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逆袭之诸君皆为绝色》 第1章 穿越异世 大楚建安八年,奉边县,城外。 宋湘揉着脑袋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中,还未坐起身,胃里就一阵翻涌,呕的一声,吐了一痰盂的污浊水! 好不容易吐干净,脑袋就一阵钝痛,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晕趴在了地上,瞬时,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浪潮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仿佛是为了了结另一个女子不堪而又短短的一生。 迷蒙中,宋湘拭去眼角原身的眼泪,低咳的睁开了双眼,她眸光转动,最后停在上首。 马车的上首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男子的旁边蹲坐着一个头扎布巾的小厮。 小厮看见宋湘醒来,略带惊奇的看着她道:“女郎,你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可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却死了啊。 今日原本是她宋湘找到工作的好日子,却不想在出门吃饭的功夫,听见了陌生孩子溺水的呼喊声,为了争取最佳抢救时间,她都顾不上脱鞋,就一头扎进了河里。 好不容易把孩子推去岸边,自己却因为脱力无法自救,沉沉的坠入到了河底。 再次醒来,就穿进了女尊王朝,成了东陵国奉边县宋家的养女宋湘,和自己同名同姓不说,还同时溺水,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说起这宋家,也污糟的很,宋家长房家主宋慧早年身体不好,与夫郎王寻成婚后,没有再纳侍夫,日子一度过的和和美美,前后总共生了两位公子。 但是好景不长,宋慧突然身患重疾,还没交代后事就撒手人寰了。 宋家二房的家主宋莺是庶出,却觊觎长房姐婿王寻的美色,想着霸占长房的家产。 为了守护家产和两个儿子,宋慧的夫郎王寻放弃改嫁,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个女婴,记在他的名下,以此来撑起宋家长房的门楣。 只不过,王寻自小的教育方式不当,将宋湘娇宠的不像话,起先宋湘还能静心好学,通过县令大人主持的县试。 自从考过了县试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学人逛花楼不说,还养头牌,渐渐的不学无术,好逸恶劳,穷奢极欲,成了奉边县人人嘴里的一大毒瘤。 虽长的倾国倾城,绝色无双,但是却失了美好的声名,众人提起宋湘,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让自家公子主动去招惹她呢。 宋湘这次坠河,就是因为得罪了人,被人敲了闷棍,扔去城外沧河的。 东陵国是女子当家做主、男子相妻教女的国家。 男子出嫁后需遵守夫德,以妻为纲,生完子嗣后,不管是儿是女,都要以母之姓,冠子之名。 这里的男子都有守宫砂,只有嫁人后喝了天根泉泉水制作的药丸,才能长出孕宫,和妻主共同孕育子嗣! 孕育子嗣的时间一般为七个月,生产过程也没有那么痛苦,因为东陵国重视女嗣,娩出的女儿又极为稀少,所以造成了男多女少,女子三夫四侍的局面。 宋湘消化完这个朝代的记忆,收拾好自己难过的心情,才将目光投向上首的男子,只见男子身形挺拔,面容清冷,如高山之雪,洁白无瑕,似垂棘之璧,熠熠生辉。 俊美的不似凡间之子,倒像是画里走出的谪仙。 眼前的清冷公子正是宣阳府太守之子容秋离,此行是为了去奉边县替阿父寻医的。 小厮见宋湘不说话,冲着容秋离小声嘟囔:“公子,你该不会救了个哑巴吧?” “冬青,不得无礼!” “咳咳!” 宋湘捂住嘴,压下了喉咙中的那抹奇痒,才双手撑着檀木车板缓慢坐了起来,神情里透着抹疏离之色:“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宋湘感激不尽!” “女郎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容秋离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说出的话亦中规中矩,看着是个正人君子的模样。 小厮见宋湘盯着自家公子看,以为是宋湘垂涎自家公子美色,不悦的开口赶人道:“这位女郎,不知家住何处?我们好尽快将你送回家中!” 宋湘笑笑,不由的将方才想要询问人家公子姓名的心思压了下去。 在记忆里搜寻出家的方向后,温温和和的说道:“我家住在西平坊东侧街的桂花巷里,你们到了西平坊的街边停车就行!” 一路无话,只听的到马蹄踢踏和街边吆喝叫卖的声音。 “吁……” “公子,西平坊到了!”车夫将马车稳稳的停靠在路边,小声且恭敬的在外行礼禀告。 宋湘见状,堪堪起身告别:“多谢公子的活命之恩,亦多谢公子载我一程,若日后有缘,宋湘定会结草衔环相报!” 小厮在一侧看的啧啧称奇,不由的对宋湘刮目相看了几分,嘴里发出细若蚊蝇的声响:“倒是与其他女子不同,是个知礼不贪美色的!” 小厮不知的是,等他后面打听到了宋湘的事迹后,才知现在的断言有多么愚昧打脸,他气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容秋离微微颔首,语气依然淡淡:“不用客气,女郎快归家去吧!” 宋湘嗯了一声,掀开车帘,身子飘飘忽忽的踩着脚蹬下了马车。 顺着西平坊东侧街的巷口,进去的第一家就是宋家的老宅,如今住着长房和二房两大家子的人,府邸虽然修的气派,但根里已经烂透了。 宋湘挪步到门口时,才发现上书宋府二字的门庭下,红漆木门紧闭,倒像是不知道家里失踪了人一样! 奉边宋氏几近百年,家里也曾出过一两任县令,但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的宋氏全靠大房的寡夫王寻撑着。 说起王家,那是奉边县远近闻名的富庶人家,生意做的又大又好不说,还特别的会为人处世,这些年要不是王寻的母君王贞帮衬,宋家估计连活下去都艰难。 宋湘走到门口,疲惫的叩叩门,门从内里吱呀一声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谁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看到是二房的小厮方圆,宋湘不由的带了些许火气,二房不知道抱的什么心思,派人蹲守在这,是想着不让自己进门呢? 方圆一看是长房的宋湘,立马点头哈腰,一股子痞气:“原来是大小姐啊!您回来了啊!你看看这...小的不知道是你回来...” 嘴里说着恭维的话,身子却不肯挪动半步。 “起开!”宋湘一把推开方圆,脸色铁青的进了门,方圆想拦,却没那个胆气,只能瑟缩的收回了手。 在穿越前,自己好歹学了一段时间的武术,若是重拾旧好,勤加苦练,估计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不过,现下状况复杂,提这些还为时过早,留待日后再说。 “哟!宋家大小姐回来了呀?”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湘转身,才发现身后来了七八个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找我何事?” “你还有脸问我何事?” 为首的女子是奉边县的首富风家的大小姐,风云裳! 第2章 祖母传唤 宋湘脑袋轰的一下,从原主的记忆中,记起了落水前发生了什么事,顿时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 这个朝代对于男子的声名看的极重,若是男子无故被人招惹,可能连名节都保不住,就更别提什么谈婚论嫁了! 原主有次在去花楼的路上,遇见了从马车上下来去宝器坊的风家三公子风眠,看对方戴着帷帽,误以为是花楼里的头牌,就扑上去拉扯调戏,行事莽撞,举止荒唐,致使风眠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听说风家三公子风眠长的冰清玉润,美貌无双,却体弱多病,一心向佛,自从身子被宋湘触碰后,一度到了寻死觅活的地步。 风家二小姐风云英为了替弟弟出口恶气,就将宋湘敲了闷棍,扔进了城外的沧河里自生自灭。 风云裳看着眼前浑身脏乱不堪,发髻歪歪斜斜的宋湘,眼里嫌弃之色尽显,但又不得不忍着怒气将话说完:“宋湘,你惹出来的祸事你打算怎么赔偿我们风家?” “赔偿?”自己家的情况自己知道,根本没有银子来谈赔偿的事。 她只能厚着脸皮商量:“风大小姐,我们宋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想要银子我是一两也拿不出,你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行!既然你这样说,那你明日来我家商议吧!本大小姐恭候你宋湘的大驾!” 正好,本大小姐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银子! “哼!走!” 宋湘心里惴惴不安的目视着风云裳出了巷子,才匆匆进了门,步伐飞快,朝着大房的院落走去。 甫一进院落,宋湘就遥声呼喊:“阿父,阿父,我回来了!” 王寻听到宋湘的声音,喜的眉开眼笑,带着两个儿子迎了出来:“湘儿回来了?” “湘儿,你这一身的污糟是怎么回事?” 宋湘紧走几步上前,扑到了王寻怀里,两个哥哥见状躲在了王寻的身后,执拗地不肯挪动半步,像见了可怕的瘟神一般。 “阿父,我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所以才这么狼狈!” 王寻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连忙吩咐小厮:“还不快去给大小姐烧热水!” 小厮应诺,退了下去。 宋湘今年才十四岁,身高一米六左右,在古代已经到了定亲的年纪,在现代嘛,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呢。 宋湘的大哥宋知舟今年十六岁,在外祖家的帮助下已经定了亲,只是还没有成婚,宋湘的二哥宋知熠十五岁,眼下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定亲人选。 王寻拉了下宋湘的两个哥哥,他们才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 宋知舟气恼的数落宋湘,表情极为愤慨:“风家的祸事是不是你惹出来的,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们家的吗?阿父辛辛苦苦的将你送去学堂,你却在外面惹是生非,根本不顾阿父的死活!也不会顾忌我和熠儿的婚事!” 宋知熠闻言,语气里也带了些许委屈:“小妹,你不好好读书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去糟蹋宋家的名声呢,你再这样下去,到时无人与我们说亲,哥哥就只能去庙里做佛子了!” 宋湘松开王寻,长叹了口气,然后跪了下来,语气诚恳的说道:“阿父,两位哥哥,是湘儿做错了,以后湘儿一定会用功读书,为宋家撑起门楣,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阿父,看低两位哥哥!” “你真这样想?” 宋知舟不可置信,与弟弟交换了个眼神,哑声问宋湘:“小妹,哥哥可以相信你吗?” “哥哥你就信我吧!再信我最后一次!我一定不辜负你们和阿父的期望!”宋湘急忙举手保证。 王寻偷偷抹了抹眼泪,扶起宋湘,声音带着一抹苦涩:“好孩子,你能这样想,说明你已经长大了!阿父真心为你高兴!” 宋湘心里可并不松快,以后宋家的荣辱,两个哥哥的倚仗都要靠她了,功名利禄只能通过求学来获取。 正想着,内门外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传话声:“大小姐,老太君召见!” 王寻闻言,顿时如临大敌,自从宋家家主宋慧死后,老太君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处处向着二房不说,还暗戳戳的奉劝王寻将掌家权交到二房宋莺手中。 王寻不允,并以改嫁和带走所有嫁妆作为威胁,老太君才作罢! 不过老太君的心思特别浅显,无非是觉得宋湘并非宋家血脉,只是个抱来的野种,所以才不愿将家业交到宋湘手中。 宋湘安抚着王氏:“阿父莫怕,既然老太君想见见湘儿,做晚辈的理应去给行个礼!你和哥哥们先坐着,湘儿去去就来!” “湘儿你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呢,怎么去主院问安?”王寻担心的意味明显,但是再收拾却已来不及了。 只能焦心的目送宋湘出了院门。 去往主院的路上,宋湘边走边心里琢磨:以后和老太君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不去给她掰扯明白了,这个老东西说不定还会继续给王氏施压,到时免不了会生出许多麻烦。 老太君身边的钱婆子老远看见宋湘过来,将宋湘迎去了上房,宋湘进了门,一盏盛着果子的粉彩高足瓷盘擦着鬓边飞过,桄榔一声磕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碎成几瓣。 上首坐着一位年约七旬的白发妇人,正是已逝的宋慧之母老宋氏,如今的老太君! 宋湘忍着怒气给老太君行礼:“湘儿见过祖母!” 老太君语气不快,对着宋湘也没有好脸:“你这个背晦头子,好端端的不把书读,跑去招惹风家的公子!把咱老宋家的脸都丢尽了!” “知道的说你这个小鬼头春心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们老宋家的祸害,故意去找人风家的茬呢!” “今天祖母就把话给你撂在这,休要把什么滥名秽言给咱家引惹,你母君虽去的早,但上面还有你阿父呢,你若再不服管教,我便与你阿父行说,让他撤了你的束修,免得丢了我老宋家的脸。” 说这话时,老太君虽气的忿忿,但眼里也不乏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并没有原主记忆中那般刁钻不堪,难道是原主不喜欢老太君管教太严,所以潜意识里觉得老太君不是个好人? 宋湘收起了先前的敌视之意,心平气和的说道:“祖母,先前是湘儿做的不对,如今湘儿已痛改前非,并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为咱宋家撑起门楣来。” “祖母,你老也别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以后还怎么等湘儿给你挣诰命!” 老太君惊奇的抬眼看了看宋湘,确定是自个的孙女后,脸上的神情才舒缓下来:“既然你知道悔改,那就好好读书,不要再给花楼里捐银子了!” 第3章 风眠公子 “风家今日找上门来,定然是为了她家小公子的婚事,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风小公子虽然身子羸弱了些,但也生的品貌端庄,温良恭俭,你明日去了须得与人家好好说道,切不可失了礼数,叫人看轻了咱!” 宋湘佯装乖巧,面上依然是一派平和之色:“湘儿谨遵祖母的教诲!不给咱宋家丢脸!” “行了,你下去梳洗吧!都成了泥猴子了!” 宋湘心下松了口气,拜别了老太君,出了主院,又匆匆向大房的院落走去。 王寻见宋湘像没事人一样回来,急忙吩咐女厮伺候宋湘洗澡更衣,屋子里面兵荒马乱,屋子外面夕阳如火。 等宋湘洗完热水澡,天已经黑了下来,王寻体恤宋湘掉河受了惊吓,吃完饭后,遣了她早早歇息,在大哥宋知舟的优美琴声中,宋湘舒舒服服的入了眠。 …… 风家,凤栖院。 一位穿着青衣,墨发垂腰的男子靠在书房的窗前,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正翻着一本经书,丹唇轻启,低吟着晦涩难懂的梵语,眼睛里一片虔诚。 “弟弟,母君是不可能让你出家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风家二小姐风云英气恼的坐在一侧,恨其不争的盯着自家弟弟风眠看。 风家大小姐风云裳站在书桌前,眼里一派清明,对着风眠苦口婆心的劝解:“眠儿,宋湘的事我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她虽然顽劣不堪,爱去花楼,但是却从未留宿,算是个清白自持的女郎,除了家世差些,也堪堪配得上眠儿你!” “不过家世什么的也不甚重要,待你们成婚之后,有我和云英看着,不教她娶侧夫纳媵侍,只与你和和美美过日子,时日久了,弟弟还不是轻松拿捏她吗?” 风眠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眸色清冷的看向风云裳,语气坚决:“大姐你不必再劝了,我既已决定出家,便不再肖想俗世之事!” 风云裳闻言,语气里不由得多了三分火气道:“你不肖想俗世?便也不顾阿父了吗?阿父将你拉扯长大,你不肯爱怜悯恤也就罢了,难道还要以出家逼死他吗?你怎生的如此狠心?” “也罢,你要去就去,也省的阿父整日为你提心吊胆!” 风眠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虽未抬首,但是嘀嗒在经书上的眼泪,无声的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哽咽着,终于松口:“我答应!” 风云裳微微松了口气,悄悄与风云英对视了一眼后,对着风眠掏心窝子的说道:“那宋湘虽然冲撞了你,但是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你可知,云英为了你,差点害了宋湘的一条命,宋湘不计较也就罢了,若是计较起来,我们风家,可是要受牢狱之灾的!” 风眠心头重重一跳,心里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你好好想想吧!” 话音刚落,就似一阵风般,出了书房。 风眠目视着两位姐姐离去的身影,一滴清泪从眼尾无声滑落。 … 翌日… 宋湘起床洗漱后,特意画了个淡妆,挑了一件浅色的衣裙搭配,发髻处别了一支桃花玉簪,显得素雅又不失体面,收拾好自己后,才心情忐忑的去了前厅用膳。 风家的事情想必王氏已经知道了,之所以没有问自己,恐怕是等着风家上门呢,可惜昨日已被自己拦在了门外。 想到要为原主抗下这桃花债,宋湘心里就不甚痛快。 …… 风家主院,宴客堂。 风眠的母君风钰坐在上首主位,不怒自威,语气充满了斥责之意:“云裳,你为何不与我商议,就急急的将你弟弟配人?还配的是那宋家?” “我将风家的生意交于你,不是为了让你自作主张的!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将手伸到你弟弟的婚事上?嗯?” “那宋湘只是个儒生,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好逸恶劳,穷奢极欲,试问,穷儒生能有几个发迹的?你这不是把眠儿往火坑里推吗?” “云裳不敢,只是宋湘的行为已经对弟弟的声誉造成妨碍,为了风家,云裳才不得不将眠儿的婚事定下来!” 风钰冷笑一声,不赞同风云裳的做法,神情里满是气愤之色:“我眼悬悬盼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沈蔓正夫逝世,正要将眠儿送过去,却出了你这样的岔子!” “什么?母君!你竟然要将弟弟送给沈蔓那个老女人?”风云英声音尖锐,不敢相信她的母君会做出这样有辱家门的事! 风眠闻言,不可置信的抬眉,终于明白了大姐风云裳昨日安排的用意。 宣阳府沈家富可敌国,手眼通天,沈家家主沈蔓年近五旬却风韵犹存,娶了不下二十位夫郎,个个美艳无比。 而风眠仅仅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如何能给沈蔓做正夫? “母君,你疯了!你怎么能将弟弟送去沈家那个火坑!”风云英的声音歇斯底里,似乎像是刚刚认识了自己的母君般,脸上恼恨之色尽显! 风钰大手一拍,桌子上的杯碟发出丁里咣啷的声响:“放肆!” “你岂敢以下犯上?你的教养呢?” 风云英站在一侧,目视着风钰,跟个斗鸡一样,根本不服风钰的管教。 “哟?是何事气的妻主如此大发雷霆啊?”一道魅惑的声音自廊下传来,是风钰的侧夫刘氏。 未见其人,已听其音,风云英和风眠二人齐齐变色。 风云裳不动声色的看着刘氏莲步轻移,手中还牵着同母异父的妹妹风云绵,摇曳生姿的走到了风钰身前。 “母君,绵绵想你了!”风云绵一下子扑到风钰怀里,亲昵非常。 都说女子娶了侧夫后,心都是偏的,果然是如此吗,风眠微垂着眉眼,压下了眼底的晦暗。 风云裳暗自给风云英使了个眼色,对着上首的风钰恭敬的说道:“母君,让二妹出门迎一下宋湘吧,好歹也是客人,可不能失了礼数!” 风钰不甚情愿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风云英思索着大姐的用意,踱步朝着门口走去。 …… 宋湘自家里出来,坐上马车后,吩咐车夫马不停蹄的朝着风家赶,刚到门口,就见到了与原主有过几次冲突的风云英。 第4章 讨个说法 下意识想转身就走。 “站住!” 风云英疾步上前,压抑着心中的火气,面无表情的对着宋湘发出邀请:“快进去吧!我母君已等候你多时了!” 宋湘又折返回来,望了眼阔气的风家大门,不与风云英言说,踩着石阶径直进了门。 风云英几次想张口,但又不动声色的压了下来,眼看着快要到主院,才慌忙拉住了宋湘。 语气几近央求的问道:“宋湘,我能不能求你个事?” 宋湘讶异:“风二小姐胸次高傲,可还有求到我的时候?真是稀奇,说吧?何事?” 风云英咬咬牙,按捺下心中的不快说道:“一会见了我母君,我要你将我告上县衙公堂去!” 宋湘倒吸了一口凉气,惊疑不定的问:“这是为何?” “是我将你敲了闷棍,扔去城外沧河的!”风云英声如蚊蝇的说道。 “什么?”宋湘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虽然调戏了你弟弟,但是罪不至死吧!” 要不是眼前这位二小姐害死原主,自己也不可能过来呀,她虽然同情风家的风眠公子,可是谁的命还不是命了? 若真是气愤原主,把她打完绑去赔罪负责送官都行,再怎么也不能扔去河里,淹死原主吧… “宋湘你先别急着生气,你听我说…” 风云英咬着下唇,深吸了口气解释道:“我母君想将我弟弟送给一个老女人为夫郎,我不愿弟弟被糟蹋,所以才求到了你这里。” “宋湘,你之前当着那么多人调戏我弟弟,致使我弟弟的声名被玷污,理应对我弟弟负责,现下我弟弟已经知道母君要将他送给老女人做夫郎的事,肯定存了死志,为了我弟弟的安危,你只能娶了我弟弟!” 娶是没问题,但是你确定你弟弟愿意嫁吗?宋湘心里十分疑惑。 虽然原主调戏风眠是事实,但是一想到刚到异世界,还要为原主背债,宋湘心里就五味杂陈,遂郁闷的反问:“我若不愿呢?” 风云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宋湘的裙摆,带着哭声祈求:“宋湘,就当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弟弟吧,你要是不帮他,他这一生都要毁在我母君手里,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弟弟,和他假成亲瞒过我母君或是将他带离风家!都随你的意!” “你先起来吧!” 风云英固执的跪在地上,眼里带着浓浓的恳求之色:“你若不答应,我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好,我答应!”宋湘轻声叹了口气,最终应下了原主造的孽缘。 风云英起身,急急忙忙的拉着宋湘去了主院,一到廊下,风云英松开了手,意有所指的冲着宋湘挑了挑眉。 宋湘整理了下衣服,举止有度的进了内堂。 对着上首行礼:“宋湘见过风掌家!” 与夫郎闲话家常的风钰,一见宋湘进来,瞬时坐直了身子,面色不喜的看了过来:“宋湘,你来我风家所为何事?” 呵,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 宋湘坦然自若,笑着说道:“自然是为了我和风眠的婚事!” 风眠闻言,心里掀起一抹不小的波澜,清冷的眸子暼向宋湘,眼里带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今日的宋湘格外惹眼,穿着清新素雅不说,还越发显出她姣好的相貌来,有一种绝世而独立的美感。 风钰冷哼一声,不待宋湘细说,立马出言拒绝:“风眠的婚事我自有安排!你与他不匹配,劝你还是另择良缘吧!” “可是,我觉得我们挺般配的呀,风掌家何出此言?!”宋湘冷笑着,直接开门见山。 风钰啪的一声,拍到桌上,震得茶具咣当响:“呵呵!哪里般配?你一个破落户家的野种,哪来的脸面提般配?” 宋湘闻言,顿时火冒三丈:“野种?你说谁是野种呢?” “我宋湘今日就把话撂在这,我和风眠的婚事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得给我答应,休想就这样将我打发了!” 风钰气的面红耳赤,她捶着桌子,破口大骂:“宋湘!我是看在你那痨什子的便宜母君死的早的份上,才不与你计较,你倒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你不学无术,不成半器,整日留连花楼,不过是一轻薄浪子,有什么脸面来求娶我风钰的儿子?” 宋湘冷笑,冲着风钰邪肆的说道:“既然风掌家这般不识抬举,那我们就公堂上见吧!” “我要状告风家二小姐,仗势行凶,草菅人命,视人的性命如同儿戏!” “你说谁?”风钰心头一惊,脸色微变,“云英何时草菅人命了?” 宋湘态度镇定,不露声色:“你可以问问你家二小姐是如何背后敲我闷棍,又如何将我扔去城外沧河,又如何被人看见的,人证物证俱在,县令大人总不会判我冤假错案吧?” “不知县令大人会不会为我主持公道呢?” 风钰皱了皱眉,自觉形势不对,面色悄然和缓下来:“县令大人手操百姓生死大权,岂可行就冤假错案,此事说不定是一场误会,本君以为可私下商议!” 宋湘轻笑一声,对于风钰突然转变的嘴脸,仿佛了然于胸,遂语气散漫的说道:“这般罪恶的行径,县令大人若不严惩,恐会引起奉边县的百姓恐慌,怕是难以安抚民心吧?” 风云英见状,明知是临时做戏,但还是控制不住的瞪了宋湘一眼。 风钰行事老练,将这些小动作悉数收在眼底。 “县令大人日理万机,这又不是什么人命案件,哪里敢劳动县令大人大驾!” 宋湘才不管风家母女私下里的小动作,她眸色陡然凌厉,再出口的话已是咄咄逼人模样:“那请问风掌家可愿将风眠公子嫁于我,立字据为证,此生不做反悔?” 风钰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稍沉,语气捉摸不定道:“云英虽然伤了你,但是却没有真的害了你性命,我怎可搭上眠儿的幸福!” 宋湘就知道风钰不见棺材不落泪,于是语气不善的回怼:“若是别人杀我,却因为我没被杀死而不赏刑罚,那我就要去府城问问了,好像上次救我的公子便是府城来的吧,风掌家一查便知!” “风家的阴私想必也不少吧,不管是县令大人还是太守大人,应该都很乐意法办草菅人命的商贾,还我宋湘一个公道的!” 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风钰闻言,以手敲着桌子,沉思半晌后,颓然的说道:“既如此,那就立字据吧!” 宋湘等着女厮拿来纸张,看着风钰写下:犬子风眠与宋家长房宋湘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永结秦晋之好,谨订此约,以契书为证,绝不反悔字样。 又看着风钰和风眠按了手印,盖了印章才作罢。 第5章 搬去宋家 宋湘拿起契书,在上面郑重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一式两份,她拿起自己的那一份放入怀中。 为了怕风钰将风眠的生辰八字庚帖送给沈蔓,宋湘又要来了风眠的庚帖。 古人重诺,既已立了契书,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风钰气的直接对宋湘下了逐客令:“我们风家门庭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既然你心愿达成,就请快些离开吧!” 风钰的侧夫刘氏仗势欺人,语气里带着一抹戏谑:“莫不是,娶风眠是假,贪图我风家的钱财是真,所以想赖着不走?” “欸?尊夫侍所言甚是!都说到了宋湘心坎里去了!” “你!”刘氏气急。 宋湘暼了一脸刘氏,眼里闪过一抹厌恶,想到风云英的恳求,下意识冲风钰提要求道:“风眠如今是我的人了,早晚也要被我娶回家,既然他的声名已毁,住在谁家都是一样的,你们不若帮他收拾收拾东西,先住到我家去,省得我来回跑!” “听说岳母大人为人慷慨,想必我每次来风家,都可以随便搬点东西回宋家吧!” 风钰已经气的血气翻涌,口不择言:“你个混不吝的混账!” 风云裳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再抬首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母君,孩儿以为宋湘的考量不无道理,要不让下人收拾收拾眠儿的东西,住宋家去吧?” 风云英在一侧煽风点火,附和风云裳道:“就是,这个宋湘一看就是穷鬼转世,母君可别便宜了她,让她将我们风家搬空了!” 眼见着两个女儿恨不得将自己的儿子送交到外人手里,风钰气的将桌上的茶具全部掀翻在地:“哼!我真是生了两个好女儿,合起伙来欺骗本君!” 她虽不过问家事久已,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透亮,到了这一步,若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那还真是白活了这四十啷当岁了。 风风仆仆经商一辈子,竟折在了自己的两个女儿手里,她怎能不气。 好在她还有很多通房侍夫,儿子不说一大把,但也有那么几个,大不了再选个儿子送给沈蔓就是! 儿子不就是拿来联姻的嘛,可惜了风眠这般绝色的容貌… 想到此处,她心绪不平的斥道:“都给我滚,别在我眼前晃荡!” 风云英走到风眠跟前,拉起风眠就走… 风云裳对着上首的风钰躬身拜别,转身朝宋湘使了个眼色,宋湘见状,放慢脚步跟在风云裳身后… 一行人朝着风眠的凤栖院走去! 走到风眠的小院时,风云裳故意咳嗽几声,对着风云英说道:“云英,让眠儿陪陪宋湘,你去找几个女厮将眠儿的东西搬到宋家去!” 云英应喏,将风眠拉了过来,推到了宋湘怀里,随手掏出一叠银票塞给宋湘,语气满含警告:“对我弟弟好点!” 一股清雅的檀香扑鼻而来,宋湘不禁心头一震,抱着怀里的烫手山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风云英都忘了回怼,等风眠站稳后,才尴尬的缩回了手。 看在银票的份上,宋湘压下了秋后算账的心思,以拳头抵唇,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对着风眠说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风眠未曾抬眼,甚至都不愿与宋湘说话,径直走向了远处的凉亭。 宋湘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见风眠坐在石凳上,一身青衣,墨发以玉簪挽起,气质出尘,似高岭之花,又似入了定的佛子般,让人高不可攀,就知两人云泥之别,自己与他,不过尔尔… 遂也不想纠缠不清,掏出怀中的契书和庚帖递了过去,说道:“从前种种,都已成过往云烟,如今你是新生的风眠,你的姻缘自应由你做主,我虽然将你从泥淖里救了出来,但是并不会将你困于后宅…” “今日将契书和庚帖交还给你,是希望你放下对我的成见,与我和睦相处,等以后你找到了喜欢的女郎,随她走还是归家,我都不会阻拦…!” 清风徐来,吹起风眠鬓边的发丝,正好落在了殷红的唇边,他颤抖的拿过手中的两页纸,眼里水雾弥漫:“你…” 风眠不可置信的抬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赎罪…” 风眠犹自不信,明明先前在路边还是一副轻薄狂悖的模样,为何现在却变了一副面孔,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宋湘,自己该不该相信她? 宋湘神色复杂的打量着风眠,听说他常年研习佛法,善谈佛理,对嫁人生子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心里想的确是:还好原主没有和他发生什么实质的关系,否则娶这样一位美男子回家,跟供奉一尊佛像又有何差别? 宋湘将手负在身后,眼神清亮的说道:“风眠公子,想必你两位姐姐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不若早点归家去吧?” 说罢,也不等风眠起身,潇洒的朝着风栖院走去,风眠见状,也跟了上去。 宋湘无心听她们姐弟之间的闲话家常,跟风云裳说了一声后,独自出了院落,在正门口的马车里等待… 风眠姗姗来迟,眼里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宋湘碍于外人围观,并没有下车迎接。 透过车窗的缝隙,只听见风云裳嘱咐小厮的声音:“灯竹,照顾好你家公子!” 小厮恭敬的回应:“小姐放心,灯竹会照顾好公子的!” 风眠掀开车帘,眸光与宋湘对上,又不自在的别过了眼,他坐在一侧,也不愿与宋湘搭话。 马车踽踽而行,徐徐驶过沿街的店铺,宋湘撩起窗帘一角,正好看到了一家书肆,想到风眠喜爱佛法,于是喝停马车。 “吁…” 马蹄踢踏而止,鼻息里喷出一抹浅浅的白气,原地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声。 宋湘对着风眠告罪一声,淡淡的说道:“你在车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掀开车帘后,宋湘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朝着书肆里面走去… 今日的书肆格外安静,里面三三两两的没有多少人,宋湘逛了一圈,没有找到想要的书籍,又去了二楼,刚到第一排书架,就看到了那日搭救自己的白衣公子。 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不过白衣公子似乎对她并不怎么感冒,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宋湘低声询问:“公子也来买书?” 容秋离与宋湘隔着几步距离,语气疏离的说道:“嗯,我买好了,要先行一步,女郎你继续看吧!” 宋湘愣了愣,感受到白衣公子对自己态度上的冷淡,蹙了蹙眉,细想了下自己那日的行为,应该没有对这位公子做出逾矩的事,才放下心来,将此事抛诸脑后,专心替风眠选了几本经书,意兴阑珊的下了楼。 第6章 重拾书本 等到了车内,将选好的书籍交予风眠,才坐直身子一门心思归家。 风眠握着经书,似是没想到宋湘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心里熨帖的同时,生出了一抹被人认同的观感… 他舔了舔唇,对着宋湘轻轻道谢,眉目柔和了些许。 宋湘微微颔首,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宋府后,宋湘领着风眠一路到了自己的院子,王氏早就在宋湘的院子收拾出了一间空房作为风眠的卧房,风眠带着小厮灯竹直接搬了进去。 …… 王寻拉过宋湘,带着她去了正厅,边走边和她说去西城补交束修继续读书的事。 春寒料峭,时间紧迫,第二场儒生试设在府城,将会在四月份举行,届时由宣阳府的知府大人亲自主持,连考三场,通过后才被称为秀才,方可进入各府县的官学进学。 宋湘之前就读于梁公的西罗草堂,梁公家是以织造罗缎为生的,早年梁公的姐姐梁玉坠为了供妹妹梁公梁玉珏读书,将生意做到了府城,后在府城安了家… 而梁公考了多年进士不中,就回到了故里奉边县,在此创办了西罗草堂,教书为生。 梁公还有一个弟弟,叫梁玉璧,听说嫁给了东平府的一个举人,那个举人考学一去未归,梁玉璧和儿子频被懒妇痴女打扰,如今在府城靠大姐梁玉坠救济过活。 翌日,宋湘提上十条腊肉,和一千文铜钱束修,去了西城的梁公家。 一路上顺顺利利,只是到了西城时,却遇上了一列拉着礼品的车队,像是从外地过来探亲的一样。 宋湘礼貌的让行,等车队尽数通过后,才让自己的马夫启程,到了梁公家门口,宋湘发现那运了无数礼品的车队竟然是梁公家的亲戚。 宋湘也没多想,由下人通报后,带着十条腊肉,揣着一千文铜钱去了主院。 梁公本就在见客,听到宋湘前来,差自己的夫郎带着风尘仆仆的外甥躲到了内室之中。 宋湘进到主厅后,对着梁公行了个大礼:“儒生宋湘拜见夫子!” “年节已过,宋湘却迟迟未来与夫子见礼,是宋湘的不是,宋湘在这里给夫子叩首谢罪了…”话音刚落,宋湘就对着梁公叩了三个响头。 “噗!”内室里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 宋湘挑眉,感觉到火辣辣的视线黏在自己脸上,控制不住的暼向了内室… 吓得内室那人立马捂住嘴巴,隐藏了身形… 梁公微微扶额,抿了抿唇,才抬首对着宋湘说道:“起来吧,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梁公见宋湘举止之间变化甚大,收起了放任不管的心思,皱着眉说教:“宋湘,你先前已经虚度了二三载春秋,如今再来送束修,是想着洗心革面、重头再来吗?” “正是!”宋湘下意识颔首,执手行礼,“还望夫子不计前嫌,能重新教授宋湘,宋湘定不负夫子的栽培之恩。” 梁公不住的点头,对宋湘的看法稍稍改观了一些。 虽然先前宋湘属实游手好闲,过于放纵了自己的行为,但是她现在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立刻改正过来,就还有教育的余地。 秉着有教无类的宗旨,梁公也不会放弃宋湘。 梁公面上已然有了丝丝欣慰之色,“既然你还想继续进学,那本夫子就要考考你了!” 宋湘严肃以对,等着梁公出题。 梁公略一忖度,问:“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其出处在哪?是第几章的内容?整段话的释意又做何解?道理又做何意?” 这就问的多了,没想到拜访夫子的第一天,就给自己出了这样一道考察记诵的题目… 宋湘几乎是不做思考,脱口而出道:“这个段落出自四书,是《中庸》第20章的内容,这段话的释意是…” “在下位的人不能获得上位者的信任,就不可能治理好百姓,获得上位者的认可和对待朋友是一样的道理,如果连朋友都不信任自己,那么就更可不能得到上位者的信任了,获得上位者的信任,和真诚的孝顺父母是一样的道理,如果不能使自己真诚,反之就不能很好的孝顺父母,使自己待人真诚,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待人显示不出自己善良本性来,那么就不能使自己真诚。” “从中我们学到的道理是:做人一定要善良诚实,与人为善,才能待人以诚,不精不诚,不能动人。” 梁公听后,眼里大放异彩,对宋湘的见解颇为欣赏,遂真心实意的嘱咐宋湘道:“回去后,好好熟读四书五经,不可懈怠自己,等过几天开课了,就要学习策论了,本夫子可是对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喏,谢夫子赏识!” 第一轮县试已经考了八股文﹑试帖诗﹑经论﹑律赋等;第二轮府试会增加策论题,孝经论,分帖经、杂文、策论三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等。 在东陵国,所有蒙生学习四书的次序,由浅显到深奥分别是《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五经其后。 原主天资聪颖,对四书五经早就记得滚瓜烂熟,宋湘只需稍稍复习,就能巩固已学到的知识,难的是接下来的内容。 古人并不像现代人已知的那样愚昧,相反,他们是非常聪明的,想要从科考大军里脱颖而出是特别艰难的,宋湘肯定要付出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行。 宋湘拜别了梁公出了院门… … 此时,梁家主院里,氛围一派和谐。 “殊行,没想到你和你阿父过的如此艰难,好在有你大姑母护着,不然,那些个怨妇愚女时时将你们父子骚扰,哪还有什么安生日子可言!” 想起弟弟梁玉璧,梁公就一阵长吁短叹,自个的这个弟弟,打小就生得面如冠玉,光彩照人,长大了更是勾得无数举人为之疯狂,最后竟便宜了姓千的一个举人。 如今生了千殊行这个儿子后,本以为可以安稳度日,没想到儿子比老子桃花更甚。 为了躲避女子的追求,竟然收拾行李,跑到奉边外祖家来了,梁公看着眼前面容绝色的外甥,就一阵阵头疼,全奉边县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风度翩翩的绝世少年郎了吧。 哦,风家那位闹得要死要活非要出家的小子除外。 第7章 看上她了 梁公语气一顿,思绪回转,又忧虑不安的说道:“至于那孙家,不过是一时得势罢了,你且安心在姑母家住着,等到那孙春娘没了新鲜劲,回了京都,你再回宣阳府也不迟…” “二姑母所言甚是,殊行也想多讨扰二姑父一阵子!” 梁公点了点头,一侧的张氏闻言,语气和煦的说道:“你仲夏姐姐去了她外祖家,还未回来,等回来了,你们再一道玩!” 梁仲夏是梁公唯一的女儿,目前已娶了两位夫郎,正月里带着两位夫郎去外祖家小住,还未归家。 “不妨事的,有二姑父陪着,殊行就已经很知足了!” 梁公的夫郎张氏闻言,眼里一派慈蔼之色。 对梁公的这个外甥,生出了几分喜爱之意,千殊行长得品貌出众不说,还特别的会讨自己欢心,是个孝顺的孩子。 千殊行见状,将想要打探宋湘的心思又翻了出来,踌躇了下,暗自下定决心,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二姑母,刚刚离去的那位女郎为何带着薄礼上门?还脆生生磕了三个响头,看着怪有意思的!” 方才,他从内室里听到正厅传来女子的声音,出于好奇窥视了一眼,就再也无法收回眸光。 只见正厅上的女子风采出众,才华藻丽,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女郎。 梁公以为外甥是出于好奇询问,也没有设防,笑着说道:“你说宋湘阿,那是我不成器的学生,这次上门是为了补交束修的…” “宋湘…”千殊行嘴里念叨,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你大姑母应该和你说过吧?我在这奉边县扩了草堂,设馆教读,就在我们隔壁院子,收一些学生束修以此来糊口,我呀,此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只图个囫囵裹腹就行了,每日不为觅柴寻米而忧虑,就已胜过世上许多人了。” 千殊行微微行礼,语气谦和:“二姑母德行高尚,学子持拜师之礼来见,那是约定俗成的,理应如此,二姑母不必为此介怀。” 闲话家常过后… 梁公的夫郎张氏将千殊行安排到了东边的一处院子,这处院子挨着西罗草堂,与西罗草堂仅仅一墙之隔,喜得千殊行顿时眉开眼笑。 张氏以为千殊行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对千殊行的喜爱又增添了几分。 … 自宋湘走后,千殊行数日间就瘦了一大圈,已经到了行忘止食忘餐的地步。 独坐深闺时,心坎上频频惦记宋湘的模样,看话本时口头上时时念叨宋湘的名字。 无时无刻不将宋湘放在心上,对宋湘已经到了非常倾慕,渴望一见的程度。 千殊行的小厮当归撇着嘴问:“这个宋湘哪有公子想的那么好?小的都替公子打听过了,她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小混子!” “不许胡说!”千殊行打断小厮的吐槽,低声询问:“可问清楚了开课的日子?宋湘还有几日来学堂?” 当归依旧撇着嘴说:“就在明日!” 千殊行心头一喜,自顾自的说道:“你去替我寻个梯子来,明日你守在院外,若是有人过来,记得大声喊我!” 当归低声应喏。 宋湘还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上了,这几日,她没有出院子,而是在家用功苦读。 整个院子除了朗朗的读书声,就是风眠的诵经声,两人相处的十分和谐。 第二天,宋湘穿着一袭青衫,带着书童芋头,坐上马车去了西罗草堂。 刚到门口,就遇到了与原主不对付的陆家小姐陆采菱。 “哟,这不是宋大小姐吗?今日怎么有空来学堂进学了?难道是象姑馆的弄月公子不见客了?” 弄月?那个勾得原主败空家产的清倌? “我去不去青楼碍着你陆大小姐啥事了?” 宋湘冷嗤一声,无语的推开陆采菱:“麻烦让让,你挡着我道了,好狗不当道!”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陆采菱气的跺跺脚,右手指着宋湘的背影破口大骂:“宋湘!你个背晖头子,没亲母看顾的烂货,没大父生养的野种!也敢触我陆采菱的眉头?” 想到自己踩到了宋湘的痛处,陆采菱愈加口无遮拦! “你说什么?”宋湘缓缓转身,撸起袖子,冲过去就是一顿左右开弓,“骂!再骂一句试试!” 陆采菱捂着脸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你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后,陆采菱仇恨的剜了一眼宋湘,就转身带着书童,匆匆忙忙的走了。 宋湘拍拍手,也不甚在意,反正有风家的两个姐姐替她撑着,总不会让自己解决麻烦吧?可别忘了,风云英还欠着自己一条命呢! 千殊行的小厮当归,从后门窥见了宋湘的暴行,立马跑进院子里向千殊行汇报,顺便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公子,你可千万别喜欢宋湘了,她不仅是花楼的常客,还是那个什么象姑馆清倌弄月的座上宾,刚才小的眼睁睁的看着她将她的同窗暴揍了一顿!” “公子,有暴力倾向的女子可不兴嫁啊!”当归苦口婆心的劝解,颇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公子你想想啊,这样的女子,你要是嫁给她,岂不是天天等着挨揍?哪里还有什么安生日子过活?所以,为了公子的安全着想,公子还是别喜欢她了!” 千殊行皱皱眉,对当归的话持怀疑态度:“你老老实实的,将方才看到的听到的说与我听,要是让我知道你添油加醋一句,等回了宣阳,你就自个回阿父身边去,让阿父再派个小厮过来伺候我。” “公子你可千万别赶小的走,小的说实话还不行嘛!”他咬咬牙,将陆采菱骂宋湘的那几句全说了,偷偷观察公子反应。 果然,千殊行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好的很,你也学会欺上瞒下了!那陆氏女郎咒骂宋湘是野种,宋湘怎能不气!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公子恕罪,小的也是为了公子好啊!”当归伏在地上,垂下脑袋,眼里却毫无恭敬之色,“奉边县人人都知道宋湘非王氏亲生,长得与王家人不同,行事也嚣张无度,听说她上个月还当街欺负了一名风家的公子呢!” “住嘴!以后休要再说!” 千殊行敛着神色,没有将当归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语气不耐的吩咐:“再去探,宋湘快下学的时候记得回来禀告!” 过了半晌,当归从墙角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回禀:“公子,快下学了,你去梯子那看看,小的去院门口替你守着!” 第8章 弄月公子 千殊行闻言,提步向着墙根走去,到了木梯跟前,整了整自己的发丝衣袍,然后才颤颤悠悠的爬了上去。 此时,学堂的儒生都已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宋湘和周艳珍二人。 周艳珍热情的邀请宋湘,请她去象姑馆吃酒,被宋湘一口回绝。 但是周艳珍的热情难以抵挡,她继续游说宋湘:“弄月可是盼了你好久了?你当真不去看看他?” 宋湘撇撇嘴:“盼我还是盼我银子?” 周艳珍愕然:“宋湘,你怎么能这样说弄月?你知道他不是爱财之人!他若爱财哪里会做清倌?” 呵,宋湘冷笑一声:原主是大冤种,她可不是,那个弄月公子一直吊着原主,也不提赎身之事,要是真喜欢原主,原主花出去的银子也够赎两个弄月了。 这里是奉边县,不是什么达官显贵聚集之地,所以赎身也花不了多大的价钱。 “以前是我混,错把鱼目当珍珠,现在小姐我不伺候了,本小姐要好好读书,一门心思参加科举!你可别带坏了本小姐!” 宋湘练习着东陵国的字体,目不斜视,看着周艳珍在一旁干着急。 “弄月为了等你,都快急病了,你去看看他吧!就当姐姐求你了!” 宋湘握着笔,冷哼一声道:“有病就去请大夫,我又不是大夫,请我干嘛?” 在隔壁墙头听墙角的千殊行闻言,心里对宋湘的认可又多了几分。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郎,怪道来与旁个女郎不同!” 周艳珍思索了片刻,循循善诱宋湘。 “宋湘,弄月对你一片真心,他为了你拒绝了无数富商的青睐,你确定不去看他?” 宋湘头也不抬道:“不去!你自个去吧!” 周艳珍眼中疑惑不解之意逐渐加深,以往不需自己主动邀请,宋湘都会拉着她去象姑馆坐坐,今日为何变了一副模样? 她不禁揣测出声:“宋湘,你可是没有银钱了?银钱我周艳珍有的是,我借你可好?” 宋湘长叹口气,放下笔说道:“艳珍,不是银钱的事,我答应了家里人,以后都不会去青楼了,你让那个弄月再找别人吧!” 好人家的儿郎那么多,不一定非要费那么多钱找个青楼小倌吧? 也不知道原主这个死脑筋为啥巴着个弄月不放,虽然记忆里对弄月的形象并不深刻,但是模模糊糊也就是一美男吧,应该也没什么出奇的! 周艳珍见说服不了宋湘,跟着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宋湘收拾着书箱,心事重重的出了屋子,东墙上的千殊行终于等到宋湘出来,心头的相思得以疏解,但是苦于看不到正眼,急得薄汗都出来了。 突然,一只小小的虫子从千殊行的手背爬过,吓得他立马尖叫一声… “啊啊啊…有虫子…” 宋湘听到声音,转身看到这惊险的一幕,急忙出声喝止:“公子小心!” 好在千殊行的另一只手勾住了墙头,不然真就掉下了去! “别动!” 千殊行慌乱的抬眸,冲宋湘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坏了,被抓包了! “你是哪家的公子?爬在墙头做甚?”宋湘仰首四望,发现隔壁是梁公家的院子,心中顿时疑惑丛生。 梁公只生了一个女儿,墙头这位不会是梁小姐的夫郎吧?长得怪好看的! 千殊行还不知道自己被误会了,他眉目含情的迎上宋湘的目光,语气温润的对着宋湘颔首行礼:“女郎金安!” 宋湘对墙头公子目送秋波的行为不予理睬,她垂下头,身子微欠,语气淡淡道:“公子客气了!” 千殊行就喜欢宋湘这副性格沉稳,外表谦逊的模样,越看心中越是欢喜,忍不住想与她多攀谈几句,遂羞赧的说道:“可否询问女郎的姓名?” 宋湘一听,心下惶恐:梁公家的女婿夫竟然询问陌生女子的姓名,这还了得?万一经此一事传出什么污糟的名声来,那岂不是害了他也害了自个嘛! 千殊行见宋湘不答,以为宋湘不愿告知,于是主动报出自己的名字道:“我叫殊行,殊途同归的殊,同行的行,女郎可记下了?” 宋湘闻言,正色的说道::“不知公子这般是何缘故?梁公待小生爱重倍至,小生素日里清身守己,行无瑕玷,你如此行径,若是叫梁公知道了,恐怕会惹出无端的祸事来!” “能有什么祸事?”千殊行疑惑不解。 宋湘疏离的说道:“梁公一会就回主院了,公子也快些回去吧,小生这就告退!” 千殊行局促不安,不明白宋湘为什么这般冷漠,看着她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心一横,阻拦道:“宋湘,我知道你的名字!” 宋湘心头一惊,背着身子说道:“公子快回去吧,你这样对宋湘,让宋湘以后有何颜面拜见梁公?” 说罢,就快步出了园子,生怕晚走一步被人看见。 千殊行望着宋湘离去的方向,不舍的收回视线,语气里满含失落之意:“难道本公子长得还不够吸引人吗?” 回到了自己卧房后,千殊行对着铜镜,默然枯坐,像丢了魂一般,怅然若失。 宋湘摸着胸脯上了马车,不敢再去想刚才院子发生的事,她撩起车帘,细细打量沿路的铺子… 书童芋头见状,立马给自家小姐出主意:“小姐,我听灯竹说,风公子喜欢吃三味斋的桃花酥,小姐要不要去买一包带回去? “桃花酥?”宋湘的注意力瞬间被吃食吸引了去,千殊行的事就被她撇在了一边。 “是啊!小姐!风公子到咱家都好几天了,小姐还没有给风公子买过吃食呢?”芋头砸吧着嘴,掰着手指头说道:“想当初,小姐可是隔三差五就给弄月公子买桃酥的!” “我怎么没有印象?”宋湘放下帘子以手扶额,原主这是招的什么桃花债啊! “小姐当然没有印象了,都是芋头替小姐去买的!” 宋湘叹了口气说道:“行吧,那就去三味斋!这次本小姐亲自去给风公子买!” 谁让他姐姐是咱的大金主呢! 到了三味斋,宋湘跳下马车,阔步朝着店门走去,却与迎面而出的帷帽男子撞上。 宋湘退后一步,拉开与对方的距离,匆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生无意冒犯,还请原谅则个!” 第9章 偶遇弄月 眼前男子听到宋湘的声音,将帷帽的薄纱撩开一角,委屈的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才半月不见,就已不识故人了吗?” 宋湘心里微微打鼓,对眼前男子没有丝毫印象,她看了眼芋头,芋头给了她一个你好自为之的表情,她只能硬着头皮问:“不知公子找我何事?” “哼!”弄月轻哼一声,嘱咐宋湘道:“你跟我来…” 宋湘忙对身侧的芋头说道:“你去买一盒桃花酥,回头送给风眠,就说是我送的!” 弄月脚步一顿,又步伐凌乱的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宋湘见状,也疾步跟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弄月摘下帷帽,宋湘才看清眼前人的俊脸,好像是有那么一小点印象了。 男子穿着一袭天水碧的长衫,外罩月白色的披风,侧身靠在软榻上,像是病体未愈的模样。 额头坠着一排豌豆大的玉石额饰,一双眼睛楚楚可怜,泪盈于睫,乌黑的墨发垂背,衬的脖颈处的肌肤如粉瓷般莹润。 他的面色苍白,整个人宛如黑夜中的月光,皎洁生辉,风姿独秀。 难怪东陵国的女子们爱逛勾栏瓦舍,这容貌,换了谁谁不迷糊啊,宋湘属实有些顶不住,不禁看走了神! “湘儿,你为何背弃前盟?将我抛在一边?”弄月侧着身子,以手撑头,像是狐仙下凡一般。 “又无肌肤之亲,又无信物交换,只是银钱往来,何为背弃前盟?” 宋湘收敛了神色,将眸光投向了别处。 弄月失笑,只觉惘然若失:“弄月委堕风尘,沦为烟花下流倌侍,实非弄月所愿,如今湘儿放下前缘,守心苦读,却都不愿听弄月辩驳辩驳了吗?” “以前荒唐几年,都未曾赢得你的青睐,弄月公子以为,我宋湘还有几年可够纵情挥霍的?” “我知你被我伤了心…”说这话时,弄月泫然欲泣,剩下的话如哽在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半晌后,弄月几不可闻的垂泪道:“素日里,弄月怕你不是真心,不敢托身于你,后来又怕赎身之后,你又迷恋上别的头牌,岂会知你早已抱了洗心革面的心思,再也不愿踏足象姑馆!” “弄月只是想寻一端方女君,和和美美的过日子,难道也错了吗?” 宋湘听完弄月的话,心中感慨颇深,若是原主没有身死,估计也非常愿意与弄月公子成就一段佳话,可惜现在身体的芯子换成了自己。 而自己一门心思走科举的路子,弄月的一片真心注定要错付了。 “湘儿,弄月与湘儿的缘分真的就止步于此了吗?”弄月声声啼泪,哭的不能自已,“弄月知道与湘儿不堪匹敌,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湘儿!” 宋湘从怀里掏出一条薄绢手帕塞到了弄月手里,语气淡淡的说道:“别哭了,你我若是有结果也不会拖到现在,恐怕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为何会走到如此地步!” “湘儿…” “弄月公子,以后你寻你的端方女君,我寻我的如意夫郎,从前的情分就当是镜花水月一场,此后我们别再联系了吧!” 话音刚落,宋湘就喝停马车,打算就此离去,谁知,却被弄月以脚勾了回去。 宋湘一个后仰,整个身体靠在了弄月怀中,刚想起身,弄月的手就环了上来,搂住了宋湘的腰。 这是原主没有过的待遇。 “湘儿,可否听弄月一言?”弄月在宋湘的脖颈处吐气如兰,害的宋湘差点把持不住。 “你说!我听着!”宋湘抿了抿唇,长舒了口气。 弄月并不打算放宋湘离开,他泪眼迷蒙的靠在宋湘肩头,可怜兮兮的央求:“湘儿,若是以后再不得相见,那弄月留着这一副清白之躯有何用,还不如与你成就一宵欢乐…” 宋湘紧绷着身子,呼吸灼热道:“弄月不可,你是清倌,老鸨才纵着你,若你糟蹋了身子,以后还怎么寻找良人?” “况且我已立志,要为以后的夫郎守身如玉,不会与任何男子行敦伦之礼。”宋湘顺嘴胡诌了一句,听的弄月哭的更厉害了。 赶车的小厮早已将马车赶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此处没有人声,只听的见弄月啜泣的声音。 “湘儿,若是我说我愿意将所有财产交给你,由你为我赎身呢?” 宋湘蹙眉,斩钉截铁的说道:“晚了,我们回不去了!” 弄月不信,他松开抱着宋湘的手,在马车内解矜就塌,只穿了一件素纱褝衣,哭的眼眶发红:“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宋湘转过身子,骤然看到弄月的穿着,惊得急忙捂住了眼睛。 “若能与湘儿肌肤相亲,奴家就算是立即死去,也没有遗憾了!”弄月哭着继续祈求,“湘儿,你就应了奴家吧!” “不行不行!还请弄月公子自重!” 淡淡的香气传来,宋湘瞬间觉得身子像是被下了蛊一般,控制不住的想要向弄月靠近。 “你点了香?”宋湘不可置信的松开手,在看到弄月点头的一瞬,急忙转身,撩开卷帘跳下了马车! 弄月见状,也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跟了出来,小厮自远处走来,乖乖的将卷帘挑起,内里的香气随风飘散。 宋湘适时开口:“弄月公子,天色将晚,恐家人担惊受怕,宋湘便先行一步了!” 说罢,也不待弄月回应,就阔步朝着有人声的地方走去。 眼看着宋湘走远,旁边的小厮不无可惜的说道:“公子,来日方长,我们还是先回馆里吧!” “阿喜,你说的对,来日方才!”弄月拿着宋湘给的手帕沾了沾眼泪,失魂落魄的立在原地,语气坚决,“我不会放弃湘儿的!” 宋湘走了许久,天色已临近傍晚,好不容易走到官道上,却见风云英打马从远处而来,顿时就像见了救星般跑了过去。 “风云英!” 风云英闻言抬首,拉着缰绳催促着马走了过来:“宋湘,可算让我找着你了!” “你找我?” 风云英坐在马上,趾高气昂的骂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那陆采菱是不是你打的?” “哦,你说她呀,是我!怎么了?”宋湘将双手负于身后,语气漫不经心问,“你满县城找我干嘛?” 风云英冷哼一声,说道:“听说你又跟着青楼的小倌跑了,我来看看!” 第10章 说个数吧 “你跟踪我?”虽说她早就知道风家的两位小姐派了耳目跟着自己,但是亲自听到耳中却还是让人不甚舒服。 “跟踪你怎么了?”风云英撇撇嘴,对宋湘的穷酸样很看不上眼,“你以为我乐意跟着你?要不是为了我弟弟…” 风云英将剩下的话适时的咽了回去,冷哼一声作罢。 宋湘讥笑一声,想起风云英谋害原主一事,心里存着疙瘩的同时,决定狠狠敲诈她一笔,遂眼神凌厉的说道:“风云英,你还欠着我一条命呢,我虽然被人救了回来,但那也是我宋湘命大的缘故,是阎王爷可怜我不肯收!才苟活下来!” “你要想悄无声息的将这事糊弄过去,不作赔偿,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听到宋湘的威胁,风云英心里颤了颤,望向宋湘的眼神里带着厌烦之色。 “你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还想怎么样?要赔偿是吗?行!你说个数吧!” 宋湘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风云英,口若悬河道:“我要五十万黄金,五十万白银,还要五十万张银票,你都能给我吗?” “你疯了!宋湘你真是穷酸,跟掉钱眼里似的!” 不先给你报个无法接受的,怎么引出接下来的啊… 宋湘没有搭理风云英的嘲讽,脸色一变,正色道:“我不跟你瞎扯了,给我十万两,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十万两?你确定?绝不反悔?”十万两对普通人可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估计活大半辈子都攒不够这个钱,但是对于风家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毕竟是奉边县首富嘛! 宋湘耸耸肩:“当然,我说话算数!” 眼见宋湘答应的如此利索,风云英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毕竟家里的钱财都是大姐在管,就算她愿意赔偿,但是怎么拿出来却是个问题。 宋湘笑笑,玩世不恭的催促道:“小姑子,你可要早点将钱准备好啊,可别叫我久等了!” 听到宋湘喊她小姑子,风云英直接炸毛:“谁是你的小姑子?宋湘,你可别和我攀关系!” “好好好,不攀就不攀!”宋湘走到马匹跟前,示意风云英将自己拉上去! 风云英将头歪到一侧,嘴巴嘟起,看上去气呼呼的模样,但是小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伸了下来。 宋湘借着力道上了马,故意扯着风云英的腰身,气的风云英将马赶得飞快,就差在闹市区纵马了。 半晌后,马匹嘶鸣一声,停在了西平坊东侧街的巷口,宋湘利落的下马,步行朝着巷子走了进去。 风云英扯着马匹跟在后面,一副不想去宋家的纠结表情。 门房的老杨头见大小姐带着客人回来,主动上来牵马。 宋湘也没有刻意去等风云英,而是在前面大摇大摆,朝着大房的院落走去。 风云英跟在后面左顾右盼,难得的消停了下来,没有再出言讽刺宋湘。 “风眠,你二姐姐来了!”宋湘走到自己的院子里,冲着风眠的房间喊了一声,然后就去了书房。 风眠闻言,匆忙收起了芋头送来的桃花酥,理了理衣衫迎了出来。 宋湘看着书房里打着盹的芋头,冲着她弹了个响指:“芋头,你去外面招待招待风家的那位二小姐!叫她看完风眠自己走,不要打扰本小姐温书!” “好嘞!”芋头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起身出了屋子。 … 象姑馆。 老鸨等了大半天,看到自外面而来的弄月,语气不满的盘问:“不是说去三味斋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弄月心情不好,面色不愉的敷衍:“买完桃花酥,我在玉皇庙附近散了散心!” “玉皇庙?”老鸨却是不信,凑近弄月的身子闻了闻,瞬间气的破口大骂,“扯你母老子的臊皮,你这身上的欢情香哪来的?” “羞不要脸的贱蹄子!今天你要是不说明白了,明天你就给我挂牌接客!”老鸨喘着粗气,心绪不平。 她一把拉过弄月的右胳膊,褪起广袖看了看手臂,见红色的守宫砂还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心里残存的怒火还是激的她,犹不解恨的骂道:“不要脸的贱蹄子,你可是老婆子的钱树子,那些个富庶的女商贾为什么捧着你,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还不是看中了你清白的身子,才跑来给你捧场!” “若是坏了身子,你就等着被千人骑万人枕吧!” 弄月默不作声的垂着泪,想到宋湘,压抑已久的感情终于决堤,他冲着老鸨晃了晃手臂,鼓起勇气问:“鸨母,我喜欢宋湘,想做她的夫侍,鸨母能不能看在我为你赚了这么多年银子的份上,放我从良呢?” “从良?那宋湘有什么好的?竟然勾的你生了从良的心思?她有钱供你吃喝吗?” 提起银子,老鸨就心气不顺,对此颇有怨怼:“贱骨头!宋湘就一贪鄙之人,你却眼蒙了心了,将她当成个香饽饽,还想着赎身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进了我象姑馆,还想着出去?” “弄月,今天鸨母就将话给你放在这,不等到你的皮相不堪用了,我是绝不会放你从良的,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弄月脸色涨红,气结道:“鸨母,我是真心喜欢宋湘的!” “真心?真心能值几个钱?” 老鸨冷哼一声,冲着伺候弄月的阿喜说道:“把他给我看住了,要是让我知道他再去找宋湘,仔细了你身上的皮!” 阿喜身子微微一颤,点头应诺,对着自家公子投去了抹同情的目光。 弄月心魂失守,如一具行尸走肉般,垂着眼泪回了房间,身形愈发憔悴。 “公子,你别难过,就算见不了宋大小姐,你还可以让我给她送信啊?总会有办法的!你可别哭坏了身子!”阿喜走上前去扶住弄月,担心的劝慰道。 弄月几不可察的点点头,靠在床柱上静静的盯着窗外出神。 春日的晚风渐起… 风云英不知跟风眠说了些什么体己话,风眠晚上破天荒的不再诵读经书。 宋湘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做策论题的时候能更加投入了。 第二天,宋湘神采奕奕的来到学堂,刚好又碰见了陆采菱,只不过这回陆采菱没有趾高气昂的势头,反倒是冷哼一声进了学堂。 第11章 东墙再遇 宋湘也没有搭理她,一如既往的认真听讲,整个课堂上充斥着梁公讲学的声音和学子们的作答声。 下学后,宋湘为了巩固新学的知识,又晚走了半炷香的功夫,出了屋子就被东墙上的少年叫住了! “宋湘!” 宋湘转身,见是梁仲夏的夫郎,心头顿时如临大敌。 “不知公子频频找小生所为何事?” 千姝行言辞吞吞吐吐,怕继续迟疑下去,宋湘又转身走人,所以厚着脸皮表明心迹:“在下仰慕女郎许久,知女郎是奉边学子,又知女郎文采出众,想…想自荐己身,与女郎永结琴瑟之好,不知女郎意下如何?” “女郎倘若垂意爱怜于我,我必不负女郎真心…” 宋湘见躲他不过,便低声训斥道: “你既已嫁得良人,就应安分守己,如现在这般勾我引我,遵的是哪门子的夫言夫德?” 千殊行听着宋湘话里的意思,知道是宋湘误解了自己的身份,忙解释道:“女郎,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仲夏姐姐的夫郎!” 他轻轻一笑,绝美的面容晃的宋湘差点失了神。 “女郎,我姓千,名殊行,是你家夫子的外甥,这下你总能答应我了吧?” 千殊行?名字倒是不错,不过这胆子嘛,却是大的惊人… 见宋湘独自怔愣,千殊行自顾自的描述遇见宋湘的经过,听的宋湘瞪大了眼睛。 最后,千殊行表示,只要能与宋湘成就金玉良缘,结百年之好,他就不怕任何人的说道。 不过宋湘却不这样认为,在东陵国对于男子的教条礼法约束是极为严格的,除了青楼的那些小倌,一般人家的公子公然勾搭女郎,是要被族人指摘的。 宋湘气愤的训斥千殊行,语气里带着抹担心之色:“公子身为男儿家,不遵父母之命,不从媒妁之言,与小生一个外人交言,是何礼法?” “这次遇到的是小生,下次若是遇到别人,进而冲撞了你,污了你的名声,你又当如何做想?”宋湘将书箱扔到地上,叉着腰问道:“你就不怕梁公大发雷霆,进而斥责你吗?” 谁知千殊行听了,却并不以此为意,反而笑着说道:“只要女郎愿意与殊行交心,被姑母责骂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宋湘见他如此痴缠,脸上不免带了几分凌厉之色:“千公子,你身为未嫁之身,以后可休要行抛头露脸之事,小生虽为读书人,却也知道人言可畏,万不敢做出这等无礼之事,若是教梁公知道,小生与你偷偷来往,岂不是丧了读书人的行止。” 千殊行眼眶发酸,语气不无失落道:“在下仰慕女郎,想见见女郎慰我倾慕之意,也不行吗?” 宋湘舔舔唇,看着眼前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就软了心房,不过,想到梁公平时对自己和蔼可亲的样子,她的心就重新硬了下来。 再出言时,就变成了冷漠疏离的模样:“小生不敢与公子私下来往,倘若被梁公察知,小生以后还有何面目拜见梁公?以后再来西罗草堂进学时,岂不羞惭?” 千姝行好不容易见到宋湘,哪里还在意这些虚名和礼节,心早就飞到了宋湘身上。 即使宋湘再三言明与外人交言不合礼节,但倾慕的情意哪里是能掩盖的住的? 千殊行含着丝丝情意说道:“女郎若是害怕我姑母知道,我可以主动去与姑母言说,只要女郎也心悦于我,我便…” “千公子!”宋湘适时止住了他的话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小生不敢存有这样的念头,即使存有这样的念头,若是叫梁公说与令父知晓,令父也不会同意的,公子还是熄了这个心思吧!” 见千殊行仍有死死纠缠之意,宋湘正色告于千姝行道:“公子天人之姿,又何必苦恋我一儒生呢?你见过穷儒生有几个娶得俏夫郎的?” 宋湘越是如此说,千殊行越是对她不舍,心里惶惶不得依靠的同时,又眼窝酸的能掉下泪来,他忍着眼泪,哭声问宋湘:“女郎果真对我无意吗?” 经此一问,宋湘心里砰砰直跳,不敢吱声,瞥了一眼千殊行后,提起书箱落荒而逃,根本不敢回头偷看! 千殊行看着一声不吭,转头就走的宋湘,又想起她先前的那几句恶言,羞愧的同时,感觉身体像受了极刑一样,连带着心尖尖上都有些疼。 当归看着公子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扔下枕头,扯开被子就睡,连晚饭都不想食用,心里就生出不少埋怨。 一个人躲在廊下碎碎念道:“跟了人家孙春娘,你吃喝不愁,还可以去京城,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偏不听,得,栽到宋湘那蠢材身上了吧!” 在房里的千殊行,一会想:“她不回答,定是心悦我!” 一会又想:“说我天人之姿,你宋湘还不是没福气,娶不到我这般俊美的夫郎。” 过了一会儿,又想着她:举止端方无人比,谦逊有礼显风度,心中就更加无法割舍下骤然而起的情意。 睡了半晌后,千殊行心中烦闷,自觉没有困顿之意,又起身坐到书桌前作起曲谱来。 当归见公子这副无可救药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又找了个角落享清闲去了。 宋湘坐在马车上,脑海中频频想起千殊行那张俊脸,忍着眼泪惹人怜爱的样子更是在心头挥之不去,不禁唉声叹气。 那句:女郎果真对我无意吗? 要把她的心给揪起来。 她无精打采的回了家,直奔自己的书房,连风眠坐在院里的石桌前都没发现。 灯竹看着像失了魂魄般的宋湘,小声问风眠:“公子,宋大小姐今天是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样子,不会是受了夫子的训戒了吧?” 风眠摇了摇头,低声吩咐灯竹:“你去打听打听!” 过了半晌,灯竹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公子,芋头说宋大小姐自出了学堂就是这样一副模样,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风眠将经书合起来拿在手上,默不作声,气氛渐渐沉闷下来。 宋湘坐在书房里的桌子前,以手撑着脑袋,歪着头郁闷不已的样子,一个情字弄得她神情恹恹,根本没有心劲复习今日所学的内容。 第二日,春光明媚。 宋湘上完经史课,又诵读试讲了好几遍,才收拾书箱离开。 才出了院子,走到停车的角落,就被一小童拦住了去路,他语气愤慨,颇有些指责意味的说道:“宋小姐,我家公子为了你玉体抱恙,却仍然拖病来见你,你若对我家公子无意,还请快些随我去说清楚吧!” 第12章 眼邪心馋 宋湘微微讶异,存着一点点私心,对着芋头吩咐了一声,跟着小童上了另一辆马车,一进车内,就看见形神憔悴的千殊行,羸弱的靠在座上。 今日的千殊行,穿着一袭青云纹长衫,外披藕合色的披风,似云中仙人,贵不可言。 宋湘不敢抬首去看,将视线放在了卷帘之上。 千殊行见状,语气不许失落的问道:“女郎为何不敢看我?” 宋湘皱眉,迟疑道:“公子是梁公外甥,如今居于梁公家宅,梁公待公子犹如亲子,我若唐突了公子,以后有何颜面在梁公门下进学,今日和公子见面,已是丧了行止,倘若梁公察知…” “我姑母不会知道,还请女郎放心。”千殊行依在车内左上角,愁绪万千的问道,“女郎果真对我无意吗?” 话语刚落,千殊行又自顾自的的说道:“昨日与女郎分别后,殊行茶饭不思,独自在窗前枯坐良久,夜晚的冷风侵了身子,以至于今日昏昏沉沉,冷汗淋漓,身体倦怠,本不想讨扰女郎,只是殊行情难自禁,想问问女郎到底对我有无情意?” 最后一问,像一记重锤深深的砸进宋湘心里,使得宋湘久久回不过神来,她初来异世,本不想这么快开启一段感情,谁知,却遇到如此真诚热烈,不顾一切的男子。 要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只是自己是个儒生,还没有秀才功名,如何娶得了梁公的外甥… 宋湘纠结万分,碍于原主的情债,又碍于身份和门第,忍着难受拒绝千殊行道:“小生先前不学无术,是花楼中弄月公子的常客,在整个奉边县是出了名的行事张狂,为此还冲撞了风家的公子,不得已许下婚缘…” “小生先前说自己行无瑕沾,是一句虚言,像小生这般莽撞之人,又如何配得上公子的一腔深情?”宋湘舒了口气,又道,“况且小生还未考取功名,就一小小的穷儒生,恐怕不是公子的良缘,公子还是早日归家去吧!” 宋湘吸了口气,对着赶车的小厮喝道:“停车吧!” 千殊行见宋湘头也不回,说完话就走,没有丝毫停留,急急拉住她的长袍,却扯了个空。 他呆呆的喃喃细语:“我还没有说我不介意呢…” 宋湘… 可…宋湘哪敢多待… 这样美貌不可方物的男子,没有几人不会动心,宋湘只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先前邀请的小厮看着宋湘上了宋家的马车,嘴巴一撅,语气不满的说道:“这个宋大小姐太气人了,惹得公子为她衣带渐宽,玉扳指都松了,她竟还如此绝情!” “就没见过这般绝情的女郎,她的心莫不是铁胆不成?” 本来难过的千殊行闻此言论,喃喃的问道:“笛奴何出此言?宋湘不似其他女郎那般眼馋歪邪不好吗?” “好是好,只不过心太铁了…”笛奴瘪着嘴,打趣千殊行道,“公子为了她都患上相思的顽疾了,心疼的症状时时发作,难以忍禁,可她呢,却一遍遍的拒绝公子的情意!” 千殊行轻叹一声,满腹愁深的说道:“她这样的行止才是女郎中的谦谦君子,若是她轻易就喜欢我了,岂不是那等只会戏耍男子的轻浮之人,到那时我还傻傻的喜欢她,跟痴傻愚笨的男子有何两样?” 笛奴听完,不住的点头,自家的公子自幼没有母君教养,是个可怜的人,虽阅历不多,但在看人这方面是相当的有准头。 就譬如宣阳府的孙春娘,眼馋心邪,看公子时就没有宋大小姐这般清明。 笛奴轻叹了口气,为了公子的幸福,他决定倾自己的一切,极力促成公子的婚事,就算东家知道了问责自己,也无所畏惧。 “公子,你不是为了宋大小姐做了一首曲谱吗?什么时候才吹给她听呀?” 千殊行闻言一怔,想起自己作的曲谱,下意识摸了摸笛子。 《问卿心》已成,她应该会听吧… 千殊行不确定的想… 宋湘坐在马车上,心思却还留在千殊行身上,想着他如玉般的容颜,自己的心就控制不住的砰砰乱跳。 就在这时,一阵尖利的咒骂声突兀的响彻街道… “不过是一青楼小倌,我们二小姐请你,那是你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别不知好歹!” 吵吵嚷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芋头伸着脖子,勒停了马车,看见是盛气凌人的二小姐后,气愤的通禀:“回大小姐,二小姐在前方挡住了弄月公子的马车,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什么? 宋韵堵住了弄月的马车?宋湘闻言心里一紧,急急忙忙下了马车! 只见宋家二房的女厮芦苇正插着腰指着阿喜鼻子大骂:“下作的小蹄子!不懂规矩的小娼夫,我们二小姐请你家公子去吃酒,那是你家公子的荣幸,别不知好歹驳了我家二小姐的邀约!” 阿喜点头哈腰的站在宋韵马车旁边,眼里焦急之色尽显:“宋二小姐,我家公子是清倌,不陪人在外面吃酒,您若想吃酒,去我们象姑馆请个别的倌人,您看可以吗?” 宋韵坐在车内,卷帘被掀开挂在一侧的促榆木勾上,她身子微微倾斜,玩着自己的指甲,上面的红色染痕清晰可见,表情倨傲,装的一番大家女郎的做派。 见宋家的马车内久未出声,弄月撑着身子就想要下去… “咳咳…阿喜…我来与宋家二小姐言说…” “公子,你旧疾未愈,如何着的了风?”阿喜带着哭音劝道,“我再去求求宋二小姐,请她通融通融,这样堵着总不是个办法!” 芦苇冷哼一声,骂道:“小贱蹄子能伺候的了大小姐,就伺候不了我们的二小姐吗?我呸!莫不是为了推脱故意装病的吧?” 宋韵眯眯眼,神色莫名,斜眼看着对面弄月公子的马车,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意。 “弄月公子,我这婢女说话不大中听,你别介意,本小姐只是邀请你浅浅一叙,不知弄月公子可愿意?” 周围人看着热闹,私底下议论纷纷,暗自说道宋家两位小姐的是是非非。 “哟!二妹妹将车停在这路中间,堵着路人通行,是何缘故啊?”宋湘冷笑一声,从人群外面挤了进去,站在弄月车前,语气不悦问,“莫不是存了什么龌龊心思,想仗势欺人不成?” 芋头十分上道的附和宋湘道:“大小姐,既然这条道路不通,定是发生了什么车辆碰撞的大事,那芋头去请几个差娘过来,好为百姓开开路!” “请差娘?谁给你的胆子!”宋韵拧着眉,厉色道,“宋湘,你的婢女胆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第13章 确定心意 “芋头所言属实,不知二妹妹想要治芋头什么罪?”宋湘脸色一沉,话音一转,“二妹妹当街拦住象姑馆的清倌,不知何意?难道想逼良为娼不成?” 芦苇气急了,代自家小姐反唇相讥道:“一个清倌算什么良家子,还不是个下贱的卖艺妓子!” “芋头,上去掌嘴!”宋湘冷冷的吩咐,“主人还未开口,一个婢女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芋头面色一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左右开弓,打的芦苇捂着脸哭着寻求宋韵的庇护:“二小姐,你快救救奴婢!” “大姐姐!芦苇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你用不着这么惩治她吧!”宋韵气愤的弯腰出了车厢,盛气凌人的站在车头盯着宋湘。 “呵!若不是怕被外人笑话,我这个做姐姐的,倒还想替二姨母整治一下二房的风气呢!” “你敢!”宋韵葱白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锐利的指甲划破了肌肤犹不自知,“好好好!大姐姐真是好大的威风!” 宋湘唇角一勾,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不敢当,可比不上二妹妹,为了逼迫清倌陪自己吃酒,竟然指使婢女逼停弄月公子的马车,真是小刀喇屁股,让人开了眼界了!” 众人哄声大笑,对着宋韵指指点点… 宋韵对着宋湘抛了个眼刀,语气不快的命令芦苇:“蠢货,还不快上来赶车!等着被人看笑话吗!” 芦苇麻利的上车,眼神里带着一抹戾气,偷偷的扫过宋湘,剜了一眼芋头,赶着马车离去。 先前围着的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如一窝蜂的散去。 宋湘见状,转身提步就走,却被阿喜紧跑几步,拦住了去路。 阿喜弯着腰邀请宋湘,态度恭敬:“宋大小姐,你上去看看我家公子吧!他都病的不成样子了!” “他又病了?”宋湘皱眉,“怎么不去看大夫?” 阿喜苦哈哈的说道:“是旧疾未愈,刚去看了大夫,说是忧思过重导致的肝气郁结…” 宋湘回身看向弄月的马车,摇摇头,挪步走到马车跟前,手脚利索的上了马车,闪身钻了进去。 一时间,冷风骤入,两人四目相对。 弄月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见是宋湘,眼里霎时带出一抹喜悦来:“湘儿,真的是你?我差点以为幻听了!” 宋湘坐在一侧,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不去请个大夫好好调养下身子,外面天气不暖和,老跑出来干嘛?” 弄月听了有些委屈,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冤家还责怪自己… “湘儿,我想你了…” 宋湘闭了闭眼,身体僵住:“我上次不是和你说明白了吗?” 弄月见状,愈发委屈了:“可是我放不下你啊,湘儿!” 宋湘的心彻底乱了,不是喜欢的心乱,而是要处理原主感情,烦恼不堪的心乱… 她都不敢去看弄月的眼睛,脑海里如一团乱麻,心如皱了吧唧的池水,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回应弄月的喜欢了。 弄月见她不语,心情复杂的说道:“湘儿,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只是,忘记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的,不要这么快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好不好…” 宋湘口不择言道:“好…”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忙看向弄月,语气吞吞吐吐道:“我现在脑袋有点乱,恐怕说出的话不能当真,弄月,对不起…” “我不是以前的那个宋湘了…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弄月不懂:“什么你不是以前的宋湘?以前的你虽然是顽劣了一些,但是眼中却只有我啊…” 宋湘一怔,想到原主,眼里不禁带了抹厉色:“以前喜欢你的那个宋湘已经死了…那个眼中只有你的宋湘她…死了…” “弄月,你问问自己的心,你真的有喜欢过她吗,你没有,对吧?你只是肆意享受着她的喜欢,享受着被她追捧的感觉。” “我…” “就像垂钓,她咬着钩,你心里有成就感,有一天,她突然不咬钩了,或是去咬别的钩了,你又开始计较得失了,觉得她就应该被你拴着?” “我…” “不是对她逢场作戏吗?现在又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我确实是看不明白了…” 弄月难受的捂住胸口,说道:“湘儿,不是这样的,自从知道你不会再来看我,一门心思准备科举的时候,我才陡然明白自己的心意…” 宋湘思绪万千,想到自穿越过来的这一堆事,就无法直面原主的内心,去处理原主感情的事。 这大概是个死结,原主已逝,再执着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弄月,感情的事,错过就是错过了,再执着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你明白吗?”宋湘没有再看弄月,道了一声告辞,转身下了马车。 只留弄月魂不守舍的坐在车内… 暮色苍茫时,宋湘回到了家里。 风眠依旧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上去像是在等宋湘一样。 “大小姐你回来了?”灯竹走到宋湘身边,嗫嚅的问道,“大小姐明日可否早些回来?” 早些回来?又闹什么幺蛾子? 东陵国的所有书院和学馆都有明确规定:凡书院及学馆子弟,自卯正来书院及馆中进学,酉刻整下学。 卯正是上午六点整,酉刻是下午六点整,她方才在路上耽误了两个小时,现在都八点左右了。 宋湘清了清嗓,借着夜色问灯竹:“明日可是有什么事吗?” 灯竹抬首瞟了一眼风眠,又嗫嚅的说道:“我家公子来宋家也有段日子了,近日总梦到大夫主,想回家去看看…” 宋湘走过去坐到石凳上,气定神闲的说道:“我们宋家人丁稀少,冷冷清清的,想必风公子住的不甚习惯,我有心想将公子送回家暂住几天,又怕你那母君起什么歪心思…” “要不,这样吧,明日让芋头帮我请一天假,然后我陪着你一道回家去看看你大父?” 芋头从书房掌了一盏灯出来,开心的说道:“大小姐你只管陪风公子去,请假的事有奴婢呢!” 风眠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像山间的小鹿般,手足无措道:“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不能因为我归家而耽误了大小姐的课业!” “不妨事的!”宋湘笑笑,“家里寂寞冷清,除了我的两位哥哥过来讨扰风公子一二,确实太过枯燥了些…” 风眠放在石桌上的手微微收紧,身体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些紧张,见宋湘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他耳垂悄悄爬上了一抹红晕。 “大小姐,你不要听灯竹胡说,宋家君父待我和善有佳,我在这里住的颇为习惯。” 第14章 见他阿父 “习惯就好!”宋湘唇边勾起一抹笑,目不转睛的看向风眠。 风眠慌乱的低眉,将经书拿到书中,轻声说道:“大小姐快些去用饭吧,总吃得太晚对身子不好!” “风眠先行回房了…” 说罢,拿着经书强装镇定的踱步绕过了石凳。 宋湘抬起右手,如削葱根般的指节朝着芋头挥了挥:“给风公子掌灯!” 风眠闻言,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幸亏有灯竹在一旁搀扶了下。 宋湘笑笑,痞意爬上了眉梢,片刻后,才拾步朝院子里的膳厅走去。 吃完晚饭后,宋湘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又继续进入书房写策论。 入夜后,打梆子的声音响起,远远的传进内院,衬得四下里寂静无声。 月亮悄悄的从云层里探出了头,将柔和的余晖散在廊下,映得青石板明晃晃的。 众人早已进入了梦乡,宋湘打了个哈欠,将书本合起来,走到书桌对面的榻上,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晨起,宋湘撒懒多睡了会功夫,才被外面回来的芋头叫了起来。 “大小姐,芋头都帮你请好假回来了,你怎么还在睡啊?”说罢,推了推宋湘道,“风公子还等着小姐你吃早饭呢?” “什么?风眠在等我吃饭?”宋湘迷迷糊糊的醒来,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后,又匆忙洗漱更衣,去膳厅陪风眠用饭。 刚到膳厅,就见风眠端坐在凳子上,一副食不言寝不语的模样… “不好意思,今日起的太晚了,让你久等了…” 风眠神色复杂的说道:“无事…” 随后摆摆手,令灯竹给自己和宋湘布菜。 宋湘陪着风眠吃完早饭,两人一道去了风家,刚到门口,就碰见赶着出来迎接的风云英。 “三弟,你回来了,快进去吧,阿父等着你呢!” 风眠有些迟疑的问道:“母君不在吗?” 风云英皱皱眉,心情不爽道:“她将于侍君所生的庆云送去宣阳了…” “庆云哥哥…”风眠有些不可置信,“母君怎能将庆云哥哥送给沈家?”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风云英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若不是将庆云送了过去,那受这等污糟苦楚就是你了,我的傻弟弟!” 风眠心中戚戚,想到庆云哥哥要被沈家家主糟蹋,他就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风云英拉着风眠往后宅走,风眠边走,边慌乱的瞥了宋湘一眼,要不是宋湘,这次被送去沈家联姻的,恐怕就是他风眠了吧! 风眠脚步沉重,一步三回头,不知道怎么走到他阿父院子里的。 宋湘对风眠母亲风钰的做派十分瞧不上眼,碍于风眠的关系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心里却将风钰骂了个底朝天,试问卖子求荣的老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到了廊下,风眠停了停,特意等着宋湘,与她一道进了正堂。 宋湘举止端方,对着堂上的李氏执手行礼道:“宋湘见过风夫主!” 李氏抬了抬手,语气和善道:“好孩子,快起来吧,多亏了你!” 风云英眉目一凌,对着伺候的小厮清咳一声:“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记得管好你们的嘴巴,我风云英的鞭子可是不认人的!” 诸位小厮女厮闻言面色俱变,纷纷恭敬的退了出去。 李氏见状,亲昵的拉过风眠,上下打量一番后,才把他领到上首的榻前坐下,宋湘淡然的笑笑,也坐到了一侧。 风云英悄悄的瞟了一眼宋湘,眼里满是嫌弃之色。 李氏从风眠脸上收回视线,像看子婿一样看着宋湘说道:“我家眠儿自小就被我娇惯的不成样子,未曾一刻离开过我的膝下,他性子清冷,又喜好经书,我原以为他不会找到好的归处,没想到…” “阿父,三弟的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宋湘只是临时帮忙,以后等三弟找到了喜欢的人,就…” “云英,不得无礼!”李氏拿着手帕沾了沾眼泪,神情不快的止住二女儿的话头。 风眠瞥了一眼宋湘,眼底生出一抹落寞之色。 李氏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冲着宋湘说道:“你叫湘儿是吧?同我家眠儿一样,都是好孩子,今天你能陪眠儿回来,我心里甚是慰籍…” “不若请湘儿与眠儿一道暂居我风家数日,后面再一同归家?如何?”说罢,便好整以暇的看向宋湘。 宋湘压力倍增,但依旧镇定自若的回道:“谢风夫主盛情相邀,只是宋湘每日还要去学馆进学,恐怕不甚方便…” “不如让风眠公子跟着风夫主先住几天,等风掌家回来了,小婿再来接风眠公子回去!” 李氏温和的笑笑,对宋湘的回答颇为满意:“既如此,那就让眠儿在家里多住几天吧!” 宋湘颔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煎熬的等着时间快些过去… 终于,犹如天籁的声音自上首传来,使得宋湘稍稍松了一口气。 “宋湘,我看天色尚早,就不留你吃午饭了,你还是去学馆听夫子讲学吧?免得落下了课?” 风眠清冷的脸上露出几分不甚自在的神色,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宋湘的全名,感觉也不难叫出口,以前是他太过内敛了… 宋湘冲着风眠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对着堂上施礼拜别:“风夫主,那小婿就先行告退了…” 李氏叹息的说道:“我原想留你用饭,既然眠儿发话了,那你就赶紧去吧,学业要紧!” 宋湘微微颔首,瞥了风云英一眼,转身疾步离去。 一家子目视着宋湘离开后,才说起体己话来… 宋湘出了风家,挠挠头,只觉古代的生活枯燥到可怕,今日又是不想进学的一天。 上了马车后,她垂头丧气的吩咐芋头:“去学馆吧!” 芋头不紧不慢的赶着马车,向着学馆的方向驶去。 … “公子,你病的这么厉害,万一着了风,可怎么办才好?”笛奴焦躁的念叨着,担心之色尽显。 千殊行轻咳几声,慢条斯理的说道:“宋湘今日没有去学堂,让你打听你又打听不出,我不亲自来看看,还能怎么办?” 笛奴嘴巴一撇,口吻含混:“小的不如当归机灵嘛…要不是他被罚去做洒扫的活计…也轮不到小的跟出来…” 千殊行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笛奴,笛奴适时的噤了声,转而语气委婉的说道:“公子,那我们去哪去找宋大小姐啊?” 笛奴虽不如当归那般伶俐,但心思纯正,惯是活络,可堪一用。 千殊行眉头蹙起,淡淡的吩咐:“笛奴,不若你帮本公子想想?” 第15章 亲了上去 笛奴卯足了劲细想宋湘的去处,最后尴尬一笑道:“公子,你就别难为小的了…” 随后自顾自的叹气道:“唉,要是宋大小姐能够听到公子吹的曲子该多好!” 千殊行从胸前拿出自己写的曲谱《问卿心》,心里默念的同时,不确定的问笛奴:“你说宋湘她会喜欢吗?” 笛奴抓耳挠腮了一阵,斩钉截铁的说道:“宋大小姐会喜欢的,她不仅会喜欢公子的曲谱,还会喜欢公子这个人,她要是敢拒绝公子,小的以下犯上也要说服她!” 千殊行扯出一抹苦笑:“你要怎么说服她?” “在咱们东陵国,女子十四而未娶是为不孝,她已经到了十四的年岁了…” 千殊行语气不无失落道:“她不是将那位风公子带去家里了吗?” 笛奴长叹一声,安慰千殊行道:“那风家的公子无媒无聘的,哪有公子你好,等公子嫁给宋大小姐了,那一准是正夫,谁都比不上你!” “公子你先坐着,小的看看老汤头走到哪里了?”笛奴撩帘出去,见前面过来一辆马车,车头坐着宋湘的贴身女厮芋头,忙让老汤头堵了过去。 芋头见状,不悦的说道:“谁家马车,挡在前面做甚?” 笛奴主动执手行礼,对着宋家的马车毫不避让道:“不知宋大小姐在不在车内,可否借一步说话?” 芋头身子微欠,还了个礼,略带疑惑道:“我家小姐在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若你调转个头,我们跟在后面就是!” 笛奴让老汤头调转车头,自己则进入车内向千殊行禀告:“公子,我们运气真好,小的刚刚截住了宋大小姐的马车,现在她就在后面跟着咱们呢!” 千殊行心里一喜,吩咐笛奴道:“去西城外的西岳台,那里人少,我还能跟宋湘说说话!” “好嘞!”笛奴看着公子面色好了不少,急忙冲着老汤头吆喝:“老汤头,去西城外的西岳台!” 一路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出了城后,草木复苏,远远的能听见西山头寺庙敲钟击磬的声音。 千殊行和宋湘先后下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西岳台。 千殊行穿着一身绛红色长袍,脚步虚浮,身上冷汗涔涔,只能扯紧身上的披风不被春日的冷风侵了。 宋湘见状,上前几步,语气不无担忧的问道:“既知身子不爽利,为何还要顶着冷风出来?” 千殊行闻言,心头酸涩,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今日没有来学堂,殊行心里担心,就出来看看…” “宋湘,殊行只想问问,倾慕你的情意能不能得到回应?”此话一出,连日来的委屈和担惊受怕仿佛得到了宣泄,眼泪就跟断了线一样,似珠子般滴滴砸落在地。 宋湘心里一阵揪痛,从怀里拿出手帕,也顾不上什么女男授受不亲这样的忌讳了,凑近千殊行,轻轻的擦了上去,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千殊行愕然,任由宋湘细细擦拭他的双眼,他一动不动的用心描摩着眼前人的眉眼,舍不得移开半分。 “宋湘…”千殊行朱唇轻启,难过的冲着眼前人诉说道:“我昨晚梦见你不理我,一个劲推开我,斥责我,我向你表明心意,你却说我抛头露面,公然勾搭女郎不守礼法…” “我被惊醒后,匆匆叫笛奴去学馆打听,才从守门的口中得知你今日请了假,并未进学…” “宋湘…湘湘…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千殊行说着,心里愈发委屈,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你不要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你,只倾慕你,湘湘,不要再推开我了好不好…”千殊行抽噎着,哭的分外可怜,“湘湘…你的心里对我到底有无情意,你告诉我好不好,若是…若是…” “若是你对我没有情意,那我就断了这倾慕的心思,收拾行李回宣阳府,以后便是山水相隔,也不会再打扰湘湘了!” 宋湘闻言一愣,替千殊行擦完眼泪后,心里揪痛的更加厉害了,她看着眼前一张一合诱人的朱唇,不顾一切的亲了上去。 “唔…”千殊行瞪大双眼,满含震惊,随后一股狂喜冲上心头,他只觉心跳的特别大声,像是要提到嗓子眼来。 宋湘笑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她一手搂住眼前人的腰身,一手拉低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后,宋湘才松开千殊行,只见他抬起脖子,暗自喘息着,将脸别去了其他地方。 宋湘抿了抿唇,吊儿郎当的打趣他:“怎么?害羞了?” 千殊行舔了舔唇,心跳都快了半拍。 不过转念一想:她都不害羞,自己又害羞个什么劲。 想归想,表情却根本控制不住。 于是满面羞赧的问道:“湘湘亲了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湘湘也倾慕我?” 千殊行目光清澈,直直的迎上宋湘:“湘湘,你以后要对我负责…” 宋湘轻笑一声,压抑着跳的飞快的心脏说道:“你如果不嫌弃我是穷儒生的话,那我定不负你。” “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嫌弃!” 确定心意后,千殊行心情愉悦,连病体好像都轻盈了些许:“湘湘,我为你做了一首笛曲叫《问卿心》,我吹给你听好不好?” 千殊行从怀中掏出词谱,将谱子递了过来。 “你还会作笛曲?”宋湘讶然,从他手中接过词谱,展开细看。 只见宣纸上写着:烟笼绿波上,卿随绿波远,一杯鹅黄酒,终日愁肠断,梦得女郎方停舟,一双鸳鸯重分手。 晚来立江上,时见孤照影,云渐起,茫茫相思无尽头,千点泪珠,把韶光思量,一畔翠竹,把卿心问否,慕我否?慕我否?一畔翠竹,把卿心问否,慕我否?慕我否? 千殊行从腰侧的绸袋里抽出笛子,冲着宋湘笑了笑,拿起笛子放在嘴巴吹奏… 宋湘见状,也试着哼唱《问卿心》的词谱,慢慢的,两人渐入佳境,一唱一和,宛如神仙眷侣。 最后一句慕我否结束后,千殊行放下笛子,看着宋湘,眼里如星光般璀璨。 “湘湘,你唱的真好听!” 宋湘尬笑着,将词谱收到怀中说道:“你不要说我毁了你的曲子就行!” 千殊行将笛子装回绸袋,拘谨的说道:“我…我之前怕你斥责我是艳词,不敢拿与你看…” 第16章 带你看病 “这可不是艳词,这是殊行为我写的情词!”宋湘特意强调了那个情字,心情十分愉悦。 她靠着栏杆坐下,拍了拍自己腿身侧的位置,对着千殊行说道:“过来,坐在这里!” “啊?”千殊行的耳尖不可抑制的红了红,他慢悠悠的踱步到宋湘身前。 宋湘邪肆一笑,将他揽入自己怀中,感觉到柔软的人儿坐在了自己腿上,多日来的郁闷直接一扫而空。 千殊行面上羞的通红,几乎不敢抬头,瓮声瓮气的说道:“湘湘,你怎么能抱我坐…坐腿上…这不合礼数…” “哦?是吗?”宋湘故意又将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千殊行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羞的低呼出声:“啊…湘湘!”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落在我的手里,就等同于羊入狼口,你怕不怕?” 宋湘哼哼着,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千殊行脸色一红,紧绷着身子说道:“我不会看错人的。” 宋湘勾了勾唇角,做出一副纨绔的模样邪魅的吓唬怀中的人儿:“我家里还有一位大夫郎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弄月公子与我有旧情,又非我不嫁,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嫁给我?” 千殊行面色一变,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眼里盛着眼泪说道:“我愿意…但是湘湘…你不要再娶别人了好不好?” 他抬眸望向宋湘,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了衣服上,宋湘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的替怀中的人儿擦拭。 再也不敢似先前那般轻狂了。 “别哭…我错了…我不该拿话逗你,我娶那风眠是为了救他,弄月就更不用说了,他对我没有倾慕之心,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我也只倾慕你,若是你对我一心一意,我便只娶你一个可好?”宋湘安慰着千殊行,心尖儿上也跟着疼的不行。 “果真?”千殊行狂喜,他一下子搂住宋湘,开心溢于言表,“太好了,湘湘,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你只娶我可好?我想做你唯一的夫郎!” 宋湘下意识的,回应了这份承诺:“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许你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等我考上秀才我就娶你好不好?” “好!” 千殊行松开宋湘,眼里情意流转。 “哎呀,我的腿酸了…” 千殊行失笑,急忙站起来,坐在宋湘身侧,本想替宋湘揉揉腿,手伸出去却又不好意思的收了回来,耳根红了一片。 宋湘故意逗他:“方才你是不是想给未来妻主揉腿啊?怎么不揉了?把手收回去做甚?” “我没有!”千殊行下意识狡辩,一脸无辜的反驳,“我只是想伸伸胳膊而已。” “哦?是吗?” 宋湘收回了打趣的心思,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病的这般厉害,还跑出来,要是发热躺下了,可怎么办?” “走吧,我带你去济世堂看看!” 说罢,就站起身,朝着千殊行伸出了手,千殊行见状,羞赧的将手放进宋湘手心。 宋湘回握住千殊行的手,牵着他向外面的马车走去,两人并肩同行,俨然一对恩爱妻夫模样。 芋头和笛奴见自家主子牵着手出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赶马的时候也多了几分精气神。 笛奴不住的朝拜四方神明,谢四方神明保佑自家公子得偿所愿,跟在宋家马车后面时,嘴里也不住的念叨:“还好老汤头是我们千家的人,不然公子的声誉可就不保了。” 宋湘坐在车内,牵着千殊行的手不曾放开,禁不住美色的诱惑又打趣了他一番:“殊行公子,一会下车时戴好帷帽,我可不想被任何女郎看见我未来的亲亲小夫郎。” 千殊行面色潮红,低低的应了一声,心跳个不停。 等到了济世堂,坐堂的大夫替千殊行细细诊断后,才语气严肃的说道:“这位公子看着面色苍白,估计得风寒有一段日子了,却耽搁了诊治,如今脉反沉迟,内里恶寒,病发时还有冷汗涔涔、神衰欲寐、头痛发热的症状,如此险象,当救其里才是,老夫先给开几副四逆汤,公子回去定要仔细服药,不可懈怠。” 宋湘点头应是,看着老大夫执笔开方。 只见药方上写着:炙甘草一钱二分,生附子二钱,干姜一钱二分。 这些药材同用,具有温中祛寒、回阳救逆的功效。 老大夫将药方递给宋湘后,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老夫开的方子虽可治公子虚寒之本,却仍旧不可疏忽大意,为了谨防公子发热,女郎今晚可要守在公子身侧才行!” 宋湘一一应了,眉心紧紧的拧在一起,在古代风寒可是会死人的,历史上死于风寒的名人好像不在少数。 千殊行跟着宋湘进了马车,见她依旧一副忧思的模样,便出言询问道:“怎么了湘湘?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湘握住千殊行的手,目露担心:“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没有吃药?” “我吃了…”千殊行看着宋湘的眼神,一点点颓然下去,“我吃了几副就没有管了…” 宋湘冷哼一声,语气不悦道:“以后再这样不顾持自己的身子,我会生气的!” “我听湘湘的…” 宋湘皱了皱眉,轻啧一声,靠在后座沉思。 千殊行握着宋湘的手,闻着宋湘身上淡淡的清香,只觉岁月静好,盼着时光能多停驻一会。 半晌后,宋湘斩钉截铁的说道:“晚上,我去你那伺候你!” 此话一出,如一道惊雷般突兀的砸在千殊行的心上。 他压抑住怦怦狂跳的心脏,不自在的说道:“湘湘,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可以的!” 千殊行不知,他这话出口,更像是一种别样的邀约,挠的宋湘心头痒痒的。 “你替我留着门,我晚上爬墙进去。” “啊?”千殊行面色羞红,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今天的发生的一切,像梦一样,让他幸福的同时,又生怕美梦破灭。 “湘湘,你在我身侧我哪还睡得着?” 宋湘轻笑,嗔怪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是怕你发热,想贴身照顾你!” 千殊行唇角微勾,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湘湘如此担心我,那我肯定要替湘湘留好门!” 不想此时,宋湘又打趣他:“哟?方才不是不愿我去吗?” 第17章 新的相好 千殊行立马噤了声,不声不响的靠着宋湘,春日的余光透过微风吹起帘子的间隙,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副绝世的姣好容颜来。 宋湘抬眸望向身侧人的俊脸,就再也舍不得移开。 千殊行心跳如擂鼓般,克制不住的脸颊微红,有种得偿所愿的喜悦。 马车到了西城梁公家的巷子,千殊行依依不舍的下了马车,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唇,一瞬间有些委屈,差点又落下泪来。 宋湘不便出去,冲着他摆了摆手,他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自家马车。 芋头看着两人依依惜别的模样,叹着气问宋湘:“大小姐,你晚上真要去爬墙啊?” 宋湘心情甚好,指点着芋头调转好车头后,忙吩咐她道:“今日不回家,先去福客来酒楼吃一顿好的!” “芋头,你跟我阿父说我留宿风家了,叫他不要等我,还有…别忘了明日卯时前将书箱给本小姐送过来!” “好的,小姐!” 两人刚到福客来酒楼门口,就碰见了带着小倌出来吃饭的周艳珍。 她看到宋湘,焦急的拉着她上了二楼的包厢,边走边问宋湘的行踪,宋湘随便扯了几句才掩盖了过去。 周艳珍叹气道:“宋湘,自你上次得罪陆采菱后,她现在天天去捧弄月的场,还扬言说要为弄月赎身,你也不去管管?” 宋湘闻言皱了皱眉,眼里的寒意一闪而过:“我怎么管?若是弄月喜欢,那自是美事一桩,外人总不能做那等棒打鸳鸯之事吧?” “再说这女欢男爱之事,都是双方自愿为之,我与他们无甚瓜葛,岂能随意插手?” 周艳珍见宋湘表情不妙,也不再提弄月的名头,随即转移了话题,不动声色的拉了一侧的小倌过来介绍:“宋湘,这是姐姐新的相好,景怀…” 叫景怀的小倌看着宋湘怔愣了下,又悄悄收回惊艳的视线,恭敬的行礼。 “景怀见过宋大小姐…” 宋湘瞥了一眼周艳珍身侧叫景怀的小倌,微微颔首,漫不经心的问周艳珍:“以前的那位呢?从良了?” 周艳珍抿了一口茶水,满不在乎的说道:“可别提他了,没眼力见的东西,跟着浦阳府的一个富商走了!” 景怀公子最善察言观色,听到谈起周艳珍的旧相好,也不吃醋,而是乖乖的站在其身后,替周艳珍按揉肩膀。 宋湘对周艳珍的遭遇颇为同情,不过却并未多加言说,反而语气平静的说道:“既然那厮不识好歹,姐姐你就珍惜眼前人吧!” 闻言,景怀公子对宋湘投来一抹感激的目光。 周艳珍哈哈大笑,声音里带着一抹快意:“宋湘妹妹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宋湘促狭道:“眼前人才是艳珍姐姐的心上人,艳珍姐姐几时为这位景怀公子赎身?” 景怀公子手上一顿,呼吸差点停滞,他也想知道这位姐对自己是什么心思,毕竟都跟了这么久了。 周艳珍凝着眉,感受到肩头的小手停了下,故意开玩笑道:“目前还不打算替他赎身…” “不打算赎身?”宋湘配合着她,惊讶的问道,“这是为何?” 周艳珍狡诈一笑,正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宋湘频频向她挑眉。 “艳珍姐姐,你要不要转头看看你的小相好,都快哭成泪人了,你还逗呢!” 周艳珍慌忙转身,见景怀默不作声的掉眼泪,心疼的忙将他拉进自己怀里,大大咧咧的哄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哭了,我刚才开玩笑的!” 宋湘看着这对活鸳鸯,控制不住的傻乐… 周艳珍又是亲又是求饶的,终于哄得怀中人破涕为笑。 宋湘抿了抿唇,打趣周艳珍道:“艳珍姐姐,还敢不敢当着心上人面开玩笑了?” 周艳珍咧嘴笑道:“妹妹你再别诓我了,我可不敢了!” 宋湘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里满是羡慕之色。 周艳珍见宋湘面色好了些许,想到弄月的处境,又热心肠的劝解宋湘道:“我说妹妹啊,你和弄月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结的,他那么喜欢你,你就别拧着了行吗?” “艳珍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宋湘笑容敛了敛,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和弄月的事情你心里也清楚,以前想为他赎身是他不让的,这事就让它过去吧…” “唉,妹妹,你这次是彻底伤了心了…” 正好小厮端了菜摆了上来,周艳珍笑的打哈哈道:“吃菜,吃菜…” 宋湘拿起筷子,替周艳珍夹了一筷子肉,才自顾自的吃起来… 吃完饭后,周艳珍牵着景怀公子和宋湘告了别,大摇大摆的下了酒楼。 宋湘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品着茶,等到薄暮时分,才出了酒楼。 “芋头,走,出发西罗草堂!” “好嘞!大小姐!” 芋头赶着马车,伴着暮色,不紧不慢的到了学馆外。 此时学馆守门的张头早就锁了门回家去了,宋湘踩着马车,在芋头的帮助下成功的翻进了学馆,然后跑着来到了东墙下。 好在东墙下树不少,宋湘利落的爬上了大树,等着天黑后,才顺着大树的枝干爬墙进到了内院。 千殊行在院墙外果然替宋湘留了门,笛奴守在门口东张西望,见是宋湘前来,锁了门急急的迎了进去。 宋湘边走边问:“你家公子熬的药喝了没?” “喝是喝了…只是却一直等着小姐你呢…” 宋湘眸光深沉,行走时脸上带着些许薄怒之色:“哼!好的很!不去床上躺着!偏要到门口吹冷风,他就是这么等我的?” 千殊行依在门框处,还不知道宋湘已经生气了,只对着小门望眼欲穿。 片刻后,宋湘的身影自小门出现,千殊行开心的迎了上去:“湘湘,你总算来了!” “快进来!”修长的手自然而然的牵上宋湘,脑袋也靠在了宋湘身上,“湘湘,我好想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宋湘冷哼一声,秀眉拧出一抹不悦:“早知你这般不顾忌自己的身子,我就不来了!” “你是不是忘了大夫的嘱咐?” 千殊行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暗道不妙:“湘湘,你别生气,我只是想等你而已。” 第18章 都听你的 宋湘走到千殊行的床前,眉头紧紧皱起,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躺床上去!” 千殊行颓然的松开宋湘的手,乖乖的躺在了床上,眼神清澈无辜,他就这样抬脸看着宋湘,油灯下,她的面容异常严肃,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 “湘湘,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怎么能不生气?你没听大夫说你虚寒的厉害,这几日非常凶险吗?” “湘湘…那生病期间我躺在床上等你好不好…” 宋湘闻言俯身,没好气的坐在床边,越想越生气,看着千殊行饱满而又略显苍白的嘴唇,惩罚似的亲了上去… “唔…” 蜻蜓点水似的触碰一掠而过,千殊行一愣,随即气呼呼的说道:“湘湘,我生着病呢,要是把病气过给你了可怎么办?” 宋湘双手环于胸前,冷哼一声,语气不悦:“晚了,你还知道会过病气给我?那为什么不听大夫的嘱咐?既然你不听大夫的,那我就跟着你一起生病好了!” “湘湘,我错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千殊行舔了舔唇,心里又苦涩又甜蜜。 宋湘给他掖了掖被子,对着笛奴吩咐道:“去给你家公子再抱一床被子,然后烧些热水送过来。” “喏…” 笛奴揖了一礼,压着笑退了出去。 千殊行伸出手,勾着宋湘的食指,表情带着一丝讨好… 宋湘的心里早就软的一塌糊涂:“殊行,你这次病的挺厉害的,就乖乖躺床上养身体好不好,你要快点好起来,等我四月份考完府试,有了秀才功名,我就请媒人去你家说和…” 宋湘语重心长的说着,眼里一片柔和之色:“殊行,我现在不在你身边,你更要照顾好自己,不能老是任性带着病体跑出来,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病好!” “你病好了,我才能好好苦读,快点把你娶回家!” “湘湘…”千殊行的心里狠狠的颤了颤,喜悦的感觉涌入四肢百骸,“我都听你的…” “这才乖嘛…” 宋湘将千殊行不安分的手放进了被窝里,又掖了掖被子。 笛奴适时的抱了被子进来,宋湘接过,扯开盖在了千殊行的身上。 “两床被子,应该就不冷了!”宋湘满含柔情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儿,语气里都是绵绵的情意,“你还觉得哪不舒服?跟我说说…” 千殊行不止身上暖,心里也暖暖的:“湘湘,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困…” “那你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千殊行嗯了一声,经不住眼皮打架,身不由己地睡了过去… 笛奴将热水端了进来,宋湘往里面添了点凉水,拿起干净的棉帛擦拭千殊行的脸颊和双手,随后一遍又一遍的拿棉帛敷额头。 千殊行睡的还算安稳,迷迷糊糊中,身体好像到了东墙下,他看到了初见时自己问湘湘女郎金安的场景,而湘湘却站在远处的院子里,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他上前表明心迹,反被湘湘斥责行径荒唐,不似正经人家的公子… 千殊行害怕的呓语:“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画面一转,他又梦见湘湘转身离开自己的样子,一瞬间恐慌笼罩心头,他想越过墙去追赶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急得他满头都是汗… “湘湘,别走…” 宋湘见千殊行才睡了一个时辰,就满头大汗,嘴里说着胡话,忙凑近喊他:“殊行,醒醒,你做噩梦了,快醒醒!” 千殊行被宋湘连叫带晃,猛的睁开了双眼,他喘着粗气,看着近在眼前的宋湘,才明白刚才的景象全都是一场梦境。 他伸出双手抱住宋湘的脖子,后怕道:“湘湘,我梦见你离开我了,我好害怕…” “别怕,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宋湘轻声哄着,将他的手慢慢拉下来,重新放进被窝里。 随即起身去桌上倒了杯温水,端过去喂给千殊行喝:“喝点水再睡,你出太多汗了…” 千殊行侧身喝完,才又躺好,身上热的难受,却又不敢动半分。 宋湘将杯子放到一边,语气宠溺道:“乖乖睡觉,我在旁边陪着你!” 千殊行这会却没什么睡意,他舔了舔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 千殊行有些羞赧,被子里的手松了又握,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湘湘疑惑的神色越来越浓,他眯了眯眼,将那难以启齿的话语终于说出了口。 “湘湘,你上来陪我睡好不好…” 宋湘愣住,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彻底傻眼了。 “殊行…我…” 不待宋湘多说,千殊行又可怜兮兮的问道:“湘湘,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出汗了,你挨着我肯定难受…” “不是这样的…”宋湘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我怎会嫌弃你,我心疼你都来不及!” “你贴身的那床被子确实不能再盖了!”宋湘扯掉下面的一床,将上面的盖在千殊行的身上,又喊笛奴拿了床新的过来盖在上面。 “还说不是嫌弃我,湘湘宁肯换被子也不愿上来陪我…”千殊行别过头,一副小男儿家的作态。 宋湘看着好笑,脱了鞋子和外袍,躺了上去… 千殊行僵着身子,心跳个不停,感觉到宋湘整个人靠近自己后,才后知后觉的涨红了脸。 宋湘无奈一笑,语气戏谑道:“殊行,是你主动叫我上来陪你的,怎么还害羞了呢?” “……” “湘湘…”千殊行转身,试探性靠近宋湘,心里苦涩的同时,又多了一丝甜蜜,他自小没有母君关心,每每看见别家公子都有母君,就生出羡慕的神色来。 如今遇到了宋湘,她又对自己这般上心,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张了张口,低声说道:“谢谢你来照顾我…” 宋湘身体一滞,却是不敢再动了… “谢什么,我们互相倾心,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别多想,快睡觉吧…” “好…” 被窝里的热度快速升温,宋湘热的差点背过气去,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还未到卯时,宋湘就悄悄溜出了被窝,谁知身后人早就醒了,正温柔的看着自己。 “湘湘…你要走了吗?” 宋湘穿好外袍和鞋子,也顾不上梳理发髻,替千殊行掖好被子,宠溺的说道:“乖,我要去隔壁上课,今天你就不要出屋子了,春日里乍暖还寒,天气不甚暖和,你要多穿点衣服!” “要乖乖吃药,若是不听我的话,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来看你了…” 千殊行闻言,点头如捣蒜:“我听我听,我都听湘湘的!” “湘湘你去听姑姑讲学,我乖乖等你…” 宋湘满意的笑笑,俯身掖了掖千殊行的锦被,才和他道别:“那我先走了,晚上再来陪你…” 第19章 爬墙幽会 “好…” 目送着宋湘匆匆忙忙离去,千殊行才回想起这两日发生的事,越想脸色越红,他的行为已经出格太多了,可是怎么办?他好喜欢湘湘啊… 为湘湘做什么都可以… 宋湘翻出墙外,见芋头在外面等着自己,匆忙进到了马车里,让她帮自己重梳发髻,她吃着芋头带来的桂花糕充饥,身上难受的够呛… “我的大小姐呀,你就别晃荡了,等中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就好了…” 芋头按着宋湘的身子,悉悉索索的梳好了头。 开门的老张头见宋家的马车这么早到门口,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没想到宋家大小姐果真变了,变得上进了,梁公果然诚不欺我。 宋湘还不知道被老张头夸了,有了老张头的宣传,自己以前烂大街的名声还能稍稍挽回一些。 等到梁公讲学的时间,宋湘频频困顿,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宋湘迅速背起书箱,马不停蹄的赶回家,吃饭、洗澡、换衣服,一气呵成,然后才放松身心,好好睡了个午觉。 下午宋湘神清气爽的去了学馆,听课也是格外认真,下学后为了补请假那天的课业,又在堂内多留了一会,芋头从福客来订了一桌好菜送到了学馆,老张头见状将门口的钥匙递给了芋头。 芋头和宋湘吃完晚饭,陪着宋湘复习了会功课,才背着书箱离开。 宋湘爬上东墙边的大树,等到天彻底黑下来,才如昨日那般越过墙头,去了千殊行的院子。 “宋大小姐,这边请,公子等你多时了!”笛奴引着宋湘去了内室,恭敬的退了出来,从外面关了门。 “湘湘!” 千殊行自床上翻起身子,看着宋湘,欣喜若狂:“你来啦!” 宋湘紧走几步,坐在他的床前,拉着手问:“身体好点没?” 提起这个,千殊行就一脸喜意:“昨晚出了一身汗后,身体果然舒服了许多,湘湘多亏有你陪我!” 看着心上人身体见好,宋湘心里也很高兴:“那今天先不盖那么多了,等后半夜冷了再帮你盖!” “好啊,我听湘湘的!” 宋湘从腰际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用油纸包裹的饴糖递给千殊行:“给,特意给你带的!” 千殊行清润一笑,低声道:“我吃过药了…” “我知道,但是…我担心我的小夫郎怕苦啊…” “小夫郎?”千殊行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宋湘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恍然道:“瞧我这个脑袋,是未来小夫郎才是…” 千殊行被宋湘的这一动作逗笑了,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再乱拍。 “公子,水烧好了…”笛奴从门外报了一声,并未进门。 “水?烧什么水?你要做什么?”宋湘闻言,疑惑的看向千殊行。 千殊行犹豫着,吞吞吐吐道:“我…我想洗个澡…” “不许!你身体还没好,洗什么澡?你要气死我吗?”宋湘是真的生气,松开千殊行的手,作势就要走。 千殊行忙拉住宋湘,颤声说道:“湘湘别走!我不洗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宋湘叹了口气,将眼前人圈进自己怀里,轻拍着他的背说道:“你心里什么想法,我都知道,不就是怕自己出汗,影响到我吗?” “我不介意的!”宋湘语气坚定,认真嘱咐他道,“过两日再洗,免得加重病体!” 千殊行点点头,对宋湘信任的同时,又添了几分依赖。 “湘湘,你别在床边坐着了…” 宋湘抿唇一笑,放开千殊行道:“这就急不可耐了?” 千殊行但笑不语,乖乖的躺好,一双眼睛不离宋湘。 宋湘大大咧咧的脱掉外袍,故意做出要解里衣的样子,千殊行见状忙羞的捂住了眼睛:“湘湘,你…” 趁着千殊行捂脸的功夫,宋湘脱掉鞋子上了床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未来小夫郎害羞了?”宋湘侧过身子,含笑着说道:“我方才逗你的,你不用捂着脸了!” “湘湘,你没脱…没脱里衣吧?” 千殊行紧张的浑身发颤,他腾出一只手摸着宋湘的衣服,半晌后,才终于移开自己的手。 “吓到你了?”宋湘脸色涨红,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一小点两人的距离。 方才他一阵乱摸,真的是… 看到宋湘身上还穿着里衣,千殊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到一丝丝失落。 难道自己渴望被宋湘… 想到这个可能,千殊行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没…”千殊行有些不知所措靠近宋湘,片刻后小心翼翼的握住宋湘的手,轻声道:“湘湘以后不许开这样的玩笑…” “好…” 宋湘往千殊行的身边蹭了蹭,手肘撑着脑袋,目不斜视的看着千殊行。 眼前的男子有着绝色的容貌,世间所有的词汇都描摩不出他的俊美,英挺的鼻梁衬得整个脸型棱角分明,仿若仙界下凡的神袛,笑时温润如玉,哭时动人心魄,冷漠时俊美无铸,撒娇时可怜勾人… 宋湘根本看不够… “湘湘,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千殊行慌了神,自己洗漱完才躺床上的,难道是没有洗干净? 宋湘笑笑,温温柔柔的说道:“因为殊行长得好看呀!” 千殊行的面色羞红不已,慌乱中将头埋在宋湘怀里,嘟囔着说道:“湘湘也好看!” 美男突然撞怀,宋湘先是一愣,随后便觉的幸福感爆棚,不禁勾住了殊行的腰身。 她终于从古代生活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感情,而且还是一辈子的。 只是,殊行家在府城,从奉边县过去,要赶一日的路程,万一哪天这家伙走了,她要从哪里去求亲啊? 想到这个可能,宋湘心里就有了一瞬间的心慌:“殊行,你什么时候回宣阳府?” 来了这么久,千殊行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听到宋湘问,才思索片刻说道:“我要在这里陪着你,和你一起去府城!” “那太好了,我四月考府试,我们三月中旬出发,届时路上就不孤单了!” 如今已是二月底,离出发日期也不远了。 千殊行偎在宋湘怀里,心里十分安稳,两人一起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慢慢的进入到了梦乡… … 两日后,刘氏闻着药味来到了千殊行的小院,疑惑的问笛奴:“当归呢?怎么是你个小鬼头在伺候!” “当归被公子罚去后院了,和老汤头他们住在一起!”笛奴实话实说道。 第20章 当场拆穿 刘氏嗯了一声,没有再理这事,反而指着厨房门口的药罐子问笛奴:“你在给谁熬药?” 笛奴心中惶恐,却不敢不回禀:“我家公子着了风寒,小的拿了几副药,替公子熬煮呢!” “混账东西,主子生病了也不报来于我知道,是何道理?” 刘氏冷哼着,阔步进了千殊行的卧房,见千殊行拿着书坐在床头看,心疼的同时,关心则乱道:“行儿,可怜的孩子,生病了怎么还瞒着姑父,如今身子怎样了?可好些了?” “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向你姑姑和阿父交代啊!” 千殊行将身体坐正了,微微颔首,对着刘氏说道:“谢姑父关心,行儿身子并无大碍,故而没去打搅姑父,让姑父担心了!” 刘氏坐在一侧,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道:“三顺,你赶紧去请个大夫过来,再帮行儿诊断诊断。” 小厮三顺见状,慌忙退下去请大夫。 刘氏陪着千殊行闲话家常,眼神不动声色的打量千殊行,千殊行断断续续的给刘氏说着先前的病情,见刘氏面上并无不妥之色,才微微松了口气。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三顺请了位老大夫过来,老大夫替千殊行把了把脉,见脉象和缓均匀,除了脾胃稍稍虚弱了些,倒是再没有别的症状。 老大夫又给开了几副和胃健脾、补中益气的药材,拿了诊金后,跟着三顺告辞。 刘氏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交代了千殊行几句,才离开了房间。 笛奴送走了刘氏,回来跟千殊行说道:“公子,你身子好些了,那宋大小姐是不是可以不用来了?” 千殊行闻言,皱了皱眉,心里生出了一抹失落之感。 这几日都是宋湘搂着他睡觉,若是宋湘不来,那长夜漫漫,身边未免太冷清了些。 笛奴见公子面色不好,不敢多言,忙退下去熬药。 … 风家后宅… 宋湘恭敬的立在一侧,对着堂首的李氏拜别:“风夫主,那我就先带着风眠公子走了,下次有机会,再带他回来看您…” 李氏拿帕子抹着眼泪,嘱咐宋湘道:“眠儿身子单薄,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喏,请风夫主放心,我会照顾好风眠公子的!” 风眠对着李氏躬身拜别,随后头也不敢回的出了屋子,宋湘见状,也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道出了风家,坐上马车朝着宋家驶去,风眠心情不好,也不愿意说话,只是盯着经书发呆… 宋湘也不便多言,到了闹市后,喝停马车,对着芋头贴耳吩咐:“你去给风公子买些糕点吃食,各种花样都买一些!” 芋头点头应是,溜出了马车。 风眠撩开车帘,望着热热闹闹的街道,只觉身如飘萍,没有归处。 过了半晌后,芋头提着大包小包递上了车,喘着大气说道:“大小姐,买好了!” “辛苦你了,上来赶车吧!” “好嘞!” 风眠听见宋湘的声音,才将视线从外面收了回来。 宋湘献宝似的拿出一包糕点,拆开后,拿出一块递给风眠:“这是你最爱吃的八珍糕,你拿一个尝尝!”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八珍糕?”风眠平静的心里荡起一抹涟漪,“我的两个姐姐都不知道,你…” 宋湘抿唇一笑,开怀的说道:“你阿父身侧的小厮偷偷告诉我的…” 风眠微微一怔,接过糕点,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口感爽脆,很好吃。 “是不是很好吃?”宋湘将剩下的八珍糕重新包起来,放到一侧,笑着说道,“这些都是给你买的,你回去了记得吃。” 风眠几不可察的点点头,淡淡的说道:“谢谢,我…” “怎么了?”宋湘疑惑的挑眉。 “我可能要在你家多讨扰一阵子…” 宋湘急忙截住风眠的话头说道:“你一直住着吧,等你找到喜欢的人后,再搬出去也不迟。” 风眠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多说。 到了风家后,宋湘带着风眠先去主院,同老太君问了安,然后才回了大房的院落。 王氏带着两个儿子等在门口,见是宋湘回来,忙迎了出来:“湘儿回来了?” “可曾将眠儿也带来?” “带来了,阿父!”宋湘侧了侧,俏皮的说道:“你看看后面是谁?” 王氏轻轻拉开宋湘,上前一步握住风眠的手说道:“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 “湘儿这些日子住在你家,可安分?” 风眠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缓缓的将眸光投向宋湘,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王氏见状,以为是宋湘惹了什么乱子,有些急了,忙问:“怎么了眠儿?难道是湘儿又耍混了?” 风眠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语气平静的说道:“君父放心,湘儿恭谨知礼,并无任何逾矩之举。” “那就好,那就好!”王氏松了口气,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和风眠互相见礼后,一家子浩浩荡荡的才去了主厅。 宋湘忍着心中的疑惑吃完饭,好不容易挨到消食的时间,大哥宋知舟却突然出现,将风眠请走了。 她正打算回院子,二哥宋知熠不由分说的将她扯去了花园。 边走边语气不快的询问:“小妹!你这几日到底去了何处?” 宋湘心中一凛,含糊其辞道:“风眠不是说了吗?在风家待着啊!” “哼!你休想瞒我和大哥!你看看风眠的那个样子,根本不是你所说的样子!” 宋湘叹了口气,反拉住二哥,破罐子破摔道:“二哥,你和大哥可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能看出来!” 宋知熠冷哼一声,紧张的问道:“你不会是去了勾栏瓦舍吧?” “没有!”宋湘连连摇头,“你想哪里去了?” “那你还能往哪待?” 宋湘蹙眉,摸着鼻子小声说道:“二哥,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宋知熠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朝着四周看了看,见并没有什么人后,才催促道:“你快说吧!” 宋湘悄声对着宋知熠耳语了一番,双手一摊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小妹你怎么可以…”宋知熠跺了跺脚,严肃的问:“这事风眠知道吗?” 宋湘摇了摇头,一脸坦然:“他不知道,不过,我和他的事也不是你们看到的样子!” “那是什么?”宋知熠惊讶的张了张嘴,带着八卦的意味看着宋湘道:“你和风眠的事情,你也一并交待了吧!” 宋湘再次叹了口气,凑近宋知熠,悄悄耳语了一番。 第21章 采花大盗 “我的个乖乖,这么说,你们的婚事是弄虚作假得来的?以后还不作数?” “嗯!”宋湘摸着鼻子,嘱咐宋知熠道:“我和风眠、殊行的事情,万不可叫祖母知道,二哥你要为我守好这个秘密!” 宋知熠重重点头,沉思着说道:“小妹,那位千公子虽然倾慕于你,可你也不能半夜偷偷爬墙啊,此举若是被发现,会被众人诟病的!以后谁家还愿意将儿郎嫁给你?” “你这行为跟那采花大盗有何区别?” 宋湘一本正经的回道:“有的,有区别的!” “什么区别?”宋知熠一脸懵懂。 宋湘好整以暇的说道:“区别就是,采花大盗是真采到了花,而我没有…” “小妹!”宋知熠气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 “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宋知熠怒气冲冲,颇有些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誓不罢休的模样。 宋湘安慰宋知熠道:“二哥,你就放心吧,等我考上了秀才,我就托媒人去殊行家里,为我求娶心上人!” “哼!不害臊!”宋知熠冷哼一声,面色和缓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如何做,那二哥也不干涉你感情的事了!” “只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就是要好好对待人家,万不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真心。” “知道了二哥!”宋湘笑着,故意打趣宋知熠,“等我有了秀才的功名,我也要为二哥找个端方的女郎做妻主!” “小妹!”宋知熠面色羞赧,“你越发没个正行了,连你二哥都敢打趣!我不跟你说了!” 话音刚落,就面色涨红的走了。 宋湘失笑,负起手向自己院子走去。 刚跨进门槛,就见风眠如青松般立在石桌前,背影清朗疏举,挺拔俊秀。 宋湘抬起手捻捻耳朵,不甚自在的走到风眠跟前,叫了一声:“风公子!” 风眠缓缓转过身子,坐在石凳上,语气不定的问道:“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宋湘吸了口气,暗道一声不妙。 大型修罗场来临,完蛋了啊! 见宋湘沉默不回,风眠又冷冷的问:“宋大小姐可是宿在了青楼?” “不不不!我没有!”宋湘急忙辩解,“我没宿过青楼,这几日我都在朋友家住着,他生病了,我伺候了几天。” 得到了问题的答案,风眠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也不再追问,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湘,随后起身去了自己房间。 宋湘长出了口气,望着风眠的背影,心乱如麻… 日子一天天过去,千殊行的身子已经彻底好了起来,自风眠归家后,宋湘就再也没有在千殊行的房里留宿过。 府试在即,宋湘为了汲取书中的知识,每天都看书看到很晚才睡觉。 没有宋湘陪伴的夜晚,千殊行睡的不太安稳,半夜梦醒,摸着身侧空空荡荡的被窝,心里的失落感达到了顶峰。 是夜,宋湘吃完晚饭,洗漱过后,让芋头将自己送到了西城的学馆,宋湘轻车熟路的翻墙进了内院,又借着月色摸到了东边的大树上,翻到了千殊行的院子外。 笛奴正打算关门,见墙根处有个黑影,不禁猫着身子偷偷窥探,等那人走的近了,才发现是宋家的大小姐。 松了口气的同时,忙将人请了进去。 千殊行坐在床上,翻着一本游记,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去外间休息吧,这里就不用你吹灯了。” 宋湘轻笑一声,蹑手蹑脚的走到千殊行身侧,从他手里拿过书本,千殊行正要训斥,抬眼一看竟是心上人,喜的差点叫出声来。 “湘湘!” 千殊行撩开被子下床,都顾不上穿鞋,就一下子扑进了宋湘怀中。 “湘湘,我好想你!” 宋湘紧紧的抱住心上人,蹭着他的胸膛,语气亲昵道:“我又何尝不是呢?” 千殊行攥紧宋湘的衣角,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连日的想念使得他哭的狼狈不堪:“湘湘,你快点娶我好不好!” “好好好!明天我就向梁公提亲!”宋湘摸着千殊行的背,轻声哄着:“乖,不哭了,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千殊行破涕为笑,松开宋湘,擦着眼泪说道:“湘湘,你惯会哄我!” “我不哄你难道凶你吗!”宋湘拉着千殊行将他带到床榻边坐下,心情不错的说道,“殊行,后日是休沐日,我想带你去西山玩,你去不去?” “好啊,我听湘湘的!” 宋湘凑近千殊行,嗅而颔首说:“好香啊,你洗澡了?” 千殊行脸色涨红,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前几日老大夫说我身子大好了,可以每天洗澡…” “湘湘,明日你可不许跟姑母提亲…”千殊行语气一顿,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还是像之前商量好的那般,等你考上了秀才再遣媒人去我家!” “好好好,刚才还不是为了哄你才说的!” 千殊行垂眸凝视宋湘,唇角笑意分明:“我喜欢湘湘哄我…” “湘湘,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郎!” 宋湘刮了下千殊行的鼻子,带着无限的宠溺和纵容:“我的乖乖,你的嘴巴怎么这么甜,勾的我魂魄儿每日都往你这里跑…” 闻言,千殊行期期艾艾的望向宋湘,眸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至眼尾,带着星星点点般的碎芒:“湘湘…” 两意缱绻,正是情动之时… 宋湘控制不住的捧起千殊行的脸颊,对着诱人的唇缝,亲了上去… 许久后,才不舍的松开他… 千殊行已是唇色丹红,白皙的两靥因为害羞晕出了桃花般的色泽,他咬着下唇,将脸别向了床角。 “又害羞了?”宋湘肆无忌惮的打趣千殊行,带着欣赏的意味说道,“殊行,你侧着脸都这么好看,正脸就更加惊为天人了,我都看不够…” “贫嘴…” 宋湘含着笑意,推了下他道:“快去床上躺着,免得又着了凉!” 千殊行乖乖的上了床,纤细修长的手扯住宋湘,邀请她道:“你也快上来吧…” 第22章 束手就擒 宋湘眯着眼睛笑了笑,旋即,脱了鞋子上了榻,顺理成章的钻进被窝里。 “哟,这是谁家的小夫郎啊,颜色这般好…”宋湘故意拿右手挑起千殊行的下巴,语气轻佻,“今日给我侍寝,可曾心有不甘啊?” “是湘湘家的小夫郎,野贼人莫要对我动手动脚的,还请自重!”千殊行配合着宋湘演戏,故意做出一副清冷的样子。 宋湘啧啧一声,继续说道:“模样长得这般好看,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下手了!” 千殊行闷声笑着,唇角弯了弯道:“哼!大胆淫贼,还不快束手就擒!” 宋湘摸着千殊行的下巴向下,解着千殊行亵衣的系带,魅惑的说道:“小夫郎,该束手就擒的是你吧?” “乖乖的给我侍寝如何?” 千殊行的身子彻底僵住,他不知所措的垂着眸子,感受到胸前的两根系带被解开,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湘湘…” 宋湘应着声,撑着身子,亲了过去。 “唔!”感受到唇边的温度一触即离,千殊行脸色涨红的说道,“湘湘,你…你刚逗弄我玩呢?” 宋湘双手交叠放置在脑后,仰面躺着看向床顶,笑的肆意:“傻瓜,你以为我想干嘛?” 千殊行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心里空落落的,他侧身望向宋湘,颤着声音说道:“如果湘湘想的话,我可以…” 可以什么,千殊行没有说出口,但是宋湘明白。 宋湘抽出手,重新躺好,搂住千殊行,温柔的说道:“殊行,不要胡思乱想,我呀就是单纯逗你玩玩,不是你想的那样!” “乖乖等着我娶你,好不好…” “嗯…”千殊行回搂住宋湘,闷声说道:“湘湘,我好喜欢你!” 宋湘拍着千殊行的背,柔声哄道:“殊行,我也喜欢你啊,只喜欢你一个!” “天地为证,我宋湘,此生只倾慕千殊行一人,愿与千殊行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千殊行听着宋湘一字一字的誓言,抬眸的瞬间,眼里春色无限,似藏着万种风情般,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深情痴迷。 “湘湘,殊行此生也只嫁你…”像是为了回应宋湘一般,千殊行将宋湘拥入怀中,无数的情丝翻涌在眼底深处,灼灼似月老的红线,紧紧的缠在心上人的周围。 这一刻,清辉的月华洒满床榻,像是要为两人做媒一般。 … 宋家大房… 风眠坐在茶桌前,清冷的身影在油灯下显得愈发单薄… 灯竹撇着嘴巴回禀,语气里带着疑惑不解之意:“小的跟着芋头的马车到了西罗草堂,见芋头帮着大小姐翻进了学馆,就不敢再看,匆匆驾着马车回来了…” “公子,你说她半夜翻墙进入学馆做什么?”灯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看着府试在即,晚上去里面苦读?” 风眠明显不信,但又不好背地谈人是非,想着宋湘的事,晚上也睡的不太踏实… 第二日,宋湘早早起床,告别了千殊行,翻墙去外面马车里等候… 等到老张头开门时间,却是第一个进入学堂温习的,其他同窗姗姗来迟,上课时间也不如宋湘学的那般认真,一天下来,宋湘累的浑身难受… 下午散学回家的时候,宋湘去了一趟翠玉轩,为千殊行挑了一根竹节纹碧玉簪,作为明日的礼物。 这个竹节纹碧玉簪用来束发极好,宋湘一眼就看上了,和掌柜的讲了半天价钱,最后以一百两银子买了下来。 要不是这只簪子雕刻的时候里面掺了些许斑点杂质,影响了玉的品质,掌柜根本不会以这么低的价格脱手。 宋湘将细长的檀木盒放在胸前,才上了马车,往家中赶。 明日就是休沐日,想到要与殊行踏春,心情就美美哒。 阳春三月,本是桃花梨白,悄然绽放的季节,却因是三月头上,野草只冒出了一矮簇头。 翌日,宋湘早早的收拾好,同芋头出了门。 灯竹瞅着主仆俩离去的背影,回房跟风眠进言道:“公子,今日是休沐日,大小姐不在家待着,还一早出门,不会是和谁幽会去了吧?” 不得不说,灯竹彻底真相了… 风眠心尖一颤,不动声色的辩驳:“她早就与勾栏瓦舍的那位弄月公子不来往了,能和谁幽会?” 灯竹撇了撇嘴,悉心规劝:“哎哟,我的好公子呀,这奉边县未婚的小公子那般多,大小姐看上了哪个也不一定啊!” “公子,要不我跟上去看看?” 风眠捏着经书,指肚因为用力几近发白:“你去看看,别叫她发现了…” 话音刚落又觉不妥,忙叫住灯竹吩咐:“别用风家的马车!” “喏,公子!” 灯竹得了令,一溜烟的跑了。 宋湘靠在马车内,心情紧张无比,这还是他们俩确定心意以来,头一次约会呢。 因着要约会的关系,千殊行一晚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到了清晨,才收拾好自己,跟姑姑姑母通禀了一声,带着笛奴出来。 今日的他穿着墨绿色的内衫,外搭玄色云纹交领阔袖长袍,腰间别着一把长笛,端的是风度翩翩,绝世神颜。 宋湘将马车停在城外,等着千殊行出来了,才上了他的马车。 掀开帘子的瞬间,宋湘被千殊行的着装彻底惊艳住了:“殊行,你今日美呆了好嘛!” 千殊行羞赧一笑,拉过宋湘的手,语气亲昵:“男为悦己者容,湘湘喜欢我,自然觉得我好看…” 宋湘对着千殊行侧脸亲了一口,斜过头骄傲的说道:“我家殊行,本来就很好看!” 千殊行垂眸凝视着她,直勾勾的,情意不加任何掩饰:“湘湘,等我们成婚了,你想我怎么穿,我就怎么穿…” 听着这话,宋湘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日弄月穿的那身素纱褝衣,若是穿在殊行身上,定然十分好看… “湘湘?” 看到宋湘愣神,千殊行挠了挠宋湘的手… 宋湘慌忙收回心神,下意识说道:“好啊!好啊!殊行穿什么我都喜欢!” “湘湘,你不对劲!”千殊行抽出手,侧过身子赌气道,“和我在一起,你怎么还能想着别人!” “我…我没有…”宋湘急了,拉着千殊行的手哄道,“我没有想别人,我心里只有你!” 千殊行闭了闭眼,眼泪霎时就流了出来:“你定是想到了以前的那位相好,叫什么弄月公子的…” “我没有!”宋湘无法,强行掰过千殊行的脸,心疼的说道,“别哭,我真没有想他…” “我方才…”宋湘凑到千殊行耳边,将素纱褝衣的事悄摸一说,千殊行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湘湘,你怎么能…” 第23章 互相送礼 宋湘肆意一笑,唇角勾起:“等我们成婚了,殊行可要穿给我看!” 千殊行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不依不饶的嘱咐宋湘:“湘湘以后只许想我,不许想那些勾栏小倌!” “再说了,勾栏中的小倌能有几分真心?不过是贪图湘湘的银钱罢了,湘湘可莫要上当。” 宋湘失笑:“好,都听你的!” “不过,殊行公子,你是不是对你未来的妻主的家产认知不够啊?”宋湘轻啧一声,“我一穷二白,哪有什么银钱去青楼挥霍啊?” 千殊行嘟囔着说:“即使有银钱,也不许去…” “好!”宋湘一口答应,对着千殊行循循善诱:“那玉树临风的殊行公子,我未来的夫郎大人,你现在把眼睛闭上好不好?” “嗯?为什么闭上眼睛?”心下虽然疑惑,但还是照着宋湘的要求乖乖的眯起了眼睛。 宋湘笑的温柔,从怀中取出狭长的檀木盒子,放到千殊行的手中。 “睁开眼睛看看…” 千殊行倏然睁眼,深邃的眸子缓缓垂下,他颤抖的打开手中的盒子,见是一支竹节玉簪,胸中顿生喜悦。 “喜欢吗?” 宋湘满目的柔情似一阵清风,轻轻拂过千殊行的心头,荡起一圈细微的涟漪。 “喜欢!湘湘,谢谢你的礼物!” 宋湘从千殊行手中拿起簪子,插在他的发髻上,笑着夸奖:“殊行戴上玉簪愈发好看了!” “贫嘴!”千殊行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说道,“我也有礼物送你!” “是什么?”宋湘凑上前去细看,见是一对雕琢精湛的双雀玉佩,紧紧的镶嵌在一起。 千殊行从中取出一半替宋湘戴好,又将另外一半戴在自己脖子上。 幸福的说道:“湘湘,孔雀是忠贞的鸟儿,希望我们以后也能像这对孔雀般,守望相依,不离不弃!” “我很喜欢!”宋湘拿在手中摩挲,语气欣喜,“我们一定会像这对孔雀般,不离不弃的!” 千殊行莞尔一笑,情不自禁的靠近宋湘,主动吻了上去,宋湘被迫的接受这个吻,眼里露出坏坏的笑意… 她一手撑着千殊行的后脑勺,一手搂住他的腰,不再拘泥于唇齿,而是一点点探了进去。 千殊行蓦然睁大眼睛,想要撤退却已来不及了。 一番深吻结束,两个人均是气喘吁吁。 “湘湘…” 怎么办,他要彻底沉沦在湘湘的柔情蜜意里了… 宋湘将头靠在千殊行的肩膀处,仰着脑袋说道:“过些日子就要去宣阳府了,想到下个月就要见岳母和岳父大人,我就好紧张…” 千殊行耳力格外敏感,听到岳母大人四字,本来含笑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冷意所覆盖。 察觉到身边人失了声音,宋湘疑惑的问:“怎么了?殊行不愿我去你家提亲?” “不是!”千殊行下意识否定,心绪不宁道:“湘湘,我从小和阿父一起生活,我母君不在府城。” “为何不在府城?”意识到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宋湘也收回了笑意,“殊行,我们的婚事是不是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 千殊行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的说道:“若没有母君首肯,我阿父恐怕不会轻易松口!” “啊?怎会如此?”宋湘蹙了蹙眉,心里平添了一抹惆怅道,“那怎么办啊?我要是娶不到殊行,我会发疯的!” 千殊行将宋湘揽入怀中,不住的安慰:“湘湘,等去了府城,我会好好和阿父说和的,湘湘,我只嫁你,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宋湘心情烦闷的点头,试探问道:“若是你父母不愿意将你嫁于我,你当如何?” 千殊行语气坚定道:“那我就出家做和尚,等到他们同意为止!” “不许!”宋湘捂住千殊行的嘴巴,心情有些压抑。 两个人到了西山,随便逛了逛,互相藏着心事,游玩的也不尽兴。 这次春游,本来是恣意出行,却不得不败兴而归。 将千殊行送到梁公家巷子外,芋头才驾车回宋府。 … 灯竹喝了一口水,喘着粗气向风眠禀告:“公子,小的租赁了个马车,一路跟着芋头的车到了城外,见到大小姐上了一位公子的马车。” “小的没看到那位公子的样貌,又一路跟着他们去了西山,在那位公子下车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的相貌,啧啧,长得跟那神仙下凡一样…” 灯竹还待说些什么,风眠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和一位公子幽会?是何人?” “小的也不认识,不过小的确信,那位公子不是我们奉边人士!” 风眠心里一咯噔,强颜欢笑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放下经书,起身坐到窗前,思绪已经乱如蛛网。 宋湘有喜欢的人了… 等到新夫郎进门,自己该以何种姿态住在宋家? 她怎么能这么快喜欢上别人,风眠枯坐着,心乱如麻。 宋湘回了府,径直走到了书房里,将门一关,就不再言语。 灯竹见宋湘进了书房,主动跑到芋头身侧询问:“芋头姐姐,你们今天是去哪玩了呀?怎么大小姐一副不甚开心的样子!” 芋头瞥了灯竹一眼,傲娇的说道:“想知道呀?” 灯竹不住的点头。 芋头咧嘴一笑:“不告诉你!” 灯竹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走了。 … 象姑馆… 弄月依在床头,面色不愉。 圆桌旁的凳子上坐着一位小倌,正喋喋不休的劝着弄月:“弄月,你就别拧着了,陆家小姐为了捧你,都不知花了多少银子了,你怎么还敢将人家拒之门外!” “陆家小姐出手阔绰,难道不比宋湘好吗?” “你莫不是还对那宋湘存有依恋?弄月呀,不是哥哥说你,像我们这样暗无天日的妓子,若是能有女郎一直捧着,就该知足了!” “想什么嫁人那不是作贱自己吗?你看那些从良跟人走的,能有几个好下场的?” “陆小姐愿意捧着你,你言语吊着她又有什么要紧,偏你不愿,一心想扑在宋湘身上…” 弄月打断小倌的劝说,语气强硬的说道:“子莫哥哥不用再说了,我喜欢宋湘的心是不会变的。” 第24章 惊闻噩耗 “既然你心意已定,那哥哥就不劝你了,只是那宋湘,如今恐怕是对你彻底死了心了…” 弄月闻言,心头一痛:“子莫哥哥,我想自己待会…” 叫子莫的小倌听到弄月这样说,摇了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 当天夜里,宋湘又轻车熟路的摸黑进了千殊行的院子。 “殊行!我来啦!” 千殊行刚躺在榻上,就听到了宋湘的声音,急忙赤着脚迎了出来。 宋湘上前抱住千殊行,思念的心无以复加:“殊行,晌午我想了许久,心中总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 “想到万一提亲被拒,我心里就好难受啊,我不敢承受失去你的风险,所以我来了…” 千殊行心中亦是一痛,想到他母君,就莫名的烦躁不安:“湘湘,我喜欢你,不管以后发生了何事,你都要相信我对你的心思,万不可离开我!” “好!”宋湘心里那种没来由的恐慌更厉害了,但是她不想让千殊行看出来,只浅浅应道,“我相信你,但是,前提是,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离开,我哪里舍得离开湘湘!” 宋湘松开搂住千殊行腰部的手,牵着他去了床榻处坐下:“殊行,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要对我负责…” 千殊行唇角弯起:“没错,是我先招惹你的,但是湘湘,我既然倾慕于你,不主动点,难道还要眼睁睁的把你让给别人吗?” “我虽然倾慕湘湘,可湘湘当时各种推拒,害我得了相思,茶饭不寻,每日不是枯坐就是爬上梯子偷看你…” 宋湘闻言,耳朵发烫:“当时我以为你是梁仲夏的夫郎,所以没敢搭话!” “不过现在好啦!我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千殊行说着,缓缓推倒了宋湘。 宋湘呼吸急促,看着眼前人慢慢凑近的脸,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千殊行吻上自己的那一刻,她感觉心跳加快,几乎缺氧。 一番深吻过后,千殊行趴在宋湘身上,稍稍喘息,如墨般的发丝散落在宋湘颈窝及脸上,拂的肌肤痒痒的。 “湘湘的嘴唇好软…” 宋湘霸道的反推压制住千殊行,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说道:“以后你只能亲我!” “若是你亲了别人或是把身子给了别人,那我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闻言,千殊行身子一颤,喉头发紧:“我不会的!” “湘湘,听到你这样说我好难过,我们谁都不要离开彼此…” “好…”宋湘吻住千殊行,含混的言语悉数堵在嘴中。 “明天还要来陪我…” “好…” “以后都要来陪我…” “好…” 夜仍旧漫长,两个身影交织的人儿,却怎么也看不够对方。 几天后… 梁公收到了宣阳府的来信,与之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封来自京城的加急密信。 张氏惊疑不定的展开其中一封,面色大变:“妻主,这…这…” “千引书断了音信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做到了礼部侍郎的职位,还娶了赵学士家的公子,那玉璧贤弟怎么办,总不能让他去做小吧…” 梁公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玉璧倒也罢了,若是不去京城,想必那赵夫郎也拿捏不了他,只是可怜了殊行这个孩子…” “玉璧为了护住行儿,怎会不去京城,再者说,他心里也有怨气…” 张氏垂着眼泪,实打实的为千殊行操心道:“那姓千的忘恩负义,停夫另娶,我们还没找上门去,她倒好,率先打上行儿的主意了,难不成我们真要将行儿送去京城吗?” “千引书身为礼部侍郎,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我只盼望着她顾念着殊行是她亲生的份上,不要将他推入火坑!” “妻主,她说的话好不气人,什么叫行儿若是许了人家,奉劝及时退掉,她出手可不留情面什么的,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人嘛!” “好在行儿没有许过人家…” 梁公面色凝重,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气愤的说道:“都怪我没用!连自己的弟弟和外甥都护不住!” “妻主,你不要这么说!是她千引书不仁,你何必跟自己置气呢!”张氏擦着眼泪,跟着梁公一起发愁。 千殊行刚洗完澡,听到府城来了人,匆匆忙忙到了主院,出言问询:“姑母,出了何事?” 梁公叹着气,别过了头。 张氏见状,规劝梁公道:“妻主,行儿已经大了,有权利知道一切,这些他必须要承受,你别瞒着他了。” 说罢,就将两封信递了过来。 千殊行接过信,见是从京城寄来,面色突变,等他一行行看完,直接惊怒到后退半步。 “姑母,我没有这样寡情寡义的母君,自小就未见过她,如今大了,却要拿我的婚事做筹码,她哪来的脸!” 千殊行气的口不择言,哪里还在乎什么孝大于天的忌讳,他直接出言讥讽:“我大姑母对她有救命和扶持的恩情,她却全然不顾,如此忘恩负义,如何当得礼部侍郎之职!” 原来,梁公的母父早亡,其大姐梁玉坠承袭了家业,在宣阳府以织造罗缎为生。 有次进货途中,救了从东平府过来,带病赶考的举人千引书,将她带到家中。 时日久了,千引书看上了梁玉坠的弟弟,人称璧郎的梁玉璧。 梁玉坠对千引书颇为欣赏,见她对自家弟弟有倾慕之心,高兴非常,就应了这桩婚事。 婚后,梁玉坠才发现自家弟弟早就吃了天根泉泉水制的药丸,不到一月就怀了身孕,千引书等到孩子生下,才执意启程进京。 因上京应试缺少盘缠,梁玉坠又好心资助千引书上京赶考,并大包大揽了弟弟和外甥的生活。 千引书临走时,梁玉坠对千引书说道:“你放心去考学求官,待到以后平步青云,再回来接璧儿和孩子!” 谁知千引书这一去,就跟失踪了一样,十来年没有音信。 梁玉璧依靠姐姐和姐婿恩养,日子也算过的富足,虽然多少年来因容貌出色、深晓诗文,惹了无数寡妻的垂涎,但也没有招来任何逾矩之举。 第25章 许之以身 本以为梁玉璧已经够风华绝世了,谁知道生了个儿子千姝行,长得更加出彩,才年约十四岁左右,就已勾得无数女子为之侧目。 更有孙家的小姐孙春娘频频去梁家附近骚扰,千殊行被逼的没有办法,才偷偷跑到奉边县躲避。 梁公心绪不平的嘱咐千殊行道:“殊行,京城你是一定要去的,若不去,恐怕你母君还会留有后手,好孩子,以后有你阿父护着,怎么也不能亏待了你去,你自个也要时时警醒,不要着了坏人的道…” “明日一早,你便启程吧…”说这话时,梁公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来,“以后要听你阿父的话,切不可自作主张,免得遭人构陷!” “行儿,幸好你没有订亲,若是订亲,那亲家女郎岂不是白白遭了难…”张氏心惊胆战的说着。 千殊行却已听不进去了,后怕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庆幸没人见过宋湘,只是想到即刻要与宋湘分离,他就心痛难当。 还好谁也不知道自己与宋湘的事,过后亲生母君也不会察知,他也能放心些许。 此去京城路远,以后也不知何年才能见到宋湘,他只期望着宋湘能争气点,早日考上秀才考上举人… 那样自己和宋湘才能有团聚的一天,可是这样一走,他的湘湘…会难过会心痛吧… 这一去有太多的舍不得和放不下了,若是湘湘忘了自己,这辈子该如何过活… 千殊行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枯坐在床前不发一言。 笛奴进来劝道:“公子,你别这样,一会宋小姐来了,看到你难过又该多想了…” 千殊行皱了皱眉,问:“当归他们收拾好了没有?” “回公子,早就收拾好了,只等明天装车启程…” 笛奴抬眸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又苦着脸低下头去。 千殊行神情几经变化,最后挣扎的吩咐笛奴:“你去外面买盒欢情香回来…” “记住,别叫人看见了…” “喏!”笛奴惊的不敢言语,拾掇了一番后,从后门跑了出去,一路躲躲藏藏,拿袖子捂着嘴巴,生怕被人瞧见。 此时,已近黄昏,根本无人注意。 千殊行从随身包裹里拿出了一件薄薄的纱衣,去屏风后面换上,然后又如行尸走肉般回到了床榻前。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笛奴从外面匆匆回了梁府。 到了千殊行住的院子后,还惶恐的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 进到内室,笛奴小声的说道:“公子买到了…” 千殊行看都不看,心如死灰的吩咐:“点上…” “公子,这怎么可以…”笛奴出言阻止,“若是破了身子,没有了守宫砂,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点上!”千殊行疾言厉色,“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明白?” “明白的,公子!”笛奴乖乖的点上欢情香。 恰在此时,宋湘进了内室。 “殊行,我来了…”宋湘阔步走了进来,边走边疑惑的问,“你点的什么香啊?好像在哪闻过…” 千殊行心中一咯噔,生怕被宋湘识破,他拉过宋湘将她推进床榻内:“湘湘不关心我,关心燃香做什么?” 宋湘失笑:“哟,怎么还跟燃香吃起醋了?” 千殊行将头埋在宋湘身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湘湘,我好喜欢你啊…” “我也喜欢你啊!” 室内的香味越来越浓,宋湘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这个味道和弄月上次马车上点的香,竟然一模一样。 “殊行,这个味道有点像迷情的燃香?” 千殊行身子颤了颤,强装镇定道:“有吗?手底下人点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香…” 宋湘呼吸灼热,对异性的渴望让她控制不住的想脱掉外袍。 千殊行见状,手伸到了宋湘的腰间。 “殊行,你想干什么…” 千殊行解着宋湘的束带,垂着泪直勾勾的盯着宋湘说道:“我想得到你,可以吗?” “不行…”宋湘急促的拒绝,“不要这样殊行,等我娶了你,你想怎样都可以,但不是现在…” “我等不及了湘湘,你就遂了我的心愿好不好?”话音刚落,泪珠子就像断了线般滴在宋湘脸上。 宋湘慌了神,但是欢情香完全发作,她浑身火热难捱,不受控制般对着千殊行扑了上去。 完全压倒后,她撕扯着千殊行的衣袍,声如狐媚道:“殊行,我忍不了…” “唔…” 千殊行勾住宋湘的脖子,不住的诱惑,墨色的眸子中满是情丝。 “湘湘,不要犹豫…” 宋湘闻言,意识彻底迷离,整个人沉沦了下去… 几番折腾后,药效才逐渐散去… 宋湘看着自己的暴行,心疼的道歉:“殊行,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千殊行冷漠的起身,侧过身子披了件外袍,语气凌厉道:“你走吧!” “哈?为何?”宋湘愣住,每晚都要自己陪,今天是怎么了? “殊行,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冷漠?你生气了?”宋湘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蹭着后背道,“对不起,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千殊行下意识的想要答应,想到自己母君又狠了狠心。 他的母君如今身为礼部侍郎,想要捏死湘湘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若是自己就这样和湘湘在一起了,母君从中作梗,以后湘湘科举无望,说不得因为自己的缘故,还会为湘湘引来杀身之祸… 湘湘若是死了,那他也不会独活,但是母君不会让自己如愿的… 他的湘湘啊,应该堂堂正正的活着,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千殊行冷呵一声,带着一抹讥嘲道:“宋大小姐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什么?” 宋湘怀疑自己幻听了,不然为什么相爱的人儿突然横眉以对。 “你什么意思?别闹了,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千殊行依旧冷漠,说出口的话像带着利刃一般,冰冷无情:“宋湘,我们结束了!你听不懂吗?只是个感情游戏而已,你不会愚蠢的当真了吧?” “从你拒绝我的时候,我就在想,到底要多少天才能拿下你,没想到你这么容易让人得手,好无趣啊!” 第26章 就分开吧 “先前你各种拒绝我,那么清高那么不可一世,如今还不是辗转于我身下,呵呵,既然都得到你了,那还待在一起做什么?” “我对轻易到手的女郎,真的生不出什么维系之心!” 千殊行心脏骤痛,但还是逼着自己发狠,说着反话道:“呵呵,以后还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对你失去兴趣了!” “你说的意思是,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都是玩玩的?” 千殊行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想要飙泪的冲动,冰冷的说道:“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一个儒生动情?” 宋湘不信:“你把身子交给了我,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殊行,你骗人!你骗我的对不对!” 千殊行闻言,胸中痛楚万分,勉强维持住的冷漠,差点就要破功:“你太迂腐了吧,我既然变着法子想要拿下了你,那定是垂涎你的身子,不然你以为你有什么可吸引我的?呵!” 宋湘浑身发冷,喉头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捏住了一样,哽的难受。 “你说你不喜欢我了?是真的吗?” “真的!” “你说你对我失去兴趣了,是真的吗?” “真的!” “你之前说要嫁给我,是真的吗?” “假的!” 千殊行闭了闭眼,两行眼泪从眼尾滑落:怎么办,湘湘,我快要伪装不下去了。 湘湘,你可知我有多么难过,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啊,真的不想… 连续三问,如五雷轰顶,令人肝肠寸断… 宋湘颓然的松开搂着千殊行腰部的手,轻声问道:“问卿心是为我做的吗?” “呵,宋大小姐可真是天真,我用那首曲子,不知骗了多少女郎了!” 宋湘的身子控制不住的晃了晃,她步伐凌乱的朝着门口走了几步,说道:“从认识到现在,你对我的喜欢,都是为了拿下我故意伪装的?” “是!” 宋湘猛然转身,见千殊行泪意湿透了眼,她不管不顾的冲到他的身侧,厉声质问:“为什么骗我?” 千殊行仰起头,不叫她看清眼里汹涌的泪水:“一时兴起,可以吗?” “那你为什么流泪?”宋湘看着千殊行的眼尾,带着最后一丝执念,希冀的问他。 “宋大小姐真是好笑,为了得到你的身子,我方才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流下眼泪,怎么?你以为是舍不得你,为你流的?” 千殊行眼睛通红,已经伪装到了极限:湘湘,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伤你的,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你我,为什么上天要给我这样的母君?让原本相爱的俩人分开,为什么? 内心崩溃的声音已经振聋发聩,令千殊行伤心欲绝:湘湘,我后悔了,我不该说这些话,可是我又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普通老百姓哪能斗的过我的母君… “呵!”宋湘自嘲一声,万念俱灰,转身冷冷道,“如你所愿!” 随后阔步离去。 千殊行小跑几步,颓然的靠在门框上,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从学馆爬墙出来后,宋湘漫无目的走上街头。 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象姑馆外… 眼中泪意汹涌,心中酸涩无比,宋湘属实有些上头,好想用喝酒来麻痹自己… 这样想着,就真的走进了象姑馆… 馆中老鸨见宋湘进来,不甚情愿的过来问道:“哟,宋大小姐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今夜前来,是要找哪位小倌啊?可带足了银钱?” 宋湘不愿听老鸨的阴阳怪气,语气烦闷的说道:“我谁也不找,你去给我上几壶酒,银钱我有的是,不差你的!” “好嘞!你稍等!”老鸨听到宋湘说银钱有的是,忙换了副嘴脸,殷勤的对着跑堂的小厮吩咐:“快去给宋大小姐上几壶好酒!” “喏!” 宋湘找了个角落坐下,小厮腿脚极快的上了酒后,就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陆采菱从弄月那碰了壁,无精打采的下来,正要回家,见宋湘缩在墙角吃酒,心中的恨意上来,邪恶的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宋大小姐吗?本小姐正好找不到时机和你算账,没想到你倒送上门来了!” 宋湘眉眼未抬,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语气厌恶的吼道:“滚开!” “你算什么东西,叫本小姐滚开,看来本小姐不给你个教训,你真拿自己当颗葱了!”陆采菱撸起袖子,对着两个女厮说道:“给我抓住她,狠狠的揍她!” “找死!”宋湘起身,几个跨步奔袭过来,冲着陆采菱就是一脚,随后又是一个扫堂腿,撂翻了一个女厮,又起身踹了另一个女厮腰侧一脚! 陆采菱三人站起身,还想再打,宋湘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说道:“我不介意让这把新买的匕首见见血!” “你若有种,就放马过来!” 老鸨听说楼里有人打架,风风火火的从后院出来,见到双眸通红的宋湘,知她今天心情不爽,又看她拿着明晃晃的刀子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不动声色的上前将陆采菱劝走。 回过头来,又安抚宋湘道:“你放心喝吧,这会没人胆敢闹事了!” 宋湘重新坐回角落,继续喝着闷酒。 弄月的小厮阿喜在三楼看到了独自喝酒的宋湘,急急忙忙去了弄月房中:“公子,公子,你猜小的看到谁了?” “这般慌张,发生了何事?”弄月本来打算歇息,见状又起身询问,“看到谁了?” 阿喜一脸喜色的说道:“小的看到了宋大小姐,正在一楼西南角,吃酒呢!” “你说什么?”弄月不可置信,“宋湘来了?她在楼下?” 阿喜重重点头! 弄月怔愣片刻后,手忙脚乱穿衣,想要下楼,却被阿喜拦住了去路,“公子,你不能下去!” “楼下客人繁多,若是冲撞了你,鸨母又得发火了!” 阿喜稳住弄月,十分积极的说道:“公子,你先在房间等着,我去将宋大小姐请上来!” “快去!”弄月摆摆手,见阿喜笑着转身,带好了门,才后知后觉走到铜镜前收拾自己。 阿喜从楼上下来,走到西南角,低声邀请宋湘:“宋大小姐,我们公子有请!” 宋湘抬首,两颊泛着红晕,看着眼前的小厮,一时没想起来是谁,食指指着阿喜问道:“你…你家公子是…” “宋大小姐,我们这楼里关心您的还能有谁?” 宋湘猛的一哆嗦,记起这是弄月的小厮,望了望楼上,才拿了壶酒起身上了楼。 阿喜跟在宋湘身后,见她脚步虚浮,就知喝了不少酒。 他心惊胆颤的跟着宋湘上了楼,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才推开自家公子的房门,将人请了进去。 第27章 留宿一晚 宋湘进到房间后,阿喜自外面贴心的关好了门。 “湘儿,真的是你?”弄月穿着素纱褝衣,外披一袭浅色的袍子,走到宋湘跟前。 宋湘将壶中剩下的酒倒灌入口中,才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问他:“叫我上来干嘛?” “冤家!”弄月夺过宋湘手中的酒,心疼的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宋湘噗通趴在桌子上,面色酡红,醉意已经迷住了眼睛:“不用你管,你去招呼你的客人,找我没事的话我就回家了。”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不管你!” 弄月俯身摸着宋湘的后背,疑惑的问道:“你今天去了哪里,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宋湘眯着眼睛,喃喃细语:“你们都说喜欢我,全都是骗我的…” “你们?还有谁?风家的公子吗?”弄月心里生出些许醋意,至情至性的表明自己的衷心,“湘儿,就算所有人都骗你,我也不会骗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喜欢我?要是真的喜欢我,怎会玩弄我的真心!”宋湘酒力发作,涕泪横流,拍着桌子问道,“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唱曲骗了无数女郎吗?” “你去呀!去给别的女郎唱曲!我讨厌不忠不贞的男人!” 弄月以为宋湘介意他在青楼抚琴唱曲给那些砸钱的女郎听,心有感触地掉着眼泪说道,“湘儿,以后我只唱给你听好不好?” 说罢,搀扶起宋湘的身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稳稳的走到床榻前,将宋湘放进了床榻内侧。 宋湘醉意袭来,身不由己的喃喃道:“回家…我要回家…” 弄月看着她蹙眉迷蒙的侧脸,心如刀绞:“湘儿,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这么难受?” 宋湘此时有些头晕,脑袋里不断闪过与千殊行相处的画面,眼泪控制不住,肆意的流出。 过了半晌后,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老鸨听说宋湘来了弄月的房间,害怕弄月犯糊涂,直接推门进来环顾了一圈。 见宋湘躺在床上,醉的不省人事,才放心下来,临走时,嘴里还不断敲打弄月道:“看在宋湘醉酒的份上,今日就让她先睡在你这,若是你还存着其他心思,那这象姑馆的清倌头牌,我也不介意换个人来做,到时你便乖乖接客吧!” 弄月看着老鸨出去,恼恨不已,跟到门边,从里面插好了门。 才踱步到床榻前,脱掉外袍,只穿着素纱褝衣,迈起长腿侧身躺在宋湘身边。 看着宋湘绝美的睡颜,弄月情不自禁的凑近她的脸颊,亲了一下。 修长的手指抚上宋湘的嘴唇,眸色不定的说道:“湘儿,你这般美好,我如何放得下你?” “既然上天给了我机会,我不抓住,又怎么能对的起自己…” 他俯身亲了下宋湘,盖好被子,将宋湘亲昵的搂在怀中… 翌日… 千殊行的院子… “公子,趁着天色尚早,我们快些启程吧!” 千殊行站在院子里,身形未动,看了一眼东墙的位置,无限依恋的问:“宋湘今日可有进学?” 笛奴老老实实的回答:“未曾进学!” “她…”千殊行张了张嘴,将剩下的关心悉数咽了回去。 她的湘湘生气了,亦对自己死心了… 千殊行闭了闭眼,泪水无声滑落:湘湘…对不起… 宋湘似有所感,揉着脑袋从弄月的怀中醒来… “我这是在哪?”抬眸见弄月正柔情似水的打量自己,吓的瞬间支愣起来。 “弄月,我怎会在你的床上?” 宋湘瞬间清醒了,她掀开被子见自己还穿着亵衣,又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弄月… 霎时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见弄月穿着上次的素纱褝衣,两襟松松垮垮,领口大敞着,身前一览无余。 宋湘顿时就慌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弄月…”宋湘吞了吞口水,呼吸有些急促道,“我昨夜喝多了,没欺负你吧?” 弄月脸颊微烫,镇定的说道:“湘儿没有欺负我,可是…” “可是什么?” 弄月叹了口气,故作玄虚的说道:“可是湘儿昨夜扯开我的衣服,问我为何给其他女郎唱曲,还…还摸…” 事实上,宋湘昨夜并未碰他。 “别说了!”宋湘咬了咬唇,挣扎的说道,“我会为你赎身!” 弄月心头一喜,问道:“湘儿赎了我,可是愿意纳我为侍夫?” 宋湘冷静下来,语气平静的说道:“你知道的,我还未娶正夫,是不能纳侍夫的…” “我知道,只要湘儿愿意娶我,我多久都等得…” 弄月一脸期冀,像是把所有希望都压在宋湘身上一样。 宋湘下意识抿唇,想了想后,答应了弄月的请求。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她还得回门问过阿父才行。 正夫未进门,就纳个侍夫进来,哪个正经人家还敢把自家公子嫁给宋湘,这事传出去,不仅会影响到宋湘以后娶夫,还会影响到宋湘的科举之路。 也难怪宋湘会如此慎重。 弄月后知后觉的考虑到了这些,吓得脸色煞白:“湘儿,等你考了秀才后,你再回来替我赎身!” “届时会有很多人家上门求亲,湘儿有了正夫人选,再纳我也容易的多!”弄月急急表态,“我会听湘儿的话,不会威胁到正夫的地位的!” 说罢,大敞着素纱褝衣贴了上来,灼热的触感顶在宋湘的亵衣上,令宋湘彻底慌了神。 “湘儿,给奴家一个侍奉你的机会,可否?” 宋湘紧绷着身子,呼吸急促道:“好,怕了你了…” 弄月唇角微勾,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湘儿,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宋湘硬着头皮答应:“绝不反悔!” “你快穿好衣服,不要闹我了…”宋湘别过头,极力控制着自己。 昨夜和殊行已经够荒唐了,今日说什么也要控制住自己… 只是,想到殊行,宋湘就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那种被扎的千疮百孔的感受真的太痛了。 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相信殊行会玩弄自己的真心,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叫她相信。 难道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装出来吗?那她和他这么多日子的相处算什么? 既然他这般无情,那这段感情不要也罢。 第28章 京城来的 弄月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起身抱来了一个箱子,献宝似的打开对着宋湘说道:“这是我这么多年苦心积攒的银两,送给湘儿,供湘儿考学花用!” 宋湘怔怔的盯着弄月,不敢相信他会拿出平生所有的积蓄,交给自己,如此不设防的信任,试问能有几人做到。 “这是你一辈子傍身的银钱,你就不怕我拿了银子再和你划清界限吗?”宋湘内心汹涌的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弄月自嘲一笑,转而哑声说道:“以前或许我并不能完全信任你,但见你一心向学后,我就想赌一把了!” “湘儿,你不会让我输的,对吧?” 宋湘合上箱子,推给弄月道:“你拿着吧,我不会动你的银子!” 弄月急了:“你可是嫌弃这银子来的不干净?你知道我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的!” “我没有嫌弃。”宋湘笑笑,淡淡的说道,“我有银子花用,所以不会用你的银子,你在这里也不甚好过,这些银子你留着傍身用,可别叫外人看见了。” “湘儿…”弄月心下感动,声音暗带凄楚的说道,“以前我被猪油蒙了心,不知你的好,总觉得跟了你会受尽苦楚,对你也没有多少倾慕的心思,如今我知道你的好了,定不会辜负于你。” 宋湘却是不信,殊行不也是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到头来让自己空欢喜一场吗? 古代男子的话,听听就好也用不得当真,喜欢时用心相处,不喜欢了及时抽身就好。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学堂听课了…”宋湘起身穿着外袍,手脚麻利的下了床,穿好鞋子。 弄月跟着起身,帮着宋湘梳理头发:“湘儿不用着急,我让阿喜打点水来,你洗漱完再走吧。” 宋湘没有拒绝,一番收拾完毕,才下楼结了银子,向着楼外走去… 青楼的马车太显眼了,宋湘没有让阿喜送。 上了大街后,宋湘径直朝着西罗草堂的方向走去,快到西城门的时候,身后慢慢驶来三辆马车,马车后还跟着六个骑着骏马的女厮。 车内公子撩开窗布,不经意的扫视了一眼,瞥见了长街边的宋湘,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他转过头向后看来,但见宋湘朝着一个巷子走了进去… 公子心里生出一抹遗憾,听着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和车轮辘辘的声音,不禁叹息了一声。 “衍儿,何故叹息?”一位四十多岁,容貌美艳的女子看着叫衍儿的公子,宠溺的问道。 公子蓦然回首,现出一副颠倒众生的容貌来:“母君,孩儿刚才看见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郎,端的是绝世倾城的容貌,想不到奉边县这样的小地方,也有那般标志的人儿,遂发出了叹息。” “哦?”中年女子也微微带了些许好奇问,“当朝公主衍儿都看不上眼,这么个小小的县城还能有让衍儿瞧上眼的?” 姜清衍淡然自若的笑笑:“母君就别打趣孩儿了,孩儿没有想侍主的心思,几个公主里,除了二公主有帝王之相,其他三位,不是手段狠辣就是豢养面首,要么就是年纪尚小,又岂能和民间的那些女郎相比!” “衍儿光风霁月,无尘大师都甘愿屈居衍儿之下,能让衍儿瞧上眼的,定是个通透的女郎,本君做主,查完这个线索,我们就在此处多住一段时日吧!”姜澜颇有些自豪的赞赏儿子,那神气的模样,比生了女儿还要高兴。 姜清衍谢过母君姜澜,转移了话题,审时度势道:“如今朝廷内外结党营私,贪墨成风,地方官员紧跟风向,徇私舞弊,对百姓的疾苦漠不关心,以致于陛下无人可用,还好有母君这等纯臣,发现弊政,及时上奏朝廷…” “这等利于百姓的大事,可为母君增添不少福报。” 姜澜听到儿子如此说,眼神亮堂堂的,硬生生的带了三分廉正之气:“是啊!若不是陛下赐下隆恩,我也不可能私下里被授命为巡察御史之职,代天子巡狩诸州府,监察天下百官。” 姜澜顿了顿又道:“陛下命我和顾大人微服私访,查察盐铁贪墨案以及盗取官钱、贪墨粮草一案,着两案并察,若是查办的好了,可得陛下拔擢升用,若是办的不好…” 姜清衍泰然自若的接过话头,说道:“母君不必忧心,此事事关重大,又有两年查案之机,陛下不会随意降罪的,盐铁贪墨案虽涉及人员众多,但也不是无迹可循,母君只需像先前那般排查暗访即可。” 姜颜点点头,沉着冷静道:“盐铁贪墨案比之顾大人查探的粮草贪墨案一事,轻松许多,我也能趁此巡按的机会,带着衍儿游历一番。” “衍儿没进过官场,却学富五车,胸有丘壑,不仅通晓周易八卦,还善于掐指占卜…”姜颜压抑着内心的后怕,赞赏道,“若不是你阿父叫我带上你,这几次的险境中,我亦不可能化险为夷。” “母君过奖了,孩儿能有这般学识,全赖于母君和阿父的悉心教导!”言罢,又语气恭敬的说道,“若不是母君带孩儿出来游玩,孩儿哪能遍赏山河。” “衍儿虽是男儿身,却胜过这世间大多数女郎!”姜澜真心实意的笑着,许下承诺道,“日后,若衍儿遇见喜欢的女郎,不管贵胄或是贫贱,本君都不会阻拦,许衍儿一个美满姻缘。” 姜澜此话一出,那就意味着,以后姜清衍妻主的人选,他可以自行选择,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朝代,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姜清衍闻言,身子一颤,跪在车上,双手平放于檀木车板上,伏地跪拜道:“孩儿多谢母君大恩!” 姜澜扶起姜清衍,和善的说道:“好孩子,这是你的命数,我岂能随意插手!” 两人坐正了身子,姜澜才心情惆怅的说道:“出行前,陛下将我叫到尚书房,给了我一物,衍儿可知是何物?” “何物?” 姜澜面上浮起凝重之色,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的肚兜,递过去说道:“陛下要我寻找一个女郎!” “女郎?”姜清衍手指一掐,语气迟疑:“陛下子嗣俱全,似乎没有什么流落在外的血脉…” 姜澜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如鹰,不经意的露出上位者的气势,唇角勾起冷峭的弧度:“不是陛下的血脉,此事说来话长…” 第29章 一桩秘辛 “十多年前,西羌进犯,陛下身为皇太女亲自带兵迎战,结果却中了西羌大将季贡的埋伏,在这危机关头,身为中郎将的陈姿,亲自率领三十多人的轻骑部队,冲入季贡的队伍,救出了被西羌国可汗挟持的陛下,而她自己却被季贡砍下了一臂!” “嘶!”姜清衍眯了眯眼,眉心拧紧了三分道:“陈姿?可是那位闭门不出的护国公?” 姜澜处变不惊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陈姿将军性情忠厚,遇事沉着,在矢箭如雨、弯刀加身的情况下的,仍泰然自若,斩杀一百敌兵,在众多兵士的抵挡下,一骑绝尘救出了伤痕累累的陛下。” “陛下继承帝位后,对陈姿将军大加封赏,封威宁侯,并将自己的胞弟玲珑赐婚于陈姿将军,陈姿将军与三皇子玲珑成婚后,生有一女,封为长平郡主,不知什么缘故,流落到了民间…” 姜清衍闻言,褐色眼眸里露出一抹悲天悯人的神色,端详着手中的红色肚兜,唏嘘不已道:“原来陛下要母君找的是三皇叔的血脉,还真是造化弄人…” 姜澜嗓子里发出沉重的叹息,眸色深沉道:“虽然这位长平郡主确实可怜了些,但是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再次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叫本君如何去找…” 姜清衍将肚兜交还到姜澜手里,淡然自若的安慰道:“母君请放宽心,等晚上回了城,衍儿为这位长平郡主卜筮一卦!” “好好好!衍儿若身为女子,母君何愁女嗣不成,何愁没有传家人选呀!”姜澜叹息着,不住的感叹道,“唉!可惜衍儿错生了一副男儿身…” 姜清衍漫不经心的敛眸,面上带着淡淡的儒雅矜贵之气:“母君过誉了…” 男子又如何?当今世人对男子的要求极其严苛,觉得男子只配留在后宅相妻教女,可他偏不,他要教世人看看,看看他姜清衍如何以一介男子之身,谋定天下… 姜家的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向城郊驶去。 … 宋湘到了学馆,发现同窗们都在说着闲话,只有几个清寒人家的儒生在对书苦读,不禁有些诧异。 她走到周艳珍身侧问道:“夫子人呢?” 周艳珍笑着回道:“夫子去城外送他外甥去了,宋湘妹妹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 “送他外甥?”宋湘心里一慌,反应过来后,拼命冲着门外跑去。 “芋头!去城外!快点!”宋湘上了自家马车,催促芋头快点赶车。 她已经无法集中心神了,现在满心满眼满脑子都在回荡着一句话:殊行走了,他离开了… “快点赶车!” “大小姐,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芋头甩着缰绳,对大小姐的举动摸不着头脑。 “停车,解开马匹身上的束缚!”宋湘喝停马车,解开马车所有的绳索,骑上骏马,飞一般的冲了出去,“在这等我!” “驾!” 宋湘一路骑行,追赶到了西山下的一个峡谷,远远看见千殊行的马车在前面,却不敢出声… 千殊行坐在马车里,神色凄迷。 “公子,你和宋大小姐真的就结束了吗?”笛奴瘪着个嘴,跟着唉声叹气道,“我们这样一走,宋大小姐该多难过啊,她要是找不到你,她…。” 说完又惊觉此话不对,遂懊恼的说道,“公子,我不想你难过,也不想看你后悔…” 千殊行心如死灰,掀开窗布,最后再看一眼奉边县的方向,等等,那是… “湘湘!” 宋湘也看到了头伸出窗外的千殊行,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两人遥遥相望,一时间心酸的不能言语。 前不久,还在你侬我侬,如今却成了陌路人。 千殊行看了片刻后,就将头收回到了车里,再抬首,已是泪流满面。 宋湘默不作声的望着这一切,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心如一潭死水般,没有一丝波澜。 第一次被喜欢的人甩,这个滋味真的不好受。 今天来到这里,为他送别,算是对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从今往后再也不做那痴心的人儿,既然穿到了女尊国,就入乡随俗吧,这里的女郎三妻四妾,不也过的很快活吗?自己又何必执着于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宋湘勒着缰绳,唤着马儿转身,最后回首一次,便朝着奉边县城的方向,慢悠悠的骑马离去。 笛奴撩起窗布,惊讶的说道:“公子,宋大小姐走了!” 千殊行忙探出窗去,只看的见宋湘打马离去的背影。 他痴痴的望着,如丢了魂魄一般。 “公子?”笛奴拉了一下千殊行,叫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小的呀!” 千殊行怔怔的将头转回车内,失魂落魄的朝着宣阳城的方向驶去。 不知不觉,宋湘来到了离沧河渡口不远的一处石头滩前,这里水域不深,紧挨着官道,正是宋湘被扔下水的地方。 … 姜澜和儿子姜清衍此时正处在沧河渡口上,装作不经意的询问卸着货物的脚夫。 “这位大婶,麻烦问问你,你们在卸什么货物啊?这里没有载人的船吗?” 肩扛着一袋粮食的大婶吃力的说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老婶我顾不上和你们搭话,还要卸粮搬货、养家糊口呢,你们要不问别人吧!” 姜澜感激的做了个你走的动作,转而和姜清衍去了另一边:“这大婶是个不错的人,刚还说这车货物是粮货。” “母君,这个渡口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商贩、纤夫和搬运货物的脚夫,都是一些讨生活的贫苦百姓,很少有来乘船的,这是为何?” 姜澜笑着解释:“衍儿有所不知,此处虽然乘船去东平府不到一日路程,但是相比于陆路,还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所以百姓们宁肯多花些时间,绕路走,也不愿走水路。” 还有一点,就是怕乘船遇到那些暗地里贩运盐铁,伪装成货商的私兵,遭来杀身之祸,不过,姜澜并没有说破… 姜清衍恍然大悟,低声说道:“母君觉得那些在暗处笼天下盐铁之利的人,极大可能走的是水路,目的是躲过陆路重重关卡的审查和阻拦?” 两人并行走到无人处,姜澜几不可察的点点头,面色凝重的说道:“贪墨盐铁的官员,往来沧河,下溯乌江,大多以粮食、茶叶、丝绸作为遮挡,以掩人耳目…” 第30章 结交一番 “照这样说来,若是水路行不通,那他们势必会另想办法,亦或者翻山越岭?”姜清衍左手执于胸前,右手负于身后,严肃的问道,“母君,执掌沧河以及整个乌江流域的诸道转运使是何人?” “衍儿为何如此发问?”姜澜满腹疑问,“你莫不是怀疑诸道转运使也参与了这件事?” 姜清衍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循序渐进的说道:“诸道转运使的权势极大,这个人能执掌整个东平府和浦阳府,沧河乃至整个乌江地区的船税,他的权力要比两府官员大的多,且身有倚仗。” “衍儿,你分析的极为透彻,你可知诸道转运使是何人担任?”姜澜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眼神逡巡了一圈四周,低声对着姜清衍说道,“她是庄太傅的长女,庄阾俞大人!” “庄太傅?”姜清衍揣摩着内里的关系,不确定的问道,“宫里的那位皇贵君庄氏是庄太傅的什么人?难不成是她的幼子?” “正是!”姜澜接过话头,为儿子解惑道,“庄太傅生有两女一子,长女官至盐铁司使院盐监,后被陛下调到了乌江一带,承了诸道转运使一职,次女顺理成章的袭了爵,幼子早早的进了宫伴驾侍奉圣主。” “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姜清衍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继续先前的话题说道,“诸道转运使是一块肥差,众官员都想啃上一口,只是苦于没有办法,若是有人从中斡旋,那…” 姜澜想到了一种可能,呼吸都急促了些许,她凑到儿子身边低声说道:“大公主可是庄贵君的亲女,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姜清衍情急之下,捂住了姜澜的嘴巴说道:“母君,看破不说破,小心隔墙有耳!” 两人不约而同的噤了声,过了半晌后,姜澜拧着双眉,顾虑颇深的说道:“若如衍儿所想,恐怕事情远没有表面这般简单!” 姜清衍下巴微扬,看着远处的官道说道:“母君之前说,盐铁司使院独立于六部,俸禄高于六部,再加上本就管着盐铁,有利可图,那明里暗里过手的官钱想必不在少数,故而贪墨的情况定比其他六部严重。” “不知盐铁司使院的院监大人是何人?” “院监是刘盼霞刘大人,衍儿应该不认识此人!” 姜清衍漫不经心环顾四周,带着猜测说道:“院监大人身为盐铁司使院最高决策者,无论是官职还是资历年限,都比其他人高,她的胆量肯定异于常人,母君觉得她会不会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呢?” “这个说不准。”姜澜想着其中的关节,面色沉静的可怕,“衍儿,若是此事真牵扯这么多人,那母君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母君,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姜清衍思索片刻,出谋划策道,“母君现在最要紧的是悄悄查探她们私下贩卖盐铁的路线和关系网,其次才是搜寻人证物证,等到理清了这张大网,母君再将此事呈给陛下定夺。” 姜清衍温润的声音掷地有声道:“母君你只需抽丝剥茧,代陛下查察地方官员有无贪污,如何贪污,贪污多少以及有无罪证即可!” “至于哪些官员徇私枉法,贪墨官盐和官铁,涉及查案指控之事,都归大理寺和刑部掌管,得了陛下首肯后,自会有人依法处置涉事贪墨官员,与母君无关!” “母君又何须吓自己呢?母君请放宽心,慢慢查探就好!” 姜澜长松一口气,拍着姜清衍的肩膀说道:“衍儿,幸好有你跟着本君出来!” “母君,我们先回去吧,长途跋涉,想必母君也累了!” 姜清衍低声与母君言语,带着浓浓的关心之色。 “好,就听衍儿的!”姜澜大手一挥,道,“走!” 姜清衍伴着自己的母君,向着官道走去,眸光望向官道时,突见一女郎坐在马上自官道慢悠悠的牵绳而过。 他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冲着官道扬起下巴,微微示意姜澜道:“母君,你看,孩儿先前说的就是那位女郎!” “嗯?”姜澜闻言抬首,见到一风流恣意的女郎,忍不住发出赞叹:“我儿果真慧眼如炬!” “此女子虽处在小城,但身上自有一股矜贵的气韵!”姜澜眼尾轻扬,笑得别有深意,“衍儿,如此心急,莫不是看上这位女郎了?果然儿大不由娘呀!” “母君!”姜清衍压重语气羞赧的叫了一声,眉眼露出一抹旖旎之色,“你就别打趣孩儿了!” 姜澜从身侧侍女手中扯过一匹骏马,将马绳递到自家儿子手中,笑得意味深长道:“还不快去追!” “孩儿…孩儿先行谢过母君!” 他眸光灼灼的盯着那一抹离去的身影,从姜澜手中接过缰绳,右手摸了摸马颈部的鬃毛,攀上马背,左脚一蹬跨了上去。 “母君,那孩儿先行一步!” 姜澜笑着点头,姜清衍见状一夹马腹,双手震了下缰绳,扬声喝到:“驾!” 马儿在姜清衍的牵引下顺势前奔,朝着宋湘的方向慢跑而去。 “这个孩子…”姜澜失笑的摇了摇头对着左右的女厮说道,“有我年轻时候的风姿!” “吁…” 宋湘正骑着马晃悠,就听到身后嘞马的声音,不禁转头去看… 只一眼,差点摔下马去。 古有沉鱼落雁,今有宋湘掉马,古人诚不欺我,真有好看到让人恍神的男人… 只见后面那人,一袭暗色紫衣,唇红齿白,眉目俊美,丰神秀异,能使观之者为他倾倒,使近之者过目不忘,宋湘呆呆的看着,根本移不开眼,恨不能一睹其相貌为快。 原来这就是钟鸣鼎食之家,以诗书雅乐浸养出来的翩翩少年郎,如此雍容闲雅,如此容色兼美。 还好姜清衍手疾眼快,将马赶到宋湘身侧,扶住了宋湘:“女郎小心!” 宋湘缓解着怦怦直跳的心脏,不好意思的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姜清衍温润的笑笑:“不知可否与女郎同行一程?” 宋湘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拍,一抹强烈的好感后知后觉从心田滋生了出来,她嗯了一声,震了一下缰绳,继续驭着马走。 第31章 嘴被钓翘 姜清衍与她并排骑行,自报家门道:“在下姜清衍,年十四,京城人士,不知女郎名姓?” 宋湘心口止不住的起伏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在下宋湘,芳龄十四,本地人士。” 姜清衍失笑:“我们两个未免太客气了!” 宋湘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气氛陷入到了一种尴尬的境地,姜清衍笑着问道:“女郎为何一人骑马在官道行走?” 宋湘一愣,心脏传来闷闷的钝痛:“我…” “此事是我的伤心事!”宋湘惨然一笑,说道,“不怕你笑话,先前我与一位公子倾慕,到头来他却说对我的倾慕都是假的,所以毅然决然的和我分了手,今日听闻他要走,我才乱了阵脚骑马过来相送!” 姜清衍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嗓音清润的说道:“既然倾慕是假,女郎何不收了心思,看看身边人?” “身边人?”宋湘疑惑的看了姜清衍一眼,后知后觉的发现说的是他自己后,微微一顿道,“公子不要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姜清衍诚恳的说道,“清衍初来奉边县,便遇上女郎这般有趣的人,遂想与女郎结交一番。” 原来是结交一番啊,还以为… 宋湘掐断心里那一抹,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的旖旎心思,莫名的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说道:“可以啊!” 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奉边县干嘛? 宋湘兀自失神,姜清衍见状,微微一哂,像是知道宋湘所思所想一样,清润的声音缓缓流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在下跟随母君南下游玩,顺便领略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不想竟在此处遇到了女郎,这大概是我与女郎的缘分吧。” “看女郎的装扮倒像是个儒生,不知清衍猜的对不对?” “公子猜的不错!”宋湘轻笑一声,转过来问:“我看公子的一身行头,像是京城的贵胄世家子弟,不知猜的可对?” 姜清衍眸光灼灼:“女郎果真是个妙人!” 宋湘侧过头去,目视前方,声音温柔而低缓的说道:“公子出身高贵,与我等平民百姓天壤之别,宋湘如何分辨不出?” 姜清衍声音温润的近乎撩人:“门第高贵又如何?门第寒微又如何,我母君对此不甚在意,在下身为男儿,长辈无非是在婚事上对此看重一些,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我母君已许我自择妻主,对我的婚事不会插手!” “咦?”宋湘惊诧,“公子还未许人吗?以公子这般出尘的相貌,想必京中有不少女郎追求吧?” “额…”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好听到让人着迷,“京城的女郎如何能跟宋小姐相比?”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在撩我吗? 宋湘表示:没有人能禁得住美男甜言蜜语的诱惑,就像没人能抵挡住颜值爆表的男明星一样。 清澈的嗓音再次响起,匀速的语调像带有韵律的词曲般优美:“况且,在下觉得宋小姐风华绝代,一颦一笑皆比京中女郎动人。” “公子不怕我是坏人吗?”宋湘咬了咬下唇,声音婉转动听,让人不禁想凑近倾听。 姜清衍闻言抬眸,一双丹凤眼定定的看着宋湘道:“不怕!” 宋湘失笑:“公子倒是有趣,京城的男子都如公子这般有趣吗?” “那倒不是…”姜清衍那双深邃而又吸引人的眸子赤裸裸的迎上宋湘,低笑着说道,“我这般有趣的男子放在眼前还不够看吗?女郎的心未免太贪了些!” “贪吗?当朝女郎有哪个不贪心的?不都是三夫四侍?”宋湘浅笑着,处之泰然的问道,“难道公子还痴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姜清衍心里生出一抹遗憾之色,喜行不怒于色道:“哪个男子不痴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可惜遇不到真心相托的女郎罢了。” 宋湘自嘲一笑,淡淡的说道:“曾经我也许下了那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谁知道到头来只不过是我痴念,而他,带着我的喜欢和期待,决绝的离开了我…” “所以,我不会再许任何男子这样的承诺!” 姜清衍胸中闷闷的,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好像一件喜欢的玉器,因自己晚来一步,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这样说,女郎以后决定要三夫四侍了?” 宋湘将头转向姜清衍,定定的说道:“正是!” 随后又目视前方,带着一股子肆意潇洒道:“既然君心不似我心,我又何必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辜负其他倾慕我的公子呢?”宋湘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后,无奈的说道,“我总不能让喜欢我的公子落得个千人骑万人枕的下场吧!” “听女郎的意思是…女郎还有其他追求者?”姜清衍心下微惊,已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宋湘蹙了蹙眉,将原主做过的事揽在自己身上,实话实说道:“以前年纪小,做过许多糊涂事,惹了一身的情债,如今虽然已归于正途,但也不忍他们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况且倾慕我的那位出自青楼,是个清倌,我已对他许了侍夫之位!” 姜清衍愕然道:“可是你正夫未立,如何能纳侍夫?” “只是许他一个位置而已,等正夫立了,我自会娶他过门!” 姜清衍又问:“那女郎可有正夫人选?” “暂时还没有!”宋湘笑笑,语气坚定的说道,“等下个月我考了府试,有了秀才功名,再考虑娶夫的事情!” 姜清衍心里痒痒的,这个宋湘说话做事看上去循规蹈矩,实则精明的很,不似一般女郎家那般眼馋。 若换成京中的那些女郎,看见自己,早就如饿虎扑食般扑上来了,可这个宋湘,光明磊落的同时,却是故意抛出诱饵,引自己上钩。 唉,嘴被钓翘了,怎么办… 宋湘见姜清衍作沉思状,心中动了动,跃跃欲试道:“宋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可否答应?” “哦?”一双含情似水的眸子立马迎了上来问道,“什么请求?女郎请说!” “不知公子身在京中,对策论了解多少,身边的女使有没有这方面的书册?”宋湘难以启齿的说着,语气不定道,“奉边县距离京都甚远,不能够及时了解新的讯息,所以我想…” 第32章 约定时间 “我身边没有女使…” 姜清衍笑笑说道:“女郎不必为难,我得母君悉心教养,不能说学富五车吧,但也算是博览群书,女郎若是不介意,我可以为女郎讲学!” 宋湘一喜,有些激动的说道:“多谢公子,既然公子已应承于我,那就先约定个时间吧,免得误了公子别的事。” “不会的!”姜清衍慢悠悠的驭着马,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世家大族的气派来,“女郎下了学后,可来同福客栈与我面见。” “好!” 两个人约定好时间后,不知不觉来到了宋湘解车的地方。 “大小姐!”芋头起身,走到宋湘身边,看着姜清衍失了神。 “看来要与公子道别了!”宋湘翻身下马,动作利索,气质非凡。 她将马鞭塞到芋头手里,见她一副花痴的模样,轻轻的弹了下她的脑壳:“芋头,回神了!” 芋头闻言,一下子红了脸,她上前牵住马匹,朝着车厢的位置拉去。 姜清衍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所以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看了下路边的檀木车厢,礼数周到的问道:“女郎可否需要在下帮忙?” “不用了!”宋湘委婉拒绝,“这等粗活,何须劳动公子动手,公子身娇玉贵的,若是起了茧子扭了腰,岂不是得不偿失!” 姜清衍失笑:“女郎看我像那般娇弱的男子吗?” 宋湘挑眉,打量了下姜清衍,见他身高八尺,爽朗清举,宽肩窄腰,确实不似一般男子那般娇弱。 “是我错看公子了!公子不要多想才是!”宋湘和芋头抬起马车前杠,一左一右,手脚利索的套好了马车。 她拍拍手,走到姜清衍的马前,揖了一礼道:“那宋湘就先行一步了,公子可别忘了暮色时分的约定!” “女郎且去,在下自是不忘,必将点烛等着女郎!”这话说的有些暧昧,姜清衍回过神来后,一下子红了脸颊。 宋湘发现了姜清衍的异常,笑着摆手上了马车。 一片马蹄声声中,车子驶离了姜清衍的视线。 姜澜从后面追赶上姜清衍,笑着出了马车询问:“我家衍儿如何成了望妻石了?” 姜清衍转过头看着母君,耳根染上了一抹绯色:“母君就别打趣孩儿了!” “好好好,母君不打趣你了,母君说点实话,我儿这副相貌在京城里被掷果盈车,争相追逐,怎么到了小县城,还被一女郎漠视了呢?” “母君!”姜清衍重重的叫了一声,脸色羞红。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也别在马上杵着了,若是被其他女郎看见我儿的相貌,保不齐又要惹来芳心暗许了!” 说罢,姜澜就含着笑意进了马车。 姜清衍翻身下马,将马鞭和缰绳扔给姜澜的女使,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踽踽而行。 “那位女郎如何?”姜澜端坐在上首,不怒自威的问。 姜清衍不作任何思考的说道:“与孩儿心目中的良人模样相距甚远!” “哦?这是为何?”姜澜一双眼睛蕴含精光,自有一股身居高位的气势。 “孩儿一直肖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只是这位女郎却被其他男子伤了心,发下了三夫四侍的宏愿!” 姜澜失笑:“痴儿,我东陵皇朝的女郎,都是三夫四侍,哪有什么女郎敢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除了那些日子过得差些,娶不起夫侍的平民百姓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衍儿想要的女郎了!” 姜清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带着一抹怅惘道:“是衍儿痴想了!” 车厢不断传来母子两个谈心的声音,听着分外和谐… … 宋湘到了书院,发现同窗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问了周艳珍才知道上月小考的成绩出来了,宋湘得了第一名。 听到这个成绩,宋湘心里涌出一抹喜悦,比在现代找到工作还开心。 只是她还是不敢懈怠,为了府试和以后更高层次的考试,她不得不继续努力。 “宋湘妹妹,昨日我见你歇在弄月房间没出来?你们俩是不是和好了?”周艳珍有些八卦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你昨日也在?” 宋湘急忙环住周艳珍的脖子,将她脑袋拉近自己,低声说道:“姐姐,你小点声,别叫同窗们听见了。” 周艳珍点头如捣蒜,宋湘继续说道:“我许了弄月侍夫之位,这事不要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象姑馆的老鸨!” “过些日子我们不是要去府城吗?在去之前,还得麻烦姐姐帮我找几个人看着他,别叫外人给欺负了!” 周艳珍继续点头,拍着胸脯打包票的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正好我也对景怀放心不下,就一起找几个孔武有力的护卫替我们蹲守着!” 宋湘不住点头,心下对于周艳珍的安排十分满意,原主的这个密友虽然混了点,但有事她是真上啊! “艳珍姐,那我就先谢谢你了,等有时间了,我再请你吃酒!” 周艳珍啧了一声,说道:“客气了不是!” 陆采菱见宋湘和周艳珍二人逗着头一起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哟,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还要凑一块悄悄说?宋大小姐也给大家伙也说说呗?” 学馆里的同窗见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宋湘面色一沉,毫不顾忌的骂道:“你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的事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陆采菱这次学乖了,没有和宋湘正面冲突,而且意有所指的骂道:“有些人真是没皮没脸,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的公子,到头来是一点责任都不负!” 宋湘不明白这个陆采菱为何老盯着自己不放,要说是为了弄月,那她们两者之间要是发生矛盾,还真是再容易不过。 可是她的意思又不是因为弄月,原主勾搭的男子除了风眠还能有谁? “宋湘妹妹,我看你和陆小姐的梁子是彻底过不去了,除非你能…”周艳珍说的隐晦,颇有些抓耳挠腮的样子。 宋湘闻言,冷不丁的想起了一桩往事,那时原主的便宜母君宋慧还活着,有一年除夕,宋慧和王寻带着三个孩子去了王寻的母家,也就是王贞家。 第33章 为她卜筮 孩子们出门放炮仗,正好遇到了隔壁陆家小姐陆采菱带着哥哥陆沢ze川出来玩,原主那时调皮捣蛋,见人家陆沢川长得好看,就拉着人家一起玩,还说长大了要把陆沢川娶回家。 儿时说过的话,陆沢川却当了真,为了原主至今未嫁,陆采菱因为这事,对原主十分瞧不上眼,看到原主迷恋弄月,就各种使坏,两人的仇怨也越结越深。 宋湘叹了口气,对原主拈花惹草又不负责的行为十分无奈,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情债的事到头来又落到了宋湘身上了。 实在不行,就把人家哥哥娶了呗,总不能让人家哥哥因为原主儿时的话,一直苦等吧! “陆小姐,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你定个时间吧!” 陆采菱闻言,错愕的抬头看了眼宋湘,见她一脸认真,遂语气不悦的说道:“明日午时,福客来酒楼,我奉陪到底!” “好!陆小姐果然是爽快人!” 言罢,就继续和周艳珍低声说话。 … 同福客栈,姜清衍不动声色的从身侧的匣里拿出卜筮要用的龟甲和蓍草,临时摆了个香案,拜了三拜,开始卜卦。 他先是用火灼烧龟腹甲,根据甲壳上的裂纹来判定长平郡主的吉凶,然后将蓍草的茎从中剖开,视其外形来预测这个人的未来走向。 用古老的方式卜筮,比周易里以八卦和六十四爻推衍,以时间起卦简单的多。 姜清衍顶着龟甲和筮草给出的预测,大概判定出了长平公主的生死和方向。 “大吉!长平郡主竟然还活着,方位在…”姜清衍惊讶的看了好几遍,“在宣阳府的周围地界?但是具体不到位置!” 想到一种可能… 他神色凝重的用六爻预测的方法,以铜钱摇卦,替宋湘卜了一卦,顿觉不好,又以手掐诀一番,越想脸色越是难看。 收起卜筮的用具后,他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太阳慢慢西移,不知不觉落了山,苦读了一天的学子们三三两两的出了门。 宋湘和周艳珍勾肩搭背的从学馆里出来,周艳珍约着宋湘道:“妹妹,今天姐姐高兴,请你去象姑馆吃酒,如何?” “姐姐,今日可不行,我还有事要处理,改日我们再约吧!”想到姜清衍和自己的约定,宋湘忙推诿了过去。 周艳珍大大咧咧的挥挥手说道:“既然妹妹有事,那姐姐就不强求了,我们明天再见!” 宋湘点了点头,等到周艳珍上了马车离开后,才坐上自家马车,吩咐道:“芋头,去同福客栈!” “好嘞,大小姐你坐稳了!” 芋头赶着马车,不一会就到了同福客栈。 … 姜澜听着自家儿子的调查,一脸忧心忡忡的坐在桌子旁,身上透着一抹与生俱来的威严:“依衍儿的推测,那长平公主说不得就是这个宋湘了?” “母君,孩儿用一下午的时间,让双茗查清了宋湘的身世以及近十几年的过往,孩儿觉得这个宋湘,极有可能是长平郡主!” “况且陛下只给了母君一个女婴的肚兜,并没有其他线索,确实不好查证!”姜清衍想着那件肚兜,忙问姜澜,“母君,陛下可说过长平郡主身上带了什么胎记没有?” “胎记?”姜澜挑眉,“这倒没说,不过临走时,无尘大师却说长平郡主必定是在这个方向!” “既然无尘大师与孩儿的预测一致,那孩儿从年龄推断宋湘是长平郡主的这个臆想,也不无可能,只是陛下的反应也太奇怪了些。”姜清衍心中一凛,语气森然的说道:“若是连陛下都不知道长平郡主身上的体征,那此事恐怕另有内情!” 姜澜反问道:“衍儿心中作何打算?” “母君问的是…” 姜澜却仿佛能看穿儿子想法一样,开门见山的说道:“衍儿对这位叫宋湘的女郎见之欣喜,若不是想法不合,早就直剖心意了!” “就目前来看,无论是门第还是功名,宋湘都不占优势,你若与这样的女郎成就姻缘,那就与你的初衷背道而驰了,你别以为本君不知道你心中所想。” 姜清衍心中有一瞬的慌乱,口不择言的问道:“那母君可知孩儿在想些什么?” 姜澜冷呵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衍儿不就想找位寒门举人女郎,扶持她考上进士,再以姜家门第相压,让她不敢娶三夫四侍,即能实现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愿,又能在她身后施展你的才华,等她走上官场,为她出谋划策!” “我家衍儿生就一副女郎心,不愿像其他男子一样屈居后宅,所以才自小苦读,博览群书,为了有朝一日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姜澜轻笑一声,了如指掌的问道:“母君猜的可对?” 姜清衍额上冷汗涔涔,坦然的说道:“一切都逃不过母君的法眼!” “宋湘如今只是儒生,从儒生到进士,不知要考多少年月,衍儿确定要将心思花在这样一个女郎身上?”姜澜笑笑,语气一变,又以一种刁钻的角度问道,“若她真是长平郡主,那衍儿先下手为强,本君倒是要佩服衍儿的魄力了!” “母君,孩儿没有这般想!”姜清衍长身玉立,一板一眼的说道,“孩儿遇见宋湘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觉得她风采出众,认识她后,才陷入到了犹豫不决的境地中!” 姜澜叹息一声,由衷的说道:“衍儿,若是脱离了京都,脱离了世家联姻的桎梏,那你的人生必将是一场豪赌,所有的抉择都在你的手里。” “你是想接受本君为你安排婚事,还是继续在各个城池寻觅你憧憬中的女郎,本君都不会干涉,只是既然选择后,以后就不能后悔。” “多谢母君!”姜清衍躬身一拜,语气坚决的说道:“若是孩儿做好选择,那必定不会后悔!” “好!你感情的事本君也不会多管!” 姜清衍又道:“母君,孩儿有个不情之请,宋湘这事先不要报给陛下知晓,她是否为长平郡主,日后还得威宁侯府自己确认,依宋湘的学业状况,她下一步肯定要去府城,母君…” 第34章 下定决心 “傻孩子,本君为了你的幸福,也会将这事暂时瞒住,你就放心吧!”姜澜笑着摇了摇头,摆着手道,“衍儿不是约了宋湘见面吗?快去吧!别叫人家久等了!” 姜清衍心中一喜,躬身行礼道:“多谢母君!” 随后姜清衍就迈着矫健的步伐出了房间… 等在外面的双茗见到姜清衍出来,忙上前为公子戴好帷帽,恭敬的说道:“公子,下面有位小姐找你!” 姜清衍顺着扶梯下了楼,看到宋湘和女厮正吃着饭,径直走了过去。 “宋湘…” 宋湘闻言抬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道:“姜公子,你来了,我们要开始了吗?” 芋头拿着一块肉骨头啃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姜清衍瞧。 姜清衍施施然的转身,撂下一句:“你跟我来!” 就体态优雅的上了楼。 宋湘跟着姜清衍到了他的厢房,见桌上放着一沓笔墨未干的策论题,不禁惊诧出声:“姜公子竟然过目不忘?” 没带策论册子,如何默写出这么多的题型?这不是过目不忘是什么? 姜清衍不骄不躁的说道:“只是出生便具备的能力,不足为道。” 宋湘一页页的翻着经史策,询问姜清衍:“咦?怎么没有时务策?” “仅仅是府试而已,考的基本都是四书五经的内容,应该不会出时务题。”顿了顿,姜清衍又道,“等你考过了府试,有了秀才功名,我再给你讲关于时务的策论题。” 宋湘没有作声,心思已经被经史策上姜清衍的注解和论据吸引。 姜清衍出的这些策题相对于现代穿过去的宋湘来说,比较简单,这题出自五经中的论语。 第一道,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此题主要论证了孔子以德和礼治理国家的观点,他提出若是以严苛的政令和刑罚治理制约百姓,百姓不会觉得不服从统治是可耻的,用礼教约束百姓,百姓会产生廉耻之心,从而会约束自己的行为,纠正自己的过错。 宋湘又翻了几篇,才停下来对着姜清衍说道:“谢谢姜公子写的经史题,只是我和姜公子毕竟相处的时日短,以后能不能见面都是问题,若是可以的话…” “能不能请姜公子多写几篇策论题出来,宋湘感激不尽。” 姜清衍淡然一笑,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坐在凳子上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只不过是顺手的功夫。” 宋湘站在一侧,羡慕的看着桌上那一方龙鳞纹的歙州砚,不禁感叹姜公子的豪气。 众所周知,歙砚、端砚、洮砚和澄泥砚是华夏四大名砚,除了澄泥砚是泥砚外,其他三个均为石砚。 能用的起四大名砚的,都是东陵朝的富庶人家和世家大族,亦或者是皇亲国戚。 姜清衍在盛好墨汁的砚台上掭笔,随后再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宛若行云流水一般,观之字体遒劲,骨力非比寻常。 “姜公子的字写的也太好了吧!”宋湘发出由衷的赞叹! 姜清衍笑着摇头:“从识字起就照着各大名家的字体练习,没有自己的体势,可能写的不太好,你别觉得我照猫画虎就行!” “怎么会呢?公子过谦了!” 宋湘笑着说道:“与公子一比,我的书法体势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更何况,我们小县城距离京城遥远,等新的书法稿册传到这里,要许久时间。” “论时务策也是一样的道理,除了我的恩师梁公,其他夫子对新的时务一无所知,很多时候都是在照本宣科,今日得见公子,才发现此处与京城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姜清衍怔了怔,想到宋湘抱养的身份,唏嘘不已的说道:“确实天壤之别。” 宋湘哪明白姜清衍的话外之音,笑嘻嘻的说道:“我只期望公子能在奉边县多待上一段时日,这样我就能多学些经史时务策题了。” “这有何难?在下多待几日就是!” “太好了!多谢公子!” 姜清衍执笔在宣纸上写下:“针砭官弊、民赖天泉而汲,治水之策三题。” 对着宋湘说道:“这是去年的殿试题目,女郎不妨一试!” 宋湘拿在手里一看,紧张的说道:“姜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的学识还没到这个阶段呢。” 姜清衍另在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千多字,然后交给宋湘:“这是去年状元郎写的完整的策论题,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吧!” 宋湘如释重负道:“多谢姜公子!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罢,就要退下… “等等!” 宋湘脚步一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姜清衍心事重重的说道:“女郎明日除了上学,最好不要出门?” “为何?” “明日不利出门!” 宋湘汗颜,心里嘀咕道: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公子,竟然是个神棍! 她不动声色的挥挥手道:“谢谢姜公子的提醒,我们明日再见!” 随后阔步出了门,心里想的却是:明日跟陆采菱约好了见面,不去哪行啊,这次只能先对不住姜公子的好意了。 宋湘坐着马车回了家,见到风眠独自坐在院内,急忙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走过去披在了风眠身上。 “风公子,晚上风凉,你怎么不回屋子里坐着?” 风眠身子一暖,看着眼前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儿,一颗向佛的心渐渐的开始留恋凡尘,甚至侵染了世俗的欲望。 他双手拢住披风,带着几分试探问道:“你下学后,去了哪里?” 宋湘一愣。 风眠紧接着又问道:“怎么没有回家用饭?” 反应过来后,宋湘对答如流:“我今日认识了个人,他从京城来的,对时务有一定的见解,所以我就去找他,请教了一些关于经史时务策论题。” 风眠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这样说的话,那日和她同游西山的男子是从京城来的? 见风眠兀自出神,宋湘忙道:“不好意思啊风公子,这几日冷落你了,等我学完策论题,我就腾出一些时间来,陪你裁几身春日和夏日的衣服可好?” 第35章 一丝回应 “啊?裁几身衣服?” “对啊!”见风眠终于有了一丝回应,宋湘欣喜的说道,“不止陪你裁衣服,你若觉得待在家闷的慌,我也可以带你出门去逛逛!” 风眠心里闪过一丝挣扎,他微微抬眸,对上宋湘期待的眼,不苟言笑道:“你真愿意带我出门游玩?” “愿意!” “好吧!”风眠不着痕迹的瞥过眼睛,有心想问出心里思索很久的问题,但是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宋湘敏感的察觉到风眠有心事,但是却不知道怎么问才不至于太突兀。 两人就僵了下来。 从了解风眠开始,宋湘就知道,这是个一心向佛,愿意为了经书摒弃七情六欲的少年公子。 但是真正了解他后,又觉得他非常可怜,被原主当街欺负了不说,还被亲生母君当成联姻的棋子培养,想伺机将他送给年近五旬的女人做继室。 宋湘不愿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落下神坛,所以从他母君手里将他救了出来,给了他自由选择未来的权利。 可是现在,她觉得她有点忽略风眠了,从将他带到家中,再将他困在后宅,从来没有问过他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不闻不问像是在慢慢消耗他的生息一样。 片刻后,宋湘叹了口气,愧疚的说道:“风公子,我们谈谈吧!” 风眠惊愕的抬眸:“谈什么?” “我们去书房聊吧!” 宋湘诚恳的邀请,语气温柔似水。 风眠起身跟在宋湘身后来到书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四周,见房内书籍颇多,布置的清新雅致,对宋湘的改变又认可了几分。 “宋大小姐请说…” 风眠径直坐在桌旁的凳子上,语气清冷至极。 圆桌后的一处花架上,隐约传来一缕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吸引了风眠的全部视线。 宋湘踱步到风眠身前,慢慢蹲下身去,她仰着头,认真的看着风眠说道:“风公子,以前是我混,坏了你的名声,让你受尽了苦楚,但是也因着这层关系,我才可以将你从风掌家的手里救出来。” “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我认,但是以后我会倾尽所能去补偿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风眠心潮起伏,与宋湘的眼神短暂相接,不敢相信她会蹲下身子和自己说话,他的母君可从未这样对待过阿父… 宋湘继续坦诚的说道:“以前年纪小,我贪恋象姑馆弄月公子的美色,一直去给他捧场,后来发现他肖想的只是我的钱财,就断了联系,认真进学…” “直到前些日子,我遇到了一位公子,和他相知相恋,谁知道他说,他对我的喜欢都是骗我的,失去喜欢的人,我忽然就顿悟了,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以前莽撞的惩罚吧!” “我今天想了许久,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辜负了太多的人,儿时的承诺要兑现,对弄月的招惹也要负责,还有风公子你…” 风眠闻言,深邃的眸子慢慢聚焦到宋湘脸上,眼底失去了原有的平静:“宋大小姐,此话何意?” “我是想问问风公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宋湘放低仪态,仰着头说道,“如果风公子想要我负责,我可以娶风公子过门…” 风眠脑袋里嗡嗡的,心口也涨涨的,不知道如何回应… 就听宋湘继续说道:“如果风公子不想我负责,想要另找妻主,那我去府城考试的时可以带上风公子,届时秀才女郎众多,风公子可以好好瞧瞧,选个喜欢的妻主!” “你也不用害怕风掌家知道你的去向,或者拿你婚事要挟你,我会保护好你的!” 宋湘早就将风眠的庚帖和一纸婚事交到了风眠手中,出了奉边县,风眠会有更好的未来供他选择。 风眠今日穿着月色的锦缎长袍,风姿优雅,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他道:“你真愿意负责?” 宋湘抬眸,不容置疑的说道:“我当然愿意负责,只是我娶的夫侍会很多,恐怕会委屈你!” 原主招惹过的,她都得娶,所以只能委屈风眠了。 风眠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有一丝丝不舒服,他蹙了蹙眉,觉得思绪很乱。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你,我的心里很乱很乱!” 宋湘忙道:“不着急的,我会一直等你的!” 风眠点了点头,想到她说要娶的夫侍会很多,就莫名的不大痛快,遂开口问道:“你说你要娶很多夫侍,都有谁?” 宋湘的神情略显慌乱,她垂下眸子,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尴尬的说道:“陆家的陆沢川公子,还有弄月…” “陆沢川?你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风眠疑惑,将那一丁点不舒服已经抛诸脑后了。 “事情是这样了…”宋湘硬着头发将原主小时候做的事讲完,然后不甚自在的抬头,愧疚的说道:“都是我不好,让人家白白的等了我一年时间…” “陆公子也是个痴心人…”风眠轻声说着,心里也不知道何种滋味。 “所以我打算明日去找陆小姐,探探她的口风,若是她家还愿意将陆沢川嫁给我,那我肯定要负起这个责任!” 风眠微微颔首,眼神有些飘忽道:“宋大小姐,你跟以前相比,真的判若两人。” “听说陆公子比我大两岁,却一直待字闺中,不愿嫁人…” 风眠眉眼微动,轻声说道:“这不是挺好吗?若是陆家同意,那陆公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宋湘心思细腻,当然也注意到了风眠低落的情绪,她仰起头,温柔的说道:“风公子,我不会这么快成婚,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你只需好好想想我们的事,给我一个答案即可,不用有太多负担!” “不管我们怎么相处,我也始终记得你两个姐姐的嘱咐,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风眠别过眼,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见事情都说开了,宋湘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将风眠亲自送过去后,宋湘才放心回到房睡觉。 第二天,上完早上的课。 宋湘如约来到福客来酒楼,在二楼的厢房里找到陆采菱。 第36章 春风一度 “哟,宋大小姐来了?” 阴阳怪气! 不过宋湘还是笑着坐在了陆采菱对面:“陆小姐,我想和你谈谈你哥哥的事!” “你还有脸提我哥哥?行!你要谈是吧?”陆采菱盛气凌人,一脸不爽的说道,“把这杯赔罪酒喝了我们再谈!” “好!”宋湘没有犹豫,一饮而尽,“现在可以谈了吧?” 陆采菱愣了愣,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意:“宋湘,你儿时对我哥哥的承诺还算数不?” “算数啊!” “那你为何一直漠视我哥哥?”陆采菱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可知我哥哥为了你拒绝了多少亲事,受了多少人的白眼?” 宋湘怔了怔,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她都忘记了陆沢川的样子,怎么可能漠视,不过,该做小伏低的样子还是要有的,她面色诚恳的说道:“都怪我小时候口无遮拦,若是现在我娶你哥哥,你家里人会同意吗?” “呵呵,你想的美!”陆采菱走过来,面容带着一丝恶毒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一杯酒水下肚,宋湘顿觉不好,浑身火热难耐不说,还使不上一点力气,说话也软绵绵的。 “陆采菱,你给我吃了什么?” 陆采菱呵呵一笑,快意的说道:“当然是乱情软筋丸啊!” “你要做什么?”软绵绵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连宋湘都觉察不出的媚意。 “你很快就知道了!”陆采菱大手一挥,叫道,“来人!把她给我从后门驾出去!” “陆采菱,你不能这样!” 陆采菱冷哼一声,说道:“好好享受吧!” 随后两个女厮搀扶着宋湘从酒楼后门出去,将她扔进了马车里。 … 姜清衍因着昨日的卦象心神不宁,打听到宋湘去了福客来酒楼,就差人守着。 半晌后,双茗喘息着跑回来,带着些许惊慌道:“公子,宋大小姐被一个女郎下药了!” “下药?” “是啊,公子,现在珍珠姐姐正跟着呢!” 姜清衍拍桌而起,眼神散发出无边的杀意来:“岂有此理!” “我倒要看看是谁的胆子这么大!” 他的眼底里一片冷色,从双茗手里接过帷帽戴在头顶后,才匆匆离开。 双茗跟着女使珍珠做出的记号,赶着马车到了东平坊的一处民宅。 珍珠守在外面,见到姜清衍前来,走过来恭敬的行礼。 姜清衍撩起窗帘,冷漠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看上去心情十分不好。 “将宋大小姐给我带上马车!给里面的一点教训!” “喏!” 得到姜清衍指令的珍珠,直接破门而入,从陆采菱及两个女厮手里救出了宋湘。 将宋湘劈晕塞到车上后,姜清衍没有回同福客栈,而是将她拉到了东市的一处客栈,命人将她扶了进去。 姜清衍带着帷帽上了三楼的包厢,吩咐双茗:“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搅!” “可是公子…” “难道本公子还需要你教我做事?”姜清衍面容骤冷,眸子仿佛凝聚着冰霜,不带丝毫温度。 双茗急忙摆手,低着头道:“公子,小的知错!” “你先候着!” 话音刚落,姜清衍就进到了内室,宋湘躺在床榻上,领口敞开,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 “热…好热…”宋湘从昏睡中醒来,不断掰扯着自己的领口。 乱情软筋丸没有解药,不然姜清衍也不会将宋湘带到客栈,此时药效已经完全发作,宋湘面色潮红,唯有与人敦伦才能解除药性。 姜清衍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解开宋湘的腰封和系带助她散热,一边俯身凑在宋湘的耳边叫他:“宋湘,你好点没?” “姜公子怎么是你?”宋湘声音柔媚销魂,带着致命的诱惑,“姜公子,我好难受…” 姜清衍声音清冽,表情带着些许复杂之色:“宋湘,你中乱情软筋丸了,此物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宋湘的声音有一瞬的凝滞,她浑身骨软筋酥,带着无限渴望的说道,“求姜公子给象姑馆的弄月公子递个话,让他来我这里…” “等我解了药性我再带他去赎身…” 缠绵的声音在姜清衍的耳边响起,柔中带媚,让人欲罢不能,他被深深的吸引住了,生不出让宋湘与别人行敦伦之礼的心思来。 “宋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要叫小倌来解身体的药性,姜清衍莫名的有些生气。 “姜公子,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好难受啊~” 妩媚的声音不断蛊惑着姜清衍的心智,使得姜清衍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 “宋湘,你何必舍近求远呢?你认真看看我,我不信你生不出亲近的心思?” 宋湘扯开外袍,眼神被欲念沾染,她抗拒的催促姜清衍道:“姜公子,你别开玩笑了,你快…快去找弄月过来~” 姜清衍俯身凑到宋湘的耳边,循循善诱道:“宋湘,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被你的容色迷惑了,我可以解你的药性!” “不,不要…”宋湘拒绝着,语气绵软的不像话,“我们云泥之别,我又何故害你失了清白之身…” 姜清衍以手摩挲着宋湘的眉眼,只觉细嫩滑腻,心里更加不愿去找所谓的弄月公子过来。 于是他以手抬起宋湘的下巴,痴迷的说道:“古有妲女,自幼有倾城之姿,一日坐着羊车行驶在朝夕城的大街上,朝夕城的百姓听到风声,倾城而出,夹道瞻仰妲女,远远望去,妲女如白玉雕塑的女神一般,美的不可言喻。” “宋湘,我已沉沦在你的美色中了,我想我也不过是个俗人而已,既然上天让我遇到你,又将你送到我的面前,我又岂能招别的公子过来招来侍候你?” 宋湘扯着身上的系带,眼神迷乱的说道:“姜公子,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 姜清衍舔了舔唇,带着一丝隐忍的渴望说道:“宋湘,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起身脱掉自己的鞋子,扯开身上长袍的腰封和系带,俯身爬去了榻上。 宋湘眼神迷离,发出了销魂般的声音:“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姜公子,你要怎样就怎样好了,快啊…” 第37章 正夫之位 姜清衍看着诱人的红唇,再也控制不住,胡乱的亲了上去,灼热的触感,瞬间让姜清衍红了耳尖。 他扯下两人的亵衣,笨拙的抱住宋湘… “热…好热…”宋湘低低呻吟。 感受到男子的靠近,宋湘燥热的身心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她抬起软绵绵的手臂,抱住了眼前人,被动的承受着一切。 一个时辰后,宋湘的药效渐渐褪去,似乎又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化被动为主动,将身上的人儿推开,然后强行压了上去。 折腾了一下午,宋湘短暂的眯了眯眼,来不及端详怀中绝美的公子,气息再次开始紊乱。 又是一番折腾… 许久后,宋湘意识彻底清明过来… 看到身侧的姜清衍,不禁羞愧出声:“姜公子…” 姜清衍慵懒的将宋湘拉入怀中,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在肤如凝脂的脊背上来回游移。 “叫我阿衍!” 出口的声音低哑,带着一抹魅惑之色。 “阿…阿衍…” 姜清衍低声答应,清润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春色:“妻主~” 他侧身而起,覆住宋湘的唇,一路攻城掠地,毫不节制的攫取,身体情不自禁的又带她去了巫山共赴云雨。 半个时辰后,姜清衍才微微喘息着仰躺在床榻上,眉目里满是魇足之色。 宋湘同样仰躺着,心神不宁的问道:“阿衍,你今日与我春风一度后,是不是就要奔赴外地了?” “为何要奔赴外地?” 敏锐的察觉到宋湘情绪的不对,姜清衍又侧起身子对着宋湘说道:“和我在一起你想别人了?难道是之前倾慕你的那位公子?” 姜清衍有些不悦:“难道我就这般丑陋吗?让你不能满心满眼的看着我?” “没有没有!”宋湘急忙解释,“我是怕你离开我!” “呵!”姜清衍自嘲一笑,表情落寞的说道,“原来我自荐枕席,换来的不是女郎的倾慕,而是一场孽缘对吧?” 宋湘顿觉头大,她自打了下嘴巴,道歉道:“阿衍别生气好不好,是我做错了,阿衍要如何惩罚我,悉听尊便。” “此话当真?” “当真!比南海珍珠还真!” “贫嘴!”姜清衍冷哼一声,说道,“就罚你只娶我一个好了!” “啊?”宋湘啼笑两难,不知如何作答。 姜清衍见状撇撇嘴,说道:“那算了,再换一个惩罚,就罚你娶我做正夫吧!” “好!” 宋湘欣然答应,随后柔声哄着姜清衍道:“阿衍,你别不开心了,以后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绝不想别人。” “说话算话?”姜清衍不信。 宋湘忙道:“自然算话,只是阿衍,你怎会知道我被陆采菱下药的事?” 姜清衍被问的有些心虚,随便扯了个善意的谎言:“我路过福客来,见你的马车停在楼下,就想上去找你…” “谁知…” 宋湘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紧接着说道:“你看到我被她们扶下楼,所以跟出来救我对不对?” 姜清衍心头一松,不住的点头:“妻主所言极是。” “阿衍,还好有你,不然今天我宋湘的一世英名就要毁掉了!” 姜清衍闻言,后怕的同时,面上闪过愠怒:“妻主放心,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等事情查清了,阿衍再行处置吧…” 宋湘揉着发丝,不甚在意道:“此事可大可小,不值得我上心,还是先说说我们的事吧…” “我们的事?” 姜清衍的面色不可避免的红了,他搂着宋湘,两个人不着寸缕,在这闹市区的客栈里,活像一对野鸳鸯。 “妻主,想跟我谈什么事?” 宋湘侧身回搂住姜清衍,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愉悦之色:“你都叫我妻主了,你觉得我要跟你谈什么事?” “吃干抹净,就不想负责了?” 姜清衍只觉心跳的厉害,一向清冷自持的形象在宋湘的言语挑逗下破了功。 “该对我负责的是妻主吧?” 宋湘抿唇一笑,语气亲昵道:“所以,我想娶你!”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和你交换婚书,去官府立契盖章,与你成为合乎礼法的妻夫!” “啊?”姜清衍有些惊诧于宋湘的急迫和执行力,“妻主,这事等到问过我母君后再决定,你看如何?” “好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宋湘笑笑,无比认真道,“阿衍,你都是我的人了,可不许逃!” “等我回去禀明阿父,便会谴官媒去同福客栈向你母君求亲,你就等着嫁我好了!” 姜清衍温润一笑,打趣道:“若是我母君想审察你一番,再决定要不要将我嫁于你呢?” “何需劳驾岳母大人审察?我自前去下跪求娶!” “你又贫嘴!”姜清衍嘴上说着,心里却很是受用,他将长腿压在宋湘身上,骨节分明的手不住的在她身上游离。 宋湘屏住呼吸,窘迫的抽回自己手,不敢乱动,心里却紧张的要死:我的老天爷啊,到底中乱情药的是谁呀,要不要这样刺激! 正在宋湘想的出神的功夫,姜清衍又一次如饿狼扑食般缠了上来。 “阿衍,你别点火了…” 姜清衍食不得魇道:“妻主,偷了腥的猫哪里闻的了腥味,你就满足满足我吧!” “唔!”宋湘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唇却已被封上。 为什么女尊国还有这般体力好的男人,真是要命! 就在宋湘和姜清衍辛苦耕耘的时候,珍珠已经将陆采菱几人拿住,然后进行了严苛的审问。 原来在东平府的那处小院里,陆采菱收买了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和一位面带青痣的公子,想以此来摧残宋湘。 这一招不可谓不恶毒。 还好姜清衍及时出现,救出了宋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最后一番吭哧吭哧的耕耘后,宋湘脱力躺到内侧,自责的说道:“我的身体还是太弱了,以后不运动是不行了。” 姜清衍将脑袋埋在宋湘颈窝,心满意足道:“妻主已经很厉害了…” 明白过来姜清衍说的是什么意思后,宋湘语塞片刻,才继续说道:“阿衍,今日怪我太荒唐,没个轻重,你…” 第38章 姜母质问 “你母君若是知道,恐怕会厌弃我吧?”宋湘是真的担心了。 姜清衍闻言,摸着宋湘的脸说道:“妻主,你别害怕,虽然婚前失身这事不大光彩,但是我们也是事急从权,没有别的办法的不是吗?” 此话一出,姜清衍就立即想到了宋湘让自己叫弄月公子的事,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这算不算是截胡? 不管了,反正到嘴的肉总不能吐出来吧! 两个人正你侬我侬呢,就听见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公子,家主过来了!” “什么?”姜清衍情急之下拿被子遮住了两人的身子,疑惑的问道,“母君怎会过来?” 宋湘掀开被子,大喇喇的给自己穿衣服,等穿好衣服后,又催促姜清衍道:“阿衍快起来,不要叫岳母大人久等。” 姜清衍坐起身子,袒露着胸膛,穿上了亵衣,然后继续套外面的袍子。 宋湘从床榻上下来,小腿没来由的一软,差点扑倒在地,还好被姜清衍搂了回去。 “妻主走路可要当心点,这样投怀送抱会让人误会的哦~” “小没良心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勾引我!”宋湘轻声斥责着姜清衍,想要继续起身。 岂料却被姜清衍禁锢在怀中不得动弹。 “阿衍,别闹了~” 姜清衍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对着宋湘的耳垂舔咬了上去。 宋湘身子一僵,呼吸又急促了几分:“阿衍,你再这样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 姜清衍邪魅一笑,才不舍的放开宋湘,跟着下了床。 宋湘整理着发髻,就见姜清衍去开了门。 姜澜负手走了进来,将一干女使留在了门外。 “是何人坏了我儿清白?”姜澜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威严无比的问道。 “姜家主恕罪,小生宋湘,因中了乱情药坏了阿衍清白,我会对阿衍负责的!”宋湘不卑不亢的回道。 “宋湘是吧?既然坏了我儿清白,你可愿娶我儿为夫?” “宋湘愿意!” 姜澜冷笑一声,沉沉的说道:“若是愿意,那以后便好好对待我儿,许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什么?”宋湘低呼一声,苦哈哈的说道:“姜家主,并非我不愿,只是我先前行事荒唐,招惹了不少情债,若不偿还,我的良心这辈子都不会安宁的!” “还请姜家主看在我情有可原的份上,答应我和阿衍的婚事吧,我会好好对待阿衍的。” 姜澜上下打量着宋湘,见她容色美艳,眉眼与那位陈将军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禁陷入了沉思。 若这位宋湘真的是陈将军的女嗣,那衍儿嫁给她百利而无一害,怕就怕这是个冒牌货。 姜清衍知道自己母君的脾气,他撩起袍子,幽怨的瞥了一眼宋湘后,跪在地上,对着姜澜说道:“母君,此事不怪宋湘,是孩儿自愿的!” 姜澜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的瓷杯叮当响:“孽子!你是要气死本君吗?” “母君恕罪!” 姜澜气愤的说道:“以衍儿你素昔的行事,何需拿清白救宋湘这个平民女郎,即使她中了乱情药,也会有其他人去救,你何必行如此卑劣又自甘堕落的事?” 她的眸光投向宋湘,语气不悦道:“这位女郎也应当自重才是,而不是以枕席之爱来换取高不可攀的姻缘,不是吗?” 宋湘的身子一僵,险些站不住,她窘迫的抬眸,双手交握,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羞惭的说道:“毁了阿衍的清白,我很抱歉,只是此事已成既定的事实,还请姜家主给我一个用余生来弥补阿衍的机会!” 姜清衍不可置信的抬眸,昔日母君的话语犹在耳侧,母君许他自行选择妻主,难不成都是假的吗,潜意识里,母君还是希望自己得嫁高门,成为她朝政上不可或缺的助力。 沉默半晌后,他伏在地上,语气冷硬的说道:“求母亲成全孩儿!” “呵!”姜澜讥嘲一声,脸色难看的训斥,“翅膀硬了?敢威胁本君了?” 宋湘不动声色的靠近姜清衍,与他一道并排跪在地上,对着姜澜恳求道:“还请姜家主给我一个机会,我愿娶阿衍为正夫!” “呵,正夫又如何?”姜澜面露不爽,叹息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特别嫌弃的盯着宋湘说道,“衍儿若不被你糟蹋,嫁公主都嫁得!” “你只不过是一个儒生,学业不成,如何配得上我家衍儿?” 姜清衍闻言,思索着母君这般做的用意,头也不抬的为宋湘求情道:“母君,宋湘并非外人传的那般不学无术,有孩儿在一旁辅佐,终有一人她会凌云直上!” “你就对她这么信任?”姜澜气不打一处来,冷声质问,“若是以后她不再喜欢你,你当如何?” 她也不等儿子回答,将矛头指向宋湘道:“宋小姐能保证永远不冷落我儿?” “我保证!”宋湘急忙发誓,“若违了敬重爱护阿衍的初心,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姜清衍抬首,直起身捂住了宋湘的嘴巴:“不许胡说!” 姜澜扶额叹息:瞧瞧,自家的傻儿子就这样被人拐走了… 她本想多考验一番宋湘,谁知儿子却如此的沉不住气。 姜澜沉吟半晌,斥责宋湘道:“你身为儒生,空读孔孟之书,羞对圣贤礼法,本君看在你们已行了周公之礼的份上,就将衍儿急配给你。” “既然你这般喜欢我儿,那本君明日写张婚契书,让下人拿去官府让县令大人亲自盖上县衙的大印吧!” “母君!你同意了?”姜清衍不可置信的问。 “谢母君成全!” “等等!”姜澜摆摆手,气势逼人道,“宋湘你需得答应我,日后去了京城,给衍儿置办一场盛大的迎亲仪式!” 宋湘恭敬点头。 姜澜又道:“我现在答应为你们证婚,立下结契书,是不想衍儿不明不白的跟着你,遭他人耻笑,衍儿既已失身于你,你就得好好对待他,你可明白?” “宋湘明白!” “本君还有一个要求,你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衍儿所生,若你违反了这条约定,那本君是不会饶恕你的!” 宋湘镇定自若道:“谨遵姜家主的教诲!” 第39章 犯下大错 “哼!”姜澜威厉的说道,“起来吧!还跪着做甚?” “宋湘,你回去知会你家人一声,明日写好了婚书直接送到同福客栈来!” 宋湘连连点头:“喏,姜家主请放心,我明日就将婚书送来!” “衍儿,本君契书未立之前,你不要与宋湘待在一处!” 姜澜利落的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只留给两人一个背影。 宋湘搀扶着姜清衍起身,商量着接下来的事。 “妻主,那位给你下药的女郎,你打算如何处置?” 宋湘沉思着,拿不定主意:“此事皆因我而起,那位陆家公子也痴等我多年,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先前我是打算娶陆家公子过门的,只是如今他妹妹做下这番害我之事,我这心里…” 姜清衍搂住宋湘,蹭着她的胸脯道:“那便不要娶了,这姓陆的女郎太不识好歹,待会去了东平坊的那处民宅,妻主可细细盘问下她!” “我先为妻主梳好发髻,再陪妻主过去。” 宋湘点头应是。 … 东平坊,民宅内。 陆采菱正骑着一个面带青痣的男子,玩的不亦乐乎。 两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行事莽撞,像是中了欢情香的样子。 这位面带青痣的男子,名叫张丑生,是陆采菱为宋湘准备的。 听说这张丑生因长相丑陋,二十岁了还待字闺中,无人敢娶。 陆采菱为了羞辱宋湘,选了主家为前工部尚书的张家下手,并将张家公子丑生以宋湘的名义骗了出来,与宋湘一道下了乱情药后,送到了东平坊的这处民宅。 谁知这一切被姜清衍发现了,并留下珍珠善后,珍珠为了遵从公子的命令,给陆采菱一个教训,就对这两人用了欢情香。 宋湘和姜清衍过来的时候,陆采菱二人还在里面颠鸾倒凤。 “珍珠,你给他们点了几炷欢情香?怎么看着不对劲?”姜清衍听着里面的动静,忍俊不禁的问。 珍珠面色一红,执手行礼道:“回公子,点了两炷!” 宋湘在一旁笑道:“这事大概不用我们管了,自有人替我们管教她…” 姜清衍与宋湘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对着珍珠道:“你去街上找个乞丐,让他去张家将这事说上一说,然后回客栈里与母君去复命…” “喏!” 珍珠走后,宋湘牵着姜清衍的手到了外面的马车前,对着他说道:“阿衍先回去吧,不要让你母君久等。” 姜清衍面露不舍的点点头,向宋湘解释道:“我母君今日说话确实太过严厉了些,但是她的心是好的,绝没有轻贱妻主的意思…” 宋湘嗯了一声,说道:“为了娶你,挨岳母大人几句数落又有什么要紧?阿衍就不要多想了,快回去吧!” 说话之间,就将他扶上了马车。 姜清衍一双含情的眸子胶着宋湘,舍不得移开半分,又不愿进车厢里。 宋湘勾了勾唇,眉目顾盼留情:“阿衍快些回去用饭,明日我再去找你!” 姜清衍才不情愿的进了车厢。 马车踽踽而行,姜清衍撩开窗布望向宋湘,满是依依不舍之意,直到身影远去,再也看不见。 送走姜清衍的宋湘,躲在一侧,许久后,见张家人将衣衫不整的两人押送入马车,才租了个车向着福客来酒楼而去。 到了福客来酒楼,就见芋头坐在车辕上等着。 “芋头!” “小姐,你去哪里了?小的担心死你了!” 宋湘上了车,说道:“我被陆采菱暗算了,差点惹出大祸来,过几日你便知道了,快些回去吧,我有要事找阿父相商。” “喏,小姐你坐稳了,我们这就回去!” … 东平坊张府。 几个仆妇扭送着陆采菱,搀着张丑夫,从抄手回廊里进了外院,穿过一堵院墙就见一排错落有致的房子。 再过了一道院门,进去便是张家老太君住的正房。 少顷,见一女厮出来开了双扉,掀开帘栊出来,引着一行人去了后堂。 陆采菱心下惊慌,抬首四顾,只见迎门朱红匾额上书写着荣恩堂三字。 两壁左右张贴着两句诗词,以草书书写:“历鉴前朝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本文架空,此处引用了李商隐的诗词。) 可见张家这位老大人忧国忧民的忠心和以古鉴今的清正态度。 进到内堂,上首坐着一位老妇人,头戴着金丝芍药宝石花冠,身穿紫绸宽袖敞袍,旁侧站着一老婶子,贴身伺候着。 坐在下首的妇人,四十多岁,头戴红花,插着一支碧绿色的玉簪子,面容粗犷,不似一般妇人那般貌美,她穿着一袭大红色云锦长裙,着一双姜黄色绣花拱蓝边的高底鞋子,面色不快的打量陆采菱。 张丑生,又名屑汝,一下子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孩儿给祖母和母君丢人了,请祖母为孙儿主持公道!” 刚才引陆采菱来的女厮,厉声斥道:“大胆陆家女郎,还不快拜见老太君。” 张老太君虽然气愤,但好歹是告老还家的一朝肱骨之臣,威势摆在那呢,她眸色不定,还未开言,身为主君的女儿却已沉不住气,径自开骂起来。 “陆采菱,你身为梁公门下儒生,却不修己身,偷偷私约我儿去外面相见,是何道理?” 那位厉声斥责陆采菱的女厮,附在张家主君跟前,悄悄耳语一番。 张家主君大手一拍桌子骂道:“陆采菱,你哪来的胆子,竟敢行此哄骗之事?若不是汝儿的小厮招认,我竟不知你还盗用她人名义引诱我儿出去!” 陆采菱慌了神,瑟缩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自己闯了个大祸,惹上了奉边县的一尊大佛! 张屑汝在一旁垂泪开言道:“母君,孩儿的命好苦哇!” 张家主君将女厮使唤了出去,才继续骂陆采菱道:“你为了一己之欲,奸淫我儿,此事若不掰扯明白了,你今日休想走出我张家!” 就在这时陆掌家赶了过来,得知女儿不遵母训,不修妇德,犯下了奸辱张家子嗣的大罪,忙跪下对着老太君求情道:“老大人恕罪!” “都怪我平日里疏忽管教,才让采菱犯了这般无法挽回的大罪!” 第40章 张家相压 陆掌家一边自打嘴巴一边将错事揽过来说道:“老太君,既然事情发生了,总要拿个解决的章程出来,若是老太君不嫌弃采菱,就让采菱娶了张大公子吧!” 老太君见陆掌家认罪的态度诚恳,面色才缓和下来,慢悠悠的开口道:“老身平日吃斋念佛,失了治家之道,耳聋眼花,竟不知后宅竟这般松散了…” “女儿知罪!”张家主君盈盈起身,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跪在地上说道,“女儿操劳几个孩子的婚事,忧思过重,这几日卧病在床,未曾去看汝儿…” “但是即使如此,也无法掩盖骨肉被人奸辱的丑闻,未缔结婚约,无媒苟合,实为大错。” 老太君冷哼一声:“你身为主君,却管家不严,致使汝儿失了身,是该好好惩罚,老身待会再向你问罪,现在先说说汝儿的事该如何解决。” 张家主君哎了一声,才堪堪起身坐到了一侧。 陆掌家冷汗涔涔,不住的用眼刀剜自家女儿,今日之事,她已颜面尽失,心里暗自叫苦不迭。 “陆掌家!”张老太君的声音自上首传来,带着一股威严之气。 “欸!”陆掌家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了颤,恭敬的回道,“老太君请说。” 张老太君神态严肃的说道:“我张家承其先祖之志,世代簪缨,身为臣子,清正廉洁,何等风光,谁成想因为你家女郎出格的举动,坏了名节!” “老太君恕罪!”陆掌家诚惶诚恐,害怕张家将女儿扭送官府。 “既然事已发生,不若将错就错,让陆小姐娶了汝儿,有了婚约后,此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们也能免了外人的闲言碎语。” 陆掌家闻言,忙点头应是:“就按老太君的吩咐办!” “母君我不愿!”陆采菱哭着抗争,“我不愿娶一个这么丑的男子回家!” “啪!”陆掌家一个巴掌扇在女儿脸上,气急败坏道,“闭上你的嘴!此事没有你拒绝的余地!” 张屑汝瞥了陆采菱一眼,哭的更委屈了:“母君,孩儿还未出嫁,陆小姐就嫌弃孩儿,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呜呜…” “他敢!”张家主君语调微扬,带着股威胁之意。 张老太君稳稳的对着自家女儿道:“璐儿稍安勿躁!” 随后将面容转向陆掌家,深邃的眸子隐含威胁之意:“依东陵律令,无夫奸辱良家男子者,杖八十,徒一年。” “既然陆小姐不愿娶我家汝儿,那便扭送官衙吧!” 陆掌家护在陆采菱身前,慌乱的央求:“老太君,采菱还小,不懂规矩,以后若是娶了张公子,定当守着张公子过日子,张公子指东,她绝不敢往西,还望老太君给采菱一个机会。” 听到要被送去官衙,陆采菱也被吓到了,若真的坐了牢,那她的仕途可就彻底断送了。 她伏在地上,心里顿时没了主意。 张家主君怒不可揭的说道:“若是汝儿日后受了委屈,哭着上门,那本君绝不会坐视不管,届时可没有今日这般好说话了!” “但愿陆掌家能约束好自家女郎的行为,可不要叫汝儿失望!” 老太君不露声色,提点陆掌家道:“汝儿虽然长相差点,但性情礼数却是顶顶的好,陆掌家可别因为汝儿的长相而看低了他!” 陆掌家忙道:“老太君怎生的这般说,容貌是上天赏赐的,自有上天的用意,尊家乃钟鸣鼎食之家,教养出的孩子哪有不好的,令孙身形颀长,知书守礼,又承其老太君的高风亮节,我陆家能娶到张公子那是祖上积德。” “等出了这个门,我便遣媒婆来上门提亲,就说采菱钦佩张家诗书传家的家风,听其哥哥说了张家公子的言行举止,倾慕张家公子的风度,所以想结百年之好!” 张老太君满意的点头:“你能这样想,那便再好不过!” 陆掌家察言观色了一番,提出告辞:“老太君,既然事情已定,我就带采菱先回去了!” 张家主君轻咳一声,很是不悦。 陆掌家又诚惶诚恐的转身,对着左侧的张家主君说道:“还请张家主君饶恕采菱的过错,待我回去了,我定狠狠惩治她,不教她行混账事,以后乖乖听张公子的话!” 张家主君听到了想听的话,才不情不愿的松了口:“既如此,你们便归家去吧,陆掌家回去后可要好好戒谕令郎,不可去那青楼瓦舍,亦不可重蹈此覆辙!” “主君既吩咐,采菱哪敢不从!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陆掌家推了陆采菱一把,压着她磕了个头,才起身拉着陆采菱离开。 等陆家母女俩走了后,张家主君立马跪在地上请罪。 “母君,女儿知错!” 张老太君拄着拐杖,杵了杵木板地,怒火中烧道:“汝儿年幼,难道你也年幼吗?身边的小厮叫人被哄骗了去,都骗到家里来了,你竟还不知?老身将掌家权教给你,你就是这样管家的吗?” “母君切莫生气,女儿这就去将那几个小厮毒哑发卖了!” 张老太君不愿与自己的女儿多说,在荷婶子的搀扶下起了身,亲自走到张屑汝跟前,说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张屑汝扑到张老太君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半晌后,才对着老太君拜了三拜道:“多谢祖母为孙儿筹谋婚事!” “好孩子,以后万不可轻信别人,人心叵测,你一个男儿家,更应保住自身才是,起来吧!”张老太君拍拍张屑汝的手,语重心长道,“这次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可算了了老身的一桩心事。” 张屑汝起身挽着张老太君去了内室,边走边说:“让祖母为孙儿操心了…” 张老太君故意试探孙儿道:“那封信,老身看了,汝儿见是宋家的女郎,就不管不顾的出了门,汝儿可认识那宋湘?” 张屑汝面色一红,说道:“不瞒祖母,去年的中秋花会,我与那陆家公子投缘,私下聊了几句,见他后来走到一侧,拿着一女子的小像瞧,就好奇的瞥了一眼…” 第41章 借机私会 “痴儿,虽说世人皆爱颜色出众的女郎,但是空有其表又有何用?还得以学识来配,德貌俱全才是端方女君该有的品行!” 张屑汝嗫嚅的说道:“我就是对她比较好奇而已,没有别的心思…” 张老太君慧眼如炬,凹陷的眼窝里一双暗黄色的瞳仁亮晶晶的,她道:“没有就好,以后和那位陆小姐好好过日子吧,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祖母说的是…” 张家主君去了内宅,找到张屑汝的生父,破口大骂道:“你是怎么照顾的汝儿?要不是你不闻不问,汝儿怎会被外人侮辱玷污?” “你说丑生被人侮辱了?”吴书怀有一瞬的紧张,片刻后,又浑不在意的说道,“他长得那么丑,有谁会去玷污他?” “你作为他的母君,不盼着他点好,尽说些没有头脑的话!” 张家主君更暴怒了,狠狠的掌掴了一下吴书怀,将他一下子打到了地上,暴跳如雷道:“吴书怀,你还是不是人,你听听这是为人父该说的话吗?” “从生下汝儿到现在,你可有照顾过他一天,不仅给他起丑生这种不堪入耳的名字,更是动不动就奚落他,有你这样为人父的吗?” 吴书怀捂着脸,坐在地上冷笑一声,怒形于色道:“我不配为人父,你又好的了多少?” “现在倒是装上严母了?我生下他的时候,你可曾看过他一眼?成日里不是在侧夫房里快活,就是与他各种厮混,你可曾在意过我?” “张璐!你真让我恶心!” 张璐闻言,仓皇失措的后退半步,过了会儿,才语塞的指责:“你这个妒夫!竟连金锁都容不下!” “金锁金锁!你眼里只有金锁!你问问你自己,自从我生完丑生,你来过我房中几回?你把我当什么?当摆设吗?你到底有没有心!” 张璐踉跄几步,思绪混乱,不欲和吴书怀多说,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后,才决绝的转身离开。 吴书怀从地上起身,坐到床榻上,冷漠的笑着,眼里满是讽刺:“张璐,是你逼我的!” “来人!” “大夫主,唤小的何事?”一个小厮从门外进来,躬身问道。 吴书怀撑着脑袋,吩咐小厮:“本夫主头痛病犯了,你去将那位治头痛的苏大夫请来,替本夫主针灸一番!” “喏!” 小厮见君夫头痛,退下去后马不停蹄的去了外面的医馆。 此时已是深夜,张璐处理完背主的小厮,就歇在了侧夫金锁的院子里。 只留下正夫吴书怀对着窗外探头等待。 一侧的贴身老厮福叔劝道:“大夫主,你进里面等着吧,老奴去外面迎一下苏大夫。” 吴书怀摆了摆手,福叔径自退了下去,他又看了眼窗外,才走到梳妆台前,从梳妆盒的夹层里取出一包乱情药,悄悄的下在茶水里。 这个苏大夫,三十多岁的年纪,却风韵犹存,比之张璐好看多了。 自从生下丑生后,他常常独守空房,谁又能懂他的苦楚,若不是被张璐逼得狠了,他也不会铤而走险做出这番不守礼法的事来。 不过,他却不后悔,他虽然四十多岁,但也是个渴求情欲的正常男子,也想要被人疼爱的感觉,从张璐身上得不到的,他便从别人身上得到。 正想着,那苏大夫就被贴身老厮福叔领了进来。 去请苏大夫的小厮也跟在身后,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苏大夫见到俊美儒雅的张氏,躬身行礼道:“小民见过大夫主!” 吴书怀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苏大夫无须多礼!” 福叔在一侧插嘴说道:“大夫主,老奴去烧点热水来,你先让苏大夫为你针灸着…” 身后的小厮抢着说道:“这种事哪里敢让福叔您干,还是小的去吧!” 福叔又老气横秋道:“那老奴去把大夫主的几件衣服洗了?” 小厮又道:“福叔你就别忙活了,好好守着大夫主,小的烧完热水,再替大夫主洗衣服。” 说罢,就行了行礼,恭敬的退下了。 福叔与吴书怀交换了一个眼神,就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吴书怀站起身来,将苏大夫请到桌前坐下,端起盏托将一盏茶递到了苏大夫手里道:“更深露重,劳苏大夫过来替侍身看诊,侍身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苏大夫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请吃了这盏茶,聊表侍身的谦意!” 苏大夫闻言,心里很是受用,接过茶盏的同时,不失礼数的回道:“大夫主客气了!” 吴书怀径直端起茶水,虚空里敬了敬,随后端在唇边抿了一口。 苏大夫也跟着喝了一口,出于大夫的习惯,疑惑的问:“大夫主深夜唤小民,可是头疾又犯了?” 吴书怀嗯了声,叹息道:“不瞒苏大夫,侍身近日里总是睡不好,妻主又…” “唉!”他愁绪万千的摇了摇头,装作难受的抚额,“家丑不可外扬,不提也罢!” 苏大夫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例行公事的说:“那请大夫主躺床上,我再为大夫主扎针一番!” 吴书怀正要起身,一方手帕掉落在地,他弯腰去捡,露出他窄劲的腰身和绝妙的身段来,苏大夫一时看呆了眼。 再回神,吴书怀已经踱步去了床榻,躺了上去。 “苏大夫,过来呀!” 苏大夫狠狠的咽了咽口水,将心里的那股子萌动的欲念压了下来,然后展开针袋,拿起一枚长针,准备为吴书怀扎针。 吴书怀状似无意的捏住苏大夫的手腕,声音低沉的说道:“苏大夫,我这脖子有些痒,你帮我看看可是被虫子咬了?” 苏大夫停下施针的动作,将针装入针袋,目光移到吴书怀的脖颈,俯身凑过去瞧。 霎时,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苏大夫差点控制不住心里的欲念噌了上去。 就在这时,吴书怀状似无意的扯了扯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来。 “苏大夫,我脖子处可有被虫子咬的痕迹啊?” 苏大夫仔细瞅着,不解的说道:“没有啊?” 吴书怀脖子暗暗用力,故意起身,苏大夫一下子就撞到了吴书怀的劲窝里。 “哎哟!” 吴书怀借机搂住了苏大夫的脖子,苏大夫见状,瑟向胆边生,整个人栽在了吴书怀的身上。 第42章 找出信物 嘴里却口不对心的说着:“对不起大夫主,冒犯你了…” 吴书怀低低长吟一声,带着魅惑之意:“苏大夫,你压疼侍身了。” 手却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反而以脚勾住苏大夫。 苏大夫体内蓦地生出一股燥热之感,而且越演越烈,他微微抬首,控制不住的欺唇而上,以舌头撬开吴书怀半开的牙关,深入口中,搅弄缠绕。 吴书怀一双白皙的手顺着苏大夫的对襟口滑了进去,攀上了那一捧致命的柔软。 床钩上的锦帐被轻轻扯下,内里传来唇舌相互较劲的呜咂声,一会儿后,苏大夫率先解衣松佩。 扯开吴书怀的腰封后,吴书怀贴心的敞开了对襟,露出内里分岔的胫衣,苏大夫满脸兴奋,横冲直撞的欺了上去。 角桌边红烛高烧,锦帐里映出一双痴缠的人影。 靡乱之音持续了两刻后,苏大夫才穿好衣服,慌乱的下了床榻。 吴书怀一副身心得到满足的惬意之态,他揽过袍子,绑好腰封后,才媚眼如丝的起了身。 “苏大夫,侍身的头疾好些了,多亏了你医治,侍身感激不尽!” 苏大夫意犹未尽的打量着吴书怀的身段,怎么也想不到这张璐的夫郎,于床第之事上是这般精通。 他笑的亲密道:“能为大夫主效劳,是小民的荣幸!” “既如此,那以后侍身头疾犯了的时候,苏大夫可一定要来!”吴书怀倚在床柱上,别有深意的说道。 苏大夫不着痕迹的瞟了吴书怀身材一眼,想到刚才胫衣里的触感,以及刚才那般畅快的感觉,就无比的兴奋。 “大夫主吩咐,小民岂敢推辞?” 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张璐夫郎吴氏,竟也有这般风情万种的一面,谁能想到平日里攀附不上的官僚夫人,而今,成了她一介草民的亵玩之人。 可真叫人迷恋… 苏大夫身上的欲念又冒了起来,他不敢再待,忙装好针袋准备告辞:“大夫主,夜色已深,你早些歇息吧,小民先告辞了!” 吴书怀几不可察的点点头,低声道:“苏大夫慢走,侍身就不远送了。” “你且去吧…” 苏大夫回家后,扔下药匣,搂着自己的夫郎又泄了泄那股子邪火。 … 却说宋湘回了家,都顾不上吃饭,就到大房拉上阿父,去了老太君住的主院。 王氏进了内堂后,敛衽向着主位施礼道:“不孝女婿夫,拜见母君!” 宋湘见状,也跟着执手行礼:“孙女拜见祖母!” 宋老太君漫不经心的抬眸瞥了父女两人一眼,一如常态的问道:“你们父女二人,深夜结伴前来,所为何事?” 宋湘扑通跪在地上,恭敬的回道:“回祖母,孙儿认识了位公子,想与他缔结姻缘,长相厮守!” “公子?谁家的公子?”张老太君原本困顿的眼里有了一丝好奇之意。 宋湘不疾不徐,将自己和姜清衍认识的过程说了一遍,又将下午的事原原本本的叙述给了祖母和阿父听。 两人听完宋湘的话,直接大吃一惊! 王氏低呼出声道:“什么?你把那位公子糟蹋了?” 宋湘叹息一声:阿父,我说了那么多,你倒是挺会抓重点的。 宋老太君倒是很快调整好了神色,处变不惊道:“听你这么说,这位姜家家主很有可能是朝中的官员?” 宋湘嗯了声,继续说道:“那通身的气度是装不出来的!” 宋老太君闻言,沉思片刻道:“你总归是女郎家,咱们也不怕被骗婚,既如此,你就将求婚书给他家送去,成与不成,都耽误不了什么事。” “明日你且去将那公子引来,让你祖母帮你掌掌眼!”说罢,王氏又道,“你中了药,为何不让他将你送回家来,让芋头同我禀报一声,我好遣风眠为你疏解疏解。” “你这般自作主张,若是遇见那等生活混乱的人,你上哪去说理去?” 宋湘静静听着,不可辩驳,宋老太君见状,少有的替宋湘说和道:“我看湘儿近日里醉心书籍,改观了不少,这孩子心里是个有主见的,你也别训她了。” “天色也很晚了,你带着孩子回去写好婚书,就早些歇息吧,明日里湘儿还要上学馆哩!” 王氏忙拉着宋湘施礼告退。 回到大房的院落后,王氏从一带锁的匣子里拿出一枚细小的黑檀木扳指,然后递给宋湘道:“这是我买你时,你身上自带的,估计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所以那些人牙子才没有收走。” “你可以作为家传的信物送给那位公子!”王氏叹息一声,又道,“这是你以后寻找亲生母父的凭证,切勿弄丢了。” 宋湘点点头,问王氏:“阿父,除了这枚扳指再没别的物件了吗?” 王氏想了想,可惜的说道:“贵重的物件哪能留得住,不过你贴身穿的衣物还在,等你有了功名,就带上它,万一找到你亲生母父了呢?” 宋湘表示:暂时没有寻亲的想法。 写好了求婚书后,王氏房中的莲花漏已悉数沉了下去,宋湘点着灯,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回了自己房中。 第二天,上完上午的课。 宋湘拿着求婚书和庚帖去了同福客栈,在下车的间歇,听到周围人议论纷纷,说世代官僚的张家和商户的陆家要结亲了。 还说虽然张家大公子长的面目丑陋,是奉边县出了名的大龄公子,但是人家的家族底蕴在那呢,再怎么着,也是那陆家小姐高攀了人家。 宋湘边迈进客栈边笑着摇头,姜清衍从窗户看到了宋家的马车,戴上帷帽后从二楼接将了下来。 两人一道将婚书和带有生辰八字的庚帖交给姜澜,宋湘又当着姜澜的面将信物交给了姜清衍。 语气郑重的说道:“这是我被卖到宋家时,身上带的,算是我亲生母父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吧,阿衍可要收好了。” 姜澜和姜清衍闻言,齐齐变色,姜澜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严肃的问道:“除了这个木扳指,你还有别的东西没?” 宋湘一脸茫然道:“还有我襁褓时穿的贴身衣物!” 第43章 结下婚契 姜澜十分认真的说道:“宋湘,我可以帮你找你的亲生母父,你看你愿不愿意将襁褓时的贴身衣物拿过来,我亲自为你找寻一番。” “哪敢劳动姜家主!”宋湘诚惶诚恐的退后半步,纠结的说道,“若是姜家主愿意为了我费这个心思,那我就差人将这身衣物取过来。” 姜澜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宋湘刚想告退,突然想起祖母要见姜清衍的事,又诚恳的同姜澜说道:“我祖母听说了我和阿衍的事,想见见阿衍,姜家主你看这…” 姜澜非常上道的说道:“礼不可废,衍儿确实应该随你去见见家里人!” “珍珠!” 叫珍珠的侍女自门外恭敬应是。 姜澜直接吩咐道:“你去买一车礼品,随衍儿他们去一趟宋家!” “喏!” 宋湘和姜清衍告退了姜澜出来,去了姜清衍的厢房。 姜清衍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解下送给宋湘道:“妻主,我将这枚玉佩送给你做信物如何?” 宋湘摇了摇头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你还是戴着吧!” “可是…” 姜清衍还想再劝,却被宋湘婉言拒绝道:“阿衍可以再买个礼物作为给我信物!” “礼物?”姜清衍眼前一亮,开心的说道:“我想到要买什么给妻主了。” 宋湘磨着他问是什么,他却不肯说。 少顷茶罢,姜清衍才问宋湘道:“下午你不去学馆了?” “有你教我也是一样的。”宋湘笑着解释道,“下午还要陪你去我家看望祖母,耽搁一下午就耽搁了吧。” 姜清衍温润的笑着,吩咐双茗:“你下去跟芋头说声,让她去学堂里请假。” 见双茗关了门出去,姜清衍走向宋湘,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去床榻边坐下,声音魅惑道:“妻主,你今日的发髻梳的有些凌乱,要不让为夫帮你拢发试试。” 宋湘笑着说道:“不打紧。” 姜清衍眸光一转,又道:“妻主内里的衣服穿的有些歪斜,不若为夫解开腰封,替你整理一番?” 宋湘抿唇笑道:“无事,我又不去学堂。” 姜清衍朝着宋湘的身边挤了挤,紧挨着宋湘坐下,对着宋湘吐气如兰道:“妻主,你是不是不喜欢阿衍了,都不愿让阿衍帮你整理衣服。” 话音刚落,姜清衍的手就扯在了腰封的系带处,宋湘的一袭儒生所穿的青衫毫无意外的敞开了。 宋湘心下一惊,按住姜清衍不安分的手说道:“阿衍别闹!” 姜清衍眉目含情道:“妻主~阿衍想你了~” 宋湘终于明白过来姜清衍的意思,慌忙阻止道:“阿衍不可…” 姜清衍却依旧解着腰封,笑意无法抑制的蔓延至眼尾,对着宋湘一脸渴求的说道:“有何不可?” “你看谁家白日里行枕席之欢?”宋湘摸了摸鼻子,强装镇定道,“昨日那般是迫不得已之举,今日阿衍可不要…” 正说着,姜清衍就将宋湘搂入怀中,一双修长的大手探入长衫,猛的扯下宋湘的亵裤来。 宋湘腿上一凉,娇呼道:“阿衍可莫要糊涂,等我们去衙门立了婚契再行周公之乐,你看可好?” 姜清衍将宋湘压倒,温柔的低语道:“你不用担心婚契,我母君自会将此事办妥,你只需担心担心如何满足我,妻主,凤凰于飞之乐,哪里是能忍得住的?” “阿衍,你母君还在隔壁呢,不可莽撞!” “那又如何?”姜清衍此时情兴如火,他扯开自己的腰封,按耐不住的黏上了宋湘。 “唔!” 宋湘呻吟一声,愉悦的差点飞上天去。 姜清衍坏笑着说道:“看吧,妻主嘴巴说不要,身体却是很诚实的。” 宋湘仰着头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最后在半推半就中,与姜清衍交姤到了一处,半晌后,宋湘翻身而起,狠狠的惩罚着姜清衍。 “阿衍,妻主今天就教你如何做一个听话的夫郎!” 此时,姜清衍还不知道宋湘的厉害,一会儿后,他紧紧的抓住布衾,手背上青筋暴起。 “妻主,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晚了!” 两人鸳帏云雨,满室春情。 半个时辰后,宋湘才爬起身穿好外衫,走去铜镜前整理自己的发髻。 姜清衍意迟迟的起身,径自穿好外袍,从床榻边走过来,伸出手于背后搂住宋湘道:“妻主,你以后若是遇见更好的男子,会不会和我分开?” 宋湘停下整理发髻的手,宠溺的说道:“你可是我的正房大夫郎,我要是和你分开了我不得哭死,乖,别胡思乱想。” 姜清衍松开手,帮着宋湘整理发髻,两人又磨蹭了半炷香的功夫,才开门叫双茗进来。 “公子,珍珠姐姐都等了许久了。” 宋湘闻言,面上一红,这样说的话,未来岳母肯定知道他俩在厢房干啥。 嘿,有些羞耻怎么办。 替姜清衍戴好帷帽,宋湘就牵着他下了楼,上了姜家的马车,芋头赶着马跟在身后。 姜清衍紧张的捏着宋湘的手,问道:“妻主,祖母她老人家怎么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姜家以外的人…” 宋湘将姜清衍搂入怀中,低声说道:“你不止要见我祖母,还要见我阿父呢!” “还要见君父?” “是啊,丑夫郎总要见君父的!” 听到这话,姜清衍惩罚似的咬了一口宋湘,无奈道:“妻主,也就只有你敢说我丑了~” “在京都朝夕城,哪个不是夸我风神俊美~”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挨着姜清衍的下巴蹭了蹭,宋湘亲昵的说道,“阿衍这么好看,我都想把你藏起来~” 说说笑笑的,马车很快就到了西平坊。 宋湘搀着姜清衍下了车辕,吩咐后面走来的芋头道:“你去大房跟我阿父回禀一下,就说我带着夫郎回家了!” “啊?夫郎?”芋头有些懵,偷偷看了一眼姜清衍后,忙低下头道,“好的,小的这就去!” “走吧!阿衍!”宋湘想牵姜清衍的手,却被他缩了回去,她疑惑的抬眸。 姜清衍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妻主,这样不合礼节,一会还要见祖母和君父呢!” 第44章 都吃醋了 “你现在倒跟我讲起礼节了?”宋湘身子凑近姜清衍,悄摸摸的打趣道,“方才在厢房怎么不说?嗯?” 姜清衍兀自红了耳尖,嗓音低沉:“妻主,快走吧,别叫祖母她们久等了。” 珍珠将马车停到宋家大门口,将缰绳扔给赶车的小厮,然后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姜清衍,恭敬的说道:“公子,里面装着您的答婚书,还有您和宋大小姐的结契书!” “你已经去官衙盖好章了?”姜清衍愕然,随后心里生出一抹狂喜,他转头看向宋湘,开心的说道,“妻主,这下你真的成了我的妻主了。” 其实在东陵朝,只要双方经媒人说合,拿庚帖合了生辰八字,互相交换了婚书,就算通了婚,女郎家致书礼请,男方家答书许讫,彼此有了约束,不管有没有迎娶仪式,在民间也算是合法的妻夫了。 不过,有些女子为了钻律法的空子,不愿去官府结契,没有结契的话就没有官衙的印章,若是发生婚约纠纷的案件,男方往往比较吃亏。 听到有了结契的牵绊,宋湘也是高兴的眉开眼笑:“阿衍,你现在可是我名正言顺的夫郎了。” “走吧,随我去见见家人!” 宋湘没有去牵姜清衍,她走到一侧,引着他进了家门。 两人一起穿过两道院墙,进到了老太君的院子,甫一进内堂,就见左右两边坐满了人。 左边上首坐着王氏和风眠,右边坐着自己的两位哥哥。 姜清衍与宋湘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行动间雍容闲雅,向长辈行礼时态度恭敬,从容不迫,自有一番清贵的气质。 “姜清衍拜见祖母,拜见君父!” 珍珠将装有两人结契文书的盒子递给了钱婆子,任老太君翻阅确认。 堂内众人惊诧于姜清衍的容貌,一时看呆了眼,老太君听到称呼,就知事情已成,她慈爱的笑着,语气热络道:“好孩子,可算把你盼来了。” 王氏虽然喜欢姜清衍,但是却十分担心风眠,他起身走过去将姜清衍扶了起来,自然而然的说道:“昨日湘儿来说你们的事,我还不信,如今见到你,我这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让君父为我们操心了!” 王氏温和的笑着,走到风眠的身边,拉起风眠,对着姜清衍介绍:“这是眠儿,也是个顶顶好的孩子,以后你们一并处着,好好和湘儿过日子。” 风眠面色一红,清冷出尘的身姿显出一抹窘迫来。 不过,为了不扫王氏的兴,他依旧得体的回应道:“见过姜公子!” 姜清衍不露声色的打量着风眠,心里隐隐有些醋意,却依旧礼貌的颔首道:“见过风公子!” 风眠瞥了眼宋湘,巨大的失落一下子席卷了自己,他虽然对嫁人之事没什么兴趣,但是真正看到宋湘有了夫郎后,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特别不开心。 他不动声色的躲到王氏的身后,静静的打量姜清衍。 王氏介绍完风眠后,又随手招来两个儿子,对着姜清衍说道:“这是舟儿和熠儿…” 姜清衍从容不迫的回礼:“见过两位哥哥。” 他之前调查过宋家,对宋湘这两位哥哥还算了解。 宋知熠心绪不平的打量姜清衍,心里已经把宋湘骂的半死:不是说叫千殊行吗?这个姜清衍又是怎么认识的? 自己的这个妹妹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老太君和王氏传阅完结契书,又让钱婆子递给了宋湘,随后打发他们几个道:“你们都是年轻人,一道去说说话,可别陪着我这个老太婆消磨了光阴。” 众人应喏出来。 老太君又吩咐王氏去准备家宴。 宋湘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姜清衍身侧的珍珠,对着姜清衍说道:“阿衍,这契书你拿着,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还能防身。” 姜清衍失笑:“怎么个防身吗?” “就是,万一你出去玩我不在你身边,有女郎见你身段好,想欺负你,你就拿出契书给她看!” “好好好!”姜清衍连连应是,“都听妻主的!” 一声妻主刺痛了跟在身后的风眠,他脚步一顿,呼出一口气,平了平心绪,才跟上宋湘。 边走边想着宋湘那日的话,他原本不愿嫁人,只想研修佛法,做个虔诚的佛子,谁知母君逼迫,根本无法随心,住到宋家后,初时还心无波澜,现在心却彻底乱了… 宋知熠凑到风眠跟前,低声道:“你俩再不挑明了,小妹就要出发去府城了。” 风眠不为所动道:“无事,我会跟随宋大小姐去府城。” 宋知熠惊愕的张大嘴巴,原以为风眠会被留在家里,谁知道小妹早和风眠商量好了。 宋知舟作为大哥,很热情的带着姜清衍游园,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了晚上吃完饭,姜清衍才走。 … 陆家桃花阁。 陆采菱拉着陆沢川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哥哥,我只是想给宋湘一个教训,谁知道她身边有一个厉害的武仆跟着,我还没得手,就被那人给绑起来了!” “采菱,你怎么能做这种事?”陆沢川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说过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儿时说过的玩笑话哪能作数,一切都是我单相思,你怎么敢私自做主,招惹张家,下这么大的一盘棋!” 陆采菱有些委屈的说道:“要不是她身边有武仆跟着我早就得手了,现在娶那个丑八怪的就是宋湘了!” 陆沢川冷笑一声,幽幽的说道:“你应该感谢那位武仆,没有给那位体型肥胖的男子点香,若是她将那位男子关在你们的屋子你当如何?” 陆采菱想着身上惊出一抹冷汗,和那位张丑生,她开心起来可以不看脸,要是被那位肥胖男人桎梏,那她感觉有可能会小命不保。 虽然陆采菱是自己的妹妹,但是陆沢川却一点也不同情她,因为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宋湘不是说好要娶他吗?若是没有自己的蠢妹妹破坏,他早就成了宋湘的夫侍了不是吗? 第45章 给你六万 “采菱,你好好去准备迎娶张公子,哥哥想单独待一会。” 说这话时,陆沢川一双剑眉斜斜的飞起,他拿舌头顶着口腔内壁,笑的十分邪恶。 说实话,陆采菱还是有点怕自己的哥哥的,听到他这么说,也不敢再待下去,低哼了声才匆匆离开。 陆沢川双手环胸,颇有些病娇的说道:“宋湘,你别想摆脱我,我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呢。” “哈哈哈…” 莫名其妙的大笑过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剪纸的小像,对着红色剪纸小像说道:“小东西,偷偷看了你那么多次,我发现,你好像并不乖呢?” 思绪一下子拉到他外出那天,正好看见宋湘带着一位公子去了医馆,那时他好想发疯啊! “宋湘,你是我的!呵呵~” 房子里弥漫着瘆人的冷笑声,断断续续传到院外,惊飞了桃枝上面的鸟儿。 第二日,宋湘去学堂上了一天的课,开开心心的去同福客栈找姜清衍。 路上遇见了许久未见的风云英,她拦住马车,颐指气使的说道:“宋湘,你给我下来!” 宋湘撩开帘子,语气吊儿郎当道:“哟,原来是小姑子啊?还真是家富势足,说话都跟人不一样!” “谁是你小姑子!”风云英气的跳下马,急走几步,捂住宋湘嘴巴,“你小声点,别叫人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宋湘径直说着,鼻息喷到风云英的指缝里。 风云英见状慌乱的撒手,语带嫌弃的说道:“脏死了!” 宋湘抹了把嘴巴,故作伤心的低声说道:“唉,心好痛,被小姑子嫌弃了!” 风云英拿手帕擦着手,听到宋湘又叫她小姑子,撇撇嘴道:“宋湘,你别和我套近乎,我不可能将我弟弟嫁给你的!” “那要不你领回家?” “你!”风云英一时语塞,拿宋湘也没有办法,于是妥协道,“好好好,我不跟你争!” 宋湘笑着说道:“你还怪可爱的!” “什么可爱?”风云英疑惑的盯着宋湘,以为不是什么好话。 宋湘摇摇头没有解释,反而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拦住我马车干嘛?” “我…”风云英有些扭捏的说道,“上次你说的那个银钱,我给你六万两行不行?” “六万两?” “宋湘,我们家的银钱都是我姐姐在管,我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 其实宋湘也没真的想要那么多,看在风云英做事敢作敢当的份上,她愿意替原主少要点。 “风云英,六万就六万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明日下午可以吗?”风云英试探着问宋湘,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正好我也想去你家看看我弟弟!” 宋湘想了想,明日是休沐日,还是有时间招待风云英的,于是就满口答应下来。 目送着风云英翻身上马离开,芋头才赶着马车往同福客栈走。 “大小姐,你要不让大夫郎住到家里去吧?免得你两头跑!”芋头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对着车内的宋湘说道。 宋湘闻言,接过话茬:“我倒是想让阿衍住到咱家里去,只是怕阿衍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不方便住家里…” “等我去了,我问问他的想法!” 马车继续行驶了一会后,芋头扬声说道:“大小姐,我们到了!” 宋湘跳下马车,阔步朝着客栈走去,上了二楼,发现姜清衍正倚在门框上等着她。 “阿衍,你怎么不在房间等我?” 姜清衍牵住宋湘的手,幽怨的说道:“我苦等你好一会了。” 到了桌前,姜清衍递给宋湘一沓策论,一页页替宋湘解答疑惑。 宋湘听着这些见解,很是受用。 “阿衍,你的学识堪比进士,你不去考科举真是可惜了。” “也只有妻主会这么夸我了!”姜清衍的唇角勾了勾,走到宋湘背后,替她揉着肩膀,语气温柔至极。 宋湘继续看着策论,两人的相处分外和谐。 “妻主…”姜清衍轻轻叫了一声,难以启齿的说道,“我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日子了。” “什么?离开我?”宋湘捏紧了手中的策论,心猛的抽紧,“你要去哪里?” 姜清衍心神不宁,不敢将她们暗中查探盐铁贪污案一事说出来,一来是怕将宋湘牵扯其中,二来是怕影响宋湘府考。 于是他撒了一个谎言道:“我要随母君继续南下,替人办点事。” “那要离开多久?” 姜清衍想着时间,有片刻出神,竟不敢直视宋湘:“快的话一年足矣,慢的话大概需要两年时间。” 他背过身子,走到床榻边将宋湘的襁褓衣物拿出来,思绪回到了下午母君招他叙话的时刻。 姜澜端着一盏茶水坐在圆凳上,思索着说道:“本君考虑了许久,觉得宋湘寻亲这事应该暂时压下来,等到我们查探盐铁案归来时,再一并上报。” “这是为何?”姜清衍百思不得其解。 姜澜抿了一口茶水,神色颇为凝重的说道:“我们借着游山玩水之机微服出京,你又恰好遇见宋湘,与她成婚掩人耳目,若是再以寻到长平郡主线索为由回到京都,届时恐怕会打草惊蛇,无法继续查探盐铁贪污案!” “母君,我是真心喜欢宋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姜清衍忍不住反驳道。 姜澜波澜不惊的摇了摇头道:“不管是真是假,衍儿高兴就好!” “若是将宋湘的襁褓送去京都,届时发现她不是长平郡主,本君又该如何向陛下交代?衍儿,本君不想在此事上耗费时间,所以我们还是继续南下吧!” 姜清衍怔怔的应了声,声音闷闷的,跟随母君查案是他筹谋得来的,和宋湘的婚事也是他筹谋得来的,一面是梦寐以求施展抱负的机会,一面是与他行过枕席之欢的妻主。 不需要自己抉择,就凭自己占卜预知之事,母君也不会命自己离开,更何况,宫中设有男官,若是此行他出力甚多,缘何不朝那个位置冲一冲呢? 沉默了许久后,他颇为酸楚的说道:“母君,孩儿离不开宋湘,但是孩儿会谨遵母君的吩咐,与母君一道南下。” 第46章 迂腐之人 姜澜揉揉眉心,苦恼的说道:“你和你阿父一样,都是过度痴情的情种,那宋湘除了容貌出众,有什么好的?你随母君一路南下,定能遇到更多比她貌美的女郎!” “母君,你知道我…” 姜澜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本君教导你这么多年,你该不会也要学那迂腐之人,想着失了身子,就不愿嫁别人了吧?” 她冷哼着,带点忠告意味的说道:“鸟择良木而栖,你可别叫宋湘迷了眼。” “母君,我和宋湘都结了契约,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不想抛弃她转投她人。” 姜澜闻言,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时间会证明一切,他日后自会知道其他女郎的好处。 如今衍儿和宋湘蜜里调油,感情岂是轻易能撼动的。 “阿衍,怎么了?”宋湘抬起手在姜清衍眼前晃了晃,担心的问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听到宋湘的声音,姜清衍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他将襁褓衣物塞到宋湘怀里,故作幽怨的说道:“是啊,没有妻主相陪,为夫如何睡得着。” 宋湘伸手接过,心里却并不好受,自己的夫郎要离开自己两年,她要怎么心平气和的接受这种事。 “阿衍,可不可以别离开…” 姜清衍身形一凝,语气迟疑道:“妻主,母君一个人南下,我不太放心…” “之前我忘了告诉你,我通晓道法,善于掐算,又懂一点捭阖之术,可以助我母君一臂之力!” 又怕宋湘胡思乱想,姜清衍暗示她道:“日后我们京城相见,到时我会告诉你一切,可好?” 宋湘不确定的问:“我们还会再见吗?我能等到见你的那天吗?” “怎么不能?”姜清衍急了,“我们只是暂时分离,又不是永远分离,你别乱想好不好?” “好吧!”宋湘无奈的点头,问,“你们何时离开?” 姜清衍略一思索,艰难的说道:“明日,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 “这么快?” “所以妻主今晚留下来陪我可好?” 宋湘掩下铺天盖地的失落感,心情复杂的说道:“好,我陪你。” 意识到两人即将分离,便有诸多不舍,藏在心间闹的人神色不得安宁。 姜清衍牵着宋湘的手在圆桌前坐下,对着外面的双茗吩咐道:“双茗,传膳布菜。” “喏!” 半晌后,客栈的小厮端着菜跟着双茗走了进来,一一将菜摆在圆桌上,姜清衍执筷为宋湘夹了一筷子兔肉。 关心的说道:“妻主快吃,近日你都清减了。” 宋湘同样为姜清衍夹了几道菜,难受的说道:“阿衍也吃。” 姜清衍尝了一口,放下筷子说道:“怎么办,我这心里实在是放不下你。” 宋湘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其实要说感情,两人也没有多大的感情,只不过是因为陆采菱的一场祸事,才走到一起。 姜清衍倾慕宋湘的容颜,见她不像世家女郎那般被条条框框束缚,就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 宋湘呢,除了喜欢姜清衍容貌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对他的责任吧,她不想做个薄情寡耻的人。 姜清衍与其他男子不同,他出身矜贵,又晓读诗书,是个追求者众多的世家公子,非纨绔子弟。 “阿衍,你以自身救我,后悔吗?”宋湘问。 “为什么要后悔?”姜清衍面色一红,有些惭愧的说道,“当时你非要我去找什么弄月公子,我私心作祟,不愿去,所以…” 宋湘一瞬间就明了:“阿衍,你怎么这么傻!” “你原可以嫁得更好的女郎,却非要将心思费在我的身上,你…你确定不悔?” “确定!”姜清衍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选择了,那便绝不后悔。” “好!”宋湘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她道,“那我可要好好努力了,早日去到京都与你相会!” 姜清衍的眼眶红了红,握住宋湘的手说伤感的说道:“我们说点开心的好不好?” 宋湘点了点头,催促着姜清衍吃菜。 姜清衍命双茗拿了一小小的长匣过来,放到宋湘手边道:“打开看看!” 宋湘放下手中的筷子,打开后惊喜的说道:“好漂亮的簪子啊!” 姜清衍站起身,走到宋湘身边,从她的手中接过簪子,替她插入发髻说道:“这只白玉簪样式素雅,衬的妻主更加好看了!” “我很喜欢!” 两人你侬我侬,执手相依。 双茗见状,撤下了一桌子菜,又端来两杯漱口的茶水,漱口数遍,吐到盥盆里后,才端下去。 姜清衍拉着宋湘说了一会体己话,才情意绵绵的搂着宋湘去了内室。 “妻主,春宵苦短,我们不若早些安寝?” 宋湘挑眉,故意问道:“不知阿衍说的安寝是真的安寝,还是别有用意?” 姜清衍一向端的是温文和煦,骤然听到这般直白的话,耳尖子都红了:“妻主,你又拿混话打趣为夫!” “我还有更混的,一会说给你听好不好?”宋湘一边继续打趣姜清衍,一边脱下身上的青衫。 姜清衍面色一红:“都听妻主的。” 宋湘笑笑,将手伸到他的腰间,扯开腰封后,主动替他解衣。 “妻主,我自己来~”姜清衍的喉结控制不住的滚动了下,惊的手足无措,不知怎么解衣才好。 在东陵国,从来都是男子服侍女子,就没有女子服侍男子的,所以姜清衍才那般惊讶。 宋湘神色自若,一对眼如秋水般笑意盈盈的盯着姜清衍。 今日的他上穿深蓝对襟长袍,外罩玄色披衫,眉眼清俊,唇红齿白,风姿挺秀,似神仙一般的人物。 “阿衍,南下若是遇见其他女郎,可不许…” 姜清衍见宋湘檀口轻开,忍不住覆了上去。 “唔…”低吟过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 许久后,姜清衍才放开宋湘,捧着她的脸,见她乌云叠鬓,体态妖娆,不禁心摇目荡。 “妻主,你不说我也明白,放心吧,我的心里只有你,不会再倾慕别的女郎!” 第47章 留宿客栈 “我相信阿衍…”宋湘的手摸上姜清衍的腰身,轻轻推了他一把。 姜清衍心如明镜,顺势倒在床榻上,又出其不意的将宋湘拉入怀中。 纤腰被握住,他声音低哑的说道:“妻主,你的腰,可真是细…” “细吗?”宋湘的手不住的在姜清衍的身上游移,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拉开大片。 “阿衍也好瘦啊…” 姜清衍的脸猛的一下子全红了,他忍不住的发出难以启齿的声音。 宋湘贪婪的摩挲着他的背,下巴抵在他的脖颈处,嘴巴在他的侧脸上磨弄着,温热的气息烧灼着他的耳垂,又移向了唇边。 一口咬住,轻轻的吻着。 姜清衍的眸中迷离之色尽显,浅尝辄止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渴望,他伸出手勾住宋湘的脖颈,一只手捧住她的侧脸,咬住唇瓣,撬开牙关,舌头急切的迎合了过去,室内传出零碎的呜咂声。 长如墨色的发丝抵死缠绕,薄薄的亵衣松松垮垮的滑落在臂弯里,露出一大片玉色的肌肤。 宋湘的唇触着肌肤向下。 姜清衍的呼吸逐渐厚重,半眯着眼,带着几分急促:“妻主,求你疼我。” 宋湘月意风情的笑着,微微抬起长腿,趴在他的身上,肆无忌惮的点火。 亵衣已经被扔在了床榻一角,黑夜笼罩了大地,月光只露出半张弯弯的脸,衬的寝帐里的人儿琴瑟和鸣,比翼双飞。 姜清衍双手掐扶着宋湘不盈一握的腰肢,眸中露出痛苦又快意的神色。 没有节制的予取和索求,使得宋湘额头和眉畔生出了薄薄的细汗,就连腮边也被汗水浸湿了不少。 又过了半晌后,宋湘只觉腰肢困乏,一番缠绵过后,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下感叹做妻主的不易… 红烛已经即将燃尽,姜清衍侧起身子慵懒的抬眸,勾的宋湘蜂狂蝶乱,恨不能再与她同赴云雨。 只见身边人长发披散在枕边,手撑着床榻,带着点魅惑众生的意味,劝诱着宋湘道:“月色这般美,妻主可莫要虚度了春宵。” “那阿衍想要如何?”宋湘揉了揉腰,有些脱力的问道。 姜清衍翻身覆上宋湘,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欲念:“妻主歇着,我来伺候你可好?” 说这话时,他的耳根又情不自禁的红了。 他俯身亲了下去。 满室旖旎。 翌日,太阳刚刚拨开晨雾,从云层里露了出来。 宋湘几乎一夜未睡,鸡鸣时分,才稍稍睡了会,到了卯时她就控制不住的醒了,一睁眼就见姜清衍神情温润,目露不舍的看着她。 “妻主,我想在离开前,记住你的样子…” 唉,听到这话,宋湘心里又有些难过了。 “阿衍,你一说这个,我有点接受不了。” 姜清衍像是交代家事一样交代宋湘道:“等我离开了,妻主就把青楼里的那位公子赎出来吧,抢了他的机会,我这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姜清衍失笑一声,对着外面吩咐:“双茗,将浴桶里打满水。” 双茗在屏风外忙忙碌碌,姜清衍在内室里不停的撩拨宋湘:“妻主,再允许我胡闹一回吧!” “不可。” “妻主~”姜清衍魅语盈耳,差点将宋湘的魂儿都勾了去,“只此一回,我便走了,妻主~” “那好吧~”话音刚落,姜清衍就如饥似渴的覆上宋湘。 半晌后,姜清衍颇为舒适的眯着眼,揽着宋湘慵懒的说道:“此间滋味,果然妙不可言。” 宋湘埋怨的捏了一把他的腰身,温柔的说道:“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那正合了我的心意,省得妻主留力气去霍霍别的公子…” “好呀,阿衍原来抱的是这个心思,看我不惩罚你!”宋湘狠狠的抱住姜清衍,一口咬在了嘴唇上,齿下微微用了些许力道。 随后又移向下方,冲着脖子显眼的地方种了一个大大的草莓。 “好了,盖下了我宋湘的大印了!” 姜清衍摸了摸脖子,笑眯眯的说道:“妻主喜欢就好。” “公子!水满了!”双茗自屏风外恭敬的禀道。 “嗯,下去候着吧!” “喏!”双茗埋头躬身,退着出了房子。 听到门响动后,姜清衍才赤条条的起身,打横抱起宋湘,朝着浴桶走去。 “今天就由我服侍妻主沐浴。” 两个人不着寸缕,好不羞赧。 “咦?”到了浴桶边,宋湘好奇的问道,“这个浴桶不像客栈的制式,是阿衍买的吗?” “刚住到客栈,我便命人加急做了,这里的我用不习惯!” 宋湘啧啧了两声,心内暗道:真是阔气。 将宋湘放进浴桶后,姜清衍就在一旁服侍宋湘清洗,布巾全身擦拭着,若有似无的落在了空处。 姜清衍捡取的功夫,心疼的说道:“妻主,都怪我不知收敛,才…” 宋湘湿润的食指封住他的嘴巴,道:“不要说这个!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得!” 姜清衍心下感动,清洗的越发细致。 宋湘洗完澡,姜清衍将宋湘抱回床榻,才去洗澡。 等两人穿好衣服,用餐时,已经日上三竿。 宋湘夹着菜,食不知味,姜清衍也一样。 吃完饭后,就是离别了。 姜清衍眼眶潮湿,对着宋湘耐心而又恳切的说道:“妻主一定要好好考学,不可懈怠,我们京城再相见。” “好!” “公子!该走了!”双茗收拾好了包裹和一应行李,恭敬的候在门边。 宋湘牵着姜清衍,将他送到了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上了车,才生出无限的伤感来。 姜澜看着自己儿子上了车,才对宋湘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若真心为了衍儿好,就应暂时放下对衍儿的情意,好好参加科考,而不是成为衍儿前进路上的阻力。” 宋湘的身份未知,姜澜也不想将话说的太死,免得耽搁了儿子的前程。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湘,便头也不抬的上了车。 姜清衍撩开窗帘一角,看着宋湘,慢慢的渐行渐远。 等姜家的车队离开后,宋湘才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家马车上。 第48章 庙里相遇 “小姐,我们去哪里?” 宋湘闻言,心烦意乱,胡乱的说道:“去玉皇庙静静心吧!” “喏。” 陆沢川在离同福客栈不远的地方,跟上了宋湘的马车,一路跟到了玉皇庙。 宋湘下了马车,吩咐芋头守着外面,而她自己则拿了一沓策论,心不在焉的走了进去。 陆沢川戴着帷帽下了马车,也跟着进了玉皇庙,一到庙里,就立马将帷帽扔给小厮,径直拿着绳子向内院走去。 宋湘纤手托着一沓策论,静静地坐在玉皇庙的石凳上翻阅,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洒落下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面庞,映衬出她难得的清丽之容。 她浓密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清冷,仿若一朵正在开放的寒梅。 不远处,身着一袭蓝袍的陆沢川踱步走了过来,他目光凝视着宋湘,嘴角微微勾起。 随行的小厮识趣的退到了院外,陆沢川故意走到宋湘身旁的树下,将手中的绳子抛到树杈上,打了个结,将头塞到绳环里。 宋湘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手中的策论散落了一地。 她跑过去扯住蓝袍公子,问道:“公子为何如此想不开?放着大好的年华不过,跑到这般静谧的地方投环,不怕庙里的三清帝爷怪罪吗?” 说话的间隙,他瞥了一眼这位公子,看面相有种公子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是在何处见过。 “三清帝爷怎会怪罪我这个可怜人。”陆沢川故作伤心的垂泪,“我如今活在这世上,便是最不值当的。” “怎么不值当了?”宋湘有些生气,“你怎么能这样想?粗粗估略公子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就算没有成婚,也应当在家侍奉双亲才对,有什么过不去的事,非要在这玉皇庙寻死?” 陆沢川呜咽一声,以袖捂脸道:“小姐不知我幼时被一女郎哄骗了,她说她会娶我,等我们都长大了,她便将此事忘了。” “忘便忘了吧,大不了我老死家中,谁知道家人不愿,非要将我许配出去,为此找了好多女郎来家里让我暗中窥视,强行牵段姻缘,他们如此逼我,我怎能不难过,既不能嫁给喜欢的女郎,那我便在玉皇庙投环,去太上老君座下当童子算了!” 这事怎么越听越像原主和陆沢川的事,宋湘心中一凛,尴尬的抬起头来,然后试探着问道:“不知公子名讳?” 陆沢川闻言微微一愣,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眸子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在下姓陆,名沢川。” “陆沢川?” 完蛋,碰到正主了。 “嗯。”陆沢川疑惑的问道,“姑娘为何如此惊讶,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宋湘掩下心虚说道:“在下不才,正是儿时对你许过诺言的宋湘!” “啊?”陆沢川装作惊讶的后退了一步,险些站不稳,幸好宋湘扶了他一把。 “你就是宋湘?”陆沢川面上一红,有些羞耻的说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宋湘惨然一笑,淡淡地打量了起眼前的公子,见他颜如冠玉,有点像现代小奶狗的长相,不禁轻啧了一声:“原以为你我素不相识,没想到…” “你如今见了我,可是嫌弃我的长相?觉得我不好看,配不上你?” 嫌弃?不存在的。 只是,比自己还大的男人,为啥是一副奶呼呼的表情,活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宋湘心里吐槽了声,忙道:“公子过谦了,公子的容颜举世无双,无人能出其右。” 他美是美,但是还没美到这种程度,陆沢川心里很是无奈,但没表现出来。 “宋湘,儿时你说过要娶我,还作数吗?” 宋湘唏嘘一声,辩驳道:“孩提时期的话哪能当的了真。” 陆沢川却不甘心,愤声道:“宋湘,你既对我无意,那便不要再管我的死活了,让我独自安心的走吧。” 心底却暗自想道:哼,好你个宋湘,之前说娶我,现在本人都站到你跟前了,你说不娶就不娶?可由不得你了! “我不娶你,你就不能嫁别人了?再说儿时的承诺有那么重要吗?” 陆沢川皱着眉,又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既如此,你便别管我了吧~” 宋湘无语望天:你都要在我面前投环了,我怎能不管? “陆公子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怎么?你就这么讨厌我?”陆沢川反问。 宋湘敛眉说道:“谈不上什么讨不讨厌,就是觉得两人没有感情的话,勉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感情?宋湘,你现在却跟我谈感情?你早干嘛去了?儿时缠着我说娶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你太执着于儿时的玩笑话了。”宋湘愁眉苦脸的说道,“再说了,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我逛青楼瓦舍,还是喜欢我夫郎多多?或是喜欢我行事荒唐、不思进取?” 陆沢川撇了撇嘴道:“宋湘,这些话你哄哄小孩还好,就不要拿来搪塞我了。” 宋湘微微一愣,好奇地望向陆沢川:“难道陆采菱没告诉过你我的事迹?” 她抿嘴一笑,故意贴近陆沢川的耳边,轻声继续说道:“我迷恋象姑馆的弄月公子,喜欢风家的风眠公子,如今又娶了正夫,陆公子你说你图我什么呢?” 陆沢川邪魅的侧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悠然道:“我图你的美色,图你儿时的承诺,不可以吗?” “宋湘,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吓住我吗?” 得,又是一个拧的。 宋湘无可奈何的问道:“奉边县这么多容貌出众的女郎,你随意挑选个可心的,与她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为何非要将时间浪费到我宋湘身上?” 陆沢川埋怨的瞥了宋湘一眼,将头重新伸到绳环里,语气决绝之极:“宋湘,你还真是绝情,既然你对我无意,那我此后必不会纠缠你,你走吧!” 宋湘却是不敢走,她拿捏不准陆沢川的性子,害怕他真的投环,所以踌躇下来。 第49章 为他赎身 就在宋湘踌躇的功夫,陆沢川已经松开了手,身子下坠。 “啊!陆沢川!你你你…” 宋湘一边抱住陆沢川一边托起他道:“行行行,我怕了你,我娶你还不行吗?” “不过我们事先说好了,我对你没有倾慕之意,你嫁给我可不要后悔!” 陆沢川轻缓地抬起那能吞噬人心的双眼,近乎偏执的说道:“那又如何?总有一天你会倾慕我!” 爱我爱到刻骨铭心。 在宋湘看不到的角度,陆沢川的嘴角轻轻勾起,面上带了些许得意之色。 宋湘帮着陆沢川解了绳子,才背过身去捡散落在地的策论。 陆沢川从身后走过来,帮着一起捡,边捡边问:“你要参加科考?” “嗯!”宋湘淡淡的回了一声,“过两日便要出发去府城了。” 见宋湘对自己的态度比较冷淡,陆沢川便公事公谈的问道:“那你何时去我家提亲?” “你想我何时去?” 陆沢川蹙了蹙眉,心里叹了口气道:“我希望在你去府城之前就将我们的事情定下来。” 宋湘点了点头,说道:“我明日就派媒人去你家求娶,若是你母父皆不愿意,那你便不要再勉强我了。” 陆沢川闻言心中一凛,想到家里的事还未解决,就急急忙忙提出告辞:“宋湘,希望你说话算话,我明日在家里等你。” “嗯!我绝不食言!” 看着陆沢川离去后,宋湘才收拾东西回家。 到了宋府,大房的方圆迎了出来,谄媚的说道:“大小姐,您回来了啊?” 宋湘嗯了一声,回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找我什么事?” 方圆挠挠脖子,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二小姐听说你要去府城,也想去府城长长见识,你看能不能…” “不可能!”宋湘冷哼一声,语气凌厉道,“你回去让宋韵死了这条心!我是不可能带她的!” 随即就冲着大房走去。 方圆撇了撇嘴,讪讪的走了。 宋湘一脚刚踏进院子里,就见风眠和宋知熠两人在石凳前下棋,看着旁若无人的样子。 “大小姐…”灯竹眼尖看见了宋湘,问候出声。 “嘘!” 宋湘急忙制止,也没有过去打扰,而是退出来,去了王氏的院子。 宋知熠托着手执棋,笑着问风眠:“我小妹回来了,你不去和她培养培养感情吗?” 风眠波澜不惊的说道:“不要为了外界的事情分了心神。” “二哥,你这么下,难道是想弃车保帅了?” 宋知熠失笑一声,低低应是。 宋湘进了王氏的院子,躬身行过礼后,才将儿时的话和玉皇庙的事说了一遍。 话罢,就等在一侧听王氏的吩咐。 再次听到宋湘求亲,王氏已经平淡如水了,不过听到陆沢川这般性子偏执,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你若是娶他过门,他一不顺心就闹,该如何是好?” “那便不娶吧!”宋湘信誓旦旦的说道:“在玉皇庙的时候我便已经跟他说过了,有阿父管着,他不应该不会胡闹。” 王氏点了点头,又问:“听说陆家的这位公子已经十四了,你何时娶他过门?” “等我府考归来吧!”宋湘话音一转,对着王氏恭敬的说道,“阿父,孩儿想求你一件事。” “何事?” “孩儿想为象姑馆的弄月公子赎身!”此话如一道惊雷骤然砸进王氏的心里。 早前听二房说过湘儿拿了银钱去青楼挥霍,也知道她在青楼捧一清倌的事,可是从没听到她说要替清倌赎身。 王氏捂着心肝儿都颤的胸口说道:“青楼的小倌,身家都不太清白,湘儿还是不要…” “阿父!”王氏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湘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震住了,只见她跪在地上,伏首回道:“我已许了他侍夫之位,便不可言而无信,若是我不替他赎身,难道眼睁睁看着他被别的女郎糟蹋吗?” “阿父,我做不到。” 王氏颇为头疼的说道:“我倒是不会阻拦这位弄月公子进门,只怕你祖母那里不会同意。” “祖母那里,我去说吧!” 王氏扶起宋湘,关心的问道:“湘儿可有银钱?替清倌赎身需要不少银子吧?” “阿父不要担心,湘儿有银子花用!”宋湘对着王氏躬身施了一礼,说道,“那我便先退下了。” 王氏点了点头,有心想吩咐几句,但是宋湘走的极快,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出了王氏的院落,宋湘立马去了主院老太君的居所。 “祖母~” 还未踏入内堂,宋湘就亲昵的喊着。 “吓,皮猴子来了…” 老太君身边的钱婆子跟着一笑,附和的说道:“谁说不是呢,听大小姐今日的语气,一准有事求您呢。” 果然,宋湘撩帘进来后,跪在地上请安,随后就说出了和对王氏一样的话。 老太君的面色越听越黑,最后直接敲着桌子拍板说道:“不行!” “那陆家的公子,你娶了就娶了,但是青楼小倌,我决不允许进入我们宋家!你若不想侮了我们宋家门楣的话,就赶紧收回这个愚蠢的念头!” 宋湘垂首苦恼的央求道:“祖母,弄月不是那般不三不四的人,他虽然前期骗了点孙女的钱,但那也是生活所迫,情有可原,现在他为了孙女有从良的心思,我总不能…” “湘儿,你糊涂啊,那些青楼男子,为了嫁到良家来,哪个不是甜言蜜语的,就算你接了他进门,你又能保证他日后不变心吗?” “祖母,劳你为我操心了,只是,弄月我是一定要赎出来的。”宋湘抬首,嘴巴一撅,故意装成一副任性的模样,摊手道,“祖母若是不让我接弄月进门,那我赎了他后便带去府城。” “什么?”老太君戳着手中的拐杖,中气十足道,“混账,你岂敢如此行事!” “呜呜!祖母不允我,我便不去府城考试了。”宋湘跪着前行几步,拉住老太君的裙角,装作撒泼道,“祖母,你就允了我吧。” “你这个混球!”老太君被摇的不耐烦,才答应道,“好好好,应了你,应了你,老婆子我真是怕了你了。” 第50章 横生枝节 “不过,我们丑话可说到前头,你替他赎身后,就先带来家里,去府城可不许带着他,免得误了科考。” “好,我听祖母的!” 老太君听后,心气才顺了些,冲着宋湘摆手道:“你个小滑头,正应了钱婆子刚才的话了,一来找我准没好事。” “好了,回去吧!可别再惹祸了。” 宋湘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才退下。 回到自己的院落,宋湘陪着风眠吃了午饭,就见芋头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大小姐,你快去门口看看吧,可有意思了。” “怎么了?”宋湘好奇的问道。 芋头喘了口气,兴奋的说道:“二小姐在外面喝花酒,不小心惹上了武家的公子,如今正在外面闹呢!” 这个宋韵,比宋湘小上一岁,平日里最喜欢学原主行事,简单来说就是个学人精,看见原主喜欢去象姑馆,她也偷偷溜着去。 宋湘叫上风眠,替他戴好帷帽,跃跃欲试的说道:“走吧,我带你瞧热闹去。” 到了门口,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武家的大小姐武金叶正插着腰指着宋韵大骂:“不要脸的小娼娘,惹谁不好,偏要惹我武家!你去打听打听,我武金叶的弟弟是你能染指的吗?你倒好,染指了我武金叶的弟弟,屁话不放一个,就想脚底开溜?没门!” 宋湘顺着武金叶的身后一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只见后面的公子身材高大,却一副女郎家的做派,面上敷着浓重的脂粉不说,还梳着女郎家的发髻。 宋韵气的浑身哆嗦道:“岂有此理,武金叶你们一家子真是贼窝子,不要脸皮的贱皮子,为了算计我,不惜灌我药酒,还放了你弟弟进来糟蹋我!如今还想倒打一耙不成?” 哦豁,消息太劲爆了。 芋头在旁边偷偷的说道:“大小姐你有所不知,这个武金叶前几天和二小姐打的火热,知道二小姐没有夫郎后,就打上了二小姐的主意…” “那武家常年以运镖为生,武家母父是出了名的凶狠,生下的女儿也不遑多让,如今这位武公子也有十五了,但是无人敢娶。” 宋湘顿时就明白了,摊上这种事,宋韵算是彻底完了。 “我二姨母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芋头偷笑着说道:“二掌家去了外室那还没有回来。” 风眠在一侧闻言,心里掀起了不少的波澜:这二房可真是龌龊,竟然偷偷养外室。 武金叶得理不饶人道:“明明是你喝了酒,垂涎我弟弟美色,糟蹋了他,你竟然还想不认吗?” 武金叶的弟弟武金树从后面站了出来,与武金叶一唱一和,撒赖的说道:“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不是我想干那事,是宋二小姐抱着我不撒手,我是被强的那个。” 人群中发出巨大的哄笑声,这种事情哪能当众拿出来说,看来武家和宋家的亲事是结定了。 有个好事的百姓问道:“既然那宋韵抱着你,你怎么不喊呢,你若喊了,还能没人救你不成?” 武金树面上一红,扭捏的说道:“天可怜见,我是想喊的,可是我的嘴巴被她堵着,我哪里能喊得出来?” 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武金树想着当时的场景,脸色红透了,事实的真相是他拼命的含着宋韵的舌头,体型上的优势让他禁锢住了宋韵,然后… 宋韵看见武金树,胃里一阵恶心,气的口不择言道:“你个恶心人的烂窝瓜,不是你抱着我啃的吗?你好意思颠倒黑白,嫁不出去就去死啊,缠着我做什么?我倒了什么霉才被你们一家贼皮子缠上!” “呜呜…”武金树假装对着自家姐姐哭泣,语气哽咽的说道:“姐姐,要不我不活了吧,宋二小姐这般说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嫁人啊!” “她敢!”武金叶护在武金树跟前,斩钉截铁的说道:“宋韵,今日你若不娶我弟弟,我便以奸污罪将你告上县衙!” 依照东陵律令,犯奸污罪者应判斩立决。 宋韵吓得当即瘫软在地。 就在此时,宋家二房家主宋莺姗姗来迟。 她颇具威严的命令下人疏散门口百姓,并将武家的一干人等带进了宋家。 风云英跟在这些人的后面,冲着宋湘招了招手,一会后,她走到风眠跟前:“三弟,宋湘没欺负你吧?” 风眠摇了摇头,少有的红了脸。 风云英又对着宋湘说道:“想不到来你们家一趟,还有热闹看,你们姐妹都挺厉害的,这位二小姐这次可倒大霉了。” 宋湘忙撇清自己道:“别连累我,我最近挺安分的。” 听到这话,风云英竟几不可察的点头赞同道:“你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 到了宋湘的院子,风云英冲女厮使了个眼色,那女厮抱着一个匣子跟着芋头去了宋湘的书房。 宋湘招呼着风云英坐下,才对风眠说道:“你陪着你二姐先坐着,我亲自替你二姐沏一壶茶来。” “你去吧!” 风眠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宋湘,才坐下来陪着风云英说话。 宋湘很识时务的将空间留给姐弟二人,故意在厨房多磨蹭了一会。 才端着茶壶和瓷杯出来。 为两人斟好茶后,宋湘说道:“云英,我能不能拜托你个事。” “哟呵,宋湘,你也有求到我的时候?”风云英正身坐着,啧了一声,做出一副侠女的派头道,“得得得,说吧,你想要我办什么事?” 宋湘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的,我后日就要启程去府城了,等我走后,我们家便只剩下孤儿寡父了,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我想让你帮忙看顾一下他们。” 风云英皱了皱眉:“可是我不好看顾他们啊,你走了我连你们家的门都进不来。” “要不这样吧,我手头上有个会武功的女厮,我借你一段日子如何?” “那再好不过了!”宋湘由衷的说道,“有了你的帮忙,我去府城也能安心些。” 风云英撇撇嘴,不开心的问道:“那你走了,我三弟怎么办?你们家二房这般不省心,到时惹出什么祸事来…” 宋湘笑笑说道:“我肯定要带着风眠去府城呀。” 第51章 要做正夫 “什么?你要带我三弟去府城?”风云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松了口气道,“去府城好,去了府城我三弟的心境也能开阔起来。” 随后,她又面色不爽的警告道:“宋湘,出了门后可不许欺负我三弟,要是让我知道你虐待我三弟,我可饶不了你!” 宋湘笑眯眯的承诺道:“好好好,我保证绝不欺负你三弟。” 风眠垂着脑袋听着,平静的心湖里微微荡开一抹涟漪。 “风眠!” 宋知熠负手从院外进来,见到一侧的风云英,急忙退后一步,拿袖子挡着脸道:“小妹,你有客人在啊!” “既如此,那我晚点再过来。” 风云英闻声向院外看去,稍稍瞟到了一点宋知熠的面容,要说不惊艳那是假的,听说宋家的两位公子长的都不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公子留步!” “二姐!”风眠急了,以为风云英要去干什么坏事,谁知刚起身,就听到她语气散漫的说道,“宋公子稍安,在下这便告辞。” “啊?”宋知熠闻言愣了愣,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对着风云英的方向说道,“既是小妹的朋友,女郎便多留一会吧,不妨事的!” “不敢打扰主人家。” 风云英笑着,对着宋湘说道:“我先告辞了,你说的人明日我便送来。” 宋湘微微颔首,跟着她出了院子,芋头和风云英的女厮跟在后面,相互聊着天。 等宋湘带着风云英看不见了,宋知熠才放下胳膊,去找风眠。 … 宋家二房。 宋莺坐在主位上,威风凛凛的说道:“武金叶,你好大的胆子,跑来我宋家撒野。” “呵!宋掌家,我劝你说话别太志得意满!”武金叶自顾自的坐在侧位上,丝毫不惧的说道,“我武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真没怕过谁,宋掌家说话之前不妨先掂量掂量,看看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可以不说,别说的太快闪了舌头。” “武金叶!你!” 武金叶招了招手,武金树慢悠悠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宋掌家,你的好女儿宋韵糟蹋了我弟弟,这事你如何处置?”武金叶微微一笑,带着威胁意味说道,“若是你与宋韵一样翻脸不认,那我们就去衙门里,让县令大人判判。” 宋莺听见武金叶要将自己的女儿告去公堂,心里终于生出一丝害怕来:“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何必劳烦县令大人。” “哦?”武金叶的嘴角勾起,眼里带着一丝兴趣道,“不知宋掌家要如何商量此事。” 宋莺沉思了片刻,微微松口道:“就让韵儿娶武公子为侧夫,你看如何?” “侧夫?”武金叶眉目一挑,破口大骂道:“宋掌家未免也太看的起宋韵了,想让我弟弟做你女儿侧夫,你怎么敢的啊!” 武金叶大手拍了桌子一下,起身拉住武金树就要走:“弟弟,这里不是讲理的地方,我带你去县衙里面找县令大人说说理去!” 宋莺一听急了,霍的起身,伸出手说道:“武小姐留步!” 武金叶得意的转身,面色陡然一变:“宋掌家留住本小姐,所为何事?” 宋莺搓了搓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武小姐先坐下,我们再谈谈。” 武金叶坐了下来,面色不渝的问道:“宋掌家,你可不要拖着我,还是快点拿主意吧!” 宋莺恨铁不成钢的瞟了一眼宋韵,认命的说道:“那就让韵儿娶武公子为正夫吧,不知可好?” 武金叶讥嘲一笑道:“早该如此,不就好了吗?” 宋莺气的怒火升腾,却不敢发作,只能顺着武家姐弟说道:“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择日我们会遣媒人上门说和。” “哼!既如此,那我们便不久留了!”武金叶起身,负手边走边喝道:“告辞!” 宋韵气的咬牙切齿道:“母君,你怎么能应下这门亲事?” “混账东西,我不应下能如何?”宋莺方才压抑的怒火一下子全发泄到宋韵身上道,“叫你不要出去鬼混你不乐意,现在惹下这样的祸事你还有脸说!你可知道那武家倚仗的是什么?” “那武家家主和县令大人都是有过命交情的,你惹谁不好惹上武家?” 宋韵颇为委屈的说道:“母君,是那武金叶设好了套让我钻的,我是被陷害的!” 宋莺气的骂道:“混账东西,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给我滚回去反省!” 宋韵跺了跺脚,又气又委屈,随后带着哭声转身跑了。 一侧的女厮恭敬的说道:“家主,东平坊那边又过来催了。” 东平坊那边,是宋莺外室的住所,这个外室与宋湘的养父王寻长得特别像,宋莺觊觎姐婿王寻这事,宋家除了王寻,还无人知道。 宋莺没好气的道:“让他等着!” 女厮应喏了一声,准备退去外面打发那边的人。 宋莺又叫住说道:“真是不叫人省心,他又在闹什么?” 女厮躬身道:“侧夫主说他有些害喜,想吃点新鲜的酸杏,还说您不过去的话,他便亲自来找您…” “真是翅膀硬了,连我都敢威胁了。”宋莺心气不顺,对女厮也没有好脸,“这个时节上哪去找新鲜的酸杏?存心惹我生气是吧?” “小的不敢!” 宋莺叹了口气道:“罢了,出去跟那边的人说,我一会就过去!” “等等,你去找个媒公过来,明天让媒公带上韵儿的生辰八字和请婚书去武家求亲。” “喏!” … 宋湘送走了风云英后,就差芋头去二房打听八卦,而她自己则回了书房查看风云英带来的银票,足足六万两。 “没想到风云英还挺大方的,唉就是可惜了原主了!” 宋湘在心里默念道:原主你可别生气,怪只怪你命不好,又胡作非为,才被老天收了去,这些钱你只当是为了家人和心上人弄月吧。 她环顾了一圈书房,从银票匣子里拿出了三万两,又将剩下的放在了一处隐匿的地方,然后才开始专心收拾要去府城的行李。 第52章 一出闹剧 收拾好后,她去找了一趟王氏,请王氏提前找好媒人,明日好去陆家说合。 而她自己做甩手掌柜,穿了一身新衣,等到了酉时就约着周艳珍去了象姑馆。 城西,象姑馆楼下。 宋湘和周艳珍下了马车,一起被门口的几个公子迎了进去。 周艳珍一副纨绔女的派头,左拥右抱道:“哎哟,这长腿,哎呦这窄腰,啧啧…” 一个动作妖娆的小倌,紧贴着周艳珍的身子说道:“周家女郎,可别只顾着疼景怀哥哥,也疼疼奴吧!” “好好好,本小姐今天…” “周姐!”宋湘叫了一声,冲着她低声道:“你先别急着答应,朝着楼上看看再说吧。” 周艳珍心下一慌,笑嘻嘻的松开手,抬头去看,只见景怀公子双手紧紧的捏着护栏,无声的落着泪。 “哎哟,我的小祖宗!”周艳珍边往楼上跑边叫宋湘:“湘儿妹妹你快上来,姐姐先走一步。” 宋湘失笑的摇头,不顾身边几个小倌的拉扯,迅速脱身跟了上去。 刚到二楼,就赶上了一场闹剧,宋湘好整以暇的靠在柱子上,支起耳朵旁听。 原来是一女子在馆里狎妓,被正夫给抓住了,正夫边骑在女子身上边她道:“这些娼夫,千人骑万人跨的,那般肮脏,有什么本事值得你流连忘返的,竟还敢做出抛夫弃女的事?” 女子冷哼一声,嘴硬的说道:“他的本事可大着呢,比你这个闷头鳖好多了,我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你能吗?滚开!” 跪在地上的姘头做出一副狐媚的模样,搔首弄姿道:“果然女郎还是更喜欢奴一点,谁让奴的叫声销魂呢,唉,老天爷赏饭吃,没办法。” 正夫啐了一口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夫!” 女子闻言,推开身上的正夫,将姘夫搂在了怀中,对着正夫怒目而视道:“快滚回家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女人家出来喝喝小酒,玩乐一番,很是正常,你看看你一副妒夫的做派,成什么样子!” 正夫受到羞辱,愈发难受:“你现在便嫌弃我了,早干嘛去了?之前各种死皮赖脸的缠着上门求娶,如今才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你就厌弃我了?既然变心的如此之快,为何不早点与我说明白?” 女子不耐烦的说道:“与你成婚后,日子过的枯燥无味,行房事时,你又那般闷不做声,我早就厌倦了,为了女儿才一直忍着,如今既然你发现了我们的事,那就不要横加阻拦!” 正夫恨恨地问:“你宁肯日日泡在青楼里,宠幸一个臭娼夫,也不愿意和我安稳过日子?” “正是!”女子面不改色的说道,“他比你有情趣,比你善解人意,比你乖顺多了!” 正夫受到刺激,不停流泪。 女子还在不断刺激着:“你不看看自个,身材臃肿,面不敷粉,身不熏香,哪个女子能受得了自己的正夫日渐丑陋?” 宋湘越听眉宇间皱的越深,这个女子不仅擅长贬低自己夫郎,而且还善于打压控制他。 正夫听着女子的话,算是彻底崩溃了,他在二楼的厅里环顾了一圈,抱起一方圆凳冲着女子就砸过去:“天杀的,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你们这对奸妇淫夫也别想好过!这么喜欢偷吃,就去地下做对野鸳鸯吧!” 女子见凳子砸来,立马护在了姘头身前,被圆凳砸了个正着,脑袋流血,一下子昏了过去。 正夫犹不解气,拿着散架的凳子继续向着女子的姘头砸去:“臭娼夫,我要你的命!天杀的祸害人的东西!” 正在此时,老鸨从后院赶来,急忙让几个孔武有力的手下拉住了女子的正夫。 该死的,今日新来了一批雏,她正在后院训话调教呢,没想到跑堂的来报说二楼出了问题,像她们象姑馆,来鬼混的女人不知凡几,也有那些闻到风声来闹的夫郎,但是像今日这般差点闹出人命的,还是头一件。 她不慌不忙的吩咐手下道:“将这位女郎快些送到医馆医治,她的夫郎胆敢在楼里闹事,你们将人给我扔出门外去。” “喏!” 正夫在几个女仆的架扶下,哭嚎着拉去了楼下。 老鸨像是才看到宋湘一般,微微诧异道:“哟,宋大小姐来了?” 宋湘满不在乎的笑笑,负手说道:“今日我来,是想和你谈笔买卖!” “买卖?”老鸨顿了顿,不知道这宋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伸出手请她道,“既如此,便随我去房里谈吧!” 宋湘点了点头,跟着她上了三楼。 进了房间,宋湘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为弄月赎身,不知老鸨愿不愿意放人?” 老鸨先是一惊,随后又面色如常道:“弄月是清倌,想要为他赎身,那赎金可不少。” 青楼行院里,有清倌和红倌(也叫娼倌)之分,清倌卖艺不卖身,红倌卖艺又卖身。 在奉边小县,包红倌一个月需要十两银子,观看清倌表演,一次要二两银子,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掏的起的。 一般来说,给已经沦落风尘接客的公子赎身,至少也要一千五百两银子,像弄月这样的清倌头牌,想要赎身起码也要三千至六千两银子。 不过奉边县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城,不像京都那种销金窟,要价颇高。 若想安稳的开好这处行馆,谅这老鸨也不敢多要,坏了名声。 宋湘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老鸨出价几何?” 老鸨瞥了眼宋湘,拿捏不准的问道:“你能出多少银子?” 宋湘笑笑,径直坐在凳子上说道:“你也知道我宋家的情况,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老底都被二房抽空了,这些年一直靠着我外祖母家的银钱接济。” “若是老鸨愿意卖我宋湘一个薄面,待我日后功成名就,定会感激不尽。” 老鸨阅人无数,也是见惯大场面的,见宋湘这般说,知道她隐隐有威胁的成分在,若是她不放人,等日后宋湘真的功成名就,那恐怕等待她的就是秋后算账了。 这笔买卖虽然不划算,但总比得罪人的好。 第53章 卖身契书 老鸨口风微变,立马赔笑道:“瞧你说的,你也算是我们象姑馆里的常客了,我还能坑了你不成?” “这样吧,老身也不多要,你给我六千两银票,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契如何?” 宋湘心里很是无语:六千两,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啊,这里是县城,不是府城更不是京都,就算弄月是清倌,也没人会出这么高的价钱,顶多五千两到头了。 但是宋湘也不愿和老鸨继续扯皮,从胸前扯出两张银票,一张五千两面额的,一张一千两面额的,扔给老鸨道:“老鸨可真是会做生意,不费吹灰之力,就尽得六千两银票。” 因为要价高了些,老鸨也感觉到不大好意思,面上露出了几分尬笑道:“老婆子我还要养一大馆子的人呢,还请宋大小姐不要生气,我把贴身伺候弄月的阿喜也给你,这样可好?” “你先稍候,我这就去给你拿弄月和阿喜的卖身契!”老鸨从宋湘手里接过银票,然后步伐松快的去了内室。 颇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 宋湘在桌前安静的坐着,过了片刻功夫,老鸨才拿着卖身契走了出来,交给宋湘:“这是弄月和阿喜的卖身契书。” “老婆子这就去给弄月收拾东西!”老鸨咧嘴笑着,殷勤的说道。 “不用了!”宋湘拦住老鸨,语带警告的说道,“我亲自过去帮他收拾,免得哪个不长眼的手脚不干净,害的弄月丢了什么东西,那便不好了!” 老鸨尬笑的搓了搓手,开了门道:“你请~” 宋湘阔步出了门,上了三楼的楼梯。 阿喜在门口看见了,叫了一声:“宋大小姐!” 然后推开门朝着房里喊道:“公子,宋大小姐来看你了!” 弄月正在屋里看野史册子,听到宋湘前来,胡乱的穿上鞋子,就跑到了门边。 “湘儿!” 弄月立马扑到了宋湘身上,抱住了她,对着她耳鬓厮磨道:“你许久未曾过来,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宋湘伸出双手,深吸了口,抱住弄月道:“我马上要去府城考试了,所以就没有过来找你。” 弄月怏怏闷闷的问道:“你要去多久?” 宋湘不答,反而催促他道:“弄月,你快点去收拾所有的东西,我一会带你回家!” “回家?回哪里?”弄月有些疑惑,松开了宋湘的腰,牵着她的手去了床边。 宋湘勾起唇,语气愉悦的说道:“自然是回我们宋家?” “湘儿你不要说笑。” 弄月呼吸一滞,不由的攥紧了握着宋湘的手。 “嘶~”宋湘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笑着问道,“好啊你,还想谋杀亲妻不成?” “啊?”弄月怔愣中回神,松了松手,替宋湘揉着,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啊湘儿,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弄疼你了…” “不妨事!”宋湘莞尔一笑,“我方才在老鸨那替你赎了身,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弄月的身形怔了怔,不确定的问:“你真替我赎了身?” 见宋湘点头。 眼泪才无声的从眼眶涌出,喉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制住,有对未来的惶恐不安,也有挣出泥潭的轻松感,片刻后,他才哽咽着问道:“湘儿,这么说,我自由了对吗?” “我自由了对不对?” 宋湘拉过他来,将卖身契塞到他的手中道:“这样才是真正的自由!” 弄月不可置信的拿着卖身契,所有的言语都在嘴里打了结。 在东陵朝,哪个被赎身的小倌,命运不是捏在主人家手里,像宋湘这样将卖身契塞给被赎小倌的,还是头一个。 “你就不怕我拿着卖身契跟别的女郎跑了?”恢复了下心情后,弄月撇嘴问道。 “跑就跑呗,我还能怕你跑了不成?”宋湘笑着,打趣道,“你若真喜欢上别的女郎,我也会衷心祝福你的。” 弄月闻言,却是不高兴了:“哼哼,你听听这话,哪里像喜欢我的样子,我才不跑呢,我要缠着你!” 宋湘心里呐喊:我不是原主啊,不会像她那样喜欢你到发疯。 他将卖身契塞到宋湘手中说道:“你拿着吧,给我像什么样子!” 宋湘又将卖身契推了回去说道:“你的卖身契你自己保管,我挺放心你的,再说我后日就去府城了,不方便带着。” 弄月迟疑了片刻,才收进了怀里。 “好了啦,先收拾东西吧,收拾好后,让芋头搬去楼下的马车里,同阿喜先拉回去。” “好!” 想到老鸨那抠搜样,宋湘又不放心的叮咛:“对了,你不是有个装银钱首饰的箱子吗?让阿喜搬下去交给芋头,放进马车里,免得一会搬东西太乱,被人顺走了。” “还是湘儿想的周到。”弄月从床底搬出箱子,冲着外面叫道,“阿喜,进来。” 阿喜推开门恭敬的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将这个箱子搬去湘儿的马车上去。”弄月将箱子递给阿喜。 “等等!”宋湘叫住阿喜吩咐道,“让芋头将马车赶到后门,你在里面守着,换她上来搬东西。” “喏。” 等到阿喜出去,宋湘才再次催促弄月:“将你能穿的衣服都带走,不能带的就送与别人吧!” “反正,青楼的制式确是不能再穿了。” 免得外人看低了弄月。 “我听湘儿的!” 以后,就要穿良家男子的衣服款式了,弄月面色一红,走到柜子前开始收拾。 宋湘也走过去,帮着一起收拾,越收拾面色越精彩纷呈:这哪是衣服,简直无法直视,薄的漏的还有… 东陵朝的衣服款式众多,穿的胫衣垮裤都是开裆的,外面套几层亵衣纱袍,也无人看的出来。 虽然衣物是五颜六色了一点,但架不住弄月穿上好看啊,最后宋湘决定,除了冬衣和很丑很旧的那几件衣服,其他的一律装箱子带走。 弄月的东西也不多,装了三箱子也差不多了。 “小姐!”芋头从门外进来,带了一个跑腿的小厮问道,“这几箱都搬下去吗?” 宋湘应承了一声,嘱咐道:“将这些送到家后,让阿喜收拾房间,你再过来接我和弄月!” “好的,小姐!” 第54章 漫天要价 目送着芋头搬完箱子,宋湘牵起弄月的手说道:“走,你引我去景怀公子房中,找下周姐!” 弄月轻轻嗯了声,拉着宋湘向过道走去,边走边问:“湘儿,你可知周家女郎何时接景怀过门?” 宋湘轻蹙了下眉头,说道:“周姐倒是说过替景怀公子赎身,具体什么时间我却没有多问。” “怎么?自己才出泥潭又替别人担心上了?” 弄月舔了舔唇,耳下浮上一层薄红:“景怀对周家女郎一片痴心,若是能被赎出去,便再好不过了。” “届时你也有伴了是不是?”宋湘挑眉,语气悠然道,“不用担心,一会我劝劝周姐去。” “总不能让我家弄月没有闺中密友吧!” 弄月羞耻的移开眼,低声说道:“湘儿惯会打趣我。” 两人到了景怀房前,里面传来周艳珍低低的哄逗声和景怀的轻笑声。 宋湘叩了叩门,大喇喇的说道:“周姐,你是醉在美人乡里了吗?” 周艳珍听到宋湘的声音,过来打开了门:“宋湘妹妹,我都等你老半天了,走走,去旁边的雅间里坐坐。” 景怀跟在周艳珍身后,递给弄月一个羡慕的眼神。 四个人去了隔壁,刚坐下,周艳珍就迫不及待的将景怀拉进了自己怀中。 弄月尴尬的站在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宋湘一把拉过弄月,让他在自己腿上坐了下来,另一只手撑在桌上,炫耀的说道:“周姐,我刚刚为弄月赎了身,以后他便是我的侍夫了!” “什么?”周艳珍低呼一声,愕然的问道,“你没有正夫,如何敢纳侍夫进门?” “谁说我没有正夫?”宋湘扬起春风得意的脸,心情舒畅的说道,“我前几天已娶了正夫,还是他让我将弄月赎出来的呢。” 闻言,弄月微微抬眸,讶然的同时又带了丝惶恐之色。 周艳珍好奇心发作,紧接着询问道:“是谁家的公子?” 宋湘神秘一笑,模棱两可的回道:“他非奉边人士,以后周姐便知道了。” “哎呀,宋湘妹妹真是艳福不浅。”顿了顿又道,“不像我家那位,因着我为景怀赎身的事,和我闹了许久。” “那姐夫答应了没?” 周艳珍叹了口气,颇为苦恼道:“答应倒是答应了,只是提了许多条件。” “提就提吧,周姐以后一碗水端平就是,可别亏待了姐夫。” 周艳珍脸上闪过一抹惭愧之色,遮遮掩掩的说道:“正是这个理。” “宋湘妹妹,你替弄月赎身花了多少银票?” “六千两!”宋湘脱口而出。 “六千两?”周艳珍和弄月异口同声,被这数额给惊住了。 弄月霍的起身,不太开心的说道:“我去找鸨母,她怎能如此坑湘儿的银钱!” 宋湘忙拉住弄月,安抚他道:“花都花了,还纠结这些做甚?” 恰在此时,一个跑堂小厮端了酒进来,周艳珍叫住他,吩咐道:“去将你们老鸨叫来,就说我有笔生意要和他谈谈!” “喏!”小厮端起盘子退到了门口,就腿脚利索的跑走了。 半晌后,老鸨笑容满面的进来,冲着周艳珍问:“周家女郎唤老婆子何事?” 周艳珍搂了搂景怀,笑着说道:“我想为景怀赎身,不知老鸨出价几何?” 老鸨偷偷瞥了一眼宋湘,心里想的却是:这周家比宋家富足多了,若是要六千两,未免太少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扯起景怀,谄媚的说道:“周家女郎,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艳珍大咧咧的起身,跟着老鸨去了内室,片刻后,里面传来了不大不小的争吵声。 紧接着,周艳珍气呼呼的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骂道:“真是不知所谓,我周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这老乾婆的心也太黑了些,竟然敢漫天要价!” 听到这里,宋湘忍不住的问道:“老鸨要价多少,竟让周姐这般生气。” 老鸨急忙忙的从内室出来,想要制止周艳珍:“唉唉唉,不能说,不能说啊!” 周艳珍冷哼一声,语气不快道:“这老乾婆出价八千两,还说一分都不能少!” “老鸨,这事你可做得真不地道!”宋湘维护着周艳珍,淡淡的说道,“咱们这里可不是什么金贵地界,你要这么多不怕惹出祸端来?” 老鸨此时臊的面色发红,期艾艾的说道:“我在这里给周大小姐赔个不是,你也别生气,景怀刚到这里也没多久,老婆子我还没赚到什么钱呢,所以多要了点,你也别生气。” “你看这样成不,我也不说什么八千两了,给你按六千两的价格算了成不?” “呵!”周艳珍冷笑一声,“你这里的小倌可真是金贵,六千两我在别家都能赎两个了,得,你不想做这笔买卖,那姐不奉陪了!” “宋湘妹妹,走,我们去别家逛逛!” 老鸨连忙拉住周艳珍,羞惭的说道:“周小姐消消气,你消消气!” “老婆子太贪了,该打!”说着,真就自打了一巴掌,为难的说道,“这样吧,我不也不说别的,就四千两,你多少也让老婆子我赚点吧,景怀公子可是清倌,我相信你的人品,才放他陪你这么久,别家哪敢让清倌出去陪客啊!” 周艳珍冷哼着,从怀里掏出四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在桌上,憋着火道:“拿去吧!” 老鸨从桌上拿过银票,赔笑道:“你先稍等一会,我去将景怀的卖身契拿上来。” 说罢,就扭着腰肢出了雅间。 宋湘噗嗤一笑,冲周艳珍竖了个大拇指说道:“周姐,你可真是个妙人,一下子就比我少了两千两!” “哼,你别看老鸨不惑之年的样子,其实人奸诈着呢!”周艳珍拿着杯子,喝了口小酒,咂吧着嘴道。 “做生意的哪有不奸的!”宋湘摇摇头,“更何况还是这种生意。” “谁说不是呢!” 周艳珍叹了口气,郁闷的说道:“宋湘妹妹,姐姐可真羡慕你,夫郎通情达理,不像我,回家后又要面对公老虎了!” 宋湘轻啧了声,劝道:“回去后,对姐夫好点,你马上要去府城了,若是对姐夫不好,那等你走了,景怀可就有的罪受了!” 第55章 平衡之术 “我想对他好来着,只是…”周艳珍想了想,有些心烦意乱,遂止住了话头道,“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湘嗯了一声说道:“等我们去了府城,景怀公子可常去我家里陪弄月解解闷!” 景怀公子欣然答应。 周艳珍感激的说道:“宋湘妹妹,你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只是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宋湘嗯了声,端起瓷杯闷了一口酒后,说道:“天色将晚,我便带着弄月回去了,周姐也快些替景怀公子收拾东西吧!” “欸!”周艳珍起身,与宋湘互相行礼告辞。 宋湘牵着弄月出来,替他戴好帷帽,才大摇大摆的下了楼。 … 宋家长房。 王氏与宋知舟说着话,心里总归是有些焦虑:“我这个做人君父的,和青楼来的女婿夫如何相处,舟儿,阿父心里愁的厉害!” “阿父莫要忧愁,下人们已经帮着收拾小妹院子的客房了,等他来了,有下人们伺候着,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王氏点点头,顾虑颇深的说道:“虽说吃喝都有专人伺候着,但是总不能一直晾着他吧,总归是个可怜人,你和熠儿也不要太冷落了他,还是时不时的看看为好!” “好,我们听阿父的!” 两人正说着,门外小厮传话道:“夫主,大小姐回来了!” 王寻心里一喜,叫着宋知舟:“走吧,舟儿,随我去看看,可不要叫湘儿难做!” 两人去了宋湘的院子,一进门就见风眠站在一侧,客客气气的样子,只有宋知熠陪着弄月,不住的说着话。 弄月穿着一袭天水碧的云纹华袍,身姿不凡。 宋湘在房间里正查看布置,听到声响,也迎了出来。 风眠对着王氏请安,宋湘急走几步,拉住弄月对着王氏行礼。 乍一见到王氏,弄月面色酡然,手脚不知如何摆放,多亏了宋湘过来,引着他才不至于失了礼数。 “拜见君父!”弄月跪在地上,对着王氏行了个大礼。 王氏扶起弄月,细细看着,眉眼露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神色:“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弄月听到王氏关心的话语,一瞬间落下泪来,那些从良的兄弟都说家中君父如何严苛,家中夫主如何妒忌,生活过的多么艰难,怎么到了宋家,情况却不同了。 他在这里感受到了被接纳的感觉。 王氏拉过宋知舟说道:“想必你与熠儿已经熟悉了,这是湘儿的大哥,舟儿!” “见过大哥!” 宋知舟微微颔首:“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你安心在院子里住着…” 弄月应承着,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阿父!大哥!”宋湘上前一步,挡在弄月跟前,对着王氏说道,“让大哥他们先陪着弄月逛逛园子,我找阿父有事情商议。” 王氏点点头,笑着说道:“眠儿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去陆家的媒人也一并请好了,湘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宋湘摸摸鼻子,上前挽住王氏的胳膊:“哎呀,阿父,走吧!” 宋知舟失笑道:“阿父,你就随小妹去吧!” “好好好,一个两个都向着她…” 此话说完,留下一干人等忍俊不禁,目送着父女二人走远。 … 周艳珍从楼里带着景怀出来,怕他还穿着青楼的服饰惹人笑话,于是带着他沿街边的店铺逛逛,看看能不能买上几身合身的衣裳。 走进一处店铺里头时,遇到了两个闲话家常的夫道男人,边选着衣物边说家里的琐碎事,看两人的样子,像是邻居,结伴出来的。 穿着赭色长袍的男人愁眉不展,面色枯黄道:“自从侧夫被娶进来,我就没有一天顺心的日子。” 邻居家夫郎劝他道:“她既然娶进门来,你就好好盯着,总比养在外面好吧?都是做男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家的德行,要是不给她娶进门,介时被外面的勾的不回家可咋整?” 穿着赭色长袍的男人带着哭声说道:“我家这个臭王八,长得丑玩的花,我当时真是瞎了眼,信了她的鬼话,上了她的当,才嫁到这家来!如今,却是自食恶果了。” 邻居家的夫郎好奇的问:“她怎么玩的花了?” “我昨晚和侧夫吵架,侧夫突然捂着肚子回了房,我家妻主说侧夫刚进门就敢以下犯上,还敢装病逃脱正夫的训斥,不能惯着,必须去打一顿才好,谁知妻主进了侧夫的房间就再也没出来。” “我害怕妻主下手没个轻重,便悄悄地凑到门缝去偷看,谁知道就看见那两人正在床上干那事。” “什么?”邻居家的夫郎感觉三观都要崩碎了,“你家妻主为了欢好竟然也能编出这般瞎话糊弄你,真是…” 穿着赭色长袍的男人怒火万丈的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当时便气的推开大门,看他们正乐到极处,就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你做了什么?”邻居家的夫郎追问。 说到这里,那穿着赭色长袍男子却突然噤了声,死活不说了,听的邻居家的夫郎抓耳挠腮的。 周艳珍二人听着也是心痒难耐。 看来夫郎多了,也挺让人苦恼的,不仅要学着御夫,还要学着平衡房中事。 周艳珍不禁长叹:平衡房中之术也是一门学问啊。 宋湘自是不知周艳珍的苦恼,此时她正和她的阿父讨论明日求娶陆沢川的事。 “照你的意思,若是陆家不愿意,我们就不要逗留,赶紧回来?”王氏有些稀奇的问。 宋湘点点头,想到陆采菱暗算自己的事,她就突然对陆家没了好感,语气有些愤愤道:“仔细想想,怎么会那么巧在玉皇庙碰见陆沢川,定是他跟踪我得了我的去处,故意算计我的!” “既如此,这求亲的事就算了吧!”王氏听着不妥,也不打算应下这门事。 宋湘却怕陆沢川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对着王氏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我答应了他,那肯定要走上一趟,我估计依陆采菱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让他哥哥嫁到我们家来的!” 第56章 求亲被拒 “他的母父什么脾气我们不知,但想必也不愿同意这门亲事。” 王氏点着头说道:“陆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陆掌家为陆公子相看的都是些富庶人家,或是在衙门里做小吏的,总之不会是我们这样的破落户。” 噗嗤一声,宋湘没忍住笑出声:“阿父,我们哪里破落了,你放心吧,有我呢,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还有啊,你可别急着将大哥嫁出去,等我来了,我还要去看看那家的女郎性子好不好,可不能糊里糊涂的上了当。” 王氏满口答应:“好好好,都听你的,小家主!” “哎呀阿父,连你也打趣我!”宋湘摇了摇王氏的胳膊说道,“明日我还要去一趟学馆,拜别一下梁公,还要去采买一些吃食,还要带着弄月买几身衣服,还要雇两辆去府城的马车…” “总之要办的事情多着呢…” 王氏拍了拍宋湘的手,说道:“别的事你都不用管,我派人替你置办上,唯有去学馆和替弄月买衣裳这事,你得亲自去办。” “湘儿,此去府城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不可在野外留宿!”王氏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箱笼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匣子说道,“这是阿父的一点积蓄,你都拿上,以免风餐露宿打点人情不够花用!” 宋湘忙推还给王氏道:“阿父,我手里头有银钱,够我花销了,这些你留在家里使用吧!” 王氏又塞了几次,见宋湘执意不收,才又放回原处。 “湘儿,你莫不是唬弄阿父的吧!”王氏不放心,充满担心的问道,“你又没有干任何营生,哪来的银钱?” 宋湘揶了一下鬓边的发丝说道:“阿父就不要问了,我真有银钱花用!” “既如此,那阿父就不问了!”王氏拉过宋湘说道,“想必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膳食了,走吧,随我去用饭吧!” 到了晚上,宋湘洗漱完,归整好箱笼,正打算去看看弄月。 就见他抱着被子站在自己的寝房外,颇有些委屈的说道:“妻主,今晚奴家想和妻主睡!” 宋湘扶额,头也不抬道:“不可以,你回自己房间睡觉。” “奴家不要,奴家只是一个娇弱的小公子,孤零零的睡在新房里,没有妻主的陪伴,叫下人们如何想…” 宋湘有些头疼,连湘儿都不叫了,称呼变的这么快,看来他对新家很是适应。 她起身走到门边,朝着风眠的房间看了看,忙将他扯了进来说道:“那你乖乖的,不能…” “不能怎样?” 宋湘摸摸鼻子,心里道:总不能说,不能勾引我吧! 弄月疑惑,继续问道:“妻主,不能怎样?” 宋湘推着他去到床边,说道:“快睡觉!” 弄月面色酡红,将衾被放到床角,拉住宋湘的手,心里隐隐带了一丝期待:“妻主也随奴家一起睡吧!” 宋湘被拉到床榻边坐下,见弄月蹲下身子为自己脱鞋,心里不由的有些紧张:“弄月,要不你先睡吧,我去看会书。” “妻主,趁着这两日在家,妻主便好好歇息,等到了马车上,路途颠簸,妻主恐怕会休息不好。” 弄月故作不经意的捏捏宋湘的脚,抬起她的小腿送到了床榻上。 宋湘没有办法,只得脱了外袍,躺了下去。 弄月径自解了外袍也躺到了榻上,手迟疑的环上了宋湘的腰:“妻主,让奴家侍奉你吧。” “留待日后吧!”宋湘握住弄月的手,不叫他乱动,心绪不宁道,“时机不合适。” 弄月不解,心里更加委屈了:“为何时机不合适?湘儿是不是对我心存芥蒂?” “不是这个问题!”弄月深深地呼吸了下,说道,“等我们互相喜欢上了对方,再行这闺房之事如何?” 弄月闻言,踌躇的嗯了声,堪堪将手捏成了拳头。 夜色深沉,乌云渐渐汇聚,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等到了凌晨,雨哗啦啦的落下,弄月被雨声惊扰,睡得并不安稳,反而抱着宋湘更紧了些。 第二日,宋湘去了梁公家,因着宋湘是自己比较出众的学生,梁公写了两封信交给宋湘,嘱咐她道:“切不可心浮气躁,到了府城你便去我大姐家住着,安心读书。” “依你的学识,考上秀才是不成问题,本夫子期盼的是,今年三年一遇的乡试你能不能考上!” “另一封是给本夫子当年府学的同窗罗举人的,她如今在府城一处书院做教谕,你去了后可让她指点一下你的学业,对日后乡考有莫大的好处。” 宋湘收下信件,如第一次见她那样拜了三拜,才告辞出来。 弄月等在马车内,见宋湘掀帘进来,忙让出了身旁的位置来:“妻主,你来了,快坐到侍身旁边来!” 宋湘心不在蔫的倚着弄月坐下,心思却早就飞到府城去了。 方才梁公修书一封说是给梁家大房的梁玉坠,并托梁玉坠照看一下自己,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见到殊行了? 想到殊行… “妻主,你在发什么呆?可是梁公说了什么?”弄月叫了几声,拿手在宋湘眼前晃了晃。 “啊?哦哦…”宋湘回过神来,幡然醒悟,怎么会想到抛弃自己的绝情人来,不行不行,不能想。 见弄月正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忙问:“你方才说了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弄月轻笑一声,露出妩媚动人的神情来,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侍身方才问妻主,可是梁公说了什么?” “她说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住宿,让我不要因为这些忧虑!”宋湘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笑,说道,“走吧,我们去给你买几身衣裳去。” … 陆家主院。 陆掌家看见宋家派了媒人上门提亲,想起昨日大儿子的话,觉得好笑不已。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了家中子嗣做主,自家的这个贱骨头,非要上赶着去那穷酸宋家当侧夫。 那她就偏不如他的意,驳了这门亲事。 陆掌家冷笑一声,满心郁闷,为了大儿子的婚事,她也算操碎了心,而他呢,一身反骨,各种使绊子和她对着干。 为他找的富庶人家他不嫁,为他找的小吏人家他不理,挑来挑去还是挑到了宋家,叫她这个做母君的怎能不气。 如今见到宋家的媒人,陆掌家也不想虚以委蛇,而是直截了当的拒绝道:“沢川的事,劳你费心了,只是我已经为他相看好了人家,这宋家你便替我拒了吧!” 第57章 同赴府城 媒人从陆家出来,喝了一肚子的茶水不说,还憋了一肚子的火,当真是受了冷遇又受了白眼,她都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 去了宋家回禀后,还好王氏为人妥帖,多给了自己一些银子,才堪堪消了这股子邪气。 送走了媒人,王氏的一颗心算是落到了实处,等宋湘回来,将这事与她一说,一家子人也算是皆大欢喜。 时间过的很快,马上就到了出行的日子。 宋湘拜别了老太君,由王氏带着众人送到了门口,弄月舍不得宋湘,垂着泪拉着宋湘的手,脉脉不语。 “我走后,你要乖乖吃饭!” 弄月连连点头。 宋湘又冲着众人扬声说道:“好了,都回去吧,不要送了!我又不是不回来!” 本来伤感的氛围,叫宋湘这样一说,硬生生的闹出点乐子来。 马车踽踽前行,渐渐的驶出了巷子,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缓缓而去。 彼时,周艳珍在城门口处等着宋湘,见她的马车出来,便与她的马车一起上了官道,向着府城进发。 马车行驶的并不算快,一路上风眠欣赏着美景,与宋湘并不搭话,到了中午,一行人才下车休息。 “宋湘妹妹,这位是?”周艳珍从前面走过来,看着刚刚从车辕上下来的风眠,八卦的问道。 宋湘揽过周艳珍的肩,将她拉远了点说道:“这是朋友的弟弟,周姐就不要追问了。” “好吧。”周艳珍疑惑间,又瞟了眼风眠,小声嘀咕道,“容色这般出众,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宋湘招呼着周艳珍,与风眠一道吃了点东西,收拾好,又重新启程。 周艳珍家的两辆马车行驶在前,宋湘家的两辆马车跟随在后,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晚上戌时才终于到了宣阳府地界。 隐隐的,自路旁的山上传来敲钟诵经的声音。 芋头将马车赶到了山脚下的一处草亭前,对着宋湘恭敬的问道:“小姐,到了太华山山门处了,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去山上借宿一晚?” “之前指路的老伯说,到城门口还需要走上半个时辰呢。” 在东陵朝,为了方便行人问路和传信,朝廷沿着官道五里设邮,十里设亭,三十里设驿。 方才为了赶路,她们已经错过了一处亭舍,若是继续行走,恐怕晚上宵禁进不了城。 宋湘下了马车,看着远处苍黑一片的山峦,快速的做出决定说道:“不能再走了,我们去山上的寺庙借宿吧!” “芋头,你去前面跟周小姐说一声,带上贵重物品,将马匹绑在山下,我们步行上山。” “喏。”芋头得到吩咐,快速的去了周家的马车处。 宋湘靠在车辕前,撩开车帘轻声说道:“风眠,里面太黑了,你出来吧,我扶着你下车。” 风眠闻言,出了车厢,在宋湘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因为马车是车行租赁的,车夫害怕马车被偷,说什么也要守着马车睡,不愿上山去。 宋湘点起火折子,吩咐灯竹将风眠的贵重物品打包,等芋头过来拿好东西,才沿着青石板的山路上了山。 山道两边绿树环抱,花草丛生,宋湘带着风眠走在前侧,沿着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山顶的石板路吃力的行走着。 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宋湘才走到半山腰处的寺庙前。 借着月色,众人依稀辨别了清应寺三个古朴的大字。 松了口气的同时,芋头上前敲响了寺庙的大门。 一个小沙弥见到来客,引着众人进了寺门,一座宏伟的大殿屹立在正中央,青灰色的殿脊高高耸起,神圣而庄严。 两侧修建着一排排红墙的庙宇,七步便是一棵苍绿色的参天古木。 进入内院,山势似乎有向上的趋势,上方依然矗立着一座宏伟的佛殿,左右两侧有着一排排寮房,是专门供客人们住的客堂。 这时,一位穿着百衲衣的老和尚走了过来,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宋湘忙双手合十还礼:“阿弥陀佛!” 那位引着宋湘进门的小沙弥叫了声师傅,虔诚的问道:“师傅,这几位客人进来借宿,弟子将他们带去哪边的客堂?” “左侧住着魏施主,恐怕不便惊扰,你就带着她们去右侧的客堂安顿吧!” “是,弟子告退!”小沙弥对着宋湘一行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引着她们去了右侧的那一排房子。 为了不给寺庙添麻烦,宋湘只要了三间客堂。 宋湘带着芋头住一间,风眠带着灯竹住一间,周艳珍带着女厮住一间。 中央的正殿里时不时传来诵经超度的声音,小沙弥送来吃食,芋头好奇的问小沙弥道:“这么晚了,正殿里是在做晚课吗?” 小沙弥双手合十,摇了摇头道:“不是晚课,是为去世的魏大人祈福诵经。” 说完这话,就道了声佛号,退了下去。 宋湘借着窗户的缝隙瞥了眼正殿,语气不无怜悯道:“估计也是个可怜人吧!” “我们填饱肚子,就快些洗漱睡觉,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上祸端!”宋湘关上窗户,对着芋头说道,“那小沙弥明显不愿多说,以后遇见这种事情,就不要多问了。” “喏!”芋头关上门说道,“小姐快吃吧,都这么晚了,定是饿极了。” 两人坐下吃着饭,听着诵经的声音,倒也安生。 “你一会去看看风眠公子吃了没,若是吃了,便叫他早些歇息。”宋湘顿了顿又嘱咐说,“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叫灯竹睡的不要太死了,守好风眠公子。” “小姐你就放心吧!” 黑暗来临,遮掩了万物。 清幽的月光将一片银色撒下,四周传来啾啾咕咕的鸟鸣声,一夜好眠。 第二日,在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和僧侣们早课的经文声中,宋湘揉着眼睛醒来,慵懒的伸了伸胳膊,从床榻上翻坐起来。 “芋头,打水来。” 芋头端了盆水进来,低声说道:“小姐,风眠公子还未起床,要不,我们晚些再出发?” 宋湘这才想起自己习惯了卯时起床,本就比家里人起的早些。 第58章 出钱厚葬 她打开窗看了一眼外面,发现天色尚早,就没着急启程。 “昨日路途颠簸,风眠想必是累的狠了,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芋头答应着,含笑着说道:“我先替小姐绾发!” 宋湘点了点头,单手支额,嘴角抬起,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们昨日来的匆忙,都未去殿里上香,拜上一拜,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去敬一敬神佛。” “小姐说的是。”芋头一边替宋湘拢着头发一边说道,“不仅要拜上一拜,小姐还要求一求满天的神佛哩!” “我求满天神佛做什么?” “哎呀,小姐!”芋头手上一顿,对着铜镜里那张绝美的脸说道,“定然是求取功名啊!” 宋湘恍然了悟:“还是你心细,你要不说,我还真忘了这回事了。” “不过,除了这事,我还要替你求上一求!” “小姐替婢子求什么?” 宋湘戏谑的说道:“当然是求姻缘了。” “哎呀,小姐!”芋头嘟着嘴,垂着眉眼说道,“羞死人了!” 主仆两人笑着,外面天色已经微亮。 梳好头发后,宋湘带着芋头去了正殿,对着佛祖上了三炷香。 第一炷香求的是家人平安,早日考取功名;第二炷香求的是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再问他一次;第三炷香求的是芋头的姻缘,希望芋头也能遇到喜欢的人儿。 芋头听着宋湘跪在蒲团上碎碎念,羞得脸红腮热,不知道怎么出的殿门。 等宋湘拜完了侧殿的菩萨,才发现寺里已经开饭了。 宋湘刚回到客堂,就有小沙弥端来斋饭,吃过之后,芋头才过去喊一行人继续上路。 风眠戴着帷帽,跟在宋湘身侧,才踏出寺门,就见台阶之下的路旁跪着一个身穿白衣披麻带孝的公子。 宋湘有些好奇,朝身旁的小沙弥问道:“台阶下方的是何人,为何跪在路边?” 小沙弥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正当此时,一位身穿袈裟的老和尚从门内走出,道了一声佛号后,叫住宋湘道:“施主请留步。” 宋湘疑惑的转身,身旁的小沙弥忙叫了声:“方丈师叔。” 老和尚一片祥和的说道:“老衲身为方外之人,本不能管俗世之事,但是今日见了施主,便想送施主一场善行和功德。” “方丈请说,宋湘愿闻其详。” “施主果然是心善之人,既如此老衲便请施主为台阶之下的公子行个方便,助他母父早日脱离苦海吧!” 宋湘看了一眼台阶之下的那位公子,愈发好奇的问老和尚道:“不知那位公子的母父发生了何事?” 老和尚看了一眼宋湘身后的几人,欲言又止道:“小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湘颔首,跟着和尚进了寺门,边走边听和尚说道:“台阶之下的那位公子,是朝中户部侍郎魏瑞雪大人的独子,魏大人因粮草贪墨案一事受到牵连,遭奸人陷害收了些许贿赂,被圣人斥责了几句,抄了家产,又贬谪宣河府…” “魏大人惊惧之下生了病,因着急赴任,一路上没有好好休养,到了宣阳府时,手里的银子已经尽数花完了,为了有个容身之处,一家三人便来了寺里借宿,当天夜里魏大人发了高烧,就再也没有醒来…” “魏大人的夫郎,怕自己一个寡夫拖累儿子嫁人,就偷偷去了后山投环了,魏公子一下子痛失双亲,伶仃孤苦,又无银钱可以安葬他们,就供灵牌于寺庙中,日日跪在山寺外等着心善的香客上门,能出钱祝他安葬尊亲。” 剩下的那些俗家之事,方丈不便插手,所以并未告知,而是留待魏公子自己去说。 宋湘听完,唏嘘不已,对着老和尚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方丈大师告知此事,我既已身在贵寺,岂有不管之理,定会义不容辞倾全力助他,方丈大师慈悲为怀,令人敬佩。” “阿弥陀佛!” 宋湘告别了方丈,匆匆出了寺门,也没有向其他人打招呼,而是径直下了台阶,走到白衣公子身前。 魏亭训抬起来头,见是一穿着青衫的儒生女郎,迟疑的开口道:“在下宣河府人士,母父俱亡,却无银钱可安葬双亲,若女郎能为在下出钱买两具薄棺,让在下将双亲抬送入土,在下愿嫁与女郎。” 闻言,宋湘内心五味杂陈,心绪止不住的起伏了下,以前老觉得卖身葬父是别人编出来的故事,如今切身的遇到了,却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这世道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魏公子,我从方丈处听说了你的事,你快起来吧,不用你嫁给我,我愿出钱替你厚葬双亲。” 魏公子听到宋湘的话,不可置信的抬眸:“女郎此话当真?” “佛家之地,岂能诓人?”宋湘不便出手搀扶魏公子,便叫了灯竹过来,“灯竹,快将魏公子扶起来。” 灯竹扶着魏亭训,一行人又回到了寺庙里。 宋湘从身侧解了钱袋扔给芋头,吩咐她道:“你腿脚快,快些下山去附近村里买两副棺材,出钱叫村民们抬上来。” 反正去府城买怕是来不及了,幸好村子里面的老人都会提前打好棺材,留着年迈的时候用,芋头若是多出些钱,她们哪有不卖的。 宋湘看了一眼周艳珍的女厮,为难的说道:“周姐,你的女厮能否借我一使唤?” “瞧你说的,你要用尽管使唤她去!” 周艳珍叫着女厮说道:“红儿,快过去听宋湘妹妹的吩咐。” 宋湘看着红儿说道:“你和芋头一道去,买两套寿衣,再买些纸钱回来。” 怕她们银子不够用,宋湘从怀中又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递给红儿。 红儿拿到银票,恭敬的行了礼,就随芋头走了。 魏亭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哭的愈发难过。 宋湘看着哭的不能停止的魏公子,小声的询问道:“不知这山上可有松软向阳的地方?” 魏亭训知道,眼前的女郎是想在山上为他母父寻处墓地,他也才来这里不久,并不知道山里的情况,一时拿不出主意来。 第59章 哭出声来 周艳珍立马说道:“宋湘妹妹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方丈问问去!” “那就麻烦周姐了!”宋湘对周艳珍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目送着她去了后院。 宋湘和风眠将魏亭训送到了他居住的客堂内,就见魏亭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女郎助亭训厚葬双亲!” “女郎有所不知,此前来了位大户人家的妇人,说愿意为我打理母父的身后事,只是却提了一个条件,便是要我做她的外室,我不愿答应,才拖到现在。” 说到此处,魏亭训彻底崩溃,抱头痛哭道:“我是官宦人家的公子,虽然落魄了,但却不是没骨气,如何能做妇人的外室,我不愿从她,她便骂我假正经!” 风眠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魏亭训,从地上将他扶起,搀到凳子上坐下。 魏亭训擦着眼泪,哭了一会,内心逐渐归于平静道:“自我母父双亡后,我时时想,要不就随他们一起共赴黄泉算了,这样也算是一家子团圆了,可是双亲尸骨未收,我身为人子,又怎敢寻死,为了替他们置两副薄棺,灵柩得以入土,我又不得不苟活至今,苦苦支撑。” “今日多亏遇到了女郎,才不至于让双亲曝尸荒林。” 他不卑不亢娓娓道来,明明是平静中带着些许凄凉的语气,宋湘却从中听出了无限的心酸。 说着,他又起身跪了下来。 “女郎大恩,亭训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别别别!”宋湘不顾女男之间的礼法芥蒂,扶起魏亭训道,“公子出身矜贵,自应有更好的女郎来配,可不要因为因为我出钱助你埋葬双亲,而草草的将自己的姻缘定了。” “出身矜贵又如何,女郎对我有大恩,我心甘情愿报答女郎,若是女郎不同意,我只能来世再还女郎的恩情。” 宋湘忙道:“魏公子可不要意志消沉,你母父定不愿意看你这般轻贱生命,你应该替他们好好活着!” 风眠闻言,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毫无顾忌的说道:“起码公子的母父是真心疼爱公子的!不像在下的母君,日日筹谋着想将在下送与不惑之年的女人做续弦。” “啊?”魏亭训微微惊讶,随后连忙道歉,“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有意的!” “无事!”风眠面无表情的说道,“在下说出此事,也只是想劝劝公子,不要因为母父的离开而寻死觅活,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还望公子想明白了。” 三人说话的功夫,周艳珍匆匆忙忙的从后院回来了,她热心肠的说道:“方丈慈悲为怀,愿意在后山开出一片地来,做魏大人妻夫二人的墓地!” “宋湘妹妹,已经有僧人去后山草棚附近开墓地了!” 魏亭训冲着周艳珍躬身行礼道:“多谢女郎帮忙!” 周艳珍大大咧咧的摆摆手:“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难处,你就安心等着,宋湘妹妹一准给你把事办好了!” 三个人又等了一个时辰,才有小沙弥禀告说,芋头和红儿带着村民抬着棺材到后山了。 宋湘这时才知道,后山底有个村子离清应寺极近,上下后山不仅方便,路还比前山好走一些。 魏亭训背了两床薄薄的锦被,带着宋湘二人到了后山草棚处,还未走近,就已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异味。 这怕是穿不上寿衣了。 芋头守在棺材前,看到宋湘前来,低声叫道:“小姐!” 宋湘带着魏亭训走了过去,命人打开了棺盖。 魏亭训如行尸走肉般走到两具棺材前,将红色的锦被分别铺在两个棺材下面,才对着村民语气平静的说道:“麻烦各位婶婶帮忙抬下我母父入棺盛殓。” 芋头适时的说道:“每人加二两银子!” 村民听说又有银子可赚,就一窝蜂的上去了,也不管尸身有没有异味,拿底下的白布撑着,分别抬进了棺中。 芋头将手中的寿衣恭敬的递到魏亭训手里,看着他打开包裹,将寿衣分别盖在双亲身上,最后围着棺木看了二人最后一眼,才别过头,走到了旁边去。 “盖棺!” 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村民们手脚麻利将棺材盖好,拿起镇钉开始固棺。 魏亭训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脏乱不堪的面容下,神色平静到可怕。 僧人在一侧已经挖好了墓穴,就等着魏大人妻夫的灵柩下葬。 红儿从包裹里拿出一小瓦罐粮食递给魏亭训,魏亭训拿着瓦罐,冲着两具棺材抛洒,抛洒完后,就将瓦罐摔的稀碎,此谓大殓。 大殓完成后,就听魏亭训薄唇抖动道:“出!殡!下!葬!” 村民抬着两具棺椁下了葬,然后埋出两座新坟来。 旁边的僧人集体在坟前诵经超度。 魏亭训一下子瘫软在地,他脸色苍白,浑浑噩噩,像失了魂般。 周艳珍凑近宋湘说道:“魏公子的情况看着很不对劲,你想个办法叫他哭出来,哭一场总比这样憋着好,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不哭一声,会…” 会怎样,大家心里再明白不过。 宋湘从红儿手里接过纸钱,走到魏亭训身前说道:“魏公子,你母父去了,你替他们烧纸哭祭好不好?” “你若不哭,他们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魏亭训无动于衷。 宋湘求助的望向风眠,风眠蹙了蹙眉,对着身边的灯竹不知说了什么。 只见灯竹走了过来,冲着魏亭训说道:“魏公子,你母父死了,你为什么不哭?你不哭就是不孝!” “我没有不孝!我没有!”魏亭训不住的反驳着,心里的委屈如洪水积蓄,一瞬间像泄了堤般,嚎啕大哭出声。 宋湘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没事了。 风眠表示:灯竹,我可没教你这样说啊,我只让你刺激刺激他,你怎么还… 灯竹自是不知道风眠的内心活动,他等在魏亭训身旁,眼里满是同情之色。 宋湘蹲下身来,拿火折子点着纸钱,等到魏亭训哭声小了些,才将大量的纸衣递给他。 第60章 义结兄弟 红儿将剩下的银钱递给芋头,芋头拿着钱打发了帮忙的村民,过了半晌后,才走到宋湘身边说道:“小姐,该回去了。” 宋湘嗯了声,吩咐灯竹道:“灯竹,扶起魏公子,我们回去吧!” 一行人回到了寺庙里,风眠带着魏亭训去自己的客堂洗澡,顺便替他找了身换洗的衣服。 周艳珍带着红儿到了宋湘房里,愁眉苦脸的说道:“魏公子太可怜了!宋湘妹妹,要不你就收下他吧!” “周姐不许胡说!”宋湘焦心热中的说道,“我帮助魏公子,是出于道义,并不图他回报,周姐可不要在魏公子跟前提起此事。” “他已失去双亲,又没亲戚投靠,身无分文,处境艰难,借宿在寺庙也不是长久之计。”宋湘思虑忧远,愁绪万千,不知该如何抉择。 给他点钱,放他一人在寺庙,若是遇见先前那样的妇人,他一时想不开,岂不是害了他,但是带着他的话,对他声名总归是有妨碍。 见宋湘这般为难,周艳珍提议道:“要不我收魏公子为义弟如何?” “这样带着他,也好有个身份不成!” 宋湘点了点头道:“周姐的这个提议很不错,你一会问问他。” 正说着,风眠一个人走了进来:“魏公子洗漱完睡下了,我叫灯竹在床前看着,他一口东西也不吃,可如何是好?” “啊?这怎么可以?”周艳珍低呼一声,担心的说道,“他身子那般单薄,不吃东西身体不就垮了吗?” 宋湘轻啧了声,抿了抿唇道:“他若不吃,我们便陪着他饿肚子,这样一来,他总会吃的!” “这个办法好!”周艳珍面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还是宋湘妹妹有办法。” 风眠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回旁边客堂再去看看。” 几人等着魏亭训,到了晚上他才醒来。 风眠对着魏亭训说,大家伙都跟着他饿肚子,魏亭训听了羞愧万分,当即嚷嚷着要吃东西,众人心里才算松了口气。 用完晚膳后,风眠也不敢放魏亭训一人睡觉,就遣了灯竹陪他。 而他等到魏亭训睡着了,才趴在桌子上眯了会。 当天夜里,魏亭训梦见母君前来,痛心疾首地骂道:“本君养你一场,可不是为了叫你寻死觅活跟我下到黄泉做伴的,你身边的那位女郎是个大富贵的,你要好好珍惜,不可错过。” 魏亭训惊异非常,但是身子困乏,梦魇缠身,怎么也醒不过来。 第二日早上,魏亭训看着趴在桌上睡的风眠,心里更加愧疚了。 灯竹悄声开了门打了些水送来,供两人洗漱。 天亮后,盥洗已毕,三个人用了饭,灯竹望见魏亭训吃惊地捂住嘴,对着风眠悄声说道:“昨日黑灯瞎火,魏公子又背着身子,小的没看清他的模样,今日一见,才发现魏公子长得竟这般好看。” 话音未落,就听到敲门声:“风公子,魏公子,我家小姐说该出发去府城啦!” “这就来。” 灯竹应了一声,恭敬的候着。 风眠拿出自己一件的月色披风,催魏亭训披上。 魏亭训低头不接,捏着手在桌前徘徊,宋小姐并未答应他以身相许,他担心这样跟着宋小姐走了,名义不顺,会遭人小视。 更何况,她还有这样俊美的夫郎跟着,这般想着,他便抬起头看了风眠一眼。 风眠忍不住劝道:“魏公子就跟着我们走吧,宋大小姐虽然混了点,但是不会乱来的!” 宋大小姐?混? 听这位风公子的意思,他不是那位宋大小姐的夫郎。 魏亭训不动声色的起身,从风眠手中接过披风绑在脖前,决心去外面看看。 门刚被灯竹打开,芋头就闯了进来:“哎呀,我说灯竹,你…” “芋头,怎么了?” 周艳珍大摇大摆的自隔壁走到门边,见到魏亭训,一个趔趄,惊叹之余,差点为之倾倒,被红儿扶住后,她快速的上下打量了魏亭训一番。 随后假装知礼的捂住了眼睛,嘴里喊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宋湘从周艳珍后面走了过来,径直进了房间,随着眉眼缓缓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袭蓝色云袍的公子。 公子外披一件月色披风,头发以玉冠高高束起,长身玉立,矜贵不凡。 门口的光亮照亮客堂,映衬着公子的面容更加苍白俊美,英挺的眉峰下,那双狭长的眸子带着一丝病态的破碎感。 这这这,这是魏公子吗? 先前看他虽然身子孱弱,但蓬头垢面,手上黢黑,以为他年纪会比众人大,如今被风眠收拾了一番,才发现他那是为了隐藏自己,故意扮丑。 为了在这女尊男卑的世道不被欺辱,也真是难为他了。 宋湘不由的对他生出了一抹敬意。 周艳珍见宋湘不说话,撒开挡住眼睛的手,冲着魏亭训说道:“魏公子,我们一会就要出发去府城了,为了行走方便,我认你做义弟如何?” 话音刚落,魏亭训就一阵愕然,陷入到短暂的沉默中,他身不由己的瞥了眼宋湘,轻轻说道:“好!” 听到这话,周艳珍心头升起一抹喜悦,笑着说道:“我有义弟了。” “周家女郎稍安勿躁,此事不可随意为之!”风眠先是拒绝了周艳珍的提议,随后珍重的说道,“只有我与魏公子结为义兄弟,才不至于毁了魏公子的声名。” 周艳珍懊丧的说道:“之前是我考虑的不太周到,差点误了魏公子的声名,还是按风公子说的办吧!” 风眠领着魏亭训去到大殿里祭告佛祖,焚香跪拜,结为异姓兄弟。 随后才去魏亭训的堂舍帮着收拾东西。 宋湘带着一行人躬身拜别方丈,下了山,坐上马车朝着府城驶去。 到宣阳府时,已接近午时。 宋湘坐在车辕上,极目而望,宽阔高厚的城垣上,古老的砖墙朝着左右绵延伸展开来。 等到近了,一座阔两丈,深一丈的城门巍然屹立在人眼前,城门正中间用黑色的篆书刻着宣阳府三个大字。 城门之上建造着规模宏丽的多重檐的红墙城楼。 第61章 拿信上门 进了城门后,一座半圆形的瓮城屏蔽在内,看上去无比壮观。 众人一直窝在奉边县,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城池,不由的连连感叹。 除了魏亭训,其他人无不是左顾右看。 马车继续行驶,半炷香后,到了永平坊的一处巷子,车妇驱着马车停在了挂着梁府门匾的民宅前。 刚到末时,梁玉坠家的管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人声嘈杂,她以为又是孙家的女郎来捣乱,慢悠悠的过去开门一看,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女厮,门前停放着四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位女郎,两位戴着帷帽的公子。 梁管家以为是千公子回来了,正要进门回禀,却听见芋头说道:“我们小姐是奉边县梁公的学生,这里有书信一封,请管家代为转交给梁家主。” 听到是二房那边来的人,梁管家急忙将众人请了进去,领到了宴客厅,招呼众人坐下,才去禀告梁家家主梁玉坠。 过了一会,几个小厮扶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夫郎走了进来,正是梁玉坠的正室荀氏。 宋湘和周艳珍起身行礼道:“学生宋湘(周艳珍)见过梁夫主。” “你们两个是玉珏的学生?” “回夫主,正是!” 宋湘从怀中掏出梁公的信交给荀氏旁边的老仆,恭敬的说道:“这是夫子的信件。” 荀氏态度温和的说道:“都坐吧,坐下说话。” 两人恭敬的应喏,又坐回到了凳子上。 荀氏从老仆手中接过信件,从信封中取出,展开查看,时不时的还看几人一眼。 看完信件后,他才满面春风的说道:“你们且在家里安心住着吧,好好准备考试,要什么只管交给梁管家去办就成!” 宋湘和周艳珍又起身向荀氏道谢。 荀氏看了一眼风眠和魏亭训,笑着问道:“这两位公子想必是两位女郎的夫郎吧?” 风眠隔着帷帽,将眸光投向宋湘,唇角微微勾起,他倒想看看宋湘要如何作答。 魏亭训这个深受礼法教养的官宦公子,在听到荀氏说到夫郎二字时,忍着想离开座位的冲动,缊地红了面皮,羞的不敢抬眸。 周艳珍虽然大大咧咧没有心机,但也不是耿直不懂世故,她故意隐瞒道:“夫主说笑了,我并未带夫郎前来,这两位是宋湘妹妹的亲人。” 至于什么亲人,周艳珍也没有多说,荀氏也没有追着她问。 荀氏又与周艳珍聊了会,知道她们赶路累了,才不紧不慢的吩咐梁管家道:“快带他们去客房用膳休息。” 宋湘自从进了梁府就一直心不在焉,她有心想打听千殊行的消息,但是碍于荀氏在,没有机会。 等到了客房,宋湘寻了个机会,去客院里溜达了溜达,见有个女厮正在浇花,便装作不经意的过去问道:“这是什么花?长得挺好看的!” 女厮见宋湘过来,知她是客人,格外热络道:“这不是什么名花,就是一田地里的野花,因生命力顽强,长得好看,才被殊行公子移回了园子,没想到长得到处都是!连这客院也长满了。” “殊行公子?”宋湘故作疑惑的问,“可是梁家主的公子?” 女厮好像非常愿意提起这位公子,颇有些怀念的说道:“不是,他是我们家主的外甥,不过跟亲生的也没有什么区别,家主待他极好!” “这位公子喜欢养花,定是个心善的!” “是啊!”女厮不无可惜的说道,“殊行公子虽然心善,但是身世太可怜了。” 宋湘循循善诱道:“我倒是对这位公子挺好奇的,能和我说说吗?” 女厮朝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别人,才开始从幼年时期娓娓道来,宋湘听的眉头紧皱。 “殊行公子长得俊美,被孙家的女郎无意中瞧见,就起了强娶的心思,后来殊行公子躲去了奉边县才好一点!”女厮说着,突然问宋湘道,“女郎是奉边县来的,不知有没有见过殊行公子?” “我们在学馆,倒是没有见过你说的这位公子!”宋湘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又问她道,“这个孙春娘是什么来历?” “说起孙春娘,就不得不提她的亲生母君孙钗凤了,孙钗凤年轻的时候靠着亲妹孙钗裙的赌坊扶持供养,一路考上了进士,后来选官时花钱找了关系做了京都太常丞,娶了同僚家的公子生了三个女儿,因亲妹孙钗裙不能生养,所以孙钗凤才将幼女过继给了自己的亲妹。” “孙春娘并不知道孙钗裙不是自己的亲生母君,仗着姨母在朝中做官,胡作妄为,不走正道,整日里沉迷赌钱,留连青楼。” “一日,孙春娘在青楼里吃了酒,喝得醉醺醺的往家走,碰到了去铺子里帮忙的殊行公子,见殊行公子身段好,就想调戏一番,被家主发现打发了。” “孙春娘贼心不死,打听到了殊行公子的住处,偷看到了公子的容貌,便想仗着姨母的官位以势压人,殊行公子被惊扰的没有办法才去的奉边老家…” “殊行公子走后,孙春娘因为赌钱打了人,无意中听说了孙钗裙不是自己的亲生母君,就跑回家找孙钗裙理论,谁知孙钗裙不在家,就又找上了养父王氏。 “王氏替别人养女儿,本就心气不顺,听到孙春娘一句句和自己顶嘴,且不顾孝道以下犯上,气极之下就将孙春娘打了一顿,并口不择言的骂孙春娘是白眼狼一个,和她那个当太常丞的亲母君一样!” “孙春娘自此就知道了她一直喊的姨母才是自己的亲母,就不管不顾,想要上京城寻亲!” “王氏早就不愿替别人养孩子了,听到孙春娘要去京城,就故意激她,孙春娘受不得激,偷拿了家里的银子,上京寻亲去了。” “孙钗裙听到下人说,孙春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上京城寻亲去了,忙派了许多人出去寻,却怎么也寻不到,自孙春娘走后,咱们这边总算安生了些。” “只是可惜了殊行公子!” 第62章 他的去向 “他怎么了?他不在家里吗?”宋湘闻言,带了些急切的说道,“他不是从奉边县回来了吗?难道不在此处住着?” 女厮叹了口气,同情的说道:“殊行公子的亲生母君在京城当官,娶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做夫郎,她膝下没有儿子,就想接了殊行公子过去,和那些当官的结亲哩!” “殊行公子好可怜,自小没有母君疼爱不说,大了还要被他母君当成与高官结亲的工具…” “还有他的生父梁夫主,明明是正室,却被千大人始乱终弃,停夫另娶,无端成了侧室!真是太气人了!” “他们父子二人此去京城,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委屈和苦楚了,也不知道殊行公子如何了?万一被逼着嫁给不喜欢的女郎,该多可怜啊!” 女厮还在说着,但宋湘却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竟不知殊行还有这样的身世,若是她早点知道,殊行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他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说出那般决绝的话语,他肯定很难过,一个人要去面对未知的旅途和未来。 知道这些后,宋湘更自责了,她觉得自己好蠢啊… “女郎,你还在听吗?” 女厮看见宋湘眼眶里含着泪,要坠不坠的样子,好奇的询问。 宋湘回过神来,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殊行公子好可怜…” “谁说不是呢!”女厮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揣测和疑惑的说道,“也不知道殊行公子现在怎么样了?到了京城会不会被那个孙春娘缠上,会不会被他亲生母君逼婚呀?” “京城那么大,也不一定就碰上!”宋湘安慰着女厮,有些纳闷的问道,“我看你挺关心殊行公子的,他是不是平时对下人特别好?” “对呀对呀,奴婢的娘之前生了病,是殊行公子拿了钱叫奴婢去医治的,他对下人可好了!” 宋湘点了点头,附和的说道:“听你这样说,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宋湘十分感激的说道,“和你聊了半天,我才发现梁家上下,都是很好的人!” 女厮听到宋湘的话,很是受用,悄声说道:“女郎身为儒生,也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架子,很是让人亲近。” 宋湘笑笑说道:“那你先浇花吧,我改天再找你聊哦!” “喏!”女厮应了一声,道,“女郎慢走!” 宋湘边走边想着千殊行的事,心里久久都不能平静,他走的时候那般难过,为了让自己对他死心,还瞎编出各种绝情的话来。 如今,他处在京城,上有母君逼迫,还有一个小爹压着,处境肯定极为艰难,心情肯定极不舒畅,只要一想到这些,宋湘就揪心如焚,恨不能立马到京城去。 知道了他的消息,感觉每分每秒都过的特别慢,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她该如何静下心来去参加科考… “宋大小姐,你回来了…” 魏亭训站在门前,看见宋湘回来,腿侧的手不知所措的蜷缩了下。 “咦?魏公子…”宋湘闻言抬眸,“你怎么站在门外,不去里面坐着!” 魏亭训听到这话,悄地低垂下眉眼,长颈处的咽喉控制不住的滚动了下。 许是紧张,他说的话也带了些许磕巴:“我…我们等宋小姐一起用膳…” 宋湘轻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脑子,竟然将吃饭这事给忘记了!” 魏亭训垂首咬了下唇,站在门的一侧,等宋湘进了门,他才随后跟了进去。 风眠见宋湘回来,豁地起身,不苟言笑的问道:“你去了哪里?” “额…”宋湘摸摸鼻子,尴尬的说道:“我去院子里转了一圈。” “以后去哪里,能不能知会一声?” 他方才找不见她,还以为… “这事是我做的不对,风眠你别生气,以后我去哪一定提前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风眠绷着的脸,总算和缓下来,看宋湘也稍稍顺眼了一些。 宋湘坐到凳子后,招呼两人道:“风眠,魏公子,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吃饭吧!” 魏亭训坐了下来,看着宋湘替风眠夹了一筷子青菜,又替他夹了一筷子肉,才迟疑的拿起筷子。 片刻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替宋湘夹了一筷子菜。 宋湘吃着东西,见到魏公子怔怔的看着她,忙道了声谢谢。 风眠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心里冷哼声道:呵,这女人总是无意中收买了人心。 宋湘吃完饭后,对着魏亭训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你要多吃点,太瘦了对身体不好。” 魏亭训面色一红,奇迹般的点了点头。 风眠心里轻啧了声,有些抱怨宋湘厚此薄彼。 “宋湘妹妹!” 周艳珍从她的房间过来,兴奋的说道:“我刚打听到了一个好去处,下午去带你逛逛如何?” 风眠瞥了周艳珍一眼,不可抑制的想到了青楼行院。 他将眸光移到宋湘身上,肆无忌惮的看着她,带着些许嫌弃的意味。 宋湘被风眠盯着浑身发毛,随便找了理由说道:“魏公子身上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我想出去替他置办几身衣服,恐怕不能陪周姐去逛了!” “那这样吧,我陪你去给魏公子买衣服如何?” “可以啊!若是周姐能陪我去,那便再好不过了!”宋湘笑着说道,“先说好了,买完衣服我们就立马回来,不能去别的地方再逛了!我还要拆解策论呢!” “拆解?”周艳珍不明其意,想来是宋湘的一种复习方法,她很快就撇到一边,央着她道,“买完衣裳我们再去酒坊逛逛如何?” “不可,周姐!”宋湘严肃的说道,“此处不是奉边县,我们又是借宿,若是因为喝酒误了事,可就吃大亏了,这事我不能答应你!” “若是周姐愿意去书肆或是点心铺子逛逛,我还愿意奉陪,其他地方,周姐还是别想了吧!” 周艳珍瘪瘪嘴,馋的心痒痒,却顾忌借宿梁家,只得可怜兮兮的听从了宋湘的劝诫。 魏亭训听到宋湘要为自己买衣服,急忙制止道:“宋小姐,我有衣服穿,你就别再破费了,你的大恩,我恐怕这辈子都偿还不清了。” 第63章 美男出街 宋湘笑着说道:“谁让你偿还了,你只需养好身子,好好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魏亭训的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不敢去看宋湘,所以轻轻的别过了头,将眸光投向了别处。 周艳珍笑着打哈哈道:“哎呀,宋湘妹妹我们快些走吧,时间太晚就赶不上趟了!” “让两位公子去休息休息吧!” 周艳珍扯着宋湘出了门,坐上马车一路向着城中而去。 宋湘撩开窗帘,两边的店铺楼阁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点心铺子、成衣铺子等等。 楼阁横起的飞檐下,飘扬着商铺的各色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左右,来来往往的是摩肩擦踵的行人。 周艳珍细数着各种卖货的摊子,种类繁多,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 “欸?霓裳阁,这里不错!”周艳珍叫停马妇,对着街旁的一处楼阁铺子说道,“我们就去这家吧!” 宋湘也看到了这处铺子,所以和周艳珍跳下马车,进到了楼里。 一个小厮见到宋湘她们进来,眼尖的跑了过来问道:“两位女郎是买男衣还是女衣啊?” “有什么说法吗?”周艳珍不解的问。 小厮热情的说道:“买男衣的话要到二楼上去看!” “可以可以!”周艳珍闻言,不住的赞叹,“可见你们家掌柜是个心细的,知道来店里的女郎多,就把清静的二楼留给了男客!” 宋湘也对这家店铺的掌柜产生了很好的印象,她不由自主的上了二楼。 小厮见状,跟上宋湘,朝着她介绍道:“我们楼里式样多,颜色多,都选自上好的织锦料子,左手边的这些袍子是京城公子正时兴的春衣!右手边的这些是我们铺子里自己的师傅做的!” “小姐若是参加宴会穿就买京城时兴的,平日里穿的话,就买咱们师傅做的比较划算一些,除了外穿袍子,这边还有里衣,买里衣的话小的推荐女郎选薄绸的料子!” 宋湘上手摸了摸一件竹青色绣云纹的锦缎袍子,心里很是中意,直接拍板说道:“先把这件装起来!” 随后她又走到一件月白色的素面锦缎袍子前说道:“这件也拿上!” 紧接着又挑了一件象牙白的袍子,几件里衣、罗袜和两双锦履,才去楼下结账。 结账的功夫,楼外的街道边突然传来喧哗声,周艳珍扔下宋湘出去去看,宋湘拿了包裹也急忙出了店铺。 原来是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此处,马车旁边围着不少妇人和女郎,她们争先恐后,纷纷伸出了脖子朝着车厢看。 还有几个女郎,手拉手竟然将马车给围了起来,还剩下的女郎和一些老妇,行为莽撞的冲车窗里扔水果和绢花。 周艳珍看着,眼里惊奇不已:“这府城确实与我们县里不一样哈!竟然还有堵马车的!” 宋湘拉住身旁卖糖葫芦的货娘问:“麻烦问一下,那些女郎和婶子围着马车在干嘛?” “哟!你外地来的吧?”货娘上下觑了宋湘一眼,一副看乡巴佬的架势道,“即是外地来的,那不知道她们做什么也很正常!” “她们呀,在等车内的沈公子下车呢!” “沈公子?他是何人?难道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周艳珍凑过来带着八卦意外的问道。 “看来你们是真不知道,这沈公子啊,可是我们宣阳府第一富商沈蔓的儿子!”货娘顺着马车的方向,轻啧了声,颇为艳羡的说道,“说起沈公子,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长得俊美不说,而且还特别会做生意。” 沈蔓?听着怎么挺耳熟的,宋湘心下疑惑。 周艳珍咂咂嘴:“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嘛!” “哟,女郎可别这般说,你一会见了沈公子的容貌,就该后悔说这话了。”货娘瞅着马车的方向,与有荣蔫的说道,“我们沈公子呀,长得就跟那天上的神仙似的,俊美的不像话,和那容知府的公子并称宣阳府双璧呢!” 宋湘看那些女郎妇人状若疯狂的举动,不禁对马车内起了好奇之心,她目不斜视的看向马车,漫不经心的对周艳珍说道:“既如此,我们看看这位沈公子再走吧!” “宋湘妹妹,你说那些女郎追捧倾慕沈公子也就算了,怎么连那些婶子也一副为之痴迷的神色,这沈公子真有那么貌美吗?” 话音刚落,帘子就被一小厮从外间车辕挑起,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伸了出来,然后略略的扶了一把车框。 片刻后,一个穿着玄色对襟祥云长袍的男子弯着腰出了马车,踩着脚凳下到了街上。 随后手中的折扇唰的打开,遮住了半边容色,只留下一双足以迷惑众生的狐狸眼,狡黠的打量众人。 他虽是商贾之后,却自带雍容华贵的气质,于这平民百姓中,绝世独立,一头墨发自两鬓少量束起一些,固于银冠之中。 人群被小厮开出了一条仅一人可过的缝隙,沈公子自车下缓缓走来,举手投足间,玉色照人,如昆仑上清仙境的风流神仙,又如芝兰玉树般,散发着淡淡华彩。 “沈公子之容,果然不是货娘吹嘘,恐怕老妇见了,都要为之绝倒!”周艳珍不由的赞叹道。 宋湘噗嗤一笑,瞬间吸引了沈公子的视线。 可她却没注意到别处,径自拿起包裹叫着周艳珍离开:“走了,还要去逛点心铺子呢!” 沈聿白正准备去霓裳阁看看自家的生意,走出几步却听到了一串悦耳的笑声,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发出笑声的方向。 见对方是身穿青衫的儒生,情不自禁的多了一眼,小小的惊艳了一把,没想到在府城也有这般容色出众的女郎。 不过沈聿白也没有多瞧,就进了自家的成衣铺子。 宋湘将包裹放在马车上,又去点心铺子里买了风眠爱吃的八珍糕,替魏亭训买了一盒桃花酥。 随后坐着马车去了府城最大的书肆集萃斋。 周艳珍无聊的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问道:“宋湘妹妹去书肆是想买些什么书?听说集萃斋的书可不便宜!” 第64章 书肆巧遇 “那些贫寒人家的女郎,为了能省些束修钱,在书肆里一遍遍的背诵记忆书中的知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也能买得起,但是能省的钱还是省下吧!” 宋湘捂嘴一笑道:“这还是我认识的周姐吗?逛青楼,吃花酒就不怕花钱了?一提到买书就肉疼了!” “哎呀呀!被宋湘妹妹看穿了,姐就这点爱好!” 马车刚到书肆门口,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吵吵嚷嚷,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 周艳珍早就如离弦的箭一样下了马车,宋湘紧随其后,看见一群穿着青衫的儒生女郎站在书肆外,对着两个人指指点点。 “陈十鸢真是命苦,母父去世后,为了埋葬母父,卖了家中的房子,寄住在姨母家,谁知道她这姨母也是个黑心肝的,害怕陈十鸢读书花钱,就不想让她读了…” “是啊是啊,我听说她这姨母想让十鸢寻个赚钱的营生干,十鸢不愿意,她姨父就想将她赶出家门呢!” “如今她姨父找到此处,生拉硬拽着想要十鸢回去收拾东西,看来是真的容不下她了!” 叫陈十鸢的女郎跪在地上,看着插着腰的姨父,恳求的说道:“姨父,求你别赶我走,你要是将我赶走,我就真没有去处了!” “你没有去处?你没有去处为何当初将老太婆留下的房子卖了!” 陈十鸢闻言,哭着说道:“我若不卖如何葬我双亲,姨父,但凡家里有一点儿住的地方,我都不会来姨母家,讨扰姨母和你,你就让我再住一段日子吧,等我考上了秀才,我再搬走你看行吗?” 那中年男子右手指着陈十鸢的脸责骂道:“当时我和你姨母叫你拿草席子一裹埋了他们,你偏不愿,还自作主张将老太婆留下的祖屋卖了置办棺材,你倒是留下了孝顺的名声,可害惨我家了!” “我和你姨母顾念往日和你母君的情谊,收留了你,你倒好,明知家里供不起你,还要读这劳什子的书,天天泡在书肆里,一副穷酸模样,何时能发迹?” 陈十鸢听着不喜,却依然压抑着内心的憎恨说道:“姨父,我自幼苦读诗书,只为了考取功名,如何能弃了它做别的营生?我不甘心!” 那中年男子继续羞辱陈十鸢道:“你若是非要读你那劳什子的书,便从我家里搬出去,我们家一大家子的人,可不养不起吃闲饭的!” “姨父,求你别赶我走,等我考完这次府试,我再搬走好不好,求你再给我点时间!” 那中年男子根本不为所动,而是拿话敲打陈十鸢道:“若是你不读这书了,寻些买卖营生做,那我们便继续养着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转身就走,根本不给陈十鸢回嘴的时间,临去时,还故意说道:“古人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何故住在我家里,讨那么多不自在吃,还不如去寻处新的住处,可不比在这耗着好吗?” 一个围观的女郎悄声说道:“看来她这姨夫对她烦的很,连装都不愿装了!” “就是,说话还怪下脸子呢!” 周围那些陈十鸢的同窗虽然穿的体面,但没有一个肯上前帮忙的! 宋湘摇了摇头,也不想掺和这一档子闲事,直觉告诉她此事并不如表面看的那般简单。 “走吧!进去看看!” 宋湘叫上周艳珍,就往书肆里走。 书肆二楼,两位公子透过窗子,也看到了楼下的情景,双双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掌柜的,有没有游记或者奇闻异事之类的书籍?”宋湘走到柜台,对着拨着算盘的妇人问道。 妇人闻言,抬起了头,莞尔一笑道:“有的,女郎不妨去二楼看看!” 宋湘带着周艳珍上了二楼,刚到了一侧的书架前,就见到初初穿越来时,救自己一命的公子。 他安静的坐在窗前,与一公子对向而坐,举止斯文的看着书。 周艳珍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拿胳膊撞了撞宋湘:“你瞧!” 窗前与他对向而坐的公子听到动静,看了一眼宋湘的方向,便愣了下来。 宋湘捏了捏眉心,假装继续找书。 周艳珍还在不住的偷看。 “宋湘妹妹,想不到逛趟书肆,也能遇到这般绝美的公子!” 宋湘没有说话,瞥了眼窗口的方向,心下陷入纠结,左右为难。 按理说,那位公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本应去和人家打个招呼的,但是上次在奉边县,他的态度比较冷淡,看样子不想和自己扯上瓜葛。 若是贸然过去相认,恐怕会为他招来闲话。 所以,一番斟酌之下,宋湘便放弃了这个想法,继续寻找游记和奇闻异事的书籍。 周艳珍小声的问道:“宋湘妹妹,你寻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是给风眠公子买的?” “他不看这些!” “那你是给谁买的?”周艳珍有些疑惑,想到一个可能,立马兴奋的问道,“难不成是给魏公子买的?” 宋湘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窗前,与容秋离对向而坐的罗宜俭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低声说道:“秋离,那边的女郎你认识吗?看着容色十分出众!” 听到容色出众,容秋离不由的想起一个人,记得上次去奉边县,他出手救了一个溺水的女郎,样貌确实挺出众的。 他朝着罗宜俭所说的方向看了一眼,略有着讶异的定了定神:“是她?” “秋离认识?” 容秋离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见过一面,不熟!” 罗宜俭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我看她们的样子像是儒生,还想通过秋离你,认识认识呢!” “认识她们做甚?” 罗宜俭愁眉苦脸的说道:“我母君想在此次府考后,为我挑一个文采绝佳的秀才女郎做妻主,你说万一挑到一个歪嘴斜脸歪瓜裂枣,或者年老色衰的,那我这辈子不就完了嘛!” 容秋离的万年冰山脸,难得一见的破了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岂有越过母君私相授受之理?” 第65章 游园诗会 “秋离你倒还好,等考完府试放榜后,你母君自会举办春日宴宴请各方学子和考官,从中选出德才兼备的供你挑选妻主,我就只能靠我自己了,我可信不过我母君!” 容秋离右手握拳微微抬起抵在鼻处,忍俊不禁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罗教谕识人无数,总不会害了你的!” “啧,我就知道你会为我母君说话,你到底是哪边的啊!”罗宜俭撇着嘴,低低叹息,“真是交友不慎。” 容秋离又瞥了眼宋湘,记忆回溯到二月末,他方住入客栈不久,冬青就耐不住好奇,出门打听那个叫宋湘的女郎了。 出门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气的咬牙切齿:“公子,小的还以为那个宋湘是个知礼不贪美色,谁知道她在奉边县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公子你是不知道她有多混,整日逛青楼不说,还花钱捧头牌,为个头牌争风吃醋,听说她家底都被她和二房掏空了,不止如此,她还在大街上公然调戏良家男子,幸好那日我们让她下车了,没教她和公子搭上话,也没告知她公子的名姓,不然若是被她缠上,可不就遭了大殃了嘛!” 容秋离手捧着一本《东陵文选》,轻轻翻了一页道:“我看她眼神清明,不像是心思不正的人,市井传言或许有误!” “公子,小的是多方打听才来向你禀告的,反正公子离她远些吧,以后遇到了,最好别搭理她,免得被她缠上!” “冬青说的不无道理!” 听到公子夸奖他,冬青可开心了,挑着宋湘的艳事,开始一一细说。 容秋离听着,愈发不喜,最后直接打断道:“这等小事,以后就不必报于我知道了。” “喏,公子不爱听,那小的就不说了。” 咣当一声,记忆被打断,容秋离顺着方向去看,是宋湘身边的女郎不小心碰掉了一本史书,正弯腰捡拾。 宋湘已经选好了要买的书籍,小声问周艳珍道:“你好了没?”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走!” 不小心出了糗,周艳珍忙尴尬的将书塞回到了书架。 罗宜俭眼巴巴的看着宋湘她们下了楼,不无可惜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些儒生学问如何?品行如何?家境如何?娶夫郎了没?” “你就别起什么歪心思了,等府考过了,再让你母君从已有功名的秀才女郎里,为你挑选妻主吧!” 罗宜俭叹息一声,装作不经意的起身,微倾着脑袋瞟向窗外。 容秋离哪还不知道罗宜俭的心思,勾起唇角,淡定的说道:“别看了,那两个不合适!” “为何?” “她们不是府城人士,且品行不端,与你不相配!” 罗宜俭奇了,疑惑着问道:“秋离如何知道她们品行不端?” “这…”容秋离蹙了蹙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就不要问了,也不要私下与那些女郎交往,等过了府考,再筹谋亲事也不迟。” 罗宜俭蔫蔫的,又情不自禁的瞥了眼楼下,见宋湘的马车驶离此处,才重新坐下与容秋离看书。 周艳珍逛的不太尽兴,怂恿宋湘道:“天色尚早,我们再去逛逛如何?” “不可呀,周姐,我们是来考试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 周艳珍歪着头,靠在厢身上不甚开心的说道:“夫子已经为我们安排好了住处,我们只需拜访一下罗教谕,安心备考就行了,所以在此之前,我们去酒楼吃一顿如何?” “倒也不是不行!” 想起梁公交给自己的另一封信,宋湘立马坐正了身子,附掌道,“你要不说,我差点忘了拜访罗教谕一事,快快快,我们去买点礼品去,总不能空着手去罗教谕家吧!” “对对对,这事比较重要,就按宋湘妹妹说办!” 到了街边,临下车时,周艳珍还不忘吃喝玩乐道:“那买完我们就酒楼如何?我请客!” “只此一顿啊!”宋湘颇为认真的说道,“府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们得悠着点!” “等考完府试,我再请周姐去吃一顿!” 周艳珍这才眉开眼笑的说道:“还是宋湘妹妹深得我心!” 《周礼》有云:“以禽作六挚,以等诸臣,大夫执鴈,士执雉,庶人执鹜,工商执鸡。” 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书授业解惑之意。 所以两人买了一些肉脯、莲子和一只野雉作为拜访的礼物,然后才去酒楼吃饭。 刚到酒楼,便遇到了先前的那位沈家公子,他从马车上下来,被一群女郎围着,好不热闹。 宋湘匆匆拉着周艳珍进了楼,边走边说:“这种热闹我们还是别凑了,有失文雅。” 周艳珍边走边回头看着,一副遗憾的神色:“哎呀,这府城的富家公子都不戴帷帽的,姐姐我过过眼瘾也不行嘛!” “周姐,风眠他们还在家里等着呢,再不早点回去,他们该担心了。” “也是啊!我们出来的也够久了!”周艳珍附和着,别有深意的说道,“若不早些回去,风公子定会以为我带你去青楼鬼混了!” “应该不会吧!” 宋湘不确定的说道,毕竟风眠对她的态度比较冷淡,也很少表露出复杂的情绪。 两人为了省钱,也没有上二楼,随便在一楼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位沈公子总算摆脱女郎们的簇拥进到了店里,他环顾一周后,径自上了二楼。 周艳珍一直盯着人家瞧,目不转睛的那种:“真是俊美啊!难怪有那么多女郎追着!” “别看了,人家都走了,你还看!”宋湘手肘侧着点弧度抵在桌上,手心托着脑袋,无奈的说道。 “府城容貌俊美的公子比比皆是,只是都不怎么出门罢了,周姐,乱花渐欲迷人眼啊,你先收着点心,等府考完了,再欣赏美色也不迟。” 正说着,从楼外进来了几个穿着青衫的女郎,边走边说道:“后日沈家要在南郊的牡丹园举办游园诗会,宴会不发请帖,只要是儒生秀才便可参加,除了广邀儒生秀才之外,沈家还特地在仅一墙之隔的观花长廊设宴,宴请了府城所有适婚公子参加。” “沈家此举是何用意啊?那观花长廊处在两个楼阁中间,向下俯视的话,可一目了然牡丹园内的景况。” 第66章 拜访罗媪 一个圆脸女郎说道:“这样说的话,那些公子岂不是可以在长廊选妻?” “谁说不是呢,明着说是游园诗会,实则是为了沈家的几位公子选妻吧?”鹅蛋脸的女郎附和着,眼睛里露出无限向往。 “要是能做沈聿白公子的妻主,我便是立即死去也值了。” 方脸女郎隐晦的说道:“听说此次游园诗会的头名还有彩头呢!” “什么彩头?” “好像是…” “小声点,这百味楼可是沈家的酒楼,说不定沈公子就在楼上呢!” 随后三人嘀嘀咕咕,宋湘愣是没听到一句。 小厮上了菜后,周艳珍灌了口酒,朝着宋湘递了个眼神,低声问:“这个诗会妹妹有兴趣没?” “本来没有兴趣,但是听她们说有什么彩头后,我倒是有点兴趣了。” “宋湘妹妹你就这么缺钱吗?”周艳珍打量了一眼宋湘,怎么看都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宋湘笑着说道:“谁会嫌钱多呀!” 周艳珍的关注点却不在钱上,她边吃着菜边打量着楼内的建造和陈设,颇为艳羡的说道:“沈公子小小年纪就经营着这么大的一间酒楼,可见沈家不是那种重女轻男的人家!” “这点确实挺让人疑惑的!”宋湘抿了一口梅子酒,中肯的说道,“家大业大的商贾人家都会将掌家之位传给家中的女郎,传给公子少之又少,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一定!” “隔壁坐的那几位女郎说沈家要举办游园诗会,又不说彩头是什么?勾的人心痒痒!宋湘妹妹你先坐着,我过去打听一番!” 周艳珍端了一杯梅子酒,拿着酒瓶就走了过去。 过了半晌后,周艳珍喝的面红耳赤的回来了:“宋湘妹妹,你吃好了没?吃好了我们便走吧!边走边说!” “走吧,我早吃好了,一直等你呢!” 宋湘搀扶着周艳珍出了百味楼,上了马车。 周艳珍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知道沈家的彩头是什么吗?” “白银一千两?” 周艳珍啧了一声,道:“宋湘妹妹你掉钱眼里出不来是吧!” “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沈家此次的彩头是无尘大师和传说中的无须子大师共作的一幅画,名叫《大云寺山居图》,千金难求!” 宋湘微微扶额:“得,你就说它能卖多少高价?” “听说是要黄金万两!” “什么?”宋湘瞬间就精神了,若是侥幸得到这幅画,再去其他地方出售掉,那岂不是大赚特赚! 周艳珍看着宋湘这副兴奋的模样,泼冷水道:“宋湘妹妹你先别急着高兴,那可是游园诗会,既是诗会,肯定要比试诗词歌赋,就我们这样的儒生,去了也是给已有功名的秀才做陪衬。” “那可不见得,像府城各大世家的儒生女郎,自小受家族的熏陶,肯定不比那些秀才差。” “这倒是实话,可是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周艳珍微微有些可惜的说道,“反正我们是与那诗会彩头无缘了,不过可借此机会看看那些世家公子,也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周艳珍便兴致高昂的撺掇宋湘笑道:“嘿嘿,要不我们去长长见识?” 宋湘听到黄金万两的时候就已经心动了,不用周艳珍说,她便已经做好了要去的心思。 那可是黄金万两,没想到一幅大师作的《大云寺山居图》竟然如此值钱,这跟行走的金山有何区别啊! 她说什么也要去见识一番! 揣着不同的心思,两个人回到了梁家。 到了客院,正好赶上晚饭的节点,宋湘拿出给两人的礼物,叫芋头分别送到了两人的房中。 魏亭训回去后,看到宋湘连里衣都给他买了,羞的面红耳赤。 一般人家,里衣都是由家中的大父或者妻主买的,宋湘怎么会… 她是儒生,只会死读书,定不知道内宅里的弯弯绕绕,想来是无心的… 魏亭训不住的说服自己,半晌后,他接受了宋湘的好意,选了一套月白色的素面锦缎袍子穿上,才去了宋湘的房间。 他没有奴从,只能亲自敲门:“宋小姐…” 芋头从里面开了门,忙将魏亭训请了进去。 宋湘正喝着醒酒汤,看见魏亭训进来,立马从凳子前站了起来:“魏公子,你穿这身衣服挺好看的!” “让宋小姐破费了,亭训心里过意不去,特来道谢!” “不用谢,方丈说了,助人为乐也是一种福报!”为了魏亭训穿的安心,宋湘不得不信口胡诌,“你若是想让我福报满满,就把那几件衣服也换着穿了,可别舍不得穿!” “哦对了,那两包桃花酥和两本游记都是给你的,你无事了便可看看!” 魏亭训轻轻的嗯了声,躬身行了一礼,告辞道,“那亭训就不打扰小姐歇息了。” 宋湘微微颔首,看着他出了房子,才重新坐在凳子上。 刚坐下,就听芋头说风公子来了,宋湘起身,就见风眠走了进来,同样因为八珍糕道谢。 送走了风眠,宋湘才有时间洗漱休息。 第二日,用完膳后,宋湘约上周艳珍拿着礼品出了门,顺着梁公给的地址向着罗教谕家而去。 “宋湘妹妹,听说罗举人是府学的教谕,想必她的学识定是不差的!” 宋湘点了点头,钦佩道:“都是贡院门内走了几遭的人,即使没有考上进士,也值得我们尊敬!” “宋湘妹妹,你这么一说,我就有些紧张了,可别出了错才是!” 宋湘笑着说道:“出点错倒没什么要紧,只有一点,便是态度一定要恭敬,免得堕了夫子的名头!” “这点我能做到,我就怕她考我,宋湘妹妹,要不你自己去吧!”周艳珍抚了抚手心的汗,紧张的说道。 “都到门口了,岂有不拜访之理!走吧!” 宋湘和周艳珍一人提着一篮子礼物,敲响了罗教谕家的大门。 罗教谕最近为了府考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今日刚闲了下来,就见下人拿着一封信进来禀告。 她展开信,笑的无比开怀道:“好好好,原来是玉珏的学生,你快去将人请进来。” 宋湘和周艳珍提着篮子进了内堂,齐齐躬身行礼道:“学生宋湘(周艳珍),见过罗教谕!” 第67章 路上遇阻 “免礼免礼,快坐下吧!”罗教谕笑着摆手道,“既是玉珏的学生,那这礼物我便不能收,你们一会拿回去吧!” 宋湘忙起身道:“那怎么可以,这是学生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要收下!” 罗教谕笑呵呵点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罗府的小厮见状拿起篮子退了下去。 “不知玉珏最近身体如何?”罗教谕放下信,若有所思道,“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想当年我们一起参加会试,又双双落榜,若不是互相扶持,恐怕都回不到故地来…” “唉,往事不可追忆啊…” 罗教谕轻咳了两声,慈爱的看着宋湘和周艳珍道:“你们二人学识如何?此次府考可有信心?” 周艳珍沉不住气的说道:“回禀罗教谕,学生不如宋湘多矣,顶多是个陪考的。” 罗教谕失笑:“身为玉珏的学生,怎能如此没有志气?” “让罗教谕看笑话了,学生自小便不是读书的苗子,能过了县试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罗教谕蹙了蹙眉,神色带了一抹失望之色:“既如此,我便不为难你了!” 她徐徐的将眸光转向宋湘,严肃的问道:“你也和她一样的想法吗?” “学生不敢!”宋湘连忙起身,躬身低下头去。 罗教谕见状,面色稍稍平和了些许:“那我先考考你吧!” “教谕请说…” “《孝经谏诤章》你先背来听听!” 宋湘不敢含糊,开口就背:“曾子曰:若夫慈爱、恭敬、安亲、扬名,则闻命矣……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 一会儿功夫后,罗教谕又问:“《尚书·周书·召诰》记诵何如?” 宋湘略一思考,立马背道:“成王在丰,欲宅洛邑, 使召公先相宅,作《 召诰》……非敢勤,惟恭奉币, 用供王能祈天永命。” 背诵完这个章节,宋湘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罗教谕摇头晃脑的听着,脸上愈发满意,接连问了论语中的为政篇,又问了一些策论的知识,才放过宋湘。 “不错,没有堕了玉珏的声名,是个一心向学的。” “多谢罗教谕赏识!” 宋湘恭敬的谢完,罗教谕才说道:“我这里有一些策论题,你拿去好好看看,至于经义记诵方面,也不可因为没有出错而懈怠,当应吾日三省吾身,持之以恒才对!” “学生谨记罗教谕的教导!” 正说着话,外间由远及近传来男子爽朗的呼喊声:“母君!你在书房吗?孩儿有事找你!” 罗宜俭刚到门口,就被小厮拦下了去路:“公子你不能进去,主君正在里面会客呢!” “会客?”罗宜俭眉目一拧,有些扫兴的说道,“母君的好友就那么几个,她能会什么客!” 小厮不敢多言,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回禀一声,就听罗教谕自内间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此举虽然有失礼数,但好在有罗教谕在场,也不至于传出什么闲话去。 罗宜俭迈着小小的四方步进了内室,行走间,不动声色的瞥了左侧一眼,这一眼,差点惊的罗宜俭收不回心神来。 他内心狂喜道:什么叫缘分,这就叫缘分,送上门的缘分啊。 罗教谕不悦的低咳一声,罗宜俭才收回目光,对着上首躬身行礼道:“孩儿拜见母君。” “你这般冒冒失失的前来,所为何事?”想到不成器的儿子这般让自己丢脸,罗教谕就一阵心梗,“没看见我在会客吗?” “母君见谅!” 罗宜俭脸颊羞红,不敢抬头:“孩儿这便退下!” 宋湘见状,也不敢多待,起身提出告辞道:“学生二人初来府城,还有些琐碎事要处理,就不打搅罗教谕了,待考完府试,再来拜访教谕!” “既如此,你们便先回去吧,府考也没多少日子了,你们切莫贪玩,温习功课要紧!” “多谢教谕训诫!” 一个小厮拿着装了书册的篮子过来,递给宋湘,宋湘收了篮子,与周艳珍一道恭敬的行礼:“学生告辞!” 拜别了罗教谕出来,周艳珍身上冒了一出冷汗,她摸着额头,胆颤心惊的说道:“真是吓人啊!她问的我都没记住,幸亏是宋湘妹妹你答了!” 随后她叹息着说道:“完了完了,我今天是彻底堕了夫子的声名了。” 宋湘忍不住发笑:“你日日宿在青楼能背下来才怪!” “这倒也是!”周艳珍瘪瘪嘴,很快就将此事忘了。 坐上马车后,周艳珍还想着去府城的青楼逛逛,宋湘连忙劝诫道:“还有七八天就开考了,你就忍忍吧!” “夫子说君女慎独,当克己修身,我就不如宋湘妹妹,一日不去青楼就心痒痒,恨不能醉倒在温柔乡里。” “你呀,就是无法摒除杂念!” 周艳珍往嘴里扔了颗干果,惭愧的说道:“看来我还是得时时警醒自己,压制想去青楼的欲念!” “对的,等府考结束了,你想去我也不拦着你!” “那宋湘妹妹与我同去如何?” 宋湘颦蹙双眉,忧虑重重道:“如今我已娶了正夫,家里还有一个不省心的等着,实在是没有心思去青楼吃酒。” “我懂我懂!”周艳珍笑的暧昧,出口的语气带着几分羡慕,“谁像宋湘妹妹这般有艳福,家里还有风公子和魏公子两个大美男养着呢!” “虽然没有关系,但是看魏公子的架势,早晚也要对你以身相许的!” 宋湘刚说什么,就听马妇禀告道:“两位小姐,前面堵住了,马车过不去!” “发生了何事?” “听过路的说,好像是闹出了人命案子!” 周艳珍闻言,弯腰就要出去凑热闹,被宋湘拉住:“一会我们就在旁边看着,万不可掺和进这些闲事里去!” “知道啦,宋湘妹妹,我们出去看看吧!” 宋湘跟在周艳珍后面下了车,急走了几步,到了围观的楼前,挤进了人堆里。 映入眼帘的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哭着跪在路中间的草席前,扶着白布盖着的尸身,冲着楼前的一个男子骂道:“若不是你以赎身为由,欺骗我长姐变卖家产,贪了我长姐的银子,我们姐弟又怎会走投无路,露宿街头?若不是你将脏病传染给我长姐,她又怎么会一时想不开去寻死!” 第68章 选妻机会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长姐!你贪了我家的家产,害死了我的长姐,凭什么可以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青楼男子插着腰,气急败坏的说道:“什么叫奴家害死了你的长姐,你情我愿的事情,到你嘴里就成了奴家贪你长姐家产了,你也不看看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银子谁能进得了我们行院的大门!” 青楼男子口中的行院,就是他身后的勾栏馆阁留仙院。 十岁的男孩哭的越发无助,只能大声骂青楼男子无耻。 周围人议论纷纷,有个妇人看不下去,出来为男孩说话道:“这位红倌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都出了人命了,你还在这说什么风凉话。” 另一妇人附和道:“就是,怎么着那钱也进了你的口袋,孩子说他长姐日日宿在你房里,还染上了病,你们既然有往日的情分在,那就算不顾及别的,总得把人家的家产还回去吧?” 青楼男子听后,顿时像炸了毛的公鸡一样说道:“哎哟,你管天管地竟还管上妓子房中的事了?你说这话,须得是奴抱着狠毒心肠,强压着她进了奴房中的?” “她管不住下面,还管不住脑子吗?楼里红倌谁不是春风一度,各别东西,何用劳驾你个歪门邪派的责难奴家?难道非要奴家为个死人立贞节牌坊吗?” “不得了哟,都闹出人命来了,留仙行院的娼倌还这般嚣张,真是世道不古!” “唉,谁说不是呢,倒是可怜这小子了!” 十岁的男孩听着周围人的话,放声大哭道:“求求各位好心的婶子帮帮我长姐吧,呜呜呜…” “何人在此处喧哗!” 人群自外面让开了一条缝,一队持着长刀的巡城侍卫走了进来。 为首的巡城官看着草席上的尸身,逡巡四周道:“发生了何事?” 一个好事的妇人上前嘀嘀咕咕对着巡城官说了一番,巡城官见状,立马吩咐左右道:“去把涉事的一干人等都带走!” “喏!” 两个侍卫上前抬起尸身,其他侍卫羁押住红倌,由巡城官带着男孩,很快就离开了此处。 周艳珍长出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道:“都说妓子无情,迎来送往中,惯会逢场作戏,果然如此啊!” 宋湘沉重的说道:“以后你若找就找清倌,可别找那些红倌,若是染上什么脏病,哭都来不及的!” “宋湘妹妹说的是,吃一堑长一智嘛!” “此话还能这么用吗?”宋湘无奈的摇摇头,叫着周艳珍道,“走吧,回去吧,明日还要去参加游园诗会呢!” 周艳珍听到诗会就来劲,她大步跟上宋湘,喋喋不休的说道:“明日就可以看到各大世家的公子了,我这心里还真是有些兴奋!” “那些公子可比清倌矜贵,若是能一睹他们的容姿,我这一趟府城之行,才不算白来!” 宋湘笑着打趣道:“我看你是将夫子和罗教谕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嘿嘿,没办法,宋湘妹妹,你知道我就这德行!” … 罗教谕家书房。 罗宜俭见宋湘她们走了,立马走到罗教谕跟前献殷勤的捏肩:“母君,方才离去的女郎是何人?” “你说宋湘她们呀?”罗教谕半眯着眼说道,“是我旧时同窗的学生,此次来府城也是为了参加科考的!” 罗宜俭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两个女郎学识如何呀?可有把握考上秀才?” “嘿你这个臭小子!”罗教谕扒开罗宜俭的手,瞪着眼道,“你跑来我这套话来了是吧?” “去去去,找你阿父玩去,别在我眼前晃悠!” “母君!”罗宜俭哼了一声,脚步极重的走到一侧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气的罗教谕立马训诫道:“跟你说了多少遍,要注意走路时的礼仪形态,你偏不听,故意气我是不是?” 罗宜俭撇撇嘴,说道:“在自个家里,谁又能看了去,母君你就不能对我宽厚点嘛!” “臭小子你是故意来和我顶嘴的吧!” “才不是呢!”想到明日的游园诗会,罗宜俭复又堆起笑脸道,“母君,孩儿是来和你商量事情的!” “商量什么?” “是这样的,母君!”罗宜俭拿出一张请柬递给罗教谕,自顾自的说道,“沈家要在南郊的牡丹园举办游园诗会,请了全府城的儒生秀才参加,为了宴会办得热闹些,她家还在隔壁的观花长廊设宴,请各大世家的未婚公子们前去赏景游乐。” “赏景游乐?”罗教谕语气不快道,“怕不是为她们沈家的公子们选妻吧!” “母君真是神机妙算!” “嘁,这沈家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就差将选妻说在明面上了,光天化日之下,设如此宴会,成何体统!不去!你安心在家待着吧!” “母君!”罗宜俭瘪着嘴,不开心的说道,“那些收到请柬的公子们,明日都会去参加宴会,如此好的选妻机会,他们又岂会错过,也就只有母君你不愿孩儿去了!” 罗教谕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身为男儿家,如何能在有外女的场合抛头露面?若是叫那些女郎看见了你的面容,岂不是丢了我的老脸?” “母君,我们待在观花长廊上,看不清面容的,你就让孩儿去吧!” 罗教谕被缠着没有办法,只得松口:“明日再看吧!” “明日若是有其他公子前去,母君可别再阻拦孩儿!” 罗宜俭笑着,恭敬的行礼道:“多谢母君成全孩儿!” 罗教谕心气不顺的问道:“秋离明日去不去?” 他怎么可能会去? 罗宜俭腹诽着,胡乱说道:“孩儿没问过秋离,不知道他去不去,想来是会去的吧!” … 宋湘和周艳珍回到客院后,就径直去了房间复习今日新得的策论。 过了半晌后,外面传来三声叩叩的敲门声。 宋湘以为是芋头,就头也不抬的说道:“进来!” 魏亭训端着一盘卖相不大好看的点心,走到宋湘桌前说道:“宋小姐,亭训闲来无事,跟着梁家的厨子学了做桃花糕的手艺,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呃?桃花糕?” 第69章 欣然赴宴 听到魏亭训的声音,宋湘忙站起身,手足无措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以为是芋头进来了,怠慢你了,你别生气。” “宋小姐不用和我这般客气!”魏亭训微微垂下眉眼,一下子变成了易碎的勾花瓷瓶,看上去失落极了。 宋湘慌忙接过盘子,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吃的急了,差点噎住,待吃下去后,才赞许的说道:“很好吃!” “真的吗?”魏亭训霍的一下子抬起脑袋,眉眼里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 宋湘点了点头道:“真的很好吃!” “既然宋小姐喜欢,那我以后便做给你一人吃!” 魏亭训说的暧昧,宋湘浑然不觉,还怕伤了他敏感的心灵,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别叫宋小姐,以后叫我宋湘吧!” “宋湘!” “欸!这才对嘛!”宋湘松了口气道,“糕点的话吩咐下人做就行了,你别事事亲力亲为,免得伤了手。” 魏亭训耳根微红,轻声说道:“这点小事,亭训也不想麻烦别人!” 宋湘也没有办法,端着盘子伸到魏亭训身前道:“你也尝尝吧,我们一起吃!” “好!”魏亭训拿起一块点心,慢悠悠的放在唇边,浅浅的咬了一口,动作极其斯文,尽显官宦公子的风范。 宋湘看着,顿觉赏心悦目,情不自禁拿了一块,跟着他吃起来。 因为风餐露宿和吃斋饭的缘故,魏亭训的嘴唇一点都不红润,反而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之色。 宋湘怔怔的盯着眼前一张一翕的嘴巴,有些心疼的说道:“魏公子,我看你有些许贫血,你以后多吃点肉吧!” “什么是贫血?”魏亭训抬眸,见宋湘盯着自己的嘴巴瞧,不由的红了脸,“宋湘…” “你先吃吧,我回房了…” 说完这话,魏亭训呼吸凌乱,转过身子,羞的夺路而逃。 宋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拍着自己的脑袋道:“瞧我!一愣神就忘了自己处在什么时代了,看人也无所顾忌,他定是误会了!” 魏亭训回到房中,想到在清应寺时,当天晚上做的那个离奇的梦境,心中就生出茫然的感觉来。 当时,宋湘说愿意出钱助自己埋葬母父,天知道他有多么激动,那一刻,她犹如佛祖派来的神明般,突然就渡了他。 就像涸辙之鱼突然遇到了甘霖,得到了一线生机。 他自认为容貌无处可挑,在京城也算上是中上之姿,可是当他说出愿意以身相许时,宋湘却拒绝了他。 她明明可以挟恩图报,明明可以就此应下,可她却没有。 这样矜持守己的女郎,没有男子会不心动吧… 魏亭训轻咬下唇,怔愣想着:宋湘,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直到打更的梆子声敲响,魏亭训才心事重重的吹了灯。 第二日,周艳珍穿了身新的青衫衣裳,早早的过来找宋湘。 “宋湘妹妹,你吃完饭了没有?” 宋湘才收拾好,准备看会书再出发呢,却不想周艳珍一刻也等不及。 “周姐,天色还早呢,你急什么?” 周艳珍嘿嘿一笑:“去的早了,我们拐去隔壁门口,还能看看世家公子!” “不可!”宋湘按了按眉心,制止道,“这样的行为和登徒女有何区别?恐怕不到半日,我们的名声就坏了!” “那好吧!” 周艳珍有些可惜的低叹一声,状态有些蔫巴。 宋湘叫来芋头,吩咐她道:“你在家照顾好两位公子,跟他们说一声我去参加游园诗会了。” “好的小姐,你就放心去吧!” 宋湘和周艳珍出了梁家大门,一人骑了一匹梁家的马,并马而行,向着南郊沈家的牡丹园而去。 今日天气晴朗,太阳自东边徐徐升起,暖洋洋的照在二人身上,二人顿觉心情大好。 周艳珍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说道:“宋湘妹妹,你说万一有府城的公子瞧上我,我该如何是好啊?” “你可得了吧!”宋湘看着街道两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笑的肆意,“我们是去参加诗会,不是去参加相亲宴!” … 宣阳府知府容桂家。 罗宜俭坐在容秋离的书房内,痴缠着容秋离,晃着他的胳膊道:“秋离,你就随我去吧!” 容秋离无奈的合上书本道:“这样的场合,我去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罗宜俭忙说服道,“你此去代表的是你自己,又不是代表着容姨,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就随我去吧!” 容秋离沉思了半晌道:“好吧,我随你去!” “不过咱们事先可说好了,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 罗宜俭欣然同意,拿起楠木钩上的帷帽递给容秋离,低声催促:“快走吧!” … 南郊沈家的牡丹园门前,皆是穿着青衫的女郎,其中儒生甚多,但也不乏已取得了功名的秀才名士。 隔壁的沈园门前,车马络绎不绝,下来的全都是府城各大世家的公子,他们穿的花枝招展,相互见礼攀谈,比之牡丹园热闹多了。 罗宜俭和容秋离乘马车赶到时,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世家公子了。 有认识罗宜俭的小厮,忙恭敬的将人请了进去。 一排排错落有致的红墙,挡住了众人想要窥看的视线。 宋湘和周艳珍进入园内,穿过抄手游廊进了一处带客房的院子。 “这里可真够大的呀!” 沈家女厮边走边说道:“请两位女郎随奴婢来,再穿过一个院子就到牡丹园了。” 宋湘提步跟上沈家女厮,边走边看,不知不觉便到了牡丹园。 刚一进去,还没站定,就听见对面的观花长廊上传来一片不小的惊呼声。 宋湘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隐隐约约的就听见有公子互相问道:“那是谁家女郎?容貌也太出众了吧。” 周艳珍凑到宋湘的跟前说道:“这观花长廊说是建在隔壁,楼阁高筑,但是女郎们的一言一行都能被上面的公子看见,跟相亲宴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看他们的,我们只需约束好自己的行为就行。”宋湘笑着说道。 第70章 诗会彩头 “宋湘妹妹,被这么多公子看着,感觉就像被扒了衣服,供人观赏一样,脸上火辣辣的,好不自在!” 宋湘蹙眉,瞥了一眼对面的观花长廊,见大多公子都已卸下帷帽,眼神在儒生秀才间逡巡,不禁升起一抹浮躁之意。 女厮带着两人绕过青石板的小道,进到了一处长桌宴席前。 忙忙碌碌的女厮们,在桌上摆了不少糕点,宋湘带着周艳珍找了个末尾的位置坐了下来。 沈家的一等女仆走成一排,端上了青精饭和鲜鱼汤,紧接着又上了一道烤雉鸡,随后一道道可口的饭菜陆续不断的被端到桌前来。 有红烧猪蹄,油炸杂糕,红烧狮子头,烤鹿肉,凉拌竹笋等等,旁侧还备着菊花酒。 宋湘径自倒了一杯酒,正想独饮,就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从旁侧响起:“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女郎?可否认识一下?” 一个同样穿着青衫的美貌儒生拿着酒杯,举了举问道。 宋湘站起身来,笑着回话:“在下宋湘,奉边人士。” “在下江晚吟,母君为宣阳府的千户长!” “难怪江小姐看上去英姿飒爽,原来是家风使然!”宋湘微微讶异,千户长可是正五品官职,也是一个不小的官了。 江晚吟浅浅一笑道:“宋小姐过誉了,能与宋小姐结识,晚吟心里很是高兴。” 难得遇到个能说上话的知己,宋湘心里也十分雀跃:“我年十四,听说是十二月生的,不知晚吟芳龄几何?” “我与你同岁,但我是三月生的,可能痴长你几个月,不如妹妹以后唤我做姐姐如何?” “好啊!晚吟姐姐!”宋湘欣然答应。 周艳珍见状,立马端着酒杯说道:“晚吟妹妹,我是宋湘妹妹的好友,叫周艳珍,交朋友可别把我忘了!” 宋湘抿唇一笑,拉着周艳珍,对着江晚吟说道:“这是周姐,我们一起结伴来的府城,参加四月的科考!” 江晚吟眉眼含笑道:“周姐的性子我很是喜欢,今天结识你们两个,感觉没有白来。” 三人笑作一团。 正笑着,有个女厮报了声:“许小姐到了!” 三人向着这位许小姐看去,只见一个容色美艳的女郎从牡丹树间走了出来,朝着上首的席位而去。 江晚吟低声对着宋湘二人解释道:“这位许小姐,名叫许袅袅,其母君是宣阳府通判,平日里自视甚高,神气的很。” “既如此,那我们就离她远些吧!” 周艳珍瞟了上首一眼,拉着宋湘和江晚吟入了坐。 宋湘拿了一块糕点,与江晚吟边吃边聊,突兀地被上首极大的喧哗声惊扰,其中一位女郎扬声道:“沈小姐和谭小姐到了。” 周艳珍愣了愣,问江晚吟道:“沈小姐和谭小姐是谁?” 江晚吟塞了一块糕点,笑着说道:“沈小姐名叫沈乐薇,是沈家的长女,也是沈家唯一的女嗣!” “沈小姐旁边那位,瓜子脸柳叶眉的小姐名叫谭烟,她的母君是太华书院的山长,她与沈小姐是我们府城出了名的才女!” 周艳珍轻啧了一声:“难怪那般有气度!确实是我们不能比拟的!” “欸,对了,晚吟妹妹,那位俊美的不像话的沈公子在沈家排行老几,为什么他身为男子可以执掌沈家的家业?” 江晚吟忖度一下,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沈家虽然富庶,但是却只生了一个女嗣,那便是沈乐薇,沈乐薇一心向学,不喜欢经商,家里的万贯家财无人继承,沈掌家便只能让长子沈聿白接手家中的产业。” 宋湘听着江晚吟的话,终于想起了这沈掌家是何人,不就是死了正夫,要纳继室的沈蔓嘛! 想到风眠差点就成了沈乐薇和沈聿白的继父,宋湘身上就一阵恶寒。 “晚吟姐姐,听说沈掌家娶了不下二十位夫郎,个个美艳无比,那想必生下的公子也不在少数吧?” 江晚吟惊奇的问道:“宋湘妹妹,你怎会知道沈家的事,沈掌家确实娶了二十几房夫郎,但是却生不出女儿来,反倒生了十二个儿子出来。” “十二个?”周艳珍震惊的张大嘴巴,差点叫出声来。 宋湘在桌下踢了一脚周艳珍,低声说道:“周姐你小声点。” 周艳珍本想说点什么,斜眼一瞥,竟然看到了一个缩手缩脚的儒生女郎。 “宋湘妹妹,东北角的长桌旁站着的,是不是上次集翠斋门口遇到的那个?” 宋湘一看,霎时就想起来了:“对对对,好像叫什么陈…陈十鸢的!” “还是宋湘妹妹好记性!”周艳珍盯着陈十鸢,见她偷偷的朝着观花长廊旁的红墙走,不禁疑惑出声,“这个陈十鸢去东墙下面干嘛?” 江晚吟见状询问道:“那个女郎你们认识吗?” 宋湘摇头道:“不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三人的目光瞬间被陈十鸢吸引,只见她从袖中掏出一本书,径直坐在墙前低矮的假山石上,静静的看起书来。 “她这是干嘛?”周艳珍撇撇嘴,“满园这么多假山怪石她不坐,非要坐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上,怕不是在引诱长廊上的公子们吧?” 宋湘收回视线,小酌了一口菊花酒道:“管她呢,反正与我们无关。” 沈乐薇站在上首,作为游园诗会的主办人,朗声说道:“在下沈乐薇,在此谢谢各位女郎不远遐路,光顾我沈家别园,令寂静的牡丹园蓬荜生辉,乐薇心里十分愉悦。” “桌席上有为大家准备好的膳食,请女郎们尽情享用。” “为了此次的游园诗会,乐薇特地请来了太华书院的山长作为评判,一会请各位女郎以春为题,不分先后,有了应感诗兴,便可到旁边的牡丹亭内做诗,亭内供有纸笔,请大家在末尾写上名姓!” “此次游园诗会的前三名,可得我沈家特地准备的彩头三份,拔得头筹的女郎,即得无尘大师与其师兄无须子所做的《大云寺山居图》一幅。” 话音刚落,女郎们齐齐轰动,就连观花长廊上也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惊叹声。 第71章 桑晚公子 “传言竟然是真的!沈家真的是大手笔,连《大云寺山居图》都能当做彩头送出去!” “可惜我学识有限,恐怕与此画无缘了。” 一小半女郎发出了低低的叹息声。 沈乐薇充耳不闻,继续说道:“第二名的女郎即得宣纸一册,第三名的女郎即得紫毫笔三支。” “今日到场的女郎,每人可得文房四宝一套。” “为了公平起见,乐薇不参与此次的大比,接下来,乐薇就不多赘述了,请各位女郎即兴作诗吧…” 宣纸是贡品,千金难求,紫毫笔是千万毛中拣一毫,金贵至极。 “为啥没有金银?”周艳珍不解的问。 宋湘笑着低声说道:“周姐你提金银就俗气了,虽然我也和你一样,喜欢这些俗物,但是今日到场的都是儒生秀才,为了附庸高雅,谁会拿金银做彩头?” “宋湘妹妹说的在理,我一时迷障了。” 众女郎听到前三名的彩头,一个个连饭都不吃了,纷纷冥思苦想,看能不能想到出彩的诗词来。 谭烟妙善辞赋,虽然想借此机会,以才女的名头再次享誉府城,但是她也不愿去做那第一个出头的人。 许小姐眼睛在观花长廊上搜寻一番,最后目光落在戴着帷帽的容秋离身上,她得意一笑,走到牡丹亭内,率先写下一首诗来。 “园内牡丹冒新叶,亭前女郎展润泽,犁草一簇阶前绿,紫花竟胜池中荷。” 太华书院的山长谭娀在一侧看着,总觉得这首诗有点差强人意的感觉,但碍于是通判的女儿,勉强给了个乙。 其他擅长诗赋的女郎见状,也紧跟着许袅袅,去厅里提笔作诗。 山长一边欣赏一边在每个人的纸上,写出甲乙丙丁的评判来。 过了半晌后,谭烟去到牡丹亭,提笔写道:“戌楼画角吹昼夜,宣城琵琶绕朝夕,山花应是漫坡时,乱把野草没马蹄。” 太华山长谭娀看完,笑意盈盈的给评了个甲等。 陆陆续续的又有一部分女郎去亭里作诗,等到江晚吟时,江晚吟非要推宋湘上去。 “好妹妹,你先去写吧,我没那个作诗的天赋。” 江晚吟的母君本为千户所的千户长,行伍出身,娶的夫郎也是前丰都卫指挥使之子。 宋湘无奈起身,去到牡丹亭内,思索了片刻,写了一首孟浩然的《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落笔后,太华书院的山长谭娀看了许久,随后眉眼抬起,神色复杂的说道:“此诗初看平平无奇,但是反复读之,却觉得写的十分绝妙!本妇愿称此诗为全场之佳,给个甲上亦不为过!” “多谢山长评判。”宋湘微微一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本就是写它时的诗情和兴意。” 太华山长谭娀拍手称赞道:“妙妙妙,好一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女郎以春晓为诗名,寥寥几笔,将春写得春意盎然,生机蓬勃,让人回味无穷!” 沈乐薇和谭烟自远处看的稀奇,结伴走了过来,沈乐薇问山长谭娀道:“山长,这第一可是评判出来了?” “评出来了,正是这位叫宋湘的女郎!”谭娀笑着将手中的白麻纸递给沈乐薇,“你看看吧!她得第一,当之无愧!” 沈乐薇细细看完,与谭烟传阅了一番,才对宋湘说道:“不知这位女郎,可否容我手抄一份,送去隔壁的观花长廊传阅。” “可以!荣幸至极!” 宋湘略略施礼,才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江晚吟和周艳珍如赶鸭子上架,匆匆写了一首,也不管有无平仄和韵脚,有无诗的意境,就宛如劫后余生一般下来了。 “宋湘妹妹,以后这种场合我们就不要来了吧!”周艳珍抹了把汗,心有余悸的说道,“虽然对面长廊上公子挺多,但是一想到还要去作诗,我就连看美男的心思都没有了。” 江晚吟笑的暧昧道:“周姐要是想看美男,等下次我请你们去春台阁看那里的头牌去!” “春台阁?好名字,一听就是清倌多多的样子!” 周艳珍控制不住的露出垂涎之色:“不知春台阁的头牌是谁?长得俊不俊?和沈公子相比怎么样?” “你说沈聿白啊?”江晚吟放低了声音,近乎悄声道,“沈公子还真比不上春台阁的头牌!” “春台阁的头牌桑晚公子,那是出了名的清冷俊美,身姿出尘,如高山之雪,洁白无瑕,惹得无数女郎为之着迷倾倒。” 宋湘闻言,心里也起了一丝兴趣:“这个桑晚公子真有那般俊美?” “真的呀!”江晚吟轻啧一声,无限陶醉道,“我现在一想起桑晚公子唱的《春阁令》,依稀感觉余音绕耳,绵绵不绝。” “可惜呀,他不见客!”江晚吟双手捧着脸道,“那里的老鸨将他看的跟金饽饽一样,每次到他登台,就隔一排帘子,让女郎们在台下观看。” 周艳珍有些急了:“那我们去了岂不是白花银子了!” 宋湘按着周艳珍的肩膀道:“你先听听晚吟姐姐怎么说!” 江晚吟唇角一勾,带着一丝回味道:“除了桑晚公子,与他称为连城之色的九吟公子也不错呀!他们两个在一起,简直就像神仙共乐,让人移不开眼。” “那下次我们与晚吟妹妹同去!”周艳珍敬了江晚吟一杯酒,自顾自的喝了,惹的宋湘失笑不已。 “对了,晚吟妹妹,昨日我们路过留仙院,见里面的红倌很是糜乱,不知里面可有什么出名的清倌没有?” 江晚吟听完此话,微微蹙眉:“有倒是有,但是就像周姐说的那般,里面太乱了,我们都不愿进去。” “如何个乱法?”周艳珍连连追问,“里面的清倌可有春台阁俊俏?” “留仙院的行首北尘公子倒是个苦命的,就是不知现在如何了?” 见江晚吟提起留仙院兴致不高,宋湘转移话题道:“你们看那长廊里的公子为何都倚在栏杆上了?” 第72章 拔得头筹 宋湘不知的是,自从前三写有诗句的白麻纸传到观花长廊后,那边的公子就没消停过,一个个的在那对着诗找人呢。 容秋离看到了宋湘的诗,不知不觉被她的才情折服,先前对她固有的看法发生了改观,便觉传言有误。 罗宜俭读完宋湘的诗句,心中那叫一个火热,他这几日连连碰见宋湘,苦思之下,竟觉得像天定的缘分一般,越看宋湘越是顺眼。 其他的世家公子也纷纷伸长脖子,在人头攒动的儒生中,寻找名叫宋湘的女郎。 过了一会儿,太华书院的山长开始宣布名次:“本次诗会拔得头筹的是位名叫宋湘的女郎,第二名为杜苓梦,第三名为谭烟。” 顿了顿她又道:“为了让各位女郎输的心服口服,我们请宋湘再赋诗一首如何?” “好!” 满园瞬时人声鼎沸,更有一些女郎,小声起哄,觉得宋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写了这么好的诗句,名不副实,全都等着看宋湘的笑话。 宋湘步态从容,走到太华书院山长跟前揖了一礼,落落大方道:“长者吩咐,固不敢辞,便再做一首长诗,报答山长赏识之恩。” 李白有首诗叫《金门答苏秀才》,宋湘将名字改了改,心里道了声抱歉,高声念道:“君还石门日,朱火始改木。春草如有情,山中尚含绿。折芳愧遥忆,永路当日勖。远见故人心,平生以此足。” 后面的大半截,宋湘没有念完,怕别人怀疑她一个儒生,怎会做出如此出彩的佳作来,因此收敛了下借诗会扬名的心思。 众人听完,纷纷愣了愣,就连观花长廊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片刻后,太华书院的山长谭娀才激动的说道:“好好好,好一句春草如有情,山中尚含绿。宋湘小姐简直是百年难见的奇才,不知宋湘小姐考完府试可愿来我们太华书院就读啊?” 宋湘不敢拒绝,忙道:“学生自然愿意!” 其他人见状,眼里纷纷露出浓浓的羡慕之色。 沈乐薇对宋湘的文采也很是惊叹,见她连连作了两首绝佳的好诗来,对此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走近宋湘含笑着说道:“不知道宋小姐可否将方才的诗写下来?以供大家传阅。” 宋湘微微颔首,走到亭内,提笔写了诗名《太白上仙》,虽然诗名与诗搭不上关系,但胜在与仙人沾着关系,没人抱有异议。 等诗句写完,沈乐薇也快速的誊抄了一份,她将自己的留给众人传阅,将宋湘的交给了贴身女厮,传到了隔壁观花长廊去。 沈聿白率先拿到白麻纸,见上面的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清秀灵动,瘦洁柔美,不禁生出了欣赏之意。 顺着纸上的诗句读去,不知不觉陷进那句春草如有情,山中尚含绿中,反复品读的同时,对写诗之人也生了一丝丝仰慕的心思。 他逐字逐句的又品读了一遍,才将白麻纸递给了旁人。 等诗稿传到容秋离手中,已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罗宜俭凑过来读着,愈发中意宋湘:“这位宋湘小姐才华过人,想必府考肯定榜上有名,不知她娶了夫郎没有?” 容秋离没有吱声,心下也有些复杂:宋湘此人,着实让人有些看不透了,纵观宣阳府史,数十年之内,还未有过如此容色风华绝代,才气出类拔萃的女郎,这真的是冬青口中那个混不吝的女郎吗? “我觉得宋湘的秀才功名肯定稳了,不知日后考举人的话,她有几分把握?”罗宜俭喋喋不休,似情窦初开的模样。 “现在提这些还为时过早,且待来日。”容秋离捏着诗稿的指肚微微泛白,语气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宋湘此诗固然出彩,但是那位叫杜苓梦的女郎,也不是泛泛之辈。” “秋离,你是不是对宋湘持有偏见?杜苓梦的诗虽然做的好,但未免太过刻板了些。”罗宜俭撇撇嘴,变脸极快,“我还是觉得宋湘的诗做的好!” “若是选做未来妻主的话,我觉得杜苓梦更适合你!”容秋离薄唇翕动,带着一分冷意道,“等府考出来了,我叫伯母为你好好审察一下杜苓梦。” “秋离,不带这样的,你明明知道我更看中宋湘一些,怎么能乱点鸳鸯谱呢?” “哦?是吗?”容秋离面色冰冷的回道,“宋湘出身太低,又来自奉边小县,不可作为未来的妻主人选。” 听到容秋离这般评点宋湘,罗宜俭顿时不高兴了:“出身低又如何,她日后若考上举人,考上进士,还是我高攀呢,秋离,我们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手足情深,你可不许去我母君那乱配,坏了我的姻缘。” “秋离,就当我求你了。” 容秋离闻言,将眸光转向牡丹园,瞬息间,落到宋湘身上,语气霸道至极:“她不适合你!” “反倒是杜苓梦,可压制住你跳脱的性子。” 罗宜俭瞥了眼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可人的杜苓梦,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秋离,太华书院山长的女儿谭烟很是不错,性子沉静,与你倒是相配。”他笑着,视线缓缓在园子里移动,落在许袅袅身上时,身子发怵道,“希望伯母顶住压力,不要把你配给许袅袅去。” 听到许袅袅的名字,容秋离的神色中蓦地浮现出了一抹厌恶之色:“不要提她!” “秋离你别生气,我不提就是了。” 罗宜俭重新将目光投到宋湘身上,越看越是觉得她举止洒脱,是个不错的妻主人选。 虽说他们在这里评点牡丹园内的各个女郎,但是还谈不上到喜欢的那个程度,顶多是挑选一下,心里有个底,免得日后被母君盲婚哑嫁了,到时哭也来不及。 每个女郎什么家世什么性情,通过相互攀谈,都能了解个大概吧。 宋湘不知道她已成了观花长廊的热议人物,还在与周艳珍讨论鬼鬼祟祟的陈十鸢呢。 见她形色匆匆的穿过东墙下的小门,周艳珍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宋湘妹妹,你说她去隔壁干嘛?” 第73章 内院丑事 江晚吟神色复杂的解释道:“听说过了东墙的小门,再往后院走一段路,就是一排客院了,那里是公子们的休息之处。” “所有的公子都在观花长廊上,有谁会在客院休息?”周艳珍好奇道。 “也不是所有的公子都在观花长廊,沈家的那几个庶出公子不能上楼,恐怕正在后面的客院招待其他世家的庶出公子呢!” 江晚吟这么一说,心猛的一跳道:“坏事了,那个陈十鸢不会是去了后院吧?” “她想干嘛?” 宋湘联想到她那日的处境,一个不切实际又有些合理的想法冒了出来:“陈十鸢被她姨母驱赶,无处可去,身无分文,为了尽快脱离贫困的囧境,她动了歪心思,想借此机会攀上沈家的公子,骗些银钱花用!” “老天爷,她怎么敢的呀!”周艳珍唏嘘一声,笃定道,“沈家是不会放过她的!” 过了半晌,一个女厮匆匆从东墙下的小院跑了出来,悄声附在沈乐薇的身侧耳语了一番,沈乐薇一下子就变了脸,大步去了隔壁院子。 两个小厮站在门边,浑身发抖。 沈乐薇声音沉沉的问道:“是谁允许你们放她进去了?” 一个小厮带着哭声道:“她说她得了你的口谕,去后院找三公子传个话!” “蠢货!我就算传话也是派贴身女厮前来,哪轮的上一个外女!” 沈乐薇踹了一脚小厮骂道:“如此拙劣的借口你们也信,我沈家养你们两个有何用?” “将这两个不中用的东西发卖掉!” 沈乐薇的身后的女厮听到吩咐,将两个小厮羁押了起来,扯了下去。 “大小姐饶命!请大小姐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塞住他们的嘴巴!” 处理完小厮,沈乐薇继续朝着里面走去,客院里,其他女厮早已拿住了陈十鸢,只等着沈乐薇过来处理呢。 沈乐薇看着陈十鸢洗的发白,浑身破旧的青衫,眼里露出些许鄙夷:“呵呵,一副穷酸的派头,也敢染指我沈家的公子,你哪来的勇气?” “来人,将她捂住嘴巴,给我从后门轰出去,小声点,别惊动了两院的客人。” “喏!” 几个女厮扭送着陈十鸢向着后门而去。 尽管沈乐薇处理的十分快速果断,但是有眼尖的公子还是看到了后院出格的一幕。 因此,游园诗会结束后,有好事的庶出公子将此事添油加醋一番,再口口相传,果不其然就传到了陈十鸢同窗的耳朵里。 她们知道陈十鸢在牡丹园内引诱沈家公子后,大为震惊,借由她们的口,很快消息就不胫而走,此事最后彻底沦为了女郎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沈家公子无端惹人耻笑,沈聿白走在街上遭人指指点点,女郎们怕影响到自身,消停了好一阵子,等风声过了,才复又夹道追捧他。 不过这都是过后事了… 吃完宴席后,宋湘拿着《大云寺山居图》与江晚吟结伴出了牡丹园,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日期,才和周艳珍上了马。 到了梁家时,已是日落西山。 芋头见宋湘回来,想要接过宋湘手中的画卷,但是被宋湘挡了回去:“先不忙着放,我还要给两位公子看看呢!” “他们人呢?” “回小姐,在风公子房间下棋呢!”芋头抿唇一笑,引着宋湘到了风眠的房门跟前。 刚要进去,就听魏亭训劝解的说道:“风眠你是富家子,与我一般,平日里是享用惯了的,就算是去了寺庙,又如何守得住贫苦?切莫说尘缘羁绊,只那粗茶淡饭一辈子,怕也难以捱过。” “更何况,你生的这般俊美,正是嫩芽一般年纪,不想着嫁中意的妻主,想那出家做什么?难道做佛子是那般好做的?” 风眠被话一噎,生出几分惶然来:“那寺里的生活真的这般清苦?” “如何不清苦?我们自京城一路南下,余钱用尽,把人间世味都尝遍了,个中苦楚,只有亲历过才能明白。你如何能放着好生的日子不过,整日寻思出家的事来?寺里的日子枯燥乏味,清闲寡淡,好不孤栖,就莫说什么夜来身子如侵入寒风里了。” 魏亭训说着,流下泪来,语气辛酸不已:“家中的变故,早已磨平了我的棱角,曾经的那个官宦子弟的我,也早已一去不复返,如今虽然仍觉得身如飘萍,但好在有你陪伴…” “还有宋湘那般好的女郎照顾着我,我亦知足了。” 听到魏亭训提起宋湘,风眠垂下眉眼,心绪纷杂,只道了声:“多谢亭训开解!” 宋湘顿了顿,敲了几声,推了门进去:“我听芋头说,你们两个下棋呢,就不请自来了。” “魏公子,你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宋湘走到魏亭训跟前,将手中的画卷递了过去,“这是今日参加诗会,我赢的彩头!” “你得了头名?”魏亭训惊讶抬头,“既是头名,那做的诗定是不差的!宋湘你太让人意外了!” 魏亭训复又低下头,待看清画卷后,才惊呼出声:“竟然是《大云寺山居图》,他们怎么会拿此画作为彩头?” 他将手中的画传给风眠,邀他一起欣赏,随后激动的说道:“宋湘你知道吗?在京都有句话叫黄金易得,名画难求!说的就是这幅《大云寺山居图》” 宋湘笑笑:“我只知道它名贵,并不知道它如此名贵,可见它来历非凡!” “它的来历确实非凡…”魏亭训一顿,耳上染上绯色,“但是比起它的来历,我更想听听你今日拔得头筹所作的诗作!” “这有何难?”宋湘不好意思的冲着风眠说道,“风眠,借你纸笔一用!” 风眠起身领着她去了书桌前,为她铺平纸张后,便撩起广袖开始研墨。 宋湘扶着袖袍,执毛笔蘸了些墨汁在砚台上均匀掭满。 才不疾不徐的将两首诗句写到白麻纸上。 魏亭训走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拿起墨迹还未干透的诗稿,轻轻念了出来。 当念到最精彩的句子时,眼里一下子绽放出了惊艳的华彩。 风眠早就在一侧看完了两首诗作,想到宋湘写的那句,春草如有情,山中尚含绿,竟觉得非常有意境。 第74章 庙会送灯 意思是说,春草如果对你有情意,山中必将是一片葱绿之色,此诗似在写景,实乃写情,寄情于景,十分绝妙。 风眠默不作声,心中却将宋湘接触过的男子都思索了一遍,不由的发出疑问:她写这首诗的时候,到底在想谁?为何短短一月时间,她就从不学无术变成才华横溢的模样? 他不着痕迹的将所有的疑惑压在心中,缓缓向宋湘看去。 宋湘温柔的笑着,时不时的望向魏亭训,两人站在一起,莫名的有些般配,风眠竟觉得有些刺眼。 “宋湘,我很喜欢你这句春草如有情,山中尚含绿,简直是点睛之笔。”魏亭训露出了来府城后的第一个笑容,问道,“这两页诗稿可否借我细看两天?” “不用借,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如何?” 此话一出,风眠直接冷了脸,他微微侧过头去,不叫两人看见。 一听到是礼物,魏亭训却是羞红了耳朵,只有相互倾慕的人之间,才会互送信笺,互对诗句,难不成她… 魏亭训忙收起胡思乱想,风度翩翩的道谢:“亭训一定会好好保存。” 宋湘今日心情好,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特别温柔似水:“那幅《大云寺山居图》你也拿回去欣赏吧,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周艳珍正要寻宋湘出去,听到她这般说,瞬间龇牙咧嘴:哟哟哟,宋湘妹妹你可真是不得了哟,就你大气你清高,也不知道谁上次说这幅画可以卖黄金万两的! 魏亭训收到画作,心中十分开心,连日来的郁结一扫而空。 他辞了宋湘,正准备回去替她做糕点吃,就听见周艳珍敲门道:“宋湘妹妹!今日月色正好,你随我出去逛逛如何?” “月亮这么快就出来了?”宋湘瞥了眼窗外,果然见一轮圆月挂在天空。 挺好挺好,才到戌时,就有月亮了。 宋湘从房间走了出来,站在门口问道:“不是才回来,你又想去干嘛?” 周艳珍难为情的说道:“听梁家的下人说,今晚火神庙有庙会,所以我想叫你出去逛逛呢!” “你不早说,既如此,那就带着风眠和魏公子一起去吧!” 风眠和魏亭训听到可以出门游玩,走到了宋湘身边,问她:“我们真的可以出去?” “可以呀!”宋湘嘴角含着笑,“等逛完庙会,我再带你们去吃夜宵如何?” “就逛逛庙会吧!”魏亭训担心花钱,不太赞成宋湘的提议。 风眠却道:“没事,今日我请客吧!” “好…好吧…” 风眠开了口,魏亭训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戴好帷帽,跟着他们出发。 几人坐上马车,一路到了火神庙。 宋湘紧紧的跟在两人身边,和周艳珍一左一右护着二人。 魏亭训心里微暖,越发觉得宋湘为人可靠。 “咦?宋湘!” 宋湘闻言回头,见是游园诗会取得第二名的杜苓梦,没来由的生出几分不自在来。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叫杜苓梦,在牡丹园与你有过一面之缘!我很欣赏你的诗作!”说完这话,她的眸光被旁侧的风眠吸引。 风眠长得身材高挑,比之魏亭训还要高半个头,穿着白袍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杜苓梦自然而然的就将眸光移到了风眠身上。 “不知这两位是…”她笑的得体,语气真挚,“是你的夫郎吗?” 宋湘神情淡淡道:“不是。” 杜苓梦闻言,眼睛一亮:“那便是你的兄长了?” “呃…算是吧…” 杜苓梦面上含笑,十分健谈道:“我原以为府城之大,不会遇见你,没想到上天捉弄,逛个火神庙也能碰到一处去。” “既如此,我能否厚颜与宋小姐同游?” 宋湘呼吸一窒,勉强应下道:“好吧,只是我们人多,可别扫了杜小姐的兴致!” “没事呀,我就喜欢人多的场合!”杜苓梦笑的风流肆意,她指着一处摊位说道:“我们去那边吧,那边有好多漂亮的花灯!” 宋湘情绪不振的应了声,跟着她的脚步去了花灯摊前。 杜苓梦指着一个莲花花灯问货娘:“这个怎么卖?” 货娘热情的说道:“回女娘,您只需出五个铜板,猜对牌子上的灯谜就可以得到这个花灯了。” “好呀!那我便猜上一猜!”她扔下五个铜板,凑到花灯前,拿起上面的牌子看了看,念道,“孔子出游载月归 (打一字)。” “我猜出来了!”她兴致勃勃的走到货娘身边道:“是甩字对不对?” “对的对的!我这就替女郎取下来。” 货娘从竹架上拿下莲花花灯,递给杜苓梦。 杜苓梦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觉得这个莲花花灯很是配宋小姐的兄长!” “不知我可否将它送给宋小姐的这位兄长?”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风眠,目光灼灼。 原来是看上风眠了,送上门的姻缘,宋湘可不想破坏了,欣然答应道:“可以!” 杜苓梦见状,鼓起勇气将手中的花灯递给了风眠。 风眠迫不得已接下,帷帽内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虽然宋湘承诺过,不会干涉他的姻缘,但是蓦地被其他女郎青睐,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隐隐生出几分排斥来。 “周姐你看着他们两个,我去买点吃食过来!”宋湘从魏亭训身侧走开,朝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货娘走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宋湘拿着两串糖葫芦和一包油炸糕走到魏亭训跟前,给他和风眠一人分了一根,说道:“这里人太多了,吃东西也不方便,我们一会去旁边的食肆里坐坐。” 魏亭训嗯了一声,心里甜甜的。 周艳珍凑到宋湘耳边小声说道:“宋湘妹妹,要不我们还是回吧,我看那杜小姐…” “我知道!”宋湘低声道,“此事你不要管了。” 几人走到了一处食肆内,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风眠和魏亭训才撩开了帷帽。 杜苓梦颇为惊艳道:“想不到宋小姐的两位兄长都是天人之姿!” “女郎过奖了!”魏亭训不咸不淡的回了句,便不再说话。 第75章 庶出公子 宋湘将油炸糕打开,招呼风眠和魏亭训道:“这是我特意给你们两个买的,快尝尝好不好吃!” 魏亭训拿了一个,轻轻咬了一口,称赞道:“好吃!” 风眠从容自若的跟着品尝,吃相极为优雅,杜苓梦在对面看着眼睛都直了。 周艳珍嫌弃的瞟了一眼杜苓梦,揶揄的问:“不知杜小姐娶了夫郎没有?” 杜苓梦尴尬一笑:“未曾娶夫…” 虽然家中有两个通房奴侍,但是娶夫之前肯定会将他们卖掉的。 杜苓梦这般想着,望向风眠的眼神越发火热:“不知这位公子婚配与否?” 周艳珍撇撇嘴,替风眠答道:“未曾婚配!” “怎么?杜小姐莫不是中意风眠不成?” “俊秀公子,淑女好逑。”杜苓梦将倾慕的心思说的坦坦荡荡,倒是让一向伶牙俐齿的周艳珍不知道怎么回怼。 “只是苓梦还未考中秀才,哪敢唐突了公子,待到有了功名…” 此话一出,风眠捏着手中的帕子顿了顿,没来由的冷了脸。 “宋湘,我身体不适,想回去早点休息了。” 他径自带上帷帽,就要出食肆。 宋湘见状,冲着杜苓梦道:“杜小姐,我先带他们回去了,谢谢你的莲花花灯,这顿饭我请了,告辞!” 说罢,便带着其他人疾步跟上风眠。 “宋湘妹妹,风眠他是不是生气了?”周艳珍看着风眠的背影,蹀躞不下 。 宋湘拿不准风眠的心思,忐忑不定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许是生气了吧?” 几人出了庙会的那条闹市,走到左侧的一条街道上。 “宋湘妹妹,你看看前面的那个女郎是不是陈十鸢?” 宋湘顺着周艳珍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陈十鸢和一男子拉拉扯扯朝着一个小巷子拐了进去。 “她不是寄住在她姨母家吗?哪来的夫郎?”周艳珍好奇心加重,丢下宋湘一行人,说道,“我过去看看。” 周艳珍顺着那条巷子跟了进去,悄悄的躲在后面觑看。 陈十鸢拉着男子走到无人的大树后,一把推开他说道:“我以为你是庶出的富家公子,手里想必有不少银子的,没想到竟然是个一毛不拔的,枉我对你花费了不少心思,到头来却是上了你的当了!” “十鸢,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要是有银钱,岂会不帮你?”男子十分委屈,不相信眼前人会因为自己没有银钱而变心,“我知道你为了住处而着急,我会为你想办法的,你再等等好不好?” “我怎么能等的了!沈围!我为了见你闯去客院,被你长姐从后院扔了出去,脸都丢尽了,你还要我怎样?” 沈围瘪着嘴,很是委屈:“我都好些日子没有见你了,特别想你,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叫你去的客院。” “我哪里知道那些下人会禀告给长姐,还为此羁押你,你知道我小爹要看长姐的脸色过日子,我若顶撞她,我和小爹的日子也会难过的。” “你的日子难过,我就不难过吗?”陈十鸢气的胸膛起伏,“我如今租住的房子马上就要补交租银了,她们日日催促我,就差将我赶出去了,你若不帮我,我岂不是要露宿街头?” 沈围走到陈十鸢的身前,主动拉住她的手说道:“十鸢,你再给我一天时间好不好,我将戴的镯子拿出来当了,给你做租银好不好?” 陈十鸢闻言,面色好看了些许:“此话当真?莫不是故意拿话哄我的?” “呃,我哄你做甚…”沈围言辞卑微,带着些许讨好,“你有了住处就能好好温书,好好准备科考了,十鸢,你日后有了秀才功名就娶我做正夫好不好,我将身子都给你了,若是你不娶我…” 陈十鸢眼里划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树下太暗,沈围没有看见,反倒是将头埋到陈十鸢的胸前,伏低做小道:“我很想你…” “十鸢,你有没有想我?”沈围伸出手环住陈十鸢的腰肢,黏黏糊糊道:“我每天想你想的身子都难过了…” 听到这般调情的话语,陈十鸢才心思动了动,委婉的说道:“我也想你的紧,明日你拿了银子就来租住的地方找我,届时让我好好疼疼你。” 说罢,手轻轻的掐了一下沈围的臀处。 沈围身子一颤,差点酥软的站不住:“那便这样说好了,你等着我就是…” 周艳珍见没有热闹可瞧,又悄无声息的出了巷子。 追上宋湘后,才言辞暧昧的将巷子里的情况描述了一番:“想不到这陈十鸢还挺有本事的,连沈家的庶出公子都能勾搭上!” “沈家公子也怪傻的,还没成亲就已失了身子,日后等那陈十鸢真考了秀才,恐怕也不会娶他的!” 宋湘赞同的说道:“陈十鸢身无分文是暂时的,照她这样不择手段下去,恐怕骗到的公子也不止沈家这一个。” “日后站到更高处,为了名声,她只会娶官家子弟,不会娶商户庶子的!” 风眠站的不远,宋湘的话自然也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心里更加烦乱:宋湘也是这般想的吗? 风眠不敢想,走路的步子更快了些,魏亭训追上他,低声劝道:“你不喜欢方才姓杜的小姐,拒绝她以后不与她来往就是,总之宋湘是不会将你乱配了的!” “她是不会…”风眠神色莫名,“但她也没有拒绝别的女郎接近我…” “嗯?”魏亭训不解,“你不是说和宋湘约好了,不会干涉你的婚事,若是你喜欢其他女郎,被宋湘拒绝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竟是这样吗? 风眠频频蹙眉,一双英挺的眉差点蹙破:“亭训,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啊…那好吧…” 这时,芋头带着车妇赶了两辆马车过来,几个人才上了车,回梁家去。 一路无话。 到了客院,风眠一声不吭的拉起宋湘就回了自己房间。 魏亭训瞧见了,心情有一瞬的低落。 “风眠,你这是做什么?”宋湘被拉的脚步趔趄,“你有话好好说…” “嘭!” 第76章 夜逛春台 木门被使劲阖上,风眠冷冷的将宋湘抵在桌前,疾言遽色道,“你就这么想将我嫁出去?” “我没有!”宋湘被风眠半压着,背后仰靠在桌上,姿势极其暧昧。 风眠冷哼一声,息怒停瞋 ,讽刺道:“呵,你是没有,但你乐见其成不是吗?” “你不喜欢被其他女郎倾慕吗?”宋湘吐吐舌,解释道,“在游园诗会上,杜苓梦靠着一首颂春的诗作得了第二名,可见她的学识是不差的,所以我才默许了她的心思。” “她学识好又如何?”风眠怫然不悦,气愤道,“还不是被你拔得了头筹?” “我…” 风眠却是不给宋湘说话的机会,他鼓足勇气道:“你既然那么卖力想将我嫁出去,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我们之间本就有契书在身,相处的也算融洽,更何况你先前也曾许诺好好待我,我嫁与你总比嫁给陌生女郎好吧?”他压低身子,定定的看着宋湘,恨意绵绵道,“宋湘,既是你先招惹我的,又何故将我往外推?” “在奉边时,你说叫我好好想想,如今我想通了,我愿意嫁你!”风眠积羞成怒,惩罚似的俯首,咬住宋湘的朱唇,吮吸着攫取。 “唔~”宋湘吃痛,却是不敢推开他,任由他粗鲁的采撷。 片刻后,风眠神思不定的起身,侧过头道:“方才是叫你长长记性,以后可不要擅作主张了!” 宋湘摸着红肿的唇,龇牙咧嘴的道:“你就这样答应了?不后悔?” 风眠拂袖疾速走至门口,背着身子,心潮起伏道:“不悔!” “你等等!”宋湘捂着嘴巴,模糊不清的说道,“你走哪去?这是你的房间。” 风眠身子微怔,羞怒的疾步去了内室。 宋湘嘀嘀咕咕道:“属狗的吧,这么能咬!不声不响的男人果然惹不得!” 她嘶哈着,吸着气出了风眠的房间。 刚回了房间,魏亭训就急不可耐的敲响了门。 宋湘低着头将人迎了进来:“亭训,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歇息?” 魏亭训端着一碟糕点和安神的药膳汤,温柔的说道:“你参加诗会回来的晚,估计也没吃多少东西,所以我做些糕点吃食过来,让你尝尝。” 宋湘闻言,接过糕点,露出了红肿的嘴巴。 魏亭训正好抬头,看到了这刺眼的一幕,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甚至带着丝丝醋意。 “风眠他…他…” “他埋怨我没拦着杜苓梦,和我闹脾气了,没事的,明天就好了。” 魏亭训不开心的嗯了声,说道:“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湘确实有些饿了,她拿了块糕点塞入嘴中,嚼了嚼道:“不错,以后定是个持家有道的夫郎!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家的小姐!” “就不能是你吗?”魏亭训俊脸一黑,不太愿意听她提别的女郎。 宋湘一愣,心虚的垂下头。 魏亭训见状,破罐子破摔道:“自你助我埋葬双亲时,我便承诺以身相许,如今还作数,宋湘,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不要急着推开我!” 说罢,就转身走了出去。 从背影看去,魏亭训形单影只,很是可怜。 宋湘喝了一口药膳汤,怔怔道:“我若不应,他该怎么办,他说他如今只剩我了…” 这一晚,三个人辗转反侧,很晚才睡去。 次日,魏亭训就约上风眠,旁敲侧击,终于从风眠的话中,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委屈的同时,心里气得直接打翻了醋坛子: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我拿你当兄弟,给你开解,你背地里却撬我看中的女郎? 宋湘看了一天的书,到了晚上,周艳珍约着她道:“好妹妹,我们就去春台阁看看嘛!” “那个桑晚公子到底长啥样,你就不好奇吗?” “嘘!”宋湘捂住周艳珍的嘴巴说道,“不要叫风眠听见了。” “好好好…”周艳珍后知后觉,试探的问道,“你和风眠公子和好了?” “算是吧!”宋湘叮嘱周艳珍,“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杜苓梦,免得他恼你!” 周艳珍点点头,又继续先前的话题:“自晚吟妹妹说了后,我就夜不能寐,想去听听那位桑晚公子的曲。” 宋湘心思纷乱,也想借故躲躲风眠和魏亭训,于是答应了周艳珍的邀约。 还未到掌灯时分,两人就出了门,并排骑着马,打马向着春台阁而去。 刚到了春台阁楼下,只见天上乌云汇聚,兀自下起雨来,且越下越大的样子。 周艳珍便拉着宋湘进了楼,边走边推开一个要扑入怀的娼倌说道:“宋湘妹妹,看这雨估计要下到明日里去,要不我们今晚宿在这里?” 一听晚上要夜宿在青楼,宋湘顿时摇头道:“不行,等听完头牌的小曲我们就回吧,免得家中的两位公子惦念。” “哼哼,宋湘妹妹太不够意思了,他们惦念也是惦念你,我这都憋了多久了,快憋疯了,若不拿人泄火,我怕撑不到府考去。” 宋湘失笑道:“你就想着那点子好,纵欲伤身啊,周姐!” “你可别忘了我上次提醒你的,那些个红倌你又不了解,万一带着脏病,岂不是害了你了?” 周艳珍郑重的说道:“这事我心里警醒着呢,断不能找娼倌去,大不了多花些银子,找个长相差的雏儿来包占了。” “若是真包占了,还落得个自在!”宋湘笑着打趣,“你小心姐夫知道了恼你!” 老鸨见楼里来了两个面生的,过来笑问道:“两位女郎找哪位公子,我引着你们前去!” 周艳珍急忙问道:“不知桑晚公子今日可有空?” “哟!那你们两位可赶巧了,他今日正好有一场弹唱呢。” 宋湘漫不经心的问道:“今日可以见到桑晚公子的天容吗?” “见得见得,总不会叫女郎们败兴而归。”老鸨颇为得意的说道,“我们桑晚可是宣阳名伎,在京中都颇有声名,多少风流雅士、贵女官仕为了一睹他的天容,不远万里来此处为他一掷千金,你们呀,可算来对地方了。” 周艳珍垂涎欲滴的问道:“听说还有位九吟公子,今日也出来弹唱吗?” 第77章 一曲春情 “哟,那倒是不巧了,九吟身子不适,今日没法出来献艺。”老鸨赔着笑脸道,“若是女郎真想看九吟,改日再来可否。” 周艳珍嗯了声,被老鸨引着上了二楼的中堂内,又带着去了一处雅间。 跑堂的小厮端来酒水干果,放在酒案上。 宋湘坐下来,从巨大的木窗前,可一览无余中堂高台栏内的景致。 中堂四处角落点了圆长的纱灯,各个雅间客位上也早已掌起灯烛,有两个小厮搬来长几和蒲团,放下了高台四周的纱帐。一个穿着灰衫的小厮抱着琵琶,拾阶而上,进到高台内候着。 正坐着,古筝声起,从高台后面上来一位公子。 长得那是:两抹秀眉似远山般笼在雾中长长的,几乎飞入鬓边,一双桃花狐魅的眼睛亮而狭长似含着万千秋水。 下颌轮廓绝美,侧脸瘦削,朱唇盈润,生的高挑身材,长发半绾脑后,发丝如墨垂坠腰际。 穿着月色云纹长袍,领口和对襟处拱着锻红的绣边,衬的桑晚如九天仙君一般。 他抬起纤纤素手,自案几上拿起仿制的绿绮古琴,横放在膝上,朱唇轻启,翕动间嗓音如空谷翠鸟般,让人沉醉其中。 “奴侍今日唱的是《春阁令》,女郎们且听上一听。” 随着桑晚右手拨弦左手取音,古朴幽静的曲调自高台上飘出,他唱道:昔日月下许姻缘,凭栏处,薄幸一别几经年?灯盏遍地消昏透,春阁上,多情客人推酒欢。 早不觉情分薄,如今恨它缘轻,无心敷粉无心簪,半梦女郎半梦起,夜宿处,只把旧人儿问,你怎忘了前盟。 暗地儿思量,暗地儿思量,把泪珠垂倾。几年间离索,几年间离索,把离愁提醒。何时再相逢,枉叫奴痴心枯等,一曲春阁曲,空教我相思颦蹙,把心上人咒恨。 一曲唱罢,隔壁雅间的女郎扬声道:“好好好,看赏,赏桑晚三十纹银。” 在外面候着的小厮立马端了盘子进去。 其他女郎纷纷效仿,倒显得宋湘二人有点小家子气了。 宋湘思索一番,扬声说道:“赏银恐污了桑晚公子的才情,不如在下为桑晚公子作唱词一首,请桑晚公子赋曲。” 随后叫伺候的小厮道:“酒厮,取纸笔来!” “喏,女郎稍等。” 过了一会,小厮端来纸笔砚台,宋湘铺开白麻纸,周艳珍在旁侧磨墨。 想着千殊行,宋湘心下苦涩,下笔如有神助,一首倾诉离情现代版的歌词,在宋湘奋笔疾书中跃然纸上。 宋湘为这首新作的唱词取名叫《春情》,与桑晚弹唱的《春阁令》,正好映衬。 周艳珍吹着墨,读道:酒浇梦醒,情与思一腔错付,你走已成了定局,徘徊过去,愁恨凄凉了别离,我独销魂命难济,春草若是有情,山中尚且含绿,两心不似一心,不愿提起,相爱时的错觉,遗失暮色东墙下,颠倒了岁月,虚度每一次回忆,那夜你的背影,依旧印在脑海里,隔着山水终究无寻处。 “宋湘妹妹,你这首唱词未免太伤感了些。” “追忆故人,如何不伤感。” 宋湘自嘲的接过词稿,交给小厮道:“将他送到桑晚公子手里。” “喏!” 桑晚已经离了高台,到了三楼的厢房,他刚放下古琴,就有小厮送了词稿上来,被守着门子的岁安接了过去,拿到房中交到桑晚手里。 桑晚展开一看,霎时来了兴趣:“这首唱词倒是新鲜,跟固有的写法大为不同…” “嗯?怎么还有宋湘的《太白上仙》诗句?”嗓音微微抬眸,吩咐贴身小厮岁安道:“你去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女郎,若是打听不出,就将人请去旁侧的雅间等我。” “公子,你不是不见客吗?”岁安不解的问。 桑晚坐在桌前,不苟言笑道:“规矩是人定的不是吗?” “喏,小的这就去请。” 桑晚微微扯了扯唇角,恢复了一惯的清冷和漠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女郎或许和写《太白上仙》的宋湘有关,所以他才破了规矩想见上一见。 岁安找了老鸨,问了问,才去了宋湘待的雅间。 “女郎,桑晚公子有请。”岁安的声音自门口处恭敬的传来。 周艳珍霎时抬头,眼里露出艳羡之色:“宋湘妹妹好福气,一会上去了可别忘了姐姐我!” 宋湘失笑:“你先在此处等等我吧!” 说罢,就跟着岁安上了楼。 等带着宋湘到了雅间,岁安才步伐轻快的去请桑晚:“公子!这个女郎好像叫宋湘!” “确是宋湘?” 桑晚嚯的起身:“既是宋湘,那我就要去会会她了!” 他理了理衣服,出了厢房,举止文雅的去了旁侧雅间。 宋湘正端起酒盅浅酌着小酒,就听见一串极轻的脚步声响起,随后进了自己所在的房中。 “女郎金安!”桑晚略略施礼,嗓音清润的问道,“奴侍见那首《春情》中,有一句是游园诗会头名宋湘所作的诗句,不知女郎可是宋湘?” 宋湘早已起身,因着桑晚的容貌,一时看呆了眼,听到桑晚发问,忙回揖了一礼道:“在下正是宋湘!” 桑晚闻言一喜,对她会吟诗诵文,擅长诗词的才能非常仰慕,遂生出种惺惺相惜之感。 “奴侍久闻女郎的才名,难以一见,却不知竟在此处遇见,不胜欣喜。” 他将手中的《春情》递给宋湘道:“之前已经被女郎的《太白上仙》折服,今日又得了女郎赠送的《春情》唱词,不知女郎心中可有好的谱曲?” 宋湘微微一愣,硬着头皮说道:“有是有,就是太过伤感了些,曲法也不是本朝固有的谱法,恐污了公子尊耳。” “无事,女郎写来便是!” 宋湘更尴尬了,自己总不能说不会写曲吧,为了应付桑晚,她只能迂回的说道:“我唱与公子听罢。” “女郎的意思是,要将《春情》唱与奴侍听?” 无外乎桑晚这般惊讶,主要是本朝的读书人唯恐失了士子儒生的身份,不愿行卖艺弄唱的事,她们认为这些都是下九流取悦官阶女子的东西。 第78章 他的出身 还有一点便是,桑晚从来都是献艺唱曲与别人听,还未有人主动唱来给自己听过。 稀奇的同时,对宋湘生出一抹好感来。 宋湘拿着词,轻盈飘虚的唱来,声音细腻,曲调悲伤,唱着唱着竟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流下泪来。 桑晚也看见了这一幕,不知怎地,便生了探究的心思。 最后一句唱完,桑晚回味无穷道:“一曲春情曲,真真断人肠。” “此曲是女郎做与心上人的吗?可是昔日的情郎?” 宋湘抹了一把眼泪,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来:“逃不过公子的慧眼。” “真是羡慕那位公子,能得到女郎的一片痴心。”桑晚感叹着,生出几分愁绪来,“不像奴侍,一生都要困在此处,何来嫁得贵女的机会。” 听完此话,宋湘心里五味杂陈:“我视公子,非久侵风尘之人,是何缘故困在此处?” 桑晚低垂着双眸,用近乎冷硬的外壳保护着内心的柔软,声音微微颤抖:“奴侍的母君原是雍州府官员,因被奸人陷害,被查抄了家,母君与阿父申告无门,在押送进京的途中跳了河,而奴侍小小年纪被没入官奴,成了贱民。” “奴侍如此的身份,需有贵人相助,得乐司院使首肯,才能脱离贱籍,即使脱贱从良,也不能嫁人为夫,只能做个小侍。” 听他这样一说,宋湘倏然想起东陵律法中的一条律令:“凡掌家家主与女嗣娶贱民从良之人为夫者,杖八十!” 律令如此严苛,也难怪无人敢娶官妓为夫。 宋湘不由的生出几分同情之心:“公子生在泥潭,却心思纯净,已经很难得了。” “若真有贵人相助,得了乐司院首肯,公子可愿嫁与良人为侍?” 桑晚微微一哂道:“即使没有贵人相助,奴侍也可以嫁得高门为侍。” “奴侍本为京都春台阁的清倌,因宣阳分阁缺少教导新伎之人,才被派到这里来。奴侍若是不来宣阳,三月的殿试结束后,会被安排为那些进士们献艺,或可脱离烟花之阁。” “只是奴侍宁以献艺谋生,也不愿做官宦小侍,受正夫的磋磨,过那了无生气的日子。”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异常坚定,像是为自身高筑起一道防线一般,隔断了她人的觊觎。 宋湘叹息道:“公子将人情世故看的极为透彻,若是无法脱离贱籍,以公子的清倌身份,在此处也过的自由恣意。” “奴侍操琴谋生,不用蝇营狗苟,已经很是知足了。”他笑着看向宋湘,如积雪消融,“今日得见女郎,奴侍厚颜引为知己,女郎莫要笑话奴侍才是!” 宋湘用极为真挚的目光迎上桑晚,与之对视道:“和桑晚公子引为知己,是宋湘的荣幸,公子不必自轻自贱。” 桑晚心下感动,逐渐放下了心中的防备道:“奴侍仰慕女郎才名,不知女郎可否垂青奴侍,为奴侍作诗作一首?” “这有何难?”宋湘笑的温柔,“不知桑晚公子喜欢什么样的诗景?” “咏雪怎么样?” “好啊!”宋湘欣然答应,想了一首唐朝董思恭的诗词,念道:“天山飞雪度,言是落花朝;惜哉不我与,萧索从风飘;鲜洁凌纨素,纷糅下枝条;良时竟何在,坐见容华销。” 桑晚听着,对宋湘越发钦佩:“好一句良时竟何在,坐见容华销,女郎文采斐然,奴侍久听不厌。” “不知女郎可否写下来与奴侍?留待慢慢欣赏。” 宋湘无有不应:“好啊!” 桑晚将宋湘引到书案前,替她研墨,画面静好。 “女郎的一手簪花小楷写得可真秀逸!” 宋湘执笔写下方才的诗句,轻轻吹着墨迹:“你既喜欢诗句,我得了空,便来写与你看!” “果真?女郎不骗奴侍?” 宋湘慨然一笑,问道:“你还信不过我宋湘的为人吗?” “那倒没有!”桑晚耳尖薄红,似有羞怯之意,“恐女郎嫌弃此地脏污,不愿常来。” “人之相知,贵相知心,桑晚公子身心纯净,品行高雅,我又缘何为了外人口中的虚名,而失了一位知己呢?” 桑晚咬着唇偏了下头,心里微暖:“奴侍坐井观天,一时迷障,倒不如女郎心胸磊落。” “公子过谦了!”宋湘将手中的诗稿交给桑晚,说道:“桑晚公子声名远播,我原以为今日不得相见,没想到无心之举,竟见了公子的天姿,这不得羡煞其他女郎去。” 桑晚面色一红:“女郎就不要打趣奴侍了,奴侍喜静,不愿被那些个商贾贵女烦扰,也不想与那些个绣花枕头相交,所以才定了个不见外客的规矩。” “洁身自好,难能可贵!”宋湘赞叹一声,笑着道,“桑晚公子不为名利所累,令人敬佩!” 桑晚非常喜欢宋湘的性子,想着方才她唱《春情》时哭红的眼睛,不知怎的,就想问问她倾慕的那位情郎。 这般想着,心里的疑惑也脱口而出:“女郎喜欢的那位情郎不知是何处人士?为何放着女郎这般有才情的人物不嫁,空留女郎独自伤心?” 宋湘沉吟片刻,徐徐道来:“他是宣阳人士,来奉边游玩,对我一见倾心,变着法子与我结识,初次见他,他趴在墙头,被虫惊扰,像个呆头鹅般,看上去单纯无辜,后来我亦对他倾心,私定终身,过了几日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原以为他会等我有了功名求娶,谁知道变故突生,他为了教我死心,编出许多伤人的话来,我不知道缘由,傻傻的当了真。” “等我到了府城,才知道他早就去了京都,自此了无音讯,或许他许了亲,也不一定…” 桑晚听了唏嘘不已:“本为鸳鸯,却被拆散,难怪女郎这般伤心…” “我确实伤心…”宋湘回忆着过去,难受的说道,“若是知道他的难处,我定要拼死留下他,不叫他离开我的身边。” “女郎对他可真是痴情!”桑晚有些羡慕,“若是也有女郎这般对我,便是让我立即死去,也值得了。” 第79章 国之姝色 宋湘忙制止道:“切莫说晦气话,我们都要好好的!” 桑晚清冷一笑,瞬时晃花了宋湘的眼:“哎呀呀,果然是国之姝色,不能看不能看!” “哦?比之你心上人如何?” “各有千秋吧!”宋湘哈哈一笑,掩饰了心中的落寞之感。 转移话题道:“方才桑晚公子的琴音悠扬古雅,散声浑厚,似环佩铃响,余音绕耳,久久不绝。” “哦?女郎也懂琴?” 宋湘失笑:“不懂,就是觉得好听罢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外面传来打梆子的声音,宋湘才恍然受惊:“坏了坏了,外面宵禁了!” “若是回不去可怎么办?”想到风眠哀怨审察自己的眼神,宋湘就十分头痛。 桑晚以为宋湘是担心住处,忙说道:“不妨事的,女郎不如住在这处雅间里,也省得楼下吵嚷睡不安稳。” 宋湘思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她愁眉苦脸的轻啧一声,说道:“我有个同窗还在二楼,我要不下去寻寻她去!” “奴侍让岁安引你下去吧!” 宋湘嗯了声跟着桑晚的贴身小厮出了雅间。 桑晚看着手中的两份纸稿,面上显出一抹温和的笑来。 “桑晚~”一个身姿羸弱长挑,面色苍白带着些许病态的男子自外间走了进来。 男子穿着一袭孔雀蓝的长衫,墨发以一根黑玉簪高高束起,行走间如弱柳扶风,微微喘喘,出口的声音柔软诱惑,惹人遐思。 “你方才和哪个女郎在此处谈笑风生?” 桑晚慌忙收起纸稿,藏于身后道:“没有!” “欲盖弥彰哦~”男子轻飘飘的走了过来,自桑晚手中抢过纸稿,径自念了出来。 “咦?这不是沈家游园诗会上风头无两的宋湘吗?”男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怎生桑晚看得?九吟便看不得了?” “九吟你别误会…”桑晚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对诗作应该不感兴趣,所以…” 男子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挑起,含嗔带怒:“倒是九吟我的不是了,我不就多问了一句,你倒是委屈上了~” “自己躲起来与掐尖的女郎彻夜攀谈,千般百般避着我,唯恐九吟我呀,坏了你的好事,是也不是?” “九吟你真的误会了…” “哼!”九吟冷笑一声,带着些许傲娇之色,“我是误会了,误会你找到知音人儿了,也是怪我身子不争气,没你那般受女郎们的倾慕追捧,横竖你都能找到品行好的女郎来陪,我却无福攀受她们呗?” “九吟!”桑晚气极反笑,克制的说道,“你别闹了,你不就是想认识她吗?我介绍给你认识就是了!” 九吟面色一变,赔上笑容来:“我说什么来着,桑晚你果然是向着我的,不叫我孤单了去~” “不知那位女郎如今在何处?” 桑晚扶额,颇为无奈道:“她在二楼,与她同窗待在一处。” “我方才听见你说,让她今晚宿在此处…”九吟唇角一勾,笑着邪气道,“不如让她宿在我房中吧,我的榻比较宽敞,若是她睡上来,我也能安心些…” “你也知道我近几日睡不安稳,要不就劳烦你同她说说?” 桑晚微微蹙眉,对无法掌控九吟跳脱的性子十分无助:“这不合规矩,九吟,你就不要与我说笑了。” 九吟呷呷笑着:“我还没恼你替我介绍女郎呢,你便先恼了我了,这样罢…” “你若请了宋湘来,介绍与我,我便不闹你了。” 桑晚闻言,眸子里翻滚着无数复杂的情绪,与九吟相处了两年了,他总是对九吟突如其来的喜怒哀乐束手无策。 近两年,九吟用暧昧的追求者攻势,不知骗了多少女郎的芳心,使得那些女郎对九吟又爱又恨,有的甚至哭着从京都过来寻他。 看来一会得跟宋湘说说了,可别真叫九吟骗了心去。 桑晚长叹一声,怅然说道:“九吟,你这样玩世不恭的性子,迟早要栽在女郎手里。” 九吟闻言,依旧我行我素道:“若真如桑晚所说,也没有什么不好啊?” “你快些寻她上来吧,你若不去,我便自己下去了?” 在京都的春台阁时,还有人管教着他,他尚有所收敛,自来到宣阳后,他便彻底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起来。 如今,竟是连春台阁的规矩都不顾了。 桑晚怒道:“你若不服我的管教,我便写信给京都,让他们差人将你接回去!” “送回京都?那还得了?”九吟立马服软,能屈能伸道,“桑晚不要生气呀,你总不能不顾我的死活,真将我送去京都的火坑吧?” “京中的那些女郎有多恨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真被送回去了,我哪还有安生日子可过!求求你了,不要送人家回去嘛!” 桑晚一阵恶寒,转身就走:“你先回房间待着,等她上来了,我再叫你过来。” “好呀!”九吟微微勾唇,恢复了本性道,“还是桑晚兄台疼我~” 桑晚一刻也听不下去,疾步走了出去。 楼下… 宋湘在原先的包间里找了一圈周艳珍没有找到,只能找雅间外的小厮询问:“和我一起来的女郎如今在何处?” 小厮恭敬的回道:“那位女郎花三十两银子买了新来雏儿的头夜,正在房间快活呢~” “好好好…”宋湘捏了捏眉心,“周姐还是这般荤素不忌,没有一刻委屈自己的。” 宋湘无奈又重上了三楼,刚上去就见一男子凭栏静静的站着,只留一个天质自然的背影,宋湘看的出奇,以为是出来赏夜景的清倌。 就当宋湘要走的时候,男子转过身来,一袭孔雀蓝的长衫衬的他遥遥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细看之下,才发现男子面容绝世,唇线微扬,一副极具吸引力的风姿上,透着…说不出的极致魅惑,道不尽的隽秀俊华。 男子勾唇一笑,眼里泛起柔柔的涟漪,清瘦的身子自远处徐徐走来,隐约可见不盈一握的窄腰,他看着她,像旧相识一般,宠溺的能让你陷入对他的痴迷中。 第80章 见到九吟 “哪来的天仙姐姐~” 天然的丹凤眼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轻佻,勾的眉梢唇角仿佛都在笑,却又不见任何不妥。 “九吟莫不是在梦中吧,不然怎会看见神仙姐姐下凡了~” “唔,姐姐都不理理人家吗?” 宋湘恍然回神,看着眼前魅而不自知的男子,心里扑通扑通的。 “难道你是传说中的九吟公子?” “哎呀,姐姐知道我?”九吟温柔的笑着,真心称赞道,“甚好甚好,姐姐认出我了呢,姐姐定然懂相人之术,我心里十分喜悦!” 宋湘不知如何和这样的男子相处,一时尬在原地。 但是九吟却是相当熟稔的走上前来,挽住宋湘的胳膊说道:“姐姐认识我,便是有缘,不如随我去雅间坐坐,如何?” 宋湘无法拒绝,被九吟半拉着,到了先前桑晚招待她的雅间内。 桑晚在房间听岁安说了这边的情形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还未进门就扬声道:“九吟,不要胡闹!” 紧接着,便急走几步,在宋湘面前站定道:“女郎不要生气,九吟他无恶意。” “无碍!” 宋湘笑着说道:“我觉得他天真无邪,很是可爱!” 桑晚皱了皱眉:天真无邪?这不是笑话吧? 九吟得寸进尺道:“我怎么舍得惹姐姐生气~” 说罢,他又冲着宋湘莞尔一笑,那明晃晃的笑意分外动人。 桑晚无法,只得认命介绍道:“女郎,这位是九吟,与我一道都是从京都过来的。” 他顺势坐在九吟身侧,对着九吟装装样子的介绍宋湘道:“这位是宋湘,是游园诗会获得头名的那位女郎。” 宋湘笑着对桑晚说道:“你我已引为知己,就不必这样见外了,以后叫我宋湘就行!” “那你也叫我名字吧!”桑晚浅浅一笑,清冷洁净。 九吟挑衅的斜了一眼桑晚,语气亲昵道:“既是桑晚的知己,就一起同席吃酒吧?” “天色太晚,恐误了正事,不如改日再吃?”宋湘推拒着,露出一抹苦笑来。 九吟却不愿放过宋湘:“只喝一杯又有何妨?姐姐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九吟吧?” “怎会?”宋湘接过酒盅,一饮而尽,“这样总可以了吧?” “唔,九吟劝姐姐喝酒,姐姐不会怪九吟吧?” “不会!” “姐姐不怪九吟就好,不然九吟会自责的!” 桑晚看的很是无语,对着宋湘抱歉的说道:“宋湘你早点歇息,我这就带他走…” “我不走,我想陪着姐姐~”九吟起身做到宋湘身边,挽着宋湘的胳膊,将头放到宋湘肩上,蹭着她道,“不嘛,不走嘛,九吟只想陪着姐姐,好不好嘛~” 宋湘低下头,抿了抿唇,思量道:完了,遇到段位高的了,她终于体会到现代男子的乐处了,明明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绿叶子,却无法拒绝的感觉,甚至还沉醉其中。 宋湘忍了又忍:好好好,这么玩是吧,逼我主动出手开撩是吧?才艺大比拼是吧?谁先输心谁可怜是吧? 九吟犹不自知,继续散发着魅力:“姐姐,你想不想要九吟陪你啊?” “快说,快说你想,不许拒绝!” 宋湘:嗯?像是在索取我的情绪价值? 桑晚站在一侧,紧紧的握起拳头:很想将这个显眼包踹出去怎么办! “九吟公子,你就不要再逗我了,我若当真了,你要如何自处?” 九吟一愣,似是没料到宋湘会这般说,有些不自在的道:“我没有说笑。” “哦?是吗?”宋湘故意伸出手搂住他的腰肢,禁锢着他,“即使是我一亲芳泽,你也无所谓吗?” 宋湘凑近九吟,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九吟耳边,他蓦地红了脸。 “所以不要招惹我啊!”宋湘收回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浅酌了一口小酒。 桑晚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先前我说什么来着,你偏不听,幸亏宋湘心思清明,换作她人,你要如何?” 九吟笑着,依旧嘴硬:“人家是真心想要陪姐姐的!” 桑晚叫着他道:“走吧,让宋湘早点歇息吧!” 九吟闻言,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 … 周艳珍自宋湘上楼后,就枯燥无味,找了老鸨问了问,才知道新来了一批雏儿,其中样貌差些的,三十两银子就可要了他的初夜。 老鸨领着一排雏儿到了雅间,周艳珍从中选了一个叫不念的清倌,并出了五十两银子包占不念一个月。 随后就带着人去了不念的厢房。 去做什么自然不用言说。 第二日。 桑晚见宋湘早早起床,就差了岁安送了水过来,宋湘洗漱好,同他告了辞,才下楼去找周艳珍。 周艳珍此时正搂着不念睡的香甜,地上一片狼藉,衣服散落了一地,可见昨夜两人的疯狂。 问了老鸨后,宋湘才找到不念的厢房,走到门口后,她拿拳头抵住人中,清咳了声道:“周姐,你醒了没?” 周艳珍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见不念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捏了一把他的腰线:“小东西,这样盯着我做甚?” 不念面上一红,有些羞耻道:“昨夜灯烛昏暗,未看清女郎的面容,今日细看,才发现女郎英姿焕发,分外迷人。” “哟,就冲你这么甜的小嘴,本小姐说什么也要荒唐一回,我今日就不走了。” 周艳珍冲着门口嚷嚷道:“宋湘妹妹你先回去吧,我脱不开身。” 宋湘抿唇一笑,回道:“那我就不打扰周姐的好事了,走了啊?” “去吧去吧!”周艳珍说的急切,葱根似的手控制不住的在不念身上点火。 房间里,很快传来不堪入耳的喘息声。 宋湘出了春台阁,骑上马,慢悠悠的沿街走着,想寻一处吃早点的地方。 刚走到留仙院附近,就见一个男孩被留仙院的小厮扔了出来,差点惊了宋湘的马。 宋湘从马上跳下来,拉着缰绳走到男孩的身旁,蹲下身扶起他道:“那里面鱼龙混杂的,你进去做甚?” 男孩哭着抬头,宋湘才看清他的面容,正是上次大闹留仙院门口的十岁小男孩。 第81章 风眠出事 “多谢小姐出手相助,我进去是想找长姐的遗物!” “我记得你!”宋湘说道,“你可有去处?” 男孩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你跟我走吧!”宋湘拉着他,边走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低点头道:“我叫莫虎子!” “虎子?”宋湘见男孩浑身脏污,不由的生出一抹同情之心,“我家里有位公子缺个跑腿的,你可愿伺候他?” 男孩本就是贫民,整日里为人洗衣为生,听到宋湘让他去伺候公子,梗着脖子问道:“管吃管住吗?” “小姐若是管吃管住,给我新衣穿,我就去!” 宋湘微微一笑:“当然管吃管住!也给你新衣穿!” “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一直做小厮的,你先伺候他一段时间,等我有了功名,便让你跟着我做事!” “真的!”虎子眼里闪着星光,“虎子谢谢女郎赏识!” 宋湘将他带到一处包子铺前,将马拴到旁侧的柱子上,要了几个包子,两碗肉汤,同虎子坐到了长凳子上。 “虎子!你这个名字以后嫁人恐怕多有妨碍!” 虎子期待的说道:“我看女郎的穿着,倒像是个读书人,不如女郎为我起个名吧?” 宋湘笑着道:“你姓莫,莫也有不的意思,要不就叫你莫凡吧!不要平凡!” 在东陵朝,被读书人取名是件十分荣耀的事,所以虎子听到新名字,激动的差点跪下来。 “多谢女郎赐名!” 两人吃完饭后,宋湘牵马带着莫凡沿街逛着,为莫凡买了身衣服,然后带着虎子准备回梁家。 刚走到街边,就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眼前驶过。 浓重的香气刺的宋湘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家的马车?可呛死我了!” “女郎,这是沈家家主的马车!”莫凡露出一抹鄙夷,“恐怕又是带着夫郎游湖去了吧!” “游湖?” 见莫凡不愿多说,宋湘也没继续问,但是总觉得莫凡说的游湖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不好了!不好了!打死人了!” 见前面的食肆突然被一帮子人围住,宋湘将手中的缰绳扔给莫凡,跑了上去。 扒开人群后,就见风眠倒在地上,后脑勺流出血来,魏亭训跪在地上捂着风眠的后脑勺,手指缝里都是血。 宋湘一下子眼眶都红了,她扑到风眠跟前,叫道:“风眠!风眠你醒醒!” 灯竹哭着向宋湘告状:“昨夜女郎一夜未归,我家公子和魏公子担心你,连早膳都未用,便出来寻你,走到这处食肆,就想着吃点东西,没想到被陌生小姐缠上!” “这位小姐仗着人多,就想强抢了公子去,公子仓皇倒退之时,跌倒磕在了后桌上,呜呜,小姐你可要为公子做主呀!” 宋湘将自己的腰封扯下来,为风眠包扎了脑袋,随后吩咐灯竹道:“赶紧送你家公子去医馆!” “麻烦各位围观的叔伯帮帮忙,将我家夫郎抬去车上去。”宋湘扔了十个铜板,抢拾到的几人忙帮着灯竹抬去了马车处。 宋湘冷若冰霜的起身,将目光转到欺负风眠的小姐身上:“你简直就是找死!” 这位小姐看着宋湘想要杀了她的眼神,忙说道:“你不要过来!我母君可是府吏,你若是敢打我,我就让我母君将你抓到大牢去!” 宋湘冷哼一声,又扔出几个铜板道:“还请各位叔伯婶子一会为我作证!” “女郎放心!我们方才都看见了!”抢到铜板的都虎视眈眈的盯着。 宋湘冲过去扑倒府吏家的小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但是她犹不解气,冲着这位的小姐脸上一顿掌掴。 被打的府吏小姐尖叫不已。 这边的情形马上惊动了巡城的府兵,几人上前捉拿住宋湘,然后带着府吏小姐,朝着知府衙门而去。 身后浩浩荡荡跟着看热闹的人们。 容秋离正要出门,听到隔壁衙门里吵吵嚷嚷的,就换了个方向,穿过墙下小门,去了升堂处。 知府容桂听到禀告,早已坐到堂首,见自己儿子在内室里,不由的正了正神色。 宋湘被羁押在堂下,与府吏女儿一道跪着,旁边还站着巡城官。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知府容桂一拍惊堂木,堂内顿生森严之感。 府吏女儿见到知府就像见到了亲人,她低呼道:“容姨,我是丝萝啊!” 宋湘恭敬的说道:“草民宋湘,奉边人士,此次来府城是为参加科考的!” “我的夫郎风氏,今日清早去到食肆吃饭,被这位自称是府吏女儿的小姐出言调戏,并让手下女厮合围强抢,我夫郎受惊之下磕倒在地,如今还在医馆急救!” 容秋离在内室听见堂下跪的人是宋湘,又听到她已有夫郎,暗自生出一抹不悦来。 “敢问大人,当街调戏有妻之夫,强抢民男该当何罪!”宋湘执手抱拳,目视知府,毫无惧色。 知府容桂闻言,严肃的说道:“依我朝律令,强抢民男者,杖责一百,强抢民男未遂者,杖责八十,强抢有妻之夫未遂者,杖责六十!” “容姨!我不服!” 容桂拍了一下惊堂木,语气严厉道:“公堂之上,岂容你喧哗!” “何丝萝!汝可直呼本府官讳,不要坏了礼数!” 何丝萝浑身抖了抖,颤声道:“知府大人,那位公子不是她的夫郎,我也没有强抢他,只是见他长得好看,便想换个地方请他吃酒!” “花言巧语!”宋湘冷哼一声道:“大人,我自己的夫郎我岂会认错,这位何小姐当街调戏民男,还行狡辩诬告之事,莫不是想罪加一等不成?” 正当此时,有个守堂的小吏进来,对着巡城官耳语了几句。 巡城官立马说道:“大人,外面有位自称是宋湘夫郎的公子说要进来上呈证据!” 容桂允了。 通传声响起,风眠自门口被魏亭训扶着走了进来。 一袭白衣早已染了血渍,可他却视若无睹,径自走到堂中,与魏亭训一道,对着容桂下跪行礼:“草民风氏(魏氏)拜见大人!” 第82章 告上公堂 容桂见风眠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帛,忙挥手道:“你是苦主,又带伤在身,就不用跪着了。” 风眠道了一声谢,从怀中掏出与宋湘的契书,双手递于半空道:“此乃草民与妻主的婚约文书,请大人查看!” 随侍小吏立马下来接过,递到容桂的手上。 魏亭训惊愕的瞥了一眼风眠,心里皱成了一团乱麻:风眠不是和宋湘没有关系吗?怎会有婚书在? 风眠并未起身,待到容桂查阅完毕,将婚书送还风眠手里,风眠才起身站到一侧。 容桂从刻有宣阳府正堂签筒里抽出一支红签扔于地上道:“罪女何丝萝,当街调戏有妻之夫,挑衅律法,杖责六十,不得求情!立即执行!” 何丝萝听了惊慌不已,她吓的眼泪都下来了,向前跪爬着哭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丝萝知错了!” 两个小吏拽住何丝萝的胳膊,将她拉着去了外院行刑。 宋湘恭敬的说道:“多谢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只是…” “你还有何顾虑?”容桂见她处于公堂之中,面不改色,是个以后成大事的,于是耐着性子问。 宋湘迟疑了片刻,立马正色道:“这位何小姐说,她的母君在府衙任小吏之职,不是草民小人之心,而是草民实在担忧科考会遭其母针对,所以不得不防!” “这你不用忧虑!在本府治下,若是发生此类案件,本府定当严惩不贷!”容桂肃静和缓的说道,“你快带着你的夫郎回去吧!” “喏!” 宋湘起身,带着风眠和魏亭训出了公堂,向着门口走去。 … 府衙内室里,容桂刚从公堂下来,就见儿子若有所思的坐在椅子上。 忍不住问道:“离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开心之事?” 容秋离莫名其妙的问道:“母君觉得那位宋湘如何?” “什么如何?”容桂一脸茫然,“不知离儿问她做甚?” “一个下县儒生,就算考了秀才,以后有所作为,也不值一提。”容桂恍然所悟,“难不成离儿可是看上她的容色?” “非也!”容秋离平心静气的说道,“上次沈家游园诗会上,宋湘一举拔得头筹,作的诗句还得了太华书院山长的称赞,这样母君总不会觉得她普通了吧?” 容桂温和一笑,走到上首坐下,说道:“离儿关心此女做甚,若是离儿担心婚事,那大可不必,本君心里已有了合适的议亲人选,只等她有了功名,再介绍你认识呢!” “什么?”容秋离惊愕抬头,“不知母君为孩儿选的是谁家的女郎?” “你先不必急着知道!待过了此次府考,本君举办春日宴时,再介绍与你认识!” 容秋离面色白了白,试探的问道:“不知那位女郎容色如何?娶亲与否?” 容桂呵呵一笑,对选的儿婿十分满意:“你说她呀,长得娇俏可人,只知道死读书,还未娶夫。” “离儿你放心,本君对她了解颇多,你嫁了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那个性子,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夫郎,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本君只有你一个儿子,难道还能害了你去?” “孩儿没有这样的想法!”容秋离垂着眸子,压下了心中的所思所想,恭敬的说道,“那母君先忙公事吧,孩儿去找宜俭坐坐。” 容桂道了声好,笑呵呵的看着儿子出了门。 容秋离魂不守舍坐上车,到了罗宜俭家。 不知道怎么到的罗宜俭的厢房,进去后满腹心事的坐在椅子上。 说道:“宜俭,我方才听母君说,她已为我定了妻主人选。” “定了?可知是谁家女郎?” 容秋离摇了摇头道:“母君未曾告知!” 罗宜俭猜测道:“总不会是许袅袅吧?” “不是许袅袅!”容秋离厌恶的说道,“就她那个绣花枕头,绝不在我母君的考量之列。” “难不成是谭山长家的那位小姐谭烟?” 容秋离复又摇头道:“也不是她。” “那会是谁呢?”罗宜俭满腹疑问。 “若是知道是谁?我就不会这样焦灼了!” 罗宜俭悯惜容秋离的同时,先前的担忧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忍不住的想:好在不是宋湘,若是宋湘岂不是要兄弟阋墙去! 不过,秋离应该不喜欢宋湘吧,他上次还说宋湘门第低呢。 容秋离思考着未来妻主的人选,感觉有些郁结。 … 宋湘带着两位公子回到梁府客院,也不顾别人什么看法了,挽住风眠的胳膊就将他往自己房间带。 “芋头!去打些热水来!” 芋头闻言,心虚的赶忙去打水了。 宋湘将风眠扶上床,替他脱了鞋子,正要脱外袍时,风眠拉住了宋湘的手腕:“这…这不合适…” “哼!又不合适了?不是说要嫁给我吗?” 风眠羞红了脸,松开了握住的手腕,宋湘见状,替他脱了外袍,扶着他躺在床榻上。 “你好好躺着,如果有恶心呕吐,头晕发困,你就告诉我,我立马去请大夫!” 风眠轻轻的嗯了一声,问道:“你昨晚去了哪里?” “这个重要吗?”宋湘有些生气,“你又不喜欢我,你管我去哪里?还跑出门来,把自己置于险境中!若是我不在,你该怎么办?” “你又怎知我不喜欢你?” 宋湘都被风眠气笑了:“你以为我很傻吗!看不出来你对我什么样?你昨天说想嫁我,也只不过是不想再去认识新的女郎,想在我这谋一安生之处罢了!” 风眠哑然,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的握住宋湘的手说道:“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好不好…” “宋湘,我以前确实讨厌你,更恨你当街毁我声誉,可是自我被你接到宋家后,日复一日,我便改变了想法。” “两位兄长待我诚挚,君父待我如亲生,你又待我温和有礼,还会带我回母家见我阿父,为我买喜欢的糕点,渐渐的,我便不怨你了。” “若不是姓杜的女郎出现,我亦不会发现,你默许她追求我的行为是多么让我恼怒,我甚至还暗暗嫉妒亭训亲近你,昨天亲了你后,我想了一夜,才发现…” 第83章 情意初定 “才发现,我心里好像有了你的位置,你的身影在我眼前根本挥之不去,我无法接受其他女郎占据这个位置,我想这大概便是喜欢吧…” 宋湘认真的听着,内心不禁柔软了下来:“你果真喜欢我?” “宋湘…”风眠脸颊微红,“你还要我怎么说…” 宋湘勾起唇角:“这样便好,我原该对你负责的…” “那你喜欢我吗?”风眠抬起眸子,期待的问道。 宋湘没有说话,她俯下身,轻轻吻了吻风眠的唇角,如蜻蜓点水一般。 风眠控制不住的红了脸。 “小姐!水打来了!”芋头自外面敲敲门,恭敬的禀告! “送进来!” 芋头将盆子端进来,垂着头慌忙退了出去,走时还贴心的阖紧了门。 宋湘走到盆前,取出一方新的洗脸帕子,在水里洗了洗,拧了个半干,拿过去替风眠擦拭。 “宋湘,这些事让下人做吧!” 宋湘撇撇嘴:“我们可是有婚契在身的,是正儿八经的妻夫,再说我伺候我的夫郎怎么了?” 风眠抿了抿唇:“从来都是夫郎伺候自己的妻主,哪有妻主伺候自家夫郎的?” “你还真别说,我宋湘的夫郎生病或者受伤了,我就得自己伺候!” “贫嘴!” 宋湘边笑边擦拭:“你去了医馆看了后,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只是磕破了皮,没有伤到要害,养养就好了!” “那就好!”宋湘呼出一口气道,“我当时怕死了,看见亭训手里的血,感觉心都要跳出嗓子了!以后可不许这样吓我!” 风眠点了点头,心里头十分熨帖:宋湘竟然担心我,她担心我… “妻主…” 他怔怔的盯着宋湘,称呼刻意的变了变。 “我在呢!” “亭训也受了惊吓,你不去安抚安抚他吗?”风眠故意提及,想看看宋湘的反应。 但是宋湘忙着给他擦拭,闻言也只是蹙了蹙眉,手下却没有半刻停止:“真是奇了怪了,还有将自己妻主往外推的!” 风眠羞愧的脸色发红,解释道:“我虽然吃醋,但又不是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意。” “他如今孤身一人,心思全在妻主身上,我岂能视若无睹!” 宋湘的手上顿了顿道:“这件事等我府考过后再说好吗?” “好吧!”见宋湘一副逃避的神色,风眠不得不转了话头,“那妻主现在可以告诉我昨晚的行踪了吗?” 宋湘失笑,坦然道:“周姐听别人说起一处勾栏瓦舍的头牌才艺双绝,就央着我去听听小曲,谁知道她晚上包占了一个清倌,不回来了,我与那里的头牌说着话,也过了宵禁,就在雅间独自睡了一晚。” 听到是在雅间睡的,风眠才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来:“那里的头牌长得俊美吗?” 宋湘心头一凛,这是送命题啊! 好在她肚子里存了点墨水,也不至于吃了文字亏去,因而笑着说道:“哪有我的夫郎俊美!” “你呀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我只是去吃个酒,应酬一下,不会去睡青楼小倌的!” 风眠闻言都快羞死了,他是没想到宋湘会连睡这般隐私的词眼,都能说出来,不好意思的同时,也对宋湘更放心了一些。 宋湘替风眠擦完身体,才说道:“我让灯竹给你拿一套贴身的亵衣过来吧,你这身都染了血渍,不能再穿了。” “要不我回房间自己换吧!” 宋湘按住他道:“都是我夫郎了,睡在此处天经地义,你就不要来回走动了。” “妻主今晚是…是要陪我睡吗?”风眠的心里咚咚跳着,气息都变快了些许。 “不然呢?”宋湘反问道,“我总不能把你扔给灯竹,一个人呼呼大睡吧!” “你若不想我睡榻上,我可以睡地上的!”宋湘将帕子扔盆子里洗了洗,拧干道,“总之不会离开你左右的!” 风眠握着被子的手紧了紧,酝酿半天后,才说出令自己羞耻不已的话道:“那妻主随我睡在榻上吧!” 宋湘唇角一勾,开门道:“灯竹,将你家公子的衣服送过来!再叫厨房的送些吃食进来。” 灯竹遥遥答喏。 随后又关上门坐到风眠身边:“你想吃些什么?等会我喂你吃东西吧!” “妻主,我伤的是脑袋,不是手!”风眠心口微甜,无奈道,“妻主就不要忙活了,坐着陪我一会吧!” “近几日不能吃活血化瘀的药物是不是?” 风眠温柔的应了声,说道:“换敷的药物在亭训那,一会可叫灯竹取了来。” “好!听你的!” 灯竹和芋头两人送了衣服和吃食过来。 宋湘走到门边问芋头道:“给魏公子送过去了没?” “送了!” 宋湘又问:“那会风眠出了事,我没顾上看替我牵马的莫凡,他人可跟着我来了?” “回小姐,奴婢将他带去了灯竹的房间,正等着你吩咐呢!” “嗯,你让灯竹教导他两天,然后让他先伺候魏公子!” “那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去吧!” 宋湘关了门,端着风眠的那份吃食到榻旁的小几前放下,将风眠扶了起来,让他半坐在床上,贴心的说道:“你别再动了,我喂你吃。” 风眠没有拒绝,见宋湘舀了一勺粟米饭送到嘴边,忙不迭的含住勺子,将粟米饭吃入口中。 宋湘又抄了勺烩白蘑喂了过去,见他吃了下去,紧接着又剜了勺清拌蟹肉,一顿饭下来,风眠吃的格外乖顺。 “我吃好了,你快去吃吧!”风眠看了一眼桌子上没有热气的饭菜,蹙眉道,“要不让灯竹替你将菜重新热一热?” “不用!”宋湘走到桌前坐下吃饭。 风眠倚着床柱看着宋湘,只觉岁月静好。 宋湘吃完后,叫芋头收拾了碗盘,端了漱口的杯子进来,又换了盆热水,擦洗了一番。 魏亭训听着宋湘这边收拾妥当,才拿着风眠换敷的药走了过来。 “宋湘~” 魏亭训敲了敲敞开的门走了进来:“风眠好点了没?我来替你换药吧?” 宋湘从魏亭训的手里接过瓷瓶和纱帛,笑着说道:“你坐着吧!我给他换!” 第84章 离家出走 “亭训,今日多亏了你!”风眠感激的看向魏亭训,幽幽的说道,“若不是你在,恐怕就被她得逞了。” “我们兄弟一心,你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了!” 宋湘替风眠换着药,动作特别温柔,生怕弄疼了他。 “怎么样?现在还痛不痛?”看着后脑勺那么大一片头发没有了,宋湘就一阵揪心,“风眠,我才注意到你的头发没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后面会长出来的。” “没事啊,妻主,是医馆的大夫方便为我诊治,才用剪刀剪掉的!”风眠说的漫不经心,“难不成妻主会因为我身体的缺损而嫌弃我?” “怎么会?不要瞎想。” 魏亭训焦灼的坐着,感觉像个外人,他失魂落魄的起身,告辞道:“既然有宋湘替你包扎,那我就回去休息了!” 风眠嗔怪的瞥了一眼宋湘,温和的问道:“亭训,明日你可以过来陪我吗?” 魏亭训低声回了句,才匆匆起身离开。 “妻主,你好歹也顾忌一下亭训,我之前瞒了他我与你有婚契的事,如今他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难过!” “谁叫你瞒着他了!还不是你先前对我有二心!” 风眠半眯着眼睛故意道:“妻主,我头痛~” 宋湘见状,忙俯下身,关心的问道:“痛的厉害吗?我去请大夫好不好?” 风眠一把搂住宋湘的脖子,咬住她的唇,片刻后,腼腆含笑道:“你就是我的大夫!” “好好好,我之前竟是被鹰啄了眼了,竟没察觉出你是这样的风眠?”宋湘捏住风眠的脸蛋道,“不是想做清冷的佛家子弟吗?嗯?不是喜欢念经吗?嗯?” “不念了不念了~” “念,怎么不念!”宋湘笑着命令道,“等你好了,天天给我念经,早晚得给你念烦了。” “妻主,你就饶了我吧!” 宋湘松开手,让他侧躺在床榻上,随后嘱咐道:“你先休息吧,我去沐浴更衣。” 一想到宋湘要在屏风后面沐浴,风眠就觉得脸颊火热火热的。 宋湘也没有磨蹭,待芋头倒满水后,快速的洗完穿上新的亵衣就上了榻。 风眠一脸懵:这就洗完了? 风眠不知道的是,宋湘害怕风眠胡思乱想,根本不敢在浴桶里多磨蹭。 “好了睡觉吧!”宋湘搂住风眠嘱咐道,“晚上不许乱动!不能仰躺着睡,会压到伤口的!” 风眠乖巧的点了点头。感受到腰间的纤纤素手,他垂眸,压下了眼里的兵荒马乱。 第二日,宋湘起的晚了些,刚洗漱完,就听见芋头拍着门说道:“小姐!你快去看看吧!魏公子走了!” “什么?” 宋湘夺门而出,边往魏亭训的房间跑边问:“他去哪里了?” “回小姐,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宋湘跑到内室,发现床上放着宋湘买的那几件崭新的衣服,除了带了亵衣和鞋子,其他的是一件也没带! “芋头你去让灯竹伺候风眠洗漱用膳!”宋湘捏紧了手中的袍子,随后扔到床上跑了出去。 出了梁家,宋湘解了匹马漫无目的的沿街寻找。 另一边,魏亭训已经出了城,向着太华山的方向步行而去。 走到官道的一处凉亭处,从里面走出了三个附近村子的女混子,她们见魏亭训一个人赶路,身边无人跟随,不禁生了歹心。 几个人围住魏亭训,扯下他的帷帽,调戏道:“小公子,这般风尘仆仆是要上哪去?” “哟,这模样长得可真是俊美,不知道压在身下的话滋味如何?” 一个女混子头一把推开前面的痴女,缠上魏亭训道:“小公子不如做我的夫郎如何?” 说完这话,她就伸出咸猪手拉住魏亭训的胳膊,魏亭训拼命挣扎,惊恐的说道:“我有妻主,我的妻主马上就来,你们不要别来!” 那女混子闻言,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外人,眼里生出一丝不爽,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打了一巴掌魏亭训的脸骂道:“贱货,竟敢骗老娘,别以为你长得有七分姿色,就觉得我不敢动你!” “老娘我从来都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哈哈哈!”女混子吩咐其他两人道,“将他带走!” “为什么不能带走?嗯?待会让老娘在榻上好好疼你?如何?” 其他两位女混子,笑的猥琐道:“老大,一会你玩完了,可以让给我们俩玩玩吗?” 魏亭训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听到这么恶心的话语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大声求救。 趁三人说话的功夫,魏亭训冲着四周大喊:“救命!谁来救救我!” 从书院下来,正往城里赶路的谭烟听到有人呼救,和女厮骑着马赶了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何人在此处强抢民男?” 谭烟语气严厉,拿着马鞭径自跳下了马:“呵呵,原来是三个贼眉鼠眼的小喽啰!” “本小姐今日正好练练手,好去知府大人那领个赏!”谭烟捋着马鞭子冲着三人走近,三人见状立马放开魏亭训,如鸟兽做散,撒丫子就跑。 噗通一声,魏亭训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宋湘猜到了魏亭训的行踪,以为他是要去清应寺给他母父上香,便骑着马一路飞奔而来。 谭烟上前问道:“不知公子是谁家小郎,为何独自在官道上?” 魏亭训捂住脸,不吭一声,他已经被那三个女混子吓破了胆,陷入到恐惧的状态里,无法自拔。 宋湘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令她心碎的场景。 她跳下马,跑到魏亭训身边,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惊慌失措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感受到宋湘的体息,魏亭训终于绷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半晌后,他才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差点…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宋湘安抚着魏亭训,愧疚的说道,“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魏亭训不停的抽泣,过了许久仍惊魂不定。 谭烟走上前来,替魏亭训说道:“宋小姐,方才这位公子被几个女混子拉扯,我听到这位公子的呼救声,才赶过来救下他,只是这位公子受了惊吓,想必短时间很难恢复过来,你可要好好安抚他!” 第85章 亭训哭了 宋湘这才抬起头,见对方是太华书院山长谭娀的女儿谭烟,于是感激的说道:“多谢谭小姐出手相助,待宋湘安抚好家中之事,定要亲自向谭小姐致谢!” “致谢就不必了!”谭烟镇定自若的说道,“我母君对你颇有欣赏之意,我与你又意趣相投,不如改日结识一番,可好?” “那便再好不过了!”宋湘由衷的说道,“我心中对谭小姐神往已久,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得了机会,又岂会错过!” “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你安抚这位公子了!我们改日再见!告辞!”谭烟走到马前,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女厮骑马紧随其侧。 宋湘揽住魏亭训将他带到马前,扶着他道:“你可还能上去?” 魏亭训颤抖的嗯了声,费劲的踩着脚蹬上马,宋湘努力推着他,才堪堪坐在马上。 宋湘见状,也立马骑了上去,魏亭训坐在前侧,由宋湘搂着,慢悠悠的向城里走去。 “亭训,先前是我不好,无视了你的心意!”宋湘搂着魏亭训的手更紧了些,给予他最大的安全感,小心翼翼的说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请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魏亭训泣不成声,没有回应宋湘。 宋湘却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不要用别人的错来惩罚你,亭训,我会为你报仇的,你信不信我?” 魏亭训这才开口:“宋湘,我是清白的…” “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的了你!” “宋湘,你将我送去清应寺吧!” “去那里做甚?难不成你也想效仿风眠出家?”宋湘叹了口气,温柔的问道,“你可是怪我没有应下你以身相许的承诺?” 魏亭训哭泣着,委屈道:“你有了风眠,我还对你抱着那样的心思,他…他会怎么看我…” “风眠昨夜还叫我去安抚你呢!”宋湘将头伸到魏亭训的肩头,用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亭训,以后不要再偷偷离开了,好吗?” “宋湘,你就放我离开吧…”魏亭训倔犟的说道,“我已视风眠为兄长,若是随你回去,横亘在你和风眠中间,他该多难受…” “况且,你对我没有倾慕的心思,我不过是仗着你对我的恩情,强求你罢了!” 宋湘眸光闪了闪,低声道:“你又岂知我对你全无心思?” 此话一出,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魏亭训的心里,他控制不住的侧过头来,不期然的撞上宋湘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心里瞬时狂跳而起。 “你…你…” 魏亭训不可置信,低下头的同时也慌了神。 宋湘继续对着他耳语道:“难道,只许你对我倾慕,不许我对你抱有心思?” “亭训,你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啊?”魏亭训低呼一声,摇头道,“我没有!” “那你还走不走?还敢不敢离开我了?” 蓦地,魏亭训红了眼眶:“你真的喜欢我?不是哄我开心的?” “真的!”宋湘圈着魏亭训,整个人都窝在了他的身上,黏黏糊糊道,“你几次对我表明心意,我又不是傻子,岂能无动于衷?” “我不回应,只是想等到府试过后,有了功名再同你说明,谁知道你却傻乎乎的跑了出来!还想后半生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日子,是也不是?” 魏亭训泪眼婆娑的侧首,唇角溢出一丝苦笑道:“还是逃不过你的法眼!” “哼,那清应寺去的香客多如牛毛,你又岂知她们看了你的容貌不会见色起意?将你强掳了去?以后可不许乱跑了啊!” 魏亭训点着头,顺从的说道:“我不会再单独出门!” “只是宋湘,我这般无名无分的跟着你,于理不合…” “谁说要你无名无分跟着我了?亭训,你是官宦人家出身,我若不考个功名,如何能配得上你?”宋湘摇摇头道,“想必你母父知道了,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你就不要多想了,待我过了府考,我就娶你如何?” 听到此话,魏亭训骤然想起先前的那个梦来,当时他的母君便已为他做了指引,宋湘就是他的良人。 熟料,明明与宋湘相敬如宾的风眠,竟然是宋湘的夫郎! 先前他们明明是一副朋友的模样,为何突然… “你出来找我,风眠知道吗?”魏亭训大起大落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他咬着唇问,“他可介意我…” 宋湘急忙制止他道:“不要胡思乱想,你若不信我,便让风眠给你说?” 魏亭训面色一红,下意识的拒绝:“不要,我信你还不行吗?” “亭训…” “嗯…” “府考结束后,我便带你回家,好不好?” “是要见君母和君父吗?” 宋湘愕然:“我是被抱养的,母父去的早,是阿父将我抚养长大的!你呀,以后只会有君父!” “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两位哥哥,你去了定能和他们和睦相处!” 魏亭训嗯了声,感觉到整个人被宋湘抱住,一缕甜意后知后觉从心田滋生出来,方才因为女混子吓得惨白的脸色,也慢慢有了些许红润之色。 “宋湘,我们快些回去吧!风眠还缺人照顾呢!” “好啊!那你坐好了!”宋湘一夹马腹部,凌空一扬马鞭,喝道:“驾!” 马匹跑了起来,冲着城门口而去。 … 容秋离与罗宜俭坐上马车,又去了集翠斋,刚一出门,容桂就找到徐氏,生气的数落道:“你身为他的阿父,不拘着他的性子,却任由他日日出去抛头露面,是何缘故?” “我先前请的王老夫子,为他授书教礼,你不在旁侧督促他也就罢了,竟愈发纵着他的性儿!若是被那些莽撞的女郎冲撞了,日后可如何议亲?” 徐氏自知心虚,顺着容桂的心气儿说道:“缘是我的错处,妻主你就莫要与我置气了,打明日起,我便发一回狠,拘着他,不叫他出门了。” 容桂闻言,才心里舒坦了些,顺其自然的就将容秋离的婚事提了提道:“此次府试过后,我打算为他择杜县令的女儿为妻!” 第86章 庆云落水 “杜县令?哪个杜县令?”徐氏微微讶异,“妻主说的莫不是杜鹃吧?” 容桂点点头道:“正是杜鹃!” “近些日子我听到风声,说杜鹃很有可能升任东平府知府,我与她有同窗之情,这些年又有书信往来,她的品行我放心,她生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 “可是听她说了什么?”徐氏问道。 容桂呵呵一笑,道:“逃不过爱夫你的慧眼呐!” “杜鹃说她的这个二女儿与离儿年岁相当,且只顾着死读书,连通房侍夫都不肯碰,是个性子沉稳的!若是离儿嫁过去,估计可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事!” “竟有这般好的妻家?”徐氏心里定了定道,“她既过了县试,此次肯定是要来府城参加科考的,届时妻主可别忘了相看相看!” 容桂沉稳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 这日,沈家家主沈蔓又带着继室去游湖了。 不料,两人在船上荒唐的时候,双双落进水里,被等在岸边的女厮合力救了,听说沈蔓继室救上来的时候,一度昏厥不醒,幸好大夫来的及时,让其吐了许多浊水,才缓过来。 大夫还诊断出沈蔓继室有孕,需要卧床保胎。 此事传到梁府客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宋湘在外面看书,留魏亭训陪着风眠。 “亭训,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魏亭训也没想到宋湘以前那么混,不可置信的同时,又有些尴尬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也是她救的你,若不是她,如今成为沈蔓继室的就是你了…” “你是不知道这个沈蔓是有多荒唐,我今日听莫凡说,她带着继室在船上嬉戏掉下水里去了…” “什么?”风眠心下一惊,“庆云哥哥落水了?” 魏亭训方才想起沈蔓继室是风眠的庶出兄长,不禁安抚道:“下人说你这位哥哥没有事,只是怀了身子,需要卧床养胎!” “他怀孕了?”风眠不可置信,“他怎么可以怀上那个老女人的孩子!” “风眠,你冷静点,他既然嫁给沈蔓,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再说他们两个睡在一处,怎么可能没有孩子…” 此话说完,魏亭训的脸颊红了一片,他还是未嫁之身,原本不该说人闲事,只是事关风眠兄长,他又不得不将妻夫关系,透彻了讲给风眠听。 其实不用魏亭训讲,风眠也明白,只是他一想到庆云哥哥是因为自己不去,才被母君送给沈蔓的,他就特别难受。 感觉特别对不起他… “亭训,我想去见庆云哥哥…” 魏亭训一愣,随即拒绝道:“你自己还带伤在身呢,宋湘是不会让你去的,再说了,你那兄长如今卧床保胎,你即使去了也见不到他。” “你若是真想见,不如让宋湘替你想想办法?” 风眠不同意道:“妻主马上就要参加科举了,我不能麻烦她。” 宋湘正好从门外进来,问道:“什么不麻烦我?” “实话实说,不得隐瞒。” 风眠见状,就将想要见风庆云的心思说了出来,没想到宋湘不仅没有拒绝他,反而还替他出主意道:“见肯定是见不到,不过你可以写封信给他,届时我托托人,看能不能递进沈府去!” “你也不要着急,你那兄长如今盛宠加身,不会出什么事的!你若实在想看他,等我府考过后,有了功名,再带你去沈府拜访,届时我便可以护住你了!” 风眠闻言,应下宋湘:“谢谢妻主愿意为我奔走!” 宋湘无所谓的摆摆手,坐到风眠跟前:“我既是你的妻主,就要为你排忧解难,不是吗?” 话音刚落又道:“你写吧!正好今日我有个邀约要出门,顺便替你带上信笺!” 听到又有邀约,风眠下意识的问道:“妻主去何处赴宴?今晚可会回来?” 宋湘尴尬一笑,解释道:“是江小姐邀请我去春台阁聚聚,我一早就答应了的,不能推拒,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 风眠极不自然的侧过头道:“谁担心你了!” “你跟亭训说吧!” 魏亭训懂了风眠的意思,假装坚强道:“你去陪清倌吧,我们两个在家可以的!” 宋湘失笑不已:“我去坐坐就回!这样总可以了吧?” “周姐自从去了春台阁,就未回过家,我去了正好找找她,省得她误了科考的时间。” “妻主,你去吧,但是要早点回来!”风眠松了口,又道,“亭训昨日受到了惊吓,身边离不得人,你忍心让他担心你吗?忍心让他窗前枯坐等你吗?” 好好好,宋湘确实于心不忍,但还是对风眠说道:“我去去就回来,不会耽搁太久的。” “给你庶兄的信还带不带了?” 风眠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愿麻烦宋湘。 “妻主,信就不带了,你早去早回!” 宋湘答应下来,跟魏亭训嘱咐了几句,才出了门。 她骑着马来到了春台阁,刚翻下马就有红倌贴着身子凑上来,宋湘手上推拒着,左躲右闪,终于到了二楼。 正好遇到一个跑堂的小厮,宋湘拉住就问:“江小姐在哪个雅间?” “女郎,小的引你过去吧?”小厮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宋湘到了正中间的一处厢房,从此处可以清楚的看到高台上的表演。 江晚吟听到脚步声,迎了出来:“宋湘妹妹,可把你盼来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晚,九吟公子还没登台呢,我们进去且等上一等。”江晚吟拉着宋湘,态度亲昵道,“你看看我将谁带来了?” 宋湘向着里面坐着人看去,立马瞪大了眼睛:“谭小姐!” “对啊!”江晚吟笑着说道,“她从未来过青楼,若不是听见我叫了你,她还不愿意踏足这里呢!” “哦?是吗?”宋湘对谭烟的严于律己十分欣赏,遂开玩笑道,“谭小姐如此洁身自好,我都想把家里的兄长介绍给谭小姐了!” “万一成了,我还能高攀一门亲家呢!” 谭烟捂着嘴笑道:“瞧瞧,还未正式认识一下,你便打上我的主意了!” 第87章 再逛春台 “那可不!” “好啊!宋湘妹妹,我与你先认识,你怎么不将你兄长介绍与我,反倒想介绍给谭烟姐了?” 宋湘搂着江晚吟的肩膀,笑的痞气十足:“你与我一般,都时常来这青楼玩,我又岂敢将兄长交给你!” 江晚吟哈哈笑,谭烟也跟着笑。 宋湘坐在谭烟身边,介绍了自己一番,随后因魏亭训的事,再一次向她道了谢。 三人便开始饮酒。 半晌后,高台四处的纱灯被点亮,呼声渐起,穿着一袭孔雀蓝薄衫的九吟从后面走了上来,他身姿孱弱的坐在古筝前,声音虚飘飘的说道:“多谢各位女郎来捧九吟的场,九吟今日弹唱的曲目是《凤求凰》” “各位女郎,可听好了~” 九吟坐到古筝前,开始拨弄弹唱。 弹唱到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时,九吟如诉如泣,把在座女郎的魂都差点勾飞了。 各个雅室喝彩不断。 一曲弹罢,不知又倾倒了多少女郎。 江晚吟打赏了银子后,又招来了三个待开苞的清倌作陪,其中一位还是江晚吟的相好。 “蝉俏,你速速敬两位小姐一杯酒,可别叫她们笑话了我去!”江晚吟搂过叫婵俏的清倌低声道。 蝉俏柔顺的应下,各自敬了两人一杯。 其他两位小倌替宋湘和谭烟斟着酒,不像红倌那样柔若无骨的往人身上扑。 喝了半晌后,谭烟已经彻底醉了,江晚吟无法只能叫两个女厮将她扶去马车里,送她回家去。 只留下江晚吟和宋湘二人。 宋湘正想着告辞,就见九吟撩了帘子进来,笑着问道: “九吟不曾怠慢了女郎,女郎如何不来九吟这里闲走?” “可是厌倦九吟了?” 江晚吟吃惊的张开嘴巴:“宋湘妹妹,你什么时候和九吟公子这么熟了,看样子倒像是你的相好一样。” “不是,晚吟姐姐别误会,我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狠心的湘姐儿,这么急着和我撇开关系,枉奴家一直苦等着你来呢,不知流了多少的泪…” 宋湘颇为头疼,忙着告辞,却被九吟堵住了去路。 江晚吟忙起身道:“你们聊,我和蝉俏去厢房说会体己话儿!宋湘妹妹你一会就不要找我了,我们改日再约。” 江晚吟一头说,一头往回看,八卦的意味非常明显。 蝉俏陪着江晚吟去了厢房,见她好些日子没来看自己,不免有些生气道:“奴家与江小姐有甚话说?” 江晚吟搂住蝉俏,见他几番挣扎,属实有些生气,就柔声哄道:“府考在即,这几日阿父拘我太紧,今日若不是借着会友的托辞出来,我还不能见到你呢!” 蝉俏面色好了些许,道:“奴家与你共处有些日子了,你就没想过给奴家一个名分吗?先前捧奴家的时候,你不是说府考过后,会纳奴家为贵侍吗?你休要作假,只消与奴家说给不给名分即可?” “我若不给,你当如何?”江晚吟听到蝉俏这般冷情的话,心下也生了火气,便试探着问他。 蝉俏冷哼一声,划出几分界限来:“你若不给,那就把咱们的情分断了吧!” “我的冤家,你当真这么绝情?”江晚吟不可置信,复又问道,“你岂可舍弃掉我们的情分?” “呵!情分?若你真对奴家有情分,就应该为咱们的未来着想,只你一字不提,偏生让奴家独自惶恐,临了,难道还让你骗了奴家的身子去?” 江晚吟气极:“我虽混,也生出过与你同偕枕席之欢,共效于飞之乐的心思,但那仅仅只是我的妄念,不会真动了你去,你是清倌,我又岂可坏了规矩,让你被人拿去,逼迫到下等处伺候别人去?” 蝉俏生了几分委屈道:“难道奴家就不能为以后作考虑吗?只与你这般没名没分的耗着?” “你当真不愿给奴家个准话出来吗?” 江晚吟有些为难道:“非是我不肯给你个准话,只是我婚姻未定,功名未成,如何能给你个准话出来?” 此话说毕,蝉俏落着泪问:“那你想如何安置奴家?” 江晚吟叹息道:“我如今心里眼里全是你,你若愿等我就等吧,你若不愿等,那你自奔你的前程去,我也不会拦你!” 蝉俏抽泣着,只觉心如刀绞:“你叫奴家如何等啊!” “呵呵!”江晚吟自嘲一笑,转过身去,“那便不打扰蝉俏公子了!” 见江晚吟要走,蝉俏顿时急了,跑了两步,从后面搂住江晚吟的腰哭诉道:“别走…” “奴家舍不下你,奴家等你可好…” 江晚吟也难受的够呛,她转过身搂住蝉俏,两人依偎在一处。 原先的雅间内,九吟挥退了其他清倌,独自贴近宋湘,还做出许多柔弱无骨的动作来。 他搂住宋湘,拉着她的手,探入自己长衫内,笑着叫她扯下亵裤,吓的宋湘立马挣扎着抽回纤纤玉手。 “使不得使不得,九吟这般逗弄与我,若是此间的事被人察觉,捅到老鸨那,你可还有好日子过?” 九吟魅惑一笑:“湘姐儿怎么这般胆小,那老鸨可不敢管九吟的事,只要我不破了身子,她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竟是如此吗?”宋湘微微诧异,“想不到九吟在此间的地位这般高?” “再高也只是个名伎,即使被脱了奴籍,也只能给湘姐儿做个贵侍,也不知道湘姐儿愿不愿意纳九吟呢!” “啊…这…”宋湘摸了摸鼻子道,“九吟莫要说笑!” 唯恐他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宋湘忙道:“我同窗待在此处有些日子了,我得去找找她去,九吟不如你回楼上歇息去吧?” “哼,湘姐儿这是嫌弃我了…”说着,便流着眼泪道,“也是,九吟这般身份,如何能配得上湘姐儿…” “欸,你别哭啊,九吟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九吟哭的更委屈了,他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看上去像个风吹雨打中,易谢的花骨朵。 “九吟对湘姐儿一片痴心,湘姐儿却不疼疼九吟…” 第88章 府考来临 “九吟的命好苦啊,从前时没入官奴,因着不愿谄媚陪客,便被龟公暴打,被使唤着去乐司院门口站着揽官客,从早晨站到晚上,一连几天,脚都站肿了,后面要不是被人救了,指不定还要遭多少磨难!” “从那以后我便学乖了,努力学习技艺,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当上院里的头牌,不再受那些个磋磨,我日夜苦练古筝,手都肿的不能用,身子也熬的空空,险些没有活下来…” “如今你看我身子这般羸弱,都是早些年吃苦造成的!”九吟将头埋在宋湘肩头,哭的不能自已,“姐姐~湘姐儿~” “难道湘姐儿的眼里,真的容不下九吟吗?” “若湘姐儿抬眼看看九吟,我不信湘姐儿会无动于衷?” “哟!我来的可不巧了~”一个女子站在门口,阴阳怪气道,“前儿个九吟不是说非我不可吗?怎么这么快就攀上她人了?” 宋湘推开九吟,侧首一看,才发现来人竟是许袅袅,不禁带了些许燥气:“九吟,你们聊,我去找下同窗就回家了!” “呵!你就是宋湘吧?”许袅袅拦住宋湘,眸色带着戏弄之色的问道,“听说你将丝萝告上公堂,致使她挨了板子,差点送了命?” “你倒是个有能耐的!” 宋湘一把推开许袅袅,毫无惧色道:“我有无能耐不用许小姐评说。” “只是我倒想用许小姐一句了!”宋湘冷哼一声道,“许小姐这般,是为调戏良家夫男的好友何小姐出头吗?” “你!”许袅袅气道,“想不到你竟如此牙尖嘴利!” “呵呵!许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宋湘拍拍手,嫌弃的说道,“但愿许小姐以后的夫郎不要碰到这般无耻的人!” “好了,别挡着了,好狗不挡道!” “宋湘!你再说一遍!”许袅袅举起手就要打宋湘脸,被宋湘一把握住。 “许小姐,打人之前不妨想想你做通判的母君,可别往她脸上抹黑才是!” 许袅袅松开手,气急败坏的威胁道:“你得罪我,没有丁点好处,你就给我等着吧,以后有你好看!” 宋湘无所谓的笑笑,将话说的十分直白:“怎么?难道许小姐还想借母君的势为难我科举不成?我劝许小姐最好不要这样做,毕竟你不了解我的为人,我宋湘可不是什么善茬,任由你们摆布,将我惹急了,我可是会上告进京的,届时你母君还能不能好好做通判还不一定呢!” “哦!对了许小姐!你不会真以为我宋湘身后没有倚仗吧?”放下一句狠话后,宋湘大踏步的挤出了房门,留下许袅袅气的咬牙切齿,原地跺脚! 最后那句实则是宋湘的威胁之言,她连身世都不清楚,哪有什么倚仗,不过是吓唬许袅袅罢了。 从雅间出来后,宋湘就找到周艳珍居住的房子,喊她道:“周姐,我是宋湘,你在里面吗?”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露出一张双颊憔悴,黑眼圈深重的脸来:“宋湘妹妹,你来了?” 周艳珍打了哈欠,却不请宋湘进去,挡着门说道:“不念还在里面睡着呢,你进去了也不方便,我们就在此处说几句吧!” “好吧!周姐,你何时归家,还有两日便是府考了!” “什么?还有两日!这么快!”周艳珍吃惊的一拍大腿,脑中的睡虫也跑的无影无踪,“哎哟我的母老子,可差点误了正事了。这样吧,宋湘妹妹你先回,我晚些功夫就回家去,绝不误了科考。” 宋湘无奈,只能应下,独自回去。 出了春台阁,宋湘牵着马沿着街边走,到了一处烤鸡的摊位前,买了两只烤鸡,随后才骑着马往家赶。 掌灯时分,宋湘才回到客院,进了门就冲着厢房喊:“风眠,亭训,我回来了!” 魏亭训迎了出来,面上带着喜色:“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回来了,那地方也没什么乐趣,若不是为了会友,我原也不想去的!”宋湘笑着,将手中的两包烤鸡提给魏亭训看,“我替你们俩带了烤鸡,顺便补补身子!” 魏亭训笑着道:“好呀,就当宵夜了,我们进去吧,风眠还在里面等着呢。” 宋湘点了点,阔步进了内室,将烤鸡放在桌上,走到床榻前坐下,问道:“好些了没,有甚感觉没有?” “没有!挺好的,劳妻主挂心了!”风眠起身,穿了鞋,拉着宋湘走到桌前坐下,“你过两日要进考场了,若不好好补补身子,万一被分到臭号,哪能挺下来!” “亭训为你熬了些药粥,一会端来给你喝!” 宋湘笑着道:“好,我喝,但是这烤鸡你也得吃一些,你身子瘦,不补补怎么能行?” “行,那我们三个一道吃!” 少顷,魏亭训手里捧着老彩漆的方盘进来,里面盛着两只青花瓷碗,放着两把白瓷匙,闻着药香扑鼻,甚是美味。 魏亭训给宋湘、风眠每人端递了一只,贴心道:“快些喝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宋湘却是不动,使着小性子道:“你怎么没有?你若不喝,我也不喝了!” “好好好,怕了你了,我再去端一碗来行了吧!”魏亭训抿唇一笑,转身去了小厨房。 顷刻间,魏亭训走了回来,宋湘打开油纸,将里面的鸡腿扯下来,朝风眠和魏亭训各自递过去:“尝尝,烤的挺脆的!” 风眠接过,却不往嘴巴前放,宋湘笑着打趣他:“怎么?还顾忌着礼仪呢?你瞧瞧亭训,吃的多馨香。” 魏亭训接过话来:“我已尝过饥不裹腹的日子,如今能吃饱就行了。” 风眠听着,才开始吃起来。 洗漱完后,宋湘又看了会书,才陪着风眠入睡。 如今已到四月份,天气回暖,渐渐变得热起来。 宋湘这段日子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如今只能临阵磨枪了。 苦读一日后,宋湘才开始收拾考试要用到的考引等东西。 府考当天,在风眠和魏亭训的期许下,宋湘一早就赶到了府城的考场外,等待入场核验。 本次考试连考三场,宋湘要在考院里待到傍晚才能出来! 第89章 要考三场 前一场考帖经和杂文,后两场才考策论。 宋湘自觉帖经记诵这方面问题不大,杂文也还行,主要是策论场,如何能写的出彩,被知府大人一眼赏识,才是最难的! 卯时一刻,府院开门,数千名各县的儒生依次通过核验,快步进入,到了各个字号的场地口,再次通过执戟军士的搜身检查,方可入场,按考引寻找自己的席号。 宋湘带着考引找到了自己的席号,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臭号,不然就完蛋了。 考试一开始,监考的小吏送来笔墨,考纸,宋湘认真作答,等到中午休息了会,吃了军士送来的饭食,又继续书写。 中途在军士的监视下上了两回厕所,待到黄昏时分,才拉动身边的小铃交卷。 两个小吏见状过来替宋湘糊名,宋湘揉了揉坐的酸疼的腰部,休息了好一会儿,才与其他考生一起退场。 刚一出院门,魏亭训就带着帷帽迎了上来:“宋湘,你出来啦!怎么样?没有被分到臭号吧?” 宋湘笑着摇头,伸出手护着魏亭训把他往马车跟前带:“没有分到臭号,考的也还不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边人多,我怕挤着你,我们快些回去吧!” 上了马车后,魏亭训问宋湘道:“怎么没有见到周小姐?” 宋湘隐晦的提道:“大抵是找相好的去了。” 至于是到何处去找相好,宋湘没说,魏亭训也猜出了大概。 到了晚间,周艳珍喝得醺醺大醉的回来,嘴里哼着桑晚公子唱的:“桃花叶儿落眉心,不画淡妆天质成,长椅缘何睡花仙,许是女郎醉酒来。” 宋湘放下书,与红儿一道将她送到床榻上,才嘱咐红儿道:“你将她的考引收拾好,替她熬点解酒汤,明日早些将她叫醒,免得误了考试的时辰。” 待到第二日,红儿却怎么也叫不醒周艳珍,宋湘无法,只能啪啪的打了周艳珍几个嘴巴子,她才醒来。 “周姐!你再不起就要误事了!”宋湘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今日考完可不许再去喝酒了,免得误了府考,你哭都来不及!” 周艳珍忙点头答应,她胡乱的拿湿手帕抹了一把脸,就与宋湘跑着上马车,赶去考院。 等到黄昏时分交了卷出来,见周艳珍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宋湘不由的摇了摇头。 “宋湘妹妹,明明那些题我都见过,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呜哇…”周艳珍鬼哭狼嚎着,吓了周围考生一大跳,“我惨了!这次恐怕不能过了…” 宋湘也不给她夜逛青楼的机会,拉着她就往马车处走。 “宋湘,周小姐是怎么了?”魏亭训走到宋湘跟前,见周艳珍哭的十分狼狈,忍不住的问道。 宋湘撇撇嘴道:“她这科考砸了,心里不舒服罢了!” 周艳珍哭着说道:“怪我无法修身律己!”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 “连孔子都说了人不应该担忧自己有没有名位,如果不修德,不成才,纵有名位,最后也没有德才可胜任。” “宋湘妹妹!此次府试我恐怕要名落孙山了!” 宋湘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索性就让她自己往明白了想去,也不和她搭话。 待回了梁家客院,魏亭训顾不上去风眠屋里搭话,只一心一意为宋湘准备吃食。 风眠坐在床榻边,见宋湘进来,盈盈起身,温润的问询:“妻主今日心情如何?” “我心情甚好,见到你便更好了!” 宋湘笑着走过来,牵住他的手道:“明日的一场考完,就彻底结束了,等出了榜,我就挑个时间带你和亭训去府城逛逛,如何?” “嗯,那你快去看看策论吧!”感受到手被握住,风眠实在不想松开,但怕影响到宋湘科考,又不得不催促她,“既是最后一场,妻主就更不应该懈怠了。” “上次罗教谕给的册子,妻主看完了没?” “看完了!”宋湘捏了捏风眠的脸道,“你总得让你妻主吃口饭吧!” 风眠才恍然察觉自己漏了什么,羞愧的低下头去:“妻主,侍身不是故意的!” “无碍!”她起身,将风眠拉到桌前,笑着道,“你是不知道那考院的饭有多难吃,我喝了几大口水才生生咽下去。” 风眠失笑:“那若是到了乡试,妻主该当如何?” “乡试还早着呢,我才不想那么多!”宋湘附掌道,“我只想尽快给你和亭训办一场像样的婚事,不叫别人看低了你们。” 风眠闻言,心头酸酸胀胀的,感觉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疏解一般:“妻主,多谢你替侍身与亭训着想!” “谢什么,你如今是我的夫郎,可不要提谢这个字!”想到日后的婚事,宋湘又不免细心叮嘱了一番,“你头上的伤还未好,不要急着绣嫁衣,知道吗?” 风眠温润的应了,低声道:“你不叫我绣,却总能叫亭训绣吧?” “没有红色锦缎,如何绣啊?”宋湘又再次叮嘱,“可不能趁我考试,偷偷出门去!” “你们两个已经吓过我一次,可不许再吓了!” “知道了,妻主!”风眠戏谑一笑,“那我先不告诉亭训。” “做什么事要瞒着我?” 魏亭训端了吃食进来,放在宋湘面前。 风眠故意转移话题道:“我们再说妻主以后出榜的事呢!” “亭训,妻主若是中了秀才,应该没有人榜下捉婿吧?” 魏亭训闻言,认真的考虑道:“只是中秀才的话,应该也不至于被抢了去,除非宋湘中了案首!” 但是宋湘学识如何,他们两个也不得而知,想到此处,竟双双沉默下来。 宋湘吃着饭菜,狼吞虎咽,吓到了旁侧的风眠:“妻主你慢点吃。” 魏亭训也替宋湘倒了杯水,贴心的问道:“可是考院的饭食不好吃?” 宋湘点着头,嘴就没听过,等吃饱了,才去院里消食背策论。 院考的最后一天,宋湘神清气爽的赶了个大早,到了考院门口时,天还昏暗着。 周艳珍躲在马车上继续补觉,已经放弃看策论了。 第90章 内堂相看 好不容易熬到身份核验,陈十鸢却排在了宋湘前头,她虽是一副寒酸落魄的模样,但是脊背却故作清高的挺的直直的。 宋湘微微一哂,不由的向后面退了几个位置。 此人心术不正,最好还是离她远点才好。 待到进了考场,宋湘好好审了一下题,确定了思路,才斟酌的下笔,书写策论,如今出的题型与罗教谕预测的大差不差,也不算太难。 落完最后一笔,已是黄昏时分,摇铃交卷后,宋湘步伐松快的出了考场,找到魏亭训,与之一同回家。 周艳珍比宋湘出来的早,她一出来就骑上马直奔春台阁,幽会小情郎去了。 到了梁府客院,宋湘泡了个澡,用完饭,就睡觉了。 第二天。 风眠坐在宋湘跟前,看着她的睡颜,纠结着要不要将她叫醒。 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再不醒来,就要等着吃晌午的饭了。 正当此时,宋湘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 “妻主,你总算醒了。”风眠撑着下巴,笑的如清风朗月般,让人百看不厌。 “无事发生吧?”宋湘起了床来,伸了伸懒腰,“这几日可熬坏我了。” 风眠面上心疼,帮宋湘穿着衣服,语气贴切道:“好在已经考完了,妻主可以松散个几日。” 宋湘笑着说道:“索性今日无事,我带你和亭训出门逛逛如何?” “好啊!”风眠欣然答应,“我去同亭训说说,让他收拾一下。” … 宣阳知府容桂家,主院。 容秋离一大早就被徐氏叫了起来,收拾妥当后,被拉去相看未来妻主。 容桂坐在上首,颇为满意的看着堂下的女郎。 只见女郎韶颜智齿,容貌俱佳,亭亭玉立的对着上首躬身行礼道:“侄女丽娘,拜见容姨!” “快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容桂略略抬手,及至杜丽娘坐下,才笑着发问,“不知你母父近来身子如何?” “母父身体康健,劳桂姨挂心了!”杜丽娘面色谦然的说道,“只是母君吩咐过,府试未考,不得前来拜见容姨,恐外人以此事作文章,坏了容姨声名,故而拖到了今日,还望容姨勿要怪罪丽娘失礼才是。” “丽娘谦逊有礼,本君喜欢还来不及,何谈怪罪之说!”容桂哈哈笑着,温和的说道,“我听你母君说,你喜爱读书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可见你是个上进的!” “丽娘别无它趣,唯读书尔,倒是叫容姨看笑了,丽娘十分惭愧!” 容桂见此杜丽娘说话如此谦逊,心里十分畅快,于是明知故问道:“不知丽娘有无心仪的公子?” 杜丽娘闻言,面上淡然道:“未有心仪的公子,婚姻大事,唯听母命!” “好好好,好一个唯听母命!”容桂笑的舒坦,言语里满是羡慕之色,“你母君有如此厚福,竟生得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女儿,真是羡煞我也!” “容姨就莫要赞誉了,若是再继续赞誉下去,丽娘岂不羞死在此!”杜丽娘嫣然含笑,更见清雅的容色。 徐氏拉着容秋离觑看,低声对儿子说道:“如今你也一睹丽娘仙姿了,心中有无情动?” “并无!”容秋离冷冷淡淡道,“孩儿与她素昧平生,安能因一面之缘就成百年婚约?” 徐氏蹙眉道:“丽娘聪慧娴静,是绝佳的婿女人选,你不中意,可是倾心她人?” 容秋离心下一咯噔,逞辩道:“孩儿又不是那等痴男子,如何见她一面就能倾心,阿父就莫要逼迫孩儿了。” 徐氏默默良久道:“你母君与丽娘母君有旧日的情分,已通媒妁之言,恐怕不会遂了你的心愿,你若不应,且看着吧!” 客堂内,容桂笑着问道:“本君家有一公子,与你年岁相仿,还未婚配,愿与你家永结姻好,不知丽娘是否有意?” 容家的公子,其实早在她来府城时,就见过了,因着母君特意嘱咐,她才舍下书本,来到容府附近看了一眼。 那位公子长得确实俊美,如今忆之,都令人心动不止。 杜丽娘收起胡思乱想,恭敬的回道:“但凭母父做主,丽娘绝无异议。” 藏于内室的容秋离闻言,面上一片冰冷之色:母君身为一州知府,说一不二,既然许了婚姻,恐怕不会再做改变,而自己心意未定,如何能匆匆嫁人! 难道,只能恭听母命,嫁与杜丽娘? 容秋离心里惶惶不可安,等到母君送别了杜丽娘,才急不可耐的表明心迹道:“母君,孩儿对杜丽娘并无情意,如何能嫁她?” 容桂疑惑道:“像杜丽娘这样的女郎,若是出了府榜,不知有多少人家觊觎呢,你倒好,一句并无情意,就要拒绝了这么好的亲事?” “此事不能儿戏!” 容秋离急了,拉着容桂道:“母君不是允诺孩儿,到了春日宴自择妻主吗?怎么不问孩儿的心意,匆忙将此事定了!” “等到了春日宴,若是丽娘喜欢上别家公子,岂不是白白错失了一桩好姻缘?”容桂拂开儿子的手,坐了下来说道,“难不成你还想嫁夫郎多的人家?” 最后一句,让本来烦乱的容秋离瞬间清明了几分,他定了定神,才冷静下来。 “母君说的不无道理,那便等到春日宴后再看吧!” 容秋离施了施礼,走了出去。 徐氏审顾着儿子的背影,带着几分猜测,对着容桂说道:“我看离儿的态度,倒是有了心上人的样子…” “心上人?”容桂立马坐正了身子问道,“可看见他与女郎有过来往?” 徐氏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不过离儿,对丽娘无意,我们若是强配,岂不是忤逆了儿子的心愿,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万不想他嫁给不爱之人!” 容桂听着,也有些坐不住了:“既如此,你便好好审查审查,先把他倾慕的人儿找出来!” 徐氏一边答应一边嘱咐:“那妻主先不要与杜鹃通音信,免得事情无法收场!” “此事本君知道,离儿婚配的事暂且先搁置下来吧!你去看看他,莫叫他再出门了…” 徐氏答应着,魂不守舍的辞了容桂,出了门子。 … 第91章 怎么是你 宋湘带着风眠和魏亭训一道出了门,到了一处成衣铺前,兴致勃勃的说道:“这处铺子成衣比较精美,你们去选上几件,以备日后换洗!” 魏亭训忙阻止道:“还是算了吧,你先前已替我买好衣服了,就别再破费了!” 宋湘不允:“如今天气暖和了,得买几件单衣穿!” 风眠笑着,拉过魏亭训道:“妻主说的是,你随我进去吧!” 宋湘跟在后面,替他们两个保驾护航。 铺子的掌柜见进来两位气质矜贵的公子,还想盘问一番,却不想后面还跟着位女郎,霎时收了心思,殷勤的问道:“两位夫主想选什么颜色的长衫?铺子里样式多,你们随便看!” 魏亭训听到掌柜称呼他为夫主,羞的不敢抬头,只拉着风眠摸着各种绣样看! 风眠有婚契在身,自然做足了夫主的派头说道:“拿几件单薄的春衫和夏衫瞧瞧!” 宋湘的目光已经被大红锦缎吸引,她上手摸了摸,直接拿了两匹过来:“风眠,你看这个花纹的锦缎可好?” 风眠转过头来,眼里一片喜色:“此锦缎做鸳鸯绣花红袍正好!” “亭训,你喜不喜欢?”宋湘朝魏亭训递了递,语含欣悦,“你们两个一人一匹,回家了就安心绣嫁衣吧?” 魏亭训面泛薄红,低低的应了:“你决定就好!” 宋湘等着两人挑完长衫,才一并将银钱付了。 出了铺子,宋湘正想带着两人去吃饭,不想又碰见了沈聿白的马车。 魏亭训见许多女郎围着马车,不禁好奇问道:“那是谁家的马车,怎么这般受人追捧?” 此话刚落,沈聿白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霎时,男子俊美的面容展露无遗,连风眠二人也不免看呆了眼。 宋湘低咳了声,说道:“那是沈蔓的儿子,沈聿白,是我们旁侧这家酒楼的掌柜!” 顺着宋湘说的位置,风眠一眼就看见了百味楼三个大字,他拉住宋湘,不太开心的说道:“妻主,我们换个地方可好?” 宋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好,那就去食肆吧!” 芋头拉着马车跟在身后,宋湘领着风眠和魏亭训沿街逛着,低声说道:“这宣阳城大大小小的产业几乎都是沈家的,我们早晚要习惯才好!” 风眠听着,静默不语。 宋湘又开解道:“那沈蔓又不知你是何人,你又何必介怀?” “再说你如今是我的夫郎,等我考中秀才,届时又有谁敢动你?你若还为此松不下心,那我就带你去知府衙门,再盖个大印去!” 风眠这才被逗笑:“哪有越过县衙去府衙盖印的?” “我这不是怕你不开心嘛!” 宋湘又对着魏亭训说道:“亭训,等回了奉边,我们的婚契,也要抓紧盖了印章!” 魏亭训咬着唇,对奉边县充满了向往:只有回了奉边,见过君父,才能成为宋湘的夫郎,届时便能光明正大的和她呆在一处了。 正当凝想的时候,身子被人撞了一下。 宋湘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魏亭训,对着冲撞魏亭训的男子骂道:“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 该男子听到宋湘的声音,豁的一下揭开脸上的布帛,惊喜的说道:“宋湘!我总算找到你了!” 宋湘拉着魏亭训后退一步,仔细辨别了一番,才认出对面的人来:“陆沢川?怎么是你?” 无外乎宋湘认不出他,实在是他满身脏污,跟乞丐没什么两样了。 “宋湘!”陆沢川眸子的光渐渐淡下来,恨意翻涌,厉声质问道,“你为何不守信用!” “我怎么不守信用了?” 见周围渐渐有人靠拢过来,风眠忙拉住宋湘说道:“妻主,不如将他带去旁边巷子里去说!” 宋湘点了点头,引着风眠和魏亭训就走。 陆沢川面色沉沉的跟在后面,进了巷子,才复又说道:“你说来我家提亲,为何没有上门?” “呵?你岂知我没有上门?”宋湘转身站定,冷冷的说道,“是你母君亲自拒的婚事,如今倒成我宋湘的不是了?” 陆沢川闻言噎住,蹙着眉头道:“我并不知道这事,想来是母君骗了我!” “宋湘,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说服母君!” 宋湘摇了摇头道:“婚姻之事,不可强求,你还是另觅良缘吧!” 陆沢川听了勃然大怒:“宋湘!你知不知道我母君已经将我配了人了,若是你肯为我奔走,我怎会嫁给不喜欢的人!” “宋湘,你害惨我了!”陆沢川由怒转悲,泪流满面道,“她们看着我,不让我逃走,我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在洞房花烛夜逃出来,宋湘,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宋湘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竟敢逃婚?” “逃婚又如何?与其嫁给不喜欢的女郎,倒不如搏一搏!”陆沢川哭着靠近宋湘,拉住她的手道,“宋湘,求你,娶我好不好?” 风眠忙堵在宋湘身前:“陆公子请自重!” “你走开!”陆沢川一把推开风眠,指着摔倒在地的风眠,发疯道,“宋湘!你为什么愿意将风家的公子带在身边,却是不愿意娶我?为什么!” “风眠,你有没有事?”宋湘甩开陆沢川的手,跑到风眠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才面色冰冷的看向陆沢川,“就凭我喜欢他,总行了吧?” “你不喜欢我?”陆沢川不可置信,“你小时候说过要娶我的!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宋湘气极反笑:“你也说是小时候了,小时候的话岂能当真!” “宋湘,你当真如此绝情?”陆沢川握紧拳头,眼里带着嫉恨之色,“我只是求一处你身边的位置,你当真不允?” “陆沢川!你既已嫁人,就回奉边好好与你妻主过日子!不要再四处游荡,让你母父着急!” “过日子?呵!”陆沢川神色癫狂道,“你都不要我了,我过什么日子?” “宋湘!你好狠的心!”陆沢川眸色发红,死死的看了一眼宋湘,然后撂下狠话道,“你会后悔的!” 随后,扯了扯面上的罩帛,疾步离去! 第92章 北尘公子 “妻主,让我看看!”风眠扯开宋湘的袖子,见手腕处有一圈红印,不禁心疼的说道,“他也太鲁莽了些!” “无碍!”宋湘握住风眠的手说道,“一句儿时的玩笑话,他记到现在,还为此逃婚,他的性子偏执到近乎可怕的地步!” “我和他之间并无情意,如何能娶他!” 魏亭训靠近宋湘,语气不无担心:“宋湘,我看他的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你行事需多注意一点,免得着了他的道!” “我会注意的!” 风眠不禁感慨:“陆公子太痴情了…” 宋湘捏了捏风眠的手,不明所以:“怎么还替他说起话来了?” “妻主,他一个人千里迢迢跑到府城,逃婚违姻前来找你,他对你的痴心天地可鉴,你真的对他没有丝毫情意吗?” 宋湘摇头:“儿时只见过一面,哪有情意可言?” 风眠轻声道:“他身为男子,一个人在外行走,若是遇到坏人,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点,风眠就生出几分不安来:“妻主,要不你将他找回来可好?” “我若找他回来,他定会误会我的用意…”宋湘心下十分排斥,“况且,他已成婚…” “成婚之事,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风眠着急道,“妻主,你去找找他吧!” 宋湘无法,只得应下此事:“那我先给你们买点吃食,送你们回去!” 三人出了巷子,在前面的食肆打包了几份烤肉,又沿街买了几包点心,才匆匆上了马车回梁府。 将风眠送入府门后,宋湘又骑马上了街。 “这样大摇大摆的坐着,比较显眼,陆沢川应该能看到我吧!” 宋湘玩着手中的缰绳,双眼巡视着周围,唯恐错过陆沢川的行踪! “吁~” 江晚吟的女厮见宋湘骑着马,拉停了马车,对着内里通禀了一声:“小姐,对向道上来的好像是宋小姐!” “宋湘?”江晚吟撩了帘子出来,“你怎会在此处?” “我出来寻个人,不想竟碰到了晚吟姐姐,不知晚吟姐姐去往何处?” 江晚吟叹息一声,跳下车辕,走了过来。 宋湘见状也下了马,一脸疑惑的看向江晚吟:“晚吟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江晚吟点了点头,一脸苦兮兮的模样:“宋湘妹妹,我们边走边说吧!” 宋湘闻言更加好奇了,心中的八卦之念彻底战胜了想寻陆沢川的念头,不由的牵着缰绳跟上了江晚吟。 “宋湘妹妹,先前游园诗会我骗了你!”江晚吟愁容满面道,“我怕你去留仙院,所以编了不能去的谎话!” 宋湘轻轻一笑:“这算什么事,我又不介意,你用不着如此难受吧?” “这是算不得什么,可是宋湘妹妹,你若知道北尘公子是我青梅竹马的情郎后,便不会这样想了!” “什么?”宋湘诧异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北尘公子,名叫乔允文,本是军户之子,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军户染了肺痨而亡,军户之夫为了另嫁她人,就将亲生儿子卖入青楼。 江晚吟遍寻乔允文不得,以为他对自己毫无情义,伤心之下,整日饮酒为乐,慢慢的喜欢上了春台阁的蝉俏公子。 一日,江晚吟带着蝉俏买簪子,正好遇见了北尘公子,她扔下蝉俏一路追到留仙院,才知道他已被卖为清倌的事实。 北尘公子接受不了心爱之人已另觅新欢,就各种冷言冷语苛责,说了无数绝情的话,自此两人便断了来往。 今日,江晚吟听说北尘公子有挂牌接客的意向,才着急了,想要去留仙院见一见心上人。 宋湘听完唏嘘不已:“你为何不替他赎身?” “他说他从未倾慕过我!对我并无女男之情,我又如何厚颜打搅他!” “糊涂啊!” 听到此话,宋湘控制不住的想到千殊行,自责的同江晚吟说道:“晚吟姐姐与我,都是糊涂人!” “晚吟姐姐若是不想留有遗憾,就快些随我去留仙院吧!” 宋湘翻身上马,伸出手拉了一把江晚吟,驭着马小跑地向留仙院而去。 … 留仙院内,里面的套院厢房中,一位长得冰肌仙骨的男子问贴身小厮道:“她有没有来?” “回公子,未见到江小姐的身影!” 北尘公子冷哼一声,自嘲道:“她果然变心了!” “公子,要不小的再出去瞧瞧。” 宋湘和江晚吟进了留仙院,没有在外阁逗留,而是径直去了内院。 北尘公子的小厮蓦然见到江晚吟,心里那是一个激动,他跑去房中,兴奋的说道:“公子,江小姐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女郎。” “你再去探探!” “喏!” 江晚吟步伐飞快的走到北尘公子的门口,差点撞上小厮,她一把扯开小厮,愤愤不平的问道:“乔允文,你岂可挂牌接客!” 乔允文冷哼一声,心里怨恨道:“没想到只是差人放出个风声,你便急不可耐的上钩了!” 江晚吟捏着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你耍我?” “耍你又如何?”乔允文摇着头,一腔恨海难填,“你不是有了新欢吗?管我接不接客做什么?” “我不管你谁管你?” 乔允文冷笑着,走到宋湘跟前,拿食指勾住宋湘的对襟,故意激怒江晚吟:“这位女郎长得沉鱼落雁,不若今夜为奴侍开苞如何?” 宋湘目光澄澈,直直的盯着乔允文道:“我与你家醋坛子女郎是道义之交,岂能犯此兽行?况且在下家中已有夫郎,并无觊觎朋友之夫的爱好!” 乔允文闻言,松开手,面色涨红:“她算什么醋坛子!” 江晚吟走到乔允文身侧,声音软了下来:“允文,我错了,先前是我不对,伤了你的心,以后我改好不好,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了?” “你错了?那你说说你错哪里了?” “允文,我不该放弃寻找你,不该借酒消愁喜欢上别人!”江晚吟表情痛苦,几近央求的说道,“我替你赎身,你回我身边,好不好?” 第93章 不娶正夫 “回你身边?做你的贵侍?”乔允文讥笑着,不为所动道,“做你的贵侍与做别人的贵侍,有何区别?” 江晚吟咬了咬牙道:“如果我不娶正夫呢?” “怎会?”乔允文不可置信,“你会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呵!有何不可?心上人都要跑了,我还在乎这些做什么!”江晚吟拉住乔允文,情真意切道,“一会我就去为你赎身,接你回家!” 眼见着两人就要和好,宋湘忙道:“非礼勿视,晚吟姐姐,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宋湘妹妹你去忙吧!今日多谢你了!” 宋湘笑笑,摆摆手,疾步出了房间。 眼看着宋湘走的不见踪影,江晚吟也不再顾忌,直接伸出手揽住乔允文,如同饥饿的人看见食物般,语气里满是思念:“允文,我好想你!每天想你想到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哼!”乔允文故作冷漠的推拒道,“说什么想我,还不是包了春台阁的清倌!” “听说那男子叫蝉俏吧,怎么还未给他开苞啊?” 江晚吟唇角向后一扯,带着几分笑意:“还说不在意我,连人家倌名都打听出来了!” “允文,你就放心吧!我还是完璧之身,我这会儿只想给你开苞!” 乔允文欲拒还迎:“癫姐儿!你放开我!做什么的搂着我?” “做什么,允文你还不清楚吗?” 乔允文面色薄红,声音微喘:“晚吟,不要冲动,若是你此刻要了我,老鸨会漫天要价的!” “无妨,管她做甚,只不过是被多榨取些银子,又有什么要紧!”江晚吟翻过乔允文的身子,就开始胡乱解衣。 她一把扯开乔允文的对襟,露出细腻如脂的胸膛来,她的手滑了进去,几乎摩挲了个遍。 乔允文呼吸急促,带了几分魅音:“呃…晚吟…呃嗯…不能如此!” “不能如何?” 乔允文羞恼道:“无赖花贼,明知故问!” 江晚吟眉目流转,满含情意:“不能如何?你倒是说呀,允文~” 感受着手尖在肌骨上肆意游走,乔允文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羞耻的声音。 江晚吟将手滑过一片平坦,在一处河谷处,轻轻一颠,用柔媚的声音问道:“允文,可想我?” “呃~”乔允文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栗,嗓子里发出难以启齿的声音,“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何必细问?” “晚吟,谁家女郎公然在桌子上恩爱,除了癫姐儿,还无人不顾羞耻白日裸逐呢,要不我们去榻上可好?你总不想我们的燕尔双飞如此草率吧?” 江晚吟闻言,情动不已,她唇角一勾,抱起乔允文就往榻前走:“既然爱夫有令,那我们便去绣榻亲热可好?” 乔允文搂着江晚吟,垂眸温声道:“晚吟称我为爱夫,可是应了方才的话?不会再娶正夫?” “当然,我绝无虚言!”江晚吟将他放到绣榻上,脱下双履,俯身登榻,“允文,现在可否容我一亲芳泽?” 乔允文不言,将她一把拉下去,双手攀上了脖子。 两人就此溺于云雨,数回不曾停止。 宋湘感叹着江晚吟的离奇爱情,骑着马不知不觉到了春台阁附近。 九吟已经跟了宋湘多时,见她漫无目的的左顾右看,便驱车上前:“湘姐儿,你这般伸脖子闹眼儿的,是为何故?” 宋湘瞥了一眼旁侧,视线所及之处,却是九吟在撩帘问她。 于是笑着说道:“我寻个人,你不在楼里待着,出来做甚?” “难道九吟就不能出来逛逛铺子吗?湘姐儿对九吟太苛刻了!”九吟嘟着嘴,不开心的说道,“我方才跟了湘姐儿一路,看湘姐儿从留仙院出来,心里可难受了!” “天下钱眼儿都是一样的,怎么湘姐儿能去留仙院花得,却不来九吟这处花?” 宋湘笑着骂道:“你当我是开钱库的啊,还时时去青楼花银子!” “那湘姐儿是去做甚?”九吟故作疑惑,“难道留仙院还兼干别的营生?” 宋湘笑的弯了腰:“去你的!不许瞎猜!” 九吟哼哼一声,撇嘴道:“那湘姐儿可愿去楼子里陪九吟解解闷?” “不是九吟夸口,九吟长得比那北尘公子强多了,也不消我说,湘湘儿也能看出来吧?” 宋湘摸了摸鼻道:“嗯,看出来了,像花孔雀这一点,你比北尘公子强!” “哼!” “那北尘公子却是不如你善于人情交际,哪像你呀,把许通判家的小姐都迷得只跟你转!” 九吟有些懊丧:“湘姐儿可是生九吟的气了?九吟以后再也不去应酬其他女郎可好?” “你不要再痴缠我了!我还有些事要去办,就不与你多说了!” 九吟忙出言留住宋湘,问道:“湘姐儿是不是厌弃九吟,迷上北尘公子了?” 宋湘失笑:“我并未迷恋北尘公子,只是这里面却有些事儿,不便说与你知道罢了,你快些回楼子吧,若有缘再去见你。” 九吟急了:“你的意思是不会再来楼里了吗?” 宋湘微微蹙眉:“我府考已经结束,只等出了成绩回奉边老家去,恐怕短时间是去不了了!” 九吟一阵失落:“你都不去与桑晚兄长道别一声?” 听他提起桑晚,宋湘懊恼的拍拍脑袋,从怀中拿出一张折起来的诗稿递与九吟:“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和桑晚的约定了,九吟就劳烦你一下,将此稿带与桑晚吧。” 九吟不肯接,嘟着嘴低哼道:“哄我!” “哄?”宋湘愕然,又不是自己的夫郎,如何哄,正茫然着,九吟却哽咽着流下泪来。 “果然湘姐儿对桑晚是特别的,连哄我一下你都不愿!” 宋湘顿觉头疼,她按了按眉心,尝试着开口道:“九吟美人,别哭了好不好,是宋湘的不是,是宋湘惹你不开心了,别哭了好吗?” 九吟听罢,破涕为笑道:“哄个人都不会!” 宋湘将诗稿强塞进窗子,然后驭马走出一段距离,转头道:“我走了!” 第94章 密谋生事 太阳西斜。 陆沢川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沿街找了一个铺子,买了身女子的长衫穿在身子,脸上依旧带着布帛,拐进了一处民宅。 “阿婆,听说你这里有房屋租赁?”陆沢川提了提罩帛,捏着嗓子问道。 老婆婆拄着拐杖,将陆沢川请了进去:“是有一间,只是有些脏乱,你若不嫌弃,我便宜点租给你!” 陆沢川点了点头,问道:“租金多少?” 老婆婆踟蹰了一会,咬牙道:“五两银子!” 陆沢川也不与老婆婆废话,扔了五两给她,就进了屋子。 何丝萝在东屋里扯着嗓子喊:“老太婆,是谁来了?” 方才的老婆婆拄着拐杖到了东屋跟前,不耐烦的说道:“只是个租房的女郎,你好好养伤,不要管这些闲事了。” 何丝萝听了咒骂道:“我只不过是被打了板子,又不是真的瘫了,还轮得着你在那分说?” 老婆婆闻言,气愤的斥责道:“我是你的祖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若还不噤声,我就去衙门里告你忤逆不孝!” “老不死的,你敢!” 老婆婆却是不理她,慢悠悠的去了主屋。 过了一会儿,许袅袅带着几个女厮来了。 “丝萝,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许袅袅愤愤不平进了门,负手走到何丝萝的东屋里,气急败坏道,“容桂这狗官,竟然将秋离配人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何丝萝狗腿子的说道:“袅袅你别急,你仔细说说,容桂将秋离公子配给谁了?” 许袅袅来回踱步走着,脸色铁青:“听我母君说是清河县杜县令之女!” “县令之女哪有袅袅好!”何丝萝仰着头,替许袅袅焦急道,“我们得想个办法,不能让这事成了!” “能想什么办法啊!” 何丝萝说道:“我身体没好,不然我去替袅袅把秋离公子约出来,到时生米煮成熟饭,秋离公子还能不嫁你不成?” “生米煮成熟饭?”许袅袅有些顾虑,“不会影响到我母君的官位吧?” “喝酒后,你情我愿的事情,还有有恁说法呢?”何丝萝毫无惧怕之意,“只是这酒你可得哄着他喝了!” 许袅袅来回踱步,想着这法子能不能成,不免有些焦虑:“若是让他饮一杯就倒,只能买春台阁的春日醉了,可是他倒了如何干那事?” “你给他拨弄拨弄不就好了?”何丝萝阴险的笑着,眼里满是怨毒,“届时破了他的身子,容桂那狗官还不得求着你娶!” 许袅袅摇了摇头:“秋离哥哥不愿与我亲近,我的邀约他恐怕不会来!” “那如果是以游园诗会头名宋湘的名义约他呢?” “宋湘?”许袅袅疑惑道,“她和秋离又无交集如何能约的出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何丝萝冷哼着,对宋湘视若仇敌,满心满眼都是整治她的想法,“像秋离公子那样的男子,都有慕才的心思,若是你用新的诗作这样的借口约他,他岂会不来?” “袅袅你可真是我的左膀右臂!” 一个龌龊的想法在两人的密谋下,渐渐形成,许袅袅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森然的笑道:“丝萝,我会替你惩治宋湘的!” “袅袅,不着急,等你娶了秋离公子吧!” 许袅袅点了点头道:“这个宋湘着实可恶,上次在春台阁她还蛊惑九吟,妄想勾搭我的人!” “那九吟公子不是喜欢袅袅吗?”何丝萝不解,“他怎敢和宋湘来往!” “袅袅,宋湘身边有两位夫郎呢,你好叫九吟公子知道此事,想必他就不会和宋湘来往了!” 许袅袅点了点头:“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好好在家养伤吧!我回头再来看你!” “袅袅慢走!” 许袅袅嗯了声,大踏步的出了院子。 陆沢川自门缝里听着,心里对两个女子的身份起了疑,方才他断断续续听到了宋湘的名字,莫名的有些惴惴不安。 但愿她别出事才好! 夕阳西下,天色暗淡下来。 宋湘没有找到陆沢川,只能打道回府。 刚一进院子,就见魏亭训迎了出来:“找到那位公子没?” 宋湘摇了摇头:“府城如此之大,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魏亭训按捺住眼底的喜色,边走边道:“风眠休养了几日,药也换的及时,脑袋后面已经结痂了…” “嗯,我盼着他大好呢!” 魏亭训咬着唇,复又松开:“他方洗了澡,等着你用饭呢!” “你就没有等我吗?”宋湘闻言抬眉,眼底带着些许笑意,“怎么只顾着提他?” “我也在等你一起!”脸颊悄悄染上绯色,“只是我…” 宋湘失笑:“你若不介意,等后日出了榜,我便央了官媒替我们促成这桩婚事!” “我听你的…” 宋湘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抿了抿唇,试探着牵上了魏亭训的手。 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魏亭训低头笑笑,跟着她进了风眠房间。 吃饭时,风眠频频失神,想到下午魏亭训的一番说辞,他就羞的不敢正视宋湘。 他强压着汹涌而动的渴望,吃了个半饱,开始思索亭训话中的意思,到底要不要按亭训说的做呢? 思绪浑然不觉回到了下午回门的时刻,魏亭训蹙着眉,闷闷不乐道:“风眠,宋湘的烂桃花都找出门来了,你身为大夫郎,就不想着早日侍寝吗?若是叫那位公子占了先,岂不是白白的成全了别人?” “亭训…我其实…”风眠难为情的说道,“我其实不是大夫郎!” “什么?”魏亭训脑袋有些发懵,“此话何意?” 风眠斟酌的说道:“大夫郎另有其人,且身份不低,似乎是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可知名讳?”怎么说他们魏家在京城有些许底蕴,若是出名的人物,他又岂会不知。 风眠此时也有了几分探知的意味:“大夫郎姓姜名清衍!” “竟然是他!”魏亭训疑惑的说道,“他怎么可能会出京,到了奉边这等小地方?” 第95章 安排洞房 “亭训听说过他吗?他人如何?” 魏亭训神色复杂道:“他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温润俊美、学富五车,就连贵为皇太女的大公主,也拜倒在他的香色云纹袍下!” “不止如此,听闻他善鬼谷之术,与无尘大师交往过密。” “没想到身为天之骄子的姜公子也愿意为爱走下神坛,成为宋湘的夫郎!” 如今知道了姜清衍的背景,风眠心里多了一份沉重:“他喜欢妻主什么?” 魏亭训摇了摇头:“风眠,先不要去操心姜公子的事,你还是好好想想何时与宋湘同房吧!” 风眠耳根微红,难以启齿道:“这种事,我…我又岂能主动!” “你是她的夫郎,如何不能主动了?”魏亭训按住风眠的肩膀,低声道,“床笫之欢人之常情,你们如今有婚契在身,就该把这夫郎的身份坐实了,难不成你真大度到,让后来者居上?” 风眠闻言,后知后觉的摇头:“亭训,我害怕…” “怕什么?谁都要经历这一关的!” “亭训,若是你和妻主有婚契便好了!”风眠露出紧张无措的神情,“你和妻主经历过了,也能给我一些底气!” 魏亭训羞耻的说道:“这种事情哪能拿出来说!你不要怕,宋湘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女子!” 风眠也顾不得魏亭训和宋湘有无婚契了,拿着掏心窝子的话儿说道:“亭训,反正早晚妻主都会娶你,不如你也同妻主行了敦伦之礼吧?” “陆公子虽然可怜,但真叫他行在你前头了,我便是不开心的!”风眠沉思着,一心一意为魏亭训着想,“此事往小了说是春帷情事,往大了说却是后院夫郎长次的事了。” 魏亭训听着,不免生了引诱宋湘的想法。 风眠正想着,却被宋湘打断了思路。 “你怎么了?吃个饭也能神游了去?” 风眠急忙收回心神:“妻主,我…我是想着…想着…” “想着什么?” 被宋湘笑意盈盈的盯着,风眠莫名的感觉到一丝羞愧,他眼睛躲闪着宋湘,词不达意道:“我想着你今日看不看书…” “不看!” 魏亭训笑着说道:“风眠是想着今晚你早点陪他同寝呢!” 宋湘挑了挑眉:“这有何难?” 魏亭训又道:“你想岔了,我的意思是,你今晚是不是得补风眠一个洞房花烛之夜?” 不等宋湘回答,魏亭训接着说道:“时间仓促,我叫人将你的房子随便装饰了下,那些龙凤呈祥的灯烛和囍字帖纸都是托芋头买的!” 风眠羞的低下来,不敢作声。 宋湘闻言,望向风眠,眼底流出奕奕的柔情来:“怪我疏忽,没为你办一场像样的昏礼。” 说罢,又转头看向魏亭训:“多亏了你布置!” “举手之劳而已。” 宋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风眠,起身道:“我去沐浴,你一会来我房间吧!” 风眠浑身一滞,看着宋湘的背影,喃喃道:“怎么办亭训…我没有准备好…我很紧张…” “一会,你陪我过去吧!” 魏亭训笑道:“不要紧张,快去换身红色的薄衫,我在此处等你!” 风眠期艾艾的起身,去了内室,点了一支熏香,再次漱了口,换了身衣服,才捏着广袖出来。 “亭训,这样可好?” 魏亭训将手里的茶盏放到桌上,微微抬眉,只一眼,就露出肯定的神色:“甚好,宋湘定会为你倾倒!” “亭训,你休要拿话燥我!” 风眠拉住亭训,带着几分腼腆:“你陪我过去吧!” 魏亭训跟着风眠来到宋湘房中,屏风后面传来戏水的声音,两人赤红着脸颊到了内室。 床榻上方已换成红帐,两侧的高脚几上点了红烛,四周被贴满了囍字。 “风眠,一会记得主动点!” 话一说完,魏亭训咽下苦涩,转身就走,却被风眠抓住衣襟。 “亭训,我紧张,要不你替我吧!” 魏亭训笑着说道:“你可别留我,你们俩洞房之事,我又岂能替代?” “亭训,你便当成是你和宋湘的洞房可好?”风眠急了,“我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魏亭训含笑着掰开风眠的手指,拒绝道:“别说傻话,难道你不倾慕宋湘,想转投别的女郎?” 此话一说,风眠立马乖顺了下来,他看着魏亭训步伐缓慢的出了内室,心境渐渐平和下来。 宋湘擦干头发,没有穿亵衣,同样披了件红色的薄衫,以系带松松垮垮的绑上,径直去了内室。 刚一到内室,旁边红烛爆出一个灯花,发出噼啪的声响。 风眠抬首,见宋湘含笑立于灯下,胸前半敞,沟壑幽深,无比娇媚。 一双玉白的腿在红色的薄衫下若隐若现,走动间宛然若仙。 “风眠,你看着我做甚?” 宋湘仰头喝了一口梅子酒,喉结滚动,简直能勾了人的魂儿去。 风眠坐在半开的红色锦帐中,装作轻展绣衾的模样。 宋湘放下酒盅,快步走到榻前,一把推倒风眠,踢掉木履,跪坐在他的身上。 “酒壮我胆,佛祖勿怪!” 风眠:??? “小施主,今日可否有还俗之心?” 风眠笑而不语。 宋湘箍住风眠的脸,慢慢俯身,款启朱唇,擒住了风眠的嘴角。 “唔!” 两人的身体紧紧挨着,风眠情动,沉醉的搂住宋湘,松开了牙关,小舌与之抵死纠缠。 这还不够,风眠轻轻一扯,松垮的系带瞬时散开,随着宋湘的动作,渐渐的滑到臂弯处,一大雪白的玉背显露出来。 宋湘撕扯着风眠的薄衫,将之扔在空中,一块块飘落在地。 削葱根般的手骨节摩挲着身下的人儿,勾着他发忍耐已久的声音。 “呃~” 片刻后,宋湘寻着山峰,身子轻轻一压,疯狂的痴缠风眠。 半个时辰后… “妻主~”风眠呼吸粗重,“我受不住了~” “那我停下?” “不要!” 一个时辰后。 “妻主…我…我不行了…”风眠的声音带着哭腔,“求你…求你带我去…去巫山…” 宋湘听着风眠如泣如诉,喘息微微的声音,身子却不敢懈怠,一边安抚他一边引着他,似凤凰于飞一般。 第96章 何人作祟 一会儿后,随着风眠低而婉转的一声啊声,似云上摇摇欲坠的雨滴,落到了凡间。 “呜呜呜…” “风眠你怎么样?”宋湘忙捧着他的下颌,望着他愈发白皙的脸颊,温柔的问道,“可是不喜欢枕席之事?” 风眠垂眸不语:总不能说喜欢吧?那多羞涩啊。 在东陵朝,只要还没有吃天根泉水制作的生孕丸,并在此之前多行房事,不仅没有害处,反而有助于身体焕发生机,养容嫩肤。 若是吃了生孕丸,在长孕宫的一月时间里,是不能行房事的! 想到行此事的诸多好处,风眠哭声道:“没有,我很喜欢…喜欢妻主…” 宋湘心中十分愧疚:“对不起,委屈你了,以后我一定为你补办婚礼,光明正大娶你回家!” “嗯!” “你跟着我可有后悔过?” 风眠仰起头,坦然的说道:“实不相瞒,妻主,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宋湘伸出手攀到风眠腰间,带着宠溺的口吻说道:“那我们好好过日子可好?” 风眠将头埋在宋湘胸前,低低的嗯了声。 一夜好眠。 翌日,两人沐浴完,嬉戏了一番,宋湘就又被风眠催着出门找陆沢川。 “风眠,你把我们的婚契拿出来,我去一并盖了府衙的大印!” 从风眠手里接过婚契,宋湘就去了魏亭训的房间,写了两封聘书交给魏亭训,一封是烧于魏家二老,一封是留给他的。 然后又依着二人的生辰八字和名姓写了封结契的婚约书,两人按了手印。 “亭训,你确定要嫁我?绝不反悔?”宋湘笑着问道,“我若是去衙门盖了印信,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魏亭训微侧过头,语气不容置疑道:“我确定,不会再做改变!” “既如此,那我便先去衙门了,你在家等我!” “好!”想到马上就要成为宋湘的夫郎,魏亭训就激动不已。 他看着宋湘远去的背影,像是感觉找到了依靠一般。 宋湘骑着马到了知府衙门,在小吏带领下找到通判盖了章,出了衙门后,便见第一次救自己的公子立在容府前,正准备上马车出门。 “原来他是容府的公子?”宋湘心下虽然疑惑,但也并未上前,驱着马离开了。 容秋离没有看到衙门跟前的宋湘,他今日收到一封匿名信笺,邀请他去扬州酒肆一聚,并以宋湘的诗作为诱饵,他闲来无事,正想去看看是何人作祟。 到了扬州酒肆门口,有一个面生的婢女却从中走了出来。 毫无礼数的撩开帘子请道:“容公子,我们家小姐在酒肆雅间留了纸条,你可前去一看!” 容秋离蹙了蹙眉,宋湘的婢女怎会如此粗俗? 怀着疑问他下了马车,进到雅间,果见桌上放了一张纸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查看,只见上面写着:“喝完这壶酒,请来城外龙王宫找我!” 容秋离抬首问婢女:“你家主人是谁?” 婢女面无表情道:“公子去了自会知道!” 容秋离看着桌上的小酒壶,上面印着这家酒肆的字号,想来也是普通的梅子酒,所以只稍稍想了一瞬,就拿起小酒壶喝起来。 刚喝了半壶,便觉昏昏沉沉:“这酒不对…” 婢女冷笑一声:“容公子可别诬赖人,这可是店家上的酒!” 容秋离恍恍惚惚道:“难道是我不胜酒力?” “你去同你家小姐说,改日我再赴约,今日在下身子不爽,就先回去了!” 婢女眸色幽深的说道:“既如此!那我们便不留公子了!” 容秋离扔下小酒壶,转身跌跌撞撞往门口走,才走了三步,就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外间坐的另两个婢女见状,拿了一件女子的外袍走了进来,披在容秋离身上,遮住了他的身形和面容,匆匆扶了出去。 … 许袅袅此时正在何丝萝家,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容秋离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夫郎,她就止不住的心情舒畅。 “容桂那老东西是个知府又如何,她儿子还不是马上要屈服在我的胯下。” 何丝萝狗腿子的说道:“可别叫人看见,告于容桂去!” “我做事向来比较缜密!”许袅袅信心十足道。 “袅袅,你找的那几个婢女靠谱吗?” “靠谱呀!怎么不靠谱!”许袅袅大笑着,毫无防范的说道,“我答应事成之后,归还她们的卖身契,并送她们离开府城,她们岂敢不效力!” “如此说来,容家即使事后察觉,也无法追出三人的行踪?” “呵!被秋离看见的只有迎他的婢女兆儿而已!”许袅袅杏眸微眯,露出几分狠辣道,“我又怎会让她显于人前?” “你的意思是?” 许袅袅呵呵一笑:“丝萝不如装作糊涂的样子,莫要再过问了,可好?” 何丝萝莫名的感觉浑身打了个冷颤! “袅袅,一不做二不休,你或许可将此事推到宋湘身上,届时我看谁还能包庇她!” “我心下有数,你不用担心!”许袅袅负手走到门口,微微扯起唇角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漏了口风,丝萝,我唯你是问!” 话毕,便大踏步的出了门! 陆沢川侧耳听了许久,感觉事情有猫腻,更何况她们还提到了宋湘,只要一想到宋湘,他便顾不得许多,仓促间拉起罩帛,跟在后面出了院子。 许袅袅戴着帷帽,骑着马,慢悠悠的向城门口的方向行去。 陆沢川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目不斜视,生怕跟丢了她! 此时的容秋离已被两个婢女塞进马车内,带出了城。 他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反而越睡越沉,两个婢女乐得自在,出了城后,在护城河边接上兆儿,三人一路朝着龙王宫驶去。 龙王宫人迹罕至,空屋众多,将人绑去那边还不是为所欲为。 容秋离的小厮冬青在马车里左等右等,等不到自家公子,忙跑进扬州酒肆去找,几乎将酒肆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他,只能问酒肆掌柜,结果掌柜却说没有注意到! 他出了扬州酒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焦急的直上火,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里生出,他忙不迭的上了马车,驱车四处寻找。 第97章 有些棘手 宋湘正好与容家的马车撞了个对向,冬青看见宋湘,病急乱投医的拦住她道:“女郎,请问你还记不记得我?” 宋湘上下审视了一番眼前的小厮,片刻后,才迟疑的说道:“你可是先前救我的那个小厮?” “对对对!”冬青连连点头,带着哭腔问询,“请问你有没有看见我家公子,他今日收了封匿名信笺,就到扬州酒肆赴约了,没想到进了酒肆人便不见了!” “你家公子失踪多久了?” “回女郎,大概有两刻钟了!” 宋湘眉目一挑,顿觉事情有些棘手,“我先去寻寻你家公子,你不要在此处逗留,快些回去禀告你家大人,可别耽误了救人的时机!” “多谢女郎!冬青告辞!” 说完这话,冬青便赶着马车横冲直撞的走了! 宋湘驭着马,小跑着沿街寻找,一直到了城门口,都未见那位救他的公子! 她焦急的询问守卫:“一刻钟前有没有马车驶出?” 守卫疑惑的回道:“好像是有辆车行的马车驶出,朝着西南方向去了!” “你可知西南方向有哪些楼阁房屋?” 守卫见宋湘一身儒生打扮,也没有为难她,一五一十的将那片的重点建筑说了说,其中还提到了龙王宫。 并贴心的嘱咐道:“那里人迹罕至,应该没有人去,马车也不会驶去那边,女郎莫去寻了,恐女郎会白跑一趟!” “多谢告知!”宋湘牵着缰绳控制方向,拿马鞭打了下马屁股,神色凝重的扬声喝道:“驾!” 马瞬时如离弦的箭般疾驰而出,朝着西南的方向狂奔而去。 … 此时,陆沢川已经跟着许袅袅到了龙王宫门口,他神色紧张,生怕被许袅袅发现。 岂知,许袅袅早已发现了尾坠其后的陆沢川,她冷笑的将人诱了进去,然后一把抓住了他。 “呵呵!让我瞧瞧是哪个杀千刀的玩意,敢跟踪本小姐!”许袅袅扯下面罩,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玩味的笑容,“哟,长得可真俊!” 陆沢川啐了一口许袅袅,狠狠的盯着她骂道:“贱皮子,放开你爷!” “哟!竟然是位公子!”许袅袅笑里藏刀,抑制不住的大笑道,“老天,你对本小姐也太好了,担心一个伺候不了我,又送来一个为我解馋!” 她捏住陆沢川的脸颊,却被陆沢川一把打掉。 不过她丝毫不恼:“瞧瞧,这般绝色的人儿,竟然是个硬骨头!” “贱人!你放开我!”陆沢川甩开许袅袅,伸出脚踹了出去,被许袅袅躲开了。 “呵呵,挑衅本小姐是吧?不自量力!”许袅袅冷眼一扫陆沢川的腿间,鼻中轻哼,“也不知道一会中不中用!” 陆沢川眼底露出难以捉摸的鄙夷与嫌弃:“你真够让人倒胃口的!” 许袅袅轻轻摇头,似笑非笑:“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小东西!” “等你快活得要死的时候,可别求我说受不了!”她最后瞥了一眼陆沢川,对听到动静出来的几个婢女吩咐,“将他给我押进去!” 陆沢川转身就跑,但是没跑脱,几个婢女脚程快,手脚麻利,顷刻间就抓住了他。 他不断挣扎着,咒骂道:“不要脸的丑女人,下作的恶妇!你不得好死!” 许袅袅在前面走着,根本不理会陆沢川的谩骂。 龙王宫里面的房间没有床榻,容秋离被胡乱扔在长椅上,依旧不省人事。 许袅袅走到容秋离的跟前,俯下身子,捏住了容秋离的下颌,欣赏着他如垂棘之璧一般的美貌,情不自禁的抚到他的嘴唇上。 “秋离,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了!” 她蹲下身子,手伸向腰间,解开他的玉带,顺着里衣,滑到了腹间。 “丑女人!你真的好恶心!” “闭嘴!”许袅袅转头,威胁陆沢川道,“再管不住你的嘴,我便先拿你开苞!” “疯子!疯女人!” “啪!”一巴掌落在陆沢川的脸颊,将他的脸打的偏到了一侧,“真不听话啊!” 陆沢川挣脱开婢女的桎梏,从胸口处掏出一把匕首,拔开鞘冲着许袅袅刺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两个婢女诈然看到匕首,吓得后退了几步,反应过来后,忙跑去帮忙! 几个人费了好大功夫才重新钳制住了陆沢川。 许袅袅的胳臂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正在滴滴流血。 宋湘赶到时,便是见到这样一副惊心动魄的场面,她好不容易制服了外侧的婢女,没想到里面的情况更加复杂! 以一敌三,她似乎毫无胜算! “许袅袅,我看你母君的官是做到头了!有你这样为非作歹的女儿,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许袅袅看到宋湘,惊慌的同时,有种丑事被窥破的恐惧感:“你怎么会来这?” “是谁在你跟前饶舌?” 宋湘冷冷的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片刻后,许袅袅冷静下来,撺掇几个婢女道:“你们谁把她抓起来,扔到护城河里去,我便先给谁卖身契!” 一个婢女哀求许袅袅道:“小姐,奴婢没杀过人!你别逼奴婢!奴婢不敢!” “废物!”许袅袅眸光一转,看向其他两位婢女,“你们呢?” 两个婢女低着头,退后一步,不敢吱声。 “哼!”许袅袅讥笑着,拿起匕首,咒骂道,“没用的东西,我买你们有何用!” “许袅袅!”宋湘厉声斥责她道,“难道你真想杀人不成?” “宋湘!是你逼我的!” 陆沢川靠到宋湘身侧,低声道:“别和她废话,一会找机会,我们一起擒住她!” “你们是死的吗?赶快抓住他们两个!”许袅袅气急败坏的吩咐,拿着刀冲了过来! 宋湘忙推开陆沢川:“你快跑,去找官差大人过来!别回头!” 陆沢川被推了一个趔趄,他刚回来,就见许袅袅举着匕首刺了过来,情急之下,他扑到宋湘跟前,拿背挡了下来! “噗嗤!” 匕首刺破外袍,扎进皮肉里。 “陆沢川!”宋湘一脚踹开许袅袅,抱住了陆沢川。 第98章 救命之恩 许袅袅看着明晃晃立在背部的匕首,吓的愣在原地,她没想杀人,她真的没想杀人,只是想给宋湘一个教训,怎么会… 几个婢女见状,生怕惹上官司,纷纷逃走了! 唯有许袅袅呆愣的立在原地。 不多时,冬夏带着容知府和一队官差赶到,将这里围了起来。 容桂三步并做两步,奔到容秋离身前,见他衣着还算整齐,忙系好玉带,同冬青将人扶到了外面的马车上。 不一会儿,容桂回转,让冬青帮着宋湘,把陆沢川也扶到了马车上! 随后押解着许袅袅以及作案的三名婢女回了府城! 马车驶到保和堂跟前,冬青帮着宋湘将陆沢川架到坐堂大夫身边。 “大夫!快看看他有没有事!” 坐堂大夫看着刀伤,罕见的惊讶道:“快随药童去内堂!” 宋湘扶着面色苍白的陆沢川,将他放到了床榻上,一名药童端着麻沸散和酒进来,在宋湘的帮助下,喂给陆沢川喝下。 一刻后,坐堂大夫拿着了止血药和白帛进来,手法老练的替陆沢川拔了匕首,将伤口包扎缠绕了起来。 “这位小公子伤的不深,需静养一月有余才能长合,最近几日需日日服药,免得伤口肿胀夜里发热!” “发热是最危险的时刻,一不小心可能会要了人的性命!” 宋湘连连点头:“还需要注意什么,大夫一并说来,我好尽心伺候他!” 坐堂大夫闻言,紧蹙眉头:奇了怪了,夫为妻纲何时开始颠倒了?身为一家之主的女子还能放下威仪去伺候一个男子不成? 但是阅人无数的坐堂大夫并未多言,只将病人需注意的事项说与宋湘,然后就去抓药了。 宋湘陪着陆沢川,见他麻沸散的药劲还未过,依旧是一副醉无知觉的样子,不禁喃喃低语:“陆沢川,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不顾危险救我!” “你若是出了事,我会永远良心不安的!” “陆沢川,你一定要挺过来!” “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照顾你,直到你伤口伤愈!” 两刻钟后,陆沢川麻沸散的药劲过去,他用手肘撑着将脸侧到外面。 “嘶!这一刀可真是厉害!差点要了小爷的命!” 宋湘喜极而泣道:“不要乱说话,保安堂的大夫已经为你包扎过伤口了,等一会血彻底止住了,再上次药,我便带你回家休养!” “回家?回什么家!”陆沢川垂下眸子,将头转了回去,“宋湘,我不用你管,你走吧!” “之前哭着嚷着要我娶你,现在又干嘛摆出这样一副脸色?”宋湘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让我猜猜,该不会是某人害怕被我照顾,不想麻烦我拖累我,所以才故意推开我的吧?” 陆沢川被宋湘说中心事,面色涨红,阴郁的神色陡然变得暴躁起来:“推开你又如何?你不是不想娶我吗?我想开了还不行吗?” “好好好,你别激动!”宋湘心平气和的说道,“你在府城又没有认识的人,我带你回去就是想就近照顾你,免得你自己不在意你的身子,拖下去拖成各种后遗症去!” “后遗症?什么鬼东西?”陆沢川撇撇嘴,“不必如此麻烦,我有我自己的租赁居所,就不叨扰宋大小姐了!” “你认真的?”宋湘神色有些复杂,故作无奈道,“那好吧,卿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卿如何?” “你无赖!” “我还不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说了不用,你听不懂?”陆沢川轻轻抬眼,乖戾的面容神秘莫测,“你若真想报答我,就离我远一点!” “真的?可不许后悔,那我走了!”宋湘假装转身。 却听见暗哑而又带着些许病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敢走试试!” 宋湘返回到陆沢川跟前蹲下,语气带着一丝讨好:“我的小祖宗,我欠你一条命,你想要我怎样你说吧!” 陆沢川阴鸷一笑,似昙花一现,紧接着嘴唇抿成一条线。 “陆沢川,对我提要求的时候到了,你怎么反而胆怯了?” 陆沢川讥嘲一笑,忍着疼痛靠近宋湘,附在她的耳边,带着极尽的占有欲说道:“宋湘!我想要你,你给不给!” 宋湘愣住! 见宋湘突然陷入沉默,陆沢川的眼底露出一丝焦躁和烦闷:“又是这副模样?” “你负了我,难道还想负我第二次?” 对于陆沢川的辜负一说,宋湘可不敢苟同:“我负你?我如何负你?” “幼时说过要娶我,结果言而无信!” 宋湘忽而凑近陆沢川,用玩味的口吻说道:“陆沢川,你可真幼稚!” “你既能娶风眠,纳弄月,为何却容不下我?”他的声音冰冷而幽暗,甚至带着一丝恼怒,“你若真的对我无意,那我便不再强迫你!” 宋湘思考着两人的关系,陷入纠结中。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放手吧?”陆沢川诡异一笑,霸道的说道:“你想都别想!” “我这辈子会一直纠缠着你!” “行行行!幼稚鬼!”宋湘声音低哑,彻底没了脾气,“我让你赖!可以了吧?” “此话何意?” “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宋湘起身,细心的嘱咐,“你别乱动!我去找大夫进来给你换药!” “宋湘,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 “都说娶你了,还有什么说的呀?”宋湘疑惑。 陆沢川有些不好意思的侧头说道:“我想说说逃婚之事!” “我不想你对我有所误会!” 宋湘走出去的脚步霎时顿住,带着一丝好奇问道:“你嫁的是何人?为何不与她好好过日子,反而逃婚,千辛万苦来府城?” 陆沢川气息一滞,随后喷出忍耐的鼻息,咬牙切齿的说道:“宋湘,有时候我真想掐死你!” 恼恨一瞬后,他又恢复如常说道:“我母君为我定的是守城小吏吴西的女儿吴倩文,我不愿嫁她,想偷跑出来,被母君五花大绑关进了闺阁内,直到上花轿才为我松了绑!” 第99章 子嗣艰难 “到了吴家之后,我借着如厕的幌子,从洞房的后窗翻了出去,躲了吴家的仆婢,才逃了出来!” “我怕她们搜查追捕我,就跑进青楼后门里,将浑身的金饰送给看门的老爹,让他替我雇了去府城的车,老爹心善,还找了一身旧衣服给我!” “宋湘,我和吴倩文虽然互换了婚书,但却没有缔结婚契,不算真正的妻夫,你若真想报答我,就给我一张婚契吧!” “我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 宋湘不做考虑,立马答应:“好,你不要想那么多,先把身子养好!” “吴家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宋湘径直出了内堂,叫坐堂大夫为陆沢川换药。 没想到冬青一直守在外面没走,宋湘走过去问道:“你家公子如何了?” “公子只是醉了酒,并无大事,府医已为公子诊治,这会恐怕已经坐上马车回到府中了!” “还好你家公子没事!” 冬青十分谦逊的回道:“若不是宋小姐相助,公子又岂能逃过此次的劫难!” “冬青替公子谢宋小姐!” “不必多礼!” “对了,宋小姐,你告知那位受伤的公子一声,待我家大人处理好了府中的事,自会找个时间宴谢二位恩人!” 宋湘不动声色的打量冬青,见他说话真心实意,并不是虚礼,才正色道:“在下不敢居功,真正救了你家公子的是受伤的陆公子!” “那位陆公子以身犯险,与贼人斗智斗勇,我家大人又岂会不知,你让那位公子好好养伤,待大人审问了贼人再行赏赐!” 宋湘点了点头,对着冬青说道:“在下一会要带陆公子回去,身边没有女厮使唤,你能否帮我一个忙,骑着我的马匹去车行租一辆马车!” “这有何难,你且在此处等着,小的租了马车便过来找你!” “好!”宋湘目视着冬青离开,复又回了内堂。 陆沢川已经换药完毕,他困顿的趴在床榻上,看上去像是很久没睡个好觉的样子。 宋湘不敢打扰,她找到药童拿了熬煮的药和换涂的药,然后倚在内堂门口等着冬青回来。 正无聊着,就见周艳珍扶着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子走了进来! “大夫!”周艳珍神色慌张,“你快帮我看看我家夫侍!” 坐堂大夫抬首看了一眼,将两人引到静室,询问道:“你们同寝多久了?” “回大夫,我与他同寝已有好多天了!” 坐堂大夫伸出手捏住不念的手腕,细细把脉:“你家夫侍近日里腰膝酸痛,头晕耳鸣,还时常伴有五心烦热,潮热盗汗,蒸骨发热的症状,所以才会如此形体单薄消瘦。” “想要彻底治好你家夫侍的病,还需克制己身,不可放纵私欲!” 周艳珍羞的面红耳赤,声如蚊蝇道:“我实纵欲而不能自克也!” “没想到竟害了夫侍!怪我太过败礼!” 坐堂大夫摇了摇头,颇为惋惜道:“你家夫侍已经伤了根本,以后恐怕子嗣艰难!” “我先开副方子,你按方子拿药,为他调养调养,切不可再肆意放纵,到时悔之晚矣!” 周艳珍连连点头,惭愧的几乎抬不起头来,不念面如死灰的跟在周艳珍身侧,一副空洞无神的模样。 等抓了药,周艳珍才小声朝不念告罪:“不念亲亲,要恼你就恼我吧,可别闷着,免得气坏了身子!” “我以后再不莽撞了可好?” 不念摇了摇头:“不怪你,是侍身没用!” “若不是侍身贪恋鱼水之欢,怎会掏垮了身子!” 周艳珍闻言,就差哭出来了,她心疼不念,恨不能立马去为不念赎身去。 “不念亲亲,方才坐堂大夫说了,只要好生调养,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你别自暴自弃可好?” 不念听着安慰的话,眼里才有了一丝神采。 周艳珍继续说道:“我马上就要回奉边,在回奉边老家之前,我向老鸨讨了你,我们一起回奉边可好?” 宋湘站的远,并未听到周艳珍二人的谈话,更何况只是情人之间的密语,其他人也无心偷听。 但前面的身子亏虚宋湘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不想在这个时候上前与周艳珍攀谈,就闪了身形躲进了内堂。 过了半晌后,她才出来。 此时,冬青带着马车返回,他找到宋湘,叫了两个药童,与她一起将陆沢川抬到了马车上,才告辞离开。 到了梁府门口,宋湘叫了守门的管家小厮,给了她们一两银子的辛苦费,托他们将陆沢川抬下来。 那几人也不含糊,殷勤的大包大揽道:“小姐你放心,我们力气大着呢,一准将这位公子安然无恙抬回客院里去。” 宋湘对几人的办事能力颇为满意,她跟在几人身后,回了客院。 梁府管家破天荒的给了一间客房,用来安置陆沢川。 宋湘笑的人畜无害,朝着管家连连道谢。 管家还以为陆沢川是从外面捡回来的,离开时,笑着同小厮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好运气,竟然能碰到宋小姐这样的大善人,宋小姐对待这位公子,简直就像自家亲人一般。” 跟着的小厮附和道:“可不是嘛,看那公子的样子,好像受了不轻的伤呢!” 风眠和魏亭训原本在下棋,听到宋湘带着陆沢川回来,还是抬回来的,不免有些着急,他们两个扔下棋子,慌慌张张的朝着最东头的客房走了过来。 魏亭训边走边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风眠昨夜刚侍了寝,心里也揪成一片:“但愿妻主没有出事!” 宋湘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陆沢川跟前,小心翼翼的问他:“伤口还疼不疼?” “疼!疼死了!”陆沢川微微勾唇,有些腹黑的说道,“我这么疼,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好好好,我陪着你…” “宋湘,我说的是从白天到黑夜…”他说的非常霸道,带着飞扬跋扈的劲头,“你只能待在我的房间,不许去陪其他两位夫郎!” “你莫不是容不下他们?” “妻主!”风眠带着魏亭训从门外进来,容色淡淡,“你回来了…” 第100章 不是案首 他方才听到陆沢川的话了,没来由的心里生出一丝嫌隙,还未进门,这位陆公子就争上宠了,若是让他进门,还不得翻了天去。 先前对陆沢川的那抹同情瞬间荡然无存,他目不斜视,也不去搭理陆沢川,只关心的看向宋湘道:“妻主,我和亭训的姻契盖了府印没?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风眠,此事说来话长,你稍等片刻。” 宋湘早已起身,她低声嘱咐陆沢川道:“你先等着我,我去让人替你熬药,再端些吃食过来。” 陆沢川眸光阴冷,他沉沉的应了声,近乎偏执的说道:“我身边不能无人,你快些回来!” “好!” 宋湘带着风眠和魏亭训出了房间,朝着魏亭训的房间走了过去。 风眠跟在宋湘的身后欲言又止,却被魏亭训拉住了胳膊。 片刻后,宋湘才开口说道:“陆沢川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若不是他,那身上被插入匕首的便是我了!” “什么?”风眠也顾不得生气了,他跑到宋湘旁边,检查了下她的身子,见她无事,才放下心来,有些委屈的说道,“方才听到他说要霸占着妻主,我以为他想妻主专宠他,所以才…” “若是早知道他是为了救妻主受伤,我自是不会生这档子闲气!反而会好好照顾他,谢他救了我的妻主!” 魏亭训说道:“任谁听了那样的话,也会误会,宋湘,先前是我带了偏见,这位陆公子也是个良善的,宁肯自己受伤,也不愿你陷入危险之中!” 风眠紧接着说道:“妻主,方才是我生了妒嫉,你莫要生我的气。” “我何时生你们的气了?”宋湘从怀中拿出盖着府衙大印的婚契,分别塞到风眠和魏亭训手中,只对着风眠说道:“如今,你也是我名正言顺的夫郎了,可欢喜?” “自是欢喜的!”魏亭训颤抖着看了一眼婚契,叫出了那期盼已久的两个字,“妻主!” 宋湘散开双手,分别牵住风眠和魏亭训,将他们带到了魏亭训的房间,细细的说了今天遇到的事。 魏亭训听完,皱着眉头道:“这个许小姐真是色胆熏心,仗着母君是通判,便为所欲为,简直太下作了。” “今日若是叫她得逞,那容公子和陆公子这辈子可就毁了!” 风眠赞同的说道:“先前我冤枉了陆沢川,以为他是故意和我们争宠来的,没想到却是因为此时心事不好,才想要妻主陪着。” “罢了,这几日,我便忍让着他一点,也不与他争风吃醋了!” 宋湘失笑:“他就那般脾气,你们先让着他点,等他身子大好了,再好好与他行说!” 魏亭训不置可否。 晚上,宋湘亲自服侍着陆沢川吃完晚饭,喝完药后,才坐下陪他。 “宋湘,你打算一直坐在小凳子上?”陆沢川发出嘁的声音,一脸嫌弃,“蠢女人,你不敢睡在我的身边,是不是怕我?” “我为什么要睡在你的身边?”宋湘嘴角一扯,神色寡淡道,“你莫不是馋我的身子?” “你怎会知道?” “你看我的眼神赤裸裸的,恨不得将我拆之入腹。” “嘁!看的倒挺仔细!”陆沢川缓缓抬眼,嗜血的眸子带着一丝傲慢,“既然知道本公子的心意,那还不快点登上本公子的绣榻来?” 他忍着疼痛的身躯,一点点逼近宋湘,出口的话带着浓浓的暧昧之意,他说:“不想尝尝我吗?” “陆沢川,你安分一点!” 宋湘的耳朵蓦地染上了一层薄红,她想后退,却被陆沢川掐住脖子,任性而又邪魅的声音再次响起:“真的不想尝尝我吗?我想尝你许久了!” 轻佻的右手自脖颈,缓缓的抚上宋湘的唇,带着魅惑:“你真该死!” “我为你可以付出生命,比那些个害你流眼泪的男子不强吗?为什么你却不肯记起与我的约定?让我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同他们约会!” “我好恨那些占有你的男子!为什么要同我抢你?”陆沢川低哼一声,表情冷酷而又嗜血,“你是我的啊!” 宋湘嘴角一抽,哄着他道:“好好好,我是你的,行了吧?” “快别闹了,好好休息!” 陆沢川却不依:“想要我别闹?那你求我啊?” “求你!这样总可以了吧?”宋湘一味的纵容着他,不想他因为生气而扯到背上的伤口,“我知道你气我之前不娶你,所以故意折腾我,讨个心理平衡是吧?” “你知道便好!”陆沢川撇撇嘴,“你最好不是因为我年长于你,才故意不娶我!” “欸欸欸?陆沢川你可不许冤枉我啊!我没那个意思!” “宋湘你凶我!”陆沢川立刻炸毛了,他嘴巴一撅,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立刻马上,向我请罪!” 宋湘抚住额头,有些心力憔悴:“陆沢川,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你后背不疼吗?” 宋湘索性不与他聊了,她脱掉双履,上了绣榻,与他并排睡着,眼里满是困顿之色。 “陆沢川,睡吧!你今天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陆沢川眼见宋湘的疲惫,也收起了刺猬一般的锋芒,不再咄咄逼人。 翌日,知府衙门在府院门口张贴了榜文。 芋头一大早就去府院门口等着了,她比宋湘更想知道此次府考的成绩。 不多时,几个小吏将榜文张贴在了墙上。 众儒生议论纷纷,芋头挤进去一看,原来是清河县杜丽娘高挂榜首,得了头名案首! 而宋湘屈居在杜丽娘之下,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芋头有些失落,继续寻找周艳珍的名字,从前往后,从后往前,就是没有找到周艳珍。 最后只得骑马回府。 宋湘清早起来,没有看见芋头,若不是莫凡送来水,她都不知道今日是放榜的日子。 她伺候完陆沢川,才收拾自己,等到吃饭时已经很晚了。 “小姐!” 芋头大叫着自外面跑了进来,语气里满是着急:“小姐,你中了!” 风眠和魏亭训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拦住芋头就问:“可是妻主中了秀才?” 芋头连连点头:“小姐得了第二名!” 第101章 为你说媒 消息传到宋湘耳中,已经满院皆知了。 陆沢川撇撇嘴,对于宋湘中了秀才一事颇有微词:“怎么不是案首?” 芋头尴尬的埋下头去:“我家小姐已经很厉害了!” 宋湘若无其事的说道:“不是案首又如何?” “我如今有了秀才功名,日后可见官不跪,免除徭役,还有诸多好处,总不会委屈了你们!” 陆沢川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宋湘又问芋头道:“案首是谁?” 芋头立刻说道:“回小姐,是清河县的杜丽娘!小姐可认得她?” 宋湘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个人!” “周姐有无名次?” “回小姐!我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并没有看到周小姐的名字!” 宋湘有些遗憾:“周姐只顾着沉迷男色,哪还管考学的事!” “芋头,你去买一些礼品备上,我打算去罗教谕府上走一遭,感谢一下她的栽培之恩!” 芋头应了诺退下。 陆沢川特意嘱咐宋湘道:“你早点回来,不要去勾栏小院,否则我可不饶你!” “醋坛子!”宋湘感觉有点驾驭不了陆沢川,她叹息着,直白的对他说道,“我娶你过门,可不是为了让你进来争风吃醋的,你若接受不了我的一切,尽可去寻个为你守身如玉的妻主!” 宋湘的话犹如当头棒喝,锤的陆沢川差点回不过身来,“宋湘,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我若是真嫉妒,还一直赖着你干嘛?” 宋湘方才有些生气,也自知说的话重了些,见陆沢川服了软,放柔了语气道:“方才我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你对我有救命的恩情,又倾慕了我许多年,我岂能无情无义?” “你有什么喜欢的吃食,我去为你买了来,这样可好?” 陆沢川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买只酱香鸭子吧!” “那你不许生气了!”宋湘停驻了片刻功夫后,才附身亲了亲陆沢川的脸颊,用讨好的语气说道,“我现在便写好婚契,等画押后拿去府衙盖章可好?” 陆沢川红了红脸,别扭的不看宋湘,小声催促道:“还不快去写?” 见他终于露出笑容,宋湘才松了口气,从自己房中取来纸笔,问了陆沢川生辰八字后,才开始写婚书。 陆沢川趴在绣榻上,静静的看着宋湘执笔书写,心里的一颗大石才彻底搬了去。 先前怕宋湘哄他,他一直对宋湘疾言厉色,如今见宋湘是真心想娶他,他却有些害怕配不上! “宋湘,你真的不介意我差点成为别人的夫郎?” 宋湘放下手中的笔,神色从容道:“你不也说是差点吗?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她拿起桌上的婚契端详一番,才取了印泥走到陆沢川跟前与他一起按手印! 当印有红色的手印,清晰的出现在宣纸上时,两人双双抬眸,控制不住的瞥了一眼对方。 宋湘拿着婚书起身,试探着说道:“那我走了啊?” “去吧!我不会反悔的!” 宋湘将婚书折起,放入胸前,快步出了房间。 “芋头,将礼品拿过来!”宋湘边走边叫,等着拿到礼品,就快步出了院子,骑着马朝着罗教谕家赶去。 罗宜俭听说外面张了榜,叫贴身小厮专门去看了一圈,得知头三位女郎的名字后,心里的兴奋根本压制不住。 “不知母君为我选了何人做妻主?” 罗教谕不知道她儿子已经打上了前三名的主意,此刻的她正在正堂里接见宋湘。 府衙张贴的榜单她比宋湘看见的早,自然也知道了宋湘考上秀才的消息。 看着才貌俱佳的宋湘,罗教谕不禁生了几分试探的心思,她笑咪咪的问宋湘:“你可曾定过亲?家中有无夫郎?” 宋湘恭敬的揖礼:“回教谕,学生家中已有几房夫郎!” 纵使罗教谕阅人无数,也想不出宋湘小小年纪,如何娶了这么多夫郎的,他本想为自家儿子说一说媒,结果到口的话又收了回来。 她训诫宋湘道:“你年少有为,应该将心思花费在学业上,而不是沉迷于情爱中!” “待你学有所成,婚姻之事还不是随便挑选?怎可小小年纪就娶了这么夫郎?” 宋湘连连揽罪,恭敬的回道:“学生耽于享乐,所以放纵了些,倒是堕了孔夫子的敏而好学之说,实在惭愧!” “你既有这般觉悟。便应好好读书上进,切不可广纳夫侍,止于秀才功名上!” 宋湘顶着罗教谕赤裸裸的眸光,乖巧的应是。 “母君!”罗宜俭从外间进来,眼神止不住的朝宋湘身上瞟,“孩儿不知你在见客!” 他对着宋湘作揖:“宜俭失礼了,女郎勿怪!” 罗教谕铁青着脸,差点将一口松动的牙齿咬碎。 自家儿子对宋湘生了心思,她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宋湘夫郎太多,不是未来婿妻的良配,所以她只能亲自斩断这段孽缘了。 “宜俭,你不回内院闺阁待嫁,跑到前厅做甚?” 罗宜俭还以为母君已将自己许配给宋湘,内心灼热的同时,故作矜持的问道:“母君要我待嫁?可告知孩儿嫁的是何人?”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宋湘,而后羞红了脸。 罗教谕才不管儿子的这番小动作,她不耐烦的赶道:“你先回后院,母君招待完客人,再说于你!” 宋湘闻言,不敢多待,托辞道:“学生还有要事去办,便不打扰教谕处理家事了。” “学生告辞!” 目送着宋湘离开后。罗宜俭不开心的跺脚:“母君为何频频赶我?” 罗教谕冷哼一声,斥责道:“你瞧瞧你方才像什么样子,一点大家公子的仪态都没有,差点将本君的老脸丢尽了!” “和顺进来!”罗教谕语气不爽的对着女婢吩咐,“以后本君会客,后院闲杂人等一律都不许放进来,不然本君我拿你是问!” 婢女和顺恭敬的应下。 罗宜俭见状,立马急了:“母君你这是做甚?你儿子我何时成闲杂人等了?” 罗教谕怒气未消,数落儿子道:“你去打盆水照照你现在的形貌,整个一不值钱的样子,真是羞煞本君!” 第102章 贪污之事 “母君!孩儿只是偷看了宋湘几眼,你为何生这么大气?难道你不想将我嫁给宋湘?” “嫁给宋湘?”罗教谕质问了声,将宋湘娶了几个夫郎的事情说了出来,并敲打罗宜俭道:“她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夫郎,但凡礼仪家规严苛的人家,绝不会将儿子嫁给她!” “难不成你还想去与人做贵侍不成?” 罗宜俭头猛的一晕,有些不敢相信,“她真有这么多夫郎?” “母君还能骗你不成?”罗教谕微微叹息,“你婚事暂且不急,等我打听出了其他两位生员的家境,再为你做打算!” 罗宜俭心思烦乱的应了,等亲生母君走后,立马坐上家里的马车去了容家! 容秋离自从知道被许袅袅解了玉带后,就将自己关进房间里,不吃不喝,若不是徐氏以死要挟,恐怕他都不会踏出房间半步。 为了让儿子能打开心结,容桂连夜审理了许袅袅绑架伤人案,并命徐氏陪着儿子在内堂观审。 依照东陵律令:“伤人未遂者,杖责一百,流放千里,劫持平民百姓者,一律斩立决。” 许袅袅最终因为数罪并罚,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许通判不服知府的判决,干扰公堂行刑,被缉拿入狱。 许通判的贵侍到容府求情,却被拒之门外,他哭着威胁容知府,说他妻主身后有人,一定不会让容知府一家好过! 容桂起先不愿搭理,但那蠢侍形迹可疑,趁着夜色出城想去联络幕后之人,被巡城府兵捉拿,容桂不免起了疑,命人去许通判府上一查,竟然查出了许通判贪污受贿的事情来。 不止如此,办事的小吏还从许通判书房搜出了几封密信,牵连出一桩大案来。 容桂没想到在她的治下,还藏着朝堂的蛀虫,惊恐之下,她一时没了主意。 恰在此时,一队人马找上了她,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将这队人马安排在家里住下,才安心的睡了觉。 第二日,她陪着来人在书房长谈了许久,不想小厮禀告说有位叫宋湘的秀才有事来找。 容桂直接就将人打发了:“不见,谁也不见!” 姜澜拦下容桂说道:“若是叫宋湘的话,那不妨宣她进来。” 容桂疑惑:“大人认识宋湘?” 姜澜点了点头道:“有些渊源。” 宋湘从罗教谕家出来就赶往知府衙门,本来是想为陆沢川盖婚契,谁知道许通判被知府扣押,无人能盖印章,她只能找上知府。 一进内堂,还未看清里面坐着的是何人,宋湘就垂首恭敬的行礼:“学生宋湘见过容大人!” “不必多礼!”容桂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子威仪道,“找本府所为何事?” 宋湘依旧执礼回道:“学生想让大人为学生盖一下婚契章子!” “陆沢川昨日替学生挡刀,对学生有救命的恩情,他又非嫁学生不可,所以还请大人准许他与学生的婚约之事!为学生盖契!” “宋湘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岂能不通过衍儿的同意,随意纳人进门?” 愤怒的话语自上方响起,宋湘抬头一看,差点惊的站不住,她愣了愣,立马下跪行礼道:“宋湘拜见岳母大人!” “不知阿衍此刻在何处?还望岳母大人告知!” 容桂比宋湘更加震惊,几乎要吓破胆去,没想到宋湘竟然是姜大人的儿婿,看这熟稔程度就知两人认识了已许久。 姜澜面色沉沉,表情安静到可怕,片刻后,她厉声斥责宋湘道:“本君与衍儿才走了多久,你便又纳新人了?” 宋湘顶住压力说道:“岳母大人容禀,此事说来话长,实非宋湘先斩后奏!而是事急从权…” 她将与陆沢川的事,当着姜澜与容桂的面,从幼时开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姜澜闻言,依旧作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摆出上位者的姿势,冷声说道:“你与此子的事可稍后再议,你先去见见衍儿,待他同意了,再说盖章之事!” “喏!”宋湘起了身,瞬间感觉压力倍增,她与陆沢川之事,清衍若是知道,不知该如何作想,但愿他别生气才好。 姜澜朝珍珠使了个眼色,珍珠便引着宋湘去了容府客院。 容桂望着宋湘的背影,发出喟叹道:“想不到宋湘竟然是姜大人的儿婿,宋湘此次府考屈居榜上第二名之列,有了秀才功名,依照她的学识,考上进士指日可待,尊家真是有福了!” “有甚福!她呀,也就有些小聪明罢了!” 姜澜摇了摇头,继续先前的话题道:“没想到许通判竟然也参与了盐铁贪污之事!” “从这几封密信来看,背后之人有意想拉沈家下水,但是苦于沈家无可用之人,才让许通判钻了空子,生了贪污之事!” 姜澜冷笑一声,疾言厉色道:“这位许通判胃口倒是不小,在宣阳府在任几年,沈家竟是生生将她养肥了!” “也不想想这些银子她有命拿,可有命花吗?” 容桂冷汗直冒:“下官本想安稳等到任期一满,回京述职,谁知道会出这样一档子事来,若是迟点发现,恐下官升任之事也会受到牵连!” 姜澜点点头道:“索幸发现的十分及时,还能借着此事补救一番,你或可通过她贪污之事直禀圣上,提高自己政绩,还可以借着她的事再往上爬一爬!” “听姜大人说了这一路的艰辛,我如何还敢往上爬!” 姜澜严肃的说道:“权利的中心固然可怕,但若守好己身,待到陛下肃清知法犯法的一干人等,又焉能没有出头之日!” “此次本君去浦阳,并未打草惊蛇,倒是借孟细如之手,查清了不少事!” 容桂拧眉道:“孟细如作为越州地区的监察使兼任浦阳知府,统揽越浦地方的民政,巡视治下各县,察查赋税征收情况,兴修水利,沿河筑堤,势必会和庄阾俞掌控的诸道转运使院冲突。” “庄阾俞虽一手包揽船税和盐铁之税,但是却依旧野心勃勃,还想从浦阳府的赋税上钻点空子捞些钱来,此举公然挑衅孟细如的权威,孟细如不满的同时,必会和她针锋相对上,届时,两虎相争,互不相让,定会惹出许多是非来!” 第103章 盘根错节 姜澜眸色幽深道:“庄阾俞的手伸的太长了!” “是啊,都已经到那个位置上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也难怪孟细如会不买她的账!”容桂不解。 姜澜揉着眉心说道:“孟细如也未必清廉,她在越浦地区征收赋税,赋税之事又是重中之重,她不愿别人染指,她自己又哪能一点不沾?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也够她花用一辈子了。” “她只是不愿庄阾俞笼完江州地区的税,又来分她的那一杯羹罢了!” 容桂冷静的说道:“我朝盐铁遍布各地,主要盐铁输送还在于江州和越州地区,庄阾俞作为江州地区诸道总转运使,执掌整个东平府和浦阳府,沧河乃至乌江流域的船税和盐铁之税,若说她没有贪墨,谁人能信?” 姜澜闻言,摇了摇头道:“容大人有所不知,你提及的贪墨之事其实早已发生,本君一到浦阳,就遇到了孟细如的人,孟细如想将庄阾俞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暗中查探盐铁贪墨案,不想此事触怒了庄阾俞,随后孟细如的人就遭到了庄阾俞的人追杀,险些丧命!” 容桂嘶了一声,惊讶道:“庄阾俞既是清白的,又为何派左膀右臂围追堵截杀孟细如的人呢?很可能是怕孟细如查出什么,故意派人杀人灭口,所以庄阾俞的左膀右臂才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追赶到了浦阳。” 姜澜点点头道:“为了详实的查出庄阾俞有无贪墨盐铁,孟细如的人设法协助本君,捉住了庄阾俞的左膀右臂幻三娘,清理了所有的武仆和探子,在孟细如的软硬兼施下,本君终于从她嘴里获取了有关庄阾俞贪墨盐铁的证据,只是此证并非铁证,那幻三娘也嘴硬的很,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开口,本君也只能作罢。” “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们乔装打扮了一番,自浦阳府一路北上,过了河后,又西行翻山越岭才到了宣阳府的地界。” 容桂忍不住担心道:“好在大人撤离的及时,若是叫庄阾俞查知,大人身份暴露不说,回京恐怕也会受到诸多阻碍!” “孟细如既已知道大人是陛下任命的巡查特使,料她也不敢将大人的身份抖落出去!” 姜澜颇有些心力不足道:“此事本君倒也不担心,本君担心的是如何能查出盐铁贪墨案来!” “庄阾俞表面上效忠朝廷,但私底下克扣地方输往京师的盐铁,此事做的极其隐秘,想要彻查只能进入庄阾俞管辖区域。” “只是庄阾俞背靠盐铁司使院,势力盘根错节,在江州一带一家独大,爪牙遍布,手眼通天,诸道转运使院又设在江州的汉沽,本君只要一进入她的地界,她的探子便能查出来,因此于查探一事上受到了诸多阻碍!” 容桂也不住的点头说道:“乌江一带向来是往来京师的重要运输通道,不管是官船还是私船,都有利可图,由此可见,庄阾俞经手的官钱必定不在少数,若是深究起来,一桩桩一件件,根本无法彻底厘清,更何谈什么查出贪墨蛀虫,整顿漕运了!” “况且庄阾俞的职位离盐铁司使院只差一步之遥,绝非地方官可以比肩,她爱惜羽毛,定不会给人留下把柄,那些贪私的簿书也被藏在绝密的地方,又岂是我们能查知的?” 姜澜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道:“我意气风发而来,难道要空手而归不成!” 容桂抛过所谈之事,却突兀的提起宋湘:“我看你那位儿婿倒是个有才的,府考的策论写的十分出彩,只是她其中提出的举措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一些,若是公布于众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我点了清河府的杜丽娘为头名案首,她的策论中规中规,也算是可圈可点!” “姜大人若是想查探盐铁贪墨之案,不妨听听宋湘的见解,说不定能理出个思路来!”容桂中肯的建议道。 姜澜抬眉,带着不可置信:“你竟如此看好她?” “姜大人可别不信,你如今一腔孤勇查探庄阾俞之事,等于是跟整个庄家作对,庄阾俞在江州一带树大根深,你就算深入敌后,也无异于是以蚍蜉撼大树,动不了她分毫!” “容大人所言本君又岂会不知!”姜澜有些疲乏的说道,“只是宋湘小儿真能给出好的提议不成?” 容桂笑笑:“听听又无伤大雅!” “那便依容大人所言,若她真有经纬之才,那就太出乎人意料了!” “听姜大人的意思,倒是对儿婿了解不深?” 姜澜神色淡淡道:“本君那不成器的儿子,因缘际会认识了宋湘,自此便倾了心,本君为了遂了儿子心愿,为他们结了姻契!” “原以为宋湘也就有点小才,于考学一事上没有天分,谁知竟是本君小看她了!” 容桂陪笑道:“姜大人太过自谦了,若不是你慧眼识珠,宋湘便如那明珠蒙尘,又哪能在游园诗会大放异彩,还考了秀才功名!” “下官早知她是姜大人的儿婿,便点她为头名案首了!” 姜澜蹙眉道:“可不能如此!礼不可废,容大人又岂能因为我们相识,便生徇私舞弊之心,此事不可为!” “就让自己好好研学,独求上进吧!” 容桂点点头道:“过些日子下官找些经史策论让她研习研习,待到她进了太华书院,参加完月考,成绩优异的话便选她作贡生,去京都国子监进读!” 原则上,只有获得头名案首,才有资格被选为贡生,贡生位同乡试副榜,比秀才高人一等! 乡试考完后,其张贴的正榜便是举人,有了举人功名便可成为候补官员,有了做官的资格了。 姜澜听到容桂卖了她这么大一人情,勾着唇角说道:“那便多谢容大人照拂了!” “我此次南下,走的隐匿,无人知道,还望容大人勿要漏了我的行踪才是!” 听到姜澜稍稍放下了上位者姿态,与她有寻常相交的意思。 容桂心下一喜,态度恭敬的回道:“大人放心,下官守口如瓶,绝不漏了口风!” 第104章 妻夫相见 “姜大人您一路旅途劳顿,不如先去歇息片刻,待我叫人传了膳,再亲自请你!” 姜澜确实困乏,听到容桂的话,也不矫情,跟着她就去了客院歇息! 宋湘被珍珠引着到了客院,见双茗陪着姜清衍正在下棋,忙不迭的走了过去。 边走边激动的喊道:“阿衍!” 骤然听到宋湘的声音,姜清衍还以为是幻听,他失笑的摇摇头,落下一子。 宋湘着急,又喊了一声:“阿衍!” 姜清衍不可置信的抬头,霍然起身,手中的棋子砸落在桌上,搅乱了上好的棋局。 “妻主!我不是在做梦吧!”姜清衍疾步走了过来,含笑着将宋湘搂入怀中,“你怎知我在此处?” “我方才在正堂遇见了岳母大人,便知你来了宣阳!” 姜清衍将头垂在宋湘背部,胸腔里溢满了喜悦,他环住宋湘,抚摸着她的腰身,诉说着想念道:“自分别后,我日日想你,你可曾想我?” “想啊!怎会不想!”宋湘紧紧的搂住姜清衍,想将他嵌入骨髓去,“以后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姜清衍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离开,我想陪着妻主!” 松开环着宋湘腰部的手,姜清衍将她牵回房间,眉目间满是浓情蜜意。 “妻主,久别胜新婚,你总不会叫我忍着吧?”姜清衍霸道的吻上宋湘的唇瓣,捧着她的脑袋,迫不及待从舌尖索取。 宋湘环住姜清衍的脖颈,仰着头沉浸在他的吻中。 一会儿后,姜清衍打横抱起宋湘,将她抱到绣榻上放下,俯身吻了上来。 他吻的急促,手乱了章法,解了半天也没解开她的腰封。 宋湘一把扯了开,任他采撷。 姜清衍双手向外一扯,白皙的盈润立马弹跃出来,急不可耐的攀上那捧柔软,尽情揉捏。 唇瓣蹭到了耳边去,顺着耳垂向下,一路舔舐。 灼热的气息贴过每一寸肌肤,最后停在了隐秘的幽谷:“妻主,可以吗?” “不可以!”想都不用想,宋湘忙拒绝,但是姜清衍却充耳不闻,他伸出手肆意拨弄,“为何拒绝?” 姜清衍贴唇而上,带出一丝蜜来。 “啊~” 密集的娇吟接连不断… 半晌后,姜清衍覆上宋湘,极尽缠绵悱恻之能势,先是与之颠鸾倒凤,而后身形交织,撑霆裂月,厮磨了一个时辰。 “妻主,可还满意?” 宋湘惩罚似的在姜清衍的肩膀咬出一个牙印来:“老实交代,你是跟谁学的?” “妻主真想知道?” 宋湘红着脸点头。 姜清衍凑到宋湘的耳边,声音低醇道:“自然是书书夫子!” “书书夫子?”回味过来后,宋湘粉拳轻捶了一下姜清衍的胸口,羞涩的说道:“小不正经!” “也只有妻主会这样说我了!” 宋湘安静的趴在姜清衍胸前,秀眉拧在一处问道:“你此行可凶险?” “为何一去没有音信?”宋湘猜测道,“难道你们走的是僻静之路?通不了音信?” “妻主莫要问了可好?我实在不想将妻主牵扯进无妄之灾来!” 听到姜清衍这般说,越发勾起了宋湘的好奇之心:“我最亲密的夫郎已牵扯案中,我如何能置身事外?” “阿衍,我们妻夫是一体的,若你出事,我难道还能独活不成?” 姜清衍拿食指封住宋湘的唇,轻轻说道:“没有那么严重,妻主不要胡思乱想。” “好吧!阿衍不说便不说吧!” 姜清衍无奈一笑,捏着她的脸颊问:“府考已过,张贴了榜文没有?” “张贴了,阿衍,我只考了第二名,没有考上案首,你会不会嫌弃我不中用,连个案首都考不上…” “你考上秀才了?”姜清衍面露喜色,与有荣焉道,“妻主可真厉害!” “妻主不要妄自菲薄,是否考中案首,全凭考官喜好,与妻主的才学并不挂钩…” 宋湘却并不开心,没有考上案首,就不能被选为贡生,选不上贡生就进不了国子监,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姜清衍身边。 不止如此,她还存了点自己的私心,她想去京师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寻找千殊行,问一问他为什么自作主张,抛弃自己! 唉,可惜,终究是棋差一招。 “阿衍,我若考不上举人,你还会不会跟着我?” 岳母大人姜澜对自己多有嫌弃,而自己也仅仅只是个秀才,对天之骄子的姜清衍来说,身份实在是太低太低了,低到根本配不上他。 好在姜清衍没有嫌弃她的出身,还以身相许。 “妻主,你今日怎么患得患失的?” 宋湘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了自信,看着博学多才、容貌出尘的姜清衍,她不可抑制的生出了自惭形秽的心思。 “阿衍,你出身大族,受诗书雅乐浸润,与我云泥之别,岳母大人说你嫁公主都嫁得…” “我怕我身份太低,护不住你,届时若被官家女子压迫,抹除了你我的婚事,我…” 姜清衍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之色,看来妻主的真实身份必须得查一查了,免得她思来想去,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生生折腾掉了这段姻缘。 “妻主,我母君的话万不可当真,若是她存了叫你离开我的心思,你也万不能答应,可以吗?” 宋湘几不可察的点头,又愧疚的说道:“阿衍,自你走了发生了许多事…” “我与同窗来府城赶考,夜宿城外清应寺中,第二日遇到了披麻戴孝的魏公子,他是前户部侍郎魏瑞雪的独子,因母父俱亡,无钱埋葬而停灵寺中,我助他埋葬了双亲,他却觉得心中大事已了,生了寻死之心,无奈之下我将他带在身边……他得知我已有夫郎后,独自出城,差点遭人侮辱……阿衍,我收他做了夫郎你可怪我?” 姜清衍一怔,倒是没想到宋湘会和魏亭训产生瓜葛:“妻主,我曾在赏花宴上见过他,魏亭训此人不骄不躁,是个谦和持礼的公子,你收了就收了吧!” 他这般爽快的答应,使得宋湘不由得愣了愣,接下来的话如鲠在喉,不知道该不该说与他听。 第105章 辜负了你 等了片刻后,宋湘继续说道:“有位陆公子,先前我曾与你说过,他因我儿时的一句戏言,就生了非我不嫁的心思…” “妻主说的可是算计你的那位陆小姐的哥哥?” “正是!” “你把他也收了?”姜清衍的声音瞬间冰冷,带着一抹寒气,“那陆家小姐算计你的事你忘了?” “我没忘!”宋湘不假思索道,“先前我也不愿与他家结亲,只是…” “只是此事说来话长,陆沢川他逃婚来到府城,又替我挡了刀,我…” 姜清衍下意识的箍住宋湘:“挡刀?为何挡刀?” 宋湘不疾不徐将许通判之女许袅袅绑架知府家的公子,以及拿匕首伤了陆沢川的事说了一遍。 然后呐呐道:“他以命救我,我若再拒绝他,显得我冷情冷性了…” 姜清衍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喜,没好气的说道:“他既嫁了人,就应安守本份,怎可朝秦暮楚?” “况且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吗?妻主未免太良善了…” “阿衍,此事是我不对…” 姜清衍眼睛不经意的眨了一下,眉头轻轻皱起:“只怪我没有陪在妻主身边,给了他人可乘之机!” “妻主,我未曾见过陆氏,不知他为人如何,你收便收了,但若是他学他妹妹那一套,对你使下作手段,我决不姑息!” “阿衍,多谢你体谅我…” 姜清衍忍耐着心中的怒气和难过,只展露给宋湘大度的胸襟,不失一丝一毫矜贵世家的教养,尽显容人之量,境界比一般人高了不知多少。 试问哪个世家大族的夫郎,会同意妻主一次娶那么多侧夫,不管心底多喜欢,只怕也会生出心结,冷了情意去。 姜清衍一生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运筹帷幄天下知。 只是他遇见宋湘后,便再也寻觅不了梦寐以求的一妻一夫生活了,有的只是愿得女郎心,白首不相离。 到头来,他也只能感叹一句:人生如果都像初次相见那般,该多美好! 姜清衍摇了摇头,用近乎平静的语气说道:“身为你的正夫,若不体谅你,那便失了正夫该有的仪态了!” “阿衍,是我辜负了你!” 闻言,他的思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乱,使得他思考不了半分。 停顿了一瞬,他才稍稍找回些许意识,幽幽的说道:“妻主,不要再说傻话,我既然选择了你,就已做好了接受你三夫四侍的准备。” “不过,后宅终归有后宅的相处之道,得了空,他们需来与我见礼,听我训话,且不得恃宠而骄,对我不敬。” 宋湘连连点头:“你是正夫,理应如此。” 姜清衍又道:“日后,妻主勿要因我对他们严苛些许,听了他们的枕旁风,就对我生出嫌隙。” “不会的!阿衍!”宋湘亲了亲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亲昵的说道,“你身份尊贵,为了我甘愿与他人共侍一妻,我又岂能不体谅你?继而去误会你?” “妻主记住今日的话,不要忘了初心才是!” 宋湘抱住姜清衍,心中很是害怕:“阿衍,不要对我这般冷淡好不好,我宁愿你骂我数落我,我也不愿你将难过积压在心里,折磨自己。” “你既知我心中所想,不若拿出点手段来,亲我哄我?疏解一下我的怨气?”姜清衍微微抬眉,凝视着她,声音蛊惑,似乎掺杂着调笑的意味。 宋湘闻言,知他火气下去了,缓缓低头,欺唇而上,放纵的愉悦他。 呼吸渐渐粗重,宋湘将整个身子滑入鸳鸯被里,舌儿碾弄,姜清衍发出低低的喘息声,渐闻声颤,不敢扬声嘶吼,暗地里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抓着绣榻的手显出了青筋来。 细碎的声音不绝于耳,鸳鸯被下如虫涌动。 姜清衍一把捞起宋湘,将她压在身下,如诗中描绘的那般: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 一个时辰后,他才餍足的躺下,将宋湘揽入怀中。 “妻主,我是不是太谑浪了些?” 宋湘低吟道:“无碍!” 歇息了一会儿的功夫,双茗自外间叫道:“公子,该用膳了!” 宋湘慢悠悠的起身,低声唤他:“阿衍,起了吧,莫叫岳母久等。” 姜清衍起身,替宋湘穿好里衣,再行绾发。 容府主院,徐氏拉着容秋离和姜澜见了礼,然后才礼数周到的坐在旁侧等待。 姜澜打量了一下容桂的幼子,见他容色绝佳,不禁夸赞道:“此子风神韶澈,似珠玉在前,有朗然照人之感!” “容大人好福气!” “哪里哪里!”容桂谦逊的笑道,“小儿喜行不怒于色,性子清冷,不及姜公子多矣!” 宋湘带着姜清衍姗姗来迟,刚进客厅,就见姜澜坐在主位上,心中讶异的同时,对她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 “宋湘见过岳母,见过容大人、容夫主!” 岳母?容秋离瞥了一眼宋湘,不着痕迹的敛去了心中的疑惑,垂下了眸子。 宋湘何时成了巡察御史姜大人的儿婿了,她既攀上高枝,如何能看上宜俭? 可笑的是,罗教谕嫌弃宋湘夫郎多,不肯将罗宜俭说媒与宋湘,如今看来,倒是罗教谕多虑了。 方才宜俭还纠结着要不要选宋湘为妻主,看来都不用纠结了… 姜清衍走到宋湘旁侧,对着主位作揖:“孩儿来迟,失了礼数,请母君责罚!” “你们妻夫见面,难免有许多话说,就免了责罚吧!”姜澜双眼微眯,斜睨示意道,“还不快同容大人见礼!” 姜清衍又对着容大人妻夫一一见礼,视线触及一侧的公子时,他抑制不住的露出惊艳的神色。 “见过姜公子!”容秋离举止有度,双手行揖礼。 姜清衍微微颔首,还了一礼,说道:“容公子多礼了!” 容桂摆了摆手道:“快坐快坐!” 宋湘依言坐下,眼神落在了姜清衍身上:“阿衍,你坐我旁边吧!” 姜清衍弯了弯唇角,不动声色的坐在宋湘旁边? 容秋离缓缓抬首,眸色幽暗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你侬我侬,只觉十分刺眼。 第106章 查案之策 他垂下头,闭了闭眼,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自敞袖中握成了拳。 及至姜澜发了话,动了筷子,容桂才殷勤的让小厮替众人布菜。 一桌子美酒佳肴,左边依次摆放烤猪排、御黄王母饭,右边摆放着烤獐肉、桂花酒、甜羊酪、馄饨,外边放着金乳酥,玉露团,雪花龙凤糕,中间摆着一盘鲜炖鲤鱼,鱼尾巴向着姜澜的方向,寓意着客人乘鱼跃龙门的意思。 等姜澜她们夹完菜后,宋湘小心翼翼的为姜清衍夹了一筷子鱼肉。 容秋离淡淡的看着,总觉食不知味。 一顿饭下来,他也没吃多少,反倒是宋湘和容秋离,吃的很是畅快。 撤了筵席后。 容桂笑着对姜澜说道:“后日就是为秀才们举办的春日宴了,大人不妨再待两日?” “既然容大人盛情相邀,那本君就多留几日…” 姜澜的右手自然的搭在坐椅上,轻轻的敲击着扶手,不动声色的看向宋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片刻后,她扬声问道:“宋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宋湘认真的想了想,恭敬的回道:“回岳母大人,等归乡见完家人,宋湘会返回府城,到太华书院入学,若能在月考中取得第一名的名次,便能选为贡生,到京师国子监就读!” “既然你有如此志气,不如早做打算,等过了春日宴,让衍儿替你管着后宅,你且去奉边走上一趟,限你不日即归?你可有异议?” “回岳母大人,宋湘并无异议!” 姜澜点了点头,对着容桂说道:“衍儿在京都甚少有结交的好友,本君看令郎通身的气度,也像是雅爱书籍之人,不如叫衍儿同令郎相互清谈一番,以增芝兰之交!” 容桂听完大喜:“与贵公子结下倾盖之交,是离儿的福分!” “离儿还不快谢过姜大人!” 容秋离不急不躁的起身,同姜澜揖了一礼:“多谢姜大人抬举!” 姜澜笑着摆手:“你们年轻人情趣一致,气味相投,更能说到一处去,好了好了下去吧!” 容秋离淡淡的道了声:“姜公子,请…” 姜清衍微微颔首,跟着容秋离出了膳厅,徐氏见状,起身行了一礼道:“内院还有事做,侍身就不作陪了!” 说罢,也退了出去。 姜澜轻咳一声,率先开口道:“宋湘,本君有一事需要听听你的见解!” 宋湘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的问道:“岳母大人所问何事?” 姜澜微微沉吟,才语气平淡的说道:“朝廷如今出了一桩盐铁贪墨案,但此案牵连甚广,幕后之人隐藏颇深,本君作为巡察御史,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有可能打草惊蛇,因此陷入了查案困境中,不知你可有何好的见解?” 听到岳母的话,宋湘才明白了阿衍离开的原因,也难怪这么久都没个音信。 不过,盐铁贪墨案这般大的事,岳母怎么不与容大人商讨,反而询问自己呢? 宋湘百思不得其解,犹豫了一瞬,思索道:“岳母大人可否说的再详实一些?” 姜澜眼里厉色一闪,缓缓说道:“乌江流域向来是运输盐铁的重要水上路线,乌江又隶属于江州,朝廷为此在江州的汉沽设了诸道转运使院,任命了庄阾俞为诸道转运使,此人势力极大,爪牙颇多,本君若是查案进入她的区域,一定会被查知,所以本君查案之事陷入到了僵局!” “岳母稍安勿躁,容我想想…” 容桂见状,拿出一张与图递给宋湘,宋湘接过后,细细看着漕运的布局以及运送盐铁的路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片刻后,她眼中带着一些疑虑道:“盐铁之务本就收税甚重,诸道转运使也是个富得流油的职位,在这个职位上自然免不了贪污受贿,所以沿途运送盐铁的盐运使和铁运使,以及诸道官员,都有贪污受贿嫌疑!” “若想不进诸道转运使的地盘,又能揪住她贪污盐铁的证据,我倒是有一计,只不过上不得台面罢了!” 姜澜闻言,两人的眼神一同亮了亮,她与容桂对视一眼,手紧紧的握住了扶手,急切的询问道:“你有何计策,说来与我听!” 宋湘点点头,斟酌的说道:“此法为引蛇出洞法!庄阾俞既然敢行贪污之事,那肯定私藏了不少盐铁,她如今胃口大开,普通的财帛定然动不了她的心,若是岳母大人以富商买盐为诱饵,引她上钩呢?只要她敢行交易之事,运了盐来,那便是铁证,她无论如何也脱不开身去!” “此计甚妙!”容桂高兴的一拊掌,思维缜密的说道,“沈家乃宣阳巨富,且富可敌国,她家正好又是庄阾俞先前拉拢的对象,若是由沈家出面,何愁不查出铁证来?” 姜澜眉目松开些许,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犹疑不决道:“此计真的可行?” 容桂拼命的点了点头道:“这是唯一不打草惊蛇的机会!” 姜澜迟疑的问道:“若行交易之事,派谁去比较好?” 容桂幽幽的说道:“沈家如今是沈蔓嫡子沈聿白掌家,若真要沈聿白前去与庄阾俞交易,恐他担不起来!” 姜澜抬起晦暗不明的双眸,嗤之以鼻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那沈家嫡子也只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虽有生意头脑,但总归年纪小了点,若让他前去,恐会坏事!” “那可如何是好?”容桂摇摇头,无奈叹息。 姜澜思索了半天,将视线投注到宋湘身上:“宋湘,你可愿陪沈公子前去?替本君取证庄阾俞贪墨之事?” 宋湘先是一愣,然后诚惶诚恐道:“岳母大人,我只不过是个秀才,如何替岳母查案办案?” 姜澜却不听宋湘辩解,直接盖棺定论道:“此事十分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只能由你陪着前去!” “岳母大人,那沈公子是未嫁之身,我若陪着前去,岂不是坏了他的清白?” 容桂笑嘻嘻的提议:“这有何难?让沈公子立刻嫁了人去,带上她的妻主便是!” 第107章 你威胁我 “不可!”姜澜肃声制止,“此事非同儿戏,怎肯胡闹至此!” “不如就这样吧!”她定定的看着宋湘,一字一顿道,“你伪装成沈公子的妻主,同他完成此事的交易之事!” “我拒绝!”宋湘想都没想就反抗道,“我同沈公子素不相识,怎可坏他姻缘?且我早已有了阿衍,不愿再辱人清白!” “呵呵!”姜澜冷笑一声,“你若不愿,那便同衍儿和离吧!” “你威胁我?”宋湘怒气冲天,连敬称都不喊了,“你凭什么威胁我!” “就凭我是衍儿的亲生母君!”姜澜脸色一沉,厉声斥责:“你一无是处,家世低微,根本配不上衍儿!” “今天我就将话放在这,你去,我就既往不咎,你若不去,那便同衍儿和离,给我滚出府邸!” 宋湘怒火中烧,但是想到姜清衍,又不得不压抑住邪气,向姜澜低头。 沉默良久后,宋湘长出了一口气,冷漠的说道:“我去!” 姜澜点了点头,不由的松了口气。 “此事需从长计议,待你从奉边回转后,我们再确定购买盐铁之事。” 宋湘闷不吭声,彻底无视了姜澜。 容桂趁热打铁道:“宋湘,你既有查探盐铁贪墨之策,那必定对整顿漕运有独到的见解,不如说来听听?” 宋湘心情不爽,说话也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学生是有整顿漕运之策,不过可不可行,还得容大人考量!” 姜澜:得,这是彻底把自己无视了。 “你说!” “不知盐铁由何人护送?” 容桂一五一十的回道:“我朝盐铁皆由运使领着各府租调的壮丁护送!” “这么说来,官盐官铁皆由官押民运?” “可是有什么问题吗?”容桂不解。 宋湘沉默片刻,镇静的说道:“若由民运弊端颇多,其一,若在运送诸道,遇见盗匪,盐铁损失不说,必定会让那些朝廷腐虫钻了空子,以此为借口,大行贪墨之事;其二,民运之人皆为百姓,队伍松散,人心各异,很容易遭到有心之人利用和安插棋子,恐贪污之迹象会越来越严重!” “宋湘,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容桂火热的盯着宋湘,简直要把她身上盯了窟窿出来! “容大人!”姜澜冷哼一声,隐含警告意味的声音传来,叫人听不出喜怒,但自带凛然的气势,“宋湘若是真想出了什么整顿漕运之策,本君自会禀告圣上!” 意思是不是你的功劳你别抢。 容桂老脸一红,欸嘿嘿的点头哈腰道:“下官岂能抢人功劳,只是想听听治理漕运的办法!” 宋湘低咳一声,继续说道:“若真想解决这些弊端,就得改民运为官运,以漕卒代漕民,” “漕卒代漕民?”姜澜微微起身,“你的意思是…” 宋湘瞥了一眼姜澜,心情不爽道:“自然是成立一支运输盐铁的漕卒队伍,编入三军,来负责整个漕运运输事宜!” “有了这样一支漕卒队伍,可包揽运送盐铁、河道清淤疏通、对抗盗匪、杜绝贪墨等一切事宜,届时可设漕运守备,专管这支漕卒队伍。” 姜澜蹙了蹙眉:“恐怕户部不愿出钱养这样一支队伍吧!” 宋湘讥笑一声,说道:“每年贪墨的粮草、盐铁以及官钱数以万计,难不成还养不了一支几千人的漕运护送兵?” “她们若想开源节流,就建造更好的江船,织结实牢密的麻布袋来,以绝后顾之忧!” “反正计策我已经想了,官家用不用是她们该考虑的事,若是她们不愿做出改变,依旧任朝廷附骨之虫垄断盐铁之利,那届时决疣溃痈,国库空虚,悔之晚矣!” 姜澜深深的思索了片刻说道:“此计甚妙,既可杜绝贪墨之象,又可使目前棘手的问题,迎刃而解。” 容桂笑着恭喜:“姜大人真是找了个好儿婿,此事若是上报,一经启用,圣上大加封赏,宋湘的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下官惟愿朝廷国库富足,其上不忧不足,其下不愁饥饱,使天下粟米必有馀。” “容大人真是个好官!”宋湘不加吝啬的称赞,“宣阳府有容大人这般胸襟宽广的父母官,是宣阳百姓的福气!” 容桂直直的看向宋湘,心情无比复杂,她一生为官,何曾见过像宋湘这般足智多谋的女郎,若不是宋湘早被姜大人定为儿婿,她还真想为离儿绸缪绸缪! 老话不是说了嘛: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姜澜也在思量着姜清衍与宋湘的关系,先前她确实对宋湘存了轻视之心,如今见她真有才智,不禁生出几分惜才的心思来。 既如此,那她的身份,就得查一查了。 反正办案的事已经有了解决之法,只等待合适时机,再去引蛇出洞。 这般想着,姜澜从容的吩咐道:“宋湘,你这次去奉边,将那襁褓也一并带了来!” 宋湘淡淡应了声,不冷不热的说道:“此事就不劳岳母大人关心了!” 她从怀中掏出婚契,递给容大人,恭敬的说道:“还请容大人盖个府衙的印章!” 容桂接过,展开看了看,起身走到了一侧去。 “宋湘,沈公子一事,你先不要说与衍儿知道!”姜澜端着茶水,语带威严的吩咐。 宋湘却并不想听从姜澜的话,她直接反唇相讥道:“岳母大人要为我再娶侧夫,那阿衍身为我的正夫,理应知晓一切,不过早晚的问题,难不成岳母大人还能瞒着他一辈子?” “哼!”宋湘不悦的转身,嘲讽道,“岳母大人连亲近之人都要算计,为了仕途,可真是机关算尽!” 她也不再与姜澜多说,待到容桂将盖了印章的婚契拿过来,才躬身告别。 容桂看着宋湘的背影,笑呵呵的对姜澜道:“这是彻底将姜大人给怨上了!” “唉!此事只有我们这几人知晓,我若不以婚姻之事牵制沈家,沈家公子又岂能真心为我做事!” 容桂点了点:“谁说不是呢!” “宋湘与姜公子妻夫情深,且已有了几房侧夫,不愿再娶也情有可原!” 第108章 秋离试探 姜澜闻言,眨了下深不可测的眸子,神色陷入复杂中。 … 容府,观塘亭。 姜清衍手执黑棋,于青瓷棋盘上,不着痕迹将中象改移为边象。 避免了车二平三杀象之境。 容秋离的红二路车始终占据二路要道,阻碍了黑车五路平八的机会,高手过招,暗自相让,一盘棋局慢慢走向和局。 姜清衍抬眸一笑。 “承让!” 宋湘自抄手游廊进来,冲着姜清衍的背影叫道:“阿衍!” 姜清衍起身,转过头来,眼带欣喜:“妻主,你和母君说完话了?” “说完了,阿衍是在和容公子下棋吗?” 姜清衍温润一笑:“闲来无事,与容公子对弈几局!” 容秋离不疾不徐的起身,投来耐人寻味的一眼:“在下认识宋小姐时,宋小姐似乎还未娶夫!” “听容公子的意思,你们相识的比我早?”姜清衍有些好奇,他拉住宋湘的手,低声催促,“说来听听!” “先前我被人敲了闷棍,扔去了奉边城外的沧河,差点溺水而亡,是容公子救了我!” 姜清衍并未询问容秋离为何出现在奉边城外,只是执手行礼道:“多谢容公子救了清衍妻主一命!” 容秋离心中泛起苦涩,故作惋惜的说道:“宋小姐对我亦有救命之恩,不瞒姜公子,在下先前并不知道宋小姐已有夫郎,只以为她孤身一人,还想以身许她,谁知…” 颇为幽怨又略带受伤的声音传到姜清衍耳朵里,使得他挺立如松的身姿微微一滞。 容府公子竟然对宋湘存了心思,还当着他的面直白的说了出来,这是故意在点他?亦或是投石问路? 宋湘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她与容公子只有过几面之缘,且都是信以守礼,没有越雷池半步,怎会让他生出这样的心思。 难不成他是被许袅袅解了玉带,伤到了自尊,所以赖上了自己不成? 此话一出,观塘亭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容秋离眸色闪了闪,没来由的想打破他们妻夫二人间的美好,缓缓转身,可怜兮兮的说道:“绑架一案,虽未对我造成损伤,但是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结,令我羞耻不已…” “还望宋小姐替我保守秘密,嫁人一事我是不敢再想了…” 宋湘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最后干巴巴的劝道:“容公子出身矜贵,举止文雅,风姿出众,定能找到如意女郎相嫁!” “至于保守秘密一说,公子一直居于深宅,与外界甚少联系,何人敢生置疑!” “多谢宋小姐!”容秋离未曾转身,他身子微微颤了颤,轻声说道,“在下就不打扰你们妻夫二人团聚了,告辞…” 说完这话,就径直出了亭子,朝着后院而去。 “妻主,你的桃花数不胜数,斩不断理还乱!”姜清衍捏着宋湘的手紧了紧,心里不太舒坦,“他可是容知府的公子,竟然也对妻主动了心!” “阿衍,我对容公子没有倾慕之心!” “妻主对他是没有倾慕之心,可是耐不住他将心思放在你身上!”姜清衍不动声色的望着容秋离的背影,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先前我倒是小瞧他了!” “他这招以退为进用的甚妙!” “阿衍,你不要去想容公子了,你还是想想我吧!”宋湘靠近姜清衍,搂住他的腰身,委屈的说道,“你的母君马上要给我娶侧夫了!” 姜清衍闻言,脸色一变:“娶什么侧夫?方才你们谈了什么?” 宋湘不太开心,撅着嘴,小声道:“你去问问你的好母君吧!她叫我伪装成别人的夫郎,为她办事呢!” “别人?” “对啊!说是沈家的公子!”宋湘轻描淡写的扔下一句,满脸不开心的说道,“我与沈家公子素不相识,如何能…” 姜清衍浑身冷冽,气息沉沉道:“我去问问她!” “等等!”宋湘搂住姜清衍,蹭着他的胸口道,“你们微服私访,不能暴露身份,这几日你先住在容府,等我从奉边回来,重新租了房子,再带你过去。” “阿衍,我今天出来的有些久,恐他们在家着急,明日我再过来陪你,如何?” 姜清衍点了点头,亲自将宋湘送到了外院内门,对着她嘱咐:“妻主,娶夫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去与母君商议,你只管好好读书,以备乡试。” 宋湘本想说学不了,还得替他母君办事,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反正他一会也会知道。 从容家出来后,宋湘替陆沢川买了酱香鸭子,着急赶往梁府。 陆沢川趴到床上,由灯竹伺候着换药、喂饭,他心中虽然不愿,但也没有一味反抗。 芋头送了水进来,要灯竹伺候陆沢川擦洗。 陆沢川面无表情的说道:“放着,让宋湘回来伺候我!” 芋头正手足无措呢,宋湘的声音如天籁般自外面响起:“我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芋头转身走到门口,将宋湘迎了进来,“陆公子还未洗漱,想等着让小姐您给洗呢!”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宋湘走到榻前,将一包酱香鸭子伸到床头,哄着他道:“我撕给你吃好不好?还热乎着呢!” “哼!”陆沢川将头转到了内侧,“骗子!” 宋湘捏了捏陆沢川的脸道:“别生气了,我是盖印章遇到了阻碍,又遇到了阿衍,所以才回来的晚了!” “阿衍是谁?” 宋湘尴尬一笑,解释道:“当然是我的正夫!” 陆沢川淡淡瞥了一眼宋湘,阴阳怪气道:“难怪来的这么晚,这是满足他去了吧?” “你又争风吃醋!”宋湘故意说道,“既然你这么介意,不如找那吴家女,她对你一心一意,只娶你,你去和她好好过日子,岂不美哉!” 陆沢川一噎,不太自然的转过来,拉住宋湘的袖子,委屈的说道:“宋湘,我就是吃醋嘛!我吃醋怎么了!还不让我吃醋了!” “宋湘,我心里没有介意…”停顿了片刻道,“我只是嫉妒!” “怪我不争气,服侍不了你!” 第109章 又吃醋了 宋湘很是无语,她将怀中的婚契掏出来递给陆沢川道:“给你!不要吃醋也不要嫉妒了,我跑不了!” “还有我不是莽牛,也没那么饥渴!” 陆沢川面色一红,狡辩道:“我只是想成为你的人,有错吗!” “没错!”宋湘将油纸包打开,撕下一块肉来,喂到陆沢川嘴边,“快吃吧,养好了伤才能成为我的人,然后继续吃醋!” 宋湘这人怎么这样啊!陆沢川边吃着肉边心里想着,面色绯红,不再言语。 宋湘却在一旁喋喋不休道:“谁家夫郎身子受着伤呢,不想着好好养伤,只惦记拈酸吃醋和床笫之欢那档子事,大概也只有我的夫郎了!” “陆沢川,要不你让你母君改酿醋吧?别卖粮了!”宋湘笑着打趣,手上却没有停,继续给陆沢川喂肉。 陆沢川颇有些幽怨的看向宋湘,吃着肉没法反驳她。 等吃了两三块后,他才停了下来,定定的问道:“宋湘,你会不会嫌弃我烦?嫌弃我喜怒无常?” “为何嫌弃你呢?”宋湘撇撇嘴,“你都成我夫郎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也没觉得你喜怒无常不好,反而觉得你十分在意我,在你这里我体会到了被重视的感觉!” 陆沢川舔了舔唇,心情有被宋湘的话愉悦到:“你喜欢就好!” “那还不快叫我妻主!” 陆沢川腼腆的垂下头,酝酿了一会,才低声叫出了声:“妻主…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宋湘失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纯情的样子挺讨人喜欢的,你果然是个多变夫郎!” 陆沢川别的没听到耳朵里去,唯有喜欢二字入了耳,入了心。 “你喜欢就好!” 宋湘将油纸抱起放去了圆桌上,拿澡豆洗了手,替陆沢川端了漱口水来。 伺候完陆沢川后,她才上了榻,躺在陆沢川的身边。 “宋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湘凝眉:“没有啊?忘什么了?” 陆沢川费力的侧过身子道:“你忘了你其他两位夫郎,他们还等着你呢!” “嘶!”宋湘拍着自己的额头,自骂自身道:“我好蠢,进了门还没来得及给他们打招呼呢!” “你去陪陪魏公子吧,今晚不用你陪我了!” “那怎么行!你身上还有伤口,我不陪着你,你晚上怎么如厕!”反应过来陆沢川没一味的占有自己后,宋湘疑惑的问道,“一天的时间真能让人变化这么大吗?” 她盯着陆沢川:“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我去陪亭训!” 陆沢川低下头别扭的说道:“灯竹对我说了魏公子的事,他太可怜了!” 宋湘叹了口气,对陆沢川改观了不少:“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嘴硬心软!” “妻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宋湘抿唇一笑,弯下腰身说道:“你乖乖等我,我去找下风眠他们,再过来陪你!” 陆沢川嗯了一声,催促道:“你快去吧!” 宋湘出了陆沢川的房子,看了一下两人的房间,见魏亭训的房间熄着灯,就去了风眠房中。 一进门,才发现魏亭训也在风眠的房子中,两人低声说着话。 “风眠,亭训,你们俩在一块呢,我方才路过亭训房间,还以为亭训睡了!” “我没有,我和风眠一直在等着妻主!”魏亭训抬眉看了一眼宋湘,又垂下头去。 风眠起身走到宋湘跟前,牵起她的手坐到圆桌前:“妻主,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宋湘解释道:“阿衍回来了,住在容知府的府邸,我便多待了会。” “姜清衍回来了?”魏亭训闻言,露出一丝丝紧张,“他可曾说过何时过来?” 宋湘握住魏亭训的手,耐心说道:“他此行是有绝密之事要做,所以不能暴露身份,等我从奉边回来,租好了宅子,再请他过来同我们一起住!” “妻主,姜清衍为人如何?” 看着魏亭训对姜清衍回来一事十分在意,宋湘贴心的问他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妻主…姜公子可曾容得下我…”为亭训的眼里闪过一丝惶恐,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言语。 宋湘安抚道:“我跟阿衍说了你的事,他听完反叫我娶了你呢,亭训,不用担心,阿衍不是那般胸襟小的人。” 听到宋湘这般说,魏亭训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宋湘转而对着风眠说道:“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的婚契是一早就订下的,虽然当时未盖县衙印信,但是按了手印是不能作假的!” “更何况,我们同寝而眠,你早已是我的人了!” 风眠羞红了脸,他是没想到宋湘会当着魏亭训的面说这样臊脸皮子的话,也暗自垂下了头。 宋湘继续说道:“陆沢川身上有伤,晚上无人伺候,我很不放心,所以,你们快些回去睡觉吧,我还得守着他去!” 两人点了点头,魏亭训起身,清声说道:“我送妻主过去。” “好!” 风眠将两人送到门口,才关了门进去睡觉。 宋湘牵着魏亭训的手走着,语气亲昵:“等过些日子,陆沢川身子好了,我再去你房中陪你可好?” 魏亭训低低的应着,对宋湘生出一抹依恋来:“妻主,我只要时时看着你,便知足了。” 到了魏亭训的房中,宋湘一把揽住他,轻啄了一下唇瓣道:“委屈你了。” “我很喜欢妻主,若能常伴在妻主左右,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委屈。” 宋湘十分愧疚:“我原本打算带你回去见见阿父,只是姜家主安排了我一些事做,我只能骑马快去快回,不能带你前去了。” “这有什么要紧!”魏亭训善解人意道,“我如今已是妻主的夫郎,纵然今次不能见到君父,等妻主日后抽出空来,总要去拜见的!” “亭训,多谢你体谅!” 宋湘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将他的脑袋拉了下来,丹唇缓缓凑了上去。 深吻过后,魏亭训喘息着,不舍的松开宋湘:“妻主,很晚了,你过去看看陆公子吧!” “好,那你早些歇息!” 第110章 上门求娶 宋湘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疾步离开了。 第二日。 宋湘睡眼惺忪的醒来,但见陆沢川一副心虚的模样,不禁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我方才在梦中感觉脸颊热乎乎的,像是被人亲了一样,难不成是我做了春梦?” 陆沢川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可…可能…可能是吧!” 宋湘失笑,自床榻上爬了起来,开始洗漱。 “妻主,你今日是不是又要出门?” “嗯!” 陆沢川眼里闪过一丝不开心道:“那你又要出去一天吗?” “是啊!”宋湘安抚着他,语气轻柔,“明日还要参加知府大人举办的春日宴呢,等参加完宴会,我就要去回奉边一趟!” “你身子有伤,不宜挪动,就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你要一个人前去?”陆沢川蹙了蹙眉,疑惑的问道,“为何不带上风眠和魏公子?” 宋湘叹了口气道:“我得快去快回,途中不能耽搁,知府大人还等着我替她办事呢,所以不能带你们前去。” “正好留下他们两个同你做伴!” 听到宋湘这么说,陆沢川的唇角勾了勾:“妻主早去早回,不要叫我久等!” 宋湘笑着说道:“我心中牵挂你们,肯定要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她拿起手里的帕子走近陆沢川,替他擦了擦脸和手。 “陆沢川,一会让灯竹伺候你吃饭可好?” 陆沢川顺从的点了点头:“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宋湘将毛巾放到铜盆子里,跟陆沢川道了别,又去跟风眠他们说了声,才出了门。 到了外面街上,她骑着马思索着给姜清衍买什么吃的,正巧撞上了谭烟。 “宋湘,这么巧?” “咦?谭烟,你怎么会在这?” “我去集翠斋买几本书看,你呢?这是要去哪里?”谭烟上下打量了宋湘一眼,揣着猜测的心理问她,“你该不会又去春台阁吧?” “我去春台阁干嘛?”宋湘有些纳闷,“你怕不是对我有所误会吧?” 谭烟红了红脸:“我以为你是春台阁桑晚公子的常客!” “没有!”宋湘笑着解释,“我已有夫郎,若是常去捧桑晚的场,他们该吃醋了!” 谭烟笑着说道:“看不出来,你倒是挺宠夫郎的,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沿街看看,给家里的夫郎买点吃食!” 谭烟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参加完明日的春日宴后,你便要回奉边老家了吧?” “是啊!”宋湘逗着谭烟,笑着说道,“你要不要跟我去奉边啊?我还想将家里的哥哥介绍给你呢!” “你认真的?”谭烟有些害羞道,“你容色这般好看,想必家里的哥哥长得也很俊美!” “我两位哥哥的容色定然是不差的!” 害羞过后,谭烟开始认真考虑道:“要是…要是与你家结亲,我倒是愿意的…” “只是婚姻之事,自古都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 宋湘笑咧了嘴:“好好好!谭烟,你随我去奉边走一趟如何?领悟一下我们奉边的风土人情?” 谭烟有些心动,但是还是要问过家中母父再做打算,于是不好意思的说道:“等春日宴上,我再给你回话,如何?” “好啊!不着急!” “宋湘,那我们明日再聚!”谭烟和煦的笑着,同宋湘告别,“我先走了!” “去吧!” 宋湘笑嘻嘻的挥了挥手,目送着谭烟离去。 谭烟身为太华书院山长的女儿,品行才学肯定没的说,长相也不错,而且谭家素来以诗书传家,定了不许纳侍夫的规矩,自己的哥哥嫁给谭烟,那简直是掉入了福窝里。 不管太华书院山长谭娀同不同意,她这个女儿宋湘反正是拐定了! 她下马,边走边想:“谭烟年芳十六,已有了举人功名,我是将大哥配给她?还是将二哥配给她呢?好纠结啊!” “不行!大哥已经有了婚约!还是将二哥配给她吧!” 心里拿定主意后,宋湘在沿街的食肆里买了几份小吃,用油纸打包好,就骑上马去了容府。 此时,容府正厅里,摆着一大堆礼品,徐氏坐在一侧,尴尬的拿眼觑容桂。 容桂清了清嗓子说道:“丽娘啊!你能来求娶离儿,我很是欢喜,只是离儿他…” “他怎么了?”杜丽娘有些着急,自从上次容知府提了婚约一事后,她就对容家公子上了心。 府考的榜单一出来,她就买好了礼品,等不到春日宴过,便急急忙忙上门求娶。 生怕他喜欢上别人。 听到容知府欲言又止的说辞,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容姨,秋离公子怎么了?” 容桂愁容满面,摇头叹息道:“我原想将离儿许配给你!只是儿大不由母,离儿他主意大着呢,不愿这么快结亲!” 闻言,杜丽娘心里漫过一丝失落,语气低迷的问道:“他为何不愿?” “杜小姐!”容秋离自内室出来,走到徐氏身后站定,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杜小姐的垂爱,只是秋离心有所属,无法应下这门亲事!” 杜丽娘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容秋离,投出去的视线差点收不回来,眼前的男子身姿高雅,面容清冷,如山巅之雪,遥不可攀,如垂棘之璧,照人心魂! 她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了心动,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惋惜的同时,难免生出几分怨怼来。 她道:“丽娘虽然容貌不如其他女郎出彩,但此次府考也勉强考了个案首回来,试问,丽娘哪里比不过公子的心上之人?” 还未容秋离分说。 她又接着说道:“若是公子嫁了我,我可许下只与公子白首同心的诺言,此生绝不二娶!” 说实话,听到杜丽娘的承诺,容秋离很是心动,估计也没有哪个男子抵得住一生只娶一人的诱惑,只是想到宋湘,想到母君昨夜说的那些话,他便下不定决心来。 选杜丽娘固然是好,但是少了些许原始的倾慕之心,有的只是门当户对之念。 宋湘虽不如杜丽娘出身好,但她明艳洒脱,风流恣意,比只知道读书的杜丽娘更加鲜活一些。 第111章 算计婚事 此举,不是取舍,胜似取舍。 做人正夫还是做人侧夫,聪明人都知道如何抉择,他也是聪明人,但是他不想做这个聪明人。 沉默半晌后,他才缓缓启唇:“杜小姐对秋离爱重倍至,秋离心中很是感激,只是婚姻之事,讲究随缘,秋离不想违背了本心。” 杜丽娘神色暗淡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既如此,丽娘便在这里祝公子嫁得良人!” “叨扰您了容姨!”杜丽娘朝上作揖,“告辞!” 走出几步后,她停顿了片刻,说道:“我目前不会娶夫!” 徐氏望着杜丽娘的背影,起身同身边的儿子说道:“离儿,要不,你就应了吧!” “丽娘是个好孩子,只知道读书,还愿娶你一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容桂叹息着说道:“丽娘确实是不错的儿婿人选,奈何离儿不愿…” “况且又有了宋湘做比较,我心里更想将宋湘招为儿婿!” 徐氏不解:“妻主先前不是说宋湘出身低,且已娶了四位夫郎,不是离儿的良配吗?” “确实如此,但是宋湘年少且有急智,又善出谋划策,以后若真论做官,恐比丽娘更胜一筹!”容桂思量着昨夜宋湘的言行,不由的肯定道,“姜大人慧眼识珠,选了宋湘做儿婿,自有她的道理,我通权达变,将离儿许配给宋湘做平夫,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不可啊妻主!”徐氏不赞同的说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得罪了姜大人?” “你要离儿嫁给宋湘,不是给姜公子添堵吗?姜大人岂能同意?” 容桂老谋深算道:“爱夫你有所不知,姜大人身居高位,所做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仕途着想,至于添不添堵,并不在姜大人的考虑之内,恐怕她对姜公子另有安排也不一定!” “就目前来说,此次若是离儿能嫁给宋湘,怎么着也是连着层亲,以后若我遇到困境,姜大人岂能不帮我?” 徐氏满目忧虑:“我就这一个儿子,岂能给人做平夫,妻主,我还是想将离儿许配给丽娘,让他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那宋湘有什么好的,侧室多不说,还有个出身好的正室压着,我不想离儿与人争宠,过那望天数漏的日子!” 他拉住容秋离的手,担忧的说道:“离儿,你就嫁给丽娘吧,她对你一心一意,这辈子有她宠着你,不比嫁给宋湘好吗?” “阿父,我对杜小姐并无倾慕之情…” 容秋离清冷的容色上没有一丝忧虑,那双漆黑中带点亮光的眸子中也不见半点波澜。 “难道你真倾慕宋湘?不是拒绝丽娘的托辞?” “不是!”容秋离淡淡的说道,“阿父,宋湘她能牵动孩儿的心!” “你姑且就当儿是倾慕吧!” 徐氏松开容秋离的手,转身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愁怨:“孽障啊!丽娘那般好的妻主你不选,非要选个夫郎多的,你若真嫁了她,岂不是要隔三差五独守空房?” 容秋离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耳朵少有的染上一层绯红,下意识掩饰自己的羞赧道:“阿父,过日子又不只有这些…” “离儿,你不要犟了,阿父让你嫁给丽娘,也是为了让你以后的日子过的舒心些!” “阿父,孩儿明白你的用心良苦,只是孩儿心意已定,不想更改!” 啪! 徐氏拍了一下桌子,面色带着一丝薄怒:“你怎肯忤逆至此?” “好好好,你既要嫁给宋湘,那日后过上了伤春悲秋的日子,就自己受着吧!” 容桂安抚徐氏道:“你就不要同离儿置气了,离儿一向孝顺,唯一一次坚持己见还是因为婚事,你总不能驳了他的心愿?让他郁郁寡欢吧?” 徐氏听着,渐渐的也便不再絮叨。 “行了,你带着离儿下去吧,我去看看姜大人!” 容秋离刚回到自己的院落,就见罗宜俭拿着折扇自外面走了进来。 “秋离,你快替我想想办法吧!” “怎么了?”他坐在窗前,替罗宜俭倒了杯茶水,便自顾自的,静静的喝了起来。 罗宜俭闷闷不乐的坐下,撇着嘴道:“我母君他看中了府考案首杜丽娘,想找容姨为我说和此事!” “秋离,那杜丽娘长得如何我又没见过,怎么能盲婚哑嫁,而且…”他偷偷的瞥了一眼容秋离,摆弄着扇坠道,“而且我现在确定了,我喜欢的是宋湘…” 容秋离闻言,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就听见罗宜俭继续说道:“初次见她,翩若惊鸿,她美艳的不可方物,再次见她,是在家里,她来拜见我母君,举手投足气度高雅,游园诗会上,她吐语如珠,诗词张口就来,行动间又有股勾魂摄魄之态,让人忍不住对她魂牵梦绕。 ” “秋离,你帮我想想办法,若是不能嫁给宋湘,我会心生遗憾的!” 容秋离猛灌了一口茶水,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案几上,发出哐的一声响动。 “宜俭,不瞒你说…” 罗宜俭哪里会知道容秋离已经打上宋湘的主意,当他以为天之骄子的容秋离和宋湘毫无交集时,其实容秋离早就对宋湘蓄谋已久,忽略了罗宜俭对宋湘的倾慕之意,想要撬走兄弟喜欢的女郎。 “你瞒着我什么?秋离你倒是说呀!” 容秋离嘴角抽了抽,扯着唇道:“不瞒你说,我对宋湘亦有倾慕之心!” “什么?”罗宜俭猛的起身,“你怎么会喜欢宋湘?” “游园诗会上,你不是说她门第寒微,配不上我吗?”隐忍的话里带着怒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拿你当兄长,你怎么能喜欢我中意的女郎!” “再说,你是知府公子,宋湘她来自奉边小县,我能配得,你却不能!”罗宜俭愤愤不平道,“秋离,你别和我争好不好?” “宜俭,你先坐下,听我说!”容秋离依旧语气淡淡,但是出口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罗宜俭冷哼一声,重新坐了下来:“你为何不早点说出来?我们公平竞争也好!你不该骗我的!” 第112章 姜母训斥 “此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容秋离又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有些心虚的说道,“我本来对宋湘无意,只是…” “是什么?你说!” 容秋离眸色闪了闪,缓缓道:“你知不知道我被许袅袅绑架了,她在扬州酒肆的雅间里,置换了酒水,给酒壶里倒了春日醉,之后我便不醒人事,被她的人带去了城外的龙王宫,她解开了我的玉带,差点侮辱了我…” “老天!”罗宜俭霍的起身,也顾不上生气了,他扑到容秋离身边,检查着他的身子,“你有没有事?” 容秋离拉住罗宜俭的手,摇头道:“我没事,是宋湘救了我!” “听说当时事态挺紧急的,若不是宋湘挺身而出,恐怕如今我就只剩具残破之躯了!” “秋离你不要这样想,你没事就好…”他顿了顿,艰难的说道,“你若真的喜欢宋湘,那我争不过你的…” 容秋离处之泰然的说道:“我虽不愿抢你的心上人,但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宜俭,我只能嫁给宋湘了…” 罗宜俭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他颓然的走到靠椅上坐下,全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容秋离摇了摇头,低低的叹息一声,他也不愿算计兄弟的婚事,可他… “公子,姜公子来了!”冬青走到廊下,扬声传话。 罗宜俭自窗口那看了一眼外面,低声问道:“姜公子是谁?”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结交了新的好友?” 容秋离瞥了罗宜俭一眼,叫他噤声。 “快请姜公子进来!” 冬青自外面将人请了进来,然后退了出去。 “容公子在会客?”姜清衍执了礼,说道,“在下不请自来,还望容公子见谅!” 容秋离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姜公子能光临舍下,秋离心里很是欢喜。” 他拉过罗宜俭,给姜清衍介绍:“这是宜俭,罗教谕家的公子,与我是至交。” 话音刚落,他又冲着罗宜俭说道:“这是姜公子,宋湘的夫郎,是我新认识的友人!” “幸会!” 罗宜俭一听是宋湘的夫郎,立刻就呆住了。 半晌后,才干巴巴的说道:“见过姜公子!” 想不到宋湘的夫郎竟然这般俊美,比容秋离还要美上几分。 那自己岂不是入不了宋湘的眼… “姜公子请上坐!”容秋离招呼着姜清衍坐下,就见冬青端来了新茶。 冬青站在一侧,为三人沏好茶水才候在了旁边。 “容公子,你可知沈聿白?” 容秋离一愣,好端端为什么提起沈家的那位公子,他怀着疑问,说道:“我听过一些传闻,但我们二人并不熟悉。” “哦?什么传闻?” 容秋离斟酌一番,温言说道:“沈聿白长得俊美,素有府城第一美男之称,甚受女郎们的追捧,不出门则矣,一出门便是掷果盈车。” 罗宜俭瞥了一眼容秋离,不相信面无表情的容颜下,能说出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明明他和沈聿白并称宣阳府双璧,怎么沈聿白就成了第一美男了? 但容秋离好像并不介意,继续说道:“沈家只有一个嫡女,但是自幼酷爱读书,于经商上没有兴致,而沈聿白恰恰与之相反,自小聪明伶俐,还喜爱去铺子里玩算盘,所以沈家的生意就落到了沈聿白身上。” “沈聿白此人善于捕捉时机,加以把握,于买卖上趋时而为,买进卖出,如猛兽鸷鸟之发,常有当机立断的决心,所以为沈家积累了不少家财!” “如此说来这个沈聿白十分不一般了!”姜清衍思索着,轻声道,“他精于经营之道,又凭着商业上的谋略,使得沈家的产业久盛不衰,可见其出众的能力。” 容秋离点头道:“男子干商贾买卖营生,属实少见,但是却不是没有,不知姜公子问沈聿白做什么?” 姜清衍笑了笑,道,“只是好奇罢了!” … 容府客院里,宋湘没有找到容秋离,却见到了最不想见的姜母。 她转身就走,却被姜澜叫住:“宋湘,等等,你随我来,我有话要说!” 宋湘走出几步,又碍于她是姜清衍的母君,折返了回来:“不知岳母大人叫我所为何事?” 姜澜闻言,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让你去追求沈公子!” “你疯了吧!” 姜澜勾起唇角,语气平缓道:“我没疯!” “宋湘,那沈家是一定要拉拢的,我目前不便出面,只能派你前去了!”姜澜负着手,好声好气道,“都说玉树公子,女郎好逑,你若亲自放低身段追求他,以你的容貌和才华岂能不成功?” “宋湘,就当岳母求你了?可好?” 宋湘冷笑一声,说道:“岳母大人真是好手段!” “既然此事如此重要,不如岳母大人去娶如何?反正岳母大人正值盛年,多娶一房又无妨!” “孽女!你岂敢以下犯上,忤逆尊长!”姜澜疾言厉色,语带着斥责道,“你巧舌如簧,孝经都读狗肚子了去了?” “宋湘,你若不去,那就不要再与衍儿来往,你们的婚契,我自会抹除作废!” 姜澜咄咄逼人道:“宋湘,你确定要一直忤逆本君?” 宋湘忍了又忍,最后憋着一口气道:“岳母大人息怒!” “宋湘答应岳母大人就是!” 姜澜冷哼一声,声色俱厉:“此事你尽快行动,免得夜长梦多,生了变故!” 随后,她又放低声音,用两个人足以听到的声音说道:“盐铁贪墨之案是重中之重,你勿要主次不分,误了圣上的大事!” 宋湘呵呵一笑:“岳母大人可真是能耐,竟然拿圣上来压宋湘!” “既然岳母大人以圣上相压,宋湘又岂敢不从!” “我会尽快行动的!请岳母大人放心!”宋湘说的风轻云淡,姜澜却听的凉飕飕的! 看来这个儿婿是彻底的得罪了,以后待她和那沈家公子有了感情,她总会消气的! 姜澜摇了摇头,负手出了院子。 第113章 岂能不应 双茗自耳房里出来,恭敬的说道:“宋小姐,公子去容公子的院子了,不叫小的跟随!” “宋小姐稍等片刻,小的去找找公子!” 宋湘也不方便去容秋离的院子,毕竟容秋离还是未嫁之身,不能与外女见面。 双茗过去的时候,三人正在尬聊:“公子,宋小姐来了!” 姜清衍闻言,迫不及待的起了身,见罗宜俭和容秋离定定的看着他,才后知后觉的告罪道:“不好意思,一时情急,失了礼数,两位公子勿怪!” 罗宜俭有些拈酸的说道:“姜公子和宋小姐的感情可真好!” 姜清衍淡淡一笑:“只不过是寻常妻夫相处而已。” 他向两人道了别,便疾步出了房间,很是着急的去了客院。 “秋离,姜公子气度不凡,你可知他是哪里人?” 容秋离轻声说道:“你还是莫打听他的来历了,于你无益。” 罗宜俭满腹疑问,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姜清衍到了客院,见宋湘摆弄着一盆文竹,就放轻了脚步上前,搂住她的腰道:“妻主,你今日怎来的这般早?” 宋湘嗔怪道:“我好不容易与你相见,如何能睡的住,自然是起榻就来见你!” “妻主对我如此用心,我很是知足!” 宋湘却不怎么欢喜,她撇着嘴道:“岳母大人方才又逼着我去追求沈公子了,阿衍帮我想想办法,看如何是好?” 姜清衍听到宋湘的抱怨,面色微沉:“此事我昨日已与母君商议过,只是她主意已定,不容我置喙!” “妻主,我亦不愿你纳个侧夫进来,分去我的宠爱,消磨我们的情分,只是沈家于查案一事颇有助益,我母君是不会松口的!” 姜清衍叹息一声,将头埋在了宋湘的颈窝里:“此事干系重大,实在不行,妻主你就应了吧!” “嗯…”宋湘蔫巴巴的说道,“岳母大人拿我们的婚事要挟我,我岂能不应!” 姜清衍眸色闪了闪,愧疚道:“妻主,我母君她并无坏心,只是查案之事一直烦扰着她,让她难免行事急于求成了一些…” “你别生气…” 宋湘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生气,总归吃亏的不是我,我只是心疼你罢了!” “不仅要与人共侍一妻,还要忍受诸多委屈!” “妻主!”姜清衍侧过头,亲吻着宋湘的耳垂,哑声说道,“有你这些话,我便知足了,哪里会在意那些微不足道的委屈。” 宋湘还是有些惭愧的说道:“先前在奉边对你说的话,也是伤心之下,口不择言罢了!” “弄月、风眠二人与我有千丝万缕的瓜葛,魏亭训孤苦无依,陆沢川因儿时的戏言,对我有着执念,逃婚跋涉山水来到府城,我若不对他们肩负起责任,只娶了你,我的良心总归不会安宁!” “阿衍,多谢你能理解我,你受委屈了!” 姜清衍呼吸渐重,他咬着宋湘的耳垂,眼神带了丝丝迷离之色:“妻主,不要说见外的话,自我离开奉边,就没有一日不想与你团聚,如今终于见到了,哪里还会在意那些已经发生的事?” “我想你的紧,妻主…”他的声音几近酥柔,“要了我吧!” 宋湘被他一顿吮吸,早已亲的浑身火热,此时哪里还忍得了,她转身拉着他就往床榻前带。 姜清衍却早已等不及,抱起宋湘几步就到了榻前,将她往榻上一放,就覆了上来。 破碎的低吟声断断续续响起,灼热的体温在两者之间蔓延。 宋湘不再压抑,顾不得鬓乱钗横,扯了衣服,扑了前去。 皮履应声而掉,精美的外袍落了一地。 姜清衍手摩挲着里衣,揣着一捧温软,款摆着宋湘的柳腰,松解着胫衣,轻挑起一只玉足,巫山簇峰,自鸳鸯被里鏖战,翻波滚浪。 一阵迷离一阵气喘。 香汗薄出,朦胧磕眼,颠狂推就,重叠恣采。 一时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天外。 一个时辰后,云收雨散。 姜清衍慵懒的挨着宋湘的身子,低声凑到她的耳边勾引:“妻主,叫我声好哥哥可好~” “好哥哥~” “妻主,与其他几位夫郎相比,为夫可还逊色?” 宋湘捏了捏他椒粒大的红果,媚声道:“我怀中抱着可意公子,那还会想到别人?” “那为夫若是非让你说呢?” 宋湘认真的想了想,观察着姜清衍的面色,心虚的说道:“我只与殊行、风眠行过此事,也就有过一次,哪里知道这里面的趣味,阿衍,你不要为难我了…” “听你这般说,我是唯一与你行的最多的咯?”姜清衍唇角勾起,颇为满意的问道,“那我是你第几个?” 宋湘伸出两根比葱节还细的手,舔了舔唇道:“第…第二个…” “那第一个便是抛弃你的公子?” 宋湘点了点头,忙不迭的说道:“阿衍,不要提他们了可好?” 她凑上唇去,封住了他未出口的话。 片刻后,姜清衍轻啧着说道:“我没有吃醋,妻主不必如此。” “不过妻主主动的话,我很是欢喜!”说着,身下动了动,脸颊贴上宋湘的粉腮,又行鱼水和谐之事。 半个时辰后,姜清衍浑身通泰的说道:“妻主,我先前尝不够你的味道,如今却觉得特别畅快。” 宋湘手臂都懒得抬,她一开口,声音都带着柔媚的语调:“贫嘴,那以后还尝不尝了?” “尝啊!” “阿衍,那以后你万不可抛弃了我去!”宋湘心口一堵,有些忧虑道,“岳母大人一直嫌弃我的出身和功名,若是等你回了京都,她再为你找个身份颇高的妻主,我会难受死的!” “阿衍,不要离开我,可好?” 若是此行查案事了,那姜澜绝不会留下儿子陪着宋湘,定会带到京城去,若是妻夫再次分离,恐怕再相见,可就难了。 想着这些,宋湘心里只觉特别惊惶。 姜清衍搂住宋湘,温声安抚:“我会请求母君,让我留在此处陪你!” “妻主,听母君说你要独自回奉边去,你回来时记得带上襁褓,我想托母君查一查你的身份!” 第114章 容人之量 先前姜澜说的时候,宋湘并不愿意,如今姜清衍说了,她又不得不同意。 “好,我答应你带过来。” 姜清衍抚摸着宋湘的脸颊说道:“容公子的事,你打算如何回应?” 宋湘玩着姜清衍头发的手一顿,轻声说道:“容公子对我有救命的恩情,若是他拿救命之恩求嫁,出于道义,我肯定无法拒绝。” “他如今被许袅袅伤了声名,虽然没人知道,但他肯定有了心结,阿衍觉得,我该如何是好?” 姜清衍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之色:“按理来说,作为妻主的正夫,不应该心生嫉妒,可是一想到后宅的男子越来越多,我的心里就十分难过,不能开怀。” “妻主,这世间的男子,各有各的难处,他们倾慕妻主,总不能都娶了来。” “只是那容公子总归是知府的公子,且他城府极深,手段颇多,若是妻主拒绝,他还会生出别的招来,妻主,他让我生出了危机之心。” 宋湘失笑:“你出身京城,自小博览群书,被岳母大人亲自教导,还会畏惧别人吗?” “可是…”姜清衍叹了口气,“他要与我抢的是妻主的宠爱,我怎能无动于衷?” “阿衍,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不要担心这些未发生的事,你要知道我心里,非常倾慕喜爱你,就好了。” 姜清衍点了点头:“也罢,我姜清衍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那沈家公子我都容得,岂会容不下一个知府公子!” 宋湘轻啄了一下姜清衍的唇瓣,心疼的说道:“委屈你了!” “阿衍,我在来的路上,替你带了一些宣阳的小吃,一会你起了榻就去尝尝吧!” “好啊!”姜清衍款启朱唇,笑着吩咐守在外面的双茗:“备水!” 双茗低低应了声,就立马就准备水。 一会儿后,直到屏风后的桶里灌满了水,双茗才走了出去。 姜清衍抱起宋湘将她放入浴桶中,替她沐浴更衣,随后才进去泡澡。 宋湘坐在凳子上等着,只觉身子有些困乏,片晌后,姜清衍穿了衣服走了出来。 吩咐外面的双茗道:“将榻上的铺裯换掉!” 姜清衍替宋湘绾好头发,两人才到外室用膳。 “听说知府大人明日举办春日宴,妻主可想好了谢恩诗?” 宋湘眉下眼波流转,透露出一抹狡黠:“阿衍想知道?” 姜清衍点了点头。 “想知道的话,你明日带好帷帽,去畅春园内等着我哦!” 姜清衍温润的笑道:“竟还瞒起为夫了!” “好吧!那我明天必定前去捧妻主的场!” 宋湘陪着姜清衍用完了晚膳,才依依不舍的道了别。 出门为家里的几个夫郎,买了些吃食,上了马就往家里赶。 … 陆沢川的刀伤好了些许,风眠和魏亭训也时时过来为他解闷,他起初还有些别扭,但看他们两个对自己格外关心后,也慢慢接受了这份好意。 魏亭训声音沉闷的说道:“也不知道妻主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么想我?”宋湘双手提着东西大大咧咧的进来说道,“看在亭训最想我的份上,我今晚歇在亭训房中如何?” 魏亭训的脸颊微不可察的升起一抹薄红:“妻主,你真是羞煞我了。” 陆沢川也不说背疼了,哼哼了几声,没有搭话。 只有风眠抬眸哀怨的看了一眼宋湘,才复又低下头去。 以前青灯古佛的日子也不觉无趣,自从与宋湘行了枕席之乐后,就想她的紧,每次回想那夜的情景都忍不住面红耳赤。 他迫切的想要她,想占有她,可他性格使然,不想将此事宣诸于口,只得忍着。 只期望妻主能宠幸他。 “我给你们三个带了外面的吃食,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宋湘边拆油纸边笑着招呼。 魏亭训伸手拿了一块胡饼,细嚼慢咽。 风眠见状也拿了一块不动声色的吃了起来,宋湘替陆沢川拿了一串炙羊肉,亲自喂给他吃。 “你多吃点肉食,看后背能不能尽快长合!” 陆沢川见宋湘对他与别人不同,心里升起一丝甜蜜,吃的慢条斯理。 等三人吃饱后,才叫灯竹收拾了,端来水洗漱。 风眠和魏亭训去了各自房间沐浴更衣,只有宋湘留下来照顾陆沢川。 “妻主,你不是说要去魏公子的房中吗?”看着宋湘替自己擦手,他控制不住的生出一抹嫉妒,“你怎么还不去?” 宋湘勾了勾唇:“先前不是催我去陪亭训吗?怎么又吃上醋了?” “我就是吃醋!” “好好好!”宋湘语带宠溺,“以后我多陪你就是,谁让你是伤患呢!” “今晚让莫凡伺候你如何?” 陆沢川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你去吧,别叫魏公子久等!” 宋湘无奈的叹了口气,陆沢川受了伤,心思更加敏感了,可是自己总不能一直陪着他,而忽略了魏亭训。 她替陆沢川掖好锦被,放下床帐,就步伐缓慢的出了门。 在门口嘱咐了莫凡一番,她才能放心的去亭训的房间里。 魏亭训如今的心情,不比上次风眠侍寝差多少,他紧张的交窝着手,坐在榻上,等着宋湘过来。 中途还多次漱了口。 待到宋湘阖上门进了内室,他都不敢起身去迎接宋湘。 “亭训,你很怕我?” “妻主,我并非是怕你。”他迟疑片刻,开口道,“只是突然要侍候妻主,有些紧张…” 宋湘走到榻前蹲了下来,替他脱了双履,握着他的脚腕,轻抬着他的腿移到了榻上。 然后才开始脱自己的外袍,解自己的皮靴。 她今天被姜清衍缠了一下午,已是累极,今晚陪着魏亭训,只是想安抚安抚他孤寂的心,不叫他晚上害怕罢了。 躺到榻上后,她搂过魏亭训,柔声说道:“睡吧,有我陪着呢。” 魏亭训身子一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生出一丝失落来。 他有些懊恼:紧张什么,如今梦寐以求的事情近在眼前,怎么还退缩了呢。 宋湘半阖着眼,并不知道魏亭训的心里此刻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半晌后,他颓然的靠在宋湘怀中,气馁道:“妻主,明晚可好?” “什么明晚?”宋湘迷迷糊糊的应承,“好,明晚我还陪你。” 第115章 春日宴会 魏亭训闻言,敛声息语,待宋湘睡沉了,才长出了口气。 要怪就怪自己太没用。 一夜无话。 第二天,宋湘找了身新的青衫换上,打扮妥帖后,才骑马去了宣阳府每年用来宴请秀才的畅春园。 在路上,宋湘遇见了多日不见的江晚吟,听见她如今已纳了北尘公子乔允文为贵侍,不由的替她高兴。 “太好了,晚吟,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江晚吟却有些遗憾道:“可惜不能娶他为正夫!” 随后她又摆摆手道:“我会以正夫之礼待他的!” 宋湘笑着问道:“那你在春台阁的相好蝉俏可怎么办?” 一提起蝉俏,江晚吟便有些发愁:“允文一直对我和蝉俏之事芥蒂甚重,若我此时纳了蝉俏进门,恐生出不少隔阂来,还是过段日子吧!” “宋湘,你今日如何?我听谭烟说你有好几房夫郎,对夫郎很是宠爱,可有这回事?” 宋湘大大方方的点头道:“我是有几房夫郎,他们知书达礼,对我甚好,我岂能不宠着他们!” “先前我以为你年纪小,还未娶夫,没想到你竟娶了这么多夫郎了!”江晚吟戏谑的笑着,眼里满是揶揄,“你后宅可有争宠之事?” 宋湘坦然道:“并无!” “那倒是挺让人羡慕的!” 宋湘笑笑,转而同江晚吟说起一直以来郁结于心的事:“晚吟,你母君为千户长,那你定然是从小习武的,不知你武艺如何?” “不是我吹,我武艺自然了得!”江晚吟颇为骄傲,怡然自得道,“放眼府城,还无人比得过我呢!” 宋湘眼睛亮了亮,在穿越前,她虽学过一段武术,但那也只不过是防身之术,根本无法对付多个敌人。 若是跟着自小习武的江晚吟学上半年,以后保护夫郎来,她也可以游刃有余了。 “晚吟,我有个不情之请!” 江晚吟挑眉道:“什么不情之请?不会是叫我替你揍什么人吧?” 宋湘摇头,低声道:“此事何需劳你动手,我是有其他事拜托你!” “晚吟,你能不能教我习武!”宋湘惆怅的说道,“我若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护得住我的几个夫郎,所以…” “宋湘!”江晚吟打断她的话,松快的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教你习武,看把你为难的,你放心,此事我应了,我一定把你教的以一敌七出来!” “噗!”宋湘摆摆手,“晚吟,你愿意教我就好,至于教到什么程度,我们以后再说,总之多谢你了。” 江晚吟眼珠子转了转道:“宋湘,不如,我请母君为我再找个武师,让她一同教我们武术如何?此事你不用再管了,我去安排!” 宋湘心下感动,对江晚吟更亲近了几分:“你可准备好了谢恩诗?” 江晚吟听言,忙摇头道:“可别为难我了,府考我才坠个末尾,作诗我不在行,还是留着你们排在前面的生员吧!” 不知不觉,畅春园到了,将马鞭和绳子扔给小厮后,两人并肩进了园子。 门口已经来了不少秀才,还有已考上举人的几位学识出众的女郎,其中就包括谭烟。 宋湘穿过几道拱门,顺着西北方向,很快便找到一处凉亭,和江晚吟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相互讨论的秀才。 畅春园位于城中,寸土寸金的地界,占地宽广。 正北的位置建着一排排红墙绿瓦的厢房,园子西北方向是一处特别大的园林,里面柳树成荫,随着青石铺就的道路走去,假山耸立,曲径通幽,到处都是凉亭,石凳,还有不少长廊。 东北方向建着不少亭台楼阁,可一眼望见园中的景色。 西南方向,是一处池塘,池水碧绿清澈,还有无数锦鲤游来游去。 东南方向是一处竹林,里面引了条小溪,直通外面的护城河,时不时有白鹭飞出。 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容色姝丽的女郎,有认识的,指着女郎说道:“看见没,那便是我们清河县杜大人的女儿,此次的案首杜丽娘!” “不愧是案首,那气度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清河县的秀才们一拥而上,恭维着杜丽娘,杜丽娘客套的回完几个秀才们的话,找了处位置,视线向东北角的楼阁上看去。 “她在找谁?”江晚吟跟着杜丽娘的视线也向对面的楼阁看去,就见那上面凭栏站着好多世家公子,不由的愣了愣。 宋湘也有些疑惑:“估计在看心上人吧!” 江晚吟笑道:“今日来了不少未出阁的公子,她不会是想挑个夫郎吧?” “身为一府案首,你以为就这么不受人待见,还需要在春日宴上挑?估计暗地里早被各家拉拢了。”宋湘笑着看向楼阁,搜寻着姜清衍的身姿,不知不觉过去许久。 “宋湘,我看你一直逡巡着那边的楼阁,难道也是在找什么人不成?” 宋湘心情不错的说道:“是呀,我在找我的夫郎,看看他在哪个位置!” “哎哟哟!”江晚吟跟着打量了一番,见都带着帷帽,也没看出来什么,问她,“这如何能分辨的出。” “不瞒你说,我夫郎天人之姿,站在那自与一般公子不同!” 江晚吟啧啧几声:“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宋湘,把自己夫郎夸得呀,都成谪仙了。” “他值得!”宋湘挑挑眉,收回了视线。 江晚吟左顾右盼的,片刻后,拉着宋湘说道:“你看你看,那不是上次游园诗会上的女郎吗?她叫什么来着…叫…” 宋湘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瞬间就认了出来,脱口而出道:“陈十鸢!” 江晚吟撇嘴道:“她怎么又来了,也不嫌丢人的!” 宋湘倒是有些好奇:“她也考上秀才了?” “能来畅春园的不是秀才就是举人!可能是考上了吧!” 宋湘摇了摇头:“此人心术不正,若是沾上她可就倒霉了!” 两人正讨论着陈十鸢的情事,一道清脆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宋湘,晚吟,你们两个可叫我好找!” 宋湘率先转过身来,拿眼瞧去,竟然是谭烟。 “我们两个等你半天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第116章 一举成名 “这般热闹的宴会,我岂会不来?”谭烟笑笑,兴致勃勃道,“我还等着你写出惊才绝艳的谢恩诗呢!” 江晚吟也回首说道:“谭烟姐,你今日是不是也准备了出彩的谢恩诗?” 谭烟摇头道:“今日是秀才们的主场,我可不敢抢风头!” 三人坐到了一处,过了会儿,知府大人带着各个考官、山长、教谕一干人等,到了一处四周摆满长案的亭子前。 知府大人拾步走了上去,其他人紧跟着上了台阶。 诸位秀才举人,见知府来临,纷纷去长案前落座。 全部落座完毕,知府大人才在上方说了一番督勉的话。 随后有婢女鱼贯而入,摆上佳肴美酒。 每年的春日宴都是由府城中附庸风雅的一些商贾出资筹措,所以筵席十分丰盛。 酒盏碰撞间,众秀才们摇头晃脑,开始献诗恭和知府大人以及诸位考官恩师。 稍微有点小才的女郎,迫不及待的朗诵着自己新作的诗,以求得到知府大人、考官和诸位恩师的褒奖。 只是上面的人只是点了点头,再无其他表示。 一轮下来,气氛慢慢有些微妙,秀才们不禁有了紧张情绪。 坐在角落里的陈十鸢逮到机会,起身说道:“学生方才作了首诗,想来答谢诸位恩师。” 容知府见是一穿着带补丁青衫的女郎,笑的温和道:“你读来,本官听听!” 陈十鸢颇为自信的念道:“相逢一见太匆匆,校内繁花几度红,厚谊常存魂梦里,深恩永志我心中!”(《七绝?师恩难忘》佚名) 亭内众官员闻言眼前一亮,对陈十鸢投去赞许的目光,小声交流道:“此诗作得甚妙,算得上一首佳作。” 容知府鼓励她道:“诗作的不错,以后要刻苦勤勉,争取在乡考中取个好的名次!” “多谢知府大人!”陈十鸢勾着唇,得意的扫了眼四周,那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又出了几首拙作后。 杜丽娘自楼阁上找到了容秋离的身姿,起身对着上方众人揖礼,朗声道:“学生有一诗,想献给诸位恩师,以此来答谢恩师们的教导。” 说罢,她就扬声吟诵起来:“字斟句酌细推敲,拈精撮要费咀嚼,半亩方塘长流水,呕心沥血育新苗。”(出处《板书有感》佚名) 尾音刚落,上首的官员中就有人附掌道:“好诗!好诗!” “下立何人?”一位考官问道。 杜丽娘恭敬的回:“学生是清河县人士,杜丽娘!” 另一名考官笑着说道:“原来是案首头名,也难怪作的这般出彩!” 容知府扬声勉励了一番。 轮到宋湘的时候,宋湘选了清代郑燮的《新竹》,直接念道:“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此诗用老竹滋养催生新竹的意象,比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表达了后辈不忘前辈扶持教导之恩。 字字不提恩师,却字字答谢恩师。 比之前两首更加意境高远。 太华书院山长谭娀听了,直接拍手叫绝:“想不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如此令人激动的佳作,宋湘果然才华横溢!” 容知府也点头附和:“此诗做的极好!” “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其他考官纷纷点头,也露出了欣赏之意。 太华书院山长谭娀见状,朗声道:“你既做了如此佳作,不如以宴会为题,重新赋诗一首,描写一下今日的盛况?” 什么?还要作诗? 宋湘还未落座,就又被赶鸭子上架,只好硬着头发想了首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慢悠悠的读完,场上一片寂静。 半晌后,太华书院山长谭娀霍的起身,眼睛里炯炯有神道:“好啊!好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容知府以及其他考官纷纷起身,对宋湘大加赞誉,她们实在想不到一个秀才竟然能有如此才华。 宋湘恭敬的站着,接受着四周无数双眼神的打量,有嫉妒,有羡慕,有欣赏,当然也有鄙夷。 但是她通通不理,笔直而立,目视前方。 “宋湘,没想到你这次又给了老师我一个惊喜!”太华书院山长谭娀笑呵呵的走下台子,拉着宋湘的手说道,“一会将此诗作写到纸上,送与我可好?” 宋湘点点头:“学生一会就写给山长!” 容知府瞥了一眼高台上的儿子,感受着隐在暗处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他觉得他有必要为儿子谋一个平夫之位! 于是,在众人议论纷纷中,容知府颇具威仪的开口了:“宋湘,本官欲将小儿嫁与你为夫,结两姓之好!你可愿意?” 宋湘很想说不愿,但当众拂容知府的好意,等于是在打容知府的脸。 容知府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才胸有成竹的望向宋湘。 在众人的惊哗声中,宋湘声音平淡道:“多谢知府大人抬爱,学生愿娶容公子为夫!” 听到宋湘的回答,周围官员全是祝贺恭维之声。 “恭喜容知府觅得佳婿!” “同喜同喜!” 容知府爽朗的笑着,邀请他们道:“让年轻一辈们聚聚,本官请诸位去楼上吃酒如何?” “好好好!难得有这么大的喜事…” 众人跟着容知府去了东北方向的阁楼上,只有太华书院山长谭娀还等在此处:“宋湘,你随我去楼上,写了诗作再下来!” 第117章 宴上逼婚 宋湘有些犹豫。 太华书院山长谭娀却道:“你已成了容知府的儿婿,楼上的那些公子便与你无关了,你不必忌讳,走吧!” 宋湘只能尴尬的跟着谭娀去了楼阁的方向。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杜丽娘那张惨白又有些失魂落魄的脸。 姜澜隐在暗处,对着身边的随从说道:“容桂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随从低声道:“她怎敢将主意打到大人的儿婿身上,简直是以下犯上!” 姜澜笑笑,冷哼了声,不再说话。 一路跟着太华书院山长谭娀上了三楼,有小厮送来了文房四宝,宋湘快速的铺好宣纸,掭笔书写《将进酒》。 大约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宋湘才书写完毕,当最后一笔收尾后,太华书院山长谭娀久久回不过神来。 “磅礴大气,这首诗简直是千古绝作!” 宋湘不敢久留,同她提出告辞:“山长,学生不多待了,免得惹人嫌话,我去下面找找我的几位好友聚聚。” “可!你去吧!” 太华书院山长谭娀得了诗作,也没有一味拘着宋湘,眉目不抬的摆了摆手。 有小厮领着宋湘下了楼,在二楼拐角处,宋湘猛的被人一扯,跌到了一位公子的怀里。 小厮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宋湘慌忙拉开了距离,抬眼看去,眼前公子竟是姜清衍。 虽然他戴着帷帽,但是宋湘一眼就认出了他。 “阿衍,你是专程来等我的?” “不然呢?”姜清衍神情疲惫,声音带着无可奈何之感,“我的妻主都要成为知府大人的儿婿了,我如何还能坐的住?” 小厮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惊的不敢抬首,生怕殃及自身。 片刻后,他才松口道:“你去吧,午后我再同你算账!” 算账两字说的有些暧昧,宋湘张了张口,嘴唇翕动:“阿衍,是我对不起你!” “快去吧,你知道我不计较的!” 宋湘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她心事重重的走到人堆里,朝着楼阁的方向看去,已经没了姜清衍的影子。 “宋湘妹妹,怎么样,见到你夫郎了没有?” 宋湘笑笑:“上面的公子那般多,我又身为外女,如何能见得到?” 江晚吟马上就忘了这一茬,与她谈起方才作的诗来:“宋湘妹妹,你不知道这些秀才们有多么势利,见你吟出千古之作,脸上的表情都可精彩了!” “尤其是那陈十鸢!” 宋湘疑惑道:“我与她无冤无仇的,她嫉妒我做什么?” “估计是觉得宋湘妹妹你的诗作的出彩,抢了她的风头!” “无趣!”宋湘冷哼一声,对陈十鸢的印象更加不好了,她端着酒盏喝了一杯,说道,“那位杜丽娘的诗作的也很不错!” 谭烟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宋湘妹妹作的诗文思泉涌,浑然天成!” 宋湘谢过谭烟的夸赞,轻声问她:“谭烟姐,你可想好了?去不去奉边游玩一番?” “去呀!怎么不去!”谭烟已问过谭娀,如今又见宋湘与知府有了姻亲,她自然更加上心了,“宋湘妹妹盛情相邀,我岂能不去!” “你若定好日子,可一定要通知我!” 宋湘笑着说道:“我打算后日启程,届时我们在城门口汇合。” “好!不见不散!” 江晚吟蠢蠢欲动:“若不是允文离不开我,我也想去奉边游玩一番!” 宋湘安抚她道:“等下次吧!你还是安心陪你的心上人吧!” 三人边吃边饮酒,等到吃好喝足,才一起出了园子。 宋湘记挂着姜清衍,与她们两人道了别,去了侧门的位置,找了处隐蔽的角落等待姜清衍。 半晌后,他与容秋离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宋湘迫不及待的上前,轻声唤他:“阿衍!” 姜清衍脚步一顿,看着自远处摇鞭而来的宋湘,紧走了几步,想到后面还跟着容秋离,他又回首道:“容公子,不如你先前行一步?” 容秋离却不为所动道:“姜公子如今的身份不便骑马,不如让宋湘弃了马,与我们同坐马车吧!” 姜清衍知道容秋离的心思,也没法拒绝,虽然他想与宋湘独处一回,但是… 宋湘下了马,将马鞭扔给双茗,笑着道:“两位公子请上马车!” 总不能一直站在这,让其他公子暗中吃瓜吧! 容秋离对着姜清衍做了个请的姿势,等姜清衍上了马车,他才紧随其后。 宋湘撩开帘子进去,坐在左侧,正好与右侧的容秋离面对面,气氛十分尴尬。 “宋小姐,方才我母君逼婚之事,非我所愿,对你和姜公子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等回了家,我便禀明母君,叫她免了这门婚事!” 宋湘抬眼看了一眼容秋离,琢磨道: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姜清衍嘴角抽了抽,心里暗骂容秋离心眼多,老喜欢玩以退为进的把戏,还总当着自己的面,给妻主下套,不就是想要他这个正夫首肯嘛。 他蹙了蹙眉,冷声道:“容知府既已当着那么多人面,逼婚于妻主,此事又怎么可能作罢,容公子就不要再让妻主为难了!” “莫非容公子不愿嫁给妻主?”姜清衍故意问道。 容秋离一噎,片刻后才说道:“在下并无此意!” 宋湘垂下头,抿了抿唇,再抬眸,恢复神色从容的模样:“容公子,我夫郎众多,过段日子还会娶沈家的公子为夫,即使这样,你也愿嫁给我?” 当容秋离惊诧宋湘为什么要娶沈聿白,宋湘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姜清衍的手,用自己的方式安抚他。 “你确定不会后悔?” 容秋离怔了怔,说道:“婚约之事,向来都是遵从母父之命,媒妁之言,秋离身为知府公子,岂能坏了礼数。” 这是非宋湘不嫁了,姜清衍的眸子不可抑制的闪了闪。 “妻主,你此次回了奉边,将知府大人为你许婚一事说与祖母知道,免得她老人家惦记,还有阿父和兄长们,我不能陪你同去,只能让你处理这些事情了!” 第118章 主动接近 宋湘笑道:“好,你就不要担心了!” 容秋离慢慢收起修长的手指,指尖握入手心,轻微的疼痛让他稍稍回了一丝理智。 以后嫁给宋湘,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刺痛。 马车不紧不慢的驶向容府,容秋离如坐针毡。 待到了容府门前,容秋离先一步下了马车。 姜清衍见车厢只剩下两个人,才有些委屈的开口。 “没想到算来算去,漏算了容知府,恭喜妻主,又要娶夫了!” 宋湘靠近他的身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后:“你再说一声恭喜,信不信我咬你!” 姜清衍身形一滞,闭了闭眼道:“怕了你了,现在便护上了是吗?” “我哪里护着了?”宋湘惩罚似的咬了一下他的耳垂,轻声道,“我心里一直想着你呢!” 听到宋湘这般说,姜清衍心情才好了起来:“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宋湘摇头道:“我去给祖母、阿父和兄长们带点礼物,就不进去了。” 姜清衍叹了口气道:“这些原该我陪着你买的,只是我不方便露面。” “无事的,阿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多买一份,就说是你送的!” “不可!”姜清衍笑着说道,“我的那份我让下人去帮我买,明日你过来拿就是!” “好吧!” 告别了姜清衍,宋湘恋恋不舍的下了马车,从双茗手里接过马鞭,骑着马离开了。 沿街一路走来,她思索着给祖母带什么礼物才好,不知不觉走到了金玉阁。 下了马,门口守着的小厮殷勤的牵过马绑在马桩上,另一个小厮将宋湘请了进去。 宋湘在店里逛了一圈,在一条绣着万字不断头的抹额前站定。 跑堂小厮立马殷勤的说道:“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条万字锦抹额,是新到的货,因中间金饰上雕刻着福禄寿禧四字,又在金饰正中的位置镶嵌了祖母绿的宝石,所以非常抢手,每每到货,就被人早早买走了。” 宋湘点了点头,问:“这条抹额卖多少银子?” “回小姐,六百两银子!”跑堂小厮笑着介绍道,“这条抹额做工繁杂,上面又缀着金饰和绿宝石,所以要价才高了些!” 宋湘光听着就有些肉痛,正当她犹豫要不要买时,一道悦耳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 “两百两银子,将抹额装起来给这位小姐吧!” 靠,一下子砍了这么多。 宋湘迅速回头,才发现进来的是沈家如今的掌家人沈聿白。 行吧,那没事了,谁让人家沈聿白财大气粗呢。 “多谢沈公子抬爱,只是…”宋湘笑意盈盈的说着,不无打趣,“沈公子这般经营铺子,恐怕一年下来要折损不少银钱吧?” “在下欣赏宋小姐的才华,只对宋小姐行个方便,应该也没人说什么吧!” 沈聿白右手拿着折扇,左手负于身后,踱步走来,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一点也不像生意人的模样。 “既是欣赏宋湘,不知宋湘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沈公子吃个晚饭?” 沈聿白一双狐狸眼笑的颠倒众生:“可是宋小姐,如今才方过了午时…” “索性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应酬,下午的时间就归沈公子了,不知沈公子以为如何?” 沈聿白心头重重一跳:“这就是宋小姐搭讪未嫁公子的手段吗?” 宋湘笑眯眯的说道:“既然沈公子觉得这是搭讪的手段,那便是吧,只是不知沈公子愿不愿意应下呢?” “宋小姐盛情相邀,在下岂有不应之理!” 沈聿白淡然一笑,折扇轻指:“请小姐上三楼一聚。” 宋湘挑眉,边走边看着沈聿白的背影说道:“沈公子胆子真大,也不怕我是坏人吗?” “孤女寡男,独处一室,啧啧…” “宋小姐就这么对自己没信心?”沈聿白轻笑一声,心情愉悦道,“在下还以为宋小姐是端方女郎呢!不想竟是看错了…” 挺好,哪哪都不想吃亏,尽显生意人本色。 宋湘抿唇一笑:“原来沈公子喜欢的是端方女郎?” 沈聿白不淡定了:“在下未曾说过。” 不知不觉,两人到了三楼,沈聿白推门而入,宋湘快速跟了进去,大大咧咧的环视了一圈,说道:“此处布置的倒是雅致!” “沈公子实是个妙人!” 沈聿白笑着说道:“宋小姐过奖,寻常布置却入了宋小姐的眼,何尝不是我的荣幸呢?” “宋小姐请坐!” 宋湘坐在方椅上,见沈聿白迟迟不落坐,不免有些好笑:“沈公子站那么远做什么?” “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沈聿白的脸几不可察的红了,他面色羞臊,语气带着埋怨道:“宋小姐未免太轻佻了些!” 好吧,古代不能说吃了你这话,她又给忘了。 “是我的不是,你万不可往心里去!” “在下已经入了心了!”沈聿白慢悠悠的移步,走至宋湘身旁的四方椅前坐下,轻声嘱咐,“宋小姐可不要对别的男子这般口不择言,以免生出情债来…” 宋湘笑着打直球:“别的男子与我何干,不知沈公子对我有没有生出情债呢?” “你!” 宋湘的话,直接给沈聿白整不会了。 片刻后,他才蹙着眉头道:“宋小姐不要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原来沈公子只当我是开玩笑啊?”宋湘言笑晏晏,“那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呢?” 沈聿白怔愣了须臾,打开折扇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再次看向宋湘时,只留一双分外妖冶的狐狸眼。 他问:“宋湘,你可想好了招惹我的后果?” 宋湘点头:“我想好了!” 沈聿白失笑,一把收起折扇:“似你这样的女郎我见多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因为你的几句话而心动吧?” 宋湘也不生气,跟着笑道:“我自认为我没有那么大的魅惑力!” “沈公子给了我接近你的机会,我便已经知足,剩下的不过是事在人为。” 沈聿白盯着纱窗的方向有一瞬的出神:“女男之情短似朝露,薄似云烟,又有什么意思呢?” 宋湘知他是想到了他的母君,不禁生了些许同情之意。 第119章 一眼识破 若不是为了岳母大人姜澜的计划,宋湘还真不想干这混账事,可她没有办法。 “沈公子,你又焉知未来我不会好好待你呢?” 沈聿白冷笑一声,转过头来说道:“我经商多年,虽不说呼风唤雨,但在宣阳地界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女郎家没有的我都有,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嫁与别人呢?” 说的倒也是,可是像他这般无欲无求的,宋湘也着实找不到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宋湘耷拉着脸,第一次有了挫败的感觉,不过培养感情嘛,也不能太心急,虽然姜澜给宋湘留出的时间不多,但是多接触接触,总会有所突破的。 “沈公子,你的意思是你这辈子都不准备嫁人了?” 沈聿白不假思索道:“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宋湘闻言,都想立马撂挑子不干了,但是想到姜澜的威胁,又不得不硬撩。 “你以后若是想嫁人了,就不要考虑别的女郎了,直接嫁给我如何?” 沈聿白都被宋湘一连串的说辞给气笑了,他慢悠悠的晃动折扇,半晌后,才调侃宋湘道:“若和我打交道的那些商贾都如宋小姐这般,我恐怕都要羞惭死,哪里还敢执掌家里的生意?” “宋小姐就勿要拿婚约之事和我说笑了!” 宋湘微微扶额:“沈公子,我从不拿此事和人说笑!” “今日是我鲁莽,骤然见到沈公子,一时间把持不住,言语上多有唐突,但非我本意…” 沈聿白拿扇身敲击着虎口处,作沉思状:“宋小姐今日的行为十分反常,与那日游园诗会上的看到的你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我方才就在想,宋小姐如此心急的接近我,是存着什么目的呢?” “难不成真看上了我的容貌不成?图财还是别有他图,宋小姐还是直说吧!” 宋湘心下微惊,也不敢撩他了,只能转移话题道:“沈公子,不瞒你说,我有一事相求!” “哦?”沈聿白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说吧,到底是何事?” 宋湘长出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的夫郎有位兄长,嫁了你母君为继室,听说前段日子落了水,又被查出有孕,他心里担心不已,想去沈府看看,但苦于没有机会,一直为此牵肠挂肚的…” “不知沈公子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沈聿白的面色十分难看:“此事你直接递拜帖到门房即可,那些下人也不会为难你一个秀才,无需我相帮,便可见到那位风继夫!” “宋小姐,今日我心情不好,就不作陪了,改日有缘再聚!” 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宋湘也不多待,拿着东西就走人。 等出了金玉阁,骑上马,她才感觉做回了自己。 由此一闹,想必那沈公子…对自己也生不出什么倾慕的心思来了吧,以后纵使姜澜威逼,也只能是徒添怨恨。 届时,就看姜澜自己使什么手段去了,反正与她宋湘无关! 沈聿白站在窗前静静的打量宋湘,一动不动,直到那抹倩丽的身影淹没在车水马龙中。 宋湘又替阿父和两位兄长买了几身衣服,才返回梁府。 魏亭训早早的便在院中等待,见到她来,立马上前说道:“妻主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宋湘将手中的东西交给闻声而来的芋头,然后牵起魏亭训的手,轻声说道:“我若不回来,还不知道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魏亭训咬了咬唇:“我是闲来无事,坐在院子里解闷罢了!” “原来不是等我啊?”宋湘故意露出一抹失望之色,“那算了,今晚就不过去陪你了!” “妻主!”魏亭训轻哼一声,颇有些委屈的说道,“你休要拿话逗我!” “那你到底有没有在等我?” 魏亭训嗫嚅的说道:“不等你还能等谁!” 话刚说完,脸颊上就短暂温润了一下,魏亭训后知后觉的捂住了脸,霎时羞的抬不起头。 宋湘牵着他的手,一路到了风眠房中,才松开。 “妻主,你回来了?”风眠正在绣着什么,见宋湘进来,放下绣品,迎了过来,自然而然的拉住宋湘的手,“春日宴已了,可定下归家的日子了?” “定下了,后日我便启程!” “后日?这么着急?” 宋湘点了点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要快些回一趟老家,回来再为知府大人办事!” “太华书院山长的女儿谭烟与我一道过去,正好路上有个伴,你们也不必担心我,我不在的日子,风眠你要担起夫郎的责任,照顾好你自己和亭训他们…” “妻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宋湘拍了拍他的手说道:“一会我写上个拜帖,明日带你去沈府拜访一下你那位哥哥!如何?” 风眠抽出手,走到桌前,忧虑颇深道:“我…我怕碰到沈蔓那个老贼妇…” 宋湘劝慰道:“我想你母君应该没有告诉沈蔓,会送哪个儿子过去,况且那沈蔓没有见过你,我只说是我的夫郎,谁又胆敢对你不敬?” “明日你只需戴好帷帽就好!” 风眠点了点头道:“我听妻主的!” 魏亭训自身后走了过来说道:“妻主可买好了补品?” “哎呀!”宋湘轻拍了下额头说道,“瞧我,竟把这回事给忘了!” 魏亭训失笑:“你先陪风眠坐着,我去吩咐芋头买些回来!” “随便买点就好!”风眠嘟囔着说道,“那沈家大富大贵的,哪里还能差了庆云哥哥的补品?” 宋湘打趣的说道:“你还挺会替你妻主勤俭持家的!” “人家沈家有,那也是沈家的!” 风眠轻哼了声不再说话,看着魏亭训走远了,才靠近宋湘,诉说想念:“妻主,你都有好些日子没有陪我了!” “我好怕你冷落我…” 宋湘上前搂住他的腰,柔声哄着他道:“我当然也想陪你,但是近来事多,就忽略了你,明晚我去陪你如何?” “好啊!”风眠低下头,蹭着宋湘的头顶,声音也柔了下来,“只要妻主心里有我就行…” 第120章 沈府出事 “风眠,你看我像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吗?” 风眠一本正经的回道:“以前不知,现在不像!” 宋湘抬起头,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唇瓣,温柔的说道:“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你若怀疑我对你的喜欢,可以反复向我确认…” “好!” 与风眠说了会话,宋湘又去陆沢川的房间,细心的替他擦洗完身子,好好安慰了他一番。 晚上,宋湘再一次歇在了魏亭训的房间里,今夜的魏亭训收起了畏畏缩缩,反而主动勾住了宋湘的脖子,拉着她一通乱亲。 “妻主,我做的可对?” 宋湘唇角微扬,带着一丝宠溺道:“还是让我来教你吧~” 一番深吻之后,魏亭训的两靥生了些许薄红,含嗔带痴,分外迷人。 两情正在浓时,长衫里衣散落一地,宋湘轻轻扯下挽在银钩上的纱帐,将满眼都是她的人儿推在了榻上。 一个如莺声婉转,一个似溪语低喃。 一会鸳鸯被里翻起红浪,一会绛纱帐内颠落琼瑶。 翻来覆去,任尔予取。 一根大红喜烛堪堪燃尽,宋湘才稍稍停歇下来。 魏亭训抱着宋湘,声音低哑的说道:“如今,我便是妻主正儿八经的夫郎了…” “我终于不用偷偷羡慕风眠了…” 宋湘笑着说道:“你怎么还存着这样的心思,我待你们都是一样的!” 魏亭训小声道:“先前我因着母父俱亡,无人依靠,总有些卑怯,是妻主给了我底气…” “看到风眠侍寝,我心里又委屈又嫉妒,又吃醋又羡慕,所以才生了那样的心思…” “妻主,你不会怪我吧?” 宋湘顺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是我做的不好,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此事因我而起,我又岂会怪你?” “我该怪自己才是!” 魏亭训闻言,拿唇堵住了宋湘即将出口的话。 一夜好眠。 第二日,宋湘带着风眠来到沈家门口,递上拜帖,守门人见宋湘是秀才,立马将宋湘引了进去。 迎面是清一色的白墙青瓦,墙下有个圆形拱门,宋湘带着风眠,跟着走了进去,中间是一条直道,正通主院,左右是两条抄手游廊,左边是嫡子嫡女的院落,右边是那些侧室小侍以及庶出子女的院落。 小厮带着两人从正中的道,直直奔往主院,一路上雕梁画栋,翘角飞檐,假山小亭,极尽奢靡。 到了主院内门,小厮恭敬的转身说道:“二位请留步,小的先去同家主禀告一声!” 半晌后,宋湘二人才被请了进去。 沈蔓穿着雍容华贵,满头珠翠,金饰挂身,年近五旬,却依旧保养得当,皮肤细腻白嫩。 宋湘执手客套的行礼:“见过沈家主!” “你的拜帖我看过了,你是叫宋湘是吧?本次取得功名的秀才?” “正是!” 沈蔓微微浮肿的眼里露出一丝疑惑道:“不知宋小姐来我沈家,所为何事?” 宋湘也不与她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沈夫主是我家夫郎的兄长,他听闻沈夫主有孕,特来看望,还望沈家主能行个方便!” 沈蔓闻言,略显发福的身子靠在了软垫上说道:“这有何难?让下人们领你和你夫郎前去就是!” “多谢沈家主!”宋湘拉过风眠就要走。 “等等!”沈蔓指着风眠问道,“既到了我沈家,还戴着那劳什子的帷帽做什么?” 宋湘面色一沉,转身说道:“我宋家的夫郎不方便见外人,家规如此,还望沈家主勿要为难于我!” 沈家主摆摆手:“也罢,你们去吧!” 风眠差点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缓缓落了回去,走了一段路后,他才小声说道:“妻主,我再也不想来沈家了!” “好!看完你兄长,我们立马就离开!” 风眠点点头,被宋湘牵着,终于到了风庆云的院落。 小厮站在廊下禀告:“大夫主,有客人来访,请求一见!” 风庆云柔弱的问道:“来的是何人?” “回大夫主,是您的弟弟!” 风庆云闻言,语气带着焦急道:“让他进来!” 宋湘对着风眠说道:“你进去叙旧吧,我在此处等你!” 风眠应了一声,略显紧张的进了房间。 两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风眠才眼眶微红的走了出来,宋湘上前,拉着他正要走,外墙却传来慌慌张张的哭喊声。 “不得了了,出人命了!” 风庆云身边的贴身老奴小跑至墙外骂道:“闭上你们的乌鸦嘴!再多说一句,全部都发卖了!” 宋湘不敢多留,拉上风眠疾步朝着外院走去。 直到出了沈府,她才心有余悸的说道:“想不到沈家荣华显贵之下,也包藏了这么多龌龊之事!” “以后我们还是离沈家远远的吧!” 风眠回首看了一眼沈府,目露同情:“为何庆云哥哥嫁给沈蔓那样的老贼妇,却没有半点难过之色,反而过得十分舒心。” “妻主,我真的很不理解…” 宋湘叹息着说道:“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和活法,他处在那样的环境下,若不曲意迎合,难道还要他与沈家主对着干吗?” “亦或许沈家主对他很好,他也真心喜欢沈家主,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风眠的心情颇为沉重,他理解不了这种畸形的感情,那沈蔓比他母君还要大,却做了庆云哥哥的妻主…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宋湘,有些失魂落魄。 宋湘故意停住脚步转身,风眠一下子撞进宋湘怀中。 “风眠,人家已经成婚了,并且怀了身孕,没有一丝不愿,你就不要钻牛角尖了,一心一意与我过日子好不好?” 风眠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妻主,走吧!” 两人坐上马车,行到街上,却听到了巡城府兵吵嚷的声音:“让开,让开!” 芋头将马车赶到旁侧,找街边的百姓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诿。 “外面出了何事?”宋湘问道。 芋头靠着帘子说道:“回小姐,听说是沈家的一位公子死在了一处民房里,巡城府兵带着衙门的人正在调查呢!” “沈家的一位公子?”宋湘突然就想到了那日与陈十鸢牵扯不清,哭哭啼啼求陈十鸢给个说法的那位,好像就是沈家的公子吧? 第121章 东窗事发 芋头不无惋惜道:“听说这位公子早已失了清白之身,估计是遇到了负心人,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宋湘听后唏嘘不已:“没想到陈十鸢还挺绝情的!” “压榨干沈家公子所有的价值,就转身抛弃…” “妻主说的可是庙会那日,鬼鬼祟祟同一男子拉拉扯扯的女郎?” “正是她!” 风眠同情的说道:“她怎么那么狠心?占了人家的身子却又将人家抛弃…” 宋湘猜测道:“估计是觉得自己考上了秀才,有了功名,就想找门好亲事借此往上爬吧!” “你别多想了,横竖也与我们无关…” 马车朝着容府徐徐驶去,到了容府门口,宋湘对着风眠说道:“阿衍给祖母带了礼物,你同我一起拿吧,顺便同他见一见。” 风眠有些不愿意去,但是想到以后总归要在一起生活,就跟着宋湘进了门。 一路到了客院。 双茗见到宋湘前来,立马通知了姜清衍。 姜清衍迎到门口,看到宋湘身侧还跟着风眠,不动声色的露出自己世家子弟的气度来。 风眠对姜清衍本就没有多大的印象,所以不冷不热的行礼道:“见过姜公子!” 姜清衍温润一笑,说道:“不必多礼,以后叫我大夫主即可!” 风眠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阿衍,我过来取了礼物便回去了,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呢!” 姜清衍掩下眼里的落寞之意,吩咐双茗取了礼物,送到了门外的马车上。 “妻主,那你早些回去收拾行李吧!”他将宋湘二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马车,才回了院子。 风眠委屈的说道:“妻主,我出身商贾之家,姜公子他会不会看轻了我去…” 宋湘拉住风眠的手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出身也低,他也未曾嫌弃过…” “妻主…”风眠咬着唇,眼里隐隐带着泪意。 “风眠,你是不是听到沈家公子的事,推己及人,担心我也会同陈十鸢那样,会嫌弃你商贾之子的身份?” 宋湘严肃的说道:“我对你什么心思你还不知道吗?我若是那样在乎门第、看重高低贵贱的人,还能将弄月从勾栏里赎了出来?”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你要不信,我发誓给你听!”宋湘作势举起手,被风眠一把握住。 “我信妻主!” 芋头赶着马车,见一帮百姓议论纷纷,往知府衙门的方向而去,不禁起了好奇之心。 她将马车赶到一侧,又打听了一番,才上了车来。 边赶路边八卦的说道:“小姐,那位叫陈十鸢的秀才这下可有大麻烦了!” “你打听到了什么?” “回小姐,听说巡城府兵问询了那处民宅四周的百姓,知道了原先住在那的是位名叫陈十鸢的秀才,那陈十鸢经常与一俊秀公子在民宅里幽会,俨然妻夫模样。” “那俊秀公子正是投缳而死的沈家公子沈围。” “春日宴前,两人大吵了一架,陈十鸢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沈围公子哭了一下午,到了夜里就在屋里寻了死…” “知府大人派了小吏捉拿了陈十鸢,有见过陈十鸢的百姓,说她勾搭的公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都是清白人家,有点小钱的!” “那些公子被污了清白,不敢将事情闹大,所以才忍了屈辱…” “为了让陈十鸢伏法,那些百姓自告奋勇,全跑去知府衙门作证了!” 芋头越说越兴奋,机灵的问道:“小姐,奸污那么多公子,得判多少年啊?” 宋湘淡淡一笑:“她不止奸污清白人家公子,而且还以不正当的手段哄骗欺诈他人钱财!” “起码得判个斩立决吧!” “哈哈!”芋头大笑道:“过瘾!恶有恶报!” 风眠恨声说道:“这样的人若是没有认罪伏法,继续去参加科举,等真做了官,岂不是要去祸国殃民!” “风眠说的有理!”宋湘戏谑一笑,“容大人会秉公执法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 魏亭训左等右等,迟迟等不来宋湘他们,正起身去外面探看,就见宋湘牵着风眠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妻主,怎么样?沈家可有为难你们?” 风眠走上前去,拉着魏亭训就走:“我同你说吧,让妻主去收拾明日回乡的包裹!” 魏亭训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进了房间。 宋湘见状,疾步去了陆沢川的厢房,刚一进去,就见他坐在榻前,正扶着床框,暗暗使力,想要站起来。 “陆沢川,你在干什么?”宋湘跑到陆沢川的身边,扶住他道,“怎么不叫莫凡进来帮你?” 陆沢川十分孤冷的说道:“我又哪敢使唤别人…” 宋湘气道:“那你也不能自己下床行走,万一撕裂了伤口怎么办?” “你可有贴身侍奉你的小厮,等我去了奉边,一并替你带过来!” 陆沢川蹙眉道:“有是有,但是不太中用!” 宋湘嘴角抽了抽:“难道都不中用?你这也太挑了吧,好歹是伺候你惯了的!” 陆沢川撇嘴道:“那便将宝屏带过来吧,他自小服侍我,也还算伶俐!” “总算听到了一句正经的说辞!”替陆沢川把耳边的碎发撇到耳后,她继续说道,“此行回去,必定不是那般顺遂!” “既要应对吴家还要应对你们陆家!”此话说完,宋湘肃声问道,“你妹妹陆采菱对我做下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若是她再挑衅我,你说我该如何收拾她好呢?” 陆沢川眸子里带着一丝嗜血:“你不必顾忌我,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真的?”宋湘不信,“那可是你的妹妹!” “妹妹又能如何?”陆沢川撇撇嘴,神情冰冷,“她差点害了你,我若不是逃婚,早就亲自收拾她了!” 宋湘耸了耸肩:“反正我对你提前打过招呼了,若她再敢算计我,我绝不饶她!” 陆沢川拉了拉宋湘的手,轻声道:“不要提她了。” “妻主,我还带伤在身呢…” 宋湘撑着他的胳膊,帮着他重新趴在了床上,才忧心忡忡的说道:“我晚上吩咐莫凡,让他这几天贴身照顾你!不然我不放心!” 第122章 吴家找茬 “你若想吃什么,尽管使唤芋头去为你买来,不必替我省着!” 陆沢川失笑:“我手里有一笔钱,可惜存在奉边,如今只能靠你养我了…” “我还不至于养不起自己的夫郎吧?”宋湘扬唇笑道:“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我吧!” 替陆沢川掖好被角,宋湘才回到自己房间收拾包裹,好在不用带衣服,只带一些府城的特产和给家人的礼物就好。 晚上,宋湘歇在了风眠的房中,搂着他一觉睡到了天亮。 吃过饭后,宋湘将手中的银票给了魏亭训一部分,又给了芋头一部分,才放心的出了门。 宋湘将两个包裹横放在马的两侧,捆好后,才告别几个夫郎,朝着城门口出发。 谭烟起的也挺早,她带了些礼物,同宋湘汇合后,骑着马一路扬鞭向奉边的方向而去。 傍晚时分,两人才到了奉边县城门口。 守城小吏吴西认出来了宋湘,她不动声色的跟同伴说了声,就跑回来找自己的女儿吴倩文。 那陆家小子逃婚都好多天了,没有消息,最近这些日子,他们终于撬开了陆家小姐的嘴,原来陆沢川一早就喜欢宋湘,且非宋湘不嫁。 陆沢川逃婚很有可能是去府城找宋湘去了,如今宋湘骑马回来,若是她们不去宋家要人,难道要自己女儿一直受人议论嘲笑? 这样想着,吴西拉着吴倩文就到了宋湘家门口。 宋湘刚准备领着谭烟进门,就被吴倩文给喊住了! “宋湘!你还有脸回来?你把我夫郎藏到哪去了?” 宋湘将迈进门槛的脚收了回来,徐徐转身,看见是一个相貌还算清秀的女郎后,勾了勾唇问道:“你是哪位?” “宋湘,你别装傻,我乃城西守城小吏吴西之女吴倩文,你赶紧交出我的夫郎,否则我们公堂上见!” “公堂上见?”宋湘冷笑一声,“你吓唬谁呢?你当我宋湘是吓大的?” 吴倩文怒气冲冲道:“我管你是怎么长大的!你快交出我的夫郎!” “你的夫郎?”宋湘讥笑道,“我刚从府城考学回来,如何知道你夫郎是谁?” 吴倩文见宋湘软硬不吃,气的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夫郎就是陆沢川!我劝你尽快将他交出来,否则,我就去县衙状告你宋湘强占人夫!” 宋湘摇了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吴倩文道:“那你快去县衙告我吧!” “宋湘!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告去公堂?” “吴倩文,你若想挨板子,你大可将我告去公堂!” 挨板子?挨什么板子?吴倩文听到宋湘的话,有一瞬的慌乱,她假装镇定的问道:“你强占了我的夫郎,缘何是我挨板子?” 宋湘抿唇一笑,道:“因为我还要状告你污蔑我夫郎的清白,强抢我的夫郎呢!” “吴倩文,你若不想吃牢饭,就赶紧去陆家退亲,免得惹祸上身还不自知!” 吴倩文闻言,更加疑惑了:“我能惹什么祸事?我与陆家的婚事是过了明路的,有陆掌家作证,还能有假不成?” 宋湘冷冷的说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然你上赶着吃板子,我又如何能绕过你去!” 吴倩文明显慌了:“宋湘有话好好说,你别动不动就威胁我!” “我可不是威胁!” 宋湘取笑她道:“你还不够资格让我威胁,明白吗?” “今晚我刚回来,不想搭理你,你若非想找茬,那我不介意去衙门里走一遭!” 吴倩文看了一眼吴西,随后问宋湘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陆沢川逃婚是不是去找你了?他如今在何处?” 宋湘不耐烦的回道:“我去府城考学,我的夫郎被逼着另嫁他人,他来找我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还好昨夜陆沢川将婚契给了她,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宋湘从怀中拿出婚契,对着吴家母女以及一众围观群众展开说道:“这是我与陆沢川的婚契,上面有知府大人盖的印信,陆沢川确实是我宋湘的夫郎,吴倩文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若真是去了县衙,我就状告你强抢我夫郎,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若识相的话,就快些去找陆家说清楚,把我夫郎的嫁妆抬到我家来,你若不还,我明日自会去衙门公堂与你理论!” 吴西一听,人家的婚书都有知府大人的印信为证,岂能是她们这样的人惹得起的,于是赶紧点头哈腰道:“误会,误会,宋小姐你稍安勿躁,待我们回去和陆家对一对,将事情尽快解决了,我们也是受陆家蒙蔽了!才闹出这样的事来!” 吴倩文不依不饶,还想与宋湘辩上一辩。 吴西却拉着她道:“那陆沢川虽然长得好看,但年纪大了,配你还真配不上,我们去陆家将婚事退了,好生威胁拿捏她们一番,看能不能得到一些补偿现银,你可别犯傻,届时吃了板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到时你拿着补偿现银,再寻一房夫郎,不比那陆沢川好吗?”吴西好言劝着吴倩文,总算是将人拉走了。 围观的百姓见没有热闹可看,就一个个散去了。 宋府的管家早就将门打开了,尴尬的邀请着宋湘和客人进去。 宋湘对着谭烟致歉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谭烟摇头道:“谁家还没有点污糟事,宋湘妹妹不要多想。” 宋湘拿着包裹去了大房,王氏见宋湘还带了一个长相姝丽的女郎回来,忙将人迎了进去。 谭烟对着王氏行礼:“谭烟见过伯父!” 王氏笑着说:“不必多礼,你们旅途劳顿,一路累了吧?” “多谢伯父挂念,一路还好!” 宋湘笑着对王氏介绍:“阿父,谭烟是太华书院山长的女儿,陪我一道回来住上两天就走!” “什么?怎么才回来待两天就要回去?”王氏不舍,他拉住宋湘,挽留她道,“就不能多住些日子?” “你着急回府城,可是有什么要事?” 宋湘笑着回答:“阿父,我考上秀才了,此去府城是为了去太华书院进学的!” 第123章 二房生事 “你真考上秀才了?这可是个好消息!”王氏赶紧吩咐宋湘道:“你快些去主院同你祖母说一说,好叫你祖母也高兴高兴!” 宋湘乖顺的应下,她带着谭烟一路去了主院。 到了正堂廊下,宋湘扬声叫道:“祖母,我回来了!” 钱婆子撩帘走了出来,见是宋湘,一脸欣喜:“大小姐你回来了!” “快进来,老太君看见你回来,一准高兴!” 宋湘含笑着进了门,上前几步,对着上首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谭烟看着依在榻上头发花白的老人,也恭敬的问候:“谭烟拜见老太君!” 老宋氏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快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用行此大礼!” 她眼眸一转,看向谭烟,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是谁家的女郎,长得这般俊俏?” 谭烟从容不迫的回答:“在下是太华书院山长之女!” 闻言,老宋氏的眸子亮了亮:“你陪着湘儿赶了这么远的路,想必也累了,一会回去了,好好休息休息,明早再为你们接风洗尘。 “多谢老太君!” 宋湘笑意盈盈的说道:“祖母,我考上秀才了,在家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府城进学了!” “阿衍托我为您带了礼物,你瞧瞧可喜欢?”宋湘将手里的礼物交给钱婆子,又拿出了自己的礼物,打开盒子说道,“这是孙女为祖母买的抹额,我想着祖母戴上肯定好看,便买了下来,不知祖母喜不喜欢!” 老宋氏看着礼物,高兴的嘴都快合不上了,她没想到宋湘变化竟是这么大,不仅考上了秀才,还变得更加孝顺了。 “你和阿衍送的礼物,祖母哪有不喜欢的,你们都是有心的好孩子!” “祖母也不拘着你们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宋湘立马揖礼道:“那孙女就带着谭烟先回去了!祖母你休息吧!” 谭烟也跟着道了一声告退,就同宋湘出了正堂。 又回到了主院。 宋湘从另一个包裹拿出了给王寻和两个哥哥的礼物,然后带着谭烟去客房安置。 第二日,宋湘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她胡乱的套上衣服,穿上鞋子,出去问院子里的婢女道:“外院发生了何事?” 一个婢女小声道:“回小姐,是隔壁二房闹将起来了!自你走后,他们不知闹了多少回了!” 宋湘疑惑道:“因为何事闹啊?” 婢女回道:“二小姐娶了武家的公子进门,就没安生过…” “二小姐嫌弃武家公子太过凶悍,又娶了一房侧室,武家公子嫉妒成性,才整日的闹…” 宋湘终于记起来了,那武金树长得人高马大的,又强上了宋韵,做成了婚事,如今嫁给宋韵,理应好好过日子才是,怎么还闹起来了。 好奇心驱使,宋湘跑到与二房一墙之隔的院门前,贴着耳朵倾听。 婢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来了一把木梯子,对着宋湘说道:“大小姐,你爬上这梯子看吧,还能看得更仔细些!” 宋湘赞赏的看了一眼婢女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挺伶俐的!” 婢女俏皮的说道:“回小姐,奴婢叫桃红!” “桃红?好名字,以后你就跟我本小姐做事吧!” “多谢大小姐!” 有桃红在下面扶着,宋湘很快就爬上了梯子,她在上头朝着二房的院子瞧,果然看见武金树叉着腰在二房主院破口大骂。 “天杀的没良心的一家子,娶了我才有几日就又急忙忙的迎了侧夫进门?亏心的歹毒妻,枉我情意绵绵结果是为他人做嫁衣!” 宋韵正好带着侧夫何詹儿从小院过来,见到武金树起了一大早又在闹,就走上前去训斥道:“武金树,你又在作什么妖?詹儿才进门几天,你就容不得他?你瞧瞧你现在这副妒夫做派,哪像是正夫该有的样子?” “宋韵,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自嫁了你,服侍你尽心尽责,为了满足你,几乎馔夜无眠,难道还比不上你如今的侧夫了?” 听到馔夜无眠四字,宋韵闹了个大红脸,若是不将人劝走,还不知道他要说出多少恬不知羞的话来。 不过武金树于床笫之事上,确实比詹儿更能让她愉悦舒心。 她也不想过于苛责武金树,蹙着黛眉说道:“金树,你这是做什么,还嫌闹的不够大吗?” “我闹什么了?”武金树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哭诉着说道,“妻主你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打这不要脸的狐媚子进了门,你有没有来过我的房里?” “妻主你也忒偏心了,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何詹儿将身子隐在宋韵身后,一副柔弱受尽委屈的模样,竟是比武金树还要妖娆。 宋韵到底是舍不下武金树,她走上前去,安抚道:“这些日子确实是委屈你了,这事是我不对,今晚我便去你房中歇着,你看可好?” 武金树也不是真的想闹的无法收场,见宋韵说了软话,才哼哼着住了声。 但是何詹儿却不依了,当下就哭了起来:“呜呜,妻主,长夜漫漫,侍身一个人如何能睡的着…” “詹儿不想独守空房,詹儿害怕…” 宋韵刚想去安慰何詹儿一番,胳膊就被武金树挽住。 “妻主,侍身新得了一个物什,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不得不说,宋韵被武金树给勾住了,还未同何詹儿嘱咐几句,武金树就拉起她,将她带离了院子。 宋湘见没有热闹可看,才下了梯子说道:“闹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我那姨母出来?还有姨夫呢?怎么一个管事的人都没有?任由小辈胡闹?” 桃红回道:“二房主君估计又去了外室那边了,二房君父得知二房主君养了外室,且有了身孕,气的卧床不起,所以…” 宋湘笑着说道:“那可真是热闹!就由着他们闹吧!” “桃红,自我走后,家里有没有再出别的事?可还安稳?” 桃红恭敬的回道:“家里一切都好…” 宋湘笑着说道:“带我去看看弄月,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了?” 第124章 表哥上门 桃红应了声,带着宋湘就去往弄月的房中,昨晚来的太晚,弄月又歇息的早,还不知道宋湘回来了。 阿喜听到二房有动静,方才出来察看,发现了爬在墙头的宋湘,已经回去和弄月禀告了。 宋湘负手走到弄月的房间门口,一脸笑意的唤道:“弄月,我回来了!” 弄月闻言,有些情怯,片刻后才走到门口:“湘儿,你真的回来了?” 确认是宋湘后,弄月一下子扑到宋湘怀里,委屈的说道:“奴家可想你了…” 宋湘拍着他的背道:“我考上秀才了,要去府城进学,这次回来,一是为了看望家人,告知他们这个好消息,二是为了拜访恩师,感谢恩师梁公对我的细心教导之恩,三是为了接你去府城!” “接奴家去府城?真的吗?”弄月有些不可置信,“你如今有了秀才功名,娶奴家这样身份的人会不会妨碍你的科考?” 宋湘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总不能因为一些不确定的事就抛弃弄月吧,那是必不可能的! “弄月,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你!” 弄月蹭着宋湘的脸,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湘儿,有你这句话,奴家便知足了!” 宋湘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房间中:“你现在怎么越来越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湘儿,奴家有好好吃饭,只是…” “是什么?” 弄月声音柔软的说道:“只是你不在身边,奴家难免记挂,吃不下太多东西去…” 宋湘笑笑:“让你担心了,以后莫要如此了,还是应该好好用饭才行!” 弄月乖顺的应了下来,然后问宋湘道:“周小姐没有同你回来吗?景怀被正夫磋磨的厉害,若不是奴家劝着,恐怕早就…” 提起这个,宋湘就不知道如何同弄月说,周姐自从去了春台阁,就一发不可收拾,为了叫不念的小倌,连家都不回了,她作为好友,理应规劝一番,可是这种事情,叫她如何规劝… 宋湘呐呐的说道:“周姐她在府城又迷上了一位清倌,她没有考上秀才,都把青楼当成家居住了…” “怎么会这样?”弄月闻言,心一下子冷了下去,他有些担心的说道,“景怀怎么办?” “弄月,这件事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你还是不要同景怀公子说了!” 弄月握住宋湘的手,带着央求的说道:“湘儿,你帮帮景怀吧,若是我们走了,他肯定会被正夫折磨死的!” 宋湘蹙着眉头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们家与他家非亲非故的,该如何帮?” “湘儿,你将景怀带去府城,交到周小姐手里,可好?”弄月想了想,冲着宋湘提议,“只要妻主以周小姐的名义出面,那周家夫郎是不会阻止的!” 看着弄月期待的眼神,宋湘不得不应了下来。 解决完景怀公子的去处,弄月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他牵着宋湘的手,细细的问了去府城后的所见所闻,知道宋湘在诗会上大放异彩后,很是骄傲。 “湘儿,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奴家等着你登科入仕的那一日!” 弄月的眼里满是崇拜之意:“也不知道湘儿以后做了官,是何等的模样,奴家到底能不能看的到…” “我已经纳了你做贵侍,只是没有写契书,等去了府城我就给你补上,你就不要说丧气话了,你一直在我身边,不管我以后如何,你都是能看到的…” 桃红自外间叫道:“大小姐,主院那边差人请小姐过去用膳呢!” 祖母一向不喜弄月,就更别说让弄月去主院吃饭了,宋湘只能安抚了弄月一番,承诺晚上陪他,才出了他的房间。 到了客房,叫上谭烟后,两人一道去了主院。 此时,王寻带着两个儿子早就到了前厅,宋莺去了外室那还没有回来,宋莺夫郎孔氏称病不出,只有宋韵带着两个夫郎在前厅坐着。 宋湘带着谭烟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女男没有分席的场景。 按理说,有客人在场时,这样入席是大忌讳,但是老太君不管事已有多年,宋慧早逝,宋莺又喜欢作妖。 王寻管家又力不从心,所以才生出了这么多不合理的场面来。 谭烟十分尴尬的坐在宋湘身侧,眼睛几乎不敢乱看。 过了片刻,才有人将老太君请出来。 一顿饭吃的特别煎熬,好不容易吃完,宋湘就让桃红将谭烟领了回去。 老太君也看出了谭烟的局促,言语上敲打了王寻几句,才挥退了众人。 独独留下了宋湘。 “祖母,你留下孙女,可是有事与孙女商议?” 老太君笑容满面的说道:“非也,你且同我等等,一会便知道了!” 至于等什么,老太君是半个字也没有透露。 过了半晌后,外面有婢女禀告道:“老太君,表公子到了!” 宋湘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门口,复又低下头去。 她现在搞不明白祖母的用意,只能先暗地里观察着。 老太君和蔼可亲的吩咐道:“快将人请进来!” 婢女自外面应了声,不多时,帘子被挑起,进来了一位身穿深蓝长袍,面容俊朗的年轻人。 “既宁给外祖母请安了!” 老太君一见眼前的年轻人,就十分欢喜,笑的眉眼都差点堆在一处去:“哎哟哟,我的乖孙子,你可算来了! “让外祖母挂念,是既宁的不是,不知外祖母身子可还康健?我阿父心里十分惦记你!” 一听到叫既宁的年轻人提到阿父,老太君的眼里就控制不住的流出泪来:“我可怜的孩儿如今过的好不好?这么多年没见,不知他身子如何了?” “请外祖母放心,我阿父身子一向都好!” 老太君擦了擦眼泪,招手道:“你上前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你!” 叫既宁的年轻人走到老太君跟前,任由她摸着脸颊,很是听话。 宋湘尴尬的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才又放下。 老太君听到响声,才记起她还留了宋湘在这里,忙对身边的年轻人说道:“这是你表妹,刚从府城考了秀才回来!” 第125章 拜访恩师 年轻人见状,朝着宋湘遥遥见礼:“徐既宁见过表妹!” 老太君冲着宋湘说道:“你过来,见见你既宁表哥,这是你舅父家的孩子,长这么大,你们还是第一次见呢!” 宋湘只能回礼:“表哥安好!” 徐既宁愣了愣,才收回视线,同老太君说道:“外祖母,我长姐去送货了,等交完货才能过来拜见你!” 老太君笑着说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先前你阿父来信,我还不敢相信,如今看到你来,我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了,既然来了,便多住几天可好?” 徐既宁应道:“我阿父也想着让我与长姐多陪外祖母几日,再回长水县!” 老太君拉着徐既宁的手,关心的问道:“你如今多大了?可订了亲事?” “回外祖母,既宁今年刚满十六,未曾定亲!” 宋湘浑身一凛,正想脚底开溜,就听见老太君说道:“也就只比湘儿大两岁,都是年轻人,更能说到一处去,正好湘儿在家,让她带着你去园子里逛逛!” 徐既宁淡淡的瞥了宋湘一眼,不动声色的应道:“但凭外祖母吩咐。” 宋湘一阵头大,很想拒绝,但是都是亲戚,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表哥,你随我去园子逛逛吧!” 大不了一会带他到大哥的院子,将他交到大哥手里,然后再找个借口遁走。 看着宋湘带着徐既宁出了房门,老太君才对钱婆子说道:“如今宋湘考上了秀才,我若不让她娶了既宁,以后等她走到更高的位置上,恐怕更不会想着宋家了!” 钱婆子恭维的说道:“大小姐是你看着长大的,她平日里对你那般孝顺,如何不会帮扶咱家,老太君你就别再忧虑了!” “她对咱们宋家总归是有情分在的,就算日后被她母父寻了去,她还能不顾念咱们宋家吗?” 老太君摇头道:“情分是最靠不住,还是将她与咱宋家绑在一处,才可靠!” “我原还想让她娶了熠儿,可是他们已处成了亲兄妹,他们自然是不肯的,幸好前些日子我的旭儿来了信,我才想到了将既宁配给湘儿的想法!” 钱婆子说道:“老太君你也是为了这个家,大小姐会理解你的!” “但愿吧!” … 宋湘已经带着徐既宁到了大房的园子里,她边走边介绍着,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徐既宁也看出了宋湘的冷淡,不明所以的问道:“表妹是不是对既宁有意见?” 宋湘礼貌的回答:“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女男有别,怕走的近了,污了表哥声誉。” 徐既宁脚步一顿,故意落后了几步道:“是既宁僭越了!” “无妨…”宋湘依旧淡淡的领着他,走到了宋知舟的院子,才松快的说道,“这是我大哥的居所,我带你进去见见他…” 说罢,便径直走了进去,边走边叫道:“大哥,表哥来看你了!” 宋知舟从房间出来,看到小妹带着一陌生公子,好奇的问道:“小妹,这位是?” 宋湘含笑着介绍:“这是舅父家的既宁表哥,先前没有来过,这是头一回来咱家,你陪陪他吧!” 徐既宁立马执手说道:“我叫徐既宁,年十六,八月份生辰…” 宋知舟还礼道:“我是三月份生辰,比你大一些,你便叫我知舟表哥吧!” “快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坐吧!” 宋湘笑着说道:“大哥,我还要去拜访恩师,恐怕不能作陪,你先找了二哥,陪着既宁表哥吧!” 宋知舟点头道:“那你快些去吧,记得带上礼品,别冒冒失失的,失了礼数!” “知道了!” 徐既宁看着宋湘翩然远去的背影,眸色不定… “既宁表弟,进去坐吧…” … 宋湘找了谭烟,带了谢师礼,骑着马去了西城的西罗草堂。 此时的梁公家,梁公和张氏二人正拿着从京城寄来的信笺,相互交谈着翻看呢。 张氏语气欣慰的说道:“好在那姓千的对玉璧有往日的情分在,允许玉璧再多留殊行两年,不然要是被那赵氏胡乱嫁了,可就遭了大罪了!” 梁公赞同的说道:“玉璧以后还有的熬呢,千引书早晚都要往上爬的,以她的行事手段,辜负玉璧是早晚的事,恐怕殊行的婚事也是他结交贵人的一道筹码!” “这可如何是好?”张氏是真心疼爱殊行这个孩子,看着殊行在信中对自己关心有加,他的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 “你看殊行这孩子多乖巧,他们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还问妻主你又教出了几个秀才,可真是个好孩子。” 梁公愁眉不展的说道:“他也是被关在深宅大院里,不通消息,日子过的苦闷,想听点新鲜的解解闷罢了!” “妻主你与他们多写点我们这边的趣闻,叫他不要惦记家里,我们都好着呢!” 梁公点点头道:“也不知道宋湘她们考的如何了?府考已过,怎么还没有消息?” 正说着,就有小厮禀告道:“夫子,有两个学生在外求见!” 梁公忙道:“快将人请进来。” 张氏见状,起身去了内室。 宋湘带着谭烟进了宅子,到了主院正堂,才提步走了进去,刚进去就对着上首行了一个大礼道:“学生宋湘拜见夫子!” “快起,快起!” 谭烟立在一侧作揖道:“谭烟见过梁夫子!” 宋湘才从地上起来,就听梁公问询道:“这位是…” 谭烟举止有度,温文尔雅的回道:“在下来自府城,是太华书院山长谭娀之女!” 梁公闻言点点头:“宋湘能有你这样知己,也是她的荣幸!” 宋湘笑着说道:“学生幸不辱命,考上秀才了!多谢夫子对我这么多年的辛勤教导之恩!学生感激不尽!” “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还得益于你的用功好学!”梁公满意的点着头,问道,“接下来要去哪里进学?” 宋湘不卑不亢道:“先去太华书院进学,若是有了去国子监进学的名额,便奋力争上一争!” “你有这般上进的心思,自是不错,以后去了更高的学府,也不可生出懈怠之心,还应好好研学才是!” 第126章 前来退婚 “学生谨记夫子教诲!” 等到送走了宋湘,张氏出来说道:“妻主怎么不同宋湘提提殊行,若是宋湘到了京城,以后考上进士,也可帮扶他们一二!” 梁公摇头道:“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宋湘如今也才只是个秀才,考不考得上进士也未可知,我们怎可将希望寄到前途未定的年轻人身上?” 张氏叹了口气道:“怪我太心急了!” … 宋知舟陪着徐既宁聊了会家常,然后带着他去见了宋知熠,三人聊的很是投缘。 徐既宁懊恼的说道:“只顾着陪两位表兄聊天了,还未去拜见姑父呢!” “不如两位表兄带我去拜见一下姑父如何!” 宋知熠接话道:“表哥稍安勿躁,我们这就带你过去!” 徐既宁十分知礼的回道:“劳烦表弟了。” 到了王氏的院子,宋知熠扬声唤道:“阿父,既宁表哥来看你了。” 既宁是谁?王氏还真不知道。 自老太君的儿子宋宵嫁去长水县后,就再未回来过,王氏不知道徐既宁也很正常。 徐既宁见到王氏,上前恭敬的行礼道:“既宁拜见姑父!” 一声姑父,让王氏惊讶了好半天,他实在想不到眼前俊美的公子是宋宵的儿子。 王氏虚扶了下徐既宁,打量着他,和颜悦色道:“好孩子,长得可真好,有你阿父年轻时的影子…” “多谢姑父夸赞!” “你阿父身体可好?” 徐既宁礼貌的回道:“阿父挺好,就是比较想念外祖母,因家中离不开人,所以未曾随既宁过来。” 王氏感慨的说道:“嫁了人便身不由己,男子皆是这般,谁又能例外去!” “好孩子,进去说话!”王氏拉着他,边走边道,“你和谁来的奉边县?” “回姑父,我长姐来这边运一批货,我便跟着过来了!” 王氏欣慰的说道:“你长姐也来了?你们姐弟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回见,也不知道你长姐多大了?可娶了夫郎?” “回姑父,我长姐年芳十八,如今已娶了五房夫郎!” 王氏点点头,笑着说道:“可真快啊,你长姐都支撑起家业了,也是个好孩子!” 正说着有小厮自外面禀告道:“大夫主,柳家派人求见!” 听到柳家的人上门,宋知舟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王氏心下也生出几分疑惑,但面上不显,反而吩咐宋知舟道:“你带着既宁去主院陪陪你祖母吧…” 宋知舟闻言,带着徐既宁,和宋知熠一道去了主院。 王氏见三人出了门,才去了会客厅,脸色沉沉的问身边的小厮道:“柳家来了几人?” “回夫主,只来了一人!” “一人?只怕是来者不善吧!” 王氏到了会客厅,果见一男子坐在侧位上,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淡淡的问道:“是什么风把秦侧夫吹来我家了?” 秦侧夫嘴唇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得意道:“我原是不想来的,但是我家思眉如今马上便要参加乡试了,她若中了举人,娶个破落户家的公子,只怕是对仕途多有妨碍!” “王夫主是聪明人,既如此,我也就不绕弯子,直接与你说了便是,思眉她只有娶了官家子弟,才能对她增添助益,知舟虽好,但是与我们家思眉不匹配,若是强行娶了,只会是一对怨偶罢了…” 王氏越听越是生气:“秦侧夫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今日来我家,就是为了退婚而来?” 秦侧夫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然王夫主以为我是来干嘛的?先前若不是你母君求着我,你以为我乐意应下这门亲事吗?” “你们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不能扶持我家思眉便也罢了,难道还要拖累她吗?” “王夫主识相的话,就别找不痛快了,早些将婚契交出来,我们当面毁了,以后女婚男嫁,各不相干,岂不美哉?” 王氏怒气冲冲道:“秦松岭,你听听你说的像话吗?当年若不是我母君出钱出力,你家的宝贝疙瘩柳思眉能进的了学堂吗?恐怕到现在干什么营生还不一定呢!” “如今靠着我王家的钱财过了秀才,到了乡试的地步,就要翻脸不认人是吧?你们柳家可真出息了,跟我玩过河拆桥这一套?” “要退婚是吧?我倒要让奉边县的百姓看看,你们柳家是怎样忘恩负义的人家,到时我便看看你们家柳思眉如何去参加科举!” “王寻!你竟敢威胁我?”秦侧夫秦松岭霍的站起身,手指着王氏,面色难看道,“泼夫!简直不可理喻!” “哟!这是谁家的疯狗?跑到我宋家拉屎撒尿来了?”宋湘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带着淡淡的不屑和轻笑。 谭烟跟着宋湘,两人进了客厅。 宋湘对着王氏行了礼,走上前扶住王氏道:“阿父,人和狗哪能一般见识呢!” “你说谁是狗呢?”秦侧夫昂起头,咬牙切齿的看向宋湘。 宋湘讥笑一声:“就没见过上赶着认自己是狗的?” “你们宋家真是好的很,既如此,就赶紧把婚契拿出来!我们柳家真是羞与宋家这样的人家做亲家!” “哟?可显着你了是吧?你以为我们宋家稀罕你家的一纸破婚书?你也不撒泡尿端去让你女儿照照,一副吓坏满天神佛的容貌也有脸来娶我长兄?谁给她的勇气啊?” “阿父,快拿出婚书撕了,再将这不要脸的东西赶出宋家去,省得脏了人的眼!” 王氏闻言,拿出婚书立马撕了个粉碎。 秦侧夫气的险些站不住,他指着宋湘半天,才骂出一句:“反了天了!不知礼数目无尊长的东西?” 宋湘嘲讽道:“你算是哪门子的尊长?要充你侧夫的派头还是回你们柳家去,可别来我宋家摆你的派头!” “我们家可容不下什么妖魔鬼怪的邪气之风!” 秦侧夫骂不过宋湘,只能指着王寻鼻子骂道:“你们宋家真是好的很,都给我等着,等我女儿考上了举人,做了官,有你们好受的!” “我呸!”宋湘啐了一口道,“这年头什么人都能考举人做官了?还什么都不是呢就充上大尾巴狼了?” 第127章 芳心易变 秦侧夫气的浑身哆嗦道:“王寻,你养的好野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甩着袖子便要走,被宋湘叫住道:“等等,把我长兄的婚契交出来!” 秦侧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婚契,拍在桌上,仿佛是沾了多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嫌恶的说道:“以后我们两家就不要再来往了!” “快滚!”宋湘厉声喝道。 秦侧夫脸色铁青,骂骂咧咧的出了厅,疾步走了。 宋湘拿起婚契,确认无误后,交给了王氏:“阿父,你看看是不是这张?” 王氏点了点头道:“没错,是当初订亲时的婚契!” 宋湘抽过来,直接撕掉道:“这婚契就不要给我长兄看了,免得污了他的眼睛,以后我再给长兄找门好亲事,绝对不会委屈了长兄!” 王氏长叹了口气,心事重重道:“知舟都十六了,若是再不说亲,恐怕就说不到合适的了!” “都怪我,当时以为定了柳家这样的人家,还是一门好姻缘,不想竟害了他!” 宋湘劝着王氏道:“长兄不嫁给柳家也好,你看方才的那位侧夫,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主,若真将长兄嫁过去,才是害了长兄呢!” 王氏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宋知舟总归是被耽搁的年龄大了,再想找个好主,确是没有那么多合适的了。 所以他忧虑的同时,又觉得十分难过,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交代此事。 宋湘倒是看的开,她不觉得男子嫁的晚有什么坏处,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有她兜着呢,她总不会叫两个哥哥嫁给负心人。 王氏不好意思的起身,对着谭烟说道:“好孩子,今日事出突然,倒是叫你看笑话了,都怪我招待不周…” “伯父,你不要这样说,不与那样的人家结亲是对的!” 王氏神情哀伤道:“只是可怜了我的舟儿!” “阿父!”宋知舟从外间进来,从容不迫的说道,“孩儿都知道了!” 他原本陪着表弟,听了贴身小厮的禀告,才知道来的是柳家的人,他不放心阿父,一直让人留心这边的动静。 那秦侧夫来势汹汹,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真就应了他的猜想了。 王氏拉住宋知舟的手,哭着说道:“舟儿,阿父对不起你!” 宋知舟眼眶微红,摇头道:“阿父,此事不怪你!再说,退婚一事也算是好事,你怎么还哭了呢?” “难道你愿意孩儿嫁进那样的人家?日日受秦侧夫的搓磨?” 王氏忙摇头道:“为父自然不愿你跳入火坑去!” “是为父糊涂了!” 宋湘走上前去说道:“阿父,大哥的福气在后头呢,有我在一天,我便不会叫人欺负了你们去!” “我会替大哥择个好人家,不会叫大哥受委屈的!” 谭烟怔怔的看着宋知舟,并未发现自己的眼神越了界。 安慰完阿父和大哥,宋湘带着谭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身心疲乏,安顿好谭烟后就进了书房。 东陵朝的男子定亲早,超过十六岁还未定亲就是大龄了,也难怪王氏会如此着急。 想着宋知舟的事,宋湘不知不觉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宋知舟回到自己的房子,心中的苦闷无法疏解,于是抱着琴到了院子里,独自在石桌前抚琴解闷。 半晌后,一道声音自院门口传来,打断了宋知舟的琴音。 “宋大公子的琴,凄然悲切、细微悠长,让听者即刻落泪!” 宋知舟按住泛音,修长的手掌摊开,压住了琴弦道:“琴技拙陋,污了客人尊耳,是知舟的不是!” 谭烟轻笑一声道:“在下既闻声而来,必然是因为公子琴技高雅,公子倒是不必自谦。” “只是在下不请自来,扰了公子雅兴,公子切勿怪罪才是!” 宋知舟淡淡道:“你是小妹的朋友,何来怪罪之说,只是女男有别,不宜多言,知舟便不奉陪了!” “且慢!”谭烟留住宋知舟,带着试探问道,“公子可是为了退婚一事伤心?” 宋知舟的手指颤抖着,深吸了口气,他闭了闭眼,无尽的痛楚灼烧他的灵魂,使得他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我连柳小姐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如何会因为退婚一事难过?” “我只不过是感叹命运不公罢了!” 谭烟负手立在门口,闻言眼神亮了亮:“宋公子,薄情寡幸之人难免芳心易变,似这等人即使嫁了,亦不可托付终身,你也不必为此难过!” 宋知舟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感觉身体被冰冷的汗水浸透,他强撑着起身,抱着琴颤颤巍巍的说道:“多谢谭小姐开解,知舟身子不适,便不奉陪了。” 谭烟听着他声音不对,循声走了进来。 宋知舟听到了谭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催促着自己转身,脚步却跟灌了铅一般,僵硬的无法动弹。 谭烟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宋知舟蹙着眉回道:“谭小姐,这是知舟的私事,与谭小姐无关,还请你快些回去吧!” 谭烟凝视着宋知舟,眼里满是担心之色:“宋公子,我知道我今日的行为有些逾矩,只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给宋公子…” “你如今正当大好年华,不要因为一次失意,而不断否定自己,那柳家退婚是她们柳家没福气,你值得更好的!” 宋知舟冷汗涔涔,他咬着后槽牙说道:“多谢谭小姐的劝解,知舟心领了!” 谭烟盯着宋知舟的后背,目光炽热坦诚:“我与宋湘是好友,你不必如此见外!” 宋知舟身子一颤,似强弩之末已撑到了极限,他晃晃悠悠的抱着琴歪倒在石桌旁。 谭烟见状急忙扑上前去,扶住宋知舟,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 宋知舟抬眸看了一眼谭烟,只一眼便叫谭烟深陷其中。 他的目光湿漉漉的,似湖水般波光潋滟,带着神秘的魔力,吸引着谭烟深陷其中。 谭烟唤道:“宋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宋知舟从谭烟的身上收回视线,他半阖着眼,眸底多了一缕痛苦之色。 第128章 牵线一场 “我大概是着凉了,谭小姐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我让陀儿扶我进去就可以了!” “那怎么可以?”谭烟不赞同的说道,“你病的这般厉害,我怎么能置你于不顾呢?” 宋知舟扶着石桌支撑着身子站起来,他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说道:“我与谭小姐无亲无故,谭小姐不必这般较真!” “再者我有小厮服侍,不会出什么意外的,还请谭小姐松手,莫要让人看见,污了我的声名!” 谭烟闻言,松开手,略微有些失落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无碍!”宋知舟挥挥手道,“谭小姐也是一时着急,情有可原,知舟能够理解!” 说罢,他扬声喊道:“陀儿,又去哪里偷懒了?” 陀儿本来在厢房里打瞌睡,听到宋知舟呼喊,瞬时清醒,他到了院子,见宋知舟满头大汗,急得差点尖叫出声。 “公子,你哪里不舒服?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他接过古琴,扶着宋知舟就往房间走。 谭烟愣愣的看着,心如一团乱麻:他定然是因为被退了婚,惊怒之下才急火攻心,身子不适的。 她疾步出了院子,找到王氏,着急的说道:“伯父,你快为宋公子找个大夫吧,我方才循着琴声到了他的院子,看见他抚着琴昏倒了!” “舟儿昏倒了?”王氏立马起身,吩咐完下人,转头对谭烟说道,“多亏了谭小姐告知,回头伯父再谢你!” 他匆匆去了宋知舟的院子,很快便消失在了谭烟的视线里。 谭烟犹不放心,她步伐稳健的来到宋湘的书房,推开门晃醒宋湘道:“你还睡呢?你大哥因为退婚一事气的病倒了,你还不去看看?” 宋湘爬起来,担心的问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我若是知道,就不会来找你了!”谭烟有些着急,“宋湘你快去看看他吧!” 宋湘点点头,走出一段路后,才回过神问道:“我大哥生病了,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谭烟,你该不会是…” 谭烟忙打断她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快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好好好!” 宋湘扔下谭烟,几乎是跑着到了宋知舟的房间,见到王氏后,气喘吁吁的问道:“阿父,我大哥如何了?” 王氏拿帕子拭着泪说道:“大夫为他十宣放了血,又喂服了安神救命丸,如今总算是神色舒展了!” 宋湘走近前去看了看,见宋知舟睡相安稳,额头的汗水退了去,才松了口气道:“好在大哥没事!” “陀儿呢?怎么伺候的大哥?” 王氏上前将宋湘拉到旁侧说道:“陀儿去给你大哥熬药了,就让他将功赎罪吧!” “大哥平日里纵着他们,倒让他们学会了偷懒耍滑了!”宋湘生气的说道,“若不是大哥还在病中,我绝不饶恕他们!” 王氏说道:“你大哥的病是心病,与这些伺候他的人可没关系,他就是听了退婚之事,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湘儿,你大哥平日里多疏朗的一个人,如今却被柳家害惨了!他这辈子可怎么过呀!” 宋湘垂着眸子说道:“阿父,你陪着大哥,我去去就来!” 心病还得心药治,她就不信治不好大哥的心病! 回到自己的院子,宋湘拉住谭烟问道:“你觉得我大哥这人如何?” 谭烟被宋湘莫名其妙的话语问懵了:“什么如何?他挺好啊!” “挺好?”宋湘挑了挑眉,“那你想不想娶他为夫?” “娶他为夫?宋湘你疯了吧?那可是你哥哥!你不要和我开玩笑!” 宋湘咄咄逼人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我欣赏你的品行,更有想和你做亲戚的打算,先前在宣阳府说过的话,并不是虚言,还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谭烟面色染上薄红道:“你容我想想…” “你可是有什么顾虑不成?” 谭烟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不瞒你说,我随你来奉边,也是经过我母君同意了的,你才华出众,知府大人都愿招你为婿,与你家成为姻亲关系我十分欢喜!” “只是…” “只是什么?”宋湘有些好奇,“难道你不喜欢我大哥的长相?” 谭烟摇头道:“恰恰相反!” 宋湘松了一口气:“喜欢便好,我不愿意强人所难!” “你若对我大哥无意,我就要带我大哥去府城,亲自为他选一门好的姻缘了!” 谭烟蹙着眉说道:“万不可如此!” “你大哥姿容出众,清冷孤傲,又循规蹈矩,定不愿意迈出院门,同你到府城去,你若执意带他前去,恐会弄巧成拙!” 宋湘上下打量了一眼谭烟道:“想不到你竟比我这个妹妹还要了解我大哥!” “也不枉我牵线一场!” 谭烟早就在家宴的时候相中了宋知舟,只不过碍于礼法,从未逾越过雷池半步,今日听到他的琴音,她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有忍住… “宋湘,你可能不知,打我第一眼看见你大哥,我便生出了想娶他的心思…” “真的假的?”宋湘不可置信,“你别哄我,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是这种事可不兴两肋插刀!” 谭烟无语道:“你正经点,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考学到现在,未娶夫郎,未纳侍夫,为的是考上进士,择一位两心相悦的公子为夫!” “不想还未参加贡试,我便遇见了你,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同你来到奉边,认识了你的哥哥…” “他那般特别,胜过我见过的所有公子,他不会因为我是你的好友而对我有例外,反而因为我是女郎,更加疏远我,他那般美好,我如何能不心动?” “宋湘,我想娶你大哥为正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果真?”宋湘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问道,“你果真倾慕我大哥?愿意娶他为正夫?” 谭烟一脸坚定道:“君子一诺,重如千金!” “只娶你大哥一人,我便知足了,我们谭家有祖训,不叫后代子孙娶侧夫纳小侍,以免毁了为人师的清誉!” 第129章 姻缘初定 宋湘有些顾虑的问道:“不知道山长同不同意你娶我大哥为夫郎!” “宋湘,我母君对你很是看好,她定然会同意我的请求!愿意为我聘你大哥为正夫!” 谭烟又继续说道:“我想去看看你大哥,不知道可以吗?” 宋湘想了想,松口道:“既如此,我带你去见我阿父吧!” “你把想娶我大哥的事一说,将事情定下来,我阿父还能拦着你不成?” 谭烟知道冒然去见宋知舟确实于理不合,所以跟着宋湘去见了王氏。 王氏满腹疑惑的问道:“湘儿,你怎么带着谭小姐过来了?” 宋湘冲着谭烟挑了挑眉:“是你说还是我说?” 谭烟忙对着王氏恭敬的说道:“伯父,是这样的…” “我…我想求娶宋大公子,不知道伯父可愿允诺?” 王氏有些吃惊:“你说你想求娶知舟?” 谭烟点了点头,一板一眼的说道:“我今年十六岁,是家中独女,六月十三的生辰,已有了举人功名,还未娶夫!” “听到宋公子被退了亲,我十分气怒,不想他受任何委屈,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同宋湘提了聘娶宋公子的想法…” “伯父,我是真心欣赏宋公子的,不是一时兴起,还望伯父能够成全我的一片真心!” 王氏属实被惊到了,谭烟出身书香世家,又有举人功名傍身,只差一步就能功成名就,她如何会喜欢自己的儿子? 他对谭烟的话持怀疑态度,但是又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女郎人选。 宋湘上前劝道:“阿父,谭烟的品行我十分放心,况且她家教甚严,以后娶了大哥之后不会再娶他人,如此好的儿婿人选,难道阿父还要犹豫不成?” 王氏的心被狠狠揪起,竟还有这般好的人家? “谭小姐,你若聘娶舟儿,你母父可会同意?” 谭烟拱手施礼道:“回伯父,我母君特别喜欢宋湘的诗词,若是知道我与宋湘的大哥结了亲,她只会高兴,必不会阻拦!” 王氏听言,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如此甚好,待一会我问过舟儿,再给你答复,如何?” “这是应该的!”谭烟担心的问道,“宋公子身子如何了?” 王氏叹息的说道:“他如今吃了药,正在熟睡,也不冒冷汗了,只是还是梦魇缠身,待晚些时候,我再好好劝解劝解他…” “伯父,要不,让我同他说说吧?”谭烟试探的说道,“他得此急症,都是因为退婚之事而起,若我真诚相待,亲自对他言说婚姻之事,也能安抚一下他惶惶不可终日的焦虑不安之心。” 王氏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辛苦你了…” “谭小姐,多谢你在此时施以援手,你若真的说动舟儿,你便是我们宋家的恩人…” 谭烟羞愧的说道:“伯父言重了…” “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就不要再说两家话了!” 王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好好好,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只要你能好好对待舟儿,便是拿我寿命来换,又有什么要紧!” “阿父,切不可说这些丧气话!”宋湘生气的说道,“谭烟欣赏大哥的品行,愿意娶大哥为正夫,这是缘分使然,我相信谭烟会好好对待大哥的,你就不要担心了,还是想想怎么订下这门亲事吧!” 王氏眼里带笑:“你看看我,都老糊涂了,将这最要紧的事儿差点忘了,我去先合合你大哥与谭小姐的生辰八字!” “阿父你去吧,我先守着大哥!” 等到送走了王氏,宋湘才对着谭烟说道:“不如,你先写张请婚书来?” “待我阿父合了你们的生辰八字,你们就可以互换婚书了!” “奉书致命,主家受书,告庙醴宾,便是订亲之礼成。” 谭烟脸上也带着一抹喜色:“那我还要去抓只活雁送给你大哥了!” 宋湘打趣道:“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难道你还想偷懒不成?” 谭烟笑着回道:“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水…”宋知舟迷迷糊糊的醒来,声音沙哑的喊道,“给我水…” 谭烟听到宋知舟的声音,立马从桌上倒了杯水,端去床榻前,喂给宋知舟喝。 宋知舟喝了水,人也清醒了几分,他抬头看着旁侧的人儿,还以为是陀儿,看到是谭烟后,惊的差点呛到嗓子。 “怎么是你?” 谭烟舔了舔唇,有些尴尬的说道:“你好像不愿看到我?” 宋知舟现在满脑子都是女男有别,不能亲近,他急切的说道:“谭小姐,这样于理不合,请你赶快回去吧!” 谭烟看着宋知舟这般着急,也不与他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宋公子,我想娶你为夫,不知道你可愿意?” 不待宋知舟回话,谭烟便自顾自的说道:“我今年十六,已有了举人功名,还未娶夫,你若嫁给我,便是我此生唯一的夫郎!” “我愿执你之手,与你偕老!” 宋知舟俊美的脸颊不可抑制的红了红:“谭小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谭烟轻声说道,“这些话我已同伯父说过了,他说想要征求你的意见后再行决定,宋公子,可是我等不及了,我不愿意你为了一桩糟糕的婚事而伤心!” “你愿不愿意抛却成见,愿不愿意给我机会?让我证明我对你的心意呢?” 宋知舟抿了抿唇道:“谭小姐不会是因为我被退了婚,心情不畅,所以可怜我,才故意逗我玩的吧?” 他还是不相信这样优秀的女郎会求娶自己为正夫,他怕这是一场梦境,等梦醒之后,就又回到了现实… 谭烟态度诚恳的说道:“我是认真的,婚姻之事是结两姓之好,谁会拿此事开玩笑,我对公子的心意天地可鉴,绝无一丝一毫弄虚作假之心!” “若是公子愿意与我订亲,我定不负公子!” 宋知舟垂下眸子,思索着谭烟此话的可信度,不知不觉出了神。 宋湘走上前去,打算打一波助攻:“大哥,谭烟姐洁身自好,在府城未曾与任何男子来往,况且她有举人功名在身,不知有多少人家盯着呢,你就不要犹豫了!” 第130章 雨打芭蕉 “大哥信不过谭烟姐,难不成也信不过小妹吗?” 宋知舟嗔怪的抬眸看了宋湘一眼,说道:“小妹,你怎可将我往外推,没大没小!” 宋湘笑着说道:“大哥,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婚姻大事嘛!那柳思眉就是个酒囊饭袋,如何能跟谭烟姐比,你快些应了吧!” 谭烟也不催促,一直含笑着盯着宋知舟,等着他回答。 过了半晌后,宋知舟才点了点头道:“婚姻之事,讲究母父之命,媒妁之言,我全听阿父的,若是阿父同意,我自是没有异议!” 宋湘拍了拍谭烟的肩膀,开心的说道:“太好了,我大哥应了!” “你先前不是说要为了我大哥捕活雁回来吗?还不快去!” 宋知舟制止道:“小妹,不许无礼!” “你先出去,我同谭小姐有话要说!” 宋湘别有深意的说道:“好好好,我走行了吧!” 出了宋知舟的院子,宋湘径直去了弄月房间。 也不知道宋知舟和谭烟说了什么,晚饭时刻,两人之间气氛很不寻常,谭烟对宋知舟也更上心了。 宋知熠在主院陪着徐既宁和祖母,到了晚上掌灯时分,才回来。 宋湘洗了个澡,正打算入睡,就听见弄月自外面叫道:“湘儿,你睡了没?” 得,又忘了自己有房夫侍了。 宋湘打开门,见弄月抱着被子,一副柔弱的模样,不禁生了怜惜之心:“晚间风凉,你怎么穿的这般单薄!” 弄月有些委屈的说道:“湘儿昨夜说好陪我,今日却又忘了,我就只能自己夜半敲门了。” 宋湘拉过弄月,将他带进房间里,阿喜自外面关上了门。 “大哥生病了,所以我…” “大哥的事我听说了,那柳家真不是个东西!”弄月扑进宋湘怀中,斥责道,“只不过是眼皮子浅的玩意罢了,为了那样的人家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弄月这话说的没错,那柳思眉还未考上举人,秦侧夫就沉不住气,跑来宋家退婚,可不就是眼皮子浅薄嘛! 宋湘搂着怀中的人儿,轻声说道:“这门婚事退了也好,也免得大哥以后被秦侧夫折磨。” 弄月附和道:“大哥除了名声受损,也没有别的不好,以后再找门好亲事,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湘儿,我们也会好好的,是吗?” 宋湘温柔的说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辜负你的!” 弄月垂首,亲了亲宋湘的额头,问道:“湘儿,你可还记得马车上的事?” 马车上的事?不就是弄月点了香,勾引自己的那事吗?他提这个做什么? 只见弄月眼含秋波,情意绵绵道:“那次湘儿拒绝了奴家,这次总不会拒绝奴家了吧?” 宋湘抬眼昂首,看着眼前如狐狸般魅惑的人儿,情不自禁的沦陷其中。 “弄月,如今你成了我的贵侍,我又岂会再拒绝你!” “奴家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弄月亲吻着宋湘,似呢喃般细细低语道,“要了奴家,好吗?” “好…”宋湘攀上弄月的脖子,迎合着他,呼吸渐重,“你真的想好了吗?” 弄月眉目含情,垂眸认真的说道:“自你去了府城,我便一直盼着你回来,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了…” 宋湘不再犹豫,将他推倒,唇如雨点般,密集的落在他的脸上,耳垂,脖颈… “湘儿…”弄月翻起身,压住宋湘,占据着主动的位置,看着身下人白皙莹润的脸,以及那两弯落在玉脸上的黛眉,不禁更加情动。 “湘儿,你真美…” 弄月在勾栏里,学了不少伺候人的手段,即便是没有实际的经验,但是也比一般男子更有情调。 这一夜似雨打芭蕉,沉沉浮浮,两心靠在一处,巫山云情,凤倒鸾颠,好不快活… 弄月极尽缠绵悱恻,竟也不觉得累,待到天光乍亮,才有了困意,宋湘早已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日,到了日上三竿,宋湘也未起榻。 好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一直睡到了午时。 弄月醒来后,抚摸着宋湘的脸颊,打量着一生都要依靠的妻主,心情十分愉悦。 “弄月,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弄月笑着回道:“不早了妻主,都午时了…” 宋湘将头埋在弄月怀中,柔声问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弄月媚声说道:“奴家如何舍得…” 说罢,手在宋湘身上游移,惹的宋湘娇吟不已:“弄月,莫要勾我了…” “妻主可是嫌弃奴家伺候的不够好?” 宋湘闻言,长腿忍不住颤抖道:“并无此事…” 弄月轻笑一声道:“好啦,起榻沐浴吧…” “奴家伺候妻主…” 同阿喜要了水后,弄月玩着宋湘的发丝说道:“湘儿,你确实变了,变得同以前不同了…” 宋湘打哈哈道:“我没觉得…还不都是老样子…” 弄月却不认同道:“以前你只在意奴家的容貌,只喜欢享受勾栏里花天酒地的生活,从不敢应承说照顾奴家一辈子…” “如今的你,一心科举,对奴家疼爱有加,让奴家觉得特别安心!” “湘儿,你不会再变了对吗?奴家虽出身青楼,但身子干净,从未信任过任何人,只委身了湘儿一人,如今将唯一的清白给了湘儿,还望湘儿不要对我始乱终弃才好!” 弄月眼圈泛红,声音带着哭腔:“我是不如湘儿的那些夫郎出身高贵,但是我已给了湘儿我能给的一切,只盼望着湘儿能一直宠爱我,不要叫我失望才是…” 宋湘知道弄月在怕什么,他本就是清倌,以前卖艺不卖身,从良后唯恐宋湘变心,一直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不敢交付出自己的身心来。 如今为了安宋湘的心,宁愿独自承受着害怕,承受着未知的风险,将清白的身躯交托出来,这何尝不是喜欢宋湘的体现呢? 青楼之人本就见惯了迎来送往,以色事人,更见惯了色衰而弛,另觅新欢之事,弄月很怕等到热情退却后,被宋湘抛弃,所以一遍遍的想从宋湘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第131章 亲上加亲 宋湘也很理解弄月,语气里满是心疼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不管我娶了多少夫郎,我对你的情意都是不会改变的,这辈子我都不会冷落你,更不会抛弃你,我会一直疼爱你,理解你,保护你…” 弄月哭着说道:“湘儿,你会不会怪我小人之心,你会不会怪我一直怀疑你,不信任你的感情…” 宋湘温柔的说道:“不会,是我做的不够好,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你生出了惊惶之心,弄月,是我做的不好…” 她擦掉弄月的眼泪,对着朱红的唇瓣轻轻的吻了上去,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一般。 弄月迎合着宋湘,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片刻后,锦被里又堆叠到半人高,宋湘犹如惊涛拍岸,起起伏伏,发出莺啼舌啭的音喉,仿佛将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湘儿~” 宋湘又被弄月迫不及待的推倒,一炷香后,弄月颤抖着伏在宋湘身上,语气轻柔道:“这种事儿果然是寸刻闱中当万金。” “稍微歇歇,我们便起榻沐浴吧…” 宋湘十分留恋弄月的冰肌玉骨,颇有爱不释手的意味。 两人沐浴完,穿好了衣服,才叫桃红收拾床榻。 宋湘带着弄月去小厨房用饭,吃完饭后,复又继续回了房间休息。 弄月闲不住,他打扮了一番,对着宋湘说道:“湘儿,一会我出门一趟,约上景怀,跟他说说去府城的事,让他提前收拾好东西。” 宋湘也没有拘着弄月,欣然答应道:“你去吧,带上风云英家的那个武仆!” 听到宋湘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弄月差点又落下泪来。 刚送走了弄月,主院就派了人请宋湘过去。 宋湘慢悠悠的去了主院,钱婆子一直等在廊下,眼见着宋湘过来,笑嘻嘻的说道:“你舅父家的既菽表姐过来了,老太君想让你过来认认亲!” “既菽表姐?可是既宁的长姐?” 钱婆子回道:“正是!” 宋湘进了正堂,见徐家姐弟陪着老太君一左一右坐着,场面十分温馨。 “湘儿给祖母请安了!” 老太君抬起头道:“湘儿来了,快到祖母跟前来!” “过来见见你既菽表姐,昨日她忙着交货,未曾上门,今日才得了空到家里来!” 宋湘对着一侧长相明艳的徐既菽施礼道:“宋湘见过既菽表姐!” 徐既菽自宋湘进门就一直打量她,见她容色惊人,气度不凡,心里隐隐的赞同了外祖母亲上加亲的想法。 所以,对待宋湘分外热情:“湘儿妹妹,先前姐姐没有见过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玩意,只给你和两个表弟带了一些首饰过来,你可莫要推辞才是!” “既菽表姐还给我带了礼物?”宋湘笑着说道,“那我便谢谢既菽表姐了!” 徐既菽笑道:“湘儿妹妹客气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既宁,你不是也给湘儿妹妹带了礼物吗?怎么还不拿出来?” 宋湘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徐既宁,忙推辞道:“不用如此见外…” 徐既宁眼神清澈,声音温和道:“既宁此前不知道湘儿妹妹考上了秀才,没有第一时间备上礼物已是失礼,湘儿妹妹可勿要嫌弃才是!” “既宁表哥言重了!” 老太君见三人一团和气,吩咐宋湘道:“湘儿,你既宁表哥和既菽表姐第一次来咱们奉边县,还没有去逛逛呢,不如你带他们上街去?” 徐既菽立马会意的说道:“既宁比我来的早,昨日已经陪过外祖母了,我今日刚来,身子有些乏累,正好偷偷懒,陪外祖母解解闷!” “不如就让既宁陪湘儿表妹去逛逛吧!” 徐既宁的耳根蓦地红了,他抿了抿唇,期期艾艾道:“就不要麻烦表妹了吧!” 老太君瞟了一眼宋湘说道:“这怎么能是麻烦呢,湘儿平日里最爱去街上游玩了,哪个地方有趣她比谁都清楚,正好带着既宁去看看咱们奉边县的风土人情…” “湘儿,你还愣着做甚么,还不快带你既宁表哥出门?” 宋湘收到老太君的催促和别有深意的眼神,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她只好接过话头,硬着头皮说道:“既宁表哥,祖母都发话了,你要不就同我上街去?” 徐既宁淡然自若的问道:“真的不会麻烦表妹吗?” 宋湘扯出一抹笑来:“表哥说的哪里话,能带表哥上街逛逛,也是我的荣幸!” “我们奉边有好多香掉舌头的吃食,不如我请表哥去尝尝?” 老太君乐呵呵的说道:“这才像话…” “你们表兄妹从小未见过面,出去玩玩也好增进一下感情…” 钱婆子偷偷掩着袖子笑,逗的一侧的徐既菽也有些忍俊不禁的意味。 宋湘邀请着徐既宁出了府门,到了门口,她却有些犯难了,自己和这位表哥虽是亲戚,但是女男有别总不能坐在一个马车里吧? 所以她让车夫赶着马车,打算独自去骑马。 岂料,徐既宁出言拦住了她:“表妹若不同我坐马车,如何介绍奉边县的风土人情啊?” “若是我想买个小玩意,总不能隔着窗子当街喊表妹近前来吧?” 此话一出,宋湘也觉不妥,所以扶了扶额道:“表哥,你还是未嫁之身,与我同乘一车,于理不合…” 徐既宁闻言,微微抬眉:“难道表妹已经娶了夫郎了?” 宋湘面色薄红,但还是一本正经的点头回道:“我确有几房夫郎,他们在府城等我,没有陪着我回来!” “想不到表妹小小年纪,已经娶夫了…”徐既宁若有所思道,“既然表妹已经娶夫,那我们坐在一处也没什么要紧,表妹你且上车来吧?” 宋湘:?????? 怎么就没什么要紧了… 徐既宁见宋湘有些怔愣,忙笑着解释:“表妹娶了夫郎便是成家立业了,那宋家自然是以表妹为先,表妹才是宋家的少家主,与我同车并无不妥!” “可是…”这话有点强词夺理… 容不得她拒绝,徐既宁又道:“我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表妹这般抗拒,倒让我觉得这亲戚的关系有些生分呢!” “难道,表妹不愿同我亲近?” 第132章 不合规矩 “啊?不不不!表哥不要多想,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宋湘摆了摆手,只能放弃骑马,上了马车。 她规规矩矩的坐在一侧,也不敢和表哥对视,只能将视线投向车帘的方向。 徐既宁轻笑一声,问道:“表妹可是怕我?” 宋湘有些心虚的回道:“怎会?” 心里却是忍不住呐喊:我哪是怕你,我是怕祖母乱配姻缘啊! 徐既宁像是看出了宋湘的顾虑,从容自如的说道:“表妹莫怕,我不是那般蛮不讲理之人!” 宋湘轻笑,转移话题道:“表哥先前没有来过奉边县,定然不知道观赏景致的地方,不如我给表哥分说分说?” “好啊!表妹请讲!” 宋湘不疾不徐的说道:“说起来,奉边县其实也挺小的,几处景色好的地方还都是庙宇,比如文庙,玉皇庙,火神庙,城隍庙…”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观景楼,比如钟楼,观雨楼,燕子楼,梨花楼…” 徐既宁对这些兴致缺缺,反而询问起吃食来:“不知奉边有名的酒楼是哪家?” “酒楼?”宋湘思索了片刻,声音极低的说道,“有名的酒楼便只有福客来酒楼了吧?” “表哥若是想去,我即刻就带表哥过去…” 徐既宁摇头道:“不急,我还想问问酒肆和点心铺子呢?” 宋湘疑惑的问道:“和表哥接触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舅父家里是做什么的呢?” “既菽表姐来奉边送的是什么货?这么多年没有和奉边的商人交易过,如今怎么突然通了商?” 徐既宁明显不愿将此事提与宋湘知道,但架不住宋湘一直询问。 所以他才斟酌的说道:“我们徐家,是做粮货生意的,此次来奉边,是为了替人给陆家送一批货!” “陆家?哪个陆家?”宋湘蹙眉问道,“不会是陆采菱她们家吧?” 徐既宁回想着长姐提及的人名,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陆家,她家大小姐是叫这么个名字!” 宋湘疑惑丛生:“长水县离奉边县也挺远的,你们怎会和陆家搭上线,还会做起粮食生意?” “表妹生意上的事我也不太懂,你就不要再追问我了…” “好吧,是我多言了…” 宋湘撩开窗帘子,看见福客来酒楼到了,忙喝停马车道:“靠在路边停车吧!” 桃红听言将马车赶到了酒楼旁边。 徐既宁戴着帷帽事先下了马车,宋湘等着他走出一段距离,才跳下车辕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起进了酒楼,刚进大堂就听见一道讶异的声音说道:“宋湘,你怎么回来了?” 风云裳看见宋湘带着一个陌生男子进来,面色难看的将她拉去了后堂,徐既宁见状也跟了上去。 “宋湘!我小弟呢?”风云裳在宋湘面前站定,心情不爽的问起风眠,“听说你考上了秀才,怎么不见我小弟跟着回来?” 宋湘淡淡的说道:“我此次回来是为了看望家人的,马上就要返回府城了。” “风眠他在府城等我,你不用担心…” 风云裳不赞同的说道:“你将我小弟独自留在府城,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办?” “风眠不会出事,他如今是我的夫郎,我怎么可能让他出事…” “什么?”风云裳面色一变,一把拉住宋湘胸前的衣裳,表情严肃道,“不是说过那件事不作数,是假的吗?你怎么敢再一次辱了他的清白!” 宋湘耐着性子说道:“若是风眠不愿意,谁又能强迫了他?” “他不愿嫁给其他女郎为夫,所以就同我在一起了…” 风云裳听到是风眠自己愿意的,也不再对着宋湘发难,她松开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既是我小弟自己愿意的,那你以后可要对他好些,万不可负了他,若是你负了他,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宋湘撇撇嘴:“这是我的家事,风大小姐还是不要操心了!” “你!”风云裳气急道,“你如今是我弟妻,理应叫我一声大姐,怎能如此不辨是非?着急与我风家划清界限?” 宋湘摇头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风眠嫁给我,便是我的人了,我与风眠如何相处是我俩的事,还请大姐不要插手!” 风云裳心里诸多不快,她沉默半晌,瞥了一眼徐既宁说道:“这位公子是谁?不会又是你的相好吧!” “我告诉你宋湘,我小弟性子清冷,不喜与旁人争,你万不可再撩拨他人,再叫他受了委屈!” 宋湘一阵无语,十分不快的说道:“这位是我的表哥,今日同我出来是为了看看奉边的风土人情,还请风家大姐不要误会了才是!” 徐既宁毫无波澜的声音自帷帽下传来:“湘儿是受了外祖母的遣使,不得已才陪我出来的,这位小姐就不要为难湘儿了!” 风云裳眸子转了转,计上心头,对着宋湘说道:“奉边县大多都是我风家的产业,哪里好玩我比你宋湘可熟多了,你若不介意,便由我带着你表哥去逛逛吧?” 宋湘蹙了蹙眉,语气略微放重了一些道:“风家大姐,女男有别,于理不合!” 风云裳讥笑一声说道:“那你和你的表哥孤女寡男的,在一起游玩也不合规矩!” “再说我小弟若是知道你这般,定是要伤心的!” “我风云裳未曾娶夫,若是在外掩饰的好,谁能知道你表哥是谁?不如就让我带你表哥逛逛吧!” 宋湘一阵气恼,拿话搪塞道:“我表哥已经看过了奉边的风土人情,现在只想品尝一下各个酒楼铺子的吃食!” 风云裳眸光亮了亮,说道:“这有何难?福客来酒楼就是我家的,你表哥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做来就是!” “行了,宋湘你该干嘛干嘛去,我领着你表哥去包间品尝我风家的吃食去!” 宋湘气的咬牙切齿道:“风家大姐,我怎么着也得陪着我表哥吧,放着你们孤女寡男的待在一处,那我表哥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若是传出什么闲言碎语,难道风家大姐要对我表哥负责吗?” 风云裳无所谓的说道:“那有何不可?若真是传出闲言碎语,我娶了你表哥就是!” 第133章 针锋相对 “行啊,你有这话就行!” 徐既宁生气的说道:“表妹你这就把我卖给别人了吗?” 宋湘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徐既宁,难为情的说道:“表哥你可别生气,我这是为你的声名着想!” “你也看到了,风家大姐非要请你吃饭,我这也推辞不过呀?” 风云裳戏谑的看着,说道:“你们表哥表妹的商量好了没有?” 宋湘疑惑不已道:“风家大姐,你一直盯着我表哥不放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还不是怕你娶了你表哥,到时惹得我小弟伤心嘛!” 宋湘:不能娶我都娶了好几房了… 徐既宁定定的看着宋湘,语气不容置疑道:“若是表妹不陪着我,我们便打道回府吧!” “不行,你还没有品尝我风家的吃食呢…”风云裳阻拦着徐既宁,对帷帽之下的面容好奇不已。 宋湘打哈哈的说道:“既然风家大姐盛情相邀,表哥,我们就去雅间品尝一下她家的各色吃食吧!” “哼!表妹惯会做好人!”徐既宁冷哼一声,将身子侧了过去。 “表哥,你可不能恼我!”宋湘笑嘻嘻的说道,“今日你就当是陪我去蹭夫姐家的酒席了!” 风云裳做出请的姿势,宋湘负手出了后院,自前面正堂上了二楼雅间。 徐既宁紧紧的跟着宋湘,在风云裳的带领下不情不愿的去了二楼。 “两位请稍候,我让婢女将菜送上来!” 宋湘笑着说道:“那就有劳风家大姐了!” 风云裳埋怨道:“你叫我大姐能死吗?” 宋湘闻言一噎:“叫你大姐有什么好处?你别以为一顿饭就能收买我,休想!” 说话间,福客来的婢女们端来了一盘盘饭菜,摆在了桌子上。 风云裳坐在椅子上,有些期待的说道:“表哥能不能摘下帷帽啊?” “风云裳,你想干什么?”宋湘有些护犊子的问道,“你先是截胡,请我表哥吃饭,如今又要我表哥卸下帷帽,你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徐既宁也冷漠的说道:“风大小姐,我虽是宋湘的表哥,但是与你不熟,你叫我表哥是何道理?再说,连对方生辰都不知道就冒然叫人表哥,也太不讲究了吧?” 风云裳嘿嘿一笑,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我年芳十六,二月的生辰,不知道宋家的表公子多大啊?” “风家大姐,生辰关乎在下的嫁娶之事,不能告知外人,还请风家大姐不要为难在下!”徐既宁学着宋湘的模样,也称呼风云裳为风家大姐,气的风云裳差点就破了功。 宋湘有些好笑的问道:“风家大姐,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转了性子,这可与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风云裳一点都不像!” “年纪轻轻就撑起风家的少家主,是什么很幼稚的人吗?说吧,你到底想图谋什么?” 风云裳瞥了徐既宁一眼,见他还未摘下帷帽,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想与你们宋家亲上加亲,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亲上加亲?难道你想娶我兄长?”宋湘颦蹙眉头,不悦道,“我的两位兄长都有了婚约,与你八字不合,你还是另聘他人吧!” “你说什么呢?谁说我要聘娶你兄长了!”风云裳撇撇嘴,拿手掌撑着下巴,望着徐既宁说道,“我对你的表哥一见倾心,想要聘娶你的表哥为正夫,不知可否?” 徐既宁见风云裳眸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羞臊的同时,将头低了下去:“我不同意!” “我对风大小姐并无兴趣,还请风大小姐不要强人所难,空配一对怨偶出来,届时闹得家宅不宁,于谁家面上都不好看!” 风云裳呷呷笑道:“你又怎知我们会是一对怨偶?而不是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呢?” “呵!”徐既宁嘲弄一笑,无比镇定的问道,“风大小姐到底在图谋什么?不妨直说,如此拐弯抹角,不像端方女郎所为!” “以婚姻为筹码,思量所谋之事,挺让人不耻的!”徐既宁略带不屑的说道,“你还不如我湘儿表妹光明磊落呢!” 莫名被徐既宁提溜出来,宋湘会心一笑道:“表哥,你们聊你们的,就别殃及我了!” 宋湘:如此针锋相对,我可不想牵扯其中! 风云裳戏弄的看向徐既宁,笑意盈盈道:“你的表妹好像并不领你的情呢!” “不管如何,我方才对你的心意一直都作数,你若想通了,我明天就可以去你住的地方提亲!” 徐既宁气恼道:“风大小姐,你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些,我方才已经说过对你无意,还请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这怎么能是自作多情呢?”风云裳并不在意徐既宁的抗拒,而是应对自如的说道,“我是真心欣赏你,想娶了你做夫郎的,奉边的未嫁公子甚少有合我心意的,我今日见了你,才知道姻缘天定一词,我又岂能错过这段姻缘呢?” “天定的姻缘?真是好笑,风大小姐,请你做个敞亮的人吧…”徐既宁说话毫不客气,他笃定的抬眸,怔怔的问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才这般戏弄于我?你实话与我说罢,我实在不爱与人兜圈子,也不愿听你说那些张口就来的话!” 风云裳闻言,舔了舔唇,思索片刻后才斟酌的说道:“我听闻你们徐家做粮货生意,我们风家也想插一手,不知道徐公子能不能做主?” 徐既宁冷笑一声,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随后嗤笑道:“风大小姐还真是市侩,连婚姻之事都算计在生意里,若是你未来夫郎知道你这般行事,恐怕宁肯嫁与普通百姓,也不愿嫁给你吧?” “徐公子这般说,我可要伤心了,我还不是为了赚钱养家,难道徐公子不能理解我身为少掌家的苦衷吗?” “不好意思,我对风大小姐没有兴趣,你有无苦衷应该对着未来夫郎诉说,而不是对着只见了一面的我!”徐既宁轻视着风云裳,冷笑道,“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风云裳叹息一声,说道:“好吧!” 第134章 活腻歪了 “那方才我提的粮货生意,徐家可否弃了陆家,与我风家合作?不瞒徐公子,我们风家一直想将生意做到长水县,只是苦于没有可以结盟合谋的掌柜,若是徐家愿意…” “我们徐家不愿意!”徐既宁直接拒绝道,“风大小姐,我今日是与湘儿表妹出来游玩的,不是出门谈生意的!再说,我们徐家的生意一直都由我长姐经营,我只是一介男子,并无权利插手家中生意之事!” 风云裳有些遗憾的说道:“是我莽撞了,徐公子勿要生气,不知徐公子可否帮忙牵线一下你的长姐,我想和她谈一谈!” “你若想见我长姐,也不难,只是你莫要以婚事诓她,省得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来,影响到我的声誉,若真的影响到我,那我便跟风家势不两立!” “徐公子,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你不必这样防备我!” 徐既宁冷笑一声:“宋大小姐方才还以婚事调侃我,现在又说对我没有恶意了,你让我怎么去相信你?” 风云裳捏着眉心说道:“我说娶你,是害怕你嫁给宋湘,惹我小弟难过!” “呵!谁家女郎不是三夫四侍,再说我嫁给我表妹怎么了?她如今有了秀才功名,以后若是考上举人,便可选官,总比嫁给商贾好吧!” “表妹,桌上的菜好吃吗?”徐既宁没好气的问道,“你要继续装下去嘛!” 宋湘尴尬的回道:“表哥,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啊,你这把火就别烧我了好吧?” “哼!胆小鬼!”徐既宁委屈的说道,“自我到了宋家,表妹各种想方设法的躲我,不管外祖母怎么示意你都不为所动,还不是怕外祖母真让你娶了我!”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们的关系这么亲近,就算是让你娶了我,又能如何呢?你为何偏偏要躲着我?” “表妹,难道我是什么很丑的人吗?” “这还真不是!”宋湘连连摆手,“正是表哥长得太好看了,我才不能耽搁表哥,表哥值得更好的女郎!” “呵!说什么我值得更好的女郎,还不是推脱之辞,表妹对我避之如蛇蝎,这一趟奉边之行,可真是让人难受!” “没想到投亲不成,反被表妹生了厌弃之心!” 宋湘顿觉一个头两个大:“表哥,这事从何说起啊?我怎么可能对表哥生出厌弃之心?你看我都带你出来品尝奉边的各种吃食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唉,都是风家大姐惹的祸,好端端的提什么婚事… 风云裳也知事情办的不对,怕彻底弄僵了与徐家的关系,她赔笑的说道:“先吃菜吧…” 正说着,便听到外间传来女子调戏男子的声音。 “哟,这不是弄月吗?听说你从良了,如今怎么又自己出来了?难道是被抛弃了?” 阿喜护着弄月道:“苏小姐,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们公子和少家主的感情好着呢!” 苏子晴打量着弄月,只觉得他从良后,分外柔媚,怎么看都看不够,以前她为弄月花了不少银子,他每次唱曲献艺自己都会捧场。 如今突然见着他,就只想邀着他去雅间坐坐,若是能一亲芳泽… “弄月,怎么着我也算是你以前的常客,难道你不愿意赏个脸陪我坐坐吗?” 弄月忍着怒气说道:“苏小姐,我如今是秀才娘子的贵侍,不是那些陪客的小倌,你若想请人陪你,大可去象姑馆,而不是在此处为难我!” “这怎么能是为难呢?难道弄月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情分?”苏子晴不悦的说道,“先前我为你砸银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苏小姐是什么意思呢?还指望着一个清倌对你的捧场感恩戴德吗?”弄月握了握拳,咬了下唇道,“我与苏小姐没有过深的来往,还请苏小姐不要再挡着我的路了!” 苏子晴冷笑一声,说道:“做了贵侍就这般底气足了?万一哪天你的那位妻主喜新厌旧,厌倦了你,你也要这般嘴硬不成?” “我妻主不会抛弃我!”弄月坚定的说道,“她不是那般负心薄幸之人!” “哟,还挺护着你妻主的!”苏子晴心里不爽,说话也刺挠的很,“先前你从良,我怎么没有收到消息,我若是知道你有从良的心思,便将你从老鸨那里买来了,怎么可能便宜了宋湘!” “她没钱没势的,能带给你什么呢?要不你转投我裙下,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弄月是象姑馆颜色最出众的,捧了他这么久还没尝过他的滋味呢,就被宋湘抢了先,属实让人恼恨! 阿喜张开双手护犊子一样护在弄月身前道:“我家公子如今不是清倌了,请苏小姐自重!” “滚开!”苏子晴骂道,“一个贱奴才也敢拦着本小姐的路,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不管苏小姐如何谩骂小的,小的也不会放苏小姐过来!” 苏子晴呵呵一声:“没想到还是个忠仆!” “左右不过是一个贱奴才,本小姐今日便让你知道得罪本小姐的下场!” “苏小姐不可!”弄月急忙说道,“还请苏小姐手下留情,阿喜他一心为我,没有恶意!” 苏子晴却并不卖弄月面子,而是继续咄咄相逼道:“要我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你先进去雅间陪我吃几杯酒,等我消了气,我便卖你一个薄面,放过他!” 弄月为难道:“苏小姐,恕我不能陪你吃酒,我如今身为人侍,怎么可能背着妻主,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来,此事有损夫容夫德,不是良人所为!” “呵呵,就算从了良,也脱离不了你烟花倌侍的身份,不过是个侍弄人的玩意,还想要为你家主人立牌坊不成?” 弄月气的浑身发抖道:“苏小姐请你自重!” 苏子晴忍耐早已用尽,她怒气冲冲的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给你几分颜面你就不知自己高低贵贱了是吧?还敢用言辞忤逆于我?” “宋湘多少钱买的你,我从她手里将你买来就是,不过是个低贱的玩意,我给够了宋湘银子,她还能舍不得你?届时你只要洗干净身子,好好等着侍候我吧!” 第135章 横行霸道 “苏子晴你真是欺人太甚!” 宋湘在雅间原本想听听弄月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如今听到这般不堪入耳的话,顿时就暴跳如雷! 她冲到外面过道上,不由苏子晴反应和分说,将她推到木墙上,毫不手软的左右开弓! 打的苏子晴脸颊红了一片,宋湘犹不满意,将她翻了个身,一脚踹在地上! 苏子晴也终于看清了来人,她指着宋湘不可置信的怒道:“你竟敢打我!宋湘,我跟你没完!” “我打你怎么了?眼皮子浅的东西,竟然欺到我宋湘头上来了,连我宋湘的人也敢动!” 宋湘说着便又想继续上去打,被弄月拦了下来:“妻主,算了吧,你刚也打了她了,闹出人命就得不偿失了!” 苏子晴的婢女本就胆小,看到宋湘手劲那么大,也不敢近前来,直到苏子晴被踹到地上,她才战战兢兢的凑到跟前,扶起苏子晴。 苏子晴见状,辱骂婢女道:“你方才怎么不过来帮我,没用的东西,一会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婢女畏惧宋湘的同时更加畏惧苏子晴,浑身哆嗦着求饶。 宋湘冷冷的对着苏子晴说道:“快给我的夫侍道歉!” 苏子晴当然不愿给一个从良的清倌道歉,她啐了一口宋湘骂道:“休想!” 宋湘冷哼一声,威胁道:“我如今是秀才之身,你欺辱我的贵侍在先,辱骂我在后,我还有多个人证,届时闹到县令大人那里,我不会叫你好过的!” 苏子晴听到宋湘这般说,心里生出一点害怕道:“你少拿见官吓唬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你打了我便是你不对,你还能真去报官不成?” 宋湘不屑道:“我为何不能报官?明明是你口无遮拦,折辱我夫侍在前,我打你是你应得的报应!” “宋湘,你简直欺人太甚!”苏子晴急了,大声谩骂道,“没人要的野种,丧家门的玩意儿,你给我苏子晴提鞋都不配!” “你身份来历不明,就算考上了秀才又能如何?以后万一查下来,你这秀才功名保不保得住还不一定呢!” 宋湘撇撇嘴,都不想和这个蠢货计较,无奈这蠢货偏要往上凑。 “苏子晴,我的身世如何,功名保不保得住,就不由你操心了,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当着我的面调戏我的夫侍,我看你是家里饭吃的不香,想吃点牢饭了!” “既如此我就帮你一把!”宋湘邪肆一笑,对着身侧的阿喜说道,“你去县衙走一趟,就说苏子晴当街强抢人侍,横行霸道,奚落我秀才的功名,剩下的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阿喜松快的说道:“回少家主,阿喜知道的!” “宋湘!你不许去!”苏子晴终究是没胆子闹到县衙去,她急躁的说道,“行行行,我觊觎弄月是我不对,但是你也用不着告到县衙去吧!” “你刚才打了我你怎么不说!”苏子晴气的的血气翻涌道,“你把我脸打肿了我怎么见人,你必须得赔偿我损失!” 宋湘奚落道:“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非要见到棺材才掉泪是吧?嗯?” “阿喜,这位苏小姐非要去衙门里走一遭,我们帮帮她!” 苏子晴气的直跺脚:“好好好,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我走!我这就走!” 她狠狠的瞪了宋湘一眼,说道:“今日之仇,我苏子晴记下了,来日我必偿还!” “幼稚!” 宋湘很是无语,等到苏子晴下了楼,她才转过身子,牵起弄月的手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约景怀公子说话吗?他人呢?” 弄月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去了他家附近,托人给他带了话,后面匆匆见了他一面,他叫我到福客来酒楼等着他,他拿了包裹就出来,谁知道一直等到了现在,遇到了苏小姐这样蛮横的人!” “妻主…” 宋湘生气的问道:“不是叫你带着武仆吗?她人呢?” 弄月干巴巴的说道:“我一个贵侍,出门带什么武仆,平白惹人闲话…” “呵呵!你是深明大义,但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若是遇见今天这样的事?你要如何脱身?”宋湘有些后怕的说道,“幸亏我带着表哥出来,在此处用饭,若是我今日没有出来,苏子晴又强迫你,届时你要怎么保全自己?” 弄月垂着眼泪说道:“逼入绝境之中,我只能牺牲自己,去保全妻主的一世英名了!” “弄月你糊涂!”宋湘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有什么英名需要保全的?对我来说,你比什么都重要,我不需要你大义凛然的赴死,我要的是你能保护好自己,不给让别人留一丝一毫伤害你的机会!” “你若真出了事,岂不是要剜了我的心去?” 弄月扑到宋湘怀中,将头埋在宋湘颈侧,紧紧的抱着宋湘道:“对不起妻主,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宋湘安慰着弄月,轻声哄道:“我将你迎进门,就已经把你放在心里了,若是你出了事,我会心痛死的,弄月,你不会觉得你在我心里一点都不重要吧?” “可是湘儿…我出身卑贱,以后你可是要做大官的,我这样的身份恐怕配不上你!” “你不许有这样的想法,不要因为自己以前是清倌,就觉得自卑,那我还被同窗和各家小姐辱骂叫野种呢,我说啥了?” “若我的亲生母父真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那你跟着我岂不是委屈了你?到时便是我配不上你了!” 弄月急切的表明的自己态度道:“湘儿,不许胡说,你会好好的!我们也会!” “那你以后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宋湘轻柔的说道,“再不要因为别人的挑拨离间,而生出不好的想法来!” 宋湘循循善诱道:“你先前在象姑馆的时候,可会拿捏我了,怎么现在反而收了脾气,改了性格?” 弄月哼哼道:“先前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当然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想法,如今我进了你们宋家的门,又嫁了你这般出众的女郎,以后一生都要依附于你,我当然会害怕,会胡思乱想了!” 第136章 弄月吃醋 “好啦!这个事情就过去了,以后万不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明白吗?”宋湘蹭着弄月,语气亲昵道,“今日是我考虑不周,你出门的时候我也没有送你,是我的失职,以后不会了!” “我们不要在外面待着了,去雅间里面吧,我带你见见表哥,以及风眠的大姐!” 弄月点点头,闷声道:“湘儿还是第一次带我见外人呢!” “呃…”之前确实没有带弄月见过别人,只见过周艳珍,但是周艳珍是青楼的常客,弄月对她最是脸熟。 宋湘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朋友不多,也没有机会带你去见,家里的亲戚也不常上门,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位表哥呢!” “既如此,我倒是愿意同妻主见见这位表哥!” “妻主你陪我进去吧!”弄月柔柔弱弱的跟着宋湘,到了雅间,见风云裳正在哄着徐既宁,看上去聊的还算不错的样子。 宋湘郑重其事的对着徐既宁介绍道:“表哥,这是我的贵侍,弄月!” 弄月适时的说道:“表哥好!” 徐既宁上下打量了弄月一眼,微微颔首道:“先前我并不知道湘儿表妹纳了贵侍,并不曾准备礼物,还望弄月公子勿要怪罪才是!” 弄月不苟言笑道:“表哥多心了,礼物什么的不甚重要!” 宋湘又冲着弄月介绍风云裳道:“这是风眠的姐姐,风家大小姐风云裳…” 弄月揖了一礼道:“见过风大小姐!” 风云裳淡淡笑了笑道:“弄月公子不要客气,你是宋湘的贵侍,又与我家小弟同侍一妻,便也是我的小弟了,让弄月公子在我风家的楼里受惊,是我风云裳的不是,以后弄月公子再来福客来,酒菜全免!” “那位苏小姐,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回头我自会收拾她的。” “多谢风大小姐!” 弄月稍稍靠近宋湘,对风云裳的恩惠和满口许诺不为所动。 宋湘拉着弄月坐在自己身侧,十分贴心细致。 徐既宁见状取下自己的帷帽,风云裳一下就看直了眼,先前她是为了生意想求娶徐既宁,如今她是真心想娶眼前的公子了… 宋湘并未看到风云裳那一闪而过的惊艳神色,她替弄月摘下帷帽,帮着他布菜。 “这是风家酒楼的狮子头,弄月你尝尝好不好吃…” 徐既宁闻言,揶揄宋湘道:“表妹还真是疼宠贵侍,连肉都要执着夹到瓷碗里…” 宋湘是故意做给徐既宁看的,想要他断了对自己的心思,所以说话也别有深意道:“我与弄月感情颇深,对他好些,也是应该的!” 弄月小口小口的吃着,听到宋湘的话十分受用。 徐既宁心里憋着一口气,明明是外祖母先为自己做的媒,说要将自己留在奉边,给湘儿表妹做夫郎,如今却突然冒出个贵侍出来,两人还这般恩爱,这怎能让人不生气! 他感觉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看着弄月十分碍眼,主要是这个弄月还长得清瘦俊美,比之自己也不遑多让,湘儿表妹还那般宠他,着实让人嫉妒! 但是湘儿表妹好像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反倒是风家大小姐,为了自家的生意,各种给自己献殷勤! 他冷眼瞧着宋湘不住的给弄月公子夹菜,心里各种不得劲。 “湘儿表妹,你就把我这个表哥扔在这里不闻不问了?”徐既宁撇着嘴道,“不是说好陪我出来品尝奉边各色食谱的?” “如今湘儿表妹眼里只有自己的贵侍,哪里还在意我这个表哥啊!” 听到这话,宋湘放下手中的筷子,殷勤的说道:“表哥,方才弄月被苏子晴拦着,事出突然,你也听见了,他受了惊吓,我对他关心点,也无可厚非!” “表哥,你也吃菜,就当是为我的失礼赔罪了!”宋湘拿起筷子替徐既宁夹了满满的一瓷碗,笑意盈盈的等着他吃。 徐既宁也不好再说什么,几人吃完饭,风云裳又叫婢女撤下盘子,送了茶水上来。 风云裳忍不住开口道:“宋湘,你对弄月这样我不说什么,但是你也别薄待了我小弟,让他受了委屈去!” 宋湘点头道:“风家大姐你就不要再劝诫我了,你一遍遍的嘱咐,搞得好像我是负心人一样,其实我与风眠的感情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怎么着我也不能亏待了他去!” “你既有这样的心思,那我就不再多说了!” 徐既宁浅抿了一口茶水,对着宋湘问道:“表妹接下来要陪我去什么地方啊?” “表哥想去哪里?” 宋湘望着徐既宁,等待着听他的指示。 徐既宁不甚开心的回道:“我从未来过奉边,还是得湘儿表妹引着我才是!” 弄月自桌下扯了扯宋湘的袖子,眼巴巴的说道:“妻主,侍身一个人待在酒楼十分惶恐,妻主能不能陪着我见完景怀再离开?” “好啊!”宋湘毫不犹豫的答应道,“我陪着你等着景怀公子!” “湘儿表妹!”徐既宁瘪着嘴道,“你方才答应陪我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宋湘连忙赔笑道:“表哥,反正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在酒楼里多待一些时间,等晚些时候,我再和弄月陪你去外面逛逛,如何?” “湘儿表妹挺会为自己的贵侍打算的!我这个表哥待在此处属实有些碍眼了!” 风云裳听到话头,热情相邀徐既宁道:“徐公子,要不我带你上街逛逛如何?” “要说这奉边县,我比宋湘熟多了,她不是读书就是泡在花楼,也不怎么去游玩的!” 宋湘面色一红,瞪了风云裳一眼:“风家大姐对我表哥有意,就自己去争取,不要拿我当垫脚石可好?” 风云裳才不管宋湘乐不乐意,她怼宋湘道:“你都已经有我小弟了,还要名声做什么,还不如成全了我呢!” 徐既宁简直要被风云裳的厚脸皮气笑了,他不耐烦的谢绝风云裳道:“就不麻烦风大小姐了,我还是留在此处陪湘儿表妹吧!横竖我也不是真的为了游玩才出来的!” 弄月听着这样含沙射影的话,心里醋意大发,原来这位表哥是看上了自己的妻主啊,难怪他说话这般让人不舒服! 第137章 内宅门道 既如此,那他也只能使出原先青楼里的手段,给表哥上眼药了:“妻主,你方才喝粥喝的太少了,还是喝点茶水消消食吧?我喂你喝!” 宋湘被弄月掐着腰,迫不得已喝下了一大口茶水… “好了好了,弄月,再喝就要呛到了…” 弄月轻哼了一声,才放下茶杯! 徐既宁怔怔的说道:“弄月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湘儿表妹惹人喜爱,迟早是要娶多个夫郎的!” “表哥有所不知,湘儿已娶了正夫,侍身倒是不担心她再娶夫…” 徐既宁的眸子闪了闪,敛下心中不悦:“我听湘儿妹妹说过,他的夫郎都在府城,倒是没想到还有个贵侍在家!” “不知昨日为何没有见到弄月公子?” 弄月咬着牙,故意气徐既宁:“侍身这两日服侍妻主,累着了,身子不适,故而没有前去与表哥相见!” 徐既宁当真是被气到了,没想到这个贵侍竟然连床榻之事都说的这么直白… 风云裳见缝插针道:“徐公子,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我们在这干什么,不如你随我去外面逛逛?” “不去!”徐既宁拒绝道,“我与湘儿表妹再怎么样也是一家人,与风大小姐却是非亲非故的,如何能一同出去?” 风云裳遗憾的说道:“既如此,那我便不勉强徐公子了!” 徐既宁漫不经心的瞥了宋湘一眼,问她道:“你要等的那位公子什么时候过来?” “总不能干等着吧?” “你再等会,我让阿喜去外面跑一趟!” 宋湘吩咐一侧的阿喜道:“你出去看看景怀公子来了没?若是没有,便亲自去周姐家的巷子口去接他!” 阿喜恭敬的回道:“诺,那小的就把公子交给少家主了!” 随后便出了门。 宋湘捏了捏弄月的手,说道:“你那会见到景怀公子,可说了什么没有?” 弄月沉思了片刻,回道:“当时他着急忙慌的,生怕被周小姐的正夫看到,所以我就将你带他去府城的事情说了下,谁知道他神色复杂,对我说的事并无多大欢喜!” “他说了什么话没有?”宋湘有些疑惑。 弄月想了想说道:“他说他过够这样的日子了,若是重新选择一次,他绝不会再走这条路!” “他还说,让我在福客来酒楼等他,他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来!” “妻主,你说景怀这是什么意思?他之前那般喜欢周小姐,怎么突然就不喜欢周小姐了呢?” 宋湘敛眉说道:“恐怕他最近这段日子过的并不舒心,我听周姐说过,她说她的正夫脾气暴躁,似公老虎一般,言语间十分惧内!” “若是景怀公子受尽了正夫的磋磨,又等不来周姐,他生出后悔的心思来,也很正常!” 弄月颇为惋惜的说道:“景怀未被周小姐赎身之前,日子也过的十分舒适,没想到,才短短半月就…” “不知道他现在有什么打算?” 宋湘叹息一声说道:“不管以前他有多喜欢周姐,这份喜欢也随着日益增添的怨恨,而慢慢变淡了…” “弄月,此事你不要插手,还是让我和景怀公子交涉吧,免得日后被人指摘!” 弄月点着头道:“景怀太可怜了,那样的暗无天日的日子,换成我,也会被折磨的了无生气的!” 风云裳撑着脸颊说道:“青楼男子从了良,大多是被正夫磋磨,甚少有为了青楼男子而做出宠侍灭夫之事的…” “这位景怀公子我也有所耳闻,怪只怪他识人不清,不会使手段罢了!” 宋湘瞟着风云裳道:“风家大姐又没有娶夫,还懂得这些?” “宋湘,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君宠爱侧夫,连带着侧夫生的女儿都高我们一截,我又如何会不懂内宅的弯弯绕绕?” 紧接着风云裳又说道:“我阿父不理后宅之事已有多年,如今青灯古佛伴着,我小弟那样的性子也是受了我阿父影响了…” 宋湘听后唏嘘不已:“想不到风眠闹着要出家还包含这个原因,真是苦了风眠了…” “你能理解小弟我很欣慰,宋湘,我把我小弟今后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他!”风云裳从怀里掏出了许多张银票,推到宋湘跟前说道,“这些银票你先拿着,不要短了我小弟的衣着和吃食!” 宋湘不做犹豫的接过,面上带笑道:“风家大姐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风眠的!” 风云裳轻啧了一声,说道:“等日后你考上了秀才,我再多给你点银票,供你打点关系!” 我靠!还能这样?风云裳出手可真是大方。 宋湘连连点头道:“谢谢大姐,谢谢大姐!” 心里却道:这哪里是大姐,这可是我宋湘的金主啊!谁还会跟钱过不去啊! 弄月直勾勾的在宋湘和风云裳之间来回逡巡,他可真没想到风云裳会给妻主掏钱,更想不到妻主会接过这个钱。 难道这就是妻主来钱快的手段吗?还真是没眼看。 风云裳无所谓的摆摆手:“如今你可是我的弟妻,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宋湘忙不迭的点头:“大姐可真是活菩萨!” 徐既宁在一侧看着,幽幽的说道:“早知道湘儿表妹爱钱,我便带着银钱过来了…” 宋湘脑袋一阵宕机:怎么个事?合着就你们都清高是吧?这年代谁不爱钱?就算是放眼现代,哪个不是为了钱财劳累奔波,我就爱钱怎么了!超大声! 但是嘴上却是稍微收敛一些:“瞧表哥说的,钱财虽是身外之物,但是却是日常所需,没有钱财寸步难行,一块铜板也能难倒巾帼女郎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湘儿表妹喜欢钱的话,我就知道怎么哄湘儿表妹芳心了!” 弄月忙接过话头说道:“就不劳表哥破费了,我那还有许多体己银子呢,妻主她不缺银子花用!” 宋湘急得偷偷跺脚:“弄月,表哥又不是外人,他给我送礼也是为了拉近亲人之间的关系嘛!” “湘儿表妹说的是!”徐既宁失笑道,“若是我送的礼物能得湘儿表妹喜欢,也是我的荣幸!” 第138章 脱离苦海 弄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正在此时,阿喜推了门进来,身后还跟着身形瘦弱、脸颊凹陷的景怀公子。 宋湘见状大吃一惊:“景怀公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景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宋大小姐,呜呜呜…奴侍的命真的好苦啊…” 弄月走到景怀身前,扶起他道:“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景怀哭哭啼啼的坐在凳子上,垂着眼泪说道:“主夫简直比公老虎还可怕,自从妻主走后,他便发了疯的折磨奴侍,日日只叫奴侍吃一顿饭,晚上还罚奴侍伺候他梳洗!” “奴侍若是反抗,他便动辄打骂,还说要发卖了奴侍,奴侍若不是等着妻主,早就逃了…” “妻主既已考完了府试,为何没有回转?宋大小姐,你可知道她的去向?” 宋湘不想出卖周艳珍,只能安慰景怀公子道:“她的去向我也不知,你要不便在外面租赁个房子,等着周姐回来!” 景怀公子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我不等她了,她不配我等着…” “宋大小姐即使不说奴侍也知道,她又去青楼了是不是?她没有考上秀才,在府城也没有什么亲戚,除了青楼她还有什么别的去处?” “奴侍一心为了她,没想到到头来,一腔情意终究是错付了!” 宋湘心里五味杂陈道:“周姐的事…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景怀公子冷笑着说道:“我自是逃离那个火坑,寻处地方重新过活,好在周艳珍将卖身契给了我,没有真的把我逼向死地!” 弄月关心的问道:“你还有银子没有?没有的话我从家里拿点给你!” “不用了!我还有银子傍身!”景怀公子拒绝道,“虽然宋小姐很宠你,但是你手里也得有体己银两不是,多谢你在我危难时刻帮助我!” 弄月嗔怪道:“你就别和我见外了,我们一个地方出来的,我不照拂你谁照拂你!” 景怀公子惨然一笑道:“我先走了,万一那个公老虎知道我的行踪追了上来,你们也会受到牵连的,弄月,你多保重!” “你要去哪里?”弄月有些焦急,“你身边的小厮呢?” 景怀公子呵呵一笑道:“我家的那个罗刹,将我的贴身小厮卖掉换钱了,他说我一个贱侍不配使唤小厮!”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弄月拍了下桌子,脸色冷漠道,“这世上竟还有这种毒夫,一点活路都不给你留!” 景怀公子无所谓的说道:“卖就卖了吧,他跟着我定会受尽折磨,卖了也好!” “弄月,我今天过来是特意前来与你道别的,以后恐怕没法联系你了,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我走了…” “景怀…”弄月拿帕子拭着眼泪,十分悲伤,“若是过不下去了,你就来找我可好?” 景怀辛酸的点点头:“你送送我吧!” “宋大小姐请留步,我只想同弄月说几句道别的话…” 宋湘闻言,又重新坐在凳子上,眼神示意阿喜跟上去! 徐既宁摇头唏嘘道:“我一直生活在内宅,从未体会过人间疾苦,更不知道青楼男子是这般可怜…” “湘儿表妹,我原先对弄月公子带着偏见,是我小人之心了…” 宋湘唇角一扯,含笑说道:“表哥不用自责,弄月是不会在意的…” 风云裳知道自己插不上话,只能起身客气的说道:“我一会还要去巡视其他铺子呢,就不陪着两位了!” “宋湘你好好招呼徐公子,酒楼里的一切花用都是不收银子的,你也别跟我客气!” “好嘞!”宋湘摆摆手道,“就不打扰大姐做买卖营生了,你快去忙你的吧!” 风云裳失笑道:“一会我让婢女给你们上些点心来,你们先坐着吧!” 说完这话,她便出了雅间。 过了一会儿,弄月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宋湘起身拉住弄月的手,问道:“景怀公子人呢?” 弄月一脸失落道:“他走了,说要去象姑馆里找认识的哥哥住几日,叫我一时半会不要联系他。” “他脱离了苦海你不高兴吗?”宋湘摸着弄月的脸颊,疑惑的问道。 弄月摇了摇头:“他虽然拿着卖身契书,可住在象姑馆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徐既宁劝慰的说道:“弄月公子不必忧心,各人有各人的命途,别人是插手不得的!” 有婢女端了点心进来,宋湘拿起竹夹夹了一个放在弄月的瓷盘中,又夹了一个送到徐既宁眼前。 “快些尝尝风家的点心,一会吃完我们就归家去吧!” 弄月咬了一口,味同嚼蜡,他实在担心景怀的处境,也没有了吃东西的心思。 “妻主,不如我们归家吧!” 宋湘应了声,吩咐阿喜:“将这些糕点打包了,再替表哥和兄长带几份回去!” “诺!” 徐既宁唇角微微勾起道:“湘儿表妹这般想着我,让我很是惊喜!” 他走到宋湘身边,凑近宋湘说道:“外祖母存着私心,想着见不到阿父,便让我留在她身边,让我们结了姻亲,还能时时看到我!” “湘儿表妹总不会拂了外祖母的好意吧?” 宋湘蹙着眉头说道:“我怎么会忤逆她老人家的心愿,表哥此事日后再说,我们先回府去吧!” “嗯!”徐既宁轻轻一笑,心情很是愉悦,“我听表妹的!” 弄月咬着唇,欲言又止,看着姓徐的表哥那般开心,心里隐隐有些作痛,但又无可奈何! 今晚,还是得留湘儿到自己房中才行! … 象姑馆,三楼厢房。 清倌子莫撺掇景怀公子道:“哎哟你可算想明白了,都说那从良的日子没有咱们楼里过的舒适,你当时和周小姐正蜜里调油呢,哥哥也不好劝你,如今你受了诸多折磨和苦楚,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以后你便安心在楼里待着,那些商贾女郎多的是,哪一个不比周艳珍好?” “你我虽为勾栏清倌,卖笑为生,但咱们身子干净着呢?为了那么个不把你在意的人儿不值当的! “你就不要固步不前了,还是得往前看,你看楼子里的兄弟们,哪个不是趋炎附势的?” 第139章 跟她离开 “哥哥也不是劝你重操旧业,只是像我们这般低贱的身份,弃旧迎新、赚体己银子才是最主要的,你也别觉得哥哥唯利是图,毫无真情可言,这日子还得过下去是不是?” 景怀有所动容的说道:“子莫哥哥句句珠玑,我岂会不理解子莫哥哥的苦心?我的卖身契书一直握在我的手中,以后只有我玩那些女郎的份,可没有让她们践踏我真心的份了!” “哎!这样才对嘛!” 子莫笑眯眯的说道:“近日楼里来了一个外府的商贾,出手十分阔绰,晚些时候哥哥帮忙引荐引荐!” “那就多谢子莫哥哥了!” “我们都是一家的兄弟,跟我还这般客气做什么!” 景怀有些伤怀的说道:“今晚我只能宿在子莫哥哥厢房了!” “景怀,不知道你想不想找个依靠的伴侣?”子莫出着主意道,“我方才与你说过的那个富商,她年纪二十左右,是从宣章府下来的,来过楼里好几回了,却从未留宿过,你若有意,以你的姿色和手段,未必拿不下她!” 景怀听着子莫的话,狠了狠心道:“还请子莫哥哥帮忙引荐一下,我想谋个富贵!” 子莫听着这般上道的言语,赞许道:“按着平日里的时间,一会那位女郎就过来了,到时我便带你前去认识认识她!” “等你拿下了那位女郎,日后让她将你养在府外,做个外室日子也过的恣意潇洒,也不必去受正室的气!” “我看那位女郎也不是薄情寡义的人,她那般守身如玉,日后也绝不会负了你去!” 景怀歉疚的说道:“子莫哥哥,你把她介绍给我,你怎么办?” 子莫笑着说道:“我人老珠黄的,人家哪看得上,倒不如把这样的机会给了你…” 扑通一声,景怀跪在地上说道:“子莫哥哥大恩大德,景怀永生难忘,日后若有用得着景怀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景怀绝不推辞!” “你快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跪的!咱们虽然身份卑贱,但是也是有尊严的!”子莫扶起景怀,擦着他的眼泪道,“咱们无父无母的,不相互帮着点,谁又会帮咱们呢?” “再说,你对我也有恩情在,你难道忘了不成?”子莫不疾不徐的说道,“有一次我得了风寒,躺在榻上起不了身,是你替我请大夫,拿着毛巾替我擦汗,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景怀,我思来想去,觉得此生再也没有其他机会报答你了,所以才将那位女郎介绍给你,就当是还你的恩情,聊以塞责吧!” 景怀哭着说道:“那只不过顺手的事,楼里其他兄弟看见了,也会过去搭把手的,你怎么还一直记得?” 子莫说道:“就算是顺手的事,那其他人也没有发现,只有你关心着我,我一直记在心里呢!” “景怀,你坐在铜镜前梳洗妆扮一下吧,免得哭花了脸,被客人看见生厌…” 景怀闻言急忙收拾自己,半晌后,由子莫领着去了会客的厅里。 三楼的厅里,端坐着一位穿着华贵的女郎,那女郎面容英挺,出手十分阔绰。 子莫进去时,她正在打赏一位送酒的小厮。 身边除了楼里的一位善弹琵琶的清倌,却是再无他人服侍。 子莫笑不露齿,近前了,才轻声说道:“子莫见过殷小姐,不知殷小姐可还需要他人服侍?” 殷秀秀淡淡抬眸,瞥了一眼子莫,随后将视线投注到景怀身上,声音高冷的说道:“他留下,你走吧!” 子莫连连道谢,出去的时候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景怀轻声说道:“奴家景怀,先前是清倌,已赎其身,非馆内之人。” 殷秀秀用手指轻轻弹着桌子,贵气十足道:“既然从了良,又为何重回这肮脏之地?” 景怀神情哀伤道:“奴家遇人不良,差点被主家的正夫折磨死,所以才又逃了回来,在此处苟且偷生!” “呵!没出息!”殷秀秀素手一指旁边的位置说道,“过来坐!” 景怀踱步到殷秀秀身侧,缓缓坐了下来,他不敢直视眼前的女郎,她的气场太过强大,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世故和精明! “景怀公子,将这杯酒喝了吧!” 殷素素将瓷盅推到景怀跟前,手指敲了敲:“能喝吗?” 景怀点了点头,拿起瓷盅一饮而尽! “还算乖巧!”殷秀秀目光犀利,声音漠然,“我的住处离这里不远,你若愿意跟我,便拿上要紧的东西,同我离开吧!” 景怀惊讶的抬起头来:“殷小姐,你真的要带我走?” “我从了良,已不是清白之身,你不在意?” 殷秀秀往后一仰,靠在软榻上:“不是清白之身又如何?你只需乖乖听话就好!” 景怀神情落寞道:“为什么选我?” “没有那么多理由!你就说去不去!” 景怀定了定心道:“请殷姑娘稍等片刻,我拿了包裹就来!” “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一会儿后,景怀拿了包裹到了厅里,见殷秀秀浑身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殷小姐,我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殷秀秀勾了勾唇,走到景怀跟前,攥起他的手道:“走吧!” 两人一路出了象姑馆,到了附近的一处宅子里。 殷秀秀让下人将景怀领去沐浴,而她却不知去向。 过了一炷香后,景怀忽然听到手指轻弹窗户的声音,景怀自内室拔出门闩一看,竟是殷秀秀。 殷秀秀端着酒杯进了房间,坐在椅子上,邀请景怀坐下共饮。 景怀怯生生的问:“不知殷小姐要如何安置奴侍?” 殷秀秀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些事你无需知道,好好待在此处,以后不会缺了你的荣华富贵!” “听话可好?” 景怀恭敬地记下了她说的话,替她斟了杯酒:“奴侍没有其他要求,只渴求殷小姐疼宠奴侍,不要辜负了奴侍的选择!” 殷秀秀挑了挑眉:“你胆子倒是挺大!” “不过,我不太喜欢多话的男子,以后宠不宠你,还得看你如何做!” 她轻佻的以手挑起景怀的下巴,转了转道:“模样倒是不错,可惜太瘦了!” 第140章 定下亲事 景怀摸不准这位殷小姐的心思,见她对自己存着些许挑剔,便又生出几分后悔来:“若是殷小姐不喜欢奴侍的容貌,奴侍这便就走!” 殷秀秀冷冽一笑,一把将景怀拽入怀中:“我可没有允许让你离开!” “我来到奉边也有许多日子了,见过了各个楼里的莺莺燕燕,还是头一回遇到你这般眼神有趣的小倌。”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枕席之欢来换取你的仇恨,我喜欢慢慢征服的感觉。” 说完这话,她推开景怀,面带厉色转身就走,却被景怀扯住袖袍。 “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殷秀秀勾唇道:“我不喜欢强迫~” 景怀眼看着殷秀秀疾步离去,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过了许久,他才躺到榻上,夜里,他迷迷糊糊的醒来,想摸下床掌灯,等转过身时,发现殷秀秀和衣躺在枕边。 景怀本就没有睡熟,半晚上的功夫他已经彻底想好了跟着这位殷小姐,只是先前他生了退却之心,他怕殷小姐也讨厌这样犹豫不决的自己。 于是嗫喏的靠近殷秀秀,哀求她疼爱自己,景怀的声音异常勾人,在他的撩拨下,殷秀秀不再拒绝,然后和景怀亲热起来。 不得不说,殷秀秀在房事方面十分强悍,她体力好,好几次缠着景怀差点承受不住,景怀感觉力气被抽干,浑身瘫软,屡次求殷秀秀停下来。 殷秀秀十分扫兴,冷冷的从景怀身上下来,然后躺在景怀的身侧,假寐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不愿的话就离开!我殷秀秀从不行强迫人的事情!” “对不起…”景怀轻声说道,“是我没用,让你失望了…” “请殷小姐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不会让殷小姐失望!” 夜色深沉,殷秀秀神色看不真切,只能听到模棱两可的话语道:“你先养好身子吧!” … 弄月躺在宋湘身下婉转承欢,用尽了各种勾栏里的手段,把宋湘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他的唇齿依附在宋湘的耳垂上,低声呢喃:“湘儿,奴侍吃表哥的醋了,今晚你不许睡觉~” “好,我陪你~” “湘儿,你是不是又要娶夫了?”弄月有些委屈,“表哥对你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宋湘善解人意的说道:“弄月,我总归不是宋家真正的血脉,祖母见我考上秀才,怕我以后又考上举人,凌云直上之后脱离她的管束,所以才想了这样的法子,将我与宋家绑在一处!” “我理解她老人家的心思,又岂能拒绝她,做出忘恩负义、不孝不悌的事来让她寒心?不如就遂了她看人家的心愿,安一安她的心!” “弄月你能理解我吗?” 弄月点点头道:“听湘儿说了之后,奴侍哪还有什么怨言?自然是为了湘儿着想了…” “只要湘儿心里想着我,一直喜欢我就行!” 宋湘情不自禁的亲了下去,却被弄月翻身而上。 一晚上的鱼水之欢,让宋湘身心疲惫,直到凌晨歇下,又陪着弄月睡到午时才起。 老太君见徐既宁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吩咐房里的婢女去请宋湘过来。 宋湘才洗漱完,还未用饭,就被叫去了主院。 徐既宁眼巴巴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瞄到宋湘的身影后,喜的从凳子上霍的弹了起来。 “湘儿表妹…”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对湘儿表妹的心思表现的太过明显了,惹的外祖母连连看了他好几眼,更何况此举太过出格,有失商户人家平日的教养! 老太君倒是乐见其成,她笑呵呵的冲着宋湘说道:“你表哥等了你一上午了,也不见你的面,你倒是说说这一早上你都干甚么事了?” 宋湘尴尬的回道:“祖母,我昨天逛街乏累,今日多睡了些时辰,便睡过头了…” 老太君闻言,已经知道了个大概,还不是青楼出来的那个贱侍缠着湘儿,叫她起不了榻来,老太君对此十分不齿。 “湘儿,不是祖母说你,那青楼妓子有什么好的?你偏偏将他宠的连规矩都不顾了,这都午时了,他也不去给你阿父见礼,像什么样子!” “你若还认我这个祖母,今日就好好陪着你表哥,不要再去后宅了!” 宋湘恭敬的回道:“湘儿都听祖母的!” 徐既宁心中的喜悦根本压不住:“湘儿表妹,我看你匆匆而来,定然还未用过饭吧?不如叫下人替你准备点吃食,如此可好?” “还是既宁贴心!”老太君笑着打趣,“一家人总归是心里想着的,以后谁要是娶了既宁,不知道是多大的福气呢!” 宋湘知道老太君迟早会开这个口,横竖都是躲不掉,倒还不如由自己来说,既能全了老太君的颜面,又能叫人挑不出错来,皆大欢喜。 老太君想着让宋湘与徐既宁多相处几日再提这个事的,万万没想到宋湘会自己提出来,也太出乎意料了,她看的出来宋湘对既宁没有那个意思,全都是为了宋家,为了孝敬她! 宋湘礼数周全的说道:“外祖母,既然你这么喜欢表哥,不如同舅父说说,将表哥留在咱家,让我娶了来,还能亲上加亲不是?” “有表哥陪着你,也能宽慰你思念舅父的心思…” 老太君欢天喜地的说道:“哎哟哟祖母的乖囡囡,你可真是说到祖母的心坎上,你个活宝,终于发现既宁的好了!” “也不用问你舅父了,祖母便替你俩做主了,就将既宁嫁给你做夫郎,可好?” 老太君喜上眉梢,望向徐既宁道:“既宁,你可愿意?” 徐既宁愣了愣,随后无比惊喜的回道:“我愿意!我愿意嫁给湘儿表妹!” 老太君似笑非笑的说道:“既如此,那这件事就定下来了,我给你阿父去信一封,你呀,就是湘儿以后的准夫郎了!” “谢谢外祖母!” 宋湘笑着磕头:“多谢祖母成全!” 老太君使唤徐既宁道:“你还不带着湘儿去后面小厨房用饭去!” 徐既宁当即会意,笑着说道:“我这便去,外祖母你先午睡吧!” 第141章 祖父的簪 老太君摆了摆手,徐既宁见状就领着宋湘出了房间。 到了后面的小厨房,他才忍不住问道:“湘儿表妹,你喜欢我吗?” “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们相处的时日久了,你总会喜欢上我的!” 宋湘但笑不语,吃完饭后,她才对着徐既宁说道:“表哥是聪明人,定然知道我主动求娶为的是什么,我虽然对表哥没有倾慕的心思,但是以后娶了表哥,总归是要对表哥负责的!” “我会努力学着去爱护表哥,尝试着喜欢表哥,给表哥安稳的生活!” “若是表哥接受不了这样的我,大可以同祖母说一声,再找更好的女郎!” 徐既宁忙打住宋湘的话头,轻声说道:“既然湘儿表妹对我赤诚以待,那我也就把话说开吧,我愿意同湘儿表妹安稳过日子,只要表妹记住现在所说的,会爱护我尝试着喜欢我就行!” 宋湘满口答应道:“我定然不会辜负表哥!” “只是,我明日就要回府城了,不知表哥有何打算?” “什么?”徐既宁慌乱的说道,“你怎么走的这般急?” 宋湘实话实说道:“知府大人将她家的公子许配给我,又派了一点事情做我做,我不早点回去不行!” “更何况我已经在此处待了好多天了,再不回去,我怕生出事端!” “那我们的亲事怎么办?”徐既宁顾虑重重的说道,“我已经十六岁了,再不成亲便要做个老公子了,会被人说闲话的!” “湘儿表妹,我想随你一起去府城,你这一走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们的事又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去…” 宋湘蹙着眉头,也觉得此事有些难办,她试探的说道:“我迟早是要娶表哥的,跑不了,不如表哥待在家里陪着祖母,等我过了月考,再派人过来接你?” 徐既宁摇头道:“表妹,这个法子不行的,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我可以不办婚礼,只和你盖个婚契就成,你就带我走吧!” “外祖母定然不会将我留在家里的!” 宋湘只能妥协道:“那好吧,我们一起去见祖母!” 到了前厅,宋湘发现谭烟态度诚恳的同祖母说着什么,不禁暗自咂舌。 “谭烟姐,你怎么在这?” 听到宋湘的声音,谭烟回过头说道:“我再同老太君求娶宋大公子!” 老太君满意的点头道:“谭小姐家世好,学识好,又是举人出身,老身十分赞同这门婚事,只等着谭小姐回了府城再过来下聘呢!” 谭烟恭敬的说道:“定不负老太君厚望,等我回去禀明了母父,再过来迎娶宋大公子!” “好好好!”老太君满口应着,拿眼觑了一眼宋湘,嗔怪道,“方才谭小姐说,知府大人将她家的公子下嫁给你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与祖母知道?” 宋湘忙道:“祖母勿怪,我来的匆忙,又处理家事,就将此事给忘了,方才若不是和表哥聊起婚事,我还想不起这事呢!” “祖母你可千万别生气!我绝没有瞒着祖母的意思!” 老太君和蔼的说道:“祖母提起这事,哪里是为了怪你,祖母是怕你在知府大人面前行差就错,失了礼数!” “咱们宋家虽不是富贵人家,但是该给人家知府公子的体面也是要有的,你不能因为自己是个秀才而生出骄躁之心,知府大人对你欣赏有加,你也不能薄待了她家的公子!” 宋湘连连点头。 老太君又吩咐身旁的钱婆子道:“去将我床头的木匣子拿过来!” 钱婆子惊疑不定的去了内室,没一会就拿着匣子过来了:“老太君,这可是老太夫在世时,你送给他的一对对簪…” “你日日拿着它睹物思人呢…” 老太君眼神柔和的盯着匣子,最后将它交到宋湘手中说道:“拿着吧,将这对簪子送给知府家的公子和衍儿,他们两出身金贵,可不能送一般的东西!” 宋湘缓缓接过,只觉得手中的匣子重如千斤,祖母没有将这对簪子送给宋韵,却独独交给自己,什么想法不言而喻,自己又岂能让她失望! “祖母,虽说长者赐,不敢辞,但是这对簪子对你来说十分珍重,我若拿着它送人,你就连最后一丝念想都没有了!” “傻孩子,我对你祖父的情意都在心里呢,这物件我又不能带一辈子去,还不如送给你的夫郎们,图个和和美美!” 宋湘眼中带着泪花道:“湘儿替他们两个谢过祖母!” 徐既宁见状,上前说道:“外祖母,湘儿表妹明日就要回府城了,那我与表妹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湘儿表妹要在府城待很久,一时半会肯定回不了奉边县,日后我和湘儿该如何相见?” 老太君沉住气,想了想道:“谁说祖母要将你留在奉边的,你跟着湘儿去府城,也能照顾她的日常起居,你们是亲亲的表兄妹,自是比旁的夫郎亲近,由你伺候着湘儿,我十分放心!” “你们先去衙门里将婚契办了,等湘儿年底回来,我再为你们主持婚事如何?” 徐既宁心下一喜,立马答应道:“外祖母这是体谅我呢,生怕我熬成老公子!” “你不觉得委屈?”老太君稀奇的问道,“哪个男子不是被三媒六聘娶回家的,我只让你们盖了婚契做妻夫,省了那么多关节,你真不在意?” 徐既宁笑的真诚道:“湘儿表妹迟早会为我补办婚礼的,再不济还有外祖母替我主持公道呢,我又岂会在意这些虚礼!” “好孩子,祖母定不会委屈你的,你先去后面写个生辰八字出来,再让钱婆子去合合婚去!” 说完这话又对着宋湘说道:“湘儿,衙门盖契的事还需要你去办,今天定要办好了,免得既宁跟你去了府城被人说道!” 宋湘执手道:“我听祖母的!” 老太君笑着说道:“总不能叫谭小姐跟你在这听我一个老婆子说叨,你快些带谭小姐回去歇着吧!” “待钱婆子找人写好了婚契,再叫你去盖契!” 第142章 你俩干啥 宋湘应承道:“但凭祖母吩咐,那我带着谭烟姐回去了!” “等等!”老太君叫住宋湘道,“将既宁带上!” 宋湘舒了口气,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道:“表哥,祖母都发话了,你还不快跟我走!” “我这就跟湘儿表妹走!”徐既宁迈着碎步走到宋湘跟前,眼里的开心根本藏不住。 从祖母房中出来后,谭烟同宋湘聊了几句,就径直去了宋知舟的院子。 宋湘摇摇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向矜持守礼的谭小姐,竟然会喜欢上大哥!” 徐既宁肆意的笑道:“我也喜欢湘儿表妹,同湘儿表妹在一起我很开心!” “湘儿表妹,我替你收拾包裹吧?” 宋湘走在前侧说道:“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外祖母不是说让你跟我去府城吗?你的包裹收拾好了没?” 徐既宁笑着说道:“我这次来奉边县,也没带多少自己的衣服,下午等我长姐回来了,我让她取些银票给我,到了府城再置办!” “湘儿表妹,那位正夫好不好相处?还有知府家的公子?” 宋湘思索了一番说道:“阿衍身为凤雏麟子,气度从容,端的是大家风范,容公子知循礼乐,清冷孤傲,如高山之雪,少言谨微,仪态万千,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脾气不好的人!” “熟悉了的话,应该挺好接近的!尤其是阿衍,他很贴心,不会为难你的!” 徐既宁听她提起正夫,眼睛一下子就焕发了光彩,心里稍稍有些吃醋:“看起来湘儿表妹很喜欢正夫,那其他的夫郎呢?湘儿表妹也一样喜欢吗?” 宋湘点点头道:“当然啦,他们嫁给了我,倾慕我,把我当成一辈子的依靠,我又岂能顾此失彼,肯定要好好对待他们,宠爱他们,给他们安全感,不能叫他们失望!” “若是我像其他人家宠夫灭侍,或者宠侍灭夫,那我自己都过不了我心里这一关,我不想让跟着我的夫郎们受委屈!” “表妹,你真好!”徐既宁心里虽然有些酸酸的,但是还是会因为宋湘替后宅男子着想的话而感动,他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 “湘儿表妹,那我就把我的余生交给你了…” 宋湘停住脚步,猝不及防的转过身来,徐既宁一下子就撞进了宋湘的怀里。 他手忙脚乱的搂住宋湘的腰部,抬眸望向宋湘道歉道:“不好意思表妹,我不是有意的!” 可是表妹的腰肢真的好软… 宋湘含笑的说道:“不是有意的,表哥还搂着我?” “啊?”徐既宁看了看紧贴的两人,掩下羞涩,依依不舍的抽回了手,后退了半步,“我…我不小心…” “表哥,你不用拘束,等下午我盖了契,你就是我的夫郎了,不就是被表哥抱一下嘛,又没有什么关系!”宋湘嘴角轻扬,负手转身,也不听表哥的解释,就径自往前走。 经过阿父院子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的小门处有说话的声音,宋湘跨过院门,去了后院,到了宋知熠的小院,说话声音更大了。 徐既宁喋喋不休的说道:“湘儿表妹,你一定要信我…” 宋湘一把捂住徐既宁的嘴巴,将他拉到旁边的树后,静静的听着宋知熠和一个女郎说话。 “你知道的,我们是没有可能的,这事若是被我阿父发现,他会气死的,你走吧,不要再找我了!”宋知熠轻声拒绝,听不出心情好坏。 “我不走,我若是走了,你嫁给别人怎么办?” 宋知熠生气的说道:“我就算嫁给别人也与你无关,你不要再来我家了,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 女郎急了,发誓道:“我只娶你还不行吗?你若不信,就叫雷公电母劈死我!” 宋知熠冷笑道:“呵,你只娶我又能如何?你能给我安稳的生活吗?你又没有干任何营生,如何能养活我!” “我小妹说过,等她有了功名会为我找门好亲事的,我才不要嫁你!” “宋知熠!你真要这般狠心?”女郎不可置信,游说道,“你到底要我如何?读书我定是不行的,你若是喜欢做官的,我去从军可好?” 宋知熠不赞同的说道:“虽然商贾不可以科举,但是却可以从武,你若真在行伍混出个名堂,我们的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觉得那太久远了,我如今十五了,待到你功成名就,恐怕我早就嫁人生女了!” 女郎不管不顾的说道:“宋知熠,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求你等我,可好?给我三年时间,三年我便回来娶你!只娶你一人!” 宋知熠蹙了蹙眉道:“风云英,你放弃我吧!三年时间太久了,届时我便十八岁了,你若是身边有了别人,我岂不是成了全奉边县的笑话!” “我发誓,我发誓我这辈子只娶你!”风云英苦苦央求,“等我好不好?” 宋知熠苦恼道:“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婚姻大事,我要听我阿父的,我只能等你一年多,若是你寄了信回来,我便再多等你些时间,若是没有的话,那我就听从家里的安排!” “好!一言为定!”风云英深深的看了一眼宋知熠,仿佛要将他记在脑海里一般,语气不舍的说道,“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宋知熠也有些伤感的说道:“你走吧…” 等着前面彻底没了声音,宋湘才松开徐既宁的嘴巴,疾步走到宋知熠身前。 “二哥!”宋湘紧紧的锁着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和风云英私定终身了?” “什么私定终身,小妹你怎么能这样编排长兄呢?”宋知熠羞的抬不起头来。 宋湘忍着怒气道:“不是私定终身的话,你俩这是干啥?” 宋知熠有些露怯的说道:“小妹,你不是托付风云英照看我们家嘛,她老是托武仆给我和长兄带些小玩意,长兄不要,我便想让武仆找了她过来还给她,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好好好,真是好!”宋湘气的咬牙切齿,“她就是这样照顾我长兄的,胆子肥了,将主意打到我家里人身上了!” 第143章 轻薄造作 “长兄,你不许和她再来往了,等我考了举人,再给你找个家世好的女郎娶你可好?”宋湘急迫的说道,“年纪不是问题的,等我站到更高的位置上,就能护住你们了!” 宋知熠没骨气的说道:“小妹,可是我更愿意陪在阿父身边,不想嫁去太远的地方…” “云英她挺好的…” 宋湘扶了扶额:“她要真心想娶你,还得过了我和阿父这一关,你以后不许和她私下来往,知道吗?” “小妹!她以后不会再来了!”宋知熠有些哀伤道,“她说她要去从军,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宋湘闻言,面色好了些许:“她不来最好,免得带坏了你,没有成婚之前,可不许将身子交给她!” “小妹!你说什么呢!”宋知熠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气呼呼的说道,“没大没小!我可是你长兄!” “那长兄,我并不反对你和风云英光明正大来往,但是你得守住自己…”宋湘撇嘴道,“阿父身边确实不能没有人照顾,若她真想娶你,便做个上门儿婿,照顾我们大房!” “小妹,你什么意思!”宋知熠惊诧不定道,“我们大房不是有你吗?你不要生气了,我不和她来往就是了,你不要说这般绝情的话,阿父听了该多伤心!” 宋湘叹气道:“二哥,你想岔了,我的意思是,以后我若是去了京城读书,鞭长莫及,到时肯定照顾不到家里,万一我走了狗屎运真考上了举人,就可以做官了,你想想,哪有人在祖籍做官的,所以我才想到了方才的办法!” “让风云英做上门儿婿,保护你和阿父!” 宋知熠羞赧的说道:“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如何保护我和阿父…” “小妹,你真是这般想的吗?真愿意让我嫁给云英?” 宋湘卖了个关子说道:“我可没答应!要不要将你嫁给她,还得看她努力到何种地步,还得看祖母和阿父同不同意!” 宋知熠跺跺脚道:“小妹,你故意的,我不理你了!” 说罢,就快步回了他的小院! 宋湘讷讷的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呀,他怎么反应这么大?” 徐既宁好笑的说道:“哪有这样打趣人的,湘儿表妹,你可惹恼知熠表弟了!” “他又不会真的生气,他呀,八成是羞的!” 徐既宁羡慕的说道:“湘儿表妹对知熠表弟也挺纵容的…” 宋湘心情复杂的说道:“我方才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安二哥的心,若是真到了日后,我肯定要带着阿父一起生活的,所以二哥嫁给谁由不得二哥说了算,还是得看对方是不是真心待二哥的!” 徐既宁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湘儿表妹深谋远虑,表哥自愧不如…” “湘儿表妹,时辰不早了,我们去前院看看钱婆婆找人做好婚书没,我还等着表妹去盖契呢!” 宋湘笑道:“表哥就这么着急嫁给我?” “湘儿表妹,你竟然笑话我,哼,不想理你了,要你自己猜…” “那我不去盖契了,我们虽不是嫡亲的骨肉血亲,但是也算是非常亲近的外亲了,嫁不嫁给我都行吧?” 徐既宁嚷嚷道:“湘儿表妹!你不许耍赖!” 宋湘走在前面,笑着离去。 徐既宁见状,唇角弯了弯:“湘儿表妹,哪有你这样逗人的,小心我跟外祖母哭诉去!” 追上宋湘后,他傲娇的说道:“一会儿我就跟外祖母说你欺负我,让她为我主持公道!” 宋湘打趣他道:“那你去吧,等盖了契书你就是我夫郎了,我呀,新婚之夜可不会身下留情!” “你你你…”徐既宁的脸彻底红了,他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宋湘身侧,“哪有还没有成婚就轻薄人的!” “湘儿表妹现在看上去就像个轻薄造作之辈,羞煞人了!” 宋湘假装无事,觍着脸问:“那表哥可曾后悔?” 徐既宁低声说道:“我自然是不悔的…” 两人到了主院,宋湘从钱婆子那拿到婚书,出了宋府骑了匹马直奔县衙,好在有师爷在,宋湘很快就盖了契书回来。 老太君看到宋湘手中两人互结婚姻的文书,笑的合不拢嘴:“可算将这事定下来了,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早点让既宁给我生个大胖重孙女!” 徐既宁将头埋的低低的,耳朵染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外祖母,您再说下去,我就要打个地洞钻进去了!” “你瞧瞧,既宁还害羞了!”老太君冲着钱婆子抬眉笑道,“年轻人面皮子薄,不经打趣!” 钱婆子笑着提议道:“这婚契是盖了,那晚上的洞房花烛之夜,要不要老仆去安排安排?” 老太君笑眯眯的说道:“自然是要的,我最喜欢府里办喜事了,你快去替既宁她们布置洞房花烛,让下人们自外面燃放炮仗,热热闹闹的可别委屈了既宁!” 宋湘不动声色的理了理袖子,拒绝的话自是说不出口,明日就要出发去府城了,今晚洞房花烛难免有些乏力… 但是自己总不能拂了祖母的一片好心,看着徐既宁时不时瞥来期待的眸子,宋湘只能将扫兴的话憋了回去。 既然娶了表哥,就得尽到做人妻主的责任,总不能让表哥寒心吧! 宋湘想了想,便善解人意的说道:“祖母,要不我带着既宁表哥上街买一身嫁衣去?” 老太君一拍大腿,摆着手道:“祖母真是老糊涂了,差点将这事给忘记了,你快带着既宁去吧,别心疼钱!” 宋湘施完礼,冲着徐既宁喊了一声,才步伐缓慢的出了屋子。 徐既宁匆匆跟出了门,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一直到了铺子里,他才觉得回了神。 “表哥,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嫁衣款式?我们直接买套成衣就好!” 徐既宁摸着华丽的嫁衣,心咚咚的跳着,感觉跟在梦中一样,最后他停在了一款正红色的嫁衣前,说道:“将这个款式给我拿一套!” 掌柜的目测了一下徐既宁的身高,直接包了一套递给徐既宁。 宋湘当即付了银钱,又买了红盖头,贴身的衣服,才回了宋府。 第144章 偷养美婢 “表哥,你先回房间准备,等吃了晚饭,收拾好了,我再去接你!” 徐既宁声若蚊蝇的应了声,直接落荒而逃。 宋湘看着徐既宁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在原地驻足好久,才拾步去了自己的院子。 弄月那里,她还得去安抚安抚。 只是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二房吵架的声音。 “吴江,你这个狐媚子,先前我病着没有收拾你,如今我身体大好,正好收拾你这个贱夫!”宋莺正夫何纠的声音自二房传来,气势汹汹。 宋湘好奇心起,又跑到墙根底下,上了梯子去偷看。 桃红捂着嘴笑:“大小姐,你小心点,看到什么万不可惊讶,免得摔下来!” 宋湘疑惑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吴江是谁?” 桃红津津乐道:“吴江是二房主君在外面养的外室,听说前段日子小产了,一直缠着二房主君去陪他呢,二房何君夫使了手段给主君又找了个奴侍,在外面伺候,所以何君夫才能将吴江绑了来!” “大小姐,你要不别上去了,那吴江的样子看不得…” 宋湘蹙着眉头道:“有什么看不得的?” 桃红一言难尽道:“大小姐你要看便看吧,看了可别叫出声…” 怀着纳闷的心情,宋湘上了木梯子。 只探头看了一眼,就呆若木鸡,差点摔下梯子来,反应过来后,她捂住嘴巴,听二姨夫在那各种辱骂吴江。 “不要脸的贼贱夫,贼淫侍,往常言语魅惑妻主,没少给妻主吹耳旁风,如今总算叫我逮到机会了!” “我今日便撕扯下你身上的遮羞布,让下人们看看你是怎么个下贱的东西,竟然干出不知羞耻的事情来,瞒着妻主!” 吴江双手捂住要紧的地方,狰狞的回击道:“何纠,你这个毒夫,休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要是叫妻主知道你这般对我,她是不会放过你的!” 何纠冷笑一声:“你干出那般丢人的事来,还说我给你身上泼脏水?不要脸的玩意儿,你休想撇清你做下来的丑事,本夫告诉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吴江身子挣扎的说道:“何纠你没有权利处置我,我要见妻主,我要见妻主!” “你若打杀了我,妻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何纠才不会惯着这个外室,他冷笑着说道:“今日谁来了都救不了你的贱命!” “来人,给我把他的嘴堵起来,拖出去乱棍打死!” “你敢!何纠你个毒夫,你竟然草菅人命!” 何纠狠声道:“你的贱命算什么命,不过是个低贱的臭奴才,拖出去立马打死!” 正当关键的时刻,宋莺从外面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 “这是在做什么?” 吴江见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妻主救命啊,奴都要被大夫主打死了!” 何纠迎上前来,挽住宋莺的胳膊说道:“妻主,你怎么来了?这些下人们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为了一点小事惊动你,真是眼皮子浅,等我处置完这个贱人,再收拾他们!” 宋莺不悦道:“你要收拾谁去?” “江儿做错了何事你要将他乱棍打死!” 何纠并没有因为宋莺态度不好而生气,反而耐心解释道:“妻主有所不知,这个贱人竟然背着妻主偷养美婢,妻主那般疼他,他竟然做出如此崩坏礼义廉耻的事来,妻主还留着他做甚?” 宋莺再三不信,厉声质问吴江道:“你真和美婢有了首尾?” “妻主冤枉啊!奴家冤枉啊!是大夫主故意陷害奴家的,他容不下我,便故意言语将我与婢女撮合在一处,说我与婢女有了首尾,妻主你信奴吧,奴真的没有背叛你!” 宋莺坐在院里的凳子上,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要求你们一团和气,但是你们以诬陷这种下作的手段来争风吃醋,属实有些忒没教养!” “妻主,大夫主脱了奴的衣裳,叫这些个下人来观,奴以后可怎么活啊,如此羞愤欲死的事发生在奴的身上,奴哪还有脸见人?”吴江眼里噙着水汪汪的眼泪,可怜兮兮的。 宋莺看见吴江脱的赤条条的跪在院子中,身形羸弱,肌肤润泽,哭泣起来娇喘低啼,哪还有什么怒气,只恨不得当下就将人搂在怀里。 何纠不急,等着吴江陈情,解释完了,才娓娓而谈道:“妻主,非是我容不下,只是他确实与一美婢有了首尾,妻主不去外面的日子,他便与那婢女唇不离腮,玉不离体,整夜颠倒在一处,声音大的都叫隔壁听见了…” “此话当真?”何纠的话如一盆冷水将宋莺浇了个透,宋莺的怒气一下子就顶到了天灵盖去,“吴氏,你果真做了这般不知廉耻的事?” 吴江瑟缩着身子,有些害怕的说道:“妻主饶命,你就饶了奴这一回罢,是那婢女勾引我的,妻主,奴从未想过与婢女厮混,你容奴说,奴真的没有背叛妻主的心思,奴的心里习惯容得下妻主!奴很害怕,很害怕被妻主厌弃。” “妻主,你信我,是那婢女引诱奴的,奴力气小,反抗不了她…”吴江胆颤的解释,心里害怕的要死,“妻主,你再给奴一次机会吧!” 何纠解气的说道:“这般寡廉鲜耻的东西,竟还有脸求饶,妻主,你还不把他拖下去打死!” 吴江哭的梨花带雨道:“妻主,你打死了奴,谁还能有奴这般贴心伺候你,奴不想死,奴心里只有妻主!” 何纠见状,将与吴江通奸的美婢押了过来,推到吴江跟前说道:“你的淫妇来了,看你如何狡辩?” 吴江看到婢女,见她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的投了过来,顿时说不出狡辩的话了,这美婢在榻上能把他痴缠死,比宋莺可厉害多了? 宋莺盯着这一幕,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她眼神凌厉的问他:“贼淫夫,你果然与这婢女有了首尾?” “本君待你不薄,处处满足你,倒将你的胃口养大了,做出通奸的事来!” “今日我便给你个机会,你们二人只能活一个,你们想谁死谁活?” 第145章 春宵一刻 那美婢朝着吴江靠了靠,语气酥柔的说道:“让江郎活吧,奴婢虽然身贱,但是对江郎是真心的,奴婢舍不得他为了奴婢赴死!” 吴江不可遏制的抬起头,惊诧的问道:“你对我的情意是真的?不是只想占有我的身子?” 美婢温温柔柔的点点头:“奴婢心里眼里只有江郎!” 吴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天后,才面色冷酷的说道:“妻主,是奴勾引这个婢女的,是奴糊涂,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你让人将奴打死吧!” 宋莺在上面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火气蹭蹭往上冒:“没廉耻的货色,偷吃了几回,倒是叫你们互相生出情意来了,本君先前瞎了眼,竟还觉得你是个好的!” “像你这般千人骑的玩意,还有甚脸在我的别院做主子?你不是护着这奴婢吗?你不是拿这奴婢来羞辱本君吗?那本君便成全你的一片痴心!” “纠儿!”宋莺叫着正夫吩咐道,“将这奸夫淫妇拉到青楼里,让这婢女亲眼看着吴氏被女的千人骑万人枕,记得多找几个女郎进去,待到明日再将这个婢女毒哑了发卖!” 何纠一激动,连连应承道:“哎,妻主,侍身定然将人看的好好的,不叫他漏了惩罚!” 吴江听到宋莺要将自己卖去做暗娼,还想撒娇撒痴,求宋莺开恩,但是宋莺哪里还会听吴江忏悔,踢了一脚吴江后便疾步离去。 何纠得意的紧:“贱东西,落在我手上了不是?你们两个一个也逃不了,来人,将他们押下去,看紧了!” 小厮婢女呼啦啦的上来,将两人扭送出了主院。 宋湘唏嘘不已,边下木梯边说道:“没想到二房这么热闹!” “二姨母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还挺会来事的,只是如今却变成绿毛龟了!” 桃红嗫喏的说道:“大小姐,二房如今可乱了,听说二房主君如今宠的奴侍跟您的阿父长得有五分像,院里的小厮婢女都暗自说闲话呢!” 宋湘闻言一愣:“你说和谁像?和我阿父?” “她想干什么!” 她以手挥退了桃红,心里想到:宋莺该不会是喜欢阿父吧,不然宋莺找这么多像阿父的外室做什么!方才的那个吴江她便看着不对劲,容貌未免也太面熟了些,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缘故! 宋莺,你给我等着! 觊觎阿父的人,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她心事重重的来到了弄月的房间,见他绣着一个肚兜,才敛了不悦问道:“你这是给谁绣的肚兜,这般颜色鲜艳?” 弄月嗔怪的回道:“奴侍还能给谁绣,自然是给湘儿的!” 宋湘心情舒畅,她走上前去扯过肚兜,放在一边,拉着弄月的手说道:“可别一直绣了,天色已昏,免得伤了眼睛!” “好呀,索性已到了饭点,湘儿便陪我用饭吧!” “你呀!”宋湘轻轻拿手按了一下弄月的额头,宠溺的说道,“没有我陪着你便不用饭了吗?” 弄月笑着回道:“那当然了,我可是恃宠而骄的贵侍,总不能一直一个人用饭吧,那些下人们看见了如何想我!” 宋湘拉住弄月的手,和他一起去了桌前,等着阿喜领着人上完菜,才陪着弄月吃饭。 饭后,宋湘作势要走,却被弄月拦住:“妻主这是要去哪里?今晚难道不陪月儿了吗?” 宋湘一愣,认真解释道:“我已和表哥领了婚契,外祖母便让钱婆子布置了洞房花烛之夜,表哥那边还在等我呢,我总不能让他一直等我吧!” 弄月借机同宋湘提要求道:“那明日我要和湘儿同乘一车,让表哥自己坐一辆车可好?” 宋湘思索着弄月的用意,又不可控制的想到了第一次弄月在马车里穿着素纱褝衣的场景,忙推诿道:“我要与谭烟姐骑马而行,不如你和表哥共乘一车,可好?” 弄月蔫蔫的应了,将宋湘一直送到门口,才不舍的回了房。 宋湘回房间沐浴完,找了一身红色的裙子穿上,然后去主院去接徐既宁。 钱婆子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架两人抬的轿子,一路将徐既宁抬到宋湘的院子。 两个小厮将徐既宁送到宋湘的房间,一进房间就发现里面一片红色,整个房间的装饰简洁而又雅致。 床上铺着柔软的鸳鸯绸被,散发着淡淡的香料味道,给人一种浪漫而又温馨的感觉。 在床边的梳妆台上,摆放着铜制的烛台,上面点燃着粗长的红烛,微弱的光芒映照着在脸上。 烛光在房间里投下柔和的暖色光影,将整个屋子映得如梦似幻。 宋湘看着在床上端坐着的徐既宁,不知为何,心突然砰砰跳起来。 快走了两步站在他跟前,轻轻唤了一声,“既宁表哥。” 徐既宁并未说话,但是微微晃动的红盖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宋湘看着他那两只手紧紧的攥着红色的嫁衣,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既宁表哥还有这般紧张的时候。 “大小姐,掀盖头吧。” 贴身侍女桃红端上一柄玉制的喜称,示意宋湘上前,春宵一刻值千金,切莫要耽误了好时间。 宋湘拿起那喜称,长舒一口气,将徐既宁头上的红盖头掀开。 摇晃的烛光将阴影打在徐既宁的脸上,那密如羽扇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 宋湘只觉得自己的内心随着那睫毛上下一动一动的,痒极了。 侍女见状将二人的酒杯端过来,嘴里不停的说着吉利话。 待二人喝完合磬酒后,侍女便告退,屋子里终于只剩他们二人。 刚才还不觉,如今只能听见二人相错交替的呼吸声。 宋湘的脸上有了明显的红晕,将手小心的放在徐既宁的手里,不停的摩挲着。 一定是方才的酒太醉人了,不然自己怎么会心跳这样快呢? 徐既宁看着那洁白而又修长的玉手,只觉得她在挠自己的内心。 呼吸逐渐加重,他直接按住那小手,将她一把揽在怀里。 原来她是这样的纤瘦啊,自己一只手就能环住她的腰。 低着头,慢慢向她靠近,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只觉得某处已经肿胀至极。 第146章 返回府城 宋湘只觉得红润的樱桃小嘴已经被侵略到无法呼吸了,胡乱的拍打了几下。 这柔弱无力的拍打,让徐既宁觉得湘儿表妹这是在邀请他。 两具身体向后慢慢的倒去,宋湘只觉得浑身一凉,再睁眼就看见自己的贴身小衣已经在他手里不停的把玩了。 脸上的玩味更加浓厚,心里也开始在期待。 徐既宁见她慢慢的放松身子,食指顺着胸前慢慢向下探去。 床上的帷帐开始规律的晃动,宋湘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云端,果然春宵一刻值千金,古人诚不欺我。 徐既宁欲火难禁,在床笫之事上十分主动,比之宋湘更加没有节制。 一个时辰后,他趴在宋湘身上,眼里很是满足。 “湘儿表妹…” 宋湘拿手指封住徐既宁的唇说道:“叫我妻主…” 徐既宁羞涩的叫了一声:“妻主~” “既宁,你下来吧,有些撑…” 徐既宁轰的脸上一下子就红透了,他知道自己那个玩意长得非比寻常,但是被表妹说出来确实有些丢人。 “妻主,我…我这就下来…”他磨磨蹭蹭的翻下身,不舍的躺到宋湘身侧。 宋湘侧身搂住他,说道:“睡觉吧,明日还要赶路…” 徐既宁声若蚊蝇道:“妻主可是嫌弃我了?” “嫌弃?此话怎讲?”宋湘笑道,“我很喜欢,好了睡吧,不要胡思乱想…” 徐既宁闻言,才心满意足的搂住宋湘,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宋湘将徐既宁和弄月的东西装上马车,又拿着自己的包裹,带着先前藏在书房的银票,就去了主院。 同老太君告别后,她回到大房的院落,对着阿父和二哥细细嘱咐了一番,随后才出了门。 谭烟和宋知舟话别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归心似箭,想着快些回府城把与宋府的亲事定下来。 共有两辆马车,一辆是拉行李的,由桃红赶车,一辆拉着徐既宁和弄月,由阿喜和车行的女仆赶着。 宋湘和谭烟骑着马车,走在前侧,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在城门口的时候,拉上了陆沢川的小厮宝屏,几人才又出发。 为了尽快赶到府城,宋湘只让众人在午间歇息了一次,日后一直赶路,在傍晚时,几人到了太华山下。 冬青见到宋湘的马车,十分激动,他跑上来焦急的说道:“宋小姐,你总可算来了,我们公子等你多时了!” 宋湘下了马,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们公子不在府城待着,等我做什么?” 冬青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局促的说道:“公子见你回了奉边,一直没有回转,才在此处来等你的!” “公子如今宿在山上的客堂,宋小姐要不要去见见公子?” 宋湘看了看天色,同谭烟对视了一眼说道:“谭烟姐,你看?” 谭烟笑着说道:“知府大人都替你和容公子牵媒了,你若不去看看恐怕不合适!” “谭烟姐说的有道理,那咱们上山吧!” 宋湘留下桃红和车行的车妇看着马车和行李,让冬青在前面带路,而她自己搀扶着弄月,拉着徐既宁上了山。 到了清应寺后,宋湘才发现为什么冬青那般着急了,原来是容秋离被一女郎缠上了。 据冬青介绍,女郎名叫王怡萱,是告老还乡的前大理寺卿王雨的孙女。 她前几日带着长兄王易信到清应寺上香,不想竟碰到了禅住的容秋离。 王怡萱对容秋离一见倾心,听闻他是知府家的公子,更觉门当户对,所以这些日子想方设法接近容秋离,企图俘获容秋离的芳心… 只是容秋离为人性子清冷,不愿与人接近,每次她想好的说辞,都被容秋离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给噎住。 无可奈何之下,她派出了自己的长兄王易信接近容秋离,同容秋离交好! 没想到效果不错… 两人下棋对弈的功夫,王怡萱已经端去了饭菜,正巧被赶来的冬青拦在了门外。 “王小姐,请留步,小的将饭菜送进去就行了,女男有别,你若进去,恐会堕了公子的声名。” 王怡萱转过来,见冬青领着一大堆人,不禁收了急躁的神色:“本小姐没有亵渎容公子声名的意思,只是方才我想让你送饭进去,见你不在,才情急之下帮忙的!” “那便多谢王小姐了!”冬青从王怡萱手中接过盘子,在门口站定。 他对着宋湘一行人说道:“宋小姐,你稍等片刻,我去回了公子,再找小沙弥替诸位安置!” 宋湘摆摆手道:“你去吧!” 过了片刻后,容秋离从客堂出来,与之一同出来的还有王家的公子王易信,容秋离看见院子里站着的宋湘,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喜色。 “宋湘,你来了…” 宋湘微微颔首:“你一个公子,老是住在此处,多有不便,明日同我回府城吧!” 容秋离唇角微扬,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你是我未婚妻主,我自然是听你的吩咐,多日未见了,我有话与你说,不如你同我进来吧!” 王家兄妹听罢,齐齐变色,王易信惊诧于宋湘的容貌和气度,不像府城人士,倒像是从京城来的,王怡萱嫉恨容秋离有了婚约,让自己吃了哑巴亏! 宋湘才不管别人的看法,她吩咐冬青道:“你去让小沙弥安排客堂,先让谭烟姐和我的夫郎有个歇息的地方!” 冬青应诺,腿脚利索的走了。 宋湘同谭烟客气了几句,就随容秋离进了房间。 徐既宁自容秋离出了客堂,就一直打量他,从他的那句未婚妻主的话中,猜测出了他便是知府大人的公子,不免生出了焦虑的心态。 他同旁侧的弄月说道:“你可知道他是何人?” 弄月歪头问道:“难道你知道?” 徐既宁不甚开心的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方才的这位是与表妹有婚约的知府公子,人家的身份高着,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所企及的!” 弄月有些担心,但还是出言反驳安慰徐既宁:“表哥不要妄自菲薄,湘儿她不会辜负我们的!” 徐既宁点点头,不再说话。 … 宋湘随容秋离坐在桌前,见他贴心的递来双箸,惊疑不定的接过。 第147章 为了等你 问道:“不知容公子待在此处做甚?” 容秋离风轻云淡的回答:“自然是为了等你!” “等我做什么?”好生奇怪! 容秋离替宋湘夹着菜,说道:“你离开后,我挺惦记你的…” 好家伙,宋湘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脸没变,是容家公子,难道是被脏东西附身了? “你是谁?快从容公子身上下去。” 容秋离捏了捏眼角处的鼻骨,闭了下眼道:“宋湘,我是认真的…” 宋湘撇了撇嘴道:“我记得先前在奉边时,容公子对我十分冷淡,书局相遇两次,容公子也是不愿与我交言,如今为何突然变了模样?” “我自认为我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一个原本对我冷淡的人,突然喜欢上我,那这其中定然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说吧!” 容秋离想了想,慎重的说道:“你若想听缘由,我便说与你听,只是你听完之后,还望能理解我,不要生气才是!” 宋湘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 容秋离回忆着之前的事,缓缓说道:“我先前去奉边县,是为了寻访一位神医,替我阿父治病的,马车路边河滩时,正好遇到泡在水里,溺了水,奄奄一息的你!” “我让冬青将你从河中救了上来,与路边的行人一起,将你抬到马车上,这才有了那段缘分。” “初遇你时,我对你并没有女男间的欣赏之情,只是我的小厮冬青见你一派正人女君的样子,又不贪恋我的容貌,就生出打听你的心思。” “当时我亦对你的经历好奇,就默认了冬青查访你的行动,不想竟听到了许多关于你不好的传闻!” “那些老百姓说你不学无术,挥金如土,为了一个青楼妓子连学堂都不去了,还说你当街调戏良家男子,行为荒唐,品格极差!” “自此我就不想与你扯上关系,所以书肆两次见你,我才对你那般冷淡!” “游园诗会和春日宴,你大展才华,不骄不躁,不倨不傲,对待山长谦逊有礼,对待好友亲近自然,举手投足间也是安分守己,没有任何逾矩之举,我才恍然发现,以前对你的看法带了些许偏见!” “不知不觉间,我情不自禁的被你的才气吸引,看到你的诗作后,我便生了与你亲近的心思,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我的好友暗地里倾慕你,一心想要嫁给你,我为了自己的私心,故意拿你的门第说事,并警告他说你配不上他,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独占你的心思罢了!” “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但是我却陷入被动的局面!” “许袅袅绑架我时,解开了我的腰封,扯开了我的外袍,虽然没有侵犯我,但是却毁了我的矜持和骄傲,当时被你们解救后,我真的想一死了之,但是看着为我操劳的阿父,最终忍了下来!” “那个时候我便想到了你,想到了我救你时,你说过的话!” “你说若日后有缘,定会结草衔环相报,宋湘,我不需要你结草衔环,我只要你娶我…” “虽然许袅袅这事,是你救了我,我们之间的恩情或许也可以相抵,但是见识了你的风采,我又如何能喜欢上别人?” “初时,我的母君想将我嫁给案首杜丽娘为夫,杜丽娘性格诚直,通涉经史,敏而好学,并且愿予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 “实不相瞒,我也曾为了这个许诺心动过,但是忆起你的容华,我却根本没法答应她,为了能嫁给你,我拒了杜家的婚事,同母君坦明了我对你的心意,春日宴上母君突然许婚是我没有料到的…” “宋湘,自你离开宣阳后,我夜夜辗转反侧,对你极其钦心想念,我想,我这辈子,非嫁你不可了…” “我所说的这些,便是我的肺腑之言,也是这辈子至今,我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宋湘,我不会逼你娶我,你若不娶,那我便自此放下!” 宋湘怔愣半晌后,才轻声回道:“我愿意,我愿意娶你!” 容秋离黯然失色的眸子陡然焕发了神采,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此话当真?” 宋湘回道:“寺庙之内,佛祖坐下,岂有虚言,容公子,你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我若还是拒绝,岂不是成了薄情寡义之人?” “再说,容公子出身矜贵,容貌惊人,就如那高岭之花,愿意为了我宋湘走下神坛,变为凡夫俗子,我又岂会伤容公子的一片真心。” 容秋离勾唇一笑,处变不惊道:“你无需捧我,我想知道的是,你心里对我是什么心思?” “可有倾慕之意?” 宋湘几乎是不做思索的回答道:“有!我对容公子的心思,并不清白!” 容秋离面色绯红,但依然保持点似笑非笑的模样。 宋湘的视线并未从容秋离的脸上抽离,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渐渐失了神… 容秋离羞恼道:“宋湘!你在看什么?” “难不成我脸上有脏东西?” 宋湘面不改色的回道:“容公子俊爽有丰姿,在下一时晃了眼!” 容秋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想到她私下这般油嘴滑舌,那姜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的… 想到宋湘如今和自己待在一处,他便生出愉悦舒心的感觉来。 “宋湘,我同门外的那位王小姐并无来往…” 这算是解释? 宋湘淡淡一笑道:“我信你…” “斋饭都凉了,我们用饭吧…” 吃完饭后,容秋离叫来了冬青收拾。 宋湘起身说道:“我的夫郎还在其他客堂等我,我要去看看他们用了斋饭没,得让他们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回府城呢!” “容公子,你也快些歇息吧!” 容秋离起身,左手拢在身前,摆出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说道:“宋湘,以后叫我秋离可好?” “你叫容公子,太生分了些!” 宋湘看着眼前不可亵渎的贵公子,听着他亲密的话语,喃喃开口道:“秋…秋离…” 容秋离莞尔一笑:“如此甚好!” 宋湘落荒而逃,向冬青打听到了徐既宁和弄月的客堂,才匆匆找了他们去。 第148章 夜半刺杀 徐既宁和弄月待在一处,等着宋湘回来。 宋湘一进客堂,两人便迎了上来,弄月疑惑的问道:“湘儿怎么去了这么久?” 徐既宁也不甘示弱,追问道:“那位容公子,对你说了什么?” 宋湘拉着他们坐在桌前道:“没有什么事,我只是和他吃了顿斋饭,就回来了!” “真的只是吃了一顿饭吗?”弄月打量着宋湘的衣着,见丝毫不见凌乱才放下心来。 徐既宁好笑的轻责弄月:“你想什么呢?佛门清净之地,妻主怎会行污秽之事!” 弄月恍然大悟,闹了大红脸,他之前一直生活在青楼,哪懂得这些忌讳!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宋湘失笑:“不知者不罪…” 徐既宁想着方才小沙弥送斋饭时遇到的一行人,悄声对着宋湘说道:“妻主,今晚要不你宿在弄月房中吧,我们方才见到一行人杀气腾腾的,倒像是运镖的,弄月一个人睡,不安全!” “弄月一个人不安全,你就安全了?”宋湘没好气的说道,“既如此,我们三人宿在一个房间吧,你和弄月挤挤,睡一张榻上,我打地铺就行了…” “不可以,妻主的身体最重要,还是让奴侍睡地上吧?”弄月心疼的捏住宋湘的手,阻拦道。 “妻主,还是我睡地上吧!”徐既宁也伸出手,握着宋湘的手,抢着要睡地上。 宋湘挑挑眉,语气不容置疑道:“你们谁都不要抢,这事听我的,就这么定了!” 徐既宁笑着回道:“那就听妻主的吧!” 外面的天色彻底昏暗下来,除了掌灯的几处佛殿,其他客堂全部熄了灯。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处客堂突然传出男子的尖叫声。 宋湘惊醒后,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两人,见他们俩也是一脸害怕的模样,便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 借着一小道缝隙,宋湘看到了外面有两三个蒙面武仆,还有几个武功高强没有遮面的女郎。 两帮人打到了一处,过了半晌后终究是蒙面武仆不敌,仓皇而逃。 为首的女郎跑进了一处客堂,半天都未曾出来。 宋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对着床上的两人小声说道:“也不知道容公子有没有事,既宁,我得去他那边看看,等我出去了,你从里面闩好门,我若不回来,谁叫你都不许开门。” “好!”徐既宁起了身,把宋湘送到门口道,“妻主你快去快回!” 宋湘连连点头:“你去榻上吧!” 出了客堂后,她径直往容秋离的房间而去,到了门口见里面亮着灯,就敲了敲门,问道:“秋离,你没事吧?” 容秋离听到宋湘的声音,走到门口处,没有开门道:“只是受了惊,并无大事,你快回去歇息吧!” 宋湘闻言,应了一声,就往回走,不料,看到谭烟也走了过来。 “宋湘,方才那些蒙面武仆出手也太狠辣了一些,不知道是些什么人?我们过去看看吧?” 谭烟说完,就往那群年龄十八九岁的女郎身前走去,宋湘也跟了过去。 那些女郎前面见过谭烟,知道她是宿在此处的香客,所以才默许了两人靠近。 谭烟问几个女郎道:“方才逃走的蒙面武仆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寺里的香客?” 有个女郎回道:“我们也是听到动静才过来的,并不知道什么原因!” 正说着,自客堂里出来一个女郎,面色铁青,看着有些面熟。 走的近了,宋湘才知道此人的身份,这个人竟然是宋韵正夫武金树的姐姐武金叶。 武金叶对着手下的女郎说道:“里面的王公子受了惊,你们去将他妹妹请过来!” 王怡萱其实一直在旁边的客堂里听着动静,见有人敲自己的门,忙开了门出来。 略带紧张的往长兄王易信的房间跑,进去后,看见王易信的胳膊有包扎过的痕迹,榻上还带着血迹。 王怡萱一下子就瘫倒在地:“长兄,她们为什么杀你?” 王易信摇头道:“不知道,她们说杀错人了!” “杀错了人了?”王怡萱喃喃道,“难不成她们想杀的人是我?” “可是我们与这些亡命之徒无冤无仇,她们为什么要杀我?” 王易信有些害怕的说道:“萱妹,我们回家吧,住在这里太危险了!” 王怡萱赞同的说道:“只能等明天了!” “长兄是谁替你包扎的伤口?” 王易信听到询问,露出一丝羞涩道:“是一个运镖的女郎!” 听到这话,王怡萱立马就想到了门外的那帮人! 她也不敢回自己房间睡觉,就在长兄的房间枯坐了一夜。 宋湘昨夜心绪不宁的回来,也是辗转难眠,到了后半夜才睡的着。 第二日,大家都是顶着一副黑眼圈出来,宋湘问小沙弥拿了些纸钱,带着徐既宁去后山祭拜了一下魏亭训的双亲,才回来收拾行李。 老方丈从小沙弥口中得知,宋湘又来到了寺庙,就想过来同魏施主打个招呼,不想魏施主不在,竟看到了别的公子跟随在宋湘身侧。 其中一位面相属实有些… 宋湘见老方丈一直盯着弄月看,不禁疑惑丛生。 半晌后,老方丈才表情严肃的对着弄月说道:“公子印堂发黑,不是吉兆!” 宋湘听完老方丈的话,立马急了:“为何印堂发黑?可有补救之法?” 老方丈摇了摇头道:“一切都是命数,老衲干涉不得,你们回吧!” 说罢,便转身走了。 宋湘担心的不得了,她走到弄月身旁,拉着他的手,生怕他发生什么意外。 容秋离让冬青收拾好了行李,找到宋湘,同她一起出发。 在无人的后院里,王易信满面通红的对着武金叶说道:“多谢武小姐的救命之恩,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武金叶英气十足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拔刀相助是我们运镖人士的本能,公子不必挂怀于心!” 王易信有些失落的说道:“此事于武小姐是小事,但是于我却是涉及终身的大事。” 武金叶大大咧咧的回道:“公子回去好好养伤吧,养好了就没事了!” 第149章 谁是主使 王易信对武金叶爽快的性子十分喜欢,他慢吞吞的说道:“伤口可以好,只是这疤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消的下去,也不知道未来妻主会不会嫌弃!” 武金叶一听,气的睁睁的道:“她敢!公子的胳膊是刺客所伤,若是公子躲的不及时,命差点就丢了,她何敢嫌弃你?” “若是每个女郎都如武小姐这般善解人意,就好了~”他抿了抿唇,不经意的抬眉瞥了一眼武金叶,那仰慕的感觉更强烈了。 武金叶看了看天色,对着王易信告别道:“王公子,我还有运镖的营生要干,就先走一步了,我们日后有缘再见!” 王易信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武金叶离开,手指头快纠在了一处。 王怡萱找到长兄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思春的表情。 她气不打一处来道:“都什么时候了,长兄还这般眷恋着救命恩人?” “长兄,我可要跟你说句实话,那些商贾与我们家门第相差太远,根本不匹配,你莫要生出不可有的心思。” 王易信沉着脸,没有回答王怡萱的话就去了客堂拿行李。 几队人马一同上路,都是通往府城的方向。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兵士见到是容府的马车,就没有不放行的。 宋湘也因此快速的通过,去了梁府。 谭烟半路里与宋湘道了别,去往太华书院,找山长谭娀商量与宋家的婚事了。 宋湘领着徐既宁与弄月,到了梁府客院,魏亭训和风眠听到动静,忙近前来,一左一右的搂住宋湘的胳膊。 风眠一反常态,语气幽怨的说道:“妻主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差点以为你不回来了…” 魏亭训早就注意到了弄月和徐既宁,他敏锐的查出两人与宋湘的关系不同寻常,于是更加亲昵的说道:“妻主走后,侍身日日思念妻主,可算把妻主盼来了。” 宋湘言语安抚了一下两人,拾步朝着厢房走去,才走了几步,就见陆沢川扶着门框站在门边。 陆沢川的贴身小厮宝屏见状,小跑了上去说道:“公子,小的可算找到你了!” “宋大小姐说你受伤了,你伤到了哪里,为什么脸色这般苍白!” 陆沢川没有回话,而是一动不动的打量宋湘,眼里带着审视和不悦。 “宋湘!你舍得回来了!” 徐既宁不悦的说道:“妻主,他是谁?怎么这般无礼!” 宋湘尴尬的笑道:“他是陆沢川,我同你提过的夫郎,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吧…” 徐既宁稍稍想了想,便知道了这位的身份。 内心越发不喜:这人怎么对表妹的态度如此之差… 宋湘一脸笑意的说道:“你身子怎么样?背长好了没?” 陆沢川冷哼一声,回了房,想要宋湘去哄他。 宋湘见状,跟了上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陆沢川,你又闹什么脾气?”宋湘上前扶住陆沢川的胳膊,故意调戏他道,“你快些养好伤,我还等着你侍寝呢!” 陆沢川勾了勾唇,有些抽疯道:“怎么?你等不及了?” 他的唇角扬起,带着邪恶的消息,手情不自禁了摸上了宋湘的脸颊,语气喜怒无常道:“短短几天,你就又娶了个夫郎回来?” “你这样我真的会生气!宋湘!” “你只能被我占有,明白吗?” 宋湘捏住陆沢川的手说道:“那是我表哥,我不娶不行的!” 陆沢川冷哼一声,甩开了宋湘的手,反而掐住宋湘的脖子说道:“我刚才嫉妒的快要发狂,真想拉着你一起死!” 宋湘叹道:“好了,知道你生气了,现在可以放开你的手了吗?” “再不放开我会生气!” “你难不成想要我现在就把你压在身下?” 陆沢川的嘴角不断扩大,语气带着兴奋,一把搂住宋湘的脖子说道:“那你压啊!宋湘是你先撩拨我的!” “既然你勾引我,那今晚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体会一下彻夜难眠的感觉,到时,你可别不中用啊?” “宋湘,我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呢~” 他的声音贴在宋湘耳边,一字不落的传进脑袋里去,宋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宋湘忙推开他道:“陆沢川,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 陆沢川阴郁的说道:“我想你的紧,你快把门口的那两位多余的夫郎处理了,再回来见我!” “宋湘,我等不到晚上了!” 宋湘有些头痛:“陆沢川你不许闹,我去安置一下既宁和弄月,再过来找你!”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走了出去。 … 此时的王府,王老大人王雨正脸色沉沉的坐在主位上。 看到一向疼爱的孙子受了伤,她十分恼怒:“老身先前任大理寺卿时,倒是得罪过一些死者亲属,但是那些死者全都是大奸大恶之人!” “难道是那些人对老身的判决心生不平,所以才买凶杀老身的孙子孙女?” “这幕后的主使是谁,必须要查个清楚!” 王怡萱听见祖母要调查此事,才放下心来,哭诉的说道:“祖母,她们要杀的人是我,只是走错了房间,才砍伤了惊醒的长兄!” “幸亏长兄被一队运镖的娘子所救,不然恐怕长兄凶多吉少!” 王怡萱和王易信的亲生母君闻言,心里满是后怕,她扶着王易信,对着王雨说道:“母君,萱儿是我们府里唯一的女嗣,若是她出了事,这日子可如何过呀!” “还有信儿,纯属是无妄之灾!” 王雨老态龙钟的说道:“采娘,先前我就对你说过,多雇些武仆进来,保护府里众人的安全,你害怕浪费银子,偏偏不听我的话,如今出了事,再说这些后话有何用?” “救信儿的那位女郎多大年纪?你们可打听清楚了?不若将她请到府里,保护众人的安全!” 王易信抗拒的说道:“武小姐是镖局的少当家,她生性爽朗,乐于助人,定然不愿做看家护院的营生!” “哦?”王雨敏锐抓住了王易信话里的说辞,淡定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份的?” “我们王家虽不是什么显赫人家,但也算是急流勇退的官宦之家,自小家规严苛,不叫家中子弟与外女接触,你是如何与她接触的?” 第150章 买处宅子 王易信害怕的说道:“祖母息怒,武小姐救了我后,见我流血不止,才替我包扎了伤口,我为了感谢武小姐,在第二日离开前,私自见了她,打听了她的名姓!” “你怎可如此败坏声名?”王雨大手一拍吩咐王采娘道,“将信儿带下去,好好养伤吧,以后不许他踏出院子半步!” “祖母,难道你要禁孙儿的足?”王易信不愿意,但是王采娘叫了几个小厮,将人带了下去。 王怡萱缩了缩脖子,为长兄辩解道:“祖母,长兄和那位武小姐并没有亲近之举…” “你住嘴!”王采娘教训女儿道,“你长兄私会外女,你为什么没有去阻止?” “你也给我下去闭门思过!” 很快,王怡萱就被几个仆妇带走。 王雨对王采娘说道:“此事来的蹊跷,你暗中查探一下,不要打草惊蛇!” “母君,京城那边要不要联络一下!” 王雨转着手中的佛珠说道:“你派个心腹过去!” … 梁府客院。 宋湘将徐既宁和弄月分别安排在厢房后,才去找了陆沢川,此时的陆沢川一副幽怨的模样,弄得宋湘有些里外不是人。 “你留我陪你,我也来陪你了,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陆沢川冷哼一声,命令宋湘道:“你过来,扶我躺下!” 宋湘三步并做两步到了陆沢川身前,扶着他坐在榻上,却见他突然扯下红帐,将宋湘拉到自己怀中。 “宋湘,考验你中不中用的时候到了,一会可别叫我失望!” 宋湘疑惑的说道:“陆沢川,你想做什么?” 陆沢川又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的说道:“你先前撩拨了我,难道都不用负责的吗?” “可是你背后的伤还没有好!”宋湘立马脱离陆沢川的怀抱,坐在他的身边说道。 陆沢川无所谓的说道:“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宋湘,跪下!” “你若不跪,那我便强迫你跪!” 宋湘不太开心的说道:“你别闹了,为了救命之恩,我都已经很纵容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陆沢川面色一红,咬了咬牙,撩开自己的袍子,露出里面的胫衣来。 “宋湘,你确定不跪?”陆沢川意有所指,“不是说好服侍我?” 宋湘看着他这么个动作,整个人都惊呆了:“陆沢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陆沢川勾起唇,长腿微张,笑的肆意:“过来,可好?” 宋湘同样羞涩的从榻上滑下,正跪在了陆沢川身旁。 陆沢川笑着说道:“帮我…” 他牵起宋湘的手,握住那有些灼热的触感。 半个时辰后,宋湘叫苦不迭道:“陆沢川,我的手好酸,你饶了我吧!” 陆沢川闻言,才脸颊通红的说道:“扶我躺下!” 宋湘照作。 陆沢川背对着宋湘,有些别扭的说道:“今晚不许过来!” “你现在可以走了!” 宋湘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冲着陆沢川的背影说道:“好好养伤吧,你若真想侍寝,等你好了,有的是机会。” 陆沢川羞恼的捶了捶床,气怒道:“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宋湘莞尔,快步出了陆沢川的房间。 魏亭训故意坐在院子里,看到宋湘出来,截胡道:“妻主,去我房中吧!” 宋湘上前牵住魏亭训的手,跟着他去了房间中。 “亭训,自我走后,可有发生什么别的事?” 魏亭训摇了摇头道:“梁家家主待我们挺好的,妻主你就放心吧!” 宋湘将魏亭训抵在门框上,主动亲上他的嘴唇,许久后,才放开。 “你想我了对不对?” 魏亭训被吻的意乱情迷:“想了,很想你!” “我回来的时候,路过清应寺,祭拜了岳母和岳父,院子的僧人说,他们会时不时的去后山上香,这样,你总能安心些了吧…” “妻主!多谢你为我做这些!”他环住宋湘的腰,下巴蹭着宋湘的额头,语气亲昵,“若是母父能够得知我嫁了妻主这么好的人,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妻主,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当然!”宋湘不假思索,“对你好是应该的!” “只是亭训,我一会要出门一趟,可能没法陪你了!” 魏亭训不解的问道:“你才回家,怎么又要出门?” 宋湘解释道:“我们毕竟是客人,不能久住在梁府,所以我想去牙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出售!” “妻主想买处宅子?”魏亭训担忧的说道,“府城的宅子定价并不便宜,不知道妻主的银钱够不够!” “若是买了宅子,妻主哪还有钱继续去书院进学?” 宋湘笑着回道:“你就不用担心银两的问题了,我目前的积蓄还是可以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的!” “等搬了家,我们再想赚钱的事!” 魏亭训贴心的说道:“妻主,你如今是秀才,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 宋湘心里早就有了做生意的设想,只是之前没有合适的人选,如今只等稳定了再寻思呢。 “亭训,不瞒你说,我既宁表哥家就是做生意的,若是我找到了合适的营生,由他出面管理是最好的了!” 魏亭训点点头道:“还是妻主考虑的周全!” “妻主,风眠和沢川都是商贾家的公子,你怎么不让他们也去做掌柜呢?” 宋湘听到这话,有些欣喜的说道:“先前我并未思量这些,亭训一说,我瞬间醍醐灌顶,就把他们两个也加上吧!” “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宋湘亲了魏亭训一口,说的暧昧,“等我找好宅子,就奖赏你!” 魏亭训轻轻捏了一把宋湘的纤腰,嗔怪道:“妻主又不正经了!” “我不正经?好好好,那奖赏可就没了!” “妻主,你耍赖!”魏亭训主动又吻住宋湘,舌头纠缠在一处,喘息渐重。 他的大手情不自禁的攀上高峰,揉捏把玩。 宋湘松开舌头,急忙推开他道:“不可以!” “亭训,我先出门了!” 说完这话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魏亭训微微有些遗憾的说道:“明明就快要成功了…” “好可惜…” 第151章 不能经商 宋湘回房间拿好银票,独自出了门,骑上马径直冲着金玉阁而去。 也不知道沈聿白在不在,让他陪着自己去牙行的话,那些房牙子看到沈聿白的面子上,应该能把价钱降下来。 打定主意后,宋湘也不再犹豫,到了金玉阁门口问了掌柜,知道沈聿白就在三楼查账后,就快速的上了楼! 沈聿白的贴身小厮西塘看到宋湘,拦住她道:“这位小姐,我们公子在查账,你不方便进去。” 一道颇具磁性的声音自房间内传出,好听至极:“西塘,门外何人如此吵嚷?” 宋湘大声说道:“在下宋湘,有些私事想与沈公子一会!” 沈聿白没好气的说道:“谁要和你私会?” “行了,西塘,放那轻薄女郎进来吧!” 宋湘推开门,失笑道:“沈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抗拒我!” 沈聿白眉目未抬,只盯着账本问道:“宋小姐近些日子可忙着紧,如今怎么舍得来找我了?” 宋湘恭维道:“哪有沈公子忙啊!我今日才从奉边老家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沈公子了!” “嘁!”沈聿白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宋小姐对沈某有非分之想呢,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宋湘笑嘻嘻的说道:“果然逃不过沈公子的慧眼!” “是这样的,我想在府城买一处宅子,不知沈公子有没有认识的牙行?替我牵牵线!” 沈聿白蹙眉说道:“依你的才华,这宣阳不是你的久待之地,何必费那个银票买宅子!” “你若不嫌弃的话,我将我的别院借给你暂住…” “本公子财大气粗,不需要你出租赁银两!” 宋湘不好意思的说道:“沈公子这样做的话,于你自己无益,更何况不付银两住着我无法安心!” 沈聿白终于抬眸看了宋湘一眼:“是吗?” “既然你良心难安,不如就欠我一个人情,用作我租给你别院的报酬!” “人情?”宋湘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这个我不能欠!” 沈聿白轻啧一声:“又不杀人放火,又不违背礼仪荣辱,更不会让你做挑衅我朝律令之事,你有什么可怕的?” 宋湘刮了刮鼻骨说道:“既如此,那便应了你!” 沈聿白唇角微微翘起,重新低下头开始查账:“你随便找地方坐吧,等我查完账再带你过去!” 宋湘找个了凳子坐下,语气戏谑道:“沈公子可真是大忙人!” “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住,我想让我的夫郎做个买卖营生,不知道沈公子可否有什么好的提议没?” 沈聿白聚精会神道:“没有!” “我就知道会这样!”宋湘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既如此,这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沈聿白淡淡一笑道:“先前你撩拨于我,难道不是为了我沈家的家产?” 宋湘摇头道:“绝无此事,我怎么可能图谋你沈家的家产呢!” “沈公子对每个接近你的女郎,都是这般的说辞吗?” 沈聿白重新恢复全神贯注的模样,对宋湘的询问充耳不闻。 宋湘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过了半晌后,沈聿白才合起账册,起身打算离开:“宋湘,我们先下楼吧!” “你查好了?” 沈聿白目不斜视道:“当然!” “公子,宣章府的那位殷小姐来了,正在二楼等着呢!”西塘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宋湘愕然抬头:“你的相好来了?我这就走!” 说罢,就要离开,却被沈聿白拉住胳膊:“宋湘,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这位殷小姐与我沈家有货物上的来往,是宣章府的一个商户罢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宋湘笑着转身:“既然是合作的关系,那我就更不能留了,万一听到了你们买卖的上的一些机密,岂不是触犯了你们的利益?” “呵!宋小姐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个读书人,这生意上的事,你又懂得多少?” “哼!”宋湘故作生气的说道,“沈公子未免太小看我了!” 沈聿白不露声色道:“读书人不能经商,就算宋小姐对听到了这些又能如何?” “你去旁边坐着吧!” “好吧!”宋湘扭头找了一处位置,就坐了下来。 沈聿白见状,吩咐外面候着的西塘道:“去将殷小姐请上来!” “诺!” 过了一会后,西塘将殷秀秀领到了门口:“公子,殷小姐到了!” 随即便推开了门。 沈聿白转身,对着殷秀秀执手施礼道,“殷小姐金安!” 殷秀秀一见沈聿白神摇意夺,瞬间不能自持,说话也不禁带了些许喜意:“别来无恙啊,沈公子!” “殷小姐请坐!”沈聿白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唇角带起一抹微笑。 殷秀秀转过来,见过坐在一侧的宋湘,暗暗收敛了神色,又变成冷若冰霜的模样:“这位是?” 宋湘玩味的瞥了一眼沈聿白,低下头把玩手指道:“我是沈公子的相好!” “是他的未婚妻主!” “相好?”殷秀秀低哼一声,转过头去,对着沈聿白质问道,“本小姐半年没来,沈公子何时有了未婚妻主了?” 沈聿白无可奈何的说道:“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殷小姐不必当真,我们还是谈谈货物交易的事吧!” 殷秀秀微微颔首,对着宋湘露出傲睨得志的神情。 宋湘看出来了殷秀秀的目的,不屑的撇撇嘴道:“既然我的未婚夫郎想要隐藏我们的关系,那我便顺着他的意思吧!” “聿白,不是说要带我去我们的别院吗?你快些谈生意吧!”宋湘挑眉道,“我都有点饿了!” “你先别打搅我,等我谈完这批货物,再带你过去!”沈聿白的语气不知不觉带有一丝宠溺,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宋湘勾着唇道:“你谈吧,我等你就是了!” 殷秀秀忍着怒气坐在凳子上,急赤白脸道:“沈公子先前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嫁人吗?” “怎么又有了喜欢的女郎了?” 沈聿白神色自若道:“我没有倾慕的女郎,她的话作不得数,殷小姐,我不想过多的讨论我的私事,我们还是谈交易吧!” 第152章 弘法诵经 殷秀秀闻言,只得收了满腹的疑问,转而与沈聿白谈起买卖来! “上次的玉器和布匹都卖完了,这次我想多进一些货物,放在我的各个铺子里!” “不知沈公子能否将进货的价格算便宜一些?” 沈聿白沉思道:“你若进货多的话,我可以考虑!” 殷秀秀态度镇静道:“我还有一些其他事,需要与沈公子谈谈,可否让这位小姐去楼下稍等片刻?” 沈聿白略作考虑,就冲着宋湘说道:“你先去二楼坐会吧,等我忙完了我就下来找你!” 宋湘也不久留,起身说道:“别让我久等哦!” 说完这话,就吊儿郎当的冲着门口走去,一点也不像读书人的样子。 过了许久之后,沈聿白和殷秀秀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 宋湘看着沈聿白送走了殷秀秀,叹羡着说道:“有这么风韵娟逸的姐姐追逑沈公子,难怪沈公子瞧不上我宋湘!” “宋湘,我对婚姻之事没有任何想法,既然没想法,那不管是哪个女郎追逑我,我也无动于衷!” 宋湘不住的点头道:“挺好,你就一直保持这个态度,不管谁让你嫁人,你都不要嫁!” “一定要不畏强权哦!” 姜澜若是以权压你,你更不要答应哦! 沈聿白莫名其妙的看向宋湘:“总感觉你说这话别有深意!” “怎会?”宋湘笑着说道,“我就怕沈公子不嫁我,反而去嫁别人!” “若是沈公子被别的女郎三言两语骗走了,那会让我感觉做人很失败!” “嘁!”沈聿白低声轻嗤一声,对宋湘的花言巧语已经免疫了。 宋湘骑马跟在沈聿白的马车跟前,一路到了西城附近的一处别院。 这处别院不大不小,装饰的特别雅致。 沈聿白将钥匙递给宋湘,温声说道:“你随时可以搬进去!” 宋湘感激的回道:“那就多谢沈公子了!” 送走了沈聿白,宋湘满意的锁好门,打算买一些小玩意回去送给自己的夫郎,却不想竟然听到了一件让人颇为兴奋的事。 一会挑着货箱的婶子对着卖绢花的婶子说道:“听说四月十五日的浴佛节,龙华寺会设以各香汤浸身灌洗释迦牟尼的佛像,届时宣阳府乃至各县的善男信女都会赶来做布施!” “哎哟,不止呢,我听说我朝光风霁月的无尘大师也会来宣阳弘法,届时诸寺高僧都来听无尘大师诵经,那场面万人空巷,好不热闹!”卖绢花的婶子兴奋的说道。 宋湘走过去搭言道:“两位婶子,那无尘大师真要到宣阳府来吗?” “是啊!是龙华寺的小沙弥说的,那还能有假?”卖绢花的婶子提溜着篮子,嘴差点翘到了天上去。 宋湘失笑:“我听说无尘大师可是我朝的丹青妙手,就没有他画不了的画作!” “也不知道他此行来宣阳是为了什么?” 卖绢花的婶子上下打量着宋湘,一副你好见识的表情:“不是说了来龙华寺弘法,你还问问问的!” 宋湘摇了摇头,也不与两位婶子多做纠缠,道了谢后,她打算去春台阁打听打听,顺便看看桑晚。 骑着马一路到了春台阁下,就见到门口没有一个站着揽客的红倌,宋湘心下好奇,在柱子上绑了马朝着楼里走去。 刚到内堂,就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宋湘寻着声音上了二楼,发现是许久不见的何丝萝在哭。 旁边围着许多楼里的恩客和红倌! 在她面前站着的是一身弱不禁风的九吟! 九吟看到宋湘前来,似弱柳扶风迎了上来:“湘儿,你许久没有来了,可是忘了奴家?” 宋湘看了一眼哭的伤心欲绝的何丝萝,询问他道:“你和这位何小姐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你又骗了人家的感情?” 九吟不在乎的反驳道:“青楼男子的话如何能当真,只不过是你情我愿时说的糊弄人心的话,她都当真了,难道还要我嫁给她不成?” 何丝萝有些疯魔的说道:“九吟,你先前不是说最倾慕我的吗?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你当时说想做我的贵侍,让我把你捧在你心里疼,难道全都是谎言?” “你怎么敢骗我!” 何丝萝撕心裂肺的吼着,眼里又爱又恨:“我绝不会放弃你!” 九吟无所谓的撇撇嘴:“你这样闹,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你走吧,趁我没有发火!” 何丝萝从地上爬起来,不死心的问道:“我若走了,你就会只继续喜欢我吗?” 九吟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看奴侍的心情吧!” “现在,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用最温柔的话做着最绝情的事,没想到九吟竟然是这样一副模样。 何丝萝只能哭着走了… 围观的恩客们见状,都搂着红倌去房间里嬉戏了。 宋湘并不在意九吟处处留情的性子,反正也只是点头之交,与她毫无关系,她只需要找桑晚待一会就行。 于是淡定的问道:“桑晚呢?” 九吟闻言,却不高兴了:“桑晚,桑晚,你怎么心里只有桑晚!” “难道九吟就对你没有吸引力吗?” 宋湘蹙着眉头说道:“九吟,我不像那些女郎,你勾勾手指就主动投怀送抱,对你爱而不得,我家中已有五房夫侍,还有一个未婚夫,对情爱之事看的十分透彻,你就不要再给我下迷魂药了!” 九吟心里有些不舒服,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拒绝自己的夫郎,怎么能让他不难受呢? 周艳珍刚陪着不念拿药回来,见到宋湘,犹如见到亲人,立马凑上来打招呼:“宋湘妹妹,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九吟的吗?” “九吟长得这般绝色,难怪宋湘妹妹会心动!” 九吟闻言欣喜若狂:“周姐,你说的可是真的?湘儿真的对我不同?” 宋湘摇了摇头道:“九吟,你休听周姐乱说,我对你绝无别的心思!” “湘儿,你可真是扫兴!”九吟跺跺脚,上了楼。 周艳珍欲言又止,半晌后才开口道:“宋湘妹妹,你从奉边县回来了?” 第153章 旧情衰谢 “景怀如何了?” 宋湘叹息一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周姐,他投奔象姑馆的兄弟去了,如今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周艳珍急了,“景怀是我出钱买的贵侍,他怎么可能离开我!” “他为什么不等我回去?” 宋湘颦蹙着眉头说道:“自你离开后,姐夫对他非打即骂,他的日子过的十分艰难,根本支撑不到你回去,他能走到今日的地步,也情有可原,周姐,如今你身侧又有了新人,还是想开点吧!” 周艳珍身子如坠冰窟,双手颤抖不止:“我自认为对他不薄,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水性杨花的男子!简直可恨!” “周姐你想开点吧!”宋湘出言劝慰。 不念闻言,柔柔弱弱的上前,有声无力的说道:“珍娘,你不要生气了,还有奴家陪着你呢!” “珍娘,奴家是绝不会离开你的!” 宋湘看着小两口你侬我侬的就想走,谁知道今天事情就赶巧凑一块了。 殷秀秀带着景怀从楼下走了上来,景怀乍然遇见周艳珍,就缩着身子往殷秀秀身后躲。 “怎么了?” 殷秀秀发现了景怀的异常,声音不悦的问道。 景怀低着头说道:“我没事,殷小姐不用担心!” 周艳珍此刻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转过头来,在看到景怀的那一刻,她差点崩溃出声:“怎么是你?” 她走到景怀身前,质问他道:“这个女的是谁?难道是你新找的靠山?” 景怀忍着眼泪,再抬首已经变回冷情冷性的模样:“周小姐,奴旁边这位是奴的妻主,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我无关,你的人是我赎的,你本来就是我的侍夫,如今你却攀上她人,你怎么敢的啊?” 景怀冷笑一声说道:“奴虽然是周小姐赎的,但是卖身契却在奴的手中!” “你可真是绝情!”周艳珍定定的看着景怀,“都说迎来送往的多是无情人,今日我才是真正的长见识了!” “就算你手上拿着卖身契,但是赎你的恩客是我不假,你若敢跟着这位女郎走,我就能立马回奉边,押着老鸨状告到县衙去,让老鸨作证你背叛我,然后偷走赎身契书之事!” “我倒要看看谁敢纳你为贵侍!” 景怀听罢,吓得脸色惨白:“殷小姐,求你救我!” 殷秀秀双眉蹙起,不屑的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随后又朝着周艳珍问道:“赎身的银两是多少?我替景怀出了!” 周艳珍咽不下这口气,不愿就这样放过景怀。 宋湘急忙上前,凑到周艳珍耳边说道:“周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放他一马吧!” 周艳珍才心如死灰的说道:“你这么想为他出头,就拿出一万两银票出来,至于他,就当我卖给你了!” 说实话,一万两对于殷秀秀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为了景怀,她还是从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扔给周艳珍。 “这些够了吗?” 一旁的不念蹲下身子捡起银票,递到周艳珍手中,安抚她道:“珍娘,不要生气,咱们向着钱看!” 周艳珍扯出一抹笑容,语气恶毒的说道:“够了,怎么不够,至少钱是不会背叛我的,我玩过的下贱玩意,这么久也腻了!” 景怀肩膀耸动,哭的不能自已,周艳珍连如此伤人的话都能说的出,看来对是彻底失望了。 殷素素怒斥道:“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景怀一下子就怔住了,片刻后,他擦了擦眼泪,语气生硬的说道:“周艳珍,我与你的旧情衰谢,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 “呵?我纠缠你这么个下贱玩意做什么?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话音刚落,周艳珍就将不念搂在怀中,故意刺激景怀道:“再说我能与你有什么旧情?我这心里只有我的念儿!” 景怀不吭声,悄悄的靠近殷秀秀,拿手扯着她的袖子说道:“我不想看见她,我们走吧!” 殷秀秀剜了周艳珍一眼,阔步离开! 周艳珍狠毒的盯着景怀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问道:“宋湘妹妹,方才走的女郎是谁?什么时候和景怀勾搭在一块的?” 宋湘晃着头道:“我在沈公子的铺子见过她一面,只知道她是宣章府的一个商人,至于她与景怀如何认识,又如何勾搭在一处的,我并不知晓!” “宋湘妹妹!”周艳珍走近宋湘,将手搭在宋湘的肩上,哭诉的说道,“我在象姑馆找过两个小倌,两个都是背叛我而去!” “我的命好苦!” 宋湘安慰周艳珍道:“他们都不是你的良缘,周姐,你若听我一句劝,就回奉边去吧,好好读书,等到下次府试,再来一战!” 周艳珍失意的说道:“像我这般毫无上进之心的女郎,就算了考上了秀才,又能如何呢?” “宋湘妹妹,多谢你开解,先容我好好想想,等我想通了,我再谋出路!” 宋湘应承道:“浪子回头金不换,若是周姐能够想通,那就最好不过了!” 周艳珍几不可察的点点头,带着不念回了房。 宋湘在原地杵立良久,才拾步上了三楼。 她与周艳珍的关系已经渐行渐远,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桑晚本来在欣赏着宋湘的诗作,突见九吟推门进来,嘴里嚷嚷着宋湘回来了,正要见他呢。 他顾不上收拾乱七八糟的诗稿,就跑去妆台打扮自己,才收拾完毕。 就听到宋湘在门口声声唤他。 “桑晚,你在房间吗?” “桑晚?” 桑晚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门,笑意盈盈的对上宋湘的眸子:“我在呢!” “进来坐吧!” 桑晚让开自己的身子,放宋湘进来,又迫切的闩上了门,他这么做是为了防止九吟突然闯进来,坏了期盼已久的见面之机。 “宋湘,你托九吟带的诗稿我收到了,他说你回奉边老家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湘笑着说道:“今日早上我就到了府城了~” “桑晚,我在路上的时候听说无尘大师要来宣阳府,你可知道这事?” 第154章 开胭脂铺 桑晚有些讶异:“你连这事都知道了?” 随后轻轻一晒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此事只有各大寺庙收到了京城那边的传书,坊间是如何得知的!” 宋湘失笑道:“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桑晚还是跟我说说,无尘大师为何突然来宣阳吧?” “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桑晚也十分疑惑不解:“无尘大师得摩灯大师真传,是我朝尊贵无比的国师,若没有什么大事,一般是不可能离京的,此次却突然说要来宣阳,定然是带着某种目地!” “也有可能得女帝陛下授意的!” “并不像寺庙所传的弘法诵经,我朝诸州郡寺庙数不胜数,无尘大师为何不去别的州郡,却独独来宣阳呢!” “对此,我也十分怀疑!” 宋湘轻啧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会听见她们谈起无尘大师,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些惶惶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桑晚安慰宋湘道:“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咱们与无尘大师没有交集,何必惧怕他呢?” “倒是你,看上去脸色不好,是不是近些日子没有睡好?” 宋湘摸了摸自己的脸,尬笑道:“估计是赶路没睡好,不妨事!” 实则内心:每日不是宿在弄月房中,就是与既宁表哥洞房,能睡的好才怪! 宋湘脸上闪过一抹苦笑:“看着有这么明显吗?” 桑晚却是浅浅一笑:“挺明显的!” “宋湘,再替我写首诗吧!” 宋湘没有拒绝,等桑晚铺好宣纸,才执起笔写了一首白居易的《夜琴》。 “蜀桐木性实,楚丝音韵清,调慢弹且缓,夜深十数声,入耳淡无味,惬心潜有情,自弄还自罢,亦不要人听!” 桑晚不可思议的问道:“我喜爱弹琴,那这首琴诗是为我写的吗?” 宋湘但笑不语:“这是为爱琴之士所写!” 桑晚欣喜的说道:“你还说你不懂琴,竟然能写出这般好的诗词来!” 宋湘摇头道:“我是真的不懂琴,只不过是借前人之手抒自己之意罢了!” “桑晚,我要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桑晚咬了咬唇,蓦地冷静下来:“不知宋湘你…你何时再来看我?” 何时…桑晚也不知道… 最近应该很忙,宋湘还真没有时间逛春台阁。 只能模棱两可的回道:“浴佛节上,有缘再会,如何?” 桑晚点了点头,眼神胶在宋湘身上,目送着宋湘起身离开,他追至栏杆前,向下望去,看着她慢慢消失在楼梯内。 为何知心之人,却身份有别… 桑晚的嗓子里发出长长的叹息… 宋湘出了春台阁,并没有急着回梁府,她顺着街道,观察两边的铺子酒肆,否定先前想要开成衣铺子的想法! 她决定开一家美容类的馆阁,服务对象是闺阁男子,只针对男子开放。 她作为秀才肯定不能经商,那就只能让既宁表哥和陆沢川负责美容馆阁的经营了。 连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美颜坊。 … 回到梁家后,宋湘将几个夫郎叫到陆沢川的房中,商量开美容坊的事情。 如今正是四月份,百花开放,她可以收集各种花朵来提纯,做精油! 也可以用猪胰子制作出各种香味的肥皂,拿出来售卖。 具体制作方法就是用洗净的猪胰,研磨成粉状,加豆粉香料,和香碱混合在一起,在到模具里面压成现代香皂的模样。 至于香料,可以加牡丹花,桂花,桃花,梨花等等… 若是周边山里有皂荚树或者无患子树就更好了,届时还可以拿这些和药材混合在一处,做洗发水卖。 做洗发水的配方,宋湘想过无数个,最后确定了用:侧柏叶,生姜,墨旱莲,灵芝,制首乌,无患子,苦参,皂角这一方子。 等将这些东西熬制浓稠,放凉后就可以装进瓷瓶了! 除了这些,宋湘也可以做着香水出来售卖… 宋湘对着众人说出自己的提议,以及制作的法子。 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夫郎的大力支持,徐既宁当即就要写信回家,请他阿父运些急需的香料和药材过来。 风眠默默不语的坐着,半晌后才说道:“若是妻主开个胭脂铺子,售卖这些东西,或许可行,若是请闺阁男子出来做美颜,恐怕比登天还难…” “妻主,侍身的意思是,我们先做些能赚钱的营生,等以后去了京城,再开美颜坊如何?” 陆沢川赞同的说道:“开美颜坊的本金肯定需要很多,若是这样的坊舍开后,却并不赚钱,那岂不是亏了吗?” “我赞同风眠的想法,我朝虽然民风开放,男子亦可上街逛各种坊肆,成婚后也管着不少铺子,但是总归来说,美颜坊有些标新立异了…” 魏亭训歪着脑袋说道:“妻主,美颜坊独树一帜,宣阳府这样的小地方,确实开不起来,不如等以后我们去了京城再说?” 弄月静静的走到宋湘跟前,轻声说道:“湘儿,不管你开与不开奴家都会支持你,你别忘了,奴家那还有一些体己银两呢!” 宋湘拉起弄月的手,握了握道:“我如何能用你的银子!” 随后她又将双眸转向诸位夫郎,气定神闲的说道:“既然大家想法一致,那我们就开胭脂铺子吧?” “虽然我们能够钻营出许多新的样式,但是宣阳府的胭脂铺子十分之多,如何能从这么多的铺子里面脱颖而出,就看夫郎们的奇思妙想了!” “谁要是能想出好的法子来,明晚我就宿在谁的房间里!” “这事就这样定了吧!好了,都各自回房吧?” 宋湘搂着弄月出了房间,径直带着他去往东侧的厢房里。 “湘儿,你怎么又来陪奴侍了?叫夫主们看见了,显得奴这个做贵侍的,不懂事一样!” 弄月贴着宋湘的身子,语气越发亲昵。 宋湘的心里却并不平静,想着清应寺老方丈的话,她感到十分害怕,她是真的怕弄月出什么事,所以才想要守在弄月的身边。 “弄月,今晚我歇在你的房里可好?” 第155章 秋离截胡 “啊?湘儿,你今日才来府城,应该去陪夫主们才是,怎么又要宿在奴侍的厢房中了?” “怎么?不可以吗?”宋湘作势放开弄月,转身要走,却被弄月从后面搂住腰部。 “湘儿,奴侍想要湘儿陪,奴侍会好好侍候湘儿的!” 宋湘勾唇,转过身来,拉着弄月就进了房间… “弄月,我等不到晚上了…” “哈?”弄月羞赧道,“湘儿莫要胡闹,等用了晚膳吧,届时你想要怎样我都依你,可好?” 宋湘却不满意这样的言语,她扯了扯腰封,又替弄月松了松。 一条绣带飘然而落,气氛陡然变得暧昧。 弄月走到桌前,当下替宋湘斟了一杯酒,面色酡红的递了过来。 宋湘伸出双手接过,一饮而尽,看着眼前似狐仙下凡的男子,她的情欲早已难熬,趔趔趄趄的推着他到了床前。 弄月主动替宋湘褪衣解带,修长的手指划过宋湘肩胛,带着微微的冰凉之感。 他魅惑的笑着,将身上的外衫脱下,露出里面的素纱褝衣来。 宋湘抚摸着弄月的脖颈,移至胸前,葱长的手往后轻轻一推,弄月躺在了软榻上。 顺手扯下鸳鸯的帏帐,宋湘失了平日的稳重,一下子扑了上去。 这种事情,但凡捱一刻就似三秋一般,宋湘亲吻着弄月,密密麻麻的触感落在他的身体各处。 “与奴欢好吧,湘儿~” “奴受不住了~啊~” 一声销魂的娇吟声,让宋湘彻底迷失了自我。 两人在帐内缠绕到一处,忽高忽低的身影带着急促的喘息,铺满了一室春情。 弄月乖乖的承受着一切,等着云消雾散,他才反客为主,一波又一波的不肯停歇。 许久后,两人才从云端双双落了下来,合在了一处。 “湘儿,奴真想为你生个孩子,可是正夫们未有子嗣,奴又如何能生…” 宋湘摩挲着弄月柔滑的肌肤,宠溺的说道:“再等等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等我考上进士,有了官职,能护着你们,也能养的起孩子,你给我生多少个都可以…” “哼哼!湘儿!你又逗奴家!” 宋湘揽着弄月道:“那我不逗你了可好?” “不管如何,我都会为你的身子考虑,你想生便生,不想生也没什么打紧,我们之间的情分不会因为孩子而增减~” 弄月泪已盈睫:“湘儿,奴何德何能…” “此生能嫁给湘儿,奴已知足了~” “湘儿,今晚你去陪陪其他夫主吧?奴有了湘儿的疼爱已经能够安睡,不想再恃宠而骄,做出争宠的事来~” 宋湘翻起身亲了亲弄月,冲着外面叫道:“阿喜,备水沐浴!” 弄月闻言羞的抬不起头来:“其他夫主若是知道还未到深夜,奴家便缠着你行床笫之事,该说奴家不懂事了。” “谁敢!”宋湘认真的看着弄月说道,“虽然因着我朝律令,不能给你夫郎的身份,但是在我眼里,你的身份和他们是一样的。” “你们都是我的夫郎,没有高低之分,你也不必自卑,或者觉得低人一等,我宠着你,自然也宠着他们,他们不会因为我与你行敦伦之事,就嫉妒你的…” 阿喜跑了几趟,给浴桶里放好水,又蹑手蹑脚的退出了房间。 宋湘起身,不着一缕,就往屏风后面走,弄月也跟着过去服侍。 两人在桶里又嬉戏了半天,洗完澡后,弄月取出先前为宋湘买的长袍,替她穿好。 “湘儿,你快去吧!别叫夫主们久等!” 宋湘几乎是被弄月推出门的,她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弄月从里面插好门闩,才抬步离开。 魏亭训替宋湘熬了药膳,见她从东边的厢房过来,忙将她拉进自己房间。 “妻主,这些日子你去了奉边,都没有吃我做的药膳,快尝尝好不好吃!” 宋湘看前桌前热气腾腾的药粥,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亭训,这些事情你让下人做就好了~” “我只想亲自熬给妻主喝。”魏亭训抬眸和宋湘对望,面色如常道,“只有妻主身体好了,我们大家才能好!” “妻主一定要顾持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叫我们担心…” 宋湘闻言,有些动容:“为了你们,我会惜命!” “亭训,你可想我?” 魏亭训坦然的点点头:“自然是想妻主的…” 宋湘喝完药粥,陪着魏亭训吃了晚饭,自然而然就宿在了他的房中。 第二日,宋湘将奉边带来的襁褓装好,准备亲自去一趟容知府的府邸。 刚进容府,东青就闻讯而来。 “宋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宋湘看着离客院几步的路程,终究是叹息着跟着冬青去了后院。 容秋离在院门口倚门而盼,见到宋湘过来,唇角不可抑制的扬起。 “我听外间洒扫的小厮说你在二门上,就让冬青将你请了来,你不会怪罪我自作主张吧?” 这哪里是耳聪目明,这分明是知道自己迟早要来府上找阿衍,故意要人每天等候自己的。 托辞之言,竟然被容秋离说的这般自然。可见他是多么人精。 宋湘浅笑道:“即是秋离请我,我自是要来的!” “里面请!”容秋离伸出手将宋湘引到自己的书房内,故意走到书架上,拿出一本游记递给宋湘,“这是山水客所着《西域游记》,里面记载了西域的风土人情以,绘制了羌人和月氏人的服侍,我一得了这本书,就想让你看看~” 宋湘接过《西域游记》,翻开第一页,竟然是张记载详细的与图。 故而羡叹道:“山水客真乃神人也,他走了这么多的地方?” “是啊!” 容秋离见宋湘眸子里含着惊艳的神色,姿态优雅的靠近宋湘,指着一处地方介绍道:“这里是朝夕城,是山水客去往西域的起点。” 然后又指着几处说道:“他的马队一路经过雍州,再到姑臧城,去了我朝最大的马场,看到羌族精美的服侍,将这些服侍带到了我们中原来。” “你看!”容秋离翻了一页,对着后面色彩鲜艳的插画说道,“这便是羌族服侍,你穿上肯定很好看…” 第156章 清衍吃醋 这算是撩拨吗?宋湘该死的心动了一下。 容秋离头缓缓垂在宋湘面前,绝美的侧脸,诱人的红唇,突出的喉结,让宋湘一时愣了神。 她控制不住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秋离,山水客到了姑臧城之后又回了中原,难道是休养生息后,又第二次去了西域?” 容秋离含笑的说道:“不错,他们这次走的更远~” “你看这个地方…”容秋离修长的手指翻到与图上,落在玉门关处,“他们出了这里,一路历经风沙,到达了楼兰、龟兹和姑墨城…” “这些地方的百姓与我们长相不同,饮食也大有不同,我对这里很是向往…” 容秋离翻开后面的插画,请宋湘一起欣赏。 宋湘看的忘乎所以,直到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两人和谐的氛围。 “妻主,真是好雅兴!” “若不是双茗通禀,我竟不知妻主来了容公子的院子。” 容秋离一改往日的孤傲,少有的带了抹淡淡的笑容说道:“姜公子误会了,我请宋湘过来,是新得了一本书,想请她与我一同欣赏!” “只是清谈一番,想必姜公子不会介意吧?” 姜清衍勾唇一笑,语气依旧冰冷:“本公子自是不会在意…” “只是我身为湘儿的正夫,过问一下湘儿的行踪,乃人之常情。” “容公子下次若想请湘儿过来谈天说地,大可以让冬青知会我一声,也省得我在客院苦等不是?” 容秋离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嘴角微微扬起,眼角眉梢都带着一抹骄纵的感觉,说出来却是肆意无比:“让姜公子担心,是秋离的不是,下次我一定提前通知姜公子…” 宋湘拿着书,两只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感觉,但硬生生发展成了礼尚往来的和谐模样。 论做表面功夫,这两人比她家里现有的几个夫郎都强。 宋湘摇了摇头,将书放在桌上,取下肩上的包裹,从中拿出一个匣子说道:“祖母听说阿衍到了宣阳,又知容大人将秋离许配给我的消息,便将她送给我祖父的一对对簪拿了出来,说要让我亲手送到你们手里。” “一人一支,代表着她老人家对你们两个的认可!” 宋湘从中取出两只簪子,分别递到两人手中。 容秋离伸手接过说道:“这般纯净的白玉簪子属实不多见,可见祖母当时费了许多功夫…” 姜清衍翻看着簪子,心里却道:显着你了不是?还未进门,就玩起争宠的把戏了,知府家的公子果然不简单。 面上却真心的赞道:“这簪子被祖母擦拭的十分明亮,可见是爱不释手,用来睹物思人的,你怎么把它也给带来了?” 宋湘笑着回道:“祖母真心要给,我岂能不收?” “湘儿,等有空了,我再陪你去一同见见祖母,免得她老人家惦念,顺便感谢一下她老人家的挂礼之恩!” “好啊!以后陪你去!”宋湘应道。 收到这份礼物,等于是得了宋家上下的认可,容秋离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十分高兴:“宋湘,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待日后有了机会,你一定要带我前去谢谢祖母。” 宋湘耳尖红红的,还未过门,容秋离就已经叫上祖母,把他自个当成宋家孙女婿了,这如何不让人羞涩。 “秋离,祖母若是知道你的心意,也会很开心的。” 姜公子见宋湘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还有容秋离在场,他估计都要打横抱起宋湘离开了。 他握了握拳头,忍着酸涩之意说道:“湘儿,那包裹里可是带了你的襁褓?” 宋湘点了点头:“不错,你上次说了后,我便一直记着,所以才带了过来。” 姜清衍淡定自若,瞥了一眼容秋离后,走到宋湘跟前牵起她的手道:“你襁褓的事,还有一些疑点需要理清一下,不若先去我的院子里?” 话音刚落,容秋离就气定神闲的说道:“宋湘,一会和姜公子聊完之后,可否到我这边再来坐坐,我还有一些其他事情,想与你单独聊聊。” 宋湘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气的姜清衍暗自捏了捏宋湘的手:自己的妻主马上就要被未过门的狐媚子勾走了,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姜清衍抓起包裹,拉着宋湘对着容秋离说道:“容公子,我与妻主许久未见,有许多知心话要说,就不在此处叨扰容公子了,告辞!” “姜公子且去!” 容秋离冲着宋湘叫了一声,投来一个含情脉脉的眸子,扬唇说道:“我等你…” 姜清衍快速的飞来一抹眼刀,如果眼神能杀人,容秋离不知道被姜清衍削了多少次了。 等两人彻底出了自己的院子,容秋离才情不自禁的轻笑一声。 冬青恭敬的候在门口,见自家公子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也偷偷捂着嘴笑道:“公子,姜公子是真的被你气到了…” “没想到公子也有这样争风吃醋的一面,太稀奇了!” 容秋离面色一变,恢复清冷的模样:“冬青,马厩的饮水槽子没有清洗,你这么闲,不如替了马夫的活计,去清理了如何?” “公子!小的说错了!小的打嘴,你别罚小的去马厩可好?” 容秋离故作生气的说道:“还不快去?” 转过身,嘴角咧开,带出一抹笑意来。 冬青见容秋离是铁了心让他收拾,所以才垂头丧气的走了… … 容府客院。 姜清衍进了厢房自里面闩了门,将包裹往桌子上一扔,抱起宋湘就往榻前带。 宋湘低呼道:“阿衍,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姜清衍今天是彻底打破了醋坛子,说起话来也带着气鼓鼓的态度,“那容桂估计从我母君那看出来了什么,故意将她儿子许配给你,你不为了我端着些,还跑去与他亲近?你可有想过我?” 姜清衍估计是气的狠了,扯开对襟,半褪下宋湘的袍子,一口咬在宋湘的肩膀上,印出一个清晰的牙印来:“你是我的,和他没有成婚前,不许看他!” 第157章 平夫之位 宋湘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听到尽兴处,还附和着点点头。 姜清衍懊恼的说道:“湘儿这般模样,可是嫌弃我是妒夫了?” 宋湘回答:“未曾嫌弃,只是觉得可爱罢了!” 姜清衍有些置气的说道:“我为着你险些儿害了相思病,没想到你却只顾着和人家长谈阔论!” “哪有长谈呀!”宋湘失笑道,“我们还未说上几句,就被正夫抓包了,那一身的醋味我都闻见了!” 姜清衍的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你是不是喜欢上容公子了?” 宋湘思索了片刻,模棱两可道:“我对他只有欣赏,喜欢这话从何说起?若说喜欢他的容貌,那我自是喜欢的!” “身为女郎,看见美貌的公子生出欣喜爱慕的心思,再正常不过!” “只是这种爱慕与真正的倾慕不同,也不过是对他容色的追逑迷恋罢了!” “说假道真,妻主还不是对他起了心思!”姜清衍皱眉蹙额,脱了一身长衫,撩开里衣,对着宋湘覆压了上来,“我真是对你又爱又恨~” 不安分的手攀到宋湘胸前,呼吸渐渐灼热,他随心所欲的摩挲着。 大手滑下山峦,来到一处平坦的腹地,随后轻轻一落,带起一点点惹火的涟漪。 宋湘喘息着,紧咬着唇,不叫自己发出难以启齿的声音,但越是忍耐,便越是低吟不断。 姜清衍垂首以唇相碾,微冷的舌滑入对方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温暖。 宋湘再也忍受不住,拿腿一勾,拉近两人的距离。 姜清衍声音魅惑的问道:“等不及了?” 宋湘极尽压抑的回道:“都说河里撑船篙对篙,红罗帐里腰对腰,你既招惹了我,便快些与我齐对齐吧?” “如此谑浪不雅之言,妻主都能说的出口,看来真是忍的狠了,妻主莫急,本夫定要将你伺候满意了!” 姜清衍不再同宋湘玩笑,而是直接贴着她,与她成就云雨巫山之乐。 薄薄的红色暗自染上了宋湘的双颊,香汗几乎融了额头的香粉,憧憧往来,身影重叠。 纱帐晃动,幽静美好。 半个时辰后,宋湘翻身坐怀,臂膀相兜,抱合番纵,癫狂至双眸半阖,声音销魂而又颤抖。 许久后,宋湘慵懒的歇在姜清衍的肩头,发髻凌乱,簪子斜插,声音里带着疲乏倦惫的迷离之意:“阿衍,如今你可消气了?” 姜清衍眉目松懈道:“你休要稀里打哄,他对你心思那么明显,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虽说他迟早要成为你的夫郎,可是他是挺有手段,若我不在,你岂不是要被他迷了心去?” 宋湘闻言犯了难,故意露出忧愁的神情:“不知阿衍有何法子?能让我不被他迷了心去?” 姜清衍轻轻捏了一把宋湘的细肉,埋怨道:“你故意来给我添堵的吧?” “妻主,若是换做其他夫郎,我便生不出这样的焦虑之心,可是看见容秋离,我就无法平心静气!” 姜清衍不知道的时候,在以后遇见千殊行的时候,他的这种忧虑惶恐之心更重! 宋湘缱绻开口:“你是正夫,家世身份在那,谁又能越过你去?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宠你!” 姜清衍闷闷不乐道:“妻主,你是不知道,容桂那老狐狸已经说服我母君,同意让容公子做平夫了!” “什么?平夫?”宋湘心中一咯噔,私心里这个位置她是为了殊行留的。 姜清衍没注意到宋湘一闪而过的表情,懊丧的说道:“是啊,以后容秋离便是你的平夫了!” “妻主,我自遇见你,心里便乱了章法,只要一听见你的事,无论平日里我如何从容不迫、冷静自持,都能瞬间失态。” “若是我哪天不在你身边…” “嘘!”宋湘以手指封住他的唇瓣说道,“不许再说离开我的话,不然我会生气!” 姜清衍见状,住了口,同宋湘说起襁褓的事来:“你的身世我母君已经着手查了,只是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我母君的意思是让珍珠拿着你的襁褓去京师一趟,若是有了线索再修书一封传回宣阳,没有线索的话就让珍珠带着襁褓回来!” “不知你可否放心将襁褓交于我?这是你以后唯一认亲的凭证了!” 宋湘无所谓的摆摆手道:“你是我的夫郎,自然是为了我着想的,还能弄丢我的襁褓不成?就算丢了也没什么要紧!” “我与宋家的养父,两位兄长,还有老太君有养育的恩情和朝夕相处的情谊在,就算这样过一辈子我也是接受的!” 姜清衍有些心疼的问道:“你真这样想?你就不好奇你的母父是何样的人吗?若你是皇亲国戚,岂不是白白受了这么多年委屈?” 宋湘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你看有我这样落魄的皇亲国戚吗?” 姜清衍也不打算将陛下为陈将军寻亲的事说出来,京城丢了孩子的世家大族也不只有陈将军一家,还有一家,来头也挺大的! 那家丢失的女郎与宋湘同龄,若是冒然说出这些事,可能会影响宋湘的心情。 宋湘从姜清衍身上下来,蓦然一空,她下了床,套了件里衣,便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头发。 姜清衍也披了件外袍,俯身从身后搂住宋湘的身子,脑袋自然的放在宋湘的头顶,两人的眼神在铜镜里相汇,温柔缠绵。 “妻主,我让双茗送水进来吧~” “嗯!” “妻主,你真好看!” “嗯!” “妻主,一会还要沐浴,就不要整理发髻了!” 宋湘起身,扑进姜清衍怀中。 “阿衍,有个事我想问你,岳母大人打算何时派我南下为她办事?” 姜清衍微微一怔,口不对心道:“母君未说,我也不曾知晓。” “不如等沐浴完,你再去问问母君?” 宋湘嘴角微抽,搂着姜清衍的手更紧了几分:“若是我这趟差事没有办成,或是被那些逆臣所害,你是不是要重新嫁于她人做正夫?” “阿衍,以我对岳母大人的了解,她绝对不会让你为我守活寡的!” 第158章 沆瀣一气 “瞎说什么呢?”姜清衍捂住宋湘的嘴巴说道,“不许胡说,我也不许你死!” 宋湘咄咄逼人道:“若我真的死在南下途中,你当如何?” 姜清衍信誓旦旦道:“我绝不会再嫁她人,定会一直等你回来!” “亦或是为你守寡一辈子!” 宋湘邪肆的说道:“阿衍,我不信!” “我不信你会放弃你的鸿鹄之志,为了我这样的人守寡!” 姜清衍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是这样为死人守节的人,他只会更加的无所顾忌,往高处的位置爬。 宋湘定是看出了他的志向,所以才质问自己的。 “妻主,我只是不想安居于后宅,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若有机会,我定然想以男儿之身干出一番丰功伟绩来!” 宋湘自嘲道:“你胸怀天下,腹有良策,更有不世之才,就像你岳母大人说的那样,你就算想做公主夫都能做得,别说屈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宋湘夫郎!” “让你做我的夫郎,真是屈才了!” “你既有指点江山之心,又为何委身于我呢?” 姜清衍忙直剖心意道:“我先前是想做个谋士,于朝中干出一番大事来,只是我不愿嫁于皇家,京城各大世家又盯我太紧,所以我才说服母君,跟了母君出来…” “妻主,我自遇见你,就没有过旁的心思,我是真心想与你白头偕老的!”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能信我,但是请你看在我委身于你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我发誓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朝颜花一般,依附着你,不离不弃!” 宋湘心里翻天覆地的,她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隐藏的如此之深。 他们原本就是云泥之别,如今也只不过是提早知道而已。 “阿衍,你心里对我是否坦诚,也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姜清衍有些急切的说道:“难道妻主要放弃我不成?” “妻主,我虽然瞒了你许多事情,但是我并无恶意!” “妻主,你不要对我如此冷漠,可好?” 宋湘没有多说什么,等着沐浴完,穿上长袍就直奔姜澜的房间。 姜澜并不知道自己儿子与宋湘发生了何事,只觉得宋湘今天的脸色沉沉的,不像往日那般明朗。 “宋湘,你从奉边回来了?” 宋湘嘴角抽了抽,说道:“岳母大人,不知你何时派我为你办事?” 姜澜表情复杂的说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如今江州一带突然多出许多盐铁私商,她们趁着庄阾俞这股东风,暗地里与庄阾俞沆瀣一气,大发横财,庄阾俞多年来垄断盐铁,富至巨万,此举无异于挑衅女帝的威严,严重威胁到了陛下如今至高无上的地位!” “若是庄阾俞真的存了颠覆王朝,谋逆的心思,那你此行恐怕是凶多吉少!” “宋湘,你和沈聿白带着沈家的万贯家财而去,即使从庄阾俞手里交换到了盐铁,也要先运送到越州孟细如的地盘上,交由孟细如暂时看管,然后等待陛下最终定夺此事!” “为了不打草惊蛇,本君不可能派人保护你和沈聿白的安全,你们俩个一旦出了庄阾俞的地盘,等她的探子发觉,就会面临着无穷无尽的追杀,届时,能不能从绝境求生,就看上天的意思了!” 宋湘冷笑道:“官官相逼,由不得我宋湘拒绝,只是我若出了事,我的那些夫郎们,很是可怜,还请岳母大人看在我为你鞍前马后的份上,对他们多加照拂…” “若是有愿意改嫁的,请岳母大人毁了我们的婚契,每人分些银钱,给他们一个另谋出路的身份。” “我的阿父兄长,还有祖母,为人和善,届时请岳父大人书信一封,让县令福泽庇护他们!” “宋湘别无所求,望岳母大人能答应宋湘的这些要求!” 姜澜点头道:“这些都是举手之劳,本君会为你安排好的,你只需办好本君交给你的差事即可!” 宋湘扯着一抹悲凉的笑意说道:“沈公子于情爱之事上十分耿直,且对我的追逑并无半分爱慕之意,所以请岳母大人不要再将他许配于我了,他的嫁娶请岳母大人不要干涉!” “这一路上我会约束好他的,想必除了婚姻之事,岳母大人定有其他拿捏他的法子!” 姜澜神情严肃的问道:“你将所有人都安排好了,那你呢?” “本君也不是真的叫你去赴死,若是有可能的话,还望你好好保护自身!” “多谢岳母大人关怀!”宋湘冷冷一笑说道,“不知,我与沈公子何时启程?” 姜澜思索一番说道:“两日后,便是十三大吉之日,利于出行,你与他便在这个日子启程吧!” “沈聿白那边,这两日本君会安排好,你只需收拾好你自己的行李即可!” 宋湘告辞了姜澜出来,又去了容秋离的院子。 容秋离看到宋湘过来,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宋湘,你和姜公子的事情谈完了?” 宋湘蹙着眉头说道:“我有事同你说!” “什么事?” 宋湘坦然的说道:“我有出门一趟,此行可能有些凶险,若是我回不来,你就嫁给别人,不要等我…” “当然在此之前,我也不会娶你!” “我们两个之间清清白白,你以后嫁人的话,也没人敢指指点点!” 容秋离心里一紧:“我不同意!” “宋湘,你什么时候走?在你走之前,我会尽快让我母君替我们拟好婚契!” “不可以!”宋湘想都没想,就立马拒绝,“若是我能平安归来,我一定娶你为夫,但是我连日后的安危都无法保证,如何能娶你呢?” “容公子,你多保证!” 未等容秋离回答,宋湘就疾步出了院子,顺着来时的路,心事重重的到了容府之外。 骑上马后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等到搬离梁府,给夫郎们一个安身之所,她才能走的放心。 路过春台阁时,遇见了正要出门的九吟,他看见宋湘,声音松快道:“湘儿,可算等到了!” 宋湘冷冷淡淡道:“等我干嘛?” 第159章 彻查身世 九吟说道:“上次你看见我与何丝萝的事,就对我十分冷淡,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湘儿!我对那些女郎都是逢场作戏,我最喜欢的女郎还是你。” “你不要生气了可好?我以后再也不勾搭其他女郎了!” 宋湘有些厌烦的说道:“九吟公子,我对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不管你撩拨多少女郎,都和我宋湘无关!” “我不信!”九吟颇为受伤的说道,“那你为何独独待桑晚不同?” “在京师的时候,那些女郎明明最喜欢我,哪像桑晚,一天摆着张冷漠孤傲的脸,不叫任何女郎接近他!” “而我就不同了,我会讨女郎们开心,那些女郎们对我犹如众星捧月,为什么自从你出现后,就变了…” “无论我如何做,你都不会看我一眼!” “宋湘!你凭什么对桑晚另眼相待?你凭什么对我视若无睹?” 宋湘呵呵一笑道:“就凭桑晚他不是那种玩弄别人真心的男子够了吗?” “我欣赏他的为人,也愿意与他来往!” “九吟,以后请你好自为之!” 宋湘扯着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九吟呆愣的站在原地,头一次觉得玩弄那些女郎的真心竟然会遭到欣赏之人的斥责,更可怕的是,他方才还从宋湘的眼里看到了厌恶之意。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出去闲逛的心思,只能失魂落魄的回到楼里。 … 姜澜到了姜清衍的房间,见他枯坐在桌前,连午饭都没有吃上一口,就轻声问道:“你和宋湘吵架了?” 姜清衍点点头道:“母君,湘儿可能连我也怨上了…” 姜澜似乎早有预料道:“她怨你就怨你吧,毕竟你也没有对她坦诚相待不是吗?” “等我们手里有了庄阾俞贪赃枉法、企图谋反的证据,我们便可以返回京城了,届时你想要什么样的女郎没有呢?” “衍儿先前不是说想要像先贤那般纵横捭阖,插手朝野之事,做出一番功名来吗?” “若是衍儿嫁与公主,何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呢?” 姜清衍讥讽的笑道:“母君,似我这般的残败之身,如何能嫁公主之躯?我此生只想做宋湘的夫郎!” “你为何如此固执!那宋湘有什么好的?”姜澜怒其不争道,“宋湘送你的黑檀木扳指,我已让人送去陛下跟前,陛下虽然扣下了扳指,但迟迟没有叫人送信于我,宋湘的身份如何,你还不明白吗?” “谁知道她是哪里来的野种?” 姜清衍反驳道:“母君!京城又不止陈将军家丢了孩子,宋湘的身份未明,母君怎可叫她野种,母君可别忘了,你以后的荣华富贵都系在宋湘一人身上,她若不为你跑这一趟,如何能找出庄阾俞贪污的铁证!” “孽子!”姜澜一巴掌掌掴在姜清衍的脸上,气势凌厉道,“休得口出狂言,本君养你一场,可不是为了让你来与本君作对的,为了个破落户家的小姐,你如今竟然连孝道都不顾了?竟敢与本君顶嘴!” “母君息怒!”姜清衍面无表情道,“孩儿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出嫁从妻,自古如是!” “母君,宋湘她不是野种!” 姜澜气势汹汹的踱步了一会,随后坐到主位上说道:“宋湘的身份我是一定会查的,待她身份明了,就是你与她情断之时,届时她找到亲生母父,便就不再姓宋,你与她的婚事也作不得数!” “母君!我与她的婚契上盖了奉边县衙的印信,如何作不得数?” 姜澜冷笑一声道:“那印信被珍珠放了特制的药水,百天后自会消失,以后谁又能知晓你与宋湘成过亲?” “本君念你此次出行帮我良多,就放任你轻纵自己一回,与那乡野女郎成就露水姻缘,以后,万不可如此任性了!” “衍儿,你长相出众,即使失了清白,依那些小姐公主对你的迷恋,也能嫁到世家大族乃至皇族去!” “宋湘此人,你万不可再留恋了…” 姜清衍固执的问道:“母君难道想亲手抹去我与宋湘相互爱恋的痕迹吗?” “母君,我绝不会再嫁人为夫!” 姜澜没有继续逼迫,反而说起为宋湘寻找亲生母父的事:“听说那宋湘带了襁褓来,不如就让珍珠再上京城一趟,好好查查她的身世!” “若是这次再无消息,那她定不是陈将军的女儿,你也可以收心了!” 姜清衍失落的说道:“母君,我听说明国公府陆家也丢失了一位女郎,还请母君顺带着让珍珠查一查!” “就当是孩儿求您了!” “明国公府?太子太傅陆蓟梨家?她家公子哥儿生的倒是不少,小姐的话也就只生了承爵的陆雅芳一人!”姜澜思量了一番,说道,“你是如何得知陆家走失一女的?” 姜清衍淡淡的回道:“我与无尘大师在大云寺时,见到太傅之女陆颖妹带着女儿来上香,无尘大师看到她们母女,才同我提起了太傅府的这桩旧事!” 姜澜审时度势道:“若宋湘真是太傅府上走丢的小姐,那她的身份也是不低的,怕就怕她没这样的富贵命!” “衍儿,你将宋湘的襁褓交于本君,剩下的事就不需要你多管了,等到宋湘离开后,你也出发回京城吧!” “母君!我不想回京城!我要在宣阳等着宋湘平平安安的归来!”姜清衍拿出宋湘的襁褓,交到姜澜手里,跪下求道,“孩儿与宋湘妻夫一场,难道母君连这个恩典都不愿赏给孩儿吗?” 姜澜气急道:“她此次出行,生死难料,你何必留着苦等?我在宫中司天台为了你谋了一处职位,你当真不去?” “你去了之后,便可直接将那院监大人取而代之,与无尘大师平起平坐,你当真没有一点野心?” 听闻这个职位,姜清衍确实很是心动,但是想到再也见不到宋湘,他就咬着牙忍耐了下来。 “母君,求您!” “没用的东西!”姜澜骂道,“那你就在此处守着她吧,但愿她有富贵人家的命,也不枉你苦等一场!” “宋湘的身世,我会彻查的!” 第160章 决定搬家 姜澜拿起装有襁褓的包裹,面色铁青的走了。 姜清衍直接瘫坐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 “湘儿,愿上天保佑你平安归来!” … 宋湘回到梁府客院,又召集了一次诸位夫郎说道:“你们今日下午就好好收拾行李,晚些时候,我让芋头雇几辆马车,明天我们便搬到新的宅子去!” 徐既宁走到宋湘跟前,语气亲密的说道:“妻主去哪里,我们就跟着去哪里!” 陆沢川蹙着眉头问道:“妻主想要搬到哪里去?” 他可不信宋湘有那么多银两买个宅子。 “难道妻主出去抢劫了?还是去了赌坊?不然为何能在府城买下一处宅子?” 宋湘撇嘴道:“虽然在京城买处宅子我定然是买不下的,但是在宣阳府的话,买房还是绰绰有余。” “沢川你可别打击我,这处宅子是朋友借我居住的,反正日后迟早都要去京城,我几番思索之下,就放弃了买宅子的打算,买一处宅子还不如租个宅子划算呢!” 魏亭训赞同的说道:“我们的银钱该用在妻主考学花用之下,实不该如此浪费!” 宋湘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两日后,我要启程南下去为知府大人办一件要事,此事机密非常,不能透露给任何人,我现在说于你们听,只是叫你们好好等我回来,若是我回不来…” 弄月忙带着哭声说道:“妻主不许说丧气话,你若出了事,叫奴家如何活!” 宋湘心情沉重的说道:“若是真传来我不幸殒身的消息,你们就各自嫁娶吧,万不要为了我守活寡,寡夫门前是非多,寡夫在这世道为生计奔波是最为艰难的,那日子定不好过,所以我不想你们为我守节!” 风眠语气不悦道:“宋湘,你就不能盼着好的?为什么非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宋湘有苦难言道:“此行十分凶险,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 “出行前,我将我所有的银票放在既宁表哥这里,若是我真出了什么事,就由既宁表哥将这些钱分予你们,就当全了我们妻夫一场的心意吧!” 整个屋子抽泣声此起彼伏,陷入生死离别的伤感中。 “好了,别哭了,我还没死呢!”宋湘烦躁的说道,“都收拾包裹吧!” 宋湘去了徐既宁的房间,与他说开胭脂铺子的事:“既宁,原本我是打算开好铺子再走的,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实在不行就等我回来再开吧!” 徐既宁并不在意的说道:“湘儿表妹不在,难道这个铺子就不开了吗?一定是要开的!” “我母君若是知道我嫁给湘儿表妹,定然是要派人过来送陪嫁的,届时我多要几个铺子就好了!” “湘儿表妹,我会等你回来!” 宋湘有些感动的说道:“多谢既宁表哥为我操持家里,铺子的事不着急,你若是听我的,就等我回来再开…” 徐既宁听到宋湘说的话,心里想的却是:那我就开别的铺子来补贴家用! 其他人都去收拾包裹了,宋湘跟着徐既宁回了他的厢房。 “湘儿表妹…” 宋湘笑意盈盈的看过去说道:“怎么还叫表妹呢?” 徐既宁立马改口道:“妻主自那晚碰过我后,也不愿让我侍寝,可是嫌弃我…” 宋湘笑意不减,语气亲昵道:“没有嫌弃你,我要知道你会胡思乱想,早就留宿在你房里了!” “今晚,我哪也不去了!陪你可好?” “此话当真?”徐既宁颇为兴奋,“我会好好伺候妻主的!” “自然当真!”宋湘对着徐既宁嘱咐道,“我要去跟梁家主说一下我们要搬家的事,晚点再回来陪你用饭。” “妻主且去吧!我等你!” 宋湘出了厢房,从桃红手里拿过礼物,径直去往梁家主院,见到梁家主后,她十分感激的说道:“多谢梁家主收留我们这么久!” 梁玉坠摇头道:“你是我二妹的学生,住在我家里理所应当,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听说你考上了秀才,下一步是要准备考举人了吧?” 宋湘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 梁家主欣慰的说道:“那你可要努力,不要让我二妹的期望落空,她对你可是费尽了心思!” 宋湘点头道:“梁公对我的恩情,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当然也不会忘记梁家主对我的恩情!” 梁家主淡淡的笑道:“你找好地方了?” 宋湘回道:“已经找好地方了!” 梁家主说道:“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宋湘从梁家主院出来,到了客院。 找到徐既宁一起用饭,洗完澡后,宋湘慢悠悠的到了榻上。 “妻主,今夜便由我服侍你吧?” 宋湘勾唇笑道:“好啊!有何不可?” 徐既宁一如洞房花烛之夜,俯身亲吻宋湘,掌握着主动权,勾着宋湘欲罢不能。 一个时辰后,宋湘气喘吁吁道:“既宁,你如今可还觉得我嫌弃你?” 徐既宁笑的羞涩:“自然不会了!妻主对既宁予求予取,我很开心。” 一夜好眠。 第二日。 宋湘带着众小厮婢女将行李搬到了马车上,招呼夫郎们道:“走喽,上车了!” 风眠和魏亭训同乘一车,弄月和徐既宁同乘一车,宋湘照顾着陆沢川,其他婢女小厮坐在拉行李的车辕上,浩浩荡荡的朝着沈聿白的别院而去。 到了别院后,各个夫郎选好了房间,将行李搬了进去。 宋湘找了间稍大一点带着长桌的厢房,吩咐桃红和芋头将行李搬了进去。 收拾好了,宋湘就带着芋头和桃红,去集市上采买厨房用的一应东西去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不能让众人饿肚子吧! 逛了几趟集市,终于把东西采买好了,冬青才气喘吁吁的跑到宋湘跟前说道:“宋大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宋湘疑惑的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冬青拉着马车说道:“我家公子有事请你去容府一趟,打听到你居住在梁府,谁知道小的刚赶去梁府,就听见梁府的管家说你搬家了,但是她们又不知道你们搬去了哪里?小的才在街上漫无目的找你!” 第161章 出大事了 “宋大小姐,你随小的去一趟吧!” 宋湘闻言,就跟身旁的桃红和芋头吩咐道:“你们俩将马车里的东西拉回去,下午再到容府接我!” “喏!” 宋湘上了冬青的马车,在冬青的驱赶下,朝着容府走去。 到了容府后,宋湘阔步走到了容秋离的院子,却不想竟然见到初次在府城遇见容秋离时,陪着容秋离的男子。 宋湘远远的作揖道:“不知秋离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容秋离为难的说道:“是…是…要不,你先进来吧!” 宋湘摇头道:“有未嫁公子,我还是不要进去了!” 罗宜俭鼓起勇气说道:“宋湘,我定亲了,你进来说话!” 宋湘微微挑眉,踌躇半晌后,才移开脚步进了房间。 找了一处位置坐下后,宋湘问道:“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罗宜俭望着宋湘期期艾艾道:“宋湘,你…你记得我吧?” 宋湘点点头道:“有印象,你是罗教谕的儿子,在书肆的时候有我们过一面之缘,后来拜访罗教谕的时候我们碰到过!” 罗宜俭失落的说道:“虽然你对我印象不深,但是我见过你许多次了!” “两次诗会,我都有悄悄关注你…” “宋湘…我…我…” 容秋离在一侧鼓励他道:“你说吧,以后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罗宜俭吞了吞口水,心跳加速道:“宋湘,我倾慕你许久了!” 宋湘愕然:“罗公子,我们并无交集,你的倾慕来的太突然了吧!” 罗宜俭也知道此举不妥,但是他并无它法:“宋湘,我见过你许多次了,书肆,我家,两次诗会,还有集市上,我对你不知不觉动了心,且情根深种!” “我知道我如今说这些话,你不会信我,但是深藏已久的情意折磨的我无法安眠,今日我托秋离将你找回来,就是想表明我对你的情意,我不想带着遗憾嫁给别人!” “宋湘,这是我最后一次表明心意了,以后我会将你放在心底,不会再提及!” “秋离是我的好兄弟,你要对他好一些!” 宋湘蹙着眉回道:“多谢你的倾慕,可否问一下你未来妻主是何人?” 罗宜俭失魂落魄的回道:“我未来妻主你必定听过,她是今年的案首头名杜丽娘!” “杜丽娘?”宋湘微微讶异,“她才华出众,勤勉好学,做你妻主挺好的!” “既然你和杜丽娘有了婚约,就安心待嫁吧!” 罗宜俭魂不守舍的点点头道:“宋湘,我听你的,我会和她好好的!” “宋湘,我好喜欢你啊…”汹涌的泪意迷糊了双眼,“我舍不得你!” 宋湘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罗宜俭,忙向容秋离投去求救的眼神:“你劝劝他吧!” 容秋离走到罗宜俭的身边说道:“我听我母君说杜丽娘人品贵重,且她一生只娶一夫,你与她在一起会过的美满的!” 三人正聊着,冬青吓的面色铁青的跑了进来:“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容秋离面色严肃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冬青心有余悸的回道:“何丝萝把春台阁的九吟公子给杀了!” “听说地上鲜红一片,如今知府大人也去了凶案场地!” “什么?”宋湘惊的瞪大双眼,“九吟死了?你听来的消息可否属实?” 冬青忙不迭的点头道:“属实的,何小姐是为情杀害九吟公子的!” “何小姐自己也抹脖子自尽了…” 宋湘吓的后退半步道:“怎么会这样…” “那桑晚呢?他如何了?” 冬青老实的回答:“桑晚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如今已经移出楼内了!” 容秋离训斥冬青道:“这种令人惊惧的事以后不必报予我知道了!” “小的遵命!”冬青拿眼觑了容秋离一眼,惶恐的退下了。 宋湘还沉浸在九吟被杀的事情中没有缓过神来,虽然她对九吟无感,但是那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难道就这样没了? “宋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在客房休息休息?” 宋湘摇了摇头道:“秋离,你陪着罗公子吧,我去春台阁那看看!” “别去!”容秋离拦住宋湘道,“那般场面有什么可看的,污了眼睛就不好了!” “那只是青楼妓子,不干不净的!宋湘,你听秋离的,还是别去了吧!” 宋湘摇了摇头道:“我与九吟相识一场,好歹也要去送送他!” “他身世可怜,所以性格难免跳脱了些,与那些女郎虚以委蛇,也只不过是从小缺爱缺母爱罢了!” 罗宜俭不可置信道:“宋湘,你怎么还来春台阁的名妓有来往?” 宋湘认真解释道:“先前我与几个相识去过一次,所以才认识了九吟!” “我与他只是泛泛之交,并无过深的来往!” 容秋离见状,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宋湘,既然你想去,我便陪你去吧!” 宋湘急忙拒绝:“你别去!” “方才冬青都吓的面色大变,你去了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吗?” “我自己去便好!秋离,改日再见!” 说罢,就匆匆出了院子! 到了门口,宋湘解了一匹容府的马,快马去了长街。 到了春台阁附近,宋湘速度慢了下来,牵马而行。 周围的百姓都围作一团,互相议论道:“这个九吟公子死的可真惨!” “要是他不招惹那么多女郎,也生不来这么多事,你看那些恋慕女郎,每日都能把春台阁的门槛踏破!” “谁说不是呢,听说还有从京城过来的呢,都是九吟公子昔日欠下的情债,他若不处处留情,也不至于惹出滔天的祸事来!” “唉,两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啧啧,如今他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听说有一刀正中心脏,九吟公子当场毙命!” “这个何丝萝真是个狠人,得不到就毁掉!”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入宋湘耳中,句句惊心。 一个常在春台阁附近卖吃食的老婶子说道:“九吟公子对那些女郎来者不拒,那小嘴甜的跟蜜一样,哄骗的话张嘴就来,如今有了这般下场,也是他应得的!” 第162章 夜晚相商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将他带走了!” 宋湘默默的看着仵作和兵士将两名死者从楼里抬了出来,她定定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想法。 直到知府衙门的人远去,宋湘才从人群中回过神来。 冲着旁边的卖糖葫芦的老婶子问道:“婶子,你可知道楼里的人都搬去哪里了?” 老婶子指了指西街道:“他们去了老鸨在西街头的一处宅院,你顺着这条街走,就能看到了!” 宋湘谢过老婶子后,就骑着马找了过去,到了门口,也没人拦着。 进到里面后,宋湘找了一个小厮问道:“桑晚公子在哪处?” 小厮见到宋湘容色出众,就主动领着她去了桑晚的房间。 宋湘挥退了小厮,拾步进了桑晚的房间,见他斜倚在榻上,语气轻柔的问道:“桑晚,你还好吗?” 桑晚听到宋湘的声音,缓缓的移动着眸子,最后定格在宋湘身上:“宋湘!” 他下了榻,一下子扑倒在宋湘怀里,哭的不能自持道:“宋湘!九吟死了!他死了!” 宋湘浑身僵硬,半晌后才抚摸着他的背道:“我已经知道了!” “你不要害怕!” 桑晚抽泣着说道:“春台阁的事已经快马加鞭传到京城去了,宋湘,等到京城那边传回消息,我肯定要被召回京城,届时,我们便很难再相见了!” “宋湘,或许,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宋湘蹙眉说道:“不许胡说,怎么会是最后一面,等我以后到了京城,我会去找你的!” “真的?”桑晚止了哭声,“我们真的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当然!” 桑晚后知后觉的松开抱着宋湘的手说道:“对不起,冒犯你了!” 宋湘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事,我知道你是因为九吟的事情受到了惊吓,所以才这般惊慌失措的!” “九吟他如今得到这般下场,与他平日里拈花惹草脱不开干系,桑晚,故人已逝,活着的人还得向前看!” 桑晚痛苦不堪的说道:“我之前劝过他的,劝他不要再做这些事情,可他不听,他当时若是听了,哪里会招致杀身之祸!” 宋湘叹息的说道:“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无法挽回…” “桑晚你好好照顾自己吧,我要回家了…” “等等!”桑晚叫道,“宋湘,我在京城等你,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宋湘朝他摆了摆手道好:“不会忘记,后会有期吧!” 说罢,就出了门。 是夜。 姜澜穿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同婢女戴好帷帽,骑马去了沈家。 她们没有去沈家正门,而是绕去了小门,敲了敲门后,闪身钻了进去。 沈聿白的书房内,姜澜来回踱步了几圈,才坐在凳子上说道:“沈公子,我上次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为陛下办完这趟差事,我可保你荣华富贵!” 沈聿白露出一抹精明的笑意说道:“空口无凭,姜大人不会以为拿陛下压我,就可以让我掏出万贯家财,做这危险至极的事吧?” “姜大人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姜澜满腹疑虑的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聿白扬起唇角,带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我只想要陛下亲赐的免死金牌!” “混账!你岂敢狮子大张口?”姜澜气急,“免死金牌事关重大,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就能决定的!” “沈聿白!你提的其他要求我都能满足于你,但是此事不可!” 沈聿白冷笑道:“其他要求?呵!姜大人就不要再忽悠我了,南下的生意,姜大人还是另找他人吧!” “沈聿白!”姜澜语气沉沉道,“此事关系到国运气,由不得你拒绝!” “你提的免死金牌一事,我会上书给陛下,由陛下定夺!” 沈聿白面色好了些许,继续提要求道:“我沈家虽然是宣阳巨富,但是与京城的胡家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姜大人,胡家作为皇商的营生,我们沈家能不能插一脚?” 姜澜闻言,有些心梗:“皇商之事,我姜澜说了不算!” “沈公子提的这桩桩件件,不在我能力所及之内,不过请沈公子放心,我会将此事一同禀明陛下的!” “如此,沈公子可愿意南下了?” 沈聿白晒笑着说道:“既然关乎国运,那本公子就为陛下走一遭,只是,我走之后,我母君和长姐的安全,还望姜大人照看一二!” 姜澜点头道:“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此行危险重重,你和宋湘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露了破绽!” 沈聿白道:“我还有一个要求,请姜大人务必答应!” 姜澜疑惑的问道:“什么要求?” 沈聿白语气肃然道:“我的婚姻大事,不许任何人插手,还请姜大人允诺我!” 姜澜思索了片刻,迫不得已的点了点头:“你确定不嫁予宋湘?” “若是这样的话,你们假扮妻夫之事很容易被庄阾俞看出来,届时,你们当如何自处?” 沈聿白面无表情的送客道:“这些事情就不劳姜大人操心了,我和宋湘会见机行事的!” “姜大人请吧!慢走不送!” 姜澜气怒道:“竖子不知所谓!” “这件差事你若是办砸了,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沈聿白听言,气的摔了茶盏! “就因为我沈家是宣阳巨富,就要招致灭门之祸吗?” 姜澜已经离开了房间,沈聿白猝不及防的跌坐在椅子上,面色深沉的可怕。 … 宋湘在街上买了一堆吃食,准备回沈家别院,却被容知府的夫郎徐氏又请到了容府去。 一连去了两趟容府,宋湘有些急躁。 徐氏语气和善的说道:“宋湘,离儿将你和他的事情已经同我说了,他说你后日要离开宣阳府,心里十分担心!” “你俩的婚事他母君已经定下了,不如等明日办了婚礼,你再出发,如此可好?” 宋湘连连摆手道:“君父大人不可,我做的事情危及生命,若真将容公子娶了来,不是让他独守空房吗?” “还请君父大人收回成命!” 第163章 正夫训话 听到宋湘如此说,徐氏心里也带了些许后怕:“既然你此行危险重重,那你和离儿的事,就等着日后再办吧!” “宋湘,如果你小半年之内还未归还,那我便为离儿另择妻主,你可有异议?” 宋湘摇头道:“并无异议!” “你且去吧!”徐氏下了逐客令。 宋湘骑着容府的那匹马,一路没有停歇,去了沈府别院。 几个夫郎看见宋湘回来,都亲昵的关心她去了哪里? 宋湘简单的说了一下,就去了弄月的房间。 等到饭点,一家人用完晚饭。 宋湘也顺理成章的宿在了弄月的榻上,弄月见状很是欣喜。 “湘儿,今晚你要陪奴家吗?” 弄月期待的说道:“奴家怕妻主夫郎多了,就不宠幸奴家了!” 宋湘将弄月搂在怀中,徐徐的压在了身下。 一夜折腾。 隔天日上三竿,宋湘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行李收拾好后,她分别陪了陪几个夫郎,跟他们说了一下对自己行程保密一事,最后轮到陆沢川时,陆沢川却语出惊人道:“我要陪你南下!” “不行!”宋湘想也不想的拒绝道,“南下路途遥远,且不容有失,你跟着我不方便!” “我这是替人办事,不是闹着玩的,陆沢川,等我回来可好?” 陆沢川沉默片刻,定定的说道:“我伤口已经好了…” “伤口好了吗?”宋湘扯了扯陆沢川的衣服,将眼睛凑到缝隙里看了看,“确实好多了!” 陆沢川面上一红,厚着脸皮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侍寝了!” “你若今晚睡在我的房中,明天南下我就不嚷嚷着跟你了!” 宋湘听到他这么说,哪有不明白的:“好呀,那我就宿在你的房里可好?” 陆沢川撇了撇嘴道:“早知道你这么猴急,我就吃了生孕丹了!” “等你南下回来我们就有孩子了,可惜呀,可惜我没有早点吃那玩意!” 陆沢川略有些遗憾的说道:“只怪我身子不争气!” 宋湘失笑道:“好了,我现在一无所有,说生孩子的话也太早了!” “等我日后考上了进士,有了安稳的生活,你再为我生孩子可好?” 陆沢川不乐意了:“小爷我有钱,你不想养孩子,我养总可以了吧?” 宋湘见他可爱,亲了一口说道:“我们的孩子哪有让你出钱的道理,别生气了!” 陆沢川耳根红红的:“算了,我不闹你就是了!” “下午你可有什么安排?” 宋湘想了想,打算去找谭烟和江晚吟聚聚,顺便催促一下江晚吟赶紧将自己大哥给娶了! 谁知道还未出门就听见了姜清衍上门的消息,宋湘顿时愣在当场! 芋头将姜清衍引进陆沢川的房间。 “妻主,我来的可是不巧?”姜清衍温润的声音传来,带着如沐春风的气息,“双茗打听到你住在这里,我就不请自来了,妻主不会生气吧?” 宋湘哪里会生姜清衍的气,当下就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先前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将你请过来!” “阿衍,以后你就住在此处,不要再走了,好吗?” 姜清衍本来就是带着行李来的,宋湘走后,她要为宋湘撑起这个家,定然是搬到宋湘的住处。 虽然这个住处是沈聿白的房子,但是那又如何呢,等宋湘南下回来,他再为宋湘换一处大的宅子。 这样想着,他轻声说道:“嗯,我留在这里,不走了!” 说罢,他示意宋湘道:“妻主,带我去正厅吧!” 宋湘怔愣道:“去正厅做什么?难道不是去我的房间吗?” 姜清衍扬唇笑道:“我身为正夫,还未见过家里的夫郎呢,妻主难道不应该让那些夫郎过来见我吗?” “芋头,去请各位夫郎过来!”姜清衍直接越过宋湘吩咐道,“怎么说,用不着我吩咐吧?” 芋头瞅了宋湘一眼,还未应声,就听到姜清衍说道:“你不用看湘儿,后宅之事归本夫主掌管,湘儿会默许此事的!” 宋湘轻声使唤芋头:“还不快去!难道还要阿衍再催你一遍?” 芋头见这情形,急忙去传唤宋湘的夫郎们。 最先到正厅给姜清衍见礼的是风眠和魏亭训,魏亭训对姜清衍十分推崇,见到姜清衍恭敬里面带了些许敬仰之意。 紧接着来的是徐既宁和弄月,陆沢川姗姗来迟。 姜清衍见状,脸上带了一丝不悦:“不知这位侧夫是何方大佛?” 芋头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回大夫主,这位是陆公子,于我们小姐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姜清衍本就知道这些事,但是他可不会惯着陆沢川,“既然做了湘儿的侧夫,就应安守内宅的本分,正侧有别,本夫主不指望你晨昏定省,但是每日的请安总是要有的!” 陆沢川哼了一声,阴鸷的说道:“我嫁给宋湘的时候可不知道她有正夫,她也未曾说过让我恪守家规,不可僭越正夫!” 姜清衍一眼就看破了陆沢川的争宠把戏,淡淡的笑道:“不知者不罪,如今本夫主既然跟你说了,你日后遵守便是!” “除非你想抛弃湘儿,另觅别的妻主?若是这样的话,那本夫主就不强迫你了!” 陆沢川咬牙切齿道:“大夫主真是好口才,三言两语就给我定了罪!” 听到陆沢川不服管教的话,姜清衍不介意多训斥他几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既做了湘儿的侧夫,就得守宋府的规矩,若是连宋家的规矩都守不住,还留在宋家做什么?不如嫁了别人去做正夫去!” 陆沢川听着姜清衍毫不客气的话,见宋湘并未说什么,将心里的不甘压了下来。 他恼恨的瞪了姜清衍一眼,随后坐到了一侧去。 姜清衍打量着陆沢川的举动,面上的笑容不由的加深了几分。 “湘儿此行之事,不能向外人道之,若是被我发现哪个夫郎透露了湘儿的行踪,我必定不会饶恕他!” “在座的各位伺候湘儿也有些日子了,虽然没有见过本夫主,但是也从湘儿口中听过本夫主吧?” 第164章 一路南下 弄月嗔笑道:“奴家听妻主提过大夫主,若不是大夫主的恩典,奴家还无法从腌臜地方脱身呢!” 姜清衍一脸正色的看向弄月道:“本夫主听湘儿说你是清白之身,才许她为你赎身的,你既出了那种地方,就弃旧迎新,好好伺候湘儿吧!” “奴家谨遵大夫主的吩咐!” 风眠本就是清冷的性子,且与姜清衍只有过一面之缘,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见众夫郎此刻都是一副默默不语的样子,姜清衍适时的变了口风道:“现下无事,你们都回去吧!” 几个夫郎见状,心思各异的行了礼,一个一个退了出去。 姜清衍从容不迫向宋湘请罪道:“湘儿,我越过你,管教他们,你可生气?” 宋湘莞尔一笑道:“后宅的事归你管,我若连这点子事都斤斤计较,缘何做你的妻主?” “阿衍,我这一走,就将他们的安全交给你了,你要好好保护他们,更要保重好自身!” 姜清衍也有些伤感的说道:“湘儿,我真的很是担心你,若是身份不能放在明处,我早陪你去了!” 宋湘勾唇道:“你有这句话我就很知足了!” “阿衍,你可是救了我了,那陆沢川还未与我洞房,若是此行我出了意外,你就放他自由,让他重新择选良妻吧!” “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他一生的幸福!” 姜清衍点点头道:“他性格太过骄纵,长此以往,恐怕后宅不会安生,一切等你回来再说吧,若他真心恋慕你,就不要伤他的心了!” 宋湘起身走到姜清衍身前,蹲在他的身侧道:“阿衍,我对弄月一直放心不下,等我走后,你派人看着他,不要叫他出了宅子去,让阿喜随时跟在他的身侧,可好?” “妻主为何独独对弄月放心不下?难道有什么说法吗?” 他方才瞥了弄月一眼,见弄月霉运不断,面相不大好,难道是与这个有关? 宋湘想着老方丈的话,喃喃的说道:“上次在清应寺遇到了一个老禅师,他说弄月有血光之灾!” “原来如此!”姜清衍面上一松,说道,“有我看着,必不会叫他出了事,你且安心去吧!” 宋湘脸上浮上一抹温柔的笑:“今日我陪你吧!” “走,我们先收拾你的房间去。” 宋湘起身拉着姜清衍,到了她厢房旁侧的房间,然后带着他走了进去。 里面布置的颇为雅致,只需铺上床榻,擦拭一下桌椅板凳就好。 双屏和另外一个小厮已经去打水擦拭了,宋湘又带着姜清衍出了房间,在园子里逛了逛。 “沈聿白为自己置办的这处宅院确实挺大的,湘儿,等你回来了我们再换宅子吧!” 宋湘心事重重的说道:“阿衍,我对官场之事知之甚少,若不是岳母大人吩咐,我是绝不会走这一趟的,若是事情办的不好,以后我的家人需要你照拂了!” “湘儿不许说丧气话!” 离别的伤感情绪笼罩在众人心中。 晚上的时候,姜清衍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夫郎们全部坐在一起,等着宋湘动了筷子,其他人才颇有规矩的夹菜吃饭。 该说的话白天的时候已经说了,沐浴完后,宋湘歇在了姜清衍的房中。 一夜无话,相拥而眠。 到了第二日,众人将宋湘送到门口,弄月哭着抱住宋湘,依依不舍,其他人也垂着眼泪,跟泪人一样。 姜清衍和徐既宁没有掉一滴眼泪,但是也被伤感的情绪笼罩! 宋湘挥手告别了众人,骑着马行在前头,桃红驾着马车跟在后头。 渐行渐远… 宋湘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回头,到城门口看到沈家的马车后,才对着车内的沈聿白说道:“沈公子,出发吧!” 沈聿白的马车跟在宋湘身侧,清润的声音徐徐传来:“我们走山路吧,到了宣河府,再向东走,去东平府!这样路程还短一些!” “庄大人的转运使院设在汉沽,我们到了东平府休整一番,再出发!” 宋湘点点头道:“那就听沈公子的安排!” 两人在路上走了两天一夜后,才到了宣河府,趁着天色尚早,沈聿白在客栈定了两间厢房。 沈聿白倒是不介意男女之间的忌讳,同宋湘假扮未婚妻夫,虽然不同住,但是却在一块用饭。 “沈公子,现下时间尚早,不如我们去宣河府逛逛,看看这里有什么新鲜玩意没有?” 沈聿白正好也没有早睡的习惯,因此就陪着宋湘出了门。 一路上,热热闹闹的,行人摩肩擦踵,货娘们的叫喊声不断,更有许多上了年纪的男人做生意。 宋湘看到有个老伯捏的糖人很是好玩,所以跑过去买了一个送给沈聿白。 沈聿白从小到大都没收过这种礼物,新奇的同时,下意识的接了过去。 “宋湘,不用破费了!” 宋湘勾唇一笑,继续东张西望,见到雕刻精致的桃木镯子,就买了下来送给沈聿白,惹的沈聿白耳尖红的滴血。 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宋湘出言打趣道:“沈公子,我对你没有倾慕之心,只是感谢你这一路上包揽了我的衣食住行,所以才买些小玩意送给你的!” “你不要胡思乱想,快些收下吧!” “你不收我的镯子难道是对我有意?想嫁给我?” 沈聿白闻言,急忙从宋湘手中将镯子扯了过去,低咳了两声,装作一本正经道:“胡闹,怎么可能?” “宋小姐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宋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沈聿白,负着手继续逛街,走出几步后,见前面围满了行人,议论纷纷的模样,就拨开了人群,挤了进去。 沈聿白无法,只能紧跟着宋湘,他的两个小厮怕他被人群中的女郎占便宜,紧紧的护着他。 宋湘蹙着眉头的听着里面女郎的哭诉,露出惋惜的神色。 人群议论纷纷:“南沙县那边海潮泛滥,时不时淹没百姓的田产,还有不少盗匪,烧杀抢掠,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这女娃逃到此处,大家能帮就帮一把吧!” 第165章 南沙天灾 “听说那边修复扞海堤坝的夫役因为一场天灾死了上百人,逃跑者更是数不胜数,我们若是抱着好心施恩了,回头上面降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什么?还有这回事?” 一个老妇人说道:“我女儿刚从南沙县回来,听说如今扞海堤坝的工程搁置下来了,朝廷那边也派了使臣督察堤坝事宜!” 有位中年妇人附和道:“南沙县那边谣言四起,百姓们对如今的护海监察使失职一事,非常不满,每日大行反抗之事,若是此时群情激愤,做出犯上作乱的事情来,恐怕…” 众人面面相觑,顿觉事情不妙,方才围着的众人,也很有默契的散了去。 地上跪着的女郎哭着说道:“婶子们别走,求求你们救救我小弟,救救我小弟!” 宋湘看不下去,走上前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郎说道:“我叫罗敷桃!” “你小弟怎么了?” 罗敷桃说道:“我们一家四口人被抓去修扞海堤坝,下了一场暴雨后,结果发生了坍塌,我母父二人被海水席卷了去…” “我小弟随我逃到此处,身无分文,那些青楼的人见我小弟姿容尚可,就给我扔下锭银子,将他抓了去!” “她们人多势众,我哪里斗得过她们?” “求两位好心人帮帮我吧!” 沈聿白作为生意人,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风轻云淡的说道:“这种事情你应该找官府,我们也只是路过的行人,能力有限,请恕我们不能帮忙!” 罗敷桃见沈聿白心如铁石,立马扯住宋湘的衣服说道:“这位小姐,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小弟吧!” 沈聿白的笑意不达眼底:“宋湘,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你可别忘了,方才那些百姓怎么说的!” “他们姐弟两个可是逃掉的海役,说不定正被南沙县通缉呢,你冒冒失失的犯了好心,谁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呢!” 宋湘听罢,犹豫了片刻,说道:“沈公子,你要不发发好心,将他弟弟从青楼里捞出来,然后再让他们姐弟自生自灭吧?” 罗敷桃听到宋湘的话,立马爬到沈聿白跟前,紧张的扯住沈聿白的长袍,不撒手道:“神仙公子,你定有菩萨的心肠,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吧!” “若是公子救出我弟弟,我必定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沈聿白嘁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说道:“你说再多也无用,本公子也没有菩萨的心肠!” 他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宋湘一眼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罗敷桃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哪容易这么快放他走,她不顾女男大防,一下子抱住沈聿白的大腿说道:“公子,求求你了,救救我小弟吧,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沈聿白甩了几下都没有甩脱,气愤的斥责道:“撒开!” 罗敷桃固执道:“不可以!” “公子求求你了,求你发发慈悲,我给你磕头了!” 这话说完,罗敷桃就朝着地上磕起了响头,一个接着一个,很快额头就红了一片。 沈聿白咬牙切齿的说道:“滚开!” “在哪个青楼?” 罗敷桃被沈聿白踹开,身上一痛,反应过来后,立马欣喜的说道:“公子我这就带你过去!” “我弟弟如今被关在松竹院!” 宋湘抬头瞥了沈聿白一眼,见他眸色深沉,不禁吐了吐舌头。 跟着罗敷桃到了松竹院后,沈聿白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小弟叫什么名字?” 罗敷桃直截了当的回道:“罗溪风!” 沈聿白吩咐道:“你留在这里,不许跟着我们!” 随后唱着宋湘一歪头道:“还不快走?等什么呢?” 宋湘挑了挑眉,率先进了松竹院,沈聿白跟在其后。 老鸨见有生面孔进来,赶忙询问道:“两位第一来?” 宋湘开门见山道:“老鸨,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想在你这里赎个人!” 老鸨疑惑的问道:“不知两位想赎什么人?” “可有名字?” 宋湘淡淡一笑道:“就是你们前些日子买的罗溪风,还请老鸨开个价吧!” “不过在开价之前,我还想劝告老鸨一句,那可是西沙县的逃犯,老鸨如果不怕惹上官司,尽管漫天要价!” 老鸨听到是逃犯,也不敢瞎要,将两人带到一处厢房,才轻声说道:“老身先前看到那姐弟像逃荒来的,就将人带到院里了,若是早知道他是逃犯,定不敢带他来的!” “只是老身这些日子为了培养他花费了不少银子,你们多少也给我点吧!” 沈聿白冷笑一声,问道:“你想要多少!” 宋湘面色不悦的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一副你若敢多要,我立马揍你的模样! 老鸨伸出了五个手指头说道:“五百两可以吗!” 宋湘切了一声,嗤笑道:“你拿本小姐当傻子?还是觉得本小姐没有逛过青楼?” 老鸨立马变卦道:“这样吧!三百!三百总可以了吧!” 宋湘站直身子,无所谓的摆摆手道:“老鸨你还是留着吧,本小姐这就去府衙领功去,就说这松竹院窝藏南沙县来的逃犯!” 老鸨拉住宋湘的胳膊说道:“小姐请留步,有话好好说!” “先前是老身太心急了,这样吧,老身只收两百总可以了吧?不能再低了,再低下去,我就要吃亏了!” 沈聿白从怀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到桌上说道:“快点放人!” 老鸨连连应承:“哎哎哎~好嘞~公子请稍等!” 老鸨不敢拿钱,走到门口吩咐几个体型健壮的仆妇将罗溪风带过来。 宋湘冷眼瞧着,也不说话,等到罗溪风被两个仆妇押进了门。 老鸨才道:“两位客人,老身将这小子带过来,你们验验货!” 罗溪风猛到见到宋湘,跪着爬过来说道:“小姐救命!在下,良家子,非青楼之人,眼观小姐贤淑,所以想委身小姐,请小姐救我!” “在下虽然无银票自赎己身,但是愿以卑贱身躯委身小姐,请小姐赎了在下!” 宋湘对案颦蹙道:“废话少说,跟我走吧!” 第166章 贩盐价格 宋湘叫上沈聿白,跟在沈聿白身后出了松竹院,然后一直走在罗敷桃等待的地方。 对着罗敷桃说道:“你小弟沈公子已经救出来了,你们俩若是有良心,就当今日没有见过我们!” “你们走吧!” 沈聿白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吊钱,扔给罗敷桃说道:“别跟着我们!” 转过身来,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走吧!大善人!” 宋湘跟上沈聿白,看也不看身后一眼说道:“我可不是大善人,你沈公子可比我宋湘善良多了!” 沈聿白讥笑一声说道:“以后不许瞎管闲事!” “好好好!” 宋湘知道沈聿白此刻十分烦乱,所以一路上忍着没有和他说话。 各自返回客栈的房间后,宋湘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二天两人才重新出发。 在路上的时候,沈聿白又遇到了罗敷桃两姐弟。 罗敷桃见到沈聿白很是激动,她跑上前来,问道:“公子是要去汉沽吗?” “我和小弟也要去汉沽,不知道可不可以与公子同行?” 沈聿白拒绝道:“我们有正事要做,不方便,请小姐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罗敷桃眼里敛下一丝失望,还以为这位公子会看在她长相不错的份上,搭他们姐弟一程呢,没想到公子心肠如此冷硬。 罗溪风以为昨天是宋湘救的他,他见宋湘姿容不错,就起了跟随的心思。 “这位小姐,多谢你昨夜救我的恩情!”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沈聿白戏谑的瞥了一眼宋湘,眸光潋滟:“宋湘,这是你自找的!” 宋湘翻了个白眼,对着罗溪风回道:“昨日救你的可不是我,是我身旁的这位沈公子!” “还有,我家里已经有了几房夫郎了,不会再娶什么夫郎进门!” “罗公子还是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罗溪风面上浮现出一抹失落:“小姐已经有夫郎了?” 宋湘淡淡的回道:“你们姐弟二人就不要生什么歪主意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罗敷桃见沈聿白要走,急切的说道:“沈公子要去汉沽是吧?我以前常去汉沽贩私盐,对那边颇为熟悉!” 沈聿白愣了愣,随后几不可察的瞥了宋湘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对视,还以为是泄露了消息,被庄阾俞的探子发现了。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两人来自南沙县与庄阾俞应该扯不上关系。 不过,既然他们熟悉汉沽的情况,那带上他们也无妨。 沈聿白想好了其中的关卡,不冷不热的说道:“你先跟着吧!” 宋湘见状,吩咐罗敷桃姐弟二人道:“你们两个坐在后面那辆马车的车辕上,不要多话。” 说完之后,宋湘就骑着马走在了前侧。 路上赶了两天,又过了乌江之后,他们一行人才到汉沽。 罗敷桃得意的说道:“我在汉沽还有认识的客商呢,两位客人随我走吧!” “你们是要贩盐吗?” 沈聿白摇了摇头:“既然到了汉沽,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将这里的情况同我说说吧!” 罗敷桃听着沈聿白的声音,撇了撇嘴说道:“汉沽是庄大人的治所,在这里贩卖私盐是无人管制的,汉沽这里的百姓十分推崇庄大人,是庄大人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 “不过,你们在这里可不许诋毁庄大人,若是被人听见,可是要吃板子的!” “整个汉沽,都以庄大人为尊!” 沈聿白冷冷道:“说重点,我要知道你们贩卖私盐的价格!” 罗敷桃嘴角扯了扯道:“庄大人没有来这里之前,一斗盐大概三十文钱,如今却是涨到一百二十文钱了!” “这么贵?”宋湘不可置信,“你们南沙也这么高吗?” 罗敷桃笑着说道:“我们那边的海盐一斗才十文钱。” “小姐有所不知,制盐的工序颇多,真正制作出的好盐又十分少,所以此地的价格才高一些。” “再加上朝廷对盐税收的颇高,大多老百姓是从私盐贩子和盐商那里买盐,盐商定出的价高,百姓也没有办法,只能购买。” 沈聿白若有所思的说道:“盐税关乎着朝政以及粮草大计,百姓自是不会对陛下生出怨言,与那些盐商发生冲突倒是常事!” 宋湘询问罗敷桃说道:“你说的一百二十文是汉沽和外地的盐商联合起来定的价格吗?” 历史上也不乏哄抬物价之事,更何况汉沽默许了私盐交易的存在,不发生腐败之事才怪呢! 罗敷桃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这边百姓买盐只能通过私盐贩子,才能买到低廉的粗盐。” “那些细盐,定价都在一百二十文以上!” 沈聿白反问道:“庄大人知道这些事吗?” 罗敷桃瞧了瞧四周,见并没有人关注这里,悄声说道:“庄大人定然是知道的…” 沈聿白轻咳一声说道:“好了,你们姐弟可以走了,我们在此分手吧!” “接下来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你们二人不必跟着我们了!” 罗敷桃跟着沈聿白一路,连沈聿白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哪里舍得走,但是若是不走,恐怕会招来沈公子厌弃。 实在无法,她就只能做个小人,悄悄尾随沈公子了。 这两人看着挺有钱的,再加上小弟溪风对骑马的小姐很是中意,若是能被小姐看中,说不定还能躲掉被征做海役的命运。 而她嘛,若是能娶了沈公子,这辈子就发财了。 沈聿白自是不明白罗敷桃心里的小九九,他招呼宋湘道:“走吧,先找个客栈住了下来再说!” 宋湘低声应了,跟在沈聿白的马车旁朝着中街骑去。 沈聿白的小厮西塘沿街打量着,驶出一段距离后,终于在繁华路段找到了一处客栈。 朝着车里禀告了一声,西塘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 宋湘跳下马,将绳子扔给客栈门口的小二,然后站在原地等着沈聿白。 沈聿白带着帷帽下了马车,跟着宋湘进了楼子。 “两位打尖还是住店?” 宋湘笑着说道:“自然是为了住店!安排两间上房吧!” 小二忙将登记了一下两人的路引名姓,将人引去了三楼。 第167章 汉沽约见 边走边说道:“楼上僻静,客人们都是尊贵之躯,没人会打扰的!” 将宋湘二人引到房间后,小二笑嘻嘻的说道:“两位客人来的可是赶巧了!” “明日就是海神祭日了,街上可热闹了!” 宋湘疑惑的问道:“我们从北边来的,不知道什么是海神祭日,这种祭日一般都会做些什么?” 小二热情的介绍道:“会将海神的神像抬出来,挂上红绸和神衣,放在花车上游街布泽,然后供奉在海神庙里,让众人祈福,届时人挤人的,可热闹了!” 宋湘轻咳了一声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沈聿白挑眉说道:“别忘了我们的正事!” “明日若是人山人海,那我们便安静的在楼上待一天,等晚上了再去拜访庄大人!” 宋湘打趣的说道:“一切但凭沈公子的吩咐!” “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沈聿白嗤笑道:“行了,我要歇息了!” 宋湘摇了摇头,去了隔壁的房间。 下午的时候,楼下一阵躁动。 宋湘百无聊赖,拉开窗户去瞧,发现是一个哭泣的年轻男子。 沈聿白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缓缓推开窗户,就听见楼下哭诉道:“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天杀的人牙子,什么要拐走我的女儿,叫我回家怎么给妻主交代呀!” “我只不过是出来给孩子扯几尺布,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人群中有个中年妇人派自己的婢女去报官去了。 与年轻男子差不多年纪的农夫上前劝道:“你先别急,只要不出庄大人的管辖地界,总会找到的!” 另一名看客斥责道:“我们汉沽已经好久没见过人贩子了,这定然是外府来的,叫庄大人抓到了,看庄大人怎么收拾她!” 不一会就来了许多兵士守着年轻男子身边,其他兵士骑着马走了。 等到晚上的时间,有一队兵士抓着人牙子,抱着孩子回来了。 年轻男子喜极而泣,跪下连连磕头:“多谢各位军姑!” 领头的兵士说道:“不敢居功,都是庄大人派遣得当!” 年轻男子闻言,又感激涕零的说道:“多谢庄大人!我回去禀明了妻主,定去治所向庄大人致谢!” 那队兵士也不在意年轻男子的话,打马扬长而去。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庄大人圣明!” 其他百姓见状,纷纷拥护呐喊! 西塘敲了敲宋湘的门说道:“宋小姐,我家公子请你过去同他用饭!” 宋湘闻言,关了窗子,走了出去阖上了门,然后到了沈聿白的房间。 “沈公子,方才的事情你怎么看?” 沈聿白不答反问:“你相信善和恶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吗?” 宋湘一愣:“沈公子说的是什么?我不明白?” 沈聿白轻蔑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再狡猾的狐狸,营造自己善良的一面笼络民心,到迫不得已时,也会露出狐狸尾巴…” “你看到的也只是她的一面而已…” 宋湘猛然所悟:“你说的是她?” “沈公子,我们和她完成交易后,要一路东行,切不可再走回头路了!” “不然到时人财两空就麻烦了!” 沈聿白颇具忧虑的说道:“东行再北上的话,恐怕…” 宋湘亦有些忧惧:“此事成与不成,我们俩的小命都难保!” “沈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去谈?” 沈聿白表情严肃的说道:“这事宜早不宜迟,我们今夜去拜访一下她,跟她谈一下交易,趁着明日是海神祭日,让她派人装好我们所需的东西,再出发!” “届时她的人还要维护街上的安稳,肯定无暇顾及我们!” “我们快马加鞭的话,定能赶到蒲阳府的地界…” 宋湘思来想去,有些不安心的说道:“你为何要在东平府找押送货物的人?再说她们都是庄大人地界上的人,贸然让她们押送可靠吗?” 沈聿白唇角一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正因为她们是东平府地界的人,我才要用她们!” 宋湘心里一惊,声音小了些许:“你的意思是想让她放下防备?然后…” 沈聿白捂住宋湘的嘴巴,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等到一会用了饭,我们便出发吧!” 宋湘应承下来,桃红亲自从厨房端了菜进来,然后去了外面守着。 两人吃完饭后,西塘叫小二收拾桌子,宋湘陪着沈聿白去了汉沽的转运使院。 宋湘这回没有骑马,而是同沈聿白一起坐在车内。 “一会到了地方可别露了馅了,怎么称呼我不用我说了吧?” 沈聿白瞪了宋湘一眼说道:“你不用特意和我交代,我知道的!” 桃红驾着马车很快就到了汉沽转运使院。 宋湘先跳下马车,伸出手打算扶沈聿白下来,但是沈聿白并不打算将手放在宋湘手心里。 “聿白,怎么了?又闹别扭了?” 沈聿白忍着怒气,咬牙切齿道:“宋湘,你好的很!” 随后不情不愿的虚扶着宋湘下了马车。 宋湘走在前侧,一路到了院门口。 “站住,你们两个是何人?” 沈聿白淡淡道:“先前庄大人与我通过密信,你去跟她禀告一声,就说沈家的人到了!” 守卫一听通过密信,也是不敢耽搁,立马跑进院子,给庄阾俞传讯去了。 过了片刻后,先前的守卫回转,将宋湘和沈聿白请了进去。 两个一路跟着守卫到了庄阾俞的会客厅。 刚一进厅堂,就见一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人,高坐主位,面带威严的看着下首。 沈聿白朝着上方行礼道:“沈聿白拜见庄大人!” 宋湘跟着执手道:“见过庄大人!” 庄阾俞瞥了一眼宋湘,凤眉微挑,带着居高临下之势问道:“你是何人?” 宋湘镇定自若道:“在下宋湘,是沈公子的未婚妻主,不放心他一个人南下,所以才陪了来!” 庄阾俞饶有兴致的看向庄阾俞,神情一变,那股子上位者的势压消散,带着探究的目光问道:“沈公子这么快就定亲了?” “既然到了本府的管辖之地,还戴着你那劳什子的帷帽做甚?” 第168章 海神祭日 沈聿白从容不迫的摘掉帷帽,递给一旁的宋湘,语气温柔道:“湘儿确实是聿白的未婚妻主!” “哦?”庄阾俞兴味十足,“那这位宋小姐倒是好福气,不费吹灰之力就抱了一座金山回家!” 沈聿白不露声色的回道:“庄大人过誉了!” “坐吧!” 庄阾俞发了话,宋湘立马上前拉住沈聿白的手,将他带到了右侧的椅子上坐下,庄阾俞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还未成婚,你们俩感情倒是挺好的!” 沈聿白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庄大人就不要打趣沈某了,我们还是谈生意吧!” 宋湘故作不知的问道:“庄大人要和聿白谈生意,那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庄阾俞定定的看了宋湘半晌后,才默许道:“既是一家人,就不必回避了!” 宋湘很是识相的说道:“那你们谈!” 庄阾俞直截了当的问沈聿白道:“我上次在书信上同你提过的事,你如何作想?” 沈聿白蹙着眉头,语调冰冷:“庄大人明知我沈家女嗣单薄,都是一些未嫁男嗣,撑不住什么家业,何苦非要将我沈家拉下水呢?” “我沈家虽为宣阳首富,但是与京城皇商胡家比起来,可谓是相差甚远!” “况且路途如此遥远,庄大人与我沈家做生意实在不便!” 庄阾俞对沈家的生意早就了如指掌,她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你们沈家生意上到宣章,下到东平,都有涉及,即使沈公子掩饰的再好,也瞒不了我!” “你小小年纪,怎么也学你母君那般,圆滑世故,狡兔三窟!” “至于那胡家,虽是巨富,岂不比你沈家远吗?我何必舍近求远?” 沈聿白越听越心惊:“庄大人真是手眼通天,连我母君早年间置办的产业都查了出来!” “只是庄大人如此行事,聿白实在忧心的很,若是我沈家日后出了什么岔子,不知庄大人可否庇护一番?” 庄阾俞没有忙着应承,而是看向沈聿白,思索他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片刻后,她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若诚心与我做生意,那沈家自然有我庇护,就是不知道沈公子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沈聿白的唇角扯了扯:“庄大人一封接着一封信件,我岂敢拒绝?” 庄阾俞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谈谈食盐交易的事情吧?” “可以!”沈聿白从容不迫的回道,“我们沈家铺子有限,吃不下太多,而且朝廷又禁止私盐的交易,我冒着杀头的风险才敢干这事,若是放于铺子里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卖!” 庄阾俞自然也知道官商勾结贩卖食盐的难处,所以她想了半会后,才说道:“你从我这多买些食盐,就说是从官府盐运司买的,然后再行售出!”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食盐屯着又不会坏,你多买点存放在仓库,对你们沈家来说是一项长久的进项。” “你也不用担心路上被人查货,我的人会一直跟着你的,不会叫你出了意外!” 沈聿白一听庄阾俞会派人跟着运送,有些不悦道:“买定离手,庄大人就不必对我防备了,我若真存着别的心思,就不会大老远来这里了!” 庄阾俞不太相信沈聿白的话,但是为了和气生财,才故作不在意的说道:“沈公子既然不愿意我的人跟着,那不跟就是!” “只是沈公子可要看好货物,别叫外人发现了端倪!” 沈聿白不动声色的回道:“自是不能叫外人发现!” “只是这次我只要五车的数,多了不敢!” 庄阾俞蹙眉劝道:“你既已说到五车,不如就凑个吉利的数,加到六车吧?” “多这一车也无所谓!” 沈聿白故作为难道:“这一路行来,官府查的极为严苛,多一车的数就多一层风险!” 他叹息一声,勉强道:“算了,那就听庄大人的吧!只不过大人可不可以送我一把防身的兵器,若是路遇匪患,我还有一挡之力!” 庄阾俞欣然答应:“这又何难?” 说罢起身走到一个木柜前,拿出一把新制的匕首放到沈聿白的桌前。 宋湘见状,拿起来揣入怀中! 引得庄阾俞失笑不已:“你这妻主也是个有趣的人儿!” 沈聿白瞟了宋湘一眼,无奈道:“不要抢庄大人给我的礼物!” 庄阾俞渐渐放下警惕,语气带着轻松的询问:“不知两位走哪条路回宣阳?” 沈聿白浑身一凛,快速的思考着话术,试探着问道:“我们原是打算顺着原路返回的,只是从原路返回,陆路查的颇为严格,定然是不行的了,所以我们打算继续东行,过了浦阳府再西上,走水路,从庄大人管辖的洛河运货物到沧河渡口去,不知此路可行?” 庄阾俞眉头一拧,有些芥蒂道:“浦阳府可是孟大人的地界,若是你们走这条路,被孟大人的兵士发现,你们该当如何?” 宋湘撇撇嘴,装着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样子,天真的说道:“孟大人再厉害,还能大的过庄大人吗?” “庄大人放心吧,若是那边有小路,我们走小路也是可以的!” 庄阾俞不屑的笑道:“宋小姐还真是不谙世事,但愿你能一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性。” 随即又转而对着沈聿白说道:“孟大人这几年一直在揪我的错处,你若是被她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按原路返回吧!” 沈聿白说道:“若是能按原路返回,我们必然不会东行的,庄大人就算是被抓住,我也不会供出你的,你就放心吧,我只说是在盐商处收来的!” “庄大人,明日你就让人给我们装车吧,若是装好了,我就派我的仆役拉走!” 庄阾俞点点头,心里不甚安宁:“那你们一路上随机应变!” “母君!母君!” 外面传来一个少年的呼喊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就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宋湘和沈聿白后,少年诧异的问道:“母君在见客啊?这是哪里来的客人?” 第169章 浴佛法会 庄阾俞语带宠溺的说道:“烨儿,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来这里找我吗?你怎么又来了!” 庄卿烨不大高兴的说道:“听说明日是海神祭日,我想出去游玩,可是阿父不愿,我只能过来找你了!” “为何阿姐就能出去,却独独不让我出门!” 庄阾俞耐心的解释道:“你阿姐是约了她的同窗,她是女儿家,与你自然不同,你马上就要到说亲的年纪了,哪能往外面跑!” “乖,快些回去吧!” 庄卿烨轻哼了一声,时不时的瞥向宋湘,心里暗道:这位女郎长得也太出众了些! “母君,这两位客人可是一家人?” 庄阾俞笑着说道:“沈公子是那位宋小姐的未婚夫郎,以后便是一家人!” “烨儿,我这里还有公事要谈,你先回去找你阿父,等我谈完了,我们再说明天的事可好?” “母君说话算数?” “自然!”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庄卿烨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客厅。 沈聿白不动声色,按这边的食盐价格将银票从怀中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道:“我就不和庄大人讨价还价了!” “这些银票还请庄大人收好了!” 反正,等陛下革了庄阾俞的职,这些银两还是会回到他沈聿白的手中。 这般想着,沈聿白的神色猛然疏朗了些许:“既然庄大人还有家事处理,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庄阾俞起身,说了几句客气话,眼看着宋湘和沈聿白出了门,然后拿起桌上的银票数了起来。 越数越是满意,眼里闪过贪婪的笑意。 直到宋湘跟着沈聿白上了马车,两人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 时间回溯到四月十五的浴佛法会。 无尘大师从朝夕城出发,赶了许久的路,下榻到龙华寺中。 浴佛节当天,全宣阳府的百姓出动,纷纷赶往龙华寺,瞻仰佛祖的金身,各地的善男信女们跪在寺门前祈福。 姜清衍为了安抚府中众人,带着府里的一干人等,去了龙华寺上香。 弄月十分思念宋湘,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对着徐既宁说道:“要是湘儿在就好了!” 徐既宁听着弄月的话,想起宋湘的音容笑貌,情绪也低落下来:“湘儿表妹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陆沢川冷哼一声:“她连个信也不捎回一封,想她做什么?” “没必要想她!” 魏亭训有些不悦的说道:“陆公子,你怎么能这样说湘儿?” 风眠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怔怔的盯着佛像,默默祈祷,盼望着宋湘能平安归来。 姜清衍拿出正夫的气度,轻咳一声,提醒他们道:“佛门清净之地,起这些口舌之争做什么?” “你们若是真的担心湘儿,就多替她祈祈福!” 众人闻言,才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无尘大师在众高僧以及佛家子弟的簇拥下,到了大殿门口。 几个小沙弥摆上蒲团,众高僧陪着无尘大师落座。 其他僧人全部盘膝坐在院中,听着无尘大师诵经弘法。 魏亭训从各个高僧中看见了清应寺的老方丈,眼里满是感激之情。 容秋离打听到姜清衍带着宋湘的一干夫郎到了龙华寺,也驱车赶了过来。 他戴着帷帽,走到姜清衍的身侧,语气和善的问道:“姜公子,宋湘可有来信?” 姜清衍隔着帷帽,看了身侧的容秋离一眼,淡淡的说道:“未曾来信!” 容秋离却是不信:“你是她的正夫,岂会没有收到信笺?” 姜清衍闻言,靠到容秋离的身侧,低声说道:“她此行十分隐秘,你又不是不知,你就算再惦记她,也要体谅才是!” 容秋离张了张口,许久也未曾说一句话。 两人就这般站着,听着无尘大师诵经,如入了定的僧人一般。 半个时辰后,姜清衍温润的说道:“无尘大师讲的《阿弥陀经》,让人增智添慧。” 容秋离赞同的说道:“多听佛经也是一种福报。” 无尘大师起身,朝着人群看来,不经意间与姜清衍的视线对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法会结束,姜清衍带着众人回了府。 容秋离想要离开的时候,却突然遇见了同样前来上香的杜丽娘。 她看见容秋离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亮:“容公子,好巧!” 容秋离态度冷淡的回道:“杜小姐,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的话,我就回府了!” 杜丽娘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道:“容公子,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在意吗?” 容秋离眉头蹙起:“你既已和宜俭定亲,就该好好待他,而不是三心二意,让他日后知道了伤心!” “杜小姐,我们就此别过吧!” “容公子!”杜丽娘心里踌躇良久,才斩钉截铁的出声道,“我对你说的不会变!” “若是在我成婚前,你改变主意,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容秋离脸色难看,回都不回杜丽娘一声,转身就走。 夕阳西下,院子慢慢寂静下来。 姜清衍用完饭后,乔装一番,戴上帷帽就去了龙华寺。 无尘大师像是专门等着姜清衍一样,安静的坐在蒲团上。 小沙弥受到无尘大师的吩咐,一直在寺外等人。 直到看到戴着帷帽的姜清衍,才有些疑惑的走到跟前问道:“公子可是来找无尘大师?” 姜清衍嗓音清润的回道:“正是,还请小师傅带路。” 跟着小沙弥进了寺院后,一路来到修缮一新的禅房,小沙弥道了一声佛号,径自离开了。 姜清衍推门走了进去,留双茗在外面守着。 “清衍,你来了!” 无尘大师放下佛珠,与人前高高在上的国师截然不同,此时却是十分自在随意。 姜清衍温润一笑,语气亲近道:“你来了宣阳,怎么没有与我传信?” 无尘大师随之一笑,清朗的面相越发俊逸:“我得了陛下旨意,岂能轻易传信于你?” “不过,你深夜前来,总不是为了与我这个旧友相会的吧?” 姜清衍和颜悦色的说道:“逃不过无尘大师的法眼,说吧,湘儿的身世可有眉目了?” 无尘大师不答反问:“你就真的那么在意她?若她不是长平郡主你当如何?” 第170章 女帝旨意 姜清衍想也不想的答道:“我倾慕她,自是与的身份无关,她纵是个平民百姓,那也是我的妻主,此生不变!” “还挺痴情!”无尘大师也不打哑迷,心平气和的提起此次来宣阳之事,“姜大人托人送到京城的檀木扳指,由我递给了陛下,陛下看到檀木扳指后,脸色大变!” 姜清衍浑身一僵:“你的意思是…” 无尘大师释然的笑笑:“想不到一向名利不动己心的姜公子,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他也不藏着掖着,收了吊着姜清衍的心思,语气平静的说道:“陛下问我是从何处得到的檀木扳指,我照着你信中所说的,同陛下禀奏了一遍!” “陛下听后,立马叫我南下,还让我一定要将你的妻主宋湘,平安无恙的带到京城来!” “我这里有一封陛下交给姜大人的密信,你既来了,就由你带回吧!” 姜清衍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湘儿她…很有可能是长平郡主?” “我没说!”无尘大师摇摇头道,“陛下也没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不要引我犯戒!” 姜清衍失笑:“你算什么出家人?哪有出家人蓄着发,还偷吃肉的?” “清衍!”无尘大师不淡定了,“快些噤声,你想害死我吗!” 姜清衍呵呵的笑着,一副拿捏住无尘大师的模样:“陛下没有再交待别的事了?” 无尘大师认真的回道:“陛下神情急切,命我走的匆忙,确实没有交待别的事!” 姜清衍闻言,这才开口说道:“我先前让人将湘儿幼时的襁褓带去京中,想必此事你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陛下看到襁褓如何作想?” 无尘大师将陛下给姜澜的信递到姜清衍手里,说道:“这封信由你交给姜大人最好!” “清衍不要随意揣测陛下的想法!” 姜清衍接过信,放入怀中,嗔怪道:“你如今是越来越谨慎了!”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无尘大师慎重的说道:“如今京中的情势并不安稳,自从出了粮草以及盐铁两大贪污案后,陛下看谁都觉得谁是奸臣!” “我虽为国师,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但是整日里面对尔虞我诈,也十分乏力!” “若不是目前还脱不了身,我早就云游四海了~” 姜清衍轻笑一声:“你倒是直白,对自己以后的打算毫不遮掩…” “就是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放你走!” 无尘大师胸有丘壑道:“我之前带的那个徒弟,秉性良善,倾尽我从师傅那学来的真传,以后他所能独挡一面,我就同陛下举荐一下,让他替了我的位置!” 姜清衍点点头,附和的说道:“你若有意,可徐徐图之。” “不急于这一时!” 想到陛下的吩咐,无尘大师收起闲谈,转而询问姜清衍道:“宋湘如今居住在何处?” 姜清衍蹙了蹙眉,惋惜道:“若是早知道陛下派了你过来,我是绝对不会赞同母君的提议,让湘儿南下的!” “什么!你说宋湘南下了?她去了哪里?” 无尘大师失了仪态道:“姜大人派她南下做什么?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如何跟陛下交待!” “看陛下的重视程度,这位宋湘小姐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清衍,你快些通知姜大人,将宋湘找回来,不然我无法与陛下交差!” 姜清衍为难的说道:“非是我不找,而且她如今再替我母君查探盐铁贪污案,恐怕已经到了庄大人的地界,无法找她回来了!” “胡闹!”无尘大师气急道,“宋湘身份未明,姜大人怎可干这样的糊涂事,若宋湘真的是贵人,姜大人可就闯下滔天大祸了!” 姜清衍喃喃道:“我也十分担心湘儿的安全,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等消息了!” 随后他忖度道:“我先前替湘儿补了一卦,是九死一生的卦象,若有贵人相助,她或可平安归来,也许情况并没有我卜算的这么糟糕!” 无尘大师不敢苟同:“你的卦象何时出过错?” “行了,我就不留宿你了,你快些回去吧!” “宋湘的事,你需给姜大人好好说说,免得她做出什么不可弥补的事情来!” 姜清衍应了一声,语气诚恳:“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无尘,待我和母君商议好了,再来找你,此事你先瞒着,不要奏到陛下那里去!” 无尘大师清浅一笑,似云中仙人,愈加飘渺出尘。 “你去吧,朝中之事待到下次我们再议!” 姜清衍满心想的都是宋湘的事,朝中之事自然也无暇顾及,他心不在焉的应了无尘大师后,戴上帷帽出了龙华寺。 回去的路上,他几次想拆开陛下写给母君的那封亲笔信,却几次忍耐下来。 到了沈家别院后,他交待了魏亭训一番,然后带着双茗又去了容府。 刚到容府,就到了街上宵禁的时刻,他也回不去了,只能宿在宋家的客院。 找到姜澜的房间后,姜清衍也不经外人通报,敲了敲门,听到姜澜的回应后,急急走了进去。 姜清衍从怀中拿出陛下的亲笔御信,交到姜澜手里,说起他方才会见无尘大师之事。 姜澜的脸色越发深沉,她当着姜清衍的面拆开手中的御信,一字不落的看了下去。 许久后,她才抬起头道:“没想到宋湘这么好命!” 姜清衍问道:“陛下在信中说了湘儿的身份?” 姜澜摇了摇头:“陛下斟酌下笔,并未直言宋湘的身份,但是她却要我保护好宋湘,不容有失,若是宋湘出了岔子,她拿我是问!” “陛下还让我尽快送宋湘进京!”姜澜长叹一声,愁容满面道,“衍儿,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姜澜并没有想从姜清衍这里得到结果,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陛下的旨意她又岂能不遵,她更忧虑的是陛下后面所说的事,这些事情是衍儿不能知道的。 姜清衍算着时间,对姜澜说道:“过几天,母君可不可以派人南下接应一下湘儿?” 姜澜直接拒绝道:“不可!” “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许自作主张!” 第171章 再次落水 “宋湘的事再不济也有孟细如在那边接应,我若出手,被庄阾俞察觉,恐怕她会狗急跳墙!” 姜清衍着急道:“难道只能看着湘儿眼睁睁遇险?” “母君,你就不怕无法同陛下交待吗?” 姜澜不以为意的说道:“此事我自有主张!” “衍儿,过几日,我去宋湘的后院看看,你陪我一起去!” 姜清衍紧皱眉头道:“不知母君看他们做什么?” 姜澜怔怔的说道:“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本君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 汉沽。 沈聿白同宋湘拉了六车食盐,一路东行,朝着孟细如的地界浦阳府走去,为了监视二人,庄阾俞的人一直在身后跟着二人。 马车在路上行的十分缓慢,原本四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六天。 到达浦阳府地界时,庄阾俞的人上前要他们绕道而行,还警告沈聿白若是被孟细如的人抓住,就让沈聿白二人吃不了兜着走! 沈聿白可不惯着,既然都到了浦阳府了,那肯定是快些将这六车食盐交给孟细如,然后他再同宋湘回宣阳。 谁知道沈聿白刚想带着六车食盐过关卡,却遭到了庄阾俞的人追杀! 沈聿白和宋湘拼命的往浦阳府留山镇的兵士身边跑,但是庄阾俞的人出手迅速,不打算留活口! “都说了让你们绕远道,走水路,你们却抱着贼心,竟然欺骗主上!” “杀了他们!” 庄阾俞的人一拥而上,砍伤了宋湘的手臂! 宋湘拼命护着沈聿白,向浦阳府的方向跑去,边跑边高声喊叫,孟细如的那些守卫从关卡处赶过来,却是不敌庄阾俞的人。 “宋湘,你先跑,不用管我!” 沈聿白见宋湘胳膊流血不止,也不想拖累宋湘。 但是宋湘哪里会自己离开,她拉起沈聿白一直朝着留山镇屯兵的方向跑。 “沈聿白,坚持住,过了前面的那条河,就是留山镇屯兵驻扎地了,不要放弃!” 宋湘一路护着沈聿白,背上中了一箭:“沈聿白,我失血过多,没有力气了,喊不出来,你快些叫那些兵士过来支援,快去!” 沈聿白拉着宋湘的手不肯放弃:“马上要过河了,就剩几步路了,你和我一起去!” 宋湘推走沈聿白道:“你快去!我还能拖住他们!” “你别忘了那位大人交代的事!” 沈聿白咬咬牙,跑过了河说道:“我马上叫人来救你!” 宋湘停住脚步,对着身后追赶的死士说道:“我们是庄大人的人,你们何必对我们赶尽杀绝?” 为首的领头说道:“庄大人可没让你们俩进入留山镇,她让你们到了留山镇前立马绕道北上,你们却无视庄大人的命令,不是奸细是什么?” 宋湘尽量为沈聿白拖延时间道:“走什么路是我们的自由,我们先前已经和庄大人说明了,不会背叛她,如何过留山镇我们自有法子,你若是杀了我们,该如何同庄大人交代?” 为首的领头凉凉的说道:“还真是伶牙俐齿,善于诡辩,你难道是把我们当傻子哄骗?” “不要再被她蒙骗了,她肯定和孟大人的人商量好了,快点杀了她,免得引来追兵!” 宋湘暗道一声不好,想要逃跑,但已来不及了。 死士的长刀已经砍了过来,宋湘看了看身后的河水,想也不想,径直跳了进去。 沈聿白远远的看见宋湘掉入河里,喊叫着带人冲了过来。 死士们见身份已经暴露,快速的撤离。 但是这些屯兵人多势众,很快就将死士们捉住了,死士们见状,纷纷咬破牙齿里的毒囊,饮毒自尽。 沈聿白失魂落魄的对着屯兵们央求道:“我未婚妻主掉进河里了,求求你们帮忙打捞一下!” 屯兵们摇头道:“沈公子,这条河一直流向下游,通往乌江,打捞不到了!” 沈聿白一下子面色惨白,瘫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后,他跪在地上哀求屯兵长:“求求你们救救她,求求你们!” “你们没有打捞,怎么会知道她不在河里!” 屯兵长语气不悦道:“就算你带着给孟大人的信,我们也不可能让自己人去河里冒险!” “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你未婚妻主的命是命,难道我们的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随后她吩咐众人道:“带他回屯所!” 屯兵们将六车盐拉回了驻地,又向千户长禀告了外面发生的事。 却说宋湘跳入河中,刚开始惊慌失措,淹了好几口水,慌乱中摸到了一根浮木,就拉着浮木一路漂流。 到了一处狭窄的地段,她体力耗尽,失去了意识。 中间她感觉被人救了,迷迷糊糊的吐了许多水,后面又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 有个小厮端来一碗药,放在了桌边,看见宋湘醒来,惊讶的说道:“小姐,你总算醒了,我去叫公子进来!” 过了片刻后,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步伐稳健,双眸如星,俊美的不似凡尘之物。 “你既醒了,就将这碗驱寒的药喝了吧!” 宋湘撑着床榻微微起身,向他俯身低头道:“多谢公子救我性命!” 玄袍公子客气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你身子未好,还是好好养伤吧!” “在下孟非霁,不知小姐姓名?”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宋湘!” 孟非霁笑道:“小姐倒是豪爽!颇有女中豪杰的风度!” “不知小姐为何落水?” 宋湘颇为无奈的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是被坏人暗算了!” 随后她颦蹙着眉头,打量着四周的摆设,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孟非霁解释道:“这是我的别院,雨山竹院,我从河里把你救上来后,就拉你到这了!” 宋湘疑惑的问道:“这里离浦阳府还有多远?” 孟非霁不答反问:“宋小姐去浦阳府做甚么?” 宋湘微微叹了口气,连咳几声说道:“我有事觐见孟大人…咦…你姓孟…难道你与孟大人还是什么从亲不成?” 孟非霁语气爽朗道:“宋小姐倒是敏锐,孟大人正是在下的母君!” 第172章 被人救了 宋湘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安全了:“孟公子,不知你可否帮我引荐引荐?” 孟非霁神色肃然道:“见我母君的事不着急,你先养好身体再说!” “这里离浦阳府不远,待你好了,我再送你过去!如何?” 宋湘点了点头再一次道谢:“多谢孟公子的救命之恩!” 孟非霁将碗端到宋湘跟前,打趣道:“本公子还是第一次照顾人呢,快把这碗药喝了吧!” 宋湘见状,用没有受伤的手,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宋小姐,你风寒未好,胳膊和背上还有伤,就不要起身了!” 孟非霁紧接着又说道:“你这后背的箭伤,一时半会也养不好,就不要急着去办事了!” “胳膊的刀伤划的不深,等长个几天就差不多了!” 宋湘感觉后背湿漉漉的,但又不好意思同孟非霁说,只能忍着。 “孟公子,我身上的衣服是谁换的?” 孟非霁面色薄红,带着一丝羞赧说道:“是我找了附近给人看病的一个农妇帮你换的!” “情急之下抱了你非我所愿,若是…若是…” 宋湘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在意这些,只是想问问公子能否将看病的农妇找来?” “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你起身的时候伤口出血了?” 孟非霁是习武之人,他对血腥味十分敏感,蓦地闻到这样刺鼻的气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宋湘的伤口又出血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问,如今听宋湘主动提起,倒是省了他的窘迫了。 宋湘尴尬的笑道:“我感觉后背在渗血,怕弄脏了公子的床榻,不如请农妇过来帮我换一下药!” “劳烦公子了!” 孟非霁听言,撂下一句你且稍等,就疾步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后,孟非霁带着一个打扮素静的农妇走了进来。 那农妇一进来就拿着药箱,给宋湘行了个礼,然后才对身后的孟非霁道:“孟公子,请您回避一下,我给这位小姐换了药您再进来!” 孟非霁点了点头,退了出去,自外面带上了门。 农妇走到宋湘,对着宋湘说道:“这位小姐,你先趴会吧,等我给你上好了药,再侧着睡。” 宋湘依言趴好,等着农妇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自己上好药,绑好棉布条,才侧过身子来。 “小姐,您这身衣服是不能再穿了,我去给孟公子回禀一声,让他给你找一件贴身的衣服?” 宋湘挥挥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来:“你去吧,我想睡一会!” 农妇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跟孟非霁说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宋湘一觉睡的特别沉,傍晚的时候,农妇受了孟非霁的嘱咐,给宋湘送了衣服和吃食。 替宋湘穿好衣服好,农妇还准备喂宋湘吃饭,却被宋湘拒绝了。 “不必了,一会饿了我再吃!” 农妇执拗道:“菜凉了就无法吃了…” 宋湘无奈只能挥退农妇:“你先下去,孟公子那由我来说!” 等到农妇的脚步走远,宋湘才侧身去够吃食,只是一不小心却打翻了碗盘。 清脆的碎裂声引得刚离开不远的农妇赶了回来,孟非霁先农妇一步到了门口:“你去再厨房端新的过来!” 他刚刚练武回来,随身带着佩剑,令人不寒而栗。 农妇看见这样的孟非霁也不敢逗留,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孟非霁跨步进入内室的时候,宋湘正侧躺着叹气。 “你说不让人伺候,怎么还独自叹起气了?” 宋湘心烦意乱道:“我感觉我现在像个废人,什么也干不了,连吃饭都吃不到嘴里。” 她抬眉看了一眼孟非霁,情绪有些低落道:“孟公子,我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孟非霁笑道:“你也不用着急,我已经让四奴去请府城最好的大夫了,等她来了,精心给你调养,伤口定然会好起来的!” 宋湘不知道的是,她的伤口已经化脓了,若是不及时医治,可是会死人的。 农妇将新的饭食端来,孟非霁看着农妇将饭菜一口一口的喂给宋湘,才放下心来。 晚上的时候,宋湘糊里糊涂的发起了高烧。 孟非霁不放心宋湘,晚上过来查看,在门口叫了大半天也没反应,推门进去一看,发现宋湘满额头的汗。 嘴里还不听的呻吟念叨。 孟非霁俯身去听,就听见宋湘喊着:“殊行…殊行…” 他凑到宋湘眼前叫了她好几声,见她没有反应,就立马将府城来的大夫请过来为宋湘再次诊治。 府城来的大夫说道:“傍晚的时候,已经替这位小姐看过了,这位小姐本就带着箭伤,伤口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还被乡野郎中耽搁了诊治,今晚出现发热的症状是情理之中的事,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今晚了!” “不知她身边可有什么亲近的人,如果能守在她身边,拿温水擦拭身子,散了她身上的热,再时时换药,定能好起来!” 孟非霁为难的说道:“钱大夫,你先开药吧!” 钱大夫坐下来又重新开了药,又使唤四奴跟着去拿药熬药。 孟非霁从他的房间拿了一床新被子,重新盖在宋湘身上。 紧接着亲自打了盆水,拿了棉帛一遍遍给宋湘擦拭。 宋湘在梦魇中抓住孟非霁的手,拉在自己身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喃喃呓语:“殊行,不要离开我…” “殊行,不要说狠毒的话…” “殊行,我知道你的苦衷了,不要离开我…”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孟非霁皱着眉头,想要拉开与宋湘的距离,可是迷蒙中的宋湘,力气竟然大的惊人,抓住孟非霁怎么也不放手。 “宋湘,你醒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宋湘还是在梦魇中无法醒来… 孟非霁心一横,脸颊凑近宋湘,拿额头抵住宋湘的额头,小声安抚。 四奴端着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暧昧的情景。 他吓的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药碗,好不容易战战兢兢的将方盘放在桌子上。 才敢出声:“公子,你是尊贵之躯,这样做有失官宦人家的仪态,被人瞧见了不稳便!” 第173章 弄月死了 “住口!”孟非霁训诫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教我做事了?” 四奴委屈的说道:“公子,小的也是为了你的身份着想!” 孟非霁面色稍微和缓下来,严肃的说道:“宋小姐如今处在生死攸关的份上,我总不能眼看着一条人命活生生的折在我的雨山竹院吧?” “你快不要瞎想别的了,去将晚上换敷的药送来!” 四奴听到孟非霁这般说,也不细想公子的行为对不对了,匆忙转身跑了出去。 孟非霁端来药碗为宋湘喂药,一小勺一小勺的,花费了半个时辰才喂完。 想他知府家的公子,从来只会舞刀耍剑这种粗活,平时除了给自己涂涂药,还没伺候过什么小姐女郎呢! 他颇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将药碗放回桌上。 然后才开始给宋湘换药。 四奴上山阻止道:“公子,小的找厨房的婆子过来,女男有别,这种事你还是不要亲自动手了吧?” 孟非霁身形一怔,转过头道:“你怎么还在这待着?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可是公子,你不能不顾你日后的名声,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孟大人会打死我的!” 孟非霁表情复杂的说道:“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是你不传出去,谁会知道?” “这个院子里除了你我,就是厨房烧火做饭的婆子,还有看门的四婶,除了这些人,没有人会知道我在雨山竹院的所在所为,四奴你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四奴深感无能为力道:“公子,要不,我将我阿母找过来,让她替宋小姐换药如何?” 孟非霁依旧拒绝道:“你出去,暂时不要再妨碍我,一会若是我叫你了,你再进来!” 四奴知道孟非霁的命令不可违抗,有些惋惜的出了门。 看见四奴走了,孟非霁就将宋湘翻了个身,让她背对着自己,随后脱掉她的上衣,开始换药敷药。 常年习武使得他的力气惊人,搬动起宋湘来也毫不费力。 替宋湘敷完药后,他又给宋湘穿好衣服。 坐在床榻前,看着宋湘,幽幽的问道:“殊行是谁?难道是你的夫郎?” “发热的如此严重,你还惦记他,可见你是个有情之人!” 宋湘在梦魇中,追着殊行到了一处火墙前,她奋不顾身的爬了上去。 “热…好热…” 孟非霁俯下身,声声轻唤:“宋湘…宋湘…你说什么?” “渴…口渴…” 孟非霁霍然起身,倒了杯水端了过来,像之前一样,拿勺子喂给宋湘喝。 反反复复折腾了孟非霁一晚上,第二天孟非霁一副疲乏困顿的状态。 … 宣阳府沈家别院。 姜澜穿着便服,带着女使找到姜清衍,了解了一下宋湘后宅的详细情况,然后听到弄月是青楼出身,二话不说就将弄月带走了! 姜清衍想追赶,却被姜澜的人拦了下来:“公子,这件事情大人不想让你插手!” “大人说,你若不想日后去了京中被世家大族之人笑话,就乖乖的按她的意思办事!” 姜清衍头一次露出慌乱不安的表情:“弄月公子与湘儿感情甚笃,你们若是动她喜欢的人,等她回来,岂不是要闹翻了天去?” “你们快些放我出去,弄月他不能动!” 领头的女使说道:“公子,你就不要为难我们这样做下人的了吧,大人的命令我们岂敢不从?” “大人说了,弄月只是一个妓子,身份不干净,你与他这样低贱的人共侍一妻有失身份,日后会被世家名门指摘了,再者若是宋湘的身份真是上头所找的那位,那就更加需要清理后宅了!” “大人这样做是为了姜家以及皇家的名声,不单单是为了公子!” 姜清衍闻言,更加急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母君真是糊涂啊!若是母君动了弄月,等日后湘儿回来?她秋后算账,那母君的人头恐怕不保,况且,我身为湘儿正夫,不能保护湘儿的夫郎,以后有何颜面再见湘儿?” “母君这样,不是将我与湘儿的情分用的干净了?” “若是弄月死了!我与湘儿的关系也就到头了,届时母君绸缪的家族荣耀,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即使这样,你们也要拦着我吗?” 领头的女使犹疑道:“公子不要吓唬奴婢,不过是处死一个妓子,哪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再说,姜大人心里自会思量这些,若是大人真做了这样的事,那也是大人心中想明白了!” 姜清衍怔怔的问道:“母君是对你说了胸中的谋划了吗?” “你是做主子的还是我母君是做主子的?还是你觉得在姜家,可以奴大欺主了?” “奴婢不敢!”挡着姜清衍的一干女使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公子,求你看在奴婢们这么多年为了姜家鞍前马后的份上,给奴婢们一条生路吧!” 姜清衍冷哼一声说道:“你们竟敢提生路!” “你们听好了,先有姜家,才有你们,若是没有姜家,你们哪里来的生路?” “杀了弄月就是彻底得罪湘儿,日后姜家才是彻底的大难临头了!” “快滚干,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领头的女使哭着说道:“奴婢们不知道…” 姜清衍急扯白脸的问道:“母君去了什么地方?” 其中的一位吊梢眉女使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才说道:“奴婢什么也没说…” 姜清衍踢开说话的女使,解了一匹马,骑上马就冲着所指的方向快马加鞭而去。 等姜清衍赶到城外后,才发现姜澜手持麂皮弯弓,拉开月弦,射出一支飞簇,直直的带着银光,朝着马车前绑着的弄月飞冲而去,破空声至,弄月应声倒地,地上只留下一滩越来越大的血迹。 “母君!” 姜清衍大吼着,扔下马绳,从树下缓步走了出来。 车前的几个婢女听到姜清衍的声音,将弄月的尸体搬到车上,然后故意拿匕首刺激马屁股。 马拉动着车厢,疯狂的朝着一侧的断崖边疾驰而去。 姜清衍想要返回骑着马追赶,却听见了马儿嘶鸣的声音。 第174章 消息传回 他甚至来不及见弄月最后一眼,就看到马车坠落的景象。 等他到赶到崖边,滚滚河水,根本看不到半点车的影子! 弄月死了,他与湘儿的情分断了… 那张婚约是姜澜作了假的,以后他有何面目待在宣阳府等宋湘回来,与其等她回来指责,不如回京城去,也免得湘儿看了他生厌… 他在断崖前杵立良久,姜澜的人才将他拉回去,带着他上了马车,朝着容府而去。 姜澜同坐在马车上,面色铁青的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若那宋湘真是长平郡主,就算是威宁侯府也不允许宋湘在未认亲之前,玷污侯府威名!” “衍儿,本君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也是为了陛下的颜面!” “不管你如何怨恨本君,这件事本君也会去做!” 姜清衍一声不吭,心乱如麻,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弄月被人一箭射杀的画面! 姜澜也不逼迫他,语气带着些许锋芒道:“弄月虽然死了,但是宋湘后宅的那些男子,身份到底如何,你得盘查清楚!” “本君听说有个魏公子,是前户部侍郎魏瑞雪之子,陛下虽对魏瑞雪没有过多责罚,但是她牵扯进粮草贪墨案一事,身上还有些许疑点,你再对魏公子的身份清查一番,免得日后陛下知道了不喜!” 姜清衍忍无可忍道:“母君,您的手伸得太长了!” “宋湘后院里的那些公子,与宋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您若真的无惧宋湘的怒火,势要与她无敌,您就尽管出手!” “不过,您可别忘了,孩儿与宋湘的婚契可是做过假的,当不得真的,认真来说,孩儿可不是宋湘的正夫!” 姜澜听言,就同姜清衍要婚契:“你把你们婚书交出来,本君让人重新落印!” 姜清衍摇摇头道:“母君,晚了,来不及了,您若是重新落信,陛下如何作想,她会觉得您是为了攀附威宁侯府才做出这样的事的,不仅如此,等到了京城,陛下还会怀疑此行您带着我的目的,她定然会觉得您动机不良!” “母君在陛下那里,一直都是纯臣,母君万不要因为宋湘的后院,让一直所做的事功亏一篑!” 姜澜思量良久,才点头道:“宋湘的后院,你是替她保住了,那你呢?” “你的正夫之位,你的素日清誉,你当如何?” 姜清衍无所谓的冷笑道:“我如今的身份,哪还能做宋湘的夫郎?哪里还有脸见她?” “母君,我想要回京!您不是说让我去司天台,将原本的院监大人取而代之吗?” 姜澜心下微惊:“你可想好了?” “我原先虽然对宋湘的身份多有芥蒂,但是若是你嫁的是威宁侯府,那就另当别论了!” “陛下本来对二皇叔凌王殿下多有亏欠,若是知道凌王的女儿平安归来,那定然会疼宠有加,胜过公主!” “你若此时嫁了宋湘,以后的地位肯定会尊贵无比!” 姜清衍讥笑道:“母君,孩儿有那地位有何用?” “孩儿只想要湘儿的心罢了。若是叫她知道,孩儿的母君杀了她的贵侍,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您觉得她会如何待我?” “母君,就让孩儿回京城吧,留在这里只会让孩儿更加难受!” 姜澜看着自家儿子黯然销魂的模样,才松口道:“那你回吧!” “我在这里等着宋湘回来!” 姜清衍心神不宁的问道:“母君?宋湘可有消息传来?” 姜澜想着近日收到的信件,还真没有关于宋湘回转的! 马车一路到了容府,姜清衍跟着姜澜下来,进了暂住的客院。 有个婢女呈上一封急件,是从浦阳那边快马加鞭送来的。 姜澜接过信件,拆开后开始阅读信上的内容。 越看越是脸色大变,看完书信后,姜澜面上直接毫无血色! “衍儿,出大事了,宋湘死了!” 姜清衍惊吓过度,久久不能言语,半晌后,他才呐呐的问道:“母君你方才说什么?谁死了?” 姜澜沉沉的回道:“宋湘死了!” “我不信!”姜清衍气怒道,“母君,宋湘怎么可能会死!” 姜澜解释道:“沈聿白说他们拉着货物,遭到了庄阾俞爪牙的追杀,宋湘为了救她胳膊被人砍伤,背上还中了一箭,他带着屯兵赶到的时候,宋湘跳河死了!” “那些屯兵说,那条河是乌江的支流,人落入里面会顺河而下,也会被吸进漩涡或泥沙中!” “她就算再命硬,也不可能在河中还有生还的机会!” 姜清衍被吓的魂不附体,幽幽的说道:“她不会死的!” 他立马运用平生所学,掐算宋湘的生死,但是却怎么也算不出。 换了几种方法还是无法确定后,他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姜澜见状,惊慌道:“若是宋湘真的是长平郡主,她这一死,陛下肯定会降罪于我!” “衍儿,我该如何是好?” 姜清衍心如死灰的说道:“母君若是真怕陛下责怪,就去浦阳府找找宋湘!” “若她活着还好,若她死了,孩儿也无能为力!” “孽障!”姜澜骂道,“你定然是有办法的!只不过死了一个外人,你就这样死气沉沉的,成何体统?” “本君若是死了对你有何好处?” 姜清衍起身,身形摇摇晃晃:“母君若是愿意听孩儿的,就去找一找宋湘吧!” “孩儿如今失了魂魄,算不出宋湘的下落,只能去求助于无尘大师!” “孩儿先走了!” 姜澜狠狠的盯着姜清衍的背影,咒骂不止:“孽子,我怎么生了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玩意!” “来人!” 一个女使听到姜澜的传唤,匆忙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姜澜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封加急密信交给女使道:“将这封信送到浦阳府去,记得要亲自交到孟大人的手中,不容有失!” “本君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信传过去!” “喏!谨遵大人的命令!” 做完此事后,姜澜又斟酌的下笔,最后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 龙华寺,一处禅房里。 第175章 遭此厄运 姜清衍坐在无尘大师对面,像是跌入尘埃里的绿叶,几近枯萎。 “怎么短短几天时间,你就变得形容枯槁?发生了什么事?” 无尘大师望向姜清衍,疑惑的问道,“难道是宋湘的后院出了事?” 姜清衍双眼无神道:“我母君说宋湘死了!” “什么?此话当真?” 无尘大师吓了一跳:“无稽之谈,宋湘若真是陛下要找的那位,身上定然有些气运和福气在的,怎么可能突然死掉!” 他卜算了一番,才胸有成竹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失了魂智,思绪凌乱,算不出她的生死!”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虽然经历九死一生的事,好在有贵人相助,现在性命无忧,只需要好好养伤,才能回宣阳府,与众人相见。” 姜清衍霍然起身,像是突然又重聚了力气一般,不可置信的问道:“她真的活着?她没死?” 无尘大师云淡风轻的应道:“她没死,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姜清衍面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她没死的话,那我就放心了,她若是死了,以后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你真喜欢上她了?”无尘大师打量着姜清衍的模样,见他确实是一腔真心,一心一意为宋湘着想,才信了下来。 “没想到来一趟宣阳,倒真叫你失了心,想之前你在京师的时候,对你示好的世家贵女不知凡几,哪知道你的情劫就偏偏落在了外府!” 姜清衍自嘲一笑:“那些贵女虽好,但是却失了些许灵动,不管她们自诩美貌,还是才情俱佳,都不能和湘儿相比!” “湘儿她心地善良,能设身处地的为了我们这些夫郎着想,脾气温和,淑质英才,与别的女郎自是不同的!” 无尘大师揶揄姜清衍道:“情人眼里出圣人,果然如此。” “你平日里惯会猜算,听到宋湘死后,连自己的一身所学都用不上,可见你是真恋慕她!”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宋湘,是个什么样的女郎,竟然叫你这个天之骄子动了凡心!” 姜清衍微微叹了口气,存心养性道:“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我今天接连受到打击,身子已经支撑不住了。” “无尘,过了今夜,我便回京了!” 无尘大师不解的问道:“你不在宣阳等着你妻主回来,回京做什么?” 姜清衍束手无策道:“我和湘儿回不去了!” “以后湘儿也不会原谅我的!与其留在这里日日煎熬,还不如回到京城去!” 无尘大师爱莫能助道:“婚姻之事,非我力所能及,你好好想明白吧!” “若是决定好了,那你就先行一步,等到宋湘回了宣阳,我再启程!” 姜清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带着一丝怀念说道:“以后,我再也看不到朝夕城以外的天空了!” “无尘,若是你见到了宋湘,替我照顾好她!” 无尘大师立马拒绝:“我是出家人,可不会替你照顾什么心上人,等我将她带回京师,你再自己照顾她吧!” … 容府客院,姜澜将宋湘的死讯誊抄了一封,交给手底下的婢女说道:“送去沈家别院,让宋湘的那些个夫郎看看…” “若是有夫郎不安分,你直接报来于我!” “喏!” 婢女恭敬的出了门,脚程可快的去了沈家别院。 风眠正在和魏亭训相对而言,各自缝着自己的喜袍,面上一片愁容。 “也不知道弄月被姜家的人带去了哪里?若是弄月出了事,我们该如何跟湘儿交待!” 风眠咬了咬唇道:“与我们有何干系,管着后院的是正夫姜清衍,该向湘儿交待的是他才对!” 魏亭训正说着,就被针扎破了手指,他停下绣衣服的手,如坐针毡的说道:“风眠,我这心里老是慌慌的,总感觉要出大事一样!” 风眠对着魏亭训说道:“你先不要着急,既宁表哥出去找弄月去了,想必一会就回来了!” 魏亭训点点头,索性放下手中的衣服,起身走到门口探看,却见芋头领着婢女走了进来。 芋头恭敬的说道:“启禀两位夫主,姜家说有小姐的消息传来,特地来送信!” 她从姜家婢女手中拿过信,送到魏亭训的手中。 魏亭训急不可耐的拆开信封,一字一字的看了下去,看到宋湘跳河而亡时,魏亭训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落地声,惊的风眠跑了过来。 芋头不敢以下犯上,着急的拉过姜家的婢女说道的:“信上说了什么?为什么我家夫主突然晕倒了?” 姜家的婢女居高临下的说道:“不知道!” 芋头见风眠拿起魏亭训手中的信看,立马问道:“风夫主,信上写的什么内容?可是我家小姐有消息了!” 风眠紧紧的捏着信笺,心如刀割道:“信上说湘儿死了!怎么可能!” 他看着昏死过去的魏亭训,掐着人中唤道:“亭训,你快醒醒!” 陆沢川听到动静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走到风眠跟前问道:“出了何事?” 风眠怅然若失道:“湘儿死了!陆公子,你可满意了?” 陆沢川闻言,像受到了巨大刺激一般,气急败坏的吼叫道:“风眠,你安的是什么心思?湘儿怎么可能会死?” “你是不是嫉妒湘儿娶了我,才故意哄骗我,想让我上你的当?” 风眠已经伤心欲绝,他将手中的信笺扔给陆沢川,语气异常冷漠道:“你自己看吧!免得又生了小人之心!” “若不是你成日里起口舌之争,妻主又怎会遭遇如此厄运!” 陆沢川无法相信宋湘身死的消息,他疯狂的拍着门板说道:“我不信!我绝对不相信!” 随后他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痛不欲生道:“湘儿…” 摇摇晃晃一番,就跌倒在地。 芋头见状,将姜家的婢女请了出去说道:“我们宋府目前诸事缠身,没有心思招待不相干的人,你回去吧!” 等到了门口,她才着急忙慌的去请大夫。 徐既宁在宣阳府转了一圈,都没有打听到弄月的消息,他下了马车径直回了府中,见到魏亭训和陆沢川都晕倒在地,不明所以。 第176章 别样情愫 他走近风眠身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风眠悲不自胜道:“湘儿死了…” 徐既宁惊闻噩耗,险些栽倒在地:“风眠,你不要吓我!” 风眠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徐既宁,让他逐字逐句的看。 徐既宁看完之后,将信纸揉成一团道:“这封信上的墨迹才干了没多久,定然不是从外地寄过来的,我们不要被奸人的计谋蒙蔽!” “湘儿估计好着呢,我们两个搭把手,将魏公子扶到床上去!” 风眠先是扶着魏亭训,将他放在了床榻上,随后去扶陆沢川,陆沢川面容阴鸷,他目中无人的甩开众人,面色铁青的回了自己房间。 徐既宁摇了摇头道:“陆公子这脾气若是不改改,以后恐怕会吃亏!” 芋头从外面将大夫请到家里,让大夫为魏亭训和陆沢川诊治! 分别开了点药后,大夫才离开! 徐既宁对着风眠说道:“湘儿的事,我托人再打听打听,你照顾好风公子!” “至于姜清衍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风眠眉头一皱,回道:“他放任他的母君带走弄月,此事绝对平不了!” … 浦阳府雨山竹院。 孟非霁买了几身女郎的衣服,然后拿到宋湘的房间,语气欣喜的说道:“宋湘,你看看这几件衣服你喜不喜欢?” 宋湘抬起头,不好意思的回道:“哪能让孟公子出钱为我新衣服!” 孟非霁却不在意道:“你原先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所以我今日就骑马去城里给你买了几件!” “你不要嫌弃就好!” 宋湘心下很是感动,孟非霁对自己又是救命之恩,又是彻夜照顾,这样的恩情恐怕是还不清了。 “孟公子侠肝义胆,且对我这样好,我该如何回报于你!” 孟非霁面色一红:“救人乃人之常理,宋小姐不要多想了,你今日觉得身子如何了?” 宋湘微微动了动,后背一疼。 孟非霁见状,立马急切的跑了过来:“是不是伤口又裂了?” 宋湘龇牙咧齿的笑道:“没有,就是不小心扯到了,你都照顾我这么多天了,伤口早就长住了。” 孟非霁把玩着佩剑上面的剑穗,不敢与宋湘对视:“再过一两天,我扶着你下来走动走动,你说可好?” “好啊!” 宋湘嫣然一笑:“有劳孟公子了!” “孟公子,我能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孟非霁疑惑的问道:“帮什么忙?你不用客气,尽管说!” 宋湘长叹一口气说道:“我有一个同伴叫沈聿白,如今在留山镇屯兵所,你能不能帮忙找找他,将他带到濮阳来?” “我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帮忙找人,你放心,这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我肯定能找到的!”孟非霁安慰着宋湘,语气轻松。 第二日,孟非霁找到宋湘,也不管女男大防,上前扶住宋湘,领着她在房间里走动。 “孟公子,我今天觉得好多了,背部也没之前那般疼了!” 孟非霁笑道:“钱大夫的药还是可以的,你别着急,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觉得胳膊怎么样了?” 宋湘笑道:“胳膊的伤口浅,倒是没有钻心的疼痛!” “若不是孟公子每日伺候我,我还好不了这么快呢!” 孟非霁嗔怪道:“你就是想太多了,宋小姐,你要不要去院子里走走?” 宋湘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你再扶我一会了!” “何必这么客气!”能与宋湘亲近,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扶你出去吧!” 宋湘走到门口,不小心在门槛上磕了一下,一下子倒在孟非霁怀里。 她露出紧张无措的神情道:“对不起,我…” 温香软玉在怀,孟非霁心里似小鹿乱撞。 这些日子的相处,使得他心里异样的情愫愈发浓厚,他僵硬的抱着宋湘,动也不敢动。 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没事,没事…” 重新扶好宋湘后,他略带尴尬的引着宋湘在院子里逛了几圈。 “孟公子,我有些累了!” 孟非霁怔怔的说道:“好,我送你进去吧!” 过了几日后,孟非霁兴高采烈的跑到宋湘的房中。 “宋小姐,你让我找到那位沈公子有眉目了,如今正在浦阳府呢!” 宋湘一听,强撑着起身:“此话当真?” 孟非霁莞尔一笑道:“我昨日回了一趟府,才知道家里来了一位公子,正是你托我寻找的沈公子。” 说完这话,他又有些失落的问道:“不知那位沈公子与你是什么关系?” 宋湘心跳如擂鼓:“我们的关系,等回了宣阳我再同你讲,可好?” 孟非霁见宋湘这般反应,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桃花流水的誓言在,情绪立马低落下来。 “宋小姐,是非霁逾矩了,你勿要见怪!” 孟非霁对自己的心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宋湘就算是再傻,也早就看出来了。 宋湘蹙了蹙眉道:“孟公子,我与沈公子之间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样。” 心思被戳穿,孟非霁的脸色霎时红了:“宋湘,你…你知道我对你…” 宋湘点了点头,颤着声音叫了一声:“非霁…”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对你同样带着倾慕之心,只是…” “只是什么?”孟非霁感觉心被提到嗓子眼,他迫切的想知道,想知道宋湘要如何袒露对自己的感情。 “不瞒你说,我家中已有几房夫郎,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孟非霁不眨眼地盯住宋湘,含情脉脉的说道:“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我倾慕你,不在意你娶了多少夫郎,你若心里有我,我可以说服我母君…” 宋湘犹豫的问道:“不觉得委屈吗?” 孟非霁说道:“与你相处这些时日,我早已摸透了你的性情,若真是嫁给你,我并不觉得委屈!” “湘湘…” 宋湘心下一咯噔,湘湘这个称呼非常特别,除了千殊行之外,这还是第二个这样称呼她。 “非霁,你还是好好想清楚吧!免得以后后悔!” “等我们去了府城,见过了孟大人,你还是坚持要嫁给我,那我再同孟大人求娶!” 第177章 见孟细如 孟非霁眼里似星光闪烁,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湘湘不哄骗我?” “不哄骗!” 宋湘对着孟非霁说道:“我再敷两日药,我们就回府城吧?” 孟非霁温和的应了声,语气轻柔:“我陪你去!” 过了两日,孟非霁叫四奴拉了一辆马车,为了让宋湘躺的舒服,还在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褥子。 宋湘在孟非霁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见里面布置的如此贴心,感动的同时,对孟非霁更加认可了几分。 “非霁,你将马车里面铺满了,一会你坐哪呀?” 孟非霁勾唇一笑:“我坐在你旁边就好!” “怎么?不想与我同乘一车吗?” 宋湘笑意盈盈的回道:“怎会?我只是怕孟大人看见了,训诫于你!” “本该是我骑马,你乘车的!” 孟非霁本就与那些闺阁男子不同,他成日里游走四处,已经习惯骑马了。 如今坐上马车,还觉得手脚被束缚住了一样。 坐到车里后,孟非霁直勾勾的盯着宋湘,眼里的情意难以遮掩。 宋湘轻咳几声,嗔道:“非霁,你看什么呢?” “难道我脸没有洗干净?” 听到宋湘提醒,孟非霁这才稍有收敛,但 嘴巴依旧如抹了蜜道:“湘湘长得倾国倾城,我一看到湘湘,就控制不住的生出惊叹之心,且为了湘湘神魂倾倒!” 宋湘失笑不已:“前几日你还一副笨嘴拙舌的模样,今日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花言巧语了?” “我才没有花言巧语,难道湘湘不信我的心意?”孟非霁发问。 宋湘认真的回道:“我自是信的,非霁照顾了我这般久,待我真心真意,我岂能不为之动容?” “只是我身份低微,只有个秀才功名,恐配不上非霁!” 孟非霁嘴角微抽:“我不在乎这些!” 宋湘痴痴的笑道:“你自是不在乎,你若在乎就不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倾慕我了!” “非霁,郑重的介绍一下吧,我叫宋湘,是宣阳府下奉边人士,自小被宋家抱养,身世存疑,在外人眼里我只不过是个野种罢了!” “但是在宋家,我阿父和祖母待我极好,我上有两个未嫁的哥哥,身世也算得上清白,与你知府公子的身份却存在着天壤之别,若是你执意要嫁于我,恐会遭到孟大人的阻拦!” 孟非霁并不在意门第之念,反而安慰宋湘道:“我母君待我与我长姐是一样的,若我真心喜欢你,她定然不会阻拦,湘湘,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母君将我嫁于你!” 宋湘拒绝道:“这种事情哪能让你一个男子家出面,非霁,让我去说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既对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就应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孟非霁心里暖暖的,他唇角微扬,只是安静的坐在车厢一侧,就已显出清隽出尘风姿。 宋湘越看越是喜欢:“非霁,此生遇见你,是我之幸!” “我亦有感…” 两人相顾无言。 等进了浦阳府,到了孟知府的宅子前。 孟非霁才起身,扶着宋湘出了车厢,他率先撩开袍子跳下车辕,然后从下面接住宋湘。 “湘湘,我抱你下来吧?” 宋湘忙拒绝道:“非霁不可,这样做有失你的身份!” “你别忘了你是男儿家!” 孟非霁才不管别人的看法,他戴着帷帽,打横抱起宋湘,步伐稳健的进了府。 宋湘惊愕的抬起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湘湘?我抱着你,你不开心吗?” 宋湘摇了摇头,颇为幽怨的说道:“外面的行人那般多,你怎么一点都不顾及!” “好了,快些放我下来!” 孟非霁朗声笑着,将宋湘放了下来,等她站好后,才打趣道:“好了,这下你非我不娶了!” 宋湘跟着孟非霁走着,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一会不管孟大人如何拒绝我,我都要死皮赖脸的求娶你了!” “若是孟大人不允,我就跪在地上不起来!” 孟非霁心疼的说道:“不可以!你身子没有好,不许做这样的事!” 等两人到了主院,宋湘稍稍理了理衣服,确定自己没有衣冠不整后,才踱步进了内院。 孟非霁不放心宋湘一直在身后跟着她,见到宋湘进正厅时脚步踉跄,还想上前搀扶。 却被一声冷哼声生生的压了下来。 “母君!”孟非霁叫了一声孟细如,落后宋湘一步,站在了原地。 宋湘对着上首恭敬行礼:“学生宋湘,见过孟大人!” 孟细如上下打量着宋湘,过了许久后,才山峙渊渟的说道:“你就是宋湘?” 宋湘回道:“正是!” 孟细如摆了摆手,让她坐在凳子上,随后正经八摆的说道:“听说你身上中了箭,被死士追赶之下跳了河,本就去已死之人,为何又突然活着回来了?” 宋湘恭敬的回道:“我被尊家公子所救,一直休养在雨山竹院,如今伤势好了些,我才敢前来面见孟大人!” “不知孟大人收到那六车货物没?” 孟细如并不回答宋湘的疑问,而是一本正经的问道:“与你一起南下的沈公子,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 宋湘整整截截道:“姜大人交代的正事要紧,况且尊公子已经告知宋湘,沈聿白在尊府住了许久,所以宋湘并不担心他的安危!” 孟细如表现出一副矜持不苟的态度,她瞥了一眼自家儿子担心的模样,询问宋湘道:“你与霁儿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可有逾矩之处?” 宋湘听言,立马跪倒在地请罪:“孟大人恕罪!” “宋湘有一事相求,不知孟大人可否应允?” 孟细如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道:“你起来吧!” 宋湘却是不依,语气诚恳的说道:“非霁心底良善,对我有再造之恩,况且相处的时日久了之后,我对非霁情有独钟,爱如珍宝。” “若是孟大人愿意成全我的拳拳心意,将非霁许配给我,我定然不会辜负非霁。” 孟细如呵呵一笑,从容不迫的说道:“可!” 宋湘眼睛转了转,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大喜过望:“多谢孟大人成全!” 第178章 浦阳重逢 孟非霁上前几步问道:“母君,你真愿意将孩儿许配给宋湘?” 孟细如严谨的训斥道:“霁儿不得放肆,你生为公子哥儿,不以礼自持,不羞不燥,还直听自己姻缘之事,是何道理?” “你先退去后堂,待本君与宋湘谈完,再去找你!” 孟非霁不舍的看了宋湘一眼,才步伐缓慢的去了内室。 孟细如想着姜澜的信,又打量了一番宋湘,才将宋湘的人与信上的文字联系到一起。 姜澜说宋湘身份贵重,不容有失,难不成这个宋湘还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 若是将霁儿嫁给宋湘,以后的日子也能多一层保障,总比待在浦阳这样的小地方好! “宋湘我听说那沈公子是你未婚夫郎,有没有这回事?” 宋湘蹙了蹙眉头说道:“我与沈聿白是为了迷惑庄大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伪装成未婚妻夫,南下与庄大人进行食盐交易的!” 孟细如对宋湘回答十分满意,她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你真的确定要娶霁儿为夫?” 宋湘颇为认真的回道:“确定!我对非霁日久生情,若是不能娶他为夫,恐会遗憾终生!” 孟细如满意的点点头:“既然你们之间你情我愿,那我也不会棒打鸳鸯!” “若是我将霁儿嫁给你,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他,切不可做出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事来!” “请孟大人放心,我会好好珍爱非霁的!”宋湘轻声说道,“至于见异思迁、喜新厌旧,那不存在!” 孟细如朝着宋湘说道:“先前沈聿白已经同我说了途中之事,那六车食盐已经在我手中,你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随时可以返回宣阳府!” “沈聿白以为你跳河身亡,担心不已,如今他正在客院歇息,你若不放心,尽管过去同团聚!” 宋湘执手道:“多谢孟大人体谅,宋湘告退!!” 从孟细如的客厅出来后,有个婢女带着宋湘去了客院。 自宋湘失踪后,沈聿白整日没有笑颜,郁郁寡欢,总觉得是他的原因,才导致宋湘跳河的。 宋湘被婢女引到沈聿白的房间门口,扬声说道:“沈聿白!” 沈聿白听见宋湘的声音,凝神听了听,以为是幻听,随后又靠在床框上。 片刻后,宋湘又接连叫道:“沈聿白,你在不在?沈聿白,你在里面吗?” 沈聿白这次才确定真的是宋湘的声音,他起身走到门口开了门。 看见门口的宋湘,眼眶瞬间红了:“宋湘?真的是你!” “你还活着?” 宋湘应了声说道:“你先让我进去,总不能在门口说吧?” 沈聿白让开身子,让宋湘进了房间,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此事说来话长,沈聿白,我跳入河中险些丧命,若不是突然出现一截浮木,我慌乱之中抓住,恐怕我早就去地府投胎了!” 宋湘说的惊险,沈聿白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不许胡说!你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得亏了那截浮木,我带着屯兵赶到时,根本看不到你的人影,那条河水的水流十分湍急,屯兵说人如果跳下去,根本没有活着的可能!” “我没有想到你会活着,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 宋湘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后怕的说道:“我抓着浮木,最后实在没有力气,就晕了过去,若不是孟大人家的公子相救,恐怕我早就死了!” “这是我第二次落水了,以后我得离水远一点,免得再因为水丧命!” 沈聿白上下打量着宋湘,忍住想要靠近她的冲动,问道:“你落水时胳膊和后背都受了伤,如今可好了?” 宋湘抬了抬胳膊说道:“好是好了,但是还没有好彻底,手臂和背部的伤口还在,上面的疤痕还红着呢!” 沈聿白抿了抿嘴唇,猛然说道:“你是因为我受伤的,宋湘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全东陵最好的药物为你祛疤!” 宋湘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又不是男子,不在乎会不会留疤,只要伤口长好了,不疼就行!” “你莫逞强!”沈聿白脸色肃然,“等回了宣阳府,我再找名医为你诊治诊治!” “箭伤可不是小伤,若长不好以后会受一辈子罪的!” 宋湘有些感动道:“沈聿白你无需为了我这样,我救你是为了姜大人交代的事,不需要你对我感恩戴德!” “你还是像以前那般待我就行!” “沈聿白,还能在浦阳府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沈聿白声音低沉道:“自你消失后,我一直在雇人找你,但是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后来,孟大人派人找到了我,我就跟着孟大人的人来了浦阳!” “我在浦阳人生地不熟的,人手不足,我又没有你的画像,根本没法找你!” “宋湘,我很自责,若是让你先走,你就不会遭此劫难了!” 宋湘笑着回道:“你就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如果当初换成你替我,你可能早就死了,哪里像我这样命大,还有孟公子那样的贵人救我!” “我在孟公子的别院养伤的时候,还托他找过你,若不是他告知我,我也不会得知你住在孟大人的府上!” “沈聿白,多谢你惦记我!” 沈聿白言不由衷道:“谁惦记你了?” “我只是不想…不想你因为我丢了性命!” 宋湘恢复平时的模样,询问沈聿白道:“此间事了,你打算何时回宣阳?” 沈聿白迟疑的回道:“你身体还未好,不能长途跋涉,我们还是再等几日吧?” “再者说,我还想多找几个大夫为你看看你身上的伤呢!” 宋湘立马拒绝道:“沈聿白,真的不必为我再找大夫了,你叫我多休息几日我还可以接受,若是再找大夫的话,大可不必!” 沈聿白脸色难看道:“宋湘!你难道想我一直欠你救命之恩不成?” 宋湘闻言,轻啧了一声:“好吧!那就听你的!” 沈聿白听到宋湘的话,面色才好看了些许。 “湘湘!”孟非霁随便找了个借口,从他母君那溜了出来,打听到宋湘到了客院来找沈聿白,瞬时打翻了醋坛子。 第179章 相互斗嘴 他走到沈聿白的门前,手按住腰间的剑,颇有种江湖侠客的感觉:“湘湘,我听母君说你来了沈公子这里,就找了过来,我可以进来吗?” 宋湘心中一喜,打开门道:“非霁,你来了…” 孟非霁笑了笑,走了进来,看见宋湘的身后的沈聿白,明知故问道:“这位是沈公子吧?” 沈聿白冷眸微眯,陡然沉下了脸:“正是在下!” “宋湘,你与孟公子的关系未免太亲近了吧?不知孟大人知不知道?” 孟非霁恶劣的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母君自是知道我与湘湘的关系…” “我与湘湘情投意合,母君已经同意将我嫁给湘湘了!” 沈聿白眸中闪过一丝冷光,透着刺骨的危险气息:“哦?是吗?” “那宋湘有没有告诉你,她一直在追逑我?尤其是在宣阳时,她为了得到我的欢心,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 宋湘一听,顿觉头大,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姜澜的命令,才去追求沈聿白的吧! 孟非霁的目光瞬间转暗,幽暗的眼神仿佛着了火一般:“湘湘,你不是说,你与沈公子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吗?” 沈聿白冷笑一声,气势逼人道:“我与宋湘南下是逢场作戏不假,但是她在宣阳府追逑我之事,却是人尽皆知之事!” 宋湘刚想说哪有这么夸张,却被沈聿白略带警告的眼神一下子泄了气。 惹不起惹不起! 孟非霁委屈的瞧向宋湘,眸色带着探究之意:“湘湘,这是真的吗?” 宋湘按了按眉心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告诉你!” 沈聿白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故作轻飘飘的说道:“宋湘,我们俩都是孟府的客人,既然孟公子在这里,就让孟公子安排你在客院同我住下吧?” 孟非霁心里不舒服,神色微微带点怒意,但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发作,很快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 涵养极好的说道:“沈公子就算不提醒我,我也会湘湘安排好住处的!” “湘湘,沈公子是未嫁之身,你住的离他近了,于他名声有碍,不若我替你寻一处僻静的房间,再安排你住下吧!” 沈聿白闻言,瞳孔骤然紧缩:这孟家公子未免太圆滑了些。 孟非霁淡淡的瞥了沈聿白一眼,眉角轻轻一压,朝着宋湘说道:“湘湘,要不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吧?” 沈聿白慢条斯理的说道:“宋湘,你先前不是说要开什么铺子吗?我觉得我们可以聊聊!” 宋湘闻言眼睛一亮:“沈聿白,你愿意同我谈合作的事了?” “我正好有个营生,想同你谈谈,你若愿意与我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聿白勾起唇,语气恣意:“你可以说来听听~” 随后他看向孟非霁道:“孟公子难道也要留下来听吗?” 孟非霁无所谓的笑道:“我不介意,难道沈公子与湘湘的交易十分隐秘,是我不能听的吗?” 沈聿白回道:“那倒不是,孟公子既然不介意,那就在一侧等着吧!” 宋湘将自己想开美容坊的想法同沈聿白说了一遍,然后期待的问道:“你觉得可行吗?” 沈聿白摇了摇头道:“我朝男子很少出阁去逛各个铺子,更不会让人动自己的脸,宋湘,开美容坊的事还是算了吧!” “你若有其他想法,可以说来听听!” 宋湘很是无奈,同他说起开胭脂铺子的事,顺便提了做香水和香胰子的想法,没想到此项生意却得到了沈聿白的大力支持。 “各种花朵制作出来的香水、胭脂以及香胰子再冠上一个独有的名字,若是放在沈家的铺子来卖,定然能风靡宣阳府!” 沈聿白含笑的说道:“不止呢,若是你想将生意做到京城去,我倒是可以与你合开一家铺子,所得利润的话,五五分如何?” 宋湘听到沈聿白的话,立马同意道:“君无戏言,我们一言为定!” “等到了宣阳府,便着手开铺子的事如何?” 沈聿白点点头道:“我们沈家的下人众多,你倒是不必担心收集花朵以及香料之事,届时你只需将制作工艺教给信得过的人,制作一批成品出来,放在我们沈家名下的铺子进行兜售,若是买的人多,我们再谈下一步事宜。” 宋湘附掌道:“那就多谢沈公子了!” “和我不必客气!毕竟你对我有救命的恩情,我就算以身相许也是值得的!”沈聿白唇角几不可察的扯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打趣道。 孟非霁撇了撇嘴,脸色一下变得冰冷:“沈公子还是不要觊觎我的湘湘了,救命之恩虽大,但也不必以身相许!” “哦?孟公子真的这般想?”沈聿白舔了舔唇,目光如炬的望向一侧,“宋湘,你听到了没?孟公子说了,他对你的救命之恩不需要你以身相许!” “你!”孟非霁神色微恼,“沈公子不必巧言令色,偷换我对湘儿的情意!” 沈聿白的眸光漆黑摄人,长而卷翘的睫毛下流露出一丝唯恐天下不乱的兴趣:“我只是开个玩笑。孟公子怎么就恼羞成怒了呢?” 孟非霁讥嘲一声,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放荡不羁的微笑:“不管沈公子如何挑拨离间,我与湘湘之间的情意是不会变的!” “自古以来,婚姻之事讲究母父之命,我母君既然应了我们的婚事,那自然是板上钉钉了,不管外人如何从中作梗,也拆不散我们!” 沈聿白似笑非笑的回道:“孟公子还真是有趣!” 孟非霁不知不觉在言语上已落了下乘,他也不恼,轻笑一声,扬起俊美的脸颊,高挺的鼻梁使得一双桃花眼平添了几分魅惑。 “湘湘,我虽对经营铺子之事一知半解,但是运镖押送货物,却是无人可以与我匹敌!” “我敢说,这天底下还没有人在我手上过三招以上呢!” 孟非霁噙着笑意,靠近宋湘:“以后若是湘湘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我可以陪同湘湘一起去,必不会让湘湘处于像上次那般危险的境地!” 第180章 南沙盐官 “若不是沈公子手无缚鸡之力,湘湘哪会险些丧命呢?” 沈聿白目光幽沉,黑如点漆的瞳仁里映出孟非霁邪肆的笑意。 “孟公子三言两语,竟让我变成了见死不救的罪人,这嘴上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孟非霁扯了扯嘴角说道:“比不上沈公子能说会道…” 宋湘立马拉着孟非霁道:“你不是说给我找了处清静的房间吗?快带我去吧!” 孟非霁意味不明的瞥了沈聿白一眼,然后无所顾忌的拉着宋湘的胳膊出了门。 “湘湘,这位沈公子未免太精明了些,他是不是喜欢湘湘?” 宋湘自然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交锋,摇头道:“他此生是不会嫁人的,所以对我并无倾慕之意!” “你就不要担心他对我心怀不轨了!” 孟非霁感觉沈聿白给自己表现的十分不对劲,他那样子明显是对宋湘有意,只是宋湘没有感觉出来而已。 “湘湘,你对他有救命之恩难保他不会对你生出别的心思!” “他既然立誓今生不嫁,那就最好守好誓言!” 宋湘笑着说道:“他可坚决了,你就不要再提他了,快说说将我安排在什么地方?” 孟非霁故意将宋湘带到了一处离沈聿白可远的房间,然后略带开心的说道:“这样他总不会再来找你了吧!” 宋湘叹息一声说道:“非霁,我与沈公子之间真的没什么,你不用这样担惊受怕的!” “我还不是怕那沈公子同我抢你,对了,你还没有去我家园子看看呢,我带你出去走走?”孟非霁十分热情,不等宋湘答应,就立马拉着她出了门。 两人一路到了园子里,迎面撞上了一个身穿官服的女郎。 孟非霁见状,喜形于色道:“长姐,真的是你?” “你何时回的府?” 孟非月宠溺的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 宋湘抬头看了一眼穿着官服的女郎,然后立马将视线移至她的身后,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 孟非月含笑的说道:“我今日才到的浦阳,方才见了母君和阿父一面,下午就要出发去西沙了!” “怎么这么快?”孟非霁惊讶的问道,“长姐去西沙做什么?” 孟非月收起了笑容,面色凝重的回道:“南沙那边出事了,修复扞海堤坝的夫役因天灾逃的逃,散的散,朝廷派了我过去实地勘察,恢复扞海堤坝工程。” “除此之外,还要对先前负责修筑扞海堤坝的转运使追责!” “我在路上的时候便修书一封给了南沙县令王衷玉,让她负责扞海堤坝复工前的事宜。” “南沙县令王衷玉率南沙以及柘、灌三县的两万民妇,奔赴海滨,抢修天灾破坏的堤坝了!” “霁儿,长姐不能在此处陪你,你要好好孝顺母父,不可再去雨山竹院胡闹!” 孟非霁愁眉苦脸的说道:“我与长姐才见短短一面,就又要分别,以后还不知道何时再相见?” “长姐,朝廷有没有说让你什么时候回来?” 孟非月严肃的说道:“我此行是领了朝廷的命令,出任南沙盐官,负责监督浦盐贮运转销的。” “勘察扞海堤坝工程非我之职,我只是去顺带督察一番!” “因此,我在南沙县肯定会待很久,一时半会是回不了浦阳的!” 孟非霁无奈的点点头,欲言又止道:“长姐去了南沙,我若又离开母父,那他们身边就无人可以承欢膝下了!” 孟非月上下觑了一眼孟非霁,疑惑的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又要出远门?” 孟非霁心情复杂的问道:“难道母君没有告诉你我与湘湘的事情吗?” 孟非霁诧异的询问:“你和谁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难道你闯祸了?” 孟非霁舔了舔唇,低下头,耳尖微红道:“长姐不要瞎猜了,事情是…是这样的…” “母君将我许配了给了湘湘,若是湘湘离开浦阳,我定然是要跟着湘湘离开的!” 孟非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宋湘一眼,随后问孟非霁道:“母君真将你配了人了?” 孟非霁声若蚊蝇的应了声,说道:“真的,母君也十分欣赏湘湘的才能!” 宋湘装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行礼道:“宋湘见过孟中使!” 孟非月狐疑的看了看宋湘问道:“霁儿说的那人是你?” 宋湘没有否认,语气恭敬道:“正是在下!” “我对非霁的品行极其倾慕,愿意与他成琴瑟之好,还望孟中使成全!” 孟非月沉默片刻,心里想到:这个宋湘,倒是挺有眼色,从自己一言一行判断出了自己的中使身份,定是有功名的学子,只是不知考到什么阶段了? “既然我母君已经应了这门亲事,那定是觉得你是值得霁儿可以托付的人,日后真成就了美满姻缘,还望你好好对待霁儿,不可让他受委屈!” 宋湘连连点头应是:“我不会辜负非霁!” 孟非月身后的公子憋不住了,他急不可耐的朝着宋湘作揖道:“溪风见过宋小姐!” 宋湘蹙了蹙眉道:“不知罗公子是如何攀上孟中使的?” “你和那位罗敷桃小姐不是在庄大人的地盘吗?怎么到了浦阳了?” 孟非月听到庄阾俞的大名,身形一滞,随后转头,面色不善的看向罗溪风:“说!你们去汉沽做了什么?” 罗溪风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说道:“我与我姐姐是为了逃役才绕道跑去东平府的,后来遇见宋小姐,才偷偷跟着他们又到了浦阳府!” “孟小姐,我说的句句是真,绝没有半点哄骗你的意思!” “呵!”孟非月冷笑一声,贵气逼人道:“你又如何证明你不是奸细呢?” “从南沙县跑去东平府,路途遥远不说,而且于情于理不合,你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说辞!” 罗溪风惶恐的说道:“孟小姐,我与姐姐真的是逃难来的,不是奸细,也没有受任何人指使,请您一定要信我!” 孟非月冷漠的对着婢女吩咐道:“带下去!” 第181章 允眉公子 宋湘好整以暇的听着罗溪风辩解,对着孟非月提议道:“孟中使还是将他的姐姐一并带来,好好盘查盘查,免得遭人暗算!” 孟非月道了声谢,说道:“你陪着霁儿逛园子吧,我先走了!” “霁儿,以后凡事都要和母父商量,不可自作主张,若是遇到了难事,便去信予我!” 孟非霁哭丧着脸回道:“长姐,我舍不得你!” 孟非月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总会再见的,你都多大了还作出这样一副小儿家模样,叫人看了笑话!” “我先走了,等我去南沙安顿下来,再给你找你喜欢的玩意寄给你!” “多谢长姐!” 眼见着孟非月走远,孟非霁垂头丧气,也没有了逛园子的心思:“湘湘,我想去门口再送送我长姐,你陪我去吧?” “好啊!”宋湘想也不想就立马说道,“那快些走吧,免得来不及!” 孟非霁用力点了点头,拉起宋湘的手说道:“我们跑着去,还近些!” 宋湘一路被孟非霁拉着,到了门口,却不见孟非月的人。 等了片刻后,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非霁,我正想找你呢,你在门口是等我吗?” 孟非霁下意识看了一眼宋湘,随后才对来人说道:“嫣然,你误会了,我在门口是为了等我长姐!” 秦嫣然眼里带着喜意问道:“非月姐姐回来了吗?” 孟非霁心不在焉的回道:“她有公事要办,马上就走!” 秦嫣然走近孟非霁,语气亲近自然:“非霁,既然非月姐姐有正事要办,那你在此处也等她不到,不如同我出去玩玩?” “今日畅春园新出了一折子戏,是名角允眉公子挑梁主唱的,虽然不如京师的春台公子唱的好,但也算是咱们浦阳府鼎鼎有名的了,要不你陪我去听听?” 孟非霁退后几步,靠在宋湘跟前说道:“不好意思,嫣然,你自己去吧,我还要陪湘湘呢!” 说罢,便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宋湘,眼里的柔情蜜意根本无法遮挡。 秦嫣然不可抑制的瞥向宋湘,试探的问孟非霁道:“这位小姐是谁?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孟非霁勾唇一笑,颇有些显摆的回道:“这是我的未婚妻主,非浦阳人士,你自是没有见过的!” 秦嫣然心下一沉,显出几分惊慌来:“非霁,你何时有了妻主?我怎么不知?” “我们自小玩到大,孟姨也没有说你有什么亲事啊?” 孟非霁不愿多言道:“事关我的亲事,我母君定然不会随意提起!” “嫣然,你不是要去听戏吗?快些去吧,再晚就赶不上趟了!” 秦嫣然下意识的撇撇嘴,不太高兴的说道:“我一个人听有什么意思?” “非霁,你陪我去吧!” 孟非霁斩钉截铁的拒绝道:“我既已许配了人,再同你玩在一处于理不合!” “嫣然,我以后都不会再去玩了,你也不用特意叫我了!” 宋湘有心将打听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时机不对,她只能迂回的说道:“非霁,既然这位小姐盛情相邀,我们就去畅春园看看,如何?” “湘湘要去吗?那我陪你去吧!”孟非霁立马换上笑脸,语气殷勤,“也不用麻烦嫣然小姐,我陪你就可以了!” 秦嫣然怔怔的回道:“不麻烦,我们现在就走吧?” 宋湘应了声,叫着孟非霁下了台阶,几人一起上了马,朝着畅春园骑马而去。 到了畅春园的时候,正赶上允眉公子登台,一声咿咿呀呀的伶人唱戏声从里面传来,显得清脆响亮。 宋湘跟着秦嫣然走了进去,见小生扮相的允眉公子转着圈,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随后打开一把折扇,眼神一挑,在台前站定。 园内立马响起此起彼伏的喝彩声,秦嫣然有些痴迷的说道:“允眉公子的扮相太美了,连停下来的姿势都是那样的俊俏。” 与允眉公子同台的演员,一袭女公子扮相,清眸似水,如烟般的黛眉间,仿佛锁起了一丝浅浅的哀怨。 只听见她唱道:“今日我才知道,郑兄竟是男儿身!” 允眉公子扮相的郑兄唱道:“哎呀哎呀,愚兄也不知江公子是贵女!” “郑兄!” “江…江妹!” 宋湘听着唱词问一侧的孟非霁道:“他们唱的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过!” 孟非霁欣然解释道:“他们现在唱的是我们这边有名的折子戏《相思令》” “《相思令》唱的是一名叫郑钧的公子男扮女装去了学堂,与县令之女的江阴做了同窗,两人相识相知相恋的故事。” “江阴与郑钧日渐亲密,就相互约着游玩,郑钧早就对才华横溢的江阴倾慕良久,为了向江阴表明心迹,郑钧换上自己男装的扮相,打算与江阴相认,却不想竟然从江阴婢女口中听到了她是县令之女的事,郑钧想走,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出戏刚好唱到这里,湘湘我们坐下看吧,我同你慢慢讲!” 宋湘找了处位置坐了下来,就听紧靠着自己坐下的孟非霁说道:“郑钧与江阴相认后,碍于自己的男子身份,就主动退了学堂,江阴思念郑钧,时时去郑家门口打听郑钧的消息,但是郑钧就是闭门不出。” “江阴没有办法,只能去府城赶考,不仅中了秀才,还在八月的乡试上考了头名!” “江阴为了尽快的将郑钧娶进门,就同身为县令的江大人坦诚了与郑钧相恋的事,谁知道却遭到了江大人的反对,为了断绝江阴的心思,江大人将江阴送去了京城!” “一对苦命鸳鸯就此分离,江阴去了京城后,日日思念郑钧,考上进士后,竟一病不起,并托人带了家书回来,若江大人不为她聘郑钧为夫,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江大人见事态紧急,连忙去郑钧家登门拜访,谁知道却得到郑钧得了咳疾去世的消息,江大人为了瞒住江阴,就为她在京城另择了一门亲事!”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郑钧身死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京城,江阴听到了,病情加重,苟延残喘了几日后。就撒手人寰了!” 第182章 满堂喝彩 “江大人怜惜女儿的痴心,同郑家商议后,就将两人埋在了一处,听说两人的坟前长出一对芦蒿,相互抱团纠缠,十分粗壮!” “时人为了纪念这对痴心情人,做出了《相思令》来,供后来的人传唱!” 宋湘疑惑的问道:“那郑钧为何闭门不出?他不是喜欢江阴吗?” 孟非霁叹息着说道:“郑钧自从见了江阴,得知他是县令之女后,就觉得两人没有结果了,伤心懊悔之下竟然得了风寒,一病不起,后面又得了咳疾,怎么都治不好,所以才见不到江阴的!” 宋湘颇有些遗憾的说道:“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也太可怜了!” 孟非霁接着说道:“台上马上要唱两人分别的桥段了…” “湘湘,我们家可没有什么门第观念,你可不要学那郑钧,突然就离开我!” 宋湘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是你身份比我贵重,我只怕你嫌弃我门第不高呢!” “非霁,这个允眉公子唱的倒是挺好的!” 孟非霁附和道:“允眉公子是畅春园的老板从其他府请来的,他唱的折子戏最是好听,我们浦阳府的女郎都喜欢来捧他的场!” 宋湘目不转睛的看着允眉的面容,只觉得他长得同殊行十分相像,只是允眉的眉眼不如殊行正派,带着几分魅惑气息。 “湘湘,你老盯着允眉公子做什么?” 孟非霁看了看宋湘,又看了看台上,心里有些许吃醋:“我承认允眉公子长得面若白玉,身似风柳,飘飘然如神仙之状,但是他也只是个伶人而已。” 宋湘终于从方才的沉浸中回过神来,她心不在焉的说道:“非霁与别的男子不同,尤其是持剑骑马时,俊美不可方物,经行之处如玉树临风,无人可比。” 孟非霁闻言,心情才愉悦起来:“湘湘,你喜欢便好!” 正说着,周围传出喝彩声,秦嫣然的声音尤为大声,她便喊着允眉公子便抛了一吊钱上去。 “允眉!这是本小姐赏你的!” 其他女郎更是疯狂,一个劲的抛贴身之物! “允眉!允眉!” “允眉下一场姐还捧你!” 更有甚者,直接做了一面浦阳第一名伶的旗子送给允眉公子。 台上的允眉逡视着人群,目光短暂的落在宋湘身上,几不可察的闪过一抹惊艳,随后漫不经心的收起,对着台下垂首揖礼。 “多谢各位小姐女郎来捧允眉的场,还请各位小姐女郎稍等片刻,一会允眉再来压轴献唱!” 畅春园的老板将允眉公子接下台,对着楼下的看客们鞠躬致谢道:“允眉公子今日献唱完后,就要收拾行装,跟着仙游班去其他府传唱了!” “什么?允眉公子要走了?那我们以后听什么?”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听言,立马不乐意了,她气愤的一拍桌子起身质问道。 畅春园的老板伸出双手,手心向下,安抚底下的听众道:“各位小姐稍安勿躁,不要着急,且听我说,我们畅春园请允眉公子帮忙带了新的伶人洛哥儿,不日就要登台,洛哥儿长的不比允眉公子差,还望小姐们多来捧洛哥儿的场!” 底下的小姐听到有了新人,才重新坐了下来。 允眉公子登台,畅春园座无虚席,若不是秦嫣然事先定好了桌,恐怕宋湘和孟非霁根本就找不到位置。 园内的位置都被各大世家的小姐和捧角家占了,其中一些捧角家,费尽心机的在浦阳府将允眉公子捧红,最后却什么也没有捞到。 此时这些捧角家纷纷露出后悔的神情,有的更是骂畅春园老板道:“你先前说已经将允眉公子的身契买下,原来都是骗大家的!” “那我们这些日子挥金不惜的捧允眉公子,却是都喂了你们畅春园!” “还钱!还钱!” 畅春园的老板见状,就将闹事的几个女郎拉扯了出去。 至此,畅春园才安静了下来,台上的伶人继续登台献唱,不多时就传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秦嫣然眼巴巴的送走了允眉公子,才将凳子移至孟非霁身侧,对着孟非霁献殷勤道:“非霁,方才慕老板说的洛哥儿我见过,也是一个长的不错的公子,下次等洛哥儿登台,我再请你过来看,如何?” 孟非霁略显不耐烦的说道:“嫣然,今日若不是湘湘的原因,我是绝不会踏进畅春园的,以后,我也没时间再到畅春园来!” 嫣然气愤的说道:“非霁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孟非霁缓缓说道:“人都是会变的!以前我年纪小,爱玩爱闹,如今有了未婚妻主,自然就改了心性!” “嫣然,以后你也不要老来畅春园了,还是好好进学吧!” 秦嫣然恼恨的瞪了宋湘一眼,移开凳子去了旁侧。 宋湘对秦嫣然的敌意视若无睹,她的心思全在允眉公子身上,自从殊行去了京城以来,她就过的犹如行尸走肉,如今看到像他的男子,心才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过了半晌后,到了允眉公子的戏份,只见他换了一身装扮,容颜憔悴,面无血色,像是随时要咽气一般。 宋湘听着允眉公子的唱词,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愿江阴今科进士榜上有名,慰双亲与她夫郎光耀门庭。” 说完这话后,郑钧扮相的允眉公子就死在了榻上。 江阴穿着状元吉服,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身形如弱柳扶风,骑在马上差点要摔下去。 郑钧扮相的允眉公子再次出场,化成亡魂穿着一身白衣飘荡在江阴周身,泪流满面,他哭着想去抱江阴,但是却抱不到。 江阴状元游街后,一病不起,郑钧日日守在床榻边,涕泪涟涟。 宋湘看着看着,悄无声息的哭了。 孟非霁眼中含泪,但依然手忙脚乱你伸出袖子替宋湘擦拭:“湘湘,这对苦命鸳鸯太可怜了!” “为什么老天要让他们分开?虽然死后同穴了,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宋湘下意识的拉住孟非霁的手,她神色凄楚的望向允眉公子,想起了殊行生病时的场景。 堂下不断传来小姐女郎的抽泣声,等到台上允眉公子的压轴戏结束。 第183章 你很像他 众小姐女郎看得是身临其境,许久后,才听到三三两两的赞叹声,其他女郎见状纷纷盲目地扯着嗓子喊好。 允眉公子去了后台换了身衣服,随后跟着畅春园的老板出来侑酒。 畅春园的老板转悠着满堂敬酒,允眉公子沿座致谢,遇到身份颇高的小姐女郎,还要陪坐强颜谈笑一番。 到了宋湘这一桌,允眉公子先是对着秦嫣然道谢了一番,轮到宋湘时,他带着醉意的眸子愣了愣,两颊染上一层薄红,如明珠生晕。 他说:“这位小姐,我好像在哪见过?” 宋湘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手指轻轻攥紧,她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问道:“哦?是吗?” “公子在哪见过?” 允眉公子唇角微微上扬,他看着宋湘的眼神过于专注,长睫如蝶翼般轻微颤动,静了片刻后,才启唇道:“不知道,总觉得小姐十分面熟!” 宋湘忍着胸口的酸涩之意,语气轻柔:“大概是我的面容过于平庸,才让公子有了这般想法!” “小姐谬论实在过谦!” 允眉公子唇角带笑,好脾气的同宋湘说道:“我还未见过像小姐这般美如天仙般的人儿,今日见了,很是亲近。” 说完这话,他舒展广袖,衣摆如流云,一阵过堂风吹来,拨乱了鬓边的绒毛,带起了肩头乌黑如漆的长发… 他只静静的站在那,就已生出万种风情。 “允眉公子,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你很像他…” 允眉公子皱了皱好看的雾眉,背挺腰窄,惹得周遭女郎频频回顾。 “能像女郎的朋友,也是允眉的福气,今日多谢女郎过来捧场!” 此时畅春园的老板已经和秦嫣然喝完酒,同孟非霁寒暄了好一阵了,见允眉公子和宋湘聊的投机,就问了孟非霁一声。 “这位女郎怎么先前没有见过?” 孟非霁略带炫耀的回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主,才来浦阳不久,慕老板没有见过不足为奇!” 畅春园的老板笑呵呵的说道:“孟公子已经订亲了,恭喜恭喜!” 孟非霁但笑不语。 见畅春园转过身,对着允眉公子说道:“你同孟公子见个礼,我们就去下一桌吧!” 允眉公子神色带了一抹倦怠:“慕老板,我有些累了,你可快点吧!” 宋湘眼看着允眉公子走出几步,张了张口,叫道:“允眉公子请留步!” 允眉公子转过身,笑着问道:“小姐留我做什么?” 宋湘言不由衷道:“想再看你一眼!” 允眉公子低声笑着,眉眼柔和:“小姐既与我投缘,不若下午一起吃茶?” “我明日可就走了啊…” 宋湘左手负于身后,闻言微微颔首,浑身带着一股长年浸于诗书的书卷气。 她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说道:“允眉公子相邀,那我必定前去。” 允眉公子低声笑了笑,眼睑的弧度略微弯起,更添了几分多情。 他走近几步,到了宋湘身前,俯身说道:“我只约了小姐一人,小姐勿要叫她人听见了!” 这话说完,他挺起身子,眸子眯了眯,带着点勾人的意味。 宋湘发出低低的哼声,唇尾扬起:“允眉公子是想约在畅春园吗?” 允眉公子听言,有些懊恼的拍拍头道:“瞧我,差点忘了说地方了!” “小姐可知道茗茶阁,我在天字号雅间等你!” 宋湘点了点头,应下了与允眉公子的约定,她的视线一直随着允眉公子的身影而移动。 直到看着允眉公子谢完宾客,去了后台,才罢休。 孟非霁察觉出了宋湘的异常,颇有些委屈的说道:“湘湘是不是喜欢那个允眉公子?” “自从湘湘来了畅春园,就与平日里的样子不同了,非但失了该有仪态,还紧盯着允眉公子不放!” “难道湘湘想纳他为贵侍?” 宋湘捏了捏眉心,试图驱散心里的烦躁,但是却愈加思绪纷乱。 她对着孟非霁说道:“非霁,我们边走边说吧!” 孟非霁一撩袍摆,手按在剑上,快步出了园子。 宋湘跟在身后,一直到了马匹旁边,才缓缓开口:“非霁,那位允眉公子长得像我以前的心上人!” “心上人?”孟非霁疑惑的说道,“你先前并未提过,这个心上人如今是你的夫郎吗?” 宋湘摇了摇头。从遇见千殊行开始说起,直到两人分开… “事情就是这样…” 孟非霁遗憾的说道:“你与这位殊行公子的事,就跟戏文《相思令》里唱的一样,有情人天各一方!” 宋湘哂笑道:“今日看到允眉公子,我对他的思念就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才有些失态!” “非霁,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孟非霁善解人意道:“你的相思若是无法疏解,不如就将那位允眉公子收在身边,以慰思念殊行公子的苦楚!” 宋湘苦笑道:“允眉虽长得像他,但终究不是他,收在身边又有何用,只不过是坏了别人的人生,束缚了别人的自由罢了!” “非霁,我并没有纳侍的心思!” 孟非霁心中一喜,语气松快道:“湘湘想纳侍也无所谓,我又不是妒夫,不会干涉的!” 宋湘失笑:“我倒是愿意你做个妒夫!” “非霁我的命是你救的,在我这里,不论你对我做什么,说什么,我都绝无二话!” 孟非霁应了声,询问宋湘:“允眉公子方才约了你去见面?需要我陪你吗?” 宋湘摇了摇头道:“不用,我心里自有分寸!” “非霁,你若放心不下我,也可与我同去!” 孟非霁微微挑了挑自己的桃花眼,语气肆意:“我若去了,你如何同允眉公子闲谈?” “湘湘,我在茗茶阁对面的飘香楼等你!” “你和他聊完之后,就来对面找我可好?” 宋湘应了声,悄悄捏了捏孟非霁的手:“你对我怎么这般好…” 孟非霁笑着回答:“湘湘对我也很好啊,那秦嫣然各种纠缠于我,湘湘也没有胡思乱想。更没有怀疑我!” “我若还不体贴湘湘,那以后成什么了!” 宋湘凝了凝眉道:“你同这位秦嫣然小姐有何缘故?我看她对你挺上心的。难不成是她喜欢你?” 第184章 身世坎坷 “听她说,你们可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孟非霁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算是青梅竹马,她母君是府城巡检,常跟着她母君来我家玩,渐渐的就熟悉了!” “再说我母君任浦阳府知府也没多少年,怎么可能是青梅竹马呢!” 秦嫣然看到两人出了畅春园,也跟了出来。 “非霁,下午我们去打马球可好?” 孟非霁蹙了蹙眉,眼睛不眨的推托道:“湘湘身上还有伤,不能过于劳累,我们这就回头歇息了。” “嫣然你要不找其他人去吧!” 宋湘也不去听两人说些什么,费劲的爬上马,扯到伤口,疼的吸了一口凉气道:“哎哟!要了我的命了!” “湘湘怎么了?”孟非霁闻言扔下秦嫣然,凑到宋湘马前,嗔怪道,“你为何不等我扶你,就一个人上了马,万一又扯开了伤口,该如何是好?” 宋湘拉着缰绳龇牙咧嘴道:“我这伤口长合了,只要不干重活也没什么大问题!” 孟非霁叹息一声,走到自己的马匹前翻身上马,对着一侧的秦嫣然说道:“嫣然,我先回家了,告辞!” 秦嫣然眼看着孟非霁和宋湘走远,气的跺了跺脚! 一个穿着粉色长袍的女郎出了畅春园,对着秦嫣然问道:“嫣然,今日孟公子身边跟着的是谁家小姐,我怎么没见过?” 秦嫣然恼恨的说道:“我也没见过,只知道她和非霁订了亲,却不知道她是哪里人?” “什么?孟公子定亲了?”粉色长袍的女郎咋咋呼呼道,“先前怎么没听到过这个消息?” 秦嫣然冷哼着说道:“我也是方才知道的,陶绮,到嘴的鸭子飞了,我好生气!” 陶绮安抚秦嫣然道:“不就是一个公子嘛,昌乐馆多的是,今日我请客,带你去捧尘暗公子的场那尘暗公子长得花容月貌,一定不会叫你失望!” 秦嫣然有些心动,但是碍于尘暗公子是清倌,有些顾忌的说道:“陶绮,那尘暗公子不接客的,我们去了也就只能看看他的才艺,又摸不到,平白让人心痒痒!” 陶绮邪恶一笑,卑琐的说道:“昌乐倌又不止尘暗公子一人,那荣枯公子也是不错的,而且今夜便是荣枯公子挂牌之日!” 秦嫣然有了些许兴趣:“那荣枯公子今夜真的挂牌?” 陶绮猥琐的回道:“千真万确,我可以给你打包票!” 秦嫣然跃跃欲试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吧!” “只是这银子的事…” 陶绮很是上道:“我陶家别的没有,银子多的是,你就放心去竞拍,想那昌乐馆还无人敢与我陶家争个你高我低!” “你若真成了荣枯公子的入幕之宾,到时可别忘了小妹我呀!” “你让荣枯公子同飒公子说说我的好话,等飒公子挂牌之日,我第一个前去!” 秦嫣然撇撇嘴,问道:“你既然喜欢飒公子,为何不替他赎身,将他收入你的后院?” 陶绮尬笑道:“嫣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的厉害,入了我的后院那还有块好肉,还是放在外面安全些!” 秦嫣然恨铁不成钢的训道:“你陶家不是有很多别院吗?你就不能将人安排在别院里?” 陶绮怂怂的回道:“我家的别院都由他管着,我插不进手去!” “嘁!陶绮你这样子,以后还有什么玩头!”秦嫣然踩着脚蹬上了马说道,“走吧!先去你家酒楼吃个饭!等晚些时候我们再去昌乐馆!” 陶绮点头哈腰的应了,也跟着上了马:“嫣然,我家酒楼新来了个厨子,手艺可好了,他做的海蟹很是一绝,今日你可要好好尝尝!” 秦嫣然淡淡的应了。 宋湘回到孟府,在客院休息到了下午,才约着孟非霁出了门。 像先前他说的那般,孟非霁在飘香楼等着,宋湘径直去了茗茶阁。 允眉公子在楼上的时候,通过窗户看到了宋湘的身影,他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等着宋湘上楼。 宋湘找到天字房,先轻轻的敲了一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外面候着的小厮见状关了门。 “小姐如约而至,叫人不胜欣喜!” 允眉公子起身,对着宋湘说道:“在下允眉,不过是畅春园的一个伶人!” “敢问小姐姓名?” 宋湘勾唇一笑:“在下宋湘,宣阳人士!” “宣阳?”允眉公子立马附掌说道,“我们此行正要去宣阳,不知小姐何时启程,我们可以同去!” 宋湘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细想了一下回道:“我估计还要等几日才走,允眉公子大概也等不起!” 允眉公子自信的笑笑,略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忘了跟宋小姐说了,我如今可是仙游班的班主,何时启程便是我说了算!” 宋湘听言,更加惊讶了:“没想到允眉公子小小年纪就已是戏曲班子的班主,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允眉公子轻轻一笑,对着宋湘问道:“宋小姐先前说我长得像你一位故人?不知是哪位故人?我可否一见?” “你见他做什么?”宋湘好奇的问道。 “不瞒宋小姐,我自小就没有母父,是我师傅将我养大的,若我真的同宋小姐的故人长得像,说不准还能找到我的亲人…” 宋湘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他的阿父只生了他一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兄弟!” “可能要叫允眉公子失望了!” “没想到允眉公子的身世如此坎坷!” 允眉公子不死心的问道:“难道他家就没有什么亲戚?亦或者是丢了孩子那种?” “嘶…你这样一说,我倒也是有些怀疑了!”宋湘缓缓说道,“你的长相很像殊行,但是梁家的人我都见过,与你不太相似!” “难道你是随了殊行母家,若是千家主家丢了孩子,倒是很有可能!” 允眉公子听完一喜:“如此说来,我的身世有眉目了?” “太好了,若是能找到亲生母父,我就可以做回良家子,不再做卖唱的伶人了!” 宋湘非常同情允眉公子的经历,看到他的眉目和殊行那么像,心里忍不住又动了几分。 第185章 荒唐可笑 “等你去了宣阳,你可以去梁府查一查那位姓千的女君,顺藤摸瓜或许可以查到你的身世!” “你若实在没有法子,我也可以帮忙替你查一查,不过要等到了宣阳府才可以!” 允眉公子十分感激宋湘:“若是真能查到我的身世,你便是我允眉的恩人!” “允眉公子言重了!” 宋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这茶不错!” “茗茶阁的西湖龙井最是出名,你若喜欢,一会我叫老板装一包给你带走!”允眉公子也浅尝了一口,“这茶确实挺香的!” 宋湘喝着茶,看了一眼允眉公子,淡然自若的说道:“我在宣阳还有些事需要办,允眉公子若是着急去宣阳,可以先走!” “不知道是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允眉公子急忙问道。 宋湘放下茶杯摆摆手道:“一些私事,就不劳允眉公子了!” 允眉公子见状,也不多问,而是提起孟非霁的事,说道:“与你一起的孟公子,我倒是见过几面,那位秦嫣然小姐对孟公子很是上心,但是孟公子对秦嫣然小姐一直冷冷淡淡的,并无任何逾矩之举!”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宋湘浅浅一笑,朝着允眉公子说道,“我信非霁!” “你和孟公子果然有情意!” 宋湘挑眉说道:“允眉公子真是慧眼如炬!” 允眉公子懊恼道:“我还以为宋小姐对我望眼欲穿,是想与我一叙情缘,谁料到宋小姐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宋小姐这般容貌绝美的人儿,允眉见了都差点沦陷,为宋小姐的风姿绝倒!” 宋湘轻笑:“允眉公子再多说几句,我就信了!” “不知允眉公子宿日里是不是也这般会哄女郎开心?” 允眉公子摇摇头道:“我与其他伶人不同,有些伶人喜欢谢客敬酒,为了让女郎们常来捧场,甚至依偎在女郎怀里,连女郎饮剩的残酒也可随意拿来代饮,荒唐糜乱,不知羞耻,和青楼妓子无异!” “可我不屑以身去愉悦那些女郎,我虽是伶人,但是却有铮铮傲骨!” 宋湘感叹道:“你这样的人才值得世人尊敬!” 允眉公子轻轻的呵了一声说道:“世人只会骂我们卖唱为生,那会尊敬我们,不说下贱已经很是格外开恩了!” 宋湘很想说在现代社会,世人为了追捧你们,不知要花上多少钱财,只是现代社会的事,古代的人又岂会知晓,不过是平白增添几分烦恼罢了! 她端起茶杯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出声道:“允眉公子,今日耽误你多时,外面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允眉公子瞥了一眼窗外,附和道:“太阳西斜了,不知道允眉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宋小姐用个晚饭?” 宋湘拒绝道:“不了,若是有缘,我们宣阳府再会,若是无缘,那就当萍水相逢的过客吧!” 允眉公子唏嘘道:“方才宋小姐还说要助我找到亲人,怎么一眨眼就又这般生分了?” “允眉的命真你好苦~” 宋湘忙应承道:“谁说我不帮你了,待去了宣阳,你若不着急走,我肯定要帮忙的!” 允眉公子听完,立马笑逐颜开:“宋小姐帮我就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可不许反悔!” 宋湘点点头,起身道别:“那我先走了,非霁还在下面等我呢!” 允眉公子笑道:“你去吧!我就不多留你了!” 孟非霁一直在飘香楼等着宋湘,见她从对面茗茶阁出来,就快步出了门,走到宋湘身边去。 “你可算出来了,我等的天都擦黑了!”孟非霁叫着宋湘,语气殷勤,“湘湘,我在飘香楼点了一桌子菜,就等你来了品尝呢!” “你随我进去吧!我叫小二给我们上菜!” 宋湘对孟非霁的体贴入微十分欢喜,她跟在孟非霁身后上了楼。 两人磨磨蹭蹭吃了半个时辰,等出了楼子,已经很晚了,整个大街上都掌了灯。 宋湘与孟非霁并排骑着马,朝着街正心走去,那里是浦阳府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刚走了几个路口,就听到街边传来几个男子粘腻的哟呵声:“小姐,快来呀,进来坐坐?” “那位女郎好生俊俏,不来楼里捧个场吗?” “哎哟,王小姐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奴家今日好好伺候你!” 孟非霁脸色涨红,对着宋湘催促道:“湘湘,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这也太有失斯文了!” 宋湘看了过去,见楼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昌乐馆三个大字,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又是青楼? 孟非霁可不愿宋湘沾惹上这些东西,正想叫着宋湘走,就看见秦嫣然带着她的小跟班陶绮进了昌乐馆! 他惊讶的同时,还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秦嫣然怎么会去这种地方?” 宋湘哼笑着说道:“本朝女郎有几个不逛青楼的?” “非霁,你想不想进去看看?” 孟非霁忙摇头道:“正经人家的公子哪个去青楼里逛,有失清名,我才不去,湘湘你也不许去!” 宋湘疑惑的问道:“你就不想知道秦嫣然去了昌乐馆干嘛了吗?” “她去就去,和我无关,我只是觉得以前看她挺正经的,没想到也这样的荒唐可笑!” 宋湘咬了咬唇,歪着头挠着鬓边说道:“非霁,其实我也逛过青楼!” “只是我并没有点过任何红倌…” “还有,我的几位夫郎中还有一个青楼出来的,他是清倌,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你若觉得和青楼男子同侍一妻,恐怕辱了你知府公子的身子,那我们的事就算了吧!” 孟非霁震惊的抬头,语气难掩失落:“湘湘,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有个青楼出身的贵侍?” 宋湘艰难的点头:“非霁,我不想骗你!” 孟非霁慌乱的低下头,心绪凌乱:“湘湘,请恕我不能陪你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他急切的调转马头,朝着他家的方向驭马而去。 宋湘长长的叹息一声,颇有些自责的喃喃自语:要是早点说给他知道就好了,都怪我昏了头,忘记同他仔细交代了! 第186章 尘暗公子 她了无生趣的看着孟非霁渐行渐远的背影,四下打量一番,进了昌乐馆。 此时的昌乐馆里人声鼎沸,浦阳府有钱有势的女郎都三三两两的坐在雅间里,等待着荣枯公子挂牌! 宋湘在大堂里随便找了一处位置,听着旁边女郎凑在一起说道:“荣枯公子虽然长得雅量非凡,剑眉星目,但是与尘暗公子比起来,却略逊一筹,若是尘暗公子挂牌,我倾家荡产也要来争上一争!” “尘暗公子长身玉立就已迷倒无数小姐,若是露了面容,不得让小姐们倾倒一片去!” 一个吊梢眉的蓝衣小姐说道:“芝兰琼华,风度翩翩,唇若涂脂,神明爽俊,世间一切词汇好像都不能描募出尘暗公子的美貌!” “若是能一睹尘暗公子的花容,我就算是即刻死也值了!” 黄衣女子一脸花痴的说道:“荣枯公子今日挂牌,尘暗公子估计不会出来献艺!好可惜啊!好想看看尘暗公子俊美无铸的容颜!” 吊梢眉的蓝衣小姐说道:“听说尘暗公子新写了一首琴曲,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听到!” 黄衣女子颇有些八卦的说道:“估计尘暗公子没有这个心情!” “我的婢女打听到尘暗公子的养父生了重病,今晚估计他不在楼子里!” 吊梢眉的蓝衣小姐一肚子坏水,她怂恿黄衣女子说道:“你可知道尘暗公子养父的住处?既然楼子里看不到他,不如我们去外面堵堵他?” 黄衣女子迟疑的说道:“这样可以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吊梢眉的蓝衣小姐起身扯了扯黄衣女子,拉着她说道,“我们现在就去?” 黄衣女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老鸨,岿然不动的说道:“先等等,等荣枯公子开始竞拍了,我们再离开可好?” 吊梢眉的蓝衣女子见状,陪着多等了一会,直到老鸨宣布竞拍开始,两人才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此时,已经有不少女郎参与竞拍。 秦嫣然财大气粗的喝了一嗓子道:“一千两!” 昌乐馆里面不乏富商豪强,才一会功夫,就已喊到了三千两。 秦嫣然坐不住,立马叫到:“一千五百两!” 其他女郎又开始加价:“两千两!” 秦嫣然气急败坏道:“三千两!” 吊梢眉的蓝衣女子嘁了一声,说道:“她们争来争去,不过是为了给昌乐馆追加银子而已,到头来荣枯公子的入幕之宾也不会是咱们,与咱们有何干系!” 她问黄衣女子:“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自己去找尘暗公子了!” 黄衣女子正看着激动呢,她央着吊梢眉的蓝衣女子说道:“再等等,荣枯公子马上要出来了!” 吊梢眉的蓝衣女子无奈道:“荣枯公子虽好,但是却差尘暗公子太多,我对他没有多大兴致!” “我们还不如快些去找尘暗公子呢!” 黄衣女子有些扫兴的说道:“好吧好吧,那我们就去找尘暗公子!” 吊梢眉的蓝衣女子贼眉鼠眼环顾一圈,跟着黄衣女子朝着外面走去。 宋湘见两人像不干好事的模样,也起身跟了出去。 那两人坐上马车,朝着鱼龙混杂的贫民区驶了过去,宋湘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着。 到了一处杂乱不堪的巷子前,吊梢眉的蓝衣女子才下了马车。 “这家屋子里点着灯,该不会是这家吧?” 黄衣女子蹑手蹑脚的下了马车,鬼鬼祟祟的趴在门缝里瞧。 “尘暗公子的小厮岁儿在屋檐下坐着呢,我们找对地方了!” 吊梢眉的蓝衣女子从脚下捡了个石子,故意扔到了院子里。 黄衣女子立马如惊弓之鸟说道:“你想干嘛?” “嘘!”吊梢眉的蓝衣女子将黄衣女子拉到一边,说道:“那个岁儿出来了,你立马打晕他,然后我们再进去!” “屋里的那两个,一个病着一个弱不禁风,根本不足为虑!” “可是…可是我不敢!”黄衣女子怯懦着,退后了几步! 吊梢眉的蓝衣女子骂道:“没用的东西,你能做什么!” 两人说话的功夫,尘暗公子的贴身小厮岁儿已经走了出来,吊梢眉的蓝衣女子贴着墙壁躲着,等他出来,立马捂住岁儿的嘴巴,胳膊用力,劈晕了他! “搭把手,把他拖到一边去,免得叫人看见!” 黄衣女子手忙脚乱你拖着岁儿,将他带到了门后面。 然后跟着吊梢眉的蓝衣女子,闪身进了院子。 尘暗公子跪在榻前,见养父面容枯槁,体感微温,却已阖然而逝,顿时痛哭出声。 黄衣女子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她心想着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然怎么会发出这般撕心裂肺的声音,她站在屋檐下又惊又怕,不知所措。 吊梢眉的蓝衣女子戳了戳她,怂恿她快些进去。 尘暗公子哭的眼泪迷糊了双眼,见养父身上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旧衣,也不管会不会沾上养父嘴边以及胸前的血渍,两只手抱着他,口口声声叫道:“阿父!阿父!你不要死!” “阿父!!!” 尘暗公子放声号哭,没有一丝防备。 吊梢眉的蓝衣女子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看着床榻上死去的中年男人,说实话确实有些怵,但是酒壮色胆,她盯着尘暗公子的背影,幽幽出声:“尘暗公子!” 尘暗公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见是两个不认识的女郎,心生警惕道:“你们两个是何人?” “为何闯入我阿父的房间?” 吊梢眉的蓝衣女子露出惊艳后呆愣的神色,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尘暗公子,你遇到什么事了吗?我们可以帮你!” “出去!”尘暗公子怒声骂道,“擅闯民宅是何缘故!” “你们若是不出去,我就报官了!” 吊梢眉的蓝衣女子说道:“尘暗公子我倾慕你许久了,你从了我可好?” 尘暗公子哭涕不止,疾言厉色的说道:“滚出去!不要叫我说第二遍!” 黄衣女子扯了扯吊梢眉的蓝衣女子说道:“牛姐,要不我们走吧?” “别惊动了左右邻居!” 第187章 正好路过 牛姐不屑的说道:“我们可是两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钿妹!你去把门闩上!” 叫钿妹的黄衣女子想转身关门,但是被尘暗公子喝止了! “慢着!” 尘暗公子擦了擦眼泪,从床榻下拿出一把铁杵,然后对着两人说道:“我阿父已死,我又是青楼出身,人命于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不管你们两个抱着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让你们得逞,你们若是敢过来,我就以死相抗!” 钿妹有些怯懦道:“牛姐,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一会闹出人命来可就不好了!” 牛姐拍了一下钿妹的头说道:“都到了关键时刻了,你敢溜走试试!” 尘暗公子举起铁杵在半空中挥来挥去,他时不时的看向窗外,片刻后鼓足勇气大声喊道:“救命!” “快来人啊!我家进强盗了!” 钿妹想扑过来捂住尘暗公子的嘴,却被铁杵抵着不敢上前。 尘暗公子连续喊了数声,就听见外面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他心中一喜,说道:“左邻右舍来了,容不得你们放肆!” 钿妹十分害怕,她紧张的看了一眼吊梢眉的蓝衣女子。 催促道:“牛姐,我们走吧,若是被巡城守卫发现,我们可都是要挨板子的!” 宋湘故意大摇大摆的走到屋檐下,扯着嗓子喊道:“屋子里面有人没?” “我方才通知了巡城守卫,她们一会就过来了!” 叫牛姐的女子气的跺了跺脚,然后招呼着钿妹道:“我们跳出窗外,从后院走吧,反正除了尘暗公子,没人看见过我们的面容!” “若是尘暗公子不知死活说出去,那只会让人觉得他生活不检点,乱找恩客!” 尘暗公子抱着铁杵,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气怒交加道:“来人,快来人!” 宋湘闻言踹了下门,牛姐立马拽着钿妹从窗户处跳了出去。 尘暗公子怔愣着盯着窗口,片刻后,他才跑去关紧窗户! 宋湘听到声响,凑近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里面吗?” 尘暗公子拿着铁杵走到门口,心里挣扎了半天,才磨磨蹭蹭的扯开了门闩。 看到宋湘后,他惊疑不定的问道:“小姐,你是…你是谁…” “多谢你出言救了我!” 宋湘打量着尘暗公子的面容,蹙了蹙眉道:“我只是一个路人,方才经过昌乐阁,听见有两位小姐密谋说要过来找一位公子,就不放心跟了过来,跟到这个地方,才看见她们设计砸晕了院子里小厮,若无其事的闯了进来!” “我怕她们意图不轨,就故意说巡城守卫过来了,你没事吧?” 尘暗公子点了点头道:“幸亏你来的及时,不然…恐怕一会我凶多吉少!” 宋湘严肃的说道:“她们既然走了,一时半会恐怕也不会来,公子还是叫醒小厮,关好院门再做打算吧!” “天色已晚,女男有别,我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公子保重!” 宋湘微微颔首,转身准备离去! “小姐请留步!” 宋湘敛了敛眉,侧过身子问道:“公子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尘暗公子欲言又止道:“还未问过恩人姓名!” 宋湘嘴角慢慢勾起,声音温和道:“举手之劳,何须自报家门,以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无缘,就当是为自己积功德了!” 说罢,也不等尘暗公子回话,就疾步离去! 尘暗公子跟着宋湘一直到门口,见她上了马,渐行渐远,才收回目光。 心里略微生出一丝的遗憾来: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姐,这般竭尽仁义之道。 看到门后的岁儿,他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身体道:“岁儿,岁儿,快醒醒!” 见岁儿没有反应,他又晃了晃他的脑袋。 过了一会儿后,岁儿才被折腾醒道:“公子,小的这是怎么了?” 尘暗公子气愤道:“我让你守着院子,你倒好中了别人的计了,不仅自己被人打晕,差点连我也被侮辱了去!” “什么!”岁儿惊呼,双手扶住尘暗公子的胳膊,左右查看道:“公子你有没有事?你若出了事,鸨母一定会打死小的!” 尘暗公子轻轻一哼,斥道:“你知道便好!” “现下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你快些请我阿父平日的好友过来,替他处理身后事吧!” 岁儿听到这话。有些害怕,带着哭腔问道:“老君父他去世了吗?” 尘暗公子眼神暗了暗,伤心的说道:“是我来迟了!” “要是我早些在楼里卖艺赚着体己银两,帮阿父看病,他也不会拖延到如今这个地步…” “都怪我,是我害了阿父!” 岁儿安慰尘暗公子道:“人死不能复生,公子你就不要多想了,免得伤了身子!” “小的先去请人,待那些人来了,我们就快些回楼子吧,免得鸨母怪罪!” 尘暗公子嘴角抽了抽,说道:“我要你有什么用!” “怕那老不死的怕成这样,以后还不如跟着别人!” 岁儿挠挠后脑勺说道:“公子,你不要赶小的走,小的改还不行吗?” 尘暗公子语气不悦道:“废话少说,你还不快去!” “喏!” 等岁儿走了,尘暗公子才重新回到房中,替死去的养父穿新衣服,整理仪容。 不知过了多久,岁儿才带着几个中年女男走了进来。 尘暗公子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他们说道:“我阿父的身后事就劳烦你们了!” “等摆好了灵堂,选好了出殡的日子,我再来给各位致谢!” 几个人对着尘暗公子客套了一番,才将尘暗公子送了出来。 尘暗公子坐上马车,由着岁儿驱车一路到了昌乐馆的后门。 “公子,进去后你先去下面的澡堂里冲冲身子,将脏污的衣服扔掉吧!” 尘暗公子五内俱崩,伤心到无法言语,下了马车,被岁儿引着,站在澡池子边上,才呐呐的说道:“身上的脏污哪里还比得过这下贱地方的污!” “岁儿扔掉我外面的袍子,我要去我房间沐浴!” 岁儿哎了一声,麻利的脱掉尘暗公子的外袍,扔到了堆放杂物的角落里。 第188章 鬼混了他 然后引着尘暗公子上了楼。 秦嫣然最终拍下了荣枯公子的开苞之夜,陶绮对着老鸨付了钱,然后就去找了飒公子! 荣枯公子在秦嫣然的折腾下,哭喊了一夜。 尘暗公子打听到了荣枯公子的事,也只是冷漠以待。 宋湘在孟府的客院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她径直去了沈聿白的院子。 “沈聿白,我觉得我的伤口没什么问题了,不如今日启程吧?” 沈聿白疑惑的问道:“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先前不是说好了,等你养几天再走!” 宋湘长叹了口气,说道:“你就说你走不走吧,你若不走,我就自己启程了!” 沈聿白上前拉住宋湘的胳膊说道:“庄阾俞现在派人四处打探你我的行踪,我们若是大摇大摆的上路,恐怕小命难保!” “你先不要着急,等过了这阵风头,我们再出发怎么样?” “近几日你如果出门,一定要伪装一下面容,免得被她的探子看见了!” 宋湘嘶了一声,懊恼道:“沈聿白,要不是你提醒,我就惹出大祸了!” “我昨天出门没有戴帷帽,还和孟非霁走在一块,要真被有心人看了去,那可就完蛋了!” 沈聿白摇了摇头道:“这几日孟大人对浦阳城的检查十分严格,庄阾俞的爪牙一时半会安插不进来!” “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 宋湘无奈的回道:“那好吧!” 沈聿白看着宋湘垂眉低眼的模样,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昨天见你和孟公子蜜里调油,今日怎么这般垂头丧气,甚至动了离开浦阳府的念头,难道是吵架了?” 宋湘睨了沈聿白一眼,说道:“你不去做神算子简直可惜了!” “发生了什么事?昨天不是挺好的吗?”沈聿白不解! 宋湘说道:“他介意我纳了清倌为侍夫,所以生心芥蒂不理我了!” “恐怕我与他的亲事也只能作罢了!” 沈聿白松开手,挑了挑眉道:“人家是知府公子,介意这些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宋湘,既然你们两个之间存在着这么多隔阂,那就快刀斩乱麻,不要去耽误孟公子的姻缘了!” 宋湘听到这些话,有些痛彻心骨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正因为非霁的原因,我才想离开此地!” “宋湘!谁允许你不辞而别的!”孟非霁气冲冲的从外院进来,吃醋的说道,“我昨天太冲动了,想了一夜,越想越难过,湘湘,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孟非霁哽咽难言道:“比起失去你,与青楼男子共侍一夫又算得了什么!” 宋湘蹙了蹙眉道:“非霁,若这个事情真的难以忍受,就不要勉强你自己了!” “我不想你以后心情不畅,过的不舒心!” 孟非霁坚持道:“我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了,湘湘,为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宋湘心下感动,也不再拒绝,反而是安慰孟非霁道:“你能为我忍让弄月,我已经很知足了,哪里会让你再为我做别的牺牲!” “再说,我如今性命堪忧,你跟着我也不是什么好事!” 孟非霁从她母君那里已经知道了宋湘她们所谋之事,见她胆子这么大,连庄阾俞都敢骗,不禁生出了一丝后怕之心。 “湘湘,我会一路护送你回宣阳的,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你!” 宋湘心里生出一抹暖意道:“非霁,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剑术卓绝,但是对方若是人多势众,你也打不过她们的!” “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死士!” “你放心,若是回宣阳府,我自有办法躲过庄大人的追杀!” 说完这话,她对着沈聿白告辞一声,领着孟非霁回了自己的厢房。 … 贫民坊羊家。 众人围在羊家门口指指点点道:“羊老丈走了,以后那尘暗公子,不得更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尘暗公子是为了羊老丈才卖身青楼的,如今羊老丈死了,尘暗公子该如何跳出青楼那个火坑!” 有个中年夫郎叹息一声,说道:“以前羊老丈在家时,那些垂涎尘暗公子的地痞无赖还能顾忌几分,如今羊老丈去了,只留尘暗这个孩子在家处理后事,难保不会生出歪邪的心思来!” 腰间绑着酒壶的一个老婶子说道:“尘暗公子生的那般模样,他亲生母父定然也不是什么凡人,所以那些打他主意的可瞧好了,若是以后他母父找来,说不定可是要挨刀子的!” 牛姐和钿妹戴着面罩站在人群中,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心摇目荡,不能停止。 牛姐心内暗道:“原来尘暗公子这几日一个人在家,若是找到机会,总能鬼混了他,叫他匍匐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钿妹将身形隐藏在人后,小声的冲着牛姐说道:“他爹公儿生的普普通通的模样,也不知道从哪抱养的尘暗公子!” “牛姐,万一这尘暗公子的亲生母父真是大人物,那咱们有命去享受,没命去过后半辈子啊!” “切!瞧你这窝囊劲,饿死胆大的,撑死胆小的,你当姐我是吃饱了没事干,才来的?姐早就想好了,不上覆了他我决不罢休!” 牛姐伸出手摩挲着下巴,把眼上下瞧观着尘暗公子,见他乌发垂背,泪珠垂腮,意态惑人,心又动了许多回。 一个老虔妇拿手肘子戳戳牛姐道:“姑娘,这尘暗公子俊不俊?” 牛姐侧着身,弯腰斜眼看着她道:“老婶子你想说什么?” 那老虔妇瞟了瞟四周,见左右无人,悄悄凑到牛姐耳边,挤眉弄眼道:“你若肯给老婶子我一点银子花用,我可以去他家游说游说!” “左右他现在去了青楼,也不是什么良家子,那身子也不知道被人糟蹋多少回了,若我去说了,为了生计,他也该同意了!” 牛姐眼睛一亮,轻声说道:“老婶子若真的愿意为了我奔走,到尘暗公子那里替我游说,促成我与他的良缘,我定然不会少了婶子你的好处!” 第189章 没这福分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吊钱塞到老虔妇手中。 老虔妇拿着钱,笑眯眯的说道:“晚上无人的时候,我正好得闲,为了你我去到他那里坐一会儿,将这桩买卖说与他听,看他意下如何?” “不管他肯也不肯,明日这个时候,你过来找我,我都与你回个话。” 牛姐掩着嘴巴呵呵笑道:“你老人家,似那昌乐馆的老鸨,也不管过路的是哪些人儿,逢人就问,也不怕惹了事端!” 老虔妇却并不害怕,心中自有谋算道:“小姐看尘暗公子的眼神可并不清白,里面露着精光精光的,老婶子我可看的一清二楚!” “等晚些时候,老婶子我慢慢厚皮着脸上门,对着尘暗公子说说。” 牛姐邪恶丛生,恨不得即刻就办了尘暗公子。 老虔妇看出了牛姐的心思,故意勾着她道:“小姐,你还不知呢,尘暗这孩子是咱巷子里卖猪肉的羊老丈的养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你别看他现在打扮的十分清减,那平日里不知勾得多少女郎望眼欲穿呢,哎哟,听到尘暗公子声名的女郎们,一见着他蜂狂蝶乱,跟丢了魂一般!” 牛姐勾了勾唇道:“我看上的人,必不会差的!” 老虔妇殷勤的说道:“小姐你且等着,老婶子我明日准来这里,等我今夜问他讨了话了,就巴巴的来回你。” 牛姐满意的说道:“是了,我等你的消息。” 就在此时,尘暗公子檀口轻开,语气哀伤道:“多谢各位街坊邻里,叔伯婶母来家里帮忙,尘暗不胜感激!” 腰间绑着酒壶的老婶子说道:“尘暗啊,你不用道谢,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若不是为了羊老丈看病,你也用不着跳进火坑里去!” 尘暗公子眼圈泛红,对着说话的老婶子躬身致谢道:“多谢桂婶体谅我!” 先前的中年夫郎附和道:“尘暗啊,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大家都知道你过的不容易,现在羊老丈去了,你也没有了惦记的人了,就赶紧赎了身,过正常日子吧!” 尘暗公子闻言,同样侧过身子,对着他抱拳道:“等埋葬了我阿父,我就离开此地,以后还要劳烦各位叔伯婶子帮忙替我阿父扫扫墓了!” “你要离开这里?可是找到了亲人?”人群中有人发问。 尘暗公子摇了摇头道:“只是有些线索,还未曾找到亲人!” “有线索就好,这样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尘暗啊,你一个小公子走在路上难免会遇到坏人,不如找个商队或者运镖的队伍走吧?” “如此这般,也不至于让人担心!” 尘暗公子垂着泪说道:“这些年多亏了各位叔伯婶子以及街坊邻里照顾,若不是你们,我和我阿父早就被人欺负了,多谢你们了!” 众人听罢,也流露出了难过的情绪。 就连钿妹也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牛姐,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尘暗公子也太可怜了!” 牛姐嘁了一声说道:“我正是为了救他出水火,才这样行事的,你少在我这里拖后腿,若是坏了我的好事,有你好看的!” 钿妹舔着脸求情,却挨了一顿骂,瞬时闭上了嘴巴。 晚上的时候。 老虔妇瞅着尘暗公子家里没人,就步伐稳健的进了门。 正房里面摆着灵堂,她可不敢进去,站在院子看了看后,她进了东侧的一间屋子。 那里正是尘暗公子的房间。 岁儿端着一摞纸钱出来,看见老虔妇忙问道:“老婶子,祭奠的话,你白天来就可以了,这么晚了,也不太方便!” 老虔妇语气伪善道:“我白日里已经祭奠过羊老丈了,这么晚前来,是有事想找尘暗公子!” “哦?”岁儿惊讶道,“不知老婶子有什么事?我家公子在里头坐着呢!” 老虔妇一连声的说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同你家公子说点事就走!” “这边也不用你守着了,我一个老婆子也做不了什么!” 尘暗公子听到说话声走了出来,见是巷子里面最深处住着的槐婶子,面上带了一丝不喜道:“不知道槐婶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槐婶子说道:“是好事,你先让我进去吧!” 尘暗公子斜了斜身子,让她进了房间,也不关门,眼神不善的盯着她的背影,跟着走了进去。 “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槐婶子脸上堆着笑,热情的说道:“今日我看见了个女郎,与你正是相配,你看羊老丈如今去了,你孤身一人也没个依仗,若是被人欺负了,也没人给你做主不是?” “像咱们这样的门第,嫁去豪强势要之家,人家也不一定看上,我观那女郎,身上自有一番养尊处优的气派,说不定是个错的人家,你若应了,我立马给人家回话去!” 尘暗公子忍着怒气回道:“槐婶子连人家是什么门第都不知道,也敢跑上门来说亲,未免也太随意了些!” “我羊家虽然是贫民之家,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只要是个女郎我就要嫁的!” 槐婶子强装笑颜道:“尘暗啊,话不能这样说,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你信不过别的女郎,难不成还信不过我吗!” 尘暗公子冷哼一声说道:“我阿父才刚刚离世,还未下葬,槐婶子就上门说亲,这样的做派也未免太难看了些!” “槐婶子若是执着说亲一事,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槐婶子恼羞成怒道:“实话与你说了吧,老婶子我也没有给你说亲的意向,你如今挂名在昌乐阁里,对外虽是个清倌,谁知道你的身子有没有被人染指过,你家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老婶子我好心替你介绍一桩买卖,没想到你却这样怨怼!” “真是不识好歹!” 尘暗公子气的浑身颤抖道:“我家虽然破落了,但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辱的,你说的卖身赚钱那是下贱人干的事,我羊尘暗虽然将人抵押在青楼,但我活的比谁都干净!” “你若想赚钱,大可以找你儿子孙子去做,我羊家恐没这福分!” 第190章 鬼泣先生 槐婶子手指到尘暗公子脸上骂道:“你小子好不知福,要不是看你姿色出众,老婶子还瞧不上给你介绍这样发家的营生呢,你倒好,竟然还责辱起老婶子我了!” 尘暗公子呵呵一笑,厌恶的驱赶道:“我念你一把年纪,不愿说狠话葬送我毕生的功德,谁知道你为老不尊,说出这般恶心人的话来,真是好不知羞,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顾忌了,大晚上的,将周围的邻居们都请了来,让他们看看你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一个巷子生活了这么久,我竟不知你还干着这样的一项营生,真是叫人开了眼了!” 槐婶子见尘暗公子软硬不吃,再待下去也无甚意义,所以甩了甩袖子,愤愤的出了门。 岁儿故意将烧了的纸钱泼到槐婶子的身上,幽幽的说道:“老大人,你要找就找这老虔妇吧,是他欺负的公子,你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可别让这老虔妇当着你的灵堂造孽去!” 槐婶子拍着身上的纸钱,双腿发软,大骂着晦气,灰溜溜的走了! 第二日,槐婶子在先前约定好的地方等到牛姐,心虚的说道:“小姐,昨天的事情没有谈成,那尘暗死活都不愿意,老婶子没帮上你的忙,实在是惭愧!” 牛姐听完也没有生气,又给了槐婶子一吊钱说道:“你替我好好盯着尘暗公子,若是发现他收拾行装要跑路,就立马到昌乐阁通知我!” 槐婶子连连应承道:“好嘞好嘞,小姐你放心,老婶子我一定替你盯好了,不叫他跑出这个院子去!” “只是小姐,那尘暗公子总归是将身子抵押给青楼了,他也不常在这里住!” 牛姐无所谓的说道:“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我在昌乐馆里有个相好的,近些日子我都宿在他那,尘暗公子回不回楼里,我总会知道的,你只需看好他的这处院子,不叫他偷偷逃跑就行!” 槐婶子郑重应下:“小姐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绝对给你办好了!” 今日是羊老丈出殡的日子,羊家的院子来了不少婶子叔伯街坊邻里,他们帮着尘暗公子抬着棺木送出了门,放在柩车上,拉去城外安葬! 尘暗公子穿着一身孝衣,一边哭一边扶着柩车前行,直到到了安葬的地方。 披麻戴孝的尘暗公子作为羊老丈的长子,站在出殡队伍的最前端把手中的瓦盆摔碎,抬棺的人听到砰的响声,才能抬起棺椁,将棺椁放进挖好的坑里。 殡葬仪式结束后,尘暗公子回到院子收拾了一下行李,随后去了青楼。 槐婶子一路跟踪着尘暗公子,看着他进了昌乐馆,才向里面的牛姐禀告尘暗公子的行踪。 等到晚上,尘暗公子同老鸨提出解除抵押的事,老鸨倒是没有过多为难他,毕竟这几年尘暗公子替昌乐馆也赚了不少钱。 “尘暗,你要是走的话,我还真是舍不得你!” 尘暗公子微微颔首道:“我阿父已死,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再说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我的身世,如果不亲自过去看看,心里肯定倍受煎熬!” “这些年若不是您大发善心,让我时时接济阿父,恐怕我阿父也活不了这么久!” 老鸨笑嘻嘻的说道:“你呀,和我的干儿子是没有区别的,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所以才纵着你,如今你既然有了亲生母父的下落,那我也就不留你了!” “我观你的相貌,也能看出你的身世定然不凡,但愿你以后的日子能过的顺遂!” 尘暗公子由衷的说道:“多谢你这么多年照看我!” 道别了老鸨,尘暗公子收拾好行李,带着岁儿又回到了羊老丈的宅子。 牛姐得到消息,叫上钿妹,打算夜探羊宅。 谁知道尘暗公子将前院和后院的院门都堵的死死的,她们根本没办法进去,对着羊宅叉着腰叹了口气后,她们才返回昌乐馆继续想办法。 牛姐询问钿妹道:“你可打听到了尘暗公子离开浦阳府的时间?” 钿妹摇了摇头道:“此事只有老鸨和尘暗公子知道,我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出来!” “再说尘暗公子做事十分周密,恐怕不会泄露他的消息,上次我们去了他姐,使得他受到了惊吓,如今正防备着我们呢!” 牛姐语气不悦道:“将你家的小厮都派出去守着,我就不信逮不到他!” “他就和小厮岁儿两个人,还能打个老鼠洞钻出城去不成?” 钿妹缩了缩脖子道:“牛姐,我们干的这事可是罔顾律法的事,若是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牛姐不屑道:“这种事情只有你我和那老虔妇知道,谁会告发我们去?” 钿妹还是有些后怕:“牛姐,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那尘暗公子虽然绝色无双,可是却值不得我们去冒这个险啊!” 牛姐斥道:“没用的东西,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放弃,那我们好友的情分就断了吧,省得日后丢我的脸!” 钿妹一听,只得憋下了心中的委屈,唯牛姐马首是瞻! … 又过了一日,孟细如派人找了宋湘,同她谈订亲事宜。 宋湘跟着婢女到了孟细如的书房,见她坐在桌前,眸色沉沉的样子,不禁垂首揖礼道:“孟大人,你有什么吩咐?” 孟细如抬了抬眸道:“你先前说要娶我家霁儿为夫,如今想的怎么样了?” 宋湘有一瞬的惶恐,随后镇定道:“我虽是一寒儒秀才,但是对非霁是真心实意的求娶,若非身上伤口限制了行动,肯定早就筹谋着提亲一事了!” 孟细如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早些做准备吧!” “宣阳府那边,姜大人已经催促了好些回了,我也不好总留着你待在浦阳!” “今日你便陪着霁儿去檀香寺外面的角门处,那儿有个算卦的先生,叫做神算子,一天只卜三卦,且卦卦皆灵,你们俩去了,叫他合合你们的姻缘,若是天作之合,就快些将你们的事儿定下来!” 第191章 仙鹤离笼 宋湘领了孟细如的口旨,从书房走了出来,刚到门口,就见到被婢女领了过来的孟非霁,于是跟着他去了檀香寺。 在路途中,宋湘才知道这个神算子和孟细如认识,所以特意留了一卦给孟非霁。 宋湘坐在马车里摩挲着下巴,想着汉代东方朔测字卜卦的事,不禁对这个神算子起了好奇之心。 等到了檀香寺的角门处,那算命的先生像是早就知道两人要来找他一样,定定的看着两人。 孟非霁上前恭敬的行见面礼道:“见过鬼泣先生!” 宋湘面带疑惑,看了看鬼泣先生的摊子,有些景仰的说道:“我历来对先生这样的大神通者十分仰慕,先生不仅占吉测凶,还通晓鬼神之术,真是令人钦佩!” 鬼泣先生仔细看了看宋湘的面相,才模棱两可的说道:“小姐是贵人之身,却能看得起我们这样街头卖艺糊口的,一片赤诚之心属实难能可贵!” “不过我观小姐面相,先前有乌云遮月之相,定是遇到了血光之灾,如今灾难已解,但是却依旧不可马虎,虽然大灾已过,但是小灾不断,均能化险为夷,小姐需要离开此地,去往千里之外的地方躲避,才能摆脱灾难,扶摇直上!” 宋湘惊疑不定,语气难掩崇拜:“先生真乃神人也,宋湘佩服的五体投地!” 孟非霁看了一眼宋湘,担心的问道:“那小灾难如何躲避?” 鬼泣先生说道:“天定的灾难为何躲避?” 孟非霁面带忧容,愁眉不展:“鬼泣先生占卜的事情无有不准、不应验的,那可怎生是好啊?” 鬼泣先生呵呵一笑,摸着胡子问道:“还未发生的事不必有所忧虑,还是多想想眼前的事吧! “不知两位今日过来,以什么字测姻缘?” 宋湘蓦地一惊,对鬼泣先生更加佩服,她走到摊前,说了一个字后,请求鬼泣先生测算。 鬼泣先生拿着笔写下了这个字,随后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下签文道:“宛如仙鹤出凡笼,脱得凡笼路路通,南北东西无阻隔,任君直上九霄宫!” “小姐问的是两件事!” 宋湘诧异道:“还请先生解签!” 鬼泣先生笑道:“此卦乃仙鹤离笼、重娶新夫之象!” “老夫先前说了,小姐乃贵人之身,如今身份已明,日后定然扶摇直上,地位显要!” “至于姻缘,小姐这一生,于情爱上多有波折,且因处处留情害了良缘,纵中年家成,但是却夫侍成群,未得清闲!” “小姐年少时没有修身谨慎,沉溺风花雪月,害了前程,及至成年后先难后易,名利大兴,犹如枯木逢春,只是…” 宋湘急切的问道:“只是什么?” 鬼泣先生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小姐以后自会得知!” 孟非霁忙问与宋湘的姻缘:“我们俩的八字合不合?是不是良配?” 鬼泣先生爽朗的笑道:“非霁公子还是这般少年意气,你与这位小姐是天作之合,日后公子发迹了,可别忘了老夫!” “发迹?你是说宋湘以后还能考上举人考上进士不成?”孟非霁一脸喜色,傻乎乎的说道,“那就借先生吉言了!” 鬼泣先生闻言,失笑道:“非霁公子一片赤子之心,更加难能可贵,以后你便和这位小姐好好过日子吧,她的夫郎虽然多了些,那也是身份使然,若是换作是平常人家,她就是想娶那么多的夫郎,也没有银子可以养活!” “非霁公子,我与你母君有旧,就与你说几句体己话,日后切不可因为处在这位小姐的后院而生出嫉妒之心,若是你能屏弃素日里锋锐之气,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多谢先生劝导,非霁感激不尽!” 鬼泣先生摸着胡子,对着宋湘说道:“既然我与小姐有缘,有一句话就当是长者善心之言,说予小姐!” “小姐日后莫要表象,而误会了真心实意喜欢你的公子…” 宋湘莞尔一笑说道:“先生嘱咐的,我定然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鬼泣先生见她对自己的这句善心之言,并未放在心上,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孟非霁笑着说道:“多谢鬼泣先生为我们二人合婚,等我们成婚那日,鬼泣先生可一定要来!” 鬼泣先生像世外高人一般,起身负手走出摊位道:“若是公子诚意邀请,即使是路途遥远,老夫也一定赶到!” 宋湘对着鬼泣先生行了一礼,说道:“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定然等着鬼泣先生登门!” “先生请留步,我和非霁就不打扰先生了!” 孟非霁微一颔首,就跟着宋湘上了马车。 “湘湘,现在我们去哪?” 宋湘撩开车帘,想着孟细如的嘱托,冲着赶车的车夫说道:“去衙署!” 孟非霁蹙眉问道:“湘湘,我们去衙署做什么?” “当然是去找媒官去孟府为我说亲了!” 孟非霁脸色一红,两弯雾眉画如远山般弯了一弯道:“你…” “你要什么时候去我家说亲?” 宋湘勾唇一笑道:“当然是越快越好,若是她们今日有时间,就今日前去好了!” “今日?可是我还没有说与我阿父呢!” 宋湘笑着说道:“你不要这般张皇,反正你母君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也是在她面前过了明路了的,依着礼仪,合该立马说亲的!” “等过了官媒,我再与你订亲,那便就不能反悔了!” “非霁,你可愿意?” 孟非霁立马伸出手发誓道:“我是真心倾慕湘湘的,若是但凡有半点虚假之言,便叫我被天打五雷轰去!” 宋湘扯下孟非霁的手,阻止道:“谁要你发誓了!” “你不知道一语成谶吗?” 孟非霁感受着宋湘掌心的温度,脸颊越来越红:“那又如何,我喜欢你,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句叫骂声:“好你个混帐王八羔子,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我家小姐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看管,你胆敢偷懒将他放了走?” 第192章 顶风作案 一个小厮说道:“我们楼子里离不了人,你家小姐才给了小的一吊钱,就让小的盯着尘暗公子,小的又没有三头六臂,如何看的住他,再说小的还有楼里的活计要干,若是叫老鸨发现小的替你家小姐办事,恐怕又要将小的发卖了出去!” 原先的婢女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我家小姐启用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别不知好歹!” 小厮嘲讽道:“呵!启用我的小姐多了去了,也不差你家小姐一个,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不伺候了!” 说完这话,小厮麻溜的跑了,留下婢女气的原地跺脚。 “小姐提亲的事泡汤了!” 宋湘让孟非霁在马车上等着,她独自去了衙署,找到去衙署的媒婆,将三书六礼里的礼仪,一下子完成了过半。 官媒让宋湘按照流程写下了聘书,然后纳采、问名,都由官媒去与男方家里谈拢,到了纳吉(文定)的日子,官媒才让宋湘带上定亲礼物,一同前往。 宋湘在衙署付了钱,催促着她们这两日尽快办下来,才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回到马车后,孟非霁掩饰不住激动的问道:“你同她们说好了?” “那她们何时上门提亲?” 宋湘笑着回道:“今日!” “非霁,文定那天我要送个礼物给你,你是同我去珍宝阁看看,还是先回家等着消息?” 孟非霁说道:“我想回家等消息去!” “你送我的定亲信物,我若现在看了,哪里还有惊喜?” 宋湘宠溺道:“那我让车夫送你回去,前面就是珍宝阁了,我到前面下车就好!” 等到了珍宝阁门前,宋湘从车辕上一跳而下,走到车窗前小声与孟非霁耳语了几句,才目送着马车离开。 宋湘转身进到珍宝阁里,选了一顶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紫金冠,付了钱,面带微笑的出了门。 到街边的时候,她的身体猛然被人撞到,宋湘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连迭的道歉声。 “对不起,在下无意冒犯,失礼之处,小姐勿怪!” 宋湘蹙着眉,正想训斥一声,一低头,才发现撞自己的人是昌乐馆的尘暗公子! “你怎么这么狼狈,像是被人追赶一般?” 尘暗公子仓皇四顾,道了一声对不起,撒开宋湘的衣服就跑! 宋湘紧跟着尘暗公子到了一处巷子里,见他捂着肚子扶着墙,喘息着向后看,就提步上前去。 尘暗公子没想到先前撞到的路人竟然是上次救他之人,他直起身,惊愕的开口:“我…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宋湘从容不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跑的这般急促?” 尘暗公子还未说话,后面就传来牛姐的愤愤声:“好你个羊尘暗,本小姐看上你,想纳你为贵侍是你的福气,没想到你这么不知好歹,还想着逃跑!” 钿妹气喘吁吁道:“尘暗公子你就不要逃跑了,牛姐今天派人去官媒,就是想让她们去你家提亲,谁知道你这么胆小,还以为牛姐要对你做什么事呢,一见着我们撒腿就跑!” 牛姐语气不悦道:“尘暗公子,我打听到你从昌乐馆赎了抵押,如今已是自由身,且你孤身一人,没了依仗,那么女婚男嫁之事自应是提上日程来!” “你何不嫁我?了却这桩心头大事?” 尘暗公子冷笑一声,讥讽道:“真是无耻之极!” “我还从未见过这般不知羞耻的人!” “我不管你出身如何,带着什么目的,你若继续骚扰于我,那我便告到府衙公堂,让知府大人为我做主!” 牛姐皱了皱眉,生气的说道:“我真心娶你,何罪之有,你别不知好歹!” 尘暗公子恨恨的问道:“你们该不会忘了擅闯民宅之事吧?” 牛姐有些害怕,但依然强装镇定道:“你别信口开河,我们何时擅闯民宅了?” “再说了,你如此污蔑我,可有证据?” 宋湘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斥责道:“想不到在孟大人治下,还有这般无耻之徒,真是叫人开了眼了!” “你们两个泼皮无赖如此寻衅滋事,侵扰良家男子,简直视律法为无物!” “既如此,我们不如去知府衙门去说说理,正好上次路过这位公子家的宅子时,听到了泼皮扰民的声音,也好为这位公子做个人证!” “依照我朝律法,像你们这样无法无天的犯人打一百大板都不够的!” 钿妹听着惶恐不安,她不住的看向牛姐,语气难掩惊慌:“牛姐,我们快些走吧,还是不要再找尘暗公子了!” “万一正被抓进牢里就麻烦了!” 牛姐不依不饶道:“怕什么,她们两个无权无势的,还真能把我们抓进去不成?” 钿妹拉着牛姐说道:“牛姐,我们走吧,我心里有点发怵!” 宋湘继续说道:“你们两个青天白日,顶风作案,图的不就是无人收拾你们吗?” “呵呵,你们想对这位公子做什么,尽管过来,让我来见识见识你们两个的手段!” “我就还没见过在巡城府兵治下,顶风作案的混蛋女痞!” 牛姐气的破口大骂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与尘暗公子的事与你无关,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现在快些走,否则一会动起手来,我连你都打!” 宋湘冷哼一声,威胁道:“我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对付你们两个足以,既然你们两个找不痛快,那我便将你们两个绑起来,交给巡城府兵,带去知府衙门升堂!” “好了,废话少说,快些过来受死!” 钿妹见状,发怂道:“牛姐,对不住了,我先走了,若是我母君知道我这般行事,那掌家的权利定然是要收回的!” “况且,我们冒着受刑罚的危险,行这种事,性命堪忧,我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牛姐气的握紧拳头骂道:“你母老子的,快些回来!” 钿妹跑了几步说道:“那尘暗公子是给你娶的,又不是给我娶的,凭什么?” 说完这话,她便跑远了! 牛姐咬牙切齿的咒着宋湘骂道:“你今天护得了他,总不能护一世吧,等我下次逮到了他,要了他的身子,再来找你算账!” 第193章 有缘再见 “我记住你了!” 牛姐瞪了宋湘一眼,又看了看尘暗公子,才不甘心的离去。 尘暗公子轻轻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有些后怕的说道:“多谢小姐出手助我,今日要不是小姐,尘暗恐怕要遭她人毒手,彻底失身于人了!” 宋湘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我看公子现在的处境十分堪忧,不知道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尘暗公子的眼神晦暗不明,语气有些低落:“小姐不必担心,我马上就离开浦阳了,她们两个奈何不了我!” “那就好!” 对于方才的事情,宋湘心有余悸,但是碍于萍水相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尘暗公子感激宋湘几次三番救他于危难之中,又见宋湘的相貌和品行都十分不错,心里生出一分旖旎的心思来,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打住了。 “小姐两次救我,我却无能为报,日后若是有缘,我…” “我不需要你报答!”宋湘摇了摇头,拿好手中的礼物,将帷帽上的纱遮扯了下来,说道:“这位公子,你快些离开这里吧,我们就此别过吧,以后有缘再见!” 说完这话,也不等尘暗公子回话,就径直离开了此地。 从巷子里出来后,宋湘沿街逛了逛,才意兴阑珊的回了孟府的客院。 “小姐!”桃红在院里洗衣服,看见宋湘回来,激动的跑了过来,“呜呜呜,小姐你还活着太好了,奴婢天天祈祷,盼望着能见到你呢!” 宋湘噗嗤一笑,拉着桃红坐在一侧的石凳上:“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好好照顾沈公子?” 桃红点头如捣蒜:“沈公子不让下人近身,奴婢只能替沈公子洗洗衣服做做饭,小姐,你身体好了没?” 宋湘见桃红眼神诚挚,对自己十分关心,语气不由的温柔下来:“我挺好的,让你担心了!” “桃红,我现在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你可愿替我去办?” 桃红眼睛亮了亮,颇有些开心的说道:“只要小姐吩咐,让桃红干什么都可以!” 宋湘咧嘴笑着,吩咐道:“你赶着马车去街市上买些囍饼及各类饰物、祭品,说不准这两日就用上了!” “小姐要定亲?太好了!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 宋湘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是孟大人家的公子,你快去吧!” 桃红听后,笑的合不上嘴巴:“好勒,小姐,你等着,我这就去!”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道:“对了小姐,既然你回来了,那晚上我就将银票拿给你!” 说罢,就利索的出了院子。 宋湘拿着给孟非霁的紫金冠,进了房间,放在梳妆台前的盒子上后,就听见外面有下人禀告道:“宋小姐,官媒的人与我家大人已经约定好了,只待明日文定,特命小的来给宋小姐说一声,好叫宋小姐早做准备!” “知道了,你下去吧!” “诺!” 过了半晌,孟非霁脚步凌乱的进了门,颇有些莽莽撞撞:“湘湘,明日我们就文定了,我心甚悦,听到这个消息我就立马来见你了…” 宋湘起身,走到孟非霁的身边,搂住他的腰问道:“想我了?” 孟非霁猛的点了点头,将头低下来,埋在宋湘的颈窝,温热的鼻息轻轻的喷洒在宋湘的肌肤上,显得暧昧而又亲近。 他情不自禁的亲了亲宋湘的脖子,语气带着些许渴望:“湘湘,真想你快点娶我!” “我母君说文定过后你就要启程回宣阳了,没有时间娶我…” 宋湘蹙了蹙眉,拉开距离说道:“虽然时间仓促,我没法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但是我心里都记着呢,等以后再补给你可以吗?” “非霁,我可以不碰你,等大婚过后,我们再洞房花烛这样可好?” 孟非霁摇了摇头,语气羞怯的说道:“文定后,我就让我母君为婚书盖上印章,我才不要等到大婚…” 宋湘不想委屈了孟非霁,故意拿自个身体说事:“非霁,那等我身体康健了,你说可好?” 孟非霁有些懊恼道:“我真粗心,竟将湘湘受伤的事忽略了…湘湘,我等你…等你身体好了…” 说到这里,孟非霁拍了一下自己脑袋道:“湘湘,我差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先在家里等我,我出去一趟!” 他冲着宋湘笑了笑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宋湘目送着孟非霁离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将它们打成一个包裹放到床尾,随后才出了房间,沿着廊子去了沈聿白的房间。 到了沈聿白的门口,西塘正好端着饭菜准备进去:“宋小姐,你是来找我们公子的吗?” “公子!宋小姐过来了!”西塘欣喜的冲着屋里禀告了一声,忙不迭的推开了门。 宋湘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家公子既然要用饭,那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沈聿白听到宋湘的声音,出声留她道:“宋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进来与在下一起同食!” 怕宋湘不进来,沈聿白又道:“我正好有些话想同宋小姐说!” 宋湘有些好奇,边拾步走了进去边问道:“沈聿白你想要同我说什么?” 西塘站在一侧布菜,等菜布好了,沈聿白不动声色的晃了晃修长的手指,做出退下的动作,西塘点了点头,出去后,还带上了门。 沈聿白将筷子递给宋湘,面带忧虑的说道:“宋湘,宣阳那边来信了,姜大人想让你尽快返回宣阳,可是你的身体还没好利落,如何能经受住长途跋涉!” 宋湘猛的捏紧杯子,语气紧张:“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的身子不要紧,我们还是快些启程吧!”因为担心家里人,宋湘急的胸腔起伏,归家的心思更加迫切了,“明日是我和非霁的文定之礼,等文定后,我就同孟大人辞行,后日我们便启程吧?” 沈聿白蹙了蹙眉,语气担忧的问:“会不会有点太赶了,宋湘这一路可不太平,你…” “沈聿白,你不要再劝我了,我是真的担心家里的夫郎,我不想在浦阳待下去了,后日要走的话,我们几个易容而行,只要小心些,应该能避开庄阾俞的爪牙,你让西塘整理一下行李和路上要带的吃食!” 第194章 你想闹事 沈聿白看着宋湘忧心如焚的样子,也不好再劝,只能答应下来道:“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安排好的,你的身体还没好全,路上少不了药丸!” “到了后面还要走山路,还要多备些防虫蛇的草药!” 宋湘舒了一口气,说道:“沈聿白,谢谢你替我考虑!” 沈聿白唇角一勾,耳朵有些泛红:“你拿命救我,为我挡刀,我做这些小事不算什么!” 宋湘眼尖,瞥到了沈聿白的耳朵,心里莫名有些慌慌的,他总不会因为救命之恩就喜欢自己吧? 想到先前被姜澜拿捏,硬着头皮去勾搭沈聿白,她就有些发怵,慌忙转移了话题:“沈聿白,快些用饭吧,饭都凉了!” 沈聿白漫不经心的回视了宋湘一眼,嘴角的弧度愈发压不住了:“好,吃饭!” 他拿起筷子率先夹了一块肉,放在宋湘碗里,贴心的说道:“多吃点肉,你身子还没好,得好好补补!” 宋湘眼睛都不敢抬,只能埋着头吃饭,等吃完饭后,匆忙找个借口开溜:“沈聿白,我明天文定,还有事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沈聿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他语气沉闷道:“你去忙吧!” 看着宋湘离开的背影,沈聿白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西塘进来就看到支着脑袋,坐在窗前陷入沉思的沈聿白,张了张口试探的问道:“公子,宋小姐可是惹你生气了,怎么方才走的那般快?” 沈聿白闻言蹙了蹙眉:“西塘,我长得很可怕吗?” “没有啊!公子容姿犹如天公雕刻,身躯凛凛,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好看的紧!”西塘边收拾桌上的碗筷边由衷的说道,“咱宣阳的大家小姐,哪个不是赞叹公子的容貌和手段,为了公子,纷纷趋之若鹜!” 沈聿白越听越气,冷声道:“住口!你可知趋之若鹜是何意?你意思是本公子品行不好?” 西塘苦哈哈的解释:“公子,小的没读过多少书,还以为这是好词呢,小的如今知道了,再也不敢乱用了,公子不要动怒!” 沈聿白抚了抚额道:“行了,你下去吧!” 想着宋湘和孟非霁明日文定,他就心里烦闷不已… 宋湘一路疾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正好看到桃红回来:“买好了?” 桃红提着好几包东西,语气欣喜:“小姐,我方才在街上碰见非霁公子了,你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去了哪里?”宋湘接过桃红手里的东西,好奇的问道。 桃红俏皮的回道:“他去了嫁衣铺子!” 原来是去买喜服了! 宋湘叫着桃红进了房间,与桃红一起收拾明日的文定用物。 晚些时候,有下人送来了一件红色的喜服,说是让宋湘穿的! 第二日,宋湘穿着喜服,拿着紫金冠,和桃红一起去了孟家主院,在孟细如以及几个孟家姻亲的见证下,写了婚书,献了喜饼,拜了祖宗,亲手将紫金冠戴到了孟非霁的头上。 孟细如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以后我就将霁儿交给你了,你可要照顾好霁儿,莫要让他受了委屈!” 宋湘拱手,一脸严肃:“绝不辜负孟大人的期望!” “嗯?”孟细如略微抬眉,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怎么还叫我大人?” 宋湘后知后觉,有些拘谨的回道:“让岳母大人见笑了!” 孟非霁偷偷瞥了一眼宋湘,眼里满是爱慕。 孟家的众位姻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暗地里猜测宋湘的来头,不由的对她产生了好奇之心。 正悄摸摸的说着,便听到外间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孟大人,下官不请自来,你可莫怪!” 孟细如抬眉望去,神色不悦,稍纵即逝。 片刻后,但见秦巡检从外面走了进来,健步如飞,身后还跟着她的女儿秦嫣然。 秦嫣然自进门就不着痕迹的寻找孟非霁的影子,看到他后,面容难掩欣喜。 到了正厅,秦巡检对着孟细如行礼道:“下官见过孟大人!” “荪荪不过多礼!” 秦嫣然殷勤的对着孟细如行了一个大礼:“嫣然见过孟姨!” “嫣然来了…”孟细如意味深长的看了秦嫣然一眼,语气淡淡,“坐吧,都坐吧!” 秦巡检毫不客气的坐在客位上,闲话家常道:“非霁公子今日穿着喜服,难道是有什么喜事?” 孟细如稀疏平常的回道:“今日是非霁的文定大礼,正巧被你们母女赶上了!” “非霁订亲了?”秦嫣然面色突变,口不择言道,“可是孟姨,我才是非霁的良配!你知道的,我与非霁情意深厚,这些年你总该看在眼里…” “住口!”秦巡检皱着眉数落秦嫣然,“非霁公子是你能高攀的吗?” “母君,和非霁订亲的女子来路不明,更无感情可言,如何能做非霁未来的妻主,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人被人拐骗!” 宋湘越听越火大,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怎么?秦小姐?你想闹事?” “我没有闹事!我只是实话实说!” “呵,秦小姐难道忘了在昌乐馆竞拍荣枯公子的挂牌之夜了?” “你怎会知道?”秦嫣然恼羞成怒道,“那荣枯公子不过是个青楼妓子,我对他没有想法!我心中爱慕的只有非霁而已!” “没有想法拍他的挂牌之夜做什么?”宋湘好笑的问道。 秦巡检闻言,语气震怒:“逆女!你竟然去青楼厮混,若是叫人知道了,以后如何为你说亲!” “真是气煞我也!”她起身对着孟细如说道,“孟大人恕罪,下官不知今日之事,等下官回去惩治了逆女,改日再来同孟大人请罪!下官告辞!” 说罢,就捏起秦嫣然的耳朵,边骂边拉着走:“混账东西!看本君回去不收拾你!” “母君息怒!嫣然以后不敢了!”秦嫣然央求着,声音渐行渐远,“母君,是那陶绮带我去的!我也是好奇,并没有自毁名声,母君,你饶了我吧!” 宋湘冷哼一声,好心情有被破坏到。 孟细如对着自家儿子吩咐道:“非霁,你带着宋湘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晚上再过来一起用饭!” “多谢母君,那孩儿就带着湘湘退下了!” 第195章 返回宣阳 又对着众位姻亲道了声告辞,才略带羞赧的叫着宋湘走。 宋湘一路跟着孟非霁到了他的院子,才心情不好的说道:“这秦家母女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些!” 孟非霁绷着脸,心情复杂道:“秦巡检这些年是越来越不把我母君放在眼里了!” “湘湘,我以前还觉得秦嫣然是个好的。今日才发现,她竟是这般模样!” “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想到秦巡检耐人寻味的做派,宋湘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非霁,这个秦巡检前些年对你母君态度如何?” “我看她的样子,倒像是狗仗人势的模样!” “哦?湘湘,你是有什么发现吗?”孟非霁思索着,没心没肺的说道,“这些年她对我母君态度还行吧,算不上特别恭敬,但是也挺热络的!” “私下里,她时常上门拜访母君,因着嫣然的关系,两家子走的也挺近的!” 宋湘摇了摇头道:“可是我看你母君对秦巡检的态度耐人寻味,不像你说的那么亲近!” “非霁,你派可靠的人注意一下秦巡检,我总觉得她不对劲…” 孟非霁接过话道:“这有何难?只要湘湘吩咐,我总能抓到她的小辫子!” 宋湘笑笑,揶揄道:“要是让岳母大人知道你还未嫁给我,心都已经偏到没边了,估计要气死!” 说完这话,她又轻蹙眉头问道:“非霁,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岳父大人?” 孟非霁尴尬的轻咳一声,支支吾吾道:“我阿父…阿父他…他身体不适,卧床歇息呢…” “故而今日没有前来观礼,湘湘,你可不要生气才是!” 宋湘看穿了孟非霁的遮掩,叹息的挑明道:“非霁不要瞒我,恐怕是岳父大人恼怒孟大人将你随便指给我,以后还要承受亲儿远离膝下之苦,所以才气病了,我说的可对?” 孟非霁先是微微一惊,随后颓然的说道:“什么都瞒不过湘湘的慧眼,我自出生起,从未离开过阿父,他担心我情有可原!” 宋湘停下脚步,牵住孟非霁的手说道:“我理解你阿父的心情,他不放心将你交给我这样一个身世成谜的外人,更舍不得让你远嫁,非霁,我们去看看你阿父吧?” “总不能只拜了岳母大人,而忽略岳父大人吧?” 孟非霁呆愣片刻,微微回神道:“湘湘,你真要同我去看我阿父?” “他现在正生气着,对你态度可能会不好…” “无事!”宋湘安慰孟非霁说,“我脸皮子厚,被岳父大人训斥几句又有什么要紧,你别多想,前面带路吧!” 孟非霁迟疑的转身,想了想后,便主动拉起宋湘的手朝着后院走去。 过了一会儿后,两人到了孟家君夫的院子,孟非霁同廊下候着的奴婢问道:“我阿父可醒着?” 奴婢恭敬的俯身回道:“君夫方吃了药,是醒着的…” 孟非霁脚步不停,到了门口,直接掀帘而入:“阿父,你看我将谁带来了?” 孟家君夫赵氏掀了掀眼皮,看了内帘一眼,颇有些赌气的成分说道:“你个混小子,是成心带她过来给我添堵的吧?” 孟非霁捏了捏宋湘的手,随即松开,上前几步,单膝跪在木床前,撑着木床的床边说道:“阿父,孩儿的婚事是母君做的主,你信不过孩儿,难道还信不过母君的眼光吗?” “阿父,湘湘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郎,值得你将孩儿托付给她!” “再者,孩儿只是嫁给湘湘,又不是跟湘湘跑了,阿父,你就允了我们吧?” “你个混小子,替个外人来当说客了!”赵氏气的戳了下孟非霁的额头,随后面色不悦的说道,“你出去,让她留下,我想单独和她说会话!” 孟非霁呆了呆,反应过来后语气难掩欣喜:“阿父这是认可湘湘了?” “太好了!孩儿这就走!”孟非霁起身,挑眉冲着宋湘使了个眼色,边走边回望着赵氏说道,“阿父,你可不要为难湘湘!” “你个混小子,你是存心来气我的吧!”赵氏气的礼节都不顾了! 宋湘抿唇,嘴角微微扬起:“岳父大人息怒…” 赵氏瞥了宋湘一眼,没好气的说:“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霁儿是我唯一的儿子,生性单纯,没有见识过人心的险恶,被人哄骗几句,也就当了真,如今,竟不顾本君父的反对,要跟着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跑了,你说我怎能不气?” 宋湘深吸了口气,起身走了几步跪倒在床前… 半晌后… “湘湘,我阿父同你说了什么?怎么现在才出来?”孟非霁看见宋湘出来,迎上前去。 宋湘展颜一笑,故作轻松道:“也没说什么,就是体贴你远嫁辛苦,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走吧,收拾东西,明天还要赶路呢!” 晚上,孟细如叫上沈聿白和宋湘,一起吃了个晚饭,细细交代了一番,临睡前,孟家君父拉着孟非霁啼哭不止。 第二日,西塘、四奴和桃红在后门装好细软包裹,等着沈聿白几人上了车,才赶着朝着城门口驶去。 孟非霁坐在马车上和沈聿白大眼瞪小眼,语气忿忿:“沈公子,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对湘湘什么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沈聿白面色沉沉,蹙了蹙眉道:“孟公子真是神通广大,单从一个人的面相就能看出他的心思了?” “我奉劝孟公子一句,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孟非霁一噎,呛声道:“你确定你对湘湘没有心思?” “没有!不要烦我!”沈聿白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但即便如此,孟非霁的戒备依旧没有松弛,反而定定的研究起沈聿白来了。 到了山路,几人放弃了马车,步行骑马前进,遭遇了一次小规模的刺杀,后面一路顺利。 等赶到宣阳府时,已是第三日的午后! 宋湘回家心切,和沈聿白匆匆道别后,带着孟非霁就往家里赶。 才到西城沈家的别院前,就看见芋头丧着脸从大门里出来。 宋湘心头一紧,难道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不然一向乐观的芋头怎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第196章 夫离家散 “芋头!” 芋头闻言抬起头来,看见宋湘,黯淡无光的眸子一下子有了神采,她无比激动的叫了一声:“大小姐!” 话音刚落,就飞快的跑了过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扯着宋湘的袍子哭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可出了大事了!” 宋湘心里一咯噔,立马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芋头边哭边极快的说道:“弄月公子被姜家的人带走了,姜公子去追姜家的人,只让双茗带回了弄月坠河的消息!” “魏公子听姜家人说你死了,一病不起,直到现在还吃药呢!还有陆公子,看完姜家的信都吐血了…” 宋湘一听,脑袋一阵眩晕,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弄月坠河了?是姜家所为?那他现在人在呢?找到了没?” 芋头摇了摇头,语气悲伤:“弄月公子坠河的地方是很高的断崖,早就尸骨无存了!” 宋湘身形一晃,险些栽倒:“你说弄月死了?” 孟非霁手疾眼快的从身后扶住宋湘,劝慰道:“湘湘,人死不能复生,你先不要着急,我们进府再说吧!” “不可能!弄月怎么可能会死!这绝不可能!”宋湘摇了摇头,捂住自己的胸口说道,“我不相信!” 芋头抹了抹眼泪,嗫喏道:“小姐,这位公子说的对,人死不能复生…” 宋湘脑袋发懵,气息不顺。 她深深的闭了闭眼,抚住自己的额头,缓了半晌后,才徐徐睁开眼,语气冷然:“姜清衍呢?” 芋头抹了一把眼泪,愤懑的说道:“姜公子自从弄月公子坠崖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府里,倒是容公子来过几趟,听容公子说…” “说什么!”宋湘阴恻恻的问道。 芋头抬眉看了一眼宋湘,又飞快的低下头去:“说是姜公子已经回了京城,好像是做了什么院监大人!” 宋湘将眼泪生生的逼回眼眶里,咬着后槽牙,容色冰冷:“好的很!” “我让他替我守宅院,他却…!” 噗呲… “湘湘!”孟非霁看到宋湘猛的吐出一口血,吓的花容失色,他急忙抱着宋湘,疾步朝府内走去,边走边对着芋头说道,“前面带路!” 芋头也不敢马虎,起身脚步极快的将孟非霁引进了内院! 风眠刚从魏亭训的房间出来,看到孟非霁怀里的宋湘后,浑身微颤,下一秒就扑到了宋湘跟前。 唤道:“宋湘,宋湘你怎么了?” 芋头急忙朝着风眠解释:“小姐她听说了弄月公子的事,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快去请大夫!”风眠一边吩咐芋头,一边将孟非霁往宋湘房中带。 莫不凡挠了挠头进了魏亭训的房间,同他禀告宋湘回来的消息。 宝屏看见宋湘回来立马去了陆沢川的房间:“公子!宋大小姐回来了!” 原本躺在床上蔫蔫的陆沢川,霍的一下翻起身来,就往宋湘房间跑。 还未进房间,就急切的唤道:“湘儿,湘儿…” 风眠和孟非霁守在宋湘床前,看到陆沢川进来,招了招手道:“湘儿知道弄月的事了,你过来看看湘儿吧,她身上有伤疤…” 陆沢川心里一紧,快步走上前去,拨拉开挡在床前的孟非霁就要检查,却被孟非霁横出剑柄拦住。 “你也是湘湘夫郎?” 陆沢川抬眸瞥了孟非霁一眼,顿时没了好脸:“废话,我当然是湘儿的夫郎,你又是何人?闪开!!!” 孟非霁忍着火气道:“你动作太粗鲁了,还是让这位叫风眠的夫郎来吧,你在旁边看着!” 风眠无奈的摇了摇头,俯身拉开了宋湘的对襟,露出了背部粉嫩的伤疤。 陆沢川一下子就红了眼,咬牙切齿道:“是谁将湘儿伤成这样的!” 孟非霁冷哼了一声:“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还能找她复仇吗?” “先不说她是何等的位高权重,单从武力上来讲,她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陆沢川只知道宋湘此行是去替容知府办事,却不知道这件事竟然如此凶险,差点就要了宋湘的命。 他张了张嘴巴,将一腔的怨念悉数咽下,终究是没有再反驳什么。 不一会儿,芋头带着大夫进来了,与之同来的还有在外忙活铺子的徐既宁。 等大夫为宋湘看诊完,开了药后,芋头才将人送了出去。 徐既宁凑近宋湘,担心的询问风眠:“湘儿可是知道弄月的事情了?” 风眠叹息一声,心情沉重的说道:“湘儿和弄月感情甚笃,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可惜了弄月,莫名就遭受这样一场祸事!” 随后,他将目光移向陆沢川道:“你在这里陪着湘儿吧,我和既宁表哥带着孟公子去膳厅用饭!” 陆沢川沉闷的嗯了声,坐在了床沿上。 风眠提步出了门,徐既宁和孟非霁跟在后面。 等到了外间,风眠脚步一顿,迟疑的问:“既宁表哥,今日胭脂铺子的进项如何?” 徐既宁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有你长姐和我阿姐物色的人看着,如今进项好的很,完全不用我操心…” “只是…” “怎么了?”风眠稍稍蹙眉,探究的眸子直直的迎上徐既宁。 徐既宁抿了抿唇,一脸严肃道:“那姜公子自去京城,竟是没有捎回一封信来,也不知他对湘儿究竟是什么心思?难道真的要与湘儿分道扬镳?” 风眠愠怒道:“还提他做什么,若不是他母君,弄月又怎么会死!” 徐既宁叹息一声,附和道:“姜公子此事做的确实不地道,他躲着湘儿,只不过是无颜面对湘儿罢了!” “风眠…”徐既宁欲言又止,“弄月他…他真的死了吗?” 风眠颇为伤感道:“是双茗送来的消息,作不得假的!” 当然,与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两人当时的婚契书,那上面没有任何府衙的印信,俨然是一封做了假的婚契书。 原来,湘儿和姜清衍的婚事是假的,他不得不感叹姜家主君的手段。 他的湘儿,被姜家主君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不自知。 第197章 性情大变 若是知晓,定然是要怨恨姜家主君,与姜清衍生隙,他拿着婚契,顿时觉得如烫手山芋一般。 徐既宁也不再问弄月的事,他暗自打量着孟非霁,对他的身份十分好奇。 风眠也注意到了徐既宁的目光,等到了膳厅,招呼着二人坐下,才问孟非霁:“方才我只听孟公子说,是湘儿躲避追兵途中受伤坠河,被你所救…” “还未询问孟公子身份,可否透露一二?” 徐既宁闻言,神色紧张的望向孟非霁,生怕此人对宋湘有非分之想。 孟非霁将右小臂横放在桌子上,微微勾唇:“在下姓孟名非霁,名字出处近盼雨兮非盼霁,不宜春也只宜秋。” “家母乃浦阳知府…” “那你怎会陪湘儿来宣阳?”徐既宁反问。 孟非霁又是一笑,温柔的说道:“我与湘儿的婚事已过了家中母父及其族老的明路,如今我便是湘儿的人了~” 徐既宁浑身一滞,半晌后才道:“你救了湘儿,湘儿娶你也是应该的…” 正当此时,下人端了热菜上来。 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吃完饭,就听见芋头在门口禀告:“几位夫主,门口来了好几位大夫,说是奉了沈大公子之命,前来给大小姐诊治的!” 风眠和徐既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时候,孟非霁适时的冷笑一声。 “这位沈公子在浦阳的时候,与我针锋相对,没想到回了宣阳,又对湘湘如此这般大献殷勤,真是的,就没见过这样上赶着的!” 徐既宁微微一愕,问道:“这位沈公子为何请大夫前来给湘湘看诊?” 孟非霁心气不顺,哼哼着说道:“躲避追杀时,湘湘替他挡过刀箭,救命的恩情,他自然得多上点心。” 此话一出,酸味弥漫。 风眠倒是没多太在意,反而礼数周全的吩咐芋头:“将那几位大夫请进来吧,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末了又说了一句:“芋头你带着他们去湘儿房间,我们马上过去!” “喏!” 孟非霁起身,对着风眠和徐既宁说道:“不行,我得过去看看湘湘,她怎么到现在还未醒!” 其他两人见状,也急忙起身跟上。 到了宋湘房间,徐既宁上前一步对着陆沢川说道:“沢川,你先去用膳,等会再过来陪湘儿!” “不用了,谢谢,我还不饿!”陆沢川抬眸看了三人一眼,复又将眼神落回宋湘身上。 芋头带着一众大夫鱼贯而入,对着几位夫郎行礼。 陆沢川见状从袖袋拿出一方帕子,铺在了宋湘手上,让大夫们上前把脉。 等所有的大夫把完脉,商量出了统一的调养办法,才开药方。 几个夫郎听到宋湘没什么大事,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派芋头跟着去取药。 等宋湘喝完药醒来时,已是到了傍晚。 她看了一眼房中的几人,神色冷静到可怕。 陆沢川欣喜的说道:“湘儿,你可算醒了!” 宋湘点了点头,慢慢起身坐在床边,不喜不悲的询问道:“亭训身子如何了?” 风眠忙道:“他前日着风得了咳疾,怕将病气过给你,没有过来,方才沈公子派来的大夫替他诊脉开了药,说他好一些了!” 宋湘闻言,对着几个夫郎说道:“你们辛苦了!” 徐既宁看着眼底波澜不惊,冷静的不像话的宋湘,蹙眉走了过去:“湘儿表妹,你…” “你万不可因为弄月的事就糟蹋坏自己的身子,有什么疑虑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宋湘慢悠悠的摇摇头,神色一如既往的镇定:“我没有什么疑虑,你们不要担心!” “都回去睡觉吧!” “湘儿…”陆沢川还想说些什么,迎上宋湘强硬的目光,便一下子蔫了。 “都回去睡觉,你们今天也累了一天,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宋湘说的果断,甚至带上了命令的语气,“非霁,你也去歇息!” 几位夫郎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怀着复杂的心思起身,都退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渐渐变暗变沉,犹如宋湘此刻的心情,想着姜澜,滔天的恨意就一下子席卷全身。 她蓦地握紧拳头,手指几乎要掐进肉里:姜澜! 芋头累了一下午了,又拉着桃红仔细的说了一下宣阳的事,见几位夫郎走了后,才同桃红进来面见宋湘。 “大小姐,桃红和四奴已经替孟公子收拾好了房间,如今一切安排得当,小姐不如早些歇息?” 宋湘点了点头,对着芋头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芋头见状也不扭捏,应了喏,嘱咐桃红要好好伺候宋湘后,才放下心走了出去。 桃红还在发愣,却听见宋湘出口吩咐道:“你去外头解下两匹马,同我出门一趟!” “脚步轻些,不要叫其他人知道!” 桃红心下一惊,惴惴不安的去牵马了。 宋湘快速的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裙,一改先前的温良贤淑,整个人显得风骨冷峭,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当然也不止是风骨突变,就连性情上也显出几分冷峭来。 她脚不沾地,步伐飞快的出了院门。 翻身上马后,淡声对着桃红说道:“走!去容府!” 说完这话,她便驭马冲着巷口而去,桃红紧跟在后,心里担心不已:完了,大小姐不会是要去替弄月公子报仇吧!几位夫郎不知道,万一大小姐吃亏怎么办? 在马上的时候,宋湘想了很多,只要一想起弄月,她就心痛难当。 姜澜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自己后院之事,定然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若是按姜澜的所作所为推测,自己的身份定然不低,既然不低,那她又何必被姜澜各种拿捏着。 今日去容府,一是为了给姜澜寻衅添堵,二是为了探寻弄月消息,三是试探姜澜究竟能对自己忍到何种程度,这与自己的身世紧紧挂钩。 这般想着,也很快到了容府。 她利落的翻身下马,拿着马鞭就似一阵风般进了府。 容府的管家认识宋湘,知道她是自家公子的未来妻主,也不去阻拦。 第198章 狼心狗行 宋湘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疾步去了客院,一路到了姜澜的房间。 “砰!”的一脚,门被踹开。 姜澜浑身抖了抖,端着的茶水洒了一身。 看清是宋湘后,她端起官威,训斥道:“宋湘,你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礼数!” 宋湘面若寒霜,嘴巴似淬了毒般:“姜澜!你何不以溺自照面,看看你是什么猖狂货色!” “反了反了!你岂敢直呼本官名讳!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姜澜扔下茶盅,“辱骂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 啪! 宋湘一鞭子,震得桌子里的杯盏茶盅碎了一地,她讥讽一笑,语气冷漠到了极点:“你这样的狼心狗行之辈,我便是辱骂了又如何!” “姜澜我倒是要问问你,为何趁我不在宣阳,插手我后院之事!” “弄月呢?他人现在在哪里?你若不把弄月交出来,那我们便走着瞧!” 姜澜一怔,他审视着宋湘通体矜贵的气度,隐隐的竟然有种掌权者的威仪,叫人不可小视。 她心里止不住的琢磨:难道她知道自己身世了? 暗自思量一番,她才开口道:“宋湘,你的身世本官已查出点眉目了,只待你上京去就可水落石出,弄月的事,我也是为了你好,他身为青楼妓子,若真跟你去了京城,只怕会给你家族摸黑,如今本官好心替你处理了,你可勿要不明事理,不识时务!” “至于你方才辱骂本官之事,本官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宋湘呵呵一笑,带着些许薄怒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姜大人你了?” “姜澜,你最好祈祷弄月现在毫发无伤,若真等我回了家族,可不会像今日这般好说话的!” 凉凉的话语传来,带着淡淡的威胁之意:“想必,姜家还没大到只手遮天的程度吧?” 姜澜浑身一凛,下意识反唇相讥:“大胆!宋湘,你还没认祖归宗呢,如今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秀才,如何敢出言威胁本官!” “威胁就威胁了,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姜澜,我且问你!”宋湘不理她,转而询问起另一件事:“我和姜清衍的婚契书是不是你作假得来的?” “是又如何!”姜澜冷哼一声,不屑道,“似你这般目无尊长,无德无行之人,如何能配得上我儿!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 闻言,宋湘处变不惊的瞥了姜澜一眼,淡然自若道:“这么说来,我与姜清衍之间便没关系了?” “他亦不是我宋湘的夫郎了?” 姜澜怒火中烧,越看宋湘越是愤慨:“我儿怎么可能与你这样的竖子攀扯上关系!” “他如今身在宫中,想要什么样的女郎没有,本官劝你还是管好自己口舌,熄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宋湘被气笑了,她轻轻的抬起马鞭,在手心里一下下敲出啪啪的响声说道:“以前算我不懂事,以后…呵,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绝不会再娶你儿为夫…” 姜澜原本以为拿捏住了宋湘的心思,表情不可抑制的飘飘然起来,心情也畅快的很,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宋湘打脸了。 她的神色蓦地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宋湘,你大可不必将话说的这般绝!” 衍儿的心思她还是知道的,要是宋湘真断了对她家衍儿的心思,想必衍儿会恨死她! 宋湘死心塌地道:“我宋湘说出去的话,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你的好儿子,我的好夫郎,承诺我会照顾好我的内宅,他是怎么做的?” “你姜澜又是如何厚颜无耻,插手我后宅之事的!弄月他何罪之有?你竟下如此毒手!” 宋湘倏然抬头,双眸直直看了过来,深邃犀利:“姜澜!弄月何其无辜!你怎敢剜我的心!” 姜澜心下一惊,下意识的还有些怵她:“宋湘,这事是本官做的,你不要牵连到衍儿身上!” “好一个与他无关!”宋湘勾了勾唇,带着一抹嗜血的笑意,“他若不进我宋湘的门,弄月又何必遭这无妄之灾?” “你所行一切,不过是仗着姜清衍是我的夫郎,你不过是为了替他扫清障碍罢了!” “而他,居我内宅,为我正夫,却不能护持我的夫侍,还纵容你…他的母君残害我的夫侍!亦不同我商议,替我送信,我岂能原谅他!” 姜澜听言,头都大了,她这人是有些欺软怕硬的成分在身上的,听着宋湘这般无情的话,心中就有些惶惶不安。 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宋湘,你莫要威胁本官,本官所行之事也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再说了,一切自有陛下定夺!” “哦?是吗?”宋湘凉凉一笑,“但是宋湘也有一句话想要送给姜澜姜大人!” “那便是…”宋湘故意停顿了片刻说道,“弄月的生死与姜家的生死息息相关,若有一日,我爬到高处,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姜澜一噎,顿觉浑身大汗淋漓:“宋湘,弄月他只是青楼妓子,你不能因为他而恨上我们姜家!” 宋湘翻了个白眼,左手负在身后,转身抬步就走。 却听见姜澜又道:“若我说弄月完好无损,你可否放下对姜家的仇视之心!” 宋湘步伐一顿,唇角微滞:“那我便要看看姜大人的诚意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等到了容府门口,她的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又岂会不知姜澜的试探,若弄月没死,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小姐,我们是打道回府,还是?”桃红低声询问,将马的缰绳递到了宋湘手中。 宋湘翻身上马,随口回道:“回府吧!” … 第二日,宋湘还未起床,睡梦中感觉身子被人缠上,她猛的睁开眼,见是陆沢川后,悬着的心才落回到实处。 “沢川,你这是做什么?” 陆沢川撑着侧脸,眉峰拧起,双眸黯沉如夜,言语中满含着委屈道:“湘儿走了这么久,回来却不招任何人侍寝,难道是被姓孟的那小子喂饱了?” 第199章 后顾之忧 “住口!”宋湘面色不愉,冷漠的出声,有些失望的斥道:“弄月生死未卜,我岂会有心思想床笫之事,再者,我与非霁虽已订亲,但彼此之间却清清白白,你何故这般揣测于他?” 听到宋湘斥责的话,陆沢川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半晌才别扭的说道:“对不起湘儿,是我说错话了…” “我只是想着…我们几个都想你了…想陪着你歇息,解一下相思之苦…”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倒不似他平日的性格,“湘儿,你别生气了,可好?” 宋湘微微叹息一声,侧转过身体后,一把将陆沢川揽入怀中,半含着劝诫的声音说道:“沢川,你的性子该收敛收敛了…” “不管是你,还是风眠、亭训,他们对我来说都一样重要!”顿了顿,她又道,“非霁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亦心悦于他,你不要对他抱有敌意!” “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自弄月出事了,宋湘还未对哪个夫郎说过这般语重心长的话。 陆沢川神色僵硬一瞬,浑身散发着深戾淡漠的气息,想了片刻后,自喉咙里发出苦涩低沉的嗓音:“湘儿,我懂得的…” “我不会与他们为难…” 宋湘稀疏平常的说道:“你明白就好!” 陆沢川眉头一皱,搂了宋湘一会,借故起身道:“湘儿再多睡一会,我去看看今日的药好了没?” 熬药的事有几个下人看着,哪需要陆沢川亲自盯着,宋湘知道这是他的托辞,也没有拆穿,反而是阖上眼睛,朝他摆摆手。 陆沢川的性子未免有些锋芒毕露,现在不压着点,以后恐怕会惹出祸事。 让他自己想一会儿也好! 再者以后所行之路布满荆棘,她能不能护住几个夫郎还另说,与陆沢川还未圆房是她做过最正确的事了。 她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传桃红端水进来。 洗漱完毕后,才心事重重的去了魏亭训的房间。 刚一进房间,就见莫不凡伺候着魏亭训擦脸。 宋湘走了过去,挥退了莫不凡。 “妻主!”魏亭训的声音有些颤抖,发红的眼眶瞬间就掉下泪来,“亭训病体未愈…” 宋湘抬手,拿食指堵住亭训的朱唇,带着些许怜惜之色道:“莫哭,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魏亭训闻言,一下子扑进宋湘怀里,抱着宋湘眼泪汪汪的哽咽道:“亭训以为再也见不到妻主了…” “听到妻主坠河的消息,亭训心痛难忍,想立刻跟随妻主去了…” 宋湘抚摸着魏亭训的背,轻声道:“说什么傻话,我这不是回来了。” “以后不许有这样的想法!” 魏亭训抽泣着,搂着宋湘腰部的手紧了紧:“妻主便是亭训的天,没了妻主,亭训还有什么念头活下去…” 宋湘心里蓦地一软,声音不觉的带了些许温柔:“我始终记得我是亭训的依靠,哪里敢死?” 哭着的人儿,突然脸色一红,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妻主待亭训真好…” “只是风眠和徐家表哥操持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妻主也要多多关心一下他们才是…” 听到这话,宋湘的手停顿下来,暗自腹诽:我走了这么些日子,你们倒是学会谦让了。 嘴上说的却是:“亭训言之有理!” 宋湘让桃红传了膳,特意陪着魏亭训用了饭,又贴心的喂他喝了药,才出去找其他夫郎。 到了风眠房间,听说徐既宁去了铺子里,她才知道,风眠与徐既宁合开胭脂铺子的事。 不禁感叹两人的能干:不愧是商贾之家出身的公子。 如此,她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风眠,我有一事要交代于你!” 风眠正了正神色问道:“妻主,是什么事?” 宋湘颇为严肃的说道:“我近两日总是心神不宁,唯恐如今的生活发生变故,容知府交代的事我已替她办完,很快我便要去太华书院进学了…” “风眠,表哥他要忙铺子的事,顾不上家里,陆沢川我也指望不上,你心思疏朗,又有容人之量,可堪大任…” 风眠越听眉头蹙的越紧,他轻啧一声,语气捉摸不定道:“妻主勿要给风眠戴高帽!” 闻言,宋湘拿手指摸了摸鼻头,咳嗽一声道:“是这样的,听说我的身世有眉目了,日后定然是要去京城的。” “风眠,亭训的身子经不住长途颠簸,你这些日子尽量督促着他,让他按时服药,我要忙于学业,恐会忽略了他。” 风眠嘴角一抽,说道:“妻主放心便是,我会照顾好亭训的。” “妻主如今可是要去太华书院进学?” 宋湘点头应了声:“是有这个事,但是先前春日宴会,我约了晚吟,让她教我习武,我今日得去找她一趟。” “妻主要习武?”风眠有些担心,情不自禁的问,“好端端的,怎么会想习武?” 宋湘莞尔:“我若不习武,如何保护你们几个?” “如果弄月的事再发生一次,我护不住你们几个我会疯的!” 听到宋湘这样说,风眠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小声叮嘱道:“妻主可别再受伤了…” “不会,风眠你就放心吧!” 宋湘拍了拍风眠的手,对他说道:“我先出门去找晚吟,你看顾好家里。” “妻主且去吧!”风眠松开手,目送着宋湘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处。 … 太华书院。 宋湘刚到山门,就见谭烟步伐稳健的走了下来。 见到宋湘后,她先是一愣,随后大喜到:“宋湘,你可算回来了!” “我这有好消息同你说!” 宋湘看她这样高兴,不由的想到了长兄,难不成… 还不待宋湘细想,谭烟便语气轻快的将事情说了出来:“宋湘,我与你长兄订亲了!” “我母君和阿父十分喜欢知舟,只等着你来了,再商议迎娶的事。” “啊?这么快?”宋湘心里欢喜,但是想到长兄自小没有离开过宋家,就挺替王寻舍不得的。 谭烟自是看出了宋湘顾虑,笑着打趣:“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兄长,怕我欺负他吧?” 宋湘笑着回道:“哪有啊…你哪里舍得欺负我长兄…” 第200章 拜见山长 “谭姐姐,小妹就先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贫嘴!”谭烟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的十分开怀,她拉起宋湘的胳膊,说道:“走吧,同我去见见我母君,她要是知道你回来,心里定然欢喜。” “我也想拜见谭山长!” 宋湘边走边问道:“谭姐姐,晚吟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谭烟无奈的笑道:“她呀!现在是彻底栽在乔允文身上了!” “她为了躲避家里人安排的亲事,在府城租了一处房子,还让乔允文吃了生孕丸,想着尽快生个孩子呢!” 宋湘疑惑的问道:“生孩子?晚吟之前没说过要孩子啊?这事该不会是那乔允文要求的吧?” 谭烟叹息着说道:“乔允文害怕江家让晚吟娶正夫,就想生个孩子出来,让那些想要嫁给晚吟的世家公子知难而退!” “她现在每天除了来书院听母君授课,就是回家围在乔允文跟前转!” 宋湘唏嘘不已,又问道:“先前和晚吟在一起的蝉俏公子呢?” 谭烟撇撇嘴道:“两个人还闹别扭呢!” 宋湘嘴角噙着笑:“两个都是醋坛子,晚吟可真是栽了…” “谁说不是呢!” 谭烟将宋湘引到后院,见了自己阿父,然后等到学生下了课,才带着宋湘拜见自己母君。 山长谭娀见到宋湘后,语气难掩欣喜:“宋湘,你可算回来了,叫为师好等!” “你这一去落下的课业太多了,届时可要好好温读才是!” 宋湘垂首作揖,语气恭敬:“学生深谢老师挂记!” 谭娀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不必行此虚礼,坐下说吧!” 宋湘见状,跟着谭烟,在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下。 谭娀越看宋湘越是满意,笑的眼尾都起了褶:“宋湘,烟儿和你长兄的事,为师十分满意,你我两家能结为姻亲是天大的喜事!” “为师已经差烟儿将聘礼送去了奉边县了,你阿父说家里的一应事务由你做主,只等着你来了商议娶亲的日期!” 宋湘心下感动,对着谭娀愈发尊敬:“老师,我祖母年纪大了,母君又早逝,两家中你便是尊长,娶亲的日子,就由你来定吧!” 听到宋湘如此坦诚的话,谭娀也没有多加推辞,而是欣喜的应了下来:“既如此,那为师便着人看下日子,也算是全了两家心愿!” “我听烟儿说了,舟儿那孩子于婚事上多有波折,以后嫁给烟儿,为师定不会让烟儿辜负他,你叫你阿父放心,等成婚后,就让烟儿陪着舟儿在奉边多住些日子!” “老师不可!”宋湘急忙阻止道,“这样于礼不合,再者谭烟姐姐还要为会试做准备,不能耽搁的!” 谭娀却浑不在意道:“她这些年游学拜了许多名师大儒,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你无须担心,好好让舟儿待嫁吧!” 宋湘无法,只能点头应喏。 谭娀心情不错,转而同宋湘说起月考之事:“你这一去已有月余,上月月考杜丽娘得了头名,被选送入国子监读书,你错失良机,可会后悔?” 宋湘摇了摇头:“学生并不后悔!” 谭娀神色复杂,心中早就别有成算,只不过故意卖个关子,试探一下宋湘罢了。 她呵呵一笑,慧眼如炬道:“先前容知府已经替为师打了招呼,今年多给了一个名额,待此次月考完毕,就选你为贡生,送京都国子监进学,你可愿意?” 宋湘蹙了蹙眉,对这走后门的行为有些抗拒:“老师,学生想靠真本事进国子监,不想依托于容知府的关系,免得日后落人话柄!” “你有如此想法,为师很是欣慰!”谭娀点点头,同宋湘投去赞赏的目光,“此事等月考过后再说吧!”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再来书院进学!” 宋湘拜别山长,跟着谭烟退了出来。 谭烟迫不及待的说道:“总算找到空闲的时间了,也不枉我陪你了你这么久!” “你想干嘛?”宋湘疑惑的问。 谭烟少有的抿唇一笑,似女郎怀春般道:“我想替舟儿多多置办些衣裳和小玩意!” “你该不会连婚房都布置好了吧?”宋湘震惊过后,兴致高昂道,“走走走,我这就陪你去挑选!” 两人小跑着下了山,骑上马后就同府城进发。 … 春台阁。 江晚吟脚步匆匆的上了二楼,一个小厮看见了,立马迎上前去:“江小姐你可算来了了!” “你再不来,蝉俏公子可就真陪王大掌柜参加宴会了…” 江晚吟脚步不停,冷哼着说道:“他若敢去,我就敢与他断绝关系!” 蝉俏开了门,正欲迎出来,听见江晚吟的话,一瞬间落下泪来,他转身进了房间,在床榻上坐下,开始靠着床棱哭。 江晚吟听见动静,快步走了进去,语含埋怨:“我的小祖宗,你又在闹什么?” 蝉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不用你管,你如今有了北尘公子,哪还会在意我!” “竟还要与我断绝关系!” 江晚吟的面色冷了下来:“你有没有和王大掌柜来往?答应同他参加宴会之事是否属实?” 蝉俏斜斜瞥了江晚吟一眼,有些心虚道:“她是经常来捧我的场,也邀请我与他去参加商贾们举办的宴会,只是我没有答应!” “晚吟,我真的受够这样的日子了…” 想到北尘公子,蝉俏的心里就涌出丝丝妒忌:“晚吟,你什么时候才能替我赎身?” “你若真不想要我,就同我断了关系吧!”蝉俏狠了狠心道,“好叫我死了这颗期冀的心!” 江晚吟心里有些动容,冷着的脸也和缓了些许:“蝉俏,我心里是有你的!” “我今日来,就是找老鸨替你赎身的!” “真的?”蝉俏不可置信,“你真要替我赎身?” “那还有假?”江晚吟弯了弯唇,贴心吩咐,“你先收拾箱笼,我去找老鸨商议!” 见江晚吟要走,蝉俏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语气怯怯道:“若晚吟真将我赎了去,那北尘公子闹将起来,该如何?” “晚吟会护着我吗?” 第201章 惹上桃花 江晚吟拍了拍蝉俏的手背说道:“你放心,我断不会委屈了你,等我…” … 宋湘和谭烟上街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江晚吟的马车,三人见面,分外热络。 江晚吟站在车辕上,笑眯眯的问:“你们两个要去做什么?” 谭烟不答反问:“你车里藏着的是哪位公子?为何不带出来看看?” 江晚吟表情一滞,轻咳一声道:“谭烟姐惯会打趣我!” 谭烟与宋湘两人对视一眼,但笑不语。 江晚吟以手遮脸,经不住灼灼的目光,立马摆烂拊掌道:“好好好,给你们看,真是怕了你们了!” 她撩开帘子,头侧向一边,昂着下巴,一副娇俏的模样。 蝉俏看到外面的宋湘二人,同她们遥遥见礼:“两位女郎金安!” 话音刚落,江晚吟就撂下了帘子:“见也见过了,总得说说你们俩的意图吧?!” “你们俩结伴,这是要去哪?” 宋湘轻笑一声道:“谭烟姐姐要为她夫郎置办一些东西,叫了我作陪!” “晚吟姐姐,我今天原是要找你的!” 谭烟的事,江晚吟早就听说了,忍着打趣的心思,转而问宋湘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宋湘点了点头道:“我们之前说好的,由你教我武功你忘了?” 江晚吟拍了拍脑袋道:“瞧我,还真是忙昏头了!” “宋湘妹妹,我家里有允文和蝉俏二人,实在是抽不开身,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在家里替你挑选个武师送过去,包你满意怎么样?” 宋湘闻言,十分欣喜:“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我如今住在西城的沈家别院,你若找到了武师,就给我送过来!” 江晚吟莞尔一笑道:“宋湘妹妹且耐心等着,只消一两日的时间,我便给你送过去!” “届时叫上谭烟姐,我们去酒楼聚聚如何?” 谭烟欣然应允:“那我便等着晚吟妹妹的宴请了!” 江晚吟轻笑着,语气亲切:“谭烟姐,就这样说好了,我还有点私事需要你和宋湘妹妹谋定把关!” “什么事?”宋湘有些好奇。 谭烟也疑惑不解的看向江晚吟,等着她说下文。 江晚吟神秘一笑,扫了一眼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露出为难的神色:“今日有些不方便,要不改日?明日也可,眼下我还要回家看顾允文,就不陪着你们了…” 谭烟以拳抵鼻,翘起唇角:“快去吧!莫要叫你的卿卿久等了!” 江晚吟嗔怪着哼唧了声,摆着手转身进了马车:“走了走了…明日见…” 宋湘两人挥着手,目视着江晚吟的马车离开,才去沿街的铺子里挑东西。 她们先去的是一家木制品的首饰铺子。 这家铺子的各种首饰虽雕刻精美,但比之金银玉器尤显朴实无华,且每件首饰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用来送心爱之人是最好不过的了。 谭烟的眼神在柜台上扫视,片刻后落在了一个木簪上。 仔细看去木簪通体乌黑,是由黑檀木制成,簪头是飞云尾,内里镂空镶嵌着一颗含着水草纹的玉髓,样子十分精巧可爱。 谭烟一眼就看上了,她伸手去拿,但是却与另一位客人的手触碰到了一处。 对方下意识的收回,眼里满是羞怯与懊恼。 谭烟侧目,发现对方是一位头戴帷帽的公子,忙赔礼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公子攥着手,有些局促不安:“不是你的错!” 谭烟心下叹了口气,拿起柜台上的飞云水草玉髓檀木簪,然后递到公子面前,说道:“你既喜欢,那便给你吧,我再看看别的簪子!” 公子迟疑了一瞬,咬了咬唇,不接受:“我岂能夺人所爱,这原是小姐先看上的!” 谭烟眉头一松,嗓音轻缓:“无碍,不过是个簪子罢了!” “你拿去吧!”她往前递了递。 公子默了片刻,才抬手接过簪子:“多谢小姐割爱!” 谭烟满不在意,负起手去看其他的首饰,最终选了一个绿檀木的簪子,簪头浇筑着蓝色的琉璃瓶饰,也挺好看的。 宋湘只顾着看指环了,都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 她选了五个一模一样的蓝色玉髓指环,然后去付钱,没想到谭烟早就看到了她选的指环,抢着将钱付了。 索性也不贵,她道了声谢,跟着谭烟出了铺子。 刚一出铺子,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个小厮拦住了去路,只见那小厮在谭烟跟前站定,对着谭烟说道:“这位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谭烟蹙了蹙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别家公子!” 小厮急了,看了看四周,随后小心谨慎的说道:“方才小姐将喜欢的簪子让给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想当面感谢一番!” “万望小姐不要推辞!” 谭烟眉头紧锁,想也不想的推辞道:“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至于感谢就更不必了!” “你去转告你家公子,我有婚约在身,不便与外人接触,再者,孤男寡女,传出流言蜚语,对声誉有所损碍,所以无需相见!” 小厮闻言,有一瞬的愕然,愣了下,颇为为难道:“求小姐去见见我家公子吧,他…” 宋湘看着小厮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对着谭烟说道:“谭烟姐,要不就去见一见,反正有我陪着,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小厮见状,可怜兮兮的央求:“请小姐跟小的去吧,求求小姐了!” 谭烟有些无语,就没见过这样不顾礼义廉耻的男子,大街上主动去邀女子见面的,她竟还是第一次遇到。 沉默一瞬后,才不耐烦的说道:“前面带路!” 两人跟着小厮到了一处茶楼,进了二楼的包间,才看到里面坐着一位容色清秀的公子。 那公子看见谭烟,忙起身行礼:“女郎金安,今日多有冒犯,还望小姐见谅。” 谭烟无动于衷,说话时面上带了些许冷漠:“这位公子,既知冒犯,为何还要邀请我来茶楼见面?” 第202章 误打误撞 公子闻言,十分尴尬,竟面色通红的僵在了原地。 小厮察觉到不对,刚想上前,就见公子直直的摔到了地上,不一会儿,就口吐白沫,眼珠子上翻,四肢抽搐。 谭烟吓了一跳,心惊肉颤的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那小厮显然有经验,拿了条帛布塞进公子嘴里,以免他咬着自己舌头。 宋湘表情凝重,靠近谭烟道:“这位公子想必是得了羊角疯,我们帮不上忙的,等他意识恢复就好了!” 一会儿后,公子恢复了神志,被小厮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垂着脑袋,无比羞愧:“让小姐看笑话了,是赵恒的不是…” 谭烟摇了摇头,有些同情的说道:“这不是你的过错,你无需轻贱自身。” 赵恒垂眸,泪湿了眼眶:“还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多谢小姐体谅…” 谭烟叹息一声,劝诫道:“你身子不好,还是赶紧回家吧。” “你的道谢我接受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我先走了,你是男子,万一落人口实,便不好了,告辞!” 说罢,扯着宋湘转身就走! 赵恒急忙出声:“小姐留步!” 谭烟脚步一顿道:“不知公子还有什么事?” 赵恒有些怯懦道:“还未询问小姐姓名?” 谭烟皱眉不耐,语气疏离:“还未告知公子,在下已有婚约在身,且十分倾慕我的未婚夫郎,所以姓名不便告知外人!” 听到这话,赵恒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压下心里的委屈,嘴唇颤抖道:“不瞒小姐,我…我对小姐一见倾心,愿为小姐贵侍,不知小姐可愿?” “在下不愿!”谭烟想也不想,便斩钉截铁道:“还请公子不要多做纠缠!” 说罢,拉起宋湘就疾步出了厢房,似一阵风般离开了茶楼。 赵恒望着谭烟离去的身影,泪珠子似断了线般,喃喃低语:“我的命…怎么这般苦…” 被赵恒这么一打岔,谭烟也没有了逛街的心思,和宋湘道了别后,带着婢女去了城外。 … 宋湘没有立刻回家,沿着街道逛了逛,竟然看到一家焕颜坊的铺子,有些新奇就走了进去,没找到里面摆满了胭脂口脂香烛等等。 铺子里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掌柜,见宋湘进来,招呼道:“小姐喜欢什么,随便看!” 宋湘朝着一堆口脂看去,一眼就相中了一款外形精美的瓷盒。 掌柜的介绍道:“这盒胭脂叫媚花奴,颜色艳丽,不知小姐要送给什么人?” “小姐如果要送夫郎的话,这款石榴娇不错。”掌柜指着另一个纹路精美的盒子说道。 宋湘摇摇头:“我不送人,我就是喜欢这个盒子…” “不知这盒子是谁人设计,竟然这般精巧华美!” 掌柜的笑了笑,颇为骄傲的说道:“这些花纹样式都是我家公子设计的,不单独出售!” 宋湘有些遗憾,摇了摇头,转而去看其他柜台,当她看见标着胰皂,药皂,澡粉,香雾,她还愣了愣神。 该死的,是谁泄露了她的配方。 一排排牡丹胰皂、桂花胰皂、桃花胰皂和梨花胰皂,真的晃花了她的眼,她不由的一阵心梗。 “掌柜的,去将你家主事的叫出来!”宋湘压着怒气,又看向柜台上的桂花香雾失神! 掌柜的怕宋湘闹事,冲着内室喊了一声:“槐安!” 片刻后,一个小厮从内室走了出来:“宋叔怎么了?” 叫宋叔的掌柜抬起下巴冲着宋湘的方向,昂了昂道:“那位小姐要找公子,你快去将公子叫出来。” 叫槐安的小厮看了一眼宋湘,与宋叔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又重新返回了内室。 没一会儿,从内室出来一位容貌俊美的公子,这公子看到宋湘后,喜的扔下手中的瓷盒,喊出声来:“妻主!” 宋湘心下一颤,抬头看去,瞬时喜上眉梢:“既宁,怎么是你?” 没想到误打误撞进的是自家铺子。 “妻主,你怎么过来了?”徐既宁骤然看见宋湘,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他几步走出柜台,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宋湘的手,“妻主可是想我了?” “都怪我,出门前见妻主还睡着,不忍叫醒妻主…” 宋湘弯了弯唇,心里熨帖的同时,问道:“这就是你开的铺子?” “对啊!妻主可还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宋湘由衷的赞道,“想不到既宁你还有这样的手艺,你那些瓷盒制作的太好看了!” 听到宋湘夸奖,徐既宁的唇角都快翘到了天上去:“妻主喜欢的话,那我就替妻主单独做一个!” “妻主,我们去内室说话吧!”说着便拉着宋湘往里面走。 看到宋叔和槐安用惊奇的眸子瞅着,徐既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羞赧的放下手。 “你们两个过来见过家主!” 宋叔和槐安恭敬的行了礼:“宋易(槐安)见过小家主!” 宋湘还没吱声,就听宋叔说道:“老奴方才不知是小家主过来,多有得罪,还望小家主勿怪!” 宋湘笑了笑,说道:“宋叔将铺子看顾的挺好,何罪之有!” “好了,你们两个继续去忙吧!” 宋叔应了喏去了柜台,槐安一溜烟跑去了外面。 徐既宁重新拉上宋湘的手,冲着宋湘亲昵的说道:“妻主,随我进去吧!” 宋湘跟着徐既宁进了内室,门被徐既宁哐当一声关了起来。 “妻主…”徐既宁白皙的侧脸上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他扑进宋湘怀中,搂住宋湘的腰道,“我好想你!”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和风眠联系了我长姐和风家大姐,让长姐派了宋叔带人从奉边运了货物过来,绸缪了许久才开了这家胭脂铺子。” “妻主,我们铺子的生意如今可好了,我照着你的法子,研制出来的那些新鲜玩意,如今可是铺子里的镇店之宝,都快卖断货了!” “妻主,我这般能干,你要如何奖励我?”说完这话,徐既宁的手便伸进了宋湘的衣领中。 修长的手指在宋湘的皮肤各处游走,顺势点着火。 宋湘浑身微燥,清冷的眸子被一丝欲念遮掩,她看着眼前口齿伶俐的人儿,不禁心头微动。 第203章 弃文从武 “妻主~”徐既宁故意捧着一物什揉捏把玩,呼吸急促的凑近宋湘,柔声询问,“你难道不想我?” 宋湘一把钳制住徐既宁乱动的手,嗓音低哑:“去榻上…” 徐既宁勾了勾唇,目的得逞。 边拉着宋湘走,边解着宋湘的玉带,到了榻边,已是被徐既宁解的只剩小衣。 宋湘身上一凉,猛的清醒过来,她拉住徐既宁的手说道:“既宁,改日吧!” “妻主,既宁太想要你了…”徐既宁舔了舔唇,双眸似含了春水,柔声控诉,“既宁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妻主不想要既宁吗?” 听着如此勾魂摄魄的言语,宋湘心神摇荡,情不自禁的亲了上去。 只是徐既宁属实是饿的狠了,不待宋湘有所行动,他便将宋湘推进榻内,掌握着主动权,火急火燎的覆压过去。 “嗯…” 骤然云雨,宋湘撑的差点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 锦帐里,低语偏浓。 几次行到巫山,挥汗如雨。 直到夕阳西下,徐既宁才歇了下来。 “妻主,你可欢喜?” 宋湘浑身乏累,语气难免带了些许慵懒之音色:“自是欢喜的…” 徐既宁唇角勾起一抹坏笑:“几个夫郎里,妻主是不是最心悦我?” 宋湘嘟囔一声,睡了过去… 只留下懊恼过后,玩心大发的徐既宁。 宋湘在睡梦中,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擀面杖擀过似的,又像是被车轮压了一遍一样。 待醒来时,已到了傍晚,看着还在胸前折腾的徐既宁,宋湘气道:“你小鸡啄食呢?” 徐既宁温柔一笑,俊脸凑近:“妻主醒了?” 宋湘揉了揉眼睛,懒懒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给家里送口信了没?” 徐既宁蹭了蹭宋湘的颈窝道:“送了,让槐安去送的,妻主就放心吧!” “既宁,天色已晚,我们回家吧?” 徐既宁亲了亲宋湘,心满意足的起身:“那我替妻主穿衣…” 宋湘从榻上爬起来,在徐既宁的伺候下穿好衣服,等着徐既宁收拾妥当,两人才结伴出了铺子。 槐安不知何时来的,跟在他俩身后锁了铺子,才上了马车。 徐既宁吩咐道:“槐安,你去前面的苏记打包几份酥肉,几壶果酪。” “好的,公子!” 宋湘斜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她今天被徐既宁逮了个正着,两个人腻歪了这么久,还未沐浴更衣,浑身难受的厉害。 徐既宁有些餍足的问道:“妻主,今晚你打算歇在谁的房中?” 宋湘想也不想道:“自是亭训的房里!” “他身子不好,我想多陪陪他!” “这是应该的!”徐既宁微微一笑,也不吃醋,在停车的间隙悄摸摸的靠近宋湘,在她的唇上飞快的落下一吻。 宋湘缓缓睁开眼睛,眼睫动了动:“别闹…” “既宁,弄月如今生死未卜,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亦没有昔日里玩闹的心思…” 徐既宁刚刚生起的兴致一下子熄了下来,他如宋湘一样,心里添了丝愁绪,眉间也轻轻皱起道:“我又何尝不担心弄月,只是怕妻主一味的思念弄月,生出疾病罢了!” “家里的几位夫郎都等着妻主振作呢,我也不想妻主一味沉溺过去,失了斗志…妻主,你就算不为既宁想,也要为风眠、为亭训、为沢川想想吧?” 宋湘点点头,自然而然的握住徐既宁的手,怅惘的说道:“道理我都懂,只是心里难过,放不下罢了!” “既宁,你们几个之中,不管失去谁,我都一样难受,你放心吧,为了你们,为了弄月,我会振作的!” 徐既宁顺势窝在宋湘怀中,静静的陪着宋湘,直到槐安回来,才打破了这份短暂的美好。 “公子,接下来还要去哪?” 徐既宁淡淡道:“回府吧!” 马车一路朝着西城驶去,宋湘回了府中,立马让桃红烧水,她自己则陪着徐既宁用了饭,才去房间沐浴。 收拾妥当后,才知魏亭训吃完药就睡了,于是她改道去了风眠的房中。 此时的风眠,穿着薄薄的里衣,正靠在榻上拿着一本经书在看。 见到宋湘推门进来,忙将经书扔到一侧,眼里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妻主,你来了!” 宋湘勾了勾唇,走到床前,声音和缓,带着关心之意:“缘何不睡,这么晚还挑灯夜读?” “烛火太暗,你也不怕将眼睛看坏!” 风眠坐直了身子,语气亲近自然:“我看习惯了,不打紧的!” “妻主,今晚是要歇在此处?” “自然!”宋湘边说边脱了绣花布履,然后坐在了外侧。 风眠见状咬了咬下唇,移出半边位置给宋湘,随即悉悉索索的躺在了里侧。 宋湘吹了油灯,然后也躺了下去,黑夜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后,宋湘贴了过去,搂上了风眠的腰,歉疚道:“我不在的日子,辛苦你了…” “风眠,我好想你…” 闻言,风眠的身子颤了颤,险些落下泪来。 她想他,也不枉他思念了她这么久… 欣慰的同时,修长的手慢慢向下,覆上了宋湘的手… 一夜好眠。 第二日,宋湘早早的起了床,然后去陪着魏亭训吃了药。 等到日上三竿,就见江晚吟带着一位武师来了家中。 两人免不了寒暄了一会,只是说到正题时,宋湘不禁表情凝重起来:“晚吟姐,你做这个决定会不会有点草率了?弃文从武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你问过家里人了没?” 江晚吟眉角含笑:“未曾问过,我志在此处,想必母君是不会阻拦的!” 听到这话,宋湘正了正神色问:“你当真要去考武状元?” “当真!”江晚吟轻笑一声,活跃气氛道,“我今日来找你,一是为了送武师给你,二是想听听你和谭烟姐姐的想法…” 宋湘心下有些沉重,江晚吟的行事她有些看不懂,一般来说,她家里有两个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夫侍,她应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不是弃文从武,去考武状元。 若真是考上了武状元,以后从了军,一个分配不好,去了边关,届时妻夫分离,过的便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第204章 初见无尘 江晚吟看出了宋湘的顾虑,语气轻快的说道:“宋湘妹妹,我弃文从武,不是一件坏事!” “我有意娶允文为正夫,但我朝律法严苛,若是我执意为之,定会为我母父招来祸端。” “允文虽然脱了奴籍,但不能改变他曾经卖身于青楼的事实…” 顿了片刻,她继续说道:“所以我想考取武状元,去边境挣着军功,以军功来换取陛下的恩赐!” “你疯了!”宋湘紧锁眉头,语气严肃道,“陛下怎么可能为你和一个青楼男子赐婚,你若提了,置陛下的颜面于何地?” 听到宋湘的话,江晚吟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宋湘妹妹,我先前没有想到这些,我只想着娶允文了…” 宋湘摇了摇头,怒其不思量道:“晚吟姐姐,你自从替乔允文赎身后,就失去了自我!”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江晚吟有些惶然:“我只是想娶允文为正夫…” 宋湘摇了摇头,不赞同道:“你若真想娶乔允文为夫,可以替他重新立个户籍,做个假身份,而不是将他架在火上炙烤!” 江晚吟微微一怔,迟疑的解释:“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允文,我自己也想从军,只是我母君却想让我考文官!” “如今的朝堂,多的是禽兽之人食君之禄,我不愿与她们为伍,所以想弃文从武,身先士卒,待在行伍之中,挣得一份功名!” 宋湘为之撼动,嗓音发紧道:“我夫郎众多,身不由己,自是没有晚吟姐姐这般洒脱,但是我也敬仰晚吟姐姐的勇气!” “若不是为着赐婚之事,那你想做什么便做吧!” 江晚吟弯了弯唇:“宋湘妹妹不要笑我才好…” “怎会~” 宋湘端起果酒,与江晚吟对饮,刚刚放下酒盏,便听见芋头禀告道:“小姐,外门有个头戴斗笠的小沙弥求见。” “小沙弥?”宋湘有些困惑,同江晚吟对视一眼,才纳闷的吩咐,“将他带进来!” “喏!” 芋头领了命出去,不一会就带着小沙弥走了进来。 小沙弥看了正厅的两位小姐,从其中认出了宋湘,直直的对着宋湘说道:“阿弥陀佛,我家大师想请宋施主去龙华寺一见!” “你家大师是何人?”宋湘暗自震惊小沙弥眼光毒辣,不知是用什么办法认出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私下里又琢磨请自己的大师是谁,因何缘故来请自己。 谁知小沙弥很快就解开了宋湘的疑惑,他双手合十说道:“施主,我家大师法号无尘!” 听到无尘二字,宋湘惊的瞬间起了身,江晚吟也不例外。 宋湘先前得到的那幅《大云寺山居图》就是出自无尘大师之手,如今她突然找上自己,该不会与那幅画有关吧? 见宋湘还在愣神,江晚吟忙走到她身边说道:“宋湘妹妹,无尘大师可是我朝国师,地位尊崇自是不必说,有他请你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不快点去见他!” 宋湘回过神来,同江晚吟告罪道:“晚吟妹妹,不好意思,今日是不能陪你了,一会等谭烟姐来了,你替我跟她赔礼一番!” “知道啦,快去吧!”江晚吟贴心吩咐,“带上芋头吧!” 小沙弥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大师只请了宋施主一人!” 宋湘神色凝重的点头,说了一声:“走吧!” 然后就出了房间,小沙弥跟在宋湘身后,步伐稳健。 到了门口,宋湘刚上了马,就见小沙弥也牵了一匹马,麻溜的骑在了马鞍上。 宋湘眼底露出一抹奇异之色,很快收起,打马朝着龙华寺而去。 … 龙华寺主院。 一间大而清净的禅房里,无尘大师穿着锦襕袈裟,颈部挂着一百零八串菩提佛珠,盘腿而坐,双手合十,端的是一副威颜觉秀的模样。 等他微微睁开眼睛,才发现他相如秋满月,眼似净莲花。 生的是一副颠倒众生的容貌,却偏偏是庄严之地、出尘绝世的佛子。 宋湘跟着小沙弥快步进了龙华寺,一路到了禅房前。 小沙弥侍立阶前,声音稚嫩:“阿弥陀佛,回禀大师,宋施主到了!” “请她进来!”淡淡的声音传来,分外悦耳。 宋湘推门而入,在室内站定。 寻到无尘大师禅坐的方向,才恭敬行礼:“宋湘拜见大师!” 无尘大师微微撩起半阖的眼睑,眸中盛满光亮,熠熠生辉:“你便是宋湘?” 宋湘直起身子,中规中矩道:“正是!” “你可知贫僧因何请你?”无尘大师复又露出清心寡欲的模样,漠然发问。 宋湘摇了摇头,语气生硬:“宋湘不知!” 无尘大师神色未变,只是动作文雅的从禅坐上起身,他看向宋湘时高深莫测,走动间似踏着莲华一般。 他说:“宋湘,贫僧为了你而来!” 宋湘心下一惊,面上不显道:“大师说笑了…” “说笑?出家人不打诳语!” 宋湘哂然道:“可是大师看着不像出家人。” 无尘大师怔愣一瞬,没有在意宋湘的打趣,反而眼底带着悲悯:“宋湘你可知你的身世?” 宋湘抬眸,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之色:“宋湘不知!” 无尘大师叹息一声,说道:“贫僧奉陛下之命,特来带你回京!” 听到这话,宋湘神色骤变:“陛下怎会知道我…” “难道我母父是罪臣?” 无尘大师摇头:“宋施主这般聪明的人,怎会问出如此愚钝的话?” 说罢,他走到桌前坐下,唇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宋施主不必担心,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宋湘悬着的心落到实处,反应过来后,她有些懊恼:“无尘大师似在戏耍于我!” “未曾!”无尘大师隐藏起笑意,替宋湘斟了一杯茶水,漆黑的眸子已不见半点波澜,“宋施主过来喝茶!” 宋湘被无尘大师的一番操作搞的不明所以,她压住了内心的好奇,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默了片刻,她问:“我的母父是何人?” 无尘大师眉间敛起,作出忧虑的模样:“此乃皇家之事,贫僧不知!” 第205章 作何打算 宋湘越看无尘越觉得他不像不知情的模样,心里有些气恼:“好吧!那大师打算何时带我启程?我的学业又如何安排?” 无尘勾唇一笑,再抬首又恢复了高华圣洁的容姿:“贫僧随时都可启程,就看宋施主作何打算!” “至于学业,宋施主就更不必忧虑了…” “贫僧听闻宋施主夫郎众多,想必还需回家打点诸位夫郎的行囊,才能启程吧…” 宋湘感觉越发憋屈了,这和尚怎么什么都知道,难不成是上面那位调查的?天家面前,她有些颓然无力。 “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搅大师歇息了…” “等等…”清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宋施主请留步!” 宋湘定定的看向无尘,肃然发问,“大师还有何事?” 无尘大师掀起唇角,不合时宜的问道:“不知宋施主与姜清衍公子…如今是何关系?” 听到姜清衍的名字,宋湘心里不可抑制的刺痛了一下,不过面上却佯装镇定道:“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哦?是吗?”无尘大师似是起了兴致,意味不明道,“那贫僧怎么听说宋施主与姜公子有旧。” “亦或是说他是宋施主的夫郎之一!” 闻言,宋湘面色骤然变冷:“大师说笑了,我与这位姜公子并无任何瓜葛,又怎么有与他有旧!” 随即,她话锋一转,语中带刺道:“大师身为我朝国师,应循真凭实据,可不能拿道听途说之事,非议于我。” “告辞!” 无尘大师又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清衍,我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你这妻主当真像带刺的荆棘,连提起你她都不屑听了! 宋湘从龙华寺出来了,也没急着回府,而是先去了一趟容府。 她和容秋离有婚约在身,是容知府金口玉言,亲自当着众人的面许下的,她若不知会容家一声,显得她像是不满意这门婚事,故意与容知府作对一样。 宋湘先是去了正院拜见容知府,得知容知府不在府内,才去了容秋离的院子。 刚一到院子,冬青就迎了上来:“宋小姐,我家公子听说你登门,便一直等着你呢,你快进去吧!” 宋湘脚步不停,一路到了厢房。 容秋离听到脚步声,缓缓起身,看到宋湘的身影后,眼睛有了神采:“宋湘!” “你今日怎么会来找我?” 宋湘叹息一声,坐在了椅子上,内敛而克制的说道:“秋离,我今日是来找容知府商议婚事的!” “婚事?”容秋离勾了勾唇,声音低醇,“你是要现在娶我过门吗?” 宋湘摇了摇头,眉间拢了几份愁绪,“秋离,我马上要去京城了,我是想问问容知府对你我的婚事有何打算?” “你我虽然被容知府口头指婚,但是没有订亲,我若带你去京城于理不合!” “再者,我的时间仓促,若想短时间完婚是不成的!” “宋湘,我不在意那些礼节,等我母君回来,我们直接做个婚契书可好?”容秋离嗓音低缓,耐心的替宋湘出主意,恨不能立刻嫁给宋湘。 他道:“你不可以丢下我去京城!” 宋湘蹙眉:“你是知府家的公子,哪能随随便便嫁人,更何况没有订亲,没有嫁娶礼节,你就跟着我,就不怕被人看低了去?” 容秋离踌躇一会,在宋湘面前坐下,思绪清晰的说道:“要不这样,我们先在母君面前拜堂行了大礼,盖了婚契,我再随你去京城,到了京城,你再为我筹措婚礼可好?” 宋湘不赞同的说道:“秋离,这样未免太儿戏了…” 容秋离微微发怔,难得垂下眼,露出失落的神情,他说:“为何你的其他夫郎就可以呢?” “我听母君说,你那些夫郎的婚契都是后面补盖的,那为何我就不行呢?” 宋湘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你只知他们一无所图的跟了我,你可知他们承受了什么?” “风眠若不是被他母君逼迫,也不至于无处可去,担着自毁声名的风险,跟我来到府城…” “还有亭训,他若有母父操持,何至于跟着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儒生受苦呢…” “沢川他就是个痴心的,只因我幼时一句玩笑话,便惦念了我这么久!” “至于弄月…” 宋湘的鼻头一酸,眼眶微红:“秋离,我已经欠着他们几个一场婚礼,便不能再欠你的了!” “你若愿意等我,待我到了京城安定下来…” “我不愿!”不等宋湘把话说完,容秋离就出言打断了她的话,“我想跟着你一起去京城!” “成亲的事你不必担心,等母君回来我会和她商议的!” 宋湘还想坚持:“你一个知府家的公子,没名没分跟着我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容秋离眼睫撩起,不甚在意道:“我会让母君替我们办好婚契书,那样也不算没名没分!” 宋湘愁的没了言语,气氛一下子便冷了下来,双方僵持之时忽听得秋离轻咳一声。 他说:“我不是故意当着你的面自作主张,我只是想跟着你罢了!” 宋湘摇了摇头,她想的不是这个问题,此去京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若是她的亲生母父对她不好,那委屈的只会是她的几个夫郎,她不愿容秋离也牵扯进来,所以才三番四次的推拒这门亲事。 想等到京城安定下来,再重新考虑迎娶之事,谁想到秋离对他执念这么深,竟然不顾声誉誓要跟着自己到京城去。 罢了罢了,索性是要娶他的。 宋湘抬眸,面色平静的说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若执意想跟我去京城,还是跟容知府商量一下。” “秋离,我的时间挺赶的,就不陪你坐着了,出发去京城的话,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容秋离心中不舍,神色却淡定道:“你去吧!” 宋湘点点头,朝着容秋离拱手告辞,不作停留,脚步极快的出了院子。 容秋离在后面定定的看着,半晌后,才回过神去,吩咐冬青:“你去前院看看母君回来了没有!” “喏,公子!” … 第206章 有话要说 从容府出来后,宋湘骑着马一路到了焕颜坊,见到徐既宁的瞬间,便拉着他便出了铺子。 徐既宁边走边问:“妻主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回家再说!”宋湘扶着徐既宁上了马,然后踩着脚蹬翻身上马,两人共乘一骑,回了家。 芋头一直在门口候着,看见宋湘回来,拉着缰绳去拴马。 宋湘牵着徐既宁的手回了院子,对着侍弄花草的桃红说道:“你去将几个夫郎请到正厅,我有话要说!” “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去!” 宋湘一路都没有多余的表情,等人都到齐后,她才淡淡出声:“今日无尘大师请我去龙华寺之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 “如今找你们过来,是为了上京之事!” 魏亭训轻咳几声,顾虑重重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京城?难道与国师有关?” 宋湘吩咐桃红端来一碗温水,盯着魏亭训抿了几口,才道:“是与我的身世有关!” “无尘大师奉了陛下之命,带我前往京城,我不得不从!” 众人听到宋湘的话,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陆沢川忙不迭的问道:“妻主的身世可是有什么不妥?为何惊动了陛下?” 宋湘闻言,淡淡的瞥向陆沢川的方向,问道:“你怕了?” 陆沢川撇撇嘴,露出阴郁的神色:“我怕什么!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若是陛下敢伤你,我豁出性命也要陪着你!” “慎言!”徐既宁斥责一声,“小心隔墙有耳!” 宋湘不着痕迹的扯扯嘴角,表情严肃道:“无尘大师未曾告诉我身世之事,但是从他的言语中不难辨出,此去京城不是坏事!” 孟非霁想到先前母君的嘱托,有些恍然,难怪母君会允许他任性嫁给宋湘,原来她早窥查到了宋湘的身份。 他不禁有些哀戚:“湘湘,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宋湘颔首,音色清淡:“国师虽说宽限我上京的日子,但他毕竟奉了圣旨,我们不可让陛下久等,这两日大家抓紧收拾箱笼行囊,随我一同上京!” 说完这话,他对着徐既宁问道:“既宁,焕颜坊你打算如何安排?” 徐既宁自是胸有成竹,眼里荡漾着一抹柔情道:“妻主放心,这边有宋叔看着,不会有事的!” “等去了京城,我们再开个分店就行了!”说罢,他看向风眠,语气谦虚:“风眠,还得麻烦你同风家大姐去个信,让她同我长姐继续供货给我们!” 风眠本在偷偷观察宋湘,听到徐既宁的声音,压住了眼底的潋滟回道:“那是自然!” “我一会便写信回去!” 徐既宁温和一笑,没再说话。 倒是魏亭训眉目间满是愁容,宋湘看出了他的异样,询问道:“亭训,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魏亭训欲言又止… 宋湘有些担忧:“我看你面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先回去休息?” 魏亭训摇了摇头,几欲开口,最后咬着牙忍了下来。 宋湘暗自思索了一会,点出了他的顾虑:“亭训,你该不会是因你母君一事忧虑吧?” 魏亭训点了点头,声嗓暗哑:“我母君是被陛下贬谪出京的,若我跟着妻主上京,恐会连累妻主…” “妻主,要不,我就留在宣阳吧!” “不可!”宋湘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你母君先前在朝为官,被有心之人牵扯进粮草贪墨案中,她是防不胜防受到连累,但是这事与你何干?” “亭训,陛下不会随意处置无辜之人,你大可放心!” 听到宋湘的话,魏亭训惶惶不安的心才稍显镇静了一些。 “只要不影响到妻主的仕途就好…” “不会影响的!”宋湘起身从袖袋里拿出五个蓝色玉髓指环,走到魏亭训的身前替他戴上。 然后又走到风眠和魏沢川跟前,分别替他们戴在了手指上。 孟非霁不等宋湘过去,就凑到宋湘跟前,让他替自己戴了进去。 宋湘笑笑,对着众人说道,“都回去收拾收拾启程要带的东西!” 几个夫郎盯着指环,心思涌动。 宋湘没有去看夫郎的神色,而是直接吩咐芋头道:“芋头,你去采买药材以及各类糕点…” 其他夫郎纷纷离开正厅去自己房中收拾,除了徐既宁。 等着客厅只剩下宋湘和徐既宁二人后,宋湘才招了招手:“既宁到我身边来!” 徐既宁走到宋湘跟前问道:“妻主,怎么了?” 宋湘笑着拉过徐既宁的手,同样将蓝色玉髓指环推进了指根处。 “果然蓝色很衬你们几个!以后等我有了钱,再给你们买好的!” 徐既宁失笑:“只要妻主送的,无分贵贱,我们都很欢喜!” 说罢,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问道:“妻主,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尽管吩咐我吧?” 宋湘细细一想,倒真是疏忽了几件事,且这几件事只有既宁可以办。 她牵住徐既宁的手,拉着他边走边说:“我们此行去京城,还不知道何日才能回来,所以眼下有几件事,需得你替我办了!” 徐既宁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宋湘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我长兄与太华书院山长的女儿谭烟订了亲事,不日就要成婚,你替我给长兄买些填妆送到谭家!” “我一会便去拜访一下山长,与她尽快看下成婚的佳期,免得长兄的婚事无人主事,此为第一件事!” “再者,便是我与容知府公子秋离的婚事,我们走的匆忙,根本没有时间筹办婚礼,只能委屈他,让容知府在府衙登记婚契书,待到了京城稳定下来,我再为你们几个办场盛大的婚礼!” “你需得替我备点订亲的礼品,等我明日再去容府,此为第二件事!” “最后一件事便是同家里传信了,你我妻夫一体,又是表兄妹的关系,此事由你来做,更让祖母安心一些。” “我若是写信告知祖母,说是要去京城寻亲,想必她老人家会茶饭不思,一直惦记着,由你言说,便最好不过了,届时我阿父知道了,也不会生出惊惶的心思!” 第207章 奉旨进京 “等我们到了京城,安定下来,我再捎信给祖母!” 徐既宁点着头,赞同的说道:“妻主这般安排最为妥当!” “既宁…”宋湘脚步顿了顿,说道,“这些事情需尽快去办!” “我先去太华书院一趟,晚上再去焕颜坊接你!” 两人并排走到门口,宋湘骑着马,陪着徐既宁的马车到了铺子,看着他进去后才离开。 … 到了太华书院之后,她直奔主院,和谭娀山长谈到傍晚才下山。 自然也顾不上吃饭,去了铺子接上徐既宁后,才去了酒楼。 沈聿白巡视了一天铺子,晚上正打算在自家酒楼吃饭,正好碰上了带着夫郎进来的宋湘。 因此让西塘将两人请到了最顶层的雅间里。 宋湘一进去,沈聿白就站了起来,他打量着宋湘,语气带着连他自己都未觉察出的关心之意。 “你身子可好了?” 她手臂被刀砍伤,背上又中了一箭,还落了水,能短时间养好才怪。 只是一直忍着疼痛不发罢了。 “还好!劳你挂记!”宋湘与沈聿白见了礼,各自坐下。 沈聿白却是眸光沉沉的锁在宋湘身上,话语间有些气恼:“我问过大夫了,他们说你伤口只长了层皮,内里的骨头还裂着,没个一年半载是休养不好的…” “你不听大夫的话也就罢了,还不及时抓药!” 宋湘尴尬的笑笑:“这几天太忙了,忽略了吃药之事!” “宋湘!你必须好好调养身体,如若不然,留下什么沉疴痼疾,届时你一辈子就完了!”沈聿白悲愤填膺,因为紧张宋湘,面上带着些许忧躁之色,“难道你要我求你吗?” “宋湘,我不介意带着大夫去伺候你…” 沈聿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妻主的身体关他什么事? 不过他前面说的挺有道理的,妻主是该好好调养身体了。 他先前与妻主欢好的时候,见过妻主身上的那些伤疤,确实如沈聿白所说的那样。 想到妻主连日操劳家事,早出晚归,他的神色一下子便不好了! “妻主,沈公子言之有理,你可不能因为操持家事就熬坏了身体!” “等去了京城,咱请个医术好的大夫替你看看!” 沈聿白有些疑惑,看向宋湘:“你要去京城?” 宋湘点点道:“是啊,有何不妥?” 听到宋湘确切的答复,沈聿白神色骤变,默了好半晌才缓过来。 “怎么没听你说过?” 宋湘淡淡道:“我也是近两日才做的决定!” “沈公子,今日遇到你,也省的我去找你了,我们就在这里道个别吧,以后有缘再见!” 沈聿白面上一白,连着空气都冷了几分。 “你以后要长居京城?” 宋湘默了一瞬,语气有些疏离的说道:“此事不该沈公子过问,沈公子顾好自身就行了!” “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带夫郎回去了!” 说罢,就牵起徐既宁的手,径直出了雅间。 沈聿白攥紧拳头,深邃的眸子泛起汹涌的冷意,他抬起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桃木镯子上下晃动,就像他的心思一般… 他伸出手按住桃木手镯,摩挲着,陷入痛苦之中。 … “妻主,你为何突然对沈公子那般冷漠?”徐既宁不明所以,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宋湘没有说话,脑海里却是思绪翻涌,他不想沈聿白因为救命之恩对自己过多关注,甚至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她救他,是当时情形所逼,也是出于道义,可不是为了侠恩求报的。 因着自己身体的原因,沈聿白已经分了许多精力关注自己,若是再这样下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呢。 她对沈聿白没有男女之情,亦不愿娶他为夫,更不愿他将时间浪费在补偿自己身上,所以才急着划清界线,让他清醒过来… 想到这些,她长长叹息一声。 到了门口后,宋湘又牵着徐既宁沿着街边走,她边走边说:“沈公子还是未嫁之身,我若是对他太热情,岂不是惹人非议?” 徐既宁面色一红,懊恼的说道:“也对!还是妻主想的周到!” “走吧!”宋湘朱唇轻启道,“我们换家酒楼吃饭,吃完再回家!” “好!” … 第二日,宋湘特意带着礼品去了容知府家,谁知道容知府似乎是得了什么风声一般,不仅对她客客气气的,还为她和容秋离做好了婚契书,盖了宣阳府衙的大印。 为了能尽快将这件事情定下来,容知府为此还叫来了自个的儿子,并当着她自个的面,让容秋离和宋湘按了手印。 宋湘拿着婚契书,只觉得十分烫手,她将婚书给了容秋离后,便借口家中有事,匆匆的离开了容府。 下午,她又去了一趟龙华寺,同无尘大师定好启程的日期。 接既宁的工夫,她在镖局雇了几个镖师,还在车行租赁了几辆马车,一切收拾妥当后,便只等着奉旨进京了。 隔天,她带着府里的几个婢女小厮,将所有的包袱箱笼装入车中,然后安排好了乘坐车辆,才去接容秋离。 容秋离似乎是怕麻烦宋湘,带的行李并不是很多,引得宋湘内疚不已。 告别了容家母父,宋湘才返回集合点。 在路上的时候,听容秋离说,那位在他家借住的姜大人,已经回京复命了。 宋湘听着姜澜的名字就炸毛,更别说别的了。 等回到集合点,她才发现的各个夫郎早就如自己的安排一般坐好了。 徐既宁同陆沢川一车,魏亭训与风眠一车,宋湘和容秋离一车。 孟非霁不想坐车,他高坐在马上,美其名曰领略沿途的风景。 宋湘也就由着他去了,只是勒令他过每个城池时一定要戴好帷帽,孟非霁开心的应了。 无尘大师的车驾驶在前侧,有兵士随行,倒显得雇佣镖师的宋湘多此一举,不得已她解雇了镖师,紧跟在无尘大师的车驾之后。 宋湘的两个婢女和武师骑着马,几个小厮分别押送着行礼跟在最后。 队伍浩浩荡荡于宣阳府护城河外出发,一路向着京城朝夕而去。 车队在路上走了半个月,才抵达京都。 … 朝夕城。 众人掀开车帘,看着高大古朴的城门,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惊叹声。 城门前人声鼎沸,全是排队等着被守城兵士检查户籍的旅人和平民百姓。 第208章 参见陛下 宋湘他们跟着无尘大师的车队,到了城门口,守城兵士见是国师的队伍,不敢盘查和阻拦,直接放行。 进到内城后,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让出道路,驻足瞻仰国师的容姿! 车队穿过繁华的市集,走过宽阔的街道,一路来到了朝夕城的宫门前。 无尘大师在众兵士的拱卫下,下了车,在宫门口等着宋湘。 宋湘自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六个容貌俊美的夫郎,个个都有着不同凡响的气质。 那些持戟女兵士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绝世美男,目不暇接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险些看花了眼。 想不到,这个突然冒出的读书人,竟然艳福这么深,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郎。 宋湘挡在众人面前,表情凝重的说道:“你们先去马车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陆沢川难得关心的说道:“皇宫不比宣阳,妻主一定要注意点,免得行差就错。” “我知道了!”宋湘抬眸叮嘱道,“这里是朝中官员必经之道,你们待在外面太惹眼了,还是去车里等我吧!” “秋离,这里的事就先拜托你了!” 宋湘说罢,就转身,疾步走去了无尘大师的方向。 众人看着宋湘远去的身影,才各怀心事的上了马车。 … 大楚东陵国原是楚氏皇帝当政,后来与外敌对战时,楚氏皇子纷纷战死,只留下几位公主。 皇后卫氏为了守住楚氏打下的天下,立长女卫嬛为太女,东陵国渐渐变成女子当政的国家! 只是卫嬛继位后,东陵国就受到了诅咒,不仅阴阳颠倒,还莫名多了一眼天泉,那便是天根泉。 一日,上山砍柴的男子因为口渴喝了天根泉的泉水,慢慢出现了身子不适的症状,不到两月便肚子变大,最后被诊断出是怀有身孕。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闹的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渐渐的人们发现,女子彻底失去了生育的能力,生孩子的事自然落在了男子身上,为了延续国力,不让东陵国走到灭亡的地步,男子们便承担起了传承子嗣的重任。 只是这些喝了天根泉泉水的男子,生出的孩子大部分是男孩,娩出的女孩却极为稀少,为了生出女嗣,当权者想了不少法子,甚至加了不少药材,用天根泉水制作了生孕丸。 生孕丸一出,果然出生的女孩比先前多了起来。 大楚东陵国传承至今已有几十年的历史。 当今陛下卫武子恭俭有制,为人宽厚仁慈,勤政爱民,重视司法,任贤使能,是个不可多得的清明女帝。 只是朝有奸臣,且已掣肘女帝十余年,女帝却不能撼动她分毫。 若不是女帝后来纳了李将军之子李丸,得了喘息之机,哪还有现在抗衡奸臣、调查贪墨案的底气? “无尘大师!” 宋湘走到他的身侧,悄声问道:“陛下为何召我入宫?你总得说说吧?你若不说,我怎么去面见陛下…” 无尘大师故作高深的道了声佛号,不做回答,而是突然问了宋湘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可知陛下有几位子嗣?” 宋湘摇摇头:“我一直生活在奉边小县,哪里知道皇家之事?” 无尘大师眉眼微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陛下现如今有十六个子嗣,其中女嗣七人,男嗣八人!” “大公主封号文陶,名为文仪,是陛下与庄贵君所生,二公主封号定陶,名为元仪,为陛下与帝后所生,三公主封号乐陶,名为淑仪,与二公主一母同胞,四公主封号明陶,名为静仪,为柳贵侍所出,五公主封号灵陶,名为灵仪,乃李贵君所出,六公主封号新陶,名为新仪,是云贵侍所出,七公主封号寿陶,名为寿仪,是萧贵君之女。” “大皇子见深是帝后长子,二皇子见慕是帝后次子,三皇子见佑为庄贵君之子,四皇子见恭为西羌王子季零所出,五皇子见镇为李贵君所出,六皇子见知为萧贵君所出,七皇子八皇子还小,你不知道也罢!” 宋湘听的一愣一愣的,她不知道无尘大师突然提起这些皇子公主干嘛,她疑惑的侧过头,别有深意的说道:“无尘大师不可能无缘无故给我说这些,难道是与我的身世有关?” 无尘大师勾唇一笑,发出欠揍的感叹:“你能明白里面的关窍,看着也不像是个傻的!” “行了,赶紧去拜见陛下吧!” 两人一路到了御书房,门口候着的太监看见无尘大师,立马过来请安行礼。 “国师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说罢,他看向宋湘,语气欣喜,“这便是陛下要找的女郎?” 无尘大师淡淡的嗯了声,没有多余的表情。 太监忙不迭的说道:“陛下要单独召见这位女郎,国师不如先去歇息,等陛下得了空再请国师过来!” 无尘大师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无尘大师走后,太监才引着宋湘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香炉袅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之气。 书房内摆放着各种古籍和珍宝,彰显着皇家的尊贵和威严。 桌案之后,坐着一位四十上下的妇人,宋湘偷偷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美貌非常,威严无比。 太监在一侧轻咳一声,宋湘慌忙跪下行礼:“宋湘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声音,女帝卫武子才将眼睛从奏折上移开,她盯着下首的宋湘,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抬起头来!” 宋湘心中一凛,抬起头,直直的迎上女帝的目光,眼里带着一丝探究之意。 女帝看了半晌后,才心情沉重的吩咐一侧的刘太监:“你去传旨,请威宁侯携皇兄入宫!” “奴才遵旨!” 等刘太监走了后,女帝陛下才起身,从桌案后面走了出来,颇有些悔恨交加的说道:“你…你受苦了…” 宋湘蹙了蹙眉,双眸中露出了一瞬的迷茫之色。 女帝陛下见状,明知故问道:“宋湘,你可知孤为何让国师带你进京!” 宋湘摇了摇头,一本正经说道:“宋湘不知!” 女帝陛下走到宋湘身边,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满眼慈爱:“孤告诉你…你是孤的孩子!” 第209章 东陶公主 闻言,宋湘面色剧变,她强压住极速跳动的心,浑身发麻道:“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女帝陛下叹息一声,思绪回到了宋湘出生之时,一段尘封的往事,在陛下的回忆下娓娓道来。 当时她身为女帝,已与帝后王处仲育有一子一女。 恰逢盛夏,她带着又怀有身孕,处在孕晚期的王处仲在热河行宫避暑,当时她的胞兄也临近生产,为了喜上加喜,便叫了陈姿将军带了胞兄同行。 岂料生产当日,热河行宫出了内奸,此内奸竟然勾结辽国死士想要置她于死地! 为了掩护帝后和胞兄生产,她与陈姿将军带领禁军,对着死士大杀特杀! 只是令她们没想到的是,内奸趁她们与死士对战的时候,暗地里潜入宫殿,不仅杀了所有产公奴才,仓皇间还砍伤了帝后和胞兄,并偷走了刚出生的一名女婴! 等她与陈姿将军赶到之时,只剩下幽幽转醒,哭的撕心裂肺的帝后二人。 被偷走的女婴正是帝后所生的三公主… 女帝第一时间安排人去寻找,但是翻遍了整个城池,却没有得到一点消息,那些奸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寻不到任何踪迹。 为了找回公主,她故意认陈姿将军的女儿为公主,还让陈姿将军伪装成受害者,放出话去,说丢失的是陈姿将军的孩子。 那些奸细果然上当,知道抓错了人,气愤不已,就将公主卖给了人牙子,还嘱咐人牙子一定要将公主卖去海边,长大后供那些海盗把玩。 谁知道这些人牙子刚到了临平府地界,就收到了搜查孩童的公文,她们害怕露馅,故而转道向西,去了宣章府,再从宣章逃到宣阳。 谁知公主一到宣阳就生了重病,为了尽快将重病的公主脱手,换些银子,她们无所不用其极,四处打听门路,最后卖给了宋家家主宋慧。 公主自此便成了宋慧养女宋湘… 听完这个故事,宋湘久久都不能平静:没想到原主身世这般曲折离奇…还这般惨… 没活到认亲就死了,也是一个可怜人… 女帝陛下见宋湘没有反应,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可怪孤?” 宋湘摇头,略显尴尬的回道:“我…宋湘岂敢怪罪陛下…” 听到宋湘这般说,女帝陛下面上升起一抹欣慰之色:“不愧是孤的女儿,心胸开阔…” “以后你便不再是宋家的女儿宋湘,你有名字,你是孤的三公主卫宣仪!” “即日起,孤便昭告天下,封你为东陶公主,赐住公主府!” 卫宣仪? 宋湘心里不愿,颇为抗拒的提要求道:“陛下,我叫宋湘习惯了,要不,就只改个姓,还是叫卫湘,可好?” 看着宋湘期待的眼神,女帝陛下不忍拒绝,最后拍板道:“行,就依你!” “不过你不能再叫孤陛下了!” 女帝陛下唇角微扬,哄着宋湘道:“你得叫孤母皇!” “母皇…” 宋湘期期艾艾的叫完,便听到刘太监扬声禀告:“陛下,陈将军来了…” “请进来…” 陈将军和陵王殿下脚步匆匆的到了内室,见到宋湘后,眸中迸发出巨大的惊喜。 他们先是向女帝陛下行了揖礼,随后走到陛下跟前,仔细打量宋湘。 宋湘坦坦荡荡的任由两人打量。 陵王殿下越看越是喜欢,心里激动的同时,差点落下泪来:“宣仪可算回来了!” “玲珑,宣仪回来了,你可别再吃斋念佛了。”女帝陛下负手走到陵王殿下跟前,故作不满道,“你这些年怎么对阿姿的,孤略有耳闻,以后可别再使性子了!” “佛堂以后就不要再去了!” 陵王殿下听了面上一红,迟钝的点了点头。 见自己的这个胞兄放下了心结,她又吩咐道:“你去将淑仪带过来,孤要封她为长平公主,即使她回了陈家,孤也不会亏待了她!” “孤这些年和帝后,把她当亲女儿对待,以后也是一样的!” 陵王殿下十分欣喜,匆匆道了谢后,就去找三公主卫淑仪了。 女帝陛下又将目光投向陈姿,愧疚的说道:“阿姿,是孤对不住你。” “你为了孤,出生入死失去了手臂,为了孤,不能与淑仪共享天伦之乐,为了孤,还被玲珑误会,以至于这些年子嗣…” “陛下!”陈姿拱手,发自内心的说道,“臣是陛下的子民,更是陛下亲封的将军,保护陛下,保卫大楚是臣的使命,陛下言重了…” “阿姿!”女帝陛下急忙扶起陈姿,“这里又没外人,我们姐妹,不行这些虚礼!” “过往的事我便不提了…”她话锋一转,突然指着宋湘说道,“你看看宣仪,以她如今的资质,能否学武?” 陈姿失笑,打趣道:“陛下太心急了,宣仪才刚找回来,练武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说罢,她走到宋湘跟前,拍了拍宋湘的肩,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被拍之人发出了一声很大的嘶声。 没错,就是宋湘发出的!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疼,她只是故意作出一副疼痛的样子给女帝陛下看的。 “宣仪,你怎么了?”陈姿一愣,和女帝陛下一起紧张的围到宋湘跟前。 宋湘拿手捂住肩头,扮可怜的说道:“我肩膀中了箭伤,大概是还没养好…” 女帝陛下闻言,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冷声问道:“是谁伤了你?” 宋湘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女帝见状,更加生气了,怒火中烧道:“你将此中之事,细细道来!” 宋湘低眉,不敢隐瞒,将姜澜如何算计自己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女帝陛下! 女帝陛下听言,疾言厉色道:“好大的胆子!” “来人!” 刘太监在殿前候着,听到女帝陛下吩咐,立马低头听诏。 “传孤旨意,户部侍郎姜澜欺君罔上,谋害皇嗣,以蒙圣听,即日起罢其官职,免去死罪,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奴才遵旨!”刘太监领了命,立马出宫传旨了。 女帝陛下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又后怕道:“还好宣仪没事…” “此事万不能让帝后知道!若是…” 第210章 父女相见 “陛下还要瞒臣夫到几时?”帝后王处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陵王殿下及其三公主淑仪。 女帝陛下一愣,表情有些讪讪,她与帝后青梅竹马,成婚后又对他宠爱有加,如今最怕的就是… “呜呜…”帝后看见宋湘那张绝美无瑕的脸,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我可怜的孩子…” 女帝陛下抚额:看吧,怕什么来什么… 等帝后哭累了,才抽噎着问女帝陛下道:“我在门口碰见了刘太监,问了他才知你罢免了姜澜的官职,可是她犯了什么罪?” 女帝陛下冷哼一声,气怒道:“宣仪身上的伤,全是她害的,我罢了她的官职已经是便宜她了!” “啊?宣仪受伤了?受了什么伤?怎么受伤的!” 宋湘被帝后拉着,只得尴尬的将事情又复述了一遍,说完又强调道:“只是手臂被刀砍伤,背后中了一箭,又掉进河里,不要紧的!” “怎么会不要紧!”帝后满脸的心疼,“我可怜的孩子,要不是那截浮木,要不是孟知府的儿子,你早就死了!” “姜澜必须严惩,损害皇嗣,此事绝对不能姑息!” “帝后说的极是!” 陵王殿下站在一侧,力挺帝后的决议。 陈姿听了宋湘的遭遇,也是一脸凝重,好在淑仪是个热络的性子,她走到宋湘跟前,表情友好的说道:“你就是宣仪吧?你可算回来了!” “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位置的,你可不能生气!”说罢,她凑到宋湘耳边说道,“要不这样吧,我送你几个俊美公子当赔礼可好?” 宋湘浑身一颤,面色涨的通红,她摆手道:“使不得!” 陵王殿下在一侧捏着拳抵着鼻子笑。 还是陈姿见不合礼数,有意训斥了一声:“淑仪不许胡闹!” 帝后拿出帕子擦了擦脸,表情冷静了些许道:“陛下,宣仪刚刚回宫,公主府还未派人打扫,不如今日就让她留在宫里,也当是陪陪我了!” 女帝刚想答应,就听见宋湘冒然出声:“母皇!” 她看向身侧的帝后,歉意的说道:“父后勿怪,儿臣今日是不能陪你了…” “为何?” 宋湘伸出食指,刮刮鼻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儿臣的夫郎还在宫门外等着儿臣…” 帝后蹙眉,颇为重视的问道:“你娶夫郎了?都是谁家的公子?” 不待宋湘回答,他又道:“宣阳那样的小地方,能有什么才情样貌俱佳的公子,不行,我儿身份尊贵,若是没有家世显赫的公子相配,会被京中世家耻笑的!” “陛下,你可不能亏待了宣仪!” 女帝陛下点点头,胸有成竹道:“处仲放心,宣仪的正夫自然要精挑细选才对!” “只要不是萧家的公子,京城世家的公子任由处仲为宣仪择选!” 帝后听到这话,十分满意,只是想到宋湘不能留在宫中,他就有些担惊受怕的,生怕再次失去这个女儿。 “陛下,宣仪住在宫外,臣夫实在放心不下…” 女帝陛下倒是比较沉稳,她叫来了御前侍卫,对其吩咐:“你去调一百军士护卫东陶公主府,不得有误!” “末将听令!” 等御前侍卫走后,帝后才得以继续提要求:“宣仪这些年受了苦,陛下可要大加赏赐才行!” 女帝陛下宠爱帝后,且又心疼宋湘的遭遇,便都一一应了。 宋湘得了封号,又得了赏赐,心里自是说不出的愉悦! 好在她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性格,得了好处之后,也适当的说了几句得体且又宽慰女帝和帝后的话,就当是替原主尽尽孝心了。 以后她的荣华富贵可就全赖女帝和帝后了,她可得掏出真心好好对待着… 陵王殿下疼惜宋湘这个外甥女,替宋湘说话道:“宣仪这个身子,还是得找太医院的太医为其好好调养,以免影响了绵延子嗣!” 帝后犹如醍醐灌顶:“是了是了,玲珑说的对,本宫可不放心,将宣仪的身子交给外面的大夫调养!” 女帝陛下点点头,说出的话温和而又带着些许帝王的威仪,令人不敢抗拒:“传旨,命太医院罗尚即刻在宫门等候东陶公主,教内侍挑几名武婢,勑令武婢护送东陶公主归府!” 殿门口传来内侍的应喏声。 “青山,你带几名宫监,跟着宣仪去吧,代我替宣仪立立威!”帝后对着身后的贴身大太监吩咐,语气里满是慈爱,“缺什么便置办什么,不可委屈了我儿!” “青山领命!” 宋湘从侧面站出来,对着女帝、帝后恭敬行礼,声音孺慕:“多谢母君父后的怜爱,儿臣感激不尽,以后自当尽心侍奉母君父后!” “好孩子!”帝后舍不得宋湘,不住的吩咐,“缺什么尽管派人进宫,一切有父后为你做主!” 宋湘笑笑,乖顺的应了:“那儿臣便告退了!” 说完这话,她又对着陈姿两口子行礼拜别! 御书房的几人目视着宋湘离开,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卫淑仪对着女帝帝后说道:“皇姐和兄长还不知道宣仪回来的消息,我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也跟着开心开心!” 刚跑出去几步,又回头对着陈姿道:“母君,我晚上会归家的,你带着阿父回去,不用等我!” 帝后笑的宠溺:“这孩子,性子这般活泼,也不知道像谁…” 女帝陛下边走边道:“阿姿的孩子自然是像阿姿的!” 她桌案前站定,对着陈姿说道:“这里有份奏章,你且看看…” 陵王殿下最会察言观色,见状拉起帝后说道:“我许久未进宫,不如去你宫里坐坐!” “好啊!”帝后心情愉悦,和陵王殿下并排出了殿门。 … 宋湘在大太监青山的带领下,威风凛凛的到了宫门口,与几位夫郎汇合。 容秋离神色震惊,早在看到内庭局拉出的公主车驾时,他就预料到了宋湘的身份。 真正见到宋湘后,才彻底认清了这个事实。 宋湘竟然是公主,这个冲击力太大了,他犹自不可置信,其他夫郎也同样如此。 在内廷队伍的护送下,他们一行人朝着达官显贵居住的西街而去。 第211章 真实年龄 到达公主府时,一百军士守在公主府内外,让宋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庄重和威严。 几个夫郎跟着宋湘下了车,因都戴着帷帽,没人能看见他们的面容。 青山引着宋湘进入府内,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一个个幽静的园子,最后来到了装饰华丽的正殿。 宫殿外的侍从们见到大太监青山纷纷行礼。 青山先是训话一番,随后对着众侍从们说道:“我旁边这位是圣上亲封的东陶公主,是帝后嫡亲的三公主,更是这所府邸的主人,以后你们可要尽心伺候公主,若是叫本总事发现有人阳奉阴违,吃里扒外,那可别怪本总事惩处无情!” “奴(奴婢)不敢!” “好了,都过来见过公主殿下吧!”青山退到一侧,朝着公主作出请的姿势。 只见众侍从哗啦啦的跪了一地,扬声高呼道:“奴(奴婢)叩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湘负起手,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淡漠道:“青山总事的话,便是代本宫言之,尔等若是胆敢吃里扒外,偷奸耍滑,本宫决不轻饶!” 众侍从齐齐遵从:“奴(奴婢)不敢!” 宋湘点点头,目光锐利:“都下去干活吧!” “喏!”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殿前,随后仆从们躬着身子纷纷去了其他院子,打扫寝殿。 “公主,进去歇息吧!”青山将宋湘引进正殿,抹着眼泪悲恸的说道,“帝后诞下公主后,就修了这座府邸,只等着公主回来呢,如今可算盼到了!” 宋湘感慨万千,哀叹道:“可怜父后的一片苦心了!” “公主能体谅帝后便好!” 诸位夫郎纷纷摘下了帷帽,徐既宁笑着走到宋湘跟前,喜上眉梢道:“祖母若是知道表妹是公主,定会高兴的以为祖坟冒了青烟!” 众人失笑。 青山看着几位容色俊美的公子,不禁心里直犯嘀咕:三公主真是艳福不浅,夫郎竟比淑仪公子的面首还要更上一筹,不仅个顶个的好看,还生的跟那画中的仙人似的,我得赶紧回去禀明帝后。 宋湘心情快慰,当下就吩咐徐既宁道:“一会你给奉边老家去信一封,给祖母说明此事,另外让阿父带着次兄知熠进京,次兄的婚事我另有安排!” 徐既宁乐不可支的说道:“好!晚点我就去手书一封!” “可惜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同来!” 青山听后,面露欣慰之色,想不到三公主性情好也就罢了,还这般有孝心,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三殿下,不知哪位是殿下的大夫郎?殿下的后院总得有人看管!” 几个夫郎闻言面面相觑,最后将眸光投注到了宋湘身上。 想到姜清衍,宋湘骨鲠在喉,欣喜的面色倏然淡了下来,带着冷意说道:“本宫还未有大夫郎!” 青山在帝后身边跟了许多年,也是人精般的老主事,所以立马宽慰的说道:“三殿下年芳十五,真论起来,还小着呢,这些事情不急,自有帝后操持!” “什么?我难道不是十四岁?”宋湘惊诧。 青山见此,便知道是失踪后,那些人牙子篡改了公主的年龄,于是耐着性子说道:“三殿下是建业二十三年十一月出生,皇家玉蝶上记载的清清楚楚,老奴可不会欺瞒殿下!” “许是你养家故意隐瞒了年龄,让殿下误以为自己是建业二十四年出生!” 听到自己的真实年龄,宋湘心里才松了一口气,鬼知道她顶着这么小的年纪,还要承担家里的重任,娶一院子夫郎是多么的压力山大。 “多谢青山大总事告知!” 青山温和的笑笑,眼尾生生挤出了几道微微上扬的褶皱:“三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 说罢,对着身后的一个武婢招招手,吩咐道:“云雀,过来见过三殿下!” 身着绛红色绒服、外套鱼鳞玄甲的女统领云雀从青山身后稳步走出,只见她头发高高束起,眉尾微微上扬,自带洒脱不羁的英气。 对着宋湘行礼时,虽恭敬有度,但是其通身的气派,以及抬首时凌厉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杀伐果断的压迫感! 宋湘瞧着她,心思渐渐活络起来:也不知道云雀性情如何?这相貌和气质是真的好啊!若是… 青山见宋湘对云雀有欣赏之意,忙介绍道:“云雀是所有武婢的统领,三殿下若有事,尽管吩咐她,以后她便是三殿下你的人了!” 宋湘连声道好:“我很喜欢云雀!” “还得多谢父后为我费心!” 青山观察着宋湘如此礼节周全,对宋湘的事便更加上心了,他道:“三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极,不若让罗太医进来为三殿下看诊一番?” “确定三殿下身体无碍后,老奴也好回宫交差!” 宋湘点点头,对着青山投去善意的眸光:“那便让罗太医进来吧!” 罗尚听到传唤,忙进来给宋湘请脉,脉诊过后,又给宋湘开了调养的方子,不待宋湘吩咐,已经有下人拿了方子前去开药。 宋湘又让罗太医给几个夫郎看诊了一番,确认其他夫郎没事后,只单独给魏亭训开了几副药。 随后,青山大总事就带着罗太医回宫复命去了。 … 其实公主府原先一直有人打扫着,只是帝后心疼宋湘,又着人重新打扫了一遍。 府里的总管名为绿珠,府里全部收拾完毕后,她才过来拜见宋湘。 “三殿下,府里各院均已擦拭干净,殿下若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差遣奴婢!” 宋湘刚想说无事,你且下去吧! 殿外便通传说门口有位公子,请求拜见三公主! 宋湘不禁蹙起了眉头,她才来朝夕城,根本不认识什么别家的公子,而且知道她身份的人少之又少,那来拜见她的会是谁呢? “绿珠,你去门口看看是谁家的公子,问明来意,再来回禀于我!” 绿珠闻言,不敢耽搁,应了喏后便匆匆离开了。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绿珠带着一个婢女回转,小心禀告道:“回三殿下,门口来的是…是司天台的院监大人!” “司天台的院监大人?”宋湘疑惑,“可知名姓?” 绿珠镇定自若的回答:“是姜家的清衍公子!” “怎么是他?”宋湘心里升起一抹烦躁说道,“不见,让他走吧!” 绿珠有些为难:“三殿下,姜公子说你若不见他,他便跪着不走了…” “还有…他说…” “他爱跪便让他跪!”说罢,冷哼一声,不耻道,“他说什么?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绿珠一板一眼的复述道:“姜公子说想和三殿下谈谈弄月公子的事!” “姜清衍!”宋湘忍着怒气,从唇齿间念出这个名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怎么还有脸提弄月!” “罢了,弄月的下落要紧!”她叹息一声,对着绿珠吩咐,“让人将他带进来!” 绿珠应了喏,只是给了身后婢女一个眼神,那婢女便匆匆的走了。 “既然妻主要见姜公子,那我们也不便打扰。”陆沢川眸色晦暗,从一侧走了出来,语气微愤,“我的寝殿是哪个?累了!想休息!” 见到陆沢川这副样子,宋湘觉得有些好笑,她冲着绿珠叮嘱:“你去将他们带去后面的寝殿,让他们自行选择!” “喏!”绿竹福了福身子,对着几个夫郎说道:“请诸位夫主随奴婢去往后院!” 宋湘坐在主殿的凤椅上,静静的看着几个夫郎的身影飘然而去。 不多时,婢女就带着姜清衍走了进来。 姜清衍见到宋湘,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径直跪在了殿中。 其他仆从眼见形势不对,哗啦啦跪倒了一地。 宋湘厉声说道:“都下去吧!” 仆从们闻言,犹如大赦,纷纷起身退出大殿,直到剩下最后两个仆从,未等宋湘吩咐,那两人便一左一右关好了殿门。 宋湘冷哼一声起身,一步步走到姜清衍身前,不甚白嫩的手攥紧了姜清衍胸前的衣服。 她的声音冰凉刻骨,颇有些磨牙凿齿地说:“姜清衍!你怎么敢的!” 你怎么敢言而无信!你怎么敢放任姜澜胡作非为,你怎么敢躲着我回了朝夕城! 姜清衍的眼眶发红,喉头微哽,数不尽的苦涩拢于胸口,竟说不出辩驳的话。 “你说会替我看好他们!你答应过我的!”攥紧的手突然松开,像泄力一般,她缓缓转身,语气悲凉,“我何故再问你…” “宋…宋湘…”姜清衍缓缓启唇,“是我对不起你的托付,你骂我怨我都好,只是…” “只是还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加害弄月的心思…” 宋湘嘲弄的说道:“你没有!你是没有!有没有的也不重要了,你说对吗?” “呵呵…弄月如今生死未卜,本宫无心见客…” 说完此话,她明知故问道:“不知姜公子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姜清衍眸光一闪,心中刺痛:“我…” 明明来之前便想好了说辞,可是真正见到了她,才发现那几个字是多么难以启齿。 宋湘讥笑:“姜公子来到这里,该不会是为母求情吧?” “那还真是好笑的很…” “姜公子觉得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魄公主,是有多大能耐可以左右陛下的决定?” “你能的!宋湘!”姜清衍打断她的话,压低声音恳求,“我知道你恨我母君…也不期望你能原谅她,我只是想求你给她一条生路,…宋湘…放过我母君可好?求你了…” 宋湘冷冷一笑,问道:“你拿什么求我?” “清衍愿以往日与殿下的全部情分,换母君安然无恙!” “往日情分?那还真是好笑…”宋湘咂摸着这四个字,态度不凉不酸道,“姜公子觉得,我们竟还有往日情分?” 姜清衍心里一咯噔,面色惨白,绝情的话语似是打破了他最后的奢望,犹如一盆凉水灌彻身心,浇灭了他内心仅存的勇气… 他亦未曾想过,再次见面,宋湘会是这般冷漠。 仅仅四字,划开了他们二人的距离,令他再也生不出勇气,直言求情之事。 宋湘复又走到姜清衍的身前,微微弯下身子,抬起手捏上他的下巴,没有感情的话语里满是戏谑:“我倒真想看看,姜公子为了你的母君能做到何种程度?” “连婚契都能作假,还有什么是姜家做不出来的呢?” “姜公子不是惯会伪装深情?怎么如今倒不伪装了?” 姜清衍没有说话,而是定定的看着她,任由她奚落自己。 宋湘看着他不作反抗的的模样,猛的松手,顿觉眼前之人索然无味。 “你怎会如此了无生趣?”她扯扯唇,声调淡漠,“说吧,你想要我如何做!” “我…”姜清衍艰难的张口,嗓音低哑,“若我从母君口中问出弄月的去处,三殿下可否放过我母君…” “我身为人子,若是眼见着母君下狱却无动于衷,不孝不悌,那还有何颜面再见族人,再见母君…” “三殿下…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宋湘冰冷的回道:“既然不想让我为难,那姜公子可得好好问问你的母君,问问她究竟将我的夫侍藏到了哪里?” “若是弄月真的遭她毒手,那便让她以命相抵吧!” “宋湘…你…” “我什么?” 迎上宋湘锐利的眸子,姜清衍将求情的话又咽了回去。 宋湘继续道:“你回去吧!本宫不想再看到你…” 姜清衍心中钝痛,跪的久了,没想到腿这么不争气,险些站不起来! 他强忍着屈辱起身,道了声:“清衍拜别三殿下!” 然后才身影踉跄的朝着殿门口走去。 “吱……”推开门的瞬间,姜清衍只觉血液回流,身体蓦地一松。 他不敢多作停留,也不敢回头,而是挺直脊背,在背后人灼灼的目光中,加快的出了府邸。 … 宋湘脚步沉重的回到凤椅前,一下子瘫坐了上去。 大殿里落针可闻,她呆呆的望着房梁,只觉异常乏累,望着望着,眼皮子受不住煎熬,缓缓阖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深夜。 只见她躺在雕工精巧的千工拔步床上,身上还盖着红面上绣金丝孔雀的夹被。 第212章 一位故人 宋湘微微抬首,就见床沿前的廊板上背靠着一个人,瞧着抱剑的样子,倒像是她的贴身侍卫…今天才见过的云统领。 云雀十分警醒,宋湘还未有所动作,她便立马持剑转身。 见到宋湘已醒,她快速起身,抱拳道:“三殿下,请恕云雀冒犯,见你睡着,就擅自将你抱到了寝殿里。” “无妨!”宋湘起身下了床,云雀已退到了床外。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云雀淡淡道:“回三殿下,戌时了!” “这么晚了?”想到几个夫郎,宋湘立即问道,“他们呢?用过晚膳没?” 他们?云雀马上明白过来说道:“几位夫主已经用过晚膳,估计这会已经歇息了!” “三殿下,是否让绿珠管家传膳进来?” 宋湘点了点头,吩咐云雀道:“那便传膳吧!” 云雀脚步极快的出了寝殿,吩咐完后才重新进来候着。 宋湘打量着云雀的行止,见她又换了一身黑衣,身段玲珑有致,暗色的布料丝毫掩不住她卓尔不群的英姿。 “云雀,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娶夫?” 听到宋湘发问,云雀愣了愣,她在宫中侍卫陛下这么久,还未有哪个贵人询问过这些问题。 一时之间,有些愕然:“回三殿下,末将今年十七岁,未曾娶夫!” 都十七了…难怪这般稳重… 宋湘心思动了动,带着八卦意味的问道:“云雀,你可有喜欢的男子?” 听到这个问题,云雀几不可察的迟疑了一瞬,说道:“末将…末将没有喜欢的男子!” “没有?”宋湘故意诈她,“若你真没有喜欢的男子,那我便要为你赐婚了…” 云雀闻言,少见的露出了紧张之色:“三殿下…末将侍卫陛下习惯了…目前…目前还没有娶夫的心思…” 宋湘抿了抿唇,佯装严肃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即使现在没有这个心思,等相处的时日久了,就会有了…” “末将…”云雀还想再辩解几句,但是绿珠带着一行仆从送了膳食过来,她只得不甘心的站在了旁侧。 宋湘一边用着饭,一边观察云雀,心里十分好奇云雀的心上人是谁。 想到云雀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宋湘不禁有些惋惜,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优秀的女子,竟然还是心有所属的… 她的次兄啊…算了,等阿父带着次兄上京后,再给次兄找个更好的女郎。 吃完饭后,宋湘又到了院子里消了消食,看了会书,直到深夜,才回了寝殿睡觉。 第二日,宋湘早早的起来,站在主院接收着女帝陛下送来的赏赐,一样样过目完后,才让绿珠登记造册送入库房。 六位夫郎姗姗来迟,到了膳厅后,徐既宁迫不及待的说道:“妻主,焕颜坊的分店应该开起来了,我想吃完饭了就去看看铺子…” 宋湘一阵心梗:“本宫还能缺你几个铺子不成?” 说罢,就转头对着管家吩咐:“绿珠,你去把公主府的产业册子拿来!” 绿珠躬身退了下去。 宋湘对着众人说道:“你们之中还有谁想开铺子或是做点什么的,尽管说…” 其他夫郎没有说话,只有孟非霁感兴趣的说道:“湘湘,我想办个慈幼局,专门收养道路边遗弃的初生婴儿和无父无母的小乞丐,不知妻主可愿出钱?”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 没想到这个从浦阳带回来的夫郎,竟然这般有怜弱悯孤之心,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宋湘心里感动,想也不想便答应道:“非霁,你能有这番心思,已是纯善,本宫岂有不应之理!” “你放心做吧!不用担心银钱的事!” 容秋离端坐在一侧,如芝兰玉树,明亮美好,他道:“我愿意助孟公子一臂之力!” 魏亭训也想帮忙,只是却被宋湘阻止了,她道:“你先养好身体再说!” 陆沢川说话阴阳怪气的,让人不寒而栗:“那些小东西聒噪死了,我怕我忍不住会扔掉他们…” “所以…你们可别指望我去伺候他们!” 风眠颇为寡淡道:“我同既宁一起开铺子吧…” 绿珠拿来册子,宋湘选了一处城外的庄子用来安置那些孤儿,随后又从闹市里挑了规模大点的楼阁,交给徐既宁做铺子。 安排好这些后,仆从们端来了膳食。 等到宋湘动了筷,众人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一顿饭吃的十分缓慢。 饭后,众人正打算各忙各的,突然外院传来通传声。 “大皇子二皇子驾到!” 宋湘忙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院门口,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位身材高大、宽肩窄腰的男子。 走在前头的男子俊美绝伦,一身紫衣端的是万千风华! 最先引人注意的是他的那张脸,如刀斧雕刻般分明,一对剑眉之下,狐狸眼微微扬起,长而卷翘的睫毛含着幽暗深邃的冰眸,眸子里时不时流露出邪魅摄人的气息。 走在后面的男子一身月白长袍,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光洁白皙的脸颊两侧,透着棱角分明的清俊之意,远远望去,如画中谪仙一般,美的不似尘世中人。 紫衣男子走的近了,俊美的脸上此时噙起一抹放荡不羁的笑道:“三妹妹,你可知道我是谁?” 宋湘唇角勾起,语气带着戏谑道:“你该不会是我那美的惊天动地的长兄,见深哥哥吧?” 白衣男子提起手,以拳抵鼻哼笑道:“想不到大哥也有吃瘪的一天…” 说罢,他执手作揖道:“见慕拜见三姐姐!三姐姐金安!” 宋湘同样回了一礼说道:“见过三弟!” 两人你来我往的功夫,大皇子的眸光已经瞥了宋湘身后。 宋湘若有所察,她身后左侧的位置站着的是…是云雀! 原来她的好大哥喜欢云雀! 卫见深眼神定定的落在云雀身上,如一潭深水汹涌而来,淹没得云雀无处喘息。 她迅速垂眸,避开了卫见深的视线。 宋湘莞尔:“长兄匆匆而来,不只是见我这个妹妹这么简单吧?” 被宋湘戳破心思,卫见深也不羞恼,而是勾唇一笑,坦然自若道:“三妹妹心思奇巧,慧眼如炬,竟是比其他几个妹妹更能洞察人心。” “哦?是吗?大哥如此偏袒三妹妹,本宫可要不乐意了!”一道悦耳的声音自院门口响起,带着打趣之意。 众人纷纷抬眸看去,只见一位与宋湘长得五分相似的女郎负手走了进来。 女郎一身红色的锦袍,上面用金线绣着五彩凤凰,她步履轻缓的走到卫见慕的身侧,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矜贵尊崇的气息。 看着这般相似的脸,宋湘笑着叫了一声二姐姐,态度十分热情。 卫元仪上前几步,抱住宋湘,话语间满是宠溺:“听父后说你受了伤,以后有长姐护着你,绝不会叫外人欺负了你去!” 她说的是长姐,而不是二姐姐,可见对宋湘的亲昵! “长姐,你真好!”宋湘回抱着卫元仪,感受着对方怀中的温暖,分外安心,以后她便不再是任人欺辱的宋湘了。 宋湘虽然才十五岁,但是这一年来身体长得特别快,已经从一米六五的身高长到一米六八了,但是站在一米七八的卫元仪跟前,还是显得有些矮了! 这也怪不了宋湘,谁叫皇家的山珍海味养人呢! “二妹,三妹初来京城一切还不习惯,不若你带着三妹去逛逛?”卫见深细心的提议道。 卫元仪闻言,颇为愁闷:“我原想陪三妹妹去逛逛朝京,只是今日外祖父要在桃园授课…” “长姐你去听课吧,可不能因为陪我就耽误了学业!”宋湘轻轻笑着,看向卫见深,“这里有大哥带着我呢,是吧大哥?” 卫见深漫不经心的收回瞥向云雀的眼神,故作郑重道:“三妹说的极是!” 宋湘松开抱着卫元仪的手,转身对着几个夫郎说道:“快过来同长姐长兄还有二弟见礼!” 容秋离率先出声,领着众人说道:“嬖夫拜见二殿下,见过大皇子、二皇子!” 只有公主正夫以及左右侧夫才可自称嬖臣,其他夫郎皆自称嬖夫,余下夫侍应自称嬖侍。 其他夫郎亦跟着容秋离行礼。 卫元仪微微吃惊,但还是抬了抬手,气度威严的说道:“请起!”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多谢二殿下!”容秋离直起身子,又退了回去。 卫元仪淡淡的扫视了宋湘的几个夫郎,双眸露出震惊之色: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妹妹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夫郎们一个比一个美貌。 不过,她也仅仅只是看看,以免以后不识。 “三妹,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去桃园听讲,等闲下来,我再来找你!”卫元仪看了看日头,提出告辞,“索性大哥和二弟无事,就让他们陪你吧,长姐就先走了!” 说罢,转过身,迈着四方步,步伐稳健的走了。 宋湘笑笑,对着几位夫郎说道:“你们先下去忙吧,我跟着大哥、二弟出去逛逛!” 随后她又对着云雀吩咐:“云统领,你派几个人跟着他们,以免被不长眼的欺负!” 云统领领了命,便下去安排了。 卫见深的眼神一直跟着云雀,直到看不到云雀的身影,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 宋湘失笑,朝着卫见慕打趣的问道:“大哥一直是这样吗?” “你看大哥的眼睛都快黏在云统领身上了!” 卫见慕忍俊不禁道:“谁让他不跟人家表明心意的!如今只能单相思了!” “啊?大哥还没跟云统领提过吗?” 卫见深脖子一梗,面红耳赤道:“少来打趣我!” “你们走不走,不走我便走了!” 宋湘暗暗稀奇:“这是为何?” 卫见慕叹息一声,有些遗憾的说道:“三姐有所不知,我们的婚事可以是为了国家社稷,可以是为了大楚的和平稳定,也可以是为了笼络朝臣,但绝不能是为了儿女私情!” “大哥他也是身不由己!” 宋湘提步跟上卫见深,边走边道:“现如今大楚朝没有外敌入侵,大哥的婚事也不能…” 确实不能…宋湘心里有些难受… 卫见慕的心情也一瞬间低落下来:“有大哥的事迹在前,我亦不敢有倾慕的女郎!” “三姐,生在皇家,本就是身不由己的!” 宋湘此时还未领会到卫见慕话里的真意,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了,到那时,她才深刻的体会到身不由己的苦楚… 出了公主府后,为了怕太过招摇,兄妹三人坐上绿珠管家准备的寻常马车,一行两辆,朝着繁华的街道而去。 路过一处勾栏看棚时,宋湘听到了熟悉的折子戏《相思令》,一下子便想起了浦阳第一名伶允眉公子。 于是她喝停了马车,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她站在车辕,看到勾栏看棚外面挂着的仙游班旗子时,不禁有些感慨。 没想到在京城地界,还能再次遇到允眉的戏班子。 宋湘跳下了车辕,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此刻勾栏看棚里正传出江阴高中状元的唱词。 她走到卫见深的马车前,在窗口处说了几句,才阔步去了勾栏看棚。 刚一进去,宋湘便急不可耐的朝着台上看去,只见台上咿咿呀呀唱戏的是一个面生的伶人,根本不是允眉公子。 宋湘走到一侧,随手拉了一个跑堂小厮问:“你们仙游班的班主呢?将他叫过来!” 小厮看着宋湘通身的气度,像是大家小姐一样,遂也不敢耽搁,脚力极快的去了后台,将仙游班班主请了过来。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见到宋湘,面上带着深深的疑惑问道:“不知小姐找我是为着什么事?可是看棚的小子们招待不周?” 宋湘摇了摇头,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我想问一下允眉公子的去处,麻烦班主告知!” 中年班主一听,面容严肃,他试探的问:“不知小姐是允眉公子什么人?” 宋湘微信启唇:“一位故人!” 中年班主见状,这才说道:“允眉公子他…他太可怜了…” “他如何可怜?不是从浦阳出发去了宣阳寻亲吗?怎么会来京城?” 中年班主耐心的解释道:“我们原是打算去宣阳,但是允眉公子接触了许多宣阳来的商客,不知从哪打听到了自己的身世,改道去了东平府,又从东平府解了身世之谜,认了亲,一路上京寻找生母来了!” 第213章 痛打纨绔 “谁料刚一上京,就被千大人家的仆从抓走了!” “千大人?可知是谁?”宋湘听到这般熟悉的姓氏,不由的多问了几句,“允眉的身世可有什么不妥?” 中年班主重重的叹了口气,后悔不迭道:“早知道我们便不来京城了…允眉公子被抓走后,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那些人是礼部侍郎千引书家的仆从,允眉公子正是那千侍郎的儿子…” “什么?”宋湘微微惊诧,“你且将他的身世一一道来!” 中年班主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偷听后,才小声说道:“我们从浦阳府出发后,一路南下,到了东平府,允眉公子为了查明自己身世,在府城打听了一番,接了一大户人家的戏演邀请!” “谁知那户人家正是千侍郎的母家,那家的老太君一看见登台的允眉公子就晕了过去,醒来一直大骂作孽!后面老太君单独召见了允眉公子!” “等允眉回来后,我才知道他的身世,原来她竟然是千侍郎与一通房奴侍生出的儿子,千家的老太君不知当时那位奴侍有孕在身,在得知千侍郎考上举人后,便将人发卖了出去…” “谁知通房奴侍受不住打击,生下允眉公子后就一病不起,后来便亡故了。” “是老班主买了允眉公子,替他起名,授他技艺,将他养育长大…” “也不知道允眉公子现在怎么样了?我是真怕千府的人欺负他!” 宋湘听后唏嘘不已,没想到这里面竟然隐藏着这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允眉公子的身世实在太惨了… “既然那千侍郎是允眉公子生母,想必允眉公子也不会出什么事,班主不必忧心,以后若有有缘见到允眉公子,我自会从旁帮衬他一二!” 中年班主听完,立马拱手说道:“多谢小姐!” 宋湘点点头,道了一声告辞,然后转身疾步离去。 重新上了马车后,宋湘心里对着千侍郎生出怀疑之心,姓千之人少之又少,此人总不会是殊行的生母吧? 马车继续行走了一段距离,停在了一处酒楼前。 宋湘下了马车,见街上来来往往的男子都没有戴帷帽,不由得赞叹朝夕城的民风开放。 卫见深同卫见慕下了马车,三人一起进了名为广聚轩的茶楼。 宋湘边走边问卫见慕:“大哥为何带我们来此处?” 卫见慕神秘一笑,眼露睛光:“此处贵女云集,大哥就是故意招摇过市,用来气云统领的!” 宋湘摸了摸鼻子,跟着卫见深上了楼,刚到二楼,迎面便走来一位穿着华贵、举止轻浮的大家小姐。 她见到卫见深和卫见慕,语带调笑道:“哟,这是谁家的美人儿?生的这般标致!” 说着便要过来捏卫见深的脸:“瞧瞧这白皙的脸蛋…” 卫见深退后一步,露出嫌恶的表情。 对面的这位小姐恍若不觉,依旧盯着卫见深从头到脚的打量:“哟,还是个烈性子,不错,本小姐喜欢,啧啧,本小姐还从未见过这般腰身若柳的男子,真想…” “啪!”宋湘抬起手一巴掌呼在女子脸上,随后负手呵斥道,“谁家的畜牲没关好?怎么还从笼子里跑出来了?” 对面的小姐被打,捂着脸颊发火:“你敢殴打本小姐!你死定了!你可知本小姐是谁!” “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可是安国公府的小公媛,你竟敢对本小公媛无礼!你不要命了!” “啪!”宋湘二话不说又打了一巴掌,甩甩手道,“原来是狗仗人势,难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你!”安国公府的小姐捂住两边脸颊,愤恨道,“你不怕我?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安国公府的小纨绔啊!”一位穿着蓝色锦袍的世家贵女从雅间走了出来,挡在宋湘身前,斥责道,“杜芳喜,你可真是臭名远扬,我在雅间里都能闻到你的臭味!” 安国公府的小姐杜芳喜一见眼前女子,跟炸了毛似的,大声辱骂道:“陈锦枝,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教训我!” 陈锦枝撇撇嘴,对杜芳喜很看不上眼:“你不过是个安国公府的一条可怜虫,比不上杜芳菲一根手指头,也敢在外耀武扬威,恃强凌弱,冒充小公媛!” “你若再不收敛,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我可不介意让朝夕城所有世家,看看你杜芳喜的嘴脸!” “你!你够狠!”杜芳喜放下狠话,“下次可别让我再遇见你!” 说罢,她故意走上前撞开陈锦枝的身子下了楼! 宋湘见事情已了,对着陈锦枝拱手道:“在下宋湘,多谢姑娘出言相助!” 陈锦枝回了一礼,不甚在意的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在下陈锦枝,家母为刑部尚书!” “不知宋湘姑娘是谁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未见过?” 谁家的小姐?这还真是不好说! 就在宋湘踌躇的功夫,云雀匆匆赶来,她对着宋湘行礼道:“三殿下,属下来迟,已是失职,还请三殿下责罚!” “无妨!” 陈锦枝一愣,猛的反应过来,再次弯腰作揖道:“锦枝拜见三殿下,方才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殿下勿要怪罪…” “陈小姐多礼了!”宋湘翘起唇角,言语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我初来京城,也没什么好友,方才见陈小姐仗义执言,心生欢喜,不知道陈小姐可愿做我的朋友?” “做三殿下的朋友?”陈锦枝有些惊讶,但还是欣然应允道,“若能做三殿下的朋友,锦枝三生有幸!” “三殿下,可否到雅间一叙?” 宋湘点点头,对着一侧的卫见深道:“大哥,我想同陈小姐单独坐坐,不如让云统领带你去楼上雅间喝喝茶,可好?” 卫见深听言,眼睛里的笑意多的快要溢出来。 也不等众人反应,便径直朝着三楼而去,云雀忍着躁动的心,缓步跟了上去。 “三姐姐,我今日原本是跟着大哥来见你的,既然见到你了,我便先回去了!”卫见慕抬头瞥了一眼陈锦枝,耳尖升起一抹薄红。 宋湘怎么可能放二弟一个男子单独离开,她想着先前路边看到的景象,只觉朝夕城对于男女碰面并无过多禁制,不禁邀请卫见慕,“二弟还是随我一道吧!” 卫见慕咬咬唇,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三姐姐难道不同陈小姐交谈了?” “怎会?”宋湘失笑,转身对着陈锦枝介绍道,“这是我二弟,性子纯善,陈小姐可介意我带着他?” 陈锦枝抿了抿唇道:“三殿下说笑了!” 说罢,便转身引着宋湘二人去了雅间。 卫见慕跟在两人后面,想着陈锦枝的表情,白皙的面容爬上一抹红晕:三姐姐品行端正,结交的好友也是热心肠的好人。 宋湘自是不知道卫见慕的心思,进了雅间后,两人相对而坐,卫见慕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窗的缝隙看向了楼下。 陈锦枝重新要了壶茶水,替宋湘斟满后,才从容不迫道:“昨日傍晚,众世家听说了陛下认回亲女的消息,还直言原本的三殿下乐陶公主非陛下亲女,而是威宁侯的女儿,众世家犹自不信,如今见了三殿下,锦枝才知传闻为真!” “三殿下嫉恶如仇,倒是与锦枝脾气相投了!” 宋湘笑道:“能与锦枝相交,宋湘很是欣喜!” “锦枝,不瞒你说,我民间的名字为宋湘,昨日被母皇认回后,我才知我名为宣仪!以后你可称呼我为卫湘或者宣仪!” 陈锦枝神会心契:“我知道了,三殿下恐怕更喜欢别人叫你卫湘吧!” “知我者,锦枝也!”宋湘朗然而笑,“想不到锦枝还有心悟神解的本领。” 陈锦枝谦逊了一番,才说道:“三殿下初来京城,定然不知京城这几日发生了多少趣事!” “咦?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我正无聊呢!” 陈锦枝难得起了兴致,对着宋湘说道:“听说明国公府走丢的孩子找回来了…” “先前京中都传明国公府丢失的是个女儿,岂知人家丢失的是位小公子!听说那小公子长得异常俊美,比之天上仙人还要美上三分!” 卫见慕也不禁起了兴趣问道:“那明国公府如今的小公媛可是陆雅芳?她家的小公子倒是挺多的…” 陈锦枝快速的看了一眼卫见慕,随后移开目光道:“是陆雅芳!” “丢失的那位公子是陆雅芳嫡亲的弟弟,与那些庶出的公子相比,身份不知高出了多少!” 宋湘对这些事情倒是没那么好奇,转而催促陈锦枝:“可还有什么别的事,说来听听?” 陈锦枝蹙了蹙眉道:“别的事倒是有一桩,听说户部侍郎姜澜姜大人不知怎么冲撞了陛下,被打入了大牢了!” “她的儿子,如今供职司天台的院监大人姜清衍,正四处托关系,想要去刑部大牢里看望姜大人呢!” “也不知道他怎么攀上大殿下的关系,竟怂恿着大殿下向我母君施压,让我母君为他行个方便!” 宋湘越听脸色便越是难看,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姜公子与我这位大姐姐是旧识?” “嗐,什么旧识,原是大殿下倾慕姜公子,一直追求无果,如今人家姜公子只不过是稍稍给点甜头,大殿下就巴巴的上赶着去了!” 说完这话,陈锦枝惊觉失言:“卫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大殿下的…” “无妨!”宋湘摆摆手道,“真论起来,她亦不是我嫡亲的长姐,锦枝不必介怀。” 陈锦枝松了一口气,见宋湘面色十分难看,谨慎的问道:“卫湘,你…你怎么了?” 宋湘摇摇头,严肃的问道:“这位姜公子一直以来对我大姐的态度如何?” “姜公子甚少参加宴会,每次出门便是去大云寺拜访无尘大师,大殿下只要知道姜公子去大云寺,必然跟随前往!”陈锦枝一边仔细回想一边说道,“只是姜公子对大殿下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 宋湘冷哼一声,绝美的面容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锦枝不说,我倒真以为二人你情我愿呢!” “我倒要看看母皇做下的决定,谁敢为他行取方便!” 陈锦枝如今也总算品出了一点味道,这位三殿下好像是同她提及的两人不对付,不然怎会生这么大的气! “听说大殿下为了姜公子,还未迎娶正君,因为此事,大殿下被陛下斥责了好多次了!” “嘁!”宋湘唇角掀起一抹冷笑道,“我大姐姐真就这么痴情?” “我倒是小看了这位姜公子了!竟不知他这般招人喜欢!” 陈锦枝有些局促不安道:“姜公子虽是朝夕城出了名的清俊公子!但是却近几个月却不怎么见他身影,倒是千侍郎的殊行公子,声名鹊起,美貌之名竟是越过了姜公子!” “你说谁!”宋湘猛然起身,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片刻后,又匆忙靠近陈锦枝,“你方才说谁?你再说一遍!” 陈锦枝被宋湘的动作和表情吓到,她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方才…方才说的是…殊行公子…” “三殿下可认识此人?” 宋湘眼眶发酸,胸口胀胀的,有些钝痛,尘封的记忆一下子被揭开,她只觉眼睛雾蒙蒙的,带着些许涩意。 呆了半晌后,她又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着陈锦枝说道:“你说殊行公子怎么了?” 陈锦枝恢复了组织语气的能力,有些后怕道:“殊行公子不仅长得俊美,而且还十分有才情,有次在宴会上,被世家公子奚落为难,硬逼着他做诗,众人都以为他来自小地方,定然不会做诗,没想到他不仅会做,而且还做的非常好!” “他做的什么诗?”宋湘疑惑的问道。 陈锦枝想了想,缓缓念道:“妙手写殊真,墨染双眸点绛唇。疑是昔年窥宋女,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往事已酸辛,谁记当年雾黛颦?尽道有些堪恨处,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改自宋代秦观的《南湘子?妙手写徽真》) “听闻这首诗是因为殊行公子画作所写,画中的殊行公子喜欢东墙那头的女郎,于是爬上墙头偷看她,与之发生的一段辛酸往事。” 第214章 他的消息 “殊行公子虽以此诗在朝夕城中博了个痴情的美名,但也因此被千侍郎禁了足!” 宋湘闻言蹙了蹙眉道:“就因殊行张扬的行为,她便禁了殊行的足?” 陈锦枝张了张口,想说:三殿下,这哪是张扬啊,大庭广众之下,直言有喜欢的女子,这分明是出格的行为,千侍郎不禁足他才怪! 但是看了看宋湘的面色,却是不敢指摘殊行公子的行为,而是转而说起一则闲话:“京中皆传千引书千侍郎想攀附上官,拿儿子的婚事做筹码,待价而沽,所以殊行公子才作做出此事反抗的!” “倒还是这般胆大包天的性子!”想起殊行,宋湘的火气小了些,嗓音也慢慢轻柔低缓下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听到宋湘的话,陈锦枝心里如猫抓刺挠一般,痒痒的:怎么三殿下和殊行公子还认识啊?他们到底是啥关系啊?为啥三殿下这般关心殊行公子? “三殿下,你既然这般关心殊行公子,不如去参加七日后的秋狝宴吧!”陈锦枝提议,“届时,所有的王公贵族齐聚城外的西川围场,世家贵女以狩猎野味争夺名次,像千侍郎那样喜欢攀附权贵的,肯定会将殊行公子送入围场中…” 古代把秋天打猎称为狝,把春天打猎称为蒐,夏天打猎称为苗,冬天打猎称为狩。 “送入围场中?”宋湘面色又不好了,“这个千侍郎真是该死!” 还想着拿殊行攀关系,那便到时要她看看,折辱殊行的下场! 卫见慕感觉到宋湘的变化,小心翼翼的问道:“三姐姐,你该不会是倾慕千侍郎家的公子吧?” 宋湘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倾慕殊行公子已久,恨不得娶他为正夫!”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卫见慕忙担忧的说道:“三姐姐,千侍郎家的公子恐怕不行,她家门第太低了,母皇是不会让你娶殊行公子为正夫的!” “若我执意娶殊行为正夫呢?”宋湘难得冷下脸,不确定的问道,“母皇会应了我吗?” “不会!”卫见慕的回答掷地有声,没有一丝犹豫,“三姐姐,恐怕父后已经为你挑好了正夫的人选!” 宋湘喉咙紧了紧,有些不解:“怎么会这么快?” 卫见慕半垂的眼睫撩起,有些惆怅的撑着下巴说道:“你流落民间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父后定然想将最好的都给你!” “恐怕为你挑的正夫也是世家贵族最出色的男子!” 宋湘攥紧手指,心里愈发烦闷:“反正殊行我是娶定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听到宋湘的话,陈锦枝踌躇了一会,底气不足的问:“三殿下想不想见殊行公子?” “若是三殿下想见,我可以替三殿下想想办法!” 宋湘有些心动,但是想到之前殊行说过的话,压下了迫不及待的心思,自嘲道:“还是算了吧!” “估计他也不想见到我!” 默了片刻,她又平静的说道:“你同我说说千侍郎家的事吧!” 陈锦枝思考了一瞬,缓缓说道:“千侍郎的正夫是赵学士之子赵坦,侧夫才是殊行公子的生父梁氏!” “若论起身份来,其实梁氏才是千侍郎的正室,那赵坦不过是后来者居上。” “赵坦生来善妒,性情又凶猛如虎,所以千侍郎不敢纳夫侍通房,能容忍下梁氏,也是为了千侍郎的仕途着想,赵坦才做出的让步!” “赵氏生有三女,没有儿子,所以才将主意打到殊行公子身上!” 听到三个女儿时,宋湘挑眉:“赵氏的这三个女儿都在做什么?” “她们呀!”提起这个,陈锦枝就有些想笑,“虽然赵坦是学士之子,但是却毫无学问,他生的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愚钝,长女考了三年秀才,如今还是个童儒!” “次女经营着赵坦的嫁妆铺子,一直入不敷出。” “幼女还小,只在家里跟着夫子做学问!” 宋湘无声的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道:“她们可有欺负过殊行?” 陈锦枝摇摇头,一脸的懵懂:“千家内宅之事我不知道,但是在各种宴会上,却是鲜少见到千家女郎,想必是不受世家欢迎吧!” “不过有许多世家公子的宴会,千侍郎总喜欢让殊行公子出风头,以为她来博得几分贵人的注意!” 宋湘淡淡一笑,语气带着鄙夷:“像千引书这样的卑鄙小人,妄想卖子求荣来换得荣华富贵,实属无耻!而她却不自知!” “这辈子她能考上进士已是她三生有幸,若还想奢求其他,也得看看她有没有命拿不是!” 陈锦枝颇为同情宋湘,心中感叹:原来贵为公主,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卫见慕在一侧劝道:“三姐姐,你既已掌握了千家的消息,以后想要如何,还不是三姐姐一句话的事!” “现在就不要为了这位殊行公子愁虑了!” “不如我们去街上逛逛?”卫见慕看了一眼窗外,带着几分渴望,“我在宫内闷坏了,好不容易出宫一次,三姐姐可不要扫我的兴!” 宋湘宠溺的笑了笑,欣然允诺:“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 话音刚落,她便转过头来,朝着对面说道:“锦枝,我们先行告辞,下次再聚!” 陈锦枝起身,同宋湘行了礼,眼看着她带着二皇子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卫见慕频频回首,看了眼楼上心不在焉的问道:“三姐姐,我们不叫上大哥吗?” 宋湘扯了扯嘴角,拖着长音道:“咱们的好哥哥呀~还要同心上人单独相处呢~” “你说我们带上他们做甚?” 卫见慕面上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方才竟是忘了他与云统领的事了…” 宋湘了然一笑,打趣道:“二弟长大了,到了适婚的年龄了,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家的女郎!” “三姐姐!”卫见慕嗔了嗔,声音有了些许羞燥,“弟弟面皮子薄,你可不许再打趣我了!” “好好好!”宋湘轻声笑着,耐心询问道,“你想去哪里玩?” 卫见慕看了看街旁的摊子,语气带着兴奋之色:“我们沿街逛逛可好?” “我听淑仪姐姐说过,她说这片长街上有百戏杂耍,有些艺人还会口技和幻术,可好看了!” 口技宋湘听过,但幻术她可是从未见过! 没想到古代竟真有这种魔术表演,宋湘充满了好奇之心:“走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等宋湘二人带着仆从到了闹市,就见到一群百姓围着个西域艺人,只见这个西域艺人不断的吐着火,火焰又长又大,引得围观百姓喝彩声不断。 过了片刻,西域艺人又伸出舌头,手一摘半截舌头就掉了下来,吓得众人尖叫捂脸,西域商人笑了笑,张大嘴巴,故意作出续接舌头的动作,随后捂住嘴巴,一会儿后,他才放开手,张大嘴巴让大家看,原来舌头还好好的长在嘴里! 卫见慕吓坏了,他瞠目结舌道:“为何他…为何他会断舌复续之术!” “这幻术也太厉害了吧!” 宋湘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来,只是服气的赞道:“这些西域艺人本事确实挺大的!” 卫见慕兴奋的说:“听说这些西域艺人都来自栗特,被称为栗特人,会许多奇巧之技术!” “想不到二弟知道的挺多的!” 卫见慕有些神气:“那是自然,淑仪姐姐常常出宫,我是听淑仪姐姐说的!” 两人只看了一会,就过了杂耍的摊子,又来到了一处投壶夺宝的摊子。 每个壶跟前都放着一样花纹复杂做工精致的西域器物,射者可以从摊贩手中买来箭矢投掷到箭壶中,投中者可以得到壶前相应的器物。 壶口特别小,所以射中壶中的没有几个,宋湘旁边站着一个女郎,已投了一箭入壶,其怀中还抱着三枚箭矢,正待投掷。 宋湘和卫见慕各执一矢,正全神贯注地准备向壶内投掷。 卫见慕率先投掷出去,箭矢打在壶身上摔在一侧。 宋湘比划了比划,瞄准壶口,投了过去,岂料用力过度,投到了壶口后方。 她不气馁,又投掷了几根,逐渐掌握了诀窍。 就在宋湘投掷的功夫,旁侧的女郎已是投掷了两矢,手中只剩一矢。 卫见慕指着一个绿色的琉璃碗道:“三姐姐,我要那个,那是栗特人的萨珊颇黎碗,光洁透明,碗座上的花纹也好精美,三姐姐你可一定要投中啊!” 宋湘看着绿色颇黎碗,调整好了姿势,暗暗蓄力,对着壶口推演了好几次,随后将箭矢对准壶口投了过去。 “当啷!” “当啷!” 两只箭矢同时投到玻璃碗后的壶中,宋湘愕然,下意识的看向右边,只见身侧的女郎手中的箭矢已空,她也投中了。 宋湘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她问卫见慕:“二弟,你方才看到是谁先投中的?” “是三姐姐!我看的清清楚楚的!”卫见慕十分肯定的说。 摊贩也是看着宋湘先投进去的,于是准备去拿绿色的萨珊颇黎碗,谁知却被旁边的女郎拦了下来。 她道:“且慢!” “这个萨珊颇黎碗是我先看中的,你们不能拿走!” 这位女郎说完,身侧跟着的奴婢立马说道:“三小姐,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贩夫再换个器物吧?” “住嘴!少管本小姐的事!”女郎不悦,还大放厥词道,“我为何要换?我倒要看看谁敢与我孙春娘作对!” 孙春娘,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像是在哪听过… 宋湘冷冷一笑,也不惯着她,直接阴阳对方:“我不管你是孙小姐,还是朱小姐,你要不讲道理,耍无赖流氓之事,那我便奉陪到底!” 孙春娘被宋湘的气势镇住,生了怯道:“你是谁家的小姐?” 宋湘淡漠的回道:“我倒不知,现如今玩个投壶夺宝也要看家世出身了?还是孙小姐就是这般欺软怕硬的人?” “你少污蔑我!萨珊颇黎碗本来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她气势凌人道,“本小姐怎么可能欺软怕硬!” 宋湘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那壶是我先投中的,难道小姐的夫子没有教过小姐先来后到吗?” 孙春娘挤眉弄眼,晃着脑袋呵呵冷笑几声,浑不在意道:“我管你怎么说,这只萨珊颇黎碗是我先看上的,就是我的,你就算说破天去,我也不可能给你!” “再说我也投中了壶口,所以萨珊颇黎碗理应归我,你别挡着我的路,我还要快些拿了碗回去送人呢!” “哦?小姐这般蛮不讲理,事情可不好办啊!”宋湘负着手,绕着孙春娘转了一圈,声音陡然变厉,“掌嘴!” 孙春娘还未反唇相讥,不知从哪飞来了一个女侍卫,对着她的脸就是左右开弓,直到双颊发红,宋湘才叫停了手。 跟着的婢女眼见着孙春娘招惹了大人物,立马拉着孙春娘的胳膊说道:“小姐我们走吧,这要是让主君知道了,奴婢就没命了!” 孙春娘捂住脸,含着带血的口水嘟嘟囔囔道:“不行,我要拿…萨珊…颇黎碗…送给殊行的,你去拿…” 婢女浑身哆嗦,不给动。 宋湘盯着婢女问道:“你们小姐是京中哪位大人家的?” 婢女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孙春娘,带着哭腔:“奴婢不敢说…” 宋湘看向孙春娘,用上了激将法:“孙小姐敢做不敢当吗?竟然自己母君是谁都不敢说?” “谁说我不敢说了!我母君就是太常丞孙钗凤!” “原来是太常丞之女!”卫见慕不屑置辩道,“一个小官之女,竟也耍这么大威风!” 孙春娘听到眼前的公子这般说,就知两人来头不小,强行辩了句:“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你们计较了,你们喜欢就拿去吧!” 随后匆匆离开。 卫见慕拿到了萨珊颇黎碗,满是欣喜,一路上摸着碗身以及碗底的花纹爱不释手。 反之,宋湘的心情却是有些沉重,这个孙春娘不就是一直骚扰殊行的那个女郎吗! 第215章 大加封赏 没想到她到了京城,竟也不安分! 回到公主府后,卫见深只面无表情的坐着,看到宋湘二人,他勉强堆起笑,说了句:“三妹妹,我们以后再来看你!” 然后便不管不顾的拉着卫见慕走了! 宋湘跟着送出府外,吩咐云雀将两人送进宫,再回来复命! 眼看着马车远去,宋湘才转身回了府,没过多久,外门传来太监的唱喏声。 刘太监带着圣旨,领着一群宫人,端着流水般的赏赐进了公主府,在前院停了下来。 宋湘领着夫郎到了前院,跪下接旨。 刘太监声音尖戏的念道:“奉天承运女帝召曰,兹有皇室公主宣仪,乃孤之三女也。禀神婺之姿,养嫦娥之质。敦诗悦礼,照史披图。文场翰章之奇,体物缘情之妙。是以承天命,封尔为东陶公主,授之金册。开府,封五千户,另赐金银各一万两,珠宝首饰一百件,绫罗绸缎一百匹,徽章载茂,永绥后禄。钦哉!” 夫郎们震惊了:要知道其他公主的食封只有四千户,只有太女的规制才配食封五千户。 宋湘自是不知道这些,她领了旨,谢恩道:“宣仪接旨,恭祝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刘太监亲自扶起宋湘,语气慈爱,“陛下对三殿下是独一份的厚爱!” “多谢刘公公,进去喝杯茶再走吧?” 刘公公忙摆手道:“非是咱家不愿,陛下还等着咱家回宫复命呢!” 宋湘殷勤道:“那我送送刘公公吧!” “三殿下且留步,咱家先走,你派人快些清点一下封赏!” 公主府的仆从们接过赏赐,目送着刘公公一行人出了院子。 宋湘对着几个夫郎说道:“你们去选些布匹裁衣裳,还有那些珠宝首饰,有喜欢的尽管去挑!” “秋离!”宋湘对他委以重任道,“这些便由你看着登记造册吧?” 秋离点点头道:“定不负殿下所托!” 傍晚时分。 宋湘在院子里消食,见着陆沢川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眸子带了些许疑惑之色。 “沢川,你不去后院歇息,来前院做什么!” 陆沢川神色阴鸷,说话像吃了火药一般:“怎么?你如今成了公主,就不许我靠近你了?” “怎么可能!”宋湘斥道,“你别无理取闹!” 陆沢川走到宋湘身前,俯身看着她道:“我没有无理取闹!我只是想侍寝!” “难道这样小的愿望你也不想满足我吗?” 宋湘一愣,推脱道:“我身体还未好,现在不适合同你圆房!” 陆沢川诡异一笑,将宋湘的整个身子搂入怀中,凑在她的耳边似恶魔般低语:“宋湘,你逃不掉的,我想永远禁锢着你,让你只属于我…” “然后侵蚀你的身心,让你的眼里只能看得到我…” 他喘息着,有些疯狂:“宋湘,你不能不喜欢我!” “你若不喜欢我…那便杀了我吧!” 宋湘有些窒息,推了推他道:“你别闹了,等我身子养好了,再去你的房中,可好?” 陆沢川的瞳孔渐渐染上血色,几近嗜血:“宋湘,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若是你敢食言,我定要将你捆绑去我房间,极尽缠绵,让你忍受着我痛苦的折磨…” “别发疯!”宋湘面色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悦,“你若再不听话,那我就让人抹除婚契,送你回奉边!” 陆沢川身形一滞,抱着宋湘的手松了松:“不可以,不要送我回奉边!” 他扭曲的表情恢复了些许,松开手伪装出一副乖戾模样,说道:“我听你话,我这就回后院…” 说罢,转身就走,丝毫不带停留。 宋湘摇了摇头,晚上去了风眠的房中歇息,陆沢川的独占欲太强了,她目前还不能和他同房,免得日后他因嫉妒做出不利后院稳定的事来。 陆沢川听到宋湘去了风眠房中,气的砸坏一套茶具,后来也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站在窗前阴恻恻的笑。 小厮宝屏进去相劝,反而弄巧成拙,引得陆沢川笑的更肆意了。 月上枝头,歇斯底里的笑声响彻庭院,听的人毛骨悚然。 宋湘并没有因为陆沢川的偏执疯狂而生出恻隐之心,她躺在床上,心里想的依旧是娶夫之事。 给众人办一场盛大婚礼迫在眉睫,只是恐怕宫内的两位不会让自己如愿。 毕竟正夫未娶,怎么可能让她先娶侧夫。 她的后院之中,除了弄月,统共就六个夫郎,容秋离和孟非霁还未正式给过名分,所以是不能睡的,陆沢川因着先前身体原因,她也没碰他。 现在就剩下风眠,魏亭训,徐既宁三人。 总之,每人房中夜宿一晚是不会错的。 “殿下…”风眠窝在宋湘怀中,比之平常更加安静自持。 “眠儿…”宋湘撑起身子,将风眠压在身下,声音轻缓:“我想你的紧…” 风眠身子微颤,嗓音里带着几分雀跃:“嬖夫…嬖夫也想念殿下…” 宋湘呼吸灼热,修长的手不安分的伸进风眠的亵衣中,不停的撩拨着身下的可人儿。 风眠发出几声极低的轻吟声,情不自禁的攀上了宋湘的腰肢。 宋湘见状,微微俯首,密密麻麻的吻落下,与之唇齿厮磨。 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处,从压抑的低吟,渐渐的变成粗重的喘息声。 鸳鸯被里成双夜,飘飘几度赴巫山。 翌日清晨。 宋湘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看着怀中还在熟睡的人儿,不禁露出温柔的神色。 她只穿了一身里衣,悄悄下了床,叫人给浴桶放满了水,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才去了前院书房。 刚到书房案前坐下,绿珠就抱着一沓请帖进来了。 边走边说:“三殿下,京中各世家名门听说女帝陛下亲封了你为东陶公主,不仅送来了许多贺礼,还送了不少请帖进来。” 宋湘看着书籍,头也不抬道:“都是哪家的请帖?说来听听!” 绿珠拿着帖子一个个的说道:“有明国公府的帖子,说是为了嫡子举办的!” 第216章 画像择夫 宋湘嗯了一声,说道:“听说明国公仙逝已有百年,曾为大楚朝立下不世功勋,获封国公爵位,子孙们世袭罔替,到了老国公陆蓟梨这一代祖业凋零,已大不如从前,要不是老国公陆蓟梨走了科举的路子,后来又任了太女太傅,说不定明国公府就彻底没落了。” “如今她在家荣老,爵位自然落在了毫无建树的女儿陆颖妹身上!”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世袭的爵位,有功勋在身,老国公的面子是要给了,你且给回个帖子,就说本宫定会出席宴会!” 绿珠应了下来,拿了一张帖子说道:“这张是伯爵府的帖子,办的是赏荷宴,是为世家贵女相看公子举办的!” “这次赏荷宴还有插钗子的习俗!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去看?” “届时京中所有适龄未嫁公子都会出席,贵女们若有相中的,或借园圃,或借花舫,或借亭台,将定情的钗子插到公子冠中,谓之择夫!” “原先这种相看被称作插花礼,只是鲜花易坏,不能长存,所以才改成了插钗子!” 宋湘轻轻一笑,有些感兴趣的说道:“这倒是挺稀奇的!” “若是约到园圃或者花舫相不中,怎么办?” 绿珠一板一眼的说道:“相不中的话可以给对面公子一两块彩缎,给公子压压惊,这亲事就不算成。” “那便去吧!”宋湘眯了眯眼道:“这伯爵府给本宫送帖子,有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钗子和彩缎就不用替本宫准备了,本宫去凑凑热闹也是可以的,这个你也回个帖子吧!” 绿珠同样应了下来,重新拿了一张帖子说道:“这张是安国公府的帖子…” “退回去!”宋湘听也不听道,“以后安国公府的帖子就不要呈给本宫看了!” 绿珠应了喏,又拿了一张帖子念道:“这张是大殿下的帖子,说是请三殿下去她的府邸用饭!” 听说她的这位大姐姐性子反复无常,工于心计,手段残酷,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今日突然请自己吃饭,不过是听说了自己的赏赐超了规制,想要试探自己有无野心罢了! 还真是一点耐力都没有,难道她不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吗?这个样子如何争夺皇储? 宋湘心里生出一抹不喜道:“既然她不肯纡尊降贵到本宫府上,便替本宫推了吧!就说本宫有伤在身,身子不适,不宜出门。” 绿珠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露出一抹迟疑道:“三殿下这样拒了恐怕会惹怒大殿下…” “无事,你就照着本宫说的回了就是!”宋湘顿了顿道,“若是你怕惹怒她,就提一句母皇,就说母皇请了太医为我调养,以后我再去拜访她!” 绿珠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继续拿了张着帖子说道:“这张是王太师府上送来的帖子!” “王太师…太女太师王蕙兰…”宋湘猛的一惊,那可不就是自己的外祖家嘛,她忙说道,“拿过来,这个我要亲自写回帖!” 宋湘恭恭敬敬的写了一封拜帖,然后交由书房外面的云雀,郑重的说道:“此帖由你替本宫去送最好!” 等到云雀走远了,宋湘才回了书房。 绿珠拿起帖子,想要继续念给宋湘… 岂知,宋湘摆了摆手,淡淡道:“剩下的帖子不必念了,你自行处理吧!若是遇到处理不了的,再拿来与我!” “喏,奴婢告退!” 等着绿珠走后,宋湘才从胸口处拿出半边孔雀玉佩,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殊行的身影… 宋湘在书房坐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后,她才回了后院歇息。 只是去的是她的正殿,休息了一个时辰后,绿珠领着青山大总事到了殿前。 宋湘起榻去看,就见院子里摆了好多箱子,全是帝后的赏赐之物。 青山大总事对着宋湘说道:“帝后请三殿下进宫一叙!” “进宫?”宋湘闻言,试探的问道,“不知父后找我是因着何事?” 难不成是因着上午自己拒绝了大殿下邀约之事? 宋湘心情忐忑的跟着青山进了宫,一路到了帝后的寝殿。 帝后看见宋湘,忙招了招手道:“宣仪来了,快过来到我跟前来!” 宋湘走到帝后跟前,坐在桌前。 只见帝后拿着十多张男子画像,推到宋湘跟前,让宋湘挑选。 “宣仪,这些画像都是京中各大名门望族的适龄公子,个个才貌出众,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宋湘拿着画像,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她才认亲不久,就拿婚事忤逆父后,定然会伤了父后的心。 无奈之下,她只好收起其他心思,认真的拿着画像看起来。 帝后指着第一张画像说道:“这是工部尚书家的嫡子辛扶苏,辛公子生的姿容绝美,每次出门女郎们都追着他的车走,不是朝着他掷果便是掷花,是京中才貌俱佳的公子!” 宋湘点点头:“确实挺美的!” 掷果盈车的盛况倒是和沈聿白挺像的。 宋湘又翻到第二张看了看,这位公子长得一双桃花眼,容貌的不比第一位公子差。 帝后忙介绍道:“这是吏部尚书之子崔郊,脾气秉性都是极好的,可能容貌没有辛公子出色,但也是京中出了名的美貌公子!” 宋湘兴致不大,又翻了一张,看了看,正想翻过去。 帝后忙按住说道:“这是监察督御史唐诗之子,唐清涟,此子性子纯善,德行俱足,吾儿可好好抉择!” 说罢就替宋湘翻了过去,指着下一张的公子说道:“漕运总督高雁冰之子高隐之,也是京中才艺双绝的公子!” 不待宋湘说什么,帝后又翻了一张说道:“这是秦大将军的儿子秦绯色,绯色公子不仅生的风调开爽,器彩韶澈,而且还善剑舞,是与辛公子美貌并驾齐驱的绝色男子!” 宋湘点了点头,继续翻了几张,见到都是清一色的美男子,都有些审美疲劳了。 直到她翻到了最后一张:“咦……” “父后,这张画像为什么没有脸?” 第217章 竟然是他 帝后的反应特别平静,他从宋湘手中拿过画像,郑重的说道:“这是司天台大祭司慕容妣辛之子,慕容白!” “此子甚少参加宴会,每次参加宴会都以青羊面具遮脸,因此无人知道他的真容!” “别说她人,我与你母皇也从未见过慕容公子的相貌!” 宋湘惊诧:“就连贵为九五至尊的母皇也未曾见过他的容貌?” “这是为何!” 帝后缓缓说道:“慕容妣辛身为我朝大祭司,担负着祭祀观星之职!而国之大事,惟祀与戎,一旦两军开战,大祭司便下任军师之职,往往与我朝护国大将军并驾齐驱,不仅在战前可以出谋划策,也可以在战时稳定军心,施展巫术;更可以在战后吟唱祝词,为阵亡将士安葬遗躯。” “历代女帝为了保护大祭司,不让敌国探子看到大祭司的真正容貌,所以才让每一任的大祭司戴上祭祀面具!” 宋湘点了点头问道:“那父后为何将大祭祀之子放在择选画像中?” 帝后笑着说道:“大祭祀生有一女一子,其女婿夫和儿婿都是由大祭祀亲自择选的,只是不知为何,她今晨找到我,亲自递了这幅画像过来,甚至言语间还有撮合你与慕容公子之意…” “可是我并未见过慕容公子,大祭司也并未见过我,冒然撮合,会不会太草率了!” “吾儿慎言!”帝后神态严肃的告诫道,“能娶到慕容公子是你的福气,切不可置喙大祭司的决定!” “再说你也曾与慕容公子见过…” 宋湘震惊:“我们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帝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他如今掌承国师之职,又从宣阳府将吾儿接回来,对吾儿可谓是尽心尽力了!” 听到这话,宋湘啊了一声,嘴巴张的老大,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父后说…说无尘大师便是慕容公子?怎么可能呢?” 帝后将手中的画像递给宋湘,表情有些肃穆:“大祭司一族本就皆为绝色,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只是因着巫术传承,所以又多了两副人前的面孔,与祭祀之相,合为三相!” “你如今看到的便是他的三相之一!”说罢,他又吩咐宋湘,“此事为皇室秘闻,外人不得而知,吾儿可要好好守好秘密才是!” 宋湘镇静的应了,语气中仍带着犹疑之意:“父后,我实难将无尘大师与慕容公子联系在一起,也实在想不出人会生出三相,这也太诡异了!” 帝后倒是颇为平静,他习以为常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祭祀一事,本就玄之又玄,更何况是三相了!” “宣仪,这些公子你也都看了,心中有抉择了没有?想选哪位公子做正夫?” 见宋湘抿着唇若有所思的模样,帝后又继续说道:“我原先想让你选辛公子为正夫,如今有了大祭司插手,那这正夫的人选自然还是得落在慕容公子身上,吾儿以为如何?” 听到帝后的话,宋湘心下沉重,试图想挤出一个笑容来,但是好像挺难的,她只得垂下眸子,漠然的应下:“一切全凭父后做主!” 帝后并未看到宋湘的表情,而且又拿着一张画像递给宋湘,换上了劝慰的语气道:“辛家的这孩子,我实在喜欢的紧,既然正夫有了人选,不如将他选为你的侧夫可好?” 听到侧夫二字,宋湘深邃而又冰冷的眼神,倏然多了一丝温度和情绪,她扯起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顺从道:“父后既然喜欢,那宣仪便将他娶了…只是…” “只是什么?”帝后被勾起了兴趣,突然抬首,好奇的审视宋湘。 宋湘话锋一转,言辞恳切的祈求道:“只是儿臣心中有一至爱,朝思暮想许久,儿臣做梦都想娶他为正夫!” “可惜天不遂人愿,儿臣只得娶他为侧夫,还请父后恩准儿臣的请求!” “哦?竟然还有让我儿牵肠挂肚、魂牵梦萦的公子,真是稀奇…”他复又露出欣慰的表情,追问道,“可知是谁家的公子?” 宋湘有些为难的说道:“是千侍郎家的公子!” 帝后面上的欣慰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之色:“千侍郎家的门第实在太低,配不上吾儿!” “你若真心想娶,只当寻常的通房夫郎娶进来,也没什么打紧!” 宋湘闻言,缓缓起身跪在帝后身前,声腔里带着一丝涩意:“求父后成全儿臣!” “你这是做什么!”帝后过来扶起宋湘,面色不忍,“非是我不愿成全你,而是千侍郎一个三品官,她家的公子自然也跟着身份低些,属实有点辱没了吾儿!” “儿臣不在乎这些!父后,儿臣心悦千公子,愿意给他侧夫之位。”宋湘据理力争道,“再说儿臣已经答应迎娶慕容公子和辛公子,他们两个家世好,必不会叫人看轻了儿臣,那儿臣再娶千公子为侧夫,应该也影响不了什么。” “求父后成全儿臣吧…” 帝后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既然宣仪喜欢,那便等到几日后的秋狝宴上,看看再说吧,总归不是现在就娶,你大姐姐和二姐姐都未娶正夫,所以娶夫之事还不着急,先将亲事定下来吧…” 宋湘乖顺的应允下来,又陪着帝后坐下,只听到帝后又说起辛扶苏。 “这孩子打小就生的跟仙童一般,十分讨人喜欢,如今长大了,更是光彩照人,你不知道,这京中世家为了娶到辛公子,快把辛家的大门踏破了!” 见宋湘听的认真,他又说道:“秋狝宴行围之日,辛公子定然是会去的,届时吾儿可要好好表现,莫要失了公主的威仪!” “这几日便叫云雀好好带你去围场打打猎,免得狩猎之日被人抢了风头!” 宋湘有些汗颜,她又没有长在京都,哪里会什么打猎之事,看来这几日要恶补一下了。 反正不能让女帝陛下和帝后太丢面子不是。 第218章 再见桑晚 于是恭顺的回道:“儿臣都听父后的!” 帝后见宋湘如此听话孝顺,心中的喜悦更甚,他叫人上了御膳房新做的点心和甜酪子,让宋湘品尝。 又叫人端来了养身的肉汤,只是仆从一个不察,将肉汤倒在了宋湘身侧。 帝后顿时大怒,让人将这个仆从拉了出去。 宋湘退避之际,摸到了一张画像。 她疑惑的转身,目光却定在了画像上。 帝后后知后觉的看过去,扯过画像道:“这张可能是翰林图画院的人呈错了…” 宋湘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眼神锐利的盯着画像。 帝后以为宋湘不喜姜家公子,解释道:“你母皇先前授了姜澜巡察御史之职,家世也不算低,且她家的儿子生的不错,又在司天台任职,翰林图画院的人揣测上意,觉得陛下不会殃及姜家公子,所以才将姜公子错呈了上来,我看到后,便拿掉了,吾儿不要有所顾虑。” “多谢父后!”宋湘淡淡的收回目光,又恢复了平和的模样,“父后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帝后不动声色中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你过来尝尝这些糕点,看喜不喜欢吃!” 宋湘坐回桌前,一边品尝糕点,一边赞道:“御膳房的手艺确实不错,儿臣很是喜欢!” “宣仪要是喜欢,便多吃些!” 宋湘吃完甜酪,被帝后拉着又说了一会话,才告辞出了宫。 回府的路上,宋湘没有骑马,而是坐在马车里,靠着车窗发呆。 路过一处楼阁时,里面传出了熟悉的唱曲:“暗地儿思量,暗地儿思量,把泪珠垂倾。几年间离索,几年间离索,把离愁提醒。” 竟是曾经听过的《春阁曲》。 “停车!” 宋湘撩开车帘,询问云雀:“这里是何处!” 云雀目不斜视道:“此处是乐司院的春台阁,公主可要进去看看?” 宋湘嗯了一声,下了马车,看着眼前三重飞檐,琉璃覆顶的木制楼阁,不禁有些惊诧:官署的青楼都修的这么繁华吗? 她走到楼下,见主楼底层全是青石垒砌的墙壁和台阶,墙壁上都是繁复的花纹,不禁暗道古代匠人的手艺高超。 宋湘没有停歇,一路到了一楼大厅。 管理春台阁的阁主看到宋湘,以为是朝中哪位官员,急忙迎了上来。 “这位客人倒是面生,不知在哪就职?要找哪位艺倌?” 云雀拿出公主府的令牌,怼到阁主眼前,阁主见状,忙想下跪请安,却被云雀拦了下来。 宋湘以拳抵着鼻子轻咳了声,明知故问道:“桑晚公子可在?” 阁主恭敬的回道:“在的在的!请殿下随我来!” 宋湘跟着阁主,脚步极快,拾阶而上。 春台阁隶属于乐司院,是专门为官员而设的,因为大楚朝律令规定朝廷官员不能进入民间青楼,为了迎合文官们节日宴饮、谈事、应酬的需要,所以才办了官妓场所春台阁,在官吏进入春台阁时,分配官妓前去歌舞陪侍。 这里的官妓不是单有姿色,而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阁主将宋湘领到桑晚房前时,就被云雀拦了下来。 宋湘敲了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如翠鸟般清脆的回应声:“来了…” 门咯吱从里面打开,露出桑晚绝美的面容。 他盯着宋湘,一下子呆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宋湘轻轻一笑,调侃道:“愣着做什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请…请宋小姐进来说话…宋小姐,你怎么会来京城?” 看到宋湘,桑晚就想起宣阳府临别时的一抱,顿时羞的脸颊微红,磕磕巴巴道:“我…我当时…当时说笑的…” “我还以为宣阳府一别,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没找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宋湘心情不错,径直坐在房间里的凳子上,打趣他道:“我可没有忘记同桑晚公子的约定,难道桑晚公子忘了?” 桑晚摇了摇头,咬了咬唇道:“我说了要在京城等你的,怎么会忘!” 宋湘笑笑说道:“我方才从楼下路过,听到了你唱的《春阁曲》才停了下来,便想着上来一见!” 桑晚蹙了蹙眉,疑惑的问道:“春台阁非官员不得入内,宋湘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桑晚,你在这里过的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尽管说来,本…我会替你做主的…” 桑晚同样走到圆桌前坐下,语气嗔怪道:“你一个秀才怎么替我做主!” “算了,你不用担心我的处境,我在这里挺好的,也没人欺负我!” 宋湘万分感慨的叹了口气,微微皱起眉头道:“你可不要报喜不报忧,最后吃了亏可就得不偿失了!” 桑晚再三保证道:“真的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有在官员宴饮时才被请去弹唱曲子,其他时间我都是在房中待着,也没人会逼着去我陪侍官员!” 宋湘终于放下心来说道:“如此便好,听到你没事我也能放心些,桑晚,我今日来的匆忙,不能久待,等下次再来看你!” 桑晚心里有丝不舍,他跟着宋湘到了门口,怯生生的问:“你下次还会来看我吗!” 宋湘笑意盈盈道:“会的!” 等宋湘走到了楼梯口,桑晚鼓足勇气说了一句:“我会等你的!” 说罢便进了房间,咣当一声阖上了门。 宋湘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听见桑晚的歌声从楼上传来:“桃花叶儿落眉心,不画淡妆天质成,长椅缘何睡花仙,许是女郎醉酒来。” 歌声渐行渐远,多了几丝缠绵不舍之意。 行至闹市的时候,宋湘下了马车,打算替太师府上的众人买些礼物。 刚到一藏书阁楼前,就见一背着书箱、手中拿着酒壶的女郎被人推了出来。 “去去去,哪来的穷酸!” 女郎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宋湘上前搀扶住女郎,关心的询问道:“小姐可是进京赶考的秀才?” 女郎点了点头,身体前倾,头低垂着,背靠在宋湘身上,已是喝醉的状态。 “小姐?”宋湘晃了晃她的身子,仔细的问道,“小姐姓甚名谁?住在何处?我好将你送回去!” 第219章 初见慕容 闻言,原本低垂的头颅仰了仰,嘟囔道:“我…我叫冯冉,住…住在…城外的…土地庙…” 宋湘摇了摇头,同云雀招了招手道:“将她架到车上去!” 带着冯冉,宋湘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情,她上了马车,吩咐云雀留下去买礼品,而她自己则叫人赶着马车回了公主府。 傍晚时分。 宋湘陪着几个夫郎吃了晚饭,消了消食,然后歇在了魏亭训的房中。 魏亭训身子虽已好了不少,但是却不比从前,瘦的都有些脱了相了。 宋湘十分心疼他,叫绿珠从库房拿了不少补品出来。 魏亭训背对着宋湘,呜咽的说道:“妻主,我现在面相丑陋,恐怕不能侍奉你了,你要不去风眠房中?” “你哪里丑陋了!”宋湘搂住魏亭训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语气轻柔,“不要瞎想,你只是瘦了而已,以后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的!” “幸得妻主不嫌弃亭训…” 魏亭训哽咽了一声,想起最初遇见宋湘时的那个梦,便觉母父托梦之灵验,只是自己这破败身子,还不知道能陪在宋湘身边到几时呢。 他缓缓开口,带着三分可惜,七分遗憾道:“若是不能终事妻主,实属哀惨,但愿亭训能撑住这破败身子,为妻主生下一女半儿,届时便是撒手人寰,亭训也能安息了!” “为何说这般丧气的话?”宋湘心里并不痛快,她拥紧魏亭训,语气坚定,“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若想长长久久和我在一起,便好好治病好好吃饭,等病好了身材自然就丰润了!” “以后切不可多思多想,你休息好了身体才能好!”宋湘哄着他道,“睡吧,我陪着你呢!” 魏亭训打住了胡思乱想,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次日,宋湘睡眼惺忪的起床后,蹑手蹑脚的出了寝殿,跟着云雀练了会武,又在云雀的指点下练习了半天射箭。 用过早膳后,宋湘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然后才带着礼物,去了太女太师府上。 太师府的管家听说是三公主拜访,十分热情的将宋湘请了进去。 此时太女太师王蕙兰正在书房宴客,招待的宋湘的人便换成了宋湘的姑母王英。 王英是头一次见这个外甥女,对宋湘的长相和性情颇为好奇。 她打量了宋湘好一会,见宋湘容貌肖似女帝,又遗传了她弟弟的美貌,性子清淡,不骄不纵,心中已是满意至极。 “好孩子,这些年你在宣阳是怎么过的?你的养母养父对你好不好?”王英一边拉着宋湘坐下,一边和蔼可亲的询问,“若是你受了什么委屈,可别藏着掖着,自有姑母替你做主呢!” 宋湘摇了摇头,态度谦和道:“我的养母早逝,养父对我极好,也没受什么委屈,多谢姑母挂念我!” “你这孩子,心数倒是挺好的!”王英拍了拍宋湘的手,满眼疼爱,“这些年可有读书识字?” 宋湘一五一十道:“有的!且如今已考取了秀才功名…” 王英不住的点头:“你既已考上了秀才,就应当知道我们大楚朝禁止宗室子弟参加科举,科举是给士子的进身之阶,皇室子女自来食禄而生,以后你便安心在国子监读书,等学有所成后,便以国子监学生的身份入朝为官。” 宋湘恭顺的应下,心里却是开心的要命:不考试还能混个官当,这要是放在现代,她得高兴的连贺三天。 正当宋湘美滋滋的幻想的时候,从门外进来一个小厮,他行了揖礼,低着头道:“启禀女君,老太君请三殿下到书房一叙。” 王英起身,拉着宋湘一路送到书房门口,然后笑着说道:“进去吧,你外祖母在书房等你呢!” 宋湘心里有些忐忑,冲着王英行了一礼后,才迈开步子进了书房。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十分岁月静好的画面,一位七十岁的老妪正站在一侧,看着头戴青羊面具的少年认真作画,少年的手修长白皙,手腕灵活,挥洒自如,画笔一动似龙蛇舞动一般。 宋湘不忍打扰这般赏心悦目的画面,但是却又不得不打扰,她轻轻出声,带着襦慕之情说道:“宣仪拜见外祖母!” 王蕙兰转过身,眼神笑眯眯的,慈爱至极:“宣仪来了?” “我的乖囡囡总算找回来了,来,到祖母身边来!” 宋湘走了过去,手被王蕙兰牵住。 她拉着宋湘往前凑了凑,指了指戴着青羊面具的少年,又指了指桌上的画作,介绍道:“这是阿白,是慕容妣辛家的小子,你看他画的这幅《云上仙人图》,真是惟妙惟肖!” 宋湘看着看着,便想起之前无尘大师、也就是眼前的慕容白所作的《大云寺山居图》,不禁赞叹道:“慕容公子所作画作超尘脱凡,全是绝品!” 王蕙兰也跟着赞不绝口:“阿白承了他母君的本事,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且每样都有颇高的造诣。” “这孩子打小就嗜画如命,凡得珍图必搜罗进府,家里也颇多储积,故慕容府所藏画目,至今有数千幅了。” “阿白善画山水仙客,作起画来笔墨横姿,极为精到。” 宋湘忙不迭的点头,眼睛一直停留在慕容白所画的仙人上,生怕画上栩栩如生的仙人飞走。 最后一笔收住,慕容白放下扯着袖子的左手,右手将笔置于砚台上。 缓缓开口:“蒙太师大人指点,学生才得以完成画作!” 如林籁泉韵般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湘不由的心神一振。 王蕙兰笑的慈眉善目:“阿白太过谦逊了,这幅画为师很是喜欢,不知阿白可否割爱?” 慕容白从案后走了出来,语气尊崇:“老师能喜欢此画,是阿白的荣幸,割爱一说实在是折煞阿白了!” “老师今日有客,阿白不便久待,便先离开了!” 王蕙兰哪能让慕容白就这样走了,她笑着,眼睛润润的说道:“宣仪不是外人,你也无需避讳,你们都是年轻人,在一起不比我这个老婆子话多吗?” “今日为师便倚老卖老,引荐你们认识认识。” 第220章 明国公府 “阿白,这是为师的外孙女宣仪,是陛下嫡出的三公主。”她一边介绍一边拉着宋湘在慕容白跟前站定,“你与元仪自小就说不到一块去,宣仪性子温顺,你们定是合得来的!” 宋蕙兰的眼睛都笑的起了深深的褶子,她看看宋湘,又瞧瞧慕容白,像是拉郎配的月老。 慕容白的俊脸被遮在面具之下,一双眼睛似蒙着一层薄雾,宋湘怎么也看不真切。 他礼貌的勾了勾唇,盯着宋湘说道:“我和三殿下见过,也算是有些熟稔了…” 想到无尘大师那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再将眼前人与无尘大师联系起来,宋湘顿时觉得哪哪都别扭。 更何况这厮以后还会是自己的正夫。 王蕙兰一脸喜色:“熟稔便好,熟稔便好!” 宋湘有些汗颜,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请安声。 “祖母,文君过来给你请安了!” 王蕙兰听到后,扬声回道:“文君来了啊,赶快进来。” 王文君步伐矫健的进了书房,对着王蕙兰和慕容白行了礼后,才惊喜的扑在宋湘身边,语气轻快的说道:“你便是宣仪妹妹吧?我方才和小妹在后院拜见母君,突然得知了你来府里的消息,便匆匆赶过来了,可算见到你的面了!” 王蕙兰笑着介绍:“宣仪你没有见过这个皮猴子,不认得她,她是你大姑母的嫡女,是你文君姐姐!” 宋湘亲切的喊了一声:“文君姐姐!” 王文君哎了一声,心情愉悦的对着王蕙兰说道:“祖母,我受了明国公府的邀约,这会正打算出门呢,正好遇见了宣仪妹妹,不如我带着她一起去吧?” 王文君邀请宋湘道:“宣仪妹妹,你一会陪我去吧?” 宋湘愣了一瞬,方才想起今日的宴请,含笑着回道:“文君姐姐若不提醒,我差点便忘记明国公府给我递帖子的事了。” “宣仪妹妹不用担心,我带着你去就可以了!”王文君上前挽住宋湘的胳膊,拉着她就想走,还不忘对着王蕙兰说道,“祖母那我便带着宣仪妹妹走了!” 王蕙兰连声应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宋湘只得停住脚步行了行礼,语气恭敬:“外祖母我下次再来看你!” “好,祖母等着你…” 宋湘又对着慕容白微微颔首,才跟着王文君离开。 慕容白漫不经心的瞥了宋湘一眼,对着王蕙兰作揖:“老师,阿白叨扰你许久不便久待,这便告辞了!” 王蕙兰也不挽留,在案前拿着画像爱不释手:“去吧去吧,下次有了新的画画点子再来找为师!” 慕容白站在案前,悠悠然施了一礼,人飘渺如仙,眨眼便不见踪影。 … 明国公府前达官显贵云集,车马盈门,门庭若市。 宋湘跟着王文君进了府内,一路走过结着大红绸花的穿手长廊,来到了陆家的园子。 园子里摆放着流水长席,女郎们坐于软榻上,席间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各家女郎推杯换盏,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陆雅芳正在与侯爵府的小姐张水湄聊天,远远便瞧见了王文君的身影,立马寻了过来。 她先是唤了一声王文君的名字,然后匆匆行礼道:“我盼来盼去,可算把你盼来了。” 身后的张水湄似乎和王文君也很熟悉的样子,她别有深意的说道:“文君,你准备好钗子了没?” 王文君忙不迭的回道:“准备是准备了,但是不能轻易送人的。” 张水湄有些赌气道:“什么不能轻易送人,你可不能糊弄我,不管你赏荷宴那日你属意哪家的公子,你的子钗必须戴到我弟弟的发冠上!” “不行!”陆雅芳比张水湄还要着急,她拉着王文君的胳膊,话语有些恳切道,“文君的钗子只能留给我嫡亲的弟弟!” “水湄,你可不许和我抢!” 宋湘被这两人的举动搞的一头雾水,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文君姐姐原来在京城中颇具盛名,更是贵女们为嫡亲兄弟择选的香饽饽妻主人选。 王文君不仅学富五车,而且最是洁身自好,二十岁的年纪也只不过娶了一位夫郎。 她一没通房,二没小侍,人品也十分贵重,也难怪会遭到两人争抢。 见王文君被两人包围,各自细说自家兄弟的优点。 宋湘无聊的紧,默默的走到了一侧,打量了园中的众人。 突然一个鬼鬼祟祟的女郎引起了宋湘的注意,宋湘跟上了她的脚步,来到了一处假山前,被突然出现的女郎拦住了去路。 “站住,你是谁家的小姐这般无规矩,是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宋湘很是无语,她转过身子,才发现拦她的竟然是安国公府的小姐。 “杜芳喜,怎么是你?” 杜芳喜显然也认出了宋湘,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怎么会出现在陆家?” 宋湘淡定自若,反问道:“怎么?就你杜芳喜来得?我便不能来?” “是谁带你进来的!”杜芳喜气急败坏道,“你是谁家的宵小,怎敢擅闯明国公府!” 宋湘没有再搭理她,而是走到杜芳喜跟前,得意洋洋的撞开了杜芳喜的身子,冲着园子走去。 杜芳喜眼里带着仇恨,语气满是不甘:“也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小姐,以前竟然从未见过,反正管她是谁家的小姐,本小姐也要掘地三尺找出来!” 一个奴婢从假山后跑了出来,语气急促的说道:“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只等着诸位公子们表演才艺了!” 杜芳喜的注意力被吸引,她嘱咐自家的婢女道:“届时你可一定要拦住她,祸水东引,若是办不好,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宋湘又重新回到了席间,王文君虽然与几个好友在一起聊着天,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是心不在焉,想着宴会正式开始时,该如何盯着喜欢的公子看才不刻意。 王文君斜眼瞥到宋湘回来,忙找上来问道:“宣仪妹妹方才去哪里了,害的我担心了半天!” “我生怕宣仪妹妹迷路,冲撞了后院的男客,毁了宣仪妹妹声名。” 第221章 退婚风波 “好在宣仪妹妹没事!”王文君长舒了口气,拉着她坐于席上,同她解释道,“方才的那几位,都是我平日里玩的比较好的姐妹,我一会介绍你认识,以后若是你……总之,认识她们,对你也有所助益!” 宋湘点点头。 正在这时,席间两个女郎突然吵了起来,原来是永康伯府的二小姐郑妍儿和临平侯府的大小姐苏琼莲吵起来了! (古代侯爵的封号是由战功决定的,一般由府城地名命名,伯爵府是以县、乡为封号,这便是二府名字的由来。) 郑妍儿穿着一袭前几年京中时兴的黄色印花敷彩纱丝棉袍,于众位世家贵女中孑然而立,略显得格格不入了些。 她怒目圆睁,语气里满是愤然:“苏琼莲,我们永康伯府虽然没落了,但也不是绝户了,你岂敢不经过两府长辈同意,在席间说出悔婚的话来?” “我长姐和苏二公子的婚事是从小定下的,就算你们临平侯府瞧着我们永康伯府没落,生出悔婚之心,也不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苏琼莲,你抱着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幸而我长姐今日抽不开身,没有参加宴会,若是叫她知道你带着苏二公子来参加宴会,重新择选妻主,恐怕得彻底寒了心去!” 苏琼莲眸色微闪,表情稍显窘迫道:“郑妍儿,你还真是牙尖嘴利!” “我何时说过带我二弟过来是为重新择选妻主的!” 为了不落人口实,苏琼莲只得临时改了先前嚣张跋扈的说辞。 她话锋一转,强词夺理道:“我们两府的婚事虽然是由长辈定下,但是近些年并无过多来往,且郑老太君仙逝已久,你们郑家又没娶夫之资,总不能叫我二弟空等吧?” 郑妍儿想起家里的境况,不禁心下凄楚,永康伯府今时不似往日,内里是个空壳子,要不是靠着老太公的嫁妆撑着门面,恐怕早就成京城末流家族了。 难怪苏琼莲这般盛气凌人,她们临平侯府早就想甩掉这门亲事,另攀高枝,所以才故意激怒自己,想要自己主动说出退婚之事。 真是世态炎凉。 可笑自己的长姐还痴心不改,妄想着娶苏二公子为夫! “苏琼莲,你说这话是想着悔婚对吧?”郑妍儿恨声道,“我们郑家是绝不会悔婚的,你们若是生了别的心思,就等着受杖刑吧!” 在大楚朝,男方是不能主动悔婚的,若是敢有男子提出悔婚之事,女方可直接去府衙状告男方,府衙查明双方确有婚约束缚,必会严惩男方,重则杖刑六十,轻则杖刑三十,男方悔婚之事做不得数,婚约仍旧如故。 而女方要想悔婚的话,可以直接让媒人到男方家提出悔婚请求,但聘礼就不能再向男方家追讨了。 如果女方和男方都有退婚之意,则不必告官,两家自行商量解决。 郑妍儿捏了捏拳头,心道,她绝不会叫苏家如愿的,苏家若敢悔婚,就接受好官府杖刑的准备! 苏琼莲脸色难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谁说我们苏府要悔婚了…” “郑妍儿,不是我笑话你们伯爵府,你扪心自问,你们郑家有娶我二弟的家资吗?” 郑妍儿俏脸发白,却依然攥紧拳头,反唇相讥道:“这就不需要你们苏家操心了,娶夫是我郑家之事,什么时候娶也由着我郑家决定!容不得你置讳!” “苏琼莲,今日我若是看见你家二弟接受了别家小姐的钗子,我便回府告诉家姐,去府衙告你们去!” 苏琼莲气的想吐血,却生生的憋下来了:“郑妍儿,你可不要污蔑我二弟,我二弟只是想来宴会见见好友,并无其他的想法!” “倒是你们郑府,在宴会之上攀咬我们临平侯府,安的是何居心? 郑妍儿气的牙呲欲裂:“苏琼莲,我方才听的真真切切,你将苏二公子介绍给别家小姐,悔婚意图太过明显,还反过来污蔑我们郑府,你真是厚颜无耻!” “便让各家小姐看看,你如今的嘴脸!” 众世家贵女窃窃私语,有骂临平侯府吃相难看的,有说永康伯府可怜的,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王文君摇了摇头,对着宋湘解释道:“永康伯府原在京中也是显贵的人家,只是伯媛郑老太君仙逝的早,唯一的嫡女也突然得了脑病,年纪轻轻的便亡故了,嫡女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跟着跳了河。” “永康伯府老太公是一个多苦多难的可怜人,失了妻主又失了亲女,唯一能担负起家庭支柱的两个嫡孙女尚且一事无成,曾经显赫的伯爵府,转眼之间只剩下祖孙四口人儿。” 宋湘不由自主的想起宋家,差不多的境况,幸运的是她的祖母还仅存了一女。 或许永康伯府的老太公,正是由于痛感门庭冷落、处境凄凉,所以才拼命的想为女儿留住临平侯府这样的贵戚做姻亲,谁知人家临平侯府根本瞧不上他家。 宋湘叹息道:“像苏家这样嫌贫爱富的门第,断然不是理想的姻亲人选。” “也不知道此事会如何处理?” 王文君穿着褐色罗镶彩绘花边窄袖束身袍,举止儒雅,端的是矜贵的世家之风,她看着还在僵持的苏郑二人,语气笃定的说道:“像临平侯府的这位大小姐,从未经历过世事难料的苦楚,更没有遭遇过鲜花着锦、一朝散尽的巨大打击,她对没有钱财持家的日子一无所知,为了攀附权贵之家,她都能做出这般不要脸皮的事来,恐怕两家的亲事成不了。” 陆雅芳本来在外面招待客人,听下人说是园子里有两位小姐吵起来了,立马走了进来。 她首先同园子里的贵女们道了一声对不住,然后十分镇定的将苏琼莲和郑妍儿请去了僻静的地方。 苏琼莲生怕得罪陆雅芳,一个劲的赔礼:“陆小姐,此事是我做的不对,你千万不要生气!” “陆小姐,我不是有意扰乱宴会的,若不是郑妍儿挑衅于我,我才不会与她计较呢!” 第222章 鹰啄了眼 郑妍儿压低了声音,有些委屈的说道:“明明是你有了悔婚之举,在席间对着其他女郎耳语悔婚之事,我气不过才替长姐出头的!你竟还想将过错推到我的头上!” “还请陆小姐明察!” 陆雅芳已经理清了事情的经过,她疾言厉色的对着苏琼莲说道:“你们苏家与郑家之事,原本与我明国公府无关,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已有婚约的苏二公子带到明国公府来,还说出退婚之事,破坏我明国公府宴会,让人贻笑大方!” 说罢,又转头训斥郑妍儿:“饶你道有天大的事,犹你是头上架刀,雪上加霜,你也不该在席间与苏琼莲争执家事,但凡你们扯去无人处,我也不会说一句重话。” 她越说越是严肃,越说越是恼恨:“咱们都是功爵之家,都是要脸面的人,可不是什么市井泼妇,任由着自个撒野!” 等到这股子气发了出去,她才冷声吩咐下人:“将苏二公子快些送回苏家去,咱明国公府可担不起毁人婚约的名声!” “再仔细核对一下人数,免得混进来一些不相干的人,坏了宴会!” 刚吩咐完,就见外院跑来一个女厮,语气急切道:“大小姐,永康伯府的人传话,说府里老太公病重,要郑二小姐速速回府!” 郑妍儿心下正惊慌不安,偏又听到了下人传话说郑老太公病重的消息,也顾不得与陆雅芳行礼,便匆匆离开了。 苏琼莲还想继续与陆雅芳虚以委蛇,但是陆雅芳根本不接她的话,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便带着一众婢女去了外院。 陆雅芳本就瞧不上苏琼莲的做派,方才听到郑老太公病重,更加觉得郑府祸不单行。 因着陆雅芳的吩咐,下人们开始审查府内宴请名单。 然后她们发现,太女太师府的嫡女王文君带着的女郎没有在宴请名单上。 一个婢女匆匆对着陆雅芳禀告,只是陆雅芳摆了摆手,却叫婢女不要声张。 正当此时,府外传来一声唱喏:“大公主殿下驾到!” 门口的众人翘首以盼,见到大公主殿下的真容后,纷纷垂首恭敬行礼! “雅芳等候大殿下多时了,里面请!” 陆雅芳边走边问卫文仪:“怎么不见其他几位殿下?” 卫文仪装的一副姐友妹恭的形象,对着陆雅芳说道:“几位妹妹大概是有要事在身,不能前来吧!还请陆小姐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大殿下言重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进了园子,陆雅芳将大殿下引到上首的位置。 眼看着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陆雅芳才笑着说道:“多谢各位小姐赏脸来参加府上的宴会,想必大家也听说了,今日的宴会是为我嫡亲的弟弟举办的。” “在这里,我正式向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弟弟!”说罢,陆雅芳拍了拍手,只见一位长相绝色的贵公子,在众小厮的簇拥中,缓缓从内院的拱门走出。 他向众人行了一礼,随后看向了陆雅芳。 陆雅芳笑着,真心实意,满心喜悦的说道:“这是我陆雅芳的弟弟,名为陆云礼!” 众贵女惊艳于陆云礼的容貌久久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恭喜声。 “想不到明国公府的这位公子长得这般容色倾城…” “谁说不是呢,我看他长得竟比高隐之还要貌美!” 王文君看了看陆云礼的容貌,悄悄对着宋湘说道:“你看大公主的眼睛都快要长到陆公子身上去了!” 宋湘却愣在原地,哑了声音。 她看着陆云礼的面相,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是明国公府的公子! 见宋湘一直是吃惊的样子,王文君扯了扯宋湘的袖子,问道:“怎么了宣仪妹妹?难道你也对陆公子感兴趣?” 宋湘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文君姐姐,你误会我了…”宋湘蹙了蹙眉道,“我只是觉得在哪见过陆公子一样!” 王文君有些好奇的说道:“这位陆公子才从外面找回来,若是宣仪妹妹见过,难道是在宣阳府?” 经王文君一提醒,宋湘总算想起来这位陆公子是谁了! 他不就是浦阳府的那位落难清倌,名叫…叫…羊尘暗! 没想到浦阳一别,他竟然成了明国公府遗失在外的嫡公子,真是让人唏嘘。 “不是的,文君姐姐,许是我认错了!” 她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自己见过羊尘暗,并且认识他。 以后她只当他是明国公府的陆公子陆云礼! 开了宴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王文君带着宋湘找到了陆雅芳,刚要同陆雅芳介绍宋湘的身份,却突然被大公主打了岔。 “文君,你带着这是谁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未见过?” 卫文仪打量着宋湘,眼里露出嫌恶嫉妒道:“长得太过美艳了些,看着不像是京中世家的小姐!” 宋湘没有搭理卫文仪,转身就去了别处。 卫文仪被下了面子,十分不爽,她厉声说道:“你给本宫站住!” “你明知本宫是公主,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藐视皇族,你可知该当何罪!” 宋湘脚步一顿,微微转身:“那请问大殿下,宋湘该当何罪?” 看到宋湘这般轻慢的态度,卫文仪突然被激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给本宫跪下!” 宋湘邪魅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若不跪你又能拿我怎样?” “再说我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来没有跪公主一说!” 卫文仪气怒道:“玩了一辈子鹰,没想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哪来的宵小,竟然捉弄本宫至此!” 宋湘继续扯着唇角轻笑:“呀,大公主不会生气了吧?” “哦不对,我的大姐姐,你怎么能生宣仪的气,宣仪是和你开玩笑的~” 卫文仪的气憋在胸口发不出来,听到宋湘的称呼,又惊又怒:“你是三妹?” “怎么会!” 王文君立马附和,表明宋湘身份道:“她确实是宣仪妹妹!” 卫文仪闻言,更心梗了。 第223章 出了乱子 有些不满的斥责道:“宣仪,你怎可如此戏耍大姐姐!” “妄我还挂念着你,特意下了帖子请你来府中用膳,没想到你却和我开这般低劣的玩笑!” 宋湘想起这件事,眸色渐渐沉了下去:挂念我?呵呵!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试探自己对皇储有无野心。 陆雅芳同样惊讶的怔在原地,她本就给三公主府下了帖子,但是直到宴会开始,都迟迟没有看见三公主的影子。 她还以为三公主临时有事,故而爽约了。 谁能料到她竟然一直待在明国公府,还待在她的身边。 陈锦枝原本和几个闺阁好友在一快聊天,其中一个好友说大公主身边的女郎长得太好看了,因此看了过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不是三殿下卫宣仪嘛! 陈锦枝没有立刻过来找宋湘,等着各家公子们表演才艺的时候,才凑到了宋湘身侧。 指着台上抚琴的公子说道:“看见他了吧,他是兰陵侯府张家的公子,张息沉!” “你别看他长着文弱清瘦,一首古琴却是弹的极好的,京中许多女郎都想娶他为夫!” 等到张息沉弹奏完毕,后面又上去了一个公子。 陈锦枝指着上面写字的公子说道:“靖安伯府上官家的公子,上官起…” 她顿了顿欲言又止:“上官小姐…” “怎么了?”宋湘一直注视着台上,不曾移眼,“想说什么就说,别一副顾忌颇深的模样,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陈锦枝这才复又开口道:“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飞燕与二殿下关系十分要好,我曾听闻上官起倾慕二殿下,不知传言是否有误…” “哦?”宋湘饶有兴趣道,“竟然倾心二姐姐?” “你可知二姐姐对上官起是否有意?” 陈锦枝若有所思道:“应该是有意的吧!” “锦枝也不甚清楚。” 宋湘勾了勾唇:“我最喜欢成人之美,若是二姐姐真的倾慕上官起,我倒是愿意推波助澜一般。” 两人说话的功夫,台上已有小厮撑起了上官起的画,面向台下的世家贵女,上官起的字写得苍劲有力、顿挫老辣,而且非常的大气。 有喜欢研究字帖的小姐,看着台上的字不时发出评点之声。 过了一会,又上来了一个公子,生的也是俊美不凡。 陈锦枝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是漕运总督高雁冰大人家的公子,高隐之。” “三殿下,听说大殿下私下里和高家关系亲近,时日久了,高公子便也对大殿下动了心!” “大殿下的正夫之位许是这位高公子的!” 宋湘凝眉问道:“不是说…我大姐姐倾心姜清衍,追求姜清衍良久,如何又冒出个高公子?” 且这高公子还在父后为她择夫的挑选名单上! 一点都不怕帝后得知,怪罪此事! 看来高家的心思很是活络,倒有点急功近利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高家势必要攀上皇室公主,做皇亲国戚呢。 漕运总督高雁冰或许早就成了大公主的朋党,她的最终目的是扶持大公主成为太女,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女夫。 待到日后再拥护大公主上位登基为帝,那她的儿子便是帝后! “三殿下,你有所不知,大殿下对姜公子是爱而不得,对高公子是唾手可得…”她嘿嘿一笑,小声道,“只是不知道大殿下更加属意谁为正夫!” “若是大殿下娶姜公子为正夫,以姜家如今的地位,定然是高攀不上大殿下的!” 果然,陈锦枝的话语一出,台下便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原来是大公主卫文仪叫人拿走了高隐之的墨宝! “大殿下对高公子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喜讯吧?” “怎会?大殿下如今对姜公子正热乎着呢,听说大殿下为了追求姜公子,天天打着钻研占星的目的拜访姜家!” “也难怪大殿下会这般喜爱姜公子,那姜公子确实生的像翠竹挺立修长,骨器象牙切磋,翠玉奇石琢磨。气宇庄重轩昂,举止清雅大方,别说大殿下了,我看了都遭不住。” “美貌公子,女郎好逑嘛!”其中一个世家小姐笑笑说道,“有此倾城绝色公子,人人得而藏之,即使得不到,他那般出众的音容,叫人如何能不想他!” 另一个穿着蓝色束身长袍的女郎说道:“高公子和姜公子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我更喜欢辛公子!” “辛公子你就别想了!”穿着鹅黄色长袍的女郎悄声说道,“我听我母君说,帝后让她呈了世家公子的画像,为的是给公主们选夫呢!像辛公子那样美如仙尊的人儿,赫然在画像之列!” 其他女郎听到,摇头道:“那真是可惜了!” “难怪今日没有看见京城容颜出众的几位公子,原来是参加公主正君择选了!” “唐公子不会也被择选为公主正君了吧?”女子露出怅惘之色,遗憾道,“好可惜啊,我今日可是为了唐公子来的!” “算了算了,大家还是看看高公子吧…” 众贵女们窃窃私语,引得男客席上的高隐之红了脸。 收了画像的卫文仪,目光灼灼的朝台上看去,眼神与高隐之遥遥相接,勾起一抹自得忘形的笑意。 安国公府的杜芳喜老远就看见了大公主,她有意巴结大公主,所以紧赶慢赶的跑上来献殷勤。 “芳喜拜见大公主殿下!” 卫文仪挑眉:“你是谁家的女郎,我怎么从未见过?” 杜芳喜恭敬的回道:“回大殿下,我是安国公府的二小姐!” 卫文仪点了点头:“倒是个礼节周全的,本宫记下你了,你下去吧!” 杜芳喜笑着走了。 才艺结束后,男客席上的众人陆陆续续去了后院。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杜芳喜的婢女鬼鬼祟祟的跟着一个公子走了。 过了半晌后,那婢女冲着杜芳喜招了招手。 杜芳喜避着其他女郎,蹑手蹑脚的到了后院,男宾们三三两两站在池边聊天,一个小厮趁人不备,突然将高隐之推入了水中,其后不动声色的离开了现场。 男宾这边瞬时场面大乱,高亢的惊呼声和不绝于耳的吵闹声传到了前面的园子里。 陆雅芳听到吵闹声,叫了婢女询问:“后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吵吵嚷嚷的?” 婢女急切的说道:“高公子不知为何落水了,男宾们带的小厮都不会浮水,正急着呢!” 陆雅芳霍的起身,抬步立马向着后院而去。 没想到卫文仪比她更快,似闪电般冲了出去,竟不似往日的那般老成持重。 等陆雅芳赶到后院的时候,卫文仪已经将人救了上来。 她微微松了口气,但是婢女的一句话让她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禀小姐,奴婢方才核查了人数,发现并未有多疑的人,反倒是少了一个人!” 陆雅芳语气着急的反问:“可知少了谁?” “回大小姐,少的这位公子是张息沉公张子!”奴婢恭敬回道。 陆雅芳面色一沉,冷声道:是谁要对张家公子不敬,竟然使出这般下三滥的招数! 好一招声东击西的把戏! 前院与陆雅芳走的近的女郎也跟着来了后院,王文君听到了陆雅芳的低语,凑近她的身边问她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雅芳拉住王文君,对着她小声说道:“兰陵侯府的张公子不见了,我如今走不开,文君你帮我去找找!” “带上我的婢女满儿!” 王文君点了点头,没有惊动其他人,带着满儿去了内院。 … 明国公府的一处柴房里,张息沉晕倒在地。 杜芳喜看着睡着了,依旧美的惊心动魄的张息沉,心里满是计谋得逞的快慰之意。 “若不是他拒了我的婚事,我何至于费这般功夫,对他使劲手段,才做成这般好事,哼,他不是看不上我嘛,如今还不是要与我绑在一处。” 说罢,她毫不吝啬的夸奖婢女道:“你那相好是个有手段的,竟然能买通府里的小厮,还成功的在张公子酒水里下了药。” “今日的事你做的不错,一会等事情被人发现了,你便记得我交代过的话,可别露馅了!” “总之我是离后院最近的小姐,即便有人怀疑,到时事情已经做成,该怎样就怎样吧!” 婢女再三保证道:“奴婢绝不会露出破绽的,小姐你就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做完最后的局!” 说罢就出了柴房,自外面关上了门。 杜芳喜躺在张息沉的身侧,从身上拿了颗药丸出来,放进了嘴里。 杜芳喜的婢女沿着内院的青石板路,作出一副寻找人的模样,时不时露出担心不已的模样。 王文君带着满儿找遍了后院的客房,都没有看见张公子的身影,后面问了满儿,才想到其他放杂物的房间,便寻着位置找过来了,正好撞上了杜芳喜的婢女。 杜芳喜的婢女看见王文君,立马扑到王文君脚下,带着哭腔说道:“王小姐,我们家小姐不见了,还请你帮忙找找吧,若是找不见小姐,到时主家怪罪起来,奴婢是要被打板子的!” “王小姐,求你帮帮奴婢吧!” “你家小姐可是杜芳喜?” 婢女忙不迭的回道:“正是!” 王文君眉头一蹙,看了看这个婢女,又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开口问满儿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满儿郑重其事的说道:“前面是府里堆放杂物和柴火的一排房子,今日园子里都忙着,所以这边都是没有人守着的!” 王文君冷哼了一声,质问杜芳喜的婢女:“你是又如何躲过府里的仆从,又是如何进到后院这般偏僻的地方的?嗯?” 真当她太女太师府的嫡女是白当的? 说罢,就让满儿带来的婢女先押住了杜芳喜的婢女,然后顺着这条路朝着杂物间走去。 到达柴房后,王文君才发现每间杂物间都挂了锁,纸糊着的窗户也看不清里面放的是什么。 王文君侧头问身边的满儿:“可有钥匙?” 满儿摇了摇头:“杂物间的钥匙都在后院管事手里,现在去的话只怕来不及!” “王小姐,要不奴婢用斧头全劈开吧!” 见王文君点了头,满儿立马找来了斧头,一个个劈了过去。 门劈开后,王文君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对着满儿吩咐:“让她们几个带着杜芳喜的婢女去前院找找,你留在这里就行了!” 杜芳喜的婢女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束缚,但是却一点用都没有。 等到所有的仆从走远了,王文君才又对着满儿说道:“一间一间找吧,说不定张公子就在这些房子里!” 满儿闻言,转身就进了一间房子。 王文君推开门板,一间间看过去,终于在最后一间发现了昏迷的杜芳喜和张息沉。 她冷哼一声,无比憎恶的说道:“想不到国公府的小姐,竟然这般厚颜无耻,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自毁己身,用这般下作的手段逼张家的公子就范!” 满儿特别瞧不上杜芳喜的算计,斥责道:“杜小姐的演技未免也太拙劣了些,还真是叫奴婢开了眼!” “王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文君勾唇一笑道:“我们先将张公子扶去客房,然后你再找可靠的人将杂物间重新落上锁,关着杜芳喜的那间你务必亲自上锁,别叫其他人看见了!” “她不是喜欢被关着嘛,就让她一直被关着好了!” 满儿笑了笑,赞同道:“这个法子好,正好治一治杜小姐害人的毛病!” 王文君走到张息沉身边,拉起他的胳膊扶起他道:“走吧!” 满儿也撑起另一个胳膊,将张息沉架到了后院的客房去。 在柴房的时候,其实张息沉已经醒了过来,他装作迷晕的样子,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直到到了客房,王文君将他安置在床榻上的时候,他才偷偷睁开眼睛。 王文君已经转身朝外面走去,张息沉望着王文君的背影,陷入了深思之中。 第224章 时运不济 王文君没有惊动其他人,一个人去找了陆雅芳,同她说了后院柴房的事,说罢也不多留,找到宋湘后,便带着宋湘离开了。 至于宴会上传出大公主与高家公子有了肌肤之亲之事,她们也无心过问。 宋湘拜别了王文君,回了公主府。 还未进到主院,就见先前自己救助的冯小姐已然在路旁的竹林里等候自己多时了。 宋湘走了过去,同冯冉寒暄了几句,随后坐在了石凳上。 冯冉跟着坐了下来,叹息的说道:“要不是三殿下收留我,我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安身呢!” “城外的土地庙时常漏雨,现已住不得人了!” 宋湘听罢,心神一动:“等过些日子,本宫叫府里的人去修一修,万一日后城外来了像你这样境况的学子,无处可居,有了土地庙,也便有了栖身之处。” “三殿下大善!”冯冉感激涕零,当即就跪了下来,恸声说道,“有了三殿下的帮助,天下寒门学子,何愁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宋湘扶着冯冉起身,让她重新坐回石凳上,才开口道:“方才是本宫眼界狭小了,仅仅修缮土地庙是容不下太多贫困学子的,还得扩建一下土地庙,这事…” “绿珠,这件事你务必办妥了!”宋湘瞥了一眼身侧站着的人,继续吩咐,“去端着果酒来,本宫同冯小姐要在这里坐会,叫人不要过来打扰!” “诺!奴婢这便就安排!” 冯冉心下触动道:“三殿下心系百姓,心系天下学子,是我大楚之福!” 宋湘摇了摇头,只当做是寻常之事道:“你就不要再恭维本宫了,还是说说你吧!” “本宫记得你说你叫冯冉,还未问你来自何处?” 冯冉感叹一声,闷闷不乐道:“我家在幽州府下辖的县里,母父只是地里刨食的村人,也无恒产,做不了靠着卖野味的姑母资助,恐怕我也考不到京都来!” “也怪我不争气,这些年时运不济,造化弄人,多次应举,均名落孙山,后来才知道,我写的策论不被考官所喜…” “其实我毕生的愿望也很简单,但求功名利禄加身,能回乡光宗耀祖,当个为朝为民的好官。” 宋湘点着头,轻啜了一口果酒,颇为欣赏道:“冯小姐志向高远,以后若是做官,定是难得的好官!” “只是本宫也有话要劝冯小姐…” “三殿下你说…”冯冉闻言,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湘笑笑说道:“既然你已知道策论不行,何不投其所好,按着考官的喜好写呢?” “三殿下,我不想与她们同流合污…” “打住!”宋湘循循善诱道,“你想不想出人头地?想不想做官?想不想为百姓做实事?” 冯冉疯狂点头。 宋湘嘁了一声,说道:“你既然什么都想,为何不接受我的提议呢!” “人若不懂得变通,处事不够圆滑,便是考上了进士,也是无用的,不知道你可否懂本宫的意思?” “三殿下的意思是…” 宋湘叹息一声,说道:“我叫你变通叫你世故圆滑和你做个好官并无冲突!” “你不投其所好如何能考上进士?只有考上了进士,你才能出人头地!届时再说为百姓办事也不迟!” 宋湘起身拍拍冯冉的肩膀,然后迈着四方步子离开。 … 武场之内,箭靶上密密麻麻扎满了箭头,没一个箭头是射中靶心的。 宋湘不禁有些气馁:“云雀,照本宫现在的射箭等级,本宫何时才能射中靶心?” 云雀嘴角抽了抽,实话实说道:“恐怕什么时候都射不中!秋狝盛宴上,三殿下就正常发挥吧!” “云雀,你平时对待我大哥是不是也是这般毒舌!”宋湘笑着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故意试探,“云雀,你可知我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郎?” “我大哥那人看着别扭的很,旁人得多做点有趣的事讨他欢心,才能牢牢抓紧他的心。” 云雀闻言,一下子红了脸! 宋湘抿了抿唇,随后扯开话题,漫不经心的说道:“算了我先不学射箭了,云雀你继续教我习武吧!” 云雀收了心中旖旎的心思,一本正经的开始教授宋湘武术。 一个时辰之后。 宋湘沐浴完毕,去了前院书房。 绿珠拿着一封拜帖找上宋湘道:“三殿下,司天台的姜大人又来了!” “他说他已打听到了关于弄月公子的事!” 宋湘听完这话,也顾不上为难姜清衍,忙要绿珠将他请进了府内。 姜清衍身形清瘦,嘴唇也不似往日那般红嫩,许是着急上火,愈发显得干裂起皮。 见到宋湘,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弄月没死!” 第二句话,便是:“三殿下,可否放了我的母君?” 宋湘忍着激动,故作镇定的问:“这话是姜澜说的?” “既然弄月没死,那他人又在哪里?她把弄月藏到了什么地方?” 姜清衍敛下苦涩的表情,声音沙哑道:“我母君当时同他说了你的处境,只说你身份不凡,有他一个妓子跟着恐怕会被京中世家耻笑,是他自己选择了离开。” “我母君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当日他中箭坠崖一事,也是母君故意找人做的戏,是为了隐瞒我才…” 宋湘厉声制止:“打住,这些话我不想听!姜清衍,弄月一日没有找回来,姜澜就要关押一日!我现在不会放她出狱的!” “你担心姜澜的安危,我同样担心弄月的安危,他一个男子,长得又是那般容色,出门在外,若是遇上危险,他又该怎么办?” 姜清衍心如刀割的解释:“我一直以为是母君杀了弄月,自知无法面对你,才离开宣阳,重返京城!” “当得知弄月活着的消息后,我心里是高兴的,我比任何人都期盼着弄月能活着回来,宋湘…既然弄月没事,那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不想我们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宋湘冷冷道:“听说姜公子另攀了我大姐这棵高枝,每日无比亲密,如今却反过来求我原谅,还作出痴情我的样子,姜清衍你真是让我大失所望!” 第225章 赏荷之宴 “我们的婚事是做了假的,即便弄月没事,我与姜公子也已经是过去式了,还请姜公子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我怕污了我的眼睛!”宋湘心下钝痛,对着门口吩咐,“绿珠送客!” 姜清衍焦急的辩解:“我同大公主并无私情,宋湘,你定是知道的,你又何必言语轻贱我呢…” “我对你的心思天地可鉴…”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宋湘,祈盼着宋湘能看他一眼。 只是看到的是宋湘别开了脸,他的心中一沉,脚底重如千斤… 宋湘…竟是厌恶他至此… 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公主府的,回了姜府之后,他便将自己关入房中,不吃不喝,一个人静静发呆。 得到弄月的消息后,宋湘第一时间找上了容秋离,对着他问道:“秋离,你丹青怎么样?” 容秋离想了想,回道:“不算太好,但也能看的过眼去!” 宋湘面上一喜,激动道:“太好了,秋离你在太华山上见过弄月,可否帮我画一张弄月的画像?” 说实话,听到是给弄月画像,秋离其实是不愿的,但是为了宋湘,他还是忍去心里的那抹不舒服,答应了下来。 随即在桌上铺好画纸,准备画像。 宋湘亲自替容秋离研墨,看着容秋离一笔一笔的勾勒出弄月的模样,险些落下泪来。 许久未见,蓦然看到画中人的样子,心中的相思却是再难抑制的住。 半个时辰过后。 宋湘拿着容秋离画好的画像,吹干墨迹,找到云雀。 干脆利落的吩咐道:“云雀,我要请你帮忙找个人!” “可知是何人?”云雀好奇的询问。 宋湘将画交到云雀手里,小心翼翼的脱手,回道:“这是我的夫侍弄月,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如今下落不明,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宣阳,你便让人从宣阳找起,一定要找到他,将他平安的带到我的身边来!” “末将领命!”云雀拱了拱手,便下去找人安排此事。 与此同时,她还给宫里的帝后递了口信,说明了这一情况。 帝后此时还不知道弄月是清倌出身,只以为他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到了傍晚,宋湘跟着云雀练了会武,吃完晚饭后,歇在了徐既宁的寝殿中。 才几日的功夫,徐既宁便已经和风眠将焕颜坊开了起来。 宋湘放心不下徐既宁,将宣阳带来的武师江铃拨给了他们两个,用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又过了两日,靖安伯府举办的赏荷宴到了。 帝后一早就吩咐下来,让宋湘务必将钗子插到慕容白的冠中。 只是慕容白因着国师的身份并没有答应伯爵府的宴请。 帝后又派人找到宋湘,重新做了一番安排,让宋湘将钗子插到辛公子的冠上,并交代云雀,一定要看好宋湘,切不可让宋湘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来。 并一再言明辛公子是个绝佳的侧夫人选。 原先宋湘也没想着准备钗子和彩缎,如今不准备倒是不行了。 帝后的吩咐,宋湘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辛公子人还没见到呢,其名号却已经听了许久。 赏荷宴当日,宋湘特意收拾了下自己,穿了一身新衣。 是帝后亲赐的紫红罗地蹩金绣束身长袍,宋湘穿在身上,端的是华贵大气,绝色风流。 二公主元仪和长平公主陈淑仪找到宋湘,想要一起去伯爵府赴宴,但是因为宋湘要送两位夫郎去铺子,所以便让她们先行离开。 送完两位夫郎后,宋湘又在路上遇见了陈锦枝,便跟着陈锦枝一起去了靖安伯府。 靖安伯府的赏荷宴比之明国公府的宴会,来人更多,大大小小的世家贵女齐聚一堂,为的是在插钗礼环节找到自己心仪的夫郎。 刚到靖安伯府门口,就看见靖安伯府的管家一脸喜色的接待各府的小姐公子。 宋湘将自己的帖子递给管家,管家看了之后,态度瞬间恭敬:“殿下里面请,里面请!” 好在此刻门口来的客人并不多,所以无人听到管家嘴里的称呼。 陈锦枝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架势,将帖子扔到管家手里,便跟着宋湘进了府。 靖安伯府的园子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修建的堪比现代的景观园林,荷花池一圈都是凉亭长廊,正中心的地方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翘角飞檐之上,琉璃铺顶,气势恢宏。 宋湘一进去就引起了世家公子们的注意。 一位穿着蓝色镶边刺绣长袍,头戴精致藤蔓花纹银冠的男子伸出了脖子,趴在栏杆上说道:“这是谁家的小姐,我竟从未见过…” 其他公子纷纷附和:“我们也从未见过,应该不是京中的女郎,说不定是哪家亲族中的小姐!” 另一个身形孱弱,头戴玛瑙发冠的男子,看到宋湘后,眸中满是惊艳之色:“若是能被这位小姐看中,亲自为我戴上发钗,我这一辈子便也知足了!” “我想将荷包抛给这位小姐!” 其他公子闻言,跃跃欲试。 鹿角亭中,一位戴着双鹤束发冠,身形颀长,穿着红色交领织金仙鹤云纹束身长袍的男子,拿着一把折扇,坐在木椅上,看着池里的荷叶,怔怔发呆。 他似是没有听到公子们不大不小的惊呼声,直到有人叫他,他才抬起魅的勾人的眸子。 “扶苏,你方才瞧见没?” 辛扶苏几不可察的扬起眉尾,狭长的眼眸似受惊的小鹿般布满困惑。 “清涟,瞧见什么?” 唐清涟恍然大悟道:“你竟是没有看到方才的女郎?那般绝色的女郎你都没有看到,你莫不是有了心仪的?” 辛扶苏摇了摇头,眼角轻挑,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他巡视了一遍青石板铺就的院子,如山涧一般清冽的眸子现出一抹魅惑的神色来。 “清涟,难不成你有中意心仪的女郎了?” 唐清涟嘴角微弯,唇色温润如樱桃般,扬起淡淡的笑意,欲盖弥彰:“我没有,你莫要套我的话…” 辛扶苏拿折扇碰了碰鼻子,太阳照在折扇之上,在辛扶苏细白如瓷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来。 他只是微动一下美的让人窒息的眸子,就能勾人魂魄,惹得贵女们驻足唤他。 第226章 是她!宋湘 “扶苏公子!扶苏公子!” 辛扶苏耳尖微红,他故作不经意的抬起手臂,挡住了那些女郎灼热的视线。 随着身体下意识的转动,只留给女郎们一个美到极致的背影。 从女郎的视角看去,辛扶苏如墨玉一般的长发披垂在背后,尤显得彼其之子美无度。 真真是画中谪仙,姿容绝世。 在长廊的另一处,坐着一位满脸愁容的公子,这位公子头戴蓝色琉璃束发冠,穿着交领藤叶簇花蓝色越罗长袍,背靠在廊杆上,眼神忧郁,似藏着世间极为伤心之事,眼眶湿润润的,仿佛一瞬间都能落下泪来。 旁侧一位与之交好的公子问道:“殊行,你母君为你解了禁足,又将你送进靖安伯府,又是为了谁家的女郎?” 千殊行眉间颦蹙,仅仅只是眼波流转,便让天地都黯然失色。 他怅然道:“管她是为了谁家的女郎,我绝不屈服她就是了!” 说罢,他懒懒的抬了抬眸,礼貌的问道:“重儿,你可有心仪的女郎?” “今日世家贵女众多,若是有了喜欢的女郎,你可要主动些才是。” 郑重儿面色一红,想起自己的家世,不由得露出苦涩的笑来:“殊行,我家的境况你是知道的,哪家的女郎会属意没落伯爵府的公子?” “会有的,重儿,你莫要妄自菲薄!” 宋湘和陈锦枝在园圃中逛着,神采飞扬,出众的容貌引得路过的一众公子惊呼,缓步追逐。 一位头戴白玉莲瓣形发冠,穿着交领暗紫色瑞兽云纹束身长袍的公子立在树旁,正好看见了这奇异的一幕。 他对着身侧的好友问道:“与可,方才经过的是谁家的女郎?” 赵与可摇了摇头:“京城之中没见过有这号貌若天仙的人物,可是从外府来的?” “怎么了绯色,难道你看上了人家的容貌?” 秦绯色没有否认道:“想必这园圃里见过她容貌的公子,都生了一两分欣赏的心思吧!” 赵与可嗐了一声,拿眼睛上下一扫秦绯色,啧声说道:“真没想到,千年铁树还有开花的一日!” “你母君不是将你的画像送入宫中了?万一你被哪位殿下选中,那就是皇室的命夫了,难道你不想做皇女之夫?” 秦绯色闻言,倏地板起脸:“你今日是故意来气我的吧?那位三殿下我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做她的夫郎?就算被她选中,我也不会去!” “大不了…大不了…我就装病,让自己起一身红疹子,吓死她!!!” 赵与可失笑,学着秦绯色的模样,骄矜的说道:“大不了我就装病…起一身疹子,吓死她…” “好你个赵闰!胆子大了不是!竟然学我说话!”秦绯色故意拉住赵与可的胳膊,挠他痒痒道,“还敢不敢了!” 赵与可咯咯的笑着,又气恼道:“不敢了不敢了,你怎么连我大名都叫上了!” … 宋湘找了一圈二姐和长平公主,见到处都寻不到她们的身影,便同陈锦枝坐在了一处僻静的画舫之中。 陈锦枝心系那一个个长相出色的俊美公子,自然在画舫中坐不住,只坐了一会,便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一位年纪不大的公子,察觉到画舫只剩宋湘一人,便鼓起勇气差小厮将自己荷包送了进去。 其他公子见到这个状况,也纷纷差小厮进去送荷包,一时间掀起了诸位公子送荷包的热潮。 秦绯色在赵闰的怂恿下,大着胆子去了画舫的位置,也如愿看到了画舫窗口的身影,他在外面驻足了片刻,才步伐轻快的冲进了画舫里。 宋湘见到突然冲进来的少年公子,惊了片刻,然后礼貌问询道:“公子可要找谁?” 秦绯色面颊绯红,语气羞赧道:“找你…不可以吗?” 宋湘愣了愣,作出一个手心朝上的动作,态度诚恳道:“公子请坐。” 秦绯色心中一喜,稳着端庄的姿态坐了下来:“多谢小姐!” 宋湘猜不出他的来意,只得言语试探:“不知公子找我何事?” 秦绯色踌躇了几瞬,才缓缓开口:“在下姓秦名绯色,出自海昏侯府,合意小姐,不知能否得到小姐插钗于冠?” 可真是直白! 宋湘沉默了一会,婉言谢绝道:“多谢公子的一片心意,只是家母早已为我择好夫郎,今日之钗也是为他而留,恐怕要辜负公子的拳拳服膺之心了。” 秦绯色闻言,愕然不语,半晌后,他才试探的问道:“既是母父之命,那小姐可喜欢他?” “我未曾见过他,因此也谈不上什么喜欢!”宋湘坦然说道,“只是我朝以《孝经》治天下,母父之命应当遵从!” 听到这话,秦绯色面色煞白,想不到第一次合意一个女郎,竟然名花有主。 宋湘安慰他道:“公子容色秀绝,定会遇见品行端正、才貌更甚的女郎!” “承小姐的赞誉和期许!”秦绯色默了默,才尴尬的起身,说道,“绯色…告辞…” 他的身形未动,等着宋湘送他彩缎,只是等了许久也未等到。 … 千殊行原盯着荷花池发呆,却被郑重儿拉起,一路到了画舫的位置凑热闹。 郑重儿指着画舫说道:“我方才同你说的就是那位女郎,你看她竟然拒绝秦公子的示好,她到底是谁家的女郎,连海昏侯府秦将军的儿子都瞧不上!” 顺着郑重儿手指的方向,千殊行看到了令他心神惧震、摧心剖肝的画面。 是她!是宋湘! 日思夜想的人儿突然出现在眼前。 千殊行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他吞声忍泪的盯着宋湘,生怕是梦境一场。 郑重儿发觉千殊行的异常,小声问他:“殊行,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哪来的沙子?”郑重儿撇撇嘴,“你怎么还学会了唬人,一点都不像平日的你!” 千殊行仰了仰头,数不清的泪珠子冲着两边眼角流去,他胡乱的抹了一把,然后低下头,挪动脚步,将身形隐在郑重儿身后。 他才不要让宋湘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第227章 殊行吃醋 “殊行,你躲我身后干嘛?”郑重儿有些疑惑,转头问他,“你怕秦绯色?可是与秦绯色有什么过节?” 千殊行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什么秦公子,我就是怕别人贪图我的美貌,生出觊觎之心!” 郑重儿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惹得附近的人好奇的看了过来。 千殊行忙拿手遮住了脸,生怕宋湘看见他。 不过他现在心里醋的要死,他的湘湘如今长得愈发美艳惑人了,就连秦绯色都去自荐己身了。 气死了气死了,他真的要气死了。 她怎么可以对着秦绯色笑,她怎么可以和秦绯色待那么久! 啊啊啊啊啊啊,坏女人! 送走秦绯色后,宋湘又打发了几个来送荷包的小厮,才冲着云雀问道:“那些公子几时开始献艺?” 云雀回道:“应该马上要开始了。” “三殿下,不如移步朝阳台看看!” 宋湘点了点头,出了画舫,朝着园圃中间的一处场子走去,那里正是朝阳台的搭建之地。 千殊行见状,推着郑重儿向前走着,也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一会各家公子表演才艺时,有赠花环节,伯爵府会提前准备好花枝,等公子表演结束后,各世家女郎可以赠花邀请公子单独相处一会,如果公子对女郎有意,会收下花枝,如果无意,则会直接拒绝。 一位公子可以接受多位女郎的花枝。 没有准备才艺的公子,可以让随行小厮赠送女郎荷包,如果女郎接受,代表可以单独聊会,如果拒绝,便是拒绝了这个请求。 接受公子荷包的女郎,如果相处后发现对公子无意,便要退回荷包,赠送彩缎,以表失礼。 宋湘走到朝阳台下,发现各世家女郎已经占满了席位,宋湘只能走到后排坐下。 二公主卫元仪的眼神一直落在上官起身上,哪里还顾得上看其他人。 长平公主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哪里有俊俏公子,她便看向哪里,听说她的后院已经养了无数面首了。 随着一声鼓点响起,众位小姐的眼神霎时望向了台上。 只见一个穿着短襦裤褶服的男子小跑上了台子,他身段柔软,跟着鼓声起舞,宛如西漠飞雁。 一曲舞罢,欢呼声不绝于耳。 旁侧的女郎赞道:“不愧是京中花榜上排的上名号的,崔公子的舞技增进了不少。” 宋湘好奇的问道:“麻烦问一下,台上表演的是谁家的公子?” 旁侧的女郎目不转睛道:“这是崔尚书之子崔郊!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宋湘挑了挑眉,继续向台上看去,就见崔郊已经跟着一位小姐走了。 接下来出场的比较神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悠扬婉转的胡琴响起,伴随着一阵阵驼铃声,映入在众贵女眼帘的是位穿着白色西域服饰的男子。 男子戴着白色的玉冠,宛如高山上的王。 他的动作繁复,宛如从壁画中走出,神圣不可亵渎。 没待宋湘询问,旁侧的女郎就凑过来说道:“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参加宴会吧?既是第一次,那不认识这些公子也正常!” “这位公子是监察督御史之子唐清涟唐公子,他是花榜上收到的花枝排行第三的公子,特别受世家贵女的瞩目,只可惜他从未接受过任何贵女的示好。” 宋湘抬眸,果然就见他拒绝了好几个女郎赠予的花枝,步伐匆匆的下了台。 紧接着上台的是海昏侯府的公子秦绯色,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仙袍,手拿长剑,站剑时动作利落,行剑时舞姿完美,如行云流水一般。 其点、刺、挑、劈时的一招一式,带动着剑穗灵活甩起,整个身形力道刚柔并济,矫健奇妙。 真是: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一曲舞罢,秦绯色的眸光灼灼的落在宋湘身上,且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宋湘见状,移开了视线。 秦绯色下场后,从台下走上来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红色交领织金仙鹤云纹束身长袍,头发以双鹤发冠高高束起,身形颀长,姿容绝美。 仔细看去,他的服饰颜色,与宋湘的衣服倒有点情侣装的意味。 他上了台后,便开始在桌案前作画。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一副《山涧竹生图》跃然纸上。 随后便有两个小厮上台,将画纸撑起,让诸位女郎欣赏。 只见涧下的石头堆里,长出一簇墨竹,枝叶甚密,交相间错,雨声急切的打在竹叶上,崖壁上方的云层已然成灰黑之色。 崖壁的壁缝中伸出一两棵垂竹,主干曲生,至光亮的地方而微微上仰,寓隐着劲拔之生机。 辛扶苏所画竹叶,以浓墨为面、淡墨为背,富潇洒之姿,逼檀栾之秀。 许多女郎惊叹辛扶苏的画技,纷纷送上了花枝,但是却被辛扶苏拒绝。 宋湘不忘帝后的嘱托,突兀的起身,向着台前走去! 千殊行看见宋湘起身,气的攥紧了袖子,他目视着宋湘的背影,醋意弥漫胸间,眼眶情不自禁的发了红。 到了朝阳台下时,宋湘抽了一支花枝,仰起头,递去了辛扶苏的方向。 身后一片哗然,宋湘也不在意。 辛扶苏看着突然冒出的女子,见她琼姿花貌,似从未见过的样子,不禁蹙了蹙眉。 宋湘勾了勾唇,轻声说道:“这副《山涧竹生图》急起从之,振笔直遂,如兔起鹘落,画功深厚。” “由画可见人,在下斗胆猜测,扶苏公子的襟韵如游处之状,性情高远似晴云秋月,气质出尘,是尘埃所不能到的。” 辛扶苏身形未动,半晌后才对着宋湘开口说道:“多谢女郎夸赞,只是这支花枝我不能收。” 宋湘笑了笑,淡声道:“这是为何?” 辛扶苏没有说话,转身便想离开。 云雀站在远处十分着急,于是使了点手段,将宋湘给送上了台子。 凭空飘起,宋湘差点没把控住失了声,好在她见多识广,稳稳的落了下来。 第228章 被勾了魂 没办法,她只能叫住辛扶苏,喝道:“辛公子请留步!” 宋湘紧走几步,赶到辛扶苏身边,同色的衣服衬得两人郎才女貌,似一对璧人一般。 辛扶苏侧过身子,拧眉问道:“小姐还有何事?” 宋湘靠近辛扶苏,压低嗓音说道:“本宫听从父后之命,特来为你插钗,难道辛公子要拒绝本宫吗?” 闻言,辛扶苏倏地抬眸:“你…你是…” 宋湘点了点头,语气淡漠道:“如今公子可愿接受本…我的冠礼?” 辛扶苏心情复杂,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花容月貌的贵女竟是女帝陛下的三公主,更是自己的… 自己的…天定妻主… 他深吸了口气,有些紧张的回道:“殿…小姐请便!” 宋湘勾唇,从怀中掏出一支透澈纯白的玉钗插入辛扶苏的冠髻中。 “砰!” 台下男宾的席间,一盏瓷碗从桌上跌落,摔个粉碎。 宋湘回首看去,匆忙对上一双含泪嫉恨的眼睛,瞬间就被勾了魂。 那人怔怔的坐着,泪珠子跟断了线一般,从脸颊滑落。 宋湘疯了,她扔下辛扶苏,不顾一切的跳下台去,冲着千殊行的方向横冲直撞的跑了过去。 所有的世家公子和贵女,见证了这令人愕然咋舌的一幕。 千殊行看到宋湘冲过来的样子,才呆呆的反应过来,他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落荒而逃…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宋湘的心因着千殊行的眼泪而被紧紧揪起,此刻她的眼里、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人。 曾经相识相知的画面,在脑海中频频浮现,音容笑貌与眼前之人重合。 殊行!是她的殊行! 是令她痛彻心扉,日思夜想的人儿! 他不能走,不能离开! “云雀!”宋湘喊得撕心裂肺,“给我拦住他!” 云雀从树上飞身而下,拦住了千殊行的去路。 千殊行后退一步,一个趔趄,跌进了宋湘怀里。 眼泪砸在了千殊行的脸上,千殊行才发现,宋湘哭了,她哭了,她为他哭了! 可是,她刚刚才为别人插了钗于冠髻中。 千殊行心里刺痛,也跟着哭了起来,心里的委屈如排山倒海而来,根本抑制不住,他抖着身子,低声嗔怪:“你放开我!” “你去呀!去替别人送钗!” 一声声低泣扎进宋湘心里,似刀子般搅的她生疼。 宋湘抱着殊行,语气轻柔:“我不去,有你在,我哪里都不去!” “骗子!你这个骗子!”千殊行转身,扑进宋湘怀里,一把抱住她,捶打着她的背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 “我一直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啊!”呜咽的哭泣声从肩头传来,闷闷的,像是要把他的心撕裂开,“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宋湘轻声哄着,眼泪似断了线:“是我不好…是我年少无知,怀疑了你的真心…” “以后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千殊行刚想答应,蓦地想起了宋湘的出身,她难道考上秀才了?这次来京城是为了八月的秋闱? 可是不对啊,靖安伯府邀请的都是京中的世家显贵,若不是世家之女,如何能进的来? 难不成是她认识了什么京中贵女,带她进来的? 这样可不行…他还不能答应宋湘,若是母君从中作梗,误了宋湘八月的秋闱,他难辞其咎。 在宋湘没有考上举人考上进士之前,他只得暂且忍耐! 想到这里,他强压着不舍,猛的推开宋湘,语气果决道:“不好!” “你方才已经送了辛公子钗子,肯定是要娶他为夫的!”千殊行哽咽一声,心中发堵,“你去娶他好了…” 宋湘已经止了眼泪,平静了心绪问道:“你可是吃醋了?” “我才没有,宋小姐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千殊行口不对心,语气别扭,不自然的侧过了头去,“大庭广众之下,还请宋小姐管好自身,莫要纠缠!” 宋湘嘴角抽了抽,问他道:“你这又是何意?难道还想撇下我?” 千殊行故作冷漠道:“我如何撇下你了,宋小姐我们之间并无关系,你不要再说这般引人遐想的话!” 宋湘气急,一把扯住千殊行的胳膊,带着怒气说道:“离开之时你便骗我,如今又要骗我,该说小骗子的是你吧!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我暂且问你!”宋湘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听说你有次参加宴会时做了一首诗,那首诗可是为我所作!” 千殊行闻言,愣了愣,他实在没想到宋湘这般神通广大,连这种事都知道了,但是他装作不承认,嘴硬道:“不是!” 宋湘气极反笑,邪肆的念道:“疑是昔年窥宋女,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 “往事已辛酸,谁记当年雾黛颦?” “尽道有些堪恨处,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 宋湘每念一句,千殊行的脸颊便每燥红一寸。 “姓宋的女郎不知凡几,谁说这是我为你写的了!”千殊行犹自嘴硬,“你可不要听风就是雨!” 心里却甜的要命:他的湘湘真好,一下便猜到了,也不枉他违抗母命这么久! 宋湘实在是气的恨了,用了力道将人重新拉入怀中,禁锢住他道:“你逃不掉的!” 四下传来一阵惊呼,无数双眼睛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听着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只觉这瓜吃的分外劲爆! 最愤恨的莫属于台上的辛扶苏了,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整个人安静到可怕! 上官飞燕不认识宋湘,本想上前斥责二人,却被卫元仪拉住了,她低声训诫:“飞燕,莫要以下犯上!” “什么意思?”上官飞燕疑惑不解。 卫元仪带着疼惜宠爱的语气说道:“她是本宫亲妹!” “什么?”上官飞燕惊的张大嘴巴,“她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 “难怪和你长得这般相似!” 卫元仪点了点头颇具威仪道:“飞燕,你安排他们继续献艺吧,三妹的事我亲自过去处理。” 说罢,她便离了席,朝着宋湘走去。 人还未到宋湘身边,悦耳的声音却已传进了众位世家贵女的耳中。 第229章 咬疼我了 “三妹,你怎么着也是皇家之人,如何连倾心合意的公子都拿不下!” 宋湘抓着千殊行的手,转身一脸愧色道:“让二姐姐见笑了!” 卫元仪走到宋湘跟前,小声说道:“你今日闯了这般大的乱子,母皇定会问责于你,你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宋湘唇角一展,浑不在意的回道:“没事了的二姐姐,为了殊行被数落几句,没什么打紧的!” 千殊行乃至园子里的所有人,还在震惊于宋湘的身份之中,他们谁都不会想到,这个长相出众,倾国倾城的贵女竟然是陛下的三女,是受陛下亲封的东陶公主! “殊行,快给二姐姐见礼!”宋湘摇晃了晃牵着的手,侧眸看向千殊行,“愣着做什么?” 千殊行后知后觉,冲着卫元仪行礼:“殊行拜见二公主殿下,殿下千岁金安!” “不必多礼!”卫元仪随即将眸光看向宋湘,叮嘱她道,“园中贵女众多,你且将这位公子引到别处去!” “知道了二姐姐!”宋湘莞尔一笑,眼神透着狡黠,“父后那里,还请二姐姐替我美言几句,我会亲自同辛公子赔罪的!” 卫元仪点了点头,催促道:“你快些去吧,莫要再让这些外人看见了!” 宋湘嗯了一声,拉起殊行就朝着园圃外面走去。 千殊行挣扎着,闹着别扭道:“你要将我带去哪里?三殿下!” 宋湘勾着唇,吓唬他道:“我要将你带去别院,造间金屋将你藏起来!” “你放手!”千殊行哼哼着,生气道,“你太坏了,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你敢说我坏!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见四周没人,宋湘蓦然回首,将眼前人抵在一棵树上,她使坏的捏住他的下巴,似蜻蜓点水一般,咬在了他的唇上。 片刻后,千殊行吃痛,假装哀嚎出声:“嘶!你咬疼我了!” 他龇着牙,心里却是受用的很:啊好丢脸,怎么就忍不住了,她爱咬就让她多咬一会呗,呔,好不争气! 宋湘自是不知道千殊行的内心想法,她继续拉着千殊行的手,向外院走去。 嘴上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为了从奉边离开,花言巧语骗我之事,我还未同你清算呢,殊行,你想我怎么和你清算!” 千殊行眸色一暗,语气失落道:“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不是有意骗你的!” 宋湘气怒道:“那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欺骗,让我心生怨念,心如死灰,走上了与先前设想不同的道路!” “殊行,我原可以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是你亲手毁了它!” 千殊行咬着唇,忍着眼泪,瞬息过后,才道:“当时我母君贵为京中官员,大权在握,她若对你动手,你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她还拿我的婚事拿你的性命威胁姑母,湘湘…我能怎么办…我没有办法的!” “如今你身世查清,还是公主之尊,与我本就云泥之别,殊行不敢高攀的!” “你…你娶多少夫郎…殊行是无权置讳的…” 宋湘没有说话,面色沉沉的拉着千殊行上了马车。 千殊行心里直打鼓:她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真的不想娶他了? 哦,是了,她要娶辛公子为夫,人家辛公子身份尊贵,而他一个侍郎之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又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宋湘是真拿他没办法,冷了他一会,才将他拉到自己怀中,柔声哄着:“别哭了,我怎么就遇见了你这么个冤家,可心疼死我了!” “殊行,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不知怎滴,提起对他的思念,眼泪根本控制不住,汹涌的爱意如潮水般包裹着眼前的人儿,宋湘恨不得将他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可想我?” 千殊行张了张口,泪水涟涟道:“我想你…我也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 “湘湘…” 他抱着宋湘,嘴唇发颤:“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湘湘,你真的来找我了?” 听到这话,宋湘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你不是在做梦!” “你若不信…”宋湘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千殊行道,“咬我一下嘴唇试试?” 千殊行的脸几不可察的红了,他嗔怪道:“你…你好不正经!” 宋湘故意打趣他道:“还说我不正经,也不知道是谁临走时给我下了药,夺走了我的初次,哼!睡完我就跑,真是坏的过分!” “真是胆大妄为,好不负责!” 闻言,千殊行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那是…” “是什么?”宋湘反问。 “哼!”千殊行蹭了蹭宋湘,略带赌气的说道,“我就要夺走你的初次,才不要便宜了别人!” “那个时候母君催的急,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所以就毫不顾忌的将自己身心交给了你,只想着占有你一次!” 宋湘心疼的责备道:“你也真傻,要是你母君将你嫁给别人,待到洞房花烛之夜,被她发现你没有守宫砂,你要如何收场!” “殊行!你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千殊行弯了弯唇:“不许恨我,只许你爱我!” “哦?那你可愿嫁我?”宋湘定定的看着他,面带宠溺的笑。 千殊行想了想,语气坚定道:“我愿意!湘湘,我愿意嫁你,也只想嫁给你!” “好!”宋湘心里松了口气,一改宠溺的语气,反而严肃的说道,“但是,我要与你约法三章!” “第一,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自作主张,一定要与我商量后,才能再做决定!” “我同意!”千殊行想也不想道。 “第二,不管你如何喜欢我,也一定要先顾持好自己的身体,不能像以前那样,拖着病体让我担心!” “我同意!” “第三,不管是谁欺负你,都会有本宫替你撑腰,不管是在千家还是在各世家的宴会,你都要给本宫硬气一点,谁敢欺负你,你就给我狠狠欺负回去!” “好!” 第230章 与我敦伦 “第四,自你离开后,我已娶了几房夫郎,不管你介不介意,我都要对他们负责……殊行,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没有他们,所以,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接受他们…” 千殊行胸口一滞,忍着难受故作不在意的说道:“湘湘,你说什么呢,你是公主,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夫郎…” “再说,即使你不是公主,我同你分开时那般不体面,你娶夫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湘湘…我不会怪你的…” “我只想你初心不改,一如以前那般喜欢我,对我好,永远的在意我,可好?” “好!”宋湘坚定的回应道,“我会永远喜欢你,在意你,把你放在心上!” 千殊行点了点头:“有你这话我便知足了!” 他俯身,换了个姿势,将头伏在宋湘腿上道:“湘湘,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那我人不好看吗?”宋湘垂眸,笑意盈盈的问他。 千殊行侧头,瞥了眼宋湘,哼哼道:“你还说呢,那秦家的公子为何找你?” “你和他在画舫幽会,我就在外面看着你,你要如何解释?” 宋湘失笑:“我初来京都,哪里认识别家的公子,那位秦公子只是因着赏荷宴的习俗,合意于我,问我可否给他插钗于冠髻中!” “那你是如何应的?”千殊行嘟着嘴,不甚开心。 宋湘沉吟了片刻,解释道:“我自是委婉的拒绝了他!” “殊行,父后已为我择选了正君和侧夫,今日为辛公子插钗是父后授意的,我不能不应!” “辛公子他…他以后便是我的右侧夫!” “我明白的,湘湘,我不会叫你为难!”千殊行抬起头,坐直了身子,牵住宋湘的手说道,“我以后都听你的!” 宋湘心里很是欣慰,她靠在千殊行的身侧,语气亲昵道:“我已求了父后,许你左侧夫之位,只等着父后同意…” “湘湘,万万不可,我身份卑贱,如何能同辛公子平起平坐?”千殊行面上满是忧虑,“你这样做,会让辛公子心生不喜的!” 宋湘蹙了蹙眉,语气笃定道:“我说你值得,你便是值得的,切不可妄自菲薄,你哪里卑贱了,你一点都不卑贱!” 说罢,她面不改色道:“你可是我心尖尖上的人物!” 千殊行浑身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问道:“这话你还同哪位夫郎说过?” “只对你!” 宋湘笑了笑,心情愉悦道:“不管是爱执也好,还是私心也罢,我待你总归是不同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殊行,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说罢,她又话锋一转,询问起别的事:“那千侍郎对你可好?对你阿父可好?” “还有孙春娘,可还有在骚扰你?” 千殊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远山般的眉头颦蹙道:“我朝以《孝经》治天下,身为人子,我原是不该说生母是是非非的…” “可我母君她…她辜负了我阿父…停夫另娶…又以我的婚姻大事威胁阿父,让他受尽委屈,我该是恨他的!” “那赵氏嫉恨我阿父,背着母君时时磋磨他,我若阻拦,他便故意邀请孙春娘过门,纠缠于我,我真的不堪其扰…” 宋湘眸色陡然转冷,语气凌厉道:“你放心,晚点我亲自送你回去,替你出气,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胆子,胆敢欺辱我的夫郎!” 听到夫郎二字,千殊行抿了抿唇,嘴角微微翘起,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 “湘湘你真好!我最喜欢湘湘了!” “吁~”车妇喝停马车,拉着缰绳道,“三殿下,您的府邸到了!” 宋湘撩开车帘,率先下了马车,她站在车前,等着千殊行下来。 说实话,千殊行现在有些胆怯,他迟疑了许久,才缓缓挑起帘子,在宋湘含情带笑的注视下,将自己的手交给宋湘,踩着脚凳走了下去。 宋湘勾着唇,拉着千殊行的手一路朝着前院的书房走去。 她的步伐有些急切,手心因为紧张生出了些许薄汗来。 千殊行的耳根红红的,心跳突然乱了几分,胸口咚咚咚的像是要梗到嗓子眼一样。 他都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该死的,那次吃干抹净可是他主动的,现在反倒先怯场了! 不行,一会可不能让湘湘将他看扁了,素了太久了,他难受的要死! 到了书房门口,宋湘吩咐云雀道:“守在三尺之外,过来找本宫的一律打发走!” 说罢,她推开房门,将千殊行扯了进去。 门自里面哐当一声关上,宋湘背靠着门,眼神火热,呼吸着重的盯着千殊行。 千殊行方站稳了身子,感受着身侧人的目光,又往前移了几步。 “殊行!” 宋湘的声音自后面响起,紧接着,脚步声起,温热的双臂圈住了他的腰身。 千殊行喘息急促,咽了咽口水,声音旖旎:“湘湘,我…我们…” 不安分的手在前身肆意游走,宋湘半阖着眼睛,微哑的声音带着渴求,她说:“殊行,我想你的紧,与我敦伦,可好?” 千殊行瞬时羞红了脸,今时不同往日,他又没有燃香,终究是面皮子薄了些,慌乱了片刻后,吞吞吐吐的回道:“我…我…” 宋湘蓦地松开了手,一改方才的冲动,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凉水入肚,她才冷静了几分,转身说道:“我方才被欲念冲昏了头脑,差点…” 柔软的唇堵住了即将出口的话,千殊行捧着宋湘的脑袋疯狂的攫取,撬开唇齿,攻城掠地。 宋湘觉得自己的舌头麻麻的,眼前的人涨红着脸,手利落的解开了腰间的束带。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落地,愈发显出姣好的身形来。 宋湘也不甘示弱,做着同千殊行一样的事,比之千殊行的动作更快。 千殊行亵衣大敞,眸色迷离,气息紊乱,头微垂着,痴缠之下难舍难分。 宋湘半搡着他,将他引到桌子侧面的坐榻上,随后轻推一把,两人的唇齿就此分开。 第231章 情之所钟 千殊行跌坐在屏背式的长榻上,手下意识的撑在榻上,宋湘欺身而上,跨坐着,整个人贴着殊行,在他耳畔吐气如兰。 “湘湘,我比你更想…更想占有你…” 他的手摩挲着,寻着宋湘背侧的系带,扯了扯,瞬时,松松垮垮的肚兜散了开,先前饱满且凹凸有致的线条只余一片棉布遮挡,大好的春光若隐若现。 鱼水和谐,一触即发。 宋湘再也忍不住,与之共赴巫山云雨。 温存厮磨间,情思荡漾。 今朝抬眸相抱,抖颤颤,春潮难歇,千声呢喃,百声喘吁,数番愉悦,但成交颈鸳鸯,才将臂儿相兜,拥着谈心。 喘息方定,宋湘有些患得患失道:“殊行,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又喜欢我什么呢?” 千殊行依偎在宋湘怀中,回忆着初次见面的场景说道:“是初次见你的时候,那时我躲在内室,听到你同我姑母见礼的声音,又偷看到了你侧着的身影,心里就惦记上你了!” “知道你在隔壁进学后,我便偷偷爬上墙头去瞧,无意间听到了你的墙角,其他女郎邀请你去青楼见什么弄月公子,你却沉醉书中,严词拒绝去见,你知道吗?听见你那样说,我欢喜极了!” 宋湘轻轻一笑,释怀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倾慕我的容貌,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我!” 殊行摇了摇头,语气果决道:“一开始未曾看清你的容貌,只是喜欢你举手投足间的风度,更喜欢你言语间的正直诚恳,见你几次,我光想着如何接近你了,哪里就盯着你容貌看了…” “湘湘,你的容色虽是女郎中极为出众的,可是我一见倾心你的时候,未曾瞧过你的容色,你可知道,就算后来发现你是无盐女郎,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和你在一起!” “情之所钟,虽丑不嫌!” 短短八字,足以让宋湘铭记一生。 她何德何能,在异世界能遇到这般喜欢她,珍爱她的男子,何德何能呢… 宋湘眼眶微热,心下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回想自己的几个夫郎,细数了从相遇到相知的经过,她才发现,发自真心喜欢她的竟是没有几个。 弄月他或许不在意容貌,不然依着原主的容貌,他早就和原主在一起了,也不会一直吊着原主,直到她穿过来,改过自新,一门心思科举,他才转变态度,想要和自己在一起。 弄月喜欢原主或许是真,但是跟了自己这么久,应当也是有几分情义在的,只是不知这情义含着多少? 陆沢川钟情小时候的原主,守着原主对他的诺言,忠贞不二,痴心不改,他一心一意喜欢的只有原主,这也是身为穿越者的宋湘,不肯去碰陆沢川的原因。 风眠对原主的初印象是非常糟糕的,是宋湘的穿越,改变了他被嫁给沈家家主的命运,一纸假的婚约契书,绑定了二人的命运,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风眠情不自禁的被宋湘吸引,他对宋湘也是有几分情意在的。 魏亭训对宋湘的喜欢,始于埋葬双亲的报答,也始于救命之恩的许诺,他对宋湘的喜欢是实实在在的。 容秋离对宋湘的初印象,大部分来自于原主在于外界的声名,他不喜宋湘,直到宋湘在宣阳府城参加宴会,才华出众,大放异彩,他才不可抑制的上了心,后来宋湘又救他性命,他才放下知府公子的矜持,主动表明心意。 他对宋湘的喜欢也算是真心实意的。 至于孟非霁,他对宋湘来说,意义非凡,若不是他,宋湘早就淹死在湍急的河流中了,不管孟非霁对宋湘的喜欢有几分,在宋湘心里,她也会一直珍惜他,疼宠他,不会叫他受半分委屈。 他对宋湘来说是特别的,没有他,就没有宋湘的今天。 宋湘心情激荡,沉默了良久,才对着殊行说道:“殊行,我此生绝不会辜负你!” 千殊行闻言,拥着宋湘的手更紧了。 随即,宋湘又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原以为来了京城,便可尽快成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谁知道我大姐二姐都未成婚,我也只能耐心等着…” “可是,殊行,我好想娶你,光明正大的娶你,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千殊行…是我宋湘的夫…” 千殊行摇了摇头道:“不打紧的湘湘,我会乖乖等你娶我!” 又温存了许久后,宋湘才起身,光着脚踩在地上,将两人的衣服拿到了榻上。 千殊行想替宋湘穿衣服,被宋湘制止了。 她拿起千殊行的衣服,替他边穿边道:“虽然我还未曾给你名分,但你早已是我的人了,殊行,就让我替自己的心上人穿一回衣服可好?” 千殊行红着脸,任由宋湘穿着衣服,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皆穿戴整齐,除了发丝有些凌乱外,已无伤大雅。 他穿上鞋子,走到了放置铜盆的架子前,对着铜盆里的清水照面,重新拿琉璃发冠冠好了头发。 然后羞赧的走到宋湘跟前,摁着宋湘的肩膀,替她绾发。 宋湘一下子就抱住了殊行的腰身,语气亲昵:“殊行,真想日日让你为我绾发。” 闻言,殊行唇角微弯:“以后会有机会的!” 说完这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嘟了一下嘴道:“你不是说你有好几个夫郎吗?难道他们就不会替你绾发了?” 宋湘勾唇,打趣道:“吃醋了?我就喜欢看你为我吃醋!” “没个正形!”殊行嗔怪一声,有些不舍的说道,“湘湘,我该回去了…” 宋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强留他道:“你再留半个时辰可好?届时吃了晚饭我再亲自送你回去!” 殊行摇了摇头道:“不可以的!” “湘湘,我若不在,赵氏定会克扣阿父的膳食,我想回家陪着阿父用饭!” “这有何难!”宋湘坐直身子,直接拍板道,“我陪你和岳父一起用饭!” 说罢,她对着外面扬声喝道:“云雀!” “末将在!” “你去库房将阿父赐我的大雁玉雕摆件拿出来,再点一队兵士一队近身护卫,随我前去千家送礼!” 第232章 送只玉雁 “喏!”云雀领了命,立马便下去办了! 千殊行瞠目结舌道:“湘湘,送什么礼?” 宋湘神秘一笑,起身,快步走到书案后面,一边磨墨一边说道:“你那母君是个贪权逐利的,我若不早早将婚事定下来,恐她会将你当成谄媚上官的礼物送出去!” 她想了想,仔细掭笔,斟酌写道:“龟筮既从,祖考咸喜;两姓结亲,潭祉迎祥,本宫卫氏宣仪,秉承帝后教化,经明行修,贤小公子殊行父训夙成,庆闱擢秀,远有梁姆之家法,近凭千卿于身传,聊申不腆之币,愿结无穷之欢。” 末尾,宋湘拿出女帝陛下赐下的公主玉玺,沾了红色印泥,在右下角重重的摁了摁! 随后拿出外封,在上面写下求婚书三字,郑重的装进自己怀中。 殊行全程看着,眼神亮晶晶,满是崇拜和欣赏:“湘湘的字写的真好看!” “不对,原来湘湘的本名叫宣仪,啊啊啊啊啊,我不想叫你宣仪怎么办,我还是想称呼你为湘湘…” 宋湘轻轻一笑,宠溺道:“想叫什么便叫什么,我喜欢听你叠声叫我…” 千殊行面上一红,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才叮嘱宋湘道:“你求婚书上写龟筮既从,祖考咸喜,难道是已经知道了我的生辰,合过我们的生辰八字了?” 宋湘摇了摇头道:“我从未问过你的生辰,又哪里会知道呢,这个只是唬你母君的托辞!” “对了殊行,我是建业二十三年十一月的生辰,你呢?” “我是十二月末的生辰!”殊行脱口而出,带着担心问道,“湘湘不会嫌弃我比你小吧?” “怎会?”宋湘从案后走出,牵起殊行的手道,“走吧,我要去你家亲自纳采!” 自古婚姻大事,需要三书六礼。 而六礼之一便是纳采,即女方欲择某家之子为夫,便托媒妁携带求婚书与男方家长沟通,试探男方家长的意思。 倘若男方家同意,则可收下女方家送去的采择之礼。 女方一般要带一只活雁去,纳采用雁,为的是明嫁娶之礼,做个信物,一旦送出便是礼成,是不得取回的! “三殿下,一切准备就绪,可否出发?”云雀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迟疑了片刻,不再出声。 “稍等,本宫这便出来。” 等宋湘开了门,带着千殊行出了书房,云雀才提醒道:“三殿下,纳采用的是活雁,殿下真要带着摆件前往?” “且求婚纳采需得陛下与帝后同意才行,若是帝后知道殿下如此行事,恐会责备殿下!” 宋湘笑着安抚:“正因本宫不走寻常路,父后才无从斥责本宫,本宫若正正经经的纳采,定然是要征得母皇父后同意的,且父后已应允本宫娶殊行为夫,届时三书六礼皆由礼部操持,本宫只需等着娶夫就好!” “至于现在嘛,云雀不必忧虑,本宫只是提前插手此事,借机敲打吓唬一下千侍郎罢了,让她不可自作主张,毁了本宫与殊行的婚事!” 云雀侧了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宋湘牵着殊行的手,出了府,在一队军士和一队近身武侍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朝着千家出发。 … 云雀已派了手下前往通知千侍郎,待到了千府门口,千引书早已站在阶前,朝着从车辕上下来的宋湘拱手作揖。 “微臣拜见三殿下,三殿下千岁金安!” 宋湘等着千殊行下了马车,才对着千侍郎轻飘飘的说道:“免礼吧!” 千引书抬起头,看到亲儿子的一瞬,瞳孔地震,颤声道:“殊行,你怎么同三殿下在一起?” 宋湘挡在千殊行身前,眉间不悦:“难道千侍郎的待客之道,便是叫本宫在门口站着说话吗?” 千引书诚惶诚恐道:“是臣考虑不周,唐突了殿下,还请殿下进入府内一坐,万勿推却!” 宋湘冷哼一声,牵着殊行的书威风凛凛的进了千府。 千引书看着前面两人相互牵着的手,压力倍增,额头渗出汗水。 等到了正厅,宋湘也不再顾忌,坐在主位之上,对着云雀说道:“将本宫送于千家的礼物端上来!” “末将遵命!” 千引书正疑惑着,一个女侍端着玉雕的大雁摆件,恭敬的走了进来。 宋湘勾了勾唇,态度诚恳的说道:“靖安伯府的赏荷宴上,本宫对千侍郎的公子一见倾心,恨不能立刻娶回家去,只是未领母父之命,不敢轻举妄动,思来想去,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想必千侍郎能理解本宫的一片苦心吧?” 千引书伸出胳膊,慌乱的擦了擦汗,点头哈腰道:“三殿下看上行儿,是行儿的福气,微臣欢喜都来不及呢!” “千侍郎能有这个觉悟,本宫很是满意!”说罢,宋湘冲着侍女使了一个眼色,“授雁吧!” 侍女应喏了一声,冲着千侍郎走了过去。 千侍郎看着侍女端过来的托盘,执起玉雁亲自交到了殊行的手里。 “对了,还未告诉千侍郎,这是父后赐予本宫的礼物,可莫要打坏了!” 闻言,千侍郎双腿一软,好在殊行早已接过了玉雁。 “请上坐吧!千侍郎!”宋湘从怀中拿出求婚书,经云雀的手,递到千侍郎眼前道,“此乃本宫的求婚书,千侍郎不妨过目一下!” “若是千侍郎同意这门婚事,便拿出信物来,莫叫本宫空等!” 千引书战战兢兢的打开求婚书,看过之后,忙不迭的回道:“微臣欣然应允这门婚事,殊行能得三殿下看重,是我们千府的福气所至,微臣又岂会是那不明事理之人,白白将大好的婚事推拒!” 宋湘淡淡一笑,笑着说道:“千侍郎请吧!” 听到这话,千引书忙拿出印泥,在求婚书上盖了自己的印信。 随后吩咐千殊行道:“行儿,快将你绣的同心结拿来交给殿下!” 千殊行脸颊微红,心下疑惑:母君怎会知道自己织了同心结? 他的同心结是来京城后,太过想念宋湘,才取了连理线,编成连环回文式样子,又以其他颜色绣了两人的名字,藏于箱笼里的,没想到今日倒派上用场了! 第233章 替你撑腰 他不动声色的回道:“我去厢房取来送给殿下!” 说罢,便拿着玉雕摆件出了正厅。 宋湘嘱咐云雀道:“你去跟着殊行,别叫不长眼的欺负了!” 千引书听到这话,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 宋湘冷笑一声,对着千引书说道:“千大人,殊行可是本宫的命根子,本宫都舍不得给他气受,若是叫本宫知道他在您的府上受了委屈,本宫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千大人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千引书又伸出一只手擦了擦汗道:“微臣既已应了三殿下的求婚书,定然不会辜负三殿下的嘱托,再者殊行是微臣的儿子,微臣哪能叫他受委屈,三殿下过虑了…” “哼!”宋湘掀了掀唇角道,“但愿千大人能说到做到!” 过了半晌,千殊行带着同心结从外间进来,后面跟着云雀。 宋湘从殊行手中接过同心结,藏在怀中道:“本宫还未拜见岳父大人,殊行不如你带我去见见?” 说罢,转头朝着千引书道:“想必千大人不会介意吧?” 千引书忙摆了摆手。 宋湘冲着门口说道:“摆驾!去后院看望本宫的岳父大人!” 云雀万年冰山美人脸出现了一瞬间的龟裂,她实在没有想到三殿下是这般妙的人物,有时候恭顺端方,有时候不拘于世俗,性子滑不溜秋,发起颠来完全让人捉摸不定。 她跟着宋湘,在殊行公子的带领下,一路去了后院。 刚到一处园子,就见青石板的路上跪着一个浑身脏污的公子。 公子旁侧站着一位小厮,正破口大骂道:“不要脸的贱蹄子,外来小娼夫生的野种,也当自己是个人物!” “今日不跪够一个时辰不许起,认谁家的亲不好,却来认咱千家的亲,你有几斤几两还想攀扯咱家大人!” “若不是咱家君夫怕你在外面胡编乱造,让大人丢脸,哪会叫你这么个卖笑的狐狸精进门,你不过是戏子粉头之流!也只比下三等的奴才高贵些,你若安分守己就给你一口吃的,你若忤逆不尊君夫,便是大人来了也饶不过你!” “何人在此喧哗!”殊行紧走几步,对着小厮斥责,“长兄做了什么事,要叫你一个奴才折辱他?” 那小厮哎呦喂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夫生的庶子啊!” “怎么?难道一个庶子也想忤逆正房君夫?以下犯上!” “你——”殊行气结,失了声音。 宋湘怒气翻涌,沉声说道:“云雀,吩咐左右,上去掌嘴!” 云雀转身,朝着后面的两个武侍勾了勾手。 武侍领命,快步走到小厮跟前,手劲极大的开始掌嘴! 每人五巴掌下去,小厮被打的鼻青脸肿,嘴鼻流出血来。 殊行走到跪着的公子跟前,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埋怨道:“赵氏叫你跪你就跪啊,再怎么样,你也是母君的长子,怎能一直受赵氏的磋磨,你就不能为你自己想想?” “赵氏欺辱你,你为何不告知母君!” “母君还是在意你的,若不是在意你,怎会将你从外面带回家来!” 满身脏污的公子冷哼道:“我在外面漂泊多年,个中的辛苦自是不必言说,内宅的阴私又不是没有见过,这点子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二弟且放宽心!赵氏还不是我的对手!” “长兄为了不让我与阿父担心,又以这种话来糊弄我!”殊行蹙着眉,大为不解道,“你说赵氏不是你的对手,你怎么还跪在这里!” “二弟,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我以后再同你解释!”浑身脏污的男子退了退,对着殊行说道,“你赶紧离开吧,莫要叫赵氏看见了!” “晚了!”千引书的正室在一个小厮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盛气凌人道,“本夫若不出来,还不知道你们两个贱蹄子如何编排我呢!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我这个正房主父吗?” “难怪是贱人所出,不孝不悌也便罢了,还通身的狐媚长相,不学点好,只学着勾引人的本领!” “既然你们兄友弟恭,那便一起在这跪着,今晚谁也不许吃饭!” “好大的口气!”宋湘负着手,阔步走到赵氏跟前,比之赵氏更加狂妄道,“你一个侍郎正夫竟然如此言行无状,真是叫人开了眼!” 赵氏看见宋湘,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姐,根本没当一回事,语气十分不客气道:“这是本夫的家事,小姐若是没事,就快些归家去吧,莫要掺和进别人的家事里!” “放肆!”云雀当即给了赵氏一个下马威道,“三殿下面前,岂敢造次!” 赵氏被云雀的一嗓子吓住,心里疑惑:殿下,什么殿下?难道眼前的女郎是公主不成? 想到这里,他腿上一软,跪了下去:“贫夫不知道贵人临门,还请三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贫夫失礼!” 宋湘冷着脸,语气不客气的说道:“想不到千侍郎的夫郎竟然如此跋扈,在家磋磨嫡子也便罢了,竟然连本宫的未婚夫郎也一并欺辱上了!” “未婚夫郎?”赵氏胆战心惊道,“贫夫不知道谁是殿下的夫郎,还请殿下明示!” “哼!千侍郎总共就两个儿子,今日参加赏荷宴的只有殊行一人,赵夫郎以为,本宫的未婚夫郎是谁?”宋湘语气生硬,板着脸替殊行撑腰。 赵氏惶恐不安道:“贫夫不知殊行是三殿下的未婚夫主,还请三殿下恕贫夫眼拙!” 宋湘复又说道:“赵夫郎持家有道,连本宫的人都敢欺辱,若是不想此美名传入父后耳中的话,还是要安守本分一点!” “再叫本宫知道你苛待殊行,本宫定不轻饶!” 赵氏吓的浑身发抖道:“贫夫再也不敢了,还请三殿下息怒!” “既然知错,还不去吩咐下人给两位公子送些换洗的衣服来!” 赵氏心中堵的慌,他半垂着头,掩藏去了眼中的不情愿,咽着口水,口不对心道:“贫夫这就去安排!” 宋湘冷漠的斥道:“那还愣着做什么?” 第234章 千府陈情 训斥声响起,允眉公子有一瞬的恍惚:这个声音莫名的有些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他抬起头,朝着说话之人看去,这一看便直接愣住了。 片刻后,他才试探性的喊道:“宋…宋小姐?” 宋湘转头,仔细辨认了下眼前的公子,才想起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 这个长相… “你是允眉公子?” 允眉公子拼命的点了点头道:“是我!” “允眉不知,宋小姐竟然是公主殿下!” “那当日殿下所说的心上人便是殊行了?” 宋湘勾了勾唇,没有否认:“本宫也没想到,你会是殊行的亲哥哥!” “你在浦阳时意气风发,很是出彩,如今怎么沦落成这般模样!” “我…”允眉公子张了张口,一言难尽道,“我自小便没了生父,尤为渴望亲人伴在身侧,所以才心心念念的想要查明身世…” “只是没想到…” 宋湘叹息一声,语带怜悯道:“以前的事情不必多说,你既是殊行的长兄,本宫必不会叫你受人磋磨!” 她故意重重的咳了一声,扬声喝道:“赵氏!” 赵氏身体瑟缩了一下,颤声道:“贫夫在!” “本宫要你以后好好对待允眉和殊行,不可短了他们的吃食,若叫本宫知道你阳奉阴违,那本宫必不会放过你!” 赵氏急忙点头道:“贫夫记下了!” 殊行对着照顾允眉的小厮吩咐:“将长兄送回房中,沐浴更衣!” 允眉冲着宋湘行了揖礼,又对着殊行微微颔首,才转身离开。 宋湘看着赵氏的样子就心生不悦,于是不耐烦的说道:“赵氏你先下去吧!” 说罢,故意当着赵氏的面,同殊行提道:“来了这么久,还未拜见岳父大人,不如殊行引我去见见…” 殊行心中熨帖的同时,在赵氏面前也扬眉吐气了一番。 他声音轻快的邀请宋湘:“殿下这边请!” 宋湘跟在殊行身侧,带着一队侍卫,浩浩荡荡的去了梁氏的院子。 梁氏正在房间替殊行绣衣服,听见院子里有声音传来,便停下手上的活计,寻了出来。 见到是自个儿子回来,他本来欣喜的紧,可是看到宋湘和云雀后,他立马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今日他的儿子是去参加赏荷宴的,怎么突然会和女郎回来,难道是在宴会上出了什么事情? 他的嗓子一紧,声音哑了几分:“行儿…你这是…” 殊行快步上前,扶住梁氏的胳膊,有些羞赧的说道:“阿父,我…” 到嘴的话说不出口,他瞥了一眼宋湘,眼神嗔怪,下巴微抬,显得可爱十足。 宋湘垂眸抿了抿唇,复又抬起,在梁氏几步之外站定,语气恭敬的说道:“在下卫宣仪,乃陛下三女,仰慕殊行公子,特向千侍郎求了婚,千侍郎已经应允了这门婚事,故而宣仪特来拜访一下准岳父大人!” 听见宋湘的解释,梁氏吓的后退半步,没想到他的行儿竟然招惹上了公主! 自打带着行儿来到京城后,行儿总是郁郁寡欢,对所有京中女郎的示好都拒不接受,后来问了才知道,行儿早有心仪的女子,还和那女子私定了终身! 如今这般,突然带着公主前来,总不会是闯下了祸事吧! 想到此处,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切道:“求公主殿下收回成命!” 殊行手上一空,也跟着蹲了下来,声音紧张的问道:“阿父,你这是做什么?” 梁氏侧眉,低声问询:“难道你接受了你母君的逼迫?成为你母君向上攀爬,结交达官显贵的棋子?” 殊行摇了摇头道:“阿父你误会了!” 他重新拉住梁氏的胳膊,说道:“你先起来,等孩儿慢慢同你解释!” “行儿!阿父不可能将你推入火坑!”梁氏眼睛湿润,嘴唇发抖道,“阿父就你一个孩子,即便是得罪皇亲国戚,阿父也不会将你交出去!” 殊行急得不行,一边扯一边急促的解释:“阿父,你真的误会了,三殿下便是孩儿的心仪之人!” 梁氏摇着头说道:“行儿,你就不要再欺骗阿父了!” “你先前不是说,心仪之人名为宋湘吗?” 宋湘怔愣了一会,才出声道:“岳父大人,你先起来说话!这其中有些许误会,容宣仪同你解释!” 梁氏听言,才堪堪起身。 宋湘又道:“岳父大人,我本名宋湘,乃宣阳府辖下奉边人士,曾在梁公的西罗草堂进学,梁公是我的夫子,所以殊行所言不虚!” “还请岳父大人容我禀明内情!” 殊行见状,对着梁氏劝道:“阿父且听听她怎么说!” 宋湘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原是奉边宋家的养女,在梁公府上初见殊行,便对殊行一见倾心,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殊行离开了奉边,与我断了音讯!” “为了寻找殊行公子,我去了宣阳参加府试,考上了秀才,并打听到了殊行的下落!” “正当此时,母皇派来的人找到了我,因此我便来到了京城,成了天家的三公主!” “我已同父后禀明了我与殊行之事,并为殊行求了侧夫之位!” “今日赏荷宴上,我见到了殊行,便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岳父大人,我对殊行的心思天地可鉴,还请岳父大人成全。” 说罢,宋湘俯首,同梁氏深深的揖了一礼。 听完宋湘的话,梁氏才放下悬着的心,讶然道:“想不到你与行儿有这般的牵扯,既是缘分天定,那我也不会横加阻拦!” “只是…行儿是我唯一的孩子,他性子纯善,自小被我保护的很好,没有见过内宅的阴私,殿下身为公主,必不会只娶行儿一个夫郎,还请殿下看在行儿真心待你的份上,切勿辜负了他!” “若是以后殿下对行儿失了情意,还请殿下将行儿送回来,即便是让行儿在千府青灯古佛,也好过他失去殿下宠爱孤苦伶仃的好!” 宋湘蹙了蹙眉,不假思索道:“岳父大人言重了!” 第235章 通敌卖国 “殊行是我倾心以待之人,我对他的心意此生都不会发生改变,更不会叫他同人争风吃醋以泪洗面!” “我知道岳父大人暂且不会信我,那便请岳父大人看我以后的作为吧,若真像岳父大人说的那般,那我便亲自将殊行送回来,交到岳父大人手中!” 殊行闻言,着急道:“阿父!我不能没有湘湘,我要一辈子和湘湘在一起!” 听到这话,宋湘嘴角微微上扬,和声细语道:“殊行,你先别急,我这是在安岳父大人的心!” 梁氏听到儿子还未成婚,心都拐到了外人那里去了,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说道:“也罢,既然行儿喜欢,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还请殿下记住自己的承诺!好好对待行儿!” 宋湘应了一声。 就见梁氏慢条斯理的说道:“请殿下去厅里说话!” 宋湘闻言,也不扭捏,提步就朝着房间走去! 殊行扶着梁氏跟在后面,笑着无比惬意。 只是宋湘才坐下不久,就见千府的小厮领着芋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芋头一见到宋湘,就神色慌张的说道:“殿下,宫里来人传了口谕,叫你立刻进宫拜见帝后呢!” 宋湘本来还想在千家多待些时间,听到芋头的传话,也不敢耽搁,同梁氏匆匆告罪一声,便步伐稳健的出了门。 殊行跟在后面,脸上十分不舍:“湘湘…” 宋湘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殊行道:“你乖乖的待在家里!” “等我从宫里出来,再派人给你递口信!” 说罢,便转过身,负手向外走去。 殊行点了点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宋湘,离别的情绪再次袭上心头,就像上次那般,让他愈发患得患失。 走着走着,眼睛渐渐开始湿润,无尽的委屈包围着他,让他难受的想要哭出声来。 只是他不敢这样做,只能紧紧咬着唇,拼命的忍着。 宋湘见身后这般安静,突兀的转过身来,没想到殊行一下子便撞进了宋湘怀里。 额头轻微的疼痛,勾起了殊行的委屈,眼泪再也隐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哽咽着,带着哭腔说道:“湘湘,我舍不得你!” “我该怎么办才好!” 宋湘抱住殊行,安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劝慰:“乖啊不哭了,我一会进宫便同父后提及此事!” “殊行,是我对不住你,我若是能早点娶你就好了,你别哭了,我以后一有空便来找你好不好?” 殊行点着头,带着少年独有的骄憨稚气说道:“湘湘,你可不许骗我!” “我见不到你会发疯的!” “好好好!”宋湘一再妥协,“你若想我就差人给我送信,不管是什么时刻,我都会放下手头的事,尽快赶来你的身边!” “哼!这还差不多!”他松开抱着的手,催促宋湘道,“好了,你先进宫吧,不要被我耽误了时辰!” 宋湘应了一声,才阔步离开。 … 坤华宫内,帝后王处仲正训斥着二公主卫元仪。 他疾言厉色道:“你身为长姐,不规劝点宣仪,如何叫宣仪作出当众打脸辛公子的事来?” “父后息怒!”宋湘及时赶到,跪在卫元仪身侧道,“一切都是宣仪的不是,与长姐无关,父后要责罚便责罚宣仪吧!” “你竟还知道认罪!”帝后王处仲恨铁不成钢道,“你不娶辛公子,多的是女郎娶辛公子,但是你可知道后果!!” 王处仲忍着心疼,责备宋湘道:“先前父后一再交代你,今日要好好在辛公子面前表现,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当着众世家贵女公子的面,让辛公子下不来台,给他难堪?简直荒唐至极!” “宣仪,你今日所为,已寒了辛公子的心,若是传到辛大人耳中,这门婚事恐会多生事端!” “扶苏是个好孩子,你娶了他,以后也是你的一大助力,你…” “父后!”卫元仪重重的喊了一声,忧心忡忡的说道,“你还是同小妹直说吧!” 王处仲叹息一声,屏蔽了左右,然后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宣仪!父后叫你迎娶这些大臣之子,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你可知…” “你可知朝中奸臣当政,以萧蔷丞相为首的一派,窃踞相位,专权擅国,残杀陈姿等忠心将领,卖身投靠外贼,与外贼内外勾结,企图颠覆朝政!” “当年热河行宫一事,也是这些人主导的,若不是萧贼,吾儿也不会流落民间多年!” “工部尚书,吏部尚书,监察督御史,军马大都督等朝中众多大臣,是需要用联姻来笼络的,你和元仪身为帝王之女,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江山社稷被她人攻陷吗?” “你母皇所用的人不多,前有萧贼把持朝政,通敌卖国,后有庄家贪污昏聩,结党营私、聚敛钱财,败坏朝纲,以庄阾俞为首的地方官员笼络地方势力,企图扶持庄贵君所生的大公主为太女,谋逆之心早已被你母皇察知!” “如今便是到了你们姊妹二人替你母皇分忧的时候了!” 宋湘听后,震惊万分,她没有想到朝中势力竟如此错综复杂,更没有想到当今陛下的处境是这般艰难。 进宫前想要拒绝迎娶辛扶苏的话,她现在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如果朝堂乱了,大楚国覆灭了,与她相关的人定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宋湘心情十分沉重,她有些动容的说道:“父后,儿臣先前不知朝中之事,作出令你担忧的事来,是儿臣的不是!” “以后但凡父后吩咐,儿臣一定竭尽所能办到!” “辛家一事,还请父后不要担心,儿臣出了宫后,便备上重礼,去辛家赔罪!” 帝后王处仲欣慰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以后切不可再行这般莽撞之事!” 说罢,他看向卫元仪,同样有些愧疚的说道:“父后知道你合意靖安伯府的小公子上官起,只是他并不能作为你的正夫人选!” “庄贵君为了军马大都督赵淇手中的虎符,早就盯上了赵淇之子赵闰,他已求过你母皇,请你母皇为文仪和赵闰赐婚,你若先文仪一步,也可解了你母皇的后顾之忧!” “至于上官起,你若喜欢,娶他为侧夫便是!” 卫元仪黯然神伤道:“儿臣知道了!” 第236章 拜访辛家 帝后王处仲叹息一声,心事重重道:“你们二人身为皇嗣,不仅肩负着江山社稷之责,还承袭着生育女嗣之责,既如此,后院必不可能只有几个夫郎!” “父后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迎娶到朝中重臣之子,使得你母皇得到他们的支持和助力,等你母皇肃清了内忧外患,父后定会请你母皇下旨,封赐嘉赏你们二人!” “大楚朝的未来,不能毁在朝中奸佞手里,你们二人合该替陛下出出力!” “儿臣谨遵父后懿旨!” “如此便好!”帝后王处仲叹息一声,嘱咐道,“京中近几日频频举办赏花宴会,大有各世家相看之意,你们二人趁着这个时机,分析一下朝中势力布局,看看有哪些世家的公子是需要通过联姻拉拢的!” “你们虽贵为皇家公主,处处受人掣肘,但在儿女私情上面,不必忌讳太多,也可表现的与那些寻常世家的女郎一样,小事殷勤,不必藏着掖着,尽量做的大张旗鼓一点,这样才可以混淆视听!” 帝后王处仲说完,犹豫了片刻,谨慎的说道:“虽说如此,但是拜访那些世家重臣时还是尽量谨慎一些,切不可打草惊蛇,暴露了拉拢朝臣的意图,叫萧党和庄党瞧出了端倪!” “儿臣遵命!” 两姐妹同时齐齐答应,帝后王处仲撑着脑袋,摆了摆手道:“回去吧!” 宋湘跟着卫元仪出了坤华宫。 虽然帝后王处仲说让姐妹二人靠联姻拉拢朝中世家重臣,但是她们两个也知道,朝堂之事并不是只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此举只是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真正想要拔除萧党和庄党,还得从长计议。 如今太女未立,前朝和后宫都虎视眈眈,不管是立庄贵君之女文仪还是萧贵君之女寿仪,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两派之争终会势同水火。 女帝陛下即使私心里想立帝后所生的两位公主为太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届时反对者甚众,恐怕朝廷会彻底被两党颠覆。 卫元仪自幼有太女太师王英教导,性情仁善,心怀天下苍生,不仅如此,她也是公主中唯一一个十八般兵器样样皆通,智勇双全,也颇具手段的人物! 她比其他公主更有治国之才。 卫文仪虽然生为嫡公主,但是她喜怒不定,毫无才干,能力也不甚出众,全靠庄家贪污所得的钱财供着。 且她时时迫害忠良之臣,若真被立为太女,他日登立为帝,必不是一个贤明的女帝。 宋湘走到卫元仪的身侧,小声谨慎的说道:“长姐,我愿助长姐一臂之力!” 卫元仪脚步一顿,不解的转头:“小妹你这是…” 宋湘发自内心的回道:“我们兄妹四人一父所生,一荣俱荣,一损皆损,长姐,我所学书籍有限,又没治国之才,帮不了母皇的!” “而长姐你学富五车,样样皆通,又得外祖母亲自教导,以后若承太女之位,登上至高无上的位子,定会保护好父后,也会护持好兄长和阿弟!” 卫元仪眉头一皱,面带惭愧之色道:“三妹难道对哪个位置无意?” 宋湘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志不在此,若是以后天下大定,我只愿和夫郎们过安稳日子,才不想去接触朝廷之事,要是能不做官就更好了!” 卫元仪失笑:“看来你是在外面野惯了,让你做这些事还真是为难你了,不过三妹放心,你若以后真的无心官场,长姐养着你便是!” “好啊!那就这样说定了!”宋湘眉欢眼笑,欣喜若狂道,“我只想做个闲散公主,吃喝玩乐,长姐若是助母皇平定了天下,可一定不要忘了今日的承诺!” 卫元仪笑了笑,语气宠溺:“不会忘的!” 突兀的宫道上响起几声急促的鸟叫。 卫元仪蹙眉说道:“这是云雀的暗号,我曾听过,定是有人过来了。” 这般说着,从一侧的小道上走过来了一个被侍女簇拥的女子,那女子穿着宫装,年纪不大,却十分娇纵。 她见到卫元仪和宋湘,也不行礼,反而柳眉倒竖:“哟,今日倒是不巧,竟然在此处碰见了二姐姐!” “二姐姐身旁的这位是谁?本宫怎么没有见过?看样貌倒是与二姐姐有几分相似,该不会是父后找来的野公主吧?” “父后也真是的,想孩子想疯了吧,都不验下是不是皇家血脉,就认她做了公主,当皇家血脉是儿戏呢?随便找个容貌相似的女子就能认作是公主,当我们这些正经公主是什么?” “气死本宫了!本宫绝不认这样的乡野女子做本宫的姐妹!晦气死了!” “她这样的乡野女子最是狡猾,二姐可别被她骗了,皇家血脉可不是谁都能攀认的!” 卫元仪见她气鼓鼓的,镇定自若的回答:“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开!” “你!”女子叉着腰,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道,“卫元仪,别以为你是从父后肚子里出来的本宫就怕你!” 卫元仪冷冷一笑,对着女子说道:“寿仪若是不服,我们这便去母皇跟前,看看此事是谁无理取闹!” “你休想用母皇来压我!”寿仪公主正欲发火,被身边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拉了把。 寿仪见状,才放下一句狠话,不情不愿的转身走了。 宋湘神色凝重:“想不到寿仪公主仗着外祖母是萧丞相,已经嚣张到了这个程度!” “长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卫元仪所见略同道:“我与你的想法如出一辙,宣仪,你快些同云雀出宫,赶在宵禁之前拜访辛家一趟,莫要叫辛公子寒心!” 宋湘点了点头,告别了卫元仪,快步朝着宫外走去。 来不及去公主府,宋湘便在街市上买了一些礼品,才行色匆忙的去往辛家。 辛家管家听到是公主拜访,恭敬的将宋湘迎了进去。 见到辛夷大人后,宋湘先是落落大方的行了礼,然后语带羞惭道:“今日赏荷宴上生了些许误会,原是宴会结束后,便立即备酒礼诣大人,只是父后召见,耽误了些许时辰,还望辛大人海涵,原谅女侄的无礼!” 第237章 拒绝见面 辛夷坐在主位上,见宋湘身为公主,却没有一点架子,反倒是言语客套,礼数周全,浑身透着矜贵之气,不禁高看了宋湘几分。 她请了宋湘入坐后,才气定神闲的开口:“既是有误会,解开便好,苏儿不是那般胸襟窄小之人!” “帝后虽然择了苏儿为三殿下侧夫,但是三殿下入京不久,本官对三殿下的言行品性并不了解,却不敢冒然将苏儿配给三殿下!” “再者苏儿性资朴鲁,外示恬默,不似其他公子那般疏狂练达,恐会惹怒殿下!” 宋湘平心气和道:“大人多虑了,辛公子温润如玉,本宫很是仰慕。” 听到夸奖自家儿子,辛夷面上愉悦,谈笑自如道:“苏儿以涉世浅、清谈见绌,殿下如不嫌弃,可与苏儿接触一番!” “多谢辛大人成全!” 辛夷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本官有个条件,若是接触之后,苏儿仍对殿下无意,殿下可否放弃这门婚事,另择他人为夫!” 宋湘认真的想了想,无可奈何的回道:“本宫答应辛大人的条件!但是还请辛大人给本宫多一点的时间,让我和辛公子接触!” 辛夷毫不犹豫的回道:“这是自然!” 外面天色渐晚,宋湘也不再久留,同辛夷大人说了些场面话,才提出告辞。 辛管家一路跟着宋湘,将宋湘送到府门处。 宋湘却不急着走,而是盘问辛管家道:“辛公子平日里可有什么上心之事?” “公子除了参加宴会和书肆买书,没有别的为之上心的事了。”辛管家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那辛公子闭门不出,可是在作画?”宋湘又问。 辛管家一言难尽道:“这倒也不是,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拘于作画这一喜好!” “生的似谪仙一般,难道喜好也如谪仙一般?他竟是这般无欲无求?”宋湘疑惑道。 辛管家面如猪肝之色,有些难以启齿道:“这倒也不是,我家公子却也是有个不为人知的喜好,奴才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闻言,宋湘的眸子亮了亮:“你说!本宫洗耳恭听!” 辛管家摸了摸后脖颈,欲说还休:“这…公子他…” 迎上宋湘鼓励的眼神,辛管家终于完整的说了出来。 “我家公子喜欢看京城时兴的话本子…” “话本?”宋湘找到了突破口,十分感激辛管家道,“多谢管家告知,不知管家可否再帮本宫一个忙?” “殿下请说!” 宋湘和声道:“明日我想请辛公子去轩茗阁一聚,辛管家可否同他转达一下?” 辛管家连连点头道:“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将话带到!” 得到满意的答复,宋湘差芋头给了辛管家一点银两,然后才上了马车离开。 是夜。 宋湘随便吃了点,洗漱过后,歇在了徐既宁的房中。 第二日,陆沢川将宋湘扯到了后院的一处亭子中,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还要将我晾到什么时候?” 宋湘叹息一声,语气平和道:“那我们谈谈吧!” “陆沢川,你可知我为何躲着你?” “你承认躲着我了?”陆沢川似暴怒的狮子,忍着不满,一字一字将话从牙缝里挤出来道:“为!何!躲!我?” 宋湘心乱如麻,却依旧保持理智回道:“陆沢川,你信不信这世间有神鬼之说?” 不待陆沢川回答,宋湘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早已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宋湘了!” “准确的来说,她被风云英敲了闷棍,扔进沧河淹死了!” “怎么可能?我不信!”陆沢川表情失控,狰狞的问道,“你说宋湘死了,那你是谁?你说啊!你是谁?” 宋湘蹙了蹙眉,犹豫的回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宋湘的身体里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但是…” 为了掩人耳目,她冠以神佛之名说道,“但是我进入宋湘身体的时候,冥冥之中听到了一段话!” “什么话?”陆沢川崩溃了,他双手抱着头,状若癫狂,“到底是什么话?你说啊!你倒是说啊!” 宋湘沉声道:“那声音很空灵,像是从天界而来,伴着仙音,他说宋湘原本是帝王之女,有龙气护身,命不该绝,是因果牵连让她意外身亡,所以为了弥补宋湘,才让我进入到她的身体,替她完成她未完成的事!” “宋湘!你何故骗我!”陆沢川疾言厉色道,“为了拒绝与我圆房,编出这样的谎话来!” “宋湘!我恨你!我不会原谅你的!” 说罢,陆沢川便面容阴郁的走了! 宋湘坐在亭子里沉默良久,才步伐急促的去了书房。 绿珠说,辛府的管家过来递口信,说辛公子拒绝和宋湘见面! 宋湘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阵烦躁。 没过多久,莫不凡匆匆过来禀告,说自家公子不见了,连平日里穿的衣服也被带走了! 宋湘急忙出府去寻。 谁料,陆沢川不止带走了平日里用的钱物,还从马厩里牵了一 匹快马,从公主府后门离开,朝着通往城门的小道走了。 往日里陆沢川连个外城门也不曾出过,此刻正站在城门口后悔不迭,盼望着宋湘能早点接他回去才好。 云雀先宋湘一步,带着侍卫这时赶来,对着陆沢川说道:“殿下说,不管你赌气逃到哪里,只要有婚契为证,你依旧还是她的夫郎,殿下还说,有话可以好好说,没必要用离家出走来逃避问题!” 陆沢川浑身一愣,偏执的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云雀冷漠的声音传来,语气淡淡:“殿下还说,若你真的想走,大可以拿上和离文书,她自会派人护送你回乡!” “她想的美!”陆沢川转过身,恨声道,“我若同她和离,岂不是便宜了她,我绝不会同她和离!你叫她死了这条心吧!” “不对!我还是亲自同她说比较好!”说罢,陆沢川翻身上马,朝着公主府勒马而去。 宋湘在城中寻了一圈陆沢川没有寻到,于是回到书房静静的等着。 看到背着包袱,眼中喷火的陆沢川,宋湘轻轻将头转向了侧面。 第238章 送他话本 陆沢川阴恻恻的问道:“你说你不是宋湘,是真的吗?” “又有何人来为你作证?” 宋湘冷哼一声,非常淡漠的说道:“你与宋湘小时候的事,我一无所知,都是通过别人的嘴才知道的!” “陆沢川,我并没有针对你,我真的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宋湘了!且真正的宋湘十分喜欢弄月,你觉得弄月与我如何?” 陆沢川闻言,怔愣道:“你确实不如以前那般倾慕弄月了!” “想当年你为了弄月,在象姑馆挥金如土,几乎能从早上坐到晚上,为了他跑前跑后,如今…” 宋湘却是不叫他回忆,直接说道:“既然你已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你当如何打算?” 陆沢川张口结舌,半晌后才撂下一句话道:“我要好好想想!” “好!”宋湘吩咐云雀道,“将他安稳的送到后院!再安排几个军士守住府邸后门,免得混进来闲杂人等!” 云雀领了命,便跟着陆沢川下去了。 宋湘坐在靠背的太师椅上,看着窗外,一瞬间如释重负,她并不怕夫郎们知道她的秘密,她如今贵为公主,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所以即便是外人知道,有她的身份在,也只会归到神异之事上。 再者说,陆沢川是不会出卖她的… 坐了一会儿后,她开始着手写话本的事,那辛公子对她的第一印象特别不好,若不是以话本诱之,恐怕他不会答应同自己见面。 她想了一会,决定写唐僧取经这个故事,磨墨的功夫,第一章的故事已在脑中有了个雏形。 在砚台里掭了掭笔,她动笔写道:海外有一仙国,名为傲来国,傲来国临近大海,海上有一仙山,名为花果山… 宋湘不曾停歇,一口气写到美猴王自菩提祖师处学了一身神通,回到水帘洞,被四老猴撺掇,让美猴王去东海龙宫,寻老龙王去要件趁手的兵器! 写完之后,宋湘在末尾落笔南湘子三字。 任谁也不会想到南湘子便是宋湘的笔名! 为了以防下次写的时候接不上,她又誊抄了一封,放在一侧。 做好这些,宋湘又将故事折好,装进信封之中,然后在封面写上西游记三字,才满意的扬声道:“来人!” 云雀推门而入,拱手问:“殿下有何吩咐?” 宋湘说道:“你找一个面生的侍卫,去辛家后门叫卖话本,一定要将话本卖到辛公子手里。” “啊这?”云雀蹙了蹙眉,如是说道,“此事恐怕有些难办!” “殿下不如让绿珠管家派个小厮去办这事,准能办成!” 宋湘想了想,于是喊来绿珠,将这件事吩咐了下去。 却说辛家这边,辛扶苏的小厮药文正在后院里闲话扯皮,突然听到后门处传来卖话本的声音。 便顾不上与他们聊了,他绕过小道,经过后院的柴房和马厩,一路来到后门。 公主府的小厮大壮正声音浑厚的喊着卖话本,忽然见一面容白皙,身体瘦弱的小厮从门内出来。 故意从一沓子信笺中抽出公主的那封问道:“买话本吗?” “新出的话本,不贵,两文钱!” 药文打量了大壮一番,好奇的问道:“你不去街市上卖,到我们这小巷子卖什么话本?” 大壮故意装出一副惆怅的模样道:“上次我去街市上卖,被那些书肆的人看见,赶了好多次,说我抢了他们的生意,我实在没办法,才到各个大人的府邸后门叫卖的!” 药文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说道:“看你也挺难的,那我就买一本吧!” “可知是何人出的话本?” 大壮将话本递给药文,小心谨慎的说道:“是我家小姐出的,小哥你若喜欢看,下次我还卖给你,只是小哥可要替我家小姐保守秘密,莫要叫人知道了!” 药文好笑的说道:“我又不知道你家小姐名姓,如何会叫人知道了去?” 大壮装出一副憨厚痴傻的模样说道:“你们大户人家手段颇多,我这不是怕你派人跟踪我嘛!” “万一你家小姐公子看了话本,一下子便喜欢上了,想要追着询问出话本的是谁,那我家小姐不就彻底暴露了!” 药文撇撇嘴道:“那你大可放心,我们府上还没失礼到这个地步!” “给你钱!” 大壮忙伸手接过,点头哈腰道:“多谢你嘞,那我去下一家府后面叫卖!” 说罢,脚步不停,快速的朝着别家去了。 药文盯着大壮的身影消失,才放下心来,立刻进了后门,从里面杠上了门闩。 大壮耳力惊人,他在辛家后面又盯了一刻钟,才绕了小道,回公主府复命! … 辛府。 辛扶苏午睡才起,唤了几声药文却没人应,正想走出卧室,去外面看看。 谁道就看到拿着信笺一脸喜色的药文。 他一下冷了脸,问道:“你方才去了哪里?我只不过午睡的功夫,你竟学会偷懒了!” 药文忙赔不是道:“公子息怒,奴才不是有意偷懒的!” “方才听见外墙的道上有叫卖话本的,奴才想着公子喜欢看,便从后院出去瞧了瞧,买了一本话本回来!” 辛扶苏闻言,才面色好了些许:“既如此,将你买来的话本呈上来!” 药文把话本递给辛扶苏,不经意的提了一句:“那个街串子说,这个话本是一位小姐写的,公子不妨看看她写的是什么?” 辛扶苏好奇,忙打开信笺细看,只看了一个开头,便被彻底的吸引住了。 他打发走了药文,走进屋内,坐在桌案前,认真的看了起来。 直到看完整个故事,他才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奇异之事,真乃神仙打架,妙不可言!” “执笔的墨客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有这般奇巧的心思,她笔下的美猴王上天下地,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真是太玄妙了!” 他站起身子,走到门口唤道:“药文!” 药文忙走上前来:“公子有何事吩咐?” 辛扶苏急切的问道:“怎么没有下文?卖你话本的街串子呢?你快些问问他,什么时候才出下文?” 第239章 两女争夫 药文狐疑的看了一眼公子手中的草稿,心中腹诽:那家小姐到底写了什么话本,将公子急成这样? “公子,那街窜子说他去别家府邸后面叫卖,奴才只当是普通的话本子,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出下回!” 辛扶苏雾眉一蹙,迫不及待道:“那你还不快去叫人打听打听?” 药文应了喏,忙不迭的回道:“奴才这便叫人去找找他,请公子稍等!” 辛扶苏嗯了一声,拿着草稿回了房间,重新将只写了两章回的话本看了一遍。 嘴里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美猴王找到老龙王后,会要到什么兵器?” “这个话本写的实在是太好了!” … 宋湘还不知道辛公子已经上了钩,她正打算收拾一下去千侍郎的府上找殊行。 结果绿珠匆匆忙忙的进来说道:“三殿下,外头出大事了!” “什么事?”宋湘嚯的起身,惊诧的问道。 绿珠大喘了口气,语速很快的回道:“陛下为大公主殿下赐婚了,正君是漕运总督高大人家的公子高隐之!” “听说这桩婚事是庄贵君亲自向陛下求来的!” “这不是好事吗?”宋湘复又坐了下来,淡淡道,“难道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绿珠慌忙点了点头道:“听宫里人说大公主殿下心仪的是前巡察御史之子姜清衍姜公子,为了娶到姜公子,大公主殿下特意求了庄贵君许久,但是庄贵君却不顾大公主殿下的请求,执意为大公主殿下择了高公子为正君!” “圣旨是今日下的,大公主殿下知道自己要娶高公子后,就跑去了姜家门口,但是被姜家的管家拦在了府外,姜公子不愿见大公主殿下,后来便与姜府管家闹将开来了!” 宋湘眉头一拧,语气不耐烦的说道:“闹就闹吧,索性跟咱们府上无关!” 绿珠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三殿下…” “怎么了?你说!”宋湘狐疑,“难道攀扯我们府上了?” “三殿下料事如神!”绿珠悻悻的说道,“那姜公子眼见打发不掉大公主殿下,便攀扯上了三殿下您!” “他还说他早已嫁给你了!” 宋湘心神一震,下意识的问道:“他真这样说的?” 绿珠愤愤不平道:“不止呢,他还拿出了一张契书,叫大公主殿下和围观的百姓看!” “姜公子怎么能这样呢?他要是三殿下您的夫郎怎么不住在咱们府上?” “没道理还住在千府,他这般攀扯三殿下,可真是将咱府上的脸面丢尽了!” 宋湘越听越是烦躁,她起了身,冷酷的唤道:“云雀,随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见宋湘要走,绿珠忙提醒道:“三殿下,那姜公子的契书上还落着宣阳府衙的大印,那印信做不了假的,奴婢看这事就是冲着您来的!” 云雀跟在宋湘身侧,淡定道:“眼见为实,三殿下还是先看了再说!” 宋湘心里气的要死,她与姜清衍成过婚一事,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如今姜清衍突兀的提出来,抱着什么目的,未免太过明显了些。 姜清衍早不揭穿晚不揭穿,偏偏是在父后为她择选正君的节骨眼上揭穿… 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为了给宋湘择选正君添堵,二来是为了彻底杜绝大公主的心思,三来是为了让女帝陛下看在姻亲的份上,放过姜澜! 姜清衍真的是…好一出连环计,连她都算计其中! 此事一经传开,宋湘便不能再处置姜澜,人言可畏,大楚朝还没有过弑杀岳母大人的女郎! 到了楚府门前时,闹剧还在继续! 卫文仪不认姜清衍手中的契书,质疑姜清衍契书作假。 姜清衍不甘示弱,从容不迫的解释道:“我与三殿下在宣阳府结识,在母君和宋家亲族的见证下立了婚契,并过了一段十分美好的日子。” “我那时并不知道我的妻主是现如今的三殿下,后来游历结束,我回了京城,便与妻主失去了音信!” “昨日从好友口中,我才得知了妻主是女帝陛下三女的消息,便一直想找个机会与妻主相认,谁知道还未去找三殿下,反倒见到了皇长姐!” 宋湘站在车辕上,气的咬牙切齿:姜清衍,你真是好样的! 姜清衍眸光淡淡一瞥,扫视了围观百姓一圈,在看到车辕上的宋湘时,心虚的垂下眸子。 片刻后,他跪在卫文仪身前,清冷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每个人都能听见。 他说:“嬖夫身为三殿下的夫郎,未曾拜见皇长姐,是嬖夫的不是,还请皇长姐恕罪!” 卫文仪气的火冒三丈,要不是周围还有百姓看着,她早就大发雷霆了。 可是被姜清衍摆了一道,她偏偏不敢发作,整个脸憋的青一阵白一阵的! “姜清衍,你还真是牙尖嘴利!” 有些知道内情的百姓指指点点道:“大公主殿下恼羞成怒了,谁不知道她倾慕姜公子,如今得知姜公子早已有了妻主,心里指不定怨恨成什么样呢!” “这姜公子也真是的,嫁个人还藏着掖着,若不是今日拿出婚契做凭证,谁又能知道他成亲了呢!” “这也怪不得姜公子,实在是大公主殿下追的太紧了,要是换成我,面对不喜欢的人,也会生出躲避之心!” “啧啧,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身为皇室公主,姐妹二人喜欢上同一位公子,而且还被妹妹捷足先登了!这不得结下仇怨来!” “嘘!可少说些吧!没看大公主殿下都气哑了吗?” “嘁,说说怎么了?有脸做出姐妹二人抢夫的戏码,还不让人说了?” 一位老妪说了句公道话道:“三殿下长在民间,与姜公子没有接触过,姜公子不是说他与三殿下是在游历的时候结识的吗?当时三殿下还只是普通人家的女郎,也不知道姜公子的身份,二人互生欢喜情有可原!” “倒是大公主殿下,明知姜公子不喜欢她,还做出纠缠的事来,属实有点丢皇室公主的脸面!” 众人七嘴八舌,对着姜府门前的两人指指点点。 第240章 你真无耻 姜清衍抬了抬眼,遥遥的看向宋湘,带着丝丝祈求的神色。 宋湘冷哼一声,下了马车,从人堆里挤了进去。 到了姜清衍跟前后,才转头看向卫文仪,语气自然亲昵:“大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好几日没见你,宣仪怪惦记你的呢!”宋湘莞尔一笑,说道,“上次大姐姐说请我吃饭,我身体还未痊愈无法前往,心里很是愧疚!” “今日既然见了,不如就由妹妹我做东,请大姐姐吃个饭吧?” 卫文仪诧异的打量宋湘半晌,才神色复杂的说道:“不用了!” “既然三妹过来了,那三妹便说说与姜公子的关系吧?难道三妹真像姜公子说的那样,娶他为夫了?” 宋湘挑了挑眉,恶趣味的说道:“本宫与姜公子的关系嘛…就是大家看到的那般关系…” 说罢,她转身看向姜清衍道:“宣阳一别,本宫就失了你的音信,没想到你竟是躲到京都来了,你可知我找了你有多久!”说罢,便恨声道,“你既已自作主张回姜府,那本宫也可不认这门婚事!” 姜清衍膝行几步,跪在宋湘跟前拉着宋湘的锦袍说道:“求妻主垂怜!” “嬖夫已经知错了,还请妻主给嬖夫一个机会!” “妻主,哪有出嫁了的公子长期待在生父家的?求妻主带我回去…” 宋湘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姜!清衍!你!真!无!耻!” 她真的是恨极了姜清衍,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她的心,现下,她便冷了心房,声音微扬道:“我如今是皇室的三公主,可不再是宣阳府的宋家大小姐,还请姜公子想好了再认!” 姜清衍浑身一僵,抓着宋湘的手陡然滑落,面色瞬间变的惨白,生无可恋道:“妻主既然不认我这个夫郎,那我留着一副残躯有何用,不如死了罢了!” “这一切都是清衍的不是,是清衍伤了妻主的心…” “以后清衍不会再缠着妻主了…” 说罢,他缓缓起身,盯着门口的石狮子,露出心如死灰的表情! 宋湘眉头蹙的更紧了,她有些不耐烦,头疼的说道:“行了,本宫可没功夫陪你在这演戏!” “你先同我回府再说!” 姜清衍眸光闪了闪,欣然启唇:“妻主稍等,嬖夫这便去收拾行李!” 宋湘沉声道:“本宫还能缺了你的衣物?” “不用收拾了,先跟我回去再说!” 姜清衍咬了咬牙,生硬的扯出一抹笑道:“嬖夫遵命!” 宋湘转身跟大公主卫文仪道别:“大姐姐,我先回去处理家事,改日再约大姐姐!” 卫文仪紧紧的盯着姜清衍,眼神凌厉:“姜公子真是好大的本事,将皇家公主玩弄于股掌之中!” “三妹,今日若不是姜公子拿出契书,任谁也不会知道他已成婚,他这样心计颇深的公子,三妹可得小心着些!” 宋湘微微颔首:“这总归是本宫的家事,还请大姐姐不要插手了!” “再者,与他成婚的确是本宫,这事做不得假!” “虽然本宫知道大姐姐是为了本宫着想,但是外人却是不知的,大姐姐合该避嫌才是!” 说完这话,宋湘便冲着人群外面走去,姜清衍亦步亦趋的跟着,心里十分忐忑。 “宋湘,我…” “闭嘴,车上再说!”宋湘先一步进了马车,姜清衍打后面跟了进来。 他弯着腰,一下子跪倒在宋湘跟前:“对不起…” 宋湘冷哼一声,明知故问道:“姜清衍,利用本宫的滋味如何呀?” “看着我成为你与大公主玩乐的一环,很高兴吧?” “还是说,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即便耍些手段,玩弄我的真心,也心安理得?” “湘儿,我知道我如今说什么你都不会再信我了…”姜清衍将头伏在宋湘脚底,心痛的说道,“我只是想留在湘儿你的身边而已。” “不管你恨我怨我,还是弃我烦我…”他越说越是底气不足,“不管你如何厌倦,都不要赶我走可好?” “姜清衍,你当我宋湘是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赶你走?” 姜清衍眸色一黯,心头剧痛道:“湘儿,是我没有护好你的后院,更在事情发生后选择逃避,所以才惹了你的厌弃!” “可是,那些都是母君的命令,我身为人子,又能如何呢?” 宋湘讥讽一笑,缓缓开口:“姜清衍,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我这些日子想了许多,想我与你的遇见,想我中药之事,想我们仓促的立了婚契一事,这桩桩件件,都太于过草率…” “你当时喜欢我,始于我的容貌,你从来倾心的只有我的容貌,而不是我宋湘这个人!” “我中药后,你明明可以为我请大夫也可以找弄月来帮忙,但是你却没有这样做,反而用自毁己身的手段来征服我,为的是你想要凌驾于女子之上的心思,你从来想的都是你自己!” “你接近我大姐姐,接近一切可以令你实现自己凌云之志的人,为的是证明自己的绝世才能,为的是让所有女郎瞧见,你姜清衍不输任何女子,为的是睥睨天下,做个掌权之人!” “你不甘心居于任何女子的后院,你想要的没有任何女子能给你!” “往大了来说,你热衷的是权力和地位,你终身所求,不过是想要如当今丞相一般,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你脚下!” 宋湘呵呵几声,不怒自威:“只不过你选错了人,我虽长在民间,但绝不是那个任你拿捏的草包公主!” “姜清衍,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小心引火烧身!” 姜清衍握住宋湘的腿,带着哭腔求道:“湘儿,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服礼教,生出那些荒诞不经的心思,以后再也不会了!求你,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湘儿,我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 “湘儿,求你怜我,别不要我可好?” 宋湘了然,语气淡淡道:“你若真的喜欢我,就不会在意我的容貌我的家世地位…”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第241章 患上相思 宋湘自嘲一笑,冷声说道:“你还是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我绝不可能再接受一个,只痴迷我容色的男人!” “仅仅只是因为容色吸引,那以后出现了更加貌美如花的女子,你也会如初见我一样,轻易变心…” “我不会的!湘儿!”姜清衍抹了一把眼泪,态度诚恳,“我若只倾心容色绝佳的女郎,便不会守着身子等你!” “湘儿,你信我可好?我真的爱慕你…” 宋湘侧过身子,头靠在车厢的角落,不再说话。 到了公主府后,宋湘对着绿珠吩咐道:“你去给姜公子安排一处院子,让他住下吧!” 绿珠震惊万分,但是也不敢耽搁,引着姜清衍便下去了。 宋湘边走边问云雀:“弄月有消息了没?” 云雀说道:“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还请殿下再等等!” 宋湘回到书房,继续写美猴王在东海取兵器的后续,直到写到王母娘娘设蟠桃大会,请了天上的一众神仙,却独独没有请美猴王,美猴王因此大闹天宫,不仅偷喝了王母的玉液琼浆,还偷吃了老君的九转金丹才作罢。 写完之后,她又叫芋头誊抄了一封。 将原稿装进信封中,叫大壮拖上一日再送去辛府后门。 做完这些,已经到了下午。 孟非霁和容秋离从城外回来,脸上虽然带着些许疲惫,但是却分外欢喜。 宋湘踱步到后院的时候,正好见到梳洗完毕的两人。 孟非霁见到宋湘,双眼放光:“湘湘,好几日没有看到你了,你可想我?” “非霁!” 宋湘干咳一声,看向容秋离道:“慈幼局办的怎么样了?” 容秋离正色道:“我们在城外的庄子上已经收留了十六个孩子了,绿珠管家还给孩子们聘请了女夫子!” “是啊湘湘,孩子们现在可听话了!” 宋湘点了点头,赞许道:“这还得多亏了你们两个,生就一副菩萨心肠,京城男子少有你们这般有善心又有善举的!” “不管你们两个做到什么地步,我都会一直支持你们做下去!” “湘湘!你真好!”孟非霁拿着剑走到宋湘身前,眼睛里面亮晶晶,满满都是爱慕之情。 容秋离笑着,没有吱声。 … 待到傍晚时分,药文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辛扶苏知道后,便招来药文问道:“那街串子找到了没?可知是谁家小姐派出来的?” 药文摇了摇头道:“没有找到,那街串子像是失踪了一样,到处都打听不出他的踪迹!” 辛扶苏着急道:“明日,你替我问问,这个署名为南湘子的,到底是谁家的小姐!” 药文连声应喏。 辛扶苏犹不放心,回到房间后,亲自写了一页信笺,上面写道:“苏拜读足下话本,惊叹足下才思敏捷,殆犹天马行空一般而让人阅之仰慕!遂有神交之心,还望足下原谅苏的失礼!” “足下笔下的石猴乃天地精华所生,本就神异,却开了灵智,为求长生不老之法,他翻山越海访问佛仙神圣之道,最后学成了七十二般功夫,叫人心痒难耐!” “苏斗胆一问足下,此话本是足下想象得来,还是真有其事?” “现下世人大多为追名逐利之徒,如足下这般才高八斗、灵感无限之人,苏几乎从未见过!” “若是足下不弃,可否与苏结为莫逆之交?” 写完这些,他将信笺折起来,封在缄札之中。 然后递给药文,郑重的说道:“这封信笺,一定要让那位街串子交到南湘子手中!” 药文犹豫了一下,接过信笺说道:“公子这样做,恐怕不妥!” “若是叫三殿下的人知道,于公子是不利的!” 辛扶苏难得的沉下脸道:“那你就小心谨慎一点,不要让她的人瞧见了!” 药文点点头,收下信笺便退了出去。 … 公主府。 门房处突然收到一封请帖,署名是海昏侯府秦海棠! 宋湘才吃完饭,从绿珠手中接过请帖,便歇了射箭的心思,带着云雀出了门。 她坐着马车,一路来到春台阁。 照着秦海棠所说的楼层,一路找到天字号雅间。 云雀缓缓敲了敲门,淡声说道:“秦小姐可在?” 门从里面打开,一位婢女轻声说道:“里边请!” 宋湘率先进到里面,见内侧的椅子上坐着位容色绝美的小姐时,礼貌的问道:“你是秦海棠秦小姐?” 秦海棠起身,拱手道:“海棠见过三殿下!” “不必多礼!”宋湘疑惑的问道,“不知秦小姐找本宫所为何事?” 秦海棠笑了笑,招呼宋湘道:“三殿下请坐!” “今日让下人送上请帖,已是失礼,不想三殿下却并未怪罪,还应了海棠的邀约,海棠感激不尽!” “其实我找殿下来,是为了一点私事!”秦海棠叹息一声,说道,“先前公事繁忙,我并未参加赏荷宴,只叫阿弟一个人去了!没想到,他回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仅神情呆滞,还时常唤着三殿下的名讳,问了小厮才知道,阿弟属意三殿下,却被三殿下拒绝了!” “我秦海棠只这一个嫡亲的小弟,自小便给了他无尽宠爱,难免娇惯的不成样子,若是惹得三殿下不快!还请三殿下多多包涵!” 宋湘扯了扯唇角,淡淡道:“秦小姐哪里的话,令弟心思纯正,一片赤诚,何罪之有!” 秦海棠眉间满是忧虑:“他如今一心扑在殿下这里,无心吃喝,令我十分担忧!” “不知殿下可否给我阿弟一个机会?哪怕是见见也好!不要让他这般单相思了!” 宋湘神色有些凝重道:“不瞒秦小姐,本宫拒绝秦公子好意,也是为了秦公子的未来着想!” “本宫虽为公主,但已有几房夫郎,不敢耽误秦公子的终身,故而才拒绝了为秦公子冠髻的插钗礼!” “原来如此!”秦海棠一脸忧虑道,“我阿弟如今为了殿下患上了相思之症,也不听家人的劝!” 第242章 春台大人 “我此番找上殿下,是希望殿下能亲自去我府上,为我阿弟开解开解!若是能让他放下这份倾慕,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我知殿下对阿弟并无女男之情,也敬佩殿下的品行,所以才敢冒然递上请帖!” “此番行事欠妥,海棠心里十分内疚,请殿下勿要怪罪才是!” 宋湘也十分知趣的回道:“既然此事因本宫而起,那去一趟秦府也情有可原,秦小姐不必忧虑!” 秦海棠闻言,欣喜道:“那便多谢三殿下了!” “明日我便在府上设宴等待殿下!” 宋湘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回道:“举手之劳罢了,何需备宴!” “今日能结识秦家姐姐,本宫荣幸至极!” 秦海棠非常喜欢宋湘的性子,见她不似其他公主那般跋扈,说话也渐渐大胆起来:“三殿下过谦了,该荣幸的是海棠才对,这春台阁清流倌侍众多,不知三殿下喜欢什么样的?我让人请了过来,任殿下选择可好?” 宋湘莞尔一笑,推拒道:“还是算了吧,本宫的夫郎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胜过清流倌侍,本宫若找了清流倌侍相陪,岂不是伤了他们的心,再者本宫已答应了他们,不逛青楼勾栏之所!” 说罢,才惊觉此话失了圆滑世故,未免不近人情了些,又不动声色的提了句:“本宫若没有这么多夫郎,大抵是要找个清流倌侍过来献艺的!” 秦海棠会心一笑,感叹道:“到底是我那阿弟没福气,遇见殿下的时机不对!” “京中难有殿下这般不随波逐流的人物,到了官妓场还能守身如玉的!” “难道秦家姐姐不是吗?”宋湘轻笑,“我观秦家姐姐眼神清明,提到清流倌侍时还有些许排斥之感!” 秦海棠面色一红,不好意思道:“叫殿下看破了!” “秦家姐姐可是惧内?”宋湘灵机一动,直言不讳的问道,“若是这样,便能解释的通了!” 秦海棠失笑道:“我连正夫都未娶,何来惧内之说!” “啊?这么说秦家姐姐还是孤身一人?”宋湘有心打听,言语间不免有些逾矩,“那姐姐就没有通房侍夫之类的吗?” 秦海棠未曾在意,而是落落大方的回答:“我早年生过一场大病,与我订亲的那家公子变了心,亲自求我解除婚约,我想着全了对他的最后一丝情义,便答应了!” “后来我年岁越大,想要找个合我心意的,便不大好找,渐渐的,婚事就耽搁了!” “冒昧问一下,秦家姐姐如今芳龄几何?” 秦海棠笑着回道:“我今年十七,再过两月便十八了!” “十八?也不算大!”宋湘打趣道,“年龄稍大些会疼人!” “本宫以后便叫你海棠姐姐吧!不知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公子,本宫若是遇见了,好给海棠姐姐引荐!” 秦海棠闻言,倒是认真的想了想,几瞬过后,才道:“我对男子容貌没有什么大的要求,只希望他能孝敬家中尊长,友爱阿弟!” “若是可以的话,能一直倾慕我便好!” 说这话时,秦海棠心里升起一抹苦涩,大抵是被伤的有些狠了。 “海棠姐姐,你的这些条件不算条件!”宋湘凝眉问道,“难道海棠姐姐对家世没有要求?” “京中之人不都喜欢门当户对吗?” 秦海棠摇了摇头道:“门当户对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伤了我的心!” “我不求能娶到门当户对的夫郎,只求他能在我落难时,对我不离不弃!” 宋湘长叹一声,说道:“海棠姐姐心底良善,又行止端方,是个顶顶好的成亲人选!” “本宫兄长若在京城,本宫肯定天天来叨扰海棠姐姐,为兄长求得这门亲事!” “殿下的兄长,难道不是大皇子吗?”秦海棠疑惑道,“难道殿下还有其他的兄长?” 宋湘拍了下桌子,哎呀一声,说道:“瞧本宫这嘴,没同海棠姐姐解释清楚!” “本宫所说的兄长,是本宫养父家的二哥哥,也便是本宫的次兄,他为人仪表不凡,除了学识差些,其他方面不输京城世家的公子!” 秦海棠听完这话,生了些许兴趣道:“若真如殿下说的一般,我倒想见他一见!” “不瞒殿下,京中与我适龄的公子,我都有所了解,实是没有合意的人选!” “我都做好了孤身一人的准备了!” “万万不可!”宋湘截住秦海棠的话,热情的说道,“本宫已让夫郎修书,同家里去了信,若是不作耽搁的话,估计没几日,次兄就会到京中来!” “届时本宫介绍次兄同海棠姐姐认识认识,即使做不成姻亲,也当是自家人!” “殿下为人疏朗,海棠很是喜欢,只可惜殿下不能娶阿弟为夫!” 宋湘笑了笑,正待说些什么,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喧哗声。 秦海棠嚯的起身,对着宋湘说道:“殿下先坐着,我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宋湘立马起身,斩钉截铁的说道:“本宫陪你去外面看看吧!” 侍女已经打开了门。 秦海棠点了点头,同宋湘一前一后出了雅间。 走了几步到外面的露天台子上,只见已经聚集了好多女郎! 这些女郎大多是朝中官员或者小吏,她们齐齐盯着一处方向,像是失了神般。 秦海棠也不例外,在看到那人的瞬间,便已魂不附体。 宋湘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看到的,那人站在墙垣边,了望着远方,只是一个背影就已仪态万千,更不说正面会是何等风姿了! 那些女郎像是认识他一般,争先恐后的呼喊着,像现代的追星族一般。 城垣下也传来的嘈杂的喊叫声:“春台!春台!” 春台二字一遍遍刺激着宋湘的耳膜,巨大的喊声真是振聋发聩。 宋湘轻轻晃了晃秦海棠,问她道:“海棠姐姐,那是谁?为何那些女郎都跟迷失了心智一般?” 秦海棠痴痴的说道:“殿下不知道他也很正常!” 第243章 乘鹤而飞 “他呀,是这春台阁的主人,乐司院院使春台大人!” “要说这京中第一公子是谁,便是这位回眸一笑百魅生,大楚男儿无颜色的春台大人!” “他的容色难以用世间言语来形容,他的声音比之仙人之音更加悦耳,若说这世间还有哪位公子能让人生出自生惭愧之心,那便只有春台大人了!” “曾经有位九吟公子,总是学春台大人的行止,却学了个四不像,为此惹出了不少情债,差点坏了春台阁的名声!” “若不是春台大人出面,这春台阁早就被那些爱慕九吟的女郎毁了!” 宋湘暗暗心惊,没想到小小春台阁也大有来头? 城垣之下早就人山人海了,朝夕城听到风声的女郎几乎都等到了春台阁门口。 宋湘没想到赴个宴,还能撞上女郎摩肩擦踵、挥汗如雨的热闹场面。 看着春台大人被围着水泄不通的样子,宋湘不禁有些好笑:“长得太好了也是一种罪过!” 秦海棠笑嘻嘻的说道:“谁说不是呢!” “今日又是春台大人受累的一天!” “也不知道一向足不出户的春台大人,今日为何出现在这里?” 宋湘遥遥看着远处的春台大人,只堪堪能看到半边侧脸,她叹息道:“他出不出现的,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干系,你看看他那如白玉雕像般的身形,哪里是寻常女子能攀附近身的?” 秦海棠道:“殿下有所不知,京中女郎仰慕春台大人,犹如信奉天界的仙人一般,不等着他离开是绝不回家的!” “春台大人身上有些神异之处,说他已得道成仙都不为过!” 宋湘挑眉道:“哦?他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说完这话,宋湘耐不住性子道:“管他是半神秀异之人,还是风神雅俊之士,反正是与我们两个不相干的人,倒不如不凑这热闹,还回我们的雅间里去?” 那春台大人似是长了千里眼招风耳般,远远的冲着宋湘瞥了过来,虽是惊鸿一瞥,立刻就让宋湘住了嘴巴! 秦海棠也看到了春台大人的神色,立马惊呼道:“春台大人看过来了!” “也不知道春台大人在看谁,啊啊啊啊啊啊啊,本小姐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春台大人的正脸,真的太开心了!” “现在即便是死了,我也心满意足了!” 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鸣叫声。 “得额…嘎…得额…嘎…啊……啊……” 高昂悠长的单音非常嘹亮,听起来一唱一和,像是雄鸟在与雌鸟对鸣一般。 不多时,一对躯干洁白,身形硕大的仙鹤,自远方的天际飞来,长而如扇形般的黑色飞羽用力的扑闪着,目标直冲春台阁。 春台大人收回投来的视线,转过身负手而立,他侧着头,看向了仙鹤的方向。 众人也被仙鹤的声音吸引,不时发出羡慕般的赞叹。 “也不知道春台大人是如何驯服仙鹤的,每次看到春台大人乘鹤,我都感觉像是看到仙人飞升一般,简直太震撼了!” “谁说不是呢,春台大人现在在我心里,已经和神仙一般无二了,为了能时时见到春台大人,我叫全京城最好的画师画了春台大人的画像,日日供奉,叫春台大人受我的香火,听我的倾慕之音。” “什么?你还做了这样的事?岂有此理,真是此有此理!我怎么就想不到呢!等回去了,我也要将春台大人的样貌画下来,时时瞻仰!” “我也要我也要!” “可是画师画不出春台大人的仙姿,只能画出一半的形貌来!” “大家快看!仙鹤来了!” 巨大的仙鹤盘旋在春台阁的阁顶上方,白色尾羽微微上扬,朱红色头顶巡视着众人,最后扑闪着翅膀,飞了下来,落在春台大人身旁的空地上。 在无数双眼睛的凝视中,春台大人晃了晃手中的麈尾,模样悠雅的坐到仙鹤背上,清喝一声,便乘鹤飞走了。 众人看着仙鹤越飞越远,直到成为黑黑的一个点,才意兴阑珊的散了。 空地上的女郎也开始朝着阁楼回转,一个女郎侃侃而谈道:“春台大人平日里都不曾现身春台阁,今日突然就出现了,定然是为着什么事什么人而来!” “你说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什么人才来的楼里?” 另一个女郎附和道:“这个楼虽是春台大人管辖,但是楼里却并没有他惦记的人,或许他只是照例巡察一番吧?” “也不知道春台大人除了上朝之外,还喜欢做些什么?好多姐妹守着他的府邸都见不到他的人,想探听他的喜好都无处探听!” “是呀!春台大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每次露面也仅仅只是和众人打个照面!也不知道这般神圣的大人以后会嫁给谁家的小姐?” “春台大人怎会嫁人!他那样的仙体,只配我们供奉瞻仰着,绝不会下到凡尘嫁人的!” “啊啊啊啊啊,我绝不接受春台大人嫁人!谁都不可以亵渎我的春台大人!” 其他女郎闻言,也纷纷应和:“春台大人是我们大家的,若有哪位大长眼的接近春台大人,想要将他拉下神坛,我第一个不允许!” “对!我也不允许!” “带我一个,我要将他打趴下,让她跪着给春台大人谢罪!” 秦海棠啧啧两声,看着渐渐消失的女郎,摇头说道:“这些都是春台大人的簇拥者,可不敢将她们得罪了!” “殿下,我们回吧!” 宋湘对着秦海棠道:“海棠姐姐你先回吧,我一会要去见位故人,就不送你了,明日我们再见!” 秦海棠点点了头,说了几句客套话,才带着侍女,朝着阁楼走去。 宋湘在空旷的台子上站立许久,才慢慢踱步到墙垣边,她对着远空,声音淡淡的念道:“我于窗中窥伤鹤,恰如仰头见春台。”(”杜甫《山中杂诗》) “三殿下,竟是对我了解甚多!” 一道极致诱惑的清悦之音从耳边响起,勾的宋湘不得不回了头。 “你…怎么会在这…”宋湘惊愕道,“你不是走了吗?” 第244章 桑晚受辱 春台大人淡淡一笑,换了温润的声音说道:“我若不来,如何能听见殿下吟出的这句诗词!” “不过殿下不觉得,诗的前句改一改才更衬得应景吗?” 春台大人踱步到宋湘身侧,对着远空念道:“我于阁上窥仙鹤,恰如仰头见春台。” “这样才堪堪配我!” 说罢,春台大人微微侧眸,神色认真道:“殿下可记下我改的诗句了?下次见面莫要忘了!” 宋湘张了张口,一脸诧异的问他:“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又是如何回来的?” 春台大人勾了勾唇,用清明玄妙的语气回道:“殿下若想知道,只能等到下次了!” 说完这话,身边突然传来一股异香,春台大人好端端的人突然就变作一团白烟,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宋湘骇然,自言自语道:“魔术!这绝对是魔术!” “云雀,你来看看,看看他躲到了哪里?” 云雀淡漠的回道:“殿下,不用找了,他早就走了!” “呃!”宋湘不可置信道,“他究竟如何走的?难道我们大楚国真有这样的能人异士?” 云雀十分镇静的回道:“殿下,春台大人会些玄术,是众所周知之事,不足为奇!” 宋湘腹诽:原来是玄术!古人的玄术可比现代魔术牛多了!魔术起码还有破解的方法,玄术那可真说不上! 她的三观已经被颠覆了! 春台大人实实在在的给她表演了大变活人,同时又兼顾了美男消失术! 这已经不能用震惊来描述了! 替客人送完酒水,原到阁顶凑热闹的岁安,远远瞧见宋湘,心中一惊,脚步不自觉地顿住,偷偷往那边瞧去。 只见宋湘带着一位侍卫,两人低声说着什么,想到自家公子近日落寞的样子,岁安纠结再三,终是鼓起勇气快步走上前去。 他恭敬地朝宋湘行了一礼,小心翼翼说道:“宋小姐,我家公子对您挂念甚深,恳请宋小姐能移步一见。” 宋湘微微皱眉,神色略显意外,说道:“你家公子?你是桑晚的小厮?我与他才见面没多久,何谈挂念?” 岁安点了点头,难为情的说道:“自上次宋小姐离开后,我家公子便茶饭不思,心心念念皆是宋小姐,还望宋小姐怜悯昔日旧识之情,去看看他吧。” 宋湘目光清冷,说道:“你身为小厮,岂能揣测主子心思?且我与你家公子引为知己,并无男女之情,你以后切莫混淆视听,玷污他的清名。” “宋小姐莫要生气!是小的说错话了,但是小的并没有编排公子的意思!” 岁安面露焦急,再次恳求:“宋小姐,你若得空,还是见见我家公子吧,哪怕只是说上几句话也好。” 宋湘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用如此,本宫今日本来是要去看望一下你家公子的!” “罢了!” 岁安疑惑抬首,只见宋湘神情严肃,对着自己说道:“你去告知你家公子,说本宫在此,想见他一面。” “切莫声张,悄悄领他过来便是。” 岁安赶忙低下头,应声道:“喏,小的这就去。” 他匆匆下了楼顶,心里忐忑不安:宋小姐怎会用公主的自称,这简直太奇怪了? 路过拐角时,岁安差点就撞上了出来寻他的桑晚。 “想什么呢?莽莽撞撞的!” 岁安见到桑晚,大喜过望:“公子!小的方才在楼阁外面的台子上看见宋小姐了,她叫小的请你上去一叙呢!” 桑晚闻言,倏然欣喜道:“她来了?快快领我上去!” 岁安笑着转身,连忙在前引路。 桑晚上到楼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看台,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微微一怔,随即快步走向宋湘的所在之处。 “宋湘,你怎么会在这里?” 桑晚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与关切:“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住在哪里?过的可好?带的银钱可够用?” 宋湘抬眸,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涌现出一抹温柔的神色道:“今日赴她人宴请,来到此处,便想着与你见一见。” “我过的挺好的,不知你过得可好?有没有受委屈?” 桑晚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反之前的镇静态度,声音略带颤抖道:“我一低贱清倌,沦落在这烟花之地,哪有什么好与不好,不过是强颜欢笑,苟且度日罢了。” 宋湘拧眉,不禁带了几分威严的气息:“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桑晚眼中闪过一丝凄凉:“只不过是被大官逼迫饮了一些酒而已,算不上欺负,我身份低微,不敢与那些地位显赫的人抗争,便只能学着接受了。” 岁安急的在一侧直措手,他口无遮拦的替桑晚辩驳:“哪里只是光饮酒了,宋小姐不知道她们有多气人,说是官员,跟强盗无异,那些大官故意让人按住公子,肆意的给公子嘴里灌酒,若不是我请了阁主上来,指不定公子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呢!” “孽畜岂敢!”宋湘顿时怒气攻心,“是哪位官员?说来听听!” 桑晚挡住岁安,不想惹事道:“你别听岁安胡诌,在这楼里的人,谁没遇过这种事,他们多多少少都被官员勒令陪过酒,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 “岁安提这些污你的耳,难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宋湘你不用管这些闲事,这些官员位高权重,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我不想因为此事让你受到莫须有的牵连!” 宋湘动怒道:“你我之间,无需这般生分,欺负你的官员是谁?可知她的名讳。” 说罢,她眉头微蹙,放柔了语气说道:“我知你向来聪慧,又顾忌我从小地方出来,怕我秀才身份,不能替你主持公道,这些你都无需在意,我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家世低微,我能替你惩戒欺辱你的人!” “纵你有诸多无奈才落得如此境地,在我面前,也无需忍气吞声,你且说说是谁再三欺辱你,我好给你主持公道?” “宋湘,你不要问了,我…” 第245章 海昏侯府 岁安见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憋屈的说道:“请宋大小姐为我家公子做主!” “欺辱公子的是军器监的杨洮杨大人!” “哦?”宋湘微微挑眉,询问一旁的云雀道,“你可知此人?” 云雀面无表情的回道:“回殿下,只不过是一个四品官,你若不喜,撤了她的职,换了她人顶上即可!” 桑晚闻言,蓦的睁大眸子,声音微微拔高,惊诧道:“你是公主?你竟是公主?” 宋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桑晚边回忆边说道:“前几日我曾在席间听那些官员说,陛下从民间寻回了嫡亲的三公主,赐了封号,难道是…是你?” “宋湘,你竟是公主!” 桑晚喜极而泣道:“太好了!” 宋湘笑着安慰:“既知我是公主,还不将你的委屈悉数诉来?” 桑晚破涕而笑道:“事情就像岁安说的那般,那位杨大人每次宴饮,都会借故灌我酒,对我动手动脚,甚至还想辱我清白,其无耻行径令人作呕!” “还请殿护持我周全!” 宋湘走到桑晚面前,温和的说:“桑晚,你莫要害怕,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就在此时,一旁的云雀恭敬地问道:“殿下,接下来如何安排?” 宋湘从容不迫的吩咐道:“你先派人暗中调查一下这位杨大人,看看她为官是否清廉,有无克扣军械,乃至贪污之事发生,若是收集到了确凿的证据,再惩治她也不迟!” “末将遵命!” 宋湘颔首,转头吩咐桑晚的小厮道:“岁安是吧?你去将阁主请来,就说本宫有话吩咐。” 岁安应了喏,从地上爬起来,飞快朝着楼梯口奔去。 桑晚一脸迷茫地看着宋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过了一会,阁主匆匆赶来。 宋湘转头看向阁主,厉声道:“本宫上次叫你看顾好桑晚,你便是这样应承本宫的?” “殿下恕罪!”阁主立马躬身赔礼。 宋湘未曾理会,再次嘱咐道:“从今日起,你好好照顾桑晚公子,不许他再接客献艺,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阁主俯仰唯唯:“请公主放心,下官定会照顾好桑晚公子。” 宋湘微微摆手,同桑晚低声说了几句,便拾步离开。 桑晚对着宋湘背影,含泪道谢:“多谢殿下。” 宋湘正欲离开,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勾了勾唇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说完这话,便不再多留,步伐稳健的下了楼。 … 宋湘回到府中,沐浴完,正欲去风眠处歇息,姜清衍不知从哪进到了宋湘的寝殿。 一反清润公子的形容,语气卑微的祈求道:“湘儿,今夜让阿衍侍寝可好?” 宋湘微微皱眉,语气冷漠道:“你何必呢?为了坐实本宫夫郎的身份,当真如此急不可耐?” 闻言,姜清衍浑身一滞,仅剩的羞耻心也被宋湘给摊了开来,他忍着想走的冲动,维持着可怜的自尊心,带着一丝讨好道:“我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湘儿你,湘儿,别不要阿衍,原谅阿衍可好?” “只要你原谅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宋湘心情烦乱道:“你走吧,我目前不想看到你!” 听到这话,姜清衍神情低落,踌躇片刻后,才脚步沉重的出了寝殿。 宋湘在殿内坐了坐,才收拾好心情,去了风眠的寝殿, 此时风眠正在沐浴,宋湘闲着无事,拿着床榻前的经书翻了翻。 风眠沐浴完毕后,身上只着轻薄的寝衣。他看到宋湘后,耳根微红,不着痕迹的拢了拢自己的寝衣,随后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宋湘宽衣解带, 两人都躺在榻上后,宋湘才吹灭了蜡烛。风眠自然而然的凑近宋湘,搂住了宋湘的腰身。 “妻主,你今日总是早出晚归,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湘轻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应酬多了些,也没什么大事!” 风眠蹭了蹭宋湘,亲昵的说道:“妻主何时来焕颜坊看看?” “焕颜坊?可是有人闹事?” 风眠嗫嚅了半天,没有出声。 宋湘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罢了,你且先说说焕颜坊发生了何事?” 风眠不说话,手在宋湘身上摩挲,像是故意点火一般。 片刻后,他越发大胆,竟翻身压住宋湘,肆无忌惮的折腾起宋湘来。 宋湘知道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便勾住风眠的头,寻着他的唇齿,攻掠起来。 两个人都挺疯狂的,巫山云雨后,风眠才侧躺在宋湘身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身边已经不见风眠的身影。 问了桃红,才知道风眠已经去了焕颜坊。 宋湘起身叫桃红梳妆,准备前往海昏侯府赴宴。 她轻车简从来到海昏侯府,刚到侯府门口,便见管家迎了出来。 且对着宋湘恭敬行礼:“三殿下大驾光临,使得我们海昏侯府蓬荜生辉。” “三殿下请先随我进去,小的已差人禀告小姐,一会便来接见你!” 闻讯,秦海棠匆匆赶来外门迎接。 “海棠拜见三殿下,三殿下到访,海棠未曾远迎,好生失礼!” 宋湘见到秦海棠,微笑着说道:“快快免礼,本宫今日前来,只是做客而已,海棠姐姐莫要嫌本宫叨扰才是。” 秦海棠莞尔一笑:“殿下能来,是侯府的荣幸,请殿下随我去园子走走。” 两人并肩走进长廊里,一路上秦海棠细心介绍着府中的景致。 到了一处亭子前,秦海棠停下脚步,对着葱葱茏茏的青枝绿叶说道:“殿下,这边是府上的花园,花开之时,在亭子里乘凉,别有一番风味景致。” 宋湘看着周遭的布局,笑着说道:“待明年花开之时,海棠姐姐一定要记得宴请本宫。” 来到亭中的石桌前,秦海棠吩咐贴身侍女上茶点。 她则陪着宋湘坐了下来。 闲话家常道:“昨日殿下说起家中夫郎,不知殿下有几房夫郎?” 宋湘抿了抿唇,蹙眉回道:“本宫已有六房夫郎!” 第246章 太过肤浅 秦海棠追问道:“可曾有通房侍夫?” 宋湘摇了摇头道:“没有纳过通房!” 正当此时,侍女端了茶水过来,放在了石桌上。 秦海棠忙双手将茶递过到宋湘跟前说道:“殿下请用茶。” 宋湘轻抿一口,赞叹道:“嗯,茶不错。” 秦海棠笑着解释道:“此乃双井白芽,殿下若是喜欢,我叫人去取一罐送于殿下!” 宋湘也不推拒,点头道:“正好本宫那有北苑先春,下次差人送来给海棠姐姐尝尝!” “那我便多谢殿下了!”秦海棠起身揖了一礼,对着宋湘说道,“我阿弟还不知道殿下来了府上,还请殿下稍坐,我去请了他过来!” 宋湘摆摆手道:“那你先去吧!” 秦海棠脚步不停,一路到了秦绯色的院子,指着石桌前的宋湘说道:“阿弟,人我已经替你请回来了,能不能让她喜欢上你,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阿姐可帮不了你!” 秦绯色笑意盈盈道:“我不用阿姐相帮!” 两人一路到了亭子前,秦海棠面带微笑,眼中满是对弟弟的疼爱:“殿下,这是家弟,赏荷宴上,你曾见过!” “阿弟,还不快向殿下请安!” 秦绯色怔愣着,后知后觉的行礼道:“绯色见过殿下,恭祝殿下千岁金安!” 宋湘起身,微微颔首,礼貌回应:“秦公子免礼!” 秦海棠继续说道:“我这个弟弟性子比较大胆,恐惊扰了殿下!” “怎会?”宋湘客套的回道,“秦公子坦坦荡荡,不拘于小男儿家的姿态,堪为公子典范!” 秦海棠心里一喜,自夸道:“我阿弟虽不如其他公子那般文章诗词造诣颇高,但是尤善舞刀弄剑,倒是叫他钻营出了一套剑舞!” “不仅如此,阿弟他还心地善良,对待下人宽厚温和,在这侯府中颇受众人称赞。” 宋湘轻轻一笑:“如此倒也难得。” 秦海棠听言,神色更加自豪:“殿下,家弟还擅长骑射,在京城的年轻公子中算是佼佼者了。” 宋湘饶有兴趣地看着秦绯色,问道:“果真如此?” 秦绯色红了脸颊,闷声回道:“绯色并无别的长处,但骑射之处,阿姐所言非虚!” 一个婢女从小道走了过来,语气别扭道:“禀小姐,君侯叫你去前院!” 秦海棠故作歉疚的说道:“殿下,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事先离开一会,你陪着我阿弟坐坐,我去去就回!” 宋湘点了点头! 秦海棠道:“那我先失陪,你们慢慢聊。” 说罢,秦海棠借故离开。 亭子里只剩下宋湘和秦绯色二人,云雀守在三尺之外,十分称职! 秦绯色见四处再没别人,才换上了羞赧的神色,深情的说道:“殿下,上次绯色不知你的身份,未免有些唐突,后面知道了,心中顿生欢喜,想必择选之日,殿下已经看过绯色的画像了,不知殿下可曾合意绯色?” “我知殿下已择选了辛公子为夫郎,只是绯色心有不甘,相思之疾日日夜夜消磨着我,难以消散。” 宋湘挑眉,神色平静,目光清冷道:“绯色公子,你说相思本宫,是相思本宫什么?容貌吗?若只是因为瞧见本宫容貌,就觉得这就是爱了,未免太过草率。” 秦绯色连忙摇头:“殿下,并非如此,您的才情、气质无一不让我倾心。” 宋湘轻轻一笑,略带嘲讽:“绯色公子,本宫可从没展露过自己的才情,难道绯色公子恋慕的另有她人?” 秦绯色神色尴尬,好半晌都说不出来。 宋湘却是接着问道:“即便绯色公子恋慕本宫的容貌和才情,若本宫容颜不再,才情尽失,绯色公子还会如此倾慕我吗?” 秦绯色语气坚定:“殿下,不管怎样,我合意您的心是不会改变的。” 宋湘冷呵一声,眼神坚定,语气决绝:“绯色公子,莫要再说这些虚妄之词,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见容色起意罢了。” 秦绯色有些难受,他面露痛苦道:“殿下为何如此看轻我的心意?” 宋湘微微叹气,反问道:“你可知何为喜欢?” “真正的喜欢绝不限于皮囊,起于皮囊的喜欢自然也长久不了!” “绯色公子,本宫身负皇室女嗣传承之责,婚姻之事应由父后相看,岂容本宫这般私下轻易定夺。” “且绯色公子的喜欢,太过肤浅,不足以让本宫信之。” 秦绯色一脸失落:“殿下,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对殿下是真心的!” “我虽不如辛公子容貌出色,但自认为也是不差的!” 宋湘别过头去:“不必了,绯色公子还是早些认清的好,你喜欢的并不是我这个人,只是容色。” “至于绯色公子说自己容貌出色,本宫并不否认!”宋湘一脸正色道:“但是公子可知,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本宫规劝公子,莫言要因容色强求感情,即便最后得到了,那这样的感情注定难以长久。 “色衰而爱驰?”秦绯色有些落寞的说道,“绯色那天惊鸿一瞥,看见的是殿下卓然的风姿,后面进到画舫才真正看清楚殿下的凤颜!” “殿下,即便像你所说一般,但还是请你不要急着回绝我!可好?” 宋湘微微皱眉:“绯色公子,本宫对你并无爱慕之意,且公子有所不知,本宫已有六位夫郎,公子何不嫁给她人做个正君?” 小公子听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满是失落。 三殿下真的无意于他。 宋湘轻叹一声,道了一声告辞,然后带着云雀转身离开。 只留下秦绯色在原地愣着,心冷成了一片。 … 出了侯府后,宋湘坐上马车一路朝着焕颜坊而去。 昨夜风眠的状态很不对劲,她想私下过去看看,铺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那般欲言又止! 他平日里是十分冷静稳重的人,少有冲动烦乱的时候,上次情绪失控还是在宣阳时,被杜苓梦纠缠! 那次也让风眠真正的看清了对自己的情意。 第247章 杖刑二十 想到这些,宋湘心急如焚。 吁的勒马声传来,宋湘顾不得仪态,撩开帘子,跳下车辕,朝着焕颜坊而去。 此时热闹非凡的胭脂铺子内,传出阵阵喧闹声。 宋湘刚到铺子门口,就见一位衣着华丽,背影婀娜的女子,正步步紧逼一位面容俊美却面露窘迫的公子。 那女子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痴迷,娇嗔地说道:“风公子,我来这铺子里好几趟了,每次都只为见你一面,你这般聪慧,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那夜我送你莲花花灯,便是抱着追逑你的心思!” “风公子,那花灯,你可还留着?” 她的声音清脆,却在这喧哗的铺子中显得格外刺耳。 宋湘走的近了,才发现被堵着的公子竟是风眠。 风眠没有发现宋湘,他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慌张却语气坚定地回道:“杜小姐,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是无意遇见,萍水相逢,被杜小姐强塞了花灯非我本意,那花灯已叫下人烧掉了,还请杜小姐莫要再提及!” “且我如今已嫁为人夫,还请杜小姐自重,不要再来堵我了。”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纠缠弄得不知所措。 杜小姐却似乎并不罢休,嘴角上扬,带着几分轻蔑说道:“哼,即便你已嫁人,你那妻主又有何好的?竟能比得过本小姐的家世与容貌?你跟了我,我可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风眠听闻,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怒声道:“杜小姐莫要胡言乱语,我此生只会有一个妻主,绝不二嫁。” “说得好!”宋湘快步走到风眠跟前,用了些许力气推开所谓的杜小姐,将风眠护在了自己怀中,语气冷厉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觊觎本宫的夫郎!” “冒犯公主夫郎,其罪当诛!” 方才的杜小姐闻言,一下子跪在地上,惶恐的说道:“求公主殿下饶命,我并不知道风公子的妻主是公主殿下!” 说罢,她颤抖着唇,磕着头,抖抖索索道:“恳请公主殿下…给…给我一个…向风公子道歉的机会!” “风公子,对不起,请你代我求求殿下,求她饶我一命吧!” 此时,铺子里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客人,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 风眠惊魂未定,被铺子里的客人围观着,羞愤欲死,愈发觉得难堪,他只能垂下头,将脸埋在宋湘肩头。 宋湘安抚了风眠一会,才转身对着地上的人道:“你哪来的狗胆,想着来撬本宫的墙角!” “本宫若不严惩你,恐怕人人都会效仿这种下作之风!” “殿下饶命!我已知错,还请殿下网开一面!”跪着的人颤抖着央求,在绝对的身份地位面前,卑微至极! 宋湘冷哼一声,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蠢货! 她对着一侧的云雀吩咐:“拉出去,杖刑二十!” “顺便也叫其他人看看,觊觎本宫夫郎,冒犯皇室婿夫的后果!” “末将遵命!”云雀一把提溜起地上的人儿,步伐沉稳的拖去了铺子外面。 其他客人见状,也纷纷跑去外面凑热闹! 风眠抬起头,带着一丝羞愧说道:“湘儿,对不起…” 宋湘有些自责的说道:“本宫这些日子忽略你了,难怪昨晚你竟是那般作态,以后受了委屈,万不可藏着掖着,若是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本宫心里经受不住的!” “风眠,弄月已经让我惊了心,你不可再让我惊心了!” 风眠艰难的点了点头,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湘儿,方才的那位小姐,是宣阳府来的,她也算是你的同窗,庙会时她曾送过我莲花花灯,你可还记得?” “你是说她是杜苓梦?”宋湘蹙了蹙眉,“没想到只见过一面,她倒是对你上了心!” 风眠脸上露出一抹嫌弃之色,言语却颇为担忧:“湘儿,她是你的同窗,若你惩治了她,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宋湘展颜,安抚风眠道:“你不用担心这些,本宫若按大楚律令,她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杖刑二十已是对她手下留情,即便是御史台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风眠,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风眠面色好转,主动握住了宋湘的手:“湘儿,你做了公主,也没有改变对我的情意,我…” “不许说这些!”宋湘勾着唇,反握住风眠的手道,“在本宫这里,可没有厌弃之说!” “对了风眠!既宁表哥呢?他去了何处?” 风眠支吾着说道:“既宁表哥他…他说要去看看别家胭脂铺子…看一看现下京城的时兴玩意…” “我便让江武师跟着他去了!” 宋湘拧眉,询问风眠:“我不是让云雀派了侍卫跟着你们吗?她们人呢?” 风眠心虚的回道:“那些侍卫往铺子门口一站,根本没有客人敢进来,所以我们就让她们留在府里了,只叫了江武师跟着!” 宋湘轻声责备:“那江铃只是晚吟送给我的一个武师,粗人一个,若是遇见京中的世家贵女,她双拳难敌四手!” “风眠,你先同我上马车,我们去找找他!” 风眠听话的点头,被宋湘拉着出了门,经过杜苓梦的时候,宋湘脚步一顿,询问云雀:“打了多少板子了?” 云雀回道:“末将手快,已杖刑完毕!” 宋湘微微颔首,说道:“随本宫走吧!” 车队驶出,杜苓梦的婢女才敢将人扶起,两位婢女一边唤着小姐一边将人架到了马车上。 宋湘一路挑着车窗上的帘子,细细的看着街边的每一个铺子,直到到了一处略显空旷的巷子前,她才喝停了马车。 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小姐,站在巷口,手持一把折扇,正轻佻地抬起徐既宁的下巴,娇声说道:“公子这般俊俏,缘何在外面抛头露脸,不如随本小姐回府,乖乖做本小姐的解语花,可好?” 徐既宁满脸羞愤,试图挣脱,却被那小姐的随从紧紧拦住。 江铃更是狼狈,被两个武婢钳制着,脱不开身! 第248章 我要和离 宋湘怒不可遏,厉声喝道:“住手!休得放肆!” “你是谁家的小姐,敢当街行强盗之事?” 那小姐先是一惊,转头看到宋湘,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装镇定,阴阳怪气地说道:“哟,你是哪来的瘪三,敢管本小姐的事?你也不睁大狗眼看看,我是谁,就不怕死的撞上来!” 宋湘嫌恶的问道:“你是谁家的牲畜?” “你!竟敢羞辱本小姐!你可知本小姐是谁?本小姐可是军器监杨大人的掌上明珠杨金钏!” “来人,将她拿下!给我掌嘴!” “大胆!”云雀上前一步,目光如炬,“扣押公主夫郎,还敢以下犯上,冒犯公主,杨金钏你可知知罪?” “公…公…公主?”闻言,杨金钏瞬间腿软,结结巴巴的说道,“既是公主…我…我怎么没…没见过…” 云雀沉声道:“这是三殿下!” “三殿下?”杨金钏浑身抖如筛糠,哪还有方才不可一世的模样,她挥着手对着手下说道,“快!快放手!” 说罢,她跪在宋湘跟前,颤声说道,“殿下恕罪,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殿下开恩,饶我一命…” 宋湘冷哼一声,厉声说道:“本宫的夫郎,岂是你这等轻狂之辈能觊觎的?杨金钏是吧?本宫记下你了!” “本宫今日就让你知道何为皇家威严!来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拿下!” 随着宋湘的一声令下,云雀身后的侍卫们迅速上前,将杨金钏及其余的武婢随从制住。 紧接着,便听到宋湘吩咐道:“送去大理寺吧!” 云雀领了命,便差人押着杨金钏走了! 宋湘走到徐既宁身边,将他拉到自己身侧,关切地问:“有没有受伤?” 徐既宁摇摇头,一脸委屈:“还好妻主来的及时。” 宋湘心疼地拉起徐既宁的手,边走边道:“先回府吧,回府再说!” 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公主带着徐既宁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坐在车上的时候,风眠与徐既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露出心虚的表情。 宋湘假装眯着眼,没有理会二人。 过了一会才听到徐既宁嗫喏的开口:“湘儿,我们俩…知错了!” “以后…” “别说以后!”宋湘忧心忡忡的说道,“京城不乏嚣张跋扈的女郎,本宫冒不起这个险!” “湘儿,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徐既宁试探的问道。 宋湘绝美的面容此刻满是愁绪,她柳眉微蹙,与两个夫郎商量道:“本宫寻思着找个精明能干的掌柜去管如今的铺子,你们就莫要去铺子抛头露面了,免得被不长眼的冲撞了。” “若是实在无聊,也可研制一下新物什。” 两个夫郎相视一眼,轻轻点头应下。 待回到府里,绿珠管家才说孟非霁和容秋离歇在了外面的庄子里,魏亭训和陆沢川用了饭,在各自房中。 宋湘陪着风眠和徐既宁吃完饭,分别送他们二人回了房,又吩咐了仆从给两人烧了沐浴的水,才回到自己寝殿。 还未来得及歇息,陆沢川便闻讯赶来。 宋湘正欲跟着云雀习武,练会骑射之术。 却被陆沢川拦了下来,他喝退了寝殿里伺候的仆从,才神色凄然,直直地盯着宋湘,声音颤抖地问道:“三殿下,宋湘…宋湘她真的被风云英害死了?你没骗我?” 宋湘点点头道:“我若骗你,天打雷劈!” 陆沢川闻言,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立不住:“上次我说我要好好想想,如今我想清楚了!” “我自始自终喜欢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宋湘,从幼时到现在,我所有的执念皆是因为她而存在,可是你说她死了,她怎么可以死呢,听到她魂归河府,我便心痛的能撕裂开来!” “三殿下,我实在没办法接受她的身子被你这个孤魂野鬼侵占,更不想看着你顶着她的身子她的脸,和其他夫郎谈情说爱!这种日子备受煎熬。” 陆沢川越说越是激动,他的眼眶泛红,神色痴狂:“我心中所爱之人一直都是宋湘,是对我许下诺言的那个宋湘,自小,我便对她情根深种,这份感情深沉至极,无可替代。” “我……我承认你比她好学比她上进,也承认你品行不坏,但是那又如何,你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她,三殿下,我不想再做你的夫郎,还请你给我一纸和离书,给我自由吧!” 宋湘闻此,如遭雷击,凤躯一颤道:“和离?你要同我和离?” 陆沢川阴鸷的回道:“你若敢留我,我定会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虽然你贵为殿下,一言可定我生死,但是你若强留我,只会徒增怨恨,最后也不过是得到我的一副躯壳罢了!” 宋湘心痛难当,她确实对陆沢川没有多少感情,一切皆因他曾为她挡刀说起,但是相处的时日久了,难免有些舍不得。 她痛苦地闭上双眼,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留你,你想要和离书我写给你便是,只是…” “只是什么?”陆沢川瞬间炸毛。 宋湘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已换上了冷静的神色:“和离之后,你要去哪里?回奉边吗?” 陆沢川迟疑了片刻,才神色决然的说道:“我想去大云寺为宋湘立个长生牌位,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我便缠着她的魂魄,许她黄泉之约,让她生生世世只能有我一人!” “沢川,你执念太深了…”宋湘艰涩的开口,“或许她早已入六道轮回了呢?” 陆沢川冷哼一声,露出暴戾般的占有欲道:“那我便剃度出家,守着她的长生牌位,直到死!” 宋湘张了张口,深吸了口气,眼睑湿润,声音暗哑道:“你…你当真对我没有情意?” “没有!”陆沢川语气决绝道:“三殿下莫要怪我狠心,我对宋湘的思念犹如万蚁噬心,无法停歇,只有出家,才能远离这尘世纷扰,才能让我的心得到一丝安宁。” “殿下离了我,还有其他夫郎陪伴,可宋湘呢?她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的,还不知道有多可怜,殿下既已占了弄月,就不应该再占有我,殿下总不能叫她在九泉之下含恨嫉妒你吧!” 第249章 剃度出家 说到这里,陆沢川哽咽一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道:“我不像弄月那个昧良心的东西,伤她的心!” “我会一直陪着她,好叫她知道,最爱她的人是谁!” 宋湘转过身,泪水无声从脸颊滑落,她走到桌案前,奋笔疾书,没过一会,一张盖着公主印信的和离书便递了过来。 她道:“既然你心意已定,那便朝着你选择的路途走,我不会拦你,因为这是我欠宋湘的!” “寺庙的生活不比府里,清苦不说,还要劳作,你若过不下去,就回来找我,我名下产业众多,大不了给你在庄园里修个佛堂,如此也可保护你的安危!”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不用了,我还没娇惯到那个地步!”陆沢川接过和离书,冲着宋湘行了一礼道,“殿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便告退了!” 宋湘神色晦暗道:“你…去吧!” 听到宋湘的回应,陆沢川看都不看宋湘一眼,带着小厮宝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廊下的时候,他遇见了魏亭训。 魏亭训瞥见了陆沢川手中的和离书,脚步一顿,转身跟了上去。 陆沢川率先回到房中,开始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和随身物品。 魏亭训急匆匆赶来,冲过去抓住他的衣袖,问道:“沢川,你这是做什么?” “可是妻主做了什么事,惹你伤心了?” 陆沢川停了停道:“我与她已经和离了,只等着明日晨起,便离开了!” 听到这话,魏亭训急的红了眼:“为什么和离?难道你不喜欢妻主了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即便她惹了你,也是有口无心的!沢川,难道你真能抛却她的一片真心,决绝的离开?” 不知不觉,他的声音带上了哀求道:“你当真要走?全然不顾她对你的心意?” 陆沢川用力的甩开陆沢川的手,目光冰冷:“我为何要顾她的心意?我倾慕的另有她人,自始至终都与她沾不上半点关系!” 魏亭训向后一个趔趄,摔倒瘫坐在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问:“你胡说,宣阳为妻主挡刀的不是你吗?你如今说倾慕的另有她人,你觉得有谁会信,陆沢川你不要使性子了,行不行!” 陆沢川别过头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魏亭训绝望地喊道:“你当真如此绝情?” 陆沢川继续收拾衣物,手上的动作未停,冷冷地说道:“魏公子,念在你曾与我共侍一妻的份上,我才没有口出恶言,和离是我亲自求来的,这是我与宋湘的事,请你不要再阻拦!” “宝屏,送客!” 小厮宝屏从地上扶起魏亭训,亲自将人半拉半搀带到门外。 魏亭训见劝不过,只好转身去了宋湘的寝殿。 宋湘没有去练武场,只在院子里打了会拳,才去沐浴更衣。 魏亭训到的时候,宋湘刚穿好亵衣出来。 他面色纠结的说道:“妻主,陆公子他…他为何要和离?” 宋湘摆摆手,不欲多说,遂转移了话题道:“夜色已深,亭训你便歇在此处吧!你的身子最是单薄,不能再受凉了!” 说罢,她拉起魏亭训的手,将他带到床榻处。 外袍被宋湘除去后,魏亭训脸上几不可察的敷了一层薄红。 不过很快便消散了下去。 宋湘躺下后,扯了扯魏亭训,魏亭训听话的躺在了宋湘怀中。 想到陆沢川,魏亭训又道:“妻主,陆公子他…” “亭训!”宋湘环着他的腰,语气含糊,“本宫困了…” 一夜酣眠。 次日,陆沢川收拾好东西,打算带着宝屏离开。 谁知道被宋湘的侍卫拦了下来。 陆沢川眉间不悦,怒气升腾的呵斥:“滚开!” 好在宋湘带着魏亭训及时赶到,她强忍着想要拽回陆沢川的冲动,口不择言道:“没想到你竟厌恶我至此,陆沢川,即使你对我没有任何情分可言,我也要做到有始有终。” “从京中到大云寺的路恐怕有些远,我派人护送你可好?” 陆沢川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后,说道:“随你。” 说罢,转身决然离去,毫不犹豫地直奔府门的方向。 宋湘佯装镇定,对着身边的云雀吩咐:“你派几个得力的侍卫跟着他,一定要保护好他,不得有任何闪失!” 云雀领命后就带着侍卫下去了。 魏亭训站在宋湘身侧,时不时的观察宋湘的神情,面色不忍。 不到一天时间,云雀派去的侍卫便传来了消息,说是陆沢川想要剃度出家。 宋湘得到消息后,带着云雀心急如焚地赶至寺庙,却已是来不及了。 夕阳透过寺庙的窗户,洒在古朴的佛殿之上,陆沢川静静地跪在佛像前,眼神中透露出虔诚与宁静。 他身穿一袭朴素的茶褐僧服,身姿挺拔如松。寺庙中的僧侣们围绕在他身旁,气氛庄严而肃穆。 主持剃度的高僧从佛像前缓缓走来,目光温和地注视着陆沢川,轻声问道:“施主,你可想好了?” 陆沢川微微颔首,不喜不悲的回答:“法悟大师,我早就想好了,尘世的纷扰再也动摇不到我的心,还请大师为我剃度吧!” 法悟大师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陆沢川缓缓低头,对着上方拜了三拜,小声呢喃道:“还请佛祖为我阿父托梦,便说身体发肤受之有愧,不孝子…再也无颜回乡侍奉他了!我这一生,只能托于寺中,此乃我的宿命。” 随后,他转向法悟大师,再次叩头道:“请大师为我剃度。” 法悟大师拿起剃刀,口中念念有词,开始为陆沢川剃发。 随着发丝纷纷飘落,陆沢川的面容越发显得俊朗白皙。 剃度过程中,法悟大师不时自语几句道:“去除烦恼丝,心归清净地。” 陆沢川默默聆听,回应道:“谢大师教诲,我出家心业已定,愿放下过往的一切,专心修行。” 当最后一缕发丝落下,陆沢川已然现了沙弥相。 他站起身来,向高僧合十行礼,然后依次前往寺庙的各个殿堂,礼谢诸佛菩萨。 第250章 处置杨洮 在经过一尊佛像时,他停下脚步,凝视着佛像,庄严的说道:“我将谨遵佛法,修行不辍,度己度人。” 一旁的僧侣们看着陆沢川的背影,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礼谢完诸位佛菩萨后。 陆沢川回到法悟大师跟前,再次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法悟大师平静的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佛门弟子了,切记,你只是一个初入门的沙弥,在寺里遇见了受戒的比丘,不论其年岁大小,一律要称师父,除此以外,你还要跟着带你的师父做早晚课,晨钟暮鼓,收拾佛堂,打扫院子,不可偷懒!” 陆沢川郑重地点头:“弟子谨记大师教诲,不敢懈怠。” 法悟大师说完,便转身朝着后院而去。 陆沢川同身侧的一位师父说着什么,脸上还带着一丝丝欣慰之意。 宋湘远远的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见他已然落发,不禁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他竟真的不曾心悦过我…” 可回应她的只有寺庙里的钟声。 最后一丝念想被掐断后,宋湘失魂落魄地转身,朝着山下走去,每走一步都似有千钧之重一般,风拂过她的发丝,却吹不走她满心的哀伤。 她只祈盼陆沢川真能从诵经中寻找到宁静和解脱,更期望他能得偿所愿,为原主供奉长生牌位的同时也能救赎他自己。 到了公主府后,宋湘来到陆沢川居住过的院落,一地枯叶,显得格外冷清,往昔小厮间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如今静悄悄的。 “妻主!”魏亭训从院外进来,走到宋湘跟前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也很舍不得陆公子,但是他…他执意和离,还喜欢别的女郎,那你留着他也没有用!” “妻主,你可别太伤心了,你还有我们呢,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若觉得他替你挡过刀,亏欠他,就尽可能从别的方面弥补吧!” 宋湘点点头,侧身牵起魏亭训的手道:“都过去了,亭训,我们好好过日子!” 走出院子后,宋湘询问云雀:“杨洮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云雀边走边沉声说道:“暗中查探的人回来,她们拿到了杨洮贪污军械,倒卖军械,以赃款巴结奉承萧党的证据!” 宋湘脚步不停,面无表情的吩咐:“隐去他勾结萧党的部分,将他贪污军械的证据使些手段送去大理寺,记住,不要暴露了身份!” 云雀领命后,就去着手办了。 她带着魏亭训去了寝殿,叫人传了膳食,陪着魏亭训慢条斯理的吃着。 过了半晌,有个侍女步伐慌乱的出现在殿前,扬声禀告道:“殿下,不好了!” “有位叫岁安的小厮在府外求见殿下,说是他家公子被杨大人强请了去,如今倍受折磨!” “岂有此理!”宋湘一锤砸在桌子上,怒火升腾,“既然她不知死活,那我便提前送她一程!” “亭训,你先吃着,我有事出去一趟!” “殿下,你快去吧!”魏亭训好奇的看了看外殿,暗自思索叫岁安的是谁家公子的小厮。 不待他起身相送,宋湘已快步走了出去,扬长而去。 到了地方后,宋湘带着侍卫怒气冲冲地赶到三楼,一脚踹开了雅间的木门。 只见杨洮一脸馋相的圈禁着桑晚,将桑晚半压在坐榻上,对襟已被扯了个大开,露出白皙娇嫩的肌肤。 杨洮听到踹门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去,见到是不认识的女郎后,立马呵斥:“哪来的蠢货,竟敢打扰本大人的好事,还不快滚出去!” 其他两位小官看见宋湘,也是伸出手撵道:“你是哪家的小姐,这般不懂规矩,没看见杨大人正在办事吗?快些出去!” “快去,别惹得杨大人不高兴!”说话的小官搂着一位香肩半露的男子,亲的满脸酒水。 宋湘并不理会,进了门后,随即动作很快的关上了门。 然后径直坐在了桌子前的主位上,神色严肃,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杨大人杨洮的身上。 一场风波悄然酝酿… 宋湘气定神闲的问道:“杨大人,近日可安好?” “你是?”杨洮松开压着桑晚的手,站直身子,问道,“本大人与你素未谋面,何来的交情让你问本大人安好?” “本大人安不安好,就不劳你这个无名女郎挂念了,你从哪来的还回哪里去,别杵在这里,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湘冷笑一声,凉凉的说道:“杨大人,我方才听闻了一件令人不齿之事,不知杨大人可有耳闻?” 杨洮一头雾水,疑惑问道:“不知这位女郎所指何事?” 宋湘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杨洮,语气轻挑:“我方才听楼里的小厮说,军器监的杨大人,竟在宴饮之际,于雅间中欺辱楼里的清倌,不知大人可知此事?” “放肆!”杨洮恼羞成怒道,“本大人行事,何容你一个女娃娃置讳!滚出去!” 可恨他今日出门没有带侍卫,负责非要将她抓起来掌掴一番不可! 宋湘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杨洮,你身为军器监监正,身负重任,却在春台阁中做出这等强迫清倌的卑劣之事,你可知罪?” 杨洮心中一惊,强装镇定:“本大人是朝廷命官,你一个毛头小儿,有何权力治本大人的罪!” “哦?是吗?”宋湘诡秘一笑,将公主令牌轻轻的放置在桌上,语气狠厉道,“本宫真的治不了杨大人的罪吗?” 其他两位小官,在看到公主令牌的一刹那,吓得推开怀中的男子,腿一软直接遛到了地上。 杨洮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跪地,行礼:“下官不知是殿下驾到,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杨洮,你带着下属公然在春台阁狎妓,此罪名你认还是不认?” “殿下明鉴,下官冤枉啊!”军器监的杨大人正一脸惶恐地跪在那里,狡辩道,“是她们两个设宴款待下官的,下官只是同她们喝喝酒,绝无狎妓之举,不信你问她们…” 第251章 脱离贱籍 两位小官跪在桌下瑟瑟发抖,眼中满是惊恐和无助,也不敢冒然附和杨洮。 事到临头,杨洮竟然做起了缩头乌龟,不仅推卸责任,还拒不承认自己的罪责! 宋湘轻轻一笑,带着些许瘆人的意味说道:“冤枉?本宫已收集了充分的证据,你还敢狡辩!” “你拒不承认也罢,自有让杨大人开口的地方!本宫便发发善心,将你和这两位大人一同送去大理寺喝喝茶!可好?” “殿下息怒!”杨洮忙膝行上前一步,出言阻止,“下官虽请了桑晚公子喝茶,但并没有轻薄他,还请殿下明鉴,莫要将事情闹到大理寺去!” 宋湘眼神冷漠道:“杨洮,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德行败坏,强迫桑晚饮酒便也罢了,还欲行奸辱之事,这般行径,如何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如何对得起百姓的期望?本宫定要奏明陛下,将你革职查办,以正朝纲!” “我朝律令,官员只可招官妓献艺陪酒,但不可以留其侍寝,若有违者,杖刑六十,难道杨大人将律令当成废纸?” 杨洮急了,跪在地上,不住的请求:“殿下饶命,下官知错了,求殿下网开一面,下官再也不敢了。” 宋湘不想听他狡辩,直接处置道:“哼,犯下如此大错,岂有饶恕之理!来人,将杨洮押下去,送去大理寺,任大理寺卿处置!” 杨洮慌了,不住磕头求道:“殿下饶命啊,下官只是一时糊涂。” 宋湘嗤笑:“糊涂?一句糊涂就能掩去你的罪责?你的糊涂之举,对于他人可是塌天大祸,本宫既已撞见,岂能轻饶!” 杨洮见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语气轻蔑道:“你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没有资格处置我,我可是朝廷命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宋湘假装掏了掏耳朵,对着已经破门的左右侍卫道:“带下去!” “对了!”宋湘看着在地的二人,说道,“将这两个也送去大理寺,一并查查!”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我们是被杨大人冤枉的…” 侍卫堵了嘴,才将人拖了下去。 宋湘起身,走到坐榻前,看着紧攥着衣袍对襟的桑晚,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桑晚呜咽一声,猛的起身,扑进宋湘怀中,抽泣声不断,含着泪说道:“殿下,桑晚好怕!” 宋湘连忙伸手将其轻拥入怀,温声安抚:“莫怕莫怕,有本宫在,定不会让他们再伤你分毫。” 桑晚抽噎着,泪眼朦胧:“殿下,桑晚遭此欺凌,实在委屈不堪。” “若不是殿下庇护,桑晚恐怕早就…早就…” “早就没有清白了…呜……” 宋湘轻拍其背,小声安慰:“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会的!殿下!走一个杨洮,还会有下一个杨洮,桑晚身为官妓,便要一辈子应付这些官员,这种事情根本不会断绝!” “殿下也不可能庇护桑晚一辈子!” “谁说的!”宋湘神色不悦,“本宫会一直照拂你,若是谁敢欺辱你,本宫绝不轻饶!” “殿下,呜呜…”桑晚泪流满面,哭的委屈至极,“求殿下要了我吧!” “殿下,桑晚自知身份卑微,不堪为殿下侍夫,所以斗胆央求殿下,要了桑晚做个贴身仆从,可好?” “只要殿下开口,乐司院院使定然会答应殿下,届时桑晚便能脱离贱籍,服侍殿下了…” “求殿下莫要舍弃桑晚。” “乐司院院使不是春台大人吗?”宋湘迟疑道,“那人神秘莫测,会答应本宫的要求?” 桑晚止了哭声,愕然抬首道:“殿下你是陛下的嫡公主,陛下赐了你封号,虽没官阶实权,但已享正一品品级,待你从国子监学有所成,便可挂朝职授官,如此尊崇的地位,乐司院院使岂能不应你?” “呃…”宋湘思量了一会,才道,“若是本宫为你脱了贱籍,你愿不愿找个人品端正的女郎嫁她为侍?” “桑晚不愿!” 宋湘疑惑道:“你宁肯做本宫的贴身侍从,也不愿嫁人为侍,为何?难道你就甘愿孤身一辈子?” 桑晚微微垂首,面色微红:“殿下,桑晚是存了私心在的。” “桑晚…桑晚心里有些话想倾诉给殿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湘温柔地看着他道:“但说无妨。” 宋湘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殿下,宣阳初见,桑晚便为你的才学而倾倒,从那时起,桑晚就盼着每日能与你相见,更盼着每日能收到你新作的诗稿,你的关怀、你的体贴,都如同春风拂过我的心里。” “不知不觉中,桑晚便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份心思,日日夜夜缠绕着我,让我难以入眠。” 宋湘面露惊讶,继而呼吸不稳道:“原来,你竟对本宫有这般心思。” 桑晚急切地辩驳道:“殿下,桑晚自知身份与殿下云泥之别,所以不敢奢求做殿下的侍夫,只求殿下能知晓这份心意。” 宋湘蹙眉道:“你莫要这般贬低自己,你的心意,本宫确实不知如何回应…” “不如这样,暂且给本宫一些时间,待本宫细细想想,再为你安排脱籍之事,如何?” 桑晚破涕为笑,跪了下去,恭敬地行了个大礼道:“多谢殿下成全,殿下大恩,桑晚无以为报,唯有贴身侍奉殿下左右,一点一滴偿还殿下的恩情。” “殿下如若不弃,桑晚愿一生追随殿下,永不相负。” 宋湘亲自将人扶起,撩起桑晚鬓边凌乱的发丝别于耳后,然后轻抚着桑晚头发,柔声说道:“本宫先送你去厢房,让岁安服侍你沐浴更衣,守着你好好睡上一觉,等你心绪平静之后,我们再谈其他,可好?” 桑晚此刻心思比较细腻敏感,他察觉到宋湘语气之中的矜持疏离,立马就扑到宋湘怀中颤声求道:“殿下,你陪我好不好?” “等我睡了,你再走,可好?” “好!本宫答应你!本宫先送你回房!” 第252章 同姓不婚 等着岁安替桑晚沐浴完,宋湘才进了厢房,看着桑晚睡下后,她嘱咐了岁安几句,就径直下楼去了。 一路上脚步不停,朝着门外的马车而去。 车子在马妇的驱赶下,驶向繁华的中央大街。 宋湘此次乘坐的车驾是陛下亲赐的公主车驾,又名方车,车厢如室,用红罗为帏,车轮涂以红漆。 车前的门帘上下垂着五彩流苏,左右及后面均设有车窗,窗帘挂着两层胶着的红色薄纱。 车顶为弓背式,车顶覆着一层琉璃,四面出檐,檐上缀以流苏。 驾辕的牲口,是两匹体态健壮的汗血宝马,马背上的鞍,是用银丝镶嵌而成。 路过市集时,车窗的帷幕微微晃动,露出宋湘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她正欲打道回府,按理说路过百姓必须肃立回避,待她的车驾过去,方可赶路。 谁承想,不远处的百姓不但没有让行,反而是拥挤在一处,对着一个巷口指指点点。 “何故停车?”宋湘扬声问道。 车妇恭敬的回禀:“殿下,前面似乎有人闹事,故而堵住了道路。” 人群中传来一阵喧闹声,引得宋湘好奇地向外望去。 只见右侧的巷子口,有两家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百姓甲:“哎呀,这杨家两姓通婚,可真是闹腾。” 百姓乙:“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新朝都废除旧律了,他们还这般固执。” 百姓丙:“我看呐,那杨小姐和杨公子倒是真心相爱的,只不过可惜了。” 百姓丁:“就是就是,棒打鸳鸯,这母父也太狠心了。” 百姓戊:“这可不好说,同姓不婚的规矩传了那么久,他家有所顾虑也正常。” 百姓乙:“哼,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百姓甲:“话虽如此,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总不能说丢就丢吧。” 百姓乙:“老规矩也得变一变不是?你看这杨小姐和杨公子情真意切的,强行拆散了多造孽啊。” 百姓甲:“但同姓通婚,万一真像老话讲的那样不吉利,影响了家族运势可咋办?” 百姓乙:“你这未免强词夺理了!现在都啥王朝了,还信那些没影的事儿。” 百姓甲:“可毕竟是同姓,总感觉怪怪的。” 百姓乙:“有啥怪的?只要两人品行端正,能相互扶持,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百姓甲:“唉,希望这事儿能有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吧。” 车妇见这样堵着也不是办法,于是高声喊了一嗓子:“公主出行,众人回避!” 百姓甲:“公主来了,快跪下,快跪下,不知道公主来了能不能帮忙解决这个事!” 百姓乙:“我觉得公主来了,说不定能让两家顺利通婚。” 百姓丙:“公主金枝玉叶,怎会管我们普通人的家事。” 杨姓两家没有听到车妇的高喊声,仍在吵闹。 那杨姓女子身着一袭艳丽的红衣,眉如远黛,眼若秋水,朱唇微翘,透着一股倔强与泼辣。 此刻她的心中焦急万分,为了娶到心上人,她只能用这样大张旗鼓的办法了。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不敢再耽搁,大声说道:“我与杨公子情投意合,怎就因这同姓之由而束缚。” 杨公子的母君,是一位面容严肃的妇人,穿着端庄的深青色长裙,怒目而视:“杨真,你休要无理取闹,大楚开国便有同姓不婚的铁律,即便如今新朝废除,我们家也坚守此道!男女同姓,恶不殖也,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习文是我唯一的儿子,母父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不可能将他嫁给你,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她心中固执的认为不能违背祖宗之法,否则生出怪异的孩子来,会致家门不幸。 杨习文身量修长,面容俊朗,此刻正一脸焦急与无奈。 他望着自己的母君,哀求道:“儿对真儿情根深种,此生非她不嫁,还望母君成全。” 杨习文的生父闻言,脸色难看,他冷哼一声,斥道:“荒唐!此事断无可能!” 杨习文咬了咬嘴唇,眼中泪光闪烁:“阿父,求你成全我吧!” 杨真不想喜欢的人儿这般抛头露脸,但是为了能娶到他,只能先委屈他了。 她心里难受至极,却依然强硬地对着杨习文的母君说道:“我杨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亦对习文一片真心,难道还比不上那些陈规旧律?”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和杨习文在一起。 就在这时,宋湘的马车在圈子外停了下来。 马匹的响鼻惊动了围观的百姓和杨姓两家人。 宋湘走下马车,众人皆惊,纷纷跪地行礼,她微微抬手,说道:“都起来吧,此乃中央大街,是过路之地,你们围着这里做什么,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杨真像是看到了救星般,连忙跪地哭诉:“公主殿下,求您为小女做主。” 她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觉得公主或许能帮助自己达成心愿。 “替你做主?你且细细道来!” 杨真忙将她与杨习文的事,娓娓道来… 那是一年春日,杨真与友人游湖赏景,杨习文因贪玩与小厮走散,不慎跌入湖中,正巧杨真路过,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将习文救起。 杨习文望着浑身湿透却一脸关切的杨真,羞红了脸,轻声说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杨真微笑着回道:“公子无事便好。” 杨习文想着,他与杨真有了肌肤之亲,再嫁她人恐是不妥,于是就对杨真动了心思。 自那以后,杨习文时常想起杨真救他时的大胆与温柔。 而杨真也对长相清秀的杨习文念念不忘。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在元宵灯会相遇,杨公子鼓起勇气上前搭话:“小姐,可还记得在下?” 杨真惊喜道:“自是记得。” 此后,他们常常相约,一起赏花弄月,吟诗作画。 杨真会为杨习文折来竹枝相送,杨习文则会为杨真绣上精美的荷包。 杨真曾深情地对杨习文说:“得卿相伴,此生无憾。” 第253章 面覆黑疤 杨习文也回应道:“愿与小姐携手一生,不离不弃。” 杨真想着早些将两人的事定下来,便遣了媒婆去了杨习文家,结果被杨习文的母君拒绝,如此反复,三次过后,杨真不得已,才剑走偏锋,用了这般不顾脸面的法子。 纵使两人心意相通,但奈何杨习文母父守着同姓不婚的旧律,处处为难杨真。 宋湘目光扫过众人,轻轻说道:“婚姻之事,本应两情相悦,既然二人真心相爱,又何必拘泥于旧律?” 杨习文赶忙向公主行礼,说道:“公主殿下,还望你能劝劝我的母父,让他们成全我与阿真!” 宋湘看向杨习文:“你当真非他不嫁?” 杨习文坚定的点头:“我心已定,此生只愿与阿真相伴。” 宋湘看向杨真,问道:“你呢,可会真心相待?” 杨真一脸决然,坚定的说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对待习文,若有违背今日誓言,天打雷劈!” 宋湘见状,心中已有了几分决定。 “既如此,本宫便为你们做主。” 宋湘先是以威严的口吻对杨习文的母父说道:“如今新朝新气象,旧律既废,当顺应时势,何况这二人情真意切,若强行拆散,恐有违人情天理。” 杨习文的母父听闻,面露难色,却也不敢违抗公主之命。 见杨习文的母父仍有犹豫,宋湘又放缓语气道:“本宫深知你们对家族声誉和人伦的看重,但真爱难得,且你们两家同姓又不同宗,也无血缘之亲,即便是结了亲,也不会影响繁衍女嗣。” “不如就听本宫的,应了他们吧?” “若你们执意阻拦,本宫也只能将此事禀报陛下,让陛下定夺。” 杨习文的母父听闻要惊动陛下,心中惶恐,赶忙跪地谢罪,表示愿意成全杨习文与杨真的婚事。 宋湘接着说道:“那便甚好,等到成婚之日,本宫会亲自送上一封厚礼,恭贺大喜,日后,你们两家也要和睦相处,切不可再为此事生出嫌隙。” 于是,在宋湘的巧妙化解下,杨真和杨习文的订亲得以顺利进行,也因此成就了一段佳话。 解决此事后,宋湘才重新回到马车上,在众百姓的跪拜下,朝着公主府驶去。 一下马车,绿珠便迎了上来:“殿下,第二封话本已经送到辛公子手里了,辛公子的小厮托大壮带来了一封手笺,你过目一下!” 宋湘拿到手中,还没进门,就停了下来。 只见上面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陇居后园,盼南湘子一聚!” “绿珠,陇居在何处?” “回殿下,陇居是平康坊内,辛家的一处小院子。” “平康坊?”宋湘疑惑的问道,“那不是西域胡商聚集的地方吗?他家怎么会在平康坊有小院!” “回禀殿下,辛家的这处院子自前朝时,便有了,奴婢也不甚清楚!” 宋湘想了想,便吩咐绿珠道:“你召集院子里闲散的下人,替本宫去园子里采些蒲公英的汁液来!” “另外再叫人去外面买些猪血回来!” “喏!”领了命后,绿珠脚步极快的去召集人手了。 宋湘独自去了寝殿,让桃红打了水,沐浴梳洗了一番。 然后翻出从宣阳带来的衣服,找了一套略显普通的,套在身上。 待到傍晚的时候,派出去的两波人都来了。 宋湘接过琉璃瓶中的蒲公英汁液和瓷碗中的猪血,挥退了众人,开始捣鼓。 她将新鲜的猪血掺了两滴滴进蒲公英的白色汁液中,在脸上做了一个丑到极致的疤痕,又拿石黛画了眉毛眼妆,确认辛扶苏认不出来自己后,才欣然赴约。 这次她没有带云雀和侍卫,只带了桃红,路上的时候,她特意叮嘱了桃红几句,叫她不要露馅,更不要口无遮拦。 桃红调皮的叫了宋湘一声:“南湘小姐!” 宋湘故作高深的应了一句道:“莫要在辛公子面前失礼!” 桃红笑弯了腰。 平康坊内因为胡商聚集的缘故,因此夜禁制度并不严格,故宵禁过后,平康坊内红烛高照,充斥着栗特人和胡姬的欢声笑语。 辛扶苏手捧话本,坐在陇居的石桌前,他沉浸于话本中精彩的故事,对写话本的南湘子心生无限憧憬。 为了见到这位才华横溢的南湘子,他不顾世俗之见,不顾礼法,约了南湘子在此处见面。 当黄昏的余晖渐渐散去,夜幕悄然降临,陇居的木门被人敲响,辛扶苏终于等到了心心念念的南湘子。 药文前去开门,迎接这位被公子夸的天花乱坠的贵客。 月色如水,夜晚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柳丝悠悠地摇曳着。 不多时,只见一位身着密合色纱挑线缕金束身长袍的女郎,跟在药文身后款款走来。 在旁人看来,她面覆黑疤,宛如夜空中的黯淡星辰,然而那双眼却明亮如星,恰似深邃的湖泊闪烁着灵动与聪慧的光芒。 她身姿婀娜,步伐轻盈,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韵味。 辛扶苏身着蓝色交领苏绣云纹束身长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与款款而来的宋湘,宛如一对璧人。 他站起身,静静的盯着药文身后的人儿,露出期待的神色。 然而,当他看清眼前之人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望,想象中的南湘子应是一位面容姣好、风姿绰约的女子,可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位面覆黑疤的女郎。 他的目光在那黑疤上短暂停留,心中暗自叹息:没想到南湘子竟然是这样一副相貌,长得也太骇人了些。 但随即,他又为自己这略显肤浅的想法感到羞愧,毕竟他所倾慕的是南湘子的才情。 辛扶苏强装镇定,那丝失望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但很快,他便调整了神色,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拱手行礼道:“久闻女郎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在下之幸。” 宋湘微微欠身回礼,声音清脆如铃:“公子客气。” 辛扶苏按捺住内心的失落,迫不及待的问道:“女郎所写之《西游记》第二章,蟠桃会上,那王母娘娘没有邀请美猴王,美猴王大闹天宫,不知后续如何?” 第254章 路遇盗匪 宋湘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那美猴王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练就了火眼金睛,更是威风凛凛,他不仅打翻了炼丹炉,还搅得天宫不得安宁,一众天兵天将以及各路神仙都拿他没办法……” 她的话语充满了激情与想象力,仿佛将辛扶苏带入了一个神奇的神话世界中。 辛扶苏开始被她生动的讲述所吸引,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看向南湘子的脸,心中依旧为那黑疤感到遗憾。 后来听得入了神,暂时忘却了最初的落差,眼中渐渐流露出钦佩之意,听到关键时刻,忍不住追问道:“那神仙们最后又当如何应对?” 宋湘笑着说:“玉帝和王母娘娘自是又惊又怒,却也奈何不了这神通广大的美猴王,最后请来了…” 随着交流的深入,辛扶苏发现南湘子不仅才情出众,对世间万物更有着独特而深刻的见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辛扶苏感叹道:“女郎之见识,实令在下佩服。” 宋湘谦逊回应:“公子过奖,不过是些拙见罢了。” 而后,他们一同漫步于月下小径,辛扶苏不小心被石子绊了一下,宋湘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 那一刻,她感受到辛扶苏身躯的微微颤抖,也看到了他眼神中的一丝慌乱与感激。 但她装作不知,反倒声音关切地说道:“辛公子小心。” 辛扶苏略带羞赧,如惊弓之鸟,倏然抽回了手,道:“多谢女郎。” 其后,两人若无其事的走了一段,又继续先前的话题。 宋湘谈及人生的感悟,让辛扶苏心生共鸣,她讲述奇闻轶事时,令辛扶苏大开眼界。 很快,辛扶苏心中的那丝失望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南湘子愈发不加掩饰的欣赏。 在谈论间,辛扶苏偶然触及到南湘子的视线,见她眼中闪烁着犹如星辰璀璨的光芒,那光芒让他一瞬间忘记了南湘子脸上的疤痕。 惊觉失礼后,他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直至夜渐深,宋湘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告辞:“今日与公子相谈甚欢,只是时辰已晚,小女子先行一步。” 辛扶苏心中虽因南湘子的面容生出可惜之感,却也因南湘子的才情对她多了几分尊崇。 他有心询问话本的进度,话到嘴边便成了:“你写的那两回话本我已经看完了,等你下次写好了,可不可以送到我家后门处,我会付钱的!” 宋湘失笑:“我又岂能因为钱与公子相交!” 辛扶苏不好意思的回道:“实在是女郎的话本写的太好!” “公子谬赞!夜已深,我便不打扰公子歇息了,公子请留步!” 辛扶苏有些不舍地说道:“女郎慢走。” 随后,宋湘便步伐矫健的朝着木门而去,留下辛扶苏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对下次相见的期待。 子时,宋湘找了一处胡姬客栈,订了三楼的雅间,然后带着桃红歇了下来。 翌日。 城外的官道上。 “宁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啊?”宋知熠撩开车帘,对着侧面骑马的美貌女郎问道。 宁露目不斜视,看着远处的官道,语气淡淡:“快了!” 宋知熠又偷瞄了一眼宁露,才放下帘子。 宁露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腰间束着红色宽带,头发高高扎起,显得英姿飒爽。 还记得数日前,他们行至宣章府,因要转道去临清县的一处道观接人,所以绕了一段僻静的旧道,不得已走上了蜿蜒的山路。 突然间,一伙盗匪从山林中窜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盗匪头子一脸狰狞,大声喝道:“留下钱财,饶你们不死!” 宁露毫无惧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中长剑出鞘,寒光一闪。 她身形如燕,招式凌厉,瞬间与盗匪们战成一团,只见她剑剑致命,毫不留情。 盗匪头子见状,挥舞着大刀朝宁露扑来,宁露眼神一凛,侧身躲过,反手一剑,直刺盗匪头子的咽喉。 那盗匪头子躲闪不及,脑袋瞬间落地,鲜血四溅。 这血腥的一幕吓得其他盗匪们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宋知熠在一旁,看着林嫣如此勇猛,心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充满了敬佩与倾慕。 待盗匪散去,宋知熠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宁露道:“你脸上溅上血了,用这个擦擦吧?” 宁露没有理会宋知熠,从下属手里接过一壶酒,冲洗了一下剑身,又拿棉帛擦拭干净,才收在身侧,待它风干! 宋知熠也不气馁,复又递过去手帕道:“你要不接的话,我就替你擦了!” 宁露闻言,才接了过来,但也只是在手中捏着。 宋知熠抿了抿唇,微笑着说道:“宁大人,今日多亏有你,你的身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宁露收剑入鞘,微微颔首道:“保护公子,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请公子上车吧,这里不太平,我们早些赶路!” 过了一天后,他们终于赶到了临清县的玄妙观。 几人弃车,骑马上山。 道观依山而建,青石台阶蜿蜒而上,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布满了苔藓,两侧古树参天。 宋知熠坐在马上,由宁露牵着马,来到了半山腰的道观前。 朱红色的大门略显斑驳,门上的铜环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古朴的光芒。 踏入观内,一方小小的庭院中,几株古柏参天而立,树荫下的石桌石凳散发着清幽的气息。 庭院四周,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间殿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虽不华丽,却透着庄严肃穆。 观中的墙壁上绘着精美的道家壁画,线条流畅,色彩鲜艳,传说中的仙人身姿栩栩如生。 香炉中,香烟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种超凡脱俗的宁静。 几人又绕到后院,就见千年山茶树下的石桌前,一位穿着道袍的老人和一个容色绝美的公子相对而言,正执棋对弈。 公子执白子,眉头轻蹙,目光紧紧盯着棋盘,沉声道:“道长这布局,环环相扣,弄月着实有些难以应对。” 老道长手捋胡须,含笑说道:“公子莫急,这棋局变化万千,胜负未分呐。” 第255章 弄月归来 就在这时,宁露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神色沉稳,躬身行礼道:“弄月公子,公主命我前来接你回京。” 弄月闻言,面露惊愕,断然说道:“我并不认识什么公主,女郎是不是弄错人了,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不会离开。” 宁露眉头轻蹙,有些棘手道:“弄月公子,此事千真万确,还请弄月公子莫要耽搁。” 弄月依旧不为所动,态度坚决。 恰在此时,宋知熠从过道走了进来,看到弄月公子后,赶忙说道:“弄月,这确是小妹的意思,你快些收拾衣物同我启程吧。” 弄月看到熟悉的宋知熠,喜不自胜,随后又满脸疑惑问道:“次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知熠靠近弄月,低声解释了一番,弄月这才恍然大悟,不可置信道:“你说湘儿她是公主?” “她…” 弄月想问宋湘知不知道姜澜扣留自己一事,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向老道长抱拳致歉:“玄元道长,此番多有叨扰,还望谅解。” 玄元老道长爽朗一笑:“公子既有要事在身,便速速去吧,若是日后有缘,再与公子切磋棋艺。” 宋知熠上前抱拳行礼道:“玄元观主,久仰大名,在下是弄月的妻兄,多谢观主收留弄月。” 玄元老道长不在意的笑笑,回礼道:“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寒暄完毕后,宋知熠跟着弄月去了厢房收拾行李,宁露则留下来同老道长说话。 宋知熠并不知道弄月的事,还好奇的问他:“弄月,许久不见,你怎么跑到宣章府来了,难不成是同我小妹闹别扭了?” 弄月摇了摇头道:“没有的事,次兄不要多想!” 弄月跟着宋知熠准备离开道观时,来到观主面前,深深一揖,满怀感激地说道:“玄元道长,承蒙您的悉心照顾,弄月感激不尽。” 玄元观主微微一笑,右手执掌,左右握拳两手相抵回礼道:“公子客气了,此乃缘分使然,愿公子一路顺遂,平安康健。” 弄月再次拱手:“救命之恩,弄月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再来拜访,就此别过,观主保重。” 宋知熠率先转身,看到身旁的女侍卫宁露,心中又泛起一阵涟漪,想着这一路上她的保护和陪伴,就不知不觉羞红了耳根。 宁露心中似有触动,她瞥了一眼宋知熠,就急忙收回了视线。 此次出行责任重大,若能顺利完成任务,将两位公子安然无恙的送回公主府,她就…下定决心远离宋公子。 宋公子…他…看自己的眼神未免太过火辣了些…想来是…是… 同玄元观主道别后。 宁露领着侍卫,护送着两位公子缓缓离去,几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进京的路上,宋知熠倒也安分,没有刻意接近宁露。 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进了城门,来到了公主府门前。 宋湘原本正百无聊赖地坐着,听到下人急匆匆来报说弄月公子回来了,她先是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她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推开椅子就往外跑,发丝在风中飞舞。 心中的喜悦如同潮水般涌来,将那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当她终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冲过去紧紧抱住弄月,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感受到宋湘的体温,弄月却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他的双肩剧烈颤抖着,双手搂着宋湘的脖颈,埋着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哭声中,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恐惧,他哽咽着说道:“湘儿,我以为…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那位姜大人说,我只是一个清倌,不堪做你的夫侍,不仅会毁了你的声誉,还会连累到你。” “呜呜…” 他的哭声在公主府的庭院中回荡,让在场的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宋湘轻轻地抚摸着弄月的后背,试图给予他一丝安慰,可自己的泪水也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宋湘轻声呢喃:“都过去了弄月,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弄月抬起头,双眼红肿,脸上满是泪痕,声音沙哑地说道:“湘儿,我好害怕,害怕从此与你阴阳两隔,害怕再也无法守护在你身旁。” “那位姜大人说,只有我死了,你才没有污点,他让人给我喂了一粒药丸,我以为我要死了,谁知道我又活了过来…她没有杀我,而是派人将我送到了宣章府,叫我自生自灭!” 要不是玄元观主收留我,我恐怕早就投寰了,湘儿,我活着的唯一信念便是能再次见到你。” 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宋湘的肩头,仿佛是他破碎的心在泣诉。 宋湘紧紧的搂着弄月的腰,缱绻地说道:“你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怎么样我都依着你。” 宋知熠在一旁看着,眼眶也微微泛红,他说:“小妹,在路上的时候,我听说了弄月的事,他太苦了,如今你们能得以团聚,我也为你们感到高兴。” 弄月转过头,眼中满是感激:“次兄,这段日子多亏有你陪着我,若不是你一直宽慰,我都没有勇气到京城来。” 宋湘闻言,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许,她看向一旁的次兄,眼中满是感动。 松开环着弄月的腰后,宋湘抹了一把眼泪,快步走到宋知熠跟前,眼中满是关切:“次兄,怎么只有你来京城?阿父呢?他为什么不来?” 宋知熠眉头微皱,一脸认真地说:“小妹,阿父他不想离开故土,便派了我来了。” 宋湘自是不信这样的托辞,但是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机,她准备等到晚些用完膳,再叫次兄来问问。 想到此处她又问道:“长兄呢,他可成婚了?” 宋知熠一脸喜色的回道:“他早就嫁给谭小姐了!小妹你就放心吧,谭小姐对他可好了!” 宋湘面露欣慰之色:“如此便好,我也能放心些许!” 第256章 西川围场 她轻轻牵起弄月的手,又叫上宋知熠,温声道:“走吧,先去后院,用过晚膳后,我们再聊!” 宋知熠又偷偷瞥了一眼宁露,语气羞赧:“小妹,你现在做了公主,是不是有很多侍卫?” 宋湘不明所以的回道:“是啊,母皇和父后对我十分疼宠,赐了许多侍卫给我!” 宋知熠垂下头,抿了抿唇,忍着喜悦,说道:“宁大人武艺高强,一路上尽职尽责,为了保护我,还打走了一伙盗匪,她可厉害了!” “宁大人?”宋湘迷糊,“是哪位!” 宁露忙拱手行礼道:“回殿下,属下宁露,是云统领派出去寻找弄月公子的侍卫!” “哦~”宋湘若有所思,打量了宁露一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没想到一向矜持守礼的次兄,竟然还会替人求功劳了! 难不成他是对这个宁侍卫有意? 宋湘故意对着宁露吩咐:“宁露,本宫次兄初来京城,对一切还都不熟悉,以后便由你负责他的安全吧!” 宁露有些头大,但依旧面不改色的回道:“属下遵命!” 宋湘带着弄月和宋知熠用了膳后,就让人带他们下去歇息了! 她跟着云雀又练了会武功和骑射,晚上沐浴后,顺理成章的歇在了弄月的房中! 夜幕彻底降临,华美的寝宫内,烛光摇曳。 弄月与宋湘分别许久,今日重逢,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羞涩。 宋湘身着单薄的里衣,身姿婀娜,缓缓走向床边。 弄月早已等候在此,目光中满是深情与眷恋。 他轻启朱唇,声音如琴音般好听:“妻主,许久未见,奴侍对你思念甚深。” 说罢,便伸手握住宋湘的手,轻声说道:“奴侍在观里待的太久,怕伺候不好妻主,以遭妻主嫌弃…” 宋湘将弄月拥入怀中,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喃喃道:“我又何曾不想你,你莫要妄自菲薄…” 弄月低下头,看着宋湘,眼中波光流转道:“妻主若真不介意,便让奴侍服侍你吧。” 宋湘的脸上泛起红晕,如桃花般娇艳动人。 弄月翘起唇,作出一副魅惑众生的模样。 床幔落下,遮住了这满室的旖旎与柔情。 翌日。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前,女帝、帝后、贵君及其诸位公主,在一众侍卫和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下台阶,朝着御辇而去。 五公主灵仪身着一袭粉色的骑装,兴奋地说道:“母皇,父后,此次围场之行,我定要猎只野猪回来!” 女帝爽朗一笑:“吾儿莫急,待你到了围场,尽情玩耍便是。” 帝后温柔地看着五公主,和善的说道:“灵仪,那野猪凶猛的很,你可要小心些,莫要跑得太远。” 灵仪乖顺地点头:“母皇父后放心,儿臣知晓了。” “可惜阿父不能同我们一起前往!” 帝后笑着说道:“李贵君还要留在宫中主持大局,待到来年,再让他陪着陛下出来!” 灵仪点点头,奉承道:“还是父后安排的妥当!” 到达御辇的位置后,女帝弃了轿辇,骑上一匹威风凛凛的黑色骏马走在最前方,她身着金色龙纹长袍,头戴璀璨皇冠,目光炯炯,尽显帝王威严。 帝后则坐在一顶由八人抬着的精美凤辇中,他身着绛紫色华服,头戴金冠,面容俊美,仪态端庄。 六公主灵仪和七公主寿仪分别骑着一匹雪白的小马驹,跟在女帝身侧。 大公主和二公主一左一右拱卫着女帝,其他公主纷纷乘坐轿辇。 仪仗启程后,只见七公主寿仪双眸似星,活泼灵动,她扬起如桃花般娇艳的粉嫩脸颊,娇声说道:“母皇,儿臣听闻围场猎物丰富,有鹿有羊有野鸡,还有好多可爱的小兔子,儿臣想要小兔子。” 女帝笑意不达眼底道:“待到了围场,孤便让人抓只小兔子给寿儿,可好?” 七公主寿仪闻言,欢呼一声,忙调转马头,扯着缰绳去了后面萧贵君的御辇处。 萧贵君听完寿仪公主的话,微笑着嘱咐:“阿父知晓了,你就骑马跟随在阿父身边,莫要叫阿父担忧。” 寿仪公主调皮地眨眨眼:“阿父放心,儿臣心中有数。” 在他们身后,皇家的侍卫们个个精神抖擞,手持长枪,身背弓箭,步伐整齐有力,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等着女帝的轿辇驶出宫墙,萧丞相率王公大臣、各府精兵在宫门口已等候多时,两相汇合后,禁卫统领才在前面开道,领着銮仗朝着中央大街驶去。 其他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们,看到女帝的御辇,才各自乘坐上马车,等着跟随其后。 东街的一处巷子里,一位公子挑起车帘,望着前方长街上皇室的队伍,与身旁的小姐轻声议论:“二殿下应该也在队伍里,长姐,她近日都不来府上了。” 小姐蹙了蹙眉,解释道:“许是被别的事绊住脚了,阿起,一会到了西川围场,你就能见到她了!” 上官起微微颔首,眼中透着期待:“但愿能如长姐所说,也不知道今日她猎的猎物会送给谁。” 上官飞燕有些担心的说道:“不管二殿下将猎物送给谁,她心里始终是念着你的,阿起,你知道的,二殿下素来行事稳重,她做出什么都有她的理由,阿起,你要理解她!” 西街的一处巷子里,一位世家公子轻轻掀开车窗的纱帘,好奇地向外张望。 这位公子生的肌肤胜雪,双眸犹如秋水,樱桃小口不点而朱,额间一点桃花钿更添几分妩媚。 他身旁的小厮说道:“公子,此次围场之行,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你莫要被大公子给比下去了。” 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从马车内响起,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道:“郊哥哥是君父生的,而我是侧夫肚子里出来的,只是庶出,如何能同他相比!” 小厮忙道:“公子莫要妄自菲薄,围场里的世家贵女众多,若是有贵女看上了公子,那公子岂不是…” “住口!且看便是!” “喏!” 紧接着,吏部尚书嫡女崔思敏骑着马到了这个车厢跟前,语气不冷不淡道:“崔序,你为何不同郊儿坐一辆马车?” 第257章 秋狝盛宴 叫崔序的公子镇定自若道:“我身子不好,是庶父求了母君单独为我雇了一辆马车,我就不同郊哥哥挤了!” 崔思敏冷哼一声打马离开! 不多时,各世家贵族的马车队伍齐聚城门外,阵容浩浩荡荡,场面亦是极为壮观。 女郎们骑着毛色亮丽的骏马,身着的各色锦衣骑装,相互谈笑风生。 公子们则坐在装饰华丽的马车上,时不时的撩开绣着精美花鸟图案的车帘,探出头来,让人应接不暇。 这时,路旁的一位老妪望着前方的队伍,感慨的说道:“一年一度的秋狝盛宴,果然气势非凡。” 身旁的婶子应和道:“那是自然,能与圣上同往围场,骑马狩猎,燃火烤肉,实乃家族荣光。” “我家的小女儿正好是大公主的侍卫,这次要同大公主一起去狩猎,也不知道危不危险!” 那老妪笑着说道:“有什么危险的,那西川围场可没什么凶猛的动物,有的只是野猪狍子之类的!” 官道上的议论还在继续,却丝毫影响不到车内的人物。 … 宋湘还未启程,她昨夜同弄月厮磨,起的稍晚一些。 顾不上吃早膳,便召了宁露过来细细嘱咐,让她好好守卫几个夫郎的安全。 然后她才换了一身红色的骑马装,带着云雀去追赶大队伍。 一盏茶的功夫后,宋湘才追上她们。 前面的队伍十分壮观,所过之处,扬起一路尘土。 行了半天后,终于,众人来到了西川围场。 西川围场场地广阔,周围有绿树环绕,一直绵延至山脚下。 微风拂过,草丛像波浪般起伏,其间点缀着各色野花,五彩斑斓,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自山脚下往西,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峦,郁郁葱葱的树木像是给山峦披上了一层绿色的披风。 湛蓝的天空中,白云悠悠,不时有飞鸟划过。 到达营帐后,女帝携手帝后,前往了旁边搭建的宴饮台。 其他王宫大臣纷纷随侍身后。 待众人坐下好,太监总管高呼道:“陛下敕几勤政之暇,特于今秋涓吉启銮,举行秋狝之礼,实本祗承鸿绪,故而巡幸西川,主秋狝盛宴,为我朝家法相传,所以肄武习劳,怀柔藩邦者,意至深远。” “往后三天,众卿及各家贵女皆可行狩猎之事,太平天下,唯有骑马狩猎,方能居安思危,不忘我朝骁勇善战的本色。” “现在,本监宣布,秋狝宴饮就此开始…” 太监总管话音刚落,场上便传来众人的欢呼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女帝威严的坐在主位上,对着太监总管摆了摆手,太监总管授意后,众仆从似流水般端上美酒佳肴来。 宴席摆的很长,宋湘身为皇家公主,自然坐在了东侧位,在她前面坐着的还有大公主和二公主。 但是她却没有过多关注,反而眼神向后看去,不时的寻觅殊行的身影,但是王公大臣及贵女公子实在太多了,宋湘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殊行的身影,只能作罢。 宴饮结束后,已至傍晚。 众人纷纷回了营帐去歇息,只有少数贵女骑着骏马在围场上奔驰嬉闹。 宋湘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身着一袭华丽的红色骑装,衣袂飘飘。 那骑装上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凤凰图案,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更显她的纤细腰肢。 她头戴一顶轻巧的蓝色凤冠,满冠的宝石珠翠更衬得她美丽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宋湘尽兴而归,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她轻轻摘下凤冠,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 芋头见状,忙为宋湘重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将宋湘的头发高高束起,以玉冠冠之。 走回到坐榻后,宋湘一撩袍襟,对着营帐外的侍卫喝道:“来人!”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抱拳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宋湘微微皱眉,语气急切:“悄悄去给本宫寻一下礼部侍郎千引书在哪处营帐?切莫被她人发现。” “是,殿下!” 侍卫领命后,迅速离开。 宋湘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心中满是焦灼。 过了许久,侍卫终于回来复命。 “殿下,那位千侍郎在西侧的一处小营帐之内。” 云雀轻咳了一声,对着侍卫问道:“可知千家公子在哪处营帐?” 侍卫立马恭敬回道:“在千大人旁侧的营帐中!” 闻言,宋湘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来:“甚好,避开旁人将他带到本宫营帐来。” “云雀,你去命御膳房的厨子做些糕点送来!” “末将遵命!” 不久,殊行就被侍卫带到了宋湘的营帐中。 殊行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根蓝色的丝带,身姿挺拔,面容俊美,透着一股钟灵毓秀之气。 宋湘自然而然的牵过殊行的手,拉着他便往虎皮榻上带。 “湘湘,这恐怕不妥。”殊行微微后退一步,神色略显紧张。 “有何不妥?几日不见,你倒是对我生疏了。”宋湘嗔怪着,拉着殊行坐了下来。 没一会,仆从端了各色糕点进来,摆满了长桌。 殊行局促的说道:“湘湘,我用过饭了!” 宋湘笑笑,解释道:“这些是御膳房的厨子做的,你尝尝,就当是宵夜了。” “湘湘,围场人多眼杂,若是我们独处被那位辛公子知道,岂不是坏了你的姻缘,湘湘,要么我还是回去吧。”殊行面露担忧的说道。 “无碍!他知道便知道,没什么打紧的。”宋湘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语气轻柔,“他若是接受不了你,那这桩婚事不要也罢!” “不可!”殊行急了,劝解道,“帝后让你娶他自有帝后的道理,你莫要因为我而拒婚!” “湘湘,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便好了!”殊行深情的说道。 两人正说着贴心话,帝后王处仲突然差人来唤宋湘。 宋湘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殊行嘱咐几句,就匆匆前往帝后的营帐。 帝后身着一袭紫色宫装,端坐在营帐内,不怒自威。 “参见父后。”宋湘恭敬行礼道。 “起来吧。”帝后看着宋湘,眼含慈爱的说道,“吾儿,今日你可曾见过辛公子?” 宋湘摇了摇头。 帝后怒其不争道:“你可知有多少人盯着这桩婚事?你若不与他多相处,如何能讨得他的欢心?” “明日,你猎只活雁来,当着众世家贵女的面送给他,将这桩婚事定下来!” 第258章 萤火作证 宋湘低着头,轻声应道:“儿臣谨遵父后旨意。” “莫要敷衍父后,这门亲事关乎皇家颜面,更关乎着党派纷争,你要用心对待。” 帝后语气严肃,实是敲打宋湘。 “儿臣知晓了,父后便放心吧。”宋湘表面应承,心中却想着如何同殊行玩乐。 从帝后营帐出来后,宋湘边走边对云雀吩咐: “本宫方才看见那边的大树下有很多萤火虫,你随本宫去抓些萤火虫来。” 云雀连忙说道:“那末将差人取个琉璃瓶过来!” 宋湘点了点头,满意道:“琉璃瓶装萤火虫,确实美妙!你快命人速速取来。” “喏!” 夜幕笼罩大地,月色如水。 宋湘长发高束,站在树下,裙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 她叫来几个随行侍卫,让她们跟着自己抓萤火虫,不一会儿取琉璃瓶的侍卫跑了过来,宋湘将抓好的萤火虫放进琉璃瓶,算上侍卫抓的,几乎装满了一整瓶。 “这下,殊行总能开心了吧!”宋湘握着瓶子,自言自语道。 云雀及时说道:“殿下,那位千公子还在帐中等你,我们是回去还是?” 宋湘勾了勾唇道:“此处风景甚好,你且吩咐人将殊行带过来。” 没过多久,殊行就在两个侍卫的陪同下,到了草场边的树下,他看到宋湘一个人站着,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单独同他说呢。 于是疑惑地问道:“湘湘,是不是帝后知道了你和我的事。” 宋湘微微一笑,摇头道:“非也!” “殊行,我让人带你过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宋湘走到殊行身边,轻轻打开琉璃瓶,萤火虫瞬间飞出,在殊行的周身闪烁,照亮了两人所在的一方小天地。 “流萤,竟然是流萤!”殊行惊呼出声,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好美!湘湘,你对我真好!” 殊行感动不已,一把拉住宋湘的手。 “湘湘,愿流萤为我们作证,我要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宋湘抱住殊行,深情款款的回道:“我亦如此!” 就在这时,辛扶苏带着药文恰好路过,远远看到这浪漫的一幕,心中不禁生出羡慕之情。 他今日穿着朱红色对襟绣祥云的织金长袍,头束玉冠,本该高高在上,不染尘埃,如今却沾了烟火气,稍显落寞。 “三殿下心有所属,非我良配。”辛扶苏艳羡道,“可惜相逢恨晚!” “朝夕城难有这般对夫郎上心的小姐!” 药文狗腿子一样说道:“要不要奴去抓点流萤过来,供公子玩乐!” 辛扶苏摇了摇头道:“休要胡闹!” 说完这话,他突兀的便想起了南湘子,想起了平康坊陇居那一夜,似乎也像这般美好! 宋湘和殊行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中,并未察觉到辛扶苏的打量。 辛扶苏最后瞥了一眼,揣着五味杂陈的心思,才疾步离开。 殊行贴在宋湘身上,语气缱绻:“湘湘,我真想快点嫁给你,每天见不到你的日子太难熬了。” 宋湘模棱两可的回道:“大姐姐已经订了婚事,大概也快了吧!” 殊行蹭了蹭宋湘,亲昵道:“有你这句话,我便知足了。” 夜色渐深,宋湘亲自将殊行送到了营帐外,看着殊行进去后,才带着侍卫回去。 第二天,天刚大亮,外面便传来贵女驭马的吆喝声。 狩猎开始了… 今日的围场上方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看台前侧,旌旗飘扬,骏马嘶鸣,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女帝携帝后,众大臣及家眷为一揽皇室雄风,已在看台处等候多时。 贵女们身着华丽的骑装,个个英姿飒爽,宛如娇艳的花朵绽放在广阔的草场之上。 宋湘身着一袭红色骑装,头戴金冠,腰佩美玉,更显高贵明艳。 她手持弓箭,胯下一匹雪白的骏马,神采飞扬,冠绝时辈。 随着禁卫军一声令下,狩猎正式开始。 众人纷纷策马奔腾,冲向树林。 马蹄声响彻云霄,惊起一群群飞鸟。 大公主卫文仪一马当先,她目光锐利,很快便发现了一只狍子,拉弓射箭,射了过去。 宋湘骑的有些慢,她的目光在空中巡视,半晌后才发现一只矫健的活雁。 只见她张弓搭箭,瞄准目标,“嗖”的一声,一支钝头箭飞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活雁。 那活雁瞬间被击晕,从空中坠落。 宋湘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捡起地上的活雁,笑意盈盈地走向云雀。 “我的骑射之术如何了?” 云雀扯了扯唇角道:“殿下射术进步神速,非往昔可比!” 宋湘翻身上马,也没有继续打猎的心思,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拎着活雁,朝着看台飞奔而去。 到了看台前侧,宋湘拉住缰绳,飞身下马,径直走到辛扶苏面前,将活雁递给他。 扬声说道:“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夫,迨冰未泮。” “辛公子,母雁失去公雁,就不会再另寻新偶,本宫亲自猎来活雁送你,以表心诚!” “望辛公子莫要负了二月之期!” 辛扶苏微微一愣,耳根红透,脸上也露出些许尴尬的神情来,但在女帝、帝后和众王公大臣面前,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过来,躬身谢道:“多谢殿下厚爱。” 帝后王处仲低声对着女帝说道:“宣仪以活雁为其纳采,并定下了迨冰未泮的日期,陛下可着手替文仪和元仪操办婚事了!待到来年二月就可为宣仪操办婚事,正式举行昏礼!” 女帝不动声色的回道:“仲儿说的有理,那孤便敦促礼部抓紧操办文仪与高家公子的婚事!” “你可为元仪定好了人家?” 帝后王处仲轻声回道:“陛下觉得军马大都督赵淇之子如何?” 陛下唇角微勾,隐含笑意:“知我者处仲也!” 看台的动静并没有影响到宋湘。 阳光洒在金黄的草地上,宛如一层璀璨的缎带,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草木的清香,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宋湘重新换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翻身上马,冲着山林而去,绝美的容色在阳光下更显明艳魅惑。 她手持一把雕花的弓箭,眼睛搜索着奔跑的猎物。 第259章 鹿角送你 忽然,一只壮硕的梅花鹿出现在宋湘的视野中。 那梅花鹿身姿矫健,棕黄色的皮毛在草丛中尤为显眼。 看着梅花鹿头上的角,宋湘心中一动。 她轻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在马背上稳住身形后,又拉弓搭箭,瞄准那只梅花鹿。 弓弦响处,利箭飞射而出,却只擦过了梅花鹿的身体。 梅花鹿受了惊吓,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宋湘毫不气馁,策马紧追不舍,马蹄翻飞,踩了一条凌乱的草丛小道出来。 经过一番追逐,宋湘终于再次找到了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全神贯注地再次瞄准。 这一次,箭如流星般飞去,准确地射中了梅花鹿的前腿,梅花鹿前腿一弯,轰然倒地。 宋湘兴奋地策马来到猎物旁,下马后亲手将鹿角割下。 她让侍卫检查了一下梅花鹿的前腿,见只是有些轻微骨折后,便让侍卫替梅花鹿正了正骨,简单包扎一下,便放了梅花鹿离开。 宋湘拿到了鹿角,也不愿意再打猎,反而满心欢喜地打算去找心上人殊行。 云雀忙阻止道:“殿下,你这般回去,恐怕对陛下无法交代!” “如今看台左右坐着众多王公大臣,若是叫她们看见殿下耽于儿女私情,恐会看轻了殿下!” “末将斗胆请求殿下多打些猎物,以堵住悠悠众口!” 宋湘骑在马上,淡声道:“云雀言之有理,那我们再打点猎物吧!” 正当此时,一只野猪从前面窜进了草木中! 宋湘和云雀对视一眼,忙骑马追了上去! 山林幽深静谧,阳光努力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随着马蹄的稳健前行,众侍卫的心跳微微加速,既有着对未知危险的警惕,又饱含着对猎到野猪的期待。 突然,一阵沉闷而令人胆寒的呼噜声打破了队伍的宁静。 一头体型巨大、獠牙尖锐,爪子锋利的野猪出现在树后。 宋湘的呼吸瞬间一滞,心中掠过一丝紧张,这种畜牲野性难驯,万一撞过来,她都来不及跑的! 她紧勒缰绳,稳住身下的骏马,手中紧紧握着那把雕花的猎弓,搭上箭簇,目光死死地锁定野猪的一举一动。 野猪感受到威胁,疯狂地刨着地面,双眼通红,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宋湘的手心微微出汗,她绷紧箭身,箭簇一触即发。 在野猪猛冲过来的瞬间,公主深吸一口气,摒弃了心中所有的杂念。 她果断地拉开弓弦,一支利箭如闪电般射出,直直地飞向野猪。 野猪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却并没有倒下,反而更加疯狂地扑向宋湘。 宋湘心跳如鼓,内心再次被紧张填满,她又迅速抽出一支箭,再次瞄准,弓弦一响,这一箭精准地射中了野猪的要害。 野猪轰然倒地,宋湘长舒一口气,脸上绽放出胜利的微笑。 侍卫们纷纷欢呼起来,她们走向野猪,几人用绳子捆了捆,才抬着它往丛林外面走。 回去的路上,宋湘又猎了几只野鸡! 云雀也打了不少猎物,这些够吃了几天的了! 宋湘骑马冲出山林,背着鹿角,朝着看台而去。 下马后,宋湘率先对着女帝行礼:“儿臣幸不辱命,猎了野猪回来,晚上烤了给母皇尝尝鲜!” 女帝满意的点点头道:“你有心了!下去歇息吧!” 得到恩准,宋湘回到帐中换了一身衣服,随后拿着鹿角,绕过众人,朝着殊行的营帐而去。 见四周无人后,宋湘闪身钻入了殊行的营帐。 只是她刚一进去就尬在了原地,谁能告诉她,殊行旁侧的男子是何人,为何看上去和殊行颇为熟络的样子? 崔序在看到宋湘的那一刻,眸中露出了惊艳的神色,他耳尖薄红,羞怯的站起身,局促的问旁侧道:“殊行…这…这位女郎是?” 殊行惊喜非常,他起身说道:“崔公子,这便是我说的心上人,当今陛下的嫡三公主!” “哈?”崔序微微吃惊,忙躬身行礼,“吏部尚书庶子崔序拜见三殿下!殿下千岁金安!” “免礼!”宋湘目不斜视,拿着鹿角走到殊行身边道,“殊行,你看看这个鹿角喜不喜欢?” “我原想着为你做顶鹿角帽,方便你冬天戴着,但是放在帐中怕夜长梦多,便给你送过来了!” 殊行接过鹿角,含笑着说道:“这个鹿角好好看!湘湘,你对我真好!” 他将鹿角放在旁边的坐榻上,才兴奋的说道:“我晨间看见你策马离开的背影了,湘湘,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你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偷偷看你呢!”殊行微微撅起嘴巴,有些吃醋道,“我不管,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宋湘轻轻刮了刮殊行的鼻子,语气温柔:“乖,我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哼哼哼!你还是其他夫郎的妻主呢!”殊行瘪了瘪嘴,复又露出开心的神色,“被我吓到了吧!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反正我知道湘湘最是心悦我了!” 崔序在一旁看着,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他轻咳一声说道:“殊行,既然你有客人在,我便不打扰你了,我们改日再约!” 殊行忙推开宋湘,转身赔礼道:“崔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冷落你了!” “我改日再向你赔不是!” 崔序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殊行你太过客气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好了,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他抬脚就走,路过宋湘时,故作不经意的停了一下脚步,微微颔首,随后快步离开。 宋湘蹙眉问道:“你怎会和吏部尚书家的庶出公子待在一处?” 殊行勾了勾唇道:“他说他初次来围场,并没有相熟的公子,我想着我也是初次来围场,没有伴儿,就同他聊起来了!” “后来便一起到了我帐中!” 宋湘闻言,却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后说道:“这位崔公子的兄长名为崔郊,父后为我择选时,在画像之列。” 殊行的笑容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湘道:“那他接近我,难道是为了湘湘?” 第260章 再次拒绝 宋湘摇了摇头,说道:“我未曾见过他,他应该对这件事不知情,但是我想说的是,你心思纯正,莫要和这些人混在一处!” “我已经失去过你了,不想你再因为我而出事!” “我看崔郊的这个庶弟并不简单,你以后多留个心眼!” 殊行乖顺的回道:“好!我听湘湘的!” … 狩猎结束后,辛扶苏坐在营帐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作为工部尚书之子,他深知与皇家联姻的重要性,可他对三殿下并无女男之情。 经过一番思量,他决定向三殿下表明心意。 派了药文给三殿下传了话,约她在围场旁的一处幽静林子相见后,他便率先过去等她。 宋湘正在营帐中与殊行互诉衷肠,忽而听到云雀的禀告,便只得对殊行说晚上再找他。 到了营帐外,云雀小声说道:“辛公子的小厮过来递口信,说是辛公子有话要对你说,还请殿下过去一见!” “你带路吧!”思索着辛扶苏的目的,宋湘不知不觉便到了一片林子前。 辛扶苏见到宋湘后,却一脸惭愧地低下头,片刻后,他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三殿下,扶苏知道你早已有了心上人,且与他情谊深厚,既然三殿下心有所属,为何突然又送我活雁?” “难道那位公子看见了,不觉吃味吗?” “实不相瞒,扶苏对三殿下并无倾慕之意,若殿下强行娶了扶苏回去,也只能做表面妻夫,凑成一对怨偶罢了。” “辛公子,此话你上次便已说过了!”宋湘叹息一声,无可奈何道,“本宫又如何不知,只是父后之命不可违!” 等等…三殿下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辛扶苏蹙眉瞥了宋湘一眼,暗暗心惊,她的声音倒是与南湘子的声音挺像的! 可是…三殿下怎么可能是南湘子…或许只是声音相似罢了… 宋湘察觉到辛扶苏的异样,心虚地问道:“辛公子,你可是对本宫生出厌烦之心?” “觉得本宫以权压人,逼迫你嫁给本宫?” 辛扶苏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湘,眼中满是震惊和伤心:“殿下为何如此想我…” “纵然我未曾心悦殿下,但是我也知道,殿下也是身不由己,我又怎会怪罪殿下!” “殿下身份尊贵,容貌出众,天下不知有多少公子倾慕,只怪我不识好歹,不愿夺人心中所爱,才…” 宋湘愧疚地说道:“辛公子为人清正,本宫却误会辛公子,实在不该!” 辛扶苏咬着嘴唇,强忍着心酸道:“殿下为我猎雁,又当着王公大臣之面相赠,已让我辛家荣耀至极,是我太过贪心,想要求个挚爱我的女郎罢了!” 宋湘沉默不语,半晌后,才对着辛扶苏问道:“辛公子可是有倾慕的女郎?” “若是辛公子心有所属,本宫可向父后请求,解除两家的婚事!” 辛扶苏浑身一怔,口吻含糊:“我…我不知…” 宋湘关切的说道:“辛公子可以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再派你身边的小厮给本宫递消息!” 辛扶苏微微颔首,带着药文缓缓离开。 秦绯色骑着骏马,跟着秦海棠刚从猎场回来,路过这片林子时,瞧见了和辛扶苏说话的宋湘,心中的醋意如汹涌的波涛般瞬间翻涌而起。 他的脸色几不可察的阴沉下来,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待辛扶苏离去后,秦绯色骑马靠近宋湘,还未到她跟前,便扬声唤道:“殿下!” 宋湘转过头来,看见是辛扶苏后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 秦绯色翻身下马,将手中拿着刚采来的一朵灵芝塞到宋湘手中道:“我跟着长姐去打猎了!堪堪回来!” 说罢,他便直直的迎上宋湘的眸子,眼中满是失落与不甘。 “殿下先前所说,我反复思量,如今已想明白了……” 秦绯色轻启薄唇,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苦涩的意味。 宋湘淡淡道:“你想明白便好。” 秦绯色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殿下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愿意以容色服侍殿下,还请殿下给我一个机会…” “殿下那日说我倾慕殿下的容颜,实则不然,工部尚书之女辛婉容比之殿下更加倾国倾城,为何我不去倾慕她呢?殿下,我都这般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宋湘的脸上,试图从宋湘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回应。 宋湘抬眸,目光清冷:“本宫已与你说过多次,本宫对你无意,你这番纠缠又有何意?” 秦绯色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仍不肯放弃道:“因为我入了迷障,眼里只容得下殿下一人。” 宋湘表现出一副冷漠的模样,说道:“你若再如此痴缠,休怪本宫无情。”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秦绯色望着宋湘远去的背影,一拳打在最近的一棵树桩上,柔嫩的手指头瞬间渗出血色。 小厮合儿大老远就看见树下的秦绯色,呼叫道:“公子,大小姐正在四处找你呢!” 等走近后,看着秦绯色被树皮剐蹭破皮的手,合儿忙扯住秦绯色的胳膊道:“哎哟哟我的小公子!你可莫要再糟蹋自己了,你看看这手都破皮渗血了!” “你把自己弄的一身伤,大小姐又得心疼了!” 秦绯色咬着后槽牙,颤抖着,片刻后,才吩咐合儿:“将马牵回去!” 山林忽然来了一阵清风,风扬起他的衣袂,却吹不散他满心的忧愁。 晚上,看台下摆起了长长的宴席,左右两侧坐着王公大臣和世家公子,看台之外,不远处的草场,已燃起篝火。 世家贵女们聚在篝火前喝酒吃肉,好不热闹。 宋湘去御膳房的营帐,亲自调了调料,将自己打来的野猪和云雀猎的野鹿抹上调料,然后让侍卫架去火堆上烤。 半个时辰后,猪肉和鹿肉发出诱人的香气,引得世家贵女们频频回顾,宋湘割了一块猪肉和一块鹿肉,命云雀亲自送给女帝和帝后。 第261章 拉入帐中 随后她分别割了两块鹿肉,命侍卫送去给辛扶苏和殊行。 二公主卫元仪闻着味就过来了,她带着王文君和上官飞燕,笑眯眯的说道:“宣仪,你给肉上抹了什么?这么香!” “全围场属你的肉最香了!” 宋湘勾唇回道:“这是我的独家秘方,不能外传!” 几人哈哈大笑。 秦绯色有意无意的就朝宋湘那边瞥一眼,见她给辛家公子和千家公子送了肉后,酸涩难耐。 他不停的给自己灌酒,想要用酒来浇灭心中的愁闷难受。 旁侧的公子劝道:“你少喝点,免得被不长眼的女郎欺辱!” 秦绯色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将酒盅扔在地上,说道:“即便是我被欺辱,她也不会在意,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她?她是谁?”公子疑惑问,“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女郎了?” 秦绯色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等到宴席散了后,秦绯色已喝的神魂颠倒。 他在合儿的搀扶下回到营帐中,一进营帐,就将下人全轰到了外面,随后伏在榻上以泪洗面。 秦海棠得知此事后,来到秦绯色帐中规劝,看自家弟弟伤心的模样,她咬了咬牙,想去寻找宋湘问个明白。 但秦绯色却拦住了秦海棠,说道:“长姐,此事是我一念而起,不怪三殿下,只怪我命苦,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心。” 秦海棠神色复杂道:“让合儿伺候你梳洗,莫要再念着三殿下了!” “长姐!”秦绯色哽咽着说道,“她不信我,也不心悦我!” 秦海棠叹息一声,说道:“你先去洗漱一下,喝碗醒酒汤,我找三殿下问问,若她对你真的无意,你便忘了她吧!” 说罢,她转身就走! 从篝火堆处回来后,宋湘留了一块烤猪肉,打算送去给殊行。 谁料秦海棠却突然找上门来,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说:“我阿弟今天吃了不少酒,哭的挺伤心的,三殿下不若去劝劝…” 宋湘想着今日对秦绯色确实说话太重了,看在秦海棠的面子上,她特意带上了留给殊行的烤猪肉,跟着秦海棠去了秦绯色的营帐。 不过秦海棠半路的时候,突然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宋湘无奈只能一个人过去。 合儿老远就看见宋湘的身影,撩开帘子对着里面说道:“公子,三殿下过来了!” 宋湘端着猪肉,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她有些踌躇! 秦绯色等了片刻不见宋湘的人影,忙撩帘出来,见宋湘端着猪肉,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他从宋湘手里接过,放到合儿手里,然后一把将宋湘拉入帐中。 宋湘微微吃惊,有些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 秦绯色眼巴巴的望着宋湘,声音略微带着颤抖问道:“殿下可是改变了心意,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了?” 宋湘秀眉紧蹙,绝美的面容上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冰冷地回应道:“秦公子,本宫心意从未有变,本宫现在过来也是因为你长姐的缘故。” 秦绯色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却仍不甘心地追问:“殿下,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究竟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为我敞开心扉?” 宋湘淡淡道:“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秦绯色的手无力地垂下,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毫无可能?” “我都说了,我并非贪恋容色之人,那辛婉容的样貌出类拔萃,宛如九天玄女,我亦无半分动心,殿下还要我如何证明呢?” 宋湘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冷漠的神情仿佛表明了一切。 秦绯色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为你如此费心,你却狠下心,一次次拒绝我。” 宋湘低下头,不敢直视秦绯色的目光,淡声说道:“你值得更好的女郎。” 秦绯色却全然不顾宋湘的冷淡,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大声说道:“我只想要你,我不想要别的女郎!” “你为何不懂!” 随即他又悲愤交加,哭诉道:“我堂堂海昏侯府嫡子,岂容你如此折辱!既然你无意于我,那便罢了。” “从今往后,你与我再无瓜葛!” 说罢,秦绯色泪水夺眶而出,转身跑去了帐外。 只留下宋湘站在帐中,怔愣出神。 片刻后,望着秦绯色离去的方向,宋湘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此举定然会伤害到秦绯色,但她也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更无法给予他情意。 在帐中踌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追出帐外。 但是外面哪有秦绯色的影子,宋湘有些焦急的问合儿:“你家公子呢?” 合儿指着西侧的方向道:“公子朝那边跑去了!” 宋湘心中一紧,忙追了上去。 今夜醉酒的世家贵女和侍卫众多,可莫要生出不好的事来。 秦绯色现在满心悲伤,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不顾一切地朝着人少的地方跑去,生怕被人瞧见狼狈的模样。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林子,正好碰上了喝得醉醺醺的一位贵女。 这位贵女眯着醉眼,看到秦绯色,放肆地笑道:“哟,这是哪家的娇俏公子,哭得如此可怜!” 说着,便伸手去拉扯秦绯色的胳膊。 秦绯色惊恐地挣扎着,喊道:“放开我!” 贵女却不依不饶,禁锢住了秦绯色,她捏着秦绯色的手腕,越发用力:“哼,让本小姐好好疼疼你!” 秦绯色甩开贵女,边哭边呵斥:“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我是谁,可是你能得罪起的人?” 贵女无所谓的调笑道:“本小姐管你是谁,估计是小官家的公子吧!不足为惧!” “快让本小小姐疼疼你!” 就在秦绯色恼怒出手之际,宋湘赶了过来。 只听她怒喝道:“住手!” 贵女看到宋湘,顿时酒醒了几分,她腿上一软,跪在地上佯装镇定道:“殿下…你…你怎么来了?” 宋湘上前一步,眼神凌厉:“围场之内,休得放肆!” “滚!” 贵女见状立马爬起来,步伐凌乱的跑了。 秦绯色委屈至极,他瘪着嘴,扑进宋湘的怀中,抽泣着说道:“殿下…你既已拒绝我…为何又管我!” 第262章 遭人暗算 宋湘轻轻推了推秦绯色,见推不开,才心情复杂道:“你何故如此?” “找个对你上心合意的女郎不好吗?为何一定要嫁给本宫呢?” “其他女郎未必有殿下令我合意!”秦绯色紧紧抱着宋湘,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哽咽着说道:“我对殿下倾了心,如何能喜欢别人,殿下,我该如何是好?” “让我忘掉殿下比让我死了还要难…” “难道殿下就忍心看着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若是这样,那我随便找个人嫁了就是…” 宋湘无奈地看着秦绯色,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就是。” 秦绯色一下子便止住了眼泪,语气欣喜道:“此话当真?” 宋湘点了点头,拉开与秦绯色的距离,说道:“本宫岂会哄骗你?” “走吧!我送你回去!” 秦绯色面色赧然,转身朝着营帐的方向走去。 宋湘跟在身后,不禁连连叹息。 到了营帐外,宋湘停了脚步,说道:“你进去歇息吧!” 秦绯色低声细语的道了声:“殿下慢走!” 才红着脸进了营帐。 在围场狩猎的第二日,阳光洒落在看台上,贵女们英姿飒爽地骑着骏马,手持弓箭,纷纷奔向山脚,寻找猎物所在之处。 帝后特意留住了宋湘,同时命人请来辛家的扶苏公子。 他道:“宣仪,你也别只顾着打猎,带着扶苏在围场里骑骑马,也是好的!” 宋湘一身华丽的骑装,却难掩面上的无奈。 “儿臣谨遵父后懿旨!” 辛扶苏亦是神色郁郁。 宋湘冲着辛扶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带着辛扶苏来到了围场上。 从侍卫手里接过缰绳,宋湘吩咐辛扶苏的小厮药文:“扶你家公子上马!” 在药文的搀扶下,辛扶苏才上了马。 宋湘牵着缰绳,对着马上人说道:“坐稳了,我牵着你去山脚下看看风景!” 辛扶苏别过脸,心里却已天马行空:不知南湘子除了做墨客写话本,还会不会行围打猎? 两人一路沉默,气氛沉闷得如同压顶的乌云。 到了山脚下,宋湘偶然间瞥见一队形迹可疑之人,她们统一戴着面罩,看不清脸,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 宋湘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直觉事情不妙,她迅速对辛扶苏做出噤声的手势,而后轻盈地翻身上马,将辛扶苏圈入怀中,拉紧缰绳,朝着山道小心翼翼地尾随过去。 “殿下,这......”辛扶苏忍不住低声道。 “嘘,莫出声。”宋湘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我若让你骑马回去,恐跟不上前面的那几个人,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枣红马驮着宋湘和辛扶苏,一路跟到一处树木繁茂之地,她们下了马,从怀中拿出了画像,画像之上赫然是宋湘的长姐二公主卫元仪。 宋湘远远的没有看见,不知道她们的目标是谁,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绕道去找二公主卫元仪,她与二公主卫元仪一父同胞,可不愿意二公主出事。 不管这些人是谁,总之不是此行行围之人。 宋湘没有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而是果断选择绕道,前去劝说卫元仪离开。 卫元仪此刻正带着手下围猎一只野猪,宋湘赶到时,那只野猪疯狂朝着山涧的方向逃窜而去。 “嗐,三妹,你来的不是时候!惊跑了我的野猪!” 卫元仪嗔怪着,似乎还未察觉到危险的逼近。 宋湘顾不上赔罪,赶着马到卫元仪身边,环顾了下四周,见那帮人还没追过来后。 才凑近卫元仪的耳边,轻声说道:“长姐,围场来了不速之客。” 卫元仪闻言,脸色一变,立刻警觉起来:“三妹,你先带着这位辛公子离开,我来善后。” 宋湘本欲拒绝,但情势紧迫,容不得她多想,只得点头应下。 然而,还未等她们逃走,无数箭矢便如飞蝗般纷纷袭来。 “小心!”宋湘娇喝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试图挡开箭矢。 辛公子也紧紧地抓住宋湘的衣角,神色紧张。 “三妹!你快点走!”卫元仪喝道,“我带着侍卫还能支撑一会!” 说话的功夫,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手持利刃,正悄悄地向她们围拢过来。 卫元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拿马鞭甩打了一下宋湘那匹马的马屁股。 就在这时,噼啪的声音惊动了那伙蒙面贼人,她们看见宋湘骑着马跑了,大声喊道:“动手!” 刹那间,那几个蒙面贼人挥舞着利刃朝着卫元仪的方向冲了过来。 有好几个蒙面贼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朝着宋湘离开的方向追去。 侍卫们立即将卫元仪护在了身后,抽出腰间的佩剑,娇声喝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你应快些离开才是!” 说罢,其中一个侍卫身形一闪,迎向了冲在最前面的蒙面贼人。 她手中的佩剑闪烁着寒光,与蒙面贼人的利刃碰撞在一起,发出铮铮的声响。 那名侍卫身姿矫健,剑法凌厉,一时间竟让蒙面贼人难以近身。 但蒙面贼人数量众多,且个个凶狠异常,那名侍卫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突然,一个蒙面贼人趁着卫元仪不备,从侧面偷袭而来。 卫元仪反应迅速,侧身躲过,但手臂还是被划伤了一道口子。 “二殿下,小心!”护着她的侍卫在一旁惊呼。 鲜血染红了卫元仪的衣袖,但她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她咬紧牙关,身形一跃加入到了与蒙面贼人搏斗当中。 “快些解决了她们,随本宫去救三公主!”卫元仪也刀法凌厉,杀伐果断。 不多时,便斩杀了两个蒙面贼人。 就在卫元仪带着六个侍卫混杀之际,她瞅准时机,一剑刺中了一个蒙面贼人的要害,那蒙面贼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其他蒙面贼人见状,心中不禁有了一丝胆怯。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侍卫发现了蒙面贼人包围圈的一处破绽,她护着卫元仪,喊道:“殿下,跟我走!” 第263章 掉下山崖 两人朝着那个缺口冲了过去,边冲边抵挡着蒙面贼人的攻击。 终于,她们冲出了包围圈,卫元仪翻身上了贼人的马,带着侍卫疾驰而去。 但贼人依旧在后面紧追不舍。 侍卫带着卫元仪在树林中狂奔,树枝刮破了她们的衣衫,划伤了她们的肌肤,但她们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跑了一段路后,侍卫发现前方是一个分岔口。 遂急促的对着卫元仪说道:“二殿下,你往右边走,我去引开她们。” “不行,我不能抛下你!”卫元仪坚决地说道。 侍卫不惧生死道:“二殿下,保命要紧,若是属下不幸身死,还请二殿下照看一下属下的家人!” “二殿下,请你尽快返回营地,保护陛下安全,请驻军彻查此事!” 卫元仪不忍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侍卫点点头,朝着左边跑去,边跑边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吸引着蒙面贼人的注意。 蒙面贼人果然被侍卫引开,朝着她追了过去。 想着营地许是混入了奸细,卫元仪心中便焦急万分,马不停蹄的朝营地赶。 这一边,宋湘带着辛扶苏在前疾驰,后面紧跟着蒙着面的亡命之徒。 混乱之中,宋湘竟迷失了方向,被蒙面贼人逼到了一处悬崖边。 “殿下,怎么办?”辛扶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跳!”宋湘银牙一咬,抱紧辛扶苏,纵身跳下了悬崖。 下落的瞬间,风在耳边呼啸,宋湘攀扯着崖壁上的草木,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护住辛扶苏。 两人不断地碰撞着崖壁上突出的石块和荆棘,宋湘的手臂被草木划伤,鲜血染红了衣袖,但她的双手却始终紧紧地抱着辛扶苏。 终于,在不断的下坠中,宋湘抓住了一根崖壁上的藤蔓,两人的身形这才暂时稳住。 “殿下,你松手吧。”辛扶苏忍着巨大的恐惧,看着宋湘鲜血淋漓的手臂,颤抖地说道。 “无妨,我还能坚持的住。”宋湘咬着牙,努力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 然而,还没等他们寻到出路,藤蔓不堪重负,断裂开来,两人再次向下坠落。 “啊......”尖叫声在崖底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宋湘和辛扶苏悠悠转醒。辛扶苏的衣服被树枝荆棘划的破破烂烂的。 他倒是没有受多少伤,反倒是宋湘,在下落的瞬间,垫在了他的身下。 “殿下,你醒醒,快些醒醒!”辛扶苏趴在宋湘身上,艰难地爬起,跪在左侧,轻轻晃了晃宋湘。 宋湘晕乎乎的睁开眼,见到完好无损的辛扶苏后,才放下心来。 辛扶苏搀扶着宋湘起身,宋湘头痛的厉害,胳膊像是脱臼了! 但是她不好告诉辛扶苏,免得他心生愧疚。 “我没事,只是这崖底......” 宋湘环顾四周,只见古树参天,荆棘丛生,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殿下,对不起…”辛扶苏看着满身伤痕,头发凌乱的宋湘,愧疚的说道,“若不是你垫在我身下,我恐怕…” “不许瞎想!”宋湘沉声道,“方才高度还不足以摔死我们,我们还是先找找出路吧!” “若是找不到出路,在这湿漉漉点不着火且没有阳光的地方,晚上极易失温!” “若是失温,我们俩恐怕都活不成!” 辛扶苏微微点头,靠在宋湘身侧,两人相互搀扶着,开始在崖底摸索前行。 突然,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传来,一只凶猛的小老虎从树林中窜出,直扑向他们。 “小心!”宋湘一把将辛扶苏推开,自己则抽出腰间的短剑,迎向小老虎。 小老虎张牙舞爪一扑未中,反被宋湘划刺伤了爪子。 它舔了舔爪子,绕到一侧,虎视眈眈的盯着宋湘,眼神中透露出饥饿和凶残。 辛扶苏在一旁焦急地寻找着可以帮忙的东西,但是听到小老虎的吼叫,吓得又瑟缩了起来。 宋湘并没有被吓倒,她迅速冷静下来,观察着对面老虎的一举一动。 她发现这只老虎虽然神情凶猛,但是浑身瘦弱,不似其他老虎那般健硕。 更何况它的右侧腿部似乎有些行动不便,可能是之前受过伤。 宋湘心生一计,她慢慢地向左侧移动,故意吸引小老虎的注意力。 小老虎果然被她的动作吸引,朝着她左侧扑来,宋湘趁机向右侧一闪,让小老虎扑了个空。 小老虎恼羞成怒,再次向宋湘扑来。 宋湘迅速跳跃到一块大石头上,老虎再一次扑空后,对着宋湘一顿咆哮。 恰在此时,辛扶苏颤颤巍巍扔过来一截荆棘。 小老虎被惊动后,瞬间就将目标对准了辛扶苏。 就在小老虎向辛扶苏走去的时候,宋湘看准时机,从大石头跳了下来,落在小老虎身后的同时,将匕首插进了小老虎的肚子上。 小老虎受惊,挣扎的跑了几步。 宋湘岂会让它离开,她左手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砸向老虎受伤的右腿。 老虎吃痛,踉跄的逃跑了几步。 与此同时,被宋湘刺中的地方也汩汩流血个不停,小老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殿下,它…它死了?”辛扶苏一边观察着小老虎一边小心翼翼的挪步到宋湘身侧。 见到小老虎挣扎几下,又不甘心的闭上眼睛后。 辛扶苏才放下心来,他担心的看着宋湘的右胳膊,干巴巴的说道:“你右胳膊脱臼了,为何要瞒着我?” 宋湘喘着气,却顾不上同辛扶苏解释,她语速极快的说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这里血腥味重,万一引来其他老虎或是蛇类,可就麻烦了!” 辛扶苏闻言,浑身一抖,搀扶着宋湘道:“好!那我们快些离开吧!” 宋湘从地上捡起一截长长的树枝,用来探路。 两人继续前行,一路上尽量避着草丛深的地方。 辛扶苏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到了一面可以攀登的崖壁下,他才开口说道:“殿下,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我......” “你怎样?”宋湘冷哼一声道,“别是因为我抱你胳膊脱臼了,你就想着用嫁给我来报恩吧?” “辛扶苏,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第264章 前去营救 被宋湘看穿了心思,辛扶苏索性闭上了嘴巴。 他满心内疚,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宋湘才脱臼的! 宋湘气力耗尽,有些乏累道:“你别胡思乱想了!” “若不是我将你带到山脚下,你也遇不到这样生死攸关的事!” “是我的疏忽,才将你卷进来的,你不必愧疚!” 辛扶苏恍若未闻,盯着宋湘的胳膊道:“殿下,你这胳膊若不及时复位,恐会落下病根的!” 宋湘找到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后,她撑靠着辛扶苏的胳膊坐了下来,有气无力道:“我们缓缓!” 辛扶苏看着宋湘坐下,他自己却不坐,反而神情紧张的盯着四周,生怕再冒出什么野兽来。 就在辛扶苏几乎绝望的时候,他发现了前面的山壁下似乎有可以向上攀爬的道。 不过,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法子:三殿下如今胳膊脱臼,一只手如何攀岩。 宋湘顺着辛扶苏的视线看去,也发现了那处陡峭的道,她微微蹙眉道:“崖底的石壁太过潮湿,容易打滑,你若独自攀爬,无异于送死!” 辛扶苏点了点头,有些愁闷道:“三殿下,我们今晚恐怕要睡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二姐姐逃出去了没!”宋湘目光清冷如霜,恨声道,“若不快些揪出这些蒙面贼子,恐怕母皇父后会有危险!” 却说二公主卫元仪侥幸逃脱后,心急如焚地回到营地,向女帝禀明了她与宋湘在山林被刺杀,以及宋湘被追杀的事。 女帝听后,龙颜大怒,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她猛拍御案,大声喝道:“竟敢在孤的眼皮底下行此恶事,孤定要将这些蒙面贼人碎尸万段!” “禁卫军何在!” 一位女统领撩帘进来,拱手道:“陛下有何吩咐?” 女帝沉声吩咐:“传令下去,让李将军带着五百军士进山搜查贼人!” 女统领领命快步出了营帐! 随即,女帝命军士搜林,又果断地派了五百军士跟着二公主卫元仪,让她去搜救宋湘。 两队人马急匆匆地出发,营地的气氛紧张而凝重。 然而,两队人马出去不久,营帐上方却突然传来一声鹤鸣。 来人正是乐司院使春台大人! 他落在女帝帐前,身着一袭绣有云纹的竹青长袍,气质非凡。 守帐的禁卫军看到来人,也不敢阻拦,反而是恭恭敬敬的将人目送了进去。 女帝听到响声,转身去看,见是春台后,语气欣喜道:“你怎么来了?” “你来的正好!”女帝快速的吩咐道,“今日围场进来一些蒙面贼人,被宣仪发现,那些蒙面贼人刺杀元仪不成,又返去追杀宣仪与辛家公子了,你乘鹤前去看看!” “若是能救了宣仪和辛家公子,那便最好不过了!” 当春台大人听到宋湘被追杀的消息时,眉头紧皱,二话不说,骑上他那雪白的仙鹤便朝着山崖的方向飞驰而去。 双鹤在空中飞驰,其速度之快,仿佛流星划过天际。 春台大人稳稳地坐在鹤背上,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不多时,他们便绕着山林转了一圈,再次回转时,遇见了二公主元仪。 春台大人落了下去,问她:“可找到线索了?” 二公主元仪点点头道:“从树丛践踏以及树木被冲撞的方向来判断,三妹很可能是慌不择路,冲去了山崖的方向!” 春台大人不欲听她多说,道了一声告辞,便乘鹤再次飞起。 这一次,他径直飞到了山崖处,四处寻不到宋湘的身影后,他命双鹤飞下悬崖,向下探去,以此寻找宋湘的下落。 双鹤在崖底的参天古木上方掠过,最后在一处开阔地盘旋了起来。 春台大人见此,忙向下看去。 终于,在河边发现了宋湘和辛扶苏的踪迹。 春台大人驾驭着仙鹤缓缓落下,双脚刚一着地,便如一阵风般飘在了宋湘跟前。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辛扶苏一大跳。 辛扶苏一脸警惕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春台大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戒备。 他对这位春台大人了解不多,只知他在朝中地位不高,会幻术,且能驾驭仙鹤,平日里总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春台大人打量了宋湘一番,见她右胳无力的垂着,好看的眉骤然蹙起问:“你胳膊怎么了?” 宋湘原本还担心晚上天气太冷,她和辛扶苏无法安然过夜,但现在看到神秘莫测的春台大人,眼中闪过巨大的惊喜,道:“大人,您怎么会来这里?” 春台大人面覆寒霜,冷声说道:“殿下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宋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坠崖的时候不小心胳膊脱臼了!” 春台大人闪身到宋湘身侧,握住宋湘的胳膊,只听咯噔一声,原本垂着的胳膊便复了位。 “你轻轻试试,可有感觉?” 宋湘微微动了动右手,发现确实不如先前那般酸胀。 春台大人淡淡道:“陛下得知你失踪的消息,十分担忧,遣了二公主来搜救你,没想到倒是叫我先找到了。” “我先送你上去吧!” 宋湘摇了摇头,说道:“春台大人,你先驮着辛公子上去吧,他身姿羸弱,又受了多处伤,一个人待在崖底不太安全。” 春台大人微微一愣,随即邪魅一笑,说道:“殿下倒是个会疼人的,这还没娶进门呢,便先心疼上了。” 辛扶苏耳尖一红,羞赧道:“春台大人误会了!” 春台大人冷哼一声,又道:“但愿是误会吧!” 宋湘没有解释,但是却对春台大人突然朝着辛扶苏发难有些看不懂,她不动声色道:“麻烦春台大人尽快送辛公子上去!” 春台大人深深的看了宋湘一眼道:“那请殿下稍等一会。” 说着,他伸手示意辛扶苏爬上鹤背。 辛扶苏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春台大人的帮助下,骑上了鹤背。 春台大人身影一闪,落在仙鹤背上,再次发出指令,双鹤展翅高飞,驮着辛扶苏朝着崖上飞去。 第265章 有劳大人 辛扶苏伏在鹤背上,心中忐忑不安,他紧紧闭着眼,心脏因为紧张止不住的砰砰乱跳。 一路疾飞,双鹤终于将辛扶苏送到了营地。 众人见辛扶苏归来,纷纷围了上来。 女帝亲自上前,关切地问道:“扶苏,宣仪她可好?” 辛扶苏赶忙行礼,说道:“回陛下,二公主尚在崖底,春台大人已返回营救了。” 女帝点了点头,说道:“辛苦辛公子了,下去歇息吧。” 而此时,春台大人再次回到了山崖底。 可别说,一个人待在崖底,面对着未知的危险,心里还挺恐怖的。 宋湘心惊胆战的等待着,看到春台大人归来,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春台大人走到宋湘面前,说道:“殿下,让你久等了,咱们这就上去吧。” 宋湘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大人了。” 春台大人扶着宋湘坐上鹤背,自己也随后骑上。 双鹤再次展翅高飞,向着营地飞去。 在飞行途中,宋湘望着触手可及的云彩,感慨地说道:“此次多亏了大人,若不是您,我和辛公子恐怕凶多吉少了。” 春台大人勾唇一笑,说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没有我,也定会逢凶化吉。” 宋湘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大人莫要谦虚,你的救命之恩,本宫定会铭记在心。” 春台大人神色晦暗道:“殿下此话可否当真?” “自然当真!” 说话间,双鹤已经飞到了营地上空。 清脆的鹤鸣声响彻在女帝营帐前,女帝闻声快步出了营帐。 见到鹤背上的宋湘,她眼中满是关切和喜悦道:“宣仪,你可把孤担心坏了。” 宋湘从鹤背上下来,扑进女帝的怀中,说道:“母皇,让你担心了。” 春台大人也下了鹤背,向女帝行礼。 女帝说道:“此次多亏了春台大人,孤定当重重赏赐。” 春台大人说道:“替陛下分忧,乃是臣的本分,臣不敢奢求赏赐。” 帝后从青山大总事那得了消息,匆忙赶来。 “宣仪,你可把父后吓坏了!”帝后一把将宋湘搂入怀中,泪如雨下。 就在此时,奉命捉拿逆贼的李将军,以及二公主卫元仪都赶了回来。 李将军对着女帝禀告道:“回陛下,那些贼人都是死士,除了卸了下巴的这位,其他已尽数服药而死。” 女帝沉声吩咐:“将她押入刑部大牢,严加看管!” 李将军应喏后,带着一众军士下去了。 春台大人对着女帝说道:“陛下,三殿下坠崖时,胳膊脱臼,虽已被臣复位,但还是要包扎调理一番!” “什么?宣仪受伤了?”帝后王处仲紧张的捧着宋湘的胳膊,后怕道,“好在有春台大人及时复位,不然落下病根…” “帝后慎言!”女帝沉稳的说道,“孤传太医为宣仪好好看诊,那崖下都是丛林灌木,分外潮湿,拖的久了不好!” 宋湘乖顺的回道:“母皇,父后,还是让上次那位罗太医为儿臣诊治吧!” 女帝默许道:“既然宣仪用着合适,就还是让罗尚过来诊脉吧!” 帝后拜别女帝,将宋湘叫去了他的营帐。 直到宋湘敷了药,包扎后,帝后才将宋湘放了回去。 宋湘被青山大总事亲自送到公主营帐外,才离开。 云雀见她回来,语气惭愧道:“属下失职,未曾跟着殿下,才让殿下受了无妄之灾!” 宋湘举起左手,掌心向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此事不怪你,你莫要揽这些罪责了!” 云雀拱手又道:“殿下,殊行公子在营帐内等候你多时了!” “殊行来了?”宋湘欣喜,快步进了营帐,见到坐在榻上一脸愁容的殊行,她轻声唤道,“殊行!” “你等了我多久了?” 殊行看到宋湘,一下子就起了身,紧走几步,搂住宋湘,带着哭腔说道:“我听下面的人说,你被贼人追杀,生死未知,就来这里找云统领了!” “她说二殿下带着五百军士去找你了,我便一直在这等你!” “呜呜…湘湘…你胳膊怎么了?” 宋湘哄着他道:“只是脱臼了,过段时间就好了,快别哭了!” “我就哭!呜呜…湘湘,我还以为你的胳膊断了,吓死我了!” 宋湘失笑,强撑着精气神道:“我没事,你别担心,等我好了我再陪你可好?” 殊行松开手,见宋湘耷拉着眼睑,一副乏累困顿的模样,不禁心疼道:“湘湘,我今晚陪你可好?” “你出来行猎,又没带夫郎在身边,晚上若是睡熟了,压着胳膊怎么办?” “我要留下来陪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没等宋湘开口,殊行继续说道:“当时我受寒生病,也是你陪着我才好的!” 宋湘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殊行,我让云雀送你回去,营地人多嘴杂,若是叫人看见了,对你声誉有碍!” “湘湘,我早已是你的人,才不管别人如何说呢!”殊行撅着嘴,不开心的说道,“再说了,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钟爱之人是你宋湘!” “当日赏荷宴,我们…我们早就…” “好好好!”宋湘妥协道,“那你留下吧!” “总之我为你求了侧夫之位!也不会有人看低了你去!” 殊行轻快的应承下来,扶起宋湘的左手,将她带到床榻处,亲自为宋湘脱了外衣和鞋袜,将双腿放置在床上。 然后,他又匆忙转身,叫人打了盆水进来。 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便沾湿水为宋湘擦脸,等擦完脸,又换了一方帕子为宋湘擦脚。 那认真细致的模样,比家里的夫郎还要殷勤备至。 彻底忙完后,殊行才重新来到宋湘身旁,只是宋湘经历了坠崖之事,早已累的睡着了。 殊行悄悄的和衣躺在宋湘身侧,用手搂住她的腰,叫她不得翻动身子,才放心的合上了眼。 翌日。 宋湘睁开眼,发现瑟缩着身子,睡在身侧的殊行,忙将身上的被子扯了过去,盖在了殊行身上。 殊行以为是宋湘要翻身,惊醒过来。 第266章 我喂你吧 “湘湘,你不多睡一会,醒来干嘛?” 宋湘温声回道:“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了,我再赖着不起,不太像话!” “太医不是说了让你静养!”殊行嘟囔道,“再说你即便起床了也无法行猎,所以还是安心睡着吧!” “我来为你梳洗!” 宋湘温柔的回道:“殊行,你怎么这么好啊!” “什么时候能娶到你才是我最大的福气呢!” 殊行脸色一红,嗔怪道:“油嘴滑舌!” 宋湘躺在精美的床榻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胳膊处的疼痛酸胀,使得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殊行命侍卫打了水,轻柔地为宋湘擦拭着汗水。 宋湘起身的时候,他又小心翼翼地扶起宋湘的左胳膊,避免触碰到她受伤的右胳膊。 那小心呵护的模样,仿佛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阳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下缕缕金色的光芒,给这略显简陋的营帐增添了几分温馨。 宋湘轻启朱唇,对着门口的侍卫扬声吩咐:“传膳。” 声音虽有些虚弱,但又不失威严。 不一会儿,几个仆从便鱼贯而入,手中端着精致的餐盘。 营帐内顿时弥漫出食物的香气,热气腾腾的粥,松软的糕点,烤兔肉,还有几样小菜,一一摆放在长桌前。 殊行将宋湘扶在坐榻前,宋湘微笑着示意殊行坐下:“陪我一起吃吧。” 两人相对而坐,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殊行忙起身又坐到宋湘身侧,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宋湘嘴边,温柔说道:“你手不方便,还是我喂你吧!” “湘湘,快尝尝这粥,可还合你口味?” 宋湘勾了勾唇,戏谑道:“你喂的,自然合我口味!” 殊行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感受到勺子被宋湘含住,手腕微微一颤,道:“我再替湘湘舀一勺。” “好啊!”被喜欢的人照顾着,宋湘感觉十分舒心,她道,“我要和你一起吃!” 殊行闻言,脸红的更厉害了些,他娇嗔地说道:“你是病人,我得伺候你先吃!” 喂完粥后,殊行夹起一块糕点,放入宋湘眼前的盘中。 说道:“这糕点做得甚是精巧,你多吃些。” 宋湘看着殊行,眼中满是宠溺:“你也多吃些,我几时未见你,你都清瘦了。” 殊行微微低下头,掩下眼底的失落:“我一直都是如此,湘湘许是看打眼了…” 宋湘用左手拿起筷子,笨拙的夹了筷兔肉,放在殊行的碗中,漫不经心的说道:“等我胳膊好了,我再亲自过去敲打敲打那赵氏!” “湘湘不必如此!”殊行忙道,“他如今不敢欺负我的!” “那你可是担心你阿父?”宋湘顿了顿,试探的问道,“难道他欺负你阿父了?” 殊行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我母君只认赵氏为正夫…” 宋湘安慰殊行道:“你不用担心!等回了城,我便派个得力的太监过去伺候你母君!” “我倒要看看,有我的人跟着你阿父,那赵坦如何敢对你阿父颐指气趾!” 殊行忙放下碗筷,握住宋湘的手:“湘湘,我替阿父谢谢你。” 他眼中闪烁着泪光,颇为委屈道:“我阿父这一生看错了人,所以才落到如此地步,我担心我嫁人后,他们会变本加厉欺辱阿父,幸而有湘湘的人过去照拂,我也能放心些许。” “以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有我我与你一同担着,你尽可放心!” 宋湘拿出一块手帕,轻轻为殊行擦去嘴角的糕点残渣,语带宠溺:“看你,吃得这般急。”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被人猛地掀开,一位明目皓齿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着蔑黄色的云锦刺绣长袍,面容俊美却带着一丝张扬,正是海昏侯府的公子秦绯色。 “你怎么来了?”宋湘好奇问道。 秦绯色的目光瞬间落在了宋湘身侧的殊行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悦。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秦绯色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打破了帐内原本的宁静。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容。 看到秦绯色,殊行微微蹙眉,立马撇了撇嘴,起身就走! 宋湘看到殊行的动作,心中一紧,连忙说道:“别走!” 她故意嘶哈一声,做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果然就见要走的人儿步伐顿了顿。 宋湘又故意哎哟一声,骗得殊行微微一愣,停下了转身欲走的脚步,站在原地,片刻后,他才转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宋湘。 “你…” 秦绯色也直直的看向宋湘,由于太过紧张宋湘,他急走了几步,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和不安。 宋湘故意装出一强忍着疼痛的模样,说道:“殊行你要走就走吧,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殊行轻哼一声,终是没有舍得走,又折返了回来,细心观察宋湘的胳膊。 秦绯色冷笑一声,说道:“殿下受伤,我这个未来夫君竟不知晓,倒是让他人抢了先。”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 宋湘微微蹙眉道:“我何时说过许你未来夫君之位了?” 秦绯色握了握拳,忍着醋意道:“殿下难道想出尔反尔?” 宋湘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只是默许你亲近我,给了你接触我的机会,但绝对没有许你夫君之位!” “再说,我身边这位殊行公子,正是赏荷之宴那日,与我闹得沸沸扬扬的心上人!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听到前句,秦绯色属实气的恨了,差点把持不住自己的脾气,但是紧接着听到后一句后,他才讶然问道:“竟然是他?” “我对这位殊行公子知之甚少,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殿下,莫不会因此怪罪我吧?” 宋湘淡声道:“不会!” 听到这般回答,秦绯色缓和了面色,复又做出热情的模样,说道:“我让人熬了骨头汤,对调养你胳膊脱臼最好了!” “殿下可莫要辜负了我的心意!” 说罢,他将瓷罐放在桌上,拿出银碗就要为宋湘倒汤。 宋湘忙拦住道:“我已用过早膳了,秦公子就别忙活了吧!” 第267章 修罗场啊 秦绯色神色一变,语气委屈道:“殿下可是嫌弃我?” “我一大早便听说了你坠崖脱臼的事,便熬了骨头汤,匆匆赶来了,没想到却被殿下如此嫌弃!” “没有!”宋湘解释道,“只是小伤,已无大碍,你真不用这般过来,叫人看见了,有损你侯府公子的声名!” 秦绯色浑不在意道:“我才不管呢,反正我迟早都是殿下的人,他们要说什么便说去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难有这般脾气拧的,宋湘属实劝不住,无奈之下,只得喝了秦绯色递过来的汤。 殊行哼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某些人的桃花,还真是多到数不胜数。” 宋湘抿了抿唇,忍着笑意,对着殊行说道:“某些人当初要是不离开我,如今都成了我唯一的夫郎了!” “你说他现在想起了气不气呀!” “湘湘!”殊行撇撇嘴,有些怀旧道,“即便是再选择一次,我也是当初的选择,不会变的!” “那时你身世未明,还只是宋家的养女,若是我母君派人杀了你,易如反掌,我不敢冒那样的风险!” 宋湘叹息一声,回道:“那又如何呢,只要你陪在我身边,纵使是面临险境,我也无所畏惧!” 殊行唇角微微掀起,似乎是很满意宋湘的回答。 秦绯色听着两人亲昵的话语,很是吃味,他走到宋湘身侧坐下,看着宋湘受伤的胳膊,问道:“殿下,你如今感觉如何?” “可还有不适的症状?” 宋湘微微皱眉,说道:“不舒服还是有的,但是没那么严重!”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云雀的禀告声:“殿下,辛公子过来看你了!” 宋湘愣了愣,左右各瞥了一眼殊行和秦绯色,顿时如坐针毡,她张了张口,片刻后,才焦灼的回道:“让他进来吧!” 云雀撩了帘子,辛扶苏微微同她颔首,才步伐矫健的走了进去。 只是甫一进去,就看到宋湘左右坐着的公子,眸色闪过惊讶的同时,很快又被冷漠所取代。 他将礼品放在桌上,语气淡淡道:“扶苏今日前来,是为答谢殿下昨日的救命之恩,既然殿下已无大碍,那我便先告退了。” “等等。”宋湘出声制止道,“既然来了,不如坐一会吧?” 殊行和秦绯色对视一眼,满是戒备和敌意。 辛扶苏面无表情,语气恭敬而又疏离:“不必了,扶苏还是未嫁之身,不便久留!” “还请殿下好好休养,扶苏告辞!” 一句未嫁之身,一语双关,使得坐着的两人顿时羞愧难当。 宋湘盯着辛扶苏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 这哪里是养病,这是大型修罗场啊! 没想到只是受个轻伤,就遇到这般尴尬的局面,她真想快些回府,躲一时清净。 殊行一直以为像辛扶苏那样光风霁月的公子,在赏荷宴被宋湘抛下,定然是对宋湘无意的,如今见他带着礼品来看宋湘,心里顿时生出危机感来。 他劝说宋湘道:“湘湘,你如今伤了胳膊,不能参加行围,不如即刻回城,在公主府里安心休养,也好过在这里受罪!” 秦绯色附和道:“千公子所言极是,殿下回了公主府,有府医精心伺候着,还能好的快些!” 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云雀的禀告声:“殿下,帝后身边的方才传话,说是陛下下旨吩咐各王公世家尽快拔营回城!” 殊行和秦绯色闻言脸色一变,同时看向宋湘。 宋湘肃然道:“你们两个别慌,许是母皇要核查蒙面贼人一事,所以提前结束了行围!” “秦公子,你快些回去收拾行囊,随你长姐母君一起回去!” 秦绯色迟疑了一番,才起身说道:“那等回城后,我再找时间来看你!” 说罢,便拿起瓷罐走出了营帐。 宋湘又同殊行说道:“你随我一起走吧,让你跟着你那不靠谱的母君,我不放心!” 殊行心里十分熨帖,他缓慢的点头,温柔的说道:“那我替你收拾衣物!” 宋湘笑道:“好呀!” 殊行收拾好宋湘的东西后,就带着让宋湘的随身侍卫进来拿了东西,他则扶着宋湘出了营帐,从围猎场动身,启程回城。 一路上,军士们身着铠甲,步伐整齐地护送着宋湘的车辇,马蹄声响彻了林间土路。 殊行坐在宋湘的车辇中,说着允眉公子的处境,语气满是担忧! “他阿父死了,如今又受赵氏磋磨,日子可不好过了!” “他也不敢得罪赵氏,否则那赵氏给他找个差一点的人家将他嫁了,那他一辈子可就毁了!” “有一日我听着赵氏院子里的下人说,想将允眉配给庄子里的管事婢女呢!” 宋湘冷哼一声,带着些许威严说道:“他若敢动允眉公子,我便要他生的,娶几房河东狮子,让他一辈子不得安宁!” “湘湘为何对允眉公子这般好?”殊行疑惑问道。 宋湘莞尔一笑,耐心解释:“我与他相识一场,总不愿他日后过得凄惨!殊行,你莫要生疑,我对他并无女男之情!” “若是可以,等到赵氏为他相看人家的时候,你知会我一声,我好为他绸缪一门好亲事!” 殊行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好!” 到了公主府后,绿珠得了消息,正在门口焦急地张望,一看到宋湘回来,立刻迎到了马车前。 当他发现宋湘胳膊被托起包扎时,才得知宋湘胳膊脱臼的消息,忙不迭地跑回去告诉其他几个夫郎。 今日也真是巧了,几个夫郎都在府中,或在亭子里下棋,或聚在一处作画,或坐寝殿刺绣。 听到管家的禀告,他们扔下手头的事,匆匆赶到前院,脸上满是担忧。 宋湘在殊行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府中,几个夫郎看着宋湘被一个陌生公子扶着回来,都是一脸诧异,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 弄月率先走出几步,来到宋湘跟前说道:“妻主,你…你怎么受伤了?” “难道是落马了?” 宋湘摇了摇头,回道:“一会再同你说吧!” 她看着弄月身后的几位公子,含笑着给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殊行公子,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他……” 第268章 安排相看 孟非霁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对着殊行说道:“原来你就是湘湘先前说过的那位心上人!怪不得湘湘以前时常提起呢,原来长得这般俊美。” 风眠则走上前来,语气中带着一丝醋意:“妻主,这位公子今日可要在府中用膳?我们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宋湘笑着回答:“那是自然,今日大家一起,好好聚聚。” 徐既宁不知宋湘与殊行的过往,语气没有任何不妥道:“来者即是客,殊行公子随我们进去吧!” 殊行彬彬有礼地拱手道:“那就多谢各位盛情款待了。” 几个夫郎互相看了看,虽心中仍有疑虑,但也都礼貌地回应着。 前院中,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却也格外的和谐。 徐既宁走在宋湘身侧,轻声说道:“陆公子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既对妻主无意,妻主便放任他去吧!” “他那性子,妻主强求不来的!” 宋湘淡淡一笑,语气平平道:“任他去吧!” 风眠跟在后面欲言又止,片刻后说道:“总归是相处了一场,我想着和亭训去看看他!” 宋湘蹙了蹙眉,出言制止:“谁都不许去!” “他已入佛门,与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们去只会打扰他的清修,还是在府里安心待着吧!” 风眠听言,只好作罢! 一行人到了正殿,都各自找位置坐了下来。 殊行身为未嫁公子,在宋湘的一众夫郎跟前,也不敢失了分寸,落人话柄,他寻了处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却紧挨着容秋离。 容秋离微微抬眼,轻侧着脑袋瞥了瞥千殊行,随后才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 他不知道宋湘的风流韵事,只当这位殊行公子是宋湘在宣阳府欠下的情债。 府里没有主事的正夫,徐既宁便担起重任,吩咐绿珠去安排膳食。 正当此时,宋知熠面色不愉的快步走了进来,同众人见了礼后,他心情低落的对着宋湘说道:“小妹,我想回奉边了…” 宋湘惊诧的问道:“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这几日不在,谁给你气受了?” 宋知熠咬了咬唇,摇了摇头:“小妹,不回奉边也行,我方才说的是气话!” 宋湘刚想问到底是何人惹你伤心,余光瞥见殿门衣袂一角,便又改口道:“我原想着替你说门极好的亲事,这次围猎也恰好遇到了合适的人选!” “你若不反对,明日我便安排你们见见!她人品贵重,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殿门口的人闻言,浑身怔了怔,闪身离开。 宋湘勾了勾唇,对宁露的心思已然有了几分了解。 这个宁露也并非对宋知熠无心,只是有所顾忌罢了。 宋知熠黯然伤神,抿了抿唇,道:“那便听小妹的吧!” 宋湘对着云雀吩咐:“你去让人给秦小姐下个帖子,请她明天过府一叙。” 云雀领了命去安排此事。 弄月与宋知熠最为熟练,他起身去拉宋知熠,将他带到了旁边去。 绿珠安排好膳食后,便前来通报。 宋湘同殊行招了招手,随后在殊行的搀扶下前往膳厅,其他人紧随其后。 用过饭后,宋湘遣了云雀,带上给梁氏的礼品,护送殊行回千府。 弄月见状,戚戚然的瞅了宋湘一眼。 宋湘秒懂:“本宫行围坠崖胳膊脱臼,身子很是乏累,就去你房中歇息吧!” 弄月面色陡然一喜,道:“我这便扶殿下去歇息!” 其他人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有容秋离,盯着宋湘的背影失神了好一会儿。 宋湘许久未见弄月,与他聊了许久,第二日她撒懒睡到了日上三竿。 要不是云雀在外禀告说是秦海棠来访,宋湘还睡着呢。 匆匆忙忙洗漱后,宋湘在弄月的搀扶下来到正厅。 秦海棠见到宋湘,先是寒暄道:“殿下,我听阿弟说你坠崖了,伤了胳膊,现下如何了?” “已经看过太医了,好好将养就是!”宋湘伸出手,做出请的动作,“海棠姐姐先坐下说话!” “我这次请海棠姐姐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请海棠姐姐帮个小忙罢了!” 说完这话,宋湘就转头对身侧说道:“弄月,你去将次兄请过来吧!” 弄月闻言,眸色一惊,心中顿时明白宋湘的用意了。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秦海棠,见对方通身气度不像普通人,心里不禁皱成了一团。 宋知熠他是知道的,心里面早就倾慕上了那位宁大人,虽说为了赌气,宋知熠答应了宋湘所说的相看,但那不过是一时口快的托辞罢了。 弄月边走边雾眉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到了宋知熠的院子里,弄月将来意一说,没想到宋知熠却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故意大声说道:“小妹做事最是妥帖,说是安排相看,没想到竟是这么快!” 这本就是该避着人的事,为了宋知熠的名声,弄月也不愿意声张,所以才嘘声道:“哎哟,小祖宗,你小声些!” 原本叼着根狗尾巴草,躺在房顶的宁露听言,嚯的起了身,神色极其复杂。 她侧耳听了会,直到两人脚步声渐远,才从房顶上飞了下来。 脸上已无淡定之色,有的只是担心之下的紧张,她张了张口,急切道:“来人!” “宁大人有何吩咐?”一名小兵问道。 宁露心中已是乱了方寸,她口不择言道:“你去正殿听听公主殿下说了什么…” 小兵听言,立马跪倒在地,抱拳低头回道:“属下不敢!” 宁露猛然心神一震,才恍然发觉,她的行为有多出格! 她竟为了宋知熠的事,想要去探听公主的言行! 冷静了几许后,她复又吩咐小兵:“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许同任何人告知,否则,杀无赦!”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盯着小兵走远后,宁露径直去了正殿的方向! 弄月离开的功夫,宋湘就和秦海棠串通好了说辞,等到宋知熠过来后,两人又做出一副客套的模样。 宋湘笑着对宋知熠介绍:“次兄,这是海昏侯府的小公媛秦海棠秦小姐,是本宫新结识的好友!” 第269章 投之以诚 宋知熠行了一礼,不苟言笑的说道:“见过秦小姐!” 秦海棠起身,回礼道:“宋公子客气了!” 宋湘笑了笑,与秦海棠对视一眼:“海棠姐姐,我这次兄性子极好,以后…” “殿下!”外间突兀的传来一声焦急的长唤,“属下有事明殿下!” 宋知熠听到声音,一瞬狂喜,他控制不住的侧头,向着殿外看去,身子几乎离了凳。 宋湘觑了觑宋知熠,无奈的摇了摇,冲着门口说道:“进来吧!” 宁露做了个深呼吸,提步进入殿内,走了几步,冲着坐上的宋湘半跪行礼:“属下拜见殿下!” “请起!” 宁露低头,跪着不起,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禀告殿下,属下…属下想请殿下开恩…” “开恩?何事?”宋湘明知故问。 因为紧张,宁露额头生出些许薄汗:“属下倾慕宋公子,但自知身份低贱,与宋公子天壤之别,从未表明过心思!今日…” “今日…属下鼓起勇气,请殿下给属下一个恩德,属下若能娶宋公子为夫,以后定如珍似宝待之!” 此话说完,她惶惶不安的等着宋湘开口定夺。 宋湘思索了片刻,耐心的问:“你果真对本宫次兄有倾慕之意?非一时兴起?” 宁露斩钉截铁的说道:“果真!属下绝不敢欺瞒殿下!” 宋湘微微一笑,转头询问宋知熠:“次兄,宁护卫对你心思如此明显,你心里作何感想?是否同意宁护卫的求娶之言?” 宋知熠快速的暼了宁露一眼,复又低下头红着脸颊说道:“但凭殿下做主!” 宋湘唇角微挑,平日里都是叫自己小妹,事关婚姻大事,就突然这么端重了,她忍着笑,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既然宁护卫这么心诚,那本宫便允了这门婚事!” 宁露微愕,随后眼里迸发出巨大的喜悦道:“多谢殿下成全!” 宋湘摆了摆手,言语亲近:“本宫听闻你母父十分纯善,你母亲更是威宁侯跟前的大将,门楣也算显赫,若是将次兄嫁给你,本宫自然也是放心的!” “多谢殿下看重!”宁露情不自禁的又偷看了宋知熠几眼,对着座上的宋湘说道,“宋公子人品贵重,若是嫁给属下,必是属下家族的幸事!” “你能如此想,本宫很是开怀!”宋湘点点头,又道,“婚姻乃终身大事,本宫准你一日假,你可前去与你母父商议,待到明日再来当值!” 宁露行了一礼道:“多谢殿下恩德!属下告退!” 宋知熠见状,想跟着出去,但是碍于有外人在,才又用手紧摁着扶手,没有起身。 “次兄,我与海棠姐姐还有些体己话要说,你先下去休息吧!” 宋知熠红着耳根起身,同座上的两人拜别后,匆匆忙忙走了。 宋湘叹息一声,对着秦海棠说起玩笑话:“真是兄大不中留!” 秦海棠笑道:“你先前还说要与我做姻亲,结果倒是把顶好的缘分给了别人!” “你说吧,你要怎样补偿我!” 宋湘正色道:“我与海棠姐姐投缘,自是想为海棠姐姐寻一门顶好的亲事,作为补偿!” 秦海棠笑的熨帖:“你就打趣我吧!” “不过实话实说,你应下阿弟的亲事,已是秦家天大的福分了,我又岂能再要什么补偿!” “殿下!阿弟的一颗心已经托付给你了,以后你便是海昏侯府的靠山,我秦海棠作为海昏侯府年轻一代的掌家者,所做决定都事关家族荣辱,若是殿下不嫌弃,以后我秦海棠必誓死效忠殿下,唯殿下之命是从!” 宋湘心下一惊,这个誓言不可谓不重,她只不过是应了秦绯色的接触,没想到就得到了秦海棠的投诚,看来以后她不得不重视秦家的这门婚事了。 思及此,她便由衷的说道:“既然海棠姐姐没拿我当外人,那我便收下海棠姐姐的心意了!” 秦海棠点了点头,略带忧虑的回道:“海棠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宋湘忙道:“你说吧!在我这里不必拘礼!” 秦海棠犹豫了一瞬,才开口道:“殿下与大公主的事,海棠听说了,还请殿下小心大公主!” “大公主觊觎姜家公子,在京城中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且大公主背靠庄家,又有庄阾俞那样势大根深的姑母做后盾,我怕殿下日后会吃暗亏…” “虽说殿下贵为帝后之女,但是殿下可别忘了,宫里除了帝后,还有庄、萧两位贵君!若等到大公主被立为太女,恐怕殿下以后的日子会极其难过…不知殿下可有什么打算?” “若殿下有意那个位置,我可领我母君的旧部效忠殿下!”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仅仅是投诚了,秦海棠已是将秦家的命运搭在了宋湘身上,所以才会口无遮拦,毫无忌讳! 宋湘神色凝重,缓缓道:“我听闻朝堂党争严重,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皆是为了那个位置,我虽无意于那个位置,但是我也得我的血脉至亲着想…” “我…” “欸欸欸,小公子,殿下正在会客,你不能在这里,若是冲撞了殿下,可如何是好!” “谁在外面!”宋湘不怒自威道。 云雀从暗处闪身进来,她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秦海棠,才收回目光,低下头恭敬的说道:“回殿下,是海昏侯府的秦公子!” “绯色?他怎么会来?”秦海棠微微吃惊。 云雀立刻回道:“秦公子与秦小姐一前一后进的公主府,所以属下未加阻拦!” 秦海棠略显尴尬的看了一眼宋湘,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绯色他也是惦念你心切,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宋湘摇了摇头,吩咐云雀,“你去跟出去看看,莫叫下人冲撞了秦公子!” 秦海棠起身,对着宋湘拜别:“殿下,海棠放心不下阿弟,先行告辞,待改日再来拜访!” “这样也好!”宋湘起身,走到秦海棠的身边,“海棠姐姐快些去看看吧,顺便替我向你阿弟道个谢,难为他还一直惦记我的伤势!” 第270章 绯色失踪 “要谢等殿下好了亲自去谢,我可不会为殿下代劳!”秦海棠笑的欣慰,末了,别有深意道,“殿下留步!” 眼看着秦海棠走了之后,宋湘就想着回后殿休息片刻,在外面候着的绿珠跟上来,替宋湘解闷道:“殿下,今年的秋闱可真热闹,明日便要出榜了!” “什么?竟这么快!”宋湘一愣,她自来了京里,恢复公主身份后,就对乡试没有过多关注,谁能想到这么快就要出榜了。 “可知今年有望夺得解元的是谁家的小姐?” 绿珠蹙眉,有些迟疑:“这位小姐名叫皇甫念蝶!京城之中倒是没有听过这号人物!奴婢派出去打听的人还没有回来,所以暂不知道她的来历!” “不过这位皇甫小姐长得十分貌美,比之京城的世家小姐还要美上几分,才学更是力压一众学子,有传言说以她的才气待到年后的会试定然是状元无疑!” “哦?”宋湘微微诧异,“既如此,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了!” 若是能在此女中状元之前拉拢一番,日后待她考中状元,进入朝堂,说不定还能成为阿姐的助力,宋湘如是想! 只听绿珠继续说道:“皇甫小姐这几日出入酒楼书肆,身后少不了世家公子的随从,那些随从四处打听皇甫小姐的出身,大有挑选妻主之意,等明日出了榜,说不定还有帮下捉妻的事发生呢!” 宋湘嫣然一笑,对这位皇甫念蝶小姐更加好奇了,若不是胳膊还需静养,她恨不得明日去贡院门口凑凑热闹。 但是仔细一想,这位皇甫念蝶应该不会亲自前去看榜,若皇甫念蝶得了解元,各方势力定然会对皇甫念蝶抛出橄榄枝,尤以大公主文仪最拔尖… “这样的人才,想要与之联姻的家族必然不少!” 宋湘忖思片刻,对着绿珠吩咐:“若是一会打听的人回来,你再差人去打听一下皇甫念蝶的住处以及出身!” 绿珠脆声答道:“喏!” 末了,绿珠又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湘侧目恰好瞧见,好笑的问她:“是什么事竟让绿珠管家踌躇不已?” 绿珠正要回答,后面传来一婢女的通禀声:“启禀殿下,海昏侯府刚刚送来密信,说是要殿下请启!” 宋湘淡淡道:“呈上来!” 那婢女快步上前,躬身将密信递到宋湘手中,宋湘撕开封皮,取出折叠的信笺,细看之下大惊失色! 怔了一瞬后,她立马喝道:“云雀何在?” 云雀不知从哪闪身而出,快的几乎让人看不见:“属下在此!” “随本宫出府一趟!”宋湘转身,疾步朝着门口走去。 云雀跟在后面,语气不免担忧:“殿下身体未愈,若是出府,恐帝后担忧!” 宋湘目不斜视道:“本宫身子无碍,你速速命人暗地里查探一下秦家公子的去处,莫要惊动任何人!” 秦绯色失踪了?云雀忙领命,招了守府的军士吩咐了一番。 待上了马车,宋湘才又说道:“先去海昏侯府!” 马车一路未停,到了海昏侯府,见了秦海棠,宋湘才知秦绯色是偷听到了公主府两人的谈话,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失踪的! 宋湘不免担忧:“他一男子,若是出去遇到不怀好意的世家小姐,可怎甚是好?” 秦海棠却是一反常态,语气沉稳道:“先前我说阿弟他尤善舞刀弄剑,殿下可曾记得?” 宋湘点点头,一副耐心听下去的模样。 秦海棠颇为骄傲道:“殿下有所不知,我阿弟不仅擅长骑射,他的武艺也是非常好的!” “不是我夸海口,而是京城一众贵女,都敌不过我阿弟的身手,就连巡防营的巡防使都不是我阿弟的对手!” 宋湘不敢置信,因为秦绯色平日给她的印象,并不像是绝世高手类型,此番听秦海棠说后,就觉得挺割裂的,那般柔弱好哭之人,竟然是武艺高超之人? 秦海棠见宋湘微愣,叹气道:“我并不担心阿弟的安危,我只是好奇阿弟去了哪里,为何突然留下那样一封书信就…” “海棠姐姐莫要担心,本宫已派人查探秦公子的去处,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谁料听到宋湘的话,秦海棠却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道:“若是阿弟有心隐匿,想必是殿下也查探不出他的行踪!” “我给殿下递消息,只是想请殿下莫要因为阿弟的任性而为,而拒了我海昏侯府的亲事,阿弟对殿下一片真心,还请殿下护持阿弟,护持海昏侯府!” 宋湘凝眉:“就算没有亲事加持,本宫对你们姐弟,对海昏侯府也是格外亲近的!” “海棠姐姐,秦公子的行踪本宫会一直派人寻找,你若得了他的消息,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秦海棠慎重应是! 宋湘因身体原因,不便久留,未几便起身告辞。 … 从海昏侯府出来后,宋湘命云雀驱车来到京城最大的酒楼,打算带几份挂炉山鸡回去给家里的夫郎品尝。 云雀刚提着几份油纸包到了马车前,就见一妇人不知是突发了什么急症,在不远处摔倒了。 霎时,过路的百姓一拥而上,但是那摔倒的妇人脸色铁青,昏迷不醒。 宋湘撩开车帘去看,见百姓们聚集在一处,人头攒动,好奇心起,放下帘子,紧接着下了马车。 在云雀的护卫下走了过去,几个百姓见来人不凡,又有护卫开道,忙让出了一条空隙。 宋湘走了进去,低声问旁边的婶子:“出了何事?” 婶子也是一脸茫然:“方才这位妇人好好走着,突然就摔倒了,已经有好心人去请济世堂的大夫了!” 就在此时,一名身材高大、美的雄雌莫辨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拿出针包,蹲在妇人身前,主动替妇人施针,没想到几针下去,妇人面色由青白转为红润,呼吸也正常了,不多时妇人便醒了过来。 见是女子救了她,忙起身磕头致谢。 女子倒是冷冷淡淡的态度,只说了一句客气便起身离开了。 宋湘询问身后的云雀:“你可见过她?” 云雀非常确定的回道:“未曾见过!” 第271章 脱离乐籍 “此女非京城人士!” 宋湘点点头,准备离开。 云雀跟在后面说道:“不管是宫中宴会还是平日的世家宴会,属下都未曾见过这位小姐!” “那倒是有趣!”宋湘淡淡一笑,“想不到近日京城中来了这么多有趣的人物!” 云雀附和道:“许是秋闱一开,各地的府城世家送自家的女郎前来应考,顺便也带了自家还未应考的小姐公子游玩吧!” 宋湘没有多说,而是上了马车,回了公主府。 当晚,绿珠就带回了打听得来的消息,同宋湘禀告道:“皇甫念蝶小姐,是隐世家族神剑山庄的二小姐!” “传闻神剑山庄的前庄主皇甫蝴喜欢上了自己的侍卫蝶影,后面因为老庄主的逼迫娶了璧月岭的璧无痕公子,本来想做个有名无实的妻夫,谁知洞房花烛夜出了差错,两人意外圆房,之后璧无痕生下了大公子皇甫澈!” “皇甫澈出生之后,皇甫蝴十分不喜,璧无痕一气之下就带着大公子回了璧月岭的璧月山庄。” “璧月痕回夫家的日子,皇甫蝴就与侍卫蝶影同进同出,吃住都在一处,璧月痕为了离间二人,使了不少手段,他防来防去还是没有防住,蝶影在皇甫蝴的宠爱下有了身孕,不久便生下了皇甫幻蝶小姐,也就是现如今神剑山庄的大小姐!” “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蝶影突然扔下独女皇甫幻蝶离庄出走,其后璧无痕回了神剑山庄,与皇甫蝴重归于好,又生了一女,那就是皇甫念蝶!” “听闻璧无痕在生下了女儿后,蝶影突然归来,皇甫蝴为了哄蝶影开心,给刚出生的次女取名皇甫念蝶,璧无痕伤心绝望之下竟带着长子回了璧月山庄,从此与神剑山庄断绝关系,不再往来,也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 “竟还有这样的曲折凄婉的故事!”宋湘叹息道,“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虽然悲苦,但是璧无痕公子又何其无辜!” 绿珠点点头,忙道:“殿下,那位皇甫念蝶小姐出手十分阔绰,如今住在平康坊的月宫别院!” 宋湘敛眉:“月宫别院?听着怎么像是与璧月山庄有些关系?” “回殿下,这月宫别院正是璧月山庄名下的宅子!”绿珠说到此处,有些欲言又止。 顿了片刻,她才道:“帝后口谕,不得令殿下外出,当好好养伤才是正事,只是…只是…” “是什么?”绿珠的迟疑很快便挑起了宋湘的好奇心。 见实在瞒不住,绿珠才道:“辛家公子递了帖子,想邀请殿下到陇居相见!” 宋湘听后,勾了勾唇:“原来是这事!” “既然辛公子相邀,本宫又岂能拂了他的面子!” 绿珠急了,惶恐不安:“殿下,帝后…” 宋湘伸出手制止:“与辛家公子相见,是父后乐见其成之事,你莫要再劝本宫!” 听到宋湘如此说,绿珠才歇了劝阻的心思。 宋湘又问:“可定了时间?” 绿珠一板一眼道:“回殿下,是明日的酉时!” “本宫知道了!”宋湘紧接着吩咐:“上次采的汁水甚好,你让人多弄一些回来储存!” 绿竹应了是才告退。 安排妥当后,宋湘歇在了弄月房中。 第二日,府里小厮早早的被绿珠派了出去,专门打听解元的得主。 宋湘起来后,用过早膳,便带着云雀出门了。 上次答应要为桑晚脱籍,可不能再耽搁了,今日乡试放榜,明日可就是鹿鸣宴了,届时官伎是要去宴上献舞的,宋湘可不想让桑晚抛头露面。 吩咐云雀带了几样贵重的礼品,她就匆匆上了马车,直奔春台阁而去。 到了春台阁,宋湘惊奇的发现,那位久不露面的春台大人,竟然罕见的在阁中! 宋湘带着云雀到了内院的主厅里,还未见人,她就扬声说道:“院使大人可在?本宫不请自来,可有打扰院使大人的雅兴!” “殿下说的哪里话,殿下光临此地,使我厅堂蓬荜生辉,春台喜不自禁!” 话虽如此说,但是春台大人声音里却并没有喜悦之意,他身若蒲柳,行动起来似扶风而来,比之当初的九吟还要飘然羸弱。 他说:“殿下来找春台,可是有什么要事?” 宋湘真诚一笑,命云雀将礼物放在桌上,说道:“上次多谢院使大人的救命之恩!小小礼物还望院使大人笑纳!” “殿下客气了,上次殿下送的礼尤为厚重,想来殿下今天此行并非是为了再次送礼吧!”春台做了请的姿势。 宋湘也不拿乔,迈腿几步,转身坐在上座:“本宫今日前来,是想请院使大人帮忙的!” “哦?”春台一副故作兴致勃勃模样,声音轻柔,“殿下贵为公主,怎会有难解之事,殿下就莫要诓骗春台了!” 宋湘也不哑迷,开门见山道:“不瞒院使大人,本人是想让院使大人行个方便,放一乐伎自由之身,不知院使大人可愿?” “你想为我春台阁的乐伎脱籍?”春台微微有些惊讶,“不知殿下说的是何人?” “是…桑晚公子!”宋湘平缓说道,“我自宣阳府与他相识,便十分敬慕他的品行,如今知他处境,自是想放他自由之身!” 春台大人淡淡一笑,面色稍显不豫:“殿下为桑晚脱籍之后,打算将他安置在何处?” 宋湘一愣,想到先前答应过桑晚的话,脱口而出道:“自是本宫府上!” 春台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语气不快的揶揄:“殿下还真是多情!” “既如此,殿下便将桑晚领走吧,脱籍之事我一会着人去办,办好后再将文书送去殿下府上!” “那便多谢院使大人了!”宋湘起身,告辞道,“还请院使大人留步!” 春台止步,看着宋湘带着侍卫离去,眸色越发幽深。 宋湘从内院出来,就上了阁楼,找到桑晚的房间,命云雀敲门。 岁安自里间开了门,见来人是宋湘,忙高兴行礼:“小的见过殿下!” 说罢,便朝内室唤道:“公子!殿下来看你了!” 桑晚早就听到了岁安行礼的声音,他匆匆从内室出来,羞涩了一瞬,才眼巴巴的望向宋湘:“殿下……你来了…” 第272章 中了毒药 “嗯…”宋湘进了门,吩咐岁安,“去帮桑晚收拾包袱,一会本宫会带桑晚公子离开!” “那小的…小的…”岁安局促的看了桑晚一眼,可怜至极,“小的也想跟着公子…” 宋湘失笑:“去吧!自然少不了带着你!” 岁安闻言欣喜万分,跑去内室收拾两人的衣物和贵重物品去了! 桑晚替宋湘沏了茶,感激的坐下道:“殿下为我脱籍了?” “嗯!举手之劳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宋湘微微一顿,问,“你可想好了要去本宫府上?” 桑晚连连点头:“我想服侍殿下左右!” 宋湘叹息一声,道:“你又何苦如此…” “罢了,放你一人在外面,本宫也不是很放心,那你便随我回公主府吧!” 桑晚闻言,身子一软,跪倒在宋湘面前,感激涕零道:“多谢殿下成全!” 待岁安收拾好了包袱,又叫了楼里其他小厮帮忙,将所有物品送到了马车上。 宋湘才起身带着二人离开。 上了马车,桑晚坐在宋湘右侧,时不时的偷偷看宋湘几眼,颇有羞赧之意。 宋湘恍若未觉,绕路到贡院时,宋湘让云雀去看了一眼放榜名单,那皇甫念蝶赫然在榜首,是今年的解元! 榜单下挤满了人,公主府的马车停的远,倒是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不过先前宋湘遇见的那位救人的女子却看到了,她对着身后的药奴问道:“你可知道,这是哪位公主的马车?” 药奴小声答道:“回许公…小…许小姐,看马车的外观,不像是大公主二公主的车驾,倒像是传闻中陛下新认回的那位三公主的车驾!” “三公主…似乎是那位的妹妹…”许小姐垂下勾魂摄魄的眸子,想着最近得来的那些消息,摇了摇头道,“走吧!去为李家夫主看诊!” 宋湘与桑晚坐在马车中未曾掀帘,自是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幕。 待到云雀回来,才启程回府。 到了府上后,宋湘先是将桑晚带去后院,一一见了府上几个夫郎,然后又命绿珠去安排桑晚以及小厮岁安的衣食住行。 吩咐完后,宋湘回到自己寝殿,开始如上次一样,往脸上涂抹粘连,很快便弄好了黑疤。 一番修容伪装后,她才带着桃红出了门。 … 平康坊。 一处名为月梢阁的阁楼上,顶楼推开的窗户里,探出来一只瓷白修长却又骨节分明的手。 那手把玩着一串铃铛,轻轻转动,声音甚是好听。 若是有人抬眼去看,便见声音的主人,于窗口处站定,显出一袭花纹繁复的紫色身影,卓然而立。 此男子身穿中等长度的紫色外袍,内里还穿着高领的蓝色短衫,短衫掩在黑色的长裙里,被腰绳围绕捆绑,在腰侧打了个结。 从服饰来看,不像中原男子,倒像是南疆那边的异族人。 男子气质出众,光滑垂顺的长发如同上好的丝缎一样披散在身后,双鬓编着麻花细辫分别绕过耳后于后背束起。 头顶戴着雕刻精美做工精湛的银色缀玉冠,秀气似远山般的弯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琥珀色眼眸。 此时他恰好微微垂下眼睫,俯瞰街上众生,似可以蛊惑人心的妖族一般。 继续往下看去,他鼻梁高挺,朱唇微动,容颜堪胜世间一切绝色。 玉色的脖颈下坠着大片银色项圈和流苏链条,腰间也系着一条做工精美的银色腰链,他只是站在那,就仿佛有月光般的清辉萦绕,连神仙都为之倾倒。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不多时,他的身后便走近一位穿着异族服饰的侍卫,同他低语。 “圣子殿下,恕属下无能,还是没有找到邪医的踪迹!” 被称为圣子殿下的男子神色淡漠,语气冰冷:“那就继续找!既然他来了京城,总会露面的!” “属下领命,圣子殿下,小小姐中了解元,她吵着要你送的礼物呢!” 男子神情微动,扯了扯嘴角道:“走吧!” … 宋湘带着桃红,两人各骑一匹马,慢行在平康坊的街道上,两侧行人如织,微风徐徐,弥漫着酒饮和烤肉的香气。 桃红闻着香味,望眼欲穿:“上次来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多异族人,今天倒是挺热闹的!” 宋湘看着鳞次栉比的店面,赞同道:“你看刚过去的几人,穿着南疆的服饰,说明这里除了栗特那些胡人,还有南疆等其他异族人杂居!” “殿…哦不,南湘小姐,你看他们的穿着好漂亮!” “喜欢吗?喜欢就去成衣铺子买一套!” 两人说着又来到了胡姬客栈,宋湘让桃红在客栈去订房间,自己则骑马去了通往陇居的小巷。 刚将马匹绑在巷中的一棵梨树前,宋湘就觉得眼前一黑,脖子一紧。 “别动!否则我会扭断你的脖子!” 宋湘浑身绷紧,呼吸急促:“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切莫动手!” “切!倒是挺惜命的!”男子松开捂在宋湘眼前的手,悉悉索索,贴在宋湘后背,在他自己身上翻找一番,片刻后将一枚黑色的药丸喂到宋湘口中,入口即化。 “你给我吃了什么!”宋湘炸毛,“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 “聒噪!”男子松开钳制宋湘的手,顺便替她翻了个身子,使得宋湘与他面对面,“你刚吃了我的五毒散,若是没有解药,过了五日便会毒发身亡!” 宋湘一阵心梗,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只见男子穿着楼兰族人的服饰,面覆纱巾,眸如点漆,正沉沉的看着她。 待看清宋湘的样貌后,他本能的后退一步道:“丑死了!” “你是我在中原见过的…最丑的女子!” 宋湘一阵无语,恼怒瞪他:“你给我喂毒药,总不是为了羞辱我吧?” “说吧!你有什么吩咐,需要我替你完成!” “聪明!还不算太傻!”男子撇撇嘴,嫌弃的说道,“丑东西,我需要你替我办件事,办成之后,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宋湘自动忽略掉他骂自己的那三个字,语气不快的问:“什么事?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给我解药!” 第273章 初闻鬼医 男子抬了抬眼,烦躁道:“你先去替我办事!” 他将一个瓶子塞到宋湘手中说道:“有一伙人在追踪我,你将这个交到这伙人手里,就说让他别追我了,我没那心情给他治病,他若真想治病,就去找我的死对头鬼医姑苏止疾!” 听到鬼医二字,宋湘疑惑极了,没想到东陵朝竟还有这号人物,看来还是她太孤陋寡闻了,她忙不迭的问:“那伙人是谁?你总得告诉我吧!” 男子咬牙切齿道:“除了月梢阁的东家,还能有谁将小爷逼的这般狼狈!” “你且替小爷我送去,休要暴露小爷的行踪!” 宋湘顺从点头,又不死心的套话:“那请问公子准备何时给我解药?” 闻言,男子冷笑一声,邪恶的说道:“小爷给你下药也是为了你好,你放心,月梢阁东家怜香惜玉,定会为了你解除药性的!” “你耍我?”宋湘气急,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对着男子就刺了过去。 男子震惊欲逃,却被宋湘拿剑缠住,无奈,他只能假意哄骗宋湘:“丑…这位小姐,我刚才骗了你,五毒散的解药我没有带在身上,要么等下次见了你,我再给你?” 愤怒的声音自男子耳边响起:“我看着很傻是吗?解药给我!” 男子扯出一抹假笑,说道:“要不你搜我身,看看我带没带吧!” 宋湘也不管他的男子身份,立马上手搜刮他的身子,但是只摸出了几包不知名的药粉,瞬间就有些不满:“说吧!你打算何时给我解药!” “你若不给我解药,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抓到你,让你来为我陪葬!” “不敢不敢!”男子吊儿郎当的回答,“后日傍晚,还是这个点,我将解药放在梨树上的树杈里,你记得来取就是!” 宋湘闻言,收起了软剑,不屑道:“算你识相!” “你叫什么?有何身份?” 男子鸡贼一笑,扬起胸口揣着的几包粉末,跑了… 宋湘隐忍不发,拳头捏得咯噔作响。 半晌后,才调整好心情,走到陇居前,敲响了木门。 前来开门的是辛公子的小厮药文,他探头探脑的看了眼宋湘的身后,才将人请了进去。 “南湘小姐,公子在书房等你!” 宋湘淡淡应了声,跟着药文去了书房,到了书房门口,她有些迟疑,生怕里面的灯烛太亮,让辛扶苏发现端倪。 好在,辛扶苏坐在茶桌前,离烛台有些远,许是辛扶苏害羞的缘故… 他见宋湘进来,忙起身见礼:“女郎金安!” “辛公子!”宋湘也微微垂首,以示礼貌,“上次一别,还以为再难见到辛公子了!” “怎会…”辛扶苏咬了咬唇,有些难以启齿道,“这么久没有女郎的消息,还以为女郎…” “还以为女郎不喜与在下来往…” 宋湘蹙了蹙眉,找了个借口道:“我这几日得了风寒,身体抱恙,所以未能写话本后续,引得公子担心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辛扶苏心下一松,装作无事的模样:“原来如此,女郎无需和我见外…” “对了,女郎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宋湘勾唇:“好些了,不然怎会收到你的消息,就立马赶来见你!” “啊?”反应过来后,辛扶苏面色一红,有些羞赧,“在下…在下等话本…未免太心急了些…” 宋湘含笑的凝视着辛公子,见他忽然垂首,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声音温柔安抚:“无妨!” “我自是知道辛公子的想法,所以特地来为公子解闷!” “公子愿意听,我可继续为公子讲…” 辛扶苏忙点点头:“女郎讲的话本生动有趣,我…很喜欢听…” 宋湘见他这样捧场,继续讲了起来,一直讲到猴哥被如来镇压在五行山下才停止。 辛扶苏被宋湘的描述深深吸引,就连药文也贴在外面的窗户上,听的尤其认真。 “齐天大圣那么厉害,就这样被降服了?好可怜…女郎,那后来怎么样了?” 宋湘故作神秘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辛扶苏意犹未尽:“我…我还想听女郎讲…” 宋湘继续讲道:“如来回了灵山,对着众菩萨说他今有三藏真经,可以劝人为善。该真经共计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乃是修真之径,正善之门。” “他叫灵山的菩萨去东土大唐寻一个善信,教他历经千山万水,到灵山处求取这部真经,永传东土大唐,劝化世人。” “最后是观音站了出来,说她愿意去东土寻一个取经人来!” “后来如何了?” 宋湘摇了摇头,做出一副遗憾的模样:“这个话本很长,是讲不完的,公子未嫁之身,外面又天色已晚,在下不便多加打扰了!” 听到宋湘这般说,辛扶苏才后知后觉自己莽撞! 但是方才光顾着听南湘子讲故事了,忘记同她说说话了。 于是他破天荒的,问了宋湘一句:“姑娘家中可有夫郎?” 宋湘心中一紧,回道:“不瞒公子,在下家中已有夫郎!” 辛扶苏有些失落,但又很好的隐了情绪道:“既如此,女郎快些回去吧,莫叫那位夫郎久等!” 宋湘也不留恋,同他话别:“多谢公子体谅,公子留步,南湘告退!” 说罢,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辛扶苏望着眼前南湘子的背影,只觉得她分外美好,如此才思过人的女郎,却已是别人的了… 他遗憾叹息,直到门响,直到宋湘消失不见,他才回过神来。 他追至门口,发现南湘子早就离开了。 药文送完南湘子回来,看着自家公子惆怅的模样,劝道:“公子,你快些回屋吧,外面凉,小心伤了身子…” “她走了?”辛扶苏明知故问,“她还有说别的话吗?” 药文谨慎应答:“未曾留下什么话,公子若是想见南湘子,以后再请她便是…” “不一样的,如今知道她有夫郎,以后我不会再约她见面了…”说完这话,辛扶苏便转身回了房。 宋湘从陇居出来,就直奔胡姬客栈。 一路未敢停歇,生怕又遭人毒手。 第274章 同心之蛊 到了客栈,便见桃红坐在一楼角落等着,宋湘没有进去,而是同桃红交代几句,询问了所订房号,转身朝着先前路过的月梢阁而去。 此时虽已夜深,但道路两旁华灯如昼,丝毫没有入夜的影子。 宋湘径直进了月梢阁,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售卖异族金银珠宝玉器的阁楼。 她找到掌柜的,试探的问道:“请问你们月梢阁的东家在不在?我有要事要亲自找他说明!” 掌柜的正在拨弄珠算,闻言抬眉看了她一眼道:“我们东家可不认识什么上京贵族,姑娘恐怕是认错人了吧!” 宋湘无端被扯进祸事里,本来就心情很差,听到掌柜的这般说,直接拿出那瓶东西放到桌上:“有个人给我下了毒药,威胁我将这个东西交给你们东家,还说他没有兴趣给你们东家治病,你们东家想治病,可以找什么鬼医姑苏什么来着,反正我记不清了!” “好了,东西送到,告辞!” 说罢,宋湘利落转身,打算离开。 岂料,掌柜的面色忽变,对着身后唤道:“来人,将她给我押起来!” 宋湘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不知从哪飞出来两个黑衣黑裙的侍卫,直接将她禁锢起来。 掌柜的从桌子后走出来,给宋湘的眼睛蒙了一块黑布,对着侍卫吩咐:“带她去见圣子殿下!” 宋湘只觉得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她,带着她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又向上行走,过了很久,才停下来。 她被其中一人推进牢笼,摘了眼罩,又被关了起来。 “岂有此理!你们东家呢?叫你们东家出来!” “你们可知,无辜关押平民百姓是犯法的!” 两人一左一右守在牢笼旁,都不吱声! 宋湘气的用脚踢动牢笼发出声音,过了半晌,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别白费力气!” “你是何人!还不赶快放了我!”宋湘气急败坏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被那蓝衣人威胁给你们东家送药,还被下了五毒散,只有五日时间可活,已经够惨了,结果你们还不放过我!” “我好端端走在路上,招谁惹谁了,要遭这飞来横祸!” “本尊知道了!”男子从拐角走出,身上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你既替他送药,可看清了他的容貌?” 宋湘双手握着铁栅栏,脸蛋挤在两根竖杆的中间,一瞬不瞬的盯着来人。 这穿着苗族服饰的男人,也太太太…太美了吧… 宋湘看直了眼… “放肆!”月梢阁的掌柜走在后面,不悦训斥,“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们圣子殿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叫称为圣子的男人脸颊微微泛红,有些羞恼:“你们都退下吧!” “属下谨遵圣子口谕!” 月梢阁的掌柜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宋湘一眼,才带着另外两人离开。 等到房子里只剩下宋湘和被称为圣子的男人后。 宋湘才开口问:“你就是月梢阁的东家?” 圣子不答反问:“你还没有回答!” 宋湘轻轻叹息一声,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告诉了眼前的男人,末了不忘吵吵着他,让他放自己走! 圣子面如冰霜的脸庞有一丝皲裂:“他既抓了你,说明你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没有!”宋湘垂下头,不敢再与对面的男子对视,若他真是苗疆的圣子,那下蛊的本事可不是盖的,她实力微弱,惹不起这样的大神! 圣子像是看出来了什么一样,逼问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是我差人调查,还是你自己说?” 宋湘抬起头,左右晃晃脑袋,做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 圣子突然走近她,精准无误的用手掌托起她的下巴,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下巴两侧,语气冰冷:“你若不说,本尊有的是法子叫你开口!” 说罢,他松开手,向下甩了甩手腕,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把玩着瓷瓶说道:“此蛊名唤噬心蛊,你若中下此蛊,犹如万蚁噬心,疼痛至极!” “等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宋湘忙道,“你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又叹息一声,她今天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可能是出门不利吧:“我其实是本朝的三公主…” “三公主?”圣子认真打量着宋湘,见她面颊丑陋,蹙了蹙眉,最后视线停留在了那块奇形怪状的黑疤上,眸光微缩,“你易容了?” 被揭穿后,宋湘有一瞬心虚:“是的!但是这是我的私事,与大侠你无关!” “休要油嘴滑舌,你既是公主,为何出门不带侍卫,为何会出现在平康坊?”圣子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竟还是第一次遇见这般言行举止不守礼节的女子,与之对答,不禁感到有些棘手,难道是在璧月岭待的太久了,很少与人交言的缘故? 宋湘故意呛他道:“本宫私会意中人,当然不能带侍卫,公子既能出现在平康坊,本宫身为公主,为何不能?” 听到宋湘说私会意中人,圣子白皙的脸颊薄薄的泛了一层粉色,他有些难为情的掩饰羞恼:“邪医那人性子诡诈,无利不起早,他抓了你却不抓别人,定是看穿了你的身份!” “邪医?”宋湘咂摸着这位圣子口中的称号,想着那人的模样,不可置信。 圣子却不在意宋湘的反应,他反复打量了宋湘了一会,当下便做出了决定。 他将原先的噬心蛊收了起来,随后从怀中郑重其事的掏出一个精美的带有气孔的琉璃瓶。 打开瓶盖,将一颗乳白色的药丸倒在手中,随后他走近宋湘,捏住宋湘的下巴,把药丸喂了进去。 宋湘想吐,但是药丸入口即化,紧接着她感觉到一个粘糊的东西快速的从咽喉蠕动了进去。 “阿莫阿孜,打桶水给她净脸!”圣子唇角掀起一抹微翘的弧度,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宋湘着急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我已经中了那个邪医的五毒散,没有几日可活,你又喂我药丸居心何在?” 圣子脸色如常:“不过是同心蛊而已,公主不必惊怒!” 第275章 进国子监 “蛊毒?你说你喂我的是蛊毒?”宋湘彻底炸毛,“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圣子殿下!”阿莫阿孜听到这个消息,吓的将水桶放一边,半躬着身子,痛心疾首,“属下有罪,辜负宫主所托,让圣子殿下妄用了同心蛊,请圣子殿下治罪!” “起来!”圣子殿下面色冷峻,毫不在意道,“你们两个莫要将此事禀给阿父,若让本尊知道,定不饶恕!” “给她净脸吧!别愣着了!” 阿莫阿孜不敢反驳,打开了铁门,拿了布帛,沾湿水擦拭宋湘的脸颊。 等到那块黑疤擦掉,用来故意伪装所画黑的眉毛、眼线,还有脸上涂抹的脂粉紧接着都被洗去,宋湘的真容也渐渐露了出来。 阿莫唏嘘道:“圣子殿下,难怪她要扮丑了,长成这样出门还不将京城的良家男子都骗了去,但想来她平日里惯是用熟了乔装之术,她的骗术定是炉火纯青的,你可莫要被她哄骗了!” 圣子殿下眉峰拢了拢,有些疑惑发问:“你会情郎,为何要将自己打扮的那么丑?” “难道你害怕他会以貌取人?” 宋湘急忙辩解道:“怎么可能?我的那位意中人他心底纯善,并不是公子口中描述的那种人,只是本宫与他之间有些误会,总之,这是本宫的私事,无需公子操心!” 圣子殿下眉色舒展,重新恢复冰冷的容貌道:“本尊也不想打探你的私事,但是你既已中了同心蛊,以后便与我是一体的!” “一会本尊就会放你离开,五毒散之毒,相信以你的身份地位,自有办法解决!” 宋湘微有恼怒:“你就不怕放本宫离开,本宫会杀了你!” “你不会!”圣子轻嘁一声,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我死你也会死,你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你!”宋湘咬了咬后槽牙,忍着怒气问,“你给我下这个蛊,不只是为了保命吧?你还想做什么?” 圣子淡淡的暼了宋湘一眼,转身边走边道:“此事无可奉告!” “阿莫阿孜!送客!” “属下遵命!”阿莫扭送着宋湘,语气生气又戒备,“走吧,还待在这做什么?” 阿孜倒是没有那么深的防备之心,他用黑色布帛重新覆绑上宋湘的眼睛,然后扭住宋湘另一边的胳膊,带着她出了房间。 再次获得自由时,宋湘觉得自己被两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到路边! 宋湘一把扯下眼罩,狼狈不堪,十分恼怒的转过身咒骂:“杀千刀的!粗鲁至极!” “月梢阁是吧!等着!本宫迟早将你们这查封!” 说罢,她狠狠甩了甩袖子,疾步离去。 到了胡姬客栈,宋湘未曾沐浴,躺在木榻上醒了半宿,天明才睡着。 第二日带上桃红,她便急急的回了公主府。 云雀见宋湘回来,跟在她身侧说道:“殿下,你总算回来了,宫里传话,让你明日去国子监进学!” “进学?”宋湘摇了摇头,对着云雀说道,“此事不急,云雀,现下我有更重要的事吩咐你做!” “殿下请说!” 宋湘继续道:“昨日我惨遭两伙人挟持,前者是江湖邪医,他威逼我吃下了五毒散,后者是苗疆圣子,为月梢阁东家,他不知出于何目的喂我吃下了同心蛊!云雀!我命你暗地打探这两伙人的消息!然后尽全力抓捕邪医!明日傍晚去陇居后院巷口的梨树上取解药过来!” “殿下,属下听过邪医之名,他本名为晋离,是江湖神医许九姑正夫重寅的弟子,只是此人诡计多端,是决计不会将解药交出来了,若是他许诺会将解药放于梨树之上,恐怕只是托辞!” “属下可将许九姑弟子鬼医姑苏止疾请来,为殿下解了五毒散之毒,至于同心蛊,还请殿下放心,属下会亲自带人搜查月梢阁,胆敢谋害皇室公主,其心可诛!” 宋湘点点头,不禁问道:“神医许九姑弟子很多吗?为何品性都不一样?” “回殿下,神医许九姑与其正夫重寅共收了六个弟子,前四个弟子因为私自炼制禁药,毒发身亡。”云雀顿了顿道,“后来神医许九姑将全部的心思花在了与重寅生的独子许清庵身上,直到许清庵学有所成,许九姑才又收了鬼医姑苏止疾,之所以称呼他为鬼医,是因为他的一手银针出神入化,可以将垂死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那重寅见自己妻主教导的弟子出类拔萃,心中嫉妒,就千挑万选,选了无父无母的晋离为弟子,谁知道晋离不喜欢治病救人,只对研究制毒颇为痴迷,后来许九姑发现了晋离擅自制毒一事,想将晋离逐出师门,但是其夫重寅却十分不愿,同许九姑大吵一架后,便带着晋离走了!” “如今属下听闻许九姑之子许清庵来了京城,想来他那位师弟姑苏止疾也离京城不远,请殿下宽心养伤,属下这便去探查姑苏止疾踪迹!” 宋湘点点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那你且去吧!待我解了毒,我要亲自将邪医晋离抓起来,好叫他知道给我下毒的下场!” 云雀拱了拱手,才转身离开。 宋湘躺在榻上,正想闭眼假寐,却听见一声哭哭啼啼的声音从外传来:“妻主…呜呜…绿珠管家说你中毒了,你如今怎么样了?” “呜呜…妻主,奴家可不想失去你…” 宋湘闭了闭眼,掐着眉心,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她长叹一声睁开眼道:“我没事,你这样是做什么?” 弄月一下子就扑到宋湘身上,他蹭了蹭宋湘的颈窝,嗔怪着哭道:“怎会没事,你都中毒了…呜呜…” 紧接着来的是魏亭训,他疾步上前,坐在宋湘另一侧道:“妻主,你身体可有不适?好好的怎会中毒呢?” 说罢,他便抬起胳膊捏着袖子开始拭泪:“呜…妻主万不能有事…” “请了太医没?”容秋离神色紧张,想靠近宋湘却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几尺之外,看着宋湘。 紧跟而来的风眠却淡定许多,他对着宋湘说道:“徐既宁和孟非霁公子去铺子了,他们还不知道妻主中毒的消息,嬖夫要不要将他们请回来?” 第276章 大打出手 桑晚是最后一个来的,他怯怯的站在殿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巴巴的看着被众多夫郎包围的宋湘。 宋湘和几个夫郎说了会话,对着桑晚招了招手道:“过来!” 桑晚抿了抿唇,向前走了几步,不敢出错,忙行礼:“桑晚见过殿下!” 宋湘莞尔一笑,问:“在府里住的可还舒心?” “回殿下,府里的夫主们对桑晚颇为照顾,桑晚住的挺舒心的…” “妻主,你莫要担心,桑晚有奴侍看着呢!”弄月起身,走到桑晚跟前,揽住桑晚的胳膊说道,“奴侍与桑晚出身相近,又脾气相投,有奴侍照看着桑晚,妻主还不放心吗?” 宋湘不住点头道:“有你在,我自是放心的!”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宋湘特意对着身侧的风眠拍拍手道,“你留下吧!” “今晚我宿在你的房中!” 风眠乖顺的应是。 傍晚,风眠侍候宋湘吃完晚饭后,又陪着她看了一会说,深夜才吹灯入睡。 第二日,宋湘没有惊扰风眠,早早便起了榻。 吃过早膳后,她将云雀派了出去,继续为她探查先前的事。 而她则带了书箱,准备去国子监进学,为了方便起见,不仅带了芋头,还带了帝后遣来的近身宫女雪柳。 不过一到国子监,宋湘就与一长相明艳,浑身珠光宝气的女子撞上,那女子见到宋湘,就不耐烦的斥责:“你是哪来的女郎?如此不懂规矩!” “看见本小姐为何不让路!” 女子身侧的婢女也是趾高气昂道:“哪来的乡野女郎,连我家小姐的道都敢挡!” “睁大了你的狗眼瞧瞧,我家小姐可是丞相府嫡女萧妙元!” 宋湘撇撇嘴,回道:“就这?” “丞相府嫡女又如何?丞相府嫡女就可嚣张跋扈?” “萧妙安是吧?”宋湘走过去,拿左半边身体狠狠撞了她一下,然后边走边道,“狗仗人势,人仗狗势,你们主仆二人玩的可是明明白白!” “刁民!竟敢辱骂丞相府大小姐!”萧妙安的婢女一把扯住宋湘,举起了手挥了过来。 宋湘身侧的雪柳见状,反剪住萧妙安婢女的手,怒斥道:“大胆!” “俏儿!”萧妙安喊了声,然后推开雪柳,将自己的婢女扯到身后,颇有维护道,“真是反了天了,连本小姐的人都敢碰,本小姐今天不教训你们一下,本小姐便不姓萧!” 说罢,萧妙安便撸起袖子,挥手就打了过来:“不要脸的贱民,看本小姐不打烂你的脸!” 宋湘也不惯着,平日里同云雀学的武艺终于派上了用场,她上前就想揪住萧妙元的头发,啪啪开打。 却被萧妙元躲了开,萧妙元并不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相反,她竟是学过武艺,宋湘的招式挥打过来,有些她也是能躲开的。 但萧妙元的身手不如宋湘,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彩,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宋湘对着萧妙元步步紧逼,见她最后无力抵挡自己的拳头进攻,一个扫堂腿将她撂倒在地,紧接着用腿压在了萧妙元胸前。 萧妙元胸闷难受,使劲挣扎,边挣扎边恶狠狠的骂道:“乡野贱民,你今日羞辱本小姐至此,本小姐绝不可能放过你的!” 俏儿见自家小姐被压,想要上前,却被芋头和雪柳押住。 宋湘轻嗤一声,对着萧妙元的脸颊就是啪啪两巴掌:“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萧小姐平日里在国子监就是这样威胁恐吓其他同窗的?” “你放肆!本小姐行事还轮不到你置讳!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本小姐的事!” “啪——”宋湘使出七成力将萧妙元的脸颊打的偏了过去,犹不解气道,“嘴不干净,我免费给你重造一下!” 萧妙元拿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左下颌处,眼神恨意萌生:“你到底是谁家小姐!”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萧妙元趁宋湘转头分神的功夫,一记拳头落在宋湘脖颈处。 宋湘吃痛,眼前一花身体偏了偏。 就是这个空档,萧妙元忙翻身朝着宋湘挥打而去。 “住手!”雪柳和芋头赶过来,想要扯开萧妙元,但是却被萧妙元扔了一把不明粉末,这些粉末不可避免的落在了倒地的宋湘脸上。 宋湘白眼一翻,彻底失去了意识。 “萧小姐!你竟敢谋害皇嗣!”芋头捏着鼻子一声大喝,就埋头冲了过去,“来人!快来人!萧小姐谋害三公主殿下,快将萧小姐拿下!” 萧妙元听到皇嗣、公主这些字眼,浑身一抖,手指着昏死过去的宋湘说道:“她…她是三殿下?” “你们怎么不早说!” 但是没人搭理她,从远处跑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靖安伯府的嫡小姐上官飞燕。 她边和其他同窗搀扶宋湘,边轻斥萧妙元道:“妙元,你闯了大祸了!” 萧妙元憎恶且烦躁的说道:“本小姐又不知道她是公主!” “方才俏儿可看见了,是她自己晕过去的,不关本小姐的事,快将她弄走!” 上官飞燕深深的看了萧妙元一眼,留下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就跟在芋头身侧离开。 芋头、雪柳,再加上上官飞燕的两个婢女,四人合力一起抬着宋湘,才将她抬到门口的马车上。 上官飞燕不放心宋湘,跟着进了宫。 到了太医院后,太医女们一个个聚在宋湘身前,为她诊治,闻讯而来的帝后,看到宋湘昏迷不醒的模样,眼眶含着眼泪差点哭了出来。 “宣仪她怎么了?” 太医院的院首躬着身子禀告:“回帝后,三殿下本就中了五毒散之毒,又吸入了透骨风草的粉末,才发病昏迷不醒的!” “五毒散之毒,只有下毒之人才有解药,臣等只能解透骨风草之毒,对于五毒散之毒,实在是束手无策!” “什么?”帝后大惊失色,“吾儿怎会中五毒散?” “云雀呢!快宣云雀进宫!”他紧张的盯了宋湘片刻,又对着身侧的青山总事吩咐,“你快差人将神医之子许清庵寻了来,宣仪不能出事!” 第277章 找来神医 青山大总事行了一礼,领命道:“奴才这就去请许小神医!” 帝后扫视了一眼殿角候着的几人,指着雪柳说道:“你过来,跟本宫说一下,宣仪为何会吸入透骨风草粉末?是何人所为?” 雪柳走过去,扑通跪倒在帝后跟前,埋着头说道:“回帝后,三殿下今日去国子监进学,在长廊亭子处遇见了萧小姐,萧小姐见了三殿下非但不行礼让道,还无故辱骂三殿下,故而发生了口角,最后大打出手,萧小姐打不过三殿下,才使了手段,对奴婢们抛撒了透骨风草粉末…” “岂有此理!萧家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连本宫的女儿都敢动!”帝后威仪尽显,冷冰冰的下旨道,“来人,传本宫口谕,萧丞相孙女萧妙元以下犯上,冒犯皇室公主,掌刑二十,着抄东陵律令一遍!” “奴才领命!”一位年纪稍小于青山的太监躬了躬身子,下去传旨观刑! 太医院的医女们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的都不说话,生怕惹恼了帝后。 帝后身后随侍的其他小太监为帝后端来了茶水。 等了半晌,只见青山大总事终于领着许九姑之子回来了。 “启禀帝后,奴才打听到许小神医为永康伯府的大夫主看诊,便将人请进宫里来了!”青山退后一步,让出位置,介绍,“这位就是许小神医!” 许清庵恭敬的对着帝后行礼:“草民许清庵拜见帝后!” 帝后上下打量了许清庵一眼,见他容色惊人,心存疑虑道:“你是男子,如何替本宫的皇儿诊治?” “启禀帝后,草民进宫,并非是为三殿下解毒而来!”许清庵神情淡定道,“草民的医术只能诊治生病的病人,却不能诊治中毒的病人!帝后若想为三殿下解毒,还得将我的师弟找了来!他一手银针出神入化,定能将五毒散之毒压制下来,至于解毒,还要看师弟他愿不愿意了!” “此话何意?你师弟呢?他人在何处?”帝后焦急的问道。 许清庵闻言,不急不躁的跪下陈情:“帝后恕罪,草民有一事所求,若帝后能允了草民,草民便说出师弟下落!” 帝后听到这话,微有愠怒:“你有何所求?竟拿吾儿的性命做要挟!若不说出个子缘由来,本宫定不轻饶!” “启禀帝后,草民所求之事,与二殿下有关!” “与元仪有关?她怎么了?”帝后露出不解的神色,“元仪行事谨慎,与你一乡野草民有何牵扯?” 许清庵听言,并不生气,反而诚恳的说道:“不敢欺瞒帝后,草民对二殿下一见倾心,故而才如此失礼,拿师弟的下落做筹码,亲自求到帝后跟前,还请帝后成全!” 帝后见许清庵的口吻不似作假,便静下心来,问他:“你何时见过元仪?又怎会做她倾心?” 许清庵听到询问,有一刹那的害羞,随后神色陷入回忆中:“两年前,二殿下来江都府巡察江堤,恰遇草民被恶霸拳打脚踢,是二殿下救了草民,自此,草民便对二殿下生了倾慕之心,并发誓非二殿下不嫁!” 帝后略有惊讶,随后点头道:“元仪两年前是去过江都府,时间也对得上,不过具体的细节还需问过元仪才知,若是确有此事,不管元仪对你喜爱与否,本宫都愿为你赐婚,成全你的一番心意。” “现在你还是快些说出你师弟的下落,莫要耽误了宣仪的救治时间!” 许清庵不敢拿乔,谢恩的同时说道:“师弟后我一步入京,想必此刻正在城外的大云寺落脚,还请帝后差人将师弟绑了过来!” “绑?”帝后下意识的问他,“难道你师弟还敢抗旨不成?” 许清庵压力倍增道:“师弟他被江湖中人称为鬼医,不止是因为他出神入化的医术,还因为他神出鬼没的踪迹,他的武功是同一乡野奇人学的,若他不愿意看诊,就算帝后派去众多兵将,也捉拿不了他!” “他还能飞天遁地不成?”帝后不信邪,吩咐青山大总事,“你去带一队人,亲自去大云寺将人领回来!” 青山福了福身子便出去了。 太医院的几个医首替宋湘解了透骨风草毒后,宋湘才幽幽转醒。 “三殿下醒了!”一位医女欣喜的说道。 帝后闻言,起身脚步匆忙的赶到宋湘身侧:“宣仪,你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湘醒了醒神,才看向眼前人:“父后,你怎么来了?” “儿臣没事,父后莫要担心!” “没事?怎会没事!”帝后担忧的问道,“宣仪,你是如何中的五毒散之毒?” 宋湘默了默,才坦白道:“有次儿臣没有带侍卫去平康坊游玩,被邪医晋离给劫持了,他喂了儿臣五毒散以此来威胁儿臣…” “岂有此理!”帝后眸光变冷,“传本宫口谕,全国缉拿邪医晋离,违令者杀无赦!!” 有太监领了命出去了,帝后顺带着挥退了众人。 一下子太医院内的厢房里只留下宋湘和帝后二人。 宋湘张了张口,安慰帝后:“让父后你跟着担心了!” “傻孩子,你说的是哪里的话,本宫生你一场,却未能养在膝下,已是遗憾至极,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自是要护着你,不让你再受任何伤害!”帝后一边说一边拭了拭眼泪,“你同父后说说,那邪医抓你做什么?” 宋湘本想如实告诉帝后,但见他还未到六十岁,鬓边就已生了白发,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来。 顿了顿,她下定决心道:“父后,儿臣不想去国子监进学了!” “为何?”帝后不赞同的说道,“你进了国子监,学有长进,以后便无人敢以乡野公主的身份折辱你,认识的世家子弟多了,也能发展你自己的势力,有何不好!” 宋湘摇了摇头,蹙眉道:“父后,文臣虽好,但是却帮不了母皇什么!儿臣想去城外的屯兵营,统掌护城司左右十四营禁军,还请父后替儿臣同母皇言说!” 第278章 公孙止疾 听到宋湘这般说,帝后震惊万分,他四下里看了看,才谨慎的同宋湘说道:“如今屯兵营里多的是萧家和庄家的人,左七营和右七营的守将分别是萧家和陈将军的人!” “陈将军对你母皇忠心耿耿,你若去了右七营,不用你母皇交代,她也会让手底下的人对你照看一二,但若是去了左七营,必定会寸步难行…” 宋湘却已是下了决心道:“儿臣想去左七营!” 帝后自然明白宋湘这样做的用意,但是左七营,敌人环伺,若是一不小心,被有心之人按上罪名,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宋湘,反而是眉头微蹙,神色凝重道:“此事容本宫好好想想,待本宫有了决策,再传口谕于你,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养身体!” “屯兵营的兵士多数是战场上下来的,你若不将她们的底线了解清楚了,恐怕会吃大亏!” 宋湘慎重的回道:“多谢父后替儿臣谋划,儿臣会调查清楚左七营那些将尉的背景!” “宣仪你初入京城不久,那些人自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不过这样也好,也方便你日后行事,你做的对,示敌以弱,才能出奇制胜!”帝后欣慰的摸了摸宋湘的额头,眼里一片慈爱之色。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青山大总事的声音:“启禀帝后,鬼医姑苏止疾给了五毒散的解药,奴才前来复命!” “进来吧!”帝后等了片刻,见青山带着一瓶解药进来,不满的问道,“鬼医为何不前来替宣仪看诊?” 青山少有的露出愤慨的神色:“帝后有所不知,奴才在大云寺同他说了是皇家有请,可那鬼医不识好歹,听到是为公主殿下诊治,直接扔了解药过来,还说这种小事要他亲自前来,实在是浪费他的时间,奴才让兵士包围了他的住处,想要押他前来,可他不知习了什么秘术,竟然飞天遁地走了!” 帝后声色俱厉道:“那他是飞天还是遁地了?” “这…”青山尴尬的说道,“奴才…奴才也未看清…” 帝后皱着眉毛端详着手中的瓷瓶,有些踟蹰:“这瓶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解药,万一害了吾儿…” 宋湘侧起身子,从帝后手中拿过瓷瓶,倒出一枚解药,然后就扔进了嘴里。 帝后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痛心疾首道:“宣仪,你不让本宫银针验验,怎么就吃了呢?万一他和那邪医一样,存了害人的心思,你叫本宫如何活呀!本宫好不容易找回你,不能再失去你了!” “父后放心,儿臣心中有数,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宋湘又重新躺回床榻,想到害自己中毒的邪医,眼里一片肃杀之色。 有这样的仇恨在,她是绝无可能放过邪医的,也不知道他现在躲在哪里。 好在这个公孙止疾给了她救命的药丸,才让她捡回一条命来。 “宣仪,你这会感觉怎么样?可有身体不适?”帝后关心的摸了摸宋湘的额头,随即让传唤医首和神医。 老医首和神医进了厢房,先后替宋湘把了脉,确定身体解毒之后,帝后才带着人离开。 宋湘留住神医许清庵,同他打听邪医的仔细:“你同本宫说说,他对何事比较感兴趣?” “三殿下,草民只知他对毒草毒药感兴趣,其他的无可奉告!”许清庵抿了抿唇,反问宋湘道,“三殿下身子不适,二殿下为何不过来看望三殿下?” 宋湘勾唇一笑,调侃道:“你对我二姐姐还真是情根深种!” “看在你这样用心的份上,我差人将我二姐姐请了来,以解你痴心之苦!” 许清庵面色一红,羞的低下了头:“三殿下莫要打趣草民!” “三妹!你要让本宫解谁的相思之苦?”元仪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撩了一下袍子,快步进了厢房,边走边担心的问,“你身子如何了?那萧妙元可有伤着你?” 许清庵自从卫元仪进门后,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灼灼的目光盯的卫元仪很是不适,不得已她转头看向旁侧的男子。 只见那人扑通跪倒在地,泪盈于睫道:“三殿下!” “你是何人?”卫元仪疑惑的问道,“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宫做甚?” 许清庵拿袖子拭了拭眼泪,心情激动道:“三殿下,你可还记得草民?” “两年前,江都府,三道巷子,被你救下的许清庵!” “是你?”卫元仪微微讶异,“你怎会在此处?” 不待许清庵作答,宋湘忙替他解围道:“二姐姐,这位许公子是闻名东陵的神医,是父后请了他来为我看诊的!” “不过二姐姐,这位许公子早就对你倾心已久,还对父后诚心诚意的表态,说非你不嫁!” “二姐姐还是莫要拂了神医许公子的心意!”宋湘特意咬重了神医二字,冲着卫元仪挑眉道,“更何况父后已应下了神医的请求,只待问过二姐姐,便要赐婚呢!” 卫元仪垂首,怔怔的看了看跪着的许清庵,半晌才将人扶起,问道:“你果真倾慕于我?” 许清庵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情分岂能作假,若是二殿下不信,清庵甘愿为二殿下赴死!” 至此,卫元仪才收了试探的心思,默了默说道:“容我好好想想!” 许清庵神色一喜,忙道:“多谢二殿下!” 宋湘趁机提要求道:“许公子,你既然真心想嫁给我二姐姐,便不能为那些世家大族看诊,母皇是绝不允许二姐姐的侧君行医治病的!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嫁给二姐姐?” “我愿意!”许清庵毫不犹豫的回答,“治病救人的事,有我阿母便够了,我只想跟随二殿下!” 宋湘笑着看向卫元仪,打趣道:“二姐姐可莫要辜负了许神医的一片痴心才是!” “贫嘴!”卫元仪走近宋湘,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还是好好处养身子吧!” “养好身子,也好去参加大姐的婚礼!” “什么?大姐要成婚了?是谁家的公子?”宋湘急切的问道,“总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