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准备死了，你说剧情反转了？》 第1章 第一百穿!(宝宝们不要跳章看啊!) 乌云低压，空气稀薄闷热。 远处雷声滚滚而来，像狮子在怒吼。 整个国都内，街道清冷到无人，明明是春三月，新雨将至，新生而来，可唯一一抹亮色竟散发血腥味。 “十一殿下，你当真要如此，你就不怕坐上那个位置，被万人唾骂吗？”穿着红衣官服的文臣，指向周边惨状，他盯着眼前单手提剑往上走的男子。 那人一袭黑色纹理暗袍，明明是一张明媚温柔，令全城女子一见倾心的脸，此刻却显得阴沉残暴，叫人心生畏惧。 一双异瞳傲据冷淡的转眸，他勾唇冷笑。 下一秒，冰冷的剑锋刺穿说话之人的喉咙。 而大殿门口，一把锋利的剑贯穿楚姜临的胸口，痛感席卷而来，视线模糊眼前之人的身影。 “殿下此局，虽赢却惨败，得民心者得天下，殿下始终没记住这句……” 轰隆隆—— 雷声滚来，天边劈下的闪电让楚姜临看清眼前之人的半张脸庞。 楚姜临干咳两声，卡在喉咙里的血还是大口溢出。 命已成定局，无力回天！ 空中一直压抑的雨，也在这时，淅淅沥沥地落下。 雨愈下愈大，掩盖了男人倒下的身躯，也好似在诉说某种不该有的情绪。 …… …… 【亲爱的宿主大人，灵魂附体已经结束啦，此次您将穿到名为《反派》小说的剧情饰演一个贯穿全文的配角，届时面板会为您提供信息哦～ 不过本次穿书任务需要完成五十次善意行为换取一段关键剧情解锁，请宿主大人苟活到剧情需要时，被反派杀死，即可回归原世界呢。 当然啦，解锁未知剧情，也可以回归原世界啦～】 “五十次善意行为换取一次剧情解锁？你怎么不让我去抢啊！” 平行空间内，被杀死醒来的楚姜临听到这次任务，暗骂一句傻逼。 他一个大学生，莫名其妙成了穿书专业户，这也就算了。 结果他拿的还是配角剧情，说白了，也就是跑龙套！ 都让他提前死了第一百次了，结果还要明明白白的再回味第一百次死亡的剧情？ 楚姜临深刻体会到了资本家的压榨。 但一想到穿书结束后的任务交易，楚姜临咬牙接受事实。 正想着，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系统秉持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做事，怎会让宿主去抢呢？我们可是正义感的系统哦！】 楚姜临：…… 好好好。 行行行。 踢到我你算是踢到棉花啦！ 楚姜临苦笑，只能接受这次任务的艰巨性！ 【亲爱的宿主大人，那么穿书公司祝您最后一趟百穿旅行愉快哦～！】 …… ＊＊ 祁国，春三月中旬。 垂在叶尖的雨水，随着一阵马蹄声，震入炭火中，高温蒸发的水分，毫无踪迹。 春猎场上，少年郎上山的英姿飒爽，与坐在树下烤着烧鸡的少年郎，格格不入。 风向吹起的烟，模糊了少年沉思的表情。 这是楚姜临穿书的第十一天。 不过当下事故发生的太急，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砰——”冷风划过，烤着烧鸡的楚姜临收敛情绪，眸子缓慢看向了抓住自己衣服的那只脏手。 视线随着脏手上移。 楚姜临看到一身破败肮脏的少年眼睛被黑纱布蒙住，另一只手紧紧嵌入地表，试图稳住往下翻滚的身体。 少年干裂的薄唇蠕动两下，楚姜临没听清。 但这种时候，除了救命，应该也没别的台词了。 “命真大！我看你……”跑过来的人，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京都内臭名昭着的楚姜临，用一只刚烤好的烧鸡指着自己。 “唐兄，在狩猎呢？追着人跑干嘛？”一袭白衣少年郎，微微靠在树干上，笑容肆意。 一颗虎牙又显得天真无邪。 “还是说，你狩我刚烤好的烧鸡？”楚姜临脸色微变。 “没有。”被叫唐兄的人，下意识皱眉回应，他竟没想到万万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居然在这里烤鸡。 随即不知又想到什么，立刻讨好说道：“我以为今年春猎，楚兄会因为生病不来，没曾想楚兄早早就上山了。不过今日这人冲撞了楚兄，不如……” 那人话还没说完，楚姜临便接住：“不如交给我处置？” 说着，楚姜临视线又落到了趴在地上的少年身上。 “既然楚兄开口，那便任由楚兄处置。”见楚姜临接住自己的话，姓唐的人低头遮掩住眼底的一丝窃喜。 整个京都内，人人都知道武将楚将军之子楚姜临是个废物。 诗情画意，十八般武艺，他样样不精通，反而还十分嚣张跋扈，除了吃喝玩乐，他一概不管。 十一天前还因为一件小事，导致失足落水。 据说醒来后，性情又变了不少。 估计又是受到了打击，而地上这人倘若落到楚姜临手上，必定也少不了掉一层皮。 届时…… 想到后果，姓唐的低眸冷笑，随即便挥手让其余人离开。 一群人本着誓不罢休的样子，最后竟没想到有如此反转，只好不甘离开。 人去，风起。 这春日里的风，吹的些许冷，楚姜临猫着身子，左右打量着趴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少年。 顿时，脑海里想起这十天熬夜攒的五十个善举解锁的剧情片段。 【……风吹在脸上刺骨的疼，树枝划破本就破败的衣服。 被追逐到狼狈不堪的祁烨，被一块石头撂翻在地，疼痛使他无法逃脱接下来的危险。 他只能听到靠近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拳打脚踢遍及全身，绝望将至，只能任人宰割。 而他的人生中，就连这万物生机的春日，如今也是灰暗无色，自此，他落下了病根，终年忍受……】 啧。 楚姜临内心吹嘘了一下，他让反派逃过了一场命劫。 不过他觉得反派之所以成为反派，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人性的善与恶，从不以身世定义。 只不过祁烨生来，便要遭受世人唾弃。 天地可鉴，成神成魔皆在一念之间。 这也是祁烨会成为反派的原因之一。 不过今日的春日，终究是不一样了。 大抵是楚姜临的视线太炙热。 在疼痛中醒来的祁烨，咬牙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被黑纱布蒙住的眼睛。 但却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祁烨下意识捏紧拳头，警惕地对上楚姜临的视线。 目光交汇。 顿时，楚姜临脑海里闪过的画面让心咯噔一声。 第2章 主角是反派 磅礴大雨，血流成河和谋逆者俾睨天下…… 画面闪过，楚姜临感觉自己好像被鬼掐住了喉咙，呼吸不顺。 须臾，他眉头紧锁，挪开视线才压下心中这份难以言说的情绪。 但话又说过来了，比起未来，现如今的大反派还是手无寸铁的废物。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弱小的人内心到底藏着多大的野心？ 那可是天下啊。 楚姜临再次落下目光，眼底带上了几分迟疑。 信息面板说，反派祁烨是皇后所生，生下本应该顺理成章当太子，可他降生那年，庄稼颗粒无收，灾祸不断，皇后生下祁烨便撒手人寰，而他不哭不闹，还拥有一双异瞳。 那天路过祁国的道士扬言：异瞳降世，百年难遇，天灾人祸，寸步难行。 这句话不知怎么传开了，全国百姓便觉得是这个孩子生来异瞳，是不祥之兆。 于是顶着丧命的结果也要天子处置祁烨。 可祁烨毕竟是皇后诞下的子嗣，忍着失妻之痛，天子只能当众将祁烨废掉，让冷宫的贤妃抚养这个天生异瞳的孩子。 而明明生来就应该高贵的人，如今堪比烂泥，任人踩踏。 面板还大致解说祁烨在冷宫生活不易。 但是！！！ 谁生活容易啊？ 楚姜临翻了一个白眼，就他这个天天打工，处心积虑的让主角杀死自己的人，可不多了。 也是倒了大霉！ 他既没有小说中主角的金手指，又没有主角光环，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炮灰人设。 唉！ 天地可鉴！ 打工人身心艰苦，但打工人有苦不说。 但楚姜临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人，心中的怜悯心犯了，他拽下一只鸡腿啃了一口，剩下的递到了祁烨面前。 “没毒，吃不吃？” 反派警惕性还是挺高的，楚姜临刚刚观察了一下就发现:祁烨从抬起头的那一刻，就开始打量四周和自己。 有这个意识很好，活该他活成了帝王。 啧—— 灰头土脸的祁烨，盯着楚姜临递过来的烧鸡，依旧没动。 楚姜临内心暗骂一句。 最后他将地上的祁烨拉起来，将烧鸡塞到他的手中。 想到眼前是未来五年后杀掉自己的人，楚姜临就变态般的笑了。 这次穿书更刺激了。 而被迫站起来的少年，盯着眼前傻笑的楚姜临，有点茫然。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可是……他凭借一己之力，让那群追着他的人离开了。 祁烨打量了楚姜临好几眼，确切的感觉到他和别人不同时，祁烨下意识后退一步。 楚姜临：…… 楚姜临无语，他长得又不吓人。 这小反派什么意思？ 嫌弃他吗？ 要杀掉他吗？ 可是系统说要在关键剧情他才能被主角杀死。 想到这点，楚姜临就想尖叫！发疯！ 关键剧情在五年后反派逼宫时才能触发，而现如今的反派只有十四岁！ 楚姜临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个地方熬上五年，就面如灰色，连带着祁烨都看着不顺眼。 他拍掉身上的灰尘，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走了…… 是的，楚姜临走了。 祁烨看着楚姜临离去的背影，觉得此人甚怪。 因为他的表情色彩真的太丰富了，祁烨看过太多人，唯独没见过楚姜临这种。 难以读透的人，才是最让人谨慎的人。 祁烨低头看着手中的烤鸡，神色晦暗。 直到一抹黑色身影落到他身侧，他才收敛住情绪，面无表情看着那人：“九叔。” ＊＊ 楚姜临离开后，并不知道原地发生了什么。 十天才攒够五十个善意值，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更何况这具身体的主人在外还臭名昭着。 简直举步艰难。 楚姜临翻墙回府时，春山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这是照顾楚姜临日常起居的下人。 也从小和这具身体的主人一起长大的。 所以这具身体主人的性情，春山再清楚不过。 只不过前些日楚姜临掉进河里生了一场大病后，醒来就有点不大正常。 春山觉得自家少爷肯定是受到了打击，毕竟这次事故，老爷让少爷禁足了半个月。 只不过这半个月少爷就没闲过，虽然春山不清楚楚姜临到底背着他做了什么。 但少爷从那次事故后，有了自己的秘密。 墙沿传来清脆的鸟叫声，春山学着鸟叫声，下一秒，一抹白色身影便落到了他的眼前。 “少爷。”春山压低声音，喜出望外地喊了楚姜临。 楚姜临爱干净，扑掉身上的灰尘，单手就揽住春山的肩膀，两个人的头紧挨着，楚姜临压低声问：“他们没发现吧？” 春山摇头，乖巧得很。 楚姜临眼底的笑意盛开。 这次他穿书的身份，是祁国当今名头正盛的楚将军之子，这身份拿出去，大多数人都要礼让三分。 可惜的是，拥有这身份的主人，没有好好利用这身份，以至于现如今他走出去，都能感觉有人在背后蛐蛐他。 想到这，楚姜临就头疼。 毕竟这样并不好刷善意值。 可恶！可恶死了！ 但楚姜临想到自己占用这具身体的一切，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目前困境。 楚姜临正在愁眉苦脸时，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春山，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楚姜临疑惑。 “没有啊。”春山认真回答，下一秒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喘息终于被春山听到了。 “少……少爷，好像是……是我们后面。”春山有些紧张。 楚姜临顺着声音狐疑地望过去，便见那不大不小的狗洞里，探出一颗头。 “……” 要不是这是白天，楚姜临觉得自己真的要叫了。 “楚哥！”身材有些臃肿的胖少年，被堵在了洞口。 他一身华贵锦衣沾染污垢，楚姜临是真没想到这人还有爬狗洞的喜好。 “林少爷！”春山在看清狗洞里的人时，也是一愣。 少年艰难的抬手，“那个，我好像卡住了，能不能帮帮我？” 在场两人：“……” 第3章 十一 楚姜临有个好友，叫林非。 祁国首富家的儿子。 和楚姜临性格相仿，顽劣不堪。 大街小巷，城里城外，基本上都是百姓对他们的唾骂和不满。 林家大公子更是视金钱如粪土，潇洒度日。 可少年们年少不懂，只觉得这样肆意的人生会永远如此。 面板提供的信息，并没有给林非太多的介绍，只是简单描述他的结局。 死了。 怎么死的，如何死的，都没有详细解说。 无关痛痒的配角，和反派没太大关联，在书中确实没有必要花笔墨来描述。 …… 楚姜临和春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林非从狗洞拽了出来。 “林少爷，下次来可以走正门。”春山善意提醒。 “我这不是怕，大将军不让我来么。”林非揉着腰部，那个地方被卡的最痛。 他自从听说楚姜临出事后，便一直想来，奈何那天他刚好犯事，被父亲禁足在家里出不来。 好不容易等他父亲去参加春猎，他这才找机会偷跑出来。 不料将军府门口，把守了不少人，估计就是防止楚姜临偷偷跑出去。 林非这才出此下策，选择了钻楚姜临院子里最隐蔽的狗洞。 刚回来的楚姜临：“……其实翻墙比钻狗洞好。” “楚兄，我不会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 林非说着，便瞥了一眼自己一身膘肉。 不言而喻。 林非锦衣玉食惯了，自然有点受不了身上的臭味，随即便提出沐浴更衣。 楚姜临头疼，立刻让春山去准备。 等春山走了，林非这才凑了过来，“楚哥，我今天给你带了好东西来。” 说着，他整个人又趴到了狗洞，伸出了手。 几秒后，两壶酒便被林非举到了楚姜临面前。 酒香四溢，楚姜临的眼睛立刻亮了。 “少爷！你们在干嘛？”春山不知从何处探出头来，本要偷喝酒的少年浑身一颤。 将军府是严令楚姜临禁止喝酒的。 “我没喝！”穿了九十九次，楚姜临就好这一口。 他觉得喝个酒挺憋屈的，以前要不是喝酒上路，要么就是喝到假酒。 这么香的酒，他还是第一次闻到，结果就被春山逮到。 春山作为下人，但和楚姜临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以前的楚姜临，至少有些话还是听春山的。 春山提着桶，最后扬唇一笑：“将军和夫人要下午才能回来，少爷要是想喝，只能浅尝辄止。” “春山，你怎么管你家少爷那么紧？”林非不满。 “少爷的病还没有痊愈。林少爷，你该沐浴更衣了。”春山一脸嫌弃林非这一身。 林非非常确切的感觉到自己被人嫌弃了。 “你下次找人把这个狗洞挖大点！”林非走之前还来了一句。 其余两人：“……” 这家伙难不成爬狗洞爬上瘾了？ …… 春猎场上。 祁烨空手而归，坐在上处最尊贵的男人甚至都没有多余的目光落下，反而是听到太子殿下拿下头筹时，温润一笑。 众人道喜，气氛融洽。 姓唐的少年站在不远处，竟没想到祁烨居然还能完好无损的下山。 难不成楚姜临并没有刁难他？ 只是，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回事？他怎么下来了？”说话的人，在一众皇子中。 “运气太好了吧，下次肯定就没那么好了。”有人不屑。 “你们做了什么？”受万人瞩目的少年，声音低沉，说话间已经有人望向了他。 “太子殿下，臣弟们什么都没做啊。”有人笑着说，脸上根本看不出罪恶感。 祁舟抿唇，没再问。 今日的他，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一块玉佩，束起的长发在春风中浮动，他目光最后落向站在角落里的少年。 那人净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黑纱布遮住他的双眼，鲜血混染在黑色衣裳上，尽显狼狈。 因为常年被苛刻，以至于能感觉他单薄的身躯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少年伫立原地，有些茫然，有些排斥，但更多的是麻木。 因为周围都是对他的冷嘲热讽。 他没有任何反应，反而习以为常。 祁舟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种地方，不应该让祁烨来的。 被动的加入，像致命的毒药，加速毒素的发作，直至死亡。 太子祁舟转身进了帐篷里，不久后祁烨便被一个太监带走了。 “过来。”看着太监身后的少年，坐在榻上的祁舟，朝着祁烨做了一个手势。 祁烨没动。 当今太子祁舟，比他年长五岁。 他上头有十个皇兄，就祁舟对他不同。 “十一殿下，快过去吧，太子殿下等你好久了。”旁边的太监低声提醒。 祁烨没办法，只能迈着步子缓慢走到了皇兄面前。 祁舟没有说话，见祁烨近身，这才撩开他的衣袖。 淤青在手腕，胳膊处显得十分狰狞。 他没问祁烨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只是低头找到药瓶，沉默的为他上药。 “抱歉。”好久，祁烨才听到眼前人对他说了一句抱歉。 祁烨不解。 “若不是今年春猎，皇兄请求父皇让十一来参加，十一便不会受伤。” 他的自作主张，可能会让眼前的少年因此丧命。 生来就不受疼爱的祁烨，听到这话，垂下的睫毛微微扑动。 他是知道的，所有的皇兄里，只有太子殿下会叫他十一，也只有太子殿下对他最好。 哪怕是一点关心，都会令他雀跃。 只是…… 心太冷了。 就算烈日骄阳，也无法照到人心最黑暗的地方。 被困在笼子里人，渴望被人解救，也害怕这份解救是另一个地狱。 “这些药你带在身上，本宫会命人送你回去。”祁舟知道有些伤口不是询问就可以一笔带过。 祁烨不需要，也不在乎。 走之前，祁烨多看了一眼祁舟，他的眼里藏着不解，但更多的是沉默。 他本就灰暗的人生，不应该有太多温存，这会让他难以抉择。 就像…… 今日上山见到的那位少年，以及为他涂抹伤药的皇兄。 或许，此次回宫，他又要永远待在那冰冷的冷宫中，暗无天日的活着。 他是该感谢皇兄的，却也该恨这世道的不公。 只是十四年的春日要过去了，他还没有找到活着的意义。 第4章 贤妃;楚夫人 四季初始，生机盎然。 春风吹落河道枝头上的几瓣桃花，留下行人驻留，透过满枝头的桃花，暖阳洒在了祁烨的身上。 “十一殿下，快走吧。”前方的太监，温声开口。 祁烨没有收回视线，反而是踮脚小心翼翼地折下了一枝长满多簇的桃花。 太监等着，他不明白祁烨的行为，只道是少年欢喜。 宫中没多少人接触过这位十一殿下，他们知道的只是别人口中的十一殿下。 大抵是年龄大了，看过、经过的事多了，这位送祁烨回去的太监，眼底多了几分怜悯。 将祁烨送回冷宫后，太监将太子殿下让他带来的食盒递给了祁烨。 “十一殿下，多保重身子。”临走前，太监又从自己荷包中拿出一些碎银，塞进了祁烨手中。 “西边有个通往宫外的洞口。”话落，太监没有再逗留。 祁烨捏着手中的碎银，有些愣住。 他有些不明白太监对他说的话，但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因为他可以出宫了。 趁着别人不注意，或许他可以在外面偷偷谋生，赚钱为母妃抓药。 “母妃！”祁烨转身，向室内快步跑去。 室内阴沉沉的，没有炭火，只有一盏油灯在床帐旁左右晃荡。 床边坐着一位长发女子，穿着简陋，她侧着门，闭目养神。 许是听到了呼唤，她缓慢睁开双目，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闯进的少年令她眉眼柔和。 常年营养不足，让女子五官削瘦，但依旧遮挡不住她曾经的风韵。 “十一回来了。”女人轻柔的声音带着疼爱，只是她的脸和薄唇在灯光的映照下，尽显苍白。 祁烨走近，便被女子纤细微凉的手握住。 这是将祁烨抚养长大的贤妃。 从他记事起，便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不明白所有人都嫌弃他，为何只有这位贤妃视他为己出。 宫中的人说，女子应该服侍自己的夫君，但祁烨知道，自己的这位母妃知书达礼，样样精通，有时候让祁烨都觉得神秘。 别人学四书五经时，祁烨还在被人欺负。 直到某天，贤妃坐在冷宫那棵石榴树下，用一枝细棍写出一句话，看着他说：“十一，识字吗？母妃教你。” …… 今年春日的回温，好像照顾到了他。 “母妃！送给你的。”祁烨将宫外的桃花枝递到了贤妃面前。 一抹春色好似被他抓住，送到了女人面前。 “很漂亮。”女人低眉，声音柔和。 她接住那枝桃花，本想抬手揉揉十一的头，却觉今年他已长高不少。 停留在半空的手，略微显得尴尬，祁烨仿佛不知，反而半蹲下身子，让那只手顺理成章摸上他的头。 “十一长大了。”贤妃说完这句话时，低声咳嗽起来。 祁烨紧张地捏住女人的衣摆，道了一句：“我去熬药。” 话落，他急切地往外跑。 落空的手什么都没有抓住，女人眼底多了几分忧郁。 …… …… …… 楚姜临喝上酒，惬意极了，只是春山盯着他，他也只能浅尝辄止。 春日的太阳照进将军府的小别院里，楚姜临正慢悠悠地擦拭手中的匕首。 林非拉着春山和丫鬟踢毽子，中途还问楚姜临要不要加入。 少年没理，而是独自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一句“夫人”响起，这才打断了楚姜临的思绪。 少年侧眸，便看见将军府的女主人走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是楚姜临的母亲，姜家嫡女，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 古代大多数都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但楚将军府并没有妾，倒像是例外。 或许，是偏爱。 “母亲。”已经适应这个角色的楚姜临，在看到女人进来的那一刻，便已经站了起来。 按道理来说，楚夫人应该下午才回来的。 但楚夫人体弱多病，提前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楚夫人听到楚姜临叫她，步伐也快了几分。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朝着她踢过去的毽子。 “小心——”林非大喊一声，楚姜临几乎是本能反应，在毽子砸到楚夫人之前，拦了下来。 【善意值+1】 与此同时，楚姜临脑海里响起提示。 ？？？ 这样也能加善意值？ 楚姜临有些震惊。 楚夫人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便被自己的儿子给护住了。 瞬间，楚夫人眼底的笑意就盛开了。 楚姜临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然他就要挨打了。 整个将军府上下都知道，楚将军是出了名的护妻狂魔，更是妻管严。 而楚夫人从小就体弱多病，大夫断定她活不久，奈何姜家把这个女儿呵护的一滴冷水都碰不得。 嫁到楚家时，楚夫人更是因为体质问题不能生育，奈何楚将军坚决不纳妾。 无奈，楚夫人便一直喝药调理身体，这才有了楚姜临。 面板提供的信息有说道，楚夫人生楚姜临时，九死一生，楚将军当时看到楚姜临出来时，恨不得掐死他。 楚姜临：…… 看完这条信息，楚姜临觉得原身也挺惨的。 刚出来喘口气差点就没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楚姜临从小也挨过不少毒打。 比如他调皮弄坏了楚夫人最喜欢的花瓶，当晚就被将军吊到屋檐下进行了毒打。 又比如楚夫人在院里养的花好不容易开了，被他手贱摘了，当天将军就扬言要砍断楚姜临的手，要不是楚夫人拦着，他怕是小命不保。 …… 总而言之，只要楚姜临惹楚夫人伤心了，他是绝对少了不了要掉半条命的。 楚姜临拿着手中的毽子，侧头瞪了一眼林非。 还好是有惊无险。 不然楚姜临都要觉得自己没被反派杀死，就已经被自己的父亲给打死了。 看来，这个家也不好待啊。 “母亲怎么回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楚姜临有些疑惑。 “我们家派人在城东边施粥，我不放心，准备去看看，阿临要去吗？” “不去”两个字刚到嘴边，立刻变了：“施粥，扶危救困吗？” 岂不是得赚好多善意值？ 楚夫人的话，立刻给楚姜临打开了怎么赚取五十个善意值方法。 第5章 施粥·善 “娘亲，那个哥哥好生漂亮。”有些清冷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孩，抬手指向施粥的地方。 往日里，施粥的地方都会聚集着很多难民和乞丐。 但今日不如往日。 唯一奇怪的是那里站着一位十分出众的少年。 那少年站在施粥处，视线与女孩对上。 那是一双乌黑清澈透亮的眼眸，眉宇间继承了楚夫人的柔，而那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更偏向女性，十分俊俏。 而少年的脚下，还蹲着一个微胖的少年。 那微胖少年仰头不知说了什么，站在原地的少年薄唇勾勒笑意，好似春日盛开的桃花都要黯淡失色。 女孩的娘亲在听到这话时，抬眸便看到这一幕。 女人伸手遮挡女孩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爹爹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吧。” 楚姜临凝住笑意：…… 是他异想天开了。 就原身这具身体的名声已经让人憎恶到退避三舍。 真是可惜这张脸了。 楚姜临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最后又自顾自的叹息。 楚夫人已经在这里待上一刻钟了。 “夫人，我们来吧，你先休息一会。”丫鬟站在楚夫人身边，低声开口。 施粥铺里的人手并不是很多，所以很多事情楚夫人都选择自己上手。 锅内的白粥里放着一些瘦肉，比起那些只是清汤寡水的粥，这些颗粒满满的粥更能让人饱腹。 只不过今日，来这里的人太少了。 “阿临……”楚夫人刚放下勺，一扭头便发现不久前还站在这里的少年不见了。 几番询问，也没人知道楚姜临去了哪里。 “夫人，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找？” “你们在这里施粥，春桃跟我去找找。” 楚姜临是让人不省心的。 至少楚夫人永远把他当成孩子来看。 以至于找到楚姜临时，楚夫人有点震惊。 …… 好人好事这件事，楚姜临决定做定了。 他好歹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好人，怎么能让全城人厌恶自己呢？ 城东边有出城的门，楚姜临离开施粥铺时，问了春山哪里的难民比较多。 春山给他指了城外的方向，下一秒他和林非便被楚姜临拉过来。 “少爷，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是啊是啊。”林非附和，他刚出城，就觉得背后有点微冷。 一走近，林非便察觉到坐在地上的难民，警惕地望着闯进他们领地的人。 城东外聚集了很多难民，祁国的兵不会故意赶他们走。 因为这里，是那些难民唯一能感觉到安全的地方。 哪怕这里没有他们的家。 或许待到战争结束，能活下来的难民会为了谋生而往返国家。 但国破家亡，往返只是徒劳。 也许，他们早已接受自己的命运。 楚姜临越往外走，眉头紧蹙的越厉害。 城门外的卫生环境并不是特别好，沿途还能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 只不过那些尸体，是没人在意的。 或许过几天祁国的兵就会派人过来处理掉。 楚姜临走出一段距离就停了。 原因是一个朝他跑过来的小男孩，倒在了他的脚边。 几乎是一瞬间，楚姜临扶住了那个孩子。 春日虽暖，却依旧有人感觉不到。 “拿水来。”少年低声开口，春山急切地从腰间将水壶拽下来送到楚姜临手中。 怀里的孩子，虚弱地睁眼却不喝。 视线下，这孩子想拽住楚姜临的衣袖，又怕自己的脏手弄坏了这些穿着贵气的少年郎。 他道：“哥哥，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他声音虚弱，还有点颤抖，像是在怕，怕什么呢？ 他怕眼前的少年。 …… 不久前人群中传出城内有一个施粥的地方，守着一个纨绔少年郎。 据说是城内有名的混世大魔王，被他盯上的人，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且，那少年郎生的十分俊俏还有一双情人眼，身着白衣锦缎，腰挂白玉。 跟眼前之人都对上了。 只不过那孩子在对上楚姜临的视线，心里升起了一抹希望。 楚姜临疑惑，他将施粥铺顺手带来的绿豆糕塞进了那孩子手中，低声询问：“城内施粥铺那个楚家，为何不去。” 那孩子将绿豆糕往嘴里一塞，生怕楚姜临反悔。 他边吃边说，话还避免了得罪眼前之人：“有人说，今天那里有坏人，要是我们去了，更没饭吃，所以我们只能挨饿。” 楚姜临：…… 呵呵，到底是那个疯子在那里一直败坏他名声。 城内人人皆知就罢了，怎么城外难民都对他退避三舍呢？ “哈哈哈！！！”一旁的林非听到这话，咧牙大笑。 楚姜临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声音稍微提高：“你说的是将军府的那位大少爷吧，他人可好了，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来施粥吗？是因为他善良，所以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肯定是你们听错了。 而且将军府的夫人也在，那个大少爷啊，最怕自己的母亲了，所以他也没办法为难你们。” “真的吗？” “真的。” 几乎是话落，那些盯着他们的难民已经蠢蠢欲动了。 楚姜临余光瞥见这一幕，单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各位百姓，楚夫人在那里等你们很久了，如果需要饱腹，请大家排队前去。” 灾难面前，人人可以为了生存，而选择放弃人性。 但或许是这座城的人，将余温留下，才让这群人的人性尚存人间。 坐在地上的难民是信了少年的话，井条有序地排队，向着施粥方向前去。 路过楚姜临的难民，低声道谢。 春山站在楚姜临身后，看着那背影，总觉得今年的少爷变了。 “春山，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少爷有些不对劲？”林非疑惑。 往日里的楚姜临，是从来不管这些的。 “是不对劲。”春山赞同的点头，不过他又道：“因为今年的少爷，更好了。” 春山觉得这个“好”，已经不是局限在将军府中，而是延至将军府外。 但无论少爷怎样，在春山眼里，楚姜临都是善良的。 “夫人。”城门内，还未走出的丫鬟，低声唤了楚夫人。 女人眉眼一弯，许是开心：“回去吧。” …… 【善意值+136】 第6章 反派心愿 【善意值+136】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楚姜临觉得这春日实在太美了。 毕竟这意味着他能选择性的解锁关于反派的剧情。 不过，反派常年生活在宫内，他该怎么跟反派产生交集呢。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只不过楚姜临来不及思考太多。 他跟着人群去了施粥铺。 忙碌的楚夫人似乎并没有看到他。 春山去帮忙了，林非还在他旁边絮絮叨叨的说去哪里玩。 楚姜临没空理林非，他余光瞥见一个孩子，步伐直接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 祁烨看着空荡荡的药罐，心底生出一丝绝望。 母妃的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宫里的太医没有圣上的口谕是不会来冷宫的。 所以贤妃的病在日积月累中，越来越严重。 就在困惑时，祁烨想起了刚刚送他回来的太监告诉他的话，以及给自己的碎银两。 虽然这些银两并没有太多，也可能买不到什么药材，但祁烨还是决定出去。 只不过出去的途中，他需要绕开很多人，也需要时间找到那个洞口的所在地。 …… “掌柜，你去哪里啊？” “将军夫人亲自在城东门那边施粥，我去送米。” “城东门？将军夫人怎么亲自去了？” “将军夫人不但亲自去了，楚家那个长子也在呢。” 祁烨刚出来，就听到这番话。 他对宫外的一切都不太熟悉，也不知道药铺在哪里。 但他知道掌柜嘴里的楚夫人。 不知想到什么，祁烨立刻跟上了那人。 大概步行了十分钟左右，祁烨终于看到一个大大的“楚”字，正放在施粥铺前。 这边的难民突然一下多了起来，人满为患。 他在人群中，踮脚都望不见楚夫人。 转身，祁烨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好了。”楚姜临给受伤的女孩包扎好受伤的脚踝时，抬手揉了一下女孩的头发。 女孩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眨巴的盯着楚姜临。 她脸颊上的泪痕还有迹可循，但还是礼貌地回了句：“谢谢哥哥。” 楚姜临叮嘱几句，便起身准备离开。 没曾想转身的那一刻，再次对上了少年的视线。 同今早一样的黑纱布，却能看清周围一切的少年，依旧是脏兮兮的。 祁烨垂下的手紧捏着，目光没从楚姜临身上移开。 好似，命运就是这般。 在某个时间点，他们一定会相遇。 楚姜临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小反派，按道理来说，他躲过了一劫，应该还在狩猎场的。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眼前之人，是不会告诉楚姜临，在他走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祁烨不清楚楚姜临到底是谁，但就他一身锦衣绸缎，身份绝对不简单。 或许，他能帮自己。 “阿临。”楚夫人做不了太多活，所以剩下的都交给了其他丫鬟。 见楚姜临不在，楚夫人便找了过来。 女人的视线刚落到楚姜临身上，余光便瞥见了眼睛戴着黑纱布的少年。 那少年骨瘦如柴，下巴削瘦，奈何生了一个好皮囊，即便一身狼狈，气质也和普通孩子不同。 几乎是目光落下去，楚夫人便叫一旁的春桃去盛一碗粥来。 祁烨捏着手中的碎银，向前迈了两步。 “能……能换些药材吗？”他伸出手中碎银递到了女人面前。 目光还有些小心翼翼。 楚夫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柔和的。 在听到祁烨的话，她只是有一瞬间错愕，但并没有询问太多，而是说了“好”，随即看向楚姜临。 “阿临过来。” “母亲。” “带这个孩子去药铺，多抓些药材给他，再给他买两身衣裳。” 楚姜临：？ 楚姜临很疑惑，但楚夫人催促着，他也没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 祁烨在听到那句母亲，黑纱布下的睫毛微微颤动。 原来，眼前之人，就是楚将军之子——楚姜临。 “走吧。”楚姜临低声开口。 祁烨向楚夫人道了谢，便立刻跟上楚姜临。 人群中的林非见楚姜临要走，立刻跑了上去。 “楚哥，你要去哪？怎么不带我。”林非大喊着，脚步还不停。 他刚追上就看到楚姜临身后的跟屁虫。 “咦，有个小瞎子？”林非好奇的看了一眼祁烨。 城内看到眼睛被蒙着纱布的人并不多。 除了瞎子，谁会戴这种东西？ 林非正为这孩子年纪轻轻就瞎了眼而感到可惜时，便被人打了。 “啪——”楚姜临抬手拍打林非的头，暗骂一句：“你才瞎子。” 跟在楚姜临身后的祁烨，听到这话，并没有太大反应。 只是他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看得出来他并不瞎。 “可是他……”林非觉得自己被打的莫名其妙，却又不甘心的指了指祁烨。 “别管。”楚姜临低声开口，眉头一拧，他侧眸看向身侧的祁烨：“你需要什么药材？” 反正他目前不知道小反派的身份，有些礼仪，楚姜临希望能省去就省去。 毕竟古代人十分看重礼节，这对新时代的楚姜临来说，还挺麻烦的。 听到楚姜临询问，祁烨立刻报出药材名。 话落，楚姜临抬起手肘碰了碰林非的胳膊：“带路，去你家药铺，每样药材多来点。” 拥有一个多财的朋友，出门在外，还是挺方便的。 毕竟是首富家的儿子，城中大部分都有林家的产业，他们几乎可以横着走。 再者，楚姜临对这里也不太熟悉，也需要一个人带路。 因而，林非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提款机和引路人。 …… “还需要什么吗？”药铺老板将药材送过来后，楚姜临又再次询问祁烨。 祁烨想了想，最后摇头。 随后楚姜临便带他去了裁缝店买了两套衣裳。 这孩子也确实需要像样的衣服。 正当楚姜临完成任务准备走时，少年拉住他的衣袖。 “能……能给我两套女子的衣服吗？” “嗯？”提出这个要求，楚姜临没太明白。 随即面板提供了一串信息。 【完成反派心愿，即可获得两个善意值。】 楚姜临：…… 出人出力还出财，你告诉我就得两个善意值？ 这么会做生意？不要命啦？ 楚姜临直接气笑了。 第7章 知恩无以报 有善意值不赚是傻子，但系统真不是个东西。 楚姜临在心里问候了系统百来遍，最后叫来掌柜要了女子的衣裳。 没人询问祁烨要两套女子的衣裳做什么。 但楚姜临却清楚。 这世上唯一对祁烨好的人，只有冷宫里的那位贤妃了。 可能，拎在祁烨手中的药材，都是为那个人要的。 只是可惜。 再怎么疼爱祁烨的人，最后还是会离他而去。 不过楚姜临不太清楚贤妃具体出事的时间。 所以他还得花费刚赚到的善意值换取重要剧情。 “谢谢。”收到衣裳的祁烨，有些紧张。 楚姜临看着眼前还没有开始黑化的少年，内心叹了一口气。 站在祁烨的角度去想他的遭遇，楚姜临也能理解和接受祁烨当初的选择。 只是立场不同，观点不同，角度不同，无法改变的事实最后压垮了祁烨对生活的最后一道防线。 “还需要什么吗？”楚姜临询问。 少年摇头。 楚姜临没再管。 祁烨见状，他微微低头便转身往外走。 他脚步有些急，像是急着去见很重要的人。 “楚哥，你认识他吗？”林非买了糖葫芦往嘴里塞了一颗，看着祁烨的背影，他疑惑地问。 “……可怜之人罢了。”楚姜临玩弄着腰间白玉，给出一个评价便步伐向外走去。 哪知刚抬眸他便望见楚夫人不知何时过来拦下了欲要回去的祁烨。 楚夫人不知和祁烨说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未减。 祁烨站在原地听完楚夫人的话，乖乖喝下那碗瘦肉粥，临走前朝着楚夫人深深鞠了躬。 母妃告诉他，做人要知恩图报。 这世间本来就没什么恩，祁烨便不知道该如何报。 但，眼前的楚夫人教会了如何知恩图报，只是现在他能力太弱小，只能感恩而无以为报。 往回走的路途十分遥远，祁烨回头往后望了一眼。 思绪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迷路了吗？小殿下。” 城墙垒住去往宫外的路，这座看似华丽而被人向往的宫殿，是他逃不出的囚笼。 从祁烨记事起，他就感觉自己被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这里的人，这里的事物，好似每天都在上演。 他从不知道宫外的世界长什么样子。 直到有一次宫里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宫廷上的觥筹交错和外面的清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很好奇里面的热闹是长什么样的。 但母妃不允许他去。 于是他躲着母妃，去偷偷看一眼。 却不曾想，路途上被皇兄们发现捉弄一番。 他只能逆来顺受，也是这样，他们便更加得寸进尺。而从小就戴着黑纱布蒙着眼睛的他，是不敢摘下的。 也是如此，在那天，他碰到了楚夫人。 大部分人第一眼就会叫他“小瞎子”，但眼前之人不同。 女人叫他小殿下，还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祁烨很紧张，试图后退。 女人许是怕吓到他，动作也放慢了。 “小殿下不用害怕。”女人说着，用手帕擦拭掉他脸上的灰。 “这宫殿太大了，迷路是正常的。”女人好似不知道一般殿下身边都应该有下人跟着。 祁烨也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是怎么看出他也是皇子之一。 他这般生来就不受待见的皇子，被人遗忘在冷宫里，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 是不应该被人认出来的。 “……”祁烨盯着眼前之人没有说话。 直到发现他不见的母妃，慌张地找过来时，他听到眼前之人叫了母妃一句：“贤妃娘娘。” 大人之间说的话，祁烨是不被允许听到的。 那个扶他起来的女人，在临走之前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轻声对他说：“小殿下，有缘再见。” “母妃，那人是谁？”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祁烨不解地问。 “她是今朝镇国大将军的夫人。” …… …… …… 今朝楚大将军骁勇善战，杀敌无数，立下了汗马功劳，可私下却是一个妻管严。 这件事人尽皆知。 而他们的孩子却名声狼藉。 如今看来…… 祁烨收回视线之前，目光掠过那抹刚从店铺出来的身影。 世人不知他人品性，试图用表面掩盖事实。 这不过是世俗化的眼睛和捏造的陷阱。 去引导他人蒙上眼睛掉入陷阱的谎言。 “母亲。”楚姜临小跑到楚夫人面前，他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好奇地询问刚刚发生的事情。 楚夫人盯着眼前的人，试图在儿子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但没有。 就好似，这个人本就如此。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母亲累了，阿临陪母亲回家吧。” 太阳升向中空，地上的影子被拖到很短，少年将步伐放慢，清朗的声线发出:“好。” 奈何破坏气氛的林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伯母，我能不能去你家蹭饭啊。” 楚家的厨子有着很好的厨艺，是楚将军专门找的。 林非吃过，自然也不会放弃任何一次能去楚家蹭饭的机会。 楚姜临听到这样就无语，一个大少爷天天就知道吃，好歹还是首富家的儿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首富在家里虐待林非。 而一旁的楚夫人听到这话，眉眼一弯，“阿非要吃什么，等下回去命人去做就好啦。” “好耶。”林非听到这话，差点跳起来了。 将军府里，最好说话的人就是楚夫人，人美心善又温柔，林非突然能理解流传在市井人嘴里的楚将军到底是多爱自己的妻子了。 因此，十四岁的林非决定，以后也要娶一个像楚夫人这样的妻子。 看着旁边憨憨笑的林非，楚姜临眼底透露的嫌弃一点不减：“再吃，再吃就胖死了。” “我母亲说了，我这个是壮。” 楚姜临：…… 你怕不是对壮有什么误会。 “多吃是福。”楚夫人嘴角溢出笑意。 林非见状，又是一顿彩虹屁发射，逗的楚夫人哭笑不得。 楚姜临直接看傻了。 好小子，知道你很会，但没叫你这么会。 第8章 右眼蓝宝石;野心 春日最后一缕余光散尽，暮色渐沉，新月摇空而上。 将军府的别院里，烛火摇曳。 被烛火映照在地上的影子主人，低头不知思索什么。 看着台前的人物关系图，楚姜临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系统简直就是疯子。 他五十个善意值只换取到了一段重要剧情解锁，却没能解锁到剧情时间。 哈！ 真的要被气死掉了。 楚姜临看着眼前面板弹出来: 【解锁重要剧情的时间需要五十个善意值，请问大人是否换取？】 楚姜临：…… 他就说今天的善意值怎么那么好赚呢，原来是挖坑在这里等他啊。 【换！】 楚姜临肉疼的花掉还没有捂热的善意值。 【好滴大人，您还剩下三十八个善意值，请加油努力凑满五十个善意值再找小二哦～】 楚姜临：…… 恶心恶心恶心！ 可恶可恶可恶！ 生气生气生气！ 楚姜临最讨厌小二了。 没有之一。 穿书公司名义上说给他匹配到最称职的辅助系统小二。 可事实上，这玩意儿只有在他消费善意值的时候才会出现。 一般正常情况下，小二只会将重要信息传送到面板上，供他自己解析。 真的有种被耍的感觉。 楚姜临仰头想尖叫，最后理智让他全咽进肚子里去了。 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 或许这就是百穿对他的考验，毕竟世上没有掉馅饼的好处。 楚姜临完美cpu自己后，这才打起精神看了用一百个善意值换取的重要剧情。 …… …… …… 祁烨刚回来就被贤妃罚跪在院子里。 他不懂，也没问。 天空被墨水浸染，洒下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映在了地上。 好久，祁烨才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脚。 他抬眸，就撞入女人没有温度的眼睛里。 “知错吗？”女人清冷的声线，不如白日的柔情。 “十一何错之有？”仰着头的祁烨，紧捏着衣服，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不懂。 他为母妃换来了续命的药材，她为何不开心。 常年生活在冷宫里，母妃连一件新衣裳都没有，他给她找过来了，得到的只有惩罚。 “十一看来是没有反省明白，那就跪在这里，直到你反省清楚再说。”女人狠心下来，根本不顾后果。 祁烨咬住下唇，将锁在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 这世上，她的母妃是最温柔的人，也是最狠心的人。 可他不服。 屋内的油灯左右晃荡，透过窗户能看清女人消瘦的身影。 里面传来很低的咳嗽声。 祁烨盯着那个身影，用手揉了跪了几个时辰的膝盖。 疼吗？ 是疼的。 可是回想这么多年来的苦，这点并不算什么。 被抛弃，被欺辱，被宫里所有人瞧不起，祁烨都没哭过。 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只留给自己的母妃。 他也是一个需要被疼爱的孩子。 …… 祁烨抬手轻轻触碰眼前的黑纱布，指尖拽住一角，纱布随之脱落。 他的桃花眼型特别好看，笑起来眼尾微微上挑便能勾人心弦，不笑时，眼眸深邃慵懒。 只是。 他的眼瞳不同色而被人当成异类。 但仔细看那一双异瞳，左眼是同寻常人一样的褐色，而右眼却是很美丽的蓝宝石。 那只蓝宝石仿佛是被人精心挑选出来的，毫无瑕疵。 祁烨抬手捂住自己的右眼。 是不是他没有这只眼睛，就能和其他皇兄一样，肆意生长在太阳底下。 祁烨不敢想，也不能想。 因为事实便是如此。 没有假设和如果。 屋内持续传来的咳嗽声，打断了祁烨的思绪。 女人咳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祁烨第一次忤逆了自己的母妃。 他爬了起来，将母妃丢出来的药材捡起来，找了生火的地方，又开始熬起药来。 一个时辰后，他敲了敲房门，将药放在门口，自己转身又跪了回去。 坐在屋内的女人，自然是知道外面的情况。 好久，她才起身打开了门。 少年跪在院内，目光盯着那碗药。 贤妃慢慢蹲了下去，将那碗药拿了起来。 她提步缓慢朝着祁烨走去。 “你在做什么？” “给母妃熬药，只要母妃吃药，让十一做什么十一都答应。”其实就算祁烨不说，女人说什么他都会去做。 女人眉头一拧，好似在自我挣扎后，缓慢蹲在了十一面前。 “真不知今日母妃为何罚你吗？”贤妃看着眼前的孩子。 褪去黑纱布才能看到他那双眼睛的少年，眼底依旧透露着不解。 他摇头，“母妃能否替十一解惑？” “你是有双手的人，而不是用来去乞讨的。”女人盯着他那双异瞳，语气有说不出的严肃。 “你可以失去所有，但你不能失去你作为一个生为皇子的尊严，所有人都能看不起你，但你自己不行。” “可是母妃，国有民才有家，因为有他们我才能成为皇子，一个皇子的尊严倘若能让一个国家国泰民安，这个尊严不要也罢。 换句话说，倘若十一的尊严能救母妃的命，十一不要也罢。” 祁烨盯着眼前的女人，声音有些颤抖。 春夜里，昼夜温差还是有点大。 他不吃不喝已经在这里跪了好几个时辰。 女人听到少年说的话，好久没缓过神来。 不知想到什么，女人红了眼，像是妥协，轻叹一口气：“母妃的命，不值十一这般。” “但十一只有母妃了。” 他生来就失去所有，是眼前之人给了他第二次人生。 她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没有眼前的人，他或许早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 女人一顿，抬手揉了十一的头。 “十一，母妃不能永远陪着你，你的人生也不是非有母妃不可。” “那十一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意义？”女人低喃，她抬眸望向黑夜里的那一抹月。 不知过去多久，祁烨才听到女人说：“十一，母妃教你识字，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站在朝堂上，闯出一番天地，而不是拘泥在冷宫里暗无天日的活着。人，需要有野心，而你未来的路母妃会为你铺。” 第9章 关键剧情 楚姜临在看完重要剧情解锁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原来……是这样。 贤妃本就知道自己薄命，于是便利用自己最后一点价值，为反派祁烨铺路，让他站上政治舞台。 虽替祁烨迈出一大步，日子也比之前好，但独自一人的祁烨依旧前路坎坷不被信任。 也从贤妃那天离开后，反派的黑化才真正开始。 而这，只是整个故事的开端和导火线。 关键剧情的时间则是在半年后。 不可改变的剧情，是反派最重要的人生转折点。 楚姜临无法逆转，他只能在没人破坏剧情的情况下，看着祁烨经历一切，或者说在背后帮他一把。 这般，他才能在结局反派逼宫之际，被反派杀死，从而离开这个世界。 但楚姜临觉得自己体验死亡的那一刻遗忘了一些细节。 是什么呢？ 楚姜临一直觉得自己的记性非常好，奈何那些细节他始终想不起来，仿佛就像是程序把他的记忆格式化了。 …… 第一个月悄然过去，宫外宫内安然无事，只是城中百姓口中的楚姜临好似变了一点，但变化不大。 三月末的楚姜临拽着林非将从树上掉下来的鸟窝安置回去，到了百姓嘴里就成了楚姜临拽着林非去掏鸟窝。 百姓评价：畜生。 四月中旬楚夫人生辰，楚姜临提前带着春山去购置那天生辰的所需物，奈何碰到有贩卖女子为生的商家。 当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众人只知楚姜临将购置的钱财买下了几个女孩。 到百姓嘴里，便成了楚姜临给自己屋里添上几个暖房丫鬟。 楚姜临：…… 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阳光大男孩，就这样无辜被人败坏了名声。 到底谁才是畜生啊！ 楚姜临觉得肯定是书中设定，以至于他做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没好事。 楚姜临无奈，也不想说什么。至少他的善意值是赚到了。 虽说祁国国泰民安，但从没一条国律是不允许贩卖女子为生的。 人们看到这种画面甚至会习以为常。 而楚姜临能做的，只在能力范围内。 自古封建思想就将人们的小脑裹上，约束行为。 好似在人们眼里不能被理解的行为都是违反道德的。 倘若有人能明白这点，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 …… 四月中旬，楚姜临实在无趣便跟着林非去了春意楼。 宫中他是进不去的，除非是皇子们出来。 但他们出来的人中，其中又不会有祁烨。 楚姜临实在想不通那天春猎，祁烨到底是怎么溜出来的。 正想着，酒楼下传来了声音。 …… …… …… 自从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出宫，祁烨基本上都是避开所有人逃出来的。 宫外的世界比宫内更加自由，也更加热闹。 他听别人说的最多的就是，宫内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但现如今看过外面世界的祁烨却觉得，每个人的追求是不同的。 宫内的所有都让他感觉压抑。 甚至死亡的窒息都笼罩他的头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时至今日，祁烨还是觉得宫外的呼吸更让人舒服。 他刚从宫内溜出来，就去干了苦力。 奈何外面的谋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即便他那么小的身躯，做着成年人的事情，也依旧会有人瞧不起他。 “你一个瞎子，跟我们争什么。”干了一上午，有人见那个默不作声，还戴着黑纱布蒙着眼睛的少年一声不吭的干了一堆事，立刻就不满了。 这里的工钱是按照每个人搬运多少结算的。 那群人实在没想到自己谋生的财路，被一个瞎子给挡住了。 而那个瞎子怎么看都不像真瞎。 也是老板善良，收留了这个少年。 那人说着，推搡了一下祁烨。 一个重心不稳，祁烨手中的运送到酒楼里的新鲜蔬菜全洒在地上。 少年眉头一拧，俯身去捡。 却被人踹了一脚。 “你到底是瞎子还是聋子。”见祁烨没反应，那人踹完还冷笑。 祁烨不想多做理会。 他将蔬菜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回篮子里。却再次被人拎住衣服，拽进了酒楼附近的角落里。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那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们将祁烨压到墙角处，语气里的威胁显而易见。 “不懂。”祁烨侧眸，看着不远处的新鲜蔬菜被路过的马车碾压，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外面是自由的，但弱小就应该被人欺辱吗？ 他做错了什么。 祁烨抬手刚触碰到眼前之人的手腕，余光便发觉有什么东西快速坠落下来。 “啪——”杯身破碎的声音入耳，所有人视线下意识向上望去。 下一秒，一道清朗的声音夹着几分笑意从上方传来：“几位闹事，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春意楼是祁国最大最火爆的酒楼，里面的各种装饰都是花了大价钱打造的。 一般世家子弟都会在这里包厢吃饭喝酒畅聊人生。 这里的价格不同其他酒楼客栈。 主要是分等级制，不同等级接待不同的客人，主打亲民。 以至于春意楼开店以来，好评不断。 最最最重要的是，这是祁国首富的产业！ 此时此刻，春意楼二楼敞开的窗户边，纤细的手指轻点着窗沿。 只闻声却不见人。 众人的视线还是朝上望去。 只见那只露出骨节分明的手主人，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酒杯。 谈笑间，杯身里的酒水缓慢洒了下去，落在了领头欺辱人的脚边。 被压在墙头的祁烨，微微拧眉，而他眼前之人的神色里多了几分慌乱，“小的冲撞了少爷，立刻就走。” 那人说着，就要拽着祁烨离开。 “啪——”二楼的手主人再次手滑掉下了酒杯。 “我允了么？”清朗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 楼下几人几乎是听到此话，吓得差点跪下。 众人都清楚，能在春意楼二楼的人，大多数都是达官显贵，万不可冒犯。 哪知今日他只是想教训一个毛头小子，竟摊上大事。 楼下人心惶惶，楼上装模作样。 楚姜临紧张的深吸一口气。 没想到他就按照原身的性格装一下，还装出b格出来了！ 太有实力了！ 等他出去了，一定要问问穿书公司给不给他颁个影帝奖！ 第10章 再遇;我的眼睛不好看 坐在旁边的林非，还在那里尝酒水。 听到楚姜临的话，他将脑袋伸张出窗外。 “咦，小瞎子？！”话脱口而出。 楚姜临一顿。 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小瞎子？是反派么？ “林……林公子。”楼下的人在看到林非那张脸时，面如灰色。 这次他算是踢到钢板了。 怎么碰到了祁国城里的小霸王呢。 那说话的人，肯定就是祁国城里的混世小魔王了。 只是楼下那人见说话之前迟迟不露脸，也不敢进行下一步动作。 倒是林非看了一眼楚姜临，随后看着下面扬声说：“你们在干嘛呢？” 明知故问。 楼下人瑟瑟发抖，也不敢明面上说自己在欺负人。 倒是旁边的楚姜临听到林非的话，又笑了。 “你眼瞎？没看到他们在欺负弱小么？” “哦～”林非似懂非懂的继续看着楼下的人，“所以你们在欺负弱小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不好吧？还有……他都瞎了，你们还这样，不道德吧。” 楚姜临：…… 他可不瞎。 祁烨:…… 我没说我瞎。 其余人：…… 看起来不像。 “其实我觉得他并不瞎。”楼下的人听到林非的话，小声嘀咕一句。 林非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那人唯唯诺诺的，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 祁烨觉得人就是非常善变。 面对不同阶级的人群，他们所表现的态度截然不同。 换句话说，权利很重要。 要想不被人欺辱，唯有权利和令人敬畏的能力。 领头的人放开祁烨时，还瞪了他一眼。 楼上的林非似乎也并不想管太多，他扭头看向路上被马车碾碎的蔬菜，眸色暗了暗，“都说浪费粮食可耻，既然事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那么折损的损失，就从你们几个人的工钱里扣掉吧。” 春意楼的生意太火爆，以至于每天都要派人运送新鲜蔬菜到春意楼，而楼下一群人都穿着工服，林非只要动个脑子，就明白事情的大致经过。 毕竟这类工作，价格比其他工作高。 同行里多了一个瞎子，还比他们勤劳，自然会有人生出不满。 只是…… 他真的是瞎子么？ 林非见楼下的人急切离开，目光最后落在了祁烨身上。 “喂，你要不要谢谢我？”林非呲牙笑着，有着少年的天真感。 祁烨低头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听到林非这话，他抬起头。 那个始终没露脸的少年，在林非说完此话时，低眸朝着窗外望下去。 一个月前，他从疼痛醒来时，便撞进了这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有灵性的眼睛，像春日里涓涓细流的河水，平静清澈，像春日里满山遍野的花束，朝阳灿烂，却也像明媚的阳光，照到了他的面前。 祁烨从来没见过这般干净到骨子里的人。 这般比较，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林非见楼下有些呆呆的少年，觉得实在无趣。 要不是这日子每天如此，他也不会无趣到管一个小瞎子。 哪知这个小瞎子，还不搭理他。 难不成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林非不解，于是便侧头询问楚姜临：“楚哥，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称呼？” 楚姜临：…… 他又不是瞎子，喜欢才怪呢！ 楚姜临低眸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新酒杯仰头吞了杯中的酒，没理林非。 下一秒，一道很轻的声音传入了他耳里。 “谢谢。” “哎呀，不客气啦。”林非再次扭头看向楼下的祁烨，笑得跟个花儿似的，却在看到祁烨所仰望的方向，顿时笑不出来了。 因为！ 祁烨看向的人是楚姜临。 啊喂！不是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谢错人了！ 楚姜临放下酒杯，低眸对上祁烨的视线：“举手之劳，不过小兄弟，三次了，能给个称呼么？” 书中的楚姜临是不知道祁国十一皇子的。 想要顺理成章的认识反派，又不是刻意为之，眼下的机会简直是送过来的。 祁烨睫毛微微一颤，“我叫十一。” 母妃从来不叫他祁烨。 他也不喜欢这个姓氏。 “十一？你排行十一啊！我靠！你父亲也太会娶了吧！”林非大吃一惊。 虽说每家每户的孩子比较多都是正常情况，但十几个孩子，要么是母亲太能生，要么就是父亲太能娶。 显然，林非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祁烨：…… 楚姜临：…… 我嘞个豆。 楚姜临刚咽下的酒差点被这句话给咳出来了。 林非你知道你说的是当今圣上吗？ 啊啊啊啊啊？ 林非当然不知道，因为当事人还在一脸吃惊中。 楼下的祁烨听到这话，恍惚了一下，似乎也没料到林非竟如此大胆，但那又怎样，无知者无罪。 他无奈莞尔一笑：“或许吧。” 反派极少数会笑，这般年龄和心智，能开朗一点也是好的。 楚姜临深吸一口气，还好反派不计较，可能也是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吧。 毕竟哪有亲生父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楚姜临又看了一眼林非的头，还好，这家伙的头算是保住了。 “这样啊，那十一，我叫林非，这条街大部分都是我家产业，有事你林哥罩着你！哦对了，这个……”林非说着，抬手指向眼前皮囊尚好的楚姜临：“他叫楚姜临，你跟我叫他楚哥就好啦！” 楚姜临：…… 祁烨也没想到林非就这样把自己和楚姜临介绍完了。 只是林非自来熟惯了，他刚介绍完就抬手朝着十一挥了挥，还提出了疑问：“十一啊，你是不是能看见啊。” 祁烨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眼睛。 林非没听到回应。 就在楚姜临也以为祁烨不会说时，少年才开口：“能看见，但……我的眼睛不好看。” “这样啊！”林非了然，语气无所谓道：“大部分人生来都有缺陷，没关系的，十一，人活着嘛，最重要的还是开心啦～” 话落，楚姜临试图在反派脸上找到什么情绪，但或许是少年伪装太好了，让人无法发觉。 也是，反派惯会装了。 第11章 家破人亡 楚姜临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反派面前太表现自己。 但从今日起，他和反派之间却多了几分交集。 祁烨并没有在原地逗留太久，他道谢后就准备收拾好东西去干活。 看着身材单薄的少年，林非又看向楚姜临，目光多了几分探究：“楚哥，你最近变了很多。” 林非和楚姜临从小玩到大，自然了解楚姜临的性格。 但这一个多月里，楚姜临的很多行为都让他觉得很奇怪。 奇怪到让林非觉得楚姜临的皮囊里装的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楚姜临的心里装了秘密和事。 他不懂。 家境优越的楚姜临，为何还会有烦心事。 不像他，天天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你想知道？”楚姜临坐在二楼窗边，他目光看着还没有离去的祁烨，视线最后落到林非身上。 “当然当然。”林非头点得极快。 楚姜临垂眸看着手中那杯酒水里倒映的自己，眸色沉了沉。 小说中不可逆改关键人物的命运，但没说不是关键人物就不可以逆改命运。 楚姜临觉得这个想法可以一试。 至于结果，他只能说：接受事实，尊重他人命运。 “你快说啊！楚哥！”见楚姜临在发呆，林非催促了一句。 楚姜临睫毛一颤：“一个多月前我失足落水，被父亲禁足了多日，思来想去，我觉得如果我的人生就这般活着，终究是窝囊、无趣，不如多找些有意义的事情活着。 比如你看，那些猫。” 楚姜临说着，微微抬起下巴，示意林非往前方的屋檐上望去。 今日的阳光正好，春意楼旁边的屋檐上，正趴着几只懒散的小猫。 林非望去便发现不远处蹦蹦跳跳上来一只残疾的猫，那只猫嘴里还咬着一只小猫。 母猫将小猫放在屋檐下，用尾巴扫了扫它的孩子，也趴在了原处。 “你在那只母猫眼里看出什么了吗？” 林非：？？？ 他什么都看不出来，这不就是一只身体上有缺陷的猫吗？ 林非茫然极了。 楚姜临却低笑：“它眼里好似写上了幸福，而这只猫，其实是经常去王婆家混吃混喝的猫。” “啊？真的假的？难怪我看的那么眼熟，但它的腿这是怎么了？”林非吃惊。 王婆家经常喂养一只流浪猫，这件事他知道。 但在林非的记忆里，那只猫并没有残疾。 “被人虐待的。”楚姜临轻声说，“它最后活下来，还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想，一时的遭遇不代表永久性，日子再苦，也会有人为了活下去，而为自己栽树种花。” 说着，楚姜临看向脚步顿了一下的祁烨。 少年浑身一震，随即快步离去。 见自己达成目的，楚姜临又再次对上林非似懂非懂的眼眸：“你看我们和别人截然不同，所以比起吃喝玩乐每日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还不如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可是楚哥，我爹娘对我没什么要求，以后我还会继承这条街上的产业……” 林非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姜临打断了。 “你真以为这种国泰民安的日子可以持续永久么？”楚姜临眉头紧蹙。 前几天他凑满了五十个善意值，解锁了关于林非一家的命运。 系统给出的信息只有四个字。 【家破人亡】 楚姜临的记忆和印象中，祁国首富林家每年都会施粥做慈善，口碑一直不错。就是他们的孩子不成器，但商户家这般，也是无所谓，只要有继承者就行。 只是楚姜临一想到林非一家的命运，就觉得这样的人物，不该如此，也不知道写这本书的作者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总想死几个人助助兴？ 想到这，楚姜临又叹了一口气。 楚家的命运最后如何，他也不是特别清楚。 面板信息没有仔细说明，可能还需要他消耗善意值才能解锁。 “楚哥，你这什么意思？”林非第一次觉得楚姜临的话中，透露着严肃。 楚姜临其实只是换了一个话题，他拿国泰民安去掩盖他一家家破人亡的事实。 只是想让林非明白，生活带来一时的优越感，不能永远如此。 十五六岁的少年，应该要有自己的志向，而不是浑浑噩噩度过一生，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没发现除祁国外，其他国家还在打仗吗？” 外面难民越来越多，去年祁国的收成并不是特别好，但大户人家还是在力所能及下，接济这群难民以及街道上的乞丐。 可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楚姜临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某一日，战火会延至祁国，到时候他们真的有心情在这里谈笑风生吗？ “楚哥，我们祁国有楚大将军，肯定能把那群人打跑的。”林非心里其实还有些忐忑不安。 日子过得太舒坦，也会让他产生错觉。 楚姜临盯着林非没有说话。 只是这日过后，楚姜临更加沉默了。 楚大将军发现楚姜临不对劲时，还是在一个夜晚。 月光皎洁，将军府的小别院里传来一些很奇怪的声音。 映在地上的身影踩着月光飞舞着。 一颗看似不经意的汗水滴落在地上，楚姜临举着剑，终究是手抖的将剑撑在了地上。 穿了九十九个书中世界，获得不少技能的楚姜临，还是无法利用这具身体完美的发挥出来。 原因是这具身体太柔弱了，像个女子的身体。 楚姜临真不清楚原身到底是怎么活到十五年的。 呼吸在寂静的夜晚，十分明显。 而，脚步声也特别明显。 只是楚姜临太专注，一时没发觉有人走近。 等他反应过来，一双长腿就已经到了他面前。 少年抬眸，就看到和他有七分相似的男人，停在他面前。 “你这是在做什么？”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凌厉。 这是楚大将军，这具身体的父亲。 楚姜临抬手擦拭下巴处的汗水，缓慢站直了身：“父亲半夜不眠，是来看孩儿习武么？” 楚姜临反问。 楚大将军那张和楚姜临酷似的脸上，多了几分错愕，似乎有些不明白楚姜临怎么好端端习武了。 楚大将军没有接楚姜临的话，反而是将刚刚楚姜临练剑的错误指出来，最后还冷嘲热讽了一句：“就你这样，也能习武？” ps:宝宝们，咱们签约啦～关于剧情可以讨论，可以提出意见，有问题指出，湦湦第一次写这种类型，写的不好还请见谅哦！ 第12章 月下·笨鸟先飞 不是楚将军打击楚姜临，是楚姜临这个人真的不算习武的天才。 明明他的母亲是才女，父亲是祁国大将军，但偏偏生了一个废物儿子。 简直难以启齿。 只是今晚，楚姜临倒是给自己的父亲带来了不同的观感。 楚姜临休息一阵，他站直身单手将长剑放置身后，望着眼前穿着单薄里衣的中年男人，少年眉宇间的意气风发依旧不减：“孩儿虽笨，但可以勤能补拙，再不济，夜里练，白日练，下雨练，总有练会的一天。” 楚大将军垂放在腹部处的手捏成拳头，目光幽深的盯着楚姜临。 “这有何说法么？” “笨鸟先飞。” “为何想习武了？”楚大将军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线在面对眼前的楚姜临，都柔了几度。 若是按照往日里，他已经踹楚姜临一脚了。 “因为孩儿觉得，终有一天，母亲需要我，父亲也需要我，或者说，楚家需要我，黎民百姓需要我。” “你口气倒是不小。”楚大将军听到这话，差点没把楚姜临踹飞。 往日里对楚姜临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会画饼会说大话，实际行动却遥遥无期。 楚大将军真是被自己这个儿子给气的说不出话来。 “父亲不信？”月光下，少年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眼底带上了自信。 楚姜临知晓，穿到这个世界里，除了被反派捅死以外，他自身也需要变强大。 而这个正义配角，在此后会成为将军。 既是如此，只有站在高处，他才能有机会和反派对峙，最后被杀死。 一切都顺理成章，所以楚姜临才会早些做好准备。 面对楚姜临的质问，楚大将军没做出回应。 盯着眼前的少年郎，楚大将军总觉得自己的儿子这几日好似变了很多， 就像多年前楚姜临生了一场病后，整个人的性情就变了。 和当初看来，一个月前失足落水醒来后的楚姜临倒是和从前有几分相似。 但楚大将军到底是没想太多。 他硬朗的脸庞上，散不去往日的威严，气质更是拿捏的恰到好处，只不过往日里都有些怕楚大将军的楚姜临，今日却敢迎面杠上。 将军转身扯唇一笑：“信不信，你得拿出实力。” 将军说着，转身的步伐瞬间倒退，他用最快的速度，试图掐住楚姜临的脖子，但少年好似早就有警惕。 楚姜临单手将长剑撑住地面，整个人弯腰下去，避开致命一击，随即又翻身站好。 “父亲这是要偷袭？” “偷袭，未免有些难听。”话落，男人又几步向前，只见黑夜中的身影折断院中的枝条为剑。 枝条柔软却有力，力度与空气挤压发出“咻咻咻——”的声音，朝着楚姜临方向而去。 少年单手持剑不退反进，给人一种势如破竹的感觉。 他眼前的男人倒是有些惊讶，手中的力度也比之前更重，直到“哐当——”一声，这场‘小闹剧’才算结束。 此时，月躲入云层中，在最后一缕月光消失之际，几片散落的叶片从楚姜临头顶缓慢坠落而下。 疼。 楚姜临捂着手腕，看着地上断裂的剑，深吸一口气。 果然，这具身体柔弱到都坚持不到眼前之人的三招。 “心疼是么？”见楚姜临盯着地上断裂的剑，男人沉声开口。 有人对楚姜临说过：持剑之人，绝不可断剑。 可是，这次的剑断了。 楚姜临确实有点难受。 这柄剑其实是他在市场上买来的，算不上什么好剑，但也适合用来练剑，只是柄剑断了，好似刚刚他在男人面前的自信，都被一巴掌拍没了。 楚姜临没说话，余光中的男人倒是俯下身将那柄断裂的剑捡了起来。 “断剑也会有重铸之日。”男人抚摸这把碎裂的剑身，轻声说道。 楚姜临抬眸望着这个书中所描述的楚大将军有点愣神。 书中说：年少的楚将军在一战成名之前，是城中令人头疼的少年郎，和楚姜临没什么区别，一战成名之后到底是经历了太多，让他的性情收敛了很多。 人只有经历的阅历多，才会对自己的人生有不同的理解。 或许眼前的楚将军就是悟出了感受。 在楚姜临愣神时，将军抬手轻拍了少年的肩膀，“想习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成功，也不是口头说说，父亲希望你能明白，习武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 男人离开前，带走了楚姜临的断剑。 流了一身汗的楚姜临坐在别院的台阶上，他抬头望着藏匿在云层的月偷偷露出一角，好似在发现周围没有危险后，才安然的暴露自己。 ＊＊ 春末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林非带着楚姜临也和祁烨逐渐熟络起来。 只是每当林非问祁烨家在哪里时，祁烨都含糊的说了两句随后避开了话题。 每次这般，林非便再也没问，楚姜临以为林非理解了祁烨的难处，哪知林非私底下对楚姜临说：“不问了不问了，我感觉再问，十一要自卑了。” 楚姜临：…… 自卑？ 人家可是住在皇宫里，虽然是冷宫。 楚姜临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林非，轻叹了一口气。 他莫名有点期待林非在知道祁烨的身份后会是什么反应。 祁烨同往日一般从宫中溜出来后，就开始做苦力，一个月下来，他的工钱可以买好几副药材。 “十一，楚兄，今天春意楼出新品，林兄请你去吃饭！”林非往前跑了两步，他单手搭在祁烨的肩膀上，两个人好似兄弟一般。 戴着黑纱布的祁烨睫毛一颤，似乎没想到自己这般，也会有人不嫌弃自己。 他侧眸往后看了一眼离他们还有几步距离的楚姜临。 身后那人，刚从一个小摊位上买个糖葫芦送给街边的小朋友，一抬眸就对上祁烨投来的视线。 楚姜临动作一顿，刚想说话，街道上就传来混乱的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闹的街道混乱不堪，等楚姜临反应过来时，他只能听到十一大喊一句：“小心！” 第13章 巡街闹事 “快跟上快跟上！”马背上的人，嘴叫的欢快。 被殃及的百姓，面色难看，却不敢多言。 楚姜临刚听完那句话，就听到十一的一句提醒。 条件反射的他，下意识将脚边不知何时滚来的木棍捡起来。 那马似乎受了刺激，跑的有些莽撞。 以至于楚姜临在路上放了一根木棍，那马在猝不及防下被绊倒，马背上的人更是飞了出去。 简直大快人心！！！ “楚！姜！临！”马背上的人摔得狼狈，全身似乎要散架一般，但还是齿牙咧嘴的喊出这三个字。 半跪在地上的马仰头叫着，悲鸣声泣鬼神。 楚姜临将木棍收回，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向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却将周围弄的混乱不堪的罪魁祸首。 “唐兄，多日不见，你竟好生狼狈啊。”少年嘴里带着一丝嘲讽，再迎上那笑脸，明显就是在幸灾乐祸。 一旁的祁烨刚松一口气，就听到身侧的林非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不是，唐震，你是要笑死我吗？哈哈哈！”林非半倒在祁烨身侧，整个人笑得有些颤抖。 祁烨在看清摔在地上的人，下意识转身背对着众人。 楚姜临余光瞥见这一幕，眉头一拧，便让林非将祁烨带到一边去。 林非没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少年，捂着流着血的鼻子，一脸仇视的望着楚姜临。 平日里对楚姜临还有点畏惧的他，如今恨不得扒掉楚姜临的皮。 就是因为他，自己才这般狼狈。 唐震正想说话，楚姜临便已经走上前，指责他： “光天化日，巡街闹事，唐兄，你好大胆啊。” 上方的阴影笼罩到唐震身上，他还有点紧张起来。 “我只是骑马，挨你什么事？”唐震下意识辩解。 “有专门的马场，你来街上骑，是不是有点不分场合了？”不远处的林非大喊一句。 众人听此，纷纷赞同。 虽然平日里楚姜临和林非也干过不少坏事，但还真没眼前趴在地上的人过分。 “又没人说在大街上不可骑马？”趴在地上的少年冷笑，“我带我家仆人骑马去马场，有问题吗？” 强行圆个理由，唐震丝毫不慌。 恰巧一群唐家仆人刚赶过来，那气喘吁吁的样子，顿时让少年面霞露出尴尬之色，楚姜临瞥了一眼，并未戳穿他。 “当然没问题，既是如此，这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被你这番闹腾，你也顺手处理一下吧，毕竟……有失他人钱财，唐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不是么？”楚姜临说的在理，令人无法反驳。 可正是如此，地上的唐震，脸色更难看了。 他本就是觉得无聊，才会想骑马在街上逛逛。 哪知就遇到了楚姜临。 被他弄成这般，唐震一口恶气还没有吐出来，就被楚姜临给强行咽了回去。 前些日子里，他本可以扳倒一次楚姜临，奈何事情完全没朝他想的那样发展。 想到这里，唐震就觉得楚姜临很讨厌。 从小到大，就算楚姜临被百姓说成废物，但他还是压了自己一头。 就好似，他干什么都没有一个废物有用。 后来唐震也不在意了，跟着自己的狐朋好友和楚姜临他们互不往来，但碰上还是会做做样子，可惜楚姜临根本不会理会他们。 奈何今日的楚姜临非常不同。 他不仅管了他的事，还当众让他出丑！ 其心可诛！ “我自是会管，便不劳烦楚兄操心。”唐震知晓自己没理，只好顺着楚姜临的话说下去。 这时—— “少爷！你没事吧？”身后追马的仆人，在出事不久后，急忙跑了过来。 刚过来就道了这一句。 唐震简直气死，直接上手拍了那人的头：“我都这样了，你觉得我很好吗？” 那人被打的不敢说话。 只是沉默的将唐震扶起来。 唐震不想理会楚姜临，刚被扶起来走两步却还是被人叫住了。 “唐兄，你是准备上哪去？我也是因为你和你的马受到了惊吓，怎么说你也要给我一些赔偿吧。” 唐震看了一眼满手是血的自己和一身干净的楚姜临。 眼皮一跳。 “你能再不要脸一点吗？”唐震气急败坏。 楚姜临不以为然，反倒是抬手扶额，做出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头疼，我这大病初愈还没调理好身体，唐兄今日如此莽撞，我感觉我的病又发作了。” 唐震：……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他没咬住楚姜临，反倒是被楚姜临给咬住了。 林非站在人群中，肩膀抖得厉害。 就连祁烨也不禁笑了。 他认识唐震，礼部尚书的儿子。 这礼部尚书是五皇子一派的人。 朝中势力风云莫测，祁烨能了解的也是一点，具体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只是有时候太子殿下会趁人不注意，给他拿些书籍过来，等他看完了，便偷偷送回。 这般，他也懂了很多东西。 而楚大将军目前不属于任何人的势力，自然也成了别人心中忌惮，却又想拉拢的对象。 也是这般，唐震并不好得罪楚姜临，一来是五皇子想拉拢，二来倘若他要得罪楚姜临而破坏拉拢机会，那么他父亲在五皇子身边自然举步难坚。 上次春猎唐震本想利用楚姜临从而抓住他的把柄，让他在楚将军面前力挺一下五皇子，谁知道并未成功。 眼下，更不是得罪楚姜临的时候，唐震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回应楚姜临：“让楚兄受惊了，那么楚兄想要怎样的赔偿？” 在场的人也没想到同样跋扈的唐震，竟会给楚姜临几分面子。 结局竟是把唐震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最后还得到了赔偿。 有点魔幻。 楚姜临薄唇勾出一抹笑意，目的达成：“既然唐兄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去看大夫，届时需要什么还希望唐兄慷慨解囊。” 唐震：？ 什么意思？ 唐震还没有明白，而几个时辰后，他终于明白了楚姜临所说的意思。 第14章 钓鱼·谈话 唐震被抬到医馆检查完回家后，自家仆人就急冲冲地跑到他面前。 “少爷，不好了，不好了！”那人扑通一下，跪在唐震面前。 唐震眼皮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刚涌上心头，地上的人才急切说道：“那个楚公子派人来说……” 仆人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但唐震还是将他的话总结清楚了。 楚姜临借着大病初愈还未康复的理由，狠狠坑了他一笔。 什么珍贵药材，都被报了出来，恨不得要掏空他的家产。 唐震越听，面色越难看，甚至几度要晕厥！ “他，楚姜临怎敢如此狮子大开口！”唐震面部有些扭曲。 身上的疼痛让他深吸一口气，他抬手朝着一旁的侍卫招手：“你过来！” 他在侍卫耳边低语几句，最后目送侍卫离开。 “少爷？”跪在地上的仆人，紧张地叫了声。 “起来吧，先带我回屋。”唐震头疼，他一瘸一拐的被人扶进了屋内。 与此同时，楚姜临坐在河边钓鱼。 祁烨在半炷香前便回去了。 林非捡起地上的石子，无聊的打着水漂。 “楚哥，你这样讹人，那个唐震真的会同意吗？”林非疑惑。 “你且看着。”楚姜临没有多说。 林非嘴里不知嘀咕了什么，他总觉得最近楚姜临长脑子了。 身手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非要林非去评价，那就是以前的楚姜临喜欢潇洒度日，不问世事，酷爱玩乐不计代价。 如今的楚姜临，倒是心思缜密，令人捉摸不透，林非有点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他抬手丢出石子，石子在水面蹦跶三四下，漂出浪花。 河边种植的桃花在凋落时，绿叶肆意生长。 这条河道上，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 林非在发现有人过来时，石子已经丢完了。 只见从河道路边走来的人，一身华贵黑色锦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林非侧眸望去，便见那人容颜。 玉冠束发，身姿挺拔，高挺的鼻梁上点缀一颗小痣，端正的五官柔弱却俊朗，移步间，那人双眼含笑的视线落到悠闲钓鱼的少年身上。 “楚兄，好巧。”那人略带磁性的音调，清晰的落入楚姜临的耳里。 楚姜临还没有望过去，内心就吐槽了一句：巧个屁。 但实际上他却戴着草帽遮阳，伸着大长腿，侧眸望去：“殿下，可能不巧。” 楚姜临最大的特权，就是在皇子面前，不需要行礼。 这是当今陛下说的。 听到楚姜临这话，那人面色不变，脚步却一顿，“楚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特意在这里等本宫？” 五皇子站在原地，目光与楚姜临对视上。 “是啊，我在等唐兄的赔偿，既然现在见到的是五殿下，那么赔偿显而易见了。” 唐震和五皇子走得近，这点众人皆知。 “倘若本宫不是因为唐震而来呢？”那人走到楚姜临身侧才停下。 “殿下有心，但姜临无意。” “楚兄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五皇子微微眯眼。 “殿下有心替唐兄慰问我，姜临不敢当，先来五坛好酒来。”话回锋转，原地的人都愣住了。 片刻，林非才听到五皇子的笑声。 “去，拿酒来。”折扇敞开，五皇子侧眸对着自己的侍女说道。 林非茫然。 “楚兄，你比人们口中更有趣。”五皇子盯着楚姜临的侧颜，话中有话。 “有趣？可人生并非有趣。殿下可能不知，父亲最讨厌我喝酒了，倘若被他发现，指不定一顿揍，我这不是为了讹一下唐兄，好把东西变卖换酒么？ 虽然你看我在春意楼快活着，但基本上我都是靠我林兄接济，再则，我被人盯着，怎敢多饮酒？只能浅尝辄止罢了。” 一旁听到这话的林非有点发懵：？？？ 我怎么不知道？ 楚哥，你好会装啊。 林非根本不懂楚姜临在搞什么。 但他能清楚的明白，楚姜临在这里忽悠人。 楚姜临和五皇子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肯定是认识的。 五皇子常年在宫内，也只能从人们口中了解楚姜临。 以前五皇子出宫，也见不到楚姜临几次。 可随着年龄增长，陛下给五皇子的任务也多了些，因此他现在可以自由出入宫外。 “听楚兄这话的意思，是和楚将军的关系不好？”五皇子试探问了句。 “岂止是不好？简直水火不容。”楚姜临面色难看，好似因为有人愿意倾听，所以他立刻吐槽：“五殿下有所不知，父亲虽宠妻无度，但对我就像仇人一般。 我在将军府过得可遭罪了，奈何众人只知我嚣张跋扈不学无术，还好我林兄对我不离不弃。” 楚姜临说着，还抬眸望向林非。 林非：？？？ “啊，是……是啊，殿下！”林非见五皇子望过来，立刻作揖低头。 内心却把楚姜临骂了一遍。 “林兄不必行礼，在外叫我祁公子便可。” “好的，殿下。”林非应。 五皇子：…… “林兄真幽默。” 楚姜临乐了。 看来这个五皇子还挺会给自己立人设的。 信息面板提供给他五皇子的描述中，有一句便是：五殿下经常拉拢人心，很喜欢在众人面前立好自己善解人意的人设。 楚姜临总结：strong 顺便配了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表情包【屎.jpg】 “林兄，祁公子在夸你呢。”楚姜临笑着应下，把自己的无知在五殿下面前放大。 林非附和，两个人在五皇子面前表现的跟傻子一样。 五皇子内心冷笑，觉得眼前两个人确实跟人们口中说的一样，一无是处，还游手好闲。 只不过今日楚姜临能想出讹唐震一笔，确实让五皇子大开眼界。 因此他听到消息，便赶来探探口风，顺便好好观察一下楚姜临，不料眼前之人只是为了几坛酒而如此大费周章。 简直可笑。 五皇子和楚姜临寒暄两句，酒就被送过来了，楚姜临口头上说不跟唐震计较，结果第二天就找人把唐震家经营的店铺给砸了。 当然，这是后话。 五皇子并未在原地逗留太久，他看了一眼空鱼篓，便和楚姜临辞别。 楚姜临拿着酒喝的不亦乐乎，见人走远，才笑着望向林非：“我们也回去吧。” “楚哥，你这一条鱼也没钓到啊？”林非无语。 “谁说的，刚刚我不就钓了一只吗？” 第15章 云泥之别 楚姜临话中有话，林非并非不懂，只是不清楚楚姜临到底要做什么。 …… …… …… 祁烨小跑回去，却不料在途中遇见经常刁难他的太监。 那太监长得尖酸刻薄，脖子还有点粗。 “殿下这是去哪里了？”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入耳难受。 祁烨将手中的药包塞到后面，警惕地望着太监不语。 那太监也是眼尖，见祁烨不说话，直接上手去抢。 祁烨低头用力咬了太监的手，尖叫声让祁烨十分难受，他瞪了一眼太监，不料被人用力拽住了衣领。 “殿下胆子愈发大了，竟敢去偷东西。”太监面部狰狞，力气极大，捂着药包的祁烨根本不是这名太监的对手。 祁烨只能听到药包被撕坏的声音，以及太监的冷笑。 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他只死死盯着地上的药材，一动不动。 太监见此，冷笑不止，嘲讽声更是变本加厉：“殿下是准备拿着这些偷来的药材去救你那快死掉的贤妃吗？” “我没有偷！”祁烨的声音从高到低，愈发显得无力。 他红着眼望着地上散落的药材，倔强地挣扎。 奈何，他的力气还是没太监的大。 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到太监的脚，用力碾压地上的药材。 好似，被碾压的是他整个心脏，寸寸心疼。 眼泪模糊了视线，直到一声悦耳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祁烨微微抬眸，模糊的视线中，一道挺拔的身影缓慢朝他走来。 通往冷宫的路上，清冷的像冬日里的漫天飘雪。 那人一身玄色衣裳，雍容清贵，气质宛如天上月。 他的到来，好似给这里增添了几分暖意。 但目光却清冷的落到压着祁烨的太监身上。 “太……太子殿下！”太监面容失色，急忙趴在地上解释：“十一殿下偷了……” 太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他需要偷吗？” 祁烨从小被人苛刻，这件事不用多加思索便能知晓。 祁舟并不能为祁烨做些什么，这种事倘若传到他的父皇那里，指不定会被说上几番。 祁舟只能力所能及。 而今日他出宫去寺庙，僧人给了他平安符，路过冷宫，他本想给祁烨送一个，不料却碰到这一幕。 地上散乱又被人踩得不能看的药材，不知从何而来。 少年的眼眶滚烫着眼泪，打着圈儿却倔强的没落下。 祁舟一发声，太监哑口无言，不敢顶撞。 “本宫竟不知，一个太监竟撒泼到皇子头上。”祁舟走到祁烨面前，微微俯身的同时伸出手。 祁烨看着眼前递过来的手，眸子微微抬了上去。 最后他双手撑地，自己爬了起来。 祁舟见状一顿，伸出的手捏紧拳头，默默收了回去。 “多谢太子殿下。”祁烨低头，抬手擦拭掉眼泪。 “太子殿下……”一旁的太监还想在挣扎，不料下一秒就听到祁舟喊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处理掉。” 对主子不忠者，不需要手下留情。 祁舟的处理方式，祁烨并未吃惊。 少年又再次蹲下，去捡地上的药材。 冷宫里有的东西实在太少了，他们能领到的炭火，也是品质最差的。 每一餐的温饱也会成为问题。 贤妃为了让祁烨吃的更好一点，会把食物多分给他一点。 但对于正在长身体的祁烨根本不够，以至于跟同龄人比起来，祁烨显得更加瘦弱。 祁舟伸手阻拦了祁烨：“药材我会叫人去太医院去抓，这些就不要了。” 祁烨顿了一下，继续捡地上的药材：“多谢皇兄，可十一依旧稀缺这些药材。更何况，这些药材不应该被浪费。” 母妃的病，他等不起。 他第一次用双手换取的东西，就这般被人糟蹋，他不甘。 明明都是皇子，却是云泥之别。 他空冠上身份却无权无势，还要靠他人施舍，自是无法和眼前之人对比。 这样的日子，还真的是憋屈，祁烨想过偷偷死去，一了百了。 可偏偏有人说过：“一时的逆境不代表永久存在，日子再苦，也会有人为了活下去，而为自己栽树种花。”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他还要为了母妃，好好活着。 栽树种花…… 他的人生里，能看到参天大树和盛开的鲜花吗？ “十一……太子殿下。”祁烨刚将药材捡好，就听到了很虚弱的声音。 他一回头，便见女人站在不远处扶着墙慢慢走来。 见到祁舟，贤妃很惊讶。 祁烨将药材抱进怀里，快速对祁舟说：“今日多谢皇兄的出手相助，但皇兄身份尊贵，不应该来这里，以免让人抓到把柄。” 祁舟是好人。 祁烨不想因为自己，让祁舟陷入两难。 他们本就是从一个世界里，被脱离出的两种人。 祁烨话落，急忙往贤妃的方向跑去。 女人见祁烨到眼前，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但目光触及到祁舟的视线，她微微点头。 祁舟不在意贤妃有没有对他做什么礼节动作。 他同样轻点一下头，便看见贤妃牵着祁烨转身离去。 “殿下！”侍卫处理完太监回来后，便发现祁舟站在原地发愣。 十一殿下不知去向。 “回去吧。”看着眼前早已消失的身影，祁舟眼底多了几分忧郁。 他抬眸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竟觉得这偌大的宫内，绝情到让人无法伸出手。 他可悲祁烨的身世，却也感叹自己。 只是有些情绪，不该表现，只能收敛。 往东宫的路上，太子殿下的谋士快步往外走。 “太子殿下！”祁舟最信任的人，便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沉稳的人。 “何事？”看着眼前之人步伐有点匆忙，不同往日，祁舟温声询问。 “五皇子今日见了楚公子。”谋士低声说道。 祁舟面无表情，最后轻叹一口气：“不可避免的事情，不对吗？” 两人对视一眼，谋士不再论。 虽说祁国太子已定，但依旧有人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除了太子以外，最有能力的当然是这位五皇子。 朝中重臣更是立场不同，站队不同。 祁舟虽拥有这个身份，但他的行事都被人看着，任何差错都可能成为别人参上他一书的机会。 他只能谨慎再谨慎。 对于楚家，他未尝不想拉拢，只是时机不够。 第16章 面圣 关于五皇子已经见过楚姜临这件事，在不少人口中渐渐传开。 只不过楚姜临作为楚家嫡子，并未替父表明立场。 这让朝中之人，都松了一口气。 楚姜临拿着空鱼篓回家时，楚夫人便已经在门口了。 楚夫人闲来无事，总喜欢种种花逛逛院子，或者在门口等楚姜临回来。 有时候楚姜临在外面闹腾回来，还会给楚夫人带些新鲜小玩意儿。 少年整个人懒懒散散走回来，便看到楚夫人的身影。 他听到女人身侧的丫鬟高兴地对她说：“夫人，少爷回来了。” 楚姜临是无法想象有一天会有一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女人，会在家门口等他。 至少在原世界里，楚姜临就没有感受过。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愣神之际，他看到眼前的女人朝着她招手：“阿临，快来。” 楚夫人怀里抱着一只小金毛，是前些日子楚姜临在外面带回来的流浪狗，叫“云朵”。 起初，楚将军想踹楚姜临两脚，理由是楚夫人身体不好，不适合养这种东西。 楚姜临倒是两句把楚将军堵得哑口无言。 最后楚将军在楚夫人的笑容下，勉强接受了云朵。 看到楚姜临的那一刻，云朵的尾巴摇得欢快。 楚姜临快步到楚夫人面前，将手中的鱼篓递给丫鬟，伸手抱过云朵。 “玩得如何？”楚夫人侧眸抬高，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少年。 街上的事情，过了好几个时辰，自然传到楚夫人耳朵里。 楚夫人没询问楚姜临在街上大打出手，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楚姜临了然，自然接下：“今日阿临看到有人在巡街闹事，便提醒了一番，无碍。” 无碍两字，好似交了底，让楚夫人眼底盛出笑意：“近日，阿临好似变了不少。” “母亲这是……”楚姜临脚步一顿，正当他以为自己可能暴露了什么，就听到女人小声嘀咕一句： “那应该是好了……” 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为此楚姜临疑惑了半个月。 …… 这半个月内，楚姜临照常做任务，但他再也没有看到祁烨的身影。 反倒是楚将军最近出入宫门频繁，甚至有一次带上了楚姜临。 …… “等下不要多嘴，不要乱跑，不要乱看。”楚将军颀长的身形高大威猛，腰间佩剑，气宇昂扬。 他说话沉练，眉峰俊俏，深邃的目光犀利地落到楚姜临身上。 “父亲今日带孩儿进宫，这不许那不许，那孩儿应该作甚？”面对如此威严的楚将军，楚姜临迎上笑脸。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楚将军踹楚姜临的心思总是能被挑起。 只不过想到这次是那个皇帝老儿亲自口谕，让他带楚姜临来宫里，这件事便已经不简单。 但具体为什么非要见楚姜临，这点楚将军并不清楚。 见眼前少年吊儿郎当的样子，好似什么都不怕，为此，他故意将这件事在这时候说出。 哪知楚姜临根本没有慌张，反而隐隐有些兴奋：“父亲，陛下是准备封我为小楚将军吗！？” 楚将军：…… 挺会做梦。 楚将军觉得他可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可唯独救不了他这个傻缺的儿子。 楚姜临自然是不清楚楚将军的心理活动。 这些日子，他也算是摸清了楚将军的性子。 看着一副严父的样子，其实私底下很温柔。 比如，他在小院里每晚偷偷练剑的时候，楚将军就会借着出来逛逛的理由，嘲讽他练剑的几处问题。 所谓嘲讽，实则是指点，只是这位父亲并不会表达自己的父爱。 再比如，餐桌上，楚夫人只要咳嗽一声，眼前这位男人就会很紧张，甚至连饭都不吃。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一夫一妻制，真的少见。 偏偏这个原身会如此好命，生在这种家庭。 楚姜临挺羡慕的。 但他也会觉得愧疚。 毕竟这短暂人生，是他偷来的。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楚姜临。 他不过是寄居在别人躯壳里的人。 …… 皇宫很大，楚姜临跟着父亲走了很长的路程，才到了皇帝老儿面前。 望着眼前雍容华贵的男人，楚姜临没有半分慌张。 他站在楚将军身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眼前之人。 祁国近五十年来的繁荣发展，是靠眼前这位在位者颁布的政策走到如今。 不得不说的是，如果没有一个好的领导者，就不会有一个好的国家。 这点，让楚姜临觉得这位皇帝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可他是一个好的领导者，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至少对祁烨来说，是这样。 “淮慎，这就是姜临？”皇帝老儿浑浊的声音带着笑意，望向楚将军。 淮慎是楚将军的字。 “陛下，是幺儿。”楚将军微微低头，回复。 皇帝老儿目光缓慢落到楚姜临身上，话语温润：“没想到几年不见，姜临已这般大了，想当初……” 熟悉的寒暄开头，让楚姜临有点听不下去。 他就是想知道这位皇帝老儿叫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 正想着，皇帝老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楚姜临说道：“朕听说姜临经常和商户家的嫡长子一起学业荒废，作为楚家唯一的嫡子，怎能如此？” 楚姜临：？？？ 站在原地，觉得枯燥无味的楚姜临听到这话就不满意了。 什么叫荒废学业？ 难不成这皇帝老儿特意叫他来，是为了指责他的？ “陛下，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如果可以，姜临希望和父亲一样，上阵杀敌！”楚姜临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大殿上传来爽朗的笑声，楚姜临看着皇帝老儿笑得欢快，总觉得是在嘲笑他。 下一秒，楚姜临就验证了这个猜测。 “朕记得你的父亲当年可是祁国城的大才子，虽然评风也不怎么样，但至少他的学业没像你这般荒废。 上阵杀敌虽然威风，但岂是嘴上说说这般简单？想要建功立业，小姜临，你还是太年轻了。” 楚姜临：我当然知道不简单，我也就是吹吹牛，让你不要小瞧我罢了。 楚姜临内心的心理活动结束后，表面乖巧：“既是如此，陛下能给姜临指一条明路吗？” 第17章 伴读 少年眉宇间像极了自己的父亲。 此时的他，站在大殿内，没有表露一丝畏惧。 这让皇帝老儿不由的想起自己年少和楚将军一起读书的场景。 曾经他是皇子时，楚淮慎还是他的伴读。 他这个伴读在人群中实在是太翘楚，时而抢走皇子的光芒。 锋芒毕露的楚淮慎虽有意收敛，但奈何偏偏有人不愿。 以至于楚淮慎做了他几个月的伴读后，就回家了。 事后没几年，楚淮慎没选择考取功名，而是选择上了战场。 楚家世代为将，到楚姜临这一代就已经是人丁稀少了…… 皇帝老儿见楚姜临这般识趣，斟酌片刻，这才将唤楚姜临进宫的目的道出：“如此，你且听着。 朕有一子，名唤祁烨，不善习书识字，太子有心谏言，向朕提及，不知姜临可愿成为他的伴读？” 此话一落，楚大将军的目光下意识落到楚姜临身上。 少年薄唇抿成一线到两角微微上扬，好似并不惊讶。 但事实上，楚姜临确实并不惊讶。 因为进殿之前，他便用五十个善意值，换取了接下来的剧情。 他第一次进宫，就被自己所谓的爹给坑了，在不知道剧情发展下，他自然不会冒险。 他还要洗好脖子，等着反派取下呢？怎能莫名其妙的死去？ 因此，他故意顺着陛下的话，让他顺理成章说出这番话。 楚姜临正思索着，殿堂上散发帝王之气的人又继续道：“精业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姜临能明白此句，未来定能如愿以偿。” 楚姜临听到这话有点无语。 他又不是不答应，怎么就被灌了一碗鸡汤呢？ “陛下，姜临愿意成为殿下的伴读，不过姜临有个不情之请。”楚姜临叩谢圣恩，又提出自己的要求。 他虽不明白用五十个善意值解锁的剧情，为何是当今太子为祁烨求情所推动。 但至少让楚姜临有了更多机会和时间去接触反派，或许这能加快反派的转折点。 不过，楚姜临却还有点私心。 “说来听听。”皇帝老儿似乎心情挺不错的。 “林非是楚姜临同伴，可否让他同我一起伴读。” “允了。不过姜临可知，你所伴读的殿下是哪位？”皇帝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少年。 少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语气中却又带着认真：“既是陛下所钦点，便自有深意。” 话落，大殿里响起皇帝老儿的笑声。 楚大将军眉头微拧，又很快松弛下来。 他一声不吭，直到皇帝老儿让楚姜临出去逛逛，楚大将军这才开口：“陛下，可是那十一殿下？” 十一殿下出生那年发生的事，楚将军再清楚不过，只不过这是宫里的秘事，不准被提及。 可楚将军还是觉得这其中，隐隐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十四年了，陛下在今日提及这位殿下，是终于想起自己的这位儿子吗？ 楚将军心存疑惑，却不敢当面直言。 只是他不知，陛下让楚姜临作为十一殿下的伴读，意义又在哪里？ “正是，也是太子仁慈，向朕提及十一，朕斟酌几日，便出此下策，没提前告知楚将军，是朕想看看姜临的反应，既是孩子所应，将军便安下此心。 伴读多则也就一年，少则几月，这也能替将军分忧，何乐而不为？” “谢陛下隆恩。”楚将军谢过圣恩，便不再询问。 再问便是不知好歹。 …… 楚姜临退出大殿后，望着偌大的宫殿外竟不知该往何处走。 为此，他就站在殿门口，将剧情重新梳理一番。 不料在即将入神之际，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正为另一个人撑着伞。 看衣着，主仆便已经明了。 太阳已升至半空，楚姜临眯着眼睛望过去时，便对上那双深沉干净的眼睛。 一瞬间，面板的提示便给楚姜临做出了简单介绍。 祁国太子，祁舟。 嗯？ 楚姜临顿时就想起解锁的剧情里提到过这位太子殿下。 他刚刚还在脑补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不料正主就在他面前。 看面相，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剧情里也有说过，这位太子对祁烨颇有照顾。 只是目的是什么，楚姜临不得而知。 或许，就是书中的字面意思。 大多数情况下，楚姜临都会往好处想，但警惕性依旧不会落下。 人性本恶，但他相信，这只是少数。 没有心系天下的人，怎可坐上这太子之位？ 只是这个位置并不好坐，这点楚姜临非常清楚。 因为书中结局是反派登基，对于这个太子殿下的结局，楚姜临还需要花善意值解锁。 不过楚姜临搞不清楚的是，这位太子殿下一步步将反派往高处推，可否有想过，他的行为会为自己培养一个最大的劲敌。 想到这，楚姜临内心又啧了一声。 他突然觉得这个太子殿下也挺糊涂的。 可是最痛苦的还是楚姜临他自己啊。 为别人默哀了一秒后，楚姜临决定将九十九秒的默哀贡献给自己。 毕竟爱人先爱己。 …… “殿下，那个楚公子看起来有点呆呆的。”祁舟身侧的侍卫，打量了楚姜临许久后，总结一句。 “慎言！”太子殿下听到此话，眉头紧蹙。 侍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刻闭嘴。 “人不可貌相，京中传闻多少带着几分怨言和虚假，不曾了解，便不宜评价。”太子殿下摸着手中的玉佩，表情有点沉郁。 直到眼前的楚姜临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抬起挥起：“嗨！” 那样子，一副纨绔无疑。 好似故意坐实他的人设。 太子殿下朝着楚姜临微微点头，同时低声和侍卫说了一句，两人便转身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楚姜临懵了。 不是！ 我这么热情，你不知道拉拢我一下吗？ 楚姜临最后双手叉腰，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顿时他就觉得五皇子可爱多了。 好歹他也是在五皇子手中讨到了酒吃。 正想着，一只大掌精准的落到了他的后脑勺上，楚姜临向前踉跄两步，又被人拽住衣领拉回。 “在殿外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精业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出自于韩愈的《进学解》 第18章 此后归途，一帆风顺 …… “母妃，父皇真的让十一去读书吗？”傍晚圣旨到的时候，祁烨还很茫然。 这些日子贤妃的病愈发严重，祁烨走不开。 这冷宫里基本上没有下人，最多是有人过来叫他去拿吃食。 炭火在这几日里，也好了不少。 可能是托太子殿下的福。 不过这段时间，祁烨也没见到太子殿下。 祁烨低头望着手中的圣旨，微微出神。 女人看着殿院那棵发芽的树，单手搭在祁烨的肩膀上：“十一如今年有十四，应该去读书了。” 说罢，女人转身进屋，将自己仅有的首饰拿了出来。 祁烨不解。 直到有几个嬷嬷拿着几件衣裳进来，祁烨见女人小心翼翼的将首饰递过去。 她用自己仅有的几个首饰，给祁烨换了几件像样的衣服。 “母妃！”祁烨拽住女人的衣袖，试图让她不要这样。 女人却拍了拍祁烨的头，笑着送走那些嬷嬷，又以“十一正在长个子，衣服不合身”的理由，将他拒绝的行为给制止。 “可是母妃，那是你……”祁烨还未说完，女人就打断：“首饰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但它能给十一多添几件衣裳总是好的。 不过从明日起，你除了去学堂外，九叔那边也不要荒废，母妃以后每天在这里等你回来，可好？” 女人语气里，好似并不惊讶祁烨会去教书先生那里，甚至还处处打点。 祁烨动了动唇，到底是没将话说出来。 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少年，女人轻叹一口气：“等将来，陛下若是重用了我们十一，到时候十一便送母妃更好的首饰，好吗？” “好……”少年的声音有点哽咽，他想了很多很多东西，最后都化为了一句：“以后十一要给母妃买最好的首饰，最好的衣裳。” 年少吃苦的少年，总想有一天顶天立地，去保护自己所想保护的人。 只是时间太久远，磨砺太痛苦，过程太困难，有些人终究是等不到…… “好。”女人的眉眼微微一弯。 “那拉钩。”少年抬起小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稚嫩的声音和清脆的女声交叠在一起。 好似这一幕，永远刻印在了祁烨的脑海里。 贤妃又叮嘱祁烨几句后，便让他去九叔那里。 而这个被唤作九叔的人，实则是侍卫里的一名哑巴，眼神也不是特别好，因此被吩咐做后勤工作，曾在第二章出现过。 从祁烨有记忆时，九叔便已经在自己身边了。 他是一个怪人，不会说话。 对祁烨特别严厉，但又对祁烨十分尊重，甚至有时候祁烨都看不懂九叔的眼神。 而这些年里，九叔教会了祁烨很多东西。 比如武功。 祁烨从来不敢向任何人展示自己的身手，这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母妃也一再提醒，祁烨只好收敛。 以至于上次春猎一事，他一再收敛，却差点成了别人手下的猎物。 这件事，若不是当时楚姜临在，即便九叔来，可能也挽回不了什么。 毕竟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众人欺他辱他，只是觉得他背后没有靠山罢了。 祁烨换了一身干练破旧的衣裳，趁着天色渐黑时，往九叔那边去。 因为做后勤工作，采买什么东西，都是九叔负责出宫买，因为本身有疾，导致九叔也成了很多人压榨的对象。 不过还好的是，九叔的脾气很怪，那群侍卫挑衅九叔，也得不到回应，久而久之那些人便不再理会这个哑巴。 祁烨跑到一个常年闹鬼的宫殿内，便见那里的台阶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这里很大，能看出来曾经的华丽表象，却不知为何会变得如此荒废。 祁烨听过最多的就是，这里闹鬼，离这里远点。 再多点，那就是没有了。 对于这一片荒墟来说，曾经的主人没被人提及过。 听到脚步声，坐在台阶上的男人，缓慢抬起头。 他手中还拿着一根棍子，在祁烨来之前，他便已经在地上涂涂画画了。 见祁烨走近，男人干脆利落的将地上的东西用鞋子抹掉，随后用棍子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听说，殿下明天要去学堂了？】 借着仅有的月光，祁烨在看清那行字后，语气还有点激动：“是的，九叔，十一一定能出人头地。” 哪怕他生来异瞳，哪怕众人惧怕他这双眼睛，祁烨也不信所谓的命运。 【那祝殿下此后归途，一帆风顺。】 男人在地上又写上一行字，他目光落在祁烨身上，多了几分温柔。 若是皇后娘娘还在，十一殿下会成为很好的皇子吧。 …… …… …… “楚哥！！！”楚姜临坐在自己的院子里，老远就听到林非的鬼叫。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等到林非进了楚姜临的小院里，春山已经将楚姜临去伴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少爷，以后春山不能陪着你，你做什么事都注意一下。”从小就待在楚姜临身边的春山，在听到明日楚姜临要去宫里给殿下做伴读这件事，整个人絮絮叨叨了不少。 楚姜临感觉自己都会背了。 没想到春山比他母亲还啰嗦。 楚夫人在得知楚姜临明日要进宫一事，给楚姜临准备了不少东西，最后在楚将军一句话下，那些没必要的东西都拿了下来。 林非拿着圣旨风风火火的冲进楚姜临的院子里，差点就给楚姜临跪下了。 “楚哥，你都知道我不是读书那块料啊，怎么能进宫给皇子们当伴读呢？我配吗？” “我怕你想我。”楚姜临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身侧的少年，一脸认真说道。 “我可以去看你，但没必要拉我一起。”林非也一脸认真。 “……但其实，我是怕我不在，你被欺负了怎么办？这京城里，你打得过谁？” 林非：…… 好好好！ 没想到他楚哥处处为他着想。 可林非真的要哭了，退一万步来讲，放着繁华市井不玩，他一想到自己明日要去读书这件事，就想上吊。 “楚哥，你对我太好了。”林非‘感激涕零’。 “客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第19章 眼疾;学堂 关于去学堂这件事，林非绝对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等到坐上马车抵达宫闱时，林非被今日的阳光刺眼到睁不开眼睛。 太监身后跟着几个侍从，对他们也很尊重，只是眼神尚且有些怪异。 “你说陛下让楚公子给十一殿下当伴读是什么意思？”走在后面的侍从，压低声音讨论着。 “那个十一殿下要不是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怎会有如今的待遇？要我说啊，废物加废物，掀不起什么风浪，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侍从的话，传入楚姜临的耳朵里。 少年好似并未听见，他身侧的林非耳朵不好使，自然也没听见。 林非只听到身侧的楚姜临，在询问人群中有话语权的太监。 “王公公，这位十一殿下，我之前怎未听过？”楚姜临说完，目光打量这人的神态。 估计是职业老手，在面对楚姜临的话，王公公神态不变：“楚公子，陛下有十一个皇子，这十一殿下乃是最小的，只不过不太受宠。” “那好相处吗？”楚姜临又问。 “楚公子难为咱家了，咱家并未和十一殿下接触过，不过十一殿下生性内向，不爱说话。” “哦？这样？”楚姜临倒是没想到会听到王公公对反派会是这样的评价。 “是的。”王公公笑笑，主次他还是分得清，任何事件都要根据局势判断，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就在王公公以为楚姜临没有下文时，少年伸了一个懒腰，“可我怎么听说，这十一殿下……有祸国殃民的称号啊？” 他说着，声音压低，语气渐冷：“你莫不是想坑害本少爷？” 王公公表情一变，额头很快冒出汗水：“楚公子从何而知？估计是听错了吧，只是十一殿下眼睛不太好，常年戴着黑纱布，不太好见人。” 王公公吓得赶忙解释，深怕楚姜临不去。 倘若楚姜临违抗圣旨，那他也要背锅啊！ “那陛下不给十一殿下治治吗？”楚姜临疑惑，在落下这句话又道：“不对，这十一殿下不受宠。” 王公公：有你这样自问自答的吗？咱家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王公公对楚姜临有点不满。 果然和那群人嘴里说的一样。 没点出息。 恐怕就算给那位当伴读，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听说太医院有圣手，怎么会治不好一个殿下的眼疾呢？”林非在听完楚姜临的话，很快接上。 王公公：…… 楚姜临，你真的是害人不浅，你一个就够难伺候了，还带上一个。 王公公在听完林非的提问，深吸一口气，他总不能把真正的事实抖出来吧。 他只好搪塞地说：“天生的，不太好治。” 他们总不能把异瞳给挖出来再换一个正常的眼睛吧？ 天王老子来，十一殿下都要掉半条命。 说到底，一双异瞳就已经让人不敢靠近，也不知这两位纨绔公子，怎么熬住接下来的日子。 “这样子……”林非听到这话，没再问，倒是用手臂轻轻蹭了一下楚姜临。 “楚哥，话说，这位十一殿下和我们在外面认识的十一有点像耶。不过我已有半月未见十一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听到林非的疑惑，楚姜临笑笑，倒是没想到林非对反派这么上心，这可是超出他的预料。 “人各有命，有缘也自会相见。”楚姜临迈着懒散的步子，慢悠悠走着。 他有点好奇等下在和反派相认的画面里，林非会是什么表情。 又或者说，反派又应该怎么解释。 王公公将楚姜临和林非的住处安顿好后，便让剩下几位侍从带他俩去学堂。 这宫内太大，就算是每天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的林非，此时也觉得有点累了。 等一群人快到学堂时，不远处就爆出了笑声。 “哈哈哈，太子殿下竟能让这小子来这里读书，笑话！” “一个瞎子，准备来浑水摸鱼吗？还是觉得自己能学到什么东西？” 众人站在一起，为首的人抬手将眼前身材瘦小的祁烨，用力一推。 后背撞到书桌上，疼得祁烨额头直冒冷汗。 他盯着眼前之人，并未讲话。 他能来这里，都是太子殿下给他争取来的机会。 而他的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错，不然这群人就会抓住把柄，到时候出问题也可能殃及太子。 这是母妃对他说的。 祁烨明白，却又觉得无力。 看来求学之路，并非好走。 “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竟让这家伙和我们一起读书，是看不起我们吗？” “我听说这家伙还有伴读，是谁来着？” “你们说的是我吗？”顺理成章的接下上面的话，说话之人已站到学堂门口。 这时先生还未来。 “楚姜临？”人群中，不知是谁一眼便认出了天天在外嚣张跋扈的楚姜临。 一瞬间，周围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的很清楚。 在听到熟悉的名字，被人挡住视线的祁烨，睫毛一颤，他下意识抬头，却看不见众人口中之人。 他撑在地上的手，紧紧向掌内收缩，整个人紧张又震惊。 “殿下们好呀！”楚姜临笑着行礼，面板也不闲着，立刻给楚姜临准备眼前这些人的信息。 这学堂里，是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还有十皇子，以及他们身边各自的一个伴读。 伴读皆是朝中重臣家的。 其中带头最嚣张的便是八皇子。 倒是这九皇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和自己的伴读坐在角落里。 脑海里梳理完信息后，楚姜临这才讲起正事：“十一殿下是哪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不作声的移动脚步，将祁烨暴露在楚姜临的视线里。 那一刻，少年站在学堂门前，目光下垂，视线对上那双被黑纱布蒙上的眼睛。 祁烨不知再见楚姜临，竟会是这种场面。 他依旧狼狈不堪，而楚姜临依旧风华正茂。 好似，他们每次相见，他的所有狼狈，在楚姜临面前都毫无办法遮掩。 也不知道是不是孽缘了。 正想着，祁烨耳边响起眼前之人的话：“看来这位就是十一殿下了……” 第20章 相认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他认出来了。 这是祁烨的第一反应，但看到眼前这人，一副笑盈盈的样子，他又不确定。 “是个瞎子么？”楚姜临单手叉腰，微微俯身瞅了一眼。 角落里的九皇子正手提毛笔，在听到楚姜临疑惑的语气，他动作一顿，目光朝着祁烨的方向望过去。 周围的目光都带着幸灾乐祸。 楚姜临的名声并不好听，即便做了皇子的伴读，也不一定就会安分守己，更何况眼前这人开口就是不敬。 简直猖狂！ 这时，有伴读借着皇子在他后面撑腰，立刻就将祁烨的一些事情给抖了出来。 “楚公子大概还不知道吧，这位十一殿下，并非是瞎子，他只是生来异瞳，天灾人祸，道士有言，近他者，得恶果，毁终生。 他如今能进这个学堂，多亏我们心地善良的太子殿下，不过楚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应该也不会怕这位十一殿下吧。” 那人说着，幸灾乐祸的目光并未从楚姜临的身上移开。 他就是想看看名声不好的楚姜临，在听到这些，会怎么样对待祁烨。 祁烨在听到这一番话，目光死死盯着说话之人。 随着话落，所有人的视线落在楚姜临身上，想看他的反应。 祁烨的目光落到楚姜临身上，眼神逐渐变得麻木。 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应该厌恶他，一双异瞳，导致周围恶性循环。 他只能站在角落的阴暗处，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可错的永远是他。 没有任何理由。 “十一？”所有人在等楚姜临的反应，却没想到楚姜临的身后，响起了一道迟疑的声音。 林非刚跟上楚姜临，便从他身后探出头，却不曾想看到有半月未见的十一。 上次见面还是十一去医馆拿钱买药，道别之后，林非就再也没在春意楼附近见过十一。 只不过再见，他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这人，和十一太像了。 林非害怕自己认错。 直到地上的少年在对上他的视线，林非几乎十分确信，那人就是十一。 林非有点恍惚又有点茫然的拽住楚姜临的衣袖，他压低声音：“楚哥，这人该不会真的是十一吧？” 不是！ 谁来告诉他，他在外面见到的穷小子，怎么跟宫里的十一殿下那么像？ “你可以自己问问呀。”楚姜临抬手拍掉林非的手，目光没落在祁烨身上。 自始至终，祁烨都没在楚姜临脸上看到惊讶。 好似，他对于这样的结果，根本不在意。 祁烨眨眼，哪怕是和楚姜临相处了一段时间，他还是没能从楚姜临身上感受到一份温暖。 这人，太难以接近了。 或许，他能跟着他们一起，都是因为沾了林非的光。 他见过楚姜临如何对待林非的，和自己完全不同。 他渴望，却又要小心翼翼。 自己终究和他们不同，他分的现实与梦境，却又想靠近。 靠近那抹他永远触及不到的光。 祁烨心里油然而生起一股无力感。 落魄的少年，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 他低着头，欲要离开。 楚姜临看到这幕，抬手按在了祁烨的肩膀上，那样子看似并不友善。 所有人的目光蠢蠢欲动，却不曾想—— “十一殿下，你难道不欢迎我这个伴读吗？” 楚姜临无奈叹了一口气。 反派还真是惨啊。 这跟霸凌有什么区别。 楚姜临最看不惯这种了。 祁烨的身子有些僵硬，他回头看向楚姜临，眼底多少带些震惊。 只是黑纱布之下，无人窥探到他的情绪。 “也要欢迎我啊！”林非虽然还没搞懂现场情况，但临场发挥他还是会的。 “你们！”皇子们和伴读们，竟没想到楚姜临一点也没听进他们的话。 “殿下们，我觉得你们的伴读有点吵，能不能学学我，懂事点？”楚姜临瞥眼，笑意不达眼底。 众人：…… 这人恐怕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了。 八皇子扯唇冷笑，提步路过楚姜临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楚姜临，奉劝你，跟这种人待在一起没什么好结果。” “如此，那便多谢殿下提醒了。”因为我本身没有好结果。 最后一句话，楚姜临并没说出口。 他想起了这个世界里，自己的结局。 目光再次落到祁烨的身上，楚姜临心想：“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接近反派，推动剧情，最后再和反派反目，或许能激发反派对他的恨意，之后反派一刀刺死自己，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只是系统说的隐藏剧情，楚姜临也不知道怎么解锁，索性就只能按照最原始的方法了。 一场闹剧在楚姜临的不搭理下，成功化解。 祁烨坐在九皇子另一边的角落里，他的左右侧各坐了林非和楚姜临。 整个学堂上，只有他一个人有两个伴读。 据说是楚姜临‘拖家带口’的。 九皇子在宣纸上写上一个“趣”字，教书先生便拿着戒尺慢悠悠地走进学堂。 “九殿下的字，越发精湛了。”先生路过九皇子，语气里带着欣慰和赞许。 “先生教得好。”九皇子闻言，采取了商业互夸。 先生大笑，摸着胡子往前走去。 不料性情张扬的楚姜临，坐没坐相，长腿横放在桌廊边。 先生觉得十分不对劲，寻着那只腿望过去，“淮慎？” 听到熟悉的名字，却不是叫自己，楚姜临手撑着下巴，笑得有些痞：“先生莫不是眼花了，家父都当将军了，怎会出现在学堂呢？” 生活乏味，自然要找乐子。 楚姜临第一天来，就这般。 众皇子只能说：果然和传闻一样，垃圾！ “你是？”先生又凑近了一点，对楚姜临更好奇了几分。 旁边的九皇子倒是心善的给先生介绍：“先生，这位是楚将军的嫡长子楚姜临，今日随十一弟来学堂读书。” 先生听此，眼底带着一缕诧异：“楚姜临？你小子，倒是跟你父亲有几分相似，不过你还是嫩了点。” 说着，先生拿着手中的戒尺，狠狠地打在楚姜临的腿上。 第21章 学堂考及惩罚 戒尺落下的声音，有些闷。 楚姜临倒是托自己父亲年少的福，被学堂的教书先生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一时间，学堂内嬉笑的声音，就没有断过。 “先生，你这是作甚？”楚姜临在戒尺的挥霍下，不断躲避。 直到先生停下。 “这是学堂，岂容你如此坐姿？”先生睨了楚姜临一眼，语气中透露不满。 但大多数原因，还是这小子和从前的楚将军太像，一样放肆，一样放纵。 楚姜临默不作声的收回腿，随后手撑桌子站起，他弯腰低头：“先生勿怪，姜临已经有一段日子没上学堂了，难免有些恶习没改，还望先生宽恕。” 此话一落，先生轻哼一声，周围讥讽声不断。 “想必楚兄那么长日子没上学堂，学的东西都忘光了吧。” “繁华市井岂有书本有趣？你们又不懂楚兄，不过楚兄，不如你跟我们讲讲课本以外的乐趣吧？” “害！要不是陛下亲旨为十一殿下点了楚兄为伴读，楚兄怎么会被拘束在这一方天地中？” “是啊，楚兄你可千万别怪十一殿下。” 人群中有人煽风点火，目的显然。 只是，提到这位十一殿下，先生也略有耳闻。 “十一殿下是哪位？”先生下意识往角落里望去。 祁烨听到这话，目光从楚姜临身上移开，他快速起身，动作有礼，“先生。” 古有求学者，不顾寒暑，一以贯之。 求学之道，在于一个“恒”字。 身处逆境的祁烨，知道自己举步难坚，因此不敢懈怠。 “听说十一殿下未成开智，如今陛下安排十一殿下进学堂，还特意安排了伴读，可见陛下对十一殿下的重视，不过下个月初要进行学堂考，十一殿下跟不上教学，还得苦下功夫。”先生一视同仁，却又不得不吹嘘。 这十一殿下恐怕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会跟上其他殿下的进度？ 简直是无稽之谈。 虽不懂陛下此举，但这位十一殿下愿意学，先生自然不在意。 不过下月初考，也是为了检验其他殿下的能力，先生提醒这点，无疑是告诉祁烨，想要追赶他人，必须要花出常人的十几倍努力。 只是…… 先生的视线扫了一眼楚姜临，无奈摇头。 这伴读的存在，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虽然是一个好苗子，但这座小庙容不下。 “十一谨记先生教诲。”祁烨眼底划过一抹欣喜。 先生本要离开，不料楚姜临却将他拦下：“先生，姜临有一事不解。” 先生听此，瞪了一眼楚姜临，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问道：“何事？” “这月初考没过怎么办？” “罚抄一篇诗经百遍，背诵十篇古文，掌尺十下，以此为戒。” “……”好狠的心啊。 楚姜临嘴角一抽。 这剧情绝对是冲他来的。 就算他以前考试也没有这样的惩罚。 这要放在现代，绝对是活脱脱的体罚！ 违背师德！ 奈何这是古代啊！！！ 楚姜临差点要翻白眼昏厥过去。 一旁的林非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 众人见此，只能说一个“惨”字。 八皇子毫不夸张地笑，“真是太为难我们楚兄了，楚兄要加油啊。” 我谢谢你哦。 楚姜临气呼呼坐下。 “楚哥，我能不能回家？”林非小声问。 “有难同当。” 林非：…… 这学是非上不可了。 就在两人放空脑子怀疑人生时，有人戳了戳他们的胳膊。 “楚兄，林哥。”祁烨的声音很小。 林非看了一眼祁烨，就算现在他有很多疑惑，现在也不想说话了。 只是，他转动眼珠，想起自己之前在祁烨面前大言不惭的说官家，不会被检举吧？ 啊啊啊啊啊！ 林非想死掉！ 当个咸鱼怎么那么难！ 本来他都可以混吃等死继承家产，这下玩完！ “十一弟，呸！十一殿下，你……你有……有事吗？” “对不起。”祁烨见两人望过来，小声说了一句抱歉，很快头就低到了书本上。 两人：………… 不是！你有病啊！ 林非没搞懂，楚姜临不在意。 上课期间，安静的很，除了先生提问，祁烨不敢言语。 于是就成了楚姜临在偷偷观察祁烨，而祁烨在那里认真的听课，旁边的林非，口水都快掉到书上了。 总而言之，第一天的体验并不大好。 课间，其余人想找祁烨麻烦，但楚姜临坐在那里，他们还是不好下手。 “十一殿下？”林非试探性叫了句，他放在身侧的手，还有点抖。 真是见鬼了。 前段日子他还和自己的小弟勾肩搭背，不料再见，身份天差地别。 要不是刚刚在上课期间，祁烨跟他们道歉，林非都不敢和这位十一殿下开口说话。 “林哥……”祁烨捏着手中的毛笔，紧张又不敢直视林非。 最开始，他就隐瞒了身份，虽有苦衷，但隐瞒总归是不好。 谎言被拆穿，除了友谊决裂，祁烨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结果了。 哪知林非根本不是寻常人。 “你让我缓缓。”林非并不知道祁烨在宫中的那些事，只是他还未从事实中反应过来。 楚姜临坐在旁边，没有发表自己言论。 毕竟他本就知道反派身份，哪像林非这般……傻，被蒙在鼓里。 “楚哥，你说和皇子勾肩搭背还混成了好兄弟，我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林非看着祁烨，头却是偏向楚姜临，话也是讲给他听的。 “确实可以横着走。”楚姜临一本正经地回，“尸体横着走。” 林非：…… 有些人活着，但心死了。 “十一殿下，你要不处决了我吧。”林非看着祁烨，绝望地闭眼。 祁烨嘴角一抽，“林哥，不用担心。” “别别别！你还是叫我林非吧，不然我尸体有些不舒服。” 楚姜临捏拳抵唇，肩膀颤抖。 他可不会提醒林非，眼前这位十一殿下根本就是无权无势，空有虚名罢了。 可这日子过着实在无趣，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玩。 就在祁烨想怎么解释时，倒是有人‘心善’的替他解释了。 “林兄这是怎么了？这位十一殿下无权无势，又不受宠，你怕他作甚？拿出你在外面的嚣张气焰啊！” 林非：？？？ 第22章 他本就高贵 林非：？？？ 玩我呢？ 林非的精神状态从上往下，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无语地看着说话的那人：“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林兄，在外面待久了，可以了解一下宫内的事情，比如你眼前的这位殿下。” 殿下二字，被那人咬的很紧，显然是不怀好意。 祁烨心头一紧，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了。 大抵是跟楚姜临玩太久了，以至于林非的性子都随楚姜临。 “要你管我知不知道，说话拐弯抹角的，你是不会讲话了吗？”林非本就看那些伴读不爽，一般他们出宫都会聚在一起。 说是聚在一起，实则是他们向别人炫耀的场面。 一个能待在皇子身边的伴读，可把他神气的。 “林非，你别不知好歹，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人没想到林非会顶撞自己，气的抬手指向林非，放下狠话。 “诶！这就不烦你操心了，你难道不知道吉人自有天相吗？我娘在我小时候就找人给我算过了，算命先生说我命中有福，福气没到，我怎会死呢？” 楚姜临睨了一眼林非。 恐是有血光之灾吧？ 林非和那人怼着，楚姜临的视线落到祁烨身上，眼底多是无奈。 “十一殿下？”楚姜临试探喊了一声。 还好这小反派还没有黑化，还能同他们好声讲话。 “楚兄，叫我十一就好。”祁烨听到楚姜临的声音，抬眸看向他，语气有些不足。 今日，他穿着母妃为他准备的衣裳，整个人挺精神的。 比起在宫外的狼狈，此时的他确实有点像殿下的样子。 只是穿着还是朴素了些。 “比起他人嘴中的殿下，姜临更相信自己看到的殿下。”楚姜临保持中立，那样子好似挺善解人意的。 一旁落座的九皇子听到这话，不禁朝楚姜临看去。 那神态，好似挺好奇楚姜临这个人。 “九殿下，墨汁落在宣纸上了。”旁边的伴读，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九皇子闻言收回目光，将毛笔放下，“无碍。” 楚姜临望过去时，便见那个看起来一脸书生样的九皇子，不慌不忙的整理桌子上的东西，那宣纸上写了很多字，字体端庄大气。 那是楚姜临写不出来的字体。 “楚兄。”祁烨的声音拉回了楚姜临的思绪。 只见那个看起来还很稚嫩的少年，站起身双手伸向前前后交叠，微微俯身：“十一并未有意欺瞒楚兄和林哥，只是十一从小生活在冷宫……” 少年的手，放在半空有些颤抖。 他的身世本身就是一处废墟，而他现在要打开通往这片废墟的门，将人迎进去，无疑是揭露他的伤疤。 就在祁烨犹豫片刻后继续说时，楚姜临打断了他。 “十一殿下身份尊贵，怎可给姜临行礼？”楚姜临说着，单手撑着膝盖站起，制止了祁烨。 少年笑盈盈的对上祁烨有些发愣的目光，他好似不在意祁烨的欺瞒，而是认真说道：“姜临乃是陛下钦点给十一殿下的伴读……” 楚姜临说着，声音逐渐沉稳，他望向林非身侧那个多嘴的人，神态不同刚刚，“岂容他人恶意揣测陛下的圣旨，又岂容他人质疑殿下的身份，这由下欺上的人，先生教的就是你们这般人吗？” 每一句落下，学堂就越来越静。 刚刚还嚼舌根的人，此时脸色有些苍白。 直到坐在前面的八皇子，冷哼一声，“楚姜临，你可知你护的是谁？” “八皇子难道不知？”楚姜临反问。 “本皇子怎么不知？难不成本皇子不知这十一生来便是异瞳吗？还是不知这十一从小和罪妃生活在冷宫里？还是说，本皇子不知这十一本就在宫中不受待见吗？” 八皇子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 他的几句反问，已经明明白白将祁烨的身份告知众人。 林非眨了眨眼，在旁边恍然大悟。 他正准备插嘴和楚姜临说十一到底是什么情况时。 那少年偏头一笑，虎牙露出，“八殿下既然知道，那十一殿下又怎和你一同上学堂？难道八殿下不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姜临读书少，但对这句话理解能力还是不错的。” 此话一落，八皇子竟被怼的哑口无言。 “楚姜临！”八皇子想了半天，最后只能说楚姜临的名字。 “八殿下有何吩咐？”楚姜临问。 八皇子:…… 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败下阵坐了回去。 确实！ 这十一虽不受宠，但这次父皇却同意他上学堂，还亲自为他钦点了伴读，这伴读还是如今皇恩盛宠的楚将军之子，楚姜临。 天子用意，皇子不懂，其余人更不明白。 第一轮交锋随着八皇子坐下而落下帷幕。 林非见状，立刻拉住楚姜临的衣袖，“楚哥！！！” 林非的语气有些急，楚姜临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现在这种场合并不适合讨论。 他朝着林非摇摇头，最后看向祁烨：“十一殿下，你就是你，不需要他人来评价，好好读书是唯一出路。” 虽说祁烨是反派，未来的逼宫更是让这个皇都血流成河，他看似杀戮，但现如今的他又有何错？ 一个手无寸铁，又要在这个人人排挤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活法的人，本就无错。 倘若这反派最后也保持一颗纯良之心，那该多好。 可…… 结局已定。 要站在高处的人，手上怎会不沾染鲜血。 踩着百臣之躯走向那个位置的人，未来到底会如何，他所带领的国家会走向盛世还是衰亡，楚姜临皆不知。 祁烨盯着眼前的少年，那双被黑纱布遮盖的眼睛，闪着微弱的光芒。 而他的整颗心脏有力的跳动着。 除了母妃和九叔以及太子殿下以外，很少人会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 他原以为自己卑贱低微，直到有人在众人不屑的目光下，告诉他：你本就是你。 所以他是谁呢？ 他是这个祁国的十一殿下，他本就不卑微低贱，只是他认为如此，却忘了他自己本就生而高贵。 第23章 学堂三废子 “……殿下，你怎么看？”此时此刻的东宫内，淡淡的檀木香袅袅而起。 太子的谋士温向烛，站在那名年轻的男子身侧，低头轻声询问。 “这个楚公子倒是有趣，且和旁人的描述也有些不同。”品茶的人，举止优雅从容，眼底多了笑意。 “向烛觉得，这位楚公子不简单。”让探子打探来的消息，以及不久前在学堂里发生的事情，让温向烛觉得楚姜临这个人，深藏不露。 真正的纨绔子弟，应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不可能知道宫内之事。 在面对八皇子以及其他伴读的言语攻击，他非但没有把过错丢到十一身上，还替十一撑腰，这点岂能断定他这个人品不行？这还真不能。 楚将军之子，当真有点扮猪吃虎了。 “楚家世代从军，楚姜临又怎么会差。”太子殿下捏着杯身，食指按压在杯沿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不知在思量什么。 “殿下是否要去见见这位楚公子？”温向烛询问。 “不急，再观察观察，楚家没有站队，这已经说明在短时间内，他们都只会站中立，倘若有人在背后做手脚……”太子殿下的话并未说完。 温向烛却瞬间了然，话回锋转，他又道：“殿下，现如今各国战乱不断，恐怕不久后，陛下会下旨让楚将军出征。” 这件事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北上匈奴因为资源稀缺，因而发起战争。 从北下南，一路烧杀抢掠，甚至还向其他小国发起战争。 战争不断，举民哭泣。 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很多小国，一直以祁国为首，发展国家，相互贸易，共同发展。 自从战争以来，祁国有派兵支援其他国家，但也只是力所能及。 现如今战争已经持续了几个月，祁国再怎么沉寂，都已经要准备派将军举兵前往战场了。 而祁国拿得出手的将军，也就是这位当朝楚将军。 温向烛还分析到，这次楚将军举兵，陛下很可能会让一名皇子坐镇。 这场战争难以避免，但也能让人拿到功勋。 而太子殿下，缺的就是人心。 “向烛有何见解？”祁舟放下杯子，目光落在身侧的温向烛身上。 “这对于殿下而言，有点危险，向烛不知该不该讲。” “无妨。” …… …… …… 今日学堂放学后，大多数人见了楚姜临就跑，于是祁烨就被林非带着楚姜临，堵在了学堂的角落里，等候发落。 “林哥，楚兄……”祁烨比他们矮一小截，只能抬头看着他们。 林非双手环抱，目光打量着眼前看起来有些胆怯的少年。 他那一身膘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什么黑帮老大一样。 直到一道笑声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十一殿下，之前林某多有无礼之处，你可千万别怪罪。”林非立刻变换姿势，就差没给祁烨跪下了。 按楚姜临这段时间对林非的了解，就是他这个人，懂局势，能屈能伸，从不会委屈自己。 他对好友更是以诚相待。 只是楚姜临没想到，祁烨隐瞒身份，林非第一时间除了震惊以外，竟一点都没有怪罪和疏离祁烨。 这点倒是出乎意外。 后来楚姜临询问这件事。 林非一脸无所谓地说：“他本就是一个人，我要是再疏离，他就真的没有朋友了。 人人都说十一这个那个的，但楚哥，我一直觉得事事不能只看表面，如果我随波逐流，也那般认为所有的天灾都是因为这孩子生来异瞳而造成，那简直太荒谬了。” “为何？” “书上都说天时地利人和，所谓天灾或许并非因为人为，而是本要发生，即将发生，无法避免，无法改变，众人也可能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从而选择把过错推给别人，所以十一生来就是错误吗？ 我并未觉得。 因为我说谎了。 我母亲曾给我请过一个算命先生，那位算命先生说我此生路途顺畅，但我八岁那年，要不是因为楚哥出现及时，我可能早就死掉了，所以我觉得所谓算命，并非准确。 所以与其相信别人的话，不如按照自己主观去抉择。” 那是楚姜临第一次听到林非这般认真地说话。 也是那次，楚姜临好似明白了什么。 而他们不知，他们的谈话，也曾被本想找他们的祁烨听到。 …… 楚姜临成为祁烨的伴读，这件事很快就传开。 很多人有意刁难楚姜临一行人，却因楚姜临本身这个因素，以至于很多人吃了哑巴亏。 祁烨从一开始的胆怯，到学会勇敢。 先生教的东西，他学的很快，奈何楚姜临和林非有时候跟不上。 祁烨无奈，只好一边学习，一边督促他们。 虽说祁烨身份在此，但林非经常忘记祁烨是殿下，而他只是小小的伴读。 两人常常勾肩搭背，有那么一瞬间，楚姜临差点忘了眼前这个干干净净的少年郎，会成为这个国家未来的君王。 那双被蒙尘的眼睛，一直在岁月中沉淀。 所以这本名为《反派》里的反派，当真如此不堪吗？ 楚姜临看着被先生罚站到门口背书的祁烨，微微出了神。 直到一旁的林非拿着课本拍了一下楚姜临的肩膀，随后手撑着地爬起往外跑去。 他站到了祁烨身侧，昂首挺胸却装模作样的读书。 祁烨眨了眨眼，下意识朝学堂内的楚姜临看去。 只见那个举止从容的少年，慢悠悠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又悠闲的走出了课堂。 坐在前方的先生，见状吹直胡子：“你们要干嘛？” “先生，作为十一殿下的伴读，自当同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先生：…… 话落，楚姜临勾起唇角，走到了祁烨身侧停下。 他依在柱子前，双手环抱胸，闭目养神。 于是“学堂三废子”组合从这一天被流传出去。 这倒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九殿下……”九皇子身侧的伴读见自家皇子望着外面出了神，下意识提醒。 九皇子哼出笑，“这几天倒是有趣，只是不知这般有趣的日子，能坚持多久。” 第24章 端午;远征 …… 五月五日的清晨，都城十分热闹，家家户户用艾草插在门上、窗边，楚姜临和林非以及其他伴读今日告假回家。 楚夫人一早就在门口候着，楚姜临回来的路上却也没少闲着。 遇到走路困难的老妇人，他会帮忙搀扶。 遇到被人欺负的小孩，他会呵斥，以此恐吓其他人。 这些举动落到其余人眼里，只觉得新奇。 但在无形中，楚姜临早已改变众人对他的看法。 “楚公子！”不远处跑来一个提着篮子的中年妇人，微胖，脸颊红润。 篮子上用布遮住，妇人从掀开布拿出裹角黍，双手有些微颤地递到楚姜临面前。 往日众人对楚姜临避之不及，今日景象倒是出乎意料。 林非托楚姜临的福，吃到了端午的第一个裹角黍。 妇人眼神里有些紧张和小心翼翼。 楚姜临好似从那眼神里明白了什么，他当场剥了角粽，吃了一口：“很好吃。” 妇人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感激。 一般像楚姜临这种富家子弟，是看不上平民百姓的吃食。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何乎在意眼前？ 但楚姜临知晓，民间疾苦，他们所能拿出的东西，便是他们觉得最好的。 以前楚姜临读书的时候，一直不太理解，直到身在其中才知道。 “好好好！”妇人连说几声好，笑着离去还提醒楚姜临，他的母亲还在家门口等他。 楚姜临道谢，在一拐弯处和林非道别。 …… “楚公子的评风怎么变了？” “你还不知道吧？刚刚那个女子，是城边那个陈猎户家的妻子，听说前几个月陈猎户上山打猎，差点死了，是楚公子将人背回来，亲自送进了医馆，还给他们垫了钱。”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 “没听到很正常，我也是前几天听别人说的。我还听说，前段时间楚夫人一直在施粥，不少人因为楚公子的名声，不敢去粥铺讨要，还是楚公子亲自将人带去的。” “这么说来，楚姜临也并非是恶。” “善恶岂是人们口中传言？就我看楚公子这段时间进宫当伴读后，有些世家子弟猖狂极了。 我以前总觉得有楚姜临这个人已经很让人头疼了，如今才知晓，他是横在那群人中的一把利刃，稳定民生的。 就凭他这些举动，我都不信那些人口中所说的楚姜临。” 一家粥铺，一张桌子两个人正讨论着。 临座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不免插了一嘴，“诶！依你们所见，这楚公子当真如此？” “平心而论，城中那么多富家子弟，我愿意站楚公子。”说话那人仰头喝下粥，爽朗擦嘴，他放下银子，利落起身。 这清晨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光芒侵染整个大地。 街道上更加热闹，几个孩童拿着风车到处跑着。 路过衣着干净的少年会停步，笑着喊着：“楚哥哥！” 楚姜临捏了其中一个孩子的脸颊，又拿出几个铜钱，给他们买了几个糖葫芦，便匆匆的往家赶。 今日在门口的，不仅有楚夫人，还有楚将军！ “母亲！”还未抵达，楚姜临已经抬手呼喊。 他归心似箭，楚将军看着楚夫人高兴的样子，心里又默默记恨上了楚姜临。 楚夫人大抵是感觉到楚将军的情绪，无奈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阿临也是你的孩子啊。你一个大人，吃什么醋？” “哼！”楚将军轻哼一声，到底是没再情绪波动。 “少爷！”春山一直在门口眺望着。 “母亲！父亲！春山！”多日未归，楚姜临还是挺念家的。 哪怕这仅仅是短暂性的家，甚至都不会真实存在。 但活在当下，应好好享受。 这天，楚家上上下下十分热闹。 直到一道快马加鞭的圣旨打破了这份热闹。 “楚将军，前方战况紧急，陛下命你着手准备，于五日后出征，此次太子殿下将同将军一同前往战场。”常年跟在陛下身侧的公公，将圣旨递交到楚淮慎手中。 “臣遵旨！”楚将军接旨，一旁的楚姜临眼皮狠狠跳动。 他正想用五十个善意值解锁剧情，却听到系统提示。 【该内容暂不给予解锁。】 【该内容暂不给予解锁。】 【该内容暂不给予解锁。】 三次提醒，大大的感叹号让楚姜临甚是不解。 他眉头紧锁，竟不知该如何。 倒是前方的公公望向楚姜临，轻声说道：“楚公子，陛下体恤楚将军远征之艰，需离家很久，因多给你休假几天跟将军告别。” 话落，公公又看向楚将军：“此行路途艰辛，愿将军得胜而归！” 第25章 春山定数;小将军 公公说完，便带着其余人离去。 楚夫人被楚姜临扶起，步伐很慢地走到楚淮慎身边。 将军两个字，担子太重。 首先，他得是整个祁国的大将军，其次是数万将士们的主心骨，最后才是楚夫人的丈夫，楚姜临的父亲。 “夫人。”楚淮慎看着自己妻子紧张的表情，故作轻松地说：“这次你也等我回来。” 一句宽慰的话，却惹得女人红了眼。 楚姜临不知道，每次楚将军出征回来，都是一身伤而归。 在他的印象里，每次父亲得胜归来时，母亲都会哭。 全城百姓欢呼他们的英雄，却无人知晓英雄背后的伤口淋淋。 楚夫人垂眸落泪，不愿多说。 离别好似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端午这日，楚家气氛倒是沉寂了很多。 楚姜临坐在自己的小院里，一直打开面板。 【该内容暂不给予解锁。】 这几个大字排成一行，楚姜临差点就不认识了。 不是说五十个善意值就可以解锁剧情吗？为何楚淮慎的剧情解锁不了。 楚姜临不死心，又去解锁楚夫人的剧情。 奈何得到同样的结果。 楚姜临咬牙，又去解锁春山的剧情。 【不知何处而来的箭，从楚姜临的右方射去，在紧急关头，一个身影极快跑来，楚姜临反应过来时，便望见那个常年跟在他身后的春山，胸口被箭刺穿。 春山向前踉跄几步，步伐渐渐停下，鲜血从嘴里大口溢出，他盯着前方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拼尽力气大喊：“少爷，快走！”】 “少爷！”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楚姜临发愣的状态。 少年一回头就看到春山拿着角粽跑来。 “这是……”春山拿着那些角粽说着这是哪家送的。 楚姜临的心情却无法平复。 为何，春山会是这样的结局。 “少爷？”见楚姜临走神，春山抬手朝着楚姜临挥了挥手。 楚姜临回神，拿起一个角粽，薄唇蠕动，却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常年跟在楚将军身侧的将领走进小院，“小将军，楚将军叫你呢。” 叫楚姜临小将军，绝对不是凭空而来的。 作为祁国大将军楚淮慎，却生了一个不会武的儿子。 说出去倒是成了不少人嘴里调侃的对象。 楚将军的那些手下，也都认识楚姜临，一来二去，这个称呼就在军队传开，不少人见到楚姜临都这般叫。 好在楚姜临并不在意。 大将军生了一个小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未来的楚姜临，也确实会成为将军。 只是现在说这些，没人会相信罢了。 “来了！”楚姜临放下角粽，同将领一同去了楚淮慎的书房。 男人站在书架前面，双手放在身后，一盏刚点燃的香薰，还未充斥整个房间。 楚姜临一进来，男人便转身看向了他。 “过来。”记忆里，楚将军极少用这般温柔的语气对楚姜临讲话。 少年快步走到男人面前。 只见书桌上，早已放上了多本书籍。 “这段时间在宫内，可否松懈？”楚淮慎说的是楚姜临体能训练。 要使用得了各种兵器，体能绝对要跟上。 楚姜临还未进宫做伴读之前，楚将军便发现他这个孩子善用好几种兵器。 不知他从何学来，楚姜临给的解释是在书上看的。 其实不然。 楚姜临穿了九十九个世界，本事是学到了，但这具身体机能跟不上。 楚将军也是看出楚姜临的身体素质不行，因而再三提醒让他先将体能练好。 于是，楚姜临不管做什么，长袍下面都会放两个沙袋。 到了夜间才会取下。 下学后，楚姜临便带着林非到处跑。 以至于林非在那段时间都瘦了不少。 楚姜临盯着眼前的男人，轻声说道：“并未敢松懈。” 楚淮慎的眼神倒是没什么变化，表情却多了一丝欣慰。 自从上次见到楚姜临在自己小院里练习剑法，他起初只觉得是他一时兴起，不料楚姜临夜夜如此。 这才让楚将军相信，楚姜临好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 “这些书籍，读起来可能枯燥无味，若是读到无解，可以问问你身侧的这位谢将军。” “谢将军不和父亲一同出征吗？” “他负责训练你。” “……” “此次远征，父亲不在身侧，无法照顾你的母亲。我会向陛下申请你每日出宫的通行令牌……” 楚将军话中有话，楚姜临自然听得懂。 怕是这次远征，会存在不好的因素。 楚淮慎是在给他们找退路吗？ “父亲，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母亲，我们也会等你回来。”既然解锁不了剧情，楚姜临只盼眼前这位男人能平安回来。 “……届时，我会考察你的能力。”男人没有过多表达自己的心情。 人人都会不舍，只是他身在这个位置上，不得有太多的感情流露，因为过多的情绪，只会让他无法离去。 楚姜临拿走那些书籍时，是谢将军将他送出去的。 “小将军有不懂的可以来我问。”这谢将军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楚姜临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治愈。 “有劳谢将军费心，姜临定不负所望。” 楚淮慎给楚姜临的都是一些兵书，一个将领要带兵打仗，自然少不了兵法战略。 在战场上，智取大于蛮横。 所以呢？ 在楚姜临未来的剧情里，他成了祁国的将军，所以楚将军去哪里了？ 楚姜临心里好似在系统没给出答案之前，便已经知晓了。 这世间的英雄，会沉寂在岁月中，直到被淡忘。 明明是一本和自己没太关系的书籍，为何他会心痛。 或许，系统没给出的剧情解锁，会迎来新的转机吧？ 楚姜临自我安慰着，不料天色已晚。 宏观的宫殿内，传来肆意的笑声。 “太子殿下要同楚将军一同出征？”五皇子的笑声，成了这夜色里夺命的白无常。 “是的。”那人回。 “此次匈奴来势汹汹，父皇派楚将军出征，定是战场出现了不可控因素，既然拉拢不了……”五皇子话还未说完，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那张俊郎的脸，此时此刻有些扭曲。 第26章 离别;送别 太子要随楚将军一同出征这件事，很快传开。 端午那日，九叔给祁烨和贤妃准备了角粽。 祁烨也是那晚，在九叔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翌日一早，东宫附近就出现鬼鬼祟祟的人。 太子殿下把人抓进来的时候，祁烨那张脏兮兮的脸倒是让祁舟不免一笑。 “怎么了？”太子对待任何人，都温润儒雅。 “十一听说太子殿下要同楚将军一同出征，不知殿下何时而归，十一想将母妃给十一的平安符给殿下。”祁烨也没有拐弯抹角，他将手绢包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侍从见此，不免多看了一眼祁烨。 一般这些东西都是要小心谨慎检查一遍。 但太子…… “殿下。” “无碍。”祁舟接过祁烨的东西，将他扶起来。 “本宫很久以前就听说贤妃的刺绣特别好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那就多谢小十一了。” 祁烨刚刚还紧张的情绪，随着这番话烟消云散。 祁烨并没有逗留太久，他跟太子殿下辞别后，便离开了东宫。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太子轻轻捏了手中的平安符，“路上轻装准备，无须带一些贵重的东西，多带些药材……” 太子话还没说完，一道急切的声音就立刻响起。 “报——” “怎么了？”太子看过去，只见那名侍卫跑到他面前，双膝跪在地上。 “急报！匈奴将我军粮草烧光，前方士兵已经苦苦支撑十天了。”那人一口气说完，整个人还气喘吁吁。 “为何现在才报？”十日，足以瓦解一个军队。 “信在中途被劫，是有人冒死长途跋涉回都城传递的消息。” “传信的人呢？”祁舟急切地问。 “死……死了。” 那人将信息带回来后，因为长途跋涉不吃不喝不睡，过度劳累，已经坚持不住了。 “立刻通知楚将军！” 此次出征，还需带上粮草。 已经过了十日，不能再等了，因为前方的将士等不及。 祁舟眉头紧蹙，知晓这次出征可能要提前了。 消息很快传到将军府，楚夫人还没好好和楚淮慎相处，就见楚淮慎急匆匆带着下属离开。 …… 冷宫内，贤妃听到九叔谈及这个消息时，脸上并无表情。 她低声咳嗽，整个人憔悴不堪。 命数即将殆尽，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看着院中绿葱葱的树叶，她轻声说道：“匈奴此次南下，必是卧薪尝胆多年，虽不知他们的军力和火力，但就凭烧掉粮草这一举动，便已经让我军溃败了。 陛下命楚将军北伐，此次太子殿下将行，不知几月才归，宫中风云难测，你且小心行事。” 贤妃一脸忧心忡忡，祁烨回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母妃，九叔。”他喊了一声，小跑过来。 九叔谨记贤妃的话，看了一眼祁烨便离开冷宫。 祁烨心中有再大的疑惑，也随着贤妃的咳嗽而消失殆尽。 “母妃。”祁烨的声音有些急切，这段日子母妃的病更加严重了，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任何理由，让太医院的太医来诊治。 只能用着仅有的药材，在那里续命。 贤妃脸色苍白，她用手轻轻拍了祁烨的手背：“十一啊，人固有一死，你要学会坦然面对。” 祁烨没有说话。 贤妃的这番话，其实她之前就对祁烨说过。 人一旦明白什么是结局已定，却依旧束手无策到面对事实，无疑是重创。 离别一词，是祁烨一辈子都不想学会的。 他都已经感觉生活在变好了，为何依旧逃脱不了命运。 难不成真是因为…… 少年有些无力的抬手，指尖颤抖地敷在被黑纱布遮掩的右眼上。 “十一，你在干什么？”贤妃的表情微变。 “母妃，是不是只要我这只眼睛没了，一切都会变好。”他轻声说，整个人有些魔怔。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祁烨有些发懵。 “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贤妃盯着眼前的少年，声音有些颤抖。 祁烨茫然，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贤妃话落，转身离去。 徒留祁烨一人。 第二日一早，楚姜临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就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了。 “少爷，少爷，少爷！”春山在外面喊着，没睡醒的楚姜临，摸索着，不料摔下床。 “少爷。”春山听到声音推门而进。 “怎么了？”楚姜临声音沙哑。 “将军带着将士们要走了。” “不是过几日吗？”楚姜临立刻醒了。 “听说是前方粮草被烧，将军怕将士们撑不住，于是昨日一直在筹备粮草，一夜没睡。” 楚姜临也没一直坐在地上，他起身换好衣服，拿起房间里的木剑就匆匆出了门。 此时此刻，楚夫人已经在门口和楚将军道别了。 “不等等阿临吗？”女人从男人的怀里出来，轻声问道。 “那小子，估计巴不得我走。”楚将军轻哼一声。 “怎会，我已经派春山去叫阿临了。” “将军，太子殿下已在城门口候着，该走了。”有将士催促着，楚淮慎看了一眼门内，没再多言。 他抬手将夫人的头发挽到耳后，眼眸温柔，“等我回来。” 话落，男人翻身上马，没再回头。 楚姜临跑出来就望见这一幕。 有些话，在看着那离去背影就已经说不出口了。 楚姜临看了一眼母亲，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快步跟在了大部队的后面。 直到看着楚将军和太子殿下汇合，他才停下。 全城百姓站在街道上，恭送他们的英雄。 楚姜临在人群中望着那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父子之间心有灵犀，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在出城门之前，转头看了一眼身后。 四目交汇，楚将军那张常年在外人眼里一副沉默寡言的脸，此时此刻扬上了笑意。 太子祁舟刚想叫楚将军，便见这一幕。 他下意识去寻找楚将军的视线。 直到他看到人群中的楚姜临。 那个少年，手拿木剑，双手交叠放在前面，身子微微弯下去。 人海喧嚣，他在送别人人口中的大将军，亦是在对自己的父亲送别。 ps:感觉铺垫了很久，终于可以写反派黑化了 第27章 被打 “嘭——”还未走进学堂，巨大的声音震的周围笑声愈发肆意。 “祁烨，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为首的那人抓住少年的头发，将他按在桌子上。 “若不是太子殿下和那个楚姜临在，你前几日能活的那么好？你算什么个东西？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对你这般好，你个废物。”八皇子吐了唾沫，放话狠厉。 毛笔紧按压在少年的手背上，祁烨面露苍白，身子也在挣扎。 奈何一群人压着他，他就像是被放在板子上任人宰割的鱼。 楚姜临已经好几日未进宫，林非经常逃课，太子殿下跟着楚将军出行，于是蛮横霸道的八皇子觉得自己又行了。 少年被人众人围观，却无人上前。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祁烨每次都避开他们，但依旧拦不住他们主动上前。 拳脚像雨滴般落到身上，在仅有的视线里，祁烨能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九皇子，用那双淡漠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 不知过去多久，祁烨才感知到八皇子放开了他。 “扫兴！”看着一点也不挣扎的祁烨，八皇子狠狠踹在祁烨的肚子上，随即转身离去。 少年翻滚在地上，整个人蜷缩着，没什么动静。 “不会死了吧？”有人问。 “怎…怎么可能！” 八皇子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抬手指着身侧一人，“你去看看。” 那人胆子小，却也不敢拒绝，立刻上前探了一下少年的气息。 “活……活着。” 话落，八皇子的笑声愈发显得嚣张：“这小子命硬，死不了，你们把他丢出去，别被先生看到了。” 今天的祁国城内，天气非常不好。 天边隐隐有乌云压制之势，劲风吹着外面的树东倒西歪。 被人丢出去的祁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泥土沾染他的半张脸，身上的伤口皆是入目不堪。 就在他看着乌云遮盖整片天空时，豆大的雨滴落到了他的脸上。 雨水和眼泪好似交错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 他是想不通的。 为何生来不幸的是他，明明有能力，却要听着大人的话，不得反抗。 祁烨双手撑起破烂不堪的身体，再回头看，学堂内早已空无一人，大抵是已经下学了，也无人发觉他不见了。 本想用手将弄脏的衣裳拍干净，祁烨却发觉只是徒劳。 这般狼狈，回去母妃看到了，又会背着他偷偷哭了。 每走一步，祁烨都感觉身上有钻心的痛。 他扶着这宫闱的墙，慢吞吞地走着。 几个行色匆匆的宫女路过他时，嘴里还讨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冷宫里的那位，单独去面圣了。” “一个罪妃，怎敢？” “就是说，陛下在寝宫发了很大的火，还把人扔出来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好在陛下宽厚仁慈，没有治罪，只是让人把她带回了冷宫。但经过这番折腾，这贤妃的身体估计更差了。” “冷宫本来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说不好听点，有那么一个晦气的小殿下在那里，能好到哪里去，真不明白当年贤妃已是戴罪之身，为何还要执意收养这十一殿下。” “说来这十一殿下也是真的惨，他的亲生母亲还是先后，倘若不是生来异瞳，哪里还轮得到如今的太子殿下。说到底，还是命不好，克死了母亲，现在又要克死贤妃。” 祁烨往前走的动作，随着这些话而停下，大抵是墙沿边突然停下一个人，急匆匆往前走的宫女们，不由的往那里看了一眼。 只见那少年一瘸一拐地跑到她们面前，拽住她们的衣袖，“你们在说什么？” “这……”有宫女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清眼前之人眼遮黑纱布，这才认出这人是谁。 “十一殿下还是赶紧去看看贤妃吧。”有善意的宫女提醒一句。 这小殿下身上都是伤，估计没少被他的皇兄们欺负。 她们看了，只能怜悯一下，并不能做什么。 话落，祁烨的手有些颤抖地放下，他弯腰道谢，立刻一瘸一拐的往回跑。 明明全是伤，却不管不顾。 宫女们没想到因为一句善意提醒，会得来感谢。 之后回想，她们竟觉得贤妃教养下的十一殿下比大多数皇子礼貌许多。 只是今日一见，以后天差地别。 …… 学堂之路离冷宫太远了。 这偌大的皇宫中，每年形形色色路过很多人，认不清的面貌，数不清的岁月佳人。 祁烨明明在这条路上走过太多遍，却觉今日走了很久很久。 刚回到他常年居住的小院内，天边划过一道闪电，衬着他惊慌失措的脸庞，随后空气中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他踉踉跄跄地跑到贤妃的门口，刚要抬手敲门，里面就传来了咳嗽声，以及交谈声。 “如何？”常年跟在陛下身边的公公，正询问一旁的太医。 比起往日，今日贤妃的房内灯火通明，炭火也多了，屋内也暖和了不少。 太医把脉后，朝着公公摇摇头。 公公轻叹一口气，看向床上的女人：“贤妃，何必如此。” 躺在床上的女人，面露苍白，放在床帘外面的手，能看出她整个人骨瘦如柴。 很轻的咳嗽声在房内回荡着，女人却轻笑：“十一还小，世俗的眼光让他成为如今这样，可我不能……断送这个孩子的前程，我答应过姐姐的……” 公公面露难色，也只好道：“陛下不会同意的，贤妃还是好好在冷宫里待着，哪里也不要去了。 陛下已同意让太医每隔几日检查你的身体状况，其余的贤妃还是不要想了。 咱家会派几个宫女来伺候贤妃，贤妃还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也好好想清楚你一意孤行，会导致什么后果。” 话中的言外之意，就是派人来监视，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听到这番话，女人并未出声。 活在这后宫，本就如此。 她微微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房内这些人。 只是闭上眼睛，她就会想到自己年轻时，也是怀揣着少女的憧憬，步入人人向往的皇宫里。 原来，这皇宫也没有那么好入。 她猜不透帝王之心，争不过万花丛，唯一能感受到的暖意，也早已消逝。 这一路走来，她经历了太多，好似那些年少不明白的东西，都在这残酷的岁月中，得到了答案。 可是人生怎么能再重来一次？ 既然重来不了，她总该做些什么的。 第28章 回宫 根据系统提示，书中的楚姜临之后成为祁国将军这件事，路途必将艰险万分。 事实也确实如此。 楚姜临不敢松懈，哪怕他只是进入书中当个配角，走完该走的剧情，就可以离开。 但经历九十九次穿书得来的经验就是:书中存在一定的bug，除了正常走完剧情以外，修补bug也是其中一项隐藏任务。 这关乎到未来会不会有人因为书中bug并未修复而重新进入书中世界。 也关乎修复bug后得到丰富的奖品。 “砰——”楚姜临被人撂起，狠狠砸在地上。 “小将军在这种情况下，怎能发呆？”谢将军站在擂台上，单手伸到了楚姜临面前。 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的楚姜临，有些恍惚。 他抬手借助谢将军的手，坐了起来。 “累了。”楚姜临无奈一笑，倒是没爬起来。 这是端午过后的第五日，楚将军和太子殿下还未抵达战场，而战场上传来的消息却令人十分揪心。 靠北的城池已经沦陷，镇守的将军战死沙场，百姓流离失所，目前战况不明，仅靠曾跟着将军的那些其他将领们苦苦支撑着。 可没有粮食，他们苦守换来的也仅仅是徒劳，但他们只能等！ 自从楚将军和太子出征后，皇城内舆论纷纷。 无非就是太子殿下此去极为凶险，陛下应早做打算，让五皇子继位。 听到这番话的楚姜临不免一笑。 这人还没有到战场，就已经被人判死刑了？ 想到这，楚姜临的眼神就变了。 这五皇子的野心，可真不小。 楚姜临沉思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已经几日未进宫，怕是在学堂里的小反派，这几日过得并不好。 只是，那是小反派应该有的经历，他无法改变。 被人保护只是短暂性的，唯有他自己才能做出改变。 不过算算日子，他也该进宫了。 楚姜临没在校场待太久，谢将军这几日基本上都是对他进行基础训练，并未有太大成效，需日积月累才成。 这得看楚姜临自己的造化。 看着楚姜临辞别的背影，谢将军轻叹一口气。 这时，从帐篷里走出来一个老人，手中拿着酒壶：“谢将军啊，你叹气作甚？你难道觉得这小子不能坚持下来吗？” 那人一脸慈祥，人虽老，但眉宇间依旧让人觉得精神抖擞。 “之前本将听说‘小将军’不学无术，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这几日这个纨绔子弟倒是让我另眼相看了。”谢将军看着少年背影，语气里有不少赞许。 “能入得了你的眼？” “陈老，不是他入得了我的眼，是他有本事让自己入得了我的眼，相信要不了几年，他能凭借自己的悟性成为楚将军那样的人。” “评价这般高？” “当初的楚将军不也如他这般吗？”谢将军朗声笑着。 “少年恐识愁，方能成人上人。”陈老的目光落到少年快要消失的背影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 林非这几日来楚府，总是见不到楚姜临。 问春山，结果这家伙非要卖关子说：这是秘密，春山要替少爷保密。 哪怕林非给春山好处，都撼动不了这位守密人。 就在林非折坏第三十三片树叶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我的树要秃了。” 楚姜临无语。 他院子里本来就没有多少树，有几棵树还是前些年种的，这好不容易长大了，结果就受到了好友的摧残。 楚姜临想把林非踹出去。 “楚哥，你终于回来了。”林非立刻站了起来，但不知想到什么，刚刚还开心的脸庞立刻变得愁眉不展。 楚姜临正往自己的屋里走，林非跟在他的身后。 但楚姜临还是注意到了林非的情绪不对，于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也没什么。”林非想着，又道：“就是前几日回家后，发现我母亲和父亲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了他们也不跟我说，我在家里总觉得没以前那般无忧了，还有点压抑，这不所以来你这散散心嘛！” 楚姜临让春山给自己拿一套衣裳出来，听到林非这话，动作一顿。 “伯父和伯母能有什么事？”楚姜临心中有些不安，他试图去安抚林非。 “我也不知道。”林非摇摇头，一脸无所谓的转移话题，“这几日我逃学了，没进宫，也不知道十一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林非还挺关心宫里的祁烨。 自从他知道小反派的经历，他还怪心疼他的。 从小就这般不受待见，恐怕这几日他们不在宫里，又被人欺负了。 “每个人都有必须经历的东西，我们不是他的保护伞，也不能保护他永久，是人，就会分别。”楚姜临想让林非停止对祁烨的关心。 怜悯之心应该有，但一味怜悯并非就是他所谓的好。 林非听到楚姜临的话，有些茫然，他感觉自己跟不上楚哥的想法。 可能这就是大哥和小弟的区别之处吧？ 楚姜临换了一身衣裳，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他出屋时，楚夫人还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给他准备吃食。 林非也有。 “你该减减肥了。”楚姜临看了一眼林非的身材，语重心长地说。 “急不得急不得。”林非吃的囫囵吞枣，生怕有人抢一样。 楚姜临不爱吃甜食，所以吃了一两口就给林非和春山以及其他丫鬟分了。 翌日一早，楚姜临就拉着林非晨跑进了宫。 “不…不是！”林非累得差点趴在地上：“楚哥，明明有马车，干嘛跑进皇宫啊！” 林非的声音在楚姜临的身后响起。 少年回头，脸上并未有疲惫之色，“陪你减减肥。” 林非：……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减肥啊！ 抵达学堂时，林非累得趴在桌子上，伴读和皇子们也在时间流逝中，坐满了学堂。 祁烨一早就来背书，只是被其他公公看到，把他叫走刁难了一番，回来时先生已经到了。 “十一殿下这是又迟到了？”少年还未进学堂，先生就瞪着眼睛看着门外的人。 祁烨很有先见之明的拿着书站到了外面。 只是看到楚姜临和林非的时候，有些惊讶。 知晓祁烨是因为迟到，林非并未能帮他什么，只好跟他打了一个招呼，旁边的楚姜临根本没把目光放在祁烨身上。 只是看着小反派出去的动作有些别扭，他也能猜到些什么。 不料这时，先生点了楚姜临。 第29章 学堂之辩 这名先生脾气很怪，他好似清楚每个人的性情，把每件事都看得很清楚，但他从来不会插手学生之间的关系。 在楚姜临来学堂的第一天，他便知晓他是楚淮慎的儿子。 一时刁难上，表面是试探楚姜临，实则是看看楚姜临的性情。 显然，楚淮慎和楚姜临基本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要有人了解楚淮慎和楚姜临，便可以这般说。 先生叫起楚姜临，问了几个古文中的诗，楚姜临答上了一半，另一半他能力有限，并未答出。 先生吹着自己的胡子，瞪了一眼楚姜临。 “倘若有一天你被人派上战场，有将士询问一些问题，而你作为将领，也会这般说一半留一半吗？”先生大为不满意。 “先生说的是，但术业有专攻。倘若有一天我作为将领，我当是苦读兵书，夜以继日训练自己，不敢懈怠。而这术业便是要攻。” “既是如此，这学堂之上，便没有你楚姜临要攻的术业吗？” 楚姜临一愣，他对上先生的视线，总觉得自己有一瞬间被这个老头子给看透了。 他稳下心神，余光瞥见外面的祁烨偷偷往学堂内看情形，话从嘴里脱口而出：“有的。” 先生听到倒是觉得新奇：“吾还以为没有。” 这家伙吊儿郎当的，让大多数皇子和伴读都不喜，要不是身份在那里，早就有人动手了。 奈何这段时间相处，众人发现这个向来不学无术的楚姜临，竟还有些身手，一般人还近不了他的身。 也是奇怪。 八皇子为此还特意打听了，但这件事却是无源头可寻。 只能作罢。 “听说楚将军出征已有五日，算上今日，便是第六日，预计明日一早就能到平州……”先生思索着，突然朝着楚姜临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楚姜临：？ 少年是茫然的，不太明白先生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九皇子倒是做了一个老好人，替先生向楚姜临解释：“先生是问，安州，营州的城池皆已破，且军中粮草被烧毁，士气大减，战争使得大多数人被迫成为难民。 而这匈奴气势汹汹，有备而来，楚将军和太子殿下此次北上，你认为有几成把握打赢第一场胜仗？” 第一场胜仗，关乎接下来的每一场战争，也关乎每个将士的士气。 所以对于祁国来说，这仗非胜不可。 “非要用几成吗？”楚姜临询问，“在姜临看来，一场战争能不能取胜，不能仅看一个将军的称号和他百战不败而震慑敌人。 一场战争的开始，首先要看地势要害，其次是天气因素，最后要靠这个。” 楚姜临说着，抬起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 “既然可以智取，便不能盲目，战场上的将士，他们也是有血有肉，他们是百姓的儿子，更是国家的儿子，他们保卫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家园，更是自己的家人。 而作为一个天生的将领，他也并非百战不败，而是他要从每一场战争的流血和死亡中总结经验，避免下次再犯。 一个好的将领，从不会让自己的将士们将身体抵御外敌。所以这第一仗，有楚将军在，将是必胜。” 楚姜临前几日在谢将军那里训练时，打听到不少楚将军在战场上指挥作战的英勇事迹。 他从来没觉得一个男人可以如此强大，也从未想过古人这般聪慧。 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中，便是曾经楚淮慎说的。 楚姜临只觉得他从这位父亲身上得到的领悟，受益匪浅。 所以，未来的楚姜临为何要从军呢？ 这是楚姜临不懂的问题。 奈何他只能根据剧情解锁，才能一步步知晓这个问题。 “好！”先生突然拍了一下戒尺，朗声一笑。 九皇子看着楚姜临的身影，竟觉得震惊。 在场的其余人，仿佛没听到楚姜临中间的长篇大论，他们只听了首尾，便觉得楚姜临简直狂妄自大，猖狂至极。 这人，真是无药可救， 可站在走廊外的祁烨，却是双手捧着书，目光紧紧盯着少年的身影。 领兵打仗这件事，祁烨只从书中读过，他不太懂，总觉得里面的有些术语太深奥，让人难以理解。 就在他看着楚姜临的身影感觉十分崇拜时，少年的目光落到了祁烨身上。 祁烨一顿，竟觉得自己好像在偷东西被主人当场抓包了一样。 “先生，十一殿下虽迟到，但姜临看他裤腿，手袖处皆是水渍，恐是来的路上碰上刁难他的太监，让他去提水或是扫水去了，不如先生给十一殿下一次开口的机会，再定夺对十一殿下的惩罚？” “何以见得？”先生倒是没想到楚姜临会为祁烨说话。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祁烨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所有人都可以欺辱到他的头顶上。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少年勤奋好学，他知道自己的境况不好，却依旧在为自己凿一束光进来。 大抵是因为楚姜临是十一殿下的伴读，他又见不得他们这般恃强凌弱，于是心里默念着:就帮这一次。 至少如今的反派并未有错。 说先生古怪，但他也不是那种不明辨是非的人，在祁烨的解释下，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几日后，前方战捷飞鸽传回国都，全城百姓在欢呼第一场胜利时，楚姜临正在谢将军手下挣扎着。 到底是成年人又带过兵打过仗，楚姜临基本上没有赢过谢将军。 “小将军比前几日更厉害了。”谢将军扶起楚姜临时，还不忘夸赞一下。 “谢将军就别取笑姜临了，怪别扭的。”楚姜临对这个称呼特别不满意。 但谢将军却不然。 今日的训练到此结束，谢将军没有留楚姜临。 因此楚姜临刚走，陈老就拿着自己的酒壶，脸颊红晕地走过来：“赢了，赢了！” 陈老重复几遍，谢将军就算不仔细询问，都已经知晓楚将军北上匈奴的第一仗是胜了。 只不过接下来，会更加困难。 因为他们不知道战争会持续多久，匈奴第一仗败在楚淮慎手中，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只盼城中不会有变故。 但谢将军想起这几天城中那些流传的话，总是隐隐不安。 他走出帐篷，看着太阳西沉，沉寂在天际的光芒敛去后，黑夜悄然而至。 第30章 惩罚;《蒹葭》 日子消磨的很快，下个月初的学堂考并非楚姜临想的那么简单。 月初一到，自见分晓。 学堂内十分安静，先生走来走去，奈何还是防不住要作弊的人。 楚姜临无意抬头，便发觉八皇子作弊的小动作，大抵是察觉到视线，八皇子回头看了一眼楚姜临。 少年挥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虎牙，一副天真无邪。 可那样子落在八皇子眼里却是如此刺眼。 于是一个纸团便趁着先生转身的一瞬间扔了过去。 “先生，十一作弊！” 坐在楚姜临前面的祁烨此时还在埋头苦干，听到这话他茫然地抬头，不解地望向他的皇兄。 纸团落在地上，极为显眼。 楚姜临在先生望过来之前，将纸团踢了回去。 动作快得让人无法发觉。 “什么？”先生似乎没想到有人如此大胆，于是在八皇子的指认下，朝着祁烨走了过去。 祁烨的卷面上，才写了一半，字体镌刻秀气。 倒是有点像女子写的。 整体印象却是让人觉得写这字体的主人比较认真。 “先生……”八皇子刚要指着地上的纸团开始他的表演，却发现地上的纸团不见了，他到嘴的话一顿。 下一秒就有人将他的话接了过去。 “先生，我看到八殿下作弊，没想到他还倒打一耙污蔑十一殿下，真令姜临震惊！不过先生手下的学生，就是这般随意污蔑别人吗？ 是皇子也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吧，陛下曾对姜临说过，学习应勤奋努力，枉不可为了一时快活而毁一生。”楚姜临不但检举了八皇子，更是把先生骂了一遍，甚至还拿陛下的话来压人！ 先生：…… 小兔崽子果然可恨！ 先生眼睛都瞪直了，目光下意识去看八皇子，旁边的楚姜临还在煽风点火。 “诶！八皇子的桌边怎么还有纸团啊，这不就是在作弊吗？我又没有说谎！”楚姜临幸灾乐祸。 林非不忘在一旁附和！ 九皇子盯着那两个人，竟觉得他们如此大胆，就不怕八皇子记恨他们吗？ 事实是，楚姜临就是不怕。 “先生，我没有！”八皇子看着不知何时到自己桌边的纸团，语气极为慌张。 先生大步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 楚姜临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这件事已经下不了台面。 平日里，先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就算楚姜临口头说的这些，没有证据他也会敷衍过去。 可证据就在他眼前，先生自是知晓八皇子的为人，但八皇子身份在那里，他又不太好处理。 现如今，楚姜临将这件事弄得很僵，所有人都盯着，今日非得给一个结果不可。 于是，八皇子在为自己申辩无果后，成功喜提一份“大礼包”！ 只不过楚姜临和林非也未能幸免！ 他同林非一起各得一份‘大礼包’，原因是不合格！ 令人没想到的是，祁烨侥幸过了。 果然啊，有主角光环就是不一样。 他一个小配角只能衬托反派的光芒更胜一筹。 楚姜临摸着自己的手，戒尺落到他的手上，是真的疼。 看到一旁祁烨欲言又止的样子，楚姜临又只好勉强控制自己的表情。 一旁的林非就不一样了，他嗷嗷叫。 其余伴读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就差没指名道姓的嘲笑了。 但看到八皇子幽怨的眼神，其他伴读也只好收敛。 下学后，八皇子走之前还找了楚姜临。 “帮那个小子，对你有什么好处？”八皇子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这个长相十分英俊的少年。 他比皇子们还要好看。 哪怕他穿的不太华丽，但骨子里那种说不上来的气质，却是别人拥有不了的。 八皇子甚至不理解，为何自己的父皇会对楚姜临赞许有加。 明明他就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没有好处！”楚姜临无所谓的回答。 甚至最后十一殿下还会杀掉自己。 楚姜临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发善心过头了。 明明知道最后反派会变成一个杀人不长眼的恶魔，但他还是想让他一心向善。 哪怕这个过程会成为徒劳。 但他还是希望未来的祁烨，会在记忆里回想起曾有人在他黯淡无光的世界里，洒下零碎的善良，哪怕是一点点。 毕竟他未来统治的国家里，百姓无辜。 楚姜临不希望未来祁烨带领的国家，会成为课本上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没有好处，那你图什么！”八皇子更加生气了。 “八殿下这话说的，好似我有罪一样。 楚某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希望八殿下能明白：从来没有人愿意变成弱小，想要变成强大的人，也并不是欺负弱小从而觉得自己强大。” “楚哥，你在说什么呢？”林非从后面跑过来，那双眼睛充满了好奇。 楚姜临勾住他的肩膀，笑得吊儿郎当：“在和八皇子交流一下感情！” 八皇子：“……有什么感情#%……%神经！交流什么#%说什么呢你……” 八皇子总觉得楚姜临把自己和他说的太暧昧了。 搞得好像偷情一样。 他又不是断袖！交流什么感情！ 奈何楚姜临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林非还想听听八皇子在说什么，结果楚姜临摆正他的头，一脸认真地说：“骂的挺脏！” “骂谁？”林非问。 “他自己。” 八皇子：！！！ 楚姜临，你这个畜生。 楚姜临离开的太快，祁烨还没有来得及去找，就已经不见他人了。 但祁烨倒是碰上了正在原地生气的八皇子。 他正准备赶紧离开八皇子的视线，奈何后者已经看到了他。 “祁烨！”八皇子喊了他的名字，最后看着他畏畏缩缩地转身，一肚子气在看到祁烨这样子，又咽了回去。 “没事了。”八皇子突然想到楚姜临的那番话，也没心情理祁烨了。 他的掌心还在隐隐作痛，好在伴读已经找到药膏给他涂上了。 但那些罚抄，八皇子自然会动用自己的身份。 …… 祁烨在听到八皇子的话，立刻松了一口气，拿着东西就跑。 第二日一早，楚姜临就看到自己桌子上摆放着需要罚抄的百遍诗经《蒹葭》。 第31章 大忌!穿书者的结局 全篇九十九个字，需要写百遍，楚姜临不清楚到底要写多久才能写完。 可偏偏那百遍诗经，就摆放在他的桌子上，还写上了他的名字。 林非见楚姜临发愣，于是低眸望去，“啊？！！！” 他震惊的差点下巴掉了。 “楚哥，你不会早就知道自己过不了，所以背着我写完了吧？”林非下意识以为是楚姜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卷。 而楚姜临却抬眸，看向坐在他前方那个身形消瘦的少年。 他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 心思也藏的重。 从楚姜临那个角度看，他能看到祁烨手上的一些老茧。 只是，老茧破了，新茧又生。 如此反复，根本让人不敢相信那是一双皇子该拥有的手。 只是楚姜临不太清楚祁烨到底是做了什么，导致他手上的茧这般生长。 是不是他忽视掉了一些什么？ “楚哥，你干嘛呢？为什么不回我？”林非看着罚抄上的字体，很快就认出了这并不是楚姜临的字体。 前方的祁烨突然转身站起来，他看向还在疑惑的林非，轻声回答:“林哥，你的还差一点，我今晚就能写完。” 他不需要说的太清楚，他们便已经知晓这份百遍罚抄是祁烨努力一晚的结果。 “不用了。”楚姜临眯眼，将林非手中的罚抄扣在桌上。 祁烨一愣，拿着毛笔的手紧紧攥着，眼底竟是慌乱。 好似有什么东西令他纠结，又令他害怕失去。 “林非说他自己能写，所以不用帮他，十一殿下身份尊贵，不应该做这种事。”大抵是察觉到反派的小心翼翼，楚姜临只好又加了一句。 林非：？？？ 不是！你当个人吧！ 有些纸张上的笔墨还未干，楚姜临很快就明白祁烨是熬了一晚才勉强写完的。 但这件事对于楚姜临来说，并不需要。 反派不应该以讨好人为目的，小心翼翼的活着。 倘若怕失去什么，那么一开始就不要得到。 人生，本就是在得到什么，最后再失去中度过的。 他是在教祁烨怎么去做人，而不是在生活的所迫中，学会左右逢源。 可现在的祁烨，根本学不会。 楚姜临的话，对他而言，是受益匪浅的，但就目前来看，他只能当个弱者。 时局不同，处境不同，皆会导致反派的心境不同。 现如今离贤妃去世仅剩三个月，楚姜临心中有些不安。 他望着身侧的林非，这家伙还在笑嘻嘻的和其他伴读聊天，神色并未有太多忧愁和惆怅。 所以，接下来他该做什么呢？ 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无法逆改他们的结局。 甚至有些剧情他不能带入他的主观感受。 穿书者和书中之人共情是大忌！ 这个穿书系统有不少人经历过，曾经楚姜临在无聊的穿书页面中，询问过其他穿书者的结局。 系统告诉他，穿书者的结局只有两种。 第一种是顺利完成百穿任务，领取此生他最需要弥补的遗憾，但生老病死不在系统执行的范围类，应遵循自然法则，妄不可逆天改命。 而第二种，系统再三询问楚姜临，是否一定要知道。 大抵是觉得无所畏惧，楚姜临选择了一定要知道。 所以第二种穿书者的结局是：被书中的某个角色羁绊住，共情极深，最后在书中逐渐迷失自己，成为书中角色。 其实第二种穿书者的结局，并非就是不好。 有些人就算是配角，只要角色拿的可以，哪怕是迷失自己，他也能在书中世界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只是迷失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们并不知晓自己早已在现实世界中死亡罢了。 所以这何不是一种安乐死。 大梦一场，终将以另一种形式消亡。 而对于死亡，穿了九十九次的楚姜临，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因为他知晓自己会以另一种方式醒来，可每次经历死亡，他都是不一样的感觉。 那这一次会是怎样呢？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最后一次的穿书，好似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楚哥！楚哥！”林非看着又走神的楚姜临，抬手拍了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爹说，春意楼又出新品了，下学堂我们就去吧，明天给十一殿下也带一些，不过你得帮我抄诗经啊！！！” 林非正抬起自己肉肉的手，盘算着这个月的计划。 楚姜临跟着他笑着，笑意很浅。 坐在他们前面的十一，明显察觉到楚姜临有什么心事。 只是他怎么去询问呢？ 自己明明又没有任何办法去帮助他。 不惹麻烦就已经很好了。 祁烨这段时间其实过得还不错。 这件事还要从贤妃被公公们带回来的那天说起。 从那天起，冷宫里多了很多宫女，她们照顾着母妃的起居生活，而他的吃穿用度也恰到好处。 只是那些宫女不太敢靠近他。 祁烨问了九叔，九叔那双眼睛里所表达的情绪，是他看不懂的。 九叔只是摸摸他的头，让他好好习武。 大人的事，小孩是不允许过问的。 可祁烨想快快长大，这样他就有能力保护母妃了。 但…… 太医说，母妃的病难治。 所以结局是，他真的会失去母妃。 祁烨不敢想。 在他出生那年，所有人都要他死，只有这个女人，戴着罪也要保他。 所以这么多年，他再苦再累再痛，也不敢在这个女人面前抱怨，他怕自己再次被抛弃。 可这个女人却将自己的温柔都给了他。 从那时起，祁烨就明白，自己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娘亲，但贤妃却胜过他的娘亲。 她给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母爱。 伟大的，也是无声的。 只是，在这常年枯枝败叶又荒凉的冷宫里，迎着狂风暴雨还要仰首挺胸生长的鲜花即将凋谢，在他世界里最后一抹彩色，都要被黑暗抹去，他的未来要如何？ 太渺茫了。 恐慌和迷茫压在祁烨的心头，日日作祟。 他不信佛，却要日日供佛。 他祈求苍天能听到他的祈祷。 所以，苍天能听到吗？ 第32章 闻声辨人;闯寝殿 人生道尽有太多不易。 人们却常常说：先苦后甜。 只是人生的苦，道阻且长。 并难以窥见独属于自己的光。 …… …… …… 下学后，楚姜临并没有第一时间跟着林非出宫去春意楼。 他让林非先回去，自己则是悄悄跟着祁烨走到了冷宫。 只是还未到冷宫，少年便已经转身看向身后。 也是楚姜临反应快，快速躲了起来。 他跟谢将军训练还是有点成效的，这具身体素质已经大大提升，提枪舞剑绰绰有余。 只是楚姜临没想到，祁烨的心思如此细腻，竟发现了他，可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就在楚姜临思考着祁烨什么时候继续前行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场沉寂。 “楚兄。” 楚姜临：？？？ 不是，他都这么小心了！就算猜到有人跟，那祁烨是怎么觉得是他呢？ 楚姜临想装死，所以他靠在墙边，不作回答。 “楚兄跟了一路，被我发现且不出现是有什么顾虑吗？”小反派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楚姜临是真装不了了。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已经很努力在伪装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跟了一路？ “十一殿下怎么知道？”楚姜临无奈，只好走出墙角。 这时前方的少年，在看到楚姜临，嘴角扬起浅浅的笑。 “闻声辨人。”祁烨第一次在楚姜临面前，表现得如此自信。 只是他自信不过一秒，就很快收敛。 好似是觉得自己自信过头了，亦或是怕楚姜临发现什么。 楚姜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察觉到祁烨的那些小动作，他不解，却也不好过问。 只能走上前，轻声细语道：“殿下，臣并非想一路跟随，只是想去殿下那里看看。” 祁烨：！ “楚兄，不用叫我殿下。”对于那些称呼，祁烨觉得甚是别扭。 所以他向来都是称呼林非为林哥，楚姜临为楚兄。 只是有些人偏偏要将君臣之别分的太清。 眼下，楚姜临便是。 他给祁烨的感觉是雪山上最圣洁的雪莲，只能远观，摘则枯败。 祁烨希望眼前这位少年，不管未来如何，都要永远只绽放着属于他的艳丽。 楚姜临听到祁烨的话，有些无奈。 这时候的反派，还真是乖巧。 楚姜临真的难以将他和未来要杀掉他的君王进行对比。 这过程中，祁烨必是经历了不为人知的苦难，才走到那样的高度吧？ 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该失去的还是要失去。 你看他最后站在了万人之上，可背后却要承受失去一切的代价，还要承受万人唾骂。 看吧。 他拥有了很多东西，同样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他，到底会是什么心情呢？ 楚姜临对上黑纱布遮盖的那双异瞳。 虽不能目睹真容，但楚姜临能感觉到那双异瞳非常漂亮，却也致命。 “既然殿下执意如此，以后姜临还是唤殿下为十一吧。” 林非也是这样叫的。 曾经祁烨的自我介绍，也是让他们叫他十一。 或许被冠上的姓氏，他并不喜欢。 祁烨听到别人唤他十一，他总觉得很亲切。 特别是，眼前的人，对他还很好。 “楚兄还是别去我那里了。”祁烨说话时，还小心翼翼地看着楚姜临。 冷宫里没什么好款待楚姜临的，也没楚将军府华派，更何况……… 十四岁的少年，多少还是有些自卑的。 只是看到楚姜临没有反应，祁烨又只好道：“这段时间冷宫里多了很多宫女，她们好像在监视母妃，楚兄这般进去，可能不太好。” 祁烨到底还是将真正的顾虑说了出来。 监视一词说的太准确，听得让楚姜临有些可怕。 被监视？一个常年生活在冷宫里的女人，有什么好令人监视的。 果然是帝王心，令人琢磨不透。 可楚姜临又是什么人？ 他可是祁国城的小恶霸啊！ 只要不做太过分的事，帝王都觉得是小事情。 于是，在冷宫那些宫女眼里，祁烨是被楚姜临拎着进来的。 什么情况？ 宫女不知，还以为是欺负祁烨的人，，这光天化日，也是嚣张至极！ 宫女们无视这场景，各自忙碌着。 贤妃这几日卧床不起，只有屋内的灯整日亮着。 祁烨挣脱楚姜临的束缚，装模作样地说：“楚兄，真的不用了。” 有宫女听到祁烨的话，这才发觉事实并非她们所见。 而这几日，祁烨也没有办法见到自己的母妃。 但或许他能在楚姜临的帮助下，见到屋内的女人。 楚姜临不听祁烨的话，他提着少年，整个人好似在寻找什么，直到他们的吵闹，引起了寝殿中的女人注意。 “外面在做什么？”女人的声音，很虚弱。 在屋内的宫女听到这话，打开门望了一眼，又将门合起去禀报。 “娘娘，是十一殿下和一个少年。” “可是姓楚？楚将军之子？”帐帘里的女人，轻声询问。 祁烨前段时间和她提及最多的人，便是这位“楚兄”，所以贤妃下意识脱口而出。 宫女脸色有些不好，于是又匆匆出去询问：“可是将军府的楚公子？” “姐姐怎么知道啊？”听到有人在唤自己，楚姜临望过去，还露出自己的小虎牙，一脸天真无邪。 祁烨：…… 楚兄变脸好快啊！ 宫女听到这话，作了礼节又匆匆去禀报：“娘娘，是楚公子。” “他在这里做什么？”贤妃询问。 “好像是十一殿下受伤了？”宫女看外面的形势，下意识回答。 楚公子好似刚刚还抓了一个宫女，说什么药。 而她又注意到，十一殿下手上的伤，所以才这般言说。 “伤得可重，让他们进来，本宫瞧瞧。” “可是娘娘，陛下不允许你见任何人。” “怎么，本宫连自己的孩子都见不了吗？两个孩子，我还能把他们吃了不成？”贤妃脸色微变，语气也强硬了几分。 宫女欲言又止。 外面的那个楚公子，身份倒是尊贵。 即使这般，宫女还是不敢违抗圣旨。 “本宫见见，倘若你们不放心，且站在旁边也可。”贤妃轻声说，而外面的人已经破门而入了。 宫女直接震惊地盯着那个不拘束于礼数的人。 “楚公子！娘娘的寝殿岂是你随意便可以闯的！” 第33章 贤妃的背景 宫女的声音一下子拔高，甚是责怪。 罪魁祸首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反而是向着贤妃的方向礼数得当道：“还望娘娘宽恕，楚姜临并非有意闯入娘娘的寝殿，实在是因为作为十一殿下的伴读，听说十一殿下已经多日未见娘娘，十分担忧，因此，楚姜临才这般无礼。” 楚姜临句句为十一殿下考虑，他更是借着十一殿下身上有伤为理由，让贤妃和祁烨有了短暂的相处时间。 而楚姜临也没有闲着，他忍着破产的痛苦，又当场花费五十个善意值解锁了贤妃的背景。 这类关于人物背景解锁，必须要在人物面前才能解锁。 系统这次好似大发慈悲一样，详细记录了贤妃的背景。 【贤妃:本名唤苏长乐，是曾经苏相府的嫡长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此被人称为祁国第一才女，传闻她性情温和，容貌极佳，十四岁便入了宫，不久就被册封贤妃，只不过皇帝幸宠不过半月，便觉得贤妃甚是无趣，之后贤妃就被冷落，贤妃日日夜夜待在自己的寝宫中，不喜出门，不喜交流，只知道弹琴作画写诗。 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贤妃本以为会如此平平淡淡的度过此生，奈何她容貌极佳，常常引起其他嫔妃的嫉妒之心，于是她正常起居生活所需要的用品，都被人故意克扣，只是这些，她向来不在乎。 在这般平淡无奇的日子里，贤妃无意间结识了皇后娘娘…… 两人结识后，交谈甚欢，最后结为异姓姐妹。 可是好景不长，苏家被满门抄斩，她被当今圣上打入冷宫，而那日，皇后娘娘还难产诞下皇子撒手人寰……】 ！！！ 楚姜临在看完面板上的资料后，瞳孔骤缩。 他抬眸看向坐在床边的女人。 人人都说她是祁国的大才女，又是当年祁国第一美人，为何如今这般落魄？ 是家途突然中落。 那是毫无预兆，还是早有预谋？ 被打入冷宫的那天，她失去了那么多东西，却要力保祁烨，那时候的贤妃到底在想什么？ “楚姜临？”贤妃温柔的声音在寝宫中响起，她眉眼微微弯着，视线落在发呆的楚姜临身上。 楚姜临回神，向前走了几步：“娘娘。” 贤妃笑笑，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看起来十分俊俏的少年，语气还带上了怀念：“你和你母亲真像！想当年见你的时候，你还在我的怀里哭，不料一别经年，楚夫人的儿子都这般大了。” “娘娘是认识家母？”楚姜临有点震惊。 贤妃并未提及楚将军却偏偏提及了楚夫人。 “年少时有些交情罢了，也不知道楚夫人可还记得本宫。”贤妃无奈笑笑。 人生对她而言，真是大起大落，她曾经是被困在闺中的那个小女孩，如今是被困在这冷宫中的女人。 好似，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从她身边离开的人，太多太多了。 很多人的面容，都在她的记忆里，变得模糊。 明明记着很多人，却也好像忘记了很多人。 楚姜临并未回应贤妃的话，因为他从未在自己母亲嘴里听到关于贤妃的事。 或许，是忘了吧。 贤妃好似看懂了什么，她看了一眼祁烨，轻声说：“十一，你先出去，我想和阿临聊会。” “娘娘！”一旁的宫女下意识阻止，却被女人厉声打断她：“你待在这里，可还有问题？！” 可见，贤妃极为不待见这些宫女。 宫女不好说什么，只好作罢。 祁烨不明白，却也只能按照母妃的话，照做。 见祁烨离去，贤妃才将目光落在楚姜临身上。 “过来点。”贤妃又变得温温柔柔的。 楚姜临总觉得这位贤妃有点不正常。 可常年生活在冷宫里的人，精神能好到哪里去？ 楚姜临走近，眼里尽是不解。 “听说陛下让你作十一的伴读，真是委屈你了。”贤妃眼里流露着悲伤。 “不委屈。” 贤妃好似没听到楚姜临说话，自顾自地说：“那孩子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那年国都谣言盛起，所有人都要陛下赐死那个孩子，可……孩子本就无辜啊，但人言可畏，好在陛下念及和皇后的情义，最后让本宫收留了这个孩子，但这孩子生来便是异瞳，你可怕？” 贤妃突然提问，楚姜临下意识回答：“不怕。” 作为21世纪的现代人，楚姜临自然知晓异瞳乃是基因中少数存在的可能。 要么是皇帝或是皇后的基因里携带，要么就是基因突变。 一双异瞳搅得国都天翻地覆，古人不懂什么科学依据，自然就会盲目跟从。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剧，而祁烨是悲剧的主角。 贤妃听到楚姜临的话，倒是觉得有趣：“可她们都怕呢。” 贤妃说着，视线扫了一眼寝宫里的宫女们。 宫女们被点，却不敢发言。 因为是真的。 但圣旨难违，她们只要伺候好贤妃即可，至于这个十一殿下，她们不想太多接触。 “大多数人是怕的，可少数人是不怕的。娘娘肯定仰望过星空，你看星星的背后皆是黑色，可依旧有星星在夜色的衬托下，熠熠生辉。 那么，娘娘何不期许一下，十一殿下在千锤百炼之中，会得到一个更好的自己？” 楚姜临说到后面，有点昧着良心。 但祁烨确实会如此，他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形容罢了。 一个命数将近的女人，楚姜临不敢刺激。 贤妃听到楚姜临的这番话，沉默了很久。 女人的视线落到门外。 那里，身形消瘦的少年正坐在台阶上，他双手向后撑着地面，仰头望着天空。 黑纱布之下，是他要遮掩一生的伤痛，而黑纱布的外面，却又如此明亮。 他本应通往满是鲜花绽放，太阳普照的世界里，可命运偏偏让他身在一隅的黑暗里。 “本宫可能是看不到了……”女人很轻很轻的话语落下，眼角微微泛红。 楚姜临没有回话。 人各自有命，而贤妃的命……不提也罢。 楚姜临没在寝宫待太久，和贤妃辞别后，他和祁烨打了一个招呼就出宫了。 第34章 林府的结局 一个月后。 楚姜临在学习和训练两者兼顾之下，得到了谢将军的高度评价。 这天，夜黑风高。 楚姜临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入夏的风吹在身上都是暖的。 这段时间的努力，总是换来了应有的成果。 楚姜临有点开心，往回走的路上都是一蹦一跳的。 这个时候的他，也才十五。 说他是孩子，但他却经历了很多。 可人生不就是要以取悦自己而活着吗？ 少年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渐被拉长，直到远方突然变得极为明亮。 他下意识抬眸望去，同时耳边传来了很多声音。 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街道上突然吵闹起来。 他下意识快步往前走。 “走水了，走水了！”不知是谁大声喊起。 那火光窜的极高，整个国都都变得极为明亮。 而那个方向，楚姜临总觉得有点眼熟。 直到—— “哪里走水了，那么大的火？” “我的天啦！是首富府，是林家！” “林家怎么着火了，有没有人出来？” 有人问。 “不清楚，围在那里的人太多了，火灭了好一阵，也不见那火势降下，至于林家的人，没看到。” 楚姜临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跑过去的，一路上他要穿过人群，穿过很多街巷，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火势严峻，整个祁国的国都被照成了白日。 林府外围站满了人，有人在感慨，有人在吹嘘…… 各种各样的声音，根本没有断过。 楚姜临从人群中挤出来时，看着眼前这种场景，整个人愣住了。 所以，他还是阻止不了。 身为书中人，依旧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 结局已定，总是大梦一场。 可楚姜临还在挣扎，他甚至想冲进林府，可偏偏有人拉住了他。 “楚公子，别进去！”有妇人拉住了楚姜临。 楚姜临一回头才发现是之前送她粽子的妇人。 这妇人脸上都是担忧，明明力气不大，但还是死死地攥住楚姜临的衣袖，不让他前进。 少年的嘴唇有些颤抖，他抬手将妇人的手从他衣袖处扯开，“我朋友还在里面。” 他的朋友，是他从这个世界醒来，第一个给他送酒的人。 是明明软弱的很，还敢挡在他面前的人。 是明明可以自己做老大，却偏偏愿意做楚姜临的小弟。 是楚姜临愿意做什么，他都会跟着去做的人。 林非不管什么时候都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 火，好大好大。 应该很疼很疼吧。 所以做大哥的人，怎么能让小弟一个人身处危险？ 楚姜临做不到。 他是不该有这些感情的，可他还是不愿看到那么一个单纯天真的人就这样离去。 怎么会这样！ 人群中，所有人都看到那个穿着一身劲装的少年，将衣服撕掉一块沾满水冲进了火场。 曾经的楚姜临，曾于水中救得林非。 现在的楚姜临，想于火场中救得林非。 不是林非自己说的吗？ 算命先生说，他命中有福，所以他还没有享受，怎么会死呢？ 火烧到了楚姜临的衣摆，楚姜临依旧在记忆中寻找林府的路线，直到他听到了一声抽泣紧接着伴随着咳嗽声响起。 “林非！”少年的声音很有穿破力。 在角落里抱着盒子的林非下意识抬眸。 可他太难受了。 隐约间，他看到一个少年冲着他走来。 好像好像他的楚哥。 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林非想起来大火前他还在跟自己的娘亲撒娇…… 怎么会这样呢？ 他的母亲和父亲为了让他离开，倒在了地上。 少年抬起手，他想要去触碰那个要抵达到他面前的人。 他想跟他说，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好累啊。 楚哥，你怎么来那么晚？ …… …… …… 火烧了林府一夜，最后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扑灭了这场震惊整个国都的火。 林家，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常年火爆的春意楼，都没有管事的人。 门已经关了。 整个国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话题就是:将军府的那位楚公子，冒着大火去救人。 那晚，少年背着另一个少年从大火中冲出来，身上被火灼烧，他根本没管，直接带着林家那位公子敲开了医馆的人。 林府上上下下，加上仆人一共一百三十六人，如今只活下了一个林家独苗。 还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独苗。 有人感叹时局动荡。 却也有人在讨论，讨论林府那场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了。 可是市井传出来的谣言太多，根本让人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有人说是林府得罪了人。 有人说是林府倒霉。 也有人说，是因为林非当了十一殿下的伴读，下一个就轮到楚姜临了。 还有人说，是因为林家一家独大，垄断市场金钱，有人看不惯才导致如此。 可只有楚姜临知道，这些谣言中，基本上都算是真的，但和反派没关系。 林府虽年年做慈善，年年给宫中提供很多东西，可到底还是家大业大，垄断市场，后续会因为投靠谁而产生分歧，虽说林家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兢兢业业，小心翼翼，不表明任何立场，但依旧有人觉得他们就是威胁。 这是无法避免的血案。 楚姜临坐在床前，他盯着眼前还在昏迷的林非。 少年躺在床上，他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额头溢出了很多汗。 还好，他活下来了。 楚姜临只觉得庆幸，只是他救了林非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楚姜临坐得挺直，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捏成拳。 最后他在自己的思想和命运中挣扎地叹了一口气。 他要尊重这个世界的生老病死和任何意外。 妄图改变，只会让他自己步入万劫不复。 屋内很安静，春山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楚姜临：“少爷，你要上药了，这次把衣服也换了吧？夫人等下要来，看到你这样，又要伤心了。” 少年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母亲知道了吗？” 他问的是林家这件事。 “现在街上都在传，夫人想不知道都难，其实早上夫人醒来就已经在屋里哭过了，她说要来看你，是春山说少爷你还在休息，夫人才没来。 现在快要到午时了，少爷快收拾一下吧。林公子这里我看着呢。” 第35章 楚姜临的曾经 楚姜临换了一套衣裳过来时，林非已经醒了。 少年呆呆的坐在床边，好似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林非。”楚姜临轻轻唤了一声。 少年放在大腿上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他红着一双眼睛，缓慢抬眸：“……楚哥。” 声音沙哑的让人心疼。 林非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在他的印象里，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要什么有什么，父母从来不要求他太多。 他的兄弟姐妹比他更加上进，但他从来没有缺失过父母的爱。 虽说他一无是处，但父亲总是在闲暇时刻让他算账。 而他也从不辜负父亲的期许。 他从小就算账比较好，或许是家族基因，让他有了这样的天赋。 母亲不止一次说过，以后等他们老了，就让他接管林家，其他的兄弟姐妹则是帮他经营。 家里有很多人不满，可好在教育的不错，知道不争不抢便能过好此生就是最好。 但谁知林家会家道中落！ 林非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他一想到那晚的火，就浑身颤抖。 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所有人都要往外跑，可是大火还是堵住了他们的路。 “楚……楚哥，我家……其他……其他人呢？”林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楚姜临站在他面前，什么话都没说。 少年红着眼，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撑着床就要站起来，可是动作刚做到一半，整个人就往下倒去。 楚姜临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林非，你先养好伤。”楚姜临轻声说。 他要怎么跟他说，说他的家人都死在了那场火中吗？ 还是说，一百三十六个人，唯一存活下来的人，还是被人救出来的。 可是不合理的地方就在，一个人都没有活着出来，除了林非。 这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火灾。 楚姜临清楚，林非明白。 可谁去发声，谁有证据！罪魁祸首是谁，他们皆不知。 那可是一百三十五个生命，说没就没了！ “楚哥！”林非十分明白，可他嘶声竭力地喊楚姜临，整个人临近崩溃。 他要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母亲还在和他讨论今年夏天一家人要去哪里避暑，可今日他们就阴阳两隔了。 林非第一次感觉自己真的是没用。 什么都做不了！ 他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少年紧抓着楚姜临的手袖，低声抽泣着，声音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楚夫人刚走到楚姜临的屋门前，便听到屋内的哭声，她刚抬起要敲门的手，还是放了下去。 楚姜临等林非哭累又晕过去后，一个人出了门。 “阿临……”听到门开的声音，楚夫人回头，紧捏着手帕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她已经在忍耐了，可还是落了泪。 少年花费了太多时间训练，手上都长的茧。 他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拂去女人脸上的泪水，“母亲，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们都说，你受了很重的伤。”楚夫人小心地说。 可一身干净整洁的楚姜临，倒是让她看不出哪里受伤了，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楚姜临知道楚夫人不好糊弄，只好说了简单说了一下：“就是背上被烫伤了，大夫说正常涂药，休养一阵就好了，真的没事。母亲放心，阿临能保护好自己。” 楚姜临对上楚夫人那双心疼的眼睛。 他心里莫名有点委屈，难受，还有点痛苦和心酸，整个人百感交集。 原来一个人被母亲心疼的感觉，是这样。 他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在别人嘴里，他的母亲是吸毒犯，父亲是杀人犯，所以他就是吸毒犯的儿子，杀人犯的儿子，可是就是他这样的人，还有个奶奶。 楚姜临从小就和自己的奶奶相依为命。 奶奶常年身体不好，却还是起早贪黑捡破烂给他挣学费。 楚姜临不愿奶奶这般辛苦，于是就勤工俭学，但后来被奶奶知道的那晚，奶奶一个人哭了很久很久。 她说自己没用。 可楚姜临却知道，是自己没用。 因为他，而拖累了一个本应该要安享晚年的老人。 他曾经的世界里，也本就是黑暗。 可那几十立方的黑暗中，还有人愿意给他点上一点蜡烛。 也不是那么可怜。 现如今，他在他占据的身体里，体验到了从未拥有的母爱。 好似，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 楚夫人在听到楚姜临比较轻松的语气，还是没忍住涕泣涟涟。 少年看着哭泣的女子，竟有些无措。 最后他轻轻抱了抱这位母亲，“母亲，不哭不哭。” 他笨拙的安慰，像哄小孩一样。 楚夫人倒是被他逗笑了，她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泪，声音还有一丝沙哑：“等你父亲回来，母亲定要告上你一状。” “好，好好好！”楚姜临无奈，只好应下。 毕竟谁让他把眼前这个女人又弄哭了呢。 说到父亲，楚姜临想到了那个身材挺拔的男子。 这段时间，楚将军打了好几场胜仗，可前几天战报，说楚将军败了。 这件事让楚夫人担心了好久，好在楚将军并没有什么事。 现如今的战场军情还不知道如何，而城内便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 今日的学，楚姜临和林非都没去。 祁烨还在疑惑时，学堂里的皇子们就已经开始说了。 “十一，你的后台都倒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嚣张。”八皇子抬脚踹了一下祁烨的桌子，语气极为嚣张。 其他皇子听到八皇子的话，下意识提醒，“是林家倒台了，楚家又没有！” 八皇子：…… “反正他失去了一个靠山。”八皇子死鸭子嘴硬。 祁烨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他询问。 今天楚姜临和林非都没来，他以为他们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耽误了。 可听到八皇子他们说的那些话，他心中隐隐不安。 “倒台！你听不懂吗？昨日林府被一场火烧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了。人全死了。 那个富甲天下的林府，从此要消失了。” “八弟，那春意楼以后也没了？”七皇子听到这话不由得提出困惑。 春意楼的菜品都是上等的好，林府没了，这春意楼还能在吗？ 以后他们出宫，岂不是尝不到春意楼的山珍海味了？ 在场的皇子们想着的是他们以后出去玩的地方，只有祁烨坐在桌前，整个人都慌了。 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第一次勇敢地冲到八皇子面前，揪住他的衣裳，力度极大：“你说什么！我林哥到底怎么了？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第36章 发疯;丧事 少年的动作太快，八皇子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祁烨压在了桌子上。 “十一，你干什么！”八皇子看着发疯的祁烨，有点害怕。 周围的人都上前阻止，可谁知少年的力气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明明比他们还瘦弱，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坐在角落里的九皇子，看到这般情景，倒是觉得惊讶。 只是这种事，他向来不管。 八皇子被祁烨疯癫的样子，吓得立刻说：“没死！没死！” 他何曾这般狼狈，这小兔崽子！ 祁烨听到八皇子的话，终于冷静了下来。 见他的力气有所收敛，八皇子抬手拍掉他的手，同时还一脚踹在少年的肚子上。 少年没有任何防备意识，直接被踢出了好几米。 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晦气！”八皇子吐了唾沫，立即上前狠狠踢了他几脚：“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谁，竟在本皇子面前如此撒野，那冷宫里的女人就是教你这般无礼的吗？果然是没教养的东西，什么都不是！” 八皇子气的又狠狠踹了祁烨几脚。 “你再这般无礼，下次本皇子要扣掉你的眼珠子。”八皇子认真地说，周边的人都在笑。 “他是怎么了，林家倒台，他反应这么大？难不成是怕林非那小子以后罩不住他，所以他急了？” “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本皇子吗？本皇子可听说昨晚楚姜临那家伙也冲进了火场里，你说他俩怎么不死在里面，这样这小疯子是不是彻底绝望了？” “说到这个就生气，倘若楚姜临要是不去，指不定林非就没了。可惜，太可惜了。” 周围的声音全传入祁烨的耳朵里，他疼得想站起来，却被八皇子一脚踹了回去。 “九哥，林家的那场大火你怎么看？”十皇子向角落里的九皇子提问。 少年一心好像只向学，听到这番话，也是客观评价：“这场火灾，要么是故意为之，要么就是意外。” “那九哥觉得是前者还是后者？”那人继续问。 这话倒是让九皇子抬起了眸，他看向躺在地上的少年，又看向他提问的十皇子，“十弟，不管是故意还是意外，事实就是林家没了，不能接受也要接受，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且看有没有人会站出来发声。” “如果没有呢？” “林公子还活着，倘若他还想当一个废物，那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如果他不当废物，那就一定会查清楚，哪怕是徒劳，也比浑浑噩噩度日好。” “十弟受教了。”十皇子只是比祁烨大几个月，不懂的地方也还有很多。 就当所有人以为九皇子不会再说话，谁知那少年拿着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他缓慢走到八皇子旁边，目光冷淡扫了八皇子一眼，最后他看向蜷缩在地上的少年，“十一就是这般无用吗？” 九皇子向来不多管闲事，甚至对人对事都比较冷淡。 能让他感兴趣的，或许只有书籍里的东西。 只是这两个月以来，他觉得潇洒的生活在宫外的林非和楚姜临，甚是有趣。 可这个十一，真的让他有点失望，但有时候他义无反顾的样子，又让九皇子惊讶。 九皇子询问，让祁烨难以接受。 他是无用，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却是如此不堪。 常年被打压，他已经学会了逆来顺受。 却忘了自己也是要反抗的。 他很恨眼前的这些人。 邪恶的种子一旦扎根在心底，就会一点一点的被这些恶意灌溉生长。 他不甘心！ “我不是！”祁烨反驳。 “那还不起来？难不成你要等先生过来扶你吗？”九皇子说着，一旁的八皇子却不满，他想等祁烨爬起来再把祁烨踹回去，但九皇子却阻止了他。 “八哥这般行事，有些不符合你的身份。和这种人计较，倒显得你小气了。” “九弟！你！”八皇子听到九皇子的话，有些拉不下脸面。 但事实确实如此。 和这种人计较，只能说他的人品也不怎么样。 九皇子的话仿佛就是在说八皇子也不过如此。 八皇子脑子不够，他觉得他的九弟在骂他，但他又找不到证据。 最后，他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祁烨忍着全身痛意，从地上爬起来。 他刚抬起视线，就对上了九皇子那双打量他的视线。 四目交汇，后者眼底泛着一丝笑意，好似对他有些感兴趣。 祁烨却立刻低下头，忍着疼痛坐回了椅子上。 只是这天，他的心思就没有在学习上。 先生提问，他也答不上来，最后被罚站到外面。 而他所担心的人，今天一天都在醒来和昏睡中度过。 楚姜临给林非找了大夫，却根本查不出病因。 最后大夫深深叹了一口气，“楚公子，老夫觉得这林公子并非就是身体上的疾病，恐怕是心病，这心病一旦有了，就不好痊愈了，这得看他自己。 至于林公子身上的其他烫伤，只要正常涂药，便能好，楚公子倘若想让林公子早点痊愈，还是多开导开导吧。” 林家一大家子的人，就这样没了。 怎么能不得心病呢。 那么好的一家子。 林夫人常年在街边摆摊施粥，全城的乞丐都有喝过林夫人熬的粥，可以后他们再也喝不到了。 也再也没人能光顾那么热闹的春意楼了。 明明那个春意楼能接纳每个平民百姓，可以后的春意楼呢？怕是没有了。 大夫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非，整个人无奈的摇头离去。 人人都说林家大公子，能无忧无虑的接管林家，确实是了。 但是是带着悲伤接管林家的丧事。 一百三十六人，却有一百三十五个人成了冤魂。 以后他要面对的一切，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 …… …… 林非是在半夜醒来的。 他躺在床上，目光盯着屋顶，整个人好似入了魔。 这样的动作，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楚姜临跟春山在厨房熬好补身体的鸡汤，就匆匆赶来了。 “林非？”看着他睁着眼睛，楚姜临下意识喊了他。 林非没有反应。 楚姜临皱眉，抬手轻轻碰了他。 只见，躺在床上的少年，眼角落下一滴泪水。 楚姜临的动作顿住，林非声音很轻：“楚哥，我该怎么办？” 他本来就迷茫，现如今呢？他不知道。 楚姜临看着这样的林非，深吸一口气，“林伯父林伯母他们的丧事还要办，你要快些好起来，作为他们的儿子，这件事理应由你操办。” 第37章 林非岂敢苟活 林非怔然，他抬手紧拽着楚姜临的衣袖，语气有点激动，“楚哥，林家全被烧了，但我家金库必定还有些钱财尚在。” 办丧事需要花钱，他要让他的父亲和母亲体面的走，让林家的人风光地走。 林非被点醒，整个人好似一下子明了了很多。 是的，生为林家长子，理应是他去办丧事。 他看着楚姜临，又抬手接过旁边春山带来的鸡汤。 他要好起来，他的父母还等着他。 只是，那晚的事，他定查个明白。 “林公子，你慢点。”看着林非喝得有点急，春山有点担心。 林非喝着滚热的鸡汤，眼泪落了下去。 当下，他没多余的时间去悲伤，他怎能让林家人的冤魂就此倒在那场大火中！ “林家的钱，我昨晚已经派人给收回来的，给林家办完丧事后，春意楼倘若你愿意，还可以重新办起来，林家也可以重新在皇都站起来。”楚姜临认真地说。 毕竟是富甲天下的林家，就算地契纸票被烧尽，剩下的钱留给林非，他还能安稳度过一辈子。 “冤案不清，林非岂敢苟活。林家，我要复，仇，我要报。”林非紧捏着拳头。 春山却不忘打击：“官府的人说林家的这场大火是意外，林公子……” 林非：…… 林非不相信是意外，就像一百三十六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人在面临死亡，怎么可能不逃亡，而甘愿被火烧死？ 这其中，必有蹊跷。 林非清楚，林家家大业大，被人盯上是迟早的事。 他虽愚钝，但不傻！ 林非想到前段日子母亲和父亲的不对劲，或许事情早就有预兆了，只是他没有上心，而他的父母也没告诉他。 想必，这背后牵扯过大，那人也是林府惹不起的。 他们林府惹不起的人，除了宫中的人以及位高权重的人，还会有谁？ 翌日一早，楚府的小院外，传来了鸟啼声。 林非反反复复在梦中醒来，再次睁开眼，外面的光线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让他赶紧离开的慌张神情，想起父亲最后交付给他的盒子，以及耳边都是尖叫和哭泣声…… 他害怕地坐起来，试图去寻找盒子。 只是他刚抬眸，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 有火烧的痕迹，且上了锁。 楚姜临没有打开，他将林非带回来的时候，盒子也带回来了。 能让林非如此保护的盒子，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 春山一直守着林非，他一动，春山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林公子，怎么了？”趴在床边的春山，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打了一个哈欠。 “春山……”少年的声音里依旧带着哭腔。 他真的好痛。 “你能告诉我，那晚发生的事情吗？”林非还是想问一个究竟，再死心。 还有，他记得火烧的很大，楚姜临到底是怎么救的他？ 春山看着林非红肿的眼睛，“林公子，少爷让我保密，但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让你知道的。 那晚林家走水，有很多人去灭火，可那火怎么灭都灭不掉，哪怕后面有官府的人来了，那场大火还是灭不掉，所有人只能看着火越烧越大，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人出来，就连我家少爷，也差点没出来……” 春山回忆着：“当时有人拉住了少爷，让他别进去，可少爷不听，非要进去找你，最后还是将你带了出来，你当时紧抱着怀里的盒子，不肯撒手，少爷背着你，穿过好多街巷，敲响了医馆的门，大夫说要是再来晚一点，你可能就没了。 少爷守了林公子一夜，春山希望林公子能好好活着，因为春山知道，从小到大，少爷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但人生不能复生，还请林公子节哀。” 林非听着春山的话，双手紧捏着拳头。 他忍着泪水，整个人颤抖着。 他这两天瘦了很多，脸色极为不好，身上的伤反复的疼，可林非到底还是没在楚姜临面前喊疼。 他也没有彻底颓废，能下床走路的时候，就去了一趟林家。 往日繁华的园子，如今破败不堪。 真的被烧的一干二净。 只是林府里里外外都系上了白布，里面的破败被人处理过，也不是特别难看。 林非知道，这一定是楚姜临的手笔。 林非视线下移，才发现林府的门口，放了很多野花，零零碎碎的。 也不知是何人放的。 直到远处有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手拿一束花，慢慢地走了过来。 林非看着那个老人走了很久，最后停在了林府门口。 他将手中的一束花放在了林府门口，整个人三拜后，抹了眼角的泪水，欲要离开。 但余光还是瞥见了那个伫立在林府门口好久的少年。 老人转了方向，朝着林非走过去。 “可是林公子？”老人有些粗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悲凉。 林非没有说话，但眼睛已经红了。 他看到林府门口的鲜花，大抵都是像他眼前的这些人送的。 “老夫没本事，只能给林老爷和林夫人他们送上一束山上的野花，还望林公子不嫌弃，事已发生，林公子还请节哀。”说着，老人就要跪下去。 林非手快的扶住了他。 向来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他，红着眼睛对老翁说：“谢谢。” 来送花的人，基本上都有被林夫人他们接济过。 整个祁国城里，大多数人都对林家的人赞不绝口。 虽说林非堕落，可到底还是林家的人，看到可怜的人还是会忍不住给他们几个银子。 几个月前，楚府的楚公子失足落水后，整个祁国城里就发现平民巷的那条街上的好事都被人做了。 有人想知道是谁，于是集体等了一晚上，终是被他们发现是楚公子和林公子这两个纨绔弟子，在偷偷摸摸的做善事。 众人震惊，谁知两人被发现后，还让他们保密。 他们不解，怎么祁国城里的两个纨绔弟子变了性格呢？ 看着有点迷茫的百姓们，少年却笑笑，留下一句：“做好事不需留名！” 那时候百姓们才发现，他们是真的变了。 于是那条平民小巷里的人，从此特别喜欢林公子和楚公子。 且林夫人和楚夫人，也曾在那里施粥救济过很多人。 可是好人，怎么活不长久呢？ 第38章 刺激十一 这几天总有人在山上采了野花，放在林府的门口。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总有人会停下来看一下。 他们不懂这些花的由来，却感叹林府的结局。 楚姜临这段时间都在帮林非操办林家的丧事。 楚夫人还特意让楚府的丫鬟们去帮忙。 出殡的那天，很多人都来了林府，林非什么人都认识。 都是曾经林父带他去认识的。 其实很早之前，林父就在培养林非，让他结识了很多人。 林父希望林非永远用不上，可事实不允许。 但至少他们还是给林非留下了一些东西。 站在角落里的楚姜临看到这样的林非，他知道，只有这样的经历才能让这个少年成长。 没有庇护之所，他要学会自己长大。 楚姜临刚收回视线，欲要离开，便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少年。 他怔了一会，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祁烨。 他怎么偷偷跑出来了？身上怎么那么多伤？ 楚姜临一概不知。 这几天因为林家的事，他都没进宫，反派怕是又被针对了。 不过他倒是有心，还来送送林府的人。 也不是书中说的那般无情。 楚姜临喊了春山：“找一瓶金疮药来。” …… 此时此刻，祁烨低头看着手中的野花，这是他从河边采的，有点寒酸。 他放在角落里，这林府虽然破败，但出殡的这天，还是有很多人来送了林家的人。 他们的东西都特别贵重。 且他们向林非寒暄几句，说了几句节哀的话，便离去了。 望着灵位，林非哭不出来。 唢呐在四周响起，悲鸣的气氛显得十分压抑。 该上路了。 白纸黄纸交叉满天散落，穿着孝服的少年双手抱着灵位走在最前面。 唢呐悲鸣，路边有人哭泣。 整个街道上站满了人，有小孩不理解这次的丧事为何那么隆重，于是天真浪漫的询问：“娘亲，是谁离开了？怎么好多人都来送别啊，我们也是要给他们送别吗？” “是啊，是那位特别善良的林老爷和林夫人。” “林老爷和林夫人都是那么好的人，怎么要走了呢？” “因为功成圆满，他们要去天上了。” 走在最前面的林非，听到这番话，眼角泛红。 是的啊。 他的母亲和父亲是在人间功成圆满后，上天了。 …… …… …… 祁烨跟在后面，因为瘦小，没人会注意到他。 他跟着那些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最后望着棺材入土。 这山林里的空气十分新鲜，披着孝服的林非久久不起。 祁烨眨着眼睛，他想上前安慰，却怕被人认出来。 谣言中，有人说是因为他的原因。 林哥应该恨死他了。 他又有什么脸面去安慰呢。 祁烨在这里待了好久，直到被楚姜临发现。 他愣愣的对上少年的视线，很快就有了退缩。 他想跑。 但楚姜临已经过来了。 “既然来了，何不上前？”楚姜临低眸看着比他矮一截的少年。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离开了。 祁烨的步伐停下，他看向楚姜临，却不敢动。 楚姜临没想到祁烨会跟过来，看着他脸上的伤，楚姜临抬手准备抓住他的手腕却被少年避开。 他轻笑，“我会杀了你不成？”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他又怎敢杀这个小反派呢？！ 祁烨听到楚姜临的话，下意识放松警惕。 见此，楚姜临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时将他的衣袖撩起来。 大面积的伤疤看得十分狰狞，看伤口程度就知道是这几日反反复复叠加的。 楚姜临从怀里掏出了之前让春山找来的金疮药，给祁烨涂抹上。 “殿下这般懦弱，以后怎么保护贤妃娘娘？”楚姜临自顾自地说。 祁烨没说话，楚姜临继续刺激他：“殿下打算永远这般吗？倘若以后贤妃娘娘也同你林兄的父母这样，你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祁烨下意识推开了楚姜临。 “母妃不会死。”楚姜临第一次从祁烨眼里看到怒意。 果然！ 贤妃的去世，是小反派黑化的关键。 “殿下是恼羞成怒了？可臣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要等着谁来庇护你？我吗？还是你林兄？”楚姜临继续问。 祁烨整个人在发抖，他死盯着楚姜临，不懂他为何会这样说话。 “殿下不觉得自己很无用吗？什么人都保护不了，倘若不是因为你，林家怎么会遭此横祸，你真的不觉得和你有关系吗？你的心难道就不会内疚吗？林兄对你这般好，你仅仅只能做到来送林家人一程吗？” 楚姜临需要刺激眼前的人，只有这样，邪恶的种子才会成长的更加壮大。 他不知道贤妃死去后，祁烨到底获得了什么。 但楚姜临需要他内疚，需要他日日活在愧疚中。 因为他也是自私的。 他希望祁烨能带着这份愧疚，在未来有权利后，能帮林非查明这场血案的真相。 而前提是祁烨有这个心。 祁烨盯着不太正常的楚姜临，整个人紧绷着。 是的。 所有人都在说他没用。 就连曾经对他好的楚兄都是这样说。 难怪九叔说：人心不可测。 他从未猜透过楚姜临的心思。 如果楚姜临开心了，他就会大发慈悲的帮他一下，如果楚姜临不爽了，最后还是会拿他开刀。 这场友谊，除了他在讨好以外，楚姜临可能根本不在意。 所以他在期待什么？ 他在想什么？ 他以为楚姜临和别人不一样，原来楚姜临和别人一样。 祁烨的神色开始变化，他盯着楚姜临，眼里带着一丝憎恶。 “楚兄既然这般觉得，为何要向我示好？楚兄是觉得我很好拿捏吗？”祁烨想起那晚他在烛火下，忍着睡意写完的《蒹葭》，想起第一次见到楚姜临的场景…… 想起楚姜临次次在他狼狈的时候出现。 可…… 他的楚兄到底还是和别人一样。 失望吗？ 绝望更大于失望吧。 祁烨红着眼睛，他知道黑纱布之下，没人能看到他的情绪。 楚姜临冷笑，向前一步：“殿下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臣是你的伴读，自然是在为你着……”想。 话还没有说完，少年抬手推开了楚姜临。 他憎恶地跑走，看着离去的背影。 楚姜临咂嘴。 完了。 他不敢想象自己以后会死的多惨。 楚姜临内心尖叫了一声。 他转身本要回去，却没想到林非的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第39章 重开春意楼 五皇子不知何时来的。 至少在楚姜临离开前，是没注意到有人过来的。 应该是没看到祁烨吧。 不过很快，楚姜临就沉着脸走了过去。 “五殿下。”走近，楚姜临向五皇子打了招呼。 “楚兄。”五皇子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鼻梁上那个黑痣给他增添上几分韵味。 “五殿下身份尊贵，怎来了此处？”楚姜临询问。 “听闻林家……”五皇子下意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非，欲言又止后，又道：“所以来看看，林公子节哀。本宫带了一份薄礼，还望林公子收下。” 五皇子说着，身边跟着的随从将东西递到了林非面前。 他不能不接的。 毕竟身份悬殊。 “殿下有心了，姜临替林非谢过。” 楚姜临见林非没反应，于是替林非将东西收了起来。 五皇子也不生气，但他还是没走。 他低眸望着跪在地上的人，轻声说：“其实此次前来，本宫还有一件事。 宫里常年需要的东西，都是林家筹备，今年林家遭此大劫，父皇听闻深感痛惜，特派本宫出宫慰问。 听说官府判定这场火灾是意外，本宫只觉得可惜又觉得甚是不合理，倘若林公子需要，本宫可以严查下去。” “严查下去，殿下就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吗？”一直没说话的林非，轻声开口。 他神色带着恨意，抬眸看向了身侧的五皇子。 五皇子没有回答。 两个人的眼神交锋中，谁也没让。 其实人人都明白，林家是惹了不该惹的。 不管怎么样，都逃脱不了被灭门的惨案。 而这个幕后凶手能在事后逍遥法外的活着，必定位高权重亦或者是有后台。 所以找到凶手了，就一定可以让那个人付出代价吗？ 答案看五皇子的表情便显而易见。 现如今，太子殿下已和楚将军出征一个多月了，朝中的局势变化莫测。 五皇子来这里，必定目的不纯。 林非能明白的道理，楚姜临又怎么会不知。 “殿下的好意林非心领了，现如今我是林家的独苗，那么大的产业还等着我去处理，家父家母的心血，林非不能不管，如果殿下想帮林非，还是多光顾光顾未来春意楼的生意吧。” 林非轻声说。 现如今他说话更加沉稳。 楚姜临听得差点给林非点赞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站队。 生在皇家的人，历来对那个位置情有独钟。 楚姜临是不解的。 逍遥自在岂不是更好，可是每个人的追求不同。 有人渴望权利的滋味，也有人向往世外桃源。 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楚姜临很想给这个五皇子开个背景盲盒，奈何他的善意值都用光了。 一时间也凑不上。 只能作罢。 “林兄还要再将那个春意楼开起来？”五皇子听到林非的话，大为震惊。 这人不是和楚姜临一样是废物吗？那么大一个春意楼，能经营的起来吗？ 五皇子很是怀疑，却也不得不说着比较违心的话：“有志者事竟成，那本宫就提前恭喜林兄将春意楼做的比往日更火爆了。” “多谢殿下的好意，林非定不辜负！”林非心里燃起熊熊烈火。 楚姜临差点没举灯说：做大做强！ 林非的实力，楚姜临自己都不清楚。 未来怎么走，谁又知道呢？ 只是楚姜临看着林非有些消瘦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少年，他还是改变不了他死亡的结果。 既然这次没死，那么他真正死亡的时间和地点到底在哪里呢？ …… …… …… 春意楼并非林非想象的那么好经营。 昔日看不起林非的人，在春意楼重开的那天，纷纷过来落井下石。 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怎么可能经营起这么大的春意楼。 哪怕林非花费大量资金重启春意楼，春意楼也不同往日那般盛景。 春山看着那群人丑恶的嘴脸，他呸了一声：“林公子肯定能做大做强的！” 做大做强这四个字，还是春山跟楚姜临学的。 当事人在旁边还有点不好意思，楚姜临让春山别这样说，结果春山却指着那群人继续说：“春意楼肯定能做大做强，越做越盛，到时候把你们那些丑陋的嘴脸打的啪啪作响。” “你一个奴，叫什么叫？一条狗还敢如此叫嚣？”有人不满的指回来。 春山却有恃无恐：“我是，我是我家少爷的狗，那你是什么？只会狂叫的疯狗吗？我好歹有主人，你有啥？要礼貌没礼貌，要素质没素质，只有疯狗才会如此！略略略～” 那人：“￥%……你这个奴好生可恶#@#￥……#！*我去你的%@￥………你脑子#%……” 那人骂骂咧咧的，要不是好友拦着，指不定就进来和春山干架了。 春山见状，还特意做了鬼脸。 因为他清楚，楚姜临在这里，就没人敢动手。 毕竟今天来闹事的人又不止他们，且准备闹事的都已经被他们打出去好几波了。 还差这几个？ 一旁的林非欲言又止，最后无奈扯着楚姜临的衣袖，轻声说道：“楚哥，春山好会说啊。” 楚姜临脸臭的可以当榴莲了：“我没教啊，完蛋了，以后在外又要被扣上‘教不好下人’的标签了。” 楚姜临扶额，甚是无奈。 林非却笑笑。 这样的气氛，好似又回到了他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里了。 可是过去，只能怀念。 林非走上前，看着那些嚣张至极的人，“春意楼虽不同往日，但未来一定可以，我不管你们如何评价现在的春意楼，既然曾经我父亲能将春意楼做大做强，那么身为他的儿子，我定当竭尽全力。 今日你们特意过来落井下石，我林非定记上你们一笔，从此以后，春意楼便不允许你们踏进半步。” 林非说着，还叫来春山，将他们的名字记下。 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觉得林非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大快人心，立刻拍手称快。 楚姜临看着林非刚刚的样子甚是欣慰。 只是，林家发生这样的事，林非已经不想再进宫了，但楚姜临还需要去当祁烨的伴读。 时间未到，定不能全身而退。 这几天楚姜临带着林非处理好外面的事情，便立刻进宫面圣，向陛下请罪，并说明缘由。 陛下体恤，取消了林非的伴读身份，也不追究他们的过错，还特意在春意楼定制了甜品让人送进宫。 楚姜临松了一口气，他本是要退下，不料陛下却叫住他。 “阿临着急走，难道不想知道前方传来的军报吗？” 第40章 令牌;断指 楚姜临因为这个话题，又在殿堂中逗留了一段时间。 看着这皇帝老儿一脸慈祥的样子，楚姜临总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在前方军情还算稳定，楚将军虽打了败仗，但军心依旧没有动摇。 这个消息楚姜临提前知道，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国都都会知晓。 楚姜临叩谢陛下，同时还求了一个不情之请。 “要这个就是为了抓药？”陛下听闻楚姜临要令牌，甚是不解。 少年却认真说道：“家母常年体弱多病，外面的郎中和大夫也不顶用，姜临想向陛下借用令牌，一来是想在太医院抓点药材回去，但东西没有白拿的道理，所以姜临必回筹好钱财，二来是这段时间姜临来回出宫甚是麻烦，倘若有陛下给的令牌在，进出也方便许多。” 一旁的公公听着楚姜临的话，内心吹嘘。 楚将军的这个儿子，还真敢说啊。 正当公公以为陛下会拒绝时，哪知陛下却朗声笑着应允。 公公：…… 陛下对这个楚公子也太宠溺了吧！ 楚姜临拿到令牌，还觉得太顺利了。 他再次叩谢天子，最后往学堂的路上走去。 只是通往学堂的路上，有人神色慌张，步伐慌乱。 走在最前面的人，还在催促：“走快点，地上的东西都要清理干净，莫让八殿下发火。” 说话的那人，声音有点尖锐。 其他人唯唯诺诺的，只敢照做。 走在最后面的两个人，仿佛天生就爱嚼舌根。 “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人不知，于是问身侧之人。 小太监谨慎的看了一眼四周，认真说道：“听说这次那个十一殿下顶撞八殿下，八殿下一怒之下，让人把他的手指给砍断了。 听说一地的血，十一殿下身上还有其他的伤，也不知道今天还活不活得了。” “是那个晦气的小殿下啊？就算死了陛下也不会过问吧？” “谁知道呢？好歹也是先皇后生的，陛下想来或许会追究询问，遭殃的可能也是我们。但现在那个小殿下被八殿下让人关进了柴房，我们这些做奴的，也只能尊重命运了。毕竟谁会去触霉……”头啊。 小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直接被吓了一跳。 “你们在说什么呢？”楚姜临笑盈盈地询问。 看到少年的脸，小太监说话都哆哆嗦嗦的。 “公……公子……是哪位？”小太监不认识楚姜临，但能随意在宫中行走，衣着还不朴素的人，肯定身份尊贵。 更何况小太监视线下垂就看到少年腰间那个金灿灿的令牌！ “扑通——”小太监直接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嘛？”楚姜临眼疾手快扶住小太监。 面板无语般的提示：扶住要跪在的小太监，真是完美般的善举！加一分加一分加一分。 系统表示：一个善意值倒是被楚姜临玩明白了，所以你们以为他那么多善意值是怎么来的？ 小太监见自己没跪成，整个人更慌张了。 还好眼前的少年只是询问了他几个问题，最后问问那个晦气的小殿下被关在哪个柴房里。 小太监如实回答，最后目送楚姜临离去。 他后知后觉才想起来那个看起来身份不凡的少年，询问的是那个人人都不在意的小殿下！！！ …… …… …… 全身的痛感刺激着神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好似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只是周围太安静了，能隐约听到很轻的呼吸声，这才能判断地上的少年，还有一口气。 这柴房太脏了，地上的木屑和灰尘沾染在他的衣服以及伤口上。 他会死在这里吧。 这是祁烨有意识的时候，内心唯一的想法。 明明没睁开眼睛，泪水却沿着眼角落下。 没入地上，形成水圈，最后蒸发，消失不见。 少年缓慢睁开双眼，才发现眼前一片明朗。他想起来是自己在被人打的时候，五皇子让人将他的黑纱布给扯掉了。 他们指点他的异瞳，嘲笑他这个晦气的身份，讽刺他的人生，侮辱他的母后。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 感受不到了。 只有疼。 他盯着自己右手处的那个小拇指。 空荡荡的，很难看。 伤口沾染了很多东西，看着血肉模糊。 少年动了力气，他张开手掌又向内扣，那个断掉的小拇指，显得极为突兀。 之前祁烨一直不明白，为何九叔一直要让他隐忍，要让他收敛。 可是他今天没忍住。 他动手反打了八皇子，现在失去了小拇指又得了一身伤，他才终于明白九叔的话。 在一切强大的面前，只要自己还是弱小，就要避其锋芒，学会忍耐。 祁烨不敢想象，倘若当时九皇子没有阻止他们，自己会不会死掉。 祁烨想了很多假设，只是他的头昏沉沉的，意识很快就没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 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一个很干净的地方，这四周都是药味。 祁烨睁开眼睛，发现眼前被一条白色丝巾缠绕着。 他还有点出神，直到一道声音让他回了神。 “小殿下的小拇指接不回来了。”说话的那人，声音有点苍老，语速缓慢。 作为当事人的祁烨，下意识抬起右手。 他的小拇指处，被人包扎好好的，有点疼，断了一截，还有点丑。 回应那个声音的人，是背对着祁烨的。 “卓太医辛苦了，不用自责。”那人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祁烨听得有点熟悉，他一直往那里看，却依旧没看清那个人的面容。 因为他所躺着的地方，被帘帐挡着，有点影响视线。 “楚……楚兄？”祁烨还是试探喊了一声。 可是外面的人没有回应他。 反而是和那个声音苍老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随后便离开了此处。 祁烨等了好久，也没有得出想要的答案。 “醒了？”卓太医送走了那个少年，走过来看了一眼祁烨。 祁烨没有讲话，卓太医看到有点忐忑不安的少年，轻声说道：“小殿下不用紧张，且在这里休息便好。” 卓太医是上了年纪的人，对于病人向来一视同仁。 见祁烨不愿和他说话，他便忙活自己的事了。 直到很晚，天都黑了，一个人踩着月色敲响了太医院的门。 第41章 一盒白纱;突发事件 九叔在得知消息后，多方打听，才得知今日是一个少年带走了祁烨。 九叔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积蓄都用来打听消息，这才得知祁烨在太医院。 那个地方…… 让九叔第一时间怀疑带走祁烨的人到底是谁。 照顾卓太医的仆人听到声音，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开门。 “请问你是？”仆人看到眼前的中年男子，眉宇间有一丝不耐烦。 男子用手比划着，他想道明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仆人看不懂，便催促着眼前的人赶紧回去。 奈何男子却一动不动，身上还有一股让人感觉害怕的杀气。 仆人见此，只好匆匆去禀报卓太医。 卓太医从睡梦中醒来，步伐慢慢朝着九叔这边走过来。 上年纪的人，看人和说话都慢慢吞吞的。 仆人在一旁跟卓太医说：“卓太医，这人好像不会说话。” “先生这么晚来此造访，是何意？”卓太医捏着自己的胡子，轻声问。 男子抬手指了指里面，又用手比划着到他胸口处的身高。 “可是来寻小殿下的？”卓太医想了想，询问。 里面只有一个病人。 这人又是小殿下的什么人？ 正当卓太医还在困惑时，里面的少年不知何时扶着墙角走了出来。 “九叔。”声音很小，但九叔还是听到了。 祁烨的话，解出了卓太医眼底的困惑。 少年向前走了两步，彬彬有礼地拜谢卓太医的收留。 卓太医却笑笑：“殿下应该要感谢今日那位公子。” “太医爷爷可知是哪家公子？”祁烨顺着这句话询问下去。 “老夫也不知，只知那少年生的极为俊俏，骨相也极好，并且他还有陛下亲御的令牌，可见身份不凡，不然老夫也不敢收留殿下。” 祁烨的身份，本就是一个问题。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不需要点明。 “多谢太医爷爷告知，今日十一多有叨扰，天色已晚，十一便不在这里留夜了。”祁烨再次拜谢。 卓太医看着各方面都有礼貌的小殿下，眼神微闪。 在祁烨走之前，卓太医让仆人去里面拿了东西。 是药材和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看着卓太医递过来的盒子，祁烨疑惑。 “这是那位公子留下的。”卓太医让人将盒子打开。 里面全是白纱。 “公子说，殿下戴在眼睛上的白纱应该常换，黑色不适合殿下，白色更好。 公子还让老夫给殿下带一句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若不能出鞘锋利，一击必胜，应藏拙锋芒，等待下一次机会。” 祁烨满目怔然，竟不知该说什么。 走之前，他还是不死心地询问：“那位公子可是姓楚？” 卓太医盯着祁烨的眼睛，认真地摇头。 他并不认识什么楚公子，只知道那个少年顶着午日炎热的太阳，背着满是伤痕的少年，急匆匆地跑到他们太医院，要挟他赶紧医治。 …… 回去的路上，九叔给祁烨拿着盒子，什么都没有说。 但想到那个少年留下的一番话，想必殿下应该是明白了。 九叔同样也好奇卓太医口中的那位公子，只是没人知道。 他已经没钱再去打点询问了，十一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看着少年断掉的手指，九叔在送祁烨进冷宫前，还询问疼不疼。 少年一笑而过，“九叔，今日之事，是十一太鲁莽，让九叔担心了，从今往后，十一定当吾日三省吾身，时刻谨记在心。” 祁烨朝着九叔鞠躬，便转身进了冷宫。 他步伐很慢，身上的伤牵扯一下就疼。 进了冷宫，他便看到伺候母妃的宫女，都井条有序的在自己的岗位上，剩下看不见的宫女估摸着都去休息了。 没人会关注他。 祁烨也已经习惯了。 他躺在自己那张破旧的床上，脑海里想起今日种种，最后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第二日，楚姜临依旧没来学堂。 祁烨也没有去，他将之前太子殿下送给他的书籍，又重新拿出来重温了一遍。 第一次看他不理解，第二次他略懂，第三次他学会总结，第四次第五次……直到手中的书被翻烂，他也乐此不疲，爱不释手。 日子一天一天消磨着，他不知宫外是什么样子，也不知学堂又是如何。 母妃出来晒太阳的时间，总是不多。 能见到祁烨的面，也少。 祁烨一直不清楚这些宫女为何要监视自己的母妃，也不知母妃当时去找父皇到底做了什么。 她们也不会告诉他，还会以他还是孩子为理由而搪塞。 祁烨七日未去学堂，再回学堂时，身后的座位上，那个少年又出现了。 只是少年看起来有些憔悴，好似是病了。 祁烨不敢说话，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楚姜临目光扫了一眼少年用白纱遮住的眼睛，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祁烨本来都已经准备忍受五皇子他们的恶语相向，可今日却无事发生。 只是九皇子看他的目光，频繁的一点。 祁烨困惑，却也无人解答。 只是身后那位少年身侧的位置，已经被搬空了。 看来林兄是不会再来了。 祁烨心里有点难受，又没人诉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更加努力的学习，弥补七日落下的功课。 其余人看到了，还不忘挖苦他。 祁烨不听，他相信努力会有所改变。 这段日子他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每次月考，他身后的楚兄都没有过，但楚姜临似乎也不在意。 在楚姜临看不见的地方，祁烨经常被人针对。 就算楚姜临清楚，也不会过多干预。 毕竟这是对反派的磨炼。 楚姜临这两个月在进宫和出宫中两头跑，同时还帮林非管理春意楼，夜晚又要去谢将军那里。 这苦逼的日子，差点把楚姜临给熬死了，他甚至觉得该磨炼的就是他自己！ 楚姜临无语，他不明白系统怎么就给他这么一个身份，真的有‘判’头啊！ 好在，楚姜临每天还期盼着关键剧情那天赶紧到来，期盼着反派赶紧成长。 楚夫人看着楚姜临瘦了一大圈，心疼的每天给他来一碗鸡汤。 喝多了楚姜临都想吐，奈何看到楚夫人摇摇欲坠的眼泪，楚姜临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 他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贤妃离世那天，奈何还是有意外发生了。 第42章 老死不相往来;未解剧情 安州和营州沦陷后，百姓苦不堪言沦为难民南下。 以楚淮慎为首的楚家军在平洲打了第一场胜仗，让百姓看到了希望。 只是今年流年不利，收成不行，匈奴烧掉军营的粮草，即便是楚淮慎来之后带了粮草，三月之余，如今也已殆尽 此时此刻，北上的军营里，炎热的太阳刺的人睁不开眼睛，路上有个士兵极快地往中心的帐篷里跑。 “将军，飞鸽回去的军报还未得到国都那边的回应，现如今九日了，军营里已经快没有吃食了。”说话的士兵，面色蜡黄，薄唇干裂，整个人十分消瘦。 “为何还没有到？”正在看地势图的男子，卸下往日的盔甲，听到这番话，面色沉重。 这段日子，他们所有的吃食都在减少，楚淮慎已经两餐未进食，但作为将领的他不能倒。 “是否派人快马加鞭回国都？”楚淮慎又问。 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五六日才能到。 他等得起，但将士们呢？ 士兵听到这话，认真回复：“已派，但去的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回来。” 这就是奇怪之处。 听到这话，楚淮慎的面色更加沉重。 他冷静下来，“这件事先不要乱传，现如今粮草不足，匈奴那边打了败战，定不敢再犯……” 如今面临的情况非常糟糕，楚淮慎第一时间是想稳住军心。 好在匈奴前些日子打了败仗，这些时日，他们必定会养精蓄锐再次发起进攻。 但楚淮慎清楚，粮草问题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 “将军。”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曾经光鲜亮丽的太子殿下，如今也有些狼狈。 他受了伤，因为身份尊贵，吃食也比其他人好的多，只是现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允许这位太子殿下再享受了。 战争就是这样。 “太子殿下。”楚淮慎皱眉，低声喊了声。 “将军不必多礼，在这里将军把本宫当成你的士兵就行。”太子殿下轻笑着，这段时间他也瘦了很多，说完这番话，他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谋士温向烛。 “听说军中粮草已经不足，百姓的收成也不好，无法给到自给自足，本宫也不能享受着百姓的供奉，而理所当然的接受，因此以后将士们和将军吃什么，本宫就吃什么。哪怕本宫饿着肚子，也要将士们吃饱穿暖。” 纵观大局，大丈夫当如此。 “臣遵旨。”楚淮慎看太子的眼神带着少许的赞许。 “本宫已经派人回国都，此次传信不成，恐如上次，怕是军中有细作，还望将军查清。”太子殿下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此次传信，是让温向烛单独派人去的，自然没告诉其他人。 但飞鸽传书加上快马加鞭都没有消息传来，有细作的可能性极大。 楚淮慎明了，立刻让其他将领进帐篷商量。 …… …… …… 国都收到战场上的消息，已经是五日后了。 谢将军被急召进宫的时候，楚姜临刚下学。 今日是学堂结业，以后楚姜临不用再当十一殿下的伴读了。 少年在临走之前，看了一眼祁烨。 这几个月，他成长了很多，学会低声下气，又暗藏锋芒，哪怕没怎么和楚姜临交流，但楚姜临还是察觉到了祁烨的不同之处。 楚姜临本要离去，奈何还是被叫住了。 祁烨挣扎了好久，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他冲上去喊住楚姜临。 或许，以后他们不会再见面。 但祁烨真的有曾将楚姜临当成朋友。 “楚兄。”祁烨紧捏着手指，看着少年的背影。 楚姜临犹豫几秒，转身看向快和他一样高的少年。 视线下移动，楚姜临看到他残缺的小拇指，整日被包扎着，但没见过他喊疼过。 “殿下何事？”楚姜临表情冷淡。 内心却是：这个小反派到底找他干嘛啊？记恨上他了？难不成要放狠话说下次狠狠刺死自己？ 楚姜临的心从上向下简直在过山车一样。 好在，无事发生。 “多谢楚兄这几月的照顾，此次离别，不知何日相见，还望楚兄保重。”少年双手抱拳。 楚姜临抿唇，他能看出来祁烨好似并不恨自己。 这可不行！ 楚姜临焦虑死了。 “殿下不必如此，姜临只是奉旨行事，你我之间本就不应该有任何交际，毕竟靠近殿下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是吗？你我心知肚明，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比较好。” 楚姜临爽了。 他要气死反派，谁让他以后要杀掉自己呢？ 他要让反派难受，这样他死的就不冤了。 算算，距离关键剧情还有半个月，反派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他操什么心。 楚姜临话落，就转身离去。 在后头听到他们对话的五皇子，嘲讽不断：“十一弟怕是还没有认清自己吧？人家都不想挨着你，你还要凑上去，你以为你的身份，别人就要趋炎附势吗？ 莫不是搞笑？就算十一弟认字读书又如何，父皇看不见你的努力，看不见你的所有，那也是徒劳。 这就是你的命，你应该接受，而不是妄图去改变。” 五皇子笑着离去，甚至没给祁烨一个目光。 少年愣然。 眼底又带着不甘心。 原来楚兄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他只是一个靠近任何人，都会让别人变得不幸的人。 所以老死不相往来是最好的结局吗？ 祁烨抬头看着湛蓝的天，始终想不明白…… …… 看着谢将军匆匆进宫的背影，楚姜临很是疑惑。 陛下不会无缘无故的召谢将军进宫，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楚姜临掏出手中的令牌，也匆匆跟了上去。 “……陛下，臣立即筹备粮食启程。”谢将军的脸色在听完消息变得极为严肃。 楚姜临还在外头，陛下身边的公公站在外面慈祥的看着楚姜临，“楚公子，陛下和谢将军正在商量事情，请你等等。” “是战场出什么事了吗？我是来归还令牌的，还麻烦公公进去和陛下说一声。”楚姜临有点急。 因为楚淮慎的人生剧情一直不能解锁，这是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头。 公公劝阻:“楚公子还是等等吧。” 第43章 请缨;灭掉的蜡烛 谢将军急匆匆从殿堂出来，就看到楚姜临在和陛下身边的公公交谈着什么。 “小将军怎么在此处？”看到楚姜临，谢将军确实惊讶。 “我来归还令牌的。”楚姜临拿出一直放在他怀里的令牌。 这令牌其实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既然不需要了，也应当归还。 谢将军忙着走，听到楚姜临的解释，也赶忙回了一句：“陛下怎么给你令牌了？不过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唠嗑了。” 说罢，谢将军脚下生了风。 “是出了什么事吗？”楚姜临下意识询问身侧的公公。 公公不言，最后朝着楚姜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姜临面圣时，便发现陛下的脸色极为难看，好似被什么困住了。 他将令牌归还回去，斗胆问了一句：“陛下在为什么烦心？” 陛下目光深邃的落在楚姜临身上，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作为当事人，楚姜临应该知道。 “一个时辰前军报传来，据说前线的粮草严重不足,但你的父亲仍然带领部下坚守着阵地，目前情况不明，朕已派谢将军备上粮草，速速出发。” 殿堂之上的人刚说完这句话，楚姜临面前的面板毫无预兆地弹出了一道选择题。 【检测到宿主大人多次询问楚将军的结局剧情解锁，限时一小时促销活动，不要188只要88个善意值即可解锁成功，请问宿主大人是否消耗88个善意值解锁该结局？】 楚姜临眼睛往右上方瞟了一眼。 善意值余额：88。 楚姜临：…… 我都说这是一个坑爹系统了！还真当他的善意值好赚吗？ 傻逼！ 楚姜临在内心咆哮。 谁的善意值是大风刮来的！！！ 反正他的不是！ 最开始不是说是五十个善意值吗？ 现如今，闹呢？楚姜临气的直接选择了否。 【虽然宿主大人暂时拒绝了，但也没关系，错过时间，下次宿主大人要解锁，还需花费188个善意值哦。温馨提醒：系统绝对不是故意坑宿主大人的善意值，只是结局剧情今日有限时活动而已哦～】 楚姜临：………… 毁灭吧，我累了！ 楚姜临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是让陛下一愣。 “阿临这是作甚？”虽然朕是天子，但是你也不要这般激动啊！ 楚姜临：社死算了。 楚姜临头皮发麻，只好已读乱回：“恳请陛下让楚姜临同谢将军一同前往北方。” 此话一出，楚姜临自己都沉默了。 完了，玩脱了。 那他是不是快成将军了？ 楚姜临心里波涛骇浪，那叫一个刺激。 他好想让陛下没听到自己的这句话，结果陛下斟酌几秒后，道：“既然阿临坚持，朕也不好劝阻什么，但身为楚家唯一的嫡长子，唯一的继承人，你定当万般小心。” 楚姜临：…… 好好好。 我把我自己卖了，你信吗？ 楚姜临现在很想把系统拖出来暴打一顿。 奈何一个虚拟的东西，怎么有形态？ …… …… …… 谢将军听说楚姜临要同他一起去前方，整个人震惊至极：“简直胡闹！” 是啊，可不是胡闹吗？ 楚姜临内心附和，而表面却是：“谢将军这是不放心吗？” “你才学了一点皮毛，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就算楚将军在这里，也不同意，更何况你还是楚家的独苗，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将军和夫人交代？” 谢将军满脸抗拒楚姜临同他一路。 “将军，我说我能长命百岁，你信吗？”楚姜临又道。 其实他也是开玩笑的。 毕竟他只能活到反派登基的前一天，所以就算他没有主角光环，现如今的他也死不了。 只是回想这个话题，楚姜临总有点伤感。 谢将军正在指挥其他人，将粮草放在马车上，听到楚姜临的话，他笑笑：“当然，我们小将军肯定会长命百岁，但还是不可以。” 楚姜临扯唇，尬笑。 结果当晚，楚夫人就知道楚姜临要去找楚将军这件事。 “不能去。”楚夫人的态度十分坚决，那还是楚姜临第一次看到温温柔柔的女人生气了。 “母亲，阿临只是同谢将军给父亲送完粮草就回来，十日便归家，不必担心。”楚姜临试图让楚夫人理解。 但楚夫人却紧捏着手帕，不理会楚姜临。 楚姜临见此，继续解释。 最后他被楚夫人叫人关进了祠堂里。 楚家祠堂，摆放的都是楚家世代为将的将军们的碑位。 楚姜临犯事的时候，就会被楚将军罚跪在这里。 但如今的楚姜临，却是第一次来这里。 祠堂里的烛火常年不灭，好似是历代将军在保佑着楚家人。 楚夫人站在门外，丢下一句“好好反省”便将祠堂的门给锁上了。 楚姜临不理解为何楚夫人会是这样的态度。 或许是因为他是楚家唯一的独苗，唯一的后代。 看着那些碑位，楚姜临感觉有一股诡异的风吹得他背后发凉。 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有模有样地说：“列祖列宗保佑，我并非有意占据这具身体，这一世我为楚家人，定当不给楚家人抹黑，还请列祖列宗放心，此次前去战场，楚姜临定不丢丑，定当弘扬楚家精神。” 楚姜临胡言乱语，见四周没什么动静，他睁开了一只眼，最后又睁开了一只眼。 最后深吸一口气直接站了起来，抱拳鞠躬：“姜临无意冒犯，还请列祖列宗不要计较。” 说罢，少年转身往外走，结果发现门被锁着。 他试图开了几次都没用。 “少爷，你还是好好在里面待一晚吧。”外面，春山的声音响起。 “夫人呢？不在你倒是给我开门啊。”楚姜临拍了拍门。 春山：“我会在外面陪少爷一晚的，等谢将军离开，少爷就可以出来了。少爷也不必反策春山，春山也不愿少爷去那么远的地方。听说北方很苦还危险，夫人肯定不放心的。” 楚姜临：…… 好好好，春山狗腿子往外拐。 楚姜临气的直接在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啃。 啃到一半，他发现不对劲。 又立刻拜拜他的列祖列宗。 动作极为滑稽。 随后楚姜临在四周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能出去的地方。 正当楚姜临有点苦恼时，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将祠堂里的一枚蜡烛给吹灭了。 他一顿。 抬眸看向蜡烛的方向，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父亲不知何时将自己的碑位放了上去。 而灭掉的那枚蜡烛却对着楚淮慎的碑位。 第44章 随行;抵达平州 楚姜临突然心悸了一下，他觉得这个蜡烛灭的太不吉利了，于是上前又将蜡烛点燃，将那块碑位擦拭干净。 在楚姜临的印象里，楚将军一直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对民来说，他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对楚夫人来说，他只是为人夫。 对楚姜临来说，他只是为人父。 没人生来就是伟大的。 楚姜临不知道楚将军每次出征之前都想些什么。 但今日他有点明白了，远离自己的家和亲人，只有想念和不舍。 可他不能不走，因为还有更多人需要他。 舍小家顾大家，是楚将军这一生都要经历的。 但楚姜临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又悸动了一下。 奇怪。 他不知为何会这样，下意识的他唤醒了面板，试图去解锁八十八个善意值的剧情，奈何被浇了一盆凉水。 【活动到期结束，请问是否支付188善意值兑换？】 余额只有88的楚姜临：…… 闹呢？ 少年面色难看的关闭面板，陷入了沉思。 翌日一早，太阳还没有东升，祠堂里传来惨痛的声音。 在外面裹着衣服睡了一晚的春山，直接被吓醒了。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春山拍了拍门。 “好痛好痛！！要死了！”里面的声音有些虚弱。 春山也顾不上什么，立刻开锁进去。 谁知人刚进去，就被打晕了。 楚姜临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春山，轻声叹了一口气：“叫你不听话吧，那就睡一会儿吧。”楚姜临说着，直接把春山拖了进去，走之前还不忘把祠堂锁上。 等众人发现楚姜临不见时，少年已经留下一纸辞别信，偷偷跟上谢将军随行的军队。 …… …… …… 楚姜临给自己做了伪装。 他打晕了一个士兵，“借”了他的衣服，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脑的。 随后跟上了军队。 少年悠闲地跟着众人走着，楚姜临不知自己身侧何时多了一个人。 他侧眸看过去时，一个有点肉嘟嘟的手朝着他挥了挥。 “楚哥！”林非的声音压低，他满脸笑意的朝着楚姜临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楚姜临已经将自己伪装的很好了，却不知林非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更不知他明明要管理春意楼，今日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昨日听说楚哥要同谢将军去战场上，我想着楚夫人定是不同意，所以就提前伪装进军队里，等着楚哥偷偷来了。 而且我不是说了吗？楚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春意楼我已经让掌柜帮我打理一段时间了，我要跟楚哥走，说不定我上了战场能派上用场呢。 以前母亲总说让我随心所欲，但如今的我却觉得，人除了随心所欲外，应该要有目标。 倘若我上了战场能赚取一个功名呢？ 倘若我有了功名，不就有了权利吗？有了权利，或许我能查到那场火灾的真相。” 林非认真地说。 春意楼就算开的再大，没有权利依旧没用。 林非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改变如今的现状以及他想要的真相。 “会的。”楚姜临轻声说：“届时你可不要喊累，因为战争真的很残酷。” 从前林非只是在别人口中听说战争有多残酷，直到一路向北，他看到流离失所的难民，以及饿死在路上的人，整个人沉默寡言着。 楚姜临却一点点的跟他说：“除了怜悯，我们如今做不了什么。战争就是这般，惨的只有老百姓，所以我更提倡和平。” 在现代，“人类共同体”这个话题经久不衰，一直是热点话题。 楚姜临希望战争能早点结束，这样就不会有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 “等我回去，定把春意楼越做越大，到时候我肯定有能力接济贫苦之人，虽然很难，但积少成多，总能成功的。”林非暗暗发誓。 经此一遭，林非才明白，为何父亲的春意楼里，不分贵贱。 因为人，生而就应该平等。 从小他只会吃喝玩乐，不懂这些，也不懂经商的重要性。 好在他这方面的天赋还行，这几个月在楚姜临的帮助下，他的春意楼才勉强恢复，虽没有往日那般热闹，但也不算太糟糕。 想起自己的父母，林非的心情就有点欠佳。 年少无知，如今来悔恨。 一切都太迟了。 旁边的楚姜临好似看出林非心情有点不好，他单手勾住林非的肩膀，“从今日起，你就好好锻炼，等到你像我父亲那样，说不定就成大将军了呢？” “楚哥觉得我可以吗？” “人，拥有有无限可能，不试一下怎么知晓呢？” “楚哥，你好会灌鸡汤哦。”林非扮了一个鬼脸，鸡汤这个词，他还是从楚姜临这里学的。 听到这话，楚姜临抬手拍了林非的头。 “pua懂不懂？不懂算了。” “什么披？”林非没听懂。 两个人一路打闹着，同军队的其他将士吃一样的吃食，睡在一起，起先林非是难受的，后来看楚姜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也就忍着，最后也算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日，直到前方有将士指着平州的城墙，大喊着:“到了到了！！！” 听到那个声音，楚姜临抬眸向前看去。 平州地界，寸草不生，周围战况更是极为混乱，似乎还没有清扫结束。 城墙之上，有人挥动祁国的旗帜，在对应他们这批送粮草的军队。 好在军队的人数并不多，也不算太起眼。 一群人快马加鞭，加速步伐前进，直入城门。 只是刚进去，楚姜临的脚步就停了。 逗留在城内的百姓，个个面色憔悴，有些孩子躺在父母的怀里，奄奄一息着。 有些百姓看到他们入城，目光带着渴望和麻木。 好在，粮草还能供给。 谢将军立刻吩咐人过来，将一些粮草拿过去熬粥，城中百姓听到这话却没有任何表情，他们麻木的跟着那些将士们离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伤感。 直到谢将军吩咐完后，找了城中将领，“快带我去见太子殿下和楚将军。” 不知是什么导致城中百姓突然停了脚步，好几个百姓，僵硬着看向说话的谢将军。 谢将军茫然，小声询问：“怎么了？” 第45章 辞别信;战死 【母亲亲启: 儿不孝，不能当面同母亲辞别，还望母勿怪。此番送去救命粮草，只希望在此北上，能悟战争之灾，同百姓之苦，救济更多的无辜之人。 患民生之苦，安能知如今不易，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因而，姜临不愿久居他人身后，做个默默无闻之人。 楚家世代为良将，吾是母掌心宝，亦是楚家最后一把锋利的宝刀。 望母理解，望母保重身体，阿临此番前去，数日便归，母亲无须担忧，待儿回都之日，必前来负荆请罪。】 楚姜临离家的那天，楚夫人一直不能接受，甚至一度昏厥过去，直到看到这封信，楚夫人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此后没有楚姜临消息的日子里，楚夫人都会将这封信拿出来读读。 “夫人，可还是在担忧少爷？”丫鬟阿喜从屋里拿了件衣服放在了楚夫人的身上。 “我的阿临，从未出过远门。”在楚夫人的记忆里，楚姜临从小就待在她的身边。 曾经的她，是待在这个小院里，日日盼，夜夜盼，月月盼。 她盼她的丈夫每次都能凯旋，那时的她，就会牵着楚姜临的手，在门口等着人人口中的大英雄回归。 如今在她身旁长大的孩子，也随着父亲一样去了很远的地方，楚夫人总归是不放心的。 同样，楚夫人是不喜欢楚姜临习武的。 因为从武，这个孩子就要同楚家的所有人一样，为国为民而生。 楚夫人是有私心的，哪怕这是楚家唯一的男丁。 哪怕是唯一的香火延续。 哪怕他不学无术，作为母亲，楚夫人也只希望她的孩子此后能平平安安的。 可是楚姜临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甚至在她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 “汪汪。”从院外跑进来的云朵，极速冲到了楚夫人的脚下，它享受般的用头蹭着楚夫人的脚踝。 春山赶忙跑来解释：“夫人，小的刚刚给它喂吃食，谁知道一个不留神，它就跑了。” “无碍。”楚夫人轻笑着，弯腰抱起了地上的乖犬。 它金灿灿的毛发在阳光下显得极为光泽。 楚夫人轻轻揉了揉云朵的头，随口问了一句：“算算日子，阿临应该和他的父亲见上面了吧？” “是的夫人，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国都。”丫鬟阿喜回应着女人的话。 这段日子，楚夫人一直睡的不好，但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要是夫人想说的，她们就往好处说。 哪知今日，夫人却在阿喜说完这句话后，轻叹一口气：“但我还是不放心，北方那般冷，我的夫君和阿临都穿暖了吗？他们吃的饱吗？他们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吗？” “夫人，将军不是每次都能顺利凯旋吗？他可是战无不败的楚将军啊。” “哪有人永远战无不败啊。”楚夫人忧郁，她伸手拿起石桌上的杯子，哪知刚抬起，杯子瞬间破碎，划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溢出。 丫鬟阿喜急忙拿出手帕处理，春山吓得赶紧去叫人。 只有女人坐在石桌前看着自己的手指，出了神。 …… …… …… “怎么了？你们怎么不说话？”谢将军总觉得四周看自己的百姓都很奇怪。 就连他眼前这个将领，也欲言又止。 “发生了什么？”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谢将军直接冲到了那位将领面前。 多日未进食，甚至没有换上任何干净衣裳的平州将领，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憔悴的看着谢将军，最后一个大男子，眼泪竟夺眶而出。 他抬起手指，指向不远处被挂上白布的地方，声音哽咽：“将军……将军……” 谢将军愣愣地看向所指的地方，那里被挂上白布，白布上还有血渍。 那时谢将军才发现，城中一直有一股压抑的气氛。 所有人的沉默寡言并不是因为他们太饿了，而是对生活彻底麻木和死心。 城墙上的将士依旧抵御着寒风，守护这座即将变成死城的城池。 他们明知结局，却依旧坚持到底。 谢将军一脸不可置信，他看向四周百姓，嘴里低喃：“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最不可能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他只是这一次没有同将军一起出征而已。 怎么可能就是这一次呢？ 就在谢将军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时，随行的军队里，有个少年朝着白布的方向急切地跑去。 看那身影，谢将军一眼就认出了是楚姜临。 他大惊，竟不知楚姜临何时混进了随行的军队里。 还来不及悲痛，他连忙跟了上去。 少年往前跑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前方驻扎了很多将士，白布并未升得太高，敌方还不知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将。 楚姜临被人拦了下来，“前方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少年不听，想要强行进去。 楚姜临是不信的。 面板从一开始就告诉他，楚将军打过无数的胜仗，战无不败。 他那么大一个人物，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呢？ 没亲眼见到，他根本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他倘若回去，母亲问起，他该怎么说。 少年的眼眶红了，眼前的人还在阻止，直到有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是楚将军之子，还不松开？”谢将军拿出军用令牌，语气冷到极点。 那些将士们在震惊中松开了少年。 楚姜临跨步进去，只是他还未见到该见之人，就看到一个十分狼狈的青年男子跪守在棺材面前。 听说随行去北上的人，还有太子殿下。 楚姜临一眼就猜到了这名青年男子是谁。 听到声音，祁舟缓慢转头，看向往他这方向走过来的少年。 仅一眼，他便认出了此人是谁。 “楚公子。”祁舟的语气很虚弱，他的状况也并不是很好。 他不清楚楚姜临怎么会在这里。 楚将军战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他将消息锁死，就是怕匈奴知道这件事，会立马进攻，这样城池会立刻沦陷，所有人葬身于此。 就在祁舟不解时，楚姜临扫了他一眼，最后慢慢地朝着那口并不起眼的棺材处走去。 只有几步距离，楚姜临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 他不应该有这样的伤感之情。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控制不了。 甚至他觉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难不成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能感受到这份复杂的情绪吗？ 眼看着离自己棺材越来越近，最后楚姜临在看到那张苍白无色的脸，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第46章 背水一战 几日前。 平州因为这几日缺粮问题，将士们的情绪并不高涨。 有少数人有了退缩的想法。 甚至有天晚上，还抓到了逃兵。 楚将军看着被抓回来的将士，皱眉紧拧，他没有一开始就问责，而是询问他们这样做是为何。 地上跪着的将士，并不是他的楚家军，这些人只是平州贫苦百姓的孩子。 参军只是他们在绝望中的无奈之举。 在听到楚将军问话，有人也大胆说了出来。 “我以为战无不败的楚将军来了，就能将那些匈奴打回去，平州就能解放了。 可是三月过去了，城中粮草殆尽，我们生存都出了问题，再这样耗下去，匈奴再次攻进来，我们只能任人宰割，还不如逃走去别的地方，也好比一条命在这里没了好。” 那人知道逃兵的下场要军法处置，所以也不顾忌，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可那天楚将军并没有这样做，他看着眼前这群逃兵的眼神，有失望，有疲惫。 这并不是他们的错。 “你们说的对。”楚将军附和他们的话，“还没将匈奴赶出我们家园，是我这个将领无能。但你们的父母还在这里，本将军还在这里，其他人还镇守此处，你们几个人逃走了并没有什么，但穿上这身戎装，就没有退缩一词。” 楚淮慎盯着眼前的这群逃兵，继续道：“粮草殆尽，本将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你们是不信本将，还是觉得结局已定？ 我大祁国如此富强，岂有上阵便退缩的士兵？ 你们既然选择要退缩，那我这个打了败仗的将军，是不是就没脸见人了？那本将还不如早些回家去，让城中的百姓曝尸城池，最后看着敌军肆意地侵略我们的国土，届时你们还有容身之所吗？” 帐篷内，所有人都沉默寡言。 没人敢说话，直到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跟他们一起征战多月的太子殿下，带着自己的谋士走了进来。 “楚将军。”太子的神态似乎有些喜悦。 只是一眼，楚将军便知道信已经传入了国都。 既是如此，只要再撑几日，粮草便不再是问题。 对于这几个逃兵，楚淮慎只是对他们做出了扣除月钱的惩罚。 对此，其他将领却表示不满意。 直到楚将军做出解释：“他们还要上阵的，受伤只能加重死亡，还不如让他们有点力气继续当逃兵逃跑。” 能活着就是万幸，他不能强求所有人牺牲自己的性命而保全他人。 毕竟人性本就自私。 对此，其他将领也不好说什么。 处置这群逃兵后，楚淮慎立刻让其他将领聚集在一块商讨接下来的布防。 太子将信传回国都这件事说出来，在场的将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唯有楚淮慎还是心事忡忡。 接下来的两天里，匈奴的进攻十分激烈，太阳刚落下，他们就开始的第一波进攻。 战火纷飞，黑夜里除了天空的一轮半月，剩下的只有厮杀声以及惨叫声。 平州的百姓揪着心，直到战争结束，太阳东升而起，匈奴才撤回。 看着难以攻下的平州，匈奴的首领咬紧牙关，吩咐下去，“他们已经坚守三个多月了，粮草肯定已经供应不足，让将士们再休整一天，天黑再次进攻！本将要取了楚淮慎的项上人头。” …… “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此时此刻的平州内，所有人疲惫不堪，所有人都不清楚匈奴下一步动作。 可能一个时辰后他们就会再次发起进攻，亦或者是几个时辰后。 楚淮慎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放弃城池是到最后迫不得已才能启动的方案，同时他还要保证所有百姓安全撤离。 短时间内并不能彻底完成。 于是，在所有人不知所措下，楚将军计划了一个方案。 此方案刚说出来，就被太子否决了。 “太危险了。”祁舟听到楚将军要冒险，只觉得此方案甚是不妥。 可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案。 只要震慑住匈奴，再撑几日，等援兵带着粮草进城，接下来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太子殿下还有更好的方案吗？如果没有，还请太子殿下接下来保护好自己，战争面前，本将也无法保全殿下的性命。”楚淮慎的神色严肃清冷。 好似他站在那里，就能给人带去安全感。 可他们忘了，他们的将军为了让其他人能填肚子，已经好几日未进食了。 太阳快西沉前，太子祁舟带着吃食找上了楚淮慎。 “楚将军，先垫垫肚子吧。”祁舟坐在一旁，他抬手让自己的谋士温向烛离开，随后和楚淮慎进行了短暂性的交流。 …… “将军，这般做可有退路？” “既然能想出这个方案，自然能全身而退。”楚淮慎认真说道，只是他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对祁舟说：“如果臣无法全身而退，还望殿下将这个盒子转交给臣的儿子楚姜临。” 楚淮慎说着，将桌子旁边的盒子，移到了祁舟面前。 只是祁舟把盒子推了回去，“楚将军，你是整个军队的主心骨，且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如果，所以本宫希望你能自己转交给自己的儿子。” “殿下，没有任何事情都能做到万无一失，臣是在为接下来做打算，倘若此次臣无法归来，也定当竭尽全力让匈奴相信平州还能坚持住，届时你们便能等待谢将军带粮草进平州，到时谢将军他知道怎么做。” 看着楚淮慎严肃的神情，祁舟不好说什么。 “本宫定谨记楚将军的话，镇守平州，等待援军。”祁舟站起来，朝着楚淮慎拜了一下。 这是敬佩，更是一种信任。 “报！将军！匈奴又发起进攻了！”突然，外面传来了急切的声音。 楚淮慎脸色一变，立刻拿上盔头，冲了出去。 太子看了一眼桌子上未进的吃食，深叹一口气，只好跟了上去。 第47章 反击 “……计划本就冒险，但对于将军来说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但偏偏还是出了意外。 将军回来前救下一个将士，谁知那是一名敌军细作，那人在进城之前，刺伤了将军。 那细作虽死了，可将军也是身负重伤进城，但谁又知道那细作竟用一把淬毒的刀刺伤了将军，最后……最后……”同楚将军一起的将领，红着眼睛说着那日的情景，最后他看向躺在棺材里的人，哽咽的说不出来。 楚姜临站在那口棺材前，什么话都没有说。 前一个将领哽咽的没说话，谢将军拉来另一个将军说，但另一个将军却悲痛的什么都说不出口。 还是一直跪在地上的太子殿下，疲倦地说：“楚将军的计划很周密，计划也是成功的，我们的人伪装成援军进城，给匈奴士兵造成假象，让他们以为我们又有粮草了，所以这几日他们并不敢发起进攻。 同样，他们只知道楚将军受了伤，并不知道楚将军……已阵亡。 本宫记得楚将军临走前的叮嘱，定当镇守平州，等待援军。” 太子殿下说着，目光看向就在他几步之遥的楚姜临。 少年红着眼睛像个木头人。 谢将军听完整件事的经过，整个人受到了巨大打击。 林非跟着过来时，楚姜临没有理会他。 少年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最后还是谢将军走上前，“小将军，节……节哀。” “我的母亲怎么办？”少年落了泪，他看着棺材里的男人，声音沙哑。 几个月前，男人还踩着月色指点他的剑术。 明明就是想教他，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讨厌。 要不是楚姜临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喜欢口是心非，早就上当了。 印象里，这个男人总喜欢因为楚夫人和他争风吃醋，可明明他就不是他的儿子，楚姜临却融入的如此自然。 他是不该贪恋的。 如今怎么割舍，明明只是相处了很短一段时间。 这个男人，死前又在想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 楚姜临仰头，他感觉到有东西在眼眶里挣扎，甚至不受他的控制落下。 他怎么办？ 楚夫人又该怎么办？ “小将军……”听到楚姜临的话，谢将军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楚将军因为身份问题，常年要在外面征战，和自己妻子团聚的日子少之又少。 可每次楚将军回归时，楚夫人都会满脸欢喜的在门口等他归家。 现如今，楚姜临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楚夫人失去了一生挚爱。 而整个祁国失去的是他们的大将军，大英雄。 这个结局，任谁也无法接受。 …… …… …… 楚姜临在楚淮慎身边待了一天。 林非便守在楚姜临身边一天。 太子祁舟并没有在这里待太久，因为匈奴随时都要攻进来，没有更多时间给他伤感。 他还要找出细作。 既然有一个，肯定就有第二个。 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又怎能不谨慎。 此时此刻，温向烛看着穿着盔甲的太子，认真谏言：“北上匈奴，生而魁梧，蛮力甚大，如今平州已有粮草供应，但也不能死守。 在敌众我少的情况下，还望殿下尽快做出决策。 守，只会耗时耗物，是不太可取的决策。但好在楚将军生前，已经用三月之余，让匈奴损失惨重，也因如此，他们定不会就此罢休，甚至会在不日后攻城。 攻，但现如今的将士们皆疲倦不堪，失去楚将军，他们的士气大减，必须要用一场胜仗来稳定军心，可如今这般，难说。 倘若撤离平州，乃是下下策之举，殿下若要拉拢人心，便是不可取。” 听到温向烛的话，祁舟神色严肃，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如今的情况，怎能再谈及这些？身为太子，常年受这些百姓供奉，现如今定当以大局为重。” “是臣逾越。”温向烛立刻低头，“那殿下，接下来应当如何？” 温向烛把所有可能性都说出来，只等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做出抉择。 对于一个常年在宫内，不擅长带兵打仗的太子殿下，一时，这个问题也困扰住了祁舟。 正当祁舟陷入沉思时，帐篷外传来一道极为年轻的声音。 “三个月的攻守，匈奴同样损失惨重，既是如此，也该轮到我们反击了。” 第48章 天生的将领;此事古难全 匈奴攻下安州和营州数月不到。 而攻下平州，匈奴首领一开始便自信地说七日拿下，因而带人烧了平州军队里的粮草。 谁知三个月前，楚淮慎带着兵马和粮草，将岌岌可危的平州给拯救了回来，同时还抵御住他们的攻击。 甚至楚淮慎带人还敢正面迎敌，让他们打了第一场败仗。 平州迟迟三个月都攻不下，皆是因为楚淮慎坐镇，匈奴没有任何办法。 两方在养精蓄锐中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较量。 这激发了匈奴首领极大的兴趣。 遇到这样的对手，他既不能很快拿下城池，又要跟他们周旋，见招拆招。 只是这日子耗久了，匈奴首领自然发现不对劲。 楚淮慎此招是要消耗匈奴将士们的战斗力，只要目的达成，再派援军过来，便能让匈奴受到重创，这样匈奴大部队就难以去支援别的地方。 这何不是一种牵制。 三个月攻不下平州，傻乎乎的匈奴首领也才发现自己上了当，于是一到夜里就发起了进攻，誓要取到楚淮慎的项上人头。 只是不料，那晚的进攻，匈奴首领还是被楚淮慎的布防给惊艳到了。 他是天生的将领。 倘若不是在对立面，匈奴首领很想和这个曾经战无不败的将军交个朋友。 但事实是，他们只能成为敌人。 信仰不同，终究殊途。 如今，匈奴不清楚平州城里的具体情况，亦不知细作刺伤了楚淮慎。 因为，那名细作当场死亡，距离太远，匈奴的人无法确定是否伤及到楚淮慎。 再加上那日楚淮慎带人让匈奴将士们相信他们有粮草的假象，让他们彻底确认平州城内再次有了补给。 因此，匈奴不敢再贸然发起进攻。 而今日，谢将军带着一部分军队进城，虽不引人注目，但匈奴首领肯定会反应过来。 只是他们反应过来的速度，肯定跟不上楚姜临突然向太子祁舟提出的意见。 “楚公子有几成把握？”听到楚姜临的计划，太子祁舟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青年男子的眼里，带着细微的光芒。 他打量着眼前这人，似乎很惊讶这是眼前这位年仅十五的少年想出来的作战计划。 失去主心骨将领，对目前的平州来说，简直是重创。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甚至军队和城中有人传出了“平州坚持不了多久”的话。 身为太子，祁舟自然知晓这样的谣言极大可能会动摇军心。 军心不稳，希望更加渺茫。 哪怕是如今他在这里坐镇，其他将领也只能拼尽全力，毕竟匈奴的主力军都在平州城外。 他们缺少的是像楚将军那样有作战头脑的将领，能智取永远不会盲目带兵送死。 而祁国却偏偏缺少这样的天才。 万人之中，要挑出一位天生属于战场上的将领，概率极低。 所以当今圣上，才如此爱惜楚大将军这位良将。 爱屋及乌，因而楚家的圣宠能在楚将军这里，得到短暂性的庇佑。 可从未有人想过，这位被百姓誉为神将的将军，会因为这场大战失去性命。 这是祁国不幸，更是无妄之灾。 “臣拿四成的把握，殿下敢赌吗？”楚姜临盯着眼前的青年男子，轻问。 太子沉默一阵，追问：“倘若本宫敢赌，楚兄又拿几成把握保全平州百姓呢？” “十成。”百分百。 楚姜临盯着眼前的太子殿下，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只是想试探这位太子殿下在这种局面是否会弃城而去，所以才将计划说成四成。 显然，是他多想了。 平州城有这样的太子殿下坐镇，哪怕未来的国都不是他袭承皇位，他也会是一位爱国爱民的太子殿下。 听到楚姜临说出十足的把握，祁舟倒是觉得奇怪，“楚公子，你的四成计划，怎能有十足把握保全这平州城的百姓？” “嗯？太子殿下是否听错了，臣说的是八成计划。”楚姜临揣着明白装糊涂。 听到这话，就连旁边的温向烛，都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这位少年到底要干什么。 听到计划变成八成，太子祁舟面色甚是不解，却也只能道：“那这计划，谢将军他们可否知晓？” 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年。 那少年站在那里，高挑的身形，仿佛让人觉得他并非只是十五岁的少年。 而那一瞬间，太子祁舟竟觉得眼前的少年，和楚将军的身形，重叠在了一起。 “不知，他们不会同意的。”因为楚姜临没说，此次最好要派一人去领兵。 而他的计划是自己去。 成，他能带着父亲回到母亲面前，负荆请罪， 败，楚姜临就没有想过。 因为他知道，他只能死在反派祁烨手中。 “楚兄，你……”太子殿下听到楚姜临的话，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少年有些胡闹。 可对上少年的视线，他又迟疑了。 楚姜临并没有在这里待太久，他只是丢下一句：“殿下好好考虑，不过殿下，时间不多了，错过最佳时机，一切因素，臣无法把握。” 天色已晚，楚姜临出了帐篷，就看到了外面的谢将军。 这才一天不到，眼前这位将军，就憔悴了很多。 楚姜临知道，眼前这位将军是父亲一手带出来的。 但他不知道，曾经的谢将军经历过什么。 “小将军……”谢将军看着从太子殿下帐篷里出来的少年，轻声喊了他。 楚姜临不知道谢将军是否听到了他和太子殿下的对话。 他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回应了谢将军。 “小将军可否等一下本将，再借一步说话？” 楚姜临不明白，只好点头。 谢将军随即进了太子殿下的帐篷，出来时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他带着楚姜临坐到了城墙上的角落里。 那里驻守的将士，被谢将军给支开了。 谢将军拍了拍手中的盒子，一副严肃的将盒子转交给楚姜临。 “这是将军留下的，小将军要不要打开？” 捧着沉甸甸的盒子，楚姜临低头沉默着。 身旁的谢将军，抬头看着这北上的月亮，强忍着悲伤，说道：“小将军，书上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可天人永隔的离别，人人都应该接受的，但本将……无法原谅自己，倘若此次本将随着将军一起出征，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第49章 镇国大将军;谢将军的曾经 谢将军本来是想安慰楚姜临的，可少年还没哭，他倒是没控制住，眼泪不知觉的落下。 楚姜临看了一眼谢将军，最后又看向面板右上角的善意值余额：108 最后他面无表情的花了五十个善意值解锁了关于谢将军的剧情。 二十年前，谢将军差不多同楚姜临一样大，他全名叫谢贺。 那时的谢贺，家境贫寒，可偏偏父亲还是个赌徒，因父亲脾气不好，他的母亲被父亲暴打致死，这些都被谢贺看在眼里，他上前阻止，换来的只有一顿毒打。 母亲的丧事，谢贺的父亲根本不给办，原因是没钱。 作为孝子，谢贺在街上跪了三天三夜，直到终于有人经过看到，将身上的钱财，放在了谢贺手中。 少年看着手中的钱，目光从麻木恢复一丝清亮，他看向眼前的人。 不管过去多少年，谢贺都清楚的记得那个少年的模样。 那是一位特别富有的公子哥，长相极为俊俏，一眼难忘，且那位公子哥衣着打扮也十分精致，就连钱袋子都带着一阵清香。 只是一眼，他就不敢看了，赶紧磕头道谢。 可少年却不嫌弃他身上肮脏，伸手阻止了他的行为。 “快去将你的母亲安葬好吧。”少年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跪在地上的少年，还是朝着那个方向磕了一个头。 曾经的谢贺以为失去母亲后，自己要永远活在父亲的暴打下，可两年后，他就从这个地狱落进了另一个地狱。 由于父亲成天游手好闲，为了生存下去，谢贺只好出去赚钱，可几个铜板解决不了两个人的温饱。 甚至他还会换来一顿毒打。 时间久了，他的父亲受不了，便把他卖给了一个富贵人家。 起先，谢贺以为是给这富贵人家做下人，谁知道事情并非如他所想。 被父亲卖掉这件事，谢贺难以接受，却也只能被命运驱使。 看着拿着几锭银子，笑得极为开心的父亲，转身同别人离去的谢贺，已经彻底对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失望了。 麻木的谢贺跟着别人去那个富贵人家时，看到里面有人抬出了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 一时，他有些害怕。 他不明白，这大白天的，这家人怎么会死了人。 直到有一次这富贵人家的老爷，让他去屋子里，谢贺才知道了真相。 就算现在回想起，谢贺都觉得还是因为当年家庭原因，让他从小干苦力，锻炼了体格，让他当时有能力挣扎反抗。 可被关在这个富贵人家，他逃脱一次算侥幸，那下一次呢？ 也许下一次，他还是会变成一具尸体，所以还不如赌一把，反正结局都一样。 于是，就当那个有怪癖好的老爷再次对谢贺下手时，早就有计划的谢贺极力反抗，用匕首刺进了那个老爷的心脏里。 第一次杀人，谢贺慌了神，同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他吓得躲在了角落里。 很快，他就听到有人将这间屋子的门给踢开。 一群人挤了进来。 “人死了，刚死。”有人惊呼。 那声音让谢贺觉得不是这富贵人家的下人。 他躲在角落里，双手捂着嘴巴，内心祈祷着那些人看不到他。 直到一道极为好听的声音响起，语气里还夹杂着一丝玩味：“刚死？那人就是还没逃走喽？” 说话的人，在屋子里走了两步，最后径直朝着谢贺躲藏的角落里走去。 少年瞪大眼睛，直到他对上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你小子，还挺勇敢。”那人年纪看着也和他差不多大，可偏偏笑起来令人害怕。 而这一眼，让谢贺想起了两年前在他和他母亲面前停下来的公子哥。 ！！！ 谢贺盯着眼前的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眼神里除了害怕和慌张，剩下的就是震惊。 片刻，眼前的人站了起来，少年将军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扭头看向自己的随从： “地上这人伤天害理，死了都是便宜他，告诉衙门，此人因为本将破坏了他的好事，因此要持凶器刺杀本将，不料因为身材肥重，自己把自己绊倒，捅死了自己。”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傻了。 “将军，这人是心脏被捅了。” “哦，那他也太不小心了吧？” 众人：…… 谢贺：…… “本将还有事，先走一步。”少年将军吩咐完，潇洒的离开此处。 其余人处理了现场，还不忘看向躲在角落里的谢贺：“你安全了，今日一事不怪你，这家伙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死了都不足为惜，既然将军要保你，你就安心离开这里吧。” 听到这话，那时候的谢贺只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少年将军。 于是鼓起勇气，向那些人询问：“那位将军，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你说楚将军啊，他可是一年前在战场上一战成名，此后每个战役都打的极为漂亮，被圣上封为镇国大将军，如今将军刚打完胜仗回来就碰到了此事。说真的，你真幸运。”那人跟少年说，语气还带着一丝羡慕。 听完这些，谢贺直接冲了出去。 少年将军刚上马，准备要走时，他就看到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挡路拦住了他。 楚淮慎不解，刚想询问，就看到眼前之人跪了下去：“楚将军，我能跟着你吗？我能同你一起打仗吗？我能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吗？”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从此改变的就是他的一生。 只是，当时的楚淮慎只觉得少年是在绝望中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才这般说。 因而他随意回了一句：“那就去投军，待你有能力时，再站到我面前来说这些话。” 后来无数的日夜，少年楚淮慎看着另一个少年，在众多佼佼者中杀出重围，站到了他面前，对他说：“将军，你可曾记得我？” 楚淮慎疑惑，但还是认真点头。 可眼前的少年却摇头，跪了下来：“将军，你不记得了。你不记得那个曾经跪在街道上求了三天三夜，只为了求母亲的一口棺材和丧葬钱的少年，但我永远记住了将军。 时至今日，我谢贺永不忘当日之恩，不忘将军之举，愿誓死追随将军。” 此话一落，楚淮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男子，抬手扶起了他：“路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不必言谢。” 楚淮慎没有解释，其实当时的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记得眼前这个少年。 那时的他急着进宫，没带随从，也没带钱，路过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年，只是匆匆看了一眼。 出宫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而那个少年还跪在那里，听别人说，他跪在那里跪了快三天三夜了。 他不忍，于是匆匆回家拿了一袋钱，直接去找了那个少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楚淮慎只是没想到那个曾经倔强地跪在那里的少年，会永远记住了自己，最后披荆斩棘走到自己面前提及这件事…… 第50章 细思极恐;尚巧善变 看完谢将军的剧情，楚姜临抿着唇久久不语。 他没想到谢将军和他的父亲楚淮慎之间有这样的故事。 所以，看到楚将军躺在那里，谢将军才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吧。 楚姜临没有解锁谢将军的结局。 因为他怕看到不该看的结局，又只能被动接受那个事实。 少年捧着盒子，抬眸看向黑夜中的那轮残月。 星轨之上，太阳照不到月亮的背面，无人知晓月亮背后会有什么。 就好似这些人中，总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谢将军，不必自责。父亲是战死在战场上的，即便有如果，结局也不会变。 此番父亲离开，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圣上的信任，无愧于他的将士。” “可将军愧于你和夫人啊……”谢将军看向认真宽慰他的少年。 他有着成年人的冷静，心事都藏匿了起来。 让人觉得，他好似不像一个孩子。 明明他才十五岁。 谢将军不知道这种错觉是从哪里来的。 少年这时对上谢将军的眼睛，语气带着沉稳：“谢将军，父亲起先得是这个国家的将军，其次才能是母亲的丈夫，最后才算是我的父亲。 在大义面前，父亲选择舍小家顾大家，是因为小家里的人，要受到父亲在外的庇护。 而那些爱戴父亲的百姓们，是因为父亲的庇护才得以生存，父亲守护的是一个美好的家园，他们还给父亲和陛下的是一个健康繁荣的国家。 也是因为他们，才能让这个国家在时代中得以发展。 因为有这样的国家在，父亲才能被称为将军，而我才能平安长大。 父亲不愧于任何人，他只是在尽一个作为将军该有的责任。 虽然父亲身为人夫，没有尽到责任，但姜临相信，母亲能理解父亲的选择。 在这个位置上，本就没有什么退路。 姜临理解，姜临懂得，所以我们只能接受父亲已经离去的结果。 可战争还没有结束，还在苦守此处的将士们，同样在百姓手心上的宝，他们和父亲没什么不同。 因为他们不知自己何时战死，亦不知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亦不知这场大战何时结束。 但面对数万匈奴，他们只听将领的指挥，奔赴战场，扞卫他们的家园。 所以父亲未完成的职责，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少年的眼睛里，好似有月光洒下来。 谢将军愣神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竟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何时上城墙的太子殿下，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听到少年的话，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殿下……”温向烛从震惊中回神后，轻声喊了祁舟。 这一声，也让少年回了头。 楚姜临放下手中的盒子，看向祁舟：“太子殿下。” “楚公子，你的提议本宫答应，但这件事必须同其他将领商讨。”太子祁舟在楚姜临离开不久后，便和谋士温向烛讨论许久。 他们知道时间不等人，他们得抓住一切机会向匈奴反击。 楚姜临的提议虽好，但他也才十五岁，太子不敢全盘托出，亦是怕城池尽毁，万民受灾。 “太子殿下，臣愿领兵。”此话一落，回神的谢将军立刻请命。 那时的楚姜临就知道，之前站在外面的谢将军，把他和太子的对话都听到了。 他深知此计，领兵之人万般危险，所以他才在楚姜临前面，提出了请命，目的也是怕楚姜临一冲动就要带兵打仗。 太子并没有一时间答应谢将军，而是让其他将领聚集在帐篷里商讨这件事。 什么都不是的楚姜临，也被太子殿下请来。 少年站在角落里，虽容颜出众，但在商量对策中，其他将领也没有关注到他。 楚姜临看着手中的盒子，陷入了沉思。 几个月前，火烧林府，林非的父亲给林非留下的盒子里，是林家的一些地契，甚至里面还有一封信。 所以楚姜临猜测，林伯父早就察觉到林府可能会有大难临头，所以才提前准备了这些。 林伯父虽无法保证林非能逃出去，但只要楚姜临真当林非是他的兄弟，就肯定不会不管，那么林非存活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 而林伯父的信中有提到如果林非能活下来，一定要远离朝廷纷争，卖掉那些地契离开祁国，那些东西足以让林非平安度过此生。 显然，林非没有这样做，反而是重开春意楼，想办法查出真相。 楚姜临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人，会这般心狠手辣，不计后果。 就这样一直想着，楚姜临突然抬头看向了太子殿下。 三个月之前，太子殿下随楚将军出征，城中便流言四起。 不少人说太子殿下此去，凶险万分，倘若真有什么不测，定要陛下尽快立新太子。 而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便是五皇子，他是除太子殿下之外，最有可能上位的。 可太子殿下真有什么不测，哪怕是意外，再加上这些流言蜚语，所有人第一时间就会怀疑五皇子。 但五皇子真有那么蠢吗？还将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上？作死吗？ 再看，现如今平州城内又有细作潜伏，像楚淮慎那般谨慎的人，又怎么会被细作刺伤呢？且无药可解呢？ 楚姜临突然有点不信眼前这些将领说的话。 细作能藏进我方军营，难不成是有人早就预谋好的？ 那又是从何开始预谋的呢？ 所有脉络突然被打开，楚姜临竟觉得细思极恐。 “楚公子是有什么想说的吗？”太子祁舟察觉到楚姜临脸色不对，立即询问。 少年拧眉，他压下心中疑虑，神色严肃:“此次我们要向匈奴发起进攻，必须要选出一个有作战经验的将领领兵，匈奴将士蛮横无比，我方将士显然落了下风，但巧夺智取，并非就要迎面。” 楚姜临说着，抬手指向众人中央的地势图。 “此地带群山环绕，崎岖不平，路段难行，匈奴将士常年生活在草原，对平州地势肯定不熟悉，目前是敌众我寡，因此，我们要借助地势优势，便可尚巧善变。” 第51章 自投罗网;细作 楚姜临此话一出，那些将领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楚姜临。 少年脸上不见慌张神态，反而给人一种胸有成竹之感。 好歹穿了九十九个世界，楚姜临能差到哪里去。 楚姜临都怀疑穿了九十九个世界积累的经验，都是为了服务这最后一个世界的。 见楚姜临突然不说话，有个皮肤黝黑的将领着急地询问：“依公子所见，应当如何尚巧善变？匈奴将士阴险狡诈，我们又如何利用地势优点让他们自投罗网呢？” 楚姜临转动眼睛，“此次我们进城，匈奴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 利用这点，我们放出楚将军已阵亡的消息，他们肯定会怀疑消息真假，这期间能给我们争取布防时间，随后只要等待匈奴主动发起进攻即可。”楚姜临道。 “楚公子，不是我们先发起进攻吗？”太子殿下疑惑。 少年薄唇一扬，“那也大差不差，如果你们信，那么立刻马上让城中百姓撤离此城，我们要让匈奴彻底相信:我们已群龙无首，太子殿下难以堪此大任，于是让城中百姓和众将转移战场。” 听到楚姜临大胆的计划，旁边的温向烛又惊讶又觉得这位公子对太子殿下也太为不敬了。 什么叫太子殿下难以堪此大任嘛！ 这明明是在诋毁太子殿下的名声！ 太子殿下显然察觉到了温向烛的不满，他抬手动了两下，根本不在意楚姜临这般不敬。 少年根本没管其他人的情绪，继续道：“此次，我们主动弃城，匈奴见我们群龙无首，并不会放弃追逐我们的机会，所以此处……” 楚姜临抬手指着地势图上的某个角落，他花了一炷香时间，将所有布防方案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 语毕，全场的人都惊讶到无话可说。 这人怎么可能只是十五岁的少年？！ “楚公子的谋略，简直不亚于楚将军。”有人做出评价。 加上一个楚字，在场的人才想起来这位还是楚将军的嫡长子。 不是说楚将军那位嫡长子顽劣不堪吗？怎懂得带兵打仗的战略？难不成之前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可站在楚姜临旁边的谢将军，在听完楚姜临的计划，不禁红了眼。 那些计划，倘若是楚将军在此，也会是这样想的吧。 楚姜临当真像极了楚淮慎。 可是将军，却见不到他唯一的儿子在此处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既然各位没有异议，便殿下就让大家开始准备吧。”楚姜临说完，就要带着盒子离开此处。 只不过他刚走出两步又退了回来，声音不大的对谢贺说：“谢将军，父亲转交给我的盒子里，好似有个兵符。” 谢贺听此，立刻推搡着楚姜临离开：“快回去。” 少年茫然，好似不理解谢将军的行为，却也只好照办。 …… 谢贺给楚姜临和林非安排在了同一个帐篷里。 楚姜临刚回来，就看到站在帐篷外走来走去的林非。 “楚哥。”见楚姜临迟迟不回来，林非担心死了。 楚姜临给了林非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就带着林非进了帐篷。 少年坐在桌子上，催促着林非赶紧睡觉。 林非却又不放心，他心又没那么大！ 直到不久后，谢将军找了楚姜临，没过多久又走了。 不清楚情况，林非也没敢询问。 只是这夜漫长，林非到底还是没撑住，入了梦乡。 楚姜临躺在另一个床榻上，怀里还揣着盒子。 不知不觉中，他闭上眼睛…… …… …… 不知是夜深几时，靠近楚姜临外面的帐篷，吹进几缕烟，没多久，便有一人穿着夜行衣走了进来。 那人抬手推了推床榻上的少年，见他没有反应，这才伸手去开少年怀里的盒子。 哪知，刚要打开，他的手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迅速抓住。 力度极大，那人痛的直接单膝跪在地上。 “这位将军，深夜造访，真是让姜临觉得万般荣幸啊。” 那人：…… “你可真蠢。”少年根本不掩饰对他的嘲笑，直接抬脚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压在地上，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扯掉他的面纱。 “倘若是匈奴细作，应当力壮如牛，且声音粗犷野蛮，楚将军又怎么会不知，反而去救？你还真当所有人都好骗啊？”楚姜临看着眼前的人，自顾自地说起那晚楚将军遇刺之事。 这人皮肤黝黑，正是不久前在商讨作战计划，积极发言的将军。 “公子既然知晓，怎么不告诉他人？”皮肤黝黑的男子，面部扭曲，竟没想到自己栽在了这个少年手中。 “告诉他人，又怎能让你亲自找上我呢？你莫不是糊涂了？说你蠢你还真蠢啊。”楚姜临冷笑。 没办法挣扎的男子，竟不知这少年有如此大的力气。 “呵呵，公子不当场杀了我，替父报仇吗？我可是杀了你父亲的人！！！”男人瞪着楚姜临，他试图去刺激他。 可自始至终，少年都没有任何表情。 他冷静的可怕。 楚姜临不知从何处找来的针，他抬手扎在男子的四肢上，随即放开男子。 四肢突然没了知觉，男人脸色铁青，“你干了什么！！！” 他怎么动不了了？ “将军何必动怒，在下不过略施小计？喜欢吗？”楚姜临拍了拍手。 男人低骂着，却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自尽，因为他清楚眼前之人会阻止他。 而一切计划皆是因为楚姜临这个变数被破了。 “让本少爷猜猜，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你的。”楚姜临说着，打开了旁边的盒子。 里面都是一些手抄的兵书，好似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五皇子？”翻开一本兵书，楚姜临的视线都没有落到男子身上。 那人瞪着楚姜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就不是五皇子喽？”楚姜临的语气带着无所谓。 地上的人差点没气死。 这人怎么不上他的当啊！ “那再让本少爷猜……”楚姜临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将军就从外面冲了进来。 “小将军，我好像猜……” 第52章 战起1 “……猜到了。”谢贺的声音，再看到里面的情况，直接小了下去。 “谢将军要是再来晚一点，我可能就问完了。”楚姜临无语。 早在他察觉他们描述楚将军被刺伤这件事上有点含糊时，楚姜临便猜到了不对劲。 楚淮慎向来就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又怎会不知匈奴细作本就和祁国人不同？ 所以楚姜临在商量计划前，询问了太子殿下，当时是谁近距离看到楚淮慎被刺伤的。 太子殿下说大部分人都看见了。 可他们其中有谁看清楚那个细作的身形是什么样的？ 又是谁第一个认为就是匈奴细作刺杀的？ 还原现场，里面的很多细节被人刻意抹去，被人刻意转移到最有嫌疑的敌方身上。 最后让所有人一致认为刺伤楚将军的人，就是匈奴人。 再加上局势紧张，自然没有人过多想到此处。 从而达到幕后之人想要的结果。 还挺阴。 楚姜临想着，一脚踹在了皮肤黝黑的男子身上。 他当然想杀掉地上的人，但他更想知道他幕后之人是谁。 既然不是五皇子，谁的可能性会更大呢。 楚姜临第一时间想到祁烨。 但很快就被他否决掉了。 小反派目前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 这般想着，楚姜临又觉得很头疼。 要不了多久，贤妃一条剧情就要触发了，而他因为平州这件事而绊住脚，楚姜临不确定自己能否赶回去。 “公子不会猜到的，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条命，我还给楚将军。”地上的人认真地说。 谢贺走上前，伸手拎起地上的人，一拳打了上去。 他怒斥眼前之人，“为什么？将军哪里对不起你了？明明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了，你告诉我什么？” 就在楚姜临以为那人不会说话时，那人却绝望的笑了出来，“对不起，那又怎样。将军死了……” 他没有想杀将军的，可那晚将军怀疑他了。 所以他和将军之间，只能活一个。 他选择了自己。 因此他让自己培养的细作，不顾一切刺杀楚淮慎。 目的达成，但他后悔了。 可这条路他已经踏上去了，所以他根本没有退路，只能一路走到黑。 谢贺的手颤抖着，他看着眼前的男子，声音带着颤抖：“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很快，细作被抓到的消息被传开，只是任谁也没想到会是楚将军身边很信任的将领。 还没问出背后指使者是谁，天已经亮了。 楚姜临看着雷打不动睡得极为香的林非，一言难尽。 要是家里进贼了，这家伙大抵也不知道吧？ 楚姜临洗漱完后，立刻开始忙活。 城中百姓一大早就被通知撤离平州城。 楚姜临走在城中，已经感觉到这座城快空掉了。 这时，一个穿着破旧的女孩，从巷子跑出来撞到了楚姜临。 楚姜临耐心地扶起女孩，将她身上的灰尘给拍掉。 “大哥哥，大将军都死了，我们以后是不是都回不了城了？”女孩盯着眼前的少年，认真地询问。 母亲说她们要离开这里，因为将军没了，这座城保不住，再不走她们都会死在这里。 “这是暂时的，你们很快就会回来。”楚姜临抬手将女孩头上的脏东西拿掉。 “真的吗？可是……可是……大家不都在逃吗？”女孩指着百姓撤离的地方。 那里是通往城郊外的一个紧急通道。 “他们不是逃，他们是暂时躲避危险，等我们赶走坏人，你们就能回来了。” “囡囡！”不远处，有个女人喊着女孩。 女孩转头看了一眼，又看向楚姜临，她将手中唯一一颗糖放进了楚姜临手中，“母亲说，人群里长得最好看的大哥哥是大将军的儿子，所以大哥哥，人死不可怕，我们要学会接受，因为囡囡的父亲也同大将军一样。哪怕大将军不在了，他也会同囡囡的父亲一样，在天上保护我们。 囡囡将这颗糖送给你，倘若你觉得日子苦了，就吃了它吧，它很甜的，你的生活也会变甜的。” 女孩说完，冲着楚姜临一笑，随即往女人的方向跑去。 看着手中躺着皱巴巴的糖，楚姜临眨了眨眼。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他失去了父亲。 楚姜临站了起来，他看着这座楚淮慎曾待过的城。 楚将军要守护的地方，他定会护下。 …… …… …… “小将军人呢？”谢贺发现楚姜临不见时，是两日后，也是匈奴向平州城发起进攻的日子。 城中百姓皆已撤离，这座城已空。 匈奴将士们顺利进城时，还十分警惕，直到他们发现消息十分可靠，匈奴首领坐在马上狂笑。 “楚淮慎死了？居然那么容易？看他们祁国人狗咬狗的样子，还真是可笑。”此话一落，其他将领纷纷大笑。 虽说祁国的细作和他们匈奴没太大关系，但也达成了一定的条件。 只是最后得利的还是他们匈奴。 “留一小部分人占领这平州城，祁国那位太子殿下的项上人头可是个好东西，其余人同本将取了那个太子人头，单于定会重重有赏。”匈奴首领的话，让将士高呼，士气大涨。 前方的探子很快就回来了，“将军，他们带着平州城的百姓往南下而去，似乎还拖着他们将军的尸体。” 探子给了具体方位，匈奴首领一声令下，带着匈奴将士声势浩大地追上去。 “他们来了。”早已埋伏在路上的将领们，在看到往前追逐的军队，抬手朝着将士们挥了挥。 所有人都按照计划行事，谢贺带着一批人马走在最后面，心里还担忧着不见的楚姜临。 他不知道少年去了哪里，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让匈奴将士们有去无回。 此次任务只可胜不可败。 平州这边群山环绕，地势凶险，且不远处还有一处悬崖。 在野蛮霸道中，匈奴多半是没有头脑的。 所以当匈奴将士们追赶上祁国断后的士兵时，更是越发勇猛。 谢贺手拿旗帜，骑马带领众将士往前跑。 他们要让匈奴确信，他们无法抵抗他们。 绕进崎岖的山脉，早已在山上埋伏陷阱的将士们，屏住了呼吸，听着远处的马蹄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53章 战起2 “楚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林非这几天都跟在楚姜临后面。 看着平州百姓撤离，到楚姜临去见楚家军，这一路上，林非都觉得楚姜临真得变了很多。 好似在没任何事情发生之前，曾和他一起吃喝玩乐的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很多。 楚姜临手拿着盔甲和盔头，红色披风折叠在其中。 “平州城的百姓已经撤离，这座空城现如今被匈奴将士们占领，匈奴首领定不会放过太子他们一行人，虽说谢将军同其他将军早已在城外数百米处布置好陷阱，等待匈奴将士们自投罗网。 可匈奴的人数还是太多，哪怕他们依靠地势解决掉一些匈奴将士，还是会有剩下的匈奴将士补上，同时他们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安全撤离，最惨痛的代价，便是掩护太子殿下等人，战死沙场，与敌人同归于尽。” 离平州城几十米外的楚姜临，眺望远处一大波军队正在极速追赶祁国将士，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楚姜临清楚，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那楚哥，我们应该怎么做？”听到楚姜临的解释，林非很快明白楚姜临要干大事。 “如果我猜的没错，平州城里的匈奴将士们已经在庆祝了，届时……”楚姜临和林非说完计划，便看到有十几个楚家军朝着他们快速跑来。 因为是轻装上阵，人数较少，并不引人注目。 “楚公子，今日我熊起便就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你。胜，我愿意承认你是楚家军中的一份子；败，我们这些弟兄就陪楚将军战死沙场，但楚公子身为楚家唯一的后代，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领头的是楚家军的熊起将军，他整个人看起来孔武有力。 他说话十分有气势，可还是做了最坏打算。 楚姜临弯腰，态度诚恳，语气也带上了严肃：“各位将军和将士们乃是父亲亲手培养的，对面死亡你们早已视死如归，但今日我楚姜临想告诉大家，进城后尽量保全自己。 平州城距我们几十米远，且城内匈奴人数我们尚且未知。 姜临已将毒投入河流上半游，顺着流向和时间，大概一炷香前已流向平州城的下半游。 长时间作战匈奴取得胜利，定会放松警惕。届时，我们这些人混进匈奴军队中，想办法烧毁匈奴的粮草，不要恋战，可明白？” “他娘的，老子早就想烧掉匈奴的粮草了。”有将士叉腰倾诉。 “我待会定要多杀几个匈奴将士，自从将军走了，我就没这么憋屈过。” “小楚将军你就指挥着，到时候你保护好自己，不用管我们。”有几个将士在不知不觉中，认同了楚姜临。 可熊起将军还是不放心，“楚公子细皮嫩肉的，不如同林公子在这里等候我们的消息？” “事由我发起，又怎可不亲临上阵？熊将军不必担心，姜临自会保护好自己。切记，一定不要恋战。” 能解决掉城中一半匈奴，再加上毁掉他们的粮草，在一定程度上，能让匈奴受到重创。 他们能占领平州城又如何，等他们没反应过来，楚家军再次席卷而来，他们定会自乱阵脚，到时他们还要什么平州城？ …… 听到楚姜临的话，熊起将军没再说，但还是偷偷吩咐其他将士到时候保护一下这个从小在城中长大的公子哥。 只是真到了那时候，他才明白楚姜临说的根本不是大话。 …… 此时此刻，匈奴士兵已经驻扎在平州城内，不少匈奴将士放松警惕，只等他们的首领带着祁国太子的项上人头凯旋而归。 “将军定能大获全胜。”篝火处，有不少匈奴将士围在一起。 他们自顾自的庆祝起来，完全不知危险悄然而至。 “以前我还以为祁国那位楚将军有多厉害呢哈哈哈哈，没想到那么快就死了，也就是吹的，我们将军可比他们将军厉害多了。” ……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悄悄倒下，又重新站回岗位。 一切都在进行中，城中热闹的让人无人在意微小的变化。 扮成匈奴将士的楚姜临，站在不远处看着聚集在一起的匈奴将士们，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 他转头，给不远处的熊起将军做了一个手势：安全。 那边接收到信号，也立刻行动起来。 而林非的身份就更加有趣了。 因为曾经在吃喝玩乐中，林非总喜欢模仿各个国家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态。 现如今他倒是在匈奴将士中，混得让人发觉不到他有问题。 “将军此次和祁国细作合作，真的让我大吃一惊，你们可知这事情的经过？”扮成匈奴的林非，坐在人群中，面不改色。 “你问这个干嘛？” “因为我也想成为大将军，你不想吗？”林非一本正经。 “就你这身板？算了吧。”匈奴将士突然嘲讽了林非。 “你别瞧不起人，倘若我真当上将军了呢？” “对对对，倘若你真当上将军可得提携我啊。”那人谄媚了林非几句。 话题又再次引到了细作身上。 那将士似乎知道什么，却也不敢多嘴，在林非多次询问下，这才小声说道：“我也是听说，听说三个月前，有个很神秘的女人来了我们军营，说是要找将军，据说是要取了祁国太子的项上人头，那女人不知道和我们将军做了什么交易，至于祁国的细作也并没有提供太多的信息给我们将军，不然我们早就攻破这座城了。” 听完那位将士的话，林非大惊。 怎么还有女人？ “你可知那女人长得如何？”林非按下心中的震惊，又偷摸问了一句。 “不知。” “真不知？”林非盯着那人。 被盯得有些心虚的匈奴将士，只好道:“哎呀，听说那女的眼睛瞎掉了一只，特别吓人，你可别外传。” 话落，林非脸色就痛苦起来，好似他也不愿意再听，抬手拍了一下匈奴将士的肩膀，“我肚子疼，我去解一下，回来再说回来再说。” 话落，林非立刻起身离去。 这期间也没人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 …… 林非跑到楚姜临面前时，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他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楚姜临。 “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保护好自己。”听完林非的话，楚姜临没再去想这个问题，他立刻提醒林非保全自己，随后就不知去哪里了。 很快，匈奴士兵中就有人出现了口吐白沫，最后当场死亡的现象。 随着一个将士如此，到许多将士纷纷如此，匈奴军队彻底乱了起来。 当他们明白自己被人算计后，又有人匆匆跑过去找他们的副将：“将……将军，我们的粮草…粮草被人……烧………” 第54章 战起3 那名将士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只因，眼前的场景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们的副将……死了。 穿着匈奴衣服的那名少年，身上被溅上鲜血，连同那半张脸都被鲜血浸染。 听到有人说话，他半张脸侧过去，一手持剑，一手提着匈奴副将的项上人头。 步伐微移。 那样子，像极了亡命之徒。 想禀报消息的将士反应过来，立刻想逃，不料那少年动作更快。 一剑封喉，鲜血四溅。 剑锋落地，人倒在地。 那一刻，少年站在空旷的地方，无一人存活。 楚姜临看着地上的鲜血，他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抬眸看向朝着熊起将军跑的匈奴将士们。 他薄唇一扯，提着剑和人头走过去…… …… 而几分钟前，不知是谁指着一个地方大喊：“他们在那里！” 熊起将军在烧粮草之后，本想带人立刻撤离。 他谨记楚姜临所说的不要恋战。 可是在撤离前，有个将士的东西不见了，也不知是什么，那人又返回去找。 熊起将军没办法，只好带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不曾想，当那位将士找到一个红色手绳，朝他们跑过来时，被匈奴的一个将士一箭贯穿心脏，当场死亡。 “他娘的，他们怎么发现我们的？” 看到自己的兄弟倒在他们面前，众人心中怒火直冲。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撤离，就有人发现了他们。 撤离晚了。 匈奴其余将士们反应过来，立刻朝着他们冲过去。 熊起将军大惊，他不知楚姜临现在在何处，他只祈祷这位公子哥带着他自己的兄弟离开这里，也好比大家全死在这里好。 “他们的人不算多，本将掩护你们离开，快走！”熊起将军拿起剑，视死如归道。 现在，死了不少匈奴将士，只要他给自己的将士们争取一段时间让他们撤离，存活的几率就会更大。 “熊将军我不走，大不了就同归于尽，我们几个人换他们匈奴那么多人，也算值了！！！”有将士哈哈大笑起来，直接冲了上去。 其余将士更是不甘示弱：“这些匈奴人厮杀抢掠，侵占我们的国土，让众多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变成难民，还侮辱我们的楚将军，他们该死，我不退！” “对，我们不退！要么战死，要么凯旋，我们楚家军根本不怕。” “退他娘的，老子要把这群匈奴人打回大草原！让他们夹着尾巴做人！” “杀——！！！” 战况一触即发！ 熊将军红着眼睛，提着剑也冲了上去。 他曾经也是难民，在难以生存的日子里，是山上的土匪大当家收留了他。 他以为自己以后就要待在山上以打劫而谋生。 直到他生活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山上的大当家并不是如此。 大当家会让山上的百姓耕种，教大家识字，让大家学会用双手改变生活。 大当家还会收留像他一样的难民。 那时候熊起就明白，土匪已经不再是土匪。 只是好景不长，大当家死了，寨子被真正的土匪洗劫一空。 很多人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散的散，再也不如曾经。 被临时推举成大当家的熊起，本想按照曾经大当家的政策，继续带领寨子里的百姓生活下去。 可识字的人要么跑了要么就死了。 寨子里留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好似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思考一晚的熊起，知道寨子想要恢复如此，想要比大当家在时更好，必须要谋出路。 于是他下了山，看到只要投军赚到了功名，就会有更多的钱财。 那时的他想，只要有了钱财，他就能重建他第二个家园，于是他心动了。 他上山和寨子里的人说明情况，于是下山投了军。 他第一次看到楚将军这个人时，那男人站在擂台上和其他将士切磋。 他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位将军身手不凡。 听到其他将士在嘶声呐喊加油时，他不明白为何那人那么年轻就当上了将军，还能让他的将士们如此崇拜他。 当时熊起觉得自己也可以，毕竟他当过土匪，有识过字，还有点身手在身上。 于是，进营的第一天，他就向楚淮慎发起了挑战。 这让其他将士们更加激动了。 一个新兵，居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挑战他们的将军。 简直是勇（狂）气（妄）可（至）嘉（极）。 直到楚淮慎把熊起打到爬不起来时，他还是不放弃。 看到新兵眼里的执着，少年将军终于将手伸到他面前，“这么猛干嘛？想当将军？” 楚淮慎轻笑。 趴在地上的熊起，龇牙咧嘴，他忍着身上的痛：“想，我当然想，我投军就是要当将军的。” 那天，在场的所有将士们都在嘲笑他，只有将军一人询问他为什么。 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说：“只要当上将军，我就有更多的月钱，我要拿着这些月钱，让山上的孩子读书认字，让他们有能力生存下去。” “那你要努力了，这才是第一步。” “将军是不信我吗？”熊起问。 “信！我信！我相信你未来肯定能当上将军的。” 将军信他，多年后，换上一身戎装的熊起，带着将军的这份信任，一腔孤勇地冲向战场。 曾经，他的梦想和责任是只想让那些同他有一样遭遇的孩子，有能力活下去。 如今，他的梦想和责任是让所有百姓不再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不再成为难民。 “杀——”耳边的厮杀声不断，一直有人在倒下。 熊起将军杀掉一个又一个匈奴将士，他自己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可他的眼睛依旧坚定的看着前方。 他要替将军守护这平州城。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熊将军——”撕裂的声音好似要划破空气。 熊起反应过来时，一个匈奴士兵拿着剑，已经快插入他的胸口。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该有的疼痛感没有袭来。 他望过去，就看到一个少年提着匈奴副将的项上人头一路走来。 鲜血在脚下生出花，少年满身鲜血，却掷地有声：“你们将军的首级在此，何人还敢上前？” 第55章 烽火生机1 少年身形高挑，气质更是极佳。 此话一落，刀锋碰撞的声音，缓缓停下。 楚姜临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林非，眼神交流中，林非转身往城墙上跑。 林非谨记进平州城之前，楚姜临对他说的话。 只要他们等到援军，这盘死局就能解。 一定能解的，对吧？ 义无反顾地往城墙上跑的林非，踩着数名匈奴将士的尸体上去。 他捡起祁国倒在地上的旗帜，目光坚定的盯着远处…… 匈奴将士看着不远处那个少年提着他们副将的项上人头，一时竟忘了手上的动作。 少年抬剑插在地上，他握着剑柄，手臂隐隐有点颤抖，只是这细微的动作，在如此危机之下，并没有人发觉。 少年全身虽狼狈不堪，但依旧意气风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次你们败了！” 平州城内，接近三分之二的匈奴将士当场口吐白沫死去，但人数依旧还有很多。 现如今他们群龙无首，听到楚姜临的话，他们左右看看，见楚姜临一行人并不多，于是思考是否要拼一个鱼死网破。 可他们看到自己的副将下场，又犹豫不决。 场面一直僵硬着，直到有一名匈奴将士，大喊道：“大家不要被眼前的人给震慑住了，他们不过就十几个人，根本抵御不过我们数百人。 我们只要杀了这少年和其他人，提着他们的人头等将军凯旋，将军定会嘉赏我们的。” 一句话，很快激励了匈奴其他将士。 楚姜临听到这番话，终究知道这是一场避免不了的恶战。 可他还在等一线生机。 他望了一眼城墙之上，没有高举摇摆的旗帜。 所以，他们的生机在哪里？ “楚公子，快走！” 熊起将军盯着少年的身影，大喊一声。 匈奴的人数太多了，就算他们是能杀掉一半，届时也离不开这里。 楚姜临是楚将军唯一的孩子，他们这些人，又怎么能让楚姜临身处危险之中呢？ “小将军，我们掩护你，你快走。”熊起能想到的，其他将士当然也能。 虽说他们是楚姜临在楚家军中挑选出比较有实力的兵，但也难以在这么多匈奴面前全身而退。 哪知，那少年根本没听他们的话，反而是把匈奴副将的头颅往匈奴将士们中间丢了过去。 头颅在地上弹跳了两下，很快就滚出老远的地方。 画面惨不忍睹。 “看来你们副将的人头，也不管用么，下次拿你们主将的头颅来玩玩如何？”少年眉眼带笑，好似在说什么很轻松的事。 众人：…… 熊起将军：…… 不是，楚公子你还真敢说啊。 匈奴首领的头颅是你想玩就能玩的吗？ 匈奴将士没想明白眼前这位少年怎敢如此大胆。 “这人对将军大言不惭，我们取了他的项上人头，献给将军！！！” “杀——” 看着匈奴将士举起手中的兵器就要冲时，少年抬脚就跑：“快跑！！！” 打不过他还跑不过吗？ 装几分钟就可以了，他又不是主角，真死了怎么办？ 阿弥陀佛，保佑保佑。 熊起将军：…… 他喵的！ 我还以为你要正面应敌呢？！ 其他楚家军反应过来，立刻跟着楚姜临跑。 场面一度混乱。 匈奴将士不知追了多久，楚姜临跑了没一会又停了下来。 “楚公子，不跑吗？”有楚家军问。 “再跑就死路一条了。”楚姜临看着前方没什么路后，面无表情回了一句。 众人：…… 我靠！？ 楚家军们简直无语到了。 “算了，我们几个换匈奴这么多人，死了也不亏，说不定我下去了，看到将军后，将军还会夸我几句。” “我也还有点力气，楚公子你先跑，我们替你拦着，到时候你活着出城，一定要记得是我们这几个大英雄保护了你。” 其他几个楚家军，还笑着和楚姜临说话。 楚姜临看着他们一个比一个憨厚的脸庞，眼眶有点泛红。 但他清楚现在根本就不是泛滥情绪的时候。 楚姜临看着他们，在匈奴冲上来之前，认真说道：“大家再坚持一下。” 他并没有具体指明，是怕给他们希望又给他们失望。 所以还不如不说。 话落，楚姜临提剑冲进了人群。 速度快的让人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有好几名匈奴将士倒了下去。 熊起将军大惊，却也来不及思索，立刻冲了上去。 厮杀的战场上，惨叫声里混杂着其他声音。 有人用力将楚姜临从厮杀的人群中推了出去。 “楚公子你快走，我家里还有我的老母亲，这次我不能回去尽孝了，还望楚公子能替我转告我的老母亲，让他勿怪儿子不孝。” “楚公子，我的儿子说未来也要成为像楚将军那样的人，你替我回去告诉他，要好好读书，将来必成大器。” “楚公子，其实我一直没说，你和楚将军其实很像。今日我才明白为什么谢将军叫你小将军了，但现在…… 小将军，请你相信我们，我们定护送你离开，未来的你一定要像楚将军那样，成为大将军，因为你是我们楚家军最后的希望。” 刀锋剑影，被人推出来的楚姜临，亲眼看到一个楚家军为了保护其他人，被匈奴将士捅了数刀。 他睁大眼睛，拿着剑的手，愈发颤抖。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哪怕和谢将军勤学苦练，但到底还是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也没有闻过这么重的血腥味。 可他不能退！ 这些人都是他带过来的，他怎能让这群人因他而葬身于此。 “楚姜临，你到底在想什么！！！”熊起看到发呆的楚姜临，大吼一声。 “我不退！”少年盯着熊将军，目光坚定。 这时，他余光中看到祁国的旗帜在城墙上摇晃。 他抬眸望去，嘴角扯出一抹笑，“援军来了！” 话落，平州城的城门突然被人打开，众人一惊，下意识望过去。 “杀——！！！”数千万声音震耳欲聋。 远处，一大批军队朝着城内冲进，前方骑着白马的将军，手拿旗帜快马加鞭往城中赶。 那是常年镇守在西北的常胜将军。 楚淮慎知道自己不行了，在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让太子殿下立刻传信给离平州城最近的常胜将军。 只是太子殿下不知，信何时到，亦不知常胜将军是否会派兵支援他的死对头。 第56章 烽火生机2 结局已定，紧绷着神经的楚家军们，看着援军进城，匈奴将士们最后缴械投降，终于松了一口气。 坐在白马上的常胜将军，一身银色盔甲，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向了人群中的少年。 “楚淮慎呢？”他问。 常胜将军那张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却遮掩不了他与生俱来的气质，甚至那道疤让这个男人看起来更加有气质。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深不可测。 可楚姜临没有回答这个男人的话。 他提着剑，单膝跪下：“常胜将军，离平州城数百米开外，谢贺将军正带领楚家军利用地势优势抵御匈奴的猛烈攻击，只是敌众我寡，难以坚持太久，还请常胜将军，立刻派兵支援。” 少年的声音很有穿透力。 且给人一种临危不惧之感。 “凭什么？他楚淮慎什么时候还需要轮到本将军支援他的将领们了？”常胜将军冷笑。 这时旁边的熊起将军也跪了下去。 “常胜将军，楚将军已于几日前，战……死沙场了，还请常胜将军派兵支援。”熊起的声音有点虚弱，说到这个坏消息时，甚至有点哽咽。 太子殿下给常胜将军的信，是按照楚淮慎的要求写的。 因为他们两个人年少就是死对头，所以楚淮慎也不清楚他这位死对头是否会派兵增援。 只是楚淮慎希望自己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城中百姓，还有太子殿下以及他的楚家军留下一线生机。 “你说什么？”坐在马上的将军，似乎难以相信。 因为信中并没有提及楚淮慎的任何事情，只道‘遭遇陷阱，急需支援’的重要性。 起先，常胜将军并不想来的。 常年驻守在西北，他只在西北的朔州城中，听到楚淮慎又立了什么功。 他恨的牙痒，凭什么自己就只能镇守西北多年。 可多年过去了，常胜将军才觉得上了战场的楚淮慎有多危险。 那些功勋，都是楚淮慎拿命换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多年没见的楚淮慎，竟在几日前向他发出求救。 要知道，这个男人向来不会低头的。 又怎会向他发出求救的信呢？ 犹豫了一天后，常胜将军还是想不通，于是喊来将领，派兵增援平州城。 只是这一路上快马加鞭，他们也只能今日抵达。 他们不知平州城的情况，探子来报，也只是说平州城沦陷了。 而刚就在不久前，本要停留在平州城外的常胜将军听到探子说平州城上竖着一面祁国旗帜，不然也不会带兵前来。 而他进来，也不曾想，这平州城内只有十几位楚家军在抵挡数百名匈奴将士。 “常胜将军，楚将军已战死，请派兵支援谢将军。”活下来的楚家军不过数十人，从城墙上下来的林非，快步跑来，同楚姜临一同跪在了地上。 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如今真正经历战争，好似瞬间长大了。 “还请常胜将军立即派兵支援。”不过数十人，声音却如此坚定。 常胜将军询问无果，亦不知情况如何，只能咬牙吩咐派兵支援。 他不信战无不胜的楚淮慎死了。 他们之间的较量还没有结束，那家伙不气死自己，怎么可能先他一步离开呢？ …… 此时此刻，数百米开外的战场上，已惨伤无数。 “谢将军，将士们快要坚持不住了。”有人看到如今的场景，急切地说。 匈奴的人数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多了，就算利用地势优势，他们还是伤亡惨重。 只是这样下去，他们只能葬身于此。 “其他将军那边的情况如何？”谢贺捂着手上的伤口，龇牙咧嘴道。 楚姜临给出的计划虽好，可他们还是挡不住匈奴的大军。 因为在人数上，他们就已经败了一截。 但损失却没有匈奴惨重。 “其他将军还在苦守阵地。” 所有人都在坚持，不敢松懈。 可不远处，坐在战马上的匈奴首领，却依旧让将士们发起猛烈的攻击。 谢贺看了一眼，最后下达楚姜临之前和他说的话：“再撑一刻钟，我们便退！” 话刚说完，地面上的沙石突然细微跳动。 有将士快速趴在地上，不一会儿又抬起头，“谢将军，有一大批人马正往这边赶！” “难不成是匈奴的援军？”有人大惊失色。 谢贺眉头紧拧，他不敢多加犹豫，又重新下达立刻撤离的消息。 他刚说完，不远处熟悉的声音让他停下了动作。 他抬眸眺望，就看到数万名属于祁国的援军朝着他们赶来。 而为首的人，穿着盔甲，身披红色披风，一往无前。 就是那一眼，谢贺就认出了楚姜临。 他内心大骇，语气逐渐激动起来，“是小将军！！！是小将军带援军来了。” 那一刻，所有楚家军大惊，纷纷站了起来。 他们只看到最前方的少年，举着祁国旗帜，带着身后的将士与匈奴将士厮杀。 有人激动地询问谢贺：“谢将军，小将军是谁？” “谢将军，小将军可否是楚公子？” 他们听说楚将军的嫡长子来了军营。 可是他们没见过。 他们只听说过楚公子顽劣不堪的事迹，但这两天却听到有人说，是这位楚公子提出撤出平州城的计划。 他们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和其他将军为何会同意此计，可他们只是兵，也只能服从命令。 “是的，是小楚将军，未来的楚将军。”谢贺红着眼睛，声音哽咽。 这盘死棋，被楚将军和小将军救活了。 本来楚姜临似有七分像楚将军，这便够了。 可谢贺却十分清楚，楚姜临就像当年的楚将军。 这场战役，谁也不会想到，会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杀出来的生机。 他救下的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国。 …… …… 匈奴大军本就因地势原因，损失惨重。 可匈奴首领十分自负，看着楚家军节节败退，于是在损失惨重下，还坚持猛烈追击，完全没考虑祁国人还有援军。 一时，他们被打的措手不及。 祁国援军数量极多，匈奴将士节节败退，而为首披着红披风的少年，手拿红缨枪，直朝匈奴首领而去。 第57章 烽火生机3 一刻钟前，常胜将军终于答应他们立刻派兵增援。 这时楚姜临提出想领兵前往。 常胜将军听到这话，他看向楚姜临那张面熟的脸，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楚淮慎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少年不慌不乱，眼神坚定。 “楚淮慎把自己的儿子生这般好看干嘛。”常胜盯着楚姜临，小声嘀咕着。 “将军，楚姜临请命，带兵前往，替父报仇！”楚姜临见常胜将军没有回应他，再次开口。 “楚公子……”旁边的熊起将军想阻止楚姜临，哪知话还没有说完，白马上的常胜将军嗤笑。 “你可知那些匈奴个个力大无穷，你一个小身板又生得极为俊俏，本将军倘若让你领兵前往，莫说你要替父报仇了，怕是你连你自己都保全不了。” “将军是不信姜临？”楚姜临盯着常胜将军。 “你要本将军如何信？就凭你这个还需要别人保全的小娃娃还能带兵上阵？”常胜将军讽刺的话，楚姜临并不是听不出来了。 “家父年少成名时，不过比姜临大几岁，常胜将军当年成名不过十九。如今常胜将军凭什么认为，十五岁的楚姜临不行？ 少年本就应该志在四方，又怎会因匈奴力大无穷而退缩？常胜将军既不信，那可否借你的红缨枪给姜临一用？倘若我楚姜临不能提着匈奴首领的头颅来见将军，那将军便拿走我的人头！” 少年直接站了起来。 他虽狼狈，可眼睛里却极为清澈。 常胜将军盯着那双眼眸，想起来很多年前，楚淮慎那个家伙也是这般。 还真是……父子啊。 听到这番话，不过数十位的楚家军们大为惊骇。 跪在地上的林非直接傻了。 不是，他楚哥这么勇啊。 少年直接抱住楚姜临的腿，嚎啕大哭：“楚哥，你要死了我怎么办？” 楚姜临：…… 我靠！你小子诅我干嘛！！！ 楚姜临低头挤眉弄眼，让林非收敛点。 接受到信号，林非哭得更绝望了。 他得好好配合楚哥，“天杀的啊！常胜将军你不会真要了我楚哥的人头吧？他才十五岁啊！要不你就信一下我楚哥，他都把敌方副将的人头当球踢了，你就答应他吧。” 楚姜临：…… 其余人：…… 你小子！！！ 常胜将军听到林非的话，倒是有点惊讶，他没询问事情真假，直接说了一声：“好！” 还在装哭的林非：？？？ 楚姜临：？！！ “楚姜临，倘若你能拿着本将军这杆红缨枪替父报仇，本将军就将这杆陪我征战多年的红缨枪赠予你，绝不食言。” “楚姜临定不辱命！”楚姜临震惊，立刻抱拳低头。 “出发！” …… …… …… “他们撑不了多久，继续攻。”匈奴首领看着局势，下达命令。 其余将领立刻吩咐将士向前。 前方混战，楚家军已经快溃不成军了。 他们要么攻，要么退。 但结局都是匈奴大获全胜！ “将军，他们快不行了。”有将士语气十分激动。 “继续攻！今日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匈奴首领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后方有急报传来。 有一个匈奴将士跌跌撞撞朝着匈奴首领跑来：“报——将军，我方粮…草……粮草被烧…烧了……援军……他们的……援军……援军来…来了。” 话落，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匈奴将士们的身后响起。 “杀——！！！” 匈奴首领被声音吸引地抬起头，便看到一大批敌军朝他们奔涌而来。 山高地广，风沙四起，骑着战马的少年将手中的旗帜丢给旁边的将士，同时甩出一杆乌金色红缨枪狂奔而来。 不远处的谢贺，立刻下达进攻的命令，同援军前后夹击，匈奴大军被打的措手不及。 “小将军！请保护好自己！”熊起等人冲进混战中，掩护楚姜临朝着目标而去。 他知道，这次他们一定能赢。 少年鲜衣怒马，征战四方！ 也一定会带他们凯旋而归。 楚姜临骑着战马，目光盯着人群中的匈奴首领。 此时此刻，匈奴首领自己都陷入了慌乱中，还不断吩咐其他将士抵御外敌。 而少年持枪杀入战场，枪势汹涌，能惊万物，可动天地。 很快，少年杀伐果断的行为，惊动了旁边的匈奴将士，大批匈奴将士朝着楚姜临而去。 “锵——”楚姜临刚要抵挡住一个匈奴将士的袭击，却发现已经有人替他挡下了。 “小将军！”熊起将军持剑抵挡住，他大喊一声楚姜临。 “此番凶险，楚家军必死护小将军，还望小将军父夺了那畜生的人头，一雪前耻，替楚将军报仇！带我们凯旋回都！”话落，熊起将军冲进了人群。 他带着其他人，抵御了朝着楚姜临而来的匈奴将士。 看着义无反顾的楚家军，楚姜临再次坚定目光朝着目标而去。 擒贼先擒王。 只是匈奴将士们很快就发现楚姜临的目的，纷纷包围在首领面前。 而常胜将军的将士也十分骁勇善战，匈奴将士被打的节节败退。 同时也给楚姜临争取到了更大的机会。 “给我拦下！拦下！”匈奴首领同样看到人群中气度不凡的少年。 那少年好似就是冲着他来的，匈奴首领大惊，让身侧的匈奴将士立刻对楚姜临发起进攻。 可谁知，少年在数十位匈奴的攻击下，选择弃马，而弃马之前，少年举起手中一杆乌金色红缨枪直朝匈奴首领而去。 长枪划破万里长空，枪声长鸣，如龙吟虎啸。 众人反应过来，那杆便直立在匈奴首领的脚边。 还差一点！！！ “废物，还想杀我！哈哈……”匈奴首领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还有些虚汗，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还不忘嘲笑那弃马丢枪的少年。 只是笑声在他抬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匈奴首领看着从他头顶而来的少年，瞳孔骤缩。 他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刀光反射在楚姜临的双眼上，鲜血喷涌在他的脸上。 楚姜临薄唇一扬。 他做到了！ 只是…… 第58章 熊将军战死;战后 只是少年刚露出欣喜的神色看向楚家军时，笑容瞬间没了。 不远处，掩护他的楚家军熊起将军，被数十名匈奴将士拿着长枪捅穿整个身体，又被匈奴将士们举高往下砸去。 而熊起将军口吐鲜血，目光一直看着楚姜临的地方。 哪怕是人倒下的那一刻，他还是望向了楚姜临。 他看到了。 他们的小将军在那么多人的阻挡下，取下了敌军首领的头颅。 熊起大口吐出鲜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楚姜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哪知匈奴将士们以为他还有力气挣扎，于是又用力的捅了好几刀。 熊起目光溃散。 再彻底失去意识时，他还在笑。 他们的小将军真的做到了。 他们赢了。 只是他不能同小将军和楚家军们一起凯旋回都了。 他不能再供山上的孩子们读书认字了。 他再也不能同大家一起征战沙场了。 可楚家军的男儿哪怕是战死沙场，也都是好样的。 所以楚将军你看到了吗？ 小将军并非人人说的，是那般顽劣不堪的纨绔少年。 他是这场战役的小英雄。 和大将军一样。 谢贺说的没错，大将军生了一个小将军。 熊起将军的眼前逐渐变得花白，蓝天模糊在视线中，他眼前出现了很多人。 有当年收留他的大当家，还有楚将军，还有死在大战里，曾陪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弟兄们。 大当家朝他伸出手：“熊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下次肯定能更好。” “熊起，本将相信你，少年郎志在四方，必成大器。” “熊将军，快来啊！” “熊将军，大将军生气了，据说是有人拿了楚夫人送他的糕点，所以……是不是熊将军偷吃的？” “熊将军，一路平安。” …… …… …… 泪水浸湿了眼眶，楚姜临背上在刺杀匈奴首领时，被人划出了很大一个口子。 鲜血一直在冒出，少年从未喊过疼。 “将军……将军死了。”匈奴将士看到自己首领的头颅，愣神后，最后慌张喊出这句话。 军心已乱！ 结局已定。 混乱的战场上，大多数人都停下了动作。 所有人望向原本匈奴首领所在的地方。 那里，少年半跪在地上，一杆乌金色红缨枪支撑着他要倒下去的身子，而他另一只手却拿着匈奴首领的头颅，抬眸时，他那张白皙的脸上早已被鲜血沾染。 风吹起披风，少年脸色有些苍白，但他还是举起匈奴首领的头颅。 他什么话都没说，匈奴所有将士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缴械投降。 这次，匈奴惨败。 看到此幕，楚姜临终是没撑住，倒了下去。 “小将军！！！” 楚姜临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真的慌了。 他不会要死了吧。 真是……早知道就不逞强了。 ＊＊ 此次战役我军损失惨重，但敌军全军覆没，我军大获全胜，后被人称为平州之战。 几日后。 楚姜临醒了。 他整个上半身被绷带包扎着。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任何人。 看着周围的一切，楚姜临沉默了两秒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死。 差点玩脱了。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动作有点大，背上的伤口被他扯动了一下。 他疼得龇牙咧嘴。 但最后还是被外面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而这间屋子很干净，陈列摆放好的家具上没有灰尘，窗户是打开的，能看到外面一片热闹的场景。 只是，他窗户外，总有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们行不行啊？我能看到大英雄吗？” “你不行，让我来！” “嘘，你们小声点，大哥哥还在里面睡觉呢。” “听说里面睡的是大英雄，怎么是大哥哥？” “因为大哥哥就是大英雄啊。嘻嘻！”女孩拿着糖葫芦，捂着嘴巴笑着。 楚姜临刚趴在窗口上，就看到这一幕。 他窗户外站了好几个小萝卜头。 “大哥哥那么年轻，怎么成了大英雄，那我能当大英雄吗？” 有个小男孩指着窗户里面，询问道。 他们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人发现了。 “你娘说你连三字经都不认识，你还想当大英雄，真不害臊。略略略～” “才不是，我会三字经！”男孩急了，很快就在背：“人之初，性……性什么来着。” “性本善。”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对，性本善。”小男孩认真地说，只是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大哥哥！”女孩在看到楚姜临的那一刻，直接跑到了楚姜临面前。 因为窗沿有点高，女孩只能踮脚。 “大哥哥，送你糖糖。”女孩仰着头，将手中的糖葫芦往楚姜临面前递。 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带着天真童趣。 楚姜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孩。 这是在撤离平州城前，楚姜临碰到的孩子。 而这里，就是平州城。 楚姜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如今的街道上虽然有点破败，但总体上已经恢复秩序了。 楚姜临接过女孩的糖葫芦，她笑得在原地转圈。 看着她的笑容，楚姜临也笑了出来。 只是他刚笑，就想起了很严重一件事——反派！ 他离国都差不多十日了，现如今他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就算现在回去也赶不上了。 所以，反派还在按照轨迹经历自己的人生，只是此番回去，楚姜临不清楚祁烨会变成什么样子。 楚姜临紧捏着手中的糖葫芦，陷入了沉思。 林非端着谢贺将军特意煮的鸡汤进来时，就看到少年站在窗户前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楚哥，你醒啦！！！” 楚姜临听到声音，喊了窗户外的小萝卜们去玩，便转身往里面走。 “我睡了多久？”楚姜临将糖葫芦放在桌子上。 “两……两日啊。”看着特别严肃的楚姜临，林非结巴地说。 不算太久。 楚姜临脸色有些难看，犹豫片刻，他又询问：“太子殿下现在在何处？” 林非想了一下，才道：“城墙上。” 话落，少年直接冲了出去。 任凭林非在后面怎么追喊，他都没有停下。 此时此刻，站在城墙上的太子，身侧正站着常胜将军。 两个人不知在交谈什么，没多久，视线里就有个少年闯了进来。 第59章 回都 “楚公子。”太子殿下望了过去。 楚姜临快步走来，目光都没有看向常胜将军。 “太子殿下，此次我军大获全胜，何日启程？” “此次我军损失惨重，伤员众多，回城之日待定。” 楚姜临听此，眉头皱的厉害。 他又问，手心出了汗：“还请问太子殿下，家父战死之事，可有传回国都？家母可否知晓？” “算上时日，消息差不多已到。”太子殿下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战争胜利和楚将军战死的消息一同送往国都，表面看似祁国赢了，可他们还是失去了镇国大将军。 “太子殿下，姜临请命，明日护送楚将军回都。” 不能再等了。 他要将父亲的遗体送回去。 他母亲还没有见父亲最后一面。 母亲爱哭，他还要替父亲拂去母亲的眼泪。 此后路途，楚姜临很清楚，他要一个人走。 反派能活成什么样子，皆是他的命运和造化。 而他当下，只希望能护送自己的父亲回家。 平州的战役虽结束，但其他州的百姓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楚家军此次受到重创，也快成为一盘散沙，而他不能让楚家军就此消失。 无数英魂战死沙场，只能魂归故里。 他要带着父亲和楚家世代为将的责任，继续走下去。 因为这是书中楚姜临所要经历的。 而他解锁的剧情里，是楚淮慎战死沙场后，楚家逐渐走向衰败，不再受天子恩泽，为了守护母亲，少年楚姜临不得不扛下楚家大任，征战沙场。 而如今的楚姜临，只是加快了自己的人生。 …… 看着目光坚定的楚姜临，太子殿下只好让伤员留在平州城，其余人于第二日回都。 一直站在旁边没插上话的常胜将军，看着眼前极为年轻的少年，有些不满：“你就没什么同本将军说的吗？” 楚姜临：？ 楚姜临抬眸看过去，神色有些茫然，最后他道：“常胜将军的红缨枪还没有给我呢。” 常胜将军：…… “你还真跟你父亲一样。”常胜将军气急败坏。 楚姜临露出笑容，“此次战役还多亏了常胜将军的信任和支援，姜临定不会忘。所以常胜将军什么时候将红缨枪送给姜临？” 楚姜临眨了眨眼。 常胜将军真的是气笑了。 “那枪杀气重，本将军早就丢你屋子里了，你没看到？” 楚姜临：…… 好好好，自己挖坑自己跳。 “怎会，姜临这不怕将军舍不得么？” “本将军又不像你父亲，他人走了还给我留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常胜将军说着，也不知怎么就情绪上来了，最后他不愿再说，直接转身走了。 楚姜临回国都的前一晚，发现常胜将军在楚淮慎的棺材前待了很久。 男人上了香后，就一直站在那里，楚姜临在外面看了很久，直到常胜将军发现了他。 楚姜临走了进去。 此次战役，他获得了很多善意值，可楚姜临没选择解锁眼前这位将军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将军和家父的关系好吗？”楚姜临问。 其实他从谢将军那里就听说了，这位常胜将军和父亲是死对头。 一见面就吵架，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楚姜临也是问问。 “不好。”常胜将军也没有遮掩。 “但将军来看家父了。”楚姜临回，“关系应该也不是很差。” “本将军就是来看看他曾经那么能骂的人，怎么如今不骂了，本将军都来看他笑话了，他怎么还没有坐起来骂。”常胜将军说着，眼眶有点红。 是死对头没错。 但他们更是朋友。 只是因为种种，互看不顺眼罢了。 “家父可能累了。”楚姜临说道，在家里，父亲只对母亲好。 现如今，对母亲最好的人，就这样没了。 常胜将军多看了楚姜临一眼，轻哼了一声：“他累了，可本将军还要继续累着，而你这家伙，别辱了你父亲的名声，时间不早了，本将军走了。” 常胜将军话落，大步流星的离开此处。 楚姜临转身看向常胜将军离开的背影，他知道这位将军受命，明日要去别的州打仗。 “将军，一路平安。” 听到身后的声音，常胜将军没有停下。 离去的人已经停下，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他以后或许也会变成楚淮慎这样。 所以楚淮慎都有他缅怀，那以后谁来缅怀他呢？ 这么想着，常胜将军又暗骂了一句：“楚淮慎，你走的那么早干嘛？什么都非要比我先一步。” …… 翌日一早，众人整装待发。 很多将士的尸体带不走，只能葬在平州城。 而楚姜临看着身后的几口棺材，默默收回了视线。 一路上，平州城的百姓都在向他们告别。 哭声满大街，听得难受。 林非的情绪也不是很高涨，他跟在楚姜临旁边，什么话都没有说。 带伤上路，谢贺还有点不放心楚姜临，但看到少年沉默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 “大哥哥！大哥哥！”从人群里跑出来的女孩，手中捧着一束花。 她将那束花递到楚姜临面前，“囡囡送给大将军和大哥哥的，你们都是大英雄，囡囡会永远记得你们。” 说着，女孩就哭了。 她知道，她的家园重建，是建立在众多英雄的尸体上。 如今，眼前这位大哥哥要带英雄们回家了。 “谢谢。”楚姜临接过花，抹去女孩眼泪，随后又跟上了军队。 之前背三字经的小男孩站在大街上，大声喊着：“大哥哥，等我背会三字经了，我是不是也能当大英雄？” 听到这话，走在前面的少年低低笑了。 回国都的路，很远很远，直到楚姜临手中的花枯萎了，他才看到祁国的城墙。 “小将军，到了。”谢将军的声音有点哽咽。 离开之前，他们还不是这般。 不料半个月过去，竟成了这样。 不远处，祁国的旗帜被降了下来，城门被人慢慢推开。 还没有走过去，楚姜临的动作就停下来了。 而他的视线里，穿着白色丧服的女人，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第60章 归家 今日万里晴空，国都的街道上站满了人。 与往日不同的是，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上了悲伤。 有人转身偷偷擦拭着泪水，有人低头不语，还有人踮脚往城外看。 而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女人脸色苍白而憔悴，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她那双涣散的眼睛直直盯着城外的那口棺材。 女人唇瓣没有一丝血色，微风拂过她的发丝，使得整个人破碎而凄凉。 她向前走了一步，却因为无力，差点摔倒。 身旁的阿喜和春桃连忙扶住了女人。 “夫人！” 楚姜临红了眼。 他下了马，走到装着棺材的板车前，轻声对旁边的将士说：“我来吧。” 这段路，他带父亲回家。 将士看着憔悴的少年，又看了一眼少年背后溢出的鲜血，“小将军，还是让我来吧。” 这几日急着赶路，楚姜临只是简单处理了背后的伤口。 路程颠簸，伤口刚愈合就裂开，如此反复，谢将军怎么劝他，他都不听，直到他们抵达祁国城。 “不必。”楚姜临拒绝了将士的好意。 旁边的谢贺将军，走了过来，无奈摇头：“让他去。” 躺在棺材里的人是楚姜临的父亲，子送父回家，理应如此。 于是—— 少年拉着板车，踩着国土，忍着痛感，一步一步向前。 所有将士跟在楚姜临的后面。 林非忍着泪水走在楚姜临旁边。 整个祁国城的百姓们，看着城外的少年，拉着装着棺材的板车，一步一步朝城中走来。 所有人眼里都带着震惊。 据说，这场大战里，是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取下敌军首领的头颅，才让他们取得了胜利。 此消息传入国都，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可事实如此。 他们除了震撼外，又难以接受大将军战死的结局。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哭了出来。 气氛被感染，所有人都落了泪。 楚夫人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她看着楚姜临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她红着眼睛，直到少年在她面前跪下，蠕动唇瓣：“母亲。” 女人甩开阿喜和春桃，步伐不稳的越过少年，跌跑到棺材前面。 楚姜临侧眸注视女人的身影。 那一刻，女人再也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趴在棺材上，手用力的拍打着。 “楚淮慎！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每次都能平安回来吗？你不是说让我在家里等你吗？为什么……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空洞地睁着双眼，泪水不断的涌出，划过她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所有将士低着头擦拭着泪水。 唯有最前面的少年，跪在地上，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春山跑上前，跪在楚姜临面前。 “少爷，你快起来啊。”春山跟着其他人一起哭着。 在他的记忆里，少爷在他面前都是无忧无虑的。 从来没有这般狼狈。 只是，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从今日起，再也没有了。 楚夫人是被春桃和阿喜扶回去的。 楚姜临拉着板车，将楚将军送回了家。 楚家门第前，早已挂上白绸。 百姓站在楚家门口，低声哭泣着。 少年站在台阶上，朝着所有人鞠躬，他背后早已被鲜血浸染，整个人脸色苍白憔悴：“将军已归家，多谢相送。” 他所有的感谢，都在这一鞠躬上。 所有人看着台阶上的少年，好似明白，曾经那个将国都闹得鸡犬升天的少年，真的长大了。 可又有人觉得少年可悲。 因为刚懂事，他的父亲就没了。 整个楚家，要靠他一个人支撑下去。 而楚夫人，经此一遭，一蹶不振。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同他的兄弟一样，扛起了家族大任。 楚姜临回家后，简单处理了背后的伤口，又去看了母亲。 楚夫人跪在灵堂上，沉默的烧着纸钱。 她也不管楚姜临，整个人就麻木的待在那里。 直到楚姜临跪在了她旁边。 “母亲。”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听到声音，女人才愣愣看过去。 “阿临……对不起。”这时，楚夫人才想起自己的儿子。 在得知楚淮慎战死的消息后，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一直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她都不清楚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夜里她会惊醒，然后就坐在床边直到天亮。 有时候春桃和阿喜发现楚夫人不见，便派人满城去找。 直到有人说：楚夫人一个人站在城门口待了许久，身边还有一只狗。 她就这样在那里站了好久，云朵坐在地上，陪着她。 她等啊等，等到太阳东升再到太阳西沉。 直到今天，春桃和阿喜对她说：“夫人！少爷带着楚将军快回城了。” 她喜出望外，本想让春桃给她找一件艳丽的衣裙去迎接她的大将军，可刚要说，她才想起来自己的大将军已经战死了。 她一顿，最后沉默不语的换了一身丧服。 往日她都是在家门口等待她的大将军回家的。 可今日，街道上的百姓都在往城门口走，她想起来自己从未同这些百姓一样，在城门处迎接她的大将军。 于是，她随着人群，朝着城门口而去。 她要带她的将军回家。 回家…… 想到这里，楚夫人又落了泪。 她望着楚姜临，想起从回来到现在，她都没有过关注她的儿子。 她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没了。 她该安慰自己孩子的，可她又要怎么去安慰了，她自己都变成了这样。 楚姜临抬手，抹去了女人脸上的眼泪。 “母亲，不哭了。父亲的仇……阿临报了，阿临还带着父亲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又团聚了，也是很幸福的，以后阿临也可以保护母亲的，以后阿临做母亲的大将军，好不好？” 少年的声音有点哽咽。 团聚了……以天人永隔的方式。 所以，人生的苦，他又再次经历了一遍。 他本就没有家的，可楚夫人和楚将军让楚姜临感觉到了有家的存在。 可现在这个家，再也不圆满了…… 第61章 凌云将军 楚将军葬在了将军冢里。 那天，旭日衔青嶂，晴云洗绿谭，只有将军冢里的哭声带上了悲凉。 楚夫人的身体不好，楚姜临安慰了好一阵，才将楚夫人送回去。 太子殿下代替圣上来了，还有好多好多曾经被楚将军帮衬的人也来了。 所有人的情绪都低落，楚姜临一一谢过。 看着少年被迫成长的样子，许多人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道：“节哀。” 少年跪在墓碑前，不知待了多久。 谢贺将军给其他将军上完香后，还要去安抚那些战死的将士家属，于是他和楚姜临说了两句，便走了。 太子殿下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圣旨。 楚将军被追封，而在那场大战中，楚姜临拿下敌方首领头颅，使得那场战役胜利，被圣上封为凌云将军。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楚姜临接旨，脸上并没有太大欣喜。 “小将军，节哀。”祁舟将圣旨递给了楚姜临。 他知道，楚淮慎一倒，倘若楚家人没人顶上，楚家的圣宠就败了。 可偏偏这个少年在众人看不好的情况下，还是闯出了一番天地。 他才十五岁，就要扛起重担。 祁舟既震惊又感慨。 倘若不是当时在场，他也不信那样的计划，会是眼前这位少年想出来的。 所以，外界关于楚姜临的谣言都是假的。 他眼前这个少年，隐藏的极深。 而这种人只能善交。 “小将军，此次平州之战，陛下得知你在其中的重要性，因而对你寄予厚望，现如今平州解放，但安州和营州的城池已沦陷。 陛下不日前已派常胜将军前往营州，所以……” 太子殿下没说完的话，楚姜临自然听得懂。 只是这样，他便没办法再照顾母亲了。 如今楚夫人这般，他又怎敢带兵出征？ 且不说战场凶险，就算楚姜临带兵出征，楚夫人也不会同意的。 “臣知晓，只是丧父之心难以释怀，家母身体难以见好，还请殿下和陛下多给臣一些时日。” “本宫定向陛下转达。小将军倘若还有需求，可向本宫提。” “臣只想陪着母亲，多谢太子殿下的美意。”楚姜临轻声说。 只有真正经历，他才知道有多难受。 太子殿下了然，“小将军还请好好养伤，本宫会请卓太医来看看楚夫人。” 太子说完，就带着随从走了。 只是看着背影，楚姜临犹豫片刻，还是喊住了祁舟：“太子殿下，宫中可还安好？” 他想问的是，是十一可否安好。 太子祁舟好似听懂了楚姜临的话，他道：“小将军可是在担忧十一？” 十一的伴读是楚姜临。 回宫的时候，祁舟听到了不少消息。 他知道楚姜临在其中帮衬十一不少，自然知晓楚姜临这个人，对待朋友有多好。 他是真把十一当朋友，只是因为种种，从未告诉过祁烨罢了。 楚姜临盯着太子，抿着唇没有说话。 祁舟看到楚姜临这般，最后还是说了：“前几日，贤妃娘娘自刎在十一面前，陛下得知此事，觉得自愧先皇后之子，便把十一过继到了淑妃娘娘那里，如今十一已同其他皇子一样了。” 提取这段文字，楚姜临面色难看。 淑妃娘娘啊…… 那可是五皇子的母妃啊。 听说是个笑面虎，且心思沉重。 祁烨这个人本身就被人扣上厄运加持的帽子，淑妃娘娘又怎么容的下他。 再者这是圣意，难以抗旨。 落入五皇子和淑妃娘娘之手，也未必是件好事。 所以这件事表面看起来处理的妥当，但实则是把祁烨拉入了另一个地狱。 而这个地狱，要怎么存活下去，只能看祁烨的造化。 不过作为反派，身上有着主角光环，最多是恶劣的环境下，卧薪尝胆罢了。 且楚姜临明白，贤妃自刎在反派面前，定不简单。 “多谢太子殿下告知，只是太子殿下，臣有疑惑，不知太子殿下的人可否有问出细作背后的幕后之人？” 听到这话，太子殿下皱眉摇头：“人押运回去的时候，死了。” 情况紧急，祁舟没来得及告诉楚姜临。 若不是楚姜临提及，他也差点忘了。 听到这话，楚姜临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多谢太子殿下告知，只是殿下此番回宫，定当万般小心。” 细作一事，过于蹊跷，既然线索已断，只能另谋出路。 而关键剧情的命运转盘已开始，祁烨的心境定然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发生变化。 书中剧情里，给了祁烨的成长时间。 所以楚姜临要等，等到反派成长后的那天。 只是楚姜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次见到祁烨。 但至少，不是现在。 ＊＊ “十一殿下，以后这就是你的寝宫。”华派的宫殿前，一名浅色衣裙的宫女将少年用力推了进去。 少年步伐不稳，跌倒在地上。 祁烨麻木着一张脸，双眼空洞的看着地面，双手紧捏成拳。 他的……母妃死了。 他还没有亲手安葬自己的母妃，就被一道圣意，过继到了淑妃娘娘这里。 祁烨记得，他那天追着母妃的尸体跑啊跑啊，他跑了很久，明明都要追上了。 可母妃还是丢下了他。 少年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 他的眼泪摇摇欲坠。 看着地上最后一抹光亮褪去，少年突然慌了神。 不要！不要！ 他内心呐喊，他转身爬着就要出去。 可他的视线里，只有门在关上前，宫女狰狞扭曲的脸。 “不要！”祁烨撕裂地喊着。 恐惧滋生，他浑身颤抖，却极力拍打着门。 可外面的人仿佛听不见一般，还在嬉笑言谈：“这个小殿下还真是懦弱，不过他的运气可真是好，明明那个短命娘娘都死了，他居然还能从冷宫被过继到淑妃娘娘这里。 淑妃娘娘得知此事，可对我们发了好大的火呢，如今也该轮到我们出气了。” “不好吧，这事要是闹出来怎么办？” “都说这小殿下软弱无能了，你还指望他会翻起多大风浪？而且他都克死那位短命娘娘了，来了这里岂不是要克死我们？” 隔着门，祁烨听到了这番对话，挣扎无果后，他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捂着耳朵，“不是……不是的，我没有克死母妃。” 眼泪从眼缝中夺出，脑海里的回忆夹在恐惧中，翻涌而出…… 第62章 贤妃之死 弯月如钩，苍穹之上，星光黯淡无光。 收回视线的祁烨，听到了寝宫内的咳嗽声。 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他满身是伤，疼得睡不着。 坐在这冷宫的院子里，他冷的抱着膝盖。 本想再坐一会儿，但他的心还是被寝宫里的声音给揪住了。 今日，母妃不见了。 宫女们将母妃找回来时，态度特别不好。 所有人都围在寝宫门口，祁烨怎么都进不去。 不久后，他便听到外面有人说：“陛下到。” 他看到了他名义上的父皇。 男人沉着一张脸，提步进来。 经过祁烨的时候，只是目光瞟了一眼，眼神里带着晦暗不明。 祁烨看着男人走进了母妃的寝宫里。 那是祁烨第一次知道母妃的名字。 是从那个男人嘴里喊出来的。 寝宫的门被关上，祁烨最后只看到母妃那张决裂又失望的脸。 怎么了？ 他很怕，也很慌。 他想上前，却被宫女和侍卫们拦着。 里面传来母妃的笑声，以及争吵。 祁烨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他只听到母妃在谩骂，声音一下大一下小，所以他根本不清楚他们在争执什么。 一炷香后，男人又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目光触及旁边的少年，他只是皱眉，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此处。 “关起来，别让她出来。”男人下了命令，于是寝宫的门被上了锁。 祁烨不得靠近，他在外面喊着母妃，可里面的人却不应。 多次去闯，终于有宫女和侍卫看不下去，直接把祁烨拉到旁边打了一顿。 最后是贤妃听到声音，开口阻止了那些人。 祁烨疼得站不起来，他听到里面的女人对他说：“十一，母妃没事。” 祁烨哭了。 他没有能力，没有能力保护他唯一的亲人。 他母妃那么一个温柔的女人，今日竟如此疯。 好多人都说贤妃病了，可只有祁烨知道，母妃只是身体不好。 …… 寝宫的门是锁着的，祁烨以为自己坐在外面，就能陪着寝宫里的母妃。 可苍穹之上的星星，没有替祁烨点燃寝宫里的烛火。 “母妃。” 夜半三更，宫女和侍卫都偷了懒，闭了眼睛。 少年的声音很小，但寝宫的女人还是听到了。 她捂着嘴巴，轻声咳嗽，没有理会祁烨。 外面很快就没了声音。 可没多久，贤妃就听到门口的动静。 祁烨不知怎么偷来钥匙，将寝宫的门打开了。 女人跪坐在地上，她手中咳出了血。 她的视线里，有月光洒进，她抬眸便见少年站在门口。 祁烨借着月光，看清了女人狼狈不堪的样子。 衣裙沾染灰尘，头发凌乱的披散着，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她一只手抬在半空中，好似是刚捂着嘴轻声咳嗽的动作。 只是那手上是一滩血迹。 “母……母妃。” 祁烨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不知道母妃的病已经这般重了。 明明他已经拿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不行！ 少年跑到女人面前，手颤抖的抬起，又不敢触碰她。 女人轻声笑了，将另一只手往后藏了一下，“十一怎么来了？” 祁烨没注意到女人的动作，他紧张地问：“母妃这是怎么了？” 少年的声音有些哽咽。 女人安抚着他：“刚刚下床，不小心摔咳咳…咳……” 贤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又咳嗽出一滩血来。 她知道自己的命数快尽了。 可她不愿祁烨看到她这般。 少年慌了神，眼泪落到女人的手心上，与鲜血融为一体：“母妃！十一去找药，母妃今日定是没有吃药，十一去给母妃找。” 少年说着，就要起身。 女人伸手拉住了他。 “十一，母妃不要了，没用的，一直都是没用的。”女人的声音十分虚弱。 少年跌坐在女人面前，声音凄凉：“母妃，十一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祁烨其实什么都知道，可他还是不愿意承认。 他不愿意承认母妃的病，已经病入膏肓。 他不愿意承认，母妃的命数将近。 他不愿承认那些人嘴里的话。 可是每一次，他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次一次祈祷，可为何神明听不到，神明听不到他的哀求，还执意要带走他的母妃。 “为什么要哭呢？十一。”贤妃看着眼前的少年，她用手背擦拭掉少年的眼泪，声音温温柔柔的。 “母妃，十一求求你……” “傻孩子，母妃不是告诉过你吗？人固有一死，你要学会坦然接受。” “可为什么母妃要先死？那些人不该死吗？反正都是要死，为何不是那些人？”少年反驳。 “嘘……”女人想抬起手指抵在少年唇瓣上，却因为力气不够而落下。 “这些话……以后不要乱说，好吗？”女人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如一滩平静的水流。 祁烨睁着眼睛没有回应。 “答应母妃，十一。”女人微微瞌上眼睛，语气忽的严厉起来。 少年抿着唇，直到女人抬手要打他，他才吐出了一个“好”字。 “那你听着，母妃接下来要说的话。”女人深吸一口气，缓慢说道： “你的亲生母亲，乃是祁国先皇后，你肯定不知道，你的亲生母亲其实是一个半瞎子。而所谓的半瞎子，是一只眼睛瞎了。因为她曾经和你一样，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 女人说着，看向少年的眼睛。 “只是这件事，世人并不知道。因为天生异瞳，你的母亲曾被她的国民称为神女，神女出嫁，本就应该是普天同庆的。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联姻，能带来福泽。 可当今陛下，却为了联姻，不择手段……” 先皇后不远万里嫁到祁国，世人只知当今陛下金娇藏屋，却不知先皇后长相如何。 他们只知这是一场金玉良缘，街坊闹市传出的都是一段佳话。 殊不知，当今陛下将金娇藏入屋内囚禁。 贤妃第一次看见皇后娘娘时，是她第一次进宫迷了路，误闯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她记得那时少女坐在屋内，那双右眼同蓝天一样美丽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妹妹迷路了吗？”那时的皇后娘娘并不大。 贤妃被她那双眼睛吸引住，一时忘了说话。 “这里不能乱闯，妹妹从那边出去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少女的声音很温柔。 贤妃至今还记得那个声音。 想着，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再见皇后娘娘时，她才知道她的身份，那时候的皇后娘娘眼睛已经瞎了，但恢复了短暂性的自由身。 因为皇后娘娘怀孕了。 她很幸福。 只是贤妃不懂罢了。 直到那年苏家家破人亡，皇后娘娘死了…… 好像有团迷雾缠绕住了她。 听到母妃说的话，祁烨愣在了原地。 女人看见他这般，无奈叹气：“十一啊，做人……不能太善良了，你要学会对自己狠，也要学会对别人狠，母妃相信未来我们十一可以的，对吗？” 有一次，这冷宫的小院里，飞进了一只蝴蝶，少年觉得新奇，便伸手追着去抓。 他双手捧住蝴蝶，却怕蝴蝶因为空间逼仄而死去，所以又轻轻松开手。 哪知蝴蝶振翅而飞。 生命啊…… 渺小且脆弱。 但振翅而飞的那一刻，祁烨还是被惊艳到了。 少年跪着，他看着贤妃没有说话。 可女人却逼着他成长。 “十一，你要母妃怎样？你真当这条路母妃能陪你走下去吗？母妃只能成为你路上的累赘！你为什么还不能明白，你也该改变了，你非要母妃死不瞑目吗？” “不……不是的。”少年摇头，眼泪坠落。 “不许哭，谁让你哭的……咳咳……” 女人咳出来的血越来越多，祁烨抬手还是不敢触碰她。 贤妃这时抬起满是血的手抓住祁烨的衣服，“去叫人！快去！” 祁烨慌了神，他听着母妃的话，慌张地爬起来。 对，他去叫人。 母妃不能死！ 他的母妃不能死！ 只是少年刚爬起来，刚跑出两步就停了下来。 他停下原地，动作僵硬地回头。 振翅而飞的生命……没有了。 女人用藏在另一只手上的刀，自刎在他面前。 她笑着看着十一的方向。 路，已为他铺好了。 她的十一，该长大了。 只是这条无尽的路上，只能是他一个人了。 第63章 永别 “为什么！为什么！”黑暗的寝宫内，少年紧闭着眼睛。 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母妃去死的样子。 带着绝望和痛苦，甚至还有愧疚。 母妃怎么就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了。 少年小小一只，缩在角落里。 周围回荡的只有抽泣声。 再也没有人那么温柔的叫他十一了。 再也没有人，会在院子里等他放学回家了。 祁烨以为自己多吃点苦，母妃就会走的慢一点。 他错了。 所有人都在逼着他。 要怎么样，他要怎么样，他们才能满意…… …… “那个小殿下这几日怎么没动静？”几日过去了，除了宫女想起来给祁烨送饭以外，很少人会往这里走。 今日，如同往常一般。 只是这里太静，隐隐给人一种阴森感，拿着提盒的小宫女觉得背后有点冷，不免多说了一句。 “你快把东西放过去吧，送完赶紧走。”另一个小宫女催促着。 拿着提盒的小宫女，动作也迅速起来。 只是她刚走到寝宫门口放下提盒时，目光略过门缝。 “啊——” 小宫女尖叫起来，整个人跌倒在地上，随后害怕的往旁边爬起来。 另一个小宫女被同伴吓到，立刻扶起同伴，提着裙摆离开。 她们没有看到，寝宫的门被打开，一只缺失小拇指的手，微微颤颤地将提盒拿了进去…… ＊＊ 处理好父亲的丧事，楚姜临才来看望楚夫人。 女人躺在床上，整个人瘦了一圈。 楚姜临看到楚夫人的父母，他的祖父祖母。 两个老人已经上了年纪，看到自己的女儿这般，也只能红着眼睛劝慰着。 女人呆呆地盯着顶上的床幔，什么话都没说。 姜老爷子是文官，只不过早已辞官告老还乡，在乡下当教书先生，同自己的夫人生活在一起。 听到楚将军战死一事，两个老人不远万里来了楚府。 “阿临都长这般大了。”姜老夫人看到眼前的少年，抬手摸了两下少年的胳膊。 “祖父，祖母。”楚姜临喊了人。 姜老爷子深深看了一眼楚姜临，目光又落到自己女儿身上。 在场的人都束手无策，旁边的阿喜，走到楚姜临身边：“少爷，夫人不吃不喝已经快两天了，阿喜没有任何办法了。” “怎么才说？”这两天楚姜临特别忙，根本顾及不了楚夫人。 阿喜欲言又止。 当时她看少爷一脸疲倦的样子，又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去。 这才拖到今日。 少年安抚住眼前的姜老夫人，立刻跪到了楚夫人的床前。 “母亲，阿临回来了。” 这句话，好似让女人有了反应。 她有点僵硬地动了头，视线落到眼前的少年身上。 楚姜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本来就高挑显瘦的身材，如今脸上的轮廓线更加明显了。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抓住楚姜临的手：“阿临吃饭了没？母亲给你煲了鸡汤……” 楚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好似明白自己说错了。 明明自己一直躺在这里，也没和谁说话，又怎么给自己的儿子煲了鸡汤呢。 女人脸上带了歉意：“对不起阿临，母亲忘了……” “阿临还没吃，听说母亲也还没有吃，母亲陪阿临一起吃饭可好？”少年的声线有点沙哑，说话也小心翼翼的。 “你父亲还没有回来呢，我们等等他，不然他等下又要打你了。”女人眉头一皱，好似很担忧嘴中的事会发生。 站在旁边的阿喜和春桃听到这话，鼻子一酸，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楚将军战死这件事，楚夫人一直难以接受。 于是楚夫人就在现实和幻想中，来回切换着。 等她脑子清醒一点，她才会想起来，自己丈夫已经牺牲了。 只是她再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又好似觉得一家人都在。 楚姜临没有任何办法，宫里的卓太医也来看过了，最后只能遗憾离开。 姜老爷子和姜老夫人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办法。 看着两位老人年事已高，又经不起刺激，楚姜临只好把两个老人安置好。 …… 女人坚持的态度，让楚姜临不好拒绝，他只能放缓语气，轻声道：“母亲，父亲早就在等我们了，是你该起床了。” “真的吗？” “真的，阿临怎敢欺瞒母亲呢？”楚姜临不敢，可他现在没办法。 女人听到少年的话，这才爬起来。 楚姜临见状，将女人扶了起来。 看着女人急切的动作，楚姜临的心情也沉重了几分。 他能欺瞒这一次，那下次呢？他该怎么说？ “阿临怎么不走了？你父亲还在等我们吃饭啊。”女人苍白憔悴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回神的楚姜临，扶着楚夫人，“嗯，走吧。” 看到楚夫人这般，站在屋里的姜老爷子和姜老夫人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会给楚姜临添麻烦，所以在楚夫人清醒的时候，他们和楚夫人聊了很久。 那天姜老爷子和姜老夫人离开的时候，楚夫人好似已经振作了起来。 她不再是浑浑噩噩的样子，她会每天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还会和阿喜春桃说着笑话，甚至在无聊时，逗着已经长大的云朵。 闲暇的日子，楚夫人还会带着丫鬟们去外面施粥。 楚姜临从军营里回来时，在路上碰到了楚夫人。 楚夫人刚收摊便瞧见了楚姜临，她笑着迎上去，挽着少年的手臂，遇到熟悉的人，还会给别人介绍这是她的儿子。 看着女人骄傲的样子，少年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回去的路上，云朵出来迎接，女人挽着少年的手，在经过楚府里面的一个池塘前停了下来。 “还记得这里吗？” 女人看着眼前开满荷花的池塘，询问。 楚姜临没有说话。 女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无奈道：“我们的阿临，小时候为了救母亲，不小心掉进了这个池子里，当时你生了很重很重的病，母亲很自责，母亲以为阿临不会好了，可是今年春天，阿临又不小心掉下去了呢。” 她踮脚，抬手拍了拍少年肩膀，轻声低喃：“母亲的阿临回来了，母亲又怎会不认识呢。” 楚姜临一愣，似乎有点不明白眼前女人说的话。 他本想追问，哪知女人已经转移了话题。 “阿临，你父亲乃是祁国城的大将军，他此生太过璀璨，可这般璀璨的人，独属于了母亲。 这是母亲的荣幸。 母亲知道，不久后，我的小将军也要同我的大将军一样，去追逐属于自己的人生璀璨。 母亲不拦着你，因为母亲明白，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定当有所作为。 阿临且放心大胆的走，无须担心母亲。” “母亲……”楚姜临听到这话，跪在了女人面前。 出征之事快要提上日程，楚姜临不知该怎么说，今日却被楚夫人提了出来。 女人将他扶了起来，又将他往外推，“快去忙吧。” 少年往前走了两步，又不舍得回头看了一眼。 女人站在原地朝着他挥手。 只是他不知，他这一转身离去，竟是永别。 第64章 生辰之礼霜月剑;八月十五殉情 “小将军，半个月后我们便可启程。”谢贺将军处理好一切后，走到楚姜临身边。 苍穹之下，少年舞剑的动作愈发熟练。 当时楚家军的兵符，楚将军压在了盒子底下，楚姜临是后来发现的。 里面除了那块兵符以外，剩下的都是楚将军常读的兵书，上面还有一些注释。 自知自己没有怎么教导过楚姜临，但楚将军还是希望楚姜临能理解他。 听到谢贺将军的话，楚姜临这才放下手中的剑。 少年一战成名，可他的缺陷还有很多，没有一定的实力，也不能让所有人都认可他。 这对于楚姜临来说，路途依旧任重道远。 此外，楚姜临除了提升自己，剩下的时间都是陪楚夫人。 看着楚夫人一天比一天好，楚姜临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将军，母亲虽同意了这件事，但此次出征，不知何日而归，姜临想这些日子多陪陪母亲。”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楚姜临竟对这个家有了眷念。 他是不该有这样的感情，可偏偏他告诉自己：就这一次。 “小将军且将军营里的事情交给我，无须担心。”谢将军又怎会不知楚姜临的想法。 楚姜临谢过，他本想收剑回去，不料谢将军喊住了他。 “小将军！” 少年步伐停住，他望向谢将军，眼底有点茫然：“还有什么事吗？” “有的。”谢将军突然喊了人来。 有一名将士抱着一个剑盒走了过来。 谢贺的目光落到少年手中那柄楚将军曾用过的剑上，说道：“楚将军出征之前，曾带末将去了国都最好的兵器铺里。 楚将军说要给小将军打造一把属于他自己的剑和剑鞘，当作小将军的生辰礼物，他怕自己出征太久，没法送给你，这才叮嘱末将一定要交到小将军的手上。 今日，是小将军的生辰，这把剑谢贺替楚将军取回来了，楚将军如今不在了，而我作为长辈，今日便替楚将军将这把剑送给我们的小将军。楚将军说小将军喜欢在有月亮的晚上练剑，于是便给这柄剑取名为霜月。” 说着，谢贺便已经打开了剑盒。 乌金色的剑鞘上，刻上复杂精细的纹理，在月光的照耀下，十分亮眼。 而那把剑，看起来不如楚姜临手中这把剑重。 谢贺还记得自己当时问楚将军为何不打造一把同他一样的剑。 将军说：阿临的母亲更希望他提笔书章，怎愿让他上阵带兵呢？所以打仗这件事，本将军来便好。而且这把剑不比本将军的这把差，就看阿临怎么运用了。 “小将军。”看着少年入了神，谢贺喊了他。 楚姜临盯着这把霜月剑，询问：“今日是何月何日？” “小将军怎么把自己的生辰给忘了，今日是八月十五啊。” 怎……怎如此凑巧？ 楚姜临眼底带着错愕。 这生辰竟同他的生日一样。 他惊讶的同时，又想上前去摸那柄霜月剑。 只是面板却扫兴的弹了出来。 【宿主大人，今日有优惠打折。请问你要花99个善意值解锁楚夫人的关键剧情吗？】 楚姜临收回手，他低喃了一声系统的名字：“小二？” “小将军？”看着楚姜临突然呆滞的神情，谢贺喊了一声。 哪知少年松开手中的剑，转身上了一匹马。 谢贺不知楚姜临突然离开是什么意思。 怕楚姜临出什么意外，他赶紧跟了上去。 马蹄声在街道上嗒嗒作响，少年御马前行，束起的长发在空中晃荡。 楚府今晚灯火通明，楚姜临下马时差点摔了一跤。 春山红着眼睛跑出来，他本想去找楚姜临的，不料看到眼前一幕。 “少爷。”春山赶忙去扶楚姜临。 少年推开春山，神情慌张地往楚夫人的院子里赶。 只是还未进入，他便听到阿喜和春桃低声哭泣的声音。 少年停在了门口，他扶着门沿，却始终不敢跨进去。 今日，是他的生辰。 作为母亲，楚夫人又怎么不知。 只是她早就想好了，她不能再陪着楚姜临过生辰了。 她要先去见楚将军了。 她不要她的阿临了。 少年的眼泪不值钱的落了下来。 阿喜好似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出来时，就看到少年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 可阿喜还是微颤着唇瓣，声音带着哭腔：“少爷，夫…夫人……没了。” 楚夫人死在了夏天。 今年楚府池塘的荷花开的极为艳丽。 这些荷花都是楚将军当年特意为楚夫人种下的。 据说，少年时期的楚将军是在一座开满荷花的桥边，对站在桥上的楚夫人一见钟情的。 只是多年前这池塘的荷花每年还开着，可自从楚姜临小时候掉进这池塘里后，便再也没开过了。 而如今，楚夫人为此生挚爱殉情在荷花盛开的艳丽季节…… 在院子里奔跑的云朵，好似知晓了楚夫人离开的消息。 它呜咽地走到楚夫人床边，慢慢趴了下去。 楚姜临进来了。 安睡在床上的楚夫人，脸色平静且苍白。 可她一身粉色衣裙，能证明她离去的时候并不痛苦。 “少爷，夫人穿的是楚将军当年给她买的衣裙，只是后来夫人怀里少爷，就再也没穿过了……” 今天，楚夫人让阿喜和春桃翻出来这件衣裙时，两个丫鬟还并不明白。 这会儿，所有人都明白了。 楚夫人是想楚将军了。 她丢下了楚姜临，带着少女时期的爱意，去奔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楚姜临跪在了楚夫人床前，他将楚夫人的衣服仔仔细细的整理好。 “母亲今日这一身真好看，父亲看到定会很开心。”少年自顾自地说着： “只是以后，阿临不会再将母亲弄哭了，父亲也不会再揍阿临了，以后，也没人再在家门口等阿临回来了。 不过母亲放心，阿临可以……阿临可以照顾自己的……” 少年说到后面，声音哽咽。 谢贺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幕。 他眼底惊骇，竟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眼前的那个孩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镇定。 少年跪在女人的床前，这一跪就是一晚。 最后，他又亲自安葬了自己的母亲。 半个月不到，他便失去了双亲。 世人感慨遗憾，又传着楚将军和楚夫人的爱情佳话。 只是再谈及楚将军和楚夫人的儿子时，世人脸上的表情只有惊讶和敬佩。 ps:这是小将军该有的成长，真服了哭死我了！不过这个副本差不多结束了，下章开启新副本，晚点更新。 第65章 殿下，小将军回来了(新副本) 祁国熙和四十一年，九月初始。 临危受命的凌云将军率领军队北上。 北方环境极为恶劣，凛冽的寒风席卷苍茫大地，尖锐的呼啸声犹如野兽在嘶吼，鹅毛般的大雪随风乱舞，交织成铺天盖地的雪幕。 天地一色的苍茫大地上，两种不同的旗旌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扬。 兵戈铁马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前进。 刀剑交击，满目血肉横飞。 暴雨般的箭矢穿透战甲军衣，飞溅的鲜血在空中抛洒，随后融入雪中。 这本是一场令人欣赏的雪景，如今却成了人间炼狱。 战火纷飞，每具尸体残缺不全的倒在雪地上，令人无法认全。 安州的战争持续了三个月，最后凌云将军巧用兵法，以少胜多，将敌军打的节节败退。 匈奴大败，向营州撤退，安州等地解放，百姓重建家园。 消息半个月后传入国都，举国同庆。 祁国熙和四十二年，北上是没有春天的。 除了低温便是凛冽的寒风。 安州大败的匈奴于第二年年初，集中到了营州。 而在营州的常胜将军在征战中同匈奴新任首领来回交锋，短短数月，两方接连损失惨重。 于是两方默契的停战休整。 安州解放不久后，凌云将军的军队在原地休整一个月，随后继续北上。 祁国熙和四十二年二月中旬，凌云将军率领军队，同常胜将军带领的军队汇合。 两人携手合作再次大胜，匈奴继安州后再次惨败，选择丢弃城池，落荒而逃。 营州夺回，流离失所的百姓再次重回家园，人人都记住了这几场大战中的凌云将军。 十五成名，征战沙场，功成名就！ 此消息再次传入国都，天子龙颜大悦，对凌云将军封官加爵。 熙和四十四年，七月夏。 祁国城内，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 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人潮朝着城门外涌动，道路被拥挤的水泄不通。 只是今日比以往更加热闹非凡。 人人脸上都带着兴奋和笑意，集中在城门口，他们踮脚眺望着，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有些不明白的科举青年，被人群挤到后面，不解地询问同伴：“大家这是怎么了？他们堵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凌云小将军又打胜仗了，消息不久前传回了国都，据说今日是凌云小将军回城之日。” “是那个三年前一战成名的小将军吗？听说当年他只有十五岁！”科举青年语气突然惊讶起来。 “可不是吗？！听说凌云小将军曾经可是我们祁国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哦对了，你知道祁国城最大的春意楼，谁是大东家吗？” “是这位小将军？” “当然不是！凌云小将军可是天生的将领！他只属于战场，那偌大的春意楼其实是一直跟在小将军身边的林副将。” “这林副将又是谁？”科举青年常年寒窗苦读，并不知晓这些事。 “这位林副将，曾经是我们祁国城首富家的林大公子，也同小将军一样，是这祁国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小将军曾排第一，林副将绝对是排第二的存在。 奈何林副将当年家中失火，家破人亡，当年若不是凌云小将军一直帮衬，帮林副将重开春意楼，恐怕如今的祁国城内就再也没有这数一数二的酒楼了。” “小将军和这林副将怎么曾经还是纨绔子弟了？那他们怎么又变成如今这样了？” “这就要说到小将军一战成名的故事了。当年楚大将军战死沙场，小将军替父报仇，取了那匈奴首领的头颅，才赢下了那场战争。只是那楚夫人因为接受不了楚大将军战死的事实，最后殉情了……” “那小将军岂不是没有父母了？” “嘘，你可千万别大声喧哗！就因为这件事，人人都说小将军变了，我只能说，逆境造就英雄，小将军虽纨绔，可我娘曾说，小将军的品性善良极佳，将来必成大器。 我曾经不信，现如今你且看这祁国城内，哪一个百姓不在欢迎我们的小将军？而且这种事你都不知道，你这些年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科举的青年突然被数落，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我家境贫寒，母亲为了供我读书，日日劳作，我岂能辜负母亲这般辛苦？ 而且你也说了，如今小将军受万民爱戴，那我更应努力学习，倘若将来我能中举，定要结识这位小将军。” “当然！当然可以！从明日，我也要努力学习！” “为何是明日？” “今日我要看看这个小将军啊！小将军已经两三年没有回城了！” 话落，人群中一个坐在父亲肩膀的小男孩，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指着城门口，声音稚嫩地喊着：“爹！小将军……我们的小将军回来喽！” 此话一出，所有人踮脚眺望。 只见，有一只金色毛发的狗向着城门奔跑，好似在为身后的军队带路。 百姓的视线再次眺望，便看到骑着战马，走在军队最前面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 那少年的头微微侧向一边，不知在跟身侧同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年交谈着什么。 不料，那少年突然笑起来，头又转向另一边的中年男子，两个人又不知说了些什么。 眼看着离城门越来越近，骑在战马上的少年收敛住脸上的笑意，目光看向了祁国城的城墙，随后缓慢带着军队进了城。 整个祁国城的街道上，欢声笑语，所有人的嘴里都在喊着“小将军”这三个字。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军队最前沿的少年给吸引住。 完全没人注意到祁国城内最高的春意楼的顶楼上的一间厢房内，窗户是向外敞开着的。 那是观览整个祁国城最佳的位置。 如果有人注意到，就会发现有人将一只戴着特殊手套的手，轻放在了窗沿上。 屋内熏香缭绕，坐在窗户边上，穿着砚台纹白袍的男子，腰间挂着七宝腰带挂坠。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从侧面看过去，阴柔俊美。 而独独那高挺的鼻梁上，戴着白色丝巾，遮掩了他部分面貌，却挡不住他高贵的气质。 男子正低头品着茶，无聊地听着坐在他对面之人说的话。 哪知楼下突然有人在大喊“小将军”这三个字，他动作一顿，缓慢抬眸望了过去。 而他对面之人，动作比他快一步，且对他说道:“殿下，是小将军回来了。” 第66章 林副将;春掌柜 “这小将军说起来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那人撑着桌子，俯瞰整个祁国城，看着人群中被人追捧的少年。 那少年一身白袍银铠，面白脸红，眉目俊俏，身姿颀长。 他手提一把乌金色剑，腰挂白玉，束起的长发随风飘逸。 由于街道人潮汹涌，他骑马的速度也缓慢了些。 随行的将士在人群中和家人招手，走在最前面的少年，抿唇不语。 他又再次踏进了这祁国城。 七月的天气明媚也炎热。 楚姜临看着记忆中并未有太大变化的祁国城，思虑重重。 “楚哥！我们去春意楼看看吧，也不知这些年春山替我将春意楼经营的怎么样了。还有！他居然都不来迎接我们，难不成把我们忘了？” 闻声，楚姜临侧眸看向他身侧那个身着黑色劲装，目若朗星，面色红润，手拿长鞭的少年。 这人，正是多年前的林非。 当初楚姜临奉命北上，林非执意前往，那北上条件极为差，可偏偏这个公子哥，敢吃苦，敢忍耐，最后在楚姜临身边闯出了名堂。 如今再看，曾经一身膘肉的少年，如今也是一个身姿潇洒的少年郎了。 “我估摸着春山认不出你了。”楚姜临轻笑，骑马朝着春意楼而去。 春山早就听闻祁国的小将军，他的少爷要回来，今日一直在春意楼忙活。 他今日亲手做了很多菜，都是少爷和林公子爱吃的。 多年未见，春山早已不是曾经只知道哭哭啼啼，做事又没有太多主见的少年了。 林公子在离城时，将这偌大的春意楼交给他打理，起先春山是不敢的。 他本身就是一个下人，哪能干这种事？ 谁知，林公子把管理权交给他的第二天就和少爷北上了。 可偏偏这林公子走的时候，还多说了一嘴：“等本公子跟着你的大少爷凯旋回城了，你定要给我们备好一桌酒菜。” 春山不敢忘，也不敢懈怠。 可经营这偌大的春意楼谈何容易？ 起先他被人看不起，被人瞧不起，被人打压被人算计。 所有人私下都觉得林公子让楚姜临身边的这个下人经营春意楼就是一个错误。 在冷嘲热讽下，春山甚至一度觉得自己不行。 直到他被人指点，这才重新振作起来。 于是这些年来，他每天起早贪黑，学习着如何经营，如何制作菜品创新，他走街串巷，征集意见，最后又学会如何处事圆滑。 当所有人发现不对劲时，春意楼又再次在祁国城火爆起来。 曾经看不起瞧不起对春山冷嘲热讽的人，纷纷踏门而来。 只是春山早已不是曾经的春山。 他如今的身份，是春意楼的大掌柜。 “春掌柜！小将军他们往春意楼的方向来了！”还在厨房干活的春山，听到小二的话，急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他慌里慌张地往外跑：“少爷和林公子快到了吗？” “是的！马上就到了！” “快！快去准备上菜！”春山吩咐着春意楼的下人们，随后自己把手擦拭干净，快步站在了春意楼门口。 今日的春意楼不营业，只有顶楼的一间厢房被人包下。 且今日小将军回都，陛下顾及到小将军念家心切，便免去了面圣。 春山在门口踮脚眺望着，奈何街道堵塞，他看不见心心念念的身影。 直到人群中有人在喊着“小将军”这三个字，春山才看到人群中那个身形颀长的少年。 今天楚府的丫鬟都来春意楼帮忙了，阿喜和春桃收拾好后，也同春山一起在门外站着。 他们已经好多年没见自家少爷了。 他们只知道他们少爷带领楚家军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 所有人都在为胜利喝彩，可没人会去心疼那个失去父母的少年。 每次听到他们家的少爷又打了胜仗，心思成熟的阿喜就红着眼睛对春桃说：“倘若夫人还在，定要伤心了。” 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终究是失去父母的庇护，在外面独当一面了。 阿喜和春桃不敢想象少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她们只听说北上环境极为恶劣，曾经他们那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又怎么抵御得了那般风雪？ 可偏偏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传回，直到今日，少年不负众望的凯旋。 阿喜和春桃的心里，只剩下了心疼。 “少爷！！！”人群中所有人都叫着‘小将军’，可偏偏春山不是。 他看到人群中最俊朗的少年，欣喜若狂地挥手，语气更是激动。 百姓们的小将军凯旋了，而春山的少爷归家了。 少年骑马抵达春意楼时，春山激动的要去扶楚姜临下马。 可少年动作熟练的跳下来，倒让春山有点束手无策。 原来，他家少爷已经不需要他了。 春山有点失落。 “春山！”楚姜临旁边的少年，下马快步跑到春山面前，“猜猜我是谁！” 春山一惊！ 他感觉眼前之人有点眼熟，不一会儿，他睁大眼睛，有点结巴道：“林……林公子？！” 听到熟悉的称呼，少年侧身轻声一哼，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骄傲地说：“错！我可是林副将！” 话落，春山的眼睛都红了。 “林公子，你如今怎么这般瘦了，都快赶上我家少爷了。”春山的声音有点沙哑。 谁能想到曾经那两个纨绔子弟，如今成为了人人口中的大英雄。 而两个人的遭遇，都如此令人心疼。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认知里，都已经忘却了少年们曾经历的惨痛代价。 “这样才帅嘛！”林非将手搭在春山的肩膀上，带着他往春意楼走：“让本副将跟你说说，我们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看着林非的样子，楚姜临不禁一笑。 “少爷！”阿喜本想替楚姜临拿剑的，奈何少年拒绝了她的好意，“进去吧。” 楚姜临跟在林非得身后，进了春意楼。 阿喜见状，只能对春意楼外面的百姓说：“多谢大家相送，今日春意楼给小将军接风洗尘，便不招待各位了。” 第67章 重逢!殿下似乎对小将军很感兴趣 饭桌上，林非对春山吹着牛，说他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不知真假的春山，十分捧场：“林公子好生厉害！” 最后坐在旁边的楚姜临，一语戳穿了林非。 “谢叔，你看楚姜临！”林非气死了，他扭头跟旁边的谢将军告状。 谢将军哼笑：“我现在可打不过小将军了，你别找我！” 林非：…… “谢将军打不过我家少爷吗？”旁边的春桃一脸惊讶。 谢将军朗声笑着：“可不是吗？小将军现在可厉害了。” 又被人夸上天的楚姜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端起酒杯，本想沉默地抿一口，不料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拿着酒杯的手。 那只手白皙纤细，可偏生了很多老茧，让人难以相信。 楚姜临抬眸望去，便听到那只手的主人说话：“听说小将军爱酒，在下有一杯，不知小将军可喜？” 那人一袭白袍，头戴黑色帷帽，楚姜临一眼望过去，未能看清此人面容 。 可偏偏不知何处的风，撩拨了一下那人的帷帽。 楚姜临满目怔然。 他心脏咯噔一声，众人没发现楚姜临捏着酒杯的手指，有些泛白。 最后他稳住心神，神色淡漠的收回视线：“公子好意，本将军心领，喝酒就不必了，毕竟想害死本将军的人还挺多的。” 我嘞个豆！ 淡定回了那人的话，楚姜临内心直接草泥马万马奔腾。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找上祁烨，这人就自己上赶子过来了！ 就算回城之前，在外面做了太多心理建设的楚姜临，现如今还是不能接受！ 正当楚姜临想着怎么处理如今的困境时，一旁的春山倒是一愣：“叶公子怎么下来了？” 今日春意楼顶楼的一间厢房，就是这位叶公子包下的。 “听说祁国城的小将军回来了，叶某便厚着脸皮，希望结识一下这位小将军，但现在看来，小将军好像误会叶某了。不过小将军谨慎是好事，是叶某唐突了。” 楚姜临：…… 楚姜临背着祁烨翻了一个白眼。 就算现在没人给他解释，他也知道祁烨现如今的身份。 毕竟他这几年也没白在外面待着。 只要他赚够了善意值，夜间就解锁祁烨的剧情。 哪知这反派竟如此强。 楚姜临一回想，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 贤妃死后，祁烨就生活在淑妃娘娘身边，哪怕太监公公还有宫女私下惩治他，他也一声不吭的藏匿锋芒。 就是这样，他精心设计，步步算计。 他算计了淑妃娘娘又算计了五皇子，又让陛下看到了他的用武之地，最后他如愿以偿，得以被陛下重用。 哪怕他明知道名义上的父皇，只是利用他，祁烨也从不表露出来，反而还一味得让皇帝觉得他天真好忽悠。 与此同时，祁烨还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才能展现出来，但又暗藏杀机，让人无法发觉。 楚姜临解锁的剧情里，只有简略的介绍祁烨策划的一切，并未详细说明。 所以楚姜临也是大致了解。 而现如今祁烨的身份，是一位商人。 姓叶。 春意楼作为祁国城里最大最火爆的酒楼，自然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 在这里同那些达官贵人做生意，垄断钱财，充盈国库这件事，楚姜临根本想不明白那个老皇帝让祁烨这样做的目的。 为了让祁烨做事方便，这个老皇帝还特意以他姓叶的身份，给他赐了一座府邸。 想想，楚姜临就觉得莫名其妙。 这老皇帝就不怕祁烨这家伙贪污，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最后把他嘎了吗？ 楚姜临想不通，最后他自己总结：作死你就作吧！拉上我这个配角干嘛？我这个配角的命不是命了？ 啊啊啊啊啊？！ 发疯的穿书人想立刻被反派就地正法！ 内心发完癫的楚姜临深吸一口气，又看向了祁烨：“叶公子知道唐突了便好，今日是本将军接风洗尘宴，无……”关人等…… 楚姜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小将军是想让叶某加入这场家宴吗？” 楚姜临：……艹！ 楚姜临内心骂骂咧咧！ 他本想开口拒绝，那料那人总是比他先一步：“小将军的好意，叶某心领了，只是今日叶某出来匆忙，并未带上薄礼，虽有这一壶好酒，但小将军没有看上，就算叶某有心想留，也不好意思。 既是如此，希望下次再见，能和小将军好好结识一番。” 话落，祁烨做了一个告辞的动作，便拿着手中酒壶，转身离去。 坐在饭桌前的林非，看着祁烨离去的背影，不解地询问春山：“这人是谁啊？” “叶公子！生意人，家在城北，现如今在为朝廷做事，经常来春意楼做生意。”春山简单给林非介绍。 对于这个叶公子，春山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身份，主要也不在意。 林非听此，又扭头看向楚姜临：“楚哥，这人不简单，你离他远点。” “你怎么知道他不简单？”楚姜临问。 “这大白天的，他还戴着黑色帷帽，搞得神神秘秘的，你说他有没有问题！他一下来就要跟你结识，一看就有目的，下次你再看到，离他远点。”林非认真地说。 可旁边的春山却反驳一句：“叶公子是好人，他曾经还帮过我呢！” 听到这话，林非十分不赞同：“知人知面不知心，帮你一次就是好人？那我岂不是大大大，大好人！” 春山：…… 好像有道理。 饭桌上又再次热闹起来，唯有楚姜临一人心神不宁。 此时此刻已经走出春意楼的男子，迈着闲暇的步伐上了马车。 “殿下今日包下春意楼的厢房，什么事都没做，难道殿下是对这位小将军很感兴趣？”上了马车，旁边的人出于好奇询问。 坐到马车上，祁烨放下了帷帽。 他闭着眼睛，神情淡淡。 听到身侧之人说的话，他眉宇间有些不耐烦。 此人，是他那个父皇派给他的，明面上是替他办事，实则是监视。 此刻，祁烨被看穿，他也没再掩饰：“当然感兴趣。人人都把这位小将军捧的那么高，本宫倒是想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第68章 叶公子的怪癖;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马车在街巷上缓慢行驶。 车内的人，说话间缓慢睁开眼睛。 他纤细的手压在膝盖上，薄唇压到嘴角，抿成一线。 而马车外面女子间的交谈，源源不断的传来。 “刚刚姐姐看到了吗？小将军好生俊俏。” “看到了，如今我已到成亲的年纪，不知我父母是否会去楚家说亲。”说话的女子，脸色娇羞。 “可是小将军的父母不在了，姐姐的父母要去说亲，我觉得还要看小将军同不同意了。”另一个女子有些失落。 这般男子，岂是她们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她们又不是第二个楚夫人。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听说小将军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我真想看看小将军飒爽英姿的样子。目前战事停了，小将军应该会在城中待很久，到时候我们去偶遇，总会碰……” 那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只见那马车上的窗帘被人掀开一角，不见其人却闻其声：“小姐，我听说小将军并不喜欢主动往他身边凑的女子，倘若小姐想要获取小将军的芳心，定要思虑好啊。” 话落，马车的窗帘被人放下。 原地驻留的两个女子，显然一愣。 “公子所言可否属实？”那女子拿着团扇，神情有些错愕，她试图去追问事情真假，哪知马车又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 那马车看起来有些简陋，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出门这般低调。 可偏偏有人认识。 “这不是那位叶公子吗？他……他刚刚好像从春意楼出来的。小将军好似就在春意楼？！” “叶公子？”拿着团扇的女人并不认识。 “是啊。城北的那座府邸就是他的，这街巷上，也只有叶公子每次出行，坐这么破旧简陋的马车，而且从来没人见过他的真容，听说是个丑八怪！而且…而且他有个很怪的癖好，据说他喜欢收集女子的首饰和衣裙！可偏偏他身边又没有一个女子，真是奇怪的很。” “啊！那么变态？！”拿着团扇的女人，吓得脸色苍白。 “可不是嘛！而且我还听说这个叶公子的手段极为狠戾。 姐姐可知道和五皇子交情不错的唐公子吗？他爹还是朝中重臣呢！ 可前几个月，那位唐公子突然冲撞了路过的叶公子，这位叶公子竟光天化日之下，折了唐公子的双手双脚，还用刀一遍一遍刮着唐公子的血肉和骨头，场面不忍直视。 所有人都以为叶公子完了，可谁知唐公子的父亲没有替儿报仇，还亲自登门向叶公子赔罪。” “唐公子，可是唐震？！那叶公子竟如此可恨。”拿着团扇的女子，满眼震惊，同时还嫉恶如仇。 “还不止如此！听说唐公子已经成废人了。只是姐姐，下次看到那辆马车，你定要躲得远远的！”另一个女子善意提醒。 可已经走远的马车内，刚松开某人脖子的祁烨，嘴角扯出一抹讥笑。 “用你，不过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在本宫面前，你可以放肆，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必你应该比本宫清楚。 不想变成一具尸体，你大可往上告，你猜是你先家破人亡，还是本宫先死。对于这点，本宫还真是好奇呢。” 那人听此，脸色苍白，立刻胆怯地趴在地上：“殿下…恕罪，是属下逾越了。再……再也不敢了。” 看着脚下胆怯的人，祁烨突然发笑，那张俊颜上带着冷厉：“真是，好可惜呢。” 听到这话，那人的身子一颤。 下一秒街道上的百姓，就看到一辆简陋的马车上突然掉下来一个面色苍白的人。 众人大惊，又不敢凑上前。 只能看着马车的车夫，面色淡定的驾车往城北走。 ＊＊ 一顿饭因为祁烨的出现，楚姜临的好心情都没了。 他回家之前又去看了楚将军和楚夫人。 楚姜临没顾世人异样的目光，他将楚夫人葬在了楚将军旁边。 在世时，楚将军总是在和楚夫人分别。 现在他们不会了。 将军同他的夫人，此后能永远幸福的走下去。 楚姜临又去看了其他将军。 他最后鞠了一躬，便离开了将军冢。 自古难全的故事太多，诉不尽的爱情遗憾，道不尽的抛头热血…… 最后都化为了一声叹息，促使少年成长。 再次在这祁国城安定下来，楚家的门被许多人给踏破了。 可谁也没见到楚姜临。 而当事人一回来，就住在了军营里。 此时此刻，楚姜临正盯着眼前的面板。 看着一回城就耗尽的善意值他直接肉疼。 一想到自己一边勤勤恳恳地赚善意值给反派用，一边还要等着被反派杀掉。 楚姜临就觉得这买卖简直太不划算了。 现如今反派手中的钱财，比他每年拿的俸禄还多，楚姜临就更加心碎了。 他内心暗骂了一句系统的恶劣行为。 哪知，下一秒，脑海里就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宿主大人，背后骂小二，可不好呦～】 被抓包的楚姜临：…… 【宿主大人，此次小二给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宿主大人想先听哪个？】 “你来找我准没好事，还能有好消息？你看我像是怨种吗？”楚姜临面无表情地说。 【怎么会呢！宿主大人，我们公司从不苛待每一个员工。既然宿主大人不说，那小二就先告诉宿主大人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因为本次公司周年庆典，所以限时七天内解锁剧情只需要花费一半的善意值即可。 剧情清仓大甩卖，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走过路过宿主大人千万不要错过哦～】 楚姜临瞄了一眼自己的善意值:25。 呵呵！冲他善意值来的。 楚姜临牵强一笑，他好想大喊：“你都开周年庆典了，有本事免费啊！就盯着我25个善意值干嘛！” 怕丢了饭碗，楚姜临只能翻白眼。 忍！！！ 深吸一口气，楚姜临问：“所以坏消息呢？” 【咦？宿主大人听到好消息不捧个场吗？】小二没有回应楚姜临的话，而是满脸疑惑地询问上一个话题。 楚姜临：…… 你大爷的！ 要不要我给你开个响炮？！ 第69章 我社恐!;设宴 见楚姜临没理会自己，小二只好说了坏消息的内容。 【宿主大人，很抱歉告诉您这个坏消息，由于你前期做了违逆剧情走向的行为，甚至差点爆改人物结局，公司因此给你做出了惩罚。 而惩罚是在这一个月内，您无法解锁关于反派的剧情，当然，其他剧情您完全可以在七天内花费二十五个善意值解锁。超过这七天，需支付五十个善意值哦～】 楚姜临心梗：“这里能叫救护车吗？” 【真的很抱歉呢～宿主大人，这里的科技没那么发达。】 “所以我哪里爆改人物结局了？”楚姜临咬牙，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宿主大人非要小二说明吗？】 “不到黄河心不死！” 【比如林公子，比如楚夫人，虽然宿主大人晚了一步，还比如……】小二此刻正认真给楚姜临解释。 不料立刻被楚姜临打断了：“好的，该说再见了。” 楚姜临面无表情地关了面板，整个人疲倦地躺在了木床上。 天要亡我！！！ “楚哥！楚哥！”这时，林非在外面狂跑进他的屋子，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怎么了？”楚姜临感觉全身没力气。 “太子殿下带圣旨出宫了，现在正往军营里赶，我听说是陛下要为你凯旋回归在宫里设宴！” “不好吧，我社恐！”楚姜临大惊。 听不懂词汇的林非一脸茫然：“社恐，什么意思？” “想拒绝的意思。”楚姜临快心碎了。 他不就是一个配角吗？怎么走到哪里都要打工？现在还要去应酬？这些人真是不要他的命了？还是觉得他现在是一个大闲人？ 楚姜临想当场倒地睡过去。 “怎么不见小将军！？”很快，外面一道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非拖着楚姜临走出来屋子。 “太子殿下！”楚姜临走了形式，跪了下来。 本来脸上有些倦意的太子殿下，此刻见到楚姜临，多了几分欣喜。 他立刻读了圣旨，又将楚姜临扶了起来。 “小将军无需多礼。” 楚姜临：这题我懂！又是来拉拢人脉的，秒了。 “辛苦太子殿下多跑一趟了。”楚姜临强颜欢笑，其实也大可不必来。 “为小将军来，不算白跑一趟，今日陛下设宴，也是临时起意，还麻烦小将军等下同本宫一起进宫了。” 楚姜临：…… 瞧瞧！还临时起意！就不把他当人呗。 谁家设宴不好好准备一下？ 这直接让他毫无防备。 所以，这场设宴，他能不能告假啊？ 尸体有点不舒服。 幻想是美好的。 现实很骨感。 楚姜临只能被迫‘上阵’。 …… 今日宫中设宴，大部分朝中重臣都来了。 同太子坐在一辆马车上，楚姜临总觉得有点局促。 “小将军不必紧张。”看到楚姜临不太自在的样子，太子祁舟开口试图安抚。 闻声，楚姜临侧眸看向了车内的男子。 这位太子殿下比他年长四岁。 同三年前比起来，此人更加稳重。 只不过这跟楚姜临没有一毛钱关系。 “没有的，太子殿下。”楚姜临回应，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应酬。 “是吗？”太子闻言，对上了楚姜临的视线。 那双眼睛，好似能看透楚姜临的小心思。 “小将军前些年走的匆忙，本宫也未曾找到机会同小将军好好聊聊，没曾想再见，已是三年后了。 如今战事停止，小将军凯旋，本就应该设宴同庆，不过这次设宴，是十一弟向父皇提及的。 想来，小将军曾经还是十一弟的伴读呢。只不过小将军现如今肯定不知道十一弟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轻声说着，他还记得楚姜临在三年前向他询问过十一。 三年已过，城还是那座城，可……人变了。 楚姜临眨眼。 好好好，原来是反派在背后作妖！ 可他还是明知故问：“太子殿下如今提及十一殿下，为何一脸惆怅？” 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是曾经帮衬过十一最多的人。 之前解锁的剧情里，也有提到反派祁烨对这位太子殿下还有点好感在的。 只是楚姜临不知，为何他眼前的太子，会露出这般神情。 “当年本宫同楚将军一同出征，却狼狈回归，本宫自知愧对楚将军，便自罚反省在寝宫数月。 只是再出来时，便发觉十一变了。” 被父皇过继到淑妃娘娘那里的祁烨，过得十分不如意。 甚至在淑妃娘娘那里闹出了很恐怖的事情。 因而没人再往祁烨的寝宫送饭。 差点饿死的祁烨，每天半夜会出来偷东西吃。 可后来有人发现御膳房总有吃食不见，因而不再留有吃食。 最后差点饿死的祁烨，在半夜三更爬到了东宫里。 由于当时少年身上一股恶臭，东宫的人甚至没认出祁烨，因而他还惨遭一份毒打。 若不是太子殿下那晚失眠坐在案台前写着佛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说不定那时的祁烨就已经死了。 …… 想到这里，太子殿下便叹了一口气。 当时他救下来了十一，却没办法帮他改变，因为他多次向父皇提及，换来的也只有圣怒。 只是这些祁烨并不知道。 等祁烨后来知道，也是东宫每日偷偷给祁烨送吃食的人，实在看不下去才告诉祁烨的。 那时候祁烨让送饭的人转告了太子一句话。 那句话，祁舟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少年说：“皇兄此举，十一铭记于心，只是十一未来的路，只能由自己撕开。还请皇兄，莫再帮衬。” 听完那句话，祁舟剩下的只有对祁烨的心疼。 而他只能这般，不再因为祁烨而顶撞父皇。 哪知不久后，父皇得知淑妃娘娘有通敌的嫌疑，龙颜大怒！但顾忌到淑妃娘娘家的背景，只能从轻处理。 随后，父皇又得知五皇子又与青楼女子藕断丝连，名声在宫外一落千丈，更是圣怒。 本就因为淑妃娘娘被牵连的五皇子，如今再闹出这件事，便立刻被父皇撤下了上朝的机会。 而在这当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十一，很快进入了父皇的视线。 对此，太子便深叹一口气。 楚姜临见状，只能说道:“太子殿下无须多虑。” 话落，华派的马车外，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太子殿下……” 第70章 囊中之物应徐徐图之 “太子殿下可曾看见小将军？” 车外，少年的声音打断了车内的谈话。 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人挑起，祁舟看向了马车外，穿着藏蓝色衣袍，眼戴着白色丝巾的少年。 那少年伫立在原地，单手放在前面。 不管哪一次见面，祁舟都觉得祁烨穿着很整洁，似乎特别爱干净。 他的很多行为，好似在被父皇看重之后，都变了。 甚至不和他亲近了。 曾经还会一口一个“皇兄”，如今用“太子殿下”这个称呼，早已说明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 “十一找小将军有事吗？”祁舟温声询问。 他依旧能当好他的皇兄。 只是看着现如今外表华丽的十一，祁舟竟不知该感叹什么。 一路走来，他吃过的苦，祁舟无法用语言描述。 所有人都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这偌大的宫廷里被迫成长着。 他要怎么计谋，要怎么卧薪尝胆才能走到如今呢？ 看着祁舟脸上的复杂神情，旁边的楚姜临倒是觉得这个太子殿下还是太心软了。 可外面那个反派，偏偏遇到了这么一个心软的神。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只是现在，楚姜临也顾不上这位太子殿下了。 因为这个反派找的人是自己啊！！！ “前些日子十一对兵书十分感兴趣，于是就去摸索了，可能在这方面没天赋，这才想找小将军请教一番。 十一听说今日太子殿下亲自出宫去请小将军，这才在这等着，只是十一并没看到小将军的身影，这才斗胆喊停了殿下的车。”祁烨认真开口，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可解锁不了反派剧情的楚姜临，根本不知道反派要干什么。 既然反派已经猜测到自己在车里，楚姜临也不遮掩什么，也免去了旁边太子殿下的为难。 “十一殿下只是因为这件事吗？” 楚姜临掀开帘子的另一角，目光落到了外面的少年身上。 目前只有那位陛下私底下给祁烨安插了一个姓叶的身份。 在大部分人的眼里，如今的祁烨，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势的殿下。 作为局外人，楚姜临虽知晓这件事，但也只能装作不知。 因而，凯旋而归的那天，楚姜临在春意楼见到的只是叶公子，而并非十一殿下。 …… 听到声音，祁烨抬眸望过去。 上次匆匆一眼，他只看到了少年那张熟悉的脸，如今再看，他感觉到楚姜临身上的疏离感。 他，不想靠近他。 “是呢！只是十一愚笨，恳请小将军指点。”祁烨低头，态度诚恳。 可马车内的少年，在沉默一阵后，声腔发出了笑声：“十一殿下曾经在学堂内刻苦学习，还没有受到随堂考的惩罚，如今怎么就解读不了一本兵书了？如此想来，定是十一殿下没有好好钻研，不如等十一殿下把兵书背的滚瓜烂熟再来找本将军吧。” 话落，楚姜临直接放下了车帘。 这番话说的可是极为无情，甚至还有讽刺。 哪怕是太子殿下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妥。 这般大年纪的少年，是极为要面子的。 可太子殿下看到楚姜临的神情，竟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放下帘子，马车又继续前行着。 待马车远去，车上的人并不知，刚刚还迎着一张笑脸的少年，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骤然变了神情。 祁烨盯着远去的马车，神色渐冷。 跟在他旁边的侍卫，显然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情绪：“殿下，这个小将军看起来并不好相处，殿下是否要让属下盯着这位小将军？” 这是祁烨培养的心腹，说话自然更加大胆一点。 只是此刻的祁烨，在听完心腹的话，脸上又挂上了笑意，语气更加阴冷狠戾：“要是好相处，岂不是辱了他这将军的名声？ 如今，他载着一身功名归来，享受圣宠，各方势力都会盯着他。不管他去哪方，他都是一柄锋利且利落的剑。 人人都需要这柄剑，但他只能是本宫的囊中之物。想要将这种人才拉拢过来，还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才可。 届时再利用这柄剑，成就只属于本宫的伟业！” 看着马车在视线中消失，祁烨站在原地说着自己的野心。 “殿下说的是，还需从长计议，方可将此人收入麾下。” “走吧。”祁烨收敛情绪，迈着步子离开原地。 与此同时，马车内的太子殿下看着楚姜临，面色带着不解：“小将军刚刚为何拒绝十一？” “不愿便拒了，需要什么理由吗？”楚姜临蹙眉。 笑话！ 这太子殿下怎么还想让他和反派独处？ 他都那般狠狠拒绝反派了，估计现在反派都要气死了。 气死好啊。 这样只会让他以后死的更惨。 到时候一命呜呼，哪里还能感觉到痛意？ “十一年纪小，且以前同小将军有过交情，本宫以为……”太子还没有说完，便被楚姜临打断了。 “太子殿下仁厚，但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臣与十一殿下的交情早已是过去式，不论曾经，臣现在只是这个国的将军。 而臣想提醒殿下，人心难测，作为太子，殿下身上的职责更重，在面对任何事情，都不应该存在心软。 生在皇家，作为太子，殿下的心软就是最大的弱点。” 楚姜临语重心长地说。 他差点没对眼前的太子殿下直接吼：“请你长点心吧！太子殿下！” “小将军所言极是，是本宫思虑不周。”太子殿下闻言，看向楚姜临的目光更加敬佩。 楚姜临：？？？ 等等！ 太子殿下你好似有些不对劲。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楚姜临吓得直接不顾礼节跑了下去。 刚双脚落地，楚姜临的右侧方就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小楚将军！” 闻声，楚姜临抬眸望过去。 只见一个穿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热情地小跑过来。 这是当今丞相，太子一派的人。 只是这个丞相，给楚姜临第一眼印象，竟是憨厚淳善。 “太子殿下！”丞相刚跑过来，便见太子从马车下来，立刻行了礼。 “丞相无需多礼。”太子下了马车，随后便领着楚姜临去结识朝中其他人。 这一路过去，楚姜临差点没晕死。 第71章 邀约 太子祁舟领着楚姜临认了不少人。 旁边的崔丞相越看楚姜临越是觉得满意。 “小楚将军真是年轻有为，甚至毫不逊色当年的楚将军，想当初我还同你父亲讨论过两家是否要结亲。 现如今小楚将军已有十八，可有心仪的女子？”崔丞相看着楚姜临，目光带着期待。 少年将军又怎么不知。 “崔丞相，如今战事刚停，将士刚休整，但晚辈不敢懈怠，只怕暂时还不能谈及儿女情长。”楚姜临放下姿态，语速缓慢。 崔丞相听此，自然听出楚姜临是在婉拒，但他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几句：“还是小楚将军思虑周全，不过成家立业，也是头等大事。既然小将军没有想法，崔某也不强求。倘若小楚将军有需要，可来崔府找我。” “那就多谢崔丞相了。”楚姜临话落，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看着周围一群人，楚姜临多少有点不舒服。 于是他找了借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 此时此刻的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一个人微微低下头，指着角落里的少年，轻声说道：“殿下，那位就是小将军了。” “楚姜临？！”男子鼻翼上的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性。 “是的。” “随本宫去见见。”男人说着，迈着步伐慢步走了过去。 楚姜临今天穿的比较简单，坐在角落里也不算引人注意。 他不知陛下何时来，于是也不顾礼节的吃上了。 众人看到，也只觉得这个小楚将军年龄虽小，但也太没规矩了。 难免会给人第一眼印象不好。 楚姜临刚饮完一杯酒水，旁边的宫女又给他添上。 一次两次，倒叫楚姜临有些不好意思。 他刚准备让那名宫女不必如此，结果就看到不同于女子的手，将他眼前的空酒杯给填满。 话堵在喉咙里，楚姜临看向了眼前之人。 “楚兄，好久不见。”男子举止间极为优雅。 这不是别人。 “五殿下？！”楚姜临眸色略微有些惊讶。 书中曾说五皇子被算计后，就有点失势。 但因为淑妃娘娘的家庭背景，朝中依旧有人选择支持五皇子。 只是原着中并没有过多描述这位五皇子。 而楚姜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个宴席，竟让他看到了五皇子。 看架势，像是冲着他来的。 不是！ 楚姜临看着朝中各方势力的视线，都不经意间扫过他这个角落。 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是一个香饽饽。 谁看到了不想啃上一口？ 要死了！ 楚姜临觉得尸体有点不舒服。 “没想到楚兄还记得本宫啊。”五皇子见楚姜临认出自己，还有点惊讶。 话语打断了楚姜临的思绪，少年不慌不忙地起身，抬手低头开口：“是殿下言重了。” “楚兄不必如此，此次本宫听闻父皇为楚兄特意设宴，这才过来。 多年不见，不曾想曾经的楚兄已成小将军了。只是本宫现如今这般，倒显得有些狼狈了。”五皇子的语气有点自嘲。 可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遭遇皆是因为那个祁烨，五皇子的脸色就有点扭曲。 只是在众多人面前，他倒是按捺住了这份愤怒。 楚姜临打量着眼前此人。 他倒是觉得五皇子和曾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要说有，也是觉得五皇子少了一点风光。 被祁烨算计一番，按照五皇子的性子，肯定是会报复回去的。 但如今五皇子并没有对祁烨做出任何举动，只怕是没找到机会。 甚至五皇子还在忌惮祁烨，不敢轻易动手。 所以祁烨在算计五皇子这件事，到底下了多少猛料呢？ 这点让楚姜临特别好奇。 奈何，书中没有提及啊。 实在是太可惜了。 见眼前之人有些疲惫，楚姜临转移话题：“不知五殿下前来找臣，所为何事？” 敞开天窗说亮话，也少了一些纠缠。 楚姜临巴不得自己赶紧出宫，奈何目前的情况，他根本走不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五皇子轻语，“只是前几日本宫曾与几名好友约好过几日上山打猎。想来楚兄刚回来，定是没有什么好友，于是想过来问问，楚兄是否愿意去。 其实说实话，本宫已经好久没有和别人切磋箭术了，此次来问，也是想和楚兄交流交流箭术，找找心得。” 楚姜临盯着眼前此人，他想着麻烦能少点就少点，索性就要拒绝。 奈何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有人擅自替他答应了。 “好呀！五哥！”不远处，手拿一壶酒的少年，迎着笑脸，步伐有些欢快地走了过来。 声音太熟悉，楚姜临脸上的表情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是祁烨。 不是！ 你来凑什么热闹？ “十一弟。”五皇子侧眸，眼神和语气也冷了下去。 可少年好似没看懂，语气又显得无辜：“五哥，不同意臣弟一同前往吗？” 眼看着两个人要交锋上，楚姜临想开口打断，说他不去，奈何祁烨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楚兄，五哥的箭术可是数一数二，但听说楚兄每个兵器都略懂一点，在战场上还十分英姿飒爽，十一也想见识见识，楚兄不愿意吗？” 楚姜临：…… 你看我像是愿意吗？ 见楚姜临没有说话，祁烨又笑着说：“刚好离打猎还有几日，等今晚十一回去，定会努力将那本兵书背得滚瓜烂熟，届时还请楚兄多指点一二。 既是如此，那就以这壶酒作为约定，楚兄莫要失约了。” 说着，祁烨便将手中的那壶酒递到楚姜临的手中。 楚姜临根本没办法拒绝。 不是！ 场面一度不可控啊！ 五皇子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这时一道“陛下到”的话，突然降了下来。 整个宴席上突然陷入寂静，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一系列的礼节结束后，所有人都往自己的位置上走，祁烨坐到了楚姜临的旁边。 五皇子蹙眉，他瞪了一眼祁烨，也在旁边落座。 陛下刚坐下来，目光便扫了一眼所有席位，视线最后落到了楚姜临的身上。 第72章 可是十一活得并不好 楚姜临的头皮发麻，竟想着自己忘了把林非带上。 在一群不熟悉的人面前，又要接受所有人的注视，这种感觉真的是…… 一言难尽。 “阿临！”陛下还同几年前一样，看着楚姜临的眼神里，带着慈爱。 “臣在。”楚姜临站了起来。 “阿临无需多礼。今日是朕特意为你办的宴席，可还习惯？” “多谢陛下，只是臣这几年粗糙惯了，倒是对这种宴席有些招架不住。” 他都快被人当成一块肉叼走了！这狗皇帝才来！ “是朕思虑不周，让我们的小将军有些不舒服了，只是这种宴席，以后还会有很多，阿临可要多习惯习惯了。” “多谢陛下提醒。”楚姜临闻言再次谢恩，准备坐下。 不料此时陛下突然深叹一口气，感慨道：“阿临啊，这些年来，朕一直想，朕当初让你上战场是好是坏，如今看你凯旋，朕又觉得很欣慰，只愿你不要怪朕。” 让十五六岁的少年领兵打仗。 何谈不是一场豪赌？ 赢了，是他们祁国继楚淮慎后，再次拥有一名领军的将才。 输了，无非是让楚家绝后，多死一些人罢了。 而这些东西在帝王面前，都属于缥缈。 楚姜临又怎么不知？ 只是这位皇帝太会算计人心了。 他既要让朝中势力平衡，又要忌惮楚家权利太大，名声太盛。 可偏偏楚淮慎在世，深受百姓爱戴。 就连那年楚淮慎战死回都，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上白绸这件事，就已经说明楚淮慎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就是这样一位将军牺牲，作为帝王，他又怎能立刻收回楚家的兵权？ 这是失民心，是不妥之举。 可偏偏这时候，楚姜临闯入了众人的视线里。 要让一个少年领兵，朝中重臣皆觉得此举不妥。 但这位陛下不顾劝阻，非要封楚姜临为凌云将军，再次带楚家军出征。 那时朝中流言四起，许多人持不同态度。 可又有人愿意相信楚家最后一名少年，会成为国之栋梁。 而这类人，正是以太子殿下为首的。 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太子殿下对楚姜临的评价极高。 哪怕是有人在诋毁，这位太子殿下也会据理力争，替楚姜临说话。 当时许多人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是魔怔了，直到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消息传回国都，所有人才发现太子所言不无道理。 世人感慨，又觉得楚家之人，是天生的将领。 而天生的将领，他本身就要承受更多。 这场豪赌，是陛下胜了。 楚姜临低头，那一刻，坐在主座上的陛下，好似看见了曾经的那位少年将军楚淮慎。 “陛下愿信臣，重用臣，是臣之荣幸，臣何来怪字？” 话落，陛下龙颜大悦，立刻开宴。 楚姜临坐下，立刻埋头吃着饭，中途有人和他交谈，他也糊弄过去了。 只有一旁的十一，一直盯着他。 楚姜临望过去，就见小反派冲他一笑。 简直！毛骨悚然。 楚姜临立马收回视线。 “楚兄是不愿意同十一说话吗？” 楚姜临不语，继续闷声吃饭。 只是刚刚祁烨塞进他手里的酒实在太香，为了掩饰自己没听到祁烨的话，楚姜临让自己显得很忙，于是喝了那壶酒。 哪知刚入嘴，他眼睛都亮了。 几口下去，愣是没喝尽兴。 他想开口，又怕祁烨接话。 后来宫女再过来给他添酒，楚姜临也觉得那些酒索然无味。 宴席临近尾声，楚姜临有些醉了。 抬眸再看的时候，陛下不知何时走了。 其余人更是醉酒交谈甚欢，无人关注楚姜临，再看身侧，祁烨早已不知去哪里了。 楚姜临撑着桌子起来，一人提着空荡荡酒壶往外走。 他要将这酒壶带回去，问问春山春意楼可否有卖。 只是，出宫的路有点远，楚姜临觉得自己走了很长时间。 身边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个人，替他打着灯笼，照着前方的路，且同他亦步亦趋。 随着步伐越来越凌乱，那人手提的灯笼还没有晃过。 楚姜临觉得旁边的宫女，还是一个干活利索的。 可这路太长了，要走很远很远才能逃离这座如同牢笼的地方。 不忍心让旁边的宫女送他走那么远的路还要返还，楚姜临停下，开口说道：“你回去吧。” 那人也停下，没有开口说话。 楚姜临没管，以为宫女是在等他走。 于是他提步继续走着，不料身旁的人依旧跟上。 “你……”楚姜临歪着身子侧眸，话还未说出口，就卡住了。 “楚兄，让十一送你出宫吧。”少年身边只有楚姜临一个人。 他戴着白色丝巾的眼睛，在夜里更加神秘。 且全身还散发着一股清冷感，仿佛让人琢磨不透。 只是，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楚姜临的脸上。 恍恍惚惚的楚姜临，突然发觉曾经比他矮一大截的少年，如今比他还高了一点。 楚姜临愣住，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还是此次此刻他不怕祁烨，话从嘴里脱口而出：“十一啊！” “……嗯。”被白色丝巾遮掩的眼睛，闪过一抹光，又没入黑暗中。 少年乖巧得应声。 “怎么长这么高了？”楚姜临抬手比划了一下，动作有些迟钝。 “因为有好好吃饭，好好活着……”见楚姜临要倒，少年抬手抓住楚姜临的手臂，将他扶好。 灯笼一直照亮前方小范围的路，在两个不同路上长大的少年，又再次相遇。 这次，祁烨扶着楚姜临往前走。 楚姜临听着祁烨的话，突然笑出了声：“还活着啊……” 楚姜临望着祁烨，眼眸深邃，语气重了几分，“活着就好。” 扶着他的少年步伐微顿，他似有不解，询问：“为何活着就好？” “因为生命太脆弱了。”楚姜临盯着地上的影子，微微出了神。 他想起路灯下，他扶着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慢慢走着。 可是走着走着，旁边的人就倒在了病床上。 生命啊，就像他的奶奶一样，即将凋零。 所以能活着不就是很好吗？ 这条路祁烨扶着楚姜临走了很久很久。 来接楚姜临的人在宫外候着，祁烨将楚姜临送上马车后，就一直提着灯笼站在原地。 看着马车的辘轳在地上滚动远去，站在原地的少年，话散入夜风中：“可是楚兄，十一活得并不好……” 第73章 河边处;阿姐 “殿下，陛下召见。” 夜深人静，祁烨不知在原地驻留了多久，听到声音回神后，他提着灯笼往回走。 “可知何事？”少年的步伐向前迈着，语气冷淡。 他收敛情绪，化为黑夜行者。 “不知。” “这样么……”声音淹没在步伐声中，灯笼的光芒越来越弱，最后在长长的宫甬中黯淡下去。 …… …… …… 楚姜临醒来的时候，有些懵。 昨晚他记得自己是提着酒壶走的，至于是怎么回来的，他不记得了。 看着扔在地上的酒壶，他洗漱一番后，换了一身衣裳拿着酒壶和剑便去春意楼了。 春山闻了一下楚姜临递过来的酒壶，道：“少爷，我们楼不卖这种酒。” “那你可知哪里有卖？”楚姜临有点贪杯，昨日他喝了手中这壶酒后，他就对其他酒没兴趣了。 “少爷，应该没人卖这种酒。”春山无奈道：“这种酒我们没听过，也没尝过，不过闻着酒香，更像是有人专门酿出来的。 不过少爷又是从哪里得到此酒的？春山可以去找东家合作，这样少爷就有喝不完的酒了，只是酒喝多了不好，少爷还是少喝点比较好。” 春山又啰嗦起来。 楚姜临询问无果，又被春山说，他听着头都大了。 一个人跑到角落里玩弄着酒壶，想着昨日五皇子的邀约，楚姜临又深叹一口气…… 春山刚忙活完，他本想给楚姜临添点醒酒汤的，哪知他刚要过去，角落里还有人啊？ 只留下一壶空酒壶放在桌子上。 ……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 楚姜临走在人群里，还是有不少百姓认出了他们的小将军。 “小将军好呀！”路过的老人会笑着同楚姜临打招呼，还有小孩会跑到楚姜临面前，抱着他的大腿，不然让他离开。 楚姜临好生无奈，最后还是大人将小孩拽走，又带着歉意向楚姜临赔不是。 楚姜临没有怪罪，反而是买了些糖葫芦递给了那些孩子。 再往前走，楚姜临看到站在河道处不远的地方，有个小男孩拿着木剑，笨拙着学习剑法。 可因为本身有点胖的原因，他一个抬脚带剑转身，却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小伙伴纷纷嘲笑。 “就你，怎么能当大将军？还是回家减肥吧！你现在像个猪头一样。” “哈哈哈！听说你这把小木剑叫霜月剑，那你可知小将军的剑可是大将军亲自让人打造的，也叫霜月剑？假的就是假的，你怎么能成为像小将军一样的人呢？” 周围的冷嘲热讽，让地上的小胖子红了眼睛。 小胖子忍着痛意，爬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不服：“说书先生说，小楚将军曾经是祁国城内的纨绔子弟，臭名昭着，琴棋书画，提笔做诗样样不精通，且同小将军在一起的小林副将，也是这般。 他们都能成为国之栋梁，我怎么不可以？就算不可以！我也要努力变强，保护我的阿姐。” 小胖子的脸通红，说话掷地有声。 站在不远处的楚姜临，倒是有些惊讶。 只是在这片刻，小胖面前的小孩抬手就将小胖推倒在地。 楚姜临正要上前，哪知有个身影比他还快。 “你们干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入了楚姜临的耳朵。 望去，便发现曾经走路都要喘上两声的少年，如今身姿挺拔，腰细肩宽的站在一群小萝卜头面前。 “你们干什么呢？瞧不起小胖子啊？”林非将小胖从地上拉起来，看向那群嚣张的小孩。 “……”一群嚣张的小孩，看着林非不敢说话。 好在，林非也没有凶他们。 少年俯身弯腰将地上的木剑递到小胖的手中，又继续说道：“你们肯定不知道，我们小将军曾经就是用木剑练习剑术的。” “怎么可能！”刚刚嚣张的小孩一脸不相信。 “就是！说书先生说了，小将军手拿霜月剑征战沙场，破敌无数，怎么可能一开始就用木剑呢？” “那说书先生有没有说，曾经的小将军什么都不行？”林非再问。 “……是的，那又怎样？”几个小孩凑在一起。 “那你们知道我又是谁吗？”林非笑着蹲下去，抬手指了指自己。 “你？我们怎么知道。”一群小萝卜头，单纯地摇头。 林非听此，抬手将旁边的小胖拉到了前面，“我呀！你们怎么不认识我？我曾经也和他一样啊！说书先生没告诉你们，曾经的小林副将也是一个小胖子吗？” “你？小林副将？？？”小萝卜头里，有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旁边的小胖都惊讶的看向林非。 他们知道的，都是从说书先生嘴里说出来的。 但他们根本就没见过小林副将。 那日小将军他们凯旋，街道上的百姓实在太多，他们人太小，根本凑不上热闹。 “当然！”林非骄傲地抬起下巴，然后紧张兮兮地说：“你们想知道小将军什么，我都知道，不过你们下次再也不能欺负小胖了，知不知道？” “那小林副将，小将军以前真的是用木剑练习剑术的吗？” “当然，他家里还有很多断掉的木剑呢！” “那小林副将！你以前真的和沈听一样胖吗？可你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胖。” 沈听，是小胖的名字。 小胖听到这话，十分不爽：“胖子怎么不可以逆袭了？” “是啊！就算是胖子也能激发无限可能。”林非附和。 “那我以后能成为像小林副将一样的英雄吗？”沈听抬眸，好奇的看着林非。 “那小胖要努力了。”林非淡淡一笑。 成名之路，只有经历才会知道有多难。 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无人知晓的日夜里，他咬牙坚持，在讽刺声中，慢慢沉淀下来，最后闯出了一条只属于他的路。 楚姜临曾经就告诉过他，选择这条路，便不可退。 自此，他便没给自己留退路。 “阿听。”沈听正想向林非请教，只不过不远处的一道女声喊了他。 “阿姐！”沈听望过去。 顺着视线，林非抬眸望过去。 只见…… 河道旁柳树的柳枝淹没在水中，站在柳树旁边的女子，单手拿一个棍子，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前方。 微风拂过，女子的发梢同柳条轻轻松动了一下。 听到呼唤，女子轻轻扬起嘴角，宛若仙女，而林非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第74章 北上雪;执剑人不以取乐而拔剑;不是同路人 “阿姐！”沈听小跑过去，抬手牵住女子的手。 林非蹲在原地，没有动。 “沈听的瞎子姐姐又来找他了。” “快走，等下沈听的瞎子姐姐又知道我们欺负他，肯定要带人上门了，我可不想被父亲打屁股。” 林非旁边的小萝卜头们，随口说了两句就跑了，哪里还管林非是不是真的小林副将？ “阿姐，你怎么来了？”沈听有点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林非。 女人旁边还带了两名丫鬟，沈听刚过去，丫鬟们就蹲下来将沈听的衣服上灰尘拍打干净。 而牵着沈听的女人，抬手笨拙地摸上沈听的头，轻声问：“阿听又被人欺负了？” “没有。”沈听下意识说。 “真的吗？”女人显然不信 “真的，小林副将都帮阿听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阿听了。”沈听扬起小脸笑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小林副将？那阿听有谢谢人家吗？”女人依旧在问。 “阿姐等等。”沈听松开女人的手，又跑到了林非面前。 “小林副将，谢谢。不过阿听要跟阿姐回家了。”沈听鞠躬，随后又朝着林非挥手告别。 林非站了起来，他看着沈听牵着女人往回走。 他缓过神来，自言自语道：“是个瞎子啊……” …… 楚姜临见林非跟一群小萝卜头说的起劲，他本想过去，不料这时有个小厮跑了过来。 “公子，有人找你。” “谁？”楚姜临移步，低眸询问。 那小厮不讲话，而是转了一个身，抬眸看向某一个角落里。 那里，站着一个戴着黑色帷帽的男子，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 一眼，楚姜临认出了是谁。 那人向楚姜临招手，楚姜临有点不想过去。 毕竟昨天刚见面的…… 这小反派没事做吗？ “公子请。”小厮突然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姜临：…… 我当个书中npc不行吗？ 我又不是主角！！！ 到底要干嘛！ 楚姜临内心挣扎无果后，只能朝着那位‘叶公子’走过去。 “小将军，好久不见。” 楚姜临：…… 呵呵，明明昨晚就见过。 楚姜临皮笑肉不笑。 “叶公子有何事？”你就装吧，我不戳穿你。 “路过此处，不料碰见小将军，想着上次见面匆忙，这才来跟小将军打个招呼。” 就这？就这？ “想必叶公子应该也很忙，怎么有空同楚某打招呼？” “自然是想结识小将军。叶某的心思都如此显而易见了，小将军又怎么会不知呢？” “如果楚某想婉拒，叶公子会就此罢休吗？” “不会。”斩钉截铁。 楚姜临：…… 所以？他根本没得选是吧！ “不过小将军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又怎么会忍心婉拒叶某呢？”戴着帷帽的男人轻声笑了，“前方有个酒馆，不如小将军和叶某坐下聊聊？这祁国城以外的地方，叶某还不曾去过呢。要是能从小将军嘴里听到，也是不错的。” 楚姜临盯着眼前的人，他看不见眼前之人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带着什么目的。 知道婉拒还可能被纠缠，楚姜临也只好答应。 他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正在和小萝卜头们交流的林非，随后便跟着祁烨进了酒馆。 看他认真给他添酒的样子，楚姜临盯着祁烨的手沉默了一阵。 “这七月的天如此炎热，叶公子为何还要戴着帷帽，戴着手套？” “早年间手受过伤，露出来容易吓到人，至于戴帷帽，也是迫不得已的，只愿小将军不嫌弃叶某。 不如小将军先尝尝这杯酒，这算是这酒馆里最好的酒了，倘若下次小将军愿意去叶某府上，叶某定备上好酒款待。” 听到这话，楚姜临动作一顿。 叶公子就是祁烨，那他的好酒不就是他昨晚喝的酒吗？ 楚姜临有点想，但羊入虎口，他不敢了。 祁烨将杯子轻推到了楚姜临面前。 “听说北上雪景很漂亮，不如小将军给叶某描述一下那里的风景吧。”祁烨轻声说着。 他好似就是来和楚姜临叙旧的。 楚姜临也没有拒绝，他给祁烨说了很多关于北上的东西。 听此，祁烨感叹:“从小将军嘴里听到如此美的雪景，以后叶某有机会定要去看看。” 楚姜临没回应，他喝了好几杯酒后，就有点坐不住了。 “时候不早了，今日多谢叶公子请客，只是军营里还有事未处理，楚某便不再多留了。”说着，楚姜临便起身。 坐在位置上的那人没动，他只是盯着楚姜临手中那把剑，问了一句：“下次再见，小将军能给叶某展示一下剑术吗？” 楚姜临：…… 这是一个多么无理的要求啊？ 要不是楚姜临目前解锁不了反派的剧情，他还真想看看这人老莫名其妙找他干嘛，还提这种要求？ 你想看我就要你展示吗？ “叶公子，执剑人不以取乐而拔剑！” “是叶某冒犯了，小将军慢走。” 话落，楚姜临转身离去。 刚出门，他麻溜地跑，路上还碰到了林非。 “楚哥，你跑那么快干嘛？”林非追了上去：“难不成有鬼在追你啊？” “比鬼可怕！”跑了好远，楚姜临才慢下脚步。 “那么吓人？我们楚哥剑下留了那么多人，还会怕鬼？你糊弄谁呢？”林非无语。 楚姜临：…… “你不懂。”楚姜临叉腰，随后又抬起一只手放在林非的肩膀上，“昨日五皇子约我过几天去打猎，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五皇子？”林非蹙眉，“我怎么听说五皇子这几年过得挺不好，不过楚哥，你昨日进宫，可有看见十一？也不知这些年，十一过得如何了。” 楚姜临：…… 反派这是阴魂不散是吧？ “见到了。”楚姜临面无表情道：“他过得特别好，不用担心。” “楚哥，为何每次提及十一，你都不担心呢？”好歹以前一起玩过。 楚姜临的为人，林非又十分清楚。 只是每次提到关于十一的话题，楚姜临的态度总是不一样。 “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 ps:look，新封面好帅 第75章 比猎物;非走不可的剧情 自始至终，楚姜临都觉得反派会按照书中描写的一生，经历诸多挫折，最后走上至高的位置。 而他本就过路人，何来同路一词？ 见楚姜临的态度冷淡，林非也不多嘴询问，反而是扬起嘴角：“楚哥，那我俩有过命交情，肯定是一路人。” …… 此次此刻的小酒馆内，少年坐在桌前，手拈着杯沿，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有人从酒馆外进来，走到他身边俯身凑耳：“公子，人找到了。” 帷帽下响起很轻的笑声，在众人看不到的情况下，少年的脸色陡然一变：“把人带回府上，莫让人发觉。” 话落，坐在凳子上的人便已经起身。 祁烨走出酒馆，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巷，热闹非凡。 这般场景，他这两年经常看，他想混入进去，可仍然会成为人群中的异类。 好似，这个世界，根本融入不了他。 他抬眸望向湛蓝的天空，看着空中有两只鸟儿飞过，祁烨放在腹前的手，不知觉地捏紧。 这一次，他会冲破牢笼，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公子……”身旁的人喊了一声，回过神的祁烨收回视线，迈着步子上了马车。 ＊＊ 那晚宴席后，又过了五日，五皇子才派人告知楚姜临打猎的地点。 这时的楚姜临正在操练新兵，听到消息，他收起手中的红缨枪，站在原地。 他眼神茫然了一会，才恍恍惚惚想起来前几日祁烨替他答应五皇子的社交游戏。 楚姜临抬手擦汗，说了句等等，便带着红缨枪进了帐篷，等他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后，就看到林非兴致冲冲跑到他面前。 “楚哥，你也太慢了吧！”林非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 这几日楚姜临没怎么见过林非的人影，知道他今日在军营里，还是他一大早醒来，听到有人说：小林副将又带一些好吃的回来了。 回城以后，楚姜临知晓林非结识了朝中的一些文臣。 他想林非定是没有放弃当年那场大火的真相。 所以这几日林非的行为，楚姜临也能猜到几分。 收敛眸中情绪，楚姜临拿着剑上了马。 他的剑几乎不离身。 不过今日狩猎，比的是箭术。 林非都将东西备好了。 走之前还跟军营的同伴说晚上烤肉吃。 楚姜临一路上沉默不语，主要还是在思索面板上解锁的信息。 “啧。”这嫌弃的声音，还是楚姜临看到五皇子的时候，发出来的。 骑马走了很久，楚姜临和林非才抵达目的地。 这时候的五皇子和他的好友们都聚集在一起了。 一群人围着五皇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直到有人余光瞥见远处有人过来，他们才噤了声。 “楚兄。”五皇子见楚姜临过来，喊了他，随即又看向林非：“林公子？！” “五殿下。”少年下马抱拳行礼。 五皇子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和林非寒暄几句，话题又再次引到了楚姜临身上。 “本宫听闻楚兄这些年来苦练箭术，在战场上更是用箭一击命中敌军首领，实属了得。 而本宫从小习得箭术，虽有一点天赋，但也不敢在同辈面前自称第一。 如今棋逢对手，本宫欣然，不如今日在太阳下山之前，本宫和楚兄比比谁猎的猎物多？ 若楚兄猎的比本宫多，楚兄可向本宫提一个要求，倘若本宫猎的比楚兄多，楚兄可否和本宫结为兄弟？” 蛙趣！ 楚姜临听得真想给五皇子鼓掌。 一个一两年才习会箭术的人，同一个从小便习箭术的人来比较，谁都会觉得后者的胜率更大。 再者，这五皇子提的要求也不过分，怎么听都像是楚姜临占便宜了。 这比赛结果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偏偏没有问题就是最大问题。 要不是楚姜临来之前，解锁了接下来的剧情，知晓这个五皇子的箭术了得，最后是楚姜临输了比赛。 说不定此时此刻，楚姜临还真答应了五皇子。 只不过剧情他要这样走，楚姜临就要跟着剧情走嘛？ 当然不是！ 楚姜临存在的意义，只对标反派祁烨。 五皇子这个小配角，在楚姜临根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存在。 楚姜临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五皇子，斟酌一番后，决定拒绝：“殿下所言，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只是……” “只是什么？楚兄。”马蹄声从耳边响起，楚姜临的话被人打断。 楚姜临侧眸望过去，就看到那人用一块白纱布遮掩住眼睛。 不是祁烨还能是谁。 有这样！阴魂不散是吧？ 楚姜临被打断，一时也忘了该怎么拒绝五皇子。 而五皇子看到十一，脸色又再次难看起来，只是旁边的林非并没有发觉，而是有些惊讶，语气又带着疑惑的看向祁烨：“十一？” “林哥，好久不见！”少年薄唇扬起一抹笑，和前几年比起来，少了几分天真。 那种感觉，让林非觉得如今的十一，和以前认识的不太一样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停留在林非脑海里片刻后，便散去了。 五皇子并没有因为祁烨的到来，而放弃刚刚的提议，他再次询问楚姜临。 作为皇子，楚姜临又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他？ 楚姜临头疼。 这剧情他非走不可，是吗？ 答案是当然。 楚姜临相信自己就算拒绝五皇子，也会因为祁烨的存在，而被迫临时上阵。 看着五皇子期待的眼神，楚姜临只能咬牙：“既是如此，还望殿下手下留情。” “哈！还请楚兄手下留情！”五皇子话落，就将弓和箭递给了楚姜临。 “五哥，臣弟也要来！”祁烨在旁边踊跃参加。 这场本是两个人的较量，中途竟来了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五皇子闻言，将东西丢给了祁烨，出发前还不忘挖苦：“十一弟，你眼神不好，不行也不必强求，以免丢了皇家脸面。” 听到这话，楚姜临下意识看了一眼祁烨。 只见，马上那少年今日穿着一身黑色劲衣，整个人笨拙的将箭和弓抱在怀里，动作慌里慌张。 啧，装的挺像。 楚姜临想。 很快他收回视线，看向五皇子离开的背影，随即跟了上去。 看着身边的人骑马远去，祁烨喊了一句:“楚兄，等等我！” 第76章 楚兄是怎样的人?何为善良? 祁烨在楚姜临面前，很少用“本宫”自称。 或许他以为这样，会显得两个人关系更好一些。 可楚姜临从来不在意这些。 而此刻虽说是五皇子和楚姜临之间的较量，但也不妨碍其他人打猎。 见五皇子，楚姜临和祁烨都往山上跑，林非和其余人很快追了上去。 只是上山的路，有些难走。 林非找到楚姜临的时候，少年正坐在马上慢慢提弓拉箭瞄准猎物。 “咻——” 动作干脆利落，箭从弓中迅速发出，一发命中。 “楚兄，好箭法！”早就在楚姜临旁边的祁烨，立刻拍手称快。 林非觉得自己作为楚姜临的小迷弟，已经降级到二号了。 因为没有十一狂热。 “楚哥，是兔子。”林非看了一眼被箭射中腿的兔子，随即告知楚姜临。 楚姜临闻言，又再次骑马往深山走。 这一路上，祁烨就没有离开过楚姜临的身边。 只是楚姜临的态度太过于冷淡，哪怕是祁烨和楚姜临说很多，楚姜临都敷衍过去。 哪知这个反派却坚持不懈地问。 根本不知道小反派心思的楚姜临，根本毫无办法。 “楚兄，这几日十一苦背兵书，哪知那兵书难以领悟，十一试了很多方法，也没有做到滚瓜烂熟的地步。 不知楚兄在熟读兵书这方面，可有什么方法供十一参考吗？” 少年弯腰，低头凑到楚姜临面前。 他白纱布的后面，是人看不到的情绪。 楚姜临低头扫了一眼少年，沉默的移开了目光。 该死！！！ 这反派是向他卖萌吗？ 深吸一口气，楚姜临答：“没有。” 他怎么可能有？ 这些玩意，都是他自己穿了九十九次，又一遍遍亲自经历，最后被锻炼出来的。 他总不能告诉反派，他是一个外来入侵者吧？ 楚姜临下马，拿着弓，背着箭筒，在旁边慢慢走着。 “果然还是需要天赋的。”还在马上的少年轻叹一口气，一旁的林非却下意识安慰：“十一，其实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天赋。 兵书上的所有兵法，是古人给后人留下作为参考的，这不能用一句话概括的。” 林非看着楚姜临找猎物的背影，继续说道：“兵法要看用兵法的人，如何巧用。哪怕你复刻书中的兵法，没有利用到天时地利人和，也会打成败仗。 而且十一，你没看到楚哥每夜挑灯夜读，死专研兵书的那股冲劲。 就那股冲劲，一般人就是学不来的。 楚哥用兵书里的东西，学以致用，又从中总结经验，同样也花了不少时间，所以如今你看到了一个光鲜亮丽的小将军。 但你不知他在这条路上，赌上了多少东西。” 林非一番话说下来，坐在马上的少年不说话了，而是目光澄澈的盯着楚姜临。 只是他的眸中情绪，被一条白纱布遮掩，让人无人窥探。 “林哥，孙子兵法中，有说道好色之人，应该用美人计拿下，那你说，楚兄是什么样的人呢？”白纱布之下，少年眼底带着极大兴致观察着不远处到处走动的人。 旁边的林非并没有察觉到祁烨的异样。 他听到祁烨的话，仰头大笑：“楚哥是什么人，你问我，其实我也不清楚。” 哪怕认识这么多年，林非还是觉得自己不了解楚姜临。 但你要问他，楚姜临有什么品质，他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但他能准确地告诉他人：“但我十分清楚，楚哥有一颗很善良的心。” “是吗？”祁烨低语片刻，又问：“倘若有一天，楚哥发现自己的善良付错了怎么办？” “那他肯定会消失一段时间。”说到这里，林非疯狂吐槽：“十一，你是不知道，曾经有一次楚哥被一个女人给骗了，大家知道前因后果后，本想笑楚哥太善良了，什么人都能把他骗到，可我们还没笑他，他自己就不见了。 当时把我们几个吓坏了，还以为他想不开，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结果几天过去了，他又自己出现了，身上还有一股戾气。 所以，我觉得千万不要利用楚哥的善良去骗他，不然我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这样吗？十一记住了。”祁烨点头，下一秒他们就听到一只猎物的悲鸣声。 不远处的楚姜临放下手中的弓和箭，步伐有些快地穿过草丛，最后消失在祁烨的视线里。 马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步下马追了上去。 刚跑过去，祁烨就看到半跪在一只麋鹿面前的少年，用力的将猎户放的捕猎夹扳开。 那麋鹿倒在地上，目光含泪，警惕地盯着楚姜临。 楚姜临将捕猎夹放在一旁，随后抬手将自己的衣服撕开一块。 他低头将麋鹿的伤口包扎好，抬手轻安抚了一下那只麋鹿。 似乎察觉到眼前的人比较安全，麋鹿才挣扎地爬起来。 可祁烨却觉得楚姜临此举有些不妥。 “楚兄，这是比赛，倘若楚兄输了怎么办？五哥虽表面温润，可私底下却十分……”祁烨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麋鹿面前的少年，转身看向了他。 祁烨对上楚姜临的眼睛，话堵在了喉咙中。 “十一殿下不必担心，虽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值得败，比如——命。” 少年吐字清晰，可他的所有行为，都在诠释着刚刚林非所说的那些话。 祁烨有时候不明白何为善良，可每次他看到楚姜临的行为，又好像能理解。 比如，几年前的春日里，他那一条烂命在楚姜临的手中，像这只麋鹿一样，重新获得了新生。 “砰！砰砰！” 祁烨的心脏猛的跳了几下，他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对。 不对的！ 明明那晚母妃拉着他，告诉他：做人不能太善良了。 祁烨那时不懂，直到他的那份善良被人一次又一次的践踏，他才明白太善良了只会让人觉得此人更好欺负。 可为什么，楚姜临要这般善良呢？ 他不能这般善良的。 至少在祁烨的认知里，有些善良不可取。 可是祁烨看着麋鹿跛着腿往深山里走，中途还停下来望向楚姜临，他有点迷茫了。 但很快，这份迷茫就被五皇子给瓦解了。 第77章 知恩定当涌泉相报;开挂作弊 楚姜临放生了麋鹿，三人同行，最后在一条溪水处停了下来。 临近中午，林非抓了一只野鸡烤了，楚姜临随便吃了两口，便将午饭糊弄过去。 林非怕祁烨吃不惯，还给他摘了野果。 祁烨微怔，曾经在他眼中的富贵哥十分讲究，如今却…… “都洗干净了。”林非憨笑着，他将手中的野果往祁烨手中塞，只是动作刚进行一半便停了。 “十一，你的手怎么弄得？”林非盯着祁烨放在膝盖上的手。 祁烨下意识想要缩手，余光瞥见楚姜临看过来，他垂下眸：“不小心断了。” 断掉一截的小拇指，看起来像一块残缺的玉。 楚姜临盯着少年的断指，回忆从脑海里翻涌而起。 那是很晴朗的一天，进宫去学堂的楚姜临听到有人断了祁烨的手指，赶忙找了过去。 最后他在柴房里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少年。 那孩子狼狈的趴在地上，不知何时晕厥过去。 断掉的手指血肉模糊还沾染了泥土灰尘，断指不知去了哪里，看动作方向，好似是少年在本身有点清醒的情况下，想要爬出去。 无人解救自己，他就要自己解救。 可…… 祁烨的运气总是差了点。 楚姜临蹲了下去，看脸色苍白的祁烨，心里不知道翻涌着什么情绪。 最后他伸手，将被世界抛弃的少年背进了太医院里。 那天，楚姜临盯着床上紧闭着眼睛的少年，最后他又匆匆离开了太医馆。 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楚姜临知道，异瞳在这个时代会因为偏见而被嫌弃。 他清楚的明白，祁烨会因为这双异瞳，从小自卑着。 可是人，生来就是不完美。 既然这份不完美一直被人放大，那他便替他遮掩这份不完美。 只盼未来双手沾染鲜血走上那个位置的祁烨，还有一点点良知，只要他能想起曾经这份小小的善意，最后善待自己的子民，便是最好的。 “疼吗？”楚姜临问。 坐在旁边的少年表情僵住，这种关心在他这些年来，很少听到了。 不过—— 祁烨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时间太久了，十一记不得了。” 是记不得了，不是不疼。 盯着祁烨的笑容，楚姜临沉默不语。 一旁的林非刚还想仗义执言，哪知祁烨便说出这断指的手笔是哪位干的，随后林非便泄气了。 “这八皇子竟如此，十一，要不是当年你林哥家中突发变故，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在林非眼里，他只把祁烨当做曾经的兄弟。 殿下一词，起点太高。 “多谢林哥挂心，糟糕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便不用再提了。 不过十一挺感谢那个曾经将十一带去太医院的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十一还不知道那人是谁。若是知晓，定要好好谢谢一番。”祁烨说完，白纱布下的眼睛扫了一眼楚姜临。 “既然殿下不知那人是谁，那人也定是不愿让殿下知晓，既然殿下也说事情过去多年，不再提及或许是最好的结果。”没察觉到祁烨的视线，楚姜临比较客观地说。 “楚兄说的是，不过知恩定涌泉相报。”说着，少年抬起一只手，覆盖在自己的白纱布上。 曾经，他什么都没有。 如今，他会靠自己得到所有。 楚姜临盯着祁烨，面色冷静，他拿起捕猎的工具站起来，走之前回了一句：“既是如此，愿殿下永远记得今日所说的话。” 不明白楚姜临为何态度那般冷淡，林非在楚姜临走远后，还试图安慰祁烨不要多想。 哪知眼前的少年，比林非想得还要开朗很多。 “楚兄不是一直这样吗？”祁烨笑着跟上楚姜临。 从他们认识开始，楚姜临在他面前，永远都是这样。 或许这样的态度仅仅是对他一个人。 但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楚兄对他和其余人不一样？ 这般想着，祁烨的心情好似又愉悦了许多。 等到太阳西沉后，祁烨的心情就没那么愉悦了。 楚姜临下午除了在山上逛以外，就只猎了一头野猪，几只兔子和山鸡，还有一些其他猎物。 数量根本不足五皇子的三分之一。 “楚兄，看来是本宫赢了。”看着楚姜临下山带回来的东西，早已在山下烤着猎物的五皇子迎了上去。 “还是殿下箭术了得。”楚姜临情绪平淡，似乎不在意。 反正注定要输，干嘛要浪费体力？ 只是话落，祁烨凑了上来：“五哥，谁说楚兄输了？” 五皇子刚还带着笑容的脸，在听到这话有点僵硬。 “十一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五皇子侧眸质问。 旁边的楚姜临眼皮一跳，随即看向祁烨。 这时，不知从何处出来一些人，带着一堆被箭射中的猎物，丢在了地上。 楚姜临：？？？ 还可以这样开挂？ 果然！还是主角光环严重压制五皇子啊。 楚姜临轻咳两声，随机应变的速度更快：“五殿下，不好意思。这天暗的太快了，臣捕到猎物又实在太多，本来臣想明日叫人来运回去的，没想到十一殿下早已经让人安排好了。” 呵呵！^_^ 楚姜临内心的小人想一脚踹死这反派。 旁边的林非更是转身也没有收敛住自己的情绪，最后在五皇子看不到的地方，给祁烨竖起一个大拇指。 一个字——爽！ 五皇子根本笑不出来。 此次邀约楚姜临，本就想套近乎，打点好关系。 哪知祁烨会横插一脚。 本来这次胜券在握，又岂会知闹这出？ 五皇子忍住怒意，表现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还是楚兄太谦虚了，既然事实如此，本宫也输得起。只要是楚兄提的要求，本宫能办到，定当竭尽全力。” 五皇子内心冷哼。 就算是他输了，也算是交到了楚姜临这个朋友。 哪怕关系浅，但总比没联系好。 旁边的祁烨，总是不合时宜的插上一嘴：“是的是的！楚兄千万别跟五哥客气！” “祁！烨！”五皇子再也没忍住，喊了祁烨的名字。 哪知他被祁烨忽视的彻底。 “是什么东西？好香啊。”祁烨说着，就往火架子那边跑。 只是还没到，就听到五皇子同伴正在说话。 第78章 善意瓦解;十七年前 “这鹿肉肯定好吃。” “还是五殿下厉害，一发必中。” “十一殿下，你也要尝尝这鹿肉？” 几个人看到祁烨过来，下意识询问。 五皇子轻哼一声，路过祁烨。 “十一弟吃惯了那些东西，应当看不上本宫打的鹿肉。” 站在原地的祁烨，眸光晦暗。 他放在袖子下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就只问了一句：“这鹿是不是腿受过伤了？” “十一殿下为何这般问？” “这只鹿的腿确实受过伤，就是不知道被谁包扎了，那布料看起来有点眼熟。” 说着，有人下意识看向了楚姜临。 只是光线太暗，没人看清朝这边看过来的楚姜临脸上的情绪。 周围除了木材燃烧发出来的声音，就只有风声掠过。 五皇子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站在前方的祁烨，突然转身扬起嘴角，发出一道很天真浪漫的笑：“楚兄，你看到了吗？” 做人太善良了也没有用！ 有些生命，终究是难逃一死。 而他的观点，才是正确的。 火光映在祁烨的半张脸上，楚姜临提着剑站在不远处，只感觉到了冷意。 果然，反派的心永远是邪恶的。 哪怕是对着他笑，楚姜临还是感觉到了窒息感。 “楚哥……”林非下意识喊楚姜临，哪知楚姜临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五皇子看着楚姜临的背影，怎么都没想明白。 直到看到那块从鹿腿上扯下来的布料，才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 只是等他想明白时，已经晚了。 …… 祁烨看着林非追着楚姜临离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抛弃了。 看着天色已晚，他笑着向五皇子说了句告辞，便牵着马转身离去。 众人只看到少年单薄的身形融入夜色里，却无人发现他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情绪收敛了下去。 走了很久，直到有人走过来牵住了祁烨手中的马。 少年侧眸，看向身侧之人，情绪冷淡：“九叔。” 男子低着头，发不出声音。 少年仰头又低下轻叹一口气，最后他扬起笑容，步伐有些轻快：“九叔不知，今日非常好玩～” 他瓦解了一份善意。 他证明了自己没有错。 只是错的人，是他的楚兄。 走了没多久，少年突然停下来，表情逐渐沉稳下来：“那人现在如何？” 听到这话，九叔终于有点反应。 他用手比划着：“只等殿下亲自审问了。” “今日还有些任务没完成，本宫还要替父皇打点，今晚便不回宫，去城北吧。” 话落，九叔将准备好的帷帽递给了祁烨。 ＊＊ 漆黑的空间里，水滴颗颗落下的声音，在耳边放大。 水没过脚踝，没过腰间，直至下颚不再上涨。 虚弱的呼吸声隔着频率发出，水中央的那人，双手被铁链捆绑挂着，脸上的伤口让人分辨不出他是谁。 直到着漆黑的空间里，突然多了脚步声。 接着，墙上的烛火被点燃，光线照亮了整个空间。 穿着一身白袍纹理的男子，戴着黑色帷帽走了进来。 “公子，请问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被挂在水中央的男子，红肿着眼睛抬眸看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 帷帽之下响起很轻的笑声，给人的感觉是毛骨悚然。 “没想到先生如此年轻，那么，先生肯定还记得十七年前发生的事，这就更加好了。”盯着眼前的人，祁烨袖子下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调查母妃死前的那番话。 他想知道十七年前，他出生的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知道母妃为何将秘密保守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告诉他。 这一切的一切，好似藏着巨大的阴谋。 而阴谋的起点，是他的这双异瞳。 功夫不负有心人，直到一年前，祁烨终于打探到了十七年前，传出异瞳降世谣言的那名道士的线索。 只是，在调查的过程中，他派人怎么也找不到那名道士。 最开始，祁烨还以为是被人灭口了，谁知道此人就生活在祁国城里，还如此年轻。 “这位…公子，十七年发生了……很多事，不知……公子问的是哪件？而且公子又怎知，小的都知道？”那人面露不解，似乎不懂眼前之人要问什么。 祁烨冷笑，“先生这是明知故问？” “公子所言，小的不知。”那人低下头。 祁烨沉默两秒，给出了几个关键词：“十七年前，皇宫，皇后娘娘……” 被铁链捆绑双手的人，听到此话，又慢慢抬起头：“公子是想问十七年前皇后娘娘难产而死的事吗？这件事，不是整个皇城都知晓吗？为何……公子单独将小的带来？还请问这位公子，到底是谁？” 那人的动作突然大幅度动了一下。 “先生为何要激动？”祁烨面色沉稳，声线平淡，“有什么秘密是本公子不能知道的吗？” “没有。”那人矢口否认。 “不是没有！是你不敢承认，是吗？道士先生。”祁烨盯着那人的表情，无情地吐出称呼。 那人听到熟悉的称呼，浑身颤抖了一下，莫大的恐惧突然笼罩下来， “十七年前，皇后娘娘诞下一子，却因难产而死，随后整个皇城内便纷纷谣传异瞳一事。 还请问先生，在此中的身份，可是那位道士？谣言的起源者。” “……听闻那位道士年老色衰，怎么可能是小的，公子莫不是弄错了，这件事明明皇城里的人都知晓。”那人强忍住恐慌，继续重复着起先说过的话。 十七年前的秘密，不是随着皇后娘娘薨后，已经石沉大海了吗？ 明明当年知晓那件事的人，基本上被灭口了，他好不容易从死亡中逃生，为何十七年后，还会有人提及。 甚至还有人找到了自己。 祁烨仿佛没听到此人的辩解，而是继续说:“听闻先生家中有妻儿，不如本公子再去找先生的妻儿过来询问此事，也不知先生的妻儿可否也知晓十七年前的事？” 第79章 春三初五;十七年前何人指使?泛蓝的眼珠 水滴声依旧回荡在这不知名的空间里。 他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容，烛火除去黑暗，墙壁上只映出戴着帷帽之人的身影。 在神经紧绷之下，被铁链捆绑双手的人，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 …… …… …… 十七年前，祁国城，春三初五。 今日无光，天空昏暗，乌云翻滚，狂风猛烈地吹着新生的枝芽。 皇宫的某处寝宫内，响起女人一次又一次惨叫声，叫声中伴随着几句：“皇后娘娘，再坚持一下……小殿下马上就要出来了。” 寝宫内外，宫女低头端盆进进出出，鲜血和温水来回换着，脚步声融入了雨声中。 寝宫内的烛火映在窗棂上，外面的人只能看到里面的人影走来走去，而远处的闪电一次又一次的撕裂天空。 直到一声啼哭伴随着惊雷响起，随后就没了声音。 屋内的人刚惊喜喊着皇后娘娘：“娘娘，是皇子！是皇子！” 只是话落，说话之人才发觉躺在床上的女人没了动静。 “皇后娘娘？”声音带着迟疑，直到接生之人将手放在女人鼻前，又微微颤颤地缩回手。 “皇后……娘娘，薨……薨了。” 随后，寝宫内有个宫女突然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 紧接着，外面的人，只能看到寝宫内的人，慌乱地往外跑。 黑幕之上，雨越下越大。 这本是惊蛰之日，不料遭遇如此恶劣天气。 而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半个月。 庄稼难以播种，本在春日耕种的种子，如今全淹没在雨水中，缺氧致死，早些日子，百姓求神拜佛，请人做法，却依旧济事无补。 只能看着大雨倾盆而下，淹没国土的每个地方。 就是这样的恶劣天气，依旧有人穿着蓑衣撑伞在街道上行走。 “听说皇宫里的皇后娘娘在生了？” “是的，希望母女平安。”有人双手合十，望天祈祷， “母女平安？你怎么那么确定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小公主？” “猜得。” “为何？” “因为皇后娘娘是燕国的神女，神女再生一个小神女，你说这接连下了半个月的雨，会不会停下来？” “神女真的会显灵吗？那我也祈祷皇后娘娘母女两人平安。” 远处有人穿着蓑衣佝偻着身子，经过屋檐下躲雨的两名女子。 听到这番话，他扫了一眼那两名女子脸上的期待，最后停了下来。 “道士先生，怎么了？”那两名女子看到蓑衣下的服饰，一眼认出了雨中之人的身份。 那人戴着帽子低下头，压低的音量，声线显得十分苍老：“这祁国城内，哪里有什么神女啊。” “道士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竟然对皇后娘娘不敬。” “老夫只是路过这祁国城，瞧见这祁国城的天空上，弥漫着一股黑色气体，便进来瞧瞧了。 不料听到你们所言，只觉得愚昧至极。你们说那皇宫里的娘娘要生了……” 那道士说着低下头，掐指算着，闪电再次将天空撕裂两半，雨却慢慢停了下来。 周围的灯火忽明忽灭，在草帽下的脸，面露慌张地抬起：“这祁国竟有如此诡异之事。 皇后娘娘诞下一子，生带异瞳，异瞳降世，百年难遇，天灾人祸，寸步难行，是灾难不幸啊……” 消息就这样传播出去，宫中更是谣言四起。 得知皇后娘娘难产而亡，当今陛下直接冲了进去，竟没有想到被宫女丢弃在地上的小皇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走近，才能隐约看清地上的皇子睁开缝隙的眼睛里，眼珠泛蓝。 谣言疯传，绝大多数百姓认为，这接连半个月的大雨，皆是因为皇后娘娘诞下的皇子，生而异瞳给祁国带来的不幸。 是灾祸，是不幸，需要处死。 可陛下仁慈，又幸宠皇后娘娘，根本下不去手，去处死这个孩子。 就在众人赌上性命，逼迫陛下处死小皇子时，被打入冷宫的贤妃娘娘，顶罪拦截 …… “这些，便是……十七年前，公子想知道的事。”那人的声音，十分虚弱。 长时间被泡在水中，不吃不喝，精神上早已受到了折磨。 再加之威胁，他将自己知道的基本上都说了出来。 但唯独没有提出关键人物。 祁烨侧头看了一眼身侧之人。 侍卫见状，立即将水域中央的人，拖到了祁烨面前。 “咳咳——”地上的人，挣扎地抬头，他想看看帷帽之内的那张脸长得如何。 可差一秒他就能看到了，谁知帷帽之人突然蹲下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谣言可是你假扮道士散播的？”少年半蹲着身子，语气极冷。 那人翻着白眼，求生欲望让他下意识点头。 “那又是何人指使你？” 恍惚间，那人想起来那是在一个夜色中，有人穿着斗篷，遮住面容，给了他数两黄金，随后下达命令给他。 “是……是一个女人，她……答应小的，事成之后……保小的衣食无忧。”见那人说话，祁烨松开了手。 那人倒在地上，单手撑着身子继续道：“那时小的走投无路，便装作一个老道士，到处欺瞒诈骗，那女人找到小的，提及的要求实在是兹事体大，小的便……留了一个心眼。 后来，小的发现，那晚参与那件事的人，都被人灭口了，而小的因为伪装成功，便连夜带着钱财逃离了祁国城……” 他本来是不想再回来的，哪知外面的战事越来越严重。 他带妻儿随难民逃到祁国城，这十七年过去了，他以为当年之事不会再有人提及。 谁知今日的一切，让他彻底绝望了。 那人说完，几乎是耗尽了力气。 祁烨颤抖着手，缓慢站起来。 他本想离去，谁知道地上的人拽住了他的衣摆。 “十七年前人尽皆知的皇宫之事，时至今日也不……一定有人提及，除非公子……你是那位皇后……之子。”那人拽着少年的衣服，视线往上看着。 听到这话，帷帽之下传出了笑声。 笑声带着嘲讽和冷意。 下一秒，地上的人就看到眼前之人，抬手将帷帽拿了下来。 他眼戴着白色纱布，第一眼让人以为是瞎子，可少年却抬手扯下那条白纱布。 右眼那颗湛蓝色眼睛，映入了地上之人的恐慌神情。 刀锋见血，呼吸停止。 少年将剑丢给旁边的侍卫，转身离开前，冷漠了吐出：“处理掉。” 第80章 燕国;被月亮窥探的秘密无人知晓 丑时，皇宫内的一处废墟之上，站着两个人。 少年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显得孤寂悲凉。 他看着这片废墟，却永远无法将史书上描写的坤宁宫和此处对比。 这里，乃是先皇后娘娘曾经的寝宫，却因十七年前的那个谣言疯传的第二天，被人放火烧了此处。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皇后娘娘的尸首，便在那场大火中，被焚烧干净。 而那一天，长达半月的雨，没有再下，火灭了两天一夜。 陛下龙颜大怒，追究此事，将放火之人株连九族，以示警告。 这在世人看来，陛下深爱着自己的亡妻。 可这里，却永远成了废墟。 祁烨不懂，那个站在高处的男人，在这场阴谋中，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少年旁边的中年男子，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借着月光，九叔打着手势：“殿下，皇后娘娘很爱你。” 祁烨看着九叔的手势，没有说话。 在贤妃死后的几个月后，振作起来的祁烨，在这里找到了烧着纸钱的九叔。 那时候九叔才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 十七年前，他不是哑巴。 他原先是皇后娘娘陪嫁的侍卫之一，皇后娘娘赐名，名叫九言。 同行陪嫁的还有一些丫鬟。 只是那些丫鬟基本上都死了，九叔能活下来，也是当初皇后娘娘察觉到不对劲，用了极端手段，将九叔逐出了坤宁宫。 在九叔口中，祁烨了解到了他这位生母。 不过这些，好似对祁烨也没有意义了。 疼爱他的人，一个一个离他远去。 他成了罪孽之子，所有人都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他只能精心做出伪装，才能在此条路上前行。 而这样的日子，在真相水落之前，他不能露出破绽。 “九叔可知，当年燕国为何没有过问母后一事？”月光之下，身影单薄的少年，如今也能抵挡一面。 而祁烨不明白，皇后娘娘身为燕国的神女，深受燕国百姓爱戴，又怎会在异国难产而死时，燕国也不曾派人过来？ 提及燕国，旁边的中年男子面露难色。 这个事情说起来也很诡异。 九言曾传过很多书信去燕国，可不曾有过燕国的任何音讯回来。 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 十七年前，九言在多方打听下，才知道燕国内部有些不对劲。 明明祁国和燕国达成和亲，是为了促进两国发展，可这些年来，燕国的各项发展却好似正在走向衰败。 听到消息，九言觉得很不可思议。 回想当年燕国的先皇在世时，皇后娘娘还是先皇最宠爱的小公主。 只是先皇年事已高，本应该安享晚年，不料燕国太子殿下竟突发疾病薨了。 先皇还沉浸在悲伤中，其余大臣则是上书让先皇立刻新立太子，最后先皇立了燕国三皇子为太子殿下。 后，燕国先皇崩。 新帝上位，出台政策，那些新政策让燕国更加繁荣昌盛。 只是问题来了，如此繁荣昌盛的燕国，九言不明白为何燕国的新帝，会让公主殿下去祁国和亲。 哪怕朝廷有部分大臣反对，可这位燕国新帝，却单独说服了公主殿下。 对外，新帝只是说和亲能让燕国和祁国促成友好的贸易往来，百年以内，不得发起战争，同时还能促进两国发展。 这听起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提议，更何况祁国帝王迎娶燕国的小公主，更是在民间传出了一段佳话。 无人不羡慕，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段极佳的姻缘。 如今再看，真的是一段极佳的姻缘吗？ 九言不敢多嘴，但能说的，他基本上都早已告诉了祁烨。 只是帝王之心，他不敢随意揣测。 “燕国？那是什么样的国家呢？”少年站在废墟之上，抬眸望向天空的那一轮弯月。 秘密好似都被月亮窥探了。 只是秘密藏在了月亮的背面。 他要利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接触到月亮的背面呢？ “回去吧。”祁烨收回视线，转身往回走。 只是刚走两步，从夜色中出来的侍卫，半跪在了祁烨面前。 “殿下，几年前林府的惨案，已经有线索了，不过……”侍卫停顿了一秒，继续说道：“不过那位小将军似乎也在查林府的惨案。” “想办法在楚姜临之前，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届时本宫再亲自走一趟。” 刘备曾为诸葛亮三顾茅庐。 而他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哪怕十顾，百顾，也必定只能是他的。 侍卫听此，又再次没入黑夜中。 跟在祁烨旁边的九叔，打着手势询问了一句：“殿下这是要将小将军收入麾下？” 祁烨点头。 “九叔不觉得，这样的人才待在本宫身边，才能发挥最大用处吗？” “殿下所言极是。” 目光掠过九叔的手势，祁烨刚刚还阴郁的脸，现在多了些笑容。 就连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慢了祁烨两步的九叔，眼底带着宠溺。 皇后娘娘诞下的小殿下，由贤妃娘娘抚养长大的十一，如今已经在张开羽翼了，贤妃娘娘燃尽生命，或许也希望看到这一幕吧。 只是这条路上，九言的主子终究是要用失去的东西，换来更多新的东西。 比如——权利。 ＊＊ 两天后。 【叮——宿主大人，温馨提示，您的惩罚已经结束，不过您的善意值已经耗尽，请尽快积攒善意值，获取反派主角的最新剧情哦～】 楚姜临是被小二的幸灾乐祸声给吵醒的。 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背朝天。 不愿理会脑海里的声音。 哪知小二继续说道：【宿主大人，距离剧情结束还有两年，请宿主大人打起精神，直冲结局，小二期待结局同宿主大人手牵手回家哦～】 楚姜临：靠！ 谁要带你回家啊！ ps:皇后娘娘的寝宫第18章铺垫过，不知道这章的复杂关系大家看懂了吗？可以反馈一下。还有宝宝觉得临临试图让反派善良一点，我回复了，只是系统好像吞了，就在这里解释一下: 临临首先身为局外人,看问题的时候角度不同，我这边这样写，是因为穿书《反派》里，十一最后是要登基的，临临想的是,倘若以后十一真的登基当了皇帝，也希望他有一份小小善心，当一个明君，不伤及自己的子民，这个前文我提过(我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至于更多的就不剧透了，谢谢打赏！明天见！ 第81章 燕国使者;各皇子性格;打听消息 小二来的快，走的也快。 醒来的楚姜临，看着面板角落里那空荡荡的善意值深吸一口气。 这些天，他解锁了一些破剧情，白白浪费了他不少善意值。 他就说系统能有那么好？ 呵呵，果然啊。 在这里坑他。 不过好在，解锁的剧情里，有一条是关于林府的线索。 楚姜临派人打听，这才有了一点眉目。 只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三年，再调查起来肯定没那么容易。 不知结果，楚姜临也不好一开始就告诉林非。 只能自己暗中调查。 今日无事，洗漱完的楚姜临，把练兵任务交给谢将军后，自己则是出去赚善意值了。 一天下来，累得要死不说，也才赚了二十五个善意值，哪怕他耍小聪明，一天也凑不够五十个善意值。 想着，楚姜临只能苟着。 第二日傍晚，春山看着累得喝了一壶茶水的楚姜临，满脸不解。 春意楼的生意太忙了，他又没时间和楚姜临搭话，只能看着少年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这时，外面街道上走过一群人。 为首的人，是多年前在学堂上学的九皇子。 一身锦衣加冠，腰挂白玉，举止间优雅随性，是绝大多数闺阁女子的理想型。 只是那张脸看起来有点性冷淡。 而他的身侧，则是一个和他完全不一样类型的人。 楚姜临扫了一眼，正疑惑时，坐在隔壁桌子前的人，倒是替他解惑了。 “那人可是九殿下？！九殿下身侧之人又是谁？” “估计是燕国的使者了，前段日子我就听说燕国派了使者来，据说是特意来参加皇后娘娘的生辰。 而且这次随行的还有燕国的公主。我猜他们来，绝对不是给皇后娘娘庆生那般简单。” “是十几年前同我们祁国联姻的燕国吗？我怎么听说这些年来，燕国的发展不太好？难不成他们这次来，还想联姻？” “燕国岂止是发展不好啊，十几年前两国联姻，明明说好了两国来往贸易促进发展，谁知道燕国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听说他们的陛下，成日过着奢靡享乐的日子，根本不问政事……有大臣上朝谏言，竟被拖出去砍了头。” “竟有如此之事？” “我也是听说，消息不准确。如今看燕国的使者来，怕是没好事喽。你猜那马车上的燕国公主，这次会和我们祁国的哪位殿下联姻？” “我祁国大皇子太子殿下，文武双绝，足智多谋，性格沉稳仁慈，且关心民生，是不错的帝王之选。 但太子殿下已有太子妃，公主肯定不愿当妾。 二皇子贪财享乐，性格暴躁，身边女人更是多的数不清，公主定看不上。 三皇子一心求道，如今还没有回城，不知所踪，不提也罢。 四皇子…… 五皇子精明多谋，但表面温润尔雅，可私下手段狠戾，性格阴晴不定，前些年又闹出那档事，口碑更加不好，酌情再论吧。 六皇子……七皇子…… 还有那八皇子，仗着自己的母妃是陛下幸宠的妃子，性格嚣张跋扈，欺软怕硬，肯定不在公主首选中。 而九皇子学识渊博，心性醇厚，且还没有心仪之人，倒是不错的人选。 至于十皇子如今还算小，上头有几位哥哥还没有成亲，也不急。 最后这个十一皇子，那可是先皇后之子，生来异瞳，听说气运不祥，他和燕国有血缘关系，不好评价。” 芜湖～ 楚姜临没想到自己不花一个善意值，居然听到了各个皇子的性格特点。 他没忍住，凑到了隔壁桌前坐了下去，捻了一颗花生米放嘴里，露出虎牙，笑得灿烂：“你们还知道啥？不如也讲讲呗。” “小将军？！”眼前之人一眼就认出了楚姜临。 不过很快，三个人就成了瓜友。 半炷香后，少年抬手轻拍了一下桌子：“竟有如此之事！” “小将军没听说吗？” “李兄你也知道，以前我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前些年又上了战场，哪还知道这些事啊。” 楚姜临抱拳，一脸无奈。 眼前被称为李兄的人，却豪爽一笑。 “小将军乃是我祁国大英雄，不知情也在理，是李某考虑不周，自罚一杯。” “那李兄王兄，你们可知晓关于那十一殿下的事？”楚姜临拿着酒杯，试探性问。 刚从楼梯处往下走的人，听到这番话，他顿住脚步，视线向下望过去。 “如今陛下挺重视十一殿下的，只是十一殿下从小生活在冷宫，小将军想知道以前的十一殿下，那李某也不清楚了。不过这十一殿下并没有什么出众的能力，小将军为何对这位殿下好奇呢？” 楚姜临苦笑，随即就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他总不能说，剧情发展大多数是未来的。要解锁反派的剧情，他还要花很多善意值。 怎么用都觉得亏，他还不如自己去问。 只是关于祁烨以前之事，知晓的人太少了。 可偏偏抚养祁烨长大的贤妃，在三年前已经死了。 三个人没聊太久，楚姜临本想全身而退，谁知刚刚浩浩荡荡经过春意楼的人马，突然都折了回来。 楚姜临听到春意楼门口嘈杂的声音，下意识望过去。 只见那九皇子，抿着唇走了进来，身边还有一男一女。 那女子戴着面纱，身着浅紫色罗衣裙，头戴的配饰比较简单。 “本王听说祁国的春意楼有‘一春满园’的称号，如此名楼，如今得此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话的人，语气豪爽。 此人是燕国派过来的使者，也是燕国被亲封的王爷。 听到这话，旁边的九皇子也态度尊重的给这位王爷介绍春意楼的发展史。 旁边的女子走在他们的身侧，并未说话。 春山听闻燕国使者来春意楼，立刻让人招待。 坐在角落里的楚姜临，打量着眼前那群人，陷入了沉思，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身侧有人坐了下来。 等他收回视线，就见李兄和王兄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男子。 “叶公子？” 第82章 叶某只想讨好小将军;他要引火焚身自投罗网助纣为虐 “叶公子？”楚姜临的表情有点细微变化。 “小将军，好巧。”帷帽之下，男子的语气似乎有点愉快。 楚姜临：…… 你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真是走到哪跟到哪。 狗鼻子都没你灵。 楚姜临面色沉稳：“叶公子这是又来春意楼做生意了？” “是的，有些小忙，不然叶某准备请小将军去府上一坐。” 楚姜临：大可不必。 “既是如此，叶公子为何还在这里逗留呢？”楚姜临询问。 “这不是看到燕国的使者来了吗？来凑个热闹。”祁烨轻笑，笑意不达眼底。 明明昨日他听说燕国使者会在两日后抵达祁国，没想到今日就到了。 而迎接燕国使者的人，还是他的九哥。 “叶公子不会是想同燕国做生意吧？”楚姜临随口一提。 哪知祁烨也没有藏着掖着，“作为商人，应该抓住每一个商机，不过叶某读了万卷书，对这燕国也只是表面了解，所以做生意一事，还得从长计议，不知小将军有什么好的提议供叶某参考吗？” “楚某是粗人，哪懂这些？叶公子说笑了。” 笑话！ 他穿了九十九个世界，除了智商在线能打以外，还真的不懂经商一事。 也是奇了怪了。 穿书公司是要把他培养成李小龙吗？ 等他出去了，岂不是还要想办法谋生？ 那他演戏行不行啊？ 楚姜临突然觉得自己未来渺茫。 “如果小将军不嫌弃，叶某可以亲自教你。”把玩着桌子上春意楼特有的酒壶，祁烨的声线平稳说道。 嗯？ 小反派那么好心？ “叶公子似乎是讨好型人格？”楚姜临皱眉，下意识将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可能叶某只是想讨好小将军吧。”祁烨没有掩饰，他倒是在楚姜临面前编织故事：“其实叶某从小同母亲相依为命。 因小时候家境贫寒，叶某常常因食不饱穿不暖力不足，被人欺辱。 他们嘲笑叶某出身不好，处处打压。 叶某一度认为，活着很难，出人头地更难。 可母亲却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叶某身上。叶某不敢辜负母亲，只是后来叶某出人头地了，母亲已经不在了。 这些年来，叶某一直觉得很孤寂，也没有交心的朋友。 那日见小将军回城，叶某听闻小将军在战场上如此英勇，只觉得敬佩，很想同小将军交好，所以如今才会如此想讨好小将军吧。 倘若叶某真同小将军结为兄弟，别说是讨好了，只要小将军需要，叶某也愿助小将军一臂之力。” 男子句句诚恳，字字把控。 楚姜临盯着眼前看不清面容的人，心咯噔一声。 眼前之人，好似是故意在同他讲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可他却又用寥寥几句简单概括了自己的曾经。 明明从小寄人篱下，生而高贵却活的连狗也不如。 可他却未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放大出来哭诉。 杞人忧天，可他不敢忧。 那么，是不敢忧还是不能忧呢？ 楚姜临觉得他看不懂祁烨了。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祁烨刚刚听到了他同李兄和王兄的对话。 但楚姜临又不确定。 在这不确定性下，楚姜临解锁反派的剧情。 【……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祁烨知晓眼前之人，是天生的将领，可这样的人才，只能收入自己的麾下，供自己所用。 十几年前燕祁两国联姻之事，他需要查清楚，贤妃娘娘之死，他需要知道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死去的人不能枉死，活着的人不可潇洒度日。 他曾经历的一切，不能淹没在时间之海中。 祁烨清楚，未来的储君之位，他要夺，逼宫之路他需要像楚姜临这样的人才助他。 既然十七年前，他命不该绝，那么这条路便由他这条命闯出来……】 这段来自祁烨的心声，在被楚姜临看到后，少年的瞳孔微微骤缩，他似乎明白了很多。 原来！ 原来他是祁烨夺位之路上的垫脚石。 楚姜临突然想起来经历死亡的那一刻，配角楚姜临在死后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殿下此局，虽赢却惨败，得民心者得天下，殿下始终没记住这句……” 如此说来，肯定是原来书中的楚姜临，曾被祁烨的行为打动，进入了祁烨的阵营。 作为将领，书中原本的楚姜临一直让祁烨记住“得民心者得天下”。 可偏偏那个疯批少年，在逼宫那天当着楚姜临的面，杀了许多忠臣，甚至不顾其他人的劝阻，将整个皇宫血洗了一遍。 就连原书的楚姜临，也难逃一死。 这样的人，如此狠心，又怎么会有一点良知呢。 是的。 楚姜临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特别荒谬。 他让曾经被世人请命都要处死的孩子向善，本就是无稽之谈。 他的所想，在反派的遭遇中，简直像个笑话。 可如今，他偏偏要走这条路，助反派登上那个位置。 呼吸声加重，细思极恐的事情一旦想清楚，楚姜临难以接受。 但这个任务，他只能执行。 只是他心中期盼祁烨未来能成为明君这件事根本行不通，甚至在此之后，他还要助纣为虐。 所以楚姜临这个配角人设，还在反派成功的路上，发挥了巨大作用。 不得不说，反派的脑子确实好。 他拿捏了所有人，也拿捏了所有的心思。 明明知晓，楚姜临也只能引火焚身。 …… 见楚姜临突然愣神，把玩着酒壶的男子看向了他：“小将军？” “……叶…公子。”回神过来，就连楚姜临都没有想到自己说话居然颤抖了一下：“叶公子的提议，还容楚某好好考虑一番，下次再见，楚某定能给叶公子一个答复。” “如果小将军不愿，也可当场拒绝叶某，但小将军这般说，那就是证明叶某这是有机会？” 楚姜临：呵呵。 拒绝一次肯定会有下次，书中的剧情他又不能改变。 只是会换一种方式罢了。 与其挣扎，还不如他自投罗网。 想着，楚姜临就想立刻把剑放进反派的手中，求他一剑刺死。 “毕竟叶公子说要教楚某经商，这确实是不错的提议，等楚某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好，定能想清楚，不过天色已晚，楚某就不再逗留了。” 说着，楚姜临就要起身离去，只是刚转身抬脚，就有人欣喜地叫住了他：“楚兄？！” 第83章 小将军，小心;燕国·承欢公主 九皇子抬手，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热情起来。 楚姜临很清楚，自己跟这个九皇子没有太多交集。 只不过几年前在学堂一起当过学子，关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九殿下。”少年动作折返，头微微低下。 九皇子本想上前几步，哪知身边之人盯着少年，目光带着打探：“九殿下，这就是你们祁国那位小将军吗？” 祁国这些年打仗，有不少传闻是关于一个被称为“小将军”的少年。 听说那位少年，是曾经祁国镇国大将军的儿子。 父承子继。 如今一看，确实像那么一回事。 只是太年轻了，难免会有点心高气傲。 这是燕国使者对楚姜临的第一印象。 在他的身侧，戴着面纱的女子，视线朝着楚姜临望去。 女人那毫无波澜的眼眸，在看到楚姜临的那一刻，多了几分生机。 只是这片刻的情绪，很快随着她低下头收敛住了。 “是的，安王。”九殿下回应那个人的话。 楚姜临知晓被九皇子这样一打断，自己无法全身而退，只好作为东道主，主动说话： “想必这位就是燕国的安王殿下了，这春意楼乃是林副将的父亲所开，今日安王殿下随……公主一道来祁国，定是舟车劳顿了，本将立即派人招待，随后护送安王殿下等人，去陛下安排的居所。 倘若安王殿下还有需要，可以随时提及，本将定竭力所能。” 少年站在那里，明明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气场，可他淡定的神情，倒是让这位安王殿下多看了一眼。 “那就多谢小将军了。” 人都那样说，作为异国来的使者，安王也不能不给面子。 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他本想来了祁国就立刻去见他们的陛下，明明都已经走了一半，结果迎接他们的九皇子突然提及他们祁国城的春意楼。 一路舟车劳顿，就连马车里的公主，都掀开帘子赞同九殿下的话，安王只能转向而行。 同时还想着见祁国的天子不能太着急。 此时此刻，楚姜临说完这番话，春意楼的丫鬟和小二们都开始给使者们准备厢房，备上酒菜。 见视线少了很多，站在原地的楚姜临松了一口气。 九皇子本想同楚姜临说说话，哪知话还没有说上，坐在旁边桌前的男子突然站起来。 他伸手拽住楚姜临的手腕，拉着楚姜临往外走。 九皇子伸在半空的手，看着离去的背影，有些尴尬地收回。 被祁烨从人群中拉出春意楼的楚姜临，还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作为叶公子，楚姜临觉得祁烨身上总有一股清冷疏离感。 作为十一，他会遮盖自己本来的面貌，让人觉得他外表天真好欺辱，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楚姜临并不知。 不过这些对于楚姜临来说，并没有很重要。 “叶公子怎么把楚某拉出来了？”楚姜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大掌，同时还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叶某只觉得小将军应该不喜这样的场合。所以…就擅自这样做了，小将军不会怪叶某吧？”男子侧头，视线盯着楚姜临。 楚姜临明知道自己是看不见祁烨的表情，可刚刚那一刻，他还是觉得眼前之人，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真是！ 你人还怪好的嘞。 “那就多谢叶公子了。”楚姜临谢过。 他本想收回手，哪知眼前之人并没有松开。 楚姜临：？ 都拉出来了，还拉着干嘛？ 楚姜临正想挣扎一下，哪知拽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突然加重力道，将他往他身侧一拉。 楚姜临的脸，轻蹭到眼前之人的帷帽上。 隔着一层白纱，四目对视，一秒错开。 楚姜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按住肩膀，稳住身形。 就在楚姜临还在疑惑时，他余光瞥见自己身后有一个满身酒味的肥胖富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那醉醺醺的样子，像是在发酒疯。 若不是祁烨反正快，可能刚刚楚姜临已经被人撞到了。 楚姜临盯着眼前之人，眸中略带惊讶。 这时，男子松开了楚姜临的手腕。 “小将军，小心点。” 说话间，简陋的马车慢慢停在了春意楼门口。 祁烨没再逗留，而是说了句再会，便上了马车。 看着那简陋的马车，驶进街道上，楚姜临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坐进马车上的少年，摘下了帷帽。 马车上的空间能融入两个人，他一个人坐在里面，低眸盯着自己的大掌，陷入了沉思。 楚兄的手腕为何那般细呢？ 想入神的祁烨，并没有注意到驾车的下属喊了他好几声。 …… 燕国使者来祁国这件事，在晚上都传开了。 只是第二日，燕国使者并未见到祁国的天子， 他们被安置在了楚姜临的家。 这件事也是楚姜临晚上回军营时，宫里派人来打了声招呼。 楚将军和楚夫人离世后，楚姜临没多久就领兵出征了，楚府只留下一些丫鬟和下人打理。 如今楚姜临回来，楚府依旧很空。 朝中有大臣听闻小将军回来就住在军营里，于是才提出让燕国使者暂时居住在楚府。 对此，楚姜临并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暂时待在楚府的人，一直等着就有点着急了。 “安王殿下，陛下何时才能召见我们？”女人盯着这楚府池子里盛开的荷花，神情淡漠，语气有些不耐烦。 “听说昭帝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今天是见不到了。”安王殿下沉声说道。 安王殿下口中的昭帝，便是这祁国的天子。 “昭帝是不想见我燕国使者，还是不想同我们燕国再做交易？”女人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 “承欢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安王殿下低眸盯着身侧的女人，整个人的情绪也有点不耐烦。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当年我燕国同祁国和亲，短短两年不到，我燕国公主就死在了祁国，事后也不见我燕国派人过来询问。 那么多年过去，我燕国也从未提及这件事，如今我燕国再次踏进祁国的国土，竟又是派人同祁国和亲，这其中的原因，承欢知晓，只是承欢不知，这样的国值得吗？” 第84章 有能者应能上位;夺权换代;长宁公主 “和亲一事，主要是为了促进两国发展，陛下之举，也是希望减轻百姓负担，值不值得，承欢公主又岂会不知？”盯着女子的侧颜，这位安王殿下的神情有了变化。 十几年前，燕国的国力和祁国的国力不相上下，应该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直到十几年前，燕国新帝继位，采取一系列政策改革，同时还向祁国提出和亲，停止征战和平相处。 只是没想到，不到两年时间，和亲的长宁公主却因难产死在了祁国。 祁国的天子觉得愧对燕国，依旧保持着和燕国的和亲交易，并没有背弃承诺。 只是从此以后，燕国的国力在各国中逐渐下降，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燕国新帝昏庸。 作为臣子，他们只能竭尽全力谏言，可谏言不符合燕国新帝的心意，就要面临砍头诛九族。 如此下来，便没有忠臣再在朝廷上直言不讳，而是揣摩新帝的想法，敷衍上朝。 这些年下来，不少臣子作为宦官，从中谋财求利。 陛下亲信小人，却辜负了忠臣。 实为寒心。 只是更过分的是，燕国天子一个月中，只有十天上过早朝。 如今的燕国，在只想闲散度过此生的安王殿下看来岌岌可危。 再这样下去，燕国亡国的可能性极大。 且今年的燕国，收成不太好，国库难以充盈，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新帝居然加重赋税，让百姓无路可退。 最终有大臣看不下去，选择谏言让燕国再次同祁国和亲，以此来缓解对百姓的压力。 只是和亲公主应该选择哪位？ 怕是没一个公主愿意。 可谁知，燕国的一位最不起眼的公主，主动请缨作为和亲公主，南下祁国。 “如此，当然是好，可安王殿下为何到现在还要自欺欺人？我燕国如今的现状，燕国百姓人尽皆知。 父皇同意选择再次和亲，对百姓而言，只是灾祸，只是缓刑。什么减轻负担，这不过是父皇为了潇洒度日的借口！” “承欢公主此言，是对陛下不敬。”安王殿下的眼底带上了震惊，但还是收敛住。 “如今承欢身在燕国，这里除了安王殿下，何人知晓承欢如今所言？ 倘若他日，我燕国亡矣，那承欢便是亡国公主，一个公主的称号而已，没了也就没了，安王殿下当真觉得承欢需要吗？”女人站了起来。 她眼底的坚定，让安王殿下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以前本是燕国皇子，后被封了王，有了封地。 本来他想潇洒度过此生，可自从他的三哥登基以后，他的所有兄弟，都在这十几年间前，纷纷因为一些意外死去。 燕国除了他这个亲王以外，也只剩下燕国天子的皇子们继承皇位。 只是这些皇子并不能成为大器，只能说中规中矩。 哪怕是继位，也难以让漏洞百出的燕国，发展回原先那般鼎盛。 “承欢公主说这些话到底是想做什么？”沉默许久的安王，盯着眼前的女人，捏紧拳头，轻声问。 “父皇年事已高，对朝廷政事哪怕是有心也是无力，承欢认为，有能者应能上位。比如——安王你，倘若安王不愿，十几年前长宁公主诞下的皇子，亦可回朝夺权换代。”女人的眸中逐渐变得冰冷。 站在旁边的安王，脸色大变。 “你可知那是你的父皇？” “那安王又可知，承欢之所以能平安长大，是因为十几年前的长宁公主？” 女人盯着安王，双手紧紧捏拳，好久，她才忍下心中的怒意，“今日的谈话，皆是承欢的不敬之言，安王殿下若要向父皇提及，承欢客死他乡也无碍，牺牲一个承欢而已，未来还会还有两个三个承欢继续来燕国和亲，只是…… 依靠祁国的燕国，再不做出改变，苦的只有那些无辜的百姓。 而一个岌岌可危的国家，它的信徒又在哪里？承欢看不见了……” 女人低头笑着。 她突然伸开双手，仰起头，踮起脚尖，像只蝴蝶一样，翩翩起舞。 她从小就明白，自己长大的国，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恶臭。 如今她站在如此美丽的国土上，倒是希望用这国土上的新鲜空气洗去身上的污垢。 可她的命运，会走向哪里，她不知道了。 蝴蝶漫无目的的飞着，能低空再中空，而她是没有自由的，就像花开后逃不过凋谢的结局。 承欢记得那年她三岁，她看着长宁公主穿着红色嫁衣，三拜先皇南下祁国和亲。 她问身边的侍女，“长宁姑姑今日这般好看，为何要哭呢？她是要去哪里呢？” 侍女闻言，蹲了下来：“长宁公主要去和亲了，以后不会回来了。” 承欢哭了。 她不知道长宁公主为何因为和亲不回来了。 后来等她知道和亲是什么意思后，长宁公主真的同侍女所说，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她主动走上了长宁公主的路。 她倒是要看看，短短两年时间不到，曾经受万民爱戴的长宁公主为何死的那么突然。 燕国的人不为长宁公主讨个说法，那她就算飞蛾扑火，也要寻一个说法。 只是南下和亲，她要承受巨大的代价。 …… 看着承欢公主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安王殿下，抿唇不语。 一个不问朝政，常年生活在深宫里的公主，都知道的事情，他又怎会不知？ 可夺权换代一事，岂是口中所说就能做成的？ 安王认为，一个女子所言，还不足以让他冒险。 燕国的命运，只能在兴衰中折选。 倘若不能闲散度过此生，以他自己的财力，还是能在乱世中，苟且一活。 与此同时皇宫内，侍卫将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了祁烨。 “殿下，陛下今日并未见燕国使者。” “嗯？”戴着白色纱布的主人，听到此话有些惊讶。 他整个人随性懒散，声音带着一丝还未睡醒的沙哑：“你可打听到燕国此次南下是否是为和亲？那陛下可有人选了？” 第85章 承欢公主的目的是什么?户部尚书;沈宜 …… 【燕国危国之际，有人向燕国天子提出再次向祁国和亲，承欢公主请命南下和亲，在众多皇子中，承欢公主最后嫁与九皇子，在此期间，承欢公主找上了祁烨，共谋大计，随后两个人暗中联手，燕国和祁国最终发起征战，祁国吞并燕国，壮大国力，只是作为亡国公主难以在祁国生存，承欢公主最后将重要信物交于祁烨，自己为保祁烨焚于火中。】 “如此说来，这还是九皇子的姻缘。” 楚姜临盯着面板上的剧情，恍然大悟。 可下一秒他就一脸心疼的盯着负五十的善意值落了泪。 好好好。 前两天刚赚够五十个善意值，被他用来解锁了反派剧情，还没等他继续攒，结果今天就被系统忽悠掉了五十个善意值。 直接破产加负债累累。 哈！ 真是给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心疼归心疼，可这次解锁的剧情信息量已经很大了，楚姜临不敢错过重要信息，于是他盯着剧情，一个字一个字的扣重点。 “……共谋什么大计？把燕国灭了吗？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要灭自己的国家，有病。”从床上坐起来的楚姜临给出了评价。 小二：【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宿主大人可以再解锁剧情哦～】 楚姜临：爬！ 楚姜临没理会脑海里那个声音，他继续扣剧情文字，“信物，什么玩意？看来承欢公主这个角色不简单啊。最后死了，啧，这出场死亡率也太高了吧？出一个死一个，怎么不全嘎？” 楚姜临吐槽。 小二：【宿主大人，这毕竟是属于反派的世界，死点人都是正常的，反正你最后不也是要死的吗？反派成功的路上，大家都是垫脚石呢。】 楚姜临：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呢。 反正左右都是死，那你为啥不干脆让我们死的痛快一点呢？ 楚姜临内心翻了一个白眼。 如今，他也算是知道燕国派使者来祁国的目的了。 只是主动请缨的承欢公主，还带着别的目的。 既然系统给他解锁的剧情里没有提到到底是什么目的，那估计就是无法解锁了。 以楚姜临对系统的了解，倘若他要解锁，善意值估计就要暴涨。 挺坑的，楚姜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钱包，决定还是不赌了。 不过燕国和祁国在不久后再次发生战争，而他作为祁国的将军，剧情也是必走不可了。 呵呵。 这算什么啊？ 为反派统一天下吗？ 吃力不讨好，还享不了福。 这次的穿书真是体验感极差。 楚姜临决定出去匿名给个差评。 想着，楚姜临已经哼着小曲起来了。 他今日打算去找户部尚书，林家那场意外，线索最后指向了尚书家中。 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但楚姜临还是要走一趟。 户部尚书姓沈，家在城南，离春意楼不远。 楚姜临在铺子上买了几个包子就慢悠悠地往城南走。 他盯着这沈家门口，还想着找什么借口去拜访。 哪知就看到沈府内，有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那孩子的身后，还有一名拿着棍子在地上轻轻敲打的少女。 刚下台阶，小男孩就伸手放进少女的手中，“姐姐，下台阶了。” “好的，阿听。”少女嘴角扬起笑，下台阶的动作也小心翼翼起来。 楚姜临站在不远处，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男孩是前几天在河边练剑的小胖。 他疑惑，随即拉了一个卖糖葫芦商贩询问。 “小将军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沈户部尚书膝下最疼爱的孩子吗？” “不知。”楚姜临摇头，要是知道，他肯定是解锁过剧情了。 “害！其实说来，也挺可惜的。三年前，沈家那位大小姐还不是瞎子，就是因为一场意外，沈家大小姐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失明了。 当时沈户部尚书寻遍明医，最后也只能接受沈大小姐再也看不见的事实。” “三年前？你可知是因为什么意外？”楚姜临觉得时间线不对劲，于是追问。 “小的隐约记得是一场火，三年前国都走水的次数也挺多的，但小的最清楚的还是林府那场大火，小将军当时不也在场吗？应该记得比小的更清楚吧？” 卖糖葫芦的商贩认真说道。 突然有了脉络的楚姜临，将零碎的片段串联起来。 倘若说，那场大火中，林府一百三十六人中只有林非一个人存活下来，那么有没有可能，还有一名女子因为那场大火失去了双眼？ 那，那位沈小姐会知道什么吗？ “你可知沈大小姐叫什么吗？”楚姜临又问了句。 “沈宜。” “小心。” 两个声音一道响起，楚姜临下意识往后者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单手扶住了少女的手臂。 是林非。 楚姜临愣了一下，随即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子依在墙上。 楚姜临带着吃瓜的神情，闲散地盯着不远处的三个身影。 “多谢。”目光空洞的少女，似乎没想到会被人扶住。 “阿姐，是小林副将！！！”沈听在原地跳了两下，看起来有些兴奋。 收回手的林非，站在原地有点略微尴尬，但他还是说道：“举手之劳，小姐不必客气。” “那还是要谢谢的，之前多亏了小林副将帮助阿听。”少女听到自己弟弟说的话，愣了两秒，随后说道。 “小林副将，阿听要同阿姐去听书，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不等林非离去，男孩主动提出了邀约。 旁边的少女想要阻止，也是徒劳。 “多谢阿听好意，不过今日我还有事在身，无法和阿听一同前往。”林非婉拒。 “林公子最近很忙吗？”站在旁边的少女，听到林非的话，紧张地捏着手中的长棍，询问。 林非没想到眼前的这位沈小姐会询问他，于是他耐心答道：“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沈小姐同阿听去听书，还是多带些丫鬟比较好，听书的地方人多，沈小姐眼睛不方便，容易出事。 时候不早了，沈小姐还是快些带阿听去听书吧，以免错过精彩的地方。” 话落，林非便已经转身走了。 站在原地牵着阿姐手的沈听，看着林非前往的方向，疑惑说了句：“小林副将好像是去阿听的家。” 第86章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阿姐，你弄疼阿听了。”沈听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他试图去挣扎。 沈宜反应过来，立刻松开了沈听的手。 “对不起阿听，姐姐身体有点不舒服，可能不能去听书了。” 沈宜的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是怎么了。 沈听听到阿姐的话，整个人也紧张起来。 “不去了不去了，阿姐，我们回家吧。刚好小林副将也在！” 说着，沈听就牵着沈宜的手往回走。 在角落里，目睹眼前一切的楚姜临，眸光突然暗了下来。 他刚抬脚准备过去，哪知余光瞥见沈家门前，有一辆简陋的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步伐闲散，沈家的下人在看到来人，尊敬回了句：“叶公子。” 这叶公子是他们沈府的常客。 每次来，基本上沈老爷子都会提前跟他们下人打招呼。 只是今日叶公子前来，老爷并未说，沈家门口的下人有点不解，但也没有过多去管。 而站在不远处的楚姜临，脸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由于中途祁烨的出现，他只好打断计划，找了离沈家最近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视野比较开阔的屋子。 两个时辰后，楚姜临发现沈尚书亲自将林非送出了府，紧接着就是叶公子。 真热闹啊！ 不过楚姜临觉得沈尚书今天还要送第三个人出府。 当然，没错。 就是楚姜临自己咯～ “不知小将军今日前来，是有何事？”沈尚书在送走两个人后，没想到紧接着，就又有人来了。 “晚辈其实是想见见沈听小公子。”楚姜临也没有和眼前这位看起来比较和善的尚书大人拐弯抹角。 “沈听？”沈尚书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将军，竟是来找自己的小儿子。 导致一时，沈尚书不清楚楚姜临的目的是什么。 “前些日子偶遇小公子，见他在河边习剑，却被同龄伙伴嘲笑，说来也是晚辈惭愧，没能一时间上去帮忙。这不是刚处理完军营的事情，想来寻小公子。只是晚辈也没有想到，小公子会是沈尚书的儿子。” 楚姜临一边说，一边在内心吐槽。 这沈尚书看起来都能当他爷爷了，居然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儿子。 啧，老来得子，所以能不喜欢吗？ “小将军客气了，吾儿从小贪玩，也独独喜欢习剑，吾给他寻了好几个武师，可到底是天赋浅，没有学会。”说到这里，沈尚书就觉得头疼。 沈听那小子每次学一半就不学了。 明明半斤八两还和他说，要保护阿姐。 作为大人，他们也只好无奈笑着鼓励他一下。 说沈听爱习剑，还不如说他更爱听书。 说不定听着听着就拿着剑乱舞了。 “如果尚书不介意，可以让沈小公子去军营里感受感受，比起耳听，眼见和体验或许会对沈小公子有更大的启发。”楚姜临继续说。 沈尚书听此，头微微一偏，让管家叫沈听过来。 在院子里给阿姐舞剑的沈听，动作有点卖力。 “阿姐你看，阿听是不是很厉害？”沈听刚学会小林副将给他指点的剑术，他收剑，欣喜地看向沈宜。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 他刚刚忘记了，忘记他的阿姐已经看不见了。 沈宜坐在旁边给沈听鼓掌，沈听突然没了声音，少女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阿姐，都怪阿听。”沈听跑到沈宜面前，眼角泛红。 要是…… 要是当初他不贪玩，是不是他的阿姐就不会变成瞎子了。 就在沈宜安慰沈听时，沈府的管家匆匆赶来，笑容满面：“小少爷，老爷让你去前厅。” “不哭了，阿听，快去吧。”沈宜轻轻拍了沈听的头。 沈听低头擦拭着泪水，很快转向管家，“爹爹找我做什么？” 去前厅的路上，沈听不禁询问。 “是小将军来了。”管家知道沈听喜欢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也没有刻意隐瞒。 哪知他家小少爷听到这句话，直接跑了起来。 “小少爷，慢点。” 沈听跑的太快了，根本没听到管家的话。 等他跑到前厅，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袍的少年。 “小将军！” “沈听，不得无礼。”见沈听要往楚姜临身上扑，沈尚书拦住了自己的儿子。 楚姜临：woc！ 熊孩子就是不一样哈！ 沈尚书呵斥了沈听，又告诉他可以去军营里体验一下。 沈听刚欣喜完就一脸犹豫：“阿听想去，可是阿姐怎么办？能不能让阿姐也去，那里肯定有很多人保护阿姐的。” 是啊是啊。 听到这话，楚姜临觉得这小家伙特别可爱了。 他本就是冲着沈大小姐来的，从沈听身上入手，他还怕不行了，哪知这小家伙这么懂他。 “我又不是不让你回来了。”沈尚书听到沈听的话，一脸无奈，“那地方，你阿姐怎么能去。” 都是一群男的！ “沈小公子只是去军营里待几天，倘若实在挂念自己的阿姐，到时候可以让沈小姐来接小公子。”楚姜临善意提醒。 “好呀好呀！”小家伙立刻答应。 见事情也差不多了，楚姜临便没有再逗留。 沈尚书牵着沈听一同将楚姜临送出了府。 离去的楚姜临，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他盯着沈家大门，只要接下来，他能碰上沈小姐，或许他就能知道三年前的事情了。 希望他的猜测不会出错。 书中能出现的人物，绝对有一定的作用。 所以这位沈小姐，当年是不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得东西呢？ 楚姜临转身离去，他并不知晓等他离开沈府后，停靠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有人掀开了车帘。 “没想到楚兄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呢。”帷帽下，男子嘴角上扬，“可是，这般简单就被楚兄知晓了，是不是本宫就没机会拉拢他了？倘若本宫要是让他失望了，你说，楚兄会怎么样？” 驾着马车的车夫，侧头：“殿下需要属下做什么？” “咚～”车内的人丢下一锭金子。 “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第87章 少女的心事 沈宜经常做一个梦。 梦里的那场大火缠了她三年。 这三年里，她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 随着失明失眠，再到身体越来越差，哪怕父亲寻遍名医，她也整日郁郁寡欢着。 只有在沈听面前，她会努力保持好一个健康姐姐的样子。 可沈听一旦离开她，她整个人就显露出疲惫。 大夫每隔几天就来，可检查得出来的结果都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沈尚书看着一天比一天消瘦的女儿，满脸惆怅，却又无可奈何。 沈宜对此，也算是看淡了。 大抵是她命不好。 失明的这些年里，她也学会辨声识人，学会一个人生活。 可家里的丫鬟们总是在她身边忙前忙后。 就连沈听也一天到晚的陪着她。 她觉得也挺好的。 至少这样黑暗的日子里，还是温暖的。 沈宜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她要一直重复过着。 直到有一天，屋里的丫鬟突然提及了三年前从那场大火中逃离出来的林大公子。 这林大公子，沈宜以前见过，记忆中，林非是一个有些肥胖的少年。 沈宜也知道他是这国都里的小纨绔。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闺阁里的小姐们，表情都表露出嫌弃。 没人看好这个成天没志向，还花天酒地的少年。 这些看法，至少在很多年以前，沈宜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让她改变这样的想法，还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的某一天，本是晴空万里，谁知突然变天，下起了倾盆大雨。 已经走到一半的沈宜，只好同自己的丫鬟找了一个屋檐底下躲雨。 那天的雨，沈宜记得下的很大。 摆摊的商贩快速收拾好东西回去了。 街上的人，也纷纷找地方躲雨。 很快，街道上只剩下零丁几人在跑。 “小姐，这雨不知何时才会停，会不会耽误你和其他小姐的茶宴啊。” “事出有因，迟到也是无奈之举，届时我再向她们赔礼。”沈宜轻叹一口气，下一秒她就看到远处有一辆极快的马车往城门口跑。 本是要从屋顶上跳到另一个屋檐下躲雨的黑猫，脚下打滑，直接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喵～”黑猫惨叫一声，似乎是摔疼了。 在它准备站起来时，那辆马车已经极速过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那只黑猫可能会死在原地，可一个身影快速将黑猫抱起来，滚到了一边去。 沈宜脸色一惊，反应过来时，那车夫破口大骂的驾车远去。 而滚到角落里的少年，整个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身上被雨水浸湿了，可爬起来的第一个动作，是看了一眼怀里的黑猫。 见怀里的黑猫无事，他松了一口气，又缓慢蹲下身，将黑猫放在了地上。 黑猫临走前，舔了一下少年微胖的手，随后一两步就跳走不见踪影。 沈宜看着视线里的少年，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随后又冒着雨往回跑。 “那人是谁？”看衣着，沈宜觉得这少年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小姐，那位就是林大公子啊。”丫鬟解释道。 从来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林大公子，这还是沈宜第一次见到这位林大公子。 和传闻中的，倒是不一样呢。 只是，那又怎样呢？ 他们不会有交集的。 这样的想法，至少在三年前的沈宜来看，是这样的。 可林府的那一场大火，让沈宜再也不这样认为了。 三年前，沈听贪玩，大半夜都没有回家。 沈尚书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也没有找到他。 向来同沈听近亲的沈宜，甚至因为这件事被母亲数落了一番。 少女自责，便提着灯带着屋里的丫鬟去找。 那夜很黑，除了打更人在路上发出声音以外，就只剩下少女轻声的呼唤声。 奈何，街巷走了一条一条，她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弟弟。 直到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杂乱无章。 沈宜下意识将灯吹灭，随后她便借着月光看到一行人穿着夜行衣，往林府跑。 他们手中拿了东西，且在林府周围不知做了什么。 沈宜起先并没有在意，而是准备绕路往另一边走。 可她转身的那一刻，有人吹燃了一个火折子，往角落里丢去。 火苗逐渐蔓延成火龙，沈宜猛地转身，便看见火突然窜起来，熊熊大火燃烧整个林府。 她瞳孔骤缩：“走水了。” 可她一个人的声音不足以让人听到。 她立刻转身跑，挨家挨户地拍门。 大半夜的，所有人都被吵醒，有人跑出来准备骂吵醒他们的人，可入眼是林府走水的场景。 一时，人们忘记了愤怒，而是同其他被叫醒的人，一起帮忙灭火。 可是林府的那场火，没有灭过。 沈宜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剧烈的跳动，她刚喘了一口气，又想起来自己的弟弟还没有找到。 她立刻往沈听可能去的地方走。 可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那里怎么还有个孩子啊？” 沈宜脚步顿住，她一个转身，就看到燃起熊熊大火的林府旁边，有个小男孩跌坐在地上大哭。 沈宜丢下手中的灯，条件反射地往那个地方跑。 可她刚冲过去，林府内的大火燃烧爆炸，可燃物冲出。 沈宜第一时间扑过去。 她护住了自己的弟弟，却没能护住自己的眼睛。 衣裙被火点燃，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 后来…… 后来的她，就成了这样。 其实她眼睛上有疤痕的，父亲知道她爱美，给她找了祛疤膏，她才能以面示人，活到现在。 如今她每天重复着这三年来的生活，总归是无趣的。 成了废人，她也很少出门，外面的事情她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三年前的那场林家大火，只存活下来了一个人。 是那年，她在雨幕中看到的那个少年。 外面的流言四起，可沈宜不敢说。 曾经也有官府的人过来问过她的话，她以不知道推脱掉。 可她清楚，三年前的那场大火绝对不是意外。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好似所有人都忘了三年前的事情。 可沈宜每天都记得。 直到三年后的某天，她坐在院子里，旁边的丫鬟欣喜地说:“小姐，小将军和小林副将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沈宜知道三年前一战成名的楚姜临，可这:“这小林副将是谁？” 她问。 “小林副将就是曾经那位林大公子啊！” 第88章 心乱;夜刺失败;幕后之人是谁 少女坐在椅子上，动作顿住了。 她听到丫鬟说：“这几年小林副将跟着小将军，在战场上也闯出了一番天地来，谁能想到当年那两个纨绔子弟，如今会受百姓爱戴呢？” “那他这些年里，肯定过得不好吧？”沈宜捏紧手中的手帕，下意识问道。 家破人亡，在朋友的帮衬下重开春意楼，随后又上战场。 能成为副将的少年，肯定吃了不少苦。 丫鬟闻言，叹息：“听说曾经那个胖胖的林大公子，如今也是身形挺拔的少年郎了。据说长得十分好看。” 好看吗？ 可她看不见了。 …… 沈听得知小将军凯旋后，整日背着她去习剑。 怕他乱跑，沈宜总是会在不久后找到他。 比如那天，她找到了沈听。 弟弟跑到她面前，提及到了那个“小林副将”。 沈宜拿着棍子的手，不由得捏紧，可她表面却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任由沈听牵她回去。 再比如今早，那个少年伸手扶住了她。 她想，她的心应该是乱了。 为三年前她没有出面指证的胆怯而乱。 为得知这三年中少年的经历而乱。 为她忍受这个秘密而乱。 所以她该将当年的事情告诉林非吗？ 沈宜在梦中挣扎醒来。 周围很安静，她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脑海里想着屋里的构造，最后她摸索着找到一个暗格，将东西拿出来又放了进去。 这时，窗外的风吹了进来。 沈宜心中疑惑，以往丫鬟都会替她将窗户关起来，今日倒是偷懒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摸索着走到窗边，准备将窗户关起来。 哪知刚走过去，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血腥味，以及有人闷哼一声。 沈宜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谁在哪里？”压制着内心的恐慌，沈宜开口询问。 空气中寂静了片刻。 “再不出来，本小姐便喊人了。”察觉到外面没人进来，沈宜一时间不确定那个人会不会害自己。 “沈小姐，不要害怕，是我。”今早的声音再次响起，沈宜浑身发凉。 “林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沈宜惊讶。 他们沈府岂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沈宜自知家中有侍卫下人，可有人如此大胆进来，还找到了她的闺房，甚至没人发觉，沈宜立刻警惕起来。 “在下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林府，便跟来这里。 白天知道这里是沈小姐的闺房，便多留意了一下，本想不打扰到沈小姐将人带出去，不料还是惊扰沈小姐了。” 少年说话间还皱起了眉头。 “是来找我的？”沈宜有点不信。 什么人会鬼鬼祟祟的来她这里？ “对，不是好人。”林非说着，看向地上已经死去的人。 这人穿着夜行衣，腰间还有一把刀，林非刚过来，这人刚打开窗户，准备爬进去。 这人大抵也觉得是始料未及。 明明是刺杀一个手无寸铁还是一个瞎子的女子，竟因为觉得任务简单，而大意轻敌。 如今落入他人之手，加上又不是林非对手，怕暴露身份，所以咬了牙齿里藏着的毒药，当场七窍流血而亡。 这样的死法，让林非本人也是一惊。 听完林非的话，站在屋内的女人，紧捏着衣服，反问：“那林公子就是好人了？” “林某个人觉得不伤天害理，不愧对任何人的人，才勉强称得上是好人。那沈小姐又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是好人呢？ 至少在目前的情况看来，林某并没有在个人看法中，认为自己是一个坏人。倘若要成为沈小姐嘴中的坏人，以沈小姐如今的情况，或许早已经死了不止一次了。” 少年的声线压低，整个人的情绪像一滩平静的湖面。 沈宜被怼的哑口无言，最后选择相信了林非。 “今晚一事，是本小姐误会林公子了，事出有因，还望林公子勿怪。”沈宜低头，叠放的双手在黑暗中轻微地颤抖。 “是林某不是，让沈小姐受到了惊吓，时候不早了，沈小姐早些休息，不必管太多。”林非说着，就将女子闺房的窗户关上。 只是他动作还是顿了一下:“沈小姐有得罪什么人吗？” “没有。”沈宜下意识回答。 “好的，沈小姐早些休息。” 窗户被人关上。 察觉到外面的人离去，沈宜整个人像脱虚了一般，跌坐在地上。 第二日一早，丫鬟端着洗漱的水，进来给沈宜洗漱梳头时，吓了一跳。 她家小姐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 …… 听闻任务失败，祁烨整个人平静地捏着那人的下巴，笑得灿烂：“这么简单的任务都能失手，要你们有何用？” 手下对上少年的视线，大气不敢喘。 “不过这次是因为林兄出了手，想必你们再行动，只会让人发觉不对劲。”少年松开眼前之人的下巴，自言自语说道。 他盯着桌前的茶，不知想了多久才又说道：“既然这件事关乎林兄，那就把关于林府的消息送出去。 三年了，林兄也应该知道真相了，可他就算知道真相也没有任何办法，最多也是徒增仇恨罢了。 就看那位沈小姐，会不会将秘密说出来了。” 说着，祁烨就笑了。 他也是前不久梳理清楚三年前的事情经过，再结合一些线索，猜测到当年林府那场大火的幕后之人。 只是他目前还没有准确的证据，无法给那人致命一击。 就算这件事由这位沈小姐出来指认也没有用。 昨日他本想将这个秘密藏匿起来，最后再用这个秘密去诱惑楚姜临。 只是结果不尽人意，还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如此，也就只能作罢吧。 不过祁烨想到了更加有趣的事情。 倘若他的楚兄和林哥知晓了幕后之人，那么祁烨就有五成的把握让楚姜临他们，不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所以剩下的五成，他定当找到机会变成十成。 这时，有人匆匆走进来跪在了祁烨面前：“殿下，有人送来了信。” 第89章 半瞎侍女彩星;醉月楼;公子好腰;御史大夫司徒陌 “承欢？”少年看完信，偏头了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信纸，最后放在烛火上燃烧。 光源映衬在脸上，祁烨想了好久，这才做了一个决定。 …… 承欢公主坐在春意楼的一间厢房内，整个人的神情时而紧张时而舒展。 身旁的侍女戴着帷帽，手拿一柄长剑，在承欢盯着门口第十次后，她才开口：“公主殿下是担心小殿下不来吗？” “倘若他不来，便趟不了这趟浑水。可他若不来，此行和之前的一切计划，都将化为泡影。本公主倒是希望他不来，这样他就不会带着仇恨，可事实是，他必须来。”承欢双手交叠着，语气透露着几分纠结，又在最后一句话落下后，语气带上了坚定。 侍女闻言，捏着剑身的手紧了紧：“奴这两天在这祁国城里，打听到了关于小殿下的事情，殿下要听吗？” “算了。”承欢摇头。 这些年来，她派探子来祁国打听到不少关于祁烨的事情，只是零零碎碎的谣言，听着就让人心疼。 知道他如今有了一点小本事，可是再听那些遭遇，承欢就觉得特别难受，听多了她就忍不住落泪。 侍女闻言，不再作答。 两人在这厢房内等了一下午也不见人来。 太阳西沉前的光景里，云层被一道明霞里的余光点染成红，远处的山头埋进了老鸦绕树悲鸣啼声…… “回去吧。”女人将看向外面的视线收回，轻叹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 今日，她等不到那个人来。 今日，昭帝依旧没有召见他们。 怕是这祁国一趟，要耽误很多时间了。 侍女闻言，立刻走上前扶住女人。 刚走出门，承欢瞧了一眼身旁的侍女，轻言：“彩星，本公主可以自己走，你的眼睛不好，走路还是要多加注意。” “殿下，奴已经习惯了，倘若当年不是殿下冒险相救，奴早已死了。”侍女彩星扶着女人往楼下走去。 两人在账台前又预约了明日的厢房，随后彩星便带承欢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人走茶凉的另一间厢房内，少年轻吹着手中的茶水，听着刚从门外进来跪在地上侍卫所说的话。 “殿下，并未查明承欢公主此次邀约的目的，但据其他探子来报，承欢公主曾和先皇后的关系比较亲密，承欢公主身侧的那名侍女，这几日一直在打探关于先皇后和殿下的消息，且那名侍女，是半个瞎子。” “……”听到最后一句话，祁烨才有了反应。 “当瞎子的人，还挺多，还都是燕国的人呢。”少年说着，声腔里就发出很轻的笑声。 也不知道是讥讽还是什么。 跪在地上的侍卫继续说道：“承欢公主又将那间厢房包下了。” “知道了。”少年放下手中的茶杯，视线向窗户外望去。 停靠在春意楼旁边一下午的马车，终于动了。 收回视线，少年站起来拿起帷帽戴在了头上。 他步伐迈步向外，声音融入空中：“去醉月楼。” ** 说起醉月楼，这乃是祁国城里最大的青楼。 一到晚上，街巷里的灯火逐渐被点亮，而最显眼的当属在红灯笼映衬下的“醉月楼”这三个金字。 翠绿的帘幕高挂，暖灯敞亮，往楼里进来的达官贵人，搂着细腰，满脸笑意。 就算林非再次当回公子哥，他也是第一次和楚姜临进这青楼。 “楚哥，来这地方干嘛？”林非盯着眼前满脸笑意的妈妈，朝着楚姜临使眼色。 “公子快请进快请进。”妈妈满脸笑意的迎着眼前这两位乔装打扮的少年郎。 “楼里的花魁姑娘，今晚可有时间？”楚姜临忽视掉身侧的林非，直接道明了此次的目的。 “哎呦！公子，真是不巧，今日玉柔姑娘身体不适，不方便表演才艺，不过楼里的玉娆姑娘是红牌，公子……？”妈妈试探性地问。 身边来来往往有不少女子朝着楚姜临抛媚眼，还有女子伸手摸上了楚姜临的腰，打趣娇羞道：“公子好腰～” 楚姜临表面保持淡定，他用手中折扇将女子的手从腰间佛开，同时还朝着妈妈温润一笑：“先给本公子开间厢房吧。” 林非看着很快融入这里的楚姜临，满眼震惊。 要知道楚姜临这样子，像极了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要不是了解楚姜临，林非都怀疑他是这里的常客。 “讨厌～”那个被楚姜临用折扇推开的女子，脸颊红润，随即拉着另一个客人走了。 楚姜临内心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妈妈听到楚姜临的话，只好带着他们俩人去找了一间屋子，路上还同这两位公子哥介绍他们楼里的女子。 楚姜临接话，语气里都透露着再看看的意思。 直到将人送进屋子，妈妈都没有推销到一个人。 真是怪人。 妈妈转身出去的时候，翻了一个白眼。 坐在屋子里的楚姜临，瞬间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里的胭脂水粉味道太重了。 他不喜来这里，却又没有办法。 走捷径解锁的剧情里，五皇子还是一个关键人物。 而这关键人物的背后，是淑妃娘娘的父亲，如今朝廷上的御史大夫。 这御史大夫的官职和丞相的差不多，但管理的东西却是不同。 为了稳固权力，又要得陛下信任，这位御史大夫司徒陌，将自己的嫡女送进了皇宫。 如今的天下姓祁，但不代表永远都会姓祁。 它可以成为任何姓氏，且看有没有人野心勃勃，冠入他姓。 想到这里，楚姜临就头疼。 这个大boss跟反派对比，还是略胜一筹的。 楚姜临想了想，要是这两个小人打起来，祁烨肯定是打不过的。 不然反派为何是十九岁才逼宫呢？ 用他的脚指头想想都能明白的道理，楚姜临这次当然要站反派啊。 要让反派顺利登基，这些人还是要铲除。 况且这司徒陌，和三年前林家那场大火脱不了关系。 就算不为祁烨，这个仇，楚姜临也要替林非查清楚再报。 第90章 野心;玉柔姑娘的眼中人 “楚哥，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啊？”林非坐在这里，总觉得屁股疼。 倘若他父亲还在，得知他来醉月楼，他的屁股肯定会吃板子的。 “你不是要查三年前那场大火的事情吗？”楚姜临对上林非的视线，认真说道。 楚姜临很少在林非面前这般严肃过。 除了作战和下达命令以外，林非还是第一次看到楚姜临这般严肃。 他听到楚姜临的话，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楚哥知道了什么？”少年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 其实他找到了一点线索，只是那个线索之人，或许并不信任他。 “三年前，你可还记得五皇子曾来慰问过林家？”楚姜临轻声说。 埋葬林父林母的那天，五皇子曾来看过林非，嘴里还说着一些非常好听的话。 可那些好听的话，能换回人命吗？ “记得。”林非紧拽着楚姜临的衣服，红了眼，“楚哥，难不成是……” “不是。”知道林非想说什么，但楚姜临还是摇头打断了他，“不是他，但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什么意思？” “你可认识朝廷的那位御史大夫？”楚姜临问。 “曾来过家中几次。”林非冷静下来，开始在脑海里找记忆。 他平常都是出门找楚姜临玩的，关于家里的事情，他也不在意。 只是有段时间回家，他总能看到家门口有一个非常精致的马车停留。 他每次也只是多看了两眼，想着可能是父亲生意上的人来和父亲谈生意，所以也没管太多。 直到有一次他找楚姜临的时候，有点早，便就在家门口逗留了一阵。 无聊间他问了门口的下人。 下人告诉他，是御史大夫。 那时候的林非一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们家不过是商户，怎么有这么大官职的人，经常来他家呢？ 后来他询问父亲，父亲也是敷衍了他几句，让他别管。 那时候家中，确实有点不对劲。 林非想知道，可偏偏父亲让他好好去玩。 听到林非道来，楚姜临大致也明白了些。 “楚哥，所以是他们吗？”林非捏着楚姜临的衣服，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偏偏内心的火，要燃烧他全身。 “没有证据。”楚姜临摇头。 他当然知道这背后之人，可偏偏他没有证据。 倘若他说是系统告诉他的，岂不是被人说成神经病了。 所以楚姜临没办法，才来了这里。 “我打听到那个司徒陌，每隔几天就会来这里点花魁。刚刚妈妈口中的那位花魁，怕不是生病了，而是被人给订下了。” 这青楼里的事情，也是楚姜临花钱打听的。 当然，用得林非的钱。 他可没钱，因为他的钱有用！ “所以说，那个人今晚在这里？”林非下意识问。 楚姜临点头。 这御史大夫司徒陌，平日里不见任何人，甚至出行都带着很多侍卫。 要说他官职大，不如说他是朝廷上最大的宦官，野心最大的人。 他其实根本瞧不上五皇子，甚至觉得五皇子这个人就是废物。 但他还是要利用五皇子夺权，才能让他自己一直永远荣华富贵的下去，哪怕是死，他也要享受那种万人之上的感觉。 因为，权利越大的人，一旦吃得更好了，就不会满足一时。 所以野心一旦被喂大，那么想得到的东西只会更多。 这个司徒陌，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所以此行，楚姜临还没有彻底想好对策，目前他只能静观其变了。 “那楚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见楚姜临突然坐下来，林非还是很急。 少年给自己倒了茶，苦苦的，一点也不好喝。 楚姜临吐了吐舌头，直接把手中的茶杯给放下了。 “这件事急不得。”楚姜临安抚着林非。 他们还不知道司徒陌具体在哪间房间里。 一般青楼里的花魁都是才艺最好的，容颜也是极佳。 不过青楼有青楼的规矩，这位花魁卖艺不卖身，这位司徒陌每次来这里，每次又必点这位花魁。 想必只是抛出佳人在怀的假象，而实则是图谋更大的事情。 只是今日，花魁玉柔姑娘对外说是身体不适，怕是没那么简单。 楚姜临的大脑极速运转着，可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并没有想出来，这点就很头疼。 想接近这个司徒陌，肯定没那么简单。 楚姜临想着，这时妈妈在外面敲响了他们的门。 “公子，老奴给你们带了几个机灵的妹妹，不如公子瞧瞧？” 楚姜临朝着林非使了一个眼神，让他去拒绝。 哪知林非误解了楚姜临的眼神，直接把门开了。 楚姜临：……？！ …… …… …… 月亮挂在天上时，青楼里的一间屋子里，红帘轻轻摇晃着，香薰充斥着整个屋内，让气氛更加魅惑。 坐在红帘另一边的女子，低头抚琴，抬眸瞬间妩媚性感，一身浅粉色的宫缎裙紧裹着她的腰身，不知是否因抚琴动作用力了些，她肩膀上的衣服轻轻滑落下来，露出了玉白的香肩。 一曲尽饮，余音绕梁。 隔着红帘的另一边的桌子前，坐着五六个老爷。 所有人都在仰头笑着，甚至有人举杯喊着：“此曲甚妙，甚妙！玉柔姑娘不如再来一首。” 女子闻言，抬眸隔着红帘看了一眼。 她的视线里，有一个很年轻的公子戴着帷帽，他和这个屋里的其他人坐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她低眸，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又继续抚琴。 旋律在这个屋子里，显得愈发轻快。 琴声婉转，好似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可坐在桌前的那名公子，却纹丝不动。 “叶公子今日怎么这般拘束了？”说话的人眯眼笑着，他身着华贵锦缎，身材有些臃肿。 但这一桌子上的人，却没有过问过眼前这位叶公子为何一直戴着帷帽。 因为他们很早之前就有了交集，也知道这位叶公子有怪癖，所以也没人会戳他短处。 祁烨听到眼前这位中年男子的话，语气带着歉意：“今日有点不适，还望先生勿怪。” ps:听说你们想看小将军女装？嗯？ 第91章 君子有道，应平心而论;若有特别之处，定当区别对待 男子的手放在大腿上，他身上有一种清雅，仿佛出淤泥而不染。 偏生这里是属于人间极乐之地，根本容不下他这个人。 又一曲音律挑拨心弦的落下。 男子才抬起左手捏住桌前的空酒杯，指腹摩擦着杯身，他独自一人，不知是不是不喜这里，才一直沉默着。 “公子。”玉足踩在地上，脚腕上的铃铛清脆地响着，从红帘那边走过来的玉柔姑娘将酒倒进了空酒杯中，她说话的声音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十分柔，听着就想让人疼惜。 “这是我们醉月楼最好的酒了，公子不如尝尝？”玉柔盯着眼前这位清雅公子，轻声向他介绍着醉月楼里最好的酒。 所有人看着，那位公子才有了动静。 他浅尝辄止，随即就放了下去。 “还行。”声音不冷不淡，却时刻透露着疏离。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开口指责：“叶公子，你这有些不知好歹了吧。这里也不是谁都能喝到玉柔姑娘倒的酒，更何况这还是玉柔姑娘亲自酿的。” “中规中矩。”公子的情绪依旧平淡，甚至在那个人说出那番话，他也是保持中肯的态度。 “叶公子是喝过更好的酒？”听到叶公子的话，搂着身侧女子细腰的司徒陌，语气里带着好奇。 “司徒先生，酿酒时间越久越浓稠，酒味更醇厚，叶某不敢说自己喝过最好的酒，但玉柔姑娘酿的酒，确实中规中矩，可能需要再酿一段时间会更入味。” “你一个毛头小子，怎么这样说话？倘若软玉入怀，你也是这般吗？”有人听到叶公子的话，总觉得他不怜香惜玉。 就连旁边的玉柔姑娘，捏着酒壶，脸面也有点拉不下来。 “君子不以好色为徒，君子有道，应平心而论。若有特别之处，定当区别对待。 玉柔姑娘倘若不喜叶某所言，还望勿怪。叶某确实不太会怜香惜玉，可能是玉柔姑娘不适合。” “叶公子言重了，小女子的身份，岂敢同公子媲美。”玉柔低笑着，她说话间下意识看了一眼司徒陌。 那眼神的意味也只有司徒陌才能懂。 察觉到玉柔姑娘的神情，司徒陌摸着身侧妖娆女子的腰间，笑得惬意：“看来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叶公子的眼，也不知叶公子以后又会被哪个女子绊了脚。 不过生为男子，本就顶半块天，这种小场面叶公子应该多多接触。” 司徒陌说着，便抬起手拍了两下。 “进来。” 祁烨有点没看懂眼前之人的动作。 等他反应过来，便看到这醉月楼里的妈妈，手拿帕子，面带笑容的扭着腰身进来。 她的身后跟着十多位婀娜多姿的女子。 每个人的身形都不太一样，有丰满的，有娇小的，有高的，有矮的，每个女子的仪态各有各的特点。 她们面戴纱巾，只留一双眼睛窥探着外界，她们身上的衣裙布料有些透，但该遮住的都被遮掩住。 祁烨仅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向司徒陌：“司徒先生这是……？” “听闻叶公子喜欢收集女子的衣裙和首饰，这玉柔姑娘，叶公子没有看上眼，定是不喜这种。 现如今叶公子再看，这里是老夫精心挑选的女子，叶公子可有心仪的？” 司徒陌摸着自己的胡子，说的极为好听。 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这么多女子，总不能没一个是你看上的吧，说什么今日都要带走一个。 祁烨眉头一拧，有些不喜。 这时，那十几名女子站成一排，各个声音娇羞，动作轻蹲一下：“叶公子～” 站在最角落里，有点高的两名女子，其中一人抬起胳膊碰了另一个人。 后者看了一眼其他姐妹，动作笨拙且慢了一拍，随后又站好。 闻着这屋内的熏香，林非觉得对自己的鼻子特别不友好。 而且他这一身，简直没眼看！ 啊啊啊啊啊！ 造孽啊！ 他为啥要答应楚姜临的馊主意？！ 而一炷香前，林非误解了楚姜临的眼神，没头没脑的开了门。 瞬间就有一群姑娘涌进了他们的房间。 妈妈更是笑着，贴心的将门关上。 怀里突然多了两名女子，林非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而其余女子，更是直接朝楚姜临的身边跑去。 “奴今晚可以服侍公子。”有一名女子大胆的用双手圈住楚姜临的脖子，坐在楚姜临的腿上。 女子身上的柔软，让楚姜临整个人突然僵硬起来。 眼看着那女子要凑过来，楚姜临抬起手中的折扇，阻止了女子的动作。 “姑娘，自重。”公子的声线十分平稳。 楚姜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对于眼前这种，他还有点害怕。 多冒昧啊，他不过是一个纯情男大而已，还要抵制诱惑。 楚姜临在心里默背着大悲咒。 “公子这是什么话，来了这醉月楼，公子们便是客人，奴服侍客人，又怎么要自重呢。 还是说，公子还是个……” 那姑娘右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笑得妩媚，另一只手指向了某处。 哪知这公子突然伸手掐住了姑娘的脖子，声音渐冷：“姑娘，请自重。” 他再次重复，没了刚刚的温润。 旁边的姑娘们都被楚姜临的动作吓了一跳。 “公子，勿……怪。奴……知错了。”被掐着的姑娘，捏着楚姜临的手腕，哀求道。 楚姜临松开了手，又恢复先前那般。 而此时此刻的屋内，所有姑娘被吓得聚集站到一起，已经没了刚刚的热情。 所有人都盯着坐在桌前的公子，大气不敢喘。 这样的气氛僵持了没多久，就有姑娘提出要离开这里。 哪知眼前拿着折扇的少年，将手中的折扇压在了桌子上，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她们。 “走？各位姑娘们既然都来了，不留点东西下来，倒是显得本公子不好伺候了。”少年勾起唇角，笑得温和。 要不是刚刚看到这公子刚刚那副活阎王的样子，在场的姑娘们，可能就要被楚姜临的笑意给蛊惑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眼前这个公子的长相确实一等一的俊，瞧那身姿和衣服布料，以及举止之间的动作，都看出这公子的身份不简单。 可偏偏这样的人，让屋内的姑娘们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92章 女装小将军vs叶公子1 可依旧有姑娘，捏着手中的帕子，鼓足勇气问了一句：“公子是要奴们留下什么呢？” “好说好说！”楚姜临依旧笑着，可这笑容落入姑娘们的眼里，她们依旧心不安。 还有些姑娘就忍不住要哭了。 这公子真是好凶。 长得这般俊俏，竟是一个脾气不好的。 这以后要是讨了媳妇，那媳妇还不得只能受着？ 更何况，妈妈让她们来之前，也只是说这屋里的两位公子比较好伺候。 可这是好伺候的主吗？ 好伺候的主，怎么动不动就动手啊？ “别哭啊。”看着眼前有几个姑娘摇摇欲坠的眼泪，楚姜临轻声啧了一下。 那几名姑娘被吓得憋住了眼泪，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楚姜临。 “阿非啊！”楚姜临侧眸，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林非。 林非：…… 这是什么鬼称呼！ 林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坐到了楚姜临旁边。 哪知他刚坐过去，少年便伸手将他腰间的钱袋子给拽走了。 林非：…… 你真不是扒手吗？ “各位姑娘们不必紧张，今晚本公子与姑娘们的谈话，将进行一场交易。 知情者可获得一根金条，不知者无罪，且今晚的交易，还请各位姑娘务必烂进肚子里。” 楚姜临说着，将钱袋子里的金条全部倒了出来。 那些金条，落入姑娘的眼里，简直是一块肉。 “公子想知道什么？奴定当告知。”有姑娘看着金条，有点激动， “是啊，公子想知道什么？奴们定当认真回答。不过奴们生活在醉月楼，也只知道一点关于醉月楼的事。”只要能活着，还能有金条拿，她们又岂会不知好歹？ “本公子来了醉月楼，自然是想知晓醉月楼的事情。 现在姑娘们可以排好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讲与本公子听，说完便可拿着一根金条离开。” 楚姜临话落，就有姑娘鼓足勇气走到最前面，开始讲述醉月楼的事情。 这醉月楼是整个国都最大的青楼。 每个月特定的几天，就会有一些官职且位高权重的人，来这里小聚一晚，天渐见他们就会离去，且走的是另一个通道。 而她们身份低微，要那种平日里被捧得极高的姐姐们才能伺候那些人。 她们只知道一些小消息，且每天还希望自己能被那些贵人看中，说不定就能脱离这里。 毕竟身为女子，怎甘心此生只待在这里？ 可现实是，她们为了生存，只能栖息在这里。 青楼里的姑娘们，也是分等级制的，贵人是什么样的身份，伺候的姑娘们也就不一样，价格更加不同。 楚姜临听着，眉头紧皱又舒展。 活在这种背景下的女子，命运总是这般坎坷。 楚姜临虽有心，但也无能为力。 看着她们拿着金条，笑语嫣然的样子，楚姜临的心情就极为复杂。 只是这份复杂的心情，最后被他压制下去。 好在，他也打听到了重要的消息。 只是这个消息刚听到后，楚姜临就有点坐不住了。 因为时间不够了。 他抬手，让姑娘们不必再言。 可没说的姑娘们却有点心碎。 楚姜临无奈，只好给了每个姑娘一根金条，同时还向她们借了两条比较适合高个子的衣裙。 姑娘们疑惑，可金条在手，她们也不管这公子要干嘛。 毕竟有些男子还带一些怪癖，说不定是这两位公子看上了身形比较高挑的女子呢？ 楚姜临送走了屋内的一群姑娘，立刻抬手将林非拉了过来。 “穿了吧。”楚姜临看着手中女子的衣裙像一块薄薄的布时，面无表情地对林非说。 林非：？？？ “我？”林非整个人震惊地抬手指着自己。 “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打听到的消息里，有司徒陌找了十几名女子去最远的一间厢房里的消息。 要接近他们，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确实有点冒险。 可楚姜临坚信自己能活到反派逼宫的那天。 配角也要有理想，活到嘎掉的那个章节就是最完美了。 “楚哥，不行啊！我这，你这啊啊啊啊！”看着楚姜临拿着另一个衣裙离开，林非的心一颤一颤的。 这有点刺激啊！ 不！是太刺激了。 楚姜临不理会林非，他只心疼金条，毕竟又花钱又要冒险的。 又为兄弟又为反派。 哎呀！他真是世界好兄弟，主角反派身边的好配角啊。 如今在看—— 站在角落里的林非，怎么走路都感觉十分别扭。 而他身边真正的姑娘，还笑着打趣他俩：“你们长那么高，怎么那里……那么小啊。” 那姑娘捂嘴笑着，同时还看了一眼林非和楚姜临的胸前。 只是那一眼，那姑娘就将视线停留在了楚姜临的身上。 她眼里的那名姑娘，穿着红色纱裙，面戴纱巾遮掩了娇容 ，且头两侧戴步摇，细腰被衣裙勾勒得极为细挑。 而他长眉下的那双眼睛，在侧眸看过来时，带着一丝清冷和孤傲，像极了曾是富家女子落魄后沦落至此却不愿屈服的样子。 美得独具一格。 美得让那名女子，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楚姜临望过去就看到那名女子，呆呆的望着自己。 他眉头一拧，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穿帮了。 可他脑海里的系统却一直在叫：【宿主大人今日好生漂亮啊～】 【宿主大人若是女子，定是这祁国城第一容颜女～】 【宿主大人，倘若这次任务失败，小二定当向公司多美言几句，让宿主大人多接接这样的角色，太美了，真是太美了！小二都忍不住心动了呢～】 楚姜临：………… 无语了一个大头。 楚姜临一时竟不知道小二是在夸他还是在整他。 就在他看着那女子时，那名女子回神过来，磕磕绊绊地说：“姐姐，像你这样的身材，肯定是取悦不了那名公子的。” 听到这话，楚姜临的视线才再次落到了红帘后面，那个戴着帷帽的男子身上。 除了反派还能是谁？ 好好好！ 他直接羊入虎穴！ 谁能告诉他，反派怎么在这里？ 还有，现在的他，是要穿成这样取悦反派吗？ 就在楚姜临内心在疯狂叫嚣时，红帘后面的祁烨，头微微动了一下，他的视线朝着角落里望去…… 第93章 女装小将军vs叶公子2 红帘另一侧的女子，身形修长，他左手扶额，右手压在胸前，似乎有些不适。 祁烨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察觉视线移开，‘楚美人’才松了一口气。 差点穿帮了！ 一旁的林非，目光一直盯着屋内那张熟悉的脸——司徒陌。 他极力克制着情绪，但一想到那场大火可能和此人有关，林非又忍不住眼红。 一百三十五个人，说没了就没了。 父母兄弟姐妹在世时，他不是一个好哥哥，也不是一个好儿子。 如今再来追悔莫及，林非知道没用，但他一定会查清楚真相，为林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讨回公道。 “小心点。”楚姜临压低声音提醒林非。 克制住情绪的林非，随即低下眸。 这时候那个妈妈，在他们面前走了一圈。 随后又停了下来，站在祁烨的不远处说道：“叶公子，奴给你找得这些姑娘，各有各的特点，不如叶公子瞧瞧，若是看上了哪个，奴定让姑娘伺候好叶公子。” 妈妈头上别着一朵红花，说话的时候，还十分谄媚。 祁烨的手放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人，压着声音开口：“劳烦司徒先生挂心了。” 此话一落，司徒陌仰头大笑的看着那些美人说道：“你们还不上前来，让叶公子好生瞧瞧？” “公子～”一群姑娘慢慢地走上前。 跟在人群最后面的两个人，心有些慌。 林非悄咪咪地拽了一下楚姜临。 真是！他楚哥怎么想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楚姜临无奈摇头，让林非等下见机行事。 倘若真暴露了，司徒陌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只是这般被暴露，不太好解释罢了。 但楚姜临一想到刚刚那名女子说像他这样肯定取悦不了那位公子，楚姜临又松了一口气。 走个过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跟随着其他姑娘又往前走了一些距离的楚姜临，依旧低着头。 那样子像极了想当一个背景板。 “公子可有看中的姑娘？”妈妈本想看着这位叶公子的神色，来判断他的喜好。 可这个叶公子太奇怪了。 这样的天气以及这样的场合，他的帷帽从来就没有取下过。 祁烨闻言，不作回答。 他目光又再次扫了一眼这十几位姑娘，知晓这次司徒陌的安排，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若不配合，也说不过去。 只是目光再次触及到那抹红色的身影，祁烨顿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有个姑娘大胆地走上前给他倒酒，同时还将酒杯递到祁烨面前：“公子……” 那姑娘还没有说完，就被祁烨抬手制止了。 顿时，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姑娘，叶公子没看上眼。 紧接着有个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姑娘，微微弯腰，她本想跳一支舞。 哪知眼前的公子看着某处，突然低低笑了。 她动作一顿，便见那位公子站了起来，朝着她们走过来。 是……看上了谁吗？ 所有姑娘都有些紧张，妈妈说了，能取悦这屋子里的叶公子，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命更好，说不定还能赎身。 可命不好，只能和乱葬岗的孤魂野鬼为伴。 她们既害怕又带着期待。 可角落里的楚姜临根本不知道这些姑娘的心思，他低着头的样子，恨不得想将自己原地埋起来，只是身上这柔软程度不如男子布料的衣服，让楚姜临非常不自在。 他动手拉一下衣裙，哪知裙摆被旁边的林非给踩住了。 “你挪一下脚啊。”楚姜临压低声音。 同样紧张且在猜测这位叶公子身份的林非，愣愣回神地抬起脚。 楚姜临刚将裙摆拉扯回来，余光就瞥见了一抹白色。 他一顿，动作停了下来。 视线由下而上，叶公子就站在他的左手边。 四目交汇，楚姜临紧张的咽了一口水。 “你来给本公子添酒。”男子的声音不同往日。 他是在对楚姜临说。 楚姜临一惊。 额头上的汗水都落了下来。 不是，这么多妹妹，你怎么逛了一圈，就让指明让我倒啊？ 楚姜临要崩溃了。 他内心在呼唤着小二，“他是不是认出我了？” 【超出剧情以外的剧情，小二不知道呢。反派虽然很聪明，但小二觉得宿主大人今天cos的美人，还是很完美的。】小二认真回答。 听着小二的话，楚姜临嘴角一扯。 要胸没胸，要翘臀没翘臀，这就是你说cos的不错？ 楚姜临很怀疑小二是故意忽悠他。 就在楚姜临还在犹豫时，妈妈快步走过来，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还不快去？” 楚姜临全身僵硬：…… 不要动不动就打他啊。 他不要面子吗？ 楚姜临快要疯了。 他余光瞥见身边的林非，这人一脸自救多福的看着自己。 楚姜临：…… 诶诶诶！我真的是无语了耶。 楚姜临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屋内香薰充斥着鼻翼，那抹红色高挑的身形缓慢在众多人中走了出来。 能以死来证明他的清白吗？ 楚姜临走到祁烨面前，他低眸安静的添酒，内心则是在祈祷着这位反派千万别认出自己。 “姑娘添酒的手法，倒是与刚刚两位姑娘不同。有点……粗鲁了。”祁烨看着眼前之人的动作，认真评价。 楚姜临：…… 爱喝不喝。 楚姜临看着眼前的反派，又默不作声的将酒递到了他面前。 全程，没开口一句。 “不喝。”祁烨偏开头，“重倒。” 楚姜临：啊啊啊啊啊你要死啊！ 忍着怒意，楚姜临又放下手中的酒杯，再次拿起酒壶，继续倒着。 只是添酒的动作在这种背景下，十分讲究，可楚姜临根本没怎么学过。 “重来。” 重来的次数多了，所有人都为那穿着红色衣服的姑娘，捏了一把汗。 妈妈站在旁边更是不满。 进来的姑娘都是精心培养过。 可这么多人里，怎么还挑出了一个笨手笨脚的呢？ 就在妈妈走过来向祁烨准备赔罪时，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抬手抓住了眼前之人的手腕。 第94章 女装小将军vs叶公子3 “不会是么？”男人站了起来，众人才发现那个高挑的女子比叶公子还矮一点。 楚姜临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声线本就和女子不同，他倒是想开口啊。 可穿帮了怎么办？ 会不会当场被反派掐死？ 楚姜临内心纠结死了。 而他刚刚的样子，落在祁烨眼里，似乎是有些不情愿的开口。 但在外人眼里，所有人都觉得这女子太娇羞胆怯了，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 “本公子教你。” 楚姜临：嗯！？ 你不应该放我回去吗？ 楚姜临震惊的抬眸盯着眼前之人。 隔着一层白帘，他依旧窥探不了反派的情绪和心情。 这就很想猝死。 旁边看到这样场景的司徒陌，朗声笑着：“叶公子，这姑娘笨手笨脚的，怕是伺候不了你，老夫再给你寻个和这姑娘差不多的，给你送过来如何？” 对对对！ 听到这话，楚姜临突然觉得司徒陌还有点人样。 可偏偏楚姜临感受到握着他手腕上的手，紧了一些。 “不必，本公子就要这个，多谢司徒先生美意。”祁烨开口。 这倒是让所有人没料到。 楚姜临：………… 非我不可了是吗？ 你这是在强抢民女。 啊不！ 强抢民男！ 楚姜临好想甩开手腕上的手，可眼前之人的左手中，有太多老茧，那些老茧摩擦在他手腕上，让他感觉有些痒。 就在楚姜临还没有回过神来，眼前之人便已经收回手，开口提醒他好好看着。 楚姜临盯着祁烨的手，少年一只手修长，一只手窥探不得。 他低头认真添酒的样子，如此从容。 明明这些东西，在楚姜临眼里算不上什么。 可眼前的少年却如此偏执。 意义何在？ 楚姜临想起来在解锁反派的剧情里，曾有一笔带过祁烨在学习一些关于礼仪方面的东西。 这些东西，虽不用身份高贵的殿下做，但却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和修养。 从来没学过这些，又要快速打入职场的祁烨，日夜练习。 所以他才会看到楚姜临那样笨拙的样子，开口决定要教他。 可偏偏楚姜临没学会。 见叶公子已经挑选出一个姑娘，其他姑娘应该也入不了叶公子的眼。 妈妈只好带着其他姑娘出去。 林非想留下也没有机会。 他走之前还多看了一眼楚姜临。 两人目光交流一秒，便各自收回。 旁边的祁烨也不知是不是脾气好，见楚姜临一两次没学会，便教了第三次。 楚姜临只能勉强点了头，表示自己学会了。 屋内的音律又再次回荡起来。 女子的笑声让男子沉醉如此。 司徒陌在享乐之际，让旁边的人，将一套上等的陶瓷茶具递给了刚坐下的叶公子。 “如今叶公子深得陛下看重，城中的经贸在叶公子的掌控下，也是更上一层楼，可谓青年才俊，功不可没。只是老夫不知上次提的意见，叶公子考虑的如何了？” “司徒先生，朝廷之上不求有功，无过在叶某眼里便算是功。 如今叶某只是在帮陛下充盈国库，增强国力，国之将兴，必有祯祥，此乃我朝之兴。 若要待到殿下登基，叶某定当尽心效力。” 祁烨前面的话，带着谦虚，不敢因本身的天赋而自傲。 借着如今朝廷和民之间的联系，他认为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陛下给他的信任。 而他口中的殿下含糊不清，并未指明是谁。 司徒陌也是听出了祁烨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不管未来的帝王是谁，他都会为帝王效力。 他不会随意站队，更不会效力哪位皇子。 他只认帝王是谁，其余一切不会过问。 朝廷管理钱财的是户部尚书，且同祁烨来往比较密切。 司徒陌原以为能拉拢祁烨，苏尚书便不在话下。 可眼前这个人，还是太精明了。 两个人用语言魅力谈及此事，既已经知晓祁烨的态度，司徒陌也不再说什么。 只要眼前之人不站在敌对的位置上，若此后不是太子登基，想必眼前这位叶公子也不会反驳什么，说不定还会力挺。 毕竟成王败寇，为王者定要有拥护者。 “叶公子此举可谓是精打细算，妙啊！”司徒陌微微眯着眼睛，朝着祁烨敬酒。 背对着司徒陌的楚姜临，微微低下了眸。 他虽不清楚司徒陌向祁烨提了什么提议，但按照如今祁烨受陛下看重的能力，定是想拉拢。 两个人来回拉扯，可司徒陌千算万算都算不出，最后不是太子登基，也不可能是五皇子，而是他绝对想不到的人。 这一计，确实甚妙。 “司徒先生过誉了，能活着对叶某来说便是万幸了。” “希望叶公子以后能兑现今日所言，不然……三年前的林家，或许会成为叶公子最后的归宿。”中年男子的话，带上了威胁。 坐在这里的其余官员，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祁烨扫视一眼，便明白这件事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 可知道了又如何？ 他司徒陌一个御史大夫的身份，再加上自己的嫡女是淑妃娘娘，便难以让人撼动。 “叶某谨记司徒先生的提醒。”祁烨微微低下头，余光瞧见身侧之人的指腹轻轻摩擦着，似乎是在忍耐什么。 楚姜临确实在强忍着内心的暴躁！ 如此猖狂之人，视命如草芥，竟吐言举例威胁。 真是岂有此理！ 只是他的怒火，在祁烨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在他的手背上时，直接被浇没了。 “美人这是不舒服吗？”话回锋转，话题被祁烨的一句话转移。 楚姜临愣住。 “哈哈哈！看来叶公子很喜欢这位美人。”司徒陌拍了一下大腿，似乎有点满意祁烨的行为。 男子轻笑：“以色论美人，如心尖怦然。 叶某今晚应算不上君子，定当以此区别对待。还多谢司徒先生成全。” 牵住眼前之人的手，祁烨站了起来。 他同时还拿了桌子上的那套茶具。 “天色已晚，叶某便携美人向司徒先生告辞了。”男子的态度极好。 司徒陌不言，而是抬手让旁边的侍女倒酒。 “这位美人还未向叶公子敬酒，有点不符合礼数，不如饮了这杯再走吧。”司徒陌说着，那名侍女便已经端着酒杯，递到了楚姜临面前。 早就想跑的楚姜临，想都没想就抬手遮面饮了下去。 他岂能真跟祁烨走？ 酒杯被楚姜临放在了桌子上，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祁烨想阻止，话也只卡在了嘴边没出来。 这…… 第95章 屋中·他早已认出 帷帽之下，男子的神情晦暗不明。 他盯着眼前的‘女子’将酒杯放下去，那样子有点迫不及待。 楚姜临转动眼珠，隐约觉得空气中多了一股香味。 他没仔细去想，就看到坐在旁边的司徒陌，微微抬手，四指朝内，往外推了两下。 “叶公子，天色已晚，老夫已替叶公子备下一间厢房，请吧。” 楚姜临：？？？ 不是说可以走了吗？ 好好好！玩他呢？ 楚姜临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被人牵住了。 “多谢司徒先生。”祁烨扫了一眼身侧之人，便抬起另一只手牵着楚姜临往外走。 妈妈早已在门外候着，见人出来，笑着指路。 楚姜临：不是！我不去！ 要死吗？ 林非在哪里啊！ 楚姜临刚出门就下意识挣扎，哪知身侧之人直接揽腰，将他往他的怀里一带。 楚姜临：…… 我真的！ 呵呵，看起来真恩爱啊。 楚姜临身体有些僵硬。 就在他准备挣扎开溜时—— “小将军还是安分点比较好。” 男子压低声音，话落入楚姜临的耳中，他浑身一颤。 楚姜临震惊抬头，却看不见眼前之人的神情。 直到—— “公子到了，倘若要什么可以告诉奴。”妈妈走到一间厢房前，停了下来。 “先退下吧。”祁烨语气很淡，他牵着还在震惊中的楚姜临直接进去，外面的人积极地关上门。 “小将军怎么来这里了？”看着紧闭的门，祁烨扭头看向身侧之人。 “呕～”楚姜临一进门就甩开祁烨，他双手撑着膝盖，整个人弯着腰，直接将嘴里的酒给吐了出来。 真是大意了！ 这天底下竟有这么难喝的酒！ 想着，楚姜临又继续呕吐。 而内心则冷笑：一群人还真当他是傻子了。 像这样敬酒的剧情，一看就没安好心。 他要是真喝，那岂不是就中招暴露了？ 只不过，吐得快脱虚的楚姜临，双手叉到腰上，他看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祁烨。 他好像已经暴露了啊。 “公子此话是什么意思？”他特意夹了一下声音。 啊啊啊啊，好别扭啊。 他的一世英名要毁掉了。 哪知坐在屋内椅子上的男子，转了身，背对着他低头闷声笑了。 那笑声里夹着一丝愉悦，又带着一丝宠溺。 啊？ 楚姜临看到眼前之人的动作，总觉得莫名其妙。 只是这房间怎么有点热啊！ 也不知是不是祁烨笑够了，他背对着楚姜临继续说道：“这里还算安全，小将军不用怕叶某会揭发你，在叶某面前，小将军可以做自己。” 说着，戴着帷帽的男子，站了起来。 他走到窗棂前，将窗户敞开，夜里带风，楚姜临才感觉热意退散了一些。 楚姜临盯着那个背影，在挣扎好久后，决定在“继续装死”和“摊牌”中，选择了后者。 大不了一死，重穿他又是一条好汉。 可在他摊牌后，才恍惚自己想多了。 自己好歹是这祁国城的将军，林非还在外面，要是他真死了，祁烨估计要遭大罪。 得出结论，楚姜临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叶公子是怎么发现的？”清了嗓子，楚姜临才开口。 “即是小将军，叶某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祁烨转身，目光还打量了一下楚姜临的装扮，他托着下巴，认真评价道：“小将军不当美人，真是可惜了。” 靠！ 楚姜临耳尖一红，下意识问：“可有多余的衣服？” “没有呢。”祁烨遗憾地说。 楚姜临没办法，他觉得屋内很热，他想可能是夏天的原因。 两个人僵持着，直到楚姜临看到祁烨走到桌前坐下。 浓郁的酒香，吸引了楚姜临。 “小将军要来喝点酒吗？”祁烨主动邀约。 这次的酒不同上次在宫宴上喝的。 又是一种不一样的。 楚姜临闻着酒香，就忍不住要品尝。 一想到自己还死不了，甚至还对反派有点用处，楚姜临又心安理得了一下。 他仰头喝下那杯酒。 那动作，快得很。 “小将军现在是不怕叶某下毒吗？” “咳咳！”这话让楚姜临想到第一次在春意楼拒绝祁烨的恶劣行迹。 原来自己当时那么不知好歹啊！ 罪过罪过！ 楚姜临尴尬笑着，他试图转移话题：“好热啊！叶公子不热吗？” 是真的好热！ “不热。”祁烨的态度依旧平淡，他又倒了一杯酒递给楚姜临，“小将军自作聪明来此，就不怕被发现吗？” 话题又被祁烨转移，楚姜临的表情才微微变了。 “当然怕，可叶公子为何不当场揭穿？” 如果他猜得没错，祁烨点名让他倒酒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他。 合着就是在玩他呢？！ 可楚姜临想不明白，那名姑娘都没有发现他不对劲，这反派怎么一眼就猜出来了。 小二也觉得自己cos的不错，所以他到底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想着，楚姜临又觉得好热。 他没想太多，又喝下一杯酒。 还别说，还真的好好喝啊。 他能再讨要一点吗？ 盯着楚姜临那张脸，落下眸时，祁烨扫了一眼楚姜临的手腕，随即又给他的酒杯添上了酒，故弄玄虚说：“你猜？” “……” “上次小将军说，下次见面，定给叶某一个答复，不知这次，叶某可否能收到那份答复？”话语的掌控权，被祁烨拿捏紧紧的。 被迫转移话题的楚姜临，只好回答：“叶公子乃性情中人，若叶公子不嫌弃楚某的粗糙之人，结交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话落，眼前之人突然盯着楚姜临，耐人寻味地说了句：“楚兄。” 同一个称呼，却是不同身份喊出。 楚姜临总觉得有些奇怪。 可他还是双手抱拳，豪爽一笑：“叶兄不必客气，楚某敬你。” 话落，又是仰头喝下一杯酒。 对比祁烨，他同样一杯灌下，只不过举止可比楚姜临优雅多了。 “叶兄可有觉得这屋中有些热？”楚姜临觉得脸颊两侧热的发烫。 放下酒杯的祁烨，抿了一下唇，才开口：“不热，楚兄觉得热，是因为……” 第96章 嗯…… “不热，楚兄觉得热，是因为药性发作了。” 话落，楚姜临突然呕吐起来。 祁烨闷笑，他起身走到楚姜临面前，将手帕递给他，语气带着无辜：“楚兄，滋味如何？” 我靠。 你什么意思？ 楚姜临涨红着一张脸，他也不知是不是听到这个消息，心理在作祟，导致他身上有点没力气。 他盯着眼前递过来的手帕，迟迟不抬手。 下巴被人挑拨起，少年的眼角有些泛红。 他眼神有些溃散的和祁烨对上。 “楚兄怎么不说话了？”眼前之人，语气带着捉弄的意味。 “这里可还好玩？” 好玩个屁！ “啧。”下巴被人放下，楚姜临刚松一口气。 冰凉的大掌就敷在了他的脖子上。 用‘敷’这个字还不算准确，用‘掐’这个字更好形容。 楚姜临被迫扬起头来。 只是没有窒息感传来。 甚至那微凉感，让楚姜临的身体有了一丝……愉……快。 好奇怪！ 再次被迫地看向祁烨时，楚姜临察觉到眼前变成了一抹红色。 被他随手丢在桌子上的面纱，被祁烨遮挡在了他的眼睛上。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 他隐约看到眼前之人伸手将自己的帷帽拿下。 被大掌覆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摘下帷帽的男人，动作一顿。 体温逐渐上涨，楚姜临忍着体内的躁动，被人灌了一杯酒。 酒水从唇角滑落，从下巴滑落到五指上，再沾湿薄薄的衣裙。 安静的屋内，呼吸加重，且越来越近…… 楚姜临下意识闭上眼睛。 完了！他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在楚姜临的意识快要溃散时，脖子上的那抹清凉感散去。 气息也随之褪去。 楚姜临深吸一口气，刚反应过来，模糊的视线里，眼前之人又再次戴上了帷帽。 “楚兄，没事了。”恢复正常音色却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在楚姜临的耳边响起。 半个身子倚在桌子上的楚姜临，真的感觉自己好像没力气了。 只是他察觉到身体已经没有刚刚那般热了。 “叶公子刚刚是做了……什么？”楚姜临觉得问出这句话特别羞耻。 “解毒。” 楚姜临：？？？ 谁家好人这样解毒？你莫不是觉得我是傻子？ 见楚姜临的表情一言难尽，已经坐回原位的祁烨，才下意识解释：“刚刚那杯酒确实有问题，虽然楚兄留了心眼吐掉了，可楚兄还是中了他们惯用的迷香。 不过好在，叶某已经替楚兄解毒了，只是解药还要点时间，楚兄目前只能再忍忍了。” 话落，楚姜临突然想起来喝那杯酒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香。 所以…… 好好好！ 双重保险套娃是吗？ 楚姜临气笑了。 没想到这书中的配角人设一个比一个精。 “你什么时候给我喂的解药？”反应过来的楚姜临，想死。 “楚兄刚刚喝这壶酒，喝得不是很尽兴吗？”祁烨说着，自己也喝了一口。 楚姜临眯眼，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股香味肯定不是他一个人闻到了。 站在他旁边的祁烨，怕不是也闻到了。 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默不作声的给自己喂了解药。 不愧……是反派。 楚姜临服啦！ 楚姜临保持着动作没动，哪知坐在他旁边的人继续说：“哦，对了楚兄，刚刚多有得罪，主要是有人盯着我们，所以叶某不小心利用了一下楚兄，楚兄不会怪叶某吧？” 怎么会呢？ 楚姜临现在只想杀了那司徒陌。 祁烨在司徒陌面前都表态了，可这老家伙还要这样算计祁烨。 甚至还特意让人来看看。 好阴毒的作案手法啊！ 楚姜临强忍着体内的那股热意，他抬手轻轻敲了桌子。 本想说话，哪知祁烨突然偏头了一下。 下一秒楚姜临就被人拉起来，他整个人在屋内转了两圈，红色裙摆晃动了两下。 红色的床帘随之而落下。 晕乎乎的楚姜临反应过来，便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双眼被人用手盖住，其中一只手被人按在床上，呼吸打落在他的耳边。 “楚兄，要不……你叫一下吧？”耳边的声音有些急促。 楚姜临：？？？ 楚姜临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了很小很小的声音。 “里面怎么没声音了。”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叶公子不行啊？” “还真的可能，而且我还听说这个叶公子长得非常丑，要是看着那张脸，估计做得都没有热情。” “唉，一时也不知道是那个姑娘幸运，还是不幸。” 话落，屋内突然传出一道低叫声，同时还伴随着微弱的喘息。 屋外的人双手捂住嘴，相互对视一眼，慌忙逃跑。 楚姜临：…… 本公子的一世英名，毁了！ 此时此刻，一名纯情男大悄悄的碎掉了。 而罪魁祸首听到脚步声远去，依旧没有坐起来，而是语气里带着歉意：“楚兄，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为何要掐我的腰！！！”楚姜临气急败坏。 好痛！ 真的好痛！ “嗯……”祁烨盯着面色潮红的楚姜临，他的双眼被自己蒙住，自然就认不出自己。 只是祁烨看到这样的楚姜临，内心总是在驱使着自己做一些坏事。 “楚兄，外面的人还在，你也知道那个司徒陌不是什么好人，若此次的戏不做全，叶某也不好交代。 在这种情况下谋生，总是要铤而走险的，楚兄就当帮叶某的忙，能不能再叫几声？” 楚姜临：还得寸进尺了是吧？ 楚姜临咬牙，绝不屈服。 哪知上头的话落下：“那叶某就当楚兄默认了，得罪了！” 啊？ 楚姜临，卒！ …… …… …… “听说了吗？三楼最里面的那个厢房，昨晚叫的可惨了。” “外面那么大的声音也掩盖不了？那个叶公子居然那么猛？” “可不是！听说半夜还换了好几次水呢！” “那有人看清楚那位叶公子的面容 吗？可真如传闻那般不堪入目？” “谁都没有看清，大清早天还没亮，那位叶公子就抱着那个姑娘离开了。” 一路往外走的林非，听到这些话差点没笑死。 楚姜临黑着脸往下走，一言不发。 他绝对不会承认那个声音是自己的！ 等他回去定要罚林非！ 见死不救！ 第97章 见承欢 说林非见死不救，也是有原因的。 谁家大好人站在外面偷听墙角就是不进来。 这还是大半夜楚姜临发现不对劲，去抓人。 哪知就看到林非恨不得把耳朵塞进来听的样子。 “楚哥，你别生气嘛！”看着楚姜临那张臭脸，林非觉得自己应该收敛点。 虽然自己昨晚真的寸进尺了点，但楚哥没向他求救，也就说明没有危险，所以林非才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而是选择了见机行事。 只是这个见机行事，好像让他楚哥牺牲了一点东西？！ 不过—— 林非想起昨晚的声音，还是好奇的问了句：“楚哥，那叶公子竟有如此癖好？” 上次匆匆一眼，林非让楚姜临别跟这个叶公子接近。 昨晚又经历那种事，林非定然知晓这位叶公子的身份不简单。 于是他还特意花了些银子打听到一点关于叶公子的消息。 得知叶公子的事，林非只觉得这世间竟有如此怪人。 而这怪人，居然对他楚哥有那样的癖好。 就算他楚哥女相还不错，但女子有的东西楚姜临定然是没有的。 所以林非还猜测叶公子早已知晓了楚姜临的身份。 只是林非不知道这位叶公子为何没有揭穿楚姜临，甚至还将这一出戏演到底。 一时弄不明白叶公子的行为，林非也不知道这位叶公子是敌是友。 “……” 楚姜临闻言，抬脚踹在了林非的屁股上，“没事别瞎问！” 林非一个踉跄，差点摔出了醉月楼。 这白天的醉月楼从外面看，非常安静。 退出这样的环境，林非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 他揉着屁股，快步跟上楚姜临：“楚哥，昨晚一事我定当保密，下次……下次我再也不这样做了。” “你还想下次？”楚姜临脚步顿住。 “不敢不敢！”林非说着，还往后退两步。 话落，他直接转身跑了。 主打一个口头拒绝但下次还敢！ 楚姜临：…… 好好好！ 一世英名毁于醉月楼。 楚姜临就算是有嘴也说不清。 站在原地的少年叹了一口气，跟上了林非。 …… 今日下午的春意楼，承欢公主终于看到了祁烨。 少年是光明正大的从宫里出来的，身边还带着侍从。 进春意楼的时候，很多人都下意识将目光望过去。 只见那名穿着白袍的少年，脚步轻快地往楼上走。 “那就是十一殿下啊？” 国都内，很少人会眼戴白纱。 “他来这里做什么？晦气！”有人不满说道。 又有人开口阻止那个不满的人：“毕竟是殿下，说话还是要小心点好，这几日那个燕国使者和承欢公主，可是来了我们祁国，到底是先皇后娘娘那国的人，如今的十一殿下，可是有人罩着的。” “那也改变不了他生来晦气的眼睛。” …… 楼下的对话，祁烨并不清楚。 他在一间厢房前停下，侧眸看了一眼侍从。 侍从低着头，将门打开，见祁烨进去，又利落的关上门，最后站在了门外。 承欢在厢房喝茶的时候，就听到了楼下的声音。 听到厢房的门被打开，她没动。 直到一抹白色身影入了她的视线。 女人抬起眸，视线落到走进来直接坐到她旁边的少年身上。 他是一点也不在意礼节。 看得让人眉头紧蹙。 “大胆！”剑锋出鞘，彩星抬着剑架在了祁烨脖子上。 少年的动作一顿，随后才抬眸望过去。 按身份来说，这承欢公主，祁烨还得叫她一声姐姐，以表尊重。 可眼前这个少年的行为，是根本没有把厢房内的女人放在眼里。 传闻中的小殿下，如今这样，倒是让彩星有点失望。 “不得无礼。”放下茶具的承欢公主，轻声提醒彩星。 可侍女并未放下剑。 而祁烨见此，露出笑容：“这位姐姐，你跟十一比起来谁更大胆呢？” 少年抬手，手指轻碰剑刃，血随着剑刃溢出，染红了那把剑。 彩星立刻收剑，她向后退了两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十一殿下，多有得罪。” 祁烨没有理会地上的人，他笑着望向承欢公主，“父皇这几日龙体欠佳，无法召见使团，得知承欢姐姐邀约本宫，便让本宫立刻出宫向承欢姐姐问好，只是十一不知，承欢姐姐的这位侍女，刚刚的行为是为何意？” 祁烨那张无害的脸，看起来像是在问今天天气为何这般好。 承欢盯着眼前的少年，眸光微变。 她揣摩着刚刚祁烨的那番话。 昭帝是知晓祁烨此次出宫见她的。 所以这次见面，也是陛下应允的。 他没有任何负担的出来，而如今的承欢，她在这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也要思虑好。 想着，承欢一脸歉意地说：“这侍女常年被本宫惯着，倒是惯出坏习惯来了，还望小殿下勿怪罪。不过此次小殿下是一人前来吗？” “皇子出宫，怎会不带随从？”说着，祁烨看了一眼门外。 “也是。”承欢给祁烨倒了一杯茶。 “这是本宫特意从燕国带过来的茶，虽比不上祁国的茶，但还是希望小殿下不嫌弃。” “十一出来并不是来喝茶的，比起喝茶，十一更想知道承欢姐姐为何要见十一？” 如此大胆的开门见山，且知晓外面有人在偷听。 承欢脸上的笑意，在祁烨说完这句话时，消失殆尽了。 “长宁公主乃是本宫的姑姑，亦是我燕国的公主，如今承欢代表燕国来此，自然是以家人的身份，来见见长宁姑姑的孩子。” 承欢盯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戴着白纱遮掩住异瞳，可他那张脸，还是像承欢记忆里的长宁公主。 而长宁公主，也是生来异瞳。 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却要因为这双异瞳，隐忍负重的活着。 说不心疼，是假的。 明明昭帝知晓十几年前的灾祸乃是天灾，可他偏偏和百姓一样默认是异瞳所致。 这样的一个皇帝，是没有心的。 或许对于一条流淌着他血液的生命，在昭帝面前只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 ps：长宁公主和燕国皇帝是兄妹关系，承欢公主是燕国皇帝还没有登基前生下来的孩子。 第98章 彩星的身份;承欢公主出嫁 承欢公主并没有问祁烨太多，顶多是关心了几句。 走之前还希望祁烨有时间去见见她。 祁烨口头上说好，可本身就不算自由的祁烨，做什么事都受到局限，自然是不可能见她的。 心知肚明的事情，说出来也不过是自我安慰。 彩星在祁烨辞别时，亲自将他送出了门。 少年走出门，抬手制止：“不必相送。” 话落，祁烨就看向门外等候的人：“走吧。”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彩星很快折返进屋关上门。 “你怎么看？”承欢见彩星回来，问了句。 彩星单膝跪地：“小殿下看起来有点难以堪大任。” “未必。”听到彩星的话，承欢轻笑。 “殿下这是何意？”彩星不懂。 十一殿下的品性看起来并不好，虽有点小聪明，可这些小聪明想要谋逆堪大任，简直不够格。 “忍辱负重的皇子，能在贤妃娘娘的庇佑下活到十四岁，最后凭借一己之力获取昭帝的青睐，这样的皇子，怎能小觑？ 你刚刚只看到了表面，却忘了这件事，真是一时冲动。 谁能在脖子上架着一把剑，还能面不改色？ 甚至还反将一军，你当真是小看了长宁姑姑的孩子。 你当年自废一只眼，以身入局就应该知道，你这条命已经给了长宁姑姑，长宁姑姑不在，那位小殿下就是你的主。而本宫不要你的眼，因为自始至终，你的目的和本宫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承欢盯着眼前的彩星，面无表情地说。 彩星恍然，她低下头：“彩星不敢忘，第一条命是长宁公主给的，第二条命是殿下看在长宁公主的面上救的，彩星此番任务，应奉小殿下为主，视死如归。” 彩星虽知道如此，可是祁烨的忍辱负重，当真只是他一个人吗？ 作为曾经长宁公主的侍女，她在死亡中逃脱，可她的其他同伴为了掩护她离开，全死在祁国的皇宫里。 她负伤拼命往燕国赶，想要将消息带回燕国，让陛下为长宁公主讨回公道。 可当她真正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场两国的合谋。 她被承欢公主所救，忍辱负重多年。 再次踏上这片国都，她又怕身在冷宫里的小殿下，是一个废皇子。 如今再听承欢公主所言，彩星的心里才燃起希望。 燕国皇权已腐败至深，若要拥护新主，只有谋逆一条路。 可燕国的结局只有两个。 要么灭亡和拥护新主登基。 所以燕国的结局是什么呢？ 若是后者，小殿下能堪此大任，虽千万人彩星亦往矣，誓死追随。 若是前者，那么她们同燕国一起陪葬。 “回去吧。”承欢轻叹一口气。 彩星站起来走上前扶住了承欢。 可承欢没动，她看向窗外。 街巷上的人，络绎不绝。 人人脸上都溢出笑容，带着幸福。 这是她理想的国家，可这个国的帝王，为了稳固自己的皇权，竟搭上了她姑姑的命。 他虽有功，可就无过吗？ “也不知这样的场景，还能持续多久……” 承欢迈步，同彩星离去。 她是自私的，她也同样可以罔顾人命，替长宁姑姑的孩子谋一个帝王之位。 她怪百姓对异瞳的偏见，怪他们见风使舵，怪这世间的皇权，怪自己生在皇家。 她的母亲曾是侍女，可偏偏有了帝王的血脉，从她出生起，所有人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嘲笑她。 只有长宁姑姑不嫌弃她的出身，甚至教她识字读书。 长宁姑姑说：这世间的人，对女子有太多偏见。可女子若是识字读书，又怎会比男子差？若以后我们真拘束在这后宫里，只谈儿女情长，只听他人闲言碎语，还不如以取悦自己而活。 承欢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 长宁姑姑你可否看到，你所说的有些不切实际。 以取悦自己而活的前提，是建立在淳善上。 他们利用你，算计你，最后再让你万劫不复，甚至连你的孩子都不放过。 所以，以取悦自己而活，简直是麻痹自己成为他人的傀儡。 而她承欢，不愿意成为他人的傀儡，不愿成为皇权腐败再侵蚀百姓的代罪羊。 她本无罪！ ＊＊ 昭帝是十日后召见了燕国使团，这时候已经八月初了，天气更加炎热。 燕国使团在宴会上，终于道出了此次南下的目的。 昭帝坐在万人之上的位置，沉默不语。 他虽可以纳妾，但人年纪大了，有时候也有心无力。 他讨厌后宫内的争宠，又对燕国的目的做了一定的保留。 最后果然不出所料，昭帝将九皇子推了出去。 承欢得知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意见。 对于她而言，未来的夫君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在她的父皇眼里，她不过是两国联姻的工具。 当她选择南下时，就知道命已经不是自己的。 …… 两国再次联姻，普天同庆。 八月中旬，承欢从楚府出嫁，于上次春意楼匆匆一眼，承欢又再次见到了楚姜临。 在锣鼓和唢呐的伴随中，一袭红装的承欢公主，拿着红色团扇，在侍女的搀扶下，往花轿上走。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小将军。 承欢闻声侧眸。 马蹄声在热闹中缓慢停下。 “殿下。” 落入承欢眼里的少年，穿着黑色衣袍，手持一把剑。 时间轮转，他还是没变，同承欢记忆中的一样，一样的意气风发。 凡尘有如此少年郎，应当遨游天地间。 拿着团扇的手紧紧捏着扇柄，承欢轻声问道：“小楚将军为何前来？” “臣奉旨前来护送九皇妃进宫。”楚姜临看着那抹红色身影，他双手交叠，身子微微欠下，答道。 承欢听此不再作答，而是提步上了花轿。 花轿在锣鼓和唢呐声缓慢被人抬起。 祁国城内的百姓站满了街道。 小将军骑着马，同花轿同行。 红帘被人撩起一角，里面的人轻声问：“小将军还在怪本宫吗？” “没有。”楚姜临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有，你怪本宫欺瞒你，耍你，让你出丑。” “既然殿下知晓，何必再问？”楚姜临看着前方。 永远对不上楚姜临视线的承欢，轻笑：“如此，本宫便死心了。” 帘子被人放下，无人看到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而下。 第99章 生辰之礼·玉佩;长寿面 相识前，他是人群中被人众星捧月的小将军。 遥远望着，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可偷偷从燕国出来的承欢得知他是祁国的那名小将军，便用弱女子的身份，利用他的善良，欺他，骗他，耍他。 如此恶劣行迹，给当事人留下了极为不好的印象。 而以她的手段，想要将一个男人拿下确实没有问题，更何况这名小将军还有点天真。 只是承欢自始至终都知道，楚姜临对她只有那种：在贫瘠土地上看到唯一一朵生长出的花朵，不由得让人停下想要呵护一下的惊叹。 绝无其他想法。 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 那个少年，是她这一生都只能远观的人。 花轿上的女人，微微瞌上眼睛。 从今日起，她唯一的悸动，将不复存在。 ＊＊ 楚姜临是在那天的宴会上，认出了承欢。 不过当时十一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便没再想，最后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只是楚姜临不知，今日他要护送这位承欢公主入宫。 异国高嫁，从此锁入深宫。 而她的命运，早已被判了死刑。 楚姜临最后是目送承欢公主入宫的，他走之前还命人送了一对耳坠。 说是给承欢公主的成婚之礼。 不过那个耳坠看起来有点寒酸，是个人都会觉得承欢公主不会戴的。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只是谁也不会想到，承欢公主离世的那天，兴高采烈地让侍女给她戴上了这对耳坠。 当然，这是后话。 …… 今日的月亮正圆，九皇子的寝宫也非常热闹。 只不过楚姜临没有参加。 使团的人今日都去了皇宫，楚府的下人也被楚姜临遣散了。 此时此刻的楚府里，只有少年一个人，提着几壶酒，坐在了楚府院子里的池塘边。 盯着水面上有纹路的月亮，楚姜临出了神。 “楚兄在想什么？”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楚姜临回过神来，身边便已经坐下一人。 那人的装扮，真是一点没变。 “叶兄怎么进来的？” “翻墙啊。”叶公子将自己带过来的酒，递到了楚姜临面前。 “借酒消愁，不如借叶某的酒？”浓郁的酒香，让楚姜临转了一下眼珠。 他伸手接过，轻嗅了一下。 “叶兄拿这么好的酒，就不怕我喝完吗？” “喝完我再酿，好歹还是有点家产的，楚兄总不能将叶某喝穷吧。”身侧之人轻笑。 楚姜临仰头喝了一口气，才道：“我每月就拿那点俸禄，叶兄可别将我的俸禄都拿酒骗走了。” 楚姜临说着，就从腰间掏了几个碎银，塞进了祁烨的手中。 他可不喜欢占反派的便宜。 不然以后怎么还得清啊？ 就算有春意楼在，那也不是他的啊。 “楚兄倒是一点也不想占叶某的便宜。这让叶某觉得，我们两人的关系，也没有那般亲切了。” 楚姜临：？ 不是？你没事吧？ 楚姜临又尝了一口酒，他盯着眼前这个反派，又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关系亲切啊？ 你以后都要杀我，我还跟你玩亲切游戏吗？ 难不成你当我是傻子吗？ 楚姜临无语，他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只是现在想来，反派又不会杀掉自己。 甚至还会利用自己登位。 而他接下来的行动，只能以身入局，助反派顺利登基即可。 也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了，楚姜临希望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 见楚姜临没回应自己，祁烨微微低下头，他从怀里拿出玉佩，轻声说道： “今日是八月十……”五。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破了。 “楚哥！” 脚步声有些急促，楚姜临闻声望过去。 身侧之人和他同步动作。 只见林非捧着一碗面，匆匆从厨房的方向跑来。 “楚哥！吃长寿面了！”林非小跑过来，将手中的那碗长寿面，放在了楚姜临面前。 楚姜临满目怔然地看向林非。 林非脸上沾染了烟灰，衣服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楚姜临瞬间了然。 今日是八月十五，他的生辰。 楚姜临本想一个人待在这小院里，安安静静的度过。 哪知还会有人记起他的生辰。 “楚兄，生辰之礼。”刚刚被打断话的祁烨，将手中的玉佩，立刻塞进了楚姜临的手中。 那枚白色玉佩，纹路和其他玉佩不一样。 借着月光，楚姜临也没有仔细打量。 这时，林非才注意到叶公子。 他一惊，不由开口：“叶公子怎么在这里？” 从那日醉月楼后，林非才知道楚姜临结交了这位叶公子。 他不清楚楚姜临为何要结交这位叶公子，但有几次林非单独遇见叶公子时，才觉得此人还不错。 但他还是保留了一些警惕。 而今日，林非知道是楚姜临的生辰，所以他这几天一直让春山教他怎么做长寿面。 虽说这长寿面是做出来了，可卖相却不是很好。 再看这叶公子，提几坛酒来，还送了楚姜临生辰之礼。 他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是特意过来给楚姜临庆生的。 只是这庆生，没有太多人。 林非怕楚姜临会想起伤心事。 毕竟今日也是楚夫人去世的日子。 “自然是过来给楚兄庆生的。”祁烨回答了林非的话，不过祁烨低下头看向那碗长寿面时，不由得嫌弃道：“林兄这长寿面，卖相有些不好啊。”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林非的不满，“叶公子送楚哥的生辰之礼只有一枚玉佩，还没有本公子亲手做的好。” 听到这话，祁烨本想反驳，哪知余光就瞥见坐在旁边的楚姜临，伸手端起了那碗长寿面。 少年拿着筷子，埋头吃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烫的，让他一直不停的落泪。 林非和祁烨的争执，立刻停了下来。 两人下意识望向了楚姜临。 少年低头认真的吃着那碗长寿面。 其实楚夫人离世那天，楚姜临守在楚夫人身边一晚。 丫鬟阿喜从厨房里端出来了一碗长寿面，递到了楚姜临面前。 阿喜当时对楚姜临说：“奴没见到楚夫人进过厨房，可刚刚奴去厨房给少爷准备吃食时，看到这碗长寿面。 今日是少爷的生辰，少爷赶紧吃了这碗长寿面吧，奴就说……奴就说，夫人没有忘记。” 夫人没有忘记，可夫人把位唯一的儿子，留在了人间。 那晚，楚姜临看着床上安眠的楚夫人，红着眼睛将那碗快要冷掉的长寿面吃掉。 是真的冷，四肢百骸的冷。 可今日的长寿面，却如此温热。 第100章 他的野心乃是国家统一 林非看到眼前此幕，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直到楚府门口突然传来两声狗叫，随后林非就听到谢将军的声音：“小将军在家吗？” 林非匆匆去开门，哪知道谢将军也提着吃食上了门。 “小林副将怎么也在？莫不是给小将军过生辰的？”谢将军看到林非时，也是一愣。 这时，云朵已经摇着尾巴窜了进来。 谢将军刚想进来，余光就瞥见外面又来了三个人。 是春山，阿喜和春桃。 三个人给楚姜临准备了以前爱吃的菜，本想着今晚少爷在府上，他们三个人给少爷好好庆生一下。 哪知刚过来就看到谢将军。 林非开门后，站在原地没有开口说话，他目光扫了谢将军等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院内的楚姜临身上。 少年还在埋头吃面，坐在少年身侧的男子，就安静地盯着楚姜临，沉默不语。 云朵跑过去蹭了蹭楚姜临的腿。 “不好意思。”吃完那碗面的楚姜临，抬手擦了眼睛。 以前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奶奶也给他做长寿面。 他每天都期待生辰，只是后面不再期待了。 他的生辰等不来奶奶，以后也等不来楚将军和楚夫人了。 坐在旁边的祁烨，微微垂下了眸。 “人之常情，楚兄不必这样。”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楚姜临盯着眼前的反派，不知在想些什么。 思绪被谢将军的声音打断，楚姜临连忙站了起来。 春山带着阿喜和春桃，在楚府里开宴。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楚姜临的生辰，只是谁也没有提及伤心事。 “这里没有外人，叶公子其实不用遮面的。”谢将军吃饭前，终于认识了这位叶公子，只是叶公子的这身装扮，坐在桌前让人觉得怪异。 而春山见到叶公子也很惊讶，不过很快，春山就和谢将军解释了一下。 谢将军了然，便没再问。 只是在桌上，谢将军向叶公子问了很多问题。 从家庭背景再到做什么，祁烨都一一答了。 最后还不忘说：“能结交小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此乃是叶某之幸。” 楚姜临：…… 谢谢你哦！ 谢将军听此，朗声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他直接在桌前说着楚姜临的糗事，这糗事里还带着林非。 二人组：…… 谢将军好生讨厌！ 他们是有眼看，也没耳听了。 “楚哥，你不觉得谢将军很吵吗？”林非凑到楚姜临旁边吐槽。 “该给他找个媳妇了。”楚姜临微微一笑。 谢将军还没娶妻生子呢。 “好主意！明天我就去给谢将军物色！”林非拍了一下大腿！ 两个人是小声密谋着，最后楚姜临夹了菜往谢将军嘴里塞，“谢将军，你尝尝这个，春山亲手炒得。春意楼新品。” 谢将军乐呵呵地吃着，也不再说话了，酒喝多后，楚姜临让春山找间客房给谢将军歇息下。 阿喜和春桃过去帮忙。 桌前又剩下了三人。 “早就听闻楚兄和林兄在战场上英勇无畏，不曾想还有这些趣事。”祁烨低低笑了。 谢将军说，刚开始的小将军和小林副将还不敢和大家一起洗澡，甚至小林副将还不会自己换衣服。 谢将军说了很多很多，不过只有楚姜临一个人适应得快。 楚姜临耳尖一红，他咳嗽两声，试图掩饰尴尬：“醉酒之人所言，不可信。” “可常言道，酒后吐真言。” 楚姜临：…… “是又怎么样！若是叶公子去，不也同我们这般？”林非轻哼一声。 “也是，叶某向两位将军赔罪。”祁烨说着，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叶某听说，有些小国还在征战，若是战火烧到了祁国，楚兄和林兄，岂不是又要上战场了？”祁烨轻声问。 楚姜临闷声嗯了一下。 确实是这样，若是战事再起，他们只能领兵出征。 “倘若国家统一，或许战事便不会这般频繁了。”祁烨道。 “叶公子，让国家统一前，也避免不了战争。不论是统一前还是统一后，受苦的只有百姓。”林非闻言，皱眉说道。 “可是国一日不统一，受苦的永远只有百姓。”祁烨反驳。 “那叶兄就一定认为，国家统一后，统领一国的帝王，会爱惜自己的子民吗？” “那楚兄认为，什么样的帝王才会爱惜自己的子民？”祁烨反问。 “帝王之下，是绵延万里江山；帝王之权，是骨忠拜明君；帝王之政，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楚某不敢揣测帝王之心，但要做一个好的君王，想要国家长此以往，定当勤勤恳恳，将民情放在眼里，将民心挂在心上。 统一国家，不为一己私欲，不为暴政开始。 叶兄的想法固然好，可没有一个这样的帝王，统一的意义又在哪里？” “楚兄这是觉得当今帝王不行？”祁烨捏着酒杯的手指，沿着杯沿轻轻摩擦着。 被反问，楚姜临突然顿住。 他看着祁烨，故作恼怒：“叶兄这是在套楚某的话，好向陛下告上一状吗？” “楚兄误会了，今日谈话，叶某不知。”帷帽下，传来男子的轻笑声。 林非的脸色难看。 这话要传进陛下耳里，他们估计就要掉脑袋了。 这叶公子怎么回事？ “楚兄今日所言，叶某定不会外传。不过叶某还是觉得，统一是目前最好的出路。 希望有朝一日，楚兄不会和叶某变成敌对。 若是未来，能创建一个像楚兄口中的帝国，又怎么不算是史记中的里程碑呢？” 楚姜临盯着祁烨不语。 他低眸，收敛住眼底的震惊。 现在他才明白，反派的野心远不止那个位置。 他要的，乃是国家统一！ 第101章 帝王之举可乎情理? 生辰之后，楚姜临发现自己能见到祁烨的机会少之又少。 国都内，他总能听到有人说：叶公子今日去了国公家。 叶公子今日参加了司徒大夫家中的宴会。 今日有人冲撞了叶公子的马车，叶公子发了很大的火。 啧。 反派还真挺忙的。 每个势力都雨露均沾一下，晚上又当回了他的小殿下。 要不是手拿剧本，楚姜临都要觉得这个叶公子和小殿下是两个人了。 八月二十五，楚姜临上早朝时，并未见到陛下。 公公宣了圣旨，众人才知晓陛下是生病了，让太子殿下代理上朝几日。 朝廷上议论纷纷，有大臣心中不安：“太子殿下，陛下昨日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卓太医怎么说？” 坐在侧座的太子祁舟，神情拿捏的让人看不出异样。 “父皇今日早起觉得龙体不适，卓太医已经把脉过，父皇休息几日便无碍，还多谢各位大臣的关心，这几日本宫代理朝政，若是有什么重大问题，告诉本宫即可。众爱卿，可有异议？” 太子代理朝政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以后他还会成为这祁国的帝王。 大臣们听到解释，这才放下心来。 前段日子和燕国再次和亲，前前后后有不少奏折都要给陛下批注，大臣们认为定是陛下过度劳累，所以龙体欠佳了。 “臣等，并无异议。”朝廷之上，百官朝拜。 夹在百官里的楚姜临，有模有样的学习着。 退朝时，太子殿下让楚姜临留下了。 “太子殿下？”楚姜临疑惑。 “本宫之前上朝，有见过几次叶公子，听闻小将军同叶公子最近很是相熟，不知小将军可知今日叶公子为何没来？” 没来啊。 他怎么知道！ 楚姜临无语，他回答：“这几日臣并未见过叶公子，不过叶公子是陛下身侧之人，做什么也应该只有陛下知晓。或许今日叶公子没来，是陛下交给他什么任务，抽不开身。” 太子闻言并未再问。 而是转移了话题，“小将军，其实今日本宫还有一事。” “殿下但讲无妨。” “祁国这些年来，陛下关心民情，为民造福祉，往小处讲，这是帝王之责，本性如此。往大处讲，这是一个明君之举，是为国的将来考虑。 在这种情况下，小将军可知父皇为何前几日答应燕国使者和亲一事？” 楚姜临微怔，他抬眸对上男子的视线，下意识跪了下去。 “陛下所举，定有思量，也定是为祁国考虑。”这太子殿下还真敢问啊。 你有本事问那个皇帝老儿啊。 问他干嘛。 楚姜临差点吓死了。 “是么？”太子皱眉，“祁国坐立于南，而燕国朝北，本宫听闻燕国近几年发展已经落入祁国，这样的国，不值得祁国效仿。若是要拉一把，按关系也确实需要。你可知这燕国，和十一殿下有莫大的关系？” 太子再次询问。 “十几年前的事情，整个祁国城皆知，臣怎不知燕国和小殿下之间的联系呢。 不过按照情理，陛下从未苛责过小殿下，甚至在贤妃娘娘离世后，还将小殿下过继给淑妃娘娘。 或许是陛下觉得亏欠小殿下，愧对先皇后才选择和亲一事。” 笑话！ 楚姜临说完内心呸呸呸了几声。 站在上帝视角的他，自然知晓根本不是因为这件事。 这皇帝怕是以前之事被人抖出来，他所精心建立的人设崩塌，在众人心中印象大跌了吧。 不过看到祁国百姓的生活，这样的帝王又做的不差。 他虽有罪，可也有功。 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对不起的人还是太多。 错就错在，陛下算计了无辜的生命。 对就对在，他执政多年，将百姓放在了心上。 这样的帝王，楚姜临不会站在任何人的角度上做出评判。 一切他都会遵循书中的结局。 他要尊重每个人设的结局。 pua自己以后，楚姜临才好受一些。 “若是如此，便好了。”太子轻叹一口气。 楚姜临也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可以退朝了。 可殿堂之上的人，却没有发话。 楚姜临跪的有点疼。 直到他再次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不知小将军可否收到前几日的燕国攻打其他小国的消息？” 楚姜临：？！！ 什么玩意？ 他没解锁该剧情！ 楚姜临下意识摇头：“并未。” “燕国虽国力没祁国强盛，可他们的将领却很多。以前燕国本和周边小国互相来往，秉持着和平共处的政策，只是这几日，燕国的士兵突然攻打周边小国，怕不是这燕国朝廷之上，发生了一些争执。 作为和亲国家，此战争一事，不知会不会牵连祁国。” “殿下无须担心。若是波及祁国，臣定当竭尽全力。” “本宫自然知晓小将军骁勇善战的实力，只是战争一旦开始，苦的只有百姓。况且，小将军刚回国都不过两月。”太子无奈地朝着楚姜临摆了摆手：“今日一事，是本宫思虑太重，本宫就不留小将军午宴了。” “臣告退。” 楚姜临嘴角一抽。 好家伙，太子殿下还想和他共进午宴。 他是沾了佛光吗？ 楚姜临提步淡定的转身离去，出了朝堂，他步伐加快，还不忘解锁剧情。 不解剧情不知道，一解吓一跳。 反派原来已经行动了。 怕不是这几日他又见过承欢公主了。 而陛下这病，更是出自反派的手笔。 能悄无声息又无法让人发觉的做好这件事，反派的手段还真是超乎楚姜临的意料。 再看面板上关于燕国攻打其他小国的剧情。 楚姜临就更加头疼了。 一个燕国帝王，竟然听信小人之言，认为其他小国看不上燕国，所以才一怒之下派人带兵攻打。 真是煞笔！ 你不灭亡谁灭亡？ 楚姜临沉着脸离开，并不知晓朝廷之上，太子殿下身边的温向烛正在为刚刚殿下和楚姜临的对话进行分析。 “向烛之言，以小将军的才智，定然也能知晓。不过父皇重病一事定不能让百官知晓，若是传出，怕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那位叶公子，可有消息了？” 第102章 探望;不如……今日楚兄听听? 说到这个叶公子。 朝廷之上，百官中肯定有对他不满的。 可没人知道他是谁。 像是凭空出来的。 说此人查无讯息，可他偏偏又深得陛下信任。 有人说可能是陛下培养的死士，可太子并未这般觉得。 这位叶公子给他的感觉，像是认识了很久。 他查过，可这位叶公子比他想象的更加不简单。 他有试图在父皇嘴里探口风，可父皇给他的话是：“一个干活的奴，无须担心。” 不担心？ 不可能！ 这叶公子和五皇子势力的人，走得很近，又和他的人走得很近。 像是在两方中来回观察。 而这件事，陛下自然知晓。 所以陛下又到底在想什么呢？ 难不成是想让两方势力得到平衡，让他们无法找到突破口吗？ 这看起来对太子本人，是有利的。 而祁舟怕就怕，有人会因为这件事渔翁得利。 “听说在家中，并未出户。”这位叶公子已经好几日未进过宫，太子问楚姜临，也是见楚姜临最近跟这位叶公子走得近。 不过陛下病重，这位叶公子可能还不知。 而太医为陛下检查，也确实是说陛下是龙体欠佳，休息几日便好了。 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问题。 “可能真的是本宫思虑过重了。”太子舒展开眉头，站了起来。 他边往回走边问：“最近十一在做什么？” “小殿下最近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苦读兵书，甚至还叫侍卫教他习剑，听说小殿下很有天赋，学什么都是一遍过，若是小殿下能勤能补拙，或许有一天也能同小将军一起上战场呢。”温向烛轻声说道。 “是嘛！若是如此，那便更好了。”祁舟一直很担心祁烨，听到这番话，他心里才有了这些安慰。 他希望小十一眼里能不要装着对过去的仇恨。 这岁月悠悠，总要为自己而活的。 …… …… …… “公子，最近有不少人上门拜访，奴都以公子身体抱恙推脱掉了。”城北的叶府内，男子正拿着竹简拜读。 听到眼前之人的话，他轻声嗯了一下，便没了下文。 属下见主子并没有下达什么命令，便退下了。 只是刚出门没多久，他又折返回来。 “公子，小将军来了。” “嗯？”男子抬眸，眼底有些惊讶。 “楚兄一个人来的？” “应该是。” “带楚兄过来。”祁烨说着，便准备戴起帷帽。 只是他动作一顿，想起来自己是身体抱恙才足不出户。 这又匆匆站起来，拿着帷帽往自己的屋内走，同时又脱掉自己外面的衣服，将床上的蚊帐放下，躺了上去。 动作一气呵成，倒是给下属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还杵在这里干嘛？”床上的男子，皱眉看着跟过来的属下。 “奴这就去请小将军。”属下立刻退下，往门外赶。 楚姜临下朝后，就换了一身衣服去了城北的府邸。 他敲了两下门，听到有人回应才说找叶公子。 那人匆匆去禀报，楚姜临等了好久，才等到了门开。 “小将军久等了，公子身体不适，听闻小将军来此，这才有了些力气，奴这就带小将军去见公子。” 眼前之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楚姜临扫了一眼，便跟着他往祁烨的屋内走。 这叶府看起来很大，只不过下人却很少。 走了一段路，楚姜临也没有见到其他下人，不由一问：“这府上没其他下人吗？” “公子喜静，不愿有太多人打扰，所以奴每隔半个月，就会找一些人来打扫一下。” 听到下人解释，楚姜临才了然。 不过习武的楚姜临，看一下身侧之人，就知道这名下人会武功。 他收回打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问：“你家公子除了和人打交道以外，都喜欢做些什么？” “公子一般喜欢待在这里看书。” “什么书？” “兵……兵书？”下人下意识回答， “哦，叶公子也喜欢看兵书啊。” “还有人也喜欢看吗？”属下抓住了关键字。 “宫里的那位小殿下也喜欢，倒是和叶公子有点像呢。”楚姜临在身侧之人看不到的地方，勾唇轻笑。 属下：………… 可不可能就是一个人呢？ “公子说，小将军是祁国的大英雄，和这样的人，结交朋友，定当要投其所好。只是公子对从商这一块，天赋更高些，而兵书……读起来却有些吃力，若是小将军不嫌弃奴的公子，能否给公子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 哈哈哈！ 臭反派，还想投其所好讨好我！ 老子因为你死，你就乐着吧！ 谁会知道自己结局，还巴巴的往剑刃上冲呢？ “那就多谢小将军了。”属下闻言，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带着楚姜临绕过了花坛，走到了一个院子里。 “公子在里面。”属下给楚姜临指了一个方向。 还没有进来，楚姜临就听到了咳嗽声。 他快步走去，敲了门才进来。 这屋内有着淡淡的檀木香，放在架子上的衣服，正被香薰熏着。 “咳咳！”蚊帐内，男子咳嗽声听得有些虚弱。 “楚……楚兄怎么有空来叶某家中？” “听闻叶兄几日未出现，楚某怕叶兄是遭遇了什么事，这才前来探望。” “楚兄有心了，夜里冷热不均，叶某睡姿不好，不小心惹了风寒。这不是怕传染出去，所以才在家中休养。”祁烨说着，还轻咳地坐起来。 看样子，还挺虚弱的。 “叶兄这般就不要起来了。”楚姜临说。 哪知蚊帐里面的身影却苦笑：“作为主人，哪有不接客的道理，楚兄若是不介意，可以先随便在府上逛逛，叶某随后就来。” 楚姜临对此只好说，“楚某只是看探望一下，若是叶兄不方便，那楚某就下次探访吧。” 说着，楚姜临就欲要离开，可蚊帐里的身影却似乎有些不愿：“既然楚兄都来了，何不留在府上逛逛呢，之前叶某说要教楚兄经商之道，到现在还没有兑现，今日叶某无事，不如……楚兄听听？” 第103章 为何喜?兵不厌诈，商不厌烦 “叶兄身体不适，还是不要接客了，楚某只是一个粗人，不在意这些东西的。”楚姜临下意识拒绝，哪知眼前之人回道： “楚兄不必推辞，叶某病了几天了，病情也有所好转，接客还是可以的。” 祁烨说着就将这府上楚姜临唯一看到的下人叫了过来。 他让人带楚姜临去书房，说自己随后就到。 没办法推辞的楚姜临，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祁烨的书房架上，放着不少书，还有汉白玉狮子，明玉白虎等摆件。 条案上放着砚墨，挂着毛笔，卷起来的纸筒整齐摆放在旁边。 风吹进书房时，挂在窗上的风铃清脆地响着。 楚姜临闻声走过去，抬手碰了一下那个风铃。 小巧的，倒是有趣。 在窗棂旁边还有一些绿植，从整体上看，这屋内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倒是让人觉得这间书房的主人，是一个对生活充满闲情雅致的人。 楚姜临扫了两眼，又再次走到了书架前。 兵书、从商、政论等书，几乎是按照分类放好。 楚姜临抬眸，就看到上面还有一些关于地域风情的书。 其中有一本是关于北方的。 这几年在北上生活的楚姜临，自然不用再看书中描述的北上景色。 只不过他想起那天的小酒馆里，祁烨向他提出的要求。 什么样的人，会向往北上那种风景呢。 明明是风雪在呼啸铺盖大地。 有些人裹着衣服还是被冻死了。 甚至还有人因为战争，最后倒在了雪地里，与白雪融为一体。 楚姜临愣神时，一只修长的手越过他的头，将那本书拿了下来。 “书上的风景，只能叶某独自想象，上次向楚兄问起，更是神往。不过楚兄在北方待了几年，应该不需要看这种书吧。”祁烨又恢复了往日一样的装扮。 楚姜临没揭穿他。 “北上的风景虽美，可也得扛得住风雪的煎熬，不过叶兄想见见，以后应该也会有很多机会的。”楚姜临轻声答道。 “……一个人看雪景多无趣，楚兄作为叶某的朋友，能不能陪叶某一起去看那北上雪呢？” “我么？”楚姜临蹙眉，目前他还要跟反派打好关系，最后再让他更好的利用自己，于是楚姜临回道：“若是以后有机会，定与叶兄一同前往。” 听到这话，帷帽下传来很低的笑声，祁烨又将书放回了原来的地方，他走到另一边，拿起了另一本书。 “楚兄就不问叶某为何喜欢北上雪吗？”他突然问一句，倒是让楚姜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也是啊。 反派的心思，他又应该怎么揣摩呢？ 一个如此聪明的人，应该是不希望任何人能揣摩到他的心思。 “叶兄不是说看惯了祁国城里的景，所以才对北上的雪景，很是向往吗？”楚姜临反问。 那人动作一顿，“或许是吧。” 模棱两可的话，好似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喜欢北上雪。 又不知是不是因为楚姜临问倒了他，让他有一瞬间茫然了。 “景色年年有，今年见不到，还有明年后年，还有很多以后，不急于一时的。” 见反派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楚姜临下意识宽慰道。 “那叶某倒是希望，能和楚兄一起。” 楚姜临看着眼前之人。 他相信不会有那一天的。 未来的反派，会成功谋权篡位登上帝王之位。 届时祁烨想去往哪里就去往哪里，但他的身边不会有一个叫楚姜临的人跟随。 因为这是他们命定的结局。 …… 少年仰头轻笑，他觉得自己这一世的最大谎言就是对祁烨说：“会的。” 祁烨听到这话，心情似乎有些愉快。 他在书架上找了一些从商的书，步伐稍快地走到楚姜临面前，将书放在了他的手中。 “这从商要讲究门路，首先就是对集市上百姓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进行筛选。 比如做胭脂水粉，女子绝大多数爱美，这就是一个不错的商机。 若是要挣得银两，就要想办法打入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以及小姐中，将胭脂水粉的好处用途散播出去，知道的人多了，买的人也就多了，那么挣得也就多了。” “一家独大，岂不是家家效仿？”楚姜临问。 “当然，楚兄的兵书上肯定有兵不厌诈这四字，可从商之人的经商之道中，也有一句叫：商不厌烦。 商机人人都会把握，若是怕家家效仿，那就只能另开途径，这就是商机无限，创意无限，成功自然也就无限。” 说起从商之路，眼前之人侃侃而谈。 这一谈，楚姜临本以为会枯燥无味。 哪知祁烨看出他的异样，于是又换了一种方式。 这倒是让昏昏欲睡的楚姜临来了点精神。 不过说得这般好，做起来又是另一种问题。 一时，楚姜临不得不佩服祁烨的头脑。 难怪能成为书中的主角，难怪能谋权篡位。 若是他从小就没有那样的遭遇，是不是会像林非那般无忧无虑的长大，就不会这样了。 可男子的成长只要一瞬间。 “楚兄这是在想什么？”书轻轻敲在了楚姜临的头上，回过神来的楚姜临，抬眸望了过去。 外面的阳光洒落进书房里的条案上，他趴在条案上看着少年愈发稳重的字体出了神，而站在他身侧的人，则手拿着书，语气里带着困惑。 “抱歉。”楚姜临双手撑着条案要站起来，可他不记得自己趴了多久，刚站起来脚突然发麻，身子软了一下。 祁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楚姜临的臂膀，轻声说了句：“小心。” “多谢叶兄。”这倒叫楚姜临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居然还在祁烨面前出丑了。 “楚兄刚刚出神了许久，是觉得枯燥无味么？”祁烨捏紧手中的书，轻声问道。 他眸中有些低落地盯着眼前之人。 楚兄那有点茫然的眼神，让他拿捏不准。 是不喜么？ 那下次向楚兄询问兵法好了。 楚兄应该会喜欢吧？ 就在祁烨想着，耳边响起了声音。 “不是。” 第104章 珍藏的画像;他的神明何时来? 楚姜临下意识开口，“是楚某觉得这从商之道也需要一定的头脑，想必叶兄在这条路上摸索过来，也是不易。” 他从将开始，若不是在前九十九个世界里打下了基础，还真没有那个实力领兵打仗。 而祁烨不同，主角光环加持，又因为身份原因，他不得不成长。 明明他才是令人心酸，令人心疼的孩子。 却要一个人，与这个世界抵抗。 弱肉强食的时代，没有人给他一个做选择的机会。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其实一路走过来，也就好了。楚兄不也是吗？”祁烨盯着眼前的少年，声音有些低沉。 从来没有人问他这一路走过来经历了什么。 他在黑暗中一路摸索过来，好像身侧之人，只会夸奖和试探他。 真诚的人，少之又少。 可偏偏楚姜临是一个例外。 他倒是希望楚姜临和那些人一样，可他偏偏就不是。 在心软和狠心中，祁烨总是在向心软低头。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可只有在楚姜临面前，他才能找回一点自我。 可他的自我到底是什么样的，祁烨有点分不清了…… 一路走来的这些年里，他总能想起那天楚兄在怪林家一事可能是因为他，可他偏偏要向楚姜临证明，证明此事与他无关，跟他的异瞳更没有关系。 找出真相，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很快了。 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了，谁也不能阻止他找到所有真相。 “那倒也是！”楚姜临听到祁烨的话，似乎想通了一般。 “今日还多谢叶兄的指点，到时候楚某再用叶兄提出的从商经验，运用到春意楼上，或许能事半功倍。只是时候也不早了，叶兄还并未大病初愈，所以还是早些休息，今日是楚某叨扰了。” “既是如此，叶某也不再挽留，等下次有机会，叶某还想向楚兄请教一下兵法，不知楚兄可有时间？”少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都已经这般可怜了，楚姜临又怎么好拒绝呢。 他道：“当然。” 只是话落，眼前之人的情绪并不高涨。 楚姜临并不清楚祁烨的情绪为何不稳定，但一想到他是反派，心情自然也是阴晴不定，他又突然能理解了。 还是赶紧走吧。 楚姜临跟祁烨做了辞别，叶府唯一的下人，将楚姜临送了出去。 待在书房里的祁烨，站在窗前看着那抹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将手中的书捏皱不成样子。 他的楚兄，还真是除了宫里的那位十一以外，对谁都好。 所以还是他不配吗？ 到底差在哪里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楚兄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可这样一个很好的人，为何不能再对十一好一点呢？ 凭什么呢？ 凭什么！ 褶皱的书，被戴着帷帽的男子，甩在了地上。 他才不喜欢经商之道，局势所迫，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他什么都不喜欢，他厌恶和那些人打交道，厌恶那些人的恶习，厌恶那些人将其他的生命视作草芥。 他厌恶这世上的人性，可他偏偏又看不懂人性。 他唯一想懂的人，却从不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 既然要的得不到，那他就自己重新创建一个。 他要创建一个他喜欢的国，喜欢的人，以及喜欢他的人。 他不会让母妃失望的。 想着，站在书房内的男子，就抬手摘掉了他头上的帷帽，他弯腰低声笑着，左手抬起，五指将眼睛上的白纱扯开，最后手敷在了脸上。 指尖张开下的那双异瞳，蓝色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极为妖冶。 像是周边所有艳丽的颜色都因为这只眼睛黯淡失色。 他拥有这世上最美的眼睛，可人人却厌恶这双眼睛，而他却携带这双眼睛一直活着。 书房中，笑声中带着癫狂，又带着痛苦。 男人笑着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条案前，他将叠放在一起的纸筒，抽了一个出来。 他跪在地上，将卷起来的纸筒平铺摊开。 上面，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少年。 那少年身着红配白的长袍，双手提着一把剑，墨发束起，随风而扬。 剑身出鞘，少年坚定的眼神宛如战场上的杀神。 “哈哈哈——”书房里的笑声愈发癫狂。 三年前，所有人都在责怪他，所有人都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他的身上。 他们拳打脚踢，辱骂声不断，他们断他指，笑声肆意地折磨他再到把他关起来， 可又有人曾想过他能卷土重来。 可他也没想过，会有人来救他。 事后，他怎么也找不到他的恩人。 他只能抱着一盒白纱祈祷那个人是楚姜临。 可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救他的人是楚姜临。 直到前几年楚姜临上了战场，打了一次又一次的胜仗消息回来，万人雀跃，甚至还有人特意将楚姜临的画像从战场上带回来，当时这幅画传遍了整个国都。 热闹了整整三个月。 甚至还传到了他的耳中。 他花了许多钱财，才得到这幅原画。 他看着画中的少年，紧张又害怕的找到了卓太医。 他问：“当年是不是这个少年将本宫带来的？” 卓太医年龄大了，多少有点记忆不好，可当年这幅画的少年长相太出众了，让人难以忘记。 因而卓太医在看到这幅画像上的少年，便一眼就认出了楚姜临。 那时候祁烨便知道了真相。 没人知道他知道这个消息时，有多开心。 至少作为当事人，祁烨开心了好些日子。 他想，他的楚兄从未怪过他。 而他，也要向楚兄证明所有的过错并不是因他而起。 …… 断指的右手，指腹轻轻在画像上摩擦，祁烨已经记不起来自己画了多少幅这样的画。 这画像里的楚姜临，还真是万民心中的盖世英雄，若是有人指染了这样的神明，会不会犯下大罪呢？ 他在想，这样被万民敬仰的神明，是否也能成为他生命中的盖世英雄。 楚姜临能救万民，是不是也能救他？ 泪水滴落在画像上，少年慌张地擦拭干净。 不对的，他所做的是滔天大罪，他怎能让神明与他一起坠落？ ps：前文就已经暗示过祁烨知道是阿临救的他，只是不是特别明显。 第105章 谋逆之心;比他会演 纸张再次被卷起，地上的人缓慢站起来。 外面的人匆匆走到书房外，低语：“公子，宫里那边传来消息，陛下病了。” 祁烨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原处，声腔中发出低低的笑。 “好戏，开始了呢！” …… …… …… 楚姜临从叶府出来，便赶忙去了军营。 天子这一病，虽然看不出什么倪端，但今天太子殿下所言，怕也是猜到了什么。 是啊，除了陛下和他以外，朝廷之上谁还能知道这位叶公子的身份。 不过此次陛下病重，朝廷必将开启一场内乱。 果不其然，五皇子在得知自己父皇病了，立刻去拜见。 奈何公公以陛下身体不适不方便召见而将五皇子拦在寝宫外。 这几日送进寝宫的吃食，也经过层层试毒，才能送进去。 而作为十一殿下的祁烨，倒是安分守己的在自己寝宫中抄起了经文。 吃了闭门羹的五皇子，一回来就听到这件事，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还真是会惺惺作态。” 说着，他将屋内能砸的东西都砸在地上，屋内的婢女吓得跪在地上。 “滚！都给本宫滚！”五皇子一脚踹在了一名婢女的身上。 婢女们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为了那一个不讨喜的皇子，把自己的仪态都丢了，就你这样，如何当得了这天下的帝王？”一道清冷平静的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五皇子动作一顿，下意识望过去：“母妃。” 穿着华丽的淑妃娘娘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女人有一双极为艳丽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让看到的人沦陷进她的陷阱。 五皇子高挺的鼻梁，和她如出一辙。 淑妃娘娘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喝着婢女泡好的茶。 她目光扫了一眼婢女。 只见婢女匆匆退下。 女人的视线最后落到男子身上，出声严厉：“还不跪下？” “母妃。”五皇子下意识跪下，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竟有些后怕。 “这些年来，母妃对你的教诲你都忘了？” “不……敢。” “不敢？”女人冷笑，“阿礼如今也会骗母妃了。” 女人嘴角压的很低。 她眸中泛着冷意，又透露着无奈。 眼前的男子，低下头不敢说话。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盯着眼前这位和那位帝王有几分相似的祁礼。 她以为十几年前自己能登上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可没有。 她算计了那么多人，帝王还是忌惮她以及她的家族。 明明是她助陛下稳固根基，却依旧得不到帝王的信任， 有一点风吹草动，那位帝王便坐不住了。 这男人的心，是多变的。 进了这深宫起，淑妃便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的命运仅仅局限在固定的思维里。 “母妃，儿臣谨记教诲，若不是那个十一狡猾，儿臣也不至于一直未抓住他的把柄。”五皇子还在挣扎。 “你还在推脱？”女人抬手轻拍了一下桌子，“一个不讨喜的皇子，怎能让你花心思在他身上，你的敌人，明明是……太子殿下。” 最后这四个字，淑妃娘娘咬低声音。 “是。” “等你登上那个位置，别说是祁烨了，就算你要其他人的命，都只要一句话。奈何你还是太急躁，简直愚蠢！”淑妃娘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五皇子不语。 印象里的母妃，对他十分严厉。 他有时候甚至不敢反驳眼前的女人。 哪怕上次被父皇惩罚，他都没在自己母妃的眼里看到任何情绪。 这点，他确实学不来。 “母妃教训的是。”五皇子放下姿态。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生死有命，母妃也帮不了你。 你的野心，只能是那个位置。 得此位，天下将以你为尊。 若不然，你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女人抬手用手指撑着太阳穴，她顿字缓慢说道。 地上的男子，眼底的震惊很快转为沉稳。 “如今你父皇病了……朝廷之上，由太子代理朝政，如此大的事情，太子殿下肯定忙不过来，同为皇子，理应相互帮衬，阿礼这段时间可要好好辅佐你的皇兄。”女人站了起来，她漫不经心说着。 五皇子几乎是话落便了然，他眸光中闪过一次欣喜，笑容更加邪佞：“儿臣定好好辅佐太子殿下！” …… 陛下病下的第二日，太子把持朝政，结果奏折堆积如山。 一些陈年旧事，更是摆了上去。 不用猜就知道是一些大臣故意刁难。 不过这些，祁舟只能接下。 而朝廷之上的议论，更是在百官争论中，吵得愈发不可开交。 楚姜临被迫卷入纷争中，他本想以告假的形式准备不来。 可太子却又一次找上了楚姜临。 话里话外是希望楚姜临能保持中立的态度。 没有强求楚姜临的站队，这点楚姜临还能接受。 只是，这告假一事，楚姜临根本没机会说出口。 下朝回去的路上，楚姜临碰到了祁烨。 是宫里的十一。 “十一殿下。”楚姜临行礼。 “楚兄！”少年的语气带着喜出望外。 他手中拿着吃食，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会在路上碰到楚姜临。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楚姜临随口问了一句。 “从九皇妃那里回来，皇嫂还给十一送了一些甜品，楚兄要尝尝吗？”祁烨举高吃食。 “多谢殿下美意，臣有些不喜甜品，不过春意楼出了新的甜品，下次有机会，臣给殿下带一盒来。”楚姜临缓慢说着。 “好呀好呀！楚兄对十一真好。”看着少年脸上的笑容，楚姜临抿唇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最后向祁烨辞别，祁烨送了他一小程。 这一程路，身边的少年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些东西，楚姜临应着，态度淡淡的。 最后祁烨停下，他盯着楚姜临，有些不开心地说：“楚兄还是和以前一样，令人无趣，走了。” 话落，少年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的楚姜临，盯着祁烨离去的背影，薄唇勾起。 还真是—— 比他会演！ 第106章 八卦;我们都知道小将军是处男;那现在呢? 回去后，楚姜临发现军营里的一些将士围在一起，也不知在八卦什么。 “干什么呢？”楚姜临走到他们后面，双手交叠抱在胸前。 八卦都不带他一起！ 可恶！ “小将军！”有人回头惊呼，随后又像做贼一样，凑到楚姜临旁边。 楚姜临被他们的行为给弄懵了。 “说话！我也想听！”楚姜临眼皮一跳，不过很快他就加入了八卦部队。 楚家军里，一般楚姜临和将士们都混成了兄弟，只是在严肃的时候，他们才会成为上级和下属的关系。 这时，有人指了指另一边，“小将军，我们觉得小林副将这半个月有点不对劲。” “就是就是！他居然还能遇到姑娘！不过小林副将确实有点姿色，但我听说那姑娘看不见，小林副将有点姿色也不够看啊！” “哦对了，听说那姑娘还是小将军请来的，莫不是小将军对那位姑娘有趣？” 楚姜临：…… “不对不对，要是这样不就乱套了吗？” “小林副将要横刀夺爱！” “不会吧，说不定也可能是小林副将以前留下的桃花债，你们没看到那个孩子都那么大了吗？” 楚姜临：…… 怎么越传越荒谬了呢？ “打住！我瞧瞧。”楚姜临抬手阻止他们说话，随即就看向其中一人指的地方。 那里，沈听正拿着小木剑在空气中舞来舞去，旁边的林非正指点着他。 站在林非不远处，还有一个丫鬟正撑着伞给自家小姐遮阳。 哦！ 楚姜临这几天倒是忙忘了。 只不过沈听来了军营，他不在，自然会找林非。 估计林非也知晓了是他的主意。 这倒是好。 不过，那位沈小姐…… 楚姜临收回目光，旁边的将士们还在小声八卦。 他轻笑，抬手轻拍了一人的肩膀：“哪里乱听的这些谣言？那位小姐可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小公子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你们小林副将，才没有桃花债呢！” “怎会？小将军以前和小林副将不是纨绔子弟吗？居然没有桃花债。” 楚姜临微笑，他抬手又捏着刚刚说话之人的耳朵：“洁身自好懂不懂？” “懂懂懂！小将军轻点！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处男！” “就是啊！小将军现如今可是整个国都里的绝大多数女子心中的丈夫人选，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哪家姑娘，若我是女子，定要对小将军死缠烂打，不死不休。” 楚姜临：…… 谢谢你哦！ 大可不必！ 楚姜临气笑了，他抬脚踹了刚刚说他是处男的士兵，“是不是闲了，要不今天也来训练一下吧。” 将士们统一往后一退，“谢将军，小将军又开始惨无人道了！” 还在训练新兵的谢将军闻声看过来：“快搓一顿！新兵想看！” “……”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切（暴）磋（揍）啊！ “小林副将，那里是在切磋吗？”沈听听到声音，在原地跳了两下。 林非在人群中看到楚姜临，基本上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刚回答沈听的话，沈听就迈着步伐小跑了过去。 “小将军好帅！小将军揍啊！小将军无敌！”沈听直接在现场化为楚姜临的小迷弟。 其他将士看着沈听，也是故意惹事：“小将军太帅了！今天晚上可以吃肉吗？” “小将军如此英勇，晚饭加肉肯定没问题！我都好久没吃肉了，小将军肯定会体恤我们的。” “小将军继续打他，一天不打他就皮痒！” “畜生啊——” 楚姜临：…… “小姐！要不要将少爷带回来？”丫鬟看着在人群里，十分激情的沈听，有些不忍直视。 “阿听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让他去吧。”女人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笑意。 丫鬟听着人群里的热闹声，不由叹了一口气，“小姐，奴听说燕国正在打仗，前段时间，燕国不是刚和祁国联姻吗？也不知会不会波及到我们祁国。” 这两日街上已经有人在传了，今天她们是送沈听来军营里，是小林副将说可以进去看看。 丫鬟也是无意间听到路过的将士们讨论，才得知此事。 捏着手中帕子的女子，咬着下唇，好一会才道：“应该不会。” 随后沈宜又说：“你且回家一趟，将我每个月存下来的月钱买些肉来。” “小姐这是……” “他们都是祁国的英雄，保护的都是百姓，我一个瞎子也用不了什么钱，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快去吧。” 丫鬟只好照做，她走之前还特意找了小林副将帮忙照看一下她家小姐。 军营里的人，这几天都认识了沈宜，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 甚至有人路过沈宜，见她走路不便，还会搀扶她一下。 不过一般搀扶沈宜的人，只会是林非。 “沈小姐怎么一人待在这里？”丫鬟走的匆忙，林非不放心便赶过来了。 沈宜在丫鬟走之前，坐到了一处阴凉的地方。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宜不免抬起了头。 明明她什么都看不见，可她却有点想看清眼前的少年。 “让她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了。这里很安全，林公子不必担心。”绝大多数时候，沈宜都是这样称呼林非的。 林非听到这话，他站在原地没有开口。 这里虽然安全，可身为女子更何况眼睛还不便。 再者经过上次夜里的事情，林非还是怕沈宜出事，所以他只好陪在这里，目光看向那边热闹的地方。 “这军营里的生活，林公子还习惯吗？”沈宜捏着手帕，轻声询问。 听到这话，林非看向了女子。 “还行，挺不错的。”在这里，他学到了真本事，还结交到了很多兄弟。 和以前那种奢靡的生活比起来，林非更喜欢军营里的生活。 “军营里太苦了，林公子怎么坚持下来了呢？”沈宜又问。 林非沉默了很久，沈宜觉得这句话可能有些唐突，她语气里带着歉意：“抱歉林公子，是我唐突了。” “没有。”林非回答：“军营里的苦，不及失去至亲的万分之一。想必沈小姐也听说过，以前林非不过是这国都仗着家世，生活奢靡的小纨绔，风评还不好。甚至当年林非，没有任何能力去救自己的亲人。” “那现在呢？” 第107章 夜里召见(全修) “现在？像个孤家寡人。”林非自嘲，他坐在离沈宜不远的地方，视线望着热闹处。 与热闹形成对比，少年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沈宜虽看不见，却能想象到。 “若是那场大火不是一场意外呢？”沈宜不知道自己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她声音有些颤抖。 闻声，林非看向了沈宜。 她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若是未失明，她应该不会整日郁郁寡欢吧？ 这段日子，林非听说了不少关于沈宜的事。 风吹过发梢，少年双手紧捏成拳：“如果不是意外，林某定为那一百三十五条人命讨回公道。” 沈宜微怔，她张口：“……好！” 楚家军今晚吃了沈小姐派人买来的肉，各个兴高采烈。 就差把小林副将给许配出去了。 一群人打趣林非，倒是没人再敢说楚姜临，怕又被拉出来狠狠揍一顿。 军营里热闹的声音，伴随着月亮高挂，逐渐销声匿迹。 月影遍地，桦树婆娑。 位居在祁国城中央的皇宫内，有一行宫女提着灯笼在一段高阔的长廊里疾步走着，绕过梁柱，便到了养心殿外。 还未走进去，就有宫女听到殿内低声咳嗽的声音。 整个养心殿内的丫鬟，都知道这几日陛下病了。 且身体极为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不少。 好几位皇子前来探望，都被太子殿下派人以陛下需要静养给遣回去了。 现在的养心殿内，烛火通明。 床纱内的身影，从龙榻上坐起，双手撑在床上。 王公公跪在旁边，“陛下，奴已经请了太医……” 话还未说完，陛下便抬手制止了公公。 “朕无碍，不必惊扰他人。”话落，龙塌上的人，轻叹一口气。 他今夜又做梦了。 “陛下可有哪里不适？” “近日太子代理朝政如何？”男子的声音有些憔悴，说话间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公公不敢隐瞒，他将这几日太子所做之事都井条有序地讲出来，甚至还提及了五皇子。 “阿礼近年来也算是安分了，既然他有心想帮兄长排忧解难，听朝政一事也就作罢。太子这些日处理的事件也不错，不过手段还有所顾忌，有阿礼在，刚好能磨砺太子的心智。”陛下说着，又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那日他突然病倒，虽说第二日转醒，但作为身体的主人，他自然知晓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好了。 心魔在这几日更是缠绕在身，让他睡不安稳。 “陛下圣明。”公公趴在地上，不敢多言。 陛下看了他一眼，“去把祁烨叫过来。” 公公听到那名字浑身一颤，他下意识回答：“陛下，已经子时了，说不定小殿下已经歇息了。” “把人叫过来。”陛下的脸色变得阴沉。 公公听闻，不敢再言，而是慌忙站起来让人去传祁烨。 …… 本准备歇下的祁烨，突然听到陛下召见，他慌乱地穿好衣服跟上了让人过来传话的小公公。 他动作看似笨拙，甚至还有些愚蠢。 这样的皇子，在宫里大多数公公眼里都是不屑的。 只是如今陛下还看得上这位皇子，他们也只能给他几分皇子的颜面。 “公公，父皇为何召见本宫？”走在路上的祁烨，还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公公提着灯笼，身子微微前倾地往前走。 听到祁烨的话，公公扫了他一眼，“小殿下，奴也不知。 不过陛下身体不适，等下莫要冲撞了陛下。” 要是真冲撞了，说不定他们的小命也不保了。 “多谢公公提醒。”没入黑暗中的少年，薄唇抿成一线。 走了好一会儿，祁烨才抵达养心殿。 他慌忙走进寝宫跪下：“儿臣拜见父皇。” 少年双手交叠，趴在地上，屋内极为安静。 须臾，咳嗽声响起，只见坐在龙榻上的人，抬手一挥，让养心殿其余人离开。 他有话要单独和祁烨讲。 公公们和丫鬟们不敢逗留，立刻退了出去。 这期间，地上的少年并未有任何动作。 直到一声叹息响起，“起来吧。” “谢父皇！”祁烨又慌乱地站起来。 “过来。”男人盯着祁烨那张脸，朝着他招手。 祁烨往前走了几步，那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陛下对此，并未有所态度，“这几个月派遣给阿烨的任务，朕都瞧了，当真是不错。不愧是朕的儿子，只不过朕听说，这几日你和小将军有交往？” 说着，陛下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祁烨又再次跪在了地上：“楚姜临并不知晓儿臣身份。” “朕自然知晓，可你为何跪？” “儿臣一跪，是怕父皇怪罪。”说着祁烨又低头叩拜，“这一拜，是谨记父皇对儿臣的信任，不敢有任何心思。” 闻言，陛下抬手扶起了祁烨。 “楚姜临这孩子性情豪爽，待人真诚，你能以那种身份和他所有往来，朕不怪你。 不过，此人十分聪慧，若是你的一些把柄落入他手，朕不一定能保你。” 说着，祁烨明显感觉到扶起他的那只手，用了一些力道。 这是警告。 若是祁烨敢有一点异心，陛下便会利用楚姜临，将祁烨整垮。 当真是好手段。 被白纱遮掩的眼睛，闪过一丝狠戾。 祁烨低头叩谢：“儿臣谨记父皇的忠告。” “退下吧。”陛下放开祁烨的手，祁烨收敛住情绪，转身准备离去。 哪知寝宫内，男人的声音很具有穿透力：“这些年来，你可有怪朕。” 祁烨脚步停住。 怪？ 不，他不怪。 他恨。 他恨这样的帝王，只把他当做一枚棋子。 他又转身跪在地上：“儿臣不怪！” “是不怪还是不敢？”陛下又问。 祁烨不答。 坐在龙榻上的昭帝，目光紧盯着地上的人，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女子的亲昵声和男子的山盟海誓还犹记在耳。 所有人的欢笑声和普天同庆的十里红妆。 好似是给这对人间佳偶的祝福。 祝福吗？ 他差点陷入了戏中，回过神来，他全身而退，等待他的是海啸风浪，不得安宁。 第108章 他侍奉的神明，怎么会杀掉他的信徒?(全修) 夜里的宫中，让祁烨觉得有些阴冷。 他的沉默不语，让龙榻上的昭帝十分不满。 最后昭帝阴沉的盯着那个像极了他的梦中冤魂，随即抬手将放在旁边的药碗砸在了祁烨的额头上：“废物！滚！” 鲜血溢出将祁烨视线中的一切染成红色。 他一声不吭的站起来，转身而去。 公公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声音，不由得将心捏紧。 下一秒，他就看到穿着白色衣袍的少年，迈着步子走了出来。 少年的紧抿着薄唇，白纱被鲜血染红，他单手抬起，指腹触碰到血迹。 在公公的眼里，少年闻了指腹上的血腥味，最后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很低的笑声回荡在公公的耳边，如恶魔低语。 公公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地下，奈何少年还是顿住脚步，看向了年年待在陛下身边的公公。 “王公公……”少年侧眸。 “小殿下！”王公公的声音有些颤抖。 “父皇心情不好，王公公可要小心照料着。” “是！小殿下请放心。”王公公弯腰。 “呵。”极低的笑从声腔中响起，最后又消散在空中。 最后王公公听着脚步声远去后，才松了一口气，他慌张地往陛下的寝宫里跑，本想向陛下告祁烨一状，奈何陛下已经歇息了。 王公公心里有苦，也不敢说。 他每次都觉得祁烨不对劲，可身边的其他人总觉得祁烨很正常。 这让王公公觉得自己是不是病了。 而离开养心殿的祁烨，抬手扯掉了眼睛上的白纱。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攥紧。 他嘴角勾出一抹狠戾的笑，那双异瞳在月光下显得极为孤傲，若是有人在黑暗中与他对视上，定会不寒而栗。 “父皇，天下，人臣……简直可笑！”少年冷笑低眸抬手，他盯着手中的那条白纱，笑得癫狂：“楚兄，你知道吗？竟有人敢用你来威胁本宫。” 他侍奉的神明，怎么会杀掉他的信徒？ …… 承欢在得知燕国已经在攻打其他小国时，便让彩星进行下一步动作。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只要找到契机让燕国攻打祁国，那么昭帝一定会派楚姜临出征。 而这前提是，祁烨能说服楚姜临，帮他夺权。 承欢在等，她在等祁烨的一个答复。 好在，祁烨并没有让承欢等太久。 “十一今日前来，是想好了吗？” “皇嫂就不怕失败吗？” “燕国的结局本宫认为早已注定了，若失败，这命本宫认，绝不牵连你。” 他是长宁姑姑唯一的血脉，承欢隐忍多年，也不会利用姑姑唯一的血脉。 事成，她奉他为王！ 事败，她甘愿飞蛾扑火！ 祁烨盯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她看起来高贵又清冷，干净的像清晨的雨露。 可这样的雨露，他却要利用她，将她滴落在泥土里。 “皇嫂这般做，值得吗？”祁烨走之前，又问了承欢一句。 “不值得。但为长宁姑姑，为燕国的黎民百姓，又勉强值得。”承欢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所以十一，燕国的结局，这次姐姐让你选。” 祁烨满目怔然，他盯着眼前的女人，竟感觉她好像猜透了自己的心思。 说着，承欢公主侧眸看向了彩星。 女人抬手摘掉头上的帷帽，单膝跪在祁烨面前，“彩星愿誓死追随殿下。” 祁烨看到彩星那双眼睛，眸光微闪。 承欢在送别祁烨时，说了一句：“若是十一想知道当年关于长宁公主的事，或许彩星知道。” 彩星是谁？ 在后来的日子里，十一才知道这位侍女曾在长宁身边侍奉过。 她自残一只眼睛，是要谨记当年之事，更是要昭帝能在看到她时，会想起当年的长宁公主。 多么可笑。 他的父皇还会记得他那位亡妻吗？ 会的吧。 他和母亲同样是异眼，你说昭帝会不会每次看到他那双眼睛，内心就会发出恐惧呢？ 应该会的，帝王最讨厌他这双眼睛了。 就连他本人都讨厌。 ＊＊ 昭帝自从生病后，就放权让太子殿下执政，五皇子再入朝廷，美其名曰地说，是帮太子殿下排忧解难。 太子一党皆知五皇子此次不简单，但到底还是皇子，无人敢直言。 更何况五皇子的身后是御史大夫。 九月份的楚姜临，经常被五皇子身边的人，邀请一聚。 为了在御史大夫面前探探口风，楚姜临也去了。 想不到任何办法扳倒司徒陌，楚姜临只觉得头疼，最后他想到的也只有反派。 若是陛下在短短时间内驾崩，太子应当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五皇子的野心也只能落空。 可有司徒陌这个因素在，太子想要登上那个位置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只要等时机成熟，司徒陌协助五皇子谋逆。 若谋逆成功，五皇子最后还会被反派拉下来。 若是谋逆不成，五皇子和司徒陌的野心自然被众人所知，等他再将林府当年一事昭告天下，最后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脏了林非的手。 一切，楚姜临只能等。 只是近日来，楚姜临发现反派很少找他，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有时候他在街上走着，察觉有人看他时，他望过去只能看到一辆简陋的马车，慢悠悠地远去。 若不是他动作快一步，可能都看不到有人慢慢放下了马车的窗帘。 “楚哥，你在看什么呢？”林非在摊位上买了稀罕的小玩意，沈听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后，沈宜正慢慢被丫鬟搀扶着。 被迫出来逛街的楚姜临，有些心不在焉。 “没……没什么。”楚姜临收回视线，继续走着。 而与他反向而行的马车内，男子紧攥着手，不知在隐忍着什么。 天气逐渐转凉了，他这些日子还总能梦见楚姜临。 梦里总是在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甚至梦见了楚姜临倒在一片血海中。 他不管怎么唤楚姜临，地上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祁烨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是梦，梦总是相反的。 他的楚兄，会平平安安的活着，还会同他去看北上雪。 只是，梦中的场景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让祁烨根本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第109章 愿，小将军得胜而归 ps ：昨天更新的两章全文修改了，（前几百字没动）在昨天和今天下午四点前看过的宝宝们，重新看一遍吧，么么！（感觉昨天写的有点崩，所以重写了一遍） ＊＊ 这是怎么了？ 祁烨盯着自己手中的纹路，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又掀开帘子，探头看了一眼马车后面的少年。 那少年长发束起，腰带系着黑色宽带，他单手持着一把剑，环抱在胸前。 不知身侧之人说了什么，少年侧眸一笑。 祁烨看着这样的画面，竟觉得有些不爽。 明明站在楚姜临身侧的人，也可以是他的。 他只是比林非少认识了楚姜临几年。 明明最开始同行的是三个人。 如今又变成了两个人。 祁烨默默地收回视线，他想： 活在阴冷黑暗的世界里，终究是向往一些有光的地方。 只是那束光，还不属于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贪恋呢？ 车轮碾压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有些难听，像冬日里的寒鸦无聊地叫了两声。 得知燕国向镇守在西北边境的祁国将士发起征战时，已是十月底了。 消息传回国都，昭帝日渐颓废的身体更是支撑不住，在众人面前吐了一口血。 百官吓得跪在大殿上。 其中跪在人群中的司徒陌，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陛下请保重龙体！”百官叩拜，声音穿透整个大殿。 坐在殿堂之上的昭帝，单手撑着龙椅，让传信之人接着说。 传信之人跪在地上，说话吞吞吐吐。 若是这样说下去，昭帝不得多吐几次血？ 楚姜临跪在人群中，翻了一个白眼。 “自燕国和祁国和亲后，燕国向祁国讨要了不少东西充盈国库，甚至……燕国还借着祁国的势力，对各个小国进行打压。 很多百姓都在传，祁国助纣为虐。只不过谣言中，不知是谁先挑起纷乱。 甚至前段时间燕国的丞相死在了家中。 有人说是祁国派人刺杀了燕国的丞相，甚至现场还有一半属于祁国的令牌！燕国的帝王觉得是祁国不信守承诺，便听信群臣所言，攻打了离燕国最近的边境将士们。” 那人顶着压力，终于将话全部讲了出来。 “简直荒谬！”昭帝抬手拍在椅子上，龙颜大怒。 百官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现如今战场如何了？”太子殿下问。 “常年镇守在西北的常胜将军，对此事毫无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我方损失惨重！” “燕国可派人过来谈和？”太子又问。 “不曾，燕国除了攻打，并没有表明任何态度。臣……臣在那些谣言中，听说燕国想独占天下！” “燕国竟有如此野心！岂有此理！他们派人来和亲，我祁国若不是顾忌十几年前之事，怎会同意和亲一事，不曾想几个月过去，他们竟倒打一耙！” 有大臣站出来直言不讳。 “还请陛下不要再顾念情分！” “还请陛下立刻派人支援常胜将军！” 就在各个大臣发出言论时，司徒陌走了出来。 “陛下，燕国狼子野心，臣以为和亲根本填不满燕国的胃口，与其一再让步，不如我们主动发起进攻，将燕国吞并，以此来壮大我祁国！” 大殿上刚刚还争论的声音，在听到御史大夫这番话，哗然而止。 “燕国兵力强盛，若是要吞并燕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这对我祁国也有很大的损失！且不说刺杀燕国丞相一事是谁所为，若祁国想要吞并燕国，岂不是坐实此事？还请陛下三思啊！”崔丞相走上前跪下。 这其中的缘由，还没有搞清楚，再者燕国的丞相死在家中，甚至证据还指向祁国。 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就直接攻打燕国，岂不是就是证实燕国丞相一死，是祁国所为吗？ 人群中的楚姜临，还是比较赞同崔丞相的。 只不过要推动剧情，他肯定不能站在崔丞相的立场。 这时，五皇子直言：“父皇，儿臣认为燕国的人已经认定刺杀燕国丞相一事是祁国所为，甚至让我祁国边境将士损失惨重，此仇不报，难抵百姓和将士们的心头之恨。” “臣附议！”只见，戴着帷帽的男子突然站起来，走上前说话。 昭帝的视线落到祁烨身上，竟有些惊讶。 “叶爱卿也是这般认为？” “臣认为盘踞在北上的燕国，朝廷内部腐败，帝王昏庸无能，近些年来燕国百姓民不聊生，长此以往苦的只有那些百姓，祁国仁爱，陛下爱民如子，若是吞并燕国，或许能解救燕国百姓于水火之中。”叶公子在朝廷上的发言，让不少人看向他。 吞并一事，事关重大，岂是口中说的那般简单？ 太子站在殿上，不言。 这时陛下将目光放在了楚姜临的身上。 “小楚将军？” 来了来了！ 少年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他走到前面，弯腰说道：“臣，任凭陛下差遣。” 他说此话，是在告诉昭帝他只服从命令。 陛下这时又看向太子，太子顶着压力说道：“若是和燕国打仗和解，损耗的是兵力，最后各国也是撕破脸面，若是吞并燕国，儿臣认为也不是不可取。” 不管是哪一方面，战争都不可避免，血都要流。 起先苦的还是百姓。 若是吞并燕国，燕国的百姓能接受他们的新帝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可能会留下隐患。 只不过祁舟了解眼前的父皇。 或许他的父皇早已有了抉择，只是想征求一下各位大臣的意见。 若是意见不同，他可能还会斟酌一下，若是意见一致，他便不会再过多犹豫。 果然，等祁舟说完，陛下就已经有了决定。 昭帝靠在龙椅上，深吸一口气。 百官缄默，大殿之上安静的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昭帝看向楚姜临，语气里透露着严肃，更是带上了期许重任：“小将军回来半年不到，是朕给你太多压力了，只是这次，局势所迫。祁国将军虽多，但朕只相信你——楚姜临。” 楚姜临三个字回荡在大殿内。 百官叩拜：“愿，小将军得胜而归！” 第110章 谁会先死!?本宫就待在这里;为大局而留下 少年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如雷贯耳：“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此番凶险，阿临务必小心。” “臣遵旨！” 走了过程，下朝的楚姜临感觉整个人都颓废了。 好好好，他一个npc角色任务居然这么多。 吞并燕国，按照书中速度，他定能赶在祁烨谋逆前回来。 想着，楚姜临倒是没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楚兄是在想什么，叶某唤你竟没听见。”祁烨小跑到了楚姜临身边。 “只是觉得此行，不知何日才能回来，有些惆怅罢了。” “确实如此，不过还请小将军务必保护好自己。只是此行，叶某不能同小将军一起前往。” “待我凯旋之日，还请叶兄好酒备上迎接。”楚姜临苦笑。 说不定是送别酒。 “定会。”祁烨盯着楚姜临，认真说道。 只是待楚兄回来之际，不会再有叶公子这个人了。 也不知…… 祁烨欲言又止，见楚姜临要走，他又喊住他：“楚兄，若是……叶某说的是若是。” “若是什么？”楚姜临看向祁烨。 “若是……”对上楚姜临的视线，祁烨竟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若是楚兄发现我骗了你，会怎么办？ 他，不敢说了。 甚至向后退了一步，朝着楚姜临礼拜：“若是小将军回来未曾见到叶某，还请小将军去城北那座府邸上的花坛处，将埋藏在那里的酒，都挖出来。” 楚姜临微愣，他竟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询问。 见楚姜临惊讶，祁烨轻笑：“那些酒，本来也没有名字的，若是楚兄有雅致，届时也能给它们取上。” “你不来吗？”楚姜临还是问了出来。 “来！肯定来。”只不过可能不会以叶公子的身份。 他也是利用过楚兄的善良，博取楚姜临的同情。 他怎敢说出实情。 只是这次北上征伐，他会以另一个身份与楚兄再次相遇，以楚兄讨厌的身份。 “那，下次再见！”楚姜临行礼告辞。 看着远去的身影，祁烨最后绕开所有人的视线，换了一身装扮去找了昭帝。 太子殿下也在。 听到祁烨的请求，祁舟眉头一拧，昭帝更是严肃地盯着祁烨。 “你也要去？”好久，寝宫内才听到昭帝的声音。 “父皇，儿臣这些年来苦读兵书，就是希望能成为像小将军一样的人。还请父皇允许，让十一同小将军一同北上。” 昭帝盯着趴在地上的少年，沉默不语。 旁边的祁舟，不太允许祁烨这般冒险。 “父皇，此次吞并燕国极为凶险，十一同小将军前往，若是出现意外怎么办，还请父皇三思。” 昭帝听到太子的话，依旧没有表明态度。 他看着地上的少年，斟酌许久才道：“你可知，朕吞并的是燕国。” “儿臣是祁国人。”祁烨答。 “那便去吧。”死在那里更好。 昭帝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叶公子这个身份已经利用的差不多了，他倒是在想怎么处置祁烨，没想到祁烨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若是死在了战争里，十几年前的事便可以随着燕国覆灭而永久埋葬起来。 而他作为天子，不愧对任何人。 只是有些人，该死。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祁烨叩拜。 “父皇——”祁舟听到陛下所言，大为惊讶。 “朕愧对十一，怎能不满足十一的心愿，只是此番前去，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装作一个父亲，他倒是将话说得极美。 就连祁烨本人都差点信了。 可他又怎么不懂帝王心思？ 他应该巴不得让自己死在北方。 只是谁会先死呢？ 还真是拭目以待啊。 祁烨退下后，昭帝又咳嗽了起来。 这几个月来，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太医找不出任何病因，这病就无处可医了。 祁舟轻轻顺了一下昭帝的背，整个人欲言又止。 昭帝仿佛看出来祁舟的心思，他问：“你是不是在想，朕为何会答应十一北上？” “父皇可否为儿臣解惑？” “若要坐上那个位置，只能心狠。若要固权，必须算计人心。祁舟，这点你还是太仁慈了。” “父皇教训的是。”听出昭帝的言外之意，祁舟不敢再多言。 只是他一想到那个孩子，又尽是无奈。 身在皇家，命运只能如此，是吗？ ＊＊ 承欢在得知楚姜临不日后要派兵前往战场时，并不惊讶。 只是她没想到百官竟一致认为吞并燕国是最好的打算。 那么，祁烨又是怎么想的？ 承欢拿捏不准。 若是让祁烨去燕国称王，楚姜临则会被视为叛国。 若是吞并，那么以后再也没有燕国。 “殿下，十一殿下此次也会和小将军一同前往。”彩星答道。 “这一切你做的很好，不过接下来，你要贴身保护好祁烨。” “那殿下你呢？” “本宫么？不管战场上的结局如何，本宫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了。”女人轻笑，她那个样子早已将生死看淡了。 彩星红了眼，她跪在了女人面前：“殿下大义！” 承欢摆了摆手，“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彩星起身往外走，只是刚走没几步她又回头。 “你怎么还不走？” “奴再看看殿下。”这一走，彩星知道很可能是永别。 “本宫就好好的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她好似在告诉彩星，不管她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会在这里。 是的。 她最后只待在了这里。 彩星跪下，她朝着女人的方向磕了三次头，泪水滴落在地上，形成水圈。 最后她起身抹掉眼泪转身离去。 …… 林非在得知即将前往支援常胜将军时，一脸惊讶。 谢将军更是如此，他还不放心地问：“当真如此？” “是。”楚姜临点头回答，他盯着谢将军，语气严肃：“只是这次，还请谢叔镇守祁国。” “为何？” “以防万一。” “小将军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陛下身体愈发不好，阿临不知何日而归，若是朝廷内乱，阿临恐难以在前线持久征战。 谢叔也应该知道，朝廷分两派势力，只要他们不动，谢叔就按兵不动，还请谢叔，为大局而留下！” 第111章 少年一改曾经，可归来仍是少年;沈宜愿意 听到楚姜临的话，谢贺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抬手拍了拍楚姜临的肩膀，“小将军此次非去不可吗？” “必须是我。”也只能是他。 谢将军闻言，朝着楚姜临抱拳：“此番远征，路途遥远，谢某在国都等候小将军得胜归来。” “定会！”少年抱拳，眼神坚定。 很快，小将军要带兵出征的消息在国都内传开。 百姓议论纷纷。 沈宜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正是楚姜临带兵整装出发的那天。 她从木椅上跌坐下来，动作有些慌乱。 丫鬟赶忙将少女扶起。 沈宜紧捏着丫鬟的手，“带我回屋，快点。” 丫鬟不敢迟疑，她立刻带着自家小姐往屋内走。 听着自家小姐的话，她在暗格里找到了一个盒子。 上面没有灰尘，被人擦拭的很干净。 沈宜双手放在空中，丫鬟立刻把盒子递到了沈宜的手中。 “去城门处，能赶上小林副将他们吗？”沈宜的身子有些颤抖。 “小姐，小将军他们还在路上，我们坐马车应该能赶得上的。” “快带我去。”沈宜紧抱着怀里的盒子，她很紧张，甚至下台阶时，差点摔倒。 “小姐……” “快点。”沈宜催促。 她怕赶不上，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丫鬟不敢迟疑，立刻扶着少女快步往外走。 扶着少女上车，结果丫鬟就看到有个小身影爬了上去。 “小少爷。”丫鬟惊呼。 “阿听要陪姐姐。”沈听坐到沈宜身侧，认真说道。 丫鬟见沈宜没开口，只好赶忙上车，让车夫赶紧去城门处。 大街小巷，又再次挤满了人。 所有将士在路上跟亲人离别。 离别这个词，在哭声中被渲染。 此次任务紧急，他们根本没有好好告别。 坐在马背上的林非，不知往后看了多少眼。 他还没有查到证据，就又要离城了，也不知何时归。 少年满脸惆怅，直到人群中有人喊了小林副将。 起先，声音有点小。 直到那声音夹着一道稚嫩的声音。 林非下意识侧头，就看到一位丫鬟在朝着他挥手，而那丫鬟的身侧，还站着一名少女。 沈听挤进人群，朝着林非喊了声：“师父！” 林非惊讶，随后下马。 “怎么了？”他走过去低眸询问沈听。 这几个月都是他教沈听剑术，后来沈听拜了他为师父。 他和沈宜的关系，也日渐好了不少。 像是朋友，但又不敢戳破一层即将捅破的关系。 “姐姐找师父！”沈听说着，就牵起了沈听的手，将林非往沈宜那边带。 丫鬟带着沈宜找到了比较偏的地方，旁边有棵大树。 少年看着沈宜，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沈宜低声让丫鬟带沈听去一边玩，她说她有些话要单独同林非讲。 丫鬟连忙应声，随即牵着沈听去了旁边。 沈听有些茫然地跟着丫鬟姐姐离开，他边走边问：“姐姐是不是要向师父表达心意啦？那师父以后会不会变成阿听的姐夫啊。” 丫鬟听此，不免捂嘴轻笑：“说不定少爷说的会成真哦。” 听着对话声音远去，沈宜抬手在空中找了找少年的地方。 林非下意识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小姐？” 沈宜下意识缩手，可少年没放开他。 沈宜动作一顿，她没挣扎。 她声音有些颤抖地问：“林公子可知何日归？” “此行未知，林某不知。”说着，林非松开了沈宜的手，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 他有些无能为力，战场凶险，他不知自己此行能不能凯旋。 能感觉眼前的少年向后退了一步，沈宜将那只被林非抓过的手，放在了另一只手紧抱在怀里的盒子上。 再三犹豫，她将盒子递了过去。 “林公子，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沈宜说完这句话，紧抿着唇。 林非疑惑。 见眼前的少年没有动静，沈宜再道：“林公子接近我，不就是为了十几年前的事吗？如今我将你想要的东西给你，为何不接？” 沈宜自始至终觉得这世上没有命中注定的缘分。 如果有，那一定是被人精心设计过。 “不接。”林非盯着少女那双空洞的眼睛，认真说道。 沈宜快要崩溃的情绪，在听到这两个字后，整个人陷入了茫然。 “林某从未故意接近沈小姐。如果有，那一定是第一次在河边见到沈小姐时，被沈小姐蛊惑到了心。”少年盯着沈宜那张脸。 那天的河边，他感觉他的命定之人是特意在那里等他的。 他本不愿说出自己的心意，因为他怕会给沈宜带去困扰，但又怕不解释，被她误会。 而他在说出这句话时，耳尖微红。 只是眼前的少女并不知晓。 沈宜张了张口，竟不知该怎么说话。 “我已经知晓凶手是谁，只是还没有任何证据，此次任务紧急，甚至是出乎意料。但林某曾对沈小姐说过，一百三十五个冤魂，林非定为他们讨回公道，绝不食言！” 沈宜颤抖着双手，将盒子又抱在了怀里，她轻声说：“你斗不过他们的。” 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就算她不知道幕后真凶是谁，但敢将林府上下烧个精光的人，绝对不简单。 一个军营里的小副将，又怎么斗得过么？ 她的这些只能算是证词，并不能为曾经那场大火翻案。 明明他们都知道结果，却还是想要拼死一搏，最后飞蛾扑火。 听到这话，林非抬手抹去少女的眼泪，他故作安慰道：“不用担心，等我这次上了战场，赚个大一点功勋回来，说不定回来就能封侯或者封王了。” 沈宜被林非的话给逗笑了，她声音带着哭腔，“你倒是会想。” “是的，林某还想求娶一人，不知沈小姐可否愿意呢？”林非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 曾经他说，他想娶一个像楚夫人那样的女子。 如今，这样的女子就在他的眼前。 他还是曾经的林非，只是心智在磨砺中逐渐变得成熟。 少年一改曾经，可归来仍是少年。 沈宜震惊地抬头，她虽看不见林非，可这些日子，她的心早已为少年怦然，只是她如今这般，真的会有人看上她吗？ “你……” “林非自知如今身份，还配不上尚书家的小姐，待到林非凯旋领了功勋后，再上门提亲。若沈小姐不愿，林某也不会过多纠缠。” “我愿！” “沈宜愿意！” 第112章 楚家人最后的归宿;好似脱离了剧情? 沈宜的话在吵闹声中，传进了林非的耳中。 少年欣喜。 他刚想说话，不远处有人喊了他：“小林副将，要走了！” 林非闻言，有些不舍。 他对沈宜轻声说道：“沈小姐……那，下次见。”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是那些话已经没时间说出口了。 “沈宜在国都静等小林将军凯旋。”沈宜抬手，她靠着感觉将手抚摸上了少年的脸，最后又不舍的放下。 她记忆里的稚嫩少年，再也不是蛮横冲撞的小子了。 曾经的花天酒地对他而言，早已变成了一身战甲披身，征战四方的大英雄。 脚步声在耳边远去，沈宜在喧闹的人群中，朝着远去的身影缓慢行了一个礼。 她的少年，应当乘风扶摇而上，揽心衔月逐日光。 ＊＊ 春山，阿喜和春桃给军队添了很多吃食。 他们哭着站在人群中，同其他百姓一起在送别整个军队。 走在最前面的红衣少年郎，一直抬手向百姓告别，只是他并未在人群中看到那个戴着帷帽的公子。 在楚姜临收回目光前，他朝着春山他们挥了挥手：“回去吧，照顾好云朵。” 春山抱着云朵还往前跑，他话里还带着不舍和叮嘱：“少爷，你和林公子少喝点酒，多吃点饭，等少爷和林公子回来，春山定将这国都最好的酒给你们买回来。” 春山哭腔着说了很多很多，他还叮嘱了林非。 只是人群中的声音太多了，他的话淹没在人海中。 军队最前面的少年，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而他的步伐也有些无力的停下。 人人都说，此次燕国和祁国撕破了脸面。 陛下派小将军此次出征，一是为了支援镇守西北的常胜将军，二是为了吞并燕国。 只是这样的重任，陛下为何交托给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难不成，只因为他姓楚吗？ 是啊。 楚家世代为将，唯一的血脉也要担下重任。 楚家的人，生来就是天生的将领。 于祁国而言，楚家人是镇国之将，楚家屹立于南下而不倒。 于帝王而言，楚家人是征伐最好的一柄剑，剑一出鞘，威震四方。 于百姓而言，楚家人是他们的守护神，守护一方净土的战神。 只是将军冢里，埋葬了许多楚家的将军。 那是楚家世代人最后的归宿。 只是帝王，就连楚家唯一的血脉都不放过，只因他姓楚。 楚家受着百姓的爱戴，受着陛下的圣宠，这是楚家存在的意义，这是小将军生来的职责。 可，楚姜临只是春山的少爷。 在众多人的期许中，春山只希望他的少爷能像夫人所想：好好长大好好生活，最后寿终正寝。 同楚姜临年龄相仿的少年，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 少爷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下人，他们相处的方式更像是家人。 他双手合十，对着蓝天虔诚的祈祷。 这次，少爷和林公子也要平安回来的…… 军队出了城门，走了五里路，走在最前面的红衣少年郎突然拉了缰绳，停了下来。 “十一殿下？”身侧之人惊呼。 前方，有个站在一匹黑色马旁的少年，在听到声音转头看了过去。 “楚兄！林哥！”穿着便服的祁烨，抬手朝着最前面的两个人挥手。 楚姜临眉头紧锁。 他盯着祁烨，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解锁的剧情里，并未提到祁烨会同他们一行。 可如今，这是为何？ 他五十个善意值白花了？ “十一殿下为何会在这里？”楚姜临询问。 同祁烨随行的还有三名侍卫，其中一人戴着帷帽，看那身形，像个女人。 “本宫向父皇请命，同小将军一起前往战场。” “胡闹！”楚姜临旁边的林非，听到这话，也有些不满。 战场凶险，一个手无寸铁的皇子，怎敢向陛下提出这样的要求。 祁烨旁边的一名侍卫，听到林非的话，走上前：“不得对殿下无礼。” 对此，楚姜临沉默不语。 旁边的祁烨，抬手轻挥了一下。 他似乎有点不满侍卫对林非这样的态度。 随后他认真说道：“此番前行，本宫定不会拖大家的后腿，也请小将军和林副将不必管本宫。” 楚姜临盯着祁烨，他本想从他的神情中，看看他此次的目的是什么。 可楚姜临怎么都看不出来。 所以，剧情偏离了？ 他不应该好好在家里卧薪尝胆吗？ 来这里玩什么？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要经常见到祁烨，楚姜临的心情便极为复杂。 他真的很想问问，好好的叶公子和殿下不当，为何非要来这里？ 只是到嘴的话，在看到祁烨那张无辜的脸，都化为了：“十一殿下执意如此，臣也不会阻拦，只是路途艰辛，殿下承受不了，可以即刻返程。 再者，军队纪律严明，从上至下，一视同仁，如果殿下吃不惯睡不惯，也可立即返回。”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想劝退祁烨。 甚至还暗示祁烨：丑话都说在前头了，若是殿下拖了后腿，他也不会管的。 可是这些对于从小就遭遇不好的祁烨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他也听出了楚姜临的言外之意。 少年浅浅一笑，性格看似开朗：“楚兄放心，十一不会影响整个军队的。” 楚姜临没回祁烨，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军队，随后又骑着马往前走。 他们要赶路，一刻也不能耽误。 见楚姜临的态度如此冷淡，祁烨也不在意。 他赶忙将停靠在路边的马绳给解开，随后上马跟了上去。 林非看着祁烨熟练的动作，心中疑惑更是不解：“十一殿下此行，陛下为何会答应？” 祁烨瞧了一眼楚姜临，才道：“十一只是跟父皇说，想像楚兄一样，挣个功名回来。林哥你也知道，待在宫里，十一也不讨喜，还不如出来见见世面。” 林非闻言，摇头：“十一殿下怎能如此意气用事？战场如此凶险，倘若真正开战，你楚兄都顾及不了你。” “林哥不必担心，十一早已不是曾经的十一了。” 第113章 长命百岁! 林非看着祁烨一脸天真的样子，深叹一口气看向了楚姜临。 哪知楚姜临骑着马走到了他的前面。 旁边的祁烨骑在马上，四处张望，那样子像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祁烨还会时不时询问自己的侍卫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林非见状，快马跑到楚姜临旁边，小声说：“楚哥，你不管管？” 红衣少年郎呼吸着这官道上的新鲜空气，神情淡然，他抬手折了一片树叶，夹在指尖：“腿，长在他的身上，他要来，我还能拦着不成？不过是多几张嘴吃饭，路上不必过多照料，他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楚姜临把玩着手中的叶子，侧眸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 那人正低头跟旁边的女子说话，也不知是说了什么，那女子突然退出来军队，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林非同样看到这幕，他扬声提醒祁烨：“十一殿下，这路不好走，若是有事，别走太远。” “知道啦。”祁烨挑眉，回应林非。 整个军队走了一天，临近黑夜，楚姜临才让众人原地休整。 将士们在林中搭建临时帐篷，煮着吃食，谈论此次要如何挣个功名，个个雄心壮志。 楚姜临坐在角落里一处火堆前，倒是没瞧见祁烨和林非。 他手中拿着一根棍子，轻轻挑了一下火堆的正中央。 柴火烧的更旺了。 夜间的风一吹来，火焰就乱舞着，像个调皮的孩子天花乱坠地说着这一路的见闻。 火光映衬着楚姜临的半张脸，另一半脸没入了黑暗里。 “啪啦啪啦——”柴火烧灼的声音，在楚姜临的耳边逐渐放大。 直到一道极快的步伐在他耳边响起，下一秒少年警惕的拿起放在旁边的剑，将那个快要碰到他的人给拦了下来。 “楚……楚兄？”看着那把未出鞘的剑身抵在自己的胸前，祁烨想往前的动作，也被迫停下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姜临动作一顿，他抬眸望过去，同时收回了手中的剑。 见楚姜临放下剑，祁烨拿着手中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鱼和酱料，很自然地坐到了楚姜临旁边。 他动作熟练的烤着鱼，那一双有老茧的手，让人一眼就知道眼前的少年，从来就不是娇生惯养的皇子。 楚姜临盯着那双手，渐渐出了神。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等楚姜临回过神来时，不禁问了句：“十一殿下为何请命跟来？” 难不成是想去燕国称帝？ 不可能啊。 “今天本宫不是说了吗？”听到楚姜临的话，祁烨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楚兄，从今日起，这里没有什么十一殿下，我只是十一。” 他改了自称，目光落到了旁边的少年身上。 楚姜临微怔，他错开视线，看着头顶上被树枝树叶遮挡只露出小块的夜空。 苍穹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苍穹之下，是绵延的山脉，是茂密的丛林，是好几处火堆前围绕着一群人，而角落那一堆火堆前，只坐着的两个人。 “那十一，就不怕死吗？” 战争那么可怕，所有人都不希望听到这两个字，可偏偏有些人要为了守护一方净土，还原一份安宁，不得不置身前往。 祁烨明明可以在潜伏在祁国城内，等待这场战争的胜利，继而为他的未来筹谋。 可如今，他就坐在楚姜临旁边。 “死？”祁烨觉得这个字，并不适用于他。 死亡对他而言，确实是人生的必修课。 他比大多数人，提前学习了这门课，所以死亡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 “楚兄是怕十一死吗？”祁烨轻笑着问。 楚姜临侧眸，不言。 他其实也看不透眼前这位反派主角。 书中对他的描述是杀伐果断，十恶不赦。 但楚姜临目前并没有看出来，或许现在的祁烨是手段残忍，喜欢隐忍，最后再给人致命一击。 所以他觉得书中的描述是未来登上帝王之位的祁烨。 而死这个字……对祁烨而言，怎么会降临在他身上呢？ “你不会死的。”楚姜临回应了祁烨的话。 他用的是肯定句。 祁烨听后，有些惊讶，他问：“楚兄为何这般肯定？所有人最后的归宿，不都是死亡吗？” “……”楚姜临没回。 祁烨闻了一下鱼，随手给鱼上了酱料，“其实死亡对我而言，并不重要。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如果楚兄说这话是祝十一长命百岁，那么十一就尽量长命百岁。” 说着，少年又看向了楚姜临。 明明那双被白纱遮掩的眼睛，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可偏偏那一刻，楚姜临感觉到祁烨的心情有些愉快。 “嗯，长命百岁……”说完这句话时，楚姜临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从何处而来，亦不知这样的情绪，是不是因为反派对他的影响。 可若是，那也是不应该的。 祁烨的未来，是坐在万人之上的位置上。 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 除非，有什么东西会脱离出常理。 只是，会是什么？ “楚兄，十一亲手烤的，没毒，吃不吃？”少年将手中的烤鱼递过来前，先尝了一下熟没熟。 熟悉的话语和动作，让楚姜临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第一次见到祁烨时，他也是这般，将那只烤熟的烧鸡，递到了祁烨面前，说了句：“没毒，吃不吃？” 楚姜临张了张口，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他伸手接过了那条烤熟的鱼。 第一次见面，他看到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少年时，心生怜悯。 于是他将手中那个烧鸡递给了他，那时他怕烧鸡没熟，祁烨吃了会生病，又怕祁烨不敢接受来路不明的吃食，于是扯下一只鸡腿，当场试了一下，让他放松警惕。 又怕祁烨不肯接受，所以他没多久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只是这微不足道的举动，楚姜临没想到祁烨还会记得。 一时，他百感交集。 他多希望眼前的少年就是十一啊，只是他不能只是十一。 “好吃。” 一句简短的赞美，让眼前的少年心情大好。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中，楚姜临总能吃到祁烨亲手做的吃食，这倒是让旁边的林非眼红了。 快要抵达西北边境时，林非有些不满地说：“十一殿下如此偏宠我们的小将军，是不是有些不好？” 第114章 永宁镇的惨状 祁烨听到这句话时，正拿着一袋吃食。 他头都没抬，话倒是脱口而出：“不可以吗？” 林非：…… 他居然无法反驳。 直到有将士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小镇，大喊一声并将林非的思绪拉走：“到永宁镇了！” 林非抬眸望去—— 西北的风吹过来，空气中仿佛带上了沙尘。 走了快一个月的军队，只要再经过永宁镇，便可与常胜将军会合。 只是林非看过去，竟觉得不远处的小镇显得有些荒凉。 心中刚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林非就见楚姜临骑着马先行一步。 众军队也快马加鞭地跟上。 还未走近，他们就看到有一个三岁大的男孩身上背着包袱，他手中还牵着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妹妹。 往他们这边走的两个孩子，在看到众多人时，下意识转身往回跑，只是刚跑没两步，他们又停下来。 楚姜临走近，才发现那两个孩子灰头土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恐惧。 他随即下马，哪知大一点的孩子抱着自己的妹妹在楚姜临面前跪了下来。 楚姜临往前走的动作一顿，他停留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蹲了下来。 “不要，不要杀我们。”男孩打断楚姜临的话，睁着大眼睛盯着楚姜临。 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明明自己害怕的要死，还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妹妹。 年纪小的女孩，眼神懵懂的看着四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哥哥要带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们这是去哪里？”楚姜临张了张口，他好像已经明白了，不自觉眼眶红了。 “去……去安全的地方。”男孩认真回答，他怕自己回答错了，眼前的人会杀掉他。 他不想死的。 只是，好多人……好多人都死了。 他的家乡，死了很多人。 他的娘亲和爹爹都死了。 想到这里，男孩落了泪，随即他又低头抬手将眼泪擦拭掉。 他要带妹妹离开这个地方，只是他要去哪里呢？哪里才称得上安全呢？ 楚姜临听到这话还未缓过神来，就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拿着手中的吃食走到了跪在地上的男孩身边。 祁烨伸手将男孩扶起来，他将手中的吃食全部塞进了男孩的怀里。 “走吧。” 他只说了这句话，楚姜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小男孩弯腰道谢，“谢谢官爷。” 男孩说完，就牵着自己的妹妹继续往前走。 只是不久，男孩又折返到楚姜临面前：“你是那位小楚将军吗？” 楚姜临盯着眼前的男孩，轻轻点头。 只见男孩将怀里的通行令牌交给了楚姜临：“这是一个大将军不小心掉的，给你。” 楚姜临盯着手中的通行令牌，神情难看，他艰难地开口：“那位大将军呢？” “他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至于去哪里我不知道。”说完，男孩就牵着自己的妹妹赶紧离开。 楚姜临捏着手中的通行令牌，撑着沙土站起来。 他盯着远去的孩子，随即叫了一名士兵，让人护送他们离开。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了眼前的永宁镇。 “楚哥！”刚刚带一队人进了永宁镇的林非，折返回来。 林非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还没有开口，楚姜临便已经上马让军队跟上。 所有人浩浩荡荡地前行，走在楚姜临旁边的祁烨，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昔日热闹非凡的街道上，如今是数不清的尸骸。 曾经建立在这片土地上的房屋，不知是谁放了一把火，让它变成了废墟。 隐约间，还能听到有人在哭泣。 在祁烨的视线里，这个镇子上，还有一些活人。 角落里有个女孩，跪在地上捡着东西，楚姜临看了一眼林非，后者很快下马走过去，林非将身上的吃食递到女孩面前，轻声说：“别捡了这些东西吃了，吃这个吧。” 女孩眼神空洞着抬眸望去，她脸上有干涸的眼泪痕迹，血肉模糊的小手捧着一块不知名的肉，她声音哽咽，摇头：“不吃……这是爹爹。” 话落，人群中突然喧哗起来。 所有人的眼底充满震惊，甚至有人红了眼。 站在原地的林非怔然，他盯着眼前的女孩，想张口安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口中的爹爹，如今是她手捧的那一块烂肉。 她为了在这片废墟中找到自己的亲人，拼命的挖，不分昼夜。 她挖了很久，只挖到了爹爹生前穿的衣服。 衣服裹着尸肉，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就是她的父亲。 林非抬手替女孩抹掉脸上的眼泪。 他又再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 目光只能看向楚姜临。 坐在马上的少年，抿着唇默不作声的移开视线。 他同样无能为力。 楚姜临派了一些人留下清扫这个名叫永宁镇的地方，随后他便带着大部队继续前进。 他知道，这样的景象不止只有这一处，还有更多的人需要他们。 想要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只能终止战争。 可让征伐停止，谈何容易？ 一路上，楚姜临捏着手中的通行令牌，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他们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眼看着快要到西北镇守的地界，楚姜临才看向身侧的祁烨。 “殿下认为，战争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少年的突然提问，让祁烨措手不及。 “楚兄为何这样问？这种战争从源头上避免不了，若是非要问个原因，十一认为，战争的存在，是为了领土争夺，是为了证明一国的实力。” “所以那些无辜的人，就是为了证明一国的实力而死吗？”楚姜临盯着祁烨问。 他想让祁烨明白，就算为了权利登位，也不要拉扯进那些无辜的百姓。 战争是残酷的，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既然避免不了，还请将伤害降到最低。 只是这些，祁烨怎么会懂呢？ 楚姜临总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他总希望眼前的这个反派，能心生善良。 只是，他在想这个问题前，从未站在反派的角度上去想。 事后回想起来，楚姜临才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荒谬的人。 因为不能感同身受别人，他凭什么让别人善良？ ps：本章两个镜头下的孩子，原型是巴勒斯坦的孩子，希望他们平安！【哭】 第115章 朔州城;沈夫人;小将军来了 祁烨听到楚姜临的反问，没有说话。 他转身看向那个早已看不见的永宁镇。 明明镇名是希望生活永宁，平平安安。 可是如今呢？ 如今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各自逃难。 是明明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却还要牵着自己刚学会走路的妹妹，逃去安全的地方。 是那个挖掘了多日的女孩，最后捧起自己亲人的血肉，无声的落泪。 相比较而言，祁烨又觉得自己比他们幸运一点。 面对楚姜临的问题，他轻声答道：“楚兄说的这些，执政之人不在意。因为在有些帝王眼中，是没有自己的子民，那就更别说无辜之人了。他们无罪，可生在战乱中，我们依旧无能为力。” 被蒙上双眼的少年，薄唇轻启。 听到这话，楚姜临再问：“若是殿下是执政之人呢？” “那也要有那个机会，不是吗？”祁烨回。 他没有替楚姜临解惑。 那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倘若有一天，他真站到那个位置上，他也不清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因为权利一词，可以吞噬人心。 “是臣逾越了，还请殿下不要怪罪。”楚姜临垂眸。 “楚兄，我现在只是十一。”祁烨语气里有些无奈。 他只想在楚姜临面前，当回曾经的自己。 因为他现在很难在自己的身上找回原来的自己。 “殿下就是殿下，礼节不能乱。”楚姜临回。 祁烨也不再回应楚姜临。 抵达西北边界的朔州城前，走在最前面的探子很快将前线的消息给带回来了。 “将军，燕国人在攻打朔州城。” “战况如何？” “燕国只派了一小部分军队，而朔州城内的人还在防守。” “为何只是防守？常胜将军何在？”楚姜临双手紧捏成拳头，语气急切。 此时此刻的朔州城内，一群妇人正在街道上施粥。 为首的女人，穿着简单的衣饰，头发盘起，她一脸镇定的样子，让看到她的人都安下了心。 这是常胜将军的妻子，百姓都叫她沈夫人。 可常胜将军不姓沈。 这听起来或许会有很多人惊讶，可事情确实如此。 说起沈夫人，那她可是整个朔州城内，最能代表女性的人。 常胜将军镇守此地，举家来到此处前，还是经过了这位沈夫人的同意。 沈夫人来了朔州城内，同朔州城的城主夫人，一同改变了曾经朔州城对女子的约束律法。 如今的朔州城内，女子可以识字读书可以开店在外工作，男子可以干的事情，女子也照样可以。 起先，大多数男子认为这位沈夫人的行为极为荒谬，甚至有些女子还觉得沈夫人此举不妥。 直到有人在苦难中被沈夫人扶起来，相信了沈夫人之言。 后来越来越多的女子，打破了长此以往的思维。 在这个过程中，常胜将军始终作为沈夫人的后盾，而沈夫人也花了很长的时间进行改变，随着时间流逝，这座城内依旧有人循规蹈矩，可也有人愿意跳出困住思维的牢笼。 久而久之，人们不再将常胜将军的姓，冠在夫人的名前。 而是直接用沈夫人的姓，来唤这位夫人。 如今，哪怕人群中依旧有一些不好听的言论，可沈夫人此举，已经改变了这个时代中的大多数女子。 而这样的行为，直到战争的降临，才使得那些人明白，不管是哪种性别之人，只要有能力，就能堪此大局。 女人不再是在屋内只能被男人保护的弱小群体，她们形成一个整体，也能让他们的后盾更加坚硬。 “沈夫人，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才能结束？我们的援军何时到？听说常胜将军受伤，如今怎么样了？”施粥时，有人向眼前这位夫人询问。 女人文静的将粥打进那个人的碗里，轻声轻语地说：“将军很好，多谢关心，只要你们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的。” “多谢沈夫人。”那人朝着女人鞠躬，很快就去了一边。 其实朔州城内的所有百姓都明白，坚持快两个月的朔州城内，聚集的都是老弱病残，他们唯一的将军一边要镇守朔州城，还要一边去保护临近朔州城附近的镇子。 可是时间久了，终究会把所有人的希望给磨灭。 他怕他们的将军坚持不住了。 因为每次将军回来，都是一身伤。 常胜将军是人，他不是神。 他能守护这方净土，可他不能永远守护这座城。 知道沈夫人说这些话，是为了稳住民心。 如今的百姓，也只能祈祷援军赶紧到。 因为如今的燕国，明知道朔州城支撑不了太久，还故意隔几日来朔州城内，来戏弄一下他们。 照以前常胜将军的脾气，说不定就要正面迎战了，可现在不行。 他的将士们现在已经筋疲力竭了。 他要守护好这座城的百姓。 一想到楚姜临还没来，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常胜将军，就发了脾气将侍女送到嘴边的药给甩了下去。 “苦死了！楚姜临那小子怎么还不来？”说完，常胜将军又低声咳嗽起来。 他算了时间，这几天也应该听到楚姜临抵达朔州城的消息了，可他现在连楚姜临的人影都没有看见。 外面那群燕国人，知晓朔州城的实力没有最开始的雄厚了，也不激烈攻打，而是故意有一下没一下的发起进攻，将他们当猴耍。 真是—— 气的常胜将军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可他现在身负重伤，又不敢轻易生气将伤口弄破，不然他就要遭到夫人的责怪。 这时，有将士匆匆赶过来：“将军，燕国人今日又来了！” “他们今日来了多少人？”常胜将军脸色难看。 他也怕燕国人突然不捉弄他们了，到时候真攻进来，那就真完蛋了。 “和前几日一样。” “继续防守。”常胜将军说着，从床上坐起来：“再派人打听，看看那位小将军何时到。” 半跪在地上的将士，听到这话立刻接住，且神情有些喜悦：“将军，那位小将军到了，就在城门外！燕国那些人见形势不对，立刻撤了，不过他们有一部分人被小将军的人给带回来了。” 第116章 不留后路才能拼尽全力;楚姜临眼里的十一 楚姜临的军队在朔州城的几里外驻留。 而他本人，则是立刻去见了常胜将军。 上次见这人，他还十分英勇无畏，只要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很安心，只是几年不见，楚姜临再次见到常胜将军时，心情极为复杂。 他手中紧捏着通行令牌，在看到常胜将军时，那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男人知晓他来，从床榻上坐起来。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还有些精神气，只是他憔悴的脸色，掩盖不了他的谎言。 “你小子，可算来了。”常胜将军双手放在大腿上，他语气里带着笑意，只是说话时，还是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将军，是我们来晚了。”楚姜临低头。 常胜将军这个人物，值得他尊重。 只是书中没有过多描述这位常胜将军，在楚姜临解锁的剧情里，这位将军最后英勇牺牲了。 至于是怎么样牺牲，楚姜临不知晓。 但他知道，常胜将军的时日不多了。 这座城在他进来时，还有很多百姓在欢迎他。 他还能感受到这座城的生机。 而这样的生机，都是因为眼前这位将军。 常胜将军也没跟楚姜临寒暄，在楚姜临来之前，他就知道了昭帝想吞并燕国的想法。 只是—— “陛下只派了你吗？”常胜将军盯着楚姜临，严肃问道。 楚姜临盯着眼前的男人，回答：“楚家军的其他将军也在。”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让谢将军留下了。 哪知这句话，让眼前的男人有些生气：“陛下怎么只派楚家军的人来？我祁国的其他将军呢？” 楚姜临没有回答。 陛下那边的意思是他只相信楚姜临。 可祁国除了楚家军以外，也确实有不少武将，只是这些武将的实力不如楚家军强悍。 但上了战场也能一搏。 常胜将军看着眼前的少年，呼吸有些不畅。 楚家唯一的独子，就这样被陛下作为傀儡到处征战。 要吞并燕国，陛下也只派楚家军来，这也真是太看得起楚家军了。 若是这位年少成名的少年，战死沙场呢？ 陛下这是要让楚家绝后吗？ 常胜将军有点弄不明白远在南下的昭帝。 “将军放心，此次战役只能是我们胜。”看出常胜将军的忧虑，楚姜临继而说道。 “你小子怎么比你父亲还狂傲？”就算楚淮慎在这里，也不敢有十成把握。 “不留退路才能拼尽全力。” “若是败了呢？你就不怕自己死了吗？”常胜将军问。 “怕！我怕死。可真的死了，那也是命，死后我也能流芳百世。”少年面不改色。 可是，他不会让自己在这里死去。 所以这场战役，他只能胜。 常胜将军撑着身子，他眼帘处有些黑，看起来像是没睡好。 那双犀利的双眼盯着楚姜临，须臾，他才开口：“这次，本将军助你，我们再联手一次。” 要将燕国打下来，光靠楚姜临一个人肯定不行。 作为前辈，加上这两个月和燕国人交手，他也知晓了燕国人的一些习性。 这些对接下来的作战有很大帮助。 常胜将军不敢耽误时间，他撑着身子将楚姜临带去了书房。 两个人在书房里探讨了一下午才出来，这时候的常胜将军，身子差不多透支了。 楚姜临扶着常胜将军出来时，就看到在书房外的不远处，站着一位女人。 是沈夫人。 见人出来，沈夫人匆匆走上前，将常胜将军给扶住。 女人开口询问了常胜将军很多东西，那样子好像是一名女医。 事实确实如此。 女子行医，倒是让楚姜临有些惊讶。 因为在这种时代，算少见了。 常胜将军将头倚在女人的肩膀上，说话也没有一个正经。 明明女人一直在问他身体如何，他笑着说：“好着呢，好着呢。夫人的医术天下无双。” 看着这对夫妻往前走，楚姜临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一想到常胜将军的结局，楚姜临不禁红了眼。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好似发觉楚姜临还没有跟上。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楚姜临：“你小子，还不赶紧过来。” “来…来了。”楚姜临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赶紧跟上。 常胜将军看着身边的少年，他笑着拍了楚姜临的肩膀，侧头跟自己的妻子介绍。 女人也笑着跟楚姜临打招呼。 三个人齐行走着，其乐融融。 只是楚姜临没有待太久，他跟沈夫人和常胜将军告辞后，立刻出了将军府。 只是他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落到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少年正蹲在地上给一个小孩包扎伤口，那认真的样子，让人有点挪不开视线。 直到少年心有所感，转头往后看去。 “楚兄。”少年的声音里有些欣喜。 他说完这句话，又立刻低下头认真给那名孩子包扎好伤口，走之前还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糖递给了那个低声哭泣的孩子。 随后，他又快步朝着楚姜临走来。 “楚兄！”他又喊了一声，这时候的楚姜临终于回应了他。 “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朔州城有点大，我本来是跟林哥一起逛逛的，只是不小心迷了路，知道楚兄是去了将军府，所以才一路打听来了这里。” 说着，他下意识将手往后放了一下。 楚姜临余光瞥见，抬手拽住了祁烨的胳膊，“殿下受伤了吗？” “没有。” “那殿下躲什么？”楚姜临又问。 “……脏。”祁烨有些无奈的将手递了出来。 上面有很多血迹，有的已经干涸了。 若不仔细看，真的会让人误以为是他的血。 楚姜临不语。 他没有带手帕的习惯，看到祁烨手上的血渍，他想起这人每天都喜欢穿着白色的衣服，身上还没有一点污渍。 他想，他应该是爱干净的。 于是楚姜临抬手，用指腹轻轻将祁烨手中的血渍擦去。 指纹划过另一只手的指尖，揉过大掌，残留余温。 只是擦了一遍没擦干净，还脏了自己的手，楚姜临又准备用自己的衣服去擦，这时祁烨抬起头。 他的薄唇擦过楚姜临的鼻尖，呼吸轻洒。 祁烨的心脏骤然一跳。 第117章 希望他不要后悔;前世《将王策》 眼前的少年垂下眸，睫毛浓密又长。 他眉间似乎被什么事情给困扰住了，有些舒展不开。 从祁烨的角度上看，他仿佛看到小时候第一次在宫里见到的那位楚夫人。 印象里的楚夫人，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楚夫人的眉宇间和眼前的少年，极为相似。 楚姜临认真擦拭他那只手时，不小心碰到了祁烨的那只断指。 他动作一顿，又默不作声的继续擦着。 “好了。”楚姜临将祁烨的手放了下去。 祁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按耐住自己刚刚那莫名涌出的情绪，声音有些磕磕绊绊：“多…谢……楚兄。” “回去吧。” 天色渐沉，十二月末的西北，寒风凛冽，空气干燥，四处不见雪，可昼夜温差却极大。 楚姜临走之前，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来，放到了刚刚祁烨给那个包扎伤口的孩子身上。 祁烨微讶，很快他又跟上了楚姜临。 走在前面的楚姜临，双手合十上下搓着，他试图让自己的手渐渐暖起来。 街道上，灯火逐个亮起。 祁烨跟在楚姜临的身侧，他不解地问：“那孩子的家应该不远，楚兄为何要将自己的衣服给那个孩子呢？” “那殿下为何要给那个孩子包扎呢？”楚姜临反问。 “他受伤了。”祁烨下意识回答。 “是的。”楚姜临应声，“像之前那只麋鹿一样，所以十一殿下也可以很善良的。” 祁烨满目怔然。 而楚姜临继续说：“或许我们只能解脱他们一时的困境，但这一时，也能让他们感受到温暖和安全。 我们所做的，也只有在能力范围内。只是作为人，我们有选择救不救的权利。 一切，遵从本心就好，哪怕结果不尽如意。” 楚姜临的声音灌入祁烨的耳中。 所以，就是这样的一番话，让三四年前的祁烨，感受到了片刻温暖。 原来他的楚兄，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只是变的人，是在黑暗中成长起来的他。 “楚兄，若有一天你发现，你所帮助过的人，反咬你一口，你还会这样说吗？” 祁烨盯着眼前的人，楚姜临停了下来。 他侧眸看向了身侧的少年，视线还要微微往上抬一下。 他对上了祁烨的视线，空气依旧是很冷。 仿佛流淌在身体上的血液都要被冻住。 他说：“那么，我希望他以后不会后悔。” 话落，楚姜临继续往前走着。 他双手搓着，还不断哈气。 在这种天气下，楚姜临想起来之前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当时他穿的十分单薄，夜晚的风吹在他身上，让他冷的发颤。 车辆穿梭在大街上，他冷得快要走不动路，这才走到一家奶茶店前，用那天打的零工钱，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热奶茶。 他将杯身放在手中取暖，又继续赶着路。 只是刚走一段路没多久，这座城市最高最大的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他没有注意，视线都被那个躺在长椅上蜷缩起来的老人给吸引了注意。 楚姜临犹豫了三十多秒，才走过去，将手中的奶茶放在了长椅上。 这时，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快看大屏幕！反派帝王被漫改了！” “我靠！我的帝王这么帅！漫画名叫什么？” “《将王策》，叫《将王策》！” “还没有完结，居然被漫改了！啊啊啊啊！谁知道我的小将军到底有没有死啊！” “要是作者非要刀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作者！” 耳边讨论的声音十分激动，往回走的楚姜临下意识往前方最大的屏幕上看去。 只是，他差一点就看到了那个被漫改的人物，刺亮眼睛的灯让他整个世界变得空白，耳鸣声充斥着他的大脑。 他好像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还有人在大呼救命，在薄弱的意识里，楚姜临睁开眼睛，视线焦距，他看到大屏幕上的人。 那人侧眸看向他，还朝着他走过来，甚至还朝他伸出手：“朕不要江山了，楚兄回来好不好？” …… …… …… 楚姜临醒了。 他做了梦。 具体梦到了什么，他忘记了。 但他记得梦中自己之所以穿书，是因为出了车祸。 靠！难不成他真出车祸了？ 楚姜临下意识摸了自己的脸，他现在还在穿书的世界里，那现实世界里的他，有没有毁容啊？ 要是没钱交医疗费，是不是直接进太平间当尸体啊？ 楚姜临感觉有些后怕。 他下意识将面板唤出来，同时又把小二叫了出来。 【宿主大人，大清早的，您不要睡觉，人家还要睡觉嘛～】 “你一个系统睡什么觉？” 【我就睡我就睡！】 一身反骨的小二！ “睡！你先回答我问题再睡？行吗？” 【那小二回答一次问题，也要五十个善意值！】 楚姜临：微笑。 活腻了吧你！ 见楚姜临不说话，小二还不死心地开口：【那十个？】 楚姜临：…… 【好嘛好嘛，宿主大人您快说嘛～】 “原世界的我死了没？” 【亲爱的宿主大人，请问您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呢？】 “因为我想起来自己是出车祸了，所以才来了这里。” 【亲爱的宿主大人，这并不在小二的知识范围内哦，每个穿书者在进书那一刻记忆都被格式化了，说不定是宿主大人记错了！更何况，宿主大人怎么可能会死呢？只要您完成一百个任务，就可以回到原世界过上正常的生活啦！现在是宿主大人的第一百个任务，未来美好生活指日可待！】 好像…… 确实是这样。 楚姜临有些怀疑，但又想到刚刚那个是梦。 他又勉勉强强相信了小二，见小二要去睡个回笼觉，楚姜临死戳面板上呼唤小二的按键：“让你睡，让你睡，让你睡！” 小二：…… 呜呜呜！这个宿主大人好坏坏～ 它下次，下次一定要跟老板说！ 见小二没反应，楚姜临这才放过了它。 坐在床上的人伸了一个懒腰。 楚姜临准备出去觅食，结果就闻到了一阵香味，他望过去，就跟林非大眼瞪大眼上了。 第118章 安王殿下的邀约 “楚哥，你醒了啊，你刚刚在张牙舞爪嘀咕什么呢？”林非说着，还不忘吃饭。 他旁边还坐着祁烨。 这人扫了一眼楚姜临，又低头给楚姜临准备碗筷。 社死的楚姜临，身体有些僵硬地往外跑。 等他回来时，也已经洗漱过，他一本正经的坐下就发现林非还一脸难评的看着他。 楚姜临吃着包子再看到林非神情，差点没噎死。 “我刚刚那是在早起锻炼。”说出去楚姜临自己都不信。 祁烨迟疑的看了一眼楚姜临：？？？ “楚哥还真爱锻炼啊！”林非扯嘴，显然不信。 坐在旁边的祁烨，没忍住，声腔中发出极低的笑声。 桌子下，楚姜临一脚踹在了林非的腿上。 皮痒了不是？ …… 吃完饭后，林非这才说起正事。 昨日他们一来，燕国人见局势不对，立刻撤退。 可他们的一些将士被俘，还被楚姜临带回军营。 林非昨晚也没闲着，特意去跟燕国将士们聊了聊天。 哪知道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林非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些将士有一句没一句地说：“有本事就杀了我们。” “反正迟早都是死！” 他们好似不怕死，甚至还巴不得去死。 再问，林非倒是问出了这次燕国带兵的人是—— “是那位安王？”听到林非的话，楚姜临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位安王几个月前还去往祁国当使者，不想再遇，已是兵戈相见。 “那些将士看起来有些奇怪，他们还说，如果他们不死，他们的安王会救他们回去。”林非说着，愈发觉得不对劲。 楚姜临突然想起来，昨日在常胜将军书房里，将军跟他说了很多燕国人的破绽，甚至也说燕国人不一举拿下朔州城，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所以，燕国人的目的是什么？ 楚姜临觉得自己应该去见见那位安王殿下。 哪知他还没有准备行动，有名将士就拿着信，匆匆过来禀报。 安王殿下主动找楚姜临，还让他一人前往。 “楚哥，这位安王是什么意思？”林非盯着楚姜临手中的纸，有些疑惑。 楚姜临抿唇不言，旁边的祁烨不闻不问，倒像是不在意。 楚姜临扫了他一眼，最后饭还没有吃完，就转身出去了。 林非喊了他两声，也不见楚姜临回头。 信中说，让楚姜临在傍晚时，去几里外的烟台。 路途不远，埋伏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支援快。 而可安王殿下的要求是，让楚姜临一人前往。 在不知安王殿下此举是何意，楚姜临自然不敢贸然前往。 可偏偏安王殿下算准了楚姜临的犹豫，于是又说：朔州城的结局，由小将军抉择。 若楚姜临不去，他们会即刻发兵，攻打朔州城。 若楚姜临去，前方还不知是何等危机。 可楚家军的实力摆在这里，就算安王攻打朔州城，结局是哪方胜还不一定。 楚姜临能想到的，这位安王肯定也知道。 所以，这场邀约，倘若不是鸿门宴，那只有一个可能—— 这位安王殿下之所以不迅速攻打朔州城，就是为了等楚姜临。 …… “殿下，还没有消息。” 几里外的烟台处，放着一张简陋的桌子和两把椅子。 坐在桌前的男子，微微瞌眼，他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看起来快要睡着了。 这里除了他和他的心腹以外，好似没有任何人了。 “不急。”男人睁眼，他看着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峰，冬天的到来，树叶凋零，大多数山头看起来有些秃秃的。 这十二月末的雪，今年还未下。 他低声呢喃：“今年的除夕，怕是过不了了。” 他能想到自己的国都里，家家户户都在张罗过年的东西，哪怕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他的子民们，都还在努力盼望着生活逐渐变好。 哪怕这是奢求，哪怕他们明知道不可能，哪怕他们知道年年税收都在加重，官府压削，官兵抓走壮丁服从劳役。 燕国的百姓还在压削的生活中，期盼不可能的事。 他是燕国人，可他愧对于这一身的荣华富贵。 甚至他可以选择独善其身，可看到那些燕国百姓，他愈发割舍不掉心中的义。 年少时，夫子所说：利民之事，丝发必兴；厉民之事，毫末必去。 他谨记在心，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智早已被磨平了。 锋角如何打磨成，恐在今日。 “安王殿下前些年都在府上过，今年若是安王殿下不嫌弃，还能跟将士们和奴们一起过。”旁边的侍卫轻声回答。 他跟着安王已经很多年了，这些年来，自然知晓安王殿下的无奈之举。 安王若是要在这乱世中苟且偷生的活着，今日领兵的人可能就是燕国的其他将领。 “呵～”男人听到侍卫的话，低声笑着：“你们过吧。” 他婉拒了侍卫。 说话间，天色也快沉下去了。 另一个侍卫匆匆跑过来，“殿下，不远处有人骑马来了。” “他一人？” “不……不是。” 听到这话，安王殿下站了起来，下一秒，他就听到马蹄声，抬眸望过去，便见那身形挺拔的少年此次前来，只带了一名随从。 “小将军。”安王殿下看着少年下马，眉头一挑。 “安王殿下，几百米外，皆是我祁国大军，为保安全起见，还望安王殿下恕罪。”说着，楚姜临低头抱拳，以表歉意。 安王殿下看了一眼楚姜临的随从，抬手一挥，“无碍，小将军有戒心实属正常，不过接下来的谈话，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安王殿下似乎不在意楚姜临的行为，这倒是让楚姜临觉得有些奇怪。 “当然。”警惕的楚姜临，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安王殿下。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随从，随后跟着安王殿下坐到了桌前。 “此次邀约小将军来，实属无奈之举，为了方便行事，只能人越少越好。”安王说话间，周围的人都离开了。 楚姜临看了一眼四周，目光最后落到了这位安王殿下的身上。 上次见面，还觉得这位殿下性情豪放，如今再看，他眉间有散不去的忧虑。 “安王就不怕臣不来吗？” “现在不是来了？” “殿下似乎很相信臣会来。” “事关朔州城，想必小将军不会放任不管，如果本王猜的不错，那位朔州城的将军，怕是身负重伤吧。” 第119章 安王殿下的请求;祝小将军平安顺遂;殿下委屈? 楚姜临盯着眼前之人，不言。 “小将军不必担心，若是本王之前就想攻打朔州城，小将军恐怕也挽救不了。” “那安王殿下这几日是让自己的将士们在朔州城外是做什么。” “拖延时间，等你。” “……” “而今日邀请小将军来，是想让小将军为本王解惑。” “非臣不可？” “非小将军不可。”安王盯着眼前的少年郎：“如今人人都说是你们祁国人派人刺杀燕国丞相，这点，想必小将军来之前也听说了。” 楚姜临答：“是与不是，如今可有意义？” 燕国人都不顾和祁国和亲的关系，就直接攻打了祁国将军镇守的城池。 这场和亲，算是破裂了。 可燕国在祁国谋取的利益却不少。 “怎么会没有意义？”安王殿下轻笑：“若不是这个导火线的发生，如今本王又怎么会坐在这里同祁国的小将军谈话。只是本王没想到，那昭帝竟只派了小将军来，所以今日，小将军可否能替本王解惑，解一个关于帝王的。” 他想要一个答案。 他还在挣扎，哪怕上次和承欢公主的谈话如今还历历在目。 可他只想为燕国的百姓，讨一个命运的真相。 “安王殿下求的是燕国帝王还是祁国的帝王？” “小将军如此聪慧之人，怎听不出本王的言外之意？” 楚姜临冷笑：“可安王殿下心中不早已有答案了吗？为何需要臣前来解惑？” 燕国和祁国的导火线出现，燕国没有派人向祁国询问，便攻打祁国人。 简直目中无人。 这在祁国人眼里，就会认为是燕国想跟祁国撕破脸面，想要称霸天下而找的借口。 “本王只为燕国百姓求一个真相。” “求真相又如何？殿下能保全那些百姓吗？殿下本就知晓燕国如今的现状，可殿下不也没有任何选择吗？” 楚姜临质问眼前之人。 他知晓这位安王殿下将自己的子民放在了心上，可光他一人，不足以让整个朝廷的心，都偏向于民。 “哈……哈哈！”安王突然仰头大笑，他眼角带泪，年少在学堂中，夫子曾说：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哪怕他自己想做一个闲臣，可他心中的大义不允许。 他根本无法选择独善其身。 楚姜临看着眼前的安王，抿唇难语。 眼前之人笑够了，可他一身的狼狈却尽数落入了楚姜临的眼底。 “听说小将军这些年来在战场上，解救一些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还深受百姓爱戴。 不知，小将军可否答应本王一件事，作为诚意，本王愿将燕国所有底细尽数告知小将军，助小将军得胜而归。” 楚姜临双手紧捏成拳，“若是国破，殿下就是千古罪人。” 作为叛国之人，定会记在史记中。 此人竟不夺权，而是选择燕国的另一个结局。 安王殿下轻笑：“皇子们无能，难堪大任，至于长宁公主的那位骨肉，本王不知他的脾性，不敢轻易托付，至于本王，不想留下弑兄夺权的头衔，更何况你们昭帝的想法已经很明确了，本王为何还要再挣扎？难不成继续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这对燕国的百姓不公。 所以本王只求小将军能还燕国那些无辜的百姓一个新的家园。 兴国安邦，是燕国百姓所向往的。 本王见过祁国城的繁华盛景，自然也想和燕国的百姓们同享，不知小将军能否答应本王这个请求，让燕国的百姓看到像祁国城那样的盛景。” 燕国的‘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而他居于庙堂之上，这一生都在忧民之中度过。 他无法当一个闲臣，亦无法当个权臣。 如今，哪怕是背上千古骂名，为了燕国那些百姓，他亦无悔。 楚姜临怔然。 安王继续说道：“你我皆知，燕国和祁国的战争避免不了，既是如此，何不将死亡降至最低？ 帝王无情，可百姓无辜，而燕国的暴政也该结束了。” 与其让无能皇帝登基进行新的暴政，还不如建立新的国度。 他只希望他的选择没有错。 “今日谈话，只有本王和小将军知晓，还请小将军考虑清楚再来告知本王，若是小将军愿意，本王也定不违背诺言。若是小将军不愿，那就战场见。”安王说完便已经起身，他没有再逗留，而是转身离去。 只是安王殿下刚走出几步，又停下脚步看向楚姜临，男人轻笑：“小将军，明天就是三十了，本王在此就提前祝贺小将军在新的一年里，平安顺遂。” 话落，男人大步离去。 楚姜临盯着男子的身影，最终下定决心：“殿下今日所求，楚姜临誓死必行。” 顿时，笑声在远处朗朗而起，最后消散在空中。 回去的楚姜临立刻让人放了燕国的将士。 翌日一早，他就收到了安王殿下的东西，上面基本上详细记载了燕国的军事储备，以及军力甚至还有些地图。 接下来该怎么做，皆在楚姜临。 今日是三十，常年在外的楚姜临几乎是和将士们一起度过的。 今年本来说是要和春山他们一起过，只是事发有因，楚姜临没有任何办法。 倒是常胜将军派人过来，送了一些好的吃食犒劳将士们，同时还邀请楚姜临和一些将领去将军府一起过年。 林非第一个答应，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心情极好。 祁烨站在角落里看了一会，转身走了。 “殿下以前是怎么过年的？”彩星站在祁烨旁边，轻声问。 祁烨突然想起自己的母妃。 他以前都是和母妃还有九叔一起过的。 后来母妃去世，只有九叔陪他，两人一张桌子。 年夜饭他有了很多好吃的，可陪他的人却少了一个。 回忆勾出悲伤，祁烨低眸抿着唇不语。 哪怕如今不在皇宫内，他也贪念不到那份热闹，所以何必自讨苦吃？ 就在祁烨如此认为时，林非快速跑了过来：“殿下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祁烨茫然，听到这话的楚姜临朝他这边看过来。 从祁烨那个角度看过去，只见那少年扬唇一笑：“殿下听到要跟臣一起去将军府吃年夜饭，委屈上了？” 第120章 将此消息作为礼物送给小将军;烟火的不眠夜 祁烨下意识脱口而出：“楚兄胡说。” “那还不赶紧跟上？”楚姜临说着，脚步已经移动。 彩星看向眼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余光又瞥见了祁烨。 后者和林非快速跟上，他们还讨论着去将军府要带什么登门。 他们之间的相处看起来没有身份的约束，好似就像同伴在讨论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多好啊。 明明可以这般的，可彩星看到楚姜临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拳。 最终她双手无力的松开。 无人知晓她内心的挣扎，若是这位小将军知晓了那件事，她也只能以死谢罪。 …… 今日大年三十，将军府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那般热闹。 由于大战在即，今年的除夕，将军府从上至下都尽量精简了些。 常胜将军得知十一殿下来，也是惊讶片刻，随后就让人好生招待着。 不过常胜将军身负重伤，沈夫人不允许他饮酒，饭桌上常胜将军向众人赔罪，最后以茶代酒喝了三杯。 众人扬言说将军豪爽，欢声笑语中，祁烨独自离开了宴席。 …… 捏着手中的信条，半张脸没入黑暗里的祁烨，声音毫无波澜：“还真是一出好戏。” “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做？”侍卫看向祁烨，轻声询问。 “父皇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死呢？他也应该看看他的两个好儿子，为了那个位置，争个头破血流的样子。”祁烨说着，声腔发出极低的笑。 昭帝的身体愈发不好，太子殿下又再次代理朝政，百官纷纷谏言，一是关心帝王的身体，二是五皇子那一派的人给太子施加压力。 他的五哥还真觉得太子殿下好欺？ 要拉一个人下台，可没那么容易。 那就一直这样斗下去，斗个头破血流，他倒是要看看是他的太子更胜一筹，还是他的五哥。 侍卫领命，这时祁烨又开口：“司徒陌那边如何？” “最近司徒大夫一直在找叶公子，私底下还见过淑妃娘娘两次。” 叶公子突然消失一个月，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陛下又再次病倒，更是无人敢提。 而司徒陌会找淑妃娘娘这件事，祁烨也不意外。 陛下身体愈发不好，倘若哪天驾崩，那就是他造反的好时机。 所有人都在盘算那个位置，可他偏要成为这件事的幕后主导者。 更何况，他怎能让他的父皇轻易死去？ “继续派人跟着司徒陌，一有异样，立刻来报。哦～对了，淑妃娘娘最近在宫中过得也挺清闲的吧，不如你替本宫送个礼物去？” 祁烨捏着手中的信条，眼底晦暗不明。 从他查十几年前的事情以来，他掌握的信息里，有一条是当今陛下为了稳固皇权，少不了御史大夫的支持，也少不了淑妃娘娘的帮衬。 甚至五皇子那一派的人知晓，当年淑妃娘娘在这之中，发挥了很大作用。 可惜，先皇后去世后，她也没坐上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 而他的父皇，绝对也没想到，他曾经的夺权之路，会在不久后会再次重演。 只因为，昭帝的登基同样建立在谋权篡位上。 为了稳固皇权，先是同燕国和亲，让大臣看到他的实力，后来…… 后来听九叔和彩星说，她的母后是生了很大的一场病，身体恢复后，那只和他一样的眼睛就瞎了。 而宫里的大多数嫔妃对他的母后极为嫌弃，她们私底下还说过他母后不少坏话。 后宫佳丽三千，也只有贤妃娘娘成了母后的闺中密友。 只是，岁月悠悠，他的母后最后还是在那场大雨的夜中终止了自己的生命。 而他也被一道谣言，从此锁在冷宫中。 这一次，他卧薪尝胆，定要为他的母后还有母妃，求一个不可能的公道。 …… 听到主子的话，侍卫立刻去做，只不过侍卫刚走，又折返了回来：“殿下还有一事，是关于林府当年一事，如今已有新的进展了。” “哦？”祁烨挑眉，心情极好：“本宫果然还是快楚兄一步。既是如此，等本宫同小将军夺下燕国，再将这件事作为礼物告诉小将军，可好？” “小将军定会很高兴。”属下微微弯下身，祁烨抬手轻晃了一下，心情极佳：“退下吧。” 说罢，他转身就往回走，只是刚走没两步，脚步就堪堪停下。 “楚兄何时来的？”祁烨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捏着手中的信条，将手往袖子里缩了一下。 这里的光线不好，楚姜临看不清祁烨的样子，他道：“刚来。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他明明看到有一个人离开，可他闭口不提。 “……”祁烨没有回答。 楚姜临也没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对于反派想做什么，他也不能过多干预。 见祁烨不说话，楚姜临才道：“大家准备出去消消食，殿下要一起吗？” 今晚的朔州城里，灯火通明，街道上看上去还有些热闹。 “楚兄去吗？”祁烨反问。 楚姜临点头，语气不冷不淡：“听说有烟火。” “十一还从未跟楚兄一起见过烟火呢。”说着，少年跨步直朝楚姜临而来，他的语气里还带着兴奋。 楚姜临见状，转身往外走。 祁烨快步跟上。 倘若离去的那位侍卫看到祁烨如今的样子，倒是难以将祁烨刚刚的样子，同现在对比。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一个善于伪装的人，选择蒙骗他人，也选择蒙骗自己。 就连祁烨本人，都快分不清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可哪个都能是他。 前提是什么样人用什么样的眼神去看他。 …… 朔州城的街道上，小贩在卖各种样式的灯笼。 百姓们今晚好像忘记了他们这两个月经历过的战争。 人潮拥挤，走在最前面的林非在其他将领的带领下，很快消失在楚姜临的视线里。 楚姜临走在人群中，他那高挑的身影让人难以忽视。 旁边的祁烨不知看到哪个摊贩的位置，最后也消失在人群中。 楚姜临朝着周围看了好一会儿也未见到祁烨的身影。 这时，有一只手突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楚姜临转身，天花无数月中来，五色祥云绕绛台，最后皆在祁烨身后的空中炸开—— 夜空呈现火树银花之势。 而今夜，为不眠夜。 第121章 他的神明降临;殿下的眼睛很美;安王殿下自杀 “楚……”祁烨刚开口，就被巨大的烟火声给打断了。 在楚姜临的身后，亦是烟花灿烂之景。 耳边的欢呼声愈发的大。 而那句呼唤变成了：“……姜临。” 他是楚家军的将领，亦是他的神明降临。 他的楚兄像烟火一样，降临在他的世界里。 只是烟花易逝，他不喜欢这样的寓意。 他的楚兄，怎能在他的世界里，像烟花一样逝去呢。 明明他有感觉到，他的楚兄和其他人不同。 好似听到了祁烨在喊他，楚姜临的视线又落到了祁烨身上。 这时，他才发现少年的脸上戴着面具，而面具下的眼睛，还被一层白纱遮盖着。 白纱的视线里，一切都是模糊的。 楚姜临盯着祁烨，最后他凑近祁烨，呼吸洒落在祁烨的耳边。 在喧闹的人群中，祁烨只听到楚姜临对他说。 他说：“殿下，要不要试试亲眼看看这场烟火？” 祁烨微怔，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正常的跳动。 在楚姜临看不见的地方，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对楚姜临说：“十一……看见了。” 他看见了这场盛大的烟火。 只是他眼中的烟火，亦是他人眼中的烟火。 他得不到。 他得不到所有人都喜欢的烟火。 耳边传来很轻的笑声，祁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那人说：“殿下不用怕，今晚臣保护殿下。” 话落，祁烨明显感觉到眼前的白纱缓缓落下。 他眨眼。 那一刻，他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得清晰透彻。 他看到耀眼夺目的烟火，亦看清了楚姜临。 他的世界里，原本灰暗单调。 但今夜，有人在他的世界里，点缀上了颜色。 祁烨贪婪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旁边的楚姜临，将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让他转了身。 从小就要遮掩的眼睛，很难看到这样的景观。 楚姜临站在他的身后，目光看向夜空：“臣是不是从未和殿下说过，殿下的眼睛其实很美。” “美……吗？” 他的眼睛，美吗？ 祁烨下意识抬手想要遮住自己的右眼。 他想遮挡住这个陪他半个人生的眼睛。 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很美，甚至他以这只眼睛为耻。 可今夜有人跟他说，他的这只眼睛很美。 “不美吗？”楚姜临反问。 他知道，眼前之人从小因为这只眼睛而自卑。 说的人多了，就连自己也信了。 而曾经的楚姜临，也因为自己的出身，被人指点而自卑。 他常常在黑夜中醒来，一个人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后来，奶奶发现了他，才语重心长地说：“阿临啊，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奶奶觉得，阿临在奶奶心里，永远是小太阳，所以阿临以后当个小太阳好不好？” 是的，他要当奶奶的太阳。 所以，他为什么要自卑呢？ 他的出身不是由他决定的。 人人生来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要经历不一样的坎坷。 所以看到祁烨，楚姜临总能看到曾经的自己。 他不愿和他有相似经历的人，陷入自卑的循环中。 哪怕，祁烨的人生被执笔人定论。 可楚姜临仍然相信，还有一份善良值得他在祁烨身上坚守。 …… 绚丽的烟火，在夜空中怒放着。 祁烨看着烟火一遍一遍的在自己眼里帧过，一腔委屈的情绪统统涌了上来，但很快又被他压了回去。 “殿下怕吗？”楚姜临向前走了两步，和祁烨并肩。 这时候的祁烨还戴着面具。 少年侧眸看向了祁烨，“如果殿下不怕的话，可以摘下面具。今夜，十一可以做自己。” 祁烨眼眶一红，他低下头，有些颤抖的抬手摘掉面具。 可他闭着眼睛，朝向楚姜临：“楚兄，我不怕的，可你不怕吗？你不怕十一这双眼睛吗？” 他想知道眼前之人的想法。 “臣说了，殿下的眼睛很美。” 祁烨睁眼。 升空炸开的烟火映衬在楚姜临的侧脸上。 四目相对，他好像看到楚姜临对他笑了。 那抹笑，让祁烨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带着未知的重量，从高处毫无预兆的砸下，余震使得他那颗心脏也跟着震了一下，这时不知是谁调皮的点燃了引线，让小小的火花在祁烨脑海里“刺啦”一声，不管不顾地炸开。 祁烨双眼睁大，他以极快的速度背转向楚姜临。 呼吸难耐，他甚至觉得心脏又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而他刚刚好像对楚兄有了非分之想。 这，怎么可能呢？ 就在祁烨有点分不清自己的情绪时，大街上有人在大喊楚姜临的名字。 听声音，是林非的。 楚姜临朝着声源处望去，只见林非来的匆匆，额头还溢出汗水。 是有事情发生了？ 楚姜临心头一惊，很快林非就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他双手撑着大腿，身子弯下，“楚……楚兄，那位……安王殿下……自杀了！” 楚姜临：！ “什么时候的事？”楚姜临抓住林非的胳膊。 “今……今晚。” 楚姜临的表情忽的难看起来。 烟火还在朔州城的天空上怒放着，楚姜临看向那些烟火。 最后他全身颤抖的轻轻瞌上眼。 所以，这又是为什么呢？ 明明他都答应安王殿下了。 他不是说要同自己的百姓，同享像祁国城那样的盛景吗？为何不兑现诺言？ 眼泪从眼角滑落，泪光中好似藏进了烟火。 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楚姜临，抬手覆盖在自己的脸上，最后他整个人慢慢蹲了下去。 在欢声笑语中，他好像又能明白安王殿下的选择。 卖国乃是千古罪人，这件事若是传开，他也会被万人唾骂。 无颜面对自己的子民，所以安王殿下早就知晓他的结局，才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一个为国为民的忠臣，在人声鼎沸中，最后销声匿迹。 平安顺遂…… 安王殿下原来是在向他告别。 ps：谁能告诉我怎么写感情戏？废了…… 第122章 此战，迎! 安王殿下薨在军营里的消息传开后，整个燕国军营里的将士们陷入了恐慌。 消息一传入燕国，百姓痛泣。 燕国街道上的百姓，脸色蜡黄，步伐迟钝。 七八岁的孩子更是消瘦的不成样子。 坐在街上的乞丐，仰天大笑着，嘴里说着家国即将灭亡的话，一群官兵路过，抄起棍子就狠狠围殴了那名乞丐。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脸上除了痛恨，便只剩下麻木。 很显然，这样的事情在燕国的街道上已经很常见了。 常见到让人的身心麻木。 有学识之人，难以高登朝廷请命报效国家。 有所为的小人，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燕国的暴政早已剥削百姓家破人亡。 他们的天，何在？ 他们的家，何存？ 他们所站的这片土地上，只有无尽的剥削压迫。 燕国的百姓看不到未来。 学堂上，有富贵家族的子弟，满腔愤恨地站起来：“夫子今日所言，可有将百姓放在心上？我堂堂燕国子民，就本应该碌碌无为吗？安王殿下乃是先皇之子，据学生所知，这位殿下乃是忠臣，可为何朝廷之上，无人哀痛殿下之死，还有人将脏水泼向安王殿下。 难道夫子不知，那位天子执政以来，有违天道吗？” “大胆！”夫子拿起戒尺拍在桌子上，“休得胡言！” “哈哈——学生说的乃是事实！国不成国，家不成家，百姓民不聊生，所谓求学之道有违学生心中所愿，今日学生就算是削发为僧，也不愿同在座同流合污！” 说罢，那名学子拿起匕首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长发切断，随后冲出了学堂。 这岌岌可危的国家，没有人能看到希望。 当朝有权的唯一忠臣，自杀在军营里，是什么样的决心，才让这名忠臣选择了赴死？ 可偏偏这样的忠臣，在朝廷之上，被小人恶意揣测，帝王听信小人之言，便将这个国的结局书写到了尽头。 ＊＊ 安王之死，燕国很快派了其他将军替补上。 有人谗言安王迟迟不攻打朔州城的原因是因为在等祁国的那名小将军。 甚至还有人将安王殿下之前的行踪暴露出来，那些跟在安王殿下身边的心腹，纷纷被关入大牢严刑拷打。 血肉模糊的心腹，张着血口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癫笑着：“殿下所行，小的不知，可国之所运，要到头了哈哈哈——” 吃痛声依旧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回荡，最后奄奄一息到停止呼吸。 …… …… …… “报——！”快马加鞭的消息，在朔州城的城墙上响起。 所有将士严阵以待，视死如归。 大年初一的气氛全然没了。 初雪在寒冷的天空中零星飘落。 城墙之上，眺望的万里江山依旧在。 穿着战衣的少年，侧眸看向带着急报过来的将士。 “小将军，燕国派人攻过来了！” 对于朔州城的攻打，燕国人不会放弃。 就算朔州城不被安王殿下夺下，也会被其他人夺下。 只是在此之前，这位安王殿下已经为朔州城的所有百姓争取到了生存的时间。 而此战，他们非战不可。 “传令下去，迎战！” 既然无法避免，那么这一战，只能迎。 常胜将军拖着病身，被人搀扶上了城墙。 “将军。”楚姜临快步走过去，抱拳低头。 常胜将军盯着眼前的少年，抬手轻拍在他的肩膀上。 “小将军可有把握？”常胜将军看了一眼远处密密麻麻的军队，视线最后又落到了楚姜临的身上。 楚姜临没有说话。 男人又轻拍他的肩膀，同时将手中的兵符交到楚姜临的手中：“今日，本将军就将朔州城的将士们暂时交托给小将军，还请小将军还朔州城的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 “姜临，定不辱命！” 他此次，不仅仅是为了朔州城的百姓而战，更是为了和安王殿下的约定。 安王殿下见不得的盛景，他来见。 家国，他来为燕国百姓创。 此战，只要他不倒下，无人能踏破这片净土。 燕国人骁勇善战，可他们的军心不稳。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燕国如今的现状。 只是他们无路可退，上战场争功勋，还有月钱拿，他们的家人才能在残暴的生活中，勉强生活下去。 这样的日子是没有尽头的，作为兵，听从将令，将听随圣旨。 而这场战争，终于在初雪压枝下爆发了。 …… 祁烨站在将军府的屋檐下，看着初雪漫无目的的飘落着。 他身侧的侍女将衣袍放在了他的身上。 “殿下，要进去吗？” 说话间，少年抬手接住了飘落下的雪花。 刚落上掌心，初雪就融化了。 祁烨动作没变。 他试图再去接，可融化的雪，化为了一滩水。 “彩星，你说本宫的母后，以前就生活在那样的国家吗？那燕国……是什么样的呢？” “殿下，以前的燕国正如今日的祁国，只是如今的燕国……”说到这里，彩星难以开口。 少年轻哼一声，“燕国那位帝王，亲手将本宫的母后，送入了龙潭虎穴。真不知当年母后，有没有恨过她的皇兄。” 就是因为是皇兄，为了燕国子民能生活的更好，为了让自己皇兄的皇权根基稳定，所以这位长宁公主，远嫁他国。 说起来，当今祁国和燕国的帝王，都是为了稳固皇权，而将无辜之人拉进了他们的阴谋之中呢。 他们之间的互利互惠，倒是将算盘打的极好。 可如今兵戈相见，十几年前尘已久的真相，又怎么能止步在十几年前？ 抬在半空中的手，向掌心内扣，紧捏成拳，最后放置身侧。 少年步伐微移，“这几日楚兄忙于征战，无暇顾及本宫，你且带人随本宫走一趟燕国。” “殿下这是……” “父皇算准了此战的结局，可也赌上了楚姜临的命，此战就算能胜，应该也是两败俱伤，亦可能是楚姜临带兵全军覆没。 既然父皇如此想覆灭燕国，定是不愿当年之事被人爆出来，那么作为父皇的儿臣，自然要替父皇分忧。 走吧！去给燕国的陛下一个惊喜。” 第123章 这盘棋，可解! 今年的初雪，覆盖在燕国的国土上，城墙的士兵冷的在原地跺脚。 看着街道没几个人，士兵无聊且松散的交谈起来：“你说，我们燕国和祁国的战争，哪方能赢？” “当然是燕国！陛下都将人调到前方去了。” “唉，可我听说那个祁国的小将军，可是很厉害的。” “厉害又如何？不过是人夸大其词罢了。而且他也是血肉之躯，不可能无坚不摧。” “可……”开口说话的士兵，走了两步到同伴身边，小声说：“其实我还希望是这位小将军赢，说不定……” 士兵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同伴打断了：“你不要命了？竟说这种话？” “命？在燕国，命早晚都会没。你没听说安王殿下吗？听说他和那个小将军还做了一个交易。” “你哪里听说的？” “当然是他们传的。” “谣言不可信。”同伴说着，无意间看了一眼城门外，路途上不知怎么多了一行商队，话题被迫转移：“今日怎么有人来我们燕国做生意？不知道在打仗吗？” “亡命之徒罢了。” 说话间，城门下的士兵已经检查了车队，同时还翻看了通行证。 最后无情的抬手放行。 商贩裹着身上的衣服，慢吞吞牵着驴车，进了燕国城。 祁烨扫了一眼燕国城门口的士兵，最后又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此次进城，彩星早已准备了通行证，他们一行人扮成商贩的车队进来，竟无人发觉不对劲。 倒是方便他行事了。 商贩的车队转进一个角落里，再出来时，变成了普通百姓。 而安王府，成了祁烨暂时落脚的地方。 祁烨看着眼前这简陋的安王府，倒是有些惊讶。 他看向彩星，彩星瞬间明白祁烨的疑惑。 这才缓缓解答：“陛下对安王殿下还算好的，只不过这些年来，为了接济百姓，安王府从上至下都简了，就连仆人，也只有一两个。” 现在无人关心安王府，在这里落脚，也算是安全。 “可惜……”少年低喃，他手中捏着从安王府地上捡起来的叶子，移步进了屋子。 这一路走来，他倒是没怎么见到燕国的百姓。 而祁烨也问了彩星燕国宫内的情况，宫内有禁军，守卫严森，再者就是无人知晓禁军在哪里。 这倒是难办。 不过祁烨不打算进宫。 这期间，他还以叶公子的身份，拜访了燕国的一些商贩。 随后他又在燕国城散布当年的谣言。 一时，谣言四起。 说什么神女离世，这是对燕国人的惩罚，而这背后，都是因为燕国的帝王。 还有什么，燕国必灭，祁国人早就在谋划覆灭燕国，称霸天下。 还有就是，有人在燕国城内，看到了和神女有一样的眼睛的人，且看到那双眼睛的人不止是一个百姓。 许多人在说：他们的神女回来了！ 这些谣言疯传时，祁烨已经带着人离开了燕国城。 这谣言传进燕国帝王的耳朵里，燕国的帝王龙颜大怒。 “简直荒谬！是何人传出来的？”寝宫内的人，摔了酒杯。 “不……知。”趴在地上的太监，颤抖地说。 坐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帝王，面色狰狞：“那人都死了，怎么可能会回来呢？既然找不到是谁传出的谣言，那就将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杀了！以震他人！引以为戒！” “陛下，若是如此，必会适得其反。” “朕才是君王！” “……是！奴才立刻去。” …… …… …… 祁烨是迎着黑夜回来的。 朔州城内，惨伤无数。 整个城中都是哭泣的声音。 祁烨让彩星备了吃食，随后去找了楚姜临。 这几日他听说楚姜临带人，打退了燕国将士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由于人数上的差距，就算楚姜临有安王殿下和常胜将军的帮助，也还是落了下风。 增援早已在路上，不过这对朔州城而言，没用了。 楚姜临坐在伏案前，在想着对策。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等他看过去，就看到有些狼狈的祁烨，走了进来。 “殿下怎么不好好在将军府待着？”楚姜临蹙眉。 祁烨一进来，就看到战衣上都是血迹干涸的楚姜临，点灯坐在桌前。 “十一给楚兄送些吃食。”祁烨说着，将吃食放在了楚姜临的桌子上。 “多谢殿下，不过夜色晚了，街道上不安全，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楚姜临知晓祁烨出了城，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问。 但也暗中派人保护了，只是祁烨带着的人比较谨慎，所以他只能将人给撤了回来，至于祁烨去了哪里，他并不知晓。 因为善意值空了，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赚。 更何况，此次是眼前这人脱离了剧情，楚姜临更无法解锁剧情。 听到楚姜临的话，祁烨盯着他，“楚兄为何不休息？” 楚姜临：…… “既然楚兄不休息，那十一就陪着楚兄。说不定十一，还能帮楚兄呢。”说着，祁烨冲着楚姜临一笑。 楚姜临盯着眼前的人，被祁烨的话提醒，他忽的想起来之前几次去叶府，祁烨跟自己探讨了不少有关军事论的文章，期间还谈了不少关于他自己的见解。 这时候的楚姜临，已经有点乏力了。 他不禁问：“燕国实力强悍，若是多日迎面迎战，恐难以胜出，殿下认为，如何才能以少胜多，让损失降到最低？” 见楚姜临突然向他提问，祁烨一顿。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长时间消耗，只会让我方军队惨败。但楚兄不觉得，燕国的将士们，过于多了吗？”祁烨说着，到最后反问。 一语惊醒梦中人。 楚姜临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确实遗漏了这个问题，为何每日征战，燕国的士兵好似没减少一样。 “楚兄，父皇派一战成名的你来此，是不是觉得楚兄的实力更胜其他将军一筹？ 可楚兄有没有想过，敌方就是知晓楚兄镇守此处，所以将棋子集中在此处，若是他们要强势将十一眼前这个一战成名的小将军打败，那么届时，燕国又是何等威风？” 楚姜临紧盯祁烨，他几乎是下意识接住他的话：“若是正中央的棋子难以移动，我军夺取中央棋子，那么就算一方棋子放得再多，也会不攻自破成为一盘散沙。” “所以这盘棋，可解。” 第124章 殿下平安就好;机会只有这一次 这盘棋不仅可解，还是一盘起死回生的棋。 可若是一步走错，就会变成死棋。 楚姜临盯着祁烨，他整个人的神经紧绷着。 这时候的祁烨，将吃食往楚姜临面前推了一下：“楚兄不问问十一，这几日去了哪里吗？” 要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说出他为何知晓敌方的人数趋势。 既然他能给楚姜临解惑，也定会被楚姜临怀疑。 与其这样，不如主动开口说。 楚姜临听到祁烨的话，他道：“殿下想跟臣说嘛？” “当然！”少年坐在楚姜临面前，脸颊泛红。 楚姜临敛下睫毛，他看着桌子上温热的饭菜，抬手拿起筷子：“殿下平安就好。” 本想解释的祁烨，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盯着眼前脸上被划破一道伤口的小将军，“楚兄只有这句话吗？” 他为什么不问问自己这几日去了哪里？ “殿下的意见对臣有很大帮助，以前是臣不对，还望殿下莫要怪罪。”楚姜临看向祁烨，说道。 有些狼狈的少年，盯着楚姜临那双清澈的眼睛，神情有些愤恨，他双手紧捏成拳，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是不是在楚兄心中，十一能好好活着，就是十一对楚兄最好的帮助？” 他要的不是楚兄刚刚说的话。 他为什么不接他的话，问他这几日去了哪里？ 为何出口只有那句：殿下平安就好。 楚姜临顿住。 他刚张口想说不是，眼前的少年就起身离开了他的屋子。 林非从门口进来时，还被祁烨撞了一下。 林非抱怨：“殿下怎么走路都不看看！疼死我了。” 有些疲惫的林非，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走到楚姜临身侧，他很自然地拿走楚姜临手中的筷子，“楚哥，你这里还有这么好吃的菜啊。” 说着，林非就要夹起来吃。 楚姜临沉着脸，抬手夺走了林非手中的筷子：“这是我的。” 林非：？？？ “你的不就是我的？”林非说着就要夺走楚姜临手中的筷子，结果楚姜临抬起手肘，狠狠撞了一下他。 林非：……… 好好好！ 林非气的拿起一碟菜拼命往嘴里塞，一手还扒拉着楚姜临，最后他将空空的盘子，放在楚姜临面前摆了两下：“楚哥，你不行！” 楚姜临气笑了。 他放下筷子，抬手揪住了林非的耳朵：“不是，你要当撑死鬼啊？” “当撑死鬼也比当饿死鬼强！” 楚姜临：好有道理哦～ 楚姜临放过了林非一马。 他没时间去想刚刚闹脾气的祁烨，而是立刻让林非去通知其他将军过来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烛火摇曳，映在墙上的身影，显得极为高大。 …… 所有人在听完眼前这位少将提出的对策，眼底极为惊讶。 “小将军，敌众我寡，就算你带着一批精锐部队潜入燕国城，若是燕国将士们反应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十几万的大军，只能请求各位拖住。”楚姜临说着，微微低下头。 只要他们带人在战场上拖住燕国十几万的大军，那么就能给他们这批精锐部队争取更多的时间，深入燕国，夺取中央政权，瓦解燕国。 这就是史上着名的牧野之战。 聚集在屋内的将军们，脸色难看，直到有一人看向楚姜临：“小将军，此战的风险，你我皆知，若是小将军有把握，那么这一战，末将哪怕是死，也定为小将军争取最宝贵的时间。” 此话一落，其余人看向楚姜临，“还请小将军放心，燕国大军若是想占领朔州城，那就从末将身上踏过去。” “只是此战，作为楚家军，作为长辈，末将希望小将军能活下去。” “不论结果，还请小将军活下去！” 说着，所有人半跪下去。 楚家军哪怕是全军覆没，可只要姓楚的人还在，楚家军就永远不会消失。 楚姜临红了眼，他提起衣摆，挺直腰杆跪下，同时双手抱拳：“楚家军就交托给各位将军了，还请各位将军，守住朔州城等姜临消息。” “末将在此等候小将军的好消息！” 几万楚家军，难以抵抗十几万的燕国大军。 可他们信！ 他们信眼前的这位小将军。 他们打过多场战争，早已是一家人。 一家人本就要彼此信任。 既然楚姜临敢将几万楚家军交到他们手中，那么作为将军，怎能临阵脱逃？ ＊＊ 一大清早，楚姜临就带林非，挑选出一队精锐的将士，共一千人。 起先这些将士还并不知晓他们的小将军要带他们做什么。 直到林非在旁边解释，将士们听完极为兴奋。 “小将军，何时出发？”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站在最前面的楚姜临闻言，轻声说道：“人数过多我们只能夜行潜入，届时朔州城其他将士们会掩护我们。” 楚姜临说着，还将这一千人分批划分任务。 “此次任务艰巨，各位可有把握。” “定不辜负小将军信任。”冲破天的声音，倒是让楚姜临一惊。 他轻笑抱拳：“那就拜托各位了。” 听闻楚姜临要带一批精锐部队离开朔州城，常胜将军在楚姜临离开前，特意找到楚姜临。 “你可知燕国皇宫内还有禁军？若是燕国大军反应过来，说不定很快就会返回支援，届时你该怎么办？带着那些将士们去赴死吗？”常胜将军苍白着一张脸，盯着眼前的少年。 他竟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如此大胆！ 大胆到带着一批精锐部队，夜行潜入燕国城。 “将军，姜临相信，胜利只会属于大胆且敢实践的人。 况且，姜临也并非没有把握。”楚姜临说着，从怀里拿出地图册。 上面有燕国城以及皇宫内的地图。 安王殿下甚至还将皇宫内的禁军可能所在的位置做了标记。 只要他们先禁军一步，哪怕禁军人数比他们多，也无济于事。 “你怎么会有这些？”常胜将军翻看地图，差点没晕过去。 他都不知道楚姜临到底做了什么。 “和一个人做的交易，还请常胜将军守在朔州城内，等我们的消息。” 这次，他们不仅要瓦解燕国大军，更要一举夺下燕国城！ 机会，只有这一次！ 第125章 陛下，您该撤兵了! “殿下听说了吗？”北上的黑夜总是漫长的。 彩星匆匆赶到祁烨身边时，祁烨正站在城中一个比较高的地方。 “所以他要走了吗？”祁烨能感觉到这座城里，快要没有楚姜临的气息了。 今天傍晚，他才听说楚姜临和林非带队要潜入燕国。 不清楚他们的计划，祁烨还是很担心。 “殿下不去送送吗？”彩星问。 此次一去，生死未卜。 “不去。”祁烨说完，转身而去。 彩星刚跟上去，就听到前面的人说：“本宫，要替楚兄守住这座城。” …… …… …… 战火突然在今夜响起。 燕国大军从梦中惊醒，“他们怎么敢夜攻！？” 燕国将军匆忙从床上爬起来时，还一脸震惊，随即吩咐发起进攻。 只是楚家军在攻了三个时辰后，又讪讪地退回了朔州城。 这让燕国将军根本反应不过来，感觉像是被人耍了一样。 为了防止楚家军突然夜袭，燕国大军是整晚警惕。 燕国将军更是震怒，扬言明天一早要踏破朔州城。 只是他们不知，早有一批人借着夜色，将燕国城门外的所有将士换掉了。 百姓知晓外面有战争，一到晚上就闭门不出，哪怕是外面有动静，他们也装作没听到。 这倒是方便楚姜临一行人行事。 而千人的精锐部队被分成了小队，一进城就各自去完成楚姜临所交代的任务。 可留给楚姜临的时间不多。 夜攻燕国大军，一来是为了掩护他们更好的潜入燕国城，二来是在燕国大军看来，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能忍？ 当然不能！ 第二日一早，燕国大军就向朔州城发起了猛烈攻击。 楚家军拼死抵抗，他们知晓今日一战至关重要。 他们在抵抗十几万人的压力，可他们也在等，等那个从燕国传回来的消息。 今日的战争，比前几日更难熬。 惨叫声四处而起，城墙之上，是万箭齐发如同雨滴，挥洒而下。 从火攻变成石攻。 城墙之外，尸体残骸不断积累，似乎要叠成一堵墙，爬进朔州城。 城墙之内，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身上被鲜血沾染，她四处跑着，受伤士兵的惨叫声和外面的厮杀声在耳边回荡，可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大夫！沈夫人！ 沈夫人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着，直到她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望过去，只见那人冲着她轻轻一笑：“夫人。” ＊＊ 当一抹光亮笼罩整个燕国皇宫时，鲜血已经开始逆流…… 卡在喉咙里的声音，随着剑锋落下，戛然而止。 此时此刻的寝宫内，依稀能听到一些笑声，笑声中夹着喘息。 “继续跳，继续弹，继续唱啊！”衣衫不整坐在寝宫正中央的男人，抬手指着疲惫不堪的美人，毫无人性地说着他认为十分轻松的事。 跳了一晚的舞姬，精疲力尽地舞动腰肢，最后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 弹得手指溢出鲜血的伶人，依旧颤抖着手，拨动琴弦，只是因为力度不够，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声音。 唱到声音沙哑的歌姬，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围绕在衣衫不整的帝王身侧的美人，衣着单薄。 昏庸帝王抱着怀里的美人，抬手让寝宫内这群扫兴的人滚。 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惨无人寰的压迫，躺在地上的帝王，脸色难看地坐起来。 “不……不好了！陛……陛……陛下！”太监慌乱地从外面爬进来。 结果刚进来就被人狠狠用金酒杯砸了脑袋。 可太监依旧在地上爬过来。 “陛……陛下。”太监脸色苍白，他不顾额头溢出的鲜血，将重要的消息给爆了出来：“祁……祁国的那位……小将军……” 太监太慌张了，话都说不好。 已经站起来的昏庸帝王，抬脚踹在太监的身上，语气冰冷：“慌什么？是那位小将军被俘了？” “不……不是。”太监颤抖着身子，朝着眼前的人磕头，一手还指着寝宫外：“是……是那位小将军……带人……进……进来了！” 他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外面就传来了惨叫声以及兵刃碰撞的声音。 眼前之人脸色一变，“禁军……禁军呢！” 太监慌乱摇头，只是刚摇到一半，耳边就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 “禁军在外面，陛下需要亲眼看看吗？哦～您的好大臣们，也在等着您呢。” 此时此刻，禁军统领早已发现不对劲，派人出来时，便看到为首的那名少年，已经将陛下的寝宫给围住了。 一时，所有人都杀了上去。 楚姜临遥望一眼那名禁军统领，随后他看了一眼林非，后者几乎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图。 而楚姜临提着剑，直朝寝宫去。 燕国帝王在看到楚姜临那张脸时，脸色骤变。 他慌张地往后退，可有一柄剑比他更快。 当剑插在地上，阻挡这位帝王逃跑时，这位帝王几乎是本能的拿起地上那把剑，向楚姜临刺过去。 可他发现眼前这人，身姿敏捷，倒是他拿着的剑，成了他行动的负累。 “陛下娱乐已久，是忘了怎么舞剑了吗？”轻笑声在耳边响起，燕国帝王还没有反应过来，拿着剑的手就被人按住反扣。 耳边那声音逐渐冰冷：“陛下，安王殿下让本将军提醒您。您，该撤兵了。” ＊＊ 朔州城外，战火蔓延，乌压压的人群一次又一次的涌上来。 楚家军在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中，终究是抵挡不住城门快要被踏破的事实。 一次又一次的捷报传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瓦解军心。 “将军，快撑不住了。” “将军，南边的将士全牺牲了。” “将军——”说话之人还未说完，就被一支箭射中倒地。 楚家军的将军看着城墙之外乌压压的大军，嘶哑地喊：“守！守住！” 就在所有将士们筋疲力竭坚守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开城门——” 城墙之上，众将领震惊地往下看。 只见朔州城那沉重的大门，被众多之人竭尽全力打开，为首的那名将军，一手提着红缨枪，一手拿着旌旗，他带着朔州城的将士冲进了战场。 “杀——” 第126章 扞卫朔州城，视死忽如归! 厮杀声仿佛在为漫天飘舞的雪花伴奏。 高墙之上，俯视整个战场的将士们眼里，只有那个策马奔腾在最前面的将军，拿起红缨枪挑起敌方一名将士。 “是常胜将军！”城墙之上，有人发出惊呼！ 下一秒—— 属于祁国的旌旗被常胜将军高高举起：“捐躯赴国难，各位将士们可敢同本将军守下这朔州城，视死忽如归！” “扞卫朔州城，视死忽如归！” “扞卫朔州城，视死忽如归！” “扞卫朔州城，视死忽如归！” 冲破天际的声音，好似在告诉朔州城的百姓：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空前高涨的士气，让气氛变得更加热血。 只是常胜将军带着他那几千士兵在十几万燕国大军看来，简直是可笑。 身后乃是十几万大军的燕国将军正坐在战马上，看到人群中那名举着祁国旌旗的常胜将军，他不免耻笑，“简直可笑！那么今日，就先取了这位将军的首级，再踏破这朔州城，将楚姜临押回去送给陛下！” 话落，燕国将军抬手一挥。 混乱的脚步声和炮车声，在大地上发出惊破天际的声势。 几千名士兵眼神坚定的同他们的将军，义无反顾地杀进战场。 蚂蚁想要撼动大树，简直可笑。 厮杀和兵戈声在漫天飘雪下，愈发激烈。 但几千人怎能抵挡住十几万大军！？ 就在燕国将士收到将军的命令取常胜将军首级时，大多数燕国将士冲向人群中那个指挥作战的将军。 常胜将军凭借一己之力，抵御身侧众多燕国大军，可还是被燕国的士兵钻了空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挑起那杆长枪，将燕国士兵一剑刺死。 只见，一名穿着白衣的少年，骑着马抵达常胜将军的身侧。 “十一殿下！”常胜将军抬眸望去，他脸上不知沾染了谁的鲜血。 看着坐在马背上的少年，常胜将军眼睛里带着惊讶。 那被白纱布蒙着眼睛的少年，神色清冷，在常胜将军震惊间，他又提着剑将往他们四周而来的燕国士兵一剑封喉。 剑法造诣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还请将军护好自己。”话落，一滩飞溅的鲜血将少年眼前的白纱布染成红色。 祁烨眸色一沉，他不再看向常胜将军，而是抬手带着坚定的勇气，将那条被染了污渍的白纱布扯下来，随后单枪匹马冲进了人群。 有人说，他自出身就是带着灾祸，是不祥之人。 可偏偏有人于林中解救了满身狼狈的他，于满学堂之上的嘲笑中，选择坚信他，于满城烟火中，告诉他的眼睛很美。 那夜，那人告诉他，他可以做自己。 今日，就算那人远在他国，他也可以勇敢地迈出只做自己的一步。 那么—— 这座让那人誓死都要护下的城，他怎能看它陷入困境？ “杀——”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次从朔州城内响起。 祁烨闻声望去，只见数万名楚家军从城内涌出来。 若是以身报国，死又何妨？ 祁烨以前总以为生死是很容易的。 也确实容易。 有些人可以为爱恨情仇而死，可以被人利用而死，可以是被迫而死，可以是走投无路而死…… 但还有些人是为国而死。 而这些人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在家国上，功成名就，生死存亡在他们眼里或许早已看淡。 可人一旦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么死，或许就真的有了意义。 而这些倒下去的将士们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这座城。 哪怕是殊死一搏，他们也要死磕到底。 淹没在战场上的少年，目光又再次看向汹涌而来的燕国大军。 这一战，他要战！ 他要为楚姜临的责任而战。 长剑驮起一朵雪花，鲜血与白雪相融。 两个不应该融合的东西，在残酷的战争中融为一体。 他说，他想看看北上的雪。 可北上的雪，不应该带着死亡的鲜血和残酷的分离。 他要看那覆盖江山，形成绝世盛景的北上雪。 厮杀声源源不断地响起，伴随着惨叫声，还伴随着将士视死如归的绝命诗。 鲜血溅在祁烨的脸上，身上，脖间。 九叔说，习剑一是为了自保，二是为了守自己所守之人，三是什么，九叔没说，但想来，九叔应该是想让他报仇，只要他自己愿意。 一步杀一人，剑锋干脆利落的到下一个人。 祁烨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练剑，九叔要求他身体平衡，可他身体不稳，每每想偷懒，九叔就用柳条打他的掌心。 他怕疼，可在委屈和九叔严厉的目光中，他终于学会了。 最后他又跟着九叔学习如何习剑。 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没有天赋的人只能勤能补拙。 至少在祁烨自己看来，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所以他夜夜练，夜夜苦学。 既然老天没有给他一个完美的人生，那他就在这苦难的人生中，为自己创造一个。 …… 祁烨见周围的人倒下，随后又再次涌上一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要支透了，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有燕国将士看到祁烨那双眼时，还没有发出惊讶声，就带着震惊的神色而死。 人群中，不知是谁提剑刺破了祁烨的手臂，等祁烨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倒下。 肉眼可见的是，穿着祁国战衣的将士们，越来越少。 这场蚂蚁撼动大树的战争，好似早已经被判了死刑。 就在祁烨一个不留神，有人刺破了他的腿。 他单腿无力的跪下，数杆枪围绕在他脖前。 要……要死了吗？ 祁烨抬眸。 这次，终于有活着的燕国将士带着震惊神色看着祁烨：“他……他的眼睛！” 闻声，大多数燕国将士望过去，可还没等他们看清楚祁烨那双眼时，燕国大军突然乱了。 是恐慌！ 缴械般的慌乱。 就在祁烨也感觉奇怪时，人群中终于爆发了绝望的声音：“我们的陛下驾崩了！陛下驾崩了！” 数杆长枪被人丢了。 燕国大军在战场上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逃散。 半跪在地上的祁烨，听到这话，嘴角扯出一抹邪佞的笑，他抬起一手用力擦拭掉嘴角的血迹，另一只手撑着剑站起来。 他的目光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周围的燕国大军四处散去，他能看到战场上还有不少楚家军站着欢呼。 而祁烨四处所望的目光，突然在某一处停留下来，他刚扬起的笑容，顷刻间被眼前一幕瓦解…… 第127章 臣今日要向陛下参一人;赫连秋! 皇宫中，楚家军的将士们手拿长剑抵在燕国大臣的脖子上。 一些大臣面色狰狞，放出狠话：“尔等宵小之辈，竟胆敢闯入皇宫，陛下定会为吾等主持公道！” “哈哈！？公道？你们的陛下怕是自身难保，还为你们主持公道？简直可笑。”楚家军听到这话，嘲讽回怼。 这一路上，他们倒是听到不少关于燕国这位帝王的暴政。 他们越听越气，还想手刃这残暴的陛下。 只是目前的局势，让楚家军也不敢轻易尝试。 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片禁军，林非双手压在剑柄上，站在燕国帝王寝宫的门口。 他看着眼前禁军的统领，沉声说道：“燕国国运已到尽头，尔等若是要为这苟延残喘的国家拼死到底，吾等奉陪，只是你们的陛下……或许等不了了。” 说话间，楚姜临将剑刃抵在燕国帝王的脖间，一步一步朝外走来。 燕国的帝王看到眼前的禁军，眼底狂喜：“朕命令你们，快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 站在最前面的禁军统领，在看到楚姜临时，抬手将腰间的剑从剑鞘中抽出来。 这时燕国的一名大臣冒着被杀的风险，冲到禁军统领的前面，朝着燕国帝王跪下。 是名文臣。 燕国帝王仔细端详着这名文臣，竟无法从脑海里想起这位文臣是谁。 楚姜临看到这名文臣，朝着燕国帝王跪下去，他低头磕了三下，再挺直腰杆时，额间全是鲜血。 随后这名文臣双手交叠竖放在眼前，赌上一命说道：“今日臣要向陛下参一人！” 听到这话，燕国帝王差点没气死。 “爱卿是看不懂眼前是何等局势吗？你们还不快将这人拿下，快点！届时朕一定听你参！” 文臣盯着眼前的帝王，眼神坚定的重复刚刚的话：“今日臣要向陛下参一人！” 燕国帝王脸色难看，可命在悬上，无人打断这名文臣，他只好问道：“爱卿要参谁？！” “臣，要参陛下！”五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被押在旁边的众臣一脸震惊的看着要参陛下的同僚。 “今日，臣要参陛下！为燕国百姓参！为长宁公主参！为承欢公主参！更为安王殿下参！”如此硬气的声音，在偌大的皇城中响起，竟让人十分吃惊！ 燕国帝王听到长宁二字，脸色忽的苍白。 只是不等帝王说话，跪在地上的文臣，继而说道：“先皇膝下有多子，先太子殿下薨去蹊跷，不久后太子之位由陛下继承袭位！这第一参，臣要参陛下弑兄夺权！” “休得胡言！”话落，被押在旁边的臣子严厉开口。 跪在地上的文臣神色淡然，他继续说道：“陛下执政以来，国之政策体恤百姓，为此受民爱戴！只是为堵住先太子一党的悠悠众口，陛下急于做出效绩，派长宁公主南下和亲，和祁国达成友好往来，此举乃燕国大兴！ 且让先太子一党之人，由衷认可陛下乃是明君！臣这第二参，是为陛下这十几年间对长宁公主薨于祁国不闻不问。” 说到这里，燕国帝王已经抬手颤抖地指着这名文臣。 文臣依旧面不改色：“陛下这十几年间执行暴政，且多日不上早朝，整日沉迷美色，使得燕国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臣这第三参，参陛下的不该为！ 臣这第四参，参陛下听信小人谗言，让承欢公主南下和亲，让燕国大军主动发起征伐，让百姓枉死难以生存。 臣这第五参，参陛下明知安王殿下爱国爱民，却还是派安王殿下攻打朔州城！ 臣今日要参陛下！明知命不久矣，老夫也要将陛下的暴政公之于众！燕国的国运，盛至前朝，衰于今朝！ 臣今日以死谢罪，也要参陛下！天地可鉴，国运将至，无矣！” 说罢，跪在地上的文臣站起来冲向不远处的柱子。 以命抵罪！ 楚姜临眼底震惊。 而燕国的帝王则是面色狰狞地盯着禁军统领：“你们还不赶紧将这些人拿下！？” 他一定要将这些人凌迟处死。 禁军统领听到帝王的话，跪了下去：“陛下！此人是以陛下的命威胁！” 话落，一道轻笑声就在燕国帝王的耳边响起：“陛下似乎还想挣扎？” 说话间，剑刃上沾染鲜血。 被要挟的帝王双腿发抖，最后身下传开了难闻的味道。 一些大臣被楚家军的人，一剑刺死。 其余大臣眼底震惊，四处张望才发现死的都是经常谗言蛊惑陛下的小人。 这时楚姜临看向所有人，提高声贝：“吾乃受安王殿下所托，杀邪逆之臣，保忠良之臣，为求安王之愿，定竭尽所能让燕国百姓看到曾经盛景，若各位大臣愿意归顺祁国，楚某定当谏言还愿。” “将军，这真是安王所愿吗？”有大臣面色苦楚的看向楚姜临。 “是。”掷地有声的落下一字，说话的大臣朝着楚姜临一拜：“臣，愿意归顺祁国！” “臣，愿归顺祁国！”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是有些忠臣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最后选择自戕而死。 见燕国大势已去，燕国帝王终于撑不住了。 他指着眼前这些归顺祁国的大臣，无能狂怒，最后选择用楚姜临的剑自刎。 他知晓他的结局，而死亡是他最好的归宿。 楚姜临盯着手中的剑，随后又看了一眼倒地的燕国帝王，最后他让林非和各位大臣收拾残局，而他则是带着燕国的禁军统领，快马加鞭往战场赶。 …… 鹅毛大雪同寒风打落在楚姜临的脸上，越往回赶，楚姜临的心就愈发紧张。 直到厮杀的声音，渐渐传入他的耳朵，楚姜临快马加鞭的速度越来越快。 快到马蹄在雪地上打滑，他被迫同战马滚落在雪地上。 少年吃痛一声，难以爬起来，随即他看着停下来的禁军统领：“还请将消息带到战场！” 他要他们活！ 这条急讯，能救上万条人命！ “定带到！”禁军统领看了一眼楚姜临，随即快马而去。 消息比楚姜临先一步抵达战场。 燕国大军四处逃散，最后都缴械撤兵。 随着人群散去，楚姜临终于骑马姗姗来迟。 只是马在冲向朔州城的城门时，极速停下。 坐在马背上的少年，同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四目同时看向了城门口那个拿着红缨枪的将军身上。 只见，那个穿着战衣的常胜将军，背后被箭支扎满，他的腹部被枪捅破，鲜血浸透衣服溢出。 常胜将军单手紧握手中的旌旗，面向朔州城的城门而站。 城门被人打开，往外跑的沈夫人看到此幕突然停了下来。 须臾，女人大步冲过去：“赫连秋！！！” 第128章 战死! 天边刚吐出鱼肚白，今日战争的序幕便已拉开。 死亡的气息笼罩在整个朔州城内。 可朔州城的百姓，还是有序的医治从战场上救下来的伤员。 “沈夫人！”大街上，已经成了伤员的集聚地。 简陋的搭建让这里暂时成了救助的地方。 四处的人都在呼唤沈夫人。 穿梭在这些伤员中的沈夫人，井条有序的吩咐其他人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啊——”躺在临时构建的床上，伤员吃痛大喊着。 还有伤员睁着大大的眼睛，他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目光呆滞无神地望着沈夫人：“夫人，我这样已经……没救了，夫人还是救救……其他人吧。” 他的双腿都废了，疼痛麻木了他的神经，伤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靠着什么样的意识，活到现在。 可他知道时间的重要性，救他一个不可能存活的人，还不如去救可以活下去的人。 额前已经汗水淋漓的沈夫人，在听到这句话停下来动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夫人，他们比我更需要你。” 沈夫人盯着眼前的伤员，最后她抬手用湿布轻轻擦拭这名伤员脏垢的脸：“你们是朔州城的英雄。” 只是朔州城的那么多英雄，她救不了。 沈夫人红着眼睛，立刻转身去了另一个伤员前面。 死神已经降至，而他们是迎着光去的。 忍着悲伤，沈夫人又再次投入救治中。 只是伤员越来越多，被鲜血染红一盆又一盆的水仿佛要形成一条河道。 战场上的消息一次又一次传来，有脾气暴躁的伤员，在被抬回来时，还在喊着：“让我去杀，我还能杀！” 可炮火声无情的覆盖他的话。 四周喊着沈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多，那单薄的身影穿梭在众多伤员中，突然停了下来。 沈夫人身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将士们的鲜血，可她那双坚定且清澈的眼睛，还是准确的落到了人群中，那个她极为熟悉的人身上。 “夫人。”常胜将军穿着常年征战的战衣，站在沈夫人的不远处。 他低低地唤着自己的夫人，那眉眼看起来极为温柔。 沈夫人张了张嘴，一腔委屈终于促使她那双红着的眼睛落了泪。 “你要去哪里？”她问。 “战场。” “你不知道你身上有伤吗？” “知道。” “就不能……不去吗？”沈夫人往前走，她停到男人面前。 男人抬手轻轻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拭掉，“可夫人，这座城的百姓和你更重要。” 他无法看着燕国大军踏破他的家园，将他所守护的人都杀掉。 女人颤抖着身子低下了头。 责任一词这辈子落在赫连秋的身上，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夫人，我该走了。”说着，男人张开手臂，将女人拥进了怀里。 他下巴轻轻抵在女人的头顶上，那双温柔的眼睛缓慢闭上。 沈夫人能感觉到自己夫君的心脏还在强有力的跳动。 她抬手轻轻敷在了男人的胸口上：“等战争结束，我亲自去接你。” “好！” …… 战火纷飞，可沈夫人还是埋头扎进救治伤员中，时间好似很漫长，直到有人带着捷报在城中四处散播：“燕国大军撤了！燕国大军撤了！我们赢了！！！” 沈夫人的手一抖，她慌乱地将手洗干净往外跑。 她逆着人群冲向城外。 城门被人打开，沈夫人往外跑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那名穿着战衣的将军，手拿旌旗插在地上，旗帜飘在半空如此艳丽，好似在说他们赢了。 而依靠旌旗的旗杆所站在原地的男人，身子微微前倾，他头发凌乱不堪，满脸血迹，有他自己的，也有他人的。 他那双混沌不清的眼睛，直直看向了城门口。 沈夫人眸中映出眼前这一幕。 她颤抖着唇瓣，冲向常胜将军：“赫连秋——” 女人冲到男人面前。 她双手颤抖地捂住自己夫君的腹部，她想堵住往伤口外面流出来的鲜血。 一脸疲惫的常胜将军盯着眼前的女人，神情逐渐放轻松，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另一只手去抚摸女人的脸，只好慢慢地将头凑过去，轻轻地用脸蹭着女人的脸。 虚弱的声音在沈夫人的耳边响起：“夫人，我们赢……赢了！” 他守下了这座城，护下了他的爱人。 “是的，我们赢……赢了。”沈夫人哭腔着重复赫连秋的话，她双手又慌乱地摸向男人的脸。 她捧起男人的脸，哭腔的声音带着沙哑：“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去！这次，我也能将你医好。” 赫连秋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他没有说话。 耳边全是女人在喊他名字的声音。 好久，他才蠕动唇瓣：“回家……只是夫人，你给我开的药太……苦了，我不喜欢喝，每次……我都趁你不在，偷……偷倒掉了，我还是喜欢……夫人强迫我喝。只是以后……夫人不能强迫我喝了，以后……我也不喝苦药了。太苦了……为夫不喜欢。 但为夫，很喜欢很喜欢夫人。 很……喜欢阿挽，很喜欢……很喜……欢……” 声音到后面越来越虚弱，沈夫人的眼泪拼命落下。 她一直在说：“好！好！以后我们都不喝苦药，阿挽也很喜欢……” 话还未说完，男人的头就轻轻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女人仰起头，她双手被迫张开抱住男人无法支撑的身体。 泪水模糊眼前一切，她抱住了她的全世界，可她的全世界从此在她的生命中退场。 大雪还在飘落，女人最终还是嘶哑着嗓音，在漫天大雪中，轻唤出了那个名字：“赫连秋。” 第129章 不怪你;或许，在十一的身上? 战马突然仰头哀鸣，坐在马上的少年，盯着眼前一幕，只感觉全身冰冷。 常胜将军，死了…… 怎么，怎么会呢？ 楚姜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马上下来的，他瘸着腿，一步步走过去。 只是全身的疼痛，让他最后没了力气。 双腿朝着沈夫人怀里的男人跪了下去。 少年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周围欢呼的将士们，在发觉不对劲时，都慢慢停下来看了过去。 无声的悲伤，被这场的大雪修饰。 站在不远处的祁烨，将震惊的目光从常胜将军身上最后落到楚姜临身上。 他拖着自己受伤的身子，慢慢朝楚姜临走过去。 跪在地上的少年，没有抬起头。 祁烨将手中的剑，丢在地上。 他单膝跪在楚姜临面前：“楚兄……” 他们赢了。 可是，他不开心。 楚姜临没抬起头，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捏成拳，整个人纹丝不动。 “楚兄怎么现在才回来？十一好疼啊。”祁烨轻轻落下这话。 他眼前的人，终于动了。 楚姜临红着一双眼睛，轻轻抬头。 他看到眼前的祁烨，一袭白衣全都被鲜血染红，他手臂上还有很大一块伤口，以及他的腿上。 视线往上，他看到他那双像蓝天一样的眼睛。 不知为何，心中的悲伤涌了上来。 泪水从眼眶中夺出，楚姜临抬手想要触碰祁烨手臂上的伤口，只是他的手刚抬一半，停了下来。 “你就不怕死吗？”他呵斥祁烨。 “怕。”祁烨垂眸。 当他感觉死神即将带走他时，他真的怕了。 他怕自己死在这里。 他怕他见不到楚姜临。 他很怕很怕。 可他现在不怕了。 因为楚姜临来了，他不怕了。 只是，他好像还是没有做好一件让楚兄高兴的事。 “既然怕，那殿下为何还要出来？”看着祁烨的伤口，楚姜临哭成了泪人。 他什么人都保护不了。 他不是通天的神，无法掌管这个世界的生死。 泪水模糊了视线，楚姜临已经看不清眼前脸色苍白的少年。 可他感觉有一只手将他脸上的泪水抹去：“因为这座城，十一很喜欢。十一能感觉到，楚兄很想让这座城的百姓活下去，既然是楚兄所愿，十一……岂能看它沦陷。只是楚兄，十一没保护好常胜将军。” 他第一次在外面，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氛。 常胜将军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而是把他当做孩子。 只是，老天一直在对他开玩笑。 指腹上的泪水将干涸的血迹融化，楚姜临抬手捏住了祁烨的手腕。 他眸光震惊地盯着眼前的战损少年，最后又无奈的松开手：“不怪你，不怪你的。” 楚姜临低头重复这句话，只是一夜未睡，还长途跋涉将消息带回，他的身体早已支透。 他没有办法带祁烨回去包扎伤口，视线恢复不了清晰，他最后向后倒去。 只是在意识全无前，他没感觉到后脑勺传来的疼痛。 有一只手比他快一步将他拉住，最后他被人拥进怀里。 楚姜临好似听到一声叹息。 所有人都望向常胜将军那边，无人发觉有个被鲜血浸染全身的少年，将怀里的少年抱起来往回走。 这场战争，离开了很多很多人。 可祁烨知道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自私到只希望楚姜临能好好的。 他也只想楚姜临好好的。 其他人，他尽力了。 “殿下。”彩星找到祁烨时，看到这一幕很震惊。 不过很快，她就将燕国的消息告知了祁烨：“承欢公主最后的棋子发挥了重大作用，陛下当场暴毙，燕国大势已去……” 说到后面，彩星的声音已经没了。 她声音有些哽咽，她不知道祁国宫中的承欢公主怎么样了。 这么多年来的卧薪尝胆，才仅仅迎来了这样的消息。 可这是好还是坏呢？ 彩星不知道。 目光触及到祁烨怀里的楚姜临，彩星又感觉到后怕。 她亲眼看到这名少年带着楚家军的精锐部队潜入皇宫，将那个狗皇帝拿下。 能促成这样的结果，都是因为楚姜临。 只是，在看到祁烨的伤口，彩星不敢深陷思虑中，她立刻去找了药。 回来时，祁烨已经将楚姜临放在了床上。 伤口上了药后，祁烨换了一身衣裳，就让彩星退下。 天渐渐沉下。 外面一直有哭声，很吵很吵。 怕楚姜临醒了，祁烨就坐在床前，用手捂住楚姜临的耳朵。 后来外面的声音渐渐没了，他收回手时，还轻轻用指腹，抚摸了一下楚姜临脸上那处被划伤的伤口。 叹息声再次从安静的屋内响起，收回手后，祁烨目光就一直盯着闭着眼睛的楚姜临。 躺在床上的少年，生得极为俊朗，只是眼睛周围有点红肿。 屋内没点灯，祁烨感觉到他眼里的楚姜临，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有点害怕，手下意识握住躺在床上那人的手。 余温渡进祁烨手中，他才感觉到暖意。 他就保持这样的动作，守在楚姜临旁边。 楚姜临睁开眼时，四周一片黑暗。 他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他视线适应周围黑暗后，他才隐约看到黑暗中有一个人。 只是他一动，那人就紧握住了他的手。 楚姜临的动作一顿，呼吸都停滞了。 “楚兄，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楚姜临喘出气。 差点吓死了！ 楚姜临想将手收回来，可刚刚开口说话的人，却没有松开。 “十一殿下。”楚姜临蹙眉。 黑暗中的声音有些委屈：“楚兄，十一有点害怕。” “殿下怕黑？”迟疑地说出这话，楚姜临突然想起来之前解锁的剧情里，贤妃娘娘是在夜中死在祁烨面前的。 好似原文中，确实有提到这是祁烨的一个心魔，所以才导致他有点怕黑。 听到楚姜临的话，祁烨回：“所以楚兄会松手吗？” 当然！不松开我怎么点灯？ 楚姜临是这样想的，但他从床上坐起来，犹豫再三，开口成了：“为何不点灯？火折子在哪？” 祁烨想了想：“可能在桌子上。” 随即，楚姜临就起床牵着祁烨，去找火折子。 走在后面的人，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 楚姜临走到祁烨所说的位置，并没有摸到火折子。 他蹙眉，又摸索到摆放东西的架子前。 “楚兄没有找到吗？”察觉到楚姜临换了位置，祁烨捏紧他的手，询问。 “不在桌子上，殿下要不再想想？” 说话间，楚姜临还在翻找，可是有一只手将他往回一拉。 楚姜临茫然，下一秒他就听到黑暗中的人对他说：“或许，在十一的身上？” “你怎么不拿……”楚姜临说着，就上手在祁烨身上找，只是他的手刚碰到祁烨结实的胸膛，他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第130章 黑暗中;他忘了什么?热!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轻笑。 呼吸从眼角处掠过，好似被什么挠了一下。 楚姜临浑身一个激灵，他觉得眼前这一幕很不对劲。 他本能往后退，可黑暗中的那只手却轻扣住他的手，楚姜临向来转动极快的脑子，现如今陷入了宕机状态。 直到他感觉手心中，多了一个东西。 “火折子，在这里。”祁烨将火折子放进楚姜临的手心中。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亦或者是他手中早就有。 只是少年用恶趣味，让楚姜临找了很久。 楚姜临低下眸，他想快些将火折子吹燃，只是眼前之人比他快一步。 祁烨捧着楚姜临那只拿着火折子的手，低头轻吹。 火苗从两个人的中间窜了起来，火光将四周的黑暗驱散，他抬眸便看到祁烨眼里倒映的火以及他自己。 少年薄唇轻扬：“楚兄，你看，亮了。” 今日的祁烨，没有戴白纱布。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个没经过世俗的孩子。 笑容挂在脸上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那只蓝宝石般的眼睛，在火苗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诡魅。 楚姜临怔怔地盯着祁烨那双眼睛，脑海里浮现死亡那一刻的画面。 他只记得眼前的少年，提剑刺来的动作，以及他说的话。 后来呢？ 他应该是死了。 可是楚姜临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只是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楚兄？”祁烨见楚姜临出神，他下意识喊了楚姜临。 楚姜临反应过来时，大口喘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好似一回想起死亡的那个画面，他就有点呼吸不畅。 祁烨眉头紧拧，他下意识抓紧楚姜临的手，“楚兄？” “没事。”楚姜临偏头，他将情绪收敛回去，目光在找屋内的蜡烛。 等烛火将屋内其余的黑暗驱散，楚姜临才发现他身侧的少年，脸色苍白。 祁烨抿着唇，看着楚姜临，神色有些委屈，又带着倔强。 等楚姜临注意到祁烨不对劲时，才发现他穿着白衣的手臂上，早已被鲜血浸染成红色。 “你是傻子吗？”楚姜临拽住他的手臂，又不敢用力。 他低斥间，已经将人带到床边坐下。 不等祁烨说话，楚姜临便将他的衣服扒开。 只是有些粗鲁的动作，逐渐轻柔下来。 绑着伤口的绷带，早已鲜血淋漓，还散发着血腥味。 只是长时间没有重换，血已经干涸了。 翻腾了一阵，楚姜临才找到屋内的药。 烛光下，绷带黏在血肉上，触目惊心。 楚姜临眉头紧蹙，倒是坐在床上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盯着楚姜临，一声不吭。 等楚姜临处理完祁烨的伤口，他才发现祁烨有些不对劲。 “你耳朵怎么红了？”楚姜临随口问了一句。 祁烨侧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有回复楚姜临，另一只手倒是很诚实的将衣服往上扯了扯。 楚姜临的脑子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热。”祁烨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动作还在扯衣服。 “热？哪里热了？”这大冬天的，屋内又没有炭火，怎么会热？ 楚姜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真的很热。”发觉衣服穿不成最开始的样子，祁烨也不再扯了。 他反而是看向楚姜临，语气有些无奈。 “？？？” 楚姜临醉了。 难不成这家伙发烧了？ 正想着，楚姜临已经俯身伸手去探祁烨的额头。 呼吸倾洒，凑到祁烨面前的楚姜临，才发现祁烨的头确实有些烫。 微凉的触感碰到额头时，祁烨感觉整个人很舒服。 他不由地往楚姜临的身边蹭了蹭。 察觉楚姜临要收手，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紧抓楚姜临的手腕。 “楚兄，这里也热，还有这里，这里，……”祁烨说话间，还抓着楚姜临的手，往他耳朵，脸上，脖子上放。 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楚姜临觉得自己都热了。 楚姜临：…… 不是，你小子怎么回事？ “对对对！热热热。”看祁烨的举动，楚姜临觉得这小子烧糊涂了。 这大冬天的，冷得要死，伤口感染又没怎么处理，不发烧才怪。 说着，楚姜临的视线往下看了一眼。 好家伙！ 不是！ 哪里健身的？ 楚姜临看到祁烨的八块腹肌，整个人傻了。 不对，这家伙是主角嘛！有八块腹肌是正常的。 想着，楚姜临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下面。 一二三四…… 嗯…… 还好，也是八块。 只是—— 他的胸怎么比他大一点？ 楚姜临抬起手指戳了一下，有点软。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抓包了。 “楚兄刚刚在干嘛？”祁烨盯着楚姜临。 被抓包的楚姜临，为了掩饰慌张，他将祁烨的衣服全扯了上去，“降温。” 祁烨：？？？ 有你这样降温的？ “腿也疼。”没戳穿楚姜临，祁烨又委屈巴巴地说了一句。 好好好！ 他差点忘了，这家伙的腿也受伤了。 楚姜临又简单处理了祁烨腿上的伤口。 处理完，楚姜临感觉整个人都虚了。 他坐在床榻上，低声喘着气。 躺在床上的人，还抓着他的手不放。 楚姜临望过去，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只是在他睡梦中，眉头还紧蹙着，似乎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楚姜临见状，抬起另一只手将他的眉心处轻轻顺了一下。 彩星站在门口已经好一阵了，她是听到楚姜临的声音，才端着一盆水进来。 “小将军。”彩星将那盆水，放在了旁边。 楚姜临瞥见彩星那双粗糙的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在彩星准备退下时，楚姜临喊了声：“等等。” “小将军还需要吩咐奴什么？”彩星转过身来。 她低下头，帷帽下，楚姜临看不见她的样貌特征。 他记得自己在承欢公主身边见过这个侍女，至于为什么会到了祁烨身边，或许原因出自在承欢公主身上。 只是一个侍女，就算再怎么劳作，手上也不可能出现习武之人的老茧。 那么—— 楚姜临走过去，他动作迅速的将眼前之人的帷帽挑了下去。 第131章 当年的真相;好手段;多谢夫人告知 即便是彩星警惕，也没有反应过来。 她抬眸望向楚姜临，只觉察到眼前的少年，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是个半瞎的侍女呢。 楚姜临一瞬间就想起来几年前那个在军营里查出来的细作。 “你叫什么？”楚姜临压低声音问。 “彩星。”彩星看着眼前的少年，没等楚姜临质问，她已经跪下，“奴是承欢公主送给殿下的。” 她用一句话，说明了她的来处以及身份。 可偏偏楚姜临不是要问这个。 他盯着眼前的彩星，“出入燕国应该对你来说，不难吧？” “小将军，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彩星蹙眉，她有点心慌。 “本将军几年前曾抓到过一个细作，好巧不巧，细作供出来的人中提到了一个半瞎的女人。 说来也巧，你也是。” 听到这番话，彩星唇色苍白。 “奴这只眼睛是十几年前伤的，承蒙承欢公主不弃，才一直在承欢公主身边侍奉。而且奴不认识小将军嘴中的什么细作，许是小将军误会了。”彩星低着头解释。 楚姜临盯着地上的人，没有说话。 半晌，彩星才听到站在屋内人的声音：“希望是本将军误会了。” 话落，楚姜临提步往外：“照顾好你家主子。” 说完，他已走出这间屋子。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他没办法在这里照顾祁烨，至于这个侍女…… 若真与当年楚将军之死有关，那么一定和承欢公主脱不了干系。 脚步声渐渐远去，彩星虚脱地坐在地上。 她该怎么办呢？ 这这场卧薪尝胆，终究是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了。 她这条贱命，该怎么偿还？ 就在彩星纠结时，屋内又再次响起了声音。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宫？”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他双脚放在地上，一手撑着床，视线落到坐在地上的彩星身上。 “没……没有。”彩星下意识回答。 下一秒，坐在床上的人就站了起来。 祁烨几步停在彩星面前，彩星刚抬起头，就被人狠狠捏住喉咙。 “你觉得本宫好骗？”眼前的少年，似乎变了一个人。 他紧盯着眼前的侍女，冷笑：“楚姜临刚刚说的一事，是否与你有关？” 窒息感传来，挣扎的彩星，红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年，“殿下当真想知道？” 眼前之人没有松手，知道祁烨的答案，彩星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是。” 不仅与她有关，楚将军之死，都是因为她。 几年前祁国和匈奴大战，她们本想让匈奴将祁国打败，因此让细作窃取军中信息给匈奴，而要求是取祁国太子的人头。 可事情还没有成功，就被楚将军发现倪端，为了不让事情败露，他们只能这么做。 而她们本以为祁国失去楚淮慎这个人，一定支撑不了多久。 可谁知道半路会杀出来一个楚姜临？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带着祁国援军，将匈奴打的落荒而逃。 她们的计划失败，太子的命，也没有拿下。 若是这件事让楚姜临知道，他怎么会帮祁烨？ 彩星不敢说，只是她没想到那名细作还是将自己供了出来。 现在楚姜临还没有证据，彩星又抱着侥幸心理。 可偏偏在祁烨的逼问下，她不得不将当年之事说出来。 “当真，是好手段。”听完彩星的解释，少年才慢慢松开手。 躺在地上的彩星，贪婪地呼吸空气，以她那个角度，根本看不见祁烨的神色。 她只能听到祁烨在低低地笑。 那，在笑什么呢？ 笑她们计划被楚姜临打乱？ 还是在笑她们不自量力？ 还是说，笑她们自以为是？ 或许，都有。 一个公主一个侍女，卧薪尝胆多年，就是为了报仇。 还是向那个帝王报仇，她们还真是勇气可嘉。 可她们有想过失败吗？ 肯定想过，甚至还算计上了祁烨和楚姜临。 “滚！”低吼声在屋内响起，彩星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还不忘将门关上。 长宁公主的孩子，还真是一枚极好的棋子。 只是这个棋子，她们不可控。 可她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彩星知道，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不管是她，还是承欢公主。 …… 烛火摇曳的屋内，少年步伐踉跄地往床边走，他单手撑着床沿，嘴里还发自嘲的笑声。 既是如此，若是楚姜临知晓这件事，会不会怪他呢？ 祁烨不知道。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 哪怕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踏上这条船，答案就已经出来了。 他只能一错再错！ ＊＊ 快马加鞭的消息传入祁国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楚姜临竟以几万楚家军的实力，让燕国向祁国俯首称臣。 而消息传入祁国已是半个月后。 …… 常胜将军葬在了朔州城，其他战死的将士们也被厚葬，那天朔州城的所有百姓，放孔明灯和河灯。 他们以这种方式，送别他们的英雄。 沈夫人处理完常胜将军的后事后，继续照顾受伤的将士们，常胜将军的孩子虽小，可他们早已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 那天，楚姜临见了沈夫人。 沈夫人和以前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 见楚姜临似乎很愧疚，她笑着跟楚姜临说：“这是将军守下的城，如今他不在了，我来替他守着。” 她不仅要守这座城，还要守在赫连秋身边，将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而遗憾大抵就是今生今世他们不能相见。 可她不后悔。 怎么会后悔呢？ 只是想到楚姜临的父母，沈夫人又轻轻拍了少年的手臂：“孩子，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所以责任也不同，希望你能理解，也请勿怪。” 楚姜临红了眼，他点点头，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落下。 他只是太怕了，他怕眼前的沈夫人会想不开走了他母亲的路。 沈夫人轻笑：“都说男儿不轻易落泪，可是你不知道，赫连秋这人啊，经常在我面前哭呢。” “常胜将军还会这样吗？” “会！但我想，是人都会哭的，所以阿临，你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也不要去愧疚，因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楚姜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夫人，这时有人喊沈夫人去帮忙。 就在沈夫人要走时，楚姜临抬手交叠，微微弯下腰：“阿临多谢夫人告知。” 第132章 马车上的谈话 遗憾一词，本就贯穿人生。 而楚姜临这一生，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会怪他。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战争是残酷的，死亡是必经的过程。 若是幸运，还能看万里江山的盛景，若是不幸，下辈子再来也是一条好汉。 可真正的不幸呢？ 可能是生在将王家中，难以逃脱的使命和身份；是生于安乐死于苦命的人；是忧民忧国无法报效家国的有志者。 …… 看着沈夫人远去的身影，楚姜临才慢慢转身。 前些日子朔州城下了很大的雪，如今屋檐下都结了长短不一，大小不等的冰柱，卧在地上，叶上、枝丫上的雪，好似在歇息。 楚姜临刚走两步，就看到身后的少年。 “楚兄。”穿着厚重衣服的祁烨，在对上楚姜临的视线，才喊了人。 战报传入祁国城已是半个月后，这半个月里，楚姜临将军营和朔州城的事基本上都交接给林非。 除了安抚百姓以外，城中还加上了巡视。 祁国要派人来交接燕国这边，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抵达。 燕国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按昭帝的要求，楚姜临则是在燕国这边处理一些政事。 只不过信中并没有提及祁烨。 昭帝的无情，其实楚姜临早就见识过了。 他心中明白，但又没有办法。 若是这一战不能胜，那么他和祁烨都可能死在朔州城。 大抵是书中命运，才让楚姜临苟到今日。 “殿下怎么出来了？” 楚姜临走了过去。 这些日子，祁烨都留在将军府上养伤。 楚姜临倒是很少见到他，也不知他待在这里是不是无聊了。 “听说楚兄来了，十一……以为楚兄来看十一了。”祁烨扬起嘴角，他又戴上了白纱布，笑起来却让楚姜临心中有点愧疚。 因为他来将军府，是特意来看看沈夫人的。 倒是将眼前这人给忘了。 “殿下的伤如何了？”走过去，楚姜临看了一眼祁烨的手臂和腿。 “还行。”说着，祁烨就瘸着腿往回走。 楚姜临几步跟上，他下意识抬手扶住了祁烨。 “楚兄今日不忙吗？”祁烨问。 “抽空来的，等下还要去处理政事，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林非说。” 这些天林非也忙得不可开交，楚姜临也没怎么见到他。 听到这话，祁烨倒是善解人意：“十一有侍卫，不必麻烦林哥，将军府上吃穿用度没有少，沈夫人对十一也很好，只是在这里待久了，有些无聊。 若是楚兄不介意，能否带十一去燕国看看？” 少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楚姜临听到这话，犹豫片刻才答应祁烨。 离开将军府的楚姜临，备了一辆马车，带祁烨去了燕国。 燕国亡矣的消息传出来后，燕国百姓的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喜悦。 对他们而言，国家易主，并不能改变他们如今的困境。 一路走来，楚姜临带着祁烨见到了不少燕国的百姓。 他们眼神里还是一样的麻木，一样的毫无生机。 “殿下觉得这些百姓可怜吗？”马车内，将帘子放下的楚姜临，看向了祁烨。 坐在马车内的少年，双手放进了袖子里，听到楚姜临的话，他犹豫半晌，才道：“听闻燕国这些年来一直实行暴政，既然实行暴政的人已亡，为何十一看不到他们脸上的欢喜呢？” “暴政结束，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如今他们连自己都顾不上，又怎么会顾这个国？哪怕是改朝换代，能活着就已经是不易了。” 所以就算听到他们的暴君已死，这些百姓也不会关心。 他们只会想着下一餐能不能吃上，能不能活过明天。 祁烨闻言，没有说话。 他抬手将车帘撩开，荒凉的燕国城和他上次来的一样。 明明是一个占地面积很广的国家，可人少的可怜，哪怕是街道上有人，可很难看到他们脸上有对生活的欣喜和对未来的期盼。 发育不良的孩子，目光无神地看着街道上的马车。 他们不会关心今日的燕国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会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填饱肚子。 楚姜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殿下，燕国虽已亡，可要将这个国彻底改朝换代，还需要执行新的政策，肃清贪腐官员…… 这一系列的举措，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一一完成。在这期间，依旧会有人看不到希望，最后在绝望中死去。 这个国，需要很久才能改变。而一个国的君王，若是想要这个国真正发展起来，首先就是要得民心。 民心所向，哪怕前方阻碍让人难以前行，可众志成城，也能度过这个难关。” 楚姜临盯着祁烨。 他在教他该怎么做一个帝王。 他要让他明白，执行暴政的国家，百姓就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且难以生存。 而燕国帝王的下场，如今人人都已知晓。 祁烨能领悟多少，楚姜临也摸不准。 “那么楚兄认为，十一的父皇是一个好的明君吗？”祁烨盯着楚姜临。 “殿下想听实话吗？” “想。” 楚姜临抿唇。 敢在远处评价君王，楚姜临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是不保了。 反正小命迟早要没，又不差这一点。 想着，楚姜临轻声道：“昭帝执政以来，民心所向，祁国百姓安居乐业，对民而言，是一位极好的明君。 在朝廷上，陛下愿意听取贤臣意见，愿重用人才，可见陛下知道如何营运一个国，使得贤臣信服。 只是陛下，可能在十一殿下眼中，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楚兄为何这般说？明明父皇对十一很好。”祁烨轻笑，他倒是有些惊讶，这样的话，会是从楚姜临嘴里说出来的。 “殿下当真如此认为？”楚姜临反问。 祁烨没有说话，他在笑，不知在笑什么。 楚姜临想打断他，可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听到一道极低的声音：“父皇是一个好父亲。” 只是这个好，他给了其他皇子。 而他算什么？ 他不过是昭帝一个随时可丢弃的棋子。 他这个儿子，在昭帝眼里可有可无。 或许真死在这朔州城外的战场上，昭帝也不过问一句。 这就是他的好父亲。 在利益面前，他可以舍弃很多东西，包括他迎娶的枕边人，包括身上流淌着他一半血液的儿子。 第133章 陈将军可否一谈?楚兄不如先吃饭? 无法摸清祁烨的心思，楚姜临只好附和。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楚姜临在燕国的落脚点是安王府。 在夺权和弃权中，安王选择了后者，同时选择了自己的结局。 后人听此，也只会惋惜。 今日的安王府外，被人放了几束野花。 楚姜临在四周看了一眼，也不知晓这花是谁放的。 但在燕国城内，他听说不少安王的行迹。 能在这乱世中，不改初心的人，又怎么不会被人尊重爱戴呢？ “殿下，臣还有公务要忙……”楚姜临话还未说完，祁烨就善解人意地说：“楚兄不必管十一，我在这城中逛逛，晚些回来。” 他很少在楚姜临面前自称本宫，对此楚姜临也不在意。 楚姜临听到祁烨的话，便去忙自己的事。 祁烨带了自己的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只是他不知祁烨在这燕国城内，见了那名禁军统领。 大战过后，燕国的禁军统领就加强巡逻，可城中依旧有人在传异瞳的事。 要知道早些年燕国的那位长宁公主因为这双异瞳，被百姓认为是神女。 神女降世，乃是燕国福泽。 为了燕国福泽，神女才南下和亲。 后来燕国国运越来越差，所有人都认为是神女不在的原因。 而前些日子异瞳事件在城中传来，又传入了那位暴君耳中，龙颜震怒下，所有人都倒了霉，就连守在皇宫的禁军统领，也知晓了这件事。 只是异瞳事件的源头无处可寻。 等再次有异瞳线索时，还是有人特意找上了禁军统领。 看到眼前之人戴着白纱布，这名禁军统领，神色难言。 禁军统领站在祁烨面前就有一股压迫感，只是眼前这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少年，并没有表现出慌张和懦弱。 “陈将军，请坐。”祁烨低头给眼前之人倒茶，举止间从容不迫。 可这位禁军统领却盯着祁烨，直言道：“阁下用异瞳消息让我来此，所谓何意？” 这名禁军统领四十岁左右，未成家。 “当然是做个交易，还请陈将军坐下说。”祁烨又重复刚刚的话，同时摆了一个手势。 “砰——”装在剑鞘中的剑，被人用力拍在桌子上。 陈将军的脾气并不是很好。 一旁的彩星将剑抵在了祁烨的前方，她看向陈将军，“不得无礼。” 陈将军：！ 就在陈将军疑惑时，坐在旁边的少年，抬手将眼前的白纱布扯了下来。 陈将军余光瞥见祁烨的动作，他下意识望过去。 只见那双熟悉的异瞳暴露在他的眼前，他震惊地盯着那双异瞳，久久回不过神来。 “将军，可否一谈？” …… …… …… 天色沉下去时，祁烨便已经回了安王府。 他似乎心情不错，回来的路上还特意去了燕国城最大的酒楼，买了一些酒和吃食回来。 楚姜临看着大臣送过来的折子，只觉得头疼。 不是，他就是一个武将，为什么要看这些东西？ 昭帝派的人能不能快点来？ 头疼的楚姜临，在看到祁烨进来，终于感觉到了救星。 让未来的帝王处理两国的事情，应该没问题吧？ 想着，楚姜临便抬手朝祁烨招了两下。 拿着吃盒起来的祁烨，不明白楚姜临的动作。 “殿下可看得懂这些东西？” 祁烨看着楚姜临所指的东西：“不懂。” 楚姜临微笑。 信你才有鬼。 “不懂没事，殿下可以学。” “楚兄亲自教十一吗？”白纱布之下，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起。 “当然！” “可是父皇不让十一碰这些。”祁烨回。 这种东西，昭帝都不会让他触碰。 他知道昭帝忌惮他。 高手的对局，恐怕就是藏住尾巴，与敌人周旋，最后决出胜负。 只是祁烨没想到，眼前这人不仅要教他，还要让他处理这些东西。 楚姜临当真不懂吗？ “为陛下分忧也是殿下分内之事，只不过臣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就算陛下知道，也不会怪罪殿下的。”楚姜临只能这样说。 他就是一个提剑的，怎么拿的起书本？ 这种事情当然让反派过来亲力亲为比较好。 毕竟这未来都是他的江山啊。 “楚兄说的言之有理，不过十一不懂这些，楚兄要怎么教十一呢？” 少年凑到楚姜临面前，轻声问。 他明明比楚姜临高一点，可每一次相处，都让人觉得他比较懵懂。 就连楚姜临有时候都是这么认为。 可这不过是反派惯用的手段。 先示弱再一击致命。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样的皮囊下，会藏着一个恶魔。 纵使楚姜临的心再大，可一想到这些，他都会感到后怕。 不想还好些。 “殿下可以坐过来。”楚姜临往旁边挪了一些距离，他低下头，将一些比较刁难人的折子都丢给了祁烨。 要玩就玩大的，他的命不是命吗？ 一想到自己是因为祁烨而死，楚姜临又心安理得起来。 反正他不能累死。 他手把手教着祁烨，好在祁烨领悟能力极强，几乎在楚姜临提点下，他就能自己在折子上提出自己的见解。 楚姜临看了，只觉得惊讶。 “殿下为何会这样写？” “燕国已归顺祁国，内外都要百废待兴。如今燕国的各个官职上依旧存在漏网之鱼，要想肃清这些人，只能变革。而这种变革，需要有人敢做，敢站出来实践，只是结果如何，很难说。 楚兄，这是十一也是随便写写，不值得参照。”少年认真说。 楚姜临看着手中的东西，他真想啧啧嘴，把系统拉出来，让他看看眼前这个反派！ 明明就是一个可塑之才，怎么就被按了一个反派的身份？ 有毛病不是？ 颠子书！ 想着，屋内突然响起了一阵特别尴尬的声音。 嗯…… 楚姜临肚子发出了抗议。 祁烨笑了：“楚兄，不如先吃饭？” 第134章 承欢之死;信物银钗 楚姜临觉得特丢人。 可他又没有在乎的人，索性也不规束自己。 …… 这些时日，楚姜临除了处理公事以外，还会带祁烨在燕国城内逛逛。 肃清燕国朝政里的一些宦官，楚姜临不仅带人将那些宦官家府满门封禁，还给他们家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是多年内，这些宦官家族的子弟，不能入朝为官。 前些日子，楚姜临还特意和百官们商量，开粮仓接济百姓。 如今燕国城内，每户人家都能在粮店里领取属于他们的一份食物。 压迫的窒息感，在百姓的心头上，终于得到喘息。 燕国的不少百姓十分感激楚姜临所举。 百官都觉得此举深得民心，只是长久这样下去，不利于燕国未来发展。 所以等祁国派遣来的使者抵达燕国，便将昭帝颁布的新政策实施下去。 只是楚姜临没想到，昭帝派遣过来的人，会是九皇子。 作为承欢公主的丈夫，九皇子来燕国城，好似也是在告诉燕国这些百姓，昭帝是有心的，既然燕国子民归顺祁国，那么就应该同为一心，共同发展。 可楚姜临在看到九皇子手臂上戴着一条白布条时，他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他站在祁烨身边，往前走的动作停下。 几乎是看到那条白布条，楚姜临才真正明白昭帝派九皇子来此的意味在哪里。 承欢公主的结局已定。 作为和亲公主嫁入祁国，听闻燕国将不复存在，在接受不了亡国的事实，又加上宫中的一些流言蜚语，难以让一个孤立无援的公主继续待下去。 但没人成为杀死承欢公主的凶手。 所以承欢之死，是她自己的选择。 作为帝王，听闻此讯，只会感叹惋惜，这才特派九皇子带着新政策前往燕国，同时慰问百姓，以表诚意。 这一举措好似是昭帝对承欢公主的愧疚。 简直可笑。 一个双脚快踏进棺材里的皇帝，为博一个美名，竟用死人的名声来铺路！ 不然怎么说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呢？ “小将军，十一弟。”九皇子在处理完事情后，立刻找到了楚姜临。 几月未见，这位九皇子还是如此稳重，只是眉宇间还能让人看出疲倦。 怕是刚亡妻不久，就被自己父皇派来燕国，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吧。 只不过楚姜临不知道这位九皇子是否对承欢公主有情，毕竟他们是以利益捆绑住的两个人。 “九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臣立刻让人带殿下去休息。”楚姜临的目光挪到了九皇子的脸上。 话落，九皇子打断了楚姜临的好意。 他一脸疲倦地看向祁烨：“十一弟，此次父皇派本宫来燕国，还有一事，是希望十一弟早日回国都。” “九殿下，十一殿下身上还有伤。”楚姜临蹙眉。 他让人传报回去，还特意将祁烨受伤的消息也送了过去。 虽休养了快一个月，但这伤刚好就要快马加鞭回国都，怕是不妙。 更何况，楚姜临还想趁此机会，多给祁烨灌输一些爱国爱民的东西。 这对于未来登帝的祁烨来说，是有好处的。 昭帝如今横插一脚，倒是让楚姜临十分无奈。 九皇子闻言，一脸难色，他看向楚姜临：“其实不瞒小将军，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在听闻战场的喜讯，父皇十分欣喜，父皇更知如今燕国需要人来管理，于是让大臣谏言献策，连夜拟纲出政策，还让本宫务必将新政策带到燕国。 只不过父皇听闻十一弟受伤的消息，也十分忧虑。于是让本宫此次来燕国，告知十一弟尽早启程回国都。” 听到九皇子的话，楚姜临皮笑肉不笑。 既然昭帝担心祁烨，为何信中没有提及祁烨？ 当真是关心吗？ 怕不是等祁烨回去，狠狠敲打他一番。 楚姜临盯着眼前这位九皇子，他的视线又挪到了他手臂上的白布条。 “原来如此，只不过九殿下手臂上这个白布条又是何意？” 楚姜临询问。 祁烨站在楚姜临身侧，自然一开始也注意到了这条白布条。 在被问到，九皇子的脸上才显露悲伤：“是……九皇妃……” 声音哽咽，不用再多说下去，明白人也已经知晓发生了什么。 放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捏成拳，祁烨问：“皇嫂怎么了？” 他之前去九皇妃那里，还能弄到吃食，这件事九皇子也知道。 对此九皇子并不在意，他倒是怕身在异国过得不顺的妻子，会觉得日子无聊，这才无视了祁烨来他那里的行为。 九皇子并没有回祁烨的话，他低头从腰间将一支银钗拿出来递给祁烨：“承欢去世的前一天，她把这个钗子交给本宫，听承欢说，这个钗子是曾经先皇后娘娘送给她的，她说要把这个钗子还给你。” 祁烨的生母，乃是燕国公主，祁国的先皇后娘娘。 这件事人人皆知，人人也皆知这位承欢公主和祁烨的关系。 只是他们不会信，一个女子会有滔天本领，与祁烨同盟。 所以这个就是信物吗？ 楚姜临盯着九皇子递给祁烨的银钗眯了眼。 这支银钗设计的极为精巧，最上面镶嵌一颗蓝色宝石，在光线下十分极为耀眼。 祁烨双手抬起，将那支银钗收在手中。 他双手紧捏，“多谢九哥。” 九皇子盯着祁烨欲言又止，最后他只道：“十一弟，还是早些回国都吧。” 父令不可违。 “九哥可知父皇此次急召十一回宫，有何事？” “不知。”九皇子摇头。 闻言，祁烨也不再询问。 他在此同楚姜临和九皇子先告辞，便准备回去收拾行李。 不过他提步之前，视线落到楚姜临身上：“楚兄这几日的教导，十一受益匪浅，只不过有些东西十一还是不懂，等楚兄回国都，能否替十一解惑？” “当然。” 少年听到答案，轻笑，似乎心情不错。 他转身而去，还不忘同身后的楚姜临挥手告别。 看着祁烨离去的背影，楚姜临只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 第135章 他的礼!殊途同归!成全同门之谊 祁烨走的匆忙，甚至没有时间和楚姜临好好告别。 等楚姜临忙完手头上的事，他才得知祁烨已经带人回去了。 之前身边跟着一个人的时候，楚姜临还没觉什么，如今身边真少了一个人，他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小将军。”有人敲了书房的门，楚姜临起身将门打开。 一个将士手中拿着一封信和一梱竹简递到楚姜临面前：“小将军，这是十一殿下留下的。” “他的东西？”楚姜临迟疑。 “是殿下给小将军的。” 楚姜临抬手接过，随后便见那名将士退了下去。 楚姜临看着没入黑暗中的将士，视线最后落到手中的信和竹简上。 他转身进去，将门关上。 他倒是不知祁烨还给自己留了东西，有什么是当面不可以说的吗？ 想着，他已将信封拆开。 【楚兄，见字如晤。 此次离别匆忙，未能好好与楚兄告别，北上寒冷，还望楚兄保重身子。 待楚兄读此信，十一已在回国都的途中。 十一留信，是想送给楚兄和林哥一个礼物，本来此礼十一想在同楚兄和林哥回国都时再送，只是事出有因，只能今日送上。 礼已送上，届时十一就在国都等着楚兄和林哥凯旋的好消息。 望珍重。】 看到信的内容，楚姜临竟不知祁烨送的礼物是什么。 难不成，是这竹简？ 他低头，看向手中竹简。 想着，楚姜临已经将捆绑竹简的绳子给解开。 在看清里面的内容，楚姜临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这里面写着竟是御史大夫贪污的罪状，越往后看，楚姜临越惊。 祁烨竟连司徒哪年哪月做的事情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但这竹简上，对于林府事件竟一笔带过。 那又如何？ 司徒陌当时在醉月楼亲口承认了林府一案的事情。 他们只是没有证据。 而让林府一案重现在公堂之上，只有扳倒司徒陌这个人，才能为林府上下一百三十五名冤魂申冤。 所以—— 楚姜临深吸一口气。 难不成祁烨这家伙，让他去扳倒司徒陌吗？ 楚姜临两眼一黑。 不是！你能利用的再明显一点吗？ 这算得上什么礼？ 楚姜临将竹简收了起来。 将这东西交上去，那就是当众打司徒陌的脸，更何况这东西还需要监察部派人出来调查，如此行事，那他只能与五皇子一党为敌。 这点，简直不可取。 即便他不会站在五皇子这边。 而这件事，楚姜临不能立刻让林非知晓。 若是走错，说不定小命都保不了。 一时，楚姜临竟不知这是祁烨送来的催命符还是保命符。 此时此刻，往南下而去的马车，还在夜中行驶。 祁烨盯着拿着手中的银钗，嘴里发出很轻的笑声。 他知道这个时辰，楚姜临已经看到他送的东西了。 只是这个礼太重，楚姜临该怎么抉择，自然是楚姜临的事情。 他不过是将有利于扳倒司徒陌的证据送给了楚姜临。 证据即已送上，那么他的楚兄，便不会与他为敌。 因为在太子和五皇子中，只能有一方胜出。 根据宫中探子送出来的消息，他的父皇怕是撑不了多久了，那么司徒陌一定会采取措施，助他的五皇兄登基。 一旦太子倒台，那么他和楚姜临只会殊途同归！ 而属于他的猎物，会一步一步落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里，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 祁国城，皇宫。 “母妃，父皇如今的情况，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寝宫内，五皇子看着眼前，漫不经心喝着水的淑妃娘娘，内心焦急。 这几个月来，太医日日去长寿宫。 他们这些皇子，虽有意探望，但都被父皇婉拒在寝宫外。 根据太医频繁进出长寿宫，他们只能推测父皇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如今太子殿下代理朝政，得到不少支持，若是长久下去，只会对他不利。 若是父皇哪日驾崩，太子顺理成章登基，那他们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阿礼在慌什么？你忘了你背后还有司徒家吗？”淑妃娘娘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目光淡漠地落到五皇子身上。 “儿臣，只是太心急了。”五皇子在对上淑妃娘娘的眼睛，竟生了几分胆怯。 “你可知那位小将军又打了胜仗？”淑妃娘娘问。 “这不是一个月前的事吗？”消息延迟传来，已经过去很久了。 五皇子竟不知自己母妃为何要说起这件事。 “这位小将军替你父皇夺下燕国江山，此乃壮举，功不可没。此人若是不能为你所用，那么回国都，必会成为你的威胁，你可别忘了，此次北上灭燕，那个祁烨也跟着去了。” “母妃的意思是？”五皇子神色大喜。 “听闻这位小将军对祁烨颇为照顾，不知是因为皇子身份，还是当年学堂之谊，可不管是哪一方面，只要是有可能会威胁到你的人，都要一一铲除。 陛下已派九皇子北上让祁烨回国都，你父皇向来对祁烨不喜，此次他独自回都，不幸途中歹徒所杀，死于非命……” 说着，淑妃娘娘已经勾起唇角。 此人在中途绊她一脚，让她受罚，她怎么不怨。 既然这次是机会，那么就让他有去无回，说不定陛下还要感激她解决这个祸种。 反正燕国已亡，她便无惧。 往事将随着最后一个流淌燕国皇族血脉的人，彻底掩盖在泥土中。 “既是如此，那楚姜临将如何处理？”五皇子又问。 想要将楚姜临收之麾下，怕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曾经楚将军不站队，楚姜临以自己的纨绔身份让他们觉得他是一个废材。 如今再看，也无法让人看清此人的真面目。 “当今天子脚下，太子才是登基的不二人选，作为忠臣之子，楚姜临的立场和态度，怕是会向太子一党倾斜。 若是他回京，宫中叛变，他携大军进宫，你我的结局怕是无力回天。 届时别说那个位置你想登，恐怕就连人头都会保不住。”淑妃娘娘说话间，脸色难看起来。 楚姜临有如此实力，他们又怎敢与他为敌？ “那母妃是想？” “同门手足，不如成全了他们同门之谊。” 第136章 江山依旧，朝代更替;谣言不可信 往南下的马车，一路上停停走走，一眨眼已是三月初五。 只要离开歇脚的小镇客栈，再走十公里，就能抵达祁国城。 天蒙蒙亮时，祁烨醒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他起身未穿鞋，赤脚踩着地走到屋内的窗边，将窗棂打开。 入眼的小镇，以春裁底，朦胧细雨给整个小镇添上了一层神秘薄纱，似乎是不想让远行之人窥探它的真面目。 又是一年春三月，准确来说，这是祁烨遇见楚姜临的第五年。 客栈临近小镇的河道，河面上荡漾起的波纹，好似是有人在弦上挑拨了一声又一声的音律。 生长在河边的柳树，弯垂着丝发，柳枝条上生出新的嫩芽，埋藏在草坪上的嫩草，已经有了向上生长的趋势。 远望草色依稀连成一片，近看时却显得稀疏。 一镇春景，在无声的细雨中，展开新的画卷。 今年的春日，万物踏着春雨迎来生机。 生命好似在苦难的日子里，有了一点意义。 祁烨抬起纤细的手，细雨坠落在他的手中，袖上，冰凉凉的，一阵风吹过还有些刺骨的冷。 这时彩星在外面敲了门：“公子。” 少年狭长的眼睛，忽的暗沉下去，晦暗不明。 “进来。” 听到屋内没有情绪的声音，彩星进来给祁烨换了一身衣裳。 这几个月她跟在祁烨身边，早就知晓少年身上有多处伤痕。 如今旧伤再添新伤，总归是不好看的。 哪怕他穿着再华丽，也掩盖不了他一身伤疤的事实。 只是眼前这个少年，彩星有些看不懂。 “公子，今日下午就可抵达大祁了。”彩星给祁烨系上腰带后，轻声提醒祁烨。 “嗯。”祁烨盯着外面的景色，在踏出屋内前，他抬手拿起桌子上的白纱系在眼睛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已经不知被祁烨做过多少次。 这些日子彩星经常看到祁烨会卸下这纱布。 而这样的改变，彩星却猜不到头绪。 祁烨出门下楼，客栈起来吃早饭的人还不少，几乎都是赶路的。 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彩星将小二唤来要了些吃食。 只见小二笑容满面地说了句：“稍等。”便转身离去。 单手搭在腿上，祁烨盯着桌子上的热茶，神色平淡。 “……说起那燕国，曾经好歹也是一方霸主，不曾想如今变成了这样。”坐在客栈一楼正中央的位置，有个书生感慨万千。 “那样的暴君，能活到今年年初，都算是命好了。就算燕国曾经是一方霸主又如何，有那样的帝王，这个国就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束。” 书生的同伴冷声说道。 书生闻言轻笑，语气里带着惋惜：：“江山依旧，朝代更替。三国蜀国有呕心沥血的丞相，有为义兵出的烈帝；东汉从鼎盛走向衰亡，依旧出了不少风华绝代的文人武将；还有为宋朝精忠报国的岳将……而大燕国的忠臣不敢言，唯一亲王为民而亡，在最后一任暴君的带领下，燕国也将不复存在。” “这未来属于祁国的天下，可能不能长存下去，还不好说。”两名准备进城的书生，桌言相谈，坐在角落里的祁烨不免抬眸望了过去。 好似是察觉到了一道极为复杂的目光，最先开口说话的书生，扭头对上了祁烨的视线。 少年的神色带着清冷疏离，他穿着一般，叫人识别不出他的身份。 只不过书生在对上祁烨的视线，心神好似被人给抓住了。 这时，祁烨站起身，在彩星的注视下走到了那两名书生面前。 “在下刚不小心听到两位公子所言，心中有些不解，不知公子，能否替在下解惑？”祁烨的声线十分平稳。 “这……”两名书生面露难色，总觉得眼前这人会来找他们麻烦，一时也不敢轻易答应。 思考间，颀长的身形已经落坐在他们身侧。 “两位公子不必紧张，在下此次出远门，并不知如今祁国的情况，想到今日下午要抵达，又听说这祁国未来发展会越来越好，不免多了一些好奇。”祁烨说着，还特意给他们倒了茶。 身后的彩星看到这幕，眼神微讶。 她竟没想到一个皇子，会自降身份，给平民倒茶。 见祁烨如此诚意，两位还有些犹豫的书生，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才放下戒备，小声说道：“这位兄台，不是我们不想说，只是这话要是传入祁国那些高官耳里，我们的小命怕是不保。” “在下知晓，今日所谈，必不外传。”祁烨神色也严肃起来。 这时，最先开口的书生才愤愤不满道：“大祁未来发展如何，我们也不知。只是如今祁国由太子殿下代理朝政。你是不知晓，这祁国城内外有不少谣言说五皇子也适合登基，这不是荒谬吗？本朝已立太子，那登基的人只会是太子殿下，怎会传出这样的谣言？” “既是谣言，那就不可信。可公子为何如此愤慨？”祁烨反问。 “谣言虽不可信，可传出这种谣言的人，又是什么目的？ 自古谋权篡位的帝王何其多？可结局又如何？如今大燕已归顺大祁，若是这谣言是真，那五皇子就有叛变之心，届时大祁岂不是要遭受一次动荡？ 届时受苦的只会是百姓，吾等虽有报效家国的志向，可吾等终究不是小将军！”那书生说着，脸色渐红。 他气明明大祁可以更好，可偏偏有人为了争夺权利，不顾百姓生死。 他气自己一身才华无以登朝廷谏四方，无以报效家国。 自古出现多少风华绝代的文武才将，可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 哪怕大祁有一名镇守四方的小将军，可百年来，能出现多少个像小将军一样的人。 读上史记，寥寥几笔的朝代更替，是将军百战死的壮烈，是数不尽的冤魂漂泊流浪，是在黑暗中匍匐前行却无法站起的百姓。 “若是太子能安稳登基呢？”祁烨盯着说话的书生。 书生闻言：“太子执政以来，以民为重，若是长此以往，大祁必将兴盛！” 第137章 以民为本;被盯上;坠入悬崖 “可是公子，若是这位太子殿下未能达到所有人的预期，吾等又该如何？你可知大燕最后一任帝王，便是如此？” 大燕最后一任暴君，起先就是用极好的手段拉拢人心。 可本性难移，最后这曾经鼎盛过的大燕，最后不还是归顺在大祁之下吗？ 此话一出，倒是让书生犯了难，最后书生只能道：“国若是要持久雄踞一方，必须以民为本。” 祁烨轻笑，他拿起茶杯举起，“在下有位故友也是这般认为。不料两位公子亦是，今日在下和两位公子交谈，感慨颇深，兹事体大，在下定不会乱言。” 话落，祁烨仰头喝下那杯茶，随后他作揖离去。 只是刚转身，他的表情就变了，余光更是瞥向了某处，最后又默不作声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彩星不知祁烨和那两位书生都说了些什么，她警惕地望了一眼周围，最后又佯装什么都不知的收回目光。 少年坐在角落里低头认真吃饭的样子，倒是显得赏心悦目。 “公子……”彩星很显然感觉到了几道不友善的目光。 认真吃饭的人，瞧了她一眼：“食不语。” 话落，祁烨又继续填饱肚子。 坐在另一边角落里的四个人，看到认真吃饭的祁烨，讥笑：“吃饱了也好上路。” 说完话的那人啃了手中的包子。 等祁烨吃完饭后，他又坐在位置上小歇了一会。 随后才站起身出门。 彩星紧跟其后。 “公子……”彩星想提醒祁烨。 哪知身侧少年轻叹：“怕是这一趟，回不去了。走吧，先上车。” 祁烨的语气十分平淡，这倒叫彩星摸不准他的心思。 外面的小雨不知何时下大了，彩星见祁烨要进雨中，她连忙撑起伞，跑了过去。 少年的衣角沾了雨水，刚上马车，远方滚滚而来的闷雷，好似在诉说不满。 这小镇的街道上还有不少人撑伞行走。 在这里行凶，势必会引起注意。 马车在街道上行驶，没入朦胧雨中。 雨声与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融为一体。 无人知晓这辆马车何时离开的小镇，也无人知晓这辆马车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马车行驶好一段距离，彩星才紧捏着手中的剑：“殿下，等下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马车已进林子里的路，虽说直走十公里就能抵达祁国城。 可这次，他们被人盯上，怕是不好走了。 若是不能顺利逃脱，可能还会葬身于此。 承欢公主已死，彩星又怎能眼睁睁见祁烨死去？ 马蹄踏进水沟溅起水花，又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类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紧张感刺激神经。 而稳坐在马车内的少年，神情平淡地抬手按住了想要出去的彩星。 “他们人多。” “殿下，若是我不去，你走不掉。”他们的人不止四个。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祁烨回国都的路上，要将他铲除？ 其实祁烨不用猜都能想到，只是彩星不清楚祁国皇宫内的情况，很难猜测出来。 “……”祁烨盯着她，最后才蠕动唇瓣：“好。” “殿下，若是此次彩星回不来，还请殿下保重。”彩星跪下，朝着祁烨重重磕了头。 誓死追随。 她此生最后一名主子。 彩星走了，同行的侍卫有一半也跟着去了。 祁烨全程冷漠地没说一句话。 追着马车而去的杀手，在看到一名女子和几位侍卫停下来阻拦，倒是有些惊讶。 三四个人想拦下数十人，简直可笑。 被派过来刺杀祁烨的杀手，兵分两路。 追着马车而去的那批杀手，目标很明确。 而身后阻拦的几名侍卫，则是同彩星没入雨中与眼前这些杀手厮杀。 细雨不知何时变成了大雨，而这大雨好似难以停下。 往前快速行驶的马车，不知何时掉转了一个方向。 这时祁烨的一名侍卫骑着马与马车并行，马车上的少年，抬手轻轻撩开车帘。 视线冰冷地落到外面淋雨的侍卫身上。 “殿下，他们来了。” 马车里传来轻笑声：“看来这出好戏，要失去他们的主角了。” 马车的车轱辘在不平坦的路上，晃动的厉害。 追来的杀手，没想到那辆马车竟行驶的如此之快。 等再追上时，有人不免讥笑起来：“他们走不掉了。” 话落，眼前的马车已缓慢停下，前面是万丈悬崖，无路可退。 骑着马的杀手将马车围住。 以马车为中心的其他几名侍卫提剑提防四周。 区区几人，要护一个手无寸铁的皇子，简直可笑。 说到这里，祁烨还得感谢楚姜临。 传回国都的信上，楚姜临只告知祁烨受伤的消息，并没有将他上阵杀敌的消息传入。 在所有人印象里，马车上的这位十一殿下除了有点小心机以外，其他皆是一无是处。 雨滴落在杀手的身上，随即四周溅开。 “杀——” 剑刃剑锋碰撞的声音，仿佛成了这场大雨的知音。 有人直冲马车而去，剑身插进马车里，因为简陋和材质问题，马车四徒破壁，而坐在马车内的少年，借力腾空而起。 杀手们下意识抬起头，只见腾空而起的少年，借力提剑朝他们刺来。 应声而倒的一名杀手，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见到此幕，其余杀手也不敢再轻敌。 一群人几乎直朝祁烨而去。 似乎是敌众我寡的原因，祁烨渐渐落了下风，他手中的那柄剑被折断，他已无力抵抗。 “我还以为十一殿下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见祁烨体力不支，他们眼神交流，直朝祁烨而去。 祁烨被逼至悬崖，已无路可退，而他的侍卫则性命难保。 结局似乎已定。 “殿下，你勿要怪。”为首的杀手，抬剑刺进少年的肩膀，他本想将剑抽出来，哪知少年抬手紧捏剑身，笑的令人发渗：“黄泉之路，岂能本宫一人走？” 说话间，他将剑深捅进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抬起，将那名杀手拉了下去。 其余杀手一惊，等反应过来，两人早已掉入万丈悬崖之下！ 第138章 丧事;不受宠的皇子 “死了吗？”万丈悬崖之上，有人下意识往下看。 雨下的极大。 掉下去的两个身影好似已经粉身碎骨。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去找！” 大雨天要找路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了确认任务是否完成，他们必须知道这位十一殿下是否已经没了。 说罢，一群杀手立刻找下去的路。 …… 彩星全身是伤，她本以为自己会葬身于此，哪知四周突然涌出来一群蒙面人，将这些杀手绞杀干净。 彩星大惊！ 眼前这群蒙面人将现场处理干净，随后有人将彩星还有一个活下来的侍卫给扶了起来。 顾不上眼前这些人是谁，彩星颤抖着嘴唇，抬手捂住自己的伤口，立马往马车而去的地方跑。 哪知这些蒙面人的目的皆和她一致。 不知身份，彩星警惕起来。 直到这群蒙面人的领头人，冷漠地看了彩星一眼：“殿下还在等我们，先行一步。” 话落，这些蒙面人加快步伐而去。 等彩星撑着身子找到那辆破败的马车时，她整个人一惊。 “殿下！”彩星失声大喊。 余光瞥见一处的黑色身影，她下意识望过去。 只见—— 站在中央的一名蒙面人抬手为身侧之人撑着伞，背着彩星而站的白色身影站在正中央，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移步转身。 在彩星的视线里，那名白衣少年，上半边身子被鲜血浸染成红色，雨水将鲜血晕染到衣裳四周，而少年抬手用指腹将脸颊上的一滴血水轻轻抹去。 他的视线落到彩星身上，面色带着几分阴骜，忽的他勾起唇角，恶劣一笑。 …… 十一殿下在回途中，遭劫匪阻拦，不幸坠崖身亡。 尸体被崖下猛兽啃食的不成样子，那双生来异瞳的眼睛更是被啃食的腐烂。 被人找到时，只剩一具腐烂的尸体，唯一能证明身份的是他那只失去小拇指的右手。 消息传入昭帝耳中，已是三天后。 “竟是三月初五……”躺在龙榻上的昭帝，眼神有些溃散。 这些日子，他时常做梦。 不知是否是日有所想才会夜有所梦。 他只要闭上眼，半瞎的妻子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知道，他惧怕那双眼睛。 因为那双眼睛，是淑妃亲自毁的，他知道这件事的整个过程真相，结果只处罚了照顾长宁日常起居的侍女们。 可一想到长宁站在他面前令人怜爱的模样，昭帝又陷入了恐慌中。 他睁开眼睛，不禁在想，当初是为何？ 他为何要那样做。 躺在床上，他想了好久好久。 疲惫感传来，他没力气撑起眼皮，当眼皮闭合，昭帝再次被梦中的女人折磨至醒。 这次，他终于想起来是为何了。 这是他和大燕帝王合作的约定。 大燕帝王看不惯他这个妹妹，可迫于身份原因，只能加以利用，让她成为两国帝王巩固江山的牺牲品。 所谓异瞳有灾祸的话，只不过是淑妃派人散播的谣言。 他什么都知道，且放任淑妃去做。 事后他想许淑妃高位之座，可他又怕淑妃娘家势力笼罩朝廷半边天，为了让权利制约，他不惜负淑妃，将皇后之位给了另一位嫔妃。 如此说来，这样的结果都是他造成的。 而多年前已埋入黄土中的长宁，岂会在地底下安稳长眠？ 如今听到祁烨已死的消息，昭帝神色更加难看。 他口中一直低喃着三月初五的时日，最后神色似若癫狂。 三月初五，这是祁烨出生之日，是长宁薨于坤宁宫之日。 竟凑巧都聚集在了三月初五。 怎能巧到如此？ “陛下，太子求见。”王公公走了过来。 唇色发白的昭帝，疲倦的将视线落过去。 “让太子进来。”虚弱的声音在寝宫内响起。 不一会儿，太子祁舟就匆匆进来。 “父皇。”祁舟小步走来，跪在地上。 他低下头，“父皇可知十一……” 他话还未说完，龙榻上的昭帝就剧烈咳嗽起来。 男人用尽力气在床上侧身，他盯着地上的祁舟，眼珠四周的红血丝十分明显：“收起你的怜悯和痛苦！你可知你是大祁太子！” 祁舟面色惨白，他低下头：“儿臣……知晓。” 龙榻上的人深吸一口气：“太子心生慈悲，可作为未来帝王，终究不能心软，你可知？” “儿臣知。”祁舟盯着眼前的父亲，咬牙认真说道。 “事既已发生，朕深感痛惜，十一作为大祁的皇子，太子就替朕好好安葬十一吧。” 昭帝深叹一口气，满是无奈。 他语气平淡，让人感觉不到他是否是真的为祁烨身亡之事感到惋惜。 祁舟回了一句好，随即便退下。 帝王的目光只会放在那个位置上。 或许在被告知自己是太子，未来要接手这偌大的大祁，祁舟就一直觉得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他步步走来，才发现是一个错误。 那个位置人人都想登，能俯瞰整个大祁的人，却只有一个。 他五弟想争，是因为这个位置带着极大的诱惑。 站在万人之上的感觉，好似得到了全部。 只是帝王之位终究是孤独的，想要得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而他的父皇为帝王之位将十一舍弃。 一个人生才刚刚开始的少年。 甚至最后，只是让他好好为十一的丧事操办一下。 帝王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给那个生来就悲苦的孩子。 祁舟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好歹，他是看着祁烨长大的。 可周围的所有人，好似都觉得死一个人没什么。 是啊。 没什么！ 死的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还生来自带灾祸。 说不定有人听到这件事，还会庆贺。 人心，就是这样偏袒。 “殿下。”温谋士见到太子出来，轻声喊了有些想不明白的祁舟。 回过神来的祁舟，轻叹一口气，“将十一亡故的消息飞鸽传书给小将军吧。” “是！”温谋士轻声回，他跟在祁舟身后往回走，路途上，他继续说道：“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39章 小将军已在回来的路上;阳白 “你都开口了，又有什么当讲不当讲？”太子看着这偌大皇宫内的高墙长路，步伐放缓。 无法飞出去的地方，才是囚禁人生的牢笼。 “殿下，这些时日宫内经常有人传言说陛下的龙体可能撑不了几日了。”温向烛轻声道。 “放肆。”祁舟顿住脚步，脸色沉了下去。 温向烛慌张地跪在地上，还大胆谏言：“殿下，帝王之位只能由你登，可五殿下的野心，你也知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 “你到底想说什么？”太子额头有青筋暴起，他紧捏拳头盯着地上的人。 “臣有罪！罪在半个月前擅自以殿下的名义让小将军立刻回国都，按照时间，小将军已经在回国都的路上了。”温向烛说着，整个人的头已经磕在地上。 若是五皇子暗中做手脚给他们打个措手不及，一切就完了。 小将军还在北上处理大燕之事，可避免有意外发生，这位小将军在国都是最好的保障。 听到这话，太子沉默。 就在温向烛以为太子不会说话时，站在原地的男子轻叹一口气：“起来吧。” 话落，停在原地的人，提脚离开。 声音散去空中，又聚集进温向烛的耳中：“本宫理解你的忧虑，本宫不怪你，只是父皇的身体……温爱卿慎言。” ＊＊ 十一意外身亡的消息传到楚姜临手中前，楚姜临带着军队正经过一个座城池。 这是战后被大燕军队洗劫一空的城池，如今显得极为荒凉。 大街上的尸体被破旧的草席给卷住放在旁边，隐隐发出臭味。 楚姜临捂着鼻子，神色难看。 “楚哥，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林非夸张的用手臂捂住自己的鼻子。 其余将士们也基如此。 楚姜临视线扫了一眼，他下了马，他用衣服捂着鼻口，走到了一具尸体面前，半蹲了下去。 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就连林非也看不懂楚姜临的行为。 直到少年突然从地上站起来：“这些尸体似乎是刚死没多久的，大家给自己防护一下，将这些尸体埋了吧。” 说着，楚姜临从自己衣服上撕开一块布，系在自己的脸上。 他起了带头作用。 其余将士看到自己的将军如此，也赶忙行动起来。 林非欲言又止，最后加入了队伍。 他知道明明可以直接南下而行，可楚姜临见不得眼前这样的场景。 平生皆小爱，胸襟装大爱。 整支军队忙碌起来，有人找来板车，将尸体拖走。 楚姜临和林非刚将一具尸体放在板车上，前者准备弯腰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朝着远处望去，那里正站着一个老人。 察觉楚姜临突然不动，林非顺着楚姜临的视线望过去。 “啊——”林非吓了一跳。 远处，一个老人脸上被烧伤，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怕。 好在这是白天，看上去没那么吓人，只是第一眼，林非还是被吓到了。 楚姜临走了过去。 他低眸看着比他矮一大截的老人：“婆婆，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少年低声轻语，这些尸体刚死没多久，那就证明这座城可能还有活人。 老人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她抬眸看向楚姜临摇头，随即往后退两步跪下：“将军，求求你救救……救救这座城的人吧。” 老人双手合十，拼命给楚姜临磕头。 楚姜临想要扶起老人，可老人避开了楚姜临的手。 “婆婆，你先起来。”楚姜临无奈，只好说道。 老人没起，楚姜临只能向她询问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在时间流逝中，楚姜临才清楚这座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街上的尸体大部分都是因为生病死的。 因为人不多，他们没有办法将这些尸体都埋起来。 在老婆婆的带领下，楚姜临一行人才找到这座城聚集在一起的百姓。 而在这些百姓中，还有一个走来走去的男子。 他正拿着破旧的碗，走到一个百姓面前喂水。 似乎是听到身后的声音，他给眼前之人喂完水后，扭头看了过去。 “小将军！”那名青年在看到熟悉的战衣，神色欣喜。 楚姜临眯眼，只见那名青年男子冲了过来，却又在距离楚姜临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同时还行了一个军礼。 “小将军可还记得我？”青年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他是楚姜临指名要护送那两个小孩去安全地方的将士。 楚姜临在脑海里过滤一遍人物信息，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阳白。” 听到自己的名字，阳白红了眼。 楚姜临记得眼前这个人，这名青年以前家中是从医的，可家道中落，无奈之下他投了军。 因为身体素质跟不上其他人，经常会被同伴嘲笑。 只是玩笑闹大，引来了楚姜临。 在了解情况后，楚姜临用军中规矩处置了那些人，而阳白也不例外。 后来，在得知这名青年的事情，楚姜临提出意见让他当军医。 可少年志在四方，既然选择从军，阳白希望自己也能上战场，保家卫国。 楚姜临尊重了他的选择，不久他便发现这人在紧急情况下，也能挑起当军医的担子。 在楚姜临的促使着，这位青年在从医和从军中两头抓。 “你怎么在这里？”楚姜临神情严肃起来。 刚还欣喜的阳白，在听到楚姜临的话，瞬间颓废了。 “小将军，我……我没有保护好那两个孩子。”说着，他跪了下去，抬不起头。 在收到新的任务，他想将这两个孩子送到安全地方后，就快马加鞭与军队汇合。 可偏偏，他们经过了这个城池。 这个城里的百姓，好似得了一种怪病。 他本来想赶紧走的，结果那两个孩子在他没注意的情况下，接触了这里的百姓，不久后就高烧不退，在没有药材的情况下，即便他行医，也只是缓解他们死亡的时间。 那两个孩子没了，而阳白也走不掉了。 因为这里还有很多像他护送的孩子和大人。 他想传信出去，可没有飞鸽，也没有健康的人替他去传，若是他走，那么这些无辜的生命，就真的没有。 于是他护好自己，决定要查出这座城的百姓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上山采药，回想医书上曾看过的病状。 好在，他将病情缓解住，只是依旧无法让这座城的百姓痊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耗着，耗到阳白觉得无力回天时，楚姜临来了。 第140章 不是战场却胜似战场;白木城——瘟疫;大英雄 听到阳白的解释，楚姜临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将阳白扶起来，语气严肃：“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 “身体可有不适？” “小将军，我有给自己防护好，只是小将军，我感觉这可能……”阳白欲言又止。 他不敢说，因为他对自己的医术没有把握，就算能医治别人，也称不上妙手回春。 若是误诊，引起恐慌，恐怕整座城的百姓都会疯掉。 他就一个人，无法号令所有人。 他也怕！只是如今，他是整座城百姓眼里的希望。 明明这座城，每天都在死人，他一有时间就将那些暴晒在街上的尸体给埋起来。 可人太多了，他能力有限。 楚姜临抬手拍了他的肩膀，“你做的很好，既然你说有可能，那就不要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话落，楚姜临喊来林非。 这些百姓的病情还有待实证，但他的这些将士们，不能在这里长时间待下去。 不一会儿，他就下达了军令。 楚家军原地折返出城，在城外驻扎，同时将个人卫生做好。 楚姜临只能庆幸自己刚刚让他们处理尸体前，提前做好了防护。 不然大面积传染，后果不堪设想。 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军营里的一些将士很可能会中招。 军令下达后，众将士虽不懂此令为何如此仓促，可隐约也猜到了什么。 军令下达，所有人都开始行动。 军营里的军医被楚姜临聚集在一起。 所有人严阵以待。 这次不是战场却胜似战场。 阳白将这一个月来，百姓的症状一一道出。 年龄大一点的军医越听越觉得是瘟疫。 毕竟这个季节，瘟疫很容易盛行。 没有实证断定这座城是否是瘟疫，所以他们没有办法立刻上报回去。 于是—— 所有军医围在一起探讨，可半天却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最后他们选择亲自去检查和询问这些百姓的状况。 “这座城的县令呢？”听到这些军医的话，楚姜临突然反应过来。 既然这座城不是死城，那么管理这座城的人又在哪里。 听到这话，阳白脸色难看：“……死了。” 这座城经历了战争，很多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好在有些百姓家里还有点粮食，勉强撑到现在。 整座城的店铺都被迫关了，而这座城的县令，则是在一个月前阳白来这里时，看到他被人挂在城门墙上，尸体已经被暴晒许久。 在城中百姓的口中，阳白才知道这座城的县令宁死不屈，最后才落了这个下场。 他不忍，才上城墙，将县令的尸体给埋了。 “他的家人呢？”楚姜临又问。 阳白红着眼：“县令的夫人，前些日子不治而亡。” 他尽力了。 楚姜临听到这话，神色难看。 旁边的军医们已经给自己防护好，他们看了一眼楚姜临，随后就去检查这些百姓的情况。 阳白也不敢懈怠，他很快带着军医们前往。 楚姜临站在原地，最后选择了解锁这座城的剧情。 面板给出了几个字。 【白木城，瘟疫。】 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可真正看到还是令人心惊。 楚姜临不敢犹豫，他立刻找到林非，让他将这座城瘟疫之事，上报回去。 只是林非刚收到飞鸽来信，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将信交给楚姜临，随后又按照楚姜临的要求，传信回都。 楚姜临看着林非离去的背影，他低眸将手中的信给翻开。 看到里面的内容，他神色微变。 祁烨死了？ 楚姜临沉默，最后他抿着唇，不语。 他不信。 因为小二没把他踹出这个世界，那就证明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既然没有结束，那也就证明祁烨没死。 祁烨没死，那如今他在哪里？ 唱这一出假死的戏，又是什么意思？ 如今的祁国城又怎么样了？ 楚姜临有些心慌。 他还没有收到谢贺将军的信，那是不是表示他还有时间。 如今他被这座城的瘟疫给绊住，何时归都还是未知。 楚姜临只能祈祷自己能赶上。 此时此刻，被绝大数人认为坠崖而亡的人，已经换了一身装扮进了祁国城。 精致的马车，慢悠悠地在路上行驶。 坐在马车内的男子，闭目养神。 他脸色憔悴，肩膀上的伤不知是否是因为路程颠簸，导致又溢出了鲜血。 “殿下……”彩星也一身是伤，在城外驻留几日养伤后，他们今日才进城。 听到声音，坐在马车内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异瞳，在睁开的一瞬间极为妖冶。 他垂眸，余光瞥见肩膀上的一抹红。 那里的痛感，一阵一阵的。 明明伤口一开始不深，可为了证明自己死透了，他也是下了死手。 如今这满城的人估计都是在笑他死得好。 果不其然，马车慢悠悠在路上行驶，坐在大街上的说书先生，摆台在说这大祁的十一殿下坠崖而亡的事情经过。 说的极为详细，若不是当事人，祁烨估计也就信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今日，他回来了！ 想着，男子哼笑闭上眼睛。 只是在这些欢声中，祁烨隐约听到有个孩子的发言。 “姐姐，为何这位十一殿下死了，他们不是哭反而是笑啊？” 很天真的发言，逗的周围百姓仰天大笑。 沈听看到哄堂大笑的众人，眼中更加茫然了。 沈宜脸色难看，她叫了身边的丫鬟，随后就带着沈听离开了这个地方。 “姐姐！”沈听不解，“这位十一殿下不是同小林副将和小将军一起去战场吗？明明上了战场都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为何他们听到这位殿下死了，却幸灾乐祸呢？” 早已经上了学堂的沈听，还能说出一些词语来。 沈宜抬手，在空中摸索了一下，她碰到沈听的头轻轻揉了一下，听到弟弟的话，她有些无奈：“既然阿听也说这位十一殿下是大英雄了，那他就是大英雄，只是那些人……不懂罢了。” 马车内，男子听到这话，他睫毛扑闪，又再次睁开眼睛。 车窗的帘子被他掀开一角，在仅有的视线里，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祁烨眸光闪动，骨节分明的手放了下去。 “殿下，愚昧之人才会盲目跟风……”彩星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只是她本想安慰祁烨，哪知下一秒她就对上了祁烨的视线。 第141章 不被问及的叶公子;天下戏;卓太医请命 “为何，他会说本宫是大英雄？” 祁烨问。 他只是想替楚姜临守下那座城。 这国都内没人知晓他在战场上的丰功伟绩，可偏偏有人说他是大英雄。 而那个人，他还曾想过要派人处理掉他的姐姐。 祁烨一眼就认出了沈听和沈宜。 他只是不懂，明明在很多百姓的刻板印象里，他就是一个不堪入目的人。 可为何还有人在众多难听的声音，为他说话。 那个孩子说，他也是大英雄。 彩星闻言一顿，她深吸一口气，盯着为那番话陷入纠结的祁烨，好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小孩子才不会撒谎，他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的。” 敢上战场的人，那就是大英雄。 而不是在谣言中，否定一个人的一生。 “大英雄啊……”祁烨低眸，他看着手中的纹路，低喃陷入了沉思。 只是很快，他就被外面的声音转移了注意。 “你这段时间可有见到那位叶公子？” “好久没见了，年前还经常看到叶公子的马车，好似在小将军出征后，我就没见过叶公子的马车了。不过你问这位叶公子干嘛？” “前几天我看春意楼的那位春掌柜还在打听这位叶公子，不过我听说，他死了。”那人说到后面，将声音压低。 “真的假的？” “我也不确定。不过这位叶公子可是得了陛下的青睐，这些时日不出现，估计遭遇不测了吧，而且陛下不是病了吗？也没人管这位叶公子。要是真死了啊，那就好了呢。” “你真敢说。”同行的人，一脸震惊。 “你以为这位叶公子是什么好人吗？那唐家的少爷都被打瘫痪了，一辈子都起不来。虽然他没有欺压百姓，可终究也是我们不敢惹的主。” 马车远去，至于外面的人后续交谈了什么，祁烨也不知道。 叶公子的身份是当今陛下给的。 此次以十一的身份北上，而他这个叶公子的身份，则是被陛下含糊不清的抹去，在大多数臣子眼中，这叶公子估计是被陛下安排出远门办差去了。 一个商户能站在朝廷上，为大祁垄断钱财，帝王看中的不过是他的实力。 若是这人真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只是，这位叶公子的身份，如今在朝廷上还是一个迷。 昭帝没有给众臣解释，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哪怕太子祁舟提及这个事，昭帝也只是敷衍过去。 他总不能说，这位叶公子就是祁烨吧。 届时这件事传开，说不定百官都会递折子。 既然祁烨已死，那么这位叶公子的结局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在得知这位叶公子无缘无故的人间蒸发，甚至有人谣传说看到这位叶公子出城办事，如今未归，恐怕遭遇不测时，祁烨笑了。 他不仅在笑这个谣言，更在笑昭帝对于叶公子的事件不闻不问甚至不做出解释时，他笑的极为诡异。 “真是蠢。”祁烨冷笑，他侧眸：“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 这出你死我活的戏，他才是执行者。 他那精明一生的父皇，如今也要被他舍弃的儿子当做棋子，下一场天下戏。 马车行驶在大街上，帘子随风拨起一角，祁烨无意间看见这祁国城百姓的脸上堆积幸福的笑容。 “真好。”他轻轻低喃。 他应该永远都拥有不了这种笑容。 他贪婪地看着这些笑容，收回视线前，他还在想，他的楚兄怎么还没有回来。 …… 远在白木城的楚姜临，已经在百姓中间来回穿梭着。 不出两日，军队里的一些将士们已经有了这些百姓的症状。 起先是身体不适，呕吐然后开始发高烧，这些将士的身体素质比城中百姓好，所以突发情况，难受的程度也小些。 消息传回国都，已是五日后，百官谏言，太子提出意见让人自愿前往。 百官各自大眼瞪小眼，犹豫不定。 直到有人说出钱收集物资派人送过去，其余人才纷纷效仿。 而能去白木城的人，最好是医术不错的人。 可医术高明的只有太医院的人，如今太医院的大部分太医都跟着卓太医伺候在陛下身侧，一时也抽不出人。 若是去了前方，被瘟疫传染，说不定也会葬身于此。 这件事很快就传入了太医院，所有人都在讨论，结果所有人都没想到卓太医会请命前往。 起先，太子不同意。 原因是陛下还需要卓太医。 可卓太医到底是上了年纪，哪怕医术高明，他对昭帝的病情也依旧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知道，昭帝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卓太医的请求，昭帝并没有强求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而是尊重了卓太医的请求。 只是卓太医在动身前往时，这位昭帝亲自下了旨，他命卓太医一定要解决瘟疫，还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让大祁的将士们平安归来。 卓太医在接旨时，也带着必死的决心出了城。 让年轻的太医将命搭进这场瘟疫中，不如让他这个老身骨为国捐躯！ 听闻白木城出现瘟疫，坐在小院里的祁烨神情不定，随即他派人秘密前往，至于他派人去做什么，彩星不知道。 彩星更不知道眼前这位殿下，为何还会有这样的势力。 她想问，却不敢问。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待在祁烨身边，护他平安。 …… 卓太医跟着物资队伍，颠簸了五六日，才抵达白木城。 楚姜临听说陛下和太子派了宫中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来白木城时，还有些震惊。 知晓卓太医很快就要到，楚姜临早已经站在城门口等。 他在为这座城的百姓，等一个活下去的结果。 他在为他的将士们，等一个能平安归家的消息。 刚下马车的卓太医听身边的童子说白木城的城门口站着一个人。 被人扶下来，卓太医就望了过去，只见那颀长的身形朝他快步走来，“卓太医。” 第142章 挖坟取尸;镇压塔镇压邪祟;死棋or活棋 时隔多年，卓太医再看到眼前这名青年时，不由感慨。 可惜，做了防护的楚姜临没有露出全脸。 “小将军。”卓太医轻喊一声。 作为晚辈，楚姜临也是十分尊重这位老太医。 卓太医也没跟楚姜临叙旧，而是立刻做好防护措施同楚姜临一起进了城。 只不过楚姜临在城门口派人设置了进出关卡。 一来是防止瘟疫大面积爆发，二来也是保证一部分人的安全。 而卓太医此番前来，还带了几名自愿而来的同行。 进城后，外人都能感觉到这座城的荒凉。 这些日子，为了不让瘟疫扩散，楚姜临还让人将这座城的尸体给火葬了。 整个街道比最开始好了不少。 卓太医此番前来，特意成立了一个太医署，主要管理防控事宜，同军队里的军医们合作，卓太医的有效发言，让所有人都稳住了阵脚。 楚姜临不懂这些东西，他除了带人控制百姓不要随意乱走以外，只能等太医署的众人解决这个难题。 只是在此期间，他离开不了白木城。 因为瘟疫会传染，若是传入了祁国城，那又会是一场灾祸。 所有人同样知晓。 但楚姜临镇守在这座城里，那就是所有人心里的定海神针。 似乎是遇到的事情多了，绝大多数人都忘了楚姜临还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林非忙活了好多天，他累得瘫在楚姜临的床上：“楚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闻言，楚姜临摇头，继续提笔写信。 …… 白木城的荒凉和祁国城形成了对比。 祁国城的热闹，又和皇宫压抑的气氛形成了对比。 朝廷之上，百官叩首，唯有两个人站在朝廷之上，让人心惊胆战。 只见站在百官中间的男子，提着步伐走到朝廷的正中央，五皇子祁礼，朝着眼前的太子殿下作揖：“太子殿下，城中因为十一殿下坠崖身亡事件闹得疯言疯语，这些时日，又有人无缘无故死去，如此邪祟身死还要扰乱民心，还请太子殿下为百姓主持公道！” 话落，五皇子祁礼，直接跪了下去。 一些大臣跟着附和。 站在大殿上的祁舟，神色不定。 “按臣弟所言，大祁的十一殿下就是邪祟了？”祁舟盯着祁礼，沉声开口。 天上地下，怪力乱神。 他自然不会全然盲目信从。 可有人要让所有人信，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只是祁舟没想到，一个生来就苦难的人，死去也不得安宁。 而让祁烨不得安宁的人，还是和他有些同样血脉的哥哥。 “太子殿下，十几年前的异瞳事件，整个国都百姓都知晓，异瞳降世，乃灾祸所源，而这所谓的灾祸，便是生来就携带异瞳之人啊！”有大臣抬起头，声腔带着愤恨。 “可人已死，又何来灾祸一言？”太子反问。 朝廷之上，压抑的气氛使得百官不敢大口喘气。 如今这满城谣言，都是因为时不时有人在夜中死去。 而死去的那些人里，他们被人挖去的一只眼睛，被人断去一根小拇指，皆是右边。 这似乎与祁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太子殿下，难不成要为那个邪祟开脱吗？”又有大臣开口。 “太子殿下！如今大燕已亡，燕国皇室血脉只有十一殿下一人，可他生来异瞳，哪怕是身死，也难保他不怨恨我大祁，说不定……这些时日的怪事，都是……”有大臣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到位。 朝廷之上不少人开始动摇起来。 压力给到站在龙椅旁的祁舟。 他眯眼，脸色难看：“按各位爱卿所言，本宫应该怎么做？” 好似，他们要将他的路给堵死。 他还真是小看了他这位五弟。 “依臣所言，应修建镇压塔，将邪祟镇压进去！” 旁边的崔丞相觉得荒谬：“十一殿下既然已死，还怎么镇压！” 听到这话，大殿之上的青年嘴里发出很轻的笑声：“很简单，挖坟取尸。” 说着，五皇子就看向了祁舟。 所有人都望着上面的太子，祁舟紧捏拳头。 崔丞相同样脸色难看：“放肆！十一殿下已经入土为安，你们岂能因为邪祟一事怪及死去之人？若是有人故意以十一殿下为诱，让百姓惶恐呢？” 此话一出，朝廷议论纷纷。 且不说邪祟一事是否为真，只要没人为这件事找出真相，那就只能给百姓一个交代让百姓安心。 而这件事并没有在朝廷上论出一个结果，原因是王公公急忙跑过来，不知附耳在祁舟身边说了什么。 男人甩了袖子，转身离开，同时还说了一句：“退朝！” 五皇子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他侧眸看了一眼司徒陌，随即闲庭信步地往回走。 此时此刻，祁国城的谣言，越传越荒谬。 彩星从街上买东西回来，脚步很是匆忙。 “殿下！”彩星将菜放在地上，她跪在地上，看着眼前正在石桌前下棋的男子。 她刚到嘴边的话，就被男子打断了。 “你说，这盘棋，该怎么活？” 彩星下意识看向石桌上的围棋。 黑子占据地段广且密，而白子四处分散且稀疏，显然是后者落了下风。 “殿下，白子已落下风，看样子绝无生还，可殿下既然已经问奴，那就代表，殿下还留有后手。所以这盘棋，说不定能起死回生！” 彩星是不太懂下棋的，可跟在承欢公主身边的那段日子里，她经常见承欢公主在无聊间下棋。 大抵是觉得一个人下棋无趣，于是承欢公主就手把手教彩星。 一来二去，彩星也学了一些皮毛。 在她的视线里，这盘围棋的黑子一路猛杀，似乎要将白棋绞杀干净。 看局势，这盘棋的优势在黑子。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彩星觉得祁烨所言，是话中有话。 听到彩星的回答，男子声腔中发出很闷的笑。 他捻起白子，下在一个不算起眼的地方。 在绝命之中，作为想活下去的人，会爆发出求生欲望。 没人给他退，那他就携白子杀出重围。 一场与自己的博弈，过程被他运筹帷幄。 这盘棋，当真活了！ 第143章 本宫的眼睛好看吗?坐实邪祟一事;杀生棋 彩星瞳孔骤缩，与此同时，她耳边响起男子的话：“他们逼本宫以身入局，那就要承受该承受的代价。” “殿下知道？”彩星出去买菜，在街上她听到最近传出的谣言。 这些谣言里，所有人都在怪罪死去的“祁烨”。 虽不知是何人传出，但彩星清楚绝不是祁烨所为。 那么只能是有人故意利用祁烨这件事，制造人群混乱，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可这幕后之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彩星不知。 一盘起死回生的棋子，忽然被男子打乱。 颀长的身形在彩星的视线里站了起来，下一秒就有人押着一名长相普通的人进来。 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在一个小巷子里，并不引人注意。 “公子，就是这人了。”为首的人，将人押到祁烨面前。 被迫跪在地上的人，神色惶恐地抬起头。 “啊——”还未等地上的人看清，站在他面前的男子，一手拽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拿起黑子，往他眼睛里死戳。 动作利落，毫不留情，画面惨不忍睹。 血从眼眶里夺出，他的嘴很快就被人用一块布给堵住。 “昂～见血了呢，真可怜。”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好似在说，自己不小心将手中玩物给弄坏了。 眼泪混着鲜血流下，跪在地上的人浑身颤抖，他睁开另一只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他瞳孔骤缩，想叫却叫不出来，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右眼废了。 “本宫的眼睛好看吗？”对上跪在地上之人的视线，祁烨薄唇勾起。 无情薄凉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跪在地上的人听到此话，浑身一颤。 不是说大祁的十一殿下死了吗？ 那他眼前站着的，是人还是鬼？ “嗯？”沾染鲜血的手，轻拍在跪在地上之人的脸上。 低笑附耳仿佛是恶魔低语。 无尽的恐慌在这一刻放大，被拽着头发的人几度要晕厥，结果他面前的人，却笑着继续拿棋子往他眼睛里塞。 彩星看的头皮发麻。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祁烨。 难不成之前第一次她和承欢公主见到的这名少年，都是伪装起来的？ 彩星觉得可能性极大。 朗声的笑，在这个小院里响起。 被折磨的没有力气的人，终于被执行者给放开了。 他无力的倒在地上，睁着仅剩一只的眼睛，盯着祁烨提步转身。 那沾染鲜血的手，触碰石桌上的棋子。 视线里，祁烨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地上的人凝视着让他死亡的人，直到有人将他嘴里的布给拿下来。 “敢问殿下，是人是鬼？”他先发制人。 整个祁国城的人都知道，十一殿下坠崖身亡了。 可他眼前这个人，身带异瞳，若不是鬼，那就代表十一殿下根本没死。 “本宫亦不知，不过本宫知晓，你要变成厉鬼了。”男子的笑声极为清脆，明明在说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从他嘴里出来，倒像是在戏耍别人。 “若是我成为厉鬼定不会放过殿下你。”地上的人放出狠话。 结果回应他的话不痛不痒：“不曾想，本宫还能被厉鬼惦记，那你别忘了来找本宫啊。” 地上的听到这话，眼睛往上一翻，似乎真要死了。 好久，祁烨才听到地上的人咬牙切齿地说“若是我死！必会有人发现不对。届时殿下……你还能活吗？” 地上的人说着，嘴里发出得逞的笑。 他是奉命行事，若是他死，一定会有人去查。 届时这位十一殿下，还有命在这祁国城待下去吗？ 如今这祁国城，每个人都知晓祁烨是邪祟，既然十一殿下没死，恰好能证实这个谣言。 正中他们下怀！ “本宫不是你们口中的邪祟吗？邪祟怎么能活呢？自然是得将你们统统杀了，再好好当这个邪祟。这样不是更好吗？”祁烨的发言，让地上的人差点心梗突发。 彩星看到祁烨手中的鲜血，她快步走过去，将手帕递到祁烨面前。 男子伸手接过，视线缓缓落到小院里种的一棵老树上。 粗壮的树干撑起沿杆生长的树枝，树枝向周围延伸。 在春日树枝上生长的嫩芽已经形成了形状。 整个空气里，都散发着来自春的味道，可偏偏夹着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哎——”安静的小院里，突然响起一道叹息声。 低下头的男子，正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中的血迹。 “本宫死了都不得安宁，既然不得安宁，那么……你就替本宫成为这盘棋上的第一个——杀生棋，岂不乐哉？”话落，有人走上前，拿起匕首，将地上之人的右手的小拇指给切掉。 抬手落手间，惨叫声让屋檐下的燕子吓得飞去。 地上的人还在挣扎，可是斩断他手指的人，用力地捂着他的嘴巴和鼻子，不知过去多久，地上的人在挣扎中，渐渐没了气息。 已经看过大场面的彩星，对于眼前此幕，眼底没有半点波澜。 这时，坐在石椅上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说：“今晚，本宫就好好坐实这邪祟一事。” 既然有人要以他的名义制造恐慌，他为何不成全？ “是！”听到祁烨的话，下属瞬间明白自家主子要做什么，随即就拖着地上的人，离开了这个院子。 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人，彩星最后将视线放在了祁烨身上。 顿时，她的心沉了下去：“殿下，该换药了。” 祁烨肩膀上的伤口在刚刚行动中被撕裂开，白衣被鲜血浸染出一小块红色。 当事人还在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彩星的话，没得到回应。 没有办法，她只能去打一盆水，给祁烨清理手中的污渍。 经过一番清洗，祁烨才觉得好受一些。 他站起来就要往屋里走，彩星连忙跟上给他开门。 “出去吧。”祁烨的脚步顿住，他看向彩星，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彩星心惊，刚踏进去的动作忽的收回。 门被关上，不与光同行的人，终究会被黑暗吞没。 第144章 父皇的公道就是挖坟取尸镇压十一吗? 烛火点亮整个长寿宫，跪在床边的青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病床上脸色憔悴的父皇。 “父皇，当真要如此？” 咳嗽声在寝宫中响起，苍老无力的声音，带着绝情：“舟儿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你可知朕日日被噩梦惊扰？唯有镇压，才能平息众人心中的不满。” 昭帝盯着面前的祁舟，表情极为难看。 他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最近他总觉得身边的怪事越来越多，所以听到有邪祟在城中扰乱时，他怕了。 他怕他那位妻子，从地底下向他索命。 他怕刚死去没多久的祁烨，也会来他梦中惊扰他。 他明明是大祁最尊贵的人，怎能被两只鬼给折磨的不成样子？ 祁舟看着眼前的父皇，最后他忍着心中的不甘，咬牙吐出一个“好”字。 他欲要请安离开，可床上的男人却抬手拽住了祁舟。 祁舟的动作停下来。 他垂眸望过去。 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两鬓苍苍，那张印象里的脸，如今看起来毫无生机。 那双曾经十分有神的眼睛，现在像一口枯井。 祁舟抿着唇，抬手将被子往自己父皇身上掖了掖。 “舟儿，朕……觉得错了。”好久，床上的人，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大祁最尊贵的男人，从不会跟别人说自己做的事情有错。 可是什么样的事，让眼前这位男人感觉如此悔恨呢？ 明明悔恨，为何非要狠心到底呢？ 祁舟想不通。 昭帝的目光看向祁舟：“你可知你太子之位，是怎么来的？” 听到这话，祁舟又再次跪了下去。 “儿臣，知道。”祁舟轻声说。 十几年前先皇后诞下一子，那个孩子本来要袭承太子之位，成为未来帝王的不二人选。 可生来不幸的是，先皇后死了，从宫中流传出去的谣言，更是让祁烨的身份一落千丈。 而他这个后来者居上的人，得到了这个位置。 他一直知晓这件事，所以每每看到那冷宫里的孩子，总是心生怜悯。 那是他的弟弟，明明生来就是高贵之人，结果因为此事，导致宫里的太监侍女都敢欺负他。 他恨父皇对十一不闻不问，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见过祁烨那双眼睛，很美。 真的很美，美得像是唯一能在黑夜里照亮的灯火。 只是在黑夜里如此明亮的灯火，已经熄灭了。 “既然知道，那你就应该清楚，此位是你踩着祁烨的尸体上去的，要做一个帝王，就要绝情，哪怕他尊称你一声皇兄，咳咳……”寝宫里的咳嗽声，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祁舟盯着眼前的父皇，竟难以接受这句话是从父皇嘴里说出来的。 明明他父皇刚刚还在悔恨，难不成不是在为祁烨一事悔恨吗？ 祁舟开口：“儿臣知晓，只是父皇刚刚说的错了，又是指什么？” 他不敢相信，似乎想求一个答案。 “错？朕错就错在没有一开始将那个畜生给掐死，错在让他如今死了，还在祸害朕的江山百姓！” 听到这番话，祁舟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无言，最后向床上的父皇叩首。 “朕乏了，该怎么做，太子应该知晓。”昭帝紧捏着被褥，眼皮微微瞌上。 祁舟全程无言，他转身离开寝宫，着手让温向烛将修建镇压塔这件事的圣旨给颁布下去。 寝宫内很快就安静下来。 这时，有一名低着头的太监，动作熟练的将长寿宫里的香炉换了一种调香。 香烟缭绕在寝宫内，昭帝闭着眼睛，整个面部表情逐渐舒缓。 …… 夜，将皇宫的白日给吞没。 踏着黑夜进来的人，没有被任何人阻拦。 昭帝还沉浸在美梦中不愿醒来，可有人却在黑暗中，掐住他的脖子，让他难以呼吸。 龙榻上的男人，倏地睁开眼睛。 “让父皇醒来，真是让儿臣花了好些力气呢。”戏谑的声音带着几分挑拨，还透露着少许无奈。 昭帝刚睁开眼，就对上他日夜做梦都能见到的异瞳，他动作下意识挣扎。 可笑声在他耳边仿佛注了魔怔，让他难以动弹。 他想张口，哪知眼前的人，突然抬手指向这寝宫内的地上，那里死了一片人。 “父皇，他们太没用了，儿臣替父皇处理掉，父皇是不是很开心？” “你不是死了吗？”好久，昭帝才张口咬牙说道。 他瞳孔里倒映出的男子，正好好地坐在他身侧。 “原来，在父皇的心里，儿臣已经死了呢？那么，死在外面的人，归家来找亲人，不好吗？难不成父皇不愿儿臣回来吗？”坐在龙榻旁边的男子，笑得邪佞。 他的手紧捏着昭帝的手，一根一根的扳着昭帝的手指。 疼痛让昭帝面色扭曲。 他在叫人，可没人回应他。 昭帝余光瞥见倒在地上一排的人，心中竟生出恐慌。 他张口：“没……没有，只是十一怎么就来找父皇了？” 目前的情况，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一个慈父。 只是话还未说完，祁烨就抬手捏住他的嘴，“真脏。” 没有温度的话，落入昭帝的耳中。 对上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昭帝浑身一颤。 自从他生病以来，就让不少人在他寝宫外加强巡视，他自是不能理解十一是怎么进来的。 而对于祁烨是人还是鬼，他更偏向于前者，亦或者是他还在做梦。 “十一说的什么话？朕从未觉得你脏，朕都允诺你入朝办事了，可见在朕心中，对十一的重视。”目前的情况，他只能选择自救。 听完这番话，寝宫内突兀的响起笑声。 “父皇是对儿臣的话有什么误解吗？”话落，安静的寝宫内，响起一截断指的声音。 昭帝面部扭曲的喊出声音。 坐在他身侧的人，自言自语：“十一，曾经这是这般痛，可没人……没人来帮帮十一。” 在疼痛中，昭帝咬牙回应：“朕……朕为你主持公道。” “公道？”接上昭帝的话，祁烨仿佛听到什么很搞笑的话。 “父皇的公道就是为十一修建镇压塔，挖坟取尸让十一不得安宁吗？” 第145章 当年真相;十一 说到这里，昭帝恐慌地盯着祁烨，不敢再说。 眼前之人却步步紧逼：“父皇，他们派人来刺杀儿臣，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好疼啊。 那些猛兽，啃食儿臣身上的肉，还要啃食儿臣的这双眼睛。” 说着，祁烨还抬手覆盖在自己的右眼异瞳上。 “儿臣都那样惨了，为何父皇没有慰问过儿臣疼不疼，反而还要听从他们的意见，修建镇压塔，挖坟取尸镇压儿臣。父皇难道就没有心吗？” 昭帝张嘴，他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这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和十一交谈。 若是梦，他又何时能醒来？ 在祁烨松开他的那一刻，他慌乱地爬起来，将自己蜷缩在龙榻的角落里。 “是他们，不是朕！”昭帝快要崩溃了。 祁烨盯着眼前的人，“父皇，没有你的同意，他们又怎敢如此？” 这话，堵的昭帝哑口无言。 在莫大的恐慌中，他见那只断掉一截小拇指的右手，向他伸过来。 “父皇这是在怕儿臣吗？”说着，祁烨又勾起唇角。 昭帝摇头，可他全身颤抖的样子，欺骗不了任何人。 那断掉小拇指的手，又将角落里的人给拽了出来。 祁烨抬手，死死地扣住昭帝的下巴，让他往某一处看。 只见，在烛火的映衬下，有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正安静的站在那里。 昭帝的目光从下至上，最后落到那张脸上。 那张脸，十分苍白，在意识极为不稳定的情况下，他的视线死死盯着那双眼睛。 女人的那双眼睛，有一边极为空洞，另一只眼睛与常人无异。 她踏步走了过来，“陛下。” 声音空灵，仿佛是隔了一个时空喊人。 昭帝唇色惨白，“你……你……” 他说了好几声，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陛下不喜欢臣妾这双眼睛吗？为何要让臣妾的眼睛……”女人抬手，将右眼捂住，她的声音到后面已经开始哽咽起来。 印象里的长宁公主，待人温和，说话也温温柔柔的，看上去也让人觉得很好欺负。 所以这一下，让昭帝十分确信眼前的女人是长宁公主。 “不是朕！不是！”昭帝下意识反驳，他神情慌乱地四周看去：“是……是淑妃，是淑妃。你去找她，你去找她啊！” “淑妃？”女人一顿，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是她！你的眼睛不是朕弄得！是淑妃，是她！对就是她！是她不听朕的话，朕已经惩罚那些奴婢了，你不要来找朕！朕不愧于你！”昭帝说着，想往后退，可有人不让他退。 “陛下说是淑妃，可陛下为何不处置淑妃，难不成在陛下心中，臣妾不配吗？陛下可知，地下真的很冷。 陛下说已经将那些人给处置了，可陛下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同臣妾陪嫁过来的人吗？陛下对臣妾身边的人都赶尽杀绝，你让臣妾怎么在这宫中活下去？ 是十月怀胎死在床上，然后又看陛下将臣妾的皇子给打入冷宫吗？还是看着陛下对臣妾的皇子，十几年来不闻不问吗？还是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枉死，最后还要看着陛下命人挖坟取尸，让亡魂永世不得安宁不得超生吗？ 既是如此，陛下为何不亲自尝尝这种滋味！？” 话落，女人已然抬起手，要掐住昭帝的脖子。 在那一瞬间，昭帝大喊一声：“长宁！” “陛下，这是不愿同臣妾一起吗？” 昭帝满头大汗，身体虚弱的快要提不起力气。 他盯着眼前的女人，“当年你嫁入祁国，乃是你皇兄的提议，朕不过是成全你皇兄的野心，同时稳固两国的江山罢了。你当真以为朕不对你怎么样，你远在他国的皇兄就会放过你吗？” 几十年前，还是孩子的长宁公主就备受大燕先皇宠爱。 因为生来异瞳，被大燕子民奉为神女。 大抵是大燕帝王对这位女儿太宠爱，以至于其他的皇子都入不了大燕帝王的眼。 而长宁的皇兄也因此嫉妒上自己的妹妹。 让长宁嫁入他国，也是让人人都信奉的神女跌下神坛。 至于为什么大燕这些年来对长宁逝于大祁不闻不问也有了解释。 一个虚情假意的皇兄，又怎会真的偏爱大燕小公主？ 长宁公主，不过是这场和亲中的牺牲品。 嫁入他国，不仅让他皇兄少了一些忌惮，还能巩固两国实力，为了后者，大祁帝王又怎么不会答应。 只能说，长宁的命太苦了。 前半生被父皇宠爱，后半生被人算计。 抬在半空的手，停了下来。 “按陛下所言，臣妾之死，不过是你们计划好的。”说话的女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昭帝明显感觉到掐着他下巴的手越来越紧。 昭帝笑，在他仅有的认知里，这可能只是一场梦，梦里所言，又有几个人能知道呢？ 既然梦里的长宁日日夜夜不放过他，那他何不让长宁更加痛苦：“自始至终，朕都不愧于你什么。你的死，是淑妃所为！你要找的人，不应该是朕。” 昭帝一口气说了一堆，几乎快要耗尽他全部力气。 “呵～”寝宫响起讥笑声，“真的吗？” 女人问。 昭帝点头，他眼底带着欣喜，若是长宁能离开他的梦，他才不会管她会去哪里。 “既然如此，陛下不如同臣妾一起去找淑妃娘娘，届时臣妾再带陛下去找臣妾的皇兄当面对峙？”话落，女人已经快步冲向昭帝。 …… …… …… 外面忽的传来闷雷，这春月的雷雨连绵不断，像极了当年灾祸不断。 彩星看着晕死过去的昭帝，视线最后落到祁烨身上。 扶着怀里的昭帝，祁烨低眸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年的真相，随着昭帝今晚说出的话，他大概也能复原出一个完整的脉络。 闪电划破黑夜，那一瞬间的光亮印在祁烨的半张脸上，他抬眸，视线落到彩星的身后。 这时，寝宫内的门被人推开，逆着闪电的光芒伫在门口的人，与寝宫内的祁烨对上视线。 闷雷与声音融为一体，但祁烨还是听到了那句：“十一。” 第146章 所谓君子，当随心而行，勿忘本心 昭帝是被吓醒的。 醒来的时候，祁舟正认真给他擦拭着手，察觉手指有点疼，昭帝下意识想抽回手。 “父皇是做噩梦了吗？”男子的声音很轻，表情甚是担忧。 昭帝躺在床上，目光则是向四周张望：“昨天可发生了什么怪事？” “父皇，夜里起了雨，并无异状。”祁舟的语气也甚是疑惑。 刚刚还在忧虑的昭帝，这才将心放在肚子里。 昨晚发生的一切，肯定是一场梦。 只是那场梦比之前更加真实，若不是听到祁舟所言，他还真有点不信。 祁舟默不作声的给昭帝擦拭手，松了一口气的昭帝，表情有些难看：“镇压塔开始修建了吗？” “在修了，不过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父皇再等等。”祁舟低眸，没人看清他的表情。 昭帝听到结果，有点不放心，他又问：“那邪祟昨日可有作乱？” “有。又死了一个人，同之前的一样。”祁舟说。 听到这件事，他只是把压力给到衙门，让他们查个水落石出。 这时，王公公从外面进来，他觉得今日这寝宫内的宫女和小太监好似都换了一张脸。想到这里，王公公又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昨晚怎么不小心睡过去了，好在陛下没有怪罪。 他匆匆进来，动作有些夸张地趴在地上：“陛下，五殿下求见。” 听到五皇子求见，昭帝眉头一皱，“让他进来吧。” 话落，王公公便出去传话。 祁舟将布放在盆上，他没有说话，一旁的丫鬟快步走来将东西拿了出去。 五皇子姗姗来迟，看到床上那脸部憔悴的男人，他整个人表现出极为伤感的样子，往地下一跪：“父皇！” 祁舟：…… 昭帝瞧了五皇子一眼，就收回目光。 “老五这是所为何事？” “儿臣担忧父皇身子，已经多日了，昨日夜里起风下雨，儿臣怕父皇身体不适，这才想探望一下。” “你有心了。”昭帝似乎不太想搭理五皇子。 五皇子这时还在说：“父皇，儿臣的母妃这些时日一直在为父皇祈祷，夜里抄写佛经，只是担忧父皇成疾，昨日夜里儿臣的母妃染了风寒，还做了怪梦。想来这些时日，母妃不能为父皇祈祷，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祁舟觉得他这个五弟就是过来找存在感的，怎么净挑一些没用的东西讲。 想着，祁舟又看向龙榻上的人。 昭帝被祁礼说的其中一句话给吸引住了，“淑妃做了什么怪梦？” 祁礼摇头：“儿臣不知，只是母妃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听到这话，昭帝脸上有点一些笑容，好似为了不让人看出，他又严肃着一张脸，安慰道：“淑妃也是有心了，让太医去瞧瞧吧，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话落，祁舟便请安离开。 他走之前还看了一眼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五皇子。 跟着他身后走出来的五皇子，全然变了一个表情。 “太子殿下。”走在最前面的人，被五皇子喊住。 祁舟停住脚步，侧眸看向与他并肩的青年。 “不曾想，五弟的演技还能如此精湛。”这话里透露着一丝讽刺。 他们彼此都知晓对方是对手，只是为了维护表面关系，一直没有被戳破。 五皇子收回刚刚在寝宫内的表情，这时他听到太子殿下的话，笑得灿烂。 “这寝宫如此之大，臣的殿下，能顺利住进去吗？” “五弟觉得呢？”祁舟那双眼睛从柔和变得冰冷。 贪婪还真是能侵蚀人的心脉。 “臣弟觉得，有能者居上，也不是不行。” “那就祝五弟心想事成。”话落，祁舟收回视线往回走。 站在他身后的祁礼，笑着送别太子殿下，同时还回了一句：“那就借殿下吉言！” 祁舟回去后，他听说祁礼又单独见了昭帝。 至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祁舟一概不知。 甚至事后没多久，昭帝还召见淑妃娘娘。 没过两天，昭帝竟不见任何人。 就连祁舟也不召见。 这件事，也在祁舟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祁礼的动作那么快。 温向烛更是一脸担忧，“殿下，他们这是想反啊。” 祁舟听着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显然，他早已预料。 他低眸提笔写信，随后又将墨汁还未彻底干的信交给温向烛。 “请将此信，替本宫交给谢将军。” “殿下这是？” “司徒一家能盘踞朝廷多年，且实力复杂，多半是父皇看中他们的实力，加上有淑妃娘娘，他们自然是蒸蒸日上，只是父皇这些年来忌惮司徒大夫，所以才步步隐忍。 如今父皇龙体一日不如一日，有些人的野心怕是也藏不住了。 权利一词，能侵蚀一个人的野心，你又怎会不知，有了权利以后，那些人就再也吃不饱了。” “所以殿下是想……”温向烛捏着手中的信，眼底透露着震惊。 他听出了祁舟的言外之意。 殿下这是要借此机会，将毒瘤连根拔起。 只是盘踞多年的司徒陌，势力太大了，为此冒险，如果两败俱伤还好，可斗不过呢？ 温向烛看着神情严肃的祁舟，他知道他的太子殿下向来最有主意。 想着，他也不再多言，而是立刻带信出发。 祁舟疲惫的抬手捏了捏眉心，这时一名宫女匆匆进来，“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祁舟起身，便见常年待在寝宫里的母后，被宫女搀扶着走了进来。 “母后。” 女人面容姣好，祁舟的样子大部分都继承了这位皇后。 祁舟见到人立刻上前去扶。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旁边的宫女，宫女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被祁舟扶坐下，皇后娘娘拉着祁舟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舟儿这些时日未去母后那里，可是遇到什么事了？”皇后向来对他很有耐心。 即便当了皇后，这个女人稳坐后宫，也不争不抢。 有时候人们甚至会忘记这大祁的后宫里，还有一位皇后娘娘。 “儿臣……”祁舟张了张口，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是小孩子了，到嘴的话也变成了：“没事。” 皇后娘娘闻言，又轻轻拍了拍祁舟的手，“舟儿可是为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所困扰？” 祁舟抿唇点头。 女人轻笑：“殿下，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若是你要袭承这天下位，就不能心慈手软。若是有一丝动摇，就会有人踩着殿下上位。此位不管是怎么登上，都会有人流血。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终究是要无情的。母后希望殿下能懂，也希望殿下能记住儿时母后带你读的那些话。” 祁舟满目怔然：“所谓君子，当知心中之义；所谓君子，当解百姓疾苦；所谓君子，当随心而行，勿忘本心。” 第147章 铮铮少年郎，风华正茂时;下药之人 不知怎么，祁舟突然有些怀念自己没有这个太子头衔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真的不需要为很多事情烦恼。 皇后抬手拍了拍祁舟的肩膀：“不管舟儿怎么走，母后都会支持舟儿。母后的舟儿，向来有主见。这次……也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坐上那个位置，若是一定要牺牲什么，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世间哪有完美可言。 既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那只能让那些反对的人都闭嘴。 祁舟盯着眼前的女人，“儿臣，多谢母后。” …… …… …… 半个月过去，楚姜临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他匆匆带人去找卓太医。 在临时搭建的药房里，卓太医正带着阳白熬药。 两个人在交谈着什么，看卓老太医的样子，好似是对阳白很满意。 但事实确实是很满意。 卓太医没想到在这军营里，还能出一个天才。 在知晓阳白曾经家中是医药世家，可家道中落，这名本应该是少爷的孩子，不仅没有自甘堕落，还能沉下心来自学医术。 就这品性就令人夸赞。 为此，在这些日子里，卓太医除了在给百姓熬制药以外，还教了不少东西给阳白。 因为年纪小，阳白都被大家照顾着。 在此次事件中，阳白受益匪浅。 最终，卓太医破例收了阳白为徒弟，当然这是后话。 “小将军！”阳白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他抬眸望去就看见楚姜临走了过来。 这些时日已经有百姓痊愈，这是好事。 这也代表再过不久，这座城里的百姓能全部痊愈，届时他们就能回国都了。 卓太医听到阳白的话，也抬眸望去。 “卓太医。”走过来的楚姜临，礼貌地喊了老人。 老人瞧了楚姜临一眼，眼底甚是欢喜。 “小将军怎么有空来这里？”卓太医用蒲扇轻轻扇火。 “听说有百姓痊愈了，姜临想来问问卓太医，还需要多少时日这些百姓才能痊愈。” “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卓太医回答了楚姜临的话。 楚姜临轻声咳嗽两声，他做了防护，没人看出他脸色有些苍白。 阳白熬药的动作顿住，他看着楚姜临，不免有些担心：“小将军身体可有不适？” 楚姜临沉默了一下，才道：“还行。” 阳白不放心，他看着药熬的差不多，便给楚姜临盛了一碗，只是刚准备递过去，就有一名将士急匆匆过来将楚姜临叫走了。 阳白抬在半空的手，倒是略显尴尬。 卓太医见此，不免摇头轻笑：“你们小将军经常这样吗？” 说到小将军，阳白直接打开话匣，说了一堆在军营里的趣事。 卓太医和其他太医听着，不禁大笑起来。 铮铮少年郎，风华正茂时。 不知让多少老辈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这边的欢笑声，和楚姜临抵达的地方截然不同。 楚姜临还没有过来，就看见几名将士押着一个穿着普通的人，旁边的林非正在逼问此人身份。 楚姜临刚过去，就见那人口吐白沫，瞬息间，那人已经没了气息。 “怎么回事？”楚姜临看向林非。 林非脸色难看：“我刚觉得有些饿，正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食，哪知就碰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正给你的饮食里下药，这不，刚抓到准备询问，谁知道……” 林非说不下去了，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 此人若不是做贼心虚，也不会选择自尽。 好在被林非提前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再回想细节，林非起先是注意不到这个鬼鬼祟祟的人，毕竟这人就是后厨里的人。 只是他找吃食时，不知是谁向他指了一个地方，说那边有吃食，于是他就过去找，这才发现下药之人。 说来，林非还得感谢那个人。 只是后来他去询问，却不知那人下落。 这倒是一件怪事。 楚姜临听到林非的话，脸色也难看起来：“查清楚此人是怎么进白木城的，那盘菜呢，送去太医署检查一下。” 楚姜临差点晕死了。 这是冲他来的。 虽然他一再强调，他的吃食和其他人一样就行了。 可那些人却不答应，非要给他开小灶。 而这个人又在那么多吃食中，单单给他的吃食里下药，可不是冲他来的吗？ 楚姜临：已老实莫下药！ 很快，楚姜临就知道那人是跟随送物资的人一起进来的。 一旁的林非，听着就后怕。 他抬手，扯了一下楚姜临的眼皮，又左右看看，道出自己的疑惑：“楚哥，你说你怎么还没死啊？” 楚姜临：！？？ “这人估计就是冲你来的，既然冲你来的，这大半个月过去了，要行动也早就行动了，为何今日一行动就被我发现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楚姜临若是真要被毒死，估计早就被毒死了。 这刺客总不能是蠢吧？ 闻言，楚姜临也沉默了。 这确实奇怪。 在军营里待久了，这城里也基本上是自己的人，怎么说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只是，楚姜临想到的是：他没死耶！？ 啊！ 心有余悸，楚姜临松了一口气，他随意将目光往一边望去。 有个身影快速从他视线掠过。 楚姜临的动作一顿，他刚追上去，就已经不见那人身影。 这时候林非还在说他抓到那刺客的经过。 见楚姜临突然离开，他喊了好几声，最后只好跟上楚姜临。 跑到一会儿停下的楚姜临，觉得有些累。 他深呼吸着，见林非跟上，他抬手拍了林非肩膀：“将送物资的那些人都检查一下，以免有意外发生，多则一个月，我们就能离开这里，这些时日，加强巡视，莫让人钻空子。” 楚姜临一口气说了许多，他没忍住又咳嗽两声。 林非刚想关心几句，就被楚姜临打发走了。 见林非离去的背影，楚姜临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望过去，却什么也没见到。 一时，他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 晚上。 远在祁国城，且刚收到信的祁烨，指腹摩擦着信纸，他轻叹一口气，语气里有些怨气：“楚兄，真是一点也不关心十一呢。” 第148章 病倒;新县令同叶公子来白木城 他坠崖身亡的消息，早已被楚姜临知晓。 楚姜临不仅没跟任何人提及，还没有派人过问。 祁烨一时，竟不知道该拿楚姜临怎么办。 只能说，在家国百姓和他之间，楚姜临更看重前者。 烛火映衬着伏案前坐着的男子。 身影被投到身后的墙上，祁烨抬手将手中的信纸，放到烛心处。 被燃起的信纸，将上面所写的东西给吞没。 祁烨眯眼。 他该拿楚姜临怎么办呢？ 想着，那还未燃尽的信纸，突然被他攥进手中里。 他站起来，将彩星唤了进来。 “殿下？”彩星进来时还有些茫然。 “备马车，本宫要出城一趟。”话落，他人已经踏进黑夜里。 …… 楚姜临这些时日，带人在城中加上巡视。 城中痊愈的百姓越来越多，听到这消息，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不少百姓痊愈后，加入了救治其他百姓的队伍中。 新的县令在太子殿下的吩咐下，在不日后抵达。 马车慢悠悠进城时，楚姜临在百忙中根本抽不出时间来见见这位新的县令。 但一早就听到有新的县令来，围在城街上的百姓，面带笑容，说着他们城里这个新的县令。 太子亲选，新官上任，接下来白木城的交接工作都会落到这位县令身上。 楚姜临也挺放心的。 “怎么有两辆马车？”百姓看到放行进来的马车，有些奇怪。 其余百姓也不知。 刚进城，新的县令就从马车上下来。 是一个比较年轻的青年。 新县令一进来，就询问楚姜临在哪里。打听到后，他立刻走到后面的马车，不知和里面人说了些什么。 在百姓眼里，那辆马车又慢悠悠地往城中走。 而新县令则是在百姓的带领下，去看这次受灾的百姓们。 能放下身份，与民同行，这样的好官又怎么不被百姓爱戴。 一路上，新县令都听到百姓在夸赞大祁的小将军。 一直在祁国城的新县令，自然是见过楚姜临的，只是亲身体验，他才知道楚姜临在这些百姓心中的影响力。 新县令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仅有十九岁的少年。 此时此刻被百姓夸赞的楚姜临，正在处理这白木城的公事。 只是屋内时不时传出几声咳嗽。 林非拿着药进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楚大少爷，你别忙了，先喝喝药吧。” 楚姜临前两天突然倒下，可把卓太医他们给吓坏了。 这些天吃着药，总归是好了些。 可他不听劝，身体刚有了一些好转，又开始忙起来了。 楚姜临听到林非的话，他抬手就将林非送来的药给喝了。 本想再看手中的东西，哪知道林非直接将他手中的东西给抽走了。 “你出去晒晒太阳，我给你看这些东西。”林非将楚姜临拉起来，随后就自己坐到楚姜临的位置上。 楚姜临看着林非那样子，满脸无奈。 “你看得懂吗？”楚姜临轻笑。 林非：？ “不是楚哥，我又不是不识字！”林非气笑了。 楚姜临居然看不起他。 那他今天可得让楚姜临对他另眼相看。 想着，他已经催促着楚姜临赶紧出去。 今天的天气好，小院里的桃树都开着花，可比这屋内好。 见林非催促，楚姜临无奈道：“好好！” 说着，他走两步又回头看一眼。 坐在他原来位置上的林非，正一脸深仇苦恨地盯着手中的东西。 楚姜临薄唇勾起，最后在林非的催促声下，他踏出了屋子。 小院被阳光笼罩着，楚姜临坐在小院的石桌前。 石桌上不知何时摆放了围棋，棋盘上的黑白子，像是有人之前下过，只是走的匆忙，忘了收起来。 楚姜临抬手捻起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微风拂来，小院的桃花瓣微微颤了两下，随风落到棋盘上。 这时，有个人捻起白子，下在楚姜临刚刚放黑子的旁边。 楚姜临抬眸，便见眼前有个戴着帷帽的男子，坐到他的面前。 “叶公子。”楚姜临另一只放在大腿上的手，紧捏成拳。 “楚兄，好久不见。”帷帽下，祁烨眉头轻挑。 叶公子在祁国城百姓的嘴中是死的，可楚姜临不知道。 这谣言是真是假，没人证实自然无法判断，毕竟住在长寿宫里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这位叶公子。 祁烨如今又做回叶公子，又有谁会觉得可疑呢？ 他再次出现，之后再解释一番，谣言也不攻自破。 只是住在长寿宫里的人，不知晓罢了，当然，也不能知晓。 如今他的身份，可是司徒大夫的座上客。 太子知晓他的存在，不但没有对他起疑，甚至还知晓他此次与同行的县令一起来了白木城。 当然，这是楚姜临解锁到的剧情。 而这剧情里，是祁烨用叶公子的身份与司徒陌合作，并且用这个身份与太子殿下周旋。 跟司徒陌合作就已经代表叶公子所站的阵营，同时也就成了五皇子一党，既然有了钱财和一些兵马支持，这场谋反，怎么看，太子都处于劣势。 更何况，如今那长寿宫内，已经被五皇子的人给控制住了。 书中说祁烨更偏偏向司徒陌，只是可信度是多少，楚姜临觉得还有待考证。 让楚姜临最疑惑的问题就是他很好奇眼前之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 当然，这玩意书中并未在他解锁的剧情里告诉他。 楚姜临哪怕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 一边跟五皇子一党有关系，另一边又和太子殿下有关系。 啧。 还真不简单啊。 只是不管祁烨在哪一方，只要没人询问昭帝这件事，也不会有人猜到他的身份吧？ 既然已表明立场，所以远在皇宫里的太子殿下，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下台了。 目的既然都快达成了，祁烨为何还要来这里。 楚姜临疑惑着。 瞬间，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是这其中的关键人物。 毕竟五皇子得逞后，黄雀也要开始行动了。 而那场行动中，作为帮祁烨谋逆的楚姜临，可是立了大功。 所以祁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让他成为pua中一环的重要节点？ 第149章 白子穷追不舍，白子吃了黑子;十一向小将军告状 感觉自己知道真相的楚姜临，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白木城有瘟疫，叶公子远行而来，不怕被传染吗？”楚姜临开口，还不忘咳嗽两声，他想让祁烨知难而退。 哪知祁烨抬手，指了指棋盘。 楚姜临看了一眼，将黑子放在另一边。 随即，白子就落到他刚刚黑子的旁边。 穷追不舍。 楚姜临：…… 他又下了一个黑子。 结果白子把他吃了。 楚姜临内心的小人骂骂咧咧。 你不知道让让我嘛？ 我很专业吗？ 楚姜临气不过，又下了黑子，白子对他穷追不舍，明明毫无章法，却总是能吃掉他的黑子。 好似看出来楚姜临有点生气，祁烨刚想将白子放在黑子旁边，结果就在楚姜临的注视下，他的手拐了一个弯，下在了其他地方。 楚姜临见状，立刻下了一个黑子，将白子给吃掉。 爽了。 见楚姜临的心情好了，祁烨低眸笑了。 笑声很轻，轻到楚姜临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楚姜临疑惑地动了一下自己的头，这次他是真没忍住捂住嘴巴咳嗽出来。 他整张脸咳嗽的通红。 靠！真难受啊！ “这瘟疫来的突然，在下是怕的，但知道楚兄也停滞在这白木城，来这里倒是也没有那么怕了。不过想到楚兄可能很多些时日没有喝上好酒了，来这里叶某除了来看望一下楚兄以外，也带了一些酒，如今看到楚兄这样，倒是不太想拿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 听到这话，楚姜临差点一命呜呼。 不是！ 你带酒来不就是给我喝的吗？ 怎么看到我这样就不给了？ 楚姜临不太满意，“这是小病，喝酒是大事。” 隔着一层纱，祁烨盯着楚姜临不语，最后他落下一子，将楚姜临的黑子吃掉，“楚兄如今都这样了，还在逞强，叶某也不知来这里是对是错。” 楚姜临：…… 来pua我的，还有错？ 请上桌，说人话！ 见楚姜临不说话，祁烨停下手：“不过之前不是同楚兄说好了吗？城北那个花坛里，埋了好多坛酒，等楚兄凯旋回都，那些酒都是楚兄的。” “那回都见到叶兄后，还要楚某亲自去挖吗？” 祁烨犹豫了一下，“如果楚兄想叶某去挖，叶某当然愿意。” 楚姜临声腔里发出长长的“嗯”声，“那么叶兄这次来，只是来看望我的？” 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见祁烨将目的说出来，楚姜临倒是替他急。 祁烨闻言，落下一子，他抬手将棋盘上的桃花瓣给捻了起来。 “楚兄可知，如今这祁国城内，发生了一件怪事？” “何事？”楚姜临询问。 “半个多月前，回国都的十一殿下坠崖身亡，楚兄可知道？”祁烨盯着楚姜临的表情，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快要停止了。 直到，他看见楚姜临突然垂下了眸，“知晓。” 声音很轻，仿佛随风而落的桃花瓣。 看不清楚姜临的情绪，祁烨的心脏一紧，似乎是陷入挣扎，他又进一步问：“楚兄看起来并不伤心？” “你也觉得他死了吗？”楚姜临抬眸，他盯着那层薄纱后的那张脸。 “十一殿下坠崖而亡，找到的尸体被猛兽啃食不成样子，已经快人认不出了。” “既然叶兄也说快让人认不出来了，那叶兄又怎么知晓，一定会是十一殿下呢？” 祁烨张嘴，停顿几秒，他道：“因为有人看到了。” “叶兄也说了，是有人看到十一殿下坠崖了。想必尸体肯定也有十一殿下的特征，可十一殿下为何会坠崖身亡？明明他离开前，楚某是知道他身边还有侍卫的，所以你不觉得这个坠崖很是蹊跷吗？” “所以，楚兄是不信吗？”祁烨的心情突然好受了一点。 果然，有些事情还是瞒不了他楚兄的。 “那具尸体，我不认。”因为人正站在他面前。 “可楚兄，你不认那具尸体，那真正的十一殿下又在哪里？你是不知道现如今的祁国城内，十一殿下已经成了众人口中的邪祟了。”祁烨说着，便将这些时日在祁国城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祁烨那样子，让楚姜临觉得有点像是在跟家长告状。 至于为什么让楚姜临觉得是告状，原因还是因为祁烨的解释。 楚姜临：…… 难不成自己想错了？ 思来想去，楚姜临也没想出一个由头。 他看眼前这人的样子，仿佛是去外面玩，被人欺负了，所以跑回家向他告状，然后好让他出去，让他在众人面前借着他的身份去仗势欺人。 嗯，那个画面他不敢想象。 “如今十一殿下在人们口中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就算他活着，估计也不会被人接受。更何况，当今陛下已令人修建镇压塔，挖坟取尸镇压，此事一出，百姓支持，不知这事楚兄怎么看？” 看看，还想看看他的意见。 楚姜临觉得那些要修建镇压塔的人，思想都好颠啊。 包颠的。 把他们都放进镇压塔里，说不定就老实了。 想着，楚姜临内心的小人邪恶地笑了。 这时系统抬脚将楚姜临的小人给踹飞。 【温馨提示：宿主大人的想法有些超前，有违书道，已剔除。】 楚姜临：…… 其实，小二有个故事，这个故事开头是：小二是一个很见的系统。 结尾待补充。 见面前的楚姜临不语，祁烨也没有急。 黑子被骨节分明的手指给压在棋盘上，楚姜临看着棋盘黑、白两子的走向，若有所思：“楚某能否听听叶兄的看法。” “既要随波逐流，又要在这一股清流里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这样才不能被人用异样的视线打量，楚兄倒是有些为难叶某了。” “那叶兄说这样的话，就不为难楚某吗？” “叶某想着楚兄和这位十一殿下熟，所以才斗胆一问，若是楚兄不便说，叶某不问就是了。” “诶——吃了。”楚姜临突然开口，他将棋盘上的白子吃掉，随即看向祁烨：“这没什么方不方便说的，十一殿下是什么样的为人，这在百姓心里不重要，因为百姓只信他们所听到的，堵不住这悠悠众口，也只能随波逐流才不会被当成异类。 现如今有人因十一殿下亡故的事情，在城中大肆做文章，若是有人信了，那就是着了幕后之人的道，所以叶兄你觉得呢？” 第150章 可正可邪;这就是答案;楚兄是不喜吗?兄长 祁烨听到楚姜临的这番话，他接上：“陛下龙体一日不如一日，朝廷势力变化莫测，若是有人要反，踩着尸体便可上去，届时楚兄，你又会帮谁呢？” “这件事，叶兄好像已经有答案了。” “白子能吞黑子，黑子亦能吞白子。” 可正可邪，就看选择。 楚姜临看着祁烨将自己的黑子吃掉，他抬眸，好似对上了祁烨的视线。 “在楚兄心中，谁才是这大祁未来帝王的最佳人选呢？”祁烨对上楚姜临的视线，问。 “在下不过是一名武将，怎知？” “若是有人要逼楚兄做出选择呢？”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要楚某选，这就是答案。” “若是不达楚兄所愿，楚兄又该怎么办？”祁烨再问，他似乎很想知道楚姜临的心中所想。 楚姜临摇头，他没有回答祁烨的话。 他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既然如此，叶某大抵也是知晓楚兄的选择了。” “所以叶兄想做什么？” “这就是秘密了，秘密又怎么能说出来呢？” “什么秘密是楚某不能知晓的？” “至少现在，楚兄不能知晓。若是楚兄想知道，回国都那天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祁烨在笑。 笑什么呢？ “回国都？这听起来也快了。” 只要将白木城的事情处理好，他就能携军队回家。 而他的任务，也即将结束了。 “这盘棋，看来是楚兄赢了。”将白子收回，祁烨盯着眼前的一盘棋，语气里有些愉悦。 听到祁烨的话，楚姜临的心情更加不错了。 他知道祁烨应该是让了自己，虽不知祁烨为何要让他，但这小小一件事，倒是让这些天一直压抑自己情绪的楚姜临，得到了一些喘息。 “楚兄，此次叶某突然来此，除了看望以外，主要是和楚兄聊聊心中疑惑，既然得到答案，叶某也不再多留，我等且在外面待几日，若是无碍，便启程回都。不日后，再同楚兄聚。” 说着，祁烨就站了起来，楚姜临紧跟其后。 只是祁烨刚准备转身要走时，他的视线落到楚姜临那空荡荡的腰间。 “叶某记得楚兄生辰之日时，送给楚兄一枚玉佩，楚兄是不喜欢吗？” 楚姜临下意识将手放在腰间。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戴。 他下意识回答：“没有，很喜欢。只是那玉佩看起来有些贵重，我怕弄坏了，所以未曾佩戴。” 他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哪知祁烨轻叹一口气，“玉佩是送给楚兄的，友谊之交，又怎能谈贵不贵重呢？难不成楚兄是不好意思还是觉得不配拿出手？” 好好好，这是威胁他吗？ 已被威胁到，求放过。 “我戴，我等下回去就戴。”楚姜临回。 听到满意的答案，祁烨的心情才好了些。 他让楚姜临留步，随即转身离去。 楚姜临目送祁烨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收回目光。 他将手指尖夹着的黑子，放在棋盘上，另一只手摸着空荡荡的腰间，转身往屋里走。 他都晒好一会儿太阳了，林非应该没有理由再说他了吧。 想着，楚姜临抬手将门推开。 门开的那一刻，林非双眼通红的看向楚姜临。 楚姜临的视线落到林非手中的竹简上。 他眉头一拧，快步走过去，“你……” 楚姜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非打断：“这东西，楚哥早就有了？” 林非的质问，让楚姜临停下动作。 他抿唇，点头。 “为何有这些证据，楚哥不告诉说我？” “告诉你就能立刻扳倒他们吗？请你清醒一点，没有把握的事情，仅靠你我是不行的。”楚姜临皱眉。 上面都是一些罪证，司徒一家盘踞朝廷多年，肯定留了后手。 在朝廷之上，揭穿司徒大夫的嘴脸，就能瞬间让他失去所有吗？ 就算可以，司徒一党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不能拿林非的性命开玩笑。 听到楚姜临的话，林非哽咽，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林非抱着竹简低下眸。 他脑海忽的想起他父亲拿棍子打他掌心的画面，他想起他娘亲拿着铺子上新出的点心给他吃。 林非想弟弟曾经对他说：“若是我能科举中，哥哥绝对是国都里最有排面的人。” 他还想起，大火的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在餐桌前讨论未来的样子。 如今，黄土掩埋，只留他一人。 “林非，你信我吗？”楚姜临弯下腰，抬手搭在林非的肩膀上。 少年抬眸，“楚哥，林非自出生起，就一直被家里宠着，自知以为能平安顺遂一生，可那场大火，好似在告诉林非，所为的平安顺遂，不过是人们心中的愿望。 人生的路，只会是坎坷不平的。 不管是楚哥，还是我，亦或者是十一。 林非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少年，一百三十五条人命，日日夜夜告诉林非，此仇。不共戴天！ 此生，林非早已将楚兄视为兄长，即是林非的兄长，林非又怎么不信楚哥呢？” 少年忍着眼眶里的泪水。 他无法顺应父亲的心愿，拿着银子地契苟且偷生的度过余生。 一百三十五条人命，需要有人为他们主持公道。 沾染林家鲜血的人，不能在余生中安稳度日。 楚姜临听到林非的话，他抬手将林非手中的竹简拿起放在桌子上。 “等处理完白木城一事，我带你回家。届时，林府的账，我一一替你算。” 林非听到楚姜临的话，突然慌了神，“楚哥，林府一事，不值得你替林非冒险。” “既然你都说我是你的兄长，作为兄长，自然是要替你主持公道。只是回都一趟，可能有些难行。” “城中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听到楚姜临的话，林非隐隐有些不安。 “将士们替君王打下的江山，可能马上就要易主了。” “易主？太子顺利成章登基，为何……”林非觉得奇怪，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这才发现不对劲。 他睁大双眼，紧盯楚姜临：“难不成……” 第151章 谋反;那是他的酒;下毒之人的目的 “难不成有人要反？”林非瞳孔骤缩。 楚姜临没有说话，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林非慌忙站起来：“可是五皇子？” 五皇子的身后是司徒陌，若是五皇子谋反成功，他就没有任何办法为林府翻案了。 而这竹简上的证据更成了烫手山芋。 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楚姜临看着林非，点头。 朝廷上的划分已经很清楚了。 哪怕有其他皇子也想要那个位置，若是没有司徒家族这个因素在，或许还有机会。 但事实是，司徒家族在力挺五皇子，这个天下的结局差不多就已经在太子殿下和五皇子之间左右摆动了。 如今他们远在白木城，太子在宫中还处于劣势。 结局好似已经定了。 不过手拿剧本，知道这江山未来的主人，楚姜临还是有一点把握的。 “楚兄觉得五皇子会成功吗？”林非有些绝望。 楚姜临拍着他的肩膀，“不是有我吗？” 林非的目光有些呆滞，他不懂楚姜临为何总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似从认识他起，楚姜临就一直是这样。 林非双手紧捏成拳，他冲着楚姜临点头：“我信，我信楚哥。如今大燕已归顺大祁，待这次同楚哥回都，平定谋反一事，天下估计也没有什么战事了，届时……届时林非就可以兑现曾经许下的誓言了。” “什么誓言？”楚姜临问。 “第一次同楚哥一起北上时，我什么都不懂，直到看到路上的那些难民，有的饿死，有的累死，有的甚至无医病死。 那时候我便说，回去后定把春意楼越做越大，未来我肯定有能力接济那些贫苦之人。” 听到林非的话，楚姜临轻笑：“会的，届时同春山一起，将春意楼开到每个地方。” “那楚哥，你觉得我以后可以成为像我父亲一样的人吗？” “以前你也没想过自己也能成为将军吧？现在不也是了吗？不过……你不会成为你的父亲，因为你的父亲只是祁国城里的首富，而你会成为世界首富。” 林非刚还哭着，现在倒是笑了，“那以后，我岂不是比我的父亲还有钱？到时候我是不是又可以和楚哥一起当纨绔子弟了？” 楚姜临抿唇笑着，有些无奈摇头。 “想什么呢？你要当纨绔，我可不想。” “那……那十一肯定会愿意。”林非被楚姜临这话一噎，‘十一’二字从他嘴中脱口而出。 楚姜临抿唇，虽说这十一是假死吧，但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林非。 说了，说不定林非还会趁他不注意，给祁烨烧香火钱，可是祁烨没死啊，他烧给谁？ 不说，等回国都，林非听到那些谣言，说不定还会埋怨他。 不过届时还要跟祁烨对上，楚姜临最终选择后者。 他还是不说了。 以免浪费林非感情。 稳定住林非的情绪，楚姜临怕将自己的病传染给林非，他抬手将林非推了出去，“你快些帮我干些苦力活，届时早些回国都。” 林非被迫出来，他看了一眼屋内闭合的窗户，还不忘提醒楚姜临记得开窗通风。 楚姜临也是应了林非的话，慢悠悠地将窗户打开。 已经快走出小院的林非，刚到院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地上的几坛酒，还有点惊讶。 什么人将酒放这里了？ 林非将地上的酒给抱了起来，他刚扭头看向身后的屋子，哪知就跟窗户旁的楚姜临对上视线。 “楚兄，这酒我就和兄弟们替你喝了，不客气哦～” 楚姜临：…… 啊！不是！ 祁烨那小子把酒丢在院门口干嘛？为什么不是亲手给他？不给他就算了，还……还让林非得逞了。 靠！ 楚姜临大喊：“那是送给我的！我的！你给我留点。林非——” 话还没有说完，视线里林非就提着那几坛酒跑了。 路过的人听到楚姜临的怒吼，还有些惊讶：“小将军都生病了，还这么有力气？” “果然，年轻就是好啊哈哈！” 听不到外面人的交谈，楚姜临气得在屋内跺脚。 但又无可奈何。 为此，他在心里狠狠记上林非一笔，并且好几天没有理会林非。 最后还是林非提着自己的项上人头过来负荆请罪还说回去后，亲自去找好酒给楚姜临喝，楚姜临这才勉强原谅了他。 不过等楚姜临收到一封信，他才想起逗留在城外几日的祁烨已经离开了。 而那封信，是祁烨让人送的。 看到里面的内容，楚姜临才想起好几日前有人下毒没查出一个真相的结果，被祁烨在信里道出来了。 这信中大概讲的就是，五皇子的人，不会让楚姜临顺利回京，既然司徒大夫拉拢不了楚姜临，那么楚姜临要么死要么活，反正他们会用一切手段阻止楚姜临回京打断他们谋反行动。 所以这才派人下毒毒害楚姜临。 而知道这件事的祁烨不愿楚姜临死，这才派人阻止。 这么说…… 捏着手中的信，楚姜临往四周看了看。 看来这城中还有祁烨的人。 “楚哥，你在看什么呢？”听到林非的话，楚姜临将手中的信折叠放进手袖里。 “没看什么。”他解释。 林非来的匆忙，听到楚姜临的话，他也没有多想，而是抬手拽住楚姜临的手，“你赶紧跟我去看看卓太医。” 这些时日的休养，楚姜临的病情也已经好了。 只是过度劳累，又上了年纪的卓太医病倒了。 楚姜临听到林非的话，他匆忙跟上林非步伐，“卓太医怎么了？” 这事在路上林非只是简单解释了，亲眼见到卓太医，楚姜临才发现卓太医病得很重。 照顾他的太医和阳白，都防护的好好的。 楚姜临急忙给自己做好防护，走到卓太医的床边。 阳白看到人来，急切地说：“小将军，师父一直喊着要见你。” 听到这话，床边的太医都散开，楚姜临也看清床上枯瘦的卓太医。 “有没有吃药？”楚姜临抬手探了探卓太医的额头，向旁边人询问。 有人张了张口，话还没有说出来，床上的卓太医就颤抖着手，将楚姜临的手给握住。 第152章 卓太医病逝;启程回都;太子殿下不是看到了吗? “小将军。”苍老的声音响起，那双慈爱的眼睛焦距视线落到楚姜临身上。 楚姜临捏着卓太医的手，只觉得硌得慌。 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体本来就很容易垮。 更何况还是请命来白木城的卓太医？ 楚姜临一开始就让阳白照顾好卓太医的日常起居，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病还是染在了这位老太医身上。 “阳白，快去熬药。”楚姜临抬头看向阳白。 阳白面露苦色，“师父已经喝过了。” 卓太医染上瘟疫也是楚姜临倒下的那几天，只是卓太医让人别告诉楚姜临，以免徒增烦恼。 所有人都以为，卓太医和其他那些百姓一样医治，不出几日便能好，哪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今天，卓太医突然喊着要见楚姜临。 林非在知晓卓太医病重，赶忙去找了楚姜临。 现如今，便是楚姜临看到的这样。 听到阳白的话，楚姜临面色沉了下去。 这时，卓太医抬起又抬起另一只手覆盖在楚姜临的手上，他看向这屋内的人，“你们先……出去，老夫……有些话想同小将军讲。” 站在旁边的人欲言又止，只能出去。 “小将军，能不能将老夫……扶起来。”卓太医看着楚姜临，眼底带着一丝请求。 楚姜临赶忙将卓太医扶起。 坐在床上的卓太医，伸手从枕头下拿出圣旨，他微微颤颤地将圣旨放在身前。 “老夫知晓自己的时日不多，所以才请命来白木城，这一趟，老夫是为大祁的子民和将士们还有小将军来的，更是带着陛下的圣旨而来。” 楚姜临蠕动唇瓣，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小将军还不快接旨。” 楚姜临听到这句话，身体已经快一步做了接旨的动作。 圣旨递到楚姜临的手中。 “这里是陛下的旨意，老夫虽不知陛下想让小将军做什么，但圣旨已带到，还请小将军能带着大祁的将士们凯旋回都，陛下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卓太医说着，双手紧紧互捏着。 他其实和楚姜临都明白，陛下时日不多的结果是什么。 陛下的圣旨很可能是让楚姜临拥护太子殿下顺利登基。 “臣接旨！”楚姜临捏着手中的圣旨，只觉得沉甸甸的责任又压在了肩头。 卓太医轻笑：“五年前老夫见你，不曾想这些年过去，老夫记忆里的少年，如今成了大祁的小将军。” 楚姜临听到这话时还有些疑惑。 看出楚姜临眼底的不解，卓太医解释：“小将军可还记得当年自己背着十一殿下来太医院？” 记忆被打开，楚姜临点头。 “听闻小将军在战场上英勇的行迹，老夫当时也很想知道小将军长什么样子，直到两三年前那位十一殿下带着小将军的画像找到老夫，老夫才知道小将军竟是你。” “两三年前？什么画像？”楚姜临茫然，他听卓太医的话，才恍惚明白祁烨早已知晓那年救他的人是谁。 不知怎么，楚姜临突然想起来刚回国都时，五皇子邀请他去打猎，那时候便提过这个祁烨那只断指的话题。 他明明记得祁烨说他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谁！ 楚姜临的眼皮一跳。 他莫不是被那个混蛋给骗了？！ “小将军竟不知道自己有画像？”卓太医听到楚姜临的话，朗声笑起来。 他看起来很有精气神，并不像一个病人。 越是这样觉得，楚姜临的心就越难受。 “其实小将军和那位大将军还挺相似的，楚家人啊……好似一生都奉献给了战场。”卓太医说着，抬眸往上看了看。 他的呼吸有些微弱，没让楚姜临扶，他自己慢吞吞地挪着身子，躺了下去。 “小将军，老夫有些累了。这瘟疫后阶段，还劳烦小将军多辛苦一下。”他侧眸望着床边的楚姜临，眼皮微微瞌上。 瘟疫得以控制，功成圆满的离去，没有遗憾，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卓太医最后的人生阶段画上句号，名声得以流芳百世。 卓太医离去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白木城。 城中压抑的气氛，并没有影响继续救治其他百姓的进度。 阳白谨记卓太医生前教给他的那些医术，全身心投入救治百姓当中。 整个白木城的百姓痊愈后，已经是二十多天后了。 楚姜临一早就让军队整装待发。 白木城的新县令和楚姜临交接好工作后，亲自出城送别楚家军。 看着眼前棱角分明的少年，新县令自始至终都不敢怠慢。 看着白木城上的牌匾，楚姜临收回目光看向新县令：“县令不必相送。” 话落，男子拽着缰绳掉转马头。 白木城的百姓都来迎送，结果他们只看到大祁的小将军带着军队策马南下。 …… 收到楚姜临已经在路上的消息，东宫里的太子殿下，脸色逐渐缓和。 这些日子，朝廷许多大臣给他施加压力，他没有办法，只能派人招揽许多工匠修建镇压塔。 而长寿宫内，他是用自己的身份施压，才进去了两次。 只是进去那两次，祁礼都在。 昭帝躺在床上不说话，甚至不愿理会任何人。 他和祁礼在寝宫内站了好久，也不见父皇传话。 祁舟没有办法，只能离开。 每次离开，祁礼总会冷嘲热讽几句。 不过他不做理会，只要父皇没突然离世，等楚姜临回来，一切就都会有转机。 祁舟还派了谢将军在长寿宫外待命，一时祁礼也不好轻易动手。 只是当天在收到楚姜临正在路上的消息，祁礼在夜里便动了手。 祁舟匆匆赶到时，寝宫内的香薰夹着血腥味十分刺鼻。 坐在椅子上的昭帝，神色呆滞，似乎陷入了什么魔怔中。 外面谢将军和司徒陌的人对峙上，双方都没有动手。 在祁舟的视线里，半跪在椅子旁的祁礼，正一脸孝顺的用布给昭帝擦拭着脸和脖子以及手。 烛火在寝宫里摇曳，常年跟在昭帝身边的王公公死了。 “祁礼，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太子指着地上的王公公，开口质问。 安静的寝宫内，传来笑声，神情自若的祁礼，缓慢将视线落到祁舟身上，“太子殿下不是看到了吗？” 第153章 何来谋逆一说?叶公子这是何意? 瘫坐在椅子上的昭帝，目光空洞无神。 他似乎已经没了自己的神识。 祁舟不知道这些时日在寝宫里的昭帝到底经历了什么。 现如今的昭帝，更像是一个躯壳在苦苦支撑着。 这点在祁舟看清昭帝的样子时，就已经想到了。 半跪在地上的五皇子，见太子没有应声，他轻叹一口气，慢悠悠站起来。 他步伐有些不稳地走来，笑声中有些癫狂，甚至还带着得意。 祁舟盯着眼前得意忘形的祁礼，面不改色。 “臣弟今晚有几成把握？”知道局势不乐观的祁舟，依旧稳定情绪。 在祁礼的印象里，他这位皇兄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可以将情绪拿捏的让人看不懂。 “皇兄觉得呢？”祁礼停下脚步与太子殿下面对面。 他自出生以来，就被母妃告知，未来这太子之位会是他的。 届时，他能得到许多皇子没有的东西。 可是他等，他等到的是他的父皇封他的皇兄为太子。 他问母妃：为何不是他。 他被母妃打了一巴掌，那时候母妃对他说两个字：“废物！” 不要紧。 既然没有，那就抢过来！ 可是，他沉不住气，被太子颇有照顾的祁烨给绊了一跤。 他没想到一个那么不起眼的皇子，也能在背后推他一把。 那年他刚在朝廷上站稳脚跟，结果就因为这事，让父皇觉得他蠢，觉得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皇家人丢了脸面。 他被母妃训，几乎所有人都用异样目光打量着他，为此他还颓废了许久。 可这一切都归咎于祁烨，不过没关系了。 祁烨死了。 死的好惨呢，就算让他那么便宜死了，他也不愿意让祁烨死后还能如此安稳的待在皇陵里。 所以在祁国城里，他让人制造恐慌，让百姓误以为是祁烨死后化为邪祟，来残害百姓。 舆论越大，对他就越有利。 提出修镇压邪祟，挖坟取尸，他要祁烨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目的达成，他也解了心中的怨。 而现在，比起曾经仰望的太子之位的他，现在他的目光落到那座万人之上的龙椅上。 …… “本宫觉得？”被祁礼反问，太子殿下重复他的反问，“臣弟背后有司徒大卿，想谋反自然可以。可臣弟莫不是忘了，朝廷还有一半的臣子是本宫的人？如今谢将军镇守在长寿宫外，臣弟就那么有把握，让自己顺理成章坐在那个位置吗？” “当然不行。”祁礼眯眼，“不过臣的太子殿下，倘若明日一早，传出皇宫的消息，变成太子为了维护那个邪祟，在长寿宫中与陛下发生争执，陛下认为太子品性不行，竟为邪祟一事让镇压塔难以竣工，陛下一怒之下要将皇兄的太子之位给废除。 太子殿下想以理据争，但陛下依旧让王公公草拟圣旨，太子殿下改变不了陛下的决定，试图残害陛下，结果这一幕被夜里担忧父皇身体的五殿下撞见，事情败露，王公公被太子残害。 陛下在惊吓中，吩咐五殿下派人拿下太子。 太子被缉拿，五殿下护驾有功，但陛下仅剩一口气，只能口谕让五殿下登基。 此次是臣弟护驾有功，怎么成了太子殿下口中的谋反呢？这不应该是皇兄口中，臣弟顺理成章登基的缘由吗？” 祁舟在听完祁礼的这番话，心渐渐沉了下来。 “太子殿下也说了，外面你我人数皆占一半，但今晚的结局，只能是本宫嘴里的。”话还未落，从袖子里掉下来的匕首被五皇子抬起，他想要插进太子的胸口上。 他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祁舟给拽住。 “臣弟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祁舟盯着眼前的祁礼，目光阴鸷。 他手一用力，五皇子就被迫向后退了两步。 这时有人匆匆走进来，听声音祁舟就知道是温向烛，“殿下，不好了。” “何事？”脚步微移，祁舟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温向烛就附耳将事情说了出来。 见祁舟的面色骤变，祁礼笑的癫狂。 “太子殿下有软肋，可——本宫没有！”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祁舟红着一双眼，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捏成拳。 今晚事发突然，这长寿宫前虽有谢将军带人看守，可他的母后和王妃那边，还是被祁礼的人给俘虏。 他，轻视了祁礼。 他认为他不敢动手，只是祁舟没想到祁礼这么大胆。 楚姜临这才刚启程，不论怎么赶也赶不上了。 “臣弟的好皇兄怎么不说话了？”祁礼大笑，得意一词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 祁舟寸步难行，他紧捏拳头的手，在袖子下微微颤抖，“用本宫的软肋拿捏本宫，祁礼，你真是好样的。可你敢同本宫两败俱伤吗？” “嗯？”听到这话，祁礼觉得可笑，“太子殿下还想同臣弟两败俱伤？ 可，太子殿下，你敢吗？” 声音到后面，越发有底气。 话落，这长寿宫内，突然涌出一批禁军。 那些人将祁舟围起来。 逃不出寝宫的人，无法给外面传递消息。 成王败寇，早已在这一刻成了定局。 这时，有人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那人戴着帷帽，举止间从容不迫。 过来前，他重新给香炉换上熏香，每个步骤都恰到好处。 祁礼和祁舟的视线，皆落到那人身上。 “叶公子。”看到那人，祁礼脸上多了一分欣喜。 他似乎很满意这位叶公子。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熏香再次缭绕整个寝宫时，坐在椅子上的人，目光暂时恢复了一些清明。 只是依旧不得动弹，不能说话。 在仅有的意识里，昭帝只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殿下。”说话的叶公子，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容不迫地走了过来。 被禁军围起来的祁舟，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戴着帷帽的人。 温向烛在听到祁礼嘴里喊着的人，也立刻望了过去。 他眼底的吃惊不亚于旁边的祁舟。 在叶公子朝着他们走过来时，温向烛开口质问： “太子殿下待叶公子不薄，叶公子这是何意？” 第154章 父皇，你且看好;太子倒台 这些日子，消失在大众视线里的叶公子回来了，太子殿下以礼接待，试图拉拢这位叶公子。 可在眼线传回来的情报中，这位叶公子接触了五皇子的人。 似乎还成了司徒大夫那边的座上客。 只是这位叶公子一直未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今晚这一幕，叶公子的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 “殿下……”温向烛看向太子，逐渐失声。 伫在原地的祁舟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他那双和祁礼十分相似的眼睛，多了几分绝望。 “太子殿下这些日子的关照，叶某很感激，只是在权衡利弊之间，叶某觉得五皇子更适合。”叶公子朝着太子殿下礼拜，他说的那些漂亮话，听在祁舟耳里，有些难受。 “本宫允诺给叶公子的东西，想必不比五殿下给你的差，为何叶公子看不上？”祁舟问。 站在五皇子身侧的叶公子，抬起一手放在腰间，“不是臣看不上太子殿下允诺给臣的东西，只是臣自知不配。” “好一个不配！”祁舟的话掷声而落。 叶公子稳稳当当地站着，不语。 听到这话，祁礼笑得更加开朗。 说来，叶公子还是他父皇培养的。 虽不知此人底细，可是能效忠自己的人，为何不用。 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他都用了这位叶公子，自然就得好好利用。 更何况如今这一切的谋策，都是这位叶公子提出来的。 他就是要让太子看看，他想拉拢的人永远拉拢不过来。 而接下来，他还会让祁舟痛不欲生的活着，他要让祁舟看着他怎么将这大祁的小将军臣服在他的脚下。 既然母妃和司徒陌派去的人没将楚姜临除掉，哪怕楚姜临能携大军回都，也无法改变这个天下只属于他祁礼的事实。 想着，五皇子已经能想象到他登基的画面了。 他心情特别愉快，甚至在这寝宫内跳起舞来。 他脑海里想着那些舞姬跳舞的画面，动作有些笨拙的摆动，步伐更是一步一步朝着太子而去。 他伸手，给祁舟指了一个方向：“臣的太子殿下，请吧！” 祁舟盯着面前笑盈盈的人，他抿唇，哪怕是败，他也没失仪态。 抬手将袖子一挥，他被人左右看着带出寝宫。 而五皇子作为胜利者，还亲自将祁舟送了出去。 自此，皇宫里的牢狱成了祁舟所待的地方。 没跟着出去的叶公子，见他们离去的背影，他微微低下头，侧看向椅子上的昭帝。 从那个角度，昭帝无法看到叶公子。 突兀的笑声从寝宫内响起，祁烨盯着眼前的男人，他提步走过去，身子缓慢蹲下：“陛下。” 声音将昭帝的思绪拉了回来。 从祁烨那个角度，他明显看到椅子上的男人眼底带着恐慌和震惊。 只是…… 昭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不了话，甚至他的身体还动弹不了。 他能动的，勉强只有眼睛。 “陛下是不是觉得这个结果也不好？”说着，祁烨拿起金盆上的布给男人擦拭着手。 他擦拭的很认真，一指一指地擦拭，从指尖到指尾，又到另一根手指。 十分有耐心。 昭帝很想骂人，可让他更恐慌的是，祁烨没死。 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梦。 所以那晚一事，更不可能是梦。 在清楚这件事后，昭帝很想抬手掐死面前的人。 可行动限制他的想法，甚至导致刚刚那一幕的发生，都是因为他一手培养的祁烨。 他本以为祁烨死了，那叶公子的身份也不足为惧。 谁能知道，祁烨竟然逃过所有人的眼线，又做回了叶公子。 他很想告诉祁舟他们，这个叶公子到底是谁。 可没有用了。 他如今成了这样，他的儿子们还反目为仇，只为了那个位置。 大局已定，此朝更改。 他眼前的祁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见昭帝没有任何动静，祁烨又哼笑：“原来父皇也是这么认同儿臣的话。” 听到这话，昭帝更想开口了。 他盯着祁烨，明明看不到祁烨的表情，可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在恶劣的想着该怎么颠覆整个皇朝。 “父皇你说，一个谋逆的人，又该怎么惩罚他好呢？ 父皇怎么不说话了？是也不知道吗？那父皇不如同儿臣一起下一盘棋？这次，儿臣当执棋人，而你们……就当儿臣手中的子吧。 取舍之间，总有几子要为大局而牺牲的。 那么，让谁先牺牲呢？” 说话的人，好像正在思考棋盘上什么子应该死，什么子不该死。 昭帝的眼睛红了，这寝宫里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出去了。 没人知道昭帝内心的挣扎。 祁烨看着昭帝眼底的情绪，薄唇的弧度更深。 “父皇，你且看好。” …… …… …… 天蒙蒙亮，要去耕作的百姓早早起来。 只是今天，街道上的气氛十分压抑。 巡视的人多了，还有人骑马带人敲一些朝廷大臣的府门。 那些人带走了很多人。 太子倒台这件事，在天大亮后，才渐渐被传开的。 然而太子一党，还被司徒陌带人给囚禁起来。 作为祁国的丞相更是被缉拿押入大牢。 谢将军也不过如此。 如今的大牢内，被关押在不同地方的人，皆一身狼狈。 “这……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崔丞相坐在草席上，狼狈地抬手拍在大腿上。 他自始至终都不明白昨日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今早还未清醒的他，就被人带到这里。 隔着一面墙的祁舟，整日束起的头发被放下，他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大牢里巡视的狱卒，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不明白，这位太子殿下都要死了，为何还如此淡定。 就真的不怕死吗？ 死？ 应该是每个人都怕的，只是在这位太子殿下身上并未表现出对死亡的恐惧。 狱卒收回目光，继续巡视。 而在另一边的谢将军，则是愁眉苦脸的看着这大牢里唯一能透进光的窗子。 他嘴里低喃的话语，让走近他的人，也听不清。 比起大牢里的压抑气氛，站在大殿之上的人，已经得意忘形到忘却自己的身份。 第155章 有脑子但不多;楚姜临才是他这盘棋上最大的变数 五皇子伸手摸着龙椅的轮廓，他试图去想象过几日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后的画面。 一想到这里，他嘴角就抑制不住笑容。 这殿上，如今只站了两个人，除了祁礼，剩下那个就是戴着帷帽的人。 “叶公子，你觉得登基应该选在哪日更吉利？” “臣前些日子听一个道士说，十五日后是一个不错的时辰。”戴着帷帽的人，压低声音认真说道。 “叶公子是生病了？”听到声音有些怪，祁礼不禁问道。 “夜里着了凉，是臣惊扰了殿下吗？”戴帷帽的人说着还咳嗽两声。 祁礼眉头蹙的厉害，他倒是将这个话题揭过去，“无碍，不过听叶公子说十五日后，算上时日，那不正是楚姜临即将回来的时间吗？” “如今大权已在殿下手中，殿下又何惧一个将军？说到底，他只能成为殿下的臣，若不愿臣服，臣等拥护殿下登基后，殿下便治他一个不敬之罪又何妨？” 听到戴帷帽人说的话，祁礼深思熟虑后，又觉得不妥：“可十五日太长了，本宫等不及。” 若是中途出现意外怎么办？ 被帷帘遮挡情绪的人，又再次说道：“那殿下觉得，九日后登基如何？九日后好像也是不错的日子。” 时间缩短了快一半，祁礼听到心情才不错起来，“那就按叶公子所言，九日后。” 话落，常年跟在祁礼身边的小太监匆匆跑来跪下：“殿下，司徒大夫求见。” 听到这话，站在大殿上的人，便请命离开。 祁礼任由着戴帷帽的人离开，只是看着离去的背影，祁礼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甚至有些不安。 于是，他快步而下，在戴帷帽之人快要踏出大殿时喊住了叶公子。 叶公子一转身，帷帽就被人用力扯下。 一张狰狞难看且吓人的脸，对上祁礼的视线。 祁礼吓了一跳，而他面前的人更是慌乱的拿走祁礼手中的帷帽戴上，同时还跪了下去。 “殿下！臣长得实属难看，让殿下受惊了。还望殿下勿怪罪！” 听到声音，被吓得还魂的祁礼，这才颤抖着手将叶公子扶起来。 “是本宫多疑，想瞧瞧叶公子的真容，不知此举竟让叶公子受惊了，还请叶公子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是他不经过叶公子的允许，将他的帷帽拿了下来。 他本就多疑，加上他又想知道这位叶公子的长相，只是他没想到当真同传闻说的那样，丑陋不堪。 差点吓死了！ 叶公子整个人别扭地站起来，他甚至不去看祁礼，似乎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还是祁礼说了一些不嫌弃叶公子的话，叶公子才好受了些。 不过经此一遭，祁礼更加信任这位叶公子。 司徒陌同叶公子擦肩而过时，多看了一眼脚步匆匆的叶公子。 他走到祁礼面前，行了礼，这才开口提醒祁礼：“殿下以后做事还要多留一些心眼，莫要全信任了他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还请殿下谨记。” 祁礼听到这话，口头上敷衍的答应，可私底下他还是重用这位叶公子。 而在得知今日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坐在小院里的祁烨，正漫不经心地拿着茶杯在手中玩弄，“如今太子倒台，他们当然还是不会太信任本宫。经过今日，怕是五皇兄很信任臣弟这个身份吧。” 他自顾自地说，薄唇勾起，笑得灿烂。 知道祁礼他们不好骗，所以他早就留了一手。 不是特别重要的地方，他是不会去的，大部分时间跟他们周璇的人只不过是他安排的替身罢了。 借替身和祁礼周旋，顺便让祁礼相信在九日后登基是良辰吉日，他真不知道该夸祁礼聪明还是蠢了。 是有脑子，但不多。 料到祁礼会想到十五日后是楚姜临归都之日，怕楚姜临的归来，会打断他的登基大礼，所以以进为退，他选择了九日后。 可九日后，就不会吗？ 不！ 楚姜临携大军启程的消息，被他让人拦截了几日。 他就在等祁礼会以进为退选择九日后登基。 一是让祁礼坚信九日后不会出现意外，二是让所有人放松警惕。 因为楚姜临才是他这盘棋子中最大的变数。 而他要用这最大的变数，彻底瓦解祁礼的贪婪，他要让祁礼从高空中跌入泥潭，永远爬不起来。 听到祁烨的话，旁边的彩星只觉得惊讶。 她一开始并不知晓回国都的那些天，祁烨为何会知道宫中那么多消息，她只能隐约猜到是有人给祁烨传递消息，至于是什么人，她是后来知晓的。 她只是没想到，祁烨竟用了别的身份，和司徒陌牵扯上关系。 她也没想到去白木城之前，祁烨还带她去了一趟昭帝的寝宫。 那趟寝宫回来后，好似让祁烨做任何事情都更加顺畅了。 也是那段时间，彩星才知道曾经同在长宁公主身边的侍卫九言还活着，甚至还亲眼见证了祁烨长大。 曾经他们侍奉一个主子，如今他们还是侍奉一个主子。 只是任务不同，难以相聚罢了。 “彩星。”放下杯子的祁烨，轻声唤了彩星。 彩星回过神来，就见祁烨站起来往屋里走。 不知所以的彩星跟了上去，哪知祁烨翻开他的衣橱将里面为数不多的衣服都翻了出来。 “你说哪件好看？” 彩星听到祁烨的话，脑海里打出了一个问号。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一步，她抬手指了一件白衣。 殿下日常就喜欢白色衣袍。 看到彩星指的白衣，祁烨眉头紧蹙，觉得甚是不妥：“这件衣服上次见楚兄时，本宫穿过了。” 说着，他就放下那件衣服，又拿起了一件。 听到祁烨的话，彩星才发觉祁烨这是又要去找楚姜临了。 只是主子要做什么，他们这些人又怎么能问呢？ 彩星提了好几次意见，都被祁烨给否决了。 最后他还拿起一套白色纹理的衣袍。 彩星见状，也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只是想不通，她家殿下要去见楚姜临，怎么还打扮起来了？ 第156章 不认此主＝那就遂楚兄所愿 几日后。 南下的楚家军，在听到军令后，原地休整。 靠在一棵树干上的楚姜临在白木城那段时日，收集到了不少善意值，他在看完解锁后的剧情，眉头紧蹙。 他回祁国城还有几天，可原剧情中，太子已倒台。 如今这祁国城内，五皇子差不多算是一手遮天。 滔天权势为他所用。 五皇子不仅派人抓年轻的人来修建镇压塔，还强迫那些人，要在他登基那天将镇压塔修建完成。 那么大的一个工程，要在几日后竣工，楚姜临竟不知有多少百姓要死于这场工程中。 而拜在五皇子门下的人，更是神气至极。 有些同太子一党是死对头的人，甚至还带人去欺辱太子一党的家人。 此事一出，不少百姓暗骂畜生。 有些不愿臣服五皇子的大臣，被满门抄斩，以此来震慑其余人。 曾经熙攘的街道上，如今一直在死人。 百姓吹嘘，又恐慌这种灾祸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如今祁国城每天晚上，高高挂起灯笼的醉月楼，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而被关押在牢狱里的崔丞相，始终不愿臣服五皇子，可五皇子却用崔丞相的家人以此要挟。 好歹是朝廷上的肱股之臣，被人如此要挟还不松口。 五皇子最后将视线放在了谢将军的身上。 “如今大祁局势已定，谢将军可愿同本宫一起见证新的王朝？” 听到声音，谢将军抬手拨了一下自己有些脏乱的头发，他缓慢抬起头来。 看向面前的五皇子，谢将军干裂的唇瓣才动了几下：“殿下，臣是楚家军，若是小将军愿意，臣定愿携兄弟们同殿下一起见证新的王朝。” “若是小将军已经答应同本宫一起见证王朝呢？” “那还请殿下让臣同小将军见上一面。”话落，谢将军又收回手，他的头发遮盖他的表情，那样子似乎是不愿再同五皇子对话。 看到谢将军的动作，祁礼目光逐渐阴鸷，他忍着内心怒意转身离开，在经过太子祁舟时，一道很轻地笑声入了祁礼的耳朵。 “你笑什么？”祁礼顿住脚步，看向太子。 “没什么。”闭着眼睛的祁舟，如今待在这里，倒是显得有些狼狈。 听到祁舟的话，祁礼看向旁边的狱卒，阴沉着脸：“打开。” 狱卒动作利索的将牢门打开，祁礼提步走了进去。 “皇兄如今都这般了，又有什么资格笑本宫？”说话间，祁礼抬手捏住太子的下巴，将他整个头往上一提。 缓慢睁开眼睛的祁舟，倒是没有什么情绪。 他抬手将祁礼身上沾染到的草根给拂去。 “若是笑便能让臣弟恼怒，那以后臣弟怎么当个好皇帝？一个帝王，是永远不会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其他人面前的。 帝王之位若是臣弟非要坐上，那还是早些登基吧，以免梦长夜多。不过帝王之路该怎么走，本宫还是建议臣弟好好学学父皇。 如今楚将军为大祁打下的江山，不仅只限于南方，坐在那个位置上，一手要握着江山社稷，一手要握着黎民百姓。还劳烦臣弟，未来能好好当个天子。 这个地方阴冷潮湿，不是臣弟该来的地方，还请臣弟早些离开吧。” 话落，祁舟又缓慢闭上眼。 他那样子让人觉得有一种破罐子破摔。 祁礼想讽刺祁舟的话，随着后者闭眼，统统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最后，空气中只传来一道轻蔑之笑，随后就是门被关上还上了锁的声音。 牢狱里发生的事情，外面的人并不知晓。 就像前些日子还能收到来自祁国内的消息，而这两日，却断了讯息。 林非没忍住向楚姜临询问：“楚哥，谢叔这些时日是忙忘了吗？” 靠在树干上的楚姜临，听到这话抿唇不言。 他刚刚解锁了祁烨的剧情，结果没有解锁成功。 他总觉得祁烨在书中剧情中反复跳横。 别给他跳出剧情了。 不然他怎么走？ 想着，马蹄声在耳边响起来，还未提起耳朵仔细听，从前面勘察情况的将士就匆忙跑了过来。 “小将军，有人来了。” “什么人？有多少？” “一个人，戴着帷帽。”将士气喘吁吁地说。 听到帷帽二字，旁边的林非突然想到祁国城里的那位叶公子。 而楚姜临更是眼皮一跳，他刚起身，不远处便传来一道声音：“楚兄！” …… …… …… 人多眼杂，楚姜临将祁烨带到了一个寂静的林子里。 被楚姜临拉过去，祁烨是一点也没有挣扎。 “你来这里做什么？”就算没有解锁剧情，这几日镇守在祁国城的谢将军没有传来任何讯息，楚姜临都能猜到城中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种紧张时期，楚姜临怎么也没想到，祁烨居然敢一个人出城来找他。 “我来这里，是想跟楚兄说说祁国城的变故。”祁烨听出楚姜临的紧张，这才慢吞吞开口。 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楚姜临，看向祁烨：“祁国城发生了什么？” 祁烨看着面色难看的楚姜临，这才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与他。 “楚兄，过几日便是五殿下登基之日，算上楚家军动身时日，差不多能赶上。 只是如今朝廷局势被五殿下的人所控，楚兄是要拥护新主登基，还是……”说话间，祁烨盯着楚姜临的那双眼。 他明知道上次离开朔州城将司徒陌所做之事的罪证作为礼物给了楚姜临，在这种情况下，楚姜临就不可能会帮五皇子登基，可他还是想亲耳听到楚姜临说。 而楚姜临盯着眼前的人，想的则是书中剧情里，祁烨确实在楚姜临的帮衬下，登上那个位置。 只是目前情况，让楚姜临总觉得有点偏离书中剧情，不过这一点对于楚姜临来说，应该没有太大关系。 因为不管是以什么方式帮衬祁烨，只要结局不会变就行。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圣旨，哪怕上面写的是拥护太子登基，可只要他不拿出来，谁又知晓呢？ 况且，那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已经得意忘形的五皇子身上。 想着，楚姜临下定决心开口：“若是我不承认那位主呢？” “那叶某……”听到这话，祁烨抬手紧抓楚姜临的手腕，仿佛也是下定决心道：“就遂楚兄所愿。” 第157章 是什么秘密?少爷怎么提前回城了? 临走前的祁烨，抬手玩弄了一下楚姜临腰间的玉佩。 随即就笑着和楚姜临告辞，骑着马匆匆离去。 看着远去的背影，楚姜临久久不能从祁烨的话中回过神来。 还是林非过来找他，他才回过神让兄弟们整理一下行囊继续上路。 至于之前在白木城里，祁烨在他面前谈及的秘密，在这次谈话中，祁烨还有所保留，他只是说让楚姜临回国都后自己去寻找。 寻找秘密吗？ 是什么秘密要他亲自去寻的。 或者说这不是秘密，而是秘密背后的答案呢？ 楚姜临解锁不了秘密。 或者是，除了能解锁的剧情，他都解锁过了，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 他不知道。 或者换句话说，是在他死前都不会知道的秘密。 因为事出紧急，祁烨以叶公子的身份，给楚姜临以及大军充足的时间准备回都。 按照祁烨的话说，他已经在五皇子那里取得了信任，只要在登基那天，楚姜临携大军回都，打断登基大典，等司徒陌的人反应过来，登基大典怎么也不会顺利进行。 当然，还要里应外合。 而谢将军在这其中占据了重要作用。 前些日子还想拉拢谢将军的五皇子，突然得知谢将军愿意，还有些惊讶，甚至怀疑。 还是叶公子对他说重用谢将军，不放兵权也不会掀起多大风浪，五皇子这才觉得将心中疑虑打消。 这些日子除了让各处整理登基大典需要的东西，镇压塔的修建也是在祁礼的步步紧逼下，赶上了行程。 知晓镇压塔马上就要竣工，五皇子还特意在登基大典的前一天晚上带叶公子亲自去看。 站在皇宫里最高的楼塔上，五皇子抬手指着这片江山。 祁国的夜城，灯火通明。 四周的通亮，似乎在告诉所有人，这个国家的强盛繁荣，黎民百姓在此安居乐业。 好似前些日子死去的人，早已被人遗忘。 只是这灯火没有之前那般通亮了。 毕竟曾经的祁烨，在祁国城最大的酒楼阁顶上，见过这座城真正的繁华。 那时候夜里的祁国城，真的是万家灯火，街道上每个地方都摆着摊位，不因性别的约束，所有人都可以夜逛祁国城。 如今这皇宫外面的灯火，莫名显得有些寂寥。 不知怎么，曾经跟在楚姜临身边看过那些场景以及楚姜临跟他说过的话，在祁烨的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祁烨似乎又多了一些理解。 差点陷入沉思的祁烨，很快被五皇子的话给拉了回来。 “如今这天下大部分都归顺大祁，这些江山未来都是本宫的，其中一份功劳，当归属于爱卿。”还没有登基就已经把叶公子视为自己的臣子，五皇子从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听到这话，祁烨轻笑：“那殿下，那里以后只镇压一个人吗？” 说着，祁烨抬手指着那快要竣工的镇压塔。 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修建这镇压塔，祁烨不知道这是要镇压自己，还是要将那些把命奉献给这座塔的百姓。 若是他的楚兄在这里，肯定会在背后指着五皇子骂。 毕竟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有前兆了，祁烨觉得楚姜临肯定讨厌这个五皇子。 嗯，他也讨厌。 因为他和楚姜临才是同阵营里的人。 “当然不会。”祁礼听到叶公子的话，当场否决，他比祁烨想象的还要狠：“若是有人要背叛本宫，本宫定要将那人的尸骨镇压在这座塔下，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没人敢背叛殿下。”叶公子回。 “当然。”听到这话，祁礼很满意：“本宫赐他们荣华富贵和权利，他们怎敢为了荣华富贵和权利而背叛本宫，更何况人生来就是贪婪的，整个江山唯有本宫能给予他们最好，他们怎会舍近求远，而断送自己的好前程呢？” “殿下说的是，若是有这样的人出现，那就是不识抬举，定是要千刀万剐，让他明白臣服殿下才是最好的选择。”叶公子的话，每一点都让祁礼听得舒心。 见时候不早了，叶公子还贴心提醒祁礼早些回去就寝，明日好进行登基。 祁礼听着叶公子的话，心情更加愉快了。 这座江山，终究是属于他祁家人的，属于一个叫祁礼的人。 “爱卿也早些歇息。”说罢，祁礼就抬手摆了摆袖子往回走。 在外面候着的宫女太监，见五皇子出来，立刻行礼跟了上去。 看着祁礼离去的背影，祁烨转身又看向那明日就会竣工的镇压塔，夜里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刺骨的疼。 四月的天气，依旧比较冷。 冷的让走在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抬起双手搓着哈气取暖。 这时，街道上的几户灯火又明灭了，没人注意有几个行人，直朝春意楼而去。 春意楼每天子时才熄火关门，而这个时间段依旧在接待人。 可没几个人来。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春意楼的生意也不太好。 春山正一脸愁眉苦脸地算着这个月进账的账本，不尽如意。 指尖滑过算盘，春山叹了一口气低下头。 这时，有人抬手拍在掌柜台上，“来一壶上好的酒。” 听到声音，还未抬起头的春山，立刻说了一声：“好嘞。” 话落，春山便准备动身去拿酒，只是余光瞥见的身影有点熟悉，他不禁停下脚步：“少爷？” 听到春山叫自己，靠在柜台前的楚姜临咧嘴一笑。 春山一惊，他下意识跑出去四处看看，随后将春意楼的门给关上。 “春山你怎么比我们还警惕？我们都伪装好了！”林非看到春山的行为，大为不解。 他们可是在叶公子的帮助下，偷偷带着一些人提前进城的。 进城前，还特意乔装打扮了。 若不是特别熟悉的人，肯定是认不出的。 说着，林非就已经拉着楚姜临坐到桌前。 不知道是不是赶路太累，他给自己倒水的动作都快了几分。 春山听到这话更加愁眉不展，“春山听说少爷还有几日才能回来，怎么今日少爷提前回城了？” 第158章 配合演出 “有事。”这是楚姜临给春山的理由。 他不太想告诉春山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以免让春山担心。 只是今晚突然进城，是要为明早做打算，且他们需要有歇脚的地方。 顺便还要打听这祁国城目前的情况。 思来想去，楚姜临选择找春山。 毕竟春意楼是祁国城最大的名楼，每日来这里的人也很多，且听到的小道消息也多。 听到自家少爷的回答，春山捏着自己的衣角，语气紧张：“少爷，你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的。” 明日就是新王登基，若是太子殿下顺利登基，楚姜临携军队回来，大祁百姓肯定会欢迎的。 可是，如今的大祁，太子殿下倒台，新王是那五皇子，此刻楚姜临携大军回都，这要被五殿下的人知晓再加以利用，肯定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 况且，外界所传都是五皇子护驾有功才被吊着一口气的陛下认定为未来的新主。 而太子被废，这听上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正是因为好像没什么不对，才大为不对。 明明太子才应该大祁未来的帝王，怎么一夜之间就被废？ 一个要当君王的人，怎么会断送自己的前程。 太子被废不说，如今五皇子握住大权，而拜在他门下的人做出来的行迹，更是让百姓唾骂。 从宫中传出太子被废的原因是太子想残害陛下，且品行不端，难不成太子殿下前几个月执政以来，关心民生福祉，了解江山社稷提出的一系列对百姓有利的改革，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品行不端吗？ 春山虽然没读过很多书，可其中的道理他懂。 说难听点，就是五皇子想谋反，才对外说是太子品行不端，还想谋害陛下。 而如今陛下在哪里，谁也不知晓。 春山能想到这些，他肯定知晓楚姜临也能想到。 所以看到自家少爷提前回都，甚至还没有多少人知晓的情况下，春山明显猜到楚姜临是不会让五皇子明日顺利登基的。 甚至楚姜临此次回来，还要打断这次登基大典，将太子殿下救出来。 既是如此，那明天必有一场腥风血雨。 若是往不好处想，楚姜临的行为会被说世人说成谋反。 谋反之人的下场，人人都知晓。 春山不愿楚姜临冒险，这才开口提醒楚姜临不该今晚出现在这里。 算上日程，他应该是带着大军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届时结局已定，朝代更改，拥护新主，一切都会相安无事的。 “春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解渴后的林非，接上春山的话。 无奈下，春山才将祁国城这些时日内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给楚姜临和林非。 这最开始，还要从十一殿下坠崖身亡的消息传回国都后，城内便发生邪祟之事而起。 随后就是五皇子提出修建镇压塔，镇压十一殿下的尸骨，以此将城中谣传的邪祟给镇压。 太子殿下认为此事不妥，结果被陛下和其他大臣给否决。 后续就是太子突然倒台，陛下不知所踪，之前人们口中谣传已经死去的叶公子成了五皇子身边的红人。 再最后，就是明天五皇子的登基大典。 听完春山的话，林非直接拍桌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十一殿下死了？”林非听到这个消息时，本想开口，结果被楚姜临给制止住了。 听春山说完，他再也憋不住了。 明明他记得祁烨走之前还带着侍卫，怎么就突然坠崖身亡了。 坠崖身亡就算了，怎么还成了邪祟？ 知晓这五皇子的性子，林非更是没想到这五皇子竟提出修建镇压塔挖坟取尸以此来镇压的想法。 听到这些，他脸都气红了。 可旁边的楚姜临一点反应都没有。 实属奇怪。 林非将视线放在楚姜临身上：“楚哥，你为什么不生气？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楚姜临抿唇，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已经给了林非答案。 站在原地的林非，抬手又放下，又抬起手指着楚姜临，最后在情绪递进中，竟说不出任何话。 很早之前楚姜临就对他说过，他们和十一不是一路人。 可他们一起上过战场，在林非心里，他们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林非不相信楚姜临在面对十一时，没有一点关心。 况且在朔州城，楚姜临还颇为照顾祁烨。 林非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是楚姜临现如今听到十一的事情，表现得无动于衷。 “你先坐下，这件事容后再说，今日回城的目的不在此。”楚姜临真的好无奈啊。 林非听到楚姜临的话，这才想起来比起眼前，还有更棘手的事。 他气的又坐了下去，神色怎么看都不好。 见林非这般，春山才小声劝慰：“林公子，其实这些日子，春山有偷偷给十一殿下烧火纸钱。” 知晓这位十一殿下和自家少爷还有林公子的关系不错，所以得知此事，帮不了任何忙的春山，只好一个人偷偷给十一殿下烧纸钱，愿他以后能生在一个好的人家，不被嫌弃。 只是有一次烧纸钱，还被来春意楼的叶公子撞见了。 春山觉得这位叶公子可能是听到自己在烧纸钱说的话，不过叶公子询问他给谁烧纸钱时，春山只好回答说是给楚夫人和楚将军烧纸钱，让他们保佑他家少爷平安回家。 听到解释的叶公子，竟从钱袋子里拿出几锭银子，放进他的手中，并告诉他：“多烧些纸钱，叶某也希望小将军能平安。” 春山无奈，只好真拿着这些银子，买了纸钱，去将军冢给夫人和将军烧些纸钱，保佑自家少爷平安回都。 如今，他家少爷是平安回都了，可春山觉得还不如不回来。 …… 听春山所言，林非眼睛一红，“还是春山好啊，还知道给十一殿下那个倒霉蛋烧些纸钱，也不知在那边的十一殿下，能不能吃饱穿暖，不被人欺负。这可比某些不闻不问还不说的人，好多了。” 听到林非的话，楚姜临嘴角一扯。 说得好像他是负心汉一样。 知道整个剧情且知晓祁烨没死的楚姜临，只好闭口配合祁烨进行演出喽。 第159章 楚兄这是在说遗言吗?你要平安 将祁烨一事放在旁边，楚姜临将打听到的消息，仔细琢磨一遍。 朝廷大臣，不愿臣服于五皇子的人都被关押在牢狱里。 而一些大臣在看到太子倒台，很快趋炎附势，投靠五皇子，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将太子所做的一些事情告知于五皇子。 现在皇宫内有禁军把守，要进去也非常难。 且不说楚家军人数众多，要支援过来，恐怕也需要时间。 就在楚姜临内心纠结时，春意楼的门被人敲响。 春山一惊，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是叶公子。 春山下意识看向楚姜临，后者已经起身走去。 楚姜临反敲两下门，外面又重复敲了两下。 楚姜临开门，戴着帷帽的男子入了他的眼帘，他伸手抓住楚姜临的手腕，将他往里面轻轻一推，随即提步进来，又将门合上。 一系列的动作让楚姜临都没反应过来。 上次这位叶公子来找楚姜临，林非就知道这位叶公子是友非敌。 “叶公子。”看到人进来，林非也起了身。 唯有春山站在原地发懵。 祁烨刚关上门就听到林非唤他，他下意识将楚姜临的手松开。 “你怎么来了？”楚姜临似乎没想到祁烨会单独来找自己。 不过他能顺利进城，还多亏了祁烨。 “送东西的。”说着，祁烨便慢吞吞走了过去。 他从袖子里拿出牛皮图纸摆放在桌子上，一指压在上面的一个位置上，轻声说道：“这里有一个小径，可以通向宫外，只是入口极小，叶某已派人将这个入口开凿遮掩起来，楚兄可以让一部分兵马从这里进。 宫中守备森严，禁军巡视也十分频繁，五皇子不是特别信任谢将军，所以谢将军只能看守在宫中牢狱外围，不过谢将军对牢狱里的布防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着，祁烨动了一下头，他看向帷帘外面的楚姜临。 他话中的意思好似在说：可以劫狱将里面的人带出来。 不过听到这话，楚姜临仅仅是蹙眉，“还有呢？” “人都是有软肋的，五殿下的软肋，可能会是淑妃娘娘。 可五殿下向来心狠手辣，就算楚兄要劫持淑妃娘娘，在权利和亲情面前，五殿下也可能会放弃自己的母妃。” 听到这话，楚姜临脸色更难看。 在目前情况看来，他们的人数，已经落了下风。 只要牵扯住五皇子，让大军进来，这场结果才会有转机。 “楚兄信我吗？”见楚姜临低头陷入沉思，祁烨突然弯下腰，凑到楚姜临耳边轻声说。 帷帘撩拨到楚姜临的脖子，他紧张地喉结滚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我该怎么信你？” “听说，楚兄身上有圣旨。”声音几乎是在楚姜临话落，便响了起来。 楚姜临一惊，他抬眸看向祁烨，一时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晓的。 看出楚姜临的疑虑，祁烨轻笑：“陛下同叶某说的，陛下希望小将军能带圣旨回去，拥护太子殿下登基。” 他说这番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整件事就应该这么做。 其实这件事，是昭帝不小心说出来的。 他前段时间才知晓卓太医除了前往白木城解决瘟疫事件以外，还带去了圣旨。 他就说他那么精明的父皇，怎么会不留后手。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楚姜临抬手按住祁烨的手臂。 若是他携大军带圣旨回去拥护太子登基，此事一旦成功，祁烨的计划又怎么实施？ 还是说他有后手？ 剧情里没说啊！ 他利用自己，怎么利用的让太子登基呢？ “楚兄为何这般激动？” 楚姜临：“……” 他想说，可他能说吗？ 见楚姜临沉默不语，祁烨收回视线，这才解释道：“小将军带圣旨回来，本就是圣命所为，世人惯不能给楚兄冠上谋逆的罪名。更何况这一件事，也是为了揭露五殿下之前所做的事。” 听完叶公子的话，林非觉得甚是可以。 一旁的楚姜临盯着戴着帷帽的男子，他很想问一句：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才要谋逆，将一切罪名扣在自己身上吗？ 原书中的剧情里，祁烨背上谋逆的罪名登基，他就一点也不在意别人口中的自己吗？ 楚姜临不知道，他甚至手拿剧本，也看不透反派的心思。 可能真的是不在意，毕竟反派的心思本就与常人不同。 而剧情接下来的每一步，是他们一起联手。 结局要么是大典上五皇子自乱阵脚，谢将军带人将太子等人救下，重立新主，结果被祁烨派人拦截，夺权弑兄，登基改朝。 要么就是彻底瓦解五皇子的帝王梦，杀尽群臣，夺权登基。 不管哪种，这即将天下统一的国家，都会成为祁烨的。 几人谈话让月亮打着哈欠没入云层里。 祁烨走时，楚姜临送了他。 “楚兄，明日过后，你觉得未来会是什么样的？”街道上除了打更人，也就剩下两个走在路边的青年。 楚姜临看着没有尽头的路，停了下来。 “未来帝王想让未来是什么样的，那就是什么样的。只是明日会经历什么，谁也不知晓。” “楚兄这是没有把握吗？” “没有，所以楚某想拜托叶兄一件事。” 说着楚姜临将一开始就放进怀里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是一个竹简。 祁烨盯着楚姜临手中的东西，心脏一紧。 “楚林两家，一个满门忠烈，一个满门惨死，楚某早已将林非视为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作为兄长，定要替林非主持公道，今日楚某拜托叶兄收下此物，若是明日楚某难归，还请叶兄用此物替楚某为林非还愿。” 楚姜临说着，双手捧着竹简递到祁烨面前。 沉默不语的祁烨，接下竹简。 “楚兄这是在说遗言吗？”好久，楚姜临才听到这句。 他抿着唇不言。 他知道他会死，所以抓住一切希望，他也希望林非能活，能大仇得报。 眼前之人，认真将竹简收好，他开口说的话有些难听：“若是明日楚兄不能归来，叶某会将此物给烧毁。” “你……”楚姜临一惊，他话没说完整，就听祁烨说：“所以楚兄，你要平安。” 话落，祁烨提步往黑暗深处走去。 在楚姜临快要看不见祁烨时，他停住脚步朝楚姜临望去：“楚兄可知叶某的长相？” 楚姜临站在原地，目光盯着黑暗中的祁烨。 听不到答案，祁烨转身继续往回走。 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和打更人的敲锣声，皆随着二字“十一”灌入黑夜中。 有人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走起来。 这次，他要通往无尽黑暗中，却想着康庄大道是否有他。 第160章 吉日?八皇子之死 五更的苍穹之上，无人知晓那半轮月亮何时入了夜眠。 夜里突然刮起大风，风拍打在窗纸上，好似有人在拼命求救。 有些年旧的木门，吱呀吱呀地响着，噪声不断。 这一夜，有人入睡的十分香甜，有人寝食难安，还有人严阵以待。 隐约间，百姓听到屋外有人走动的声音。 窸窸窣窣，兵器碰撞发出的细小声音好似存在梦中，让人不得醒来。 天蒙蒙亮时，马蹄声接二连三地在街道上响起。 不知是从哪户人家开始传：今日不宜出门，要下暴雨。 要下暴雨吗？ 这天才刚亮，气象看起来确实不好，以往这个时候，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今日天都亮了，太阳还没有从东方的山头上升起。 怕是没什么好天气。 听说宫里的那位皇子今日还要登基，真是选了什么鬼日子啊？ 有百姓不由吐槽起来，可还有百姓希望这个未来帝王，能对他们好一些。 因为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让百姓难以认可这位即将登基的新帝。 这时，看守在城门口的一批士兵换岗下来，从街道上路过。 很快就有人接替上，今日进出城门也更加严格。 沈宜醒来的时候，觉得天气有些闷闷的。 她一个人在小院里走了几圈，最后累了就停下来坐在椅子上。 不过什么样的天气，对她来说都是不重要的。 丫鬟给沈宜洗了水果端过来，“小姐，过些日子小将军他们就要回来了。” 听到这话，沈宜的心沉了沉，她没有向丫鬟询问林非等人大概何日到，而是问：“父亲已经去上早朝了吗？” “老爷的马车已经走一段时间了。” 听着，沈宜沉默不语。 他父亲是朝廷的户部尚书，官职本身就大，沈尚书最开始的站队是太子，可听说太子倒台，沈宜的这位父亲，在那叶公子的劝诫下，选择臣服于五皇子。 此举，保下了沈家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 不过如今沈尚书在朝廷上还有些寸步难行。 今日是五皇子登基，大势所趋，沈宜并不看好这位五皇子。 她前些天要将这国都里发生的事用信鸽传给林非，哪知被父亲发现了。 如今她被禁足，只能待在这个小院里，哪也不能去。 “你说，若是小将军和林公子知晓国都之事，会怎么办？”刚打下天下，还没有凯旋，就要被告知已经换了新主。 还不是人人都看好太子殿下。 “奴不知晓，不过小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五皇子登基一事，无人传信告知小将军他们呢？”丫鬟疑惑不解。 沈宜轻叹一口气：“因为他是谋逆夺权啊，不然为何要瞒着小将军他们呢？” 就连沈宜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其实很多书生和百姓也能想明白。 因为被人捂着嘴巴和眼睛，耳朵还会思考。 可知道又如何？没人敢去说。 届时等楚姜临他们回来，结局就已经定死，给他们的路只有臣服，为新王效忠。 丫鬟听到沈宜的话，下意识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姐，这种话还是莫要讲了。” 沈宜对此，只好无奈一笑。 她仰头，感受这今日的天气。 还没有下雨，风好像也要停了。 …… 看着今日天气不佳，五皇子的脸色有些难看。 “叶爱卿不是说，今日是吉日吗？”看着沉沉的天色，祁礼沉声开口。 这时，有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皇……皇兄。”那人衣衫不整，走路虚浮，神色慌张。 祁礼刚穿戴好龙袍，看着跌跌撞撞跑进他寝宫的人，不禁眉头皱起，“你来做什么？” “皇兄…救救臣弟，那个……那个畜生又来找臣弟了。”说话的人，神色带着恐慌，他的手随意指着空中，好似在指什么。 祁礼听到畜生二字，嘴里发出轻蔑的笑。 “八弟，等今日皇兄登基后，定命道长将那邪祟镇压在塔下。他不敢再找你了。” 听到这话，八皇子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 站在旁边的叶公子，盯着地上的人沉默不语。 这人，正是曾经断他一指的八皇子。 那段时间邪祟的谣言在疯狂谣传时，祁烨还特意找上了这位八皇子。 他怎么会让曾经欺辱过他的人，好好的活着呢？ 如今这八皇子每天做梦都能梦见祁烨，时间久了，整个人也开始恍惚。 等人反应过来请太医过来看诊，他已经不正常了。 祁礼今日不在意八皇子的冲撞，原因还是因为他今日要登基，还要将祁烨的尸骨镇压在塔下，所以才不愿意同八皇子计较。 看着地上神色缓和一些的八皇子，祁礼看向寝宫里的太监：“把他带下去。” 说着，祁礼便转身让宫女继续整理他的冠冕。 哪知被人扶起来的八皇子突然整个人一惊，直接冲向祁礼。 祁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八皇子狠狠掐住脖子。 “是你，就是你一直缠着本宫，本宫要掐死你，掐死你这个畜生。”说着，八皇子加重手中力道，整个表情狰狞扭曲。 祁烨在旁边看了好几眼，才姗姗抬手将八皇子扯开，只是扯开将他甩出去时，动作加重了力道。 八皇子被人甩出去，步伐踉跄向后退了好几步，他整个后脑勺直接撞在了柱子上，死了。 祁烨：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碰瓷？ “陛下，没事吧。”换一种称呼，先让五皇子爽一爽。 祁烨瞧了一眼八皇子，随后将目光放在五皇子身上。 被扶住的祁礼，涨红着一张脸，满目怒意。 他还没有处置八皇子，已经在八皇子鼻息探了一下的太监，慌张跪下来：“陛下……八……八殿下薨了。” 听到这话，祁烨更是松开祁礼跪了下去：“臣罪该万死！” 差点没站稳摔出去的祁礼，堪堪稳住身子。 他本来想斥责祁烨动作干嘛如此之快时，在听到祁烨的话，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没了呼吸的八皇子：“叶爱卿护驾有功，朕不怪你。” 祁烨垂下的眸子沉了沉。 “至于八弟……”祁礼想了想，“是因邪祟入体而死，带下去吧。” 第161章 朕的江山，岂是父皇养的一条狗可以觊觎的? 看着祁礼如此维护自己，但还利用了自己，祁烨用微笑评价此举。 “陛下，出太阳了。” 这时，云层被拨开，光线穿透空气，笼罩在整个大地上。 刚刚还阴郁的祁礼，肉眼可见被笑容布满全脸。 他催促着宫女赶紧将冠冕弄好，随后便跟着叶公子走出寝宫。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的激动被他压抑下去。 好似看出祁礼的心思，祁烨说：“陛下，从寝宫起驾到大殿，还需要一些行程，陛下不必掩饰自己的心情，今日本就是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 听到这话，祁礼侧眸打量叶公子，今日他戴着黑色帷帽，穿着一身黑色纹理暗袍，站在这里就给人一种矜贵感。 让人觉得他不太像商户之身。 好久，祁礼才收回视线说道：“叶爱卿莫不是朕肚子里的蛔虫？” 祁烨笑笑，又道：“臣认为，昭帝也应该见证陛下坐拥江山的样子。” 听此，祁礼想了想才道：“叶爱卿还真是会想，不过也罢，曾经父皇总把目光放在太子身上，哪知这天下最后是属于朕的。 如今他不能动不能说话，朕就听叶爱卿所言，你且带朕的父皇在角落里看着，看着朕怎么一步步走上那个位置。” “那臣先告辞。”叶公子说着，便带着他的几人退了下去。 昭帝如今还在他自己的寝宫内，不过身边照看他的人，是九叔。 准确来说，这寝宫内用的人都是祁烨的。 祁烨带人过来时，九叔正阴沉着一张脸，动作粗鲁给昭帝喂药。 药泼洒在被褥上，九叔好似没有看见，依旧喂着。 直到祁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九叔才停下动作。 他看向祁烨，行了礼，同时还打着手势说昭帝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祁烨见状，声腔里发出冷笑：“够了，能撑过今天就好了。” 今日，他要为他的母后和母妃报仇。 他们所有人都逃不掉，桩桩件件，死也不足惜。 听到这话，九叔又动作粗鲁将昭帝从床上搬到轮椅上。 他推着轮椅上的人，跟着祁烨往外走着。 今日突然出现太阳，光芒落在他们的身上，暖暖的。 九言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祁烨。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殿下，遇到什么事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哭，他也不会告诉贤妃。 心里哪怕是受到巨大的委屈也会一个人扛着，直到有一次被他发现。 九言很笨拙地安慰着小殿下，他想，如果长宁公主还在世，小殿下肯定能和其他人一样，平安顺遂的长大。 可惜，命运弄人。 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不过九言又觉得小殿下又很幸运。 幸运的是，他遇见了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在他重要的人生阶段中，给予他母爱，还教他识字做人。 如今苦尽甘来，小殿下早已褪去了儿时的童真，他长大了，可也承受了不该让他承受的东西。 祁烨发觉九叔突然停下，他转头看过去，“快些走吧。” 催促一声后，九叔低头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快步推着昭帝跟上祁烨。 登基大典上，百官穿着朝服，不过穿着红衣的文官占人数比较多。 红毯从大殿上铺向台阶下面再往外延伸。 排列站在通往大殿路上的将士们，笔直地站着。 穿着龙袍的男子，从东昭门走入众人的视野。 燔柴炉，迎苍天，奏响声乐，声势浩大。 复杂的形式一步步的进行着，大多数人都在理所当然地迎接他们的新王。 祁礼走上台阶，准备转身。 这时云层将太阳和光线遮掩住，登基仪式不得打断，所有人看着即将完成的仪式，正准备叩拜新主时。 “咻——”一支箭直发而来，将祁礼头上的冠冕给射了下来，刚刚还愉悦的祁礼，突然面色骤变。 随即一道声音伴随着马蹄声以及众多脚步声在祁礼身后响起：“且慢！” 听到声音，所有人的动作一顿，目光下意识看向穿着尊贵龙袍男子的身后。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人，一手举起圣旨，另一只手拽着缰绳在原地停了下来。 “本将携昭帝的圣旨到此，各位大臣还不跪下接旨。”厉声开口的楚姜临，眼神里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听到这话，在场的大臣面面相觑，最后提起衣摆跪了下去。 还不等楚姜临说话，站在正中央即将登基的祁礼，阴沉着一张脸看向楚姜临，他眼底十分震惊楚姜临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无人知晓。 “楚姜临，你是要谋反吗？”站在原地的祁礼，已经顾不得楚姜临为何携带一些人出现在这里，他想的只有楚姜临带军队回来，这是要谋反，谋他那个快要坐上去的位置。 他的登基大典，被楚姜临破坏了！ “本将军是奉命带圣旨回都，五殿下这又是做什么？登基吗？哪来的圣旨？太子殿下又在哪里？太子殿下怎么还不出来同其他大臣一起接旨？”楚姜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他垂眸看向祁礼，那毫无波澜的眸中，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这时，曾经是太子一党的文臣在听到楚姜临的话，提着衣摆往前走了两步又跪下：“小将军不是要过些时日回国都吗？怎么还带回圣旨？明明陛下亲自口谕让五殿下登基，小将军莫不是弄错了？ 还是小将军不知这些时日大祁发生的事？” 这名文臣向楚姜临发问。 祁国城内的情况，应该第一时间就会传到楚姜临手中。 文臣看楚姜临这样子，好像并不知晓。 在场一些看得十分明白的大臣，沉默不语。 楚姜临听到这话，目光扫了一圈，眉头更是一挑：“是本将军弄错了？那陛下在何处？本将军要见陛下！” “楚姜临！”祁礼大喊一声，随后就指着楚姜临：“来人来人！给朕将此人拿下！” 话落，听令的将士将楚姜临以及他的人，全部包围了起来。 头发散乱的祁礼，在看到楚姜临被自己的人给围住，心里才痛快起来， 这时一直未跪下去的司徒大夫，脸色难看地走到五殿下身边，他将祁礼往身边一拉，语气也严肃起来：“陛下莫要失了仪态！” “他突然回城，还带不存在的圣旨回来，他这是要谋反！”听到司徒陌的话，祁礼抬手指向楚姜临，样子疯魔：“朕的江山，岂是父皇养的一条狗可以觊觎的？” 第162章 万物为春，你要做自己的大山 今日天未亮，春山便早早起来。 他站在角落里，看着早已穿戴好的楚姜临，他的身侧还趴着同他一起起来的云朵。 楚姜临一直在用手比划着什么，嘴里不知吩咐着眼前那几名将军做什么事。 今日，楚姜临穿着战衣。 任务下达后，其余人便已经开始行动。 这次，林非不同楚姜临一起进宫，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带领城外的楚家军进城。 楚姜临正准备走时，余光瞥见站在角落里的春山。 这时，春山才快步朝楚姜临跑来。 云朵的速度比春山快，一下就到了楚姜临的脚边，撒娇打泼。 楚姜临半蹲下去，一手轻轻托着云朵的下巴，他提醒春山：“今日不太平，你别乱跑，春意楼也别开门了。” 楚姜临说着，抬眸看着春山。 春山点头，随即匆匆去厨房拿了馒头塞进楚姜临的手中：“少爷，春山本想劝你不要去，可少爷的决定，春山改变不了，少爷向来比春山有主见。 不过此去凶险，若是少爷失败，那可是诛九族的下场，若真到那个地步，春山也是不怕的。 少爷在哪里，这次春山就在哪里。” 说着，春山红了眼。 要是夫人和将军还在，绝对不会让少爷冒险的。 可这一次，没人能让楚姜临放弃决定。 楚姜临拿着馒头站起来，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春山的肩膀，“放心吧，没事的。你少爷我是谁？” 楚姜临举起大拇指，指向自己。 他笑起来那颗虎牙露了出来。 春山哭着又笑了，“春山等少爷回家。” “知道了。”说着，楚姜临就朝着春山挥手，踏步从后门向外而去。 身影穿梭在街道上，消失在跑出来的春山的视线里。 春山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中不安的准备收回视线，只是……他被某个身影吸引了视线，步伐比脑子快一步地跟了上去。 不多时，云层的光线透射大地，祁国城的街道上，勉强多了几人。 这边的稀少人群，倒是和宫中不久后乌压压的一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 在祁礼的话落下，拿着圣旨的楚姜临，嘴里发出冷笑：“五殿下为何不等臣宣完圣旨，再给臣定罪？” 听到楚姜临的话，祁礼的心一沉，他刚想说话，身侧的司徒陌抢先一步：“小将军此番匆忙回都，肯定还不知晓宫中发生的事情。小将军手中的圣旨，说不定早已作废了。” “此话怎讲？”楚姜临看的出来眼前之人这是要拖延时间，可他也在拖延时间。 他要拖到林非带人杀进宫中，可这前提是，他的将士们要同他一起陷入险境中。 “怎讲？”司徒陌毕竟是职场老手，对付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娃娃，他微微眯眼，被岁月洗礼的脸庞严肃起来，让人看得有些悚，“正如……小将军现如今看到的这样。” 话落，司徒陌勾唇一笑。 “咻咻咻——” 这时—— 不知何处而来的箭支，从楚姜临的右方射去，在紧急关头，一个身影极快跑来，楚姜临反应过来时，便望见那个常年跟在他身后的春山，胸口被箭刺穿。 春山向前踉跄几步，步伐渐渐停下，鲜血从嘴里大口溢出，他盯着前方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拼尽力气大喊：“少爷，快走！” 楚姜临看到这一幕，几乎是下意识地翻马而下，只是四周宫墙上突然出现一群弓箭手，其中一支箭冲楚姜临而来。 楚姜临避开，可箭支还是划破楚姜临的脸，鲜血从伤口处溢出。 脸上的旧伤再添新伤，刺痛的感觉让楚姜临红着眼跑向春山。 在此期间，同楚姜临一起从小道进来的楚家军们拿着盾牌，他们以楚姜临为中心，渐渐朝春山的方向聚拢，形成一圈防御。 楚姜临步伐不稳地跑到春山面前，他跪在地上，抬起的手竟不知道该怎么碰身上满是箭支的春山。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改变不了结局。 明明…… 就差一点。 楚姜临控制不住情绪，泪水从眼眶中夺出。 “少……少爷。”春山身子前倾，双腿在地上，他微微颤颤地抬手，目光溃散。 他心中唯一想的只有让楚姜临赶紧走：“快……快走。有……有埋伏，他们有很多……很多人。” 天还未亮时，春山目送楚姜临而去，他本想听自家少爷的话，好好在春意楼等少爷的消息。 只是，准备回去时，春山看到一个人同样看着楚姜临离去的地方，随后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春山觉得不对劲，这才小心跟上去。 谁知，他竟听到那人跟站在他眼前的人说：“果然不出司徒先生所料，小将军已进城，正往宫中而去，立刻通知司徒先生。” 春山睁大眼睛，他捂住嘴巴，又小心离开原地。 他想去追楚姜临告诉他有埋伏，可刚跑一半，他才想起来这偌大的宫墙里面，是他一个普通百姓进不去的。 就在春山万分焦虑时，他才想起昨晚叶公子指着牛皮纸地图可以通往宫中的地方。 春山找了好久，衣裳都在紧张急切中湿透，他才找到那个入口。 宫中何处布局，让春山觉得自己陷入迷宫中。 可他靠着地上勉强有些泥土的脚印，快步找了过去。 步伐越来越快，快到让春山想立刻奔到楚姜临面前，让他带着楚家军离开这里。 他这次很想让楚将军和楚夫人保佑楚姜临能平安。 忍着心中的苦楚，又害怕楚姜临出事，春山终于在心惊胆战中找到了楚姜临。 只是，身体上传来的痛感让差点快要跑到楚姜临面前的春山，踉跄几步停了下来。 他大喊一声，最后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口处贯穿的箭支，身体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模糊的视线里，那个曾经在记忆里的少爷，又朝着他跑来。 春山五岁时，在一群乞丐中没抢过食物，差点饿死。 同楚将军和楚夫人一起春游的楚姜临，无意间发现了他。 他是楚姜临捡回来的小乞丐，因得少爷怜爱，最后留在将军府上，同少爷一起长大。 那年，他有了家。 少爷摸着他的头，对他说：“万物为春，你要做自己的大山。以后你就叫春山吧。” 从此，他有了名。 …… 抬在半空的手，在楚姜临即将握住时，无力垂了下去。 紧接着撕裂的声音响起：“春……春山！” 第163章 恶犬;瓮中捉鳖 无力支撑的身体，最后倒在楚姜临的怀里。 其实春山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他只知道自家少爷遇到危险了。 哪怕前方艰难险阻，他也要去告诉楚姜临。 因为，少爷是主子，也是春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无愧于救命之恩，无愧于春山之名。 万物遇春，是他们的相遇。 以山为字，可能是以临为山，可山亦能为临成山，亦或者是山成为山。 而长那么大的春山，是后来在一次谈话中，才彻底明白自己名字的含义。 那天，春山在楼里写自己的名字，来楼里做生意的叶公子，还停下来瞧了一眼。 他问：“春掌柜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名字大概是春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他仰起头，神情骄傲：“万物为春，做自己的大山。” 叶公子一笑：“春掌柜当真活成了独属于自己的大山。” 春山一愣。 叶公子又道：“万物为春，春代表新生。而在这世上能成为自己的大山，定是独立于自我，当真是不错的名字。” 是的。 当真是不错的名字，是他的少爷为他取的。 可这次，大山塌了。 …… …… …… 在楚姜临冲向春山时，大殿外面的空旷场地上，出现一大批禁军。 他们手持着剑，指向楚家军。 趴在宫墙上的弓箭手，更是抬着弓箭，等待下一发箭支入魂。 “小将军还反吗？”台阶上传来雄浑声音，那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楚姜临红着眼，头有些机械地侧移，他的目光最后落到司徒陌的身上。 想到这人是杀害春山的罪魁祸首，更是导致林非一家惨灭的凶手，楚姜临心中的怒意几乎达到了峰值。 楚姜临将春山放在地上，他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伤口溢出的鲜血，从脸颊滑落，鲜血仿佛在楚姜临的半边脸上形成了花纹。 一道轻呵声响起。 楚姜临拿着沾染春山鲜血的圣旨，向前走去，围在周围的禁军，持着剑往后退。 “请问御史大夫，本将军反在哪里？是带旨入宫吗？”说话的少年，在台阶前停了下来。 他仰头望向上面的司徒陌，嘴角扯出的笑容仿佛天不怕地不怕。 司徒陌盯着楚姜临，他沉声，不知对何人喊：“把人带过来。” 什么人？ 跪在地上的大臣抬头左右看看，祁礼更是一脸茫然，正当他疑惑时，司徒陌的话为他解了惑。 “小将军以为有叶公子的帮助，就能阻止这次登基大典吗？” 话落，有人押着穿着白衣戴着帷帽的男子走了过来。 旁边的祁礼，盯着那一身白衣的人，眉头紧蹙。 他明明记得叶公子今日不是穿着白衣的。 他明明让叶公子去长寿宫将他的父皇带过来。 想着，祁礼下意识往四周看过去。 没看到昭帝也没有看到不久前的叶公子。 他的心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刚想同司徒陌说话，哪知那叶公子被人往前一推，整个人被迫摔在了楚姜临脚边。 头上的帷帽随着动作，掉落下来。 那人抬起头，神色不见慌张地拿起地上的帷帽戴起来，又一身孤傲地站起来。 四周大臣见此脸，纷纷深吸一口气。 站在司徒陌身边的祁礼，能确认这就是叶公子，因为他见过叶公子的容颜。 只是这位叶公子何时换了衣服？ “陛下，叶公子得陛下青睐，竟在私底下同楚姜临暗中勾结，谎报楚家军过几日才能归都，如今楚家军早已兵临城下。老夫问你，这不是反是什么？”最后一句，是司徒陌看向楚姜临质问的。 “听不懂人话？要不要本将军叫云朵来给您老翻译？”楚姜临讽刺一笑，还带上了敬称。 云朵？云朵是什么？ 司徒陌没反应过就被一声大笑给打断。 随后，宫墙上的一些弓箭手突然掉了下去。 众多脚步声渐起，从东西北南四门涌进来的楚家军又将禁军围了起来。 从众多将士中进来的林非，没有一个将军的样子：“哈哈哈楚哥，我怎么不知云朵还能给恶犬翻译了？” 司徒陌眼皮一跳，竟然有人把他当狗骂。 只是他顾不上这件事，眼下他大为震惊地看向涌进来的楚家军。 明明半个月前叶公子对他说，如今天下已定，霸主伟业基本快成，楚姜临的存在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更何况楚姜临身上还有卓太医去白木城交给他的圣旨。 若是让楚姜临得知宫中异变换主，很可能会携大军反抗。 楚姜临的英勇行迹整个朝廷无人不知，若是楚姜临真要携楚家军拥护太子殿下登基，届时必将两败俱伤。 当时听到叶公子的话，司徒陌反问：“叶公子怎知楚姜临手中有圣旨？” 叶公子答：“之前得太子信任，不小心见到陛下做噩梦，陛下似乎是很惧怕什么，且不小心将卓太医去白木城且带圣旨给小将军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叶某无法确定真实性。 但叶某想，若是小将军真有圣旨且带着圣旨归来，恐怕场面不好收拾。” “那叶公子为何现在才说？你又要怎样才能确认楚姜临手中是否真有圣旨？” “叶某说了，这件事存在不确定性，不敢妄言。若是先生想要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叶某觉得不如以身入局，这样不仅能知这件事的真实性，还能一举将楚姜临除掉。” “洗耳恭听。” “叶某与楚姜临有过交集，与其有目的接近接近楚姜临，不如以诚相待。” “以诚相待？何意？”司徒陌不懂。 “当然是让楚姜临知晓先生和殿下夺权的事情。” 司徒陌大惊，抬手拍桌，“这就是你想的办法？你就真不怕楚姜临携楚家军反抗？” “叶某，就是要让楚姜临反抗。”祁烨拿起身侧的茶杯，笑的得意。 司徒陌一时竟有点看不懂这人，他只觉得此人心机太重。 见司徒陌不说话，叶公子才自信开口：“先生，在你眼前的是一个鱼缸，而我们要做的是——瓮中捉鳖。” 第164章 这招叫请君入瓮!祁烨!!!游戏结束 当时叶公子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可看到眼前这一幕，司徒陌觉得所谓的“鳖”是他自己。 “叶公子这是何意？”台阶之上，司徒陌盯着那个白衣男子，质问。 明明是以身入局，让楚姜临深信，接着楚姜临顺着他们的计划进城，届时他们再一网打尽，夺回楚家军的兵权，到时候楚姜临也不为所惧。 他也是和叶公子合作，所以才闹这一出给楚姜临定罪。 如今—— 司徒陌眼神逐渐犀利，台阶之下的白衣男人，抬手抖了一下自己的手袖，他向后退一步，整个人面转东昭门，行了一个礼。 随着叶公子的动作，所有人下意识往东昭门那边看去。 祁礼隐约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时，从东昭门处，有人穿着黑色纹理暗袍，从容不迫地走过来。 他的左身侧，九言正推着昭帝，而他的右手边，彩星正绑着淑妃娘娘往这边走。 “是……是陛下！”有人震惊。 司徒陌瞳孔骤缩，他的视线从白衣人和黑衣人来回扫视，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 祁烨盯着台阶上的二人，他迈着步伐站到楚姜临旁边，声音柔和又带着戏谑，“小将军，这招叫请君入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司徒陌以为鳖是楚姜临，殊不知这招只是为了引他上当。 如今大权在司徒陌和祁礼的手上，要怎么让楚家军顺利进城，这个计划在祁烨向楚姜临提及时，楚姜临也大为震惊。 一边要让司徒陌坚信叶公子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给祁礼除去隐患，让楚姜临无路可退，一边又要看似是假装站入太子阵营，诱引楚姜临提前带部分军支潜入宫中，最后楚姜临等人一网打尽。 这招，当真是妙。 他作为执棋者，将每个人都算计了进去。 “叶公子？”司徒陌听到祁烨的话，目光最后死盯着祁烨。 那样子仿佛想将遮挡祁烨面容的帷帽给摘掉，再看看他的真容到底是什么样的。 祁礼更是大为震惊，他指着祁烨，怒不可遏：“叶爱卿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要背叛朕？朕许你荣华富贵，你就不怕朕把你千刀万剐吗？” 明明前一晚他们还讨论过这个话题，但祁礼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明明只差一步，差一步他就能登上那个位置。 为何会变成这样？ 看着这宫中的楚家军，祁礼的视线最后落到他的母妃身上。 淑妃娘娘被人堵住嘴，她看起来十分狼狈，可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盯着祁礼，好似在告诉祁礼什么。 祁礼被那双眼睛盯得害怕，他的手紧捏成拳，渐渐平复情绪。 母妃说：从明日起，他是大祁的天子，天子的尊威，不容他人侵犯。而他更不能因为某些事情自乱阵脚。 就比如现在。 在怒遏后，祁礼这才觉得不妥。 他随即侧眸看向跪在一旁的大臣。 那大臣收到视线，立刻站起来，“你们真是胆大妄为，竟挟持昭帝和淑妃娘娘，楚姜临，你知道你的行为是谋反吗？” 本就是定谋逆的罪，既然现况都已经这般，为何不加以利用？ 大臣的话落下，楚姜临抬手将他脚边的一支箭支拿起来，他抬手用力，那箭飞了出去，直接把说话的大臣手臂给贯穿。 下手迅速，动作利落。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皆是一惊。 而楚姜临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眼睛红的让人觉得刺眼。 “跟他们废什么话。”林非走到楚姜临旁边，“一群只会文墨的大臣，除了能说会道以外，还会什么？” 林非这话可谓是得罪所有大臣。 可他毫不在意。 而一直跪在角落里的沈尚书，盯着昭帝那个样子许久，最后他在听到林非的话，这才收回视线，慢吞吞地站起来。 他小步向前，看向楚姜临：“小将军，请问你手中的圣旨，能否让老夫宣。” 带着圣旨回宫，那些人纷说楚姜临造反，却无人在意楚姜临手中的圣旨。 “让他宣吧。”祁烨看着楚姜临。 听到祁礼的话，楚姜临看向沈尚书。 “当真？”这句是楚姜临问祁烨的。 一旦圣旨宣出，祁烨之后所做的一切都将背上骂名。 “楚兄在顾虑什么呢？”祁礼反问。 楚姜临抿唇，他没有回应祁烨，而是抬手，“宣！” 沈尚书听到楚姜临的话，立刻小跑到楚姜临面前，双手捧住那道圣旨。 不顾他人的眼光，沈尚书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殿下德才兼备……”沈尚书掷地有声的话，在众人耳边响起。 林非听完，看向楚姜临：“楚哥，我已经派了一些人去……” 林非的话还未说完，一声“报——”匆匆响起。 跑过来送消息的将士摔在地上又忍着痛意站起跑到林非身边。 “林副将，劫狱……劫狱失败了。” 林非大部队往正殿来，还派了一部分楚家军去跟谢将军汇合，将牢狱里的太子殿下给救出来。 哪知—— 失败了。 林非一惊。 笑声从台阶上响起，司徒陌阴沉着一张脸：“狂妄小儿，自作主张，你就当真老夫什么都没有准备吗？” 话落，昭门外已经响起兵戈之声。 内乱，暴起。 四周而来的箭，直朝楚姜临等人射来。 还来不及防御，就已经有人倒下。 箭支更是冲着祁烨而来，他动作敏捷的躲开，可是台阶之上的祁礼不知拿来弓箭，对准祁烨射出。 察觉祁礼的动作，帷帽之下的薄唇勾起，祁烨放慢动作，避开箭支。 他的头微微一偏，而那箭支却精准勾住帷帽，钉在地上。 “祁烨！！！”祁礼拿着弓，整个人一惊。 叶公子怎么会是祁烨？！ 司徒陌更是一惊。 听到这个名字，逃窜的大臣抱着头，看了过去。 那偏头的男子，脸颊同样被箭支划破，鲜血流下。 “被皇兄发现了，看来捉迷藏的游戏要结束了呢。”祁烨抬手碰了脸颊上的血，声腔里发出一声“啧”。 他没看楚姜临，也没看惊呆的林非。 而是抬眸，那双恍若冰雪刺骨的异瞳直勾勾地盯向祁礼。 第165章 他们都死了，你该消气了! 这时，从殿堂内又涌出一批早已埋伏的禁军，那些人分为两批，一批保护祁礼，一批护在司徒陌身边。 司徒陌眯眼盯着祁烨，他不知在耳边同祁礼说了什么，随后就带人进殿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祁礼看着司徒陌远去，随后他对上那双眼睛，握着弓箭的手越来越紧。 回想过去种种，他脸色更加阴沉。 他没想到祁烨用叶公子的身份利用他，甚至还骗他至此。 既然祁烨能死一次，那就能死第二次！ 想着，祁礼又拿一支箭，拉满弓矢，对准台阶下的人，箭支蓄力而发。 “锵——”剑身与箭头碰撞发出声音，箭支受到阻拦，落在地上。 那双妖冶的异瞳眼，微微弯起来，他侧眸看向楚姜临：“楚兄，这一剑真准。” 关键时刻，楚姜临竟拔剑救了祁烨。 是祁烨不想躲吗？ 不是。 是他余光早已瞥见楚姜临有拔剑迹象，所以他在赌，他赌楚姜临会救他。 楚姜临听到祁烨的话，他面无表情将剑往另一个方向从上至下一滑，冲他们而来的箭被迫停下。 剑身隐约泛着寒光，而他的动作干脆却利落。 楚姜临看向被楚家军包围的禁军们在接收司徒陌的命令，立刻杀进人群。 从东南西北门进来的人，还有司徒陌援军。 这就对了。 司徒陌盘踞朝廷已久，肯定豢养了一些军队，想要直接拿下，那是不可能是的。 这次，要有很多人为那个位置而死。 这场是恶战。 他不能只耗在这里，结局他要交给祁烨。 “这里，交给你。”楚姜临话落，就要离开。 五皇子交给祁烨，而他要将司徒陌生擒带回。 祁烨抬手拽住楚姜临的手。 他还没有说话，转过头来的楚姜临看向他。 楚姜临对上那双异瞳，心脏突突地跳起，“殿下可还记得臣说过的话？” “楚兄对十一说过很多话，” 楚姜临感觉拽着他的手紧了几分。 他用力将手从祁烨手中扯开：“殿下记得便好，只要臣镇守在这里，便无人敢进一步。五殿下，臣就交给十一殿下了。” 话落，楚姜临转身干脆，他吩咐林非小心行事，随后带着一队人，从另一个地方去抓司徒陌。 祁烨伫在原地，见楚姜临远去的背影，他又孤傲地看向祁礼。 背后是兵戈鲜血消逝生命的场面，而面前是祁烨提着一柄剑从容不迫地往台阶上走。 每走一步，祁礼拿着弓就往后退一步。 九言拖着昭帝上去，最后将昭帝往平躺的地面上丢去，同时还给昭帝喂了药。 好一会儿，昭帝的意识才逐渐回笼。 首先入眼的便是祁烨，视线再往周边看过，淑妃一身狼狈且被迫跪在地上，紧接着就是大殿外面穿着皇袍的祁礼。 昭帝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到祁烨的身上。 “十……”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半蹲下去，抬手将他的下巴扣住。 冷笑声在耳边响起，祁烨看向祁礼，话却是对昭帝说：“十几年前，本宫的母妃，也就是贤妃娘娘，一家突然家道中落，可有你们的手笔？” 他问。 被祁烨折磨难耐的昭帝，回忆聚拢，轻轻点头。 “十几年前，本宫的母后，也就是长宁公主之所以会眼瞎，是不是有你们的手笔。”祁烨又问，这一次他看向跪在他旁边的淑妃娘娘。 彩星将她口中的东西给扯出。 淑妃盯着面前的少年，整个人心惊。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身上怎么有这样令人生畏的气势。 淑妃娘娘没说话，哪知下一秒一把匕首刺进她的右眼中。 惨叫声惊天地泣鬼神。 “母妃！！！”被人保护的祁礼看到这一幕大惊。 可他不敢轻易走到祁烨面前，只好吩咐人将祁烨围剿。 看到祁礼有所动作，祁烨手中的力道加重。 “淑妃娘娘叫那么大声，是很喜欢吗？你可有想过曾经本宫的母后，也是受你们这般折磨？亲自尝尝的滋味又如何？是不是美妙极了。” 淑妃娘娘嘴里发出尖叫，还不忘看向自己的儿子。 她另一只能望世间的眼睛，被泪水积满，她看向祁礼，用尽力气开口：“登位，替母妃……报……报仇。” 指望祁礼救她，淑妃娘娘更希望祁礼能登上皇位，将祁烨千刀万剐。 若是可以，她这双眼睛不要也罢，只要不让祁烨得逞就行。 人，就应该对自己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如当初，可遗憾的是，当初她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而这次，也不会。 祁烨勾唇，从右眼扯出的匕首，被他放进昭帝的手中。 他抬起昭帝的手，往淑妃娘娘的腹部捅去。 “有罪的人，当然是要被有罪的人除去，才不会脏了别人的手。父皇，你觉得呢？”匕首又被祁烨面无表情地抽出来。 淑妃娘娘的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 刚要过来的禁军，其中一人被彩星持剑而杀。 其余的禁军下意识呈防守式，紧盯着祁烨等人不敢上前。 “给朕上，若是能拿下祁烨的人头，朕重重有赏。”祁礼看着自己的母妃倒下，他抬手指着那些人。 听到祁礼的话，有些禁军便鼓起勇气上去。 在此之前，昭帝看着手中的匕首，最后他红着眼睛看向祁烨：“祁烨，你要什么朕都给你。淑妃娘娘都已经死了，你该消气了！” 听到这话，祁烨“啧”了一声，他慢悠悠站起来，同时还将地上的昭帝给提起来。 “呲——” 冲上来的禁军，提着剑向祁烨而来。 哪知祁烨的速度更快，竟将昭帝挡在前面。 血肉刺破，鲜血倒流。 昭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祁烨，最后死不瞑目。 轻笑声带着冷意，四周传来大臣的尖叫和斥责声。 “十一殿下，你这是弑帝，当处以死刑！” “你说的对。”祁烨听到那位大臣的话，薄唇轻勾，“皇兄当以处死刑。” 话落，围在祁礼身侧的部分禁军，突然反戈，对准其余的禁军。 祁礼被眼前一幕给惊到，他慌张地跌坐下去。 他想找司徒陌的身影，可台阶之下，是鲜血逆流的场面。 他还来不及思考，一把剑就刺在他的腹部，可能是避开要害，才没有让祁礼立刻死去。 祁烨刚想说话，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撕裂的声音。 “林副将！！！” 第166章 他的帝王啊，以后会成为一位明君吗? 兵戈依旧不断，穿着战衣满身是血的林非，单手持剑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 其实他来之前没有告诉楚姜临，楚家军大部分人还在城中，人数太多，行动难免会引人注意，而司徒陌那个老狐狸，就算信任祁烨，也会留一手，所以大部分楚家军可能被牵制在城中。 若是没有很快支援过来，定是场面棘手。 林非看着四周倒下的兄弟，心中竟生了几分悲凉。 一边是身经百战的楚家军，一边是人才选拔出来的大祁禁军。 当两方相互对上，便是如今的场景。 厮杀的身影，不断倒下。 动作有些缓慢的林非，刚救下一名楚家军，身侧就响起撕裂的提醒声。 林非刚准备避开，可他的动作没那名刺杀他的禁军速度快。 眼见刀锋劈落，一支箭贯穿那名禁军的头颅，鲜血在空中飞溅，有一小部分血溅落在林非的脸上。 林非心惊，他下意识往箭支射过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那台阶之上，穿着黑色玄衣的少年，还保持着射箭的动作。 望见这幕，林非想起书上的那句：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注：出自水浒传） 林非扯唇一笑，随即又杀进人群。 直到禁军人数逐渐减少，剩下的人皆被林非等人制服。 林非刚喜出望外，结果不知何处而来的兵，又再次将他们包围起来。 林非一惊，他下意识去找祁烨的身影，结果他同祁烨的目光皆落到大殿的门口处。 那里—— 从另一个通道又回来的司徒陌手持一把刀，他劫持着他从牢狱里抓过来的太子殿下。 祁舟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半个月不见，祁烨觉得他整个人消瘦了很多。 而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从另一个方向去追司徒陌的楚姜临，正拿提剑一步一步同身旁的谢将军往外退。 他身上的战衣有明显的战损，就连身上都沾染一些血迹，只是有战衣遮掩，无人能看出他有没有受伤。 “你，你，还有你们往后退！”司徒陌看着祁烨还有谢将军和楚姜临等人，大声呵斥。 楚姜临看向身侧的谢将军，他让谢将军赶紧下去。 谢将军本想同楚姜临一起，结果对上楚姜临的视线，他只好退下。 而抵在太子脖间的刀锋沾染了血迹，祁舟的神色依旧平淡。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整个大殿外面。 父皇，淑妃娘娘，还有他的臣弟……以及那些拼死的将士们。 这场面让祁舟短暂性闭了一下眼。 司徒陌挟持着太子站在大殿门口，他看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五皇子，不知他是死了还是昏死过去了。 最后司徒陌在一声叹息中，收回视线。 “这就是司徒大卿要的结果吗？”祁舟满目悲悯。 他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就像曾经他同楚将军一起去战场，最后同楚姜临一起回来。 “太子殿下，他们都是为了你而死的。”司徒陌冷笑，“若不是楚姜临带圣旨回来，这些人怎么会死。说到底，都是因为你。所以只要你死了，一切麻烦就能解决。” 祁舟抿唇不语，他的视线落到脸色有些苍白的楚姜临身上，最后又落到祁烨身上。 这时，退到台阶下的祁烨，单手放在身前。 他听到司徒陌的话，嘴里发出冷笑。 “司徒先生，你似乎弄错了。” 浓密的睫毛扑闪着，薄唇勾起，“谁说，本宫今日出现在这里，目的同小将军是一致的？” 少年傲居苍雄的样子，仿佛将一切都尽揽入手中。 这话落下，蹲在角落里的大臣和司徒陌等人皆是一惊。 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少年还是前段时间谣传早已坠崖身亡的十一殿下。 那个大燕公主和昭帝所生的皇子。 “你什么意思？”哪怕是猜到了什么，司徒陌还是不敢相信。 他不敢信眼前这十一殿下，作为叶公子竟将他们所有人耍的团团转，他特别想知道祁烨为何是叶公子。 可是唯一清楚叶公子身份的昭帝已经死了。 “意思就是……这支银钗当真是好看极了。”祁烨从腰间拿出一支银钗，这是可以调动燕国禁军的信物。 银钗上面嵌着蓝宝石，晶莹透彻。 若是现在有阳光，它的光泽必然显现。 可惜，这天隐隐有下雨的趋势。 随着祁烨话落，众人还在迷茫。 下一秒，那些刚刚进来将林非等人包围起来的将士们，竟全部转身面向大殿门口。 其中一人，摘下头盔，快步走到祁烨身后：“殿下，大燕将士们已经将所有人牵制住。” “那陈将军，本宫接下来该做什么？”祁烨看着司徒陌，话却是对旁边那位陈将军问的。 这位就是当时大燕，祁烨单独见的那位禁军统领——陈将军。 “如今大燕已归顺大祁，殿下身上又有大祁和大燕的皇室血脉，自然是顺应天理，坐上那个位置，吾等，恭迎新主！”说着，陈将军便已经礼拜下去。 “所以，挡本宫者，死！”祁烨的目光带着狠戾。 话落，不知何处安排的弓箭手精准将司徒陌持刀的手给射中， 司徒陌惨叫一声，本能放下手。 那一瞬间，有个身影极速冲上前将太子祁舟推了出去。 祁舟被推到一两米的地方，而楚姜临抬起剑，挑破司徒陌的手筋，又提剑刺破司徒陌的胸膛。 “这一剑，是我为千千万万被你残害的无辜百姓讨回的公道，更是为林府，为春山，为忠臣讨回的公道，而你，死不足惜。”话落，剑又再次深入。 司徒陌瞪大眼睛，最后倒了下去。 彻底为祁烨铲除阻碍，也是为了让祁烨手中少沾一些鲜血而积德。 楚姜临觉得他对得起祁烨喊他的那句：“楚兄。” 同样，他作为兄长也替林非报仇了。 哪怕司徒陌死的太轻松，但楚姜临相信，祁烨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家人。 林府惨案，若是祁烨有心，定能给林府和林非一个答案。 他的帝王啊，以后会成为一位明君吗？ 想着，楚姜临转身踉跄几步，体力透支，他无力的单只腿跪了下去。 其实刚刚他带人出去时，遭了埋伏。 他忍着伤痛，没敢让人发现他的不对劲，可他现在撑不住。 楚姜临看向台阶下面，被人围住的林非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所以林非的结局改变了，对吗？ 真好…… 可楚姜临也知道，书中属于自己的结局要来了。 楚姜临将视线落到祁烨身上。 少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可是他提着剑，一步一步向楚姜临走去。 有大臣跑过来挡在祁烨的面前，“十一殿下，你当真要如此，你就不怕坐上那个位置，被万人唾骂吗？” 话刚落，冰冷的剑锋刺穿说话之人的喉咙。 随即他又提起脚步，迈上台阶。 闷雷在远方响起，乌云压顶，让楚姜临有些喘不过气来。 楚姜临对书中自己死亡前的那句话特别熟悉，可他这次不愿用那句话对祁烨说。 他抬眸看向快步要到他身前的祁烨，在那柄剑刺过来时，楚姜临嘴角扬起，“北上雪，臣就不陪殿下看了……” 第167章 闭环 【叮——】 【恭喜宿主大人触发未知剧情，改变人物结局，完成百穿任务，任务奖励正在结算，请问……宿主大人是否使用奖励离开这个世界？】 平行空间内，半跪在地上的楚姜临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他许久都没从刚刚那一幕反应过来。 他什么都想起来。 那段最开始被系统模糊掉的记忆，那柄剑是刺过来救他的。 只不过祁烨还是晚了一步，五皇子在他毫无防备之下，竟拿剑刺穿他的胸口。 所以在最开始的灵魂附体中，他以为杀死他的人是祁烨。 想到这里，楚姜临觉得刚刚再次经历的结局剧情里，胸口处并没有传来疼痛，难不成有事后保障？ 楚姜临想不通，因为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在这里了。 说来，都怪这个坑爹系统。 居然一开始就误导他是被反派杀死的。 楚姜临抬眸，他看着面前的小二，声音沙哑：“等等！我要投诉你。” 【嘤嘤嘤！大人为何要投诉我？】小二不正经。 听到这话，楚姜临眼皮一跳：“你不是说结局我是被反派杀死的吗？这明明就是误区，你这不是误导我吗？这是你的不称职，作为使用者，有权投诉。” 【呜呜呜宿主大人好凶，大人真的要投诉小二吗？】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楚姜临微笑，他早就看小二不爽了。 【呜呜呜好吧，宿主大人，小二不怨您。接下来穿书公司会根据宿主大人心中投档的愿望进行传送，生老病死不在穿书公司的能力范围内，还请宿主大人慎重考虑选取利益最大化的奖励。 由于宿主大人的投诉，穿书公司会给宿主大人一份补偿，不过宿主大人要记得常回家看看哦～小二系统正式与您解绑，祝宿主大人旅途愉快。】 “什么？”楚姜临感觉自己没听懂小二的话，他刚想询问，结果四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306病房的那位老人，昨日又进手术室了，估计快不行了。” “人老了，身体总归是撑不了多久，若是能撑过这个冬天就不错了。” “我听说那位老人只有一个亲人，听说还是她的亲孙子，最近一直在筹钱给他的奶奶治病，只是……唉。”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必经的事情。 越是不舍，便越割舍不掉。 两名护士在休息的时候，轻声感慨着。 这时，一名少年从她们面前经过。 “唉，那人好帅！”有名护士被惊艳到。 “那人啊，好像就是那位老奶奶的亲人。” …… 楚姜临出现在医院的走廊，听到那两名护士说的话，他的步伐快了几分。 他此生其实没有太大的愿望。 而唯一的愿望是希望他的奶奶能长命百岁。 所以他的百穿交易是希望他奶奶能长命百岁。 可，穿书公司没有答应他。 因为生老病死，他们做不到。 楚姜临觉得可笑，在失望中，他最后选择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 所以穿书公司把他带到这里。 “奶奶？”病房里的灯光通亮，这是一个单人病房。 楚姜临收敛情绪，走了进去。 躺在病床上发呆的老人在那一声呼唤中，回过神望了过去。 “阿临啊……”老人轻轻唤了楚姜临。 楚姜临快步走到床前，他拿着水瓶倒了水，询问奶奶要不要喝水。 老人摇摇头，骨瘦嶙峋的手微微颤颤地抬起，楚姜临伸手握住老人的手。 “阿临啊，太……太疼了，我们……不治了，好吗？”泪水从眼角落下来，那双凹陷下去的眼睛，好似带上了请求。 楚姜临的眼睛一红。 他知道奶奶的时间不多了。 想着，他咬着下唇瓣低下头。 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他的肩膀细微地颤抖。 最后，哽咽的声音带着一个“好”字吐出。 “阿临，不要哭。”奶奶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搭在楚姜临的手背上，“奶奶很开心，又见到阿临了。只不过奶奶会……会成为阿临的……累赘。 以后奶奶不在，阿临……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老人眼里带着慈爱。 她什么都给不了楚姜临，还要将他一个人留在这世间。 苦命的一生，她不希望楚姜临重蹈覆辙。 楚姜临有些呼吸不上来，他看向老人，“在阿临心里，奶奶从不是累赘，奶奶是阿临的亲人，正如阿临是奶奶的亲人。” 从小相依为命，现如今却要道离别。 改变不了生死的结局，穿书公司最后填补了他的遗憾。 这人世间的苦命，只道自然规律，难以逆天改命。 躺在床上的老人，抬手抹去楚姜临的泪水，她道：“接下来的路，该阿临去走了。” 楚姜临的奶奶是在冬雪的白日里离开的。 楚姜临一个人处理奶奶的后事，又开始进入自己的忙碌中。 今年的冬雪下的非常频繁。 初入年关，大雪纷飞。 晚上刚做完兼职往回赶的楚姜临，走在大街的小路上。 他总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熟悉，熟悉的让他好像在哪里经历过。 寒风灌入裤腿，楚姜临冷的腿抖。 他双手放在嘴前，轻轻哈气搓着。 最后他买了一杯热奶茶放在手中取暖。 刚出店走了一段路，街道上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来，可他的视线却落到那个蜷缩在街道长椅上的老人身上。 苦难的人生，总是发生在不同阶级的人身上。 楚姜临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会是碌碌无为。 可他还是会乐观的活着，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愿意将自己的善意和温暖分给别人一半。 热奶茶被楚姜临放在长椅上，一朵雪花落到他的手背上。 这时，从书店出来的两名女孩在激动的对话。 “快看大屏幕！反派帝王被漫改了！” “我靠！我的帝王这么帅！漫画名叫什么？” “《将王策》，叫《将王策》！” “小说还没有完结，居然被漫改了！呜呜呜呜！谁知道我的小将军到底有没有死啊！” “我靠！小说更新了！结局出了！” “结局是什么？” 结局是什么呢？ 往回走的楚姜临，下意识往大屏幕上望去。 “呜呜呜，还没提到小将军，但因为小将军的出现，本应该顺从原着成为暴君的十一，成为了一名爱国爱民的好帝王。 国家不再有征战，百姓安居乐业，春意楼还在小林副将手中开遍每个地方，但是……” “但是什么？” 楚姜临没听到答案，刺眼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睛。 他记起来了，这不是梦。 他在时间回溯中，弥补遗憾见到了奶奶。 只是，他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自己的结局。 救护车和呼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楚姜临感觉有人将他抱起。 在薄弱的意识里，他隐约听到一句话。 “楚兄，你怎么还不醒？” 尾声:苍山负雪 熙和四十五年，昭帝驾崩，大祁五皇子谋反的恶劣行迹和十几年前长宁公主薨于坤宁宫的真相被公之于众。 林府惨案被翻，司徒家族的男丁被流放，女子沦为奴。 十一殿下举兵同小将军瓦解五皇子一党势力，最后在众人拥护下登基。 大燕归顺大祁后，各个小国也合并在一起，大国统一，年号改为元正。 元正一年五月初，新帝登基，尊号为临苍帝。 六月初，新朝律法在前朝律法的基础上加以改善。 七月初，临苍帝关乎民生福祉，提出新朝发展史，科考选取德才兼备的人才，查抄贪污腐败等。 九个月后，整个朝廷焕然一新。 最开始新帝由曾经被扣上是灾祸的十一殿下登基，全城百姓并不看好这位临苍帝，哪知近一年来临苍帝颁布的圣旨一道又一道，几乎是将百姓放在心上。 短时间内做出令民称赞的效绩，临苍帝的种种行为让百姓感叹信服。 曾经的那些偏见，好似在岁月中逐渐被抹去。 若是长此以往，新朝将发展到鼎盛时期。 只是百姓没想到，临苍帝在位一年后，突然退位引发热议。 年号未改，帝王成了前朝的太子殿下祁舟。 至于临苍帝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曾经那个临苍帝，是前朝帝王最不看好的皇子，哪知道他在这仅一年的时间里竟做出如此效绩，只是谁也没想到临苍帝突然不见了。” “那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 “这我哪里知道啊，要说知道的人，说不定只有春意楼的那位林老板了。” “那林老板呢？还有曾经那位小将军呢？为何新朝开始，他就不见了。”有人问。 听到这话的人，也是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有人说小将军死了，也有人说小将军去养伤了。” “哪个才是真的呢？” …… 民间传言太多了，没人知道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去了哪里。 也没人知晓临苍帝去了哪里。 林非在新朝开始后，正式迎娶了沈尚书之女沈宜，之后他征求沈宜的意见，最后同沈宜一起将春意楼开在每个地方。 只不过他甩手当老板，每日带着沈宜去不同的地方游玩。 见林非丝毫不在意楚姜临，沈宜实在疑惑：“相公就一点也不关心你的楚兄吗？你可知小将军在哪里？” 听到这话，刚刚还很开心同沈宜一起钓鱼的林非，垂下了眸。 须臾，他抬起眸：“我关心啊！我每个月都写信给楚哥，等他醒了就都能看到了。” 沈宜疑惑，“什么叫醒了？” 听到这话，林非的鼻子一酸。 好似察觉到林非有些不对劲，沈宜摸索着，最后五指紧扣住林非的手。 林非反扣，他看这江面上平静的水，不知晓他们坐的这只小舟会被船夫撑去哪里。 林非回想起那天，天色阴沉，远方还传来闷雷。 跟在祁烨身边的那名侍女，替楚姜临挡住了五皇子的剑，而五皇子当场被祁烨一剑刺死，再无生机。 明明楚姜临是没事的，可谁也不知道楚姜临为何一直醒不来。 而彩星死了，死前她将自己的罪状陈出。 要说是将功补过，不如说是心中愧疚，难以释怀。 或许只有死，她才能不让祁烨为难。 “他在睡觉呢！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就醒了呢。”林非想了好久，最后他试图选择劝慰自己。 “那下次我们一起去见见小将军吧。” “不要。”林非果断拒绝。 “为何？” “他身边可有人照顾呢！”想着，林非又将祁烨骂了一遍，最后他又想想，“算了，还是去吧，明天就去，他们现在可在北上呢！得走好久才能到。” …… 从南向北，确实要好久才能到。 路程和时间同样漫长。 漫长到祁烨不知楚姜临什么时候醒。 此时此刻，北上的一个简陋的小院里，有个人身上披着白色大氅，同雪色融为一体。 他走路缓慢，每一步几乎是靠着记忆向前。 走了好一会，他才走到屋门前，轻轻将门推开。 屋内有炭火，还有两个厢房。 往常他从外面回来，都会先往靠北的厢房去。 只是今天，他还没有伸手推开门，动作就停了下来。 这门，是开着的。 祁烨的心一紧，他下意识踏步进去，却不知怎么摔了一跤。 慌乱中，他爬起来又摸索着往前走。 这一次，他在床榻上没有摸到人。 他神色慌张，大喊一声：“楚姜临。” “……” 屋内没人回应他。 祁烨下意识转身往外跑。 动作太急，他几乎是磕磕绊绊到了门外。 只是刚准备踏出去，他又停了下来。 绝望般地拿起一直放在屋外的长棍，他一脚同长棍一起踏进了雪地中。 鞋子，白氅皆沾染了雪，他一步一步往外走，雪花飘落在他的头上，衣上。 他的世界是黑色的。 他不知该往何处去找那个人。 他只能喊着他的名字，在这漫天飘雪中找。 楚姜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祁烨。 他站在雪地里，离祁烨不远，明明一眼就可以见到。 可祁烨却一直在喊着他，往他越来越远的地方走去。 看到祁烨的反常行为，楚姜临才知道他可能是看不见了。 怎么会看不见呢？那个曾被众人说成瞎子的人，如今怎么真成了瞎子？ 楚姜临看着看着就笑了，他人生笑荒唐，笑人生不幸。 却在看到眼前之人，哭了。 祁烨往前走了好久，无人回应他。 他想，他应该是走错地方了。 于是他停下来，又转身往回走。 这极端天气，冷得让他的手变得僵硬。 曾经—— 他对楚姜临说，他喜欢北上雪。 那是因为他没说，他身在黑暗处，他想让自己像雪一样纯洁。 所以在谋权篡位和他的话中，他坚信了后者。 可现在，他的神明不见了，他也时有时无的看不见这个世界。 想着，泪水就从眼角落了下来，他继续往回走，步伐加快了些。 到底是行动不便，他狼狈的差点跌在雪地上。 可这时，有人托住他的手臂，他跌进了一个怀里。 祁烨本能的想找支撑点，可他的手却碰到那枚纹路熟悉的玉佩上。 而他的神明，从这一刻起，牵起他的手。 “苍山负雪。” “这次，我来兑现承诺了。” 【正文完】 2024.6.28 ＊＊ 啊啊啊啊这是我好久之前就想好的结局，可能跟你们想的不一样。 那个感情线我觉得我写出来会创死你们（因为我真的不会写），所以就番外写一些吧。这是我第一次写这种题材，也是第一次写古言，用语什么的都不太好（双手合十）。 有些坑我还没有补起来，还有十一的眼睛，我会在番外里补起来，个人if可能写一点。就……就这些吧。 谢谢宝宝们一路相伴！ 番外1:大人，您该回家了 刺眼的光线让楚姜临闭上眼睛，耳鸣让大脑难以思考，须臾，他才找回听觉。 这时，小二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处响起。 【叮——补偿礼包已下发，请大人查收。】 礼包？是什么？ 楚姜临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他一脚往前踏去，水波纹路和光芒在他脚下形成一个小范围的光亮。 四周突然呈现许多记忆场景。 楚姜临看着那熟悉的背景画面，他脚步一顿。 …… 八月十五，楚夫人临盆那天，楚将军焦急地在外面走来走去。 “将军，夫人和小少爷都会平安的。”谢贺将军在旁边试图安慰正焦急万分的楚淮慎。 向来在众人面前稳重的楚淮慎，听到谢贺的话，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小少爷？” 谢贺一顿：“大家都这么说，大将军生的肯定是小少爷，以后小少爷就是小将军了！” 听到这话，楚淮慎的双手紧捏在身前，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本将军不愿。” 他不愿那个孩子是男孩，哪怕是楚家唯一的血脉。 他还是希望他的孩子能远离战场，平平安安长大。 屋内传来楚夫人的尖叫声，男人向来严肃的一张脸，此刻变得焦虑不安。 楚夫人的身体本就不好，楚淮慎几乎把她当成掌上宝，生怕她磕着绊着。 甚至在楚夫人提出要个孩子时，楚淮慎都拒绝了。 为此，楚夫人还跟楚淮慎冷战了几个月。 最后楚淮慎没办法，这才同意楚夫人的这个要求。 他想，第一次总不会有的。 哪知，就那一次。 有了孩子的楚夫人更加温柔，只不过楚淮慎失了宠。 楚淮慎虽然很妒忌夫人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可他还是更加认真照顾楚夫人的起居生活，甚至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现在楚淮慎听到那一声声惨叫，恨不得替自己的夫人忍受这痛苦。 只是，也只能想想。 向来不信佛神的男人，第一次双手合十祈祷他的夫人和孩子平平安安。 直到一声啼哭在屋内响起，下一秒阿喜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大将军！是小少爷！母子平安！” 楚淮慎开门进去，他越过那个孩子，直奔楚夫人而去。 阿喜抱着小少爷，一脸惊讶。 不是，她家将军都不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吗？ 不过看到楚淮慎一脸愧疚的用手紧握楚夫人的手，阿喜又觉得夫人和将军的感情真好。 不过就是委屈他们家的小少爷了。 阿喜突然发现怀里的小家伙不哭了，她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小少爷的手，哪知小少爷握住她的手指。 阿喜又惊又喜。 这时的楚夫人很虚弱，她让楚淮慎去看看自己的儿子。 楚淮慎不愿，对上自家夫人的眼睛，他无奈起身走了过去。 他严肃着一张脸，瞪着阿喜怀里皮肤皱皱的小家伙。 那样子，好像恨不得要掐死小家伙一样。 “哇——”啼哭声突然响起，阿喜一愣，下意识说：“将军，你吓到小少爷了。” 楚淮慎一顿。 他眉头紧蹙，看着阿喜怀里一直哇哇大哭的孩子，他立刻跑到楚夫人面前，“我什么都没做。” 甩锅也没怎么甩的吧。 楚夫人看着一脸紧张的楚淮慎，不禁一笑。 她问：“所以将军，我们的孩子应该叫什么呢？” 这时，旁边的春桃将一张纸摊开：“夫人，将军取的名字好像都是小姐的。” 楚淮慎：？？？ 不是！ 楚淮慎看着春桃手中的纸张，整个人如临大敌。 他书房的东西怎么在春桃的手中？ 看到楚淮慎一脸震惊，楚夫人又笑：“是我，是我让春桃拿的。” “夫人！”楚淮慎真的好无奈。 说话间，阿喜将小少爷抱到楚夫人身边。 小家伙的手紧握着楚夫人的手，又笑了起来。 众人更加惊讶，只有楚淮慎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健康的孩子，他道：“既然他选择了我们，降临在这个世上，那么就叫阿临。他是楚姜两家唯一的嫡长子，那么就叫楚姜临。” 楚夫人听此，她温柔的看向自己的孩子，轻轻唤了一声：“阿临。” …… 楚姜临眼睛一红，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看到这个。 好奇驱使着他往前走，他看到了很多很多东西。 …… 六岁的楚姜临，喜欢玩角色扮演。 他封春山为他的副将，作为将军的他，带春山在城中四处行侠仗义。 邻里的婆婆婶婶还有叔叔们，特别喜欢大将军的这个孩子以及春山。 时不时就往楚姜临和春山的口袋里塞一些吃食。 可谁曾想，楚姜临不仅对他们说谢谢，还趁他们不注意，从钱袋子里拿出几个碎银放在桌子上以表感谢。 那些叔叔婶婶们知晓这件事后，又惊又无奈。 可楚姜临本人，却觉得十分开心。 …… 快满九岁的时候，楚姜临又长大了一些，也更加聪明伶俐。 长开的五官结合了楚夫人和楚将军的颜值，不管走到哪里都比较惹人注目。 那年，他救下了落水的林非。 “你怎么想不开啊。”刚把林非拖上来，楚姜临就语言教育。 差点呛死的林非，一脸无辜地盯着楚姜临：“我没有。他们都欺负我，他们说我胖。” 说着，林非就大哭起来，“明明我娘说我这个是壮，呜呜呜！” 楚姜临噗呲一声，笑了。 林非的哭声戛然而止，“你……你你……” 收敛笑意的楚姜临，突然严肃起来：“我觉得你娘说的对。” “哦，你人真好，我要跟你交朋友。” 楚姜临：…… 大抵是楚姜临的正义感太重，他不仅带林非欺负回去，还收了林非为小弟。 林非二话不说就认了大哥。 之后楚姜临身边就多了一个小跟班。 看到自家儿子收了林府家那个含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楚淮慎差点没晕死，于是楚姜临的屁股喜提板子。 可楚姜临还敢！ 只是…… 九岁后的楚姜临变了。 从将军府水塘里救起楚夫人后，所有人都觉得楚姜临变了一个人，像是失了魂。 为此，楚夫人愧疚万分，还大病了一场。 …… 看到这里，四周又再次陷入了黑暗。 楚姜临不理解，自己为何能看到书中楚姜临的前半生。 明明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 就在这时，系统小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人，您该回家了。】 “回家？”楚姜临一愣。 【穿书公司致力于带每个宝宝找到回家的路！】 楚姜临：有病！ 【大人你骂我！】 “又被你知道了？” 【嘻嘻，大人的心思，小二都知道哦，小二还知道大人为何疑惑要回家。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是大人的家啊。】 “开什么玩笑？”楚姜临觉得荒谬。 【小二从不开玩笑，所以大人，你该回家了。】 话落，四周的黑暗被驱散，楚姜临试图去喊小二，可再次睁开眼，他发现他在一个屋子里。 这是哪里？ 楚姜临想坐起来，可他发现身上有些没力气。 他挣扎好久，才勉强从床上坐起来。 将窗户撑开，一股冷意扑面而来。看到外面皑皑白雪，楚姜临踉跄几步将架子上的衣服给披在了身上。 他还穿上了长靴。 对！是长靴。 楚姜临一愣，这时他才发现这屋内的陈设，更像是书中世界。 所以他真回来了吗？ 楚姜临震惊，他感觉身上有些无力，可他还是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这屋里除了他，好像就没人了。 他走了好久，也都没有发现这小院外面有人。 直到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呼唤声，顺着声源处，他望了过去。 番外2:他等了他三百多个日夜 那人手中拿着探路的长棍，艰难地走在雪地上。 楚姜临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祁烨。 他突然想到出车祸前，有人说祁烨当上帝王，成为了一名明君。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楚姜临有些不明白，直到他看到祁烨转身，那双看起来空洞无神的眼睛，正撑着长棍一步步往回走。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楚姜临的脑海里涌现出来。 直到看见祁烨有些笨拙的动作，楚姜临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眼看着祁烨步伐越来越快，隐约有摔倒的趋势，楚姜临下意识往他的方向跑去。 直到他的手扶住祁烨的手，稳住他的身子，楚姜临这才松了一口气。 “楚……楚兄。”低着眸的祁烨，摸到了那纹路熟悉的玉佩。 他下意识喊了人。 他等了三百多个日夜。 他知道，他在身处黑暗中选择的神明，亦选择了他。 …… 楚姜临醒了，最开心的当然是祁烨。 只是他的眼睛，在楚姜临多次询问下都是以无果收场。 后来是来看望楚姜临的林非，告诉了楚姜临真相。 帝王之位其实并不好坐，更何况还是人人都不认可的祁烨？ 所以有人千方百计阻挠，可祁烨还是不顾危险，坐上那个位置。 他知道新的王朝会迎来一次大动荡，以太子殿下的能力，恐怕难以服众，更难以短时间内将王朝的秩序恢复正常。 所以他一上位，就以雷霆手段将麻烦快速处理掉。 只不过他坐在那个位置上，还是会有人生出歹心。 等祁烨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 这件事，他没告诉所有人，他依旧同祁舟一起处理这新王朝的事务。 直到新王朝建立初始，隐隐有向好的趋势，祁烨觉得时间到了。 所以一年后，祁烨主动将皇位还给祁舟。 祁舟震惊：“陛下这是何意？” “这个位置本就是皇兄的，现在应该归还原主了。”祁烨回答的很轻松。 从那晚他悄悄进入父皇的寝宫被祁舟发现时，他当时觉得祁舟必须死，可祁舟一眼就认出了他，还让他赶紧走。 那时候的祁烨有点看不懂祁舟。 走之前他问：“皇兄为何要这般做。” “你没罪。”祁舟盯着人们口中已经坠崖身亡的十一。 他的弟弟本就无罪，可有人却要给他的弟弟扣上有罪的帽子。 他有眼睛耳朵嘴巴，他还能思考。 他不愿意同那些人一样，若是如此，那跟被人牵着的畜生有何区别？ 祁烨震惊。 在走之前，他问祁舟：“若是皇兄愿意，臣弟能助你。” “走吧。”祁舟转身背向祁烨。 “以叶公子的身份。”祁烨盯着祁舟的背影，这是祁烨第一次选择信任祁舟。 祁舟震惊转身，他看着祁烨，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皇兄等着便好。” 话落，祁烨带人离开了寝宫。 其实，祁烨本来应该怨恨这个世界的，如今他大仇得报，拥有这样的权利，所有人都会成为他脚下的蝼蚁。 可在懵懂的年纪里，有人愿意将善意度化他，有人愿意在黑暗中向他伸出手。 甚至曾经他觉得他和祁舟是两个人，直到他看到、听到祁舟为他做的那些事情。 他想，他大抵还是幸运的。 他儿时有母妃，有九叔，他还有一个对他好的皇兄。 少年时结识了楚兄和林兄。 他的人生也不是特别糟糕，只是运气不太好。 如今新王朝建立初始，百姓安居乐业，征伐停止。 楚姜临希望的事情，他亲自做到了，只是楚姜临还未醒。 …… 祁烨要退位的事情，起先祁舟并没有答应。 直到祁烨觉得拖不得，这才将真相告诉了祁舟。 他的眼睛时好时坏，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瞎，他不清楚他以后的世界会不会是黑色的。 一个瞎子帝王，怎么会在那个位置上坐长久。 他已经替祁舟将朝廷上所有存在的隐患给拔掉了。 祁舟能安稳的当个帝王，而他要带他的楚兄去访遍世界名医。 他要让楚姜临醒来。 听完林非的话，楚姜临瞳孔骤缩：“所以，他的眼睛是被人下药所致？” “是，虽然人都已经处理掉了，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这半年来，他眼睛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会带你去寻医，坏的时候就是那样。” 林非说着，目光看向院子里慢吞吞走路的祁烨。 楚姜临顺着林非的目光望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直到他在一声“楚兄”中，楚姜临下意识向祁烨走去。 “楚兄要回去了吗？”如今楚姜临醒了，林非来了。 他好像没有理由再挽留楚姜临了。 “不回去。”楚姜临看着眼神空洞的祁烨，他说：“我带你去寻名医，这苍山负雪，我陪你去看。” 番外3:如何追求心爱之人?(4000＋) 祁烨听到楚姜临的话，他扬起头，那双看不见世界的眼睛，仿佛已经装进了一个世界。 他说：“好呀！” 此生，他的愿望终于有人带他去实现了。 而他，也终于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苍山负雪，纯白如洁。 ＊＊ 林哥说，楚姜临最讨厌有人利用的善良去骗他。 可在祁礼登基的前一晚，祁烨试探了楚姜临，那夜寂静，哪怕风声，敲锣声在耳边响起，祁烨还是听到了那两个字。 心脏好似被人揪住，他不敢回头，亦不敢去看楚姜临的表情。 他想，既然楚姜临早已认出，那他是不是不怪他。 应该是的吧。 他至少愿意见他，愿意同他说话。 只是他不知楚姜临为何不揭穿他。 但这样的趋势，总归是给了他心理安慰。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正活了。 不是以叶公子的身份，是在楚姜临眼中，他就是十一。 就像那日下棋，楚姜临对他说：他不信。 他不信十一坠崖身亡的消息，那是因为他早就知晓，真正的十一就在他的眼前。 祁烨还真是看不懂楚姜临。 那又怎样？ 他叫他楚兄，他也愿认十一。 这就够了。 可一年前太医说，楚姜临醒不来的原因可能是不愿醒，祁烨还以为楚姜临不想原谅他欺骗他的事实，所以才不愿醒来。 他何德何能让一个人醒不过来呢？ 祁烨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 他觉得楚姜临是身体病了，既然太医治不了，那他就派人去找。 在此期间，他还要将楚姜临心中所想的国家建立成雏形，之后再转交给他的皇兄，这样他才放心带楚姜临离开。 他要带着楚姜临去寻遍名医。 一天找不到，那就天天去找。 反正，楚姜临一定能醒来的。 好在，楚姜临真的醒了。 他还对他说，要带他去治眼睛，再见那苍山负雪。 期待吗？ 怎么会不期待呢。 林非看望楚姜临不久后，便带着沈宜去游玩了，顺便还替楚姜临打听医术高明的大夫。 楚姜临在康复前，还和祁烨生活在这个北上小院里。 祁烨看不见，大部分的日常都是楚姜临亲力亲为的。 有天夜里，北风呼啸，窗纸隐隐有破裂的痕迹。 “咚——”屋内响起一道很轻的声音。 一窜烛火突然在屋内亮起。 楚姜临起了身。 他拿着油灯，推门往隔壁走去。 光亮随着步伐，将祁烨的屋子给照亮。 楚姜临刚走过去，就看到双手撑在地上的祁烨。 他衣衫不整，一缕青丝落到身前。 双眼闭着，看起来有些狼狈。 在听到步伐声，祁烨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楚姜临跨步，伸手抓住祁烨的手臂，“怎么下来了？” 楚姜临问。 烛火将祁烨半张苍白的脸映衬出来。 他手有些颤抖的抓住楚姜临的手臂，同时将楚姜临往他身边扯。 祁烨的另半张脸，压进楚姜临的臂弯里，他睁眼垂下眸不说话。 堪堪稳住身子的楚姜临，下意识将另一只手上的油灯高高举起。 他保持着快要摔下去的动作，轻叹一口气。 祁烨又往楚姜临臂弯里蹭了蹭，像小猫在主人怀里撒娇一样。 楚姜临不敢动，他只能一点一点将手中的油灯放在离他不远的台桌上。 “楚兄点灯了吗？” “点了。”楚姜临回。 “我看不见。”带着委屈的声腔，闷闷地响起。 他拽着楚姜临的手，越来越用力。 其实这样的情况，他经历太多了。 他一直在克服内心的恐惧，只是今晚……他不想。 哪怕今晚，他看得见。 垂下眸的祁烨，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楚姜临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试图把祁烨从地上拽起来。 可最近愈发敢向楚姜临放肆的祁烨，抬手将楚姜临拉了下来。 他同他跌坐在地上。 楚姜临一顿，不解地看向祁烨。 眼前那双空洞的眼睛，没有视线焦距。 楚姜临看着祁烨，他慢慢地拽住自己的手臂，他以他的手臂为支撑点，身子从跌坐到跪直腰杆向自己倾斜。 就在那张脸快要挨到楚姜临的脸时，祁烨的头微微一偏，呼吸打落在楚姜临的脸侧，脖间。 他的耳，痒痒的。 “楚兄是对十一最好最好的人。”他的下巴，抵在楚姜临的肩膀上，喃喃道。 楚姜临单手反撑在身后的地上，他身子微微向后倾，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祁烨。 楚姜临听到祁烨的话，似有些不赞同，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在祁烨背上拍了拍，语气有些无奈：“怎么会呢？这个世上，除了我，还有很多人对十一都很好。 以后，十一还会遇到很多很多人，结识很多很多朋友。 曾经的苦难已经结束了，十一可以为自己而活。” 拽住楚姜临的手，微微缩紧。 祁烨觉得他的一生很糟糕。 神明并没有眷顾他。 他是人人可弃的弃子。 他以为他的命运没有尽头。 前半生围绕他的，好似只有残酷、罪恶、仇恨。 他本可以持着一把剑，弑父杀兄夺江山。 可偏偏有人站在他的身侧，教他的剑锋应该指向何方。 他陷入纠结中，最终，他选择顺从本心。 他想，既然神明不选择他。 那这次，他就选择他的神明。 山不过来，他便越山。 海不过来，他便渡海。 神明不来，他便去寻。 可他的神明，被他弄丢了。 他又再次坠入黑暗里。 他以为自己要溺死在黑暗中。 可神明再次扶起了他。 他知道，这次他赌对了。 他的神明也选择了他。 “那楚兄会永远陪在十一身边吗？” 他要怎么样才能将他的神明禁锢在自己身边呢。 他的神明，能不能向他走来。 楚姜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祁烨好像很依赖自己。 楚姜临刚要说话，祁烨又开口打断他：“我想起来。” 说着，祁烨抬手按住楚姜临的肩膀，他的头在抬起时，半边脸蹭在楚姜临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楚姜临感觉好像祁烨有些不开心。 怕祁烨摔倒，楚姜临还下意识用手护着他。 眼看那个身影快要站起，楚姜临正准备起身，哪知那身影直接向他压过来。 楚姜临被迫躺在地上，他的两只手腕被人狠狠摁在地上。 他一惊，下意识朝祁烨望去。 “本宫不想以身份逼迫一个人，可楚兄是本宫唯一想用身份逼迫的人。本宫可真是坏透了～”祁烨说着，视线缓慢落到楚姜临的薄唇上。 楚姜临眼皮一跳，不敢想象的事情，好似在他身上发生了。 他下意识挣扎，哪知眼前之人，直接低下头狠狠咬了他的唇。 楚姜临吃痛一声。 他用尽力气将祁烨推开，“你属狗吗？” 我靠。 楚姜临快速撑起身子往后退。 被楚姜临推开，祁烨眼睛红了。 他试图去抓楚姜临，哪知楚姜临狼狈地要往外跑。 可楚姜临没有跑动，因为衣服被人拽住了。 楚姜临觉得自己完了。 谁能告诉他，剧情怎么这样发展了。 “楚兄怎么能这样？” 楚姜临：？？？ 我哪样了？ “你不应该要本宫对你负责吗？” “停停停！”楚姜临靠在门边，心惊胆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来人啊，他要不干净了！ “楚兄不知十一在做什么嘛？既然知道，楚兄为何又要明知故问？你不知晓这种欢爱，是对心悦之人所做的吗？”祁烨盯着楚姜临，认真答道，“难不成楚兄想听十一说，我心悦你，你才能彻底明白吗？” 楚姜临：…… 我嘞个豆！ 就算见过小世面，楚姜临也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肯定是脑子坏了。”楚姜临给出评价。 “不仅坏了，还对楚兄有了非分之想。”祁烨接话。 “这……这岂有此理！”楚姜临憋了好久，才从嘴里蹦出一个词。 “理可以在本宫这里，楚兄都说十一要为自己而活，如今十一要追求自己想要的，楚兄为何要抗拒？” 楚姜临绝望：“我没说搭上我啊。” “可楚兄也没说不可以！” 楚姜临：…… 装死好像也来不及了。 “其实十一，以后你会遇到很多人，今晚的想法，只是你的一时冲动。”楚姜临决定要把祁烨给扳回去。 “可不是每个人都是楚姜临。” 万里挑一，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楚姜临。 他的神明，只有一个。 祁烨很清楚，那三百多个日夜他是怎么度过来的。 他不能没有楚姜临。 “你是要我命吗？”楚姜临绝望至极。 怎么扳不回来了？ 到底是哪个混蛋把他的十一弄成这样了？ “不要，本宫要小将军的心和……身。” 楚姜临：不是！你还准备连吃带拿？ “楚兄不答应也没事，活着对十一来说，也没什么意义，楚兄的心愿，十一都满足了，大仇也得报了，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值得十一留念的。 反正眼睛也是看不见的，不如就在这小院里安安静静等死算了。 既然没人在意，那苍山负雪，不看也罢，反正都是楚兄失约了。 楚兄要是不想管本宫，就早些离开这里吧。” 话落，祁烨松开楚姜临的衣服，他从地上爬起来，慢吞吞地往床榻前走。 上床盖好被子，他背着楚姜临躺下。 看着祁烨的背影，楚姜临觉得十一那样子像一只被人丢弃可怜狗狗。 须臾，祁烨也没有得到楚姜临的回应。 直到他听到有人起身出了屋子，祁烨这才没控制住情绪落了泪。 他知道等待他的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他的楚兄会从此远离他。 要么他的楚兄会答应他。 而他选择了一个最冒进的方式。 好了，他做了坏事，他的神明要把他丢弃了。 他又要一个人了。 …… 翌日一早，祁烨发现自己又看不见了。 屋内没有声音，屋外好似又在下雪。 他穿着里衣，下床慢吞吞往外走。 门被他推开，寒风吹在脸上。 他冷的身子颤了一下。 下一秒，白氅被人披在他的身上。 “出来做什么？”站在祁烨身后的楚姜临，打了一个哈欠。 他眼睛都没有睁开，还想着，四川熊猫基地还收不收他这只‘大熊猫’。 祁烨刚想抬手接雪花的动作一顿，他转身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惊喜的快要说不出话。 “楚兄不是走了吗？”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真走了某个人不就要寻死了吗？到时候我被按上谋杀前朝皇子或者前任帝王的罪名，岂不是又要一同陪葬？想想，有点得不偿失。” 楚姜临好生无奈。 他考虑一晚的跑路计划，最后还是被寻死那两个字，给硬生生打断了。 这不，觉没睡好也就算了，还要早起看看眼前这人是不是要去寻死。 作！ 太作了。 楚姜临没想到祁烨居然这么能作。 想着，楚姜临又打了一个哈欠。 他眯着眼伸手将祁烨往后拉了拉，另一只手同时关上了门。 这个天就应该睡懒觉的。 关上门，楚姜临又慢吞吞往自己的屋子里走。 他想，他都没走了，祁烨总不能寻死了吧。 把心放进肚子里的楚姜临，又利索地爬上床裹着被子往里面一滚。 下一秒，就有人爬上他的床。 刚彻底闭上眼睛的楚姜临，猛地睁开眼。 “祁烨！”他眼皮突跳。 身侧之人，抬手搭在他腰间的被子上。 “楚兄叫本宫名字作甚？” “下去下去！”楚姜临抬脚踢了踢祁烨，又伸手推了推他。 “不要。”祁烨翻身，往床里面挤，“既然楚兄不走，那楚兄心里肯定是有十一的。 十一听林哥说，主动追求心爱之人才会有结果，所以本宫决定死缠烂打。” 瞌睡飞掉的楚姜临：“放屁！” “嗯？林哥说得不对吗？” “他当年可是榆木脑袋，你还信他的话？” “那十一应该信谁的？” “我的。”楚姜临想也不想就回答。 “哦，那楚兄说，怎样才能追求到心爱之人呢？”祁烨问的认真。 还真跟祁烨讨论出来的楚姜临，一时间忘记他们讨论的主角就是他自己。 “追求心爱之人肯定不能急于求成，你先要看看他心里有没有你，再决定要不要死缠烂打。”楚姜临说到后面，困意又起来。 须臾，祁烨问：“那楚兄心里有十一吗？” “……”楚姜临睡着了。 没听到楚姜临的回应，祁烨抬手揪了一下楚姜临的耳朵。 被吵烦的楚姜临抬手拍掉祁烨的手，他拽着被子，往里面缩了缩，潜意识里还想着敷衍祁烨：“有……有的。” 番外4:已逢心上人;再向他走来;楚姜临，你该醒了(完) 楚姜临完全不记得自己敷衍过祁烨。 醒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同祁烨睡在一张床上。 怀疑人生的楚姜临，思索半天，脑子都没有转过来。 他想找小二，可他突然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小二时，小二对他说的话。 他该回家了。 这里是他的家吗？ 前半生活着，有奶奶的地方，就是楚姜临的家。 奶奶离世后，好像世上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努力兼职，完成学业，却不曾想会有这样经历。 若他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呢？ 楚姜临觉得太荒谬了。 明明那些记忆他都有，但好像……他真的回不去了。 他再也找不到小二了，穿书者的结局…… 若那些穿书者的结局，本就是因为他们是书中人呢？ 楚姜临想不通，而这些秘密他又不能告诉别人。 只能盲目的活着，活着的意义，又该是什么呢？ 在之后的日子里，有些记忆在楚姜临里的脑海里逐渐淡化掉。 而楚姜临目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努力将祁烨的思想给扳回来。 想来，这还是一项任重道远的任务。 于是，楚姜临一边带着祁烨去寻医，一边努力改正祁烨的思想。 不久后—— 好消息：隐退江湖的名医被他们找到了。 坏消息：楚姜临发现自己弯了。 清楚认识到这个事实时，楚姜临很苦恼，他甚至在大夫给祁烨治疗眼睛时，还偷偷跑了。 只是跑到半路他又回来了。 “好了吗？”楚姜临看着针灸从祁烨头上的各个地方取下，那针头隐隐有黑色。 毒素都被逼出来了，可睁开眼睛的祁烨，依旧目光空洞。 像是根本没有效果。 隐退江湖的老大夫缓慢用手在祁烨眼前挥了两下，祁烨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问：“结束了吗？” 空气中传来一声很轻地低叹声：“施主身上还有一些毒素残留，难以逼出，这双眼睛，老夫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可还有人可以治？”楚姜临急切地问。 老大夫无奈摇头，他收拾东西，转身往旁边走，“施主的眼睛时好时坏，说不定哪天就彻底好了。” 老大夫的话，带着不确定性。 楚姜临知道有这个可能，至于能不能彻底好，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样的话，不过是一种宽慰。 垂放在身侧的手，被祁烨抓住，“楚兄，我们回去吧。” 楚姜临不想走，明明都找到希望了，可他们再次扑空。 为何命运要这样折磨十一？ 祁烨将钱袋子放在旁边，他拽着楚姜临的手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手还拉着楚姜临。 跟在祁烨身侧的楚姜临，反扣住祁烨的手，“不治了？” “能治都治了，好像也没任何用，与其这样，不如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那要做什么才算是有意义？” “等我眼睛能看见的时候，楚兄先陪我去看北上雪吧，之后我们再回国都，那院子里的酒，十一还没有亲自给楚兄挖出来呢。” “还有呢？” “还有……”祁烨低下头，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渐渐恢复清亮，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和楚兄一起。” 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 轻到楚姜临没听清，他询问，祁烨也不告诉他。 …… 看雪那天，楚姜临给祁烨穿上了厚重的衣服，在观雪台上，整个北上雪景一览无余。 祁烨知道，这是他见过最美的雪景。 寒梢枝头雪，已逢心上人。 十四年前的春日，祁烨还没有找到活着的意义。 二十年后的北上，祁烨才明白活着的意义就在他身边。 半生渡劫，他化渡为人，只为等他的神明降临。 ＊＊ 楚姜临同祁烨回国都的时候，谁也不知道。 两个人进城后，就直奔城北的那个无人居住的府邸。 现在，这座府邸成了临苍王府，作为十一的皇兄，祁舟还将这座府邸给扩大修建，其余地方，他没让人动。 楚姜临来之前，还特意买了两个铁锹。 “你怎么埋那么深？”楚姜临在花坛上卖力地挖。 坐在旁边的祁烨，“要不我来？” 看着眼睛不方便的祁烨，楚姜临直接拒绝了。 只不过他总觉得祁烨在盯着自己。 快速望过去，却没有任何发现。 楚姜临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等楚姜临挖到东西时，旁边的土都快叠成一座小山了。 但楚姜临没挖到酒，反而是先挖到了一个盒子。 楚姜临动作又快了些，最后他挖出了一个盒子还有九坛酒。 “这盒子里装了什么？”楚姜临将上面的灰给拍掉，他跨步走到祁烨面前，询问。 “楚兄打开不就知道了？”祁烨仰头笑。 楚姜临狐疑地看了一眼祁烨，这才将盒子打开。 里面有一纸婚书，还有钱财和地契，厚厚一叠，怕是不少。 若是很久之前埋的，按照时间推算，楚姜临第一反应是祁烨还贪污不少。 这时，祁烨的声音在楚姜临耳边响起：“这些是我的嫁妆。” 楚姜临眼皮一跳。 “若是楚兄愿意，十一就下嫁。 届时我们可以去一个无人知晓我们的地方，再建一个差不多大的房子，置办几亩地。 余生只有我们俩人。 我不是临苍王，你不是小将军。我们……只是我们。” 楚姜临震惊抬眸，他对上祁烨含着笑意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问：“你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祁烨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刚好。” 屁！ 楚姜临不信。 好好好，又骗他呢。 楚姜临好想掐死祁烨，可是他笑盈盈的样子，却让他下不去手。 若是放在之前，楚姜临早跑了。 只是现在…… “你可知这样不好？”这样的行为，不被世俗看好。 “不好又如何？我活着又不是过来看别人眼光的。而楚兄，你不也没有拒绝十一吗？所以你怕什么？”祁烨慢慢起身。 当初他给过楚姜临机会，可他没走。 既然没走，那么眼前这人注定会是他的。 说话间，他已经扣住楚姜临的手腕。 还未等楚姜临开口，他便拉着楚姜临跑进了书房。 和上次见到的书房不一样，这次书房里挂着许多画像。 一进屋就是视觉暴击，楚姜临被眼前画面给狠狠震撼住了。 “十一不想只要画像上的楚兄。楚兄能懂吗？”祁烨对上楚姜临的视线，将他逼至墙上。 被迫背靠墙的楚姜临，心脏剧烈跳动。 对上那双异瞳，不该有的情愫，好似要把他从神坛拖至深渊。 “楚兄都已经向十一走来一次了，那么这次，楚兄再走一次好吗？”祁烨眼里泛着泪光。 就在祁烨以为楚姜临不会回答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很轻的声音。 楚姜临说：“好！” ** “先生，刚接到通知，502病房的病人，可能再也醒不来了。”秘书紧绷着神经，他看着眼前那个骨节分明压在键盘的男人，大气不敢喘。 “若是我非要他醒呢？”听到声音，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抬手将眼前的虚拟器给摘下。 那张盛颜所呈现的表情有些难看。 “可先生，他的身体各项指标已经开始下降了，他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再承受虚拟器了。”秘书走上前，将文件放在男人面前，“先生，这是楚先生留下来的器官捐赠书，若是先生觉得没问题……” 秘书的话还没有说完，桌上的键盘被人砸得粉身碎骨，男人站起来，他慢条斯理地将放在桌子上的手表扣在手腕上，语气冰冷：“人没死，捐赠什么？” “我说了我要他醒，那他就必须醒！” …… 502病房内，微风将窗帘吹起，阳光倾洒，绿植的叶片有些萎靡不振。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薄唇无血色。 世界好似被按下了暂定键，直到被针孔扎进的那只手，在无人知晓时，轻轻动了一下…… 这时，房门被人打开，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病床前。 他盯着病床上的男人，最后他慢慢俯身，那双疲惫的异眼，带着眷念和痛苦以及压封在心底的情愫。 男人单手将楚姜临额前的刘海给整理好，吻如同蜻蜓点水落在他的额头上。 “楚姜临，你该醒了。” 【全本完】 ps：番外就到这里吧，个人if线就不写了，其实有点不会写这个东西，是你们说，我才去了解了一下，实在抱歉我没写出来，遗憾是有的，但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刚刚好的。 关于番外留下的悬念，有【小】概率会单开一本续写（但不一定会写），近一年内，我应该不会再开新书了（比心） 那么最后，谢谢相遇，谢谢陪伴，有缘再见！ 番外 5:那个谁，新年快乐;我在等一种可能 外面下着大雪，飘飘洒洒，在各个角落中形成积雪。 马路上的路灯下挂着的红灯笼统一亮着，往深巷里走，有一条很长的街道。 这条街叫凌云街，街道上唯一一家咖啡厅仿佛是为了配合这条街，因而取名凌云小阁，听起来倒不像是一家咖啡厅。 令人奇怪的是，这家咖啡厅，明明地址偏僻，顾客不多，却依旧没有倒闭。 此时的小阁内，淡淡的咖啡味充斥在空气中。 从外面看，营业的挂牌还没有被人翻过去，往里面看，整个咖啡厅好似没人，可里面却亮着暖光，冷风拍打在透明的落地窗上发出奇怪的声音。 若是有人进去仔细听，才能听到咖啡厅的角落里，有敲打键盘的声音，没有任何规律。 和冷风一样。 此时此刻咖啡厅的角落内，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打完【“……你该醒了。”】后，小手指随即点了回车键，鼠标的箭头按下发布二字。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准时跳到了00：00。 “砰——”一簇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紧接着是天空印上了无数烟火。 烟火在黑夜中燃尽绚丽一生再消散。 可流转在自然中的生命是不息的。 新年已至，故事结尾却彰显出待续的意味。 当第一簇烟火在黑夜中窜起时，坐在咖啡厅角落里的人，微微抬起下巴，那双清冷的眸子轻轻移动，他的视线落到外面的夜空中。 此时此刻的网络上，《反派》读者正在发起结局番外的热潮。 今日是《反派》小说改编《将王策》动漫的第三天。 《将王策》动漫在某水果台独播，第一天平台播放量破了记录，成了年末最受欢迎的动漫，也成了年初最令人期待的动漫。 某水果台第一天刚更新一集的动漫，网友呼吁加更。 随着《反派》小说的结局后，动漫和小说番外接踵而至。 今晚wb超话中，忠爱粉的狂热随着烟火绽放的那一刻，更加热闹。 【啊啊啊啊啊动漫画风简直和我想的高度吻合了！爱了爱了！我的小将军就应该这样帅！！】 【反派被标记上已完结了，可结尾的番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第二季？作者留下悬疑，难不成还有第二季？】 【楼上的，99%有第二季，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我的top1啊啊啊啊啊！你可千万别影视化啊！】 【作者大大这是什么结局啊？第二本什么时候出？】 有个名叫【那个谁好像那个谁】的读者直接去私信了《反派》作者“那个谁”询问第二季什么时候出。 说起来也是奇怪。 一般读者看小说根本不会关注作者叫什么，直到一本小说火起来后，读者才会想起来是哪个牛逼作者写出这么牛逼的文。 很显然，《反派》这本小说中，读者都是这样发现自己的宝藏作者的。 只是这本小说的作者名叫：那个谁。 这就挺有趣，让人想知道为何取这样一个名字。 只是“那个谁”从来没有下场同读者互动过，连小说平台的编辑尝试联系作者做个采访时，“那个谁”都拒绝了。 以至于在大多数读者以及其他人眼里，“那个谁”充满了神秘感。 …… 这时，咖啡厅内有一扇门被人打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穿着黑色睡衣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他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已经顺着记忆里的路线走到角落里，坐到咖啡厅唯一存在的人面前。 睡衣男人单手肘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他眼睛有些睁不开，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眼睛在烟火升空的声音中，一点一点睁开。 “那个谁……”看着面前长相精致的男人，楚姜临在说出这三个字时，有些懊恼地垂下眸。 这已经是他第七百九十次忘记他的名字了。 无论楚姜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他只知道自己生了一场很大的病，他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人。 醒来后，周围的人他都不认识了。 唯一认识的人，也就是他面前这个长相十分优越的男人。 只是他时常忘记他叫什么，只好用“那个谁”来呼唤他。 祁烨看着楚姜临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他又再次忘记了他的名字。 烟火的光芒映衬在祁烨的脸上，无人说话。 楚姜临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索性也就不想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 想着，他冲着祁烨一笑。 “那个谁，新年快乐。” 他记得，今天是大年初一。 他吃完年夜饭就有些犯困，可还是定了闹钟，就是为了对祁烨说一句：新年快乐！ 祁烨那双本像一潭死水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后，水面荡漾起涟漪，有了意义上的生命波动。 “我叫祁烨。”他盯着眼前的男人，轻声道。 楚姜临被他提醒，立刻想起面前人的名字。 楚姜临一脸恍然大悟，语气多了几分开心：“祁烨，新年快乐！” 说完，他就起身要回去睡觉。 只是在门快关上时，坐在沙发上的祁烨扭头叫住楚姜临。 楚姜临停下看向祁烨。 祁烨那双眸子带着很复杂的情绪，可面对眼前那双茫然的眼睛，祁烨轻声说道：“新年快乐……” 楚姜临愣了一秒。 他张了张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谁，晚安。” 话落，是门关上的声音。 一个门，一堵墙，隔绝的是两个生命体。 祁烨知道，哪怕是一分钟内的事，楚姜临也会忘记自己的名字。 这或许是他让他醒来的代价。 但上天还是眷顾了他，所以楚姜临忘记他的名字，他也心甘情愿听楚姜临喊他：那个谁。 就像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想着，祁烨的视线又落到了电脑上。 他本想关掉后台下线时，目光扫到了私信功能上有个红点，鬼使神差的他握着鼠标点了进去。 【那个谁好像那个谁：大大！请问第二季何时出？】 这个消息是前几秒私信发的，忠粉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祁烨本想扫一眼就下线的，只是外面的烟花绚丽的景色，总在祁烨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看到这个读者的名字，祁烨放下的手落在键盘上，他唯一的一次的互动，给了【那个谁好像那个谁】的读者。 那个谁v：我在等一种可能，概率问题。 番外 6:他的神明 【·不接上文】 楚姜临醒来前，跟系统做了一个短暂性的交流。 他问：若是没有他这个因素存在，真正的反派人生轨迹以及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系统卡顿几秒，仿佛陷入了沉默，就在楚姜临以为系统不会回应他的问题时，系统将曾经属于祁烨的人生轨迹以及结局，呈现在楚姜临面前…… 从祁烨有自己想法时，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走在康庄大道上。 生来尊贵却没那个命享受，他好似是生在万花丛中，却被厄运选中的坏种。 得不到阳光的洗礼，得不到土壤的养分，周围的同伴为了生长拼命吸取他仅有的养料。 他大抵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没人会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伸出一只手将他从溺死的边缘拉回来。 他想，他会永远沉寂在这个世上。 可不甘的人生和母妃的离世，成了他人生转变的导火线。 他凭什么生来就要认命？ 他凭什么要被人任人摆布？ 凭什么他明明生来高贵，却要成为别人脚下的烂泥，永远活在肮脏的世界？ 可能错的从来不是他。 于是，母妃死前为他铺好的路，他忍辱负重走到至今。 既然无路可退，他就在他这条不叫康庄大道的路上，杀出一条只属于他的路。 从此，天下是他，命运由他亲自改写。 可拥有这些，祁烨并不快乐。 他背负世间的骂名，可他不在乎，可他真的不在乎吗？ 夺权弑帝登基后，他处决效忠前朝的臣子，培养新臣，颁布新的律法，新的科举，执行新的政策…… 朝廷稳定后，他便派兵征战，最后在短短数年间，统一了全国。 在百姓眼里，他们的新帝是个暴君，冷血无情。 暴君开局以鲜血之命震慑，上位后更是废除前朝一直延续的政策，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百姓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只觉得新帝此举，不过是浪费人力物力。 他到底在干嘛呢？ 无人知晓。 新朝开国第二十年春，暴君驾崩了。 继位的新帝，是暴君早年间捡到的一个孩子。 百姓想，暴君终于下台了，可人群中，不知是谁扪心自问了一句：暴君对百姓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 百姓沉默。 暴君执行政策以来，每年不再增加税收，百姓收入越来越稳定，生活也好似在一点一点变好。 国都中心的那座城，日夜繁华，莫名的令人安心。 那些还没有彻底完成的政策，好似都是为了百姓未来的生活。 那年春，学堂的先生正在上课。 一个青年学子，在学堂上听着先生对暴君的评价，不满地站起来询问先生：“先生，暴君为何被众人称为暴君，就是因为陛下利用非常手段夺权篡位登基吗？ 世人记得陛下的残忍手段，却根本不记陛下在短短几年间统一全国，让战争不再蔓延。陛下颁布的新政策，让吾有了进入学堂的机会，吾本布衣，陛下不弃，愿给此机会让吾有能力进入朝堂，这样的陛下，当真算得上是暴君吗？ 当今天子脚下，吾等得陛下庇护，先生此言，吾不赞同。 新政策在这些年取得的效果，大为可观，比起前朝，当今天子脚下，百姓的生活可以说是提上一等，人本就不分贵贱，陛下当得起明君二字。” 此学子的发言，令先生大怒，学子被赶出学堂，不久后这件事被人传出，新帝在处理祁烨葬礼时，竟派人亲自去找了这位学子。 先生受罚，学子得了赏识。 科举那年，这名学子考取功名，得以上朝为官。 祁烨离世第三年，他在世的一系列举措终于取得了成果。 当朝史官重新修改了史记。 这一年，没人再叫那位陛下为暴君。 也是这一年，百姓才知道当年的那位陛下，是在宫中自杀的。 没人知道那位陛下为何要自杀。 回想这里，当今陛下叹了一口气：“朕见过先帝那双眼睛。” 有孤寂，有冷漠，甚至还有绝望。 从他的身上，见不到活人的迹象。 或许，他在这个世上的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没有遗憾，没有留念。 所以，他一个人走了。 那晚，风很轻，天上没有月，万物正在复苏时，一个生命选择自行了断一切。 …… …… …… 楚姜临看到眼前这一幕，眼泪落了下来。 他为什么哭了呢？ 他同样也带上了世人的偏见，以为祁烨真的会成为暴君，可他没让自己活成世人所想的那样。 想着，楚姜临又笑了。 所以他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呢？ 他在知道上辈子祁烨自杀的消息后，好像明白了。 他的存在，只希望祁烨不再孤僻。 祁烨的宏图大梦，哪怕需要数十年才能完成，甚至连祁烨自己都看不到。 可祁烨愿意。 他没有世人想的那么糟糕。 所以自救的第二世，他渴望的神明，真的来守护他了。 他们的故事因此有了交集，有了延续。 if线:小林副将成长记 林非是一个胖子。 是首富林家之子。 是楚姜临的小弟。 作为小弟，林非忠心耿耿。 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和楚姜临表现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不过他是前者，楚姜临是后者。 楚大哥向来带他一起有难同当。 赶鸭子上架的林非，不计后果跟随楚姜临的步伐。 只不过他的一身膘肉，是视金钱如粪土而长成。 林非经常被同年龄的人嘲笑。 而他同楚姜临的名声在国都里非常不好。 人尽皆知他和楚姜临的性子顽劣不堪，坏事干尽。 可是，没人知道。 谣言四起的国都里。 人人口中瞧见楚姜临和他两人掏鸟窝的真相是——楚姜临瞧见从树上掉下来的鸟窝里有几只幼崽，心生怜悯，拉着他一起将鸟宝宝安置回去。 人人口中所说楚姜临将楚夫人购置生辰礼物的钱财，用来买下几名女奴，给自己屋里添置几个暖房丫鬟。 人们不知的是，是楚姜临看不惯这样的场景，所以找林非借钱，将这些女奴买下。 林非不知楚姜临为何要这么做。 直到楚姜临对他说：“人，生来若是一定要按照贵贱之分来划分，挺没意义的。我们皆为人，从本质上没有区别。 若是你不是林家的大少爷，我不是将军府的大少爷，我们的遭遇很可能和他们一样。 我们只不过是运气好了一点，正是运气好了一点，我们总要用好气运，试着给别人带来好运。” 林非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更加信服楚姜临。 也更加佩服楚姜临。 …… 十六岁，林非因为自己身体肥胖的事情，再次被许多人嘲笑。 各个世家的子弟，不屑于他是首富家之子，只觉得他身上一股商贾气。 这样的情况，林非其实已经经历过很多次。 他表面不在意，但内心总是十分失落。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一个长相十分动人的女子。 那女子站在湖畔边，手拿着蒲扇。 风吹起吹在湖面上的柳枝，好似女子在随风舞动。 林非看得入神，反应过来时，那女子冲他的方向瞧了过来。 他脸颊瞬间一红，目光闪躲。 但这一幕被旁边的楚姜临瞧见了。 “喜欢？”楚姜临嘴里叼着一根短截的柳条，意味深长地询问。 林非没有说话，他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膘肉。 自卑感涌上心头。 大抵是跟楚姜临相处久了，林非很少拿家世来跟自己媲美。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林家首富之子，就有能力迎娶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见证过楚将军和楚夫人的爱情故事，在潜移默化中，他很希望自己有像楚将军一样的夫人。 很早之前就暗暗发誓的林非，已经给自己定了标准。 于是，他没有回答楚姜临的问题，而是询问：“楚哥，你说我能变成跟你一样吗？” 楚姜临：？ “什么？” “我想知道，我这一身肥肉能瘦的下来吗？”林非很认真询问楚姜临。 楚姜临叼着柳条，认真想了想，“肯定能啊，不过得吃很多苦。” “我不怕吃苦。” 一句‘我不怕吃苦’，林非万万没想到，楚姜临竟带着他去参军了。 作为新兵蛋子，他受到不少歧视和讽刺。 他听得最多的就是:洗洗睡睡回家吧。 林非委屈，也难受。 他只是说想减掉身上的这些肥肉，但从未想过自己要参军。 可看到自己的大哥每日射箭，负重前行，同其他人比武…… 林非又觉得非常帅气。 是啊。 他最初的想法就是想像楚姜临一样。 他可以吗？ 林非试着问自己。 他不知道。 他站在新兵蛋子的最末尾，看着前方的少年大放光彩。 林非突然想起那句‘我不怕吃苦’。 他脱口而出的不怕吃苦，让他吃尽苦头。 起不来的床、吃不下去的粗粮、跑不下来的路程、拉不起来的弓箭、无尽的嘲笑…… 他都经历了。 他说他不怕吃苦，可是内心已经打退堂鼓。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跟自己的大哥一样。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身形微胖的少年抬手抹掉眼泪，一人拿起沙袋捆绑在小腿上。 无数个日夜，风雨兼程。 从起不来的床，到寅时准时起。 从吃不下的粗粮，到次次咽进肚里。 从跑不下来的路程，到咬牙切齿的负重跑完。 从拉不起的弓箭，到射到十环。 从无数的嘲笑声中，到次次获得惊呼声。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那个次次倒数第一的新兵蛋子，在一点点进步，一步步赶超他人。 人人都看不好他，偏偏他最争气。 在获得教头的褒奖时，林非恍然发现自己已经瘦了许多。 他满眼通红，在人群中寻找楚姜临的身影。 终于，他瞧见人群里的那名气质非凡的少年。 透过人海，林非看到自己的大哥冲着他竖起大拇指。 楚姜临曾对林非说:胖子的体内藏有巨大的潜能。 林非终于明白楚姜临的那句话。 当他真正瘦下来时，甚至还有些恍惚。 只是这份恍惚，让他来不及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