刚想上前再给她一个巴掌,让人清醒清醒。 却听一道无情的声音遂不及防的传来,“住手!我信她!” 郑闻面无表情地走到女人的面前,低下头,睿智漆黑的瞳眸凝望着她的眼睛,“雪儿为我守身如玉,闻哥哥不信你还会信谁?” 尹沐雪本来就被望得惊魂未定,听他提到清白之事更是心胆俱裂,全身止不住的发抖,脸色忽白忽青。 “郑闻,到现在你还相信这个谎话连天的女人,她的初夜早就在大婚之时献给我了!”陈天麟说到这些喜不自胜,“她在床榻之上绝对是个妖精!” “没有,没有,你胡说!”女人竭尽全力的呼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只要雪儿说没有,我就相信,不过想要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必须有个鉴证。”郑闻直起身子不再看她。 “鉴证?如何鉴证?难不成要当场试验?”陈天麟被弄得糊涂了,“怎么鉴证?谁来鉴证?” “不如,天麟哥你来鉴证吧,毕竟雪儿是你的正妻!”郑闻适时提议道。 “不要!” “不要!”两夫妻头一次达成共识。 “我若再和这样歹毒如蛇蝎的女人睡在一起,真怕被她尾巴上的毒针活活扎死。” “雪儿也不要和不喜欢的男人睡在一起,我的身体只想献给……” 两个人相互厌恶,甚至把原本一场你情我愿的欢爱说成你死我活的战场。 “闻哥哥,不如你亲自……雪儿……”尹沐雪想即便自己不是完璧,但如果能与郑闻有肌肤之亲,以她的榻上风姿定能虏获男人的春心。到时,她只要非君不嫁,他那样石头的性子,没准就能对自己既往不咎。 空气中一阵冷凝,冻死人一样静寂,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答复。 “既然这样,”郑闻没看任何人,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挑高一边眉毛道,“那就用刑吧!” 用刑?用什么刑? 众人还没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只见从里屋出来四个面目可憎,全身恶臭,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一听说用刑笑得一脸猥。 几个人不由分说便将地上的女人拉扯起来,不顾她的挣扎拉入绣花屏风之后。 “闻哥哥,救我!”这是女人被拉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郑闻却无动于衷,看着性命如同蚊蚁一样的人,冷硬地回道,“雪儿想好了,自己肯说了,就喊一声。”言罢,转过身去。 尹沐雪被拉到屏风后面,那里有一张宽大的木桌,娇小的娇躯被直接丢在上面,一声闷响,因为疼痛皱起眉头,接着几个男人就欺上身来。 “你们要作什么,不是说要用刑吗,为什么脱衣服?”女人大惊失色。 “哈哈,美人,脱衣服自然是为了用刑方便,别心急咱们现在就用刑――人刑!”一个声音冷得像冰,调侃着说道。 “老大说的对,就是人刑,这一招是专门对付你们这样不守妇道的淫.娃荡妇的,不过这和你侍奉男人不同,我们兄弟四个轮着上,花样层出不穷呢!小骚货,瞧你那个心急的样儿,放心,几位哥哥会好好疼你的!”另一个男人已经忍不住了,脱完自己的外衣外裤,便来撕扯女人的衣裳。 “啊!不要,不要!”屏风后面的女人被吓得急杵捣心,“我是丞相府里的少夫人,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吗?” “哼,别说是少夫人,就算是夫人,进了刑讯房也是一个样,昨儿陈丞相已经吩咐过了,这里所有事务皆有郑将军代理,还言明不管是谁,只要犯罪就当严惩。” 昨天晚间,陈罡知道自己妻儿的作为,气得暴跳如雷,最后已然声称不会管他们二人的死活,随郑闻处置。 哈哈哈!淫邪的笑声再度响起,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寒毛卓竖。 第十三章 心死 第十三章心死 尹沐雪用一只颤抖的手指来回指着面前四个丑陋的男人,抖动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垂柳,“你们敢?我是未来皇上最喜爱的女人,是他的妃子,是皇后……”此刻衣衫破碎的女人,完全不再有往时善良热心的假象,将内心最真实的野心虚伪全部吼叫出来,歇斯底里的发起疯。 “行,这里你就是皇后,让我们哥几个皇上轮番伺候你!” “救命,救命,闻哥哥救救雪儿吧!你忘了我们从前在柳树下,许下的诺言吗?你说过一心一意爱我一人,难道不记得了吗?” 郑闻本欲迈出的脚步,抬起又放下,心中百感交集,就像开了个调料铺,酸的、甜的、苦的、咸的、辣的一股脑儿涌向心头,他脑中全是那个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小女孩,和她甜腻的厉声,“住手,你们若是再殴打他,我就把姨夫找来。” 好看的剑眉高高皱起,对一旁的侍卫小心吩咐什么。 “住手!你们四个出来吧!”那侍卫冷喝一声,大步走了出去,不多时又回转,手中多了一只白色的瓷碗。 心愿没有达成,自然灰心丧气,怏怏不乐,四兄弟赤裸着上身从屏风后面现身,不敢怨声载道,只能把气咽到肚子里。 女人的哭叫声终于停止,只有小声抽涕和呜咽,还好在最终时刻,郑闻还是饶了她。看来他心中还有自己一席之地。 冰冰小心地将长裙几乎被扯成一条条的尹沐雪从里面扶了出来,雪白的肌肤上全是适才与四个男人搏斗时留下的红色痕迹,此刻面若死灰。 “少夫人一定口渴了,喝点水润润喉咙吧!”侍卫将早就准备好的白碗递到尹沐雪面前。 “我,我不想喝水。”心有余悸,劫后余生,现在哪里有心情润喉,哆嗦的小手不断向外推着。 “这是将军赏赐的,也是将军的命令,少夫人还是自己享用吧,免得属下动手!”不顾女人的婉拒,将碗口对着她的檀口,直接灌了下去。 “咳咳咳!”本就不情愿,再加上侍卫用力过猛,呛的她面红耳赤,脖子都粗了一圈。 “这是什么?”甜腻腻的露水穿喉入肠,剧烈的颤动后,纤细的手指捂着泛白的双唇,竟然从嘴里呕出一块木屑,而且看起来十分眼熟。 “雪儿,难道你不知道吗?”郑闻冷眼斜睨着心慌意乱的女人,“用不着这般大惊小怪,不过就是你自制的蜂蜜露再加上一块木龙杯的碎屑。” 方才还感恩戴德的尹沐雪,谁知惊魂未定又再起风波,眼中全是恐惧和吃惊。 “不用怕,只是从我的木龙杯上取下的一小块,那杯子置放的时间久了,应该不会有太多的蛊虫,想来你也遭不了什么大罪。”他忽有阴笑道,“与你从前对我的手段简直谬以千里。雪儿,以后的日子还是慢慢的熬吧,就如同我从前度日如年一般,直到自己死去。” 女人姣好的面容,瞬间冰冻,因为毛骨悚然,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男人,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 隐忍心如刀割的痛楚,心灰意懒地冷声道,“陈夫人、陈天麟,你们两人从前曾多次暗中加害我,本该严惩不贷,但念及陈大人多年来对我的照佛,我郑闻从今日起不再计较,既往不咎,忘你们好自为之。” 郑闻说完,抬脚要走,却听一个女人跪地之声,冰冰拉着他的裤脚,乞求道,“郑将军,赐解药给我家小姐吧,您大人大量,都能放过他人,为何不能饶过从前的青梅竹马。” “她从前对我下的毒手,本来可以不再追究,但她多次挑拨我与清竹之间的感情,甚至害她伤上加伤,就绝不能姑息。”男人本来冰冷的神情显出一丝冷厉,怒视冰冰,“雪儿有今日,你也逃不了干系,看在你怀上陈家骨肉的关系,我才没有责罚你,若不是你与天麟珠胎暗结,她也不至于想尽一切办法,也要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这才一错再错。冰冰,你也不用惺惺作态了。” 一句话说完,冰冰面色突然暗了下去,她是个聪明的丫头,自己出身卑微,想着未来能过上好日子,便在陈大少爷有意勾引之后,半推半就地依了他的心思。本来小姐的陪房丫头上了公子的床,算不上大事,可偏偏尹沐雪就是那种,只想丈夫娶她一人的女子,这都是郑闻给惯坏的。因为陈天麟有求于她在先,便应了她的要求,一旦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便不像从前那样千依百顺,如此更让尹沐雪气愤,愤愤不平的女人终于被怒火点燃,最终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郑闻走出刑讯房时已经将近傍晚,他的心情说不出的低落,终于了却了一段纠缠不清的姻缘,可以全心全意、毫无顾忌地爱另一个女人,但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不能自已的难受。 “郑将军,清竹姑娘醒了。”侍卫小跑过来,眉开眼笑的赶来报喜。 在听清来人的禀报后,男人本来郁结的心思突然开朗,双眸闪过一线亮光,喜不自胜地狂奔而去。 偏宅的内室,清竹昏沉沉睡了二十四个时辰,睁开杏眸,半晌才恢复意识,费尽全力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慢慢坐起,这两天发生的事就像电影般在脑中回放,想起那晚发生的事,霎时间哀思如潮,百念皆灰。 走,马上走,这是她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清竹,你醒了!”一把暗哑的声线从房门口传来,郑闻飞一样的脚步,直奔床前,一把将女人扯入怀中,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欢喜,“还好,你醒了,否则我真的不想活了。”他的话语如诉如泣,眼眶中有温润而晶莹的液体流泻。 “郑将军,你先放开我……我透不过气来了。”被勒得呼吸困难,却又无力推掉,只能好言相劝。 猛然松开手臂,黑如子夜一般的星眸望着她,眼里是一望无边的痴心与宠溺,而她却双眼冰冷,没有一丝感觉。 郑闻感到今日她明显的不对,有些慌乱,忙着道,“清竹,你现在什么也不用多想,等身子好一些,咱们就立刻成亲。” 女人莹白的脸上不带一点波动,无血的樱唇扯出一抹冷笑,“郑将军,快别说笑了,留心让你未来的新娘听到,多了心思。” 他的脸僵硬的不行,看着她的脸色小心道,“清竹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听信雪儿的话,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清竹的笑意更浓,“咱们的事情虽因尹沐雪而起,但实则与她也并没有太多的关系。其实,你我本就性格不和,观念和想法也都不同,再加上没有恋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因为了解而分手,走到今天是必然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没有说谎,这些半古半今的话,就算是聪慧的古代男子都未必明了,更别说死脑子的郑闻了。 “郑闻,别再执着了!咱们根本就是两类人!” “不是,不是,全都不是!我只要你,别再跟我斗气了。” “郑闻,我要怎样说你才能明白呢?我不是在和你闹别扭,其实我还要感谢尹沐雪,若不是她帮我从马背上跌下来,后脑撞到树干上,也不会醒悟的这样快,我终于发现……我已经不爱你了!” 男人的身体僵直得如同一棵枯木,惊恐地瞪着毫不在意,好似述说别人事情的女人,心就像被钢锥一下下刺破,全是千疮百孔的伤痕。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实女人的心早就伤痕累累。 “从跌落在地,伤了脑袋,向人伸出求救之手,却遭你拒绝之时,就大彻大悟,我的心已经死了!” “不,不,是我不对不好,没有识破那全是雪儿的诡计,害你受了伤。” “你以为是尹沐雪让我受伤,我认为你才是伤我最深的人,身体发肤的伤痛虽然会留下疤痕,疼痛终究会消失,但心里的伤即使尘封多年,只要一提及便会痛彻心骨。” 郑闻没有料想到,仅仅才过一天一夜,曾经对自己情真意切的女人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说出仿若参禅之人才能说的真言。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这么快,昨日与她发生的种种在脑海中晃过,越想越觉得自己恩将仇报,心中有愧。 他悔恨自己不信她的话,伤了她的心,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讨。 突然,郑闻像个孩子一样哀嚎一声,本来泫然欲泣的墨眸如大雨倾盆,一发不可收拾。他想像孩童一般没理也撒泼打闹,即便被她唾弃,即便她不给自己好脸色瞧,他也不在意,只要能将她留下就行。这时,他才想起,为什么秦政会不惜一切也不肯放她走,全是因为心里的不舍,和一旦失去她后心里的空虚,原来,人的占有欲那样可怕,心爱的东西绝不允许他人觊觎。 第十四章 那个人是谁? 第十四章那个人是谁? “清竹,是我错了,到底怎样你才肯原谅我?”郑闻无力地恳求着。 “郑闻,为什么要原谅你,你根本就没有做错的地方,是我觉得咱们根本就不适合,就拿柔夫人这件事说好了,我们的想法千差万别,根本不是一路人,还是放手吧!” “别说了,我绝不会放手的!你是我的人,今生今世只能是我的!”郑闻发誓一样笃定的话语,让清竹心中一凉。 “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为什么男人都是这样,原来的秦政如此,现在的郑闻也一样。 “呵,”郑闻陡然冷嘲的笑出声来,“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人。”回身将大门轰然关上,郑闻一把扯落身上的长衣,压在清竹的身上。郑闻没有看到,在他身下的女子,此刻痛苦的表情。 “你放开我,郑闻,你想要做什么?”清竹全身无力,如何能抵挡如同咆哮狮子般的男人。 “我要你,现在就要,这样你就永远也不能离开我了!” “放手,快放手!”她岂肯让他得逞,但男人的力量大得惊人,根本就不给她逃脱的机会,良久,失去抵抗能力,紧绷着身体,任一行行珍珠般的眼泪,逐行流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的泪水唤回男人的丝丝清明,停下手中撕扯衣裳的动作,“清竹,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本来想把最美好的第一次留在洞房之夜,可现在我真的忍不了了,你依了我吧,郑闻今生定不负你!” “什么?第一次?”清竹好像坠入漫天大雾之中,她反抓住他的双臂,“什么第一次?我的初夜不是在山洞那晚就给了你吗?” 郑闻不可置信地晃晃头,“不可能,我从来没与你有过肌肤之亲,你骗我,就是不想从了我是不是?” 清竹此刻也慌乱无章,她猛地用无力的右手撕开自己左臂上的衣料,娇白的藕臂上空无一物,“还不承认吗?那夜之后,我的守宫砂就不见了,你,难不成不想认账?” 他的眼睛被白的如同白纸一样的玉臂刺痛了,双瞳含血,怒焰奔腾,“你说什么,不可能,到底谁,是谁占了你的身子,你说,快告诉我,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郑闻的反应令清竹更加混沌,一直相亲相爱的恋人竟不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本来这种事在现代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关键是她居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就那样失身给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或许那人她也认识,是故意带着面具冒充郑闻,但他到底是哪一位,头真的好大。 一时间有些微愣,看着这个暴虐的男人,清竹的神智甚至有点恍惚,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用尽全力抓住他健壮的肩头道,“郑闻,你跟我说实话,我们从前是否认识,记不记的从前在雪谷,对我许下的诺言。” 郑闻陡然捧起清竹的小脸,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脸骨捏碎,双眼乌黑,充满了赌徒的豪赌之色,声音阴沉,吐字沉稳,一字一顿的沉声答道,“我从前就根本没到过雪谷,你说的人到底是谁,是与你被翻红浪的男人吗?” “啊!”女人一声尖叫,泪水霎时间滚滚而下,她仰着一张惨白的脸孔,“你走,你走,我不要再看见你!” 郑闻闻言面色森寒,目赤欲裂,暴怒道,“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男人的!” 转身离去,仿佛都能带出一阵风来,小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此刻她已经如同温顺的猫儿般,安然静坐,心里好乱,脑袋里全是浆糊,难道自己近来的一番爱情全都错付了吗? 是谁?正文是谁?那个山洞里的男人又是谁?所有都像谜一样,琢磨不透,扰乱心扉。越想越多,越多越乱,“噗”的一口鲜血从樱唇中狂奔出来,眼前一片漆黑,无力地摔倒在大床上,昏昏睡去。 天还没亮,在一阵凄凄婉婉的哭泣声中,清竹缓缓转醒,费力瞠大水眸,两个女子的脸赫然出现。 柔茜和冰冰两人正坐在她的床头,小声啼哭,她们不敢声大,生怕吵醒重病的女人,“你,你醒了,怎么样,还难受吗?” 柔茜低声询问,总怕打扰睡眠中还胡话连篇的女人。 “我没事,你们……咳咳……”话没说完,又干咳几声,“冰冰,你,被放出来了……” “嗯,”冰冰忙着点头,“那天太医确定我有身孕之后,郑将军便把我困在府中的下院里,等陈公子回来对质,后来我家小姐还收买府上的下人,想要暗中害我,多亏将军发现及时,才留下我母子的性命,一定是清竹姑娘在将军面前美言,我们才幸免于难。” “没有,真的没有,不过尹小姐现在怎样?”清竹不想在谈到郑闻,一听到他的名字,自己就心神不定。 “小姐她,现在中了蛊毒,虽然没有发作,不过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冰冰用手帕轻轻擦拭清竹嘴边残留的血迹,“倒是,清竹姑娘你……”说到一半便潸然泪下。 “不打紧,只是,你们能帮我一个忙吗?”眼中全是热切的希望,“我想离开这里!” 柔茜和冰冰对视一眼,虽然已经料到,但没想却这样快,“你的身体这样虚弱,要不等到稍好一些再……”适才听到清竹在梦中的支言片语,她们大致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郑闻对男女之事十分郑重,他知道清竹不是处子,究竟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爱她,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而清竹又是个心性高傲的女人,岂肯屈居人后,所以,他们的结局也许最终是个悲剧。 “我们要怎样帮你?”虽然不愿,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如此让他们分开,也许两个人都能过的开心一些。 第十五章 离去 第十五章离去 夜间,一匹黑色的骏马行驶在蓉城的大街上,马上人一袭黑色短打紧身衣,面带黑纱,虽然脸色苍白,略显憔悴,但还是难掩飒爽英姿,不让须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不敢快马加鞭,急速奔行,唯恐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在柔茜和冰冰的掩护下,清竹如愿以偿地逃出了丞相府。原来,那日郑闻暴怒之后,命令侍卫好好看管清竹,虽然没有安排士兵把守,但不允许她擅自出府。接近疯癫的男子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声称要禁锢她生生世世。恰好,今晚郑闻得到郑恒王病情加重的消息,火急火燎地往皇宫赶去,他想与父王商议指婚的事情也只能一再后托,如此清竹便得空离开相府。 老迈多病的一代九五之尊,终于在这个晚上病得不成样子。鹰目清明,紧闭着唇,一言不发。见郑闻已经入殿,郑王挥挥手,叫内侍宫女们退下,目光移到他脸上,顿时一沉,“闻儿,过来坐吧。” “是。”被他深沉的目光盯得浑身一寒,积威之下,不自禁低下头。 挺拔的身躯还没坐定,便有一个巴掌直扇过来,虽然力度不大,可避无可避的郑闻还是生生吃了这下子,被打得有些怔愣。 “父皇,儿臣……”直挺挺的身子如铁塔般伫立,反应过来后忽然跪倒在郑王的床下,如同不知所措的孩子,等待父亲的训话。 “知道朕为什么打你吗?” “儿臣,儿臣不知。” “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那三个哥哥究竟是怎么死的?毕竟是亲生手足,难道为了一个皇位,受女子的挑唆,非得要了他们的性命吗?” “父皇明察,儿臣冤枉,此事与清竹无关,实在是兄长他们做事太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那几个兄弟是什么样的品行,莫非朕这个父皇不晓得吗?他们纵然是不成器的不孝子,但毕竟是朕的亲子,你的亲兄。” “父皇,儿臣知错了,您愿打愿杀,悉听尊便,唯独……不要伤害清竹,她是善良的女子,只想着救我,并没有害人之心。” “呵呵,看来你对那个姑娘还真是一往情深,到现在还维护她,就不怕朕连你一同废弃?” “父皇,其实这些天儿臣都想好了,人人都觉得做皇帝好,可谁知道天子骄子,是个荆棘丛中,从来吃力不讨好的位置。儿臣自知蠢笨,难当大任,甘愿交出兵权,只想和心爱的女人共度此生。” 郑恒王不冷不热地一笑,昏花的眼睛里闪烁着幽幽黯的淡光芒,语调竟然比先前温和了些,“将朕一军是吗,明知道目前整个郑国只你一位皇子,火凤大陆,暴雨将至,避无可避,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想要撂挑子走人,没那么容易!” 郑闻一听,浑身打了个哆嗦,原来自己的小小伎俩,父亲居然洞若观火,莫非今日意在请君入瓮? 郑王又干咳了几声,脸色白如绢帛,气息虚弱,忽而摇头叹气,“算了,朕这身子恐怕也熬不过这几天了,何苦做个恶人,死后还被人唾骂,躺在棺木里都不得消停。你与清竹的事就自己做主吧,爱娶谁就娶谁,爱娶几个就娶几个,你就是把她供成女皇,朕那时早已西去,百年之后眼不见为净!” 跪在地上的男子全身一凛,不可置信的望着床榻上行将作古的老人,心浪翻滚,忽地膝行到他的身前,抱着父皇的双腿大哭起来。 期盼了这么许久,终于得到父皇的首肯,竟如幼童一样嚎啕大哭,“谢父皇圣恩。”只要皇帝轻轻颔首,点头开恩,就是雨过天晴,春暖花开。 “谢我做什么?不恨朕就万幸了。”郑恒王恋恋不舍地看着面前儿子俊俏年轻的脸颊,“答应朕,朕走后好好统治大好江山,不愧对郑国时代的列祖列宗。” “儿臣谨遵圣命。只是父皇应该知道,眼下朝堂势力复杂,皇后娘娘与儿臣有颇多嫌隙,新旧交替,朝中动乱,到时难免伤及亲人旧友,六亲不认。” 郑王一阵失望,满腔悲意涌上喉头,默默叹息,“自古天家就没什么亲情可言,朕在世你都能铲除异己,毫不留情,更何况两眼一闭,久居于皇陵之中?放心,朕不会给你留个烂摊子。” 沉凝半晌,才痛苦地道,“拟旨,朕百岁之后,郑皇后留居于祠堂守孝,终此一身。” 郑闻断断没有想到,为了自己平稳登基,父皇竟做出这样的抉择,一取一舍之间大气磅礴,没留丝毫隐患。 其实,郑皇后派人约见巴特尔,密谋暗杀郑闻的事,郑王早就知晓,只是碍于自己的发妻一夜之间痛失三子,不忍再加处罚,郑闻的话正好提醒他,为了郑国未来的江山不在风雨飘摇,自己也该做个了断了。 凝视着面前与自己小时有同样经历的幼子,郑王心中有说不出的怜惜,也许这就叫同命相连,感同身受,也是他最偏爱郑闻的主要原因,因为他太像自己,一样被人鄙夷,一样孤单无助,直到有一天拥有昭昭皇权才覆手成雨,助他一臂之力也就是帮助自己完成心愿! 郑闻带着父亲的重望,不舍地离开皇宫。是夜,他刚走不久,就在郑恒王将所有后事交代完毕之后,油尽灯枯,久病薨逝,享年六十四岁。 郑闻与一队亲兵策马蓉城的大街之上,心情翻覆难以平静,终于可以拥有江山和美人,迎娶心爱的绝色清丽女子,这让他欢欣鼓舞,扬鞭驱马。可是一想起她并非完璧,心中又不免可惜。 在政王府,清竹不贞的传言被打破,她还是处子的事天下皆闻,郑闻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鼓起勇敢去爱她,谁知竟有人早他一步,捷足先登,他恨这个人的同时,也恼怒清竹,到底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失身,那人究竟是谁,今天回去一定问个明白。 脑中千百转,愈加头疼,无心街边的美景,只想快些到家。一行人正在途中前行,郑闻无意一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迎面一个十分熟稔的身影,那人低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他身边的某个女人,他表情上的异样引起旁边侍卫的注意,那人也是个极有眼力的,立刻会意。 “站住!”冷喝一声,吓得对面女人一个哆嗦,“这么晚了,出城的宵禁已经开始,这位姑娘要上哪里去?” 清竹满脑袋想的都是一个问题,夺走她初夜的男人到底是谁,根本就没注意到对面的来人,被侍卫一声大吼,吓了个半死,险些从马上掉下来,刚想高声回嘴,却瞧见一旁曾经令她心动,也令她心伤的男子,一直用探索的目光注视自己。 呼吸急促,抚着胸口,剧咳一阵,半日才喘过气来,不能说话,否则一定会被发现。她用手胡乱在面前比划着什么,不吭声想要表达自己的意图。 郑闻有些奇怪,想要纵马上前,拉下她的面纱,谁知却被旁边的侍卫一把拉住,“这个姑娘也许是个哑巴,最近城里流行瘟疫,这么晚一个人出去,恐怕是出城找郎中治病,将军,你是未来的储君,身体安康何其重要,别沾染有病人的晦气。” 郑闻开始犹豫是否要上前盘查,刚想再问那人几句话,却见面前的女子脑袋如捣蒜一般的点头,示意他们分析的正确。 “快走吧!免得耽搁了病情!”侍卫急忙催促道。 没想到这样轻易就能蒙混过关,清竹简直可以用激动万分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勒紧马缰加速前行。 “等一等!”沉默半晌的男子终于发话,“这个给你!” 郑闻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扔到女人手中,“天晚了,城门早就关了,没有它守城的卫士根本不可能放你出去。” 女人看着手中一块精致的小牌,带着他身体的余温和余味,正面雕刻狼图腾的古老花纹,背面是一个篆体大大的“郑”,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心中悲喜交加,看来,终于是你放手了,这就是我们的结局。谢谢,就当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吧,我一定好好保存。 幽幽睁大泪眼,想向他点头致谢,却发现尘烟滚滚,卷起无尽的风沙,男人的身影已如一抹惊鸿,转瞬不见。 丞相府门前,一个魁梧的人影从马上一跃而下,如疾风般直奔偏宅,“清竹,我回来了,有好消息带给你,你猜……”话到一半儿就没了下音。 空荡荡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屋中只有一丝女子之香尚存。 “清竹,和我躲猫猫吗?想让我找你,好,你马上就会被找到!”他像发疯一样翻找着本就不大的小屋,箱子、柜子、门后、床下,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却依然不见女人的踪迹,送她的绫罗衣衫一件没动,放在柜子里,屋里静悄悄的仿佛她的主人只是暂时出去,并不是狠心远离。然而,他却有一个不详的预感在脑中旋转,她已然潇潇洒洒、不留一丝眷恋的绝情离去。 第十六章 被掳 第十六章被掳 郑闻枯坐于床头之上,那里曾经是清竹安睡过的地方,虽然时间不长,但雪白的锦被与玉色的瓷枕都在散发独属于她的气息,心仿佛被抽空,血液将要凝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闻儿,你回来了?”柔茜从外面刚回来,发现儿子的异样也不好受。 “母亲,清竹……躲猫猫……她丢了!”呆呆傻傻的男人几乎语无伦次。 “我知道,”柔茜微微点头,“是我放她走的。” “什么?”一下子从床上站起,眸光中一片血色,身体来回摇晃,大手紧攥成拳,“母亲,你明知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放她走?” 双眸泛着嗜血的光芒,犹如宝剑出鞘,寒光烈烈,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说话平淡无波的人是旁人,也许下一秒便会毙命于掌下,可偏偏弄丢了宝物的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憋着一口闷气,愤怒难当。 “闻儿,母亲一直有一句话想要问你,贞节对一个女人来讲那么重要吗?如果你真的爱她,何必在意那些虚伪的东西,母亲也是个失真女人,受过多少苦你是知道的,那时一直盼望有个人能理解自己,可是直到现在虽然也算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还不知道别人背地里怎样议论。清竹是个特别的姑娘,你若能得到她将是一生的幸运,她刚走没多久,往西城门方向,如能放下心结,不计较那些事就自己挽回吧!”柔茜说完,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儿子,叹着气走出房门。 刚走?城门?坏了,莫非适才那个蒙面女子就是清竹,她有了令牌应该马上就会出城,离开郑国更难追回。 飞一般奔跑,跃上骏马,消失在夜幕之中。 西城门口,整装肃立的一队士兵,虽是深夜还是个个精气十足。 郑闻到达这里时,没见清竹的人影,急着问道,“适才是否有人在这里出城?” “回禀将军,确有一位穿黑衣的蒙面女子,自称到城外看病,还拿了您的令牌,往北走了。” “自称?她会说话吗?” “当然,而且莺声燕语甚是好听!” 郑闻听到这话酸溜溜的心里不是滋味,人虽在马上,但还是抬起一只脚狠狠地踹向那人胸口道,“谁让你们放她走的,马上把城门打开,给我一同去追,若是找不回来,回来军法从事。” 那士兵心里那个委屈,真真叫不好受,露出一张比苦瓜还难看的脸,这叫什么事呢?按章办事,携带出城用的令牌,自己何罪之有,搞不好还要连命都保不住了。可看出将军此时脸色不善,定是将邪火撒在他身上,也不敢怠慢,急忙命令道,“快开城门,给我追,找不到将军要找的人,一人五十军棍!”瞧瞧,现学现卖竟把郑闻的本事学的活灵活现。 于是,一队士兵大开城门,撒网一样卖力搜查。 且说,清竹出了北城门之后,一直漫无目的的溜着马,近些时日身子愈加沉重,她知道自己的毒加重了。人之将死,落叶归根,总回去看看莹儿和父兄。 渐往北走,是一片通往北秦的必经之林,天气漆黑,正在思索间,也没在意脚下,马匹继续向前,前面是一簇枯草聚集的地方,突然脚下一陷,马失前蹄,骏马带着清竹两人一同下坠。好在她反省极快,踩着马背腾空飞起,原来下面竟是一个陷阱,里面全是削尖的竹茎,一个个锋利的刃口向上,一旦掉下去非扎成筛子不可,但听马儿哀鸣一声,接着就是“噗噗”的声响,想来定是被竹尖刺破马腹,当场身亡。 清竹在空中翻腾几个跟头,快速落下,就在脚着地的那一刻才发现,一只脚已经落入一个麻绳围成的圈套中,那绳套倏地缩小,猛然向上,于是她便被勒住左脚,倒挂在半空中,怀中一件物什也顺着衣襟掉落地面。 她本就身虚体弱,再加上力道过猛,脚踝疼得厉害,想要躬起身子解开脚上的束缚简直难比登天。正在用力够着脚面,却听见有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传来。因为害怕是郑闻派出来找寻她的人,不敢大声呼救,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光线不好,离得远看不清来人,可还是能听出越来越近的几个人声。 “酋长,你看那是个女人。”一个声音说道。 “嗯,克里木,你去看看。”另一把好听的男声命令道。 “是。”克里木在瞧清女人的面容之后,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是她,是她!酋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回您可要心愿得偿了。” 男人一听克里木的话,满脸春风,凌空踏叶,直奔清竹而去。 “是你?”清竹弄明白来人的身份,屏气敛息,“你,你找我做什么……啊……” 语未言毕,只觉得一个猛力带着一股清风直接袭来,竖手为刀,对准穴位,下切的干净利落,玉颈颈窝处一痛,下一秒晕了过去。 郑闻带领一众士兵赶到之时,这里已然一片安静。但坠入陷阱的死马和树上挂着的绳索,还在昭示清竹曾经的到来。 “将军,你看地上有块令牌!”一个士兵将拾起的东西交到郑闻手中,摸着冰冷的铁牌,他的心如同玄铁一般寒凉,“这些陷阱是谁做的?我要他全家陪葬!”莫非有人一直想要掳劫清竹,不然怎么会如此处心积虑,挖空心思设下这样的圈套。 “将军,可能是附近的猎户,他们以捕兽为生,这种竹刀主要是为了对付大型的猛兽,地上没有血迹,看来那位姑娘并没有受伤,而是被人救下了。” 听到这样的话,紧绷的心稍稍安定下来,“猎户?马上挨家挨户地搜,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那女人找出来。” 士兵们燃起火把准备彻查,只听远处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人还没到便高声大喝,“郑将军,大事不好,皇上薨了,国不可一日无君,陈大人要您速速回宫。” 郑闻刚刚好转的心情再一次堕入冰窟,哀毁骨立,良久才沙涩着嗓子冷声道,“你们继续查找,不找到就别回军营。”说完,纵马往蓉城的皇宫奔去。 第十七章 贵客 第十七章贵客 红,火一样的红,灼痛瞳眸,刺眼炫目。一间宽敞的大卧室之中,古色古香的罗纱账,古典雕花的红木床,精致大方的青花瓷,火红色的灯笼挂满室外,大红喜字粘在窗棂和床头,到处是一派新婚的喜庆景象。 清竹掀起眼帘的时候,被面前的一切惊呆了,她斜靠床侧,秀发被高高挽起,头盖一块嫣红的鸳鸯喜帕,一身繁复的艳红色异族服饰,长颈上是一圈圈工艺精湛的银质首饰,沉重复杂,压得肩膀酸痛。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明明记得自己逃出蓉城,在往北行进的路上,遇到陷阱,被倒吊住一只脚,悬挂在树上,其后发生什么事就完全不记得了。现在的场景很显然是新房的布置,自己入过一次洞房,虽然那里曾有过她不敢回顾的可怕记忆,但毕竟掀开盖头之后映入双瞳的还有两个绝世美男。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搞不懂,弄不清楚。 还没搞明白状况,却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清竹闻声急忙放下头上的红帕子,闭眼假睡。 错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走到镂空刻花的锦床前,即使看不到上面,还能从脚底下看到一红一蓝两个男子的长靴。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每回成亲都是两个男人? “酋长,她还没醒,这都睡了几天了?” “克里木,你去把族医叫来,再给她瞧瞧,是不是还有别的病症。” “酋长,您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的族医只会施蛊,哪会救人,再说上次族医不是说了么,她中了慢性的毒药,病至肌理,恐难救治。您,您还何苦这样的大操大办呢?若是喜欢这个女子,就趁她现在正在昏迷中,来个霸王硬上弓,直接要了她的身子,这样不就达成心愿了吗?” “你懂什么?清竹是神女,只有得到她真心的人,才能拥有四海天下,你这蠢不可及、鼠目寸光的臭东西,哪里了解我的心思?” “神女?神女不是被北秦的政王爷豢养在家中,从不见客吗?” “笨蛋,那个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 “还是酋长英明,克里木脑子慢,委实敬佩您。不过,莫非您要用美男计?” “混小子,想什么呢,你当我巴特尔是窑子里的姑娘吗?清竹有情有义,与众不同,还是个烈性女子,我真的也很喜欢她,如果能得到她的心那就……” “酋长,既然您动了真心,想让她久活,不如就让她试试咱们苗疆的土法子――嗜血蛊,死马当成活马医,说不定还能捡条性命。” 嗜血蛊?清竹听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是什么东西?我不要,病没治好再搭上性命! “混账东西,越说越不像话,嗜血蛊是百蛊之最,虽能救人也能害人,如此的双刃剑我怎舍得用在她身上,以后少说这样没用的话。” “是,是,是!小的嘴贱,该打,该打!”克里木一边说一边用右手假装掌嘴。 “行了,快出去吧,免得耽误我大婚之夜,千金一刻。” “小的遵命,要说酋长绝对是床第高手,今晚差不多就行了,还是悠着点,别把这个小美人弄得……” “还不给我马上滚!” “马上,马上!”克里木一溜烟儿似的不见了,临出门之前还不忘将门紧紧关好,唯恐外人骚扰。 “睁眼吧,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醒了。”从方才说到嗜血蛊时清竹不经意的颤动,他就看出她已经苏醒了。 清竹吓得全身一震,他在阴我吗?不能动! “不醒更好,我直接要了你,也省得费事。”说着,巴特尔便就势解开喜服上红色的盘扣。 “唰”一下,自己掀开红帕子,惊恐的小脸如白色的锦帛一样苍白,“你,你想要做什么?” 巴特尔停下手中的动作,笑若春风拂面,“这里是洞房,清竹那么聪明,难道会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你,你,”本来想说你打算强暴我吗?但是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便尴尬着道,“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帮你完成心愿吧,你知道我是神女,独一无二的神女。” “哈哈,不急,完成今晚的事之后再说,那些事还有的是时间。”巴特尔勾魂一笑,好整以暇地接近红床上虚弱无力的女人。 “别,别过来,你要是用粗我会恨你的,你知道我是神女……那个月食,就是天狗食月,没有月光,还记得吗?”平生第一次说话这样颠三倒四,从前的伶牙俐齿,宠辱不惊全都不见踪迹。 “用粗?不,我会很温柔的,保证过了今夜,以后你天天缠着我要。”巴特尔平时并不是好色之徒,但是面前的女子即便在百万军中都能不慌不乱,不卑不亢,而此刻她双颊酡红,不知所措,慌乱无助的样子更诱得他想要去挑逗爱惜。 “不要,站住,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我……咬舌自尽。”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眼前也只能用这样的下策,只求他对自己尚有好感,不再逼迫。 果然,男人的虎步渐渐放慢,直至停止。巴特尔的脸色阴沉的难看,本来俊俏的眉目氤氲上悲愤的雾气,冷得都能冻死人。 “清竹,你何苦这样看不开呢?那个郑闻有什么好,根本就不值得你那样对他,为了皇位无情无义,有了你之后还不知满足,居然连名分都不给,我巴特尔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会今生今世只对你一个人好,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原来,虽然只与清竹有过一面之缘,巴尔特就念念不忘,不仅由于她特殊的身份,出众的外貌,更欣赏她情深意重连男子都少有的性格。从那天以后,便多方派人打探,甚至不惜自己乔装打扮到蓉城去,只为再见她一面,但面没有见到,却听得郑闻即将指婚以及旧情复燃的消息,他料到依清竹那样刚烈的性格,断不会甘居次位,于是就和一队苗兵驻扎在蓉城外的一片小树林中,想要伺机将心爱女子救出,不想那天晚上,她却一个人跑了出来,最后落到自己手中。 被他说到痛处,清竹本就憔悴的小脸更显颓废,她极力地大声反驳,纤细露骨的双手捂着耳朵,声音嘶哑而无力,“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们男人全都一个样,没得到时说的天花乱坠,拥有时便抛却曾经的誓言,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我不是,清竹,你相信我,巴特尔此生一定忠实于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起誓。”他几步冲向前去,将有些发狂的女人拦在怀中,轻轻爱抚。 男人的肩膀宽厚又踏实,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她抱住他的双肩,忍不住哭啼出声,将这些日子来受的委屈与痛苦,全部倾泻而出。 巴特尔搂着女人柔软的身体,这是他盼望已久的,没想到今天突然华丽丽的实现。现在双脚如同踩着雾中,飘飘欲仙。 伤心的哭了半晌,她才慢慢收声,自己的鼻涕和口水全都抹在他大红色喜服的衣襟上,就像一张五彩斑斓的地图,分外惹眼。 “你好些了吗?”放开怀中的女子,俯视她姣好的面容,红肿的双眸,抽涕的俏鼻,还有那张红艳艳的樱唇。他有些忘乎所以,竟不自控地将双唇靠近,再靠近。 感觉到面前无限放大的俊脸,她花容失色,拼尽全力想要躲避,可男人的臂膀如铜墙铁壁,不容移动半分。 眼看四片薄唇就要火热的碰撞,却听到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酋长,酋长,您睡了吗?” 妈的,谁这么不长眼,敢打扰我的好事?巴特尔在心中咒骂着,原来的晴天一下子阴了下来。 “谁呀?不知道我……”没好气的回答,很不得将后槽牙都咬碎。 “酋长,是我,克里木,有贵客求见?”克里木心知搅了巴特尔的美事,定要惹他生气,颤颤巍巍的回答。 贵客?这十里八乡全是苗人,能有什么贵客?再说自己成亲的事并没宣扬,这贵客此来所谓何事? “清竹,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巴尔特松开臂弯,深情地望了盘中美餐一眼,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他若是知道错过这回,从此再也不能一亲芳泽的话,恐怕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肯走。 旋转户枢,迈出门槛,刚出房门,抬腿朝着来人就是一脚,好在克里木是练武之人,反应迅速,躲过一劫,不过本是冲着命.根子去的飞腿还是变成窝心脚,摔了个屁股着地。 克里木吃痛也不敢出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小心地将嘴附上他的耳朵,声不可闻地嘟哝几句。 “什么?他?他来这里做什么?苗疆素来与他没有瓜葛,互不来往。”巴特尔疑惑地隆起眉头。 “先别说这些了,这人可不是个善茬子,酋长赶快去接待,也好打发了走人。”原本克里木也不想破坏人家的新婚洞房,可这贵客毕竟不是一般人,自己的身份定是得罪不起,最后权量再三,还是觉得将酋长从婚房里叫出来为妙。 第十八章 重逢 第十八章重逢 巴特尔心中不悦,骂骂咧咧地随着克里木一同离去,屋内的清竹倒是长出一口气,不管这个贵客是哪位,都要感谢他,毕竟间接救了自己。 清竹麻利地摘下头上的装饰和脖子上的首饰,若不是里面只穿着中衣,恐怕连喜服也要一同脱下,轻踮脚,低猫腰,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只有一个字――逃。 好在外面没人把守,翻过镂空雕花的小窗,不敢出任何声音,小心地躬着身子走路,刚走了几步,身子没好有些眩晕,就在另一间房间的窗下歇脚,屏住呼吸,想要离开这里,突然一个熟悉阴冷的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似一个惊雷,炸在了她的头田。 小屋虽然不大,里面有四个男子,两站两坐,气氛十分诡异。 “打扰巴酋长的新婚之喜,惹得新娘子不高兴,看来是本王失礼了。” 男子的声音低沉寒冷,带着一丝摄人的威势。清竹登时瞪大了眼睛,一个名字轰然回荡在自己的心头。 秦政!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 脚像钉在地面上一样,神差鬼使般忘记了移动。 “政王爷客气,贱内十分通情达理,知道王爷找我必有要事。” “哈,哈,哈,”秦政干干一笑,“要说要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不过,本王就是个好奇心比较强的人,确实有点事情想要请教巴酋长。” “政王爷这么说可就折杀我了,”巴特尔立刻回捧道,“但凡王爷的事情知会一声便是了,我们苗疆人定当遵从照办。” 秦政今日一身莹白色四爪蟒袍,腰间是乳白色的宝石腰带,眉目英挺,俊朗不凡,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也礼尚往来的回答,“北秦与苗疆世代交好,你我兄弟定要相互关照。” 接着又是一段男人比较官方的谈话和玩笑。 稍顷,秦政眨眨凤眸好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嘴,“本王听闻,前些日子,苗疆发生了百年一遇的天狗食月,而且这种奇观是一位神女作法形成,不知,可有此事?” 兜兜转转终于说到正题上来,自从清竹逃跑失踪,秦政如撒网一样几乎将汗歌翻了个底朝天,但确如海底捞针,石沉大海,毫无消息。前几日听外界传言苗疆出了一个神女,姿容俏丽还有通天彻地的法术,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过来探听。 “啊,政王爷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巴特尔心道秦政定是想要抢夺神女留为己用,依他堂堂北秦王爷的身份,又长得如同妖孽一般,自己说什么是斗不过他的,不如转移压力,借郑闻的力量对付他,“有是有,倒不是什么神女,就是个懂得一些巫术的妖女,她是郑国郑闻将军的女人。不过,政王爷,您问这些做什么,实至名归的碧落神女不是您的侧妃么,并且我还听闻,你们夫妻十分恩爱,您每晚必会留宿竹园,从不染指其他女眷,还有传言说政王妃每晚都娇声媚语,夜夜笙歌。” “呵,呵,”秦政面带尴尬,干笑一声,“我那爱妃没别的嗜好,唯独就喜欢与本王亲近,怎么推也推不掉。” 哈哈哈,男人的哄堂大笑,久久徘徊萦绕。 清竹在外面听得,气得暗中在嘴里咒骂,该死的秦政,你风流快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污蔑我的名声,无奈自己又不能现身,只得低头隐忍。不过那个女人又是谁?竟然被囚在竹园,不见天日,成了自己的替身。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生气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被他诋毁清誉还是缘于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情事。 “本王只是很奇怪,那个女子究竟多大年纪,样貌如何,什么芳名?” 巴特尔也不隐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少女大约十六七岁,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聪慧活泼,观之可亲,是人间少有的极品,她的芳名好像是清竹。” “清竹?”一旁的风扬在听清巴特尔的评论后,惊出一声冷雨,没想到找了这么久,居然在这里发现娘娘的踪影。 克里木更是惊讶,“莫非,这位风侍卫认得清竹姑娘?” 风扬刚想接话,却被秦政刀子一样的肃杀眼神逼了回去,讪讪道,“不,不认得,只是觉得这个名字甚是好听。可是,不知那位女子现在何处?” 蹲在窗下的清竹到现时,已经冷汗连连,心都悬在嗓子眼儿,如果巴特尔将自己供了出去,难道她真的要被再次抓回去,困在王府中永远禁足? 下一秒,她的心又安安全全地放回肚子,原来人家巴特尔也是个城府极深,借刀杀人的主儿。 “那位姑娘已经同郑将军一同回蓉城去了,听说不久之后便会完婚,而且还有可能成为未来的一国之母!”巴特尔看出秦政眼中的杀气,故意将烫手的山芋扔到郑闻手中,而且还夸张歪曲,只为挑起秦政的怒火,最好灭了郑国,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秦政明显被激怒了,双眸怒焰升腾,良久才恢复到初遇时的情形,他转头望着窗外明朗的月色,平心静气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搅巴酋长施恩降露了,本王告辞。” 清竹从缝隙暗处瞧了秦政一眼,几月不见,竟然憔悴颓废了许多,他不是呼风唤雨的天之骄子吗?怎么倒像个情场失意的落魄公子一般,让人看了心疼。对了,一定是还没改掉流连花丛的坏习惯,精气散尽,累成这个样子,想到这儿,适才的一点爱惜都烟消云散,改朝换代变成厌恶与不屑。想到这些,醋醋的味道,活该,累死你都活该! “等等,政王爷留步!”左脚还没有迈出,巴特尔便忙着挽留,他恨郑国,如果此时讨好秦政,便能同北秦结成联盟,他日再次反叛时说不定还能得到秦国的支持,也算有个照应。 “政王爷,现在是深夜,您要赶去北秦也进不了城门,不如在此处留宿一夜,明日再赶路不迟。”巴特尔在克里木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克里木领命退下。 第十九章 醉美人 第十九章醉美人 秦政回身对巴特尔会心一笑,这次一听到神女的消息,他急急忙忙赶到苗疆,就带了几个贴身侍从,几乎是单枪匹马,孤军奋战。想要将清竹从郑国救出并非易事。所以,如果能得到苗人的相助也许事情就会好办一些,既然对方示好,自己也不好拒绝,于是朗声道,“如此就多谢巴酋长了!” 他们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秦政见巴特尔红色喜服的前襟上全是脏脏的污迹,有些不解地皱起剑眉。 巴特尔沿着他的视线,也注意到身上适才被清竹泪水和口水弄花的衣襟,有些不好意思道,“呵呵,我那贱内害羞至极,一直哭哭啼啼个不停,让政王爷见笑了。” 秦政立刻领会精神,“巴酋长,人家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那比得上你久经情场,别太粗鲁了,温柔一点儿为好。” 小屋内的三个男人心领神会的大笑朗朗。 不多时,克里木安排好住宿,又走了进来,“政王爷,风侍卫,请随小的一同去客房休息。” 于是,他二人在克里木的带领下入住各自的客房,说话就要休息。 话说,巴特尔留宿秦政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巴结北秦的王爷。为此他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听闻秦政夜夜风流,便自作主张将自己的女人安排服侍伺候秦政,适才克里木提前出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且说,清竹方才一直在窗下偷听,听到巴特尔派克里木为秦政两人安排住宿,当下慌了手脚,此刻克里木已经推开房门,脚步向着小窗缓缓移来,眼看就要发观清竹的藏身之地。见他注意力不在此处,她当机立断一个前滚,伏在地上向着左边的幽暗处匍匐前进。就在她以为男人马上就要离开这里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突然一转向这边走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清竹在心里暗叫一声要命,一把推开身旁房间的木门,迅速就滚了进去。 客房内除了淡红色朦胧的灯火,就只有一张巨大无比的大床。杏目扫了一眼,躬身就弯腰钻了进去。刚刚放下大床的帘子,脚步声就在门前走过。 清竹在床下等了半晌,想着只要待会众人全都休息,就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次偷偷溜走。 良久,室内室外静谧无声,这是逃走的最好机会,刚想掀开床帐,却听门被大力推开,两个男人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 “政王爷,我们苗寨简陋,比不上北秦的高床软枕,这已经是最好的上房了,您先暂且将就一下。”克里木面带笑意,十分恭敬地说道,“不过,虽然地方小,也不能失礼,我们酋长给您安排了特别的礼物。” 秦政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礼物?那就代我谢过巴酋长。” 克里木接着替风扬安排客房,小屋内只有秦政一人。听清外面的说话声,清竹在第一时刻甚至有种想要扇自己两记耳光的冲动,寨子里这么多的房间,怎么就偏偏躲进这间,看来今晚要在床下的冷地上过夜了。 秦政高大挺拔的身躯直直在窗边站立,目光没有聚焦,心也跌宕起伏,找了她几个月今日才算有些眉目,可恨郑闻居然将自己的女人拐跑,怪不得在北秦几个月的搜索都杳无音信,原来被那个丑小子带到郑国,早晚铲平了整个蓉城。 转念一想,清竹原来就对郑闻有好感,不过据自己的猜测应该是误将他当成自己,他们二人日日相处,天长日久,情意更浓,甚至肌肤相亲,颠.鸾倒凤,到时依清竹的个性就更不舍得离开,这次自己要将她自愿地带回去,恐怕困难。[.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计较她有过多少个男人,只要能将她寻回就好,从前的事情一并忘掉,只要留她在身边,直到永永远远。 自己是清竹的最爱,却阴差阳错地爱上他人,想到这儿,他悲愤填膺,气自己眼拙认不出近在咫尺的恋人,更恨自己从前对她的无情。黯然销魂,大失所望,一记重拳,狠狠击中窗棂,木屑飞散,鲜血喷溅。 “啊!”房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细嫩的尖叫声。 “谁?”秦政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打开木门,一把将外面的女人掠了进来。 女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头撞进男人的怀抱,手举的托盘上一壶美酒撒了他一身。 “该死!”秦政松手将女人推搡在地上,拍拍自己身上被酒水沁湿的衣襟大为恼火,“你是谁?半夜在本王门口做什么?快说,否则别怪我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 这时秦政才注意到面前是个云髻峨峨,修眉联娟,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子,目前她正瘫坐在地上,一双惊恐的大眼怔怔地望着自己。 “王爷息怒,小女子名叫阿法芙,奉酋长的使命给您送酒来的。” 阿法芙是巴特尔的女人,只是没有名分,她的名字维语是贞洁的意思,也的确是个端庄秀丽的女儿家。本来他们两人还算恩爱,只是自从巴特尔见过清竹一面之后就对她十分冷淡,前几日费劲千辛万苦将清竹弄了回来,还要娶她为妻。这还不是最惹她气恨的,今晚有贵客到苗寨,巴特尔居然让自己陪同侍寝。她又不是人尽可夫的妓女,怎么能心甘情愿?于是,就在门口徘徊,想着那个王爷说不定是个年老丑陋的肥胖男人,她的脚就更迈不动步子。 然而,眼前却是个神祗一般高雅出尘的男子,而且人家好像也并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究竟今晚要怎样度过,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又害怕 “送酒?”想到不久前克里木提过礼物之事,燃烧的怒火渐渐平息,不过,才一会儿就又凝起双眉,“这是什么酒?气味这样特别?” 阿法芙急忙从地上爬起,赶紧帮秦政拍打衣服上的湿痕,“这酒叫醉美人,是苗家人新婚之夜新郎新娘交杯用的合欢酒……”才说到这里便不好意思继续,所谓合欢酒类似于春.药,就是在米酒中加入一些催情的成分,使新人更加彻底沉沦。说起醉美人,它的神奇之处不仅在于喝下可以动情,它的液体即便接触人的皮肤,也有乱性的作用。 所以,她才不顾一切想要帮他弄干衣服,生怕面前的男子催发性.欲将自己吃干抹净。不过,她却忘了这样一来自己也沾到醉美人。 “政王爷,您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必须马上脱下来,否则……”阿法芙一边说一边动手解开秦政的衣襟。 秦政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任由她脱下自己的长衫,里面的中衣也已经湿透,结实的胸膛上全是浓郁的酒香,他斟酌着开口说道,“否则怎样?” 女人的双颊红透,低着头不吱声,继续手上的动作,如何能告诉他这是催发男女欢.好的烈酒,那自己会被当成什么人? 阿法芙还在为他宽衣解带,但渐渐地目光有些懒散,眼神直勾勾的,不知是看见男人精壮的身体受到了刺激,还是,对了,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也染上了迷情的美酒。 她的喉咙有些干涩,两坨红云飞升面颊,全身发烫,红唇高高嘟起,仿佛在约请男人的采摘,身子竟不受控制的靠向男人的怀抱。 “你要做什么?”秦政很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女人的脚步漂浮无力,更是一头栽了进去。他本想将她推到一边,但不知怎的也跟着浑身像火烧一样热了起来,下腹发热发胀,大脑空白一片。 “我帮你把米酒弄湿的地方擦干净。”女子的声音娇媚慵懒,透着一丝好似蜂蜜般的滑腻,灵活的手指如同小蛇一般挑逗男人的身体,秦政倒吸一口气,很享用这分难得的艳遇。 阿法芙的意识渐渐模糊,已经由原本的害羞变成现在的放浪,身体中仿佛有个恶魔瞬间释放。其实再矜持的女人也有心底最真实的欲望,现在她的欲望已经被点燃,虽是星星之火却在顷刻间形成燎原之势。 她的小手不再安分地停留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轻轻柔柔地顺着他前胸的肌理向双股间的火热滑去。 “唔!”秦政被逗弄的闷哼一声,好久没有这样欢畅过,清竹走后他一直洁身自好,每夜都在竹园中睹物思人,不知今天怎么会把持不住,他发誓要为清竹守身,也算是对自己曾经用情不专的惩罚。 想要用力将女人推开,怎奈阿法芙濡.湿的舌尖灵动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如同千百只小虫爬满全身,酥麻又欢畅。 “王爷,我帮你把身上的脏东西舔舐干净?”女人的缕缕香风吹拂在空气之中,有着诱人的味道。小舌更是得寸进尺,一直向下移动。男人全身的敏感都被触动,他现在真的想要将面前的女人扑到在床上,好好的欢快一场。 一件单薄的杏黄色纱衣顺着大床飘了下来,一角衣衫落在清竹的眼前,在暖融融的空气里,愈发有着一丝动人的迷乱气味。 第二十章 有戏 第二十章有戏 秦政终于爆发了,一声沉重的呼吸声随之飘了进来,清竹还没弄明白怎样一回事,嘭的一声就有人狠狠的倒在了大床之上。 “啊,王爷,你轻一点儿!”阿法芙被挑逗得忘情,昔日的自重腼腆全都不见影踪。 床上的两个人正如干柴烈火,愈演愈烈,床下的一个人却攥紧拳头,银牙要碎,怒浪奔腾。清竹趴在地上,暗叹自己今天简直倒霉到了家,她甚至感觉到男人高大的身形一下又一下拍打她的后背。听到外面活色生香的现场床.戏,脑海中不自觉的勾勒着秦政赤身裸体和女人绞缠纠葛在一起的样子,刚刚开了个头,连忙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心头莫名一阵酸溜溜的醋意再一次袭来。这匹种马真是到哪里都改不了到处播种的死性,就不怕精气耗尽,累死在床上。 “王爷,我……”娇.喘声像是猫儿一样。 “竹儿,你想要,便叫我一声正文,我就依了你!”男人的声线轻缓多情,仿佛正在对待最爱恋的女人,与其说是商量还不如说是讨好。 竹儿?正文?清竹脑中炸过一记响雷,劈的她全身一个哆嗦,发愣了片刻,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仿佛是在回应自己的疑问,床上的女人也娇嗔道,“竹儿?谁是竹儿?” “你就竹儿,是我的宝贝,最心爱的竹儿,我从这么远来找你,就别再生气了,从今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永不变心!”男人好似迷迷糊糊还在梦中,“还有,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就是……”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儿,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纷杂的脚步,“给我挨个房间搜,找不到人谁也不能休息!” 被人打断了泄.欲的过程,虽然烦躁但也换回丝丝清明,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眨了眨迷魂的双眸,看到身下不着片缕的女人,冷哼一声,“你是谁?为什么爬到本王的床榻之上?” 阿法芙此刻还在满心期待中,嘲弄一笑,娇声说道,“王爷真坏,适才还叫人家宝贝,这么一回就翻脸不认人!” 宝贝?自己疯了吗?什么时候叫过她宝贝了?不过,当他看见女人肌肤上仍旧带着的桃红,还有身上星星点点的红色草莓时顿时醒悟,一定是适才乱了性,还好最后关头没把自己那玩意放进去,否则,他便是不守誓言的无义之人。 原来,清竹走后,无论怎样派人寻找都是未果,最后他许下承诺,如果能找到她,他情愿一生不碰其他女人?如果违背誓言,便叫他以后再也看不见心爱的女人。 但是,不久药力再次发作,秦政声音低沉,压抑的喘息着,呼吸极为沉重,“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秦政是男子,又有功力防身,虽然有些抑制不住但还算能够自控,但阿法芙是个没有一点儿内力的娇柔女子,现在正沉浸在方才的欢.爱中,沉迷得难以自拔。 “王爷,我冤枉啊,没有……啊……”妩媚的甜声还没说完,白嫩嫩的脸颊上便现出五指红痕,她捂着嘴角,嫣红的血液丝丝渗透,瞬间恢复清醒。 “贱人,还不说实话,要不是看着巴酋长的面上,信不信我立刻让你死!”手起掌落只在一瞬间,却生生让女人从情.欲中苏醒。半盏茶之前,还是温柔绻缱的多情男子,转眼的功夫就变成冷酷无情的地狱恶魔,转变的迅速真的令人咂舌。 “王爷,阿法芙真的委屈,不是我,是酋长送的那壶醉美人,那酒药性猛烈只要沾到身体发肤上便能……”一边说着,一边啼哭起来,难过的泪水便如黄河决堤,泛滥延绵。 “还不赶快穿上衣服,从床上给我滚下来,”男人阴鸷的话语没有一丝情意,“还有,如果今天的事传了出去,本王知道就让你们苗寨一个活口不留。” 虽然只是亲亲摸摸,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过自己此次是来寻找清竹的,刚来苗疆的头一晚就急不可耐地睡了别的女人,要是传出去让竹儿知道,不晓得她会不会因此气恨。 秦政还来不及懊恼一下,门口的声音就愈发响亮了,“怎么样,找到没有?” “回酋长,挨个房间都搜查过了,都没有,没有您要找的人,现在就差唯一的一间了。”克里木如是回答,显然,唯一的一间就是指政王爷下榻的这间。 “你确定?” “小的十分确定?要,要不要进去……” “放肆,王爷的房间是随便可以闯入的吗?再等等看吧!” 两个人的对话声音十分隐蔽,好似很怕别人听到一般,他们认为也许政王爷喝下醉美人,享受美人恩惠之后,正在做着春梦呢! 第二十一章 床下有人 第二十一章床下有人 清竹在冰冷的地面上趴了许久的时间,闲极无聊,又不舒坦,一直想扭扭身体,换个姿势,但当她听到秦政迷离之时的一段告白,被搞得晕晕乎乎,床上的男人是在向自己表白吗?他明明最讨厌自己,天天怀疑她与别的男人有染吗?现在又是怎么一番状况,莫非他喝多了,不对,醉美人不是全撒了吗?一定是装模作样,让别人认为政王爷多么的情真意挚,情比金坚。可他竟然还警告那个苗族女人不要声张,看来这样也说不过去。不过,刚才他想要讲又没有讲完的话到底是什么?让人猜不透摸不准的男人。 还在天马行空的猜想,门外的声音却渐渐大了起来。 “酋长,咱们都等了这么久的时辰了,客房也动静全无,说不准政王爷早就吹灯拔蜡,倒头大睡,不如咱们进去瞧瞧,也省得您担心,一晚上也睡不好。”克里木极是关心地说道。 想到醉美人的威力以及阿法芙的动人,现在又确实着急找人,巴特尔不再犹豫,缓缓启唇,“那,那就小点声,别惊扰王爷休息,搜查之后立刻出门候命。” 于是,克里木蹑手蹑脚地推开木门,巴特尔不放心,也轻手轻脚跟着进去。 一进屋,众人便慌了手脚,只听“啊”的一声尖叫,目光相交,所有人就以那样一种诡异的方式对峙着。 秦政赤裸上衣,半坐在大床上,薄薄的锦被盖住下半身,里面究竟是空无一物还是穿戴整齐就不得而知了。而床边的一角伫立一个秀丽的女子,此刻正胡乱地穿着衣裳,因为匆忙,时间紧迫,她没来得及细看,竟将肚兜反穿在娇体上,遮住胸前两座硕大的雪峰,雪山顶端二个粉红色山丘,因为拘禁和害怕,已经颤颤巍巍耸立起来,隔着薄如羽翼的纱衣,露出边缘轮廓,能大致看见诱人的模样。 这样的情景任何人都会多想,政王爷办事还真快,如此短的时间便解决战斗,不是传闻他夜夜欢.爱到天明吗?看来他的身体也不像外界夸耀的那般神勇,也没准临幸的女人太多,闪了腰或是种子不够用! 苗疆女子有一种独有的媚气,加上风娇水嫩的身子,红红紫紫的吻痕,男人们都纷纷猜测,方才的战况有多么激烈,忍不住胡思乱想,浮想联翩。 阿法芙本就稀少的衣服几乎被来人看个光光,无限娇羞脉脉,半晌才反应过来,匆忙用床帐遮蔽娇躯,躲到后面。 “这么晚了,政王爷还没休息?”巴特尔咳嗽一声,垂了眸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秦政在大床上没有任何动作,那张冷俊至极的脸,唇边不咸不淡地扯开一抹讥诮,“巴酋长大张旗鼓地挨屋搜人,本王想睡也睡不着了。” 巴特尔只当是政王爷折腾了半天还没尽兴,被他们打断心里有气,只好陪着笑脸道,“恕我冒昧,看不出眉眼高低,惹得王爷生气,该罚!不过,我们确实也有要事,适才我房里的一个丫头,偷了祖上传下来的宝贝,现在不见人影,我也是一时心急,才误闯王爷的客房,打扰您休息,却是我的不对,任打任骂,绝不反驳。”既然来了,就把事挑明,抓紧时间,查找一番也好走人。 刚才,就在秦政被克里木引至客房的同时,巴特尔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洞房。打开房门的那一霎,心都掉进泥巴里了,他一直惦记的小人早就借机脱逃,不见踪迹。自己离开的时辰不多,门卫又没放走过外人,看来清竹还在附近,也说不定就在哪个犄角旮旯,隐藏躲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于是,他立马下令每个房间都要查到,可还是没见人影,最后就来到这里。 巴特尔不想让秦政知晓新娘逃脱的真正缘由,不外乎觉得有损颜面,再者政王爷此行是为了神女而来,他有意献媚并已然将祸端引向郑闻,如果被他们掌握了清竹的真实身份,无异于玩火自焚,到时倒霉的就是自己。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清竹偷偷找出来,悄悄带回去,但现在已然惊动了王爷,而且还打扰了人家的“性”致,自己还要小心奉承,否则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什么丫头能有这样大的能耐,让堂堂苗人的酋长三更半夜丢下新婚娇妻,亲自带人各屋搜查,”秦政显然不信,本来也不想挑明,但是因为巴特尔擅自安排阿法芙侍寝的事有些气恨,正好借机训斥他两句,“是不是偷心的贼?” “呵呵呵,正是正是,就是一个偷男人心的小妖精!”巴特尔干干一笑,心道王爷就是王爷,脾气还真大,不就是耽误他办事,也不至于恨成这样,“王爷,您也是知道的,咱们男人都是有了新的忘了旧的。”他的意思很明确,你政王爷口口声声说最爱那个所谓的竹妃,不也是刚来苗疆就把另一个陌生女人扑倒床上? 秦政还想说话,却听巴特尔急忙吩咐道,“阿法芙,既然王爷看重你,你也已经是政王爷的人了,明天就与王爷一同走吧!” 躲在床帐后面的女人双瞳一颤,简短地吐出一个字,“是!”她别无选择,自己是个没身份的女人,既然能被酋长安排伺候其他男人,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不过她的心还是紧紧一抽,就像被人击中要害之处,疼得难受。毕竟,风轻云淡说出这样命令的不是旁人,而是她最心爱的男子。要说凭政王爷的身份和样貌,自己能跟了他算是高攀,但这个男人能在眨眼之间,从九天上温润儒雅的谪仙转化为地府中追魂索命的阎罗,如此无情的人简直太恐怖了! 秦政拧紧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巴特尔,究竟要想什么法子拒绝他呢?这个别有用心的女人是不是苗人安插在自己身旁的一根眼线?他想了一刻,眉梢轻扬,阴冷的声音从床上传了出来,“既然酋长割爱,本王就笑纳了。”也用不着拒绝人家的盛情,领回王府让她自生自灭吧! “阿法芙,”巴特尔望着帘子后面女人裸露光滑的脊背,扯起薄薄的唇,“还不赶快叩谢王爷的恩典。” 清薄的床帐轻轻一动,阿法芙听到命令有些不知所措,现在衣不蔽体,外面全都是一水水的男子,个个如狼似虎的眼神都能将自己吃了。 酋长的命令不能违抗,犹豫半晌之后,还是决定出来见人。床边的地上那件鹅黄色的纱衣还在默默地睡着,她弯腰蹲下身子,想要将衣衫拾起,披在身上也好过以目前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在她捡起长裙的一霎那,眼光无意瞥向床下,看到地面上红色的人影,脑袋“轰”的一声,尖声立现,“啊!床下有人!” 顾不得害羞,只剩下恐慌,光着身子就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向巴特尔的怀里。人们只看见白花花的一个影子,一晃而过,玲珑曼妙的身材春光乍泄。 可众人无心欣赏面前的美景,都把注意力放在床下,哪里是谁?莫非真的是落跑新娘? 最初的错愕之后,巴特尔很快镇定下来,寒眸微微眯起,粗粝的大手附上女人的屁股,狠狠的掐了一把,“开什么玩笑,这里又不是洞房,难不成还有听房的人?我看你定是服侍王爷累了看着花眼,赶快穿上衣裳陪王爷换一间厢房休息吧!” 阿法芙被捏得咧嘴点头,怕的全身不停发抖,亲热的事被人偷窥,心里自然不好受,赶紧离开这里才好。 秦政却倏地从床上站起,将薄被围在腰间,高高立于床榻之上,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巴特尔和阿法芙。 “没想到巴酋长还有这样的安排?”秦政很精简地说道,“出来!” 床下的小人打了个寒战,浑身颤巍,不能出来,打死也不能出来! “出来,本王的话不想再说第三遍!”男人破碎的嗓音里跳荡着不尽的暴戾,好像即将发狂的野兽。 不出,不出,就是不出,你让我出来就出来,岂不是很没面子……清竹还在口中默念绕口令,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大床登时被砸成碎片。 客房内一片死寂,没有人出一点声音。 良久众人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查看,也就在这时,一阵扑扑簌簌的声响缓缓响起,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里面灰头土脸的爬起身来,四下看了几眼,正好对上秦政的双眸。 “清竹……”秦政的大手还高高举起,大惊的看向那些残破的床板,如果不是适才只用了五分功力,恐怕面前的女人就如同这木板一样四分五裂。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看到她同样惊慌失措,尴尬局促的表情,想起刚才她就一直藏在这大床下面静听云雨,一股滔天的怒火突然升腾而起,再也顾不得什么天家之仪,厉声愤怒的大吼道,“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二十二章 公子,我们认识吗? 第二十二章公子,我们认识吗? 一把抓住清竹的手臂,神情蓦地变得无比激动,忘了手中已经用了大力,攥得女人手臂全是红红的印记,“竹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玉臂吃痛,清竹微沉美眸,抬高下颔,枭傲地迎上他炙热的视线,“公子,我们认识吗?” 巴特尔在一旁早就傻了眼,沉默无语,双瞳沉凝如渊。从男人的热切与女人的冷漠中,他已经了解到他们必定认识,而且应该还有很多渊源,莫非,清竹就是传说中的政王妃吕清竹,但这也似乎不太合乎情理,竹园中夜夜侍寝的女子又是谁? 看出清竹态度中的厌烦,巴特尔匆忙上前,抓住机会,不着痕迹地拂去秦政的手臂,面上是出奇的郑重,眼中全是一汪深情,一边为她擦去脸上的灰尘,一边心疼的疑问道,“吉尼姆,瞧你弄得脏兮兮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清竹被弄个混混沌沌,吉尼姆是在叫我?这个男人发什么神经,就这么一会子便给人家换名字了!可稍加思索,便明白他的意图,巴特尔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故意叫自己别的名字,说不定能侥幸将自己留住,如果事情真相大白,身份公诸于众,实在不行,他便可以说自己并不知道她是王爷的女人,不知者无罪,秦政就算埋怨也愿不到苗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秦政惊颤地睁大了眼,被浑身的枭寒,逼退心中的喜悦,“你叫吉尼姆?你藏在床下做什么?”真的只是面容相近,并非同一个人?莫非自己日夜思念,相思成疾,产生幻觉,把样貌雷同的女子当成了她?不过,就算相似也不能夸张到如斯地步,这声音、这样貌、这身材、这神态怎么看都是那个人,一定是狡辩,她不过是不想和自己回去罢了。 清竹考虑片刻,眼中霎时间闪过一丝嘲弄的寒芒,“不错,我是吉,吉尼姆,政王爷认识我?” 秦政面上并无波动,心底却一阵大笑,她说自己的名字都磕磕巴巴,怎么能是苗人呢?忽而注意到他们身上火红色的大婚喜服,想起巴特尔说过娇妻在他怀中哭啼的样子时,面色难看,笔直地站立,字字深沉,“你……你是巴酋长的新娘?” “是,您说的极是,春宵一刻,政王爷我们就不必相互耽搁了,”巴特尔怕清竹否认,马上应承下来,“阿法芙,还不伺候王爷休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言罢,便将阿法芙推至秦政的身边,拦着清竹纤细的腰肢便要走出厢房。 “站住!”秦政有些发怒,虽然见到清竹喜出望外,可恶你们这帮人居然拿他当三岁的孩童一样耍戏,堂堂北秦二皇子有这么好骗么,“本王问你的话还没有回答,方才你就一直在床下面趴着?” 想起不久前,秦政与阿法芙亲热时翻天覆地的状况,清竹就气得不行,当下俏脸一黑,瞪着杏眼道,“政王爷真想知道?其实我听巴特尔提到您时赞叹不已,说王爷是房中情事的行家里手,今晚新婚想着跟您这样的前辈学上几招,便偷跑来瞧瞧,要说您还真是这方面的个中高手,适才与阿法芙一番恩爱,真是花招百出,持久强悍……” 她还在滔滔不竭地评说秦政某方面的个人能力,却全然没发现众人早就绿了脸,小心地看着秦政的脸色,这神女要么就不说话,要么说出的话连青楼里面的姑娘都说不出口,神女就是神女,果真特立独行,不同凡响。 巴特尔伸手晃动女人圆润的柳肩,再不制止待会儿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疯话呢! 在场只有秦政,深吸一口气,大笑出声,好似适才评论的是旁人而不是自己一样,如捡到宝物一样,笑得开心,如果清竹不说这些话,自己心中还有些犹豫,可一听到那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他就全然肯定吉尼姆就是清竹,因为天下间没有第二个女人能说出这样雷死人的话来,此女必是清竹无疑。 满屋之人都大惑不解地面面相觑,难道政王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既然如此,吉尼姆不如也来领教本王的床上雄风吧!”秦政提步上前,扯住女人的右臂就往自己的怀里带,左面的巴特尔岂肯放手,二人毫不相让,你拉我拽拔河一般,差点没将清竹撕的零碎。 “啊!放手!”被惹毛的女子终于发火,“我是玩偶吗?你们扯来扯去?放手!” 两个不相上下的男子都用眼神示意对方,最后同时收手。 “政王爷,有句话叫吃着锅里的惦记盆里的,这话用到您身上太贴切不过了,刚刚施恩降露完毕,一个女子还嫌不过,居然还想梅开二度?”她的神情蓦地变得无比激动,差点破口大骂,这匹种马唯独对欢爱一事在意,其他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我,我没有……”虽然的确宽衣解带,口舌相交,但临门一脚还是刹住闸,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我们只是……你知道的!”她在床下明显知道发生的一切,分明没有成事,为何偏要冤枉他? “政王爷,难道是想提起裤子就不认账,嗯,这也是您一贯的做派!”清竹冷冷地瞅着面前的男子,眼里闪过些许鄙夷,“看看阿法芙姑娘的身上就知道,王爷还真是卖力!”不晓得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为何揪住这件事情不放,胸口一股怒气突突直往上蹿,好容易才忍住,装成饶有兴致地调侃。 大家听得清竹玩笑一样的话,也都将目光移到阿法芙的娇体之上,她此时只穿了一件兜儿,下面是条不长的中裤,后背裸露于空气中,白嫩肌肤上布满的红印一览无余,性感而诱人。旁边的几个男子甚至本能的有了反应,呼吸急促,全身发热,血液在一个部位集结。这样的女人摆在谁面前都不能放过,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字――上。 秦政无奈地长叹口气,看来今天这黑锅怎么也逃不过了,现下的情形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 第二十三章 重回王府 第二十三章重回王府 秦政无助的脸庞透着几许死灰之色,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既然酋长夫人这样说,本王就成全你的心愿。”赌气一般将阿法芙揽入怀中,目光挑衅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清竹面上无惊无波,淡淡水眸,唇瓣溢出一抹冷意,落在秦政脸上,“最美不过温柔乡,王爷自便!” 转身,不带任何眷恋,绝情离去。 男人的心骤然跌入海底,不停下沉、下沉。 “吕清竹,你给我站住!”一声爆吼,声震天地。 “叫我做什么?本姑娘耳朵不聋。”想都没想,冲口而出。 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她,适才在说什么?是承认了吗? 奸计得逞,秦政俊美无匹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怎么,不打自招了?本王原认为你是铁齿铜牙,谁也撬不开你的嘴呢!” 抬手指指自己的鼻尖,淡淡勾唇,“王爷在跟吉尼姆说话吗?我不过是顺口说上一句,何来招供之说?” 秦政面色越发阴沉,冷冷的看着清竹,“你打算死不认账,是吗?” “笑话,不是又怎么认账!”不耐烦的大声叫喊,“你到底有完没完?拿出真凭实据来?” 男人脸色铁青,踱着方步来到清竹面前,突然他开怀朗笑,笑得萧杀,笑得冷魅,笑得阴沉,压低嗓音问,“竹儿,真的想要证据吗?” 话才说到一半儿,男人的大手便突袭女人的酥胸,清竹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身上一凉,“嘶啦”一声锦帛断裂的声音,柔白色的肌肤陡然裸露在空气之中,隔着轻薄的抹胸,就能看到高耸山峰上有一块淡粉色的凤凰形胎记,酥胸荡漾,在白雪似的皮肤上更加耀眼。(.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秦政,你疯了吗?”女人的尖叫声陡然响起,粉拳紧攥,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剥其皮,生啖其肉。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丢脸,一定不能轻意饶过。 白皙的小手在空中飞舞,啪的一声脆响响彻全场,众人大睁两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秦政是北秦地位高尚的皇子,受尽百姓拥护爱戴,身份地位之高在整个火凤大陆都屈指可数,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的脸还保持着掌掴后的姿态,白嫩的面颊上是五指红印,但脸上却露出难得一见的真诚笑容,“这就是证据,你的凤凰胎记我俩洞房之夜本王就曾见过,那时我还……”亲吻舔舐过上面美妙的图案。 “够了!闭嘴!”清竹勃然大怒,一张俏脸胀的血红,尖声喝道,“反正我就不是,就不是,要说多少遍!” 不得不打断他的话,想起两人相识半年中的岁月,虽然有过很多不快,但也有过温馨快乐的缠绵,不能心软,这个男人不值得留恋。提起莲步,匆忙向门外奔走,她要逃离这个地方,多一分钟都不想呆。 “等等!”秦政一字一句,说得分外艰难,“竹儿真的不想随本王回去,你就不想再见见岳丈大人、舅哥,还有莹儿吗?” 本来坚定不移的步伐有了一丝晃动,父亲,哥哥,莹儿?几个名字同时在脑中盘旋,恍如隔世。父兄怎么样?有没有因为自己的出逃受到牵连?还有就是莹儿,会不会被秦政严刑拷打,受到非人待遇? 看出清竹眼中的犹豫不决,秦政故意加重语气,“竹儿,你还不知道,你走的这段时间,莹儿她已经……唉……”一声叹气,不再言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莹儿她怎么了?生病了还是挨打了,过得不好吗,你说啊,秦政?”清竹回身奔了过来,晃动他的手臂,仰头看着面前高大英挺的男子。 而他却双眸如海,里面是醉死人的柔情与宠溺,几乎是恳求的话语,“竹儿,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一切重新开始。”秦政虽谈不上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即便几年前,被别人喂下春蛊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更别说像今日这样低三下四的求人。 清竹被他深情款款的眼眸看得有些心慌意乱,不,不可以陷进去,他听信小妾的谗言,将自己丢进斗场,不管不顾,视她生死无关紧要,这些难道都忘了吗? 良久,女人才回过神来,“秦政,我跟你回去,不要为难他们,父兄是我的至亲骨肉,莹儿是我的少时玩伴,不要让他们因为我而受累。” 里正衣襟,回头走转到巴特尔面前,又侧身瞧了一眼阿法芙,神情平淡没有一丝波动,“巴酋长,清竹就此与你道别。无论如何都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我有缘无分,我不是吉尼姆。阿法芙是个好姑娘,她并没有与那个臭男人……,我在床下可以作证,还望珍惜眼前人。”从阿法芙尖叫着投入他怀抱的那一刻,清竹就已经知道,他是她的心上人。因为女人在最危险的时候,往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最爱的男子。 巴特尔岂肯错过面前的女人,表情痛苦失望,“不,你是吉尼姆,是我一生一世的宝贝。” 清竹本来不解,后来恍然醒悟,原来吉尼姆是维语宝贝的意思,他希望她永远是自己的宝贝。神色旋而恢复清冷,点头微笑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身边人才是最可贵的,保重!”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直到走出苗寨。全部苗人用赞叹的目光注视那抹倔强的身影完全消失。 秦政乐的屁颠屁颠地跟着后面,路过巴特尔时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鸟瞰对方,“巴酋长,本来你擅自窝藏本王的爱妃是灭门的死罪,念在你救过竹儿一命将功抵过,不过,以后休要再打她的主意,否则别怪我心狠无情。” 大步流星,追了上去,这个女人是他毕生的追求,从此一生也别想离开半寸。 即日回程,通往北秦的青石路上,马车内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 秦政一直注视对面的女子,几个月不见,她显得越发憔悴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更加凸显出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像是两汪深深的泉水,她面色苍白,连嘴唇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脸孔消瘦,下巴尖尖的。有时还会不住咳嗽,太过剧烈时嘴边甚至溢出丝丝鲜血。 看来宰父的药对她身体影响很大,心一直很难受,毕竟是自己害了清竹,用她试药做药人,如果她能安然无恙,躲过这一劫,他会永生永世地爱她,疼她,保护她。 “莹儿,究竟怎么样了?”这是她几天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相比父兄,清竹更担心莹儿,因为父亲和哥哥都在朝中为官,秦政即便想找茬也会有些顾虑,但莹儿不同,她在王府,随时随地都有受伤的危机。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理我呢!”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只是岔开话题,“竹儿,这几个月还好吗,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 “今天的太阳难道是从西边升出来的?堂堂政王爷也会关心人了,不过,秦政你也不用猫哭耗子,我流落在外吃苦受罪也全拜你所赐,要不是王爷将我扔进斗狗场,我也不会彻底清醒从此死心。” 秦政就像一口吞下一支鸡蛋般,被她噎的说不一个字,谁让自己从前劣迹斑斑,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她现在对自己甚为反感,说什么也听不进去。要不要马上告诉她自己就是正文,可这样只怕会更加惹她反感,连过往的好感也一并抹杀了,还是要想一个万全的计策,既让清竹看出自己的真心又能将从前的感情挽回。 “竹儿,以往全是我做的不好,就算是有罪的犯人也可以改过自新,洗心革面,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过错。”他像信徒对圣主一样忏悔,信誓旦旦。 “得了,秦政,收起你的谎话连篇,我跟你回去并不代表原谅你,其实我的日子不会太长了,想平平淡淡度过此生,你若真觉得从前有愧与我,就不要踏足竹园,不要打搅我的生活,更别逼我做不想做的事,那样我便对王爷感恩戴德了。”她可不想拖着有病的身子侍奉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男人。 秦政是何其聪明之人,清竹上句话还没说完,便明白她的意图,这个女人是不想与自己亲近,不愿侍寝。该死,政王府多少女眷望穿秋水等待他的宠幸,同为女人,难道她就不期待吗?还是她的心里已经住上其他男人,还有她和郑闻是怎么回事,看来还是要派人仔细调查才行。 “竹儿,如果你不愿与我有肌肤之亲,本王绝不强求,但我不能不去看你,我想同你一并住在竹园……” “什么?王爷还是饶了我吧!你住竹园我住哪里?”实在不想和披着人皮的灰太狼睡在同一个屋檐下,说不好半夜会偷偷爬上她的床,将自己吃干抹净。清竹突然想起巴特尔提过竹园里的女人,莫非他并不想与自己和好,只是想用另一种方式接近其他女人。但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一切只有到重回王府才能解开谜团。 第二十四章 新欢旧爱 第二十四章新欢旧爱 三天后,马车到达北秦政王府,秦政还没动身,清竹就动作迅速地第一个下了车,而后连跑带颠地直奔竹园而去,一路上遇见的丫鬟和小厮都瞪大眼睛瞧她,好像看到怪物一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原来清竹走后,秦政为封闭消息,自称竹妃一直在竹园中养病,不见外人,王府中只有几个人了解其中的真实情况,这期间包括吕夫韦父子来探病都被婉拒,人们只道是政王爷疼惜爱妾,有心保护,怕人惊扰,恕不见客。为了掩人耳目,一到晚间,竹园中就会传出女人欢好的媚叫之声,大家都说竹妃平时看起来矜持有礼,到了床上却放.荡不羁,是暗骚之女。 清竹马不停蹄的赶到竹园门口,大吃一惊,小院门口重兵把守,好似看犯人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刚想进去,就被一个不认识的侍卫拦住去路,“你是什么人,这里是竹妃娘娘的幽居,外人不得入内。” 竹妃?自己不是早就被赐名千妃吗?看着面生,想来是新调来的兵卫,俨然不认得这座院子的真实主人。 还没等解释,闻声而来的风扬高声命令道,“大胆,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连御赐的竹妃娘娘都不认得,我看你这对招子也不用要了!” 那侍卫吓了一跳,手脚不住地打着摆子,急忙辩解,“竹妃娘娘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只知道娘娘一直在院中静修,委实不认得您,多多包涵!只是您什么时候出这院子的?” 清竹无奈的笑笑,“没事,从今以后你们也不必守着了,我的身子已经好了,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秦政这是保护吗?分明是看守的架势。 绕过那人,脚步没停,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小院还是那个小院,却比往日多出一番生机,葱葱翠翠的绿竹,鲜鲜艳艳的花苞,到处是一片盎然的暖意。是谁将小院打理的这样井井有条,一定是一个温婉动人的娇俏女子。谁是那个女人?抱着强烈的好奇心,她忐忑不安地推开木门,那张熟悉的雕花大床上正坐着一个少女,只是一个背影便能瞧出她的美丽与可人,飘逸的长发松松挽起,浅粉色的曳地纱群,窈窕身姿,宛如仙女下凡。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也许她就是秦政一直找寻的那个女子。新欢旧爱居然同住一间房屋。 金莲轻轻点地,不发出任何声音,清竹慢慢地接近塌上的女子,生怕声音大了会将面前娇小的女人吓跑。 那女子手中似乎在做什么伙计,认真又仔细,没察觉到旁人的接近。清竹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就像画上的仙子,真不想打扰这幅巧夺天工的画卷。 也许感觉到身后有人注视,少女停下手中的针线,回眸一笑,千娇百媚,“您回来了,王……”纤长玉手中的长衫飘然坠地,话好似噎在口中一般,没有了下音。 “莹,莹儿,是你?”只不过才一个多月不见,原本的小丫头出落得更加动人,没有原来想象的那样萎靡失意,取而代之的是神采奕奕。清竹记得她从前虽然清秀,但瘦瘦小小就是个小姑娘的模样,但今日她更加丰腴,更有女人味儿,长裙俨然与往时不同,更加精美华丽。 “小姐,你,你回来了!”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讶,莹儿适才芙蓉照面的小脸僵了一秒,随后立即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回来了?我不该回来吗?听得她的话,心里另有一番滋味。 “莹儿,你还好吗?秦政他有没有打你,骂你,虐待你,逼问你……” “小姐,你说到哪里去了,王爷怎么会是那个样子的人,他待我很好,从不责骂我,连说话都平易近人,从不吆五喝六。”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个男人就发生了天壤之别的变话。 “我问你,莹儿,这院子里除了你还有别的女人居住吗?” 眨眨大而黑的水眸,小姑娘的天真又重回脸上,“没有,这里除了王爷就我一个人住,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没有一个。” 这就奇怪了,莫非传言有误,不过清竹不止一次听别人说过那件事,虽然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惴惴不安地说了出来,“我听说竹园每夜都有女人的叫.床声,不知是真是假,还有,那个,秦政有没有欺负你……” 莹儿从前在丞相府就是大丫头,小姐的话怎么能没听明白意思,当下红着小脸指着屋中的一张偏塌道,“小姐说什么呢?王爷的确每夜都来,他只在这个房间居住,我便在小塌上休息,除此之外没有他人,他是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怎么会欺负一个小小丫头!” 一颗噗噗跳动的心终于放回肚子,还好没有,否则决不能轻易放过那个色.魔。 两个久未见面的女人终于重逢,便将近些日子的近况全都倾诉出来,聊了好半天。 清竹弯腰将地上的衣衫拾起,这是一件还没做好的男子汗衫,用的是上乘的布料,再加上用心的缝制,莹儿的女红自然不用说,只要一打眼便能想到它未来的主人定是一个挺拔俊朗的男子。莹儿没有出阁不会轻易制作男人的衣裳,是阿福吗?不对,这衣服太高太大,只有秦政、风扬那样的伟岸男子才能撑得起来。莫非她的心上人是风侍卫? “莹儿,你手里的活计是给谁做的?”清竹仔细上眼查看。 “小姐,快给我,快给我!”莹儿俏脸如红透的苹果,赶快上手争抢。 清竹却好似玩笑一般,故意左右躲闪不让她得逞。 “你们两人在做什么呢?”男子低沉魅惑的声线,带着丝丝热切传来。 清竹回头,见秦政长身玉立于木门旁,一身莹白长衫,面若冠玉,眼若朗星,煌煌然璀璨如月。 看得一个失神,忘了手中还有东西,莹儿用力夺回时,清竹下意识一拉,只听“嘶啦”一声脆响,天然蚕丝的男衫顿时一分为二。 第二十五章 老实交代 第二十五章老实交代 那件即将完工的大作,就这样被两个女人在打闹嬉戏中前功尽毁。 其实,也不能全怪清竹,因为这白衫本身就没有完全缝好,两人用力一扯,便沿着边角挣裂开来。 眼看好好一件手工上乘即将完工的长衫被弄成这样,莹儿原本红彤彤的小脸一秒钟变白,浮现死灰之色,清竹有些不太好意思,怕她生气,陪着笑脸道,“那边有针线,我从前也会一些女红,定能帮你补好。” 边说边到大床上摸索,可想要的没拿好,倒被针扎的“啊”叫了一声,鲜血沿着葱白的手指一滴滴落下,长衫上顿时血色氤氲。 “竹儿,你怎么样了?”靠门站立的男子如风一样跑来,为了给她止血,想也不想拿起女人的手指含在口中,深深地吸.吮,眼中既有责备又有怜爱,“为何会出这样多的血,疼不疼?”宠溺的语气,柔情似水。 秦政对着院口大声喝令道,“风扬,快去把宰父大夫请来。”他回头冷冷瞟了莹儿一眼,“莹儿,你怎么如此不小心,不知道竹儿的手多娇贵么?你家小姐身子不好,以后这房里休要让我看见这类凶器!” 凶器?小小一枚绣花针何时竟成了凶器?木讷的脸上,风云欲起,忍了很久,雾气终于憋住,“是,王爷,奴婢以后再也不会在房中做这些针线活儿了。” 注意到莹儿面色上的风吹草动,清竹推了秦政一下,“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说莹儿做什么?别说了,我把那长衫都弄脏了,不知道能不能洗净。”一面说一面拿起衣服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男人匆忙挡住去路,制止道,“为了一件劳什子的破衣服,还让伤口沾水不成,不行,哪儿也不准去。” 将清竹抱在怀中,唯恐她做傻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个女人哪里都好,就惟独对下人太过在意,身为主子是不可能与丫头平起平坐的。 “别瞎说,怎么会是劳什子呢?这是莹儿一针一线,辛辛苦苦做的!” “王府里什么样的物什没有,用得着她动手做这种东西吗?” 清竹没好气得瞪了他一眼,男人要是恶毒起来,比女人还要长舌。 两人对视,目光相接,一个眼神责备,一个神色心疼。 这时,竹园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道玄色人影几乎脚步沾地,踏着祥云一样跑进屋里。 “竹子,你回来了?”几月未见,相思成灾,宰父定定地望着她,清澈的眸底迅速划过一抹浓浓的思念,看着眼前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原先的担忧、挂念、心疼瞬间化为乌有,她还活着,活着就好,自己一定要用毕生所学,弥补曾经的罪过,虽然是秦政下令,却也是自己将毒药亲手赠予。 “还傻愣愣站在那里做什么?”秦政冷睨一眼宰父道,“快过来看看她的手!” 一个恍惚,立时回魂,宰父大踏步过来,夺过他手中的纤纤玉指,脸色顿了一顿,惊愕的看着血液的颜色。 这时清竹也发现了问题,奇怪,为什么血色如此浅淡?看起来倒像是搀进了水份的假血一样,可是这确实是被针扎了一下之后出现的血啊!现在才忽然间明白,自己身上的血,颜色浅的相当奇怪。 “竹子,你这个样子有多久了?”宰父凝着女子手指上的血珠,没有抬眸,眉目深深紧锁。 “我也是今日才发现,从前有过咳血之症,不过那时血的颜色还很正常。” 两个绝世男子,宁静地对面站立,一动不动,眸光凌厉而孤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半晌过后,宰父舒展剑眉,强挤出一丝笑容,“竹子毋忧,有我在,定能帮你治好病症。”言毕,双瞳如剑,直直刺向一旁的男子。 秦政冷不防打了一个寒战,容颜霜冷,没有一点表情。 只是略一闪神,清竹心下已然明了,紧接着无声抽了口寒气,笑笑道,“不可,好久不见,我还真是挂念你……其实不必藏着掖着,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你尽心帮我就好。” 他二人相看一愣,唇角机械地扯起丝丝强笑,她竟然知道真相!本以为清竹会大吵大闹,冲动地问为什么,可她却不哭不闹,胸襟开阔,笑意豁达,这样随性大度的女子天下间能有几个? 宰父无语,只是细心包扎伤口后,再写下一些补身子的上好药材,除此别无他计。将药方写好交道莹儿的手上,嘱咐她小心抓药熬药。 “竹子,不得情绪过分激动,忽喜忽忧都是大忌,好生将养,明日我再来看你!”只冷冷说出一句话,宰父袍袖一拂,步履沉稳向门外走去,脑袋中全是混浆浆一团,失魂落魄,目光涣散地向外走去,怎样才能解除中毒太深的女人,自己要好好想法子才是。 “宰父大夫留步!”莹儿微笑着匆忙叫住他,“您忘了给我今晚的药了。” 闻言,宰父剑眉一挑,斜睇秦政,唇边是僵硬的笑容,“莹儿,你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服药了。” “好了?”小丫头嘟着红唇,面带讶色,“不是说要服用三月才能见效,为何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痊愈?” 宰父转头,神情有些不自然,呵呵一声,“莹儿姑娘,你身体底子好,自然药到病除,不信问问王爷去!”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某郎中像踢皮球一样将难题丢给秦政,自己脚下生风离开是非之地。小丫鬟水眸轻眨,粉面带羞,咬着樱唇,看向男人冷厉的剑眉和宝石般锐利的双眼,“王爷,奴婢的病……” “莹儿,”秦政果断打断她的后话,“既然宰父大夫说你已病愈,从今晚起你就不必在这间屋里伺候了,外面有个小间,搬到那里照顾竹儿也还方便。” “我们从前都是睡在一处,没有她我睡不踏实。”清竹还有好多话要问,为何秦政偏将莹儿调走。 “没关系,我陪你同睡,你可以抱着我,保管越睡越安稳。”秦政很狗血的谄笑,想到能温香暖玉在怀,乐的不可自制。 “秦政,你……”女人嗔怪地冷眼斜视。 “竹儿莫气,你睡大床,我睡偏塌,放心夜半绝不骚扰你。”怕她激动,气到身子,秦政匆促解释,看到一旁一直呆呆注视他们的莹儿,岔开话题道,“莹儿,快去煎药免得耽误你家小姐的病情。” “是!”想起清竹的身体,莹儿陡然正色,不再发问,拾起地上还未完工便被腰斩的长衫,绝望与无助骤然间陇上心田。 莹儿怀着留恋,万分惋惜在小屋中消失。 “秦政,我有话问你?”小丫头走后,清竹沉着一张俏脸,神色诡异,“你和莹儿有没有……”总觉得他们之间有古怪,那丫鬟从前看他不是这种眼神,适才那一幕简直可以用怀春少女斗色魔来形容,让她看的不寒而栗。 “有没有什么?”男人故意反问。 “明知故问?” “为何明知故问?” “我是问,她是不是你每晚床榻上叫.春的女人?” “竹儿吃醋了?” “少与我打岔,到底是还不是?” “竹儿,你希望是,还是不是?” “你……不老实交代,我就……”小脸冷凝,提前玉臂,朝他前胸挠痒痒似的打了几下,即便力度不大,也还是用了十足力气,然后掉头就要出去。虽然心里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但她更怕莹儿落入虎口。 秦政怕她生气,长臂一捞将她的媚体圈在怀里,“竹儿,别走。我交代还不成吗?从你走后,我一直住在竹园的这张你曾经睡过的木床上,时时刻刻想你,分分秒秒念你,这样的心情怎会与任何女人亲近?再说,我秦政在你心中就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巧言令色!你在苗疆不是还差点与阿法芙云雨交和吗?秦政不是随便的人,但随便起来不是人。” “竹儿,你在床下应该知道,我是被醉美人的药力侵害,才误将她当做是你,当时还曾呼唤过你!” “说的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喊我的名字,装成一片深情款款的模样。” “那我秦政现在赌誓……” “算了,北秦堂堂的政王爷怎么竟将起誓当做家常便饭一般,你的誓言对我一文不值!” “竹儿,我知道即便现在信誓旦旦还是不能让你心动半分,我不恼你,也不怨你,谁让从前自己作恶多端!”秦政方才慷慨激昂的语调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你只要静静呆在我身边,给我机会疼你爱你就行。” 听了他的花言巧语,即便稳若磐石的铁石心肠也会有丝丝松动。 “竹儿,还有件事情,你定要依我。往后无人时尽管直呼我的大名,有外人在还是称呼王爷为好,免得他们笑话吕丞相的千金不懂礼仪。” 清竹听完扑哧一笑,原本以为十全十美,无坚不摧的某男,也不是没有缺点的,骄傲自大,死要面子,自己总算抓住他的弱点。 第二十六章 割指放血 第二十六章割指放血 这一晚,清竹躺在红木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秦政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偏塌上就寝,两人虽不说话,但气氛却暖洋洋的与过往很是不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还是他们新婚之夜的那张雕花木床,犹记那时他毒打虐待,将她大力丢在上面,当着自己的面与另一个女人敦伦尽分,虽然黎儿因为陷害她已经自尽身亡,锦被也早已重新更换,但清竹就是不喜欢这里,仿佛时时处处都能想起那晚发生的一切,又回忆了许多,尤其是那场人畜之斗,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忘不了从前所受的种种侮辱也凌虐,脑袋骤然清醒,这样的男人不值得自己深陷,开开心心过完此生,才是最后的愿望。 想得累了,思绪如潮,心意烦乱,渐渐沉睡入梦。 听到均匀的呼吸,良久,小榻上的男子缓缓起身,生怕弄出一点动静,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坐定,深深凝望面前苍白憔悴却面目精美的女人。 突然,睡梦中觉得心口不适,清竹紧蹙柳眉,呻吟出声,心口疼痛难忍,那感觉就像锯割一样丝丝拉拉的钝痛,让她喘不上气来。 “正文,你在哪里?”虽只是轻轻喏诺的声音还能听出她想要表达的意图。 正文还是郑闻?她心中的那个人到底是哪位?究竟要怎样告诉她自己才是雪谷中相约定情的男子? 秦政的大手在身侧紧紧攒紧,心乱如麻,起身懊恼离去。 政王府,偏僻的药房之中。 满室雾气腾腾,到处弥漫着浓重的中草药清香,那是一种特别的香气,类似川贝的气味。宰父垂下的眼睑上闪过一抹痛处,那个女人无药可救,必死无疑了。秦政害了她,自己也是帮凶,本来如果清竹不逃出王府,一直在自己身边,凭他的医术悉心调理,应该会保她一生平安,可是现在却错过了最佳的治疗阶段,她已经变成名副其实的药人,再无挽回余地。 铿锵有秩的步伐从身后传来,即便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宰父面无表情,“师弟,恭喜你了,你的药人已经大功告成,现在就可以救治那位爱妃了。” 秦政在听清这句话之后,俊朗的面容如晴空里的阴霾,让人琢磨不透。 “师弟,这不是值得庆幸的事吗?明日便可割指放血,完成你报恩的心愿了。”为了一个诺言牺牲另一个女人,秦政早晚有你后悔的一日。 “师兄,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爱竹儿,其实你比我还要心狠,她的血液已经稀薄成这个样子,你居然还想用她的血配药,你可还有人性可言,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成?” 得到秦政一记沉冷的眼神,宰父不由浅笑,“师弟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现在她是真真正正的药人,只要用她的鲜血调药,一至两年,你的爱妃就能痊愈,不过竹子,最后就要倩女离魂。” “不行,本王命令你将她治愈,我不要报什么恩了,只有竹儿活着!”秦政陡然大叫,声音惊悚而恐怖,惊得药房外面树上的困鸟拍打翅膀,扑棱棱消失于夜空之中。 话音刚落,宰父不由轻笑,赫然转身,冷冷的看了一眼秦政,“晚了,师弟没有退路了。竹子已经是药人,放血是唯一能维持她生命的办法,除此之外,令无他法。她长期服用药物,毒素侵入肌骨,早就病入膏肓,血液因为毒素的侵蚀,会每晚直奔心口,她会常常在夜半之时被心口的疼痛惊醒,心跳节奏规律异常,长期心慌心悸,迟早有一天会心衰而亡,想要救她只能每天将毒血放出少许,这样新陈代谢,缓解心痛。但这个方法不能根治,况且她的血本就淡无色泽,最后的结果不是心脏暴毙,便是失血过多,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秦政不由得惊愕的看了他一眼,因为常年习武变得粗糙的双手死死捏着面前男人的肩头,“你,你为什么不早说……这药会让她……” 眼冷冷的扫了一眼犹如雄狮一样暴怒的男人,宰父一脸玩味笑意的模样,谁知道他的心却在滴血,“师弟不必装模作样了,当初我已经告诉过你这毒的猛烈性和可能导致的后果,而你还是狠心下令,一定要把她变成药人。” 秦政微微一僵,不由得正眼看向宰父冰冷的神色,“本王当时并不知道她会……”这么轻易死去,她一贯顽强,即使洞房之夜被他打成那个半死不活的残像,还是不屈不挠的活下去了!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她吗?”宰父不禁挑眉笑了笑,“师弟不是最恨吕夫韦害你受天下人诟病,吕瑾瑜夺你所爱吗?不是一直怀疑吕丞相是你的生父,那你现在莫不是爱上自己的妹妹?” “你胡说,竹儿不是本王的妹妹,我是秦忧王的儿子,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秦政几乎是吼出这些话来,声线粗嘎又暴戾,脸瞬间变成紫红色。 “如果你能骗得过自己,那就继续自欺欺人吧!秦政,别忘了你的话,治好你的爱妃,就让竹子同我一并离开王府。”宰父即便在最后关头也不会放弃心爱的女人。 “本王的话,自然不会忘记,不过师兄还是先治好我那爱妃再说!”左右治疗需要将近两年的时间,一定会想出留住竹儿的方法。 宰父漠然的看着他,神色寡淡,似乎有些不信,“师弟可不要骗我,我能救人也能随时随地让你的爱妃毙命。” “哈哈哈,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反正我报恩救她也另有目的,与她并没有半分男女之情!”秦政无所谓的一笑,好像说的是一只牲畜,没有一丝怜惜。 “我知道你不爱她,费劲心机救她也是另有它途,不过,倒是敢问王爷一句,你究竟爱的是谁?某非是吕清竹?不怕被人嘲笑乱.伦吗?”只要宰父与秦政交恶之时,便会尊称他王爷,听上去恭敬,实则生疏。 “笑话,自从她嫁入王府那一刻,本王早就被人耻笑过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秦政想要的女人不管与自己是什么关系,都绝不会放手,三年前如此,现在也依然。 第二十七章 指甲草 第二十七章指甲草 往后几日,宰父每日清晨必到,为她开些补品调理虚弱的身子,清竹也觉得最近自己的身体非常好,已经调养回来,现在早就红光满面,再无当初每日苍白着脸的模样了。只是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他每次都要割破自己左手的小拇指,放出一碗底的鲜血马上带走,好似生怕血液凝固变质一般,有时她自己也很震惊,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怪异的想法? 她和秦政两人也相安无事,几乎天天腻在房里,不到外面走动,他对她万分温存,关怀备至,事无巨细地照顾清竹的生活起居。 如果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继续过着,那么清竹也许会一直堕落,不思进取,可几天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她如遭棒喝,终于明白政王府就是一座荆棘丛生的地域。 那日艳阳高照,园中的凤仙花开的娇艳,五颜六色的花苞有白的、粉红、玫红和大红的,争奇斗艳,百花齐放。 富察敦崇的《燕京岁时记》曾记载:“凤仙花即透骨草,又名指甲草。五月花开之候,闺阁儿女取而捣之,以染指甲,鲜红透骨,经年乃消。”从古至今,凤仙花都是女人最喜爱的花种之一,因为只需取刚摘下的鲜花花瓣加少量的食用明矾一起捣烂,覆于指面,用洁净的软布包裹一夜,第二日便可看见漂亮的指甲了。这种方法染成的颜色不易洗掉,因为颜色都已经渗入到指甲里面了,透气又不觉得难受。女人们修剪整齐的长长指甲在相应颜色的映衬下十分艳丽。如果实在不想要的时候,多洗衣服类的东西以此减淡颜色,指甲色彩反而变的更加自然。宫廷里的娘娘妃子中很流行这种装饰,后来官宦家的小姐丫头们也争相效仿,逐渐成为风靡王府的女人趣事。 清晨,秦政说有事外出一直未归,此刻正是午后,清竹躺着竹园中的长竹椅上纳凉,身后有莹儿挥动团扇,优哉游哉很是惬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莹儿,我听你前几日问宰父拿药,哪里不舒坦吗?”将这几日的疑问说了出来,总觉得有古怪,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小姐,那晚你逃走后王爷便带着侍卫一同出门搜索,几乎将整个汗歌都找遍了,也没见你的人影。可能是怕皇上责罚,毕竟是天子赐婚,王爷回来后没有对外声张,只说千妃体弱多病,谢绝见客,他一个人在竹园不再出门。我以为凭王爷过往的脾气,不扒掉我一层皮也要打断腿,可他只将我囚禁于此地,并没有刻意责罚。但我日日想你,几乎夜不能寐,后来王爷看我被关在这里不得外出觉得可怜,便让宰父大夫给我开了一些药丸,说是安神醒脑,治疗失眠的。”莹儿如是回答。 “那药叫什么名字?” “好像,好像叫安魂丸,说来那药也真是奇了,吃上之后顿时睡得安稳……”而且还能在梦中看到自己的心爱之人,甚至可以同他共度于飞之乐。这些都是心中所想,一个丫头偷偷想着男人,当然不是件好听的事,所以,自然不会与别人提起,即便是亲如姐妹的小姐也不能透露。 清竹见她表情异样,小脸粉红,俨然是个情窦初开的思春少女,刚想继续追问下去,却听到竹园外传来一阵嬉闹声。 莹儿赶忙上前迎接,低头福身道,“奴婢参见兰妃娘娘,秋侍人,欢侍人!三位夫人你们不能进去,王爷吩咐了我们小姐不见外客……啊……!”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响,一道尖利的女声响了起来,“贱蹄子!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我们家娘娘的路?就是你们小姐她也不敢如此对兰妃娘娘说话!” 清竹斜眸,见到门前秦政的三位女眷各自带着一个丫鬟,正袅袅婷婷朝着竹园走来。 “是奴婢无礼了,”莹儿依旧用单薄的身子挡在小院门口,眼中全是委屈,珠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我家小姐已经午睡,还望海涵。” 三个丫头不容分说还是挤进身来,紧随其后便是她们的主子,三对儿主仆扬高脑袋,似乎用鼻孔说话一般,气势汹汹地进入竹园。 兰妃与秋婷,见到长椅上侧卧的美人,背影有几分相似,愣了一会儿,惊讶出声,“难道真是千妃,她真的在竹园?” 本来这一个多月来,即使每晚都对清竹销魂的“叫声”略有耳闻,但她们还是不相信那是真的,因为秦政虽然在竹园中足不出户,但还是天天派风扬出去找人,于是,大家伙都猜测千妃根本不在王府,王爷只不过是想隐瞒事实罢了。 正好今日秦政不在,三人结成团伙,一同来看个究竟,这也是为什么莹儿吃了巴掌的原因,她们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弄个明白。只有欢儿不动声色,因为她早知道千妃已然回到府中,起初她也不信,不过清竹那天回府往竹园飞奔的时候,她的丫头小茜就在一旁。欢儿对清竹的恨无以言表,恼她独得王爷万千宠爱,更恨的是因为她自己被禁足整整一个月。今天,欢儿有备而来,吕清竹等着一番好戏吧! 竹椅上身姿婀娜的女子,终于转过头来,假意揉揉惺忪的杏目道,“莹儿,你说怪不怪,方才浅睡了一会子,梦见三只母狼带着三只母狈在我身边不停的吠叫,好不闹人。” 主仆三人被她的话,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紫的,全跟开了个染料房一般。 半晌,欢儿脸色稍霁,“千妃姐姐吉祥,好久没见姐姐的面儿了,我们几人一同商议今天过来拜访。 “千妃万福金安。”秋婷只是看见清竹一人,眼中不由露出失望,本以为她已经逃离王府,那自己的丑事便不会再有人知道了,谁知兜兜转转,这个女人还是回来了。 一月不见,秋婷俨然丰腴了许多,小腹微微隆起,脸色红润,清竹眸色微沉,随后不禁嫣然一笑,双眸中泛起盈盈浅波,“秋侍人,你和孩子还好吗?”记得自己拿她做人质之时,差点害了人家母子两条性命。她知道孩子不是秦政的,而是某个与她一同共事的厨子的种儿。 本是一句关心问候的话,却让秋婷听得一惊,毕竟自己有鬼,心中止不住打起鼓来,她这话是何意思,一定要见到我们母子身首异处吗? 兰妃冷凝着清竹,不情不愿地道,“妹妹养病颇见成效,倒是愈发精神百倍了!” “不敢劳烦兰妃姐姐大老远来探病,”清竹眸中浮起几丝阴鸷,看到莹儿脸上的巴掌印,脑里闪过怒意,语气却是一贯的淡然,“只是不知道我这丫鬟是如何冲撞了姐姐,还要您的丫头替我教训?” 一番话绵里藏针,兰妃闻言脸色变了变,眼中闪过愤恨,立即转身甩了贴身丫鬟两个耳光,嘴里骂骂咧咧道,“下作东西,叫你逞能,真该活活打死你,还不赶紧跟千妃道歉。” 兰妃的丫头小幽捂着发红的脸颊,她平时是个聪明有心的,心气高傲但从不张扬,今天要不是兰妃适才给她使了一个眼色,也断然不会轻易出手,主子有命只能硬着头皮上,现在更是被自家小姐弄个里外不是人,从前的姐妹小颖便被娘娘卖了,最后落得个杖毙而亡。 小幽当下被打得有些发懵,也不敢哭叫,转身噗通一下跪倒,“千妃娘娘恕罪,都是奴婢不对,下次不敢了。” “起来吧。”清竹皱了皱眉,心道这主子倒是狠辣铁血,关键时候拿下人顶缸,自己与一个丫鬟为难无用。 小丫鬟赶紧道谢,起身退到秋婷与欢儿身后,惊惶难过地低下头。 “千妃姐姐,你瞧我的指甲颜色可是漂亮?”欢儿没话找话,谄媚笑道,“我看姐姐满院子的凤仙花开得真是艳丽,为何不采摘一些染染指甲?我那丫头小幽最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昨晚刚给我染过,姐姐不妨也试试她的手艺。” 清竹眉目带着疑惑,欢儿今日如此献好究竟为的哪般?她现下素面朝天的躺在竹椅上,不施粉黛,长发松松挽起,指甲没有修剪,依然干净整齐,神态淡然有礼,不过分娇柔也不失妩媚。 兰妃与秋婷一听都大吃一惊,这欢儿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怎会对最憎恨的人这样讨好? “好,既然妹妹盛情,姐姐也不能不识抬举不是?”蹙高了眉头,清竹那一对杏眸沉静透彻,似乎聚集了天地灵气,我倒要看看一个青楼的丫头能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得到肯定的答复,欢儿立时像得了圣旨般欢欣鼓舞,麻利地命令道,“小茜,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好好为千妃娘娘修理手指,回头我定会好好赏你!” 那丫头先是没反应过来,后来千恩万谢地点头,从随身带来的小包中取出工具,一同和莹儿到屋里清洗。 “莹儿姐姐,你房里可有明矾,帮我取少许待用!”小茜明媚一笑,可莹儿刚走,适才还笑容可掬的脸上,转瞬间变成嘲讽:蠢奴才,等着和你的主子一同受罚吧! 第二十八章 禁书 第二十八章禁书 莹儿与小茜一同出屋的时候,清竹已经从长椅上坐起,欢儿在一旁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弄得兰妃和秋婷目瞪口呆,嘴巴张成o行,差点没飞进去苍蝇。 小茜从花丛中取出许多花瓣,一片片摘下来放入瓷碗中,碾出汁水加上明矾调制,将白棉花沾湿涂抹在清竹的玉甲上,最后又用锦布把十个手指头全部包好,至此大功告成。 “千妃娘娘,您是第一次染色,颜色一定是透明的,而且有点淡。不过可以多染几次,这样就更浓艳了,可以几个月不坏。”小茜极是满意自己的作品,清竹的手本就白皙漂亮,想来明天拆下棉帛更能漂亮。 清竹一直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并没发现什么异样,难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人家的一番好意不成?心里虽这样想着,但还是紧张兮兮地观察欢儿与小茜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一丝破案的信息。 “你叫小茜?”语声淡淡,清竹一眨不眨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为她悉心摆弄指甲的小丫头,心中只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今日多亏了你的一双巧手以及你家小姐的一番心意,想要什么奖赏?” 小茜假笑了一声,“能伺候千妃娘娘是奴婢的荣幸,哪还用什么赏赐?”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王府中的规矩!”一道男声从竹园门口传出,声音沉沉,一字一顿。秦政回来有一阵子了,见到一群女人围着清竹乱转,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知道她们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不管是谁想要加害清竹,他现在绝不手软,定当严惩。 “王爷,您回来了?”清竹近来总是微笑,颊边攒出动人暖意,人前一定要给男人面子,尤其是在他的众多女人面前,“快来瞧瞧,这是欢儿的丫头帮我染的手指甲,可好看呢!” 秦政被她暖融融的一句话,说得全身酥麻,竟像毛头小子一般嘿嘿傻笑,“竹儿,才半天就想我了吧!” 清竹顿觉额上三道冷汗直流,心道这个男人还真是有够浮夸,不过是依照他的话,外人面前称呼他王爷,瞧瞧,他还真以为自己原谅他了,“王爷是何等尊贵的男子,整个王府没有一个女人不想你。”博爱的多情种子,到处沾花惹草,一身的女人债。 秦政听出她的揶揄,也不气恼,难得清竹今日高兴就算多数落自己几句都成,“兰妃,你们三人来了多时,都一同进里屋坐坐吧!” 于是乎,一个高挑秀雅的风流男子带着四个姬妾一同进到里屋。 一进来,莹儿就忙着沏茶倒水,伺候各位主子。 众女眷闲谈半日,从没出阁到嫁作人妇,聊到自己从前的事情都是唏嘘一阵。 不久,莹儿又来添茶,欢儿双眸一转,就在莹儿走进自己身边的时候,腿下使绊儿,满满的一壶茶水全扣在秋婷身上。 秋婷“啊”的一声从座位上弹起,脸色如同猪肝一般恐怖。莹儿两腿发软,立时跪地,几乎吓破了胆,此刻还能说什么,秋侍人是整个王府中唯一一个怀有王爷子嗣的女人,伤了她便是惊吓了没出世的小世子,自己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长眼的下贱胚子,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我现在有了身孕吗,居然故意烫伤我!”秋婷也不管是不是欢儿使坏,只把火气全撒在下人身上。 “莹儿,秋侍人现在怀有龙裔,身娇体贵,你是成心要害王爷的孩儿吗?”兰妃脸色一正,貌似大义凛然地高声叫喝,“一个奴才尚且如此,身为奴才的主子不知道是怎样的恶毒心肠!”她的话另有所指,一定要将王爷的怒火惹到千妃身上,这才是自己的最终目的。 清竹心里确实有点惧怕,倒不是因为害怕秦政责罚,只是她真心担忧秋婷的身子,毕竟身怀六甲,受到伤病总是不妙,一来怕惊到腹中胎儿,二来又不能用药,大人孩子全都遭罪。因为关心秋侍人的伤情,一着急也忘记了解释,如此在外人看来,平时得理不饶人的清竹定是心中有愧。 秦政面色深沉凝重,看不出喜怒,长眉紧紧蹙起,忽而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就在人人都以为千妃主仆即将倒霉之时,秦政侧头朝秋婷一笑,“秋婷,预产临盆的时间越来越近,身子不方便以后就不要出门走动了,外面人多事杂,以后就呆在你的院子里遛弯散步,免得磕了碰了说不清楚。” 秋侍人本以为王爷会为自己出头,她故意责骂莹儿也是向清竹示威,让她知道在男人心中长子远比妾侍重要得多,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给他人下马威不成,自己却掉进阴沟里。秦政的话外之意很明显,表面上不让她走动,实则就是禁足。 “是!”虽然心底一万个不愿意,但政王府中王爷的命令就是天,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最后只能娇颜带笑,右手轻抚小腹,故作感激地道,“谢王爷体恤,其实我早就想多在房中静养了,姐妹们都说千妃姐姐病好了,我寻思着再来看看,明日便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替王爷照顾未谋面的世子。” “还是秋婷乖巧懂事,”秦政见她很识大体,假意夸奖两句,又对着莹儿继续道,“你也不用跪着了,去衣阁中拿一件大小合身的衣服给秋侍人换上,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是!”莹儿双眸沁泪,满心感激地谢恩叩首,最后起身走到清竹的金丝楠木衣阁前,轻轻开启小门,在里面翻找了一阵,最后选出一件上好的衣裳拿了出来,就在她关上木扉,回头将走的时候,只听“啪嗒”一声,一本花花绿绿的画册顺着衣柜的木门边角掉了出来,大家上眼一看,不由得吓的全身一凛,清竹在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脑袋轰一阵嗡嗡作响,原来书皮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春色》。 第二十九章 技巧 第二十九章技巧 莹儿吓了一跳,她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书上男男女女光着身子的图画,还是看明白了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禁书,只是这样的书如何会跑到小姐的衣阁中,莫不是小姐偷偷看的?想到这里她想都没想,飞快地将书弯腰拾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塞进里面。 清竹看莹儿那副慌乱心惊的样子,便会错了意,心道莫非那书是莹儿的,最近她总是行为反常,适才鬼鬼祟祟的举动更让人生疑? 拿着衣衫的手剧烈颤抖,小丫头心惊肉跳地想到屋外去清醒脑子,却听欢儿一声厉叫,惊得她浑身汗毛站立,“莹儿,王爷吩咐你为秋侍人宽衣,你这是要上哪里去?” 顿时停驻脚步,缓缓转过头去,脸上惊吓过度,酷似浅色的锦帛。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兰妃俏面上有些隐忍的笑意。 欢儿捂唇偷笑,睇了一眼莹儿,转眸回看秦政,眉眼间营造出一片流转的秋波,“王爷,千妃姐姐的衣柜中好似发现了一件有趣的物什,大家还未看清楚就被这小丫头又藏起来了,莹儿你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拿出来给王爷瞧瞧去?” 清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对眼眸紧紧凝在莹儿身上,难道那东西真是她的,否则为何会惊惧到如此地步? “莹儿,再不拿出来,我就要亲自动手了!”兰妃适时帮腔作势地威胁。 秋婷也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早就忘了身上被水烫伤的疼痛,相反则是大快人心的得意。 人道三个女人一台戏,面前这三个女子不但是戏,更是组团来侮辱自己的。想到这些清竹徒然觉得哪里不对,也许这一招根本就是栽赃嫁祸。 “去把它拿出来!”秦政俊面上有些不耐烦的怒意,到底怎么一回事,今日一定要弄个明白。 无奈,莹儿只得返回身去,一步十摇地走到衣阁前,得得瑟瑟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战战兢兢地递到秦政面前。 这是一本印着图画的精致书册,外皮上的几个字分外惹眼――《春色》。顾名思义,就是教授男女如何房事的画册。翻开第一页,上面的一段文字让众女面红耳赤。 “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喜孜孜连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带结。一个将朱唇紧贴,一个将粉脸斜偎。罗袜高挑,肩膀上露两弯新月;金钗斜坠,枕头边堆一朵乌云。誓海盟山,搏弄得千般旖妮;羞云怯雨,揉.搓的万种妖娆。恰恰莺声,不离耳畔。津津甜唾,笑吐舌尖。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酥胸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直饶匹配眷姻谐,真个偷情滋味美。” 秦政耐着性子往后翻了几张,共二十四幅春.宫画册,但见每页上都有一个插图,上面是一男一女千变万化的行房场景,下面还有这一招行房中术的名称,以及详细的说明解释如何为之。例如:隔山取火、倒入翎花、金龙探瓜、倒挂金钟、金弹打银鹅等等。 这些图画张张香艳露骨,女人见了春心荡漾,男人看了欲望四起。 秦政将书册放在桌上,脸孔顿时绿了起来,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欢儿眼见奸计得逞,嘴角莫名其妙地挑出一抹笑容,秋波斜睨,递了一个奖赏的眼色过去,丫头小茜立时微笑点头,笑而不言。 也就是这一幕,全落在清竹眼里,适才的猜测与担忧悄然不见。原来在这里做了手脚,我说今天欢儿怎么会如此奉承献媚? “这是谁的画册,怎么会在我的房里?”虽然桃花上脸,女子仍然淡笑,缓缓说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真真是奇了,妹妹房里的东西,怎还会问是谁的?”兰妃视线都似冰刃,轻启唇角。 “可这不是我的物什!”眼神宁静,面容温柔,清竹用无辜的双瞳望向脸色深沉的秦政,可男人却剑眉一皱,依旧不语。 他真的相信眼前从天而降的“证据”?秦政是谋略无匹,天下第一的男子,难道今天被伪证迷了眼,听信了她们的诬告? 欢儿假意惊叹道,“千妃姐姐,这到底是何物?” 简简单单的一句,便让清竹听出所有的漏洞。 “欢儿妹妹真是孤陋寡闻,连这样的东西都不认得,亏你白白在飘香院里住了那么多年头。”清竹拂袖冷笑,笑她装得有些过了,反倒更容易暴露。 欢侍人被噎的桃颊青中带紫,眼眶红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濡.湿双颊,花了妆容。她平时最怕别人提到此事,从前在风尘中还能接受,可现在自己身在王府,只要有人说到温柔乡中的女子,她便会不自觉的对号入座,心中苦痛无以复加。 清竹虽然往时说话嘴不饶人,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今日若不是她们先招惹自己,也断断不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此刻倒是显得她气量不大,小肚鸡肠。 “英雄不问出处,欢儿从前虽是风月佳人,但早已出嫁从良,现在也是正经八百的姑娘了。”秋婷嘴上是为欢儿解围,心中早就百花斗艳,“再说,王爷都未曾嫌弃过她的身子,为何千妃姐姐揪住此事不放。” 清竹面色阴沉,冷声说道,“秋侍人,你哪支眼睛瞧见我揪着她不放,我不过就是顺口问了一嘴,倒是妹妹,口没遮拦,什么‘从良’,‘正经八百’的?竟说些不着听的话。” 虽然自己显得有些不厚道,但毕竟没带出脏字,秋婷却不同,她的话句句都像锋利的刀子,割破欢儿的心头血液。 秋婷也没有话说,因为自己方才的确动了贬低打压欢儿的心思。 “说旁的都没用,你们几个丫头谁认得字,给我念一念那书册上都写了什么?”兰妃出身武官世家,也算是将门虎女,可她偏偏不认得字,这也是父亲宠爱她的后果,不思进取,一无是处。 “奴婢认得。”小茜自告奋勇地扬起右手道,自己小姐设的局,她怎能不积极响应。 小茜碎步轻缓,来到兰妃面前,看到上面形形色色的男女图案,好似口若悬河,舌绽莲花般打开话匣子,“娘娘,这上面写着云雨二十四式,您看这招叫老树盘根,这招叫灵猴上树,还有这招叫颠.鸾倒.凤,然后是观音坐莲、大圣驾到、丹凤朝阳、翻云覆雨、阳升阴沉、牵肠挂肚、怀中揽月、抱虎归山、水乳.交融、金鸡独立、横枪架梁、潜心向佛、天外飞仙、玉带缠腰……最后一招,叫老和尚撞钟!” 直到兰妃翻看完所有的页面,小丫头才成竹在胸的说完这番话,俏脸上腾起两团红晕,不时用眼角偷瞟清竹,看看千妃是怎样气怒交加的反应。 谁知,不知死活的千妃非但不甚在意,还在她说完“老和尚撞钟”之后,纠正反驳道,“这招应该叫‘老汉推车’才对!” 轰隆隆飞光电闪,这个女人不是脑袋进水就是疯了,大家现在讨论这本书的真正主人是谁,如此紧要关头她竟然同人家探讨招式的名称问题,千妃是被吓傻了,还是得了失心疯? 一边傻傻木立的莹儿也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小脸红得如火烧云一般,小姐定是受了刺激,才会如此举动有别于常人。 “千妃姐姐是不打自招了,既然对图册上的招式了如指掌,这本书定是姐姐的无疑了。”欢儿抓紧时间,急着将淫.荡的罪名作实。 “姐姐快别说了!留神王爷当真!”秋婷假装露出慌乱,故意大声提醒清竹。 “我几时说过此书是我的,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跑吗?”清竹冷眯着杏目,掀唇勾出一抹了然的笑弧,“在王爷身边侍奉这么久的时间,与王爷的神武相比这些图画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哎,对了,欢儿,记得我第一次到‘欢儿阁’为你们送夜宵补充体力之时,就见过上面的几个招式,那几招叫什么来着,你帮姐姐想想?” 欢儿虽曾是青楼里面的姑娘,也从没有当众被问过这样的问题,当下小脸羞臊的如同猴屁股一样,抬不起头来,但她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良家女子,立刻反击回嘴道,“这事姐姐问王爷便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只管听夫主摆弄罢了!” 话毕,目带挑衅地凝视清竹半刻,随即又脉脉含情地望了秦政一眼,“王爷,你说是不是,那晚咱们都用了哪些花样?” “够了!”身材挺拔,面容清拓的男子俊面铁青,两个女人掐架,平白无故自己遭殃,这些陈年往事也被翻出来作秀! 可清竹却全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非要将这一话题进行到底,装作懵懂少女般天真无知,面上似月色凄迷,淡云如雾,冲着秦政甜甜美笑,“王爷,适才欢儿妹妹说的可是真的?全是听您的指挥,看来您定将上面的所有花式都试过!” 秦政终于在这一秒明白,这个女人是存心捉弄他,让自己在众女面前下不来台。 第三十章 指纹 第三十章指纹 众女如遭电击一般,木楞当场,桃颊红透,面面相觑,女人争宠是王府中的常事,但将这种并不光耀的事摆在台面上作为夺得男人的砝码,倒果真并不多见。 兰妃见局面僵持不懂,瞳眸凝视狼狈不堪的莹儿道,“王爷,我瞧咱们也不用在这事上纠结,问问这个小丫头便能知道真相。” 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一旁如石雕一般神情和动作固定的少女。 欢儿娇颜上面好似覆盖一层薄薄的冰,视线冷艳看向莹儿,余光睨视清竹,“看似这样一个灵秀逼人的少女,没想到竟是个淫.荡艳丽的妖媚子。” 一声凄惨带着哭腔的声音登时响起,秦政眉头一皱,低头看去,只见莹儿突然抢身而出跪地俯首痛哭道,“奴婢冤枉,王爷明察。” “竹园中除了你便只有千妃一人,如若你被冤枉,那这本房乐画册莫不是……”兰妃故意欲言又止,其实心中窃喜,这是自己最想要的结局。 秦政浓黑长斜的剑眉微蹙,“兰儿的话外之意,是另有其人?” “兰儿不敢,是小丫头自己不愿承认,众所周知竹园中只有兰妃和莹儿两人,除却她就只剩一人了!”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当机立断绝不能心慈手软。 “凡事都要有个真凭实据,恶意伤人,凭空捏造是王府中的重罪。”秦政声音冷凝,严酷不容措辩。 “栽赃陷害,暗算他人更是累及家族的罪上之罪。”清竹不屑的撇唇冷笑,仿佛现在身处危险境况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不相干的旁人。 眼见秦政并没有追问画册的主人,倒是反复强调证据,欢儿终于忍耐不住,如果今天的一番筹谋再不能奏效,来日被千妃反咬一口定会不得好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顾及这些也不再多想,杏目中狠辣决绝的厉光如夜幕中的闪电,眼梢别有深意地扫过漠然无声的小茜。她此来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信念,看来现在也只剩下最后一招,只一个眼神便顺利将所有命令传达。 下一刻,小茜猛然跪倒,膝行向前至秦政面前,如捣蒜般磕头哭泣,“王爷,救命!” 秦政心中暗暗惊奇,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他没有吱声,任其哭得悲天动地,泣不成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众人费尽全力的表演。 兰妃瞧出秦政眸子里的冷漠与厌烦,帮着圆场,很少见低身谦和地将小茜扶起道,“小茜不哭,王爷是何其明断之人,有什么话尽管实事求是的说出来,王爷看在与欢儿昔日之情的份上,也定会给你们主仆做主的!”现在也只能将往事搬出来,否则秦政根本没有搭理她们的意思。 果不其然,秦政恰似回忆苦痛一般,双眸紧闭,悲叹一声,“小茜你说吧,有什么冤屈这般恐惧。” 小茜哭了半晌,眼泪停止住,睁着硕大杏眸,用手擦拭脸颊上珍珠一般的泪水,“王爷,其实,其实奴婢知道这册子是谁的,只是她是王府中地位尊贵不凡的妃子,像我这般没权没势的下人不敢妄自评论,是故便没敢声张。” 兰妃已然听出她的后话,盈盈抬眸,语笑出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干干净净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不耻淫.妇,王爷断不能留她,小茜快说出来,王府不是藏污纳垢之所,如此轻佻的女子还不赶了出去。” 小茜抬起右手抹去粉面上的泪痕,接着道,“今早,我奉主子的吩咐到竹园来想要采摘一些新鲜的凤仙花,可刚进院子就听到千妃在房中窃窃私语,奴婢本想进屋拜见一下,隔着木窗,瞧见娘娘正聚精会神地翻看一本全是图的精致书册,十分认真仿佛旁若无人。我正想出声,却听娘娘自言自语说什么倒入翎花、隔山取火、老和尚撞钟……奴婢起先也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是千妃边说还边自抚身体,口中呢喃出声,奴婢听的实在怕了,就急忙偷偷离开了。” “你说谎,我和小姐一直在一起,从没见你进来过。”莹儿到现在才终于明白,她们此来的目的就是设计谋害小姐,想起自己适才还曾怀疑小姐的人品,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此事事关重大,一个小小丫头可知道诬陷娘娘是怎样的罪责?”兰妃适时插言,“我料想你也没有这样的胆子!” “小茜,不得胡说,”欢儿假意阻止,“千妃姐姐可是王爷最心爱的女人。” 秋婷虽不做声,但美眸中难掩发自内心的欢笑。 清竹听得实在忍不住了,呵呵笑出声来,如此拙劣的谎言简直是漏洞百出,有人相信才怪,不过当她发现秦政一直微微有些失态之时,不禁疑窦顿生。 “王爷,此事到底你怎么看?”虽然有十足的把握,推翻所有诬陷,但现在她最想知道的还是他的真实想法。 秦政抬眸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朝清竹无奈一笑,又转头眼含情意地看了欢儿一会子。 “竹儿,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本王只信你的话。”考虑了半天,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必犹豫,今天一切都该有个了断。 犹如清澈的泉水在干涸的心中流淌,沁润久旱的心田,生出稚嫩的幼苗。清竹纯透的水眸中泛起氤氲一片。出乎意料,他在这种时刻表明立场,说出如此偏袒自己的话,无异于将欢儿一党完全击垮。 欢儿瞠目结舌一阵,再一次确认她的听力没有出现差错,眼泪便决堤而下,在这场战役中,自己无疑是完完全全的失败者。犹记得三年前,他蒙难之时,她将全部积蓄悉数交付,那是自己委身在许多丑陋男人身下得到的报酬,没有一点保留,只想换男人的一颗真心,秦政也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他告诉她,只要他重回北秦一定报恩,定然回来接她,不在乎她的出身更不介意她遭千万男子践踏过的身子,永永远远对她好。 女人纷纷飘落的珍珠泪,刺痛了男人的神经,秦政以掌扶额,苦难的过去在脑中盘旋。在那段令人发指的岁月中,欢儿对自己不薄,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而且她的样貌还酷似他曾经心中最爱的那个女人,所以即使她不可能成为王妃,自己也对她倍加疼爱。可为何到了王府欢儿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心只想独占自己,拥有地位和权力。这是他的底线,纵使从前她有一万个好,尤其是今天的所有算计和作为,他绝不会心软。 兰妃娇柔的身体僵了半日,终于面如冰霜般开了口,“王爷,你是王府中的最大,处事不该如此不公,偏信他言是大忌。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可是您自己立下的规矩,怎么话刚说出口,就自食前言?” “兰姐姐说的对,”秋婷也不满秦政过分偏袒,“小茜即是人证,既然有证据,这件事情就应该彻查,也好给王府中的姐妹们立个规矩,免得以后再生出类似的事端。” 秦政依旧面无波浪,静坐良久,没有言语。 众女纷纷下跪俯身道,“请王爷明察,不可让奸人蒙混过关。” 少顷,清竹终于娇,声一笑,莲步走到欢儿身前道,“欢儿,我一直晓得你是个聪慧的女子,没想到此时却是这般糊涂,王爷一直有心护着你,难道你都没看出来吗?你以为这样拙劣的计策没有被识破,其实他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只是一直舍不得你才不愿点破。” “你胡说,你暗藏春.宫图,是个下作女人,这事与我何干?还想诬陷我不成,不过没有证据……”欢儿不服气,一双妙目灵动,眼波伶俐。 清竹没等她说完话,一把抓住她的纤纤素手,来到秦政面前,“王爷,你看,这就是证据。” 众女上眼一看,欢儿的右手食指上有一块嫣红的印记,想来是用凤仙花染指甲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那红记颜色鲜艳,应该是近些时候弄到的。 “欢儿,我且问你,这本书册你从前可曾见过?”适才兰妃翻看花花绿绿的图案之时,清竹就已然注意到一个可疑之处,但直到瞧见欢儿手上的红记时,她才确定自己有百分之百取胜的机会。 “这种肮脏龌龊,不堪入目的东西,我以前从没见过。”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能有一丝犹疑,否则最终倒霉的就是自己。 “欢儿妹妹确定,不会翻供吧!” “没有便是没有,何来翻供之说?千妃姐姐,妹妹即便是侍人也是王爷的女人,想要定罪必须有证据。” “妹妹想要证据,好,这就是证据。”清竹指着图册封面上一块不太显眼的红印道,“你的指纹便是证据。” “指纹?何为指纹?妹妹从没听说过这样陌生的词语,该不是千妃姐姐为了除掉我,立时编造出来的吧!”欢儿面不改色的俏脸上呈现一丝得意,不管这个怪异女人到底还有什么花样,自己现在决不能认输。 第三十一章 将它留下来再走 第三十一章将它留下来再走 欢儿端坐在雕花木桌前,她天生娇颜胜雪,今日一身朱红色的华服,更显得分外妖娆,染着艳红色豆蔻的十指不停敲打桌面,这双手十指白嫩无匹,若能除去右手食指上一处淡红色印记,堪称完美。 挣脱清竹的右手,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神态悠然自得,笑得猖狂得意,“姐姐今天要能证明妹妹碰过这本书,那我愿受任何惩罚,如若不然,姐姐是否也能像妹妹一样甘受责罚。” “好,一言未定!”人家已经豪言壮语,自己也不甘落后。 清竹声音温和动听,不禁撇撇嘴,“所谓指纹便是人手指表皮上突起的纹线。由于人的遗传特性,虽然指纹人人皆有,但各不相同。大家请伸出手,仔细观察一番,就可以发现小小的指纹千差万别:有同心圆或螺旋纹线,如若看上去像水中漩涡的,我们称之为斗形纹;有的纹线一边开口,如同簸箕似的,叫箕形纹;有的纹形像弓一样,叫弓线纹。各人的指纹除形状不同之外,纹形的多少、长短也不同。迄今为止,全天下还没有发现两个指纹完全相同的人。指纹在幼儿三四个月便开始产生,到六个月左右就已定型。从婴儿长大成人,指纹也只不过放大增粗,它的纹样始终不变。” 木桌上静静躺在一本画册,上面形形色色的男女,让人看上一眼就有两朵红莲飞升面颊。一瞬间的发呆后,清竹回过神来,将那本《春.宫.淫.巧》拿起来反复在手中翻看,最后指着书面上一处红痕,笑得媚眼弯弯,“妹妹你看,这块红印是否与你手上的那块大小形状颜色不尽相同?” 随着她的话,众人一并转头望向欢儿的右手,又看看书皮的封面,正如清竹所言,两处印痕居然出奇的相似。(.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欢儿此刻早就心悬意忐,但她尽全力不让自己露出慌乱的神色,压低紧张而有些颤抖的声线,“此时正值凤仙花开放的盛季,王府中涂抹指甲草的女子不在少数,仅凭一块印记就想安一个罪名给我,姐姐可是太武断了。” “就是,这样的证据未免太过主观,别的且不说,你那指纹一说我便不认同,就是王爷也糊弄不过,再说,千妃妹妹不也涂上指甲草的汁水了,说不准这就是你自己弄上去的。”兰妃找准时机,暗中相助欢儿,说来她本对青楼女子没有多大好感,不过总好过清竹,因为她知道欢儿绝不是王妃的人选,而清竹无疑是与自己竞争这个位置,最有利者之一。 “玉指人人可染,但指纹却每每不同。姐妹们若是细心不难看出,书上手印的纹理条形清晰易辨,不过这纹路的主人曾经受过很严重的刀伤,虽然已经痊愈,但指头上的疤痕却一生无法消除。”清竹好似赞赏的端详片刻,那枚并不起眼的指纹,仿佛下一刻便能发现石破天惊的秘密,“只要逐个检查王府中所有女子的手指,便能找到这本房事画册的真正主人。” 说到这时,余人已然大致明白她的意思,虽然有些人仍然不愿认同,但她们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绝佳的办法。 在场人依旧将信将疑,可心底显然已经相信十之八九,她们没敢有丝毫动作,毕竟整个王府王爷最大,他没发话,其他人不知道风向也不愿轻举妄动。 清竹猛然一把抓住欢儿的右手,将其掌心摊平,不出所料,她的掌心有一道狰狞恐怖的伤痕,那道痕迹很深很宽,应该是被厚重的利刃所伤。 “啊!”众女惊得连抽冷气,不但感叹于欢儿手上丑陋的伤痕,更被清竹的果断博识所折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秦政没有抬头,眸色微沉,从兰妃查看画册的时候,他便已经注意到这块红色的印记,也就是从那时起,已然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因为他认得这道疤,欢儿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那时他在烟花之地藏身,仇家派人追查,他记得一个刺客拿着一把长剑直奔自己的胸口,同一时刻,一个娇小的身影什么也不顾,飞一般出现在他面前,用白皙瘦小的双手紧紧抓住那把又沉又重的刀剑,死死拉拽不肯放松一时一刻。嫣红的血迹妖娆地沿着藕臂向下蜿蜒,那般怵目惊心的场景让他至今无法释怀,记忆犹新。 “还有什么话说,欢儿妹妹,”清竹绝不会再心软留情,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此刻的一丝菩萨心肠,异日便会成为自己命丧黄泉的导火索。 “王爷,臣妾的话说完了,您说的惩罚可以兑现了!”发现秦政眸底左右不定,清竹终于说出最后一句,想要得到最终的答复。 欢儿双脚一软,一张脸已是惨白如雪,抬眸看着秦政语气颤抖,“王爷,欢儿冤枉,千妃满嘴胡言,信口雌黄,这本春.宫画册明明就是她的。” 秦政孤傲的站直身子,低低地喘着气,嘴角不由得牵出一丝苦笑,“住口!这本书册是本王的!” “不可能!”兰妃下意识出口,意识到失言之后,立时噤声,今天的事闹成这个样子,不能如此没有结果就草草收场,必须有一个人受罚,不管是她们中的哪一个! “有什么不可能的!”清竹无可奈何地帮忙推脱,“王爷姬妾众多,王府中的所有女子都是王爷的女人,想要哪个就要哪个,有一本这样的宝典傍身,理说应当。” 欢儿惨白的脸颊渐渐恢复常色,一声长叹,好在最后时刻,秦政顾念旧情放自己一马,否则真要败给千妃,还不知受到怎样的处罚。 “既然此事真相大白,姐妹们也都不必胡猜了,折腾这小半日的时间,大家都累了,各自散了吧!”清竹讨厌这种整日争斗不休的日子,更讨厌说话不算的男子,也许看不到她们生活就会清净些,“王爷,您也回去吧,以后少来竹园,省得掉了东西,连累其他女人,这次您在还好,下一次倘若您不在府上,也许回来之后就见不到臣妾了。” 对待这种说誓言如同白开水一般没有营养的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如何争斗,想着都头疼。 手脚酸软无力,还是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欢儿本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跋扈气势已经消减了大半,双眸含泪望着秦政道,“既然千妃姐姐累了,不如王爷今晚到妾身房中安歇吧!” 秦政自觉丢了面子,便讪讪道,“好!” 得到男子的一个字,欢儿心花怒放,心道千妃是斗不过我的,以后咱们走着瞧。抹去腮边的泪滴,红唇不由溢出一抹媚笑,立时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傲视全场,含糊着说着什么,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这般怠慢王爷,莫不是找了野汉子?”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还是清晰入耳,每个人心里都打了个哆嗦。 “闭嘴!”秦政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捏住欢儿的下颚,眼神森冷,语气如同冬日霜雪,“记住你的身份,这里不是飘香院,你几次三番冲撞千妃,本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现在当着我的面,都敢如此诋毁竹儿的名誉,他日我不在不知要如何欺辱她!” 欢儿下颚被钳制,眼泪簌簌直流,“王爷,欢儿一时失言,以后不敢了,您……啊……” “以后?”秦政面色一冷,薄唇紧抿,厌恶地看了欢儿一眼,眸中射出冷酷残忍,“没有以后,风扬,拉下去掌嘴三十!送回南齐!” “不要!我不要回去,求王爷绕了我这次吧!”欢儿一听要将她遣返回国,一下子慌了神,跪倒在地一把抱住男人的腿,仰头哀声求着,却立刻被听声而至的风扬架开。 “求王爷饶了欢侍人吧。”兰妃和秋婷在一旁求情,秦政用冷冷的眼风挡了回去。两人也一脸难以置信,虽然欢儿言语粗俗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重的惩罚。往日俩个人好的如胶似漆,今天却翻脸无情,适才还替她掩盖罪行,一眨眼的功夫便如地狱的鬼魅一样绝情。 “求本王,没有半点用处!”秦政意有所指地瞟看清竹,“你对竹儿无理,本王可不像竹妃那般慈善,断然容不下你!” 只有清竹明白他现在的想法,不过是想做个样子给自己看,让她自以为是,对男人的宠爱感恩戴德,想让自己开口放了欢儿,这样他便一举两得,一来可以兑现对清竹的诺言,二来可以饶了欢儿这一次。 可清竹却偏偏一声不语,不皱半点眉头,没有半丝犹豫,秦政你的如意算盘未免也太精了,两个都不想舍弃,绝不可能。 欢儿嘴上不肯服软,在地上哭了整整一刻钟,清竹心中闪过一分厌恶,想起他诱哄的手段,漠然无动于衷。 情况僵持不下,欢儿竟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她柔柔弱弱地道,“王爷,你不念着别的也就算了,但您曾经说过最喜欢我腮边的这颗美人痣,还说是最像那个女人……” “贱人!”秦政闻言忽而冷冷一笑,“是,本王说过喜欢你的那颗痣,那么今日就将它留下来再走!” 第三十二章 回家探亲 第三十二章回家探亲 秦政寒彻刺骨的薄唇抿成一道直线,粗粝的大手紧握成拳,眼眸中融着霜雪,周身盈.满冰冷的气息。二话不说,星驰电走,一个箭步冲到欢儿面前,抽出风扬腰间的佩剑,刀影剑光一闪而逝,只听“啊”的一声,刀起刀落之间,女人的一块面皮轻飘飘落了下来。 他的刀法即狠戾又无情,迅如雷鸣,快似闪电,霎时间血光飞舞,四面喷溅。 欢儿用手捂着右颊,那里凉得发冷,鲜血从指缝中溢出,粘稠而血腥,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脸上便已经少了一块皮肉。 竹园内一众女子,在听到那凄厉似鬼的声音时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血,血,血……”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满屋子女眷全是惊恐万状的表情。 只有清竹一人,俏颊看似风平浪静,内心却波浪滔天,适才还好端端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自己没有替欢儿求情,是因为看出秦政并没有想要惩罚她的决心。但说到那个女人他便陡然变色,竟似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秦政对她的溺爱,像一把匕首刺进胸膛,这种刻意为之的表演,会使王府中的所有女人与自己为敌,从今以后,清竹将会孤立无援,如何在府中明哲保身? 如果他的心上人是冯凝香,这是公开的秘密,没有必要这般紧张无措,好似杀人灭口一般断了欢儿的后言。 楚煜雷霆怒火,气焰高涨,凝声道,“上次思过一个月都没能让你改了个性,本王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休要怪我无情!风扬,将欢儿房里的东西全部搬出来,给她三千两银子,自寻出路吧!还有那个丫头小茜,不是自恃手巧吗?将她双手留下赶出王府!你们也都听着,从今往后,谁再污蔑竹妃,本王定不饶她,这就是下场!”语毕,大步流星离开竹园,向丁香园迈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蠢女人,居然有胆子提那件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割掉一片肉已经算是轻罚,若不是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立时便叫你血溅当场! 兰妃与秋婷各自带着丫头连滚带爬的离开,却在回头看着清竹时眸中闪过刹那的恨,那是一种不共戴天的仇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生算是化解不了了。 “风侍卫,你若方便时到吕府走上一趟,麻烦帮我带个话,”清竹见女眷们个个隐匿在夕阳中,销声匿迹,“就转告我的兄长,吕家买卖颇多,让他给欢儿和小茜找个像样的营生,否则她们现在这样……” “吕清竹,欺人太甚,别装腔作势好似自己和圣母没什么分别,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欢儿的声音酷寒到无法形容的地步,忽而又向清竹一阵诡笑,“以为你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掉我就能当上正妻,成为王妃,统领整个政王府吗?少做你的春秋大梦,王爷一辈子只爱那个女人,他根本不喜欢你,少在这里痴人说梦了!” “欢侍人,咱们该动身了,”风扬不等欢儿说完就出声制止,转而望向清竹道,“千妃娘娘早点休息吧!” 当天晚上,欢儿被逐出府去,临走之时还哭骂不休,全是诅咒清竹的恶语。 隔了几日,秦政再没来过竹园,清竹也落得个清净,不过王府中的女眷几乎像避瘟疫一样躲着她,大老远瞧见便会掉头,走近了撞见也会低头无视。更有甚者,秦政那几个妃妾,她们的团结空前绝后,拧成一股绳,虽然面上恭敬有礼,但背后几乎想用刀子剜除她的心。无疑,清竹成了整个王府的毒瘤。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平淡淡,匆匆忙忙。 一日晚间,秦政在丁香园自己的雅间枯坐。手掌轻轻摩挲飞凤匕首,思绪如潮。从那晚欢儿提起那个女人之后,他的心便难以平静,有关于她的一切画面,一帧一帧在脑中出现,即使人不在了,却始终无法忘怀。她留给自己唯一一件遗物便是玉佩,被他视若珍宝,却在山洞与清竹的初夜那晚丢失。说起那天,秦政带着全府下人再次回到山洞时,那里已经空空如也,玉佩和心爱的女人踪影全无,他急忙命令所有人继续搜索,自己忙着赶回府中,封锁清竹逃走的消息。难道那物什被清竹带走不成,可从她回来这几日,两人一直同屋居住,并没有发现玉佩的踪影? 秦政还在思考中,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进来吧!” “是!”阿福身着一袭湖蓝色下侍服,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语气中全是焦急,“王爷,奴才来了。您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阿福,你来王府也有一段时间了,本来你曾是吕大公子的小厮,本王不敢夺爱,但见你为人机灵办事老实,以后就留在竹妃院子里伺候吧!”秦政沉思片刻,镇重地道,“去通知你家小姐,本王准许她明日回家探亲,你不会武功,就让侍卫刘明同去保护吧!” “谢王爷!”阿福眼神闪烁了一下,已经泪流满面,知道王爷对他疑心颇重,这也是源于自己出身吕府,又给大少爷效过力。来到这里之后,一直被安排在王府的偏殿干一些繁杂的活计,他知道秦政一直派人暗中观察他,所以他没有怨言,苦干实干,终于熬到今天这个机会。能在竹园做事便有更多的机会与莹儿亲近,这是梦寐以求的事。当下,感激涕零的拜谢离去。 阿福还在抹着激动不已的泪水,无暇顾及眼前,没留神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风扬斜眸一瞪,看清是他,也没说话就直接步入房中,“王爷,属下接到雪谷子老前辈的飞鸽传书,上面说他老人家不日将到府中做客。” “师傅?他来做什么?”好奇的种子如同一片绿光从心中散发出来,师傅一向淡泊名利,与世无争,自己离开雪谷时想劝他入朝为官,可磨破了嘴皮都没说动他的心,此刻突然到访究竟意欲何为? “属下以为也许是因为神女的事,雪谷子前辈有意助你!”风扬如是说道。 “嗯,有道理。”秦政擦拭手中寒光猎猎的匕首,点头同意,“火凤大陆虽然平安无事,但天下大乱即在眼前,师傅恐怕也坐不住了,想要左右未来君主的皇权,更别说,他还曾与玉虚有过百年赌约呢!” “王爷认为拥有神女真的能统领天下?” “不尽其然,不过神女是人心所向,拥有她便是人和。”忽地,秦政幽冷邪魅的声音冷冷响起,“对了,风扬,明天一早儿,千妃将要回家小住几日,他们走后本王命你将竹园里外翻查,看看有没有一块玉佩?” “玉佩?可是斗狗那日从千妃娘娘包裹中掉出来的那块?” “正是!后来不慎遗失,你一定要仔细翻找,不能漏过一个地方,倘若还是找不到,便到政王府外那个破败的山洞找找看。那物什对我十分重要,挖地三尺也要将它找回。” “是!”风扬两手抱拳,领命出去。 可刚到门口,一个人影如一道蓝色的闪电,风驰电掣,一闪即逝。 “谁?”风扬大呼一声,大步如飞地追去。 秦政也听声而来,“谁在这里偷听?究竟有什么目的?”然而,所有的一切全是未知数。 翌日清早,清竹同莹儿、阿福、刘明四人共乘一架马车回到吕丞相府中。昨晚,阿福将天大的恩典转告清竹时,她起先不敢相信,要知道古时的女人没有夫主的应允是不可以随便回娘家居住的。而夫君往往只在发生生老病死等大事时才允许妻子回家,尤其是王公贵族,出嫁的女人基本见不到家中的父母和亲人。他们几人收拾包袱整理房间,一直到深夜才疲惫睡去。 清竹此行除了探亲之外,还有第二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求证。犹记母亲的绝笔书信,心乱不平,究竟母亲所说的那件事是真是假?难道父亲真是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妻子的男子?以吕夫韦对自己千依百顺的疼爱,她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今天一定要查个明白。 回到吕府很是突然,家丁下人们都吓了一大跳。恰巧吕丞相出门要晚间才能回家,家中只有吕瑾瑜一人。苏婉自从掉包两个女儿生辰八字的阴谋败露后,便一病不起,身子大不如前。吕夫韦看在两个女儿的面上并没有惩罚她,不过再也不去她的房中,偌大个丞相府,两人各自生活,形同路人。 丈夫的冷漠是她治病的关键,然而更让她揪心的还是大女儿吕幽竹,传言大燕的太子妃回到燕国之后,每日衣带渐宽,以泪洗面。燕丹本就对她无意,知道真相之后更是怀着蚀骨腐心的恨,若不是碍于北秦吕家的威望早就将她休弃出宫。原本对她还算有礼的燕惠王听到幽竹是不祥之女的传言,对她避之不及。数次找宫人带话,都没有得到面圣的机会。而最恐慌的是一次她长跪不起,死乞白赖想要见见燕后,却在门口听到空气中含混不清的咒骂声,“吕幽竹这个贱人和她的贱母一样无耻,居然还有脸来见本宫,若不是她们偷龙换凤,丹儿早与清竹结为夫妻,哪会如现在这般意志消沉,失魂落魄?那个扫把星若是还不走,本宫就赐她毒酒一壶……” 第三十三章 嫂嫂 第三十三章嫂嫂 清竹来到吕瑾瑜房间之时,他正一个人在桌边站立,消瘦萧瑟的背影带着无尽的落寞失意,让人看到便会心疼不已。 轻轻点起脚尖,生怕弄出一点儿动静,想要大大吓他一跳。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正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发现八仙桌上摆放着一张张女子的画像。 清竹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画从左到右全是一个女人,从她还是幼女直到长成少女,最右面一张已然有些少妇的神韵,右颊上一颗美人痣更添妩媚风流。 画中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感觉到后面的气息,吕瑾瑜蓦地转身,周身上下笼罩一股悲恸的情愫,却在见到清竹的那一霎那,转悲为喜。 “清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声音里有满腔激动与欢笑,“上次听说你身体不好,父亲跟我去政王府探亲,秦政说你需要静养不见外客。” “是,王爷心疼我,怕我身子没好,见到你们情绪激动,反而加重病情。”清竹呵呵一阵傻笑,穿过他的人影将目光聚焦到桌子上,“对了,哥哥,画上的女人是谁?” 一瞬间的愣神闪烁过后,吕瑾瑜恢复如初,“清竹,也该为你引荐一下了,这位便是你的嫂嫂。” 清竹面无表情,平静的双眸淡淡扫视了兄长一眼,“哥哥,你何时成亲娶妻,妹妹怎么不晓得?”虽然丢失了出生到十六岁的记忆,但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不记得他和任何女人有过情感瓜葛?更别说成了吕府的大少奶奶! 瞧出清竹的懵懂与疑问,吕瑾瑜优雅的莞尔一笑,清脆的回答,“她虽然已经不在了,我们也没有拜堂结亲,但她在我心中永远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结发夫妻。” 此刻清竹才明白,想起曾听莹儿说过,吕家的大少爷从前在南齐时,便有一位要好的女子,但后来那个女子不幸亡故,哥哥最终断了娶亲的念头。看来他真是个知情知意的男子,这在古时千金难求。可什么样的女人能有如此大的魅力,能让一个男子终身不娶? “她是谁?”颤抖着声线,还是将疑问说出口,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人自己似乎见过,她给人一种很强的熟悉感,眉眼好似在哪里见过。 吕瑾瑜本不想将情感之事告之他人,本来男未婚女未嫁便私定终身,并不是件光荣的事,但现在斯人已去,也不再顾虑,“她叫秦丁香,北秦的长公主,今天是她三周年的祭日。” 清竹好像受到惊吓般立刻退了几步,吕家与秦政怎么会有这样纠缠不清的缘分? 拉着清竹微微有些发冷的小手,走出房门,穿梭于庭院的花影之中,将自己的心事娓娓道来,“记得南齐初见的那一年,我才十四岁,一次宴会上认识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她带着不到十岁的弟弟,因为他们被父亲抛弃,母亲又刚刚过世不久,所以受尽冷落,相依为命。同龄的孩子欺负她们姐弟二人,那时我年纪大是孩子王,警告了那些玩伴,从此她二人的境况稍好一些。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从此我和她一同玩耍,一起长大,不知不觉产生了莫名的情意,本来我们交好也无关于他人,不过我总是觉得她的弟弟对我十分厌烦,甚至可以说是仇恨,可我并没有冷待过他。三年前,因为这件事我质问她并大吵一架,一气之下,回府之后再也没有去找她,后来她的女婢小珍给我送去她的亲笔书信,约我当天晚上到千山的南山峰会面,可我在那里等了一晚,她去迟迟未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第二天一早,便传出她在北山峰跳崖自尽的消息。从此我伤心欲绝,一蹶不振,想要脱离红尘。” “你们约会的地点不是南山峰吗?长公主为何会在北山峰出现?那晚千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里有曲折误解? “正如你所言,我也用同样的话语问询她的弟弟,怎奈他却大骂我是卑鄙小人,无情无义,誓死也不肯透露那夜的事情,话不投机,我们厮打起来,我失手误伤了他。从此交恶,互相憎恨。”吕瑾瑜也是心事重重,满腹疑问,“说来也很奇怪,我的武功本在他之下,可那日却出奇的胜了他。” 他们之间的情事并不为外人得知,只有要好的亲人知晓,之所以从不为旁人道之,很大一方面原因是由于秦丁香是流浪异乡的皇家公主,女子未成亲便与男子终身私定是有损名节的丑事,既然人已经西去,何苦破坏清誉? 清竹听得目瞪口呆,记忆中某个画面渐渐重现,南齐的一座酒楼中,有人提过她的芳名。两个人都是心绪紊乱,唏嘘造化弄人。 晚间,吕相听说二女儿回家的消息,急忙从朝中返家,吕妙竹来闻讯重回相府,一家人共进晚餐,面上和和美美,心里却各怀鬼胎。 餐桌上的杯盘碗盏满满全是山珍海味,各色菜式一应俱全。居然还有青梅果露和佛跳墙,清竹记得这些是正文的最爱! 一顿饭之间,总是偷偷侧目凝望父亲,他是个温润儒雅的男子,对自己无微不至、关爱有加,真的会为了一己私欲将发妻送到他人榻上? 而妙竹则一直心不在焉,更多的时候笑脸相迎,陪着小心尽力讨好父亲与二姐。 “妙竹,二娘最近的身子怎么样了?”清竹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亲切询问。 原本融洽的气氛一瞬间冷至冰点,一秒前还和颜悦色的俊脸,转眼便如罩冰霜。 妙竹柔美的妙目有泪珠夺眶而出,声音凄婉如哭如泣,“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恐命不长久。” “哎!”慈祥父亲哀叹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有今日怨不得别人。” “妙竹知道母亲大罪难逃,父亲没有治罪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可近来她已经意识混沌,有弥留之象,求父亲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再去看她最后一眼吧!” 吕瑾瑜虽对苏皖与幽竹异议不少,却对妙竹印象颇佳,也帮忙劝说,“父亲,二娘有错不假,但妙竹是孝顺乖巧的女儿,请您瞧在三妹的份上,了结她的心愿。” 吕夫韦并没拒绝或是应允,室内又是一阵寂静。 一顿美味佳肴吃的食不知味,最后悻悻不乐的曲终人散。 不由自主地散步,最后来到苏婉的房门前,里面有影影绰绰的人影与几不可闻的说话声,清竹侧耳贴在木窗的缝隙上,谈话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妙竹掩面夺门而出,在看到清竹时泪光闪烁的大眼忽然闪出一抹狠绝,随后那丝异样消失不见,“二姐,你劝劝母亲吧,她还是想不开!”说完,小跑着离开房间。 脚步轻轻,进入房间,浓厚的中药气味呛得人几乎喘不上气来,小屋光线暗淡,白天门窗紧闭,到了晚间更是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你还来做什么,看我到底死了没有吗?”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声音破碎但一声一句,字字珠玑。 “我才刚到,二娘便已经晓得我的意图?”清竹随口回道。 躺着的女人早就没了往日雍容华贵的光彩,此刻面色暗黄,形如枯槁,几月不见瘦弱的鸡骨支床,“居然是你?”浑浊的视线捕捉到来人的面孔,吃惊的有口难言。 “不是我又会是谁?整个丞相府除了吕清竹心思歹毒,还有谁盼着你死?”清竹心道如果苏婉说的人并不是自己,那又会是谁? 蜡黄的容颜上浮现一抹凄苦绝望的神色,“青青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女人心是世上最毒之物,清竹以后要多加小心。” 闻言,清竹疑惑地蹙起远山,“二娘莫不是在关心我?” 一声冷笑之后,苏婉苍白秀美的脸颊涌现一些不同于往常的苦楚,“我苏婉自恃聪明,善于谋略,没想到死在她的手上。” “她是谁?” “哈哈哈,我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苏婉的脸上全是死灰之色,用少有的温情长叹道,“清竹,过往都是我的不好,从前有负与你,今天受到这样的报应,罪有应得,可幽竹她虽然跋扈却没什么心机,二娘豁出这张老脸求你,异日她若有难,请念在你们是同父亲人的份上,帮帮她,否则她早晚被人害死。” 苏婉恰似回光返照,拼尽全力从床上坐起,迈着哆嗦的双腿就要下地施礼。 “二娘,你不必这样,幽竹既然是我的亲人,如果我能帮忙定不会看她受人欺辱。”虽然还怨恨她们母女两人,但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嘱托,任何人也无法拒绝。 虚弱无力的女子开心的笑了,暗如死灰的容颜有了一点生气,“清竹,你真的很善良,如你的母亲一般是个菩萨一样的人物。” 第三十四章 质问 第三十四章质问 回忆往昔,苏婉黯淡的双眸闪动炫目的光耀,“老爷一生最爱的女子便是婵姐姐,我和朱姬谁也比不上。” 清竹想起母亲的绝笔中曾经提到,她临死之前苏婉曾来羞辱过她,而且声称知道事情的真相,便急着问道,“二娘,我娘临终之际你曾来找过她,不知那天你们聊些什么?” 苏婉刚想回答,忽然觉得脑袋很晕,皱了皱眉,脸上苍白,腹中忽然剧痛,“清竹,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瞒您,那时因为听说了一些事情,我去向你母亲求证。” 何为求证?谩骂、侮辱亦或是讽刺、挖苦? 看出清竹眼中的敌意,苏婉强忍肚中的绞痛,声线止不住颤动,“我记得宫里那个女人放出消息,说老爷为了富贵权势,不惜在酒菜中下了春.药,故意将你娘献出,我因为妒忌婵姐姐虽然人在佛堂,不争不抢,还能独得老爷的真心,便刻意去嘲讽她一番,谁想没过几日她便故去了。” 苏婉没料到大夫人会因为自己的几句恶语便服毒自尽。她咬紧唇,想要呼痛,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良久,用瘦骨嶙峋的右手缓缓抚摩自己的脸颊,想起过去娇颜溢出笑意,徐徐道,“年轻时,我曾是老爷房中姿色出众的丫鬟,也因此颇受老爷的喜爱,但我自知身份低微,从不是真正夺得宠爱,他心中只有柳月婵一人。后来有了幽竹我就顺理成章成为侍人,二女同侍一夫,自然多有不睦,你娘又是个天性纯善,与世无争的女人,府内大事小事都由我一人做主。你也知道府中下人多是巴高望上的奴才,不久便对你娘冷淡,全来巴结我,我少时也年轻气盛,自以为是,被众人捧的飘飘然,对你娘失了礼分。再后,老爷知晓此事,便又纳了一个舞姬做侍人,这人你也认得,便是你现在的婆婆,北秦皇后朱姬。刚入府时她装作柔柔弱弱的模样,其实却是个心思深沉的女子,老爷故意宠她爱她,支持她与我斗的昏天黑地,不过就是想为婵姐姐出口气。” 听到这里清竹才明白,父亲收了朱姬并不是因为男女之情,只想用她制约苏婉,好让母亲生活的清净一些。应该说这是个绝妙的计策还是愚蠢的决定,吕丞相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没有想到朱姬是双刃剑,伤害苏婉的同时也伤害了柳月婵。 “有老爷的纵容,朱姬自然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也渐渐不把婵姐姐放在眼里。你母亲劝说她,她不肯好好倾听,说起话来越发趾高气扬。”苏婉说到这里,唇边的笑容逐渐凝结,“我自然不会像她那么蠢,知道自己在老爷心中的分量不足,还是韬光养晦为妙,果不其然,不久,朱姬那个贱人就被老爷送给了时运不济的秦颐人。” 究竟朱姬是幸运还是不幸,没想到,最后竟然阴差阳错成了现在的一国之母。 “二娘,你说宫里的那个女人莫不是朱姬?” “不是她,还能是谁!她一直恨有人造谣诬陷,说秦政是老爷的儿子,所以才爆出你父亲邀宠献媚将婵姐姐送给圣上的事情……” “朱姬说的事情难道是真的,还有秦政也是父亲的儿子?”空气稀薄的不能呼吸,清竹紧张到几乎透不过起来,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她和秦政的婚姻便是违逆人伦的丑事。 苏婉的脸色变得愈发惨白,声音颤抖的厉害,“我又不是睡着他们床下,怎知道这事的真伪,不过那时朱姬每夜得宠,满院子的人都知道她的叫声娇媚酥骨,而且朱姬嫁给秦颐人不足十个月便诞下儿子,究竟秦政是不是你同父异母的胞兄,想知晓真相恐怕要当面问问老爷或是朱姬了!” 清竹无比紧张,必须在第一时刻知道事情的原委,如果真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该何去何从?转身便要走出去,却听女人虚弱到几乎从牙缝中硬挤出的一句话,“清竹,我已经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请务必答应我的请求,好好照顾幽竹,我对不住你,但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姐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还有一事,摘星阁遇刺一事也是二娘的高段吧!”清竹回首一笑,点头提步走去房间。 “呵呵呵,算是吧!”苏婉的苦笑声久久回荡。 此时已经将近深夜,吕夫韦的房里却依旧灯火通明,无心睡眠,每到深夜无人之时都会想起发妻柳月婵,她是一生的挚爱,无人匹敌。 清竹走到他面前,带来一阵香风。 “婵儿,你回来了?”双眸盈溢着浓情蜜爱,然而晃了一下神,恢复平静。 吕夫韦略一沉吟,对面女子明艳的笑靥让他想起那个女人,但一瞬间却被她说出的话气得脸色由青变白。 “爹,秦政究竟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开门见山,不想拐弯抹角,如果是真的,天底下怎会有如此荒唐的父亲,为了权势不惜儿女的一生。 掷地有声的话一落,周围一片诡异的安静。 吕丞相俊脸扭曲,脱口而出,“放肆!这是女儿应该跟父亲说的话吗?看来是我平时太溺爱娇惯你了。” 清竹见他并不反驳,立刻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爹爹不辩解,想来此事是真的了。” 吕夫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以为意的抚了抚袖子,“这是谁和你说的?” “还用得着旁人和我说吗?天下人谁不知道?”清竹挑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天下人?”吕夫韦俊颜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好事不出门,丑事行千里。市井匹夫全是没事嚼舌根子的蠢人,他们愿意说便随他们说吧!” 清竹向前一步,笑容甜美,“那么说不是真的? 他眼底的戏谑之色更深,慢吞吞理一理衣襟,作样清了清嗓子,“我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女成为夫妻吗?秦政那个人渣若不是一差二错也成不了你的夫君。” 吕丞相阴笑一声,十分厌恶的撇嘴,“清竹,你从前不在南齐久居,都不知道他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有其父必有其子,秦颐人就是卑鄙小人,秦政流着他的血,自然也天生下贱。” 退后一步,大口喘气,清竹心中狐疑,“可那时你和朱姬夜夜云雨,满府人晚间都听到过……”毕竟是自己的生父,她真不知道后面的话怎样才能说出口。 “那是幻欢丸的药力作用,我经常叫大夫给她开“补药”,服用这种药物会沉浸在自己臆想的欢爱中,仿若身历其境。”吕丞相唇角勾笑,神色带了几分不耐,“朱姬是舞姬出身,不知侍奉过多少个男人,这种肮脏的女人,怎会让她爬到我的榻上!” 清竹嫣然一笑,娶朱姬近府却不圆房,只为了用她制衡苏婉。没想到父亲如此多的心计,看来以前是自己错看他了。他能这样对待朱姬,保不齐也会同样对母亲。她立时哂笑道,“原来父亲一直都在利用女人,用母亲讨好秦忧王的事莫非是真的?”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唇边笑容变得嗜血而残忍,“你居然相信这样的鬼话,枉我平日那么疼你,竟也诋毁父亲的名声。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嘴角的笑容越发甜美,清竹抬脚走到父亲身前,从怀中掏出那张尘封多年的书信,扔到他的面前。昨晚收拾包裹时,便将母亲的绝笔找出带在身上,就是为了今天质问父亲。 对面男人看清信上娟秀的小字后,眨眼之间转化为震怒,瞳眸沁血,蕴含的森冷让清竹不寒而栗,爆吼声惊动整个吕府,“秦颐人,我跟你势不两立!” 那一年,当柳月婵质问吕夫韦的时候,因为羞于启齿,她只问他有没有做过有愧于她的亏心之事,他也不甚明白她的最终意图,权当是另一件事情败露。他慌忙推脱,但夫妻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能彼此会意。于是,柳月婵误以为他狡辩的真正原因是不敢承认。 事过多年,到今日才明白两人那天是鸡同鸭讲,相互误会。秦颐人这个忘恩负义的不耻之徒,说喜欢自己的女人并不是朱姬,竟然就是婵儿,而且还酒后逼.奸,最终导致她的自尽。然而这些都不是最让他气恨的,书信的最后几句话刺痛眼球,“今生缘浅,共待来生”,他们只是一夜的露水之情,竟比得过自己夫妻十几年的恩爱? 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悲痛席卷恸哭出声,哀嚎惊动天地,他要报仇,一定要报仇!秦颐人欺我爱妻,不得好死。还有苏婉,如果不是她暗中胡说八道,婵儿也不会自寻短见。 思及此,看了清竹一眼,转身离开。清竹也一脸疑惑,心中一阵困扰,哼了一声追上他的脚步。 他们还没走出房门口,便听到妙竹婉转的啼哭声,凄凄切切复铮铮,“父亲,二姐,你们快去看看吧,我娘快不行了!” 第三十五章 断案 第三十五章断案 父女三人赶到苏婉房中,不久吕瑾瑜及阿福等下人也随后到来,此时二夫人早已气绝身亡。她的脸上呈猪肝色,嘴唇发青,鼻口耳隐约有血迹呈现。 凭着前生曾经做过刑警的经验,清竹将其他下人屏退,提步上前握住她的脉门,良久,迷惑道,“二娘何时没的?” 一个衣着颇为华丽的丫头匆忙走到清竹跟前,低着头,神色恭敬,抹去泪水道,“回二小姐的话,二夫人是刚刚西去的。” 清竹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女,虽然年纪不大,但双眸灵动,一看便知道是个聪明姑娘,于是接着问道,“你是哪房的丫头,二娘最近都是你在照料吗?”从穿衣打扮便能知道她应该出自宫廷。 那丫头也是稍稍一愣,随意的抚了抚裙子,“奴婢是三小姐的贴身女婢娇儿,近来二夫人身子不好,我家小姐身在宫中不方便照料,便委派我全全负责。” 盯着面前这张不以为意的小脸,清竹唇角上扬的弧度变大,“娇儿,我再问你一遍,二娘究竟是什么时辰断气的?”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娇儿丝毫不惧的回望清竹。 清竹笑吟吟的走到她对面,动作飞快,扣住她的手腕,声音甜美,嘴角微翘,一对利眸几乎能剜出一块肉来,“你撒谎!二娘死了最起码两柱香的时间了,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出现的尸斑便可以看出。从这里到父亲的房间来回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适才妙竹找到我们之时,如果二娘还活着,那么你就一定在撒谎!” 娇儿粉红的小脸瞬间变得紫青,半晌渐渐恢复常色道,“二小姐,娇儿冤枉,我一个小小丫头何苦编造这样的谎话,于人于己无利,二夫人何时故去与我何干?” 清竹半真半假的说道,“倘若二娘是病死的便与你无关,但如果她是被人害死的就另当别论。” 惊天的言论回荡余人耳边,四周立刻一片抽气声。 妙竹深深的看了清竹一眼,放在腰间的两只手缓缓攥紧,“二姐的意思是……娘……死于他杀?” 清竹鼻中冷哼,得意的笑了,清脆的笑声更让人摸不着意图,“二娘不但死于他人之手,而且这个人就在你我之中。” 死寂,小屋中顿时变成冷凝一般的死寂。 吕夫韦眼中划过一抹惊异,这个二女儿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从前她在人前笑不露齿,言不声高,只会绣绣花,种种草,除去对燕丹的一番痴情之外几乎什么都不留意。而今天刚刚进入苏婉的病房不久,她便说出这样夺人眼球的结论。 清竹语调轻柔,微微一服,放低了姿态,“爹,二娘虽然生前与我关系冷淡,但人死为大,我断断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信步走到床边,将手帕包在右手上,上下查看苏婉尸身,只见她翻翻死者的眼皮,掰开其双唇,又仔细检查了鼻孔与耳孔,然后自信满满地道,“二娘是中毒身亡,她脸色成紫黑,双瞳充血,口中有异味,耳鼻流血,这些都是最显而易见的征兆。” 娇儿惊愕了一下,看向妙竹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没说。 清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娇儿丫头,你说近日都是你在伺候服侍二娘的病情,她吃了什么药物,用过什么吃食,应该最为了解,不如现在就解释清楚,如果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我动用私刑。你也应该知道你的嫌疑最大,想来妙竹妹妹也不会反对。” 最后一句话,银铃般悦耳,却满含威胁。 娇儿双股战栗,面色青白交替,半日不语,磕磕巴巴道,“丞相大人,三小姐救我,奴婢委实冤枉,二夫人的死与我无关,娇儿只是一个下人,与她无仇无怨,为何要下此毒手?” 清竹突然笑了,如春花初绽,尽显妖娆,“我不晓得你与二娘有何冤仇,不过她暴毙之后,你没有马上通知丞相大人,反倒忙着处理现场,将她口鼻中的鲜血擦拭干净,这样欲盖弥彰的举动只能说明心虚,只有害人者才会掩盖罪行,娇儿,你还是招了吧,到底是一人所为还是受人指使,如果实在不想说,就让府中的下人们帮你想想。” 说到此处,清竹双掌互击,声音清脆,“来人,动刑!”只要用刑具稍微恫吓,一个柔弱的侍女丫鬟,必定会将事情的原委全部供认。 娇儿忽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压迫感,身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嘴唇轻颤,慌忙不知所措,雉伏鼠窜,倒退步子,想要往外逃脱,“三小姐,帮奴婢说句好话吧!” “娇儿别逃,把话说明白再走!”妙竹急的声线拔高几分,有一瞬间的晃神,接着道,“阿福,快拦住她,别让娇儿逃走!” “啊!”一声尖叫,娇儿慌不择路,没注意身后是一根粗粗大大的圆形梁柱,阿福提步追去,却两脚相绊,无意中推了娇儿一把,嘭的一记闷响,头骨与石柱相撞,乱红飞溅,血液横流。 娇儿生硬的身体沿着圆柱缓缓下滑,一道朱红色的血痕倍加狰狞恐怖。 “娇儿,你怎么样了?”妙竹快步冲上前去,抱住即将倒地的血人,哭得梨花带雨,凄婉伤心,“我们只是想知道娘的真正死因,你何苦不要性命,有什么事说出来,父亲和姐姐都会给你做主的!” 小丫鬟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但此刻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一双冷眸盯着妙竹和阿福久久不肯闭眼。最后,无奈只能死不瞑目。 本来还对断案信心十足的清竹,现在也没了主意,不过想要吓吓她,找出真正的凶手,却不经意要了人家的花花青春。满满的内疚与自责盈.满心田,苦闷不已,谁是真凶? “妙竹,下手可真够快的,我还没问明白,你便出手了结一个下人的生命。”脸色沉了下去,清竹皱着眉头说,“阿福,你几时与三小姐走的这样亲近,如此听从她的命令?” “二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脸色有些发白,妙竹理直气壮地反答,“莫不是认为我故意杀死娇儿,她可是我的贴身丫头,从相府一直跟到峯王府从不离开,我如何舍得她离我而去。” “那你为何让阿福将她推撞在柱子上,想要杀人灭口不成?”清竹咄咄逼人,总觉得这里有蹊跷古怪。 “二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妙竹放下怀中已然僵硬的小人,浓密的睫毛轻颤着,笑容冷酷,“阿福是你的下人,要说杀人灭口也是姐姐所为,你与我娘素有嫌隙,今天演出一场大戏不过是给在座的人看看罢了。” 两个姐妹此刻剑拔弩张,互不先让。 “好好安葬这个丫头吧!”吕夫韦终于发话,不管苏婉是如何死去的,他都不想再追究了,“今晚的事到此为止,从此老夫再也不想听任何人提起。” 凭吕夫韦的老奸巨猾,怎么看不出里面的门道,想来今夜之事定与一个女儿有关,不管是谁,他都不希望亲生骨肉受到牵连。苏婉无意的一次辱骂,害得柳月婵伤心自尽,苏婉死有余辜,不值得女儿为她陪葬。 吕丞相发话,众下人不得不收拾妥当,各归各位。 清竹临走之前最后回头,妙竹也抬眸对视,二人目光交错,爱恨情仇说不清什么滋味。 三日后,北秦当朝丞相吕夫韦家中唯一一个女眷病逝出殡,朝中不少高官达贵纷纷到场,场面宏大壮观。 宽大的灵堂中,四角挂满白色的灯笼,挽联高高悬起,灵柩已经停放三天,吕夫韦一身黑衣,吕氏三兄妹全部身穿白衣。因为燕国与北秦路途遥远,吕幽竹行程匆忙不能按时出席,偌大的殿堂中拜祭之人川流不息。 吕妙竹一直跪在母亲的棕色棺木前,不住磕头回礼,她容颜憔悴,哭哭啼啼,几乎成了泪人。前来拜谒的官家夫人及小姐左右几次搀扶都没能将她从地上扶起。众人皆道,吕三小姐孝顺母亲,天地可鉴。真真是个尊老有礼的好女儿。 只有清竹一直用看透万物的空灵眼神斜睨着她,妙竹的表现太过做作,摆明了就是给旁人看的。 吕瑾瑜发现清竹别样的眼眸,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顺便捏捏她的脸颊,“清竹,在想些什么?别胡想,妙竹不会是害死二娘之人的。”她的眼光犀利又严酷,如冰锥一般刺透人的身体。 “大哥,你怎么这样肯定?”清竹不屑的撇撇嘴,家里的每个人,甚至包括下人都对妙竹印象颇佳,现在自己倒是孤立无援? “还记得那次将你烧伤的大火吗?”吕瑾瑜解释道,“如果不是妙竹报信,恐怕你就真的死去了。为了那事父亲要杀了二娘替你报仇,妙竹却说如果要杀就先杀她,所以父亲才放过二娘的!这样一个为了母亲连性命都不要的女儿,怎么会毒死亲生娘亲呢?” 第三十六章 意外得知的真相 第三十六章意外得知的真相 “妙竹妹妹真是孝心,是我心眼小,错把好人当成坏人!”反正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左右旁人的思想,不如趁早闭嘴,免得落下毒舌的恶名。 吕瑾瑜深深看了眼一旁全身素衣的女子,此时她低垂着眉眼,看起来没精打采,沮丧至极,“清竹,不要这种表情,咱们是一奶同胞,不管怎样哥哥都是永远向着你这边的。” 一句热人心窝的话好比一杯温酒暖得人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清竹虽然还在气闷,但兄妹两人相互对视,用眼神传递信任。 “政王爷驾到,峯王爷驾到!”洪亮的声音响起,两个黑衣黑发的男子相随进入,英挺眉眼在人群中搜索,最终落到角落里气呼呼的女子身上。 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以头撞地的女子,看到灵堂门口的兄弟二人后,瞬间止住哭声,急忙擦去脸上浑花的泪水,生怕破坏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印象,碎步走到秦政与秦峯身前道,“政哥哥,峯哥哥,你们都来了?” “嗯!”秦政面无表情,鼻子一哼,“斯人已去,节哀顺变。” 秦峯只是点头,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俩个男子将视线划过妙竹,直直落在清竹身上,可清竹却是满脸不屑一顾的表情。 “你还好吗?”才几天没见,便如隔三秋,秦政还是没忍住,上前两步走到清竹跟前,先说话打破僵局。两人自从上次欢儿的事情之后就冷战到现在。那天清竹走后,他命风扬几次翻找,几乎将竹园翻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玉佩的下落,今日又派风扬去山洞查找,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我?我有什么不好的?王爷还是去关心一下你的妙竹妹妹吧!”死的又不是我的亲娘,犯不着假惺惺装出一副孝女的模样。 醋意十足的话刚一出口,清竹顿时对自己的口不择言后悔万分,怎么会如此随性的说出这样的言语,没的让人误会自己妒忌妹妹与丈夫亲近。 秦政眨了眨眼睛,压住笑容,低着声音道,“竹儿不喜欢妙竹,我一辈子不与她说话便是。” 这个男人,真是妖孽!只凭她的一句话便知道自己的心情,虽然她并没有想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孤立妙竹的意思,但他的话听起来怎么这样让人舒服。 声音虽然不大,还是传到左右人的耳里,妙竹不死心,昂首挺胸凑上前来,从清竹的角度看,入目便是一截雪白优美的脖颈。 珠泪干涸,女人脸颊梨涡微现,笑意盎然,忽然扬声道,“政哥哥,我娘不在你还来送她最后一程,娘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也会欣慰的,不如多留一会儿……” 她的话才说一半儿,秦政看都没看好似旁若无人一般,“竹儿,本王还有事一会儿先走一步,晚上我派风扬来接你。”话毕,头也没转走出灵堂。 众人全是震惊的眼神,从前秦政待妙竹面上还是极好的,即使不是男女之情也有三分兄妹之意,可今天权当她是空气一般,没有任何存在价值。 原本嬉笑开来的女子,笑容在粉颊上僵持住,冷然的看着清竹,眸底全是扒皮拆骨的恨意。一秒钟过后,她重新换上淡然的神情对着吕瑾瑜道,“大哥,这几日为了母亲的事情让你多费心了,瞧着哥哥清瘦了不少,晚上我亲自动手做几个小菜聊表心意,对了,一定有你最爱的佛跳墙和青梅果露。” 吕瑾瑜忍不住牵起唇角,“妙竹,别麻烦了,你伤心过度也清减许多,还是好好歇歇吧!” “不麻烦,亲生兄妹犯不着这样客气,”妙竹回以一笑,“娘不在了,大姐又不在身边,往后若有人冤枉欺辱妹妹,还要仰仗大哥呢!” 话里有话,明白人全部领会精神,那便是以后如若有人再提起苏婉的事情,想要诬赖自己,希望大哥替她做主。 嘴角凝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其实清竹并不肯定苏婉的死与妙竹有关,不过她现在这样的表现倒更肯定了自己的决心,敏锐的感觉到吕家的三小姐一定做了什么昧心事,否则绝不会说出如此话来。 妙竹脸色惨白,压抑着怒气对清竹说,“二姐,我近来照顾母亲实在不舒坦,先退下休息了,若有其他贵客前来吊唁,请姐姐帮忙打点!” 清竹神色未变,含笑望着眼前的女子,语气真挚无比,“妙竹如此尽心尽力照料二娘,想来她定会托梦好好感谢你的。” 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然而最后一句,妙竹已然冷汗涔涔,一脸惊慌,差点一个踉跄瘫坐在地上,摇晃过后慌慌张张,战战兢兢的离开原地。 “清竹,不要那样调皮,妙竹从小就胆子小,你这样吓她,会做噩梦的!”吕瑾瑜唯一没有办法的便是这个说不得骂不得的亲妹妹。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她若真的害怕只能说明心里有鬼,”哼了一声,一脸嘲讽的看向妙竹消失的方向,忽而转头,觑着大哥,嘟起红唇道,“大哥,我才是你的亲生妹妹,你怎么总是说话办事向着外人。再这样下去,直接叫她妹妹好了。” 吕瑾瑜额头冒汗,挤出难看的笑容,“算我错了还不成?” 忽然想起什么事一般,清竹眼睛一亮,脚步凑到吕瑾瑜面前,“大哥,想问你一件事情,那个佛跳墙和青梅果露也是你的最爱?” “也是?”吕瑾瑜不解道,“莫非除了我还有他人?” 清竹目光斜睨好奇宝宝一般的男子,眼里尽是讪笑,“我在南齐有一个朋友,他也最爱吃这两样菜,想来这是齐国的特产吧!” “这是北秦的特产,南齐很少有人爱吃,”吕瑾瑜语气平淡至极,“你那位朋友应该不是南齐人,我料想他原是秦国人,因为思乡才会喜爱这两样吃食。” “他是郑国人。”清竹道。 “既然是郑国人为何住在南齐?你越说大哥越糊涂了,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正文。” “正文?不晓得……” “哦,想起来了,他在南齐时人人称呼他为公子政。” “公子政?”吕瑾瑜剑眉一敛,“秦政连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了,看来连襟对你十分上心呐!” 清竹脸色微黑,“这和秦政什么关系,少在我面前提那个到处留情的风流种子。” 吕瑾瑜面上全是迷惑不明,似假似真看着自家妹子道,“你难道不知秦政便是公子政,公子政就是秦政!” “什么?大哥说的可是真的?”头顶一个炸雷响起,大脑瞬间短路,心中有无数个想法在反复奔腾碰撞,时而冲突时而矛盾,解不开问不明,想要从头到脚缕清思绪,但脑中还是混浆浆一团,“大哥,你再说一遍,没有逗我吗?” “清竹,你这是怎么了?”被她冰冷如深潭的杏眸,不带丝毫感情的凝望,吕瑾瑜有些心神慌乱,“那些年,秦政和丁香二人在南齐为质之时,毕竟是皇家血脉,因为害怕有人图谋不轨,他便化名为公子政。不管是青楼或是酒肆都知道他的大名,记得那年丁香过世不久,我们两人相约一家酒楼见面,提起其姐话不投机,我便用掌劈碎了一张木桌,谁知他却鬼号一般,惹得余人围观……” “大哥,那座酒楼可叫做天下第一楼?” “正是,他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和你说了?”吕瑾瑜后面的话如同风声一般在耳边呼啸,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全然没进入心里。 清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政王府的,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莹儿看出她脸色不善,也不敢过问。此刻她的心犹如一团乱麻,杂乱没有头绪,脑中是他们从相遇到相知的种种画面——酒楼中的针锋相对,雪谷寻医时相知情深,雪女峰上联手对敌,一切的一切如电影镜头一般重演,她想冲到秦政面前狠狠扇他几巴掌,问他为什么近在眼前却不肯相认。但转念思索,莫非他也不认得自己?可想到那晚在山洞中,他拿着那枚玉佩质问自己之时,便疑窦大解,秦政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他却偏偏没有说破,这是为什么?他不是极希望自己留下来助他完成大业吗?他还曾口口声声说爱她永生永世,这个男人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明明记得自己将初夜献给了正文,如果那人就是他,他为何不直接言明,又要换个身份与自己亲近,难道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自己从前是错看他了! “小姐,政王府到了!”赶车的阿福停稳马车之后,掀开轿帘。 眼前的女人姿态高洁而凛然,阿福有些胆怯地别过头去。 清竹瞪了他一眼,眼下有更要紧的事要办,过几日再来好好和你聊聊。大踏步进入王府,神情倨傲,从此压根不把任何女眷放进眼里,今天晚上一定要将所有事情弄个清楚。 第三十七章 沐浴 第三十七章沐浴 竹园中郁郁葱葱,绿竹横翠,小屋内的浴桶里雾气缭绕,朦朦胧胧,白色的水雾升腾而起,香气弥漫。 清竹坐在温热的水中,上面漂满粉红色的玫瑰花瓣,面无表情的双眸,淡淡回头扫视了门口一眼,嘴角轻轻勾起。 听到男人沉稳的步伐,女人娇俏的脸颊蒙上一层怒气,却在转头时莞尔一笑,“王爷来了?” 秦政到现在还没弄清今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在丁香园休息,莹儿突然传话过去,说小姐今晚想要见他。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清竹嫁进王府半年有余,从没主动请他来过,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还是日头从西边升起来了? 女人忽然稍稍侧身,收起假笑,红润的樱唇飘出一句话来,“来的正好,帮我擦擦后背。” 男人彻头彻尾的懵了,她究竟哪根筋搭的不对? “王爷,我们夫妻成亲已然时间不短,臣妾还不曾真正了解你,听闻你从前在南齐居住过,还有一位姐姐,能不能给我讲讲她的事?”虽然说的闲适,但套话的意味严重。 秦政的脸色往下拉,不满的扁扁嘴,讪讪一笑,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平白无故将他叫来,准是想问他事情,可她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何意图,莫非那件事让她知道了? 放下手中的棉布,煞有其事的手指拖着女人的下巴,呈思考状态审视了一阵,最后皱眉不解的问,“竹儿,真的想要了解本王?” 还没有得到回话,男人便大摇大摆地在清竹面前宽衣解带,宽阔的肩膀和雄劲的胸膛下一刻便呈现在她的面前。 本来是想利用暖昧的氛围让男人放松警惕,说出心底从不为旁人道之的秘密,可这只精.虫上脑,提枪就上的种猪,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联想到那种事! 说话间男人已经跨进水桶之中。那木桶本就不大,仅供一个人使用,因为他的进入从边缘溢出不少水来,朱红色的玫瑰花瓣散落一地。两个人肌肤相贴,小屋中顿时升温,气氛诱惑魅人。 绝美的容颜,显露出一种不和谐的恶毒,女人语气不屑的轻蔑道,“王爷,臣妾只有这一种方式才能了解你吗?” 不是怒气冲冲的询问,秦政惬意的递给她一个致命的眼色,带着宠溺的笑意坐在一边慢慢观赏水中精致婉妩的小人。 秦政的不甚在意让她更为恼火,双眸撇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不过,臣妾可不想如此了解你!”起身站直。 “啊!”女人吓了一跳。 “小姐,什么事?”莹儿听到屋里的叫声,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说话的同时便推门而入,原本惊恐的小脸转眼间布满灰败。 一大一小两具红果果的身影直直站立,水花溅落一地,可以想象适才的战况是多么激烈。 秦政对莹儿怒斥道,“滚下去!没看见我和你家小姐正……” “是!”莹儿耷拉着脑袋,身体仿佛垮下去,眸子中的失落无法掩饰,鞠躬哈腰道,“奴婢知错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最终不舍的退下。 莹儿不是糊涂人,从秦政眼中的冷淡与不屑,不难看出自己充当着什么角色,她认为自己只是小姐不在时派遣寂寞的暖床人,现在清竹回来了,她便一无所有,甚至搭上清白连个名分都没有。 “你放开我,”被男人的粗鲁和恶意,气得面皮涨紫,本来的打算全丢在脑后,慌忙摆脱男人的禁锢,“难道王爷除了云雨招式之外,从不擅长别的事情吗?” 饶有兴趣的看着门后消失的背影,男人的唇边勾起一道残忍笑意,喃喃自语,“这回还不死心!”秦政从莹儿近来的一些举动,早就发现她的心思,适才他们鸳鸯共浴的时候,便听到门口有女子的脚步声,显然有人在偷听。 怀中的热度陡然消失,秦政回过神,微微一笑点点头应道,“招式再好,也要爱妃配合才相得益彰。”潜台词便是若不是你方才故意高高撅起,也不会使莹儿误会。 清竹忽感额头有冷汗淋淋漓漓低落下来,半晌,身上传来冷意,才意识到自己未着片缕,光着身子,于是急忙用浴巾将娇躯包裹完整。 秦政很不情愿的从桶中出来,拉住一旁清竹裹身浴巾的一角作势便往自己身上拽。 “你做什么?”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要做什么,扒她的衣服难道是想……某女想入非非,“那个,我今天不方便,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你又来月事了,肚子还痛不痛了?”秦政想起几月前在薛婆婆家中那晚,她来红事之时就曾痛得冷汗涔涔,不免关切,但转念一想,来葵水又如何能沐浴,想来定是不愿意与他亲近,随口说的,这个女人到底长没长脑子,说谎都前后不应。 “爱妃误会了,”手中拉扯的力道猛然加大,“本王不过是想擦擦身上的水珠。” 清竹顿时汗哒哒,漏洞百出的话说出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过他居然知道“大姨妈”是什么意思,想起从前自己曾经说过这个词汇,心下更肯定秦政便是正文无疑。于是用难得的好脾气对着秦政解释道,“屋内就仅此一条布巾,王爷若想擦干水分,我叫莹儿给你再送来一条便是了。” “爱妃还嫌适才被人看的不够透彻吗?”秦政忍住坏笑,手上力度加大,“竹儿这回要用什么姿势?老树盘根还是老和尚撞钟?” 瞧瞧,秦政果真是这方法的天才,《春.宫.淫.巧》也就翻看过一遍,就能倒背如流,连里面的花式都能过目不忘。 额头黑线纵横,清竹惋惜的道,“秦政你做王爷真是屈才,我看你做窑子里的小倌牛郎最适合不过了!” 出乎意料,男人并没有生气,好像听到夸奖一般,逍遥得意,“竹儿,你看来很是期待,说来你到政王府已经大半年了,今晚就让你尝尝侍寝的滋味吧!” 大手陡然发力,“吱啦”一声,雪白的布巾一分为二,悠闲自在地拿着半块浴巾擦拭身体,即便浑身不着寸缕都能那般泰然自若。 他的身体如大卫雕像一般伫立,宽肩窄腰,壮硕的长腿,这个男人从头到脚没有一丝缺点,看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看够。 秦政发现她的一双妙目,正盯着自己的某处瞧个不停,也不躲不闪,大模大样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圈,好似巴黎男特一般潇洒自如,“竹儿,看够了没有,还是舍不得抬眼,咱们到床榻上本王让你摸个够。” 清竹差点让他气得倒仰,不过在他回身转圈时,敏锐的双瞳还是发现一道十分显眼的东西――屁股上的伤疤。新婚之夜,他和黎儿被翻红浪之时,自己注意过他的身体,全身白皙精细如同女子一样,没有一点点瑕疵,而这道疤显然刚刚脱下结痂,红艳艳的很是扎眼。 记忆中的某处空袭大脑,王府旁边的山洞中,那块青色的大石上,可醒来时,一只恶犬直直奔向他的右臀,咬到欲.念又起的男子的屁股,他捂着伤口狂奔而去。 不出所料,秦政就是山洞中夺取自己初夜的那个男人,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跟她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既然木已成舟为什么要装作从未发生,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八章 治病 第三十八章治病 秦政扯过半条浴巾,将自己的重要位置遮挡住,一双凤目猥琐至极,“竹儿已经迫不及待了吧,今晚本王好好补偿你!” 女人的双颊红中带紫,有尴尬更多的是气氛,他还要伪装到什么时候? “王爷,你看,”抬起雪白的玉臂,在他眼前一晃,“您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秦政一时没搞清状况,睁大眼,不解的问,“怎的了?” “看来还要我给你点提醒。”美颜变得肃然,语气冰冷,“我的守宫砂不见了,难道没注意到吗?还是根本就不在意?我记得王爷曾经说过,不是处子于你的身子无益。” 并没有显露大惊小怪的表情,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无妨,只要爱妃心里有我,其他事情本王一概不再追究。” “王爷还真是大度!”清竹目光变得轻蔑,“您想不想知道是谁破了我的身子?” 秦政优雅地岔开腿,双股间的昂扬已经挺立得不行,该死的女人偏偏在这种时刻,东扯西扯说个不停,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能不晓得吗?只是现在没空深究这个问题。 “竹儿愿意告诉本王?”突然来了好奇心,想听听她会怎样评价这事。 “说来我也委实的倒霉,被王爷的爱妾施下媚香,中毒不浅,后来逃到一个王府外的山洞中,遇见一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种猪,不幸被他坏了清白。”清竹边说边用大眼试探性的端详,发现自己在提到“种猪”一词时,男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想来被气得不轻。 秦政的脸如同紫薯一般颜色,良久,喘着粗气,尽量和颜悦色道,“爱妃是在说笑吧!”人家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感谢也就算了,总不能如此糟践人。 “王爷怎样知道的?不错,我是闹着玩的,其实他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可笑屁股被恶犬咬的开花,现在恐怕还带着伤呢!”慢吞吞地走到他的身后,忽然上手扯下男人下身的围巾。肉色的疤痕赫然入目,那道伤疤纵横交错,不同于别的刀伤或者剑伤,一看便知是被动物撕咬后留下的终身伤痕。 “正文,你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右足猛然发力,正对秦政右臀踢去。 被突然袭击,踹了一个趔趄,男人用手捂着臀部,顾不上疼痛,愣了一下,脸上是惊涛骇浪的神情,回头缓缓道,“竹儿,原来你全知道了!” 清竹冷冷挑眉,突然觉得他这个模样极为有趣,遂反问笑道,“王爷,不也早就知道了吗?为何苦苦骗我,不敢承认!” 秦政立时神色一凛,郑重道,“竹儿,我冤枉,那晚在山洞中本想据实以告,但那时你那样恨我,别说替你解毒,亲亲我我,就连你的一片衣角都不可能摸到,当时事情紧迫,我只能出此下策,想着过后等你气消了,再慢慢将实情相告,可等我再次回到山洞之时,你早就踪迹全无。” 他急忙解释又懊恼不迭的神情,也不顾忌光着身子就来搂抱女人,将她死死固定在怀中,说话时都带着颤音,“后来在苗疆找到你,又一直误会连连,你对我一贯没有好印象,我怕一旦实话实说你正在气头上,就连从前的温情也全然不顾,弃我而去。” “当我得知你和丑丫头就是同一个人的时候,既开心又后悔,终于找到你激动得几乎掉下眼泪,更悔恨自己有眼无珠,思及从前对你每每虐形使我心惊肉跳,怕你一气之下不肯谅解,”晶莹的液体充盈眼眶,男人声泪俱下,温热的泪珠滚落,滴滴打着她的肩头,更渗进她的心里,“我真的不想再任人抛弃,从小我便被父亲和母亲丢在南齐,过着行屍走肉一般的日子,好不容易遇见你,却在雪谷生离死别,不要,别,别离开我!” 挖心掏肝的表白让人听了肝胆俱裂,清竹本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善良女子,面对男人掏心窝子的表白,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只是这间房屋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难以忘怀,就是在这冷硬寒凉的地面上,他无情地将自己狠狠扔下,就是在这张雕龙刻凤的大床上,他和另一个女人云雨行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头破血流,他冷漠无情,最后干脆狠心丢弃,大门紧闭,不闻不问。世界上最恐怕的东西就是记忆,不想时并不心疼,一旦想起便如被人勒住脖子,难以呼吸。 “竹儿,原谅我,我错了,答应我别走,求你,求你别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到时我们一同走,到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她毫无反应,秦政就大力摇晃她的身体,“你说过的,你到哪里,就带我到哪里,莫非都忘了吗?” 秦政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虽然疼痛无比却处在致命的位置,想起一同患难,生死与共日子,不禁心头热乎乎的。究竟该怎么办?形同路人亦或是重归于好?眼下都不是最好的办法。 “秦政,给我时间好好考虑一下。”长叹一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你先走吧,我真的好累,想要早点休息。” 虽然不舍得离去,但看出清竹面如冰雕,气色不佳,还是点头同意,“竹儿,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最后又嘱咐几句,她没有丝毫反应,秦政无奈穿上衣裤,恋恋不舍地迈出房门渐渐远去。 排山倒海的痛一下下偷袭她的心脏,本就脆弱的神经又一次敏感的揪起,疼得难受又无法喘息。坐在床头,脑袋中全是南齐发生的往事,好的坏的一并来袭,整整一夜都没合上眼睛。 第二日清晨,宰父来的时候,发现她一直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乌溜溜的黑瞳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地发呆。 “你的气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任宰父在她面前走来转去,上蹿下跳,赏花吟诗,附庸风雅,舞刀弄枪,唾液横飞,木愣愣的女人都毫无反应。最后实在无奈,凑到她眼前,眼中带着戏谑道,“竹子这般全神贯注,可是在想我?” 冷不丁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清竹吓得“哎呀”一声尖叫,双手胡乱拍打男人的脸颊,宰父顿时哀嚎,“竹子,想要谋杀我吗?” “不可,是你,对不住里!”清竹回魂,嘴角狠狠抽动两下,“拜托你下次来的时候出点声音!” “我在你面前晃了好久,早就出声了!”宰父捧着心肝,伤心道:“为何每次都忽视我!” 清竹眉梢一挑,打趣道,“下回你跳个脱衣舞了,我保管看的见!” 宰父一咧嘴,顿时厥倒,可怜他破碎了一地的小心肝,堂堂一位神医怎么成了卖肉的!清竹则笑弯了腰。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屋外却有道身影伫立良久,盛夏的烈阳烤炙着大地,他的面上阴冷寒冽,没有一丝表情。 “王爷,您还不进去吗?”风扬跟在秦政身后,一同忍受着热烈的艳阳,终于忍不住出口。 “再等等!”话语平淡无波,但内心却怒浪拍岸。 “不可,你别骗我,”清竹的黛眉一时蹙起,一时展开,一直纠结这个问题,“我的鲜血已然淡成这个样子,为何还要天天放血?” 拿着银针的手一下子僵住,窗外两道人影也惊得直吸凉气,她发现了吗? 宰父虽然什么也不说,但紧张至极,一颗心在胸腔里跳个不停,绣针轻刺,女人小指上顿时血液淋漓,她的血色浅淡,而且不易凝固,凭着前生的经验,清竹知道这是重病的征兆,体格健康之人断然不会这样。 见他并没有吱声,清竹咬咬牙,吸了口气,尽可量保持平静,“还能活多久?我要听真话,你说过永远不会骗我的。” 胸口顿时一闷,宰父被莫名的怨气堵得说不出话来,“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最多不过两年,等到你全身血脉淡无颜色之时,就是命归西土之日!” “既然这样为什么给我放血?”每日一次,挤出自己的鲜血又匆忙拿走,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他抿紧了薄唇,狠心地回答,“因为你的血可以治病!” “治病?”她没有听错吗,用人的血治病?自己是秋瑾吗?清竹哑然,忽然哼了一声,“不可,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一样好骗吗?”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宰父的眼皮还是狠狠抖了两下,凤眸悲凉凄切,“宰父一生都不会骗竹子一句。” 他的双瞳是溺死人的情海,清竹一时失神险些失足坠落。 就在这时,秦政忙不迭冲出屋里,露出笑容道,“本王院子里的丁香花开得正艳丽,竹儿也一同去看看吧!” 他魅惑一笑,看向宰父,眼中闪耀蚀骨的危险,转而对视清竹却是和风旭日的面容,“你的手指还在流血!”握住她的柔荑,将那根受伤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止血。 第三十九章 秦始皇 第三十九章秦始皇 正午,蝉鸣悠悠,日上中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正值六月,丁香园中满园鲜花绽放,虽花朵小但花序硕大、开花繁茂,有粉色、白色、紫色等不同种类,淡雅芳香,清馨袭人。 丁香花并不像享有盛名的牡丹、芍药一般名贵,只是一种相当普通的园林花卉。清竹一直十分纳闷,为何身份尊贵的秦政会喜欢这种不知名的花卉,后来偶然听人说起,冯凝香最钟爱如此独特的花香,想来爱屋及乌,他酷爱丁香也是这个缘故。 庞大繁茂的花簇,优雅调和的花色,丰满秀丽的姿态,陶醉人的身心。花丛中一个白衣少女,正流连枝头,观赏花木中飞舞嬉戏的蜂蝶,心情舒悦。 “竹儿,喜欢丁香花吗?”秦政呆愣愣盯了明亮辉曦中矗立良久的女子一阵子后,温声软语道,“如若喜欢,我命花匠在竹园中也为你种植几株。” “其实也说不上喜欢,我从前不喜花草,只是觉得它气味芬芳,让人久久不能忘却。”前生身为女警,每天舞枪弄棒,像个假小子,后来方泽总是送她玫瑰花,自己也是从那时才留心各种花族的。 今天,清竹的心情出奇的好,昨晚想了一夜,今天一早儿宰父又毫不隐瞒宣告自己的病情。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反抗也是没有用的,左右还有两年的性命,还不如好好享受生活,人不能带着仇恨活一辈子,自己累,旁人也累。开开心心过好剩下的每一天是她现在最大的愿望。 大侧大悟之后,对秦政还有些怒气,却已经没有那时你死我活,不世之仇的恨意。 阳光照射下的男子,完美的令人窒息,他是那种让所有女人都心驰神往的谪仙,看一眼就会终身难忘。 穿越到这个架空的时代,死去之前后脑受到重创,失去部分过去的记忆,唯独记不起秦政和陈黎黎的面容。不过此时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秦政的眉眼很像前生的某个人,可那人究竟是谁,怎么也想不起来。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中国吗?我家在中国北方的哈尔滨,丁香是那里是市花,所以这样的香味有熟悉的感觉!”仔细端详秦政,越看越像,就是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记得,丑丫头和我说过的话怎么会忘,你还说过你是我的后人。”秦政的眸子里全是半真半假的笑意,忙着捧场道,“还有什么好玩的,竹儿多跟我讲讲。” 清竹俨然明白他心里的想法,自己也确实没个说心里话的人,想了一会子,歪着脑袋,睁着水灵灵的双眼,笑答道,“说来,你倒是挺像我们那个空间的一个伟人――秦始皇,他也姓秦,名叫嬴政,秦国人,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皇帝,故称始皇。” “秦始皇?这个名字很是好听,他是什么人?” “那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中国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他的功绩有目共睹,扫灭六国,一统海内,南平百越,北击匈奴,修建万里长城,统一度量衡,人称千古一帝,是我的超级偶像!”女人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搅动葱白一样的玉指,一副投怀送抱的花痴相。 “真有那么厉害吗?”眼见清竹这样评价一个男子,秦政如同喝了一壶醋般酸溜溜的,心里不是滋味,“竹儿,你若是喜欢天下,我便以江山为聘,我们约定一生一世……” “好哇,等你拿到再说吧!”清竹不觉好笑,“不过,他后宫三千佳丽,一生都没立后,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秦政颔首低眉,“如果不能同心爱女子相伴一生,我也宁愿一人终老此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今时,一个女人顺意的一句话,却触动男子内心,不经意埋下明天的祸根。 夏意暖人,两颗分别许久的心终于一点点回归正轨,彼此温暖依偎。 “原来竹妹妹在这儿!”一道女声适时响起,花香弥漫的小园中立时一阵莺声燕语,绕梁语音。 清竹二人斜眸一看,政王府所有女眷,几乎一人不落,悉数到场。 原来,女人们知道秦政酷爱丁香,想着讨他欢喜,便假意也钟爱这种寻常花种,相约一同赏花论情。 适才说话的便是梅妃,几月不见,她的身体康健了不少,原来苍白的脸色倍加红润,无血薄唇粉嘟嘟的诱人,全然没了往日病秧子一样的情形。 “梅姐姐,你的气色好了很多!”清竹唯一对王府中的梅妃有些好印象,虽然也知道她是个心思细密的人物,不过至今为止人家对自己还算彬彬有礼。 梅妃婉妩媚笑,“是好多了,还要多多感谢王爷,不知从哪里给我淘来名贵药方子,最近身体大有起色。” “有起色便是好事,姐姐身子安康就是姐妹们的福气。”晴雪的溜边功力果然不一般,近来梅妃得宠,以后便能重掌后院,用钱早攒,用人早交,心中的风向标不觉发生了偏移。 “晴雪说的对!”众女纷纷响应,梅妃在政王府威望颇高。 一双妙目在人群中流转,清竹看到那个女人之后,银牙暗咬,一下子拳头捏紧,昨日种种侮辱历历在目,记忆深重。 苍井隐没在人流中,不敢正视千妃美眸,自从清竹被她施计逼走之后,秦政便再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众女眷也对这个诡计多端的异族女子惧怕三分,没人愿意同她来往,秋婷因为被贬去冷室之事恼她许久,现在怀着身子,乃是府里得罪不起的红人,于是偌大的王府只有苍井一人形单影只。但她脑袋灵,明白这样长久不是办法,便足不出户在房中静养一月有余,今天若不是女人们全部出动,自己也不会到此处来,可没想一来便见到清竹,果真冤家路窄。 平心而论,清竹对王府中的女子不甚喜爱,她承认共同服侍同一男人的女人们注定是与生俱来的天敌。人人相互算计,面和心离。旁人也都能忍,却唯独对苍井的憎恶蚀心刻骨,总也抹不去。其一是缘于她是日本人,清竹前生是军人出身,对鬼子的压迫无耻恨之入骨;其二,苍井唆使秦政的种种恶行,自己终身不会谅解。 苍井被她冷飕飕的利眸刺得全身不适,移动脚步藏躲他人之后。 众女夸夸其谈,将丁香这种平常花卉夸得神乎其神,简直成了天下独一无二的花类,秦政也知道她们的意图,只是今日心情上佳,便一直含笑点头。 聊了一会子,见余人全部口渴,秋婷带着甜蜜笑容,轻声细语道,“王爷,我瞧众位姐妹有些口渴了,妾身进来总是身体懒钝,厨膳房特意熬了些上好解暑的酸梅汤,我喝着味道甜蜜,不如大家都来尝尝鲜。” 秦政此刻心空阳光明媚,赞许道,“还是秋婷考虑周全,那就端上来吧!” 不多时,王婆子领着膳房的一队丫头鱼贯而入,女人们每人端着口感清凉的汤汤水水,有的已然美味小酌。 清竹不喜酸食,见到酸梅汤便有些反胃,轻咳一声,强迫自己压下那份恶心,盯着苍井上下瞧了瞧,“王爷,借花献佛,将臣妾这碗赐给苍侍人吧,若没她的大力相助,恐怕到现在你我还不得相认呢!” 秦政听出她的反话,想起那晚将清竹推入斗场的事也后悔不迭,阴着俊颜道,“准了!” 莹儿从清竹手中接过瓷碗,碎步至苍井面前,“苍侍人请用!” 甚是尴尬地低下头,苍井声似蚊哼,“谢王爷,千妃姐姐赏赐!” 苍井本来有一碗汤水,又瞧了清竹赏的那碗,若有心事地放在一旁,没有品尝。如果没有对比,她也不会发现,两碗酸梅汤迥然不同。一碗清澈见底,一碗略显浑浊,这是怎么一回子事? “苍侍人,还不尝一口,可是嫌弃我的东西?”发现苍井迟迟没有动口,秋婷有些急了,赶忙催促道。 苍井愣一下神,瞬即了然,得意一笑,杏眸闪烁着恶意光芒,“秋侍人费心了,姐妹们欢喜的东西,苍井更是爱不释手。”她假意把一缕碎发掖到耳后,捎带将自己的耳坠碰掉,银质的圆环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一支碗里,“噗通”一声溅起水花。 “哎呀,都是我不小心,将好端端一碗汤水弄脏了,枉费千妃与秋侍人的一番好意!”作势匆匆忙忙将耳环取出,却猛然面色惨白如冬日初雪,嘴唇上下煽动,哆嗦道,“王爷,救命,汤里有毒!” “有毒?”女人们有的吓得忍不住大叫一声,有的干脆直接将碗丢到地上。 只有清竹神色不动,柳眉染上一丝轻愁,这女人在耍什么花样? 梅妃处乱不惊,敛眉气怒,“嚷什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若是有毒大家伙陪你一同丧命!” 苍井的脸微微垮了下来,立时跪地,泫然若泣,“王爷,梅妃娘娘,你们看我这支银坠子已经变成黑色。” 小院立时安静下来,针落有声,不错,那耳环经酸梅汤瞬间浸泡,表面乌漆麻黑凝固一层雾气。 第四十章 谁施毒手? 第四十章谁施毒手? 苍井咬了咬嫩唇,秀美紧蹙,害怕的全身发抖,“千妃姐姐,上次的事对你大不敬,苍井知道罪孽深重已然思过反省,我毕竟是王爷的女人,就算有错也应该由王爷惩罚,可姐姐这样对我……”话到一半儿俨然语不成句。 清竹眼里闪过惊异,纳闷,最后只剩下鄙夷,这个东瀛女人又在搞什么把戏? “小全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秦政微有些怀疑,凝声道,“风扬,去把宰父叫来!” “是,”太监小全子,躬身猫腰,不慌不忙地走到苍井所在的桌旁,上眼观察了一阵子道,“王爷,苍侍人的两碗汤水确实不同,一碗澄清,一碗混暗,并不像一种饮品。” “拿来本王看看!”秦政似乎不死心还是不信,待到小全子将两支瓷碗端过来时,仔细看了一会儿,鼻子长哼一声,一张暴恹阴沉的脸,泛着阴森的冷情。 他知道王府里的女人为了自己不折手段,面上姐姐妹妹叫的亲切,背后掏出来的全是冷刀子,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人使出这样阴毒的手段。今天若是查出下毒之人,定不能留她,当下一股怒气瞬间升上心头。 清竹心里“咯噔”一声响,暗呼不妙,苍井看来想要栽赃。 “这里有两碗酸梅汤,一碗是竹妹妹赏的,另一碗是秋婷吩咐人炖的,苍侍人可看清楚哪碗是哪碗?”梅妃义正言辞,“张口就指责千妃,无凭无据就敢诬赖旁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别说王爷不能饶你,就是吕丞相也断然不会放过有心陷害之人。” “这么些人喝了都没问题,到你这里怎就出了差错?”秦政将怒气和轻蔑抛向她,“该不是自己挖下的陷阱,等待旁人落坑吧!” 苍井有些委屈地看了王爷及梅妃一眼,泪雨飘落,“王爷,梅姐姐,苍井委实冤枉,我与姐妹们没有过节,怎会处心积虑陷害他人,就不怕万一失手丢了自己的性命?再说,这两碗汤我从前都没有碰过,众目睽睽之下哪有机会下手?” 她的辩解也颇有道理,于是众女全都用惊悚的眼神看着清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久,宰父与风扬一同赶来。 早上与宰父分别之后,清竹和他今日再度见面,一脸的笑意盈盈。他将两碗汤水用银针试验之后,指着其中一支白碗道,“这里面有鹤顶红,幸好没有饮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场立时响起一浪浪的抽泣之声。 “王爷,一定要将凶手找出,不能姑息,这样手辣心狠的女人如若还留在王府,往后恐怕祸事连连。”兰妃一脸担忧地恳求,实则心里乐开了花,今天不管除去谁都是一件快事,千妃、秋婷亦或是苍井,每一个看着都不顺眼,最好能将清竹赶出王府,这是上佳结果。 “是呀,王爷,一定要将此事查清,姐妹们可不想担惊受怕!”女人们一脸期待地催促说道。 秦政半日不言,稳定心神,将情绪迅速隐藏起来。说实话他真的害怕施毒之人是清竹,因为她一直对苍井颇为嫉恨,适才的行为又十分可疑,所以他踌躇不绝。 “苍井,你能分辨出这两碗汤水哪碗是千妃赏赐?”兰妃出言询问,不想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苍井抬眸正视秦政,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她知道有毒的那碗是秋婷所赠,方才是故意冤枉千妃的,她与清竹原有旧愁,正好趁着这个理由借刀杀人,不过王爷那不阴不阳的表情看了都瘆人,如果他有意偏袒,自己打不着狐狸惹身骚,还不如明哲保身,“妹妹也没看清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家伙这下犯了难,即便确认酸梅汤有毒,但分不清谁是谁非还没法捉拿凶手。 兰妃道,“既然无法确定,那就先委屈千妃和秋侍人,不如将她们一并扣押,待到调查清楚后在严惩真凶,释放无罪。” “我看这样不妥,虽然如此处置最为保险,可对无辜之人势必不公。”菊妃向来胆小怕事,从不发表反对言论,今日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公然反抗兰妃。 院中众女各抒己见,讨论纷杂,如苍蝇一般嗡嗡作响。 “姐妹们静一静,我倒觉得菊妹妹说的在理,”梅妃凤眸审视秦政,“一切还是全听王爷做主吧!” 考量良久,秦政薄唇噙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笑容,“王婆子,今晚这些甜品是谁动手炖煮的?” 王婆子生怕自己受到连累,急忙答道,“禀王爷,是厨膳房的大厨张方。” 秦政一张俊脸阴晴不定,示意风扬,“把他带过来。” 不消片刻,张方从膳房中磨磨蹭蹭的赶到丁香园,今天一早儿,丫头小娟便吩咐他为秋婷炖些补品,还趁没旁人在,偷偷将一个小纸包塞到他的手里,至此,终于了然,心底苦笑自己也算有了用武之地,只可惜末日马上就到。 秋婷曾经修书一封,将所有事情的原委交代清晰,张方知道自己也有了子嗣,要当爹了,即欢天喜地又惶恐不安。因为她指使他暗中下毒加害苍井,还千叮咛万嘱咐,如果事情败露,绝不能将自己泄露,要他考虑周全,不顾大的也要顾及小的。 张方是个怂人,有贼心没贼胆,不觉竟然上了贼船,现在如何后悔也无法弥补。从他进来的那一刻,秋婷巴掌大的小脸便抽搐个不停,而清竹却泰然处之,这些秦政都看着眼里,当下心中便有了定论。 “大胆奴才,居然敢施毒加害主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兰妃狐假虎威地怒喝一声,“我晓得你也没这么大胆子,还不将同谋尽快交代,否则让你死无全尸。” 黑脸煞白如绢纸,浑身不住战栗,上下牙相互碰撞敲击出有节奏的声音,张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低头不敢抬眸,“王爷,奴才不明白您的意思!” “还敢装蒜!”兰妃的吼声一浪高过一浪,“不知道伤害王爷的女人是诛九族的重罪吗?” 一听到诛九族,张方抖的更加厉害,抬头恳求道,“张方冤枉,家中老母年事已高,没几天活头了,王爷开恩,让她有个善始善终。” 宰父则满脸欣喜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男子道,“你哪里冤枉,刚才我已经检查过了,酸梅汤本身并没有毒性,不过有人在碗的内侧涂上鹤顶红,这汤水是你从厨房盛好,之后交由侍女们端过来的,千妃和秋侍人没有作案时间,嫌疑最大的人便是你!” 张方满面已然变绿,他天生窝囊没种,眼下更是慌张到没有主意。秋婷双股战抖,两颊没有一丝血色,怕的不行,唯恐他将自己供出。 “张方,今天若能解释清楚,我便饶你母亲一命。”秦政闭目养神,金口不语,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那厨子斜视秋婷一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吓得她心鼓擂动,险些晕了过去。余人看见这一幕后,全都各怀心思,有看好戏的,也有盼着出事的。 “狗奴才,竟然敢陷害我家小姐,难道不知侍人现在怀着孩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一尸两命!”秋婷的女婢小娟故意提到孩子,使张方清醒。她是个办大事的丫头,只可惜跟错了主子,如此话里有话的威胁,为主子开脱,只怕事情败露,自己的小命也跟着赔上。 张方将要说的话全都咽回肚子,再也说不出来,为了儿子舍弃他一条性命也心甘情愿。 “还不肯招认,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兰妃见秦政没有吭声,仗着自己现下主管后院便大言不惭地命令,“小全子,家法伺候!” 小全子本不想领命,回头凝视秦政,见他还是闭目不语,没有出声反对,便领着一队小厮动起手来。几个下人搬来一把长凳,扒下厨子的裤头强行按到,挥动鞭子便要抽挞屁股,就在这时,“啪嗒”一声,一个红色小包掉了下来,那东西想来张方十分珍惜,一直缝在内裤里,若不是这些人手重也不能硬扯下来。 “那是什么?”梅妃道。 小全子哈腰拾起立刻打开,“回梅妃娘娘,有两封信件、一些银子,还有……好像是些药材,看来是这小子的私房钱。” 梅妃蹙眉道,“他又没有成亲,哪里用得着藏私房钱,把信打开瞧瞧。” “娘娘不要!”张方高喊,声线撕裂。 小全子展开信纸朗声道,“孝心可嘉,感天动地,善待老母,必有天佑。此乃千年冰雪莲,可配置良药救人性命,另赠白银二十两,以备不时之需。” “冰雪莲?”宰父闻言甚是不悦,哼笑道,“竹子还真是大方,我这药材千金难买,你倒好,讨来送人!” “什么?这信是千妃娘娘写的?”张方忧郁的眼眸闪动惊讶与不解,他不认得几个字,那天早上醒来之后,一直把信件悄悄藏着,大致内容看了个明白,心道是哪路神仙雪中送炭,没料想却是面前天仙一样的标致人物。 第四十一章 占着茅坑不拉屎 第四十一章占着茅坑不拉屎 在场人好似被硬塞一个鸡蛋般,惊讶得睁大双眸,吐不出半个字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千妃与王府里的下人有书信来往,赠钱赠药,这意味着什么,莫非以往传言都是真的?他们早就暗度陈仓、暗通取款? 侍女小娟故作惊恐地大叫一声,惹来余人目光,之后又小声嘟哝道,“怪不得这样胆大施毒害人,原来背地里有人挑唆。” 那丫头说话声音并不大,但左右之人全部听得清楚,面面相觑。 “小丫头在说什么?”兰妃耳尖,唯恐旁人没听真切,故意朗声道。 “好像是说张方被他人指使,才做这等糊涂事的。”晴雪趁这个档子也要插人一刀。 “这话是何意思?”兰妃纤指点向小娟,“你把话说明白了,否则今天扒了你的皮。” 小娟虽是女婢,但狠心绝断,本不愿出头可目前骑虎难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不如下定决心,以绝后患。 “王爷,兰妃娘娘明断,本来我一个下人不应该说这样不分尊卑的话,不过事关重大,奴婢也只能将听说的悉数交待,”小娟凝眸正视清竹,又斜瞥给张方一记眼色,“听闻千妃娘娘素来与张方交往过密,还……还曾经去过他住的地方。” “放肆,一个小小丫头,竟敢人前置喙,品评王妃的人品,”兰妃收敛起嘴边的笑意,“今日要是拿不出证据,我第一个不饶你!” “奴婢不敢,”小娟匆忙拜倒,以头磕地,可怜巴巴地道,“千妃曾经清晨从偏宅走出,后院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一个身份矜贵的娘娘到那里又是何故?还有姐妹们曾经听到过冷室有男女偷欢的声响,千妃曾是那里的主人,这两点还不足以证明他们有私吗?奴婢一人人微言轻,不足为信。其他姐妹们都可以作证,不信,请问问兰舫的小幽姐姐,这事是她亲眼所见。” 兰妃身旁的小幽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 旧事重提,难免令人生疑?此刻众人全部黑脸,俨然相信了八九分。 “王爷,”梅妃敛容冷声,“几月之前就有人提过冷室之事,那时欢侍人还在,因为欢儿对王爷言语不敬,您还处罚她禁足一月。如今又有人拿这件事评论,如果再不将此事调查明白,异日恐怕还有人坐蜡,不如现在做个了断,也省得无辜之人再度蒙冤。”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政上次有意护短,把冷室偷欢强压下来,眼下如果再不明察,以后难以服众,“他还不说,风扬你就一根根斩断张方的手指。” “还是老实交代吧!”丫头小娟一对利眸如剑,目光寒冽怒视跪着地上痴痴呆呆的男子,“秋侍人怀着孩子,身子精贵,见不得血腥,更禁不起这般折腾。” 张方大脑中一片空白,目光迷离没有焦距,往日千妃待她的好处全在眼前浮现,相比于秋婷的鱼水交.欢,他更感激娘娘,真心真意待他好。 秋婷二人的意图无非是让他将千妃的奸情作实,一劳永逸,永绝后患,从此千妃便再无翻身机会。但娘娘对他有恩,他怎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这种肉唧唧的做派着实惹恼了风扬,拔出腰间的佩刀驾到他脖子上,大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再不还娘娘清白,信不信要了你的狗命!” 张方终于缓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秋婷,却发现那双阴沉的美目里闪烁着怒火与一丝他不明白的恨意,这个女人果然无情,对自己一点情谊都不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风扬将刀口对准张方的十指,立时就要削掉一根,突然一声冷淡但清明的女子言语传了过来。 “风扬,住手!”清竹凝声制止,久违的自信与豁达一瞬间再次出现,“不是有两封信吗?才读了其中一封就此结案,是不是有些草率?” 听了清竹的话,秦政猛地睁开明亮的双眼,两眸透露着精光,微笑着说,“小全子,读吧!” “是!”小全子手疾,翻出第二封信便立时展开,随即面容青紫,表情僵住,全身哆嗦,手脚发凉,言语埂咽。 “不要,不要念!”张方颤抖的声音带着乞求,带着恐慌,更带着无奈。 “还不快念!”觉得其中定有问题,秦政寒声发令。 “是王爷!”小全子脸色稍缓,瞪瞪眼睛,咽口唾沫,“张郎亲启,冷室一别一月有余,日夜思念郎君,总不得见,今日修书一封以解相思。自上次你走之后,我便茶饭不思,胃口不佳,经府中王太医诊断是怀有身孕,此乃张家血脉我定会好好孕育。另有一事相求,东瀛女子苍井在王爷面前中伤于我,害我囚禁冷室不得外出,不除她难消心中之恨,此仇不报非君子,异日还要张郎多多帮忙。天长日久,来日方长,望你多多顾忌腹中孩儿,保我们母子两条性命,秋婷亲笔,拆信后请将书信焚毁。” “噗通”一声,秋婷面无血色从凳子跌倒地上,眼中是惧怕、惶恐、无措,此生再无天日,完了这回全完了,这个该死的男人竟将信一直保留到现在,真恨不得将他一口口生吞下去。 原来,张方一直痴恋秋婷,竟将信时时带在身旁,趁着没人时拿出来看上几眼,原本崭新的纸张经过无数次翻折,已经破烂,这是她给他的唯一信物,自然百般珍爱。 “张方,你这狗贼!”小娟冷静下来狂吼道,“勾结他人,捏造伪证,暗害我家小姐,我诅咒你断子绝孙。” 秋婷难成大事,但身边丫头脑袋不空,现在也只能棋出险招,但愿那孬种能为了孩子,别把她们供认出来。 “该死的厨子,说呀!”晴雪跟着添柴点火,“这封信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有人指使你故意捏造?” “快说,快说!”院子中一浪浪的责骂怒斥声,逼得他走投无路。 一位是义大于天的恩人,另一位是日夜思念的情人,究竟该如何取舍,左右为难。 抬头,看清风扬手中明晃晃的宝刀,不在犹豫,合上眼,要紧牙,冲了过去。 鲜血喷射,四散淋漓,红色的液体飞溅,方圆一米之内全是星罗棋布的痕迹。女人的尖叫声突兀响起,惊悚着每个人的神经。 秋婷被吓得不轻,尤其是男人的一股鲜血喷溅到脸上的时候,迷糊了双眼,脑中浑噩一阵,他的血还有温热的湿度,就像他从前温暖但有些僵硬的怀抱一样簇拥着她。 “下毒加害苍井是我一人所为,没有旁人合谋指使,这个东瀛贱人不拿我们下人当人看,我早就想替刘明兄弟报仇,王爷不要错怪好人,不关秋侍人的事,更与千妃娘娘无关,”他喘着只进不出的粗气,咳了两声,喉中溢出一口鲜血,沿着嘴角滚落,忽而转向清竹道,“娘娘赠药救母的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唯有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恩情,咳咳咳……”还想说点什么,全身发凉变硬,提不起半口气来。 艰难地摆头,最后再默默注视秋婷一眼,唇瓣煽动,没说一个字。只有清竹看出他扇合的薄唇中想要挤出却没有说的话,“我爱你!” “张大哥,放心去吧,”清竹生生打了个冷战,望着瘫坐地上,气息虚弱的男子道,“你的家人我会带你照料的。” 男人的身体一点点滑到,最后直挺挺躺在地上,双眸渐渐关闭,嘴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孩子活着就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此生足矣。 几月之隔,王府便发生两起命案,黎儿撞墙,张方抹脖,一派血雨腥风。 女人们早就怕的身上筛糠,有的捂着双眼尖叫,有的直接跌在地上,更有甚者立时晕了过去。 稍顷,秦政冰雕一样的俊脸没有一丝表情,“拉下去,埋了吧!” 虽然有些害怕可容不得多想,兰妃阻拦道,“王爷英明,奴才死了是小,您的脸面是大,没有人证还有物证,一定要严惩奸夫淫妇!王爷您认得秋婷的字体,一看便能鉴明那信的真伪。”今天无论是谁,千妃也好,秋婷也罢,总要有人顶罪,否则错过这个机会,异日更难下手。 “兰妃姐姐果然正义!”清竹冷笑着讥讽。 “千妃妹妹说的什么话,姐姐也是为了你的清白,秋侍人与厨子私通,怀着野种岂能轻易饶恕?”兰妃颇为得意。 “你们不必说了,”秋婷怔愣了半天,恍惚回神,“我招了便是。”明眼人早就知道铁证如山,她怎么也逃不掉,可惜张方一番痴情,想用自己的命换心爱女人一条出路,殊不知这种行为更表露了两人的奸情。 “秦政,我恨你!”秋婷忽然扬声叫骂,“一个男子,风流多情,娶了这么多女妾又不临幸,简直就是占着闹坑不拉屎!”此生唯一真心对她的男子,便是卧在地上没有气息的人,为何直到人死了,她才明白真心的可贵。 第四十二章 失而复得的玉佩 第四十二章失而复得的玉佩 “秦政,与你夫妻一场,都比不上和一个厨子的几次恩爱,最起码他是真心待我,而你呢?左拥右抱,反复无常,朝三暮四,对哪个女人都不曾动了真情,占着茅坑不拉屎!”秋婷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已经喊叫一般带着哭音。 清竹被逗得不行,强忍住嘴边挑起的笑意,毕竟这种时刻大笑出声于情于理都显得她太过冷情,于是故作严肃地镇定下来,却没想有人自作聪明强出头。 “淫妇,自己下贱也就罢了,居然还对王爷无礼,依你刚才的话说,王爷的宠幸是……”拉屎吗?晴雪话到这里难以开口,自知失言,瞪了瞪眼睛,将后面的语句咽下去。 “噗!”人群中终于有人笑喷出声。 男人一张冷脸渐渐如锅底似的难看,一抹嗜血残酷的微笑出现嘴角。 “秋侍人,我平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清竹摇摇头,占着茅坑不拉屎?这是什么比喻,秦政若是拉屎,那秋婷就是茅坑? 女人们哄笑一堂,秋婷憔悴的小脸更加失去血色。 男人五指慢慢收拢,俊逸的脸孔紧绷着,“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拉下去,杖毙,明天上朝再禀明父皇,将其族谱三代发配充军。” “秦政,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一生孤独一人。”秋婷已经恋无所恋,只剩下哭骂和嘶喊,“我做鬼也不会放了你。” 几个小厮匆忙上前,抓住女人的双臂,不由分说向外拉拽,秋婷本就怀有身孕,身体笨拙,想要挣扎却无力逃脱,双脚乱踢恰似一只死狗任人所为。 “等等,”清竹厉声喝止,转而看向秦政道,“王爷,秋侍人固然有罪,毕竟怀着胎儿,王爷大慈大悲,饶那未出生的孩子一命吧!” 声音低沉而愤怒,秦政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迸道,“这贱人红杏出墙,暗结孽种,罪加一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秋婷有错不假,但王爷你也难脱干系,你若能真情实意地待她们,不是一屋子的女人,还三心二意如此滥情,她也不至于耐不住寂寞,另觅男人。”清竹诚恳地回话,反正自己还剩两年光阴,何必遮遮掩掩道不清楚,还不如坦坦荡荡说个明白。 “竹儿,你……”她的话就像铅块压得他心口沉得难以呼吸。 “千妃?”秋婷疑惑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发呆,“为何要帮我?你我虽没仇怨,也无情谊,我从前对你不敬,还曾想过污蔑你偷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一人犯错缘何连累家人?我知道你不是个有鬼心眼的,不过受人挑拨,才愈陷愈深。”清竹暗叹一声,自己答应过要帮助张方照顾家人,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肉,难道一日之中,一家三口接连丧命? 清竹语重心长地劝说,“臣妾以为王爷还是息事宁人为妙,莫非定要闹得王府不得安宁才肯罢手?再者这样的事传了出去,丢人现眼的还是您!” 她的话颇有道理,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如果到处传扬,街头巷尾的市井小民指不定怎样议论,秦政姬妾成群却至今没有子嗣,保不齐旁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妹妹的意思是?”梅妃盘问道,“此时不了了之?但秋婷若是留着王府,她的孽种将来就是名义上的小世子,只怕玷污了天籍血脉。” “放秋婷走,让她不得回娘家自己在外过活安生,”清竹斩钉截铁,“过几日对外禀报,秋侍人病逝便是了。” 秦政的面容简直阴沉地吓人,虽不同意还是违心地点头,清竹如此果决坚毅的表情,要是自己与其争辩,她身虚体弱又要气得吐血犯病。 秋婷千恩万谢对清竹磕头俯首,眼含热泪,挺着肚子绝然离去。 女人们见一出好戏已经收场,都想着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各自福身意欲退下。 “兰姐姐,这就走了?”清竹媚笑抬眸,缓缓对上兰妃的脸,“你的婢女小幽……” 话刚至此,只见兰妃红着血色的双眼,转身恶狠狠就是一个巴掌,“贱婢,竟然敢诬陷千妃,妹妹这般可心却偏偏遭人嫉恨,今天就算妹妹不追究,我也断断不能让你好过。”边说边舞动纤纤玉指,重重挥向小幽的面颊,一道道血口子便突兀地印上少女的娇颜。 “兰姐姐这是何必呢!不要再打了,我方才是想说小幽所言非虚,我的确去了张方的偏宅送信和药,这丫头也算是个可信之人。” 高高举起的素手在空中冻结,动也不动,不一会儿,兰妃扯出一丝微笑的神情,“原来这样,看来是我多心了,起来吧,小幽,还不叩谢千妃娘娘。”如果不是清竹拦着,为了向秦政表示忠心,任何代价都能付出,何况一条小丫头的性命! 清竹看着不忍,兰妃只要有事就拿丫头顶缸,自己逃得远远的。 小幽急急忙忙跪在地上,热泪晕染双瞳,哭着鼻子道,“谢千妃娘娘大度,只有您这样德才兼备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咱家王爷。”一句讨好奉承的话却惹毛身侧面色阴沉的女子,兰妃用充满愤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她,死丫头,等着瞧! “既然千妃喜欢,姐姐便将小幽送给妹妹吧!” “谢兰妃好意,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清竹看出兰妃的恨意,如果真开口要这个丫头,还不知她如何折磨小幽呢! “姐妹一场不必客气,既然千妃执意不肯,我权当先替妹妹管教着,异日你想要时,姐姐定然割爱。”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浮现俏脸,让人看了都毛骨悚然,“妹妹既然宽容放过这不成器的婢女,那小娟也从轻发落吧!如果王爷同意,就把她交由我严加管教!” 秋婷被迫秘密赶出政王府,侍女小娟并没能带走,她一直默默站着不敢抬头,今日将千妃得罪透顶,还不知下场如何! “奴婢自知错信秋侍人有罪,甘愿受兰妃娘娘打骂。”兰妃与千妃势如水火,目前也只能依靠她了。 兰妃瞧出小娟脑袋灵慧,是个下手无情的人物,目前她又和清竹闹翻,如果收为己用,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左膀右臂。 她的心思,清竹看的透彻,一记毫不留恋的目光将所有心意转送,“那可不行,她留着妹妹有用,小娟是个忠心护住,有情有义的丫头,还要替秋婷完成重任呢!” 余人皆是怔愣片刻,秋婷已然逐出王府,留个丫头有何用途? 清竹俏面升腾一丝狠戾,充满深情哀伤的女声低喃,“就让她躺在棺材里替主子有始有终吧!” 众人惊得掉了下巴,一个艳若桃花、明若晨曦的女子,说出的话却如此冷厉绝情,千妃果然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王爷,兰妃娘娘开恩!”小娟苍白的小脸全是惊恐,倾身跪地,膝行至秦政身前,拉着长衫的下摆,乞求道,“奴婢不是有意开罪千妃娘娘的,我不过是个惟命是从的丫头,主子让往东就往东,主子让往西就往西,一切都听秋侍人的吩咐。何况北秦乃泱泱大国,金科玉律,尽善尽美。奴婢何罪之有,总不能平白无辜判人死罪,若是传扬出去,人道天下没有王法不成?” 能言善辩的丫鬟还没说完,便听得一道冷淡的都能结冰的男声,“拖到外面去,政王府中,千妃的命令就是王法。” 秦政一脚将她踹倒,任由其哭天抹地,像一只没有生命的墩布被下人们拉走。 千妃的命令就是王法!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清竹一句话便要了一个小丫头的命儿,府里的丫头小厮见她便如同老鼠看到猫一样,夹着尾巴绕道而行,至此不费吹灰之力便树立自己的威信,再也没有哪个不怕死的胆敢冒犯! 几日后,入夜,丁香园。 房中只有秦政孤身一人,高大落寞的身姿缠绕许久不见的无奈。 “王爷,您要的东西找到了?”风扬一进门便报告喜讯,狭长的凤目装满庆幸,“属下命侍卫们将那个山洞来回搜查好几遍,最后,阿福从一块青石岩后面找到这个物什。” 一把抓过碧色和田玉佩,那抹欣喜在眸子里闪耀,忖得秦政更加容貌如画,宛若天神。 近看,细看,在认真看,适才的惊喜逐渐凝固,相反,他的眉眼沾染上一丝冷酷无波。 “这真的是你们在那里找到的?”男人的言语急速降至零下摄氏度,“玉佩上面的‘香’字是我亲手刻下的,这根本就不是我要找的那块!”是谁挖空心思做了一块一模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何目的? “王爷连属下也信不过吗?”风扬明显有些挫败感,“这的的确确是在您说的王府附近的山洞中发现,全府侍卫都能作证!” 敛眉沉思,如果真如风扬所言,整件事便有纰漏,究竟哪里出了岔子,又是谁冥思苦想来骗他,一切都像迷一样。 “风扬,去调查一下这玉佩的来历。”这种和田玉大门大户才能拥有,整个汗歌也不过几块,顺藤摸瓜应该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第四十三章 最爱的女人 第四十三章最爱的女人 时光匆匆如也的过去,近些时日清竹与秦政两人还算相敬如宾。 一日,艳阳高照,竹园中翠绿成荫,清馨淡雅。 闲极无聊,早上宰父为她号脉瞧病之后,二人便闲聊起来。清竹的病虽然没有起色也能勉强维持,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妙龄早逝,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有些伤感。 突然想起一些事,清竹咬着红唇,眼睛立即变得雪亮,“不可,问你件事,那个幻欢丸是何种药物?”吕夫韦说过曾经喂朱姬吃过这种药丸,她很好奇想知道到底怎样的药效。 宰父痞痞的笑容猛然一僵,不敢正视清竹的双眼,“这事……你……怎么知道的?”秦政交代过自己不让他和任何人说这件事情的。 清竹何其聪明,从宰父吞吞吐吐的言谈中嗅到一丝秘密的味道,眸底盈.满诧异,鼓了鼓两腮,“不可,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做一回背信弃义的小人吧!”瞧见女人寒冽如冰的俏脸,真怕她从此生气不理自己,宰父淡淡道,“幻欢丸是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象的药物,无论男人或是女人只要服用这种药物便沉浸在自己臆想的恩爱中难以自拔,莹儿就是服用此药后才会每晚娇.叫不息……” 直到最后一句话,清竹才恍惚明白过来,“这么说,我出走的那些日子,秦政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证明千妃还在王府中,他为何不自己找个女人……”后面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硬生生噎了回去。 “哎,秦政看来也是对竹儿动了真心,自从你走之后,他派风扬找遍了所有地方,自己就一个人躲在竹园中整日借酒浇愁,萎靡得一塌糊涂,衣冠不整胡子不剪,完全处在一个封闭的状态,任由自己往下跌落。” “他会这样后悔不跌完全是因为失去神女的缘故,秦政对任何女人都没有真心。”清竹知道爱情不可信,曾经双手奉上一片真心却被置若罔闻,叫自己情何以堪? “竹子,虽然我对秦政也有不满,不过他对你还是一片痴心的,你为他挡箭失足落下雪女峰时,是师傅和师兄救了他,那时他以为你已经死了,心痛的几乎发了疯。” “他将这些事也告诉你了?”没想到秦政会将他们从前相识的经历告诉旁人,那是他最最落魄、丢尽脸面的时期,她以为他会一生埋在心底不跟任何人提起。 “我都知晓了,秦政全跟我说了。”宰父酸溜溜地继续道,“原来你们有这样一段患难与共的日子。”他不知道应该羡慕、嫉妒还是恨! 清竹瞧出宰父的失落,岔开话头道,“对了,一直听闻雪谷子的大名不过至今还没谋面,不知何时有机会瞻仰他老人家的容颜。” “别心急,师傅不日便会到王府小住,到时我为你引荐。”宰父对清竹的病情束手无策,于是修书请师傅下山出马。 两人正聊得尽兴,却见莹儿慌慌张张小跑着进屋,“小姐,不好了,那个女人来了,还在王爷的房中呢!” “谁?”清竹疑惑地挑起眉梢,府里的女眷们对自己几乎闻风丧胆,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找她的麻烦? 一碗茶的功夫过后,清竹来到丁香园,还没进院子便看到风扬神情严肃在园口把守。 正要迈步走进,风扬紧紧张张阻着道,“千妃娘娘怎么大清早便来找王爷,融属下通报一声!” “王爷在里面吗?”瞧出他神态不对,清竹开门见山,“莫不是他让你在门口设卡阻拦闲人免进吧!” 风扬被说中,也不敢反驳,直挺挺挡住院门不动地方。 “起开!”清竹冷喝,风扬没有让路的意思,她便用右肘狠狠撞他下腹,趁他疼得弯下腰的时刻成功挤进身子。 脚下莲步加快,不消片刻已经来到正房,还没抬腿进去却从窗缝中瞧见一对儿相拥的男女身影。来人正是北秦太子妃冯凝香。 女人香肩半露,酥胸微露,使出浑身解数扑到秦政的怀中,低低啜泣着,“政哥哥救我,你若不施以援手香儿今日必死无疑。” 秦政不着痕迹地将怀里的女人推到一边儿,帮她整理衣襟道,“香儿别哭,药膏涂好了快穿上衣服留心着凉,哥哥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这时,清竹才瞧清女人后背和前胸全是一道道的鞭伤,想来方才是借着让秦政帮她涂抹膏药才宽衣解带的,白嫩嫩的肌肤上布满血红的伤痕令看者触目惊心。 “政哥哥,我晓得你一直怨香儿,我也确实对不住你,”冯凝香悲悲切切的哭诉,“虽然与太子成亲但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太子恼我对你痴心一片却冷清待他,近来又赶上朝中局势纷杂,他心情不佳总是喝的烂醉如泥拿我出气,哥哥,这种日子何时是头,我不管,今晚我说什么也不要回去了,否则非要被他活活打死!”说到最后,她又一次不管不顾地将头枕在秦政的肩上哀嚎出声。 秦政有些犹豫,毕竟冯凝香与他有过多年的情缘,但眼角瞥见窗外女子那抹娇小的身影时瞬间回神。自己现在最爱的是清竹,不能与其他女子牵扯不清,她本就身体欠佳若是动怒,恐怕更要减少寿命。 大手紧握冯凝香的双肩,摆正她的身子,修长的手指万分怜爱地拭去女人小脸上的泪珠,“不要再哭了香儿,大哥只是一时心烦绝不是暴戾狠心之人,我去找他解释清楚让他立刻接你回去。” 冯凝香晃了晃脑袋,似乎没有听清楚,从他们相恋至今秦政有求必应从没拒绝过她,可今日只是要求留宿竟被婉拒,她不信更加不甘,瞪着红肿的大眼道,“政哥哥难道见死不救吗?” 虽然也有不忍和不舍,秦政还是果断回答,“你现在毕竟是太子妃的身份,贸然居住别处恐怕有损清誉,香儿做事还要多为冯大人着想。” 想到父亲,冯凝香也有犹豫,但夜宿政王府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步步为营,做秦森的内应帮太子打探消息。 原来,近日秦政与政王妃夫妻恩爱的传言众人皆知,清竹又被冠以神女的大名,是以不论大街小巷还是朝堂之中,不论升斗小民还是高官达贵,民心所向都期望二皇子能够继承大统,保一方百姓平安。如此,从前偏向太子的势力逐渐倒戈,秦政现下正如日中天。 冯凝香绝情抛弃旧爱才换来太子妃的身份,岂肯再次错过?于是,在秦森的授意下,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演出一幕苦肉计想要夺得秦政的同情,进一步赢得他的信任最后里应外合将他搞跨。 现在倒好,刚抬腿就一点脸面都没有的被人撵了出来,她越想越气,本还想装可怜博同情,却见秦政已经转身出去,“香儿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派人通知大哥,晚膳过后让风扬送你回去。” 话毕,已然步出房门,直奔窗边木立的小人儿而去。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秦政明知故问的率先开口。 “臣妾刚来,瞧王爷有事就没进去,”听到房中人的对话,清竹突然心情大好,很合作地笑道,“王爷还没吃早饭吧,去竹园我让莹儿给你做几样小菜,嗯,准备你最爱的佛跳墙和青梅果露,如何?” “好,我现在有事马上出去,晌午会去竹园同你一并用餐。”秦政朗声大笑,踱着方步出了王府,“竹儿等我,莫要心急。” 房中的女子终于明白,为何今天几次勾引,秦政都心如止水、坐怀不乱,不过是因为窗外一直站在的那个女人。 抹干双颊上用心演绎的泪水,冯凝香幽幽笑着,从秦政房里走了出来,“政王妃何时来的,好久不见?”毕竟是太子妃说话做派还是自有一股威严,好似这里是她的府邸一般。 “太子妃姐姐这么早来王府有何贵干?妹妹若是提前知道就铺好红毯,全府相迎了!”东道主也必须有自己的气场,否则岂不让人小看了! “呵呵呵,”冯凝香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也没什么,不过是找政哥哥有点私事,说着说着就谈到过去,哥哥怜惜便留我小住几日。” 清竹心道: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够厚脸皮,自己明明听到秦政刻意敷衍,她倒好大言不惭舔着脸皮竟说是受邀留宿。 “是,妹妹适才都听到了,太子妃毕竟是王爷曾经最爱的女人,留你吃过晚饭再走也合情合理!”清竹强迫自己憋着笑声。 “你……”冯凝香气得脸色青红交错,半晌吐不出一个字,“吕清竹,休要得意,以为自己现在风头正盛就狂妄自大,我瞧你是自不量力,秦政心里除却那个最爱的女人谁也装不下,你我不过都是她的替身罢了!对了,我劝妹妹还是不要做什么佛跳墙和青梅果露,免得政哥哥睹物思人冷落了你!”说完,便骄傲的昂首挺胸离开王府。 第四十四章 禁室 第四十四章禁室 冯凝香目的没有达成,气咻咻忿恨离去。 清竹一人独立丁香园中,头脑发昏一片空白。冯凝香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秦政最爱的女子吗?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一张弥天大网兜头而来,四肢用力想要挣脱可怎么逃不出跑不掉。 没头没脑地发足狂奔,却在园门口撞到一堵肉墙。 “千妃娘娘,您没事吧!”风扬发现清竹神态呆愣,脸色灰白,急忙询问。 清竹木讷地摇摇头,两人身体交错继续往前走去,突然她猛地回头抓住风扬的双臂剧烈摇动,眸底氤氲一片迷惑无助,声音颤抖道,“王爷最爱的女子究竟是谁?风扬你一定知道,告诉我,快告诉我!” 风扬被晃得几乎站不住脚,突然想到大事般地瞪着她,“娘娘,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莫非您适才去了禁室?” “禁室?啊……是,怎么我去不得吗?”清竹极其聪慧,风扬的一句话便一下子明白过来,禁室之中定有玄机。 “哎呀,”风扬看看左右无人,甚是小心地将她拉到一旁,目光焦急道,“娘娘,丁香园中的禁室是王爷的私人禁地,从来只有哑伯一人收拾不允许旁人闯入,这事要是被王爷知道定要惹来雷霆之怒。上次一个新来的丫头打扫房间时无意擅入并擅动东西,就被割了舌头挖了双眼撵出王府,您,您没有私自翻动什么物什吧!这可怎么是好?既然大错铸成娘娘您先回竹园,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整个政王府只有风扬一人曾经进过禁室,那是由于他负责雕刻牌位装修房间才有这样的机会,不过他本人是发自内心的一百个不愿,因为从那天起自己就知道关于秦政的一个惊天秘密。 现在,王爷的私事又有一个人知道,不敢想象他会怎样处置千妃?思及此处,风扬急忙去找哑伯,想借着拾掇除尘之名到禁室里瞧瞧,免得王爷回来发现异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风扬前脚刚走,清竹迈着杂乱的步子后脚又返回丁香园。 禁室!这两个字突然串进清竹的脑中,心里忽地一紧,她旋转衣摆,转身快步走了进去。禁室在园内一处偏僻的角落,这是一间有些落寞的偏室,朱红色的门窗紧紧关闭,威严而肃穆。走向内室,刚一迈进去,里面黑黑的一片,好在蜡烛摆于桌案上,又有火石放到一旁,点燃烛台明显的看到在屋内正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 本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的看到墙中间的那幅图画的时候,清竹心里还是一片酸意。 秦政,你的心里到底同时存在多少个女人?如果还是如此缅怀这个女人,而且似乎把她永远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那欢儿算是什么?冯凝香算是什么?吕清竹又算是什么? 清竹走到墙边,将上面的画取了下来,拿着它走到前边的桌案旁,在烛光下仔细看看上边那如水一般的佳人。乍一看到画上的美人时,清竹才发觉,这女子似有三分眼熟,形容温和似水,眉目还带着几分柔情。心下纳闷这个似曾相识的女人是谁? 屋内正中间有一道暗红色的隔帘,许是好奇心替代了一切,鬼使神差竟然伸手将那帘子拉开,随着“唰啦”一声眼前豁然开朗,高大宏观的木架上赫然摆放着一个宽大的灵牌,上书描金边的几个大字:爱妻秦丁香之位,夫秦政供上。 秦丁香?秦政?清竹脑中轰隆隆一片,他们怎么可能……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头细看手中的美人图,她没有看错,那眉目含情的妙人右颊上有颗美人痣,顿时冷气飕飕凉彻心骨,想到他的一番痴情竟是不.伦之恋转眼泪流满面。她一直不解丁香这种普通的花卉怎么会种植在堂堂王府中,原来这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即便人不在了,只要拥有丁香花就像见到心爱的女子一样。 不错,此女正是秦政的胞姐,吕瑾瑜的恋人,北秦长公主秦丁香。 原来秦政最爱的女子是她,冯凝香也是缘于与她有几分相似,才能独得秦政数年的宠爱,一年多前,当冯凝香得知真相后,那心高气傲的性情怎能容许自己受到这样的侮辱,多年相爱不过是她人的代替,也许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带着报复心理她狠心抛弃秦政最终选择秦森。 突然,禁室的房门被人用力大刺刺的推开,清竹吓得手抖,惊愕的看向突然阴沉着脸站到门前的秦政。 “你在这里作甚?”秦政眼里带着狠绝,阴沉的看着清竹。他的秘密从不让任何人触碰,为何面前的女人总是考验他的意志,让他左右为难! “为什么是她?”迷糊地睁开泪眼,发现面前人眼里闪着邪肆的光芒,他不会想要杀人灭口吧! 清竹楚楚可怜的面容如一场及时雨熄灭男人双瞳中的怒火,他长叹一声,合上眼帘。 “终于还是知道了,”秦政的怒意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既然已然知晓,我也不想瞒你,丁香便是我的最爱,我的正妻。从前我一直没有答应娶你为妻,就是由于她的缘故,因为在她死的那天,我曾经立下誓言为她报仇娶她为妻。” “可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姐姐!想说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亲生姐姐是吗?难道竹儿不知道关于我的传言吗?秦政是野孩子,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别听那些传闻,你就是秦颐人的儿子,父亲亲口说过他从来没曾与朱姬有过肌肤之亲!” “呵呵!吕丞相对你说的?那不过是他不想让你有负罪之感!”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政,你宁可相信自己是吕夫韦的儿子也不愿接受与秦丁香是乱.伦之情。如果我在你心中始终比不上她分毫,你为何又在另一边搂着我说爱我?” 女人脸上绝望冷漠的神色,如一枚枚冷箭射入男人的心扉。 “竹儿听我说,我承认从前最爱丁香,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从南齐与你相识在到你嫁入王府,我的心早就不由自已随着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患得患失,再也不是从前的硬如磐石了。上次你出走后我夜夜难眠,脑子里全是你的画面,有丑的也有美的,但凡是你不论丑美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秦政敞开心底最后一层防线,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进驻,直到清竹的出现。 “哼!究竟还有多少事我不知道?”清竹对他的话俨然将信将疑,拖着疲惫的身躯,两腿绵软往门外走去,“用冯凝香当幌子骗了她那么多年,现在又要来骗我?” 秦政突然伸出右臂将她死死搂在怀中,就像拥抱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竹儿相信我,等我抱了大仇咱们就远走高飞,你我二人不再受世间一点忧扰。” 清竹却阴笑着冷冷道,“这些话你说过我知道的,除了正妻之位你什么都能许我!”旧事重提,如一把利刃直刺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只能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逝。 犹如空气一下子降低二三十度,秦政不住打个冷战,“竹儿,你……你还在意这件事?正妻之位就如此重要?” “什么样的位置并不重要,我在意的其实是一颗心。但是我知道你一直看重正妻的位置,否则也不会约定今生最爱的女子。”清竹无所谓的笑笑,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算了,秦政,我的日子反正也不长了,就让我在欺骗中度过余生吧!” “竹儿,我没骗你,我发誓从现在起再不对你说一句谎话,否则就让我一生孤独终老。”秦政信誓旦旦,唯恐惹怒面前脸色苍白如纸的美人。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清竹薄薄的红唇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那你告诉我,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大哥与她相约在千山的南山峰相会,第二日她会在北山峰坠崖自尽?”秦丁香本该成为自己的嫂嫂,谁想一夜之间竟抛弃红尘香消玉殒! “原来吕瑾瑜跟你这样说,”秦政闻言倏地眸中晕染丝丝轻蔑,“明明是他约姐姐在北山峰见面却无故爽约,最后才害死了她!”可恶的男人居然还有脸大言不惭的说谎骗人! “不是的,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清竹急着争辩。 “竹儿,他们的事与你无关,从今以后吕丞相和吕瑾瑜的事不在与你有一丝瓜葛,不管你我是什么关系,兄妹也好,亲人也罢,我只要你永远陪我。”说到这时,他的眼中已经泛动泪花,“丁香是个柔弱善良的女子,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看到她都会升起保护之心,你问我她的死因,我也有难言之隐,只能告诉你一切都源于你的旧情人――燕丹,这也是我从前恨你的原因之一。” 燕丹?从文武大赛之日起,清竹早就预示到秦政与燕丹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恩怨,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秦丁香之死有没有大哥的缘故,秦政又为何不愿说出实情?一切都是不能说出的秘密。 第四十五章 美男 第四十五章美男 整整一晚,不论清竹怎样逼问,秦政就是对秦丁香跳崖当夜的事只字不提,任其软磨硬泡甚至打骂生气,就是不愿多说守口如瓶,鉴于此她也拿他无可奈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秦政答应任何事都不再骗她,但并没有说过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于是,清竹气鼓鼓地回到竹园,不顾男人几乎将木门敲碎怎么也不肯出来。 是夜,丁香园,秦政房中。 “王爷,属下已经调查清楚,这块玉出自吕丞相府中!” “居然是吕夫韦那个老家伙?但这事说不通啊!风扬你可查的透彻?” “不可能有错,这样御赐的名贵羊脂玉,整个汗歌就只有三块,其他两块还在原主手中,惟独吕大人府里的那块,属下派人多次打听都没有亲眼得见,照理说如果圣上赏赐的东西失窃,丞相应该报官或是主动跟皇上请罪,但他好像不愿意旁人知道这件事,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监守自盗而后另作他用,是故才不愿声张的。风扬,这块玉佩真是在山洞中找到吗?” “属下以人头担保,绝无虚言。可吕大人为何要做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石扔在山洞中迷惑王爷?也或许您丢的那块就是这块?” “你说的对,看来只能问问竹儿了。”秦政听后,微微一愣,半晌不语,“风扬,你再去打探,找一个吕家之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吕家除了吕大人、就是吕大公子,他们哪会透露消息?” “这样,改日将三小姐吕妙竹秘密请到府上,这事交给阿福办即可,注意千万不可走漏风声。” …… 几日后,小雨过后天空放晴,总在院子里闷着,数天过后心情压抑的紧,傍晚,清竹闲的无事便碎步散心。最近秦政不在宠幸任何女眷,一到夜晚便在竹园门口徘徊,她却每每不肯开门,最终只能黯然神伤地孤单离去。 清竹走着走着,不觉来到一处长长的回廊,她十分眼尖,虽然天色渐晚仍然瞧清木廊中呆坐的一个男子身影。 男子三十有余,生的眉目如画,天生潇洒,一身白衣更添风流不羁。 晚风中,俊美无匹的男子在夕阳下柔和得好似一幅水墨人物画,让人看一眼便移不动眼球。 秉承花痴的天性,清竹从没否认自己是色女一枚,面对此情此景更是心声荡漾,两眼直直的注视几乎忘记了转动。 白衣男子早就发觉不远处痴痴傻傻的女人,因为他性情冷淡,不愿与外人交谈,是以假装不见。他用余光瞧着女子,可人家一时半会没有收敛的架势,不觉有些气恼。 “瞧够了吗?”虽是冷冰冰的出声,但淳厚磁性的声线还是拨撩起任何人的心弦。 “够了,够了!”清竹痴笑,瞬即反应过来,人家这是讥讽她的意思,“没看够,不是,根本就没看,少自作多情好不好!” 白衣男子怒火扬起,转头上下打量清竹一番,不可否认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如果不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许会凌空一掌,将这个冒犯自己的女人活活劈死。 “你是什么人?”眼前的佳人生的香肌玉骨,艳美中又带着几分灵性,有一股天然的神人风范,可言谈举止怪异出格,定不是仙家修道之人。 “你又是什么人?我还没问你,你倒先来问我?”这个男人也太喧宾夺主了! 男子狭长的凤目斜视清竹,她的衣着首饰绝对不是普通的女婢丫头,俨然是夫人的打扮,他知道政王爷天性风流,身边的女子多如牛毛,于是很是不屑的牵起唇角道,“你是秦政的女人?” 他的轻蔑与冷漠刺激女人的神经,适才初见时的好感荡然无存,“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闲杂人等不得私如后院,难道你不知道吗?” “整个王府,但凡是个平头整脸的恐怕都是秦政的女人,我瞧你长得还不算太吓人,估计也是他的妃子侍人或者侍寝丫头吧!好心提醒你一句,即便现在春风得意,不过在这样目无尊长,不懂礼节早晚遭人厌弃!”男子猛地从长椅上起身,随意弹弹衣角上的尘土继续道,“再说我也不是闲杂人等,我是秦政大老远请来的!” 一句话噎的清竹一个趔趄,她这样的花容月貌在整个北秦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个男子绝对毒舌,竟然说自己长相吓人,目前局势已经从自尊心问题上升到人格侮辱。 男子高大的身形慢慢移动,一直来到她的身边,由于身高的悬殊,只能仰视对手,这令清竹很不开心,面前这张神情淡漠、精雕细琢的俊脸真的有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感觉。怪不得他如此傲娇,自高自大又目中无人,不过就是仗着一副天生的好皮囊,该死的孔雀男! 他和秦政到底是什么关系?引人无尽遐想…… 回忆中一个片段,如电影画面般在眼前划过,犹记得南齐的那个山洞中,秦政说过这样的话,“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难道?莫非?或许?他们是那种关系?当这个邪恶的想法突袭大脑之时,第一个反省便是心中一酸,本以为秦政和其他女人断了联系没想他竟爱好这一口? 越想越灰心,越想越有气,无形中将对面的男子当成假想敌,出言恶毒无礼,“我说这位姐妹,我瞧你长得还算不错,也好心提醒你一句,秦政从来都是朝三暮四的多情种,三分钟热度过后便会喜新厌旧。” “姐妹?”男子似乎不太明白,被她说的一头雾水,眯着凤眸踱步绕着清竹转圈,“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怎地,也许眼前的男人太过绝美,她竟然抬手轻轻抚摩那犹如煮熟蛋清一样光滑白细的脸颊,吓得男人只剩下怔愣竟忘记闪躲。 “果真攻受皆可是妖孽!”仔细端详面前的男子,翻翻白眼,清竹笑容阴森诡笑,“你不是秦政的贵客吗?亲自问他不就得了!” 转身回头,女子潇洒决然向竹园迈进,原地只剩下一个男子惊呆到几乎晕倒的表情。这么多年没下山,不想世间变化如此之大,他雪谷子活了三百多年第一回被女人调戏了! 晚间,雪谷子一脸讶然地坐在秦政的正房中,好像还没从呆愣中反应过来,房中一片静谧,墙上挂着一把寒光猎猎的匕首,烛台上的红烛即将燃尽,一起都那么安逸。 秦政与宰父回来见到房中的男子,一同问道,“师傅,您在想什么?” 雪谷子恍惚了一下,攒起剑眉,怔怔道,“政儿,宰父,你们师兄弟多在民间行走,我有一个问题问你们,攻受皆可是妖孽是何意思?” 宰父也是修道之人,根本没听过这种新词,便不解地摇头。 秦政生在宫闱,什么新鲜事没见过,虽然这个词他也不明白,不过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隐含的寓意,于是,俯低身子在师傅耳畔小声嘟哝了几句。 雪谷子起初还算神色正常,直到听到最后,脸色阴冷时青时紫,当下狠狠拍击桌面,噬脐莫及,红色的楠木方桌上立时显现五根手指的印记,真后悔当初没一掌拍死她!” “住在竹园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子是谁?”一声爆吼,将整座王府都震得地动山摇。 雪谷子平时虽多冷漠,可并不是乍喜乍忧之人,今天不知什么缘故,突然生起雷霆万钧之怒。宰父自小跟着师傅,从没见他今天这个样子,不禁被唬的双腿发软。 但他们转念思索,师傅为何要打听竹园中的女子,那里只有一个女人居住,她便是吕清竹。 两人四目相交,你看我我看你,立刻心领神会,定是清竹开罪了师傅,否则一贯温文尔雅的雪谷子怎会和一个姑娘家一般计较? “那个该死的女人,白瞎她清丽绝伦有几丝修道人的仙气,却不想是个满脑袋污七八糟的凡夫俗子!”雪谷子明白清竹话里的意思后,已然七窍生烟,想他是老君门下的道家传人,对男女之情都颇多忌讳,这个女人居然说自己有男男倾向!更可气的是今天他还被她吃了豆腐,简直是奇耻大辱,往日一贯的处变不惊此刻烟消云散。 凡夫俗子?竹儿不是天降神女吗?秦政有些不信的晃了晃脑袋,“师傅,她可是传说中的神女!” “神女?哼!”雪谷子双唇青紫,微微颤抖,“别被表象欺骗,那女子的确有神女的皮相,不过腹内却是草包一个。”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有如此表里不一的仙家传人? 雪谷子猛地抬头,雪白墙面上那把匕首异常显眼,双瞳睁到最大,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几步上前小心取下,拿在手中慢慢摸索,仿佛对待失散多年的爱人一般柔情蜜意,“这把飞凤匕首从何得来?” 秦政对师傅的突然举动颇感诧异,也不敢隐瞒,“是,是适才您提到那个女人的东西!” 第四十六章 恩怨 第四十六章恩怨 雪谷子素白的俊面上露出一丝凄苦的神色,如同突然被电击到,皱了皱眉,身子直立,眼底晕染丝丝迷惑,“是她,呵呵呵,怪不得!” 秦政与宰父不禁在心里疑惑起来,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 雪谷子扬眉浅笑,漫不经心地看向手中的匕首,“师姐,多年不见,你的法术长进如此迅猛,师弟不得不佩服。” 接下来,小屋内诡异一般的宁静,除了人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声响。 师傅从来都是桀骜不驯,而此时似乎有种凝重的感情在流露,脸上一时之间看不出怎样的表情,是震惊?是欢喜?是哭?亦或是笑? 犹豫了一会儿秦政笑盈盈地靠了过去,用百年不遇的柔声问道,“原来我们还有位师伯?”他是何其精明之人,一眼便从雪谷子瞬间变幻的神情中看出端倪,师傅一定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师伯关系匪浅,而且很有可能与男女情爱有关。 哭笑两种矛盾的神色同时出现在雪谷子面冠如玉的俊脸上,那是他不愿为外人知道的过去,“这把匕首便是你们师伯赠给竹园中那个女子的,她也许是你们的师姐,我师姐的爱徒。我和她师傅有些纠葛,曾经用性命立下百年约定,这也是我让宰父辅佐你的主要原因,现在看来师姐确实先找到了女神,而且她擅用灵力将弟子仪容成傀儡,就是为了迷惑咱们,赢了赌约要我的命。否则怎么解释那女人是仙人的皮囊却是凡人的内心呢?”想到曾经心心相印的一对男女因为种种误会彼此怨毒,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怨气深重,恨自己为了赢他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他的心如同在油锅里滚了一圈,火辣辣的疼痛。 “不可能,”宰父十分笃信,眼神渴望地看着师傅道,“我从前在丞相府和吕清竹见过一面,她就是这个疯疯癫癫的模样。我不相信,竹子不是傀儡,她是有血有肉的人。” 秦政顿时脊背发凉,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袭上心头,好似堕入了冰窟窿,颤抖着声音问,“师傅可以十足的把握?”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吕清竹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绝不是今天这个样子。”雪谷子面色深沉肃穆,郑重其事的宣布。 空气一时间冷了下来,冻死人的一片冷清寂静。 同夜,竹园里的小人气鼓鼓地来回信步,秦政究竟有多少秘密,那个白衣男子又到底是谁,所有疑问在大脑中盘旋时时不能平静。 秦政进来的时候,她还在窗下望着圆月痴痴呆呆神游太虚,完全没注意身后久久站立的男子眼神阴鸷空灵。 感觉有人不怀好意的注意,清竹倏地回头,对上一双不明其意的墨眸。 “啊!”清竹被他注视的全身发凉,“秦政,你怎么了?” 收回眼中灼灼目光,星眸狭长,双眼微眯,脸上浮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容,“竹儿进来身体可有好转?” 男子瞬间变脸的神情让人迷惘,女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瞧你与平常眼光异样,面色迥然。” 秦政却笑盈盈地奉承道,“能娶到竹儿这样的美人,天天看都看不过,自然和平时眼色不同。”说完,长臂一挥将娇小的佳人揽在怀中,她的头顶刚及他的下巴,他便用下颌在她秀发间轻轻摩挲,好像宠溺最心爱的宝物一般轻柔。 男人的怀抱厚实又温和,久违的舒心与踏实一并涌上心头,她在他怀里好似一只温顺的宠物,任其爱抚抚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清竹贪恋他的温暖,只想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永远也不要分开。 清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不过来到陌生的世界将近一年,尝遍一切酸甜苦辣,爱恨情仇,她的第二世很凄苦,如果能选择自己真的不想来这里,哪怕回去面对方泽的背叛,总好过现在身心上的煎熬。 也许不久会离开人世,她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真的要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也难免不产生恐惧。 “竹儿,我曾发誓不再骗你,你可曾有过欺骗我的时候?”男人的眼眸情深似海,让人一看之后就会沉溺其中。 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重重点了点头,“懒哥哥,我从没骗过你,不论从前、现在或是将来,有生之年不对你说一句谎话。” 秦政满意地颌首,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一往情深的望着她眸子里流露出的坚定表情,右手向怀中一摸,将那块价格不菲的羊脂玉佩递到她手里。 手掌中是带着男人余温的环形玉璧,心底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原来真的在你那里,那晚醒来时没看见它,我就猜测一定是你拿走了。” 眸底笑意荡漾,烛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竹儿看好了,这是你的那块吗?” 清竹咬了咬唇,秀美紧蹙,认真地观察一阵后,嘴角轻扬,“别想骗我,就是这块儿,你在南齐赠我之后一直戴着。” “真的如此肯定?”紧紧握着清竹的娇躯,不知不觉手中发力,指节泛白。师傅没说错,你果真是个骗子! 被他捏得全身剧痛,清竹露出怔忪,眼泪刷刷淌着,“秦政,放手,好疼,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秦政尽量克制,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我太高兴了。”随后附上薄唇与她吮吻,唇与唇的相交,唾液相溶,似惩罚似戏弄,留恋忘返。 片刻后,风停雨住,男人凝视女人被蹂躏红肿的樱唇,挑起眉梢,“不要骗我,真的不要骗我。明日随我进宫,我跟父皇请旨让你成为我的正妃,做我一生一世唯一的女人。” 耳边回荡着令人身心俱丧的誓言,女人终于哭出声来带着满足与哭腔,“好,你也不可以骗我,否则我真的会离开这里再不回来。” 两个看似敞开心扉的人,就这样紧紧相拥,就像一年前在寒冷山洞中那样,用体温相互取暖,直到女子悠悠睡去。 秦政刚出竹园大门,一旁素手而立的风扬便小声在他身边嘟哝着什么,“哦?她在哪里?”言罢,两人大步转走,消失的无影无踪。房中陷入婴儿眠的女子还在做着美梦,梦里她与秦政隐居山林,生儿育女,过着舒心又幸福的日子,殊不知梦境与现实往往恰恰相反。 一进房门,坐在床头一身白衣的女子倏地转身站立,手指扣起,轻念一声,双颊俏红,“政哥哥,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三更半夜偷偷派人将她接近王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能不心生疑窦? “妙竹,政哥哥有事请教,我知道你一定会如实回答!”男人鼻梁高挺,薄唇若樱,皮肤白皙,夜晚皎洁月光的映衬下,更加耀眼绝伦,这个男子堪称完美,已经不能用美丽来形容,简直就是人间妖孽。 吕妙竹看得有些呆愣,半晌才听出话里的意思,顿时灰心失落,不满地瘪了瘪嘴,“我就知道政哥哥找我定是有事!”他对自己果然没有丝毫情意,以往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早知道从相识到现在都是一个人单相思,可再次确认之后还是分外伤心。 “我为何要实话实说,政哥哥也未免太过分了!”妙竹心里一紧,别过头咬住唇,泪珠扑簌簌下落,“我吕妙竹在你心中注定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吗?”想起母亲出殡之日自己受到的冷落,她恨不得将清竹一口一口活活生吞。 一阵轻声冷笑,秦政拽住女子长长的水袖,微微用力将她一把拽进自己怀中,微笑着看着她,“妙竹别哭,再哭就不漂亮了,你有什么事政哥哥尽量满足就是了。” “政哥哥说的可是真的?”妙竹紧紧抓住男人胸膛前的衣襟,擦去脸颊的泪水,媚笑着凝视他,娇滴滴的开口,“我有什么心愿难道你不知道吗?” 秦政无奈只好扯开她,目光中尽是嫌弃,“别闹了妙竹,有些事情你也知道,政哥哥无能为力,咱们都是父皇赐婚,一辈子也忤逆不得。”妙竹稚嫩的想法,秦政怎会不知,如果她是旁人即便他心不甘情不愿,为了知道整件事的真相也能勉为其难的娶了她。 “既然如此,我也只有无能为力了。”吕妙竹挑衅地抬高双眸,今日若是不能得偿心愿,她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半句的。 秦政有些迟疑,沉默再三后终于用力点头答应,随后他将所有疑问和盘托出。 吕妙竹认真听了一阵子,柳眉紧蹙,妙目生辉,“政哥哥,这事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因此背叛吕家以后没有依靠也只能投奔政王爷了,我也不是无用之人,往后定会帮政哥哥出谋划策。” 男人没有吭声,最终哼声默认。 竹园中的女子还在甜甜美睡,却不知早有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守株待兔般的等待她的到来。 第一章 入宫探病 第一章入宫探病 庄严肃穆的朝阳宫议事厅正中,昔日英姿勃发的男子,如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斜倚在金光闪闪的宝殿之上,身边风华绝代的朱姬也面目愁容,看着大早风尘仆仆赶来的秦政夫妻两人,目中似有欣慰之色,“政儿,今日怎么这样得闲,同你的王妃一并入宫?” 秦政二人双膝跪在地上,蹙眉担忧地望着殿上的秦颐人,“父皇,您的身子怎会变成这副模样?上次见面时也没成这样?” “无妨!”坐在龙椅上的秦颐人略显疲倦,面容有些得意,“一会子吃过药精神便会好多了,你们不必担心,有恏毐在父皇不会有事的……小德子,赐座!” 清竹两人相互搀扶从地上站起,随德公公的指引一并入座。 皇后朱姬花容带泪瞧着秦政夫妇,苦笑着道,“政儿来的正好,你父皇近来身子不如从前,有时候也难免犯糊涂,你若在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好有个出谋划策的人。” 秦政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皇后娘娘言重了,儿臣与父皇虽是父子亦是君臣,君令如山,没有回旋余地,况父皇正在盛年,英明神武,果断不阿,哪里用得着跟儿臣商量?” 朱姬不是个简单角色,如此提议并非真正为秦政着想,只是通过这样的手段使秦政与秦森斗的两败俱伤,最后她最爱的小儿子秦峯凭借她的运筹帷幄登上九五之尊的皇位。秦政也不是蠢笨之人,当下回绝,绝不受她利用。 皇后当众被拒,一张娇颜红红紫紫,好不尴尬,为了在秦颐人面前表现出慈母的风范,尽量克制道,“政儿说的也对,辅佐皇政你确实有欠火候,这样也好,朝中英雄代代出,我已经召见太子与峯儿一同面圣,你们别忙着走待会他们便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用你秦政帮忙我朱姬也有方法将峯儿推上皇帝的宝座。 母子两人貌合神离的对话,但凡有心人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何况在座哪有一个是糊涂人,当下不言而喻地低头敛眉。 此时正氛围诡异,只听小德子尖细的通传高声响起,“太子殿下架到,峯王爷架到!” 话音未落,两个静如初雪,宛如谪仙的男子相随进入,齐齐跪倒,“儿臣参见父皇。” “快起来,坐下吧!”秦颐人被所有亲人簇拥着,似乎心情大好,“如果丁香也在,今天就都齐了,好久没有这样的场景。”当年若不是他狠心抛弃发妻,丁香也不会夭折他乡、客死异土。 秦政脸色微微一变,稍纵即恢复常态,只有清竹坐的最近注意到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以及指节发白的大手。 忆起从前的种种事情,有欢喜有悲伤,秦颐人英俊的面容上忽有老泪纵横的冲动,惟独觉得最对不起长女秦丁香和次子秦政。 “皇上也别太过自责,当年是蓉妃自愿留在南齐为质,可见姐姐对皇上一片痴情。”朱姬如是说,她的话说得好听,其实若不是朱姬与馨妃春风得意,生性冷情的蓉妃也不至于心如死灰,选择逃避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孤苦生活。 过往如烟,丝丝缕缕缠绕纠缠,盘旋上升。 在场人还在回忆过去,只听议事厅门口“腾腾腾”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德子急匆匆拜倒,“皇上,吕大人有要事求见?我们已经通知他今天皇上不见外人,可丞相大人却冒死也要拜见。” “放肆!赶快给我轰出去!皇上病重通召几位皇子商议国家大事,吕夫韦不过一介臣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朝见圣上,分明就是怀着不臣之心。”朱姬气焰嚣张,咄咄逼人,不等秦颐人开口便发号施令。 清竹双眸冒出两团熊熊燃烧的怒火,起身正色道,“吕大人从来都是忠心为主的臣子,若没有大事定不会打扰陛下休息,皇后娘娘横加阻拦,如果真是十万火急的军区消息,万一耽误国家大事谁能担待得起?再说,父皇尚未发言,皇后倒是率先下旨,到底哪个揣着不臣之心显而易见?”这个女人翻脸无情如斯,不管怎么说她都算出自于吕府,吕夫韦也算是恩人,她可好却恩将仇报。 “贱人,莫不着仗着父亲的威风,竟敢跟本宫这样说话?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来人,将政王妃关入天牢,异日严加审问。”朱姬被彻底激怒,红着一双大眼,宛如残暴的母虎张着血盆大口欲将人生生吞下。 由于秦政的事情,清竹对朱姬没有好感,此刻又听她言语之中明显陷害父亲,不觉怒火中烧,想都没想便冲口而出。 众人顿时冷气连连,政王妃以下犯上,若是追究起来可是杀头之罪。 只有秦政用赞许的目光,始终注视清竹,眼神如两柱阳光射进女人心里,瞬间融化冰冻的全身,“父皇,儿臣以为竹儿虽然有错,但国事大于家事,如果吕丞相真有万分要紧的军务禀告,延误军情绝不是闹着玩的。” “好你个秦政,忤逆母亲的不孝之子,果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朱姬知道秦政对自己怨恨颇深,但在这种场合下护住媳妇顶撞亲娘还是大出所料。 秦政猛地正色,拿乔作势道,“皇后娘娘此话儿臣不明白,政儿一生只有蓉妃一位娘亲!”从朱姬将他绝情抛弃,过继给蓉妃那日起,她便不再是自己的母亲了,即便血液关系还在但心已经远隔万水千山。 “你……”朱姬人前被卷了面子,死死咬着嘴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亲生儿子的话如同无数枚钢针刺穿她的心脏,剜心一般的疼。 大厅内静寂无声,落针有声。 半晌,沉默良久的秦颐人终于开了口,“好了,国事要紧,先让吕大人进来再说!” 既然皇帝发话,朱姬即便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好反对,温声软语道,“皇上身染重疾还如此勤勉,真是百姓的福气!小德子,也一并宣恏毐进殿吧!” 秦森唇瓣涌现一丝冷笑,“人道皇后娘娘绝顶聪明、贤惠无双,儿臣今日看来果然闻名不如一见,真是我等之楷模。”明褒暗嘲的讽刺,好比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朱姬脸上,人人都知道北秦皇后是个狠心无情,阴险毒辣的女子,为了富贵荣华不惜将自己的亲子丢给旁人,秦森高明的讽刺让人啧啧生叹。 正说话间,男子低哑沉厚的嗓音陡然响起,“皇上万岁万万岁!” 闻声,朝阳宫内所有人一并转头,一位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同一位素衣美貌少妇同时到来,福身施礼。 余人的眼光全部被那女子吸引过去,她白衣白袍,生的玲珑剔透,一双妙目毫不避讳紧紧锁定当今圣上,目光痴迷神游好似失散多年的恋人。 “婵儿?”秦颐人先是一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看清那女子的面目之后又喏喏地改口,“柳月珊,是你吗?” 婵儿?叫的可真亲切!吕夫韦手指紧紧攥拢,骨骼咯咯作响。 柳月珊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一发不可收,“颐人哥哥是我,月珊,没想到哥哥还记得我,听说你病了,我特意来瞧瞧。” “大胆!”皇后一听炸了庙,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竟然敢直呼皇上大名,吕丞相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柳月珊吓得哆嗦,全身抖动厉害,福了福身道,“民女柳月珊叩见皇帝陛下。”她从前住在丞相府时就是这样称呼他的,多年不见,从前的相亲相爱消失的没有影踪,现在更是生疏与别扭。 “珊儿休要这样,还像以前一样称呼朕就行。”秦颐人笑意盎然,一别多年,那个总爱缠着自己的小女孩俨然变成美妇,她和婵儿眉眼有几分相似,看一眼也算一解相思之苦。 数年前,柳月婵自尽后,其妹柳月珊一直在佛堂吃斋念佛,为姐姐诵经祈福,今年年初清竹出嫁的时候,她本想参加盛典,可想来想去没有过去心里的那道坎最终还是没来。 清竹却在心里道:柳月珊?不就是母亲的妹妹,自己的姨母吗?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禁好感顿生。从母亲的绝笔中知道这位姨母对秦颐人痴痴爱恋,眼前的情形也确实如此。 “吕大人,你冒死觐见该不会就是为了让你的小姨子瞻仰天颜吧!”想起当年的耻辱,朱姬时时不忘挖苦几句,一泄心头之恨。 吕夫韦一双利眸在几位皇子中搜索,最终落定清竹身上,这个女人是他的心头肉。 皇后问话,丞相不答,朱姬颜面扫地,恨得牙根痒痒,“本宫问话,吕丞相难道听不见吗?如果真是年老体衰,早该卸甲归田、告老还乡了。” “呵呵呵,”吕夫韦移动目光注视龙椅上的一对男女,一阵冷笑,“皇后太心急了,老臣若是有罪,娘娘想要垂帘听政、插手朝堂,也要等到皇上驾崩之后。圣上还在壮年,懿旨总比不过圣旨!”今天咱们就新帐旧账一并清算! 第二章 宫变 第二章宫变 吕夫韦与朱姬四目相接,目光中怒火相接,恶狠狠地剑拔弩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突然一个面容妖娆妩媚的下侍踩着细碎的步子,端着托盘从殿外走了进来,表情平静的说道,“皇上,您该吃药了!” 恏毐将一碗棕黄色的液体递到皇后手中,低头退到一旁,态度恭顺。 虽是第二次见面,可清竹还是扑捉到他平静表情之下那没来得及掩饰的一闪而过的狠毒和得意。 秦政也察觉到恏毐眼神中的诡异,这个人,绝对不是良善之人,这个人,他以前便觉得神秘莫测,现在,叫他无端的觉得恐惧,那种恐惧,是深入骨子里的恐慌和惧怕。 秦颐人听话的吃了药,力不从心的神色几乎是立刻恢复了过来。他的目光深沉,似愤怒又似羞愧,看向身前的吕夫韦与柳月珊。虽然对朱姬的嚣张跋扈、自作主张并不认同,可她毕竟是自己的皇后,两个儿子的母亲,人前总要给她三分薄面。 “皇后不要动怒,自古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吕大人是何其忠心耿耿的臣子,知道君臣有别不会言语逾越的。”秦颐人缓过一口气,似怒非怒地阴沉着脸,“吕右丞今日究竟为了什么事搅扰皇家聚会?” 吕夫韦虽然低眉顺眼、面带恭敬,但眼底还是晃过一丝狠戾,“皇上息怒,此事也关系到天家的血脉,微臣不得不冒死觐见。臣女,峯王爷的正妃吕妙竹昨晚于丞相府丢失,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臣特来请罪。” 秦峯平时性格温和,从不与人争执,他和妙竹的婚姻有名无实,本就是个错误的开始,如果能这样结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他们没有同床的情谊,一贯各自为政,彼此不干扰也算相安无事,过得和睦。前几日苏婉病逝,妙竹以守孝之名常驻吕府,秦峯也没拦着,他想这样两不相见倒也清净,谁知昨晚她竟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到底是死还是活,是谁绑架了她或是暗杀了她? 三王爷好说话,皇后可不依不饶,声势骇人,“峯王妃是你的女儿,又在丞相府走丢,吕丞相难逃其责!妙竹既然嫁进皇家就是金枝玉叶,她若有个闪失你们相府一个也别想逃,本宫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找不到人我让吕府寸草不生,全都给我砍了。” “哈哈哈……”吕夫韦骇人的嘶哑笑声狂妄的响了起来,“朱姬,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的性格,依旧仗势欺人,气焰嚣张,若不是因为你,婵儿也许现在还活着。” “放肆!吕丞相你竟敢直呼我母后的名讳,来人……”秦峯双目圆瞪,厉声喝道。可是,等了半晌,却没有一个侍卫听命进来。 吕夫韦目光一转,叹口气,有些惭愧的笑着说,“爱婿,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这宫里的人老早就已经被老夫悄无声息的换掉了,这里的人,只会听命于我,而不是你的父皇……现在他们都在门外守着,等待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朱姬气得双目发红,直恨自己早该行事,先下手为强。最近光顾着讨皇帝的欢心,直到现在才发现,整个宫廷要变天了,“狗奴才,你到底想怎么样?” 指着那个高高在上、金碧辉煌、蟠龙飞凤的宝座,吕夫韦暗哑恐怖的声音毫无顾忌的飘来,“自然是想得到它了!” 一时间,整个朝阳宫极为安静,议事厅更是万籁俱寂没有一点声响。清竹与柳月珊被他疯狂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父亲,姐夫你胡说些什么,这样犯上作乱不怕罪孽深重?” “像他这种昏君早该有人将他赶下龙椅,让他如蝼蚁一般苟且偷生。”吕右丞温柔一笑,继续说,“竹儿,珊儿别担心,我今天就是让你们做个见证,父亲为婵儿报仇来了!” “姓吕的,你说什么?为谁报仇?”秦颐人神色一变,几乎是踉跄着站了起来,恍惚的看着吕夫韦,喃喃道,“婵儿是怎么死的,你快说!” “秦颐人,到现在你还装糊涂,”吕夫韦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张揉的几乎碎片的信纸,“睁开你的狗眼,自己好好看吧!” 秦颐人浑浑噩噩,似乎神智不清,展开信纸看了良久后,朗声大笑,“原来,婵儿最后竟爱上了我!” “皇上自重!”皇后忍不住提醒道,眼下是何等紧要关头的时刻,保住皇位和性命总比一封死者的书信重要。 可秦颐人却好似根本不晓得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抱着女人娟秀的小字,此刻眼里只有柳月婵的绝笔而根本看不到旁人,半日,志得意满地笑了,“吕夫韦,那晚真的是你将婵儿献给朕的吗?” “放屁!”吕右丞忽然大吼出声,清澈的眼珠变成赤红色,大大的拳头骨骼清声脆响,“我会将心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榻上?” 秦颐人轻蔑怪笑,凤目睥睨皇后,讥嘲的勾了勾唇角,“你不是已经将朱姬赠给朕吗?” 吕夫韦倏地暴跳如雷,“朱姬这个贱人,人尽可夫,老夫从没拿她当成自己的女人!再说,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若不是她放出消息,婵儿也不会误会深重,最后了断残生。” 秦颐人大踏步来到朱姬身前,力大无穷的扇了她三个耳光,又把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拉进自己的怀里,单手捏住她的下颌道,“你在宫里,她在宫外,何苦传这样的闲话,让她内疚自杀,如果你不是政儿和峯儿的亲娘,信不信我立时活活掐死你!” 朱姬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一面红肿脸颊上是五指山的水墨画,愤恨灼伤胸膛,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全都喜欢她?她哪里比我强?论年龄论样貌论身姿,她哪有一样及我?柳月婵这个天生的狐媚胚子,就是勾魂摄魄的妖精。吕夫韦为了她不惜喂我吃药幻想欢爱,秦颐人与我同床共枕夜半却喊着她的名字,我恨她,我恨她,恨不得她早点死!” 早在丞相府时,朱姬以为自己出众的美貌定能够替代柳月婵,登上正妻的位置,最后却像一块抹布般遭人卑贱的丢弃,后来,她又天真的以为秦颐人不嫌弃自己,可渐渐地才发现他居然找人监视她!两个男子与她没有一点真情,倒对柳月婵死心塌地,自己从始至终都可怜兮兮,连一个真诚待她的男人都没有。 朱姬知道柳月婵脸皮极薄,把贞洁看得比生命都重要,于是故意放出风去,误导事情的真相,导致她最后伤心自尽。 “心如蛇蝎的女人!”秦颐人终于松开几乎被他勒死的女人,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因为妒忌你就这样恨她?” 清竹也狠叨叨地骂着,“皇后娘娘,我娘即便什么都比不上你,但有一点你穷其一生也无法比拟,那就是她的善良贤惠,你再怎么装也是东施效颦。” “朱姬,你从前在相府时,我姐姐是怎样对你的?”柳月珊愤愤不平,“她一如既往一视同仁,从没因你的出身小瞧你,下作东西,你的心肝是黑色的吗?她那夜不知受了多少伤才被迫失身的,又不是自己的心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颐人与吕夫韦随即想起什么事情,马上交换眼神,冷飕飕地道,“珊儿,你姐姐受伤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庄重如柳月婵,如此丑事即便是家人也难以启齿。 柳月珊全身一阵恶寒,被两个男子刀子一样的目光注视的如芒在背,猛然,她像是犯错的小孩子一般扑倒秦颐人怀里,喋喋不休的说着,“颐人哥哥我错了,我不是有心的,珊儿实在是太爱你了,只想一生一世跟着你。” 清竹听得头皮发麻,姨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秦颐人原想拉开柳月珊,无奈急于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只好温声道,“珊儿,哥哥不怪你,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心爱的男人没有嫌弃责备,她抹干双颊上的泪水,叙叙道,“记得那夜宴会,酒桌上我听哥哥说你已经有了心上人,当时心就像露出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一般难受,为了能在你身边服侍,我鬼迷心窍竟然到药房偷了一包催情的药粉,暗中指使丫头趁你不备投入你的酒壶中。我想当你药性发作,势必神志糜乱,到那时我若及时出现便能木已成舟,完成心愿。不曾想,晚宴结束当我精心装扮后却怎么也寻不到你,我急得不行便想找姐姐出个主意,可当我走进她的厢房时却发现你们已经……你赤裸.身子沉沉睡去,姐姐全身挂彩昏了过去,我自知闯祸也没有旁的办法,想着偷偷将你搬到我房中便是,但你身子沉重,目标太大我几乎寸步难行,怕被旁人发现,于是我便将你藏在旁边一个房间中,自己找下人们帮忙,只是当我再次回到那里时,你因为药力作用头脑混混僵僵又和她——朱姬,有了夫妻之实……” 第三章 恶斗 第三章恶斗 两个气质雍容的中年男人,全部脸色铁青,嘴唇涨紫,寻找了这么久的真相,做了这么多的调查,该怀疑的不该怀疑的统统猜测一遍,惟独将柳月珊错过,她那时还那么小,谁也不会相信她能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 催情粉?当时还是一个小女孩的她无意得知这种喔龊东西,沾染稚嫩的心灵,为了心爱的男子不择手段,最终害了姐姐清白,自己也因为内疚至今未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柳月珊见她此生挚爱用抽筋拔骨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心像漏了一个洞鲜血淋漓,她发疯一般冲到秦颐人跟前,双手颤抖地拉着他的手,“颐人哥哥,求你原谅我吧,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最爱,没有之一。珊儿今天就是来谢罪的,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北秦皇帝双眸中盛放的怒焰,如两团火焰燃烧到极致,直到一点点熄灭,良久过后他长叹一口气,“珊儿,朕不怪你,不管如何也是你间接助我完成心愿。”如果不是催情粉的作用,秦颐人再怎么胆大也不敢逾越世俗,霸占义兄妻子的身子,毕竟那是兄长最珍贵的女人。当他在柳月婵的遗书中读到她竟然也钟情于自己时,早已干枯的心如一泓清泉涌入,滋润出新生的枝桠。回味那一夜的露水姻缘到现在还春心荡漾、记忆犹新。 秦颐人的一句肺腑之言,听在吕夫韦耳里如同锥子一样剜得肉疼,一双大手攥的青筋暴起,瞪着一对血红的眸子,猛地狠狠一拳突袭对方面门,怒声道,“姓秦的,欺人太甚,难道不知朋友妻不可欺,何况你我还是义结金兰的兄弟,没想到你居然无耻到极点,连大嫂也想占为己有。” 当今天子近来身体羸弱,好在方才服药现下还算精神抖擞,否则被这一下子重的非打晕了不可。只见他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摔倒,好在身后的恏毐及时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 “皇上,您没事吧!”恏毐很是关切的询问道,“吕大人,您不应该造反,枉费圣上那么信得过你,让你手握重权!放过皇上,就算是吕夫人在也不希望你这样做!” 吕丞相对恏毐的话不置可否,对于秦颐人的信任也颇为感动,他本来也不想以下犯上,历史上留下谋朝篡位的恶名,不过柳月婵绝笔中的那句情话激怒了他,他决定报复,哪怕因此筋骨俱烂,不得好死也绝不后悔,“还敢说婵儿,不提她我还能饶你一命,既然如此,你就同她一起到阴间赔罪吧!” 话音未落,吕夫韦右手运足十成功力,大掌恶狠狠朝着他的胸口,转瞬之间便能震的人心肝俱碎。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素色的娇小身影发狂一样扑到秦颐人身上,将自己弱不禁风的身子挡在前面,只听“咯咯”几声,女人的胸骨全数碎裂。 “珊儿,你……”两个男子异口同声,难以想象平时柔柔弱弱的女子在危急关头,能有这样的勇气。 “姐,姐夫,往事都是我的不对,珊儿求你就放过颐人哥哥吧!”柳月珊断断续续地说话,惨白的唇瓣上溢出一丝苦笑,眼神悲切中带着一丝寒意,转而望向天之骄子,抬手摸着他苍白的面颊,“颐人哥哥,你也别怪姐夫,他不过是太在意姐姐了,一想到你没登基之前,我们在丞相府一起把酒言欢、金樽对月的日子,我真的不舍得走!请记住珊儿,如果有来生我还来找你……”话没说完,玉手已然沿着他光滑的皮肤僵硬落下。 “珊儿,珊儿!”二人提高了音调却怎么也唤不回没有丝毫气息的小人。 恏毐一直站在秦颐人与吕夫韦的身侧,忽阴忽晴的双瞳看似神秘莫测。 清竹颤颤巍巍地走到柳月珊身边,矮下身子,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这个为了爱情粉身碎骨的女子还是令人钦佩,再说她与自己又有血缘关系,不管怎样也该送她一程。 此刻,两位绝世英明的男子同时僵住,患难时的情意是人一生中最珍贵的感情,那时的他们称兄道弟,一个碗里吃饭,一个榻上休息,虽没有现在风光,但真的是人生最快乐的时期。 看清眼前的局势,恏毐长长的凤目晕染一层寒霜,“吕大人,不要再追究皇上与吕夫人的奸情,毕竟当初是你情我愿,并没有人逼她!”他要故意将水搅浑。 吕夫韦一个闪神,才明白他的话外之音,最爱的女人竟然钟情于自己的结义弟兄,腾腾的怒火熊熊燃起。倏地提掌击打恏毐身体,可恏毐不偏不躲直接迎了上前,嘴里还不住高呼,“救驾,救驾,吕丞相刺杀圣上!” “嘶啦”一声,锦帛撕裂,嫪毐藏青色的下侍服饰被扯开一个大洞,男人白嫩的身体展露无疑,他的皮肤娇白如女子,后背线条优美,若不是肩膀上有一道疤痕简直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秦政眼前一花,好似回到少年时代的一个下午,那日他和秦峯捉迷藏,记忆深处有一个男子的侧身和背影,以及母亲的那句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话,“他是你的儿子,相信我,你一定要帮他!”莫非,难道,他就是自己的生父。 众人都在不知所措之时,大殿门外忽然响起一连串疯狂的厮打声、兵器相接声、呐喊打骂声……不消片刻,一队太监打扮的下人踹门冲入殿内。他们分别站在四周,目光紧盯嫪毐静候命令。 吕夫韦本来还对这次政变胸有成竹,可现在却明显露出慌乱,这些下侍他并不认识,自己带领的侍卫一个没有看见,难道出了什么事?他心知不妙急忙一步上前挟住秦颐人的衣领,高声大喊,“秦颐人,今天咱们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秦颐人也不甘示弱,“这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二人话不投机,手脚相向。他们两个功夫都不弱,你一拳我一掌,运足功力打得眼红,转眼间室内飞沙走石、刀光剑影。 吕夫韦老当益壮,片刻后,显然略见上风,而秦颐人本来就是凭借药力作用才恢复体力,不久便手脚绵软败下阵来。这时,只见吕丞相忽地一掌出击,直落秦颐人胸口,他倒退几步,咳喘两声,跌倒在地。 “秦颐人,纳命来!”吕夫韦如暴怒的狮子,一记大喝,脚踏劲风,直奔倒地之人飞旋而去。 “爹爹,不要!”清竹尖细的嗓音陡然响起,带着破音,俨然没有平时娇媚的姿态。她出手接下父亲的一掌,身体被震的后退三步,踉跄着站定脚跟,“爹爹,圣上是明君,你这样做一定会留下天下骂名!母亲之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别再动手了!” “竹儿,你让开,他毁了你母亲的清誉,爹爹今天非要亲手宰了这个人面兽心,无耻下贱之徒。” “爹爹,他死我死他生我生,你要杀就先杀我吧!我和秦政是夫妻,你杀了他的父亲,便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从此我们两人如何每日相见?” “秦政那样对你,爹爹早该杀了他,给你找一个更好的男人!” “不,爹爹,秦政若是死了,我绝不苟活。” “你……你,没出息,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不顾母亲的宿仇。” “啪”一声,高举的大手大力挥动,五指红痕突现清竹巴掌大的小脸上,半边脸颊顿时红肿的突出一块。 渐渐放下手,吕夫韦呵呵怪笑,女儿是他心中除了发妻之外最心疼的人,爱妻已然过世,如若再失去清竹,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如要了他的老命。 “好,秦颐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能当众承认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我便饶了你,否则今天咱们一并西去。”吕夫韦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如果女儿幸福,他愿意舍弃愁怨,成全一对儿伉俪。 “哈哈哈,”秦颐人还是一副不服输的模样,“朕平生虽然做过许多错事,但那件事却是一生最不后悔的事!” “找死!”吕夫韦红着一对血瞳,歇斯底里的出掌攻击。眼看下一掌就要击中秦颐人的头盖骨,飞针走线间,秦政来不及还手,只能用身体替父亲硬生生接下这一招。 “噗”一口鲜血喷溅,清竹的脸上、头上、衣服上全是红色的液体。 秦政的身体如破败的树木直挺挺倒下,最后落入清竹单薄的怀抱里,“啊!秦政!” 吕丞相所伤非人,愣了一下,也就在这个档口,秦颐人卯足全劲儿,猛然一掌正中吕夫韦胸口,这下用了十成功力,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心口窝,力道之大仿佛用尽此生的气力。 虽是老骥伏枥,但毕竟年事已高,吕夫韦吃下此招,整个身体如风筝一般向后飘去,直到后背撞到宫柱,才停止飞行一点点缓慢滑下,后脑撞击石柱,留下一条红色的蜿蜒血痕。 第四章 逼宫 第四章逼宫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两个同样惊才决绝的男子,恶斗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 秦颐人几乎用尽全部力气,吕夫韦也气息微弱,二人同时粗喘着,上气连不上下气。 “爹爹!”清竹没命的狂奔到父亲面前,哇哇大哭,两手不住发抖,发凉的指尖触碰妖娆的鲜血,那黏稠的血液使她的心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竹承认她和这个与自己只有血缘关系的中年男子并没有太多亲情,他是极尽爱护清竹的生父,却在自己丢失的记忆中没有一席之地。从一年前自己突然降临到这个异世,吕夫韦从火海中将她的肉身救出,此后相处时日不多,还是能感受到他对女儿至真至纯的感情。 秦颐人摇摇晃晃地走到柱子边,低头瞧着几乎断气的吕夫韦,神色恍惚,却是满脸喜色,“大哥,允许弟弟再最后一次这样喊你,朕知道自己不应该觊觎义兄的发妻,但情之所钟不是任何人都能控制,那晚朕强占了你的女人也曾后悔伤心多时,但今天你反目成仇,一次次谋害,朕一忍再忍你还是不肯放过,既然兄长这样绝情也别怪朕无意!小德子,叫禁卫军进殿,将谋上叛乱的吕夫韦拉下去杖毙,留具全尸!” 吕夫韦呼呼吸气却说不上话来,小德子躬身凑了进来,看到平时威风凛凛的当朝丞相成了如今这个样子,难免不唏嘘长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昨日晚间,朕接到密报,吕右丞把妻妹不远万里从燕国接到北秦,朕就知道你要动手了,”秦颐人难免不洋洋得意,“吕夫韦,朕日防夜防,时时提心吊胆,你还是反了!于是朕便将计就计,将从前的侍卫调走,派遣一批新人过来,等着你将他们调走,没想到精明如斯的吕丞相终于耐不住怒气,太急功近利,真的出手了!” 直到这时,在场人才全部明白,原来圣上是有预谋的,早就安排好人手只等丞相上钩。 秦忧王深深看了躺着地上的人一眼后,大声道,“拉下去吧,赐死!” “不要,皇上,”清竹扯着颤抖的声线,止不住摇头,“饶命吧,父皇,父亲伤的这样重,没多久的活头了,求您让他善始善终。” “做梦!”秦颐人的喊声如同闷天里的响雷,“成王败寇,如若现在失败的是朕,试问你父亲能宽恕朕吗?” 清竹捂着自己被震得发麻的耳朵,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吓得东倒西歪,“父皇,清竹是罪臣之女,没有话说,可适才父亲已然打算放手,是圣上的话刺激了他,他才会像中了魔一般不管不顾!” “那也是朕的真心话,”秦忧王目光灼热如艳阳,“你娘是朕最心爱的女人,记得那时朕还不得志,借住吕府小院,大哥的女人们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就连府中的下人也把我视作乞丐,只有蝉儿没有一丝势力之心,只是用平常心对待朕,一视同仁,从不用有色的眼睛瞧人,这就是她最最吸引人的地方——善良、温柔。” “父皇,”不知何时,秦政静静的站在一边,完美的唇瓣几不可见的勾了起来,“放了岳丈大人一条性命,竹儿适才的话您也听到,如果上一代结仇,我们晚辈该如何相处?请您成全我和竹儿来之不易的幸福!” 他说完,艰难地屈膝跪下,单掌扶地,“求父皇开恩!” “求父皇开恩!”清竹也异口同声。 瞧着脚下一对儿男女,秦颐人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尤其是当他望着泪水连连的女子时,坚固如同玄铁般的心肠还是软了下来,谁让她与那个女人有七八分相似呢?不杀吕夫韦权当是向她负荆请罪吧! “嫪毐,过来给吕大人瞧瞧,他的伤重不重?”秦忧王最终还是忘不了从前的恩情,“等他伤好了,便在老家养伤别再回北秦了!” 清竹二人听后,欢天喜地的磕头谢恩,“谢父皇开恩!谢父皇开恩!” 嫪毐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到吕夫韦与秦颐人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条白色的丝帕,轻轻伸出手,当众人都以为他会为吕丞相包扎头部重创时,他的右手却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度,最后厌恶地掩着口鼻道,“我劝圣上不要妇人之仁,还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清竹与秦政几乎条件反射的抬头望过去,只见嫪毐樱唇边泛着一丝诡笑,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们一眼,“你们没听错,我说的就是斩草除根,就连你们也一样,别想活着出去。” “哄”一阵大乱,余人都用不解其意的眸子盯着他,当今圣上最红的内侍,嫪毐。 议事殿中只有一人,原来的花容失色转瞬变成意气风发。朱姬理了理华衣的正襟,又扶了扶头上的金钗,一脸得色,不久前被皇上掌掴时留下的红痕还在脸上,即便这样,不能否认她还是个风姿盎然的佳人。 嫪毐挺胸抬头,昂首阔步地来到朱姬面前,用手极为暧昧的揉揉她娇媚的容颜道,“还疼不疼?要是心里不舒坦,咱们就十倍奉还,也打他的嘴巴,如何?” “就你知道疼我,不枉本宫对你一片痴情。”朱姬娇羞的笑着。 秦颐人气得干吐两口,差的暴血阵亡,这个狗奴才竟然勾引皇后,而且从他们你来我往的关切中不难看出,他二人是狼狈为奸。 “母后,你们……”秦峯厉声大喝,“嫪毐,该死的奴才,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玷污皇后的名节。” 闻言,嫪毐的脸色比纸还白,就像即将枯萎的野草没有一丝生气,“峯儿,你听我说……” “住嘴,”秦峯听他念叨自己的大名更是全身血脉倒流,“你是怎样的身份,竟然敢直呼本王的名讳,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知不知道这是砍头杀身的重罪。” 殿内氛围说不出的诡异,秦森两眼带着玩味,秦政双瞳又爱又恨,秦峯水眸却是又气又恼,目前到底是什么状况,清竹瞪着琉璃一样的杏目,丝毫也看不明白。 第五章 太监恏毐 第五章太监恏毐 秦颐人怒红双目,他一生自负精明,没想到竟然吃了如此的哑巴亏,顿感心灵受创,简直说不出话来,“嫪毐,莫非你就是朕一直寻找的那个男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嫪毐哈哈大笑,声音冷厉如嗜血宝剑,“不错,皇上,您这么多年千方百计想要找出和朱姬有私情的男人便是我!辜负圣上的信任,是恏毐的不对,不过为了心爱的女人,我也只能有负于您。” 现场的情形陡然反转过来,当今皇后的奸夫竟然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太监,这样的不争事实即不可思议又惊天动地。 “不可能!”秦森朗声笑道,“嫪毐是受过宫刑的废物,他怎么可能和皇后通奸,生出秦政这个孽种!” 秦政被气得双唇颤抖,刚刚才制止住的内伤又一次复发,噗一声口喷鲜血,摇晃几步扶着宫柱,几乎站不住身体,他脸如死灰,费力抬起眼帘凝视身着藏蓝色下侍服的男子,无血的薄唇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这个阉人,真是我的亲生父亲?” “不敢当!”嫪毐妖孽的面容露出可怕的狰狞,嘴角挑出一抹不屑的笑意,“政王爷,您身份尊贵无匹,我这种奴才可不敢当你的长辈。” “这话是何意思?”秦政被他莫名其妙的讽刺噎的几乎断气,双瞳好似随时都能喷射的火山,“难道现在还不肯承认吗?如果当年我没看错,在我娘房中和她偷情的人就是你,即便躲在衣柜里我还是看到你肩膀上丑陋恶心的疤痕,就算化成灰烬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 嫪毐冷眯起眼,转头睨着紧张不知所措的朱姬,“原来他早知道了,为何不早告诉我?” “嫪毐,你听本宫说,”朱姬羞愧地忙着解释,“政儿那时毕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我若知会你……”恐怕他早就遭难,所以才将他丢在南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怕我杀了他?”嫪毐冷声大笑,“那你就不怕事情败露,我们身首异处吗?朱姬,你好糊涂,自古做大事之人哪个不是心狠绝情,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可不论怎样本宫也不会让你杀他,政儿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虽然厌恶他但血脉与骨肉之情一生也不能割舍。”朱姬对秦政的确没有母子之情,可血浓于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何看他遭人毒手? 他们的对话将众人说的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秦政木讷不解其意地盯着嫪毐道,“敌人,我秦政是你的敌人吗?”哪有父亲拿自己的儿子当成仇敌,非要诛杀不可呢?记得他右腿受伤的那一次,嫪毐在父皇面前暗中挑拨,那时他就觉得这个阴阳人有意针对他,那是一种无缘无故的怨恨,他知道嫪毐是真的恨自己。 “谁敢阻挡我儿子未来的登基之路,谁就是我的敌人,嫪毐手下绝不留情!”嫪毐轻巧的重复,随后衣袍一撩,身子随意歪进九五之尊方可坐的龙椅里。 这话令人目瞪口呆,“秦政,枉你自负聪明,我到底要怎样说你才明白,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子。” 秦森仿佛还不死心,“秦政不是你的儿子,那他便是吕丞相的野种。”总之,依照秦忧王从前待他的态度来看,他总不会是父皇的儿子。 “老夫可没有这样的福气,能有秦政这样英武的后嗣。再说我与朱姬虽是夫妻却从没有过于飞之乐。”吕夫韦在清竹的扶持下,终于坐了起来插上一句话,稍事休息,气色明显好转许多。 余人难掩惊讶诧异,秦政到底是谁的儿子,难道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不成? 秦颐人沉思良久,将神志混乱的大脑拉回了现实之中,“政儿,这么些年,让你受委屈了,你是朕的亲身孩儿,以后无论到哪里都可以挺直了腰板,不要再让人欺凌。” “父皇,您……”秦政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什么?”他明明记得母亲与嫪毐的对话,她说过他是恏毐的孩子。 秦忧王将身心从痛苦的记忆中收回,吐出一口闷气,平伏气息,“那晚与蝉儿缠绵一夜,天亮时身边却躺在另一个女人,朕便笃定一切都是吕丞相别有用心的计谋,后来,他竟大方到将朱姬亲手赠送,要知道那时她可是府中最得宠的女子,于是朕将计就计接纳了这个女子。” “得宠?本宫哪里得宠?”朱姬凄苦地勾起红唇,那笑容比黄连还苦涩,“我不过是制衡二夫人的一枚棋子,我那时年纪小,锋芒毕露,吕丞相利用我与苏婉暗斗保护柳月婵,直到那年苏贱人派人传进话来,说老爷从没与我有过夫妻之事,他假意恩爱,每夜都让我服用幻欢丸当做补药。我不过是大夫人的垫脚石,本宫气不过让人当成玩物,才编造吕夫韦为了富贵献出柳月婵的谎话,凭什么全天下只有朱姬一个人痛苦,本宫一定要挑拨他们的关系,让他们反面成仇。” “下作东西,婊子就是婊子,天生冷血无情。”吕夫韦怒骂连连,就算生吞了她也难消心头之恨,“老夫就是瞧不起你这种风尘女子,浑身上下全是下贱的气息。天下也就只有皇上那样心胸开阔的男子能接受你,可你却不懂珍惜,和一个阉人勾搭成奸!” “所以,你便将她送给朕?”秦忧王不悦挑眉,“朕的后宫是藏污纳垢之所吗?”他本以为吕丞相有意在自己身边安插女人想要谋取皇位,此时才明白不过是厌恶那个女人,以为自己喜欢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秦颐人蹙着剑眉,冷凝朱姬半日后,疑惑道,“朱姬委身与我不到一年便诞下秦政,朕难免不产生遐想,保不齐是某些人心怀叵测的安排,所以朕故意冷落他,唆使宫女下人言语侮辱他,朕总是隐约感觉皇后另有男人,所以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政儿不是皇家血脉,甚至当朱姬提出要将他留在南齐为质时也从容答应,朕倒是要看看英明果断的吕丞相到底会不会去营救他的亲生儿子,没想到老谋深算的吕大人却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直到一年前,政儿冒着生命的危险,九死一生地逃回北秦,那次也是在这座大殿里,他扑到朕的怀里将从前与香儿所受的苦楚悉数倾诉,朕的心终于软化下来,父母做的错事何苦要一个孩子承担,朕决定既往不咎,从此将他视为己出。后来他哭着哭着好像有些神志不清,嘴里一直不停念叨着,‘父皇,儿臣错了,一不小心将丑丫头弄丢了,我那么样做,她若知道一定不会原谅我!我再也找不到她了!’朕不知道丑丫头究竟是谁,政儿又怎样负过她,可当政儿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竟然比亲姐姐逝去还要伤心,朕是过来人,一看便知道孩子动了真心。最后,政儿许是累了,竟然昏昏睡去,他的双腿还跪在地上,朕瞧着他的睡姿与自己从前有几分相似,便用手抚摸他的脸颊,谁知,满面泪水竟然在转瞬之间凝聚成琥珀泪。” 同样的伤心欲绝,同样的泪流满面,同样的琥珀之泪,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秦忧王才知道,秦政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愚蠢如他才亏待孩子这么多年。 琥珀泪是北秦皇族祖先独有的吉祥之物,传说流下这样眼泪的人能带给整个国家幸运与福气,是国泰民安的象征。 秦颐人曾流淌过,现下秦政也流淌着,由此看来,秦政是自己的儿子不假,可谋略第一,自负无双的秦忧王从前竟然那样对待亲子,想到这些难免老泪纵横,从那天起他便下定决心将从前的父爱一并偿还,做个称职的父皇。这便是人人都不明白,为何秦忧王在秦政重新回到身边后会一反常态重用他的真正原因。 议事殿出奇的安静,在场人全部屏住呼吸,秦颐人的话还在脑中徘徊,一点点才慢慢消化殆尽。 秦政一副痴呆模样,从前种种又上心头,有甜的、有苦的、还有酸涩的,回味无穷。一直纠结生父是谁,今天终于有了答案,而且还是最令他心满意足,连做梦都想不到的结果。 “秦政,”清竹也跟着开心欢笑,“我早说过,我们不是兄妹,父亲亲口对我说过!” 吕夫韦阴着脸,看不出喜怒,“竹儿,秦政对你如此重要吗?他风流成性,冷血绝情,莫要让他骗了你的一份真情。” “不会的,爹爹!”清竹自信满满,秦颐人的话让她如同吃了蜜一般甜美,想到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比秦丁香还要重要许多便乐不可支,得到这一认知后,她的天空五彩斑斓,一碧如洗。 “父皇,”秦森大声反对,冷着声音道,“儿臣认为事有蹊跷,适才二弟无意中说过,他多年前偷听皇后娘娘与恏毐的对话,她曾经承认自己与恏毐有一孽子,如果真的不是秦政,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六章 秦峯 第六章秦峯 见秦政好不容易露出的喜色瞬间冷静,小德子讨好般的辩解道,“皇上三思,恏毐是没有传宗接代能力的男人,怎么能生下孩子,恐怕是皇后娘娘惊世骇俗的杜撰。” 听到这里,恏毐难消怨气的愤恨道,“不错,我是受了宫刑,我有今日全都拜秦颐人所赐,所以我一定要报复,毁了你们姓秦的江山。” “恏毐,枉费朕那么信赖你,你居然与朕的女人通奸,这样做对得起朕吗?” “秦颐人,天下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你,我从前是男儿之身,又是你的贴身侍卫,你怀疑朱姬不忠便一直暗中让我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朱姬是个天生的美人,又妩媚多情,任何男子都不免心动。我天天与她在一起,自然产生情愫,后来有一次没把持住办了错事,本想自尽谢罪,可不久朱姬便怀上孩子,她苦苦哀求我不要丢下他们母子……”恏毐说着流下悔恨之泪,接着道,“为了他们不死在后宫的争斗中,我也只能苟且一条性命,保全母子二人的安危。虽然朱姬信誓旦旦,但我还是难免不产生怀疑,直到发现那孩子的眉眼竟然越来越像我儿时的模样,才决定即便是死也要帮助他们二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那一年,秦颐人登基即位成为万人敬仰的秦忧王,我本想找个机会将那娘俩带出皇宫,过着隐居的生活,一日皇帝召见,我吓得心惊胆战,生怕奸情败露,连累女人和孩子,想着要如何才能丢车保帅,没想秦颐人见我却令有事情,他起初吞吞吐吐不说明白,到了最后才说明来意,他,他因为苦苦找寻皇后的奸夫不成,想要安插一名阉人在她身边,想来想去旁人都靠不住偏偏觉得我最适合。可我是堂堂的男子身,他竟然想要让我净身为宦。试问,我恏毐为了皇帝抛头颅洒热血没有一句怨言,最后竟然落得遭受宫刑,不男不女的下场,那时起我便恍然大悟,一个奴才在主子眼里便是一条没有尊严的狗,不,连狗都不如!行莫丑于辱先,诟莫大于宫刑,秦忧王狠心如此,我又何必顾念旧情。如果带着他们反出皇宫,势必一生都会在惊恐无助的满城追杀中过活。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我便决定接受皇上的提议,成为男女不是的阴阳人,不过因为我从前拜访过名师,会调配汤药,我便自行调理,医书上说只要得到罗摩遗体,男子便可以重新恢复男性功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些年我一直找寻那神物的下落,近来已经有些眉目了。” “噗!”清竹轻蔑的勾起红唇,嘲讽之意溢于言表,“恏毐,你真的相信医术上的鬼话吗?你见过哪个太监能重新长出那玩意的?那不过是愚蠢人的法术罢了!皇后娘娘天生耐不住寂寞,就算你得到皇位也满足不了她的要求,结果只有一个,她再次偷人!” “不,不是的……”恏毐生怕即将到手的幸福从指缝中溜走,他现在什么都有了,女人、儿子、甚至皇位,绝不允许来之不易的一切又一次化为泡影,“那医术上还说,如果用罂粟煮药,长期食用容易成瘾,慢性中毒,必须再次服用否则便会神情萎靡不振,久而久之依赖至得不到会生不如死的状态,你们瞧秦颐人现在不就是这种模样吗?” “你,你居然给父皇服食毒品?”清竹从浑噩的现实中挣脱出来,弱弱的喊道,“恏毐,这种缺德的事情你也能做的出来?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毒品是何物?”秦政看出清竹的慌张意识到情况不妙,“有致命的危险吗?可有方法解救?” “现下暂时没有,”清竹讲出实话,“这种东西人容易上瘾,如果不戒掉最后发作时抓心挠肝,苦痛到极致。” 秦颐人已到四十不惑的年龄,虽然恨得差点咬碎后槽牙,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生死与我早就置之度外,倒是你一辈子难行男女之欢,那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我有孩儿登上皇位,为我家门光宗耀祖,”恏毐急得眼眶通红,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今天就将这群秦家的炎黄子孙赶尽杀绝,你们从此便会在火凤大陆上消失。” “恏毐,”秦森阴笑着适时插话,“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到底谁才是那个孽种。”今天一定要除去一个,为自己未来的帝王之位铺平道路。 恏毐用热切又有些胆怯的目光斜瞥秦峯,“峯儿,其实父亲一直……” “住口!我不是,我不是……”秦峯喊得声嘶力竭,全身不住颤抖,双眼血红,仿佛疯人一般咆哮着,“我不是太监的孩子,是父皇的儿子,一辈子都是,不可能和你有半分瓜葛,休要诋毁我!” 其实恏毐说到一半儿,在场人几乎全都猜出最终结果,因为从时间上推测,那个孩子不可能是秦政,只能是秦峯。 秦峯冲上前去,揪住恏毐的衣襟用力来回摇晃着,“说,你这个该死的奴才为什么要陷害我,说,快说!”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上,此刻的心情可以理解。古时的人对血脉十分重视,即便他不是皇上的亲子也行,可突然间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就是时时在身边伺候的太监,任谁也难以接受。 “峯儿,不要这样,他真是你的生父!”朱姬见到最心爱的儿子,愤怒如同一只睡狮,别看秦峯平日性格温和,可一旦发起狂来怕的吓人。 面对如此情形,恏毐适才高傲的神气全然不见,用献宝讨好的表情道,“峯儿不愿认我也罢,待会儿父亲将这些人全部诛杀,对外宣称皇上薨了,你立时承接大统,还是秦家的子孙,只要你不想让旁人知晓这件事,议事殿内的每个人都要死!” 秦峯暴躁的神态渐渐安息,回身环视所有人,目光空洞无情,最后将双眼定格在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身上。 第七章 团圆 第七章团圆 秦峯凝视清竹半日过后,终于还是不忍心伤害她,摇头苦叹道,“不行,我不能让他们死,他们何罪之有?” “他们知道你的事,如果这样放了难逃百姓悠悠众口!”恏毐话语中全是坚决,“峯儿,不能那么糊涂,斩草必须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子肚子里想些什么,母亲自然知晓,朱姬当即阻止恏毐道,“把姓吕的那个丫头留下,其余全部灭口。” “不,母后,不要这样做……”秦峯说到一半儿,却被朱姬后面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不杀他们,你以为那个臭丫头能死心塌地跟着你吗?只要秦政死了,她们恩断义绝没有挂念,你若真心实意待她,千方百计对她好,定能打动她的心!” 这一刻秦峯终于僵住了,诚然,母亲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但在场人几乎全是他从前自认为的亲人,相亲相爱十多年的感情怎会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 朱姬看出儿子眼中犹疑不定的神色,不可否认,自己的言语使他动了心,当下瞥了恏毐一个眼色,恏毐立即会意,高声命令道,“除了政王妃之外杀无赦,动手!” 不久前在“护驾”行动中冲锋陷阵的几位太监打扮的下侍,现下终于露出本来的面目,他们全都是恏毐从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看着大哥为皇帝尽忠最后却成了阉人的下场,难免不心寒,所谓狡兔死走狗烹,想来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跟着恏毐一同密谋造反。这些人原先都是禁卫军出身,武功身手自然不用说,眼下又犯了株连九族的重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下手精准绝不留情。 一时间议事殿内喊杀打骂声此起彼伏,双方刀枪剑戟、血光一片。 秦政、秦颐人以及吕夫韦身上有伤,厮杀中不敢大力动作,自然东躲西藏败下阵来,而清竹功夫身手虽好,一个人顾忌三个难免力不从心,打斗中渐渐落了下风。眼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清竹终于不再顾忌,果断下手,一掌击毙一个侍卫,夺下那人手中的兵刃,有了武器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落地。那些叛军由于有所忌惮,不敢下死手,因此接连败北。 拼打正愈演愈烈,只听门口传来嘈杂的人声,一道苍老的话语大喊道,“圣上就在议事殿内,众卫士听令,随我一并冲进去,将叛党一举歼灭!” 朱姬一听那声音,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诚惶诚恐道,“恏毐,不好了,梅丞相那老东西来了!” “他怎么会到这里?”恏毐也露出慌张的神情,手心呼呼冒出冷汗,现在情形并不乐观,如果不马上解决眼前这些人,他运筹帷幄,隐忍十载最终换来的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放箭!这屋里的人一个也不留!”恏毐当机立断,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优柔寡断只能害了自己一家三口。 “是!”侍卫们早就恨死清竹,听得这样的命令,当下从腰间拔出弓弩,对准身手敏捷如猎豹的女子就要发箭。 “狗奴才,你们不准伤害她!”秦峯一声爆吼。 侍卫们没了主意,万一伤了清竹,未来皇上怀恨在心,他日继承皇位还不知道要怎样作践这些下人呢! 大刀挥舞,伴着女子轻蔑的嘲笑,将另一拨叛贼撂倒,“秦峯,少装好人了,你们全是一伙儿的!” 秦峯的心狠狠抽痛,咬了咬唇想要解释,时间紧迫只能无奈收回。 恏毐一看成败迫在眉睫,惊慌大叫,“还愣着做什么?等梅丞相带人杀进来,将我们碎尸万段不成?先杀了那个该死的女人!” 众人立刻心领神会,再磨磨蹭蹭就是死路一条,于是手中白色的箭羽如雪花一般飘落,漫天飞舞,直奔那抹纤细的身姿飞去。 “不要伤了她,”秦峯将身子横在清竹面前,为她遮蔽箭雨,“清竹,快走!” 然而,最后两个字随着他一张嘴,生生带出一口鲜血,清竹发现秦峯的后背被人射中一箭。 “你受伤了!”她慌张地手足无措,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帮他止血。 “危险!”又一阵箭如雨水一样刷刷射来,秦峯暴吼一声,张开双臂将她牢牢护住,鲜血将白色的衣袍浸透,明明使不上力气,却硬是不让自己倒下,护着她将她圈在怀里。 “停手!不要再射箭了!”恏毐与朱姬的惊叫凄厉而悲惋。 但杀红了眼的兵卫哪里肯放弃,箭风咻咻而下,清竹毫发无伤,秦峯却身中数箭,插满箭的身子就像个稻草人,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了下来,气若游丝:“清竹,快走!” “峯儿!”朱姬与恏毐悲凉的嘶喊声,听得人肝肠寸断。 “秦峯,你怎么样?”清竹用手扶着他的双臂,发现他身上足足有十几只弓箭,伤口一直汩汩冒着血,几乎扶他都找不到落手的地方。 “清竹,对不起,”他的眼神越来越空洞,掰开她的手指,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亲自将她平安送出,“真的不想这样,秦峯只想一生一世爱你,我是个没有用的人,你不会愿我吧!” 清竹凄然一笑,“怎么会呢?秦峯在我心中一直是才华横溢、温润儒雅的男子。” “真的吗?”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秦峯瞪大充血的双瞳,“那你能叫我一声峯哥哥吗?”临死之前,那怕只有一次也好。 “好,峯哥哥,”清竹哽咽难言,第一次唤他哥哥,不想却是诀别,觉察到男人的眼帘渐渐合上,她用白嫩的手指狠命拍打他的脸颊,“醒醒,别睡觉了,答应我不要这样轻易走掉,等你伤好后,我们还要一同吟诗作画……” “清竹,若不是旁人暗中捣鬼,你我本来是一对夫妻,真恨苍天不长眼,毁了一段天赐姻缘。”秦峯释然的笑了,眼中泪水滚落,“在生命的尽头,能听到你喊一声峯哥哥,真的很开心。能对我再笑一次吗?你的笑是我离开这个世界最后的礼物。” “峯哥哥,我……”她呜咽地唤着他,勾起唇角,泪却止不住顺着下颚往下流,她知道他爱慕自己,却没想已经到达爱的程度,很爱很爱,此生无悔,难以自拔。 死亡的气息临近,女人的笑容越来越模糊,不知道是泪水昏花了视线,还是身体太冷,他的眼神怎么也对不准焦距,瞳孔一点点放大! “不要死!”朱姬疯了一般冲上前去,将清竹挤在一旁,握住他冰凉的手,努力托起他逐渐僵硬的身体,怀抱着最最亲爱的儿子,试图换回他的神智,“峯儿,你醒醒,别吓唬娘,现在一切都有了——江山还有女人,你不能在这时撒手!” 听得母亲的呼唤,秦峯一震,紧紧手中力度,费力瞠大双眸,可视线却空虚一片,“母后,峯儿知道从小到大您一直偏袒我,朝里朝外处处为儿子披荆斩棘,您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为什么不了解我的心愿呢?峯儿没有哥哥那样大志,只想和心爱的女子平平淡淡相守一生,可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成了奢望?” “父皇,儿臣有罪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好似回光返照,他说话的力度竟然较刚才大了一些,又将头微微侧转过去,面向秦政暗淡的视线没有聚焦,“二哥,峯儿走后你替我多多孝敬母亲,还有……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清竹,她是百年不遇的奇女子,好好待她……” 他的手僵直冰凉,沿着朱姬的手臂缓缓滑落,徒留一道妖娆血痕。 “峯儿,你不能丢下母亲一个人!”双手狠狠抹掉眼泪,泪水却更加汹涌地往外冒,朱姬多年来的希望就是幼子,但现在拥着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清竹陡然大哭出声,就像丢弃宝贝的孩童一般手足无措,他为她而伤,为她而亡,她岂能不被救命恩人感动? 朱姬抬起模模糊糊的泪眼,冷颜凝声,“恏毐,儿子睡着了,本宫将他送回房里。”使劲力气站起身来拖着他走,可她的双脚已经迈不开步,新鲜的血液流成小小的湖泊。 余人全用惊疑的目光注视皇后,她不喜不怒,不悲不欢,嘴边好似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这么些年了,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 此时厚重的木门被人用脚大力踹开,随后传来一声怒吼,“吕夫韦,老夫等你多时了!”清晨的光线忽然刺入,北秦皇后的眼睛因为一时无法适应由暗到亮的转换,只能刺痛地眯在一起。 门口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子,多年征战沙场为他原本儒雅的脸庞添了一抹英气,声音带着斯文的书卷气,但凛冽怕人,“罪臣救驾来迟,请圣上降罪!” 秦忧王犹如见到亲人一般双瞳发亮,“梅丞相果真是及时雨!” 而秦政却一脸莫测高深,另人琢磨不透,哼了一声,将眸底的怒火慢慢压制。 第八章 梅贤儒 第八章梅贤儒 梅丞相大名梅贤儒,是秦政侧妃梅妃的父亲,在朝中是仅次于吕右丞之外的左丞相,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平日吕夫韦与他在政见上多有摩擦,吕丞相自恃是秦忧王的义兄一直挤压他的部众党羽,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冤枉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几年前,两位丞相不知为何在朝堂上大吵一架,纷纷去找皇上评理,秦颐人顾念受难时的恩情对右丞相有所偏私,于是吕夫韦在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取得完胜。北秦两位丞相势如水火,相处不睦的状况尽人皆知,手心手背都是肉,叫秦忧王如何取舍?况左膀右臂相互羁绊对国力也有影响,考量再三,天之骄子下定决心让梅丞相驻守西关。梅贤儒是一介文官,如何能镇守一座关卡?可他也的个天生不服输的,即便塞外苦寒也毫不畏惧,剿除外敌出手狠戾,不久后成为边关百姓有口皆碑的一代英雄。 这些年玉门关外寒冷凄苦,每到夜里他便卧薪尝胆。皇上金口玉言不能违逆,他就将吕丞相与自己的恩怨从头到尾回忆一遍,每每想到这些,就是将吕夫韦砍掉手脚侵入酒坛都难泄私愤。 前一日得到吕丞相即将造反的消息,乐得心花怒放,带领二十万大军连夜马不停蹄赶回汗歌,随后又安排数千精兵偷偷潜伏在朝阳宫附近,多时隐忍只等这一刻爆发。 梅贤儒血红着双眼闯进门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所有姓吕的一个不留,可迎面却见一个白发女子痴痴傻傻的神情,“你,你是谁?” 这时众人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皇后的三千青丝竟在瞬间转变成满头华发。 朱姬被一干来人吓得细声尖叫,“啊!坏人,坏人,你们是来抢峯儿的!”她穿过梅左丞的身侧,抱着秦峯僵直的身体一路狂奔,厚重的华袍拖着地上,头顶的发簪跑落,银发披散开来,就像风中盛开的白莲。 “还不把她拿下!”虽然不知道事发的真正原因,但精明老练的梅丞相还是觉察到事情的严重。 耳畔响彻缉拿她的呼喊,朱姬全然不顾,跑掉的绣花鞋沿着台阶咕噜噜滚下,她只能用尽力气大吼一句,“休想抢走本宫的孩儿,他是未来的君王,若是惹他生气小心你们的身家性命。”顾不了那么多,迈开大步漫无目的在皇宫中跑来跑去。 “噗”一声,朱姬忽然用力托起怀里的尸体,自己却重重倒在地上,背部的箭一下子穿透胸膛,断在身体里。 “要活的,不要伤着她!”议事殿内秦颐人狂怒的大喊,虽然他并不真心疼爱她,但这个女人毕竟是自己的皇后,两个儿子的母亲。 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体就像地面一样冰冷,可她还是紧紧环住身边没有一丝温度的躯体,“峯儿,天冷别着凉,还是到母后这里暖和一些……” 朱姬一直微笑着,那是一记发自内心,志得意满的笑容,好比贪吃的孩童得到一颗最爱的糖果般笑得天真烂漫,美好的脸庞僵持不动,大大的杏目依旧灿烂,直到没有一点气息。 秦颐人长身玉立,瞧着地上没有生气的两母子心伤过度,淡淡的容颜划过一丝痛苦的表情,“好好安葬皇后和皇子!”虽然他们一个背叛自己,一个非己亲身,但死者为大,从前的过节就一笔勾销吧! “是!”感觉气氛不对,多说无益,梅左丞低头恭敬道,“皇上,叛军如何处置?” 秦忧王回身怒视恏毐,被欺骗的羞辱时时难忘,“拉下去,斩立决!” 此刻的恏毐俨然如泄了气的皮球,直挺地站立身子,双眸怔怔望着被侍卫抬走的两母子,心如死灰不复温。一个阉人此生最大的厚望不过就是子嗣,而他的儿子对自己没有半点亲情,就算临死前交代遗言都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贴心的话。从前他们少有接触,为了不给亲子带来麻烦,他只能远远望着秦峯高大年轻的身影,偷偷想如果他能在我身边驻足一会儿也是好的。可当秦峯倨傲地俯视他的时候,他只能陪着笑脸谄媚地讨好道,“峯王爷真是越看越威风,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秦峯只是笑笑,这样的奉承天天听都有些腻了,“恏毐多注意身体,瞧你背都有些驼了,与本王儿时见到你时大相径庭!” 因为秦峯有点关心的一句话,恏毐甚至兴奋的一整晚睡不着,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秦峯的关切表情,他暗想果然血浓于水,骨肉亲情如何能够抹杀,峯儿一定也是对我有些好感的,如若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热心窝子的话。其实,秦峯天生和善温儒,从不给下人冷脸子,恏毐是父亲未登基之前的老人,就算见面不多也该给他三分薄面,那天见他示好,也确实瞧着他虽然依旧清秀,几年的功夫却老态毕露,好言提醒罢了。 此刻的恏毐心已经被掏空,没有感觉、没有心灵、更没有思想,宛如行屍走肉的僵尸一般,算不上个活物。 “将叛军首领吕夫韦拉下去斩了!”梅丞相自鸣得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辱负重多年,总算盼到今天。 “慢着!”清竹见一对卫兵上来不由分说,七手八脚便将遍体鳞伤的父亲拿下,心中苦涩,强做笑脸,“父亲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拉起吕夫韦的右臂,想从正门冲出去,但此时大殿门口一下子涌入一批身着盔甲的侍卫,他们手持长枪,形成一堵厚厚的人墙,人逐渐多起来数也数不清,死死堵住那扇门,堵住唯一的生路。 成批成批的士兵如潮水一般聚焦殿内,清竹回过头意欲跳窗逃生,居然后路也被堵住了。士兵们逐渐缩小包围,步步紧逼,清竹护着父亲挪动脚步却无路可逃。 “噗通”一声,在场人全部转头,只见秦忧王身旁的秦政已然双膝下跪,“父皇,你适才不是已经答应让老泰山颐养天年吗?” 第九章 储君 第九章储君 “皇上,您可不能糊涂啊!”梅贤儒适才的笑容凝固成冰冷的画面,“反贼吕夫韦逼宫篡位,蓄谋已久,今日如不擒而诛之,以正朝纲,异日还会有人造反?所谓杀一儆百就是这个道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显然,梅左丞的话说的十分在理,秦颐人不久前也是缓兵之计,才说留他一条性命。现在大权在握,这种谋反的敏感大罪岂肯轻易宽恕? 秦忧王脸色凝重,似乎还在进行思想斗争。 心脏因为急速的紧张和恐惧跳得又快又急,就像悬在喉间一样,清竹大口地喘息着,父亲的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梅丞相说的对,”吕夫韦淡笑,绝然洒脱,“二弟,允许老夫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做大事的人不能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只能害人害己。”既然一切已经挑明,他也没什么遗憾,带着释然的心理去见婵儿许是最好的结果。 “父亲,您说什么呢?”清竹惊得眼睛瞪到最大,“你死了,我和哥哥怎么办?” “清竹,”他清冷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眼睛微微弯起一个月牙,“你和瑾瑜都已成年,你已经身为人妻一年有余,为父没什么挂牵的,只是你哥哥至今还没婚配,这件事清竹就多多费心吧!爹爹不在之后,无论何事多和你大哥商量,还有,将我和你娘合葬在一支棺椁中。” “不要,”听到父亲交代后事,清竹的心口就像被人打了一记重拳,闷闷的,疼疼的,酸酸的,五味杂陈,“爹爹,您不能这样消沉,皇上仁慈定会饶恕你的无心之失,你要积极乐观,乞求圣上的谅解,你还要亲眼瞧见哥哥成亲娶妻,还要抱抱未来的孙儿。” 伤感的话一说出口,久经沙场的老丞相有些悲恸,老泪纵横。 “这位便是名满天下的神女,吕丞相的二千金吗?”抬高一条眉毛,梅贤儒上下打量清竹一周,“果然是个少见的美人!不过,吕小姐求情之前先考虑自身,你是罪臣之女,也是戴罪之身,没有资格求圣上谅解,还是顾忌自己为妙,吕夫韦犯的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杀了这个姓吕的丫头,女儿就是未来王府的女主人。 “好个株连九族!”秦政跪在地上的双膝有些麻木,不忘帮吕氏父女开脱,“真要是这样算来,政王府也在诛灭的范围中,梅左丞别忘了您的女儿现在正栖身其中。” 梅丞相被秦政噎的满面通红,一股羞辱感直袭心头,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岳父,这次护驾也是为了让秦政领功,可人家却一点也不领情,拿他的好意当成驴肝肺! “我知道梅丞相从前与父亲多有宿怨,但现在他已经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废人,何苦要了一个将死之人的性命?梅大人睚眦必报,可梅姐姐却虚怀若谷,你们真的是一家人吗?”清竹已然决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救出父亲。 “哦?原来吕小姐是这样认为梅儿的?那老夫还真要感谢你们!”梅贤儒突然心情大好,等着你们倒霉的一日吧! “父皇,倘若您能开恩放了竹儿的母亲,儿臣愿意答应您任何一个条件。” “清竹斗胆代父亲求父皇原谅,”清竹点头如捣蒜,“我也愿意答应您任何一个条件。” 秦颐人斜睨了一阵子,“朕可以放他一条生路,不过你们夫妻两人要记得今天的誓言,不可出尔反尔。” “谢父皇开恩!”一对儿璧人再一次纷纷下跪,激动得热泪盈眶。 “吕夫韦先到天牢里将伤病养好,身体康健之后贬回老家齐国,永不录用。”秦颐人心底想要杀了吕夫韦,可一想到他扬言要夫妻同葬约定今生时便懊恼苦楚,这辈子自己和婵儿不能牵手,难道下一世还无缘无分? “是!”梅丞相示意手下将叛军带下去,伴着一阵乒乒乓乓的脚步声,恏毐与吕夫韦的境遇冰火两成天。一个深锁大牢,另一个立时斩首。 一切尘埃落定,议事殿内只剩几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父皇,您的伤怎么样了?”秦森感人肺腑的热乎话,一看便知是虚情假意,“为何适才不留下恏毐的命,说不定能将毒药治愈。” 清竹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生怕被恶心的吐出来,我看你巴不得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虽然没有登基大典,但这位太子已诏告天下。 “朕哪里还敢吃他配的汤药,否则还不知变成什么鬼样呢!”秦颐人对恏毐下毒的手段深恶痛绝,就算死也不能求他。 “父皇身染重疾,还要日理万机,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呢!”秦森看似对父亲的安危关怀备至,实则却是惦记储君的位置,现在朝中政局不定,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如果父皇能现在宣布大事将来便会平稳过渡。 “皇上,恕老臣直言,您中毒已深需要静养,不适宜处理朝上朝下的琐碎事宜,不如……”梅丞相意有所指,“不如将代理朝政的重任交给一位皇子,多多历练也好给您分忧。” 秦颐人当下明白他们的意图,自己现在确实是纸灯笼一个,经不起一点风雨,一旦有个好歹两位皇儿为了帝位分庭抗礼,将整个国家一分为二,他便是愧对祖先的子孙。不如趁现在这个时机将后事交代清楚,也省得日后不得消停。 眼含深意,瞧一瞧面前的两个儿子,不知怎样决断:秦森是皇长子又顶着太子的头衔,立长立娣天经地义;秦政则果断聪慧,坚忍不拔,况且还是拥有琥珀泪的吉祥之人。如何选择左右为难! 皇上举手投足之间的犹疑,逃不过清竹的慧眼,当下她巧笑嫣然,喜盈盈走到秦忧王身边,福身道,“皇上圣明,儿臣有话要讲。自古举贤不避亲,我瞧政王爷是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我家王爷从小受尽艰辛,在南齐受到非人待遇,但他不抛弃也不放弃,坚强勇敢就如您年轻时的模样。听闻,二十多年前,同样在这座朝阳宫,同样在这座议事殿,父皇您勇敢担当,独挑大梁,肩负起一国重任,前往南齐为质。果真皇天不负有心人,父皇最后历尽艰辛,苦尽甘来。秦政留着父皇的血液,和您一样聪明果敢,也一样坚定不摇,也一样在他国吃了那么些苦。‘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想来你们从前受的苦难都是为了明日的辉煌。” 所有人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平日疯疯癫癫的政王妃,谈起国事来竟然头头是道,她的话听起来还颇有道理。只有秦森眼光森冷,仿佛淬毒的宝剑,见血即能封喉。 秦颐人长吟一声,进入沉思,这么多年他确实有负于这个儿子,年幼时的冷淡,少时的狠心丢弃,让秦政从小被旁人议论,说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自己也是被父皇看轻的儿子,儿时的辛酸苦楚又一次席上心头,想起那时宫女们的白眼,下人们的恶言,还有生父看到他厌恶冷漠的眼神,每到半夜都会从梦中惊醒。可秦忧王所受的痛苦根本比不上儿子的一半儿,秦政在异国他乡曾有过一段黑暗的岁月,秦忧王也偶尔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不管那事是真是假,这孩子忍辱负重,能屈能伸的性格都好过父亲千万倍。 “政王妃所言极是,即日朕调理身体期间,大小政事均交给政王爷办理。”秦忧王决心已定,不再动摇,“从今起秦政便是秦国的太子。” “父皇,”秦森惊恐地嘴巴几乎掉了下来,“儿臣自知不贤,但毕竟没有大错,父皇不能无缘无故撤了我的封号。” “大哥,你真的不知道哪里犯了错?”清竹阴森诡笑,“看来非要提醒一下才能明白。前几日冯凝香到府上哭诉殿下的暴.行,说您时常无故用鞭子抽打一个柔弱女子,自家的事情都解决不好,居然使用暴力。一屋不扫何以天下?一国天子必须以仁爱治天下,一个对妻子都能痛下狠手的男子,将来怎能善待百姓?” “哼!”秦森冷眸对视清竹,他和冯凝香的苦肉计竟砸了自己的脚,不过他也不是好惹的,“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我听说政王爷新婚之夜喜欢用鞭子招待女人!” “你……”清竹柳眉倒竖,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要吵了!朕的决定绝不更改!”秦颐人寒声发令,“森儿,朕之所以做出这样决定并非偶然,政儿办事能力的确较你优秀,而且他心胸开阔,从没重伤针对过你,而你暗地里不知搞了多少事情,冯凝香的事你们夫妻安的什么心思,当朕是傻子吗……” 一场耗时良久的宫廷政变,最后落得太子削位,皇后与皇子身死,大太监斩首示众的结局。梅丞相因为及时救驾侥幸重得皇恩,自然喜不自禁。那么谁是这场宫斗的最后赢家?恐怕当属北秦二皇子——秦政。 第十章 生日蛋糕 第十章生日蛋糕 几日费心费力又费脑的折腾,清竹早就精疲力竭,回到王府后便在竹园中一直休息不再外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心里一直惦记父亲的近况,每每想起就怨声载道、寝食难安。 秦颐人在他们回府的第二天通告海内,封秦政为北秦太子,摄政储君。 秦政多年来的梦想终于实现,于是着手大力改革国策,想通过自己的变革将秦国带上富强的道路。进而完成最终目标――复仇。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剿平燕国,生擒燕丹,然后用世界上最残忍的手段对付他,投毒,剁掉手指脚趾,用粪便淋湿身体,最后在一点点车裂。 他对燕丹恨无止境,即便是到生命的尽头,也要想尽一切方法先杀了燕丹再自尽,这是自己战胜敌人的象征。 成为储君之后,每日有大量的奏折批阅,无数的事务需要处理,秦政忙得不亦乐乎,渐渐冷落了竹园内心事重重的女人。 一日,清竹起的很早,近来休息不佳,脸色灰沉黯淡,吕家失势,从前对自己还算礼让的妃子侍人们又重新开始冷言冷语的挖苦她,这也是清竹足不出户的原因,每次与她们迎面遇见,那些女人不是低头假装不见便是笑脸相迎而后指指点点。然而,这些还不是最最郁闷烦恼的,她最担心的还是父亲的身体和大哥的现状。 吕瑾瑜因为父亲的叛乱也受到牵连,已被罢官免职囚禁在吕府不得出入。哥哥从小便是吕丞相府中唯一一个男丁,备受瞩目与关爱,眼下一股火也病得起不来床了。 “小姐,瞧奴婢给你做了什么吃食?”莹儿双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站在清竹面前,小丫头大清早儿起床在竹园内的一个小土灶上忙乎个不停。 “面条!”清竹凝眉一瞧,不过是平常人家吃的宽面,可莹儿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像捡到宝一般。 莹儿见她并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小嘴翘得老高,“怎么,小姐嫌弃奴婢,你也知道的,我一个婢女月钱少得可怜,买不起贵重物品。” 清竹被她说的丈二和尚,“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小姐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奴婢记得上次王爷生辰您就亲手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王爷还将一整碗吃的干干净净。”莹儿说着便将面碗递到她手里,“尝尝看,咱们谁的手艺更好?” 就像一泓暖流流淌到她的心田,逐渐暖化手脚、四肢、心灵,有透明晶莹的液体沿着美妙的脸颊坠落。清竹忘了在这个世界她还有生日,更没想到还会有人记住她的生日。家人蒙难,吕家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天地再大也无依无靠。 想起前世自己生日时,方泽会为她订制一个心形蛋糕,上面插满细细的蜡烛,漆黑的夜幕下手拉手一起许下心愿,然后在一同吹灭烛火,温馨浪漫又感动心扉。可是那样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了,当她亲眼目睹男友和闺蜜卖力地滚床单时,从前的一切就彻底结束。 “小姐,你在想什么?”莹儿看出她神色不对,急忙关心地询问。 “我没事,只是想起许多从前的事。” “从前的事?莫非小姐的失魂症已然痊愈?” “非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莹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木讷开口,“小姐究竟在说什么?奴婢不懂,到底想起什么来了?” 怕被某丫头坚持到底的问话方式折磨的吐血阵亡,清竹只好咽口唾沫,接着道,“我们那里的人过生日的时候不光吃寿面,还有生日蛋糕呢!” “何为生日蛋糕?”突然觉得小姐说话怪怪的,“我们那里的人?小姐从小到大不是同我一起生活吗?” 清竹也懒得解释,“生日蛋糕就是一个人生辰时吃的糕点,它是用鸡蛋和面再加上一些糖后与水混合搅拌,用烤箱烘烤后上面插上蜡烛,多大年纪就摆多少支蜡烛,有的上面还写上字,例如,‘祝某某生日快乐!’生日当天由寿星许愿后在一口气吹灭,寓意美好的愿望都能实现……” 莹儿用惊异的眼神斜睇清竹,她听得一知半解,只能傻乎乎地点头,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小姐的想象能力太丰富了。 清竹见她瞪着一双死鱼一般的大眼,心中有气又有些好笑,两人对视半晌,良久后开怀大笑。 竹枝摇摆,风影婆娑,一抹玄青色的男子身影,听得两个女子的谈笑风声后也不禁掀起唇角,快步步出竹园,直奔膳房走去。 政王府,厨膳房。 眼下的情形只能用鸡飞狗跳、鸡犬不宁来形容。 宰父清瘦的身形在屋内上蹿下跳,一刻不停。一旁想要打下手的王婆子,早就惊得说不出话来。不久前,王府中大名鼎鼎,王爷都敬他三分的神医宰父,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吵嚷着要做什么生日蛋糕,王婆子年过半百,在厨房当差将尽三十年,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奇怪的东西,不过,在她眼里宰父先生的命令就好比圣旨,半点也马虎不得,为了讨好这位有名的郎中,于是乎虽然没全弄明白他颠三倒四的话,还是决定亲自帮忙祝他一臂之力。 这时,只见平日里风流不羁的某郎中,头上戴着一顶小帽,腰上系着一条围裙,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但更恐怕的是这厮竟然嘴里还絮絮叨叨说个没完,“面粉加鸡蛋再加一些糖还有水,接着搅拌……对了,王婆婆,何为烤箱?” 王婆婆咧嘴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陪着笑脸道,“老婆子只听说过风箱,委实没听过烤箱,不过,听名字应该是烤熟东西的箱子,说不定和锅是同一个意思。” 宰父表示同意地点点头,“王婆婆的话有些道理,老人就是老人,懂的就是比那些新来的多的多。” 能得到宰父的表扬,某婆子的老脸恰如秋菊绽放,说是菊花主要因为褶皱比较多的缘故,笑得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开到耳朵根儿,“先生客气了,以后但凡厨房里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来找我好了,这些粗话老婆子不在话下。”瞧,说她胖还真喘上了。 第十一章 生日愿望 第十一章生日愿望 莹儿到达膳房的时候,被眼前奇异的情景惊得呆住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一贯痞里痞气的某郎中,浑身上下白花花一片,眉目眼睑沾满白色的浆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莹儿,你来的太好了!”见到突然造访的莹儿,宰父激动的犹如发现一颗救命稻草,拉着她的衣袖差点泪流满面,“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附上薄唇在她耳边低声嘱咐几句。 “宰父大夫,您让奴婢问这些做什么?”莹儿僵硬的唇角微微上翘,虽然不愿可还是违心地应承下来。 晚间,清竹坐在床头望着金丝楠木桌子上忽明忽暗的烛影若有所思,一下午莹儿问东问西搞得她头大如斗,现在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又跑到哪里去,此刻的她正享受难得的清净。 竹门轻启,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蹑手蹑脚地悄悄走进,两人脸上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欣喜,偷偷瞧着房中女子的一举一动。 “咻”一声,一枝竹叶从窗棂缝隙飞进室内,将烛台上的红烛削成两节,小屋一下子黑漆漆一片。 “谁?”清竹恍惚一下,一个骨碌滚到床里,急忙抓住床边的玉石枕头。 敌人在明我在暗,还是小心为妙。抄起沉重的玉枕只等来人露头。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光亮,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清竹心里陡然一凉,莫非他们想要放火? 来不及思考,顺手将枕头扔了过,那人身手不错,护住身后的小人躲了过去,可手里的东西却未能幸免。“砰”一声闷响,飞溅起一地玉石碎片,手里火亮的物什也轰然落地。 “呀,救命!”女子尖细的嗓音突兀响起。 那声音十分熟稔,清竹每日都要听上十遍八遍,门外的小人是莹儿不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莹儿,是你吗?”将断裂的烛头重新点燃,屋内恢复先前的光芒,清竹一步一步小心走到房门口,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了。 宰父蹲在地上痴痴发呆,莹儿跟在一旁眼眶通红,沿着他们的视线,她的眼前呈现一幅诡异的画面。 地面摆放着一个大而圆的铜质圆盘,正中是一个圆形的淡黄色食物,有些像馒头又有些像大饼,上面还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祝竹子生辰快乐”,铜盘四周摆满蜡烛,眼下已经摔的四分五裂。 “小姐,做什么用东西丢我们,这可是宰父大夫花了一下午时间亲手做好的!”莹儿真的很心疼,他们两人联手忙活三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喝才大功告成。可半天的劳动成果就这样毁于一旦。 “这是什么?”虽然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又圆又大的稀奇物什到底是什么东东?旁边比手指还粗的大蜡烛又是做什么用的? 奇怪,说不出的奇怪! “小姐,莫不是高兴傻了吧!”莹儿对清竹的明知故问颇感意外,“这不就是你念叨一天的生日蛋糕吗?这可全是按照您说的模样做的,像不像?” 清竹有些迟疑,到底是自己的表达能力较差还是他们根本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反正眼前这个怪物一定不是她要的那件东西。 小丫头见小姐哑口无言,以为被她说中了要害,当下开心的不得了,“奴婢就说,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生日蛋糕,都是小姐闲来无事自己杜撰的吧!” “才不是呢!”丫鬟嘴不留情的揶揄,她也不能服软,“我们那里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食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还不承认?”莹儿掩唇偷笑,“小姐明明说要将蜡烛插在蛋糕上,可这样的红烛如何能插到上面,就算插上后蛋糕还能吃吗?若是真的摆满大红烛,只怕连整个饼都摆不下,小姐今年才十七岁,倘若年岁大了,岂不要蜡烛迭上蜡烛?可见您的话定是糊弄人的!” 清竹被她噎的一个趔趄,没想到小丫头脑子很是灵光,能找出这么多.毛病。可她并没有说谎,“我们的蜡烛比这里细的多,你这种是放在烛台上的,根本不是同一类。” 两人还想分辩却见宰父已经动手收拾起来,“竹子别急,还有两个时辰,只要今天没过都算生辰,我去膳房再为你做一个便是!” “慢着!”清竹一着急便上手拉他,小手放在大手的背上,宰父顿觉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贯穿心里。 女人小脸一红,赶快松开手,改为拽住他的衣袖道,“这东西虽然掉在地上,还是装在盘子里,并没有弄脏,不影响食用。” 前世作女警时进行野外生存实战,那种艰苦困难的环境什么东西没吃过?她到现在还记得有一次压缩饼干早就吃光,实在没有一点食物,她甚至捉住一只田鼠,因为怕引来敌人不敢使用明火,最后只能用防御大师剥去老鼠皮,吞吃里面的生肉。 相比这些,面前卖相有点惊悚的东西最起码是熟食,就算味道再差也好过生食。 宰父诧异地盯了她良久,片刻后露出痞痞的笑容,“我就知道竹子不是矫情的人!” 三个人将十七支蜡烛摆成大大的心形,把摔的三扁四不圆的蛋糕从地上拾起,放在心形正中,点燃红烛,小屋中一阵阵光影流连。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伴着莹儿有节奏的拍手声,宰父用几乎是念的歌声演绎歌曲。 “你,你怎么会……”唱字还没吐出口,便恍然大悟。莹儿烦了她一整个下午,清竹终于将《生日歌》交给了她,一共也就唱了三遍,这个伶俐的小姑娘竟然全都默默记下来。原来是为了将这首歌传授给宰父。他的声音生涩并且带着颤音,歌词正确可曲调都不知拐到哪里去了。很难想象如此玉树临风的俊面郎君居然能将歌唱成这个奶奶样,不得不由衷佩服他的勇气。这个男人便是那种不张嘴迷死人,一张嘴吓死人的类型。 瞪着两只水灵灵的杏眼,还没将目前的事情消化完全,却听某男沾沾自喜的得意道,“竹子,觉得在下的歌喉如何?” 某女僵硬的唇角微微抽动,“不可,你这嗓子真是……太意外了!” 宰父没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还以为人家在夸自己,当下尾巴翘上了天,春风满面道,“竹子你才知道,我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男子,整个北秦也没有几个能敌得过我!” 清竹被他自信满满的嚣张表情雷的外酥里嫩,差点晕倒。 “许个愿吧!”宰父继续游说,“我倒要看看到底能不能实现!” 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低头闭目静静许下心愿。少顷过后,睁开水眸,望着那些粗大的红烛道,“咱们一起吹灭吧,一二三!” 口吐香风,气息如兰,三个人合力将烛光熄灭,屋里又恢复静谧,黑漆漆一片。 再一次点燃烛台,竹园中光芒闪烁。 “小姐,您适才许了什么愿?”小丫头好奇心重,任何事都想问个究竟。 清竹犹豫了一阵,潜意识里说出来的愿望很难灵验,不过既然他们想知道,她便实话实说,“我希望父亲和大哥早点养好身体,平安无事。” 宰父弯弯的眉眼如凝固的冰雕,“会的,一定会的。” 药房,夜阑人静,小雨淋漓。 宰父依窗站立,望着静寂的夜色出神。 “师兄,这样发愣是不是想女人呢?”秦政阴测测地发声。今晚刚回丁香园,便接到风扬的密保,宰父居然在竹园中停留一个时辰。若不是还有莹儿在,他非要大声质问,到底他们做了什么? “师弟说对了,”宰父头也不回,“不但是女人,还是别人的女人。” 秦政听后,重重喘气,再不像往常一样淡然,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戾气。 “师弟,答应过我的话,还记得吗?”宰父看着窗外淅沥的夜雨,淡淡问道,“还要我提醒你吗?现在你那位爱妃的病情已经好了八成,即便没有吕清竹的鲜血,慢慢调理也能痊愈,现下也该是我和竹子一同离开王府的时刻了。” 秦政死死盯着他,发出一声低哑的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师兄这话错了,咱们当时的约定可是一直要到我爱妃痊愈为止,万一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她病情加重,本王要到哪里寻你们去?再说,师兄就如此肯定竹儿会自愿和你一同离开?” 宰父俊朗的面容一点一点灰败,没有接下话茬,“说吧,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 秦政冠玉般的脸庞浮出莫测笑意,“师兄,我的解药怎么样了?” “你的春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宰父面无表情,“不过,那蛊毒在你身体里停留将近两年,已经将体内的精气消耗所剩无几,还是那句话,师弟你一辈子也不会有子嗣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秦政的脸血色褪尽。他马上就要登基成为九五至尊,他需要子嗣,需要血脉沿袭江山,但却又一次听到无情的宣判。 第十二章 神女真心泪 第十二章神女真心泪 药房二层,时间凝滞,空气沉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件事师弟已经不止一次问过我了,到现在还没用接受现实吗?”宰父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师傅当年不也是这样告诉你的吗?” 秦政心里一咯噔,眉眼仍是看惯的冷淡,嗓音却在发抖,“师傅说过……不过,他老人家还说只要有神女真心泪即可,那是治疗百病的仙物。” “神女真心泪?”宰父眼眶里凝结疑惑,“医书上倒是说过,那是神女流下的真心眼泪,只有找到真心人才能流下真心泪。不过没有人知道药效究竟如何?你想用竹子的泪水做药引吗?” “那也要她是真正的神女才行。”秦政失落苦笑。 “师弟这话什么意思?”宰父似乎想起什么,眼中骤现冷色,“你难道现在还不信任她吗?师傅的话也未必全然正确。” “那你相信吗?”秦政发出凄厉的诘问,“听说你们今晚都在一起弄什么生日蛋糕,竹儿还说那物什是她家乡人生辰时都吃的东西,这话你信不信?” 宰父托住差点没掉下去的下巴,“师弟全都知道,原来你一直暗中监视竹子,既然不曾信赖,何苦留她在王府?” “那是我的事,就不需要师兄悬心了!”秦政不置可否,“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我信,”宰父起誓一般笃定,“不论竹子对我说什么我都相信,至死不渝的信任。” “希望师兄不要后悔今天所说的话。”秦政咬紧银牙,忿恨的说道。 “师弟也同样,”宰父不屑冷笑,讽刺道,“希望你也不要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弹弹身上并不存在的浮灰,秦政转身迈腿,“告辞!” “师弟留步!”宰父终于回过身来,“既然知道今天是竹子的生日,为何还要这么晚回来,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不知道她有多寂寞空虚吗?” “我的事师兄不用烦心,”秦政背对着宰父,并不回眸,“师傅派你来帮我治病,并不是让你说教我的。” “是我多嘴了。本来还想告诉师弟竹子的生日心愿呢,看来多此一举!”宰父的声音飘飘渺渺,不甚在意的笑笑。 “什么心愿?”秦政斜目凝眉,一想到她的心愿自己竟然不知,居然还要外人指手画脚就胸中有气。 “原来师弟也感兴趣,那我就偏偏不告诉你,等到我帮竹子完成再偷偷告诉她,这样竹子说不定要怎样感谢我呢!没准还能赠送香吻。”某不怕死的郎中说起这话简直大言不惭。 秦政的脸黑的顷刻间堪比锅底,“嗷”一声大喊,就差没想狒狒一般捶胸顿足,“宰父,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秦政,我耳朵不聋,用不着如此大声。”宰父被他抽冷的怪叫唬了一跳,急忙拍拍胸脯,安慰一下七上八下的小心脏,“她希望自己的父兄健康,安然无恙,这一点对你并非难事。” 压下心底的怒火,秦政显出胜利者的骄傲,“我就知道这件事定是你力不能及的,否则也不会故意告知给我。好了,从明日起,师兄可以去天牢和吕府为我岳丈和舅哥治疗,等到登基大典过后,我就会昭告百姓,大赦天下,到时将他二人一并安排到王府定居。” 打更人一慢一快,连打三次,“三更天,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雨淅沥,晓风阵阵。 秦政走出药房时已经是深夜,心情灰蒙蒙的好似这场细雨,眼下大权在握,江山可待,又有心爱女子相伴左右,按理来说应该心满意足,可他却有一件心事未了,那就是――子嗣。一代君王,无论多么功成名就,创下千秋伟业,一旦后继无人就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前半生吃了太多的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秦政怎会让唾手可得的幸福又一次走远,他绝不能带着无奈进入棺材。一定要治好自己的病,否则无儿无女老时凄凉。如果想找神女就必须问那个女人,她心机颇深,近来悄悄住进王府,这么多天还算老实本分,想了这些,他不再犹豫,直奔丁香园的禁室走去。 宰父站在二楼的小窗边目送秦政,将眼前的一幕一览无遗。 第二日清晨,清竹混沌地睁开杏目,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厢房中全是花朵,五颜六色,花香四溢,品类齐全,有山茶、杜鹃、含笑、扶桑、文竹、万年青,剩下的全是叫不上来名儿的品种。她甚至有些怀疑,所有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你醒了?”听见屋里有动静,莹儿端着一盆热水莲步进房,一脸艳羡的偷偷瞧她。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平时不懒床的,怎么会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身,而且连屋里进来人都不知道,看着满屋子的花朵,定是来来去去不少人忙乎。 莹儿眸底的失落一闪而逝,笑道,“小姐定是最近心思重的缘故,今天睡眠分外深沉。王爷一早上朝路过竹园特意过来瞧你,还带来一车鲜花,见你睡的香甜不想他人打扰,便一盆一盆亲自摆放在屋里,一直弄了一个时辰呢!可小姐就愣是没醒,后来,王爷临走前坐着你的床头,瞧了你半天,还……” “还什么?” “还偷偷亲吻你的嘴唇。”莹儿说到这里心底涌出丝丝醋意。 清竹脸上绯红一片,登时无言。斜眼观望莹儿的神色,将小丫头酸酸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记得你比我小一岁,今年也该十六岁了吧!”清竹试探开口,“你这个年纪的姑娘早该出嫁,运气好的已经是娘了。是我耽误你了,莹儿可有心上人?” 莹儿听得双颊粉红,想要表态,静默很久。 “我瞧阿福为人不错,他也一直钟情与你,莹儿若说愿意……” “小姐是嫌弃奴婢笨手笨脚不会做事吗?”莹儿鼻头发红,两滴泪从眼角滑落,“倘若奴婢碍事,小姐一句话打发了便是,犯不着拐弯抹角说些没来由的话,莹儿不是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奴才,要不是吕家落难,我早就回去给大夫人打扫祠堂了!” 第十三章 婚事 第十三章婚事 清竹听她提到母亲,难免心中悲切,莹儿是母亲从燕国柳家带来的婢女,从前自己受难时她一直悉心照顾,不离不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现在竟然因为一个男人生分了昔日的感情。 “莹儿,吕清竹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你的心事我怎么不明白?只是,有些人根本不适合你,一个女子只有找到真心爱你将你视作唯一的男子才是真正幸福,我不希望你同我一样,和无数女眷分享同一个男人,过着每天勾心斗角的生活。”清竹说到这些几乎声泪俱下。 “那小姐为什么还是无怨无悔的跟着王爷,”莹儿气鼓鼓的小脸涨得通红,“宰父大夫对你也是一心一意。” “如果当初我能选择,绝不会跳入这座金丝牢笼,情愿跟真心疼我的男人四海为家。”也许是吕家失势的缘故,清竹最近总是捏着情绪过日子,原本的性情使然已经消失殆尽,“莹儿你不必埋怨我,左右我毒素难除也没有几年的性命,将来就算府里的妃子侍人欺负人,我也眼不见为净,你的婚事我自然会跟王爷提起,让她给你一个名分。” 莹儿张了张口没说话,走到房门口撂下一句话便离开了,“王爷说晚上处理完政事会早点回来,让您先别用晚膳等他回来。” 厢房里,清竹一个人痴痴望着窗外,即兴奋又不安,她和秦政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从上次朝阳宫政变之后,秦政协理朝中一切事务,每天从早忙到晚,脚不沾地。近半个月她每天都会胡思乱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父亲的事冷淡自己,不晓得他有没有更多的女人,患得患失,唏嘘未来! 傍晚,思绪翩飞,清竹坐着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妆,颊上抹了胭脂,虽然有些病容,但还是难以言喻的明艳美丽。突然,铜镜中倒影出一个男子的身影,淡淡的笑容让人舒心惬意。 一瞬间的恍惚,看着对面铜镜里的自己和站在身后似笑非笑的秦政,两个人看起来那么相配,宛如神仙眷侣般的一对儿伉俪。 “什么时候来的?”虽然欢喜但不能表露,否则这个男人定会得意忘形。 “你发呆的时候,我都看了你好半天了,”秦政邪肆的笑着,双手自然而然地搭上她的肩头,“方才在想何事那般入神,莫不是好久不见想我了吧!” “少臭美了!我从来不想心里不装着我的男子。”清竹假意生气,嘴边却是泛着媚笑。 “竹儿怎么知道我心里没装着你?”秦政俯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要不要挖出我的心看看,就是怕你舍不得。” “你若负我,定要挖出你的心肝看看!”清竹赌气说道。 “悉听尊便。”秦政撩起她的一缕长发放到鼻端轻闻,“好香,跟你的人一个味道。竹儿要梳头吗?我来帮忙如何?” 清竹不敢置信瞪着大眼,她没听错吧! 镜子中的秦政笑得极淡,却也极暖,看似温柔的撩起她的长发,轻轻替她束起,霸道又粗鲁的摆弄,笨拙的大手不甚纯熟的帮她挽发,因为手下生涩,难免用力过大,她被弄得难受,扭动身子,只是轻轻的晃动,满头顺滑的墨发顿时散落开来。 秦政暗暗的蹙眉,埋怨道,“好不容易梳起的发髻,都被你弄散了。” “秦政,手法很娴熟的样子,你究竟为多少女人梳过头发?”清竹皱起秀眉,故做冷淡的低哧。 “我秦政今生除了你就没为任何女人挽过发!”秦政面色一冷,气得胸脯起伏。 所谓结发夫妻,就是指夫君替妻子淡扫娥眉,轻挽发髻。挽发,代表白头之约,执子之手,与子皆老的约定。 她诚心揶揄他,他有过那么多女子,还有一位深爱的胞姐,他们从前在南齐很长的时间,难道就什么都没做过?保不齐摸摸小手,亲亲小脸,要她相信什么事都没发生,打死都不信。 清竹转过身,淡淡的看了他一阵,没有说什么,随意将头发束起,挽着高高的发髻,走到屏风后面更衣。 莹儿低眉顺眼手捧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件鹅黄色的曳地纱裙,动手帮她穿戴。 低眸凝视小丫头,清竹冥思苦想,究竟要什么时候,怎样和秦政开口,考量一番,选日不如撞日,长久拖着也不是办法,不如现在摊牌。 “王爷,我瞧莹儿都十六了,也该找个婆家,她聪明乖巧又从小就跟着我,您不如给她一个名分吧!”老神在在的说出口,心却如同泡在陈年老醋中一般酸楚。 小丫鬟没想到小姐会当着自己的面唐突提出这个建议,当下心慌慌的,低下红透的小脸,退到一旁什么也不肯说。 这是一种默许的态度,任何人看了都明白女孩子的心事。 秦政未理会清竹的话,好像一切与自己无关,嘴边咀嚼着那个女子的名字,“莹儿。” 这时,门环撞击木扉,高大俊美的风扬推门而入,低身恭敬道,“王爷,马车备好了,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装饰过了,什么时候出发?” “立刻动身!”秦政继续道,“车里不用留人,风扬,你带着那东西先到海边,大约两个时辰我们会到。” “是!”风扬抱拳回复,“没别的吩咐属下退下了。”说完,一个旋身,大踏步向外迈脚。 “站住!”秦政好像想起什么,急忙叫住他,“风扬还没娶媳妇吧!正巧,本王将千妃的侍女许配给你,这样她们主仆两人就能每日见面了!” “啊?”风扬墨色的水眸写满不解,环视一周,将秦政、清竹和莹儿的表情全部吸收。 秦政得意后的冷笑,清竹眼里写满不解,而莹儿的脸上却是未能满足的不甘。 “王爷,您是不是太武断了?”清竹皱起眉,“他们没有感情基础。” “没有就从现在培养,”秦政冷冷的看着莹儿,忽然勾唇一笑,“楞着做什么?还不谢恩吗?你们两人先培养感情,待到我登基之后,便下旨赐婚,到时你二人就可成亲圆房。” 男人与生俱来的霸气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不等他们反驳直接拉着清竹的手,向马车走去。 厢房中只剩下伏在地上嘤嘤哭泣的莹儿和一脸了然的风扬,“莹儿姑娘,王爷的命令不容违抗,即便你我都不情愿还是忍耐一下,风扬有句不中听的话,什么身份的人办什么样的事,不要觊觎太多,依我对王爷的了解,他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若是惹恼了他,小心性命不保。” 言罢,风扬不再多看她一眼,厌恶的转身离去。 清竹站在马车前,俨然傻了眼,她从前坐过很多豪华的车辆,但面前的这辆却堪称奢华。简直是现代社会明星们用的保姆车。 朱红色的马车高大宽敞,正中是热哄哄的火炉,小屋里各种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被子和枕头,秦政要在野外过夜吗? 秦政先一步上车,回身将清竹拉上来,让她到火炉旁取暖,而自己在前面驱赶两匹骏马。 “你不进来吗?”清竹纳闷,虽然是夏季但毕竟是晚上,秦政为何在外面坐着,“车夫呢?” “我便是你的车夫,你的下人!一切听你调遣!”隔着厚重的门帘,男人的声音还是低沉地飘进来,“今晚没有旁人,只有你我。” 马车里静谧无声,半晌有女子娇美的细语传出,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爽,还带着小小的酸意,“我不在王府的那段日子,你到底和莹儿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怎么会对你死心塌地?” “我说过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秦政声音慵懒,近似叹息,“难道你还不信我?” 经过恏毐逼宫时生与死的考验,此刻的清竹早就将一颗心全扑在秦政身上,对他的誓言深信不疑,“我信你,只是我一直觉得你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否则她不会对你转变如此巨大。”记得莹儿从前对秦政颇多意见,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平白无故改观? “发生任何事也都是因为你,此生这颗心除了你谁也放不下!”秦政不愿过多纠缠这个问题,“竹儿,咱们别为旁人的事烦恼了,一会儿用过晚饭还要逛集市呢!” 一听说吃饭外加逛街,某女立刻来了精神,将前面的顾虑全抛在脑后,一张小嘴一刻不停地念叨,“那个谁呀……咱们去哪家酒楼?集市在什么地方?几点钟闭市?北秦有什么土特产……”直接搞到秦政眨巴眼睛,挖挖耳屎,差点吐血五两。 而某女将他不耐烦的表现一概忽视。还自顾自地嘟哝个没完,可惜手中没有纸笔,否则一定将过会儿要点的菜肴都记录下来,最好是以前他吃过的那些一样都来一遍。从前在南齐时他害她花了不少银子,今天姑奶奶的大刀也高高举起,非让你破财不可! 第十四章 最勤快的小厮 第十四章最勤快的小厮 两人马车到达酒楼的时候,正是傍晚十分,奢侈的马车停靠在正门前,来往的食客们不觉挑眼观望,瞧瞧人家连赶马的车夫都长得如斯气派,里面的主子还指不定是怎样天仙一般的人物呢! 果然没让周围的路人失望,当一身薄纱黄裙的清竹掀开轿帘,从里面碎步走出的时候,在场男子都吸了一口气,这位小姐简直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仙女。 男人们色眯眯的目光看得清竹全身如同火烤,刚想开口跟秦政建议换一间酒楼,“王……” 便听到秦政打断道,“小姐,小心台阶。” 清竹一晃神,明白了他的意图,出门在外又没有侍从,若是轻易暴露身份难免树大招风,既然他肯屈尊降贵充当小厮的职务,自己又何苦推却! “王福,扶我上台阶!”清竹心里偷笑,俏脸一本正经,今夜就当他是最勤快的小厮。 秦政气得干瞪眼,没办法谁让今天自己的目的是负荆请罪,只能咬咬牙忍了! 这是一家看上去十分气派的酒楼,两人怡然自得地找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随后唤来店小二。他们刚坐下来,便吸引了店内其他客人的视线,一双双眼睛时不时看向这对璧人,暗想不知是哪来的一双俊美的才子佳人,气质如此出众? 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跑上楼,看到玉面俊逸的秦政和容貌娇美的清竹,递上菜牌嘻嘻一笑,“两位贵客长得可真俊,不知道您们想要吃点什么?” 秦政刚想伸手,早有一支白嫩嫩的柔荑率先出手接过菜谱,女人优雅闲适的一页一页翻看,好半天终于发话,“我要糖醋鱼、排骨藕汤、粉蒸肉、酱蹄花、拌牛肉,最后再加上佛跳墙和青梅果露,全记下了吗?” “这……”这店小二是个实诚人,被清竹嘴里一通噼里啪啦报菜名般的表达说的两眼发晕,“小姐,你能再说一遍吗?” 清竹直翻白眼,又将菜式照原样说了一遍。 相对而坐的秦政凝眉思索良久,她能将所有一切叙述的这么详细,怎么看都不像是假装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究竟要相信谁的话? 瞧出他抑郁的神色,清竹以为某男心疼银子,笑眯眯地看着秦政,“王福,是不是菜式不够,用不用再加点什么?” 秦政回神还没答话,就听小二急忙阻止道,“够了够了,我店一贯是码大实惠,依小的建议,两位客官点上一至两道小菜就好,吃不了犯不着浪费白花花的银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清竹又甩了一记白眼,“不够不够,这些菜我一个人都不够塞牙缝呢!吃不了就打包!你们店里什么最贵?是大青对虾吗?再给我来一盘。”秦政,今天让你彻底破产,想到从前被他欺负的没有还手之力,女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终于一雪前耻,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可能吧!再说什么是打包?”店小二不可置信地从头到脚端详清竹,“像小姐这样柔弱清秀的女子饭量怎会这么大,这一桌子菜一头猪都能吃饱!” “噗!”秦政没忍住,别过头不愿与她对视,小二的话是不是说明她比猪还能吃呢? 女人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额角渗出黑线,看着那小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羞愤的话,“少废话,快给我上菜!” 小二被女人阴鸷的眼神惊了一个趔趄,脚下踩着风火轮般匆匆下去。 不多时美酒佳肴就上桌了,清竹一见山珍海味顿时觉得饿极了,这几日心情不佳,茶饭不思,眼下拿起筷子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邻座之人纷纷侧目,如此倾国倾城的小美人真是太粗俗了! 秦政没有动筷,目不转睛凝视对面女子十分不雅的吃相,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 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清竹停下手中的动作,“王福,为何看我吃饭,你不饿吗?” 今天秦政出奇的好脾气,笑道,“我不饿,看你是因为……” “因为什么?”清竹抬起脸回望他。 “因为你的脸上有东西。”秦政边说边伸手从她的唇瓣上捻起一颗饱满的米粒,看了两秒后竟然送入自己的嘴中,“真香!” 惊人的举动让其他顾客大跌眼镜,没想到这位翩翩公子会这样宠溺对面的女子,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这是哪里来男女,大庭广众,真是有伤风化。” “可不是,啧啧,这女子还是大家小姐呢,怎么不懂礼数……” 清竹还在神游太虚,被周围食客的议论声打断,两人猛然惊觉,原来他们早已经成了余人指点的对象,瞬间红了脸,狼狈低下头,偶尔彼此对视一眼,小声笑了起来。 笑毕,清竹清咳两声说道,“王福,我点了你最爱吃的菜,快动手尝尝!” “不了,我以后再也不吃佛跳墙,也不喝青梅果露了,”秦政的胸口立时锐痛难忍,“那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只想吃你所吃的,喝你所喝的,想你所想的。” 其实,他并不喜欢那两道菜肴,那只是对胞姐的一种吊唁,每次见到它们的时候,他便会告诉自己,旧耻为雪大仇未报。 珍珠般晶莹的液体在双瞳中旋转,她死死将泪水逼回去,如此幸福的时刻为什么不争气想要哭呢?也许一切来的太艰难,太曲折,她甚至怀疑眼前的所有都是一场梦,生怕脚下一绊从美梦中惊醒。 “好,我想吃大青对虾,你要不要一起吃?”清竹指着桌边摆放的一盘半尺长的大虾,几乎高兴的手舞足蹈,一看便知道这盘菜价格不菲。 “遵命,小姐!”秦政手脚麻利地将整盘端到自己面前,一只只剥开虾壳,他从没做过这种粗活,以前想吃时都由侍女们弄好待食,眼下手忙脚乱的乱剥一气,半晌过后,原本又肥又大的青虾有的没头,有的断脚,还有的身子折了几节,凄惨地呈现在清竹的视野里。 第十五章 神秘的斗笠男子 第十五章神秘的斗笠男子 眼见适才诱人的美味大虾变成这副死无全尸惨兮兮的可怜相,清竹当下都生出撕了他的决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人家毕竟是王爷出身,虽然目前龙游浅水自称王福,但自己如果得寸进尺数落他几句,万一这位爷撂挑子不干,她还能折腾指使谁? 然而,令她最意想不到的事诡异的发生了――北秦王爷,当今储君,竟然拿起一只还算尸首完整的尸身,蘸了一些酱汁送到某女的红唇边,“尝尝,味道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温存举动,清竹顿时懵了,眼前温柔体贴的男子是谁?他鬼上身了吗? 男人的眸底是一片令人沉醉的大海,让人迷惘沉醉,她垂眸看见他的五指,天生尊贵的公子,因为适才剥虾壳的小小劳作,坚固锋利的虾枪将娇生惯养的富贵人的手指刺的红红肿肿,被盐水浸泡自然疼痛难当,可他还是一脸狗腿的巴结相,心中某个地方莫名一软,因为他的第一次宠溺而欢天喜地。 说句实话这虾肉被秦政扒的体无完肤,惨不忍睹,她本不想张口,但他偏偏不死心的举着,右手僵直一动不动,眼中有祈求与讨好,就像一个顽皮的孩童好不容易做了一件自认为惊天动地的伟业却没被父母认同一般紧张可怜。 女人红润的檀口鬼使神差的轻轻开启,含住他送过来的美食,眼泪滑落眼眶,捂着脸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引来整座酒楼里其他人的观望,本来就惹人眼球的男女立时又成了众人的焦点。 “怎么了?”秦政有些不知所措,不就是吃了一只虾么,莫非不好吃?平时腹黑阴险的男人突然脑中短路没明白怎么回事,一双凤目紧紧锁住对坐的女子,很白痴的问了一句,“不好吃吗?” “傻蛋!”邻座一个穿着华丽的老年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苍老着声音道,“你们家小姐是被你感动哭了!怪不得这小子长的人模狗样的还是个下人,原来脑袋不灵光!” 按照秦政平日的脾气,听那人这般议论自己早就一掌将他拍死,然而听懂话中的意思,差点高兴的欢欣鼓舞,没理会那言语怠慢之人,又拿起一只递了过去,“喜欢就多吃!” 其实,女人是很脆弱的动物,容易生气也容易感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只是一个无心的举措就会让她暴跳如雷,也许一次细微的讨好就会使她泪流满面。秦政从前从没对她这样细心过,不是打骂便是侮辱,偶尔显露出来的情意也多是带着目的性的,不像现在这般宠她、爱她、娇惯她。 最近一段时间,清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为何会喜欢秦政,反复想过无数遍,从嫁进王府后来出走再到回归,她对他真的没有一点眷恋,他有那么多女人,一贯自信傲娇的她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他? 考量了好多遍,终于揭晓答案,也许自己一直爱的是那个在雪谷中与自己并肩而战的男子,是情深意重的正文而不是铁血无情的秦政!清竹初来这个世界,没跟任何男人有过交结,但他们却经历过一段艰难的岁月,两个同样孤苦无依的人如同汪洋中随波逐流的两艘小船,患难时结下的情意是最难忘的,因次她一直爱的那个男人都是正文! 所以,当秦政忙于公务没空来看自己时,她虽然有些灰心失望,但却没太过伤心。人都是拥有后,才能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但现在,这一刻,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真的触动她的心房,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真的动心了!对他抱以厚望,可谁能想到登的越高摔的越疼,有一天从九天之上跌入万丈深渊,心就会碎成一块一块再用心也拼凑不成原来的样子。 “别哭了,旁边一直看咱们呢!”见她哭了半晌还没有停下来的意图,秦政心疼的说道。 可清竹还是捂住双眼,泪如雨下。 秦政没办法起身走到她的身侧,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暧昧的低语,“我知道从前都是我的错,不识得近在眼前的心爱人,从今往后若是再有眼无珠你就亲手剜出我的双眼。” 清竹不管不顾转身扑到男人怀里,双手油渍全抹在他的华服上,脸上的胭脂也花了和泪水混合一起也一并蹭在他身上,秦政的白衣立时变成五色脸谱。 直到眼泪哭尽,才慢慢停歇,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若再不识我,就是白长了这对招子,留着也没用挖出来扔了最好。不,到时我再也不理你,留下你的狗眼天天看我和别的男人风流快活。” 秦政气坏了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反对,邻座的那位老人又发话了,“这个女人好狠心啊!天大地大男子最大,别说不识得你,就算为了国家大事抛弃你,你也不能这样无情待他!果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这时清竹二人才回过头来,注视那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那人一行四人,饭桌比邻秦政两人。说来奇怪,四个人中竟有一个头戴黑色斗笠的紫衣男子,竹笠上垂下黑色的长纱,将人的整个面部全全遮挡。但一道锋利的目光依旧从黑纱后射出,死死盯着哭得泪雨滂沱的女子。要知道现在可是夜间,正常人哪会戴着那种怪东西,这人显然是不想旁人认出自己。 “你说什么,活腻了吗?”秦政环住清竹后背的大手猛然握紧,每个骨节发出铮铮的声响。方才辱骂他也就算了,现在还敢出言讽刺清竹,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饶了他! 中年男子不屑冷笑,讥讽道,“你不是小厮吗?说句难听的话就是个听主人话的畜生,皇上不急太监急,你家小姐还没发话,一个下人倒是张牙舞爪的吃人相,怪哉怪哉!” “你,你……说谁是畜生?”秦政全身上下笼罩一层浓郁的杀气,抬手便要出掌。 “不要,不要!”清竹狠狠攥住他的衣角道,“不要惹事,今天是咱们第一次约会!求你!”适才她的话也确实有些过分,古代男子地位尊贵听不惯女人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想来这几位食客是瞧自己不顺眼才出声训斥。 但当清竹循声望去,睇了那边的神秘男子一眼后竟全身不自主打了个冷战,她明明感受到那双如同冰柱一般森冷的视线插入身体发肤,冰冻着女人娇美的身躯。 秦政也注意到那人怪异的行为,凝神观察片刻后,唇角凝固成冷漠的笑弧。原来是他来了!不是一贯沉静如水,深沉冷漠吗?如今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旋过身来,微笑着用手拨开她脸上散乱发丝,抚摸额角鬓发轻声道,“竹儿说什么我都照办!”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锭子,扔在桌上骄傲潇洒的拥着怀中有些发冷的女子身体走出酒楼。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上了马车,朝着繁华的大街驶去。 汗歌,东陵大街,集市。 拥挤的街头人流攒动,从东到南满满一条街上全是人,接踵摩肩好不热闹。清竹本就娇小一直隐匿在人群中,而人高马大的秦政显然鹤立鸡群倍加显眼。 清竹心事重重,为何那老年男子的声线好像似曾相识,好像自己突然降临这个陌生空间时在梦中听闻过,那么的熟悉叫人过耳难忘。还有那个戴着斗笠的紫衣男子到底是谁,为何会用那种剜心剜肝的眼神望着她,越想越害怕,总觉得被人暗中盯着,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你怎么了?”秦政关切地问道,怀里的身躯愈发寒冷,僵硬的不行。她明明在发抖在害怕。 “秦政,我,我总感觉有人一直在黑暗处盯着我。”一双妙目左右张望,苍白的小脸写满慌张。 秦政紧了紧手臂的力道,恨不得将女人融入身体,“别瞎想,有我在竹儿什么也不用怕。” 虽是天黑后的晚间,可毕竟是熙熙攘攘的集市,闹市中一对儿男女相互拥抱自然引来余人目光,有好信儿的邻家大嫂俨然驻足观望,七嘴八舌众说纷纭。清竹被众人看的浑身不自在,极力想要挣脱怀抱,无奈男人的力量大得惊人,看似拥揽,实则给她全身都施加了压力,让她动弹不得。只是秦政这种明目张胆的动作究竟为了什么? 两丈开外的一棵大榕树下,四道落寞的人影正身直立。紫衣男子双拳紧握,修剪整齐的指甲刺入手心留下一道道血痕,甩手便是一拳狠击树干,“砰”一声巨响,大树呼呼摇晃,震落一地绿叶。 “殿下,小心您的手!”身边一位年轻的男子匆忙上前,拾起紫衣男子的右手反复查看伤口,转而又对着那老人道,“刘老丞相,您还是劝劝殿下吧,咱们这次贸然出行十分危险!” 丞相刘曦无所谓的笑笑道,“无妨,太子殿下也该清醒清醒,吕清竹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庸脂俗粉,早点与她断情,才能绝情心死,也好成就他日威加海内千秋万代的不二功绩。” 第十六章 逛夜市 第十六章逛夜市 夜色沉醉,天凉如水。两个相拥的人儿渐渐分开,深情对望,脉脉含情。 咕咕一阵呐喊从秦的腹中传出,他们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大笑出声。 秦政一直看着清竹用餐,自己没有半点水米下肚,适才还没发觉,现在肚子抗议发出强烈的叫声。 “饿了吧,咱们顺便吃点东西!”清竹笑着建议道,“我没带钱这顿还是你请!” “你吃多少我都能请得起,把全天下的美食都搬到汗歌来都行,就算是报答你在南齐时的救急之恩,”秦政好看的眉眼弯成完美的笑弧,伸手捏了捏她的俏鼻,“可这里是普通百姓混迹的夜市,你也知道这些东西定是吃不了的,不如咱们再找一家像样的酒肆。” “怎么吃不了?”清竹知道秦政一向爱干净,定是嫌弃这里卫生不佳环境不雅,她故意揶揄道,“从前我们在雪谷时,你连薛婆婆吃剩的花生都囫囵吞枣的咽下,更别说现在……” 她的话说的一半儿,就瞧见秦政俊脸阴沉的如同锅底,头发几乎树立,真是应了那句话――怒发冲冠。 “吕清竹,快给我闭嘴!”怕她提什么她就偏偏说出来,想起从前被那个姓薛的老太婆一顿调理,气得秦政如同炸了毛的猫一般,尾巴都站了起来。 “是,好,立刻,马上。”急忙用手掩住檀口,大而亮的杏眸忽闪忽闪一通乱闪,夸张又搞笑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气消一半儿。 望着她可爱到极致的神色,秦政就是有一肚子的气也只能烟消云散,“乖乖听话最好。” 拉着柔软细致的柔荑,二人一前一后淹没在如潮的人流中。 “秦政,你看这里有肉包子卖,要不要尝尝!” “不要!” “秦政,你看这里有茶叶蛋卖,要不要尝尝!” “不要!” “秦政,你看这里有糖葫芦卖,要不要尝尝!” “不要!” …… 在进行了n次毫无结果的排比式对话之后,某女终于被惹怒了。 “哎,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你饿肚子不要紧,我还没吃饱呢!不管了,不论下一家是什么,我都要吃,你也要吃!” “好了,好了,听你的便是。”秦政拿这个爱撒娇的小女人根本没有办法,因为对于清竹现在的他就根本没有一点儿抵抗力。 “这还差不多!”得到满意的答复,清竹巴掌大的小脸陡然发亮放光,牵着男人的大手笑意盈盈的往前走。 可当他们走到临近的小摊时不觉顿住脚步,因为不大的小食摊上悬挂着一个显眼的白色牌子,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大字,“油炸臭豆腐!” 没想到这个时空也有前世的食物,看到油锅里灰绿色不停翻转漂浮的方块状物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从前和方泽一同在路边摊吃东西的时候,他死活也不肯吃这个,无论她绞尽脑汁,想破头皮,说破嘴皮子,人家就是一通摇头,冷冻的表情仿佛千年不变的冰山。今晚这个男人会不会为她破例呢? “老板,给我来两串!”清竹决心试一试,游说道,“秦政,记不记得回门那天晚上我形容你说话难听便说你吃了这个东西。” “不要!”秦政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这是什么东西?味道如此难闻?” 小摊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发现面前是一对儿锦衣华服的男女,急忙笑嘻嘻朝着秦政点头哈腰,“公子,这叫臭豆腐,您别看它味道不好闻,可是吃起来那叫一个香,保管您吃一串想两串,吃两串想三串,吃……” “行了,你不要说了,本公子一定不会吃的……” “公子千万别这样说,您定是以前没吃过,要不我先白送您一块儿,公子先免费尝尝……” “不要,死也不要,如此古怪的味儿不吃也知道,竹儿快走,再不走留心一会儿全身都是这种……这种茅房的气味。” “哎,我说这位公子,不买没关系,也不能说这样的话搅了我的生意。”老板已然有些不悦。说实在的也不能全怪人家老板,生意不大可大小也算个买卖,顾客不买也就算了再来搅局,能不生气吗? “秦政,”清竹佯装生气,“方才你不是答应了吗?怎好现在变卦,不管,我们一定要吃。” “不行!”秦政的双瞳已经烧红,机械性地摇着脑袋。 “你不吃便不吃吧!”清竹拿他没法儿,央求道,“我自己吃总行了吧!” “不行!”继续摇头晃脑。 “我吃也不行!你,你什么都管!”被人束缚,清竹突然感到强烈不满,“为何?为何我不能吃?” “没有为何?”男人的脸庞红如火炭。 “说不出缘由是吗?”清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老板给我来十串儿!没有缘由就休要来管我。” “好了,小姐您拿好!”老板干活利索,不一会儿就穿好两串递了过去. 清竹拿在手里,故意十分炫耀地挤眉弄眼,意思再说:怎么样,你拿我没辙吧! 眼见一块形状不大、颜色深暗的豆腐就要塞入女人的红唇中,男人忍无可忍,发狂一般打掉她手中的东西,红着眼睛怒吼道,“吕清竹,你不准吃,我不要搂着浑身臭气的女人睡觉,更不要亲吻她臭烘烘的嘴巴。” 时光静止了,空气也静止了,喧嚷的闹市静止在一片柔白的月光之下,余人有的张大嘴巴,有的咽咽口水,还有的眨眨眼睛,这位气质高雅的公子哥说话也太……太直接了吧! 良久,清竹才反应过来。立时俏脸红的如同猴屁股一般。怪不得他一而再再而三阻止,原来是想晚上两人进行一场贴身肉搏。意识到这些她马上低下头,不敢抬眼瞧他,生怕自己的脸色泄露心中底细。 “还不赶快走!”秦政平息怒焰,揽过窘迫到不行的女子就要挤出人流。 清竹却突然想起什么,将素手伸进秦政的大襟里面摸索出一些散碎银子,放倒小摊的木桌上,“老板收好。” 可老板倒是会错意,以为她还想再卖,于是一脸诚恳地劝说道,“小姐,啊不,夫人,你相公说的对,等会还有要事,别耽误传宗接代的大业!” 第十七章 烟火 第十七章烟火 大海一望无际,天地连成一片,远处有朦胧的青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两人马车到底海边时已近深夜,海浪拍击沙石,哗啦啦的声音响在耳畔。 手牵着手走下马车,清竹见到眼前的场景委实吃了一惊。沙滩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木台,上面整齐堆满一个个圆筒形的红色爆竹,那些爆竹围成心形的样式,正中间是一个方形的烟花。 不远处,风扬已经备好两把长椅和一张木几,只等此刻他们的到来。 晚间海风硬的很,清竹身体颤得厉害,秦政便去马车里取来一件黑色的狐皮大氅,帮她细心穿戴好,沉声在她耳边低语,“晚上冷的紧,要是还冷车厢里还有棉衣。” 如此细心周到的男子就是寻常百姓家也不多见,更别说堂堂一国王爷了,听了这话清竹自然愉悦欢喜,抿住嘴尽量不露出笑意。 秦政紧紧拥住她,小心翼翼的,万般怜爱的,就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两个人一同向风扬走去。 “王爷,一切都准备妥当!”风扬弯腰拱手,“只等您一声令下。” “知道了,下去吧!”秦政点点头,没什么表情,转而又想到一些事,“你先回王府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王爷,”风扬有些担忧,“您是金枝玉叶,这荒山野岭的万一遇到歹徒刺客可不是闹着玩的。” “本王能应付的来。”秦政没有理他,将清竹扶到一把长椅旁坐下,“难道我的功夫比不上你不成?”他自认武功不错,即便有恶人挑衅,徒手解决三两个也不在话下。 “王爷这是哪里话?”风扬不敢与主子硬碰硬,立刻服软道,“王爷武功盖世,属下知道不论敌人多么狡诈阴险也伤不到您的分毫,可是千妃娘娘身子娇贵,万一发生打斗您无暇分身顾忌到她,娘娘要是有个毫发之伤那就得不偿失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听他这样一说,秦政沉默一阵,“那你一个时辰,啊不,两个时辰后回来。” “这……是!”风扬没办法,执拗不过顽固的主子,唯有听命退下。 “竹儿,我过去点燃爆竹,声音会比较大,掩住耳朵留心惊到你。”秦政说完,从袖兜中掏出火折子,啪啪几下打燃,接着款步走到一根长长的炮捻子前半蹲着身体点着,随后飞一般的小跑回来。 那炮捻又长又粗,是很多根捻子编在一起制成的,点燃后嗤嗤冒着火星。 不久,天空中惊现一声巨响,随后“梆梆”的炮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那声音愈来愈大如同簸萁挑豆子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转眼间大海边银装素裹,火花四溅。 夜空中先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紫的,还伴着震耳的爆炸声,跟着绽开一大片绚烂的红,铺天盖地袭来,好似无数星星闪烁。一颗又一颗的火弹冲向天空,开放朵朵美丽的花,绚烂缤纷,清竹抬起头捂住耳朵笑着,那笑容好似烟花一样灿烂。 秦政仰头,如同她一样望向天空,此刻烟花真的很漂亮,简直美的让人出神。嘴角上扬,男人凝望着身侧娇俏柔美的女子,心花怒放。 夜幕中一个清丽娇美的女子婷婷地坐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美目似水,眉如翠羽,肤若凝脂,小巧可爱的鼻子下是樱花般娇艳的红唇。她身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外披黑色斗篷。如墨的黑发高高盘起,头插一支碧玉簪,甚是迷人。 吕清竹如果真是丑丫头该多好,即使不是只要她安分守己,实心实意跟在我身旁就行,过往的事秦政全都可以不计较。 忽然,“哄”一声巨响,四周柱形的火炮已经燃毕,中间四方的花筒发出一声雷鸣般的炸响,因为声音较之前大了许多,女人不禁全身抖了一下。 秦政大脑一片空白,飞扑过去帮忙掩住她的耳朵,小心翼翼地注视四目对望,紧接着便是一阵白光,夜空亮了,泼墨般的天空中陡然出现几个大字:生辰快乐! 清竹终于瞬间领悟,豁然开朗,为什么秦政今晚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任劳任怨,他一定是因为没有为她庆祝十七岁生日而懊悔内疚。 咬住嘴唇,模糊泪眼中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清竹不过是个普通人,情绪会大起会大落,会大喜会大悲,如此娇颜她只给心中的良人看,这才是天真的真正的女子。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秦政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轻轻拍拍她的背,一下下抚摩她的后脊,“最近朝中事物繁杂,让你受冷落了。我知道因为老泰山的事,你受到牵连与指责,连府里的女眷下人们都变着法子欺负你,竹儿所受的委屈秦政件件都明白,我已经交代过风扬了,如果再有人胆敢怠慢冷待千妃便让他提头来见。” 女人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哭得更凶了。 “好竹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这样哭了,我的心都碎了。”秦政捧着她的脸,他吻一吻她的眼睛,咽下她的泪水,害她哭都哭得不利索,那咸咸的温热液体是什么?是女人的珠泪。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打岔道,“今晚的烟花是否美丽?这是我送过你迟到的生日礼物,我们的爱情也会同空中漫天飞舞的银花一样炫目。” 清竹心里却咯噔一下,火花固然美丽只可惜那美太短暂了,闪烁一下便消失不见。哪有人会用这种事物比喻爱情。虽然心底不高兴,她也不能说破,破坏如此好的气氛,毕竟清竹有现代人的意识和想法,不信这些旁门迷信的东西。 “烟花真的好美,只是美得太短暂。”清竹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倾尽一世繁华,只求一瞬最美的绚烂,你说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最美的一瞬,还是平淡的一生?” “人生得意须尽欢,我情愿一瞬间灿烂也不要一生默默无闻。”秦政无意中的一个回答,最后成了他们两人爱情的艰难写照。 有些看不懂面前的男人,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他可以高姿态的无情毒打自己,也能低姿态巴结的讨好献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小手托着下巴,她凝眸看向他,十分认真而又带着几分天真地问道,“秦政,在你心中我重要还是社稷重要?” “当然是你!”想都没想便回答。 “那……我和复仇谁更重要?”女人打破沙锅问到底,一定要知晓答案。 “这个不能比,一个是人一个是事!” “说实话,快点!” 秦政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支支吾吾地接道,“复仇是从小到大一直支持我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大仇未报生不如死,所以,我一定要复仇。” 听到一切,突然感到生命的空虚,无力问他,“你确定答案吗?” 男人狠心的点点头。 忍着心疼长舒一口气,“幸好,你没骗我,否则我真的会不理你的。一直以来你的愿望不就是报仇雪恨吗?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成为睥睨万物,君临天下的帝王,等你完成心愿,吕清竹就自然而然成为你心里的第一,到时咱们一同隐居于闹市,做一对儿世人交口称赞的大隐。”违心的话吐出口,一颗心像从刀尖上滚过似的剧痛。 “竹儿,你没生气,你说的可是真的?”秦政兴奋的捏着她的双肩激动的大力晃动。 “轻一点儿,好疼!”秀眉微蹙,女人有些责怪的口气,“快松开,天这么晚了该早点回去安歇了。” 秦政却给她一个真心的笑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今晚咱们不走了,就在这里休息。” “啊?”对于这个提议清竹不敢苟同,“天寒地冻,难道你我露宿街头?” 男人脸上呈现一抹不怀好意的坏笑,“怎么会呢?马车里温暖又舒适,咱们抓住机会,还有一个半时辰,不知道时间不够用!” “什么?”清竹迷惑地津津鼻子,一个回魂恍然大悟,“这里不太好吧。”联系到适才他死活都不让自己吃那块臭豆腐,又将风扬支出去两个时辰,想来定是要和自己行周公之礼。明白意图后她细瓷一般的脸庞立时泛起一层薄红。 “海边空旷,少有人来,”某男邪魅的勾唇,“那夜在山洞中你的娇声真的很美,我每每日思夜想几乎天天睡不着觉。今天可好了,左右没人,竹儿尽管放心大胆的叫好了,省得在王府有所顾忌,放不开歌喉。” “你……你……”清竹被他气得言语障碍,回身就欲转走。她只记得那晚由于药物的缘故,她放浪形骸,肆无忌惮的欢快了一场,至于当时呻吟声究竟有多大,脑子混礓礓根本没在意,现在可倒好了,成了他取笑的话柄。 “竹儿,别走!”秦政双臂圈住女人的娇躯,“我都已经多久没碰你了,好心可怜可怜我吧!” 抬手挑起尖削的下颌,冰冷的修长手指害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想要推却但不忍心破坏如此好的气氛,闭上双眼,睫毛轻颤,等待彼此水乳.交融的一刻。 第十八章 海滩夜景 第十八章海滩夜景 海风习习,吹散潮湿空气,明月高悬,白色的月华洒在岩石上,处处银光。 海滩上相对静立的一对男女,男子雍容高雅,女子气质脱俗,如两尊玉石雕像一般伫立,仿佛上天的神来之笔。 娇艳的红唇微微嘟起,似粉红色的樱桃诱人采撷。一袭黄色的罗裙在海风中飞扬,宛若仙子一般清丽出尘。 秦政的薄唇渐渐凑了过去,四片唇瓣先是反复摩挲,随后微微张开将红润的美食一口。女人的全部神经绷紧,浑身发烫。 而男人在享受饕餮大宴的同时,半睁半闭的凤目一直紧锁远处山岩上的四道人影。没想到你还是不死心,又来了,看来今晚必须多卖力气! 纤长的大手更加肆无忌惮,穿过黑色的大氅游走在女人凹凸有致的娇躯上,也许是觉得衣服碍事,干脆松开飘带,“哗”一声墨色的狐皮轰然坠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失去身体的屏障,突然降临的冷空气冻得她一个哆嗦,一冷一热冰火两重天。 “秦政,你干嘛,我好冷!”环住肩头止不住打颤,薄薄的纱裙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 秦政嘿嘿一笑,表情略显猥琐,“无妨,一会儿就热起来了。抓紧时间,过会儿风扬便回来了。” 嗯?这话,太有深意了! “你,你要做什么?”藕臂死死护在前胸,眼中满是惊慌,“秦政你疯了吗?这是海滩……” “无事,这里又没人,我就是没试过海滩上圆房,今天不坊试试。” “不行,不行,”清竹惊愕的瞪大了眸子,唰一下红透了耳根,奋力挣扎却无力摆脱,“这里是野外,虽然没人还有……两匹马在看……” 实在找不出理由,看到马车前的两匹高头大马正向这边望来,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秦政正是欲.火焚身之时,被清竹打断难免气恨,也不敢对她高喝,侧头将火气全撒在两只无辜的动物身上,“滚,还不给我转过去。” 谁知那两匹胆小怕事的马竟然真的很没义气的将头扭到一边! “你看,这回没人,不是,没马看了!”秦政诡异的笑了笑,大手在她身下不停捣乱。 “不要,停……” 秦政唇角勾起笑容,咬了咬她的耳朵,“不要,停……还是不要停……” “你……”清竹登时羞得脸颊火辣,像是傍晚迷人的彩霞,看得男人满眼迷醉,“别这样,这是野……。” “有什么害臊的,上次在山洞的时候,我们不也是在野地里嘛!” 清竹顿时如遭雷轰,从脸一直红到了脚趾头。“那是,那是因为……”人家中了春药! “竹儿,求求你了!”秦政柔情万千的抱紧怀中单薄的小人,望着远去的山岩,唇边阴笑。 饱含慾望的声音在她耳后呢喃,拨动女人的心弦,清竹羞赧地低下头,“要不,就去车厢里吧!”没办法,好歹也有四面墙壁,总比露天地强上许多。不过,话说这可不可以称作马车.震呢! “嗯,那也成,这次在这儿,待会儿那次依你!”将冻得发抖的女人打横抱起,大步迈到一棵椰子树下,缓缓将她放在地上,迫不及待的压了过去。 什么?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一夜二次郎? 一片朦胧的夜色里,海岸的椰树下浮动着一双璧影。 清竹的肌肤犹如剥壳的荔枝,水嫩透明,海风中不停发抖,汗毛根根立起。 望着一丝不挂的香躯秦政有些犹豫,如此寒冷的天气这样火急火燎要了她的身子,目的不过是为了让那个人生气,她本就身有毒素,若是被冻出病来,自己怎么能对得住她? 清竹一双澄澈的眸子,干净得纤尘不染,身子瑟瑟发抖,红透了脸颊娇羞道,“政,真的好冷!你快一点好不好!” 两个人影你侬我侬,在树影下亲密互动,山岩顶端的紫衣男子已经银牙咬碎,心底喊出那个名字“竹妹”,便痛苦得不能自已,嘴唇开合几次才能发出声音。最后,他身子狠狠一晃,跪在锋利的岩石之中,惨白的月光自身后扯出长长的影子。 第十九章 洛氏兄弟 第十九章洛氏兄弟 燕丹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沉默像一把蜿蜒利刃,良久,他暗哑的嗓音自一片心碎中恍惚传来,“杀了他!完不成任务就别回来见我!” 言毕,不舍地最后凝望树下两具纠缠的身影,忿忿离去。 他走后,山岩上的三个男子面面相觑。 “刘丞相,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们兄弟两人杀了秦政吗?”洛大问道。 “不,”洛二反驳,“太子被那个移情别恋的女人伤透了心,他一定是让我们手刃吕清竹这个淫妇。” 刘曦郃首,眸光深幽无垠,让人琢磨不定,“呵呵,一个不留!”说完,飞身追寻燕丹的脚步。 洛氏兄弟两两对视,稍顷,洛二道,“大哥,还杵着做什么,杀了那个贱人早点复命。” “老二不可鲁莽,”洛大年纪略长,经历丰富,心思缜密,“咱们不能听信刘大人的谗言,摆明了他对吕清竹有偏见,想要借刀杀人。” “大哥,”洛二反对,“适才殿下亲口说要杀了她的,你离太子最近难道没听清楚?” 洛大摆摆头,“是‘他’而非‘她’,殿下方才在夜市瞧见他们当街亲热,气得手都哆嗦了,这就说明太子十分在意那个女子,万一她死在咱们手里,殿下还不活活扒了你我的皮。”燕丹右手受伤时,洛大曾经查看过伤口,发现他浑身颤抖,手心一片冰冷。 “大哥也说那是方才,现在殿下亲眼瞧见心爱的女人和他的仇人在外面野.合,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必然起了杀心,”洛二说到这里已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女人碎尸万段,“枉费殿下登基之前,还想着她的生日,苦苦恳求刘丞相带着咱们兄弟不远万里偷偷潜入北秦,就是想来看看她的境况,没想到吕清竹竟然无耻到极点,敢在露天地里风流快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二弟也说吕清竹是太子心爱的女人,她若有个闪失,殿下现在气头上一时不计较,但过后想起这件事说不定会迁怒于咱们兄弟,到时准没好果子吃,伴君如伴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洛大不是莽撞之人,变着法子劝说弟弟,“越是至高无上的人物越是反复无常,从前殿下曾为了皇位放弃这个女人,如今不是后悔的以头撞墙吗?我们可不能做这样的傻事,被旁人利用当枪使。” “那,那依大哥的意思,我们应该怎样行动?”洛二觉得洛大的话很有道理。 洛大一贯足智多谋,可眼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我们联手对付秦政,取了他的项上人头就收手,至于那个女人最好能活捉回去……” 夜风中,椰树下,摇曳的光影混和海浪交叠的拍打声,女人裸露的身体簌簌发抖。 秦政目光一转,发现那抹紫色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唇角略含得逞后的奸笑,用地上的黑色大氅将清竹光.裸的身子包裹好,挺直腰背抱起她,一步一步踏向马车。 对于秦政今天的反常行为,清竹懵懵懂懂实在难以理解,不久前还口口声声说非要在海滩上与她好好欢爱一番的男子,因为自己说冷就死死抱住她不在继续动作,他们一直那样抱着什么也没做,直到现在进入温暖的车厢。 “你今天为什么怪怪的?”坐在火炉旁,身上渐渐暖和起来,目前还有些痴愣的女人终于开了口,“不是说……”后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竹儿是怪我方才没好好疼你?”秦政自顾自的脱下外服,这件综合了某女眼泪、鼻涕、口水、外加油油爪子印的长衫实在没法忍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才不是呢!”清竹猛地垂下头,将满脸的羞涩深深隐藏,为什么要问那么蠢的问题,如今在他眼中自己肯定是淫.娃荡妇了! 秦政被她的羞怯扯动心弦,拿出一件女子长裙,走到火炉前矮下身子将她拥入怀中,“因为竹儿你说冷啊!我总不能为了自己的欲.望让心爱的女人受罪,虽然真的很想,不过你的身子更重要,回头要是病了我非懊恼自责死不可。” 车厢里万籁俱寂,半晌过后,清冽的啼哭声带着丝丝欢喜如琴筝一般的婉转,沁人心田,她开心的哭了。一个男人真心疼爱一个女人的时候,那种渴望往往超越肉体的交.合,直接上升到心灵。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滑过她的香腮,落到他的肩膀,沁入他的中衣。 秦政的薄唇在她耳旁徘徊,吻着她的鬓发,她的香唇。 时明时暗的火光中,看清女人的泪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到无可挑剔,黑如点墨的眸子,小巧挺立的秀鼻,樱桃一样红润的嘴唇。女人的脸上还挂在一连串晶莹剔透的珠泪,在光影中如珍珠一般闪耀。 “你的泪珠真美,有点像珍珠。”伸手接过一颗放在手心观察。很奇怪,她的泪水并没有分散而是抱团,如同水银一般来回滚动,所到之处引来一阵沁凉。 秦政吻上她的粉颊,含着一颗颗光芒四射的水珠,突然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觉,那冰凉的液体并不像泪水一样苦涩而是带着清爽般的甘甜,宛如蜜.汁似的甜美,让他贪婪的无法自拔只能继续索取。 被他的奇异行为有些吓住了,清竹害怕地推开他,“你干嘛?” “别动!”男人还没有吮.吸餍足,紧抿的薄唇贪婪地接着寻找水源,“你的泪是甜的,真好喝!” 女人只好紧闭双眼,让他吻去那些让她心碎的伤,缓缓的彼此抱紧。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清竹睁开水眸笑道,“不要吻了,风扬回来了!” 秦政却决绝地抬高眉毛,凛然道,“不是风扬!”同一时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抱紧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躲避在小榻后才停了下来。 “砰”一声巨响,巨大坚固的马车轰然四分五裂,烟气沉沉中一对儿衣衫不整的男女静躺在车厢里,女人全身不着片缕,男人只穿中衣,两具身体紧紧交缠。 月光陡然照在他们身上,灰头土脸的模样甚是狼狈。然而,他们没有来得及抱怨,早有一柄蟠龙枪明晃晃直刺过来,招式狠戾无情,直奔秦政而来。 秦政一个翻身将清竹藏在身后,长枪擦过他的袖口,浸出一圈红痕。又一枪稳而准直刺,他兀自腾空旋身,轻而易举的化险为夷。 洛大震惊不已,没想到传说中的病秧子竟然身手了得,以他们兄弟的力量只怕是蚍蜉捍树,自不量力。可殿下的命令如同圣旨,就算是死也必须完成任务,想到这儿他心里有了打算。 洛二看着那微不足道的伤口,又瞧到秦政老神在在的姿态,一股怒火腾腾燃烧。 “秦政,纳命来!”单刀旋舞与兄长的长枪交相呼应,相得益彰。 洛氏二人本就是燕国一等一的高手,秦政虽然功夫得到雪谷子的真传,但没有兵器,双拳难抵四手,片刻后还是落了下风。 洛大转身便是一记回马枪,秦政只顾与洛二的大刀周旋有些忽视,蟠龙枪如闪电一般劈了过来,躲避不太及时,立时被钉在一面坍塌的车厢木璧上。 “啊!”女人一声尖细的叫喊,不管不顾的飞奔过来挡在秦政身前,“别杀他!” 原来清竹早想现身,无奈赤身裸.体躲在一旁,若不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她也绝对没有勇气冲出来。 “谁让你出来的,给我滚回去!”秦政双瞳赤红如两团火炭,转而对洛氏兄弟怒喝道,“快给我闭眼,否则剜出你们的眼睛。” 清竹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不过该死的男人都这个节骨眼上还吃哪门子干醋! 许是被秦政的威严吓得慌乱,也可能是因为清竹的“坦诚”而愣神,兄弟两人竟像被人施咒一样同时闭上双眼,不敢抬头。 “快把衣服穿上!”洛大用舌头舔舔嘴唇,咽口唾沫道,“你不冷吗?” “啊?好!”撒腿跑进废墟,飞快的翻找衣裳,一股乌烟瘴气后,穿戴完毕。 “那个……好了!”清竹也低着头,不敢正视对面两人的眼眸,羞得脸颊一片通红,“两位大哥,你们要钱吗?我有,要多少给多少!” 洛二睁开大眼,满脸鄙夷,“我们不要钱,只要命!贱妇,你若再敢拦着小心连你的命也一块儿葬送。” “你们是杀手?”清竹故意拖延时间,这个时辰风扬也该来了,实在不行等秦政稍稍休息,凭他们两人的力量也可以抵御一阵,“谁指使你们?给了多少银子?我按十倍支付。” “她在耽搁时辰,”洛大一语中的,“别跟她废话,办正事要紧!” “你是燕丹的人吧!”像耶稣一般固定在木头上的人总算发话了,“蟠龙枪洛大的大名久有耳闻,本王久仰,没想今日却在如此场合中碰面。” “你,你怎么知道的?”洛二慌了神,呐呐地问道。 第二十章 得救 第二十章得救 洛二眼中出现惊恐神色,几日来他们兄弟两人随同燕丹潜伏在汗歌,行踪一直十分隐秘,没想到这样也无法逃过秦政的眼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燕丹让你们兄弟杀了我们吗?”秦政故作严肃,“他人呢,已经走了还是偷偷窥视藏在暗处?” “太子早就被气走了,殿下怎么会忍受你们这对儿不要脸的狗男女,”洛二怒容反驳道,“呸!我们兄弟看着都害臊!” 二弟,少说话,他在套咱们话呢!”洛大瞧出秦政的意图,出声提醒弟弟。 秦政忍着想要狂笑爆笑的冲动,看来今天的戏没白演,燕丹今晚不知懊糟成什么样子呢!这些算什么,与你折磨我的百分之一都不如,从今天起我也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清竹盯着洛氏兄弟瞧了半天,终于还是想了起来,“你们在酒楼时便一直跟着我们,莫非紫衣人便是燕丹?”听到洛二的话后,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儿,敢情他们适才的亲密行为都被前男友瞧见了。 “不错,贱人,你和秦政野外媾.合的丑事全被太子看见了,殿下气得恨不得剥了你的皮,识相的就亲手杀了这个杂种,跟我们回燕国跟殿下赔礼谢罪,否则休想看见明天的日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洛二很嫌弃地撇撇嘴,恨不得淬她一口唾沫。 本来还对燕丹有些歉意的清竹听了他的一番话后,怒火高涨,斗志昂扬,“回去替我告诉贵国的太子殿下,从他为了江山社稷抛弃一个孤苦女子的时候,吕清竹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与他没有半点瓜葛。还有,秦政不是杂种,他是秦忧王的儿子,秦国未来的帝王,我的夫君,这里是秦国的土地,只要我们愿意在哪里亲热都天经地义!” “不知廉耻!”洛二本想揶揄她几句,没成想人家毫不在乎,还大言不惭说些不知羞臊的话,“我现在就要了你这个下作女人的命!”当下就要动手,大刀晃出一道白光。 “二弟,不可!”洛大急忙出手制止,“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吗?” “大哥,不能怪我,她说话太气人,简直恬不知耻!”洛二气得手脚哆嗦。 “吕小姐,”洛大转而对清竹微笑,说话还算彬彬有礼,“我弟弟不懂事,您多多包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不过,殿下对姑娘一直念念不忘,不如一会儿随我们兄弟两人一同回去将误会解释清楚,也省得双方埋怨。” 清竹容色悠远,仿佛把过往所有全都看淡,“洛大哥,我已经嫁为人妻,再与殿下见面恐不方便,就不过去了,劳烦您给我带个话,让他忘了过去重新开始,人不能总活在回忆中,好好保重善待自己!” 洛大觉察到清竹眼中的风云不变,暗地里替燕丹叹了一口气,如此豁达聪慧的女子如果能成为燕国的皇后该是百姓的幸事! “好,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们无意!”话未完,洛二挥舞大刀已然飞身朝清竹而去。 霎时,两人不由分说便接上手,清竹身无长物拼斗中自然略显吃亏。 “不能冲动!”洛大将钉在秦政右肩上的蟠龙枪拨出,横在二人中间,“老二,刚才跟你说的话全都不记得了吗?咱们要紧的是先除掉秦政!”言罢,寒光闪闪的银枪直刺秦政咽喉。 洛二也认为杀了秦政才是关键,不再与清竹纠缠,加入到兄长的战役中。 就在蟠龙枪距离秦政的喉部不到一寸之时,隔空飞来一直木棍,猛烈撞击长枪头部,由于力的作用迫使枪头偏离,只听“当”的一闷响,锋利的刃口擦过秦政的脖颈深深关入木板之中。 风扬脚踏飞叶,凌空翻身,转眼便站在秦政身前,“属下来迟,请王爷恕罪!” “不急,来的正好!”秦政笑得明媚,“杀了他们两个就行。” “是!”风扬抱拳领命,拾起地上的木枝,一阵劲风般奔袭到洛氏兄弟面前。 清竹这才注意到,风扬以棍为枪,他是火凤大陆的极品高手,武艺与郑闻不相上下,功力明显高于二人,树枝所到之处陡然刮起一阵龙卷风,洛家两兄弟明显招架不住。 “别伤了他们的性命!”毕竟燕丹此次是为了自己才来北秦的,清竹不想有人会因为她而丧命,“风侍卫,手下留情!” 秦政虽然老大不愿意但还是附和道,“风扬,留下活口!” 这样风侍卫不敢下死手,于是那两人便趁着空当拼命逃脱,风扬一路狂追,吼声震天,“王爷,属下定要给你捉个活的回来!” 狼烟滚滚,仰俯之间三个人已然隐匿在浓厚的尘烟中。 “秦政,你怎么样?”回魂的女子赶忙跑到男人的身旁,撕开肩头的衣料,里面早就血肉模糊。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长条形的棉布为伤口止住流血,“咱们赶快回王府,让不可给你瞧瞧伤,也不知道那长枪可是淬过毒的。” 女人满脸凝重,扶着虚弱无力的秦政,两人一马匆匆忙忙赶回王府。 政王府,丁香园,来来往往的人流鱼贯穿梭。 宰父包扎好秦政肩头的伤,叹了一口气道,“还好,有惊无险,只是伤了皮肉并没有碰到筋骨,而且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清竹诧异地点点头,“他们兄弟两人是正人君子,有话说在明面不暗中下手。”本以为燕丹那么恨秦政,一定会不择手段,但洛氏兄弟还算光明磊落。 “竹子,别多想早点休息!”宰父见到清竹满面愁容,关切地劝说,“快些回竹园吧!” 清竹还没点头,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突然出声,“不行,竹儿今晚必须留在这里,我需要人照顾。” “王爷,您只是肩膀受了轻伤,又不是手断脚断,再说就算需要人照料也有下人和侍女,不必劳烦一位妃子吧!”宰父瞧不惯某男装病博同情的老套路,毫不留情的揭发打击。 “我不管,”秦政并没在意,“反正没有竹儿睡不着觉。” 第二十一章 梦境 第二十一章梦境 面对某位王爷近期一直厚颜无耻的态度,宰父也没有办法,何况人家现在毕竟有伤,出于人道主义也不能虐待病号。 “不可,你先回去,晚上我留下来陪他,”清竹沉浸在秦政腻死人的甜言蜜语中,“否则我也睡的不踏实。” 即便心酸无奈,宰父还是尽量克制,不让情绪带动表情的变化,别有用意的撂下一句话,“王爷,您身上的创口不能剧烈运动,留心伤口崩裂。” “本王自有安排。”秦政将宰父的好意提醒直接无视。 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清竹怎能不明白,当下弄个大红脸,低头看脚,纤纤长指抚弄衣襟下摆。 宰父离开丁香园之后,清竹便找了个长凳在秦政的床边坐定。 “到榻上来睡!”秦政不满地命令,这是不愿意与自己亲近吗? “不行,”她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可刚才不是说了么……” “原来我的王妃满脑子天天想的都是那些东西,”秦政挑高一条眉毛,“我只说让你陪我同床睡觉,根本没有别的目的。” “你……随你的便,反正我是不会同你躺在一起的。”一口气没喘上来,清竹憋的小脸通红,“今晚我就在凳子上睡一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旁边睡个大色狼可是最危险的事,半夜还不爬到自己身上? 这是一张长而宽、平正的金丝楠木木凳,凳子正门还雕刻着一些花纹,晚间光线暗视线差,清竹只看清上面全是人形的图形,她也没多想便倒了上去。本就娇小的身躯睡在上面刚刚好,许是太困倦了调整好睡姿便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中,感觉有人轻轻解开自己衣服的盘扣,突然遇冷的身体禁不住抖了一下。 “秦政,你疯了吗?你身上还有伤!”全力推开,可他竟吮.吻的愈加卖力。从这个角度看见男人挺拔的身躯好似大卫雕像一般完美,肩头还缠着白色纱布,因为男人的动作过猛,已然有丝丝血色晕染雪白的布料。 男人终于抬起头,眼中全是激烈的情潮,“谁让你勾引我的?我不管,你引起的火就必须由你负责,要是再推却,我的伤口恐怕流血更多。” 我不管,是口头禅吗?最近他总是反复说这句话! “我,我何时勾引你了?真的疯了!”委实冤枉,难道以后连休息一下也不行? “还敢狡辩,自己瞧瞧,你在春凳上面躺着,不就是等着我临幸吗?”秦政用指头敲击长凳,“今晚要是得不到你,我真的会疯!”男人已经被欲望迷了眼,无所顾忌。 滚烫的脸颊香汗涔涔,凝脂般的肌肤每一寸都布满如云的绯红,秦政眉眼弯弯地看着沉沉睡着的清竹,用手指临摹她的五官,她跌宕起伏的娇躯,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一切太过美好,完美的有些不真实,昏晕中的女子双颊保持着红润颜彩,依稀是睡着模样,宛如盛开在冰天雪地间的雪莲,这样好看的美人全天下仅此一人。 秦政还没看够,然而接下来发生的状况,终于将男人郁结在心底的疑问再次揪起。 这是一个瑰丽奇怪的梦,梦中有一袭红衣,头戴喜帕的俏丽女子倚着床头呆呆静立,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 “莹儿,怎么样?”红衣女子焦急问道。 莹儿没有立时接话,半晌过后,支支吾吾,“小姐,丹太子他,他已然将大小姐接上了花轿!” 红衣女子良久没有声响,“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单独待会。” “是。”莹儿强忍泪花,低头退了出去。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仿若所有都毫无生气。 她扯下头上鲜艳的盖头,露出绝世美妙的容颜。 她,她竟然是吕清竹,真真正正的吕清竹。 从枕下取出一个金色的小方盒,轻轻开启,一颗鹅蛋大小的明珠发出五光十色的光彩,将宝珠缓缓含.入口中,站起身来登上一只圆凳,素手飞舞,一条系好的白色长绫悬挂于房梁之上。面含微笑,将长颈放入其中,只听嘣的声响,木凳倾覆,两只绣着百合花的红色绣鞋不停地来回摇晃。 轰,眼前一片红色的光芒,那是血液的颜色。 “不要,不要死!”躺在秦政身边的清竹闭着眼无力哭喊着,“别来找我,是我不对,鸠占鹊巢,我知道现在的一切本应属于你,是我取代了你的位置,可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所有都是身不由己!请原谅我!” 红光中飘来红衣女子,她的笑容恬淡而清丽,“夏姑娘,你别怕,我不是来索命的,我来是感谢你的,谢谢你为父兄做的一切,对他们你比我更好!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姑娘,我和魂珠在你身体里经历三百六十五天的修炼,已然合二为一,只等你将魂珠吐出那一刻便可脱离苦海。你刚刚进入这身子的时候,身躯还是我的体质,但今晚你流下神女泪之后,这身子便是你的身躯了,跟随你的体质了。从此以后,你便是吕清竹,吕清竹便是你!夏姑娘,往后日子艰辛,多多珍重!” “我不明白,别走!”一下从梦中惊醒,两手空中乱舞,仿佛堕海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绳索一般孤立无助。 而秦政将她的梦呓听得真切,一双眸子喷火,差点没扭断她的脖子,莫非她真的不是丑丫头? “竹儿,你怎么了?”秦政明知故问,“鸠占鹊巢是什么意思?” 清竹痛苦地瞠大双瞳,双臂死死搂抱男人的脖子,勒得他透不过气来,“她来了,索命来了,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不想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政故作惊讶道,“竹儿缘何这样惊慌?” “我……”清竹急着解释,却听房门口传来“咔”的声响。 “谁?”秦政大吼一声,刚才一直沉溺在两人世界中,全然没有察觉到房外一直有人,而且从轻功来讲绝对是高手。 “别走,我怕!”女人如八爪鱼一般牢牢黏在他怀中,苍白的小脸写满恐惧,无论如何也不肯下来。 “好,我不走!”他一把抱住她,而她在他怀中又晕了过去。 “王爷,出了什么事?”风扬及时赶回。 “你回来了,风扬,”秦政惊喜道,“方才有人在窗下偷听,你去将他给我捉回来!”这是第二次有人监视他了,那人到底是何目的?若不是自己一丝不挂,非要将他抓住大刑伺候逼问原委。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绞尽脑汁想破脑袋都没找出答案。 第二十二章 过敏 第二十二章过敏 朝霞飞升,彩云环绕,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秦政昨夜心事重重,时而望望窗外的皓月,时而看看怀中的女人,小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紧紧依靠他宽阔的胸膛。 许是被吓出了毛病,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总是低低呓语,声音很低很小,任秦政再认真也听不清楚,最后只能死死环抱她,将自己的温暖过度给单薄的女子,紧紧的搂抱,完全不顾她的挣扎和求饶,只一迳用宽慰的语调说道,“有我在,竹儿什么也不用怕。”直到他也累了倦了,缓缓睡去。 清晨,清竹费力睁开大眼,眼前是秦政优雅的睡姿,这个男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风度翩翩、气质超群,即便脱光光,什么也不穿也是一样的迷人。 突然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皮肤瘙痒、发红水肿,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伸手挠了挠因为奇痒难耐而紧绷的皮肤,越挠越痒,越痒越挠,恶性循环,结果整张脸全部肿了起来。 不消片刻,已然头疼头晕、心慌胸闷、呼吸急迫,恶心呕吐,口舌及四肢发麻,状况愈演愈烈。 因为她搔痒的动作幅度较大,硬是将睡熟的男子从梦中吵醒,秦政先是迷糊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惊叫道,“竹儿,你怎么了?” 对面的女人面红如肿,口.唇肿胀,一身的小红疙瘩,如果不是一直在他身边躺着,恐怕秦政还真认不出来她! “不知道,我难受的紧!”清竹虚弱的回答。 “无妨,我让宰父过来给你瞧病。”秦政起身穿上中衣,推开门大刺刺地离去。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宰父拿着药箱一路小跑赶到丁香园,秦政紧跟其后,清竹穿戴完毕,正要找个镜子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竹子,你怎么了?”宰父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又请了脉案,回头对站在一旁傻呆呆的秦政道,“别担心,只是普通的过敏。应该是吃了什么刺激性的食物,例如海鲜、辛辣的之物等。” “昨日她吃过清水大虾。”秦政忽然想起昨日在酒楼“扒虾”的一幕。 “那就对了,竹子是海鲜过敏,以后不能食用任何海里的食物,否则都要复发。”宰父接着道,“我给你开几副药,吃几日便能见好。这种汤药有嗜睡和困倦的副作用,竹子莫怕,停药便会消失。” 秦政同宰父一并出了院子门口,秦政忧郁的眼眸晕染阴森的冷光,“师兄,海鲜过敏是终身病症吗?患病之人可否食用鱼类?” “师弟问这些做什么?”宰父颇为疑惑,转念一想定是秦政关心竹子的身体,于是沉声道,“这种过敏由人的体质引起,终身不能治愈。由于天生敏感,这类人鱼虾都是吃不得的。” 宰父走后,秦政一个人负手而立,想起大约一年前,他和丑丫头在山洞中同食一碗鱼汤的经历,心潮澎湃,难以平静。吕清竹,最终还是骗了我,你真的不是丑丫头! 丁香园的厢房中,清竹也困惑无助,自己前世却有海鲜过敏的毛病,不过自从上.了吕清竹的身之后体质发生改变,一直没有复发,可为什么现在突然再次发作?难道昨晚那个梦是真的?以后这具身体便跟随我的体质,那么真正的吕家二小姐与魂珠合为一体又是怎么一回事?考虑再三也弄不明白,只能徒添烦恼。 “娘娘,”秦政的贴身侍女莲儿进屋时见到清竹发愣,貌似恭敬,小声唤她,“王爷命奴婢莲儿送您回竹园静养。” “他人呢?”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 “朝中有急事,王爷上朝批折子去了。”莲儿如是回禀。 “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就行。”清竹对莲儿印象不佳,被这个一贯憎恨自己的下人送走,无异于撵她出去。 “是,奴婢恭送千妃娘娘。”莲儿也没强求,态度毕恭毕敬。 一个人往竹园走,心里闷闷的说不出什么心情,每走一步都像往心尖上扎针一般疼痛,灰心丧气到极点。下人瞧见她这幅惨兮兮病歪歪的可怜相,难免诧异,昨天还一番生龙活虎的模样,今日怎就如同生了病的懒猫一般?看来,千妃又失宠了! 王府中的女人,得失荣辱往往在一朝一夕之间。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宰父还是每日必到,莹儿煎好药后便着手做些清淡的小菜,帮小姐适当调养生息。 几日的休整,清竹的病确实好多了,从那天之后秦政再也没有踏足竹园,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人倍加难熬,她本想亲自找他质问,又放不下面子先去找他。 午后,清竹实在忍耐不住,吩咐丫鬟道,“莹儿,你去丁香园帮我请王爷过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想要见他。” 莹儿听后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小姐一贯清高自傲,从不曾跟王爷服过软,没想到现在也和府中的其他女眷一样,为了夺得男人的宠爱,不惜尊严,耍弄手段。 “是,小姐。”虽是另有所想,可表面上并没有带出分毫,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府快到一年,早就学会脸热心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丁香的气味愈加浓郁,这花香就好像那个男人让人无法抗拒。莹儿欢心鼓舞,雀跃着来到院子里,她已经很久没机会见到他了。今天总算有个借口,一定要将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厢房中,秦政坐在床边,风扬束手待命。 “前晚的那个偷听之人可是抓到了?”秦政眼神无波。 “王爷恕罪,”风扬躬身道,“属下赶回时他已经逃走,不过我立时封锁整座王府。几次搜寻都没有任何线索,风扬大胆猜测,那人应该还在王府。” “此话怎讲?” “那人极为熟悉府中地形,其他追踪之人被他七绕八拐,搞得晕头转向,这几天属下带人挨个屋查找都没见一点儿影踪,由此只能说明一点,他就是府里的人。” 第二十三章 逼嫁 第二十三章逼嫁 秦政乍听这话,如芒在背,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被人暗中监视,甚至和女人亲热上床时也有人偷听,就浑身不自在,其中一定有天大阴谋,只有找到这个人才能将一切疑窦解开。 “翻遍王府,也必须将那个人给我找出来。”秦政魅惑的声线好像隔着数重纱,飘渺动人,“还有,前晚我让你活捉洛氏兄弟,这事办得怎么样了?” “王爷,洛大……”恰好这时候,莹儿花枝招展走进了院子。 “她怎么来了?风扬,你先下去,那事等会儿再议。”秦政瞧见清竹的小丫头,好看的眉眼染上一层冷色,本来最近就心思烦闷,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可这贱婢偏偏如此时候穿的如同开屏的孔雀一般,不勾引男人能死吗? “是,王爷,属下告退。”顺着秦政的视线,风扬也瞧见来人,当下如同吃下一只苍蝇般恶心,看来自己的话她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想到要与一个巴高望上的虚荣女子共度一生,朝气蓬勃的俊面上冷凝一片。 莹儿进屋时与风扬打了个罩面,二人擦身而过,眼神彼此交汇,全是厌恶与憎恨。 “王爷吉祥。”莹儿福了福身子,没话找话道,“要说政王府中,什么花也比不上丁香,不管隔着多远的距离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陶冶身心!”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秦政变色冷声,“本王没空跟一个侍女闲聊。” 莹儿粉白的小脸陡然呈现灰紫的败落之色,仿佛挨了一记巴掌般揪心的疼,“是,王爷。小姐,小姐说她身体不舒坦,想让您过去瞧瞧。” “千妃怎么了?”秦政蹙眉有些紧张,虽然没去过她所在的竹园,不过宰父的脉案自己每天都要瞧上几遍,而且还命小全子时常为自己报信,没听说她病情加重的消息! “倒也没什么!”莹儿一见提起小姐,王爷立刻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紧张兮兮,顿时醋瓶翻倒,吃味道,“久病成疾,不过是相思病罢了!” 秦政一听,火焰高涨,当下没好气道,“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秦政不是郎中,她以后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毛病只管找宰父便是,本王没空和她过家家。”吕清竹怎会跟个孩子一样,用这种方式挽留男人的心,看来她跟府里的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 “是,奴婢知道了!”莹儿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弯腰施礼。 “听清楚了,就给我滚儿!”秦政瞧见那丫头并没有走的打算,不免怒火中烧,“傻愣愣杵在这里作甚?” 莹儿先是难堪的垂下眼帘,但转瞬过后便昂扬起头颅,“王爷,奴婢有话要说!” “快说!”实在不愿与她谈话,多一个字都嫌烦。 “王爷随便将我指配他人,莹儿不服!”小丫头已然破釜沉舟,左右也是个死,不如将话挑明,“奴婢毕竟是王爷的女人。” 迷离的眸光拢着撩人的水雾,秦政冷笑声声,好比富贵人家的公子施舍乞丐一份晚餐的姿态,“你倒是说说看,何时成了我的女人?” “就,就在小姐失踪那些天,王爷每夜留宿竹园,我们天天晚上都……”毕竟是女孩子家,将火烧一般的脸颊埋低,说到这里俨然不能继续,“王爷想耍赖不承认?” “我秦政虽然算不上谦谦君子,可对男女之事也算是敢作敢当,”殷红的唇瓣开启,鄙视的恼道,“你一定是搞错了,本王从来没宠幸过你。” “不可能!”女人高声反对,声调尖锐,“我明明梦到你我,我们……” “你也说是梦了,梦境与现实岂能混为一体?”男人反驳。 “还有,我的,我的守宫砂不见了,这如何解释……”撸起袖管,洁白无暇的藕臂展露无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秦政不由分说狂扇女人的玉颊,五指红印突兀高高肿起,伴着唇角渗出丝丝血迹。 男人粗鲁地抓起女人的手占上妖娆的液体,转而涂抹在她玉臂的某个部位。 不出所料,那里显现出一块儿指甲大小的淡红色印记。没错,正是守宫砂的所在。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记得和你每夜……”缠绵!原来所有都是一场春梦。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秦政嫌弃地在她衣服上擦擦手指,“不过就是在守宫砂上涂些桃花粉,顺便给你吃点带幻欢作用的补药。” “什么?王爷你……为什么是我?” “竹园里只有你一个女人,而且你向来嘴紧,不爱多言多语。”秦政背过身去,“还有什么要问,没有赶快滚回去!” “不对,我明明记得有一次,王爷醉酒之后一直喊着小姐的名字,亲我搂我抱我摸我,还脱我的衣裙,那肯定不是假的,绝对是真的。” “贱婢,还敢提那回,若不是你故意穿着竹儿的衣服在屋里卖弄招摇,本王也不会控制不住,差点铸成大错。”秦政咬牙怒视,“好在关键时刻被风扬敲门惊醒,于是我便一掌将你劈晕。”原来秦政还想继续利用莹儿,将她留为己用,但发现女人的狼子野心之后,男人就敬而远之。 莹儿至此才明白,为何自己与风扬本无交集,无所谓讨厌或欢喜,可她明明从那个男人的目光中读到轻蔑与嘲笑。 “看来将你许配给风扬是本王的错误,你这种心机女将来定是祸害,根本配不上王府侍卫统领,明天我就问问小全子,他屋里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应该没什么分别,你去与皖静做个伴儿吧!”秦政没回头,从腰间取下飞凤匕首,硬冷无情地丢在地上。“心比天高的下作女人,枉费竹儿那么疼你,为了你连命都不顾及,你却在背后引诱她的夫君,还有何脸面做人,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小姑娘被吓坏了,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来两厢情愿的爱情竟是自己一个人编织的美梦,现在梦醒了,曲终了,人散了,自己连命都保不住了。 可她不论如何也不肯接受现实,拾起地上的短刀将手臂上明艳的红色痕迹剜了下去,妖娆的红色河流如长江一般奔流不息。 秦政出乎意料地眯缝着眼,这小丫头竟然心狠到如斯地步。对旁人动刀算不得真正的英雄,对自己下狠手的才是人物。 莹儿假装害怕地将嘴角眼睛往一侧挤,示意秦政去看窗外,不知什么时候清竹已经走到丁香园的门口。 “王爷,现在我要是冲出去告诉小姐,您对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喜新厌旧始乱终弃,想要杀人灭口,您说小姐会相信谁呢?”笑的张狂,笑的得意,笑得胜券在握。 “你想怎么样?”秦政对她笑了,从来没有过的笑容,看来自己要重新审视面前曾经低三下四的女婢了。 “奴婢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奢求?”莹儿见他态度缓和,水眸中全是嚣张得意,“不过是想嫁给心爱的男人,不求名分在家相夫教子罢了。” “好,本王答应你!”秦政理了理衣襟的领口,“希望你不要后悔。” “永不后悔!”既然爱了就绝不后退。 “下去吧,这件事本王最近定会安排,”他抬脚走到榻边,顷刻倒下,放平身体道,“下去吧,你家主子那里知道怎么说吧!” “是,奴婢知道。”女子有些扬扬得意,从长裙上扯下一块儿布头将伤口包扎好。一块儿带着守宫砂的皮肉竟然能换来心爱男人的承诺,这买卖值了! 清竹还在院子门口徘徊,犹豫要不要进来,遣莹儿过来已经一盏茶的功夫了,她迟迟没有回音,想到这些难免不心急,于是自己过来瞧瞧。 这时莹儿喜滋滋从厢房出来,见到清竹后匆忙敛住笑意,装作平常的状态,“小姐,您的过敏症还没好利索,见不得风,怎么能随便出来?” “让你带的话,王爷怎么说?”将丫鬟面容上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清竹没问其他,直奔主题。 “王爷最近国事繁忙,休息不佳,适才一直午睡,奴婢没时机说出来。”莹儿哄骗道。 觉得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清竹并没多想,携着侍女往竹园赶回。 可是一路上瞧见莹儿红肿的脸颊,染血的衣衫,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到底怎么一回子事?还想瞒着我不成?” “小姐所指何事?” “难道你不心知肚明吗?这脸还有这血,还不承认?” 莹儿一见瞒不过,急中生智,流下两行鳄鱼的眼泪,“小姐既然都知道,奴婢早想告诉您,今天我将您的话一一转达,没想王爷竟说不舒服找宰父去,本王又不是郎中,治不好你的病症。奴婢气不过,夺下他腰上的匕首割破手腕以死相逼,王爷便狠狠甩了我几记耳刮子,将我轰了出来。” 这些话清竹虽没全信,但关于宰父的话十有八九应该是真的,因为秦政待人接物总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姿态,听到这里终于怒火扬起。 第二十四章 争吵 第二十四章争吵 愤怒与不满写在巴掌大的小脸上,“莹儿,你先回去,我找王爷单独有话要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语毕,清竹旋身折了回去。 清竹走后,莹儿呆滞地挪动脚步,孩童般天真的容颜显现一丝苦涩:小姐,别怪我挑拨离间,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只盼成为王爷的女人,咱们像姐妹一样永远生活在王府里。 突然,“砰”的一声,一个人影从一株古木上飞身下来,东张西望,唯恐旁人发现。 “是你?”莹儿先是惊了一跳,分辨出来人面貌后长出一口气,“阿福,你来做什么?” 阿福在确定四周无人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开口,“莹儿,大难临头,跟我走吧!” “为何?”小丫头目光清冷,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你却说是大难临头,诚心找我的晦气。” “别傻了,莹儿,秦政绝对不会纳你为妾的。”阿福苦口婆心。 “你怎么知道的?”自认为她的事情天衣无缝,没人知道,可还是走漏了风声。 “秦政最讨厌威胁他的人,祸事将近,还是跟我一同离开王府,我会真心实意待你,哪怕只做一对儿贩夫贩妇,也终身不渝,不离不弃。” 莹儿听他这样说,心里难受,他们从小在吕府一起长大,即便没有男女爱情也有兄妹亲情,他对自己的心思她怎能不了解,可是心一旦装下一个人便容不下旁人的一点一滴,“阿福,我知道你对好,莹儿不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恶人。自从在竹园与王爷单独相处一月,我便如飞蛾扑火般再也回不去了。” “王爷那时对你关怀备至不过是缘于小姐,他想利用你,为了让你死心塌地竟然用那种下流手段,他把你当成吕清竹的替身,当成玩物……” “别说了,原来你全知道,”莹儿捂着两耳发狂一般晃着脑袋,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事实,“阿福,平时算我小瞧你了,原来你是神通广大的人物,我不管你是谁的细作,只盼你休要伤害小姐,否则莹儿死都不放过你。” “莹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还有,念在我们相识十年的份上,奉劝你一句,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接近我,小心暴露功夫,引火上身。” 转身回首,神采飞扬地往竹园走去,即便这是一条不归路,也要勇往直前、挺起胸膛,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 同一时刻,清竹气哄哄、大步流星地闯入秦政的厢房。 此时,秦政正在雕花楠木八仙桌旁饮茶,风扬将近期的调查小声汇报。 女人一脚踢开门扉,可怜的木门因为大力剧烈晃动,撞见墙垛疼得依依呀呀怪叫。 风扬被王妃的魄力唬了一抖,然秦政却好似没看见她一般目不斜视。 “王爷,属下先告退了。”风扬察觉气氛诡异,颇为识趣想要逃离现场。 “嗯!”秦政鼻中一哼,“那件事明天再说吧!” “是,王爷千妃娘娘,属下告辞!”风扬恨不得使出凌波微步,离开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就在风扬前脚已然踏出门槛的那一刻,身后却有女人娇嫩的呼唤声,“风侍卫留步。” 保持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姿态,风扬只是拧身过去,强挤出一丝笑意,“娘娘有事?” “那天晚上,王爷命你去追踪的洛氏兄弟可有线索?”清竹怕洛大、洛二死在北秦挑起两国战火,关怀问道。 “啊,原来此事,”风扬惊出一身冷汗,“娘娘放心,凭他们的武功根本不是属下的对手,我早就……” “早就被他们逃脱了,你还敢托大?”秦政拔高的声线明显带着不悦,“来人,将风扬押入刑讯房面壁三天。” 风扬被弄得糊里糊涂,适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连个招呼都不打,大悲大喜只在瞬息之间。 可人家毕竟是主子,他有再多冤屈也只能打破门牙往肚子里咽。最后,随着一队侍卫一并下去,前往王府最阴暗的关押地――刑房。 “找本王什么事?”秦政闲适地品茶,眼皮都没抬,余光瞥见痴痴望着风扬远去身影的女子,心里一片盘算,既然你敢冒充丑丫头,就别怪我绝情绝意! “啊?”某女神情恍惚,回魂后立时来了精神,“秦政,莹儿没告诉你我不舒服吗?” “说了怎样?没说又怎样?”秦政呷了口碧螺春,“本王日日政务缠身,片刻不闲,你不来分忧也罢,反过来到这里搅乱,有病找宰父医治,我不是大夫!” “你……没想到莹儿说的都是真话!”女人气得红唇变紫,上下哆嗦,“秦政,你最好不要后悔!” “以后你少听那个贱丫头的鬼话!”男人吼叫声声,连房梁上的灰尘都被震得飘落一地。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一句,屋内潮闷的怨气慢慢扩散。 这时,门外有女声传来,“王爷,苍侍人求见。” 带话进来的是侍婢莲儿,见到秦政房中的清竹时,猛然一愣,转而恭敬地福身,“王爷千妃娘娘,苍侍人在门口等了多时,奴婢说您正在午睡,可她不论如何也不肯走,说是有要事禀报……”丫鬟知道秦政对苍侍人很是反感,本不愿替她传话,可那个东瀛女人就是死皮赖脸不肯走,实在没办法才硬着头皮敲门。 “让她进来!”出乎意料,秦政破天荒给了苍井脸面。 “是!”莲儿虽不明白事情的经过,但隐约觉得他们在冷战。 就在莲儿出门的同时,一股刺鼻的胭脂香伴着女子的娇嗔声飘渺而来,“王爷,还在生妾身的气吗?都多久不见了,您也不想我?” 扭动不盈一握的纤腰,苍井小步款款,姗姗而至,却在看清屋中女人之后笑容凝固,“千妃娘娘也在此处,妹妹给姐姐请安,看来是苍井打扰了。” “无妨,”秦政故意对苍井亲昵,扔下一句寒如冰刃的话,“千妃马上就要跪安了!” 第二十五章 失火 第二十五章失火 清竹听到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就算再故作镇定也难免下不来台,尽力克制脸颊上难堪的神情,“王爷说的极是,苍井妹妹来的正好,臣妾立刻就要走了。” 苍井妖艳的妆容难掩利灾乐祸的神色,“千妃姐姐不多待一会儿?妹妹今天涂了东瀛特有的上好水粉,姐姐要是喜欢也送你一瓶。” “多谢妹妹好心,这股子香味呛得我难受的紧,实在承受不起,再说吕清竹是有气节的中国人,绝对不用日本人的东西,”清竹怒声高喝,“国仇家恨,总有一天是要偿还的!他日蛮夷日本若是再敢侵犯我们的国土,我对天发誓一定要将那弹丸之地夷为平地。” 气宇轩昂的回身摆头,骄傲洒脱的大步离去。而苍井却傻愣愣不解其意:日本是哪里? “站住!”男人声线极冷,说出的话不冷不热令人费解,“那汤药有嗜睡的副作用,晚间喝过药就让莹儿一直在旁边守着,省得踢被子着了凉,身子更加不舒服,又要天天来烦我。” 余人都明白这看似责备实在关心的话,只有某女还在气头上,“这就不劳烦王爷操心了,病着更好,臣妾一定谨遵王爷的命令,让郎中望望脸,摸摸脉,顺便再聊上几句,这正和我的心意。” “你……”秦政被她噎的直吸冷气,谁让这话是他先说的呢? 本来还想训斥她几句,可人家倒好,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抬脚便走了出去。 秦政窘迫的坐在木几旁,手中的茶碗“咔嚓”一声裂成两半,锋利的断口深深刺入掌心,回想清竹最后别有暗意的一番话,脑中浮想联翩。 苍井从两人的对话中找到玄机,一抹阴狠冷森的笑容轻轻浮起。 “找本王何事?”稍顷,秦政发觉自己的失态,也不顾及手伤,没好气的呛声。 “王爷小心您的伤口,”苍井知道他把邪火撒在自己身上,虽然委屈也不敢抱怨,“妾身有好事禀告。家父不日即将到达汗歌,还带来数万东瀛罗生门的门徒,希望能对王爷的大业有利。” 山雨欲来的表情转瞬风和日丽,苍井果然不是个普通角色,连秦政心中所想都一清二楚,关键时刻做出关键抉择。 “还是岳丈大人明事理,”秦政抬眸轻笑,露出绝世容颜,“帮本王如此大忙,想要什么赏赐?” 苍井一个转身,肥硕的丰.臀坐在秦政的大腿上,“妾身想要的赏赐就是王爷您呀!”两片臀.瓣不停摩挲他的敏感部位,想要激起男人本性的冲动。 秦政咽下即将脱口的咒骂,莞尔一笑,抬手挑起她的下颌,“你这个小妖精,天生就会勾引男人。本王今晚就去找你!” 女人媚笑,“谢王爷恩典!妾身先回去沐浴更衣,恭迎王爷大驾。” “莲儿,按宰父的配料给苍侍人炖一碗补品送过去。”秦政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苍井面无表情,“晚上还要卖力,应该多进补才是。” “多谢王爷爱抚!”女人如同得了世间珍宝一般连蹦带跳地谢恩离去。 是夜,政王府,刑房。 “听清楚了吗?按本王的交代去做,不可有半分马虎!”清瘦健硕的男子身影逆光站立,话语如同万年冰寒的雪峰。 “是,风扬遵命!”风扬敛眉颔首,“不过,属下斗胆问一句,王爷做出如此决定,就不怕千妃娘娘知道了……” “少废话!”秦政猛的回首,目光森冷可怖,“什么时候这般话多,本王的计谋绝对万无一失。” “属下领命!” 同一时间,竹园中气咻咻的女人还在屋里烦躁不安地走动。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尖锐的喊叫声陡然炸开,惊得树上的鸦雀振翅高飞。 “小姐,这已经是第一百零八遍了,您还有没有完了!”莹儿有些小怨言,“把药喝了早点休息吧!” “莹儿,你说,秦政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嫌我烦了,不想见我,将我丢给不可吗?”清竹气得如同青蛙一般,肚子鼓鼓的,“从前还求我别走,说爱我一生,可转眼就变了,反复无常、忽冷忽热的神经质男,他有什么好的?” “先喝药吧!”莹儿将盛满汤药的白色瓷碗递给满屋子转悠的女人,“小姐,王爷是举世无双的绝代男子,能与他并肩此生是您的福气,以后休要说这样的话,倘若让旁人听见还不知怎么添油加醋诋毁您呢!” “我知道你对他有意,”清竹也不避讳,“可这个自大男不顾你的意愿将你许配给风扬,莹儿你不怨他吗?” “小姐,我跟您说件事,您千万别生气,”莹儿娇羞窃笑,“王爷答应让我一直留在您身边了!您会不会生我的气,怪我得寸进尺,一心只想攀高枝儿?” 诚然,清竹不否认在听清她的话后,心底有丝丝苦涩流淌,但她还是展露出迷人诚心的笑容,“你是说王爷答应收了你吗?太好了!我在王府也算有个伴儿,再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被成群结队的女人欺负!” “您真的不……”莹儿大大的眼眶充盈水分。 “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姐妹,一直要好,怎么会怪你?”清竹抬手拭去小丫头眼角的泪花,“再说,王府里女眷多的是,我若是吃醋泛酸也留不到这个时候,你放心往后假如有人对你使坏,吕清竹定不饶她!” “小姐……”丫鬟的眼泪清晰流淌,“有您这句话,就算死于今日,此生也值了!” “呸呸呸!”清竹用长长纤指灵巧地拍打莹儿薄薄的嘴唇,“我们还要一同生儿育女,一同相夫教子,以后不准说这样的丧气话。” 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面容固定欣慰的甜笑,心底却是冷冰冰一片冰凉,身体发肤上的伤痛可以用药医治,可心灵上的创口究竟要怎样治愈! 小丫头笑而不语,感恩戴德的躬身退到外间去了。 谁也没想到两个少女在房中这段对话,竟成了生死两相隔的遗言! 吃过药清竹的身子愈发沉重,脑袋也昏沉沉的,躺在木床上思绪不宁,为什么秦政总有数不清的女人,从前在外面沾花惹草也就算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现在竟然将淫爪伸到自己身边,还在她面前装出一副忠贞不二的模样,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将她最亲密的朋友拉入房中,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 想着想着,头脑慢慢浑浊,呼吸渐渐安稳,不久进入梦田。 还在睡梦之中,突然一段烧焦的横木啪一声断开,清竹被惊醒似的愕然睁眼,想要扬头望去,无奈眼皮似有千斤重,费劲全力只能瞠开一条缝隙,朦朦胧胧中原本灯火照射的屋内,一团黑色的烟雾横冲直撞。 “竹园失火了!”惨烈的叫声刺耳的回荡在政王府的内院里,人声鼎沸之处,无数人从四面八方带着水桶飞奔而来,小园内浓烟滚滚,根本分不清方向。 一阵心惊的尖叫过后,火势趁风越烧越旺,映出半天的红光,房梁从高处跌落下来,被水一浇,烟气沉沉,撑起竹园的翠绿竹子轰然倒塌,木床俨然是燃烧的模样,此间安眠的清竹想要起身却被掩藏在茫茫火光之中。 “小,小姐,咳咳咳……”莹儿也刚从睡眠中清醒,浓稠的烟雾呛的她说话断断续续,尽力从外间跑进厢房,她的衣衫之上,带着浓浓的烟火气味,“你怎么样?快跑,快跑!” 清竹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手脚绵软不能移动,只能惊恐地说,“火,火,我好怕火!莹儿,你先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不行,奴婢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莹儿小巧的身子几乎没有力量,努力将她从床上拖到地上,“我会救你的,就算死咱们也在一起。” 夜色中燃烧的废墟被弥漫的大火烧出焦灼气息,地面是热的,滚烫叫让人无法容忍。 “快走,否则你也会没命的!”使出最后一点气力,话到最后已然气息游离。 “不行,奴婢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要死一起死!小姐对我的大恩大德还没报答,你也不能死!”跌跌撞撞拉着清竹不能动弹的身子,一步步往门口挪动。 “莹儿,你听我说,你先出去找人来救我们,不然你我都会死的!”就算是骗也好,自己身死不能搭上一条无辜的性命,“快,难道你不听我的话吗?” “那……那你等我,我马上回来!”莹儿放下手中的女人,疯狂地向外间跑去,“失火了,千妃还在里面,快来救火呀!” 躺在地上的女子倾城的容颜中全是绝望,望着那抹即将消失的人影露出欣慰的笑容:莹儿,一定要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我! 不远处,竹园正门口不知何时被人用几支巨大的木箱死死堵住,莹儿根本搬不动这些沉重的物什,无法找到逃生的出路。清竹望着那渐渐模糊的倩影,眼帘马上关闭的时刻,双瞳中反射出这样一幕。 第二十六章 救或是不救? 第二十六章救或是不救? 莹儿依旧奋力挪动又大又重的木箱,突然,一抹黑色的身影仿似从天而降,静悄悄从半空中落下,几个空翻之后,双足站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黑纱蒙面,身材高大健壮,手中一把寒光耀眼的长枪反射着阴寒的冷光。 黑衣男子进入火场,先是一怔,随后稳定情绪像是寻找什么东西一般,四处探寻。烟尘飘渺,根本瞧不见远处的人或是物,于是那人便继续探寻。 清竹躺在湿热的地面上,角度刚好将他看的清晰,于是高声道,“莹儿,小心有人!” 莹儿回眸与黑衣人正对,那人眼中迸射出肃杀的寒芒,将枪头横在她的肩颈之上。 “公子别杀我!”莹儿陡然跪倒求饶,泪眼婆娑,“我家小姐还在屋里头,我死了她便没命了,求你开恩放过我吧!” 男子眸底的杀气逐渐消散,蹙眉沉思片刻,还是收回铁枪。随后,黑衣人抬腿想要冲进火海救人,但不知想起什么踌躇不前。 “公子,您行行好帮我把小姐带到安全的地方,王爷要是知道你的舍命相救,肯定会重金答谢的。”莹儿没办法,凭她的力量想要保住两条性命难比登天。 那人非常犹豫,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想救却没有救。 莹儿观察他好半天,终于憋出几个字,“原来是……”你! 只差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那男子回手便是一枪,刺中她的胸腔,猛地拔出雕刻蟠龙的银枪,女人一口血喷出,顷刻间染红她雪白的衣裙。 黑衣人最后看了眼一直傻愣愣瞧着血腥一景的清竹,焦急地脚踏墙垛,飞檐走壁,转瞬离去。 竹园正门外聚焦一众男女老幼,府中大小妻妾悉数出席却没有一个人出手营救。 侍卫刘明脸孔漆黑,一身铠甲也被烟熏的乌黑一片。踉跄的跑到兰妃面前,沉声说道,“火势太大,根本不可能有活口,再派人进去也只能徒添伤亡。” 兰妃佯装脸色凝重,“哎呀,千妃妹妹真是太命苦了!” 菊妃急得团团转,“梅姐姐、兰姐姐,出了这等大事咱们应该及时通知王爷,否则怪罪下来你我姐妹性命堪舆。” 梅妃迟疑片刻道,“王爷在苍侍人房中留宿,咱们不好叨扰,要是打扰了王爷的雅兴也吃罪不起。” “可不是,”晴雪故作为难,“王爷已经好久没宠幸过府里的女人,今晚兴致勃勃,咱们可不能触他的霉头。” 菊妃反对道,“众位姐姐妹妹,千妃在王爷心中的分量大家都知晓,今夜她若平安无事便好,一旦有个毫发损伤,王爷必定迁怒我们,所以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咱们都应该做出救火的样子。”她的话十分到位,其他女眷均点头默许。 众女中只有兰妃一人极力反驳,“谁去救?火浪滔天,进去就是个死,总不能让侍卫小厮们白白丢了性命,你们都听我的,只管在竹园外面用水泼浇,不必逞强硬往院子里冲。” 下人们没见过如此凶猛的火势,本就人人自危不敢上前,现下有了兰妃娘娘的命令更是不愿靠前,只是一味隔得远远的用桶泼水,但火山火海杯水车薪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女眷们一人一个心思,都在等待这场好戏的最终收场。 太监总管小全子这时刚要就寝,紧闭的窗棂忽然飞进一枚石子,那枚小小石头不偏不倚将桌上的油灯打灭,室内顿时一片灰暗。 一个冷酷的声音陡然响起,“快去告诉王爷,竹园起火了!”话毕,黑色人影闪身消失。 小全子起先一个怔愣,随后穿上衣服连滚带爬在政王府中奔驰。 此刻,苍井的厢房中香烟萦绕,秦政坐在桌边心不在焉。 女人身着仅能蔽体的薄薄纱衣,形态优美的线条若隐若现,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能令所有男人心情激荡。 “王爷,不早了,早点安歇吧!”扭动的腰肢如同风中垂柳,水葱般细嫩的小手在男人胸前画凤雕龙。 “苍井真是心急,时辰还早呢,先把补汤喝了,一会儿有的是时间好好疼你!”男人不着痕迹地撇开女人遂心挑逗的手指。 苍井心急想要得到恩宠,撒娇道,“人家不爱喝这种汤,容易发胖,还是先伺候王爷要紧。” 秦政顿时黑脸,这个女人真是急不可耐,“小妖精不听本王的话,莫非是想我喂你。”将一碗香气扑鼻的浓汤端到她面前,舀了一勺送到唇边,“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女人感动的热泪盈眶,大大咽下一口,“王爷千金之体居然这么会疼人,一定是莲儿从前伺候周到!” 手中的白色瓷勺微微一滞,大脑中往事蹁跹,那年那个山洞,一个丑陋的女孩拿着汤匙一勺勺喂他喝下鲜美的鱼汤。 “王爷,奴才是小全子,”门外有尖细的嗓音传来,“您休息了没有?” “什么事?”苍井好事被搅,高声回道,“王爷已经就寝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议吧!” “这……”小全子明白事关重大,没有得到王爷的回复不肯轻易离开,“王爷,竹园走水了!” “你说什么?”秦政似乎不信,怎么会发生如此之事,难道吕清竹为了与自己怄气,连这种招式也使出来了? “奴才说竹园起火了!”小全子回道。 一想到吕清竹可能别有用心,冒名顶替丑丫头,便好像中了魔咒一般,双目阴狠,怒火渐渐升腾,“竹园失火让侍卫们去救便是,找我有屁用!”男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一贯从容淡雅的人此刻竟然爆出粗口。 “奴才知错了,”小全子的话声越来越小,“方才一个黑衣人闯到房门外遣我报信,奴才考虑不周影响王爷的心情,自当领罚!” 此时,滚滚热浪中,游走在死亡边缘的女子万万没有料到,生死关头黑衣人弃她不顾,女眷们袖手旁观,就连自己最爱的男人也和另一个女人在房中玩笑调情,究竟谁才是她的命中良人? 第二十七章 烈火鉴真情 第二十七章烈火鉴真情 秦政一脸寒霜,看不出怎样的情绪,在厢房中反复徘徊,这场莫名其妙的火灾如何得来?而苍井却在一旁阴森冷笑,脸上全是得逞后的喜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全公公,要不您先到旁处歇着,等一会儿王爷……我在唤你。”说着半生不熟中国话的俨然是苍井的师兄横木,他老奸巨猾怕秦政反悔,一直在外面守着。 “你先等等,”秦政寒声说道,“本王办完正事立刻便去。”幻欢散的药效立刻便要发作,想要得到东瀛人的帮助必须讨好苍井,他一定要等到这边完事才能现身,否则逃不过东瀛人的眼线,白瞎了这样的好机会。 “是!”小全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人家毕竟是王爷,他的主子,未来的国主,不过竹园那边已然火烧眉毛,王爷竟然还在这里同妾侍云雨欢乐,想到这些不免心中哀叹声声。 “来,美人,该办正事了!”秦政一把将苍井扯入怀中,吹灭蜡烛,二话不说吻上她的娇唇。 他明白这个东瀛女人又在点燃的香料里放入催情作用的药粉,当下一股怒火急速上升,双目霎时间好似能喷出血来,竖手为刀直奔女人的颈窝而去。 女人尖叫一声,昏倒在他怀里,秦政嫌弃地将她扔在榻上。这时只见苍井反复抚摸自己的身体,口中发出喃喃低语,那声音娇媚得令人血脉沸腾。 男人心乱如麻,一支大手不停摇晃笨重的木床,“吱吱呀呀”的声响伴着女人的叫.床声引人无尽遐想。 门外的小全子听得面红耳赤,然横木却是满脸算计的精光。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木门被人用脚狠狠踢开,衣冠不整的男子急匆匆跑出房门,朝着小全子怒吼,“竹园那边火势怎样?” “这,奴才也不知道,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来见你!”听出王爷的怒意,小全子唯唯诺诺不敢抱怨。 “什么?”秦政一把揪住小太监的衣领,将他悬空提起,“不知道你也赶来报信!” “奴才错了,”小全子实在委屈,也不敢为自己分辩,“王爷,还是先救火要紧,等下您抽筋拔骨治我的罪也不迟。” 秦政急疯了,脑袋也懵了,通红着双眼,一下子将他甩在地上。 顾不上揉一揉摔成两半的屁股,小太监厉声高叫,“现在都已经烧了这么久的时间,王爷请快点吧!” 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偏偏有人不合时宜地开口,“王爷,今晚怎么这么快,不多呆一会儿了!” 横木还想继续献媚,只听“轰”的一声,他的身体登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踢飞出去,猛然摔在地上,扬起大片的尘土。 “滚!再多嘴本王生吞了你!”目次欲裂,暴怒叫道,转身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政王府,药房,二层阁楼。 宰父刚刚为清竹调制好汤药,站在窗口发楞,突然王府中某处黑烟滚滚,他定睛一看,那失火处竟然是竹园。 顾不得多想,身手矫健的从二楼窗口跳了下来,发足疯跑直奔火海源头。 火场外一群女子翘首企足,一众下人有气没力地搬着水具,与其说是救火不如说是瞧热闹。 众人闲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一个玄青色的身影突然闪入人群。兰妃眉梢一挑,警惕的叫道,“来者何人?给我拿下!” 几名靠近的侍卫闻言架起长枪横冲而上,谁知来人只是单手一挡,沉声说道,“竹园起火,你们不设法营救,围在这里做什么?” “放肆!”随着清脆的怒骂,兰妃花容带怒,“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对我这样无礼!” 梅妃出面圆场,她的病一直是宰父医治,说话自然客气许多,“先生莫气,不是姐妹们狠心决意不肯出手,实在是火势汹涌根本进不去,再者大火已经烧了一炷香儿的时间,竹园里不可能再有活人了!” “是呀,里面的人怕早已烧死!”晴雪跟着呛声,“左右全都是死人,救或是不救并无所谓。” 宰父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晴雪立时噤声,转而目光凝重,仍旧牢牢的看向着火的院落,充耳不闻般不发一言。 猛地拿起一旁的木桶当头浇下,浑身上下湿淋淋犹如落汤鸡一般,提步冲进了火场之中。 四周的熊熊大火升腾浓烟,挡住宰父的视线,滚滚烟雾呛人鼻眼,他猫腰咳嗽着还继续往里面走,“竹子,你在哪里?” “轰”一根巨大的横梁突然下落,正好砸在宰父身上,只听一声厉叫,他霎时被压在木梁之下,一轮火舌掀起,宽大的圆木挡住了通道,已经无法前进或是后退。 疼痛伴着焦灼的气味弥漫左右,宰父好不容易从燃木下爬出,身上已经多处着火,可是他全然不顾,一路磕磕绊绊冲进竹园,这时注意到不远处地上一个全身焦黑的女人,只觉得一股寒气登时袭上头脑。大掌一挥,劈断挡在前面的木头,向着前面奔去。 眼前一名女子昏迷在地,长发披散,多处已经烧的见了头皮,衣裳全是黑灰之色,胸口的血液早就凝固,面部更是一片红肿溃烂,十分狰狞可怕。 宰父一把将那女子抱在怀中,面色惊恐,紧紧的拥着女子的腰身,紧张的睁大双眼,猛烈摇晃着她的身体,用近乎是哀求的语气嚎叫,“竹子,竹子,求你别吓我,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还没有对你说我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今生便认定了你,不论你美貌还是丑陋,我都不在乎,只想一生对你好,不管你爱不爱我!” 冰凉的女子全然没有半点反应,被大火烧的狰狞的脸孔看起来好似魔鬼一般。宰父双眼霎时间好似魔鬼一般,透出强大的仇恨,紧紧抓住女子的肩膀,对着她的脸孔高声叫道,“以为你又变成原先的丑样子,我就会丢下你吗?不会的,宰父发誓此生就算是死都不会放弃你!” “不可,我在这里!”一丝软绵绵的细小话语从屋内传来,宰父一惊,才发觉声音的来源是前方,猛烈的一个抬头,松开手中的禁锢,激动得全身颤抖,几乎是一点点爬了进去。 潮热的地面上是一个虚弱女子,苍白的脸色,无血的双唇,黯淡的眼光,这个女人不是清竹又是谁? 噼噼啪啪的断木声中,她此刻近在咫尺,但宰父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安然无恙的脸孔,一颗心霎时间盛满了巨大的欢喜。 “没想到你还活着。”长长吐了一口气,宰父突然觉得浑身酸软,猿臂一伸,将清竹揽进怀里,将如释重负的狂喜,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活着就好,我会此生只爱你一人,竹子跟我走吧,咱们一同离开王府,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 僵硬的娇躯稍微一愣,双目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痕迹,随即短促而柔弱的说道,“快走!迟了都没命!”拍打男人粗壮的手臂,清竹全然无力,指着适才宰父搂着痛哭的女子道,“带上莹儿,我们三人一同出去。” 宰父了然地点头,折过身去,脱下自己的外衣将莹儿包裹好,捆在背上。回来抱起清竹,艰难地想要逃出烧得糊焦一片的厢房,此时屋内已然堆满横七竖八的被烧断的房梁,压塌门框,一脚踹开斜放着的门板,他们终于冲了进来, 竹园四面八方全被巨大的火舌吞噬,三人被火墙团团包围,根本无法硬冲,火焰卷积热浪一点点逼近孤立无援的男女,他们不能逃亦不能避。 “竹子,如果我们还能活着,你可否接受我!”宰父此生别无他求。 “嗯!”女人含泪点头,总不能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人世,饮恨终生。 这时“轰隆隆”一阵巨大响声,包裹竹园的篱笆被人用粗大的树干撞出一个缺口,同时阁楼也在大火之中轰然倒塌,清竹与宰父在最后一刻,纵身一跃,跳出了倒塌的废墟,趴在烧得炙热的土地之上。 月朗星稀,明亮的光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一切的生离死别恍若隔世。 第二十八章 死因 第二十八章死因 秦政发疯般冲到竹园门口时,发现火浪早已包裹住整个院落,围成一团的男男女女伸脖子瞪眼睛地望着,却偏偏不肯动手帮忙,营救被困的人。 “你们都在这里杵着作甚?”一双剑眉微微扬起,丹凤眼半眯着,冷冷环视周遭之人,寒声说道,“是断手还是断脚?眼看着院子烧成如斯模样还无动于衷?” “王爷,如此迅猛的火势,根本不可能有人逃生,”兰妃知道王爷已经愤怒到极点,还是不知死活的辩解,“总不能因为千妃一个人让所有下人全部丢命。” “滚!等会儿再收拾你们!”怒吼的男人双目登时一寒,“刘明,带人用木桩将竹园的围墙给我装出一条通道。” “是!”兵卫们瞧出王爷高涨的怒意,不敢耽搁,立时动起手来。 随着轰隆撞破篱笆的声响,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浓烈的火光中飞出。一男一女紧紧搂抱宛如连体,用体温将勇气传递给彼此。 清竹豁然瞠目,眼前是一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容,虽然脸颊黑乎乎全是烟尘,可他那带着清新的微笑,迷人又魅惑,“竹子,我就知道我们是不会死的!” 也许从这一刻起,女人的心弦缓缓触动,直到最后心灵的天平彻底颠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火,火,好大的火!”语无伦次的表达意思,真的怕了,她已然被火伤害了两回。 “不怕不怕,竹子,万事有我!”宰父将女人搂的更紧,想要给她自己的全部,只要她想要,她需要,即使这条命自己也绝不吝惜。 “真的是你?”清竹颤抖地伏在他的胸口上,适才的一切就像梦境之中,她躺在火海中听得男人撕裂心扉的喊叫,发自内心的表白,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生死相伴的人竟然是他。知道他对自己有好感,但绝没有想到这种时刻,第一个亲身犯险的人是他,本以为唯一能救自己的人应该是那个他。 “竹儿,你怎么样?”秦政面色通红,大汗淋漓,双目圆瞪奔到两人面前,他的衣衫散乱,腰带没系,白色的中衣上全是女人的胭脂红痕,“我来晚了,没想到……”火势会这么凶猛! 颓废的女人无力笑笑,胸口闷闷的不停喘促,心像被人插上一把刀子般疼得她无法呼吸,原来她在险境中与死亡擦身而过的同时,他正与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 “王爷,您何时跑到这里来了?”远处有女人娇媚的叫声,苍井只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匆匆赶来,她的脸上还带着动情过后的红晕,肩膀隐约可见淡红色的吻痕,“您不是说要陪我一晚上吗?” “王爷真坏!方才那么对人家,弄得我脖子跟要断了一般。”妩媚的身段斜靠在男人身上,搂住他的长腰,羞怯万分的撒娇,转而故作惊讶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刚才小全子禀告王爷的时候,咱们还以为不过是场小意外,没想到火势这般大!” 虽然是对着秦政说话,但眼尾从头到尾都审视清竹的表情,观察她的风吹草动,目的是刺激她敏感脆弱的神经。哼哼,即便烧不死你也要活活气死你!跟我斗只有死路一条! 秦政双眼冷光一闪,捏住苍井的下颌,貌似极其暧昧地在她耳边低声,“这里人多,你若还要脸面就给我回去,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俏笑在脸颊上僵持,苍井面不改色,福身施礼,“王爷,臣妾在房中等你,记得早点儿来。”话已说完,拧身朝来时的路返回,临走之前还不忘扔下一颗炸弹! 这一切清竹看着眼里,不过眼下她没空多考虑,像是想起什么事一般,摇晃宰父的手臂,“不可,莹儿呢?” 宰父心里一团乱麻,不愿清竹再受打击,因为他在错将莹儿当做清竹,拥抱她的身体时便知道,那女人早就死去。 慢吞吞地解下身后的衣裳,将一具烧的有些炭焦的尸体平放在地上,清竹好像不太相信事实,用衣袖一点一点擦净她面上的烟熏和血污,紧紧抱住她,哭得泣不成声,“莹儿醒醒,你不是说找到心爱的男人,完成心愿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我们还没一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你怎么舍得扔下我一个人!” 惨烈的哭叫声,撕开人的心房,在场人无不动容。 这时一个男子从远处跑来,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朝废墟急步而去,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莹儿,莹儿!” 清竹转身看清那人之后,颤抖着声音道,“阿福,她在这儿!” 阿福回头望着地上一动不动、面目全非的尸首,双脚钉在了原地,随后一个趔趄,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他猛冲过来一把搂住干瘪的躯体,动作凶狠得指尖发白,惨白的脸紧贴住烧焦的颅骨,声音放得轻轻地,宛如对情人低语,“我可找到你了,为何不听我的话,为何?” 漆黑的夜空星光惨淡,政王府的院落里却灯火通明,惊惧哭喊连成一片。 忽然,阿福声音一寒,盯着尸身上血淋淋的伤口,眸光犀利,“小姐,莹儿是怎么死的?身上怎么会有外伤?” 清竹此刻想起那个罪魁祸首其实是黑衣人,半知半解地答道,“我那时因为药效作用根本无法移动,莹儿帮我向外求救,后来恍惚中好像有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他手拿一柄长枪,是他伤了莹儿!” “长枪?什么枪?”秦政反应极快。 “好像,好像是一把雕刻蛟龙的银枪!”清竹回道。 “是蟠龙枪?”秦政声线凛冽,“蟠龙枪洛大是燕丹的人。” “似乎不太合情理,”宰父提议反对,“那人若是晚间穿着夜行衣偷偷进府,必定是隐秘行动不想任何人知道,那他为什么会使用长枪这样显眼的武器,这无异于招摇过市!” “不可的话有些道理,”清竹同意点头,“况且燕丹为什么会杀死莹儿,于情于理说不通!” 发觉清竹对宰父的肯定,秦政有些吃味儿,如画的眉眼凝结一片寒霜,什么时候开始女人的心竟然偏向另一个男子,不再以他为尊? 第二十九章 疑团 第二十九章疑团 秦政面色深沉,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竹儿忘了吗?上次在海滩那一夜,洛氏兄弟差点要了咱们的命,忘了那时洛二所说的话吗?到现在都不敢接受现实?” 清竹与秦政对视,胸口全是说不出的酸涩,“燕丹如果想要杀我,为什么要害死莹儿?” “当时火光冲天,浓烟弥漫,根本分不清人的面容,也许他将莹儿错当成你!杀之后快,最后再放一把火!”秦政觉得清竹偏袒燕丹,心里不是滋味。 “不会的,他要是真的那么恨我,在酒楼为何不亲自动手?”清竹明白燕丹对她一直有情,肯定不会这样伤害她。 “你还是对他没有忘情吗?忘了被他抛弃害你悬梁差点自尽的往事吗?”男人双眼慢慢的被愤怒填满,高声吼叫如同受伤的狮子。 “不是,我们早就没有瓜葛。我只是不信他会那么对待吕清竹?”清竹被他无理取闹的态度搞到无语,“他一直对她那么专一,她烧伤毁容之后,还来看过她……”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不是你吗?”打断她的话,秦政自顾自地乱发脾气,“燕丹天生就是风流货,他要是专一怎么会成为你的姐夫?应该是你的良人才对!” 男人的话越来越多醋意,女人倒是无动于衷,盯着他白衣上的红色胭脂,目光冰凉,呵呵阴笑,“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指责旁人的时候是否先看看自己,王爷的女人不计其数,不管是府里的还是外头的,您可知道真心两字如何写?” 秦政明白她的意思,忙着解释道,“竹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苍井……” “够了,王爷不必解释,臣妾不过是一个小小侧妃,没资格质问王爷,延绵香火的正事更比营救一个女人重要的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想到适才九死一生的同时,心爱的男人却与旁人共赴云端,心如同钝刀剜肉一般难受。 “你……现在我们谈论的是莹儿的死因,你东扯西扯是想为旧情人辩护吗?” “总之,一定不会是燕丹,我不信!” 两人相互对峙,火药味十足,谁也不肯退让。 宰父眼见情势微妙,双臂紧紧簇拥清竹,陪着笑脸道,“王爷,千妃娘娘惊吓过度,急火攻心,才会胡言乱语、词不达意,您也知道她受过火伤难免流下心理阴影,还是早点休息为妙。” 凝视憔悴到站立不住、眼神空洞的女子,秦政心中不忍,声音冷冷的,“小全子,扶千妃到丁香园的厢房安歇,莹儿身死,近些日子你便伺候千妃吧!” 小全子极有眼力,急忙掺着手脚冰冷、四肢僵硬的娘娘往秦政居住的园子走,就在他们将要离开之时,宰父弯腰悄悄在她耳边飘渺倾诉,“竹子,别忘了你今日的誓言。” 清竹双眼清澈如水,豁然惊异,吃惊地张大嘴巴,压低声音,“那时,我只是……你明白的……” 回头对上秦政诡异的瞳孔,一张脸孔看起来十分沉重,她只好把即将脱口的话生生咽回喉咙。 女人站起身来,秦政将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肩上,在下侍们的陪同下迤逦而去。 望着夜色中渐渐消失的身姿,秦政面色不变,好似无意的说道,“阿福,我知道你重情重义,莹儿怎么说也是代千妃丧命,好好安葬她吧!” 此刻他没有注意到,一直低头不语的阿福却是冷笑一声,声音清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谢王爷!”而凛冽的眸子全是冷光:吕清竹,我会替莹儿报仇,下半生休想活的舒坦。 秦政锐利的凤目如鹰隼般环视一家子七大八小的女人,“你们这帮没心肝的东西,都给我滚回去,过几日再收拾你们!” 政王府,阴暗潮湿的刑房,两个男子相对正视。 “风扬,你是怎么办的事?”秦政声线里聚集怒意,眉头紧锁,默默沉思,许久不做一丝反应,一只手紧紧握了起来,“本王要你杀了小丫鬟,并没有让你放火!” “冤枉!”风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火不是我放的。属下行动之前竹园早就走水了。” “什么?” “属下奉王爷的命令暗杀莹儿,再嫁祸给燕丹,”风扬抬起头颅,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疑惑,“可是刚到就发现竹园失火,那时遇见莹儿那个贱婢本来想立刻腰斩,但那丫头还算有点良知,苦苦求我将千妃救走,本来属下想要伸手搭救,可娘娘是何其精明之人,我唯恐被她识破,就在迟疑不前之时,莹儿却看出我的真面目,属下只能按原计划行事。” “混账东西!你不能亲手解救千妃,难道不能救火吗?” “王爷,属下到达时整个院落几乎全部燃着,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灭火,况且属下认为此事事有蹊跷,必定是有人先到一步纵火,因为竹园的所有出口都用木箱堵死,这个人心思缜密又狠辣无情!于是,暗中让小全子通知王爷。” 秦政满面萧索,一丝冷然升上心头,“我就觉得哪里不对,若是往常凭千妃的身手一座宅院根本困不住她,此人必定是府中之人,知道竹儿受药效副作用影响行动不便,选择这个档口下手,另一面也晓得王府里其他女人的各自心思,她们都巴望竹儿早点儿死呢!” “王爷怀疑是谁,莫非是府里的女人?” “不错,如不是想要查明真相严惩凶手,本王早就将那些女人逐出王府,风扬,你去好好调查此事?府里的女人及其亲信当天晚上都去了哪里?一个不能落下!”男人双眼寒冷,凝眉远望,“不管是谁,只要想要伤害竹儿,本王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翌日,清晨,丁香园厢房。 “娘娘,梅妃娘娘并兰妃娘娘,以及府中其他妾侍前来探病,还在门外候着呢!”小全子颇会察言观色,恭敬禀报,“您要是身子不适,我便让她们先回去吧!” 昨日,挨了王爷一顿臭骂,女人们嚣张的气焰顿时下降不少,一大早儿便商议着给清竹赔罪,与其说是赔罪不如说是为了让秦政消气。 清竹经过昨夜生死攸关的折磨,整个人萎靡不振,一整夜坐在床头,望着阴暗的夜色流干了眼泪。想起莹儿的死总是过意不去,不管她是被谁所害,最终都是为了自己离开人间。 “娘娘,娘娘?奴才的话您可有听清?” 小全子终于使清竹回魂,她转念一想,生活还要继续,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让她们进来吧!” 一队女人的进入将本就不大的厢房堵个水泄不透,来者均是敛眉低首,面带愧疚。 梅妃舍下脸面率先出声,“竹妹妹身体可好些了?” “劳姐妹们挂牵,已经没什么大碍。”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示好清竹也不能端着,“本来也没什么毛病,不过是服药后身子乏力再加上昨晚受到点惊吓。” “没病就好,”兰妃笑面迎人,“姐姐我昨儿一宿都没睡着觉,今早便亲自给你炖些银耳燕窝粥过来,妹妹早上没用膳吧,小幽,快端过来给千妃娘娘尝尝。” “是!”兰坊婢女小幽手举托盘躬身上前,“千妃娘娘请慢用。” 斜了一眼低眉顺眼端着热气腾腾米粥的小幽,清竹一个恍惚,眼放精光,仿佛眼前的丫头就是莹儿,鬼使神差地抬手抚摸她的秀发,“莹儿,你回来了?” 那丫头被娘娘不寻常的举动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向后躲避,这样一来,“吧嗒”一声,那碗刚出锅的稀粥全扣在地上。 热粥散了一地,黏糊糊的米粒飞溅四起,落在众女的衣裙下摆,弄脏了名贵的衣料,小幽离的最近,不但花了衣裙还烫伤了脚面。 “蠢丫头!”兰妃气怒交加,挥手便是一个巴掌,“笨手笨脚的在这里丢人现眼,看我不叫人剁掉你的双手!” 白皙的小脸立时红肿起来,小幽匆忙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下回不敢了。” “死丫头,还容得你下回!”兰妃越想越气,左手揪住女孩的头发,右手两面开弓,一下下抽打小幽的脸颊。 兰妃是千金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今儿为了给人赔不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下厨煮东西,却前功尽弃在一个下人手里,想到昨晚王爷的一顿臭骂,此刻便把所有怨恨都施加在一个女婢身上。 一顿打骂还不解气,冲着院子外喊道,“来人,把这贱人拉下去砍了手脚!” 小幽惊恐地瘫在地上,无望地大哭,口不择言乱说一通,“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小幽自小跟着您,至今也有十多年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娘娘开恩呢!” “好你个下作丫头,反了彻底反了,”兰妃一听,怒火三丈高,面向院门口厉声叫骂,全然没了往日的风韵,“这是在数落我的不是吗?门口的奴才都死哪里去了,快把她给我拖出去!” 第三十章 青花瓷 第三十章青花瓷 丁香园外的侍卫们对兰妃的颐指气使颇为不满,是故当他们初次听到娘娘的命令之后并没有即刻动作,而是假装没有听见,可当王爷的女人又一次发号施令,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来。 侍卫与婢女同为下人,兰妃一向轻视府里的仆人,现在又这样作践自己的丫头,这些兵卫也看不过眼,只是人家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娘娘,不好招惹。 当下侍卫刘明拱手抱拳,“兰妃娘娘,丁香园内的事务一贯皆由王爷一人掌管,属下没有他的命令不能擅自行事。” 兰妃吃了一颗软钉子,红眼发怒道,“这院子里的规矩我懂,兰舫的丫鬟也用不着旁人帮着管教,我自己动手就是。” 话语刚落,她抬步走到刘明跟前,一把抽出腰刀横冲直撞奔跑回来。也不顾跪倒在地的小幽哀声求饶,抓住她的一条胳膊作势便要砍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银色的发簪陡然飞旋过去,击中兰妃腕部,只听“哎呦”一声,那柄长刀应声落地。 兰妃捂着红肿的手腕,疼得泪水纷流,嚎叫道,“吕清竹,为何伤我?难道教训自己的丫头也要你来管?” 清竹下地站在床边,玉手轻抚丝般柔顺的青丝,不甚在意道,“兰姐姐管教兰舫的丫头,妹妹自然不敢插手,不过这里是丁香园,王爷的私人禁地,沾染血腥自然不吉利,姐姐是府里的老人,竟然连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知道?” “那你用簪子将我的手臂打伤,这事就不了了之吗?”兰妃从小便被哥哥护着,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千妃,没有吕家为你撑腰,还敢嚣张!告诉你,我姓兰的,也不是好惹的,欺辱我一个人,哥哥定不饶你!” “谁在本王的院子里吵吵嚷嚷?”一道醇厚邪魅的男声如陈年老酒沁人心脾。 不知什么时候起,秦政站在满园的丁香树之中,漫天飘洒的花瓣,一身白衣不然纤尘的少年,墨发如丝,剑眉入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冷冽的目光,淡然的面容,如一副大家之作展现女人们的眼前。 一旁的小全子低着腰,微微颔首,庆幸自己精明,终究控制住局面。 今早一众女眷到园子探病,他便心道事有不妙,于是趁着女人们寒暄客套的时候急忙去书房请秦政过来。他知道千妃是政王府中最特别的女子,若是受了委屈必然自己倒霉,如此大的场面除却王爷谁能压得了阵? “臣妾给王爷请安!”女人们见到自己宛如天神一般的丈夫,心底雀跃欢喜。 秦政面带轻笑,目光却锐利好似冰雪一般,充满了阴森的寒冷之气,“适才是谁说不饶谁?” 众女没有得到王爷的恩准,半跪在地上,身子僵硬的难受也不敢私自站起身,只能用眼神相互打望对方,交换意见。 兰妃出生便含着金汤匙,平生第一次受委屈,当下泪珠如同断线,一颗颗砸在地上。 “兰儿怎么哭了?”秦政微微皱起眉头,疼惜地关怀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眼波流转,闪动着熠熠生辉的光彩,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整个面孔充满了刀刻一般的雕塑感。兰妃当初就是被这张极尽完美的外貌迷惑住了,不顾父母以及兄长的强烈反对,义无反顾掉入情感的深渊。 可从她嫁进王府的那日便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因为秦政风流多情,从没对任何女人真心相待,既然大错铸成没有反悔的余地,也只能一错再错,她知道在所有女妾中,自己的外貌并不出众,为了能与心爱的男子比肩,只好费劲全力争夺正妃的位置。 来到这里一年有余,秦政从没像现在这般对她温柔过,此刻兰妃满心欢喜,泪水狂奔一发不可收拾。 纤长的手指拂去女人粉颊上剔透的泪串,秦政无尽轻柔,“本王知道你性子直,有什么不平尽管说出来,不要憋坏了身子。” 女人呜一声哭了,哇哇大哭,这么久受到的冷待今日全用眼泪偿还,“王爷,千妃她打伤我的手臂,您看,现在都已经青紫了!” 拾起女人的玉色藕臂,轻柔地揉捏肿胀处,随后放在唇边吹气,“这样还疼吗?” 兰妃乐得有些忘乎所以,一张俏脸羞得通红,低头浅笑,声如蚊哼,“不,不那么疼了。” 双手扶起女人的身体,轻轻拥着她婀娜的身段,“本王觉得兰儿就是脾气太扭,犯不着为了一个丫头气坏身子,方才你与千妃的争吵我都大致听见,不过就是因为小幽撒了一碗粥,你打她一顿也就完事,在院子里舞刀弄枪总归不好。” 虽然秦政话中明显带着说教成分,可兰妃却听着很是受用,也不气也不恼,眉梢微挑,嘟哝着樱唇撒娇,“那是我对千妃妹妹的一片心意,可她竟然不领情,为了一个侍女弄伤我的手臂,再说,盛粥的瓷碗是名贵的青花瓷,一支素碗便价值千金,今天断送在小幽那死丫头的手中,您说臣妾能不发火吗?” “兰儿休要生气,明儿本王送你一套上好的青花瓷餐具,当是代替千妃和小幽向你赔罪。” “臣妾不稀罕,我就爱那支旧碗,它是哥哥送给我的。” 小幽一听,急忙膝行到那支倒扣在地上的瓷碗边,将它小心拾起,可是转而便大声啼哭起来,原来那青花瓷因从高处落下,碗边硬生生磕出一个豁口,想来今晚自己注定倒霉了。 “我的碗!”兰妃心疼的大叫,“一支掉茬的瓷碗还能有什么用?小幽,今日绝不能饶你!” 短暂的迷茫之后,清竹计上心来,“兰姐姐既然是来看妹妹的,那便割爱将这好物什送给我吧!” 兰妃错愕,横了她一眼,“都摔成这幅惨状,能有何用途?” “姐姐不知,妹妹近日总想作画,正好缺这样一支即可以调颜料又能架笔的器皿,如今见了这宝贝,只好厚着脸皮向姐姐讨要了。” 第三十一章 小幽 第三十一章小幽 小幽急忙用袖头把青花瓷的白碗擦拭干净,跪着走到清竹面前,猫腰躬身,低头双手举过头顶,将带着缺口的瓷碗递了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千妃娘娘,请笑纳!” “抬起头来!”清竹凝着头发松散,乱蓬蓬如同鸡窝一般的女孩,语气暖暖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是!”小姑娘唯唯连声地抬起头来,两腮早就红肿,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一双杏核目哭的如同桃子大小,楚楚可怜的神情让她联想到一个人――莹儿。 伸手抚摸她的双颊,疼惜道,“还痛吗?回头用刚煮熟的鸡蛋敷一敷,便能消肿了。我看你脚面上还有烫伤,到药房讨点药膏就不会这样疼了。” 小幽见清竹并没接手,举得两臂发麻,弄不清千妃的意图,只是直挺挺的板着身子,不敢动弹。 “既然都说开了,你们姐妹也别相互怨顿,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秦政抚着兰妃的后背,满脸都是宠溺,“兰儿入府早,更要有个当姐姐的样子。” “臣妾听王爷的话便是了,”兰妃咬着红唇,乖巧的点头,“我瞧千妃妹妹怜惜小幽,那就把这丫头送给她伺候着吧!” 小幽紧张兮兮与清竹对望,说实话自己从前得罪过人家,要是真的落在她手里,还不知秋后算账会受到怎样惩罚! 她的慌乱清竹自然明白,拿起破损的白碗来回端详,“小幽是兰姐姐的贴身女婢,妹妹不敢夺爱,今儿能得到这样价值连城的青花瓷俨然捡到宝了,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蹬鼻子上脸连人也跟着要了去。” “妹妹这是不领情了?”兰妃面带薄怒,觉得有失颜面,“兰儿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妹妹不要我只好将她打发出去了。” “姐姐的好意妹妹真的心领了,”清竹有些犹豫,毕竟小幽是兰妃的人,保不齐人家主仆上演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为的就是自己上钩,随即悲切说道,“莹儿死了,我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伺候了,免得睹物思人,触景伤情。” 秦政瞧出清竹的意图,帮着说和道,“说来丁香园最近正好人手紧缺,不如把小幽送给本王,让丫头莲儿好好调教,日后兰儿若是不嫌她手脚笨拙,领回去便是。” 王爷出口,兰妃自然不敢异议,只得应承下来。 本来两个女人即将撕破脸皮的一场恶战,被秦政春风化雨,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这就是男人的魅力所在。 几日后,晚间,清竹依旧坐在床头痴痴愣愣发呆,最近她心情不好,除了宰父之外外客一概不见,其中就包括秦政。 明白她此刻的情绪,秦政虽然不满也没多计较,细心安排小全子将一日三餐都端到屋里去,一应需求上心备好。 门扉轻轻推开,小全子并才到园子里的侍女小幽恭顺进来。 “娘娘,奴才给您送晚膳来了。” “放下吧!”清竹对小全子印象颇佳,上次要不是他悄悄跑去报信,自己急怒攻心,把持不定,出手伤了兰妃,后果不堪设想。 “是。”小全子示意小幽放下餐盘之后退下,转而望着清竹唉声叹气,“千妃娘娘,别怪奴才多嘴,您这身子骨本来就弱不禁风,再加上几日不吃不休,愈发清减了。王爷看到还不知道怎么揪心呢!” “他哪里有心?”清竹抿着唇僵着身子,“有心之人怎么会将我丢在火海,自己风流快活。” “这我可要替王爷说几句了,”小全子有些抱不平,“那天晚上的事奴才最清楚不过,当时黑衣人前来报信,王爷心里着急,但那东瀛鬼子横木一直杵在门口……” “黑衣人?可是高大魁梧,手拿银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 “这个奴才可没看清,那人功夫极高,一闪身便消失的全无影踪,”小全子接着道,“王爷对您的心思,明眼人不言而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有他的难处,身在高位顾忌太多,王爷的雄心壮志天下人哪个不晓得?可北秦毕竟国力较弱,想与大燕抗衡堪比以卵击石,只好借助东瀛人的力量。” “全公公此话何意?”清竹的心砰砰直跳,难道师傅说的话即将应验? 小全子往房门口张望一番,回头小声道,“娘娘不知道,马上就要开战了!” 心鼓擂动,女人的手心满满都是冷汗,“开战?和哪国开战?莫不是燕国?” “嘘!”一根手指竖在嘴唇边,小全子压低声音,“娘娘小点声,留神被旁人听到,这可是重要的军情密保。” 清竹起身走到小太监跟前,附上他的耳廓,“你听谁说的,消息是否准确?” “这几天奴才去书房送茶水,见到王爷、苍井近雄――就是苍侍人的父亲,还有兰大将军一起密谋策划什么,无意中听他们说要出其不意,偷袭燕国!” 清竹大骇,“王爷怎么能如此糊涂,燕国与秦国实力天差地别,这自不量力的行径简直是自寻死路。” “我的妈呀!娘娘您快别说了!”小全子脸都吓白,急得跺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是兵家大忌!要是让王爷听到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清竹面色铁青,看着无辜满地乱转的太监,音色愈加冷寒,“王爷现在在什么地方?” “还在书房!那里还有许多人呢!娘娘您问这个做什么?”小全子真想狠狠抽自己极几个嘴巴,今晚怎就这般嘴欠,“您可千万别去,否则你我一准没命。” “全公公放心,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对我的好处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吕清竹绝不是莽撞不明事理之人。您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小全子悬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小心脏,惴惴不安地退出厢房。 不曾想,两人的一番谈话,全落入门外一个婢女的耳里。 兰坊,两个女子身影,一坐一站。 “娘娘,奴婢听到的就这么多!”小幽心惊胆战不敢抬头,“娘娘您能否履行诺言……” “放心,小幽,我答应你的事定会说到做到,你的家人我会好好帮你照料,”兰妃语笑嫣然,“此处不可久留,你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是!”小幽领命,急匆匆退下,往丁香园跑去。好在是深夜不然早被人发现。 兰妃整齐干净的指甲刺入锋利地刺入掌心,“秦政,我说你无事献殷勤,原来是想利用哥哥帮你攻打燕国,这样也好,最起码换来你的一分柔情,我也好利用这个机会将吕清竹彻底清除。” 秦政书房,几个男子正小心议事,着一身浅黄色锦袍的男子在房中来回踱步。 “娘娘,王爷的书房没有传召不允许旁人擅入,娘娘,娘娘……”一个侍卫大声高喝。 “走开!”一声娇姹登时传来,房中男子纷纷侧目。 “砰”一脚踢开木门,身材窈窕,玲珑身材的女子曲线毕露,雪白修长的脖颈,娇嫩如雪的肌肤,美貌女子嘴角斜斜牵起,一丝冷笑悠然划出。 “王爷,属下已经知会千妃娘娘,可她还是……” “你们下去吧!”秦政斜了那侍卫一眼又转向清竹,悠长的凤眸中,隐隐透出一丝寒芒,“你来做什么?” “这位就是千妃?”兰将军微微眯起眼睛,稍带鄙夷,“就是你伤了我家妹子?” “兰姐姐和兰将军不愧是亲生兄妹,就连为你处事,说话语气都如出一辙。”清竹笑颜如花,缓缓点头,“一样的咄咄逼人,一样的不可一世!” “哼,果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女子,”兰将军冷然一笑,“看在王爷的面上本将军便不和你计较了,但是如有下回绝不会姑息你,纵容你,别忘了你本身就是待罪之身,吕夫韦至今还在天牢中关押。” “什么意思?”清竹看着他阴鸷的眼神,浑身发寒,“你想要怎样?” “本将军听说近来大牢中时常有鼠疫爆发,吕老丞相英明一世、老当益壮,应该不会凑巧有事。” “你……你敢……”清竹岂能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 “好了,兰将军,别吓坏了如此美貌的妙龄佳人。”苍井近雄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上下打转,自从清竹进屋后他两支眼睛都没眨过一下,也不怕眼干眼涩,“原来这位便是传说中的神女,怪不得我女苍井虹都没能赢得王爷的欢心,千妃竟是如此倾城的绝色女子,想来在床榻之上也定是勾人魂魄的妖精。老夫对吕小姐的大名久有耳闻,敢问美人……” “呸!老不要脸的!”清竹身躯犹如豹子一般冲去,动作迅猛,手掌直袭苍井近雄面门。可人家只是稍稍侧身,用两根手指夹住女人暴怒的细手,反手一扣,柔媚的身体被他圈入怀中。 “美人,初次见面就投怀送抱,可是王爷冷待你,夜夜让你独守空房?”东瀛老男人一脸淫.笑,将怀中的娇躯紧了又紧。 他这幅不知深浅的老色鬼模样无形中激怒秦政,男人的双瞳发出森冷的光芒,一阵恐怖的冰冷笼罩全身。 第三十二章 征讨 第三十二章征讨 “老泰山,玩笑不可太过分!”秦政露出憎恶和容忍,“千妃毕竟是本王的女人,她是你的晚辈。” 苍井近雄听说清竹失了王爷的宠爱,近些时候被囚禁在厢房中思过反省,还以为秦政天性无情,玩腻了如花似玉的女子,今天想借个机会好好亲近美人,却发现王爷的俊脸隐藏阴霾,他急忙松开手臂,赔笑道,“千妃娘娘,老夫和你闹着玩呢!”而后退到一旁,低头斜视秦政的表情。 清竹没想到刚刚被人占了便宜,猛地被放开,脚下虚浮,一个趔趄落入男人健硕的壮怀。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来这里做什么?”捏住女人双臂的手俨然有些颤抖,秦政对适才两个男子对她的冒犯愤怒到极点。 风扬见房中气氛诡异,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于是余人识趣的退下。 众人散尽,男人眼光一闪,暗暗道,“身体好些了没有?” 清竹倾城一笑,推开他的禁锢,迈着婀娜的步子坐到一张矮榻上,“能得到王爷的关心,臣妾委实欢喜,要不要流下两行热泪来应应景。” 男人不放弃也跟了过来坐在一旁,瞧着面前巴掌大的小脸露出尖削的下颌,好像有一根线,狠狠勒进了心脏,那种疼一点点渗入骨子里,难受得让人呼吸不了,差点眼泪就那么自然的流出来了。 “还跟我怄气,都多少天没见,你也不想我?”秦政的大手拾起女人几可见骨的素手,用脸庞来回抚摸,“吃晚膳了吗?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清竹嗤之以鼻,打量男人一番,苦涩一笑,“秦政,收起你那套骗人的深情吧!这些招数也许对苍井和兰妃她们奏效,但对我吕清竹没有丝毫用途。” 一股酸酸的东西,猛的灌进了心里,男人痛苦至极,苦苦的疼像病毒一样向四周散发,填满空虚的躯壳。 “竹儿,那天小幽的事若不是为了你,我会对兰妃用怀柔政策吗?”秦政心底的苦涩无人明白,“兰家现在势大,我若不好言相劝,翌日我不在王府你一个人怎么能斗得过她?” “你不在王府?出远门吗?要去哪里?”抓住话的重点,女人反问。 “这个你无需知道,只要乖乖呆在王府,等我平安无事的回来。”拉住她的手继续诉说衷肠,“等到登基大典之时成为我的皇后,我会驱散后宫,你将是皇城中唯一的女人。” 一席话如清泉沁入心田,女人被甜蜜的露水滋润,心底的花苞悄然盛开,“你……休想用这样虚伪的誓言困住我,吕清竹要的不是名分是真心,是一个实心实意爱我的男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个人就是我,”秦政眼含无限浓情,“我会一生守护你,不对你说半句谎言。” “好,那你就告诉我你究竟想到哪里?” “我……” “还不肯说是吗?” “我要领兵征讨燕国,一雪前耻!” “秦政,你听我一句良言,大燕实力不容小觑,不是一个秦国带着一群乌合之众的东瀛人就能轻易撼动,况且一旦交战,师傅玉虚必定出手相助燕国,以她的法力你们根本不是对手。” “你真的是玉虚的徒儿?”秦政敛起一双凌厉的剑眉,宝石般锐利的双眼暗夜中闪动探询之意,原来师傅说的没错,她不是吕清竹,那她到底是谁? “我,”清竹左右为难,因为师傅曾经对她说过,她们的关系不可以对外人道之。但转念思索,秦政不是外人,他是自己的夫君,最亲密的人,她应该绝对信任没有保留,接着不再犹豫,悉数托出,“其实我不是吕清竹,我叫夏桐熙,以前和你说过的,我从另一个时空不知怎么跑到这具身体里,后来又被火烧伤……” 她自我良好的表述着,却没注意到男人阴森的脸颊上早就黑线纵横。 一段冗长的自己简介之后,瞧见秦政不耐烦的样子,她干干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认为一切不可思议,但这确实是真的,我从没骗过你。” 秦政挖了挖耳朵,弹走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也没骗过你。” “那,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攻击燕国?” 秦政眸底一片冰凉,“还不是因为你?燕丹要置你于死地,海滩那夜你就差点丧命,他又派洛大再一次放火杀人,要不是莹儿替你挡了一灾,难保你能躲过此劫?” “秦政,都说过多少遍了,我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燕丹不会那么无情的!” “你……就是不肯相信我的话吗?”秦政此刻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疯狂嚎叫,“燕丹是天底下最卑鄙下流的小人,他做过的坏事令人发指、罄竹难书,即便他死了我也要将他从棺材里拉出来鞭尸三日。” 清竹霎时如遭雷击,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难解的事,可秦政就是不肯说出来,看来只有找机会问询燕丹了。 一时间空气冷凝,屋内一片寂静,两个各抒己见、各执一词的男女只是用冷漠回应对方。 “我的话你再考虑看看,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眼见今天的谈判只能无疾而终,清竹不愿不欢而散,最后稍作让步。 “等等,”男人如膏药一般黏上身来,自从上次他受伤那晚彼此坦诚相见之后,多日没有同床,秦政每到晚上望着那张春凳,脑海里总是浮现清竹娇态横陈的模样,一遍遍地触摸塌边的长凳,仿佛上面还有她的体香与余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有过那么多女人,却只有她让他这样牵挂,想忘都忘不掉。 他其实很矛盾,一方面痴恋女人的心性,迷恋女人的身体,另一方面又算计她,憎恨她,不相信她! 抱起女人娇小的身体,轻缓放在矮榻上,顷刻压下身躯,笑的猥琐,“今晚好好陪陪我。” 清竹羞赧地将头转向一边,“那天不是和苍井……” “没有,我没和她做,她害过你我不会放过她,还有今天对你无礼的男人,早晚都会得到报应。”男人说到这里已经附上女人的娇唇,书房中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三十三章 泄密 第三十三章泄密 政王府,丁香园,禁室。 高大落寞的身形静静伫立,身后的女子一脸战战兢兢。 “听说,政哥哥昨夜又施雨露,看来姐姐真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女人一开口便是酸味十足。 男人眼中冷光乍现,“妙竹妹妹果真神通广大,在禁室中足不出户都能知道外间的事情,说吧,谁是你的眼线?” 女人尴尬一笑,暗恨自己沉不住气,多嘴多舌,“政哥哥说笑了,不过是在窗下听到几个丫头闲聊的话,这么久的时间妙竹连外面的太阳都不曾见过,即便有人报信也进不来密不透风的房子,不是?” 吕夫韦宫变之前,吕妙竹就被风扬从吕府掳来,为了能长久陪伴秦政,她做出最大的牺牲,甘愿一辈子做他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永远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小屋,不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就连每日餐饮饭食都是由风扬派亲信送来。 秦政本来并不同意,可作为附属条件妙竹答应帮他找出真正的丑丫头。男人思量再三最终答应这个不平等的条约。 “妙竹妹妹,答应本王的话应该做到吧!”秦政没理会她的抱怨,“什么时候帮我把人找出来?” 妙竹攒起眉头,好似一幅很为难的样子,“政哥哥你也知道,我如今连这座小小的房间都不能迈出,怎能帮你找寻心上人?” “你这是埋怨本王,当初可是你自己的要求,想要变卦可以,现在就放你走。”男人的语调没有一丝眷恋。 “哥哥别生气,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妙竹飞快冲上前去,双臂从后面环住男人的长腰,脸颊在他后背上反复摩擦,而男人依然如雪地中的青松,不动不摇。 “能一生一世陪着哥哥,即便没有名分,不见天日,妙竹也心甘情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女人说到这里已然泪流满满,温热的液体打湿男人的衣裳,他心中的反感愈发显著,没有转头还是一味的给她一个背影。 妙竹见泪水没有动摇秦政的雄心,接着道,“我总觉得哥哥要找的人也许此刻就在吕府的什么地方关押,要不哥哥给我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我不便露面就让他代为查找。” 觉得妙竹的话有几分道理,秦政转头微笑道,“你想要谁?” 妙竹凝眸思索片刻,“此人最好对吕家的地形比较熟悉且能与我大哥说上话,进出吕府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本王想到一个人,”秦政猛地抬头,两人对视,一脸如梦方醒的模样。 “谁?”妙竹故作疑惑。 “阿福!”男人面露笃定的神情。 “他?”妙竹貌似并不愿意,有些害怕的样子,“他可一直都是姐姐的人。” “那是从前,阿福现在对本王忠心一片,”秦政颇为满意自己的谋略,杀了莹儿栽赃给燕丹,这样既摆脱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又换来另一个誓死效忠的奴才,果然一举两得! “那,那就听政哥哥的话。”妙竹扑到秦政的怀里,千娇百媚地甜笑,眼眸中却是一片计谋得逞后的精光:秦政,你终于上当了! “妙竹好久没见哥哥了,今天你就别走了。”女孩子娇滴滴的声线在男人的耳边萦绕,说到这话粉颊火烧一样滚烫,“你答应过让我成为你的女人的!” 男人一脸宠溺,不着痕迹地推开女人的娇体,纤长的手指刮刮她的圆鼻,“妙竹乖,政哥哥还有好多政事要处理,以后时间长久的很,你先歇着我过几天再来看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在女孩白嫩的丰额上印下一吻,男人双瞳不带一点流连,转身绝情离去。 妙竹静立于房中寒凉的地面上,此时她的心更加肃杀冰冷:吕清竹,不管使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打败你,秦政早晚是我的男人! 同一座园子,秦政书房。 昨晚一整夜,秦政三番四次地要她,清竹都不晓得做了多少次,最后只能又累又困昏昏睡去。早上迷迷糊糊地有人吻上她的红唇在她耳畔低语,“我上朝处理政务,你再多睡一会儿,晚上等我回来。” 醒来时他已经不见了,此刻已是晌午,全身光秃秃裹在锦被里,一回想昨夜的事情便面飞红云,他,他简直太疯狂了! 正回味一夜云雨,门却被人“吱呀”一声推开,小全子毕恭毕敬道,“娘娘,您醒了,该用早膳,不,午膳了,奴才伺候您起身。” “啊,不,你别过来!”自己从头到脚不着片缕,若是小全子帮忙更衣,还不被他看光光?虽然全公公是无根的太监,对府里众女眷侍寝的事早就司空见惯,可她――吕清竹并不适应,还没有哪个男人见过自己的裸.体,除了夜晚如同野兽般激情的男人。 小全子刚刚抬起的右脚被迫放下,女人害怕的表情把他吓了一个哆嗦,他侍奉过的女人不计其数,没一个似这位娘娘如此表现的,好像自己是鬼一般。 “那个,我自己能穿衣服,不用人伺候。”一张小脸红中泛紫,羞答答的模样好比含苞待放的玫瑰。 全公公聪明心细,立时会意,在秦政身边服侍这么久,要是连这点眼力价都没有还不早就没命?当下恭顺道,“照顾千妃起居是王爷的吩咐,实在不敢抗旨,若是娘娘嫌弃奴才手脚粗重,就让丫头服侍您吧!”言毕,猫着身子退出房门。 与此同时,侍女小幽低头进入房间,“奴婢小幽请娘娘起身。” 清竹还是有些犹疑,但总不能一直躺在榻上,只能咬牙闭眼坐起身来。 小幽举着托盘,上面是一件白色纱裙,说话便着手为千妃盥洗穿衣。瞧见清竹身上的淡粉色痕迹之后,吃惊的咽下一口口水,兰妃嫁进政王府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王爷留宿之后也曾帮自家小姐换衣梳洗,她多是穿戴整齐,没有一次这个样子。 从玉颈往下几乎都是欢爱过的痕迹,深深浅浅,遍布全身,甚至连大腿内侧都红红紫紫,可以想象一夜这里的战况有多么疯狂。 被她瞧的浑身不自在,清竹双颊红透,找话题排解为难,“小幽是哪里人?家里都有谁?” “奴婢是北秦汗歌人,家里还有父母和一位兄长。” “父母身体是否安康,兄长是做什么的?” 提及家人,小幽呼吸一窒,王爷发善心将她留在丁香园那晚,兰妃便派人将她的家人私自扣押,暗地里威胁她,如果不为兰家做事成为内应,就对她家不利,一个无权无势的丫头虽然骨子里恨透了从前的主子,面对威逼利用也只能忍气吞声,“爹娘身体康健,家兄在官府衙门里做信使。” “信使?”清竹脑中灵光闪烁,既然大战将近,不如修书一封请师傅出马阻挠此次战争,于是大着胆子问,“他都去哪里送信?可曾到过雪谷对面的漂云峰?” 感觉到清竹的话外之音,小幽一切了然,笑着道,“兄长是信差,自然天南海北遍地走,别说是漂云峰,就算雪女峰也经常去的。娘娘问这事作甚?” 清竹诡秘笑笑,“我有封书信想要麻烦他代为传达,放心定不会让他白跑腿,银子十倍付偿。” “千妃说这话是折杀奴婢的一片心意,小幽的命是娘娘救的,别说一封书信,就算赴汤蹈火也绝不后悔。”小幽心里苦涩,别怪我,为了家人的安危唯有丢信弃义,亏待您了。 “千万别这样说,你能帮我应该重谢,”清竹不好意思地推却,“再说上次不过是举手之劳,也没帮上什么大忙,你要感谢的应该是王爷。” “王爷和千妃是我一辈子的恩人,奴婢此生永记。”其实小幽对清竹颇为感恩。 夜晚的兰舫,宁静而悠远。兰妃拿着手中的信笺,一丝邪邪的笑容勾上了嘴角。 吾师玉虚真人: 亲启,见字如唔,天下定将大乱,秦欲伐燕以平定四海。然燕国实力雄厚非北秦所及,九州之内必将血雨腥风,生灵涂炭。师傅乃修道之人,定不能坐看神州萧条,民不聊生。故请真人设法阻止恶仗,还百姓太平人间。 徒吕清竹亲笔 没想到吕清竹的师傅是玉虚老贼,那个臭道姑是北秦的宿敌,传说杀人不眨眼,下手无情。她若知道这个消息必然助燕灭秦,至此千妃泄密,通敌卖国的罪名势必作实。看来这封信一定要让王爷亲眼看到。 “兰妃娘娘,”小幽大气都不敢喘,“信您也看过了,是否可以原物奉还?您只说让奴婢暗中监视千妃,没说……” “当然,”兰妃打断她的话,气得跺跺脚,恨恨然瞪了小幽一眼,吃里扒外的死丫头现在竟然生硬地称呼她为兰妃娘娘,于是板着脸道,“我不会陷你不仁不义的。” “拿去吧!”兰妃心里不舒坦,顺手将信纸甩了过去。 轻飘飘的白纸落在地上,小丫头陡然正色,“兰妃娘娘,奴婢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事,请你高抬贵手,将我的家人放出来吧!” 第三十四章 信使 第三十四章信使 兰妃挤着笑脸,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那是自然,小幽,你连我也信不过吗?你从小就在兰府长大,说来你我也算得上姐妹了。”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右手好似怜惜一般想要抚弄丫鬟的脸颊。 小丫头吓得全身一震,闪到一旁,这只漂亮的玉手不知扇了自己多少耳光,现在只要兰妃抬手她便心有余悸地双腿颤栗。 兰妃一见从前的亲信现下如同避瘟疫似的躲着自己,当下收起装腔作势的神色,“滚吧!不识好歹的东西!我今晚就会放了你的家人,对了还有你哥哥,让他去帮千妃送信!” “谢兰妃娘娘!”小幽伏地叩首,“奴婢自幼在兰家做事,多蒙老爷老夫人垂爱陪同小姐嫁入政王府,如今王爷垂怜有幸在丁香园侍奉千妃,自古一仆不侍二主,从此以后小幽定会将一片忠心献于新主,往后没有旁的事就不再踏足兰舫了。” “当当当”三个响头过后,小幽高昂头颅,“这三个头算作答谢兰家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没别的吩咐,奴婢就不打扰了!” 小丫鬟说完,直起双膝,拍去衣裙上的尘土,旋身绝然走出房门。 转身离去的瞬间,一贯心气高傲的兰家大小姐,肃杀之气笼罩了身子,眼中的冰冷之意渐浓。哼,跟我划清界限,只怕你异日后悔不跌,跪地求饶呢! 第三日,秦政若有所思立于丁香花树之中,飘逸潇洒、长身玉立。 “王爷,属下有事禀告!”风扬极为神秘地压低声音。 “说吧!”秦政没太在意,“何事如此紧张不安?” 风扬一双凤眸斜视秦政身后的厢房,那是清竹现在居住的雅间,他甚是犹豫不肯开口。 “跟我来。”话未说完,两个颀长的男子已然飞身直奔王府旁人少去的角落。 “什么事?别卖关子!”秦政有些着急,不耐烦地催促,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事一定和清竹有关。 风扬左右张望一眼,见四周无人,便从怀中取出一张蜡封的信件郑重递上。 秦政大手撕开信封,一张柔白色的信纸展露无遗,娟秀熟悉的小字,震惊寰宇的内容让他傻了眼,“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信使随身携带的。” “他人呢?带来见我?” “他,他已经死了。” “什么?风扬你是怎么办的事,如此重要之人怎不上心看管?” “属下冤枉,”风扬心里憋屈,王爷总是不问青红皂白便武断指责自己,“发现那个人时便是一具死尸,此人应该是重了剧毒,死在去往燕国的途中。” “你是说没发现那人之时,他已经中毒?调查这人的底细没有?” “不错,想来定是有人想要他死在路上。”风扬脊背一僵,煞气瞬间发出,“这位信使是府里丫鬟小幽的兄长!” “小幽?怎么会是她?”秦政越发惊诧,“怪不得千妃为了一个侍女不惜与兰妃翻脸,原来她早有预谋,刁买人心就是为了将那贱婢留为己用。你以为提起通知情郎就能抵御我北秦百万之众,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爷,您是怀疑千妃她早有预谋?”风扬对这点似乎不太同意,“不过,属下认为事情不这么简单,如果娘娘的心向着燕丹,为何在酒楼时不同他一并离开?” “她恐怕是舍不得自己的父兄!”秦政的心被一片冷然灌满,“曲奉佯为、虚情假意不过是想让本王放过吕家人的性命,然后再私通燕丹,里应外合毁了秦家的江山。” 想到这些,男人以往坚如磐石的心如同鸡蛋一般脆弱,轻轻一碰便破裂流汁。 “如果真是她派人送信,为何故意将信使毒死在驿馆,这一点说不通!”风扬嘴一抿,眉一皱,“属下还是觉得此事蹊跷,王爷不可妄下断言,倘若是有心人设下的奸计,那您可就误会错怪娘娘了!” “除了她还能有谁?偷袭燕国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其中之一。” “王爷,有什么话不妨亲自问一问,省得错怪好人。” 秦政的眼睛越眯越小,眸底的冷意慢慢减了几分,希望真的不是她! 此时,清竹定定地看向窗外,一株高大的丁香绽放,边上小巧的水仙婀娜,还种了数棵挺拔的竹子以及嫣红的牡丹,满庭芬芳。 这几日,秦政命人在园子里种下许多皂荚以及海棠的花种,丁香园不再是丁香独放的小院,也能看见绿竹的身影。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里也有一席之地呢? 男人陡然出现,带着一身寒意。女人回眸,看出他的冷然,吃了一惊。 一张写满小楷的信纸飘落在她的脸上,瞧清上面的小字,女人稍微迟疑。 “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男人开门见山,仿佛质问犯人,没有一点感情。 清竹轻叹一声,忙着道,“秦政,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想让你白白送死!” “大仗在即,你就是这样祝福自己的夫君吗?狠毒的女人,让猪油蒙了心吗?”秦政顿觉剜心一样的痛楚从胸口蔓延开来。 “我不是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女子,一夜夫妻百日恩,吕清竹对你的一片真心苍天可表,如不是怕你在战场上受到伤害,我也不会求师傅了!” 一阵阴笑过后,秦政的俊面上乍现杀气,一把捏住女人尖尖的下巴,“究竟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老情人?两国即将开战,私自将情报向外泄露,明知玉虚是燕国人,还急三火四派人给他送信,不就是为了暗中通知燕丹,怕他受伤吗?” “不可理喻至极,区区几行字,不过是求师傅出山,算什么天大的军情!”清竹怒目圆瞪,有意激怒秦政,反唇相讥,“不过,既然王爷提醒,我不否认燕国太子风流潇洒,温柔深情,天下哪个女人不爱慕,我吕清竹承认自己也不过是个庸俗女子!” 第三十五章 祭祀大典 第三十五章祭祀大典 冷战过后,两个人的关系愈加紧张,想到清竹对燕丹的迷恋,秦政几乎夜夜难眠,他是个心理极度脆弱,再也容不得任何人背叛和伤害的男子,而清竹也郁郁寡欢,伤心至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些天清竹一直在厢房中静修,秦政依旧在女人群中打转,再没踏足她的世界,本来流水的日子匆匆流转,可几日过后,王府里爆出一件天大的好事,苍侍人喜得龙胎,这是继秋婷有孕以来又一次有女眷有喜,整个王府顿时欢腾起来。 政王府里的女子从来都是心思各异,面和心善,现在终于有了共同的公敌――苍井。 苍井本就是东瀛异族女子,现在得到王爷专宠,平日就趾高气扬,现下更是猖狂得意,不可一世。女眷们碍于秦政的面子不敢反驳,只有兰妃仰仗家兄的威名能与她抗衡,梅妃还是一贯的韬光养晦,从不与任何人无故交恶。 夏末秋初,每年的这个时节都要例行祭祖仪式,所谓祭祀便是祭天、祭地、祭先祖的大典,这种重要场合不论什么身份都不能缺席。 那一日辰时,夏风细雨,顷刻滂沱。皇城中一众浩浩荡荡的队伍直奔先帝陵寝而去,路行至一半,雨势渐小,竟然飘落小雪,天上细雨夹杂雪花,以一种诗意扑向大地。 民间传说里,这样的时候如果落下一场大雪,所谓六月飞霜定是有人受了天大的委屈。清竹心道在现在的时空里不晓得又有哪个倒霉鬼要蒙冤受辱! 朱姬在世的时候每年这个季节都要带着众妃嫔去平宁寺祭祀祈福,如今皇后甍逝,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馨妃娘娘的肩上,这次她携着儿媳冯凝香一并出席。 风停雨住,万里无云,宏大奢侈的马车上,女人们头一次集体出府,心中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子般欢喜的不行,从轿窗往外张望,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街叫卖的小贩,门庭若市的商户,整个汗歌一派朝气蓬勃的兴旺气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些十八九岁的少女从前多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见过这样热闹的街边景象,现在正如一群蜂蝇似的叽叽咋咋议论不休。 “梅姐姐你瞧,那边有个杂耍团!”菊妃还是小姑娘的心性,被王府的规矩束缚得磨灭了昔日的灵动,“若是能天天出来多好,总比闷在家里开心的紧。” “就是,”侍人晴雪也心情颇佳,“等以后有机会还让王爷带咱们一同游玩。” “晴雪姐姐,下次出门记得带上蓉儿,”蓉儿央求道,“无论到哪儿,我和姐姐都是个伴儿。” “那是自然,我们姐妹义比金兰,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晴雪一时兴起,顺口乱发感言。 “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梅妃稍显怒容,“大好的时光还没到呢,我知道你们姐妹感情好,但口不择言未免大煞风景。” 晴雪调皮地吐吐舌头,朝着蓉儿挤眉弄眼,莞尔笑笑,随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回荡。 小姑娘们还在憧憬未来美好的生活,殊不知一场精心设计的灾难从天而降。 正午,太阳高高升起,清竹一行人已经到了平宁寺山下,平宁寺是汗歌最大的尼姑庵,很久以来便承担了皇家拜谒祖先的重任。为表敬意,一众龙子龙孙到达山脚下时便下车,改为步行。 此次随行的人,除了宫里妃嫔级别的女眷,还有两位王爷的妃嫔,保卫工作不能有一丝怠慢。祈福祭祀本来应该是女子需要做的事,不需要劳驾王爷,但秦森早被削去权势,整日无所事事,成了闲散王爷,正好陪同母亲以尽孝道。 现秦忧王久病不愈,新皇即将登基,正是新旧交替的关键时期,不知为何此次祭典秦政却亲自监督保护,护驾跟随。 “政王爷,敢问皇上近来身子可是好多了?许久不见,贫尼甚是惦念。”平宁寺的主持非空大师是一位得道高深的老尼,和蔼可亲,虚怀若谷。 “谢主持关怀,父皇近日病情加剧,皇宫中的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提到父亲,秦政难免紧张担心,“本王今天就是来为他老人家祈祷的。” “王爷毋忧,圣上命不该绝,必有后福!”非空注意到人群中一个出众女子,疑惑道,“那位小姐是谁家的夫人?” 秦政随着主持的视线,将目光定格在清竹身上,今天的她走在队伍最后面,穿得比较素雅,月白色的宫装,在裙角的地方绣着几多水泽木兰,花瓣绽放,栩栩如生,纤细的腰身点缀着水晶流苏,看上去不会太过华丽,也不会太过清淡,高贵大方,体态优雅。十七岁的少女,有着不合时宜的冷漠淡然,沉稳睿智,看上去叫人流连忘返。 “她是贱内,本王的侧妃。”秦政有些失神,“不知大师缘何问她?” “没什么,”非空神秘一笑,“这位王妃骨骼清丽,有佛缘,更有仙气。” 有佛缘,更有仙气?秦政一直琢磨大师话里的意思却总不得解。 在主持的带领下,众人登上山巅。一路上,清竹一个人独自行走,没有任何丫鬟下侍陪伴,尽力保持着嘴角的微笑,拾阶而上,没说过半句话,与面前那群闹闹哄哄、被太监宫女们前呼后拥的妃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政同清竹虽是一道走,但一前一后,距离不算太远,时而侧目,她好似没有丝毫反应,始终保持着目光平视前方,脸上带着微笑,好似预先设计好的系统一样,没有一点儿变化。 脚踏着青石板砖,清竹登上最后一阶楼梯,眼前豁然开朗。女人的心神全在山水之中,而男人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沉默不言的女人身上。 清竹惊愕于眼前的大好山河,庄严雄伟的寺庙耸立在层层白云之中,青烟袅袅,钟鼓的声音清明高远,绵延不绝,大有紫气东来的浩然意境。 擦拭去额角的汗珠,女人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甜笑,但这抹笑意转瞬即逝,很快被一种近乎僵硬错愕的表情所取代。 无数只柔白的羽箭如同白色的云朵飞一般划过天空,万箭齐发留下一道道好似流星的轨迹,这宛如洪水,锋利绝伦的冷箭看上去壮观但一霎那便能令人致命。 “有箭阵,大家小心。”秦政也是微微一愣,随即果断下令,“各人找地方躲藏起来!” 清竹身手敏捷,弯腰趴在地上,几个骨碌滚到一旁的浅沟中将身体全副隐藏。 “啊!”不远处的梅妃吓得跪倒在地,全身战抖,一枚枚长箭暴风骤雨般席卷而来,直奔她所在的地方奔袭。 情急之中,清竹登时翻身直立,猛地弹地而起,丝毫不拖泥带水脱下自己的外衣,双手快如闪电空中一抖,那长衣如同斗篷一般包裹住数不清的来箭,最后关头梅妃庆幸自己没有变成全身插满箭头的箭靶。 紧接着清竹拾起地上的几枚羽箭,素手挥舞,飞速旋转,雪亮的箭折了一地,还有一些反射回去,鲜血染红了神圣的庙宇,惨叫声在耳边响起,清竹的手握紧箭身,眸光中闪现出一片凌厉的杀气。 一个大力将梅妃拉了过来,护着自己身边,清竹关心问询道,“梅姐姐没事吧,可有受伤?” “没,我没事!”梅妃还没从方才的险境中挣脱出来,声线一波三折,仿似哭泣。 下一刻,只听又一个女人的哀号声清晰入耳,“啊,好疼!” 循着声音来源,众女回眸,见到角落里有个躲躲闪闪的女子,那个一贯做事瞻前顾后,心地却不坏的菊妃,浑身上下全是鲜血,而最令人怵目惊心的是她一直低头嚎叫,十指捂着脸部,指缝中有一枚长箭树立,血光四溅,她的右眼已然被锐利的竹箭刺破。 尖叫声伴着纷繁的脚步声轰然响起,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慌了神,无助地抱头躲窜、东躲西藏,可这里是山顶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灌木,慌不择路的人群只能麇骇雉伏、无处遁形。 “噗”一支木箭贯穿胸膛,“救命!”晴雪一声高呼,应声摔倒,纯白色的华美纱裙上陡然开放一朵妖娆的血色之花。 “晴雪姐姐!”同她交好的蓉儿被眼前的一景惊呆了,还没来得及惋惜好友的不幸罹难,下一秒自己也没能幸免于难。 适才还相约游玩的两姐妹也算是说到做到,应验许下的誓言,一同归伴归附黄泉。 兰妃一直躲在秦政身后,风扬奉命保护身怀有孕的苍井,政王府活命的只剩下几个女人。 白晃晃的箭雨一阵接着一阵,不知第几波过去后,平宁寺前几乎没几个完整的身体,从前柳绿花艳、风光无限的皇族男女,死的死伤的伤,没有几个完好无损。 箭阵过后,不知过了多久,秦政环顾四周,馨妃早就被射成“刺猬”,秦森仿似稻草人样的站立,冯凝香咽喉穿透,只有进气。他终于从惨烈的现实中回过神来,暴吼一声惊动天地,摸出腰间的佩剑,“是人是鬼,快给我现身!” 第三十六章 再遇险情 第三十六章再遇险情 响亮的马蹄声渐渐清晰,一队身着黑衣、头带黑斗笠的骑兵出现众人眼前,他们数十人皆是一身短打服饰,背上负着上好的弓弩及竹箭,威风凌厉,姿态万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哪里来的反贼,报上名来?”秦政寒声道。 为首之人也不搭腔,二话不说从箭筒中抽出一支长箭,搭上弩身,将弓拉满,“咻”的一声,一枚羽箭离手直奔清竹飞来。 清竹一个鹞子翻身,轻巧躲过,那人接着又一箭,箭无虚发,朝着女人眉心射来。 风扬大刀一舞,将箭身削成两节。 “王夜,娘娘,你们先找地方躲避,属下去会会他们。”风扬说完,空中翻转几个跟头,转眼便来到那群刺客中间,漂亮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不消几个回合,只将那头领打得连连败退。 那人似乎无心恋战,高喝一声,“秦政,饶了你一条贱命,咱们走!”话刚出口,一众人马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扬明显占了上风,岂肯轻易放手,当下运足轻功,双脚发力,转眼的功夫循着那些人消散的方向紧紧追寻。 半晌过后,不见风扬返回的人影,秦政旋身欲走,突然想起何事回首急着喊道,“来人呐,你们好好照顾千妃她们,本王去去就回,倘若我回来之后发现千妃少了一个汗毛,等着处置你们的全家吧!” “是!”那兵卫心惊胆战,极度不愿接下这样风险极大的任务。 “秦政,你要上哪里去?”清竹拦着他的去路,“不能去,危险太大。” 秦政笑容嫣然,大手轻抚女人的粉颊,“竹儿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不允许你走!除非带上我!”清竹知道此去凶险,这帮人明显是为了秦政来的,他的举动凶多吉少。 眸子里充满忧郁,当他环顾四野,瞧着那些昨日朝夕相处,今日天人永别的女人们时,心底划过一抹异样。 朝为红颜,暮为枯骨,生命就是如此无常短暂,与其将心爱的女人交付旁人保护,担心她的安危,不如带在身侧,凡事还能亲历亲为。 男人坚定点头,女人坦然露笑。顷刻间,翻身而起,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在天空中划出两道绚丽的彩线。 半山腰,两人朝着风扬奔袭的方向前行,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蹉跎之间,秦政的右脚突然一滞,一个利器咔嚓关闭紧紧勒住脚踝,“嗖”一声,整个人倒挂金钟。 清竹眼疾手快,接过秦政手里的宝剑,一个剑落砍断粗实的绳索。 “你的脚没事吧!”觉察出秦政紧闭牙关,脸色苍白,右脚面汩汩冒着鲜血,清竹才明白原来这些人早有预谋,设下陷阱有意引他们追来。 这里是密林深处,没有指引救兵根本不可能寻来。这群叛贼只要布置好圈套,再一点点缩小包围圈,最后定能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上手想要帮他取下捕兽器,但这个铁家伙实在坚固,用力太小没有作用,用力太大流血更多,两人坐在草地上,清竹前思后想,总怕取不下暗器反倒弄疼他。 就在这时,一声哨响,他们最不愿发生的事终于到来。 那队骑着黑马的黑衣人又一次出现,那首领肆无忌惮,好整以暇地遛马前行。 “好久不见,”首领一张口便声音发寒,“野杂种,你居然还活着,命真大!” 秦政诧异地抬眸,不由得害怕恐慌到了极点,忘了脚上的伤痛,“是,是,你们?” 清竹觉得那人说的话十分熟稔,心中暗道,莫非这些人我从前见过? “他们是谁?”一面试图帮他将脚上的铁器掰开,一面不安的问道。 秦政没有吭声,良久,拉开女人不停忙碌的小手,捏紧她的削肩,“竹儿,别管我,快走!” 清竹怔了一刻,不解道,“为什么?他们究竟是谁?” “他们是谁并不重要,因为即便我说了你也未必相信,”秦政苦意冗长,“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会要了你的命。” 倔强的小女人很是不服,直挺挺地站直身躯,“你们这群贼人,眼睛瞎了吗?这位是北秦当今王爷,未来的国君,刺杀圣上是何等重罪,莫非活得不耐烦吗?” 领头人嘿嘿冷笑,“杀的就是你们秦国人,以为领着东瀛蛮夷那几头烂蒜,就能偷袭泱泱燕国,不怕贻笑大方,简直痴心妄想。” “你,你们是燕国人!”大脑中某个角落的记忆被唤醒,她清楚的记得雪女峰上,同样也是一群黑衣人,也是他们二人共同被困。相似的场景又一次再现,难道还是一样的结局? “几位英雄,”秦政头一回向人服软,“与你家主子有宿仇的人是我,成王败寇,今日落在你们手里我秦政没有一句怨言,只不过,我的妻子与人无冤无仇,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放了她的性命……倘若你们愿意放过她,我情愿自尽当场。” 闻言,清竹哇一声哭出声来,秦政的话如同一枚蜜做的钉子钉在她的心田,即便流着鲜血还是甜丝丝的滋味。两次面对生死,他都宁可舍弃自身保全她的安危。 而她又岂能弃他的生死不顾,独自苟活残生? “秦政,你说什么话呢!”女人几乎连哭带喊,“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丑丫头,别说傻话!”秦政厉声制止,“这种时刻不能意气用事。” “秦政,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这不是意气用事,我是真的,真的爱你!”女人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啪啪啪”一阵哩哩啦啦的稀薄掌声,领头人机械地拍击手掌,讥讽冷笑,“感人至深,果然是一对情深义厚、生死相随的才子佳人,不,应该是一对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妇才对!” “哄”一通大笑,其余的马上人都轻蔑的嘲笑起来,他们的笑声如同丛林里的树叶,柔软嫩绿,微风拂过,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涛。 第三十七章 苦难往事 第三十七章苦难往事 “好一对儿鹣鲽情深的恩爱夫妻,左右你们如此情深,就一并下地狱做亡命鸳鸯吧!”领头人的声音里带着冷峻的肃杀,冷喝一声,“兄弟们动手!” “好,咱们比比高低。”不服输的女人也立时反驳。 “等等!”一丝担忧顿时袭上心头,秦政皱着眉头,低声道,“竹儿,一会儿打斗中我设法拖住他们,你找准时机,别顾忌我赶快突围出去!” 女人听罢不断摇头,泪眼婆娑,“不,我不,不能抛下你……” “呵呵呵!”黑衣人嘴角牵起,一抹冷笑陡然滑落,“不要婆婆妈妈了,你们两人一个也跑不了。” 悠闲地纵马跃至跪坐在地上的一男一女面前,“实话告诉你们吧,此次奉太子之命,是专门来取你们狗头的,吕清竹你这个贱人,休要摆出一副情深意厚的模样,旁人不晓得,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吗?昔日在大燕时与我家主子青梅竹马、相亲相爱,转眼就见异思迁、投入别人的怀抱。堂堂燕国太子你不稀罕,捡个杂种当成宝儿。” “秦政不是杂种,他是秦王的亲生儿子。”被激怒的女人厉声高喝。 “他就是杂种,天底下最下贱的无耻之徒!”领头人语调陡然升高,带着无尽的恨与轻蔑,“为了活命不惜和上千个女人欢好,这不是下贱又是什么?” “不要再说了!”秦政目光复杂,隐忍着悲恸,“别在她面前提起那事,你们杀了我吧!” “怎么?敢做不敢说?”那领头人目光鄙夷凛冽,“中了千合蛊的男子必须与一千名处子阴阳交.合,否则三年后,蛊虫逐渐繁衍,血液沸腾而亡。” “什么是千合蛊?”大脑一片空白,思绪飘到一年之前,薛神医替他把脉的时候曾说过他中了春蛊,二人再次见面之后见他身体并无大碍,也就将这事淡忘了。现下串连起王府中发生的每件事情,终于解开疑惑。 “看来你是真的非常喜爱姓吕的丫头,不过我好心提醒,秦政,除了眼前的女人,你已经多久没和其他女人亲近了,难道不想活了吗?”领头的黑衣人仿似关切地说,“不用女人的处子之血,如何解毒存活?” “你中千合蛊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清竹的美目霎时瞪的大大的,随即恍然大悟,“原来你和她们发生床事只是为了活命?” 男人像被点中要害,全身僵直动也不动,一丝苦楚挂上唇角,好像在思索一段苦不堪言的回忆,“竹儿,我答应过不再骗你,但这次真的食言了!三年前在南齐千山,姐姐坠崖的那一晚,燕丹羞恼我们姐弟,还将一种致命的毒蛊强行喂我服下,后来丁香死了,从那时起我便发誓一定要生存下来,好好活着,将来为她也为自己报仇。为了活下来,我不停疯狂寻找女人,不伦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以及年幼的年老的,甚至瞎眼的瘸腿的,只要能延续生命,只要那些女人愿意,只要能活着,我便与她们……” “别说了,”清竹蹲在地上,俯下不住摇晃的头,颤抖的双手无助的捂着耳边,“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要听!” “你觉得我脏是不是?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脏!”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女人耳边响起,清竹怔愣抬起头来,只见秦政已经从苦难的往事中醒了过来,双眼漆黑深沉,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和绝望,瘫坐在草地上,右脚伤口已经青紫,鲜血横流,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女子,平淡说道,“你被吓到了吧!” 落日西斜,余晖洒在草坪上,一片残红,一幕幕过去的旧事,倒映在浑浊的记忆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为……为什么会这样?”清竹艰难的问道,他好歹也是秦国的皇子,即便寄人篱下成为质子,也不用这样作践自己! “竹儿,”突然惨淡的笑了起来,似乎在女人的记忆里,就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虚弱的笑容,带着深深的嘲讽秦政轻声说道,“我能活到今日,全是靠着背井离乡和牺牲身体得到的,现在,你更嫌我脏,更瞧不起我了吧!” 男人面色惨淡,双眼冰凉的望着女人,似乎是在看着她,可是眼神却空虚一片,不知道瞧到了哪里。 突然觉得那样难过,清竹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被人狠狠的扎了一刀,这个外表看起来光鲜璀璨的男子,到底承受着怎样的苦难,幼年被父母遗弃,在异国他乡过着非人日子,父亲冷落、兄弟蔑视、全天下看不起他,几乎所有人都与他为敌,他在实现诺言、孤独艰难跋涉的同时,无所不用其极的努力想要站起身来,得到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可身边是否有一个重视他的人! “不,我不嫌弃,身体发肤的污浊怎比得上心灵的纯洁!”清竹小声在他耳边许下诺言,一滴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一股暖流,悄悄从男人心扉间淌过,他蠕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没有开口。顾不到脚面上刺股钻心的疼痛感,激动得将她抱在怀里,就像拥着世间最宝贵的珍宝,眼前漂浮的全是过往的画面,有伤心有痛苦更有绝望。 “真是一对儿郎情妾意的模范情侣,正好留着力气回阴曹地府打情骂俏去吧!”领头之人垂眸之际,眼底一片杀机,“快些行动!” “呼”一声,众兵卫驱马一哄而上,数十匹战马围着两人一圈圈打转,马上人抽出腰上的佩刀,明晃晃的刀刃在夕阳余晖下泛着阴寒的冷光。 秦政表现得格外镇定,奋尽全力站立身体,与清竹背背相靠,两人摩拳擦掌,一场生死大战就在眼前。 猛然间,远处传来阵阵马匹的嘶鸣声和踏蹄声,众人一并回头,只见前方的黄沙道上,一股狂沙卷集着云雾从山顶倾泻而下,尘土越来越浓郁,当头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骑在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由平宁寺方向向下俯冲驰骋。蹄声渐近,马上之人似乎直奔他们,纵缰而来,快速呈现在近处。 “风扬来了,他来救我们了!”兴奋的声线依然有些颤动,冷凝的唇边染上笑容。 略一愣神,秦政随即望着半山腰的方向微微点头,紧绷的心弦也随之稍松。 “不好,有秦国的救兵!”领头人意识到时间紧迫,“快杀了他们好回燕国复命!” “还是赶紧逃吧,再不走恐怕就迟了!”这些兵卫显然心不齐,不全同意领头之人的想法,“兄弟们,咱们快撤!” 领头人有些不愿,但还是掀唇响起一声唿哨,招呼着所有人往山下奔马,他最后再一次忿恨地睥睨清竹一记冷眼,“贱妇,以后休要出现在燕国的土地上,太子的命令是见你一次杀一次!” 良久,直到黑衣人走远,尘埃落定,恹恹的黄昏,染血的绿草,半空闪过飞翔食肉的鹰鹫,鸣叫声刺破耳鼓。 “咕咚”失血过多的男子终于体力不支,踉跄着走了几步,轰然晕厥。 “秦政,秦政,你醒醒……” “王爷,王爷,属下救驾来迟,请您……” 秦政耳畔全是震耳欲聋的呼唤,可他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最终只能昏昏睡去。 政王府,丁香园,秦政房门外。 “不可,秦政的伤怎么样?”见到宰父从厢房中转走出来,女人一脸焦急的神情,双手不住颤动,全身虚弱几乎支撑不起身子。 “王爷的伤并不严重,只是流血过多,不知能不能挨过今晚。”宰父看懂清竹的心思,一下子攥紧双手,胸腔被酸涩填满,眸底浮漾起深深的妒色――他嫉妒了,真的嫉妒了! 火烧竹园那晚,她曾亲口答应自己,如果他们能活着,就接受他。刻骨铭心的誓言还在耳边萦绕,许下诺言的女人却迟迟没有兑现。 “不可,你一定要帮我救他,他不能死,他死我也活不下去了。”心慌意乱,手心发凉,无力的身子瘫软进宰父的怀抱。 即使心如刀绞,女人说出的每一个字如同钉子一般扎进他的胸口,宰父却还是风轻云淡地安慰她,厚实的大手抚摸消瘦的细背,一下又一下,将安宁平静灌入她的心门,“竹子放心,我一定会救他的。” “宰父先生,不好了,”侍女莲儿惊恐地从里间疾步小跑,“王爷好像不行了。” 伫立门口的人都蜂拥一般涌入房中,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男子。 用手撑开他的眼皮,注视瞳孔,宰父长吁一口气,还好现在没事。 秦政的俊脸宛如白色的绢帛,惨白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蚊哼似的呢喃,“丑丫头,如今知道我的那些丑事,一定嫌弃我肮脏,不再喜欢我了!如果你想走我绝不阻拦,只要你快乐我就开心,只是,千万别去找燕丹,那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不会原谅背叛之人,小心他害了你的命。” 第三十八章 推宫渡血 第三十八章推宫渡血 秦政说完最后一句话,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最后大手徒然无力的落下,双眸紧闭,晕了过去。 “秦政,秦政,别吓我!”清竹急火攻心,脑袋瞬间空白,只听一颗心跳得乱响,眼泪就冒了出来。 试探过鼻息之后,宰父俊美的脸庞,阴沉不定,“王爷失血太甚,必须推宫渡血,过会儿我会设法将自己的血液融入他的身体里,不过由于既要渡血又要传输内力,一个人难免分身乏术,需要你们的帮忙。” “渡血?”心里慌慌的,反复琢磨这个字眼,“不可,你是说输血?” “竹子说的有道理,也可以这么说,就是将我的鲜血送入王爷的血管里。”宰父对清竹的聪敏很诧异,渡血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臆想的一种治疗方法,至于效果如何,连师父雪谷子到现在也没给过肯定答复。 “不可,用我的血,我是o型血,啊,不,原来的我是o型血,现在的我……”思想在不停打架,她知道自己作为夏桐熙时的血型,但吕清竹的却并不知晓。 屋内人被她绕口令式的解释弄得满脑袋浆糊。 “不行,”宰父已然厉声反对,“这种方法只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至今还没有付诸于实践,万一手术不成有可能当场毙命。”这是第一次试验,怎么能用最爱女人的性命冒险? “你听我说,不可,你是郎中,如何能一边医治一边献血?”女人心意已决,想起那晚真正的吕清竹给她托梦,握着宰父的手,笃定地告诉他,“将我的血过渡给秦政,一旦有了不良反应,你还能及时抢救,如此是最保险的做法了。相信我,我是万能血。” 即便宰父心中一万个不愿,当面对清竹水样的眼眸,柔软的小手,顿时乱了方阵,大脑不受差事混礓礓点头同意。 届时,将秦政扶直坐起,风扬在其身后坐定,双掌平放在他的后背之上,宰父用匕首割破秦政两只手掌上的血管,而后同样在清竹双手中划下深深的血口。 清竹与秦政相对而坐,手掌相接,宰父盘膝坐在她身后,说道,“竹子,现在我与风扬同时运功将你们两人身体中的血液交换均分,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放弃,倘若心中有一丝杂念,轻者走火入魔,重者立时丧命。” 清竹听完宰父的嘱咐,连忙颔首。 宰父深吸一口气,朝风扬点头示意,他二人气运丹田,将全身真气聚焦在双掌之中,他们的内力通过手心源源不断地输入秦政与清竹的身体中,顿时一注强大的真力缓缓逼近两人体内。 慢慢地清竹感到全身发热发胀,猛地,脊背被宰父用力一拍,感觉到自己两手上的伤口内有液体渐渐向外流泻,一股股热流悉数进入秦政躯体。 突然有了血液的输入,秦政渐渐睁开迷蒙的丹凤目,看清发生的一切,声音温怒,“竹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莫非不要命了?”他急忙想要抽回手掌,哪知两手已经被牢牢吸住根本无法脱离,心里有些着急,难免慌乱起来。 “别乱动,现在如果不专心致志,你我都有生命危险。”清竹艰难的解释道。 秦政从她的声音中竟听到了痛苦,他明白事已至此,必须接受,于是稳定心情,不再胡思乱想,尽力配合她的行动。 半个时辰过后,宰父终于将清竹体内的适量鲜血过渡到秦政身体里。清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顿时瘫软后仰。 “竹子,还好吗?”宰父关心她的身体,她本就有病,如今又为人渡血,虚弱的身体怎能受得了? 无力的女人费劲瞠大眼眸,冲着宰父嫣然一笑,“我没事,不可不用担心。” 眨着水汪汪的瞳孔,对望面前同样虚弱的男子,心满意足的开着玩笑,“你的身体里有了我的血液,你就是我的人,从此我们不再猜忌真诚相对,彼此信任彼此关怀。” 男人突然展现一抹不明意味的笑脸,那笑容不似平常很是奇怪,往日里他可以放肆的笑,可以邪魅的笑,可是爽朗的笑,却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无奈的笑,他的笑意很轻,有种装傻充愣的味道。 宰父和清竹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也在心里泛起嘀咕。 这时,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急促的敲门声以及女孩子气喘吁吁的说话声,“宰父先生在吗?快去菊室,菊妃病得厉害,王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 “进来说话!”宰父将清竹的身体摆正,对着门口冷静命令。 前来报信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刚到丁香园的小幽,本以为王爷已经休息,她才敢俯身恭顺地走进厢房,但对上秦政十分清明的眼睛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先生,适才菊室传话过来,说,说菊妃娘娘刺激过度,已然疯了。” 下午,政王府的侍卫们七手八脚将菊妃抬回府邸后,就发现她与往日有些不同,原本清秀乖巧的少女不知为何,性格暴戾,嘴里总是嘟嘟囔囔、自言自语说个不停。 倘若外人与她接话,问及身体状况,她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回到房中,菊妃惊恐万状的尖叫,不肯让任何人靠近,因为右眼上的伤口一直汩汩流血,就这样有些迷糊地渐渐进入梦田。 众人瞧着她终于安静下来,紧忙请王府里的王太医处置伤口。那老太医年龄略高,手脚动作相对缓慢,不过还是尽心尽力处理眼伤。由于竹箭穿透眼球,整个右眼全部失明,如果不及时取出箭头,唯恐上面淬着毒药,影响性命或是身体其他的器官,于是想要趁她小睡之时用匕首将右眼剜除。 可锋锐的刃口还没有接触菊妃的眼眶,女人好像早就知道一般,“啊”一声尖叫翻身坐起,夺过太医手中的匕首,狠狠向他的手臂划去,年老力亏的老人怎是青年人的对手?创口血肉翻卷,连忙派人请宰父出马。 第三十九章 辩论 第三十九章辩论 秦政一行人到达菊室门外的时候,王太医已经自行处理好手上的伤口,皱纹纵横的老脸写满无奈与尴尬,当了这么多年的郎中,医治病患,刮骨疗毒,还是头一回让病人给“动了手术”。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上了年岁,行动缓慢,对付这种处于疯癫状态下的病人自然力不从心。 “王爷,您来的正好,菊妃,她,她得了失心疯!”王太医不免有些尴尬,秦政也是病人,听说妃子眼下如此状况难免担心,尽管众人反对,还是力排众议亲自过来探病。 闻讯赶来的梅妃、兰妃与苍井也颤颤巍巍过来看望,劫后余生,惊魂不定。 “她人怎么样了?”秦政凝着凤眸,轻叹口气,眼底是惋惜与遗憾,“可有中毒的迹象?” “从血液的颜色来看暂时排除兵刃上涂毒的设想,不过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恐怕会溃烂发炎,时间一久会影响另一只眼睛的视力,最后有可能双目失明。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及时处置受伤的创口,保住左眼的可能性极大。”王太医将现在的状况如实禀报,他晓得这位性格古怪的王爷脾气,若是不将利害说清楚,万一菊妃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便是最倒霉的那个,“只是,娘娘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来也不允许其他人进去。” “这就是不进去的缘由?这些侍卫都是吃素的吗?几个男人还对付不了一个纤弱女人?”宰父的声音里带着怒意,“总不能听之任之,发疯放肆,放任自流!” “老臣试图让兵卫帮忙,再次进房帮忙止住流血,不过娘娘将匕首横在脖颈的动脉上,扬言倘若我们用强,她就血溅当场。”老态龙钟的太医拿这位得了疯病的王妃毫无办法。 “都让开,堵在门口就能治病吗?”宰父声线冷淡,“王爷,菊妃得的是失心症,心病还需心药医,不如您同我一并进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轻轻推开木扉,两个同样优质的男子挺拔屹立。屋子不大,粉白色的墙,布置简单优雅。窗前有张雕花条案,上面摆着一盆墨菊。 宽大的木床古色古香,门罩和床围层层叠叠,精美的锦被中一个衣衫带血的苍白女子仿似刚刚睡去。从清早到晚间折腾了一整天,困了倦了总该好好休息了。 四周异常安静,床上的女人已经醒了,她睡眠极浅,听到外间的动静,睁开眼睛,随即马上闭上,又睁开再闭上,如此重复两次之后,才渐渐发现今时与往日的不同,接着“啊”的一声尖叫传出。 “不,我的眼睛……瞎了!”陡然爆发的声音,是一种肝肠寸断的叫喊,“我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永远也看不见了!” 两个男人身子一下子僵住,想要靠近却不知怎样安慰。 “你们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死给你们看!”锋利的刀口抵住纤细的玉颈,颤抖的双手下留下丝丝血迹。 男人冷峻的面容一片阴晴不定,寒凉的语调如同沁在冰窟中,悠闲地迈着方步向前靠拢,“菊儿,闹够了没有?” 此时她已处于惊吓过度的状态,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出来。 女人定定神,手中的力度加大,刀伤加深,一道妖艳的血色悠然划出,“站在,别往前,我真的会死的!” “死吧,死了干脆,死了正好!”脚步并没有停歇,一点点接近几近崩溃的女人,暴跳如雷的怒吼,“你死了本王就将你们一家全部处死!你父亲昏庸无能,我老早就想将他削官罢爵,充军发配,如不是碍于你的情面,他岂能活到今日?” “王爷你,不能……”菊妃的话还没说完,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桄榔”被人打飞在地,柔弱的身子撞进一个健硕的怀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死死的禁锢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菊妃大口大口的喘气,下意识张嘴就喊,“王爷,我该怎么办,今后怎么办?”她自问不是作奸犯科之人,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上天为何这般待她,如此不公? 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精致的桃心脸,大大的眼睛,本是人人艳羡的皇城妃嫔,却在一朝一夕之间,被摧毁的没有翻身之日。 温柔地抱着菊妃,轻轻地给她拭泪,“听话,乖!先把伤治好,万事有我,不用担忧。” “哇哇”女人哭的更厉害了,全身剧烈颤动,“我变成残废,还活着干嘛?你,你还要我吗?” 捧起女人的脸颊,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低声哄着,“当然还要!咱们还要一同看望你的父亲母亲,以后你还要生儿育女,诞下许多孩子成为母亲!乖乖听话,让宰父帮你治伤。” 男人的话好比甜蜜的露水,滋润心中的嫩芽,菊妃牙齿还在打颤,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嘴里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嗯。” 宰父背手慢慢靠近相拥的男女,女人头发散乱,脸刷的就白了,“不要,不要,我怕!” 竖手做刀,正对颈侧,下手沉稳,一声尖叫过后,菊妃平静无声地斜靠在男人高大的身躯上。 宰父急忙奔过来,两人合力将她平躺放下,屋外人全都拥挤房内。 有丫鬟端来铜盘和温水,宰父将菊妃脸上的污血擦干,再净手取来匕首先把长箭削断,观察伤口半日,叹气道,“右眼眼球已被射中,必须摘除。” 言罢,双手麻利,快如闪电,“嗖”一下用力拔动箭身,断箭迅速将流干水分的眼珠带出眼眶,呼呼冒动的血液又一次如泉水流泻。 女人一记凄厉的惨叫,震破心神,搅得人肝胆俱裂。随后被巨大的痛感袭击,眼前一团黑气,眩晕倒下。 血色沁染过的箭头与铜盘撞击,发出“当啷”一声清脆回音,带血的铁质利刃展现妖艳的光芒。 清竹被这响声惊得全身震动,“那是什么?” 她走到宰父身边,拾起盘子里扎着半颗眼珠的箭头,在水盆中冲洗一阵,钢铁铸造的刃口刻着一个十分显眼的字,“丹。” “丹是什么意思?”梅妃很是疑虑还是大胆分析,“莫非是人的性命,普天之下名字中有丹字的,最有名的就属燕国的太子燕丹了。” “难不成是燕人偷袭暗杀政王府的人,没听说他与咱们有何冤仇!”侍女小幽不假思索,顺口说了出来,不过当她的大眼对上周遭人杀气十足的眼神,顿时销声匿迹。 “一个嘴贱的小丫头知道些什么?不晓得咱们府中有人从前与大燕的太子丹交往甚密。”苍井露出阴狠的笑容,“千妃姐姐,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风扬替千妃解围,“就算种种是丹太子所为,也与娘娘无关。” “有没有关也不是你一个下人说的算的,谁不知道千妃与燕丹曾经私定终身,眼下王爷悉心垂爱,姐姐风光无限,那恶徒定是嫉恨,意欲报复,结果我们这些无辜之人跟着倒霉。”苍井觉得风侍卫对自己言语不敬,稍显怒容,“千妃,今日遇袭,整个王府里的女人不是死就是伤,为何偏偏就你安然无恙,莫不是那些暗器都长了眼睛?我看是燕丹舍不得你,想要将你抢回去册封皇后吧!” 余人眼神交流,却是敢怒不敢言,原来这次天降大难竟然源于千妃与旧情人的宿怨,她种下的恶果就该一人承担,可人家毫发无损却要旁人吃锅烙,众人当下用厌恶的眼神撇了女人一眼,沾上她就倒霉,恨不得像躲瘟疫一样避到一边。 宰父敛眉沉吟片刻,“此事应该与燕丹无关。” 一句话就像石子落入平静的湖水,惊起轩然大波。 “那些刺客都是蒙面而来,定是不愿意让人辨别出他们的身份,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用带着标记的兵刃,好像唯恐旁人不晓得他们的出处一般。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我认为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燕丹。”宰父理智地责问,“再说,燕惠王病入膏肓,行将就木,已经将退位的消息昭告四海,身为太子在登基大礼之前要处理无数琐碎的事务,目前是最忙碌的时候,如何有时间顾忌儿女私情?” “宰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鬼心思?”苍井不屑的转头凝视,模样骄纵之极,“你和燕丹全是贪恋美色的相同货色,上次竹园起火,你毫不忌讳地将仅穿中衣的女人从火海中救出,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留意你的言语行动,你和吕清竹间的关系绝不像外人看的,只是大夫与病人那么简单。” “王爷,冤枉!”小幽的珠泪在眼眶中打转,“近些时日都是奴婢伺候千妃起居,宰父先生从没和娘娘单独相处。他们瞧病聊天,小幽一直跟在身旁,从来都是光明正大没有一点私情。王爷明察秋毫,一定要相信娘娘,她绝不是那种勾三搭四的女人。” “小幽,住嘴!”兰妃见曾为自己心腹的女婢现在为他人卖命效力,一团怒火一拱一拱直往上窜。 第四十章 质疑 第四十章质疑 “多嘴的丫头,主子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份儿!”染着艳红色凤仙花的手指在空中挥舞,马上就要把小幽白嫩的小脸抓的破相。[.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就在小手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却有一股力量从中阻拦,手腕处传来刺骨疼痛,兰妃“哎呦”惨叫一声,一下子跌坐在地面。 手掌轻轻相互拍打,清竹笑颜如花,很是嫌弃地撇嘴,“兰妃忘了吧,小幽现在是我的丫头,她有自己的主子,不劳烦姐姐代为管教。” “王爷,她,她欺负人……”兰妃岂肯吃亏受委屈,一支玉手直直伸向屹立不动的男子,但秦政却好似什么也没瞧见一般冥思苦想。 “兰姐姐,摔伤没有?”苍井尽力掩住唇瓣上冰冷的笑意,弯腰将兰妃从地上扶起,“王爷,此事也该有个公断?王爷,王爷……” 在叫了五声之后,沉默良久的男子总算有了反应。回眸邪魅一笑,宛如神祗似的傲人,“平宁寺伏击政王府家眷的正是燕国太子燕丹,本王早已知晓,不过此事与竹儿毫无关联,往后你们不要以此难为千妃。” “王爷,”刚刚只顾着害怕惊慌,现在平静下来,清竹仔细回想,发现很多可疑之处,“不可的话很有道理,在半山腰的丛林中,那些蒙面人口口声声说是燕丹派来刺杀我们的,但你有没有觉察到,他们从头到尾只是一再喊打喊杀却迟迟没有动手,难道这不可疑吗?” 秦政眸底透出的笑意随即凝固,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女人还是不肯相信,究竟要怎样她才能真正死心? “可是王爷的脚受伤差点送命。”风扬并不同意清竹的想法,“千妃,别胡乱猜忌,天底下除了燕丹又能是谁?” “王爷的脚伤是自己不小心才弄坏的……”清竹分析道。 “竹儿说的对,这样细想,确实有许多地方值得推敲。”故意板着脸,秦政正色道,“风扬,此事你再去好好调查一番,不可放过坏人更不能冤枉好人。” 风扬领命退出菊室,屋内出奇的平静,众人都在思索今天发生的变故。 宰父想笑,低下头藏住嘴边快要溢出的笑意,吕清竹果然是聪明女人。 凝视床上昏睡的女子半晌,秦政转而对苍井温柔一笑,“你现在怀着身子不能劳累,白日一顿惊吓想是伤了元气,早点回房歇着吧!” 苍井笑着答应,听话的福身退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梅儿、兰儿也快些休息吧!”男人柔和笑笑,“往后府里的大小事情全都仰仗你们,王府女人少本王也不打算再续弦,少不了你二人受累。” 兰妃欢天喜地的告退,梅儿临走时倒是满腹狐疑瞥向秦政,王爷为何怪怪的有些反常? 余人退走,清竹并秦政两人手手相牵,漫步在夜晚的林荫小路上。 “秦政,有没有怪我反驳你的定论?”异常小心的开口,每次只要一提及燕丹,男人定会气急败坏,他们的结局都是不欢而散,但今日的他却出奇的平静,静的突然让人有一种怕怕的感觉。 “竹儿是怕我生气吗?”秦政扑哧一声笑了,“从前只要你维护燕丹,我都会疾声厉色、恶语相向,别怪我,那是因为我太在意你了。但今晚你不惜性命在死亡边缘挽救了我,正如你所说的一样,咱们的血液相互交和,融为一体,从此秦政再也不会质疑你!” 清竹停下脚步,怔怔望着身前的男子,皎白的月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银光,他太美了,美得有些不切实际,宛如碧落天神坠落人间。 细心地将女人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他的声线轻柔地就像今晚的月光,在她丰额上轻轻一吻,“你的疑虑值得思量,谁是刺客往后再议!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再也不会总是生气吃味儿,因为我相信你爱的那个人是我。竹儿,我说的对不对?” 女人马上红了脸,嘻嘻只笑不答,粉红色的脸颊好似朝霞映雪,将头枕在他的胸前,弯月下两个人相拥静立,好似一幅巧夺天工的美丽画卷。 次日,太阳刚刚升起。 丁香园清竹的房门便传出“哒哒”的敲门声。 宰父一脸忧心忡忡地出现在清竹面前,心有千言万语,顷刻间不知从何说起。 “竹子,我要走了,此去不知多长时间,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宰父满眼全是心疼。 “不可,你要上哪里去?”听说他要走,清竹心里空牢牢的,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突然发现他在身边守护自己、帮助自己、陪伴自己,已经成了习惯,芳心转眼之间被打乱,一团乱糟糟的。 “皇上病重,王爷托我帮助治疗。”男人的心也乱七八糟的。 “北秦皇宫那么大,什么样的神医郎中没有,秦政为何偏偏要你去?非去不可吗?”女人在吐出这些字的时候,没有觉察出自身的不舍。 “王爷平日里极少求我,我们又有同门之谊,自然是拒绝不了的,不过,”宰父说着露出痞痞的坏笑,“只要竹子想我,我还是可以偷偷从皇宫跑回来瞧你的!” 清竹假意嗔怪地啐他,“呸,谁想你了,少自作多情!” 两人对视,一片欢声笑语。 良久过后,宰父陡然呈现一幅揪心扒肝的神色,“竹子,我走以后,凡事多个心眼,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更不能意气用事替任何人强出头,总之,处处小心,提防陷阱,休要遭人利用。” “任何人?”清竹诡秘一笑,甜着嗓子问道,“包括你和秦政吗?” 宰父不无尴尬地笑笑,“竹子是个慧黠的女子,有些话我就不必挑明了!” 清竹假装不懂道,“我真的不知道,莫非你就是一直欺骗我的那个人?” 被她明知故问的表象气个倒仰,寒声道,“不是与你开玩笑,我一直觉得有一个惊天的阴谋围绕着咱们,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最近发生的种种似乎不合情理,应该是有人一直在背后操纵。” 第四十一章 真言散 第四十一章真言散 清竹目光凝重,“不可,你的好意提点,我心领了,你的怀疑也是我的怀疑,不过目前一切都不明朗,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分析利弊,不做傻事。” “总之,任何人的话都不能全信。”宰父见清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话到此处也只能点到为止。 “又是任何人?”清竹故意引他说话,“不可,有话要说在明面上。” 宰父被面前女人扮猪吃老虎的顽固精神打败,只得压低声音悻悻说,“小心秦政,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们,而且他最近行迹十分可疑,一到半夜总是偷偷摸摸往园子中的禁室跑,我都发现不止一次。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白天到访,偏偏要三更半夜一个人去,此事定有蹊跷。还有他近来对外宣传苍侍人有孕,可他明明没有……”生育能力!后面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这种事情对女人来说是天大的打击。 “你见过秦政私自去禁室?”即便心底泛起阵阵涟漪,清竹还是装出毫不介意的样子,“那里是他对一个人音容笑貌的怀念,也是他用情专一的鉴证。” “竹子知道这事?”对于她的风轻云淡,宰父的表现只是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看来是我妄作小人了!” 恋恋不舍地凝望身前美妙的身姿,宰父怨叹一笑,“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我告辞了。” “等等,”细嫩的手掌触摸男人的大手,阻止他转身,“我还有事问你?”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放下小手,不好意思抬眸,“那个……我知道秦政中了千合蛊,而且还听说想要解毒必须和一千个处子……”说到这里,羞赧地低下头,实在不好意思继续。 “对,确有其事,”被她娇羞的模样逗得露出了笑意,“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的毒素早就清除! “宰父先生,马车早就备好,不能再耽搁了,是时候动身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风扬的声音适时出现。 宰父被打断,谈话没有继续,眼中有一抹殷切闪烁不定,“多多珍重,后会有期!”言罢,旋身眷恋离去。 望着男人渐渐消失的身影,她突然慌乱的六神无主,仿佛生命中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情愫是什么,最后她告诉自己,依赖他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恶性,是难以戒掉的毒瘾,一定要坚定信念将他从生活中剔除。 隔壁房间,另一个优雅魅惑的男子临窗直立,挺拔的身躯带着致命的肃杀,瞧着消失在眼底的马车,薄薄的唇角挑起一抹不明的笑容。 最近几日,每到夜深清竹便会莫名其妙的睡醒,想起宰父临走之前的叮咛嘱托,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起身将一件外衣披在肩上,趿拉着布鞋,漫无目的闲逛。 抬眼时才发觉,脚步早就不自控地来到秦政最大的秘密地――禁室。 几日的殚精竭虑一股脑儿涌上心头,许是好奇心的趋势,不由自主地想要推门而入。 还没有抬脚,便听见里面隐约的说话声。 “王爷,您确定要这么做?”那是风扬迷惑的声线。 “嗯!”秦政点头嗯了一声,“本王心意已决。” “她若是有知会怎么想?”风扬还不死心。 “她一定儿会谅解我的。”秦政仿佛很笃定自己的决定。 清竹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她是谁?是自己吗?莫非他还有事一直瞒着自己? 这样想着,她带着满肚子的火气推门而入,可眼前的一切却让她吃了一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风扬正在动手拆除从前搭建好的祭祀亡魂的灵台,连上面的灵牌和墙壁上的美女图也放在地上。 “竹儿,你怎么会来这儿?”对于清竹的突然造访,秦政甚是吃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我……我睡不着,”清竹有些难以启齿,“你们在做什么?” 秦政似乎看出她的心事,一声哀叹,“我命风扬将丁香的灵位拆卸下来,她死那天我答应过为她复仇、娶她为妻,可现在心中只有你一个人,恐怕不能履行诺言了。” 灵牌上的字还是那么扎眼:爱妻秦丁香之位,夫秦政供上。清竹一直认为自己是洒脱大度之人,不会同阴阳相隔的死人争抢些什么,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平凡的女子,会小心眼、会嫉妒,甚至还会没有任何理由就仇视对手。 秦政弯腰将地上的牌位拾起,手指沿着上面的字迹轻轻描绘,有些讽刺的笑笑,“丁香一直是我儿时的一个梦,现在醒了我也该放下了,我会将这个牌位烧毁,权当是对姐姐的一次祭奠。” 她的胸腹已然被酸酸的醋意填满,不得不承认她重视独一无二的位子,秦政从前一直答应娶她,但却从没将正妻之位许给她,今日终于如愿以偿。本该高兴却为什么心中反有一丝苦涩? “我曾答应过你,会将后宫遣散,让你成为我今生唯一的女人,可是现在府里的女人们经过上次大难,菊妃受伤致残,苍井身怀六甲,梅妃一贯体柔,剩下兰妃还要操持家务,我实在是不忍心将她们全部驱逐,”说到这里语带哽咽,“竹儿,我对不起你,没能实现对你的承诺,倘若再不娶你为正妻,就更加愧对你。” 通红的眼眶低落连串的泪珠,女人哀毁骨立。 “一再对你许下诺言,又一再自食前言,秦政真的没脸见你。”不敢正眼看她,大手死死攥紧木质的祭牌,哀思如潮,“我自知配不上你,流着母亲低贱的血液,身体肮脏透了,而你冰清玉洁,又有神灵护体。” 她从来不知道像秦政这样雄才伟略、胸怀天下的盖世王者,也有虚弱、无助、自卑、恐慌的一面,原来情之所钟,再惊才艳绝的男子也会胆怯害怕。 见她没有回应,只是一味儿瞪着大眼,痴愣地看着自己,秦政的心魂转瞬跌入谷底,“你若真的想要离开我,我也不怪你,左右……咳咳咳……”说到最后实在无法继续,几声干呕,喘息不已。 鼻尖有血腥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清竹轻轻扶着他,“秦政,你怎么了?为何身体突然虚弱成这样?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吗?” 清瘦的身形有些漂浮,秦政突然无力地将自己的身体靠向她有致的娇躯,“竹儿,我没事,我的话还没说完……以后如果我不在身边,千万不要轻信旁人的话,其他人接近你都有目的,你是神女,他们有利可图。倘若你想另觅良人,千万不要去找燕丹,他蛇蝎手段绝对不是良善之人。” “秦政,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双臂用力将他撑起,男人的身体如同泰山压顶,移动不了半分。 “竹儿,相信我,一定相信我的话……”秦政两膝微曲,双目一闭,倒在娇小的身体上。 “秦政……” “王爷……”风扬急忙冲过来,背起男人瘦地脱骨的身形往他的房间奔去,“快,快传王太医!” 厢房中燃着令人安静的香料,榻上的男子唇瓣发白,一动不动。 一旁诊脉的老太医,急的满头是汗,大气都不敢喘,放在男人腕部的手指一直不停颤动,抖的厉害。 他有这样的心境和表情,不但是源于王爷的病委实棘手,更是因为一边站立的王妃,用杀人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扒皮吃肉。 “王爷到底怎样,你倒是说话啊?”陡然一声娇姹,怒气填胸,说实话上次菊妃的事情之后,清竹便对这位郎中印象不佳,确切地说认为王老头胆小无能,眼下要不是宰父不在,这位老人家也派不上用场。 王太医全身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着地上,“千妃息怒,王爷蛊毒已深,如果得不到解药,恐怕熬不过这个月了!” 揪住他的衣领恨不得将人整个提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老头像是心虚一般,不敢抬眼瞅她,吭哧道,“老臣认为王爷命在旦夕,如果一月之内得不到解毒的药物,必死无疑。” “你是说解药?我知道他中了蛊,也知道解毒的方法,但从没听说过还有解药一说!”木讷地说出疑问,她记得曾听人说过,千合蛊没有解毒的药物。 “娘娘没听过,并不代表不存在,自古解毒还需施毒人,想要救王爷的命,恐怕只有找投毒之人询问药方。”老太医惶惶道。 “废话,既然投毒就是有莫大仇恨,难道仅凭咱们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讨来解药,简直是屁话!”风扬怒声吼叫。 “那是自然,风侍卫说的一点不假,”王太医胆颤心惊地加言道,“不过,老臣有一种药物名曰‘真言散’,无色无味无毒,人食用之后的三天,会将知道的任何事情都毫不隐瞒的实话实说。” 清竹眼眸茫然一片。真言散?天下间果真有这种神乎其神的药物? 第四十二章 心酸 第四十二章心酸 “王太医,你老糊涂了吗?就算有这种药物,如何能哄得施毒人轻易服用,别再废话了,留心王爷撕烂你的嘴。”风扬疾言怒色,声调都拔高三分。 “是,是,老臣年老,脑子不好使,千妃娘娘千万别同我一般见识。”老太医挨了一顿臭骂,低着头恭顺出去。 许是被风扬的怒喝惊醒,秦政狭长的凤眸缓缓掀起一条缝儿,声音干涩暗哑,“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会晕厥过去?风扬为何如此盛怒?” 面对男人一连串的发问,清竹无言以对,只能上前握住他冰冷的大手,通过掌心将自己的温暖与坚定传递给对方,“你没事,一定不会有事,我会救你的,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救你。” 秦政虚弱的笑了,蜡黄的脸上现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竹儿不用骗我,我的病情自己知道,人生在世虽然短暂,却因为拥有你不再遗憾,唯一可惜的便是没有实现对你的允诺,成了言而无信之人,倘若有来世一定千百倍补偿你。” 眼中有液体徒然决堤直下,听了他的话,心像是压着千斤巨石,喉咙嘶哑每呼吸一次,便感觉从肺到喉口都像是被尖锐的针刺过一般难过。 忍住奔流的泪水,加大手上的力度,十指连心,紧紧相扣,“秦政,不要如此悲观,你一定会好起来,我们来日方长,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还有好多话要说。现在不必多想,早些睡吧,养精蓄锐,休息好才能康复的更快。” 虽然不依不舍,但顾忌他身体虚弱,为了不影响健康恢复,清竹只能无奈退出房门。 “王爷的伤情已经加重,必须想办法治疗,再拖延时辰恐怕……”风扬叹着气,欲言又止。 “我知道,风扬你也回房歇着吧!我自有办法。”双目无光,女人心里乱成一锅粥。秦政的状况不佳,眼下又没有别的好办法,也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暂缓治疗。 想了这些便不再踌躇不前,坚定信心与勇气,朝着偏宅走去。 打开房门时,莲儿吓了一大跳,往日她们多次摩擦,现在独得恩宠的千妃怎会突然造访? “娘娘大驾光临,奴婢有失远迎……” “行了,别说这些客套话,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也不等说完,便挤进身去,“你过来!” 莲儿两条玉腿不住打颤,她与千妃素有矛盾,找自己有事?莫非人家今天是来穿小鞋找后账的? 一张小脸霎时呈现复杂的神色,诚惶诚恐的表情就是不肯靠前。 清竹拗不过她,只能自己动手,一个用力将她拉到跟前。抬手挑起小丫头的下巴,借着灯光上下打望。 丫鬟被千妃突然的举动惊恐的不行,急忙往后退,不想直视她的双瞳。 “嗯,是个美人胚子!”说出这话的同时,心口是酸酸的疼痛。这样美丽的佳人,秦政应该不会拒绝,也算没有委屈他! “莲儿入府多长时间了?”记得新婚那晚洞房中曾经有过类似的对话。 “一年多了。” “府里的规矩可都知道吗?” “奴婢都知道,”莲儿怕的两股战栗,战战兢兢道,“只是不知道犯了哪条忌讳,惹的娘娘不高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明白对方会错意,清竹勉强笑笑,那笑容却被心酸注满,说实话将另一个女人推到自己男人的榻上,即便有多么光鲜的理由,也都会让人心痛的无以复加。 如何告诉这个小丫头天降喜讯,她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兴高采烈吧!莲儿对王爷的心思明眼人谁会看不明白? 不想给自己找过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莲儿,王爷现在厢房中休息,今晚就由你来侍寝吧!” “啊?”小丫鬟似乎不敢相信双耳,期盼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希望,今天终于有了这个转机,怎么也想不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竟然是自己仇敌的赐予。 双膝着地,狠劲地磕头,激动得话语带颤,泪水将墨发湮湿,丝丝缕缕粘在姣好的玉脸上,“奴婢谢千妃抬举,娘娘的恩德如同再造,莲儿至死都不会忘记。”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尽管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还是温言说道,“还不赶快去准备一下,别让王爷等急了!” “是,奴婢叩谢娘娘恩典!”一遍遍的千恩万谢在人耳际回旋。 敛去了眸中深沉的绝望,清竹倾城一笑,周身弥漫起一股萧瑟落寞的气息,看来往后只能萎靡不振如行尸走肉一般度日如年。 躺在宽大木床上的秦政,被厚实的锦被簇拥着,心房如同身体一样暖和和的。 只要一想到清竹不离不弃的誓言,仿若整个人沁在蜜糖中全身甜滋滋的。正在思索今天的情形,木扉却发出轻轻的叩击声。 “进来!”声音如同冰山般冷冽,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打搅他对未来的憧憬。 “是你?”瞧见莲儿花枝招展的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秦政眼底冒出两团怒焰,“你来做什么?” “奴婢,奴婢是来伺候王爷……”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侍寝两个字是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奴婢是来伺候王爷休息的。” 秦政眉头深皱,大半夜穿成这幅招蜂引蝶的模样,说出如此模棱两可的话不就是想以身体色诱自己吗?死丫头活得不耐烦了吗? 被男人锋利的视线刺得浑身不自在,莲儿怕怕的慌慌的,匆忙为自己辩解道,“是千妃叫奴婢过来的,娘娘吩咐……” 即便莲儿遮遮掩掩,但是秦政听完这句话,已经明白她的意图。当下,一股怒气从胸口直袭天灵盖,转而蔓延全身:该死的蠢女人,居然想到这种蠢到不能再蠢的方法救自己。他是该庆幸她的宽容?还是该感谢她的大度? 双瞳如剑,死死盯着面前沾沾自喜的丫头,一道暗藏杀机的冷光从眸底悠然划出。莲儿,休要怪我无情,是你自寻死路! 第四十三章 赏花 第四十三章赏花 一直低着头的小丫头,葱白的手指不断搅动衣衫下摆,一颗心七上八下砰砰乱跳,欢欢喜喜地等待着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第一次。 “既然是千妃的旨意,你应该好好感谢娘娘提携才对。”秦政邪魅一笑,眼中闪动莫名情愫,“过来吧!” 莲儿谨慎地挪动步伐,直直站在床头,任男人透骨的眼波肆意在她身上放肆的拂过。 “脱衣服吧!”冒着寒意的声线如同来自三九寒冬。 “是,奴婢遵旨。”莲儿的小脸早就发红发烫,不敢抬头正视床榻上完美到极致的男子,一双白皙的小手哆嗦着解开衣襟上的盘扣,一点点暴露在外的香肌玉骨如雪山一般耀眼,刹那间展现在秦政的眼前。 男人的眸底波澜壮阔,却与性.爱无关,声音低压,“想要我的种子就自己动手。” 丫鬟的脸上是激动和妩媚的神情,羞涩一笑,她虽然没有经历过蜕变成女人的过程,但从前每次伺候妃子侍人们侍寝时,每每瞧见那些女人们在王爷身下欢声高叫,那似痛苦又似欢快的叫声让她很费解,一想到自己即将经过这场成人的洗礼,那种不由自主的期盼便油然而生。 迈步,上床,分腿、跨.坐,动作连贯一气呵成,骑在男人的腰际上,扭动娇躯,低下头,香唇附上男人的薄唇,四片唇瓣紧密相接。 秦政的大手包裹住女人胸前的一对儿玉兔,虽然不算丰硕还是充盈男人的掌心,大力的揉捻更挑逗起女人的渴望。 “唔!”女人一生媚叫,勾魂摄魄,卖力地吮吻仿佛干渴的人遇到一泓清泉。 沿着女人的粉颈,男人的嘴唇一寸寸向下延伸,一直到香肩上深深吮吸,粗粝的大手不再固定在她的前胸,缓缓移到她的美背,再到玉颈,最后的目的地是后脑。 陡然间男人睁开清明的双眼,冷飕飕的寒芒一并射出,大掌卯足力气,直奔莲儿的天灵盖袭去,只听“咔嚓”一声,头盖骨碎裂,鲜血四溢,脑浆迸溅。 女人只是“呀”的一声大叫,当场毙命。 嫌弃地在她后心将满手的血污抹净,顺手将身上还没凉透的娇躯推到地上。 房里的动静惊动屋外的宫女与侍卫,一群人冲进屋来,依平常的规矩,没有命令是不能擅入的,但这几日王爷病重,下人们一直不敢擅离职守,唯恐真的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大事。 地上是全身不着片屡、浑身是血的女婢,床上是衣冠整齐、满脸愕然的王爷,这一幕诡异地让人窒息。 清竹躺在榻上翻翻覆覆无法入睡,门口传来小幽急切的叫门声,“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主仆两人进入秦政的房间时全部震惊不已,清竹玉色的脸上一片愁容,小幽浑身无力,竟被唬得半昏厥般瘫倒在主子的身上。 “发生了什么事?”惊慌万分的女人颤抖出音,“秦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双瞳噙满懵懂不知,“我,我也不知道,适才还在睡梦中,她,她不知怎么爬到我身上,我以为再次遇袭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莲儿,她……没事吧!” 听了王爷的解释,众人一并低头,只见莲儿全身上下连一块儿可以遮羞的布都没有,赤条条的躯体无声无息。 情况一目了然,不知天高的侍女为了攀权附贵,不知廉耻想用身体做为代价偷偷爬上主子的龙床,却不想被病的一塌糊涂的王爷误以为是刺客,不慎击毙。 这样为达目的,脸面不顾的女子,死了也没有人同情,就当是活该吧! 余人眼中的厌恶与鄙夷,让清竹心底的歉意更浓,毕竟今晚的事是因己而起,如不是她亲自去找莲儿,小丫头也不会在妙龄年华陡然夭折。 “竹儿,我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秦政痛苦地摇着脑袋,瘦得见骨的拳头猛烈敲击头部,“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头疼,真的好痛!” 秦政的哀伤,全府下人都看着眼里,心下暗叹,别看王爷平时如冰山般严酷,其实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错手杀了自己的侍婢竟然悔恨成这个样子。 “秦政,没事的,你一定是病糊涂了,”清竹冲过去抱着他的身躯,将他胡乱拍打的大手死死禁锢在怀中,“不怪你,都怨我,你不用自责的。” 男人平静下来,如同猫儿一般温顺地伏上女人的肩头。 “风扬,将莲儿抬出去吧!”那具尸体十分刺眼,对于莲儿的死清竹懊恼不已,犹如利器袭击胸口。 听见召唤,几个侍卫从门外快步进来,将地上僵硬的身体抬了起来,就在他们翻动那具尸首时,眼尖的清竹看清莲儿的身体,她的肩膀上有淡粉色的吻痕,后背上是带着男人指纹的掌印。 有些事情似乎不和常理,如果一切都如秦政所说,他在恶梦中将莲儿误伤,又这般不知所措,那可疑的红痕从何而来?他又怎么会有多余的时间在女人身上擦干血迹? 她了解秦政的性格,他有严重的洁癖,不允许自己有一丝污浊,每次杀人之后都会在对方衣服上清理自己沾染的污秽之物,这是一个习惯,并不是刻意为之,是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动作。 事发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该坚信还是怀疑?清竹又陷入信任的泥潭,不知怎样才能挣脱。 清竹瞳孔中释放出的微弱异光,没有逃过秦政的眼睛,他心头一震,没想到又露出破绽! 女人没有提出质疑,只是一再安慰,只是眼眸中总是带着探寻的意味,见她没有说破,男人也并没挑明,日子匆匆如也,平淡无奇,一眨眼便是三天之后。 这一日,天空时阴时晴,就像清竹现在的心情,有欢喜有担忧有疑虑有信赖。 最近,秦政的身体愈发不如从前了,他每日不吃不喝,就干干坐在房中等待清竹的到来,他们有时携手一同出府巡游,有时窝在房里谈天说地,有时什么也不做仅是同榻而眠,还有时一并到膳房煮东西做饭,日子过得平常却温馨,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清竹也曾劝说他多纳几个丫头,可秦政死活就是不肯。再加上丫鬟的惨死,所有府里未出阁的姑娘家,见到王爷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恨不得退避三舍,生怕一个不小心让主子瞧上,重蹈莲儿的覆辙。秦政也摆脱了从前一贯多情好色的恶名,人人夸赞他是感情真挚的好男人。 夜晚,丁香园里香气弥漫,自从秦政在园子里移植了更多的花品之后,这里不再是单调的丁香树,各种鲜花如雨后春笋般百花齐放,姹紫嫣红,这其中尤数那几株绿竹翠生生的分外喜人。 清竹在园中见到秦政时,他刚好用手帕捂住鼻口又是一番狂咳,乳白色的丝帕上满满都是红色的液体,多的有些夸张惊人,让人不敢多看。 “怎么又咳嗽了?”搀着不断摇晃的高大身躯,清竹娇媚的嗔怪,“这么晚了哪来的闲情逸致,为何还不休息,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适才小幽代为转达口讯,王爷请千妃娘娘移步庭院一并赏花。 赏花?白天阳光好、日头充足不来观赏,偏偏等到玉兔西归,天地灰蒙蒙一片的时辰来,能看到什么?王爷的脾气最近愈加怪异了! 精瘦的躯体借势趴在清竹的身上,光洁的下巴摩擦她的头顶,平时的含蓄稳重不复存在,“其实赏花不过是个借口,我想你了,想在睡觉之前再看看你。” 娇小柔美的身体轻轻一颤,深深蜷缩在男人的怀里,大口呼吸他身上独特的气味,不可否认甜蜜的话语总是让人心头窃喜。 “竹儿,你看这几株绿竹长势见喜,一日.比一日高,往后我不在了,这个园子就你住吧!”秦政抿嘴一笑,“改朝换代的时刻也该到了,这儿早该换个名字,就叫竹园吧!” 胸腔狠狠一紧,总是爽朗活泼的女人红了眼睛接话,“好好的,怎么又说这样没头没脑的丧气话,没的让人徒增悲伤。” 男人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宽慰对方,“人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我不过是早走一步罢了,不必伤心。” “你不会死的,相信我,一定有办法!” “哦?竹儿为何这样肯定?莫非你有解药?还是又想让别的女人陪我,吕清竹我告诉你,秦政什么都能依你,唯独这一点就算是死也不会同意,”男人死死地捏住她的肩膀,差点没将骨骼揉碎,“从前为了苟活,我如此滥.交已经够对不住你了,这回即便是咳血而亡我也不要再做错事。身体上的事除非彼此互有好感,与自己不相识或是厌恶的人发生关系,其实和动物没什么分别,那种感觉是痛苦难当的!” 清竹语塞,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直以为他放纵欲.望、风流滥情,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并不是那样,他有自己的无奈和苦衷。 第四十四章 为你断掌也心甘 第四十四章为你断掌也心甘 两人之间从没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心贴近心,无话不谈,如果时间定格在这一秒,那天地间将是怎样一番美好的景象,然而―― 一阵寒风袭来,带着一股煞气,清竹还沉浸在甜言蜜语中,却不想一柄钢枪直奔两人而来,硬生生将紧密相拥的人分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袭黑衣,蒙着面纱的男子魁梧威武,手中的银枪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分外惹眼。一枪没有刺中,空中翻转几个跟头,旋身落地。 “吕清竹、秦政纳命来!”黑衣人压低声音,听不出是谁,紧接着舞动长枪恶狠狠朝他们两人劈来。 他出招狠辣毫不留情,每一招都直奔人的要害,唯恐错过杀死二人的机会,枪枪狠绝。 清竹身手本就不是那人的对手,打斗中又要顾忌病重虚弱的秦政,这样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是故,那人借助优势,占尽先机,出手也越发凌厉。 清竹没有兵刃傍身,还要一直维护身边无一技可长的病秧子,几个回合下来吃了不少亏。 交手半天,那人不愿再耽搁时间,他深知擒贼先擒王,想要杀死两人,必须先除掉清竹,于是身形敏捷的他不再与秦政交接,将所有招式全部用在女人身上。 陡然间,一记断魂枪直袭清竹心口,她本就失了力气,又疏于防范,眼瞅着便要吃下这记冷枪,命丧黄泉。 就在这时,一个冷凌的男声号啕大喊,“休想伤害她!” 秦政用尽全部力气伸出左手阻拦银枪,只听“咔嚓”一声,锐利的枪刃划过男人的腕部,一支瘦长的手掌被整齐的削了下来,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悠然落地。 温热的血液飞溅四野,喷射到那人的脸上,清竹全身上下以及花草树木都没能幸免。 “啊!”清竹惊呼一声,上去死死掐住流血的手腕,想要抑制液体的流逝,可鲜血却如同开了闸的水管,一刻不停的倾泻奔流。 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迷了眼,那人动作一僵,忘了再次出击。趁着这个空当,清竹回手一掌袭击他的胸口,“有刺客,王爷受伤了!” 这声撕裂般的呐喊,震惊了整个王府,黑衣人猛地惊恐不已,扔下手中的兵刃,落荒而逃。 不多时,王府四面的侍卫蜂拥而至,一拨又一拨围在清竹身旁。 “娘娘,王爷的伤势怎么样?”侍卫刘明第一个赶到,惶恐不安地瞪着大眼。 “少废话,快传王太医!”女人的吼声带着怒意,此刻她最生气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为什么秦政要为了自己丢掉一支手掌,是想让她内疚自责一辈子吗?莫非从此以后,每到夜晚便会从梦中惊醒,永远也忘不了这惨烈的一幕吗? 众人将秦政抬到厢房时,风扬早就传召王太医一并在那里待命。 王太医些微失神地望着一身血污的王爷,吓得整张脸如白绢一个颜色。 抬手点按身上的周遭几个大穴,汩汩流淌的黏稠液体总算稍微缓解。打开针囊,取出一枚枚银针,封住裸露在外的光秃血管,一个时辰之后,流血总算停息,最后上药包扎好。 “王爷的手怎么办?”风扬结结巴巴地张口,“能,能重新安接上吗?” 飕飕射来无数锐利的眼风,平日威风八面的政王府侍卫统领,今天被唬的脑子不好使吗?切断的手臂如何重新安装? 风扬黑着脸,低头没有吭声,在旁人惊异的目光中默默退下。 “王太医,我知道你是神医,一定有办法的,”清竹蓬松着头发,揉.搓着红肿的眼睛,“风扬说的对,你会把它接上是不是,你行的,在我们那个时代这是普通的外科手术,我明白这里条件差也许并非易事,但你是皇宫中的御医,我相信你!”一通前言不搭后语的表述,听得众人一塌糊涂,想来千妃定是被今天的情形吓坏了,否则也不会语无伦次到如斯地步。 “娘娘,您别难为老臣了,”王太医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别说是我,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能让残肢复生。” 余人只能用同情的眼光盯着榻上失血昏迷的王爷,和一边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王妃。 风扬再次进入厢房之时手里多了两样东西,一把锋锐的银枪,和一支僵硬的手掌。 屋里的侍女丫鬟哪里见过这样血粼粼的场面,全部哀声大叫。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几乎将房梁震塌,也适时将榻上的男人吵醒。 迷蒙的两眼充满血丝,惨白的双唇没有血色,可秦政睁开瞳眸的第一刻,却在搜寻清竹的身影,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好一阵子之后,呐呐地道,“还好竹儿没事!” 就是这一句话,将清竹彻底征服。从这一分,这一秒起,女人笃定他的一切,不再存有任何一点怀疑。 眨起泪光的杏眼,清竹的声线断断续续,“秦政,你,你疼吗?”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他,张口说了一句愚蠢至极的话,利刃断掌如何不痛,这句话简直如同废话。 可秦政却笑眼弯弯,白而薄的嘴唇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肢体上的伤痛算不得什么,只要我的竹儿毫发无伤我就不疼。”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海底磐石压住她翻天覆地的胸口,眼泪又一次泛滥蔓延。 秦政又是咳嗽了好一阵,才稍稍平复下来,用仅剩的那支手拂去女人粉颊上的珠泪,轻声说道,“竹儿,我了解你心里难受,不妨事,左右我也没多少日子了,丢了一支手能换来你毫发无损我心甘情愿。不必难受,此事与你无关,是我……咳咳咳!”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提到生死,清竹一下子慌了,扑到秦政的身上,后悔得几乎想去撞墙,她为什么一直不肯完全信任他,直到现在他为她失去手掌,才完完全全,毫无保留的坚定自己的决心。 转身就要向屋外跑去,却撞上风扬健壮的身躯,只听“当啷”一个脆响,有金属落地的铿锵声传来。 第四十五章 割发 第四十五章割发 清竹被那个声响震的全身一颤,迟疑了一下,这时,只见风扬弯腰将落地的那样东西拾起,犹豫了半天道,“王爷,这是在事发现场找到的东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余人一并回头,视野中突现一把明晃晃的银色长枪。钢质的把手上雕刻着飞舞的蛟龙,栩栩如生的神态仿佛下一秒便会直飞九天。 “蟠龙枪?他是燕丹的人,可恶至极!”木讷一阵过后,清竹坚信自己的眼力,她见过这只见血封喉的宝枪,从海滩那夜直到竹园起火再到花圃遇刺,这是自己第三次见到如此锐不可当的武器。 秦政却是摇摇头,苍白的面颊因为疼痛几乎扭曲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竹儿不要太过武断,仅凭一把利器便断定人的好坏并不公平。” “王爷这话是何意思?”风扬急得脸色发红,“不是燕丹还能是谁?这枪分明是洛大的惯用兵刃。” “住嘴,少给我惹事!”秦政情不自禁地狂咳一阵,他的脸颊经过一番折腾微微有些病态的潮红,其他地方却是苍白如雪,抬起头来对着清竹虚弱地谈笑,“竹儿,不要听信风扬的臆断。” 风扬面色黑沉,一贯的俊朗被狠绝代替,“王爷是不愿相信还是不敢相信,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到现在才了解您是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人,连断手之仇都能摒弃!” 屋内冷气盘旋,所有人霎时间冻住一般,不动也不说话,甚至大气不喘。 “哎!”秦政妖孽的俊面上苦意凝重,几次咬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都没下定决心,良久过后艰难决定,“风扬,你一向对我忠心不二,但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我都不想再追究了,不论是从前种下春蛊,还是现在的断掌之痛,全部一笔勾销吧!左右我也行将就木,一条腿已然迈进了棺材,只要有竹儿陪我余下的岁月,了无遗憾此生足矣,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咳咳咳,有一通剧烈的干咳,秦政接过小幽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老毛病了,竹儿休要担忧!” “王爷,您以为自己不放弃复仇,敌人便会放过您吗?未免过于天真可笑,”风扬深深地看了千妃一眼,深吸一口气,泪几乎含在眼眶上,“您已经蛊毒发作,命在旦夕,可他还是三番五次派人刺杀,巴不得您立刻死去,他可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依燕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早晚还会派刺客来的,他受不了您和千妃恩爱白头,只要活着,只要有口气,他便会不断滋事,挑起事端,也许只有等到您亡故的那一天才肯罢手。”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王爷不得不防啊!” “正是,万一下次再来行刺,受伤的也许不止您一人,没准连千妃也跟着遭殃!” 众人全都慷慨激昂,斗志昂扬,不杀燕丹再不为人的壮志直冲云霄。 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秦政的薄唇不住上下打架,仅有的一支大手紧紧攥住,骨骼铮铮作响,“欺人太甚!我一人死不足惜,可有谁想要碰竹儿一根汗毛,我秦政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也定不饶他!” 屋里马上安静了下来,隐约能听到外面花树中传来的蝉鸣声。 “风扬,传本王的指令,全军做好准备,三日之后,征讨燕国,百万大军,直捣黄龙!”右手卯足力气拍击床面,坚硬的红松木抵不过强大的外力,生生嵌入一个手掌的印记。 余人散尽,厢房中只有清竹并秦政两人。 一晚上,秦政疼得根本无法闭眼,惨白的脸庞呼呼冒着冷汗,他咬破下唇忍着剧痛,整个人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每当清竹颤抖地伏在他胸口,握住他的手,亲切地问询状况时,男人却风云俱散的笑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这些都在无形中加深了清竹的负罪感,他的手掌是为了自己才丢到的,一个明如艳阳,灿若桃花的男子,因为搭救自己而成为独臂残障,想想都于心不忍,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失去手臂的那个人是她自己。每每想到这些,她就将全部仇恨与憎恶倾注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人便是燕丹。 死去活来的折腾过后,秦政疲惫不堪,沉沉睡去。 心事重重,一夜没合眼的女人无心睡眠。一屋子全是血腥的气息,她根本无法喘息,想要出去透透气,推门就见到风扬领着一群侍卫在院子里忙活。 “你们在做什么?”顶着两只熊猫眼的女子不解地问。 风扬回首朝清竹酸涩笑笑,“葬手!” 葬手?初听这词没搞明白,但转念想想便恍然大悟。秦政被削断的那支手掌不知该如何处理! 彼时,几人已然挖好了土坑,刘明转身道,“风大哥,已经弄好了,您过来看看大小是否合适?” 风扬与清竹同时上前检查,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坑,位置就在丁香园的正中央,也就是适才黑衣人斩断秦政手臂的地点。 “风扬怎么会知道此处是王爷遇刺的地方?” “呃,回娘娘的话,这里有一滩血迹。” 此时,小幽端着一支黑色的精致木匣小步走路,极近的路程她一直别过头,不敢看手里的东西,走的很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跌倒。 将木匣交付给风扬之后,小幽匆匆忙忙跑开了,她怕留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地带。 风扬凝着两手间雕刻龙凤的小匣子,心就像沁在冰水中,全身上下都凉透了。他与王爷虽是主仆上下级的名义,但秦政一直将他视为亲兄弟。此刻,他亲手埋葬的却是他的手足。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块红色的绸缎包裹着一个男子的残肢,清竹伸手抚摸那支僵硬的手掌,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血液早已凝固变成黑紫的固体,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倍加诡异狰狞。 不得不承认,秦政完美的令人咋舌,周身上下都被尊贵笼罩,英气逼人。就连这支断掉的左手看起来都精致到无可挑剔。白皙的肌肤,娇嫩的纹理,纤长的手指,如景德镇出炉的精雕细琢的瓷器一样让人不舍得将它埋葬。 伸手将冰凉的残掌拿出,用绸布包好,直接塞入怀中。 “娘娘,您……”风扬对清竹的举动颇为意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留下一支没有用、况且也保存不了多长时间的肢体。 从风扬腰上取下佩刀,清竹扯过自己的一缕秀发,手起刀落,根根青丝攒在手心,又从怀里撕下一条红绸将其绑扎牢固,“风扬,要葬就把它葬了吧!”留下这支断掌做个鉴证,从此,吕清竹的世界里将斩断一切过往情缘,没有燕丹没有郑闻没有宰父,只有秦政一人。 日出日落,三日光阴过后,身残志坚、大病未愈的秦政率领数十万东瀛人突袭燕国,挑起两国战争,一场征伐不可避免。 大秦铁骑逐鹿燕国地域,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在这英雄辈出、风起云涌的黄金时代,大国称霸之术,小国存亡之道,交织于雪山荒漠、绿洲戈壁。秦国年轻的将领为了国仇家恨,更是为了建立不朽功勋,率领百万步军不断前行,踏上复仇的征程。 然燕国经济富庶、国富民强,军队的实力不容小觑,交战仅仅维持几日,秦国节节败退,仓促败北,战斗中秦政伤病复发,跌下战马被风扬连夜送回政王府养伤。许是急火攻心,一连几天昏迷不醒,每次只要从梦中惊醒,他会不顾身上的病痛,挣扎着起身披上盔甲,扬言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但没走出几步便晕厥倒地。 数日之后,燕国军队,狂风暴雨一般反扑过来,扫过雪女峰,兵锋所指,倒下无数豪杰枭雄。大燕军威,震慑西陲,远及万里,确保了统领火凤的百年地位。无敌的燕国雄师,挟着冰雪风霜,带着盛世帝国的骄傲,远征北秦,意图踏平汗歌,大破东瀛众人之后,一路血雨腥风,直到与秦国对决于帝都之外,万千大燕军旅健儿,以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共同谱写了一曲波澜壮阔、气吞山河的英雄史诗! 这场恶斗中,死伤最甚的便是东瀛罗生门的部众,他们为秦军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几乎全军覆没。当然,燕军也没好到哪里去,两方拼杀,死伤惨重。相对之下,秦国还算是保存了实力。 又病又伤的秦政在此次战役中,带伤上阵、事必躬亲、身先士卒,赢得了将士们的一致好评,由此也建立了不可动摇的军威。虽然此役以失败告终,但他坚韧的毅力,吃苦的性格,不挠的精神还是为自己树立了良好的帝王形象。 燕丹,大燕未来的年轻君王,亲帅燕国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步步紧逼,将整个汗歌团团围住,已经被围困多日,城中的老百姓断水断粮许多天,官兵们也饿得头发晕脚打晃,燕人破城之日近在眼前。 第四十六章 礼物 第四十六章礼物 秦政又一次惊醒时,发现守在他身旁的清竹正闭目小睡,不愿打扰她休息,小心抬起双腿,可下床时大头朝下,直接摔了下去。 “秦政,你怎么样?”听到动静,清竹扑棱一下站起,半天才明白现状,弯腰将他扶起。 “竹儿,影响你休息了。”秦政用歉意的目光睨着她,左手手腕触地,才封口的创面又崩裂开来,透过白色的纱布泛出丝丝殷红。 “你的手又受伤了,还想去哪里?要做什么去?”一串连珠炮般的提问让秦政措不及防,再没有往日的伶俐口齿,磕磕绊绊道,“我,我要出征,绝不能让秦国的百姓生灵涂炭。”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先顾自己的好,”清竹心疼他全身伤病,宽慰道,“等到身子养好了,再踏平燕国境地也不迟。” 手脚瑟瑟发抖,忍着腕上的痛楚,秦政凄楚道,“竹儿,我没那么久的时间,往后日子不长了,有生之年不想留下遗憾。”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恰此时,门外传来男人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一个男声高喝道,“末将有事禀告,粮草告罄,汗歌已经没有多余一粒米了。” “刘明,怎么回事?不是还能维持几天吗?”秦政的身形摇摇晃晃,如果没有清竹搀扶,恐怕早就再次跌倒。 “回王爷的话,燕国太子燕丹遣人向城墙内投射火箭,正好点燃了粮仓,大火烧了一个时辰才被熄灭,所有粮食颗粒不剩。” “卑鄙!燕丹果真还是老样子,就不能明枪明剑与我一争高低吗?非要使用这样无耻的手段。”秦政咳嗽的更厉害了,声音里充满无奈与愤怒。 正说话间,又有刺耳的喊声传来,风扬从府外一路纵马奔回,一身血腥,“王爷,大事不妙,燕军正在强攻,城门即将失守,我军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还有……” “还有何事?”平日威风四射的男子终于没经得起接连打击,噗一口鲜血嘴中喷溅,消瘦的身躯直挺挺向后倒去。 “秦政,秦政,”清竹忙用手按住他的人中,“快传王太医!” 半碗茶的功夫,王太医手提药箱,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刚一进屋,顾不得擦去额边的热汗,直奔秦政的床侧,扒开他的眼皮,摸摸他的脉搏,一番细致的检查。 稍顷,他犹豫着开口,“千妃娘娘,您要有心里准备,依王爷现在的情形根本过不了这个月,还是好好劝慰他,放宽心思!” “放屁!”风扬爆喝一声,一把提起王太医的衣领,“你这个庸医,王爷若是有事我第一个不饶你!”可怜年迈的老头两脚悬空,双手死死扒着风扬铁钳一般的粗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许是被风扬的喊声震醒,秦政冷冷的凤眸掀开一道缝,空洞无波的眼神扫视四周,“风扬,你适才说还有什么事?”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瞳孔闪过一丝绝望和恐惧,静静等待敌人的最后宣判。 风扬急忙扔下手中的重物,面有难色,张口想说,但是目光触及到一旁安抚秦政的女人时,又强行咽下。 清竹心道风扬吞吞吐吐的原因可能是有十分秘密的军情,便起身道,“秦政,别情绪过度,注意身体,你们有军机要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参与,即刻回避便是。” “但说无妨!”秦政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他有伤她又不敢用力挣脱,只能站在原地紧张地望着他。 风扬考虑良久,心意打定,“就在方才,燕国太子在城门下亲自挑衅,大声骂阵,他发誓一定要血洗汗歌,到时这里的老百姓一个也逃不了,男的充军发配为奴为婢,女的卖去青楼先奸后杀。想要逃脱屠城之灾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献给他一件礼物……”说到最后,斜眼偷瞄清竹眼色。 “是何礼物,快说!”秦政又是以手掩口,咳得满目通红。 “礼物就是,就是千妃,燕丹让您心甘情愿献出千妃,他便饶了汗歌百万的官兵与百姓。” 清竹闻言,愣愣不语。过了许久,一滴眼泪突然落了下来,打在皓白的手腕上。没想到燕丹至此还不死心,这般伤害秦政,还妄想自己能和他在一起! “燕丹,你怎敢欺辱我至此?”秦政眼里露出一丝憎恶和残忍,“不杀了你,死不瞑目,我现在就去与你一决雌雄!”他一边说一边不顾他人的阻拦,想要硬冲出去,但虚弱如斯仅迈出两步就瘫坐在地上。 “王爷,不能动怒!”王太医也急了,跪倒求饶,嘟哝着绕口令一般的话语,“万一您有个万一,老臣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不用怕,”秦政缓缓站起,稳定眩晕的头部,回眸深情注视清竹半日,苦笑声声,“本王早晚都要死,你只要好好照料千妃,让她长命百岁即可,否则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本王也不会放过你。” “风扬,去把本王的战马牵来,今日视死如归!”秦政在风扬的支撑下艰难地向房门迈进。 “站住!”就在两人马上离开厢房之时,忽听一记女子娇姹身后传出,众人登时一并回头,望着声音的来源处。 清竹娇柔的身体昂首站立,目光清明高远,潇洒转身,回眸倾城,“燕丹想要的不过是吕清竹,我随他去便是。” “竹儿,不要,反正没有解药,我也命不长久,请你不要离开我!” “秦政,不会的,我定会拿回解除千合蛊的良方救你性命,”清竹回身双眼盯着王太医,试探地问了一句,“老太医,您确定那个真言散没有毒性吗?” 那老头没有抬头,只是一味儿地拼命颔首。 “好,那我就去会会这位燕国太子。”清竹咬着嘴唇,任眼泪流满脸颊,看来她必须承认残酷的现实。 “不要,燕丹不是真的爱你,他不过是想利用神女,再说我是堂堂男子,怎会让妻子为己犯险?” “让我去吧,否则咱们一辈子捆手捆脚都斗不过他。” 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屋内是相拥的情侣,他们彼此安慰的同时却心思迥然。 第一章 再嫁 第一章再嫁 三日后的晚间未到黎明,夜里的风凉凉的吹在清竹的身上,突然使她想起最后一次在二十一世纪穿越前的那一晚,天空一片污浊,没有这般的灯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仰着头,看着漫天明烁的星光,心底的思绪海水一般的升腾起来。这也许是自己呆在政王府,呆在汗歌,呆在北秦的最后一夜了。 明天便是吕清竹再嫁的日子。第二次出嫁在这个年代对于一个女人来讲是莫大的耻辱。古时的女子都以恪守贞洁为荣,但她不同,肩负着救百姓于水火,救恋人于生死的重任,别无选择,也义无反顾。 手中寒气森森的飞凤匕首突然发出森冷的光芒,女人的眸子里溢满刚强,即将直面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 从清竹将自己愿意作为礼物的决定告诉秦政之后,他便一直昏睡,不省人事,有时也是醒着的,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竹儿在哪?别为我涉险,燕丹会害死你的!” 秦政时而明白时而糊涂,病得愈发严重,此刻,她也得到了王太医的最后通牒,如果再不能及时得到解药,他便必死无疑。 宰父一直在朝阳宫中为病重的秦忧王诊治,刚刚得到这个地动山摇的消息,震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不停蹄偷偷潜回王府,为何他不在几日就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他决心从此再也不离开她一步。 绢帛剪裁的花黄牢牢贴住发鬓,银色的额饰间嵌了月牙碧玉,月光下的女人美好得无法形容。宰父隐约记得在何处见过她如此模样,想了半天,回忆起半年前的新婚那夜,她便做此打扮,只是那时身着大红喜服,而今日只是一身毫无修饰的素白长裙。 “竹儿,为什么要下嫁燕丹,是不是他强迫你这样做?”刚一见面,宰父就开口询问,声线中全是激动与气愤。 “他?他是谁?里面躺在床榻上的将死之人吗?”轻蔑的冷笑,冰力十足。 “王爷的事我知道,”宰父表示遗憾,但接着提出质疑,“可秦政正当壮年,又身强体壮,虽遭断手之伤,也不会病成这个样子,竹儿,依你的机灵难道瞧不出这里面有诈?” “不可,你的意思是说他假意托病,还是故意让人砍去手掌?”狠戾一笑,眸中全是带着痛的伤,“像秦政这种爱惜身体、自恃潇洒的男子,受伤致残比要了他的命还令人伤心难过,不是吗?” “竹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觉得事情似乎有很多疑点……” “够了,我不想听,”不敢正视面前的高大男子,他的双瞳是那样深邃多情,扰乱心扉,只能给他一脸的忿忿,“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将秦政说成阴谋诡计一箩筐的男人就能为自己加分吗?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鄙视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龌龊小人!” “不是,竹子,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也不要听,”只有说出绝情的话,才能令他死心,“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吕清竹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与宰父淳没有半点关系。”直呼他的大名,不再叫他绰号,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他们已经不是以往打打闹闹的关系。 男人被误解,五脏俱焚,冲过去捏紧女人的肩头,迫不及待的为自己辩解,“不是这样,真的不是这样!” “放手!”生硬的两个字虚浮在空中,她的回答很简洁也很绝情,“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宰父惊恐不已地看着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此刻形同路人,但他仍旧不死心,就势双臂一张将清竹环在怀中。 然而,宰父陡感身上一凉,只见女人握着匕首的手在空中优美的一挥,一串血珠登时带起,冷器森寒,半空中定格,往上一点点的逼近,他感到喉咙处一阵恐怖的冰冷。 刀刃架在脖子上,最终还是不忍心再伤他,清竹嫌弃的撇着嘴巴,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把将男人推离胸口。 宰父,别怪我,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同你划清界限,彻底诀别。不然,依你的个性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我的,此去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面,忘了我找一个好女孩,好好生活。 她一脸阴笑地在心里默默的碎碎念,对视呆若木鸡、冷若冰霜的男子。 “滚!从今天起我吕清竹与你宰父淳恩断义绝,没有一丝瓜葛!”冷冽的话如锋锐的刀子,一刀一刀直捅心窝子,原来身体的伤口远不及心里伤口疼痛的百分之一。 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已然变得刻板,宰父凤眸中是两道幽深的目光,心有千言万语,却硬生生地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换上一副笑脸道,“竹子,你也是病人,需要多休息,改天再来看你。” “不要,我永远也不要见你。”冷峻的光芒从清竹眼眸射出,她回身莞尔笑笑,旋身绝然离去。 太阳渐渐升起,佛晓时阴云密布,天降甘露,窸窸窣窣的牛毛细雨如银针般散落人间,清晨的阳光再没有往日的暖意。 从汗歌城门门楼至燕军的驻扎地只有短短几百米,却像一条冗长的隧道,深不见底。两侧是前来送行的官民,接踵摩肩,夹道相送。这段本来很近的路程在她看来就像隔着千山万水,每走一步仿佛都是往心脏上扎刀子。宛若一个仪式,在这一天,她即将告别熟悉的生活和国度。 不远处,燕丹长身玉立,一袭紫衣一顶紫冠,并没执伞,冰冷的雨滴砸在他光洁的皮肤上,他微笑着遥遥朝清竹招手,像是一个隐居在深山中的谪仙。 清竹迈着细碎的步子,缓缓的向前走去,她的脚步沉重如同灌铅,总是犹豫再三才敢往前迈出脚步,她明白虽是一步之遥,可对秦政来说却是越来越远,也许再也没有重逢的一天。也许,过了今日,就是一个新的战场。 此时的她一身白衣如雪,明眸皓齿,气质雍容高贵,眼神凌厉毓秀,别样的风华绝代。见到政王妃的金面,人群中登时响起一阵低声的赞叹。 就在她行至路途中部,身后却是男子绝望的话语,“竹儿,别丢下我!”声音虽然不大,还是飘荡旁人耳际。 蓦然回首,却见秦政一身白袍,淡若云烟,清竹脸色顿时阴沉如冰,好似暴风雨欲来的天空。 他居然来了,子晓时分,当一起准备就绪,她来到他的房间将要告别时,他还在沉睡,她甚至感叹连见最后一面的愿望都没有实现,低头吻上他的薄唇在耳边呢喃,“等着我回来!” 男人在风扬的搀扶下,一直漠然地站立那里,没有前行的意图。一颗心被无形的巨手紧紧的捏住,痛得几乎在滴血,他们相对互望,距离那么近,可是却好像有浩瀚的海洋隔在中央,就算是穷尽心力,也无法有一点半点的靠近。 隔着老远的距离,仍然清晰洞彻秦政的悲凉与落寞,尽管她的眼睛干涩,还是缓缓牵起了一抹苦涩的微笑,轻轻的福下身去,屈膝垂首道,“王爷能来送行,臣妾受宠若惊。” 秦政目光坚韧,眼神锐利,一把挥去风扬的手臂,吃力地向前移动着高瘦的身躯。 直到两人面对面相视,清竹才发觉他最近真的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若纸,身体摇晃如风中败柳。 眉梢微挑,静静沉思片刻后,秦政眼神漆黑,带着一丝清竹看不懂的痕迹,依然一言未发,一下子将对面娇小的身躯揽个满怀。 众人同时注目,顿时大惊,嗡嗡议论声同时响起。 静静观察这一幕的燕丹,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依旧风轻云淡,看不出半点异样,可是宽大衣袖里的一支手,却紧紧的、紧紧的攥了起来,整齐的指甲狠狠.插在手心里,鲜血一滴一滴的流下来,滴在紫色的长袍里,隐约可见。 秦政双眼幽暗,微微沉吟了半晌,突然攥住她的手,狠心地将女人推开自己的身体,也是在那一刻低沉的说道,“我等着你回来!”语毕,挺直着如同一柄不会弯曲利剑的背脊,留给清竹一个绝然的背影。 很久过后,清竹恢复心魂,攒着他临走之前硬塞到她手心的白色瓷瓶,有心酸的滋味在慢慢升腾。莫非晨时在她告别时他并没有睡实,否则怎会说出同样的话?那他究竟是来送自己的,还是来送药的? 刚在心里产生疑虑,立刻狠绝的否定,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落下残疾的,怎么能因为一句话便将他从前的好处一并抹煞!况且现在也没有多余时间考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然没有回头之路。只能骄傲地迎接另一场战役,娇媚一笑,缓缓转过身子,昂首着自言自语道,“吕清竹,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向燕丹讨回解药,同秦政归隐山林是唯一出路!不能再犹豫,不能再退缩,更不能再动摇!” 第二章 重回燕国 第二章重回燕国 成千上万的官兵战马伴着摇摇晃晃的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穿过层峦叠嶂的山峰,冰冻三尺的雪谷,直奔火凤大陆最富饶的一片土地――燕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几日前,这片人杰地灵的土地上再现奇迹。大燕年轻气盛的太子,未来的皇帝,携百万精兵强将将试图入侵的秦军打个落花流水,一败涂地。并且乘胜追击,直捣黄龙,将秦人追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直到取得这场反击的全面胜利。 通过这次完胜,燕丹已经成为燕国百姓心目中的无畏英雄。但此时这位人人敬仰,犹如天人一般的人物却愁肠百结,枕戈待旦。 不是由于担心敌人暗中偷袭或是埋伏陷阱,而是因为马车上一直从轿窗向北打望,郁郁寡欢的女子。他知道她心里有个人总是放不下,还在担心他的病情。 自从那天城门前又一次相见,几天过后时至今日,他们都没说上一句话。甚至连彼此眼神的相接都少的可怜,有时偶尔目光交流,她会假装不见迅速摆头,只会在他转向别处时微怒地注视燕丹,那是一种森冷的目光,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现下燕丹的心情喜忧参半。高兴自然是源于重拾旧爱,烦恼则是无法回国交差。汗歌城门前叫阵那日,为了激怒秦政这个缩头乌龟,燕丹亲自披挂上阵,一通污言秽语,大放厥词。这是骂阵的通用手段,只要能激将敌方出兵,不论说出怎样恶毒的语言都不为过。更何况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那时燕军粮草紧缺,供应不足,根本支撑不了几日,所以便口不择言,胡乱吹嘘,力图速战速决。 燕丹知道秦政的软肋是清竹,因此故意羞辱他,让他献出妻子,这对古时的男儿简直是奇耻大辱。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秦政居然答应了,心甘情愿将清竹作为礼物供奉给自己。这样一来,他也只好见好就收,借势收兵,回到祖国将元气大伤的燕军好好调整,休养生息。 此次作为继位储君,燕丹是代父征战,燕惠王子嗣茂盛,他若不是借着母亲燕国皇后齐婧的势力,和舅父齐珉王的暗助根本不可能在众多天家儿孙中脱颖而出。这次出征前,一帮皇兄皇弟们个个争先恐后,请缨上阵。为了铺平不久后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他披荆斩棘,靠立下军令状才夺得如此天赐良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可眼下不但没有剿灭入侵者,反倒领回一个女人,还不知道要遭受亲生兄弟们的怎样诟病呢! 其实,这些并不是燕丹最在乎的,因为他早早下定决心,一旦权势与爱情再一次碰撞,这回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绝不再做负心之人。然而,此事非同一般,依秦政未雨绸缪,神机妙算的秉性,怎么会在大燕铁骑并不占优的情况下,贸然纳降,贡献最珍爱的女子呢?如果没猜错,只有一种可能,一切都是计谋,秦政早就与清竹协商串通好,将她安插在自己身边,暗中作祟。 如此一想,即便清竹成为他的枕边人,心也势必不会向着自己,即便每夜缠绵也只是同床异梦,或许某次激情过后赐予男人的会是无情的暗器。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放手这个女人,毕竟她是自己两小无猜的一生最爱。 有些事一生也忘不掉。燕丹端坐在黑色的高大战马上,同清竹的马车并驾齐驱。忽而,风掀起轿窗上的布帘,他在她的身侧,一晃而过的身影渐渐远去,一闪念,很多被他遗忘了很久的往事纷纷扬扬袭上心头。他仿佛又看到那张明媚的笑脸,仿佛又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又看到她穿着花裙子,围绕在正在读书的自己身边,一遍又一遍的连声问道:丹哥哥,你热不热啊?丹哥哥,你累不累啊?丹哥哥,我唱歌给你听好吗?丹哥哥,我跳舞给你看好吗?丹哥哥,我们偷偷出去玩吧!丹哥哥,等我长大了一定很美,到时我就嫁给你好不好……也许就是这次惊鸿一瞥,他鼓足勇气,一定要挽回爱人芳心。 不几日,已经进入大燕的境域,秋高气爽,早晚温差大,白日天气凉,朝阳透过马车上的窗子照射在她的矮榻上,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着,声音清脆悦耳,带着让人心神愉悦的感觉,重回燕国一切似乎都是崭新而美好的。 前些时候由于照顾秦政的病情劳累过度,进些日子又因为连夜赶路休息不佳,所以当清竹睁开弥蒙睡眼,懒洋洋地伸个懒腰时,却发现了角落里有个注视自己一举一动的男人。 “竹妹,你醒了,是不是被我吵醒的?”燕丹总是一贯的淡雅如玉,谦谦君子。 女人没有做声,只是从榻上翻身起来,披上一件外衣,简单的梳洗一番,撩起小帘继续向北凝神张望:秦政,最近你过的好吗?身体有没有起色?放心,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一定会马上回去的! 燕丹追逐她的视线,一切了然于胸,也不说破,含混道,“北方还有值得牵挂的人吗?” 明白他的意有所指,清竹回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丹太子果然明察秋毫。” 生硬的称谓让他心里难受,男人声音温润,“竹妹从前都是称呼我丹哥哥的。” “你也说是从前了,”女人加大讥讽力度,“现在我应该称呼你姐夫才是。” 柔雅的面容顿时一僵,燕丹心力交瘁,“竹妹,从前的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万事都要想开了,何必苦苦揪住不放?最后只能相互折磨,彼此怨恨。” 清竹故作雀跃式的点头称快,“姐夫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看来你一定是想开了!” 燕丹被她噎的接不上话来,大手紧紧攒紧,一双桃花眸充溢着苦难与无助,哭丧着脸,长出一口叹气,“竹妹,不管你怎么想,反正这次就算是死我燕丹也绝不会放开你,无论欢喜还是悲伤,生还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第三章 燕国皇后 第三章燕国皇后 燕丹一向斯文儒雅,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言谈举止更是如玉温润,从没对清竹说过半句重话,今日竟破天荒地宣布所有权,不禁让清竹心底发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接下来的半天路程,同在车厢里的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清竹依旧临窗望景,燕丹仍然深情注目,那种充满情爱的灼灼目光好似毒日头的光芒烤的人全身发烫,她不敢回视他,只能视为不见。 燕国太子府并不在燕宫中,而是一座在宫外独立建筑的宅院,虽然离燕惠王定居的栖龙宫以及燕后安居的息凤殿相隔并不遥远,但隔着一道高高的宫墙就算是两方世界,一切都相安无事。原来燕丹的父皇和母后关系并不十分融洽,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他们各自居住于自己的宫殿,除了重大场合逢场作戏般官方寒暄,几乎老死不相往来,里面原因诸多。作为至亲的骨肉在二人之间只能左右为难,夹缝中求生存,不能偏向任意一方,日子过得压抑愤懑。燕后是齐国君王齐泯王同父同母的胞妹,是父母的最小女儿,众人眼中的掌上明珠,从小在蜜罐中长大,未出嫁之前便在齐宫中嚣张跋扈,说一不二。 那时的燕国君王早有妻室,还有两个孩子,因为仰慕他盖世无双的威名,齐婧跋山涉水远嫁他国,利用邻国强大的势力和友邦和亲的名义硬是将燕王原来的正妻挤为贵妃,自己成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初见燕惠王时被他英武伟岸的男性气质深深折服,收敛了往日张扬放肆的个性,和宫闱中的其他妃嫔还算相处平和。她整日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百依百顺的模样,起初两人交往还算融洽,直到燕丹的出世,一切如丘而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有了皇儿,燕后母以子贵,将往日的贤惠端庄统统抛在脑后,变本加厉愈发肆无忌惮,再加上与惠王相处日子长久,三分钟热度的激情已然冷却,感情生活慢慢平淡无奇。燕丹是皇三子,虽然是皇后嫡出但算不上长子,可从他降世的那一日起,齐婧便总是催促燕王立未满周岁的儿子为太子。 燕王对此事甚为反感,一是自己正在盛年,早早立嗣太不吉利,二是他想在所有皇子中挑选一个能力过人、志向远大的孩儿继承皇位,完成统一火凤的梦想大业。渐渐地两人分歧日益增多,以后的十多年惠王借着连年征战的借口不再踏足息凤殿,多年独住自己的居所。 惠王是身先士卒的一国统帅,多年军旅生涯从没有一个女人相伴,也许是总在男人群中打转的缘故,久而久之竟然产生了不同往时的特殊爱好。起先他一直压制自己蠢蠢欲动的异样情愫,可是就在那一年,他们在南齐第一次相见,那个年仅十一岁,精致到无与伦比的美丽少年,如同迷途的小鹿闯进他的心扉。从那以后,他想方设法将那少年囚禁在自己身边,开始往返于燕国与齐国两地,流连邀月小筑中缠绵悱恻的日日夜夜。 尽管遮遮掩掩,但燕王好男色宠爱童脔的传闻还是传得沸沸扬扬。燕后闻讯气得目赤欲裂,趁着惠王领兵征讨南疆苗人,常年在外的时机,以回国省亲的借口带着燕丹返回祖国。那天她提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横冲直撞闯进小筑之中,明晃晃的剑锋直指吓得全身颤抖的男童胸前,望着他好像鹿眸一样清澈透明的凤眼,慌张到不知所措的神情,突然有一种异样的快感莫名其妙的萌生,接着不可思议的事件又一次发生。 邀月小筑内的一切没有逃过偷偷跟来的燕丹的眼睛,那一幕映入他的眼帘更烙印他的脑中。这些陈年往事早该丢金回忆的垃圾桶,而那些天发生的事却总被燕丹从犄角旮旯中翻捡出来,每思考一次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耻辱,有时夜半时分睡不着,他便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骂那个该死的男童――秦政,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一定要报复,让那个害自己丢尽颜面的人生不如死。 马车在恢宏气派的太子府门前停靠,结束心猿意马的燕丹,缓步上前轻轻拍了拍清竹消瘦的香肩,女人正在思绪篇幅,吓得一震,缩着脖子,抱着肩头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她的心惊令他心寒,从前作为恋人,彼此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事情发生,但还是有过一些亲密接触的,那时的她总是羞赧的含蓄低头,不是现在这般防范色狼的模样。 “竹妹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碰你的身体,直到你心悦诚服的愿意献上自己,成为燕国的下一位皇后,否则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愿做的事。”燕丹怯怯地收回手,尴尬笑笑,周身上下被苦涩笼罩,温和说话,声音醇厚,“我已经吩咐人给你拾掇了单独的宅院,你先洗个澡好好休息,我入宫还有要事禀奏,晚点回来看你。” 女人先是一愣,最起码自己的身体现在是安全的,转而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燕国皇后”,如果真正的吕清竹能够听到这些话,也许会含笑九泉了。抬起眼眸,缓缓的咧开嘴角,笑着说道,“我相信你是信守诺言的人。” 仅仅一个笑容就是最大的鼓舞,男人眉开眼笑,像是得到天大的赏赐一般眷恋离开。 燕丹刚下车,便有人敲击木板,“吕小姐,请随属下移步念竹斋。”这是一道凌冽的男声,一直埋藏在记忆某处。 车行这么多天,清竹一直老实地呆着,没有外出走动一步,现下手脚发麻,慢吞吞地拾阶而下,眼前一片阳光炫耀,情不自禁用手遮拦,眯缝着眼,两腿一软险些跌倒。 就在这时一支健壮的大手迅速将她扶正,有了温暖的臂弯,清竹才没有摔得难看。 “谢谢你,”不管是谁出手相助都应该表示感谢,可当她瞧清眼前人时,即便全身如坠火炉,可是心底却在拼命的冒着寒气,“洛二,怎么是你?” 海滩放烟花那夜,她们有过一面之缘,就在那一次她几乎是光.裸着身子,被洛家两兄弟看个光光,也算是相互留下深刻印象。 清竹的娇颜上有难堪、有恐惧更有恨意,三种表情交织在一起,融汇成一个很是难看的神情。洛二瞧了厌烦,松开双手,嫌弃地拍拍身上沾染的女子气息,摆出一副倒了八辈子霉的苦恼面容,淡漠说道,“不是我还能是谁?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被殿下安排做吕二小姐的侍卫,保护您的安危。” 一听他充溢嘲讽、不怀好意的言语,清竹胸口顿时腾起怒火,说实话她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况且洛二的哥哥洛大还与莹儿之死以及秦政的断手有莫大关联,此刻正是新仇旧恨,一并袭上脑门。 女子的背脊挺直,好似一柄孤立的长枪,一双眼睛隐隐透出了一点精芒的光,眉梢一挑,颇感兴趣地说道,“既然是殿下的命令,洛侍卫你就忍了吧!其实你我都一样,彼此看着恶心,若不是怕惹太子不高兴,我老早就另觅保镖了,像你这样武动低微,人品低劣的高手,不,低手,我还真不敢用。” “你说我洛二武功低微?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洛二坚定挺拔的身躯,苍松一般,“我的功夫在大燕可是屈指可数的。” “手脚上的功夫好坏没瞧出来,不过有一样功夫还真是数一数二的!” “什么功夫?” “当然是嘴皮上的功夫!”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答,逗得旁边的随从嘴角抽搐,为了不发出笑声,有的紧忙转头,有的已经把大腿内侧的肉肉拧得发紫,这群人自然是不敢招惹二位的,他们一位是殿下的亲信,另一位将是太子的枕边人,哪个都得罪不起,怕说错话也不敢劝架,只能干站着看着两人如同斗红了眼的公鸡般无动于衷。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嘴仗,云泥殊路的交战双方最终以女人意犹未尽,男人口吐白沫收场。最后清竹还不忘以胜利者的姿态俯瞰对方,两眼传递傲娇的信息:跟我斗,你还差的远呢,回洞在修炼三五百年,兴许能与我平起平坐。而后昂首阔步向着太子府方向走去。 在府中下人的指引下,清竹很快找到了她的居所――念竹斋。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一片了然。顾名思义这里就是燕丹怀念旧情人的相思地。 翠竹环绕,绿衣盎然,琼台楼阁,杨柳堆烟,这里的一花一草都给人熟悉的感觉,清竹思索良久总算想起,念竹斋独具匠心的布置竟然与南齐吕府自己的闺房不谋而合,出奇的相似。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进入居中的正厢房,环顾屋内的装饰摆设,突然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她刚刚穿越到这个诡异的时空,没有大火,没有出逃,没有出嫁,更没有中毒,然而她知道,想要往事从头来过绝无可能! 第四章 珍侍人 第四章珍侍人 陷入无边无尽的思索,清竹无法自拔,那些封存在记忆深处的莫名情怀,不知不觉如野火烧尽的败草,春风拂面便孕育发芽。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身体里、心田里、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呐喊:吕清竹,心疼他、关爱他、原谅他吧! “当当当”门环叩击木扉,声音清脆透亮,一句甜糯的女声隔着木门悠悠传来,“奴婢小念,奉命来伺候吕二小姐。”话语言毕,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墨瞳好奇地打量屋中独立的女子。 “您就是吕二小姐?”狐疑地开口,一脸的懵懂无知。 “你叫小念,你认得我?”清竹比她更加纳闷。 “是,不是,”小丫鬟慌忙摆手,做否定状,“其实是我认得您,您不认得我,奴婢见过您的画像。” “画像?在哪里?” “在太子殿的书房里,离这儿不远的,吕小姐若是想去,改天奴婢领您在太子府里逛逛便是。”小念年纪小,没什么心机,有些话痨还是一副热心肠,“不瞒二小姐说,奴婢一个人在念竹斋呆着都快闷死了,适才洛二哥通知我说是您来了,千盼万盼总算等来,真是佛祖显灵,看来一会子要给菩萨上柱香才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清竹让她一通表述搞得头大,虽然不明就里,但这女婢天真无邪的模样委实惹人怜惜,于是好脾气地同她继续闲聊,“这院子如此之大,怎么会就你一个人?” “谁说不是,这么大的念竹斋就奴婢一个人打理,也不晓得殿下是怎么想的。”小念埋怨颇多,但转念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抱怨主子,立时瞪着两支大眼偷瞧清竹的脸色,发现她并没有动怒时,改口道,“太子就是性格太孤僻了其余都是极好的,他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奴婢父母过世后无钱安葬,便在街头卖身葬父,殿下路过时问我叫什么名字,后来看我孝顺给了不少银钱,又将我带来这里。” 那少女咽咽口水继续说道,“本来奴婢和小姐有缘,名字叫做小竹,因为和您犯了冲撞,便改作小念,之后就一直在这座院子里独居。” “念竹斋占地总有半垧,你一个小姑娘难道不害怕?” “还好,因为一般每到晚上,殿下就会来这里住宿,有时还会弹琴作画,甚至有一次让奴婢教他绣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说到这里,不免掩唇偷笑,“您没瞧见他一个大男人,拿着绣花针笨拙的样子,还扎的满手是伤,现在只要想想奴婢就笑得肚子疼。” 口没遮拦的小念将关于燕丹的件件怪事,不吝赐教,悉数倾诉,弄得清竹哭笑不得。 碰上这么个实心眼儿的愣头青,任谁都拿她没办法,清竹对她想说就说的大嘴巴性格也没有厌烦,只觉得有了她,以后的日子兴许会快乐很多,最起码不用勾心斗角,整日掖着藏着。 聊了半天,小念突然以手扶额,好像一副后悔不跌的样子,“坏了,忘了领你去见珍侍人了,回头她要是找来,奴婢又要挨板子了!” “珍侍人?她是殿下的新欢吗?不是应该太子妃管事吗?”苏婉死前一再嘱咐自己帮忙照顾吕幽竹,说起这位胞姐,清竹与她并无多大仇怨,相比于三妹倒是觉得大姐更坦白直率,是个直肠子坏事做在明处,不似妙竹温柔良善的外衣下不知怎样的内里。 “二小姐,您一定是想姐姐了吧!”小念自以为突然开窍,“您可真是王母娘娘的心肠,太子妃她那么对您,您居然不计前嫌,只有您这样完美无缺的璧人才能配得上太子殿下的痴情。” 小丫头又开始滔滔不绝,将太子府的大事小情事无巨细的娓娓而谈。 自从文武大会之后,吕幽竹是神女的谎言被拆穿,本来就对她很冷淡的太子更是将太子妃视为路人。燕丹再也没去过她的厢房,他讨厌她的欺骗,反感幽竹少时欺凌清竹,更怕见到她们三分相像的容颜,每每看到吕幽竹便想起吕清竹,自责和悔恨溢满胸口,最后索性不再相见。 本来除了不得宠,幽竹在太子府还算衣食无忧,燕丹除了不见她之外,衣食用度还是没有克扣她的,但后来随着吕夫韦造反失利,吕家抄家被禁,她的苦日子才正式拉开帷幕。 燕惠王首先表态要将她休弃,燕后的第一反应是杀之后快,最后燕丹还算仁慈,并没有褫夺她的封号,只是让她搬出太子殿,移居府中最偏僻的居所――花宅。所谓花宅,就是比邻花窖的偏宅,空气潮湿不适宜人长期居住。从那以后,珍侍人便独揽大权,早先她还装成表面柔弱的妾氏,现下终于可以卸下伪装,真面目示人。 珍侍人本是燕丹府中的侍女,到太子府仅仅三年,她是南齐人,传说原来是邀月小筑内伺候主子的丫头,后来不知怎地跟了太子,成了燕丹的贴身女婢。这位女子可不是个一般的人物,虽是奴才却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个名副其实的才女,想来这便是她能吸引燕丹的主要原因。太子殿总共就两位女眷,太子妃遭难被贬,珍侍人扶摇直上。她得宠后便撕下伪装的面具,对幽竹事事刁难,从吃穿到衣饰没有一样不减半的,可她只敢暗中捣鬼,在燕丹面前还是那副聪惠良顺的贤妻模样。 珍侍人不但夺得太子的专宠,还挖空心思讨好燕后,皇后也欢喜她的紧,有了两个至关重要人物的支持,现在她在府中的地位可谓是如日中天,风光无限。常言道,官升脾气长,如今对府中的下人们也愈发的苛刻,不喜欢的奴才打打骂骂就是家常便饭。由于小念总与太子走得近,她便隔三差五找茬惩罚。这位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的女子,只等着找机会将幽竹逐出太子府,成为实至名归的太子妃,继而异日完成天下女人的最终梦想――一国之后。 第五章 来客 第五章来客 说曹操,曹操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清竹两人正在谈天之际,只听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珍侍人,殿下交代过属下保卫念竹斋的安全,没有命令外人不可擅入。”男子语调冰冷,听起来是洛二的话语。 “放肆,我家主子是外人吗?”娇嫩的女声不断叫嚣,“珍侍人是太子的夫人,太子府的女主人。” 洛二低沉着声音缓缓说话,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寒,“太子府的女主人此时住在花宅。” “你……竟然敢对我家主子不敬……” “小琳,住口,洛侍卫尽忠职守是太子府兵卫的典范,”珍侍人善于玩弄权术和心机,不似丫头那般浅薄,“只是适才听闻殿下出征凯旋,回来还带了一位姑娘,身为府里现在的掌事,自然要关心这位妹妹的起居,太子能看得上的女子我也不敢怠慢了。”话没说完,已然绕过洛二,想要闯进念竹斋。 “珍侍人,没有殿下的命令属下不能放任何人进去。”洛二不为之所动,一柄大刀横在门口,依旧没有表情。 “想找死吗?”小琳见他软硬不吃,立时火大,尖细的喊叫带着破音,“不过是太子府的一个奴才,一条看门的狗罢了,居然拿着鸡毛当令箭,欺负我主子柔弱不成?” 洛二依旧一副半死不活,扮演忠诚维护者的模样,“属下没记错的话,珍侍人从前也是这府里的奴才。” 绵里藏针的一句话噎的珍侍人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良久回过神来,胸口一团火气熊熊燃起,“姓洛的,别不识好歹,你也算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天家之事从来就是瞬息万变,不管我珍儿从前是什么人,只要爬上龙床就是你的主子。既然是主子就有主子的权利和姿态,我现在就要进去,看谁敢揽我?” 珍儿说完,不顾不管直接硬冲,洛二还想阻拦,将刀身往上抬起,他毕竟是下人不敢与太子的女人有身体上的冲撞,她则轻巧地从刀刃下面钻了进去。 就这样,两个女人雄赳赳气昂昂,好似战胜的公鸡,挺胸抬头步入院中。后面跟着无可奈何一脸苦相的侍卫统领――洛二。 主仆二人气势汹汹地横冲直撞,最后一脚踹开正房房门,好似捉奸一般理直气壮。 宽敞豪华的房中,一个女子给人高挑柔媚的绝世背影,另一个少女战战兢兢恨不得钻进地洞。 猛然间,珍侍人被她高傲优雅的身姿震惊不已,一股强大的气场充盈整个房间。她有些后怕,后悔自己的冒失,这个女人是谁?那种与生俱来的富贵之气又是从何而来? “小念,”抚平心底的恐惧,强势开口,“早上我让小琳通知你去花窖帮忙,可她说直到日上三竿都没见你去报到,无故旷工可是想挨打受罚?” 小念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回答,“回珍侍人的话,适才小琳姐姐传达您的吩咐时,奴婢已经回禀姐姐了,太子曾经亲自传下指令,奴婢只负责看管和打扫念竹斋,旁的事情一概不用插手。” 珍侍人当下面色一寒,旁边的侍女听了怒声叫道,“狗仗人势的奴才就欠收拾!拿着殿下的一句戏言就敢违背我们主子的命令,我看你是皮子紧了!”才说到一半儿,便拧着身子来到小念身边,举手便要挥下。 就在小念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小琳的右手马上落在她的脸颊时,只听“嘎巴”一声,那丫头捂着耷拉的手臂,蹲在地上一脸疼痛表情,不消片刻两行清泪蜿蜒而下。 洛二不甚在意地拍拍两手,淡漠摇头,轻声说道,“殿下命令我保护这院子里人的安全,小琳姑娘得罪了。” 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巴掌,小念惴惴不安地睁开眼,明白过来后竟用一双饱含爱慕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心目中的英雄人物。 苍白的小脸冒着冷汗,龇牙咧嘴的神情甚是痛苦,眼泪突然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小琳悲声说道,“主子给我做主,奴婢的右臂已经骨骼断裂了。” 珍侍人一见丫鬟吃亏,怒气八丈高,不为别的,打狗看主,这分明是不过自己面子。 “洛侍卫,小琳伤在你手,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待!”珍儿柳眉倒竖,怒火中烧,“否则殿下回来咱们就要好好理论理论。” “有什么好理论的,”清竹终于没按耐住,缓缓正过身来,眼神锐利阴沉,语音清冷,“你的奴才方才不是已经说过吗?狗仗人势的奴才就欠收拾!”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珍侍人只顾呆呆望着面前的女子,嘴巴张得老大忘记说话。 谁看了这脱俗的女子都不由赞叹出声,柳眉星目,樱桃小口,眼神凌厉果敢,犹如冰霜闪过,又如暖日春阳,顾盼间神采飞扬,得意洋洋,嘴角冷笑,满是女子的娇媚和少女的娇俏之感。 “你,你是谁?”脸色一白,心头微颤,这天仙一样的人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记忆在某处打结,莫非她们从前在哪里见过面? 今早小琳告诉自己,太子从北秦班师回到帝都,偷偷将一个女子藏在念竹斋中便直接上朝去了。珍儿认为燕丹一定是出门在外寂寞难耐,身边没有姬妾,不知从哪里带回一个野女人,她一贯自负才情俱佳,对那些庸脂俗粉不屑一顾,想着今天来瞧瞧,找个适当的时机打发了便是,却没想眼前人居然有一幅举世无双的英姿。 相对于珍儿的惊异,清竹倒是平静许多,因为这位太子的宠妃样貌顶多是中上之姿,与自己是天壤之别,甚至还比不过大姐幽竹。吕家的三姐妹虽然性格各异,却都是天生的美人。胞姐确实刁钻霸道,可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总比身前穿红戴绿、满头珠翠,全身上下开了首饰铺,堪称土包子开花的女子强上许多,真不知燕丹看上她哪一点,一定是天黑加上醉酒,才宠幸了这位侍人。 满脑袋都是分析的原因,一条条罗列出来,清竹觉得自己很变态,一下子臆想出这么多东西来!突然她开始讨厌面前人,讨厌她熟悉的眉眼,讨厌她的一切。她也开始恨燕丹,恨他为什么会抛弃自己,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她不知道,此刻在她的身体里,有个人一直在不停说话:原谅他!原谅他! 珍侍人半日才回过魂儿来,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叫一声,声音尖锐,“快说,你到底是谁?到这里作甚?”眼下太子府中她的风头早就盖过太子妃,是人人惧怕的女主,怎么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吓得心胆剧烈? “你不认得我,我是殿下不远万里请来的客人,”眉头一皱,颇为不耐的沉声说道,“我来太子府是看望亲人的,她是太子的女人。” “谁是你的亲人?”脑子很乱,无法分析。 “嘿嘿嘿,”一支手拂过三千烦恼丝,颇为玩味的看着对方,冷笑说道,“人人都说珍侍人是才思敏捷的才女,怎会提出如此不智的问题,殿下一共两位妃嫔,我与你无关,自然是另一个人的亲戚。” “你是太子妃的……你是吕清竹?”混乱的脑子终于开窍,她脑中是燕丹书房中高高悬挂的美人图,想起画中一身清丽简约宫装的少女,那张脸尖瘦白皙,双眼好似漆黑的宝石,闪动着冷冽的光辉,此人不是太子的初恋情人又是谁? “你也认得我?看来我的名气还真是不小。”清竹心道:由于燕丹的痴心,没准儿整个府中的人都晓得自己吧! “你来做什么?”微微有些惧意,仍旧嘴硬地说道,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珍侍人表现出的恐慌让清竹很纳闷,自己又不是老虎,犯得着把她吓成这样吗?要说害怕的应该是自己吧,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即便有燕丹捧着护着,只要男人不在,对方就能找出一百个或许更多个理由给自己小鞋穿。可她为何做出见到鬼的表情呢?她究竟在怕什么? “侍人果真健忘,”红唇些微牵起,目光深沉的盯着珍儿,寒声说道,“我是来省亲的。” 正对上一双如点漆般的眼睛,迅速把头别过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省亲的就好,省亲的就好。” 听她话里有话,清竹逼视着她,“珍侍人,我看你有些眼熟,莫非咱们从前见过?” “不不不,”珍儿面容褪尽血色,蜷缩着向后颤抖,“我们没见过,我不认得你。” 边说边往后退,没注意脚边的门坎,两腿一绊,屁股着地,硬生生摔了个屁蹲儿,但她顾不得身上的痛感,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也没拍去衣襟上的灰尘,踉踉跄跄跑出念竹斋。 “主子,主子,等等我!”侍婢小琳也发现珍侍人的古怪,左右此地不宜久留,借着追寻她的脚步迅速离开。 第六章 暗恋 第六章暗恋 一下子跑回珍绣居,半路上连口气都没歇,珍侍人躲进闺房将门窗紧闭,记忆的闸门一旦开启便如洪水泛滥。 吕清竹一定不会记得我的,多年前只有一面之缘,自己不也将她丢到脑后吗?再说,就算她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吕家现在已然失势,没法撼动自己的地位,不要慌、不要乱,自乱阵脚反而更惹人眼球,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把握太子的心,别让那个女人捡了现成的便宜,成为燕丹未来的正妻。 相同时刻的念竹斋里,气氛诡异。 清竹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柳叶弯眉轻轻一扫,冷哼一声,这个珍侍人到底耍的什么把戏? “二小姐果真厉害,”小念满心羡慕,两眼放光,“您与太子妃是亲生姐妹,却是一极在上,一极在下,您不过说了几句话,便把往日出口成章的珍侍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想来她以后也是闻风丧胆不敢再招惹您。” “怎么,珍侍人平常总欺凌太子妃吗?”听她说起姐姐,忽然想到苏婉的临终遗言。 小念伸头朝门外张望,见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说道,“可不是嘛!珍侍人最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物,早前人人以为她有一副菩萨心肠,现下得势了就收起善良的伪装,不拿我们这些奴才当人看,还时不时对太子妃指手画脚,太子妃已经很容忍她了,可一再退让更娇惯出她嚣张的气焰。” “珍侍人如此虚伪的性格,难道太子看不出来吗?”清竹狐疑。 “没办法,谁让她会讨皇后娘娘的欢心呢!”小念表示哀叹,“不过,奴婢总觉得太子并不真心喜欢她的,否则殿下也不会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留宿念竹斋了。” “小念,休要胡说,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洛二面色阴沉,声调低哑。 “洛二哥,小念今年十四岁了,不过从前家境不好,长得略微显小,”小念赶紧低头,说到后来几不可闻,“还有,还没多谢哥哥的救命之恩呢!” 洛二还是那张臭脸,挠挠头不解风情道,“举手之劳就不必感谢了,你真有十四吗?看着不像。” 小念一听洛二的口气,以为他质疑自己的年龄,立刻小嘴一撇,晕红了双颊,站直腰板,将自己平坦的胸部挺了又挺,眼力好的怎么也能微微看出些雏形。 洛二被她的举动弄得不知如何是好,脸孔发红,猪肝一般,这丫头到底哪根筋搭错,行为为何如此反常? 清竹是过来人,小丫头的心事怎能不知?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洛二这块榆木疙瘩目前还没开窍,当下半掩着面,强压住笑声,偷偷暗笑起来。 洛二晕头转向,小念双眸含春,清竹难得糊涂,气氛有些诡异。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清竹笑着对丫头道,“小念,你方才说过要领我逛逛太子府,眼下闲着没事,咱们一同散散步吧!” “好啊,好啊,”小念一听欢喜的紧,十几岁本应该是少女打打闹闹、欢欢笑笑的年纪,可她却整日圈在豪华却冷清的宅院里,能有个机会走动自然是极好的。女孩的眼晴像是一捧清泉洗涤了人心,眼角斜斜的望着洛二,莺莺问道,“洛二哥,不如咱们陪吕二小姐熟悉一下府里的情形吧!” 清竹没想到丫鬟竟然如此不知掩饰,瞪大了眼睛瞧她,心中不免佩服。 可洛二还是那副百年不化的冰山脸,“不去,我是太子府的侍卫,每天巡逻站岗还忙不过来,没空和你这个小丫头闲扯。” 眼眶渐渐红了起来,雪白的贝齿咬住红唇,小念第一次有机会与他亲近,却遭到果断拒绝,自己就那么不讨人喜欢,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心底涌起一抹痛惜,一丝心疼,眼梢在他们身上轻轻扫过,仿佛这些事多年前也在自己身上发生过,淡淡说道,“洛侍卫,如果没记错的话,殿下命你保卫我的安全,倘若我在太子府被猫挠了、狗咬了,鸡啄了,别说太子回来知道了不会轻饶你。小念,咱们走吧!府里高手这么多,不一定非要某人保护!” 洛二张大眼睛,成铜铃状,莫非她吕清竹喝水塞了牙缝也要自己负责吗?可想归想,这个女人非同小可,掂量自身分量之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半天时间,清竹与小念将太子府里里外外几乎走遍,她把大致地形摸透,这也是自己为什么不顾身体劳顿硬要徒步行走的原因,就是想要加深记忆,一旦取得解药能在第一时间逃出戒备森严的府邸,有了洛二的陪伴,其他下人自是不敢阻拦的,这样一来方便筹谋出逃的路线。 整座壮观的官邸分为太子殿、念竹斋、珍绣居几个大的院落,其余还有花窖、花宅和医阁等相对小的宅院,不论从装修还是建筑都要比秦政的政王府辉煌气派。 由于占地太大,几个人走到累了,小念提议休息一会在往回赶,这时只见不远处花香弥漫,景色怡人,曲径通幽,清竹并他二人沿着小路最终来到一处鲜花的世界。 百花丛中,鲜花烂漫,一个粉衣女子用手帕掩住口鼻,正蹲在地上用小铲专心致志的调制花肥。花肥就是养花人的专用肥料,主要由人粪尿、畜禽粪及豆饼、麻酱渣、棉籽饼等各种饼粕制成,散发的气味可想而知,每当她翻掇一次便会别过脸,呼吸一阵新鲜空气之后接着继续手中的工作。 她的动作十分认真,不敢有丝毫怠慢,唯恐做不好事情被重重处罚。 清竹感觉这个人影很熟悉,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于是放慢步伐慢慢靠拢。 那女子可能是听到脚步声,赶快加大翻搅的频率,也不敢抬眸,慌慌张张道,“李嬷嬷,马上就好,这回肯定不能耽搁您做事。” 越是着急越手忙脚乱,“叭”一声,木铲掉进臭气熏天的天然肥中。 第七章 旧人 第七章旧人 大燕地处南方,天气闷热,那花料又沤肥多日,弥漫的气味隔得老远都臭气扑鼻,更别说如此近距离蹲在旁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发现落入肥料中的小铲,她好像有丝犹豫,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可手的工具,考虑片刻后咬牙徒手从混合着人畜粪便的土堆里,将沾满污浊之物的东西拿出,敲掉上面的排泄物,继续手里的动作,“李嬷嬷,您别急,这就好了!” 清竹踌躇着脚步,终于站到她的跟前。粉衣女子本来还在专心搅拌,注意到眼前一双十分精致的绣鞋明显与往常不同,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一点点往上看。 当视线最终定格在眼前人面颊上时,先是愣了一下,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定没看错之后,木讷开口,“二妹!” “大姐!”清竹也同样疑惑,那个往日穿金戴银、珠玉满身,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富贵逼人的女子,如今怎会变成这幅惨兮兮的可怜相! 吕幽竹身上是一件粉红色的过时宫装,袖口与前襟有几处已经磨得褪色,秀发挽起不做任何修饰,素面朝天,一双白嫩的小手横亘着好几条细小伤痕,与上面的脏污混合在一起,看着都让人心疼。 这是他们第三回见面,第一次是在南齐清竹的小院,那时的吕幽竹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太子妃,无人匹敌的仗势,高傲嚣张的性格,犹如骄傲的开屏孔雀。第二次是在北秦的宫宴,那时的她尽管不得宠爱,但穿戴衣食还是精心到位,一应俱全的。哪里像现在这样的穷酸相?她现在的穿着明明就与宫女丫头没太多分别,乍一看就是太子府的侍女。 幽竹看到清竹脸上的惊异之色,冷笑一声,低下头默默无语,半晌过后,语调清冷的说道,“尽管嘲笑吧,我知道你盼这一天很久了,我有今天谁也不必埋怨,原来世间果真有报应二字!” 清冷一笑,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沧桑,眼波冰冷,仿佛看透万物。 “谁让你做这些的?”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清竹一把挥掉幽竹忙活的双手,沉声说道,“燕丹还是珍侍人?这是堂堂太子妃应该做的事吗?” 幽竹的眼梢好似夹带着北地的坚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张面孔上,与从前光鲜艳丽的女子相比,显得那般刺眼和陌生,“没人让我做,是我自己愿意的,也许这样心里就能好受一些,也能救赎曾经犯下横刀夺爱的罪孽。” “呵呵呵,”清竹眉梢一挑,冷冷的望着她,进而将姐姐从地上扶起站立,“你以为干些粗重的活计就算是赎罪了?我看你是愚蠢透顶,作践自己也不怕旁人笑话!” 从怀中掏出一块儿丝帕,帮幽竹擦拭玉手上的污迹,因为触碰到伤口,她不断蹙着眉,咬着唇就是没哼一声。 “快说,到底是谁如此欺负你?”清竹愈想愈气,她们好歹也出于同父,姐妹一场,怎能忍心看她任人践踏欺凌。 “没有,真的没有……” 正在谈话之时,只听不远处有繁重的步子急切地传来,一个声音粗哑说道,“太子妃,您怎么又偷偷跑来花窖,若是让人知晓乱说话,还不知怎样编排我老婆子的罪过。” 脚步渐渐走进,那婆子一见眼前是一群人,吓得惊了一跳。随后瞧了一眼地上的花料,脸带懊恼,长声哀叹,双手猛拍大腿,怨声载道,“太子妃您又做这种粗活计,回头别人瞧见,会传言李嬷嬷我是个恶毒心肠,有事没事刁难主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嬷嬷放心,不会有旁人知道的,”幽竹满脸堆笑,语气软的像开水煮过的面条,“有人问我就实话实说,是我自己想帮您老的忙。” “哎呀,”李嬷嬷也没有办法,无可奈何道,“不过一年的光景,您怎就落地如斯田地。” 幽竹忽略掉她的仗义执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李嬷嬷,现在这里的活计都做完了,小碧身体还没好利索,就让她再休息几天吧!” “太子妃这可不行,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老奴的不敬之罪,”李嬷嬷连忙摆手,很是为难的回禀,“传小碧丫头到花窖帮忙是珍侍人的命令,您千万别为难老婆子。” “可她……上次的鞭伤还没康复,现在又做这些简直是雪上加霜。”幽竹有些急了,话说至此,已经泣不成声,“小碧现在是我身边唯一亲近的人,她要是没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太子妃,您千万别哭,留心他人听见,都说老婆子欺负你,”李嬷嬷也是满心的委屈,“现在满府的下人背地里都说我是恶人,委实的冤枉。要不,您先回去,倘若珍侍人问起,我便编个匡,说这些都是小碧丫头自己做的,您也千万别跟外人提起,否则第一个受罚的人就是嬷嬷我……劳驾问一嘴,这几位是……” “谢谢,李嬷嬷,”擦干粉颊上的泪花,幽竹破涕为笑,像个小姑娘般欢天喜地,“放心,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和朋友,一定不会走漏消息的。” 李嬷嬷也是哀怨失色,唉声叹气的离开花窖。 握住掌中冰凉僵直的双手,清竹试探地问道,“大姐,小碧可是你的那个贴身女婢?” “嗯,”幽竹轻轻点头,随即好像想起什么一般,“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去,要不咱们一同回房叙旧吧!” 于是,清竹几人并幽竹一起来到太子妃现在的居所――花宅。 花宅离花窖不远,原先是为了方便种植鲜花的婆子们来往,便在它的附近盖了这座房子。房屋十分简陋,低低的门楣,矮矮的房檐,为了营造出适合花卉生长的环境,这附近有种潮湿发霉的气味,甚至还比不上清竹的旧居冷室。 没进门便被浓重的汤药味熏得透不过气,光线黯淡的小屋内,家徒四壁,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唯一看得下眼的便是房中的一张大床,此时上面正趴在一个女子身体。头发蓬乱,遮住脸孔,一动不动,没有生气的好似雕像一般。 若不是因为近距离可以听到她微乎其微的喘气声,恐怕多数人会认为被褥中躺着的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兴许来的人太多,床上人明显觉察到与平常的不同,支撑着想要从棉被中钻出身子,“小姐,是不是时辰到了,奴婢该去花窖帮忙了。”枯瘦的双臂没能成功支立娇小的身子,又一次跌了回去,被面滑落,女孩子的白背展露无疑,上面狰狞恐怕的伤口刺痛每个人的神经。 这时清竹才瞧清那少女的面容,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光泽,无精打采的双瞳半眯着,双腮呈现两驼病态的红晕,呼呼地喘着粗气。她不正是曾经在清竹阁中为主子出头,与自己对骂的侍女小碧吗? “小碧怎么会受伤的?”眉头渐渐皱起,急忙伸手附上她的丰额,对一旁哭丧脸的幽竹说道,“她发烧了,为什么不去看看郎中?” “府里的大夫都是给主子们瞧病的,根本不管我们这些奴才的死活。”小念紧忙解释。 “那就看她活活病死吗?”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同是妈生爹养的孩子,怎么一出生就分出贫富贵贱呢? “到医阁问过病情,开了一些消炎的汤药,最近一直在将养着。”幽竹微微动容,担忧的看着小碧,“再不多多休养恐怕……” “哼,珍侍人真是愈加过分了!”一提这事,小念满肚子都是气,“不敢拿太子妃说事,便往死里作践我们这些奴才。听说上次故意将小碧姐姐安排到花窖做工,弄出一摞子杂事还声称做不完就重重处罚。小碧姐姐前两天刚挨过打,旧伤未愈,又安排下新的苦役,如果不去又是一顿毒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清竹一听,目光不定,面色阴沉,“大姐,为什么要受这种气,怎么说你也是太子府的女主人,怎么能让一个侍人欺压至此?再说燕丹的眼睛有问题吗?你哪里不比那个俗不可耐的女子强上百倍?” 幽竹没想到二妹能如此替她说话,当下哇哇大哭,几个月来的隐忍、心酸、苦楚,一股脑儿袭上心头,满肚子苦水倾盆而降。 “二妹,姐姐夺走你的挚爱,如此对不住你,你居然还……” “大姐别说了,我和燕丹的事不能全怪你,只能说我们有缘无分,当年毕竟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原来感情就像一场雪,下的时候那般美,化的时候却这般凄凉。 两人手挽手,面对面,度尽劫波姐妹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本来清竹以为自己会幸灾乐祸,会抛下二娘的嘱托,会偷偷庆幸,当她看见幽竹惨惨戚戚的现状时,终于还是狠不下来心。血浓于水,骨肉亲情不能磨灭,发现亲人受到旁人的侮辱,她会不管不顾将姐姐护着身后,为她冲锋陷阵。 第八章 谈心 第八章谈心 姐妹二人执手相望,将分别后发生的诸多事情一一倾诉。 清竹也因此知道大姐近来遭受的磨难。原来幽竹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想要回国祭奠,但被燕后以太子妃是千金之躯不得轻易外出为由无情拒绝,后来,父亲反叛被囚,自己的境遇更是一落千丈,珍侍人直接将矛头指向自己。若不是燕丹曾经下令府中人不得为难这位正妻,恐怕自己已经死了几个来回了。 聊到这里,清竹有些不平,“大姐,妹妹觉得不论外貌或是出身你都要优越于那个珍侍人,怎能让她一个刁妇占尽先机?” 幽竹凄楚苦笑,“太子不喜欢我这种庸俗的女子,听说珍侍人是有名的才女,写的一手好字,最擅长的便是模仿人的字体。” “听说她是丫头出身,从何学来的识字书法?”清竹大惑不解。 “二妹小声说话,隔墙有耳,当心犯口舌是非,”幽竹压低话语,“下人们都说她原是邀月小筑中的女婢,可珍侍人对此十分反感,矢口否认。有传言说她曾经伺候过一位才色双全的大家闺秀,当过伴读丫头,跟着那样的小姐自然在书画上精进不少。” “邀月小筑?”清竹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地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是南齐的一座府宅,是齐泯王送给当今圣上的,皇上从前总到那座院落疗养的,”幽竹接着解释道,“二妹忘了从前的事不足为奇,不过当年大哥总到那里,似乎跟府里的人十分熟络。” “那位小姐是谁?”能住在燕惠王府邸的女人肯定是皇亲国戚。 “没人晓得,好像是皇上好心收留的一对儿姐弟,他们对外以叔侄相称,似乎很神秘的样子。有一次圣上出征,皇后便私自带着太子去小筑小住几日,就因为这事父皇和母后还大吵一架,从此感情更加生疏,也就是从那时起殿下和珍侍人相识的。”在太子府生活一年有余,被这帮爱嚼舌根的婆子耳濡目染,幽竹八卦的本领日益增长。 “难道燕后是去捉奸的?”清竹反应灵敏,满心遐想,“莫非皇上和那位小姐有私?”谁会相信一国之君会随意收养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可不能乱说话,”幽竹紧张地捂住清竹的檀口,“倒是有人这么说过,不过我总感觉似乎哪里不对。” “珍侍人如果真是那里的侍女,这事她一定清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清竹醒聩震聋的分析道,“从她不肯承认这事来看,里面一定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两人一直聊到夕阳西下,清竹才不依不舍的离开。 回到念竹斋时,天色刚刚擦黑,小念忙着打扫除尘,清竹则将最近发生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 秦政受伤致残,又中了毒蛊,如果再取不到解药,恐怕时日不多。一定要想办法从燕丹手中得到治疗的药物,不能再耽搁了。不管是软的还是硬的,都要试一试。 将手伸入怀中,把那支带着体温的白瓷瓶拿出放在眼前端详,难道真的要用下药这种卑劣的手段吗?思腹良久终于还是没忍心,将药瓶重新放了回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这样做。 也就在这时,外间有人高声传报,“殿下今晚传膳念竹斋,小念丫头准备一下。” 不多时,侍女们从外间走进来,在一张精致的小几上布菜,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子,勾人食欲。一个丫鬟微笑着道,“吕小姐,殿下交待过让您先吃,太子随后就到。” 清竹拿着筷子,有些微愣的看着满座佳肴,想起她和秦政共同用餐的情形,心头一酸,夹起了一片笋,食不知味的放进口中,没有抬头,淡淡的说道:“味道真的不错。” “那是自然,”小丫头极为讨喜,“这是太子殿下吩咐厨房专门为您准备的,这些应该都是您最喜欢的菜式吧!”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清竹端起饭碗往嘴里扒着米饭,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口味?” “奴婢小甜,是太子殿的侍女,来府里已经许多年了,太子从前喜欢辣食,自从认识您之后便改了口味,只吃清淡少盐的食物。” 原来一个人的口味是可以改变的,他在慢慢适应她,而她却慢慢遗忘他。因为她早已忘记了自己从前的口味,从前的爱好,甚至连从前相爱的岁月都忘得一干二净。 “在聊什么?”燕丹一贯儒雅的身姿出现在房门口,好似一块饱满的璞玉,透露着明月的光辉,“饭菜可还合口味,记得你从前最喜爱吃笋片,特意加了这道菜。” 清竹低着头,表情无波,也没接话,只顾拼命扒饭。 燕丹只道她是害羞不好意思,不再继续追问。 小甜年纪虽小,却极有眼力,赶忙为太子端饭,随后退出房门。 屋里只剩两个人,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牙齿咀嚼饭菜的轻微声响。 燕丹面色不变,好似无意的问道,“今天珍儿可是来过?” “嗯。” “她,她有说些什么吗?” “那倒没有,不过她似乎很惧怕我的样子,想来我在这府中可谓是臭名昭著吧!” “啪”的一声,燕丹手中的银筷掉落在小几上,有些气恼,一副十分伤心的样子,“竹妹,依我们往日的感情,你认为我会诋毁你一句坏话吗?” “殿下一贯反复无常,”没有丝毫避让的觉悟,清竹反而微微眯起眼睛,冷冷看他,“否则也不会新婚之前见异思迁了。”说实话,她恨眼前面如冠玉的男子,如果不是他的冷性与背叛,真正的吕清竹也不会悬梁自尽,也许自己还是现代社会的一名女警,每日忙忙碌碌,充实快乐。 “竹妹,关于这件事,能不能听我一句解释?”眉头紧锁,默默沉思,还是忍不住用祈求的目光凝望对方。 “没什么好解释的,”女人不动声色的抬眼,声音淡淡,透着一股不愿再听的疏离,“过去的已成定局,缘起缘灭只在一念之间,燕丹放手吧!” 第九章 往事越千年 第九章往事越千年 燕丹似乎还不死心,一直遥遥无期,不能再见的人,这么久了终于有机会再续前缘,怎能轻易错过? “竹妹,你听我说……” “燕丹,别再执迷不悟了,从你抛弃吕清竹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死了,她不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会的,好端端的不要拿死字乱说,不吉利的。”燕丹有些灰心失望。 “好,就算不提吕清竹的选择,现在的我已经有了心上人,燕丹,点点恩怨随风散,何苦苦苦纠缠?”清竹改变一种方式想要劝他放开。 男人终于忍不住了,“啪”一声拍击小几,木案上的盆盆碗碗相互撞击,放出清脆的响声。 “谁,谁是你的心上人,秦政还在宰父?”即便知道结果,还是不愿面对现实。 “关宰父什么事?”想都没想立时回道。 “哼,”燕丹鼻子一哼,深情的桃花眸被鄙夷晕染,“竹妹,你的眼光还真是独到,怎么会看上那个狐狸精?” 以为自己听差,清竹揉了揉耳朵,双眼上上下下在燕丹身上看了一圈,最后猛地大声叫道,“你说谁是狐狸精?” 这个从来都是用在女人身上的词汇,突然形容秦政,让她心里一凉,全是涌起一阵鸡皮疙瘩。 燕丹直起背脊,微微扬起头来,嘴角蓦然牵出一抹冷笑,“自然是说你的那个心上人了。怎么,他那肮脏的丑事没对你说过?” 清竹只道燕丹所指是千合蛊发作之际与女子交.媾之事。立刻面容一滞,露出一丝无奈和痛苦之色,目光深沉的看向对面,终于还是沉重的说道,“那事秦政早就跟我提过,你太小看我了,吕清竹在意的不是一个人皮囊,而是内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个用身体取悦别人,浑身上下都脏透了的男人你也不嫌弃?”燕丹咬牙切齿,说出的每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不信,自己清洁儒雅,完美无瑕的躯壳,比不上秦政出卖肉体,沦为人脔的身子。 “我说了,我不在乎,殿下难道听不懂吗?”女人故意高声叫喊,目的就是想方设法激怒他。 燕丹的面容霎时间沉了下去,双瞳染血,一时间,好似老了很几岁一般,颓废无力地傻了眼。 清竹将他所有的盘算登时打碎,看着不久前神采奕奕的男子,瞬间微微佝偻的背脊,一股悲凉之感从心而生。大片大片的苍凉袭上心头,让她分不清楚,那是吕清竹的悲哀,还是她自己的悲哀。 无奈的叹了口气,清竹苦笑说道,“殿下,听我一句劝,凡事不能太执着,你已经成功报复了秦政,他现在断了手成了残废,蛊毒发作没有多久活头,从前的一切就一笔勾销吧!” 燕丹微微闭目,思量许久,方才沉声,“秦政现在这幅惨像与我无关,是他咎由自取,只要你答应一心一意呆在我身边,从前的事我就不再计较。” 女人先是没有回答,只冲他一笑。那一笑,纯真而又圣洁,“好,我依你,不过得到一具郁郁寡欢的尸体又有什么用?” 燕丹被悲伤笼罩,如同静止不动的雪雕,“放心,我还会像从前一样疼你、爱你,直到你回心转意。” 不想同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清竹无奈笑道,“既然你已经得到我,就将解药给秦政,放过他一条残命吧!” “什么解药?”男人的眉眼高高挑起,很是不解。 “明知故问吗?”女人的声调陡然升高,“自然是解千合蛊毒的药。” “哈哈哈,”瞬时间,好似一个惊雷砸在头顶,燕丹立时大悟,眉眼凌厉,嘴角冷笑,好似罗刹一般,“原来你心甘情愿同我回燕国是为了给秦政那个贱人求药。别说此蛊无法解毒,就是有我扔掉也一定不给他。” 清竹面色惨白,不可置信的与他对视,凝视着这个从前背弃了自己,现在又想将秦政置之死地的男人,嘴角颤抖,“燕丹,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你应该亲自去问他,”燕丹只要一想起秦政腌臜淫乱的往事,羞愧得不能启齿,那是一种侮辱,留下千刀万剐般的痛楚,“他不是你最挚爱的男人吗?一定会知无不言的!” “到底,怎样你才肯救他?”脸孔毫无血色,稍稍一愣,究竟是没有解药还是不肯赠与? “此蛊终生无解,只有同一千个处子交.合才可痊愈,他不是一直这样做吗?”燕丹突然大笑一声,眼神狂热,赤红如血,癫狂的叫道,“这样的人你还爱他,这样残破的身体你愿意以身相许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除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哪有人会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对待别人? “我是为他好,”燕丹丧心病狂的掀唇一笑,笑容诡异,“我要是不那么做,他如何能恢复男儿之身,又怎会完成许久以来的心愿?” 两人久久对视,结束一场唇枪舌剑的殊死搏斗。 从念竹斋通往太子殿的路途并不长,这是燕丹特意设计的,自从决意同清竹一生相守起,便命人着手修建这座宅院,他希望每天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心爱的女人,甚至临睡前可以隔窗遥望她窈窕的身影。 可是今天,往常短短几步的距离,却好像天涯海角一样的遥远,仿佛穷尽一生都无法到达。 十年前,也有这样一段路程,也有这样一个故事,可那时的人与现在大相径庭。 很多前尘往事在他的脑海中盘旋而过,记忆停止在那一年,他只有十岁,她只有七岁,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时的他天资聪颖,智慧过人,没有现在光艳的太子地位,因为母亲来自南齐,又是皇宫里尊贵的皇后,其他兄弟姐妹表面上对他尊敬有加,实则是不愿同他一起玩耍。 不管多么聪明,他也只是一个孩子,需要读书时的朋友更需要游戏时的玩伴。 认识清竹,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 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清楚楚记得他们第一次说话的场面,那一天,阳光照射在燕国皇宫的息凤殿好像要融化了一样,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太阳。夏蝉在树上吱吱的叫着,让人心厌烦的像是要炸开一样。 他一个人行走在绵长的甬道上,衣衫破碎,满脸血痕。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挂在嘴边,显得很脏。可是他却没有去擦,他的心里慢慢的被愤怒填满了,有着委屈,也有着心酸。 就在一刻钟前,他的人生遭受了一次致命打击,尊严如同泥土被狠狠踩在脚下,那件事到如今都记忆犹新,终生不忘。 不久前,他同一帮太监们踢蹴鞠,玩了好久很热很累,身上又脏又臭,脱下外衣仅着中衣,不一会儿不免内急起来。着急想要去小解,匆匆出了下人们居住的院子,这是没什么身分的侍卫们和内侍们歇脚的地方,规格和皇子们居住的寝殿差了十万八千里,茅房也隔得很远。 他只是从前悄悄过来玩几次,门路生疏,找了半晌才沿着气味找到目的地。 茅房在院子最边上,到了这里,已经听不见前面热火朝天的叫喊声。 因为宫里的侍卫和内侍人数众多,茅房重量不重质,就一个木头房子,里面简简单单用木板木门隔开一溜小单间。小燕丹随便选了个小格进去,解了裤带,捂着口鼻方便。 正巧门外有动静,似乎又有两个人前后进来,他一心想着赶紧弄好继续踢球,也不理会。 “这时辰的日头真毒啊,热死人!” “对,没见皇后娘娘都用冰块降温吗?” “可不,弟弟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冰扇,原来宫里的人都是这样避暑的。” 看来是两个新来宫里没职分的小内侍,一边上茅房一边闲聊。 “别笑我这个土包子,往后开眼界的事还得多跟哥哥学学呢!赶明儿一定腿脚勤快些,没事多往皇后娘娘的房里跑跑腿,也能沾沾凉气,进门就凉飕飕的,能消了一身热汗来!啧啧,贵人就是贵人,我们能挨个阴凉地就算福气了。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什么都要看投胎的时候选了哪个娘。你看那些皇子,一辈子命好福好,出生就是吃好的穿好的,我们就一辈子伺候人。不说别的,将来能像杨毅、李权一样总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就是前辈修来的福气。” “弟弟,我悄悄告诉你一句,可千万别羡慕他们,他要是倒霉起来,那可是大倒霉呢,就怕比我们还不如呢!” “哥哥,这话怎么说呢?” “你知道什么?他们和皇后是那个关系!” 听到他们说起母亲,燕丹浑身一震,悄悄挨过去,贴着薄门板往下听。 隔壁的窃窃私语骤然压低了不少。 “哥哥,小心,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被人知道可要杀头啊。” “放心,这些话除了你,我也不会和别人说。告诉你,是为了提个醒,以后要是撞上什么大热天去息凤殿的差事,最好想办法推了,装肚子疼、石头砸到脚什么的都成。” 第十章 帝王 第十章帝王 “这消息真的准确?诋毁皇后小心被千刀万剐,我怎么觉得是这些下人们闲着没事做,胡说八道的?杨大哥、李大哥都是燕宫的侍卫,不像是那种人啊!最多也就是眉来眼去吧!”年幼的内侍似乎不信,“哥哥,他们究竟到了哪层关系?” “笨啊,自然那个了呗!一个人两个人说也许是谣言,八个人十个人说就不是空穴来风了。”年长的低骂一声,“再说,那天我都亲眼瞧见了,他们在床上抱着滚的,还能是哪个?” “啊?不会吧,她可是皇后,后宫之中得天独厚、母仪天下的人物。” “再拥有尊贵的地位也是个女人,需要男人疼,男人宠,男人爱,更需要和男人那个……哎呀,反正这些事咱们无根的人无法理解的。” “哥哥的话弟弟委实不明白。娘娘不是很受皇上宠爱吗?听说前阵子已经着手商议立三皇子为太子的事宜,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再说这是淫乱后宫的罪名!” “什么淫乱不淫乱的,皇宫里面这种事多呢,你再待上个三年就明白了。反正这话也不知道先从宫里哪头传出来的,说是皇后和侍卫们那个了……哎呦,弟弟你这个蠢呐,就是娘娘在息凤殿里乱来,好像事情漏了风,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 “那怎么办?这事要是作实,娘娘同丹皇子都没好果子吃,话说,弟弟来皇宫这么久了,还不曾有幸见上皇三子一面,听说那孩子长得俊着呢,又聪明又灵巧!” “人家是金枝玉叶,咱们这种奴才可是随意瞻仰的?不过,再早慧也是个孩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要是圣上知道事情的真相受了刺激,将来指不定什么样的后果。” “哥哥是说,皇上一定会赐死她们母子?” “那也不一定,”年岁大的抖了抖关键部位,提起裤头,“也没准儿假装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哥哥说的我更糊涂了。” “齐婧怎么说也是齐国的公主,燕国的皇后,皇上还是有所顾忌的,再说这事也不能全怪娘娘,谁让咱们英明神武、举世无双的燕惠王有特殊的癖好呢!” “弟弟现在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嘿嘿,你小子才进宫几天,孤陋寡闻,哪知道这里的猫腻?”说起这事老大哥显摆起来,“外面都传疯了,说……咳咳,咱们燕国的惠王不爱美女,喜好男色,有断袖之癖。” “啊?这怎么可能?皇上连皇子都有好几个了,怎么能是龙阳先生呢!一定是旁人妒忌圣上美人在怀,想尽齐人之福,才恶意中伤的!” “弟弟,这你就少见多怪了,这种传闻绝不是无中生有。听说皇上几年前在南齐的宫宴上认识一位十来岁的羞红少年,那男孩儿长的细皮白肉,比姑娘还美呢!后来皇上竟然朝思暮想,得了相思病,废了好大的周折才将那孩子弄到手,豢养在邀月小筑中,整日家榻上塌下,亲亲我我,连燕国都不想回了。为此,皇上着了魔,想要驱散后宫只宠爱他一个人,还曾想过要将他带回燕宫呢!” “真有这事?那男孩什么来历?” “我也是听别人悄悄说的,最近几天,宫里早就传疯了。先说好,这些话哥哥只传你一双耳朵。” “哎呀,你还不相信我,弟弟可是有名的嘴巴紧,你是知道的。” 一阵沉默,仿佛说话的人要整理一下思绪。 燕丹本就心细,神经敏感,此时事关重大,屏气凝息,尽量贴着木板等那人开口。 “还有传闻说,说那少年身份很神秘,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故意设计勾引了圣上,圣上见色起异,一时没把握住,才做了这样不伦之事。” “我看没准是这个原因,定是那孩子心怀不轨,想要攀龙附凤,夺取荣华富贵。” “谁知道呢,天家的事可不是咱们这些奴才能揣测的,”哥哥长叹一声,“要说最可怜的还是三皇子,父皇喜爱龙阳,母后爱好男宠,只将一个孩子孤零零蒙在鼓里。” “哥哥,你说皇上倘若真的意乱情迷,将那男孩带回皇宫,三皇子应该如果称呼他?叫爹还是叫妈?” 两人说完,竟不由自主的闷笑出声,乐了半日,弟弟哀婉道,“都是同样大的孩子,却弄出父子两个辈分,三皇子还真可怜!” 隔壁的小燕丹,骤然一震。就是这句话,深深刺痛他的自尊心,也是从这一刻起,仇恨的种子深埋心田,随着后来发生的事情,那颗幼种一点点生根发芽,直到有一天长得堪比天高。 猛地一声巨响,身侧薄木板门被人从中间踢成了两半。 窃窃私语的两人齐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面门上已经狠狠被人揍了两拳 他二人被打得七荤八素,脚下不稳摔了一跤,在地上滚了几滚,抬起头一看,一个俊美少年气得发红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狰狞如索命罗剎。 “你是谁?为什么出手打人?”弟弟被打得稀里糊涂,任谁无缘无故挨了偷袭,再好的脾气都会火气大增。 他该如何回答?他是淫.荡父母所生的孩子?还是适才那两人口口声声说的可怜王子?亦或是要管同龄人叫爹叫妈的皇子?他不能,都不能。 红着一张俊脸,胸脯起起伏伏,激动得说话都带着颤音,“管我是谁?今天就是来取你们狗命的。” 恶狠狠地扑了上前,又是拉扯又是拍打又是蹬踹,似乎都不解气,最后君子动口——直接用嘴撕咬。 年幼的内侍哪见过这张场面,这疯孩子简直不要命了。发现小燕丹穿着到处是蹴鞠球黑印子的内衣,也没多想便认定他也是息凤殿的小太监。 起先,见孩子年纪不大,也没动真格的,可后来随着燕丹愈发凶狠,招招都往要害处袭来,终于没忍耐住,也跟着实打实的招呼起来。 第十一章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 第十一章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 骂人没好口,大人没好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打斗中年幼的内侍下手越加没轻没重。 小燕丹虽然从小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但他毕竟年幼,难免学艺不精,再加上比那内侍足足矮了一头,一招一式练不到位,挨不着人的身体,不一会儿便鼻子流血,衣衫残破。 没半盏茶的功夫,三皇子就光荣挂彩。年长的侍卫从旁观战半日,还时不时施以援手帮弟弟拉个偏架、胡搅个局什么的,终于将小孩的中衣扯个稀巴烂。 浅黄色的内衣登时呈现在耀眼的阳光下,身为兄长的太监在宫中呆的时间久一些,陡然吓出一身冷汗,因为皇城里只有天家的子嗣才可以穿戴这种颜色的衣裳,莫非这孩子是……脑海中似乎出现过眼前人的画面,栖龙宫学堂中一个成绩优异,孤傲遗世的少年,难道他便是皇三子――燕丹。 有时候人的思想是很可怕的,越想越后怕,急忙拦住不依不饶还想动手的弟弟的手臂,不敢解释一味儿疯跑,拉着他逃离恐怕的世界。 “你们给我站住,站住!”小男孩撕扯喉咙一般的哭喊,却没能留住逃之夭夭的两个人。 哀思如潮,愈是不想记住就愈加忘不了,在一通野兽一般的叫骂,感受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后,他无力的枯坐地上,任泪水洗清脸颊上的血迹。 该怎么办?他无能为力,父皇母后之间大人的事,岂是一个孩子能插手的?是不是自己每一天都被人暗地里嘲笑,被兄弟姐妹、太监宫女们诟病?往常自信洒脱的王子,小小的心田蒙上阴影,开始防范旁人,多疑猜忌。 那年的小燕丹才十岁,痛苦无助的他连个说话、发泄、倾诉衷肠的人都没有,只能将无望的眼瞳挣到最大,盼着泪花早些干涸。 终于,在没有一丝珠泪之后,小燕丹做了十年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他要去质问母亲,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不能空等,不能继续自己的胡思乱想。 狂奔在冗长的皇家小路上,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内侍交头接耳的画面,之后衍生为父母与不同男人搂抱、亲吻、甚至交.媾的场景。即便少不更事,小时还是撞见过父皇宠幸妃子们的场面的,对那些事懵懵懂懂,还是略懂一些。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直到碰见她一切才发生了变化。 “哎呦,你走路怎么不小心些,往别人身上撞!”一个七八岁,如同画上走下来的小姑娘,梳着朝天的小辫,被小燕丹撞了一个跟头,跌得屁屁开花之后,摘下双眼上的手帕,捂着小屁股埋怨道。 “走开!谁让你蒙着眼睛自己撞上来的,”小燕丹脸色发绿,几乎是用吼说出来的,“不想挨揍就离我远点,再招惹我别怪我不客气!” “你……好没礼貌,明明自己没理,还强词夺理!”女孩哭了,起身拦截住想要不了了之,轻易离开事故发生地的男孩。 小燕丹正在气头上,对她充耳不闻自己的警告,愤怒到了极点,顺手拎着她的衣领,狠狠掷在地上。 小姑娘此时正好张着小嘴伤口哭泣,被他狠狠一推,就这样华丽丽的跌倒,雪白的贝齿磕在地上,“嘎嘣”一声,门牙掉了一颗。 七八岁正是孩童更换乳牙,新旧交替的时期,今早这颗不太安稳的大牙就摇摇晃晃,此刻受到外力的冲击竟然一点义气都没有的光荣下岗! “哇,我的牙牙不见了,以后再也不能吃好东西了,再也不漂亮了,我该怎么办?我不要活了!”被吓到的女孩嚎啕大哭,她真的慌了,一贯爱惜美貌、爱好打扮的小姑娘如何受得了这样天大的打击,此时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收拾收拾去世’来形容! 声可震天的哭叫声,引得不远处一棵大树上飞下一个身影,紧张着四面八方的人迅速聚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竹妹妹,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第一个赶来解围的人是皇长子燕鸿,他的母亲本是燕惠王的正妻丽姬,后来齐婧带着大量嫁妆从异国和亲过来,燕王迫于国与国之间的压力只能将她降为贵妃,丽贵妃也是个极懂事的,没哭没闹,没埋怨半句,很是端庄识大体。对此皇上一直深感歉意,也一直对她疼爱有加。 后续助阵的也都是燕丹的几个兄弟,他们都是唯燕鸿马首是瞻。 这些孩子一直是一个帮派,大皇子燕鸿那时十三岁是孩子王,二皇子燕鑫是军事,这是一支团结紧密的队伍,贯来的口号就是一致对外。 “鸿哥哥,他……他把我撞倒了不道歉,还推倒我,我的牙牙不见了。”小家伙越说越是伤心,大把大把的流泪怎么也止不住。 “道歉,快道歉!”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纷纷闹哄起来,叫喊声不绝于耳。 “竹妹妹,别生气,他是我三弟燕丹,性格外冷内热,不轻易向人低头的!”燕鸿极不情愿的替他解释,虽然心里十分讨厌他,可是到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绝不能说,“是鸿哥哥没有保护好妹妹,要埋怨的人是我,我带他向你道歉!” 原来几天前,时任燕国太尉的柳仲思带着外孙女来皇宫朝见天颜,随后又去皇后娘娘的寝宫拜访,说是作客其实目的只有一个――想早点给小清竹找个合适的郎君,为她未来的皇后地位铺平道路。 吕清竹自小就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一进皇子们经常出没的寝殿便引起轩然大波。一拨儿男孩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她,有的充当保镖,有的言语讨好,更有的直接赠送贵重物什,生怕怠慢了这个天仙一般的妹子! 女孩子都是有虚荣心的,被一大群男孩众星捧月的爱护着,心里自然欢喜的紧,熟络之后,也渐渐爱算脾气、爱撒娇,而燕鸿则是一味儿宠着、让着、娇惯着。 就在一刻钟前,他们一同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清竹负责找,燕鸿他们负责藏。就在数过十个数后一个转身之际,竟和怒气冲冲想要吃人一般的燕丹撞了个满怀。于是,便出现了前面的对话。 “不嘛,不嘛,”小姑娘拧着身子哭叫,葱白一样的手指点向燕丹的鼻子,“不是鸿哥哥的错,为什么要你来道歉,我就要他亲口承认自己错了!” “竹妹妹说的对,谁做错事就应该自己承担!”燕鑫急忙冲锋陷阵,唯恐错过绝佳讨好清竹的机会。 “嗯,谢谢鑫哥哥仗义执言!”抹去粉颊上残留的泪渍,点点头向燕鑫表示肯定。 “对,对,这是应该的!”一浪高过一浪的附和声。 既然如此,燕鸿也不好提反对意见,只能耐着性子,对燕丹和颜悦色道,“三弟,说来你们还不认识吧!这位是柳太尉家的孩子――吕清竹……” “谁要认识她!”小燕丹对如此娇气任性的小姑娘没什么好感,甩给她一记眼风。 清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闭月少女,会很不受待见的遭人当众拒绝,当下眼睛一红,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日光照在她身上,却温暖不了她的内心。 “妹妹别哭,万事好商量!”燕鸿心疼的帮她拭去眼泪,可她还是止不住的哭。 最后,燕鑫很大气地带着一帮兄弟一哄而上,将小燕丹团团围住。 “老三,你究竟道不道歉!” “绝不,我才不会像你们这帮跟屁虫一样讨女孩欢喜!” “你……”燕鑫被噎的脸色煞白,他老早就瞧这个孤僻的弟弟不顺眼了,一直想找个时机收拾他,“别怪我没提醒你,再不向竹妹妹赔礼,我们不会轻饶你!” “要打架吗?谁怕谁?”燕丹也正好有一肚子火气没处宣泄。 “好,这是你自找的!”燕鑫正愁他服软,此话正合心意,“大家伙都给我上,往死里打,直到他开口求饶为止。” 有了二哥的命令,一帮兄弟如同得到圣旨一般听话。当下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 群殴的结局只有一个,一方惨不忍睹,一方毫发无伤。自然,燕丹属于前者。 “认不认输?”一个声音高叫着。 被打倒在地的燕丹,无力将后背上的众多大脚移走,只能趴着喘了两口气,闭口不言。 “继续打!” 接着又是一阵拳脚相向。 “怎么样?还不肯服软吗?” 依旧一片寂静无声。 “打打打,一定要打死他!”燕鑫已经歇斯底里,本来只想惩以小戒,可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誓不罢休的地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丹没了动静,动也不动地躺在冰冷的石头上,孩子们才住了手。 “鸿哥哥,他怎么一动不动的?”清竹有些后怕,此事毕竟因己而起,真要是出了人命,她第一个跑不了,“他是不是被你们……打死了?” 其实其他人早有这种想法,只是谁都不肯说破,只有单纯到傻乎乎的清竹毫无心机地说了出来。 第十二章 婚约 第十二章婚约 这里是一座荒废的宫殿,一般情况鲜有人来往。空气近乎凝结,一切都静悄悄的瘆人。 闻言,一个胆子稍大点的皇子,小心翼翼上前,用脚尖轻轻踢了小燕丹两脚。 不动,仍然是巍然不动。 “哇!”清竹不由得害怕恐慌到了极点,一阵放声大哭,“怎么办?你们打死他了!” 其实清竹说“你们”两字并不是想要推卸责任,只是顺口一说没有旁的意思。可这话听在他们耳里却格外刺耳。 “哭什么哭,你这个臭丫头!”燕鑫烦躁不安的暴怒吼叫,“还不是因为你,反正我们不管,一切因你吕清竹而起,自己想办法收拾这个烂摊子吧!咱们走!” 燕鑫得空终于抽出身来,临走之前还不忘拉着吓傻的燕鸿离去,一群男孩子在需要他们承担责任,扛起一片天地的时候,很没义气的轰然离去。 “喂!你醒醒,不要装死吓我!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原地只剩下孤独无依的清竹,哭倒在地,“鸿哥哥、鑫哥哥,你们别走,帮帮我吧!” 然而再大声的哭叫也阻止不了那群人意图逃离是非之地的飞快脚步。 夕阳西下,暮色渐晚,清竹不知在燕丹的“尸体”旁哭了多久,最后还是燕丹首先发出声音,“别哭了,听着都让人心烦,我还没死呢,等我真正死了再哭!” “啊!”清竹被小男孩诈尸一样的鬼叫吓得瞪起水汪汪的大眼,“原来你没死,你是个骗子!” “闭嘴!”燕丹艰难地慢慢爬起,“我要是不装死,还不被他们活活打死!” 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恨不得一掌打得她鼻孔冒血,这个该死的女孩,害他在冷地上躺了那么久。原来,适才燕丹觉得再不认输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决定用炸死的计策。不出所料,那些没有血性的兄弟纷纷弃他而去,只留下一个小姑娘收拾残局。本来他想小姑娘哭号一阵子自然会悄悄离开,可这死心眼的丫头竟然哭了足足两个时辰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更可笑的还在后头,她一边哭一般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开始是一些赔不是之类的话,他便一直忍着,毕竟金蝉脱壳,装死逃命不是件光彩的事。可是到后来那丫头竟然说什么只要你活着我就嫁给你,一生一世陪你之类的话。燕丹实在是耐不下去了,谁稀罕这个臭丫头陪伴!谁要她嫁给自己! “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燕丹坐起身子,拍打身上的鞋印。 无声,回答他的只有空气。 “我问你话呢,你是哑巴吗?” “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嘛!” 燕丹差点被气得当场吐血,“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 “是,啊不是,我看天色晚了,怕你一个人呆在这会害怕,所以……” “臭丫头,死人有会害怕的吗?” “我没想那么多,”清竹嘟起红艳艳的樱唇,“那个,我不叫臭丫头,我有名字,我叫吕清竹。” 燕丹也没理她的后话,今天无端挨了两顿打,什么好心情都烟消云散。费力地直起身子,要是没有清竹扶他一把,恐怕就要摔个狗啃屎。 没好气地甩开女孩搀扶的手臂,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寝殿方向走。 走了好远,都没见身后有人跟上,他回头望望,发现朦朦胧胧的暮色中,那个适才一直为自己“守孝”的小姑娘,正猫着腰低着头,似乎在寻找什么! “臭丫头,为什么还不走?”毕竟人家守了自己一个下午。 “我,我在找我的牙牙。”女孩子低头继续搜寻。 “找它做什么?”燕丹不明白,一颗掉下去的牙齿能有什么作用? 清竹没回答他的问话,依旧东瞅瞅西看看,到处瞧着。 燕丹怒起火升,旋身踏步往前走,可没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她的牙毕竟毁在自己手里,不帮她似乎不道义,再说天这么黑了,丢下她一个人,小姑娘一定会害怕的。 他发誓自己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位置才会发善心的,竟然返回头帮她一并寻找。 就这样,一对少男少女在黑漆漆的夜幕中好像探寻宝藏一般细致认真,几乎趴在地上一块儿青石砖接着一块儿翻看。 “在这里!”燕丹很是自豪地拿着一颗白色的牙齿,“蠢丫头,我先找到了吧!” “真的真的!”小姑娘雀跃着蹦跶到他身旁,“谢谢你,当(丹)哥哥。” “当哥哥?你在叫谁?” “自然是叫你啊,你不是名叫燕当(丹)吗?” 燕丹?当哥哥?是燕丹,丹哥哥吧!燕丹一看见她咧开的红唇,顿时笑得弯腰捂肚子。由于缺了一颗门牙,说话漏风,她现在俨然成了豁牙子了!不过这小丫头还挺聪明的,燕鸿只说一次,她便记住自己的大名,看来她也不是很笨的! 接过燕丹手里的小牙,清竹微笑的双眸好似一弯新月。用衣襟擦擦那颗牙牙,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举动立时让他将心里刚才的想法推翻! 她竟然,很没形象的,将那颗牙牙又安了回去,当然安不上,只能反复几次这样的动作。 “你在做什么?” “没看到吗?自然是要把它放回去,否则不漂亮就没人娶我了。咦,奇怪怎么粘不上?” 燕丹的额头顿时划下三条黑线,认为她聪明看来是我疯了,“傻瓜,掉下来的牙齿是粘不上去的!” “啊?什么?这可怎么办?都怪你,还我牙牙,还我牙牙!”清竹泪如泉涌,“我变丑了,长大之后没人要怎么办?” “反正你也不怎么漂亮!” “你……我不管,嫁不出去,你就娶我!” “我才不要娶你这个没有门牙的丑八怪呢!” “把我害成这样,想不娶我,没门!”清竹说完就扑到他怀里又哭又号。 “好了,别哭了,我答应娶你便是了!”看不得女孩子的眼泪,反正往后日子还长呢,谁知道未来什么样?先答应她再说! 燕丹不知道,他一句普通的戏言竟让一个女子执迷不悔,当成婚约信守一生,直到灵魂在花样的季节瞬间凋零。 第十三章 青梅岁月 第十三章青梅岁月 两个不太大的小人就这样相互对视,一个眼光冰凉,一个秋波含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当哥哥,你长的真好看!”小清竹发起花痴,用衣袖将燕丹脏兮兮的脸颊擦净后,突发感慨。 燕丹面上无波,白了她一眼,不过谁听到夸奖都会暗自高兴。 小女孩越看越欢喜,好像捡到宝一样,突然脚尖点地,在燕丹右颊上亲了一口。 “你,你……”男孩被她的突然袭击弄得愣了半晌,那甜甜的、糯糯的、凉凉的、软软的,带着女孩身上特有香气的香吻让他心猿意马,转而思索片刻,双颊通红,“你什么意思?” “从今天起当哥哥就是我的人,我不过是做个记号,免得其他女孩惦记。”小丫头眼放光芒,一脸算计的模样。 “你,你是不是也经常亲别的男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哥哥冤枉我,这是第一回,我发誓,也保证今生只亲哥哥一个人。”小清竹有些急了,眼眶通红,泪水来回打转。 “那你是和谁学的这些?”燕丹真的被打败了,自己是一见女孩的眼泪就心软,尤其是面前这位。 “是,是晚间偷偷看爹爹和娘亲在房里……”低下头,不好意思抬眼看他。 忍住心底的狂笑,男孩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看见他们做什么了,都跟我学学。” “他们……”实在羞得不行,真的不能再说下去了,可抬眸却瞧见燕丹阴沉的一张俊脸,为了使他开心,决定豁出去了。 牵起他同样也不太大的一支手,难为情地放在自己还没发育成型的前胸上,声音小的就像蚊哼,“就是亲亲摸摸这里还有下面……当哥哥,你也要试试吗?”说着便拉着他的另一支手往自己下面摸索。 燕丹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时青时白的脸颊如同调色板般眩眼。说实话他并没碰到什么,本就隔着衣服,再加上一个七岁的孩子也没什么值得摸的地方。 “以后不许再这样!”声音冷冷的,似乎有些异样。这丫头简直傻透气了,怎么能跟第一次见面的男孩子有如此亲密的举动啊! 委屈的泪水马上就要流下来,“当哥哥,不是你让我学给你看的吗?” “咳咳,”小燕丹如空虚公子一般假咳两声,实则是想让她闭嘴,“我是让你不要同其他人这样!” “当哥哥,你放心,我不是轻浮的女孩,我那样做是因为你是我的未来夫君。”听到这里终于开窍,原来人家是怕她被占便宜。 “谁是你的夫君?以后休要在外人面前提起今天这事,咳咳!” “你要反悔吗?适才不是都说好了吗?人家都刻下记号了!” 娇艳的脸上泪水连珠串似的滑下,直瞧的燕丹阵阵心疼,柔声呵护,“不是反悔,就是此事除了你我不能让一个人知道,咳咳,就是不要当众叫我夫君,咳咳!” “哦,我知道了,”尽管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听话的点头,柔软的小手帮他在前胸顺气,“对了,当哥哥,你哪里不舒服吗?喉咙难受吗?为什么老咳嗽!” 燕丹差点被她雷人的提问气死,不过温暖的手心触碰到他的身体时还真是出奇的舒坦。算了吧,跟这个蠢丫头斤斤计较就是自寻死路! “不用弄了,这么晚了,咱们赶快回去吧!” “嗯,我听当哥哥的话,不过可以不可以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怎么这么多事?什么话赶快说!” “那个,我实在是太累了,哥哥能不能驮我回去。” “什么?”其实他更累,中午玩蹴鞠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又同人打了两次架,现在骨头都快散了。 “当哥哥,求你了,就答应我一回,我真的走不动了。”粉白的小手相互上下摩擦,一双波光粼粼的大眼溢满祈求。 “真麻烦!快上来吧!”燕丹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那天怎么就轻易答应她的要求,像个下人似得任她差遣。 弯下腰来,将娇小的身子慢慢背起,瘦小的脊梁托住两个人未来的明天。 “当哥哥,你真美!我怎么就看不够呢!”躺在他的左侧肩头,两只黑溜溜的大眼一刻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就是不舍得闭眼。 “闭嘴!再说话我就把你丢到地上。”那丫头小嘴不停的夸奖弄得他晕乎乎的,真怕一脚踩不稳两人同时摔倒。 “喔,知道了!” “眼睛也闭上!”那两道火辣辣的视线差点将他的左颊生生烤出两个大洞。 “是!” 不多时,均匀有致的呼吸声渐渐传来,这个丫头心还真够大的,居然睡着了。 就这样,燕丹深一脚浅一脚地带着熟睡的清竹回到了息凤殿。 而此时,息凤殿里又是另一派景象。 三皇子整个下午都不见踪影,皇后命人里里外外将整座殿搜个遍都没找到,当下又气又急。着急的不止她,柳太尉也是团团转。这个外孙女一向是自己的心头肉,今天刻意带入宫中就是想让皇上皇后看看,正好也和其他皇子亲近亲近。 可天刚擦黑,一群皇子们慌慌张张地偷跑回来,就是没见清竹的人影,老太尉上前询问此事,得到的却是他们遮遮掩掩,磕磕巴巴的回答,“没看见,我们没和她一同玩。” 柳仲思是何许人也,几个孩子的把戏怎么逃过他的老眼?当下他便预想到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人家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君臣有别,即便资格老、地位高也不能轻易冒犯。只能拉着一张老脸,命令小太监们全力查找。 可他没有想到,原本不认识的两个孩童竟然结伴而归,并且一个背着另一个,貌似很亲昵的样子。 皇后追问儿子的伤势从何得来,虽然满肚子委屈,但燕丹却眉眼冷淡,咬牙将今天听到的事情咽到肚子里。只一味说是自己同清竹在假山上玩耍,不小心跌落下来,摔伤了身体,弄花了衣服。 燕后毕竟是大人,又是燕丹的生母,常言道知子莫若母,她明白儿子身上的这些伤十之八九来自皇宫中其他妃嫔的孩子,因此暗暗盘算如何与她们较量。 老谋深算的柳太尉自然也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将熟睡的清竹带回家,并且悄悄把小燕丹脸上的诸多表情暗中揣摩,凡事不可说破,就此下定决心要撮合这对少年男女。 从那日以后,清竹就经常同外公到皇宫中玩耍,有机会与燕丹亲近一些她自然十分乐意。 燕鸿与燕鑫知道那天并没有大事情发生后,又像从前那样来找清竹游戏,但都被她冷言拒绝。这不仅是因为她对不讲义气,大难临头暴露本来面目的燕氏兄弟没有好感,更是因为她心里已经被一个人牢牢填满,这个人不喜欢她与别的男孩交往,自己要听他的话。 别看小清竹年纪不大,可胆子不小,不管人多人少,什么场合总是无意中表现出与三皇子的亲厚,这样更让其他皇子眼热,难免好的坏的什么话都胡乱说。 又是一个午后,燕丹在房中午睡刚刚醒来,竟发现清竹手里拿着蒲扇,坐在他床边靠着床沿呼呼大睡。 这些日子每当他说要休息,她就执意为他打扇。燕丹为此很心烦,往常这些都是侍女们做的事,清竹却争着抢着,如同一块儿狗皮膏药似得,死赖着不走。现在,可算好了,她睡着了,他终于可以暂时解脱了。 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自己的锦被,长出一口气,甩掉这个粘人的小尾巴,终于可以同小太监们玩蹴鞠了。近些天,她总是黏着他、缠着他,不是问这儿就是问那儿,有时还暧昧地说,“当哥哥,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儿!”搞得别的兄弟都用异样的眼神纷纷侧目,连宫女太监都偷瞄他们,现在他连门都不敢出了,整日悄悄躲着房中,多少天没出去玩了?那小丫头嗅觉与警犬不分上下,真怕她又跟着追踪过来! 此刻可算有机会悄悄出去,大喜过望,急冲冲往内侍们居住的后间跑去。 再一拐弯儿,绕过一座假山,就是男孩们疯玩的宽广大殿,就在他准备加快脚步,立时赶过去时,却听到假山后面一群男孩子疯闹玩笑的话声。 “哈哈,大哥,我看你最近很郁闷啊!”说这话的是燕鑫,“什么事让咱们与世无争的大皇子这样失魂落魄?” “没什么!”燕鸿丧气的回答,“你们不用胡乱猜想。” “得了吧,哥哥,你瞒不过我,”燕鑫可不是好糊弄的,“不就是因为吕太尉家的那个小丫头吗?没想到你这么没出息!” “大哥还真是专一!” “男子汉何况无妻,大哥你也别太在意了。” “可不!” “为那个见异思迁的臭丫头,根本不值当!” 轰,一群皇子们的嬉笑怒骂声惊动树上的昏鸟,它们振翅高飞,拍落一地残叶。 第十四章 殴斗 第十四章殴斗 讽刺的笑声渐渐停止,过了一阵,燕鑫嗤笑道,“本来我瞧那个傻丫头有两分姿色,也想同她玩玩,没想她这么不识趣。”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竹妹妹最近同老三走到挺近。” “是,那小丫头天天缠着他,当哥哥,当哥哥的叫个没完!” “嘿嘿,你们说她为什么叫他当哥哥?” 众人无语,都不知所以然。 良久,燕鑫猥琐一笑,“当哥哥?一定是老三把他裤裆里的家伙事亮了出来,把小姑娘给吓着了吧!” 哈哈哈,又是一通声可震天的哄笑声。 此时的燕丹全身带着毁灭一切的黑暗气息,脸孔几乎在恶狠狠的扭曲着。 “二哥的意思是说,三哥把那个臭丫头给那个了?” “你们少说这些无中生有的事,”燕鸿对他们污蔑清竹的清白,有点气愤,“他们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老二明白老大的恼怒,故意揶揄道,“竹妹妹年龄小自然不懂男女之间的事,可老三是皇宫里的人,耳濡目染怎么可能不懂其中内情?瞧他们俩最近的热乎劲儿,想来定是半推半就成全了好事!” “二哥的话有道理,没准儿三哥对这事挺在行呢,别的不说,就是天天看见皇后娘娘在息凤殿中的所作所为,就算没人教也无师自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原来这事你们都知道了,”燕鑫忽然来了精神,他以为如此丑事只有自己知道内幕,没想整个皇宫都沸沸扬扬,只是大家心照不宣,从不点破罢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天下闻。我瞧着八成父皇也晓得这事。” “莫非父亲装作充耳不闻?真想把太子之位传给他? “哼,一个淫妇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是淫种,老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父亲竟然要将储君的位置给他坐,真是没天理了。” “以我说还不如让大哥坐坐,总比那个臭不要脸的孽障强上很多。”老二适时挑唆,将清水搅浑。 “正是,听说皇后娘娘日日同男宠们颠龙倒凤,把息凤殿搞得乌烟瘴气,有时还让两名男子同时伺候……咂咂咂,想想都活色生香!” “说不定老三也不是咱们的亲兄弟,是宫里哪个侍卫太医的孩子呢!” “哈哈哈,对对对,真是没准儿的事!” “放屁,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燕丹突然从山石后面跑出来,双瞳刀锋一般的锐利,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痛声说道,“都是同胞亲兄弟,居然这么污蔑手足,不怕父皇知道治你们的罪?” 这些男孩虽然讨厌燕丹,也只是敬而远之,不好将他惹毛了,适才的话不过是闲极无聊的打趣挖苦,确实说的有些过了,一听他提到父皇,想起父皇那张阴沉不定的脸,真的有些后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燕鸿见到突然蹦出来的燕丹也是吓了一跳,“三弟,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 “有什么话,留到父皇面前说吧!”燕丹不由分说,扯住燕鑫的衣领便往外拖拽。 燕鑫比燕丹大两岁,身高体壮,一把将清瘦儒弱的燕丹推在地上,强词夺理道,“我什么都没说,你要是想到父皇那里告黑状,我可不能轻饶你。” “还不承认?”燕丹从地上爬起又扑了上来,“适才我明明亲耳听到。” “你听到,谁来作证!”燕鑫并不相让,“反正我就是没说,哥哥弟弟们都可以作证!” 他一边说一边给一旁的其他皇子使眼色,这些孩子都是一伙儿的,得了军师的命令,转头不敢直视燕丹,唯唯诺诺道,“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这摆明了就是拒不承认,外加臭无赖,面对亲生兄弟的合伙欺凌,小燕丹委屈的不行,高昂着头,冷冷的逼视对方,猛地冲上前去与他扭打成一团。 燕丹身小力亏,一旁的几位皇子又借着劝说的由头拉拉偏架,不多时他便被打的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燕鑫得了便宜还不罢手,拳打脚踢,悉数到访。 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凛冽铿锵的语调响起,“住手,不准再打了!” 这群男孩一并转头,暖暖的阳光照射在她娇小的身上,巴掌大的脸庞有往日不同的光彩,红扑扑的小脸犹如苹果熟透,突然的到访好似救世主降世一般。 不久前,清竹一觉醒来后,发觉燕丹不在身旁,急忙趿拉着鞋子四处寻找,最终在这里听到他们的对话。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竹妹妹呀!”燕鑫停止殴打,一支手提起燕丹的衣领,嫌弃地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擦在他身上,“是来找我们玩的吗?” “呸,谁找你玩,我是来找当哥哥的!你们快放了他!”奶声奶气地回道,双手掐腰,不卑不亢。 轰!听她称呼燕丹为当哥哥,男孩子们又是一阵几乎断气的哄笑! “快走!滚回去!”燕丹没好气的吼叫,“以后不可以再叫我那么难听的名字!” 小姑娘的眼泪蜂拥而至,缓缓的闭上眼睛,微微的扬起头来。长风陡然卷起,万千青丝散落在晓风之中,狂乱飞舞,小小的女孩全身透露着傲然的风采。 “不,我不走!除非我们一起!”她毫不犹豫地向燕丹回吼。 “啪啪啪,”松开手差点让燕丹跌落在地,燕鑫眼睛微微眯起,冷冷注视着对面的女孩,“想让我放了老三也成,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快说!” “你要答应长大后嫁给我!”燕鑫似在轻笑,又像是在索取。 “休想!”小清竹的声音一下子拔高,“我是当哥哥的人,将来只会嫁给他!” 徒然被拒绝,在众多兄弟面前丢尽脸面,燕鑫双目露出狰狞的异光,“好,不想嫁给我也行,那你就和我亲亲嘴吧!”平时总能见到妃嫔们对父皇献上红唇,他却一次也没尝试过,好多回都想找个宫女偷食禁果,又怕母妃知道会受到责罚。现在可算有了契机既能羞辱她,又能尝尝其中滋味,岂不妙哉? 第十五章 血染红唇 第十五章血染红唇 空气顿时凝结起来,一群半大的男孩子,个个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各种咽咽口水,各种咳嗽声声,抑或羡慕抑或嫉妒,总之都是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瞧着眼前的事态。 冷场半晌,燕鸿怔怔道,“老二,你是闹着玩的吧!” 燕鑫却邪恶一笑,“大哥,我可不像你那么窝囊,想说不敢说,想做不敢做,我燕鑫想要的东西,就一定想方设法弄到手,吕清竹这个小丫头,今天我是要定了!” “臭丫头,快跑!”燕丹从燕鑫眼中读出一些不属于这个年龄才有的异样目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怕她受到伤害,急忙催促她走。 “竹妹妹,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走,我绝不勉强,”燕鑫双瞳被野性盈.满,笑容冰凉慵邪,“只是你的当哥哥可有苦头吃了,我会将他扒光衣服吊在树上,让大家都欣赏欣赏他裤裆里的玩应儿,也不枉费‘当哥哥’的美名!” 话才说到一半儿,便动手撕扯燕丹的衣衫,不多时华美的锦缎就变成一片片的布条。 “你们,你们居然敢……不怕皇上知道……”小清竹喊得声嘶力竭。 “怕什么?有这么多兄弟为我作证,到时我就跟父皇说他欺负我,我不过是自卫罢了。”燕鑫贼溜溜的小眼四下乱转,“不过,我想以老三这么清高的个性,是宁可死也不肯让旁人知道这事的!” 这么多皇子中,燕丹是唯一一个性格孤僻、不合群的孩子,又脸皮极薄,平日将自己看得特高,受了这样的委屈,经受不起打击,没准儿真的想不开。 燕丹越是挣扎,其他兄弟越是往死里按,他手脚动弹不得反抗不了,一想到要在小清竹面前丢人,心灰意冷,陡然生出轻生的念头。 用力抬起脑袋狠狠往地面磕去,一下下发出“当当”的声响,只不过几下,额头的血迹就蔓延开来。 “鑫哥哥,你们别再欺负他了!”小女孩尖细的嗓音划过天空,惊动一树倦鸟,“我答应你的要求便是,你们快放了他!” “傻丫头,谁要你……”燕丹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上挨了重重一脚,紧接着燕鑫脱下自己的布袜,团团两下应是塞到他嘴里。 燕丹哪受过这种侮辱?当下眼泪狂流。 “你们先放了他,我亲你,现在就去亲你!”看他流泪,清竹小小的心脏狠狠揪痛。 “竹妹妹,你以为我是傻瓜吗?”燕鑫眸底堆满轻视,“我放了他,你还能乖乖听话吗?” “会的,一定会的!”女孩干脆的回答,“我一个人,你们这么多男孩子,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仿佛怕被嘲笑,燕鑫虽然不愿还是假装大度的微微颔首,“谅你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兄弟们放人,竹妹妹来吧,哥哥等着你呢!” 颓废的移动步伐,抬脚好似千万斤重,一寸一寸,一步一步,每前进一米都好像生命完结一次,终于,她闭着眼睛,脸孔苍白,纤细的颈项雪白一片,墨发飘起,就像是破碎的蝶翼。 “我在这里,放了当哥哥!”小小的身子站定在一群男孩之间,虽然胆怯的想哭却从容不迫。 “兄弟们松开她的当哥哥!”燕鑫面上是得意的怪笑,心里是血脉贲张的欢喜,“快让老三走吧!免得耽误我和竹妹妹亲热!” 几个得力爪牙七手八脚将燕丹从地上揪起,推推搡搡地赶走。 可燕丹哪里放心得下为了救自己落入虎口的清?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 “竹妹妹,说好了,这可是你自愿的!”肉呼呼的胖手托起女孩尖尖的下巴,燕鑫几乎流下口水,“我早说过,你是我的人,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跟着我是明智之举,总比燕丹那个废物强上许多。” 清竹甩下他的大手,望着燕丹渐渐远去的身影,眼底绝望的泪水肆意奔流,脆弱的声音终于冲口而出,“当哥哥,竹妹喜欢你,真心喜欢你!” 在紧迫的气氛之中,清竹忽然咬住燕鑫再次敷上她俏脸的厚重手掌,瞬时间杀猪一般的喊叫穿透在场人的耳鼓,“啊!小贱人!居然敢咬我!松口,快松口!” 面前的场景惊恐不已,十多个男孩子瞪着眼睛,被吓坏了。 燕鑫疼得龇牙咧嘴,拼命地往回收手,可越是这样,清竹尖利的小牙就越是深深刺入他的手掌,不久妖艳的液体蜿蜒流淌,染湿了他的衣袖,染红了她的粉唇。 她像某种固执的高龄动物一般,一旦咬上就绝不松口,无论打她、骂她,都没有反应,无动于衷,除非割断她的脖子,她的头颅也会紧紧连着他的厚手,一点松动没有。 “都愣住做什么?”燕鑫已经歇斯底里,双目赤红着哀嚎,“快给我打,往死里打!” 一众兄弟这才反应过来,立时蜂拥围上,有用拳头的,有用脚的,更有甚者拾起地上的枯树枝狠狠抽打她的后背。 一通狂风暴雨般的袭击过后,小姑娘终于坚持不住,慢慢松开贝齿,小身子也渐渐倒下。 此时,燕丹刚刚将嘴里的物什取出来,高喊道,“竹妹,竹妹!” 仿佛是听到燕丹的呼喊,清竹顿时来了力气,支撑着布满伤痕的身体,想要向他的方向奔去。 “臭婊子,竟然不识抬举!”燕鑫扭曲的面容几近狰狞,顾不得手上的伤痛,上前一下揪住她的发髻,迫使她抬高脸颊,“想会情郎,没那么容易,先把欠我的还上!” 忽然,他弯下身子,将自己厚厚的嘴唇压在她红润的樱唇上,狠命的反复摩擦。女孩子独有的奶香充斥他的口腔,更搅乱他的神经,原来吻是这种味道,让他头脑发热,让他欲罢不能。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心会砰砰乱跳,呼吸变得急促,手脚四肢更加僵硬。 小清竹起先愣住了,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突然的举动,进而反应过来,气愤和羞辱充满心口,猛地张口咬住对方的嘴唇,燕鑫看到她凌厉的眸光,意识到恶意,紧忙后退,一拉一扯之间,厚唇生生被咬下一小块儿肉来。 燕丹被其他兄弟阻拦着,只能远距离看见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他惊异万状的狂叫,“竹妹,竹妹!” “我要杀了你!”燕鑫两度受伤,几乎疯狂。 “呸!”清竹将口中的血肉吐了出来,大大的眼瞳好似虚弱的泉水,“罪有应得!你知道吗?这是我的初吻!” 七八岁的小女生,第一次为人心动,却在他的面前被别的男孩夺去初吻,此刻的心情该是如何? 本来怒焰高涨的燕鑫此刻也缓缓平息,用一种旁人无法解读的眼光凝视着面前伤心欲绝的女孩,“你知道吗?我也是头一回!” 既然大家都是头一遭,那就扯平吧! 然而,清竹却丝毫没有谅解他的意思,旋身对着人墙外面的燕丹高喊,“当哥哥,你要好好保重!竹妹今生只做你的人,你要永远记住我!既然身子不干净,我就不活了!” “竹妹,不要,竹妹!”小燕丹的喊声震破天宇。 言罢,发足狂奔朝着假山跑去。就在,她的前额立时要与一块儿锋利的岩石亲密碰撞时,一个高瘦的身体横在她面前,随后是一记闷哼,“嗯!” 蓦然抬头,清竹的墨眸定格在眼前的男孩身上,那人竟是燕鸿。 “竹妹妹,你还好吗?”尖利的山岩刺入燕鸿的后脊,让他疼的直冒冷汗,可他却没分出一分心思关照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身前的小人身上。 看着她乌黑的长发,胖嘟嘟的脸颊,挺拔的背脊,抿紧的嘴唇,这个近来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女孩,他记得她的笑永远是春光和煦,而现在……她是他第一回的爱恋,是少年青葱岁月里,第一份执念与贪婪,势必永生不会忘记! 一行眼泪突然从她张大的眼瞳里流出,“你呢?” 清竹适才跑得飞快,惯性之大可想而知,那块石头即锐利又坚硬,他一定很痛,只是他不说,如此更让人心疼! “没事,你没事,我就没事!”燕鸿好似得到了最珍贵的奖赏,露出会心的笑容。这是最近几天他头一回笑,他的笑很温馨也很好看。 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不动,只有一股血腥逐渐扩散。 “二哥,你的嘴和手应该处理伤口了!” “二哥,他们怎么处置?” 燕鑫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稍顷,发出没有一丝温度的命令,“放了老三,咱们走!” “二哥,就这么便宜他们,那个小丫头可是让你负了伤!” “行了,闭嘴,没听清二哥说的话吗?赶快撤吧!” 燕鸿依依不舍的随着一众兄弟离去。 燕鑫最后一个离去,摸着嘴边的血迹,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涌上脸颊。 …… 人群散尽,不知为何,清竹猛力擦拭嘴唇,想要抹去溢满唇口的令人恶心的气息,她低头拧着身子一个人默默走开,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第十六章 誓言 第十六章誓言 “竹妹,你上哪儿去?”小燕丹追了上来,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定,接着又捧起她的粉颊,盯着她的红唇猛瞧,“流了这么多血,哪里弄破了?” 然,女孩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转而扑入他的怀抱。 “我以为你嫌弃我,不会理我,更不会要再我了!”小姑娘伤心的哭着鼻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混合一体难过至极。 “怎么会?你哪里脏了?不论什么时候竹妹都是我心中最圣洁的女孩!”为了哄她,不大的小孩说出这一生最最甜蜜的誓言。 “别哄我了,我被燕鑫欺负了,没脸见你!”她的初吻是要留给他的,所有女孩都希望将自己最美好的东西送给最爱的男子,她也不例外。 “这些事我不会在乎,我在意的只有你的心!”虽然可惜但是那些不是最重要的。 “你说的是真的?”小女孩停止哭声,抽抽搭搭的说话。 “当然!你,你别哭了,”燕丹不会哄人,尤其是女孩子,轻轻帮她擦拭俏脸,“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是吗?”一听燕丹说到关乎美丽的事,清竹立时来了精神,自己也上手胡乱擦抹,带着哭腔道,“这样漂亮了吗?” 就这一句话,弄得燕丹苦笑不得,方才还情深意重、生死相许的小丫头,转眼的功夫就将前面发生的惨事全部抛在脑后,一喜一泣变幻之快,令人咂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嗯!”燕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种忽然变化简直判若两人! 他不过随意的一哼,她却当成肯定的赞赏,当下高兴得不行,咧开红唇大笑起来,可她倒是忘了自己毕竟少了一颗门牙。 “难看死了,以后不准张嘴笑!”燕丹忍着即将出口的笑声,面罩冰颜。 “啊?怎么了?当哥哥!”突然变天使她措手不及。 “难听死了,以后不准叫我当哥哥!”都是因为这个豁牙妹,害得自己被兄弟们嘲笑。想想都愤怒,转身气咻咻的走开。 “啊?又怎么了?当哥哥,等等我!”一个小小身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天哪,她怎么喜欢上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哥哥! 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几乎形影不离,宫内宫外出双入对,也是其他人公认的金童玉女。二人恋人的身份渐渐公开化,即便没有婚约,所有人还是都将清竹视为燕丹未来的正妻。 燕丹依旧冷言冷语,清竹总是死缠烂打,嬉笑打闹中日子匆匆如也的过去,两小无猜的一对儿小人渐渐长大,不断磨合中性格迥异的两人磨砺掉原来的楞角,逐步适应。 他,不再是那个冷傲孤立的男孩,已经成长为含蓄温儒的男子。 她,不再是那个勇敢傻气的女孩,已经变身为矜持温婉的女子。 当他不再瘦小变得高大,成为人人敬仰的太子。 她也脱掉旧齿长出新牙,成为人人眼红的佳人。 多年以后,当两人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每到如胶似漆的时候,也曾有过亲近的举动,燕丹也曾向她索吻,甚至想和她有更加大胆的行为,她红着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羞答答地不肯听话。 他会问她,为什么那时的她会那么有勇气,那么大胆,会有那么惊人的行为?她只是羞到双颊红透,拼命摇头,不回答这个让人难为情的问题。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那一眼决定此生一定要追随他,也许就是由于这个原因,当她发现自己被心中唯一视为真爱的男人抛弃的时候,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回忆像是一把巨斧,一下一下的砍断了他和她之间的全部联系,那些携手的岁月,相拥的夜晚,并肩相依的画面,在他的心底轰然倒塌,就像是一片片燃烧的草原,呼啸着,吞噬了一切重生的希望。 燕丹迈着沉重的步子,拖着疲乏不堪的躯体,一点一点的隐没在夜色中,一点一点的远离了那个原来在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归宿。 这是他永远也无法逃脱的梦魇,注定要拆磨他一辈子。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他们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所有的一切又该怪谁?怪天、怪地、怪错误的时间,怪来怪去只能怪自己! 可是,他的苦,他的痛,谁能理解,谁能知道? 他记得,就是清竹被打的那一天,一个夏夜炎炎的晚上,当他盛怒之下冲入息凤殿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他的母亲――燕后,后宫中无人匹敌的六宫之主,正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同几个赤裸上身的男子在床榻上嬉笑玩闹,甚至还手脚并用的骑在一个人腰间。 小燕丹的忽然闯入,让在场人都像被孙悟空定住一样,痴呆着表情,动也不动。 良久,燕后齐婧尴尬笑笑,给左右使了一记眼色。 两个陌生的英俊男子,顾不上拾起地上的外衣,几乎用跑的离开这里。 灯光辉煌的大殿内只剩下母子两人。燕后依旧如往常一样,慈爱地打量这块儿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缓缓开口,“丹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又和谁打架了,怎么弄成这幅脏兮兮的样子?” 燕丹盯着只穿中衣的母亲没有吭声。 齐婧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干一笑,“是不是燕鸿、燕鑫他们又合伙欺负你了?母亲说过多少次,以后少同他们一处戏耍,宫里的内侍太监那么多,你想怎么打怎么出气都成……” 但是她的话被他猛然打断。 “他们是谁?”胸膛里破碎的话语渐渐汇聚成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疯狂的叫嚣,突破那最后仅剩的一点尊严,“为什么穿成那个样子?” “谁?”见到儿子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燕后精致的妆容没能掩饰住内心的恐慌,“他们?不过是殿里的内侍,你不是认得他们吗?现在是盛夏季节,烈日炎炎的,大家自然穿得清减一些!” 这时,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年长的内侍对弟弟说,让他推掉大热天去息凤殿的差事,原来有这种内情在里面。 第十七章 羞愤 第十七章羞愤 这个一直被燕丹视为神明、奉为圭臬的燕后,光鲜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倘若他是旁人的母亲,他可以风轻云淡,可以嗤之以鼻,甚至还能意领神会,可她偏偏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生在皇宫中,从小到大,不论什么脏的臭的,见不得人的,他都看得多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世人以为这个黄圈圈里面的人地位显赫,都是外人瞻仰的大人物,其实华丽的外衣下,丑陋的本性甚至还比不上街头巷尾的市井泼皮,最起码他们有话说在明处,而这个圈子里的人,往往做一套说一套,人前道貌岸然,人后腌臜不堪。 可年纪十岁的孩子,怎样也不能在同一天接受两次致命的打击——母亲迷乱男宠,父亲宠爱童脔。 “母后,您真的以为儿子会相信您适才说的那些骗人的话吗?”燕丹的声线轻飘飘的,冷得吓人,“天下也只有我会听听您的辩解,整个息凤殿的太监、宫女、侍卫,哪个不知道这件事情?” 阴云聚集,外面骤然起风,吹乱了燕后满头的青丝,细雨纷纷降落。 俏脸惨白,背窗而站,漆黑的夜色妆点在她的身后,划过她消瘦的脸颊和尖尖的下巴,滴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飘零在漫天的小雨里。 燕丹陡然发觉,原来母后已经苍老了不少,原先浓密的烦恼丝,现在已然稀疏不少,隐约可见根根华发。他无形中认为永远年轻漂亮的母亲,不知从何时起不再那么精力充沛,甚至有些老态倪端。 “母后,皇宫中人多嘴杂,就没有秘密可言,就算千小心万小心也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您犯的是死罪,即便不为自己,也该为儿臣,为整个齐国着想。”很难想象说出这番语重心长的是一个孩童,就是这几天,他突然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不再像从前一般出事只会一味大呼小叫,他会分享利弊,换位思考。 “都是南齐那个贱人给害的!”歇斯底里的声音登时响起,在大燕的殿落上空呼啸回荡,喝着呼啸的狂风,有着凌厉的气息和破釜沉舟的霸道! 惠王已经有多久没宠幸过自己了?一个在异国他乡的女人空虚寂寞谁会知道?只能用酒精同男人的安慰麻痹自己敏感的神经。 最初,皇上不再来息凤殿的日子里,她每日梳洗上妆完毕,会坐在宫里等,她幼稚的以为他不过是因为设立太子之位的事跟自己怄气,刻意冷淡自己。 想着过些时辰,自己放低身段,服软认错他便能回心转意。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惊天噩耗从故土传来。齐婧从前没出嫁前在南齐是公主的身份,那时便有遍布全国的探子和亲信。一日,从前效忠于自己的侍卫偷偷让人带信进来。 信上言明,燕惠王在南齐的帝都影城郊区豢养一名十来岁的男童,两人不避外人,整日在房中行乐,皇上十分疼爱这个男孩,竟然还将他的姐姐一并接到邀月小筑居住。有一次惠王酒醉,曾扬言要废了三宫六院,一生宠爱他一人。 得到这样难以置信的消息后,她的最初反应是不信。他们是夫妻,有过缠绵悱恻的床第之欢,知道他在某些方面的激情如同野兽。再说,从燕宫中这么多皇子龙孙就知道,燕惠王在一些事情上欲.望是很强烈的,四国的君王谁都比不上他! 可是,密报一封一封如雪花般飘来,他与他一同骑马狩猎,一并鸳鸯共浴,一起出双入对的消息无疑给她脆弱的心脏上扎上一刀。于是她暗中打听,原来燕宫中不止她一人挨不着皇上的身子,其他妃嫔侍妾也是如出一辙。 那天,圣上出征得胜,班师回京,晃荡壮观的队伍从帝都一直延续到皇城正门。他坐在墨色的高头战马上,威风八面。这是一个英武到无人能敌的男子,是全天下女人的梦想。可她只是远远地望了他一眼便再没有见面。 原因很简单,皇上不愿见她,燕后每次求见都遭到婉拒,一回,为了朝见天颜,她已经放下尊严,跪着栖龙宫门外半日,不住的磕头,任额角血丝弥漫,眼中珠泪横流,巍峨不动的朱红色大门都没有开启一丝缝隙。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晚间,思虑过重的齐婧终于没支撑住,高烧不退病倒了。她的病情联系着整个燕国皇宫,毕竟她是友邦的公主,牵一发而动全身。几日后,燕惠王派得力太监探病,以示天恩浩荡之情。那内侍临走之前将皇上的亲笔书信转交给皇后,又说了一些很官方的安慰词。 燕后读着信上的每个字时,心都在滴血,一个字仿似一根锋利的冰锥,深深刺痛她,冷冷凝固她,转眼间体无完肤。 原来,燕惠王已经答应会在适当的时机封燕丹为太子,劝她好好保重身体,往后两人不要相互干扰生活,他希望彼此能平平淡淡、相敬如宾的共度一生。从小到大,事事争先,不落人后的女子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致命打击。最可笑的是她竟然输给一个男人,不,确切地说是一个未成年的男童。她的羞辱,她的愤怒,排山倒海般袭来。 一向不服输的女人,没有认命,更没有低下高昂的头颅,将无血的嘴唇咬出一排成型的白印,她的笑容虚弱又无助,皇上,既然你我不再相互干涉,也让你尝尝心痛、悲愤、难堪的滋味。 那以后,燕后故意将后宫搞得乌烟瘴气,她在自己的身边挑选了两名从前皇上的亲信,现在殿中的侍卫,有意勾引他们。最开始,杨、李两人还战战兢兢,不肯就范。但美人秋波横渡,媚眼如丝,宽衣解带,娇态横陈,没几个回合下来便缴械投降,彻底俘虏。 本来以为燕惠王会被奇耻大辱激怒,愤恨至极,他会怒焰三丈高,冲进皇后的寝宫拿人。她是宁可死了也不希望被人如同空气一般轻视,可人家好像不知道此事一般,依然在后宫过着清心寡欲的闲散日子。 齐婧就无所顾忌、更加变本加厉的瞎折腾,直到母亲放.荡的恶名已经传到亲子耳里。 她恨那个男孩,是他害自己永失挚爱,是他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欲海深渊,还是他使她尊严扫地、人践踏。但凡一天能见面,一定要将他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母后的每一滴泪水,都好比浇灌种子的露水,仇恨的幼苗在小男孩心田逐渐生根发芽。 “杀了他!”这是小燕丹最后迸出的几个字。 那一天,他的脸上盈溢着自信到傲首天下的光彩,那是燕后在儿子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是鲜活、强烈的充满了恐怖和扭曲的。 秦政和燕丹也许注定是不共戴天的宿敌,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一天开始,以后的种种,都像是宿命的纠缠一般,千丝万缕的丝线将他们紧紧的缠绕在一起,挣不脱,砍不断,只能被网在其中,无处可逃。 两人心灵受创的孩童都是可怜人,上天的安排让他们只能以你死我活收场。 最后,燕丹缓步离开,每抬腿一次就仿佛撕裂一遍伤口,一步一步的踉跄着向自己的寝殿走去,脚步微晃,身旁是惊慌失措的一众宫人洒扫,心口的血液像是一滴一滴洒在每一步路途上。 在这个风雨如晦、血色翻腾的夜晚,大燕皇宫中两个素未谋面的男孩,纠结一生的战争,终于隆隆的打响! 然而,对于这件事情究竟谁对谁错?难下定论。 秦政那年十一岁,是个父母遗弃,孤独无依的孩子,他的隐忍心酸谁能知晓?如果不能出卖肉体,躺在床上任人享用,他不可能活得今日,更无法守护自己的初恋——秦丁香。 燕惠王以丁香为要挟逼秦政委身与他,他曾经狰狞地大笑,“政儿,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要想着逃出我的手掌心,否则我会让手下的兵卫轮番招呼她,直到她欲仙欲死!” 赤裸裸的威胁让他魂消魄丧,于是小小的男孩只能强颜欢笑,曲奉佯为地尽力应和男人,任其摧残,满足其变态另类的爱情。 每次男孩被占有身体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他要复仇,要将自己从前遭遇的全部磨难都完完整整转赠给燕王父子。让他们尝尝要生不得要死不能的味道,那是一种绝望空洞的心情,身体还在,心却死了,就像夜晚出没的僵尸一般,没有疼,不知痛,出窍的灵魂飘荡在薄雾般的夜幕中。 多年以后,当两人在北秦宫宴中再见,男人已经中年,常年征战,颇显老态,他用那种爱慕的眼神凝望着此生最最心爱之人,不舍得眨一下眼睛。而男孩正是风华正茂,春风得意,朝气蓬勃,他却用仇恨的目光冷瞥着那场噩梦的始作俑者,终结一生都不会谅解。 第十八章 赈灾 第十八章赈灾 就在燕丹离开念竹斋的那个晚上,清竹几乎整夜没合上眼睛。他们之间的仇视让她恐惧不安。秦政对此事不愿多说,燕丹亦不会多言。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她决定如果三天之内还想不到取得解药的最佳方法,不妨就试试真言散的药效! 燕丹矢口否认解药一说,一个是旧情人,一个是现在的夫君,到底该如何选择,让她情陷两难。因为维护一个就意味着伤害另一个,这场较量永远不会双赢。 不知为何,最近她对燕丹的感情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即便心里确定他一定不是最终人选,因为他曾为了江山舍弃美人,而且他们并没有感情瓜葛,但是总有种奇怪的情愫萦绕心头,很多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情缘被渐渐唤醒。 对于燕丹,清竹最开始是恨,没有他的背叛也不会害死真正的吕清竹,可自从来到燕国,他的一往情深,他的情真意切还是让她动容,可是每每自己想要原谅他,放弃复仇之时,就会想起秦政的断手,铺天盖地的仇恨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小念便在外间拾掇开来。清晨,洛二传来殿下的口谕,太子今日朝见燕惠王并燕后两人,将携清竹同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云髻松挽的丽人,提着逶地的罗裙,淡漠的神色平添一种另类风情,燕丹一呆,他的竹妹几时变成如此绝代风华的美人儿? 栖龙宫的晨雾慢慢散尽,朱红色布满银钉的大门庄严肃穆,燕丹同清竹两人并肩而行,虽然身体的距离相隔不过半尺,但心却疏远到千山万水。 辉煌的大殿正中央,是雕刻有威武龙腾,饰以金漆,显示皇帝尊贵和高尚地位的龙椅。上面微微斜倚着一个中年男子,一旁环坐左右的是燕宫中有名无实的妃嫔。 燕氏兄弟听闻吕清竹的到来,都借着为父皇皇后请安的名义,早早入殿。想要一睹多年不见的佳人风采。 燕鸿、燕鑫站在众兄弟之中,看着她渐渐走进的身影,很多被遗忘了很久的往事纷纷扬扬的袭上心头。 “父皇,母后万福金安!”燕丹并清竹跪地施礼。 “起来吧!自己人不用这么外道。”燕后笑盈盈地说道,清竹在燕丹心里的地位,作为母亲不会不知,经历许多曲折,两人还能肩并肩站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惠王却没有说出一个字,用那双冷漠嘲讽的双眼,冷冷的看着她,讥讽的看着她,一抹冷笑渐渐爬上他的嘴角,充满了冰冷的疏离和嘲讽:政儿,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捍卫,不惜肢体残疾也要保护她平安的女子,可此刻她却同旧情人重归于好,现在你也终于知道遭人背叛的滋味了,如同你当年离开我一样! 沉默的男人仍旧沉默着,他凝视着清竹,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不知道为何,清竹对巍巍龙椅上的男人一贯充满惧意,几个月前在南齐宫宴中,她从他的目光中明显读出敌意,这种敌意通常只会出现在同性之中,仿佛动物世界中抢夺配偶的一对儿母狮,那是一种剜心剜肉的嗤骨恨意,被浓浓的醋意侵染。 “多年不见,竹妹妹越发的清丽脱俗,不愧为南齐第一美人!”燕鑫几乎是边咽唾沫边吐出这句话,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你是谁?”清竹不经意说出,这个趴鼻厚唇,上嘴唇右侧明显有道缺口的男子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何仅仅一眼就心中生厌。眉心突突直跳,一股嫌弃之意油然生出,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冲上前去生生咬掉他的嘴巴。 众人唏嘘一片,你看我一眼,我瞧你一下,低声议论。 “竹妹妹,你真的不认识他吗?他是二皇子燕鑫啊!”燕鸿眉眼惊异,毕竟他们之间有过节,按说她就算不记得自己也不该忘了老二。 “啧啧,”燕鑫冷笑一声,一手把玩着自己厚实的唇瓣,好似上面还残留着女人的芬芳,“竹妹妹果真贵人多忘事,不晓得我不打紧,只要记得大殿中假山旁的初吻就行。” 轰,一群皇子哄声笑成一片…… 双眉之间的跳动更加猛烈,清竹陡然生出想吐的冲动。这个燕鑫如果敢当众说出这事,想来定非戏言,否则这帮兄弟也不会了然大笑了!然,为什么吕清竹的初吻不是献给燕丹的,而是这个丑八怪二皇子的,说来真是蹊跷? “都给我闭嘴!”清越雪亮的声音如阳春白雪,燕丹脸色微寒,喝止住兄弟们捡笑的举动。 立时,殿内静寂一片,众位皇子马上噤声,人人自危,诚惶诚恐。这就是燕丹一定要登上权力顶峰的真正原因,如果自己不是未来的君王,那么父皇死后,他和燕后只有一个下场――幸运的会看守皇陵,不幸的便是御赐毒酒。 为了生存,他错误地选择幽竹成为正妻,错过同清竹一生厮守。 眼下的形势很明显,自从燕丹率军征讨北秦,大获全胜,甚至将秦政的老婆都一并抢了回来,他的威严和势力就如日中天,无人敢干觊觎。惠王久病不愈,再过几日便会退位让贤,他希望自己英武不凡的儿子能完成自己统一火凤的大业。 “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看来二哥最近定然无聊的要命,否则也不会满脑子臆想,”燕丹的目光冷冷地往燕鑫身上一扫,“近来南方洪水泛滥,百姓缺衣少食、疾苦度日,我寻思着派遣一位兄弟安抚民众,救济百姓以示皇恩浩荡,这样看赈灾大使二皇子是最佳人选!” 燕鑫没想到老三会出此招,先是一阵慌乱,稍顷精神已恢复了七八成,大脑飞速运转,将事态利弊分析透彻:显然,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去洪涝多发的地区赈灾肯定是个苦差事,越是风口浪尖越的多事之秋,万一哪个不长脑子的手下贪赃枉法、克扣粮食,最后倒霉的人就是自己。 第十九章 燕鑫 第十九章燕鑫 燕鑫瞪着那双本来不大的“缝”眼,别看此人其貌不扬,但脑子极快,反应灵敏,一声不吭只把目光投向高高龙椅上病歪歪的男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惠王凝目沉思片刻,毕竟二皇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对燕丹这种很明显的公报私雠的行为也有意见。不过没动声色,他明白新皇登基在即,既然放手政事就不要强加干预,否则将来朝堂之上发生什么大事都要用自己做挡箭牌!不能开此先河,更不能破例。 燕鑫从父皇眼底忽明忽灭的眸光中,读出一种信号,他是聪明人,不用点就破,当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摆明了这是杀鸡儆猴,用他开刀。 大殿之中一把暗红色的椅子上,一位中年美妇还是坐不住了,起身微微朝燕惠王施礼,“皇上,臣妾以为鑫儿年纪尚小,担当这样的重任自然,不如……” “鸿妃娘娘此话在理,”燕丹的声音变得危险,半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不如就让大哥代替二哥出任!” 鸿妃一愣转过身体,随后不自控地打了个哆嗦,原来她是燕鸿的母妃,燕惠王最早的正妻,若不是齐婧这个身份尊贵的小三横空出世,现在伴在君王身侧,接受百姓朝拜的皇后应该是自己,因为这件事她没少背地里掉眼泪,可她一贯性格懦弱,就算非常想要的东西也不敢明说,这样她在燕惠王的心目中很有大体。 燕鑫的母亲早年是鸿妃宫中的一名掌灯女,一次皇上征战凯旋,大排筵席,酒醉过后误将她当成妃嫔宠幸了,异日清晨当他睁开清明的双眸看着旁边丑陋的女人时,恨不得将自己活活掐死。盛怒之下,提起削铁如泥的宝剑说话便要将赤身裸体的女人砍成十八段。最后,若不是鸿妃及时出现跪地求饶,那个可怜的女人早被剁成肉泥。 在鸿妃的再三乞求下,提上裤子的惠王还是饶了她的性命,商议的结果是此事不得对外人道之。然而,一月之后讽刺的事件再度发生,那个人人轻视的下等女人竟然怀上龙裔。虎毒不食儿,就算在怎么瞧不起他的母亲但孩子是自己的亲生骨血,于是,给了她一个最低的身份待产,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苦命女子临盆之际诞下男婴,血崩而亡,弥留之际将孩子托付燕鸿的母亲代为照管。 鸿妃含泪答应一定会将二皇子当成自己的骨肉一般抚养,她也算是个心善之人,多年来一直履行承诺,对燕鑫的衣食住行都照顾的颇为精细,直到现在还每日嘘寒问暖。这也是燕王最喜爱她的一点儿,心地纯善,乖巧懂事。老二少时对这位母妃言听计从,可几年前不知发生了何事,似乎他对她不甚认可,言谈举止中明显怀着疏离淡漠,养母养子两人的关系也渐行渐远。 别看燕鑫貌丑,从小寄人篱下,但他人很聪明,有鸿妃在外人面前护着,再加上皇上怜惜他没有生母,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任何委屈。 而此时,燕丹将一个棘手的问题交到鸿妃手中,两个儿子任你挑选,是亲子还养子,孰重孰轻,让她自己掂量! 烫手的山芋落在手中,任谁都惴惴不安,鸿妃心道:不好,居然被燕丹这个毛头小子算计了,可她毕竟是宫中的老人,这种小儿科的事态根本不可能被难倒! “皇上,不如让鑫儿多历练历练,自古天降大任,都要苦其筋骨,劳其体肤,天家的孩子也不要例外,”鸿妃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委实叫人不太适应,“不过,臣妾想过几日便是他母亲的死祭,祭奠过后再去也不迟。毕竟仁义礼智,孝字当先。” 听了这话,惠王有些哀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唯恐到了阴曹地府无法对人交代。 终于,空旷的大殿中,有男子晦涩沙哑的声线铺开,“丹儿,左右还有十天你就要登基,不如一切事宜完成之后,再放老二去吧!” 皇上的命令就是金口玉言,就算再不愿意也要遵旨照办,毕竟现在人家还是九五至尊的地位。 “父皇发话,儿臣听着便是!”燕丹十分恭敬有礼,“二哥,十日之后,早点来凑个热闹!” 冷冽的眼风扫视全场,气温骤降,森寒之气逐步蔓延。 燕丹很得意兄弟们恐慌的嘴脸,接着扔下重磅炸弹,“父皇,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想在即位当日宣布六宫之主的归属。” 燕惠王表情不变,有些玩味地看着对面站立的一双男女,“哦?那朕倒是想听听,到底谁是丹儿心目中执掌封印的最佳人选。” 众兄弟屏气凝神,各自猜忌,却不敢做声。他们面前的燕丹再不是少时被人欺负、辱骂,只会攥紧拳头胡乱挥舞的男孩,后宫的磨厉,战争的锻炼,已经迫使他成为强者,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不得不钦佩他的果断与睿智,他的手段与计谋。 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王者,攘外安内,平定四方,统帅着千军万马,踏平了侵略者境内所有不服他管制的土地。就连秦政提起他,也要敬佩的点点头,感叹一声大燕的中兴。 即便燕丹有些做法清竹并不赞同,就像他火烧汗歌的救命粮仓,使得成千上万被困的百姓流离失所、忍饥挨饿,这一计虽然极不人道,但成功逼迫秦政放弃抵抗。燕丹这样看似儒雅温润的君子能有这样阴狠的举动确实令人费解。 “父皇别笑儿臣了,”燕丹俊面上浮现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儿臣的皇后只能是清竹一人。” 空旷的殿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太子,这似乎不太妥当,”鸿妃见皇上脸色不善,出言劝说,“殿下有自己的新婚正妻,再说吕小姐毕竟曾是秦国政王爷的侧妃。” 古时女子的从一而终多么重要,清竹毕竟是有夫之妇,可以像战利品一样留着燕丹身边,但顶多也就是个侍妾或是妃子,皇后之位是万万不能觊觎的。这是燕王现在的想法,不过由鸿妃表述出来。 “鸿妃说的在理,”一贯瞧不上鸿妃的燕后破天荒地肯定她的想法,“皇后之位并不是人人都能担当的,母后瞧珍妃那丫头不错,不如丹儿就……” “母后要是觉得小珍好,就将她留在你身边伺候吧!”燕丹没理会齐婧的建议,语气坚硬如铁,“我需要的相守一生的爱人,不是鞠躬尽瘁的奴才!” 一句话硬生生将燕后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一旁的各位妃嫔都强忍住笑意,被自己的儿子当众顶撞可是丢人现眼的大事。看看咱们往时在后宫中说一不二的皇后会怎样面对? 果不其然,齐婧的玉颜顿时暗黑下来,浑身上下透露着阴霾的气息。 “丹儿,母后知道这丫头对你意义深刻,可不管你怎么疼她爱她,她都是秦政玩弄过的女子,你真的不在乎吗?”燕后已经气愤到叫嚣的程度。 “不论什么时候竹妹都是我心中最圣洁的女孩!”燕丹挽住了她的手,侧头一个浅笑,用手掌的温暖传递信心。 清竹确定不知何时听过这句话,它一定是同自己丢失的记忆共同埋葬在从前的岁月里。不可否认,当她听他说这句甜言蜜语的时候,心动不已。秦政说过会驱散六宫,但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并没有投诸于实践。此刻,这个一直被自己厌恶嫌弃的男人说出的诺言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说实话,燕丹选择自己确实让她震惊不已,她以为他是不服输,就是想利用他来羞辱秦政,现在的情形确实出人意料。 燕惠王闭了闭眼,忍住心头窜出的火,那种刺骨钻心的寒气“嗖”地窜了起来,他讽刺一笑。 鸿妃极有眼力,接着游说道,“本来,殿下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该多言,可是一国之母是世人瞻仰的典范,吕小姐确实优秀过人,但她曾为人妻的事情是她的污点,太子三思,别让天下人耻笑,皇上颜面尽失。不如就封她为贵妃,后宫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算没有委屈她。” 燕丹对齐婧不敬,最主要的原因是母后淫.乱后宫,他对鸿妃还算尊敬,当下拱手道,“多谢鸿妃娘娘提点,不过天下间的后位也不一定都是贞洁烈女,再说,我也不打算另设妃位,有竹妹一人足矣。” 前半句话噎的燕后脸都绿了,她仿佛生吞一支鸡蛋般良久才冒出一句话,“那你打算怎样对待珍妃与太子妃?难不成将她们一并打发出去。” 大手中的小手微微一颤,燕丹将目光投向远处,稍顷收回思绪,知道清竹在等一个答案,温柔地笑笑,“太子妃我会给她另寻一处别院,用度供给同宫中的妃嫔一般,如果她有合适的夫君人选,我也可以写下和离的文书,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第二十章 关切 第二十章关切 男子情意拳拳的眼眸让人深陷,清竹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迷乱心扉。 “那,那珍妃如何处置?”燕后眼下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至于那个吕幽竹是死是活与自己毫无关系,“也要将她休了不成?” “母后务虚担忧,”燕丹清新一笑,“小珍那么讨母后的欢心,就让她居住在息凤殿服侍您,替儿臣尽孝。” 当初将小珍从邀月小筑带回太子府就是燕后的决定,她一直是母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不愿回忆自己同母后回南齐探亲的那些日子,那是他人生最最屈辱的时光,是一段黑色的岁月,程度甚至远超大燕母后的寝宫。 那是燕丹第一次与秦政见面,一个十岁,一个十一岁,同样都是孩童,花季人生却迥然不同。仇视的目光,敌对的情绪,压抑的愤怒,都毫不掩盖地刻在两人脸上,可每当他们矛盾重重,甚至恨不得对方立刻死去时,齐婧却总是偏袒秦政,对亲子冷淡。这是最最刺痛燕丹自尊心的一点。也就是从那时起,母子两人彻底决裂。但即便他们离心离德,还是尽量在外人面前保持母慈子孝的假象。 平心而论,燕后是有心与儿子重修旧好的,但被仇恨蒙上双眸的燕丹说什么也不给她这个机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为了能掌握亲子的所有动向,一向霸道的燕后想起南齐府院中曾替自己办过事的那个小丫头,小珍曾为自己效过力,并且很聪慧,于是派燕丹将她接回,成为太子的贴身侍婢。小珍也改名为珍儿,乃至现在成为珍妃。 “这话是什么意思?”燕后有些气愤,现在儿子显然是翅膀硬了,不服管了,“小珍是你妃子,不是我的女婢!” “小珍?”燕惠王终于受不了吼了出来,“可是邀月小筑中伺候丁香的那个丫头?” 燕后被猛然的吼叫声吓了一跳,随即脸色苍白如纸。 “快说,快说!”一声紧着一声逼问着,喊声穿破人的耳膜。 “父皇难道不知道吗?”燕丹不躲不闪地回答,“她就是从前伺候秦氏姐弟的丫头!” 燕惠王一脸高深莫测,敛眉思量一阵子,“一个丫头也敢妄想国母的位置,简直痴人说梦!十日后,祭祀大典就正式昭告天下,朕会亲手将传国玉玺和后宫凤印传给你们两人!” 燕丹心潮汹涌,面色尽量沉静,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牵着清竹跪地谢恩,“谢父皇隆恩。” 皇上的肯定是最大的后盾,从此他毫无顾虑,再也不用对那个不爱的女人强颜欢笑,可以一心一意只爱一人。 惠王强支撑起身子,面色蜡黄,背脊挺直着,没有半丝的动摇,缓缓走到清竹两人面前,周身颤抖着好似筛子一样,冰凉的大手扶起清竹的藕臂,“起来吧!” “只有你愿意,代表着一国之母标志,闪动着迷离璀璨光辉的后册凤印就归你所有,一定要好好履行母仪天下的责任!”他的眼光深邃而坚定,仿佛看透世间万物。 清竹慢慢起身,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皇上竟然在她身边低声问了一句,“政儿的手臂伤势如何?” 她以为自己产生错觉,但对上他关切的双眼时,坚信耳朵一定没有出问题,于是,泪盈于睫,侧过头不敢看他,“伤口已经愈合了,不过落下的残疾却是一生不能复原的!” 没有温度的大手猛地力度加大,惠王.震怒道,“是谁干的?” 清竹瞥了燕丹一眼,声音酸涩,“不知道,那人蒙着面,手中的兵刃是蟠龙枪!” “蟠龙枪?”父子二人异口同声,转而双双对视。 “丹儿,你……” “不是我!” 这是他们两人最后唯一的对话。 回太子府的路上,车厢内的气氛有些诡异,清竹心里乱七八糟的,说不清什么滋味。只能忽略燕丹灼人的目光,侧身装作凝视车前一直打情骂俏的洛二与小念。 洛二还是一贯的硬冷如冰,小念依旧如从前一样热情似火。 “想起什么来了?”燕丹突然嘴里轻吐出几个字。 “啊?什么?”清竹吓了一跳,恨不能退到三丈外默默地低头。 “知道我为什么买小念回太子府吗?就是因为她很像少时的你,一样的执着,一样的不知掩饰,喜欢就是喜欢,从不遮着藏着,就连看人的眼神都是一样含情脉脉。”燕丹仿佛在回忆过去,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有时我在想,如果时间能够倒转,可以回到从前,我情愿永远听那个胖嘟嘟,没有门齿的小女孩喊我当哥哥!” 他的话轻飘飘的,仿佛春风吹醒沉睡的心灵,让她心鼓激荡。她总觉得身体里还有另一个自己,总之游说自己,原谅他、爱护他、与他重归于好。 她的心好乱,本来平静的一池心湖,最近总是荡起波澜,她好害怕自己的心慌意乱。 到达太子府门口,马车还没靠边,清竹火急火燎地跳下车去,直奔自己的院落。 燕丹以为她不舒服,一路追赶,却吃了闭门羹。 “竹妹,你怎么了?身子不适吗?” “没,没有,只是有些困了,想早点休息!” “哦,你先歇着,睡觉之前记得吃饭,晚上我过来看你!” 直到男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清竹才长吐一口气,躺在硬硬的玉枕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顺手从瓷枕下摸出飞凤匕首,搂在怀中,那上面仿佛有秦政的温度,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有些摇动的心扉坚定不移。 困意袭来,沉沉睡去,直到感觉男人的大手抚摸她的嫰颊才渐渐转醒。 本来以为是一场春梦,没想一切都是事实,不容她忽视自己心动的感觉。 “你,你要干嘛?”挥去敷在脸上的手掌,明显底气不足,“燕丹,我们说好的,只要我不同意,你就不会碰我,现在这是乘人之危的小人之举!快把手拿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第二十一章 误伤 第二十一章误伤 不知怎地了,清竹今天出奇的不冷静,顺手拔出匕首,明晃晃的利刃在烛光下泛着幽幽蓝光,仿佛在昭示着宝剑争锋,不饮鲜血誓不回鞘。 她的心反复不定,手也不停抖动,全身哆嗦。紧握刀柄,凝神屏息,止不住盘算着,如过想要此时生擒他,胜算会有多少? 燕丹看后心疼的厉害,急切关注道,“你到底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 清竹的背脊窜起一阵颤栗,她在威胁他的时候,他却一直在关心她的身体,但随即这种一闪而逝的暖意就被理智代替。 燕丹抬眸看见女人脸上紧绷的僵硬,抿唇一笑,“竹妹,别闹了,留心伤到自己!” 这暧昧的语气分明就是嘲笑和挑衅,她被彻底惹翻了,“谁同你玩笑了,小人燕丹,纳命来!” 觉得喉咙紧得很,这种感觉让清竹非常不安,就像一颗心被人用极快的频率一会儿丢入冰水,一会儿扔进油锅,无休止地反复,无休止地煎熬,带着不知所措的惶恐。若再不出手,她会被不安折磨得发疯,手腕的匕首刚一翻转,直奔胸口袭来。 左手一翻很轻松就将她和匕首推到一边,“不要逞强!” 她置若罔闻,铁了心要擒住他,燕丹只能一边躲着她的攻击,又担心她受伤,而清竹却出手招招狠戾。 刀光剑影,剑气逼人。 看到清竹脸如纸色,握刀的手都在颤,还强撑着要杀他,他又不能对她动手,燕丹的火气腾地一下蹿上来,吼了句:“竹妹,你究竟想怎么样?” “明知顾问!”她狠狠咬牙,飞凤匕晃过一道寒光,“把千合蛊的解药交出来!” 胸口好似被人划上一刀,没时间解释,燕丹一时着急,胡乱哄骗,对清竹戏谑冷笑,“好,你放下匕首,我便给你!” 本来他二人频频过招,打得难分难解,听了这话,清竹停下手中的进攻,心中一片涔寂。 燕丹突然奔至她身前,想要查看她的身体,可她精神极度紧张,误以为他是来抢夺兵刃的,登时将那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他的咽喉,但是动作明显比平时慢了太多。 微微侧身躲过她的迅猛出击,反手一扣,将女人握刀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温暖的气息在面颊扫过,却寒冷的犹如冰锥扎在骨缝里,清竹不能动弹,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燕丹,把东西给我!”她好害怕,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迷离了心房,想要逃离,越陷越深,这样的挣扎,何时才是尽头? 燕丹瞅瞅她虚弱的模样,小声嗤了句,“想要解药让秦政堂堂正正来找我,男人对男人,别利用一个无辜的女人?竹妹,为了那个卑鄙家伙,竟然蠢成这样,他不露面,你一人周旋其中,是想独掌乾坤吗?” 松开她冰冷僵硬的玉臂,清竹听得他的讽刺,全身虚脱,没好气的匕首在空中随意挥动,就这一下却准确无误划破他的左手背部,殷红的血珠登时飞溅。 飞凤匕是百年一见的宝刀,刃口锐利可想而知,霎时间鲜血汩汩,弥漫一室。 实事求是的讲,清竹并没有真心想要伤害他的意图,不过是心慌意赖,六神无主,手下不注意,才出了这等差池。 “啊!”清竹率先大叫,只觉得脑袋宛如被无数的冰块砸中,身体也灌了铅块,冷,无止尽的冷,炎热的夏天心里却结出了冰花。 燕丹见她站都站不稳,怜爱地要上前去扶,带血的手臂沾湿她的衣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股血腥徒然窜跃出来,清竹顷刻间就被吓白了脸,哇哇干呕起来。 “当”一声硬响,洛二踹门进来。他在门外听见室内打斗多时,忧心如焚,只是没有殿下的传召,一个侍卫是不可以擅自出入妃嫔的寝宫的。方才清竹的叫声终于警醒他,不想不顾地冲了进来。 面前的情形不难理解,一个手执利器,一个血流如柱。 “贱妇,竟然敢行刺太子,我让你命丧当场!”洛二双眸含血,怒吼着好像要吃了她一般。转眼一记大掌直奔她的天灵盖猛击。 “住手!”燕丹忍着手上的剧痛,惨白着面容,厉声爆喝,“还不过来帮我检查伤势!” 即刻便要落下的大掌被迫收回,因为关心燕丹的手伤,洛二只得狠狠剜了她一眼,旋身着手止血。 手上、臂上连绵着一道数十公分的伤口,白花花的血肉向外翻卷,几乎可以瞧见里面深深的白骨。 “吕清竹,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洛二一面从身上撕下布条,将伤处绑扎起来,一面不忘恶狠狠地数落清竹,“殿下对你一片痴心,你却下手如此狠毒,是想砍断他的左臂吗?” 虽然女人的心如同在煎锅里走上一圈,可当她听到左臂的时候,还是被成功刺激,“是,我就是要废了他的手,就像他遣人刺杀,害得秦政残疾一般。” “吃里扒外的淫妇!殿下是何其光明磊落之人,不屑与秦政那个狗杂碎为伍,从来没派人刺杀过他!”说起秦政,洛二好像炸毛一般,山呼海啸似的嚎叫,“那个黑心肝的家伙有什么好?能将你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黑白难辨?” 听他诋毁秦政,女人的神经更加敏感,“少装好人,你洛二也不是好东西!那日砍伤秦政的便是你的哥哥——蟠龙枪洛大!以为蒙着面我就不晓得是他吗?他的兵刃我过目不忘!” “哥哥?”洛二的胸口如遭重袭,忽地抢步清竹身前,一双大手捏住女人单薄的肩膀,发狂一样大喊大叫,“哥哥在哪里?快说!不然我现在就让你见阎王!” “你问我,我还想问问你呢!”香肩吃痛,清竹扭动身体想要逃脱桎楛,“洛大见我来到燕国,居然偷偷隐匿起来,连出来见我一面的胆量都没有!怎么敢做不敢当吗?你们主子不是自诩正人君子吗?为何不将你大哥叫出来,咱们当面对质!” 洛二听到清竹的争辩被完全激怒了,本就没轻没重的手指陡然加大力度,不顾女人疼得呻吟出声,咆哮道,“洛大上次海滩之夜就再没回来过,那晚我们兄弟两人联手都没能胜得了风扬那个狗贼,大哥为了掩护我身受重伤,不幸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忆及那夜的惨败,洛二心痛不已,要不是为了救自己,大哥也不会受伤,可洛大即便是挨了一掌,鼻口串血,还是镇定地告诉自己,“老二,你往东逃,大约半里地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我将一匹快马藏在其后,你一定要逃回燕国,为太子报信。” 洛二哀嚎痛哭,“大哥,我不走,咱们生死一处!” “傻弟弟,大哥才不要死呢!你向东我往西,说不定平安回国的人是我!” “真的?”洛二将信将疑。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快走,不然风扬找来,我们兄弟都没活处!” …… 每当夜半,夜深人静,洛二总也睡不着,脑子里盘旋着大哥的话,难受得捶胸顿足,怎么就笨到如斯地步,连哥哥为了保护自己说的善意谎话都没分辨出来。这样想着,他便把无休无止的厌恶全部投散在清竹身上,也就愈加憎恨面前人人争抢的女人,她才是罪魁祸首,没有这个贱人,洛大也不会生死未卜。 “不可能!”清竹极力反驳,“那晚的事,风扬同我提过,他说没能捕获洛氏兄弟,被你们逃脱了!后来,洛大为了杀我,不惜夜半偷偷潜到竹园,杀死莹儿,火烧院落!再后来,他还射杀秦政,将他致残!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大哥洛大所为,你还有什么辩解?” “风扬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只是秦政身边一条卖命的走狗而已!”洛二最痛恨的便是这个人,“那夜就是他将哥哥右腿生生打断,伤筋动骨最起码也要三个月才能下地,怎么可能短短数天之后,又去放火又去暗杀?” 深深敛眉,漂亮的眉峰凝着疑问,燕丹踉跄一步差点倒了下去,手靠前一直抓住清竹小手,墨色的深眸不是难过的伤感,而是醍醐灌顶的醒悟,“竹妹,到现在你还没听明白吗?所有全部都是一个计谋,秦政就是为了演给你一个人看的!” “一派胡言!”清竹玉面带霜,“你会砍掉左手上演苦肉计吗?” 燕丹眸子中的灵光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逆流成河的悲恸和伤心,明灭的灯火映照出他凝重的神色,无血的薄唇抿成一线,“是不是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会先入为主的偏听偏信,因为在你心底秦政永远都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瞧见他惨白容颜的刹那,清竹的心微微扯痛,一向温润优雅、波澜不惊的男子,何时竟生了一丝悲凉与疲惫?眼眶在瞬间变得通红,可是单薄的女子就那样站在那里,紧紧的咬住颤抖的嘴唇,硬是不让一滴眼泪留出来。可是这场信任危机自己该如何选择? 第二十二章 夜访 第二十二章夜访 月色倾泻,竹海如涌,天际星星隐隐,万籁俱静,似乎只能闻得见竹叶摩擦夜风发出的簌簌声,清竹独自坐在园中一个池塘旁,深深的呼吸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缓缓的,慢慢的,挺直了背脊,微微的昂起头来望着夜空发呆。夜黑如漆,但见一盏雪亮的琉璃灯缓缓朝这边亮过来。 “吕小姐,还没休息吗?”小念缓步走到她身后,“晚间天凉,您还是进屋歇着吧!” “那边怎么样了?”她没回头,声线轻盈如纱幔。 “殿下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已经让府里的大夫包扎过了。” “他流了那么多血,真的没有关系吗?” “小姐,别担心,我还能骗您不成?太子怕您担心,特意嘱咐我回来报平安的!”小念弯下腰,搀扶坐在石头上的女子,发现她并没有起来的意思,“地上凉,留心受冷得病。”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清竹还是没有转身,自顾自瞻仰群星出神。 “小姐,您……” “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灯影越来越远,小念的叹气声也几不可闻,翠竹丛中只留下一个女子消瘦的身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右手将飞凤匕从怀中掏出,灵巧的手指拨动上面龙腾凤跃的图腾,心一起一伏,飘忽不定。这把世上罕见的稀有匕首,已经沾染上太多的鲜血,秦政的、宰父的甚至还有燕丹的。 本是一件世间珍品却因为太过血腥,而失去原有的光彩,显得诡异而阴森。 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利刃抛入水中,“砰”一声激起千层浪花。不想将这个不详之物带着身旁,它伤害了自己身边太多的人,她的心好乱也好累。 白色的瓷瓶被紧紧攥进左掌,纤细的指节泛白,手心颤抖不能自控。 “你也一并去吧!”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抛物线,那个装满“真言散”的药瓶也深深沉入池塘…… 她已经伤害了他一次,不能再伤害第二次!她要走,离开太子府,离开燕国,什么初恋,什么报仇,什么解药全不重要,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都与自己无关,既然左右为难,为何偏要做出选择,不如找个地方一个人好好生活! 然,当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心在滴血! 清竹已经坐在青石板上将近两个时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前思后想,考虑清明。秦政和燕丹到底应该相信谁,难下定论。 过来一天,相同时刻,相同地点,相同的人思考相同的问题,直到那人的悄悄出现。 “我睡不着,你先休息吧!”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清竹以为是小念又来催促,并没转首只是淡漠出声。 身后的人不作声响,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阴影中。 清竹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小念今日的脚步似乎较重,而且为何没有掌灯?除非,那人――不是她! 大脑在获得这一讯号之后,吓了一个寒战,紧接着便是一个猛烈的旋身。 黑色的天幕下,成荫的绿竹中,一袭白色的身影伫立晓风之中,左手背于身后,一双火热的眼瞳紧紧盯着面前小巧的女子。 “你,你疯了,怎么会来这里?忽然的现身吓得清竹开口一叫,男人急忙上前,用仅有的一支右掌,覆盖女人的口鼻。 “小声,当心外面的侍卫听见!”接着双臂紧紧环住女人的玲珑身段,“我想你了,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就过来看看你!” 月光映照下,他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这般绝美,这般超然,这个男人还能是谁?一定是火凤大陆的第一美男――秦政。 眼前的人面如冠玉、目若悬珠、潇洒不羁、美艳绝伦,他是那种男女通杀的男子,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高雅到极致,难怪他拥有那么多妃嫔,无数女子对他一见倾心,都是因为他太完美了,能和这样的男子共度一生一定是世间女人的夙愿! 现在他就站在自己身前,眼眸深邃如星辰,定定的深情的凝视自己。抛却一切,她应该是全天下最最幸福的女人! “秦政,你来燕国做什么?燕丹他……”清竹又是惊喜又是后怕,一个异国的统帅,孤军作战,杀入敌腹,不是自恃过高就是呆傻痴狂,况且,大半夜黑漆漆的,他居然穿了一身很是显眼的月白色长衫,莫非他受到刺激已然疯癫? “不必担忧!”低首将自己的丰额轻抵女人的螓首,轻轻的摩擦,旖旎一片,“燕丹受伤的消息传到皇宫,今天白天上朝后,便被燕王和燕后强留在宫中,想来此刻那些御医们正在查看伤情呢!” “你,你怎么知道?”清竹很诧异,秦政似乎对燕国的情形很熟知,可他毕竟身体中毒,又失去左手,照理来说应该在政王府好好休养才是,他却不远万里,遣入太子府,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非此不可呢? 秦政瞧出她眸光中的异样,猛地一阵狂咳,又用断掉的手臂在嘴边轻拭,雪白的纱布上尽是嫣红的血迹。 本来清竹还有满肚子的疑问,可是一见他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顿时心软得犹如糯米糕,将话都咽了回去。 咳嗽一阵高过一阵,良久过后,才平定气息,秦政艰难地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什么?”清竹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瞳,他所指的是何事? 秦政面有难色,但还是坚定不移地望向对方,“你不是答应为我向燕丹讨取千合蛊的解药吗?” “我……”全身一抖,清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瞳孔中明显透露出生疏与质疑,他们多日不见,小别胜新婚,不是应该亲亲我我,聊表衷肠吗?而眼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她为他推宫渡血,为他出生入死,甚至不惜尊严,将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仇敌,可他竟然连一句关心体贴的话都没说,就那么生硬地寻求他想要的结果,一股莫名的酸涩涌进心田,猛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夜访念竹斋不是看望自己的,必然另有目的! 第二十三章 相信谁? 第二十三章相信谁? 秦政眼波一动,将清竹的拒意瞧在眼里,又是一阵断命的咳喘。[.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竹儿,近来好吗?这么久没见,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疾步上前,壮臂将女人护在胸口,尖削的下巴轻轻摩擦她的头顶,话语甜蜜,“燕丹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我们没有……”她急着辩解。 “不用解释,我知道!”他风轻云淡。 他知道?似乎关于自己的一切事宜,他都了如指掌,可她在院子中足不出户,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最近,你不在身边,我总是想起从前的事,那些共同患难、朝夕相处的日子,你对我的每一分好,我都牢记于心,他日秦政若是能与你袖手江山,定真心实意疼你一生一世,绝不负你!”秦政见清竹面容平静,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接着游说道,“适才是我太心急了,不该逼你,但你要知道我没多少日子了,我承认自己贪生恋世,希望能与你长长久久直到老去,毕竟我们相知相依的时间太短,我真的好想同你一起牵手直到白头……” “秦政,燕丹说千合蛊并没有解药!”女人打断他。 “燕丹说的?他吃过真言散吗?”男人反问她。 女人没有回音。 “竹儿,你把真言散放在哪里?” 女人还是沉默相对。 “把它丢了吗?”秦政的目光咄咄逼人,不容许她有一丝的躲避。 “竹儿,我真没想到你来燕国才几天的光阴,从前对我的真情全都变了,你真的很让我失望。原来,在你心目中,最值得信赖的人还是初恋情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秦政,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清竹很慌乱,说不清自己的心思,“洛二说洛大被风扬打断右腿后就失踪了,燕丹没有派他伤你手臂。” “洛二?洛二是洛大的弟弟,为了帮主子开脱罪名,肯定替燕丹说话!”秦政不屑地掀起薄唇,“燕丹每时每刻都在筹谋如何杀我,海滩那夜洛氏兄弟可是亲口说他们是奉燕丹的命令除掉你我的,竹儿的记性还真是差!” 清竹立时噤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因为此刻的她也无法理解发生的事态,自己陷入一片迷雾中,分辨不清方向,燕丹言明秦政在骗她,而秦政却说燕丹在说谎话,他和他,究竟谁说的才是真话? “竹儿,你真让我伤心,原来你一直认为我在说谎!”秦政面色登时变得惨白,脚步一个踉跄,好像被插了一刀一样,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漆黑狰狞的黑夜,苦笑声声。 “政,”她突然扑到他的身上,泪珠如绝望的河流狂猛的奔涌起来,“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只是害怕,我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本来对他除了怨恨没有多余的感情,可是一来到这里,很多埋藏在心底的东西被不知不觉挖掘出来,我好怕,真的好怕……”迷失自己的心灵! 秦政剑眉拧成一条直线,满脸黢黑,嘴角斜了斜,所有的理智都从脑海中流逝而去。 “竹儿,你想起什么了?” “没有,还没有,就是觉得所有太过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任何事情都没有想起,你就这样信他,我们相知一年多的岁月竟比不上你们相处几日的时间,秦政,你终于还是输了,而且一败涂地!”心念转动间,秦政闲闲地向后退步,脸上寒气升腾,声线落寞,“竹儿,你放心,我秦政绝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我不会再逼你为我求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即便明天死在荒郊野外也是我的命数。你爱燕丹,他又疼你,再过几日他登基即位,你便是一国之母,总比跟着我这个有病有残的窝囊王爷强上许多!我知道在你心中我比不过他,他是胜者为王,我是败军之将,他俊逸清新,我阴狠无情,他专情真心,我浪荡公子,他四肢健全,我是伤残人士……” “不,别说了!”清竹气血上涌,每次听他提到手伤,都像是一个霹雳瞬间劈在她的心上一样,如果不是为了解救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模样,落下终身不愈的残疾。有时,她懊悔的想,当日如果她死在蟠龙枪下,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两难。可时光不能倒转,天下间也没有后悔药卖! “政,咱们走吧!我的心好累!不想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她的目光不再如曾经的那般柔弱,充满了希冀的光辉,“咱们一同去雪谷,我记得那里有一位神医名叫雪谷子的,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为什么一定要同燕丹讨药!” 秦政玉面上浮起一个得意的笑容,“竹儿,我一直忘了告诉你,雪女峰上你坠崖之后,我就遇见雪谷子了,而且他收了我做徒弟,说来我和宰父还算是师兄弟!” “什么?”清竹一个愣神,“你是雪谷子的徒弟?”那老头跟师傅有些渊源,她曾听薛婆婆说过一些。 “不错,若不是因为师傅,你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也是他老人家让我向施毒者寻求解药的!”睥睨着身前有些怔愣的女子,一丝鄙夷充溢眼底,“呵呵,不过如你所想其实才是极好的,你就不用左右不定,摇摇摆摆,可以一门心思跟着你的丹哥哥!” 两人相对而视,一个脸色铁青,一个面寒如水。 良久,坚若生铁的声音一点一点敲碎了浓郁的夜色,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可是眼睛却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淡淡的冷笑,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弄别人,“既然断情不可避免,未来的燕后娘娘,请将从前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难道这个男人是来向她索取分手费的?想到此刻,心一点点凉了起来。 清冷的月光洒在秦政的身上,只见他面容俊美,往日的邪魅之气更浓,此刻又平添了一种压迫人心的王者之气,雪白的长袍慰帖的穿在他的身上,一头墨发飘逸洒脱,别样俊美潇洒。 他举起左臂,在清竹面前轻轻左右摇晃,周身好似一块锋利的寒冰一般,闪动着噬人的光泽,“我的左掌!” 清竹眼光在他的残臂上转了转去,心里恐惧到了极点,莫非他也要砍断自己的手臂? 秦政将她的恐惧害怕尽收眼底,面无表情,嗤声冷笑,“竹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听风扬说,你将我下葬的手掌带到燕国,本来那东西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既然你已然做出选择,那咱们还是两不相欠为好,将它还给我吧!” 女人的心一阵抽痛,适才怎么能那样想他,他那么光明坦荡,她却把他想成虚伪小人,自己错了,错的离谱,错的彻底。 错乱着脚步回到室内,从床下取出雅致的小箱,一点点向房外移动步子。这些日子,每当自己迷乱无章的时候,都会看看它,以此坚定替秦政复仇的信念。 见清竹刚出房门,秦政似乎有些心急,几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一把夺过装着他残肢的小匣,匆匆忙忙的打开。 柔和的皎月下,红色的锦缎中,一支残破的手掌泛着幽蓝的光芒。 一抹喜色盈.满秦政的眼底,他的笑容诡异而神秘,转而不动声色的合上木盖,如同珍宝一把捧在怀里。 清竹忽然有一丝诧然,这么多天了,为何那支手掌依旧如从前一般没有一点变化,照理说应该腐烂发出恶臭的?可它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甚至还有淡淡的清馨香气。 直到轻蔑的眼风飞速在她单薄的身上扫过,她才停止思考,漠然望着一身白衫,白玉冠面、眼神锐利的男子。 “娘娘留步,不必送了,我走了,从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见,放心我秦政绝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拖你后腿之人,好好做你的大燕皇后,我一定不会纠缠!”带着轻视与蔑笑,秦政的眸光射出万千锋芒将瘦弱的女子片片凌迟,猛然狠绝地转身,“竹儿,保重身体!”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捅进心脏,鲜血从她的身体里不断的涌出。 “政,等等,别走,听我说!”她跑过去,紧固他的腰身,头靠在精壮宽大的后背上,滚烫的泪水沁湿他的衣衫。 她有愧于他,他对自己一厢情深,万分信任,为了保护自己甚至丢掉左手,而她却连帮他取药这么简单的事都没完成,有什么脸面见他? 秦政如同木雕般直直站立,没有一丝晃动,不悲不喜,抬眸望着天上的繁星,声音软的好似棉花糖,“竹儿,方才是我太冲动了,让你为难是我不对,我知道你对燕丹还有旧情,他各方面都比我优异得多,你跟他一定会比我幸福,我只是很遗憾!也许日子不多了,我总是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能再长久些,你若是能为我诞下一儿半女,秦政立时死了也会含笑九泉,只可惜我的心愿只有来世实现了!” 第二十四章 碧波塘 第二十四章碧波塘 听到秦政情意绵绵的话语,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深深的歉意内疚与伤心难过蜂拥来袭。 “政,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再想想办法!”奔涌的泪水,抽涕的鼻音,心被撕开一个缺口。 秦政终于转过身子,右手揽着她的香肩,“竹儿,别勉强,我过两天再来看你!”低头在她前额印下一吻,深情的眼眸紧锁女人黯淡的愁容,随后三纵两纵的向远处跃去。 两日的休整过后,心事重重的女子状况越加不如从前,整日寝食难安,食不知味,最近又添了身子疲乏,恶心反胃,行动怠慢的毛病。 燕丹筹备即位大典,处理繁杂的琐事,十分忙碌,近来便一直在皇宫留宿,珍侍人也出奇的安分,几乎在太子府中销声匿迹。念竹斋的常客只有洛二和幽竹。姐妹两人会时不时谈谈心,相互劝解。 傍晚十分,晚膳过后,清竹在院子里转悠闲逛。 一轮残阳独挂天边,清风过后,吹动碧波塘一池荷花,绿波起伏,亭亭独立的莲,好似绿叶间的精灵,若隐若现。竹林深处的那处池塘,里面豢养了许多锦鲤,清竹蹲下身子,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发呆。 水边回廊的尽头是一处十分宽阔的亭子,里面有一张石质的桌子,还有四个围成一圈的石凳,带着几分雅致,弥漫着花的淡雅。 夕阳西下,碧波之中,一袭粉红色罗裙的少女,正挽起裤管,光着脚丫,深一步浅一步地向一株高大的莲花靠拢。 “小念,你在水里做什么?”清竹在一块青石上坐定,闲暇地放松心情。 “吕小姐,奴婢在采莲藕。”小念顽皮一笑,“您是北方人,不晓得南方的藕的功效,长期食用能起到养阴清热、润燥止渴、清心安神的作用。” 小念说完,已经来到花株前,一把扯过藕节,将上面硕大的果实折下来,放在用衣襟下摆做成的兜兜里,接着重复同样的动作。 “小姐,我瞧您最近总是食欲不振,晚间我给您做一盘清炝藕片,保管爱吃……哎呀”小姑娘好像踩到什么东西,陡然叫了一声,手一抖竟将摘好的藕头悉数掉进水里。 “发生什么事了?”清竹从石块上站直身子,关切的问道。 “没事,不知道什么东西,硌到我的脚了?”小念卷起水袖,嫩白的小手伸进澄清的池水,一点点摸索着,将一个个莲藕从水中捞出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再捞到第五个时,发出一声感叹,“这是什么?” 此时,小念的右手高高擎起,带水的五指紧紧捏住一个不大的瓷瓶。 清竹眼尖,一眼瞧清了那是什么?就是所谓的真言散,想不到居然没摔碎! 小丫头看清是个白色的精致瓶子,欢喜道,“好漂亮的小瓶子。”于是,急忙收拾好东西快速上岸。 坐在清竹身旁的小石上,把玩着手里的物什,小念欢天喜地,“小姐,您看,多精美的瓷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说着便欲拔去上面红色的湿漉漉布塞。 清竹猛地心惊肉跳,刚想制止,可嘴没人家手快。 “砰”一声,塞子拔掉,小念闭上一支大眼,另一支贴在瓶口往里瞧望。 清竹想,虽然药瓶没碎,可毕竟在池塘底部泡了整整两天,想来那些药粉定然被水打湿,不具药效了。 小念仔细观察了一阵子后,笑笑道,“好精细的人,竟然用蜡封住瓶口!”言罢,从头上取出一枚银簪,挑破封蜡的同时,带出一些白色粉末。 “这是何物?吕小姐您可知晓?”眨眨水汪汪的杏核目,小姑娘疑惑地抬高眉毛,嘟起红唇,“是您的吗?” 清竹害怕被人听道,惊慌失措的四下扫视,穿越重重的竹海,仍旧是一无所获。 越是心慌越是露出马脚,竟将真话说了出来,“你,你怎么知道?” “这院子除了小姐就是奴婢,这瓶子一定不是我的,自然猜测是您的!”小念分析道,“您可真糊涂,丢了东西都不知道!” 将白瓷瓶放到清竹手中,丫鬟拿着莲头向厨房走去,“我去做菜了!回头鉴定手艺,让您尝尝鲜。”小念很欢喜,一蹦一跳地往小灶房迈进。 俗话说:一方喜悦,一方忧愀。 为什么,明明丢弃的东西又一次呈现眼前,难道这是命中注定? 清竹愁眉不展,真的要用这种东西鉴定一个人言论的真假?可这东西真的有效吗?现代的测谎仪也只有百分之九十的准确率,用真言散就能看清一切吗? 它究竟有没有旁的副作用,她不想用燕丹的生命冒险。转而,将瓶中的白色药沫直接倒入池塘少许,定定望着一池活蹦乱跳的鲤鱼,良久,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放宽心思,无力地端着药瓶,踉踉跄跄返回室内,身后的碧池中荷花争艳,水清鱼肥。 一整夜,她做出最后的决定,如果明天并没有发现水塘中的鱼儿有什么异样,她决定冒险试一试! 翌日,天公作美,清竹早早便起床跑到小池边。没有想象中的鱼死花谢,只有一潭清水,一池荷花,一群肥鲤。 小念早起,手持扫帚拾掇院子,被吓了一跳,急急道,“吕小姐,你怎地起得这么早,还看着荷花池发愣?” “没事,我瞧这池塘风景真美,简直太惊艳了!”清竹随口糊弄。 小念丫头没什么心计,对主子的话深信不疑,“哦”了一声,继续手中的活计,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回头甜笑,“吕小姐,奴婢忘了跟您道喜!” “道喜?喜从何来?”最近都倒霉透了,哪里还有好事? “正是!”小念轻轻踮脚,快步迈到她身边,附在清竹耳畔,小声道,“听洛二哥说,太子今儿一早就匆匆忙忙从宫中赶回太子殿,还带回一件价值千金的贵重宝贝――红色的嫁衣。” “嫁衣也不一定是为我准备,殿下有两位妃嫔,而我什么都不是!”她的心好慌,为什么会突然发自内心生出一丝期待,现在更加看不清自己了! 第二十五章 谁为你披上嫁衣? 第二十五章谁为你披上嫁衣? 小念笑如春花,几分幼稚的小脸写满慧黠,“洛二哥还说,太子最近白天处理公务,晚间就去司衣库亲自参与喜服的式样设计呢!本来时间匆忙,根本无法完成这么精美的嫁衣,但是在殿下的督促下,那些裁缝们不休不眠连夜赶制,终于大功告成,吕小姐,您可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小姑娘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艳羡,目波流转,看着念竹斋门前伫立的男子出神,“奴婢要是能有您一半儿的幸福就知足了,如若将来的夫君能为我披上嫁衣,就算立时死了都成!” “休要胡说!你才多大,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清竹听她突然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话,蓦地,心头一惊,连忙制止。 “奴婢知错了,”小念吐吐舌头,又拍拍红唇,接着道,“我先下去拾掇了,一会儿殿下可能要来,您也早些准备着!” 丫鬟福身告退,清竹一头雾水,真是为我订制的吗?可他为何没跟我提起,也没来量身呢? 金乌西下,晚霞满天,一池碧水连天。 石质的桌子上,摆着一套精美的酒具,淡淡的酒香,沁人心脾。石桌边,十七岁的少女穿着一套鹅黄色的罗裙,裙摆随风飘荡,一头青丝用玉簪束起,精致的面容,成熟中带着几分稚嫩,小手托着下巴,只是闻着这酒的味道,就有些打晃,一人独饮,小脸微微泛着诱人的桃红。 不远处,燕丹微微张着唇,一动不动,女子的长发像春日的绵绵雨丝,她空洞的双眸停留在满塘水莲之中,荡漾成亘古不变的暖流,停驻永恒。 迈开坚定不移的步子,犹记得初次相遇的那个午后,她站在空旷的院落里,两具小小的身躯剧烈碰撞,慢慢产生爱情的萌芽与火花。 那是十年前的事,可是直到现在那些画面都无法磨灭,甚至记忆犹新。其实,相对于现在倾国倾城的女人,他更喜欢那个执事、善良、单纯、可爱,胖嘟嘟的豁牙小妹,只是他知道从前再也回不去了! 手捧华丽的锦箱,洛二跟着身后,刀子般锋利的眼波临摹女子的身体,恨不得直接削下两块鲜肉。 “竹妹,今日为何有此雅兴,在荷塘边独坐孤饮?”清亮的声音如同玉石相接。 清竹缓缓摆头,目光澄清,早就注意到燕丹两人的到来,只是人家不过是偷偷远望,自己也不好说破。 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听说殿下回来,心里高兴就喝了一杯。” 燕丹明明清楚面前人的虚情假意,可他还是对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表现出来的亲昵而欣喜。露出满脸激动的神情,“太好了,不如咱们一同小酌一番。” 燕丹坐在石凳上,自己倒上一杯美酒,刚要为清竹斟满时发现她面容苍白的不行,“竹妹,还是不要再喝了,我瞧你脸色太差,饮酒伤身。” “嗯,”清竹木讷点点头,回以媚笑,“最近不知怎的,突然身体怠倦,食欲也不好。” 燕丹连忙用左手探探她的额头,半晌过后,悠悠道,“并不发热,等会让府里的太医瞧瞧,想来是忧思成疾,思虑过重,凡事放宽心思,考虑太多自己受累。” 关切她的身体,知道她的病因,却没有直接言明。 瞧见他包裹着层层纱布的手,心里难受的紧,不好意思地将头低下,“你的伤怎么样了,对,对不起……”她记得当时的刀口很深很阔,血肉横飞,几可见骨。 端起玉杯,轻轻沾唇,浅尝则止,大手在石桌上支着下巴,笑声一起,气氛为之一松。 “没事,皮肉伤几日便可痊愈,”随后燕丹温儒一笑,“竹妹,猜猜今日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 女人假装惊讶,瞠大美眸,“殿下给我带了物什?一定是好吃的!” “不对,小馋猫,你最爱吃的荔枝再过几日才能送到!” “那,那就是好喝的?” “也不对,枇杷甘露正在调配,我尝过不是你往日最爱的那种口味,正下令他们重新调制。” “那,就是绫罗绸缎?” “还不对,帝都的笼烟纱没有你最喜爱的水粉色,我正命女工们抓紧时间织布呢!再猜?” “呃,我真的想不出来了!”他将自己的所有喜好牢牢记在心中,吃喝用无不关怀备至,这些恐怕连秦政都做不到! “好好想想,这可是你一直期盼的东西,那时天天嚷着跟我说,把我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燕丹还不死心地透露谜底。 原来从前的吕清竹最最期望的是心爱人赠送的嫁衣! “殿下,我真的想不出来,别卖关子,我都着急死了!”清竹无心恋战。 “好吧,”虽然有些失望,可男人并不想破坏眼下如此好的气氛,斜眸给洛二递过一个眼色。 洛二将沉重的木箱放在地上,随后很识相地躬身退步,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打开看看,可是你想要的那种样式?”顶着熊猫眼的某男对自己的这件杰作颇为满意,急不可耐想要邀功。 起身,走去,弯腰,打开一气呵成,当华美的几乎耀眼的嫁衣出现在她的眼前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她还是感动得几乎落泪。 这是所有女孩一生梦寐以求的一件衣裳,完美的近乎奢华。 红底缎绣金纹,宽袖窄腰,红缎绣花鞋,千娇百媚。镶嵌着珠宝美玉的凤冠霞帔在夕阳余晖下泛着熠熠光辉。 在中国的传统习俗中,嫁衣是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服装,大多是由女孩自己从小就开始做,一直做到出嫁前才完成,这件嫁衣也因此寄托了女孩子少女时代全部的梦想。 吕清竹曾经三披嫁衣,如果算上这一套,应该是第四件。 初次,清竹悬梁之日,那件喜服就是她自己亲手缝制,可惜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精美手工,便被一团大火完全吞噬。 第二次,便是与秦政大婚之日,她记得自己是和宰父拜堂成亲,却是同秦政共入洞房。 第三次,十分荒唐,一觉醒来她穿着喜服靠在床边,睁眼时面前站着一个异族男子,高鼻深目,褐发褐瞳。 清竹竟然与嫁衣这样有缘,一件女人一生只能穿一次的衣裳,自己居然穿了三次,这是何等的讽刺?而眼下最可笑的是她也许会四披红装? 不得不承认,这是她目前为止亲眼见过的最美的衣裳,上等的丝绸,极品的绣工,唯美的设计,一看之下就能被其大气的皇家威严所震撼。 凝视着眼前绝美的华服,她的剪水双瞳忘记了转动,一眨不眨,直到酸涩的泪水滚落。 “怎么了?不满意?”本以为她会欢呼雀跃跳到自己面前,甜腻地叫一声“丹哥哥”!可女人却黯然销魂,伤心落泪。 “我记得这是你最喜欢的款式,是我亲笔勾描,指派司衣库的女工们一针一线缝制的?哪里出了纰漏?”燕丹很疑虑,几年前燕国的一位公主新婚,他和清竹一同出席,也是在那一天,她第一次看见这件衣服,当时两眼放光,就喜欢的不得了,也不顾场合,不怕旁人笑话,吵着嚷着说,将来他们典礼的时候也要一模一样的衣服。 燕丹那日装作一番淡然的模样,还责备她说话不管不顾,其实早就暗地里将嫁衣里里外外瞧个通透,牢牢记下。 直到几天前,他受伤在宫中调养,白日批阅奏折,夜晚亲临监工,虽然忙碌却乐此不彼。 可她为何会悲悲切切如此难过? 燕丹将喜服从箱子中取出,缓缓打开,动手帮她穿在身上。 “瞧,这颜色再适合你不过了,”男人发出由衷的赞叹,“转个圈给我看看!” 眼中的女子俨然是世上最美的新娘,一袭红色嫁衣映着她桃花般的容颜,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的光彩。红唇皓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动人的娇媚。白皙的皮肤如月光般皎洁,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头戴的凤冠和身上点缀的明珠在残阳下闪闪发光,好像十五的满街花灯。 燕丹看得甚至呆了,他们从前朝夕相处,他知道她是美的,却没有想到精心装扮之后,竟然美得超凡脱俗,美得不太真实,宛如碧落仙女遗落凡间。 她是他梦中的良人,他已经期待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今天突然实现愿望,他却像毛头小子一般激动的手足无措。 猛地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金簪珠花扎的他脸颊生疼,可此刻的他早就幸福得忘记了痛感,说话都有些瑟瑟发抖,“竹妹,我不想再等了,也不能再等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命运捉弄,我们错过太多,我知道你现在还怪我当初的决定,说真的我也恨自己,那次你出事之后,我在第一时间去看你,我曾经想过要把那个为了江山放弃恋人的自己活活掐死!” 第二十六章 另一个自己 第二十六章另一个自己 清竹被他至真至切的话语触动,一颗心慌乱无序。她总感觉身体内有另一个自己,那个她从看见这件嫁衣起就哭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 两个灵魂同时存在一个躯壳里,听起来恐怖诡异,但这种感觉却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 终于,表面的自己战胜了内心的自己,推开他强有力的臂弯,语调坚决,“燕丹,我配不上你!” 燕丹正在悲恸之中,猛然惊醒,用红透的眼眶紧盯着对面面容冰冷的女子,这一刻,他怎么感觉她不是自己曾经最爱的那个女子! “我早就嫁人,身体不再洁净,你是堂堂太子,明日之君,何苦降低身份染指不贞的女人!”这是她的真心实话。 “我说过:不论什么时候竹妹都是我心中最圣洁的女孩!”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如果我不是吕清竹,不是你的竹妹呢?”她追问。 “那你是谁?”他反问。 时间骤然停止,空气瞬间凝固。 “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撕扯掉头上的珠花美玉,没好气的脱去嫁衣,清竹气急败坏的怒吼,“我不是吕清竹,她早就死了,我不爱你,快把解药给我!” 男人平静无波,“有时,我真的有种错觉,你也许真的不是我的竹妹。为什么同样的容颜,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声音,却有着两世相隔的冷漠。同一张皮囊下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具心灵。” 清竹陡然一愣,燕丹果然是个细心的男子,他从身边小事和人的性格上发现端倪,只是没有点破,他不愿再一次失去竹妹,毕竟她是他儿时的玩伴,心中的梦想! 燕丹也发觉自己言语有失,立刻顾左右而言他,“竹妹,这么多年了,你的身材一点儿都没变,这件喜服就是按照你从前的尺寸订制,没想到大小肥瘦正正好好。” “燕丹,接受现实吧!你心里明白我不是她!”清竹苦口婆心的劝说,“把解药给我,放了秦政一条性命。” 一听秦政的名字,俊逸潇洒的男子终于愤懑,血样眼瞳射出极致的肃杀,“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个不男不女的杂种,莫非从小到大我燕丹都注定输给他?父皇如此母后如此,连最爱的女人也一心一意向着他!” 燕丹的声线陡寒,他知道清竹心意已决可还是一直自欺欺人,终于等到了这一日,伤口被人一把撕开,连血带肉,痛彻骨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猛地大吼一声,悲烈的叫声划破云霄,直冲天宇,“吕清竹只能是我的,秦政,我绝不会再一次败给你!” 思绪飞转之间,清竹闪避不及,燕丹狠狠地一咬牙,横着抱起她柔软的身体,疾步朝厢房走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我下了!”她最近身体不适,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哼,我要做什么你不清楚吗?秦政早就把你当成礼物送给我,这样的美人放在身边,摸不得碰不得,岂不浪费?” “燕丹,你疯了吗?我来太子府之前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出尔反尔,说话不算的无耻小人。” “真正的小人是你心心念念的秦政!我确实说过没有允许不会冒犯竹妹,可你不是她,这是你自己说的!” “你这个混蛋!”女人的高叫撕心裂肺。 也许是被吵闹声惊动,小念刚端着一些菜肴从厨房出来,见到眼前的情景惊了一跳,“啪”一声,瓷盘落地,杯盘狼藉,四分五裂。 “殿下,您怎地发怒了,吕小姐身子不好,千万别把她吓坏了!”小丫头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横身挡住堂堂太子的去路。 “滚开!”燕丹愤怒至极,一脚将她踹开,他发誓这是他今生第一次爆粗口。 踢开门扉,两人入室,随后又用脚将房门带上,室内顿时暗了下来。 此时,天刚擦黑,屋里没有点燃油灯,阳光照不进来,黑漆漆一片。 将女人的娇躯放在榻上,三两下除去自己的长衫,压了下去。 清竹叫了一声,接着便被他的薄唇死死封住,除却鼻音,发不出一丁点儿响声。 燕丹不是纵欲之人,迄今为止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女子不过两人,同幽竹是在新婚宿醉时发生的关系,那是他的第一次,还是第二日酒醒后才发现。 珍侍人别看颇得宠爱,也只是走过场一般,敷衍几次。 他不似秦政那般疯狂如野兽,也没有娴熟的技巧,只能用生涩的动作,认真温存身下的女子。一点点的亲吻,情意绻缱。 这是一个玉般儒润的男子,即便在盛怒之下,也温柔的让人心动。 上手解下女人碍事的繁杂罗裙,薄裙褪尽,一具洁白的酮体尽收眼底。 这是他第一回触摸清竹的裸.体,有些兴奋,有些紧张,以致有些害臊。 “燕丹,你要冷静,”有机会说话她便不住嘴的游说,“我知道你并不放.荡淫.乱,也不是勉强女人的男人。” “你是好人……啊……”他在她胸前轻轻咬噬,一股酥麻的电流窜动全身。 “竹妹,答应我一回吧!我真的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再度索吻,她却别过头,不肯配合。 燕丹不急不躁,温润一笑,吮吻她的脸颊,她的长颈,她的酥胸,热吻过后,所到之处全是星罗棋布的红红草莓印,让人看后血脉贲张。 “燕丹,算我求你,不要这样,我会生气的再不会理你了!” “我这会儿正在好好伺候你,竹妹等会在气我也不迟!” 鸡同鸭讲的对话维持了两三个回合,终于在女人没有声息的漠然中结束。她觉得身体想要拒绝,但里面的另一个自己却总在不断怂恿她接受,甚至迎合。 他的嘴唇薄而饱满,再一次辗转上她的红唇,这是一种奇妙的触感,清竹仿佛回到穿越当晚,自己躺在冰冷的棺木中,那时就有一个红衣男子与她激情热吻,怪不得她对他总有好感,不愿拒绝,原来初来此世,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面前的男子。 第二十七章 有孕 第二十七章有孕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一具身体中共同居住着两个不同的幽灵,一个倾心秦政,一个迷恋燕丹。 男人似乎不知餍足,不安分的大手四处游荡,停留在女人的雪峰,忽而向两条玉腿正中,茂密的丛林进军。 清竹一声长叹,莫非今日真的难逃此劫? “吕清竹,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女人转头望向窗外的明亮,目光幽幽,语调淡淡。 “你说什么?”男人忽地停下肆无忌惮的大手,抬眸看着身下表情冰冷的女子。 “我说什么重要吗?燕丹你也不过如此,我从前以为你总有一点是比秦政好的,最起码不会滥.交,现在看来是我眼拙了。”清竹突发奇想,她发现每每提起秦政,他都异常愤恨,既然这样不如来个崩溃疗法,彻底激怒他,“秦政是杂种是畜生,是到处播种的种马,你不也一样?都是欲望来袭,不管不顾,全凭老二做主的下半身动物。” “我不是!”燕丹红着双眼反驳,他一向自恃清高,不屑与秦政为伍。 “不是什么?不是种马?是种猪!是种牛!”她反唇相讥,嘲弄挖苦。 “不是,不是,都不是!”他自认为儒雅俊逸,她怎么能用这种词汇形容自己? “不必辩解了,你跟秦政是一路人,同一货色,太子府两个女人都无法满足你的兽欲,一定要抢夺别人的妻室,不就是想证明自己赢过秦政,报了大仇吗?” “竹妹,我和他天差地别根本不在同一范畴,你是我此生挚爱的女子……” “对挚爱女子用强,古往今来你还是头一个吧!吕清竹在你心中不过就是个胜利的符号,骄傲的战利品,你真正爱的人是你自己吧!” 燕丹莫名委屈,胸口闷闷的钝痛,今天不过是一时气不过她为秦政说话,竟然被她冤枉到如斯地步。他的一片痴情,他的一颗真心,被心爱人说的一文不值,如此不堪!多年来相知相惜的感情就这样遭到一并抹杀! 一个翻身从女人的娇体上滚下,起伏不定的喘息,音色浓重的鼻音,渐渐消退。 方才光芒如火的激情转眼便荡然无存!拉过一旁的锦被,将两人牢牢裹住,低醇磁性的声线带着诱人的魅惑,“竹妹,适才是我被气昏了头,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最爱,燕丹绝不强求你做不愿的事,冒犯的地方多多担待,天也不早了,咱们一块儿安歇吧!” 搂住怀中的温香软玉,燕丹的心情起伏澎湃,他要的不光是这个人,他要的还有这颗心! 同一榻上,同一被褥,相拥而眠的一对儿男女心思各异,清竹身上还有男人雄性的气息,因为被环抱全身暖融融的,可她几乎一夜没合眼,一方面小心防备身旁的恶狼再度反扑,另一方面庆幸自己顺口胡诌与讽刺的激将法,居然使得燕丹悬崖勒马,逃过此劫!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自己太聪明还是燕丹太专情? 朝霞初升,漫天红云,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两人昨夜几乎未眠,直到天已经大亮还沉沉深睡。 小念昨晚挨了一记窝心脚,即便担忧,也没敢再来叨扰太子的好事,直到已近晌午,才惴惴不安的敲门。 “当当当”三声过后,屋内没有反应,小丫头发现房门虚掩,用力一推,开启一道不大宽的缝隙,偷偷向里一瞄,顿时傻了眼,一地衣衫凌乱,被褥狼藉,赤身裸体的两个人合衾睡眠,好一双恩爱鸳鸯! 丫鬟脸上浮现一丝旁人看不懂的神情,站定身子旋身原路返回。 这一幕也恰恰落在清竹半眯着的眼里,望着门口静悄悄发呆。 “你看什么呢?”燕丹瞧见怀中发愣的女人,声音关切。 “没什么!”她把眼光从门口移到地上。 燕丹沿着她的视线,发现一地残破的红衣碎片,想起昨晚动情时手下没轻没重,将刚刚缝制好的嫁衣扯个稀巴烂,以为她是心疼和可惜。 “无妨,一会儿我进宫再命司衣库的工匠们赶紧,还有五日才是登基大典,时间来得及。”起身穿好自己的长衫,又像奴才一般替清竹找出一件新的衣裙,侍奉她穿戴。 这是一套质地柔软轻薄,款式精致漂亮的华美宫装,穿在身上能露出精美的锁骨,清竹本来不愿,可是怎样也执拗不过男人的死缠烂磨,最后终于缴械投降。 本应是极为婀娜动人的衣衫,只是她脖子上的点点青红成了十分醒目的“风景”,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向别人宣告着,这个女人昨夜有多风骚妩媚,火辣缠绵。不过好在念竹斋平日里来的人也不多,只要自己不出屋也不至于丢人现眼。 早膳,不,应该算是中膳,吃的索然无味,满桌美味佳肴没有一个适合她的口味,身子愈发难受,身体怕冷,走路都没有气力。 燕丹本来有事面圣,但实在担忧清竹的身子,便命小念将府里的太医传来诊病。 清竹一再推却,想着身体有病正好是个托词,免得他来骚扰更不用参加受封大典。可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掐指一数,从那天上了马车赶回燕国起已经有将近二十天了,这样算来,秦政的蛊毒拖不了几日。 黄太医赶到时,清竹正躺在床上合目养神。燕丹坐在桌案旁望天沉思。 院门口小念与洛二寒暄两句,随后又领着郎中转入厢房。 小念帮忙拎着药箱,老太医挽起袖头,将一块丝帕附在清竹的手腕处,三指搭脉,良久,闭目不语。 俗话说,人老精,马老滑,黄太医为人处世,是个极为精明的,常年在宫中问脉案,若是长个糊涂脑袋,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了。他认认真真不敢怠慢,搭上清竹的脉搏后手指都轻微哆嗦,整个人一瞬间抖得像风中残叶。 “什么病?”燕丹没有回头,还是看着天空出神。 老太医的白发一根根竖得笔直,额上冒出颗颗冷汗,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榻上的女子,殿下的情人,未来的国母,压根儿什么病都没有,不过就是怀上身孕。可这胎儿已经成型至少也有四十天了,据他所知,殿下接这位从秦国抢来的政王妃来燕国也不过二十天,这孩子根本不可能是太子的种儿! 可这话若是说出来,太子盛怒,恐怕立时毙命的便是老头!想到这些黄太医,猛一得瑟,顿时回过神来,若是不说,过些日子这女子愈加显怀,根本无法蒙混过关!到时燕丹即位,一国之君被人耻笑,皇上受辱,命丧当场的还是自己! 怎么就倒霉到这样地步?说也不是,不说还不是!横竖都是一个死!如何才能蒙混过关,捡回一条性命? “问你话呢,耳朵聋了吗?”燕丹的声音凛冽如风。 黄太医不大的一双小眼,滴溜溜一转,一个主意涌上心头。老头今天可是拼了命押宝,求老天爷赏条狗命吧! “恭喜殿下!”双膝着地,一脸谄媚,黄太医尽量保持面容平静,“太子要当父亲了!”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清竹与燕丹两人一并发出疑问。 黄太医用袖头抹去额角的汗水,微笑着道,“吕小姐已然怀有身孕,殿下真是双喜临门!” “多久了?”小念当不当正不正,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老太医没有瞧她,心里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一个多嘴的丫头,回头给你开一副哑药,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能说话! 老头直接无视小念的提问,“吕小姐体质弱,要多进补,多喝骨头汤……” “快点回答!”燕丹打断碎碎念的话语,暴戾地睁大眼瞳,声音几乎震耳欲聋。 “呃……”黄太医在燕丹发作的前一刹,很镇静地看了他一眼,最大努力地掩饰慌乱,低声道,“吕小姐刚有身子,时间不久,最多最多不超过二十日。” 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态,揣测凭太子对这个女子的喜爱,如果自己没猜错,燕丹把她从秦政手中抢夺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要了身子,如果这样或许自己能蒙混过关,多活几日! “不可能!”清竹起先没听明白,有孩子了该是好事,但这老头明显满口胡说八道,按他说的日子,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存在。她只与一个男人有过夫妻之事,上个月的月事又没来,胎儿无疑是秦政的! “竹妹,没什么不可能的!”燕丹剑眉深锁,眸中闪过一丝异光,很弱转瞬即灭,“没想到上天待我不薄,爱妻长子,一并送上,看来今晚要给菩萨上柱香才是!” “燕丹,你……”清竹没理解他的意图。 “黄太医,快开些上等的补品,可别把我的儿子饿坏了!”没等清竹说完话,燕丹便阻止她,连珠炮般吩咐道,“小念,一会儿你拿着方子到药房去,所有药材都挑最好的,必须小火慢炖,要是有一丝马虎,怠慢了大燕的未来太子,留心自己的脑袋!” 第二十八章 思量 第二十八章思量 “竹妹,你好生休息,我晚间进宫为你重新改制喜服,回头再来看你!”燕丹一副高深莫测地的表情,“黄太医,开完方子同我一并去书房,重重有赏!” 小念十分遵从,拿着药方风风火火地赶去药房。 可某太医心里有鬼,磨磨蹭蹭,半晌道,“能为将来的皇后看病问药,是老臣的荣幸,殿下不必客气,赏赐受之不恭!” 燕丹却揪起他的衣领,不由分说,连拉带拽,将黄太医领去书房。 见此情形,清竹顿时了然,想来定是这位太医为了顾及燕丹的颜面,将事实歪曲,瞧着那老头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道等着倒霉吧! 书房的门扉刚刚关闭,燕丹回身便是一脚,直朝老太医面门,他躲闪不及,大牙登时掉下两颗。 “哎呀,殿下,您……”闷声一哼,鼻孔流血,弥漫整脸,“您这雷霆之怒缘何而来?” “你心知肚明!”燕丹阴测测地开口,“说,她的孩子到底多大?” 本来还想辩驳几句,可是听着太子那雄狮般的怒吼,他很识相地老实交代,“回太子的话,已经有四十余日了,而且吕小姐体内似乎还有毒素未清,她身体不佳恐怕不是长寿之人,老臣该死,老臣有罪!不该欺瞒殿下!”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燕丹右手卡住黄太医的脖子,将满腔无处发泄的火气一并倾泻,“你的确该死!” 那老头憋的满脸通红,直到最后气息游离,燕丹才缓缓松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这条狗命我暂时记下,翌日不论谁问起她的脉案,都要按照适才在念竹斋的说辞回禀,倘若有一天被我晓得你有一句话说的前后不一,到时你和家人洗拨干净等着受死吧!” “殿下放心,今日之事就算有人将刀架在老臣的脖子上,我也绝不透露半个字!” “滚吧!”燕丹的声音飘缈得没有实质,却阴森地让人发寒。 “是,是!”黄太医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说话间捡命一般将欲逃离。 “等等!”他的话语像是从九霄云外轻轻传来,却重重叩击人的心门。 走到门前的太医全身打了一个寒战,满眼茫然,两腿打晃,莫非太子变卦,今日难逃一死? 燕丹动作麻利地从墙壁上取下一幅字画,款步走到黄太医身侧,弯腰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明白,明白,老臣明白!”死里逃生的老人急忙点点头,“老臣这就去办!” 满意地颌首浅笑,燕丹将那卷画塞到他的怀中,“这幅《江山明月图》是父皇的真迹,可谓价值千金,算是答谢黄太医今日为我报喜的奖赏!” “谢殿下赏赐!”最后老太医感动得老泪纵横,连滚带爬地逃离太子府。 有些事,是从前的燕丹根本没有想过的,如今越想,心里越是麻乱。 怪不得秦政会如斯大方,将心爱的女子送给我做礼物,不想是带球来的!他料定我不会伤竹妹的心,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定然不会拿掉第一个孩子,所以无耻到妄图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掌控燕国皇家命运的皇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秦政曾经服下千合蛊,这种蛊毒即便清理干净也终身不能再有生育能力,这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难道是政王府一直暗恋竹妹的那个神医?亦或是文武大赛替他挡掌的郑国公子? 宰父拥有清竹送给燕丹,却又被他婉拒的定情丝帕,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传言清竹曾经同郑闻逃到郑国,在那里他们渡过怎样一段难忘时光呢?这件事也让他耿耿于怀! 不管怎样,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竹妹只属于我,我会一生只爱此人。 相同时刻的念竹斋,厢房。 发觉身子的异样,清竹的脑子一轰,一下子近乎空白状态…… 好奇怪的感觉,她居然忍不住开始幻想宝宝会是男孩,还是女孩,生出后会更像自己一些,还是更像秦政,是调皮,还是文静,是要他注重学文,还是学武,是不是也要告诉他,其实他是个混血,他老妈是几千年后的现代人,而他老爸却是几千年前的老古董…… “宝贝啊,你能不能告诉妈咪,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捏?”摸着自己干干瘪瘪的平坦小腹,嘴角竟然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心里不再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感。 想起几日前,秦政想要一个孩子的肺腑之言,现在心愿终于实现,他也许就会带着自己离开燕国,他们可以结伴一生,袖手天下,策马红尘。 清雅的竹林映着满园的绿意,一袭白衣的男子,闭上眼睛,手指一根根收紧,心也跟着一寸寸收紧着。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潭沉寂已久的池水,掀起了他无法掌控的波澜。 秦政的心久久不能清宁下来,刚来燕国没几天就怀上燕丹的种?不可能!燕丹这个小人,不是口口声声说爱竹儿,不会强要她的身子吗?这一定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棋局,想要骗我现身,妄想因为这枚子而全局皆动! 隔窗望去,那个几天前愁容不展,泪水横流的女子,此刻正眉开眼笑,欢喜开心。她是有多开心,能高兴成这个样子? 一会儿上窜,一会儿下跳,一会儿望望风景,一会儿摸摸小肚……怀上燕丹的野种就这样使她愉悦吗? 看来在她心中,燕丹的地位永远高于自己,不论过去、现在或是将来,秦政此生注定是个失败者,被他施蛊害的不能人道,此生无儿无女、断子绝孙! 既然决定将她送给燕丹,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可这一刻他还是怒火中烧,快要气疯了!直到现在,他才绝望的意识到,他早就深深的爱上了她,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情,日日夜夜吞噬着他的血肉,像是一只只嗜血的虫子,在他的血液里叫嚣,尖锐的牙齿深入他的骨髓,一点一点的钻到心里去。 第二十九章 又访 第二十九章又访 轻启木扉,身着白衫的男子,衣摆飘扬,清雅出尘,俊逸翩然。 今日的秦政,将左臂绑缚在内衣里,阴沉着脸,眉头紧锁,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半个字。 “你怎么又来了?”清竹的低胸宫装露出玉颈、前胸上红红紫紫的吻痕,没有思想准备,转头被他吓了一跳,不觉嗔怪抱怨。 “怎么,竹儿不欢迎我?”秦政轻轻的话语带出浓浓醋意。该死的,敢动我的女人,燕丹,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哪有?你又哪里来的邪火?”听出他的揶揄,女人果断回击,“你如何来的自信,一个人单身犯险,太子府如履平地,就不怕燕丹突然杀来要了你的性命?” “哈哈哈,”干净爽朗的笑声充斥九霄,带着浓浓的嘲讽,“燕丹,别说他不在,就算此刻他在念竹斋,我秦政也照样来去自如。” “他不在?上哪儿去了?”很诧异,为何秦政对燕丹的行踪总是了如指掌。 秦政鄙夷冷笑,“这么关心燕丹的一举一动,莫非怕他被我害了?放心,他没事,不过是进宫为你重新订制嫁衣!” 男人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的态度有多么恶劣,语气有多么凉薄。 女人冷冷地看着他,皱眉不吭声。这个男人真是小心眼,这又是吃的哪门子干醋?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风不吹,云不动。 半晌,清竹凝思了片刻,望着朝思暮想的男子,晕红了眼眶。他为何总是不懂自己,每每说些刀子一般锋利的话刺伤她柔弱的心! 见她成串的珠泪,一刻不停地往下掉,秦政石头般冥顽不灵的心终于开窍,上前将她搂在怀中,心疼地帮她拭去眼角酸涩的泪水。 “别哭了,适才是我说的太过分了!”近来他总是没来由发怒生气,自己都不晓得原因。 没有反抗的力气,索性不挣扎,投入他温暖的壮怀,任性地撒娇,“以为你是最懂我的人,为何每次都说些伤人心的话,让人想见你又怕见你!” 骨髓冻结一般,他微笑着,专注地看着她的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留住她的人她的心,“真的想我了?” “嗯!”女人脸颊红润,随即笑靥如花,“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你要当爹爹了!” 执起他坚韧的大手,放在自己平平的小腹上,破涕为笑,“我有了你的孩子了!” 秦政的身体为之一僵,虽然早就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可此刻还是吃惊不小。 原来她开心她欢喜,都是因为她以为腹中胎儿是他的孩子。那他是否也应该跟她一起开心一起欢喜! 抬高清竹的下巴,漆黑的眼瞳冷若幽火,“多长时间了?” 漂亮的眼瞳左右流盼,娇羞的小脸红成一片朝霞,“上个月的月事没来,那次到现在应该有四十天了吧!”娇红的面颊,声音喏嗫,说到最后几乎听不见声音。 秦政微微蹙高眉头,她如此笃定,莫非这个孩子真是我的? 见到他风雨不动的神情,清竹的心口就像堵上一块大石,莫非他连自己的骨肉也毫不怜惜?可几日前男人掏心挖肝的肺腑之言还在耳际盘旋,他那么渴望能有个子嗣,为何会对这个孩子如此冷淡?甚至还不如从前待秋婷与苍井? “怎么了,不想要我的孩子?有苍井的子嗣就足够了,是吗?”明澈的眸,沾染了淡淡的伤,挣脱他的双臂,有些失望地往后退步。 秦政一下恍然,“竹儿,你说的什么话,苍侍人的胎儿早就夭折,我的孩儿只能由你为我生育!” “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她从汗歌走的时候,没听过这个消息! 久久不发一语,但清竹却清晰的感觉到,他仅有的手在一点点收紧,眼中尽是慑人的肃杀之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想:那个没了的孩子毕竟身体里也是流着秦政的血,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秦政的心底是翻天的怒意,苍井那个贱人根本就不是其父苍井近雄的亲生女儿,是苍老头从小就收养的义女,不过他们对外摆出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样。苍井近雄豢养苍井的最主要原因便是利用她的美色勾引男人,最后收为己用。 当然苍井取悦男人的本事都是从这位干爹的身上一点点磨练的,竹园起火那夜,苍井一方面派冈本放火,另一方面又急于同秦政行周公之礼。几日前,她和老爷子许久不见,一见面没把持住,水乳.交融,苍老头别看年过四旬,可雄飞不减当年,几次过后,苍井就被搞大了肚子。于是,他们就想出这个方法,让秦政当这个孽种现成的爹! 说来秦政也挺憋屈,自己带了两次绿帽子,原来女人多也有多的害处,保不齐哪个没看住就红杏出墙,弄不好还是带种来的! “别提这些,孕中多思对胎儿不利,苍井的事等你回到政王府时定会了然。”言毕,怜惜地轻抚她的万千青丝。 听他提起政王府,她眼放精光,“今晚你是专门来接我回府的吗?好,咱们即可动身!”回头在房中环顾一番,想要带走自己的东西,却发现一屋子金银翡翠竟然都是燕丹赠送,没有一件是她的,长出一口气,咬咬牙,心里默念:燕丹对不住你的一番痴情了! “什么都不用带,我们走吧!”回身拉起他的僵硬大手,提起莲步,想要出门。 可不论怎么大力,身后的男子都如泰山压顶,不动不摇。 “你……”发现秦政始终伫立,清竹愣愣地盯着他,不解其意。 秦政的双眼中是一潭腻死人的秋水,握紧她柔软的玉手,悲凉笼罩全身,话语缠绵,“竹儿,你何苦这么傻偏要跟着我!燕丹虽然卑鄙,对你也算是一片真心,留在燕国是你最好的归属!” “你,又怎地了?”莫名其妙地拒绝让她恐慌。 “左右我时日不多,与其让这个孩子成为没爹的遗腹子,还不如认燕丹为父……” “你说什么?你的孩子为何要叫燕丹爹爹!” “我又有什么办法?这几日身子愈加难过,每到夜里就咳喘不止,想来大限将近。我走后北秦无首,燕丹势必会挥军北下,完成大一统的愿望,这孩子这么小即便登基称帝,也无法同强大的燕国抗衡,那时的下场只有一个――便是死!”秦政说到这里已然泣不成声。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停顿过后,稳定情绪,秦政接着哽咽道,“与其让他过早夭亡,不如,不如认贼作父,也能稀里糊涂度过一生!” 女人的脸孔苍白得好似晴空初雪,胸口犹如被插上千万根银针一般,疼痛疯狂来袭,山呼海啸一般,她可以受伤受苦受痛,可是任何母亲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她的心湖被搅乱,不可否认,秦政的话虽然偏激,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秦政见到自己的话多少起了一些作用,加大游说的力度,“竹儿,以后在燕宫中千万小心,别让旁人知道这孩子的来历,否则难保这个后爹不会迁怒于他,起了杀心!” 清竹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男子,声线颤动,“那,那怎么办?” “竹儿,真想知道?我恐怕你于心不忍,还是算了,免得为难!”看似不愿勉强的话,更加刺激女人的神经。 “说,你说!”语调凋零如雨中残花。 男人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说出口,“除非,除非燕丹死了……” “不,不行!”然,他的话还没讲完,反对之声便宣之于口。清竹很诧异自己的反应,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强烈反对! 秦政面色阴森,又黑又冷,张在空中的右手逐渐收成拳,眼底的恨意翻滚成怒火,“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他!” “不是,”清竹狠命摆头否认,“不是,真的不是!” 见她情绪波动过大,秦政唯恐适才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前功尽弃,“竹儿,莫要生气!我适才也是一时的气话,杀了燕丹,咱们的孩子便无依无靠了!” 故意说出这样阴损的话,就是为了激怒她。 清竹的面色愈发难看,一改适才的暴戾,温柔地叹气道,“倘若能取来解药,我们一家三口就算不回北秦,也能隐居世外,共享天伦。?” 一语点醒梦中人,她突然觉得这是目前最最上好的法子! 只要能骗出千合蛊的解药,结了秦政的蛊毒,她们三口之家,将是如何的其乐融融?如此上全之策,既能救了秦政又能不负燕丹! 人是不应该有奢望的,就像此刻的吕清竹,本是对一切事物都无牵无挂的女子,因为有了孩子而对未来产生憧憬,盼望相夫教子的天伦生活,可一旦有一天,这个梦破了碎了,丈夫走了,儿子没了,她就会突然从天上掉到地上,从期望到绝望,她会厌世,不想继续生存。 第三十章 舌战 第三十章舌战 诚然,清竹并不否认,女人都是自私的,虽然不愿意伤害别人,可是一旦对方与自己最亲密的人有利害关系,为了丈夫与孩子的利益,都会义无反顾地痛下狠心。 “政,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个真言散果真没有毒性吗?”深深凝望对方的眼睛,盼望这一刻看透人的心灵。 “嗯!”秦政笃定地点头回视她,心中升起得意的火浪。 “你的手好些了吗?”清竹忽然发现他今日的装束有别于往时,连整条胳膊都敷在腰间,从外面只能看到一只空空如也的袖筒。 “好多了!”秦政面色有异,好像不愿再提。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她猛地想起一些事,“你和燕惠王从前可有深交?他那日在栖龙宫正殿曾经问过你的伤情。” 男人的脸忽的一下变色,时青时红,时黑时紫,刹那间变换颜色,如同五颜六色的调色板,“他,他都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好像对你的身子十分关切!”女人觉察出他神色的异样,疑窦重生,“你们从前很熟络吗?” “我从前为质时曾在南齐定居,和他有过一些交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 “对了,你知道南齐帝都影城郊区有座名唤邀月小筑的别墅吗?听说燕丹的侍妾珍儿曾是那里的女婢。” 秦政的心肝莫名颤动,“珍儿?倒是有一名侍女名叫小珍,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那你帮我查查她的底细,我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却又总是想不起来。” 男人冷眯起眼,心下凛然,你不找那个贱人,我还要寻她呢! “好,解药的事我会想办法,政,你先回去,这里太危险!五日之后是燕丹的登基大典,你要的东西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怕自己舍不得,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从出生便没有父亲。宝贝,妈妈一定会让你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秦政露出满意的笑颜,“竹儿,我会在那天之前来接你回北秦。”言毕,转瞬消失。 院门口,伫立着一身紫衫的男子,烛火映着窗纸,他看到两具紧抱在一起的身体,渐渐分开。 自信满满地步出念竹斋,秦政却发现早有人在门口守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政王爷,好久不见,三更半夜造访鄙宅,也不通报一声,我们也算是多年的老友,正好叙叙旧。”燕丹嗤笑着,双瞳一片杀机。 秦政的步子略微一僵,不过瞬间恢复原样。燕丹果然有准备,自己究竟哪里有纰漏,让他发现了行踪? “看来殿下恭候多时了,可惜,我来燕国此行并不是来拜访太子的。” “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的竹妹的!”燕丹轻轻一笑,“对了,她有没有告诉你我们的好消息,我就快当爹了!” “殿下不但威武,而且神速!竹儿同你到燕国才不过十几日,就能开花结果?你也未免太武断了!” “哈哈哈,”燕丹嘴角微微勾起,“没办法,情到深处自然把持不住,不瞒你说,那天从北秦将竹妹接来,在回程的马车上我们就共度于飞之乐,起初她还半推半就不肯答应,可后来共赴云端之时,才发现彼此还真是琴瑟和谐!” 想起适才在清竹身上看到的淡红色印记,秦政的双瞳被妒忌染成红色,没有发泄出来的怒火就好似掩藏在草原中不死的灰烬,随时可能燃起熊熊烈火,摧毁整片草原。他们真的旧情复燃,又重新在一起了吗?不可能,竹儿的心一直是向着我的! “还有几日,殿下便要即位成为燕国的大皇,此时最是公务缠身的时候,半夜不休不眠,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们的恩爱事迹吗?”右手轻飘飘的弹去衣襟上并不存在的尘埃,秦政莞尔一笑,“可我认为真正幸福的人不会到处表演,除非心里有鬼!” 燕丹被识破心思,用吃人一般的眼神睥睨对方,“要说幸福,首屈一指应该是政王爷,你身有贵恙,恐怕天不假年,两眼一闭自然不用操心天下的烦心事!” “生死有命,不到恶鬼索命之时,任何人也不知道谁死在谁前面!”冷眸扫过燕丹,心中徒然不悦。若不是因为他下毒施蛊,自己也不会沦落今日! 看向秦政空荡荡的的左臂,燕丹玩味地蹙高眉头,“听说你的左掌被人所害,怎么今天连左膀都敷在腰际,不若让我瞧瞧,你究竟是苦肉计还是坏事做尽,遭了报应连带整个臂膀都烂掉了?” 听他说起左掌的事,秦政似乎很紧张,眉角皱起,空气似乎有些让人窒息,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殿下派人刺杀没有得逞,将我致残,还要亲自验伤不成?” “呵呵,”燕丹嗤之以鼻,“我究竟有没有暗害你,你心里最清楚。” “铁证如山,由不得你狡辩,”秦政面容坚韧,好似冰雪,“从十年前我们相识那日,你害我还在少数吗?如不是咽不下这口气,或许我早该死在你手上!”忍辱偷生这么些年,只为了他日大仇必报,扬眉吐气。 “放心,我绝不会亲手杀了你,”燕丹厌恶的拍拍手,鄙夷耻笑溢于言表,“真怕弄脏我尊贵的手!不过话说回来,你有脸活到现在也真是勇气!” 压制住雷霆怒焰,双眼透出巨大的坚定,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燕丹,你别得意,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夺天下,你是败军之将,争美人,你不是我的对手,秦政,你从头至尾都是个失败者,你的父皇便是个软柿子,当年让人从北秦赶到南齐成了质子,麋鹿之子,焉可搏狼?” “殿下似乎忘了,竹儿现在爱的是我!”秦政的语调抑扬顿挫,两人对视。 燕丹轻蔑地看了眼全身颤抖的秦政,“相对于你的左拥右抱,竹妹更喜欢我的洁身自好,过不了多久她成为皇后,成为母亲,便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第三十一章 赌注 第三十一章赌注 秦政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竹妹适才告诉我,那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男子也能有孩子?你是自恃过高还是自欺欺人?”燕丹故作惊疑莫定,许久,才不可置信的笑道,“竹妹不过是看你可怜,想要安慰你罢了,你若不信大可让郎中来瞧瞧她的孕期是否与你预想的一致!”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闷雷滚动,恰如秦政的心情。雷鸣电闪映着他阴测测的表情,恐怖诡异。 “燕丹,若不是因为你狠心施蛊,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田地!”他的吼叫声尖锐划破长空,在半空之中形成一道冲破云霄的声音。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当年若没有千合蛊帮你,恐怕你到现在都是躺在榻上,宽衣解带,任人玩弄的童脔,哪能尝到女人的滋味?”燕丹对他的恨同样铭心刻骨,看似温润俊逸的声线听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记得千山那晚,你还借着毒发,完成自己多年的心愿呢!” 两年前的那个深夜,是秦政此生最快乐的夜晚,也是此生最后悔的夜晚。他之所以没有跳崖追随姐姐的脚步,就是因为心里有恨,只有有恨,他才可以确定自己还是活着的,是有血有肉的,而不是在黑暗里独自爬行,像是匍匐的狗一样的苟活着。 “就是不晓得,竹妹知道关于政王爷的那么多事后会作何感想,是否还会死心塌地、义无反顾的跟着你!”燕丹一边抬头,一边若无其事地望着皎月,“记得那也是月满之时,秦政你若是难以启齿,羞于告诉竹妹,我倒是愿意实话实说帮忙转达。” “够了,不要再说了!”秦政接近咆哮,“那晚的事都是你设下的计谋,你以为竹儿明白事情的曲直之后,会高看你一眼吗?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是哟!”燕丹风轻云淡的笑了,“可是,就算有我的筹谋在先,可却是你自己心甘情愿,不,乐此不彼的!我想竹妹倘若了解,一定会大吃一惊、大失所望!” “我劝殿下还是不要那么鲁莽,小心得不偿失,损人不利己!”秦政面容凄迷,他的声音突然飘渺起来,带着一丝得色和恨意,“我保证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竹儿的心只会更加向着我!” “好,那咱们就做个赌约,赌注便是吕清竹,如若知道所有事情的原委,竹妹最后还是执意同你一起,我燕丹绝不阻拦,但如果她愿意留在燕国,成为我的皇后,你就立时从我们眼前消失,永远别再回来!”这是秦政最后听见燕丹对他说的话,很冷,冷得没有温度,他的心也跟着没了温度。 “殿下,”竹林的阴影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萧飒的身姿,英武的气质,“少跟他废话,属下现在就杀了他,替哥哥报仇!” 燕丹没有吐声,顷刻,掀唇一笑,“杀他易如反掌,不过秦政若是毙命于此地,竹妹势必怨我!我才不会那么傻落人口实,左右他也没几天活头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你若闲着没事就同他玩玩,不过千万别弄死,留着他的一条贱命,还要亲眼目睹我同竹妹双宿双栖呢!”说完,缓缓的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洛二鄙夷地凝着对方,目赤欲裂,咬牙切齿地说道,“秦政,快说,你把我大哥藏在哪里了?” “你是问洛大那个废物?可笑,自己的亲人没看住,倒是向旁人讨要!”秦政压根儿没有理他的意思,“他不是同你一并先后逃脱了吗?” “骗人,大哥为了掩护我,身受重伤,连腿骨都断了,拖着一条残腿,如何能逃过风扬的魔掌?”洛二每想起哥哥为了救自己,不幸被擒,便痛苦的生不如死。 秦政缓步走了过去,侧侧身子,不愿同他废话。折腾了一宿,他身心疲乏,想要早点离开这里,清理思绪。 可洛二丝毫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横在路中就是不让他过去。 “本王知道洛氏兄弟都是燕丹身旁看家护院的侍卫,不过,”语气轻蔑至极,“好狗不挡道,你最好马上给我让开!你不是我的对手!” “放屁!看家护院的是……”狗才对!洛二用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个无耻的政王爷说话骂人都不带脏字! 秦政也赏了他一记白眼,“早晚本王会实现诺言,将你们兄弟两人的狗眼挖出来!” “什么?”洛二紧紧皱眉,突然想起海滩那晚,因为他和哥哥撞破秦政野外苟且的好事,并无意中瞧见吕清竹光.裸的身子,当时这个男人就说过类似的话,自己早把这事抛在脑后,没想到堂堂王爷到现在还记得,可见其心胸有多狭窄! “闲话少说,功夫上见真章!”洛二也懒得啰嗦,听闻过秦政的武功高深莫测,不过此时他断掌肢残,孤掌难鸣,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不若借此机会生擒对方,逼问出兄弟的下落! 洛二一巴掌拍了过去,秦政转身躲避,无奈他今日将左膀全部附在中衣里,只能用右手还击,可人缺少一只胳膊便会失去平衡,如此一来,打斗自然吃亏。 秦政不愿与他长时间纠缠,拼了全力妄图挣脱。 可洛二倒是将看家的本领全部使用,凌冽的招数式式不留情。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秦政挣脱出左臂,试图尽快取胜,逃离困境。 也许是厮打声愈来愈大,惊动本就无心睡眠的清竹,她从窗子向外张望,瞧清月影下,拳脚相接的两个人,细雨中一纵一跃,交手不相上下。 大脑轰的一声,瞬时短路。秦政为何还没走,反倒与洛二动起手来? 没多想,疾步冲了出去,小念也从房中赶出,主仆两人赶到跟前时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本来占优势的秦政,被扑面而来的掌风震得连连后退,可洛二依旧不依不饶,出手狠辣。 噗地一声,秦政挨了一掌,口喷血液,血花纷飞。 他的身体仿佛都被穿透了,鲜血喷溅到洛二的面颊上,还是热的,秦政只是痛苦地笑着,不叫不喊疼,眸中的光线一点点黯淡。 这一刻,风停了,呼吸静了,所有人都呆了。 洛二揪起摇摇晃晃的男子,那疾风般的拳头如暴雨袭来。 “住手!”清竹怒目高喝,“不要再打他!” 听到声音,洛二不小心分神,秦政找准机会,转身跑开。可是就在他逃离之前,被洛二一个大力撕扯掉左边衣袖。 尽管是天黑的晚间,光线极暗,可洛二还是看清了秦政的身体,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秦政飞跃纵身,煞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心爱男人胸口受伤,地上鲜红的血迹和渐渐远去的身影交相呼应,让女人的心一寸一寸沉入谷底,看来为了未来的幸福,不得不出手了! 那日之后的两天时间,清竹总是看着池塘中的锦鲤发呆,有时沉思有时静默,有时自言自语,就是对旁人不发一言。纤细的手指抚上平坦的小肚,用尽全力告诉自己,是时候了,不能再延误了! 小念对主子怪异的行为颇感意外,偷偷将情形告诉洛二。 话说,自从前晚,洛二与秦政交手,打伤对方后,清竹除了用嗤骨的恨意盯着他外,再没和他说一句话,一个字,无尽的敌意在胸膛中升腾而起。她的眼神盯得人手足无措,心里毛毛的。 “吕小姐,晚间殿下要到念竹斋用膳,请你提起准备。”洛二难得这样好态度同她说话。 可某女并不领情,听清是他的声音连头都懒的回,只是一味望着一池碧水打发时间,间或往水里投掷小石子解闷。 洛二并没有生气,继续自己的提问,“吕小姐,秦政被刺那晚,当时你可在现场?” 听他提起秦政,清竹双眸微震,终于有了反应,“什么意思?” “吕小姐可是亲眼鉴证秦政的手掌被人砍断?” “你究竟什么意思?”越说越糊涂,磅礴的恼怒在她眸底汹涌而起,“你认为我会诅咒自己的男人断手断脚吗?” 洛二一震,见她气急败坏不像是说谎,咽下所有的疑惑,莫非自己看错了? 回想当夜的情形,阴森诡异,不寒而栗,借着惨白的月光,他瞧见秦政的左掌断口处,长出一个白白嫩嫩如同婴儿手掌一般大小的小手,也许是因为那手太小太稚嫩,甚至还不能做过多的运动,只是张张合合,像孩童般抓抓挠挠。 愈想愈加恐怖,他甚至觉得寒毛卓竖,不可能,一定是错觉,自己眼花看错了! 抖去一身的鸡皮疙瘩,洛二苍苍惶惶仿佛逃命一般奔离现场。 他的落魄落进清竹眼底,一丝担忧,一抹疑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夜一定要从燕丹口中套出真话,不能再迟疑了! 第三十二章 一吻定情 第三十二章一吻定情 夜晚,明亮的圆月独挂天边,清风过后,吹动一池的莲,碧波起伏,好似绿叶间的精灵,若隐若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燕丹来的时候,只见少女、月光、美酒、满塘荷花,如此灵动而美妙的画卷,他竟然有些呆了,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清竹回眸一瞥,唇角被笑意晕染。 清风明月,石桌荷塘,佳肴美酒,相得益彰。 “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吧!”眼中是一片烫人的痴情,“外面风大,留心身子,不顾着大的,还要惦记小的。” 笑颜如花的女子神色稍微一顿,随后右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是啊,不顾着大的,还要惦记小的。” “这两天可有按时吃汤药?”最近几日,黄太医每日都会炖上好的补药给她调解身子,清竹确实较几日前精神多了! “嗯,一日三顿,顿顿不落,都快烦死了!”提起这事,清竹的红唇翘得老高,有老大的情绪,那么难吃的苦药汤,燕丹非逼着她服用。 “我知道你不爱喝,”燕丹见她生气的模样跟幼时一模一样,宠溺笑笑,“太医说你体内有残毒未散,怕遗传给腹中胎儿,只能暂且用药物抵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另外,你现在的脉象不稳,很容易滑胎,千万不能动怒也不可以使用武功。” “嗯,我知道的。”这一瞬女人出奇的乖巧顺从。 燕丹淡淡的眼神在她容颜上欣赏流连,“希望竹妹的第一胎是女儿,最好像你一样即有天之之姿,又聪明.慧黠。” 纤纤玉指在平平的小腹上抚摸,用手掌感受生命的存在,“燕丹,我问你一件事,那天黄太医诊出我有身孕的时候,你明知这孩子是秦政的,却没有点明说破,是因为顾忌自己的面子吗?”费了好大力气从对方手中抢来的女子,竟然带着仇人的种子,这比被人响亮地扇了几个巴掌更加丢人,也更加痛心。 秦政的?这个废物也能有孩子,里面究竟出了什么阴差阳错? 双峰微微一蹙,挑高一道眉,“如果我说不是,你相信吗?其实,从我决定将你从北秦带回大燕,执意让你执掌凤印的那天起,我就对旁人的冷嘲热讽全不在意了。” 男人直挺挺的身子对着皓月,修长的身体在地上拉出一道长影,显得更加凄凉寂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竹妹,不论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我都会将他视为己出。如果是个男孩,就是燕国的长子嫡孙,未来的国君。即便我们以后有很多子女,他的地位也永远不会动摇。”燕丹紫色长袍的一角被风微微扶起,翩若惊鸿,感应到她的注视,缓缓侧首,朝她望过去,翩然一笑,“我已经错过一次,不能一错再错,此生此世此人此心,你都休要再想逃离。” 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今生所求,不过是与心爱人携手踏足山川与河流之间,游遍大江南北。有了这孩子,我便无牵无挂,等他慢慢长大,可以依托大事,咱们就可以实现儿时的愿望,共赴雪海之滨。”燕丹的回答很诚恳,这是他曾经的想法,可是后来,他的命运因为一些纷繁复杂的事态,变得凌乱失控,直到最后超出自己的预想,无法掌握。 听了男人的话,虽然没有饮酒,她的心都醉了。雪海之滨?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仿若在梦中出现过千万遍。 河堤边,柳树下,一对儿少男少女执手相看。 “当哥哥,这就是传说中的雪海吗?”女孩带着疑问的声音清亮透彻。 一句不甚在意的提问,惹来旁边织网的渔夫一通轰笑。 今日,两个人偷偷跑出皇宫去玩耍,臭丫头见到一条巴掌宽的河边便赖着不走,非说这是大海,要好好观赏,真真气坏了某位自恃颇高的公子哥。 少年顿时满脸黑线,狠狠地横了她一眼道,“傻帽!少说话,省得丢人现眼!”这哪里是什么雪海,不过是条在平常不过的河罢了!这个丫头简直呆透气了,每日除了死缠烂打就是胡言乱语,非要将自己的脸面丢尽不可! “别看了,赶紧回宫吧!等下奴才们找不到,通报母后咱们又该受罚了!”拉着她胖乎乎的手,想要趁着太阳下山之前,尽快返回。 “不嘛!我要看海,”倔强的女孩挣脱男孩的小手,固执的撅起红艳艳的小嘴,“当哥哥,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多玩一会儿吧!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告诉你多少遍了,这不是海是河!你到底长不长脑子,”有劲的手指点点小姑娘的小脑袋,小燕丹登时火大,“你怎么这么蠢,这么笨,天底下竟然有你这样的女孩,将来一定会将未来的夫君活活气死!” 听了这句话,小清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引来渔民们的观望,抑或掩口葫芦,抑或放声大笑,把这对打情骂俏的少年男女瞧的都毛了。 “别哭了,别哭了!”眼泪是她的杀手锏。 “当哥哥坏坏,你凶我,我就是哭嘛!”今天必须要让他知道自己可不是随意任人欺凌的。 “只有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男孩急的脸都红了,央求道。 “真的?” “真的!” “那,那我要你答应一生只做吕清竹的夫君,不管我聪明与否,漂亮与否!” “好了好了,被你打败了!我燕丹在此立誓,一生只追随竹妹一个人的脚步,无论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燕丹竖起两指,对天起誓,而后没好气的说,“行了吧!” 抹去脸颊上的泪花,清竹眨眨眼,“当哥哥以何为誓?” “什么都行,随你的意好不好?”只要能哄好她,他不介意说些谎话骗她。 “那……你就吻我一下,作为凭证。” “什么?你……” “不亲就算了,哇……当哥哥又欺负人了!” 燕丹头大如斗,“吻,咳咳,吻哪里?” “自然是这里。”翘起红唇,闭上双眸,一吻定情,期待男孩的终身约定。 第三十三章 当哥哥的人 第三十三章当哥哥的人 男孩的胸中如同揣着七八只小兔子,心上上下下的一通乱跳,脸皮红的涨紫。 “你到底亲不亲嘛!”女孩连哭带闹,带着颤音的喊叫声陡然高出八度。 一边看热闹的几个渔夫和顽童都围了上来,一言一语地劝说起来。 “小哥,这个小妹妹长得多俊俏,能讨她当老婆是福气啊!” “就是,我都瞧出来了,你对她也有意思,让你亲就赶快亲,别扭扭捏捏,心口不一。” 一旁一个半大的小子,想是刚从外面玩耍回来,满脸脏污,一身臭汗,瞧着这边的情形,也来看看新鲜。他两眼放光,吸了吸两条马上流到嘴边的黄色鼻涕,眼馋地咽咽唾沫,“你不来我来,娶这样漂亮的丫头当婆姨,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脏兮兮的粗手,上前抓住白嫩嫩的小手,笑地谄媚,“小妹妹,犯不着求他,往后我来保护你。” “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不要亲,我今生只做当哥哥的人,快放开我!”小清竹吓的惊恐万状,眼泪汪汪,“当哥哥救救我!” 咧开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猥琐一笑,说话就将不知几天没刷牙漱口的臭嘴往清竹红艳艳的小嘴上招呼。 就在臭气熏天的厚唇即将敷上清竹的樱唇时,早有人先他一步,清清淡淡地吻上女孩甜甜的唇瓣,小燕丹猛地上前,四片薄唇紧紧相接。 本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化作不依不舍的缠绵,不大的男孩第一次尝到女孩的滋味。 良久过后,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女孩得空喘上一口长气,羞红了双颊,都不敢抬眼看他。 “这下可以了吧,快走!”燕丹低头小声说,害羞不光是女孩子的专利,人家萌男也是头一遭,偷偷环顾四周,发现在场人都用惊异的眼光注视他俩,那个适才调戏清竹的臭小子,甚至瞪着眼睛直咽口水。 牵上她的嫩手,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却不想女孩走了两步竟跌倒在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摔疼了没有?”他吓坏了,她生病了吗? “没有,方才你我……然后,就是头晕晕的,有点迷糊!”她如实回答。 燕丹嘴角剧烈抽动几下,这么多人,要不要这样诚实呀!瞧瞧一旁眼馋得差点流口水的同样年纪的小男孩,少年有些傲娇,用眼神传授经验,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动情时太卖力气,忘记呼吸缺氧了! “那怎么办,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回头又要被母亲训斥责备了。 “那,那当哥哥你背我不就成了?”小清竹露出得意的奸笑。 “什么?又背?”这几年,这个小丫头有点什么头疼脑热,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背让他抱,欺诈压迫他。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在皇宫中奴才们不敢多嘴,为了惹她欢心,也就忍了,可现在是在外面,在家丢人还嫌不够,到了外面居然还胡闹。 “你到底背不背?”女孩吵闹起来。 “不背!”声音很坚定,不能总让她的奸计得逞,“反正我就是不背!” “你刚才那样对人家,弄得我头晕脑胀,都是你的错,必须负责!”抓住事情的本质,不依不饶。 “刚才是你非要让我……你还恶人先告状,吕清竹,你有没有良心?”冤枉,燕丹堪比当代的窦娥。 “不管,你就要负责!”她能赖就赖。 “我才不要!”他果断坚决。 两人就这样你问我答,争吵个不休。最后,燕丹负气地转身就走,只听尾随其后女孩的话语,“当哥哥,你慢点走,等等我!” 此时,倔强的男孩脸上浮现一丝胜利的笑容。 许多年过后,每次回想起这件事,他便后悔不跌,为何要拒绝一个真心爱自己的姑娘并不算过分的小小要求?那时的他是有多么幼稚单纯,不懂得女孩的心思!燕丹的悔恨无以言表,他只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竹妹,就当燕丹过去欠你一次,他日我一定会背上你走千里万里的路,踏足大好河山,寻遍天涯海角,作为那日的补偿! 那一年他十二岁,她十岁,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吻,那种甜甜腻腻的感觉就像吃了糯米团,到现在燕丹都始终没有忘记。 即便那天在盛怒之下,强取豪夺般惩罚性的吻,那样彻底的报复,都再也找不到当年的一点点踪迹。 有时,他也很诧异,为什么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却总是给人千里之外的错觉,明明外貌是她,可内心又不像是她。 他陷入无尽回忆的同时,她的心也跟着揪痛。为何当他伤心时,自己也会跟着难过,冥冥中总是有人将两人牵着一起,就像月老手中的红线,一端拴在燕丹的脚上,另一端则系住清竹的脚踝。 望着悬挂夜空的一轮皓月,燕丹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竹妹,还记得那根姻缘绳吗?” “那是什么东西?”她的心蓦地一颤。 “真的一点儿都记不得了吗?”男人的双眸如同一滩死水,失落与伤心就像石子,一直沉入水底。 就在两人发生初吻的那一天,几个时辰之后,大燕柳太尉家里出现一件奇事。 那日夜间,一位白衣道姑驾鹤而来,突然的造访在柳家引起了轩然大波。那道姑一身素白色的长袍,仙风道骨,自报道家传人,名唤玉虚仙子,声称清竹有仙缘,是最佳的弟子人选,想要带回漂云峰潜心教炼三年。 清竹一听道姑要将她带走,坐在地上哇哇啼哭,怎么也不肯听话。母亲柳月婵和姨母柳月姗都舍不得这块心头肉。但柳大人却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力排众议,支持玉虚道长的决定。 可清竹就是哭哭啼啼,要死要活,把小身子偷偷躲在床底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任大人们磨破了嘴皮子都不肯出来。 玉虚何等聪明,一个小屁孩的心思,心知肚明,早就看穿。 “清竹,你可是有心事?”玉虚弯下腰,瞧着床板下那双黑漆漆的大眼,暗自好笑。 一颗小脑袋晃得如同拨浪鼓,“没有,我就是舍不得外公、姨母,更舍不得娘亲!” 玉虚浅浅一笑,“那好办,我带他们一并去漂云殿便是。这样总可以了吧!” “还是不行,”小清竹仿佛还不满意,“除非,你把当哥哥也同样带去,否则我誓死不从!” 噗!大人们没憋住,终于笑出声来。 老太尉捂着岔气的肚子,半天红着老脸说,“竹儿呀,那可不成,燕丹是太子,未来的国君,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他还要勤学苦练,闻鸡起舞,将来成为平定四方的国家统帅。” “那不行,他不去我就不去,我不要到什么漂云风,更不要修炼,我要永远和当哥哥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小丫头拿出最无赖的本事。 “竹儿,娘亲知道你们要好,但是太子有自己的事,你为何偏偏缠着他,要他陪着?”柳月婵宠爱地说。 “娘亲,您不知道,宫里的那些姐姐妹妹没事总爱找当哥哥,她们明知道他是竹儿未来的夫君,还偏偏抓住不放,有多可气?”虽然有些丢脸,但小清竹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出,一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余人全部大跌眼镜,谁也没想到一个十岁的丫头,竟然有如此的防范之心! 柳月姗玉颜难免有些尴尬,“竹儿,不可胡闹!你才多大,懂些什么?” “不是的,娘亲,”小姑娘有些愤怒的从床下爬出,拍拍身上的浮灰,小嘴揪起好似红艳艳的樱桃,“别看竹儿小,可我什么事都晓得,还有我已经是当哥哥的人了,以后你们不准说我小,竹儿已经是大人了!” “什么?”柳月婵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扯起女儿的手,撸开袖管,当瞧清那娇艳欲滴的守宫砂还完好无损时,出了一口大气,眼光凌厉道,“你,你们都做了什么?” 小清竹小嘴一撇,对母亲的奇怪行为颇为费解,理直气壮道,“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 柳月婵急忙上前捂住女儿喋喋不休的红唇,生怕她再说出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毕竟此时还有玉虚这个外人在场。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她就纳闷,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家从哪里知道这些不三不四,大人们都羞于启齿的事情。 “咦?”清竹挣脱开妈妈的玉手,很不服气,继续嘟哝,“娘亲说这话好稀奇,那天爹爹从北秦赶过来看您时,你们两人在房中不是也做那些事吗?当时我跟哥哥玩捉迷藏,就在你们的床榻下藏身,从头到尾全都听见了,只是后来你们玩的时间太长,我和哥哥全都睡着了,发生什么事情就不知道了,不过娘亲,女儿很好奇,您真的很疼吗?为何总听见您不停的叫啊,说什么痛啊,救命啊,让爹爹轻一点的话!” 第三十四章 姻缘绳 第三十四章姻缘绳 柳月婵顿感天空中一个响雷,轰隆隆将自己炸得外焦里嫩,四分五裂,活了这二十几年,一贯矜持自重的大家闺秀,一世英名毁在今日,这张脸算是丢尽了! 她的面部表情僵硬,勉强挤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小孩子瞎说的,玉虚仙子别听竹儿胡乱说话!” 玉虚是过来人,听小孩子无心说出这些令人面红心跳的话,不免发笑。无形中又对这个单纯无邪,顽皮耍宝的女孩儿增添几分喜爱。 “童言无忌,久闻吕大人与柳夫人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今日一见真是不虚此言,羡煞旁人!”玉虚忍住笑意,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中却想起那个令自己又爱又恨的男子――雪谷子,他若是能像吕夫韦一般怜惜自己,该有多幸福! 柳月婵俏脸忽红忽紫,半晌,不好意思的呐呐道,“我和吕郎不过是贫贱夫妻,哪里比得上道长清风朗月的仙人生活。” “世人都说神仙好,可修道之人也有自己的苦楚,”玉虚露出一抹凄美的苦笑,“我却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众人一并疑惑地望着玉虚苍白的娇容,心下狐疑,莫非神仙也有烦恼?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时正色,玉虚假装若无其事地盯着清竹看,“竹儿,你可是想要永远拴住那个什么太子?” “嗯,这位姨姨,你可有办法?”没想到这个漂亮阿姨竟然如此善解人意。 “哎,不能叫我姨姨,如果竹儿叫我师傅,往后不哭不闹,也不吵嚷着找家人,随我一同到漂云峰修炼,我就帮你想办法!”玉虚暗笑,小丫头果然成功上钩。 “师傅,只要您能帮竹儿留住当哥哥的心,徒儿一定乖乖听您的话,不想外公,不想姨母,就是连娘亲也不想都成,请传授妙招吧!”清竹转瞬变脸。 一家人立时黑脸,这么小的丫头,就没良心,果然有异性没人性。 玉虚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若知道这丫头如此好骗,早就说出来了。她从袖兜里掏出一条小拇指一般粗细的红色长绳,在清竹眼前一晃,“喏,这叫姻缘绳,据说被几百年前的神女之血沾染过,若是被两个有缘人戴上,红绳便会自动消失,为师保存了一百年了,如今便将它转赠给你,相信竹儿一定会同你的心上人一生同心,永不相弃!” 柳月姗心思最细,瞧出这根红绳对玉虚定然意义重大,出言阻拦道,“道长的东西定是仙物,还是自己留用吧!” 玉虚不由心伤地摆手道,“这东西对我没有一点价值了,既然竹儿用得着,权当是见面礼吧!”其实柳月姗猜测的不错,这根姻缘绳是玉虚多年前想用它圈住心爱师弟雪谷的,但最后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笑话! “那多谢师傅!”生怕玉虚反悔,清竹一把夺过嫣红的长绳,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里,“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一说要走,柳家三人难免舍不得,但玉虚已然言明清竹并非凡人,日后定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为了孩子未来的幸福,有得必有失,他们也只能忍痛割爱! 清竹只带了几件随身穿着的衣衫,便火急火燎地与玉虚同乘大鹤,一飞冲天。[.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夜色光滑如缎,一只通体洁白的大鸟背负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飞向云霄,直奔燕宫皇子的寝殿。 息凤殿中,飞龙在天,玉凤盘旋。燕丹躺在榻上,翻翻覆覆总是不能入睡,眼前一直晃动着白日发生的情形,还有女孩红糯的美.唇,甜软的触感,不自禁上手抚摸自己的两瓣,她的吻仿佛还在唇边萦绕。一想到这些,心扑通扑通跳的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 “当哥哥,当哥哥,你睡下了吗?”轻轻的话语,仿佛很紧张。 “谁?”燕丹腾地从榻上坐起,如果没听错,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是我,竹妹!当哥哥你出来一下好吗?”清竹有些胆怯。 似乎不信,却又想要相信,从床上一个骨碌下去,直奔窗外。好在是深夜,否则他这种迅雷不及的动作还真是要把那些奴才们吓个半死! 抬起头,望向天空,那里没有月,看不见干净的月,只有千丝万缕的雨,好比女孩现下的心情。此刻她正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细雨中,接受大自然的洗礼。 “胡闹,这么晚,你为何来了?”燕丹很生气,一个女孩子半夜独自外出有多危险,况且她还如此美貌,难免哪个色胆包天的起了歹心,“天下雨,也不多穿件衣裳,受凉生病了怎么办?” 半空中的繁星,发出璀璨的的星光,映着她落寞的容颜。本来还想训斥几句,却发现她的脸颊湿漉漉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你……你又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发觉她神色凄凉,燕丹的心莫名会痛。 “当哥哥,我要走了,”清竹抽涕两声,露出带着泪水的笑颜,“往后我不在的日子里,记得要多多吃饭,好好睡觉,用功读书,不可以和燕鸿、燕鑫他们争执,你一人打不到他们的。还有,就是不准同那些宫女丫鬟打情骂俏,一定要想我,把我放在第一位……” “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混账话!”燕丹陡然怒高万尺,不就是白日没有背她回宫,没有像平时那样娇惯她,宠溺她,让她自己走回皇宫吗?犯得着大晚上来,没头没脑地说些听着都令人难受的告辞之言吗? “啊?”清竹被他的大叫惊得后退一步,以为是自己对他要求太严格,委屈的珠泪连串滚落,“那,那如果你真的喜欢同身边的女孩玩耍,我也不会死命非要拦着,当哥哥只要记住竹妹就成,哪怕心里只有一席之地也好。” 只要当哥哥开心欢喜,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像母亲那样宽容大度,不在意爹爹周围有多少莺莺燕燕,和旁的女人一同服侍他,稀里糊涂过完这辈子。 第三十五章 情牵一线 第三十五章情牵一线 “当哥哥,竹儿知道自己不够好,你一直不喜欢我,是我总缠着你,让你烦透了……” 燕丹被这个一根筋的女孩搞得头大,她脑子有病吗?连他说话的重点都听不明白? “谁说我不喜欢你,你说这种分别的气话,就是因为白天的事情惹你生气,同我闹性子吗?”耐着性子上前拢住她的香肩,“别气了,我答应下次不论多远的路,我都一定会背着你,走长长久久的时间!” 牛毛小雨,纷纷飘落,朦胧烟雨中,一个十岁的少女泪水混合着雨滴布满脸颊,没有月的夜晚,星光闪耀,她的泪珠在群星的映衬下犹如珍珠般耀眼。 “当哥哥,你为何不早些对竹儿说,如今我……我都要走了。”清竹瘪着一张小嘴,要是早知道他不讨厌自己,她就一定不会答应师傅的话,随她到什么破峰,修什么破炼,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你上哪里去?”这是要离家出走吗? “你真的喜欢竹儿呢?”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提问,他总是训斥她,说她是豁牙妹,不准她称呼他当哥哥,弄得她自己都没有信心了! “我问你话,为何不回答!”他气急暴怒。 “你先回答我!”她泪雨纷坠。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只有女孩的抽涕声与雨水拍打地面的响声。 两个倔强的小人都不先吐口,气氛凝结成一团死气。 良久,还是清竹最先服软,唯唯诺诺地回道,“我要同师傅一起去漂云峰修炼仙法。” “师傅?哪里来的?”他们在一处长大,从来没听她提过有这号人。她与自己闹别扭,胡乱编排这些气他,定然是这样,必须是这样,他用如此的想法麻痹自己难受的心。 “喏,她在那边!”盈白纤细的手指朝不远处轻轻一点,十米开外,繁星耀空之下,一只白色大鸟静伏于地,旁边一身素衣的道姑,修眉朗目,别样出尘。 在看清玉虚的面容之后,那一瞬,燕丹的心如同坠入酷寒的冰渊,寒凉的冰水好似刀子凌迟自己的心。因为他知道,她说的一定不是假话,她真的要走了,在他没有心理准备,在他还没有向她敞开心扉,在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也喜欢她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自己的生活,而且不能确定往后能否再见! 坚固彷如堡垒般的心脏轰然倒塌,他的世界又一次昏暗下来,刹那间,好像漫天的星斗失去了光芒,只剩下一些潜在的心绪,莫名的念头,纷乱的想法,虚无的空白,在天地间盘旋叫嚣。 燕丹突然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来,紧紧盯着她,小小少年早就积淀起来的威严,练就了铁石心肠。张开了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当哥哥,你别伤心,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聚就有散,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抬眸正视他,一张茭白的小脸,就像是夜空里洁白的莲花,圣洁高尚,自信坚定,“只要三年的光阴,竹儿就会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三年之后,她才十三岁,他不过十五岁,一切都来得及。 忍住胸腹中隐隐的抽痛,他无奈的点点头,即便失落也别无选择。 小清竹有些胆怯地低头,随后嫣然一笑,“当哥哥,竹儿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不要拒绝。” 怯生生地从怀中掏出那根带着体温的红绳,有些难为情的开口,“这是一根能牵定男女终身的仙绳,只要是有缘人佩戴在手腕上,红绳就会自动隐匿,当哥哥可愿意同我试一试……” 燕丹心神一荡,黑眸霎时灿若繁星,缓缓抬起自己的右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清竹浅浅一笑,玉手自顾牵起燕丹的大手,将绯绳一端缠绕在自己的玉腕上,再拉起他的大手,缠绕上另一端,缠出一个同心结。 没有挣扎,没有拒绝,两人一低头,发现那根连接着她和他的,本来在星光下泛着绯色的绳子竟然真的慢慢消失在空气中,犹自不信地伸手去抓,可是她抓到的只是无形的空气。 燕丹有些怀疑,难道这是月老的红线?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比起他的惊愕,清竹的眼眸在那一刻亮如繁星。 “竹儿,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必须离开了!”玉虚清越的声线从身后传来,情牵一线的男女一并回头望去。 大鹤已然拍打双臂,展翅飞起,腾地窜上夜空,低低盘旋。 抬起泪水涟涟的妙目,唇边绽开一抹美丽的笑容,“当哥哥,等我回来!” “忽”一声风起,玉虚手中的拂尘一抖,卷起小女孩细弱的腰身,轻轻一代,将清竹拉入怀中,白驹过隙间,两道人影直冲九霄。 “当哥哥,等我三年!”一记女声愈来愈小,直到最后回荡天间。 燕丹一个人痴痴地站着原地,忽而望着墨空发笑,忽而看着手腕发呆,一颗心起起伏伏,上上下下。 时间仿佛过的那般急速,又仿佛停在了那刻。 直到清竹走后,他发觉原来自己早就中意她,只是她总在自己身边,像唾手可得的附属物,被他忽略,被他视而不见,可一旦她悄然不见,他才明白他们之间的情愫早就根深蒂固,刻骨铭心。他的爱一点也不比清竹的少,不过从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她离去的三年,他不再有痴心的恋人,真心的玩伴,身旁也有形形色色讨好献媚的女子,不过她们多是为了自己显赫的地位,妄想一跃龙门,成为拥有尊贵身份的贵妇。 他天天想,夜夜望,只为一千个日日夜夜早点完结,可是当他数着指头盼来的日子最终到来,却得到另一个令他崩溃的消息。 由于清竹情陷燕丹,导致学艺不精,被师傅严厉斥责,三年期限改为五年。 本来约定好的时间被延长,对一双热恋中的男女无疑是雪上加霜,磨灭彼此的浓情,撕毁的互相的约定,果然时间是解决相思的最好良药。 他们再度相见,那一年他已经十七岁,她也满十五岁。这些年,他不知拒绝了多少名门闺秀的投怀送抱,一心一意只为等她回来。她潜心修行,也为了早点完成学业返回大燕与他长相厮守。 光阴荏苒,五年的时光会发生好多事,两个相爱的人难免因为错过而疏离陌生。岁月磨去他的棱角,他变得更加世故圆滑;日子削薄她的单纯,她变得更加温柔娴静。他不再是那时的他,她也不用于从前的她……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燕丹的声线带了丝暗哑,却是深情无比,听完他的诉说,清竹的心陡然一凉,手指间一杯温酒,始终迟疑不肯放下,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彷徨犹豫。 他的话莫非是真的,自己同燕丹是真真正正的一对儿,现在的种种不过是花好月圆前九九八十一难的积淀,就算粉身碎骨也逃不出命运甚至月老的安排? “啪”一声,酒杯坠地,玉石粉碎,酒香弥漫。 “你不信吗?”燕丹看着面色灰暗的清竹,轻轻叹气,“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接受现实,但这是不可否认的,上天早就确定我们的姻缘。” 清竹的漠然如同刀子割着他的皮肉,发出撕裂般的阵痛。 “我同幽竹大婚的那晚,听说你为了我寻死,我便连夜同刘丞相赶回吕府,在你的棺木前我甚至想过以死谢罪!当夜与你惜别之后,必须强颜欢笑回到太子府扮演洋溢幸福的新郎,你可知道那一刹我的心有多痛?我多想撕下虚伪的面具,将自己的悔恨与心酸全数卸下,当一回真真正正的自己!”说到这里他的眼泪狂奔,沾湿了眼眶,“大婚之夜想起从前的旧事心如刀绞,后来不小心发现烈酒撒在手腕上就会有异象产生――我能看见那根红线隐隐约约出现的样子。” 为了这事,曾经咨询过刘大人,刘丞相多年前曾是燕国的钦天监,他的话令燕丹为之一振,他说手上的姻缘线没断就说明清竹应该还在这世上,你们的姻缘还能继续! 燕丹小心凝望清竹脸色的变化,却见她似乎有些茫然的眼神中有恍惚与慌乱一闪而过,接着又交织起极端复杂的情愫,好像是失望好像是愤怒又好像是悲哀。 “竹妹,是否不相信我的话?”见清竹不信地蹙了眉心,燕丹继续说道,“竹妹想必也听过姻缘绳的传说,可是你也许并不知道绑上这根红绳的有情人,若是其中一人先逝,那结在一起的红线便会自己断掉,接着颜色慢慢变得灰暗像是枯萎的花朵,直至衰败。但如果双方都在人世,除非缘分不再,红线才会消失,然而那晚我明明看见手腕上的红线与当日竹妹刚绑上去时并无区别,所以我敢说你我的情缘由天注定,竹妹若不信,可以用酒涂在手腕上,姻缘绳遇酒才会显形。” 第三十六章 选择 第三十六章选择 燕丹眼眸中似是迸出极度兴奋的光芒,他将左手酒坛里的酒完全倒在自己的右腕上,又用手沾着烈酒在清竹的手腕上涂抹一番,果然淡淡的月色下手腕上渐渐显出一道细细的红痕。 清竹的手不住一阵颤抖,紧接着她的脸色变得灰暗,眼眶泛起血红的色彩,猛地跌坐在地,哭吼道,“假的!假的!都是骗人的!”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搂着脑袋痛苦道,“我该怎么办?” 相对于清竹的痛苦与无奈,燕丹的兴奋和激动显而易见。因为自从他知道她尚在人世起,就相信他们是注定要终生厮守的一对儿男女。 而此时,清竹彻底怔住,呆呆看着手腕上被酒水湮过的红线,半空中似乎若隐若现,延伸至燕丹的手臂上,大而圆的水眸里交错闪过各种复杂的情愫。 不由有些尴尬,燕丹还是尽力保持自己不喜不怒,凝视着惊得瞪大了眼眸,一颗心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的清竹,沉声道,“竹妹,你我的姻缘是上苍钦定,这辈子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这根红绳也会一直牵引着我们,逃不掉,挣不脱。” “不是,不是,与你姻缘天定的是吕清竹,不是我!”她果然省悟,却找不到一双可以告诉她这只是一场噩梦的眼睛,到底谁能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又一次拿起桌案上的酒壶,将酒水洒在手腕上,看着那渐渐显出形状的红线,一颗心跌入谷底。 这就是为何燕丹即便瞧见她与秦政、宰父抑或是郑闻有情感瓜葛时,也能一直保持风平浪静的真正原因,因为他坚信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不论她如何折腾,到最后还是会乖乖回到自己身边,同他共度一生。 秦政?燕丹?一个新欢,一个旧爱?究竟如何抉择? “竹妹,别走了,我知道你也累了,漂泊了这么多年,也该找个地方,我们一家三口重新生活,忘却过去种种不快,重新开启新的篇章!” 一家三口?多么可笑的词汇,她怀着别人的子嗣,背叛孩子的父亲,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那自己还能算是人吗?为了这个胎儿,她也该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你真的不嫌弃我这不洁的身子,甚至还带着仇人的……”她柔声问道。 “我说过你是我心目中最圣洁的女子。” “好,那咱们就一同饮下这一杯!”清竹不徐不缓地轻声低吟,然后仰望天空四五度角,尽可能优雅地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转而,一边弯身斟酒,一边微笑,抬手将倒满美酒的玉盏递给燕丹。 燕丹微微一笑,接过酒盏,想都没想便一口气喝完。 美酒穿肠,陡然有些不适,头有些晕晕沉沉,胃里酸涩,但为了使她开心,燕丹还是又端了杯酒浮一大白。 除了脸稍稍有些红润,再无其他不适,其实酒壶之中另有玄机,清竹喝下的不过是普通的清水,而燕丹喝下的却是加了真言散的烈酒。 离燕丹登基还有三天的时间,她一定要设法取得千合蛊的解药,那样她便可以同秦政一并逃离这个自己多一刻都不想呆的鬼地方!他们要去世外桃源定居,不必为财物多费脑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照样可以生存。 伴随着不详的鸟鸣声,燕丹有些难受地蹙高眉头,怕让清竹担心还是强忍下想吐的感受。 纷纷细雨之中一汪绿水,水面荷花因为雨水的拍打,不断摇摆,仿若蹁跹起舞的妙龄女子。波光嶙峋的水面,再次涌起一阵涟漪,正如她的心湖不能平静。 “起风了,外面愈加寒凉了,竹妹要是没旁的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察觉到身体的异样,燕丹不动声色,只是平平静静地找个借口离开。 “嗯,你也早些回去吧!明天还有更多正事等待你处理呢!”清竹点头默许,她的心一片混乱,好想一个人静一静。 燕丹猛地站起身,踏着月色飞身朝外掠去,消失在黑暗中。 斜风细雨中,只留下一个纤柔女子的背影,她的脸隐在雨中似真似幻,面容皎皎如新月一般清丽。脸上渐渐浮起红晕,竟似不怕雨水的寒意。 说实话,此刻的她真的很厌弃自己,只有卑鄙无耻的人才会用下药这种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自己何时沦落成如此不堪的人品!她恨自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忽然,她陡然发怒,将满满一桌的酒菜悉数掀翻,七零八落的杯杯盏盏“轰”一声碎裂。手边的一支酒壶也被气急时胡乱投掷,起先掉到地上,后来竟然骨碌碌滚进满塘怒放的荷花池…… 第二日,清竹还在浅睡,只听门外小念的叫声一阵阵传来。 “吕小姐,吕小姐,昨天发生什么事吗?”她的语调即急促又紧张。 “怎么了?”让她问得胸口突突直跳,猛然间有种晦气的预兆。三步并两步地从室内转出,不安地询问,“发生了何事?可是……”燕丹有什么异样? 后面的话由于带着此地无银的嫌疑而没有说出口,扪心自问,清竹对秦政的药物是否无毒持有怀疑,两个仇恨到彼此骨头里的人,难免用些不光彩的手段,但不管怎样她不想燕丹死在自己手中,如果那样她会觉得无法同真正的吕清竹交代,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之后,为了自身利益再度害死她青梅竹马的恋人,如何能说的过去? “可是什么?”小念狐疑道,“莫非您早就知道了?” “哎呀,少废话,到底发生何事?”清竹俨然有些气急败坏。 “是是是,吕小姐。”小念尴尬地吐吐舌头,认识面前的大美人这么久,她还是第一回对自己如此说话,往时这位名门闺秀一贯谦逊和蔼,平易近人,今天哪里触了她的霉头? “奴婢就闲话少说了,您还是赶紧随我来,一看便知道了!”小念拉起清竹的玉手,主仆两人直奔庭院中的荷塘而去。 第三十七章 冰魄散 第三十七章冰魄散 那一日,天空正下着雨,滂沱的大雨,恰似清竹此刻的心情,悲凉、凄寒、无助。站在雨中,没有打伞,她的身影越发显得孤寂苍凉。 昨日还争相怒放的一泓碧池,今天却是一塘冰水,现在正值酷暑,池塘表面却是一层薄薄的冰,落荷衰败,不复夏日的繁盛,池子里空留一片黄色的残骸,连活蹦乱跳的锦鲤也纷纷翻起肚皮,干瘪的身体漂浮在败荷之中。 小念赶到时,取来一柄竹伞,撑起来在清竹身后替她遮蔽风雨。 “吕小姐,究竟发生了何事,昨天还好好的荷塘,今早竟然全部结冰,莲花凋谢,连池中的鱼儿都一并横死。”小念很纳闷,昨晚她来收拾石桌时,还好端端朝气蓬勃的碧塘,一夜之间怎么成了这番景象? “不可能,不可能!”脑中轰隆隆一阵雷鸣,这是一种大难临头的征兆,她眼前空白虚幻一片,不顾下雨路滑,提起裙摆,急匆匆直朝太子殿奔去。 “吕小姐,等等我!”小念也抬脚追了上去。 富丽堂皇的太子殿,庄严而高大的对门,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么大的雨,旷野大地都起了烟泡,拼命地拍打高门,发出“砰砰”的声响。 “开门,快点开门!”急促的喊叫伴着恐惧的心跳。 往时,太子殿都是侍卫环立,戒备森严。可现在却大门紧闭,门可罗雀,宁静得近乎诡异。越想心就越慌,莫名的恐慌凝结僵硬的身体,一遍遍在默默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狰狞的铜兽门环叩击朱红色的大门,清越的响声惊动整个太子府。 不多时,庄严的铜门吱呦一声开启,半掩的门扉中露出半张阴测测的脸。 “吕小姐,什么事?”洛二的鹰眼锐利地盯着清竹,声线冷淡酷寒。 “燕丹,他怎样了,我要见他!”她很焦急,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怎么样?吕小姐盼着殿下怎么样?还是你知道些什么?”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容厝边。 “我,我不想跟你多话!”脸色惨白,结结巴巴。 “太子昨夜处理国事,彻夜未眠,现在刚刚睡下,已经下令不见任何人,吕小姐还是请回吧!”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他!” 刚刚赶到的小念也帮忙说话,“吕小姐只是关切殿下的安危,洛二哥还是通融通融吧!” “真是执着,”洛二冷血一笑,“敢问吕小姐可是对所有亲近的男子都这样执念?” “你……你,我不同你废话,我要进去,你阻拦也没有用。”言罢,手掌蕴积真气,想要硬闯进去。 “洛二,放她进来吧!”醇厚苍老的语调从门里传来,打破此刻的僵局。 “刘大人,殿下说……”洛二还想分辩。 “是太子命我宣她觐见的。”刘丞相隔着门缝,嗜血的眼底只有刻骨的恨意。这个该死的红颜祸水! “是,”尽管极度不愿,但还是躬身低下头,打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吕小姐请。” 从正门到太子的正殿,五十米的距离罗立着无数戒备森严的侍卫,他们个个全副武装,处于警戒状态。大脑混僵僵一片,止住七上八下的心跳,懵懂的水眸环视手握刀剑的兵卫,浓重的压抑愈加强烈。 一进屋便有一股强烈的寒意,扑打人的肌肤,强烈的刺激让她瑟瑟发抖。 “竹妹,你没事吧!”榻上传来急切的关怀声,声线凋零好比秋风中抖动的枯枝,“怀着身子就不要在雨天到处走动,当心孩子受凉,一大早,找我何事?” 他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几乎透明,此刻半倚着床头高高堆积的锦被,两眼殷切地望着她,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 “你,你怎么了?”短短几个时辰,一觉醒来,他憔悴成这幅模样,仿佛苍老了几岁。 “没事,谁同你说什么吗?”锐利的凤眸轻扫室内束手而立的男子。 丞相刘曦、太医黄大人以及侍卫洛二,均是面无表情的摇头。 “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话里话外的意思,聪明如她怎能不了解,他有异样只是一直不肯对自己透露半句。 “没有,就是有些受寒,我有事怎么会不对竹妹如实交代,”温馨的笑容浮上素颜,“你快过来,一夜没见,我都想你了!” 清竹颤颤巍巍地挨在他身旁,才发现这样热的夏日,房间内竟然点着好几个炭炉,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还是寒得像冰块一般,没有一点温度。 “燕丹,你很冷吗?”清竹坐在床边,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一边搓着,一边哈气,她搞不明白,他到底得的是什么怪病,三伏天气,身上盖着厚厚一层裘皮,居然没有暖和气,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有那么冷,好些了。”骨髓凝聚一般,他微笑着,专注地看着她的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分散开注意力,减轻身体的疼痛,若不是还有她,如此残破的身体,早就没有支撑下去的意义了。 “这么热的天,身上连一点热乎气都没有,黄太医,这究竟是什么病,怎么能让太子病成这样……”话没有说完,就有冰凉的手指覆上她的樱唇。 黄太医闻言“扑通”一声跪倒,诚惶诚恐地望着燕丹同清竹,全身筛糠一样颤栗。 “竹妹不要难为他,我也不是什么重病!”他坚定地看着她,说着不容拒绝的话,他的身体,自己清楚的很,看样子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只是,他还不能让她知道,仅剩的时光,他只盼每日能看到她的脸,看到她的笑,便是此生足矣。 “可是……”清竹本想和他争辩,可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只好收了回去。 “没有什么可是,竹妹,记住,倘若真有一日,我再也不能陪同你走下去,不要求任何人,给我留下最后的尊严,好吗?”握住她的手,他不是在用霸气的口吻命令她,只是用一种最无助的方式乞求她。 “不要乱说,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找到医治你的方法。”明澈的眸,沾染了淡淡的伤,她缓缓地侧过身子,环抱他的身体,企图给他更多的温暖。 不知道多久过后,怀中传来均匀的浅浅呼吸声,折腾了一夜的燕丹终于在心爱人温暖的包裹下沉沉睡去。 “说吧,究竟怎么一回事?”将燕丹冰凉的身体紧了紧,清竹睥睨地斜视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太医,一脸凝重。 “这……”黄太医还没回禀,早有人先他一步搭腔。 “呵呵,殿下这幅样子,吕小姐自己应该心知肚明。”丞相刘曦半阴半晴的眉眼,写满鄙夷与轻贱,“你这个下贱的荡妇,究竟怎样同秦政那个杂碎同谋,谋害太子?” 止不住全身一阵阵恶寒,清竹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要移位般疼痛,“刘丞相此话何意?”她见过面前的中年男子,如果没记错,在北秦的酒楼,当时奚落她和秦政的就有这个男人,为何他对自己总是带着敌意?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刘曦一对阴沉嗜血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女人,一字一句敲打她的心门,“黄太医,照实说,今日太子那里有我担着!” “这……老臣怕日后殿下怪罪下来……”黄老头两眼乱转,盘算此时如何过关。 “快说,”快步上前,洛二一下子将老太医踹个四仰八叉,“丞相的话你也敢违背,用不着日后,现在我就要了你的命!” 一脚接着一脚,狠命朝他的要害处招呼,断命般的嚎叫陡然响起,“洛侍卫手下留情,老臣实话实说便是!”他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偏偏被分配到太子殿做事,最近几天挨了两次毒打,连大牙都被打掉,前几日殿下还逼着他给吕清竹的补药里下了特殊的作料,身为郎中应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现在居然成了投毒下药的恶徒,这种日子何时是头? 喘了几声粗气,吐出几口鲜血,断断续续的讲话,“回吕小姐,殿下根本没有病,他是中毒。” “中毒?”最不想听到的结果还是赤裸裸的显露出来,“不可能,怎么会,燕丹中了什么毒?”真言散即便没效,也不可能有毒,她用荷塘中的鲤鱼做过实验,它们完全没有被毒药侵害的迹象。 “是,是冰魄散,这种药物无色无味,而且最重要的是无解。”黄太医一口气将话说完,唯恐少讲一句又要受苦,“这东西从前多数在审问犯人时才使用,囚犯一旦中了此毒,就会如坠冰窖一般,每日躯体四肢寒凉酷冷,直至所有经脉凝结,就会不治而亡。绝大多数囚徒因为抵挡不住严寒的折磨,全部招供,以此换取暖炉却寒。换句话说,殿下的身子会一直这样冷下去,只能用取暖的方式减少痛苦,一直到死去的那天。” 第三十八章 爱的代价 第三十八章爱的代价 一股寒意从脚趾向头顶寸寸蔓延,仿佛中毒的人不是燕丹而是自己。 清竹的愕然,余人尽收眼底。 “难道吕小姐对冰魄散略知一二,”洛二继续揶揄道,“殿下昨天从念竹斋回来后,便全身发寒,四肢抖动,不住打着摆子,敢问北秦的政王妃可知道其中是什么缘故?” 没有任何预兆,她的身子一僵,半晌凉薄的嘴唇颤巍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莫非吕小姐知道冰魄散是谁投放?”刘曦步步紧逼,“抑或是您自己亲手代劳?” “我……” 正当清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清冽的声线在她耳边飘来,“你们不要逼她,我相信竹妹。” 不知何时,燕丹早就醒来,目光温暖,嘴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这样被她抱着,似乎暖了许多。 “殿下,到现在你还要执迷不悟,一味信任她护着她吗?”刘曦对清竹的所有作为深恶痛绝,他一贯对她没有好印象,此刻更是恨不得用眼神生吞活剥了她,“祸国殃民的妖女!” 燕丹暖心笑笑,“竹妹绝不会存心害我。”他笃定,这么多年的感情,即便彼此不再相爱,凭清竹的为人,也断然不会对自己痛下杀心。 他的坚信让她悔恨交加,究竟哪里出了岔子,怎么能如此对待真正爱自己的男人,就算没有爱也不能伤害他。 “吕清竹,你敢对天发誓,殿下的毒与你毫无关系?”洛二近乎咆哮般吼叫。 “那不是冰魄散,他说那是真言散,没有毒害的!”终于理智抵过私己,将所有心里话全盘托出,“我们只想取得千合蛊的解药,然后再一并……”离开! “他是谁?秦政吗?”刘丞相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羞愧难言的女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头,任由热泪烫伤脸颊,“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药根本没有毒性,我曾将药粉倒进念竹斋的池塘中,隔了好几天那里面的锦鲤都没有任何变化。不是秦政,他不会这样做的!”她仿佛对旁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如果秦政一直在操纵自己,那她该怎么办? “吕小姐,可是今早碧波塘也……”小念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将后面的话咽下去。 “算了,你们别怪她,”燕丹干咳两声,朝清竹宠溺微笑,身体又向她靠了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有时间在这儿埋怨这个那个,不如想办法应付两日后的登基典礼,只要有竹妹陪伴,我死倒是并无所谓,不过可惜了刘大人运筹帷幄这么多年!” 他的刻意袒护,更加让她追悔莫及。若不是亲身经历,她又怎能相信,真有这样一个男子,他的爱只是无私的给予,并非霸道地占有。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燕丹对清竹就是如此!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极坏极坏的大恶人,不仅侵占了他挚爱人的身体,还毁了他的江山,更过分的是,此时此刻,她依旧在继续欺骗他的感情,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一定会恨死自己吧! 刘曦冷眼瞟向清竹,沉吟片刻,凝声道,“殿下,老臣已经命将士们严阵以待,防范敌人偷袭,对外封锁所有消息,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嗯!”抚摸着她顺滑的发丝,燕丹有些担忧地柔声说道,“不过还有件事我颇为担心――那就是竹妹你。倘若中毒的讯息走漏,势必会引起朝野大乱,唯恐贼人对你起了歹意,竹妹一定要小心,往后我不在你身边,没人护着你,前途艰险,多多保重。” 即使身体受到重创,他首先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安危,也许这就是爱的代价。 “竹妹,如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千万不要去找秦政,他是一个生性多疑,十分自私,为了目的不折手段,占有欲极强的男子,绝对不是真心待你!从始至终他都在利用你,你最要提防的就是他!宰父对你一片痴情,你可以去投奔他,你们偷偷躲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 “宰父?”听他说到这个名字,她先是震惊不已,随后醍醐灌顶道,“燕丹,我想到办法了,宰父是神医,他一定能救你,我去找他!” “不要,”燕丹固执地环住女人的腰身,生怕她立刻离开,眼眸蕴含无尽恨意,“燕丹是秦政的密友,他不会帮我的!” “不会的,不可最听我的话,只有我求他,他一定会帮你!” “就算是死我也要堂堂正正,不会苟延残喘,为了生存祈求别人的施舍,这就是我同秦政最大的区别!”燕丹脸上呈现冷傲的神色,“他为了活命可以不顾一切,尊严廉耻统统抛在脑后,而我燕丹宁折不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看着面前如此淡定的男子,有些恍惚,她究竟该怎样做才能同时保全两个相互恨之入骨的男子的生命? “殿下该休息了,吕小姐请回吧!”洛二冷喝一声,眼底溢满憎恶。 清竹被下了逐客令,心里不想走,面上挂不住,只能用一双剪水双瞳无辜地向燕丹求救。 “洛二,何时能改了这个臭性子!”燕丹瞥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没改了冷面热心的性格,总摆着一张臭脸,我看就是没个女人管教的缘故!今天我就做主将小念许给你做妻室,往后好好管教你的恶脾气!” “殿下别说这样的玩笑话,”洛二冷脸一红,“那丫头才多大,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这个自然不用你管,”燕丹突现神秘莫测的表情,瞧了那丫鬟一眼道,“小念,我问你,你可愿意嫁于洛二为妻?” 小念“腾”地一下子,俏脸红中带紫,也不吱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拼命点头。 燕丹觉得时机成熟,“好,往后你也不用跟着竹妹了,这几日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就把婚事办了吧!” 第三十九章 三访 第三十九章三访 洛二本来一脸的不情不愿,无奈燕丹与刘曦眼风一扫,只能将拒绝的话生生咽回肚里,低头颌首道,“属下听殿下的话,遵命便是。” “如此最好,捡日不如撞日,我看明天就是最好的时机,等会儿就把婚事操办了,”燕丹满意点头,朝清竹莞尔,“竹妹,小念也算是你的人,不如就把好事在念竹斋举办吧!回头命人也在我的太子殿内点上红色的灯笼,我也要沾沾他们的喜气,没准儿冲喜过后,身子也能好些!” 清竹瞧着燕丹即便有病也自信乐观的态度,心里更加难受,含着眼泪应了下来。 “洛二,一会儿带着你未来的媳妇去内务府将办喜宴的物什备齐,也顺便给小念多添置几件衣裳。街上人多,小念路生,你可要看紧了,留神媳妇丢了打一辈子光棍!”燕丹突然开怀一笑,可那神秘的笑意却未达眼底,“竹妹,你身上热乎得紧,就在我这里多陪陪我吧!” 燕丹亲自安排妥当,众人各归各位,一并忙活开来。 清竹和黄太医共同照顾燕丹起居饮食,有了心上人的陪伴,即便燕丹身体已经冷得冰锥刺骨,可他还是尽可量维持温润的笑容,想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给对方。 晚间,洛二同小念风风火火地采购回府,一个面如罩冰,一个春风拂面。 小念欢快雀舞地在前面指手画脚,洛二则愁眉苦脸地跟在后头,手中大包小裹,垂头丧气,一肚子的怨气。 今日对小丫头来说,可谓是人生中最最幸福的一天,从早到晚,几乎将街市上的所有店铺逛了个遍儿,无论衣衫或是首饰,只要是她喜欢,甚至多瞧上两眼的,洛二都会毫不犹豫地掏出银钱,悉数买下,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也是她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至死难忘。 回到太子府,小念拉着清竹的手,将今日的所有见闻说得天花乱坠,她平时很少上街,往日都困在单独的院落中,很少与人来往。难得如此欢喜,又拿出新采购来的罗裙一件件地穿试,对着铜镜左瞧瞧右看看,好不欢喜。 主仆两人正在谈天说地,洛二突然进门道,“小念丫头,殿下传我们两个过去,说是有要事。” 自从燕丹乱点鸳鸯之后,小念对这位主子印象极佳,一听说太子传召,生怕得罪了恩人,坏了自己的好事,于是屁颠屁颠地随洛二一同赶往太子殿。 偌大一个院子,只剩下清竹一个人,寂静无声,空牢牢的无所事事。她瞧见小念的包裹中有许多红色的喜字,闲来无事,便用浆糊仔细沾上雕花的床头,雪白的墙壁以及镂空的铜镜上。 想到小念有了归属,她也满心欢喜,闭月的容颜,洋溢着温馨的笑容。 她的恬静笑容,暖心的举动,却深深刺痛另一个人的心扉。月光下,院门外,一袭白色长衫的男子,左臂紧紧固定在中衣里,露在外面仅剩的一支大拳攥紧,发出铮铮的响声。 银牙咬碎,秦政强迫地告诉自己:竹儿是爱我的,定然是受了燕丹的蒙蔽! 平复自身起伏不定的气息,全力保持优雅,款步向房中迈去。 厢房内的清竹,听闻脚步声还以为是小念与洛二,也没回头,笑着继续手中的活计,“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好,快瞧瞧我贴的喜字正不正当?” 将一个最大的红色“喜”字在窗饰上左摆右晃,总是怕位置不佳,“快来帮我看看,这个东西只有贴好才象征举案齐眉,百年好合,否则不是吉祥的兆头!” 身后还是没有一点回音,清竹很纳闷,轻曼的腰肢缓缓转动,然而她最终看清面前男子的庐山真面时,可人的笑容立时凝固,手中艳红的纸张轻飘飘落地。 秦政弯腰将嫣红的纸片拾起,凤眸凝视着红得有些夸张的喜字,眼瞳被映出血色,“竹儿,这是要办喜事?” “你怎么来了?”清竹没有回答他的话,上步靠前,想要将他手中的东西抢夺过来,无奈男人并没有放手的意图,就这样,一张代表喜庆吉祥的薄纸最终一分为二! 直到喜字被撕得四分五裂之时,男人才慢慢放开右手。这就是他的性格,得不到的东西宁可亲手毁掉。 女人很难过,拾起地上的碎片细心拼对,一点点一块块认真拼接。可是不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的模样,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覆水难收,破镜难重圆! 良久,璀璨的泪珠滴落,沾湿红纸,血色晕染,殷红一片。 “不就是一张破纸吗?有必要如此心疼吗?”手指用力,一把将蹲在地上的娇小女人拉起,强大的力度差点将女人带了个跟头。 “你若是喜欢喜字,回到北秦后,我在后宫天天给你披红挂绿,犯不着为这个劳什子伤心掉眼泪!”男人几乎用吼的,双目充红。 “我问你,你怎么又来了?”女人的语气很恶劣,带着厌弃。 从进屋到现在,她都没用正眼瞧过他一次,话语更是生硬没有一点感情,一再问他为什么来?仿佛对男人讨厌至极,一瞬都不愿多见! “你不想见到我,在赶我吗?这是什么态度同我说话,上次分手时还亲亲我我,不过隔了几天的光景,便全心全意向着她,你还真是善变!”男人目赤欲裂,死死捏住女人的手腕,“今天呆在太子殿一整天,你同燕丹究竟做了什么?他的床上英姿一定强过我千百倍,否则也不会一天之间,就让你彻底臣服,临阵倒戈,你快说,说!” “你胡说!”用力挣脱他大手的禁锢,揉了揉生痛的腕部,疼得额头都冒出冷汗,“好,我正好也有话问你,秦政,你给我的药散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是说真言散吗?”秦政蹙眉。 “真言散?恐怕是冰魄散吧!”虽然十分怀疑,可清竹还是希望从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否则她真的成了千古罪人。 “你如何知道的?”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将问题丢了回来。 “是还是不是?”她希望得到最终的回答。 “燕丹中毒了吗?”秦政猛地反应过来,眸底流光溢彩,“是竹儿亲手喂他服下的吗?” 清竹的心陡然一凉,刘曦对外封锁消息就是为了太子的安危,如果此刻自己无心泄露,那么燕丹无疑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中毒?谁中毒?”清竹明知故问地回道。 “别骗我了!倘若燕丹没有中毒,你如何那样问我?”秦政观察清竹的表情,想从其中得到真相。 “你认为,我吕清竹就蠢到只会用人做实验吗?”不再与他对视,水眸透过窗柩的缝隙望向碧波塘,“几日前还生机勃勃的一池莲花,就因为你的一小撮儿药粉,现下全部死翘翘了,对此,政王爷有何解释?” “你怀疑我?”一想到她对自己也有防范之心,他便暴跳如雷。 “就那么信任旧情人吗?”秦政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几乎癫狂,双眼愤怒锐利,“忘了他婚前为了江山社稷,宁娶姐姐也要抛弃你的事?忘了他派人杀死莹儿,火烧竹园的事?忘了他夜半差人偷袭,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事?忘了我的左臂是怎样残废的吗?一切都不记得了,吕清竹,你还真是健忘,同燕丹一夜缠绵,被翻红浪就被迷得糊涂,便将他从前所有的错事全数忘却了,现在反过来审问我的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她的软肋便是秦政的手臂,只要一提到他为了救她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就算坚固如顽石的心脏也会瞬间软化。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瓜葛,都不应该将我牵扯进去,更不能利用我来投毒!”这是她心里的疙瘩,最忌讳的一点。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刻骨铭心的恨从何而来,单凭燕丹喂秦政服下千合蛊一事来讲,秦政如何报复都不为过。可他不应该借清竹之手伤害燕丹,毕竟他们曾经是恋人的关系,真正的吕清竹若是泉下有知,自己该如何交代? 况且,她最近总有种诡异的想法,总觉得吕清竹并没有走,她就在自己身边,支配自己的行为,抑或是也和自己一样,寄居在相同的躯壳里。 可秦政却似发疯一般,不听她的解释,“你不施下真言散,是不是爱上他,不想与我在一起了?” “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你只会说不是吗?不逼他交出解药,我也不怪你,随我走,咱们一同离开!” “不行,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我欠他的太多,只是想弥补。何况他生病了,我这个时候走,我怕他伤心……” “他伤心是因为他咎由自取,他现在感情上受苦也不是你的过错,是他不知道珍惜你才沦落至此,自作自受!”秦政打断她的话,“你怕他难过,就可以忽略我的感受吗?爱的人和愧疚的人,在你心里到底哪个重要?” 第四十章 背叛 第四十章背叛 “倘若我现在选择爱情,就会一辈子与愧疚共眠,我的良心永远找不到安葬之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清竹说出压抑内心的想法。 “呵呵,你的意思是说,和我秦政共度一生,倒是和死一般。”秦政的心如同坠下万丈深渊,冷哼道,“不想让他难过,你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吧!或者把他带在身边,干脆一女侍二夫。没关系,我不嫌你脏!” 他的话就像刀锋从头劈下,将她定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眸中已经雾色一片,哽咽道,“我不介意你怎么说我,我左右摇摆,犹豫不决,你生气也是理所当然。谁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带着孩子一直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可是,燕丹真的太苦了,我对他不仅有愧还有罪,燕丹……” “燕丹,燕丹,你唤着他名字的次数已远远多过我!我一天天盼着你等着你,你却在他身边浓情蜜意!你可知苦等爱人是多么艰苦和绝望!”秦政彻底被她激怒,右手抓起她的左臂,用力将她往门口拖拽,“走,我也不要什么解药了,现在就同我一并回去,我实在无法容忍你留在他的身旁。” “政,你听我说,”被他钳制,又不能使用武功,只能挥舞双臂挣扎,“我可以同你回去,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留在我身边让你那么痛苦吗?” “不是,不是条件,算是我求你!你把宰父带来,我与你回北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叫他来做什么?救你的老情人吗?”眼中一道戾气灵光飞出,“他有病你心疼了?我偏不,我偏要让他死的难看。” “燕丹他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在我手中,否则我没法跟吕清竹交代,更无法跟自己交代。政,我求求你,让宰父给他好好瞧病,宰父一到我立马同你一起走,此生再也不见他,也不来燕国。” “你说这些拗口的话是想把我绕晕吗?”一丝熊熊的烈火刹那间在心底升腾,“还是你一直喜欢的都是燕丹,从始至终都在骗我,说爱我,为我取药也是假的吧!” “你如此不信任我吗?”清竹惊悚瞠眸,“虽然燕丹对我有一百个好,就算动心,我也从没有真爱过他。” “既然这么说,那就立刻跟我走!” “不行,你让宰父来,我就依你,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永远留在燕丹身边,当大燕未来的皇后?”秦政狠狠啐了一口,“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是我玩过的女人,是残花败柳,除了我哪里有人肯要你?妄想成为一国之母,吕清竹,我看不是燕丹生病,有病的人是你,烧坏脑子了吧!” 深深的侮辱,让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可她还是强迫自己不要流下眼泪,“我知道你在气头上,是我太自私,不想你们中的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不是我们中的一方,你是怕他有一丝风吹草动,别忘了我也是病人,日子也不长久了!”秦政的心情极为不悦,“好,我现在就要你做出抉择,要他还是要我和孩子。” “政,别逼我,我怎会丢弃你同燕丹在一起?只是他的病因我而起,你敢说他现在的情形与你无关吗?他现在实在太可怜了,我若是走了,他恐怕就活不了了,你让宰父来帮他治病,也算是偿还我们的罪过……” “赎罪?他为我施蛊要不要先赎罪呢?有罪的人是他不是我!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我们父子两人在你心中都抵不过一个旧情人!”猛然间,秦政眸中犀利的冷光乍现,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比发怒更可怕,“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你……”清竹惊得浑身发冷,“这是你的孩子啊!” “怪不得他不介意你怀着这孩子。从北秦到大燕的路途上,二十几个日日夜夜,足够时间了。原来,你心里早已不爱我,为何还要骗我说出那么多的誓言?为什么?”眼角滚落泪滴,痛苦凌迟着他的心房,他从未如此伤心过。 “政,你怎么可以怀疑我?除了你我没有同任何男人有过男女之事!”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他!”秦政漆黑的眸子缓缓眯上,粗重地喘息着,“燕丹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守着娇媚的身子坐怀不乱,恐怕背着我不知道要了你多少回了吧!” 联想到上次在她玉颈上看到的红色痕迹,再次睁眸,他的双瞳似乎不是眼睛,而是燃烧的地狱烈火。 清竹不再说话,只是哭,她知道,他已走入偏执的死胡同,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把他拉回来了。 “我从没背叛过你,不论你信还是不行,我是清白的!”无助地跌倒在地,眼泪止也止不住。 “从没背叛?是身体还是内心?”秦政鄙夷嗤笑,“说谎!也许一开始心里还是恋着我的,但身体被攻陷的那一刻内心也一并沦陷了!” 他的话让她完全崩溃,痛苦的女人一声轻笑,却似万念俱灰的叹息。 “既然你已经认定我说的都是谎话,我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直到宰父来为止,回去后打骂凌辱悉听尊便!” “你会等我?拿我当傻子糊弄吗?这么心急要嫁给他,不等到登基之日吗?” “谁说我要嫁给他?” “太子殿张灯结彩,念竹斋挂满喜字,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以为我是瞎子吗?” “不是这样的,政……”忽然从地上窜起,试图拉住他的左袖,然而那里空空如也,她却将一只衣袖全撕下来。 秦政警惕地转过身躯,只留给她一个右侧面,“竹儿,从今往后,你我就如同这只段袖,没有一丝瓜葛,奉劝你小心一点,别落在我手里!” 言罢,转身飞了窗口。吕清竹,是你背叛我在先,今日情断于此,彻底决裂! 秦政愤恨的胸腔被怒火聚集,完全失控没有理智,决心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发疯反扑,可他并不知道往后的一切苦难,都由此刻这个错误的决定开启。 第一章 喜事 第一章喜事 那一日,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夏风轻抚柳树嫩绿的枝桠,喜鹊在枝头啾啾鸣唱,仿佛预示着一番美好景象。 再有一天,便是燕丹即位的登基大典,新人新的气象,帝都老百姓都翘首企足,迎接他们新一代英明神武的年轻君王。 太子殿从里到外装饰一新,赤色的灯笼到处悬挂,大红喜字贴满门窗。 喜房内身着红色喜服,头戴红盖头的女子,同挂着红色花团的男子并肩而立。面朝正堂坐定的一双男女躬身行礼。 洛二与小念都无父无母,二拜高堂自然成了参拜主子。 燕丹并清竹微微坐定,一个喜笑颜开,一个愁眉不展。 一对儿新人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站起,夫妻对拜。新郎用代表称心如意的秤杆挑起鲜艳的喜帕,一张略带稚嫩,却宛如仙子般的容颜呈现眼前。 洛二莫名其妙的心里一惊,他承认自己并不喜欢她,如果不是太子为了某些目的硬要“拉郎配”,死活都不能同意这门亲事,可此时为何看得有些呆了,突然有种奇妙的、全身麻酥酥的感觉?晃了晃脑袋,压下剧烈的不适喘息。 一旁的燕丹望着红灯映衬下,小念那绝美的容颜,眸中猛地泛起一丝惊艳,痴痴笑着好像在回想往事一般。 脸红心跳的新娘,声音带着浓浓的羞涩,紧张好奇的出声问道,“洛二哥,我美吗?” 洛二红着一张脸,磕磕巴巴道,“你很……”美字还没吐口,只听太子殿庄严的朱红色对门发出“当当”的响声。 在场人均循着声音回头张望,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白一黑两个人影破空而出,直挺挺站在众人面前。 余人大惊,这时殿内的侍卫轰地冲上前来,将两人团团围住,不住地绕着他们打转。 秦政与宰父面不改色,好似根本没瞧见身边前赴后继的兵卫,只是一脸凝重步伐款款,直至走到殿中才默默静立。 “政,你来了!”堂上正坐的女子看见那身熟悉的白衣后,哀愁的眉眼染上一丝喜色,提起裙裾,迈着金莲,飞快地奔向那抹日夜思念的身影。 可男人却好似没看到她一般,双眸平行,目不斜视。 清竹在他身前站定脚跟,有些尴尬,低头媚笑,猛地鼓起很大勇气,笑得漫天飞雪都立时融化,“政,我知道你昨天说的都是气话,你怎么舍得抛下我和孩子!走,我也没什么要带的,咱们现在就走!” 男人依旧不动不摇,就像一尊冰做的雕像,没有生气,没有感情。 清竹窘迫的不行,脸红有些微微发胀,继而转头望向宰父,一脸的歉意,“你的伤是否痊愈,上次的事……” “无妨,就是些皮外伤,早就好了,竹子不必放在心上。”宰父明媚一笑,严肃的表情陡然放松,突现腻死人的一片柔光。 天知道昨天一夜他是怎样度过的?昨晚,当秦政告诉他清竹立即就要嫁给燕丹时,他的懊恼伤心、无助失落山呼海啸般袭来!于是连夜同秦政马不停蹄的匆匆赶来,就是为了再见她一面!。 还好,还好秦政的情报有误,今天举行典礼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堵在胸口的大石终于慢慢放下。 “不可,我有事求你!”清竹忽然想起何事,一双水眸流转,顾盼生辉,“燕丹他中了冰魄散的毒,你一定帮我救他,否则我就要内疚一辈子!” “冰魄散?”宰父剑眉微凝,“好,我尽力!” 清竹转身缓缓回去,步履从容不迫,眼中是坚定不移的信念,可在燕丹眼底,她每走一步就是往他心头扎刀子,疼痛和伤感同时袭来。 “燕丹,你的伤是我害的,你对我情深款款,我却恩将仇报,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我还是要厚着脸皮说一句,请把千合蛊的解药给我!”不敢抬头正视他的双眸,呐呐道,“往后好生将养身子,别再与北秦兵戎相见,多多保重,永生不见!” 她绝然地说完这些话,回身长出一口气,嘴角的笑容牵起,像孩子找到回家的路一样,飞奔而去。 “竹妹,带着我的孩子,你就这样走了?”燕丹脸色不渝,寒着脸,话语中带了点责备与惋惜,“千合蛊根本没有解药,我说过多少遍!再说,为了我犯不着求这个野种,我宁可死也不愿你为了我能活命而委曲求全。” 慢慢的收敛笑意,清竹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转头瞧着浑身发寒的男人,表情僵硬,“燕丹,你胡说什么?你明知道这孩子……” “竹妹,你别说了,我燕丹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绝不会像某些人一般,为了苟活什么丑事都不在乎,更不会让我的儿子认贼作父!” “你……你……”清竹只觉得全身发寒,顿时气结。这还是昨天那个温文尔雅的淑人君子吗?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狼,自己是东郭先生,而他是冻僵的毒蛇! “竹妹,几日前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吗?”燕丹突然从木凳上艰难站起,声音悲切,“我宁可病死也不愿宰父治疗!” “行了,你们不要再演戏给我看了!”秦政阴鸷开口,“本王本来听说燕国的太子新婚,才来凑个热闹,现在看来消息不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不妨也来沾沾喜气。” “政王爷真是来讨喜的?”燕丹眸中高深莫测。 “不止,我还要亲眼看着你如何死去……哈哈哈……”诡谲的笑声从薄唇中迸出,不寒而栗。 时间凝固这一刹那,两个同样优质的男子有了以下的对话。 “政王爷这是承认冰魄散是你的杰作了?” “殿下谬赞,本王也是才晓得那是冰魄散,从前天牢中的狱官为了让犯人招供,常用这种招数,所以这种药物有个别名就叫真言散。” “政王爷为了报复,可谓是苦心孤诣,不择手段,不惜将心爱的女人送到仇人的榻上婉转承欢,啧啧,这可真不是一般男人能有的气度!”无血的薄唇轻轻挑起,“果然是政王爷的一贯作风,只要能达到目的,奉献身体也在所不惜!” 话里有话的讽刺,说的秦政脊背冰冷,牙齿咯咯作响。 “本王的事就不劳烦殿下费心了,太子有时间还是多为自己想想,登基在即,您这身子骨恐怕经不起那个折腾,当心皇位不稳,大权旁落。” “我劝政王爷多考虑自己眼下的危机吧!试问您自恃到底有多高?竟然同宰父两人单枪匹马如履平地般擅闯燕国太子府,以为我们燕国没人了吗?” 燕丹一说这话,在场的兵卫立时来了精神,神气活现地舞枪弄棒,一场大仗跃跃欲试。 “燕国兵多将广,岂是区区北秦能动摇觊觎?”秦政冷笑自嘲,“不过,殿下一个人不能代表整个大燕的民意吧!” 说话间,只听他啪啪拍手,“二位皇子,你们也别藏着掖着了,出来送弟弟最后一程吧!” 肃穆的大门外脚步嘈杂,人声鼎沸,霎时间一个个黑衣侍卫面容沉静,冲进大殿。 带着激荡人心的震慑和让血液随之沸腾的隆隆战鼓,登时在门外响彻一片,那是战前的助鼓和警戒的明哨! 随着人浪涌入殿门的还有两个男子,一位身着蓝衣,清秀书卷,玉树临风,眉目清秀;一位黄衫男子,宽额鹰鼻、阔嘴厚唇,面目可憎。 在场人无不惊疑,小念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真的是你们!”燕丹重新将身子放回木椅中,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怎么?老三早就知道了?”燕鑫狐疑,自己天衣无缝的计谋没想到还是被他猜到? 燕丹没发一言,面色平淡如水,睥睨小念一眼,又将目光瞥向燕鸿、燕鑫两兄弟。 “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阶下囚的下场!”燕鑫狠狠地剜着小念,破口怒吼,“吃里扒外的贱婢,还不给我过来!” 小念惊得两股颤栗,瞠大的美目,迟迟不肯靠前。 燕鑫见自己的话没起作用,气愤地冲上跟前,将她满头的珠花与金簪大力扯下,恶狠狠地摔在地上,接着没好气的用脚踩踏。 小念惊恐万状地捂着嘴,不敢反抗也不敢弄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眼泪扑簌簌的流下。 “臭婊子,快点到我这里来!”燕鑫的吼叫声又高出几分。 余人看着面前一幕,心思各异,有的惊讶,有的漠然,有的了然…… 小念脸色惨白,迟疑不定,不想靠前又不得不靠前,因此耽误了很久的时间。 “好啊!有了新人忘了救人!”燕鑫眸底一片蚀骨的血光,揪起小丫头松散的头发,强拉到自己身前,紧接着便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住手!”清竹与洛二实在看不下眼,异口同声的呵斥。 自从燕氏兄弟进门后,大脑短路的女子一直糊里糊涂,目睹眼前的情形后终于开窍,原来他们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第二章 奸细 第二章奸细 见小念遭到燕鑫毒打,洛二心里疼得要命,仿佛每一下都落在自己身上,但人家毕竟是皇子,他再有意见碍于身份也不敢叱问,只能尽量压低怒火,好言好语道,“二殿下,不知道我的内人哪里开罪了你,我代她向你赔罪!” “内人?呵呵!”燕鑫寒冷疯狂的容颜上浮现狰狞的笑容,“你的内人没告诉你,她十二岁那年就失身于我吗?一个让我睡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破鞋,洛侍卫竟然还当成宝,娶回家当成发妻,可笑这种女人在我的府上最多只能当个侍妾!太子捡了政王爷丢弃的女人,你又娶了我的胯下玩物,原来太子府盛行这种风气!” 小念在听到洛二为他解围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满是爱慕地回望着他,可当她听到燕鑫极尽挖苦的侮辱后,羞愧地没有脸面,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洛二听了他的话也是五脏俱焚,没想到刚刚动心的女子竟然有如此不堪的过去,往常单纯无邪的外表全是装的,她早就不贞不洁了! 可燕鑫却没有放过继续凌辱她的机会,扯掉她的一缕儿碎发,嫌弃地丢在地上,嘴上仍不留情地羞辱,“你们都是夫妻了,想来她什么都跟你说了吧!她从前因为家贫,被父母卖去青楼,恰巧遇到我,否则不知道要被多少个男人糟蹋呢!你们也知道女人但凡进了那个地方,在怎么贞洁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二殿下,求您别说了!”小念哭的梨花带雨,恨不得立时撞死,没脸见任何人。 “现在才晓得难堪,知道丢人就不要背叛我!”又一记响亮的巴掌卯足劲儿拍来。 “啊!”小丫头嘴角渗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小念从来也没有背叛你,”燕丹在美美欣赏一出好戏后,最终平静无波地开口,“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过,是你自己沉不住气,才把她暴露出来。” 燕丹咳嗽两声,眼波无风无浪,“从一开始我就怀疑她,不过一直没有真凭实据,现在看来以往的猜测全是对的。” 几个月前,他从外地赶回大燕,在集市上碰到卖身葬父的小念,当时他一下子惊呆了,因为她的长相跟清竹幼时极为相像,也许是怜爱抑或是同情,燕丹毫不犹豫地帮了她,并将她带回太子府,留在念竹斋为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起初,他还总来看她,想从她身上看到清竹的影子,以解相思之苦。他们一起谈天说地,甚至绣花作画,那是一段温馨的时光,他仿佛回到少年时代,她的纯真简单让他回想起那个一直呼喊自己“当哥哥”的女孩,但燕丹知道她始终不是她,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半点逾越。 当然,一切都是一场惊心设计的骗局,两年前,燕鑫在风月场所无意中结识了那时还是端茶倒水伺候恩客的下人的小念,她与清竹七分相似的外貌让他的心弦为之一振。 就在燕鑫与小念相识的那一天,无良的老鸨逼迫年仅十二岁的丫头卖身,小念宁死不屈,一门心思只想一死。就在这时大燕的二皇子适时出现,凭借特殊的身份及地位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件事。 他将小念带回王府,总是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甚至将她的父母也一并接到府上。就在小丫头满怀感激、恨不得做牛做马的时候,燕鑫提出自己的要求。他要送她去太子府,让她成为帮自己打探消息,里应外合的细作――换句话说就是卧底的奸细。 小念起先并不同意,燕鑫便威逼利诱,拿她的家人为要挟,还借酒强占了她的身子。古代的女子贞洁何其重要,无奈的女孩儿只能糊里糊涂的答应他的要求。 一个十来岁的丫头,根本没有心机可言,再说她本性并不坏,只是一味地听从命令。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则,绝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是故她只负责向燕鑫报备燕丹的起居作息以及行程安排,从没有在太子的饮食中动过手脚。 一切还算相安无事,燕鑫本想将小念献给燕丹做为侍妾,一旦成为枕边人,便能洞悉所有事项。计谋没有得逞,便答应只要两年之后,就设法让她回去,从此两人互不相欠。 可是当清竹来到太子府,一切都发生了改变。燕鑫逼迫小念暗中监视清竹的一举一动,并尽力配合他们的行动。小念没什么心眼,蒙在鼓里,一直傻乎乎为他们做事。 清竹现在回想起来,确实疑窦大解。从自己的所有举动包括燕丹的行程,秦政都了如指掌,小念还亲手帮她从碧波塘中取来真言散这事来看,她早就应该怀疑身边有奸细。可清竹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是最亲近的小念,因为她年纪那么小又不会功夫,可爱直白,怎么看都不像无间道! 燕丹对小念生疑便是在秦政初次夜探太子府之后,那晚他接到密保说殿下前脚走,秦政后脚便到,很明显事先有人通风报信,而念竹斋除了清竹就只有那丫头一人,所以她成了最大的嫌疑目标,高度怀疑的对象。 那以后,燕丹总是派人观察她的一切行为。后来,他发现情窦初开的少女竟然钟情于自己的侍卫,于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昨天他将小丫头指给洛二,并且命洛二带她上街严密监控,就是想瞧瞧她同谁接头传递消息。可小姑娘许是被高兴冲昏了头脑,竟然一路上只顾说说笑笑,并没有任何出奇的举动。 小念没有通风报信,燕丹便计上加计,对外放出风去,说自己病重急于同清竹成亲冲喜,为的就是引出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真正敌人,直到现在,所有真相全部揭示,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所有预想都准确无误。只是有一点儿他实在无法接受,燕鸿与燕鑫为了对付自己不惜勾结外敌,对于他们这种出卖兄弟的卑劣行径燕丹甚为不耻。 第三章 谁是谁非? 第三章谁是谁非? 燕丹面罩寒霜,浑身上下透露着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右手轻轻拈着指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大哥、二哥,趁我现在还称呼你们为兄长,还是收手吧!” 燕鸿脸色难看,这次若不是想要得到清竹,他是说什么也不会与敌国王爷为伍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现在看眼下的情形,即便得到日思夜想的女人,她跟着自己也不会心甘情愿! 他的犹疑不定,燕鑫一目了然,当下心里急得不行,生怕这个孬种临阵退缩,再次变卦。 “自古道国仇家恨,国仇在先,家恨在后,可两位哥哥为了手足间的私愤竟然引狼入室,将敌帮的将领亲自代入国土,你们好生糊涂!”燕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失望。 燕鸿惭愧地低下头,此言正戳中要害,这也是他的心里所想! “攘外必先安内,不除了你这个得势作践手足的败类,兄弟们迟早遭殃!”燕鑫急忙添油加醋,他害怕老大打退堂鼓,“大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已至此容不得我们反悔,老三一贯是睚眦小忿必定报偿的小人,今天若是大事不定,日后定遭毒手!弟弟我就是个例子,那日不过是随口说了吕清竹两句,便差点被他发配到灾区做苦工!” 就是这件事刺激了燕鑫,他才下定决心同秦政联手抗衡燕丹。燕鑫是明白人,以他自己这样没有母妃无依无靠的身份,在宫中根本没有立锥之地,如果能拉上大哥情况就大有改观,毕竟燕鸿的母妃鸿妃曾经是燕惠王的发妻,不论在后宫还是前朝都颇具势力,只有让大哥出头才能成事。因此,他凭借能将死人说活的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劝说优柔寡断的燕鸿动心,最后决定联袂行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哼,燕鑫,我究竟该怎样评价你呢?”燕丹不辨对错,冷然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秦政还答应帮你们篡位逼宫,夺得帝位吧!秦政是何等人物,你们与虎谋皮还洋洋得意,简直愚蠢至极!” “不会的,”燕鑫坚定的说,“我们帮政王爷夺回挚爱,也算有恩,没有我们的帮助,竹妹妹恐怕早就成了你的人吧!” “既然知道秦政在乎竹妹,那你也该知道冒犯政王爷最爱的女人会是什么结局吧!”燕丹面色冷然,“别忘了竹妹的初吻可是被你夺取的,你自认为他该对你有多大的感激,他就该对你们有多大的仇恨。” 燕鑫似乎一时间有一丝慌乱,可是很快的他就恢复了平静,冷声笑道,“休想挑拨离间,政王爷岂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他当初说过,只要大哥登上皇位,就辅佐我当个镇远将军,燕秦两国世代交好,绝不食言。” 燕丹冷冷笑道,“你以为凭现在的形势,他还会和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子纠缠不清吗?若是不想死无全尸,现在就平定现场纷乱的局面,然后马上给我滚出太子府,不然不要怪弟弟我不顾往日情意。 燕鑫闻言勃然大怒,寒声道,“燕丹,不要危言耸听,你以为一言九鼎的政王爷是过河拆桥的小人吗? “你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你帮他夺回爱妻,他帮你登上至尊之位,当一切到此为止,各归原处,想来也不会再有瓜葛!” “放屁!”燕鑫突然沉声怒骂,“阶下之囚还敢出言不逊,我看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来人啊,将太子殿内的闲杂人等一并乱箭击毙!” “是!”随同而来的侍卫个个摩拳擦掌,立时就要动手。 “等等!”燕鸿有些犹豫,毕竟老三是他的同父兄弟。 所有的燕国军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目前的情形,没有下达最终的命令前,不知该是擒、是放、抑或是杀? 燕丹突然轻声笑了起来,那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冰冷,四周的空气霎时间被冰冻了起来,森冷的目光几乎要在燕鑫身上剜出一个洞来,语调寒恻,“你以为你们真的能困住我吗?” 手底一个大力,一股热浪翻滚而出,整个人腾空翻了几个跟头,立定大殿正中。 余人大惊,都没有想到燕国的太子殿下即便身有毒病身手还如此了得,他周身上下被一注蒸汽般的热潮笼罩。 只有宰父一人心底了然,并不惊讶。 “你根本没有中毒!”宰父锋芒一闪,寒声说道,“冰魄散是至寒的药物,中毒者体内根本不可能发出热流。” “不错,”燕丹眉梢一挑,话语平稳,“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竹妹那天用的九曲鸳鸯壶是皇宫中的老玩意儿了,我一打眼便瞧出端倪,但为了让她安心,还是尽力将毒酒喝入胃部,离开念竹斋之后便立刻用真力将气逼出。” 面对清竹惊愕失色的神色,燕丹继续解释道,“虽然冰魄散并没有侵入脏腑,但还是有少数毒性蔓延至血脉,所以我还是难受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儿在黄太医的精心照料下,身体已经基本痊愈。可是为了能留着竹妹的人,我只好用了装病的下策。” 深深的内疚与自责,此刻已然变成厌恶与憎恨,清竹眼中霎时间闪过一丝失落的寒芒。 “竹儿真是好眼光!”秦政闻言眉梢一扬,眸底划过一抹淡淡的锋芒,貌似漫不经心的笑道,“这就是你一心一意要袒护,为了他不惜与我翻脸的男人!原来你中意的男人竟然对你连一句真话都没有!” 陡然得知结果,好像心口猛地被人捅上一刀,猝不及防的真相让她迷茫到无所适从,仿佛走进一座漆黑的迷宫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五十步笑百步,秦政,你不也是满口谎言吗?”燕丹冷哼一声,立时反击回去,“你若不是哄她说那是什么没毒的真言散,竹妹也不会对我狠心下手!” “我并没有骗她,”秦政狡辩道,“真言散平时服用并没有毒性,只有同酒一同服下,才能显现事半功倍的寒性。” “你的意思是竹妹蠢,偏偏用烈酒做药引是吗?”燕丹不服地反驳。 秦政像是帮清竹开脱,又像是颇为满意自己的妙招,“这种药散只有放在酒中才能隐藏它的气味,竹儿也是别无选择。” “那有怎样?”燕丹更是得意地冷冷一笑,“即便竹妹开始是为了给你求药而来,可她最后还是因为担心我的病情,放弃同你回北秦的机会!在她心中你我的地位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吧!” 有意说出这样的话,目的就是想要激怒面前的男子,两个同样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卓越男人,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就算他有一丝偏向自己都骄傲得沾沾自喜。 见秦政没了下音,燕丹像战胜的公鸡一般高昂起头颅,“既生瑜何生亮,承认吧,秦政,你就是个天生的失败者!竹妹就算同我分手,她心里也一直惦记我的健康安慰。我劝你还是放手的好,我听说千合蛊的毒法之日在即,你早晚逃不出一个死字,何苦搅乱一池静水,让我们一家三口不得安宁!” 他的话就像一颗毒瘤深种在秦政的心中,从此以后每每想到关于孩子的事,天性多疑的男子都恨得牙根痒痛。 “燕丹,你……”此刻最痛恨他的人不是秦政,而是清竹,无辜被人利用,成为他控制全局乃至制约秦政的一枚棋子。现在还诬赖她的孩子出路不明,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一旁看热闹的燕鸿与燕鑫早就傻了眼,根本搞不清状况。良久过后,还是鬼主意多的老二最先反应过来,怒诧道,“老三,你也别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倘若你交出救命的解药,我们就放你一条命!” 宰父听到这里总算明白,秦政也一直在欺骗清竹,他的蛊毒早就消清,根本不需要药物治疗,燕丹诳骗清竹,秦政也是同样的手段。两个自私自利的男人同样卑鄙可耻!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知情人,胸腹中一团怒火,烧得他浑身发烫,眼瞳放出血色的光芒,当下也不顾及什么尊卑上下,冷着声音说道,“王爷,你们在说什么笑话,您的千合蛊余毒不是早就被师傅开下的药方清除吗?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犯不着说什么死呀活呀的,如此不吉利的话!” 宰父的一番话,宛如一记霹雳砸在众人心头,轰隆隆电闪雷鸣一并袭来,所有人中最最吃惊的莫过于清竹,娇羞的身子招架不住,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政无风无浪的面容,瞠大的水眸里写满自欺欺人的不信。 秦政猛然回头,双眼一眯,狠狠的瞪着宰父,不置可否,左臂紧紧敷在身体上,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广袖,暴露在空气中,仅剩的一支右手死死攒紧。 稍顷,她终于放下心里的伪装,痛快地将怨恨的泪水宣泄而出,断线的银珠蜿蜒流淌。原来自己是多么可笑,同时被两个男人欺骗,耍得团团转,她顾着这个的安慰又放不下那个的生死,到头来只有她自负聪明,其实是最傻的! 第四章 卸磨杀驴 第四章卸磨杀驴 秦政凝着眉看向燕丹,面色忽阴忽晴,“相对于两年前你的毒手,我已经算是手下留情。家破人亡、身负血汗深仇,想要报仇,做法就会很极端。我承认为了得到想要的结果可以放弃一切,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利用身边的人,但秦政发誓从来没装扮成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的话夹枪带棒,正说到清竹心坎,相对于秦政,最让她失望的人便是燕丹。 秦政利用清竹时,清竹毕竟一直有所怀疑,但燕丹中毒之事,她是深信不疑的,信任越多失望越大。 北秦王爷向来风流绝情,三妻四妾又处事凉薄,而大燕太子一直以温润君子自居,平时待人接物一贯儒雅诚信,也就是这幅道貌岸然的外表欺骗了清竹脆弱的心。 因此清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愧对秦政的,为了挽救燕丹的性命,她不惜与丈夫撕破脸皮。可她一心想要维护的男子,却诬陷自己与他有染,连累未出世的胎儿也跟着成了来路不明的罪人。 燕丹倒是没有一丝愧疚之色,一身凛然,凤眸斜视在场众人,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 寂寞的背脊傲然挺立,面前是全神戒备着的燕国黑衣卫,原本的袍泽之情眼前却被这样肃杀的局面给深深的抹杀了,所有的刀锋利箭都狠狠对上了自己的身体,只待燕鑫一个手势,便会全军出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猛地,燕丹掌心炙热好似一团烈火,朝着秦政狠狠冲来。手掌扬处,砰砰两声,已有两人中拳倒地。他随势继续前行,肘撞拳击,掌劈脚踢,霎时间又打倒数位侍卫,出手之快,落手之重,实是生平做梦也想象不到。谁也没想到燕丹的功夫造诣竟然如此高超,在场人不由得脸如死灰,一颗心怦怦乱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用说上前动手了。 不多时,只见燕丹已然杀到秦政身前,嘴角浮现一丝浅笑,接着面色一沉,大拳袭来时又紧了几分,秦政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对方身上传来,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接着身体便受不住,被这股大力震飞了出去,幸好他及时调整才不会被迫从空中跌落。 燕丹灿然一笑,笑颜如花朵般绚丽夺目,好整以暇一点点向秦政靠近。一个一步步逼近,另一个一点点后退,直到秦政的后背挨着硬冷的墙面时,两个男子才面对面站定,距离不过半步之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眼下的情形,秦政自然不是燕丹的对手,况且左膀依旧敷在腰际,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燕丹,”清竹陡然高喊,声线凄苦心酸,“求你放过他!” 燕丹转过头来,双眼闪过黯然,映衬着四下的灯火,好似华贵的深海明珠般幽暗,“竹妹,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 “啊!小心……”清竹面白如纸,厉声尖叫。 然而,她的话才说一半,就在燕丹分心凝视清竹时,只听“铿”地一声,秦政抽出早已备好的龙纹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入燕丹的胸膛。 “竹妹,你……”燕丹双眸是一片绝望的冷光。她竟然为了秦政有意扰乱局面,害自己分神受伤。 燕丹就像是失去了丝线控制的傀儡一样,硬朗的身子渐渐软软的垂了下去。 “燕丹,你怎么样?”娇小的女人风一样飞了过来。到了这时,她才惊恐的发现,男人全身上下竟然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只能躺在地上。看着自己满手乌黑的鲜血,她顿时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绝望踉跄的后退两步,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的倒了下去! 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燕丹会因自己而死,以往的所有瓜葛都在此刻划上句号。 众人还在惊恐不已,一道红色的身影旋风一样刮来,卷起地上重伤的燕丹一瞬间消失的毫无影踪。 待到余人清醒过来,才发现大燕太子已经被新郎官洛二救走,地上只留下一朵火红色的花绸,好像在向人证实不久前这里曾经举行过一场新人的婚礼。 “所有人都给我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燕鑫颇为满意地命令所有随从。 “是!”随行人纷纷扬长而去…… “我伤他不深,你不会心疼吧!说真的方才还真要谢谢竹儿的暗中相助呢!”秦政将带血的匕首在清竹衣袖上擦拭干净,放入刀鞘,随手塞到清竹怀中,绵里藏针地说道,“这是你的物什,好好收着,回头若是再被我从什么荷塘、庭院中发现就一定不会还给你!” 苍白的巴掌大小脸,清净冷淡又美到极致,看着手中还有血腥味儿的利器已然傻了眼! 飞凤匕,怎么会在他那里?不是已经丢进碧波塘了吗? “不用纳闷,政王妃,”燕鑫春风得意,谈笑自若,“那是我命小念从池塘中打捞上来的,现在原物奉还,竹妹妹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吗?” 清竹回眸望着瘫在地上同样痴傻的小念,一下子了然。 宰父仍如往常一样热情如火,笑颜如花,伸手拉起清竹的玉手,却发现她的掌心处全是细密的冷汗,不由得心下一凉,狠狠地握住。 两人相视而笑,千言万语尽在四目相对之中,不需半点语言。 眼前的景致让宰父呆住,这是他回到燕国后第一次细细看心爱的女人。依如从前自己的想象,她还是那么美得让人惊叹,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二十几天不见仿若千年。 “政王爷,不如今晚再留宿燕国一夜,明早动身回程吧!”燕鸿虽是建议,但态度冷冽,不容拒绝。秦政是燕国最大的敌人,只要他留在帝都一天,自己就无法安然入睡,更何况亲兄弟老三伤在他手里,燕鸿多多少少对他有些敌意。 “如此,就多谢大燕未来的太子殿下!”秦政顿顿脚步,望着燕氏兄弟蹙了蹙眉,心道,果然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不吃闷头亏,眼下人家是地主之仪,自己还是低调小心为妙。 第五章 背叛的代价 第五章背叛的代价 秦政正襟链锯,朝燕鸿抱拳道,“多谢大殿下大度盛情,内人怀了孩子,身体难免怠倦,歇过今晚我们也该启程返回北秦,再过一个月便是本王的即位仪式,两位殿下若是有空不如届时光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在说出这句话时,心情无比的畅快,压抑了多年的耻辱今日终于一洗。心道:燕丹,最后还是我赢了,你没有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而我马上便要实现梦想,最最关键的是你的女人成了我的女人! 两人又各自寒暄地客套两句。只听不远处燕鑫阴沉的语调冷飕飕传来,“贱婢,竟然敢投靠燕丹,跟我走,我要让你尝到背叛的代价!” 燕鑫语毕,旋身便走。小念此时正跪在硬邦邦的石头上,听了男人的话,嘴唇哆嗦,全身不住打颤,虽然不愿但还是无奈地支撑双腿,想要跟上他的脚步。 可许是跪得时间太久了,双股麻痛,才迈起一条腿又“噗通”一声跌了回去。 燕鑫听得后面的动静,回头见她还在原处没动,当时火冒三丈,转回去抬手便是一个巴掌,眉宇间堆积憎恶,“拿我说的话当成耳边风,小贱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二殿下,不是,”小念凄楚哭泣,“我的腿走不动路了!” “走不了路,要不要我抱你?”眉眼凝结蔑视之色,燕鑫微微皱眉。 “不必劳烦殿下,奴婢自己能走。”一张小脸惨白得好像绢帛,尽最大努力想要双足站立,无奈两腿却不听使唤,再一次摔在地上。 “看到洛二你能健步如飞,见到我连走个路都如此费劲,不分尊卑的荡妇,想来在你心里我堂堂皇子还比不上一个听人差遣的狗奴才,”燕鑫冷哼一声,讥笑道,“动不了步子,我来帮你!” 说完,他用力揪住女人蓬乱松散的头发,二话不说硬是拖着她单薄的身躯向一间厢房走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小念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被扯了下来,疼得泪珠滚落眼角,五官都集合在一处,凄婉哀嚎道,“啊!好疼!二殿下,求您放手,饶了奴婢吧!” 燕鑫却是猥琐地回头瞧了她一眼,眼眸精光四射,“小丫头,真正的惩罚还在后头,到时你再求饶也不迟。” “咣”地一脚踹开木门,直接把死狗一般的女人扔在榻上,回脚又将门扉带上。 红烛摇曳,隔着窗棂,影影绰绰,清晰看到两道人形,依稀听见男女二人的对话。 男人悠闲地宽衣解带,露出光.裸的健壮上身,狞笑道,“小.骚货上次要你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都不想我?”那是两年前的事,那时她那么小,甚至没胸没屁股,还一味哭闹个不休。哪里像现在发育刚好,丰乳肥.臀,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 女人吓得四肢冰凉,一点点往床里移动身体,说话上下唇不住打架,“二殿下,您不是答应过奴婢,我为您做事两年,您就放过我……” 男人的熊熊怒焰登时扬起,紧接着褪下自己的裤头,青筋爆满的雄性.器官直挺挺的耸立。原来她就这么想要离开自己,枉费他还曾经想过,等到事情结束将小丫头接回府里做个侍妾,好好待她。现在看来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人家老早就迫不及待地另觅良人。凭心而言,小念丫头长得不错,加上外貌酷似清竹,又单纯可爱,是个惹人疼惹人爱的少女。 “啊!你,你别过来,求您放了奴婢!”女人的声线陡然抬高,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武器,难免脸色惨白,她的初夜就是被面前的男子无情夺取,可那是在夜里又没有灯光,她当时的记忆中只有一个痛字,还有便是漫无边际的哭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而今天、现在,亲眼所见上次几乎将她疼晕过去的罪魁祸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趾一寸寸向头顶蔓延,浑身上下全被冰冻起来。 “贱人,还好意思让我放你!竟然吃里扒外依附燕丹!” “二殿下,冤枉啊!我从来没背叛过您,奴婢一直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您的事!” “还敢狡辩!”男人攒起女人的一缕儿碎发,迫使她抬高脸颊正对自己的脸,“那你嫁给洛二又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疼痛,女人的秀眉轻轻蹙起,但她还是不忘为自己辩解,“二殿下,您也没说过奴婢不可以嫁人!” 男人被她的话揶揄得说不出一个字,他的确答应过有朝一日放过她,可那不过是顺口一说,骗她为自己效力的缓兵之计,没想到她却牢牢记在心底,奉为圭臬。 “小淫妇,那么心急想要嫁人,一定是想男人想疯了吧!”男人的眼睛一片血红阴郁之色,冷厉的看着女人,“好,我现在就满足你的愿望。” 言毕,便抬手撕扯女人的衣裳,“嗤啦”一声,红艳艳的喜服被撕扯成一片片红布,女人还是全力与他博斗,然而蚍蜉撼树谈何易,不消片刻,筋疲力尽,喘息不足,有气无力。 赤.裸的身躯窜入男人的视线,更加刺激他身下的欲.望。也不去管她啼哭哀求,男性的身体在灯光之下,闪动着强悍的光泽,长臂伸展,将女人抱在怀里,登时就吻住了她的檀口。 女人碎碎念的声音全部吞没在口中,只觉得浑身无力,身如纤草,无所倚仗。 他已经完全卸去了往日的公子优雅,露出禽兽的本质。完美洁白的娇躯,使人神魂颠倒,男人的双唇立刻如狂风暴雨般落了下去,一口咬住她小巧的的耳垂,手指缓缓滑过她雪白优雅的的脖颈,一点一点的向下滑去,紧紧的握住她雪白的乳丘,狠狠的揉捏着,最后又将头缓缓的向她柔美高耸的双丘埋去。 女人想哭想叫,却抵挡不住男人那份狂风暴雨般的索取。这是燕丹为她和洛二准备的新房,红烛红被,红得刺眼,一团喜气洋洋,此刻她无法和相爱的男子被翻红浪,却只能忍受另一个男人粗鲁无情的身体惩罚。她只能闭上眼睛,幻想此刻在自己身上兴风作浪的男子是他的新郎,渐渐地身体也就顺从乖巧。 男人霎时间神智迷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身下的昂扬急不可耐,猛地进入久违的甬道。十四岁的少女娇.嫩而又紧致,一下子消减了他半数的滔天怒浪。男女身躯如灵蛇般缠绵纠缠,吸气急喘,唇舌相交,奢靡的欲望在空气中盘旋萦绕。 烛影映着窗纸,两具身体的交缠,将一室的春光显露无疑,屋外的人望着皮影戏一般的现场直播,直呼殿下威武。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将体内翻滚的怒液喷射完毕,终于心平气和,吮吸女人白嫩的耳朵,语气中满是赌气,“小丫头,同我在一起还比上一个小小兵卫吗?”他能给她想要的荣华富贵,尊贵地位,可她却宁可嫁给一个不解风情的普通侍卫,他的自尊心受到强烈的挫败。 女人仍旧没有睁眼,好像弄脏的人偶,只是偶有珠泪沿着眼角滑落。 男人本来渐渐平息的怒海又一次激起波澜,双瞳喷出两团火焰,死死掐住她的喉咙吼叫道,“怎么?我比不过他吗?说话快给我说话!” 女人被逼无奈,只得瞠大美眸,奋力地试图掰开男人粗粝的手指却毫无结果,不多时一张俏脸已经憋得紫红,酥胸起伏想要多喘几口大气。 怎奈暴怒的男子犹如咆哮的狮子,血色眼瞳里没有一丝人性。 “我比不上他,呵呵,那好,反正我已经下令全国搜捕你的情郎,他迟早要死在我的手里,不如你就先到阴曹地府等他吧!” 本以为如此恐吓,女人势必害怕服软,可她却面无表情,呆若木鸡。 男人的心徒然凉了半截,缓缓松开大手,声音冷到冰水混合点。 “不怕死是吗?别忘了,你的父母还在我的府上,等你去了之后,我会立刻送他们上路,让你们一家团圆美满。” 女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用溢满水汽的大眼惊恐地望着身上的男子,“殿下,奴婢的双亲年岁已高,没有几年的寿命,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放过他们?凭什么?”男人饶有兴致地佞笑,“我与你这个丫头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让那两个老东西在府里白吃白住,还要替你养老送终!”若不是初次见面就对她有三分好感,一个皇子为何会轻易出手搭救一个风尘之女。 见她苍白的小嘴,喏嗫着没有出声。瞧着她光滑的身躯,他继续引导,“或者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为你那么做!” 女人心中了然,“奴婢,奴婢愿意以身相许……” “哼,你的身体早就是我的,不过,既然你愿意奉献,我也不能推却,明天随我回府,留在房中做个陪房丫头吧!” 陪房丫头是最下等的侍人,平时要照顾主子的起居,一旦主子有了性致,还要梳洗干净,供人玩乐。 第六章 要人 第六章要人 两具交错的身体又绻缱了一夜,直到天明才唱罢终场。 男女二人在房内的一举一动都像剪影一般,清晰地映在窗纸上,火辣激情,让人血脉膨胀。 清竹住在相对的房间,对面的种种一览无遗。 秦政整晚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清竹则坐在窗边,从天黑到又一次天亮,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少得可怜。 第二日晨光初起,朝霞映红云朵,天地万物一片复苏的景象。 劳累了一晚的燕鑫心满意足地从房中慢悠悠转出,脸带惬意的笑容。 一旁久久守候的侍卫,望穿秋水地围了上来,边说话边向房中张望,巴结道,“二殿下昨夜真是雄风不倒,我瞧那个小美人被您折腾得够呛,到现在还没起身呢!” 燕鑫不悦地挡住众人窥探的视线,给了那个侍卫一个爆栗,不甚在意地道,“你们懂什么?女人就喜欢这样,你越折腾得欢她越爱你。” “真的?”那侍卫似乎不信,揉了揉发红的额头,疑惑道,“我听那小娘们又哭又叫,还以为她难受呢!” “呿!”另一个侍卫立刻嘲笑同僚,“你懂什么?那是她欢喜的紧。” 轰!余人都是一通大笑。 笑过之后,燕鑫四处打量,“北秦的政王爷呢?” “回殿下,昨晚您入房之后,政王爷就同那个水灵得跟画里走下来的美人,一并进了对着的房间,可他们一晚死气沉沉,连点动静都没有。” “说来也奇怪,那个美人不也是背叛政王爷的贱人吗?政王爷的惩罚与二殿下似乎不同,一点声音没有,不会玩死了吧!” 秦政听到那边的动静,平展的眉头深深皱起,原来他一夜都没睡,跟着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门吱呀一声开启,众人瞧见秦政阴森的一张俊脸,想来自己的话人家都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顿时慌张作鸟兽散。 还是那副不怒自威的神态,秦政款步行至燕鑫面前,唇瓣轻笑,“二殿下享受美人恩,真是风流潇洒!” “谢政王爷夸奖,惩罚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是最好的办法,”嘴角轻叹一声,眼梢微挑,貌似惋惜诚挚,“不过,政王爷好像也太疼惜竹妹妹了,越是美人越要严加管教,越是不舍得她受罚她就越不听话,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赏罚分明日后才好整治后宫。” 他有意挑拨秦政与清竹之间的关系,就是想让清竹有苦头吃。 大手在身侧紧紧攥紧,秦政微微沉吟,面容沉静,看不出半点情绪,过了好一阵,才不自在道,“多谢二殿下指教,本王的家事就不劳烦您费心思了。” 对于秦政隔靴搔痒的回答,燕鑫不气不恼,满眼的自信光辉,昂首说道,“对付女人,我有一套,倘若政王爷需要,一定尽力转告。” 秦政冷然笑笑,“说到女人,本王还真是有事相求,不知二殿下能否割爱。” 燕鑫阴笑一声,暗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秦政,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他究竟想要的是谁,该不会是我房里的那个丫头吧! 想到这些,两道浓眉登时竖立,不动声色地蹙高眉宇。 秦政当下了然,没想到燕鑫对那个叫小念的丫头是来真的,急忙笑道,“二殿下千万不要误会,本王想要的是燕丹的另外两个女人。” 另外两个女人——太子妃和珍侍人?秦政就这么恨燕丹吗?只要是他的女人都要染指? 秦政灿然一笑,站直了身体,微微昂首,解释道,“太子妃是贱内的胞姐,太子殿下凶多吉少,太子殿难免易主,她留着这里未免名不正言不顺,还不如接回北秦同竹儿作伴。至于珍侍人,是我幼年时在南齐的旧相识,本王还有很多事想要问她,是故便厚着脸皮向殿下讨要。” “哦,原来是故交!”燕鑫假装恍然大悟,“那一定要成全,一定成全。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单独宅院,政王爷走时带上便是。” 燕鑫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秦政少时便以浪荡为名,定是跟那个叫小珍的侍女有一段香火情,说不准同清竹的大姐也有一腿呢!其实对于这两个弃妇,燕鑫也很头疼,杀了不是,另嫁也不是,正好有人张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多谢二殿下慷慨成全。”秦政拱手抱拳,眼瞳中闪烁一片妖魅诡异的华彩。 当秦政一行人推开珍侍人的房门时,正在屋内翻箱倒柜,妄图带上金银细软潜逃的女人,惊恐地全身僵直,不敢回头。 “珍侍人,好久不见?”男人阴测测地说话,双瞳阴冷一片。 听到熟悉的声音,女人打了个哆嗦,无尽的怯意让她四肢冰冷,不住颤抖。 “哼,成了燕丹的女人,脾气也跟着长了,本王说话连头都不回一下!”冷酷至极的开口,从头到脚被黑色的冷气笼罩。 女人周身的抖动加剧,缓缓转过脖颈,在看清面前阴狠的男子时,“噗通”跪倒,结结巴巴道,“奴婢小珍,见过政公子!” “原来真是你!”秦政面容僵硬,一字一顿的说道。几日前听了清竹的话后,他就将从前发生的事重新捋顺一遍,顿时疑窦大解。但不论怎样他还想亲耳听这个女人说出事情的真相。 小珍双股颤栗,膝行着一点点往后退缩,“许久不见,没想到政公子还是如从前一般俊美无铸,举世无双……” “呵呵,不愧是才女,连恭维的话都能出口成章。” “才女两字奴婢自不敢当,不过是从前跟过一个才貌双全的主子。” “主子?你还敢提起姐姐,自己做过什么不清楚吗?” “奴婢惶恐,奴婢不知!” “你不知道,没关系,”清澈的双瞳蒙上一层浓浓的黑雾,秦政眼眸一紧,紧抿的薄唇迸出几个字,“随我回北秦的政王府,府里有一座司讯房,正好可以帮你好好回忆过去!来人,守护珍侍人,咱们即刻返回。” 第七章 返程 第七章返程 返程的那一天,天空阴沉沉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就像此刻清竹晦暗的心情。 早上,秦政领着一众随从将燕丹的两个女人接上返回的马车时,清竹很惊讶,没想到他不仅想到了幽竹,还将珍侍人也一并带上。 他们离开太子府的时候,燕鑫携着小念一并送行。小念一双秋水一般的双瞳好似一潭死水,起不了一丝波澜。在看见清竹时,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微的波动。 “吕小姐,山高水长,您怀着身子,一定保重身体。” 自从昨日揭开真相,清竹对她的欺骗深恶痛绝,昨夜又亲眼见证她与燕鑫的风雨情事,心中料定她对洛二也没有真情,当下将从前的好处全数抹杀,取而代之的只有深深的憎恶与讨厌,冷眼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开口,“二殿下对小念姑娘颇为恩爱,我看还是你自己保重身体吧!” 一句很明显的揶揄,让本就年岁不大的小女孩,委屈得泪花连连。 燕鑫瞧见心爱的女人掉眼泪,当下怒火风扬,双臂将小念拦着怀中,心疼不已,狠狠剜着清竹道,“竹妹妹,还是顾着自己吧!背叛政王爷的女人,想来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清竹被燕鑫的话噎的俏脸通红,心里却搞不懂这个风流皇子对一个丫头几分是真。凝视着面前一对儿门不当户不对的男女,心雨飘零。 回到政王府是三天之后的事,一路上清竹与幽竹一直住在同一个马车上。秦政多数时间骑马领路,休息时便会到珍侍人的马车上,两人十分神秘的样子,无意中刺痛清竹本就敏感的心,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古代的男人左拥右抱、逢场作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还好宰父会不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见清竹烦恼便有意变着法子逗她开心。 刚刚进入王府的大门,小全子急忙迎上来,躬身笑道,“王爷和千妃娘娘回来了,太好了!” 清竹回以媚笑,点头示好。 小全子见秦政面色不善,死气沉沉的脸,不说一个字,心道一定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惹主子不开心了,登时警惕万分。 “王爷,定是累了,早些回厢房休息,”小全子陪着笑脸,接着道,“千妃娘娘也是路途劳顿,不如陪同王爷一起回丁香园安歇。” “丁香园是本王的居所,以后没有许可外人不得擅入。”这是事隔几天之后,秦政说的第一句话,可语气却冷淡地好像对待路人,“千妃还是回到她自己的住所居住吧!” “可是,可是竹园上次失火,现在一直荒废着,实在不能住人。”小全子好心替千妃说话,清竹走之前一直跟王爷住在同一个厢房里。 “那就让千妃移驾冷室吧!她从前是那里的常客,想来轻车熟路,驾轻就熟。”男人的声线还是没有一点起伏,甚至都没抬眼去看她一眼。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清竹并无所谓,因为上次她袒护燕丹的事,本就心灵敏感的男人仿佛受了刺激,对她的恨几乎是刻骨铭心。 当清竹与幽竹站在冷室斑驳的大门前,看到败落的枯草,枯萎的落花,姐妹两人黯然神伤。 “大姐,看来你要同我受苦了!”清竹无奈的淡然一笑。 “二妹,别这样说,我在大燕什么苦没吃过,要不是跟了你,还不知往后要怎样过日子呢!”幽竹扯起清竹的双臂,用眼神传递力量,“倒是苦了你,我若是知道你也是同样的境遇,当初真不该听娘的话,破坏你的天赐姻缘。” 幽竹本以为清竹是幸福的,可现在看来她的生活也并没有比自己强上多少,一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念私欲害两个人同时陷入不幸便懊恼不已,可天下到哪里都不能讨来后悔药! 说话间,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蹦蹦跳跳地传来。 “千妃娘娘,您回来了!”不远处小幽同小全子朝冷室走来,小丫头许是欢喜过头,一跑一跳欢呼着直接小跑着扑到清竹的怀里。 “小幽丫头,小心点!”眼见小幽的鲁莽,小全子捏了一把冷汗,“千妃娘娘怀着孩子,往后你可要小心伺候着,刚才的动作有多危险,万一伤了龙嗣可是一个丫头能吃罪起的?” 小幽立刻乖乖站定,吐吐舌头又嘟起嘴巴,样子清纯可爱。 “没事,我又不是泥捏的纸做的,哪有那么矫情矜贵?”清竹用手怜惜地轻轻揉了揉她的秀发,语气亲昵。 小全子在秦政身边伺候多年,适才的事很明显,王爷又与娘娘闹别扭了。本以为千妃因为王爷的冷待会灰心丧气,却发现面前的女人依旧是一副风雨不动的淡然心态,当下心中佩服的不得了。 “千妃娘娘果真不是凡人,处事能沉得住气,”小全子衷心夸奖道,“其实夫妻之间的事最是变幻莫测,自古道床头打架床尾和,王爷闹两天脾气,只要您说个软话,过了两天自然就好,不看别的还要看孩子的面子呢!” 清竹听后也是微微一笑,那笑容洋溢着幸福和甜蜜。右手在自己平平的小腹上慢慢抚摸,心情复杂。宝贝儿,你爸爸生咱们娘俩的气了,我们要不要率先低头认错呢? “其实王爷还是挺心疼娘娘的,没看现在就让奴才带火盆送来,还吩咐说过几日还要在屋里挖两条地龙暖炉子伺候呢!”小全子见清竹笑得释然,接着讨喜道,“一会子,王爷还要同宰父大夫一同来看您呢!” 清竹一个愣神,瞪着一双水眸,眨眨大眼似乎不信,难道他不再生气了吗?看来事情马上就会有好转,苦尽甘来,好日子就要来了! 幽竹一听也咧开了嘴,牵起清竹的玉手,劝说道,“二妹这般好姿色,但凡男人哪有不爱的?政王爷不过是一时生气,也是凡事太在意你的缘故,等会他来妹妹也要笑脸相迎才是。” 清竹含羞点头,笑而不语。两姐妹执手同坐在梳妆台旁,幽竹帮她细心梳理墨发。不多时,光可鉴人的铜镜中映出一张倾城容颜,又换上一件崭新的华衣,站在窗边静候男人的到来。 通过窗棂,女人的视线中陡然出现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同样的面如冠玉,同样的衣衫翩然。 他们进入房间的那一刻,两个男子不约而同将灼人的目光直视窗前那抹俏脸的身影。这么多天,秦政第一次正眼看清竹,发现她愈发秀丽端庄,明艳照人。 不舍地移开目光,心里默默念叨:吕清竹,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这个孩子是我的,从前的一切便既往不咎! 清竹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朝秦政媚笑,含怯带羞的神情更让人怦然心动。 “千妃娘娘,快坐下,让宰父先生帮你瞧瞧,女人怀了身子可是头等大事,非比寻常,您千万要多吃多睡,否则小皇子可要辛苦了!”小幽急着为主子邀功,言语十分讨喜。 清竹被安排落座桌边,宰父相对而坐,细心搭腕诊脉。 良久过后,宰父疑惑的簇高眉头,不可置疑地问道,“竹子,上一次月事是什么时间?” “有四十多天了吧!”女人红着脸,半天才憋出这句话。说实话被一个大帅锅当众问这个问题是有点那个,好在有病不瞒医,要成为母亲的人也没什么避讳的。 宰父剑眉深拧,半晌没有言语,“竹子,好好休息,这是头一胎不能怠慢,我会给你开些补药调理身子的!” 两个男人相互交换眼神,面色镇定,不言不语最后走出冷室。 秦政英挺的眉毛微微皱起,肉色薄唇紧抿,一脸愤怒又痛苦的表情,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迫害。 清竹见二人面色古里古怪,突然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他轻信了燕丹的污蔑吧! 再厚的粉底,再浓的胭脂,也遮不住清竹此刻脸色的苍白,那些反复强迫自己才能压下去的惶恐又一次袭上心头,好似盘旋在苍穹之下的秃鹰,尖声鸣叫着,吞噬着她的全部心神。 幽竹瞧她脸色不对,不安地拉起她冰凉的手指,“二妹,女人不能太过自傲,小不忍则乱大谋,适当柔弱一点也是好事。我瞧王爷方才已经有了和好之意,妹妹不如也向前迈一步。” 她的话也说到清竹的心坎里,即便以往骄傲任性,她始终是一个需要丈夫关爱的女子,尤其是现在这种特殊时候。女人怀孕时是很容易多思多虑的,越是不敢想越是往那里想。 心底的惆怅像雾气一样迷蒙,岑寂一片。几丈开外,一棵巨大的丁香花树下,黑白两道身影,相视静立,离得远听不清对话的内容。清竹的心突然冷得发慌,不顾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提起裙裾发疯地向门外奔去,她要找到他,一定让他相信自己,她是清白无辜的,虽然心有一刻的动摇,但她的身体只是他的,从来没有其他男人染指过。 第八章 有没有爱过她? 第八章有没有爱过她? 花树茂盛,枝繁叶茂,微风吹过,香气飘扬一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树荫下的一对男子,白衣人安静站定,淡雅素净,没有半点波动。 对面一身洁净的黑衣人,神色安然,在一片阳光下显得那样的刺眼夺目。 “那个孩子究竟多大了?” “按清竹的说法,这个胎儿应该有四十多天,可从脉象看却最多只有二十几日,”宰父凝着剑眉,咬着下唇思索,总觉得那里怪怪的,“她的脉搏很奇怪,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玄机?” “如何奇怪?” “说不上,就是觉得脉跳七上八下,杂乱不平稳。” “那又有何玄机?” “现在我也无法解释,过几个月再看看!” “师兄你也不必一再袒护,帮着她说话,还有什么可猜测的!很显然她怀的是燕丹的孽种!” “师弟,你要冷静,相信竹子的话……” “事实摆在眼前,让我如何信她!” 两个丰姿冶丽的男子在暴跳如雷争吵时,丝毫没有注意到,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树影斑驳,另一簇丰茂的灌木丛后一个娇小女子的身影,将他们的对话悉数听进耳里。 清竹全身冰冷,四肢抖动,心蓦然一沉,涌上无穷无尽的酸楚,将整颗心腐蚀得千疮百孔。他真的相信燕丹的谎话了,真的相信了! 本想冲出去,质问秦政为何一点信任都不肯施舍自己,更想呵斥宰父是庸医是神棍,怎么能冤枉她们母子!但她没有那么做,因为她知道如果真的像泼妇一般又哭又闹,只能让秦政更轻视她更瞧不起她。最后淡淡的看了两个男子一眼,将辩解的话全都吞进肚子里,她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一步步静悄悄的走了回去…… “你还在怀疑什么?她深入虎穴,亲赴燕国,就为一个解毒的谎言,不惜牺牲自己,你还想怎样?”提着他的领子就往树杆上推搡,“秦政,你不过是个骗子,还有什么资格要求竹子!” 阳光透过树梢照上秦政的面颊,俊美的容颜却给人很冷很疏离的感觉,唇角微微一动,“你当竹儿真的是为了我才去大燕吗?我看她早就惦记着旧情人燕丹,帮我求解药不过是个华丽的借口,成全她情深意重的美名。她不过是人尽可夫的荡妇!” 宰父一怔,沸腾的怒火直窜头顶,一拳打在秦政的鼻子上,“你说的是人话吗?她为你受了那么多苦,你竟然说这样没有良心的话!” 仅有的右手抹去流入薄唇的血迹,轻轻冷笑,“怎么?议论你的心上人心里不好受了?” “天下人都可以说竹子不检点,可你秦政是唯一没有资格的一个,她有今天还不是为了你!”宰父见他无所谓的态度,无奈地苦笑,“再说,政王爷宠幸过的女人不胜枚举,风流韵事恐怕连一整部书典都写不够,竟然有脸品评竹儿的为人!” “我是男子,她的夫君,未来的君王,将来会有三宫六院,后宫三千佳丽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政王爷的意思是你可以随便同无数女人亲近,而竹子除了你之外不能与任何男人有瓜葛吗?” “不错,我是她的男人,她的心她的身体一生一世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宰父张狂的大笑在晴空中回荡,惊起枝头的倦鸟唧地朝天空飞去,秦政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师弟,你忘了我们从前的约定吧!我将竹子做成药人,帮你救治爱妃,现在那个女人的身体已经基本痊愈,只要一个月内禁忌房事便能恢复如初。如今我也该带着竹子走了,金口玉言的明日皇帝,休要忘了你的承诺,别做了说话不算的小人!” 从前,宰父对于秦政幼时的遭遇很怜悯,同情心泛滥,虽然是因为师傅的原因才肯帮他,但待他也算是实心实意。可是相处之后随着对清竹的情难自控,不免觉得秦政厌烦,现下对这位暴君的厌恶是更上一层楼。 秦政猛地蹙眉,暴吼一声,“笑话,竹儿是我的女人,你想带她走,绝无可能!” “你想言而无信?”宰父凤眸一眯,阴测测地说道,“就不怕我将你拿她试药的事直言不讳吗?” “师兄若是愿意,悉听尊便,不过,师弟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当初亲手喂她服下毒药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你!你若说了,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化友为敌,反正我秦政此生唯一不缺的便是敌人,死了一个燕丹,再添一个宰父,余下的人生才不会乏味!”徒然大笑,秦政用冷眼睇着对方,“她此生只能是我豢养的顺从宠脔,倘若她执意再次背叛我,我只能用天蚕丝做一副脚链,禁锢她直到死的那一天,也别想离开我半步。” 宰父脑中轰然一声巨响,炸得脚跟一滑,跌在草地里,面前的白衫男子就那么静静地矗立,他揉揉眼眸,险些看花了眼,以为那是地狱冰雕的修罗,浑身沸腾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绝然与毁天灭地的刻骨恨意。 风儿吹,鸟儿鸣,鸟语花香一派生气,安静谧寂。而宰父却恍若和整个世界分割开来,身处波涛汹涌的浪花顶峰。 扶着粗糙的树皮,盘膝坐在绿意油油的嫩草上,平伏剧烈喘息,不可置信地问道,“一直以来你有没有爱过她?” “哼,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傻,还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情情爱爱吗?愚不可及!况且竹儿就真的爱我吗?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男人的话好像刀子钉入人的心灵,“吕夫韦利用女儿试图篡权,我利用他的女儿帮助复仇!燕丹只有服下最心爱女人亲自调配的毒药才能彻底死心,伤心欲绝!” 他对燕丹的恨恐怕连天地甚至世界消亡都不会减退一分,他要用最最残忍的方法报复,吕清竹是最好的人选,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傲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对手,让他再无翻身的余地。 第九章 最心爱的女人 第九章最心爱的女人 “你不爱她,就是为了报仇吗?”宰父似乎还是不肯相信,看着他空荡荡的左臂衣袖,心底起伏怒浪,“那你还为了救她,不惜一支手掌?” 秦政邪笑着,眼底流光溢彩全是变幻莫测的光芒,“关于这件事,我无需向你解释!” “你究竟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上次我到皇宫替秦忧王治病,听闻你受伤后曾回过雪谷,究竟做了什么?” “想要知道,不妨亲口问问师傅?” “师傅?这又关师傅什么事?” “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竹儿从前的脉案都是师兄记录,过几日我便委派王太医打理,就不劳烦你了!” “你想怎样对她?莫非逼她打掉孩子?” “师兄不必参与了,本王有自己的想法!” “秦政,这又是何苦呢?左右你身上的千合蛊余毒没有神女真心泪也不能消除,与其不能人道终生没有子嗣,还不如……” “闭嘴!这件事我不想再听任何人提起!”男人的自尊心让他到现在都不能正视这个问题,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她怀的是燕丹的孽种,仇人的儿子!” “就算如此又怎样?她是为了你才到大燕卧底的,她是爱着你的,她爱你!”宰父背对着他,眼神幽远,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低声呢喃,“如果换做是我,绝不会在意孩子的生父是谁,只会诚心诚意当亲子一般疼爱。” “哼哼,没有发生的事还是等到未来再说吧!”秦政愤愤然,拂袖而去。 空留宰父一人落寞神伤,可他并不知道,今日的一句话,来日便会应验。 回到冷室的清竹,脚步悬浮,目光涣散,好像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的魂魄,肢离破碎的尸骨不知何去何从。 幽竹见她脸色凝重,双眉紧蹙,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不觉心疼起来。拾手拂去眉宇间高高隆起的川字,语气悠扬,“二妹可是与王爷有什么事?我瞧你们之间误会颇多,你俩这样谁也不搭理谁也不是个办法,总有人要先往前迈一步的,夫妻相处最忌讳的便是冷战。”自己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那时燕丹与珍侍人打得火热,她则闹起小性子,耍起小脾气,见了面整日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这样就更加剧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再加上有人在一旁挑唆,两个人的关系每况日下。直到后来水火不容,想要挽回也回天乏术。 懵懂的点点头,清竹觉得姐姐的话有几分道理,“大姐的意思是……” “你去找他,将话挑明,省得夜长梦多,若是有心人见缝插针,势必误会重重!” “嗯!”清竹虽然心高气傲,放不下姿态,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冤屈。想到这些,注意打定,信步走出冰冷的大门。 丁香园已在眼前,她大步朝院内走,心底传来轻轻的声音:相信他,他是爱自己的,消除误解,一切回到最初。 刚一进院门,寂静的宫廊里传来异样的声音,她的心蓦然一紧,那声音听起来很恍惚,类似吟哦。 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透过虚掩的窗户,眼色一暗,心中一片阴霾,屋内的男人一身雪白长衫,腰上缠绕的是一个女人茭白的双腿…… 脑海是杂乱无章的大片空白,只能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呼吸,仿佛那一副画面要将她的灵魂和呼吸全部抽走。 虽然只是一个男子的背影,眸光中却依然能想象出那张魅惑迷人、俊美无俦的脸孔。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下,便急着同另一个女人云雨私会,想来是有多么迫不得已。 仿佛感觉到有人注视,屋中两人热火的节奏猛地一滞。回头时眼中不过一个幻影,男人却身子僵硬,起了一身冷汗。 肌肤与肌肤的触摸,让完全沉浸在激情中的女人觉察到男人的异样,她是个精明到巧捷万端的女子,男人脸上的些微变化都能感受得到,直接忽略他的风吹草动,抬起迷离的眼眸,秋波动人,“王爷,你怎么了?可是臣妾做的不好?” 一句话,将秦政拉回现实,混沌的眸光逐渐清明,“小妖精你是做的最好的!别忘了你是本王最心爱的女人。” 女人像是吃了一块蜜饯般,甜得心都酥了,红润的樱唇吮吸男人紧抿的薄唇,反复辗转中又试着将灵巧的小舌喂入男人的口中。 男人没有张口,只是一味地享受送上门的美食。 滑.嫩的灵舌几次试探未果,只能不安分的放弃,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 “王爷,真的爱我?”她明明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结果,还故意扬高声线,“那臣妾要你再好好爱我一回!” 对于身下不知餍足的女人,秦政眉眼中略带厌烦,可口气却软得几乎化成水,“本王瞧你身子没好利索,一直不敢碰你,今天可算得了你已经痊愈的好消息,现在想让我放过你都不成!今晚非要你哭着求我饶了你不可!” 他在咬牙说出这些狠心话的同时,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秦政,一定要下狠心,让她尝尝遭人背叛的滋味! 女人一听,心里顿时开了花,因为纵情而绯红的小脸,此刻已经变成了紫红,高高抬起臀.瓣,玉腿夹.紧男人精致的腰身,等待下一次暴风雨的来临。 男人长吐一口怨气,腰腹像马达开动一般高速工作。 “王爷,轻一点,王爷,慢一点,好疼好疼!”女人故意高声娇.叫呻吟,一浪接着一浪的麻软潮汐般涌入,“啊,啊啊,啊啊,王爷你真棒!” 不久,女人的欢叫同男人的闷声交织成一首和谐愉悦的乐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竹倒抽一口凉气,定了定神,才慌慌张张地离开,步子走得极快,像身后有一只猛兽不停地追赶,忽然一只手臂伸过来拽住她颤抖的玉臂。 风扬一把将她带出丁香园大门外无人的角落,压低声音道,“千妃娘娘,你怎么……”本来还有一大堆呵斥她不注重礼节的话,但当看到她含着泪花的水眸时,不知为什么竟生生地咽了下去。 千妃娘娘走后,王爷一改往日的放浪形骸,变得洁身自好,甚至不愿意任何女人触碰他的身体。然而面对心爱女人的背叛,一贯心眼堪比针尖的男人能就此罢手吗?定然不会,结果只有一个,报复,千百倍的报复!他仿佛已经预示到未来的政王府将是怎样一片血雨腥风! “娘娘来这里做什么?”风扬想清竹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定然有什么原因。 “没事,就是随便走走。”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难看。 思索一阵,风扬踌躇着说,“其实属下早就该告诉千妃的,王爷得了一本邪功秘籍。那邪功需要汲取女子体内的阴气,娘娘眼下怀着龙嗣又不方便,所以……” “所以,”她嘿嘿一笑,眸子却是灰暗的神色,“所以他不会再为我守身,他的榻上会出现无数的女子,但只是为了练功!” 想到这,她突然很想笑,想要抛开自己、忘乎所以的放声大笑。 没料到她反应如此平静,风扬心里七上八下,“娘娘,别怪王爷,他有自己的苦衷!”任何男人都不能容忍最爱的女人,心偏向自己的仇敌! “没什么好责怪的!就算没这邪功,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是男人,将来的帝王,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她唇角一扬,补了句,“你不用安慰,我懂的,他对其他女人没感情。皇宫里的妃嫔对他来说和那窑子里的妓女没什么区别!”呵,她也是青楼里的姐儿之一。真他娘的想把全天下的狗屁男人统统乱刀砍死! “娘娘能这样想当然是极好的,往后不管发生什么,还请您放宽心思!”风扬如释重负,原来千妃还是很贤惠开明的! “我没事,你好好在院门口守着,免得哪个眼皮子浅的耽误王爷练功的大事。”无所谓的笑笑,轻拍他的肩膀,眼中却是受伤的哀思,回身轻快地跑开。 “傻女人,眼睛都湿了,还要装坚强!”风扬鼻口中盈.满说不出的苦涩。 听着琐碎的脚步声渐渐飘远,房内偷欢的一对儿男女才停下原始的律动。 男人有些不耐烦,直接将白皙的大腿从自己身上放下,从前身下的女人一贯端庄秀丽、善解人意,聪慧可心,不似现在这样黏人,今天竟然破天荒一再弓起身子,试图邀取龙精! 满腔热情的女人猛然间,被人从头浇下一盆冷水,情.欲顿时减退得无影无踪。 他的种子岂是轻易送人的,虽然目前为止还不能肯定他的身体是否全部恢复,但是他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人。尤其是思腹满满,整日兴风作浪的心机女! 望着身下媚态横陈,娇.喘声声的佳人,他有一瞬间的错觉,莫非自己这么久以来都疼错了人吗? 第十章 不速之客 第十章不速之客 秦政思量再三,最后在一通几近疯狂的撞击下,将体内浑浊的液体全部喷洒在女人的娇躯上,才挥洒自如的尽兴起身! 女人胸腹之间一股怒气来回游荡,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难道是人尽可夫的风尘女人,辛勤的耕耘过后连种子都不肯施舍,莫非整个王府就千妃一个人可以拥有他的子嗣? 笑颜如花,眉眼中却寒芒盛放,微笑着用一旁的锦被拭去身上腥热的浊液。起身乖巧地帮助男人更衣。说实话,秦政根本没有脱去外衫,只是将外裤褪去一半,露出关键部位,这也是最让她难堪的地方,她忽然有种被愚弄了的感受! 由于一支臂弯被禁锢在腰际,无法将裤带儿系紧,男人只能直挺挺的站立任由女人帮忙打理。 女人在将长裤固定好之后,很讨喜地想要帮男人整理一下上身的衣襟。只是一个不小心接触到他的左臂,秦政好像条件反射一般向后突然退去,眉梢微微上挑,凤眸中冰天雪地,“你要做什么?” 气氛异常焦灼,空气中散发着冷冽如千年寒冰般的气流。 女人怯怯地收回手,“臣妾只是想……” “你想什么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眼神冷冽,淡淡的扫了一眼恭敬地站在一边的裸.身女子,“不过,没有本王的允许以后不准随便碰触我的身体!” 冷飕飕的话,让她情难自禁地打起寒战,低下头呐呐道,“臣妾知错了!” 秦政不再看她,星眸微闭,似乎很是疲倦,轻轻地一挥手,“赶快穿戴好,早点回房休息吧!” 女人银牙咬碎,眼底划过一丝失意与伤痛,脸上却笑得春花烂漫,摸索床上、地上到处都是的罗裙、中衣、甚至兜儿,一件件悉数穿上,最后含着笑容躬身退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走出丁香园,颤抖的双腿差点令她直接跌倒,扶着青藤缠绕的篱笆,一口口喘着粗气,刻骨铭心的恨潮水一般涌来。 为何每每关乎到吕清竹,王爷的心便会左摇右摆,漂浮不定?那个女人对他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死死抓住竹篱的白嫩掌心已然渗出丝丝血迹,她一刻也不要忍,一刻也不要装了,今天就拆穿所有面具里的谎话,咱们真刀真枪,坦诚相见吧! 冷室黑暗的灶台旁,一个娇小的身影,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即便处在盛夏最温暖的季节,可她的世界却纷纷扬扬下着雪,是最严酷的数九寒冬。 清竹到现在脑子还没清醒,偷欢的女人是谁?她那娇.吟的话语声是那么的熟稔,一直自称臣妾,应该是秦政的妃嫔。整个政王府就四位王妃,她又会是哪一位?听着身边木枝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声,身体感受到融融暖意的同时,大脑混沌一片,心依旧在冰水里浸泡。 “娘娘,娘娘!”小幽发现清竹时很诧异,一个怀上龙裔的女子不是应该春风满面抑或是趾高气扬吗?可她的主子为什么好似受气的小媳妇一般躲着藏着? 在叫了两声清竹还没有丝毫反应之后,小幽用纤长的手指在清竹眼前一顿乱晃,这才让神游太虚的清竹回过魂来。 “娘娘,在这里做什么?”小幽将全身冰凉的女子缓缓搀扶,“厨房最是脏乱,您还是进正房歇着吧!正巧有贵客来访!” “贵客?是谁?”以清竹这样倒霉的境遇,恐怕府里的女人都会退避三舍,生怕与她扯上半点干系,这个节骨眼儿上,谁会冒着撞枪口,让王爷不待见的风险来探望她? “也算不上是客,她是您的旧友,王府里大大的好人一个!”小丫头神秘一笑,拉着她的手便往正屋走去,“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想要鉴别一个人的好坏,往往都在这种患难的关键时刻。闲话别说,您一进屋就知道了!” 主仆两人手牵手,不多时便转进客厅。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子的背影,窈窕的身姿,高高耸起的发髻,鬓若刀裁,一朵梅花侧面斜插。 猛地转过身来,一张精致的脸颊,眉如墨画,鼻若悬胆,巧笑嫣然。 “梅姐姐,原来是你!”清竹喜出望外,没想到这种危难时刻,心地慈善的梅妃还会来看望自己这位故友。 “竹妹妹,近来可好!”婉转的声音好似莺啾,美.唇挑起,眼眸却一片冰凉。 清竹一个愣神,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怎么就觉得今日的梅妃与往日天翻地覆的不同,相同的容貌,相同的神态甚至相同的话语,会给人大异其趣的错觉! 梅妃轻声一笑,“是姐姐疏忽了!妹妹昨天回府,因为府里事杂也没有亲迎,不会怨怼梅儿吧!” “姐姐说的客套话!是妹妹应该亲自到梅院拜会姐姐才对!”清竹对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连说话的态度都与平日泾渭分明,“小幽,快去将房里上好的碧螺春沏上一壶,我与姐姐同饮。” “是!”小幽以为主子见了熟人心情大好,于是欢天喜地的领命办事。 “竹妹妹还不知道吧!”一见左右无人,梅妃也不在客气,用手抚了抚椅子面上的浮灰,一屁股坐上方厅中仅有的一张木椅,笑容阴鸷诡异,“现在政王府由我掌事,妹妹以后若是有什么吃的用的短缺,尽管跟姐姐张口便是!” “那先恭喜姐姐重获重权,姐姐天赋异禀,慧黠过人,自是我等姐妹们学习的楷模典范,”清竹福了福身子,急忙奉承,“不过妹妹很好奇,王爷的其他妃嫔现在近况如何?正想得了空,拜访诸位!” “呵呵,竹妹妹果真是菩萨投胎,昔日那些女人仗着王爷宠爱,处处刁难作践你,”梅妃彷如话里有话,“妹妹可倒好,眼下自己还在泥垢里,竟然还惦记旁人?我说一句不好听的,小心哪天到阎罗王那里报到去都不晓得,就别装成一副感天动地的慈悲相,能骗人能骗鬼,却偏偏骗不了我慧眼如炬的梅儿!” 第十一章 庐山真貌 第十一章庐山真貌 清竹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手指轻轻地掏了一掏,瞠大无辜的水眸,“梅姐姐,今日说的话好生奇怪……” “休要再拿乔作势,瞧你吕清竹往日在王府中同那些女人斗得天昏地暗,就知道你分明不是省油的灯,现在王爷不在这里又没有旁人,扮演单纯可爱在给谁看!”梅妃的语调陡然升高,两支妙目射出毒箭一般的目光,就算当下便将清竹的身体穿透千八百个窟窿也不解气! 一贯的淡泊名利,向来的知书达理,现下都随着瞬即冷下来的气氛冰冻到九霄云外! 直到现在清竹才冷下心境,忽感一股凉气从脚趾到头皮一寸寸的蔓延,一直冷到心坎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仔细品味梅妃的声音,她怎么觉得就那样的熟悉,好像适才还…… 徒然将双瞳睁到最大,“方才在丁香园中与秦政欢会的女人是你!” 那时清竹很紧张,只是偷偷往房里瞄了一眼,并没有瞧清正在室内欢畅的两个人的面孔,不过他们的话却过耳不忘,尤其是沉浸在性.欲中女子的那句话,“王爷,轻一点,王爷,慢一点,好疼好疼!啊,王爷你真棒!”听着都让人恶心反胃、毛骨悚然。那是只有在妓院中窑姐儿们想要卖力奉承恩客时,才会说的话,没想到在巍巍王府也能听到如此言语。其实,回到冷室她的心情不佳,头脑也乱,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做了分析,凭借声音甚至怀疑到梅儿头上,但她马上摇头晃脑,喝令自己将如此不靠谱的想法即刻摒弃,因为,以往昔梅妃端庄矜持的性格,绝不会因为邀宠说出那么低俗难堪的话! “不错,你没听差,那个人便是我!”女人的心思相通,清竹的想法梅妃大致了解一二,立时脸红发烧别过头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适才她瞧见窗外晃过一个女子的身影,发现王爷立刻僵持不动,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若不是想要故意激怒清竹,一向以名门之后自居的女人也断然不会学着其他女人一样邀欢!这是以往自己最不屑的一件事,记得半年前路过欢儿阁时,曾经听到里面娇媚的叫.床声,当时她优雅的嗤之以鼻,可目前自己却模仿相似的手段试图留着男人的身心。 “既然知晓是我,想来王爷同我说的话,妹妹应该有所听闻吧!”为了不再继续丢人现眼,梅妃有意岔开话题,“正如你所听到的,我就是王爷最心爱的女人!”这是秦政亲口说出来的,不会有假,她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一定要有信心,一定要扬眉吐气! 高傲地抬起头颅,鼻孔恨不得晒到太阳,站直身子抚平罗裙下摆的褶皱,围着怔愣到舌桥不下的清竹打转,“我今天来就是看在以往咱们姐妹的情分上,好心提醒妹妹,该说不该说的话,该做不该做的事,该去不该去的地方,以后一定小心,免得日后触了王爷的眉头,没有好果子吃!” “梅姐姐这话倒真是让妹妹糊涂了!”清竹尽量克制自己,一定不要输得太难看,相处这么久怎么就没发现她是个佛口蛇心的女子呢? “平时王府中的那群贱人,变着法子陷害竹妹妹,可妹妹都能见招拆招,立于不败之地,混得风生水起,可见妹妹是个精明人,咱们说话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 清竹微微一个福身,面容诚恳,“提起这事,我还真真是要感谢梅姐姐当时的大力关照,多次解围!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姐姐的大恩大德妹妹没齿难忘!”每每想到那些往事,她都要在心底默念梅妃的好处,毕竟在荆棘丛生、腹背受敌的时候,能有人拉你一把,甚至为你说一句好话,都会让人感恩戴德一辈子。 “嘿嘿!”对于清竹感恩的心,梅妃倒是不以为然,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必客气了,那时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没什么好感激的!” 就算极力克制自己,可清竹还是被成功的气恼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闪动羞愤的火花。 “姐姐不过是实话实说,话糙理不糙!”发现清竹怒不可遏的模样,梅妃不禁莞尔,“妹妹真的愚蠢到以为我梅儿会一直好心袒护你吗?原来你也不似我想象中的聪明,不过是个大愚若智的蠢货!” “你父吕夫韦与我父梅贤儒同是丞相,又是生死对头,我会发善心帮助仇人的女儿吗?”梅妃说这些话的时候,面目狰狞,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你没死在洞房里真是命大!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妹妹可还记得洞房之夜用桃花水帮你净身的侍女黎儿?她的我的人,她做的一切都听命于我!” 一个惊雷轰隆隆敲响,她总觉得黎儿临死之前对梅妃千恩万谢,说的话古里古怪,现在思量才顿时开窍想通! “说起黎儿,真是惋惜,她也算是聪明伶俐的,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可惜时运不济,被宰父翻出真相,我也只能舍卒保帅,牺牲她一个人了!”站直身子,双手合十,貌似沉默祷告,“好在我常在佛堂替她求佛上香,又依照她的遗言给了她的亲人一大笔钱,也算略尽绵薄之力!想来她泉下有知也会心满意足的!” 梅妃说起这事风轻云淡,一笔带过,却忘了自己拿黎儿家人做要挟时,那个小丫头怨毒的目光和绵里藏针的话语。 她的这种随性之言,彻底惹毛了傻了眼的女人,清竹立刻发起反攻,“我看姐姐毋须再烧香拜佛,妹妹觉得善恶到头终有报,菩萨也保佑不了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罪人!” “呵呵,保佑不保佑也不是你一个弃妇说了算的,”梅妃猛然笑出声来,“不过,我就欣赏妹妹的尖牙利齿,不咬人一口血誓不松口,不像我这般注重形象,总要保持贤惠豁达的淑女仪态。” 一通明褒暗贬之后,转而,继续开口,“新婚之夜过后本以为王爷盛怒你难逃一死,可第二天一早,妹妹竟被人用木椅推了出来,即便浑身是伤,还不卑不亢,凌然不惧,说实话姐姐真心佩服你,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改变了主意。我要帮你,将你树立成全府上下公认的仇敌,最后再利用你对付不可一世、得势忘义,头脑堪比蠢猪的兰妃。” 清竹不可置信地听着面前女人说出发狠的话,心就像放进开水般疼得厉害。 “妹妹也别怪我,王爷向来认为我善良乖巧,是相夫教子的第一人选。惩治兰妃那头蠢猪自然不好由我亲自出面,不如假借妹妹的锐气挫挫她的锋芒。咱们应该算作同一战壕中的袍泽兄弟,有相同的公敌。于是乎我派人放出风声,说妹妹有吕大人撑腰,意图夺取政王府女主人的位置,你也知道女人善妒,自然心下不服,明里暗里针对你……” “而姐姐就正好在暗处躲着,坐收渔人之利!” “妹妹果真聪明,说的正是!”梅妃不遮不掩,美.唇缓缓挑起,“等到你一个人将她们众人的风光压下,一头独大之时,必然犯了众怒,到时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心所向,再有王爷撑腰,姐姐集齐天时地利人和,全心全力应对你一个人便是。” 这些都是梅妃最初井井有序的想法,不过当她发现秦政的心渐渐地向对面的女人靠拢时,她慌了神,开始手足无措。 “梅姐姐可真是当世女诸葛,做事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运筹帷幄。” “竹妹妹就不要再夸奖我了,如此美名姐姐受之有愧!” 清竹一声嗤笑,“可是,姐姐就如此笃定自己是王爷最心爱的女人吗?男人在床榻之上忘情时什么样的谎话不能说?就算与一只母猪交.欢恩爱,恐怕都能睁眼说瞎话,将对方比喻成西施在世。” 对于清竹的揶揄与鄙夷,梅妃显然毫不在意,她可不像其他笨女人那样沉不住气,自乱阵脚,“除了我还能是谁?蠢人兰妃?荡妇苍井?亦或是一只眼的菊妃?妹妹觉得相对于我,她们三个人可有胜算?” 言及这些女眷,梅妃愈发得意,全然没有昔日慈眉善目的神态,周身上下笼罩着胜者的光华,“这里面最笨的就要数兰妃,她自恃是兰大将军的胞妹在王府中颐指气使,早把妃嫔与下人都得罪光了。上次大燕铁骑围困汗歌,王爷以皇亲必须身先士卒为名,第一个将兰将军推上火线,他手下的精兵强将死的死伤的伤,他侥幸捡了一条性命逃回,现在就剩下一个光杆司令,王爷顾忌百姓说未来的皇帝卸磨杀驴,便还让他在朝堂上硬撑门面,从那以后,兰妃一直被囚禁在兰舫,连外出的机会都没有!这场后宫争斗,参与的资格她都不曾拥有,说来我们也是交手多年的老对手,没能亲手除了她,让她如此轻易地过早退场,真是令人扼腕叹惜!” 第十二章 下场 第十二章下场 梅妃原本清丽绝伦的俏脸一片阴霾,说出的每个字都像针尖一般扎人,“还有就是你的老冤家――那个东瀛贱人,不过仗着有两分姿色,媚术超群,妄图用孩子拴住王爷的心。但那个荡妇并不知道,自己与义父苍井近雄的丑事,王爷早就心知肚明,那时一忍再忍不过是想借助其父手中的罗生门众徒抵御外侵。燕军火烧北秦粮仓那日,苍井那个老色鬼便与他的众多部众战死疆场。往后发生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人说王爷亲手端给苍大美人一碗打胎的汤药,随后将她送到司讯房再也没出来过。” 说到这里,梅妃突然咂咂嘴,惋惜暗叹道,“哎呀,听闻那贱人到了那里,白白嫩嫩的肌肤不知遭受不少皮鞭烙铁,折腾得不见人形。后来,不知是坦白从宽还是屈打成招,她还招供说竹园的那起火灾竟然是她指示手下所为,没想到那个千人穿万人踏的破鞋居然有这样的胆量,梅儿真是佩服!然后,王爷一怒之下将那两个东瀛下人,叫什么横木、冈本的做成了人彘!” 清竹全身一个哆嗦,竹园的事苍井竟然是主谋,既然如此那么杀害莹儿的凶手一定也是那两个东瀛人,记得那时众人一致猜测是燕丹下的毒手,现在看来委屈冤枉了好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梅妃也不怕说得口干舌燥,继续自言自语,“现在让我算算,王府里还剩下什么女人?哦,还有独眼的菊妃,她一贯明哲保身,不争不抢,是个见风就倒的墙头草,目前身体落下致命的残疾,更是连菊园的大门都不敢迈出一步,日后恐怕更要依附于我。” “所以,只要除掉了我,姐姐在政王府中便只手遮天,再无任何顾忌,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左右,成为正王妃的不二人选。翌日,秦政登基帝位,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统领六宫的女主,是吗?”顺着她的思路,替她蔓延到臆想的世界,她做这么多事,真真是因为爱恋夫君吗?她要的不过是尊贵无上的地位和荣誉! “妹妹果真聪慧,那姐姐的心思也不用多说了,因此吕清竹你最好给我小心点,恪守本分,安分守己,否则她们的下场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其实姐姐针对妹妹是没有用的,你想要正妻的位置,最好的办法是挽留王爷的心,否则在这里像市井泼妇一般警告其他女人一点作用都没有,没有我们这些贱人还会有千千万万贱人趋之若鹜,只要秦政一天拥有威威皇权,天下容貌艳丽的女子就会蜂拥而至。数年之后,当你韶华老去,人老珠黄,还会有更多年轻貌美的少女前赴后继,姐姐阻止我一人可以,身后还有不计其数的佳人,你能拦得过来吗?” 此言一出,如同一记重拳正击人的胸口,梅儿俏脸呈猪肝色,呼吸一顿,胸腔犹如压下一块儿巨石,半晌都透不出一口气,她所说的正是她所想的。梅妃不是糊涂人,看事情相当透彻,今天若不是在秦政哪里受了些闷气,才不会沉不住气,依她凡事未雨绸缪,深藏若虚的个性,只会躲在背后捅暗刀子,绝不会冲到这儿来无理取闹。她就是气不过,自己为王爷做了那么多,居然还比不上面前三心二意的女子。 “这个就不劳烦妹妹操心了,”梅妃猛然婉转一笑,“就算王爷又一千个一万个女人,只要我是正室,身在后位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永远凌驾于她们之上。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懂得!” “姐姐就如此有信心,王爷的心会从一而终,一辈子都不会有重新立后的心意?” “呵呵,”梅妃早就看穿了清竹的心思,知道她一门心思就想刺激自己,她偏偏不上当,“父亲是朝廷上的中流砥柱,王爷对我的心思可谓是关怀备至,政王府任何一个女人也无法比肩。对了,告诉妹妹一件机密的事。” 神秘兮兮地走到清竹身侧,一双杏目流光四射,樱唇贴在她的耳畔,笑意盎然,“我从前身子一直不好,需要静修调理,这才让兰妃那个贱人,得了先机掌管府内事务。不过,姐姐并非天生亏虚,而是后天造成。试问妹妹可知道是何原因?” 见清竹一直如青松般挺立,不动不摇,情绪没有一丝波动,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图,她继续翻着白眼,俏鼻一哼,“看来妹妹当真不晓得,我是为了王爷才身体亏损的!那时我们新婚,王爷的千合蛊毒紧急发作,病情十分凶险。后来,宰父建议用一味猛药,但那时王爷病得不成样子,根本经不起折腾,所以建议找一个人代为试药。我自告奋勇,一马当先,应下这个差事,然后,王爷每次配制的汤药都由我代为试用,最后,王爷的身子日渐康复,我却身虚体弱落下一身的毛病。王爷怜我痴心真情,曾在我面前立誓,不治好我的病痛誓不为人!” 说到这里,梅妃话语一顿,而后露出阴森的笑容,“再后来,我的身子愈发病得厉害,只能靠宰父的药强顶着,那些温吞的方子,治标不治本,长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王爷命宰父将几种毒药调拌在一起,找药人代我服用,我只要日日饮用她的鲜血,便可确保安全无疑,直至全部康复!” “药人?”清竹一时腹诽,不悦地抬高一条柳眉,对她的话兴致不大,“王爷和姐姐恩爱世人皆知,这样相亲相爱的佳话就不必到处宣扬了!” “千妃休要着急,适才那些不过是姐妹家常的闲话,真正的重点还在后头。妹妹立时就会感兴趣了,你可知道替我尝药献血的药人是谁?” “是谁?是你的丫头?不对,瞧姐姐春风得意的样子,此人定是了不起的人物。想来定是王爷,所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王爷最是知恩图报之人。” 第十三章 是你 第十三章是你 梅妃陡然发出一阵惊悚的笑声,阴测测的表情能顷刻间唤醒沉睡的鸡皮疙瘩,冷风阵阵,寂静惊魂,“看来以往是姐姐高瞧妹妹了,你也不过是个猪脑子,不必冥思苦想,横竖胡猜,我的药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个人就是你!” 清竹的心凉的没有一丝暖气,但她还是尽量保持平静,清清冷冷,淡然一笑,“姐姐满口胡话,可是得了失心疯?” “用不着自欺欺人,自己身上的异样,自己应该最清楚不过,你现在半死不活的一生疾病全是因为试药的结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妹妹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宰父每日为你放血治病的事吗?答案很显然,他将你的鲜血放到我的药里,所以,我能大病康复第一个要感谢的人便是你。” “姐姐说的精彩,不过,王爷从来没让妹妹替旁人服药,况且我对他早有戒心,就算他哄骗我也未必……” “那是自然,妹妹即便再蠢也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不过,我听闻那碗带着致命毒性的汤药是宰父亲手端给你的,当时你还一饮而尽,甚至说他是你最信赖的朋友呢!” 时间仿佛回放在那一幕,丁香园内他递给她一碗“补药”,她二话没说,立时痛饮。 猛地,心慌意乱,分不清南北东西,小脸惨白,惊恐的蜷缩起身体,突然感觉身处万丈寒冰之中,透心的凉气侵入人的肌体,骨骼甚至内心。 “看来妹妹想起来了?”梅妃的冷面骤然绽放一抹得逞的笑容,“姐姐有没有说谎,妹妹大可亲自问问宰父便是,听说他自称从不对你说一句虚言,以此正好甄别他的诚信。” 挺了挺婀娜的腰身,梅妃笑得妩媚动人,“冷室也没别的事,姐姐还有好多大大小小的事务急需处理,就不在这又脏又冷的地方耽搁时间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良言苦口,忠言逆耳,我劝妹妹以后一门心思放在安胎养病上,免得哪天一不留神,磕着碰着来个一尸两命!” “啪!”一声脆响从门口传来,清竹两人朝着声音来源回头,只见小幽正端着一壶滚烫的茶水,一只茶杯不小心落在地上,登时粉碎。 本来想进来倒水伺候的小丫头,因为不小心听得两人的谈论,吓得手脚发软,闯了大祸。 梅妃凉薄的眉眼射出嗜血的冷光,眼波间蕴藏杀机一片。 小幽被匕首一样的眼风,吓得节节后退,瑟瑟道,“梅妃娘娘,奴婢是来送茶的……奴婢什么也没听见。”最后蹲在地上,得瑟的双手去拾散落的瓷片。 谁知此地无银的话刚说完,换来的却是一阵肃杀的寒意。 “如此劣等的碧螺春,看着都让人恶心,姐姐难以下咽,妹妹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说完,就直接向小幽走去。 “梅姐姐一直盯着我的丫头看个没完,可是想向我讨要了去?”娇弱的身躯横在正中,死死挡住她刀锋一样的视线,“可惜,我这侍女是王爷亲自送给我端茶倒水的,绝不转让送人!” “哼!”鼻子轻轻一嗤,梅妃笑着道,“放心,姐姐不是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女人,不会强取豪夺他人珍爱的物品,不过,丑话说在头里,倘若我今日在冷室说的一个字被人传了出去,那妹妹就等着替这个女婢收尸吧!” 恶狠狠地瞪了清竹一眼,走到门口,故意踩在小幽的小手,碎片锋利刺中手掌,鲜血淋漓,那丫头竟然没吭一声。梅妃粲然微笑,昂首阔步,走出冷室。 直到梅妃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小幽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她疼得不光是自己,还有她命运多舛的主子。进府这么久的时间,怎么也没想到,往日一贯娴静淡雅、平易近人、温和性善的梅妃居然是王府中最深不可测、歹毒狠辣、心口不一的女人。 听到哭声,清竹才回过神来,快步跑过去帮她查看手臂,一番细致检查,小心包扎过后,将惊得战战兢兢的小丫头送回房中休息。嘱咐幽竹代为照理,可小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一刻不停抓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搂着怀里瑟瑟发抖的身子,用体温传递力量,一直哄到又哭又怕的小姑娘没了声音,渐渐睡去。 此刻的清竹,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孤舟,不知何去何从。大脑将过往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从头捋顺,心口突突直跳,顿觉疑惑重重。他们如此交心,她对他的信任堪称百分百,甚至超过秦政,远远超越任何人。难道自己的一厢真心终究错付吗? 想来想去,终于难以掩饰悲切的心思,满腔怒火没有宣泄的地方,起身朝着丁香园走去,有些事必须当面交心。 室内,秦政在一通仿似暴风骤雨的发泄过后,躺在一张摇椅上疲惫不堪,深思对策――她的孩子究竟该留还是不该留? 当清竹一脸乌云密布,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没有心理准备的男人被唬出一身凉汗。 “你怎么来了?”相隔多日,第一次开口,不问她的身体,只是一句不阴不阳的话语,不掺杂任何感情因素。 清竹猛地笑了,那抹笑容却苦涩心酸,她不应该笑吗?这是从大燕回来后,秦政第一次对自己说话,她背叛了他,依他小肚鸡肠的个性,不是会永远将自己雪藏,更甚者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吗?现在莫非是个好兆头,他们又可以冰释前嫌,破镜重圆? “没什么,就是想王爷了,过来看看。”假装环顾,顺口敷衍,她的最终目的是套话。 男人钢铁一般冥顽不灵的心,有了一丝松动。几日来如太阳一般炙热燃烧的庞大火气,缓缓消减,烟消云散。 毫无血色的素颜,昂首挺立,面色平静又淡漠若水,这个女人是自信的,冷静的,充满生命力的,所以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也觉得开心愉悦。可不知为何,今天的她,让他感到很凄凉落寞,一种剜心的锐痛爬满胸口。 他突然觉得累了,不想再斗下去了,他好累,只想搂住心爱的女人,即便什么也不做,只要能拥着她的身体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从后面拢住那抹娇小的身躯,她身上凉的厉害,四肢还有手指都散发寒意。 “竹儿,我考虑再三,孩子不关你的事,一定是燕丹那个淫.徒设计奸.污了你!”紧紧怀中有些僵硬的娇躯,语调冷酷至极,“趁他还没成人形,回头我让王太医开一副汤药,将他送走便是!往后我们重新过日子,我一定全心全意疼你,咱们会有好多的孩子。” 然,她却转过头去,森冷的看向男子,轻轻的苦笑,微微的摇头说道,“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竟然听信旁人的谗言,冤枉我们母子。” 秦政身子一僵,目光如冷的寒铁,他感觉到这个女人没有自卑惭愧,更没有自觉愧对、无颜直视的意思,难道自己真的冤屈了她?可是一想到宰父的诊断,种种猜疑又上心头! “宰父说过……”秦政打定主意,这个孽障不能留。 “宰父?他就是个无耻的骗子,枉费我从前信任他说的每一句话,老天若是有眼,便降下一记炸雷劈死他!”男人的话陡然被打断,女人恶狠狠地臭骂,这是她首次直呼他的大名,往常她都是亲切地称呼他“不可”,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专有称谓。 秦政一惊,为何她会没来由的突然发怒,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并不知道! “政,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吕清竹对天起誓,倘若今日之言有半句虚假,愿遭五雷轰顶、五马分尸!”抛却害羞腼腆,女人的眼眸早就红晕了一片,“你要相信我!我和燕丹并没有露水之情,不止他除了你我没有任何男人,你不能伤害我们的孩子!” 男人被她悲凉的言语震慑住,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决。 “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要休息!”脑子很乱,他究竟该怎么办? 清竹合上眼帘,深呼吸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当一股特殊的腥臭气味充盈鼻尖时,霎时清醒。那是一种让人恶心到想要呕吐的味道,男女欢.爱之后残留室内。适才进屋的时候就已经闻到,只是那时她一直想着事情便忽略了,但是现在,越是置身其中就越能嗅到那丝让人作呕的嗅觉。 寻到气味的源头,眼尖的她发现男人那床凌乱的被褥中,一簇又一簇白色的浑浊液体,在窗缝照进来的光线映衬下,如毒箭刺穿眼球。 秦政因为心乱如麻,梅妃走后一直在屋内沉思,没有吩咐丫头们打扫战场。眼前尴尬的情形让他有些慌乱无措,虽然他和那个女人亲热另有目的,当时自己也感觉到她可能就在窗外,但偷偷窥视与身临其境是天壤之别,此情此景让她情何以堪? “看来王爷真是累了,臣妾告退!”清竹却没有梅妃那般会奉迎男人的意图,委曲求全,巴掌大的小脸宛如冬日初雪,瞬即冷至冰点。 第十四章 嫌弃 第十四章嫌弃 秦政的脸色黯淡下来,从一边矮几上的两支茶碗中拾起一支,递到清竹眼前,上前拢住她的纤腰,柔声说道,“竹儿,你先别走,喝杯茶再坐一会儿,我有话说!” 怀中的身体抖了抖,转而好像躲避瘟疫般逃开男人的禁锢,对于他的亲近,不明原因,她今天出奇的反感,可能是他身上沾染了太多别的女人的气味,尤其是那种带着赤.裸.裸性.欲的气息,让她感到身边凉飕飕刮着冷风。 “不了,我不喜欢旁人用过的东西!”扫了一眼面前的茶盏,一枚红色的唇印赫然印在杯沿上。 男人有些尴尬,一团黑色瘴气笼罩全身,面色也不好看,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火气没处宣泄,干干地朝着门口命令道,“来几个没死还能喘气的,不长眼睛的狗东西,还不快点把屋里收拾妥当?” 侍立门口多时的使女们在梅妃走后,早就想进去拾掇,但见王爷一直在屋内躺着没有动静,她们毕竟是下人出身,不经过主子同意,不好擅自做主。 此刻无来由地挨了一顿训斥,也不敢抱怨。几个丫头低头恭顺进来,一个开窗放味,一个将凌乱并且沾满男人体.液的被褥抱出房间浆洗,另一个又拿来一床崭新的华丽锦被展开铺好,还有一个立时将那套碍眼的茶海更换成一套上好的青花瓷,最后一同退出房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奢华宽大的雅间只剩下清竹两人,眼见左右没人,秦政试图讨好,声音低醇魅惑,“现在好了,全是新换的,竹儿,你过来吧!” 女人眉眼中全是嫌弃怠慢,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还有没换的!” “什么?”秦政很疑惑,不解地环视周围,一旦发现哪里没有清洗干净,定然严惩那几个偷懒的女婢。 清竹掀唇一笑,貌似轻蔑不屑,樱唇中冷冰冰迸出一个如钉子一般扎人的字,掉头欲走,“你!” 仅仅一个字,将自恃高傲的男子扎的浑身是伤、体无完肤,秦政适才还残存的歉意霎时间消失的不见影踪。 “站住!”苦笑的男人看着女人单薄的身影,双瞳沁满悲伤难过。 可女人却充耳不闻,没有一丝停顿的意思,眼神空洞,脚步散乱,慢悠悠地朝着房门迈出。 “站住!”又是一声冷喝,女人依旧置若罔闻。 “我让你站住,你聋了吗?”仅有的忍耐消失殆尽,秦政拔步上前,只用右手一把将倔强的女人扯进怀里,“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你适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嫌我脏吗?” 清竹黑白分明的双瞳瞥了他一眼,轻挑的眉梢儿隐含着满满的不耐和恼怒,“是王爷问的,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两道眉毛紧紧皱在一处,秦政恼羞成怒,“好,既然我脏,那咱们就脏在一处!” 理智荡然无存,恼怒占领攻地,火辣辣的双唇瞬即印上女人的额头、脸颊以及双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越是这样攻城略地般的强攻,越让女人反感唾弃,她闭着眼睛不停地摇摆身体,躲避男人唇齿间的进攻,双手也不住推搡。 就是这样无意间没有任何目的性的还击,不小心碰到他的左臂,只听一声哀嚎陡然响起,秦政的额头已经被冷汗沁湿,银牙咬碎,表情扭曲。 “你的手怎样了?”清竹急忙冲过去,意图查看左臂的伤口,他的断掌因她而起,她不能坐视不理。 秦政猛地背过身去,一张俊脸几乎铁青,冲口而出,“不是嫌弃我吗?不用装好心了,我不用你关心,你心里早就没我了!” “让我看看你的手,别在幼稚了,咱们的事跟心里有没有你没有关系,明明是你……”本来想要埋怨他用情不专的话语,因为他疼得几近变形的脸,被生生咽下。 “去药房将宰父先生请来,就说王爷受伤了!”清竹朝站在院门口的侍卫脆脆喊了一嗓子。 “不必了,我没事,不痛了!”秦政站直身子,极力克制剧痛的面容,“不用叫他来。” “真的不痛了?”清竹顿时生疑,疑惑地挑起一条眉毛,琢磨了好半晌,总觉得他躲躲藏藏好像有意遮掩什么。 秦政觉察出她神色间的异样,又将她捞在怀里,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用似嗔似怪的口气说话,“刚才躲着我是什么意思?怎么不生气了?咱们多久没在一起,你一点都不想我!” “王爷方才消耗太多体力,我是为你好!”清竹婉转一笑,她说这句话的同时,双眼死死盯着秦政的左臂。 稍微一个侧身,躲避她的灼灼目光,将讽刺抛到脑后,双眸含情,自顾自地说道,“那我现在就想要你!” 冷嗤一声过后,清竹不阴不阳地撂下一句话,转身退了出来,“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能把自己的玩意洗一洗吗?我实在是不想自己身体里沾染其他的女人的东西!”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将男人冲动的欲.望一瓢冷水,浇个透心凉。 “嫌我脏,我还没嫌你脏呢!”秦政恶狠狠地反攻…… 再返回冷室的小路上,清竹又羞又气,虚弱得几乎挪动脚步,然而更让她想不透的是秦政的种种怪异行为,她总感觉到无形中有一场阴谋一直笼罩着自己,只是现在还未解开。 因为心思颇重,一路上一直低着头,没有抬起眼皮,才走几步就见一双男人的长靴呈现眼底,想来两人相向而行,差点碰头。她往左他往左,她向右他也向右,这人好似有意同自己过不去。 一下子抬起头,眼前却是一张俊美无匹,痞痞坏笑的男人的脸。 一袭黑衣,一头墨发,黑裤黑靴,不论什么时候,宰父总是给人酷酷的感觉。 “是你!”哀怨的别过头,不看他澄净明亮的眼神,此时清竹的心已然沉入寒潭谷底。 “竹子,见到我不高兴?”他以为他们神会心融,他的欢喜也是她的欢喜,可为何现在女人的眼波中掺杂愤怒与讶然,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个毫无瓜葛的路人。 第十五章 决裂 第十五章决裂 夕阳西下,一对儿男女就那样一直静静站立对视,虽然没有言语,却好似一幅绝美的人物图。[.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宰父讶然,眼前粉雕玉琢的人儿,往日清秀素颜的容颜,漂亮精致的五官,今日却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竹子,可是身体不舒坦?”大手附上她的丰额,她不说话他只能胡乱猜想。 玉面罩霜,清竹闪身避开他试探温度的手掌,陡然发笑,“宰父淳先生,这是要上哪里去?” “今天好生奇怪,你为何这样叫我?”他很诧然,不明就里,她从来都是独一无二地称呼他“不可”,而现在却恭恭敬敬地唤他大名,还生硬的外加“先生”两个字。 “没什么好奇怪的,您是王爷的属下,称谓不是先生又是什么?难不成喊你奴才?”清竹冷冷一笑,“对,这个称谓再好不过了,你不过是替秦政办事的一条狗罢了,你们主仆两人狼狈为奸。” “竹子,你……” “闭嘴,听你喊我的名字就恶心,收起那套伪善的面具吧,怪不得你替梅妃治病,物以类聚人以群居,你们是同一类人,虚伪、卑鄙、无耻,外表看去良善和蔼,而内心却是蛇口蜂针。”只要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一直为自己投毒,心就像被千斤巨石反复碾过,粉碎如尘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单薄的身板拔高几分,神态自信,泰然自若,“先生以后请称呼我王妃、千妃抑或是娘娘,如果再敢直呼我的闺命,休怪王爷治你轻薄之罪。” “竹子……” “啪”一声脆响,宰父的左颊上登时显现五指红痕,由于事发突然,他一时无法反应,凤眸圆瞪,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北风中干枯的树杆,凄凉落寞。 “宰父先生,我刚刚已经警告过你不要直呼我的名讳,你的记性不会如此之差吧!”清竹面容凌厉,眼里冷意愈浓,“适才那一巴掌不过是惩以小戒,翌日再犯我必然知会王爷,定一个轻薄王妃的罪名,那时你便身败名裂,臭名昭著了!”言毕,鼻翼轻轻哼息间,欲转身离去。 “竹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宰父不明缘故,依旧不死心的冲过去,扣住她的右臂。 清竹回身又是一记耳光,还好宰父早有准备,接住她的玉手,一丝也不肯松动。 “放手,登徒子,再不松开我要喊人了!” “到底怎么一回子事,告诉我,忘了我是你最信赖的人吗?” 听到这一句,女人放弃了手中的挣扎,表情苦楚几近崩溃,眼瞳中全是受伤的痛,强压下的心火剧烈燃烧,升腾起翻天怒浪,“宰父淳,你是有多无耻,竟然还敢说信赖二字!既然话以至此,不若挑明,我问你从前为我每日放血是何原因,真的是为了治病吗?还是用我的药血给旁人治病?” “你怎么知道的?”宰父一怔,猛地放手,两人相对无语,时间一秒秒过去。 “怎么?没话说了吧!枉费我对你的一腔信任,没想你竟然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平日里装作对我深情款款,痴心一片全是假的吧!那些不过是骗取我信任的砝码!身为神医之后,居然为病人施毒?你就不怕天下人笑你们雪谷的医人没有医德吗?薛婆婆说的没有错,雪谷子是见死不救的兽医,你是他的传人,更是下毒害人的败类!” 呆若木鸡,双眼茫然,宰父被骂了半晌才想起为自己辩解,“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莫非秦政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迫?那毒药不是你亲手交给我的吗?” “是!” “秦政究竟给你什么好处,是金钱还是地位再或是女人?让你泯灭了良心和人性!” “不错,是有一个天大的诱惑,一个人天下无双的女人,”眉心高高隆起,宰父轻轻动了几次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一直说不出来,最后那低沉嘶哑,带着一丝暴戾的声线缓缓吐出一句话,“那个女人就是你!” 眉宇间英气逼人,清竹不可置信地望着神情苦痛的男子。 良久,沉默不说话,宰父的大手紧了一紧,她的心也随着紧了紧,眼角滚落成串的珠泪,浸透了衣襟。 “秦政答应过,只要我能治好梅妃的病,就让我带你离开政王府,两个人共同生活。” 杏眸微眯,她在腹诽这句话的可信度,“还想骗我,如果真的那样,你就不怕下药太狠,将来带走的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这一切都怪我,我太自负了,总想只要离开这里,回雪女峰找师傅,他老人家一定能医好你身上的毒,可后来你逃出王府,流落郑国,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才导致现在的结果。” 清竹长出一口闷气,“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总之对我造成的伤害始终无法挽回,左右我命不长久,不想带着怨恨走完一生,宰父,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的生活,让我们母子平平安安度过余生。” 因为被制成药人,清竹的身体彻底毁了。人都说天妒红颜,估计老天爷就是看吕清竹长相太好,所以才将这段痛苦的经历添加给她。 “竹子,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一定会治好你的病毒,保护你的孩子顺利降生。” “别再叫我,呵呵,那就不必了,希望你不要被猪油蒙了心,歪曲事实,栽赃我孩子的出身便好。” “竹子,胎儿之事我是相信你的,只是你的脉象紊乱,从目前的脉息上看的确只有不到三十日的孕龄。”宰父思路打结,满腔疑惑,对于这一点,他百思不得其解,隐约觉得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宰父先生请自重,往后我的事请你不要参与,你我自此陌路,不再相见,我想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她的身子微微一阵,苦笑着说完那一句,消失在树木的暗影之中。 铿锵有力的话语,如冷风肆虐,天地之间仿佛刮起一阵黑色的龙卷风。 她就那么洒脱地走了,即便浑身是伤也高傲得如同胜利凯旋的将军,永不言败。 望着渐渐消失眼底的挺拔身影,宰父心底默念:竹子,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就算倾尽一切,我也会守护你们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经历了痛彻心扉的一夜,回到冷室后清竹病了整整七天,高烧不退,时醒时昏。小幽并幽竹日夜守在身边,端水送药,细心照料,直到她清醒过来,两个女人多日未曾舒展开的眉头算是微微抚平。紧紧抱在怀中的女人清明地睁开眼睛,她们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踏实了,也跟着活了过来。 次日,清竹大病初愈,才算能自己下地,活动活动筋骨。她生病的这几日,秦政处理政务一直在宫中并没回府,小幽便将主子的病情上报给梅妃,请求太医问诊,谁知却遭当家人一口回绝。原因很简单,菊妃养伤,病人也要有先来后到,王太医也不是千手观音,实在忙不过来。幽竹有意去请宰父,却被清竹死死抓住手臂,冷声喝止,言道:就算是死也不会再见他! 她就一个人默默地挺着,直到烧退,重新恢复体力与神智,在心里告诫自己:就算未来的日子注定风波不断,荆棘难行,我也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和没出世的孩子。 晨起后,小全子传过话来,王爷请列位妃嫔到墨竹殿议事。清竹只是略微喝了一点薄粥,简单梳洗过后,一个人朝殿里漫步。本来小幽有意陪同,但清竹唯恐那胆小的丫头又见梅妃阴险的嘴脸再被吓坏,嘱咐她帮忙照顾姐姐后,就只身前往。 要说墨竹殿,同清竹还有些渊源,记得新婚第二天,她受尽毒打被几个下人用轮椅推来。那时的她伤那么重,都没有低下高傲的头颅,现在亦是如此。 同样的亭台楼阁,同样的小桥流水,同样的家具摆设,却物是人非事事休。 宽敞明亮的大殿内,如今空空如也,寂静无声,再没有曾经满堂妻妾围的水泄不透的场景和蚊蝇一般吵闹争论个不停的声音。 秦政居中而坐,几个女人分坐两旁铺着烟灰紫色团花软垫的梨木镌花椅上。 正中的一只高脚几上,立着一只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幽幽吐着丝丝缕缕的香气,不浓烈,吸上一口浸入心脾,很是醒神。 男人的脸在时薄时厚的烟雾中若隐若现,看不清真正的表情。 梅妃昂首挺胸,满面得意之色,挨着秦政最近,菊妃则低头垂眸,沉默不语,兰妃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如坐针毡。 清竹进门后,只是微微行礼,便在较远的角落找了一个地方落座。她不愿接近这些可怕的人,人前笑面相迎,背后下手无情的人比张牙舞爪的恶人更加可怕,更让人畏惧。 第十六章 老蚌怀珠 第十六章老蚌怀珠 梅妃站起身向清竹点头示意,语笑嫣然,态度看似诚恳,却绵里藏针,“竹妹妹,王爷召集咱们姐妹来墨竹殿,想来定是有要事相商,我们三人早早就到,偏偏唯独不见千妃,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没有那么多说辞,倘若让旁人瞧见还以为妹妹恃宠而骄,眼里没有夫君呢!” 清竹听完,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子,婉转微笑,“妹妹现在仍在冷室反省,万万担不起‘恃宠而骄’一词,骄傲这样的词汇只能用在宠冠后宫、艳压群芳的妃嫔身上,待罪之身担当不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现在整个政王府最受王爷器重的恐怕就属梅姐姐一人了!” 梅妃可不是没眼色之人,听出她的意思,也不骄不躁,还是往日那副贤惠端庄的模样,“竹妹妹可千万别这样说,留心人家议论咱们王爷处事不公。” 两个人女人看似普通的闲聊家常,实则笑里藏刀,针尖对麦芒。 “行了,都别议论了,说说今天的正事吧!”清淡烟雾中,那张阴沉的俊脸终于吐出一句话,否认余人说不准还以为那是一尊雕工精湛的木像。 清竹二人立时收了声音,颔首优雅落座。 “本王近几日在宫中处理朝政,得空与皇上长聊,说起前些天父皇曾命钦天监占卜星象,断定十日之后是大吉之日,故将登基大典安排那日。” 众女一听自家王爷成了人中之龙,都欢喜的拍手叫好,只有清竹一人没有任何波动,事不关己,淡然处之,成了这出好戏的唯一观众。 秦政瞧出她眼底的淡漠,继续加重语气,“父皇认为成家立业是双管齐下、齐头并进的好事,于是决定即位当日一同宣布六宫之主的人选,今天叫你们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听到这里,女人们皆大吃一惊,相互打望,间或使个眼色。 梅妃极力掩饰嘴角的窃喜,美眸环顾四周,很明显另外三个女人无法与自己抗衡,想到这些,诱人的红唇渐渐升起,难免不沾沾自喜。 “你们四人全是本王的侧妃,现在就先听听你们的意见!”秦政瞧出各女的心思,也不一一点破,只用冷凌的凤眸斜眯着角落里的女人。 梅妃款款起身,媚笑着道,“我们姐妹都是妇道人家,王爷的军国大事自然是不能插手的,凡事皆凭圣上做主。”她现在是府里的当家人,父亲梅贤儒又是朝中的顶梁柱,自己当然是后位的不二人选。 这时,菊妃放下手中的茶碗,也站起身来,众人这才发现,她的长发遮住半张脸孔,仅露半面的容颜带着凄苦与哀婉,说话的语调好似狂风中盘旋的枯叶,清零空洞,“梅姐姐甚得王爷心意,管理府中的一应大小事务也是得心应手,依菊儿看,这个皇后之位,姐姐当仁不让。” 秦政笑笑,略微点头。 兰妃上下撺掇的小心肝终于按耐不住了,她与梅妃是死敌,如果有朝一日,梅妃真的统领后宫,那么第一个倒霉的恐怕就属自己。 既然如此,她心意打定,从座位步入殿中,微一施礼,“王爷,兰儿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是有些话当真是不得不说。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过往皇上曾颁布圣旨,府中所有女眷不论是哪个侧妃、侍人抑或是陪房丫头,只要怀上王爷的子嗣,便是未来王府的女主人。现下,千妃有孕世人皆知,王爷断不能因为一时的喜好而背弃前言,失信于人,以致落下言而无信的名声。” 秦政虽然并不待见兰妃,但今天她说的话却抓住要害,句句在理,让人无法辩驳。 秦政又是笑容可掬,闭眸颌首。 清竹万万没有想到兰妃居然会提携自己,一双清澈的大眼转了一转,当下明白兰妃的意图。清竹是不喜争斗的心性,本来不愿参与到她们的矛盾中,但当她瞧着梅妃整张小脸揪在一起,即紧张又恐惧的表情时,突然有种解气的爽快感觉。 于是,她也没有站立,只是坐在木椅上朝兰妃感激轻笑,“难为兰姐姐居然还惦记此事,以往姐姐对妹妹总是要求严苛,我还一直埋怨念叨,想来是错怪姐姐的好心了,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语双关,此刻她和兰妃有了共同的仇敌――梅妃,两个为了能在日后多存活几日的女人也算是强强联手,一并攻击同一目标。 兰妃虽然也不爱听清竹的话中有话,但是此刻保命总比置气来得重要,当下接口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品评人的好坏是要时间来断定。” “兰姐姐说的极是,不是只看表面就能鉴别善恶,关键还要看人心。”清竹也不甘示弱的接下话头。 “竹妹妹真是好福气,嫁进王府不过一载,有王爷疼爱,肚子又争气,将来定是母仪天下的贵人。”兰妃笑着说,“我们几人可就没你这般幸运,尤其梅姐姐年纪最长,进府时间最久,却一直没有消息,可惜可惜!” “这事不急,”清竹立马讪笑,“兰姐姐不知道吧,梅姐姐最久深得王爷怜惜,连闲人免进的丁香园她都是常客。听下人们说她的嗓子是极好的,一到夜里就爱唱上两句。那声音真是绕梁三日,经久不衰,连门口的侍卫都拍手赞叹,以往算是瞎了眼了,怎么就没瞧出梅妃有这幅好声音。他们从前都认为梅妃是名门闺秀,定然矜持腼腆,端庄自重,没想到其实私底下不知有多么开放热情,豪迈奔放呢!倘若咱们王爷再努努力,过个十年八载,梅姐姐没准也能老蚌怀珠,诞下一男半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噗!”菊妃最终还是没忍住,一口热茶全都喷口而出。 两个牙尖嘴利的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如同锋利的刀子,割得人皮肉生痛。 梅妃的俏脸一阵青一阵红,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拿眼角瞥向一唱一和的二人,真是恨不得打个地洞硬钻进去。 第十七章 留不得 第十七章留不得 秦政坐在正中的主位上,一双桃花眸睥睨殿中的三个女子,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的笑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个女人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无时无刻不在向人们昭示她的不屈不挠与自信强硬。 清竹瞧得秦政并没有大怒的迹象,于是乎,更是大着胆子继续讽刺挖苦,她神采奕奕的面容气得梅妃直翻白眼,脸色涨红泛了紫,现在若是打个鸡蛋贴在面皮上立时便能烙熟。 她正说得解气又解恨,听了半晌之后的秦政终于发言,本来他还本着看好戏的心情,可谁曾想,面前的女人越说越来精神,字里行间中居然带着对自己的轻视,他当然无法忍受,于是忿忿咬牙道,“行了,你们的意思本王明白,立后的事情过几日再议吧!” 清竹正好说的口干舌燥,也就借坡下驴,罢了声音,拿起一旁的茶水猛地喝上几口。 许是喝的太急,那水还有点过热,一口又全吐了出来,而后便是一阵狂咳,咳到最后巴掌大的小脸已成猪肝色,她的身体本来就萎靡不振的,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虚弱的身子更是抖动地如同秋风中凋零的枯枝,貌似死气沉沉的样子。 梅妃心里虽然像捡了便宜般幸灾乐祸,恨不得清竹当场咳血不止,立时毙命。可她毕竟是王府里的老人,奸猾得很,赶忙假装关心也借此打住适才的话题,挽回尴尬的局面。 “竹妹妹,这是怎的了,怀着孩子更要当心身子!来人啊,快去请一位太医过来瞧瞧!”她故作紧张关心状,其实真正的想法倒是恰恰相反。 见清竹病成这幅模样,秦政早就心疼的心肝乱颤,只是两人前两天冷战至今,谁都不曾服软,碍于面子他又不好主动开口示好,现下正巧梅妃识大体的主动关照清竹,他就找个台阶下来。 “来人啊,把王太医叫过来,替千妃娘娘问个平安脉!”秦政下达硬冷的命令,宰父那小子见到清竹就宛如苍蝇见到鲜肉一般虎视眈眈,自然是少让他们见面为妙。 不多时,王太医匆匆忙忙转走进来,他近些时日因为帮助菊妃调理受伤的眼睛,一直随叫随到,那老头此刻正一步一颠的小跑着赶过来,事关王爷的子嗣,肯定不敢马虎半分。 王太医一把抹去额角上渗出的层层热汗,上前为王爷行礼,转而来到清竹对面坐下,搭上她白白嫩嫩的手腕。 稍顷过后,王老头本来热汗淋漓,突然流下冷汗。他没有吱声,又摸了一会子脉,沟壑纵横的老脸渐成铁青之色,没敢发布任何言论。 秦政天性多疑,瞧出此事定有端倪,高声吩咐道,“千妃有孕,需要静养,没有别的事,你们都回吧!” 四个妃嫔也都是有眼色的,全部各自找借口纷纷返回自己的居所。 殿中立刻冷冷清清,只有秦政与王太医两人。 秦政还是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冷凝着跪在地上的老者。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屏退所以下人,墨竹殿此时就剩他们二人。 王太医踌躇不定,这不是件小事,倘若自己办不好定然波及小世子甚至王妃的性命,考虑再三,他决定实话实说,“王爷,千妃娘娘这一胎实在凶险,要不得!” 剑眉倒竖,秦政猛地拔高声调,“为何?” “娘娘的脉象凌乱不定,随时都有滑胎的危险。她本就身虚体弱,身内好似藏有余毒,再加上父方似乎还有毒素,两毒二合为一,对胎儿极为不利。如果一个不小心流产,定然会危机大人的安全。况女子一旦有过坠胎这样的经历,往后再孕恐成难事。”老头拈着几根稀疏花白的胡须,接着道,“再者,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孩子平安降生,他也势必会天生身体亏损,有残疾或是常年与药罐子为伴。” 秦政“噔”的一声从座椅上站起,一双凤目迸射出嗜血寒光,“你说什么?” “王爷冷静,王爷冷静!”王太医吓得瑟瑟发抖,磕头如捣蒜,“王爷正当盛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龙子龙孙,何必急于一时?” 时间定格,空气中仿佛有千万支冰锥,冷得令人窒息,凉得让人心寒。 “这个孩子多大了?”秦政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从脉象看好似三十几日。” “好似?”秦政怒急,声道陡然升高,“这是你一个天家御医应该说的话吗?本王要的是确切时间!” “千妃娘娘的脉搏杂乱,老臣也不敢肯定,假若有人提前在她的饮食亦或是药品中动了手脚,真的很难辨别胎儿的大小。” “那到底要怎么办?” “不过小世子一旦出生,诸多疑点便可一一揭开。” 王太医不是糊涂人,王爷这么紧张地问胎儿的大小,只有一个可能――他怀疑自己孩子的血脉问题。身在皇家为医,这样的事出诊三十年他见得多了。于是,给出了最终的解决方针。 “你什么意思?”微微合上的眼瞳带上一丝疑问,秦政的话语一下子和善许多。 “老臣的意思是,可以滴血验亲。” 秦政猛地一震,心道:这老头实在精明,自己不过无意中一个问题,便引出他的疑问。他沉吟半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很多东西涌上心头。莫非真的有人害她,这个人是谁?宰父?或者是王府里的其他女人?想到这些他玄铁一般的心,有了一点点的松动,如若此事办得不妥当,伤了心爱女人的心,后果将无法挽回。 “你先给千妃开两幅保胎的汤药,”最终秦政下定决心,一定要亲眼见过这个孩子,再决定他的去留,“今天的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后果你自然知晓!” “老臣明白!”王太医当然了解,此事事关皇家声誉,若是传扬出去,王爷颜面有损,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自己。所以,他势必会将今日的事全全咽到肚子里,不会对第三个人提及。 第十八章 虚伪 第十八章虚伪 王太医满腹心事的走出大殿,脑袋里全是千年灵芝、冬虫夏草、天山雪莲等稀奇而又对人体较好的药物,还在斟酌怎样为千妃调补身体,却不想身后早有一道倩丽身姿如影随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刚走到背人空旷的场所,只听后面一声清脆的嗓音响亮,“王太医留步!” 猛地有人出声,王老头又全神贯注地思考事情,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乍一回头,一个身着丫鬟服饰的少女笑容满面,老脸顿时僵持抽搐。 “王太医莫怕,奴婢是梅院的女婢碧莲,我家娘娘久闻您的医术高明,她身子一贯羸弱,平时总好有个头疼脑热的,本来早就想来拜访您的,可是最近刚刚接下府里的管事一职,实在是忙得没空脱身。今天正好得了空闲,就委派奴婢请您往梅院走一遭。” 王太医何其精明,当下明白事情苗头不对,只是梅妃有父亲撑腰,又是王府说一不二的当家人,现在势大自然是不敢招惹。于是,他一双浑浊的老眼神色一暗,推脱道,“王爷派老臣处理一些重要的事,再说老臣自知医术平庸,难当大任,王府中还有另一位太医,请姑娘大驾帮老臣带个话,梅妃娘娘另请高明吧!” 碧落一听,柳眉倒竖,这老狐狸不容易上钩。转而她恢复常色,接着道,“王太医毋须过谦,别说我家娘娘,就是我家梅丞相也对您大名久仰,很久以前就想找个时机结识你呢!” 鹰隼般的瞳眸闪过一道异光,王太医心道:早不来往,晚不来往,梅妃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拉拢自己,目的不言而喻。都说人老精马老滑,这老头满脸的褶子也不是白长的,当下换做一番笑脸道,“梅丞相有请是梦寐以求的幸事,老臣不知求着盼着多少日呢!只是不凑巧,今日早起,因为得了急令,老头子我一顿小跑才赶到墨竹殿,不想肚子呛了风,现在正转筋的疼,劳烦姑娘转告娘娘,过几日老臣必定亲自拜访,哎呦,茅厕在哪里?”说完,他转身便要脚底板抹油――开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可是,没等他迈出五步,就觉颈窝一痛,两眼发黑,头脑空白,晕了回去。 碧莲利落的拍拍双手,神态得意地抱怨,“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言毕,扛起地上昏睡的老者,一个纵身消失无影。 几日后的下午,冷室较往时热闹非常,时不时有王爷的赏赐降临,让这个平时门可罗雀的偏僻之所,仿若闹市中心的店铺般车水马龙。 梅妃也大驾光临,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臂上挽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的腰带系上,华美至极。形态仪表高贵典雅,举手投足颇具大家风范。 她今日盛装出席,不过一个目的,就是显示自己女主人的气势。笑颜如春风拂面,梅妃还没进门便在院外娇笑出声,果真应了那句话――丹唇未启笑先闻。 “竹妹妹可睡下了?”玉手轻抬,拂开轻纱门帘,走了进去。 此时,清竹正躺在榻上凝思养神,一听她的声音,急忙合上双眼,假寐无声。 梅妃对于清竹的不待见自然明白,可她故作视而不见,大声吵嚷道,“看来真的休息了,我知道孕妇容易困乏,小憩是最好的解乏方法。” “你可是竹妹妹的姐姐,”梅妃笑着拉住幽竹的藕臂,言语奉承,“早就听闻吕丞相家有三位佳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梅妃娘娘盛赞,愧不敢当,您才是天生丽质的妙人。”幽竹不知梅妃的真面目,还以为她好心探望密友,赶忙福身道谢,生怕怠慢了面前的女人,“小幽,快些看茶!” 小幽神色一僵,看着自己手掌上还没愈合的伤口,俏脸泛青。 “不必,我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忙,就不多留了,”梅妃干干微笑,“其实此行是听说竹妹妹胎心不稳,特意来瞧瞧,还带了上好的人参鹿茸羹为妹妹安胎保命。” 闻言,幽竹同小幽全身一凛,瞬即僵硬。 就连锦被中装睡的清竹也是情不自禁地一个颤抖。梅妃的话是什么意思? “呦,你们还不知道吧!”梅妃将一切瞧了个通透,又将声调拔高了几分,“听闻竹妹妹这胎凶险,孩儿身体带有毒性,对大人诸多不利,大姐有空可真要好好劝劝竹妹妹!” 幽竹至此才回过神来,呐呐道,“梅妃娘娘,您这些话是何意思?” 梅妃面色很是紧张,徐徐道,“王爷让王太医请脉之后,这事便传得整个王府沸沸扬扬。听说,孩子此刻天数较短对母体伤害不大,但随着月份的增长,便会逐渐吸收母亲的精血供自己成长,直至大小两人同时耗尽生命。” “什么?”幽竹汗毛竖起,心里发寒,“这可是真的?” “谁人敢说这样的假话!”梅妃陡然正色,璀璨的双瞳中闪过一丝狡诈,“倘若大姐不信,大可去药房问问,此刻王太医正变着法子为竹妹妹调制汤药呢!” 屋内的几人顿觉浑身衣服被冷汗湿透,如坠无底深渊。 梅妃眼见目的达到,也不多言,只是简单嘱咐两句,最后叹息着告辞。临走时还不忘显摆,“王爷一会子要到梅院用餐,我就此先走了,回头妹妹醒了,那些补品别忘了多多食用!” 继而,婀娜的身姿轻轻摇摆,转出凄凉的内室。 她前脚刚走,清竹便瞠大美眸,有些迟钝地望着桌上那支热气腾腾的瓷碗,默默发呆。 幽竹与小幽以为清竹刚刚转醒,不敢提及适才发生的事,只能强忍着心中的酸涩,眼睛都润湿了。 慢慢地从矮榻上坐起,眼波冰冷,面无表情。 “小幽,把那碗人参鹿茸羹端过来!”幽竹发现清竹盯着白碗愣神,以为妹妹腹中饥饿,想要找些吃食。 小幽却慢慢的走到床边,用纤细白皙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了清竹的玉手,眼含泪花一切尽在不言中。 幽竹不解其意,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搞不清她们主仆之间的秘密。那天的事,清竹没有对姐姐提起,因为她知道幽竹心性坦白直爽,根本不适合宫中明枪暗箭的斗争,倘若大姐晓得梅妃是那种口蜜腹剑的阴险女人,刚过上两天平静的日子,恐怕又要日夜殚精竭虑,吃不好睡不好,惶惶不可终日。 “小幽,把它送回梅院去!”玉指指向精美的青花瓷,斩钉截铁的命令,“就说梅妃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竹儿不喜欢这种火气太大的食物,还是留着梅姐姐自己慢慢享用吧!” 幽竹还想阻拦,说几句责怪她不尊重梅妃娘娘的话,但见她二人个个面色深沉,也不愿多言,只是蹙着柳眉心里犯嘀咕。 不久,小幽便按照清竹的原话,将梅妃的补品原封不动地送还回去。 梅院,中殿,一张梨花木的八仙桌旁。 秦政同梅妃两人面对满桌佳肴陈酿,心思不尽相同。 男人无心酒食,食之无味,一脑袋官司,对于清竹的孩子不知怎样处理。 女人却尽量保持贤惠的仪态,不时为夫君布菜斟酒,想着晚上如何独得恩宠,早日怀上龙胎,也省得旁人笑话自己是连一只鸡蛋都下不出的母鸡。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碧莲端着一只白色瓷碗恭敬走了进来。 “娘娘,这是您最爱吃的补品,快趁热吃了吧!”碧莲放下手中的汤碗,回身便要退出。 “咦?”梅妃大惑不解,“这不是人参鹿茸羹吗?我记得府中就剩下一碗,我适才亲自送去冷室了,怎么这会子又跑到我的餐桌上?” 碧莲有些气恼,嘟起红唇,埋怨道,“娘娘说的不错,这正是您没舍得吃,留下来给千妃娘娘调理身子的,可人家倒是并不领情,没准儿当成毒药了!” “住口,不得胡言!”梅妃大义凛然地出口喝止,“我同竹妹妹交好多时,她怎会如此疑心?” “那是从前,”碧莲依旧为自家主子抱不平,“自从上次王爷提议立后的事情之后,千妃娘娘看您便如眼中的沙子,心里不一定怎样想呢!” “多嘴的奴婢!”梅妃剜了那丫头一眼,一边说话一边用汤匙盛出豆花一般细嫩的膏脂小心品尝,“竹妹妹不是那样的人,算了,想来定是这些食物不合她的口味,她不爱吃我爱吃!” “娘娘慢用,”碧莲仿若想起什么一般,猛然制止,“千妃这般好心送来,该不会暗中做了手脚吧!” 梅妃却越吃越可口,“我和竹妹妹兴趣相投,一直都是闺蜜,近来因为一些事,有外人暗中挑拨生事,的确生分了从前的感情,但我相信天长日久必见真心,不管这个一国之母何人担当,我们二人还会如过往一般相互信任,和好如初。” 秦政听了这些话,略微点头,虽然没有吭声,但眉眼间还是晕染上三分赞许。 第十九章 人皮灯笼 第十九章人皮灯笼 碧莲见事态对自己主子有利,趁热打铁道,“娘娘真是人中龙凤,如此大量的气度,整个政王府都首屈一指,无人并肩!” 美眸暗藏喜色,梅妃却是面上有些恼怒,“碧莲,休再多言!” “奴婢不过是实言相告,翌日倘若千妃娘娘成了国母,依她小肚鸡肠的个性,其他妃嫔还不知如何遭殃呢!天下百姓都盼着君主能有位胸怀坦荡、贤良淑德的皇后,六宫之位是管理后宫的第一人,若是因为一些小事争斗不休,日夜在圣上身侧吹个枕边风,皇上定会左右为难、混淆视听,那巍巍皇宫势必尔虞我诈,永不消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蹄子,还不赶快住嘴!前朝的大事都是男人们定夺,岂容你一个丫头置喙!”梅妃陡然发怒,猛地用右手拍击桌面,震得盆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来人呐!碧莲口没遮拦、出言无状,着送往司讯房严惩十日!” 风扬听得命令,蹙高眉头,望向秦政不知如何是好。碧莲是梅妃的陪嫁侍女,最贴心的丫鬟,娘娘不过是在气头上一时狠心,倘若过了这段时间后悔起来,得罪人的便是自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可此刻梅妃义正言辞,刚正不阿,“快来人,还不给我拖下去!” 几个兵卫相互对视,又看出梅妃娘娘果真气急,便押着哀嚎认错的碧莲退出梅院。 就这样,一出将计就计的好戏全然落幕。 梅妃是何等聪慧之人,她料定清竹定然不会食用自己送去的东西,所以每日都吩咐婢女前往冷室送礼,当然这些东西均被清竹原样返还,她又故意在王爷面前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惹得秦政分外怜惜赞赏,不明.真相的王府下人都说千妃自恃龙裔,母凭子贵,愈发骄纵。人心所向,梅妃更得民心。 这几日,王太医也不时送来补药供千妃调身养胎,清竹一应收下,却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悄悄倒掉,她现在不会相信任何人。冷室内有昔日她们种植的果蔬,小幽便自力更生,日常饮食自己打理。 最近,梅妃一党日渐安静,司讯房也没有任何异样,一切相对风平浪静。可清竹总有种感觉,所有事情并不简单,平淡的生活中隐藏暗动潮汐,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冲入无边无际的大海,再没有逃命的生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急需知道真相,知道梅妃布局的人当属侍女碧莲,想要迫不及待地出手反击,第一个需要找到的人便是她。 墨色正浓,一抹黑色的身影快速闪入政王府关押犯人的刑房之中。 夜里的雨冰凉阴冷,阴暗的牢房异味浓厚,借着昏暗的月光,清竹看清整个大间的内饰,四个角落里燃起高高的火盆,满屋子的刑具,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地方的名字。室内有一条狭窄的过道,两旁是纷纷对立的牢门,清竹一间挨着一间搜寻,就在路的尽头拐角,看到一个干瘦老者的背影。 清竹心里一震,急忙躲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影里。她眯起双眸,凝神望去,只见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男子在一个老人的身下曲卷着身体,满身鲜血淋漓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裸露在外的血管正在不住的突突的跳着,几乎看得见经络的肌肉里满满都是细密的爬虫,不断的上下翻涌着,蠕蠕而动,看起来,即恶心又诡异。 那个浑身是血的典狱,正满脸得意笑容看似自言自语,“真没想到这个东瀛鬼子的皮肤竟然这样细嫩,看来我的那个人皮灯笼差不多可以完工了!” 这时,又有一道男声瓮声瓮气地响起,“候典狱手艺果真精湛,算上今日已经整整割了三天三夜才成型,不过这小子年轻又英俊的很。” 清竹这才看清此时监牢里有两位官兵,一位是干瘪的老头,另一位是身材魁梧的壮汉。 “李统领谬赞,能为王爷效力,过了这村没了这店,老头我还不拼了这条老命讨好!就是可惜刚割下来的皮肉太少,只够给王爷做成起夜的宫灯,否则要是有多余的皮料,大哥一定给老弟也做一盏。” “算了吧,大哥!”李统领连连摆手,“我可没王爷的胆识,万一半夜人皮的主人找我寻仇,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此就将那个东瀛娘们的皮留给你!” “那好那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女鬼找我就算欢快死了也不遗憾!” 哈哈哈,二人一通猥琐大笑。 李统领接着又道,“候典狱,你说王爷为何如此恨透了这两个东瀛人?一个扒了人皮制成灯笼,另一个砍去四肢沁在酒坛中作成人彘!” 年老的候典狱叹了一口气,哀怨道,“哎呀,还不是因为那个得宠的千妃?苍井交代自己指使手下在竹园放火之后,王爷突发雷霆之怒,于是这两个奴才便倒了霉,成了王爷的出气筒!” “那人见人爱的苍侍人呢?”李统领继续话题,“她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呐!” “她?她可惨了!”候典狱说到这时突发怜香惜玉,“苍井被打掉胎儿,拖到这里时已经是半个死人,后来挨了鞭子又用了烙铁,还是死鸭子嘴硬,王爷下了狠,将她赏给府里的兵卫,七八个半大小伙子一个接一个地上,整整蹂躏了一天一夜,那娘们一直喊叫嗓子都哑了,活脱脱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实在扛不住了才交代所有罪行。” “啊?还有这样的好事?”李统领拍着大腿,想起那个妖艳魅惑的女子只道可惜,“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候大哥咱们这样的交情,你怎么……” “李老弟,这你就不要埋怨了,别说你就是我,还算个狱头也没捞上如此美事,”候典狱难免有些气恼,“那七八个兵卫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的,不是断脚瘸腿,便是瞎眼生病的,平时里根本连女人的汗毛都摸不着,故而更是无休无止地往死里折腾那小娘们,一点都不知道疼惜,说来真是可!” 两个没有占到一点便宜的男人,此刻真是慷慨激昂、义愤填膺,一身正气。其实说到根本不过是羡慕嫉妒恨罢了! 第二十章 听审 第二十章听审 对于这场猎艳般的审讯,两个没捞到半毛钱好处的男人都恨得牙根痒痒,无奈这是王爷的意思,他们只能相互安慰几句,平息心底的积怨与怒气。 闲聊小半柱香的功夫,候典狱忽然拍拍脑门,仿似想起什么一般大叫一声,“老弟,你瞧我这健忘的记性,你想要人皮灯笼不一定非要等到那个东瀛娘们断气,司讯房还有一个现成预备的犯人呢!” “哦?是谁?说来听听!”李统领突发兴致。 “前一段时间,风侍卫亲自捉回一个燕国男子,已经审问了好一阵子,估计那人过不了这两三日了!” “男的?算了吧!还是女子的皮肉白皙紧致,制成的灯具自然样式好看!” “苍井那娇嫩的皮肤上不是鞭伤就是烙印,早就被打的皮开肉绽,哪有一块好地方?要我说还不如这个男的,说来他可不是普通的人,在大燕也算是名门之后,蟠龙枪洛大的名讳你可听过?” 阴暗角落里的女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洛二说的不错,他大哥真的在这里! “是他?什么时候的事?洛氏兄弟的大名略有耳闻,听说他和弟弟洛二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可是再漂亮的人也架不住刑具伺候,王爷手下哪有一个全乎人!” “就是有一回王爷同千妃坐马车出游的当天晚上。哎,你还真别说,王爷真就对他手下留情,逼问他一些关于燕国太子的事情,可洛大真是条汉子,可能是这样的人值得敬重,王爷除了不给他饭吃不给他水喝之外,没动半根手指。” “这么说那小子没遭太大的罪,难不成咱们王爷也修身养性,变成菩萨了?”李统领有些疑惑,帮助分析,“不对呀,大哥,您不是说他没两天活头了吗?” “正是,王爷不许狱卒给洛大上刑,可能是还想从他身上挖出什么东西,可那小子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活就是不肯多说一个字,出不了几天便会活活被饿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一旦他将要咽气,老哥立马帮你割皮卸肉,就像这个鬼子冈坂一样早些下手,省得耽搁久了皮料不新鲜。” “那好,老哥给我留意,事成之后,定要请你多多喝上几杯。”李统领满脸横肉机械地抽动几下,按耐住兴奋的心情。 今天,他是奉秦政的命令,先到刑房瞧瞧人皮剥得如何,宫灯几时才能完工。谁知,一到这里竟鬼使神差般地迷上这种邪恶的用具,于是,他开口摆脱候典狱帮自己也订制一盏世间罕有的灯笼,留为纪念。 二人唾液横飞又聊了三两句,李统领惶惶道,“我瞧时辰也差不多了,王爷说话功夫便会赶到,老哥还是尽快将这里清洗干净,王爷向来最爱干净。” “王爷?他老人家来做什么?”候典狱语气谄媚。 “好像要亲自审问前几日从燕国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李统领心急地催促道,“老哥,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还是办好自己的本分才妙。” “是是是!老弟说的在理,办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再怎样为王爷做事也不能忤逆他的意图。”说完加快手脚,忙碌起来。 秦政?清竹心思一敛,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名字,一时毫无对策。 正在此时,杂乱的脚步声突然催命一般自身后的甬道轰隆而起,清竹当机立断转身要走,但却为时已晚。眼前只有右手边的一间牢房没上锁,她想都没想,推开木门,一个骨碌滚了进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室内漆黑一团,根本瞧不清五尺以外的距离,隐隐约约发现暗影处有一支巨大的酒坛,就在她意图悄悄爬过去看个究竟时,走廊过道却传来一句低沉魅惑的话语,她只能将娇小的身子贴在门板上,一动不动。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慵懒温润的声音带着几分慑人的凌厉,不用去看,她便知道来的人是谁,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如此完美。 “回王爷的话,一共一千八百八十刀,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将冈坂的皮囊完整剥下来,您瞧上面连一个断裂都没有,也多亏是候典狱这样的老手,一般人恐怕没有如此好的手艺。”李统领得了机会急忙帮一旁的兄弟说上几句好话,“看来是真心为王爷卖力。” “嗯!”秦政没有接话,只是鼻中轻轻一哼。 仅仅一个鼻声,让候老头如同得了圣旨般激动,赶忙抱手躬身,态度谦卑,“能为王爷效力是奴才多年来的夙愿,奴才自知平庸无能,但只要能尽绵薄之力都是我们全家的荣幸。” “嗯!”某人又是一声轻哼。 秦政瞧着那张带着鲜血,狰狞恐怕的肉色皮质时,嘴角居然不可自知地挑起一侧,眼睛射出浓浓的恨意,低声说道,“敢对竹儿不利,我绝不会轻饶你们!” “那个女人在哪儿?”想起还有旁的要事,秦政收起适才的狠戾,转而变得儒雅温润。 “启禀王爷,她在您左手边的第一个狱房,打算何时问审……”有了李统领的提亲提醒,候典狱反应极快地给出答案。 秦政没等他说完,便直接用脚踹门,款步走了进去。 “咣”的一声,狱门反复摇晃,撞击墙面,溅落一地斑驳的墙皮。 终于有了一线火光,室内的女子好似刚刚转醒,以手护眼,匆忙将头转到一边。渐渐适应陡然剧增的光线后,珍侍人脸色惨白,鲜红的嘴唇满是鲜血,她膝行向前,双手突然紧紧的抓住秦政长衫的下摆,乞求道,“政公子,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与那天发生的事无关!” 飞脚将女人踢出丈许远的距离,秦政凝视着衣摆上刚刚沾染的女人的血手印,厌憎之心陡起,“该死!候典狱,给我挑了她的手筋,省得一双脏手到处害人。” “啊!不要,不要!”珍侍人因为惊惧,双瞳几乎血红,一点点地往后爬着,无奈身后已然无路可走。 “是!”候典狱恭顺应道,面带邪笑,手中是一把锋利的锯刀,缓慢接近走投无路的猎物。 “啊!啊!啊!救命!”女人惨叫的求救声猛地回荡在幽暗的牢房里。 清竹所在的房间因为与发出鬼叫的屋子只是一墙之隔,因此将所有的对话与哭喊尽收耳际,她紧张得屏住呼吸,秦政到底是天神还是魔鬼? 可她并没有注意到,同样被喊叫声惊醒的还有同处一室的另一个人,此刻正用幽幽发着蓝光的眸光死死盯着自己。 “弄醒她!”秦政望着双手残废,疼晕过去的女子,声音清淡,若无其事一般的说着。 “是!”候典狱极为顺从地取来一碗水,全数淋在血流如注的手腕伤口处。 不出所料,珍侍人再一次哀叫声声。 “候典狱用的是什么好东西?”李统领好似不解其意,不过是碗清水,就能让她疼成这样? “没什么,水里不过是加入少许盐巴!”候典狱是行刑的行家里手,往日就算再怎么铁骨铮铮的硬气汉子,到了他手心也全部变成知无不言的软骨头,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秦政笑了一声,缓缓低下头去,小声说了一句,“两年前千山那晚给吕瑾瑜送信的人是不是你?小珍,快招供吧!否则咱们身经百战的候典狱,还不知有怎样的好把戏招呼你呢!” 清竹全身僵硬,秦政问的事为何会与哥哥有关,于是她屏气凝神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真的不是奴婢,请政公子看在奴婢曾经伺候过丁香小姐多年的份上,让我死个痛快吧!”说也是死,不说还是死,与其这样活受罪不如尽快了断。 “呵呵呵,”他的笑声中有着浓浓的伤心和苦涩,“你竟然还有脸提及姐姐的芳名,果真无耻到了极点。” 一声长长的出气过后,秦政那双眼睛再也没有任何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麻木的、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和感情,“既然小珍这样厚颜无耻,候典狱你也别客气,亲自动手剥皮,本王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是!奴才遵命!”候典狱目前已经说了整整三个“是”字,可见他对秦政的命令可谓是言听计从。当下,晃动锋利纤薄的匕首,冷笑接近脸孔苍白如雪的小珍。 “小珍,那天的事是不是你做的,人证物证俱在,我早就心里有数,死不承认最后只能自己遭殃受罪,”秦政冷淡的笑出声来,眼中的寒芒透着巨大到无法掩饰的憎恨,“今天能这样问你,是念在往日旧情,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珍惜就不要怪我!” 证据?秦政会有怎样的证据?珍侍人很慌乱,难道她想起自己了? “政公子缘何会这样说,难道吕二小姐对您说了些什么?”人一紧张反倒更容易自乱阵脚,口不择言。 秦政将她的无助与迷乱尽收眼底,只是微微闭上凤眸,缓缓点头示意。 第二十一章 幕后主使 第二十一章幕后主使 一层木板之隔,另一间暗室内,清竹仿似被人扼住喉部,心蓦地一沉,这事为何与我有关? 珍侍人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贝齿咬住下唇,渗出丝丝鲜血。张口闭口,几番挣扎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既然吕清竹已经全都想起来,怎样狡辩也难逃罪责,不如全数坦白。 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叫一声,双膝跪地,不住地磕头,“政公子,人在屋檐下,奴婢也没办法,被逼无奈为了主子办事,奴婢现在全说全交待。” 秦政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巨大的疏离和冷淡,眼梢微微瞟向不住哆嗦的女人,低头苦涩的笑了一声,“为主子办事?原来你的心一直向着那些人,从来没将我们当成真正的主人!”一想到那些年在邀月小筑的苦难岁月,仿佛有无数只毒虫爬满身体,不寒而栗。那时他是真心对待伺候自己起居的奴才,可人家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对他和姐姐阳奉阴违、虚情假意。也难怪下人们不待见,他们姐弟没有靠山,寄人篱下,怎么比得过有权有势的幕后主使?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小珍立时止住哭声,“都是燕后齐婧,是她指示奴婢的,和我毫无关联,政公子放我一条生路吧!” “说,快说!”咽下最恶毒的辱骂,此刻只想得到真相。(.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两年前的那段时间,丁香小姐因为您的事同吕公子吵了一架,性格同样倔强的两人谁也不肯先认错,一直冷战。后来有一天,小姐终是挨不过相思之苦,放下身段,为心上人修书一封,约会当晚与吕瑾瑜在千山的北山峰会面。奴婢拿着书信刚走出小筑没多远,便被燕后的手下扣押。燕后抢过小姐的信端详了一遍,便命下人将刀横在我的脖子上,胁迫我仿照信上的字体,伪造一封相同内容的信札,不过约会地点改为南山峰。”小珍两支大眼又红又肿,抽涕两声接着说,“奴婢本来不从,无奈性命攸关又受制于人,只能违心从命。” 秦政凤眸沾染上仇恨的光点,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小珍,姐姐天生心善,没有架子,你在她身边服侍多年,她可曾吆五喝六,为难苛待过你?对你如同亲生姐妹一般亲近,教你读书,教你写字,教你绘画弹琴,可你就是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利用她传授的技能反过来害她,你于心何忍?” 秦丁香是被人交口称赞的才女,她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终身所学教授给最贴心的婢女,小珍甚至临摹她的字体能有八九分的相像,若不是这个缘故,想来也骗不到恋人吕瑾瑜! “奴婢有罪,奴婢知错!”小珍明白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可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也没想到小姐会跳崖自尽,倘若知道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奴婢宁愿当时便做了燕后的刀下亡魂。” “你也知道当晚发生的事?”秦政抬高一条眉毛,脸色一寸寸变得越发阴鸷。虽然他们有过约定,但燕丹与小珍同床共枕一年有余,床头塌尾恩爱缠绵,难保那个人不会将那时的事对她透露一二?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 “不知……不知道!”小珍感觉到他眼底迸发出的杀机,身体一点点变冷,匆忙别过头去,“当天奴婢到达吕府时,反复思虑也没敢进门,后来恰巧吕二小姐回府,瞧见我慌慌张张的,问明事情的原委,好心将信件代为转送。” 回忆在那一刻闪过,隐约记得那是一个午后,清竹从府外游玩归家,在门口看到一个有些慌张有些胆怯的女孩,从怀中掏出带着体温的信纸,转身逃命似得无影无踪。 那晚秦丁香死于非命,从那以后秦政一直不曾见过小珍的面,后来听说她被燕后带回大燕,从此再也没有一点消息。 至此清竹才明白,哥哥是冤枉的,他没有丢下孤苦的女人,准时赴约不过去了相反的方向,秦政往时对他的厌恶都是中了奸人的毒计。命运很多时候,只有一线之差,错过了那么一刻,就是错过了整整一生。不是身在局中的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但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个等待情郎的花季少女,彻底绝望,用死逃避现实。 小珍只想用泪水和忏悔打动眼前面如冠玉,心如顽石的男子,可她的痛哭与悲切却没有一点作用,毫无意义,也无力回天。其实,从某个方面讲她也是受害者,一切都怨自己贪念太重,丫头的身子偏偏觊觎小姐的地位,一步错步步皆错。 珍侍人虽然说的是事实,不过她歪曲细节,没有将其中内容全数招供。那就是燕后并没有威逼她,而是许诺上好的条件利诱自己:只要事情办成,就会设法让燕丹娶她做个小妾。 念及旧情,小珍本不愿暗算小姐,毕竟丁香过往都是实心实意厚待自己,可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人性被欲.望完全击退,只剩下赤.裸.裸的自私与自利。因为也许一夜之间,她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彻底改变卑贱的下人命运。 “就这些?”秦政宛若还没有听够,挖挖耳朵,声音清淡,面色淡漠。 “还有,奴婢从那时起便后悔不迭,几乎夜夜梦醒都要哭上一回。”小珍面容哀婉,哭得悲情,“回想小姐从前待我的好处,恨不得用头撞地,以死谢罪。但转念一想,丁香小姐那般善良的女子,岂是铁石心肠,见死不救的恶人?一定会谅解奴婢的苦衷,后来她还曾托梦给我,让我好好活着,于是奴婢便到佛堂念上三百章金刚经赎罪。” “说的有些道理!”秦政突然发笑,瞧着脚下巧言令色的女人,面容诡异,“姐姐的确已然原谅你了,昨晚她还在梦里告诉我,她想你了,要接你到阴曹地府陪她几日!” 说完,只听“啊”一声惨叫,秦政猛地夺过侯典狱手中锋利的兵器,直接削断女人的喉管。 第二十二章 再审 第二十二章再审 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气氛陡然冰冷,仿若三九严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秦政“啪”一声将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嫌弃地用脚踢了踢横卧在地上身首异处的女子,那具还没有凉透的尸首,甚至还蹬蹬腿以示回应,随后一点点僵硬直到彻底冷却。 弯腰将沾满血点的浅黄色锦缎下摆撕扯下来,一支右手笨拙地抹干身上的污迹,优雅的薄唇丢下一句寒透人心的话,“丢出去喂狗!”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他爱你时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他恨你时可以挖你的肝你的肺,对待背叛自己的人,冷血残忍,无情狠绝,没有人性。 一个旋身,动作潇洒飘逸宛如神祗,款步迈出牢房。 侯典狱与李统领两人也跟着同时退了出来,风扬紧跟其后,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刚迈出房门没两步,秦政好像想到什么,顿住脚步,沉声说道,“洛大怎么样?” “回王爷,还在单间里饿着呢!那小子还真是嘴硬,死活就是不肯吐口!”侯典狱弓着身子,回答小心谨遵,生怕这场战火蔓延,殃及池鱼。 “走,咱们再一起去会会他吧!”秦政一双明亮的星眸突然笑得弯成了天边的新月。 过道的边际,一间阴寒潮湿的单独牢间,哗啦啦铁索被缓缓打开。 双眉入鬓,眼若繁星的男子,不紧不慢的从甬道走进狭小的房间,一马当先的侯典狱执起半昏不暗满是油腻的油灯走在最先,嘴里还不断小心地提醒道,“王爷,小心脚下。” 秦政的眉头紧紧深锁,眼内好似盘旋凝聚着巨大的风暴,看似平静的,又暗藏潮涌。 “怎么样?洛英雄?可是想好了?”侯典狱笑吟吟的调笑,可那张丑陋难看,褶子都能夹死人的老脸还是透露凶恶与恐怖。 本就几米见方的一个小木屋,光亮又不大,一下子涌进如潮的人流,声大嘈杂,难免拥挤不堪。秦政一贯有洁癖,不喜与他们挨得太近,被迫站在最前端。 影影绰绰的光影中,一个壮硕的青年男子被反扣住两手,倒掉在天花板上,此刻正奄奄一息,呼吸浅弱。洛大已经多天没有进食,费了老大力气才将眼皮瞠大。 看清面前俊美无双的脸孔,洛大极为不屑,似笑非笑地掀起唇角,语调笃定,“秦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洛大就算是死也不会做一件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事!” “切!”秦政冷声嗤笑,“洛侍卫说的哪里话?本王诚心诚意放千妃与你一起走,燕丹不是也曾经下过如此的命令吗?如何危害你家主子的大名?” “哼!”洛大啐了一口,忿忿不平,“你当我是白痴傻子吗?你不过想借助我的手伤害吕二小姐,你想让她憎恨怨怼太子,不是吗?倘若我真的依你所言,虏获那个女子,你势必会第一个冲出来解围,借此显示自己的情深意重!” 清竹的玉手紧了又紧,心悬一线,为何每件事情似乎都与自己有关? “洛侍卫果然聪明,比你那个蠢笨如牛的弟弟不知强上多少倍!”秦政拍拍锦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埃,转而凝视衣衫外仅露的右掌,“有时候本王就在想,倘若风扬捉回来的是洛二而不是你,是不是我就不会遭受断掌之痛了?” “你什么意思?”洛大向来沉稳,可今日不知为何,瞧见秦政的志在必得有些慌乱,甚至有种强烈的惧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呵呵,你以为本王没有你便办不成事吗?”秦政忽的探头,目光如同烙铁般炙热.烫人,那么近的距离,两个男子四目相对,鼻尖将要碰到鼻尖。 “本王有的是计谋,不用你照样能达到目的。实话告诉你,你忠心耿耿为之卖命的主子现在已经生死未卜,十多天没有消息了。目前不止秦国人追杀他,就连燕国皇族也下了通缉的命令。”秦政面色深沉,眉头微微紧锁,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思索片刻后又睁开含血的双眸,“不错,你由始至终猜得都对,本王就是要挑唆燕丹与竹儿之间的关系,让他们过往的旧情一并见鬼去吧!我就是要竹儿恨他,帮我下毒害他,这样才能彻底击垮燕丹那个卑鄙小人!他不是一向自恃血脉高贵,儒雅隽秀吗?我就是想看看,当他喝下最心爱女人亲手递过的毒酒,是否还能饮鸩止渴,保持从前的平静淡然?” “不可能,我与吕小姐虽然接触不多,但她绝不是作奸犯科、佛口蛇心的妇人,况且他们少时青梅竹马,除非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否则吕清竹绝不会下如此毒手?” “你说的没错,为了让竹儿恨死燕丹,本王不知费了多少心思。”仿佛很解气一般,咽了一下口水,秦政继续炫耀自己的胜算,“首先,本王派风扬扮成你的模样夜探竹园,杀死贱婢莹儿,随后祭祀大典那日又派人假扮成燕兵,肃清王府中多余的女人。可竹儿还是将信将疑,于是,迫于无奈我只能让风扬再次蒙面携蟠龙枪突访丁香园,行刺我们二人,最后不惜这只左掌才换来那个女人死心塌地,彻头彻尾的信任。为了最终目的,本王付出了太多,还好心愿达成。” “你,你果真无耻,简直不是人,连最爱的人也欺骗利用!”洛大愤怒至极,两只瞳孔瞪到最大,“吕清竹是天下最可怜的女人,相信你这个魔鬼,她真是瞎了眼,爱上一个斯文败类,错将一生托付于人!” 从头到尾听了个完全透彻,另一个房间中的娇小女人,小脸皱成一团,憔悴苍白,身上的温度一丝丝褪尽,手脚发凉,四肢抖动。 “住嘴!我们之间的事容不得旁人置喙!”秦政猛地一拳击出,正中洛大胸腔,口鼻溢出新鲜的血液。 “呸!”洛大用厌恶的目光注视秦政,将带着血沫的唾液全数朝他吐去,“堂堂一国王爷,敢做还怕人议论吗?” 室内本就狭小,又拥挤数人,他无处躲避,只能被黑血玷污了白皙的俊颜。 “该死!竟然敢用狗眼瞪我!”向来爱干净的男人一贯不允许自己身上有一丁点儿脏污,现下两眼冒出红光,愤怒彻底爆发,“来人,把他的双眼给我挖出来!” “是!”侯典狱得了命令,开心的不得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办事,替王爷出口恶气。 拾起地上锋利的利器,笑得凶恶骇然,“洛大英雄,对不住了!” 话语未落,一道寒芒划过众人眼前,手起刀落,两颗硕大血肉模糊的圆球骨碌碌滚落地面。不得不说侯典狱的行刑手法真是高超绝妙,兔起鹘落,一点不拖泥带水。 “啊!”洛大惨叫一声,随后紧紧咬住牙关,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疼就喊出来!”侯典狱本想等到他哀叫求饶再狠狠羞辱一番,没曾想这个铁打的汉子就是不肯求饶服软。 “求你?休想!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向奸佞小人服输!”洛大的牙齿咯咯作响,“再说,就算是我放弃尊严,祈求于你,依你秦政这样的卑鄙恶人就会轻易放过我吗?” “可惜了洛侍卫的好脑袋,你若在本王手下做事,现在也不会落下如此悲惨的下场!”秦政赞赏的点点头,“实话告诉你,本王敬重你是条汉子,本不想伤害你。无奈我每次梦回想到你和洛二曾经见过竹儿的身体,胸肺之间就会腾腾燃起怒火,难以咽下这口气!” “这般行事的主子,洛大可不敢恭维。”洛大冷笑一声,“不过,我一直有事不解,从你嫉恨我和弟弟曾经窥视过吕小姐身子这事上看,我觉得你是真心爱她,但你千百次地伤害她,威逼一个柔然女子,这似乎与爱沾不上一点关系。试问,吕清竹在你心里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心提到嗓子眼儿,清竹已经失望到谷底,可不知为何,她还是期盼秦政能够说一句暖心的话,就算是欺骗自己全心付出的真心也好,但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她?我秦政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她是燕丹的情人,吕夫韦的女儿,吕瑾瑜的妹妹,所有与本王有愁怨的人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疼她爱她保护她,都只有一个目的,将她完全臣服与我,留为己用!”说出这样违心的话虽然会难受会心疼,可只有这样秦政才能平伏,清竹背叛自己怀上孽种的怒气,“不错,本王从没否认过对竹儿的喜好,毕竟她是南齐第一美人,天下的男子都趋之若鹜,夜夜同宛如仙子一般的天生尤物情意绻缱,哪个男人会拒绝?过几日登基之后,本王会单独为她安排一座宫殿,禁锢她,不允许她与任何男人有来往瓜葛,她是我的宠脔,每日梳洗干净等待本王的临幸,只供我秦政一人享用!” 男人凤眸中释放强占霸道的冷光,这个女人不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自己的身旁! 第二十三章 人彘 第二十三章人彘 秦政是心胸极端狭窄的男子,他可以自私无情、花心风流,却不允许自己心爱的东西遭到任何人一丝窥探,他中意的人只能一心一意、半步不离陪伴自己终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洛大叹了一口气,语调苦涩,“吕小姐那样慧黠的女人,怎会连如此粗浅的骗局都没有识破,原因不外乎她是真正爱你,可惜一番痴情付之东流。” 晴天霹雳过后,角落里怔愣到惊心悼胆的女人,大脑渐渐清晰,身子也慢慢有些温乎气。 这是一个并不精湛的计谋,漏洞百出,破绽连连,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愚蠢的深陷其中,误入陷阱,无法自拔。多么想冲出去问他一句,你可爱过我吗?可在乎过我吗?那些逝去的日子,难道全都是虚情假意?你不顾危险的冒死救我,真的只是一个局吗?可是,她终究还是什么也不想再说,只是想一步一步的快些离去。 “燕丹注定是个失败者,输了江山,输了天下,输了女人。”秦政此时正是春风得意,“洛侍卫一直呆在暗无天日的小间之内,还不知道现在的太子已经换做他人――大皇子燕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不可能!”洛大眉头紧锁,脑筋飞速的运转了起来,“大皇子为人憨厚老实,绝不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分析的一点也不假,不过他是个天生的痴情种,为了能得到竹儿,不惜铤而走险,”秦政的脸色带了那么三分委屈七分戏谑的抗议道,“再说,你也不能小瞧了胸怀大志的二皇子燕鑫,他与我是同种人,为了目的不顾一切。我们这些人也许并不是盟友,但是各有目的,最后就达成了一个协议。” 这是他们联合起来共同施展的一个龌蹉阴谋,里面一直牵扯一个人――那就是吕清竹。 “好了,本王已经陪你聊了半日的时间,”轻轻弹弹衣襟上的灰尘,右手不断在鼻前扇动,秦政实在是受不了牢房里这股酸臭之气,“李统领,放他下来,治疗他的眼伤,从今以后所有饮食供给一应如常,咱们休要亏得了洛英雄!” 虽然是敌手,平心说秦政还在很钦佩这个宁折不弯的汉子。 率先走出狱门,秦政潇洒地踱着方步,眉目凌厉,嘴角紧抿,沉声说道,“那两个东瀛鬼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侯典狱猫着腰,态度恭顺,“回王爷的话,那个年轻的冈本被剥下整张人皮,尸首已经丢到后山头埋了。至于那个年长的横木还真是命大,剁了四肢依旧活着,现在仍然在酒坛子里泡着,不过属下估计他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王爷要不要亲眼瞧瞧?” 秦政迟疑一下,步子一顿,“算了,本王向来心软,见不得有人挨饿受苦,受冻遭罪,将横木好生养着,直到咽气之时,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一行人在暗黑狭小的过道中行走,发出巨大的响动,清竹生怕他们发现她的存在对自己不利,也不敢回头,只是提心吊胆地一点点往后挪动,直到整个体型隐匿在角落的暗影里。可她小心翼翼躲藏身体的同时,却不曾想到自己正离黑暗中那两道幽兰的眼光越来越近。 “王爷,横木正关押在这里!”侯典狱在清竹所在的牢门口站定脚跟,他多希望主子能亲眼看看鬼子现在的惨状,毕竟这是自己丰功伟绩! 然而,秦政却不愿多留,脚步匆匆,擦着牢门走了过去。 提到胸口的一颗芳心终于缓缓放下,清竹轻轻呼出两口清气,心道总算躲过一劫。可她片刻之后,突然想起侯典狱路过门口时扔下的那句话。莫非这个诡异的牢屋还有旁人?环顾左右,空荡荡一片,从进来到现在,这里除了自己的心跳,几乎没有一丝声响。可不知为何,顿觉脊梁骨一阵阵发寒,好像有人用刀子挖着她的肌肉,刀刀见血。 猛地转过头去,待到看清面前距离不过半尺的东西时,一声撕心裂肺、惊破天宇的喊叫陡然响起。 眼前一个底大口小的半米高酒坛,上方悬浮着一颗毛茸茸的头颅,头发披散,满脸血污,两支眼瞳正绽放幽幽蓝光,那光芒中掺杂着嗜血、冷酷、恶毒与无情。 此刻,那人似乎已经不能安于现状,拼着命想要从高坛中挣脱出来,无奈怎样用力也找不到着力点,只能前后左右的摇动坛身,做无用功。 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坛中的烈酒不负众望地洒了一地,一股融合血液的强烈腥气一下子窜进口鼻,清竹实在是抵不过如此浓郁的气息,哇哇干呕起来。这般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她全身没有一丝力气,脑子很清醒想要逃离,可双腿却不听使唤,动不得半分。 那人依然不死心的摆动躯干,终于将整支大坛翻倒在地。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一拱一拱像只虾米般从窄小的坛口挤了出来。这时清竹才看清他的全身,那是一个光秃秃的的躯干,没有胳膊没有腿脚。他就这样用仅剩的身体一点点向前爬着,那么狰狞恐怖的邪笑着,直叫人心肝俱裂。 “啊!啊!啊!”清竹实在是害怕极了,尖叫声一浪接着一浪,一声高过一声。 前生她做过女警,对生死一贯看得淡然,就算是最血腥惨烈、惨绝人寰的战争场面都曾亲身经历,不过这样近在咫尺、半死半活的人还是第一回遇见。 不错,这个人正是苍井的师兄与下属横木,不久前被侯典狱削断四肢制成人彘。 秦政因为嫉恨这些东瀛人屡次对清竹下手,用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他们。苍井遭到轮番强.暴,听说她从男人身下拽出来的时候,下身血肉模糊,鲜血不止。冈本被活活扒皮,而横木在三天水米未进之后,砍去手脚浸入酒坛,烈酒厚重的酒精刺痛根根神经,早就失去了痛感。此刻,他的眸底只有扑捉食物的欲.望,闪烁着吃人的冷光。 第二十四章 遇险 第二十四章遇险 横木双眸发出野性的凶光,紧盯着眼前的猎物,像蚯蚓一般艰难蠕动笨拙的躯体,悄无声息。 女人只能惊叫着手脚并用,向后移动,无奈使不出一丝力气。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扭曲的表情和锋利的牙齿。 刚出司讯房的秦政与一旁的几个人,听到牢房中传出女人潮涌般不间断的惊叫之声,也是大惊失色,侯典狱与李统领对视一眼,更是慌作一团,此刻没有狱卒对女犯动刑,这喊叫又是从何而来?万一哪里出了岔子,铁血无心的王爷定然会第一个拿他们开刀。 “王爷,走好!”提着油灯的侯典狱立刻反应过来,躬身叹息道,“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奴才,知道王爷是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还偏偏赶在王爷亲临时提审女囚?属下这就回去瞧瞧,定不能轻饶了他。王爷慢走,不远送了!” 转身直接折回监牢中又长又窄的甬道,直奔声音的发源地小跑而去。 “咣”一声踢开房门,身经百战的侯典狱也被唬得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油灯“啪”摔在木质地板上,引燃洒满一地的浓酒,腾一下引起滔天大火,火苗一窜三尺高,熊熊燃烧。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清竹的罗裙裤脚都被引燃,火势愈演愈烈。她终于提起一口气,意图向外奔跑两步,可是却被侯典狱一脚踢倒在地。时间匆忙,没有看清女人的容貌,再说侯老头职位低,又常年在刑房供职,从前并没有见过千妃的面,当下将她当成劫狱的东瀛罗生门徒众。这小老儿近来杀鬼子杀出瘾,立时生出不能让她脱逃的冲动,不但大脚将她踹翻,还反手将牢房上锁。 “来人,走水了,快救火!”侯典狱一边喊一边回身寻找水桶准备灭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秦政神情萧肃,凝着剑眉往冷室走去,不明缘故,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牢房中那个女人的尖叫不时萦绕耳边,十分熟稔,宛若何时何地曾经听闻。 心慌意乱地低头思索,不期与正前方一个慌张奔跑的女子碰了个满怀。 “该死!”心里烦闷的秦政将怒气随意宣泄,却在看清来人后,凝起声音,“小幽,大晚上的,为何不在院内好生伺候千妃?横冲直撞的,行事这般鲁莽没有规矩!” 小幽被撞倒,摔了个屁蹲,急忙起身,战战兢兢道,“娘娘她,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已经两个时辰不见人影,奴婢将整个冷室里里外外搜索遍了也没找到半点踪迹。” 一个炸雷平空响起,秦政思想乱糟糟的,倒退两步,幸好有风扬及时出手扶住,才不至于踉跄摔倒。这么晚了,她不再房中休息,莫非又逃出王府了? 想到这些他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猛然间一个不祥的念头突袭心房,旋身拔步,动作迅速,往司讯房跑去。 不远处已经浓烟滚滚,热浪冲天,秦政脚下生风,一溜儿烟地闯入悠长的甬道,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他只能用脚踢开紧闭的牢门,一间挨着一间地寻找,终于在接近尽头,也是烟气最重的牢间里找到一个衣衫是火,躺在地上惊恐哭叫的女人。未加思索,冲过去一下将她扛起,交错步伐向外跑去。 随后赶来的风扬与李统领瞧见秦政身上沾到火星迅速燃烧也是惊愕失色。此时,侯典狱正提着一桶清水,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手脚麻利地将全部清水倾倒在秦政两人身上,转而又返回身去,周而复始的继续工作……不久,火势被扑灭,秦政与清竹均是性命无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夜晚,丁香园,秦政厢房。 满脸乌黑的女人,昏昏沉沉地正卧在榻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 一旁的王太医,擦擦额角不住涌出的汩汩热汗,声线低沉,“王爷,千妃娘娘肌肤上虽多是红肿,但并没有多大的外伤,回头涂上一层清清凉凉的獾子油几日便可见效。” “没有内伤缘何会低烧不断?”眉目冷然,一身森冷,秦政却是叹气,神色仿似又添了几分落寞,“如果额头烧成火炭,往后会不会留下残留遗病?” “娘娘是被吓着了,喝些药汤,明早便会退烧。”王太医知道眼前的女人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不低,越想越是后怕,可是他有什么法子呢?全家人的命运都在梅丞相手里捏着,他也是被逼无奈。 咬紧后槽牙下定狠心,老脸上布满坚定,昧着良心道,“王爷,千妃娘娘不过是皮外伤,将养几日便会痊愈,倒是,倒是梅妃娘娘那里,最近身子突然恶化,竟然添了咳血的毛病。” 秦政却仿佛不曾听见一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直低头凝视床上虚弱的女子,双眼里放出的光芒几乎炽烈得都有些烫人了。 “将药油留下,你先退下吧!”双眼好似黑漆漆的树林,里面除了竹儿空无一人。此刻他无欲无求,只希望她平安无事,康健延年。 “呃!是!”颤颤巍巍地从药箱中取出精致的白色瓷瓶,低头恭顺地递到秦政面前,“王爷,这药需要患者净身之后才能涂抹,老臣告退了!不过,梅妃娘娘的病……” “行了,本王知道了,梅儿的身子我自有分寸,留下药方你就下去吧!”秦政有些不耐烦,他一颗心全扑在榻上的女人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叫小幽送温水和布巾进来。” “是是是!”王太医老脸淌汗,脚底下像着火似的,急忙逃命般退出房间,生怕不小心惹得王爷翻脸,殃及自己。 不多时,小幽端着水盆莲步进房,放下手中的物什后,抹着眼泪着手欲将清竹炭黑焦灼的罗裙褪下。 “你也下去吧!一会儿按王太医的方子将汤药熬好送来。”秦政没抬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记得多送些干净衣裳与炭火盆过来,都放在床边。” 小幽先是一愣,随后惊觉过来,擦去脸上的泪珠子重新展露了笑颜。看来主子复宠指日可待。微笑地退出房间,关门前还不忘从门缝偷瞧一眼,满心欢喜。 待到屋内暖融融一团时,秦政笨拙地解开女人残破的衣裙,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男人,怕自己手凉冻坏她,故而先将右掌用火烤热才最后动手。 衣衫褪尽,香肌玉骨的媚体跃然眼底,秦政将布巾沁湿,从头到脚慢慢擦洗。她的皮肤盈白而细嫩,他只能一点点一寸寸仔细的抹拭,又不能心急太过用力,否则弄破红肿的水泡势必留下疤痕。 他知道她是极爱美的,总是喜欢将自己打扮的炫目耀眼,亮瞎人眼。他也承认自己对这具身体的迷恋,每次见她都想狠狠的亲她吻她,甚至做更亲密的事。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思及这些,他都恨自己懦弱无能,恨自己贪恋美色,更恨自己对于这个女人几乎没有一点抵抗力。他认为她欺骗自己,背叛自己,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然而,不管多远的距离,只要出现她的倩影,即便惊鸿一瞥也会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每当两人单独相处,他便会情不自禁地用深情的眼眸凝视她,那腻死人的眼波含着秋水,荡起阵阵涟漪。 没有男人不爱美人,只爱江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伤害她的同时,自己也会受伤、难过抑或是痛哭流涕。 蓦地,秦政的大手停留在她的左臂之上,无意中竟然发现她玉臂上有一道道浅浅的刀痕,那痕迹并不深,似乎是从前的旧伤。他们夫妻一年,真正的肌肤之亲仅有两次,每次都是激情澎湃、忘乎所以,因此一直也没有注意,直到现在这种时刻,他才有机会一睹最爱女人的“真容”。 酥胸之上,那枚粉红色的凤凰胎记,正拍振臂膀,展翅欲飞,在红痣的正上方几寸之处,又找到一处圆形的疤痕,秦政顿时疑惑开来,这些伤口究竟为何而来? 就在他打算认真看个通透时,一声痛苦的呻吟从裸.身女子的口中缓缓吐出,“啊!” 清竹先是慢慢张开水眸,左顾右盼,仿佛忘了适才发生的事,但是,当视线最终定格在身侧温情脉脉照料自己的男人时,回忆方才种种,眼风冰凉如寒风阵阵。 “王爷在做什么?张敞画眉吗?”清竹俏鼻一哼,转头不再看他。 虽然身无寸缕,可她并不觉得冷,点燃了炭火,屋内亮堂堂宛如白昼,温暖她的身体却无法波及她的内心。抬手拾起一旁崭新的中衣,她不愿在恶魔面前赤.身露体,毕竟他说过他中意的只是自己的肉体。 “别动!你还没上药呢!”秦政右手固定住她舞动的双手,“别怕,我对生病的女人不感兴趣。” 他如此了解她,就连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明白她的心意。清竹停下手中杂乱的举动,只用衣服挡住关键的部位,大颗大颗温热的泪珠子从眼睑里溢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 疑问 第二十五章疑问 秦政抬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花,双瞳中盈.满宠溺的流光,温润如水。转而右手笨重地拨开瓶塞,用手指挑出一块儿指甲盖大小的药膏,在清竹裸.露受伤的肌体上一点点研磨开来,仔细涂抹。 “为什么要杀死莹儿,她不过是个天真的小丫头,哪里惹来你的记恨?你若是不喜欢她,收在房中好生将养着也就罢了,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何至于要人性命?”清竹不再痛哭流涕,只想他亲口将所有疑问解开。 “天真?她哪里天真?她的外貌只能用来欺骗良善的你!”秦政没有掀起眼帘,只是凝着她的患处认真涂药,声音冷淡绝情,“你知道吗?她曾经亲自威胁我,如果不纳她为妾,便要向你告密,诬陷我曾经侵犯过她。可这并不是事实,你第一次出逃时,因为对你心存愧疚,只是一时待莹儿较往常好些,她就开始动起了小心思,先是放出风声说她是我的入幕之宾,继而又故意与你吵架。可惜,无论那丫头有何等目的,都是打错了算盘。本王讨厌这种心机重的女子,她越是逼迫痴缠、越是图谋不轨,越是花样百出,我就越是厌恶离她越远。本来将她收入房中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遭人胁迫,我的事都要自己做主。秦政此生绝不会再次授人以柄,受制于人。”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丫鬟,自以为高超的小伎俩无异于作茧自缚,触了秦政眉头,最后招来杀身之祸。 “那晴雪和蓉儿,抑或是菊妃呢?她们何尝忤逆威胁过你,不也是同样落得惨死的下场?” “晴雪、蓉儿一贯爱挑拨离间,与兰妃沆瀣一气,在王府中成帮结队,兴风作浪。你忘了她们从前是怎样合伙欺凌你吗?至于菊儿,她现在眼伤致残,本王确实愧对她,然而后宫中没有真正的错与对,后院女人过多,日后难免不干涉朝政……” “那你为何不在祭祀大典那日,连梅妃、兰妃、苍井还有我也一并清除,那样就可以彻底耳根清净。” “何必说这种气话,凭竹儿的高超武功,那种普通的箭阵根本无法伤到你分毫,再说梅妃是你亲手救下的!”秦政抬眸心疼地看了一眼,继而重复手下的程序,“那日我提前让风扬誓死捍卫苍井,自己首当其冲护着兰妃都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着想。” 一口闷气堵在胸肺之间,上不去下不来,清竹悔不当初,还能说些什么呢?她就是东郭先生,出手搭救的竟是王府中最高深莫测、锋芒不露的梅妃。 “我知道,兰妃的兄长兰大将军,以及苍井的父亲苍井近雄都会为你争夺天下出一分力。”清竹冷声鼻哼,“计策天下无双的政王爷,岂会错过一个为你死心效力的部下。” 秦政心思通透,自然明白清竹是在敲打自己的淡薄无情,又气又羞,脸色瞬间涨得红透,眼见她忧伤的模样,想要发火又只能死死忍着。 不错,秦政留下兰妃与苍井的性命不过是为了下一步棋着想。他需要他们为自己卖命,保存自己的实力,厚积薄发,待到最后再与燕丹拼个你死我活,可他没有想到,燕丹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轻易打垮。 清竹冷冷扫了秦政的左袖一眼,慢悠悠说道,“那这支手又是怎么回事?”她始终就是不信,一个人为了计谋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他有多大的决心和仇恨呢? 黑而密的羽睫轻轻眨动着,粗粝的大手稍稍一滞,蓦地抿紧的薄唇传出一道清冷的声线,“这都怪你,谁让你这般精明不肯上钩!” 唇角微微上勾,清竹微微摇头,以同样冷傲的眼神,回视着他,“怪我?秦政,你已经无耻到了极点!” 秦政猛地站起身来心烦意燥的来回在屋内徘徊,煌煌烛火之中,一抹修长的人影,缓缓在暗影中踱步,立定后站住脚步,侧面望去,清冷凤眸湛冽无波,就那么笔直地注视着榻上虚弱的女人,“倘若你早些相信我的话,不会因为宰父的暗示而动摇,我也不用费尽心机,调虎离山,出此下策。” 目光微闪,清竹傲气微敛,“为了欺骗我,让我替你复仇,你已经丧心病狂到可以伤害自己身体的地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试问一个连自己身体都毫不爱惜的人,还能真心疼爱其他人吗?” 腾的一股怒火,直袭脑门,秦政的鼻孔里已然喷出大火,“你以为我愿意如此行事?丢了一支手掌我真的无缘无悔吗?燕丹这个杂碎从前害我,我不过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是逼不得已!” 其实他也不想如此,只是当他看到风扬一时失手,蟠龙枪直奔清竹脑顶袭来时,想都未想便伸出左手替她遮挡。一切都在刹那间,到现在他都没弄清楚,那时神灵附体,鬼使神差的举动究竟为了什么? 直到发现她没有受伤,秦政才意识到手腕上的钻心伤痛。原来在他的心目中,她的地位已经远超自己,她的安危更是凌驾于自己之上。当然,这都是他心里的想法,不可能对任何人透露半分。从小就备受伤害,脆弱不堪的心灵,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的背叛,尤其是最心爱女人的背叛,他受不了,更无法容忍。 “秦政,不要狡辩了,你就是一个自私透顶的人,你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欺骗甚至报复别人,别人却不能有一丝一毫隐瞒你,说一千道一万,你心里只有自己,你最爱的人也是你自己。” 这个男人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已经不可救药了。在他的成功之路上,任何人都是垫脚石,随便践踏,随便牺牲。同样,倘若有人成为前进途中的绊脚石,妨碍他的机谋,他也会毫不留情地狠心下手将其铲除。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统领海内的一方霸主。 第二十六章 欺骗 第二十六章欺骗 清竹,你不要欺人太甚!”秦政蓦地暴跳如雷,大声吼叫,头发都快站立起来,真真应了怒发冲冠这个词汇,“口口声声说我如何欺骗利用你,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假吗?你就丝毫没有懊恼悔恨,羞愧到无地自容吗?说到底你不过也是个信口雌黄、满心算计的女人!” 犹如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清竹瞬间脑子空白,原来在他心中竟然对自己这样评价。半晌后皱起了两道柳眉,声音陡然拔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几时欺骗过你?” 压下胸腔中翻覆的火气,秦政闭眸连声长叹,最终还是把即将吐口的话悉数咽回肚中,“算了,你身子不好,还是别想那些无关痛痒的事。还是那句话,现在你是我的女人,一生都是我的女人。待我传承大统,将会册封你为贵妃,单独在后宫中建立一座宫殿,过往的事咱们就不要相互怨怼了。” 秦政的话,可以说是字字惊心,也如锋利的刀刃,劈开清竹脑海里迷茫的混沌。 “原来你早就下定决心了!你心中最爱的女人是梅妃,不论是谁怀上你的子嗣都没有丝毫变化,因为你早就认定她才是你的正妻,一同袖手天下、指点江山的皇后。不过你俩还真是出奇的相配,一样的卑鄙无耻,一样的阴谋诡计,真是齐人之福!” 清竹艰难起身,自己穿好衣裳,冰冷一笑,“你想我在后宫从此没有好日子过,每日遭人欺凌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吗?” 男子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尖都没动,“梅妃虽然也有自己心思,但还算生性纯善,再加上与你一贯交好,应该不过太过为难你。” 然而,清竹的面色好似极其失望,看向他的一双明眸里满含着委屈和失落,“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是虚伪之女,她倒成了良善之人,秦政你眼瞎吗?” “吕清竹,对你我已经一忍再忍,不要得寸进尺。”秦政霜冷容颜,句句如冰,“你若是一心想要争夺后位,与梅妃撕破脸皮恐怕谁都不好看!” 梅贤儒此时在朝中的气势正是如日中天,梅妃在父亲的庇护下,在王府的地位也是蓬勃发展,而吕家实力早已日薄西山,清竹眼下更是桑榆暮景。如果顶着巨大压力封清竹为后,自己左右为难不说,更会害她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因为为了女儿,梅家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祸及清竹。可是一旦梅妃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六宫之主自然旁落他人。这些都不是秦政唯一挚爱的女人应该顾虑的,他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不能心急,绝不能让竹儿受一点儿委屈。 “呵呵,”清竹俏丽媚笑,一身淡粉色的纱裙,不盈一握的纤腰,美得纯洁无瑕,仿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但是,王爷你想错了,我吕清竹从不甘为人后。大可放心,从此北秦萧蔷一片太平。你会彻底眼前清净,因为我不会再让你瞧见我一眼。” 秦政双眸喷火,凝视她美丽的容颜,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愫,“休想!你上哪里去?寻找燕丹吗?想要一家三口团圆没那么容易!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明媒正娶的侧妃!” “哈哈哈,”清竹陡然发笑,目光清冷地凝着宛如天神一般的男子,“王爷果然健忘,不记得答应过宰父什么事吗?” 秦政猛然一震,继而飞快收起眸底那丝波动,“你,你什么意思?” “非要我提醒吗?”斜眸冷笑,她用一种森寒至极的目光睇着他,看着这个又爱又恨的男人,一字一句,发自喉咙深处,“王爷不是答应过宰父,只要他能治疗梅妃的病症,就将我赏赐给他吗?故而,我要同他一并离开王府,走出你的视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看着眼前美妙如画般的少女,秦政突生炫目的感觉,一贯的口齿伶俐此刻突然哑口无言,“谁,谁对你说的?宰父吗?我诅咒他不得好死,碎尸万段!” “是吗?那你可要好好命人看管心爱的梅妃,小心她哪天一不小心让人砍个十段八段的!”清竹加重了语气,冷冷说道,“怎么?你很讶然?也很失望?你的心头肉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才是心机重重、口蜜腹剑、心如蛇蝎的女人!” “你跟我说这些是何意思?想要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情意吗?”秦政只觉得肺子要被气炸,故意反问着气她,“可是我偏偏不上当!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地呆在我身边,休要动旁的念头,为了你自己还有吕家的安危!” “未来的君主言而无信,不怕天下人耻笑吗?”清竹脸上的表情冰冻凝固,“九五之尊,失信于人,金口玉牙说出来的全是屁话!” 终于,他靠近了她,枭寒双眸中,没有一丝犹豫,“谁知道我们之间的誓约,一切都是宰父一人信口雌黄!你想逃出我的掌心难比登天!” 抿着唇不说话,那双眼里,满溢着无声的抗拒:秦政,我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想困住我才是真正的难比登天! 有一刹那,她生出后悔,后悔出生,后悔认识眼前的男子,更后悔无怨无悔地爱上他,他不是人简直就是魔鬼,一个说话不算的恶魔! 秦政这样的男人,不动情则罢,若是动情,不是花开圆满,便是伤己伤人。是情是欲,他已经分不清问不明。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爱的女人即便头破血流也不会松开双手! “怎么,政王爷爱上我了?一日见不到我就肝肠寸断,如隔三秋吗?”不怒反笑,清竹双眸犀利,死死地盯着对方,“不是嫌弃我身子不洁净,怀上旁人的孩子吗?” “终于承认了,”一丝怒火,腾地在秦政胸中燃起,俊脸冷如冰雕,“不是满口笃定这个孩子是我的吗?你就是个谎话连篇的女人,你从没爱过我是吗?所有种种都是吕夫韦那个老贼的安排,从新婚错抬花轿,再到倾心相爱,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吧!” “不准你污蔑我的父亲,”清竹嗓音嘶哑地大喊,眸底含着丝丝噬血的疯狂,“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他可以打她骂她,但绝不能诋毁自己的父亲与兄长。看惯了虚伪与狡诈,他们才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为数不多的人。 “那我呢?”不明缘故,秦政突然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究竟什么模样? “你,”双眸凝黑如墨,清竹全身上下,刹那间充满绝望憎恨的气息,“你就是个无耻之徒,彻头彻尾的骗子!” “骗子!骗子!不过半斤嘲笑八两!”闭目思索,垂在身侧的十指蓦然攥紧,再次睁眼时,他好似受害者般无辜,而那双黑瞳也只余冰冷,“好,我现在就揭穿你的谎话,看看谁才是彻头彻尾的骗子。” 大手忽的抓紧清竹单薄的臂膀,目光阴冷暴戾,不顾她的挣脱,不由分说将她一顿拉拽,仿佛提死狗一般拖出厢房直奔密室而去。 隐约感到冥冥中有一丝潜在的危险,正无孔不入地向她包抄过来,恐惧如长江之水一浪浪袭来。 “咣”一脚踢开密室的房门,坚固的木扉因为大力与墙壁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咿咿呀呀哀唱个不休。 一手狠狠将清竹丢在地上,不顾她受伤的身体再一次受到伤害。 屋内,灯火通明,粉饰一新,门窗刷了朱红的漆色,衬得各处墙壁更是雪白。家具、窗棱、门扇,都雕着繁复的花纹,入眼杂乱奢侈,有种富贵逼人之气。一张黄花梨木的长案夺人眼球,旁边配了一把同色的高背椅,案上除了纸墨笔砚俱全之外,还庄严的摆放着一个灵牌――长姐秦丁香之位,胞弟秦政供奉。 一座阔大的檀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严严实实挡住了后方,想必那里便是休憩之处。 “你这个疯子,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清竹浑身一震,眉头高高掀起,没好气的大叫,这是什么意思?变相软禁? 这还是那间落寞到近乎悲凉的伤心之所吗?如此富丽堂皇的装饰简直可以当作新房。 也许是听到清竹的叫声,屏风后面熟睡的女人,从好梦中清醒,甜甜糯糯的娇.吟一声,“政哥哥是你吗?又来看我吗?” 如此三月春风般的话语,带着兴奋与满足,登时能将人活活腻死。 那一句甜声十分熟稔,恰似从前的旧友或者亲朋。意识到房中还有旁人,清竹马上提高警惕,回头朝着庞大的屏风图案望去。 隔着精致的屏面,能瞧见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形,此刻她正麻利地穿戴着,生怕迎接晚了,男人恼羞成怒,转身便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玉色霓裳,纤腰曼转,当身着透明纱裙的女子从屏风后转走出来时,四目交错的刹那,两个女人同时惊呆了! 第二十七章 真假玉佩 第二十七章真假玉佩 一记惊雷头顶炸响,清竹手指颤抖,哆嗦地开口却结结巴巴说不清楚,“你,你,怎么会是你?” 倒是对方先从错愕中清醒过来,莞尔颌首,语笑嫣然,“是我,二姐好久不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不错,密室中的不是旁人,正是清竹的亲妹,吕夫韦的小女儿――吕妙竹。 呆愣稍顷,清竹缓缓从地上爬起,揉揉被摔得酸痛的半边屁股,恍然大悟,“原来你在这里,你和秦政早就……” 惊诧不已的美目左右打量,扫过妙竹的全身上下,心底顿时了然。 那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清凉的质感与透明的材质,将里面驼色的肚兜透露无疑,高耸的山峰,纤细的腰肢,丰腴的臀部,女人曼妙的身姿就这样显现在众人眼前。 不需过多的猜测,答案不言而喻,一个女子能如此“坦荡”地站在男人面前,只有一种可能,两人的关系匪浅不言而喻。 妙竹被清竹看透心思,只觉脸上如同火烤般发热,干干笑了一声,“政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等不及先小憩一会儿。” 秦政不悦地微蹙剑眉,内心烦闷复杂,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恃聪明的女人。虽然他和妙竹有个约定,她能一直居住在政王府,甚至将来可以成为后宫的妃嫔,但是,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 这间密室除非有事,从不走动。因为每次来这里,妙竹都会宽衣解带、百般勾引。本来,妙竹与清竹同父异母,有那么三分相似,无形中自然多出一些好感,无奈她总是一副情意绻缱的模样,每每纠缠不休,叨扰男人本欲清净的心情,结果只有一个――他再不会为她驻足一分一秒。 今日,若不是急于揭开清竹的真面貌,他也不会气势汹汹来到这里。可是一听到妙竹如此说话,顿时怒气烧得胸膛燃起熊熊大火。 “政哥哥,”妙竹瞧出秦政面色难看,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我……” 秦政却只是静静凝立着,良久没有一点动静发出。 清竹想起父亲曾经说过,苏皖病逝后妙竹一直在吕府守孝,可不知是何原因无故失踪,现在看来秦政与她早就勾搭成奸,这段时间她就躲着密室,可谓是金屋藏娇。 “秦政,你果真是颗多情的种子,究竟与多少女人有过关系?是不是但凡身边的女子,只要长的平头正脸,身体没有缺陷都能入了你高贵的法眼?” “闭嘴,居然还有脸说我!”秦政怒愤至极,低身甩手抽了清竹一个巴掌,“我问你,可曾对我说过谎话?你是真正的臭丫头吗?” 被打得倒退两步,清竹捂着红肿的左颊,语气强硬不容挫遍,“吕清竹对天发誓,从认识你的那天起,从前说的全是真言。” 关于这件事,她心胸坦荡,自然理直气壮。可是无缘无故他为何提起此事? “说谎话脸都不红不白,你不觉得内疚愧心吗?”秦政却是冷冷一哼,“一年前我送你的玉佩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清竹答得不假思索,气得牙齿打颤,“自然一直带在身上。” 从怀中取出一个不太大的绣着鸳鸯的小布包,这布包时时刻刻随身携带,即便去燕宫都未曾离身,有时拿出来仔细看看,摸摸上面繁杂的花纹,睹物思人。毕竟是这块玉佩带自己来到这个异度世界,夜深人静、左右无人的时候,她总会情难自禁地把玩一阵。 取出带着体温的古玉,小心翼翼地递到秦政眼前。而男人却看都没看,猛地挥手打飞在地,浅绿色的翡翠与地面相撞,清脆的声音登时响起,那个她一直敝帚自珍的宝物就这样转眼一分为二。 “你,你……”清竹的嘴唇青紫合不拢,匆忙蹲在地上将它拾起,怜惜的放在掌心耐心拼凑,可是无论如何努力,破镜终难重圆。 “休要如此惺惺作态!”秦政圆了眼睛,信手从袖兜中掏出一个物什丢在清竹怀中。 清竹拾起一看,不觉倒抽一口冷气,眼中亮光一闪,“怎么回事?这两块玉佩缘何别无二致?”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边边角角,一丝一毫都不敢错过,无奈眼睛看酸,也没找出任何不同。这是怎么回事? 秦政瞧出她的疑惑,一翻眼皮,“翻过来,认真查看上面的字迹。” 清竹仔细观察半天,又揣摩良久,呐呐道,“同样的两个香字,一个遒劲有力,一个端庄秀丽,好像是一男一女的字体。” “肯承认吗?这是你的杰作吧!吕清竹,老实交代,好好回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颀长俊美的男人终于失去了耐心,负手而立,墨黑的浓发映照在光可鉴人的云石地板上,纹丝不动宛如冰雕。 “妙竹,你替姐姐整理思绪吧!”秦政挑高一道眉,慵懒冷笑。 妙竹面带红霞,好似有些为难,怯怯回答,“政哥哥,二姐毕竟是我的亲人,这样似乎……” “快说!”后面的话被秦政眼风所带,登时冷汗淋漓。 “是!”妙竹委屈的嘟着小嘴,眸底却像湖面掀起一抹狡黠的喜色。啪啪两声拍手,银铃般悦耳的话语发出口中,“把人请过来吧!” 木门外一直久久站定,身着蓝色服饰的小厮轻轻应了一声,“是,三小姐。” 半盏茶过后,蓝衣男子领着一个头罩面纱的青年女子走将进来。 秦政在见到来人之后,眼底的冰冷瞬间融化成一池春水,“这么晚把你叫来,可是影响休息了?” 女人没有回声,只是微微摇头。 清竹这时才回过神来,吃了一惊,“阿福,是你?” 阿福朝清竹弯腰施礼,“二小姐,对不住了,奴才现在是政王府的人,为了安身保命,只能将从前的事全数供出,做个污点证人。”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清竹满脑袋都是浆糊,一时不知所措。妙竹与阿福到底搞得什么鬼? 第二十八章 狗血的真相 第二十八章狗血的真相 阿福气定神闲,挺拔地站直一贯佝偻的身子,“吕小姐,您瞧这位姑娘是否眼熟?” 清竹满眼疑惑,轻轻摆头。仔细端详这个身姿轻盈,薄纱遮面的少女,虽然看不清容颜,单从身段上来将,凹凸有致,婀娜曼妙,与自己不相伯仲,甚至有一点类似,应该是个美貌佳人吧! “这位便是去年在雪谷舍生搭救王爷的恩人,王爷心心念念的女人,他口中总是念叨的丑丫头,而你――吕二小姐完完全全是个骗子!”阿福自信满满,仿佛骄傲的将军一般挺起胸膛。多年的为奴为婢已经让他没有尊严没有自我,今日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将过往的恩仇一并清算。 “含血喷人!”清竹被狗血的真相惊得倒退两步,这是怎样的阴谋在围绕她,莫非妙竹与阿福处心积虑就为陷害自己? “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何要歪曲事实?”颤动的手指不断指点冷傲的阿福,语带颤声。 阿福倒是毫不避讳,正身敛衽,娓娓道来,“半年多前,吕丞相得知政王爷回到汗歌之后,一直派人多方打听一位名叫夏桐熙的丑女的下落,于是就利用自己的势力暗中搜索,谁知竟先人一步找到这位夏姑娘。吕大人抢了王爷的定情玉佩,还对夏姑娘大刑伺候,她被逼无奈只能说出当时与王爷相遇相知时的情形。为了能谋取皇位,吕大人便和清竹小姐串通口供,授意三小姐假冒夏姑娘,故意错送花轿,让最亲的女儿为自己的谋权大业添砖加瓦。” “呵呵,一派胡言!”清竹险些激动得脑充血栽倒,“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她若是真的夏桐熙,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现在当面与我对质?” 实在是气急,箭步上前,一下挥掉那个身着黑衣的女人头上的斗笠,然而就一秒钟的功夫,清竹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是一张丑陋到近乎狰狞的脸庞,满面除了火烧后的痕迹,其余便是纵横交错的疤痕,黑紫的皮肤映着好似蜈蚣一样蜿蜒的刀疤,幽暗灯光下的女人宛如地狱索命的罗刹。 “你,你怎么……” “还不是吕丞相所赐,”阿福打断清竹,“在吕府服侍主子这么多年,吕大人的高超手段奴才怎会不知?听说但凡经过他的手,就是死人都得吐出两个字来。” “阿福,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猪油蒙了你的心吗?吕府养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昧着良心说这样的话,也不怕老天爷惩罚你?”清竹怒火中烧,张口骂道,“幸好当初莹儿没有跟了你,否则真是跳进火坑。” 阿福的双瞳仿佛要喷出两道火焰,狠狠道,“莹儿跟了二小姐,才是真正的掉进火坑!” 咽下即将出口的咒骂,清竹捋顺思绪,转而妩媚一笑,“阿福,你的这位夏姑娘是心虚还是有鬼,怎么一个字都不说?” “吕大人已命手下的爪牙喂她服下哑药,夏姑娘终身都不能再说一句话。” “哼哼,想得真周密,”清竹眼中冷光一闪,一掌袭出,直奔黑衣女子胸口。错愕之间,那女人先是一愣,而后尖叫一声,转眼飞出数米,若不是秦政出手相助,恐怕真要摔个四仰八叉。 “吕清竹,你……”秦政怒不可遏地大声吼叫。 “二小姐,想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吗?”阿福瞪着铜铃一般的大眼,将身子挡在其他人面前,仿似保护弱者的英雄。 清竹笑意更深,“秦政,夏姑娘好像不会武功啊!不知在雪谷那日她是怎样同你一并御敌,不离不弃的!” 秦政身形一顿,也是疑惑地微微蹙眉,当他用凛冽的眼风横扫怀中的丑女,发现那人也是不自禁地微微颤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吕丞相足智多谋,怎么会做这种百密一疏的事,”阿福得意至极,“王爷,你瞧瞧夏姑娘的手腕便知。” 果然,秦政在检查过黑衣女人的腕部时后,发出将对方挫骨扬灰的咆哮,“吕夫韦,老不死的东西,竟然割断丑丫头的手筋,我秦政绝不饶你。” “秦政,你不是一贯智慧过人吗?不是应该睹着知微,看穿一切吗?怎么连如此浅显的阴谋都看不透,倘若我父亲真想加害这个女人,派人杀了便是,为何还要留下她的性命,这显然就是阿福的诡计。” “奴才人微言轻,所言自然不足信,”阿福正襟朝妙竹鞠躬,“不过,吕三小姐也是当事人之一,她的话可以当成呈堂公证。” 众人将所有目光集中在妙竹身上,只见她表情瞬间变幻莫测,似为难、似痛苦、似伤心、更似绝然。 “二姐,对不住了,”良久的思量过后,妙竹仿若下定决心,“本来咱们都是骨肉亲人,我不应该……” “少罗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直觉告诉清竹,这个佛口蛇心、诡计多端的女人一定布下一个天罗地步的陷阱。 “二姐还真是粗俗,”妙竹面色不善,声音冷凝,“家父为了登基传位,对夏姑娘多次用刑,严刑拷打过后便欲下手除了她,是我派人从刑房中将其救出,也因此惹恼了父亲,才投靠政哥哥,藏身此处。” “放屁!为了得到一个男人,你连生父都能诋毁,如此为人子女者简直猪狗不如!”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二姐不也是为了接近政哥哥设法错嫁与他吗?政哥哥本来就是我的,你才是多余的人,要不是因为一差二错的婚礼怎会让你李代桃僵?”每当那些事萦绕心头,妙竹便会怒气冲天,吕清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来都应该属于自己,如果不是母亲苏皖擅自做主,自己也不会费如此周折才有了今日的转机,每每想到这些,她便连亲生母亲也一并恨死! “那玉佩又是怎么一回事?”清竹有些绝望了,不是因为妙竹与阿福的联手诬陷,而是因为秦政那张看似风平浪静,实在暗潮汹涌的冷脸,显然他相信了。 “夏姑娘携带玉佩上的‘香’字是政哥哥亲手雕刻,而二姐手中的玉佩是父亲命能工巧匠照葫芦画瓢仿制的,自然并不相同。你以为拿着假的信物便能骗过政哥哥,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丑姑娘吗?纸包不住火,休要痴人说梦了!”妙竹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倘若她现在手中有把匕首,定会毫不犹豫地捅进清竹的身体,翻出肠胃狠狠搅拌。 清竹无奈的放声狂笑,“妙竹,费如此大的心机,与阿福共同害我,真是煞费苦心!吕清竹对天发誓,翌日定要扒出你们的心肝出来,看看到底是黑色还是红色!” 少时,她从书上读过窦娥之冤,那时的她就在想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蠢事,直呼关汉卿老爷子下笔夸张荒诞。直到现在,就在这一刻,她才真正领会那种委屈与冤枉,不一定需要天衣无缝的机谋,只要能骗过那个人就大功告成。 “怎么样,理屈词穷无言辩驳吧!”瞧着没话说的清竹,秦政也是灰心丧气,他多希望聪慧过人的竹儿能舌战群儒,反败为胜,能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他们说的都是谎话,我真的是那个与你同生死共患难的丑丫头!然而,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事实胜于雄辩,她终于没能还自己清白,彻底认栽了! “秦政,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是临阵上场,他们早有准备,这场辩论自然败北。”清竹惨白的小脸,吐出一口闷闷的胸气,“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考虑,假的真不了,这场骗局一定有漏洞,我必会戳穿他们的真面目。” 闻言,妙竹与阿福互打眼色,真为自己捏一把冷汗! “算了,竹儿,不用再狡辩了!”秦政本来没对她给予多大的厚望,这般结果也不出意外,“吕夫韦作孽是他的事,与你无干,你不过是被父亲利用,意图成为争宠的工具,我不怪你!” 哀叹声声过后,心思小如针鼻的男人还是做出最后的决定,“只要你将肚子里的杂种打掉,咱们就把过往一笔勾销,贵妃宫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余人皆是表情一变,神色微惊,原来这个胎儿不是秦政的! 清竹无助地瞥了秦政一眼,眸底泪花翻腾,不但没有谢恩,反而冷嘲热讽,“绿帽子就这么好看吗?颜面高于一切的政王爷一次次把它往头上戴,非要做个王八不可?”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这事,是想让全府人抑或是整个北秦的人,都知道王爷的千妃是名声远播的荡妇吗? “贱人,到现在还出言无状,不知悔改!活该你住在冷室一辈子!”扔下简短的话,秦政忿忿离去。 古时男子的脸面何其重要,对红杏出墙妻子的处罚是捆绑四肢,放进猪笼石沉大海,秦政自认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然而,他难过,她就不难过吗?感情是一柄双刃剑,掩藏在璀璨刀锋之后的,便是无情伤害彼此的刃口。 第二十九章 摊牌 第二十九章摊牌 清竹茫然地追了出去,想要争论想要辩解,无奈男人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黑暗小路的尽头,握紧手中的定情古玉,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哀嚎痛哭。 滚烫的泪水滑落眼角,滴在地上瞬间凝结成冰。 天空中陡然降下星星点点的雪花,转而漫天飞舞,盘旋飘下。 此时正是秋初夏末,虽然天气渐冷却也绝不至于初降鹅毛大雪,显然天生异象,世间必有冤屈之人。 跪在雪面上,望天长叹,泪雨飘零,这时耳边有丝履踩在落雪上发出的咯咯声传来。 “二姐,起身吧,下雪了,别受凉!”虽是关怀备至的话语,语气却冷的几乎能冻死人。 清竹没有摆头,只是斜眸冷瞥了来人一眼,“为什么害我?你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呵呵,”一阵讥笑过后,妙竹轻启朱唇,“姐姐居然能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真是可笑之极。你现在的男人、身份、地位、还有宠爱,本应该都属于我,我不过是拿回归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可惭愧的?” “你想争取平生所爱,夺回心上人的心,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你设计陷害亲生姐妹就不怕天打雷劈?再说,我们的婚姻都是父母操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也许你还不知道,当时偷龙换凤是二娘故意为之,你若是有仇怨应该在你亲娘的陵前质问她才对,何苦这般陷害我呢?”清竹的眼眸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异常明亮,“妙竹,你要小心,秦政如斯聪明,待到所有疑问重新捋清,定能水落石出,还我清白。” 秦政何许人也?他是头脑聪敏,惊艳决绝,举世无双的男子,不过是因为一时气恨,才被愚蠢的奸计冲昏头脑,深思熟虑之后,天长日久,时时相处,定会发现那个假夏桐熙作假的端倪。 “哼,二姐小瞧妹妹了。”妙竹却是嘤咛一声,诡秘微笑,她蹲下身,手指摩挲清竹肩膀上的雪花,一种虚伪的亲情和恐慌的心悸突然袭来。 刚一碰触到自己的身体,清竹刹那失神,急忙闪身躲避,不明原因一种窒息的惧怕涌上心头,面前俏媚的女人陡然给人一种诡异莫测的感觉。 悄悄收回手,妙竹笑得冷然,“其实我娘做下手脚的事我早就知道,她未到不惑之年便早早夭亡也是罪有应得。” 心中猛地一惊,清竹缓缓起身,杏眸瞪到最大,盯着眼前的女子,恨不得将她看透看穿,怎奈衣着可以看破,人心无论如何也看不通透。 脑海中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画面。 苏皖死后身体上的异样,脸色青紫,鼻口串血,还有临终之前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女人心是世上最毒之物,清竹以后要多加小心。” “我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我苏婉自恃聪明,善于谋略,没想到死在她的手上。” …… 大脑如遭棒喝,瞬时豁然开朗,喏嗫着开口,语气中充满不可置信,“二娘是你害死的?” 妙竹澄清的美目刹那间绽放危险的光芒,“我娘全跟你说了?” “是的,她全告诉我了,”清竹装出一副全盘皆知,坦然无疑的样子,她倒要听听,妙竹是怎样下手害死亲母的,“二娘还说你是个计谋高超的毒恶女人!” “多谢夸奖,妙竹愧不敢当,跟了我娘那么多年,耳濡目染,连这点肤浅的手段也没学会,岂不白瞎她的一片心思!”妙竹几乎目赤欲裂,双瞳怔怔冒着凶光,决定摊牌,“我娘死不足惜,若不是她胡乱参与,我早就得偿所愿,何至于落到今日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 每次想起这些,如同刀子插入心脏一般,疼得她肝胆欲碎。妙竹现时尴尬的位置全是母亲所赐,她是秦政胞弟的妻子,虽然秦夆已然作古,但她和他始终是大伯与弟妹的关系,即便翌日终于成为秦政的女人,也只能躲在后宫中,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世人面前,永远见不得人。 本来,妙竹偷偷摸摸躲在政王府,日夜烧香拜佛,盼望秦政快点登基,秦夆早些夭逝,后来天遂人愿,竟然让她的两桩心愿同时达成。当她鼓足勇气向秦政提议,觉得自己总算熬过难关,有了出头之日时,不想得到的却是男人果断的答复——不可。原因很简单:秦政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不能留下私通弟妻的污点,成为天下百姓诟病的笑柄。妙竹若想留在他身边,可以进宫但是不会有任何名分,终身不受封赏。如果她不愿意,他也绝对不会勉强。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她只能装成意气风发的模样,大踏步勇往直前。这些都是妙竹的无奈。 无形中等于判了她的死刑,没名没分,一生攀附于一个并不钟情于自己的男人,这个女人的命运是有多么可悲! “我那个从小就私心极重的娘,我早就恨透了。”妙竹越说越愤恨,越说越激动,“我和大姐明明是同母所生,从小到大的境遇却天壤之别。少时不懂事,常和姐姐争抢一些胭脂、新衣和布偶,每每发生战况倒霉的必然是我。因为娘不会责怨大姐一个字,必定劈头盖脸数落我的不是,无论什么事娘都要偏向着她,宛若我不是她亲生的一样。后来,我便学会忍气吞声,将自己打扮成乖巧懂事的模样,直到父亲渐渐重视我,大哥十分疼爱我,才算平复幼年受伤的心灵。” 关乎这一点,清竹可以想象。苏皖一贯嚣张跋扈,不讲道理,又极为护短,心疼喜爱大女儿幽竹,心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她对妙竹虽然没有非打即骂,但也稍显苛刻严厉,女孩心思重,再加上妙竹心机深沉,自然将这些针头线脑的小事暗暗记住,只等有一天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在姐妹面前扬眉吐气,将过往遭受的委屈全数奉还。 第三十章 姐妹斗气 第三十章姐妹斗气 妙竹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过往所受的委屈一并说出,之后顿觉神清气爽,长舒一口闷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二姐,你不该用如此怨毒的眼神看我,我杀了亲娘,你应该是最欢喜的一个,不是吗?我娘往日待你刻薄无情,还差点害了你的命。”妙竹仿若看穿清竹心思一般,自鸣得意,“说起这事你还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替你通风报信,你恐怕早被活活烧死了!” “是,我真的应该多多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我也并非真想替你解围,不过是想着父亲面前讨好卖乖,惹他老人家欢喜罢了,再说,我也实在不想看我娘与大姐太过得意。你若是不在了,她们必定瞧我不顺眼,把我当成假想敌,那往后在吕府中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还是你活着替我挡灾才好。”妙竹精明过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出手救人。 “我知道,你绝不是慈悲为怀的圣人,心里黑着呢!”清竹嘲讽地瞪了她一眼,“天不长眼,错将秦峯与你相配,他才是心善之人!” “秦峯?他?一个窝囊废!平日里就会题诗作画,遇见喜欢的女人也不敢靠前,简直白白成了七尺男儿。”妙竹眼睛里喷出两团火焰,嘴唇哆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发怒模样,“本来我与他商议,同他联手搅乱政哥哥和你的婚姻,无奈这块烂泥始终扶不上墙,畏畏缩缩不敢应承下来,我没有办法只能独自出手。我对他的懦弱恨之入骨,否知文武大会之日也不会派人暗杀你们!” 愣了半晌,清竹才反应过来,柳眉微蹙,“原来那天是你下的毒手!” “不错,是我!”妙竹倒也坦白,没有一丝遮遮掩掩,“我故意遣人向你动手,就知道那傻小子定不会见你遇险而不出手,倘若能一次将你二人同时解决,岂不是美事一桩!”只要秦峯亡故,她便是自由之身,到时寡妇再嫁,自然谁也拦不得。 “只是,二姐,你还不知道吧!那日对你下手的人此时就在眼前,你可知他是谁?”妙竹愈发神采奕奕,一脸窃喜。 清竹凝神考虑片刻,而后瞥了一眼阿福,了然道,“是你吧!” 阿福大大方方点头,没有一毫愧疚之色,“三小姐如此伶俐的脑子,今日蒙冤实属不该!” 冷笑过后,清竹未加思索,“你这吃里扒外的奴才,小小伎俩怎能逃过我的慧眼,我早就将你看穿,从前不过因为你对莹儿的一片痴心,才饶过你的……” “还敢提莹儿,她若不是为了救你,也不会被燕丹害了无辜的性命!”阿福突然大叫一声,火气直冲云霄,“吕清竹,你怎么不死,你早该葬身火海。” “你错了,放火烧竹园的人是苍井,杀死莹儿的人是秦政,不信,大可以去问风扬!” “我不信,我不信,莹儿是为你而死,我现在就让你偿命!”话未说完,阿福一掌出击,直奔清竹脑门袭来,这一下若是打到,不死也成痴呆。 清竹这时才发现,阿福武功超群,绝对在自己之上。她也在气怒中,本欲两厢交手,拼个你死我活,可是身患六甲,动作自然笨拙,怎可能是他的对手? 阿福气急败坏,手下愈发没有轻重,就在他右掌劈出直落清竹头顶时,妙竹一旁高声大喝,“快住手!” 阿福即便满面不服气,还是尽力克制自己,陡然停止进攻,树立一旁,俯首躬身。 “她暂时不能死!”妙竹目光中盈.满算计之光,“她死了,政哥哥还不找咱们算账,到时你我便吃不了兜着走了!” 眼见妙竹发令,阿福万分尊崇,清竹不屑道,“阿福,你不过是一只听话的狗!” “你才知道吗?他一直都是我娘手下的卧底,不过后来弃暗投明跟了我!”妙竹美丽的面容几乎扭曲变形,“是他偷听到政哥哥与风扬的谈话,在山洞中找到你们的定情信物交付于我,是我偷出父亲珍藏的璞玉,暗中找到匠人照着上面的图案如法炮制,还故意留下破绽,并将假的放回原处,等待风扬查找。然后又找人冒充夏桐熙,代替你成为政哥哥的救命恩人。所有一切都是我设下的偷梁换柱的掉包计,你深陷其中还傻乎乎不知为何!呵呵,识相的就乖乖离开这里,跟着你肚子里野种的父亲逃到天边去,否则一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无耻!我为何要离开秦政,他是我的男人,孩子的生父,逃走的应该是你!”听她诋毁自己的骨肉,清竹火冒三丈,“我绝不会离开他的,即便相互折磨,我也要和他过一辈子。”虽然不是心理话,可气势上定不能输给这个阴险的女人。 猛地上前,用尽全身气力,像发泄一般,狠狠掌掴妙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不会功夫,又纤弱无力,竟然跌了一个跟头。 妙竹趴在地上,美眸四顾,瞧见远处有人提着宫灯渐渐走近。于是,立时高声耍闹,也不从地上站起,只是拉扯清竹的裙摆,哭声哀婉,“二姐,饶了妹妹吧!眼下吕家蒙难,父亲在牢狱之中,兄长也被困吕府,大姐成了弃妇,姓吕的只剩你我两人,为何不能和睦相处,相互帮衬,非要彼此作践?我知道是我错了,不该指正你的,你打我骂我都成,就是不能不让我见政哥哥!你知道妹妹少时便爱慕他,至今已经将近十年,今天他总算答应好好待我,姐姐你千万别挑拨我们来之不易的关系呀!” “我一定会告诉秦政你的丑恶嘴脸,休想成为她的女人,只要有我在一天,永生别想再见他一面!”清竹不明其意,只觉得她的话古里古怪,很是厌烦,再加上妙竹狠命拽住她长群的下摆,挣脱不开就用脚踢踏两下。妙竹明明可以躲避却偏偏不躲不闪,用脸面迎上她的鞋底,生怕人家踢不到自己。 “吕清竹,快停手!”不知何时,秦政匆忙赶到,因为担心清竹的身子,想要找个由头返回密室将她接走,可是人还没到,就听到妙竹凄苦的求饶与清竹无情的暴力。理智的天平瞬间倾斜。 箭步上前,拉开清竹还在继续工作的双脚,想要训斥她几句。 这时躺在地上良久并且不能动弹的女人,奇迹般地自己站起身来,直接扑到男人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政哥哥,不关二姐的事,都是我的不好!” 直到现在,清竹才明白妙竹适才所作所为的目的,当下气的哭笑不得,“妙竹,你是奥斯卡的候选人吧!不当演员真是白瞎了!你要是甄嬛一定比她还心狠手辣!” 妙竹被说的糊里糊涂,眨眨水眸,望向秦政,“政哥哥,二姐可是急火攻心,得了癔症?” 秦政没心思搭理妙竹,只是一味地盯着清竹瞧过不停。 “放心,吕妙竹,在没有揭穿你的虚伪面具之前我一定不会疯!”转而看向秦政,勉强挤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容颜,“政,我答应你的所有要求,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将这个女人逐出王府,我不要同她共处一室!” 妙竹一听,惊出一身香汗,瞪圆了大眼,“二姐不要太过分,政哥哥和我从前有过约定,我可以永远居住在政王府,他不会言而无信!” “是吗?”清竹拔高声线,一声媚笑,“你还不晓得,你亲爱的政哥哥最大的爱好便是说了不算。” “住嘴!”秦政总是将颜面放在第一,此时听她揶揄,有些挂不住,“你适才所说的可是实话?” “哪句?” “答应我的所有要求!” 就算并非出于真心,清竹还是无可奈何地轻轻点头,只要能成功将妙竹驱逐,她会想办法逃出王府,一个人带着孩子长大永不回来。 秦政强按耐住出口的大笑,温情莞尔,“竹儿,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我早就命人为你打造了一座宫殿,只等你的到来。” 忽而将怀中惊恐万状的女子推到一边,秦政正色,“妙竹妹妹早些休息,本王同令姐少陪,以后也不再打扰了!” 两个对立的女人均是一愣,他话里话外是何意思? 仿佛看穿清竹姐妹二人的心思,秦政解释道,“妙竹妹妹,本王答应过让你常驻政王府,自然不会食言。几日之后,登基大典完毕,我便将整座官邸都赏赐给你,那时你就是这里明正言顺的主人,爱住多久住多久……” “政哥哥,你说什么?”不等秦政说完,妙竹已然急不可耐的开口,费尽心力才有了今天的转机,岂能轻易放手,此时已然说话激动,口不择言,“不要,我不要,我要同你一并进宫,我要成为你的女人,你的皇妃,你的皇后!” 秦政顿时冷下脸,“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早就说过,凭你现在的身份,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皇宫中的妃嫔,妙竹妹妹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第三十一章 最后一种方法 第三十一章最后一种方法 丁香园,东厢房。 近来清竹一直居住在这里,深入简出,除了幽竹与小幽基本不与任何人见面,秦政对她的日常生活关照无微不至,无论起居还是饮食都照顾的无微不至,也一直没有再提堕胎之事,甚至让清竹曾经有一刹那以为他已经查明真相,还己清白,不会在纠结那些莫须有的罪名。然而一切美好的愿望都在这个下午戛然而止。 午后,清竹闲极无聊,想到古时的孕妇必须多多运动,这样才利于生产,这个年头又没有外科手术,倘若自己不能顺产,临盆时难产说不定就死翘翘了。 风清气爽,孤身一个人享受日光浴,也不失为一种间接的补钙方法。 出了厢房,清竹穿过九曲十八弯般蜿蜒的道道回廊,心情很好地走进后院,直上后花园。 百花齐放的小园中,一片花红草绿,因为是夏末,所以花儿仿佛知道错过此时便不复从前一般,拼着命竞相开的盛艳。 流连花丛中的一花一草,放慢脚步,深呼吸,鼻里满是清馨淡雅的花香。 就在她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大自然的无限生机时,鼻孔中却猛然涌入一股刺鼻的异味,那是一种融合了汤药与血腥的气味,闻后令人生出反胃的感觉。 沿着奇异怪味的来源,清竹一直往前查找,这时她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梅院的大门口。往日一贯四敞八开的朱红色后门现在正门关禁闭,种种恶臭随风从院内飘出,迎风都能臭出八里地。 清竹十分纳闷,心下生疑,一向以优雅高贵自居的梅妃怎能容忍自己的宅院有一丝的不洁之处?今天关起大门,弄出如此神神秘秘的情景究竟为了何事? 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臭气,当清竹被熏得头疼转身欲走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一阵阵轻微的低语。 “碧莲,汤药熬的怎么样了?”一个嘶哑暗涩的女声颤颤巍巍的飘出墙外。 清竹的心莫名一紧,这声音十分熟稔,似曾相识,可乍一听又难以分辨。 “主子,你怎么亲自出来了?”碧莲的声音带着三分焦急三分担忧,“奴婢不是说了嘛,药一熬好一定马上给您送去。” “我呆在房里闷得慌,”梅妃咳嗽一阵,断断续续道,“越呆着越觉得身上难受,还不如出来晒晒太阳,跟你聊天分散注意力,没准能消减身体的疼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原来那个女人是梅妃,为何几天不见竟然病成这个样子,连说话语调都虚弱的判若两人。 “哎呀!”碧莲惋惜地长叹一声,满口抱怨,“王爷的心也太狠了,您病到这个样子,他也不想想办法。” “休要说那些没有用的话了,”梅妃生怕丫头口不留德,落下祸根,“药到底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碧莲加快手下动作,“再加上这些猫血就可以了!” 一墙之隔,外面的女人心头一个轻颤,梅妃的药里竟然加入动物的血液,这种东西要如何下咽? 不多时,只听院内传来倒水的响声,紧接着只听碧莲关心的话语继续传来,“主子,您当心慢点喝,别烫着。” 梅妃忍着扑鼻的腥臭,捏住鼻子,闭上眼睛,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猛然喝下两口,可是当那股刺入心房的难闻味道冲入口中时,强烈的不适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哇地一口全吐了出来。谁知这一呕竟然没完没了,最后吐出来的全是满口的血沫。 “小姐,您,您可怎么办?”小丫鬟说到这时,已经带着哭腔,“该死的王太医分明是个庸医,我就说嘛,怎么能将畜生的血作为药引,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喝的!” 碧莲是梅妃从小在府中的贴身侍女,一直对主子一颗忠心,眼下瞧见小姐受到这样的痛苦,恨不得此时蒙难的人是自己才好。 梅妃又是一阵胸腔剧烈起伏的咳喘,“碧莲,你不知道,我的病必然鲜血入药,否则没有成效。不过从前用的是药人之血,现在宰父死活也不肯帮我医治,王爷也不吐口,只能让王太医帮忙。那老头诊治之后,说了那种方法外也是束手无策,目前我们只能拿旁的血液代替,死马当活马医。” 这几日,梅妃任何办法都试过了。什么鸡血、鸭血、猪血、狗血,今日连猫血都弄来,可是病情依旧没有起色,莫非真是天妒红颜,注定英年早逝?本来,秦政答应救她性命,也确实没有食言真的不惜代价将她治愈,可是最近几天,不知为何她的旧病突然反复发作,居然猛烈的比往常还要凶险几分。王太医已经明确言明,倘若不能用他的良方,她剩下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梅妃运筹帷幄这么多年,终于熬到苦尽甘来,皇后之位指日可待,她离自己的最终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倘若现在一病不起,过往所有的努力便前功尽弃。 “对了,小姐,王太医不是还说有最后一种疗法吗?您为何不试试?”碧莲陡然想起那天王老头在她们拳打脚踢的威逼下,将王爷的秘密全部坦白告知,并且曾经发誓以后效忠梅家绝无二心。 “我又怎会不想尝试,不过,你也知道这种方法根本行不通。”梅妃咬碎银牙,暗恨于心,“王爷一贯偏爱千妃那个贱妇,怎能舍得用下那般惨绝人寰的手段?再说王老头不也说这种方法不一定奏效吗?” “小姐,您有所不知,”碧莲为了让梅妃重拾信心,急忙宽慰道,“这些日子您身子不舒坦,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可是错过了王府里的大事,你都不晓得,整个政王府都传疯了,说千妃怀上了燕丹的野种,王爷正想办法打掉那个孩子呢!” “此话当真?”梅妃惨白的双颊终于泛出一丝红晕,“看来真是天助我也!”本来她已经无奈到不抱任何希望,可是碧莲的一番话,犹如星星之火,瞬间点燃空旷的四野,稍微安分的一颗贪婪之心,又一次蠢蠢欲动。 第三十二章 脐带之血 第三十二章脐带之血 高大宽阔的红砖墙下,一个娇小的女人越听越是心惊,她蹲在地上手心冰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忽而,梅妃冷艳勾唇,抚掌大笑,“老天待我不薄,我梅儿命不该绝!” “小姐,您……您早该这样!”瞧着自家主子神彩飞扬的模样,碧莲挺直腰板也跟着斗志昂扬,“王太医不是说了嘛,只要有婴儿的脐带之血混入药中,没准您就可以续命十年。” 梅妃踌躇满志地在梅院中徘徊,“可王爷真能下狠心让千妃堕胎吗?那贱妇可是他的心头之肉啊!”自从上次同秦政恩爱过后竟然没有得到种子,她便知道王爷心里最爱的还是那个女人。只是她自欺欺人一直不肯接受现实。现在事情迫在眉睫,不能再有顾忌了。 “小姐,您别忘了赵氏孤儿的典故,千妃怀的是野种,那是燕丹的孩子,王爷这般刚烈的脾气,怎能留下敌人的子嗣在自己身边,难道等他长大成人替父报仇,反咬一口?”碧莲愈加笃定,“只要您放下身段再去恳求他一次,王爷顾念您现在一身的病痛也有他的责任,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王爷天生好面子,以前遮遮掩掩说不好还能留下那孽种的贱命,可是如今丑事全府上下无人不知,他岂能忍气吞声帮他人养大孩子?您再苦口婆心讲明事情的关系利弊,王爷如此明.慧绝不会心慈手软,拖泥带水,定然当场给那未出生的胎儿一个了断。只要那未成形的东西降生,咱们便可取来脐带之血,延年益寿。” 梅妃双瞳中闪烁着希望的曙光,而且那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千妃,在王爷面前你将我几乎说成风尘女子,现在也别怪我无情,不管那法子是否有效,就让你的孩子为你的不敬买单吧!” 红墙外的清竹已经心惊肉跳的几乎昏倒,低头差点哭出声音,用手轻缓抚摸平平的小肚:孩子,没想到还没出生就有人打你的主意,放心,有妈妈在一天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一根手指头,一根汗毛都不会缺少…… 深夜,风大,秦政在丁香花中伫立良久,一颗心起起伏伏,思绪翩飞。 今日晚间,俏脸惨白如雪的梅妃哭哭啼啼地来到他的房中,跪地哀嚎,长跪不起,痛不欲生。她说只有用婴孩的脐带血才能治愈她的病痛,还说了一大套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为了江山社稷,为了血脉的纯正,清竹的孩子势必不能长留,求他为了子孙后代也为了自己救救她的性命。 说实话,自从上次秦政发现梅妃挑唆他和清竹的关系事后,就对她十分冷淡。因为在气头上,她病了将近十日,还曾托碧莲捎话,都没去看她一眼。傍晚见面时瞧她病得走路都亦步亦趋,心中难免不忍。 梅妃现在半人半鬼的样子也是拜秦政所赐,本来宰父已经警告过他,梅妃的病全数康复之前,不宜同房。可他为了同清竹置气,更是为了留住清竹,硬是没听劝阻,与梅妃颠.鸾倒.凤,才引得大病复发。此时强烈的内疚与自责涌上心头,再加上梅妃将父亲梅贤儒也搬了出来,新皇登基,大局不稳,正需要这种能压住阵脚的老臣。秦政左右思量,不知怎样才好。 “找我什么事?”受到秦政传召的宰父,刚刚进入园中便看到王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位善于用计的师弟,不是马上就要等上皇位吗?应该正是春风拂面的得意时期呀? 秦政没有回头,轻描淡写地开口,“师兄你来了,近来可好?” “师兄?宰父可担不起,”宰父拧起了眉头,轻哼一声,“王爷有事就快说吧!宰父要事缠身没有多余的空闲陪你闲话家常。”他没有说谎,最近因为清竹的冷淡,某位自负医术天下第一的男子,整日呆在药方中,不语不眠只是一心为清竹配制能够解毒的良药,此刻瞪着两只黑眼圈,痴痴地望着清竹居住的东厢房出神。 一听这话,秦政不再绕弯子,“我要一幅汤药,既能成功落胎又不能伤害孕妇的身体。”相比王太医,他更相信的人还是宰父,毕竟二人同出一门,就算看在师傅的面上宰父也绝对不能骗自己。 “什么?”宰父凤眸圆瞪,替心爱的女人抱不平,“秦政,你还不死心?究竟要伤害清竹到什么地步才甘心,才肯罢手!你到底是不是人,有没有人性?她怀的是你的骨肉,你却如此怀疑她的忠诚,苍天有眼,作孽如斯,也不怕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自从我服下千合蛊的那一刻,恐怕就注定今生膝下无子,大业无人继承,”秦政迅速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宰父的眼睛,“师傅说过没有神女的真心泪,我此生都不会再有子嗣,难道你还想袒护竹儿吗?” “天下间没有绝对的事情,说不定你的余毒早就肃清!既然竹子如此确定,我相信她的为人,她绝不会说谎话。”宰父怒瞪着他,两个男子眼中一片血光。 “说到底师兄就是贪恋竹儿的美色,对她的话自然深信不疑。”秦政截住话头,缄默地看着宰父,目露凶光,“我就是想问你要一幅汤药,给还是不给?” “秦政,你知道吗?照现在竹子的身体状况,生命最多两年,倘若再次对她用药,也许她连一年都坚持不住,更何况滑胎对女人身体十分不利,尤其是第一胎,稍有不慎,留下习惯流产的毛病,可能造成终于不孕。”宰父极力劝说,他定不会再次伤害最心爱的女人,“你为何还在孩子的事件上如此执着,难道挚爱之人的命还比不上所谓的面子重要吗?要不待到竹子腹中的胎儿降生之后,你可以滴血验亲,倘若真的并非己出,再杀之后快,如何?”宰父知道顽固的秦政听不进任何意见,只能用怀柔的方法拖延时机。 “师兄,等不及了,梅妃的病脱不了太长时间了。”秦政不是傻子,宰父的心思一看就透,当即鼻子一哼,笑容冷酷,“竹儿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你见天在药房中为她配药,想来治愈她身体上的毒素不过是迟早的事。” 宰父并没有留意秦政后面的话,却成功捕捉到前面话的大致内容。 “秦政,你提梅妃是何意思?”宰父步步紧逼。 “呵,没事,只是顺口说说罢了。”秦政自知失言,慌忙摆手。 “别想瞒我,我是大夫早晚必然知晓原因。”宰父咬着后槽牙,忿忿说道,“王爷还是早些说明为妙,否则到那时别怪我翻脸无情。” 害怕惹毛了一贯脾气偏好的师兄,秦政忐忑地睨着他良久,终于还是低声说出真相,“梅妃旧病复发,王太医说需要竹儿的脐带之血延续性命。” 起初宰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当他恍然大悟时,已是气得踉跄两步,冲上前去揪住秦政的衣领便是两拳。 “秦政,你根本不配为人!梅妃再次发病就是你有意为之,你自认为只要我治不好她,便可以永远也不履行承诺,放竹子同我一起走!”宰父的话是血与泪的控诉,字字珠玑,“为了一个梅妃,将竹子做成药人,已经害了她的一生,现在又来害她的孩子,难道她们母子两人注定成为梅妃的炮灰吗?” 面对师兄的几记老拳,秦政没有躲也没有挡,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做得过分了,凭宰父的痴情,如果不让他出了这口怨气,恐怕真的要吐血身亡! “打够了没有,君子动口不动手,师兄现在越发粗鲁沉不住气了,怪不得竹儿没有选择你!”秦政倒是没事人一样,浑然不在乎,“消了气就好好说话,王府里又不是只有一个郎中,不愿意赠药,本王向别人讨要便是,不劳你的大驾。” 这是实话,秦政完全可以让王太医开方下药,只是因为顾忌清竹的健康才退而求其次,师兄毕竟是雪谷子的传人,医术自然非凡人所及,故而才主动向宰父示好。 言罢,秦政用右手拭去唇瓣的血丝,故作绝然,旋身提步便走。 “等等!”宰父忽然叫住秦政,清浅月晖,映出他分明的面部轮廓,以及那一双黑湛的深眸,“我答应你,不过,我要亲自见竹子一面。”与其让旁人有机会伤害最爱的女人,不如自己假意答应,再设法解困。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只愿师兄别做了无信之人。”秦政悠然冷笑,他死也一定要拉一个下水,这便是自己要的结局。借助师兄之手除去燕丹的种儿,到时竹儿最记恨的恐怕就是宰父了! “竹儿就在房中,师兄早去早回,别做什么不和规矩的事,省得下人们瞧见,编排千妃淫.贱的恶名,现在政王府可是流言四起,种种都对竹儿不利!”秦政强忍窃喜,语重心长的说出奉劝的话,心里乐得天女散花。 第三十三章 计划 第三十三章计划 月上中天,天气渐冷,丁香园东厢房窗边,一袭轻烟薄纱的女子,望着皎月花树下一双出尘的男子,眼波冰冷,淡漠无声。 宰父进入清竹的闺房时,女人正临窗而立,凝视夜空中的繁星出神。 “竹子,最近身体怎样?”站在门口,宰父怔怔说道。 清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冷冰冰的说话,“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宰父先生请回吧!” “我……”他该如果将丧权辱命达成的委婉协议转告,现在她已经对自己讨厌之极,倘若再处理不好,岂不是更要落下终身埋怨? “竹子,一定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对真心为你,倘若秦政提出什么无耻要求,你先委曲求全的应下,三日后便是登基大典,到时各国的帝王英雄齐聚一堂,人多事杂,咱们就借着这个时机逃走,宰父向天发誓必然保护你们母子的周全。”思来想去,怎样也无法将秦政的决定亲口转达,只能说出自己的计划。 “不管发生什么事?那到底是什么事?” “这事竹子不必操心,天塌下来有我扛着。” “你扛着?用不着宰父先生这般善心,吕清竹的事自己能做主,你若真能实言相告,小女子就感激不尽了。” 宰父没有开口,只是将头颅低得更低,收敛住眼中的复杂神采。 “那就让我猜猜,你又与秦政定下什么阴谋诡计害我!”轻声嗤笑过后,清竹蓦然转过身去,拂拂不显山不露水的腹部,“该不会是想要打我孩儿的主意吧!” “你,你怎么知道?”宰父大惊失色,脸色发白,倒退两步。 “秦政不是需要胎儿的脐带之血为未来的皇后续命吗?”利眸如箭,凌迟男人的心房,“当我是白痴傻子吗?明明对我们母子不利,还装出一副有情有义的样子,不觉得恶心吗?”本来,她在看到秦政与宰父在树下私谈时,一股不祥的预感突袭大脑,这两个男人曾联手伤害过自己,难免不引起她的怀疑。清竹只是抱着猜测的态度试试诈他,没想到正中要害。 “竹子,听我说,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只要你愿意不必等到三天之后,随时随地,不,我现在就带你走!”害怕深爱的女人误会加深,当下只能不管不顾。 “滚出去!别玷污我的眼睛,看到你虚伪的嘴脸,我就忍不住想吐。”清竹冷嗤一声,柔肠寸断,百念皆灰,“你和秦政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狼心狗肺,不近人情的奸佞小人,老天有眼,等着报应不爽吧!” “竹子,咱们现在就走,秦政如若阻拦你我两人杀出宫去,定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一刻也不能等,立时便要与她逃出政王府,从此天之涯之海角,守护她寸步不离。 “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们害了我一次还嫌不够,妄想接二连三算计我们母子,就不怕不得好死吗?”清竹此刻已经是歇斯底里的嚎叫,一个人绝不能在同一个问题上跌倒两回,不能再给他们机会伤害自己。 许是被屋内的吵闹声惊得,一直在院内踱步的秦政也寻声赶了过来,还没进入房间便与失魂落魄的宰父撞在一处,宰父抬起幽怨的眸光,待到看清来人后,槁木死灰的双眼盈.满狠毒的冷光。 秦政被瞧得有些发毛,也没继续纠缠,直接无视挡在门口的男子,大步向前。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小屋内一个娇小的女子身影,低头蹲着放声痛哭。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伤心难过,过往即便秦政毒打辱骂自己,都没有让她如此灰心,如斯难过。 “不是让你滚吗?为何去而复返?”哭天抹泪的女人听到房中的脚步声,也没抬头瞧一眼便出声喝骂。 那人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走到清竹身边,弯下腰轻拍她单薄的脊背。 朦胧的泪水,水眸中陡然出现一双滚着金边的雪白官靴,清竹身体一怔,错愕抬眸。 “你,怎么会是你?”对于他的亲近,清竹很是恐慌,害怕地躲避,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见清竹的疏离,秦政尴尬地慵懒一笑,“地上阴凉,你身体不好,别冻坏了!” 伸出右手,想要将瑟瑟发抖的女子扶起,然而清竹却瞪着泪眼,用手掌支撑身体,仿佛避让地狱的魔鬼般,一点点倒着往后退去,直到无路可退背对墙面。 大手在空中一滞,对于清竹的惧意他没来由的心酸,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女人恐惧到这般地步? “秦政,你别,别过来,休想伤害我们母子。”清竹屏气敛息,心惊胆战,“我死都不会让你和那个贱人得逞的。” 听她这样一说,秦政顿时心沉大海,百感交集,“宰父全跟你说了?”本以为,宰父顾着她的病体不会实话实说,只会随便编一个谎话骗她将胎儿打掉,不想事情竟弄得这般地步!倘若适才知道结果是这样,真的不会如此草率做出决定。 女人菱唇无血,眼神空洞,精神涣散,半晌颤颤巍巍从地上沿着冰冷墙面一点点起身,“为什么要杀死我们的孩子?” “他是燕丹的遗孤,这个孩子不能留!”男人所问非所答,出口果断干脆。 “那是你的孩子!”几乎是撕扯般的呐喊,“已经说过多少遍,除了你没人碰过我。我从来没骗过你!” “还敢说这样的谎话,你假冒夏桐熙不是欺骗又是什么?” “妙竹满口谎言,她在诬陷,她在陷害,我是夏桐熙,你的丑姑娘。” “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妙竹的话才发现疑点吗?”秦政阴沉着冷脸,目光喷火,“记得我遭难时跟丑姑娘在山洞中过夜,我们两人还一同品味鲜美的海鱼汤,那时她的身体并没有一丝不适。而前些日子你不过吃了几只青虾,第二天便全身布满红色疙瘩,说是天生的海鲜过敏之症。不过一年时间,身体差别竟如此悬殊,这一点作何解释!” 第三十四章 伤透了心 第三十四章伤透了心 清竹怔了半晌,心凉了半截,想要辩解,却如鲠在喉,“此事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前世我确实患有过敏的毛病,可是穿越到这里之后,上了吕清竹的身体,就……” “简直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秦政怒急瞪眼,“为了证明清白,竟然说出这些不找边际的话,还想装疯卖傻不成?” 一句话噎的她接不上下句,诚然,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其中的缘故。 灯影下,一双男女对视无语,僵立良久。 “你是由于怀疑这个孩子并非己出,还是认为我欺骗了你,才对我们母子这般无情?” 男人沉默无语。 “秦政,如实回答我,是不是另有内情?” 男人依旧哑然寂静。 “是因为你最喜爱、最器重的女人想要续命,才将毒手伸向我们娘俩吧!” 秦政长久叹气一声,闭眸没有回答。 “秦政,梅妃想要害我,难道你就看不出来,是睁眼瞎吗?她需要脐带之血,随便找个孕妇,待到临盆都能取来,缘何非要对我不依不饶。这分明就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王太医同她是一伙的,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加害于我。”说到这里,她已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不错,清竹的话有三分道理,不过是女人生产时婴儿的脐带血,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什,上哪里不能讨来,为何偏偏要揪住她不放,显然梅妃与她多有不睦,不过借着如此由头存心想要除去这个胎儿。 见秦政有些活心,清竹继续游说,“再说,虎毒不食子,你就真的残忍到,眼睁睁用自己孩子的性命去换另一个女人十年的光阴吗?” 然而,当男人听完这句话时,他的目光开始变得危险而阴暗,“吕清竹,告诉你一件旁人不知道的秘密,千合蛊早就让我丧失男性.功能,秦政注定一生无儿无女,孤家寡人。还记不记得文武大会后,你挟持秋婷之时,我为何出掌直袭那贱人的胸腹,就是想要借机杀了那个孽种。还有苍井那个淫.妇,她的伎俩早就被我识破,一再容忍不过是想要借助东瀛人的力量与燕丹抗衡。” 此刻,清竹终于明白了,记得在大燕卧底时,当自己欢喜地告诉他已然怀上她的孩子时,男人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取而代之的是稍纵即逝的阴沉诡异。原来那时他没有挑破,不是因为相信自己,而是想利用自己,帮他投毒。 这是一场完美的骗局,从头到尾面前的男人都没有施舍过一分信任给她,她是他的棋子,报复的对象,争风吃醋的砝码,更是床上难得的美艳宠脔,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可是,为何直到现在她才大彻大悟,彻底情醒。 女人一阵疯狂的大笑,那笑声尖细刺耳,仿佛一只只利剑直刺人心,盘旋在天空上方,久久不停。 这一刻,风停了,星淡了,心碎了!曾经幼稚的认为爱上了,就注定沧海,注定桑田。可这个世界上的事,有谁算得准?有谁料得到? 倘若从前,她还对他有几分不舍与留恋,但现在直到一件又一件的真相昭然若揭,她的心仿佛漏了一口窟窿,鲜血横飞。可是为何一想起两人曾经的甜蜜过往,她的心还会痛,还会流血,还会剧烈起伏。 爱情到了如此地步,令人心痛的同时,也令人无言。 或许当初若是不相见,生命虽有遗憾,却也不至于如此惨然; 或许岁月轻轻擦肩,遗失了爱情,却换得一生的平淡。 曾经爱他胜过爱自己的生命,没想这一切都恍若流星满空,恍若烟花一梦。 苍白憔悴的女人陡然止住笑声,唇瓣泛起一抹酷寒如冬的冷意。宛如盛世烟花中一朵开的最艳的火花,纵使美丽灿然,也是转瞬即逝。 “冤,冤,冤啊!”嗫喏的话语如碎碎念,清竹素手飞扬,口.唇中发出一些类似自言自语的声音,那声音很轻,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却怎生糊涂了盗趾,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有寿延。天地也落得个怕硬欺软,却也似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堪贤愚枉作天!唉!只落得两泪涟涟。” 猛地听她说出这般不知为何的话,秦政也是怕了,惊惧地瞠大双眸,“竹儿,你……” “王爷不必说了,臣妾知道该怎样做,我会听您的话,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心平气和地语气难掩苦闷与赌气,“希望王爷能亲手交付毒药,我要当着您的面一饮而尽!”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真的死心,真的消灭内心残留的最后一丝留恋。 “竹儿,其实……” “王爷请回吧!您若是真的怜惜臣妾的身体,就让我早些休息吧!登基大典一过,臣妾肯请您果断赐药。”阖上迷离的媚眼,酸心的泪水崎岖流淌。 不知为何,秦政突然生出恐慌,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女人这样风轻云淡,这样上善若水的模样真是太可怕,本以为她会哭着、喊着、叫着、骂着,甚至连打带踢,可是她却那么平淡、那么从容地接受现实。有一秒,他猛地一个激灵,仿佛觉得面前的她不再是她,而是另一个陌生人,明显意识到女人的生疏,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也好,竹儿早点入睡吧!”秦政知道现在的她已经走在崩溃边缘,不能再受到一点刺激,必须见好就收。左右这几日清竹也不适宜用药,落胎药凶险,孕妇服用后说不好会流血不止,造成血崩,必须卧床休息一个月。那么一切就等到三日后,尘埃落定之时,再从长计议吧! 当高大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视线中,清竹抹去脸上烫人的泪水,一声苦笑,溢出喉头,“秦政,多多保重,但愿你心愿得逞后能学会信任与交心,不再猜忌与多疑,同你最爱的梅妃共度一生。” 一夜辗转亦或是恶梦连篇,当黎明伴着此起彼伏的吵嚷声姗姗而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千妃娘娘,醒醒吧!”小幽轻轻地推了推半睡半醒,蹙着眉头的主子,甜腻低声,“都日上三竿了,您还不起身,若是传到梅妃耳里,没准编排出恃宠而骄的恶名!” 清竹莞尔,冷笑着分辩道,“恃宠而骄也必须是王爷的宠妃,你这个丫头,从哪里瞧出我还得宠?” 小幽打来半盆温水,一边伺候洗漱,一边傲然道,“整个王府谁不知道,娘娘有天人之姿又身怀龙裔,就算是母凭子贵也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 俏脸一僵,清竹美眸中飘出一缕失望,手指抚弄平平的小腹,“小幽还没听闻,府中早就流言蜚语,下人们都说我的孩子来路不正,是燕丹的野种。” 小幽气得跺脚,而后直拍大腿,愤怒道,“娘娘,休听那些烂嘴婆子与丫鬟们放屁,她们就是嫉妒您凡事都高人一等,圆圆满满!王爷英明果断,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事必然有数,否则也不会那么疼爱您了!” 笑容凝固在唇边,清竹冷嗤出声,“你又是从哪里瞧出王爷疼爱我的?” “那还用说,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到。”小幽挺直腰板做趾高气扬状,“适才王爷上朝时,已经留下命令,调集三十人的精兵强将把丁香园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叨扰您的清修呢!” 听她说完,清竹的心瞬间沉下,心道:狡猾的男人,这是怕我出逃,居然使出拙劣阴招! “对了,娘娘,王爷还命全公公赏赐您一件礼物,待会儿拾掇完毕,用过早膳立刻送来。”小幽神秘一笑,“王爷还说这宝物您看见一定欢喜!” 关于是何恩典,清竹追问了良久,小丫头也不肯吐口,最后她只得乖乖吃完早饭,主仆两人才一并出门。 艳阳高照,天空晴朗,不远处绿油油草坪的正中央,一帮太监侍卫围成一团。 “好,好,真是不错!” “可不,这是王爷最最心爱的了!” “王爷居然连这个心肝都赐给娘娘,看来还是千妃宠盖众妃。” 一群半大小子,你一声我一句,议论开来。 小幽扶着清竹莲步上前,这群五大三粗的下人还浑然不觉,依然吵闹个不休。 只听一个小太监得意地说道,“前几日,你们这些胆大不要命的,还说千妃放.浪不检点,王爷即位后势必冷待她,梅妃才是注定的六宫之主,我瞧你们都看走了眼。王爷若是真的看轻千妃,怎会送这么好的宝贝过来?你们个个傻里吧唧的,还腿勤一个劲儿往梅院跑,又给碧莲姑娘送东西又做活计,马屁拍得飞转,现在傻眼了吧!” 身旁的一个实在听不下去了,反驳道,“你还不是一样,就是出手太低,送的东西太抠嗖,让人家给退回来罢了!” 轰一声,一群人哄堂大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乐得直不起腰来。 第三十五章 戏弄 第三十五章戏弄 众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透,根本看不清处于正中位置的东西,小幽听他们的对话委实怒焰高涨,气咻咻道,“不长眼睛的奴才,都给我让开,没瞧见娘娘来了吗?还想作挡路狗不成?” 一群人循声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千妃已经早早到来。说不好已然将适才的谈话尽收耳底,当下羞愧的无地自容,有的低头,有的脸红,有的搓手,有的拍腿,千姿百态,形态各异,窘迫的不行。 清竹对这帮下人们没有什么恶意,但也绝对谈不上有好感,经历了太多的世态炎凉,现在的她将一切都看得清了、看得淡了,无所谓了。身在官家的奴役,大多都是巴高望上的势利眼,你风光时他们锦上添花,你落魄时他们落井下石。没有几个贴心之人能够在你倒霉时不离不弃、雪中送炭!从前一直跟着自己的丫头都能算计自己,更何况这些她还叫不上姓名的仆役?算了,追究无益! 小幽见自家主子面色沉静,不气不怒,心空牢牢地有些担忧,默道:莫非娘娘连过往的斗志也一并丧失了吗? 场面尴尬,空气凝结,时间也定格在这一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娘娘,别为这些不长心的奴才动气,您若是瞧着他们碍眼,过两日入宫之后打发了便是,何苦自己懊糟憋坏身体?”小幽用臂肘轻轻拐了一下身旁并肩的清竹,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可偏偏有个耳尖的低等小厮,将这些话不差分毫地全部听下,脸色浮现轻蔑,立时不服气地抱怨,“娘娘若是这样做就没意思了,我们不过是看天吃饭的下人,命好地跟上个好主子,自然能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命苦的摊上个孬主子,必然一败如水、一蹶不振。我们不过是依附于主子的附属品,主兴我兴,主亡我亡!再说,府里的妃嫔们向来明和暗争,我们这些奴才哪个不巴望能长双慧眼,不站错队伍?前几日不过是听说王爷夜夜陪伴梅妃,梅丞相也隔三差五就往梅院跑,听说连大典当日穿的凤冠霞帔都提前准备好了,想来这个后位是八九不离十了!再加上梅妃对人一贯谦和,倘若真能统领后宫对我们这样的下人还能宽容些。于是就想着腿脚勤些,嘴巴甜些,多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这若是也惹来千妃的气怒,我赵山现在就撂挑子不干了!” “哪里来的狗奴才,敢在这里狂吠!娘娘,奴婢这就掌他的嘴!”小幽几乎背过气去,简直是不知好歹,“梅妃谦和?你的眼睛长到屁股上吗?我们主子才是真真正正,处处为人着想的好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日后有你的苦日子!” 她越说越气,抬手便朝赵山脸上招呼。那汉子岂能站直等着挨打,就在清竹“住手”的喊声刚刚出口,愣小子竟伸手将小幽的玉手紧紧抓住,牢牢握在手中。 四目相对,都是脸色一顿,情况陡然发生变化。 赵山是个农家实诚人,身高体壮,还算美目清秀,原来是农田里种庄稼的一把好手,最近几日天天往王府里送些柴禾,小全子见他为人老实又能干,想着最近事情太多便将他留下做些杂役。他长久相处下来和这些同为下人的难兄难弟感情十分和睦,眼下瞧着称兄道弟的哥们要被赶出王府,一时气不过,打抱不平。其实,他并没有给梅妃送礼,不过是愣头愣脑地替人出头。左右自己也不在乎这份差役,回家种田也照样养活自己。 可是今天,就在现在,他竟然摸到女孩子的肌肤,这还是他十八年来的头一遭,当下心跳地跟敲鼓似的,差点整颗心都蹦将出来。 天下人谁不知道,政王爷风流成性,府里的女眷们个个国色天香,就连入府的丫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没有一个不是清馨秀丽的俏佳人。因为,说不好他们的主子某天一个高兴临幸哪位,这些地位低微的下人便一跃龙门成为王爷的女人。 因此,所以,当然,小幽也是个漂亮丫头。本来,她是兰妃的侍女,也想跟着主荣仆贵,没准也能成为王爷的枕边人,可不曾想兰妃那样高傲的性子,简直拿下人们当猪狗一般对待,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有事顶缸,无事打骂。她们这帮丫头连秦政的边都挨不着,更别说发展感情了!退一步说,小幽瞧出秦政那样喜怒无常、翻脸无情的个性也彻底死了心。现在她只想一心一意服侍千妃,过几年,岁数大了回家找一户中等的富庶人家,草草嫁了,生儿育女,了此一生。 可适才,她居然被一个下等小厮无意间“调戏”,还是在大庭广众,人多口杂的公众场所,一股怒火迅速以雷霆之击,直奔脑门。 小幽大力挣脱两下,无奈那呆子居然还张开大口,痴痴愣愣地盯着自己,眼珠都不会转动,压根没有松开的意思。 余人也是呆若木鸡,咽咽口水,只等事态发展。 “你叫赵山?”终于,清竹银铃般的话语轻飘飘从贝齿中传出来,“还不松手!” “啊?是,是,我叫赵山,我娘叫我山子。”赵山从怔愣中回过魂来,不依不舍地放开手指,低头不时拿眼睛瞟向小幽。 小幽俏脸红白紫颜色快速交换,呼哧呼哧喘着大气,头发都快竖立起来。 “扑哧!”清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子还真是傻的可爱,我问你的姓名,为何要告诉我你娘怎样叫你? 低笑一阵后,清竹有心调理他,揶揄道,“好,既然你娘叫你山子,那我也叫你山子便是了。” “哎,好,还是叫山子听着顺耳,”赵山呵呵傻笑,俯首挠挠后脑,大眼飞速扫了小幽一眼,最后扔下一句惊人的话,“那,那小幽姑娘也称呼我山子吧!自家人不必客套!” 在场人无不咧嘴,这小子还真是得寸进尺,爬高就上,只摸了一下手就惦记人家美貌姑娘。全然没听出娘娘戏弄他的意思,这么一晌就认了两个干娘! 第三十六章 前夜 第三十六章前夜 小幽气得头疼,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撇撇嘴道,“我们娘娘可没这个福分,有你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哎,你,你怎么骂人呢!”天然呆终于反应过来,脸红脖子粗地争辩。 “你们这帮不中用的奴才,闲着无事都在这里做什么?”院门口忽然传来一句尖细的喊声,众人一齐转过头去,只见小全子满脸焦急地跑来,朝清竹略施一礼。 “都给我躲开,这群碍眼的,连点眼力价都没有,里里外外的围着,娘娘怎么能瞧见?”小全子虽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却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别看平日里对他们管教严厉些,可真要是有什么事还真替手下出头。方才,听人说愣头青赵山不自量力跟千妃发生口角,于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生怕惹恼小管事,众人急忙向两边靠拢,让出一条小道。 小幽挽着清竹的手臂穿过人墙,还不忘狠叨叨地用眼睛剜了赵山一眼,直到最后走到里面才不得不收回眼。 两人走到人群正中,不觉傻了眼,入眼是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头面平直而偏长,耳短,四肢长,骨骼坚实,肌腱和韧带发育良好,附有掌枕遗迹的附蝉,蹄质坚硬,能在坚硬地面上迅速奔驰,毛色纯白,两眼距离大,显然面前赫然是一匹宝马。 清竹虽然欢喜的紧,却不动声色。倒是小幽沉不住气,蹙着秀眉问道,“全公公,这畜生可是王爷的那匹座骑白莲?” 小全子连忙笑着拍手,“还是小幽姑娘眼尖有见识,不错,正是王爷最心爱的那匹千里马――白莲?” “白莲?”清竹挑高一眉,“好像是个女孩的名字。” “呵呵,娘娘说笑了,白莲的名字是王爷钦赐的,确实有些秀气,大概因为它是匹母马的缘故吧!”小全子毕恭毕敬地回答。 “哼,”清竹一声冷嗤,“搞不好又是哪个相好的名字吧!”一个花圃都能用女人的芳名命名,何况如此优秀的爱马?但是,这些都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今天她出房就一个目的,散散郁闷的心情,待到过两日后秦政登基,她要堂堂正正地离开王府,离开北秦,她要到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这匹马正好能派上用场。 众人掩口葫芦,心道这个千妃说话还真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这也难怪,他们的王爷不论是样貌、头脑、文采、武艺哪里都好,就唯独这人品稍稍差些,身边的女人又是如过江之鲫,一拨接着一拨,层出不穷。 “娘娘,您这样说可就冤枉王爷了,白莲其实是兰大将军敬奉王爷的,它的名字是兰妃建议王爷定夺的。听说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千里马,当初作为陪嫁一同送入兰舫,后来被王爷带走后不知何故,再也没见过它一面。”小幽如是说。 “姑娘说得对,王爷爱马如命,白莲又是百里挑一的好马,王爷一直将它收入军中加紧训练。前些日子它刚刚生下小马,所以一直在特殊的马厮中好生将养着,若不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恐怕现在还不舍得骑呢!”小全子如实禀报,“不是奴才多嘴,王爷将白莲看作眼珠子一般对待,从没让任何女人骑过,更别说将它送人。”说到这里又是不可思议地咂咂嘴。 清竹收敛双眉中的怒意,转而婉转一笑,“回头替我谢谢王爷,就说他能忍痛割爱,千妃与有荣焉,感激不尽。” “您还是亲自道谢吧!”小全子诡秘一笑,“王爷今晚翻了娘娘的牌子,说话功夫就要过来呢!” 一股恐慌与厌烦堵住胸口,清竹面色微沉,稍显不悦,顿觉心烦意乱,“全公公,劳你传个话,就说这白莲臣妾喜欢的紧,请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喂养,不过,我最近身子倦顿,想早点休息,请他移步梅院,说不准梅姐姐正满心欢喜地等着他呢!” 言毕,旋身头也不回地扬尘而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小幽也是一愣,还好立时反应过来,紧随其后,匆匆消失众人眼底。 余人讶然,傻愣愣地撇嘴,娘娘莫不是孕妇多思,得了疯病?这大好的前程还在前头,她是想亲手毁掉自己的前途不成? “千妃也太……怙恩恃宠是后宫女人的大忌!” “可不,娘娘未免……哎呀,不是我说,娘娘这样做没有好处,惹来王爷的记恨,将来如何在三宫六院中立足?” “你懂什么?千妃这是欲擒故纵,她变着法子同王爷较劲儿,力争王爷将心里的天平倾向自己,为皇后之位做最后一搏呢!” “有理有理!说不好娘娘就是这样想的!” “给我闭嘴!”小全子陡然出声,脸色难看之极,“该干嘛就干嘛去,都给我散了吧!” “是!”众太监小厮一并小跑作鸟兽散。 原地只留小全子,跺脚叹气,双拳攥紧,心里怕怕的,小声抱怨:这话究竟该怎样跟王爷转达呢? 丁香园门外,从皇宫风尘仆仆赶回的男子,心沉大海。早早回来本想同心爱的女子重温旧情,却偏将适才发生的一切都听得真真切切。他用一身的冷寒,将自己和整个世界分裂开来。莫非他注定是个孤独的人,永远被孤独包围? 秦政神色冰冷,冷然暗叹,“竹儿,此生你必定是我的笼中鸟!” 第二日晚间,清竹独自坐在窗边,木桌上摆满各种游记和杂谈,手中是一本介绍民间风俗与地域的宝典,此时望着时而明亮时而暗淡的皓月,不由发出感慨,“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明天便是她脱离这个男人,重生的那一天。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邪魅的男声,“竹儿好文采!” 不必回头,从那嗤骨的冷意,她就能分辨来人是谁。懒得与他多话,只是轻蔑地稍稍摆头,眼光冰冷。昨晚,秦政并没有如约来到她的房中,而是探望梅妃整夜未归,看来梅妃终于完成心愿,等到成为六宫之主的这一天。若是从前她也许会有那么一丝吃味和嫉妒,可是当所有真相渐渐明朗,原本激情澎湃的心已经伤痕累累,疼的麻木。 秦政宽袍缓带,大袖飘飘,有一丝别样的风情,和平日里凌厉果敢的北秦储君全不相似,虽然独臂也难掩耀眼光彩。随手接过清竹手上的那本杂书,声音淡淡的问道,“为何有闲心看这些?” “闲来无事,随意翻翻。”清竹轻声说道,低头将书籍整理好,站起身来,放到书架上,然后又回到小桌旁坐了下来,盯着忽明忽暗的油灯发愣。 可是眼尖的秦政却一眼就扫见掺杂在其中的秦国地图。 这一次见面,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空气里的气氛低沉着,且透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味道。 “现在你是不是很恨我?”秦政看着清竹若无其事的坐回桌前,仿佛将他视作空气,突然开口,声音淡淡,却有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压抑,“恨我曾经毒打虐待你,恨我用计将你送回燕丹身边,恨我利用你对最爱的男人投毒?” 清竹疑惑的抬起头来,眼尾微微挑起,看了秦政一眼。她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似乎就已经和这个男人成为敌人,千方百计想要从他的牢笼中逃走,可却从没逃出他处心积虑的陷阱。实际上,恨与不恨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置可否,清竹只是浅浅冷笑,灯光下,她浑身透着一丝圣洁的光辉,白皙的脸庞侵染一圈昏黄的光晕,默想了想,然后开口,“你不是也一直恨我吗?恨我父亲与你母亲关系不清,恨我兄长破坏你的不伦之恋,恨我欺骗背叛,呵呵,甚至怀上别人的孩子!” 声音冷峻淡漠,恍若轻轻蝶翼落在花朵之上,散发出一点幽香。楚离心头一震,强压下昂扬的火气,桌上的牛油灯静静的燃着,不时爆出一抹噼啪的火花。 “竹儿,明天我就要登位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以前的事情,你我就一并忘了吧!” 清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秦政若有所指的表情,一缕额前的头发缓缓从她的头上落了下来,挡住乌黑的眼睛,更掩盖住美目中难以言表的复杂光芒。 秦政的声音很清淡,透着一丝诚心诚意的中肯,他缓缓伸出手去,轻轻将清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语调轻柔,“你再要强也不过是个女人,天下虽大,又能去哪里?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咱们从头来过!” 清竹撩起眼睑,没有吭声,心底突然涌过一丝柔软,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倘若你能早些说出这样的话该有多好,可是现在心碎了再也无法拼凑成从前的样子了。 一双金童玉女似的绝配男女,两两对视,眼波转动,却是心思迥然,他们就这样久久凝视对方,共同等待天明。 第三十七章 登基 第三十七章登基 这一日,天公作美,碧空万里无云,风轻云净,太阳高高悬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蓬勃的朝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三更的更鼓刚一敲过,清竹打开门扉才发现一群侍卫竟是在外头守了一夜,她不由轻蔑地笑了笑,秦政果然办事周密。 她凝神一望,只见丁香园内几个侍女正挤在一个角落小声议论什么,小幽唤了一声,便立即有名女婢回禀道,“小幽姐姐你看,一夜之间院子内所有的花蕾竟然全部开放!” 小幽蹙了眉心,“瞎说什么,怎么可能短短一晚的时间就……” “奴婢没有说谎,不信姐姐去看!”小丫头面容笃定。 清竹几人立即走过去,真的惊讶发现此时正满园春色,朵朵苞蕾绽放,那满目的各色花朵,映衬着夏末的萧条,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魅惑。 王府里的丫鬟们经过门前,也纷纷在讨论着园中忽然一夜绽放的百花,都道是新帝登基,如此吉兆预示着喜事将要降临。 清竹静静站在闶阆廊下,眼神空远冷漠,百花竞放这一切是在预示什么吗?也许是除旧迎新,百家争鸣的迹象,那么就让从前的所有都在今日了结吧! “为我上妆!”清竹轻声媚笑,可那抹清淡的笑意未达眼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旁守候良久的侍女们,手持盛放各色罗裙和饰品的托盘鱼贯而入,小幽立刻从中挑选一套王爷提前替她准备好的明黄色飞凤纹宫装,清竹却浅浅摇头,“给我拿淡红色,绣着墨竹的那套。” 丫鬟眼皮一跳,总觉得今天有些奇怪,娘娘从来不喜红色。 清竹苦涩一笑,“今日是王爷大好的日子,身为他的侧妃我当然要穿得喜庆一些。” 小幽神色一凛,“娘娘,您都不生气吗?全府上下都在传言,卯时宣布皇后的人选是梅妃娘娘。” “为什么要生气?这是好事!”垂眸敛去眸底一闪而逝的黯然,穿上绯红色的盛装坐在铜镜前,她忽然朗声道,“小幽,我想求你一件事,未时一过劳烦你将白莲送到大殿外。” 小丫头正在为清竹挽发,听到她说这句手抖了一下,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娘娘您要去哪里?” 清竹巧笑没有回答,此刻已然妆成,镜中一身绯色的长裙更是衬得她肤如凝脂,不盈一握的纤腰,周身都透着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绝代风华,一旁服侍的婢女们立即看呆了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忽而取出妆盒里缀满金饰的发簪,斜插入鬓,看了看镜子淡声说道,“咱们走吧!” 彼时,大队的宫廷礼官浩浩荡荡的走进了朝阳宫,不远处突然响起震天的声响,好似无数步兵整齐划一的步伐般响亮,一名北秦侍卫远远奔回,跪地抱拳道,“王爷,各国来宾都到了。” “都请上来吧!”秦政一身明黄龙袍,头戴金龙金冠,腰配八宝玉带,笔直的站在大殿之上。旁边的钦天监礼官捧着传国玉玺和后宫凤印,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长期处于落后的北秦很快就要迎来新一代帝王的统治。他一直面带笑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站在他身边的侍卫风扬知道,皇位早就已经掌握在他的手掌之中,他之所以会这样高兴,只是因为大仇已报,放下了这件一直纠缠在他心里的事情。 当先入场的一人明黄长袍,冷面星眸,玉带蟒袍,身后跟随着数十战士,雷霆奔来,他便是郑国登基不久的年轻帝王郑闻。 燕鸿、燕鑫站在人群之中,黄袍黄靴,尤为超凡脱俗,雍容华贵。燕鑫踱步上前,笑着说道,“政王爷今日大喜,恭贺恭贺!” 齐国太子齐舰替父出席,也是贵气逼人,潇洒别致。 紧接着是身着玄色长袍,眉眼清秀,傲气凛然的神医宰父淳。 人群中居然还有苗疆的酋长巴特尔,眉目英挺,服饰另类,怀中一个朱红色的方匣异常醒目。 就在这时,一支富丽堂皇的巨大轿辇陡然映入眼帘,一眼望去,彩柱耸立,雕栏碧玉,极尽奢华之能事。秦忧王在小德子的搀扶下,下了辇子,缓步步入大殿中央的正座。 众来宾纷纷落座,秦政居中,右侧是一身锦衣华服,凤冠霞帔的梅妃,再浓艳的胭脂也掩盖不住惨白的肌肤,虽然病的不清,但仍是春风满面,笑逐颜开。 冗长的即位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秦政面色沉静,跪在大理石地面上,接受受封的典礼,耳边是钦天监祈福祝愿的繁复宣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心却不知道飘到哪里。为何那个女人偏偏没有到? 当镶嵌珍珠宝石的九旒冕端端正正戴在秦政的头上时,他长舒一口气,多年的绸缪打算真的没有白费,倾尽全力终于得到了江山。可她为什么还没出现? 清竹进殿的时候,秦政已然加冕完毕,她行完礼便坐在秦政左侧的上首座,三人用各怀心思的目光交换喜怒哀乐。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惊讶而为惊艳! 秦政陡见清竹到来,眸光猛地变得炙热无比,除了新婚之夜从未见过她穿红衣,做如此盛妆的打扮。玉脸薄施脂粉,黛眉入鬓,眸若点漆唇点丹朱,墨发高挽缀金色飞凤步摇,发根长长倾泻而下,划出流光溢彩的光芒,一身绯红衣裙,云鬓雾鬟的绝美佳人,动人一笑,那一笑比万花齐绽还要艳丽动人,不由使人看得痴了。 可是他心中的某个地方却咯噔一声轻响,右眼也突然跳了起来,喉结上下动了动,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不祥的事? 此时不但秦政看得怔愣,朝阳宫中所有的人,一时都是静默无声,所有的眼神直直落在清竹身上。 “竹妃来了就入座吧!”秦忧王眸中也是乍然划过艳羡,但迅即便被他敛去。 “是,父皇!”清竹应了一声,抬眸环顾四周,将在场人的惊诧与讶然悉数印入脑中,朝秦王一个福身,施礼入座。 第三十八章 蛊中王 第三十八章蛊中王 秦政黄袍加身,英姿勃发,手擎世代相传的传国玉玺,一双凤眸扫视全场,志在必得的王者霸气昭然若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纷纷拜倒,山呼万岁。 “平身!”邪魅的声线带着威严,沉沉说道,“朕今日登基,称秦王政,乃北秦之荣幸,百姓之安乐。朕即位后,当行仁孝之道,以礼定国、以孝治国,开仓放粮、大赦天下,免税三年、修生养息。”后面就是太监总管小全子宣读圣旨。 秦忧王老道英明,虽然因为吕夫韦的事对清竹印象大打折扣,但清竹是已故爱人的独女,又在文武大会时技压群雄,成为头名状元,为秦国夺得无限荣光,老皇帝朝她慈爱微笑,待她自然较旁人态度温和些。 清竹的翘臀刚刚坐定,梅妃便一脸无害做关怀状,“竹妹可是昨晚没休息好,适才圣上加冕,来宾到齐却唯独只缺你一人,妹妹姗姗来迟,错过即位大典的宏大场面真是可惜!” “谢梅妃姐姐关心,”清竹瞧出她眉眼中挑拨离间的暗喜,不过是想指责自己迟到的罪名,“妹妹是政王府里无关紧要的妾侍,不似姐姐那样拥有高贵的地位,是圣上心尖上的女人,迟来早到没多大分别。” 梅妃菱唇辗转,声如莺啾,“瞧妹妹说的,姐姐都不好意思了,倘若旁人会错意,还以为皇上偏心呢!”她笑得奸计得逞,心道:定是最近皇上留宿梅院让她彻底清醒,断了与我暗斗明争的念头,还算有自知之明,否则日后一准让你死的难看。 睿智的双眸透过皇冕上悬挂的白色玉珠,秦政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左侧谈笑风生的女子身上,莫名一阵剧烈的心悸。 大殿下,高鼻深目的巴特尔望向清竹,眸光一闪,温和说道,“苗疆一别数月之余,清竹姑娘,不,竹妃娘娘愈发明艳了。只是觉得您唇瓣浅淡,脸色无光,不知曾经的旧疾是否好转?” 认出巴特尔器宇轩昂的不凡姿态,清竹眼前一亮。她一生凄苦,命运多舛,情路坎坷。三披红衣,两做嫁娘。除了在北秦的那次正式婚礼之外,还与面前的男子成过亲拜过堂,若不是秦政及时赶到,差一点就入了洞房,虽然是在自己昏迷不醒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但这在冥冥之中算不算一种缘分呢? 又见故人,她的心中早没了昔日的厌恶与憎恨,只剩坦荡与漠然。 “有劳巴酋长惦记,我这残破的身子,不过是混吃等死过日子,早就没什么盼头了!”清竹和煦一笑,说的淡漠冷情。 听他直呼清竹闺名,秦政差点没被气倒,扯出一丝笑容,“朕传承大秦大统,巴酋长不远万里前来祝贺,真是给人惊喜,此乃第二次与巴酋长谋面,酋长风采,更胜昨日。 “秦王夸赞,巴特尔感恩戴德,”他转而一笑,将手中的红木雕花小匣双手举过头顶,“苗人生活落后,听闻今天是皇上的登位之日,也没有旁的珍奇异宝可以进献,唯有此物,虽不名贵,或许能缓解娘娘的燃眉之急。” 小全子接过红匣恭恭敬敬地送到千妃面前,清竹心下纳闷,素手风扬,掀开盒盖,只是往里面瞧了一般,顿时一声尖叫,手中物体落地,一只拇指粗细,半尺长的鲜红大虫立刻掉在地上,缓缓蠕动。 巴特尔发觉余人惊异的模样,手脚利落地走到殿中央,用脚小心翼翼将那只肥肥胖胖的红虫踢入木匣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不明白这苗疆人是何用意,秦政看见清竹被吓白了脸,双眸怒瞪,“巴酋长,朕敬你远来是客,你这是何种别出心裁的礼物?” “秦王误会,大家都晓得我们苗人擅用蛊虫,这便是蛊中之最――嗜血蛊。整个苗疆仅此一只。”巴特尔仔细将木盖关好,接着道,“上次在苗军大宅,族里的苗医便发现娘娘的怪病,那时就曾建议用它治病,但这毒物毕竟是蛊,身上毒性太重,我很是犹豫,生怕一旦治疗效果不佳,反倒弄巧成拙。” “巴酋长所言极是,”邻座的宰父也点头同意,“是药三分毒,是蛊五分毒,更何况这小小昆虫竟是蛊中王呢!” 巴特尔转头朝宰父颌首回礼,“近几个月,我命苗医反复思索最佳的医治方案,也算是初露成效。” 在场男子无不大喜,眼见郑闻、宰父以及巴特尔眸中兴奋的微微泛光,秦政压住怒火,按捺醋意发作。 说到这时,巴特尔微微迟疑,“只是治疗方法有些残忍,不知能否行得通?” “巴酋长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宰父一时心急,不假思索,搓手站了起来。 “噗,”梅妃撇嘴小声揶揄道,“果真应了那句老话,皇上不急太医急。”她恼怒宰父对自己的病不闻不问,心里只骂这臭小子见死不救,眼下得了机会正好敲打几句。 宰父真是涵养极好,竟然点头微笑道,“梅妃娘娘说笑了,宰父是大夫,一生将治病救人视作己任,没有男女辈分、尊卑贵贱之分。倒是听王太医说娘娘最近恶疾重发,正缺一味极其罕见的药引……” “宰父大夫还是多多关心妹妹的病情吧,梅儿的脉案一直由王太医打理,就不让你操心了。”梅妃急忙制止,唯恐宰父说出她预取清竹胎儿脐带之血的丑事,这样的事好说不好听,众目睽睽之下,落下心性残忍的恶名,如此传扬下去,从前小心经营的好名声就毁于一旦。 “呵呵,属下谨遵梅妃娘娘懿旨便是。”宰父也不多说,他现在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性格虚伪,表面柔弱娴静,实则狡诈阴险,后悔极了曾经为了救治她而伤了最爱女人的身体。 巴特尔继续道,“族医建议先将嗜血蛊放在一人身上寄养,每月月圆之时,将吸满人血的蛊虫从体内取出放血后,再重新置回人体,这样重复一至两年定有效果,五至十年必会痊愈。只是此人必须心甘情愿,小小血蛊长期寄居人体,势必会对他的身体产生影响,有百害而无一利,轻者体虚身弱,重者命在旦夕。” 须臾,殿内人无不唏嘘,哪里有人会自愿犯险做这种傻事,想来这个方法只是纸上谈兵! 巴特尔将小匣谨慎万分地塞入清竹手中,“千万小心,这小虫一旦进入身体便钻入肌理之内,想要将其引出必须用烈火炙烤伤口,十分痛苦难捱。祝愿娘娘能找到一心一意只为你的人,帮你喂养血蛊。” 清竹凄苦一笑,“巴酋长的好意我心领了,清竹自小命苦,此生怕是不会有这样的人。” 她本想用手将这份可怕的贺礼推回去,无奈男人死死按住她的玉手,语气诚恳,“娘娘心善,好人必有好报。” 手中的东西轻飘飘的,心里的感觉却是沉甸甸的,眼眶中有晶莹闪烁,“谢谢!” 秦政凝着她怀抱中烫手山芋一般的物什,冷眸微微眯起,呆愣了片刻。这个该死的女人,究竟有多少男人惦记? 眼眸紧紧盯着清竹,原以为她会与他有些情绪交流,可是她的眼光只是淡淡扫过他,根本不为之驻足,心湖忽然沉了又沉。 一旁矗立多时的钦天监清咳两声,“皇上,是时候宣布掌管凤印的娘娘了。” 秦政受礼之后,便会亲自甄选一位与之比肩的一国之后,两人携手,同受百官朝拜。昨夜一晚未眠,他在思考今日帝后的最终定夺。诚然,他不否认梅妃是最好的人选,她生性世故圆滑,从没和任何人有明面上的冲突,何况又有娘家梅氏一族撑腰,形势如虎添翼。不似清竹这般倔强清高,容易与人发生口角,现在身单影只,风雨飘零失了靠山。 但为何他的心还是偏向这个媚眼清冷,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女子呢?眼下登基,翌日必定要招兵买马,养兵用将,他的雄心壮志岂在一个国度,往后的日子总会连年征战,倘若他不在汗歌,清竹如何一人周旋,独掌乾坤?梅家嫉恨她独得宠幸,难免不狠心下手。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即便哭天跺地,也追悔莫及!这也是起初他决定立梅妃为后的最主要原因。可是,现在他又改变主意了,自己的女人仰慕者众多,看来就算出征,也要将她带在身边,他无法忍受两人分别,哪怕一时一刻,一分一秒。 秦政面色凛然,挺直背脊,缓缓走到一名正装高帽的礼官面前,手中木盘上是一块明黄色的彩凤丝绸,此刻代表着六宫之主标志的后位凤印,正闪动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旋身款步走到清竹与梅妃二人正中,两个女子从容跪倒,微微颔首,眸光波动不定。 “朕现在公布后册人选,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臣妾谨遵皇上圣命。”梅妃忍住窃喜,尽量保持自然。 而清竹却一丝未动,风平浪静的俏脸上,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第三十九章 和离 第三十九章和离 “竹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秦政幽暗的凤目发出耐人寻味的光芒。 清竹没有做声,玉指死死搂着怀中小匣,难掩此刻的不舍,抬眸望着眼前这个让她爱恨交加的男子,深深凝望。 四道目光交错,一个清清冷冷,一个热热火火。 继而一个媚笑,将目光投向大殿正中斜倚在豪华楠木椅上的秦忧王,清竹一声叹息,鼓足勇气,“吾皇圣明,臣妾与你无话可说。倒是父皇,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恩准。” 老皇上眼中全是慈爱之色,“竹妃,起来说话吧!怀了孩子的女人要多多注意身子!” “不,父皇,倘若您不答应,儿臣只能长跪不起。”清竹言辞恳切。 老练如秦忧王,不知何事岂能轻易开口应下,“那你就先说说看吧!” 老秦王没有立时拒绝,说明还有回旋余地,清竹眸光闪动着些微复杂情绪,徐徐道,“儿臣记得文武大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举办国的元首会信守大赛魁首的一个承诺,而且不管是什么要求都不会拒绝。” 老皇帝眼眸一眯,“不错,你说吧,不论你要想要什么,北秦一定满足你!” “太上皇万万不可!”久历一旁的梅贤儒立刻反驳道,“凡事都应该有个度,万一她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难道也要应承下来吗?”说到底他是担心清竹提出让秦政立她为后的话来。就连长久跪在地上的梅妃都额头冒汗,手心冰凉。 “梅丞相此话有理,还请太上皇、皇上三思而言。”殿内的梅氏一党心忧如焚,一旦梅家失利,他们也将唇亡齿寒。 秦忧王敛眉,万一清竹真的利用这个机会夺取后位,行为手段也委实不值得称赞,于是,他朗声道,“政儿,还是先宣布后位人选吧!” 一阵嘲讽的冷笑过后,清竹面色如常,“威名赫赫的北秦皇族也有惧怕之事,天家威严不过如此。” 听了她的讥笑,在场人神色各异,面面相觑。梅丞相更是恬着老脸,不羞不臊,“千妃不过是当今皇上的侧妃,说话竟敢如此无礼?天家之人有何惧怕,不过是不想卑鄙小人奸计得逞罢了!” “不用梅侧妃的父亲提醒,千妃自知身为皇上的妾侍,身份低微,”清竹洒脱哂笑,“真正的小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听她点明自己的女儿同样也是小妾身份时,梅贤儒脸上的肌肉羞愧地稍稍一抖,接着道,“太上皇与圣上是何许人也,岂能着了这种粗浅激将法的道。” 秦忧王有心袒护清竹,一听梅丞相戴高帽的奉承,自然也不好偏私,“如此,政儿,按照你的心意,不必在乎其他,先将心仪的皇后人选写在圣旨上,待到竹妃提出要求后另行宣布。” “太上皇英明。”高官大臣们个个俯首称赞,忧王果然是只老狐狸,这样的情况下也能兼顾两方,左右逢源。 秦政凝着剑眉,薄唇抿紧似刀锋般凛冽,不多时大笔一挥,虎卧凤阙,龙跳天门的几行大字跃然呈现在丝质精美的明黄色绢帛之上。 清竹面无表情,“梅大人何必多此一举,我的要求绝对是合情合理,皇上不会为难,恐怕还会有很多人乐见其成!” “千妃尽管说出来吧!”秦忧王终于说句公道话。 清竹美眸流转,唇边漾开一抹绝美的浅笑,慢声慢语却是一字一顿地道,“恳请太上皇准许儿臣与当今天子――和离!” 深吸一口气,她发现那两个字终于从口中吐出的时候,心里的某个角落猛地抽痛起来,可是那种极致的痛苦过后,她松了一口气顿觉豁然开朗。 朝阳宫一时陷入寂静,没人说话,针落可闻。在场人的目光聚集在中间那抹绝世的倩影上,带着震惊、揣测和疑惑,各自都在心底猜测她话中的真意。梅妃喜不自禁,差点笑出声来。而郑闻、宰父亦或是燕鸿与巴特尔顿时瞠大眼眸,炽烈满溢着期盼炙热的情感溢于言表。 秦政僵直地站在她面前,多希望方才听到的是幻觉,可是看着她绝然的神色,立时恍然大悟。他察觉到她最近的反常,认为她会想法逃脱,然而他自信地认为无论在王府还是皇宫,只要严加看管,禁锢她的自由,便可以一直拥有她,生生世世,即便她逃走,凭他的势力与机谋也会轻而易举地把她抓回来。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她已经不会如从前那般只会东躲西藏、四下逃窜了,她要与他和离,光明正大的离开北秦,离开自己。 秦忧王显然没料到清竹会提出如此要求,老道的眼底划过一抹异乎平常的精光,“竹妃可知方才说了什么,若是现在后悔还可以再说一次!” 清竹平淡一笑,“回太上皇的话,儿臣已然说得很清楚了!“顿了顿清朗的嗓音,响起不卑不亢的话语,“儿臣恳请太上皇恩准吕清竹与圣上和离!”言毕,从袖兜中掏出两张绢纸,双手托举膝行到秦忧王面前,呈了上去。 “看来你心意已决,早有准备!”看着眼前字迹隽秀,一式两份的正式文书,老皇上眉心拧紧,“竹妃可知自己在做什么?放弃荣华富贵,放弃皇恩龙宠,当真不会后悔?” 清竹凄美一笑,“此生绝不后悔!” 秦忧王浑浊的老眼眯了眯,不解开口,“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犹记得朝阳宫政变那日,她荡气回肠的誓言至今还在耳边萦绕:他生我生,他死我死!可仅仅几个月过后,为何情态发生天翻地覆的扭转? “不求富贵延年,只愿二人相伴、相互信任、携手一世、共待白头。”清竹水眸透亮清澈,带着看透世事的豁达,“夫妻之情是两个人共同经营的,不能相互利用,需要彼此信任,爱情的世界里更容不下第三个人。” “简直一派胡言!依老臣看,千妃莫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吧!”梅贤儒厉声冷嘲,“古来男尊女卑,女人就是件华丽的衣裳,男人喜爱时可以穿上它招摇过市,厌恶时亦可以丢之赠之,弃之敝履,千妃好歹也是吕家千金小姐,吕夫韦那老东西连这点事都没教过你吗?” “敝履?”清竹冷嗤一声,“梅丞相果然有见解,您也是女子所生,难道您的母亲也是破鞋不成?” “你……”梅老头被噎的接不出后话,只有进气,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 秦忧王用锐利的瞳眸凝视清竹片刻,稍后看向秦政,须臾沉声道,“政儿,此事你怎么看!” 听到和离两个字后,直到现在,秦政都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矗立在大殿正中,仿佛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像。从即位称帝的狂喜到失去挚爱的伤心,一脚云里一脚泥里,冰火两重天。他想要好言相劝,甚至低声下气,赌誓发愿地求她不要如此决绝,然而,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告诉自己,他不能让在场人,亦或是全天下的人笑话。 “父皇,今天还有诸多事宜,此事稍后再议!”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一旦知道后位之争的最终赢家会作何感想。 “秦王还是早些给吕小姐一个了断吧!”殿内前排座椅传来一声清亮的男声,众人回头一看,此人正是郑国新帝郑闻,此刻他风采卓然,双瞳璀璨光明,“国以诚信为本,倘若一国之君都言而无信,试问火凤大陆四国谁愿与其同盟?” “郑王还不知道,”宰父适时帮腔,“秦王是胸怀天下的英雄人物,做大事者往往不拘小节。”每次想起秦政说话不算,害他亲手伤了最爱的女人时,他就暗恨自己愚蠢,暗骂秦政无耻。 “秦王如此雄伟气概,怎能与那些自食其言的无知小卒归为一类?有得必有失,秦王是懂得取舍之人,定不会拖泥带水。”燕鸿找准时机,添油加醋。 “几位所言极是。”巴特尔也拍手称是。 “多谢在座各位主持公道,吕清竹就此拜谢。”清竹起身朝场内四方恭敬施礼。 如此一来,情况变得错综复杂,再拖延下去秦国王室势必落下背信弃义的恶名。不管她是不是传说中的转世神女,都无法挽留。 “好,大秦帝国一诺千金,依你所愿,准许你们和离。”秦忧王做出定论,板上钉钉,“政儿,盖上印记吧!” 此时小德子已将两份文书,还有盛有玉玺、凤印的托盘递到当今圣上面前。看着和离书上的每字每句,男人心如刀割,冷眸怒扫方才不怕事态扩大,帮忙添油加醋的几个男人,把他们深深刻入记忆中里,他默念告诫自己:此仇不报非君子! 闭眸不忍再看,狠心咬牙,手中的传国玉玺似有千金重,它轻轻落下的同时,也在对外宣告他们关系的轰然瓦解,形同路人。 小德子将其中一份和离书交予清竹,她接过之后目光陡然发亮,秦政顿时被她眸底的粲然刺得心痛难耐,垂在身侧的大手死死握紧,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吕清竹,朕绝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第四十章 追踪 第四十章追踪 秦政的话语很轻,热气吹打在她的耳侧,也敲打她的心房。 抬起杏眸用幽怨的眼波凝视对方,往事如过眼云烟,心湖激起千层浪。 忽地,她双膝跪地行大礼,“皇上,民女还有一个请求,还望陛下成全。” 秦政大喜过望,以为她回心转意,有望再续前缘,右手扶住女人单薄的藕臂,涔薄的唇瓣缓缓开启,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起来,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余人均露惊异之色,梅妃一颗心高高悬起,其余几个男子也屏住呼吸。 四目相对,百感交集,他心弦轻轻一颤,她摇头浅浅一笑。 “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请你念在吕清竹也算服侍过您,也曾真心爱您,情比金坚的份上,饶了父亲,饶了吕家吧!他们不是罄竹难书、恶贯满盈的坏人,有些事没有对错曲直,都是上天安排,命中注定。”话到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还有呢?”男人的双目陡然亮起灿若繁星的期待,唇角也是微扬。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淡淡移开视线不愿看他,“皇上若是能答应民女,来世就算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察觉她眸底露出的躲避,秦政哂然一笑,捏住她玉臂的大手愈发用力,他咬紧了牙关,连自己都忘记究竟用了多大力度,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吕清竹,你就不想知道与朕袖手江山的女人是谁?就这般心急要离开朕?朕会让你知道后悔两字怎样写的!” “不必知道,此事与我毫无干系。”痛得丝丝拉拉,眼泪夺眶而出,“皇上,请您放手,民女的臂骨要断了。” 秦政眸色讳莫如深,并没有回答,猛然唇边一个邪笑,只听“咯吱”一声,清竹的手腕错位脱臼。 “你走吧!朕现在就放了你,不过翌日若是自己撞到朕怀里,别怪朕手辣狠心!” 额头冷汗淋淋,清竹痛的连走路都寸步难行,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这么容易放了自己,不从她身来拔下两根带血的羽翼,绝不会善罢甘休。 紧了紧怀中巴特尔赠送的那份礼物,一记冷艳嘲讽的笑容浮现樱唇,“谢皇上开恩,从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旋身退到门前,眼眸清透豁然开朗,清傲的女子决然一笑踏出朝阳宫大殿,在场人的眼光望着那一抹艳丽不可方物的背影,神情惊讶呆滞。 她的倩影行至御花园旁,凋谢枯萎的花苞登时齐放,两株杏花竟是随着她走过的步伐猛然绽放。满树风华终成为众人心中永远不灭的烙印。 “神女!”一边侍立良久,满头白发的钦天监官员惊得睁大浑浊的眼珠,似乎还是不信,用手背用力揉了又揉。 秦忧王敛去眼中的震惊,匆忙安抚事态道,“政儿,快宣布册立的后位吧!” 秦政仿佛没有听见,还是怔怔地望着早就消失的人影,仿佛没有生气的雕刻。 “小德子,宣读圣旨吧!”见儿子没有反应,秦忧王及时下令。 此时梅妃已然欢喜地差点叫出声来,梅氏党羽也是一派期冀。 文武官员匆匆拜倒接旨领命。当小德子展开明黄色的转轴,看到里面清晰的字迹后,如同生吞一只鸡蛋般说不出话来,周身颤抖着好似筛子一样。 秦政看也不看周围跪伏在地的一众官员,只是缓缓的伸出手去,紧紧抓住那只温润的凤印,然后握紧,高高举起,再松开手掌。在所有礼官大声的疾呼中,温润醇厚的凤印嘭的一声摔落在地,脆弱的玉器在大殿里发出铿锵的碎裂声,四散飞溅。 “皇上息怒。”整齐划一的磕头声齐齐响起,钦天监的司长阁老甚至哭了出来,大声悲戚着一片一片拢起那些破碎的玉器碎片。 一把夺过小德子手中的旨意,气急败坏地扔在地上,发疯一般用右脚猛踏,震碎鼓膜的喝骂声惊破天宇。 “朕终身不立后,朕的皇后之位此生都是空闲。”一脚接着一脚踩踏,将柔软的锦帛当成仇人一般发泄,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欢喜、伤心、惊讶、无情,他的心承载不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此刻终于崩溃了。那种只属于皇家专用的黄色绢纸被踏得断成碎片,褶皱肮脏,布满鞋底暗纹,可他仿佛还不解气,吼叫怒骂,直到力气全无,才渐渐停息下来。 跪着秦政面前的梅妃早就吓得肝胆俱裂,花容失色,可她大气都不敢喘,两只水汪汪的杏眸死死盯着扭曲变形的圣旨上笔走游龙的大字:朕今日登基,国泰民安,和睦团结。为保江山之稳固,皇室之安稳,遵崇祖训,以为我皇室开枝散叶为己任。今有吕氏嫡女吕清竹,年芳十八,婉娩天资,才明夙赋,柔嘉居质,婉嫕有仪。钦定为中宫皇后,入住后宫,执掌凤印,母仪天下。望其与帝相扶相持,勿负众望,彰显后宫贤德,以慰朕心。 上面的每一个字如同烙铁一般烫红她的双眼,更烫伤她的心,胸肺强烈起伏,却依然笑颜如花,双手攥紧,指甲嵌入皮肉,留下深深的血痕。她恨面前的男人,即便没有抉择的余地也不认定自己,更恨潇洒离去的女子,人走了却带走男人的心,留给自己无限的难堪。 “政儿,”秦忧王双眼投射鹰隼般睿智的光芒,“适才吕家小姐离开之际似乎还有一件重要之事未待解决。她可以和离,可以离开北秦,可她腹中的胎儿是秦国的未来太子,不能随她轻易说走就走。” 在场人两两对视,互打眼色,心道:姜还是老的辣,秦忧王这老狐狸考虑的真是周到。 秦政众目睽睽之下被清竹将了一军,盛怒过后满脑子都是从前的过往,得了父亲的提点,猛地从碎梦中清醒,醍醐灌顶,“是,父皇,儿臣遵命。” 挺直的腰板如雪中松柏,带在寒意与霸气,“风扬,立时将汗歌四面城门紧闭,带领十万禁卫军,全城搜捕,一定要将朕的皇儿留下。” “是,皇上!”现为御林军头领的风扬得令后,急忙跪地抱拳,而后提起大步奔袭出去。 一场盛大的登基大典竟然以这种闹剧的形势结局,各人不觉乏味,纷纷退场。 众来宾刚出朝阳宫殿门,都是飞身上马,追寻那抹绝世孤傲的女子而去。 这边厢,清竹别过小幽,一人轻骑往正北方的城门纵马。她的左臂被秦政扭伤,右手又要抱紧巴特尔赠送的木匣,是以自然影响前行的速度,心里急得如同火燎,深知秦政反复无常的个性,害怕他会出尔反尔,再与自己纠缠不休。 可是凡事往往事与愿违,眼见恢弘的朱红色高门就在眼前,不知何故,钉满铜钉的巨大圆形拱门却在她面前缓缓关闭。 随之而来的便是震耳发聩的马蹄声,彷如战马奔腾,带着一阵浓浓烟气,四面八方滚滚包抄而来。 清竹心知大事不妙,惶恐不安,好像惊弓之鸟全身僵直,双腿夹.紧朝唯一一个没有追兵的方向狂奔,那里有一片茂密的树林。然而她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提速,越是心急越是手忙脚乱,心力交瘁,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 浓烈狼烟中,几个身影愈加清晰明显,清竹回眸定睛一看,悬在胸口的心稍稍放下,还好眼前几人并不是她不想见到,最讨厌的人,而是方才在大殿上为自己说话的几个男子。 一个愣神之间,几骑高头大马已然发足奔来。 为首之人正是身着便装,头戴金冠的郑王郑闻。紧随而来一身黑衣的便是神医宰父。燕鑫燕鸿两兄弟,以及苗人巴特尔的骏马也纷至沓来。 “清竹!”郑闻眼中惊喜交加,一别数月,相思成疾,再次见到心爱的女人,复杂的情绪萦绕心头。如果那日不是因为父皇驾崩,他着急回帝都继承皇位,也许一切都顺理成章,按部就班的进行,可现在江山在手却孤独一人。 “郑闻,你们怎么来了?”诧异出声,他们几个人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别多少了,竹子快跑,秦政马上就到了!”宰父心如火烤,“现在汗歌全城戒严,风扬更是带着大批人马,挨家挨户地搜查,他们一定要找到你才能善罢甘休。” “秦政找我作甚?我们早就没有瓜葛,再做纠缠有害无益。”清竹眉眼凌厉,话语中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正在这时,响彻云霄的奔马声又一次响起,闻讯赶来的风扬骑在枣红色高马上,长吁一口气,还好来得及时,否则真要是让她逃脱了,该如何向圣上交代? “娘娘留步,圣上请你回宫有要事详谈。” “风扬,回去告诉秦政,我吕清竹早就与他恩断义绝,桥归桥路归路,叫他以后不要在纠缠我了!”清竹双腿一夹马腹,一个用力,那白莲脚下生风,朝着密林深处扬踢驰骋。身后数道眼光随着她的身影上下纷飞,到底谁才是她的命中良人? 第一章 在劫难逃 第一章在劫难逃 丛林深处有一条狭长的古道,纵马向前视线愈加开阔,两旁的树木快速向后飞驰,此时正是晌午,头顶艳阳高照,不多时已然汗流浃背,湿透衣襟。(.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许是连跑带晒,清竹热的晕晕乎乎,一时目眩神迷,险些跌倒。 刚想停下来休息,可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只好提起一口气,继续前行。 翻过一个浅浅的沟壑,陡然发现前方黑压压一队人马,想要掉头向后行驶却发现来时的路上也有一队追兵。前后两股势力呈包抄形势,除了一侧有一条幽深的小路外没路可走。可是那小道暗黑幽谧,必定崎岖蜿蜒。她一路上来时都是平坦大道,因为有孕,纵马不敢快行。如果进入这样幽静的小路难免磕磕碰碰,有一丝犹豫,勒紧缰绳。 这时,大队队伍已经赶来,郑闻、宰父几人也先后到达,将清竹团团围住正中。 闪亮耀眼的铠甲中,徐徐显现一具明黄色的身体,秦政还没来得及脱去受封时穿戴的龙袍便追云逐电般追赶来,头上的金冠璀璨夺目,倍加现眼,身下一匹白马彰显不凡。不过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身高八尺,顶天立地的男儿,胯下的战马却矮小瘦弱,最多几个月的年龄。一大骑一小,画面看似有些诡异。 原来,方才风扬发现清竹的行踪,见她逃进树林也不敢贸然出手,因为事关重大,他一边急忙派人通知秦政,另一边又兵分两路将不大的林地前后围住,只等圣上赶到指挥若定。 一丈开外,秦政停止步伐,一拉马缰,站定身体。 “跟朕回去!”不解释缘由,也不多说废话,秦政遛马左右徘徊,一双凤眸紧紧钉在清竹身上,生怕眨眼的功夫她再次逃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做梦!秦政,咱们已经和离,没有任何关系,以为你是帝王便可以欺男霸女?”清竹声音清脆地回道。 秦政也不甘示弱,“你上哪里朕绝不阻拦,可是你腹中的胎儿是龙种必须要留下,你休想逃走!” 朗然一声大笑,而后清竹望天而泣,音容哀婉道,“秦政,你说这样的话居然脸不红不白,现在承认这个孩子是你的,从前不是费心费力意图除掉他吗?我告诉你,我的孩儿是我自己的,没有你这种惨绝人寰,没有人性的父亲!” 他可以欺骗她,可以利用她,甚至可以伤害她,但他绝不能对她的孩子有一丝不利,这就是母性的光辉。 “竹儿,咱们回去,孩子的事情日后再议,放心,朕不会再危害他,更会善待你!”这已经是秦政在大庭广众之下,最最低三下四的服软了。 可女人却毫不领情,“收起你那套虚伪的面具吧!从相识到现在,你何曾对我说过一句真话,打骂侮辱习以为常,欺诈隐瞒司空见惯。扪心自问你可对得起我的一番痴心。” 被翻出老底,秦政脸色异常难看,厉声道,“吕清竹,不要挑战朕的忍耐极限,否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你想怎样?又要动粗?在你身边受伤早就是家常便饭,就连我这残破的身躯也是被你所害,”清竹凄婉苦笑,“秦政,你既然有挚爱的梅妃,何苦非要牵绊我的自由,现在我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娘娘,您误会了,”风扬立时替秦政解释道,“皇上心中最爱的女人始终是您,就连皇后之位也是为你而留,若不是您适才突然提出和离,现在朝阳宫中携手接受百官朝拜的人是圣上和您啊!” 本以为说出这样一番话,清竹会色厉内荏,可清竹却不为之所动,“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试问心已经碎了如果能够复原!” “秦王不要执念太深,既然清竹姑娘已经这般说了,还是如她所愿吧。”郑闻听了半晌,找到一个绝佳的时机。 “郑王何时对朕的家事这般关心?竹儿的事用不着您这位日理万机的帝王操心,若有空闲还是为自己多多着想,朕听说郑王即位之后,拒绝大婚选妃,一直形单影只,不近女色,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不知是心有所属还是龙阳断袖?” “秦政,你……”郑闻全身哆嗦,他本是个愚笨之人,口舌难占上风,一气之下,竟不管不顾,冲口而出,“不错,朕是心有所属,就是你面前的女人,倘若她现在愿意同我一并离开,郑闻对天立誓,就算杀身成仁也一定要将她带离北秦。” “竹儿是北秦妃嫔,郑王居然毫不避讳,惦记朕的女人!”秦政瞪圆了双瞳,鼻口冒火,“待到今日之事解决之后,翌日必要战场上来个了断。” “吕清竹与秦政当众和离,这是不争的事实,秦王出尔反尔,到现在都不接受,还想杀了我们堵住悠悠众口吗?”郑闻对于秦政的威胁毫不在意,他此次有备而来,五十万大军此刻早已赶到秦国边境,自然说话底气十足。 “两位国君不要再争辩了,”宰父得空说句公道之言,“吕清竹现在已是自由之身,何去何从还是由她自己选择吧!” 清竹早就木立当场,瞧着面前两个男人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感受,把她当成货品一样你争我抢,气得胸肺间燃起一团火焰,冷眸扫视余人各异的神色,一字一顿,冷笑道,“多谢两位帝王垂爱,吕清竹自己命薄,受不了皇家男子的宠爱。” 此言一出,秦政、郑闻亦或是燕氏兄弟都大失所望,瞳孔中流露哀婉之色。过往历历在目,他们中哪有任何一个男子曾是真心对待自己?她忘不了秦政的欺骗与利用,也忘不了自己从马背上跌落时,郑闻绝然的表情,更忘不了将自己做成药人的宰父。这些全是让她伤心透顶的人。 “各位慢聊,吕清竹告退。”言罢,她谁也不看一眼,一提缰绳欲向幽路迈进。 “想走,没那么容易!”秦政不再多言,只是死死勒紧身下白马的辔头,那小马受痛嘶嚎一声,说来奇诡,清竹胯下的白莲竟然四踢站定,半步也不往前走动。 “白莲,快走!”娇姹一声,可白马不但未动分毫,反而回头一声嘶叫,前蹄腾空,若不是清竹身形灵活,定要被折下马去。 白莲在原地转圈就是不肯听清竹的指挥。清竹左腕脱臼,右臂中还夹着木盒,实在难以驾驭这匹本来还算温和的母马。 “清竹,今天你与我们做个了断,”郑闻不死心,依旧不依不饶地游说,“左右你此时的身体,想要一个人逃走绝不可能,不如,在我们之中任选一人,一旦选定其他人也别在纠缠!”多希望心爱的女人能再给他一次弥补过失的机会,哪怕就一次,他也绝不放弃。 滟潋水眸,四顾环视,扫过众人,她在心底唾弃自己,为何命苦到如斯地步,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诚心对待自己,莫非神女就这样苦命? 目光最后定格在宰父身上,男人关切的目光和紧张的情绪,让她的心为之一颤,自己目前有伤,他是最好的人选,既然人人都可以虚情假意,那自己为何不能同样效仿?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素手轻拾,唇瓣绽放一抹倾国倾城的媚笑,“不可,记得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愿意,你可以随时带我离开这里,我现在就要你同我一并游历天下,携手一生。” 宰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力揉了揉,凤眸闪出疑惑的流光,“竹子,你方才说了什么?” “怎么,不可不愿意?呵呵,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对我没有一句真话,过往情意拳拳的模样全都是装的,让我相信你简直是屁话。”清竹婉妩一笑,眸底却有轻蔑溢出,继而杏眸含着风情万种扫视全场,“在场各位,不管是谁,只要能杀了秦政这个狗贼,我吕清竹就心甘情愿跟着他走,辅佐他成就海内霸主的大业!” 她的声音清越明亮,一字一句仿佛刀子刻进秦政的心房,此刻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受伤,然而相对于他给她造成的伤害,这些简直是九牛一毛! 秦政此时已经双眸喷火,她说什么,她就这么恨自己,一心想要自己死吗? 郑闻本就对秦政厌烦之极,再加上清竹随意的一句话,深埋在胸腹中的恨意灼灼燃烧,下一刻便奔涌出来,“清竹,等着,朕一定替你取了秦政的项上人头。” 燕鸿、巴特尔心里也跟猫爪一般难受,擦拳磨掌,蠢蠢欲动。 “大哥,别听信那小妖女的哄骗,她不过是想要利用我们!”燕鑫生怕得罪秦政,生性精明,不肯吃眼前亏,这里毕竟是秦国的境遇,一旦触怒秦王龙威可不是闹着玩的,没准这荒山野岭的偏僻之所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其实几个男子谁都不是傻子,清竹的用意显而易见,不过他们一贯对秦王的种种作为嗤之以鼻,如果能借机在心爱女人心目中留下好印象,那又何乐而不为! 第二章 血蛊入体 第二章血蛊入体 郑闻武功号称天下第一,是以虽然身处异地,却绝没把秦政放在眼里,大掌出击直接向他头顶袭去。 秦政闪身一躲,两人立时交上手。燕氏兄弟以及巴特尔借机拉架却暗中下手,只叫秦政叫苦不迭。幸好风扬带领几个身手不错的御林军也加入争斗,才令场面相对平稳。 这边打得不可开交,清竹敛着窃笑,趁着乱成一团的场面,悄悄纵马向幽深的小路逃窜。才骑了两步,便见宰父飞奔至马下,扯住她手中的缰绳,用一双不可置信的纯澈双眸盯着她,木讷开口,“竹子,你适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清竹微微攒眉,倘若现在冷声拒绝,他与自己纠缠不休如何逃脱,于是,媚眼一抛,朝宰父伸出葱白小手,婉妩一笑,“不可,我怎么会骗你呢?咱们一起走吧!” 握紧女人冰凉的手指,一个借力翻上马身,坐在她的身后。身体与身体紧紧相贴,双臂绕过她的娇躯,男人的心都跟着颤动,勒紧马辔,扬长而去。 秦政一方与郑闻几人缠斗,一方又将心思放在单薄女人的身上,见她走了又不得脱身,真真气得七窍生烟! “娘娘朝着小路向林子里逃跑了!”一个士兵高声一吼,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虽然惋惜但清竹脱离魔掌也算好事,当下同时歇手,目光直直朝茂密的树林中望去。 “还不赶快给我追!”风扬急声命令,几个兵卒立马步行向里面追赶。 直到天色漆黑,已经入夜,一个年老士卒才急匆匆返回,跪地抱拳,“启禀圣上,夜晚天黑,小路错综复杂,千头万绪,根本不知从何搜起。” “那就派人手擎火把,每条路都要查遍。”风扬命令道。 “风统领,万万不可,”老卒反驳道,“现在正是夏末入秋,林地里又很多树叶,沾点火星子就着,万一哪个手脚笨的奴才误燃森林引起大火,小的们命贱不觉可惜,但娘娘是千金之体,伤了一根汗毛我们都吃罪不起。” “这可如何是好?”风扬很是郁闷,心知清竹对秦政意义非凡,万一处理不当伤了千妃,皇上的怒火势必殃及旁人。 “回统领的话,属下已经查明,这座山林是个死胡同,娘娘她们必定困在里面无法逃离。不若明早多派些人手,将每一条小径都寻找一遍,定能找到娘娘。”这老兵在军营服役多年,是个心细稳妥的人,当下将地形勘察一遍,胸有成竹的回命。 “你确定这座密林没有出口,她们无处可逃吗?”秦政阴测测的开口。 “小的愿以这颗脑袋担保。”老卒如实汇报。 “那好,你叫他们都撤回来吧!”秦政一脸自信满满,高深莫测,神秘诡笑,“朕自有方法,让她们自动出来。” “秦政,快遣人将整个山头翻过来!”郑闻沉不住气,“她一个娇弱女子,怎能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过夜,你就不怕她被山野猛兽所伤吗?”其实,他最担心的是宰父,谁知道这厮会不会趁人之危,轻薄清竹? 秦政也想到这一点,但他故意卖关子,“郑闻,朕的女人不用你操心,竹儿不过是气朕与旁的女人走得近些,过会儿气消了,自然就出来找朕。” “呵呵,”郑闻被气乐了,“秦王还真是大言不惭,厚着脸皮,竟然能说出清竹能自动出来的话?莫不是脑子犯毛病!” “倘若,今晚竹儿自动骑马出来找我,郑王意欲何为?” “如果清竹主动找你,那我郑闻以及几位兄弟自愿放弃,从此将感情藏在心底,绝不会牵绊她!” “好,咱们一言为定!”秦地狂笑起来,看来他提前做好准备是正确的抉择。(.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丛林之中,白马共乘,一红一黑,男女两道身影,潇洒若仙。 老士卒所言不假,这是一条没有出口的弯曲山路,左右两旁都是高大的杨树,他们行了两里多路,两旁全是岔口。 清竹本就有孕,一路颠簸,骨头都快散架,疲惫不堪,喘着粗气,身子竟不知不觉靠向男人的怀抱。 “竹子,你怎么了?”感觉到怀里失重的女子,宰父立时放慢速度,温声问道,“可是身子不舒坦?” 女人哼了一声算作回答,宰父回头并没发现追踪而来的秦兵,于是不再前进,飞速下马,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树墩,将白莲拴好,又将她轻飘飘的身子抱了下来,两人坐好。 “你,你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一边拥着她的媚体,一边附上她的手腕探析脉搏。 “还好,并无大碍,胎象平稳,这孩子真是命大。你就是太劳顿了,怀着身子不适宜长途跋涉。”松开皓腕,紧紧壮怀,拥抱全身冰凉虚弱的女人,“反正天黑难行,咱们还是在这里先休息一晚,明早天一亮,即刻启程也不迟。” “秦政的人会不会追来?” “放心,应该不会,这林子又深又险,遍地都是枯枝败草,不适宜点明火,此刻月上中天,方才还能隐约听到喊声,现下早就销声匿迹,想是秦军搜寻不成,返回复命了。” 悬到嗓子眼的芳心总算稍稍平稳,折腾了一整天,她也确实累了,听他这么一说,长出一口气,安心地闭眼小憩一阵子。许是孕妇多眠的缘故,依偎在男人的身侧,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度,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月满当空,皎白的月华洒落一地,透过树林枝叶的罅隙照着地上,映上女人光洁的额头,圆滑的颧骨,尖削的下颌,美丽的不可方物。这是他一生挚爱的女人,哪怕用自己的性命交换,也要守护她此生此世。这一刻心愿达成,他直觉身在云里雾里,一切美好的不太真实,宛如梦境。 清竹多思浅睡,睡梦中还蹙着眉头,咬紧樱唇,轻轻鼻声,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宰父看得心疼,打定主意要永远保护清竹,被她妩媚的睡态引诱不能自持,鬼使神差般俯首吻上诱人的红唇。 宰父是修仙之人,对男女之情并不精通,紧抿的薄唇笨拙而生涩,亲吻这门功课还是与秦政相识后,偷窥他和女妾们亲热时才偷偷学会的,第一次投诸于实践,难免口忙嘴乱,只想把女人吸进口里,永远带着身上。不停的用力吸.允辗转,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背过气去,这是他的初吻。 清竹本就睡的不实,朦朦胧胧睁开睡眼,入眼的竟是一张无限放大的俊脸,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是玉手轻抬。 一记响亮的巴掌过后,女人杏眸圆睁,男人怔愣不动,空气立时凝固。 他的俊脸一阵青一阵白,尴尬的不成样子,半边面颊上深红色的五指扇痕即便在暗淡的月光下也十分扎眼。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话没说完,羞愧地将头深埋。 按照清竹平日的个性,被吃豆腐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但眼下她身虚体弱,需要旁人的帮助才能脱离险境,如果与他闹翻,若是他失去理性霸王硬上弓,或是羞愤交加丢弃自己,都十分不妙。 从他温柔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清竹站在对面不远处,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展颜露出一抹妖娆的笑颜,“不可别心急,我现在不太舒服,待到过几日恢复如常,一定好好陪你。” 听她黄莺般悦耳的话语,宰父眯了眯凤眸,凝视她良久,“竹子,是我把持不住,冒犯你了,何苦说这样的话骗我,你根本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你心里只有那个一直伤害你、利用你的男人。” 心一下子沉入漫无边界的大海,清竹片刻无语,过往所有往事如梦般在眼前划过,他对她的关心、守护、爱恋从不比旁人少,甚至他对她的了解远超过爱慕她的任何一个男人,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他,就像身边一个习以为常的附属物件,即使耀眼,天长日久也失去灼人眼球的光华。 对他的恨主要源于药人一事,她认定他与秦政一伙投毒伤害自己。除此之外,宰父并没有做过一件有害于自己的事。 “为什么要将我制成药人?”就算想要得到自己,聪敏慧智如宰父也不该轻易做出这样危险的蠢事。 “我太心急,也太自信。”太想拥有她,太自负自己的医术,往往作茧自缚,“如果上天肯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宁愿中毒的人是自己。” “呵呵,”清竹转头望天苦笑,“说这些废话又有何用,结果还是吕清竹命不长久,天下从来没有后悔药,你造成的伤害始终无法挽回。” “不错,大错铸成,难以挽回。”宰父的心犹如被人狠狠捅上一刀,疼感蔓延神经,痛至骨髓。 猛然间,他瞧见脚下那支清竹仓惶逃离时丢下的朱红色木匣,一抹复杂的精光闪过眸底。挽起袖管,展开箱盖,看着箱底四处游动的肥大红虫,咬牙闭眼,直接将手臂按了进去。 “啊!”一声惨叫,清竹倏地转头,只见他白皙的臂部,一支狰狞的蛊虫正蠕动着粗壮的躯体,迅速钻进他的皮肤,转眼不见踪迹。 第三章 母子连心 第三章母子连心 那条拇指粗细的血色蛊虫就这样一点点钻入宰父的左臂,莹白的皮肤上顿时鼓出半尺长的一道浅壑,上面是一根红色的可以任意涌动的血线,红白相交,妖娆得近乎刺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嗜血蛊怕热,一旦遇到肉体,会迅速地融进体内,吸血猛涨,想要将其引出只能用刀剜开皮肉,烈火炙烤之后才能现行。 “不可,你疯了吗?做事情这般不长脑子?虫子怎样才能出来,会不会要了你的命!”没料到宰父会做出如此莽撞的行为,清竹花容失色,她死死地捏住他的腕部,用手又是抠又是挠,试图将那只肥蛊弄出来,可是它早已深入肌理,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挽回。 “竹子,别为我担忧,这蛊虫吸附寄生于人体,只有月满之夜用火烧烤才能出来,并不性命堪忧,它只会喝血将自身养大,没有其他毒性,这是我欠你的,早晚都是要还的。”宰父见清竹为他担忧,即伤心又难过,清冷一笑,“你的毒因我而起,我不能坐视不理,哪怕搭上我的性命也没什么好惋惜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药人,一报还一报。记住,不能负了我,你上哪里我上哪里,嗜血蛊普天之下,仅此一只,就算为了你的安危也不能抛弃我。竹子,现在你能不能原谅我?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 “骗人,万一它将你的鲜血喝干,那你还不是有生命危险?” “不会的,只要遇见师傅,他定能保我平安。我现在必须救你,你的毒不能再拖了,倘若你死了我活着也失去意义。” 女人眼角流出酸涩的泪滴,那泪水滚烫滚烫的,所到之处热度升高,不仅温暖她如坠深渊的身体,更暖化她冰冻三尺的心。 “为什么喜欢我?”这是压抑在她心中很久的问题,秦政爱她是因为最早患难与共的日子,郑闻爱她是因为她舍身相救,燕丹爱她源于那些青梅竹马的岁月。唯独宰父一人,她对他没有任何情感上的交集,只是把他当成亲密朋友,而他却是一见钟情。 “其实,我也不晓得。”宰父苍白的脸颊在月光映衬下越发惨白,“我随师父修道二十年从未下过山,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便是到吕府探求冰雪莲,其实你是第一个我见到并与我说话的女子,你那么特别,与众不同,而且我还看过你的身子。”说到这里白得透明的脸颊终于染上一丝绯色。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没想原因如此简单。你说你从没接触过女人,那怎会觉得我与众不同?”清竹苦笑连连,“倘若你第一次诊病的是阿猫阿狗野猪野马,会不会也一见如故地死缠烂打呢?” “不会,男女情事是世间人伦,我岂会背弃人伦,与那些牲畜产生情谊?”宰父忽而正色道,“我虽不经常出雪谷,但是谷里的书上还是有很多描写男欢女爱的故事,是故也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书上说那些小姐如何秀丽端庄,形如柳扶,笑不露齿,我觉得那样太假太做作了。” 清竹顿时汗哒哒,无语地凝着对面的男子,聪明如宰父怎么连一句打趣的话都没听出来,反倒义正言辞地与自己辩解。枉费他一番痴情,却是个榆木脑袋。 “那万一你以后再为哪家姑娘小姐医病,再有肌肤之亲,会不会……”她本想说以后你帮人瞧病,看到女子的娇躯会不会见异思迁,朝三暮四?就是不知为何,话已到口边却被她生生咽下。 宰父忽地攒紧她的手,双眸深情将人心陶醉,“放心,我不是三心二意的男子,竹子若是不放心,往后不给女人看病便是了。” “放什么心?我什么也没答应你,跟你毫无关联,以后休要说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清竹被他的灼灼眼神瞧得面红心跳,立马摔掉她的手呐呐道,“你是修道人,怎么能轻易动了凡心?” “竹子,适才是我太心急了,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亲口答应的那天为止。”宰父似有难言之苦,踌躇半晌还是如实告知,“修道人又怎样?修道人也是人,况且我还在师傅的书房里偷窥过他私藏的图像呢!师傅已然婚配都可以有……”心爱的女人,为何自己偏偏不可? “什么图册?”清竹当下来了兴趣,打断他的话,“可是女人不穿衣服的那种?上行下效,连雪谷子那老头都春心不死,何愁带不坏你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徒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你满脑子的龌龊东西全要归功于他?” 宰父的俊脸红似番茄,低下头,声如蚊歌,“别瞎说,师傅是修仙之人,怎么做那般腌臜的丑事,是女人不假,不过是一名穿戴整齐、姿容俏丽的道姑。” “道姑?什么模样?”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脑。 “容貌颇为清秀,修眉朗目,有那么一股子出尘之气。”宰父咳嗽两声,咬了咬发白的唇瓣,下了很大决心,“那道姑怀抱拂尘一把,骑在一只白羽大鹤之上,一看便是仙家子弟。” “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玉虚,是师傅的师姐。这画我也只见过一次,师傅每次宿醉都要念她的名字,有一次我在他老人家的书画斋里瞧见这副美人图,上面有‘此生挚爱师姐玉虚’几个字。后来师傅知道我发现了这幅画,就不晓得藏到哪里去了!”他不是爱嚼舌根的人,如若旁人问起,他定是一问三不知,但面前的女人,他人如何能及? 原来真的是她,师傅竟然与雪谷子有一段香火情,那老头早有家室还与师傅牵扯不清,真是有辱斯文!可为何同处于雪女峰上的两人从不来往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清竹还在自顾凝神思索,而宰父一直将全部目光定格在心爱女人的身上。 此时已是深夜,树林外团团包围的秦政等人,在距离深林入口处三丈开外,点燃一堆篝火,耐心等待。 有些士兵已经困倦得睁不开双眼,有些还强装精神。而秦政倒是一脸志在必得的冷笑,望着夜空中银盘一样的圆月,勾起薄唇,“是时候了!” 手执马鞭,好整以暇地接近站在场地正中的小白马,一丝诡笑猝然乍现。 那匹白马本就不大,奔跑了一天,累得走不动路了,现下四蹄站立,闭眼呼呼大睡,它怎么也想不到早有一双阴鸷的瞳仁狠狠盯住自己。 “啪”一声,有皮鞭带动风声的哨响,沉寂梦乡的小白马陡然挨了鞭子,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众人也都一个恍惚,睁大眼睛,只见空旷的平地中央,一匹被栓死的弱小白马,正在遭受酷刑。马鞭一下接着一下,一下重似一下,不消片刻,白色的毛片渗出鲜红的血迹,可秦政并没有停手的意思,手中动作继续,鬼哭狼嚎的叫声环绕四野。 郑闻被这没头没脑的鬼叫声吵醒,没好气地道,“秦政,你犯什么病?清竹不出来便拿一匹幼马出气,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好汉?” 秦政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自己打累了,揉揉酸痛的肩膀将滴血的鞭子递给一旁的兵卫,冷声命令,“给我沾上盐水接着打!” 那士卒浑浑噩噩地听令,虽然虐待如此小的动物于心不忍,但圣上的命令不可违背,只能咬牙狠心动起手来。 余人两两对视,不解其意,而后全用惊疑的眸光凝视秦政,只见他悠闲地躺在一张行军塌上,翘起二郎腿,呷着温酒,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哼!母子连心,朕就不信你们不乖乖出来!” 与此同时,清竹恰巧与宰父长谈。隐隐约约听得林子口传来骇人的哀嚎,起先她以为秦政又对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气得芳心乱颤,后来听出那是明显区别于人类的动物喊叫,才渐渐放下心来。 但是,他们身边的骏马倏地从熟睡中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也随着嘶叫起来。 相隔两里开外,一大一小,两匹白马的叫声交相呼应,此起彼伏。 清竹两人震惊不已,若是秦军循着声音的来源找来,岂不是坐以待毙?他们眼神想通,为今之计只有骑马逃远才能避免秦政的人围追堵截。 解开绳索,飞快地翻上马背,二人一前一后,勒紧缰绳准备向树木深处策马。 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栓马绳刚刚松开,脱缰白马就载着他两人像箭一样,直奔来时的路口发足奋蹄。 “吁!吁!吁!”清竹急得大叫,“白莲,不是这个方向,掉头,快掉头!”然而,无论使出多大的力气,缰绳甚至将白莲的嘴角都勒出鲜血,白马还是固执己行,依旧朝着小马哀嚎的发源地前进。 清竹本欲弃马,但老马识途,这种小路重生的密林,没有一匹认路的好脚力,她们的下场显而易见,不是被生擒便是迷路饿死。于是,她们只能疯狂地拉紧马缰,眼睁睁地朝着林地外那处亮光飞奔。 第四章 臣服 第四章臣服 转眼间,白莲带着清竹两人已经从小路中飞袭过来,尽管她极力拉扯马缰,但胯下的白马依然如离弦之箭朝着光影的方向奔跑,顷刻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莲兀自跑到那匹小白马的跟前,怜惜地用舌头舔舐它身上的伤口,许是唾液中的水分刺激小马皮肤上的鞭伤,它愈发可怜的嘶叫两声,两只大眼蕴育一汪晶莹,身体往白莲身侧靠了靠,用头顶蹭蹭母马的脖颈,随后低头含住白莲马腹上的乳.头,一口一口地吮吸开来。 清竹一个愣神,一群北秦兵将蜂拥而上,马上两人被里外三层团团围住。 秦政紧闭的双眼,得空掀开一道缝隙,得逞后的得意浮现眼底。从塌上闲散地支起身子,起身有条不紊地拍拍衣服上的褶皱,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完美精湛的。 “竹儿,这么心急就出来了?朕还以为你耍性子又要闹上三天呢!” “卑鄙小人,谁同你耍性子!” 郑闻瞪大眼睛,不明白怎样的情形,呐呐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亲眼见到心爱的女人自动自觉骑马出来,顿时疑惑重生。 “秦王果真好计谋,”燕鑫是几人中最聪明的那个,一脸艳羡地朝着秦政谄笑,双手击掌以示佩服,“这两匹白马想来是母子关系,儿行千里母担忧,纵使跑到天涯海角也惦记自己的亲子。” 秦政颌首敛笑,“知我者莫过于燕鑫兄是也。白莲产子不过三月,他的孩儿还没来得及断奶,我就将母马送给竹儿。白莲是百里挑一的千里马,不但脚力好,而且不论走多远的路程都不会迷路。所以不管走多远,只有小马在朕手上,白莲都会想办法回到孩子的身边,你也永远不会逃出我的手掌。”他料定她会再度出逃,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你,真是无耻!”清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的愤怒与被欺骗的恍然,让她心肝都碎了。她怎么就想不到这个男人已经算计到如斯地位,他又怎么会好心到送自己礼物,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不过是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郑王,结果有目共睹,咱们的约定,您们也该遵守吧!”秦政张狂大笑,转而朝风扬命令道,“风扬,送客!” 一帮秦国的兵卫迅速包围,表情严肃不带任何表情,连推带搡,手下没有轻重,“恭送郑王,燕国大皇子、二皇子、巴酋长出大秦境地!” 按照郑闻以往的个性,本应肝火上升交起手来,不过他们有言在先,现在动手势必理亏,他只能悻悻然不舍离开,回首时眸光闪过一抹肃杀,“清竹,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待到众人散尽,秦政才懒散地走到清竹马前,“跟朕回宫!” “秦政,你还要不要脸,我们已经离合,我凭什么跟你回去!”她就没见过这么霸道无理的人,明明两人已经没有干系,可他还是死死霸占就是不肯放手。 秦政没有吱声,只是将幽幽目光瞥向清竹身后的男子,“竹儿的身子往后都由王太医打理,就不劳烦师兄的大驾,你还是早点回雪谷复命吧!”他的声音冷冽到没有一丝温度,带着不容拒绝的寒芒。 “师弟果然是个不吃亏的人物,登上皇位便过河拆桥,用不着师兄就将我撵回去不成?”宰父却是冷冷一笑,撸起衣袖将左臂高高擎起,“不过,我劝你还是好吃好喝招待伺候我,能让竹子长命百岁的人只有我,因为嗜血蛊已经寄养在我体内,万一哪天我一时想不开,或是不小心被人杀害,恐怕你挚爱的女人只能香消玉殒了。” “师兄说的玩笑话,朕和你亲同手足,朕的后宫就是你的家,想住哪里住哪里,爱住多久住多久,师兄顺心就好。”攥紧的拳头,泄露了自己的心思,秦政银牙咬碎,胸口像堵了棉花一般难受,狠狠道,“来人,请千妃娘娘回宫,顺便送宰父先生去太医院瞧瞧手腕上的蛊毒怎样了!”兜兜转转一个圈子,宰父还不死心,为了清竹的健康只能先留着他,待到她身上的残毒全部驱除之后,咱们再新帐旧账一笔勾销。 “秦政,你少臭不要脸了,谁是你的千妃?我们早就和离了!你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不能说话不算!”清竹听到两人绵里藏针的对话,头如坠铅,立时高声反驳。 这时几个兵卫一哄而上,七手八脚、连拉带拽将二人拉下马,宰父因为嗜血蛊吸附血液,全是虚乏无力,清竹有孕也撕扯不过一众壮汉,只能眼睁睁被秦兵不由分说塞入两辆提起备好的马车中,强行带离。 女人一通喊叫怒骂,言语极尽羞辱之能事,恨不得将男人的祖宗三代骂个精光。起初秦政还装作并不在意,后来见她骂了半个时辰,都不重复而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实在无法忍受,右手掀开轿帘翻上马车。 清竹正骂得过瘾,秦政猛然闯入,吓了一跳,当下停嘴。不能和这个男人硬碰硬,她要尽量保持理智,最后找到机会再次出逃。 “怎么不骂了?”男人凤眸中全是幽深的冷光,阴测测开口。 “我累了,歇一会儿不行吗?”摆头望向窗外,眼尾送他一记卫生眼。 “为什么要离开朕?”想起白日她提出和离时自己受到的侮辱,秦政的手指微微发抖,勉强控制自己不要发怒,以免惹恼她再次发飙。 “你认为我说谎骗你,又怀了旁人的孩子,这么无耻的女人离开你不正好遂意吗?况且你又不爱我,有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她甚至不惜我们母子的性命,既然如此为何偏偏囚住我不放?”清竹双眼注满泪水,话到最后已经哽咽难言。 “谁说朕不喜欢你?朕的心思不需要任何人胡乱揣度!你说的都对,你就是个没有廉耻的女人,就算朕不喜欢你又怎样?朕说过你是朕的宠脔,一生都别想逃离朕的手心。”右手的手指一根根并拢、攥紧,仿佛那并不存在的空气就是眼前的女人,他发誓不会松手。 “这不过就是自私的占有欲,秦政,你就是个畜牲,我不要做你的宠脔,凭什么禁锢我?为什么禁锢我?”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爱或不爱有那么难说吗?可就算他对自己从前有那么一丝情意,过往受伤的心就可以一并抹杀了吗? “畜牲”两字,是秦政的禁忌,每次听到这个词汇,他都会回想起几年前千山那个不眠之夜,强烈的羞辱心让他几乎抬不起头来。他浑身仿若电击,一股怒火忽地直袭脑门,诡异的邪笑浮现唇瓣,“凭什么?就凭你是我秦政明媒正娶的女人!为什么?吕清竹,这事你怨不得旁人,谁让你天生长了一副好皮囊,让所有男人都欲罢不能呢?朕就是喜欢你躺在身下像发情的母猫一样叫.春,臣服于朕的模样!” 他绝情的话如刀子凌迟她脆弱的心灵,他从不曾真心爱惜过自己,过往对她的好不过是因为她姣好的容貌和身体。可自己却偏偏真心付出了灵魂与肉.体!她的自尊,她的自傲顷刻间全被无情击碎。 清竹匆忙别过头去,不经意拭去脸上的晶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虚弱与无助,那样只能更加让秦政肆无忌惮的瞧不起自己,更加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嫣然一笑,魅惑众生,“皇上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吕清竹不过是命好生了一副惹得男人疼爱的样貌,不但秦王这么说过,郑王、燕丹还有宰父都说过同样的话。”他可以肆意羞辱她,她也要同样犀利的还击。 “你说什么?”秦政箭步上前,一把将清竹扯进怀里,冒火的两眼几乎将面前娇小的女人吞嗤,“他们……他们碰过你的身子吗?” 毫不在意地一记媚笑,“吕清竹天生放.荡水性,同多少个男子肌肤相亲都不足为奇,皇上,反正你也只是喜爱我的身子,就别在意其他那么多了!” 男人终于彻底暴怒发狂,瞪大的双瞳里一片血光,“好,左右你这样饥渴,朕现在就要好好享受!” 话说到一半儿,右手毫不留情,已然大力撕扯她的衣服。 “秦政,你要做什么?你这个疯子!种马!嗯……”后面的话全被男人的薄唇封堵在口.唇里,只剩下吱吱呜呜的鼻音。 挥动粉拳,朝男人雨点般地砸去,可一天没有进食早就体力不支,她的美人拳落在秦政的身上好似挠痒痒一般不关痛痒。 粗粝的手掌已然将绯红色的新衣撕成一条条布条。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半遮半掩,她强扭的娇躯,更加诱惑魅人。男人直感到自己的某个部位在迅速膨胀,压抑多时的情.欲在这一刻完全勃发,他不能再等,现在就要用身体驯服她,拴住这个女人的人更拴住她的心,她必然是自己一生不能放弃的珍爱之物。 第五章 报复 第五章报复 她越是反抗,他越要征服,发疯一般舔舐亲吻,不让彼此有一刻的喘息。 得不到新鲜空气,清竹的俏脸由白变红,又由红渐渐变紫,胸肺像是要爆炸一般。她难受地张开嘴巴,宛如一条脱水的金鱼,手脚变得绵软意识也在逐渐涣散。 “秦政,你放手,凭什么这么对我?”女人几似破音的喊叫,双手用力地拼命推挡着黑云压城般的精壮身躯。 秦政的左臂隐藏在龙袍的宽大袖袍中,手掌缠上厚重的纱布,瞧不清里面的玄机。虽然只用右手,还是轻而易举地解除清竹身体上的红装,片刻后,裸.露的娇肤昭然若揭。 他的眼底是熊熊燃烧的欲.望,一股不容拒绝的阳刚之气弥漫整个车厢。 她吓的想跑,试图从他的身边擦过,他不动不摇也并不阻拦,只是噙着莫名的怪笑瞧她! “竹儿,听话,过来!”话语仿佛魔音穿脑,勾.引她的魂魄。 清竹哆嗦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对方,她在等待时机,就算光着屁股出现在众人眼前,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也不要同如此危险的男人共处一室。[.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疯了吗?”男人怒不可遏,“光着身体也想逃出马车,就不怕裸.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 “就算在所有人面前出丑,我也不要单独面对你!”怒瞪着美瞳,眼神倔强。 “好,朕今日就帮你实现心愿,让你荡.妇的美名传遍天下。”秦政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的,尤其“荡.妇”两个字特别加重尾音。 “你……无耻!”俏脸涨红,清竹一下恍然大悟,他一定要在这里要她,就是想让她丢人现眼,但她仍然用清亮的眼眸毫不畏惧地回瞪着他。 薄唇微微扬起,忽而邪魅一笑,手指在她的敏感之处加大力度与频率,嗓音低沉魅惑,“受不了就叫出来,朕最喜爱会叫.床的女人。”“拿开你的脏手!一点都不舒服!”尽可能地压抑心中的一池春水,绝不能让这个男人引领自己的神智。 “还是嘴硬不肯服软。”她的味道如此甜美,宛如六月的花蜜,甘之如饴,与他久违的记忆这般契合。 “呵呵呵,和朕在一起,比卑鄙燕丹、呆子郑闻还有那个假装痴情的宰父,强上不知多少倍吧!”他邪笑着,妒忌之火快速蔓延,邪魅地盯着脸庞粉红的女子,洋洋得意。 “秦政,你太差劲了!他们任何人都不知道比你强上多少倍!”她不服输地嘲讽。 “好!朕这次一定要让你彻底服输!”秦政咬牙,忍住嫉恨,拥有她。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单臂紧紧扣住她的腰身,挥洒自如。 “朕比他们怎么样?” “差多了!”咬住嘴唇说出违心的话。 …… 最后,她虚脱到昏迷过去,意识其实还是清醒的,他还在不断地问,她只是说不出话来,疲惫地吐不出一个字来。 当他们从比比林立的兵卫中穿行时,她看到那些秦兵都用各异的目光凝视着她,有的鄙夷,有的冷笑,有的脸红,有的怜惜……这些人不是傻子,即便她咬紧了牙关将所有的娇.吟和尖叫都咽进口中,但在这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在这奔驰着的马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切不言而喻。 秦政羞辱她的目的已经圆满完成,吕清竹居然当街与圣上媾.和,天下第一淫.妇的名字想是不久便会传遍帝都,甚至整个秦国,抑或是整个火凤大陆。 三天三夜,食髓知味,白日里,他将她囚禁在宫殿之内,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爱这个女子的,迷恋她销魂蚀骨的身体,更喜欢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里,永生不得磨灭。 可秦政并不知道,红色的高墙外,一个娇弱的病态女子,银牙咬碎,冰凉的玉手深深攥紧,染着凤仙花的十指刺入皮肉,分不清是血还是鲜红的丹蔻。 三日后,四国战事终于爆发,秦政本欲带着清竹一同征战,无奈她怀着身孕,身子经不起折腾,只得下令宫人好生照应,不得怠慢。可他终究放不下心来,一想到将要离开那个柔弱的女人,他的心便惴惴不安,寝食难眠,整日不得安宁。 出征前的那一晚,他又来了。明黄色的龙袍衬着绝世天资的美男,显得更加英挺霸气,冰冷邪魅,彷如堕落人间的天神,让人不敢亵渎,只能瞻仰。 秦政是月华一般光辉璀璨的男子,最具风情、最魅惑、最冰冷、从未真正对任何女人动过心,但只要他动情一瞬间,天崩地裂,海阔天空。年少时对胞姐的一种痴迷,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缺少母爱而产生的一种有些变态的感情,一旦遇到真正海枯石烂的爱情便显得那么苍白可笑、肤浅儿戏。 现在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就算这个女人欺骗了她,背叛了她,甚至怀上仇人的骨血,他也下不了狠心责罚她,对她接近惩罚的性.爱不过是想要彰显自己独一无二的霸权,此刻他虽然得到了她的人,为什么心里还是空牢牢的,生生地疼。 一灯如豆,黯淡的灯影映照女人娇媚的侧脸,她坐着床上若有所思地蹙高眉头,长而密的睫毛微微卷曲,挺巧的圆鼻,红润的柔唇,美轮美奂,美好的近乎不太真实。 男人的到来将女人骇了一跳,全身阵阵发凉,瑟缩着一点点往床角退去。 “你,你又来做什么?我来月事了,皇上出兵打仗不怕忌讳吗?还是去别的妃子那里,梅妃恐怕早就等得心急呢!” 秦政清冷一笑,“身怀六甲的女子也能来红事,朕还是头一回听说!” 清竹醍醐灌顶,像他这样对男女之事十分精通的男子,女人身体上的秘密自然了如指掌,怎么会连这么浅显的问题都不晓得呢?看来自己是怕糊涂了! 第六章 天蚕丝 第六章天蚕丝 秦政负手而立,高大的身躯挡住昏暗的灯光,发黄的油灯将他的身影拉长,镀上金黄色的光晕。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是完美无瑕,无可挑剔的,任何女人无论多么强硬的心在他的攻势下都会被一击得中,土崩瓦解。 “竹儿,过来,乖乖的!”举起右手朝畏缩在角落里的女人招招手,话语轻柔仿若三月柳絮。 这时,清竹才注意到,他的手掌中握住一根手指粗细数米长的晶亮丝绳,纯白的丝线柔软优美,闪烁光泽,透漏神秘的气息。 “来,朕的竹儿最听话了!”秦政朝她钩钩手指,用哄小孩一般的口气呼唤她,幽长的凤眸里是一丝复杂的神色。 “秦政,你……你又要做什么?”她怕了,真的怕了,心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眼前神祗一般的男子似乎又要作出比恶魔还可怕的事情。 “好竹儿,到朕这边来。” “不要,不要,你还想怎样?” 晃了晃手中具有较强拉力和韧性的长线,他魔魅地吐字,“别怕,这是天蚕丝,只要牢牢缚住你的脚腕,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朕了。” “你说什么?”清竹的心忽一下地沉沦,她就知道他来定有可怕的目的,但绝没想到已经变态到如斯地步,“你要捆住的脚,我是猫是狗,还是你豢养的宠物?为什么对我这样狠心?” “没办法,竹儿,朕也不想这个样子!”秦政叹了一口气,眸底流泻.出心疼的柔光,“此去征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还,朕又不能将你带在身边,如此已经是最好的主意。天蚕丝手感柔软,只要你不硬拉硬扯一定不会伤害你的皮肤。” “秦政,算我求你,你将我绑在这房中,我岂不是和笼中的动物没什么区别!我是人,请你给我留下最后一丝尊严好吗?”墨黑的杏眸里有晶莹滚动,她已经用接近乞求的语气开口求他,将人格与自尊撇到九霄云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然而,已经走进死胡同的固执男人,怎么也无法从犄角旮旯转出,只是一味地向前向前。 “竹儿,别逼朕动手,朕真心不想伤你!”他的双瞳染血,绝然地迈着坚决的步伐,一点点靠近床里苍白憔悴,瑟瑟发抖的女人。 一个人一旦转入牛角尖,就仿佛堕入无底的万丈深渊,怎么也无法挽回。无疑,此刻这个男人是癫狂的,他冲动到不知所措,不择手段。 他就这样痴痴站在床头,目光呆滞,若有所思,不向前也不退后。 两人还在僵持,木门却“咿呀”一声轻轻开启。 “皇上,原来您在这儿。”梅妃面色苍白如雪,行动如弱柳扶风,却笑得无毒无害,“竹妹妹也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秦政没有回头,声线依旧冰冷,“朕说过,这座宫殿是千妃独有,任何人没有朕的传召不得入内。” 梅妃略显尴尬,微微俯身,态度恭顺虔诚,“皇上恕罪,是臣妾鲁莽。因为一直与妹妹交好,几日不见倍加想念,想着过来看看。”他们温存缠绵的三个夜晚,每天她都在红墙外徘徊,心如刀绞,饱受煎熬。 清竹声音凋零,眼露悲恸,对这个男子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梅姐姐,不管从前怎样,今日妹妹求你为我说几句好话吧!我不要绑手绑脚,像牲畜一样生存。”她幼稚地认为,梅妃定能为自己求情,因为一旦她离开秦政,梅妃在宫中将会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梅妃厌恶地微蹙眉头,转瞬恢复和蔼笑容,斜睇着秦政手中的天蚕丝,恍然大悟。 “皇上,臣妾斗胆请您饶了竹妹妹吧!”双腿着地,匍匐跪倒,眸光冷艳一片,“妹妹也是用情至深的女子,您何苦这般对她!再说就算圣上用绳索将她困在宫中,她功夫超群,这些宫人侍卫哪里是她的对手?您一旦出宫,她早晚还是会离开的。” 秦政点点头,“梅儿说的有理。”莫名一下心惊,一丝难懂的神色在双瞳中闪过。转而步步逼近,笑容凝固唇角,“竹儿,别怪我,往后有朕在身边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清竹微怔,有些呆愣,恍惚间只见秦政的右手偷袭,直奔天灵盖而来。他的掌心并没有多少力度,却带着一股强劲的冷风,她顿时感到全身冰冷之极,热度逐渐被他的手心吸附,一点一点地脱离身体,悉数进入男人的手中。 此刻,她才明白秦政适才话里的意思,一声惊呼地动山摇,“秦政,别,别废了我的武功。”然,一切都已经晚了。她浑身乏力,绵软到没有一丝力气,像只浮出水面的鱼儿一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 “竹儿,不要紧的,朕只是废了你的功力,并没损害你的身体,好好休养一段日子,等朕凯旋回师的好消息。”他的声音空灵凄厉,宛如鬼魅。 清竹大力呼吸着,到现在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是很惧怕,连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 梅妃惨白的脸颊浮现诡秘一笑,随后立即恢复如初,膝行到秦政身边,死死扯住他的一片衣角,哀婉道,“皇上三思,您即便废掉妹妹的武艺,可她有腿有脚,只要一心一意脱离宫闱,迟早能逃出的!” 秦政好像中了魔咒,又一次点头,嘟哝道,“梅儿的话一点不假。”目露冷光,伸手向清竹两条纤细的腿骨摸去。 “秦政,不要听梅妃的话,她是有意挑拨离间的……”清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嘎巴”一声,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腿腕骨,猛窜入头皮大脑,中枢神经,四肢百骸。 支离破碎的惨叫声陡然回荡在晦暗的房间内,那叫声穿透人的耳膜直达人心,是一种接近绝望的,发自内心的痛苦喊叫。 “快请太医。”秦政立时咆哮起来,他自认为下手不重,只求将她的双腿打伤,为何她竟撕心裂肺的呼喊,苍白的小脸冷汗淋淋。 “滚开,别碰我,我要见宰父,我要见宰父!”这是她在疼晕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天刚刚亮,她再一次睁眼,迷迷蒙蒙地扫过眼前的一切,意识渐渐回笼,飘飞的思绪也逐渐收拢。 屋内满满登登一下子人,清竹无力地躺在床上,身侧的宰父一直用白色纱布为她包扎腿上的膏药。 见她缓缓瞠目,宰父手下动作一滞,满眼怜惜,“竹子,你醒了?” “不可,我的腿……腿怎么样?” “没事,只是腿骨劈裂,一个月不行下地,三个月后才能走动,想像从前一样正常行走恐怕要半年以后。”说到最后,他语气淡淡,一股难言的自责涌入心口,“竹子,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不怪你,害我的人我一生不会饶恕他!”清竹的视线钉在自己腿腕处的白纱上,那里面还包裹着两条不长的扁扁木棍,想是起到固定患处,防止复位的骨头再度错位的作用。 还好,只是骨裂,不是骨折!她是不是要感谢他的手下留情呢?以他过往凶残暴虐的个性,恐怕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不由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始作俑者秦政,还有罪魁祸首梅妃,恨得牙齿咯咯作响,这个仇我一定记下! 秦政一身银白盔甲,眼神锐利,斜眉入鬓,薄唇挺鼻,浑身上下充满了凌厉如刀锋般的锋利寒芒。这一刻,他收起了他的全部清冷和淡漠,散发出一个绝代王者所应有的傲视锋芒,居于众人正中间。 “竹儿,没事的,你只要好好休养,等朕回来!”他的话语轻飘飘的,恰似一潭春水,给人一种错觉,仿佛适才恶魔一般废人武功、打断人腿的不是眼前潇洒若仙的男子。 “好,皇上放心去吧,臣妾一定在后宫恭候圣上凯旋!”出乎余人意料,清竹忽的媚笑出声,根本没将受到的痛苦放在心上,露出魅人一笑。 秦政激动的差点掉出眼泪,强烈的悔恨涌上心头,弯腰握住她冰凉的玉手,用脸颊轻抚继而轻吻,“朕知道你受委屈了,朕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别再走了,等朕回来!” 被他攥紧的手指微微发颤,尽管此刻她最想做的事便是狠狠扇他一记耳光,但她不能让有心人捡到便宜,她要以牙还牙。 抽出纤纤削葱根,故作羞赧,掀唇娇笑,“皇上多虑了,臣妾知道皇上对我的心意,过往都是我太任性了,经此一事也算是彻底开窍,我会耐心地在这里等待圣上回归。” 右手轻轻抚摸并不起眼的小腹,一脸的满足与骄傲,她用余光注视梅妃的一举一动,巧笑嫣然,“不但我等你,咱们的孩子也会一同等你!他是北秦的第一个孩子,说不定还是未来的太子呢!” 秦政被她柔肠百转的倾诉说的如坠雾里,当下忘乎所以地衔住她的柔唇,急切深吻。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都很识相地退出房门。宰父难掩失望,而梅妃却是咬牙微笑,指甲陷入粉嫩的皮肉之中,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她的心更痛。 第七章 磨难 第七章磨难 待到余人散尽,清竹嫌弃地一把将男人挥开,厌恶地擦擦唇角,眼底被一种霜冷的绝决彻底覆盖,滔天怒火无法掩藏。 秦政脸色苍白,森冷的盔甲下,是钢铁般挺立的身躯,淡然一笑,“朕知道你还在生气,方才的温存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他是敏感又聪慧之人,她的小小心思怎能逃过他的慧眼,不过那是心爱女人近期少有的温柔,即便另有目的,就算虚情假意,他也认了,愿意接受。 清竹冷嗤一声,“世人都说什么事也瞒不过韬略天下第一的秦王,不过我却认为你就是个睁眼瞎,就是白痴!一而再再而三,冤枉我、伤害我、还污蔑你自己的孩子,秦政,记住我一句话,吕清竹此生都不会原谅你!还有曾经陷害我的那两个贱人――梅妃和吕妙竹,她们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秦政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冷冷地睨着她,语调淡然,“无论你怎样怨朕、恨朕、报复朕,朕都不怪你,只要你别离开朕,整个朝阳宫随你折腾。” “皇上,是时候动身了,错过了出征的吉时,恐怕……”小全子战战兢兢地在门外大声禀报,推门瞧见两人虎视眈眈的眼神,又生生把后续的话咽回肚里。 “传朕的旨意,千妃养伤期间仅由婢女小幽一人照料,她的病腿除了王太医可以按时打理之外,任何人不得无故骚扰。”最后深深凝望榻上面容憔悴的女人,深重的伤痛,如巨涛狂潮般汹涌而起,冲击着他的胸膛,秦政继而旋身绝然离去。 清竹仰天长叹,泪奔两行。事件怎会落得这般下场!他们本该是相爱的,他们本该是天下间最让人钦慕的一对。却偏偏,将一段风花雪月的情,演绎成如斯模样。这一切的一切又能怪到谁的头上?是他太不懂爱,还是她太过倔强! 是夜,清竹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双腿的疼感固然难忍,心里的伤痛更是无以复加。就在她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眠的时候,门扉却由外向内被人轻轻推启。 回头看见一双犀利的眼眸,两两对视,都是一片阴鸷。 “你到我房里做什么?”清竹先是稍微一愣,随后十分警戒地往后挪动身体,“这么晚来有何指教?”她的腿剧痛无比,只是稍微往后一点便疼得直流冷汗。 “妹妹有事,姐姐不来探病如何彰显姐妹情谊。”梅妃冷笑,步步逼近。 “梅妃娘娘,没记错的话,圣上临行前曾经说过,我养病时任何人也不许叨扰。” “呵呵,”梅妃唇瓣泛出一抹得意,“妹妹叫错了,姐姐现在已经是梅贵妃了。”说到这时难免喜不自禁。 秦政为了安抚梅家,已经于登基第二天将梅妃晋升为贵妃,虽然不是与天子同起同坐、并驾齐驱的一国之母,但在后宫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人位置。 “那真是可惜了!妹妹还以为姐姐登上六宫之主的后位呢!”清竹的心砰砰乱跳,不晓得这个阴险的女人此来的真正原因。 梅妃的巧笑凝结在脸上,脸色更加惨白,贝齿咬紧下唇,透明到几乎没有颜色的唇瓣上留下整齐的齿印。 清竹瞧见她积羞成怒的样子顿觉好笑,全然将惧意遗忘脑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肚,露出慈母的微笑,“真羡慕姐姐有皇上的宠爱,妹妹就不同了,只有这个孩子相依为命,幸得老天庇佑,他连遭几番磨难,数度恶人暗算都没有大碍,想来他将来必定是大难不死,大富大贵之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梅妃固然是宫闱中权利最大的女人,但是清竹的孩子却是皇长子,没准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国君。 她的怡然自得,她的沾沾自喜,看在梅妃眼里像是钉子一般怒气填胸,一张脸顿时冷到冰点,几步上前恶狠狠地盯着清竹,满目凶光。 “姐姐这是怎地了?”清竹的用意已经达到,立即故作害怕的模样,“你想杀人灭口吗?” “哼!”梅妃鼻子一哼,“我才没那么傻!怀着燕丹的野种你早晚是个死,死在我手里岂不便宜你了。皇上什么样的性子,你我都心知肚明,他岂会容得下仇人的儿子在自己身旁,养尊处优的长大,你们母子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妹妹的事不劳姐姐烦心,我走了那么远,皇上都亲自把我接回来,可见他对我是一片痴心。 “妹妹真是乐观,皇上也曾亲口答应过我,一定要用你肚里胎儿的脐带之血为我治病。皇上对我也是真心一片,昨日能让你替我试药,明日就能用你孩儿为我续命。” “那就走着瞧吧!但姐姐还不知道,前几日晚上他夜夜搂着我入睡,他说只要是我生的孩子他都喜欢,他还说等孩子再大点一定要多加栽培,日后必能成为继承大业的国之栋梁。”清竹故意说的十分暖昧,她的神态,她的话语,宛如刀子凌迟人心。 “希望妹妹能够早些如愿!”梅妃咬牙切齿说出每一个字,“不过,那么长远的事情谁能料到呢!还是先顾着眼前吧!” 梅妃边说边用手掌死死压住清竹绑着木夹的腿腕患处,弱小女子虽不是孔武有力,但对一个腿骨断裂之人也是切肤之痛。 “妹妹早些休息,从今天起我会嘱咐宫人好好伺候你,免得妹妹调养不佳落下腿疾,到那时就算美貌天成也难免遭人厌弃。”梅妃将“好好”两字加重余音,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团黑色瘴气,扭着曼妙的纤腰,将欲婀娜离去。 强忍住疼痛的大声喊叫,清竹也回以媚笑,“往后咱们两个在皇宫中相处的时间还要很久,来日方长,各凭本事吧!” 四道目光,空中交接,仿佛一阵雷劈闪电。 一切均如清竹所料,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是倍加艰辛。在梅妃的授意下,往时对清竹还算客气和蔼的太监宫女,仗着主子撑腰,个个都处处为难。不但每日膳食大肆克扣,甚至连穿戴用度也大幅缩水。小幽对此是一肚子怨言,清竹倒是释怀一笑,并不在意。 三十天过后,清竹的双腿已能自行站立,因为不能走动,她就央求着小幽教授她一些简单的针线女红。她自幼心灵手巧,一段时间下来已经能自己动手做一些小衣小裤了。就算一直呆在房里也不觉得惫懑,只要看着这些孩童的衣裳,就已然心满意足了,毕竟,再过不久,孩子就要降生,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永远不会丢弃自己,伤害自己的亲人。 三个月如白驹过隙,匆匆如也。由于缺食少穿,清竹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即便能下地行走,也步履蹒跚,举步维艰。 一日晚间,小幽怀抱一只不大的陶盆,大清早迈进房间,进门便气呼呼道,“这些狐假虎威的奴才,我诅咒她们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全被卖去青楼为妓。” 清竹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将妙目从手上的活计移到小幽通红的小脸上,嗔责道,“你这丫头,还没嫁人就口没遮拦,当心一辈子做老姑娘,没人要你!” “主子,您还真是心宽,现在居然也能笑得出来?”小丫头不服气地回嘴,“都让人骑到脖子上来了,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又是谁惹我们小幽丫头生气了,改日等我病好了,必然是要替你出气的。”清竹见她脸色不好,柔声哄着。 “还能是谁?府里的这些下人也太仗势欺人了!”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说话间两颗珠泪坠落地面,“每日薄粥稀饭不够吃饱也就算了,现在竟然从三顿饭压缩成两顿……这些也都罢了,可此时是十月份,已是秋末,白天天气还好,晚间气温阴凉的紧,我见您现在还盖着夏凉被,便想去朝管事嬷嬷要一条厚一点的棉被,可她们却说现在宫里的事全由梅贵妃管理,需要问询娘娘才能给我回信。只是一床铺盖都大费周章,还拿梅贵妃敷衍说事,这就是分明看咱们势单力薄,想法子欺辱刁难您!” 小幽越说越伤心,话到最后俨然抽抽嗒嗒。 “休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伤心,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世上最愚蠢的人。”清竹帮她拭去双颊上的晶莹,“你若是冷了,晚上就过来和我一张床挤挤,两个人总会暖和多了。” “奴婢再冷也冷不过您,现在还穿着夏日的纱裙,连身换洗的衣衫都没有。”瞧着清竹单薄的衣料,小幽哭的更甚,“您怀着身子,奴婢的衣服太小又穿不下,三个月每天只能晚间沐浴洗衣,待到天明将半干半湿的裙子穿着身上,这样迟早会作下病的!” “没事,我身子康健,一般的小毛病都百毒不侵,”清竹苦涩微笑,甜声说道,“小幽,近些日子委屈你了,等秦政回国,我会让他为你寻个人品才貌俱佳的郎君,早日嫁了。” 第八章 困境 第八章困境 小丫头一听此话哭的更凶了,连串的珠泪宛如珍珠垂落在清竹的掌心,转瞬间化成一滩温润的清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奴婢不走,奴婢已经没有亲人了,身边除了您,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主子,我求您,往后无论到哪里都一定要带着我!”小幽因为惹怒兰妃,父母和兄长皆遭杀戮。 说起这件事,清竹也有责任,倘若不是她委托小幽代己送信,也不能连累其家人,才置他们天人永隔。 “哎!”清竹长叹一声,假意不耐道,“往后我是再也甩不掉你这个小尾巴了!” 小幽立刻破涕为笑,瞪着红通通的大眼睛,露出甜美的笑容。 “这是什么?”清竹岔开话题,指着一旁的大陶碗,疑惑出声。 眼前是一只不太大的陶瓷黑碗,碗口偏大,釉质粗糙,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碗里是七八个金灿灿黄橙橙,上小下大,底上有个窟窿的窝头,此刻正热乎乎的冒着香气。 抹干粉颊上的泪痕,小幽从碗中拾起一个递到清竹面前,“当然是窝头,娘娘,您尝尝,这是刚出锅的,奴婢好不容易才弄来几个。” “哦?那我倒是要听听你是如何得来的?”清竹纳闷,梅妃已经下令,每日仅供薄粥咸菜,哪里来的这种吃食? 小幽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低头,小声嘟哝道,“那个,既然娘娘问了,我也不能瞒你,这些是……是赵山给我的。” “赵山?那个愣头青?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大拇指套在窝头底部的眼儿上,清竹嗓音清亮,巧笑揶揄,“那我可不能吃,万一这是人家给你的定情信物,岂不是白瞎了他的一片心思?” “娘娘您说什么呢?”小幽的脸颊“腾”地一下红成苹果,脑袋弯得更低,“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您别瞎说!快吃吧,您现在是双身子,常年吃那些没有营养的东西,肚里的胎儿如何健康成长?” 听她说出这番话,清竹脆弱的心暖融融一片温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人在危难逆境之时,哪怕有人给她一滴水、一粒米,也会令人牢记一生。 嘴里品味着甜丝丝的玉米面美食,心里更是宛如掉进蜜罐,眼眶红润,有晶莹闪烁。 “慢些吃,别噎着,往后赵山给我的东西,都给您留着。”小幽帮她小心地捋顺后背。 “那傻小子还挺痴情的,”清竹打趣道,“这种倒霉的时候也敢暗中帮你。” “嗯!”小幽正色点头,“患难见真情,经此一役,奴婢也算是明白了,真是人心隔肚皮。过往您风光时,奴婢身边趋之若鹜的同伴,现下看见我大老远掉头就走,生怕沾染一丝晦气,惹梅贵妃忌讳。就只有赵山总是将自己的饭食减半,偷偷积攒下来送给奴婢。奴婢不是没心肝的小人,等以后有机会,我会……我会报答他的。” “如何报答?以身相许吗?”清竹瞠大水眸,语带笑音。 “娘娘,您……都这个时候,您还欺负我!我不理你了……” 哈哈哈,主仆两人欢声笑语,透过窗棂,传到屋外,绕梁三日。 门口一身高雅宫装,裙裾上绣着红梅的女子,带着一身寒气嫣然屹立,手指将掌中的绣帕死死绞动,愤愤道,“来人,明天将丫鬟小幽调到厨房的后炤做事。吕清竹,我倒要看看,你孤零零一个人是否还能这般开心!” “是,奴才谨遵贵妃娘娘懿旨。”一旁的小全子低声恭敬回禀,大气都不敢喘。 梅妃似乎还不解气,“还有孕妇需要清洁的环境,宫里也该好好打扫打扫了,你们将这间房里没有用的东西都给我丢掉,省得污了我的眼睛。”言罢,她冷笑着莲步离开。哼!姓吕的,天高皇帝远,往后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望着梅妃逐渐消失的身影,清竹神色冷凝,敛起唇边烂漫的笑容。我不会让你看笑话的,想看我活的痛苦难过,就偏偏不能遂你的心意! 第二日,天刚大亮。小幽满面疾色地跑回房中,手里还是那个盛满窝头的黑瓷碗,表情急切。 “娘娘,从今儿起奴婢要到膳房做事了,不能在您身边伺候,这是十个窝头,好歹也能充饥饱腹,您悄悄藏好,别让旁人看到。”小幽边说便将东西盖上一方绣帕,偷偷塞到床下。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紧接着小全子并几个婆子宫人也不禀报,直接推门进来。 “给娘娘请安了!”小全子稍有愧色,甚至不敢用正眼瞧房里紧紧张张的两个女子。 “全公公客气,这大清早的,公公领着大队人马,这般气势浩荡为得何事?” “咳咳!”小全子干咳两声,有些尴尬,“奉贵妃娘娘的圣命,奴才帮你拾掇屋子来了。”说实话,他并不愿意得罪清竹,更何况秦政出征之前已经传下无故不得骚扰千妃的命令,不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时后宫中梅妃独大,一早儿又特意吩咐他亲自监督,一个听人使唤的太监又有什么办法?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屋子早该有人归拢了,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全公公,回头您再帮我捎句话,就说谢谢梅姐姐的一片好心,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天长日久,妹妹一定会回报她的!” 小全子何其聪敏,当下明白清竹的弦外之音,也不好多说什么,朝着一旁的随从道,“都愣着做什么?赶快动手吧!免得耽误娘娘休息。” 话音未落,十几个奴才动起手来,将厢房中但凡能看得下眼的物什,什么桌椅板凳、什么锅碗瓢盆、甚至连被子都被弄走,一眨眼的功夫,偌大个房间全部搬空,空荡荡的真是家徒四壁! “全公公,这个要不要也一同搬走!”一个眼尖的婆子指着角落里一支带着豁口的脏兮兮瓷碗问道。 这支青花瓷还是兰妃惩罚小幽时,清竹替她求情时获赠的,小幽一直留着也算做个念想。 小全子没好气地白了那婆子一眼,“我知道你是贵妃房里的人,但一支破碗能有什么用场,留给娘娘画画时调颜色吧!” “那个呢?”那婆子是个极没眼色的,没察觉到小全子眸底隐藏的怒意,指着清竹床上的一个小针线笸箩,接着问,“那里面有几件小孩衣衫,又是针又是线,还有一把剪刀,留神娘娘不小心伤到自己。” 小全子瞧出清竹脸色不善,急忙阻拦,“那破玩意收走有何用途,还是留着给娘娘闲暇时解解闷吧!” 婆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小全子冷眼一横,也没在多话,和一众下人们收拾好手里的东西小心离去。 “娘娘,奴才自小就是没爹没娘,没人疼的,打小生活在宫中。我们这种挨了一刀的人,从没想过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只想安身立命,安稳过日。有些事奴才心有余而力不足,奴才也有奴才的苦衷。往后若是还有冒犯的地方,请你多多担待。”说完这些,小全子领着小幽,叹着气走开了。 小幽丫头又想与清竹依依惜别,无奈外头委实催促得紧,只能眼睁睁地哭丧着脸离开。 清竹孤立于空无一物的阔大厢房中,一丝苦笑勾起唇角,“想让我自生自灭,我却一定要好好活着。” 余下来的日子愈发清净,清竹所住的宫殿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她每日还是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甚至连水都没有半口。宫里倒是有一眼井水,可她腿脚不方便,不能做重活,更别说提桶担水。 几日后深夜,清竹刚刚睡下,便听门外有一阵又稳又重的脚步声。一听之下便知来人是个男子。现在这种困境怎么会有男人夜半到访?想到这些,困意全无,寒毛卓竖,当下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她侧着身,眯着眼,假装睡着,两手死死抱住玉枕,以便受到危险时可以抵御几分。 门被轻轻推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弓着腰,踮着脚尖,后背上好像还负着一个大包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屋里太暗,来人环顾四周,黑暗中竟然连张木桌和木凳都没有瞧见一个,便从怀中掏出火石,几下撞击后点燃随身带来的一根不太大的蜡烛,将背上的包袱解下放在清竹的床头。然后又返回门外,不多时竟然端来一支盛满水的破旧大木盆,他慢慢地走着,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最后将那盆水稳稳当当地安置在清竹的床边。 深深望了一眼大床上似乎沉睡的女子,男人一声叹气,转身便要离去。 “谁让你来的?”榻上的女人冷森森地开口,忽地坐了起来。 男人冷不丁听到这一句,惊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跌坐倒地,“娘娘,这么晚了,您,您还没睡吗?” 从男人进房再到燃着烛火,清竹就已经看清他的面貌,只是很好奇,自己与来人并没有任何交集,他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究竟为了什么事? 第九章 病 第九章病 “娘娘,您这不声不响的吓死小的了,”赵山拍拍乱跳的心肝,脸色煞白地埋怨道,“人吓人吓死人的。” “知道吓死人还午夜子时来我的寝宫,你就不怕吓死我吗?”不明事情真相,清竹率先发问,“快说,谁指使你来的?到底什么目的?” 赵山瞧着清竹一脸素寒的样子有些不悦,“娘娘,就您现在的形势,哪里有人愿意到这里来,若不是小幽丫头一再拜托我,小的大半夜还想多睡会呢!怎么会提心吊胆的到这座没有人气的鬼地方!” “小幽?你见到她了,她近况如何?” “还能怎样?小幽被梅贵妃分到后灶烧火劈柴,不但吃不饱穿不暖,而且手上不是烫伤就是刀伤。今儿白天小的偷偷给她送点干粮,可她说什么都不要,她说如果我是真心想帮她,就把这些物什送到千妃娘娘这里来,还嘱咐我以后方便时多照应您的生活起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不,小的就静悄悄地来了。” 听他将话全部说明,清竹的心仿佛浸泡在滚烫的白水中一样,暖的不行。顺手打开赵山放在床头的布包,里面果然有几个金黄色的窝头。手里拿着轻飘飘的东西,心里却犹如巨石压胸,透不过气来。 “娘娘,我见您这房里连个喝水的水缸都没有,适才自作主张用自己的脸盆给您打了一下子井水,您别介意,小的是皇宫里的下人,能力委实有限。” 清竹莞尔,“赵山,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你呢?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倘若有一天我吕清竹能再次站起来,绝不忘今日的送水赠食之恩。” 赵山听后,憨厚一笑,有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娘娘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和小幽姑娘交情匪浅,伺候您是应当应分的。再说,小的压根没指望您有翻身的那一天。” 他的无心之说,听在清竹耳里十分刺耳,怪不得皇宫中的宫女太监,个个敬而远之,都是料定她此生再无翻盘的机会了。 “娘娘,您早些休息,小的回去晚了是要惹人怀疑的,这些吃的喝的,您先将就用着,过两天晚上,我在想办法看您。”赵山说完,便欲转走。 “赵山,你等等!我有话问你?” “娘娘有事尽管吩咐。” “我的双腿近些日子,一到阴天下雨便疼痛难当,你能帮我个忙,上宰父那里求一副膏药吗?” “这个,娘娘,恕小的无能,宰父早就被圣上软禁在太医院,皇上出宫征战数月,梅贵妃的身体越来越差,每天都遣人逼先生给她做药,先生是个宁脾气,吃了不少苦头。”赵山说完又叮咛她几句注意身体,转而头也不回地迈出大门。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清竹不由得沉沉出了口气,靠在床头,天边启明星渐渐升起,漫长的一夜就要过去。一夜辗转,难以入眠,想了许多事情,想到很多人,更想到自己的未来。她该如果应对男人洪水猛兽般的爱情,看来要重新想法子应对。 十月刚过,初冬将至,清竹的寝殿里至今还盖着薄被,连个取暖的火盆和地龙都没有,没几日便冻坏身子。有一次着了一晚的凉,添了咳嗽的毛病,她心知这绝不是感冒发烧,可能已经犯上了肺炎。没有特效药,这种病可大可小,问题在于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医治。若是以往就算病死也绝不会求旁人一个字,但今时不同往日,她能挺能挨,可肚里的孩子岂能跟着遭殃?想了很久,她还是站起身来,一边咳嗽着一边艰难地走到大门前,一把拉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门外恰好有两个年纪偏大的婆子正在清理一地枯叶,见到清竹骇了一跳,其中一个出言打趣道,“呦,这不是千妃娘娘吗?今日怎么这样闲着,不在房里绣花吗?” 清竹最见不得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皱着眉头咳了两声,随即对着门口的另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婆子说道,“劳烦你禀告梅贵妃,就说我病了,可能是肺炎,让她找宰父来。你们是看守我的人,若是我死了,你们也有责任。还有,我要见皇上!”说完就嘭的一声关上大门。 “嘿,都这般时候了,还如此趾高气扬!”首先开口的婆子看出清竹对她的轻蔑,很是不满。 “行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还是小心伺候着吧!”言毕,放下手中的扫帚,朝贵妃宫起步。 贵妃宫里,梅贵妃一身白底大红梅宫装坐在暖榻上,面白如纸,一副病态,身侧的圆桌上摆着几只药碗。秦政刚刚登上帝位,虽没封后,但是在偌大的后宫中,她已是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 清咳两声之后,梅妃声音柔软,带着一丝倦怠,“碧莲,这事你怎么看?” 这边话音一落,那边突然扬声,“依奴婢看,千妃八成是想出什么魅惑皇上的点子,她一贯信口开河、恬不知耻,娘娘不用理会她的。” 梅妃冷然一笑,一双美目透着一丝冰寒之色,“既然她说得了病,我却不让人给她看,将来出了什么事,还不是要落在我的身上!不如,这边厢让王太医给她开两幅浓浓的汤药,那边厢遣人快马加鞭通知圣上便是。” 下午,碧莲带着几个宫女,奉梅贵妃之命前来送药和食物。清竹一听那汤药不是出自宰父之手,而是王太医开的方子,直接将瓷碗摔在侍女身上。 “都到了如斯田地,还摆什么臭架子!”碧莲毫不顾忌的大声揶揄,丝毫没有半点惧怕天朝贵妇的意思。 “可不是!圣上飞鸽传书,早就传下话来,边关战事吃紧,国事大于家事。他绝对不会返京,更没空搭理一个待罪的妃子,让她好自为之……”几个侍女交头接耳,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现在整个皇宫谁都知道,千妃得罪了梅妃,又触怒了皇上,早就没有了翻身的余地。所以说起话来也更加肆无忌惮。 这些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清竹的耳朵里。她没有说话,只是眉梢一挑,冷冷的望着这些个才不过十五六岁就已经长了一双势利眼的丫鬟们。 冷眼逼退小丫鬟下面的议论,冷声骂道,“这是我的寝宫,都给我滚出去。” 侍女们无礼的将果盘仿佛喂狗一样丢在地上,铜质的盘子发出叮当的响声,里面竟然是一些葱姜蒜根本不是什么水果。她们转身气昂昂地走出了红门,临走时还不忘将大门轰的一声大力的关上。 清竹的心瞬间冷到冰点。秦政,你究竟还要让我心寒到什么地步?可不论多么伤心难过,她还是必须要坚强地活下去,不光为了自己,还有腹中的骨肉。 晚间,清竹拾来一些干枯树枝在院内搭起一簇篝火,用赵山遗留下来的火石点燃,又将果盘中放入清水和一块生姜架在上面煮沸。没有任何物什驱寒的情况下,姜汤是最好的选择。 她若有所思,心绪不宁,全然没有注意到皇宫中奔驰的马蹄声,以及嘈杂吵闹的人声。此时已是午夜,皎洁的月亮圆圆的挂在夜空,挥洒着清淡的光辉。木门轻推,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清竹循声望去,只见大片的白霜地上,一名银盔银甲的年轻男子定定的站在正门旁边,两眼望向她,双目好似星子般璀璨。 “你……”清竹心下一惊,怎么是他?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冷冷说道,“不是说边关战事吃紧,国事大于家事吗?你回来做什么?” 秦政闻言,眉头霎时间皱的紧紧的,声音有着隐隐压制的痛苦,“我听说你病了。现在身体怎么样?” “哦,你一定是想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吧!”清竹冷笑着开口,“不过,这次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但活着,还活得很开心。” 秦政望着月光下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浮想联翩。他记得一年前山洞南齐那晚,也曾有人为他熬煮美味的鲜鱼汤。可是一别数月,他相思成疾,她却冷若冰霜。这个女人难道心里一点都没有自己吗?可他偏偏没日没夜都在想念她的眉眼,她的唇角,她的娇体,她的一切,甚至她的恶毒,她的诅咒都时刻不忘,他恨自己为何如此没有出息,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皆丧,迷迷糊糊。 清竹直接忽略男人几可吃人的目光,用破布包着果盘的边缘,一边吹气一边大口喝下。刚一入口,那股腥辣气味呛得她眼泪夺眶而出,又是一阵咳嗽,之后她蹒跚着脚步,回到房中。弯腰拾起那支带着豁口的青花瓷破碗,到屋子的拐角处,从肮脏的脸盆中舀起一碗冷水仰头就喝了下去。 “你!”秦政神色一滞,惊得目瞪口呆,眼中陡然出现一团黑气,沉声说道,“吕清竹,别摆出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朕不会心疼的!” 第十章 忽视 第十章忽视 清竹随意笑笑,不怒不气,好像屋里根本就自己一个人般把男人忽视。她从床头的小笸箩里拿出闲暇时裁剪的童衣样式,自顾自地做着针线活。 室内暗淡的油灯放出微弱的光芒,灯影将她的身体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仿佛天使触动人的心扉。她的眉眼是那么慈爱,只有即将成为母亲的女子,才会给人这种淡淡的温馨的感觉。无疑,虽遭磨难但此刻的清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的孩子还有三个月就要临世。 秦政定定的倚着门框,即便被当成空气,他还是看着灯下的美人发呆,想起从前很多美好的时光。 怀孕到七个月份,最容易疲乏。刚做了一会子女红,便腰酸背痛,清竹站起身子,揉揉酸痛的腰肢,不觉又感到腹中饥饿。她弯腰从床下取出那只黑色的粗陶盆,掀开盖在上面的白色丝帕,从里面挑拣出一个还算新鲜的窝头,大口大口地咀嚼。 “你……你最近都吃这些食物吗?谁把你弄成这样的?”秦政愕然失色,不可置信的注视着面前的女人。适才他全将心神放在清竹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周遭的环境,几个月不见,从前雍荣华贵、奢华典雅的寝宫竟变成如今一贫如洗,徒有四壁的模样,难道这些日子她都在这种坏境中生活吗? 他疯癫似的冲到清竹身前,单臂摇晃她的香肩,双眸血红,大吼大叫,“你倒是说话啊!朕问你为什么不回答?” 清竹正吃得津津有味,被男人一吓立刻噎住,再加上那窝头不知放了多少日子,早就干燥难以下咽,顿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她急忙掰开男人的粗掌,又跑去破木盆舀出一碗水,一边喝一边拍拍自己的前胸。 秦政彻底被激怒了,一把挥掉清竹手中干干巴巴的食物,怒吼道,“朕要你说话!” 厌恶地斜了他一眼,从地上捡起窝头,吹吹上面的浮灰,唇边挑出一道冷寒,“秦政,发什么疯?你要我说什么?不吃这个还能吃什么?这还是赵山把自己那份偷偷给我留下的,否则一天只有一顿薄粥,我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自己不吃孩子也要吃的!” “谁?是谁如此刻薄虐待你?”男人的声线几乎能将房盖掀翻。 清竹不悦地揉揉耳朵,柳眉倒竖,话语冰寒地回驳道,“这还用问吗?分明是明知故问!什么事能瞒得过满肚子鬼心眼的秦政?整个后宫还有谁敢如此猖狂?” “你是说――梅儿?”男人恍然大悟,“不可能,她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总不至于歹毒至此!再说,你有病她还在第一时间,十万火急地通知朕!” 梅妃在秦政眼里一贯柔弱善良,她代己试药的事一直让秦政大为感动,虽然并不爱她,但他总把她当成贤内助的不二人选。 “哼哼,”一阵冷笑过后,清竹心寒如冰,翘起樱唇讽刺地自言自语,“罢了,算我什么都没说。你快走吧,你的贵妃正在房中宽衣解带,等待皇帝临幸,别耽误你的好事!” 又嚼了一口干噎的窝头,转头望向窗外惨白的残月。 “你知道外面的战事多么紧张吗?可朕一听说你病了,不休不眠快马加鞭,连夜赶回。朕是特意回来探望你的,你却将朕推到别人的房中,你真是太残忍了,太让人失望了。”自从接到梅妃的飞鸽,他便茶饭不思一门心思想要回来。大仗中途,主帅不得擅自离开,他只得对外宣称自己不会回国,而夜里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潜回汗歌。 清竹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柔唇冷冰冰地挤出几个字,“相对于我,你更残忍,更让人失望!” 男人的心就像被人猛地捅上一刀,狠狠地抽痛着,他痴迷地上前拥住女人的身体,在她耳边呢喃,“竹儿,咱们不要彼此折磨了,好不好,朕好不容易得了江山,朕还要统领天下,到那时你就是与朕袖手天下,指点江山的唯一女人。” “秦政,别骗我了,这样的话过往你说的还少吗?别人不说,梅贵妃你便最舍不得,从前是我太傻太天真,现在我再也不会相信那些花言巧语的海誓山盟了。”清竹费力从他禁锢、的怀中挣脱,低头怜惜地抚摩小丘一般隆起的小腹,“如果你还记得我从前待你的一分好处,就放我走吧!要不然你下回见到我时,我的胎儿已经成了别人的药引了!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你的孩子,他总归是条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就权当为自己的万代基业积德祈福吧!” 这时,秦政才发现她的肚子已经颇见雏形。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的小肚并不十分壮观,仅能从侧面看出波澜起伏的身形。她脸容憔悴,白里带黄,皮肤也干燥苍白,从前一头浓密的秀发焦黄干枯,想来近期一定遭受不少磨难。 “竹儿,你听我解释,梅儿的事只要等朕皇位牢靠,一定会将她……” “别说了,我真的不想听!”清竹打断他后续的话,接着往嘴里塞食不知味的窝头,沉默不语。 他们就这样相互僵持,空气也宛如凝固一般,气场阴森。 “竹儿,你是朕此生唯一挚爱,不管这孩子的生父是谁,朕定然会好好待他,等他降生之后,如若是男婴便立为太子,承接朕的千秋大业!” “竹儿,等你临盆诞子,朕一定会更加疼你,无论到哪里都不离开半分,如影随形!” “竹儿,朕答应你,这场战争结束,朕先解散后宫,仅留你与梅儿两人,待到时局稳固,再将她也一并遣散。” …… 听他赌咒一般的发誓,女人却无动于衷,一直淡漠地回视着他,没有神情,口中还在品味干粮的滋味。 “你就这么饿吗?少吃一口都不行?跟朕说话,朕要你跟朕说话!” 女人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态,面无表情。 秦政坚如磐石的冷硬心肠完完全全被打败,他发疯似的将女人打横抱起,三步并两步来到榻边,两具身体同时倒下。 一把扯落银色铠甲,秦政压在了清竹的身上,寒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话,那就让朕听听你娇媚的声音。” 粗粝的大手所到之处,薄薄的纱衣登时四分五落,破败不堪,不多时清竹白白嫩嫩的身体浮现眼前。 “秦政,你这个禽兽,就只会这样欺负我……唔……”以吻封唇,出口的叫骂立时淹没在男人的进攻中。他的薄唇霸道地糊住她的檀口,唇齿相连,密不透气,继而不安分的灵舌在她的贝齿前游离。清竹死死咬牙就是不肯张嘴。男人却将大手伸向她的酥胸,猛力地揉.捏抓挠。清竹一惊,“啊”一声娇.叫,得此空隙秦政正巧将华.润的舌头喂进她的口中。 本来只是惩以小戒,不想一旦招惹上这个女人半分,他就把持不住,意乱情迷,身下的欲.望在汩汩膨胀。此刻的他将战争、权位、复仇统统抛在脑后,只想好好爱她,好好疼她。 直到吻得两个人都几乎断气,秦政才依依不舍地轻吻她的长颈、锁骨、还有胸前的两只玉兔。轻轻含着上面红艳艳的樱桃,吮.吸切齿,在灵巧的舌尖不断挑逗下,雪峰的顶点愈加丰润饱满。 实在不愿再次臣服在他的胯下,清竹断断休休,吐气如兰,“秦政……孩子,我的孩子!” “放心,朕会小心的!”随即他弓起身子,尽量不碰到她的腹部。 清竹怕他压到胎儿,一个翻身半跪在床上,秦政则一寸寸吮.吻她香滑的美肌,她的背部线条是那样的优美,因为消瘦根本瞧不出怀孕的迹象,纤细的让人心疼。 汹涌的快感潮水般袭来,清竹在心底狠狠地唾弃自己,为何在他强取豪夺的攻势下如此不堪一击。为了忽略逐渐被唤醒的情.欲,她只能分散注意力,拾起跌落枕边的半个窝头,死死塞入自己的樱桃小口,嚼也不嚼直接咽入喉咙。 外面秋风阵阵,厢房内冷气袭人,阴寒的床榻之上,男人的口.唇流连女人的美背,而女人却正在品尝窝头的味道,场面何其的怪异恐怖!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间推开,望着活色生香的一幕大戏,三道人影钉在门口。 梅妃听说有男人夜闯千妃寝宫,急忙召集小全子带着几个宫人一并捉奸,当她在门口瞧见随行回来的御林军风统领之后,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妙。因为害怕清竹告状,在秦政面前将她的所有卑劣行径悉数抖落出来,她不顾风扬的阻拦,硬是冲了进来。而秦政两人完全沉浸在痴狂的状态中,根本没留意屋外纷杂的动静,一场激情四射的香.艳美景,就这样绽露在众人面前! 似乎是感受到旁人惊异的目光,秦政转头发现房中陡然出现的几个人后,火冒三丈。“都滚出去!”他突然大吼一声,“没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第十一章 病发 第十一章病发 梅妃置若罔闻地惊呆于眼前一幕,竟然忘记了挪动脚步,就那么直直地站在,仿佛没有生气的雕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没听清朕的话吗?滚出去!都到外面候着!”被打断泄.欲过程的男子,怒火扬起,要不是此刻衣不蔽体,他一定会冲到来人面前,狠狠抽他们几个巴掌。 两人以如此姿态呈现在众人面前,清竹一张小脸窘迫到不知所措,当下羞愧地将头埋在枕头下面,就是惊恐的鸵鸟遇到危险一般,自欺欺人。 秋末初冬,天阴凄寒,室内没有任何取暖设施,因为不着寸缕,她只能将白皙的身子蜷缩着,光.裸的身子立刻布满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手脚不住地抖动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竹儿,你冷吗?”秦政想用棉被包裹她的身躯,却发现床上只有一条薄薄的夏凉被,而地上的纱裙又被他撕成碎片根本无法遮体,他又恼怒又心疼地将身下瘦弱的女人搂在怀中,万分怜惜,“别怕,朕抱着你就暖和多了!” 清竹本不愿在人前大秀恩爱,但她瞥见梅妃隐忍着怒火,一副呼之欲出的模样,当下心中大快,嘴角挑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政,”亲昵的呼唤甜若甘露,“我真的好冷,你让他们都出去好吗?” “好,朕马上赶他们走!”秦政说完,又紧了紧怀中颤抖的娇躯,声线冷凝,“都聋了吗?千妃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风扬与小全子立时反应过来,可梅妃还是不服气、不情愿的态度,最后他们两人合力,连拉带拽,三人终于到得屋外一并等候。 秦政适才疯狂的欲望,被一盆冷水般浇醒,现下早就没有了提枪就上的心情,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中衣,为清竹披在肩头,柔声安慰,“穿上衣服,别冻坏了!” 清竹倒是妩媚一笑,小声在他耳边低语,“政,你是嫌弃我身怀六甲,不能伺候你了吗?” 秦政闻言怔愣片刻,转而轻柔回道,“只有竹儿想要,朕什么时候都能给你!”说完,又是一阵热烈的激吻。 不知从何时起,原本相爱的一对璧人,心与心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已经沦落到用身体证明彼此的忠诚。人世间,有哪一对夫妻在欢好的时候,是一个泪流满面,一个心情沉重,不知什么原因,只能用做..爱来表达相互的爱意。试问,他们此刻的心情是欢喜还是悲哀! 这一夜,他们疯狂地互相交换自己,她不再冷硬地躲避或是拒绝,他要多少她就给她多少,很久以来都没有如此琴瑟和谐,他十分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早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已经不爱自己了! 这是一种恐怖的认知,他从前一直极力否认,自欺欺人。但今天当他发现自己进入她的领域,她明明厌恶还装作欢喜的表情,结果已经不言而喻,她早就没了从前的激情,早就不爱他了!一想到这些他就冷得浑身瑟索,只有将自己埋首于她的身体里,被她柔软的温暖包裹,他才能自信地告诉自己,她还是自己的,最起码现在这一刻她还是自己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做了多少次,直到清竹全身乏力沉沉睡去,秦政才用衣襟裹住壮怀里曼妙的身姿,朝着门外冷声道,“都给朕跪进来!” 寝宫外静立一晚的三人,在外面淋了良久的秋风,更是听得面红耳赤,可算得了圣上的口谕,大赦似的齐齐跪倒。 “究竟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将朕的话当成耳边风?竟然如此苛待千妃,不但水米没有,被褥皆无,缺少碗筷,此时已是晚秋,竹儿居然还穿着夏装,屋里连一个火盆都没有!说,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家伙,朕一定要扒开他的胸看一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梅妃见秦政从没如此暴怒过,雷霆之气,怒发冲冠,登时吓傻了眼,但她转念思索片刻,一把将身旁同时跪地,磕头如捣蒜的小全子推了一个跟头,“该死的奴才,你是怎么办事的?让你清理千妃的寝殿,你就是这样中饱私囊,替主子办事的吗?竹妹妹怀有龙裔还吃了这么多辛苦,今天就算圣上饶你,我也不能轻易放过你!” 许是她越说越气,杏眸含泪,一顿踢打,不多时小全子的脸颊便全是鲜红的血道。小全子是个极为聪明的,他深知以自己微薄的身份地位绝对扳不倒势力盘根错节的梅家,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他还是不声不响,任凭梅妃打骂。 “来人呐!”梅妃似乎还是不解气,忿忿道,“将小全子押入天牢,改天我要亲自替妹妹出气!” “皇上饶命,皇上开恩!”小全子破涕哀嚎,声音凄厉。 秦政只是攒着剑眉,一番若有所思的模样,良久不发一语。 清竹总算听不下去了,睁开清明的眼波,心中一潭死水。其实她根本没有睡着,只是实在不想再做了,休息假寐。原以为一场云雨过后,秦政一定会替自己报仇雪恨,最起码也会责斥梅妃几句帮她出气,可他明显偏袒那个女人,这种结果明显同自己的预期天壤之别。 发现她错误地将自己的地位摆放过高,清竹唇畔勾出一记自嘲的冷弧,徐徐道,“奴才都是听由主子差遣,何苦难违一个没权没势的下人!” 秦政瞧出她脸色暗淡,可他毕竟有自己的顾虑与打算,吻上女人的额头,怜惜道,“竹儿,什么时候醒了?” “呵呵!”清竹嗤笑一声,“就在皇上为我伸张正义,严惩小人的时候。” 讽刺的话如同根根倒刺扎入胸口,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男人的心鲜血淋漓,“放心,此事朕不会就这么算了!异日朕……” “算了,皇上,您别太为难了,我累了想早些休息!”她已经失望透顶,别过头,不再看他一眼。 当今圣上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也不敢发怒,只是忍气吞声,“竹儿好好休息,前方战事紧急,朕是偷跑回来的,必须马上赶回去。” 起身将昨夜疯狂时扯落的盔甲一件件穿上,冷眼瞧着地上不敢用正眼对视自己的梅妃,心底了然。 “小全子,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往后的日子好好照料千妃,倘若她再有毫发之损,提着你的项上人头来见我!”秦政深情凝望榻上始终不肯回视自己的女人,扔下最后一句话,急匆匆地踏上征程。 他没有想到就是此刻他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态度,导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更使得两个人的感情覆水难收。 是夜,梅妃病重卧床。她本就体质孱弱,加上淋了一夜的风雨,又听得心爱男子与别的女人恩爱缠绵,翻云覆雨,结果又羞又气,一病不起。 王太医摇头叹气地赶来的时候,她早就形容枯槁,昏厥过去,仿佛随时都有离世的可能。 “说!快说!”碧莲揪起老太医的脖领子,尖声咆哮,“我家主子要用什么办法救治?” 王太医吃过这丫头的不少手段,吓得心肝乱颤,也不敢诳骗,只得实话实说,“当务之急是要取来脐带之血,否则,不消半日,贵妃娘娘她……”后面的话因为是忌讳,没有说完,可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否能再坚持一些时间?”碧莲想只要出宫随意找到一个孕妇,也许她家主子还有救! “绝无可能!依贵妃娘娘现在的情形,如果得不到药引,挨不过今晚!”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收起眼中的异样,指甲嵌入皮肉,碧莲的手心已然全是血痕,“你且在这里待命,随叫随到。” 继而,一道人影盘旋飞空,穿过开启的窗棂,“呼”一下子不见踪影。 秦政走后,小全子战战兢兢将整个房间重新装饰,焕然一新。各种食物,时令水果,锦被华衣纷至沓来,一时间让人感叹,皇上的恩宠大于天啊! 众人退尽,只留清竹一人,可能是被折腾一夜疲乏不堪,也可能只有梦境中才能逃避现实,闻着淡雅的檀香,心神安宁,上下眼皮好像黏合在一起,无论怎样用力也睁不开一道缝隙。 清竹真的累了,躺在床上竟然连房间内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香气都没感觉到异样,直到朦胧中似乎看见一个女人在慢慢朝着自己靠近过来,她的手中端了一个瓷碗,嘴角笑得狠绝阴毒。 苦涩的液体被强行灌入口中,她想挣扎,可连眼睛都睁不开,她想呼喊,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模模糊糊中,她只看见一个女人的笑容,她笑得肆无忌惮,阴冷狠毒,她笑得那般张狂刺目,就像索命的女鬼。 “痛……好痛……真的好痛!”小腹传来阵阵剧烈剧痛,额头渗出点点汗珠,最终她知道那个女人刚刚给她喂的是什么东西――堕胎药! “来人,快来人救我!不,不要,不要打掉宝宝,不要杀死我唯一的亲人……” 第十二章 催产 第十二章催产 清竹的呼吸频率加快,她试图努力抗衡身体里的药力,她想要清醒过来,只有这样她才能营救自己的孩子!然而,所有的努力都不起丝毫作用,她急得大口喘着粗气,手指奋力弯曲,试图抓住什么却无济于事,这药很猛,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自己的意志苏醒过来。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得意的诡笑着,一点点朝着自己逼进过来,恐慌无尽蔓延,“是,是堕胎药吗?” “别怕,千妃娘娘,您刚刚服用的是催产汤,您和那个杂种暂时死不了!倘若你现在毙命,我家娘娘岂不是要顶着恶人的罪名度过余生?所以,你一定会死,不过不是此刻,但愿是孩子降生之后,祝你血崩而亡!如此既能除了眼中钉又能救了我家娘娘的性命,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不要白费力气抗争,孽种马上就要降生了,别怪我们,皇上厌恶你生燕丹的孩子,亲口下令贵妃娘娘除了他,皇上还说除了我家主子,谁都不配为他生育子嗣!”碧莲的嘴角是极度恶毒的笑,强有力的手指在她小腹上滑动,玩赏间,猛力一按。 “啊……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贱人,我绝不会轻易饶了你!”身体本能弓起,切肤剜肉般的痛感呼啸而来,一个小小的生命即将从她身体里硬生生地拉了出去,她痛得惊呼一声,将近昏死过去。 一股热流顺着两腿间缓缓淌了出来,濡.湿的液体侵染了床褥,意识模糊,她的手心中一片湿滑,攥满了汗珠。 “孩子……宝宝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妈咪……”下腹传来一阵阵绞痛,在药力的作用下,羊水破了,未满八月的孩子即将临盆。 “千妃娘娘,不要怨天尤人,要怪只能怪你不自量力,谁叫皇上的心里只有贵妃娘娘,而你和你的孩子不过是她的药!”碧莲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语气阴毒又带着几分玩味的兴致。 “娘娘,您慢慢歇着吧!奴婢过会儿再来伺候您!”说完她狰狞冷笑,转身离去。 房门外的角落里,久久站定的小全子惊恐万状,手脚冰冷,他是奉圣上之命给清竹每夜送夜宵的,却恰巧撞见如此惊悚的画面。他明白如果千妃娘娘真的有点什么闪失的话,第一个倒霉的人就是自己,皇上盛怒,恐怕连自己家人的性命都跟着遭殃,呆立片刻后,撒开腿向外跑去。 尽管药房外重兵把守,外人不得擅入,但凭着小全子内务府总管的头衔,虽然颇费周章还是硬闯进去。 “先生救命!”小全子进门就扑倒在宰父的脚下,将方才所见的恐怖一幕如实禀告。宰父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到了清竹这个月份的孕妇,生产不当极易母子双亡。一考虑到如此结果,他心都都揪在一起,“小全子,我现在便去救治千妃,你马上派莹儿照顾她,还要想办法通知秦政,让他即刻回宫!” 昏昏沉沉中,清竹隐约看到门被重重推开,一个清瘦的人影箭一般冲了进来。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她只是朦胧中瞧出是一个男子,他是谁?秦政吗?直到这一秒,她才了解自己的心意,不能否认,自己心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此刻她最想见到的人是他,最起码他是孩子的父亲。 “没事,竹子不用担心!”宰父握住她的双手,坚定地传达力量,“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 “是你?不可?”听出他的声音,清竹几乎绝望的心升腾起一丝希冀,“答应我,不管情况如何,一定要保护我的孩子,哪怕舍母保子也千万让他活下来。” “答应我,务必答应我!”这是她意识清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我答应你……”宰父抿着薄唇,“我一定让你母子两全。” 仿佛一场噩梦,因为强烈的剧痛,她疼得几乎晕厥过去,半睡半醒的昏迷状态,思绪不清,恍惚看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在迷雾中离开自己的身体,那是一个可爱的男婴,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小嘴,她想要抓住他,可抓到手中却成了一滩鲜血。 “孩子,宝贝,别离开妈妈……”两行清泪顺着眼脸流淌下来,她睁不开眼,却能感受得到,宰父剪短脐带,正在收拾着她的下身。 “你做恶梦了!别胡说,一切都好,是个男婴!”宰父抱着从出生就不哭不叫、满面青紫的干瘦男孩,眉头皱紧。 正在这时,有人一哄冲进屋来,这群人有男有女,他们不但将身中蛊毒虚弱无力的宰父绑走,还七手八脚将呼吸微弱、一点声息都没有的婴儿强行抢走。门被狠狠关上,她的心支离破碎,如同身下绽开的妖冶。 阴暗诡异的药房中,王太医诚惶诚恐地等候着,不多时一队兵卫押解宰父急匆匆进门。 王老头四肢不住打颤,此时他正参照着医术研究草药的药理,思复如何用药。 “王太医,药引我给你带来了,你有几成胜算将贵妃娘娘治愈?”碧莲在一队兵卫的簇拥下,将一只带血的布包呈递到众人眼前。 “药引?这么快?碧莲姑娘是在哪里取来……啊……”老头掀开包裹一角,惊出一身冷汗,本以为她会取来一些新生婴孩的脐带血,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灭绝人性,竟将整个孩子都一并弄来。 王太医默不作声地合上布角,脸色微变道,“碧莲姑娘,这男婴是……” “少管闲事!我问你有几分把握?” “这个,老臣只有五成把握。”王太医料想这来路不明的婴孩,没准就是千妃娘娘所生。皇上向宠溺那个女子,宠得一塌糊涂。万一知道有人大着胆子去动这个名义上的皇子,后果可想而知,奸猾的老头怎肯就范? “老东西,少耍滑头,我家娘娘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不能饶你!” “老臣才疏学浅,不如宰父先生神通。”这场硝烟本就与他无关,王太医也不想牵扯进来,说到这里,不住用眼神瞟着一旁心事重重的宰父,忐忑建议,“梅贵妃的病早先都是宰父先生料理,不如……” 碧莲觉得此话有理,转头阴寒地瞧着宰父,冷冷道,“先生本领素有耳闻,如今大局已定,希望您不要因为千妃而坏了我家娘娘的大事。” 宰父神情恍惚,心潮起伏,没有断然拒绝也没有欣然接受。半晌,他轻蔑地凝视王太医一眼,呐呐道,“我可以代他而行,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这个男婴要归我处置!” “时间紧迫,下药吧!咱们一言为定!”碧莲在说这话时,目光坚定寒冷,与平日里那个顺从柔嫩的丫头显然不成正比。 “你们都出去吧!”想起那个倔强美好的女人,宰父眉头微皱,不急不缓走到八仙桌旁,沉着打理手中的药草,“一刻钟之后再来取药。”他冷冷地说话,算是下逐客令了。 厢房中到处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小幽趴在床边,拉着清竹的手一声一声地唤着,“娘娘,你醒醒啊,娘娘……” 双眸迷离张开,猛地从床上坐起,她摸着小腹,惊慌无助地四处寻找,“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娘娘,孩子……孩子被碧莲抢走了……”小幽的声音宛如蚊蝇,紧张地握着清竹的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抢走了?”分娩时的疼痛已经淡忘,踉踉跄跄地冲下床,连鞋子都没有穿便冲了出去,她要去找那个女人,要回自己的孩子。 贵妃宫中,几个负责把守的侍卫瞧见千妃吃人一般的疯癫模样也没敢阻拦,清竹一路横冲直撞,终于找到那个恶毒的女人。 碧莲扶起梅妃,刚将那碗黑色的药液一饮而尽,门扉便被人一脚踢开。 “我孩子呢?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一路跌跌撞撞,她早就没了理智,连眼泪也不剩一滴,可一直有个声音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找到孩子! “你的孩子?呵,他在这里!”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梅妃擦掉唇边最后一滴液体,将手中的空碗翻转过来,浓稠带有血腥味的汤药沿着碗的边缘滴落下去,更是跌碎在清竹的心头,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是愣愣地望着对方,转而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了过去。 “不可能!”抓住她的头发,捏着她的脖子,直勾勾地盯着梅妃,一字一顿,“你不过想要脐带之血,现在已经得偿所愿,为何还扣押一个不足月的婴孩。” “哼!这可怨不得我,都是他命该如此!”梅妃冷声嘲讽,挑衅地看着眼前疯疯张张的女子,“你可以去问问那个痴情的宰父,我本来已经答应只要他为我配药,就将胎儿送与他处理,可是,我的药刚刚制好,你的孩儿就一命归天了!天意如此,怪不了任何人!” “你撒谎,绝不会这样!不可答应过保护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用尽平生最大力气,死死捏住梅妃的粉颈,只想下一瞬结果了她的性命。 “快来人呐,千妃娘娘意图谋害贵妃,行凶杀人了!”碧莲一声尖叫。 突然,脖颈上冰凉一痛,她无力地转过身去,坠入一个冰寒的怀抱,双眸不甘地闭上,可她却永远忘不掉那张恨入骨髓的冷脸,“秦政,她,她杀了咱们的孩子!” 第十三章 滴血验亲 第十三章滴血验亲 秦政面罩冰颜,刚刚踏上出征的路程就收到清竹难产的书信,小全子因为顾忌梅家权势,并没有写明真正原因,只说千妃胎儿早产,母子命悬一线。他闻讯归心似箭,扔下十万火急的军情战况,快马加鞭未下鞍,一路上滴水未进拼了命的赶回来。可寻遍寝宫也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他想到贵妃宫责问那个病女人是否又苛待清竹时,一进房门就听见碧莲大声鬼叫,还亲眼见证清竹凶神恶煞的样子,意图掐死梅妃而后快,因此才出手制止她发疯胡闹的行为。 寝宫内,怀中的女人安静地休息,她找梅妃寻仇时,一路疯狂奔跑,头发散落在肩头,脸色苍白,脚被刺破,白色的袜子被染上了红色,状况各种可悲! “到底怎么回事?她的孩子呢?”秦政阴沉着脸,眉头紧锁,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小心翼翼为清竹清洗、上药,包扎金莲上的创口,因为生怕把她弄痛,他的动作轻柔到几乎能将人心融化。 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小全子如履薄冰,良久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实在是抵不过秦政刀锋一般的眼波,畏畏缩缩道,“奴才奉皇上之命往寝殿送每夜的加餐,刚到就瞧见碧莲姑娘从千妃房中出来,而后娘娘便临盆即将分娩,接下来的事您是知道的,奴才一边请宰父先生接产,另一边火速给您送信。” “碧莲?”秦政凝声说,“宰父何在?竹儿的胎儿何在?” “在这里!”门外陡然响起清亮的嗓音,一道黑色的身形缓缓步入。宰父双手托举着一支雕工精湛的黑色檀木四方小盒,脸色阴晴不定,“你的孩子在这里!” “我的孩子?”秦政听他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莫名一痛,不知为何心烦意乱、思绪复杂,有一种叫做悲恸的感情呼之欲出。 “师弟不是一直很好奇,关于竹子所说关于孩子的事有没有欺骗你吗?”宰父凤眸阴晴不定,里面参杂着太多的东西,试想当秦政知道躺在小小木匣中的孩子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时会做何感想? “师兄什么意思?” “当然是滴血验亲!小全子拿一支盛满清水的瓷碗过来!”宰父不再废话,刷一下将木盖掀起,“竹子的孩子刚刚断气,师弟正好以解心疑!” 盒盖翻开之际,一个全身鲜血的成型男婴,一动不动地静静躺在那里,他的样子恬静安然,似乎是沉睡,也许下一秒就会清醒。 不命原因,见到木盒中的死婴时,秦政脸色骤变,突然窒息,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这是那个孩子?他真的已经死了吗?又是怎么死的?”见证过沙场上无数血腥惨烈的场面,他都未曾心软,为何今天只是一具小小婴孩的尸首竟叫他心惊胆战,呼吸急促?莫非这就是亲情的力量? 宰父没有接话,只是从随身携带的袖兜中取出一枚银针。执起秦政的右掌,锋芒入手,一滴鲜红落入白碗,紧随其后,又刺破死婴的手指,同样滴入清水。 片刻过后,血在碗里渐渐起了变化,两种血慢慢靠拢,渐渐地合成一种,最后碗中的两滴血形成一圈波浪形的红晕,直到完全融为一体。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秦政的脑子“嗡”得一下,成了空白,转而咆哮一声,疯狂地摔碎白碗,仿佛还不死心,拼命地用脚猛踹,“你们不是说过朕蛊毒未清,此生都不可能生育吗?” “凡事没有绝对,你想自欺欺人,不承认错误,旁人也没有办法。不过这个婴孩从形态上看已经七月有余,倘若他真是燕丹的私生子,按照月份来讲最多不过六月,这一点你如何解释!” “不可能,不可能,朕不相信!”恶狠狠地揪起宰父的衣领,咬牙切齿,他现在只想把身前沉静若水的小子给碎尸万段,“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思,你不过是想增加朕的愧疚感,让朕生不如死!你放心,就算朕死了也不会将竹儿送给你,现在就先要了你的命!” “没有人性的混账东西!你作恶多端间接害死了自己的骨肉,天理不容!”尽管宰父身体虚乏,但他还是用冷冽的眼神睇着他,他想笑又想苦,笑某男作茧自缚,天理循环!哭某女十月怀胎,毁于一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悔恨如滔滔江水席卷秦政的心扉,他一直介怀,一直怀疑,一直侮辱的孽种竟然是自己的亲子!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孽种,那自己又是什么?成型的胎儿刚一见面就与他天人永隔,这样的结果多么讽刺,他被言中了,一定是老天爷要惩罚他的多疑与自私,报应不爽! 两个男子剑拔弩张,眼中同样是一片猩红,他们手臂青筋凸现,怒目而视。 如果当时宰父带她离开他的身边,结局将会完全不同,为什么那个混蛋不让他带走她,偏偏禁锢她的身体,封锁她的心灵。 “皇上息怒!”小全子眼尖嘴快,“千妃……千妃娘娘醒了。” 床铺上的女子已然清醒,毫无生气地坐在那里,惨白的脸庞有些发青,唇色趋于白紫之间,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一场好戏。 “竹儿!” “竹子!” 两人同时冲到她的塌边,异口同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清竹东张西望,最终目光呆滞地落在地面的小木箱上,“那是什么?” 秦政与宰父面面相觑,不知怎样回答,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竹儿,子嗣往后我们还会有的!朕会很努力很努力,让你诞下更多的皇子!” “呵呵!”摸着床上还没有干透的血渍,放入口中,泪一颗颗落下,“不会了,这是我此生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皇上若是喜欢孩子,可以让梅贵妃为你传宗接代。吕清竹同你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这么久以来,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她都坚强的活着,原因只有一个――她的宝宝。她总是乐观地沉浸在孕育宝宝的喜悦之中,可是现在刚出世的孩子却一命归西! “竹儿,你怎能狠心说这样的话!”痛,撕心裂肺,铺天盖地,他的脸阴冷一片,“朕知道你怨怼朕,朕要如何做你才能抛弃前仇,重新来过?” “好,秦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的眼光幽怨狠辣,“我要你杀了梅妃那个贱人,用她的血祭奠我们的亲子,你可愿意?” 秦政愣了一下,随即面色犯难,“竹儿,你先听我说,且不论梅妃曾经代朕试药,也算有过救命之恩,就是现在外有多国战乱,内有朝局不稳,梅家权倾朝野,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不听,我不要听!我就想梅妃死!在你心里我们母子两人都抵不过她一人,我是她的药人,孩子也卑贱到替她入药!”女人已经处于癫狂状态,她发疯般的撕打乱锤身前的男子,“她为了取脐带血治病,不惜喂我服下堕胎药,又抢走我们的孩子!是她害死了我们的亲生骨肉,人说虎毒不食子,你连亲子的死活都可以泰然自若,秦政,你简直不是人!” 越是呼喊越是声嘶力竭,越是哭诉越是哀婉凄切,“你还有没有血性,为了那个毒妇还想接连伤害我们母子几次?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有子嗣,我诅咒你今生再无子女!”再怨毒的话此刻也并不为过,再激烈的行为也不显过分。身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丧子之痛何其悲切,何其哀痛! 秦政将她孱弱的身子搂进清冷的壮怀,在她耳边低诉忏悔,“竹儿,都是朕不好,害你伤心了!你放心咱们的孩子绝不会白死,朕一定要血债血偿,不过不是现在,一旦有一天朕有这个能力,但凡姓梅一个不留!” 清竹却一点也没听进耳里,她只是打他、骂他、吐他甚至撕咬他。直到力气全无,无力地靠着他的肩膀,目光中满是无助绝望。 “竹子,别再伤心难过了,人生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宰父见原本活泼开朗的人变成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疼地宽慰她。 谁知清竹杏眸闪烁一道狠戾,甩手便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狂扇宰父苍白的脸颊,“住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言而无信的家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不能保护我的孩子也就算了,还助纣为虐,用他的血下药救治我最痛恨的仇敌!这种卑劣行径此生都不会得到谅解!” “竹子,事出有因,你听我的解释!” “别再说了!”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离开我的房间,吕清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师兄,竹儿已经发话,那你就先挪挪脚,到别的地方歇着吧!”尖酸的语气带着浓烈的幸灾乐祸。 “还有你――秦政,你们全给我滚出去!”清竹蓬乱不堪地坐在床榻上,没有理智,剩下的只是疯狂。“如果能选择,就算前世殒命,我也不愿今生受这样的折磨!”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继而空洞的双眸,就像一滩死水没有一丝涟漪,身体也如同行尸一般。她强支撑自己的身体从榻上起身,仿若无人地走下床,弯腰拾起地上的那支青花瓷破碗,依旧从破旧的木盆中舀出冷水来,一口饮尽。 第十四章 自尽 第十四章自尽 两个男子怔怔站立,不知所措,半晌无动于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宰父敛起剑眉,沉思片刻,在小全子耳畔低声道,“全公公,麻烦你将室内所有锋利的器皿和绳索之类的物什全部收走,还有最好派一个人在这里十二个时辰把守,谨防万一!” 小全子聪明懂事,急忙点头,“奴才照办便是了。” 宰父拾起地上装有婴孩尸身的木匣,率先离开伤心地,秦政也紧随而来,默默地跟着,没有一点儿声息。 清竹斜眼瞥见亲子带血的尸身,心底充满了恨,那是一种浓浓的恨。两行清泪沿着饱满的颧骨崎岖流下,她不敢看那个孩子,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她发誓就算苟延残喘,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为儿子报复。 小全子急忙派宫人将寝宫拾掇干净,连带将全部有可能成为凶器的东西悉数带走,整个房间又一次空无一物。 宰父前脚迈出房门,后脚便被人喊住。 “师兄留步!”秦政一把夺过宰父手中的方匣,面容阴测,“你想将朕的骨肉带到哪里去?他是朕的孩子,注定要入住皇陵!” 脚下的步子一顿,宰父轻飘飘地说道,“我答应过竹子要保护她们母子周全,现在孩子已然死了,我只能将他好好安葬。秦政,你将这具婴孩的骸骨给我,往后我发誓再也不踏足你们的生活!我会默默的爱她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你只需每月月满时派人来取血蛊之血救治清竹即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底是无尽的落寞,他知道因为孩子的事,清竹早就对他恨之入骨,没有一点回旋余地。 秦政全身一震,剑眉微蹙,思考片刻将手中的木匣递了过去,“好,朕的孩儿你务必要替朕风光大葬!”他不愿意与宰父交恶,这里面因由众多,当然不外乎他们是同门师兄弟,更原于现在的宰父是清竹的药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秦政,一定要细心照顾清竹,别让她再受委屈!”没有停留,最后凝望窗棂边木立的女子,一声哀叹,强行蓄积内力,他知道由于蛊毒的原因,动用真气,只会反噬到自己的身体,可他什么都顾不上想,他有更重要的使命。 宰父走后,秦政双眸喷火,“来人呐,去把贵妃宫的碧莲带到朝阳宫,朕要亲自审问!”脚下带动一片尘土,向自己的寝宫飞去。 夜晚,清竹斜倚着雕花小窗,脑中思绪翩飞,她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复仇。 送了几次饭菜她都没动半口,小全子只好唉声叹气地端下去再热。 门外又是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有玉石相撞的声响,来人应该是个女子。清竹以为是小幽又来游说自己照顾身体,便没有回头,直愣愣地望着皓月出神。 “妹妹,身体好些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穿脑入耳,割碎刚刚结痂的心房,“女子分娩,关系重大,仿若重生,你要多多休息,第一胎都保不住,以后怀孕更容易滑胎,说不准已经再无生育能力。那样的话,以后就只有羡慕别的妃子子孙满堂了!” 梅妃一身玫红色华服,裙摆上刺绣一支傲雪孤梅,神态气质宛如仙子,只一天的功夫,气色明显已经好了很多,不得不说宰父的医术果然高超。 “你来做什么?滚出我的房间!”就算再有涵养,再想忍辱负重,面对杀子之仇也不能风轻云淡。 森冷的眼眸写满阴狠与毒辣,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竹妹妹初尝丧子之痛,哀痛之心可想而之,姐姐身为六宫之主,自然要体恤下属的苦难,如此才能彰显贵妃慈悲的典范。” “梅贵妃,抬头三尺有神明,你今天的所有作为,翌日都是有报偿的!”清竹不怒反笑,“再说,不过一个男婴罢了,我年轻体建,往后有的是时间蕴育子嗣。皇上有多疼我爱我,梅姐姐应该知道的,就在方才,他还亲口向我许诺,他会更加努力,让我蕴育更多的皇子呢!” 梅妃俏容微变,不服输的回道,“妹妹也是心思灵敏的,男人在床榻上的话也能认真?今日是你明日便是她,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皇上的情话,可信度有多少妹妹心里明白。” “谢谢姐姐杞人忧天,姐姐不相信不要紧,只要妹妹相信就好。”清竹也不示弱,“贵妃娘娘信不信,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会让皇上不再涉足贵妃宫半步!” “白日做梦!”梅妃咬着后槽牙,神色狰狞,“圣上的意思岂是你能揣度的?我刚刚大病初愈,大好的时光才刚刚开始,日后还要尽心尽力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绵血脉,想用你的雕虫小技,魅惑圣上简直是痴心妄想!” “姐姐别心急,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咱们走着瞧!”清竹妩媚一笑,自鸣得意。 “娘娘,饭食又替您温热了一遍!”小全子躬身进屋,瞧见梅妃先是一愣,而后正色施礼道,“奴才不知贵妃娘娘也在此处,梅贵妃吉祥!” 梅妃唇角抽搐,一抹鄙夷漾出唇角,“小全子还真是一条好狗,果然忠心耿耿!” 小全子早就对梅妃怀恨在心,听她言语怠慢侮辱,气不过地回答,“奴才不敢,我们这些下人,主子就是我们的天,哪个吃了熊心豹胆敢亵渎主子的神威?要说一心为主,奴才甘拜下风,贵妃宫的碧莲才是奴才们的楷模。听说适才在朝阳宫受审时手指都剁掉几根,可那丫头就是凭着一口傲气,一个字都没说,有其主必其仆,贵妃娘娘身边的人真是好样的!” “你说什么?”梅妃倒退两步,仅一秒钟,冷汗打湿衣裙,“什么时候的事?”她刚才身子见好,便心急火燎地跑到清竹面前耀武扬威,没想后院起火,丫鬟倒霉。碧莲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女婢,从小玩到大,感情胜似亲生姐妹。若不是这个原因,那丫头也不会冒死喂清竹服下毒药。没想到底还是自己害了她! “就在您离开贵妃宫不久,圣上就派人将碧莲姑娘押到正殿内,想来此刻正大刑伺候着呢!”小全子虽是毕恭毕敬,也难免流露窃喜。 “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鹿死谁手,咱们拭目以待!”梅妃菱唇挤出最后一句话,旋身飞快地向帝王寝宫飞奔。 “恶有恶报,谁让你们坏事做尽!”小全子见到她远去的身影,啐了一口。转而笑着对清竹道,“千妃娘娘先用膳,别让皇上再为您担忧了!” “你拿下去吧!我真的不想吃!”清竹依然用那支带着豁口的青花瓷白碗掬了一碗凉水,自斟自饮。 小全子没有办法,只能悻悻地将碗碟收拾干净,又环顾室内,检查是否有危险器皿,而后谨慎退下。 瞧着小全子消失在眼底的人影,一抹复杂的情绪划过眼底,清竹“啪”一声摔碎瓷碗,拾起锋利的一片瓷片,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一按,一道妖娆的血珠四下喷溅,滚落地面。 她的唇边是一记诡异的媚笑,而后闭上双眸,“咕咚”一声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皇宫正殿,秦政阴沉着一张俊脸,好似地狱的鬼魅,“贱婢,想好了吗?到底谁借你的胆子,指使你毒害朕的龙子,说还是不说?” 碧莲被打得遍体鳞伤,仿似一个血葫芦,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可她就是牙关紧闭,没吐出一句不该说的话。 “好,朕就不信你这个丫头是铁打的!”秦政森冷的眸光寒如幽火,连声音也冷得吓人,“朕赐你凌迟处死!带下去!” 梅妃冲进大殿时,秦政正在漆着明黄色金漆,倍显皇家威严的龙椅上闭目养神。 “皇上开恩!皇上饶了碧莲吧!”梅妃一路小跑着跪倒在秦政面前,不住地磕头,声泪俱下,“碧莲她全是为我,圣上有什么责罚,要杀要剐臣妾一人承担。”虽然这样卑微地诉说,可她心里清楚,他绝不会拿自己怎样。 “呵呵!真是大义凌然!”秦政没有睁眼,还保持原有的姿态,“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朕处死碧莲不过是想给你留些颜面。从前你对朕有恩,朕的孩子也用鲜血挽救你的性命,一命抵一命,从此你我恩断义绝,日后你再有任何一点逾矩的行为,别怪朕手不留情!” “皇上的话臣妾不明白!” “既然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朕也不愿与你撕破脸皮。不过你要好自为之,千妃的寝宫不允许你踏足一步,违者重罚!” 两人对视僵立,眼波似刀,暗潮涌动。 说话间,一个侍卫在门外高声禀报,“回皇上的话,总共一百二十刀,刀刀连皮带肉,侍女碧莲现已毙命。” “啊!碧莲!”梅妃闻言尖叫大哭,跌坐地面,“都是千妃那个贱人害死了你,吕清竹不得好死,这个仇不能不报!” 这时殿外有尖细的呼喊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小全子进门就匍匐倒地,膝行向前,“皇上,大事不好了!千妃娘娘她割腕自尽了!” 第十五章 杀妖女,以振军威 第十五章杀妖女,以振军威 秦政暴怒,一脚将小全子踢翻在地,“没用的东西,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千妃万一有个闪失,朕第一个为你是问!”他目光清冷,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一个疏离的背影给怔愣住的梅妃。小全子随即也愁眉苦脸的发足跟去。 寝宫中,血流一片,清竹虚弱地闭目躺在榻上,面容惨白,神态憔悴,王太医万分谨慎地将她的左碗伤口包扎止血,动作轻缓生怕弄疼了圣上的宠妃。 秦政焦急地奔进屋后,缓缓坐在床边,将纤弱的身体固定在怀里,轻抚她紧皱的眉眼,百般怜惜,“情况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千妃左碗上的伤口极深,若不是全公公发现及时,老臣恐怕……不过还好,娘娘洪福齐天,福大命大,暂无性命之虞。但从娘娘如此过激的行为中,老臣猜测她患有产后多思的病症,此病患者易产生轻生的念头,往后要有专人看护为妙。”王太医丝毫不敢马虎,把一切利弊都交代清楚。 “嗯!”秦政敛眉,转而对刚进屋的小全子问道,“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为何转眼的功夫就割腕自尽? 双膝跪倒,不住磕头,“皇上,奴才委实不知道缘由,今天上午千妃就是情绪有点低落,可下午梅贵妃来过这园子之后,不知道什么缘故娘娘就……”小全子故意将话说得不清不楚,他一方面与梅妃交恶,另一方面也明白自己倘若言辞不周落下把柄,肯定遭殃的道理。 “什么?梅贵妃来过?她来做什么?”秦政暴怒。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小全子故意打马虎眼,“皇上还是等到千妃娘娘醒来后亲自问问吧!” 两道浓眉深深凝结,秦政不悦,声音带着温怒,“叫梅儿给我滚进来!” “是,皇上!”小全子领命办事。 高高的红墙外,梅妃一直逡巡徘徊,方才她一直默默跟在秦政后面,也是不敢多说一句,心里五味陈杂,若不是小全子及时阻拦,她差一点就跟了进去,到时候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境地。 梅妃优雅多姿地迈着莲步,心里却闷雷滚滚,从容拜倒,“皇上,找臣妾有事?” “你方才来千妃的寝殿所谓何事?” “听说竹妹妹病了,臣妾素来与她交好,故特此探望!” “收起你的鬼话连篇吧!朕是傻子吗?你害竹儿丢了孩子,还敢出现在她的面前,不知道这样会刺痛她还没复原的心灵吗?” “臣妾惶恐,考虑不周。不过千妃的孩子殒命并不是我的过错。碧莲作恶多端,已经受到惩罚,可那只是她的个人行为与梅家并无干系。”圣上大怒,碧莲已逝,为今之计只有丢车保帅。 碧莲受刑都没有交代一点有价值的口供,秦政没有抓住梅家的小辫子,迫于形势,也无从发落。 彼时,秦政怀中熟睡的女子轻轻动了一下手臂,他低头对上一双黯然无光的眸子,柔声说,“竹儿,你醒了,手腕还疼吗?” 清竹悠悠转醒,先是微怔,而后明白过来后,嘤嘤啜泣,“政,别抛弃我,我已经没有孩子,你若是也不要我,我就干脆死了算了!” 秦政心头一紧,加大臂弯的力度,“竹儿,别胡思乱想,朕怎么会不要你呢!” 女人哭声更甚,手脚不住发抖,温热的泪水打湿男人的衣襟,更滋润他的心房,抬起泪眼,声声哭诉,“政,别骗我了,梅姐姐都告诉我了,她说我现在的身体恐难生育,还说后宫佳丽朝兴幕败,我这种旧日黄花宠幸难复!我想着想着心里难受,日后梅姐姐和后宫的妃嫔都会为你延绵血脉,唯有我一人骨肉凋零,孤独终老。” 秦政动作僵硬下来,脸黑如罗刹,怪不得好端端的一个人会无故寻死,原来有这样的谣言传进她的耳里,本来就满是疮疤的神经哪能受得了如此刻薄的言语? 怒目横扫跪着地上明显神色有异的女子,冷嗤一声,“原来是竹儿从贵妃那里听来流言蜚语,那些都不属实。朕现在就告诉你,朕往后只会全心全意疼你一人,不会再踏进贵妃宫半步!” “贱人,你敢诋毁我!我没说过那样的话,皇上,臣妾请您三思!”梅妃匍匐向前,扯住秦政的龙靴,“臣妾一向感念皇恩浩荡,更将竹妃视作同胞姐妹,从没有说过半句过格的话!当时我们两人在场,圣上岂能听信一面之词?”她打死也不能承认这些话是自己说的,否则从前在秦政面前苦心经营的良好印象都要毁于一旦。 “滚开!竹儿还能诬赖你不成?”秦政一脚将她踹飞,没好气地道,“朕再也不会上.你巧言令色的当了!” “政,别生气!梅姐姐都是好意!”清竹玉手轻轻拍打男人的胸膛,眼梢却得意忘形地瞥向梅妃,眸光中划过一丝嘲讽,“她是特意提醒,并非挑拨离间,都是无心之说!” 秦政脸色更黑,“梅贵妃,相较于竹儿的胸怀坦荡,处处为你开脱,你不觉得心中惭愧,相形失色吗?你就是这样对待情同姊妹的千妃吗?” 本来料定要与清竹进行一场口舌大战,不想她却出乎意料地帮自己辩解,这样一来梅妃倒成了心胸狭窄的小人了!梅妃越想越气,千妃摆明了是在阴自己嘛! “皇上,您听臣妾解释!” “不必了,是非曲直,黑白好坏,公道自在人心!往后梅贵妃就好好在你的宫中修身养性吧!朕不会打扰你清修的!” 仿若一记重雷劈在胸口,梅妃登时傻了眼,无力地瘫坐地上。秦政已经委婉地将自己打入冷宫,她几起几落,用了多少心力才熬到今天,本想日后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成为后宫中真正的女主人,难道唾手可得的幸福又要从手指中轻易溜走?她不甘心,怎么也不会认输!只要不死她都有机会再获圣宠,继而生儿育女。 两日后,前方战况再次告急,秦政怕清竹再寻短见,带着她一并踏上出征之路。随行的还有小全子、小幽、赵山及王太医几人。又赶了一日路程,终于到达前线。这时,这场恶战已经如火如荼,进入白热化状态。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此役更是非同小可。原来,自从郑闻离开汗歌之后便对北秦发动战争。燕国早就与秦国不睦,借此机会以增加郑国实力为名加入恶仗,试图分一杯羹。三国打得不可开交,秦国以一敌二难免力不从心,于是想要说服齐国参战,缓解战事压力。本来事不关己,齐国无意卷入争斗,但顾及到两国是友邦又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便暗中借兵增强秦国兵力。 秦政探望千妃的消息不胫而走,才回宫几日,边界线吃紧,秦兵接连吃了几记败仗,兵将士气涣散,无心恋战,更将满腔怨气撒在清竹身上。不知从何时起,清竹一下子从世人敬仰的神女沦落成过街老鼠的妖女,据说全军上下,建议秦政斩杀千妃,立贵妃为后的折子已经装满了一个箱子,秦政视而不见,命人焚烧殆尽。 今天当他一身银色铠甲,胯下战马驰骋,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军队中时,秦军顿时气势大振,军队斗志昂扬。可傍晚他们前脚刚到,却不想有人早他们一步到达。 梅贤儒时任平西将军,军中势力不容小觑,听闻女儿近况,竟遣人也将梅妃接入秦兵大营。原因很简单,前方大战,圣上安危不明,倘若没有子嗣,万一不策,天家血脉如何延续? 帐营外,跪着一地直言谒见的官兵,清竹是笑着穿过他们身边,脚下踩着那些以死觐见的兵士的鲜血,她知道有许多人因她而亡,他们骂她是妖妃,是祸水,她毫不在乎,只是笑得甜美,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因为她要报复,所以害过她孩子的人都应该不得好死,其中包括梅妃也包括秦政。 秦政站在大帐之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最终带着面纱,美若天仙的女子与一身银甲,宛如天神的男子并肩而立。 “你们都起来吧!朕说过朕绝不会废弃千妃!”他的话语笃定,带着不容反驳的霸气。 “皇上,微臣请您不要再迷恋女色,将此妖女斩杀,以振军威!” “杀妖女,平军愤,杀妖女,壮军心……” 暮色皑皑,草色微浮,天地间全是诛杀祸水的呐喊,连鸟兽都被惊走。 将士们纷纷响应,义愤填膺,誓除妖女以正朝纲。 “吕清竹,你这妖女,迷惑郑、燕两国帝王,又来蛊惑圣上。罪不可恕,今天就是你的葬身之日。”梅贤儒振臂一呼,“今日吾等替天行道,杀了这红颜祸水!” “梅将军,吕清竹何罪之有要让你们杀之后快?”女人发出漫不经心的语调。 震天动地的呼喊声刹那间歇止,不仅因为这语调平静得就像无风的湖面,更源于她的声音犹如魔音穿脑,绕梁三日,余音未绝! 第十六章 绝孙叶 第十六章绝孙叶 相传,吕清竹不仅拥有天下第一的绝美容貌,见之一面三日不语,就连声音也犹如魔音。平淡的语调、山涧清泉般的嗓音让人懵然产生幻觉,似被勾去魂魄。 将士们微微一愣,果真名不虚传,短短几个字,就像从天而降的凉水,浇熄了他们久久压抑的愤怒。 “此女子不除,后患无穷!”梅贤儒“刷”地一声宝剑出鞘,“此女乃狐媚化身,大家莫要中了她的媚术!” 秦国兵将回了回神,再次呐喊起来,“杀妖女,杀妖女!” 亭亭玉立的女子犹如出水芙蓉,向众人抬眸一笑,“吕清竹何德何能,能惹得全部兵将们如此滔天大怒?” “贱妇,圣上为了救你,不惜抛下军国大事,置前方战事于不顾,致使我军连败数仗,损伤惨重,吕清竹此事你可能逃得了干系?”梅贤儒抓住时机,得理不饶人。 “梅将军冤枉我了,皇上回宫是听闻梅姐姐突然病发,心里挂牵她才特意探病的,与我并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有妖妃也不可能是我!” “巧舌如簧!朝阳宫里哪个不知道,圣上回宫就直接奔向你的寝殿,根本没踏足贵妃宫半步!” “不错,此事不假,不过事出有因。梅将军还不知道吧,梅姐姐病入膏肓,命悬一线,说起来我还是令千金的救命恩人,倘若没有我儿子的脐带之血,梅贵妃恐怕现在已是一具尸骸了。皇上感念我们母子为了梅家牺牲太大,也算是劳苦功高,所以才去探望的。”清竹说到这些事,心里带着血,伤的体无完肤。 秦兵们并不了解事情的缘由,面面相觑,用疑问的眼神审视梅贤儒。 梅贤儒脸色大变,军中近些时候的事端都是由他挑起的,他不愿意纠结这个问题,他自然知道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万一千妃今天当众提起他女儿毫无人性的狠戾行为,一来难免不光彩;二来必然失了原先的民心。 “梅将军,此事你不应该感谢我们母子吗?我吕清竹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女,而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吧!” 身旁的秦政久久不发一语,但清竹却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手在一点点收紧,眼中尽是慑人的肃杀之气。 将士们一阵唏嘘,纷纷议论起来,已经有人小声提出异议。 感觉到秦政身上的浓重杀气,梅贤儒先前的锋芒顿时消减,“皇上,就算妖女一事不成定论。但您也要以大局为重,不可专宠千妃一人,皇家子嗣何其重要!” “梅将军是从何得知朕独宠千妃?” “行军打仗,平定战乱,皇上如何只携千妃一人同行?难道除了她旁人连承宠的机会都没有吗?” 正说话间,有银铃般的女声清脆传来,“梅将军,君是天臣是地,不得造次!” 众人循着声音一看,不远处的马车掀开轿帘,一个娇俏女子步步生莲,笑颜如花,“千妃为承袭天家血脉,早产生子,不想七月胎儿才呱呱坠地便不幸夭折,皇上怜惜妹妹失子之痛才将她带在身边,皇上对后宫中的妃嫔向来一视同仁,并没有厚薄之分,何来专宠一词?” 梅妃一身枚红色锦衣罗裙,身姿轻盈,貌似黛玉,端庄大方的出现在秦军面前,她一向自视贤惠,现在更是有理有据地训斥其父,又大度地替秦政辩解开脱,贤良淑德尽显。 在场的兵将都不觉咂咂嘴,心道:这梅妃真是个艳丽的佳人! 她的到来让秦政大为光火,清竹更是嗤之以鼻,追男人都追到这里,看来她还没完全死心,今天一定要让她心如死灰不复温。 “梅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清竹尽管怀着扒皮抽筋的心,但表面功夫还是不能马虎。 “竹妹妹安好?”梅妃是装好人的高手,岂肯在气势上输给对方,“姐姐一直担心妹妹的身子,这不,也跟着过来瞧瞧。” 清竹强忍着想吐的心理,翻翻白眼,“谢姐姐体恤!”转而,她咳嗽两声,朝秦政魅惑一笑,“皇上,秋末天冷,臣妾想早点回去安歇!” “好,竹儿,朕陪你一同在大帐中休息!”秦政执起她柔若无骨的纤手,语气宛如一汪春水,“军帐不比皇宫,夜里冷得紧,你刚刚生产完毕还在月中,千万不能受冷。” 清竹眼角挑衅地扫了梅妃一眼,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在秦政心中你永远都不能与我比较! 梅妃怒急地盯着二人,虽然不甘心,还是无比诚恳地悠悠道,“皇上一定要多多怜惜竹妹妹!” 清竹两人正欲转身,有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圣上,千妃小产不足一月,不易同房。”梅贤儒真是狗急跳墙,只要女儿能繁衍皇子他已经连老脸都不要了,“为了皇家香火,请皇上移步梅贵妃的帐内。” “朕宠幸妃子还由不得你来管!”秦政震怒,他是什么,播种的机器吗?睡哪个女人还要旁人指定!如此藐视自己的言语怎能不让他火冒三丈。 梅贤儒不动声色,余光往四下扫荡,几个梅氏党羽齐齐跪地,“圣上,梅将军说的有理。” “连年战乱,生养龙子龙孙更是不能马虎!” 兵士也两两对视,用眼神交换意见。 梅妃先是柳眉倒竖,而后回过神,紧紧地咬牙,缓缓走至秦政面前,朝着一片片跪倒的人群道,“大胆,你们还想造反不成?圣上与竹妹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圣上怜她爱她是理所应当的事,往后若是再有人胆敢冒犯天威,我第一个不饶他!” 如此美貌又心地善良,没有半句怨言,处处为皇上着想,一身正气的女子,谁人不怜?士卒们都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不愧是贤妃!相比之下,倒显得清竹恃宠而骄,霸占男人了! 清竹稍一挑眉,摘下白色面纱,倾城容颜展露无疑。终于得见清竹真容,惊为天人,将士们一阵倒抽冷气,天下第一美人果真不同凡响,与还算上等姿容的梅妃比较,简直是云泥之别。 “皇上,梅将军说的对,臣妾的身子不能伺候皇上,您还是移驾议事帐批阅奏折吧!”她嘴上说的很清楚,就算不与自己同塌而眠,也希望他不要与那个恶毒的女人有肌肤之亲。她期望秦政能当机立断的拒绝,更能在人前怜爱自己,将她捧在手心里,那是女人的虚荣心更是她报复梅妃的前奏! “既然妹妹如斯贤惠,那姐姐也再不客套,”梅妃含羞带怯,笑意盈盈地望着秦政,“臣妾恳请今晚侍奉陛下!” 如此露骨的表白让余人吃惊不小,其实梅妃骨子里就是个放得开的女子,往日不过是假装矜持,今天为了邀宠已经不再顾及颜面。 男子玉树临风,挺拔如松,一左一右两个女人,一个柔弱俏丽,一个惊艳不可方物。众人都在心里赞叹一声,皇上真是艳福不浅啊! 秦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望着梅妃出神,好半晌才呐呐道,“好!颠簸了这些时日,竹儿你早些入睡吧!” 深深凝视清竹良久,转而握住梅妃的玉手,向军营中特意为贵妃搭建的营帐走去。 清竹柔唇勾出冷笑,她自嘲地在心底骂自己,怎么还会对这个男人抱有一线希?他不过就是个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只披着人皮的活兽,但凡平头正脸的女子,只要能看下眼他都来者不拒,更何况梅妃还有几分姿色呢?无数次从希望到失望,她早就习惯了,无所谓了,可是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晚间的风那么硬,吹得人睁不开眼。许是心里烦闷,清竹并没有早早睡觉,而是无聊透顶的一个人在肃静军营中穿行,直到走到昏暗处最边上角落的一个营帐旁,斜倚着帐帘看着天空出神。 此时,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来者应该是两个人,清竹警觉的屏住呼吸,矮下身体,悄悄聆听。 “东西带来了吗?”一个年轻男子道。 “带来了,只是这绝孙叶非同小可,需谨慎小心。”另一个是老年男人的声音。 清竹一惊,从嗓音她就知道那老头不是别人,而是秦政的御用医师王太医。 “老臣只有这些!”王太医想是害怕的缘故,颤颤巍巍展开一个不大的纸包,只见里面有几片嫩绿的树叶,他重新包好递过去,一不小心掉到地上,又马上拾起,再次递到那人眼前。 “瞧你这个胆小怕事的样子!”青年责怪,拿起纸包塞到怀里,又从袖兜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丢到地上,“拿着,梅将军从不白白让人做事!” 王太医怕得不行,不想捡又怕得罪那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老头,发什么愣啊!不领情是吗?” “不敢不敢,”卑躬屈膝的拾起,急于逃离现场,“没旁的事,老臣告退。梅少将后会有期。” “站在,我有话问你!”那个被称作梅少军的男子冷喝一声,“你这绝孙叶该不会是骗人的吧,当真有效果吗?” “这一点,少将尽管放心,那东西真的阴毒的很,只需一片叶子就能使人彻底丧失生育能力。” 第十七章 借刀杀人 第十七章借刀杀人 梅少将一听,眉毛都竖立起来,赶紧拍拍自己的双手,生怕隔着纸包染指毒物分毫,自己也沾上这东西的晦气。 王太医鄙夷地勾起唇角,“梅少将莫怕,绝孙叶经过高温熬煮之后,有一种淡淡的竹叶香气,那时方能发挥药效,这种生叶并不致害。” 听了这话,梅少将把心放回肚子,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天下就没有我梅振霆害怕的事,更别说几片普普通通的树叶子。” “是,是,老臣知道,”王太医赶紧溜须拍马,“您是梅将军的长子,虎父无犬子,梅氏满门忠烈。” 梅振霆被夸得沾沾自喜,继续道,“那是当然,王老头,往后跟着梅家只有你的好处。”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接着问道,“对了,老头,还有件事问你。那天家父让你替梅贵妃号脉,她的身体真的完全复原吗?” 王太医得瑟一下,惴惴不安,“这个……” “怎么?还有难言之隐,老头,你该清楚倘若骗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只听噗通一声,王太医跪在地上,以头撞地,形容何其卑微,“梅少将饶命,这事与老臣无关,是那个宰父,都是他阴毒无比,身为医者不行医治病,反倒施毒害人。” “什么?”梅振霆震惊万分,一把揪住他的脖领,瞪大眼睛,“你是说她又中毒了?” “不错,宰父那臭小子不知在贵妃的汤药里加了什么毒物,毒发时血液翻滚,烫若岩浆。此毒最怕人血催发,并且终身无解,别看贵妃娘娘现在精神百倍,那不过是回光返照!” “这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就在王太医闭上眼睛,等着梅振霆的滔天怒浪以及一顿拳打脚踢时,却传来一阵放浪的大笑。 梅振霆轻轻松开右手,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贱人,早该有此下场!” 此时不仅王太医目瞪口呆,就连躲在角落里的清竹也瞠目结舌,这梅家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笑了半晌,他才站着身子,满脸的称心如意,瞧着诧异地王太医开口道,“老头不必吃惊,我和那丫头不是同母所出,她的贱母与我的母亲早有宿怨,倘若她不是秦政的女人,恐怕早就死在我手里了。早年父亲见她温婉懂事对她还算疼爱有加,后来瞧出她喜好伪装的面目后,便利用她嫁入政王府为将来的大计踮脚。她的死活无足轻重,与其说父亲真心实意地救她,还不如说是想要她肚子争气诞下皇子,倘若秦政英年早逝,梅家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 清竹一听顿时傻了眼,她知道梅家早有野心,却不想竟然仓皇到如斯地步。 “我家那顽固的老爷子,迂腐蠢笨,怎么就非要挟持皇嗣,立秦政的种儿?这金銮宝殿的龙椅他自己坐坐,谁敢说个不字?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儿子呢!”说到这里,他已然气急败坏。 王太医连吸几口冷气,本以为梅贤儒这乱臣贼子,会以皇嗣为借口逼宫,没想到梅振霆野心更甚,他想的是有朝一日自己身穿龙袍,坐在那高台之上。 梅振霆自知失言,也不遮不掩,“老头,如今的形势你也该认清,早些弃暗投明才好。”他转身自言自语道,“此毒最怕人血催发?哈哈,妹妹,就让为兄送你一程。” 空旷的军营中,两道人影散去,白纱般飘渺的月光下,清竹瞥见地下一片嫩绿的树叶,放在鼻端一嗅,一股薄薄的竹香,莫非这就是绝孙叶?一定是适才王太医的纸包掉在地上,不小心弄丢的。她诡秘一笑,急忙拾起收好,快速返回营帐。 一夜未眠,清竹想了好多事,她穷尽心机想要报复的人,原来早就是秋后的蚂蚱。机关算尽,梅妃恶人必有恶报,可她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父亲利用,兄长厌弃,就连同床共枕的男人也没对她有半分的真心,她活在虚伪的世界中,没有一点真情。 第二日清晨,秦政掀开帐帘,瞧见铜镜前对镜贴黄花的女子,厉眉紧锁,古墨深潭的一双眸子蒙上了一层深深雾霭。 “这么早就起来了?”右臂很自然地搭上她的香肩,柔情似水,“怎么不多睡一会子?” 清竹还在篦头,也没回身,只是讥讽一笑,“睡不着,早睡早起身体好。” 秦政听出她话里的不待见,干干扯唇,面容清淡,“有些事,朕也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你的江山,你的帝位都是靠你的身体换来的!这就是传说中的为国捐躯吧!”恶毒的言语,不顾人的尊严。 秦政极为难堪,也没为自己分辩几句,只是扔下一句话,“决战在即,师傅已经被我请来助战,晚间设宴,别迟到,小心落人口实!”转而落寞离去。 是夜,宽敞宏大的营帐内灯火通明,从傍晚到深夜都一直推杯换盏,觥光交错,巨大的油灯泛着清冷的光辉,将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形映照在帐壁上,好像皮影戏一般清晰真切。清竹站在帐外,深吸一口气,迈着莲步款款进入。 军帐正中,秦政神色冷峻,身姿挺拔,宛如神祗,右侧的梅妃盛装出席,巧笑嫣然,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做派。 一步一步,踏着红色的毡毯,白色的曳地纱裙,红白相间,恍似繁花。最终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帐中,就像从天而降的雪雕神像,脱俗出尘,又冰雪晶莹,不染纤尘,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她的出现宛如一朵盛世莲花,数十名将士全都怔住,呆呆地望着白衣女子,久久不语,有的人手中酒杯落了也不知道。 “妹妹来晚了,应该罚酒三杯!”梅妃脸上是妩媚的笑容,眼中却射出淬过毒的冷箭。 “姐姐盛情,妹妹不敢推却。”清竹落坐在秦政左侧较远处,维持脸上的笑意,从容畅饮美酒三杯。 烈酒穿肠,头晕晕沉沉,红扑扑的小脸分外诱人,男人们纷纷露出觊觎的目光。 半眯半睁的眸光,缓缓扫视在场众人,人群中一身白衣的男子倍加显眼,这个人看着十分眼熟,他是谁?脑中飞速思索,最终定格在政王府那个夕阳西斜的傍晚,一个面如冠玉,话语刁钻的绝色美男。此刻,那个男人也正用清冷的目光审视着她。 “竹儿,那是师傅雪谷子!”秦政在她耳际小声说道。 想起曾经的言语怠慢,清竹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喝了几杯。 “千妃娘娘好酒量!末将斗胆敬二位娘娘薄酒两杯。”一道熟悉的男声陡然响起,清竹回眸,对上一双猥琐的目光,她自认不晓得此人是谁?可这声音却似曾相识。 “末将梅振霆,祝梅贵妃与千妃娘娘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是他!清竹吓了一跳,心里害怕,脸上显露无疑。 一支红檀木的托盘上,一深一淡两碗澄清的美酒并排而立。梅振霆拿起其中一杯碧绿的美酒递到清竹面前。她端起在俏鼻边轻嗅,惊出一身冷汗,这味道再熟稔不过了,与昨晚她在地上拾起的绝孙叶气味相同。 不出所料,这阴损的毒药果然是用来对付自己的。颤抖的手指将酒杯握碎,美酒倾覆,瓷片插进血肉,一滴嫣红的血珠落向托盘,正好没入另一支玉杯里。 “竹儿,”秦政看到怵目惊心的鲜血,心脏骤停,急忙执起她的玉手,把受伤的手指放入口中,心疼地吮.吸,“怎么这样不小心?” 清竹强装笑意,幽幽道,“是臣妾笨拙,让大家见笑了!” 眼见秦政亲密的行为,梅妃有些吃味,不屑道,“不过是一杯助兴的薄酒,妹妹何至于紧张至此,好像我们梅家人要害你似的。” 清竹也干干地附和道,“妹妹愚钝,不若姐姐聪慧。” 一旁久立的梅振霆盯着另一支酒杯默默发呆,宛若思考着什么事。半晌过后,他猛然扬起高深莫测的笑脸,“贵妃娘娘,那末将就先敬您一杯。” 诚挚地踱步走到梅妃面前,虔诚地躬下身子,将手中的酒杯高高擎起。 梅妃以女王的姿态悠闲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此时是她最炫耀的时刻,她是梅家的庶女,往日梅府的丫鬟婆子都能给她两记白眼,更别说嫡出的长兄。曾经仰人鼻息,而此刻,一贯高高在上的兄长,居然在她身前卑躬屈膝,低下高贵的头颅,这是她从来都不敢想象的! 一抹得意的精光闪过清竹眼底,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闭上杏眸,闲适地口吐幽蓝。适才她是故意在梅振霆眼前,将自己的血液滴入另一支杯盏中的,她记得他的话,他说他要送妹妹一程。 对于梅妃,清竹的恨是刻骨铭心的,扒皮抽筋的。本来她想要亲自手刃仇人,但是她觉得如果让她饱受痛苦折磨,最后死在同胞兄弟的手中,也许是她最好的选择。 斜眸看向一脸关怀的秦政,倾城笑容盈.满红唇——梅妃已经解决了,就剩下你了,秦政,你也该尝尝伤心的滋味了! “皇上,臣妾不胜酒力,想要早点回去休息。”睁着迷离的醉眼,水眸中是勾人的眼神,这一秒,她就是美狐幻化的精灵。 第十八章 报复 第十八章报复 刚到战场,几日劳顿,清竹月子中又添新病。秦政担心她的安危,就算上战场也派马车载她同行,从没提出过分的要求。 而今日,清竹主动示好,秦政大喜,望着美人沉鱼落雁的容貌痴痴一笑,“竹儿先回去等朕,朕即刻便到。” 清竹媚笑点头,“臣妾恭候皇上圣驾!”转身婀娜而去。 秋末夜晚,桌上一灯如豆,发出淡淡黄光。想起过往种种,清竹愤气填胸,可她竟然连一点泪也没有,炉火不温,一阵叹气,门外窸窣有声。 月上中天,秦政喝的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掀开营帘,一股浓郁的竹叶清香扑鼻而来,此刻灯下的美人正在火炉旁熬煮汤水。迷离的眼眸满是痴情,他踉踉跄跄地走到她的身后,将全部重量压在女人的身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带着酒香的男子之气喷洒上她的脸颊。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在等朕吗?”大掌敷上纤腰,一点点往上移动,直到握住傲然的丰盈,不重不轻地揉捏,红色樱桃片刻便起了微妙的变化。 “皇上,臣妾刚刚生育,不宜房事!”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而来,刚刚上扬的欲.望顷刻间消失殆尽,他柔声说道,“无妨,只要拥你入怀,朕也心满意足。” 两人和衣睡到三更天后,秦政正处于深度睡眠,却有一碗冰凉的冷水泼在他英挺的脸上,再度睁开眼,女人已经换上了一套合身的劲装,是黑色夜行衣的装束,精干而简洁,头发全部束气,别有一番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竹儿,你要对朕做什么?”他试着用力动了动手臂,发现四肢全用结实的帆布固定好,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端过一杯飘着清淡叶香的药液,笑着灌到了他的口中。 “秦政,你知道吗?我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那天,碧莲就是这么给我灌下催产药,当时,我也和你此时一样,手脚不能动弹,只能眼大眼眸,看着她把药汁灌到了我的口中,那药好苦,可却不及我的心苦,直到现在我的嘴里还隐隐泛着黄连的苦涩。我好像听到腹中的胎儿在隐隐哭泣,小小的生命提前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转眼便被梅妃抢走做了药引,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天空,叫一声娘亲和爹爹,就化成了一碗药水,供人饮用!”她一边将碗中的剩余药汁猛力灌入,一边絮絮叨叨地讲了一串,这是她长久以来早就想说给他听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可以用亲生骨肉的鲜血为心爱的女人续命。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天地昭彰,鬼神共诛,根本不是人!”她一字一顿,就像割裂喉管的冷箭,令人窒息。 “清竹,如果不是……咳咳……”他被呛的咳嗽,他总觉得她最近怪怪的,原来一直的隐忍,竟都是为了这一笔恨。 “没有如果,不必解释,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也要为此惨痛苟活,付出一辈子也偿还不起的代价。”扔掉手中瓷碗,清澈的眸,沾染上仇恨的光点,她终于让他付出了代价,这个代价也将会沿袭到他所有女人的身上,使他们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哈哈,孩子,妈妈为你报仇了!”她笑得流出眼泪,这一次她的笑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不再苍白,不再虚伪。 “实话实说吧,你刚刚给朕喝的是什么?”错误终究太深,怎样解释都是徒劳,不再辩驳,他顺从地躺在那里,沉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味药——绝孙叶,它不会要了你的命,却会让你此生此生,都不会再有子嗣,秦家永世断子绝孙。”捻起衣袖的一角,为他擦去嘴角残留的药汁,笑看着他的脸色一寸寸变得越发阴翳,她的心中十分得意,可在某个柔软的角落,还是会悄悄地痛着。 从此再无皇子龙孙,这就是她对他最好的报复,空有疆域无限,却注定不能享受天伦之乐,没有后人可以继承大统,这果真是他一辈子都偿还不起的后果。 秦政并没有埋怨,连阴毒的咒骂都没有,只是将薄唇紧抿成一道直线。如此出乎她的意料,他没有痛骂她是个恶毒的女人,甚至只是一眼不发,目光空洞地看着她,没有仇恨,反倒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愫。莫非,莫非他愧疚了,没有人性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感情吗? “不要指望雪谷子、宰父亦或是王太医能给你配制出解药,此毒无药可解,你杀死了我们的孩子,所以你也不配再有子嗣,秦政,你给我记住,不是我不配为你生育孩儿,而是你根本不配为人父。”双手撑在他身体的两侧,清竹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在他的耳边,每一个字都咬得十分清晰,她试图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看到他的恼羞成怒,可惜,除了萧索的落寞,他没有任何回应,就如她从前对他那般,让她失望极了。 “你说的没错,朕确实不配身为人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没能护他周全,又怎么配成为另一个孩子的父亲呢?朕真的没有资格。”秦政年仅双十年华,年轻的生命里,谋定而后动,阴谋诡计,杀伐决明,运筹帷幄,玩弄世人与鼓掌之中,他自以为谋略无双,聪明了得,无人匹敌,可是到头来,竟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保住,他有多么失败,所以即便她如此对他,他也没有怨念,难道她只能是他摧残的对象?他们的恩怨还没有了结! “竹儿,不要想逃,此生此心,你已是朕的,别想再逃脱,你终究是朕的女人!别逼朕,否则朕会用这血染的天下,作为你红色的嫁纱。”阴森冰冷的语调飘荡在营帐之内,久久不散,而她却不以为然地哂然一笑。 “笑话,我们早就和离,你没有资格禁锢我的人身自由。还有秦政,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要告诉你,吕妙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吕清竹从没对你说过一句谎话,我就是你要找的丑丫头,就是夏桐熙。”直起身子,朝着门边走去,掀开帐帘,回首侧望,决然洒脱,眸底带着那么一丝高不可攀的倔强。 这样的她,才是他最惊艳的模样,政王府,她站在高高的围墙之上,对他恶狠狠的发誓,那时的她宛如一只小兽,就是这样用一双清冽的眸看着他! “别再找我,但愿天涯海角后会无期。”天边隐隐泛着一道鱼肚之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清竹飞身而出,转瞬不见。 “竹儿,不,别丢下朕独守江山……来人,快来人!”他惊叫一声,无奈酒醉乏力,四肢固定无法动弹,只能怔怔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就像展翅的蝴蝶翩然若飞。 外面似有模糊拼杀的声音,至少现在她还没有逃离。 “皇上,末将在。”风扬斩断束缚秦政肢体的布带,不多时,梅贤儒并梅振霆等人一并冲入营帐。 “风扬,朕命令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不可让千妃逃掉!”激动的声音极其不稳,他怒喝一声,胳膊上青筋暴露,却只能轻微抬动,心被刀割,割出千万条曲线。 “传朕口谕,若谁敢伤千妃一根汗毛,诛九族,灭满门,杀无赦!”他咬牙切齿,冷若幽火的眸狠狠扫了一眼梅氏一党,他要让人知道,倘若伤害他的女人,应该被五马分尸。 “是。”风扬诚惶诚恐,稍稍犹豫,接着问道,“假使千妃抵命反抗,那,那还追吗?” “追,带上王太医,一切听从你的指挥,切记,若遭遇强烈抵御,放她走,悄悄跟在在她的后面,找到落脚点再设法将其捕获,切记保证安全,万无一失!”清竹失了内功,双脚有伤,仅靠花拳绣腿根本不是秦军的对手。 约莫一刻钟之后,他终于可以行动自如了,跨上白莲,快马加鞭,追赶她的脚步,却得到难以置信的消息,她,进了神秘之林。 刀剑相交声渐渐隐匿起来,一个侍卫抱拳禀报,“启禀圣上,千妃向神秘之林逃去。” “不,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犯险,也不愿意重回朕的身边。”秦政苦笑连连。 传说神秘之林,位于交战四国的中心地带,进去的人,几乎没能活着出来的,因为少有人能平安走出来,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片森林也被四周的居民越说越神奇,视为高深莫测、诡异奇谲的所在。 不顾侍卫的阻拦,他策马而入,那一霎那间,他什么都顾不得,什么江山,什么复仇,什么欺骗,他统统不管,他只是想找到她,这似乎是他最不理智的一次吧! 在他的生存守则中,付出与回报总是有一定比例的,每做一件事,都需要有自己的理由,可是遇见她,一切都变了,没有理由,没有理智,他不知道这样的他才是他,还是这样的他不是他。此刻,他只想找到挚爱的女人。 第十九章 决战 第十九章决战 神秘之林气候十分奇特,一会儿雷雨交加,一会儿烈日炎炎,一会儿大雪纷飞,冷热交替,变化明显。原本在沙场上脚下生风的坐骑白莲,已经受不住瘴气的侵蚀,虚乏地倒在了地上,秦政一行人仅靠内力支撑,徒步寻找。一并相随的还有雪谷子与薛不全,以及一位紫衣女子。 “竹儿,别躲藏,你给朕出来……” “千妃娘娘,您快出来吧,皇上带御林军来找您了……” 一路寻找,一路走着,一路喊着,不知疲惫,脚下的路越发难行,穿过了丛林,后面竟别有洞天,身侧是万丈深渊,谷底一层浓雾,瞧不起深浅。山川奇石,小桥流水,碧波瀑布,分不清哪一个是虚幻境地,哪一个才是真正所见。 不远处火光映天,依稀有嘈杂的脚步声,秦政欣喜地抬眸一看,只见大队的人马从迎面赶来。 待到人影渐进,众人大惊失色,真是冤家路窄。 “狗贼郑闻,你怎么在这里!”秦政咆哮一声,声嘶力竭。他是来追寻清竹,并不是与郑闻恶斗的。 “是你?”郑闻发现对方,也顿时傻眼,他与燕氏兄弟此行十分保密,为何还会走漏风声? 燕鸿与燕鑫不顾燕惠王的强烈反对,执意伙同郑军攻打秦国,久攻不下,便意图率兵穿过神秘之林,偷袭秦兵军营,不想两股兵力竟然在这里相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郑闻对秦政深恶痛绝,早就抱着不杀不快的决心,此刻,眼眶猩红,息怒停瞋,“秦政,本来还想让你再多活几天,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送死,今日就让你命丧当场。” 秦政一心寻找清竹,根本不想与郑闻缠斗,怒喝道,“郑闻,朕没空与你纠缠,咱们的恩怨改日再清算!” 可郑闻却不想放过这个时机,当下命令道,“所有郑国兵士,都给我上!” 说话间,两方军队登时交上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秦政一面与郑闻拼斗,一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将整颗心都放在清竹身上,难免落了下风。 兵器相接,二人打得不可开交,秦政无意瞥见身旁的一颗古树后,一抹黑色的纤柔身体,大喜过望,“竹儿!” 郑闻一听,也立即罢手,随着他的眼光,凝视片刻,疑惑道,“清竹?” 躲避在树影中的俏丽女子,身子一顿,也不再遮遮掩掩,大方地步出暗影,定定地望着两个绝世男子。 “秦政,你是来报仇的!”清竹俏脸浮现一丝讥笑,“想怎样羞辱我?吕清竹绝不给你这个机会。” 郑闻恍然大悟,扬起笑脸道,“清竹,你到我这边来,我带你走!” “找死!”秦政赫然而怒,右掌出击,再度对手,两人二次角斗。 清竹趁着这个混乱的空当,赶忙疾步发疯飞奔。“呼”一声风响,对面角落里飞奔出一个紫衣男子,挡在她的面前。 “竹妹,跟我走吧!”燕丹从天而降,两眼中全是惊讶的欢喜。分别半年有余,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初恋情人,他的欢心,他的喜悦,不言而喻。上次燕国一别,燕丹负伤又多方受敌,只有四处逃窜,躲避燕鑫与秦政的追杀亲兵。为躲追兵,他和洛二等人藏在神秘之林,调养伤病。 燕丹身后,一个白衣道姑,风姿翩翩,道骨仙风;一个黄袍男子,人到中年,萧肃而立。 “师傅?”清竹喊道。 “父皇?”燕氏兄弟大叫。 “您怎么会在这里?”清竹初见燕丹时,微微一怔,但是瞧见他身后的玉虚仙子后,大喜过望,“救我,快救我!”只是她心下纳闷,师傅为何会与燕丹为伍? “徒儿,为师马上就来。”玉虚早在人群中发现雪谷子等人,他们的旧怨应该了结。 千军万马中,那道白色的人影,超凡脱俗,分外显眼。雪谷子也同时发现那个遗世独立的女子,手中兵刃“嘡啷”落地,呐呐道,“师,师姐!” 雪谷子身侧的紫衣少女,杏眸仿佛淬毒的冷箭,银牙暗咬,愤愤不平。她阴测测地朝着雪谷子媚笑,“夫君,今天真是热闹,你的老情人居然也在这里。” 玉虚本来肃穆的神情突然显现出一抹黯然神伤的落寞。她明白他们已经成亲了,虽然早料到结局是一定的,可是真正亲眼见证之后,心还是隐隐作痛。 “贱人,你竟然活着,真是命大!”玉虚鄙夷笑笑。 一百年前,这个女人受了玉虚的冰寒裂心剑,现在还安然无恙,居然保持当年的样貌,想来雪谷子定然耗费了大量的神力。 雪谷子回过神来,神态凌厉,“表妹,你今天话多了!” 紫衣女子也不多言,唇瓣勾起冷笑,忽地腾空而起,凌空踏叶,手中宝剑闪闪发光,明晃晃朝玉虚直刺。 丛林之巅,一白一紫,两道身影,交相辉映,风微起,影未动。两个女子的百年积怨,今朝爆发,不可避免。 刀光剑影眼前挥动,一身白衣的雪谷子,手指死死攒紧,没有人知晓他此刻的心情,他是多么担忧那个随风舞动的白衫白裙! 清竹见师傅与紫衣女子都下了死手,心里为玉虚捏了一把汗。 燕丹得空又往前迈了两步,“竹妹,玉虚仙子过会便会赶来,咱们先行一步!” 惊恐万状过后,清竹唯唯诺诺地向后退去,“燕丹,你别过来!” 此时,身后一棵高大的树冠上,倏地飞下一个紫衣男子,一把环住清竹的纤腰,“竹子,跟我来。” 清竹微一怔愣,“宰父?你也在?”转而,立刻将他推到一旁。 今天真是讽刺异常,惊心动魄的一天,清竹不但成功复仇,没想到还同时遇见这四个总是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 原来,宰父一直放心不下清竹,处理完死婴一事便尾随她来到秦营,试图处处保护她的安危。 “哈哈,今日果真凑巧,该到的人都到了,新仇旧恨,咱们就地决战吧!”秦政勾唇邪笑,世上怎么有如此巧合,所有他讨厌的、憎恶的、仇恨的人一一到场,该解决的总要解决的! 相较于郑闻,秦政最痛恨的还是燕丹,他可以忘却他对自己施蛊的旧怨,但他说什么也忘不掉燕丹在自己面前,自称是清竹胎儿生父的事情,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才间接导致亲子的夭折。 秦政挥动大掌,直奔燕丹面门,他料定燕丹上次伤的不轻,自己应该能轻而易举的取胜,怎奈单臂吃亏,二人见招拆招,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一百个回合也不分上下。 郑闻见燕丹迟迟不能得手,一时心急,便从身边一个兵卫身上夺下一柄弓弩,拉满弓,外搭一枚羽箭,对准秦政的心脏便是一箭。 旋转的箭身风一般的速度,就在秦政还在与燕丹缠斗时,那根出乎意料的羽箭,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飞射过来,下一刻即将贯穿他的身体。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黄色的高大身影猛扑过来,死死护在秦政的身前,下一秒,锋利的箭刃没入血肉之躯,一声钝响,血珠四溅。 可燕惠王并没有顾忌自己的疼痛,他只是用一双清冽的目光睥着怀中的男子,柔情无限,“政,你有没有受伤!” 然,秦政却无情地将他推开,“受没受伤也不要你管。!” 狠心的话语比锋利的箭口还令人心寒,惠王被伤的体无完肤,“噗”一口鲜血过后,捂着伤口,狂咳不止。 “父皇!”燕氏三兄弟飞奔过来,围着流血不止的身躯失声哀嚎。 余人停下手中打斗,将这方团团围住。 “父皇没事,你们不必担忧!”燕惠王向三个儿子会心一笑,之后便用灼灼目光凝着铁青色脸的秦政,徐徐道,“政,朕说过有朝一日这条命就算为你丧掉,我都心甘情愿。” 秦政的视线僵直在他汩汩流血的血洞上,手足无措,直觉告诉自己想要靠前,可意识里还是强烈的抗拒。 众人听见燕惠王情意绵绵的情话,也都醍醐灌顶,目光相交,心道:原来他们是那个关系。 一旁的清竹木立当场,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却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政儿,朕要先走一步了!”燕惠王喘了两口气,环视四周人诧异的眼光,继续道,“朕知道总有人质疑朕与政儿从前为何如斯亲密,朕今天就当众澄清,政儿是堂堂男子,绝对没有龙阳之癖,过往有些事情都是朕逼迫的,那时他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连想要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你们不要瞧不起他,一切都是朕的错。” 又重重地喘了两口气,胸口的血液侵染黄袍,他还是移不开一往情深的眼眸,“政儿,朕大限将至,只想在临死之前听你再称呼朕一声——惠!像从前那样!” 秦政傻傻地站在那里,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他知道那个人快死了,他一直厌恶,一直记恨,粗暴夺走自己初次的男人快要死了。他从前曾在梦里无数次期盼这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才猛地发现,自己的心里有一丝疼痛划过,也许,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怨恨! 第二十章 抉择 第二十章抉择 那是秦政此生都不愿意提及的往事,在那段不愿意回忆的屈辱日子里,他不知受了多少苦难、委屈和白眼,而那时的燕惠王却极其宠爱他,虽然多是身体上强取豪夺的占有,但也同样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溺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于是在这种接近变态的心态驱使下,渐渐地,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完全沉浸在另一个男人的情爱中,直到,姐姐秦丁香的殒命。 此刻,燕惠王已在生死之间迷离徘徊,血液的迷失让他意志不清,但他还是不死心地尽量保持清醒,视线愈加模糊,他还在傻傻地等,等对面丰神俊朗的妖俊少年的一声呼唤,就是不肯闭上眼睛。 “父皇!”燕丹失声痛哭,父亲的死与他也有关联。 燕王是在调查出燕丹的藏身之处后,多方努力请玉虚出山助阵,他们刚来这里没几天,由于树林里浓厚的瘴气,惠王本就伤病的身体更加严重。再加上现在受到郑闻的箭伤,新伤旧病层层叠加才导致不可挽回的局面。 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面前的人,他只能徒劳地探出手在空中挥舞,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然而最后牢牢攥在手心里的只有一片空气。 “政儿,政儿……”仅能听清他最后的呢喃。 不知是出于仁道,还是一些莫名心理作祟,秦政还是弯下腰,跪在他的脚边,木讷地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抓住秦政的一片衣角,垂死之人陡然使出全身气力,将他拉到跟前,另一支带血的大手轻抚他的脸颊,当那雕刻般的眉眼再次在手掌中完美展现时,燕王笑了,那笑容虽然虚弱但充满力量,“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朕可以瞑目了!” 他触摸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轮廓,一如多年前,每次激情过后,男孩困倦地陷入梦境,他就会满眼深情,一遍遍用掌心临摹心爱人娇嫩胜雪的皮肤,久久流连,不肯罢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许是回光返照,燕惠王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气,将秦政扯入怀抱,用染血的薄唇在他紧抿的唇瓣上深深一吻。随后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最终,一代英明帝王就这样永远闭上眼睛。 “父皇,父皇!”撕心裂肺的哭喊震惊天宇。 秦政只是嘡大眼眸,默默地站定,不发一语,口中依稀有一个字吐出,“惠!” 哀嚎声过后,燕氏兄弟将全部的恨意都发泄在罪魁祸首——秦政与郑闻身上,他们用扒肝掏心的目光凝着呆愣的秦政与无措的郑闻,恨意汹涌泛滥。 清竹正站在一个悬崖边,被眼前一幕吓得惊了一身颤栗,“啊”一声尖叫,汗毛都竖立起来。大脑已然短路,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很多萦绕在心头,长久以来的未解疑团初见端倪。她记得燕丹每每对秦政恶语相向,还曾经辱骂他是贱人,当时她疑惑不解,现在总算明白,原来秦政与燕惠王曾经是情人的关系,怪不得燕丹与秦政只要见面就是你死我活,视对方为眼中钉。她一直深恋的男子居然有男男之癖,一想到这些,头大如斗,满眼都是讽刺的惊叹号!他对自己真的有爱吗?或许往常对她刻意的好,刻意的宠都是为了掩人耳目,遮盖他断袖公子的事实?但旧时床头恩爱的场景令人难以置信,他真的对她都是虚情假意吗? 她的叫声惊动众人,几个男子暂时抛却旧仇,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崖边骇大双眸,捂着樱唇,不敢相信事实的女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转而,步步逼近。 “别,你们都别过来。”面对他们的灼灼目光,清竹一点点向后挪动脚步,真的不想与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有一点关系了,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了却红尘,常伴青灯古佛。 然而,男人们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此刻,她好比他们的猎物,清竹似乎看见了他们眼瞳中飞射出欲.望的血光。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战战兢兢地后退,根本没瞧见脚下是一处丘壑,一个踉跄,没站稳突然猛地向后栽去,人影就直接跌落于浓雾弥漫的深谷。 “竹儿!” “清竹!” “竹子!” “竹妹!” 四个男子惊骇大叫,异口同声,虽然他们呼唤同一位女子,可称谓倒是各有千秋。 几人飞步奔至崖边,终于将快要吐出的心脏,稍稍安定在胸口,只见清竹悬吊在断崖上岌岌可危,她用右手勾着崖上凸出的树藤稳住身形,但下坠势头迅猛,两只脚在空中来回舞动。 “快抓住我的手!”几道男声同时响起,他们纷纷趴在崖口,向稠雾中前后左右四处摇晃的女子伸出手。 断情崖边,失足掉落,同样优质的男人们,一并向她递出搭救之手,她该如何抉择?她的芊芊玉指又会伸向哪边? 清竹笑了笑,她真是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考虑眼前这几个男子。 他——秦政,是她的唯一挚爱,他们同生死共患难,却偏偏被花花江山搅得劳燕分飞。他的眼中只有权欲与帝王,为了这个目标可以不择手段,甚至间接献出自己的女人。她将这颗心都掏了出来,换来的却是他的威逼、侮辱、利用和猜忌,连唯一的骨肉都命丧黄泉。 他——郑闻,是她的真挚错爱,虽然自己对他的好感源于正文,可他们相处的每一个日夜,她都是真心真意,无怨无悔,而他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替身,若不是那场赌气的赛马,或许清竹现时还会自欺欺人。 他——宰父,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男人,无微不至的关怀,情比金坚的真情,他承认自己并不爱他,不得不承认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暖化她冰冻的心灵。倘若不是因为他亲手拿出自己的胎儿,也许清竹并不会对他如斯憎恨。 他——燕丹,是吕清竹的第一段恋情,如果没有那些阴谋诡计,他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然清竹再度相信他的时候,却发觉一切不过是计中计罢了。 清竹睥睨四个眸光急切的男子,往日被他们伤的体无完肤的场景又在眼前回放,她仰天长啸,清泪两行,老天何其不公,为何此生没有一个人实心实意地爱她,这几个男人早就让她伤透了心,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命运捉弄还是红颜薄命?从现代穿越古代,从来到这个异时空的世界起,总是跟他们有千思万虑的联系,想要挣脱也孤独无助。 眼光扫向天边,她眸中露出难以抑制的恐惧,以及一闪而逝的决绝,继而变成了平淡无波,人终究都会有这一日的! 一向深邃沉静的黑眸,此时弥漫着无穷无尽的惊骇和恐惧,她无比灿烂的笑了,可是如此灿烂的笑容下却隐着无边的凄凉。 “永别了!后会无期!我此生都不会与你们这四个渣男有任何瓜葛!”语气轻柔好似山间缭绕的云气一般轻松,放开手,唇边展开无比绚丽的笑容。 仰头飞速下落,墨发被风卷起飞舞,苍白的小脸上是一抹绝望的笑意,一袭墨衣像是一朵艳美的墨莲,短暂生命刹那凋零,徒留耐人寻味的美丽。 “不!啊!”秦政心里的温度顿时消失,凤眸瞪到最大,凄厉大吼,“竹儿,你就如此讨厌朕吗?宁可死也不愿意朕来救你!” 其余人也煞那傻眼,惊恐的张大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刹那间,只见一个紫色的男子身影,随后也飞下崖底,同样消失在雾气昭昭的深谷中,隐匿的无影无踪。接着一群人才反应过来,发疯般寻找绳索,面向万丈深渊跳了下去。 急速下坠的身体突然被峭壁上伸出的枯树枝绊了一下,减了地心引力的作用,可是那树干柔弱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嘎巴”一声弱枝断掉。清竹猛地又一次往下坠落。而这一回却是擦着峭壁上横生的岩石。“嘶啦”一声背上的衣服被尖利的岩石割裂,美背顿时像是被火燎般火辣辣的疼,双手双腿也被撞击已然麻木。再一次下滑,剧烈的痛感让她直接华丽丽地晕倒。 “嗯,嗯,嗯……”低低的呻.吟声,在万丈断壁下,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清竹睁开水眸清醒的那一秒,忽然发现她的身下软绵绵的。 低眸淡淡一瞥,那张熟悉的俊美容颜,清傲深邃的绝色乌瞳,水波莹莹,俊秀深情,此刻他也惊喜地凝视着她,“竹妹,你还好吗?” 扬起的清风吹散她的万千青丝,更将她的记忆带到了适才那一分钟。一个飞身扑来的紫衣少年,那个俊逸儒雅的燕丹,紧跟着她,一起堕入了万丈断壁。 也许是中途勾到了衣衫片角,清竹并未一直掉下去,而燕丹则是重重地摔在了断崖下一处突出的大岩石上。燕丹用他的身体承载了她的重量,她伤得不重,只是一些皮肉擦伤。 反观燕丹,他伤得很重很重,浑身上下全是血,不得动弹半分。现在他还在吐血,鲜血从他的唇瓣上涌动出来,印染得他的胸前血红一片。 第二十一章 那些事 第二十一章那些事 “咳咳咳……咳咳咳……”一口鲜血,从燕丹的薄唇中喷溅出来,印红了他的前襟。 清竹淡然子眸,水色漾开。“呲”一声响,扯下衣衫一角,替他擦拭唇角溢出的妖娆血色。他却固执地拉着她的手,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并摇了摇头,“竹妹,你跑不掉的,我说过不论你走多远,只要我们的姻缘绳不断,你就永远是我的女人。” 又是一阵剧烈的狂咳,血液大口大口呕吐,这一刻,他气息游离,面色白的吓人。美丽红艳的唇瓣,泛动淡淡的紫青色寒光。可他还是那样痴痴迷迷地凝视对方,始终保持深情的微笑。 清竹水眸瞳仁缩紧,继续拭去他嘴角飞出的血色,不断地涂抹着,她的手没有停止,只要一有血珠冒出,她就狠狠地擦去。 “竹妹,别擦了,跟我聊聊天,好吗?”燕丹扣住她的手腕,温和含笑地看着她。 这时,两侧隐隐有脚步声临近,两人环顾四周,适才利用绳索跳入断壁的十几个人一并围了上来。 燕丹清澈的瞳眸对上秦政阴鸷的双眼,眸底深藏的积怨渐渐浓郁。 “哈哈,燕丹,你也有今天!”秦政唇边勾起一抹冷弧。 “秦政,这回满意了吧!”燕丹讥笑道,“毕生最大的仇敌即将死在你的眼前,大仇得报,何其称心如意!” “远远不够,燕丹,你所受的苦哪有朕的千分之一,说实话朕最希望手刃仇人。” 清竹美眸斜视秦政,目露鄙夷,“人死为大,燕丹都已经伤成这样,你连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竹妹,别气,秦政天生冷血,其实他就是个畜生!” “畜生”两字犹如晴空霹雳,冷箭一般射入他的心脏,秦政凶光乍现,右手紧紧握住,骨骼铮铮作响。 燕丹瞧着隐忍的秦政,一丝邪笑将面部轮廓勾勒得诡异妖娆。 “竹妹,你想不想知道秦政那段关于千山的往事。”燕丹诡秘地勾起薄唇,“那可是秦王不得人知的美事。” “你敢?燕丹,你曾经发过毒誓,如果将那些事声张便会命丧当场,堂堂燕国太子居然出尔反尔。”秦政咬牙说出这句话,眸子里蕴藏淬毒的目光。 “秦政,你觉得我还有多少时间可活吗?在我临死之前,一定要真相大白。”燕丹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面容得意,将那些尘封的故事娓娓道来。 那一年,是两个小小少年第一次碰面。燕丹仇视的眸光几乎能把卑微的秦政烤化。当燕后携着小燕丹倨傲地出现在邀月小筑时,母子俩身上发出的灼灼光线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他们的傲慢,他们的不屑,他们的鄙夷,他们的嘲笑全写在脸上。 燕后瞧着面前唯唯称诺,干净到极致的小男孩,他即使自己再害怕也用单薄的身体死死护着身后面容清秀的小女孩,作为过来人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她是什么人?”燕后老神在在的样子。 “回皇后娘娘,她是我的姐姐――秦丁香。”秦政眼皮都不敢抬,只是低低回话。 “姐姐?呵呵,有趣,政儿的姐姐还真是清丽不可方物。”燕后虽没说破,还是心下了然。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有话跟政儿单独说。 余人散尽,室内只留一男一女。 “政儿,你长得可真美!没有人和你说过同样的话?”燕后不怀好意,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怪笑,“想来皇上也十分欣赏你吧!” 秦政身子一僵,全身发抖,不由自由地往后退步,“没,没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哈,你太爱害羞了,”燕后婀娜地移动脚步,“过来,让本宫瞧瞧。” 男孩恐惧万分,瞪着麋鹿一般水润的眼眸,一点点倒退,直到脚步一软,颤颤巍巍地跌坐在床上。 “政儿,你怕我?本宫可比皇上温柔多了。”燕后一把将再度起身的少年推到,倾身压了上去,“政儿不乖,你同圣上都能和睦相处,却偏偏拒本宫千里之外,难道我不美吗?你说话啊?” “皇后娘娘国色天香,举世无双!”秦政慌乱地回答,借此机会意图逃脱。 “是吗?和你的姐姐,哪个更美?” 秦政微愣,片刻后,讷讷回答,“当然是燕后娘娘美丽天下第一。” “嘴真甜,本宫喜欢!”虽然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真心话,但齐婧还是颇为受用。 “政儿更爱与本宫单独相处,还是你的丁香姐姐,亦或是燕国圣上?”尖锐的问题说的秦政面红耳赤,原来人家早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 “政儿已过弱冠之年,早就该成家立业,行男女之事了!”燕后突然转换话题,“本宫瞧你这幅小白兔的模样,想是至今还没有与女人交.合媾.欢吧!” 秦政不语,该怎样回答这句话,他早已承受甘露,却从没与女人颠.鸾倒.凤。 “被本宫说中了,”齐婧媚笑,“政儿想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吗?本宫可以教你!” “不必了……唔……”后续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支支吾吾堵在嘴里。 燕后的柔唇附上男孩红润的小嘴,吻得他呼吸不顺,说不出话来。灵巧的小舌更是霸道热烈地在他的贝齿上流连忘返,而秦政则咬紧牙关,就是不肯让她得逞分毫。 女人嫣然一笑,游蛇般灵动的玉指沿着男孩儿滑.嫩的肌肤,穿过他精瘦的胸膛,平坦的下腹,一直蔓延至两腿.之间不断的摩挲。 “啊!”他被吓得一声尖叫,她的灵舌也趁着这个机会撬开齿缝,缠绕他的舌尖一圈圈打转。说来也奇怪,本对这种亲密行动十分不耻的秦政,竟然在她的上下夹攻之下,慢慢放松,慢慢接受。 “舒服吗?”齐婧莞尔,结束深吻,勾魂一笑,“阴阳相交才是正理,政儿你喜欢丁香姐姐吧!往后没人的时候,你也可以和她做同样的事!” 秦政被她说的心惊肉跳,呼呼喘着浊气,“不,不要……”发疯一样的拒绝。 “如果不想你那娇滴滴的姐姐受苦,最好在本宫面前不要说违心的话!本宫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现在就教会你怎样去做,到时她肯定欢喜的紧呢!”话说到这里,俨然变成一幅大灰狼的模样,执起他的手掌覆盖自己硕大的丰盈,笑道,“轻轻的按摩,尤其是上面的顶点。” 在她的指引下,他渐渐适应,依照说明如法炮制,不久,隔着衣服,女人雪峰之巅的红色樱桃便饱满的傲然挺立。 “嗯!”一声鼻哼,勾魂摄魄,激励男孩的欲.望。 脱下轻薄的罗裙,她上手脱拽他的中裤,动作霸道不容抗拒。 当男孩刚刚勃.起的巨龙呈现在她的眼前时,她竟一时忘记了移动眼睛,“没想到,政儿这么小的年纪,命.根子倒是这般巨大!”笑着捧在手心来回抚摸,直到上面隐隐有青筋凸起,才一寸寸的低下头,含在口中小心伺候。 女人红艳艳的小嘴顿时被异物充.盈爆满,不断吮吸,不断套.动。如此诱人的画面伴着吱吱的水声,以及四处扩散的快感,男孩的自制力被冲破,不自知的轻哼出声。 最后他居然控制不住,一阵轻颤后,那股粘稠的浊液全部喷射在她的樱桃小口中。 齐婧不气不闹,粉舌扫过樱唇和口腔内壁,“调皮,不过味道还好!”她领着他的手前往自己的秘密花园,找到那个神秘的洞口,笑吟吟道,“下次记得放到这里!” 接下来的话语更加赤.裸露骨,淫.乱不堪的画面反复上演。 两人肆无忌惮的激情碰撞,全然没有察觉,房门轻启,露出一道半指宽的门缝,另一个少年将屋内诲淫诲盗的场面尽收眼底,身侧的小手牢牢攥紧,这是他一生中的一个奇耻大辱,刻骨铭心,永世难忘。小燕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么淫.贱放.荡的事情,他恨燕后,更恨床榻上趋奉佯为的小男孩,仇又加重了几分。 往后的日子相安无事,燕后总是找各种借口,独自与秦政共处一室,在她的言传身教下,男孩对男女情事已然很是精通。渐渐地,他开始沉溺在女人的红唇辗转与肌肤交缠中,对燕惠王的深情也愈加冷淡。本来,他就是个身心健全的男子,没有断袖之癖,只是他从来都不曾与任何女子有过亲密行为,他的初次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一个男子夺走,他不知道夫妻房事的滋味便无从比较,现下,两相对比后,自然舍旧怜新。 其实,齐婧只是教授他如何与女人共度于飞之乐,每每到关键时刻便立刻喊停,并没有冲破最后一条底线,她的目的便是激发男孩的情.欲。 齐婧恨燕惠王宠爱男宠,冷落自己这个正牌皇后。她早就发现秦政不伦之恋的端倪,于是在这方面引导他,一旦有一天,秦政与秦丁香情投意合,就不再受燕王的掌控,那时的一国之君该是怎样的心情?她就是要报复,让自己的男人也尝尝被心爱人狠心抛弃的辛酸与忿怒。 第二十二章 千山之夜 第二十二章千山之夜 那是小燕丹一段梦魇般的日子,更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就算到现在他依旧耿耿于心,难以释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久,燕惠王听闻这些消息后,突然领兵返回邀月小筑,不由分说与齐婧大吵一架,记不清到底是什么内容,只记到是一场肆无忌惮的侮辱与谩骂,夫妻两人为了一个小小男童争风吃醋,最后竟到了中伤对方的地步。他们的关系也由此彻底决裂,无法挽回。看着往常父母和睦的家庭因为一个男孩完全颠覆到不能回头的地步。对于燕丹来说,就算烈火焚烧,就算抽筋拔骨也没有这种屈辱锥心难过,幽深的怨,耻辱的恨,迷蒙了他的眼睛,他发誓一定要报复,让秦政付出惨痛的代价。 从那之后,燕丹总是对秦政刻意侮辱,无情刁难,想尽一切方法,誓将秦政挖苦得体无完肤,尊严扫地。 那一天午后,艳阳高照,几个齐国官家的纨绔子弟正在树下阴凉处饮茶闲谈。不远处一个女子小巧的身影,急匆匆赶来。 “小珍,上哪里去?”一个男子开口问道。 “奴婢,奴婢给小姐买些胭脂水粉。”小珍忐忑不安,其实自己今天出门是奉小姐之命给吕大公子送信的。 “买什么胭脂水粉呢!还是跟我们哥几个痛痛快快的玩玩吧!就你们小姐那张红通通的小嘴,什么都不涂也照样好看!实在不行本公子替她亲亲,保证又红又润,分外诱人。”几人不再多说,生拉硬拽将她带到一座无人的宅院。 “救命!救命!”小珍本欲呼救,却被一个巴掌打晕过去。 一碗冷水从头淋下,小珍一个激灵,掀开眼帘。这里俨然是一座金碧辉煌,宽敞明亮的宫殿。飞梁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一个优雅高贵,身披明黄色宫装的女子正坐在宝座上,悠闲地盯着手上的一张信笺出神。 “燕,燕后娘娘吉祥!”躺在地上的小珍连忙爬起,三拜九叩。 “你认识本宫?”齐婧侧眸,微微诧异,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面前这个婢女。 “身份高贵,美若天仙的齐国公主、燕国皇后,天下间哪个不晓得?”小珍急忙奉承,“小珍是邀约小筑中秦小姐的侍女,娘娘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很正常!但奴婢是下人,能有机会瞻仰天颜必定终身不忘。” “原来这样,你是秦丁香的丫头!”齐婧对她的讨好很是受用,“你家小姐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听说还是才貌双全。” “谢娘娘夸赞,我家小姐委实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年跟着自己的主子,一定受益匪浅吧!” “让娘娘笑话了,奴婢跟了主子四年光阴,不过会写几个字罢了。” “那就好!”齐婧欢喜莞尔,忽地将手中的白纸轻飘飘地丢到地上,“照上面的字重写一封书信,但是将约会地点改作南山峰。”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明白。”小珍一惊,急忙摸摸胸前藏有信纸的暗兜,可里面却空无一物。她心道:不好,原来自己昏迷的时候早被他们搜走了。 “别装了,劝你乖乖听话,本宫不会亏待你的,不要自找苦头。”齐婧一脸不耐,弹弹指甲内并不存在的灰尘,“像你这样精通书画诗文的丫头天下间能有几个?因为天生命不好做了旁人的丫头,自己若是自甘堕落不努力争取,如何改变命运?” 一语中畿,小珍确是个命薄心高的,她自恃聪敏多才,总巴望着有一天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她还有些犹豫,一方面不愿背叛亲如姐妹的主子,另一方面也不晓得燕后的话有几分真意。 “来人,给她的左手上拶指!”见她迟疑不定,齐婧冷勾唇角,一定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否则她怎么能心甘情愿呢? “啊,不要,不要!”小珍被吓得花容失色,本欲开口求饶,可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顾她的哀嚎痛哭,硬是将她的玉指夹住,用力收紧,五根削葱根般白白嫩嫩的指头,血粼粼一片,骨头发出铮铮的响声。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一阵杀猪般的嚎叫过后,小珍痛哭流涕,“娘娘宽宏大量,放过奴婢吧!” “停手吧!”齐婧素手一扬,继续诱哄道,“这么灵巧的小手若是断了骨头,怕是连字也写不成了。小珍,只要你以后全心全意跟着本宫,绝对风光无限。现在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本宫即可便替你实现心愿。” 小珍拭去额头的冷汗与眼角的泪水,想要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这时,门外有下人高声禀报,“太子殿下到!” 一队下侍前后铺路,一个面若冠玉、黄袍黄冠的少年在众人众星捧月的簇拥下,踱步进入,他有着高贵不凡的血统,傲视天下气质,宛如从天而降的神祗。 “你是谁?”燕丹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不悦地蹙眉,转而对齐婧道,“母后,这丫鬟哪里开罪您了,要受到如此酷刑。”他从小心善,为人和气,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弱女子受到如此虐待。 “丹儿,你不知道,她是秦丁香的贴身丫鬟,本宫若是不对她用刑,还不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呢!”齐婧笑得很隐晦,“本以为秦政与秦丁香是一对儿,原来,那秦小姐钟情于吕夫韦大人的长子,他们还约定今晚相见呢!” 燕丹一听秦政的名字就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剑眉到竖,“儿臣对所有姓秦的都讨厌万分,母后别再提他们了!” 燕后还是自言自语,“倘若秦政真的能与自己的姐姐共赴云雨,说不准他们阴阳调和,还真是恩爱的夫妻呢!那时你父王他……” 一旁许多下人都强忍笑意,燕丹唯恐母亲将话挑明,急忙打断她的话,“如何能使秦政恢复男儿本色?” “这一点都不难,本宫试过,他不是真正的龙阳公子,只要一种蛊虫即可恢复真性。”燕后老神在在地阴笑,随后附在儿子耳畔低语片刻,直到燕丹的脸色从白到青,阴沉下来。 “母后,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小燕丹吓得心脏痉挛,“有违人伦的事,儿臣办不出来。” “丹儿,你就是太善良了,将来的大燕帝王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秦政天生就是个贱.货,他能和你父皇苟.且偷.欢,自然也能做更不知廉耻的事情。他心仪姐姐多年,你这样做也许是间接地帮他。这事如果成了,没准他还要千恩万谢呢!”齐婧不遗余力地游说,“这是很好的复仇时机,千万莫要错过。” “儿臣,儿臣真的做不出,”燕丹小脸惨白,踉跄脚步往门口走去,因为心烦意乱,不小心踩到小珍受伤的左手,雪白的丝履氤氲红色的妖娆。 “你没事吧!”瞧着脚下虚弱的小姑娘,不断抽泣也不敢出声的模样,燕丹有些不忍,脚下步子一顿,头也不回对母亲道,“母后,您的话儿臣会再考虑一下的!还有,别再为难这个侍女了,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言罢,眼神空洞地离去。 小珍望着清秀高雅少年离去的身影,又留下珠泪两串,此时,她才知道原来传说中冷淡骄傲的燕国太子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也是从这一刻起,她决心要得到这个男人。 “娘娘,适才的话还算数吗?”小珍抹干泪痕,“奴婢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有一个条件,我要永远追随太子殿下!” “本宫向来说一不二,咱们就此成交。”齐婧不明意味地掀开唇角,“可是你要为本宫伪造两封书信……” 这一日,夜半十分,月圆似银盘,将光辉洒向大地。 影城之中,有山名千山,高而陡峭,然山崖之上,却是平坦一片,极适合饮酒赏月。山之北巅,一位一身青色锦衣的男子,轻松纵跃而上,盘膝坐下,满意欢喜地等待爱人赴约。可是直到残月隐退,吕瑾瑜空守一夜也没有盼来秦丁香的到来。 这边厢,秦丁香久等丫鬟未归,因为心急想要立刻见到恋人,她偷偷从后门溜出,直奔千山北峰而去。可她刚进入林地就被人捂住口鼻,发不出半点声音,不一会儿就晕厥过去,迷迷糊糊中只感到有人撬开她的贝齿,将一颗不大的丹丸塞入檀口,后来她便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说来奇了,今晚秦政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他心事重重,有好多相思的话要对姐姐诉说,于是,起身穿好衣衫向秦丁香的闺房走去。 已过三更天,可她的房间仍然亮着灯火,他想她一定也没休息就推门进入。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空无一人冷清又空旷。 秦政很是疑惑,刚想出外寻找,却发现书桌上有一张展开的信纸。走近一看,上面是一行英挺刚劲的大字,一看就是男子笔记: 丁香亲启: 数日不见,倍感思念,意欲倾诉衷肠,总不得时机,今日晚间,千山之南,你我约会,不见不散。 瑾瑜亲笔 见到此信,秦政像是戳了痛处,变色大怒,将信纸撕得粉碎,发足向外狂奔。 前脚刚走,小珍从黑暗处转走出来,包裹着纱布的左手还在隐隐作痛,可是心里的苦痛谁又能体会,她长叹一声,泪花泛滥,“丁香小姐,政公子,别怨奴婢,奴婢也是被逼无奈!” 第二十三章 畜生 第二十三章畜生 天黑夜冷,山风偶尔呼啸而过,在人的身旁缠绕,卷起万千青丝。 秦政赶到南山峰之时已是深夜。郁郁苍苍的大树随着夜风摇摆,树影斑驳,偶有月光穿透茂密的树冠罅隙,把清清冷冷的光辉洒下大地,别有一番清冷的意境。 沿着小路到达山顶,山岩顶端有一块宽敞大石,四周是石雕的凭栏,此时,一个娇俏少女的背影正依栏凝涕,微风轻轻拂过,酴醾之香四溢。 小心地往四周看看,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秦政上前拍拍秦丁香的美肩,明知故问地关爱道,“姐姐,这么晚了,为何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谁知,那女子却好似醉酒一般,全身轻飘飘地向后倒去。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秦政急忙拥着她软绵绵的身体,“姐姐,这是怎么了?” 秦丁香靠在他清瘦的怀抱中,半睁清透的水眸,妖娆媚惑。 “瑾瑜,你来了?”显然,她混混僵僵的神情,分不清来人是谁,只是自圆其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秦政身子一僵,姐姐今天为何如此反常,他扶住她的肩膀,轻柔摇晃,“姐姐,我是政儿,你看清楚!” 女人嘤咛一声,娇媚地嘟起红唇,“咱们别因为政儿的事再吵架了,瑾瑜,今晚你我好好聊聊。” 闻言,他的心微微颤抖,莫非他们闹僵的原因与自己有关? 不安分的小脑袋在胸怀中左蹭右蹭,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躺好,迷迷糊糊地继续说,“我明白你一直对我与政儿关系亲密一事存有芥蒂,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同胞弟弟,我不过当他是个孩子,从没半点男女私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直轻拍女人后背的大手在空中一顿,同为男人,原来吕瑾瑜早就猜到自己的心思。可姐姐的回答竟叫他全身发冷,瑟瑟发抖。他知道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情侣,可是当他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心爱人口中说出时,心还是剧烈抽痛。 “瑾瑜,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相信我是爱你的吗?”秦丁香有些急了,紧紧抓住他的衣襟道,“你要相信我,我对你全是真心真意。” 见他还是不吱声,她飘渺的声线几不可闻地在他耳际飘荡,“今夜来时,我就想好了,只要你不再气我,我就将自己献给你。” 秦政心乱如麻,一方面想要她委身于自己,另一方面他明白这是乱.伦之举,现在她神志不清违心屈从,若是明日清醒过来,结局就另当别论! 即便百般不舍,他还是忍住内心狂乱的冲动,将她推到一边,手掌不断轻拍粉颊,“姐姐,你怎么了?我不是吕瑾瑜,我是秦政。” 秦丁香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玉璧圈上他的脖颈。 “姐姐,你清醒清醒!”秦政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秦丁香不由倒退两步,跌在地上,头脑登时清醒几分。 “政儿,政儿,咱们怎么会在这里?”秦丁香张大懵懂的双眸,讷讷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嘿嘿!”只听四周隐隐有人偷笑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分外瘆人。 “谁?”秦政将丁香从地上扶起,护在身后,“装神弄鬼,赶快出来。” 这时,阴暗处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传来,几个黑衣人簇拥一个华衣男子,悠闲地踱着步子出来,一脸的鄙夷嘲笑。 秦政定睛一看,为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燕国太子燕丹。 燕丹冷嗤一声,掀开唇角,“秦政,没想到你居然克制的住,平时真是小瞧你了。” “原来是你搞的鬼!”秦政满腔义愤,“说,你对姐姐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一味春.药,四个时辰内必须阴阳调和方可安然无事,只是它会让人产生幻象,误将与自己交.合的人当做心爱之人!” “无耻!燕丹,你与我有仇为何要加害姐姐?” 燕丹淫.邪一笑,“你误会了,我手下的几位兄弟久仰丁香小姐大名,总想找个合适的时机结识。今日从吕瑾瑜口中得知秦小姐在此处,于是便慕名而来。”这一刻,所有罪恶细胞完全爆发,他不再是往日儒雅善良的谦谦君子,而是恶灵附体的魔鬼撒旦。 “不可能!瑾瑜不会这样待我!”秦丁香不信。 “看来药力已经发效,算算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便是解毒的最后期限。”燕丹不屑地勾起唇角,“秦小姐,我这几个手下个个对你倾心已久,不如让他们勉为其难,发发善心救你一命吧!” “我死也不从!”这是秦丁香晕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政儿,就算是死,也别让他们侮辱我!” “姐姐!姐姐!”秦政想要冲过去保护秦丁香,无奈几个黑衣男子将他强按在地上,动不得半分。 他只能无力地瞧着她被几个男子抬起放在平坦的山岩上,那些面目可憎的男人解开女人的衣襟。 “燕丹,你这个畜生!有什么恩怨尽管朝我来,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算什么能耐?”一顿拳打脚踢的空隙,秦政捂着自己的头颅,高声怒骂。 “畜生?”燕丹的利眸中,一抹冷光悠然划出,“你居然有脸说我是畜生?好好好,今天咱们就瞧瞧谁才是真正的畜生!” 话音未落,燕丹鼻子一哼,对身边的一个随从发号施令,“快将那些好东西喂政公子服下吧!” “是!”几个随从在袖兜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拔出布塞,掰开秦政的口.唇,对准左右摇摆的脑袋,不顾他的强烈反对,硬是将里面一只蚂蚁般大小的黑色蛊虫倾入他的口中。 “这是什么?”秦政狂咳不止,蛊虫入体,一种异样的感觉如罂粟般盘旋全身,一点点蔓延至下腹,汩汩地欲.望顷刻升腾。 “这是千合蛊,春蛊之最,这是一只母蛊,每日诞下子蛊一只,待到产卵千蛊之后,寄居者当即毙命。此蛊终身无解,除非中蛊人与一千个处子媾.和!秦政,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有了这蛊虫不愁你恢复男儿本色!”燕丹笑的阴邪,“现在,给你一个机会,那边就有一个痴迷乱情的女子,你们合二为一,你解了她的春药,她暂缓你春蛊的延续,好上加好,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个混账,不得好死!”秦政咬牙切齿,墨色的眸底划过沉重怒浪,“秦政就此立誓,异日定报此仇,一雪前耻。” “好,想要报仇我们拭目以待,”燕丹一脸满意的佞笑,“贱人,我给你的机会不好好珍惜,就别怨我无情!呵呵,今晚真是便宜我那几个兄弟了!” 须臾间,几个丑陋的男人已经宽衣解带,有的用臭嘴在女人脸颊上狼吻,有的脱下上衣只穿裤头,还有的已经露出身下可怕的凶器,只等燕丹一声令下,开始行动。 “我数到三,若是你还不领情,就让我的兄弟代劳吧!一,二,三……” “不要,不要,燕丹,我……我答应你!”想起姐姐适才的嘱托,实在受不了那些无耻恶心的男子玷污她的清白,只能委曲求全。 于是,千山的那一夜,出现如下活色生香的一幕。 然,更讽刺的事情还在后头——当秦丁香春药得解,渐渐转醒,意识到方才发生的耻辱场景时,悲愤交集,她将散乱的衣裙悉数穿戴完整,愣愣地坐在岩石,望着天空上的圆月,泪流满面。 “姐姐,我……”秦政不知如何是好,他怯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半晌迸出一句话,“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啪”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秦丁香用绝望的墨眸凝视自己一直宠爱的弟弟,用满含恨意的双瞳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只说了两个字,“畜生!” 第二十四章 魂珠再现 第二十四章魂珠再现 秦政被打的一个怔愣,没有反应,半晌过后,表情木讷,“姐姐,我也是被逼无奈!” 然,秦丁香却不再看他,空洞无神的眼波擦过他的身体,直直射向远方。 瑾瑜,我脏了,不干净了,配不上你了,今生做不了你的新娘是我毕生最大的遗憾,不过还好,我们还有来世! 轻移莲步,款款而去,袅袅婷婷,衣带当风。站定在石栏边,深吸一口气,望着满天繁星,笑容凄美。就在余人都在发呆的时候,她猛地抬腿跨过不高的岩石栏杆,直直冲向崖谷,纵身一跃,娇小的身影隐匿在漆黑的夜色中。 “姐姐,姐姐……”秦政回神的时候,丁香的人形早就消失殆尽,他没有犹豫,猩红着双眼,径直朝着悬崖奔去,飞身而起的瞬间,身后有一双手紧紧拉住。 “想死,没那么容易!”燕丹牢牢扣着他的手臂,怎样都不肯放手,“如此轻易就被打败,不为心上人报仇雪耻吗?秦政,你果真是个孬种!” 秦政一脸悲痛,夜风中,满面泪痕,猛烈地摇头,“天地循环,因果报应,燕丹,我诅咒你此生永失所爱。”不曾想这句愤怒时咬牙切齿的咒骂,若干年后真真应验。 “贱人,你死了更好!明日我就对外宣称,秦国皇子与公主通奸,被人识破,双双殉情,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北秦的皇族姐弟没有伦理的滥情,到时你们这对狗男女,就算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也会人人厌弃,遭人唾骂!” 燕丹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秦政竟爱这个女人到了如此地步,她若要死,他定相陪,这就是传说中的甘愿生死相随!说来今晚之事都是燕后安排,起初自己并不同意,后来母亲又挑唆一般,他才勉强答应。他恨秦政不假,不过是想借春药让他们成了好事,以此威胁秦政离开自己的父母,但真没料到秦丁香是个烈性女子,会做出这样冲动的行为。 “燕丹,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就算死在你面前也不肯放过我们吗?”他可以不惜生命,但姐姐的清誉岂容后人诋毁,为了至爱之人,他要好好活着,筹谋复仇! “咱们棋逢对手,将来有的是机会交手,倘若就此殒命,岂不可惜了?”燕丹眸光中闪烁着不明的情愫,“只有你活着,跟我争斗天下,我就不会将今天的事宣扬出去,否则秦国皇家不伦之恋便会海内皆知。” “好,咱们一言为定!”千山南颠,静谧之夜,两人小小少年就此立誓,约定江山。 燕丹讲完故事,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这么多年来,对于当年的所作所为,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一直耿耿于怀,他不是十恶不赦的奸人,只是那时被仇恨迷蒙了心智,才做出如此卑劣的行径。 众人听了秦政与燕丹的宿仇,不觉感叹,两两对视,心潮汹涌。 “秦政,你可以庆贺了,我马上就要魂归东土,大仇得报,如何开心惬意?”燕丹又喘了两口粗气,唇角有血丝溢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息,“我作恶多端,报应不爽。这花花江山是无力再与你争了!我走后,你要真心待竹妹。在燕宫的那些日子,我百般讨好逼迫,她都不肯委身与我,可见她心里只有你!” 秦政心弦触动,“朕知道,朕是唯一得到过她的男人。”此刻,他终于相信,她的身体只属于他! 清竹却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不要开口说话,省点力气。还有,你不会有事的,不用交代后事,我跟秦政已经没有半分瓜葛,我是我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狠狠地撕下裙摆,撕裂成一条一条,双手用力地搓成布条,那微凉的手指不时碰触到他滚烫的血色,微微地僵了僵。 “竹妹……”一双漂亮莹润的黑玉子眸慢慢地瞌上了。 一声清脆的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了他苍白无力的面容上。“别睡,睁开眼睛,挺着。”清竹发狠命令。 “我,我不行了,竹妹不用白费力气了!”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感觉浑身冰冷,好冷,真冷,“在我临死之前,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当哥哥’?” 看着他不断颤抖的身躯,水眸微微闭起,稍刻睁开,她将他抱在怀中,传递体温给他,用带着哭音的声线嗫喏,“当哥哥,当哥哥!” “咳咳,竹妹,如果有来生,我定不会让任何男人有机会从我身边夺走你。”燕丹费力一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捧着清竹的玉脸,狂妄而霸道地吻了她的唇瓣。随后,他软软地撞到了她的臂弯,安详地闭上一双眼眸。 望着死去在自己怀中的燕丹,不明原因,一股莫名的悲恸从心口涌出,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来自肺腑的痛楚,宛如相恋多年的恋人,彼此相知相守,本欲共度一生。 清竹大脑一阵天旋地转,胃中又是翻江倒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内,有一道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干呕几声,一口鲜血喷出,红色的血液中有一道蓝光闪耀,一枚鹅蛋大小的明珠悠然落地,顷刻间闪耀幽蓝的光芒。 就在此时,奇异的现象发生了,带着血色的蓝色宝珠正中,又一道清泉般的轻雾飘出,飞流喷顶,放出七彩光芒,将四周的黯哑洗涤得干净明朗。接着,薄雾沉静,万丈流光登时展现。雾气中时明时暗,绽放出一张金塑的脸型,活脱脱露出明艳的笑容。 “夏姑娘,夏姑娘!”渺渺的空间中,似有人叫唤她的名字。抬眸,见那彩色的光环中,隐隐勾画出一道身影,渐渐地,那身影清晰了,那面容,也明朗了。 “你,你是……”清竹顿时语塞,看着那个人的脸,就像照镜子一般。浮在光晕中的女子,他的容颜,俨然是自己借用身躯的容颜。 余人皆是屏住呼吸,有的尖声大叫,有的惊恐万状。 不等清竹开口,那女子已经先说出了答案,“不用怀疑,正如你看到的,我就是吕清竹,吕清竹就是我。” 清竹愕然,眼波中有光泽震动。 那道虚幻的人影露出天真可爱的笑旋,“夏姑娘,莫要惊讶,也不用担心。其实你的魂魄是我动用招魂术,召唤你穿越时空来到我身边的。我只想逃避我的命运,不想再做痛苦的吕清竹,所以利用仙法将你唤来。我承认自己很自私很懦弱,但是不管怎么说,是我的躯体给了你重生的机会。而且一开始咱们并不适应,但是现在,你的灵魂已经跟我的肉体合二为一。你可还记得,我曾托梦给你,告诉你我的身躯已经渐渐依从于你的体质,现在的你就是真正的吕清竹,你可以自如地发挥身躯的作用,我也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你……”清竹一时反应不过来,瞪着纯澈的眼眸,良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一直怀疑她的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将她一步步推到燕丹的身旁,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心意。她甚至确信这种奇异的思想近乎疯癫,由于没有根据,她只能偷偷的想思索,可事实证明她的猜忌居然是真的。 “这段日子,我的灵魂一直寄居在魂珠里,目睹了你的一切。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旁观者清,我从来没有那么平静过,那么舒心过。现在我已经想通了,也慢慢地放下了心中的仇恨,不再恨他们每一个人了,不恨他们带给我痛苦的日子。”杏目冷扫,环顾当场,“夏姑娘,命运的轨迹已经运转,凭你的坚强,你的豁达,此生再没有任何的难关。而我则不能陪着你走下去了,因为我要去修仙传道。再见了,夏姑娘,相信依你的聪明智慧,一定可以摆脱天命,走出属于你自己的命格。 她扬唇含笑,身影慢慢暗淡。 “清竹,等等,你,你还不肯原谅为师吗?”玉虚轻唤一声,语气接近低啜。 那道人影好似被钉住,转而露出一抹涩然的笑容,“师傅,过去的事总规过去了,您对我的再造之恩毕生难忘,况且您怕我受到伤害,还将自己修炼千年的魂珠赠送给我,徒儿怎么会怪你呢?” 玉虚捂着红唇,哭声更甚。 虚幻的身形,微微一笑,坦荡而柔情,转身朝向僵死的燕丹,玉指一抬,一道如火光线直击他的头顶,电闪雷鸣,火花四溅。 待到她收回素手,燕丹眉毛微皱,清咳两声,慢悠悠张开凤目。可是,当他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不觉呆住。 “竹妹,竹妹!” “当哥哥,是我!”那女子释然一笑,轻轻挥手,这时旁人才看清,她细白的手臂上有一根绯红色的长线,红线的另一端拴在燕丹的腕部。一个用力,姻缘线立时解体,“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其实,我早就不忌恨你的负情了,尤其是你刚才的舍命相救,更让我心里感动。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我缘尽于洞房之夜,天命不可违!” 第二十五章 平局 第二十五章平局 “不,竹妹,不要!”望着断裂眼前的艳红色姻缘线,燕丹失声恸哭,声可震天,“咱们真的不可能了!” 那女人笑容清婉,“当哥哥,我是修仙之人,儿女私情自然放在其次,这一生还是忘了我吧!” “夏姑娘,劳烦您一件事,”她的话音飘散在朦胧的彩色光环中,随后身影如烟云一样,渐渐消散,“请将这颗魂珠送往蓬莱阁的佛陀寺,我的灵魂会常驻佛陀寺的无极殿,殿内有通天塔,塔分三十三层,寓意三十三重天。塔顶有登仙阁,灵光直达天界,是历代弟子成仙登天之处。我会在那里重修仙身。” 清竹微微怔愕,为何她没有嘱咐昔日恋人或是生前恩师,而是选择自己完成这个任务? “夏姑娘,咱们共同处于一具身躯里将近两载,我早就把你当成知心姐妹,”那女子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急忙解释道,“往后若是有人欺辱你,尽管来寺庙找我,我绝不会见你受辱,袖手不管!” 随后,她摆头面向秦政,玉脸讥笑,“秦政,你错信那些贱人的诬陷蒙蔽,冤枉伤透了夏姑娘的心,如不是你命不该绝,我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不过,这样也好,让你一生孤独终老,无依无靠,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自从真正的吕清竹叫她夏姑娘时,秦政就如遭棒喝,他终于明白她就是那个救自己于水火中的雪谷女孩,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从不曾骗过他。此刻,唯有后悔,他愚蠢地被蒙上眼睛,后悔自己没能早日明白,爱远比恨更值得拥有。 她莞尔流露出绝色的笑颜,“师傅,认清自己的真心,莫要与人置气,好好保重!”话一说我,万丈光芒渐渐收起,强大的彩虹光环,也像是水泡一样,扑地一声,碎裂成水痕,融化在飞流之中,人影倏地并拢在魂珠之上,就连方才发出的幽光也消失到几乎看不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竹妹,别走,等等我!”燕丹强站起身子,捧起地上失去光华的明珠,癫狂地咆哮。 “清竹,为师对不住你!”玉虚眸光暗沉下来,空洞犹如死尸,瘫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最后竟仰头大笑起来,“为师对不住你!” 清竹凝结了双眉,脑袋轰地一声,回神过来,淡眸流光,“师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玉虚的泪水偃旗息鼓,她才抽抽涕涕道,“其实,从前的总总都是假话,得神女便可得天下是彻头彻尾的谎言。真正的神女是个苦命之人,男子们都会欺骗她、利用她、玩弄她,一旦完成统一霸业,便是她香消玉殒的一日。一百年前,我与雪谷子彻底决裂,当时我用冰寒裂心剑伤了他的心上人,并约定日后燕秦两国中一旦有一国一统江山,另一人将会自刎谢罪。以后,我寻遍四海找到所谓的神女,原来她就是燕国太尉家的幼女清竹。她不但样貌极好,人也善良聪慧,为了能赢得赌约,我便将她接到漂云峰暗中传授武功。清竹母亲逝世后,我们更是情同母女,没有半分嫌隙。我终究良心不忍,不想骗她,便将她的真实命格实言相告,并把修炼的魂珠送与她,有了魂珠自然可保护她的安全。我说燕丹会背信弃义,另结新欢,但请她念在往日情分上帮大燕平定他国。起初,她色厉内荏,誓死不信,我便故意泄露她的八字给苏婉,还告诉她清竹命格大富大贵。苏婉果真上当,故意调换清竹与幽竹的生辰。就这样,清竹错过了此生最爱之人。后来,她知道真相便心灰意懒,她不想日后成为那群利欲熏心的男人们争夺的玩物,更对我的狠心与燕丹的负义失望透顶,最后,她就毅然决然地舍生弃世!”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若不是当年年轻气盛,为了自己的目的自私自利,清竹也不会芳华殒命。 “贱人,居然使诈!”躲在雪谷子身后多时的紫衣少女,不顾众人惊异的眼光,尖声大骂,“当日,你与表哥定约时曾经说过,不可以用灵力改变天命,你居然将魂珠送给吕清竹那丫头,是想利用宝物保护她一生平安吗?既然违规在先,应该立刻解了我的寒毒!” 这一声喊叫,旁人全将目光集中在玉虚身上。她哑然失笑,“愿赌服输!我帮你驱毒。”言毕,玉手拍击那少女身体,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气滚滚来袭,片刻后,一支寒冰作的宝剑从少女背部飞出,被雪谷子怔怔接在手中。 玉虚凄美一笑,望向清竹,“我的飞凤匕在哪里?” 秦政从腰间将那把雕工精美的匕首毕恭毕敬地递到她面前。玉虚拾过沉甸甸的短刃,眼中盈溢着绝望的华光,“清竹,为师同你一并共修仙缘。”余音未绝,冰凉的刃口搁置在长颈上,下一秒便要引颈就戮。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光陡然划过,在空中劈出电闪火花,众人抬眼一看,只见雪谷子掌中飞出霞光一抹,将玉虚手中的利器击落。 “咱们的赌誓算是平手,因为,我也在暗中做了手脚。”雪谷子的声音冷寒之极,眼波却是柔情似水。他和她两个人都死要面子,争强好胜,好胜心极强,就算耍心思不择手段,也绝不肯输于旁人。而且,在这方面,他的利欲心更甚,如果不是如此原因,恐怕这对璧人早在百年之前便好事将近。 众人微愕,误以为雪谷子是不想玉虚身死,才有意歪曲事实。 “表哥,你在胡说些什么?”紫衣少女明显不悦,一把夺过雪谷手中的冰寒剑,“怜悯一条贱命,作践自己吗?” “我没有胡说!我也在私下里动用了灵力。”神情笃定,没有半分犹疑,神态自若地走到秦政身边,一把撕掉他的左边长袖,直看得余人傻眼。 秦政赤.裸的单臂上,碎断的白色纱布中,原本残缺的断口处已然生长出一只全新的手掌,与原先大小相同,不过颜色稍浅,可能是过度惊慌,此刻那支初生的新手明显一僵,迅速地收紧。 在场人无不目瞪口呆,清竹更是张口结舌,“不,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见……他的手怎么会……” “你说的不假,只是你们不知道秦政是北海龙人的后裔,垂泪成琥珀,断肢可再生。”雪谷有些得意地解释,“那日,为了让你彻底相信政儿,心甘情愿为他所用,我与他定下苦肉计,引你上钩。后来,我又作法将他的残肢焚毁铸造新肢。” “这么说他当时舍身救我也是你们预先安排好的,呵呵,秦政,从始至终你都在利用我,没有一点真心。”清竹笑得冷清,即便对他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当红果果的真相摆在面前时,还是如同一枚冷箭贯穿心房,“卑鄙,不愧是师徒,同样的无耻,同样的冷血!” 秦政利用清竹毒害燕丹,雪谷利用玉虚背叛祖国,他们是同一类人,怪不得两人相处不过几年,关系便好过其他徒儿,竟是性格使然,臭味相同。 “竹儿,你听我说,虽然是早有预谋,但是那一刻我真的脑中空白,没有一丝算计的杂念……”絮絮叨叨还想说些什么,怎奈女人不带一丝温度的眼光如冷风般一扫而过。 这一刻,他明白,他真的没有机会了。倘若她又哭又闹,高声喝骂,也许此事还有一丝转机,可她偏偏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眸底除了轻视不屑,便是形同陌路的冷光。 “所以,结局一比一,算是平局,对吗?”紫衣少人冷艳翘唇,“那我遭受这么多年的寒毒之苦就这么算了?没那么容易!”她说完,内力催动手中的裂心剑飞奔玉虚心口。 玉虚一下愣愕,猝不及防,一股寒流迅速渗入人体,蚀骨的寒意游走于四肢百骸,陡然间全身腾腾冒着冷气,瞬间凝结阵阵白烟。她就势盘膝而坐,兰花指置于双股,调动体内的真气与之抗衡。 “师姐……”雪谷子心急,惊叫出口,一掌劈倒那少女,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冲到玉虚的身前,满眼关切,“师姐,你怎么样?” 玉虚只顾遣使法力驱寒,哪里有空与他说上半句?但见她柳眉倒竖,正中高高耸起一个川字,冷汗淋淋。 雪谷子见她这幅强忍苦痛的模样,心疼的宛如刀割一样难受,急忙用壮臂将她怜爱的护着怀中,“师姐,别急,我帮你解毒!” 接着,他二话不说,打横将玉虚抱起,抱着软绵绵的娇躯穿过众人视线,走到一片林地之中。将怀中冰凉的身体放在他的白衫上,转而伸手解开她的衣襟。 玉虚心惊胆战,睁开墨眸,因为现在正是运功的紧要关头,一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她动也不动,也不敢说话。怎奈男人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衣衫褪尽后,立刻分开女人盈白的玉腿。 第二十六章 放手了 第二十六章放手了 锋利的锐器进.入柔弱的身体,雪谷顿时感到一阵久别的快感直袭脑门,长吁一口浊气,加快马达的速度。 “雪谷,你……唔……”玉虚吓得脸色苍白,刚要张口便又被男人堵住了檀口,唇齿间只有一阵阵娇.叫声发出,“啊……嗯……” 余人原本还不了解当时的情形,可女人忘情地娇.喘不止时,他们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脸色铁青,心道:真看不出来,平时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修仙之人,做起这种事情比野兽还凶猛! 雪谷一面加强胯下的进攻,另一面怜惜地亲吻玉虚的面颊、锁骨,继而向下蔓延。女人被弄得晕晕乎乎,本能地想要推拒,直觉却是接受沉沦。 也许是高涨的性.欲淹没了浑身的冷意,寒毒之冷渐渐消灭,取而代之的是潮汐般的滚滚热浪。 又一轮冲锋号响起,最后的冲锋陷阵他拼得忘乎所以,一声低吼,畅快淋漓, 躺在柔弱的女人身上,大手敷上她胸前两支硕大的驼峰,他双眸含情,望着两颊羞红的佳人,心满意足地喘着粗气。 此时,玉虚才从懵懂中清醒,瞪着水润双眸,怯怯道,“师弟你……一直都是这样为她解毒吗?”一想到雪谷可能也是用如此方法与那个女人缠绵悱恻的,她的小脸立刻就如同中了裂心剑时的模样,毫无血色。 一抹坏笑,浮现雪谷的薄唇,清冽的瞳孔晕染揶揄之意,留恋雪峰的手指向上移动,擒住尖削的下颌,幽幽道,“师姐莫非吃醋了?那你想让我怎样回答?是还是不是?” 听了他的打趣,玉虚俏脸红中带紫,玉手轻推,“谁吃醋了?你与妻子亲热,我一个外人为何不满?雪谷,你快点从我身上起来!” 雪谷见她马上翻脸,不仅为女人一秒钟变格格,一秒钟变嬷嬷的作风感叹,抬起她的下颌,凝视她的瞳仁,宠溺道,“师姐,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这种亲密的行为也只能同你共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女人愣了一下,似是有些不信,“你……骗人,你们是夫妻,她中了寒毒百年有余,你若不帮,她如何能活到现在!” “此言不错!”雪谷也没否认,边说边抚摸女人凝脂般的肌肤,眼中深情无限,“那年你负气离去,我与表妹便依照父母之命成亲,只是这一百年来,每次面对她时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你,想到雪女峰上你将自己交给我的那晚,叫我怎样与她琴瑟和谐?”这么多年来,身负国仇家恨,他也想好好过日子,不是不想忘了她,只是这个女人犹如罂粟种植在他的心田,一旦染指便终生不忘。 “为了弥补我对表妹的愧疚之心,我利用自己的真气为她驱寒,更保住她当年的容貌不老,除此之外没有半分逾举!”他的话字字珠玑,敲打女人的心田。 他们两人同属于老君门下,男子修阳刚之气,女子修阴柔之美,想要祛除女人的寒毒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便是阴阳交.合,根本不需旁的复杂办法。 “你宁可将真气度给她,也不与她行夫妻之礼?”玉虚水眸雾气昭昭,“师弟,你太傻了,修仙男子的真气何其重要,你还不如与她……” “师姐,别说了,我不是滥.交之人,不是两情相悦就是畜生发情!”他说的信誓旦旦,今朝误会终于解除,他不想心爱人再一次误会自己,他只想此生此世永远与她携手共度。 玉虚听到这番情真意切的表白,早就哭的梨花带雨,娇艳的红唇轻轻嘟起,起伏的山峰微微轻颤,不断挑逗男人的敏感神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雪谷俊脸露出一丝邪笑,“师姐,我瞧你唇色泛白,想是寒毒毒素还在,我还是再为你驱一回寒气吧!” 火热的吻即将落下,玉虚急忙扭头,捂着被男人舔舐的粉颊,羞赧道,“师弟,其实这寒毒是我为你表妹中下的,我自己慢慢能解,不用你费力……” “那怎么行?”雪谷故作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寒毒一旦在人体停留太长的时间,必定会对身体造成影响,万一你落下什么毛病,岂不让我这个神医落下见死不救的恶名?”言罢,又饿狼一般地扑向惊恐的女子。她哪里知道,她那红扑扑的小脸,娇羞含怯的神情,让他身下的欲.望发疯一般猛涨。男人禁欲这么久,一旦开闸便如黄河绝提,一发不收。 “啊……师弟……慢一点……”空气中弥漫着糜烂的气息以及女人妩媚的甜声。 两人还在忘情投入,只听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下,“咣当”一声脆响,有兵刃落地的声音,玉虚又羞又骚,害怕地将小脑袋扎入男人的怀抱,就像遇到危险的鸵鸟。但雪谷却是淡定异常,回头瞧见响声来处的树荫里有一片紫色衣角晃动,先是愕然失色,转而恢复寻常,“师姐,别怕,有我在,我是你的男人,以后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撑着。” “嗯!”玉虚鼻子娇哼,微微点头, “来,咱们继续!” “啊?师弟,目前我的寒毒已经基本清除,真的不用再做这样的事了,再说,这里是野外,那边还有好多人呢!” “师姐,怎么如此不听话?”雪谷假意气恼,“男为天女为地,你以后的所有事情都要听我决定!” “那……好吧!” 口.唇相接,动情迷乱,男人卡住女人的腰肢尽情发泄。 原来,紫衣少女将这些对话悉数听得耳里,试图用将长剑坠地以示警告。可是,雪谷倒是坦然面对,丝毫没受影响。由此,她终于明白,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笑话。 那一年,她中了裂心剑的寒气,每每发作苦不堪言。表哥将仙家真气传输给自己,用以抵抗严酷至寒。她以为这是真爱喜不自禁,两人婚约在先,治病时又需宽衣解带,依照如此由头她如愿以偿地嫁给她。百年婚姻,虽没有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也算和和睦睦,相敬如宾。除了他不肯与自己同床共枕之外,其余也算美满平淡。就在今天,就在这一秒,她才知道原来解毒的最佳捷径便是男女交.合,共浴爱河,然,即便他们是夫妻,即便他们相处多年,即便自己百般暗示挑逗,男人依旧宁可损伤仙气也不愿沾染她的身体分毫。她以为他是修道人清心寡欲,她以为他嫌弃自己寒毒沁体,原来,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不爱她!想到这些,她心头钝痛,无以复加,心如死灰,目光空灵,旋身向远处走去。 雪谷扶着玉虚的玉臂走出树林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面对一众人的蜂拥而上,男人倒是风轻云淡,女人早就羞得不肯转过头来,一直将滚烫的容颜深深埋藏在他的颈窝,完全是小女人的姿态。 “师傅,您有何打算?”薛不全见到这幅皆大欢喜的结局也是喜笑开颜,因为他们的事,自己在母亲薛婆婆面前很难做人。说起这事,真真让人笑掉大牙。薛家母子久住雪谷,并先后投入老君门下,每次见面几乎都会为了自己师傅的事各抒己见,争论辩解。为人子女,薛不全自然吃亏,眼下两人和好,他们母子乐见其成,再不用吵得面红耳赤。 “我们会去蓬莱阁同修仙缘。”雪谷子威严正色,全然没有方才男欢女爱时的嬉皮笑脸,他在几位徒弟面前一贯不苟言笑,威风八面,只有见到玉虚时才是那副痞痞的样子。 “她,她呢?”相隔十二个时辰,他猛地想起那人,用有些难为情的目光睇着三个徒儿。 “回师傅的话,师娘……”薛不全还没说完,但他秦政咳嗽两声,他立刻会意,接着道,“她走了,她还说她放手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哎!”雪谷轻叹,终究是自己负了表妹的一片深情,“她的寒毒已然痊愈,日后再不用受严寒之苦了。” 虽然是极低的叹气,听在玉虚耳中却犹如惊天动地的炸雷,她当下身子一震,违心说道,“倘若师弟舍不得如花似玉的美妻,便去寻她,我们权当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自尊骄傲不允许她成为妾侍,更无法忍受心爱人妻妾成群。 雪谷这才反应过来,只是一声叹气,怀中小鸟依人的女人就吃味了,他是该高兴还是该气恼,于是弱声道,“假使我真的对表妹有半分情缘,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也不会等到今天,师姐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这颗心只能住下一人!我对表妹只有惭愧,承认对不住她,但是独一无二,情之所钟又怎么容许三心两意,用情不专?” “师弟,是师姐不好,不该错怪你的!”玉虚听了他的肺腑之言,感动得热泪盈眶,“往后我事事都听你的,再不矫情了!” 一席话说得余人瞪大眼睛,集体汗颜,没料到雪谷痴情之极,更没想到玉虚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仙能神速转变成贤惠妻子。能让这样一个百年前在雪女峰,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有如此惊人转变的,天下间唯有雪谷一人,这老头果然有两下子。 第二十七章 再续前缘 第二十七章再续前缘 一对儿有情人相隔百年终究成为眷属,众人全都恭喜祝贺。雪谷子也一改往日阴阳怪气的语调,露出笑吟吟面孔,接受旁人的祝福。而玉虚则甜蜜地跟在他身后,宛如十八九岁的怀春少女,一直用情意绵绵的目光凝视自己的男人,笑容甜笑之际。 “师傅,恭喜你找到真爱!”清竹一脸艳羡,“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能得一人厮守,此生足矣。”一份等待百年的爱情能够开花结果,相恋的两个人是多么痴心,多么幸运啊! “清竹,别羡慕我!”玉虚红着俏脸说道,“你有四位真心待你的男子,难道还不能找到一人相伴此生?” 清竹却是凄美一笑,眼中全是空洞的泪光,“师傅,徒儿没有你这样的福气!” “竹妹,不,是我唐突了,应该称呼你夏姑娘才是。”一声沉闷的男声,带着无尽的沙哑和酸涩,燕丹有些尴尬地笑笑,“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姑娘成全。” “太子殿下不必拘礼,有事尽管吩咐。”清竹听出他话语中的疏远,也跟着客套起来。 “别再叫我殿下了,我早就是凡夫俗子了,”燕丹瞥了一眼燕鸿与燕鑫两兄弟,表情凝固,僵硬抽搐,“夏姑娘,我希望你能把这颗魂珠交给我,我也要上蓬莱阁,与竹妹共修仙缘。”即便她是一颗没有生气的珠子,他也爱不释手,不想被任何人夺走。 清竹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她肉身真正主人的唯一嘱托,既然答应不好失信。 玉虚倒是微笑颌首,“夏姑娘,把魂珠交给他吧!我想这也是真正清竹的心愿。” 吕清竹寄居在魂珠里面一年有余都未曾出现异象,唯独在燕丹往死之时魂灵出窍,并用法力挽回他的性命,单从这一点就可看出,她还是爱着他的!如果他们能够共同修仙,天长日久,再续前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听玉虚这样一说,她豁然开朗,爽朗一笑,“既然这样,那就拜托殿下了,也祝你和吕清竹姑娘能有个完美结局。” 燕丹大喜,接过碧蓝色的明珠,如获至宝,放在手心慢慢擎起,穿透枝叶罅隙洒下的光辉,照耀魂珠发出炙热耀眼的华光,他仿佛瞧见光芒正中是一个遗世独立的女子,正朝自己盈盈巧笑,美态绝世。他们相视一笑,无限柔情,尽在不言中。 这时,玉虚将玉指放入口中,吹起一记响亮的口哨。空中隐隐有扑簌之声,众人抬眸一看,只见漆黑的夜幕中,一支白鹤振翅飞翔,久久盘旋与上空,似有俯冲之意。雪谷子也如法炮制,山林中便虎啸滔天,不久一头雪白妖艳的狮豹妖兽,全身布满长长的毛发,健美优雅,发足奔至众人眼前。 陡然亮起一道炫目的白光,将玉虚两人架起,直直飞向云端,飞舞盘旋。金色的光晕交织着白光,风声鹤唳,虎吟震天,他们深深凝望对方,而后又看着这片熟悉的,生活过的大地,看着他们的数位徒儿,心中虽有不舍,但也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们的路必须由他们自己去走。 两道白衣身影紧紧依偎,身下的大羽白鸟,仍然是百年前雪女峰上相遇时的那一幕,相拥相吻,亲密无间。 玉虚轻柔微笑,霎时间像是月华落入人间,“夏姑娘,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将有情人的泪水滴在那块名叫情人泪的玉璧上,它将为你揭开谜团,也能带你去到想去的地方,人世间的情情爱爱都如过眼云烟,莫要执迷于仇恨,怨念太重一生都要凄苦度日,爱远比恨更值得珍惜与拥有。” 燕丹也跨上那匹白毛妖兽,腾云驾雾,冲天而起,飞奔蓬莱仙岛。他深情注视脚下的人影,勾唇淡笑,“夏姑娘,保重!” “谢师傅点拨,愿你们天长地久,白手不相离!殿下,也愿你与吕小姐终成眷属。” “我们会永远也不再分开!直到天荒地老!”空中飘下一句洪亮的男音,白羽的鸣唱渐渐远去,天空中的异象陡然消失,徒留地上惊愕不已的凡人和长跪不起的百姓。 那日,天晚时分,各国罢战休养,兵卫们更是找了三天三夜,寻遍神秘之林,终于在一处悬崖下找到坠崖的一群人,他们将长藤编成绳索,沿着陡峭的岩石将缺食缺水,几乎断气的剩余被困者解救。 清竹又饿又累,从崖底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沉沉入睡,这是一个漫无边际的梦。里面有很多从前发生的故事,有前生也有今世,似真似假,如梦如幻,她想要挣脱却无从用力。 大力地睁开水眸,已是几天之后。清明的杏眼中陡然出现三个优质男子,他们神色憔悴地用墨眸望着同样虚弱的女子,宽心地笑了。 “丑丫头!” “清竹!” “竹子!” 听到他们的呼喊,她头大如斗,倦怠地隆起眉峰,“三位公子以后不要这样称呼我了,你们也该知道,我姓夏,叫夏桐熙。” 多么久违的名字,仿佛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连她自己都已经忘了。这两年的时光全是一场噩梦,从今往后,她要做回前世的自己,不再是冒名顶替的吕清竹,而是实实在在的夏桐熙。 “我知道的!不过还是喜欢这样称呼你!就像我们初见之时!”秦政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真实姓名,全部底细的人,记得在南齐第一次见面,她就坦诚相见,没有矫揉造作,更没有一分隐瞒,以后的种种也不含半句谎言。思及如此,他的心如同被钝器敲打过一般,那是一种闷闷的痛,生生的伤。 夏桐熙一脸淡漠,平静如水,“秦政,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吕清竹,更不是你的妻子,那么你是你,我是我,往后就不要干扰我的生活了!”这是她的真心话,如果回不去从前,她要重新生活,不想再与过往有一丝瓜葛。 “秦王,既然夏姑娘这样执意,您就别再勉强她了!”郑闻闻言欢喜过往,忽而正色道,“夏姑娘,等到战争结束,我邀请你去郑国小住几日,我娘亲一直很挂念你!” “柔茜夫人近来可好?”听他提到故人,桐熙莫名一暖,想起那个眉眼和善,清秀善良的女子就出声问了一句。 郑闻更是喜上加喜,接着道,“她身体很好,而且我已经赐婚,将她下嫁给丞相陈罡,他们的婚礼十分隆重,有天一大师为他们诵经祈福,想来他们一定会相亲相爱的。” 桐熙露出真诚的笑颜,“郑闻,你终于想开了。” “你走后,我一直反省,决心将那个迂腐无用的自我摒弃,只要有你指点,相信郑国百姓都会安康无忧,快乐度日!清竹,不,夏姑娘,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他说的傥荡,心却悬在嗓子眼儿,只等女人的回音。 桐熙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不顾其他两个男人憎恶的目光,突然提出这个要求,郑闻还是如此单纯可爱,不藏心机。 “郑闻,我们从相识就是个美丽的误会,既然是误会就注定没有好的结果。”她永远也忘不掉自己堕下马背之时,他厌恶的眼神以及恶毒的言语,他们再不能像那时一样交心了。她可以不再恨他,却也不能再次爱他。 郑闻心底一凉,虽然预想到这样的结局,可是刚刚升腾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难免心意怠倦。 适才还一张臭脸的秦政,顿时心情大好,掩住唇瓣上的窃笑,似笑非笑。 两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宰父,宰父自从目睹雪谷子与玉虚驾鹤飞天之后,便若有所思。这两日他一直盘算着与师兄薛不全回谷,潜心修行。 秦政两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宰父自然了解,他慢悠悠走到女人面前,弯下身子,正对她的眼眸浅浅一笑。 正当余人都以为宰父会用一番情意拳拳的誓言表达爱意时,他却轻飘飘地搁下一句好,“不管你是竹子还是桐熙,日后若有难处,便到雪谷找我,宰父必定全心协助。” 在场人全是错愕不已,他的意思是――放弃了? 郑闻是个死心眼,有些不解,“夏姑娘,我知道你与我们每个人都瓜葛,只是既然今天我们三人都在场,也请你做个了断,究竟如何选择,也好让没有机会的人死了这条心!” 桐熙杏眸冷淡,扫视全场,“可是你们三个我都不想选择。”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横空炸响,震碎人心。三个男子同时呆立当场。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明天一早便会启程,你们几人也要多多保重,爱惜身体。战场上刀剑无情,一定倍加小心!从此我们天涯海角,再无交集!”须臾,桐熙面无表情,正眼对视秦政,“秦政,临走前能否将那块玉璧情人泪送与我当个纪念?我知道那是你丁香姐姐的遗物,本不该有此奢求,可它是引领我到这个世界上的宝物,对我意义重大,恳请你忍痛割爱!” 第二十八章 前生今世 第二十八章前生今世 秦政一双剑眉凛冽,沉默半晌,终究说道,“既然你喜欢,那就拿去吧!”说完,便从脖子上取下那块带着自己体温的美玉,递到她手上。 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重量,指腹勾描玉佩上精致的雕工图案,就像失散多年的老朋友一般熟悉又陌生。想起前生今世,太多太多的艰辛,太多太多的苦楚,她的内心一阵翻江倒海,巨浪滔天。 倏地,一滴泪落在精美的纹理上,晕染了上面栩栩如生的龙凤雕像,深深隐没于玉石之中。不知缘故,奇异的现象发生了,她的泪引得玉璧发出奇妙的微光,渐渐地光芒变大,转变为耀眼的光晕,宛如一面铜镜,映照人的身影来回晃动。模糊的光影在迷离雾色中若隐若现,情人泪反射出的画面是从前不能看到的景致,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境。 在场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围上前来,窥视玉佩中的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座繁华的现代化都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天上有泛白冬阳,隐隐透着寒意。国贸大楼门口,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手捧一束火红的玫瑰,在不停徘徊。那束鲜花实在太多太重,大约有九百九十九朵,所以他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因为是初冬,天气转冷,他背对着风口将娇艳的花朵掩埋在怀里,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赫然是一道异样美丽的风景。 “哎,你看那面有个帅锅,好像在等人!”一群从大厦入口出来的女孩,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休,她们是一群身着迷彩装的特警,今天在这里执行任务。 “夏姐,我看那个男的背影怎么有点眼熟呢?”一个女警疑惑道。 此刻,作为老大姐兼队长的夏桐熙才撩开眼皮,看了一眼,这一瞥吓了他一跳,“方,方泽!” 听到甜美的叫声,方泽猛地回头,绽露一记秒杀所有少女的微笑,“桐熙,任务结束了吗?” …… 幻影中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眉目英挺,剑眉飞斜,薄而有型的性感嘴唇,秦政顿时身子一僵,就连郑闻与宰父也是惊得合不拢嘴巴,桐熙更是脸色苍白,一个字都吐不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秦,秦政!”她哆哆嗦嗦地说出这句话,呆滞木楞。 桐熙在附身清竹之后,感到记忆中有一段空缺的部分,每每想起前生,却唯独记不清方泽那张魂牵梦萦的英俊面孔,直到现在她才想起,原来前世他是方泽,今生他是秦政,两段姻缘中他们都不曾分离。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孽缘? 一副画面翻过,幻象中出现另一个场景。 他们的小窝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桐熙不会做饭,可方泽却能烧得一手好菜,还会做各种点心和冰激凌,他会做好西餐,点燃蜡烛,等待她的到来。 他们十指缠绕,手牵手一起去看电影。 他们肩并肩,携手看日出东方。 他们唇齿相依,在夕阳下忘情拥吻。 他们在黄山之巅,锁下连心锁。 还有一次,他亲手为她调制美味冰激凌,可是她吃着吃着,却发现里面包裹着一枚璀璨绚烂的硕大钻戒。 他与她,不是前生,不是今世,不是一生,不是一世,而是生生世世。 一帧帧的景象宛如电影,让她和他回忆过去,无限甜蜜温馨的那段日子。 猛然间,又一副画面缓缓展开,那是他们的新房,墙上的挂钟显示九点钟,火红的喜字,粉红的墙壁,映衬一男一女对视谈论的场面。 “方泽,桐熙什么时候回来?”陈黎黎满眼痴迷地盯着对面的男子。 “还有三天,”方泽刻意避开她烫人的目光,“黎黎,你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方泽将两支盛满果汁的杯子放在她眼前,这时,他的电话陡然响起,转身拿着手机走上开敞的阳台。 陈黎黎美眸精光四射,她从身侧的小挎包里取出一小包白色的药粉,悉数倒入一个杯中,小心搅拌两下,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 方泽进来的时候,她正悠闲地品味着另一杯橙汁,表情有些怪怪的,让人看不透彻。 “桐熙这个傻丫头!”方泽似是埋怨,实则满足地笑笑,“说是要给我一个惊喜,人还在国外,居然说给我买了一块儿通灵的宝玉,肯定又让人给骗了!桐熙哪里都好,唯独这个莽撞的个性真应该好好改一改了!”很随意地举起桌上仅剩的那支杯子,一饮而尽。 甜甜的液体刚一入口,他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浑身热热的,身体的某个部分正在逐渐壮大。 “哪里不舒服吗?方泽?”明知故问,她强装冷静,她下的药分量很足,一般男人肯定束手就擒。 “没事,就是头有些晕晕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方泽脸红红的,却还要硬说没事,“本来这么晚了,我应该送你的,可是婚礼在即,还有好多琐碎的事务没有处理,那,那我就不送你了!” 明显的逐客令,让陈黎黎神色僵硬,中了招还能拒人千里,他的定力还真是不错。越是这样有难度的人就越是挑战。 “啊,好,那我扶你上床休息,然后就走!”她假意上前搀扶,可左脚踩到右脚,一个踉跄,扑倒在男人的怀中,性感的低胸外套,露出里面的风光一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搀你过去。”陈黎黎作势起身,却将美.臀压住男人下身高耸的帐篷,轻轻辗转,一股麻酥酥的电流直袭他的大脑。 “不必了,别碰我!”方泽拔高了声调,眸子明显出现厉光,心底飘过一丝厌恶,语气中多是不耐与嫌弃,“陈黎黎,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沙发上休息就好。” 陈黎黎感觉到他不能自已的怒气,灰头土脸地讪讪僵笑,“好,我不碰你,我帮你把窗帘拉好,你先睡一会儿吧!” 好心地将门窗紧闭,掩好纱帘,屋内顿时黑漆漆一片,她又是小步挪到他身边,试图再次靠近,然而男人冷冰冰的话语将她浇醒,“再见!” 陈黎黎冷嗤一声,鄙夷勾唇,“再见!”而后优雅地抬高天鹅颈,大步离开。 可是当她走到门口时,打开房门,却被一双红色的小鞋吸引了眼神,尤其是上面镶满水晶的蝴蝶造型,更是让她喜欢的不得了。 一个阴谋计上心头,她没有灰心丧气,反而重整旗鼓,换一种方式卷土重来。 穿上靓丽的红鞋,故意将外门大声开合一下,甜甜地说,“方泽,我走了。”之后便隐匿在门后的阴影处。 听得房门“咣当”一声脆响,方泽长出一口气,粗重地喘息和紊乱的心跳,让他情难自禁,好在那个惹火的女人终于离开了。想要挪动脚步去浴室洗个冷水澡,但发现全身火辣辣地根本抬不动脚,于是,他只能静静地躺下调养气息。 朦朦胧胧中,一道倩丽的人影迈着高雅的猫步走来,那人一边走一边脱下自己的衣衫,不多时一具赤.裸的胴.体红果果地出现在人前。借着门缝中发出的一道微弱光线,方泽看到那双闪着明亮光芒的小鞋一步步靠近,他的心砰砰直跳,欲望不断升级。 “桐熙,你回来了?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相恋三载,她从来都不曾主动与他亲昵,两人也有亲密行为,但都止步于最后关头。今晚,她热情似火,挑逗他的每一根神经,他意识混乱,搞不清状况,只想好好发泄自己。 女人勾住他的脖颈,红唇碰触薄唇,小舌涂抹他干涩的唇瓣,无比勾人。 不安分的玉手游蛇般的群魔乱舞,不消片刻,方泽也被衣衫褪尽,她的挑逗直叫男人无法抗拒。 “桐熙,你今天好特别!”男人情迷意乱,“真的好喜欢你在床上带给我的感觉!” 女人得意一笑,看来今晚的计策成功了。 在她的不断调动下,男人的性.欲完全燃烧,好像一团火,汹涌蔓延。他一个翻身将白皙的娇体压在身下,反客为主,主动进攻。 也是在这个时候,醉酒的夏桐熙推门而入,亲眼见证男友与闺蜜背叛的一幕。 她像照镜子一样,看到昏昏沉沉的自己,从震惊到愤怒。 她看到那个女人恶毒的眼神,以及阴狠的言语挑衅。 她看到自己残酷的诅咒,要他和一千个女人上床,否则就会死。 她看到他失望空洞的目光,他说请她相信他一回,然而,她猩红着双眸,就是不肯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她看到自己对着一对儿狗男女,开口破骂,仇恨燃烧了理智,完全崩溃。 她看到自己头部受伤,愤恨地挑断陈黎黎的脚筋。 最后,她看到自己倒在他的怀中,合上眼帘,听他说爱自己,然后安安静静的离去。 她看到他发了疯,亲手用刀子杀死那个发疯的女人,而后又用刀锋划破手腕,任血液流尽。 他说:桐熙,等我,我现在就去找你,你生我生,你亡我亡,咱们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在一起。 第二十九章 谁是真情? 第二十九章谁是真情? “不,不要,不要!”桐熙的尖叫淹没在方泽刺耳的誓言里,巨大的冲击令她被浓浓的白雾吞噬,天地旋转着,她回到了现实,烛灯轻晃,抬头望着秦政的呆不已的容颜,拂下额上的惊汗。 不用伸手,也知道自己的脸上已经湿了一片水泽,桐熙哽塞望着秦政,低哑的唤道,“方泽!” 四目相视,有痴情,有怨念,有悔恨也有迷恋。 郑闻与宰父亦呆若木鸡,原来他们有这段姻缘,他们的牵绊不是从此生开始,而是前世的蔓延。 “那个人是我吗?”秦政墨眸写满狐疑,怔怔地问着。为什么他会想不起来?印象中他听她说过自己的故事,幻境里究竟是怎样的爱情,那个世界他们之间是如何相识相知,相爱相亲? 桐熙凝视她的凤目,踌躇了,犹疑了,她记得他们在雪谷时,她问他可会背叛恋人让闺蜜致人死地?当时他讲过这样一句话:如果那样,我会亲手杀死自己! 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因为愧疚与不舍,他选择追随她去,为爱殉情。 “丑丫头,我,我的心好乱,你先休息,明天咱们一同去平宁寺拜会非空大师,相信她一定会给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秦政脚步悬浮,浑浑噩噩地离开。 郑闻很是不舍,无奈女人从始到终都没用正眼瞧他一下,他只得讪讪道,“夏姑娘,秦政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比我们还清楚,想来他异日还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那时你想回到我的身边,郑闻必定救你出苦海。” 桐熙笑笑,颔首示谢。 宰父却是释然一笑,“桐熙,不管你和秦政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如若心情不佳,想要走走散心,只管派人往雪谷送个信儿,我永远是你最贴心的朋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是一股暖心的感觉,宛如三月春风拂面。 两个男子痴痴消失在她的眼底,空留桐熙一人独坐床头,望天兴叹。 翌日一早,桐熙早早晨起,为了平伏杂乱的心绪,想要散步解闷。 刚走出没多远,只听三个男人正在寒暄告别,仔细一看,原来是雪谷子的三个徒儿。懒得上前说话,更怕被几人黏住,她找了个角落将自己隐匿起来,想着待到他们走后再出来闲逛,可这一躲,却听得一个关乎于自己的秘密。 “两位师兄,恕不远送!”秦政抱拳,以示敬意,眉眼中含着一分笑意。 宰父苦涩一笑,“师弟,我与大师兄即刻就要回谷闭关,往后每隔一月,月满之夜,你要派人上雪谷,我会放血引出血蛊,替桐熙调制解药。不出三年,她定能恢复如初。” “多谢,师兄,朕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你!”秦政面色尴尬,依他的本意,并不想心爱的女人与其他人有瓜葛,可是如今想要救治桐熙,仅此一招,别无它法。 “谢就不必多说了!”宰父眸底一片忧色,“只要你能好好待她,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你与她前世有缘,今生有情,她钟情于你,你独爱她一人,你们的情分是上天安排好的。” “哼!我看那也未必。”闻言,薛不全不等秦政说话,先鼻中冷哼,而后哂然一笑,“秦王爱的人只有你自己吧!” 秦政剑眉隆起,不知为何,薛不全从第二次见到他便有很明显的敌意,自己也曾首先示好,可人家并不领情,从来对他都是一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态度,有时眼神中还有显而易见的鄙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薛神医这样说朕,委实让人不明白,不知道是何意思?”秦政与他一向关心冷淡,连一句师兄都不肯称呼。 “你我都是明白人,还非要说的那么直白吗?”薛不全也是个天生的宁脾气,除了师父和母亲,他谁都不在乎。 “朕就是不明白,有话明讲!”秦政阴测测地开口,全身笼罩一团黑色瘴气。 “好!咱们挑明吧!那年在雪女峰上,夏姑娘为你挡箭,跌落悬崖,其实是你故意亲手推她下去的!一个对救命恩人都能下死手的人,还算是人吗?简直猪狗不如!秦政,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彻底地瞧不起你!” 秦政与桐熙患难之际,他们同住石室小屋,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体贴入微的关怀,薛不全是亲眼见证的,当他目睹陡峭的山峰上,秦政为求自保,狠心将女人推下的一幕后,完全颠覆原来的看法,将这个男人视为败类,再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你,你胡说!朕没那样做过,当时师傅也在场,他便是证人!”秦政脸色苍白,有些急了,那是他最最后悔的一件事,他以为当时的情景混乱,不会有任何人注意,没想相隔两个山头,可耻的画面还是被人偷偷发现。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底最清楚。那天师傅正巧出关,他虽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神力,无奈那时他正盘膝闭目打坐,只听到你们的对话,并没有目击当时的情形,才误将你当成好人。而我作为护法,可是睁着眼睛,竖着耳朵,从头到尾欣赏一出苦肉计!”薛不全发白的胡须一翘一翘,接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早就发现师傅的存在,见他没有即刻搭救你的意图,便舍车保帅,你认定修道人绝不会见死不救,才舍弃那个可怜的女人!” “薛不全!血口喷人!你马上闭嘴,否则别挂朕不顾念兄弟之情。”秦政龙颜大怒,双眸喷火,愤怒地吼道。 “秦政,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心里最清楚!你对夏姑娘至始至终都是利用和欺骗,哪里有一分真情?你连宰父的一半儿都不如,那姑娘也真是瞎了眼了,偏偏对人渣情有独钟。宰父一千个一万个好她都瞧不见,却被你的虚伪无情骗得团团转,她凄苦无依怨不得旁人,只能怪她自己有眼无珠!” 一旁呆立的宰父,俊美的脸孔早就因惊怒而扭曲,手指颤颤地指着他,“秦政,你告诉我,师兄到底有没有冤枉你!” “我没有,不是……我,师兄,你听我说……”向来出口成章的秦政居然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 秦政摆明了一副心虚的模样,答案不言而喻。 “宰父,我现在就去告诉夏姑娘,告诉她真相,她知道自己错信了一个人面兽心的郎君,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跟你走的。”薛不全拿乔便走,却被人拉着手臂。 “师兄,不要!”宰父冷着一张俊脸,眉头微微凝了凝,“不要告诉她,她本就体弱,又刚刚经过丧子之痛,再经受这种打击,我怕她会扛不住的!” “你……迂腐!”薛不全气得没话说,“那个臭丫头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她!她从不曾爱你,又一身疾病,是残花败柳,也曾经生育过,试问她哪里配得上你?能让你死心塌地爱她,不顾性命救她,还处处为她着想!” “我知道她有不足,这不重要,人无完人,谁能无错?我也知道她从没爱我,这同样不重要,只要我爱她就足够了!”她是他下山后见到的第一个女人,他为她动心,为她痴情,他只是付出不求回报! 桐熙久立无声,一时之间似难以接受他们的对话。想到自己落下山峰时,秦政确实反推她一把,可那时她以为是他手误,现在看来那一霎他眸底的冷峻与默然,绝非偶然。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一次被一盆冷水淋湿,而且全部熄灭,甚至连一丁点儿的火星都没有剩余。这一刻,她以为自己会心痛,可是出乎意料她却平静地接受了,也许是受过太多欺诈的缘故,她已经疼到麻木,没有痛感。 反倒是宰父的话犹如春分化雨,滋润干涸的心田。他将整颗心都给了她,无怨无悔,不求回报,他的执着,他的真挚,他的不离不弃,让她动容,更让她暖心。 “秦政,让我最后叫你一声师弟,”宰父呆滞在原地,费解地盯着一贯自恃颇高的男子,“我不想说自己看不起你!不管当时的情形如何,既然桐熙没有怪罪你,我也不想追究。倘若你还有一丝一毫的良心,就怀着恕罪的心情照顾她一生,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令她心动的男子,只有你能带给她欢乐,别让她哭,要让她笑!一定要好好对她,别让我失望!” 桐熙柔肠百转,用清澄的水眸盯着宰父,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使诈的线索,但是他表现得太冷静,太自然,太平淡,她根本看不透,猜不准,更说不明。 薛不全仍是不服气,不依不饶,骂骂咧咧说个不停,宰父倒是袍袖愤然一甩,无声无息地离开。 倏地,秦政瘫在地上,掩面嚎啕大哭,这是他此生首次这般哭泣,像个无用的孩子,没有丝毫顾忌,只想将心底压抑良久的痛楚全数倾诉,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会选择自己跳下雪女峰。 第三十章 绝情水 第三十章绝情水 晌午,秦政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眸出现在桐熙面前时,她正在屋内收拾行囊。 “丑丫头,你想上哪里去?咱们不是说好了,邀请非空大师为你我解疑吗?”他虚伪地佯装出一脸诧异,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莫非,他的秘密已然被她偷听,终究不肯原谅自己? “朕不容许你走!”说得话语轻柔,眼神却邪恶得像是一条毒蛇。 “秦政,还不肯放手吗?就算由头到尾都是欺三瞒四的一场把戏,你还是不愿罢手吗?这些天,我一直想要告诉你,不管你是秦政也好,方泽也罢,这对我都已经不重要,我们之间早就没有男女的情爱了!”桐熙微笑说道,毫不胆怯地往前走了一步,捧着他僵硬的俊朗脸庞,注视他的反应,“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不恨你,也不爱你了。就算明知你化名正文时,也没有真正爱过我,甚至为求自保,推我下崖,我也没有怨你,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早就死了。放了我吧,也算是给自己一条出路。” “不,不!”甩开桐熙的双手,秦政惊恐地转身踏步走出房门,“来人,严加保护千妃娘娘,除了朕,任何人不得与她见面!” 哎!桐熙冷叹连连,兜兜转转,又回到那段可怕的,她不愿回想的记忆中,或许未来的日子,依旧是禁锢与强占! 次日天明,桐熙睁眼时已经身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之上,撩起轿帘往外打望,秦政高大的身躯压在白莲之上,他正巧也往这个方向注目,两人对视无语,而后又都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光。 浩浩荡荡的秦军班师回汗歌调养生息。自从雪谷与玉虚飞天之后,多国士兵更加笃信神灵,决心停止战争,签署同盟条约,结百年之好。 朝阳宫依旧歌舞昇平,热闹非凡,除了传来梅妃病逝的消息之外,一切都如从前一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秦政回宫后性格迥然,不再向从前那样强取豪夺,而是对她温柔备至,礼让有加。有时只是远远地望着她明媚的娇态,不敢靠近,生怕破坏了这幅美好的画卷。 那天傍晚,闲极无聊,她在树下纳凉,顺带跟小幽学习女工刺绣,再次抬头时却对上一张熟悉的丑陋脸孔。 “燕鑫,你怎么来了?”桐熙不惊不恐,不急不躁。 “看来本王是不受欢迎的人物,”燕鑫神态憔悴,虽是平时倨傲的姿态,可语气中明显多出一分关切,“我来自然是有公事,听说你过得不错,就想顺便拜访一下故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桐熙总觉得哪里不对,“你看起来怪怪的。” “堂堂七尺男儿,有什么扛不住的!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燕鑫所问非所答,“听说秦王独宠千妃一人,过几日想是要册封你为六宫之主了。” “呵呵,没想到燕国的皇子也这样八卦,在意女人们常常议论的话题,这不是男人的作风啊!” “见笑了,本王不得不关注!燕秦两国意图永不交战,结秦晋之好,只有燕国公主绣婉与秦政,秦国公主妙人与燕鸿联姻,这样才能保证缔约牢固,永远太平。” “我劝你还是别坑害自己的妹妹,政治婚姻有几个过得开心幸福,男人还可以再娶,女人却要孤苦一生。”想起那个拉着自己的手,总是叫她皇嫂的小丫头妙人,铁一般坚固的心也会柔软几分。 “哦?竹妹妹当真这样想的?我倒是觉得你是怕绣婉公主夺了你皇后的位置吧!” “你还是那样的性格,说话不留口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早晚会离开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桐熙并没有生气,语调平淡之极,停下手中的活计,瞥了身旁的侍女一眼,“小幽,你可愿意同我一起走?” “嗯,”小丫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抿着小嘴点头,“娘娘上哪儿,奴婢就上哪儿。” “你真的舍得下荣华富贵,抛弃权利地位?”燕鑫狐疑。 “那些患得患失的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丝毫意义,我的期盼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是连如此小的心愿都不能完成。”说到此处,不免眼眶红润。 “皇上吉祥,您怎么会在这里?”赵山来找小幽,却吃惊地发现秦政一直在宫门前徘徊,一定来的时间不短。 秦政猛地回神,踱步来到树影之下,望着同样吃惊的桐熙几人,听到方才她说的话,不由心凉了半截。 “丑丫头,过会非空大师要来觐见,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她好了!”秦政尴尬笑笑,表情僵硬。 “没什么好问的!”桐熙目光淡漠,继续手中的针线,视他于无物。 秦政刚想再说,只听门外小全子高声禀报,“非空大师求见。” “传!”秦政目光坚定,语调有力。 慈眉善目、神态和善的老尼非空是平宁庵的当家主持,祭祀那日,她曾经很隐晦地向秦政询问过千妃的情况,还说她骨骼清丽,有佛缘,更有仙气。事后,秦政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日真正吕清竹的魂魄从魂珠中爆发,与燕丹一并去蓬莱岛修行,他才知道,所谓的有仙缘所指应该是修炼一事,但佛缘一说不知由何得来。 没等秦政发话,非空左手一把拂尘,右手一把剃刀,自报家门,开门见山。 “贫尼非空,此来有事求陛下恩准!”边说边俯身敬礼。 “大师不必客气,倘若你能解了朕的心疑,什么条件朕都能满足。”秦政最近一直因为这些事隐隐的头发痛,现在终于可以清静了。他从桐熙手中取过玉璧,递到老尼手中。 在听过秦政详细的讲述之后,非空展露淡淡笑容,言语温和,“这是一块儿通灵美玉,名唤情人泪。它最神奇的地方便是能通晓主人的心思,帮他完成心愿。” “幻境即现境,现境即幻境。夏姑娘,也许在你原来的天地里,认为我们身处的环境是虚幻不真实的,同样,在我们的世界中也认为你们并不存在。”非空眼眸高远,“夏施主生前死不瞑目,怨气太重,你对情人泪许下咒怨,它引领你们来到此生,同样也是它让你们相互磨砺,彼此牵绊,耗费精力,最后感情无疾而终。” “那,那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像从前一般恩爱绻缱,和好如初?”秦政忐忑不安地说出这句话,还不时用凤眸凝视桐熙,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般,满眼期许。 非空却是答非所问,“今生缘浅,共待来生。” 秦政登时瞪大眼睛,神色愕然,难道他们真的完了吗? “圣上,贫尼曾经跟你说过夏姑娘有佛缘,其实,她命里注定是我们佛家的弟子,所以贫尼此行的目的是希望她能看破红尘,剃度为尼,”她淡漠地抬眸望向身侧的桐熙,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眸光平静而悠远,“夏姑娘,你可愿意?” 桐熙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愿意!” 燕鑫的眼底立即浮动一抹怜悯之色,语调有些发酸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朕不准!”秦政神色大骇,一时激动,音色高了三分,“丑丫头是朕的人,谁也别想带走!” “秦王,我劝你一句话,”燕鑫冷着一张脸,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讪讪地说道,“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自私地拥有,而是无私地放手。” “二皇子这话说的轻巧,可若是你的心爱之物,莫非你也能轻易放手?”秦政声音漠然,目光变得危险而犀利,“对了,朕还记得你有一个心爱的玩物,那个丫鬟小念怎么没一同带来?” 燕鑫陡然色变,丑脸惨白如纸,手颤颤的,蓦然握紧成拳,“她,她已经不在了。前些日子,因为我将她一直禁锢在身边,她总是心不在焉,郁郁寡欢,后来便悬梁自尽了!”望着远方,像是思索回忆,冷淡的眼瞳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私与霸道,小念也不会未到二八年华便香消玉殒。本来,他以为一个没名没分丫头的死活对自己没有太大的影响,但不可否认,看到她冰凉的尸体时,他的心狠狠地痛。为什么直到她死了,他才明白,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放开! 秦政僵硬地伫立原点,他看到她绝然的杏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那里面没有一点情愫,有的只是寡欲与陌生人般的无视。他哆嗦着嘴唇,语音沙涩,“可是,可是朕忘不了她,怎么办?” “贫尼倒是有个主意,”非空朗朗音色,双眸温润,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白色瓷瓶,“圣上,这是绝情水,只要将人的几根发丝放入其中,融化后服下,便会将所有关于这头发主人的记忆悉数忘记。这样,您依旧是雄心万丈、气壮山河的霸气君王,她便是看透世事的一个出家人,你们的生活不会再有交集,放了对方,也忘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重逢 第三十一章重逢 桐熙璀璨一笑,那笑容好比皎月的光华,恬静而美好,她起身迈着高雅的莲步行至秦政身前,抬头静静地望着他,仿佛要将他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永不磨灭。 从他的腰间取下那把飞凤匕,锋锐的刀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用没有一丝温度的话语轻轻说道,“政,你若还不愿放我离去,只能得到一具僵硬的尸体,希望你念在我们两世情缘的份上,彻底放手吧!” 是不是她死了,一切就会结束了?是不是只要她不在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 秦政双眸光泽蓦然沉寂,心中震痛,思绪复杂。想到燕鑫适才的话,恍然大悟,真正的爱是放开,是成全,是祝愿! 他不由柔柔地浅笑开来,微微颔首,可内心却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桐熙割下两人的墨发分别放入两支酒碗,继而又将绝情水悉数倒入,澄清的液体冒着袅袅白烟,片刻后两缕碎发不翼而飞。 他们相看一笑,秦政眼中漂浮起淡淡的水气,桐熙鼻子发酸,二人都默默注视对方。 忽而,秦政薄唇扬笑,眼神温柔地盯着桐熙,笑道,“咱们喝一杯交擘酒吧!”他们成亲将尽两载,从没喝过合衾酒,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桐熙点头应允,于是,两人各执一杯酒,手擘相交,各饮一口,而后将又酒杯一正一反掷于地下,以示百年好合,这是多么讽刺的画面,两个即将分别的夫妻,用新人大婚时常用的仪式相互告别。 “丑丫头,我知道自己错得无可救药,懊悔无及,这一世咱们缘分已经断了,无法挽回,倘若有来生,一定要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爱护你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那一天!” “好,我答应你……这块情人泪就是我们的信物!” 桐熙双膝跪倒,非空手持剃刀,口中念念有词,“尘缘已断,了却前生,命中注定有这么一遭,休怪他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切记,人的功德难修,罪孽易铸。从此,你不在有俗家的姓名,只有佛家的法号莫言,望你以后好好修行,他日修成正果……” 光阴荏苒,五载飞度。此时,正是春寒陡峭的初春,天气甚是寒冷。 正午时分,北秦乡下的一座小镇,集市上一片繁茂昌盛的景象。 拥挤的街道两旁,林立着各种店铺,个个生意兴隆,买卖兴旺。 正中一间门脸极大的肉铺,朱红色的牌匾上写着几个蚕头燕尾、笔酣墨饱的大字:胡家肉铺! 趁着这会子客人少、不太忙,胡屠夫挥舞砍刀庖丁解牛,老板娘胡刘氏则唤来屋内一个扎着两个朝天辫,小脸胖嘟嘟的,粉雕玉琢的七八岁小姑娘,“妞妞,晌午了,快去把你干娘叫来,该吃午饭了!” 妞妞脆生生地答道,“是,娘,我这就去。”小丫头出了店门,三拐两拐,不多时走到一个不大起眼的药铺门前,朝着屋里大声喊道,“干娘,我娘叫你吃饭了!” 相较于平时立刻的回答,屋内静得出奇。妞妞心下纳闷,便抬脚走了进去。 浓重的中药气息扑鼻而来,妞妞以手掩鼻,奶声奶气地道,“干娘……” 这时她才发现,药铺中除了干娘,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男子一身玄色长衫加身,身形修长,面容清俊,剑眉星目,神态憔悴,活脱脱是病潘安再世。 而小男孩虽然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脸色苍白无血,却妖孽得吓人,妖冶的桃花眼,深邃若潭水悠悠,风姿若仙,白袍白靴,潇洒不凡。 此刻,她的干娘正在一丝不苟地给那个男童包扎腿上的伤口,由于太过认真,她甚根本没有听到小姑娘大声的召唤。(.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位姐姐,你真的是郎中吗?”男孩疼得额头直冒冷汗,龇牙咧嘴道。 “应该叫姨姨,”妞妞虽然看得有些呆愣,还是不忘提醒,怔怔地瞪着双瞳,差点流出口水,“她是我的干娘,名叫夏桐熙。” “嘁!我又没问,用得着讲的这样详细吗?”小男孩鼻中一哼,显然对妞妞很不待见。 “亥儿,不得无礼。”男子声音沉着,若不是他总是带着痞痞的笑意,旁人定要将他当成神仙一样膜拜。 “是,师傅!”亥儿虽是顽皮,可师傅的话他总是听命照办。 “你叫亥儿,他是你师傅?”桐熙对他很感兴趣,不仅因为小家伙迷死人不偿命的外貌,更是由于他身上散发的似曾相识的亲切感,“你的父母呢?” “这不需要你来管?”亥儿陡然升起怒气,如狮子般朝着桐熙吼叫,震得妞妞耳朵一阵嗡嗡乱叫,“还是做好你自己应该做的事吧!我的腿是扭伤,必须先将错位的关节复位,才能敷药处置患处,你可倒好,直接将膏药糊在上面,非要把我变成残疾你才满意?怪不得偌大个药店连一个患者都没有,你这种草头郎中有人瞧病才怪!看你长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却是个蠢不拉几的笨蛋,真让人倒胃口!” 亥儿连珠炮一般地发话,差点将桐熙说个倒仰,这倒霉孩子还真够毒舌的!话说,他的个性怎么和一个人特别相似,只是那人是谁她真的记不清楚了。 两年前,平宁庵的主持非空大师仙逝,临终之前,把她叫到身旁,嘱咐道,“莫言,你的尘缘未了,何苦自苦,我走后你即刻还俗,再续姻缘,别再一人孤苦伶仃了!你曾经服用过绝情水,药物作用会让你的大脑产生一段缺失,不过不要紧,几年之后,药性渐渐消除,那时你就会想起记忆中丢失的那个人。” 于是,她虚发明志,重入世俗。后来,她无意中遇到故交胡屠夫夫妻,便跟随他们来到这个偏僻的城镇,开始崭新的生活,虽然贫苦但充实,忙碌而快乐。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她勉强开了个药铺,成了赤脚医生。 今天是她第一次为人看病,却碰到这样一个阴森古怪的师徒,真叫人倒胃口! 闻言,妞妞把红嘴翘得好高,不满意地道,“小破孩,既然你精通歧黄之术,为何找干娘诊病,分明是看她性格好,人好欺负她,没家教的小孩,你父母在家就是这样教育你的?” “你以为我真的愿意来吗?若不是师傅故意拧伤我的腿并不给我医治,还狠心逼迫我到这里求医,打死也不会踏入这门的半步。”亥儿脸黑如锅底,抑制住了要打她的冲动,声音里带了隐隐的哭腔,“我从小无父无母,就是个没人教没人养,甚至连姓都没有的小孩,这下你满意了吧!” 妞妞见他鼻尖泛红的小脸,心疼的都拧起来了,柔语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的!没有姓不要紧,我把自己的姓送给你,我姓胡,那你就叫胡亥吧!” “谁要你的姓,胡亥,难听死了!”亥儿有些不服气跟一个小胖丫头同姓,但是听她关心的话语,心里突然暖暖的。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妞妞心里委屈,也不甘示弱,“说实话,我还真不高兴和你这样不懂礼貌的小屁孩一个姓呢!”说话间大眼就落下几颗金疙瘩。 “嘿嘿,你不高兴,我偏偏乐意,从今往后,我还就叫胡亥了,记住,不是我跟你同姓,而是你跟我同姓!”小男孩顿时来了精神,神采飞扬,一副捡了便宜的得意相。 “你,你,你……臭无赖!” “胖丫头!” “野孩子!” “鼻涕虫!” …… 就在两人战时愈演愈烈,马上从文斗改成武斗之时,一旁的两个大人终于忍不住异口同声的插话,“都给我闭嘴!” 四目相接,目光凝结,他们心中都是一阵涟漪。 “喂,这位姐姐,干嘛老盯着我师傅看?发花痴吗?”亥儿故意打趣,“该不会看上师傅了吧!不如你就跟了他,成了我的师娘好了,我师傅可是闻名天下的神医。” “亥儿,不得多嘴!”男人面容凛冽,然而眸子中却是一片欣喜。孩子不大,却知道自己为什么晚上睡不着觉! “你也是郎中?”桐熙忽然觉得来者不善,莫非这人是来砸场子的,“那你为何要找我瞧病……” “干娘,这还用问!”妞妞不等桐熙问完,自以为是地给出答案,“这位大叔一定是相中你了,变着法子和你搭讪,没准想要讨你做老婆呢!” 桐熙没料到一个不到七岁的女童能说出这样早熟的话,脸一直红到脖子根,接不上后话。 男人瞧着她窘迫的样子,不禁发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笨笨的。挑高一条眉毛,唇瓣邪笑,“桐熙姑娘若是真的有意与我共结连理,看在你长得不太吓人,还有这么大一个铺子的份上,我就委屈自己,勉强答应吧!” 桐熙气得差点当场呕血五两,“谁要你委屈,谁要你勉强?我可是镇里有名的大夫,怎么会下嫁给一个见到漂亮姑娘眼皮都不眨一下的色痞子!” “哦?居然是名医!既然这样,我就送你一副牌匾,上面就写――妙手.淫.心吧!” 轰!晴空里响起一记旱天雷,桐熙从震惊中回魂,过往的记忆碎片一下子串接开来,“你,你是不可!” 第三十二章 团圆美满 第三十二章团圆美满 宰父脑子一阵空白,他不顾在场还有两个孩子,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抱住她的肩膀,就像发现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眼眶红润,哽咽难言,“桐熙,是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还记得我,没想到你居然记得我!” 桐熙任由他将自己搂住怀中,低声呜咽,她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双臂环上男人的劲腰,留恋男人的气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哎,这位阿姨,你还真是色女!”亥儿被惊了一跳,表情木楞地揶揄道,“青天白日就敢公然搂抱男子,世风日下,败坏门风!” “住嘴!不可以这样说话,”宰父厉声一喝,风眼中堆积浓浓的怒焰,“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空气凝固,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两大两小,四人面面相觑,良久没有声息。 “噗!”桐熙最先发声,俏脸微微发红,“不可,你病了吧!我的孩子早在五年前,刚刚出生便夭折了,当时事情的过程也是你亲眼鉴证的,怎么可能……” “不,你信我!他是你孩儿,亥儿真是你的亲身骨肉。你若不信可以滴血验亲!”宰父摇晃她单薄的臂膀,手腕力度加大,桐熙不觉蹙高黛眉。 “亥儿七月早产,梅妃又逼我为她配药,我若不依她之言,那狠心的女人定会痛下杀手。为保孩子的性命,我只能委曲求全。不过,我在给梅妃制药时故意多放了一味毒,那毒平日不能察觉,只有遇到血腥后,患者就会立刻血崩而亡。我害怕事情败露,殃及亥儿,便给他喂入一颗龟息丸,想让他几个时辰之内成假死状态。无奈这孩子天生羸弱,根本经不住如此强烈的药力,后来竟真的没了气息。”说到这些,男人已经小声啜泣,“后来,我将他带回雪谷,放在百药箱中用药气熏蒸数月,他才重新复生。如法炮制,医治三年有余,当亥儿可算能像其他同龄孩子一般蹦蹦跳跳,玩闹嬉戏时,我带着他到平宁庵找你,却得到你已经还俗的消息。没有办法,我只能带着他到处游荡,打探所有关于你的消息。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在这里将你寻到。” 桐熙沿着宰父的思绪,一点点沉浸在他的讲述中,飘飘忽忽,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幻。 低头凝着小男孩倔强的脑袋,而他就这么昂着头,和桐熙对峙着,脑海中倏地冒出一个男子人影,他们父子俩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脸,还有周身散发着不服输的霸气,都是那么相像。 “哇”一声,桐熙没有形象地大哭起来,泪水和鼻涕混成一团,姣美的声线全是撕心裂肺的的呐喊,“儿子,你竟然没有死,竟然还在人世,竟然活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久别的泪水疯狂决堤,这一刻,她就像一个找到亲人的小孩,无助、惊乱、错乱,甚至不敢相信的事实。 “你真的是我娘?”亥儿狭长的眼睛蓄满泪水,末梢微微挑起,声音冷清,“不准哭,我不要,不要你这么邋遢的娘亲!”他边说边拭去女人粉颊上浑花的妆容。 直到母子两人眼泪流尽,哭得累了,才偃旗息鼓,收住声音。亥儿沉沉睡去,妞妞也识相地跑去通风报信,将好消息告诉爹娘,屋内只剩两大一小三人。 “你的身体可是全好了?”宰父望着她,笑容和煦,“有没有再犯老毛病?” “没有,我在平宁庵那三年,每月都有人按时送药,这个人就是你吧!”桐熙眸光悠悠,猛地想起血蛊一事,紧张地问道,“不可,那只血蛊还在你身体里吗?有没有取出来,对你的身子可有影响?” 宰父苍白的唇瓣挑起欣然的笑弧,“无妨,你大病痊愈之后,蛊虫早就被放血取出,我是堂堂七尺男儿,别为我担忧。”他说得风轻云淡,可惨白的面容,憔悴的神色,无一不在向人彰显他的身体并不乐观。 其实,多年来,他一直闷闷不乐,加上蛊虫的侵蚀,原本强健的体魄已经千疮百孔,总觉得支撑不了几年了,他希望在自己生命的尽头,能看着心爱的女人,团圆美满,享受天伦之乐。 “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照顾好亥儿的,有什么事到雪谷找我!”宰父眸光深远,“桐熙,我走了,否则待会他醒了,又哭又闹,那时想要分开就伤透脑筋了!” “你要上哪里去?”听说他要走,她的心漏掉一个节拍,胸口闷闷的,好像堵着一团不透气的棉花,“不可,你先小住几日,待到亥儿适应这里的环境之后,再走不迟,否则他若是思念成疾,上火生病了怎么办?” “这……好吧!”宰父的世界里,没有对桐熙的拒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平淡无奇,虽然没有惊心动魄的爱情,却有一种少有的相濡以沫。他们三人就像一家三口,一起出门赶集,一起上山采药,一起买菜做饭,一起洗衣洗碗。这是难得一见的美好时光,更是桐熙梦寐以求的生活,温馨恬淡却充实幸福。 有时候,胡家三口会一同来作客用餐,旧友一样相互问候,闲拉家常。 “宰父兄弟,”胡屠夫酒足饭饱,舌头有点不听使唤,“过两日带着妹子和亥儿到我家小住几日,我家那丫头天天念叨个没完,说的我头都大了!” “胡大哥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几天后我便要回谷了,恐怕没有机会了!”宰父眼中的黯淡,有东西鼓鼓的涨满整个胸腔。 “啊!”正在切菜的桐熙听到他们的交谈,恍惚失神,一时失手,切到自己的手指,鲜血四溅,心如浓郁的乌云遮天盖地地袭来,喘不过气来。 “你要走?”胡刘氏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撇下他们娘俩,一个人回雪谷?” 宰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点头。他身体欠佳,何苦连累她伤心难过?最近几天,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桐熙对她的依赖与柔情,这是从前不曾有的,他一面欣喜,一面难受,好不容易盼到感情开花结果,有回报的一天,他却全身病痛,恐不能久伴她的身边,老天如此不公啊! 好好一场家宴在众人的沉默中不欢而散,亥儿同妞妞外出玩耍,小屋中空荡荡一片静寂。 “什么时候走?”她低着头,不敢正视男人的眼瞳。 “明天!” “明天?这么快!”虽然十分不舍,可她还是强装笑脸,故作轻松,水眸中隐隐有泪花翻滚。 “我替你收拾行李,”声线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雪谷冷,多带两件厚衣,要不你再等两日,我给你做两件厚实的棉袄吧!” “不必了,别对我这般好,我会心软不舍得离开的!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不过是想要报答亥儿的救命之恩,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对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欣然为之,不必报偿!” “不可,”桐熙走进他,捧着他的俊脸,话语轻柔地犹如三月春风,望向他的眼,她字字清晰,缓缓而道,“也许我从前爱的是秦政,但是自从我听得你们师兄弟三人的对话后,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再爱他。本来,我以为自己会孤寂一生,再次遇见你,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因为你总是静静在我身边守护,我便忽略了你的存在。可现在,你说你要走,要离开我,我才发现你早就住在我的心中,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即使如此,我也会死缠乱打,坚持不懈,追随你一生一世,就像你从前保护、疼爱我、怜惜我一样,永远守护你!” 宰父稍稍一愣,眼眶通红一片,嘴角猛地扬起宠溺温暖的笑弧,他没有想到相识七载,最心爱的女人会如此强势地对自己告白,一瞬间心被撑得满满的,甜蜜无边。 深情对望,在他的唇上印下温柔一吻。他紧闭着双眼,身体还在颤抖,千言万语,尽融在这深情亲吻之中。 也许是压抑太久,桐熙索性将男人推到床上,骑在他的胯间,双手灵动,解开男人的衣衫。 宰父全身僵硬,她是他的初恋,第一个女人。他这把年纪还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都是在书上看到的图像,当时好奇地恨不得钻进画里,只是没有投诸于实践,不仅脸红气喘。 感觉到他明显的不适,桐熙有些不好意思的松手,笑容哂然,“你别生气,是我太心急了,咱们慢慢来,培养感情,先……”用了一个经典的周星驰式倒装句,显然底气不足。 “那个,那个……咱们先成亲,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她从男人身上下来,表情尴尬,“明天,只等一天,我叫胡大哥和嫂子帮忙,咱们先把新婚的东西准备齐全……” 然,喋喋不休的小嘴还没有说完,早有两片薄薄凉凉的唇瓣压了过来。一手捞起她的腰肢,直到累了,无力了,才不舍的放开。 “臭丫头,难道你忘了吗?七年前我们就是夫妻了,那时拜堂成亲,我还记得你头戴凤冠霞帔,喜帕遮面的俏丽模样,那一眼我一生都忘不掉!” 桐熙忽而想起,当年她和秦政大婚之时,是宰父李代桃僵与她三拜天地。也许他们的姻缘早早注定,不过兜兜转转,经历太多艰辛苦痛才回到最初的起点。不需要太多语言,他们亦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一室缠绵,满堂旖旎,无关欲望,与爱有染。 幸福之感无言以诉,恩爱绻缱,“嘎吱”一声,门被大刺刺的推开,一高一矮两个可爱的小人,齐刷刷地挤了进来。 桐熙脸上一阵通红,紧忙拉了拉被子,将两个人严严实实包裹了进来。 “娘亲,师傅,你们在做什么?”亥儿紫葡萄似的眸子,忽的一亮,嘟着红唇,语带不解。 “这你都不知道!”妞妞很是骄傲地显摆起来,“他们在为你制造弟弟妹妹呢!” “你怎么知道?”亥儿似是不信,难道这蠢丫头比自己知道的还多吗? “我爹告诉我的,他和我娘经常这样,不过,到现在我娘的肚子还没消息呢!” 床上的两人,顿时刷的一下黑了脸,一阵头疼。 “不要,我不要弟弟妹妹,”亥儿若有所思,说话间便要拖鞋往床榻上爬,“我要跟娘亲一起睡!” 两具身体的两人一下僵持住了,满头黑线,无语中。这时,只听门外隐隐有妇人的叫声,“妞妞,亥儿,快出来,娘亲刚刚给你们买了糖葫芦!” “哎,我们来了!”一想到又红又艳的甜蜜吃食,两个娃娃神采飞扬,立刻将这边的事全都忘了,手牵手,蹦跳着跑去。 小屋只留下相拥的一对男女在心中大呼:多谢糖葫芦救命!多谢糖葫芦救命! 若相知相守,就是一生牵手!人世间哪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爱情,也许一直在你身旁默默守候的人,便是最爱你、最适合你的人,劝君莫贪情爱,珍惜眼前人! (正文完结) 相遇 相遇 公元前221年,秦政消灭四国,建立火凤大陆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秦王朝。他恢复了记忆,改名嬴政,称号始皇。因为他记得那个女人曾对自己说过,她最大的偶像就是秦始皇,即便不能成为相守一生的情侣,他发誓要变成她心目中的英雄,做这个时空的千古一帝! 他深思过,也后悔过,往昔的岁月翩然而去,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得到了曾经想要的一切。可是为什么,心里却突然空了。即使他有后宫佳丽三千,可他的心里自始至终只爱一人,并非爱过,而是一直深爱。 年轻的帝王在高高的城楼,俯瞰众生,大风吹乱了他的鬓角,江山如此多娇,却再也没有美人如画。本以为大仇得报,江山在握,便会扬眉吐气,心满意足,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往日种种不过是心中的执念而已。就是这种执念迷惑了她的双眼,更搅乱了他的心智,最后丢掉了一分真挚的爱情。有些人只要爱了,便无法放开。闭上眼,回忆她的脸,她的笑,她的泪,还有她的声音,心隐隐作痛。这么多年,他仍不能释怀,永远忘不掉她宁可落下山崖,也不愿他出手相救;永远也忘不掉她宁可喝下绝情水,也要逃离他的禁锢。她将锋利的匕首搭在粉颈时的淡漠,她削去三千烦恼丝时的恬淡,那是他一生都抹不去的画面。最后他才明白,真正爱一个人,不是想去占有她却是想要放开手,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于是,他统一天下,焚书坑儒,修建万里长城,修建驰道,疏通河道和渠道,开拓边疆,统一文字、货币,确立了中央集权的体制。他甚至派人去扶桑寻找东瀛,只因为那个女人对日本人的巨大仇恨。他的丰功伟绩记载在这个并不存在的历史中,成为神武威名的帝王,人人都羡慕他举世无双的功绩,却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一片伤。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政事中,就算三宫六院,却终生没有立后。 历史产生了偏差,在这个相对独立的平行时空,他,便是人人瞻仰的盛名君王――秦始皇。 这一日,春暖花开,天色晴朗。 豪华宽大的马车载着三个华衣男子,飞快地行驶在乡间小路上。 秦政一身白衣,风神玉郎,气宇轩昂,今日他既是特意到这座不知名的小镇微服私访,也是为了散散郁闷的心结。 此时,小道正中忽然出现一男一女两个追打嬉戏的顽童,小姑娘猛地抬头发现飞速驶来的高头大马,骇了一跳,腿脚发软,倒在地上。下一秒,小男孩迅速地将她推到一边,而自己却没有时间躲闪。 “吁!”好在风扬及时勒紧缰绳,骏马前蹄飞扬,长嘶一声。可是,车厢里的秦政与小全子就没那么幸运了,额头磕了一个青包,生生地疼。 有惊无险的一幕发生之后,路旁的行人都吓得腿肚子转筋,围观看热闹。 “主子,您没事吧!”小全子急忙上前检查,好在并无大碍,于是他气恼地掀开轿帘,对两个孩子吼道,“谁家的孩子,把你们的父母找来!马路是你们家的院子吗?居然在大路上玩闹,不知道这样容易引起事故吗?” 只是露出车厢内的一角春光,众人不觉倒抽冷气,这男子长的也太妖孽了,比女子都要美上三分。 亥儿本就有气,听他这样一说,声调立刻拔高几分,“不是我家的院子,就是你家的院子吗?我差点受了伤,你不道歉,还敢气焰嚣张!等会儿我娘定要来收拾你!” “你,你,你……”小全子气的语结,“风大哥,将这两个野孩子带到衙门,严加审问。” 风扬虽然不愿,还是遵命办事,一边上手钳制住男童的臂膀,一边小声念叨,“主子,真是奇怪,这个孩子怎么会和你长的别无二致。” 秦政这才抬眸看了那孩子一眼,倏地有种说不出的冲动,“你叫什么名字?”声音慵懒如玉石相击。 “我,我叫胡亥,你呢?”亥儿对他并不讨厌,还有一种莫名的熟络感。 “哈哈,我叫秦政!”多年没有对人说过自己的名字,连他都觉得陌生,见男孩的手掌被路上尖锐的石子划破流血,秦政一阵心焦,冷声道,“风扬,带他们回去吧!” 秦政的马车刚刚离去,妞妞急忙回家报信,得到讯息的桐熙和宰父立刻紧随而来。 “亥儿他娘,你可算来了,你们家的孩子差点被马车撞伤,被人带到馆驿去了!” 看到地上淅淅沥沥的血迹,她的心悬在嗓子口,下一秒便要跳出,一句话都没说,发足向镇中唯一一个驿馆驶去。 官家驿站,秦政在厢房中万分小心地亲手为胡亥包扎伤口,小男孩望着对面刀削斧凿般精致的脸孔发呆,“秦政,你真美,比我师傅还美!”原以为师傅是全天下最美的男子,可今天才发现眼前的男人简直完美到人神共愤,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师傅只能甘拜下风。 “哦?我看咱们长的倒是有那么八九分的相似,”秦政饶有兴致的打趣道,“亥儿的意思是自己最美吗?你不会是在自己夸自己吧!” “哈哈哈!”大小两个优质男子同时笑成一片。 这间屋子并不大,但妆台、帘帐一应俱全,脂粉气十足,俨然一个少女的闺房。正中放着一张半新的红松木八仙桌,棕红色的油漆闪闪发光,只见桌子的正中间有一块很明显掉了颜色的地方,就像一个满头浓发的人脑袋上长了一处疥疮,黑白相比,甚是扎眼。 亥儿弯腰一看,上面写着: “毋须烦恼,终有弱水替沧海。抛却纠缠,再把相思寄巫山。” “秦政,那是什么?”亥儿又发现屋内有几块不大的青石,上面还蒙着一块红布,上手将绒布翻起一角,里面只是一些平凡无奇的石块。 “别动,这些不过是值得纪念的东西。”秦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领你到外面四处走走吧!”也许是没有血亲的缘故,多年来他一直很喜欢孩子,不管是男娃或者女娃,他都愿意与他们亲切的交谈,尤其是像亥儿这么大的娃儿,他特别喜欢。他在想如果他们的孩子还在,也应该有这么大了,每每想到这些,固若金汤的心脏也会剧烈抽痛,有内疚,有自责,有悔恨亦有懊恼。 庭院外,三男一女并肩而来,一个满面凝容,一个唉声叹气,一个惊叹错愕,一个沉闷无声。 桐熙推开虚掩的门,惊愕的发现,一切陈设如初,犹记那时的竹园,红烛成双,喜幛斜垂,她掀开盖头,瞧见两个天仙一般俊美如铸的男子,她红着脸,分外娇艳可爱。 他也情不自禁地看得呆了,好想什么都不顾及,狠狠地要她一整夜。 莲步走入,修长的手指抚摸过那时用过的铜镜、屏风、床榻,似乎这里还残留着曾经的温度。 目光陡然降落在那张木桌之上,那原本清晰的字迹已经被磨得浅淡,费了好大劲儿才能看得清楚。 “皇上真是太苦了,这些年,每次醉酒他都会将自己关在房中,用手一遍一遍地摩挲这张木桌上面的小字,甚至把桌面都磨掉了漆。还有,他还派风统领到南齐的一座不知名的山洞里,将里面的石头搬回来收藏。哎!奴才宁愿他是个昏庸的好色帝王,也不愿他用情至深,执念太深,最终害了旁人也害了自己。”外人无从知晓秦政的苦楚,可小全子作为圣上的贴心人怎能不将他的苦水倾诉,“娘娘,您就原谅皇上吧!他空守江山却是孤家寡人,身边连个伴儿都没有。” 桐熙蹙着眉头好像在思索什么,忽而一下子回神,柔弱的小手包裹住宰父的大手,轻轻放在自己稍稍隆起的小腹,用温柔的目光传递信心,“别再叫我娘娘了,全公公,往后也别再说这样劝和的话,我现在很幸福。” 宰父凝固的脸色渐渐绽放笑容,嘴角不自觉挑起。 风扬也是长叹一声,“圣上马上就要回来了,多年未见,咱们还是一同回避,让皇上和千妃娘娘叙叙旧吧!” 秦政拉着亥儿的小手再次进入房间时,只见一道倩丽女子的背影。 “娘亲!我刚刚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亥儿甜腻地叫了一句。 桐熙缓缓回首,两人对视,秦政心底那棵枯掉的树,痛并重生着,声音颤抖,“丑,丑丫头!” 女人俏脸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也不见得是真正开心,不过是一种僵硬的表情而已,“好久不见,最近可好?秦国百姓到处都称颂他们的伟大圣君,秦政,你做的不错!” 秦政仿佛一座雕像般伫立,渐渐松开了手。 “娘亲,你们认识?”亥儿清澈的眸子,干净得如雨洗的晴空,纤尘不染,小跑着扑到在女子的怀抱。 “亥儿,他不是朋友,他是你爹爹,就是你一直问娘要的亲生爹爹。”桐熙望着怀里奶声奶气地撒娇的儿子,尽量平静地说道。 血浓于水,这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骨肉亲情,她不能昧着良心欺骗这个孤独的男人。亥儿虽然与宰父极为投缘,但从不曾叫他一声爹爹,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软磨硬泡,问她自己的生父是谁?现在在哪里? 而此时,房内剩余的两个男子都惊悚不已的瞠大凤目,墨瞳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一大一小简直出自同一模子,显然,疑问不问自解。 相约 晚间,亥儿在母亲的怀中沉沉睡去,桐熙摇晃着孩子的身体,昏黄的灯影映照女人恬淡的侧脸,一切美好又纯净。 数年未见,物是人非,恍如隔世。两个人偷偷用余光打望对方,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小幽近来可好?”桐熙没话找话,她在皇宫中没什么朋友,唯独那丫头是她心中的羁绊,当年若不是她以死相逼,那吃心的姑娘非要与她结伴修行,自己无牵无挂,没有爱人,可不能坑了人家少女花季般的年龄。 “几前年,朕将她指给赵山,厚赏并放他们出宫,想来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父亲现在何处?” “吕大人的事朕有些过意不去,本想等到秦国一统,大赦天下时将他释放,无奈他提前病逝在天牢中。” “哥哥如今怎样?” “朕下令吕大公子官复原职,可他不愿做官,现已辞官,在汗歌做了个与银钱为伍,满身铜臭的商人。”秦政说得这里,难掩不满,他真心挽留吕瑾瑜,无奈人家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再踏入官场半步。 “那我的两个姐妹呢?” “朕己将幽竹下嫁给一个丧偶的文官,至于妙竹,朕将她久困于政王府中,前段时间,听说她终于无法忍受孤寂与落寞,悬梁自尽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个人也都算有了自己应得的结果。 “那,那郑闻又是什么样的境遇?”其实,她早就听说,只是不愿意相信那些令人窝心的传言。 “他,已经战死沙场,中箭阵亡。”北秦君王秦政率兵攻打燕国,在一个雨夜,那位叱咤大燕的帝王,身重数箭身亡。 所有人不会知道,在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天地间一片苍茫寂静,无数的流箭飞来,郑闻却从帐中冲出来,笑着扑向那一片箭雨。 所有人不会知道,当他看见那暴雨中无数的流箭,以为那是她笑着对他伸出双手,他认为那不是箭阵,而是她温暖的怀抱,他扑过去,只想抱一抱她。 就算是死的时候,他都带着笑容。自此,秦国、燕国、郑国、齐国四国一统,一个全新的帝国——秦王朝诞生了。 两人同样用沉默代替了心酸。 “亥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是秦政今天纠结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事,凭空多出一个儿子,任谁都难以接受,说不清是何种心境,有喜悦,有惊讶,有怀疑,更有期盼,多种极其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脑子浑噩晦涩。 于是,桐熙将宰父救治亥儿的事从头到尾详细解释一遍,秦政听后,眉宇凝结,欲言又止,看不清他的心思。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那双杏眸的余波中,她不动声色,轻拍枕在自己臂弯上的孩童,心里甜甜的又有一丝苦涩。 他们难得聊了一晚,从认识到分别,从相知到相爱,从信任到背叛,从情投意合到最终决裂,打开心扉,交换彼此的心事,没有咄咄逼人的疑问,也没有甜言蜜语的誓言,有的只是对七载光阴的回顾与总结。 雄鸡破晓唱,东方鱼肚白,亥儿懵懂睁眼时早已天光大亮,他看看左右紧靠在床头合衣而眠的娘亲和爹爹,唇角挑笑。这是他盼望已久的画面,一家三口,共享天伦,其乐融融。 “你醒了?”桐熙感觉到怀中不安分的小人,顿时睡意全无,“早饭想吃什么?娘亲亲自下厨!” “嗯……就吃蛋羹吧!”亥儿吮着葱白般细嫩的手指,腻声回答。今天娘亲是怎么了?往常这些家务活多是师傅亲为! 宰父因为怜惜桐熙刚刚怀上身子,他将家里的所有杂务全都包下,无微不至的照顾,生怕她累着饿着。 “好,娘亲这就去。” 不多时,桐熙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蛋羹走了进来,因为温度太烫,她急忙放在桌上,像个猴子一般蹦蹦跳跳地摩挲耳垂,引来父子俩的一片笑语。 她并没有生气,端起其中一碗,用小勺撇下一片糯糯的蛋花,又吹了几口气,小心送到亥儿嘴边,“有点热,小心烫到。” 亥儿享受着母亲难得一见的宠溺,平日桐熙对他一直很严厉,要求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可现在为何如此反常? 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软软香香的蛋花羹,心里美得都能开出花。 “政,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桐熙眼睛还是盯着自己的儿子,柔语细声,“那碗没放葱花的是你的,我记得你们父子都不爱吃口味太重的食材。” 秦政眼底浮现一抹异样的柔光,这种平淡却又温馨的日子该有多么令人神往,他在外耕作,她操持家务,贤妻孝子,和谐美满!可眼前的一切只能是镜花水月,可欲不可求。 “亥儿,你喜欢爹爹吗?”桐熙轻声问道。 “嗯。” “那你喜欢和爹爹在一起吗?” “嗯。”亥儿嘴里塞满东西,不能说话只是点点头。 “如果让你选择,你愿意和娘亲在一起,还是跟爹爹在一起。” “当然是和娘亲,不过,最好也有爹爹。我希望我们三个人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握住勺柄的手在空中一震,她接着问,“亥儿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想……我想做天下间最威武的人,一个霸王,号令九州,统治苍生。” 桐熙又一次身子僵硬,斜眸凝神望着秦政,继而将目光返回在眼前像小鸟一般张着小嘴,等待喂食的孩童身上,“亥儿没去过汗歌的皇宫吧!过几日让爹爹领你到那里游玩小住几日,开开眼界。” “好哇,好哇!”小家伙一听有的玩,立刻高兴的眉开眼笑,手舞足蹈,拍了半天手掌才想起来一件事,问了一句,“娘亲你不去吗?” “娘亲过段时间再去,你知道药铺里的事情很忙,总要先处理好,不是?”尽力克制眸底即将充.溢出的泪花,她的声音都在哆嗦。 “也是,那娘亲你快些过来啊!”说到这里,小家伙顿时没了胃口,从高凳上蹦了下来,“娘亲,我吃饱了,即刻收拾包裹去!” “好,那你也要经常回来看娘亲啊!” “嗯!”言毕,亥儿“噗通噗通”地迈着坚定的小步子,消失在两人眼前。 “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待他的,不要太过溺爱,该惩罚时不必手软。”桐熙平静的声音异常理智,内心思绪却如柳絮千万缕,语调也带着悲伤,“还有,别让你家后院的女人带坏他!” 秦政自从听到她们母子二人的对话便怔住了,整张脸冷凝下来,心中火辣辣的刺痛,“你,你真的舍得?” “当然舍不得,但是,这孩子有雄心壮志,志向高远,作为亲生母亲不能耽误他的前途。”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太苦了,空有金瓯永固,却是孤独一人,甚至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倘若不是自己施下绝孙叶,可能此时的他已经满堂儿女了。自己作孽就要自己承担,她不放手还要让他薨逝时都无人送终吗? “多谢!”他将她揽在怀中,低声啜泣,最近他寡言少语,说话也清冷简短,“今生无缘,相约来世。” 秦政与胡亥一并离开小镇的那一天,天空黑云压顶。桐熙托病并没有远送,她只是偷偷地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任由宰父轻柔地帮她拭去滚落的泪花,目送远去的那对父子,默默哭泣,她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她怕她会舍不得,她怕她会改变心意。 秦政远眺时发现树干后的一片衣角,他在心里感念:丑丫头,谢谢你! 公元前215年,宰父病逝,桐熙带子守孝三年,而后终身未嫁。其后的几年内,秦政与胡亥多次前往小镇,欲将其接回朝阳宫定居,均遭婉拒。 公元前210年,秦政在他第五次东巡途中,驾崩于沙丘。或许他注定是一名历史上话题颇多的人物,他的死如他的身世以及雄才大略一样,同样引起后人的争议。史学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说死于疾病,一说死于非命。可不管怎样的结果,结论只有一个,千古一帝终究还是如凡人一般,化为白骨。 同年,胡亥即位,史称秦二世,公元前207年胡亥被太监逼迫自杀于望夷宫,卒年二十四岁。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时空交错,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他们的故事最终淹没在荒城古道、烽火边城之中。 公元前201年,夏桐熙无疾而终,时年五十七岁。那一天,她还是站在村头的那棵老树下泪眼朦胧,手指婆娑情人泪雕龙画凤的纹理,想着那个让她哭,让她笑,让她痛,让她甜的男子,缓缓闭上眼睛,不久没了气息。没人注意到当她的泪打湿精致的玉璧时,一道白光陡然横劈,五彩霞光伴着七色祥云将她的魂灵卷走,回到她来的那个时代: 时间:二零一二年农历七月十五 地点:某小区117栋b座1704号房间 人物:夏桐熙 她已然喝得晕晕乎乎,头脑发胀,不时揉揉昏花的醉眼。掌中还是那块温热的古玉情人泪,抬手一看,腕表指示此时已是夜里九点整,忽然大脑一片澄清,心就像被刀一块块削去骨肉般疼痛。 颤抖地用钥匙打开房门,静悄悄地走进,躲进阴暗的衣柜里。 还好,还好……客厅内是男女交谈的场景。 陈黎黎正痴痴地望着方泽,垂涎三尺。桐熙实在看不下眼,心里憋闷,拿出手机按下他的号码。 桐熙看到方泽到阳台上接听电话,看到陈黎黎唇瓣上的冷笑,看到她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一切都如自己在玉佩产生的幻境时看到的一样平稳进行,不差分毫。 她甚至看到陈黎黎藏在门后假意关门,那个令人作呕的女人,穿上桐熙的新鞋,扭腰摆胯,风骚无限地脱下贴身的性感内衣,直到最后不着寸缕,白条鸡一样向男人靠近。 “桐熙,你回来了?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方泽止不住的喘息着。 就在陈黎黎即将奸计得逞,马上走到方泽眼前,大显媚术的时候,她只觉得后颈一痛,全身无力地瘫软下去。 桐熙拉着女人光.裸到全身只穿一支红鞋的躯体,宛如拖尸一般,开门便将她丢到楼道里。 又一次开门,把沾满女人淫.靡气味的衣物悉数撇了出去。 第三次开门,桐熙露出阴测测的面容,顺手扔掉手中的另一支红鞋,笑靥诡异,“陈黎黎,这支也送给你,但凡你碰过的东西都有种发情母狗的气息,我实在受不了这股子骚.味,便宜你了!” 这一刻,屋内的方泽还在迷乱状态。 桐熙甜笑地走近她,那笑容仿佛午夜的妖精勾引男人的魂魄。 缓缓俯身,心就怦怦直跳,紧张不已。 十指紧扣,不论彼此的手是冷是热,整个心都像泡在温泉里。生命线交叉的那一刻,纠缠一生,是谁温暖了谁?又是谁错过了谁?她只知道当他们手牵着手时,真的觉得很幸福! “秦政,我回来了,咱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秦政是谁?” “是你……” 爱的曲调,缠绵上演,羞得明月都躲在繁星后面,不敢睁开眼睛。 (全书终结) 第三十四章 小解 “治好我的病痛?”正文苦笑着小声呢喃道,“治好我的病痛?” 随即他陷入一片深思,自从两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人指使手下将他的手脚紧缚,把蛊虫喂入自己的口中,他便知道自己命不长已,他也曾千方百计的寻医问药,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此毒无药可解,想要苟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和处子交&合。 这也就是他近期流连于风月场所的真正缘由,其实,每当他孤苦伶仃、蛊毒发作之时,最想要得到的一样东西不是女人,而是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正文心中有恨,他要回北秦,要当面质问亲生母亲,自己为何见弃于人,她为何对自己不闻不问,他也要质问父亲,即使那人也许不是自己的生父,他还是要问,难道真的就忘了从前的父慈子孝了吗? 他要报复,那个喂他吃下毒蛊的人,自己何错之有,竟遭到如此心狠手辣的惩罚? 所以,他要活,即使是苟延残喘地求生,也要勉强地活下去,他要把今天种种所受之苦,全部归还于那个人的身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要看着那个人一无所有、一败涂地,不能让那禽兽活得逍遥自在…… “你怎地了?”清竹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瞬间的雷雨电闪,心头一颤,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这个男人曾经傲慢、曾经狠毒、曾经冷漠、曾经不干、曾经无助,曾经可怜,但此刻的眼神却让人感觉如坠无底冰洞,那嗜血的寒芒,带着恨不能将人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的绝决。 正文眼中的厉色转瞬而逝,取代的是一抹戏弄的神色,“本公子就这么好看吗?让你这般全神贯注!” 他如此玩笑她之时,恰巧忘记了自己已经毁了容貌。 清竹被他说得一愣,而后笑笑,让他扶住自己的肩头,帮他把长衫穿上,待到为他提穿长裤的时候,眼前的一景,把她气得脸色羞红。 他,他的那个东东,隔着薄薄的亵裤都已经鼓胀成型,清竹甚至能看到那异物的大小和轮廓,就差没瞧到上面的纹理了。 丫的,还敢自比柳下惠,分明就是匹到处播种的野马,定是刚才眼见姐姐我是个姿色不俗的天生尤物,有了歹念,起了非分之念,不过这厮的反应也太过迅猛了吧! “正文,你的那个是怎么回事?”清竹气哄哄的责问道。 正文被她问得呆怔了片刻,不明其意,但随着她的眼神所到,脸立即“腾”地一下,变成了煮熟的螃蟹。 “我,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想……想要小解……” 话未说完,清竹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只见她挺身而起、右手挥拳,直冲正文面门袭来,她虽没用太大力气,但还是砸出了鼻血两行。 “下流!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要小姐,满脑子都是这种七七八八的脏东西,自己的身子伤成如此,还这般畜生模样,就不怕死在床上、精尽人亡!” 虽说姐姐我是个天生的销魂儿,让人看上一眼就三日无语,但都这种时候了也不能总想着房内之事,再说我还没同意呢! (菠菜:“三日无语”,恐怕是被你吓得吧!再说你想得太多了,“小姐”在古代不是性工作者的意思了啦!) 正文原就身虚体弱,被她一拳打个混混僵僵,要不是挽着她的肩膀,这次又要仰面朝天!他眼前突现一片星光大道,当即膀胱告急,一个激灵,下面终于忍不住开了闸,竟情非得已的溢出了些许。 清竹还想趁机再数落他几句,但听脚下似有“滴滴答答”的声响,低头一看,正文的亵裤已经濡&湿了一大片,此刻那“水源”还在不停的滴溅。 她当下明白过来,低身褪下他的亵裤,帮他放水救急,顺带把头扭了过去。 正文无语问苍天,他不就是想要解个小手,到底哪里又触了这丑丫头的眉头,究竟又哪里下流! 耳边响起经久不绝的哗哗声,清竹总算明白,若不马上就帮他解决了三急之首,也许下一刻,这位傲气凌人的倔强公子就要死于非命! 有一句话十分经典,“活人让尿憋给死了!” 正文被憋了这许久,感觉再忍下去膀胱就要爆炸。酣畅漓淋的放泻后顿感全身神清气爽,但不消片刻,他便如吴老二般浑身发抖,自从三岁以后,这十几年来他还是头一回尿裤子。 清竹见水声渐歇渐止,便将脸扭转过来,随即把那条湿漉漉的裤子又重新提了上去。 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她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直接无视那个如石像一般伫立的男子道,“那啥你上我家吃点饭?啊,不是,你先休息,我找点吃食撒!”清竹慌慌张张地准备开溜。 “站在!”正文咬着牙根儿,狠狠地说道,“还不快点给本公子换条裤子!” 可怜他器宇不凡、盖世无双、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难道要穿着尿湿的裤子过夜不成? 清竹无奈,谁让她是罪魁祸首,正文没有责骂自己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她当下默不作声,从包裹里又拾掇出一条干净裤子,弯腰屈膝,便将他的亵裤褪了下来。 她一面没好气地帮正文换上新亵裤,另一面恨不能用眼睛剜出他几块肉来,恶狠狠地道,“这位正人君子,还有什么吩咐?”说完,还以手抱肩,作防御状,一副纯情小萝莉智斗猥亵老蜀黍的勇敢模样。 正文见她神色不对,也注意到现在自己身体的异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地烈天崩,因为他知道不出几日他的蛊毒就要复发了,现在的情形就是毒发的前兆。 “放心吧,本公子不近女色,对你这种丑女更是提不起半分兴趣!”正文随口不足挂齿的说道。 丑丫头,少想美事了,这算本公子毒发之日,找头母猪也轮不到你,没有母猪,母狗、母羊、母驴……到时一只也没有,大不了一头撞死,也不能便宜了你! 他正用坦然处之的眼神看向她,却见眼前的女子笑骂从汝,竟一脸的探究之意。 不近女色?仔细回想他们从相遇到现在,正文虽然花名在外,但并未对自己这丰肌秀骨、楚腰蛴领的标致人物见色起意,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难道自己对他有所误会,他真的、真的不喜欢女人,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莫非,莫非他有bl倾向,是名符其实的基友? (菠菜:作者标签里没写耽美情节呀?) 清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来,满脸羞涩,眼含春色地小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哼……”正文不置可否。 “那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请教一下撒,”她娇怯异常地开口,“不要误会了啦,我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更没有歧视你们的意思,只是有点小好奇,在你的那个组合里,你是小攻还是小受,还有你们爱爱的时候到底痛不痛啊?” 她这个大嘴巴毫无顾忌地刚说完话,自己都羞得要命,立马汗颜,掩面逃走。 原地直留下正文一人,但听他浑身寒气、仰头望天、大声呼喊,“神呐,给我一记惊雷活活劈死我算了!” 入秋的天气本就一早一晚冷得厉害,是夜,山洞中就愈加寒冷,正文一觉醒来,寂静寒凉的山洞中除了自己空无一人,身边是燃着的篝火,却不见那抹纤细娇弱的身影。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狂跳,为什么不在,难道是因为白天一时拌嘴,怀恨在心,就不告而别,偷偷走掉了?想到这儿,他死死地攒紧拳头,逼迫自己不去想起痛苦的过去,回忆中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无依无靠,独自活在人世间受苦受罪。 “丑丫头,你在哪儿?”他不相信那人已弃己而去,她答应过自己的,“我到哪里,就带你去哪里!”。 然,数次的呼唤只换来偌大山洞内的一片寂静无声。丑丫头终于还是走了,如同其他抛弃自己的人一样,冷酷无情、毫无悔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