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月光》 第1章 她来到了七年后(有修改) 2015年1月5日,姜绥宁死在了她和秦应珩订婚这天。 零下5度,京港久违的暴雪。 洲际大酒店却不被恶劣气候所影响,盛况非凡,名流汇集。 姜绥宁从私人化妆间出来,入眼一片昏沉沉的灯光,照映的墙面上华贵壁纸的纹理清晰,古色古香。 一旁的经理走上前,姿态恭敬。 这位秦家话事人秦应珩的新婚妻子,再过三天,才满二十。 她的脸上还有些许稚气未脱,显得过分成熟的妆容,有丝违和。 可如此年轻,却能哄得位高权重的男人收心回家,手段不知有多上乘,谁敢得罪? 经理顿了顿,恭敬道:“我送您去宴会厅,秦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姜绥宁点头,她从容提起裙摆,往前走去,红色婚纱精致绝艳,更衬得她容光焕然。 没走几步,便有女子的私语声,从不远处传来。 “姜希,你姐年纪轻轻就急着嫁人,是不是想学她那个妈,仗着自己貌美攀高枝啊?” 姜绥宁的母亲苏月晚出身平庸,鼎盛时期,因美貌名动京港。当年,她仅靠一张脸,高嫁姜家独子姜山,并生下了姜绥宁。 可惜姜绥宁出生的第二年,苏月晚疯了。 次月,宋家大小姐宋岚嫁了进来,不到一年,生下了姜希。 ——姜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姜家真正的掌上明珠。 姜绥宁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做着旁听者。 而姜希的朋友紧跟着接茬,宛如唱双簧:“这还用说?谁不知道姜绥宁的妈出身低贱,她不就是想走她妈的老路,去秦家当阔太!可怜我们姜希这么多年深爱秦应珩,竟然被她截胡!” 终于,姜希开口,怯懦无害,“你们别这么说我姐姐,虽然她勾引了应珩哥哥,手段不光彩,但是她嫁得好,我也为她开心。” 姜绥宁冷笑,眼中一抹厉色划过。 她开口,刀锋般冰冷的嗓音,割破了那头的私语声:“谢谢妹妹的祝福,你放心,我和秦应珩,一定会白头偕老。” 那头的细碎声音戛然而止。 姜绥宁冷笑加剧,她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将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唬得面都不敢露。 经理连忙跟上,已是被姜绥宁的气场震慑,一头冷汗。 直到脚步声渐远至消弭,转角处,穿着校服的姜希才抬起一直低垂的头。 她的五官秀美,如果仔细看,眉眼间甚至隐隐有几分和姜绥宁相似,算得上美人。 此时,她在两位千金小姐的同情目光中,小声道:“姐姐好像不太欢迎我,我还是先走吧。毕竟...她好不容易才从月荡山回来,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我还是别惹她生气了...” “月荡山?就是那个....专门关精神病人的月荡山?”穿着明黄色礼裙的千金吓得脸色苍白,“姜绥宁不是在国外读书吗?竟然是被关在月荡山?从那地方出来....能是正常人吗!” 姜希皱着眉,面容哀愁,她看向震惊的黄裙千金,软声道:“姐姐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月荡山养病,听说...她是在里面杀了人,才被赶出来的。” 说完,姜希在两位大小姐惊骇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只是在离开的瞬间,她的脸上浮现一抹微乎其微的诡异笑容... 姜绥宁走入宴会厅时,现场已是浮华盛况。 有清淡的檀香气在空气中流动,入眼可及,中式风格的宴会厅,和秦家的书香底蕴很般配,复古雕花的立式灯光芒温和,将里面的一切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电梯早已禁行,底下那些人不会知道,这里才是洲际大酒店最为隐蔽的天地,只有顶级的权贵名流,才能得到入场券。 现场来参加宴会的众人皆是盛装打扮,端着得体的举止,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 姜绥宁打开门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少女一身红裙,几乎是整个大厅唯一的亮色。 秦应珩站在大厅一侧,正在和秦家的几位长辈交谈。男人穿着长身玉立,黑色的定制西装,锋利而内敛。 他的气质冷清,面容端方温雅,此时,他并不说话,只淡淡旁听,偶尔唇角轻挑,情绪淡如雾。 可那些人都在看他的脸色行事。24岁的秦家话事人,看似温和无害,可是年纪轻轻,手握实权,众人诸多敬畏。 姜绥宁出现的瞬间,他一直寡淡的面容有了波澜,他侧眸看向门口,眸光微动。 而姜绥宁扬起笑容,轻快走向他。 那些本在和秦应珩交谈的秦家长者们会心一笑,对着姜绥宁致意,不约而同离开。 姜绥宁随即挽住秦应珩的手,姿态亲昵,她说:“秦先生,订婚宴结束后,我想搬到秦家去。” 秦应珩的目光,落在姜绥宁扣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指上。她的手指很白,只是没有寻常千金那么细腻,带着薄茧,从大拇指延伸到手背上的,是一道浅白色的疤痕。 “好。”秦应珩顿了顿,温淡道:“你的生活物品我会让人购置新的,安心住下就好。” “多谢。”姜绥宁的眼眶泛酸,她掩饰情绪,加深笑意,说得很慎重,“秦先生,能嫁给你,我很高兴。” “新娘子是该开心的,”秦应珩握住姜绥宁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轻碰,“先去休息吧,今天要忙到很晚。” 姜绥宁说‘好’,沉默一瞬,又说:“秦先生,你会怪我吗?” 姜绥宁和秦应珩的婚事,起于姜绥宁的算计。 她目睹姜希在秦应珩的酒里下药,于是将计就计,调换了房卡,睡在了秦应珩的枕边。 于是当天,秦应珩带着姜绥宁去民政局领了证。 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秦应珩当然知道自己被算计,可是他看着姜绥宁的眼睛,认真回答,“绥宁,我是真的想娶你。” 姜绥宁终于放心,她转身朝着茶歇处走去。 没走几步,姜绥宁脚步顿住。 她在一众华服盛装的人潮中,看见了异类。 19岁的少年白衣黑裤,背靠大门方向,坐在轮椅上。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捏着轮椅扶手,姿态消沉冷郁,气质充满压迫感。此时,他正紧盯着自己,精致的眉眼漂亮稠丽,目光却沾染戾气,眉眼间锋芒深邃。 这是黎敬州,黎家那位养尊处优的小祖宗。 黎家,京港最显赫的门阀世家。而这位唯一的小公子少年残废,性情阴晴莫测。 姜绥宁高攀不起他这金尊玉贵的身份,基本是绕着走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 姜绥宁还来不及细想,就看见黎敬州面无表情地转动轮椅,离开了宴会厅。 他清瘦疏离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姜绥宁收回目光,正打算往回走,有应侍生端着一杯果汁,走向她。 姜绥宁没有多想,随手拿起一杯。 那位应侍生直勾勾的看着姜绥宁喝完,才默默的接过她手中的杯子离开。 姜绥宁坐在宴会厅角落的沙发处,意识却莫名昏沉,她隐约意识到,果汁有问题,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有烧焦的气味开始弥漫,不知是谁高喊,说是起火了。 原本光鲜的众人开始骚动,朝着大门的方向涌去。 姜绥宁努力起身,她想跟着人潮离开这里,可身后重力袭来,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跌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力气。 现场太纷乱,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样。 姜绥宁用尽全力扭过头,看向身后,她看见姜希爪牙狰狞,正对着自己阴狠微笑的脸。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姜绥宁都听清楚了。 姜希说:“姐姐,应珩哥哥是我的,而你,你早该死了。” 姜绥宁感受到胸腔有愤怒翻涌,可是她喉咙如同被刀割,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希从自己身上踏过去,得意离开。 她的身后,沉重的屏风被砸下,将她完全盖住。 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这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没有给她留半点生路。 火舌扭曲恐怖,开始迅速地蔓延。 姜绥宁无力的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火焰逼近,火光漫天,姜绥宁被火焰包围。 在火焰即将吞噬她的身体,意识仅存的最后一刻,姜绥宁看见她的未婚夫秦应珩将身受重伤的姜希抱在怀中,快步往外走去... 一切都结束了吗? 姜绥宁猛地睁开眼.... 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被体温融化。 那场大火好似梦境。 姜绥宁感到茫然,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正站在布满墓碑的山坡上。 这是京港的墓地区。 身上的婚纱并不保暖,姜绥宁被风雪吹得有点睁不开眼,浑身直打哆嗦。 她努力睁开眼,定睛看去,大理石的白色墓碑上,竟是自己的照片,青涩漂亮,笑容动人。 姜绥宁嗤笑,p的真假,她什么时候这么笑过? 不对! 姜绥宁笑不出来了。 她已经...死了吗? 姜绥宁搓着自己冻得麻木的手臂,她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 手机屏幕的电量即将耗尽,姜绥宁看见屏保上显示的日期—— “2022年1月5日”。 那场大火没有烧死她,而是让她来到了七年后! 第2章 七年之痒 姜绥宁习惯了她的人生不按常理出牌,她拿着电量耗尽的手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姜绥宁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一定非常吓人:一个大雪天穿着婚纱,游走在墓地的女鬼。 姜绥宁不想吓人,她决定马上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狭长幽深的墓地小道,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天地良心,姜绥宁想躲的!可是那人好像已经看见了她,浓墨般的夜色中,男人手中的雨伞摇晃了一下,之后,僵立在原地。 他的面容被伞遮住了,姜绥宁只能看出他身材高挑,气质优越。 这一排只有自己这一个墓碑,能来祭拜,一定是祭拜自己了。 谁会来祭拜自己,难道是自己的未婚夫,秦应珩? 想了想,姜绥宁走向他。 而伞下的男人一双眼睛猩红,他看着少女背对冷清的月光,迎着风雪,快步走向自己。 她月牙般的眼睛,眼角的美人痣,润红漂亮的唇,还有被风雪吹得通红的面颊。她穿着红色的婚纱,站在漫天的雪中,好似燃烧的火焰。 这是他在梦中,见过千千万万次的脸。 姜绥宁走到了男人面前,抬起脸,看向他。 只一眼,撞进男人深沉如墨的眼睛里。 ——不是自己的未婚夫秦应珩,那是黎家的祖宗,黎敬州。 他居然能站起来了,简直是医学奇迹! 19岁的黎敬州漂亮阴郁,26岁的黎敬州,褪去了少年气,精致的眉眼深刻,宛若上帝偏爱亲吻过。岁月让他平添了漠然气质,比从前更勾人。此时,他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眸中好似有风暴正在翻涌。 姜绥宁想,他长得可真特么带劲。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姜绥宁伸出手,友好的晃了晃,笑着露出一口白牙,“hi!你是来扫墓的吗?” “...” 姜绥宁笑容一僵,她指了指身后的影子。 伴随着她的动作,那影子在雪夜的月光下,也晃晃悠悠的,“你别怕啊,我有影子的,我不是鬼!” 黎敬州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他眼神深暗,喉间血腥气弥漫,盯着姜绥宁青春无敌的脸,一下也不敢移开。 姜绥宁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怎么说呢?上辈子,两人也没什么交集。 “我,”姜绥宁指指自己,用重音,“我啊!姜绥宁啊!十年前我们见过好几次的,你不记得我了吗?我真不是鬼!” 她就算化成灰,黎敬州也认识。 可黎敬州只是看着她,良久,他开口,声线阴暗又偏执:“你是鬼...也没事。” 京港的大雪如絮,铺天盖地的落下。 姜绥宁坐在温暖如春的车内,感受着麻木的手脚渐渐恢复知觉。 她刚刚问司机大哥要了一枚镜子,现在正在欣赏自己的美貌。 和自己想的一样,还是19岁的模样。 年轻真好啊! 姜绥宁摸摸冻木的脸,把镜子递给黎敬州,“多谢。” 男人坐在她身侧,工笔细绘的侧脸完美无瑕,被窗外的雪光衬映,脸上好像有一层亘古不化的寒冰。 堪称漂亮的一张脸,没有一丝丝女气,气质异常的疏冷。 黎敬州没接,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姜绥宁悻悻收回手。 好吧,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爱说话。 她把隔板打上去,把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订婚那天发生了火灾!我在火场里昏过去了,一睁眼,我就在墓地里,看见了我的碑!” “所以,我其实是七年前过来的!”姜绥宁放下手,眨眨眼,“你相信我吗?” 黎敬州垂眸,看着姜绥宁眼巴巴的可怜样,“嗯。” 姜绥宁欣慰的笑了,她扯开话题,道:“对了,你的腿怎么好的?” “打碎了,重新接上。” “...你在开玩笑吧?” “嗯。” 这冷笑话可真冷,姜绥宁揉揉鼻子。 下一刻,她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手机没电了,你带充电器了吗?我想充个电。” 姜绥宁拿出她的iphone 4s。 小小的手机,圆圆的按钮。 时代的眼泪。 黎敬州说:“手机已经更新换代了,你这个型号的,我没有数据线。” “哦。”姜绥宁很遗憾,“那算了。” “你用我的。” 黎敬州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 全面屏,超薄款。 时代的结晶。 姜绥宁瞪大眼,双手接过,“科技造福人类啊!” 真可爱。 黎敬州唇角挑起微弱的弧度。 姜绥宁抬头看他,她说:“你能不能帮我联系秦应珩,我忘记他的电话号码了。” 黎敬州唇角的笑容淡下去,没说话。 姜绥宁不解道:“黎敬州,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 姜绥宁一愣:“什么词?” “七年之痒。”黎敬州语调平直,他说:“你凭什么觉得,七年后的今天,秦应珩还在等你?或者说,你觉得你站在秦应珩面前,他会相信你死而复生吗?” 姜绥宁被噎的说不出话。 黎家太子果然不好相与。 “其实,你不想送我也没关系的。”姜绥宁说。 短暂沉默。 黎敬州微垂了眸,遮住眼底开始蔓延的血丝,“我带你去。” 姜绥宁觉得这人很奇怪,怎么一时一个样,但是,她还是非常有礼貌的说:“谢谢黎先生!”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姜绥宁没有再主动开口,黎敬州位高权重,姜绥宁不想多有牵扯。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活过来,她只会更加惜命。 她有太多的事要做。 所以,姜绥宁背对黎敬州,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 而黎敬州身陷昏暗,看着背对自己看风景的姜绥宁,目光深沉。 下一刻,他毫无征兆,突然轻扯姜绥宁的手腕,让她跌入怀中。 怀中的少女眼神惊慌,男人只当没看见,冰凉的手指摸着她的脸,掩下眼中的疯狂,轻声哄诱:“秦应珩已经31岁了,很老。我比他年轻,还比他有钱。” 顿了顿,他笑意淡下去,认真说:“姜绥宁,和秦应珩离婚,选我。” 第3章 你和我走 七年前,姜绥宁和秦应珩订婚时,已经领了结婚证。 虽然如今,自己在众人眼中香消玉殒,这张结婚证也变成了废纸。 可是,黎敬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提出来。 姜绥宁难以置信的坐直,靠在车窗上,虚弱扶额,“我一定是听错了...”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脸上毫不掩饰的抗拒,没有再继续强求。 再度开口,他声音寡淡,漫不经心:“今夜还长,要不要打个赌吧。” “什么赌?” “赌今晚,秦应珩会不会同你再续前缘。” 姜绥宁皱眉,“赌注呢?” “你的去留。”黎敬州说:“他愿意,你留在秦家。他不愿意,你和我走。” 明明是没有什么波澜的声调,偏偏字里行间,都是志在必得的强势。 姜绥宁手握成拳,声调干涩,“你都能相信我是姜绥宁,他为什么不信?” 黎敬州和自己才见过几面,可是秦应珩,那是自己的未婚夫,他们就差一点,就是夫妻了。 姜绥宁不觉得这个赌约,黎敬州有任何胜算。 黎敬州没有回答,他重复问:“姜大小姐,你敢赌吗?” 姜绥宁闭上眼,气定神闲,“赌。” 车子经过龙泉泊,朝着京港的西南方向一路行驶,在云端江畔停下。 这里是秦家老宅所在地,风水极佳,据说当年是开宗大师亲自布阵。 姜绥宁来过很多次,金丝楠木的正门未添风霜,恢弘古典依旧。 车子停下,姜绥宁下了车,弯腰看车内的黎敬州。 她提着婚纱的裙摆,眉眼生动,“我走了,谢谢黎先生的顺风车,再见。” 黎敬州没说话。 姜绥宁习惯了,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黎敬州坐在车内,周身暗沉,气场冷得像冰窖... 姜绥宁站在大厅内,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秦应珩吗? 姜绥宁看过去,可是预料之外,她看见姜希从楼上走下来。 后者步伐轻快,脸上是无忧的笑容,容貌温柔美丽。 7年的时光,让25岁的姜希光彩夺目。 姜绥宁只想到姜希推向自己的手,还有火场炙热的温度。 那场婚礼从始至终,就是姜希一手策划的死亡陷阱。 现在,她回来了。 不知道姜希看见她,作何感想。 姜希是下来吃药的。自从七年前的火灾之后,她的心肺功能就一直不好,加上长期拍戏,恶化成了慢性心脏病。 就在姜希马上要走到楼下时,她看见了楼梯处的姜绥宁。 死了七年的姜绥宁。 少女穿着七年前的婚纱,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角的美人痣夺目。 姜希的脸色瞬间发白,她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来。 “啊——”姜希惨叫着滚在了姜绥宁的脚边。 姜绥宁面无表情,声音冷漠,“好久不见啊,姜希。” 姜希抬起痛苦狰狞的脸,惶恐看向姜绥宁,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你是谁!” 刚刚的动静惊动了管家,后者从外面跑进来。 管家紧张的说说:“夫人,您没事吧!” 夫人。 姜希嫁给了秦应珩。 姜绥宁知道黎敬州为什么要和自己打赌了。 他早就知道了。 “出去!”姜希冷喝,“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支开了管家,姜希艰难的撑起手臂,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姜绥宁一脚踩在了姜希的背上。 姜希没有防备,重重的重新趴在了地上。 姜希面色屈辱,“你冒充姜绥宁!究竟想干什么!” “七年前的那场婚礼,你就是这么一脚踩在了我的背上,现在,我还给你。”姜绥宁脚上用力,冷冷道:“姜希,我来找你们算账了。” 姜希脸贴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喘气。 她是姜绥宁吗? 姜绥宁不是死了七年吗? 姜希本以为,自己已经高枕无忧了! 可是,姜绥宁竟然活着回来了? 姜希双目瞪圆,好似濒死的鱼,一张脸红白交错,身体止不住的痉挛。 姜绥宁大慈大悲的收回脚,她一边整理自己的婚纱,一边缓缓蹲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姜希,笑得很温柔,“这么多年没见,你看见我这个被你害死的人,怎么也不说句求饶的话?” 姜希本就呼吸艰难,闻言更是痛苦不堪。 “你是...你是谁?”姜希手攥成拳,任由指甲嵌进肉里,换来短暂的平静。 姜绥宁微笑,“我说我是姜绥宁,你不是不信吗?” “姜绥宁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她该死!”姜希的情绪激动,她愤愤紧盯着姜绥宁,眼神凶恶,“现在我才是秦太太!我不会让任何人搅乱我的生活!” 门外,脚步声渐近,打破了二人的僵持。 暌违7年的光景,姜绥宁看见了秦应珩。 他从逆光处走进来,暖色的灯光在他身上圈出一圈圈朦胧的光晕,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原本温雅的面容,如今静水深流,清贵逼人。 31岁的秦应珩,更添不动声色的内敛,所有锋芒收拢,是暗流涌动但表面无波的深海。 他单是站在那里,便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难以接近的疏远。 姜绥宁缓缓站起,她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开口,声音干涩,“秦应珩....” 秦应珩在看见姜绥宁的瞬间,思绪有一瞬静止,瞳孔微缩。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两张脸? 然而姜绥宁已经死了,他亲自操持的葬礼。 思及此,男人眉眼冷下,他开口,语调中的压迫感很重,“你是谁?” 姜绥宁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而原本惴惴不安的姜希,明显松了口气。她故意痛苦呻吟,打破僵局,“应珩...救救我...我的心脏好痛。” 秦应珩脸色一变,他的目光从姜绥宁身上移开,看见躺在地上挣扎的姜希,毫无迟疑的大步走过去。 姜绥宁一言不发的看着秦应珩大步走向姜希,弯腰抱起她,越过自己朝着沙发走去。 两人擦肩的瞬间,姜绥宁看见秦应珩眉眼间深藏的焦急。 他在担心姜希,从始至终,没再看自己第二眼。 第4章 他不信你 姜绥宁僵在原地,手下意识掐紧了婚纱的裙摆。她看着秦应珩给姜希喂药,看着男人轻凝着不安焦灼的面容,身体止不住的发冷。 姜希则是吃下药,虚弱的靠在秦应珩的怀中。 她的手捏着秦应珩的衣摆,面色孱弱无助,却难掩急切:“应珩,我心脏还是不舒服,你带我去休息吧。” 秦应珩轻拍着姜希的背,动作温柔,眼神却偏移,再度落在姜绥宁身上。 他的眸光略显警惕,开口,嗓音低醇,“你打扮成绥宁的样子,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姜绥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试图解释,“我没有打扮成,我就是姜绥宁,我...” 这话,换来了秦应珩的眉眼冷沉,他打断姜绥宁的话,不带温情,“管家,送客。” 姜绥宁没想过是这个结果,他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管家很快进来,朝着姜绥宁作出‘请’的手势。“这位小姐,请随我离开吧。” 姜绥宁就像被人从头至尾浇了一盆凉水,牙关都冷到发颤。 她眼眶泛红,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看秦应珩如同对待珍宝一般,将姜希抱起,她再也无法遏制悲怒,“秦应珩!我再说一次,我就是姜绥宁!你瞎了吗?我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认不出来!” 秦应珩几不可察的皱眉,他的目光中多了分审视,可没等他细想,怀中的姜希已经急切的握住了他的肩膀。 姜希急声道:“应珩,你别听她胡说,她只是长得像姐姐,姐姐已经死了,她不可能是姐姐!这么多年,冒充姐姐的人还不够多吗?” 秦应珩眼中的松动收敛,他低下头,看着姜希,“我不会受骗的,你别紧张,小希,你忘记医生的话了吗?你不能情绪起伏太大。” 姜希的脸上浮现甜蜜,她越发抱紧秦应珩,嗓音柔软的撒娇:“我就是担心你被骗了....” “不会的,现在你才是我的妻子,你说的话,我当然信。”秦应珩说完,再也没有半分迟疑,抱着姜希朝着楼上走去。 姜绥宁转过身,对上姜希的目光,后者眼中都是挑衅的笑意。秦应珩信她,因为她才是秦应珩的妻子。 姜绥宁心灰意冷,反而轻笑一声。 也许,她真是不该来的。今日来的结果,似乎就只是看着秦应珩如七年前的婚礼一般,抱着姜希,头也不回的越过自己。 秦应珩对自己有过感情吗? 姜绥宁甚至不敢细想这个答案。 直到被管家送出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秦家的中式庭院中,姜绥宁才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冷雪唤回了思绪。 她不知道,四楼卧室,落地窗前,男人正看着自己的背影,良久良久伫立不动。 他的指尖被香烟的火光灼伤,他却恍若未觉,那双一贯温淡雅致的眸子中,有情绪剧烈翻涌,最后,被瞳孔中的墨色无声压下... 风雪在肆虐,姜绥宁体力不支,走了没几步,狼狈停下。 管家皱眉回头,看着姜绥宁站在光晕微弱的低矮大理石地灯旁,似乎是不打算走了。 “这位小姐,你就算是在秦家待到明天,秦先生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姜绥宁礼貌微笑,淡淡解释:“我只是累了,有点走不动。” 管家明显不信,他上下扫了一眼姜绥宁,声音比刚刚多了不善和傲慢,“你年纪轻轻,不要总想着靠男人上位,浪费人生!先生和夫人感情很好,你要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只会一无所有。” 姜绥宁笑容依旧,“多谢提醒,我绝不会浪费人生,不必送了,我自己走。” 管家本就反感这个肖似姜绥宁的不知名女子,此时,听她这么说,当即冷哼一声离开,将姜绥宁扔在原地。 姜绥宁很习惯一个人走路,比现在难走百倍的路,她也走过了。 这次也同样,姜绥宁忍着疼痛,咬牙往前走,只是走了没几步,步伐顿住。 她看见黎敬州撑着伞,正从不远处走来。大雪如絮,伴随着微弱的灯光,轻盈的落在他的伞上,而他走向自己,一步一步,没有迟疑。 伴随着伞面倾斜,姜绥宁被黎敬州完全的遮挡在伞下。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惊愕的瞳孔中,开口,声线很冷:“姜绥宁,我不想在墓地再捡到你一次。” 再一次坐上黎敬州的车,鹅雪纷扬的晚夜,车内的暖气更充融。 男人将一块厚重柔软的毛巾递给她,声音清淡:“擦擦吧。” 姜绥宁接过,捏着毛巾的手指尖发冷。 “你怎么知道我出来了?还刚好接到我,太巧了吧?”她的身体因受凉颤栗,鼻音浓重。 黎敬州抬手,拂掉姜绥宁头发上的雪。 他的动作自然,反倒是姜绥宁,没骨气的僵直坐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开口,声音不疾不徐,擦过她耳畔,“对,就是很巧。” “哦。” “姜绥宁。”黎敬州突然喊她的名字,声音低哑。 姜绥宁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她一直低垂着眉眼,所以没有看见,身侧的男人,眼神暗沉如墨。 他再度开口,更加喑哑,“姜绥宁...” “嗯。”姜绥宁应的很敷衍。 男人并不介意,又重复喊了好几次,姜绥宁便不怎么走心的继续应着。 黎敬州看着少女通红的鼻尖,他唇角轻挑,突然话锋一转。 “一直留在我身边。” “嗯....” 姜绥宁愣住回神,瞪大眼睛看着黎敬州:“你...你使诈!” “本来不也是这么约定的吗?秦应珩要是认不出你,你和我走。” 姜绥宁解释,“我以为你说的是今晚,不是....黎敬州,我不能一直留在黎家。” 黎敬州不以为然,“你现在是黑户,没有酒店会收留你的,更何况,你有钱吗?” 姜绥宁殷勤甜笑,“你愿意给我办个身份证,再借我点钱吗?” “不愿意。” 姜绥宁笑不出来了。 而黎敬州没有半分愧色,他拿过姜绥宁手中的毛巾,替她擦脸,“姜绥宁,我和秦应珩不一样,我不会抛下你。” 第5章 嫁给我吧 姜绥宁被黎敬州带回了黎家在城北的别院。 红砖黑瓦的老式洋楼,和云端江畔成对角而建,全城直线距离最远之处。 姜绥宁踏进玄关,不等黎敬州催促,便直接进门。 黎敬州跟在她身后,弯腰拿过她随意脱在地上的高跟鞋,递给一旁的张管家,吩咐他按照鞋的尺寸置办新的。 张管家本还在回想姜绥宁的相貌,只觉得很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此时,听见黎敬州叮嘱,推推老花镜,收神问,“黎先生,要几双?” 黎敬州说:“各种款式的都准备,越多越好,以后她都住在这里。对了,给她做些清淡的杭帮菜,送到她房间。” 张管家心中颇震撼。 毕竟深更半夜,黎先生这个从不近女色的人,却毫无征兆的带着一个身穿婚纱的女子归家,还要长久留下,实在是很诡异。 但他很快整理好心情,专业有素的应下,“您放心,我都会尽快备好。” 黎敬州颔首,举步往里走。 赵权和宋靳明是来找黎敬州谈近期要开发的商业城,红字当头的项目,未来京港金融版图上即将崛起的新地标,将来京港新的金融中心。 黎敬州的规矩,他家里不许抽烟。 两位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一贯不服管,面对黎敬州也没辙,乖乖的规矩坐着,喝着毛尖等人。 只是没等到黎敬州,先等到了姜绥宁。 少女一身婚纱,稚气未脱的面容,正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二人。 “草?我看错了吧?州哥家里能有女的?”宋靳明倒抽一口冷气,俊秀的面容满是错愕。 赵权一贯深沉,不苟言笑,此时也盯着姜绥宁不放,低声道:“还穿着婚纱,敬州今天去抢婚了?” 宋靳明撇嘴,“抢什么婚?州哥今天忙着上坟呢!” 两人毫不避讳的说着话,隔得远,姜绥宁听不清,但是想要视若无睹很难。 她走到二人对面,笑着道:“你们好,我叫姜绥宁,你们...是来找黎敬州谈事的?” 宋靳明点头,“对...” 姜绥宁‘哦’了声,“那我先去楼上等他,你能不能给我一根烟?” 宋靳明从兜里拿出利群富春山居,“这包都给你。” 姜绥宁说一根就够了,借个火吧。 抽烟的习惯是在月荡山留下的,平时能克制,但是心烦意乱时,难免会犯。 一旁,赵权默默拿出打火机,给姜绥宁点烟。 黎敬州进来时,姜绥宁已经用手指夹着烟,一边抽一边准备往楼上走。 看见黎敬州,姜绥宁默默的把烟放在背后,朝他招手,问:“我睡哪间?” “四楼左手边第二间。”黎敬州的目光一顿,移开,声音很淡:“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姜绥宁心虚地说:“烟不好戒的,我尽量吧。你先忙,我上楼等你。” 说完,便朝着楼上走去。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的背影,一直到后者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收回目光,走向久等的二人。 宋靳明简直惊呆了,不等黎敬州坐下,便满是震惊道:“州哥,你不是最烦别人抽烟吗?这女的谁啊!你怎么对她这么纵容?” 黎敬州坐下,漂亮冷清的脸上,一抹柔色划过,他收敛表情,冷淡道:“谈正事吧。” “哦,正事。”宋靳明收敛表情,拿起面前的茶抿了口,道:“上次那个商业城的项目筹备的差不多,但那块地皮上世纪是秦家名下的,虽然如今没什么关联了,但是秦应珩的祖父在政界浸淫多年,关系庞杂,我在想,还是不能不给点面子。” 秦应珩和宋靳明他们差了五六岁,放在商场上,那就是两个圈子。 秦应珩此人风评极佳,又是秦家的话事人,照理说是个极好的合作对象,但是... 5年前,黎敬州接管黎家时发话——黎家和秦家永不合作。 宋靳明说得委婉,但是话中意思传达的清晰,黎敬州表情寡淡,他眉眼轻抬,目光落在宋靳明脸上,有些冷。 宋靳明识趣的闭嘴了。 赵权见状,干脆直接挑破,“敬州,我就想知道,你和秦应珩有什么过不去的私怨?” “赵权!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州哥是这种公私不分的人吗?”宋靳明紧张的拍打赵权的背,“你丫的喝茶也能喝高了?” 偏偏黎敬州漫不经心的勾唇,笑笑,他说:“对,我就是公私不分,秦应珩和我就是有过不去的私怨。” 两人一时间都愣住了,陷入惊愕不明的沉默中。 私怨?他们怎么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私怨? 而黎敬州从容起身,抻了抻西装外套,姿态矜贵的迈步上楼。 姜绥宁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崭新的月白绸缎的睡裙,拿着去了浴室。 等姜绥宁换好睡衣从浴室走出来,黎敬州已经站在了她房间的落地窗前。 男人的背影在雪色薄光中,透着孤寂。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出现,男人缓缓转身,某个瞬间定格,两人的目光无声交集。 姜绥宁有些不自然的笑了,她站直了些,说:“黎敬州,你家的睡衣还挺...还挺合身的。” 黎敬州看着她,精致漂亮的眉眼,眼尾微微泛红。 “过来。”男人嗓音深沉。 姜绥宁有些不解,但还是朝着黎敬州走了过去,“怎么了?” 黎敬州抬手,修长的手指放在姜绥宁的鼻尖处。 嗯,是暖的。 姜绥宁嗅到黎敬州手上木质调的雪松冷香,和他那精致漂亮的脸很是般配。 毕竟是大帅哥,姜绥宁还是很有耐心的解释,“我真没死!我是活的。” 黎敬州唇角勾出极淡的温柔笑意,脸上的淡漠如同冰雪消融,他问她:“白天真的不要遮光?” 姜绥宁翻白眼,顺着黎敬州的话打趣他:“我要是需要遮光,那我就是女鬼!你不怕?” 黎敬州笑容淡了些,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姜绥宁,很认真,“我不怕,我陪你去住凶宅。” 姜绥宁笑得弯腰,“我逗你的!我不是!” 黎敬州看着她生动的笑,经年压抑的情感,再也收敛不住,男人眼尾红得不像话,表情偏执,哑声说:“宁宁,嫁给我吧。” 第6章 美人计 在此之前,姜绥宁是没有把黎敬州在车上的话当真的。 可此时此刻,旧事重提,姜绥宁才知道,他不能更认真。 姜绥宁的声音闷闷的,“我是个黑户,你打算怎么向别人介绍我?” 没有人会相信她是死了七年的姜绥宁,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认知范围。 只有黎敬州,他哪怕在自己的坟前看见自己,还是相信自己是姜绥宁。 黎敬州没有迟疑,声音清冷低沉,很决然,“所有复杂的事,我都会处理好。” 姜绥宁不明白。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和黎敬州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可是他现在却想要娶自己,这般的不计代价的想要娶自己。 “为什么是我?”姜绥宁眼中的茫然深切。 黎敬州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的姿态很珍视,好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我名声不好,需要一段美满的婚事,转变外界对我的看法。” 姜绥宁不知道这7年,黎敬州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仰着脸看他,纤细的睫毛轻颤,遮掩住眼中的不安。 “你应该会有更好的人选,黎敬州,你要是想要一段美满的婚事,京港多的是名媛千金乐意配合,我....我给不了你任何助力。” “助力也意味着妥协和迁就,姜绥宁,我不需要助力,你一无所有,我很满意。”他循循善诱,字字都认真。 姜绥宁想起七年前,自己和秦应珩的婚礼。 当年她不惜代价想要得到的,不就是如今,黎敬州亲手奉上的吗? 秦应珩根本不相信她还活着,他甚至还娶了姜希,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嫁给黎敬州,又有什么不好? 姜绥宁深吸一口气,平复胸口的酸涩,她说:“我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想。” “当然,这是你的终生大事。”黎敬州放开她,他垂着眸,平素冷淡矜贵的男人,此时看起来竟有些温情,他说:“我的时间充裕,可以等你慢慢想好。” 姜绥宁含糊点头,“我想先休息。” 黎敬州明白,不能把人逼得太狠,他不动声色敛眸,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准备离开。 小姑娘突然抬手,扯住他的衣袖。 “等等...” 黎敬州脚步顿住,他看向姜绥宁,眼神透着询问。 姜绥宁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那个...我需要一笔钱。” 黎敬州一侧眉轻挑,嗓音透着些漫不经心的清淡,“要多少?” 姜绥宁伸出手指,比了一个“1”。 “一个亿?” 姜绥宁急忙摇头,“一百块!” 黎敬州看着她着急泛红的脸,淡淡的“嗯”了声,眉眼深藏笑意,道:“明天给你备好,记得还我。” 姜绥宁笑着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好!” 楼下,赵权和宋靳明还没走,见黎敬州折返下楼,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他。 黎敬州落座,宋靳明先发制人,问道:“州哥,她叫什么名字?你从哪认识的?” “姜绥宁,我在墓地捡到的。” 赵权拿着杯盏的手一顿,茶水浇泼在手背上,他看向黎敬州,目光透出些许复杂来。 “我记得,秦应珩当年的未婚妻就叫姜绥宁,后来订婚宴上起火,她葬身火海,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宋靳明更是难以置信的紧盯着他,“所以,她已经死了七年了!” 黎敬州的眸中有一抹暗芒划过,冷清平淡的语调下,透出些许偏执来,他冷冷道:“她没死。” 赵权表情严肃,不得不提醒,“敬州,姜绥宁是个死人。” 宋靳明则是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压制已经开始翻涌的凉意。 他瞪大眼睛,不确定的看着黎敬州,“州哥,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扫的墓,不会就是姜绥宁的吧?” “是。” “她死了七年,你还惦记着?” “她没死,她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宋靳明算是听明白了,“你喜欢姜绥宁?” “是,我要娶她。” 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无论是这些年黎敬州对秦家处处针对,每年的扫墓,还是这些年黎敬州信佛向道,偏信神明.... 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宋靳明有些烦躁,他轻‘啧’了声,“你确定你带回来的人是姜绥宁吗?她看起来最多20岁,你确定不是有心人给你准备的美人计?” 黎敬州这些年不近女色,平日最大的爱好,是去纸扎店做手工艺品,总归不沾凡间事,整个人活得鬼气森森。 所以,哪怕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那些名媛千金,也都个个都不敢靠近他。 可现在,出现了一个所谓的‘姜绥宁’,当堂入室,来历不明。 见黎敬州不说话,赵权捏了捏眉心,道:“敬州,这个女人来路不明,你把她留在身边,小心玩火自焚。” 黎敬州身陷光影错落之下,脸上的表情清淡如雾,他对于二人的疑虑置若罔闻,平静重复:“她就是姜绥宁。” 两人都是黎敬州最要好的朋友,他们都很清楚,面前的男人其实一直以来,都够疯。 而如今,那个能够牵扯他情绪的人回来了。 赵权竟然希望,那个女人真的是姜绥宁,也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因为他不敢想象,倘若她再次消失,黎敬州能疯成什么样子... 姜绥宁夜里又做噩梦了。 那是她刚从月荡山回到姜家时,姜希说她在宋岚的燕窝里面下毒,姜山一怒之下,命她在雪地里罚跪。 姜家皑皑白雪的庭院里,18岁的她长跪着,看着落地窗内,姜希宋岚她们其乐融融的景象。 姜绥宁不是那种喜欢求饶的人,她更擅长打落牙齿和血吞。 宋岚和姜希想要她服软,她绝对不会让她们如愿。 直到意识薄弱,她也并不打算求饶。 18岁的姜绥宁身形单薄,奄奄一息,在即将倒在雪地的前一刻,被男人抱入怀中。 姜绥宁看见秦应珩温雅矜贵的脸,他抱着自己,轻声和缓:“你没事吧?” 第7章 带不走她 姜绥宁在姜希床头的相框里,看见过秦应珩的脸。 真是温雅如玉的贵公子,云巅之上一尘不染的高岭之花。 姜希喜欢的,果然不是寻常人。 姜绥宁看着秦应珩,用力扯住他的衣摆。 18岁的少女承受了8年精神病院的折磨,心火难消。 她想,姜希喜欢的,她也要喜欢... 姜绥宁从梦中惊醒,晨光熹微,一片薄薄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 温馨明亮的房间里,时钟正在不疾不徐的转动。 姜绥宁擦着额头的冷汗,缓缓起身。 还好,她还有机会拨乱反正。 姜绥宁下楼时,黎敬州已经坐在了餐桌处。 他正在翻阅文件,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站在他的身侧,姿态恭敬严谨。 他的手很漂亮,有种养尊处优的质感,修长的手指骨骼分明而白皙,手背上有青筋的脉络,不失力量感。 大概是听见脚步声,黎敬州抬眸看向自己。 “吃些早餐再出门吧,你要的钱,我给你备好了。”黎敬州将一沓五颜六色的小额纸币放在桌上,他说:“给你准备了零钱,坐公交方便。” 姜绥宁有些惊异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打算坐公交? 但是对于他的贴心,姜绥宁很是感动,“谢谢!” 姜绥宁拿起那一沓零钱,又从桌上拿了两个包子,她说:“我有点赶时间,路上吃。” 黎敬州将文件合上,他看着姜绥宁,清冷温淡的面容,带着些许柔和,“后天是你20岁生日,我陪你过?” 姜绥宁一愣。 黎敬州不说,她都忘了自己的生日快到了。 她扬起笑脸,“好!” 说完,步伐轻快地离开。 一直到姜绥宁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黎敬州才缓缓收回目光。 一旁,一直旁观的谭思明不解的看着黎敬州,低声问:“黎先生,您为什么不直接让司机送姜小姐?” “她有她的生活方式,我没有立场擅自介入。”黎敬州顿了顿,道:“把今天的会议往后推,我要去趟灵安寺。” 谭思明颇意外。 黎先生去灵安寺的时间,一般是每月的月底,今天怎么突然提前了? “好的,我马上安排。” 晨光明媚,落在积雪厚重的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姜绥宁从公交车上下来,沿着幽静的山庄小路,走到了姜家的大门前。 姜绥宁回姜家不为别的,只为了带走她疯了多年的母亲,苏月晚。 姜绥宁的母亲苏月晚出身平庸,鼎盛时期,因美貌名动京港。当年,她仅靠一张脸,高嫁姜家独子姜山,并生下了姜绥宁。 可惜姜绥宁出生的第二年,苏月晚疯了。 次月,宋家大小姐宋岚嫁了进来,不到一年,生下了姜希。 而她痴傻多年的母亲终日待在那个吸血的魔窟里,早就被折磨的不人不鬼,姜绥宁必须要马上将她接出来。 眼前的姜家今非昔比,已经富丽堂皇了许多。 想来,姜希和秦应珩的婚事,给姜家带来了很大的助力。 姜山这些年,没少捞到好处。 姜绥宁按下门铃,年迈的管家行动迟缓,缓缓走到门口,看见门外唇红齿白的明媚少女,好似路遇女鬼,这些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鬼...鬼啊...” 姜绥宁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良久,扯出一个未达眼底的笑,“夏叔,好多年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夏管家听见姜绥宁的声音,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不已,他连滚打爬的起来,慌张的朝着里面奔跑而去。 姜绥宁想,这人确实是不能做坏事的,不然夜里辗转噩梦,真是在所难免。 很快,夏管家就重新折返了回来,这一次,他的脸色镇定多了,隔着厚重的大门,故作冷静的沉声问询,“你...你来找谁?” 姜绥宁微笑,“我来找姜山。” “老爷今天没空见你!”夏管家冷冷道:“更何况,你什么身份?凭什么能见老爷?” 姜绥宁笑容加深,“我的身份?很明显,我是姜绥宁啊。” 夏管家好不容易镇定的脸色,重新变得破碎崩溃,“你...你吓唬谁呢?姜绥宁早就死了,骨头都烧成灰了!你别以为你长得像,你就能忽悠我!” “夏管家,我4岁那年,你为了讨宋岚开心,让我冰天雪地里,只穿一件单衣跪在大雪中;我6岁那年,姜希贪玩着凉,你听宋岚的话,把我关在地下室七天七夜,只给我一口水....”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夏管家脸色惊骇的打断姜绥宁,他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姜绥宁好笑不已,她不过就是把他曾经做过的事都说出来,他有必要吓成这样吗? “没有任何人派我,是姜山让你来试探我的身份吧?你告诉他,如果不想我在秦应珩面前胡说八道,让姜希和秦应珩的美满婚姻成为泡影,马上让我进去。” 这一次,夏管家没有再扭头就跑,他苍白着脸,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门。 一怔狂风刮过,卷起地上的积雪。 姜绥宁越过夏管家,步伐一顿,她的声音在旷凉的风雪中,字字如同冰刃,“怕什么呢?自己做的事,还不敢认吗?” 姜家正厅,姜山和宋岚并肩坐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脸色是如出一辙的惊恐防备。 七年的时光,姜山比从前看起来老了不少,至于宋岚,依旧是人畜无害的温婉面容。 谁能看得这个女人的心肠冷硬,是自己这么多年悲惨人生的始作俑者之一。 姜绥宁在二人面前坐下,落落大方的笑了,“二位,好久不见。” “胡言乱语!”姜山脸色铁青,他瞪着姜绥宁,冷声道:“你真以为自己长得像我女儿,就可以在这里和我攀扯关系了吗?” 姜绥宁平静的看着姜山,声音很清淡,“随你们怎么想,我今天来,就是要带走我母亲,苏月晚。” 宋岚表情柔弱,“可是,无论你是不是姜绥宁,你都带不走她。” 姜绥宁心中一凛,“你什么意思?” 一旁的姜山冷笑,倨傲漠然,“因为她已经死了!” 第8章 我马上到 姜绥宁的大脑瞬时空白,绝望和怒气同时迸发,在肺腑间弥漫。她的手指冰冷,呼吸艰难,“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苏月晚那个疯子已经死了,我不管你是谁,你都可以滚了!”姜山不耐烦的皱眉。 宋岚见状,连忙轻拍姜山的胸口,柔声道:“老公你别生气,那个贱人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你动怒。” 姜山紧盯着面前满脸悲愤的姜绥宁,厌烦的皱眉,“我就是觉得恶心!这对上不得台面的母女好不容易消失了,现在又出现一个和姜绥宁长得一模一样的!” 姜绥宁手攥成拳,双眸泛红。 姜绥宁的记忆中,苏月晚永远都在姜家废旧的阁楼里。 她是个疯子,所以姜山不允许她出现在除了阁楼以外的任何地方。小绥宁会爬上阁楼高陡的楼梯,透过细小的门缝,看着阁楼里的女人。 她很美,身上的气质有种江南水乡的温柔安静,哪怕是疯了,还是美得叫人心惊。 破碎的粗布衣裳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她的身上永远都有新伤旧伤重叠,她喊自己‘囡囡’,嗓音温柔。 姜绥宁不觉得她是疯子。 她只觉得,她真美。 时光在她的脸上被按下了暂停键,她永远都是那么的摄人心魄,破碎而哀愁。 她会对自己笑,会隔着门缝,送自己她亲手叠的千纸鹤,轻声细语的和自己说话。 唯一一次,姜绥宁听见她崩溃的嘶吼,是自己10岁那年,被宋岚设计送到了月荡山,出门的瞬间,她听见苏月晚歇斯底里的哭喊。 再后来,18岁的她回到姜家,苏月晚只会看着她痴痴的笑,眼中满是心疼和温柔。 姜绥宁确信,苏月晚爱她。 哪怕他们母女之间的所有见面,都隔着一道门。 而现在,姜山告诉她,苏月晚死了。 姜绥宁强忍住眼泪,她咬牙切齿地开口,字字颤抖:“我不信...我不信!她怎么会死!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我要见她!” 说完,不等姜山反应过来,径直朝着阁楼的方向而去。 姜山原本觉得,眼前的少女不过就是冒充姜绥宁的一个骗子。 可这一刻,姜山看着她轻车熟路地朝着阁楼的方向奔跑,一阵毛骨悚然之感翻涌,脸色瞬变。 她为什么会知道阁楼的方向? 姜绥宁的理智所剩不多,她急迫地想要求证,所有的声音都被她抛诸脑后。 她听见身后管家的制止,还有姜山的暴怒。 但是姜绥宁什么都不在乎。 她要亲眼所见,姜山的鬼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阁楼终于出现在眼前,姜绥宁急切地迈上阁楼陡峭的台阶。 这个地方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了,上面积了一层厚重的灰,姜绥宁每走一步,都有尘埃在空气中飞扬。 她感觉到喉咙里有腥甜的血味,毫不犹豫地触碰紧闭的木门。 那道木门是年幼的姜绥宁所以为的固若金汤,可是在这瞬间,却被轻而易举推开。 门打开的瞬间,姜绥宁看着面前空荡而简陋的内景,彻底的心如死灰。 房间里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更加苍凉简陋,而房中的人,也没有了踪影。 姜绥宁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不堪重负的落下。 身后,姜山带着人赶来,一起来的,还有刚刚到家的姜希。 进门的瞬间,姜希得知姜绥宁已经赶到了这里。 姜希不会允许姜绥宁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只要姜绥宁不在,她永远都是人群的焦点,所有人都会说,她是京港第一美人。 只要姜绥宁不在,她和秦应珩之间的一切,都会像之前的七年一样,甜蜜无间。 只要姜绥宁不在,什么都好。 姜希站在姜山的身侧,冷冷地看着姜绥宁的背影,她柔声说:“爸,这个女人私闯民宅,一定是疯子,把她送进月荡山吧!” 姜山颇为惊异的看着姜希,他皱眉,有些犹豫,“没必要闹这么大吧?” 宋岚摇晃姜山的胳膊,娇怯柔软,“这个女孩子来历不明,还整容成了姜绥宁的样子,现在又在装疯卖傻,我觉得小希说得对,把她送进疯人院,对谁都好。” 姜绥宁的眼中,有一层阴霾密布。 20年来,她和她的母亲处处退让,却只换来他们变本加厉,将自己和母亲迫害致死! 姜绥宁缓缓转身,眼中的冷意弥散,看着面前站在台阶上的众人,冷笑:“又是月荡山的精神病院,姜希,你和你妈不嫌腻吗?就没有别的手段?” 姜希脸色发白,眼中有恐惧震颤。 而姜绥宁看向姜山,她的表情只剩下一片森冷,“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姜山抿唇,试图用冷厉的语调掩饰心虚,“轮得到你在这问我?就算是姜绥宁也不敢这么质问我,你算什么东西?” “你不说,我也会查到的,每一个有干系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扫过众人,目光堪称平静,反而让一众听者生出恐惧来。 姜绥宁走下台阶,注视着离自己最近的姜山三人。 “我要带走我妈妈的骨灰。” 姜山冷笑,不屑道:“我凭什么答应你?谁知道你是谁,想拿着苏月晚的骨灰做什么!” 姜希死死看着姜绥宁的脸,真是美得叫人妒嫉。 她难掩厌憎,道:“这就是个疯子,爸!快让人把她送走!我不想看见她!” 姜绥宁点点头,不紧不慢地擦掉眼中的泪水。 她拿出黎敬州送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 姜绥宁拨过去,不到几秒,便接通了。 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清清冷冷的,偏偏透出温柔和意外来,“宁宁?” 姜绥宁的眼泪落得更汹涌,她哑声道:“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带走我妈妈的骨灰...” 这世间的情感何其凉薄,哪怕是至亲之人,也能挥刀相向。 姜绥宁真的对这个人间不抱什么希望了,苏月晚不在了,唯一爱她的亲人已经不在了。 可是黎敬州的声音再度响起,那样的坚决冷静,他轻声说:“别怕,我马上到。” 第9章 他的贵客 灵安寺内,谭思明站在正殿紧闭的大门之外,正在回复着手机上琐碎的事务。 香火浅淡稀薄。黎敬州喜静,谭思明一早就吩咐闭寺, 如今,廊檐之下,雪意厚重堆积,透着凉意的风穿檐而过。 下一刻,正殿的门忽然打开,黎敬州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的中式西装,好似冰冻的河流,疏远凛冽。 谭思明先是一愣,连忙上前。 “黎先生,今天这么快吗?” 往常时候。黎敬州都起码会停留半天,今天这般,实在是很不寻常。 黎敬州声色冷沉,他说:“去姜家。” “是……姜氏实业的那个姜家?” 黎敬州点头,他的步伐比往日快些,“尽快过去。” 谭思明想到今日白天的那个年轻女子,黎先生这般急切,是因为她吗? …… 姜家这个逼仄的阁楼,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同时到访。 姜绥宁觉得眼前这一幕真是荒诞又讽刺,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这里凄惨而死时,这些人可曾来得这么齐全? 对面,姜希紧紧挽着姜山的手,见姜绥宁挂断电话,她皱眉轻声道:“爸,你别听她唬你,她能找到什么人帮她,不过就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还找人帮她带走苏月晚的骨灰?你当我们姜家的人都死光了吗!”宋岚不快的看着姜绥宁。 姜山也是面色严肃,“我警告你,你马上从姜家滚出去,否则将来进了月荡山,你就再也出不来了!” 真是似曾相识的一番话。 姜绥宁勾唇,眼中的讽刺更浓烈。她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姜希的面前。 姜希的表情变得很古怪,面对一张本该已经死了七年的人的面孔,姜希没有办法保持镇定。 “别过来!你想干什么!” 姜绥宁置若罔闻,她靠近姜希,声音擦过她的耳畔,低凉冰冷,“还记得吗?你当初给秦应珩下药,最后把脏事都推到我身上时,你也是这么理直气壮!” 姜希的表情好似撞见鬼。 她的瞳孔猛然放大,心中翻滚惊恐,下意识松开姜山的手,靠近姜绥宁。 姜希死死盯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什么假冒蛛丝马迹,可是到了最后,越看越觉得,这分明就是姜绥宁的脸。 “不……不可能!姜绥宁已经死了!” “她是死了,被你害得葬身火海,连灰都被烧干净了。”姜绥宁冷笑,她扯过姜希冰冷的手腕,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姜希眼中的惊恐随着姜绥宁的动作。 姜绥宁满意微笑,“姜希,你知道被活活烧死是什么感觉吗?” “闭嘴!闭嘴!”姜绥宁有些崩溃低吼。 在这一刻,她终于肯面对现实——姜绥宁活着,她真的活着。 而姜山铁青着脸,冷声下令,“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抓起来,马上送去月荡山!” 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顿时冲向姜绥宁。 “我看你们谁敢!”姜绥宁气势太盛,竟还真的让那些保镖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不敢的!”姜希目眦欲裂,她死死盯着姜绥宁,阴狠无比:“你们还不听我爸的话,把她抓起来!” 姜绥宁冷笑,“我是黎敬州的贵客,你们谁敢动我!” 原本蠢蠢欲动的一众保镖,又重新原地踌躇。 黎家门第高不可攀,是京港最顶级的门阀世家,黎敬州此人更是独断专行,手段狠绝。 这位少年时坐轮椅的少年,突然就没有征兆的治好了腿疾,成了京港翻云覆雨的顶级操盘手。 听闻他平素信佛向道,不沾荤腥,可是手段之残忍,让人胆寒,不知有多少名流被他逼到家毁人亡。 从来没有人敢顶着黎敬州的头衔兴风作浪。 这个女人要不就是疯了,要不就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你说什么疯话?那可是黎敬州!也是你配高攀的?”姜希嘲讽地看着姜绥宁,“你真当自己是天仙呢?” 一旁的宋岚也不屑地打量姜绥宁,“谁都知道黎敬州不近女色,你有什么特别之处,能成他的贵客?” “我是不是,马上就见分晓!” 宋岚笑出眼泪,“你难道想说,黎敬州会来救你?你做什么梦呢?” 这些年,黎敬州对秦应珩多番为难,连带着姜家也吃了许多闷亏。 姜山原本就心里有气,姜绥宁这话,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就算你是黎敬州的贵客又怎么样!”他怒极看着姜绥宁,道:“我今天要绑的,就是他的贵客!来人!都别愣着,给我动手!” 保镖们再无迟疑,朝着姜绥宁快步走去。 姜绥宁毕竟只是女子,又怎么能比得上那些身量高大的保镖们身强体健。 她很快就被制服。 姜山厌烦地看着这一幕,“你们尽快把她处理了!” 说完,便带着宋岚离开了。 阁楼门口,众人离开,只剩下她们二人。 姜希笑容甜美,看着姜绥宁面无表情的脸,慢悠悠道:“姜绥宁,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活着。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相信身穿复活的事呢?” “我母亲的骨灰在哪?”姜绥宁语气冰冷。 姜希闻言耸肩,在姜绥宁急切的目光中,她笑笑,声音轻松,“不记得,可能喂狗了吧。” 姜绥宁的眼眶骤然通红,“你说什么!” “我说可能……喂狗了吧。”姜希格格直笑,她猛然捏住姜绥宁的下巴,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你不甘又能怎样?我是秦应珩的妻子,是姜家唯一的千金,是当红影后,你重生回来,你也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 姜希的手放在姜绥宁的肩膀上,面无表情地轻声说:“我能杀了你一次,就能杀了你第二次,姜绥宁,去死吧!” 说完,她猛地推向姜绥宁的后背,姜绥宁瞬间失去平衡,她下意识闭眼,滚下狭长陡峭的台阶。 只是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姜绥宁感觉自己被人稳稳圈在怀中,有清淡的檀木香气在鼻腔缭绕。 姜绥宁睁开眼,看见男人宽阔的胸口,她在台阶的颠簸滚动中抬眼,映入眼帘的,是黎敬州满是紧张的面容。 第10章 不积口德 两人就这么滚到了台阶的尽头,从始至终,姜绥宁除了感受到轻微的颠簸,没有任何痛感。 黎敬州将她保护得很好,竟是一点伤都没受到。 因此,姜绥宁回神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黎敬州的情况。 她急忙从他怀中坐起,也顾不得两人还在地上,紧张地摸着他的手臂腰背,“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黎敬州眼中情绪温和,好似初春刚刚消融冰雪的河流,“我没事。” 姜希还没回过神来,她在黎敬州出现的瞬间,就已经愣住了。 姜绥宁居然真的认识黎敬州,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的交集? 姜希手指掐进掌心里,痛楚锐利。 她的双腿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呆呆地站着,直到黎敬州扶着姜绥宁站起来,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姜绥宁抬眸,看着站在高处的姜希,她开口,声音冷冽:“姜希,你们姜家是不是不想在京港待下去了?你连黎先生都敢得罪?” 她狐假虎威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爱,黎敬州看着姜绥宁的侧脸,眉目间的情绪堪称纵容。 姜希的唇颤抖,她有些失力,跌坐在地上,看着黎敬州清贵的脸,声音沙哑,“黎先生,我不是有心的,我不知道她认识你……” 黎敬州的目光依旧落在姜绥宁身上,好似询问,“她说她不是有心的。” 姜绥宁冷笑,“她就是故意的!” 姜希脸色煞白,“姜绥宁!你不要胡说!我根本不知道黎先生会出现!” 姜绥宁收了笑容,安静的注视着黎敬州,“你觉得呢?” 黎敬州眉眼温淡,说:“宁宁说得对,她就是故意的。” 黄昏如血,衬映着外面的雪光也是一片鲜红。 姜家大厅,姜绥宁已经被黎敬州支开,后者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手上的紫檀珠串,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一贯冷淡漠然,居高临下。 一众人坐在他的对面,噤若寒蝉。 姜山和宋岚表情不安,姜希更是快哭了。 黎敬州在姜家被姜希推下楼,他要是真的想要发作,姜家没有一个人受得住。 死一般的安静,终于,有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姜希红着眼看过去,看见走进来的秦应珩,一直强忍的委屈再也克制不住,起身哭着扑进他的怀中。 秦应珩面色发冷,一贯温润持稳的人,此时脸上也有焦灼。 他看向端坐冷漠的黎敬州,声音透出商榷:“黎敬州,就当给我一个面子,我妻子身体不好,经不得你吓唬,你要什么赔偿,秦家给你。” 秦应珩的到来让原本焦灼的气氛有所缓和。 秦家虽然不如黎家那般门阀显贵,但也是仅次于黎家的高门大户。 姜山和宋岚料想,黎敬州不至于这个面子都不肯给。 黎敬州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的秦应珩。 不愧是京港从前最炙手可热的贵公子,如今看来,也是皮囊漂亮,无可挑剔。 姜绥宁的眼光,其实也有可圈可点之处。 黎敬州转动佛珠,轻扯唇角,淡漠中透出些许倨傲来,“面子?你的妻子伤到了我的贵客,你说一句给你面子,我就要给吗?” 秦应珩面色微冷,“不知你的贵客在哪里,要不让她出来,我亲自给她道歉?” 姜希一听,明显有些慌了,将秦应珩抱得更紧,“应珩,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你没必要见她!” 姜希刚说完,紫檀木佛珠散了一地,发出清脆连续的声响。 姜希脸色煞白,惊恐万状地看向黎敬州。 姜山连忙道:“来人!快替黎先生把佛珠捡起来。” “让姜希捡,”黎敬州表情寡淡,他过分浓艳精致的眉眼,此时戾气清淡,“她不积口德,捡起来,也当是积福了。” “黎敬州,你不要太过分了!”秦应珩面沉如水,“听说你也是吃斋念佛的人,姜希身体不好,如此有意搓磨,有失风度吧?” 黎敬州挑眉,眼神冰冷,“她把我的贵客从台阶上推下去的时候,动作可够干脆,没看出身体柔弱无力。” 姜希是知道秦应珩在秦家的处境的,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事情平添干戈。 她轻轻推开秦应珩,笑着道:“我捡,我替黎先生捡起来。” 于是一众人或坐或站,看着姜希狼狈拾捡的模样。 秦应珩面色冷沉,而宋岚已经心疼坏了。 姜希的心脏确实很羸弱,才捡了几颗,额头就出汗了。 宋岚见状眼眶泛红,哽咽道:“黎先生,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女儿吧!” 黎敬州没说话,意思很明显,没捡完不必起来了。 姜山走到黎敬州面前,赔笑脸道:“黎先生,这件事实在是误会,等希儿把您的佛珠都捡起来了,能不能就一笔勾销?” 黎敬州语调更冷,“可以,但我要苏月晚的骨灰。” 原本在艰难拾捡佛珠的姜希惊愕看向黎敬州,眼中满是委屈。 而秦应珩有一瞬愕然。 除了苏月晚的亲生女儿,还有谁,会在意她的骨灰? 黎敬州的贵客,是谁? 秦应珩下意识看向落地窗外停着的黑色宾利…… 姜山则是脸色发白,“黎先生……您这要求,多少强人所难了吧?” “难吗?”黎敬州好整以暇地轻笑,姿态和语调都足够优雅,“那让姜家在京港除名怎么样?” “黎敬州,你敢!”秦应珩再也难掩愤怒,“你真当姜家无人可依吗?” 黎敬州似笑非笑的看向秦应珩,“秦应珩,我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我既然敢说,你觉得我会不敢做吗?” 宋岚已经被吓得噤声,姜希则是弯着腰,掩饰眸中不甘。 为什么! 姜绥宁这个贱人为什么就是这么好命!没了秦应珩,竟还有黎敬州为她赴汤蹈火,不计代价! 姜山在秦应珩的不语中,已经明白了利害。 苏月晚的骨灰和姜家的前程,孰轻孰重,姜山很清楚。 “黎先生,我可以把苏月晚的骨灰给您。”姜山深吸一口气,堆起笑容,“这样,黎先生满意吗?” 第11章 各怀苦痛 姜绥宁一直坐在车里,黎敬州让她在车里等自己,她就一直乖乖等着。 谭思明坐在副驾,时不时递给姜绥宁一点吃的。 黎先生可是有交代的,不能让姜小姐饿到了。 偏偏姜绥宁心不在焉,不管递过去的是什么,都没吃几口。 直到看见黎敬州的身影出现,她才急切地拉开车门,一脚踏进厚重的大雪中。 下一刻,她的动作顿住。 姜绥宁看见了黎敬州怀中简陋的黑色盒子。 他真的替自己拿到了..... 姜绥宁的腿瞬间失去了力气,她维持着狼狈的姿态,看着黎敬州,眼泪掉得很凶。 黎敬州蹲下,好似没看见她脸上的泪水和失控的情绪,他平静地说:“宁宁,我们带妈妈回家,好不好?” 姜绥宁怔怔然地看着黎敬州,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她说:“黎敬州,我没有妈妈了。” 黎敬州眼中的疼痛深刻,他看着姜绥宁失控的情绪,知道此时此刻,一切的安慰都是苍白的。 他无声地陪伴着她,没有说话。 姜绥宁哭了很久,才终于缓过来,“我们走吧。” 黎敬州的身后,秦应珩也跟了出来,手中是姜希刚刚捡起的佛珠。 他隔得远,但还是看得真切。 是昨天夜里,那个在自己面前说自己是姜绥宁的女子。 此刻她正在哭,哭得那么难过,哪怕是一个看客,心都被揪紧了。 而刚刚那个不近人情的男人,此时在女子的面前蹲下,抬着头对后者说着什么,然后,女子的眼泪就止住了。 秦应珩看着这一幕,心下难定。 难道? 她真的是姜绥宁? 秦应珩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鬼使神差的,他朝着二人的方向走过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姜希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背。 姜希说:“应珩,她不是我姐姐,黎敬州只是被她的脸骗了,你觉得我姐姐可能还这么年轻吗?她如果是姐姐,她怎么可能这么伤害我!你知道的,姐姐很爱我的。” 秦应珩眼中一片暗沉,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二人,一直到黎敬州上车离开,才终于死心,收回目光。 秦应珩的嗓音有些嘶哑,他说:“真的太像了。” 姜希鼻腔一酸,难以控制的酸楚和绝望漫上心头,“应珩,我才是你的妻子。” 秦应珩眉眼中的暗色更重,他终于看向了身侧的姜希,“外面风雪重,我们进去了。” 姜希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凝视着秦应珩那温雅清隽的面容,“应珩,你爱我吗?” 很是突兀的问话,秦应珩抬手,摸了摸姜希的头发,他说:“希儿,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这是我唯一能为绥宁做的。” 姜希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她惨然一笑,“我是什么?我是绥宁姐姐的遗物吗?应珩,你看看我啊,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是秦应珩依旧用那般温雅平淡的目光看着她,“你身体不好,不要哭了。” 姜希很想问问秦应珩,这么多年,他身边环绕着那么多貌似姜绥宁的女人,为什么和姜绥宁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了,他反而如此冷静。 是因为……近乡情怯吗? 可是姜希连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她抱着秦应珩,哽咽道:“应珩,我真的很想有一个我们的孩子……” 秦应珩轻拍着她的背,没有回应。 姜希眼中的绝望,彻底蔓延…… 姜绥宁将苏月晚的骨灰放在了自己的枕头旁,她对着骨灰说了很多话,之后便一个人无声的掉着眼泪。 黎敬州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望居也冷清清的,夜里没什么人。 因此,黎敬州哪怕放轻了脚步推门而入,姜绥宁还是第一时间听见动静,并且坐了起来。 昏暗的卧室,只有小台灯还在散发着昏黄幽暗的灯光。 姜绥宁抱着骨灰盒,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黎敬州,眼中的警惕缓缓褪去,嗓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黎敬州走到姜绥宁面前,他抬手,整理小姑娘鬓角的碎发,动作很细致,“谭思明说你胃口不好,我做了面条,我们随便吃点,然后再睡觉,好不好?” 姜绥宁将骨灰盒抱得更紧,她说:“我想带着妈妈一起去。” 黎敬州说好,顿了顿,又说,那我们给妈妈也安排一碗面。 真像是在哄孩子。 姜绥宁才20岁,再如何经历人生的风浪颠簸,再怎么心硬如铁,此时都是脆弱的。 姜绥宁有些意外,“你们做生意的人,不是都很讲究鬼神的吗?而且,我听说你很迷信。” 黎敬州耐心解释,“我从前不信的。” 姜绥宁没听懂,“什么?” 从前不信的,直到在墓地见到姜绥宁,才真的有了几分相信。 黎敬州不打算对姜绥宁解释太多,他弯下腰,将拖鞋放在姜绥宁面前,声音轻柔:“走吧。” 黎敬州给姜绥宁准备了一碗葱花面。 他说给妈妈也安排一碗,于是真的多做了一碗,放在骨灰盒前。 姜绥宁原本以为,黎敬州会准备得很丰盛,没想到还真的就是随便吃点。 但是,味道很好。 暖暖的,吃进嘴里,好像那些不安痛苦的事情都被温热抚平了。 姜绥宁一口气吃完了,连汤都没有剩。 “第一次有人做饭给我吃。”小姑娘放下碗,眼睛亮亮的。 黎敬州很想亲亲姜绥宁的眼睛,但他只是拿过一旁的帕子,动作细致的给她擦了擦唇角的油渍。 姜绥宁不自然地坐直了,她被黎敬州的动作搅得心神微荡。 “是吗?”男人轻声问。 “是啊。”姜绥宁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她说:“黎敬州,你做饭可真好吃,明天还能做给我吃吗?” 姜绥宁很少感受到爱,也很少感受到善意。 短短一天罢了,她已经不自知的依赖。 黎敬州心口有异样的酸疼,但他语调温淡,不露端倪地问:“宁宁喜欢吃什么?” “糖醋排骨、可乐鸡翅、红烧肉、清蒸大闸蟹……” 姜绥宁如数家珍。一口气报了好多菜名,才突然收敛了雀跃的表情,低下头问:“黎敬州,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第12章 不敢面对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可是姜绥宁看着他,眼中分明都是真切的好奇。 黎敬州将手帕折好,放在一旁,“你觉得是为什么?” 姜绥宁哑然,她沉默片刻,迟疑道:“我想不出来。” 说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从前的两人,真的毫无交集。 姜绥宁20年的人生,没有和黎敬州有过任何纠缠。 偏偏晕黄柔软的灯光下,男人眼中笑意盈盈,他凝眸看着姜绥宁,不疾不徐地说:“姜绥宁,你救过我的命。” 多么狗血的一句话。 姜绥宁信了才是见鬼。 小姑娘哑口无言地看着黎敬州,半晌,才真心诚意地说:“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黎敬州抬手,摸摸姜绥宁的头发,“我记得就够了。” 姜绥宁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吃了一碗面的缘故,等到她重新躺回床上时,已经可以轻易的睡着了。 她不知道黎敬州站在门外,远远地看过她,确定她没有一个人继续躲在被窝里哭,才重新下了楼。 赵权一直等在楼下。 看见黎敬州下来,他捏了捏眉心,表情流露疲惫,“你今天去姜家闹了一出?” 黎敬州淡淡的‘嗯’了声,从容坐下,“传得还挺快。” 赵权皱着眉,表情并不赞同,“你知不知道,你哥马上要从国外回来了,你现在不能有差错。你忘了当年你的腿,是怎么断的吗?” 黎敬州不说话,他的表情在灯光渲染下,有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冷意。 黎禀南不止黎敬州一个儿子,当年最瞩意的继承人,更不是他。 黎敬州走到如今的位子上,一路血迹斑斑,所谓的心软恻隐,半点不剩。至于那个即将回国的故人,他当初能送走他,现在也不介意重新再送一次。 黎敬州声调寡淡,平静地说:“他回不来的。” 赵权心中一寒,连忙道:“你爸的身体经不起刺激了,好歹父子一场,你别赶尽杀绝。” 他说完,见黎敬州不说话,声音沉下,“我和你说这个,是想要你最近行事别太肆意,姜家毕竟是秦应珩护着的。你闹这一出,难道是真的打算撕破脸?” 黎敬州嗤笑一声,语调更散漫,“不是打算,是已经,我连骨灰都抢了。” 赵权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抢骨灰干什么?” “绥宁想带她的妈妈走,我要帮她。” 赵权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回环楼梯,他收回目光,心中寒意更甚,他说:“黎敬州,你真的觉得,她是姜绥宁?” “是。”黎敬州字字确凿,“她就是姜绥宁。” 云端江畔,书房,光线幽微。 秦应珩正在翻阅文件,直到姜希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他的。 秦应珩低下头,看见姜希跪坐在自己面前,黑色的蕾丝睡衣,表情妩媚。 “地上凉。”秦应珩想要将姜希拉起。 姜希依旧坐在地上,不肯动。 “应珩,我们是夫妻啊。”姜希的眼眶泛红,她委屈地看着秦应珩,声音沙甜喑哑,“七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碰我!” “姜希...”秦应珩皱眉,雅致的面容,上面有沉郁划过,他说:“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婚事,只是为了能够保住姜家,我们甚至没有领证。” 姜希的心被刺了一下,沉入谷底。 她惨然一笑,颤抖着手拉起睡袍外衣,缓缓站起,“是啊,我们的婚事是为了保住姜家,可是七年了,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在我眼里,你是绥宁的妹妹,当初你在火场里为了救绥宁得了心脏病,我感激你。可是姜希,如今的姜家也已经缓过来了,我们大可分开,我会和外界说,我是过错方...” 不等秦应珩说完,姜希已经泪流不止,扑进他的怀中。 “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应珩哥哥,我是真的爱你,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丈夫了!”姜希肩膀耸动,哭泣不止,“你不是答应姐姐要好好照顾我吗?那你就不能爱我吗?姐姐在天上看见我们恩爱,一定会很高兴...” 秦应珩平静地,缓缓推开姜希,他修长的手指扣在她的肩膀上,拉开两人的距离,“姜希,我给不了你爱情,你要的孩子,我更给不了。” 姜希眼泪落的汹涌,她缓缓点头,笑容惨然,“我不可以,叶小婉那个小明星就可以?她不就是长得像姜绥宁吗?” 秦应珩脸上的温和褪下,有些微的凉意,上位者的威压叫人呼吸都压抑,“你越界了。” “我越界了?我是说中了吧!应珩哥哥,你这么喜欢搜集姐姐的替身,你怎么不直接把黎敬州身边那个小贱人留下?” 姜希颤抖着手,轻抚秦应珩的脸,她说:“毕竟,她可是和姜绥宁长得一模一样!” “别再说了。”秦应珩的表情泛冷,有戾气弥散。 姜希看着,只觉得绝望。 七年了,秦应珩对自己永远都是温和的假面。 他相信了自己和姜绥宁之间的姐妹情深,相信了自己是为了在火场中救姜绥宁,才落下的心脏病,所以,他为了姜绥宁而向自己负责。 但是,他宁可在外面和无数长得几分相似姜绥宁的女子风月缠绵,也不愿意碰自己这个最像姜绥宁的妹妹! 姜希缓缓擦干脸上的泪水,她绝望的看着秦应珩,轻声问:“应珩哥哥,你不相信黎敬州身边的女人就是姜绥宁,是不是因为,你根本不敢相信啊?” 你不敢面对姜绥宁的复生。 因为你娶了我,你甚至已经在这七年里,背叛了她无数次。 姜希没有说话,但是秦应珩明白她的意思。 男人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深,他松开姜希,起身,语调冷清,“早点休息。” 姜希站在原地,听见书房的门重新合上,她终于情绪失控,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宋靳明觉得自己今天很点背。 半夜两点,助理打电话过来,说有人在酒吧打架。 宋靳明还没来得及发作,助理又说:“是...秦先生。” 第13章 生日愿望 宋靳明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忍气吞声地说:“我现在过来!” 宋靳明开这家酒吧,大多数时候,就是几名好友叙旧用的,平时也不怎么接待外客。 今天倒好,难得接待了一下,直接出事了。 宋靳明到了包厢时,叶小婉已经哭红了眼睛,美人垂泪,楚楚可怜。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宋靳明,正一脸心疼地给秦应珩包扎手背上的伤口。江慈也在,身上的白大褂还没脱,估计又是刚从哪个手术台上下来。 宋靳明头痛欲裂,往地上一看,那个被秦应珩打得起不来的倒霉蛋正趴在地上,脸上血迹斑斑,连五官都看不清。深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是一片颜色更深的血迹。 秦应珩看似风光霁月,动起手来也是暴力得很。 “快快快,把人带出去!”宋靳明捂上眼睛,痛心疾首:“我晕血!我看不了这场面!” 等现场被处理干净,宋靳明呼出一口浊气,在秦应珩面前坐下。 “秦先生,我平时没什么地方得罪你吧?你专程过来砸我场子,是不是说不过去?”宋靳明笑着,语调轻松,似在打趣。 一旁的江慈端着酒,走到宋靳明面前,“小婉跑来你这玩,被那个男的骚扰了,都是误会。” 江慈朝着宋靳晃晃酒杯,笑着道:“一个圈子的,没必要闹僵。” 俨然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但是宋靳明心里很清楚,自己和秦应珩之间并非能够平心静气和谈的平级。 秦应珩和黎敬州,都已经是能够掌控家族命脉的话事者,要向他们发难,哪怕是宋靳明他父亲,都资格不够。 因此,宋靳明笑着,看着一直没说话的秦应珩,语调轻松随意:“这点小事当然没有关系,秦先生没伤到就好。” 秦应珩终于看向宋靳明,男人眉眼清冷雅致,一点都看不出暴力的痕迹,“小婉刚刚差点出事了,我情急之下才动的手,宋小公子见谅。” 宋靳明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表情上还堆起笑容,道:“没事没事。” 没事才特么的是有鬼!合着被闹事的不是他秦家的场子! 而叶小婉闻言,眼圈红得更厉害,满目心疼的看着秦应珩,道:“秦先生,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不会再乱跑,给你添麻烦了。” 秦应珩没有回应,他抬手,摸了摸叶小婉眼角的美人痣,声色低哑:“你的脸很珍贵,不能受伤。” 叶小婉乖巧点头,满心都是感动。 分明是很温馨的画面,宋靳明在旁边看着,却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他想起了黎敬州养在家里来路不明的女人,那女人可是生得和秦应珩早死的未婚妻一模一样。 更甚者,黎敬州口口声声,说她就是姜绥宁。 宋靳明不敢想,若是秦应珩回过神,也想要争夺,该是多大的一场风浪。 毕竟.... 宋靳明看向已经只剩下水渍的地面。 毕竟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也疯得很。 姜绥宁生日这天,黎敬州陪着她去了海边。 京港下过雪的海边,细碎的薄冰凝结在铁质的围栏上。 姜绥宁站在围栏往下看,是波涛汹涌的深海。 她身上还披着黎敬州的外套,纤细的身体禁不起半点风吹。 可是黎敬州知道,她有多坚强。 姜绥宁打开骨灰盒,将里面的骨灰抓起,撒向大海。 她的声音在凛冽的风中,透着飘渺沙哑:“我妈妈这一生都被困在那个小小的阁楼里,她从前和我说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自由自在的。海水可以把她送往她想去的任何地方,以后我经过海边,也一定能看见她的存在。” 她说完,将最后一把骨灰撒进海中,长久地凝望着海面,一动不动。 冰天雪地,海边并没有什么人。 黎敬州轻拍姜绥宁的肩膀,嗓音温淡轻柔,他说:“当然,她已经自由了。” 姜绥宁的眼眶一红,有脆弱的情绪从冷静的假面之下流露。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的,她自由了。” 库里南停在路边,车上的暖气充融。 黎敬州将提前准备好的温水递给姜绥宁,问她肚子饿不饿。 两人出门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 姜绥宁反应过来,捏紧了手中的保温杯,很惭愧:“对不起,让你陪我饿肚子了。” “我不饿。”黎敬州顿了顿,说:“想吃什么?杭帮菜好不好?” 姜绥宁心不在焉地点头。 路上雪意纷扬,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安静。 黎敬州问,“要不要听点音乐?” 姜绥宁,“好啊。” 黎敬州打开电台,crhk电台正在播放一首颇有年代的歌,《七月七日晴》。 歌手情长动人的声线婉转,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七月七日晴忽然下起了大雪,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天色有些暗下去了,雨刮器反复地擦去掉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雪沫,姜绥宁感觉被冻僵的手指终于恢复了知觉。 她拿起手中的温水,一口气喝了好几口。 “黎敬州。”姜绥宁突然笑着喊他。 恰好是红灯,黎敬州将车停下,他侧过脸,撞进姜绥宁那双弧度柔美漂亮的眼睛里,她眼角的泪痣,在这一刻也生动。 于是,他也微笑,冰雪消融的笑意,“我在的。” 姜绥宁笑容加深,“祝我生日快乐吧。” 黎敬州认真的,虔心诚意,“姜绥宁,生日快乐,绥绥平安。” 黎敬州选的杭帮菜就在京港市中心,视野极佳的顶楼私人包厢,能够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阑珊。 姜绥宁坐在黎敬州的对面,隔着微弱的烛光,看着男人清贵冷淡的脸。 姜绥宁说:“你还有给别人过过生日吗?” 黎敬州原本是在给姜绥宁点蜡烛的,闻他动作一顿,将最后一根蜡烛点上,“没有,你是第一个。” 他将蛋糕推到姜绥宁面前,烛光的衬映下,姜绥宁的面容带着笑意,美好皎洁。 黎敬州多想姜绥宁永远这么快乐,他说:“宁宁,许个愿望吧。” 第14章 最好的人 姜绥宁双手合十,煞有其事地想要许愿,但是下一刻,她的肩膀垮下来,有点惆怅地说:“黎敬州,我不知道我该许什么愿。” 黎敬州说:“那就吹蜡烛吧,愿望可以攒着,以后再说。” 姜绥宁眼睛瞪得大大的,“真的假的?” “真的。” 小姑娘便真的信了,她眼中有盈盈笑意,一口气把蜡烛都吹灭了。 黎敬州看着她这个样子,眉眼柔和不已。 “好啦!切蛋糕吧!”姜绥宁看着面前花样精致的蛋糕,拿过一旁的刀子,切下一大块,推到黎敬州面前,“第一块蛋糕给你!算是谢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 黎敬州接过,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动作,之后,将一块蛋糕送入口中。 姜绥宁眨眼,问他甜不甜? 男人眸中的暗色翻涌,他垂眸,拿着叉子的手紧了紧,语调低哑:“甜。” 黎敬州不记得上次吃甜的是什么时候了。 他一贯对自己够狠。 可这是姜绥宁给的。 黎敬州一口一口,都吃完了。 偌大的饭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姜绥宁吃完蛋糕,好奇地朝着黎敬州抬了抬下巴,“黎敬州!你酒量好不好?” 黎敬州说不好。 姜绥宁觉得这人有点不实诚。 姜绥宁也决定不实诚,“我酒量特别好,黎敬州,我今天开心,我们喝点酒吧!” 黎敬州让经理拿了一瓶红酒上来。 “才一瓶?你看不起谁呢?我一个人能喝倒一片!”姜绥宁声音扬高。 黎敬州看着她,没说话。 姜绥宁见好就收,她不折腾了,“一瓶也挺好!” 红酒被黎敬州倒进酒杯里,姜绥宁说:“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口气喝完了,不忘咂嘴点评,“不好喝,兑点汽水吧。” 黎敬州笑笑,“好。” 经理再度拿着汽水上来时,心里难免犯嘀咕。这瓶红酒价值六位数,兑糖水进去,真是暴殄天物。 但是那位黎先生对着小姑娘十分娇纵,有求必应,想来这点好也不算什么。 黎敬州借着给姜绥宁兑汽水的间隙,坐到了后者的身边。 坐近了,能看见小姑娘红扑扑的脸。 这酒还是有些度数的。 “我觉得我还能喝....”姜绥宁竖起3根手指,“5杯!” 黎敬州滴酒未沾,小姑娘已经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黎敬州看向站在对面的经理,淡淡道:“准备一碗醒酒汤。” “好的黎先生。” 经理离开,黎敬州听见姜绥宁打了个酒嗝。 她终于心满意足。 黎敬州将她面前的酒杯拿远了些,“怎么突然想到要喝酒?” 姜绥宁有些醉了,所以整个人变得特别乖,问什么说什么,“因为...我觉得心里好乱...黎敬州,我明明就是在火场里面快被烧死了,为什么一睁开眼,就是7年后了。” 姜绥宁握住黎敬州的手臂,她看着男人清贵冷漠的脸,笑容有点苦涩:“7年了……我什么都没了,除了把妈妈的骨灰撒进海里,我什么都做不了。” “姜绥宁。”黎敬州看出她情绪低落,他注视着姜绥宁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已经回来了,你将来可以做很多事,你还有很多时间。” 姜绥宁沉默一瞬,注视着黎敬州,再度开口,多了认真:“其实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我今天很开心...” 黎敬州眉心微皱,轻声说:”以后的生日,我都会陪你过。“ 姜绥宁扯出笑容,她的眼圈红红的,转移话题:“黎敬州,所以你那天是不是去给我扫墓啊?” 也许是借着酒意,那些平日里不好问出口的话,现在终于能问出来。 “嗯。” “为什么给我扫墓?”姜绥宁托着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给我扫墓,还收留我,为什么?” 黎敬州抬手,触摸姜绥宁的发尾,他的动作带着留恋,声音却克制温淡,“绥宁,你发生火灾的那天,也是我母亲过世的日子,我每年的这天,都会给你们两个一起扫墓。” 姜绥宁表情错愕,她眼中的愧疚很深很深,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你当时给妈妈扫墓,一定很难过吧?” 黎敬州喉咙急促滚动,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浓墨,渲染了一片阴霾。 不等他回答,姜绥宁突然抱住他,她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声音里有低醇甜腻的酒气: “以后...你不用一个人去的,我都陪着你去,黎敬州,你给我扫了这么久的墓,以后,你妈妈的墓,我们一起去扫!” 男人的脊背僵直,任由姜绥宁像是哄孩子一样,轻拍着他的背。良久,他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抱住面前醉醺醺的女孩子。 而姜绥宁声音断续,中气却很足:“我知道!你肯定是...是觉得我很可怜,没有人给我扫墓,所以才给我扫的,对不对?” 黎敬州失笑,他动作很轻地抱着姜绥宁,不动声色地问:“我在你眼里,这么善良?” 姜绥宁很用力地点头,她吸吸鼻子,“我就是...很可怜的,除了你,没有人给我扫墓...” 她说到这里,小猫似的,用自己柔软的脸颊,用力蹭了蹭黎敬州的脸,“黎敬州,你人真好,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黎敬州这辈子,第一次被夸人好。 黎先生在名利场上无往不利,话说尽,事做绝,冷漠到骨子里,秉的就是狠而无心。 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手上间接沾了多少血。 一将功成万骨枯,黎敬州本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小姑娘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黎敬州抱着姜绥宁,心口有异样的鼓噪。 直至烟花绽放,姜绥宁的视线穿透落地窗的边际,看见夜空中盛放的璀璨烟火。 姜绥宁在黎敬州的怀中仰起脸,烟花的火光铺洒在她的面容上,衬映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说:“黎敬州!有烟花!”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眼中烟火的倒影,“送你的烟花,生日快乐,姜绥宁。” 第15章 幡然清醒 烟花声太喧哗,姜绥宁没有听见。 她满脸兴奋,认真地观赏眼前绚烂绽放的烟火,那份热烈,将她的整个世界都点亮了。 没有人给姜绥宁过生日,还是这么用心地过生日。 于是烟火落幕的那一刻,已经喝醉的小姑娘靠在黎敬州怀中,小声地说:“黎敬州,我好喜欢....” 黎敬州摸摸她的头发,“喜欢就好。” 姜绥宁闭上眼,任由醉意占据意识,睡了过去。 同样的夜晚,景骋集团顶楼。 秦应珩结束一天的工作,不经意的往窗外看,看见了一片烟火盛大。 一旁的助理顾兆年也看见了,颇为惊异纳罕:“市中心不是不让放烟花吗?” 秦应珩眼神平淡,他收回目光,抬手捏了捏眉心。 顾兆年上前,递给秦应珩一杯热茶:“秦总,您没事吧?” 秦应珩摇头,“秦霈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您二伯最近很安静,在国外买了一个庄园,专心地在研究养马。”顾兆年皱着眉,道:“您是担心他有什么异动?” 秦应珩放下眉间的手,“先盯着吧。” 顾兆年点头,道:“好的,我会注意的。” 秦应珩起身,打算离开。 只是没走两步,他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顾兆年,“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顾兆年不解的思索,“今天应该不是大日子。” 秦应珩不知怎的,很不安定。 但他没有追问,往外走去。 夜色中,京港繁华依旧。 霓虹灯照映着车水马龙,和cbd的灯光遥相呼应,连落下的雪都蒙上一层醒目的白光。 这是光与影的交响,是梦与现实交织的边缘,是纸醉金迷的京港。 车内,秦应珩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 其实就在刚刚,他在询问顾兆年后便什么都想起来了。 今天...是姜绥宁的生日。 人总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健忘。 秦应珩雅致温润的眉眼轻敛,带着几分倦怠和惘然。 今年,他忘记姜绥宁的生日了。 秦应珩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过多久,他可能会忘记关于姜绥宁的一切。 她会从他的生命中褪去,再也不留一丝丝痕迹。 恐惧泛滥,于是那些尘封的回忆,也开始翻涌。 秦应珩想到了初遇姜绥宁的那天... 那年他才24岁,刚刚坐上秦家话事人的位置。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其实每一步,都是未雨绸缪,惊心动魄。 秦应珩厌恶风险,所以,他笼络了京港一切能够笼络的人脉资源。 姜家也是其中之一。 毕竟姜家虽算不上顶级豪门,但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遇见姜绥宁是意外。 秦应珩从加长林肯上下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18岁的姜绥宁。 她跪在姜家的雪地里,面容脆弱,苍白得近乎透明,宛如易碎的昂贵瓷器。她的发上落满了雪,在寂静无声的大雪中,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硬跪着。 分明是很柔弱的身影,骨子里却这么倔。 秦应珩询问身边的下属,“那是谁?” 开口的瞬间,他便知道,自己是动心了。 下属说:“这是姜家刚刚领回家的女儿,姜绥宁。” 姜绥宁...名字很好听。 他难得多管闲事,“她为什么被罚跪?” 下属一愣,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不在他平日的工作范畴里。 下属哑口无言地看着秦应珩。 而一直跪在雪地中的女孩身形开始摇晃,她终于支撑不住。 在女孩就要跌倒在地的瞬间,秦应珩上前,将她抱在怀中。 如今隔得近,于是所有的细枝末节纤毫毕现。 真是一张漂亮明艳到无可挑剔的脸,尤其是眼角的那颗泪痣,鲜红生动。 他开口,声音染上连自己都不自知的紧张,“你没事吧?” 姜绥宁没有回应他,她盯着他看了半晌,颜色清浅的瞳孔,里面有自己的倒影,下一秒,她直接晕了过去。 秦应珩便抱着昏迷的姜绥宁,走进了姜家。 姜山和宋岚大惊失色,没有想到秦应珩会挂心姜绥宁,竟主动施以援手。 两人请了医生,过来给姜绥宁看病。 秦应珩一直就坐在姜绥宁身侧,原因无他,只因为小姑娘在昏迷中,死死握住了自己的手。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身边仅存的浮木。 秦应珩低头,看着姜绥宁手背上的伤口,平生第一次,有点心疼。 姜家有意和他联姻,他原本觉得无利可图,并未心动。可现在,他忽然觉得就算是联姻,也并无不可。 只是人选,他要自己选... 如今,秦应珩坐在车内,看着窗外倒退的茫茫雪景,心乱如麻。 他终于愿意承认,自己对姜绥宁,就是一见钟情。 这个答案,在姜绥宁死后的第七年浮出水面,带着穿透时光的伤痕,狠狠划过心脏。 秦应珩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麻痹生活了七年,淡化姜绥宁对自己产生的影响,却在意识到自己真的淡忘的瞬间,锥心刺骨地痛了一次。 他舍不得忘记,一点都不想忘记。 他想到了那个被黎敬州养在身边的,和姜绥宁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子。 一瞬而过的思绪,来不及捕捉。 车子经过京港大酒店时,雪下得更猛烈。 秦应珩坐在车内,远远看见正门口,迈巴赫沉稳停泊,连号为7,是黎敬州的车。 有门童打开酒店的大门,下一刻,穿着长款黑色西装的男人抱着娇小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 后者大概是醉了,嫣红的脸,醉态可爱。 秦应珩看得分明,就是几天前闯进自己家中,口口声声说她就是姜绥宁的女子。 秦应珩眼中的震荡分明,他开口,带着不可察的急切:“停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秦应珩,紧张不已,“秦先生,这是直行道。” “停车。”声音已经掺上了冷意。 于是车流繁忙熙攘中,黑色的林肯商务车就这么停下,惹来车流来往中一片鸣笛骂声,秦应珩恍若未闻,盯着不远处的黎敬州和年轻女子。 秦应珩想,不管她是谁,有什么目的,他都想要她,不计代价的... 第16章 旧情复燃 姜希在家里等秦应珩,等到了很晚。 她喝了酒,醉醺醺地趴在桌上,眼角的眼泪滚落,手中不忘捏着半杯红酒。 秦应珩一进来,就看见她这个样子。 他上前,表情很平静,“我抱你上去休息。” 他的声音从姜希的头顶传来,慵懒温和,偏偏有点太冷静了。 姜希缓慢地眨眼,她抬头,看向秦应珩,抬头的动作令灯光刺进她的眼中,于是眼泪流得更凶。 姜希撅着嘴,毫不犹豫的抱着他,“应珩,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书房之后,这两天秦应珩都没有回来。 他一贯懂得怎么做个合格的丈夫,往日绝不会如此。 秦应珩任由姜希抱着,他实事求是地说:“最近集团的事务有些忙。” “忙?那你怎么有空去见叶小婉?”姜希的声线颤着,她的牙齿咯咯作响,扣在秦应珩腰间的手绞得很紧,“你还为了她在宋靳明的酒吧大打出手,你就这么喜欢她吗?” 秦应珩眼中的温和情绪淡了许多,他垂眸看着姜希,声线透着些微凉意,“你在调查我?” 姜希身形一僵,她心中的妒嫉和怒气,这一瞬间被慌乱冲淡。 她松开手,缓缓站起,也许是动作不当心,手中的红酒被挥倒地上,一片猩红。 姜希冷笑,“调查?秦应珩,我们是夫妻,你用这种词,你不觉得伤人吗?” 姜希从前是不会这么和秦应珩说话的。 可是姜绥宁出现了,她心中恐惧,只怕到手的一切都变成泡影。 姜绥宁不在,她姜希是京港最美的女人。 姜绥宁在了,她就是她身后那个微不足道的次品。 姜希只恨当时让苏月晚死得太容易了。 要不是苏月晚,那张脸太惑人,也生不出姜绥宁这个靠着皮囊迷惑男人的贱人! 秦应珩皱眉,他看着姜希泪流不止的狼狈模样,沉声道:“我以为那晚,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这样烂醉,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应珩...”姜希的态度软下去,委屈的咬紧了唇,“我心里难受,你这几天是不是都和叶小婉在一起,你们做了吗?做了几次?” “姜希。”秦应珩的表情彻底冷下去,他的语调掺了凉薄,“适可而止,别再闹了。” 姜希很想和秦应珩把这段婚姻坐实,但是此刻,秦应珩冷漠如冰的态度分明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 “我知道了,抱歉,我今天喝多了。”姜希干巴巴的说, 秦应珩见姜希终于妥协,语气也软下去,“你的经纪人联系了我助理,说你这几天都没去公司,明天还是去一趟吧,小希,你要好好重视自己的工作。” 姜希所在星河传媒,是影视圈内的翘楚,幕后老板林宗年和秦应珩关系很好,看在秦应珩的面子上,对姜希大加扶持,一手将她捧成了业内最年轻的影后。 于是同样的,这些荣耀对于姜希而言,来得太容易了。 她对于秦应珩的话并没有过多感触,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去的。” 秦应珩轻拍姜希的肩膀,“早点休息。” 说完,转身离开。 姜希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所以,她才突然开口,说:“应珩,今天是姐姐的生日,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男人的背影猛的一僵,他背对着姜希,姜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清淡如雾,“不用了。” 姜希一愣,她没想到秦应珩的答案,竟这么干脆。 难道他已经放下姜绥宁了? 那要是他知道,姜绥宁死而复生了,会不会对她旧情复燃? 姜希心乱如麻地想着,眼神渐渐变得狰狞... 姜绥宁半夜爬上黎敬州的床时,后者瞬间睁开眼,眼中有冷厉阴郁。 下一刻,他看清眼前的人,眼中的防备都变成了错愕。 黎敬州就连做梦,也没有想过这一幕。 姜绥宁正手脚并用地爬到他的身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接着盖上被子睡了。 黎敬州困意全无。 他本想开口叫醒姜绥宁,但是下一刻,他只是放轻动作,替她小心的掖好被角。 窗外,雪夜难得有片刻的安静,骤雪初停,望居的庭院中,石灯散发着温润的光。 黎敬州借着这些光,看着姜绥宁沉浸在夜色中的脸,就连眼角的泪痣,也认认真真的观察了。 她可真好看啊。 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黎敬州抬手,心满意足又无比眷恋的摸了摸姜绥宁的脸颊。 温热的,鲜活的。 于是,男人一贯淡漠的眉眼,变得异常柔和。他本就生的漂亮稠丽,此刻这般表情,简直像是蛊惑人心的妖孽。 可惜姜绥宁看不见,她一心一意,睡得香极了。 “绥绥,我可以抱你吗?”他开口,声音低哑温柔,轻到几乎听不清。 姜绥宁早就睡死了,呼吸均匀,睡意香甜,当然是一点都没听见。 黎敬州难得的,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笑容,他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他将姜绥宁抱入怀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姜绥宁正在做梦,梦里她是一只小兔子,突然有一只胡萝卜从天而降!姜绥宁手脚并用,把胡萝卜抱在了怀中,用力咬了一口。 真香! 被姜绥宁反客为主,扣在怀中,又被咬了一口锁骨的黎敬州眉眼平静。 他感受到姜绥宁的牙齿咬过他的皮肉,带来痛楚之感。 这点微不足道的痛在告诉黎敬州,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他丝毫不见反抗,任由姜绥宁不分轻重的咬着自己,八爪鱼似的抱着自己。 黎敬州真的好久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 不踏实的人是姜绥宁。 当姜绥宁第二天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黎敬州的床上,看着后者放大的俊脸时,用五雷轰顶类形容她当时的心情,也是一点不夸张。 姜绥宁欲哭无泪的想,她难道酒后乱、性,把人家强了? 姜绥宁哆哆嗦嗦的抬起架在黎敬州腰间的腿,抬到一半,听见男人清淡的嗓音,“醒了?” 第17章 你盗我号 姜绥宁的腿进退两难。 她干笑一声,“哈哈!真巧,你也醒了!” 黎敬州说:“你梦游。” “我不知道...”姜绥宁一愣,很诚实地说:“没有人和我说过我会梦游。” 黎敬州侧过脸,看着姜绥宁一脸乖巧实诚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他其实醒了有一会儿,一直在装睡,就是想看看,姜绥宁醒来之后的反应。 比他想象中还要生动。 姜绥宁把腿挪了下来,她默默的掀开被子,小声认真地说:“谢谢你昨天给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黎敬州唇角轻挑,“这话你昨天喝醉时,已经说过一次了。” 姜绥宁震惊,急切追问,“我说醉话吗?那我还说了什么!” 能不能一次性告诉她,让她死个痛快! 黎敬州唇角的笑意加深,他说:“你把我摁在身下,还说会对我负责的。” 姜绥宁的脸红了,争辩道:“这...这是假的吧!” 黎敬州修长的手指勾着灰色丝绸质地的睡衣衣领,往下一扯,露出右边锁骨上的两排牙印。 牙印很深,看着就下了死口。 姜绥宁心虚至极,脸色涨红得更厉害,“这……不会是我...咬的吧?!” “不是你。”黎敬州说:“是小狗咬的。” 姜绥宁半天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他...他是在说,自己是小狗吗? 黎敬州白日里有很多事要忙,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姜绥宁也给自己找了事,她毕竟少了7年的记忆,如今手头的一切告一段落,姜绥宁决定开始主动拥抱这个新时代! 拥抱新时代的第一步,就是接触信息。 说干就干,姜绥宁向管家询问了笔记本电脑的使用方法,一脸感动地接过超薄本,打开电脑去上网了。 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现在上网还能连wifi! wifi,多么高科技的东西! 姜绥宁打开电脑,输入了自己的qq账号。 很好,登不上去,账号被封了。 姜绥宁给黎敬州发短信,问他能不能把自己的账号找回来? 黎敬州说:“可以。” 不到一分钟,黎敬州将姜绥宁的账号和密码都发了过去。 密码是姜绥宁的生日。 姜绥宁由衷赞美,“你手下的人效率好高啊!” 黎敬州没回她,估计是在忙集团的事。 姜绥宁将qq账号登了上去,让她意外的是,上面显示的活跃时间,是一天前。 “黎敬州盗我号?” 姜绥宁回过味来,气得把鼠标都扔了,“他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说完,姜绥宁把鼠标又拿了回来。 侵犯就侵犯吧,她昨晚都差点把他人给侵犯了。 姜绥宁的qq账号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十几个联系人。 时代久远,聊天记录早就是一片空白。 姜绥宁划拉了一下列表,唯二的还是彩色的头像,一个是她回到姜家之后认识的朋友夏彤;另一个,是一个名称为‘l’的黑色头像的男人。 如今的qq功能丰富,姜绥宁想了想,给夏彤拨了个电话过去。 刚接通,那头的夏彤便主动开口,她说:“臭盗号的!死人的号都盗,你没有心!我祝你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被车撞死!” 姜绥宁眼眶一湿,陈旧的记忆涌上心头。 18岁的姜绥宁在刺青店里认识了夏彤。 后者一头利落的短发,气质英姿飒飒,手中拿着刺青针,冷冷道:“刺了可就洗不掉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别折腾!” 姜绥宁一时有些哽咽,她沉默了片刻,才说:“夏彤,我是姜绥宁。” “很好!”夏彤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骗子现在为了骗钱连声线都会仿了是吧!我告诉你,我微博两百万粉丝,你信不信我曝光你!” 姜绥宁很惊讶,“彤彤,你去当明星了?” 夏彤坐在化妆间,虽然知道对面是个诈骗犯,可是和姜绥宁这么相似的声音,还是让她心中一酸。 她态度软下来,说:“你声音条件挺不错的,有这资质过来给我做配音吧,别搞诈骗了,我一个月给你开1万。” 姜绥宁默默地在电脑上输入夏彤的名字。 ——25岁,星河传媒旗下艺人,微博粉丝200万。 姜绥宁笑了,她说:“你真招我啊?” 夏彤说真的,你来我公司找我吧,别顶着我朋友的声音招摇撞骗! 姜绥宁说,好啊,我现在就过去。 去的路上,姜绥宁给另一个在线的头像发消息。 l,难道是黎? 姜绥宁打下一行字。 一颗生姜:“黎敬州?” 聊天界面显示正在输入,很快,弹出两个字—— l:“是我。” 一颗生姜:“你是不是盗我号了?「发怒」” l:“我找人破解了一下你的账号。” 姜绥宁真是笑了,看看,这就是说话的艺术!把盗号说成了破解,一下子就好听起来了! 一颗生姜:“那你删我人干什么?” 姜绥宁之前给秦应珩单独弄了一个分组,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此时被删了,特别显眼。 这一次,正在输入的时间变长了。 许久,姜绥宁看见新的气泡弹出来。 l:“他的头像太丑了,碍眼。” 姜绥宁不知道黎敬州这个用全黑头像的奇葩,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说别人。 但是删了也就删了吧,姜绥宁本就不打算继续联系秦应珩了。 他不相信自己,又娶了姜希,确实也不该存在在自己的列表里。 一颗生姜:“好的,我出门了,我去找夏彤。” 车子正好在星河传媒的门口停下,姜绥宁下车后,才发现黎敬州已经发了新消息过来,她低头看。 l:“注意安全。” 姜绥宁回了个玛卡巴卡的表情包。 这小毛绒东西长得可真可爱啊! 姜绥宁走进星河传媒的正门,前台处,两位妆容精致的行政小姐姐正在聊天。 姜绥宁:“我来找夏彤的,我是她的网友。”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身巨响。 姜绥宁在两名行政惊恐的目光下转过头,看向身后。 一个穿着白裙的娇俏女子躺在血泊里,正发出痛苦的惨叫。 第18章 我在他面前更放肆 姜绥宁在来的路上看过她的海报,是叶小婉。 她没记错的话,这几天八卦新闻的头条,就是她和秦应珩的花边轶事。 那些人对秦应珩的身份讳莫如深,连个侧脸都不敢放,可是对于叶小婉,却是极尽描述之能事,恨不能将她的祖上三代都扒得干干净净。 当然可以扒,这姑娘祖上数三代,没一个有权有势的。 京港众人皆知,秦应珩对妻子姜希无微不至。这些风流韵事,也不过就是男人本性,排遣寂寞罢了。 谁又会把她叶小婉当成一个人对待? 玩物罢了。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恐人位高权重,怪人出身卑微。 卑微就该死,更何况这是在星河传媒,一姐是姜希。 她叶小婉今天就算是在这里把血流干,也没人敢插手。 可姜绥宁死过一次,她知道性命可贵,更何况叶小婉让她想到了当初惨死的自己。 姜绥宁看见叶小婉腿上的伤,白骨森森,穿透薄弱的皮肉,裸露在外,血沿着她纤细的小腿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姜绥宁看向身后已经被吓傻的行政,“马上打救护车!快!” 行政小姐表情迟疑,其中一个犹豫半晌,道:“这件事...不在我们的职责范畴里。” 姜绥宁顾不得和行政小姐争论,她在叶小婉面前蹲下,沉声道:“我现在让我的司机送你去医院,你是演员,你的腿不能废。” 叶小婉痛得呼吸都在发抖,可她还是看清了眼前的女孩子。 一张格外年轻漂亮的脸,眼角泪痣妩媚,五官明艳白皙,是那种无可置疑的美人。 哪怕自己身处演艺圈,也没有见过几个这么漂亮的女子。 叶小婉艰难的点头,“好...谢谢...” 姜绥宁联系了黎敬州的司机,让他折返回来,将叶小婉送去医院。 那两位行政看着姜绥宁如此利落的把事情处理了,眼中都有迟疑惊恐。 姜绥宁走上前,敲了敲前台的大理石台面,“找人把血迹处理了,算不算前台的工作?” 门口那辆车牌张扬的迈巴赫才刚刚开走,眼前的女子很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刚刚还在一口一个“职责范畴”的行政小姐,此刻连忙道:“我们马上找人处理!您要找的夏彤老师在7楼的休息室,您可以直接上去。” 姜绥宁点头,露齿一笑,“谢谢。” 偏偏电梯的门在下一刻打开,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小明星簇拥着姜希,走出了电梯。 哦,来看戏的。 姜绥宁心底一声冷笑。 姜希已经笑着看了过来,但是很显然,她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 姜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有些滑稽。 那些跟在姜希身后的女演员们,也都安静了下去,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大厅,脸色都颇为古怪。 姜绥宁堂而皇之的走了过去。 “找什么呢?” 姜希手攥成拳,她气得快疯了。原本想要给叶小婉一个下马威,现在姜绥宁多管闲事,她的计划泡汤了! “叶小婉呢?”姜希咬牙切齿的问。 姜绥宁挑眉,“我送她去医院了?怎么,你要给她报销医药费吗?我还以为这个是工伤,是星河的事,原来...是你想要杀人,得私了啊?” “你闭嘴!”不等姜希说话,便有妆容娇艳的蓝裙女子恶狠狠地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对姜希老师指指点点?” 姜绥宁点头,朝着姜希走近了些。 她摆出不耻下问的姿态,“姜希老师?你说说,什么叫指指点点?” 姜希正欲讽笑,姜绥宁没有丝毫征兆地,一个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大厅回荡,所有人都吓傻了。 姜希捂着发烫的脸,眼中都是不可置信的愤恨。 姜绥宁微笑,她抖了抖手,表情娇气得很:“你脸皮真厚,打得我手都疼了。” “姜....”姜希硬生生的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 不行...她不能是姜绥宁... 她是姜绥宁,那自己算什么? 姜希咬唇,恨恨的盯着姜绥宁,“保安呢!把这个人赶出去!” 姜绥宁故作错愕,“我当众打了你一巴掌,你就只是把我赶出去?姜希老师,你怎么不找你的秦先生告状啊?” 姜希根本不会为了教训姜绥宁联系秦应珩。 姜绥宁心里也很清楚,要是有可能,姜希只怕是恨不得自己永远都不要再见到秦应珩。 偏偏刚刚开口的蓝裙女子还在煽风点火,“姜希老师!你快联系秦先生,你可是秦先生的合法妻子,秦先生这么宠爱你,一定不会允许有人欺负你的!” “够了温梨!”姜希恼羞成怒地说:“我不想和她这个疯子一般计较!” 可是谁能不说一句世事无常呢? 姜希的话音刚落,一直在战战兢兢旁听的两名行政小姐突然朝着正门的方向,异口同声的恭敬道:“林总,秦先生!” 众人看过去,林宗年和秦应珩正站在门口,看着这繁乱的一幕。 秦应珩一贯笑意浅淡,温润雅致,此刻表情有些冷。他的目光落在姜希的脸上,那里还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林宗年则是紧锁眉头,本就不苟言笑的人,此刻周身的气场更是凝重得令人窒息。 姜希的脸色就像墙纸一般,白到没有半点血色。 姜绥宁本来只是想打姜希一巴掌出出气的,没成想能闹到秦应珩和林宗年跟前。 林宗年和秦应珩走之前,吩咐下属把姜绥宁叫到办公室里。 在别人的地盘上打了别人的一姐,姜绥宁没什么可说的,跟着林宗年的助理进了总裁办公室。 二人都在,看见姜绥宁进来,脸上表情各异。 姜绥宁在秦应珩面前坐下,平静地说:“我确实打了她一巴掌,你想怎样?” 林宗年好整以暇的看着秦应珩。 秦应珩面色寡淡,他垂眸,将一杯热茶递到姜绥宁面前,“黎敬州知道你在外这么放肆吗?” 姜绥宁将茶盏中的热茶泼在了桌上,梗着脖子冷笑,“我在他面前更放肆。” 第19章 不如跟我 热茶在桌面上浸透,留下颜色很深的水痕。 姜绥宁心里清楚,在秦应珩眼中,她不过就是一个别有目的、长得和他亡故的未婚妻十分相似的女人。 秦应珩从不觉得自己是姜绥宁。 所以她的怒气和越界举止,就更像是在挑衅。 姜绥宁知道自己理亏,她高估了自己面对秦应珩时的镇定程度。 姜绥宁闭了闭眼,平复情绪。 再度抬眸,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一派平和,十分认真地看向林宗年,“林总,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在你公司闹事,我只是刚好看见叶小婉从楼上摔下来,我没办法看着她血流不止。” 林宗年生了一张很是凌厉锋芒的面容,气场冷沉严肃,下颌骨相利落。 神秘、带着故事感。 此时,他听见姜绥宁的道歉,英俊的眉眼间,划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平静的抻了抻衣袖,起身,道:“你们聊。” 看样子,是不打算深究。 于是办公室内,气氛更加逼仄。 秦应珩将茶壶温上,氤氲的暖气浮动,柔和了他本就雅致温润的面容。 上次在秦家,姜绥宁并没有像现在这般,静坐着,安安静静的看着秦应珩。 那时心神俱荡,能够体面离开,已经是极限。 “怎么称呼你?”秦应珩开口,声音恢复了姜绥宁记忆中的疏浅温和。 他本就是并不显山露水的性子,这般说话时,总是深藏着叫人读不懂的情绪。 姜绥宁轻扯唇角,微笑:“你想怎么称呼我?” 茶水沸腾,秦应珩将茶壶拿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握着黑玉质感的茶壶柄,画面很是赏心悦目。 他把被姜绥宁翻倒的茶杯扶好,替她重新添上热茶,“黎敬州手段狠辣,不是善类。我看你还很年轻,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 真是循循善诱的好老师,如此为自己着想,姜绥宁简直想给他颁个京港好人奖。 姜绥宁似笑非笑的,手却不自觉攥紧,“那按照秦先生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秦应珩将盛着茶水的杯盏推到姜绥宁面前,他雅意深刻的眉眼,此时看向姜绥宁,一片叫人无法窥探的暗沉,“不如跟我。” 姜绥宁气极反笑,“你想包养我?那你预备给多少钱,几处房产,多少基金,有无养老金?红颜易老,将来我们一拍两散,我总要给自己留点保障。” 秦应珩的表情意外。 大概如此在商言商,露骨之极,对于他而言,实在不堪入耳了。 姜绥宁以为,秦应珩起码应该冷下脸。 偏偏后者面目矜贵温淡,从容依旧。 他的声线很高雅,出手很大方,“黎敬州给你的,我往上翻三倍。” “你还不知道黎敬州给了我什么,就敢这么许诺?” “他能给的,我为何不能?” 姜绥宁粲然一笑,“秦先生倒是真的舍得下血本,只是我今天看着叶小婉的下场,心里实在害怕。秦先生家里有如此妒妇,我怕她嫉妒我,害我毁容,曝尸街头。” 秦应珩皱眉,“希儿不至于如此,今天叶小婉的事情我已经让人查过了,只是意外。” “那可真是好大的一个意外。”姜绥宁语气夸张,“好端端的人差点就死了,你居然会相信这只是意外?秦应珩,你真当你家里养了个白莲花?” 秦应珩表情略冷,“请你尊重姜希。” 姜绥宁气得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可是眼眶却不争气的红了,她冷笑连连:“怎么尊重?要不是她,姜绥宁根本就不会葬身火海!” 秦应珩眼神剧颤,他的身形不受控地绷直,盯着姜绥宁,顷刻间,压迫感袭人,“成年人,说话要负责任。” “那我就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对做别人的小三没有兴趣!”姜绥宁忍无可忍。 她猛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应珩,“你刚刚说,黎敬州给我的,你能三倍奉上,你根本做不到。” 姜绥宁在秦应珩冷沉的目光中,缓缓弯腰平视他,她缓慢地,轻声地说:“黎敬州说,他愿意娶我。秦应珩,我放着黎家太太不做,我给你做三,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秦应珩难以置信的看着姜绥宁。 黎敬州竟然打算娶面前的女子吗? 怎么可能... 她无非是有着一张和姜绥宁相似的容貌,可是黎敬州和姜绥宁之间,哪里有半分交集? 但是,眼前的女子,说得这么笃定... 姜绥宁见秦应珩不说话,她冷笑一声,站直,准备离开。 男人猛然伸手,握住姜绥宁的手腕。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姜绥宁眼中一片冷漠,她勾唇,声线很淡很淡,“倒是你,你想要让我做你的情人,是因为我长得像姜绥宁,对吗?” 姜绥宁的手腕很痛。 秦应珩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翩翩君子,也有失态的时候。 姜绥宁表情益发的冷,“秦应珩,你喜欢你的亡妻吗?我真是可怜她,这么多年,你一面缅怀她,一面羞辱她...” 没有一个女人,会在得知自己的丈夫搜寻了无数和自己肖似的替身之后,还能感动落泪。 至少姜绥宁,只觉得恶心。 更何况,秦应珩对自己,连爱都谈不上。 于是这份对替身的执着,于姜绥宁而言,更是无比的膈应。 秦应珩看着这张和记忆中的姜绥宁完全一样的容貌,心中一痛,他下意识垂眸,不再看她。 男人难得有几分狼狈,他的眼中,有情绪深暗碎裂,下一刻,他缓缓松开姜绥宁的手:“出去。” 姜绥宁本来就打算出去了,她又恢复了微笑,朝着秦应珩从容的,恶劣的笑了笑,“再见,祝你和你的妻子百年好合。” 一直到姜绥宁离开,秦应珩才苍白着脸,从西装内侧拿出一本结婚证来。 结婚证的封面已经褪色了,翻开证件,上面的照片,是24岁的自己和少女姜绥宁。 小姑娘正对着镜头笑,眼神明亮,璀璨干净。 真像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第20章 当祖宗吗 秦应珩的手颤抖不止,他缓缓轻抚手中的照片,有挣扎和痛苦浮现眸中。 明明知道,刚刚的女人并不是姜绥宁。 可是他还是不由得将她和姜绥宁联系在了一起,于是,后者临走之前的那番质问,才更加掷地有声。 他看着结婚证上,姜绥宁的笑颜明媚,一颗心如同烈火烹烧,只剩下摧枯拉朽的疼痛... 而姜绥宁走出办公室,无力靠墙,缓缓蹲下。 她是真的...是真的曾经下定决心,要和秦应珩在一起一辈子。 七年前,京港民政局。 姜绥宁和秦应珩被‘捉奸在床’的当天,男人带着她离开姜家,直奔民政局。 外面是秋日萧索,梧桐树叶落了满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民政局外,库里南停在路边,秦应珩打电话,吩咐下属安排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过来办证。 姜绥宁在秦应珩枕边时,并未想过男人睁开眼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带她去领证。 他似乎是想将错就错。 姜绥宁惴惴不安,她坐在车内,听见秦应珩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沉稳平静,他说:“另外,通知秦家内部,我年底结婚。” 结婚... 这么容易吗? 姜绥宁眨眨眼,很不可思议地竖着耳朵听。 她太专注了,没有注意到秦应珩已经折返了回来。 男人将手中的提拉米苏递给姜绥宁,他眉眼温和,柔声道:“先吃点东西,程序比较复杂。” 那块提拉米苏的样子很熟悉,前几天,姜绥宁刚吃过。 也是秦应珩给她的。 姜绥宁接过,小仓鼠似的,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里塞。 等吃完了,她看向秦应珩。 男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烟,他将沉香条塞进烟里,动作优雅风流,伴随着火光起灭,姜绥宁嗅到很好闻的烟草香气。 姜绥宁看着他沉浸在烟雾中,轮廓无可挑剔的侧脸,“我们现在就领证吗?” “我后续可能没有时间领证。”秦应珩的手抬出窗外,轻掸指尖香烟,“先领证,仪式还有婚礼,慢慢走程序。” “会不会太急了?”姜绥宁迟疑道。 作为本次事件的受害者和被算计的当事人,秦应珩平和地看着她,温和清浅,“不会。但是你有什么顾虑,可以和我说。” 姜绥宁这次沉默很久,才说:“秦应珩,我怕你后悔,你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秦应珩却说:“姜家很好,你也很好。” 于是,姜绥宁没有任何问题了。 他们领证了。 周六的清晨,两人在工作人员的热情服务下,拿到了结婚证。 姜绥宁记得很清楚,秦应珩拿到结婚证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笑起来很好看。” 姜绥宁想,怎么能不好看呢? 她是真的,心甘情愿地嫁给他的。 没有一丝丝的犹豫。 那时,她最怕的,不过就是秦应珩后悔。 而现在,姜绥宁什么都不怕了... 姜绥宁蹲在地上出神,林宗年不知是何时走过来了,正站在她面前。 “林总。”姜绥宁站起来,脸色如常。 林宗年笑了笑,他的气质冷硬凛冽,放在偶像剧里,就是很典型的虐恋男主,因此,哪怕是笑起来,也没什么温情可言。 林宗年意味深长,说:“黎敬州护你跟护眼珠子似的,你这声林总,我不敢当。” 姜绥宁从善如流,“林宗年,你有什么事吗?” 林宗年被姜绥宁整乐了。 这次是真的笑得很开心。 林宗年顿了顿,收了笑,他说:“有没有兴趣当演员?” 姜绥宁睁大眼,“你想签我?” 林宗年,“想。” 姜希的外在条件都能大红大紫,若是换成姜绥宁...林宗年有把握捧红她。 姜绥宁沉吟片刻,“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美人就是傲气,被黎敬州宠着的,更不必说。 林宗年淡淡点头,将一张名片递给姜绥宁,“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姜绥宁接过,“好,我想好了第一时间联系你。” 林宗年打趣,“我记得万兴集团可没有涉足影视行业,你别是想让黎敬州给你单独开一个。” 姜绥宁又不是小孩子,黎敬州给她点颜色,她拿着开染坊就不合适了。 世家大族,没有一个男人会拿家族事业玩票。 姜绥宁说:“我和黎敬州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不是他的情人。” 林宗年听得出,姜绥宁说的是实话。 那就真是见了鬼了,黎敬州放个女人在身边做什么,当祖宗吗? 姜绥宁并不想和林宗年细说,她还要去见夏彤,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便离开了。 夏彤还在化妆间里看剧本,她的新剧是给姜希做三番女配,算是她能拿到手的顶好的资源了。 夏彤对这次的工作很认真,连带着姜绥宁进来,也没注意到。 姜绥宁却是进来之后,便在认真的看着夏彤。 她的短发变长了,时光让她少了很多锋芒的尖刺,她看起来比月光皎洁,带着距离感,冷清清的。 姜绥宁看着看着,眼圈泛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彤她不经意抬眸,看见镜中姜绥宁含泪带笑的脸。 夏彤先是一愣,之后,手中的剧本掉在地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姜绥宁...是你吗?” 姜绥宁说:“是我,夏彤,好久不见。” 夏彤捂着嘴,眼泪坠落,她说:“你怎么...你怎么还活着?” 听着真像是在咒自己死呢。 姜绥宁笑得明媚,“夏大明星,给点时间,我好好给你解释解释!” 叙旧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的快。 姜绥宁和夏彤刚聊清自己的现状,后者的经纪人已经站在门外。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颇有雷厉风行的气质,“夏彤,该去拍宣传片了。” 夏彤起身,道:“好的赵哥,我马上过来。” 说完,夏彤满含歉意的看着姜绥宁,姜绥宁摇摇头,表示自己无妨。 夏彤离开,姜绥宁也给司机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来接自己。 那头,司机声音迟疑,他说:“姜小姐,您快下来吧,黎先生已经在楼下等了您一个小时了。” 第21章 正当关系 姜绥宁的第一反应是不解。 他为什么要在楼下等自己。 况且,来了干等着算怎么回事,怎么不告诉自己。 姜绥宁顿了顿,“那我现在就下来。” 司机如蒙大赦,连忙道:“好的姜小姐!” 迈巴赫车内,司机转过头,看向后排的黎敬州。 男人合眼假寐,车窗被半摇下去,光影落在他的脸上,明暗之间,界限模糊。 司机问:“黎先生,要不要我上去接姜小姐?” 黎敬州睁开眼,看向窗外,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黎敬州说:“她已经下来了。” 姜绥宁一走出星河传媒的大门,就被外面的冷风吹得直缩脖子。 她一眼就看见了黎敬州,半摇的车窗后,男人端坐着,侧脸线条精致漂亮,低着头不知在翻阅什么,好优雅的姿态。 姜绥宁毫不迟疑的跑向他,一心一意想要快点找个暖和的地儿。 她不等司机下车,就迫不及待的拉开了车门。 黎敬州坐着没动,他将腿上的文件不紧不慢地合上,看向姜绥宁,眉眼寡淡。 姜绥宁冷得龇牙咧嘴的,“哥!冷!你坐进去点!” 黎敬州说:“懒得动,你坐我腿上吧。” 姜绥宁皱眉狐疑瞅着他,“你吃错药了?” 黎敬州问她,“你坐不坐?” 姜绥宁冷哼一声,把车门关上,从另一边上去了。 车门关上。 她的鼻尖冻得红红的,皱着眉头看向黎敬州,道:“你干嘛故意为难我?” 黎敬州将隔板打上去。 他侧过脸看向姜绥宁,眼中有后怕,在这一刻,终于清晰浮现,“姜绥宁,我看见车子定位在京港医院,我以为你出事了。” 姜绥宁的脸被车内的暖气烘得更红了,她一怔,道:“你以为我出事了?” 黎敬州不说话,他只是看着姜绥宁。 如今隔得近,姜绥宁看见他眼底的血丝。 姜绥宁说,“我没出事,是叶小婉受伤了,对了,她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黎敬州唇角微抿,似在忍耐。 忍无可忍。 他到底还是问出口,“你这么担心她,是害怕秦应珩伤心吗?” 姜绥宁摇头,“不!没有半毛钱关系!” 黎敬州的脸色缓和了些,他说:“你放心,我已经让谭思明在医院了解情况了,不会有事。” “那就好。”姜绥宁松了口气,下一刻,她不解地看向黎敬州:“不对啊,那你都知道我没事了,你干什么还等在这里?” 黎敬州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有些疯,看见定位的瞬间,第一反应不是联系司机,而是撇下所有人,前往医院。 只是他当时根本无法思考,满心都在想,姜绥宁是不是又要死了? 他甚至揣测,可能,姜绥宁只是短暂的来人间一趟,她不喜欢这个人间,所以,她打算回去了。 但黎敬州根本承受不了姜绥宁再一次死去的结果。 到了医院,发现受伤的人不是姜绥宁,他才松懈下来。 然而下一刻,谭思明说,星河传媒里,秦应珩和姜绥宁撞上了。 黎敬州不知道他们会聊些什么。 都是男人,秦应珩的心思,黎敬州很明白,他想要姜绥宁。 黎敬州没有任何身份立场,干涉姜绥宁的任何决定。 所以,他等在了楼下。 他真的害怕姜绥宁会选择秦应珩,一分一秒,都足够煎熬。 直到,姜绥宁跑向自己。 那一刻,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 黎敬州很清楚,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姜绥宁禁锢在身边。他如今的权势地位,想要做到,易如反掌。 可他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放手从来都比占有更需要勇气。 黎敬州从未有哪一刻,如这一刻一般,体会了这句话。 他看着姜绥宁,眼中的占有欲埋得很深,毫无波澜的说:“没什么事,所以就等你了。” 姜绥宁说,“那下次等我,你和我说一声。” 黎敬州说好。 回去的路上,姜绥宁拿着林宗年的名片,反复研究。 黎敬州扫了眼名片,“林宗年想要签你?” “嗯!”姜绥宁抬起脸,看着黎敬州,“我有点想去!” “那就去。” “也对,我年纪轻轻的,做什么都可以!”姜绥宁认可地点头,她将名片放回口袋里,道:“黎敬州,我的身份证你办好了吗?” “办好了。” 黎敬州将一张身份证放在了姜绥宁手上,和从前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出生日期,往后推了7年。 “我现在不是黑户了!”姜绥宁拿着身份证,由衷感慨,“20岁!我真年轻啊!” 黎敬州唇角勾起清浅的弧度,很纵容的语气,“嗯,青春貌美。” 姜绥宁扑哧一声笑了,“你知道吗?林宗年和秦应珩,都以为我是你的情人。” 黎敬州的唇角压下去,认真回答,“姜绥宁,我不养情人的。” “我知道,”姜绥宁也不笑了,解释道:“你的人品我信得过,我知道你不搞那些不正当关系!” 黎敬州重新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正当关系的话,可以。” 姜绥宁拿着身份证的手,手心突然有些潮湿... 她犹豫一瞬,还是说出口,“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你这里,我现在有身份证了,我想搬出去。” 黎敬州笑意收敛,他没回答,重新拿过让在一旁的文件翻阅起来。 姜绥宁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他是不是生气了…… 姜希刚吃过药,脸上的苍白柔弱叫人心疼。 她靠在秦应珩的怀中,委屈道:“应珩,那个女人冒充我姐姐不说,今天还当众打我,你舍得我这么受委屈吗?” 秦应珩抬手轻抚姜希的脸,淡淡道:“已经消肿了,她毕竟是黎敬州的人,到此为止吧。” 姜希眼睫颤抖,她垂着眸,遮住眼中的愤怒。 这才过了几天,秦应珩就这么偏袒她!那将来呢,将来自己说话还有什么分量! 姜希勉强笑了笑,她说:“我不是想要让你教训她,我只是想你哄哄我...” 秦应珩拿出口袋夹层的香烟,缓缓塞进沉香,他唇角咬着香烟点燃,深吸一口,说:“叶小婉的腿,是你害的吗?” 第22章 打算搬家 姜希惊得坐起,她不安地看着秦应珩,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她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应珩,我怎么可能做这么残忍的事?” 她说着,试图去握秦应珩的手,秦应珩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眼中情绪很冷,“姜希,我不追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做的所有事,我心里都很清楚。” 姜希的心骤沉,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落的双手,笑得比哭还难看,却还牵强的故作冷静,“那你怎么不揭穿我。” 冗长的沉默,秦应珩缓缓吐出烟雾,隔着轻烟薄雾,男人温润的眉眼蒙上一层冷淡,他说:“因为你是绥宁的妹妹。” 姜希的眼眶刺痛,她深吸一口气,肺腑间一片刺痛。 她的情绪不堪重负,终究掉下泪来:“秦应珩,你对我真狠..” 姜绥宁开始找房子了。 要求很简单,朝阳,采光好,最好离地铁口近一点。 她将觉得合适的房子都罗列了起来,黎敬州看见桌上铺散开的公寓房型照片,知道姜绥宁是动真格了。 他站在她身后,随意拿起其中一张,眉眼寡淡沉静,不动声色的姿态。 姜绥宁没察觉,还沉浸式的在找房子。 黎敬州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听不出情绪,“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 姜绥宁心脏一缩,放下照片,说:“应该就这几天。” “你哪来的钱租房子?” 姜绥宁得意一笑,“我把婚纱卖了,不仅能租房,我还能把用你的钱都还给你!” 还真是聪明。 黎敬州将照片放回桌上,他看着姜绥宁笑盈盈的眼睛,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尾,很专注很认真:“绥绥,不考虑我的建议吗?” 姜绥宁眨眼,表情很乖,“和你结婚吗?” “对。”黎敬州的语调足够慎重,“我向你保证,我会对你很好。” “我相信。”姜绥宁同样认真回答,她轻声重复了一遍,“黎敬州,我真的相信。” 黎敬州放在姜绥宁眉尾的手顿住,“那为什么不可以?” 姜绥宁说:“因为我想靠自己。” 黎敬州沉默地看着她。 姜绥宁笑笑,耸肩,“听起来很傻吗?” “不傻,”黎敬州淡声道:“你搬家的时候,我陪你去。” 姜绥宁松了口气。 黎敬州平淡的反应,让她心里安定了不少。 她就说嘛,黎敬州怎么会喜欢她,他只不过是可怜她之前的遭遇,又觉得她合适做黎太太罢了。 姜绥宁想,黎敬州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一定不会喜欢她这样的人的。 而后来,黎敬州的反应也印证了姜绥宁的观点。 当天夜里,姜绥宁收到了黎敬州的qq消息,是几处环境优美的小户型。 他真的用最快的速度帮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姜绥宁联系了几处房子的中介,价格只有她预想中的三分之一。 姜绥宁很满意,她给黎敬州发了感谢消息过去。 书房内,黎敬州正和宋靳明在聊商业中心的细节。 如今一切已经敲定,唯一的变数,就是要不要让秦家一道合作。 宋靳明本着和事佬的心,苦口婆心的劝,“其实要我说,你和秦应珩的私怨要是没有上升到见面要拔刀,你不如就睁只眼闭只眼,让秦家一道合作吧,这样真的很不体面...州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宋靳明说得口干舌燥,才发现黎敬州根本就没在听,而是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黎敬州看见姜绥宁发过来的消息了—— 一颗生姜:“房子很好,我很满意,我明天一早就搬走!” 黎敬州捏着手机的手下意识用力,骨节泛白。 尽管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宋靳明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州哥的样子,分明就是生气了! “难不成被我说中了?你和秦应珩真是两肋插刀的关系?”宋靳明震惊的看着黎敬州,扼腕道:“早知道这样,他上次在我酒吧闹事,我就好好宰他一笔!” 黎敬州在宋靳明喋喋不休的话语中开口,言语寡淡,“绥宁要搬出去。” 宋靳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肯?” “不肯。”黎敬州说:“但是我不能把她绑在身边。” 宋靳明用一种好似从未认识过黎敬州的目光看着他。 “州哥,你现在令我感到陌生。” 这还是生意场上说一不二的黎敬州吗?他那么多手段,软硬兼施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怎么就一样都使不出来了? 宋靳明烦恼的‘啧’了声,“你要是真的喜欢,就别让她出去,她这个年纪懵懂,你不乘虚而入把她拿下,难不成要等她去社会上历练一遭?” 黎敬州没有回答宋靳明的疑问,他只是淡淡说:“我不想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宋靳明想不明白。 但是,这不妨碍他对黎敬州的支持。 宋靳明用力搓搓脸,长叹一口气,他说:“州哥,你别急,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她,我这个做兄弟的,一定会帮你想办法!” 黎敬州懒得理他。 他低下头,盯着姜绥宁的聊天框半晌,修长的手指轻敲,打下一行字。 l:“好的,明天我就帮你搬家。” 姜绥宁选的房子,在山水华庭的外围,地理中心,靠近cbd,无论去哪上班都方便,尤其,是离星河传媒特别近。 黎敬州一早就带着姜绥宁出门了,从望居过去,差不多一小时的车程。 路上在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车窗上,又被雨刮器擦除干净。 姜绥宁坐在副驾驶座,无聊的扯着安全带玩。 黎敬州单手开着车,将手中的平安符递给姜绥宁。 是一张黄纸,上面画着很考究的纹样。 黎敬州说:“放在门口,可以驱除邪祟的。” 黄灯闪烁,姜绥宁捏着平安符,故意吓唬黎敬州,“说不定我才是妖怪呢!” 恰好绿灯,黎敬州踩下刹车,姜绥宁没有防备,就这么水灵灵地摔到他的身上。 黎敬州侧过脸,看着尚未反应过来的姜绥宁,淡淡说:“看出来了,是吸男人精气的妖怪。” 第23章 她的白月光 姜绥宁憋着气坐好,小声嘟囔道:“看在你送我平安符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黎敬州眉眼中带了点笑。 车子重新在路面行驶,姜绥宁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姜绥宁低下头,看见夏彤发来的消息。 猴子屁股红彤彤:“绥宁!林宗年发福利!我们公司有豪华邮轮游!一起去吧!” 姜绥宁低着头,打了行字过去。 一颗生姜:“我今天要搬家,来不及。” 猴子屁股红彤彤:“谁和你说是今天!明天!明天晚上八点出发!” 姜绥宁想了想,答应了。 一颗生姜:“行,我们明天一起过去。” 黎敬州见她发消息发的专注,不动声色地淡淡道:“谁的消息?” 姜绥宁说:“夏彤的!她们星河传媒有三日邮轮游!” 黎敬州点头,“你和夏彤这么久不见,是该好好叙叙。”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姜绥宁颇认可。 黎敬州想起今日出门前,宋靳明打来的电话。 宋小公子眉飞色舞,满是兴奋的说:“州哥!我和林宗年他弟商量了,给星河弄了个员工福利,海上三日游!你中意的女孩子不是有好友在星河吗?我猜她也会去!” 黎敬州当时不置可否,现在却觉得,去一趟也不是不行。 公寓已经事先打扫过,装饰很温馨,黎敬州将姜绥宁本就不多的行李分门别类的放好,没花多少时间。 姜绥宁刚放下行李就跑出去了,美其名曰了解地形。 等回来时,手里多了只狸花猫。 姜绥宁走到玄关处,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抱着灰扑扑的小猫,动作很笨拙的在换鞋子。 黎敬州站在不远处,看着晨曦光线温柔,落在女孩身上。 姜绥宁专心致志地和地上的拖鞋作斗争,“我看见她的腿受伤了,我怕她熬不过这个冬天,所以抱回来了。” 黎敬州走到姜绥宁面前,摸了摸她怀中毛色灰暗的小野猫,“打算养着?” “嗯。”姜绥宁煞有介事,“让他给我抓老鼠。” “有想过小猫叫什么名字吗?” “姜灰灰!” “灰灰?因为她的毛色吗?” “不对!”姜绥宁终于换好了白色的毛茸茸拖鞋,她嘿嘿一笑,“因为我有一个很喜欢的画手,他叫灰夏!” 黎敬州摸着小猫的手顿了顿,他低敛着眸子,脸上的情绪都被模糊的很淡。 姜绥宁见他不说话,将小猫凑到黎敬州面前,“不好听吗?你怎么不说话?” 黎敬州看向姜绥宁,眼神平静,“好听。” “姜灰灰!欢迎回家!” 姜绥宁将姜灰灰放在地上,声色轻快。 黎敬州眼中的笑意漾开,而姜灰灰姿态轻盈地跳到沙发上,找了个小角落睡下了。 姜绥宁折身,从冰箱里拿出几瓶汽水,放在低矮的茶桌上。 “谢谢你帮我搬家,请你喝水!” 黎敬州在沙发坐下,他的腿很长,有种无处安放的拘束。 姜绥宁觉得,让黎敬州这么金尊玉贵的人坐在自己这里,真是有点委屈他了。 姜绥宁挨着他坐下,“你今天忙不忙?” 言外之意:没啥事也可以早点走。 黎敬州拿着汽水的手顿住,声色寡淡,“忙。” 姜绥宁连忙道:“那你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我这里没啥事儿。” 黎敬州沉默一瞬,转移话题,“你说的灰夏,画什么类型的?” 这话在姜绥宁的兴趣点上,“他是画漫画的!我给你看看!” 她拿出手机,点开灰夏的微博。 灰色头像,界面干净,背景图还是系统默认的,简介上只有他所创作的漫画的名字,叫《生姜小姐的日常》。 漫画的主角,是一块q版的戴着蝴蝶结的生姜,她的官配,是一瓶汽水。 画风很治愈。 粉丝百万,点赞量极高。 最后一次更新,生姜小姐和汽水先生还在冷战。 姜绥宁叹了口气,有点可惜的说:“我七年前就看到这里,没想到这七年,她都没有更新,你说,灰夏太太是不是退圈了!” 黎敬州挑眉,淡淡问:“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太太?” “男生怎么可能画得出这么可爱的漫画!”姜绥宁深以为然,她一脸肯定地说:“肯定是一个貌美如花的漂亮小姐姐!”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亮亮的眼睛,他的眼中,情绪很淡很深:“说不定,他过几天就更新了。” “怎么可能啊,都停更六年了,哪能说更新就更新!”姜绥宁又是一声长叹,“我真的找不到代餐,她就是我的白月光啊!” 月色很深,万兴集团顶层,黎敬州刚完成一天的工作。 谭思明将合同文件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放到黎敬州面前,“黎先生,这是需要您批复的文件。” 黎敬州翻开,一边审阅,一边淡淡道:“我之前那个微博账号的原稿,你都还留着吗?” 谭思明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道:“您之前不是说,和灰夏这个账号有关的所有稿件,全部销毁吗...” 黎敬州将文件的名字签署好,“你先下班吧。” 谭思明好奇地问,“黎先生,您是打算继续更新了吗?那我可以追更吗!” 黎敬州把文件递给谭思明,“上班时间不能追更。” 谭思明笑嘻嘻地接过文件,“我懂了!” 而另一边,黎敬州走后,姜绥宁便开始和夏彤煲电话粥。 隔着七年的时光重逢,二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姜绥宁一边刷微博,一边听着夏彤说星河的八卦。 “要我说,你真的可以试试星河,林宗年这个人别的不说,商业能力很强,也肯花钱。” 姜绥宁笑着打趣:“你对林宗年评价还挺高的!” “哪有!打工人和资本家共情不了一点!”夏彤毫不犹豫地说。 姜绥宁被她的语气逗得直笑,笑到一半,她脸色瞬变,惊呼出声。 夏彤被她吓了一跳,“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姜绥宁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灰夏的微博,她说:“你敢信!我那停更了七年的白月光!她回来了!” 第24章 渣男贱女 年头隔得太久了,夏彤一时间没想起来,“什么?什么白月光?” 姜绥宁眼神发光,看着手中的微博,还是久久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她说:“就是我以前喜欢的画手太太!明天去邮轮上,我再和你细说!” 姜绥宁挂断电话,开始认真地刷起了灰夏的微博。 最新的一条微博,内容是:生姜小姐冬眠的7年,终于苏醒,可乐先生陪在生姜小姐的身边,替她打伞,抵挡漫天的雪花。 生姜小姐说:“明年,我也想和你一起看雪!” 最后一帧漫画,定格在两个并肩的背影上,黄昏的光热烈而温柔,照在两人的身上,一片朦胧又柔软的光晕... 姜绥宁津津有味的看完,在底下留言:“太太多更!爱看!” 姜绥宁发完,便抱着手机躺在床上发呆。 直到,她的后台弹出一个红色消息框。 姜绥宁好奇地点进去,是一条新评论。 灰夏:“我是男的。” 哦吼? 姜绥宁惊讶的眨眨眼。 还真是被黎敬州说中了!居然不是肤白貌美的小姐姐! 姜绥宁将灰夏之前的漫画都翻了出来,睡前,重新认真的看了一遍。 她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前,还在想:其实这个人间,还是挺美好的... 星河上一次员工聚会还是两年前,林宗年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更不要说搜罗一帮人坐在一张饭桌上聊天。 这次,也是林宗年的弟弟林易清回国,宋靳明又一力促成,才有了今天的聚会。 邮轮停在落了积雪的码头,天空中雪意不减,纷扬落下。 宴会在邮轮的四层举行,已经有不少人到场,寒暄交谈,高悬的巨大水晶吊灯反射出璀璨绚烂的光芒,浮华景象。 而邮轮顶层的豪华私人包厢,灯光柔和昏黄,唱片机转动,古典乐优雅动听。 林易清坐在台球桌上,边打电话,边漫不经心地低下腰,一个漂亮的入球。 “你和我哥说,我会把他的人照顾好的。” 宋靳明则是坐在皮质黑色沙发里,递给赵权一根雪茄,打趣道:“真看不出来,林宗年对他手底下的人还挺照顾。” 赵权接过,动作倒是很默契。 他开口,声色平淡:“易清才刚刚回国,你非折腾什么?” 这种员工聚会,他们实在是没必要来一趟。 宋靳明露出神秘的笑容,“你马上就知道。” “什么意思?” “州哥也会来。”宋靳明颇为自豪地说:“真是没有想到,第一个让州哥参加聚会的人,居然是我!” 黎敬州性格疏离冷淡,平素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他的身份太高,放眼京港,他不愿意的事,没有人可以逼着他做。 没人会上赶着去请黎敬州,知他脾性的人都知道,碰一鼻子灰是小事,惹他不快,那才是真的节外生枝。 林易清将手中的台球杆放下,那张堪比练习生的精致面孔,此时满是震惊,“你的意思是说,黎敬州会来?他专门来庆祝我回国的吗?” 宋靳明用一种‘你究竟是有多大的脸’的表情,上下扫了林易清一眼。 而私人轮船码头入口,姜绥宁刚到。 她今天睡过头了,素着一张脸就过来了。 夏彤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两根红薯,看见姜绥宁,急忙跑向她,道:“绥宁!大红薯!红心的!” 她今天穿这件黑色的长款礼服,外面套了件大衣,遮住裸露的皮肤。 姜绥宁刚刚仔细看过了,除了她和夏彤这么随意,大家其实都很精致。 华服美人,香车宝马,个个都是拿出了上盛典的劲。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此时的顶层包厢里坐的那些人,不管是攀上了哪个,都是改变人生。 姜绥宁笑盈盈地看着夏彤,接过其中一个,道:“那我们吃完再进去吧,我还带了衣服和化妆品,等等去你的房间收拾一下。” 夏彤一本正经地看着姜绥宁,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红薯,衷心道:“你不用打扮,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很好看了。” 姜绥宁非常感谢夏彤的捧场。 但是人贵有知。 “不好,太不正式了。”姜绥宁说:“还是得换,不能丢你的人。” 两人吃着红薯,夏彤不忘昨日的八卦。 “所以,你昨天晚上23点多才睡,就为了看漫画?” 姜绥宁点点头,眼神期待,“也不知道下次更新是什么时候!我的网名叫一颗生姜,这部漫画的主人公就叫生姜!太亲切了!” “你代入感真强。”夏彤又是咬了一大口,“照我说,这个名字其实挺常见的。” 姜绥宁知道,“可是我总能从这个漫画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夏彤点头,夸张得很,“是是是,姜小姐,你共情能力这么强,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要我说,你就该现在就给林宗年call过去,让他给你发合约!” 姜绥宁笑得不行。 两人就这么靠在栏杆上说着口水话,直到一辆黑色宾利在距离两人的不远处停下。 姜绥宁下意识看过去,便看见姜希身穿高定红裙,从车内出来了。 和姜希一起来的,是秦应珩。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雅致内敛,如同上好的青玉,温润优雅。 “秦应珩对姜希是真宠啊,他这种大忙人,放着正事不做,连这种同事宴会也来参加。”夏彤‘啧’了声,眼神难掩嫌弃,“真不知道姜希这个坏女人怎么就这么好命!” 姜绥宁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故作轻松地笑着,“你怎么知道姜希是坏女人?” “你不说你以为我就猜不到了?”夏彤厌烦地皱眉,“自己姐姐尸骨都没凉透,就嫁给了自己姐夫,能是什么好人!” 姜绥宁之前没有细问,现在听夏彤这么说,才轻声问:“他们那么早就结婚了吗?” “对,你头七都没过。”夏彤咬咬牙,气得不行,“真是恶心!渣男贱女!” 姜绥宁感动又无奈的看向夏彤,“姜希是星河的一姐,你别...” 夏彤嗤笑:“我才不怕。” 而对面,姜希和秦应珩都看了过来,大家视线相对,情绪都颇复杂... 第25章 和你无关 还是姜希先作出反应,她眼中一抹厉色划过,之后,若无其事的扬起温柔的笑容。 她提起裙摆,款款走向姜绥宁和夏彤,道:“夏老师还带着朋友一起来了?” 姜希是影后,夏彤不过就是个有点名气的小花,这声老师,多少是抬举了。 秦应珩也在,他站在原地,好似没有上前的打算。 姜绥宁隔着轻飘飘的落雪,有那么一瞬间,她和秦应珩的目光完全对上。 “姜希老师和秦先生玩的开心,”夏彤再怎么看姜希不顺眼,也不能当众发作,她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我和我朋友先走了。” “要不一起进去吧。”姜希微笑,并没有放人的打算,“说起来,我和夏老师也是一个公司的,平时竟然都没怎么说上话。” 夏彤是知道姜绥宁重生回来之后,和姜希之间发生的龃龉的。 现在姜希不肯见好就收,夏彤脾气也不好,突然冷笑,声音透着讽刺,“姜希,适可而止,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姜希一愣。 夏彤在星河传媒,算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她的流量一直平淡,资源也普通,偏偏配的经纪人,是整个星河资历最老的,当初姜希本来想要,林宗年都没松口。 所以,姜希对于夏彤的身份,一直颇有忌惮。 两人平日也倒没什么交集,以至于姜希根本没想道,夏彤说话这么尖锐。 姜希脸色微变,“夏彤,你什么意思?” 两人的争执动静,引来了一旁的秦应珩。 男人眉眼清浅,一贯不显山露水的表情,声色平缓,“怎么了?” 姜绥宁握住夏彤的手,想要直接拉她走。 夏彤不肯,站在原地,脸色冰冷得很。 姜希的眼圈顿时红了,颇委屈的看向秦应珩,“我只是和夏彤打个招呼,可是她对我有敌意。” 秦应珩挽过姜希的肩膀,透着安抚的意味,他说:“夏小姐,你和姜希道个歉,这件事到此为止。” 夏彤冷笑,明显没打算道歉。 姜绥宁不想事情闹大,她知道夏彤是为自己打抱不平。 姜绥宁看着秦应珩,“我朋友性格火爆,我替她给姜希道歉,可以吗?” 秦应不置可否。 夏彤不等姜希说话,直接冷声道:“姜希,姜绥宁是死了,可是我的记忆是鲜活的,你之前做的事,我都记着。” “我做什么了?”姜希咬紧唇,满是气恼,“夏彤,你别在这信口开河!” “姜绥宁尸骨未寒,你和她的丈夫搞在一起,你真当你光彩?”夏彤冷漠又尖锐,“还有叶小婉,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你管不了自己男人,你就要弄死叶小婉吗?” 姜希脸色煞白。 夏彤一个小小演员,怎么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姜希真是没有任何防备。 而秦应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夏彤,一贯风轻云淡的温和面具,如今有一丝被冒犯的狠戾浮现,一闪而过。 姜绥宁算是了解秦应珩。 男人看似温润贵公子,姿态翩翩,与人为善,实则是个手段极端残忍,没什么情面的人。 夏彤这般当面,姜绥宁不能不担心。 她将夏彤拉到身后,沉声道:“秦先生,这件事是夏彤错了。” “我错什么了!是他们两个...”夏彤气得想要大骂,感受到姜绥宁在用力握她的手,于是生生忍下怒气,不说话了。 而姜绥宁上前,姿态足够沉稳冷静,“夏彤对她死去的朋友感情很深,言语若有冒犯,也请秦先生看在你亡妻的份上,别太计较,毕竟,夏彤是她最好的朋友。” 秦应珩眼中的情绪很深,他看着姜绥宁,良久,才道:“可以理解。” 姜希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应珩。 而姜绥宁平静颔首,拉过夏彤的手,预备离开。 秦应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穿透力,他说:“只是,需要你和我单独谈谈。” 姜绥宁脚步顿住,在夏彤担心的目光下,转身看向秦应珩。 夏彤急忙道:“你别理他,我不会有事的...” 姜绥宁给了夏彤一个安心的笑容,她的表情沉稳,“当然可以谈。” 轮船甲板处,海风席卷带来潮湿的气味,姜绥宁裹紧身上的羽绒服。 男人迎风而立,芝兰玉树的身姿,面容温雅,气质动人。 他的眼睛生的好看,眼皮的皱褶很深,看人时总有种温柔怜悯的味道。 姜绥宁从前也曾被这双眼睛蛊惑。 但现在,她心绪平稳,“秦先生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你对绥宁的事情很了解?”秦应珩的语调不动声色,堪称温和,可是上位者的姿态,还是从举止间流露。 姜绥宁微笑,“我和夏彤关系不错,听过一些,怎么,秦先生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秦应珩看着眼前的少女和记忆中完全重叠的脸。 他的眸光一寸寸暗下去,下意识抬手,想要轻抚少女的面容。 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姜绥宁平静开口,“我不做小三。” 秦应珩的手顿住,他缓缓放下,眼中情绪更深,“我和姜希,并不是你看见的这样。” 姜绥宁微笑依旧,“秦先生,我对您和您妻子的感情生活,没有兴趣。您让我见您,我见了,还请您说话算话,不要为难夏彤。” 秦应珩唇角挑起微弱的弧度,“你和绥宁,确实很像。” “秦先生还有别的事吗?” “我听闻,你从黎敬州家中搬出去了。”秦应珩语调清淡。 姜绥宁的指尖生凉,她艰涩沙哑地说:“秦应珩,你找人跟踪我?” 秦应珩收起笑,他的语调很坦然,“没错,你长得...很和我心意,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姜绥宁说过了。 只是他没有相信而已。 姜绥宁失望冷笑,“我叫什么名字,和你没有关系!” 她说完,不等秦应珩反应,利落转身离开。 只是下一刻,姜绥宁抬眸,看见了黎敬州。 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转角,精致的眉眼情绪寡淡,正淡淡的看着自己。 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他全都听见了吗? 第26章 你是自由的 姜绥宁被黎敬州带到了顶层的私人房间。 房间里面没有拉窗帘,昏沉一片,好似夜色降临。 姜绥宁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感受到黎敬州近在咫尺的呼吸。 男人将她抵在角落,没有后退的打算。 姜绥宁的脑海中,都是黎敬州方才在甲板上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一贯是个颜色淡漠的人,那一刻,眉眼间难得有些怒气。姜绥宁竟是被他的目光震慑,一动不敢动。 而此时此刻,姜绥宁的手抵在他的胸前,声音有点哑:“你在生气吗?” 黎敬州没有回答。 他身上有檀意冷香,透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姜绥宁听见他说:“宁宁,你还喜欢秦应珩吗?” 姜绥宁的呼吸很重,她没有迟疑,“不喜欢了。” 刚刚还满身戾气的男人,似乎瞬间被安抚下来。 黎敬州抬手,轻碰姜绥宁的面容。 她的脸颊有些凉,上面有潮湿的水汽,大概是刚刚不自知地哭了。 黎敬州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汩汩冒血,很疼。 他的手微顿,指腹擦过姜绥宁脸上的泪水,缓缓靠近。 两人之间的身量差别很大,黎敬州弯腰低头,他的额头贴着姜绥宁的,一遍一遍,很轻地说:“对不起。” 姜绥宁本来是个很要强的人,可是在这样的安抚之下,生出了些心酸哽咽。 她说:“黎敬州,我之前,不该拿你气秦应珩的,我明明没想和你结婚,却利用你气他,我和他说...你会娶我。” “我会。”黎敬州轻声打断,“姜绥宁,无论你有没有拒绝我,我都没有和你开玩笑,我会娶你。” 姜绥宁闭上眼,在闭目的黑暗中,她唯一能感受到的鲜活,就是面前的男人。 姜绥宁说:“我不是好女孩,我不单纯,我世故,我冷漠,我很有心机。黎敬州,我和你想象中并不一样。” “姜绥宁,我从未想象过你。”黎敬州缓缓直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的眸光在暗色中显得更深邃,“你就是你,你是什么样的都可以。” 灯光亮起,照亮了姜绥宁满是泪水的脸。 黎敬州的眉心皱起,男人稠丽精致的眉眼,些许无措,“我刚刚吓到你了吗?” 姜绥宁摇头,她说:“没有...” 黎敬州没有追问,他拉过姜绥宁的手,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处。 轮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行驶在海中。 黎敬州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这个房间视野极佳,能看见雪意晴朗下,平静无波的深海。 “把眼泪擦干,我们出去。” 姜绥宁用手背擦过脸上的泪水,她说:“那我们快点出去吧。” 黎敬州拿出暗色条纹的手帕,递给姜绥宁,“用这个擦。” 姜绥宁一一照做。 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黎敬州才问她:“刚刚怎么敢和我进来?” 姜绥宁捏紧了手上的帕子,她的声音发颤,“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男人似是很轻的笑了声,“怎么确定的?” “我在望居时,你对我很好。” 姜绥宁才20岁,身负那么多惨痛过往,于是对于向她施以援手的人,信任感很强。 黎敬州不动声色,“男人在对待猎物的时候,都很有耐心,有些人喜欢抓了又放,直到猎物主动回到他身边的过程。宁宁,万一我就是这样的人呢?” 姜绥宁攥着帕子的手开始出汗,她小声问:“那你是吗?” 黎敬州的眉眼少了平日的寡淡冷清,有些温柔的弧光流泻,他说:“我不是,你是自由的。” 姜绥宁一脸的深信不疑。 黎敬州将一个**精美的袋子递给她,“换上,我带你去走走。” 姜绥宁很惊讶,“你送我的?” “嗯,不知道合不合身。” 等姜绥宁收拾完从浴室出来,黎敬州看着面前的女子,难掩目光中的惊艳。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她真的特别适合月白色的裙子。 剪裁精致而简约的裙子穿在姜绥宁身上,一字领,下摆散开,绸缎质感的布料,还真的像是月光无暇。 黎敬州在想,其实姜绥宁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自己就会爱她。 而姜绥宁并不知道他的心绪,她朝着他露齿一笑,脆生生地问:“好看吗?” “好看。”黎敬州实话实话,足够诚恳,他朝着姜绥宁伸出手,声音透着轻柔,“走吧。”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铺着厚重复古地毯的走廊尽头,应侍生正等在那里,见到二人,连忙上前。 应侍生朝着二人鞠躬,“黎先生,宋小公子他们都在等您,请您随我来。” 宋靳明他们都已经听说了黎敬州和秦应珩在甲板上的事。 毕竟就在一艘轮船上,有点事儿传得都快。 姜绥宁被黎敬州当场带回房间,众人也有所耳闻。 宋靳明原本估摸着,黎敬州今晚是不会出来了。 按照他对黎敬州的了解,估计是真的动怒。秦应珩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人,过分张狂。 结果,男人云淡风轻,拉着姜绥宁走了进来。 宋靳明真是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倒是赵权,还算平静,朝着走进来的黎敬州颔首。 姜绥宁之前在望居见过这两位,至于台球桌上那位,林家的小少爷林清辞,姜绥宁也曾见过。 只是那个时候,林清辞只有十七岁,姜绥宁的记忆中,他还是一个烫着长卷发的少年。 如今,整体打扮风格真是收敛了很。 而此时,林清辞看见姜绥宁的脸,好似撞见鬼了。 他像是倒吸一口凉气,之后,从台球桌上跳了下来,跑到了姜绥宁跟前,直言不讳:“你长得...真像姜绥宁啊!” 姜绥宁微笑,“是吗?” “是啊!简直是一模一样!靠!我就说呢!”林清辞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难怪!难怪秦应珩会这么出格,你都不知道,你长得和他的亡妻简直一模一样,他这些年可是找了不少替身,没一个有你这么像的...” 姜绥宁的笑容淡了点。 第27章 你行吗 宋靳明咳嗽一声,打断林清辞的口无遮拦。 黎敬州神色寡淡,他的手轻放在姜绥宁肩上,淡声道:“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姜绥宁说:“炸鸡。” 黎敬州看向身后的应侍生,后者心领神会,出去准备了。 于是10分钟后,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姜绥宁啃鸡腿。 黎敬州替她将吸管放在可乐杯里,问她吃饱了吗? 宋靳明看得直皱眉头,“我现在看着油炸食品就觉得腻,你居然能一口气吃这么多!” 黎敬州面无表情的看了宋靳明一眼。 姜绥宁可喜欢吃鸡腿了,之前在月荡山,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饱饭,更不要说肉。 她的第一顿炸鸡是夏彤请她的,吃到第一口,惊为天人。 姜绥宁绝不允许有人诋毁她的炸鸡! 她一边用力咬了一大口,一边说:“年纪大了代谢不好,是容易觉得腻。” 宋靳明捂着胸口,气炸了:“什么年纪大!我比黎敬州还小3月呢!” “哦。”姜绥宁又扫了一眼,“那你就是代谢不好!” 宋靳明唇角抽搐,看向黎敬州,眼中分明写满了‘你的口味真独特’。 黎敬州直接无视他,他看着姜绥宁吃东西的样子,觉得怪可爱的,于是问道:“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份?” 姜绥宁说吃饱了。 一旁,林清辞手机响起,他接了个电话,突然站了起来,“我哥到了?他到哪了?他在游轮上?” 林宗年的性格,绝不是爱凑热闹的。 林清辞震惊:“你看错了吧?什么...真的假的?” 众人纷纷看向他,宋靳明根本掩饰不住眼中的好奇,一等林清辞挂断电话,就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林清辞说:“那个...我现在有点事儿,你们先玩,等等晚宴上见。” “诶...你这人,怎么话说一半走了!”宋靳明看着林清辞远去的背影,看是遗憾,“林宗年的瓜,我是真感兴趣!” 姜绥宁不太感兴趣,她给夏彤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上来找自己玩。 猴子屁股红彤彤:“在忙。” 姜绥宁没强求,嘱咐她下次别和姜希闹得不愉快,实在是没有必要。 夏彤没回,姜绥宁听见宋靳明说:“咱们找点事做,不如打个麻将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权终于开口了,“好。” 姜绥宁摆手,“我不会...” “很简单的!我等等教你规则!”宋靳明说:“小爷我可是出了名的高手,你算是走运!能让我来做你的师傅!” 姜绥宁似懂非懂地点头,“那你教我...” “我教你就行了。”黎敬州开口,打断姜绥宁的话,他说:“我的技术也还行。” 岂止是还行,在宋靳明和黎敬州少数的那几次打牌消遣中,都被弄得铩羽而归,输的那叫一个惨烈。 姜绥宁有点迟疑,“你行吗...” 黎敬州抬手,摸了摸姜绥宁的头发,他微微倾身,在姜绥宁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宁宁,男人不能被说不行。” 姜绥宁的脸一下子红了。 这个麻将确实和黎敬州说的一样,简单好上手。 姜绥宁简单学习了一下,跃跃欲试:“我知道怎么玩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她这个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宋靳明嗤笑了声,调侃道:“等等输了可别哭啊!” 姜绥宁表示不会,强调说自己牌品很好。 赵权笑笑,率先坐下。 黎敬州给姜绥宁拉开椅子,“不用太当一回事儿,只是打发时间,你要是不喜欢,我们等等可以去做别的。” 这般无微不至的样子,他们这两个做兄弟的,可是从未见过。 麻将就绪,第一局开始。 大概是新手保护期的缘故,姜绥宁手气很好,没有几个来回,就自摸了。 宋靳明还在吹嘘自己往日在牌桌上的战绩,冷不丁听见姜绥宁把牌放倒,中气十足的一声‘自摸了’,眼睛瞪得老大。 “不是吧...” 赢不了黎敬州就算了,怎么连这个小丫头片子也赢不了! 黎敬州眼中都是笑意,他率先将一张一百块递给姜绥宁。 宋靳明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小的麻将,钱小的都不算钱,但是输给一个新手,真是丢脸! 他还在扼腕,赵权愿赌服输地给了钱,催促道:“你还愣着干什么,给钱啊!” 宋靳明长叹一声,把钱给了姜绥宁。 “谢谢谢谢!”姜绥宁笑眯眯地接过,把三张纸币叠在一起,递给黎敬州。 黎敬州愣了愣,眼中有笑意,“给我的?” “还你的。”姜绥宁说:“之前你不是借了我100块吗?连本带利,还你三百!” 黎敬州接下了,淡淡点评,“利息还挺高的。” “可说呢,”宋靳明笑着打趣,“高利贷都没这么黑心的。” 气氛正好,大门突然被打开,林清辞走了进来。 赵权随口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林清辞一脸严肃,摆手道:“可别说了,我在楼下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根本就没人啊!也不知道是谁瞎了眼,说我哥在!” “你快喝口水吧,看你累的。”宋靳明说:“我就说嘛,林宗年根本就不是会凑热闹的人。” 林清辞走向一旁的矮桌,灌了口茶水,“你们不知道,我哥前几年总在看姜绥宁的照片,我还以为他和秦应珩一样,想来看看...” 林清辞说到这里,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默默把嘴闭上了。 黎敬州这次没有什么反应。 姜绥宁则是非常笃定,“不可能和姜绥宁有关系,姜绥宁没见过林宗年。” “你还不信?”林清辞走向姜绥宁,在手机里一通翻阅,之后,对着姜绥宁展示照片,“就是这张!” 照片是一个刺青店,姜绥宁坐在地上吃泡面,低着头,五官都看不清。 倒是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短发利落的女子,正在抽烟。 女子的眉目凛冽清秀,正是夏彤。 姜绥宁心里明白了个大概,她抬眼看向林清辞,道:“你情商可真低。” 第28章 拿什么和我斗 林清辞还一脸不解的看着姜绥宁,“为什么?我情商哪里低了?” 姜绥宁不想点拨他,她摸摸桌上的麻将,问大家要不要继续。 赵权挑起唇角,表情淡淡的,“可以。” 于是众人又开始新的一轮,只是这一次,姜绥宁的手气没那么好了,断断续续的基本一直在输。 宋靳明从姜绥宁手中接过钱,调侃道:“你还挺沉得住气。” 黎敬州看了宋靳明一眼,也把钱甩到了他面前。 他今天本就是陪着姜绥宁在玩的,自然也就是放水得很,偏偏宋靳明那厮跟打了鸡血似的,非得赢出个牌面来。 而姜绥宁板着脸,很严肃:“我在研究你们的打法。” “那你多研究研究,小爷我等着你逆风翻牌啊!”宋靳明嘿嘿一笑,满意地摸了摸手上的一沓钞票。 真是好久没赢得这么过瘾了! 一转眼,黄昏降临,天色暗下。 黎敬州起身,将一旁的西装外套披在姜绥宁身上,“宴会开始了,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姜绥宁推开黎敬州的外套,她说:“我自己下去找夏彤就好。” 黎敬州垂眸,看着自己被姜绥宁拒开的外套。 男人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不需要我陪着你吗?” “不用。”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快,姜绥宁顿了顿,补充道:“下面都是人,我怕影响你。” 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放眼整个京港,找不出第二个。 姜绥宁前脚刚走,宋靳明就摸着面前的麻将,感慨道:“州哥,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这么拿不出手啊!” 真是煽风又点火。 黎敬州坐下,修长的手指轻敲牌桌边沿,语调一改方才的温和,开始生冷,“闭嘴。” 宋靳明耸肩。 林清辞在姜绥宁的位置上坐下,跃跃欲试,“要不我们继续呗!州哥,我听说你去年在国外的拍卖会拍下了一颗红宝石,叫什么‘绮梦’的,就拿它来玩一局怎么样!” 黎敬州面无表情,冷淡地说:“已经送人了。” “你送谁了?”赵权难得被勾起好奇心。 “埋在绥宁的墓地里了。” 众人,“...” 宋靳明诚心发问,“那之前,你每年拍下的那些珠宝...不会都埋进去了吧?” 黎敬州用沉默回答了一切。 哪怕是在场的其余三人,见惯了浮华名利,过眼成烟,可是黎敬州这种行为,还是叫他们叹为观止。 那些动辄八九位数的宝石,就这么埋地里了? “州哥,你可真奢侈。”林清辞由衷道。 而另一边,姜绥宁从电梯下去,刚刚到宴会门口。 还是和七年前一样,她一出现,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她本就生得漂亮,美人痣明艳,面目含秋,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美人,更不要说,黎敬州给她准备的裙子非常合适她。 有好事者窃窃私语,“这是林总新签的艺人?” 不远处,姜希正在和几名艺人聊天,其中一个,正是给姜希帮腔的温梨。 温梨见姜希突然不说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连忙道:“这个女人怎么又出现了!” 姜希冷笑,声音透着戾气,“黎敬州养的情妇,上不得台面的贱人!” 温梨的眼中,多了惊愕。 姜希并不是那种情绪化的人,她能在星河传媒站住一姐的位置,除了秦应珩的关系,和平日里八面玲珑的作风不无关系。 因此,这还是温梨第一次听见姜希如此动怒。 温梨眼中透着迟疑,道:“希姐,你没必要这么生气的!你也说了,就是个情妇罢了。” “没错!希姐,她一边做黎先生的情妇,还一边破坏你的婚姻,我们都不会让她好过的!”苏雅婷也连忙附和道。 姜希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姜绥宁的方向,咬牙切齿。 姜绥宁根本没有听见她们的私语,她刚走进去,夏彤就一脸惊艳地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真好看!” 姜绥宁笑得甜甜的,“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夏彤扑哧笑了,“你不是刚吃了炸鸡吗?” 姜绥宁一本正经,“民以食为天,我又饿了。” 两人朝着一旁的甜点台走去,快到的时候,被温梨拦住了去路。 姜绥宁脸色冷下去,“让开。” 温梨看着面前的姜绥宁,眸中划过妒嫉。 自己辛辛苦苦在娱乐圈打拼,还要腆着脸巴结姜希,才有今天,这个女人倒好,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温梨开口,满是厌恶:“你一个做情妇的,还这么嚣张?” 夏彤脸色冰冷,当即就要发作。 姜绥宁平静开口:“谁和你说的?姜希吗?” 温梨一愣,“姜希可是秦应珩的妻子,着名影后,也是你可以攀扯的?” 姜绥宁冷笑,“她确实不配我浪费口舌。” “你竟敢不尊重姜希老师,你难道不怕秦先生找你麻烦吗!”苏雅婷走过来,双手抱胸,冷冷道。 姜绥宁看见,不远处,姜希正在喝酒,红裙秀美,一脸看戏的表情。 姜绥宁知道姜希今天为什么要挑衅自己。 秦应珩当众和自己离开,对于姜希而言,必定是心口的一根刺。她现在满是愤怒,又怎么会让自己好过。 可惜姜绥宁这个人没什么同情心。 她直接无视温梨和苏雅婷,走到姜希面前。 水晶灯下,灯光照得姜希的脸白得刺目,没什么血色。 姜绥宁随意拿起一旁的红酒,淡淡道:“好玩吗?你觉得让他们两个刺激我两句,有什么用吗?” 姜希微笑,“我就是要让你难受。” 姜绥宁上下扫了姜希一眼,看见她捏着红酒的手青筋暴起。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放过你啊。”姜绥宁淡淡道:“你知道吧?秦应珩想要我和他在一起。” 姜希瞳孔紧缩,那种噩梦般的感觉,又开始重演了。 她呼吸变得急促,狠而低的嗓音:“姜绥宁!你难道想做第三者?” “不是我想不想,是秦应珩真想呢。”姜绥宁轻拍姜希的肩膀,“你连个叶小婉都斗不过,你拿什么和我斗?” 第29章 配不上 姜希如坠冰窟,有些回忆掀翻情绪,涌起翻江倒海的恐慌。 姜绥宁是个魔鬼,这是姜希在姜绥宁回来的那天,就知道的事。 17岁的姜希站在楼梯上,手里抱着漂亮的洋娃娃,穿着公主裙,看着被管家从门外领进来的,瘦骨嶙峋的少女。 那是18岁的姜绥宁,她分明已经被月荡山的生活摧残得不成样子,可还是轻而易举的,美到叫人屏住呼吸。 她仰起脸,落地窗外是白皑皑的雪光,而她肤色胜雪。 她对自己微笑,很轻柔,很冷淡的嗓音,“姜希妹妹,好久不见。” 姜希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受,她有一种预感,姜绥宁的出现,会夺走她的一切。 这个从月荡山回来的小疯子,就是自己人生最大的阻碍! 她一定要把她赶出家门。 所以,才有了不久之后,姜绥宁被罚跪在庭院中,冻到失去意识,直接晕倒。 她和母亲心照不宣,预备让姜绥宁死在那场大雪中。 一个无关痛痒的女儿罢了,就算真的死了,难道姜山还会追究吗? 姜希以为,自己算无遗策。 可后来发现,她唯一算漏的,是秦应珩会多管闲事,把姜绥宁救下。 那是姜希认识秦应珩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见他一贯云淡风轻的脸,出现惊慌神情。 他竟然很在意姜绥宁。 姜希很害怕,她害怕自己暗恋这么多年的人,也许会不属于自己。 后来,姜希在姜绥宁这里,验证了自己的恐惧。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姜绥宁在高热醒来之后,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她说:“姜希,秦应珩很好,我很喜欢。” 正如此时此刻,姜希脸色煞白的看着姜绥宁的脸,她挑衅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你拿什么和我斗?” 姜希感觉到心口剧烈的疼痛,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手撑在放着香槟酒的台面上,下意识用力。 台面上丝绸质地的桌布被扯拽,那垒得极高的香槟酒顷刻间倒下,不偏不倚,砸在了姜希身上。 姜绥宁当然看见了,她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冷眼看着姜希满身狼狈,跌倒在地上。 “希姐!希姐你没事吧!”温梨从一旁冲过来,慌张地扶起躺在一片狼藉中的姜希。 姜绥宁垂眸看着,眼中无波澜,如同深不见底的沼泽。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不少看客,星河传媒的这些演员和高层们,平日里都看着姜希高高在上,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能当众失态。 看着身处云端之上的人出丑,多新鲜的事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大家都不敢露出太过分的看戏表情,甚至有人故作担心地问姜希是否有事。 可从始至终,没有人上前帮忙。 姜绥宁身上穿的裙子价值不菲,加上那张比姜希还要出色的脸,众人都在暗暗揣测她的身份。 局势不明朗,还是沉默看戏最好。 温梨则是满脸愤恨地看向姜绥宁,“你这个疯子,你竟敢推希姐!” 姜绥宁冷眼看着,“说话之前先把眼睛装上,姜希是自己摔到地上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温梨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女人,真是蛇蝎心肠!” 而姜希躺在温梨怀中的姜希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温梨反应过来,朝着一旁手足无措的苏雅婷吼道:“去找秦先生!马上去找他!” 苏雅婷刚刚都吓傻了,回神连忙道:“好,我现在就去!” 说着,她就往外跑。 夏彤也不是傻子,看这仗势也知姜绥宁处境不妙,她咬咬牙,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不就是搬救兵吗!就她姜希有救兵? 人群中心,姜希正垂着眸子,艰难地捂着胸口,一副娇弱无力的虚弱样子。 温梨动作极快地给姜希服药,她现在看姜绥宁,和看杀人凶手没有区别。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妒嫉希姐到这个程度,不惜当众杀人!” 温梨的眼中都是愤怒,“你这个贱人!秦先生马上就过来,他看见你欺负希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姜绥宁似笑非笑:“当众杀人这个事情,我没做过,姜希,你呢?你做过吗?” 姜希口里还含着速效药,听见姜绥宁的问话,她停止了吞咽的动作。 她不能再让姜绥宁翻身了! 她现在已经得到了秦应珩的注意,也许有朝一日,她就会将自己取代。 她要借这个机会,将姜绥宁摁死,让她再也不会得到秦应珩的偏爱! 姜希眼中阴霾密布,她微微偏过脸,借着掩面咳嗽的机会,将药片吐在了手心里。 “希姐...你没事吧!”温梨紧张不已。 姜希攥紧了拳,皱眉看着姜绥宁,“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想要我死...你...你为什么要推我!” “我没有推你。”姜绥宁冷冷道。 姜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她没有及时吃药,唇角溢出血来,“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姜绥宁听着姜希一再的给她当众泼污水,冷笑一声,“你确实是该死啊,姜希,你早就该死了,还有你那个妈,你们都该死!” “闭嘴!”人群之外,一声冷喝。 姜绥宁的脊背蓦然挺直,有些僵住。 她听得再真切不过了,这是秦应珩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道。 秦应珩在众人不安的目光中,大步走向姜希。 “应珩...”姜希的声音满是委屈。 众人也一改方才模棱两可的态度,争先恐后道:“这女人太过分了!竟然想当众杀人!” 姜绥宁面容平静,她余光看见秦应珩将姜希抱起,没有回头。 偏偏秦应珩再度开口,声音冷沉如冰,他说:“谁让你走了!来人,把她给我一起带走。” 姜绥宁难以置信地转头,“秦应珩,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是她自己摔到地上的!” “你刚刚对姜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还在狡辩!”秦应珩眼中泛起厌恶,“你配不上你这张脸!” 第30章 你看看我 人究竟要有多失望,才会对一个人彻底心灰意冷。姜绥宁在这一刻,算是真切领悟了。 私人休息室内,夜色全然笼罩。 姜绥宁坐在秦应珩面前,看着男人身陷深沉幽暗的灯光,指尖烟火猩红。 姜绥宁想,秦应珩的情绪烦闷,是因为他珍视的妻子,正面临生死一线,对吗? 有随航医生朝着里间走去,步伐急促,姜希正躺在里面,生死不明。 姜绥宁一动不动,她才坐下没多久,身体便渐生冷意。 她看着秦应珩,勾唇,笑容冷冷的:“你预备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还有脸和我提离开?”秦应珩语调冷淡,他轻点指尖烟灰,字字透着冷意:“姜希如果有什么好歹,我不会放过你。” 姜绥宁笑了,“你不觉得,也许是她坏事做得太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觉得她该死吗?” 秦应珩猛然抬眸,颇为不可思议,注视着姜绥宁,她的身旁有一盏古董落地灯,温暖的灯光将她的面容晕染,宛若上好的羊脂玉,神态无辜又天真。 真像啊... 真像他的绥宁。 偏偏,她不是。 秦应珩心中有怒气升起,他冷声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害人还有理了吗?” “我没理。”姜绥宁从善如流,她一脸无所谓地耸肩,“我就是讨厌她!她这么惨,我很高兴。” 秦应珩拿着香烟的手,指尖微蜷。 手中的香烟被拦腰折断,沉香条幽沉的香气在一瞬间爆裂。 温文尔雅的贵公子眉眼间都是阴霾颜色,他蓦然起身,走向姜绥宁。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姜绥宁看见秦应珩起身的瞬间,就想反抗的,只是下一刻,男人扼着她的脖颈,将她死死压在沙发上。 姜绥宁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她紧紧握住秦应珩的手,呼吸猛然急促,“放...开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秦应珩温柔笑笑,笑意未达眼底。 他斯文温润的皮囊下,本质也是手段残忍的人,他说:“姜希是我的妻子,你敢当众伤她,没想过后果吗?” 姜绥宁挣扎不过,干脆松开手。 她看着秦应珩近在咫尺的脸,工笔细绘,每一笔都是精雕细琢,只是神色太凛冽,没有半点温软恻隐。 姜绥宁眼角有一滴泪,无声滑过。 她的声音因为窒息感而颤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哑声道:“秦应珩...你看看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男人扣在她脖颈上的手一僵,之后,表情更冷,“你就算顶着和绥宁一模一样的脸,我也不会被你蛊惑。” 姜绥宁心寂成灰,反倒是笑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姜绥宁?你不想她还活着吗?” 她的笑容落在秦应珩眼中,分外刺眼,他眉眼骤沉,一字一顿:“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门就是在这一刻被猛烈推开的。 宋靳明劝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急切紧张:“州哥,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别冲动!” 姜绥宁侧眸,看见黎敬州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他精致艳色的面容,此刻满是戾气,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秦应珩松开姜绥宁的脖颈,刚刚站稳,就被黎敬州迎面打了一拳,结结实实,声音沉闷。 门外,宋靳明已经吓傻了。 赵权和夏彤也赶了过来,正站在门口。 眼看着秦应珩还没站稳,黎敬州又是一拳,毫不迟疑地袭上他的侧脸。 这是打算动真格。 “别打了。”姜绥宁语调平静。 谁都没想到,黎敬州竟然真的停了。 他放下手,走到姜绥宁身边扶起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手在发抖,“没事吧...” 姜绥宁总是能看见黎敬州最失态的样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墓地,第二次星河传媒门外的车内,第三次...是现在。 每一次,都和自己有关。 姜绥宁摇摇头,她说没事。 黎敬州的目光落在姜绥宁泛红的脖颈上,眼中一片阴霾。 黎敬州看向正面无表情、平静擦着唇角血渍的秦应珩,之后,起身走向他。 秦应珩对于黎敬州所知不多,这个年轻男人身居高位,俯瞰整个京港的权势蓝图,位高权重,行踪诡谲。 这些年,秦家和黎家对峙两方,黎敬州从始至终,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 他似乎很排斥秦家,于是从黎敬州上位之后,秦黎两家再无合作。 黎敬州站在秦应珩面前,表情寡淡,“谁让你碰她的?” “州哥...州哥...”宋靳明小心翼翼的走到黎敬州身旁,他劝解道:“你先别生气,万一吓到小姑娘就不好了!” 秦应珩倒是很从容,他终究是年长黎敬州几岁,镇定自若看着自己指腹上的血渍。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你的女伴当众伤害姜希,姜希现在还在里面昏迷不醒,我只是略施惩戒,合情合理。” 黎敬州一把扯过秦应珩的衣领,“那是姜希该死,她死不足惜。” 秦应珩本不想将事情闹大,坐到他们这个位子上,几乎没有值得自己失态动手的事。 他刚刚对姜绥宁的失控举止,他知道不妥,所以才任由黎敬州如此质问。 可是黎敬州明显不打算善了。 秦应珩垂眸,看着自己被黎敬州紧拽的衣领,“姜希是姜家小姐,出身名门,大家千金,和你的女伴,天壤之别。” 姜绥宁已经缓过来了,此时,她听见秦应珩的话,心中只剩一片麻木,她说:“黎敬州,我们走吧。” 黎敬州没回答,他松开秦应珩的衣领,恢复一贯的淡漠神情,字字寡淡,“秦应珩,看好你的姜希,她再敢使绊子,我不会放过她,还有姜家。” “你怎么就能肯定是姜希的错?”秦应珩笑笑,语气很温和,“感情用事容易败北,黎敬州,我等着看你输得一无所有。” 宋靳明表情难看,和门外的赵权对视一眼。 很好,本来是暗里不和,现在直接摆到明面上了。 第31章 存什么心 黎敬州带着姜绥宁离开,夏彤也跟着走了。 门口,赵权举步走了进去。 赵权站在宋靳明身侧,目光落在秦应珩的面容上,“敬州对那女孩子在意得很,刚刚的话,你不必太放心上。” 赵权和秦应珩算是远亲,虽然中间隔着太多旁支关系,血缘早就浅薄,但表面上,还是要维持平和。 秦应珩坐下,他看向里间紧闭的房门,沉声道:“姜希是绥宁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赵权皱眉,锋利的眉眼中,一丝冷芒,“你怎么能断定,她对姜绥宁很重要?或许,这是个骗局呢?” 秦应珩冷淡抬眸,看向赵权。 “你不用在这里对姜希指指点点。”秦应珩唇角挑起冷漠的笑意,略带瘆人,“我倒是想想问,那黎敬州呢?他把一个长得像绥宁的骗子留在身边,他当年对绥宁究竟存的什么心?” 这话,宋靳明听着就很不满。 宋靳明还是更偏向黎敬州,于是沉声道:“秦应珩,州哥当年和姜绥宁连话都没说过几次,能有什么居心!” “没有居心?”秦应珩嗤笑,“这么多年,他不近女色,现在却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留在身边,不就是看中她长得像绥宁吗!” 宋靳明急了,“不是像!州哥说了,她就是姜绥宁!” 话音落下,只剩一片死寂。 秦应珩眼中有暗沉风暴掀起。 一旁,赵权眉头皱起。 而秦应珩凝眸看着宋靳明,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她是谁!” 宋靳明被秦应珩的眼神吓到,迟疑开口:“州哥说,她...” “应珩!” 姜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厅中压抑的氛围。 她正扶着门框站着,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秦应珩将宋靳明的话抛诸脑后,他皱着眉,大步走向姜希,难掩面色担忧,“你怎么起来了,医生怎么说...” “应珩,我不舒服,我梦见姐姐了...”姜希握住秦应珩的手,一脸无辜地靠在他的怀中,“姐姐说她很担心我...” “我知道,我知道...”秦应珩轻拍着姜希的背,轻声安抚道:“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半分。” 姜希轻轻点头,将秦应珩抱得更紧。只是在秦应珩看不见的角度,她低下眼,掩盖住眼中的怒气。 幸好她出来得及时,否则...秦应珩要是相信了他们的话,自己拥有的一切,就要完了! 宋靳明和赵权早已识趣离开,姜希收敛好情绪,再度开口,更加柔弱:“应珩,我想结婚...我们去领证好不好?我好害怕你离开我。” 秦应珩轻拍着姜希后背的手顿住,他开口,愈发的清浅,“姜希,我不想耽误你一生...” 轮船已经行驶到了深海的中央,京港这片维海,能够眺望到海岸线的灯光璀璨。 轮船早已离港,雪也下得纷扬急促。 姜绥宁坐在黎敬州面前,微微仰着头,露出脖子上的红痕。 夏彤刚走,现在才有时间来处理伤口。 黎敬州拿着沾了药膏的棉签,他轻轻地替姜绥宁涂抹,声音也淡:“要不是夏彤来找我,你今天要怎么办。” 姜绥宁表情冷淡,“我什么都没做,我问心无愧。” 黎敬州喜欢姜绥宁说话时眉眼间的张扬乖戾,她从前总喜欢压抑自己,很少看见她这么自然流露的神态。 黎敬州唇角轻挑,语调依旧,听不出真假,“嗯,他要是敢真的伤害你,我不会放过他。” 姜绥宁一怔,她看着黎敬州专注的神态,问话中透着试探,“你会怎么做?” 黎敬州抬眸,凝视着姜绥宁的眼睛,“玉石俱焚。” 姜绥宁吓得捂着了黎敬州的嘴,她眉眼间急切,“别...” 黎敬州握住姜绥宁的手腕,鼻息间是女子手心特有的甜香,他眼中情绪更柔和,“担心我?” 姜绥宁把手松开,低下头,轻声道:“黎敬州,我不值得你付出太多。” 无论这份好出于什么,姜绥宁都无以为报。 黎敬州将最后一点药膏涂在姜绥宁的脖颈上,他的眼神淡如雾,说得很坦然:“绥绥,我做事情,不问值不值得,但求心甘情愿。” 我是说,这一切,都无非是我心甘情愿... 夏彤回到自己房间时,随手打开了进口的灯。 她弯腰脱鞋子,视线中多了双男士皮鞋,灰色的西装裤,一丝不乱,严谨至极。 夏彤笑笑,头都没抬,“你怎么还没走?” 林宗年穿着黑色的衬衣,纽扣解开了几颗,能看见锁骨上的牙印。 夏彤走之前留下的,深得很,估计几天都难消。 夏彤站直,抬眸看向林宗年。 嗯,一张非常禁欲的脸。 但禁欲到了一定地步,反而显得很性感。 他身上的带着荷尔蒙的冷杉香气包围着夏彤,侵略意味明显。 “你看着我不说话什么意思?”夏彤叹气。 林宗年弯腰,温热的呼吸掠过夏彤耳畔,泛起一片红。 男人的声音低音炮性感至极,他说:“再来一次,嗯?” 夏彤翻白眼。 真是狗男人! 半夜,黎敬州刚刚睡下,便听见有人在外面一下一下地拍门。 黎敬州皱眉,走到门口。 他打开门,看见姜绥宁光着脚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绥绥...” 姜绥宁没听见,直接越过黎敬州,朝着里面的大床走去。 这是又梦游了。 黎敬州无比庆幸,姜绥宁敲的是自己的门。 他眼中含着宠溺,看着姜绥宁已经在床上躺好,用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黎敬州走到她身边时,她已经呼吸均匀,重新进入了梦乡。 黎敬州拿过另一侧的枕头,无奈笑笑,折身走了出去。 那晚他就意识到了,他的自制力,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 姜绥宁睡得很好,醒来时,看见床前的矮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 姜绥宁有点懵。 这好像...不是她的房间,她这是又梦游了? 第32章 新的金主 她正胡思乱想,门口,黎敬州衣着规整,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姜绥宁提起被子,捂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 “你...你...”姜绥宁结巴了半天,才气弱不已地说:“我怎么在你房间。” 黎敬州倒是很平静,他温和地说:“你夜里会梦游,第二次了。” 姜绥宁的脸有点发热。 她垂着眼皮,没有留意黎敬州的动作,直到后者坐在她的身侧,床微微塌陷一角,她才惊慌抬眸。 她眼中盛着盈盈光亮,看着他,很歉疚,“你把床让给我了,那你晚上睡在哪?” “沙发。”黎敬州顿了顿,轻声问:“为什么梦游?” 姜绥宁抿唇,“我之前和你说,我不知道我会梦游,是真的。” 黎敬州摸摸姜绥宁的头顶,不打算深究,“没关系,我带你去看医生,会治好的。” 姜绥宁的心一直都有缺口,她对人对物,天然就有防备。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黎敬州在墓地捡到了自己,她对他,有信赖感。 那些很难以启齿的话,在这一刻,没有任何阻碍地脱口而出,“我以前...去过一个很不好的地方,我猜,我可能是在那里落下的后遗症。” 黎敬州眼中的幽暗深邃,他一瞬不瞬看着姜绥宁,语调愈发轻,“都过去了,绥绥,以后的日子都是光亮的。” 姜绥宁一怔,带着几分错愕,“我以为你会问我,是什么不好的地方。” “既然是很痛苦的事情,我并不想你回忆第二遍。”黎敬州说:“你现在是一个人住,睡觉记得锁门。” 他的话琐碎温和,没有任何锋利棱角。 姜绥宁感到安心,她点点头,很认真地说:“我知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是姜绥宁求生的本能。 她一贯知道怎么才能保护好自己。 可是如此承诺,平生头一遭。 三天的邮轮游一晃而过,宋靳明是个很会热场子的人,拉着姜绥宁和夏彤玩得昼夜不分。 大部分时候,黎敬州和赵权都是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和林清辞低声交谈几句。 倒也算是另类的岁月静好。 姜绥宁在下邮轮之前,联系了林宗年。 她言简意赅道:“林总,你还招演员吗?” 那头,林宗年正在和林家众人吃饭,他看见消息,停顿一瞬,给姜绥宁报了时间,“今晚8点,京港大饭店。” 姜绥宁,“没问题。” 姜绥宁需要给自己谋一条出路,不依仗任何人,仅仅是靠着自己的路。 成为演员,是姜绥宁综合考量之后,最合适自己的。 姜绥宁曾经来过京港大饭店,她来的次数,比很多千金小姐还要多很多次。 因为刚回到姜家那两年,姜绥宁曾在京港大饭店做服务生。 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子,毫无所长,却迫切地需要养活自己,姜绥宁能想到的最快的方式,就是出卖自己的劳动力。 后来她成为了秦应珩的未婚妻,便和这个地方再无交集。 上一次来,是黎敬州在这里给自己过生日。 这一次,她只身一人,走了进去。 应侍生一早就等在一旁,看见姜绥宁进来,走上前,轻声道:“林先生已经到了,请跟我来。” 林宗年选的位置,在黎敬州和姜绥宁过生日的隔壁。 只是这次没有包场,男人们带着衣着光鲜,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伴,三三两两散落在大厅内。 屏风隔开位置,古典雅致,恰到好处的小提琴声,将众人的交谈淹没。 姜绥宁在林宗年的对面坐下,笑意平淡:“林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你很有时间观念,是我来早了。”林宗年顿了顿,道:“姜小姐不必客气。” 姜绥宁有些意外,“林总这么称呼我,是觉得我是姜绥宁?” “当然。” 姜绥宁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 林宗年将一份合同放在姜绥宁面前,“只是你确定,要用姜绥宁这个名字和我签约吗?” “为什么不?”姜绥宁坦然反问,“这个名字本来就是我的,我凭什么不能用?” 林宗年眼中划过一抹激赏,之后,回归于不动声色:“有人和我说,你是个很有性格的女孩子,确实如此。” 姜绥宁挑眉,“所以,林总相信我是姜绥宁,和这个人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姜绥宁以为,林宗年说的是黎敬州。 林宗年不置可否,开始就事论事,“你如果签约的话,我打算把你放在赵平生名下,和夏彤一个经纪人。” 姜绥宁点头,“没有问题,林总愿意让这个优秀的经纪人提携我,是我的荣幸。” 赵平生履历优异,曾经带出过两个三金影后,名下的艺人更是不胜枚举。 这些年,他大概是厌倦了演艺圈里的钩心斗角,开始将重心回归了生活,在星河传媒,只有夏彤一个艺人。 林宗年说:“你可以看看合同条款,要是没有别的问题就签字,明天来公司报道。” 姜绥宁将合同条目都细细浏览了一遍,林宗年坐在对面,没有催促。 许久,姜绥宁拿过一旁的钢笔,利落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将合同递还给林宗年,“久等了,我总归是要谨慎一些的。” 林宗年轻笑,凌厉的眉眼透出笑意,还是倨傲冷漠得很,“自然。” 说是吃饭,但是不熟的人同桌吃饭,本身是没什么胃口。 姜绥宁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林宗年更是动都没动。 “林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姜绥宁拿起酒杯,朝着林宗年致意,“多谢您的款待。” 林宗年漫不经心拿起酒杯,和姜绥宁轻碰。 秦应珩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个画面,女子唇角噙着笑意,明媚动人。 真是刺眼。 秦应珩眼中一片深暗,表情冷得像冰。 姜绥宁没有察觉,她拿过文件,从容起身往外走。只是经过私人包厢的长廊,她被男人扯着手腕,拉进了房间内。 姜绥宁愕然回神,看见秦应珩带着怒气的脸,他说:“才下轮船,你就找到新的金主了?” 第33章 她是姜绥宁 姜绥宁甩开秦应珩的手,她的表情寡淡得很,“男女授受不亲!” 秦应珩的手空落下去,连带着心脏牵扯,也有些空落。 他缓缓掀起眼皮,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姜绥宁,压迫感很重,“为什么?” 姜绥宁冷笑反问,“什么为什么?” “林宗年行,黎敬州行,为什么我不行?”秦应珩的声音柔和下去,他说:“我会对你很好。” 姜绥宁原本在摸自己泛疼的手腕,听着秦应珩的话,动作顿住。 ——我会对你很好。 这话,秦应珩曾经说过。 那是他们订婚宴的前夜,男人冒着风雪,驱车到姜家楼下。 姜绥宁在姜山热情的姿态下,一声不响的走下楼。 经过楼梯转角时,姜绥宁看见尽头的全家福,落地大小的巨型合照,上面没有自己和苏月晚。 姜山跟在姜绥宁的身后,却突然说了句,“等你和秦先生婚礼结束,我再重新拍个全家福。” 于是,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一本正经的男人,似笑非笑,“那我妈呢?可以站我旁边吗?” 姜山的脸色冷下去,低声呵斥,“没事提那个疯女人干什么!” 姜绥宁没再说什么,她怀着复杂的心情下楼,看见秦应珩坐在沙发处,手边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硬壳袋子。 他也看见了自己,温润的眉眼晕上一层笑意,很温柔的样子。 姜绥宁在男人面前坐下,规规矩矩的喊了声‘秦先生’。 秦应珩唇角的笑容淡了点,他和姜绥宁身后的姜山颔首,后者识趣离开了。 秦应珩把手边的纸袋递给姜绥宁,“这是我从c市带回来的提拉米苏,那家店很正宗,我排了很久,你尝尝好不好吃?” 姜绥宁意外的看了秦应珩一眼,眼中是受宠若惊的不知所措。 秦应珩意识到了,于是他转移话题,道:“这两天准备的怎么样了?” “很好。”姜绥宁说:“我这几天都有控制饮食,穿婚纱会很好看。” 秦应珩皱眉,“谁让你节食的?姜山吗?” 姜绥宁摇头,很诚恳,“是我自己,我不想丢您的人。” “你怎么样都可以,姜绥宁,我不会娶一个自己看不上的女人,你明白吗?” 这样的话并不能让少女的不安缓解,她在日复一日的惊惧算计中,早就不知道怎么全然地依赖相信的。 所以,姜绥宁说:“那,我和妈妈能一起同你家人拍全家福吗?” “当然可以。”风光霁月的男人抬手,握住姜绥宁冰凉的手背,很慎重地说,“我会对你很好。” 恰如此时此刻,秦应珩的承诺。 姜绥宁深吸一口气,刺骨凉意浸透肺腑,“秦先生很喜欢轻易给别人许下承诺吗?” 姜绥宁的质问,在秦应珩的预料之外。 “你说什么...”秦应珩眉眼怔忪。 姜绥宁的笑容愈发的冷,她字字锐利,“对一个人好不是说说就可以的,得用心,秦应珩,你有心吗?” 秦应珩从未被女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他眉眼间怒气泛起。 姜绥宁才不理会,她猛地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等秦应珩回过神想要去追时,门口哪里还有姜绥宁的影子,反倒是林宗年,从不远处走过来。 他不知是在同谁打电话,一贯冷漠坚硬的男人,眼中有一抹闲散笑意。 最起码,他和那人说话,是很放松的。 林宗年听着那头说了什么,简单回复了几句,挂断电话,和秦应珩四目相对。 “应珩?”林宗年颇意外,“你几时到的?” 秦应珩脸色不善,他看着林宗年走进包厢,才冷冷道:“你什么时候沦落到抢女人了?” 林宗年刚刚和姜绥宁在一起,真是一口也没吃。 他按下传呼铃,随口点了几个菜,坐下。 秦应珩在林宗年对面坐下,面色冷沉,温润面容压不住心中浮躁,“你怎么不说话?” “我没做过的事,你要我说什么?” “那你和她是怎么回事?” “她?”林宗年挑眉,语调更淡,“你说姜绥宁吗?” 秦应珩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他猛然抬眸看向林宗年,语调压抑到极点,“你说她是谁?” “姜绥宁啊。”林宗年将手中的文件甩到秦应珩面前,他说:“我是来找她签约的,她现在是我公司的艺人了。” 秦应珩面无表情地翻阅文件,最后一页的一方落款上,赫然写着‘姜绥宁’三字。 秦应珩拿着文件的手巾,他猛然合上,眼底有血丝蔓延,“她怎么配叫这个名字?” 林宗年和秦应珩也算是多年好友,秦应珩此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非常独断,他认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 所以,林宗年只淡淡道:“姜绥宁这个名字,京港不知有多少人在用,你要把每个人都抓起来吗?秦大公子。” “可是她和绥宁...” “其实不是很像?是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对不对?” 秦应珩沉默,默认了林宗年的话。 后者姿态闲适地抽了一口烟,徐徐吐出烟雾,他眯着眸,在秦应珩泛红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说:“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她就是你那个死了七年的白月光,你娇贵的亡妻,姜绥宁。” 秦应珩听完,面色比鬼还要难看。 他喉间涌起腥甜,生生咽下去,才缓慢而艰难地说:“你凭什么下这个论断?” “没有证据。”林宗年耸肩,语调带着几分沙哑性感,“只是听说,黎敬州是在墓地捡到她的,那种鬼气森森的地方,真发生了什么也不好讲。” “绥宁是我和姜希一起下葬的...”秦应珩手握成拳,他说得万分艰难苦痛,“我亲眼看着她的棺椁被放进去。” “那又如何?怪力乱神的事情不是没有,你怎么就能确定,姜绥宁现在还在棺材里?她就不能是从棺材板里跳出来了吗?” 秦应珩的脸色苍白如纸,血色也消失殆尽,他用近乎绝望的目光看着林宗年,“她是姜绥宁吗?” 第34章 把墓地挖开 “你觉得呢?”林宗年眯着眸,倦怠地掐灭剩下的烟,他说:“很多事情如果心里有疑问,那就要自己去求证,应珩,你心中应当有答案。” 秦应珩心中一团乱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心中空荡荡的,穿堂风过,寒气贯穿心脏。 外面雪意凛冽,助理顾兆年撑着黑伞站在雪里,看见秦应珩走出来,连忙上前。 “秦先生,您脸色不好看,您没事吧?” “去墓地。” 顾兆年愣住,“什么?” “我说,去墓地!”秦应珩眼中血丝骇人,温文尔雅的面容沾满冷郁寒凉,字字如冰。 “可是...”顾兆年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您这些年,不是从不去...” 他没有说完。 因为秦应珩的面色实在是太过骇人,令他将所有的话都吞咽了下去。 黑色的迈巴赫在雪夜中飞驰,朝着此刻无人问津的墓地而去。 秦应珩的手心麻木,有刺痛的凉意,宛若针扎一般久久挥之不去。 他看着窗外越来越逼近荒芜的景色,眼中都是不可窥测的深沉。 秦应珩从不去姜绥宁的墓地,他不敢去,那里埋葬的,是他最爱的人。 秦应珩始终记得七年前的那场大火,他将昏迷不醒的姜希抱出来,却并未看见姜绥宁的身影。 一众名流们站在门口,一改平日里的大方优雅,个个惊魂未定,在讨论着这突如其来的火势。 姜山和宋岚也在人群中,看见秦应珩抱着姜希出来,连忙上前。 姜山紧张的说:“小希怎么昏迷了?” “她受了点伤,可能是吓到了。”秦应珩将姜希放在姜山的怀中,他不住的四处张望,眉眼间都是焦急,“绥宁呢?她去哪了?” “绥宁?我们没有看见她...”宋岚满是紧张,她小声道:“绥宁不会出事了吧?” 秦应珩心脏停滞了一瞬,他好似被人点了穴位,艰难的,缓慢的看向自己背后正在燃烧的火光。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第一层,黑色的浓烟翻滚出来,带着刺鼻的气味。 身体比理智更快作出反应,他折身想要往里冲。 “应珩!你别冲动!你现在不能进去,火势太大了!”好友江慈死死拉住秦应珩的手腕,俊脸冷沉如冰,“你现在进去,是想去送命吗!” “放开我!放开我!”秦应珩如同困兽,眼神充满了绝望。 他怎么这么蠢? 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确认绥宁的安危? 他明明知道,她是那么内向安静的女孩,他明明应该,多关注她一些的。 是他错了...他应该第一时间去找她的... 秦应珩心中的愧疚早已泛滥,他死死凝视着面前充满浓烟的建筑,心中无尽悔恨。 一旁,姜山已经让人将姜希带了下去,他一脸惊恐地看着要往火场里冲的秦应珩,脸上的神情写满难以置信。 少顷,他才道:“应珩...绥宁说不定已经被人带走了,你先别急。” 秦应珩的二伯秦霈则是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在了秦应珩脸上,怒斥:“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你要玩命吗!我本来就不满意这种妖媚货色,死了正好!” 秦应珩缓缓转过脸,看着秦霈的眸子一片森冷,“你再说一次,谁死了?” “姜绥宁!姜绥宁死了!”秦霈铁青着脸道:“我是你二伯,你爸死了,是我把你养大的,难道我还不能说句话吗?” 秦霈倾尽整个秦家的所有资源,将秦应珩培养得完美无缺,不是为了看他为了一个女人要死不活的。 可秦应珩冷冷看他,“我不想在京港再看见你,你可以滚了,二伯。” 秦霈踉跄后退一步,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崽在这一刻,对自己露出了獠牙。 秦霈想过自己和秦应珩会走到权利抗争的一步,但绝没想过,是为了一个女人。 秦霈只觉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一旁,姜山和宋岚大气不敢出。 秦应珩对姜绥宁有多在意? 秦沛这样的至亲,只是对姜绥宁一句恶言,他就可以将他驱逐出国。 那么,如果他知道,这场大火是他们和姜希共同设计的... 谁都不敢往下想去。 而江慈依旧死死拦住秦应珩,他咬着牙,缓缓道:“应珩,这么大的火,绥宁要是真的在里面,你现在进去,也...” 也来不及了。 秦应珩眼中的光彩,寸寸暗淡下去。 答案,大家心知肚明。 再后来,姜家通知秦应珩,说警方找到了姜绥宁的遗体。 冰冷的停尸间,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黑女尸,摆在了秦应珩面前。 尸体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的正是她送给姜绥宁的戒指。 素净的指圈,钻石明亮璀璨如旧。 秦应珩最后一丝侥幸,灰飞烟灭... 他看着面前的尸体,眼泪一颗一颗,无声沉重地掉下,到了最后,他跪在地上,泣不成。 这是他自记事以来,第一次泪流不止... 人这一生就是活几个瞬间,或是惨痛入骨,或是欢愉之极。 而他的悲酸欢愉,竟是在那短短的几日中,一一尝尽... 如今,秦应珩站在姜绥宁的墓碑前,身后是萧索无依的旷凉冷风。 顾兆年带着几名保镖站在不远处,沉默伫立。 秦应珩深吸一口气,他缓缓蹲下,手掌轻轻抚过墓碑上的文字,指尖在发抖。 “绥宁...”男人喉间急促滚动,他眼底有潮湿的水光,在夜色中勉强掩饰,哑声道:“我一直没有来看你,你会不会怪我?” “你一定...会怪我吧...” 秦应珩惨然一笑,他重重闭上眼,再度睁开,眼底一片暗沉。 顾兆年站得远,只看见秦应珩一直蹲着,似乎是在同墓碑说着什么。 良久,男人站起,声音割破寂静的雪夜,沙哑艰涩:“把墓地挖开。” 饶是顾兆年做足了心理准备,这一刻也是惊骇万分,“秦先生...您...您确定吗?” 秦应珩看向众人,眼中只余破釜沉舟的冷意,“我确定。” 第35章 给我解释 雪越下越大,呼啸而过的风中,有尘土扬起的腥气。 秦应珩一开始是站在一旁等的,后来,他夺过了下属手中的铁锹,加入了挖掘的队伍。 世人皆说,秦家家主秦应珩风光霁月,是世无其二的君子。 可顾兆年在奋力挖坟的间隙偶尔抬眸,看见秦应珩在雪光下冷沉戾气的脸,却也只觉得心惊肉跳。 哪里有什么风光霁月的君子? 无非是月夜下披着人皮的厉鬼罢了。 死的何止是姜绥宁? 这些年过得如同行尸走肉的,还有秦应珩。 只是他伪装得太好了,没有人察觉。 一个人越是压抑,一旦爆发,就越是疯狂。 顾兆年不知秦先生为什么要把姜小姐的坟墓挖开,但是他确信,如果答案不是秦先生想要的,那么后果,就不是所有人可以承受的。 铁锹上有锐利的倒刺,秦应珩动作太用力,掌心早就被割破,鲜血淋漓。 他却好像是不知痛一般,手中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直到铁锹断成了两截。 顾兆年被秦应珩脸上隐隐的疯狂骇到,迟疑道:“秦先生,您别亲自动手了,我们很快就好...” 不等他说完,秦应珩已经红着一双眼跪在了刚翻起的土壤上,他用手一下一下掘开坟墓,修长白皙的十指,指尖上都是血。 顾兆年心慌不已,再不敢有片刻停顿,连忙继续挖着面前还剩一半的坟包。 许久,黑沉木的棺材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秦应珩用满是鲜血的手擦掉棺材上的黄土,他缓缓站起,墨色的瞳孔,黑沉无光,他说:“开棺。” 七年的光景,足够血肉零落成泥,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 在场众人不是没有见过惊悚的画面,可是秦应珩走下棺木,研究着面前的白骨,场面还是太让人恐惧。 众人看着秦应珩着急摸索的背影,下一刻,后者的背影僵住,他从棺材里拿出一枚沾满秽物的戒指,指腹擦过戒指的内环。 是光滑的,没有刻字... 他送给姜绥宁的戒指,刻了自己的名字... 雪夜中,秦应珩缓缓站起,他从棺材里走出来,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戒指,大步往外走去.... 姜希在游轮上是真真切切的病了一场,如今下了轮船,还得请私人医生调理。 她刚刚用过药,坐在大厅翻开财经报纸,时不时往外看一眼。 不应该的。 平时若是自己病了,秦应珩不管晚上有多少工作,都会很快回来陪自己。 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是在意,不允许有分毫的疏漏。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姜希才会觉得,秦应珩是爱自己的。 她抬眸看向管家,柔声道:“先生今日很忙吗?” “好像是景骋集团内部有工作堆积了,秦先生一下轮船就去处理了。”管家顿了顿,贴心道:“要不,我帮您问问顾特助?” 姜希摇头,“不用了。” 她话音刚落,身旁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姜希拿起手机看去,是温梨的短信。 温梨:“希姐,林总签了那个长得很像姜绥宁的贱人!” 姜希难以置信的睁大眼,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姜绥宁究竟想做什么! 她想要毁了自己,夺走自己的一切吗! 不行!她绝对不会让她如愿! 姜希放下手机,一改方才的平静,急切看向管家,“我要找应珩!我现在就要找他!” 管家愣住,他不解姜希突如其来的惶恐,安抚道:“夫人...您先别急...” 姜希不能不急,她快疯了! “我不用你管!你不想帮我就算了,我自己去找应珩!”姜希说完,便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只是没跑几步,她脸上的急切变成了错愕。 秦应珩站在门口,一身潮湿的水汽,姿态狼狈。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中是少见的疏离。 可是姜希真的太急了,她丝毫没有察觉秦应珩的异常,好似看见了救星,眼巴巴的跑到他面前,紧张的说:“应珩...我刚刚听说,林宗年签了那个长得很像姐姐的女人!” “所以呢?”秦应珩淡淡反问。 姜希更急了,“你和林宗年是好朋友,你去和他说,让他不要签那个女人!她整容成我姐姐的样子,一定是对我不怀好意!” 秦应珩抬手,抚摸姜希的脸。 他的手很冰冷,姜希瑟缩了一下,一脸担心的看着秦应珩,“应珩,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你去哪里了?” 秦应珩放下手,一言不发的往里走去。 姜希不知道秦应珩怎么了,还以为他是集团事务繁累,于是眼巴巴的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书房。 姜希一走进去,就迫不及待地说:“应珩,你能不能现在就联系林宗年!这女人太可恶了!我不想看见她!” 秦应珩背对着姜希,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这些年,我身边不缺女人,每一个或多或少,都像绥宁,你从未这么有敌意过。” 姜希被说中了,一时找不出借口。 秦应珩转身,手中多了本相册,他转身看向姜希,很平淡,“给我一个理由。” 姜希的目光落在那摞相册上,“应珩,你突然看我的照片做什么?” 秦应珩眉眼更深邃,他不动声色地说:“有件事我想问你,你和绥宁关系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们没有一张合照?” 姜希脸色更苍白,“姐姐她不喜欢拍照。” “好,她不喜欢。”秦应珩将相册随手扔在地上,姜希的面色更难看。 她预感到了不妙。 秦应珩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我今天把绥宁的坟墓挖开了。” 姜希瞳孔紧缩,“你说什么...你疯了吗?姐姐已经死了,你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秦应珩观察着姜希的面容,她的慌张太明显了。 秦应珩气极反笑,他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了戒指,展示给姜希看:“这是我从棺材里拿出来的戒指,它根本就不是我送给绥宁的那枚!棺材里的人,根本就不是绥宁!姜希,给我一个解释!” 第36章 对外离婚 姜希如遭雷击,她呆呆地看着秦应珩,嘴唇颤抖。 良久,她终于做出反应。 她急忙握住了秦应珩的手,呼吸急促,“应珩,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和我无关啊...” 秦应珩难掩神色愤怒。 他挣开姜希的手,任由后者狼狈跌倒在地,也没有去扶。 姜希的膝盖撞到坚硬的木质地板,痛到眼眶含泪。 可是她仰头看着秦应珩,只看见男人冷淡疏离的眉眼。 后者垂眸看他,平静的,堪称淡漠地说:“姜希,我们对外离婚吧。” 姜希怔怔的僵坐,她在秦应珩的话语中,读出了决然。 他是认真的。 棺材里的人不是姜绥宁,他被欺瞒了七年,如今真相显露,他不会原谅自己。 姜希终于回神,她慌张地扯住秦应珩的深色西装裤腿,上面还有积雪消融的冰冷,姜希攥得很紧,只感觉到那份冷意通过掌心,蔓延到心脏。 “应珩,这个戒指的事我可以解释,可是你不能不要我,你难道忘了,我是为了你,才得了心脏病!”姜希哽咽道:“你答应姐姐了的,你说你会好好照顾我。” 秦应珩没有回答,书房里只有姜希绝望的呜咽。 冗长的沉默,秦应珩缓缓蹲下,他看着姜希哭得狼狈的脸,眼中无波澜,雅致面容只余淡漠,“那你告诉你,你姐姐的尸体,究竟在哪?” 姜希止住了哭,哑口无言。 秦应珩字字沉缓,透出质问,“她...是不是姜绥宁?” 姜希眼中最后的侥幸,湮灭成灰... 姜绥宁出门前给姜灰灰放好了猫粮,兢兢业业地铲了屎。 她第一次养小猫,也不知这小生命要怎么照料,才能算周到。 路上阳光正好,照映在堆满厚重积雪的人行道上,反射出亮晶晶的光。 姜绥宁收到了黎敬州的消息,言简意赅。 l:“祝你新工作一切顺利。” 一颗生姜:“口头说说,太敷衍了。” 黎敬州大概是被她无语到了,没有再回她。 公交车在星河传媒的门口停下,姜绥宁步伐轻快地下了车。 她走进星河的大厅,前台那两位行政小姐姐笑容灿烂,对着她说姜老师好。 姜绥宁知道,自己入职的事情多半已经传开了。 二人的热情反应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林宗年。 无论如何,她是林宗年亲自去签约的。 姜绥宁客气的回应,朝着一旁的电梯走去,身后突然传来女子急促的喊声。 “请等等...” 姜绥宁回过头,看见正跑得带喘的叶小婉。 电梯正好打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叶小婉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说:“谢谢您上次出手,送我去医院。” 姜绥宁笑着,关心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痊愈了。”叶小婉的消息并不灵通,她好奇道:“你来这是来找朋友吗?” “我来上班的。”姜绥宁朝着叶小婉伸出手,“我也刚刚签约了星河传媒,以后,请多指教。” 叶小婉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表情很略带惊讶,连忙握住了姜绥宁的手,道:“那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了!你叫什么名字?” “姜绥宁。” 叶小婉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下去,她下意识握紧了姜绥宁的手:“你说你...你叫姜绥宁?” 姜绥宁看着叶小婉的反应,猜到她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名字。 于是,她笑笑,不动声色地说:“秦应珩和你提过这个名字?” 叶小婉含糊地点点头,“对,他有一个死去的妻子,就叫姜绥宁...死的那年,应该就是你如今的年纪。” “是吗?”姜绥宁耸肩,“英年早逝,还挺可怜的。” 叶小婉心中激荡,她没有回答姜绥宁,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叶小婉第一次见到秦应珩,是在星河传媒的会议室。 林宗年特邀景骋集团敲定合作事宜,两人在办公室内谈了良久。 当时的叶小婉还不是明星,她在林宗年的秘书处工作。 二人谈话过半时,她进去,给秦应珩添茶。 那是一个雅致深切的男人,好似水墨画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温润的笔触下,是深藏不露的沉静。 林宗年说话时,他的唇角一直噙着浅淡笑意,喜怒不形于色,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叶小婉看见秦应珩的第一眼,就被这个男人深深的吸引了。 林宗年高不可攀,自带锋芒冷厉,她平日连多看一眼都怵得慌,可是秦应珩... 他好似生来就是颠倒众生的。 没有女人能在看见他的瞬间,做到无动于衷。 她将杯盏放在他手边,没有忍住,多看了一眼。 原本,叶小婉也只是想多看一眼就走的。 她没生出妄念。 可秦应珩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叶小婉手一抖,茶水浇泼桌面上,打湿文件。 她吓得不轻,边善后,边迭声说着‘对不起’。 偏偏秦应珩话语中的笑意泛起,“没事,你先出去。” 那天晚上,叶小婉成了秦应珩的情人。 秦应珩做事讲究结果,成年男女,各取所需,不需要过多的粉饰和拉扯。 不久后,叶小婉也知道了秦应珩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身边。 ——因为她眼角的那颗泪痣,像极了秦应珩那早死的白月光,姜绥宁。 这个女人也叫姜绥宁,她的眼角也有一颗泪痣。 叶小婉没办法不惊慌。 电梯门开,两人并肩走出去。 叶小婉亦步亦趋。 她看着身侧的姜绥宁,屏住了呼吸,良久,小心翼翼地问:“你认识...秦应珩吗?他的亡妻也叫姜绥宁” 姜绥宁微笑,她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经常上新闻。” 叶小婉的指甲掐进肉里,她略带黯然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妻子。” 姜绥宁语调坦然:“我不是,他的妻子是姜希。” 两人都没察觉,不远处,姜希正紧握着秦应珩的手。 男人面色深沉,而姜希哀哀地说:“应珩,你听见了,她自己都说她不是,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第37章 野心勃勃 秦应珩平素那么克制冷静的一个人,此时竟是直接挥开了姜希的手,快步朝着姜绥宁而去。 姜希被抛在原地,表情透出深切的绝望来。 而姜绥宁和叶小婉走了没几步,就察觉到了身后逼近的脚步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姜绥宁感觉到有人扯过她的手臂,她被迫转身,看向来人。 一旁,叶小婉已经惊呼出声,“秦先生...” 秦应珩置若罔闻,他红着眼看向姜绥宁,恨不能将她的面容看得毫无疏漏,他开口,声音颤抖:“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姜绥宁神情冷漠,“我是谁都和你无关,秦应珩,我们不熟。” 叶小婉看着这一幕,心惊肉跳。她从未见过秦应珩如此失态,就像濒临崩溃一般,整个人透出一股摇摇欲坠的绝望来。 姜希已经冲上前,她扶住秦应珩,对着姜绥宁怒目而视, “我姐姐死的那年只有20岁,她就算还活着,如今也该27了!你根本就不是我姐姐!你整成她的样子,用她的名字!就是另有所图,对不对!” 姜绥宁知道,这番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起死回生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无人会信。 偏偏,姜绥宁也无所谓秦应珩相不相信了。 她已经对他失望透顶。 从前种种如过眼云烟,如今的姜绥宁,并不想再纠缠过去。 她要报复姜家的所有人,她要让她们付出代价,至于秦应珩,他们已经走散了。 所以,姜绥宁冷笑一声,缓缓道:“这话你应该和秦应珩说,现在是他在纠缠我!” 秦应珩捏着姜绥宁手臂的手一僵,之后,下意识收拢得更紧。 姜绥宁皱眉,忍无可忍地挥开了手,她眼中只剩下冷意。 秦应珩死死看着姜绥宁,咬着牙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妻子...” 姜绥宁冷笑,她双手抱胸,声音讽刺,“秦应珩,做你的妻子是什么很值得争取的事吗?你想找的姜绥宁已经死了,至于我,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姜希紧张极了,姜绥宁的冷言冷语,令她松了一口气。 而姜绥宁懒得再废话,大步离开。 叶小婉看见秦应珩眼中的黯然,她开口,声音很轻,“秦先生,之前是我的错,我不该和插足你和姜希老师的婚姻,从今往后,我们各走各的吧。” 姜希的气顺了不少。 一下子解决了两个情敌,她很满意。 等到叶小婉也走了,姜希才楚楚可怜地看着秦应珩,柔声道:“应珩,昨天晚上的话,我就当我没听过,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秦应珩看着姜绥宁离开的方向,可是人去楼空,那里哪还有姜绥宁的背影。 他开口,声音一改方才的忐忑,只剩冷漠,“过几天,我会去姜家,和你父母说清我们之间的事。” 姜希不甘极了,但是她也知道,现在不能死缠烂打。 越是现在,她越是要沉住气。 只要还有时间,她就还有机会,她可以想办法,让秦应珩回心转意... 这个小插曲,姜绥宁没有放在心上。 她下午约了经纪人赵平生见面,两人要交谈一下自己将来的发展方向。 姜绥宁原本想要在赵平生来之前,润色一下自己的简历的,可是她前二十年的人生乏善可陈,实在是没什么可写的。 于是到了最后,姜绥宁拿着一张空白履历去见了赵平生。 不同于上次在化妆间时,赵平生催促夏彤时的严肃冷漠,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表情很随和。 他拿起姜绥宁空白的简历看了眼,笑了,“怎么想的?一个字儿都不写?” 姜绥宁很诚恳,“我没什么可写的。” “那你打算和我谈什么?”赵平生笑容随和如旧,可说出来的话,颇为辛辣,“和我谈,怎么把你**成一个花瓶吗?” 这话就有些尖锐了。 姜绥宁面不改色,“一开始做个花瓶,也没什么不好的,其他的,我可以抓紧学。” “林宗年对你的期望很高,并不急于求成,他是想慢慢培养你,把你往影后的方向培养的。”赵平生说得很直白,也足够坦率,“林宗年认为,你可以成为第二个姜希,甚至超越她。” 姜绥宁听明白,“这起码需要5年吧?” 姜希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姜山对于姜希的培养,是尽心了的。 琴棋书画,各式的技能,没有一个遗漏。 25岁的姜希能够得到这么高的荣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她不仅有秦应珩的扶持,还有多位名师多年以来倾囊相授的教育。 自己则不一样,她需要很多时间培养自己。 赵平生笑笑,缓缓摇头,“5年?这算是你天赋异禀,稳扎稳打的话,你起码需要10年。” “我的时间不够。”姜绥宁说:“2年,最多两年,我要如今姜希的位置。” 赵平生带过的艺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野心勃勃的人,可是像姜绥宁这般目标感极强,好胜心旺盛的且毫不掩饰的,赵平生也是第一次见。 “你有些贪了。”赵平生笑意淡淡,“2年,还是这么急功近利的做法,你这是在赌博。” 要红很容易,可是两年时间,想要得到姜希如今的成就,成为有影响力的影后,无异于痴人说梦。 姜绥宁明白赵平生话中深意,她很平静地说:“那您愿不愿意帮我赌一把,在这张白纸上,写下一个奇迹?” 赵平生沉默注视姜绥宁,良久,露出一丝玩味笑容。 他拿起被姜绥宁放在桌上的纸,挑眉,“两年后,我们一起把这张白纸写满。” 姜绥宁知道,赵平生动心了。 他功成名就,若还能再添一笔华章作为职业句点,真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赵平生拿起一旁的衣服,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叫上夏彤,我带你认识认识公司里的同事。” 当天晚上八点,姜绥宁抵达兰亭的二楼,她向应侍生问了房间号,道谢后从容走去。 第38章 后头有人 今日是赵平生的主场,他在行业内混迹多年,资源颇深。 姜绥宁记得自己来之前,赵平生还问了她,除了夏彤,还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姜绥宁实事求是,说没有。 于是现在,姜绥宁站在门口,听见赵平生说:“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新签的艺人,姜绥宁。” 那些中年男人都生了一张深谙算计的脸,身旁跟着的女人,也是满脸精明,美艳中带着审视。 一桌的人精,以至于赵平生这种阴沉郁气的人,身处其中,都显得随和清新了。 他们看见姜绥宁,眼中都有惊艳划过。 “姜绥宁,这名字好听!和姜希一个姓呢!” “对了,她和姜希...”有人试探着,看着赵平生。 赵平生笑笑,示意姜绥宁进来,“只是巧合,刚好一个姓氏罢了。” 姜绥宁给众人打了招呼,在赵平生身侧坐下。 她听见刚刚问话的男人笑着道:“好有礼貌的小姑娘!也对,姜希是独生女,没有妹妹。” 自己死了的这7年,姜希当然是独生女。 就算是没死,姜家的女儿,怎么也排不到她姜绥宁。 “赵总,你们平台不是要做第二季的超星团吗?绥宁怎么样?”赵平生微笑,看向正对面,略有浮肿的中年男人。 赵总是潮州人,闻言一怔,好似惊吓,连连摆手,“赵生,你别开玩笑!你的人我哪里敢用?你也知的,我那综艺虽然火,但里面的靓女都要被骂死啦!” 超星团是女团选秀综艺,各个小姑娘的粉丝为了让自家正主能够出道,在各个社交平台掀起腥风血雨,风波不断。 赵平生的人金贵,或早或晚都是主流媒体的宠儿。 眼前的女子气质不凡,远胜当年刚入行的姜希,有赵平生的扶持,假以时日一定会在影视圈有一席之地,实在没必要走这一招险棋。 偏偏赵平生不似开玩笑,只说:“反正你还在海选,把我们绥宁也放上去,让评委会选选。” 赵总紧张到脸红,“赵生,我那综艺...不高档。” 是行业就分三六九等。 正经科班出身的演员,是看不上综艺咖的,就算后面拍戏,也要低人一等。 “没关系,”赵平生给姜绥宁倒了杯热茶,微笑道,“绥宁能吃苦,不挑剔。” 合作轻而易举地谈下,饭吃到一半,姜绥宁加了赵总的联系方式。 赵总笑眯眯地看着姜绥宁,感慨道:“你这外表条件,那是老天爷赏饭吃,不会有问题的!我还有个牌局,我先走了。” 姜绥宁迟疑点头,笑笑说多谢赵总,赵总财运亨通,今夜把把自摸。 赵总很是高兴,走之前不忘夸姜绥宁嘴甜。 回去的路上,赵平生问了姜绥宁地址,吩咐司机先往她家的方向开。 “你这个公寓的安保很不错,私密性也好,以后就算是火了,也能一直住下去。” 姜绥宁笑笑,道:“当时租这里的时候,就是看中了隐私性。” 赵平生闭上眼,沉沉开口:“参加综艺就意味着复杂的舆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舆论算什么? 只要能达到目的,姜绥宁什么都能承受。 “我知道,我既然走这条路,我当然会做好心理准备。” 车子在山水华庭停下,姜绥宁下车后,赵平生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突然轻笑了声。 司机不解,从后视镜看他,“赵先生,您怎么了?” 赵平生没说话。 山水华庭这一带的房子,根本没有对外租赁的,这姑娘是后头有人。 但这个人不是林宗年。 林宗年的审美,赵平生还是知道的,他不吃这种类型的。 他也是真的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 下着雪的京港冷得很,姜绥宁一路小跑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打开门。 姜灰灰也喵喵叫着到门口迎接,尾巴竖得很高,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姜绥宁好笑地蹲下,将它抱进怀中。 她摸着姜灰灰柔软的头发,柔声道:“灰灰在家有没有想妈妈呀?” 姜灰灰“喵”了一声,表示想的!非常想! 一人一猫互动得不亦乐乎,直到门铃响起。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找自己? 姜绥宁心中疑惑,她放下姜灰灰,起身把门打开,脸上的疑惑变成了意外。 “黎敬州?你怎么来了?” 门外,男人站在昏暗的长廊,黑色的长款西装严谨,气质疏冷淡漠,偏偏手中拿着一个不合时宜的保温袋子。 “黎敬州?”姜绥宁很惊讶,“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不是说,我祝你工作顺利的话很敷衍吗?所以,我亲自登门了。”黎敬州举起手中的保温袋,“炸鸡腿,小龙虾。” 姜绥宁不争气地咽口水。 他刚刚在饭局上,实在是没有吃几口。 马上要开始拍综艺,更是没有什么嘴馋的机会。 这很难拒绝。 “你快进!等等鸡腿冷了!”姜绥宁侧过身,给黎敬州让道。 黎敬州眼中一抹笑意划过。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姜绥宁将桌布铺好,坐着等黎敬州从保温袋里掏吃的。 不得不说这保温袋的质量真好,里面的鸡腿小龙虾甚至还冒着热气。 姜绥宁拿起一个鸡腿,咬了一大口,满足地叹气。 外酥里嫩,肉香浓郁,轻咬一口还会爆汁,简直是姜绥宁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腿! “好吃!你在哪买的!” 黎敬州刚刚在家里研究怎么炸鸡腿,制造了十几锅失败品,才有了眼前这唯一一份。 他面不改色,“我的私厨,外面买不到的,你下次想吃,得找我!” 姜绥宁决心好好挣钱,把黎敬州的私厨挖到自己身边。 道阻且长,真是持久战。 姜绥宁很是用力的点头,道:“你等我!但是我这段时间要去拍综艺,得控制饮食,可能要过段时间了!” 黎敬州眉眼轻挑:“赵平生这么快就给你安排工作了?” “嗯。”姜绥宁说:“是超星团第二季。” 黎敬州不看综艺,但如果是姜绥宁的综艺,他一定会看。 他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进组,我去送你。” 第39章 他的病情 姜绥宁捏紧了手中的鸡腿,连连摇头,“不用,那个综艺的拍摄场地很偏僻,离望居很远,你没有必要专门跑一趟。” 黎敬州带上手套,给姜绥宁剥小龙虾,“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姜绥宁深表感谢,又说了好多个‘一定’。 灯光很寂寥,黎敬州将小龙虾一个个放进姜绥宁的碗中,目光始终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 能看见她可真好。 黎敬州心绪波澜泛起,他在想,今晚应该能睡一个好觉了。 此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姜绥宁被声音吸引,不经意看了眼,是微信的消息提醒。 她好心道:“黎敬州,有人找你。” 黎敬州慢条斯理的又给姜绥宁剥了几个龙虾,才摘下手套,拿起手机翻阅。 他只看了一眼,眉眼低敛,流露几分暗沉来。 姜绥宁看他面色不好,难免关心,“你怎么了?” 黎敬州说没事,他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我们继续吃。” 而此时的姜家,姜希正伏在宋岚的腿上哭。 “妈,应珩真的要和我离婚了,他说他接受不了我们骗他!” 宋岚一脸心疼的摸着姜希的头发,语调充满焦急,“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去挖坟的!” 姜山正在一旁来回踱步,听见宋岚这没有任何意义的追问,不耐烦道:“有什么好问的,木已成舟,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把这件事的风险降到最低!” “可是...可是秦应珩已经知道棺材里的人不是姜绥宁了...” “不是又怎么样!姜绥宁已经死了,里面的尸体是谁重要吗!”姜山冷冷看向姜希,“你现在哭有什么用,振作一点!” 姜希咬着唇,强忍住眼中的泪水。 她哽咽道:“爸,应珩马上就要过来了,我必须给他一个理由,让他原谅我们。” 姜山眯眸,他眼中划过一抹锐利,“他不就是觉得,戒指是假的,所以棺材里的人不是姜绥宁吗?只要你把真戒指拿出来,不就够了吗?” 姜希的眉眼重重一颤。 她满是委屈地从宋岚腿上起来,仰着脸看着姜山,不甘道:“凭什么?那是我的东西!” 那时的火场,姜绥宁被她压在地上,手上的戒指滚落在地。 姜希捡起它,占为己有。 秦应珩没有送过自己戒指,自己唯一拥有的,是姜绥宁的。 只是她和姜绥宁的指围不同,这枚戴在姜绥宁手上完美契合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却死活都套不进最后一个指节。哪怕勉强套进去,也是充血胀痛,难以忍耐。 姜希的眼泪滚落,“爸,这枚戒指是应珩专门找人设计的,它的名字叫‘挚爱’,你知道我付出多大的勇气我才能告诉自己,我是应珩的挚爱吗?这枚戒指,是我唯一能证明他爱我...”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姜山冷冷打断姜希,一针见血,“你是要戒指,还是要秦应珩这个人?” 姜希的手攥成拳,她死死咬着唇,绝望地说:“我要应珩。” 答案,其实姜希自己也有。 她要的是秦应珩。 秦应珩在来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姜希分开。 直到姜家大厅,姜希将戒指放在他面前,红着眼看他,哽咽着说:“应珩,对不起,戒指在我这里,我只是太爱你了,才从姐姐的尸体上,偷走了戒指,你可以怪我,但是不能不要我,你是我的全部啊...” 她的神态太可怜了,那双和姜绥宁有着三分相似的眼睛,足够挑起秦应珩的心软。 如果只是更换戒指,那么棺材里的白骨就是姜绥宁。而那个和姜绥宁长相一致的年轻女子,才是巧合。 秦应珩在姜绥宁不爱他,和姜绥宁的确死了之间,他更能接受后者。 所以,他轻抚戒指内圈的暗纹,将它攥在了手中,眼神幽暗不语。 “应珩,姜希这孩子做事确实太冲动了,她更不该把你送给绥宁的东西霸占,可是...”姜山一脸为难,他说:“可是绥宁毕竟已经死了,我只有姜希这么一个女儿了!” “是啊,千错万错,是姜希不该偷藏东西,可是...我们怎么可能用假的尸体来骗你,那个火场里,确确实实只死了绥宁一人...”宋岚无奈的说。 秦应珩知道。 许久,他在姜希满是哀求的目光中,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下不为例,走吧,我们回家。” 姜希眼前一亮,连忙点头,“好...应珩,你原谅我了?” 秦应珩将戒指放进自己的西装口袋里,他说:“把你的指围告诉我,以后绥宁的东西,你别动。” 姜希眼中的泪,又一次滚下。 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取代姜绥宁在秦应珩心中的位置?她究竟怎么做,才能让秦应珩爱上自己? 她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 日子周而复始,又是新的白日,京港下着小雪,寒意依旧逼人。 一身矜贵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着综艺,他的表情很平淡,无论里面的观众们笑声多大,他都不为所动。 白斯年给黎敬州看病已经有7年了,两人也算是朋友。 白家也是京港的门阀大家,只是白斯年对商场无意,去做了心理医生。 年纪轻轻,不到30,已经是京港医院心理精神科的特聘专家了。 白斯年看着黎敬州略显冷漠的脸,打趣道:“我说...你要是不喜欢看综艺,你可以不看的,没必要非得逼着自己笑。” 黎敬州放下手机,“我只是想知道这个综艺的具体内容,你找我什么事?” “我找你当然是要给你看病啊!”白斯年顿了顿,正色道:“我必须提醒你,你最近的报告内容很糟糕,再这样下去,我需要对你进行药物干预。” 黎敬州不为所动,“我不能吃药,你想办法治好我。” 白斯年习惯了黎敬州作风霸道,不讲道理,他直接忽略他的话,问道:“你先说说,你最近为什么又开始失眠了?” 第40章 快不行了 黎敬州不以为意,声调也寡淡得很,“没有失眠。” “对,你不是失眠了,你压根就是没睡!你知不知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这么扛!” 黎敬州情绪淡淡,“嗯。” “黎敬州,我好心提醒你,你别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白斯年见黎敬州不为所动,气不打一处来,沉下脸道:“你身后那些人虎视眈眈,巴不得你给大房的儿子让路。” 黎敬州虽然已经坐稳了黎家家主的位置,可是这么多年,黎禀南余威犹在。 黎家那些老一辈的人,多少犹有信服。 而黎禀南中意的继承人,是黎敬州的大哥,黎焚承。 至于黎敬州,他如今能站在权势中心,说一不二,只是因为他够狠。 黎敬州说:“想想办法,别让我的身体出事。” 多么不讲道理的要求,他白斯年就是华佗再世,也治不好这么不配合的病人。 “你这话说的,好似我想给你治好你就能治好似的!你得配合!否则你迟早归西,到时我就去你坟前烧纸!” 白斯年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堪称尖锐。 黎敬州只是眉眼轻抬,很冷静,“你放心,死不了。我只是最近,发生了些大事,我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我想不明白,姜绥宁都死了,你的人生还能有什么称得上大事的。” 白斯年是黎敬州的心理医生,自然对他的病情了解详细。 七年前,黎敬州双向情感障碍兼重度抑郁,是因为那个叫姜绥宁的女子死了。 经过了七年,白斯年好不容易才把黎敬州的身体调理到了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如今看他这个模样,说是功亏一篑毫不为过。 而黎敬州在片刻的安静后,从容道:“绥宁没死,她还活着,她回到我身边了。” 白斯年听惯了人间浮夸,难以置信的奇闻逸事,却还是在黎敬州平静的描述中,脸色复杂。 许久,白斯年的表情比刚刚更难看,他说:“黎敬州,你和我说句实话,这七年,你的病情真的有好转过吗?” 黎敬州的目光掠过白斯年,落在一旁萧条的盆栽上。 白斯年养花从未养活过,这个心理咨询室的花卉,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次。 黎敬州意兴阑珊地收回目光,笑笑,道:“活一天算一天,你开的那些镇定的食补方子和药,都还算是有用。” 白斯年苦笑,“你怎么不干脆跟着姜绥宁去地下呢?说不定那天在墓地,就不是你拣到她,是我给你们两位上香了。” 黎敬州唇角勾起淡漠弧度,笑意也没什么温度,他平静地说:“没有人记得她的存在,我活着,每年还能给她扫扫墓。” 白斯年想,黎敬州果真是个很能忍的人。 整整七年,他都是用这么一副寡淡表情骗过世人,也包括自己。 白斯年真的以为,经过自己的精心医治,黎敬州的情况早就趋于稳定。 可原来从始至终,他不过就是在忍。 而现在,姜绥宁‘复活’了,所以他一直戴着的假面终于碎裂。 被压抑的灵魂疯狂长出血肉,可以是良药,也可以是剧毒。 白斯年不无认真,他恳切地说:“敬州,你让这个女孩子留在你身边吧,你时时刻刻看着她,起码能觉得心安。” 留下一个女人罢了。 白斯年并不觉得,这件事对黎敬州而言,有任何的难度。 偏偏男人似是轻叹,他垂着眸,声音愈发的平静,他说:“她是自由的。” 猎人当然可以用猎枪击中期盼已久的猎物,将它豢养,让它臣服。 可爱会叫人变得心软。 他看着他的月亮高悬天上,心中只是在想,月亮嘛,原本就应该这么高高悬挂着的。 谁能又凭爱意,要月亮私有? 姜绥宁在家里看了几天的剧本,算是对自己的人设有了个全面的了解。 没错,剧本。 这年头,就连综艺,都是讲究人设的。 赵平生给姜绥宁的定位,就是直言直语的冷艳美人,后半句姜绥宁不用发挥,前半句让姜绥宁发挥得越极致越好。 姜绥宁还没开拍,就已经能预想到,综艺上线的那天,自己会被骂成什么样。 她无所谓,骂几句有什么?骂就骂呗,又不会掉块肉。 姜绥宁看完剧本,百无聊赖地抱起姜灰灰,站在窗边看雪。 她正不知道做什么,微博弹出消息,灰夏又更新了漫画。 最近这段时间,灰夏更新得非常勤快。 姜绥宁津津有味地看完,想想,还是给灰夏发了私信。 姜绥宁:“灰夏老师,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一个长期不更新的作者,突然更新得这么勤快,多半是生活所迫。 姜绥宁发完,没奢望灰夏能回他。 人家一个知名漫画博主,每天不知有多少粉丝发私信,怎么看得过来。 偏偏后者竟真的回复她了。 灰夏:“?什么意思。” 姜绥宁:“您缺钱吗?” 灰夏:“谢谢,不缺。” 姜绥宁摸摸头发,没再发消息过去。 她点开灰夏的主页,给他打赏了几千块钱。 姜绥宁身上的积蓄不多了,她打赏完,没再收到灰夏的消息。 姜绥宁想,一定是被自己说中了。 做漫画家真是太不容易了! 姜绥宁重新点开灰夏的微博,又认认真真地看起了最新章节。 画得真好! 简直是她的精神食粮。 下一刻,姜绥宁听见了敲门声。 姜绥宁打开门,看见了夏彤一脸霜雪,表情复杂。 姜绥宁一怔,“夏彤?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夏彤说:“绥宁,现在订机票,回一趟江南。” 姜绥宁皱眉,心瞬间不安起来,“发生什么了...” 夏彤说:“你当年要我帮你找你母亲苏家的联系方式,我找到了,当年有过一次通话往来,后面你过世了,我也就不再联系她们。但是今晚...苏家的人找到了我,他们说...” 夏彤在姜绥宁泛白的面色中,缓缓道:“你的外婆...快不行了,她想见见你和你母亲。” 第41章 吸了一辈子血 姜绥宁的面色泛白。 姜绥宁其实没有见过夏彤口中的自己的外婆。 苏月晚当初在世时自顾不暇,早在姜绥宁10岁那年,就和苏家失去联系。 自己和苏月晚的死讯,只怕更是根本没有传回苏家。 要不是夏彤当年误打误撞有了苏家的联系方式,如今外婆过世,姜绥宁也是那个一无所知的人。 凌晨三点,飞机在江南落地。 不同于京港的大雪漫天,江南的夜,潮湿冰冷,刺骨的风透过衣料如同针扎一般,空气中,有细雨朦胧。 姜绥宁从登机口出来,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防线外。 他的面容温和,书香气重,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粗框眼镜,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 他看见姜绥宁,朝着她微笑颔首,道:“你就是晚姐姐的女儿,绥宁吧?晚姐姐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好一个姐姐,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什么时候有兄弟了。 姜绥宁面色骤冷,所剩不多的希翼也烟消云散。 她没什么寒暄的心思,冷冷道:“她过世了。” 男人一怔,低声说抱歉。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停车场走去,上了一辆奥迪a6。 到了车上,姜绥宁低头给自己系安全带。 男人发动车子,让暖气在空间里流动。 他说:“我叫苏珉,是你外公的养子,从辈分上,你可以喊我舅舅,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名字。” “嗯。”姜绥宁对他很有防备,于是言简意赅地说:“我们快点回去吧,我赶时间。” 她没猜错,这位就是外公收养的儿子。 自己的母亲在京港被折磨致死,他们毫无察觉,反倒是养起了所谓的儿子传宗接代,说不难受,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姜绥宁曾经在苏月晚的口中,听见过很多关于家庭的描述。 在苏月晚嘴里,她的父母很爱她,苏家是世上最好的人家。 可如今,姜绥宁亲眼所见的,却和苏月晚所说的大相径庭。 苏珉大概是觉得气氛太沉重了,于是轻声道:“姐姐是怎么过世的?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们。” 姜绥宁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珉,“通知你,你能做什么?给我妈收尸吗?你们这些年若真心要问要闻,有的是机会。” 苏珉脸上的意外更重。 他今年刚满25岁,自然是没见过苏月晚的。 但是,他从养父苏存徵的描述中可以见得,苏月晚是个极其温柔婉约的女子。 没想到,她唯一的女儿,这么冷淡带刺。 路上,雨下得更汹涌。 姜绥宁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大雨,语调发沉,“外婆生什么病?” “胃癌晚期,已经吃不进东西了,医生说,就是这两天了。”是红灯,苏珉将车停下,他看向姜绥宁,道:“你能来,妈一定会很高兴。” 姜绥宁没吭声,她低下头掏出手机,开始翻阅电子版的剧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在一条巷弄前停下。 姜绥宁推门下去,让苏珉带路。 两人走在潮湿昏暗的石板小路上,昏黄的路灯在雨丝中飘飘扬扬,很是凄惶。 姜绥宁拢紧了外套,缓缓道:“你们搬家了吗?” “是的。”苏珉说:“七年前,京港那边突然汇了一笔款过来,我们收了钱,从村里搬出来了。” 姜绥宁似笑非笑地看向苏珉,脚步放缓,“你们就不好奇,为什么突然有一笔汇款吗?” 苏珉好似被姜绥宁问住了,愣了愣,道:“为什么?” 姜绥宁脸上的笑容消失,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知道,只是说不定是死人的钱呢?” 她说得轻飘飘的,苏珉脸色沉得厉害,“你何必吓唬人?难道,姐姐七年前就死了吗?” “不重要。” 苏珉难以置信,“你可是她的女儿,你怎么能说不重要?” “你误会了,我是说对于你们而言,不重要。”姜绥宁冷冷道:“你们只在乎钱。” 苏珉斯文俊美的面孔上有一层阴翳,他忍耐许久,将怒气生生按捺下去,“我看你还小,我不和你计较。” 姜绥宁真是不明白,究竟是谁该计较? 只怕是自己的母亲什么时候生下的自己,什么时候被迫害致死,他们也都不想计较吧? 人怎么能活得这么凉薄? 姜绥宁面无表情地走在苏珉身边,也不知是拐了多少个小巷,终于在一个临水的四合院前停下了。 只是,不等他们走进去,里面的哭嚎之声便此起彼伏。 姜绥宁看见苏珉停下了脚步,他红着眼站在原地,哑声道:“妈过世了...” 姜绥宁想,这趟真是白来了。 她本想见了外婆最后一面,也算是给母亲尽些心意再离开。 毕竟无论如何,那都是苏月晚的母亲。 所以,哪怕姜绥宁在路上憋了一肚子气,也没打算发作,因为她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 她要把苏月晚想要说的话,都说给那个病榻上性命垂危的外婆听。 听不听得进,和她无关。 可如今,来不及了。 姜绥宁平静道:“那我先走了,” 苏珉红着眼握住了姜绥宁的手臂,“你怎么能现在就走!你得和我进去!” 姜绥宁表情寡淡地看着面前的大孝子。 她冷冷赞他,“你好孝顺,好有勇气!我都想给你派块匾,古代的二十四孝图没有你真是他们的损失!” 苏珉忍下屈辱,咬紧牙关,沉声道:“你走可以,东西呢?” 姜绥宁歪了歪头,洗耳恭听,“什么东西?” 苏珉脸色涨红,斯文的皮囊有些扭曲,“姜家怎么可能让你空手过来?” “你怎么不去问姜家?” 苏珉不自然地说:“姜家和我们失去联系了。” “哦,我知道了,七年前的那笔钱,其实是封口费吧?”姜绥宁恍然,“所以这么多年,你们才一直不敢联系姜家,如今想要姜家的好处,也只敢迂回找我,对吗?” 苏珉咬紧牙关。 姜绥宁面色骤冷,她猛然抬手,一巴掌扇在苏珉脸上,“你们在我妈妈身后吸了一辈子的血,还想要什么东西?” 第42章 怕我受欺负 苏珉被姜绥宁扇了一耳光,回过神,后知后觉瞪眼发怒:“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姜绥宁动了动酸疼的手腕,言辞冷漠:“苏家这些年,都是靠着对我母亲敲骨吸髓,才有今天,你一个受益者,我凭什么不能打你?” 两人的争执,被渐近的脚步声打断。 姜绥宁看见了一张慈爱老态的面容,老人身上穿着中山褂,一副学者的考究做派。 此时,他正拄着拐杖,步伐缓慢地从幽深的庭院内走出来。 拐杖敲击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老人冷冷看向苏珉,“让你去接人,你和绥宁在门外吵什么!” 苏珉满心的不服气,可在苏存徵面前,一句反驳也不敢有。 他垂首恭敬:“爸,是我的错。绥宁,若是刚刚有什么不周到的,请见谅。” 姜绥宁没理会苏珉,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存徵,心绪复杂。 这是母亲的父亲,自己的外公。 是母亲口中,会为了她跑遍江南,只为给她买一个心仪的拨浪鼓的慈父,苏存徵。 姜绥宁甚至能在他的面容上,看见许多和母亲的相似之处。 他们无疑是至亲之人。 姜绥宁刚刚面对苏珉的一身锐刺,突然无处发作。 而苏存徵走向姜绥宁,苍老柔声道:“回来了就好,你外婆不在了,但是外公还在,囡囡别怕,外公会保护你的。” 刚刚见面罢了,但姜绥宁却下意识信任。 她的鼻腔泛酸,垂下眸看自己不知何时,被苏存徵握在手中的手。 苏存徵年事已高,手背上布满了斑点和皱纹,每一处岁月留下的痕迹,都在诉说着他的不易。 姜绥宁眼睫颤抖,轻声道:“好。” 她跟着苏存徵的步伐往里走去。 苏珉在门口站了会,也情绪莫测地跟上了。 正厅,苏家的人都在,或掩面哭泣,或长吁短叹,说着哀悼的话。 “兰心这辈子跟着存徵,真是贤惠能干,还生了月晚这么优秀的女儿,让我们全族上下都跟着沾光,是我们族中的功臣啊!” “唉...这日子眼看着越来越好了,你说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姜绥宁跟着苏存徵走进来,看见正前方放在棺椁里的尸体。 方兰心盖着锦被,面容安详地躺在里面,她的双手放在胸前,好似睡着了。 姜绥宁原本觉得,苏存徵和母亲相似,可是如今,看着棺椁里的人,才分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的心口一涩,无端地想着,也不知道妈妈在天上,看见了外婆,会不会觉得高兴。 她们母女,也是许多年隔着两岸,没见一面。 “你外婆还是福薄,没看见你一面...”苏存徵顿了顿,看着姜绥宁泛红的眼眶,柔声宽慰,“但是她知道你赶过来,已经很高兴了。” 姜绥宁艰难地点头。 “这位...就是月晚的女儿,绥宁吧?”说话的人是苏瑞祥,苏存徵的小弟,这些年一直在苏存徵身边做事。 苏存徵拉过姜绥宁的手,面向众人。 “没错,这是月晚的女儿,姜绥宁。今天大家既然都在,我有件事要宣布...” 苏珉走进来,听见苏存徵说:“我和兰心商量过了,我们两个打算把苏家这处四合院,还有名下的所有存款,都留给绥宁。” 人群的边缘,苏珉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走到苏珉身侧,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低声质问:“你不是说,这个老不死的是想要帮你从姜家要好处吗!看清楚了吗!人家是打算把苏家的一切都留给这个外孙女!” 苏珉眼底血丝密布,阴沉地看着女人,“有你说话的份吗!张蕙芝,你一个妇道人家,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张蕙芝气得跺脚,苏珉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叫她怒不可遏。 “苏珉,我这辈子真是倒了大霉,竟然嫁给你这个窝囊废!” 而人群中间,姜绥宁错愕地看着苏存徵,表情意外。 她刚刚已然默认这个家中没有一个人在意自己的母亲,但苏存徵的话,明显是打算将一切都留给自己。 “外公...我不要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姜绥宁眼眶更红,她握紧苏存徵的手,声音哽咽,“您年纪大了,该给自己留些东西傍身。” “大哥!听见人家说什么了吗?人家说不要!”苏瑞祥阴阳怪气地说:“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女,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的三瓜两枣?” “是啊!都给她,我们这些人喝西北风去吗?” 众人一改方才的悲痛欲绝,在利益面前,都露出了贪婪的一面。 “我说给就是给!”苏存徵冷冷看了苏瑞祥一眼,道:“绥宁是我的外孙女,她就该得到我的一切!” 这天晚上,姜绥宁站在苏存徵的身侧,看着他为了自己据理力争,压住下头的反对之声。 姜绥宁不知如何描述那瞬间的心情,她只是想着,原来自己也是还有亲人的。 夜里,姜绥宁住在苏存徵为她准备的房间里,苏存徵说,里面的物件都是苏月晚少女时用的,想着姜绥宁会喜欢。 姜绥宁的确很喜欢,她躺在床上,无比心安。 这一路的奔波,在这一刻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绥宁拿出手机,打算和夏彤保平安。 首先弹出的,却是黎敬州的消息。 是一张机票,凌晨3点,抵达江南机场。 姜绥宁惊得坐起,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4点多了。 姜绥宁给黎敬州打了电话过去。 姜绥宁,“你在江南吗?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黎敬州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怠沙哑,他的情绪平和,他说:“我来出差,我不知道你在。” 姜绥宁怔然,“那还挺巧的。” 黎敬州说:“对,你把地址给我,我忙好了去找你。” 姜绥宁报了地址。 黎敬州说很晚了,早点睡。 姜绥宁没吭声,她眨眨眼,看着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突然说:“黎敬州,你是不是怕我受欺负啊?” 第43章 寻衅滋事 她的问题,分明是不相信,黎敬州的出现只是巧合。 机场vip休息室,黎敬州接过空姐递来的热茶,随手放在一旁。 他顿了顿,才说:“姜绥宁,我只是路过,并不是专程为了你走这一遭。” 姜绥宁看不见黎敬州的表情,只能听见听筒内,男人的声音清浅淡漠,并未有什么缠绵悱恻的深情。 她有些信了,于是说:“那你也早点休息。” 黎敬州笑笑,嗓音低哑:“好。” 同一屋檐下,苏珉却是睡不着了。 他从床上起来,动作急躁地穿上拖鞋,披衣便要往外走。 张蕙芝皱着眉,撑着手臂看着满脸阴沉的丈夫,不耐烦地说:“你有什么事,非得大晚上出去?” “我要去找苏存徵。”苏珉言简意赅,说完便大步往外走。 张蕙芝撇了撇嘴,柳眉一蹙,看着苏珉走远了,才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道:“去了有个屁用,那可是苏月晚的女儿,你算什么?一个养子罢了!” 苏珉在书房里找到了苏存徵,大晚上,老人家还没睡,正在整理着方兰心的遗物。 苏珉推门而入,正好对上苏存徵的目光。 “爸...” “是小珉啊...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苏存徵随口寒暄,顿了顿,说:“明天,你去菜市场买只走地鸡回来,绥宁看着太瘦了,得补补。” 苏珉余火难消,沉声道:“在您心里我究竟算什么?为什么您什么都不留给我?难道这些年,我对您不够孝敬吗?” 苏存徵整理遗物的手一顿,他说:“小珉,月晚和绥宁,这些年在京港受了很多苦,我虽不知具体,可是绥宁那孩子年纪轻轻没了母亲,还这么懂事,一定是过得很不容易。” “那就要用苏家来补偿她吗?”苏珉不甘地说:“月晚姐姐嫁进豪门,姜绥宁根本不缺钱,可是我...我需要钱,爸,蕙芝怀孕了,我需要钱照顾她们母子...” “自从你父亲死了,我认你当养子,精心培养你,你如今应该不缺立世的本领吧?” “您要我自立门户?”苏珉心凉了半截。 苏存徵平静道:“男人就是该自立门户的。” 苏珉的笑容变得很是难堪,他看着苏存徵的目光,流露出不甘来,“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您心里,依然是个外人。” 苏存徵皱眉,眼神变得严肃,“你要是这么钻牛角尖,等你养母的葬礼过了,你就带着蕙芝到外面去住吧。” 苏珉感觉有只手在拉扯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很想失态吼叫,很想大声质问,但是他胸口急剧起伏,之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去。 他才不要认命!该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姜绥宁一觉睡到了正午。 期间唯一一次醒来,是赵平生打了通电话过来,问姜绥宁人在哪里。 姜绥宁说她在江南,处理一些私事就回去。 赵平生沉默一瞬,只说回京港时和他打声招呼。 姜绥宁没放在心上,翻个身继续睡了。 再度醒来,她简单洗漱了一下,陪着苏存徵用了中饭。 苏家的后院连通着外边的活水,是一片宽阔的鱼塘。 苏存徵将鱼饵放好,便将鱼竿握在手中,放饵钓鱼。 阳光正好,偏偏江南的冬日,寒意依旧刺骨。 姜绥宁拢着衣服蹲在苏存徵身边,安安静静地陪着他钓鱼。 许久,苏存徵开口,道:“月晚什么时候过世的?七年前,对吗?” 姜绥宁点头,道:“是的。” 苏存徵握着鱼竿的手紧了些,他说:“绥宁,我对不起你母亲,我一辈子都问心有愧。” 姜绥宁只是问:“您是不是有苦衷的?” 苏存徵苦笑,“每个人做有违良心的事,都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但是...只要您是有苦衷的,妈妈就会原谅您。”姜绥宁在苏存徵沧桑的目光中,轻声道:“妈妈和我说,您是世上最好的父亲。” 苏存徵当着姜绥宁的面,落下两颗浑浊的眼泪来,“我是苏家的族长,我没有办法放任苏家的人不管...我牺牲了月晚,我不是好父亲。” 姜绥宁不知该说什么。 苏月晚没有和自己说过,面对这样的苏存徵,自己要怎么安慰。 又或者,哪怕知道母亲不会怨怪,可是在姜绥宁心中,还是怨怼难消。 姜绥宁拍了拍苏存徵的肩膀,她说:“您年岁大了,保重身体吧。” 突然,不远处,张蕙芝一边跌撞着,一边哭叫着朝二人冲过来。 “爸!爸!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苏存徵收敛眼中的悲凉,拿出一家之主的姿态来,冷冷看向张蕙芝,“又哭又叫得像什么样子!也不怕绥宁看笑话!你已经怀孕,也不知要当心孩子!” 张蕙芝擦擦眼泪,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她哽咽道:“是...是苏珉出事了,他在巷弄口被人打了,出了好多血!” 苏存徵惊得站起,“好端端的怎么回事!” 姜绥宁也跟着站起,扶住苏存徵。 张蕙芝的眼神略带闪烁,她眼珠乱转了几瞬,才哭着道:“我也不知道!是个外地的男人,他在巷口拉过苏珉,把他打了一顿!” “带我去!”苏存徵怒气腾腾,“我倒是要看看,什么外地人这么放肆!” 姜绥宁扶着苏存徵一路往外走。 路上,张蕙芝一直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那个外地人哦,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动起手来可真狠,我拉都拉不住。” “你报警没有!” “报了...警察说了,不管。”张蕙芝语调委屈。 苏存徵又气又怒。 终于到了地儿,巷弄门口,苏珉趴在地上,鼻青脸肿。 他意识模糊,看见张蕙芝带着苏存徵过来,顿时顾不得姿态,连声道:“爸!他们寻衅滋事,太嚣张了!” 而那个张蕙芝口中的斯文男人此时打完人,姿态从容地朝着迈巴赫走去。 车窗半摇,露出后座的男人工笔细绘的侧脸。 车内的人是黎敬州,而打人的,正是他的特助,谭思明。 第44章 为我而来 谭思明不知和黎敬州说了什么,后者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姜绥宁身上,眉眼很淡。 而谭思明跟随黎敬州多年,此时看着他的的目光,便有所察觉。 谭思明转头,看见了姜绥宁一行人。 他顿时自然的展露笑容,走向姜绥宁,恭敬有礼:“姜小姐!真巧,您怎么也在这里?” 苏存徵看向姜绥宁,皱眉道:“囡囡,你认识他们?” 姜绥宁说:“车里的是我在京港的...朋友,这位是他的特助,谭思明。” 被点名的谭思明笑容有礼,“苏老爷子好。” 张蕙芝已经将苏珉扶起来,张蕙芝含着泪不说话,而苏珉神态狼狈,站在苏存徵身后,眼神闪躲。 苏存徵则板着脸,看着谭思明,道:“就算你是绥宁的朋友,你也不能随意打人!更何况论辈分,苏珉是绥宁的舅舅!” 姜绥宁知道,谭思明不是会轻易动手的人。 他们这个阶级,需要用如此直白的暴力解决的事,可以是没有。谭思明这么做,大概是黎敬州授意。 苏存徵还在等一个答案,姜绥宁必须要先将事情原委弄清楚。 “谭特助,我想知道,苏珉做了什么。”姜绥宁语调缓慢,透着严肃。 谭思明收敛了笑,他看向姜绥宁身后的苏珉,冷声道:“把东西拿出来吧。” “什么东西...”苏珉表情心虚不已,梗着脖子看向谭思明,声音发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只需要0.1克,就能让人送命的氰化钾。” 被说中的苏珉瞳孔紧缩,震惊的看着谭思明,眼中满是心虚。 他将手放进裤袋里,紧紧攥住里面的一小瓶药粉。 “苏珉,你买这个干什么?”苏存徵震惊转头看向苏珉。 “爸!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买过!” “我和黎先生路过江南大道时,亲眼看见你走进药店。你看起来身体康健,无病无灾,黎先生便留了个心眼,让我进去问问你买的什么。” 谭思明越过姜绥宁,走到苏珉面前,“医生被逼问才说了实话,原来你用非正规途径买了氰化钾,你想杀了谁?”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绥宁心情很复杂。 为了钱财,杀人灭口吗? 苏珉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谭思明,刚刚被打的恐惧再一次涌上心头。 他惊恐地后退一步,放在裤袋里的手,更是如何都不敢拿出来。 而谭思明表情冰冷,直接上手,将苏珉袋中的瓷瓶拿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 苏珉面如死灰,牙关紧绷。 苏存徵真是没想到,自己养了二十几年,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他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沉声道:“你想杀了绥宁?就因为昨晚,我说要将苏家的一切都留给她吗?” 姜绥宁扶着苏存徵,轻拍老人的背,以示安抚。 苏珉没想倒事情会暴露得这么快,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打破了自己所有的计划。 他原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姜绥宁,反正苏家上下除了苏存徵,没有人想这个小贱人活着! 可是现在,他的计划泡汤了。 苏珉破罐破摔,干脆不装了。 他冷笑连连,道:“是!我就是想杀了姜绥宁!因为她该死!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苏家的一切,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绥宁是我的外孙女!她是月晚唯一的女儿!月晚为了我们苏家付出了多少,连自己的命都送进去了!你怎么能不知感恩?”苏存徵失望不已,说完话,还猛烈地咳嗽。 苏珉冷笑,怒红了眼,声音狠戾,“我有什么可感恩的!这些年我在苏家忍辱负重,腆着脸讨你和那个老太婆欢心,就是为了能成为苏家的继承人!但是现在,我什么都没了!是你!是你们!是你们对不起我!” 苏存徵听着苏珉大逆不道的话,嘴唇颤抖,到了最后,无力地闭上眼。 他老了,精神不济,也没有几天舒坦日子了。 偏偏到了如今才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教养的儿子,竟然是个不知感恩的伥鬼。 他反倒是没有质问的力气了。 姜绥宁见苏存徵面色不好,连忙道:“外公,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绥宁,外公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替外公去同你的朋友说一声,就说,多谢他替我清理门户。”苏存徵面色平和,拍了拍姜绥宁的手,转身离开。 而张蕙芝扶着苏珉上了出租车,大概是去医院处理伤口。 姜绥宁表情复杂,她看着苏存徵的背影走远,才走向黎敬州。 男人坐在车内,垂着眸,正在处理文件。 姜绥宁拉开车门坐进去,安静的等着他忙好。 黎敬州办正事时很专注,许久,他将文件和笔记本放在一旁。 他看向姜绥宁,语调平淡到好似无事发生:“要不要吃点东西?” “黎敬州,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姜绥宁声音压抑,“你不怕你的名声更难听吗?” 黎敬州原本寡淡的表情,因姜绥宁的怒意质问,反倒是染上笑意。 “担心我?” “没有。”姜绥宁板着小脸,道:“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情沾腥。” “嗯,我应该看着苏珉给你下药,然后去为你收尸,这样,我以后就能继续给你扫墓了。”黎敬州语调散漫。 姜绥宁之前还能相信,黎敬州真的是顺路来的江南。 可是现在,她又不是傻子。 “你怕我受欺负?”姜绥宁轻声下了论断:“黎敬州,你就是专程为了我而来的,对不对?” 黎敬州语调依旧,“不是。” 姜绥宁的手机响起,她接起,是苏存徵的声音。 苏存徵说:“囡囡,请你的朋友吃顿便饭吧。” 姜绥宁举着手机,看着黎敬州,“外公,他吃不惯的...” 黎敬州拿过她手中的手机,他矜贵漂亮的眉眼,情绪从容,他说:“谢谢老人家,我会来的。” 话落,利落挂断。 姜绥宁这才反应过来,半晌,不可思议的问:“你要和我去吃饭?” 第45章 心驰意动 黎敬州的眸色黑沉干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姜绥宁,语调却清淡,“饿了,顺便吃点。” 姜绥宁无话可说。 苏存徵将苏家的那些人都支开了,整个庭院,只有他们三人。 苏存徵气色不济,看着面前清贵的年轻男人,替他倒了杯茶,缓缓道:“黎敬州...这个名字起得很好。” 今日白天,苏存徵在巷弄口看见黎敬州时,就知道他绝非寻常人。 他的气质太出众,并非皮囊漂亮而已,他的气质更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有着和他的年纪不符的沉稳冷静,处事的手腕够狠,魄力独到。 此时,黎敬州接过苏存徵递来的茶,轻声道:“这个名字是我祖父起的。” 苏存徵点头,看向坐在一旁咬着甜瓜的姜绥宁,老人眉眼慈爱,轻声道:“绥宁,你去替外公沏壶茶来。” 姜绥宁放下瓜,“哦,好。” 等到姜绥宁离开了,苏存徵顿时咳嗽不止。 黎敬州皱眉,沉声道:“您没事吧?” 苏存徵摆了摆手,“没事的,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苏存徵看了眼手心的血迹,他手攥成拳,遮掩住,笑着看向黎敬州,“绥宁这些年,在京港过得好不好?” 黎敬州从善如流,面不改色,“她很好。” “那...你喜欢那丫头多久了?” 苏存徵年岁大了,很多事情都已经经历,怎么会看不出黎敬州的心思。 男人沉吟片刻,道:“很多年了。” “她一点都不知道吗?” “这是我的事,她不用知道,”黎敬州说,“我不想用感情绑架她。” 按照姜绥宁的性格,他若是用自己这些年为她所做的一切为筹码,要她接受自己,她多半也是会答应的。 可是黎敬州不愿意。 他要的,是姜绥宁的心甘情愿。 “绥宁这孩子...”苏存徵叹了口气,道:“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失职,这些年,我为了苏家,对她多有疏忽,没有尽到我的责任,没有好好关心她。” 黎敬州抿了口茶,没说话。 苏存徵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着黎敬州,“黎先生,我不知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只是...绥宁的出身,是配不上京港的门阀权贵的。” 当初,自己的女儿苏月晚嫁给姜山,已经吃尽了苦头,苏存徵无论如何,不想姜绥宁重蹈覆辙。 “当年,我的女儿苏月晚嫁进姜家,我这个做父亲的,觉得姜家算是高门,月晚嫁进去,无论如何不会吃苦,毕竟当年,姜山信誓旦旦同我说,他会爱月晚一辈子,可是结局,你也看见了...” 苏存徵眼中泛红,浑浊的眼球上,有泪意覆盖,他哽咽道:“我不愿绥宁也活成这样。” 黎敬州放下杯盏,他的语调清淡冷静,“您担心的这些事,不会发生。” 苏存徵愣住。 黎敬州语调中的魄力,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多大的权柄在手,才能如此笃定。 黎敬州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姜绥宁还没出来。 他轻声道:“如果我真的有幸和姜绥宁结婚,我会在婚前,把我名下的一半财产直接转移给她,若是因为我变心了,我可以净身出户。” 黎敬州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对苏存徵说自己深爱姜绥宁,都不如直接的利益来得直观。 角力场上厮杀的男人,更愿意相信实质的好处。 苏存徵的表情难掩错愕,他说:“你是认真的?你的家族会同意吗?” 黎敬州笑笑,“还没人可以做我的主。” 天意渐冷,苏存徵垂眸沉思良久,颤抖着手端起茶盏,红眼看着黎敬州,“绥宁若是能和你在一起,我放心。” 黎敬州微笑,拿起杯盏轻碰,“谢谢老爷子。” 苏存徵也笑了,他说:“后天就是绥宁她外婆下葬的日子,到时候,苏家族中长老会做白事,你和绥宁都要来。” “好,我会来的。” 姜绥宁端着茶壶出来,就看见两人对饮的场面。 姜绥宁不满地说:“你们喝茶怎么都不等我!茶叶还是我泡的呢!” 苏存徵笑眯眯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囡囡过来,和外公坐在一起!” 姜绥宁轻哼:“这还差不多!” 而此时,星河传媒,董事长办公室。 赵平生给秦应珩拢了烟,后者咬着香烟,温雅眉眼间带着倦意。 火光轻擦,照亮他的半边脸,忽明忽暗。 一旁,林宗年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赵平生在秦应珩对面坐下,皱眉看着林宗年,“你让姜希进组了?” “嗯。”林宗年说:“应珩最近心烦,不想看见她。” 赵平生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林宗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关心起姜希了?应珩都还没说话呢。” “你当我想问她的闲事?你知不知,姜希的剧组就在姜绥宁的综艺现场旁边?”赵平生越说越烦躁,“我真怕她们到时候打起来。” 秦应珩抽烟的动作一顿。 林宗年放下手机,向赵平生借了个火,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坐姿冷峻,“我让你好好培养姜绥宁,你就是这么培养的?” “那丫头有野心,不想慢慢来,非要走捷径,说什么黑红也是红,她想要流量,我就给她了。”赵平生轻‘啧’了声,“你也不用太担心,她的外形条件,怎么折腾都会火的,毕竟,长得和应珩的亡妻一模一样。” 秦应珩垂下眼皮,遮住眼中的情绪,“她现在在做什么?排练吗?” “去江南了。”赵平生说:“我听她情绪不太高,身边好像还在人在吹丧乐,可能有家人过世了吧。” 有烟灰落在秦应珩的西装裤子上。 秦应珩恍若未觉,盯着赵平生,“她出事了?” “不清楚,反正过两天就回来了。”赵平生正慢悠悠的说着,突然看见秦应珩站了起来,不由得一愣,“你干嘛...” 林宗年也看着秦应珩。 秦应珩拿过一旁的外套,声音快促:“我回来之前,别让姜希从剧组出来。” 林宗年皱眉,“你要去哪?” 秦应珩说:“江南。” 第46章 不必怕我 赵平生一脸错愕的看着林宗年,他语调颇为错愕,“应珩不会是要去找姜绥宁吧?” 林宗年一副‘你怎么明知故问’的表情,他面色浅淡,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平生皱眉,“你能有什么事?” 林宗年没说完,他起身,长腿迈开,往外走去。 林宗年是个性格孤僻的人。身边朋友极少,就连住所,也选在了荒无人烟的半山腰上。 当初,林宗年为求安静,和那边疏通关系,红色文件下来,将整座山划在了私人范围内。 赵平生和秦应珩虽是他的好友,至今也没进去过。 没有人知道,已经有人在里面住了好几年了。 夏彤昨日赶大夜,今天睡到了现在,才看看有些清醒。 房间里阳光正盛,照的人身上暖烘烘的。夏彤缓缓睁开眼,眯着,看见林宗年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 阳光落在身上,有一层细碎温柔的光晕,将他身上不近人情的本质掩饰住了。 但是夏彤可太明白眼前的男人了。 于是手撑着头,懒洋洋地眯着眼笑,声音甜而沙哑:“林总这个大忙人,怎么这个点过来看我?” 林宗年的目光落在夏彤脸上的红肿,他不动声色地皱眉,声音发沉:“谁打的?” “你别误会啊,我没有被欺负,这是拍戏,力求真实。”夏彤重新躺回了床上,她隔着被子,用脚踢了踢林宗年,“我饿了。” 林宗年问她想吃什么。 夏彤说面条吧,好消化。 男人一声不吭的起身,出去煮饭了。 夏彤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很复杂。 林宗年这个人吧,千万般不好,可是当初,也是他给了穷途末路的自己一条生路。就算她知道,这个薄情的男人从始至终没有爱过自己,但好歹,也算是他顾全了自己。 夏彤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没有什么野心。 所以,当两人坐在古色古香的大厅,夏彤一边嗦着面条,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他,“夏橙快回来了,你要是想和我离婚,咱们尽快吧。” 林宗年一言不发的看着夏彤。 这个夏家的私生女,从小如同野草一般,在外疯长肆意。后来,她的存在被夏橙的母亲得知,走投无路的女孩子,成了自己的隐婚妻子。 谁能想到呢? 星河传媒微末无名的小演员,是林宗年的妻子。 林宗年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看不透夏彤,从始至终,她都将自己的心保护得很好,力求不受到一丝伤害。 他从未见过她失态动情,哪怕是在床上。 男人收回目光,平静地说:“不急。” “还是得抓紧,夏橙要是知道你和我结婚了,她不会原谅你的。”夏彤将最后一口面吃完,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她很真诚的问:“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舍得她难过吗?” 林宗年眼中情绪更沉,他的语调也掺了些冷意,“那我应该怎么做?” “这是你的事。”夏彤说:“但是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会全力配合你,不会让你有甩不干净的困扰。” 林宗年坐着没动,一直到夏彤轻快起身离开,脚步声都消失了,他才捂着泛疼的心脏,冷笑一声。 没良心的东西,亏得自己大老远地回来给她做饭。 方兰芝的葬礼前一天,姜绥宁陪着苏存徵,在灵堂守夜。 按照当地的习俗,这天晚上是不能睡的。 姜绥宁白日里忙活了一天,晚上还要跪在牌位前,双腿发麻。 有喇嘛和僧人在身后敲着木鱼,吹着不知品类的埙,念着让人昏昏欲睡的超度之词。 姜绥宁手撑着地面,垂着眼皮,脸色发白。 苏存徵坐在一旁,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心疼道:“囡囡,要是太困了,就去休息吧。” 姜绥宁摇头,轻声道:“没事的外公,我不困。” 苏存徵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半晌,还是没说什么。 黎敬州是凌晨两点多过来的,喇嘛和僧人已经换了两批,就连苏存徵都去睡了。 灵堂里只有姜绥宁一个人,她跪在一地经幡白布间,背影消瘦脆弱,安安静静的模样。 姜绥宁没有察觉黎敬州过来了,直到后者拉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她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他。 姜绥宁的语气很意外,“黎敬州,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黎敬州看着她泛白的脸,语调冷沉,“是不是痛经?” 姜绥宁震惊,“你...” “你去休息,我替你守着。”黎敬州打断她的话,声音略沉,他说:“姜绥宁,明天你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别硬撑。” 姜绥宁想要拒绝,“但这是我家的事,不用...” “去休息。”黎敬州声音更冷。 姜绥宁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那我坐在那里,陪你说话。” 黎敬州算是看出来了,姜绥宁不打算离开。 但是坐着也比跪着好。 黎敬州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说:“把这个盖在身上。” 姜绥宁乖乖照做了。 她刚坐下,便看见黎敬州在自己方才跪着的软蒲上跪着,眉眼沉浸在烛光下,竟真的有虔诚模样。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场景太罕见,姜绥宁的防备卸下,轻声说:“黎敬州,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你来过我的婚礼。” 黎敬州看向她,“你是不是想问,我来做什么的?” 姜绥宁点头,“对。” 黎敬州眼神幽暗,深不见底的墨色,“我想问问你,是不是丢东西了。” 姜绥宁眼中闪烁茫然,“我丢什么了?” 男人收回目光,语调寡淡,“不知道,可能是我记错了。” 姜绥宁没有深究,她若有所思,轻叹说:“那个时候,你还坐在轮椅上呢,你都不知道,你看起来阴沉沉的,好像不会笑似的。” 黎敬州敛眸,“你那时怕我?” 姜绥宁想了想,认真地说:“有点。” 黎敬州复又望向她,他喊她名字,一字一句地说:“姜绥宁,你永远不必怕我。” 因为从始至终,我才是那个害怕的人... 第47章 我是姜绥宁的丈夫 两人就这么在灵堂待了一夜。 也许是坐在摇椅上使人困乏,临近天亮,姜绥宁歪着头躺在摇椅中,昏昏然地睡了过去。 江南不会落雪,黎敬州看着姜绥宁在晨光熹微中,光影轻掠的脸,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痴迷。 他没有骗姜绥宁,他来江南,确实是有公事要处理,凌晨一点才到,也是因为他将这两日的工作都处理了,好留出时间,陪她料理琐事。 他所做所求,全凭本心罢了。 同样的天光之下,秦应珩刚从机场出来,特助顾兆年一路步伐快促,跟在秦应珩身后。 “秦先生,我已经派人找过姜小姐的下落了,大前天凌晨,她的航班抵达江南,当时来接她的,是一个叫苏珉的年轻男人。” 顾兆年说到这里,只见秦应珩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温润的双眸此时乌沉沉的一片,眸色很深暗:“男人?” “是的,大概是姜小姐的家人或者朋友吧?”顾兆年顿了顿,道:“这个苏珉前天进了医院,具体为什么还没查出来,但是我已经查到了他的住院记录,您要去看看他吗?” 秦应珩面色冷凝,“现在过去。”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一路无人说话,气压很低。 直到四十分钟后,江南市中心医院门口,顾兆年替秦应珩拉开车门,男人才表情凝重地从里面走出来。 苏珉躺在病床上休养,他骨折严重,医生说近期最好不要乱动。 张蕙芝从家里带了鸡汤过来,吹冷了递给苏珉,问道:“明天就是妈的葬礼了,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苏珉眼中满是血丝,阴沉不已地看向张蕙芝,冷冷道:“你倒是孝顺,可惜没用!苏存徵什么都不会给你,也不会给你肚里的孩子!” 张蕙芝嫁给苏珉是媒妁之言,新婚燕尔时,也曾觉得这个男人人品端正,是个谦谦君子。 可如今,张蕙芝只恨自己当年瞎了眼。 “只有没用的男人才向女人撒气!你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去让爸回心转意!”张蕙芝一把抢过苏珉手中的鸡汤,“爱喝不喝,你以为我乐意伺候你!” 苏珉被呛声得满脸通红,他死死攥紧拳,盯着张蕙芝,咬牙切齿,“滚!你现在就滚出去!你去讨好苏月晚那个该死的女儿,看看她会不会从手指头里漏点好处给你!” 话真是说得不堪入耳。 张蕙芝正欲反驳,门口,男人低沉万分的嗓音,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你刚刚说,谁的女儿?”声音分明温润,偏偏语调阴沉得像是厉鬼。 苏珉被黎敬州命人打了一顿,如今被杯弓蛇影,看见秦应珩,惊惧不已。 “你...你也是过来帮姜绥宁的?我这两天可是一直在医院里,什么都没有做啊!” 顾兆年跟着秦应珩的方向来到病房时,秦应珩已经站在了苏珉床前。 男人温雅的面容一片冷意,一字一句地问:“你再说一遍,是谁的女儿?” “苏...苏月晚啊...”苏珉的声音不稳,“你究竟想问什么...” “苏月晚的女儿?绥宁明明已经...”秦应珩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下去,他的表情是滴水成冰的冷,“地址。” “我凭什么把地址给你?”苏珉硬着头皮道:“你什么来路,你凭什么问我要地址!” 秦应珩依旧面色冰冷,下一刻,他突然慢条斯理地笑了笑:“你这伤,是被人打的吧?你信不信,我下手只会比他更狠?” “秦先生...”顾兆年想要制止,顿了顿,没说下去。 一旁的张蕙芝擦擦眼泪,不愿再看苏珉这副窝囊样子,冷声道:“我知道你们着急,这样吧,10万!我把地址给你。” 秦应珩在张蕙芝紧张的神情中,冷冷道:“把钱给她。” 苏家门口,苏存徵正将送了礼金的宾客往里领。 姜绥宁穿着白色的孝服,素黑的头发挽在脑后,泪痣精致,素颜也清丽。 她拿着酒杯,依次给每桌的来客敬酒寒暄。若是有人问起,姜绥宁就说,自己是苏存徵的外孙女。 众人骤然听闻苏存徵有个外孙女,一时都有些意外,但很快,也就纷纷点头,夸赞苏存徵福气好,有这么一个听话懂事的外孙女。 姜绥宁笑笑,说您几位的面相也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总之圆滑周到,叫人挑不出错。 至于黎敬州,他和苏存徵的直系亲眷坐在一桌,那些人也问黎敬州,他同姜绥宁是什么关系,黎敬州只说是朋友。 可是男人眼中的情绪不带掩饰,旁观者只需要一看,便心知肚明。 这般容色出众的男人,竟是单恋倾心,苏存徵这个外孙女,确实是命好。 而苏存徵远远看着姜绥宁,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这么多年,这孩子能在月晚过世的情况下,将自己养得这么好,苏存徵又欣慰又自责。 他正出神,面前,突然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西装的男人。 男人气质温润清雅,不同于黎敬州身上的淡漠疏离的上位者气质,他看起来,有种温和如玉的贵公子感。 “你好...请问你是...”苏存徵盯着他看,一时间想不出来,苏家还有这种出类拔萃的小辈。 秦应珩将一沓钱放在桌上,“听闻您夫人过世了,请您节哀。” 这礼厚重,寻常人家吊唁,哪里至于备这么厚的礼。 苏存徵面露惊讶,连忙道:“你是哪家的小辈,这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秦应珩恍若未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姜绥宁,女孩眼角的泪痣真切,在这一身素白中,显得更刺目。 秦应珩觉得自己的视线也被刺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轻扯唇角,道:“那是苏月晚女士的女儿,姜绥宁吧?” 苏存徵迟疑道:“是的。” “那就没错了,厚礼是应该的。”秦应珩桃花眼里一片冰冷,他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字字坚定,“因为我是姜绥宁的丈夫,秦应珩。” 第48章 那我们离婚吧 苏存徵一脸错愕地看着秦应珩,一口气差点没顺过去。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外孙女年纪轻轻竟然已经结婚了,更何况... 苏存徵看向已经入席的黎敬州... “年轻人,我外孙女根本没有和我说过,她还有丈夫!”苏存徵抚着胸口,满目惊骇,“你开这种玩笑,什么用意?” 下一刻,秦应珩拿出了自己和姜绥宁的结婚证。 苏存徵看见证件的瞬间,陷入了沉默。 秦应珩温雅一笑,他慢条斯理地将结婚证放好,往里走去。 苏存徵想,今天这场丧礼,只怕是不平静。 姜绥宁上一刻还在给族中长辈们敬酒,下一刻,有人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扯进了一旁的杂物间里。 男人的力道很重,带着逼仄压抑的怒气,分明是不容拒绝的冷硬。 姜绥宁又气又怒地转过身,看见秦应珩凝着冷霜的脸。 姜绥宁看得出来,秦应珩已经知道真相了。 她无言地看着他,手心一片潮湿。 男人眼尾一弯腥红,他同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姜绥宁,下一刻,他俯身贴耳,声音轻到好似呢喃,他说:“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是苏存徵的外孙女?姜家的长女?还是我的妻子,姜绥宁。” 姜绥宁眼睫颤抖,她站得很直,没有说话。 秦应珩此人最恨欺骗,无论这个欺骗的因果是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见姜绥宁不说话,秦应珩缓缓站直,拉开两人的距离。 男人的眼神毫无波澜,他垂着眸看着姜绥宁,温和地问:“绥宁,你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认我?” 姜绥宁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她平静地仰起脸,看着他:“你已经有新的生活了,我也一样,会有新的生活。” “你的新的生活,就是和外面的黎敬州在一起吗?”秦应珩难以克制地拔高了声音。 他眼中的红意比方才更浓重,满目刺痛,“姜绥宁,你是我的妻子,你的结婚证上,写着我的名字!” “秦应珩。”姜绥宁看着他,突然很轻地喊他姓名。 秦应珩一怔,眼眶泛起潮湿,“绥宁...” “我告诉过你的,”姜绥宁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重复,“我告诉过你的,我回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我去找你了,我告诉你我是姜绥宁,我还活着,可是...” 秦应珩觉得自己好像被姜绥宁的目光定死在了原地,他连动一下都觉得四肢百骸被牵扯,疼痛难耐。 “可是你不信我,你让管家把我赶出去,你说,我不配叫这个名字。” 姜绥宁平静地将秦应珩曾经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秦应珩却满目痛苦,他双手扣住姜绥宁的肩膀,沙哑道:“我那时候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绥宁...” 姜绥宁拨开了秦应珩的手,她眼底的疲惫很真切,声音也倦怠,“今天是我外婆的葬礼,有什么话,等葬礼结束我们再说,可以吗?” 秦应珩还是不甘心,他哑声道:“绥宁,可是我...” 姜绥宁平静地打断了秦应珩的话,她轻声道:“你要是真的对我有一丝丝愧疚,那就别打乱我外婆的葬礼。” 秦应珩看着姜绥宁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满是自己,每次看向自己,都亮亮的。 可是现在,秦应珩看了又看,也没看出里面有一丝波澜。 他终于心下成灰,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姜绥宁点点头,往外走去。 她将秦应珩留在了原地,连头也没回。 后者顿了顿,跟上姜绥宁的脚步,往外走去。 门外,宾客已经落座完毕,唯一的空位,在黎敬州的两侧。 大概是男人身上的疏离感太重了,以至于都没有人主动坐在他身边。 此时,黎敬州正背对着姜绥宁,他手中拿着杯盏,应该是在同桌上的长辈交谈。 姜绥宁低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帮你去拿张椅子。” “不用这么麻烦。”秦应珩说:“我就坐在他身边,绥宁,你也没吃东西,一起坐着吃点吧。” 姜绥宁表情复杂,她正想拒绝,秦应珩已经从容迈步,朝着黎敬州走了过去。 秦应珩很期待看见黎敬州的反应,他看见自己,是否会失态。 可让他失望的是,黎敬州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拿过另一侧的椅子,替姜绥宁推开。 “忙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先坐下。”黎敬州语调清淡,他说:“要不要先吃个螃蟹,我给你剥。” 姜绥宁摇摇头,说不用了。 三人坐下,再无人说话。 只有在做的长辈们主动开口时,黎敬州和姜绥宁才会笑着回应几句。 好不容易将所有长辈送走,姜绥宁面前的饭还没怎么动过。 黎敬州看了眼,拿起,道:“饭已经冷了,我再替你重新添一碗。” 说完,便起身离开。 秦应珩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吃不惯这种烟火气重的大桌菜,所以从始至终,一筷子没动。 反倒是黎敬州,跟诸位长辈推杯换盏间,吃了许多。 秦应珩看着姜绥宁,“你要是不爱吃,我带你出去吃别的。” “这些菜都是我外公一大早出去买的,我觉得很好吃。”姜绥宁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津津有味的咽下,道:“你要是不爱吃,不用勉强自己。” “我没有不爱吃...”秦应珩顿了顿,语调显得艰难,“这些菜已经被很多人动过...” “你嫌脏?”姜绥宁平静地点出了真相,见秦应珩表情难堪,她接着道:“秦应珩,你过不了我的生活,不用勉强自己。” 苏存徵送完所有人回来,刚走近,便看见方才门口的温雅男子面容复杂的站起。 他正看着姜绥宁,说:“什么叫不用勉强?绥宁,我们领过证,立过誓,我们是夫妻啊。” 苏存徵正欲上前,询问姜绥宁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抬眼便看见不远处,黎敬州沉默站着,表情寡淡,想必也是已经听见了。 苏存徵叹了口气。 而姜绥宁开口,语气颇平淡,“那我们离婚吧,这样就不是夫妻了。” 第49章 她什么都不用做,秦应珩就爱她 秦应珩始终记得,那时姜绥宁站在民政局的门口,手中拿着结婚证,朝着自己明亮微笑的模样。 她也曾心心念念的期待过他们的婚事。 一切犹在昨日。 可如今,她的容颜未改分毫,依然是看向自己,眼中的疏离却那么重。 秦应珩只觉得双手失去力气,连带着思绪,也是繁杂一片。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艰涩不已:“你说...什么?” 姜绥宁沉默一瞬,她垂下眸,就事论事:“我说,我记得妻子失踪两年就可以申请离婚,你和姜希结婚已经这么久了,想必我们的婚姻,早就作废了,你何必纠缠我?” 秦应珩气极反笑,他肺腑间翻涌着血腥气,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一定会失态。 所以,他面无表情的站起,看着姜绥宁,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怪我,我给你时间,等你想通。但是我要告诉你,绥宁,我和姜希,从没领过证,我法律上的妻子,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姜绥宁略显错愕,惊疑看向他。 而秦应珩不再说什么,他朝着苏存徵颔首,从容离开。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黎敬州这才走到了姜绥宁面前。 他将米饭放在桌上,淡淡道:“先吃点东西。” “是啊绥宁,你先吃点东西。”苏存徵说:“你今天忙了这么久,都还没好好吃饭呢,这样熬下去,对身体不好。” 黎敬州在姜绥宁身边坐下,替她夹菜。 恰巧,那些菜都是姜绥宁爱吃的。 姜绥宁吃了几口,食不知味,她放下筷子,看向男人淡漠冷清的侧脸。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秦应珩和姜希没有领证?” 所以,他才会在自己回来的那天,要求自己和秦应珩离婚。 因为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始终存续着。 黎敬州表情清浅,他一贯不动声色,叫人看不出真实的情绪,“是。” 姜绥宁不明白,“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姜绥宁愣住。 “告诉你这么多年,秦应珩始终没有另娶,让你对他心存幻想吗?”黎敬州一直情绪平淡的双眸,此刻终于有了波澜。 他凝视着姜绥宁,说得断然,“我从来不是成人之美的君子,更何况,我也不能让你再因他而死。” 姜绥宁哑然。 而黎敬州精致的眉眼满是压抑情绪,他那般冷静,字字都笃定:“他护不住你,但我能。” 车子在高速上行驶,坐在副驾的顾兆年转头看向秦应珩,迟疑道:“秦先生,夫人知道您来江南,直接撇下剧组的工作,过来找您了。” “她不是夫人。”秦应珩声音冷淡,雅致的眉眼间,凉意弥漫。 顾兆年心中一惊。 看来,这次来江南,很多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这秦家的女主人,也要换人做了。 “是...”顾兆年连忙道。 而秦应珩捏了捏眉心,哑声道:“也罢,她在哪里,我去见她。” “姜希小姐正在您下榻的酒店套房等您,”顾兆年说:“她毕竟是您名义上的妻子,我们这些在您手下做事的人,不好搪塞她。” 秦应珩心下明了,当然不好搪塞,这些年他对姜希的宠爱,足够秦家上下对她有求必应。 只是如今,他所做的事,都成了姜绥宁远离他的理由,一切的一切,都显得万分可笑。 可明明从一开始,他所做的就都是为了她罢了。 套房内,姜希坐在沙发上,一脸紧张的看向大门方向。 她不知道秦应珩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来江南,她很不踏实,必须要亲眼来看看才能心安。 她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才站在了秦应珩身边,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姜希表情忐忑,双手不住的绞紧,直到门被轻声打开,她才迫不及待的站起。 秦应珩站在门口,眉眼疏浅温润,好似明月无暇,就那么站着,整个人看起来,便是玉树琳琅的雅色。 他实在生了好颜色,足够姜希看过千万次,还是沉溺其中。 她眼中含着泪,哽咽道:“应珩...” 秦应珩走到了姜希面前,坐下。 姜希见他不说话,心中的不安更甚,她走到男人面前,蹲下,“好端端的,你来江南做什么?” “姜希,我已经联系你的经纪人了,她在来的路上。”秦应珩轻声道。 姜希一怔,勉强扯出一抹笑,“为什么要联系我的经纪人?” 江南的冬日,也是阳光刺目,日光从酒店高层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秦应珩轮廓英挺的面容上,显得很冷硬。 他说出来的话,也够冷,“今天,我会让星河传媒的公关发布我们从未结婚的事实,向公众辟谣。” 姜希浑身的血瞬间凝固,“为什么...应珩,我最近很乖,我没有做让你心烦的事,你让我拍戏,我也好好拍戏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 秦应珩眉心微皱,安抚道:“你冷静一点,你心脏不好。” 姜希慌不择路的跪坐在了秦应珩面前,她泪流不止,握着他的手,满是哽咽,“你还在乎我的身体吗?你如果在乎...那你为什么要澄清,你明明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你的妻子,除此以外,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因为姜绥宁还活着。”秦应珩平静的看着她,那么温和的语气,却分明一丝转圜的语调都没有,他说:“她还活着,那个女子就是我的绥宁...我的妻子,只能是她。” 姜希在想,这个世界多么不公平,她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东西,姜绥宁只要站在那里,就什么都得到了。 她什么都不用做,秦应珩就爱她... 姜希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双眼空洞地流着泪。 葬礼过后,苏家比从前更冷清。 姜绥宁忙了一天,和苏存徵解释完前因后果,很早便困了,已然入睡。 苏存徵看向一旁的黎敬州,道:“敬州,你和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第50章 主动谢罪 黎敬州跟随苏存徵的脚步,走到了一旁的书房。 苏存徵将事先烧好的茶满上,示意黎敬州坐下。 “苏珉明日就要出院了,到时候他回来,我怕绥宁看见他,心里不舒服。”苏存徵顿了顿,道:“要是没有别的事,你先带绥宁回去吧。” 黎敬州拿起茶杯,没有喝,他艳色精致的眉眼,在暗灯之下,深邃冷漠,“苏老爷子,您应该很清楚,若非看在您的份上,我不会让苏珉就这么从医院回来。” 苏存徵的脸色略显狼狈,他惭愧的低下头,叹息道:“我明白你的愤怒...苏珉他竟然对绥宁生了那种心思,我也很生气,可是...他毕竟是我养大的,我还是想好好教导。” 黎敬州将杯盏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桌上,他面对姜绥宁时,总还有温软的一面,此时一身冷意,压迫感重得叫人生畏。 “苏老爷子,绥宁很敬重您,是将您当作至亲之人的。” 苏存徵羞愧到身型僵直。 而黎敬州说话时,眸光沉浸在暗河般的夜色中,情绪被藏的很深很深,“她从前过得很苦,我总是希望她日后能圆满一些,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可是,我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她。” 苏存徵竟是在这个年轻男人面前,生出敬畏和不安来,他连忙道:“黎先生,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若有下次,我不用你动手,我自会清理门户。” 黎敬州看得出,姜绥宁并不想追究苏珉的事。他之所以在苏存徵面前说这番话,只是想要让苏存徵知道,姜绥宁不在意,他会替她在意。 因此,他得到苏存徵的承诺,便不再追究下去,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 “您刚刚说有东西要给我。” “哦,对,是这个。”苏存徵从贴身的衣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制平安扣,递给黎敬州,“这是绥宁的妈妈月晚出生时,我让江南有名的工匠打下的平安扣,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替我交给绥宁。” “平安扣寓意美好,又是绥宁母亲的遗物,您亲手交给她,她会更开心。” 苏存徵沉默一瞬,才道:“这个平安扣是空心的,里面放着我的财产转让书,我想等我不在了,你能替绥宁将这些东西妥善拿到。”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苏存徵是有自己的偏心之处,在苏珉和姜绥宁的事情上,没有办法做到公正。可无论如何,在他的心中,姜绥宁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继承姜家的一切。 黎敬州接过,语气慎重,“我会的。” 苏存徵欣慰的点头,顿了顿,将自己最后的顾虑问出口:“绥宁结过婚...你介意吗?” 苏存徵看得出,绥宁的那个丈夫也不是普通人,温雅如玉,贵气逼人。 黎敬州的眸光凉意一片,声音没有波澜,却也透着偏执,“只是结婚罢了,当然可以离婚。” 苏存徵怔然,一时间竟不知该替自己的外孙女高兴还是担忧。 姜绥宁次日一早,便和苏存徵道别,跟着黎敬州回了京港。 飞机即将落地,姜绥宁的手机恢复信号,映入眼帘的,是弹出的微博头条, ——‘姜希豪门梦碎,七年婚姻有名无实?’ 姜绥宁点开,看见了星河传媒和景骋集团公关部一前一后发了声明,内容表达不同,但都是同一个意思: 姜希和秦应珩从始至终没有领证,两人只是出于商业目的协议假结婚。 景骋集团方主动揽下了所有负面评价,表达了对姜希小姐的深深歉意。 评论里,都是姜希粉丝和路人的骂战。 “我还以为一个戏子真能嫁给门阀世家呢!结果就是用来假结婚的棋子啊。” “你们胡说什么!希希本来就是千金小姐,就算不和景骋集团联姻,也依然是人上人!” “还人上人呢!一个女人过了25岁,注定走下坡!” 总之围观奚落的声音很多。 星河传媒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控评不住,真的就让这些恶评水涨船高,上了热门。 姜绥宁看了看,觉得挺没意思的,把手机关上了。 恰巧飞机停稳,一直假寐的黎敬州睁开眼,若无其事地看向姜绥宁,问:“直接回家吗?要不要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姜绥宁有些想念姜灰灰了,也不知道姜灰灰一只猫在家,会不会想自己。 她摇摇头,道:“我直接回家吧。” 黎敬州没有强求,他说那就让司机先送她。 总之,还是一如从前,平淡疏浅,温淡有礼。 vip通道空空荡荡,连脚步声都被放大。 姜绥宁往前走,黎敬州便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跟着她。 走到一半,姜绥宁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黎敬州也挺随即停下。 男人身后是机场白茫茫的落雪,这是京港特有的雪意漫长。 姜绥宁歪了歪头,问:“那你要和我一起看看姜灰灰吗?” 黎敬州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道:“好啊。” 而此时的秦家,新中式风格的庭院,落了一夜的雪,家中管家正在指挥着下属扫雪。 秦应珩从回廊走进去,一直到前厅,一路表情平淡。 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顾兆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秦应珩和姜希的声明一发,景骋集团的市值蒸发了十位数。 秦家诸位长老听到消息,现在已经聚在了秦家的前厅,等着要让秦应珩给个说法。 他们毕竟是自家人,比外人更早知道秦应珩要发布声明的事,于是将被秦应珩送出京港的秦霈请了回来。 秦应珩是秦霈养大的,秦霈说话,自然比旁人有分量。 此时,众人见秦应珩从外面走进来,皆是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或多或少,流露不满。 秦应珩在主位坐下,他神色平淡,温和到好似无事发生,“二伯也回来了,该同我说一声的,我好叫人去接。” 秦霈面无表情,他将最新的财报扔在了地上,“我和你的几位长辈商量过了,你应该主动卸任景骋集团董事长一职谢罪,以平风波。” 第51章 先机 秦霈此番从国外回来,带着被秦应珩流放七年的恨意,出手就是杀招。 秦应珩神色平静,好整以暇地看着秦霈冷然面目,不疾不徐的从西装夹层中拿出细长香烟,就着沉香条点燃。 烟火燎散,男人的面容沉浸在轻烟薄雾中,情绪显得很平淡。 他垂眸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财报,轻掸烟灰,笑笑:“二伯,你也一把年纪了,何必还这么动肝火?股价波动不过就是暂时的,我会稳住。” 坐在秦霈身侧的秦雪峰眉头紧锁,他看向秦应珩,“应珩,你这些年确实把秦家管理得很好,可这次你实在是太莽撞了!你二伯说得对,你是该休息休息了。” 秦雪峰是秦应珩的大伯,虽然在景骋集团已经没有实权,但是族中威望颇高,称得上一呼百应。 这几年,秦应珩手中的权柄越来越大,秦家老一辈的长者们,如今在集团内是插不上一点手。 要追责是假,拿着这件事逼自己放权是真。 秦应珩本不想撕破脸皮,但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妄想了。 他一改方才的温淡语调,陡然生出凛冽,“大伯,您未经我允许,就把二伯从国外带回来,难道就不莽撞吗?我是秦家的家主,你们...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应珩,你这话说的就很难听了,我们大家都是为了秦家着想,半点私心都没有。”秦雪峰愤怒起身,道:“你既然听不进去,那我走就是了,算我白来!” 他作势要走,众人连忙劝阻,一番好言相劝,求他坐回去。 秦应珩冷笑了声。 原本已经下了台阶的秦雪峰身形一僵,在秦霈的摇头示意中,忍无可忍冷视秦应珩,“你笑什么?” “我笑您可真是有闲心,自己的儿子都管不过来,竟然撺掇众人来给我使绊子。”秦应珩收敛笑意,面色寡淡,“秦昭昨天晚上闹事,为了抢一个女人,把谢家的小公子打了,你不管他,不怕他出事吗?” 秦雪峰难掩震惊,“你胡说什么!你表弟还在念国中,怎么可能为了女人打架!” 秦应珩不语,一旁的顾兆年上前,给秦雪峰看了照片。 照片里,模样清秀斯文的少年人一身是伤,狼狈跪在地上,一旁,谢家公子谢燕回正抱着一个身量纤细的女子,按在怀中亲吻。 秦雪峰真是看得血压高涨。 抢女人就算了,竟然还没抢过。 “燕回的性格狠辣,若没有我从中盘旋,秦昭不知要掉几层皮才能回来?”秦应珩语调冷漠,笑意未达眼底,“照理说,家人一场,我不该袖手旁观,可是现在,我确实也分身乏术。” 秦雪峰表情苍白,他紧张看向秦应珩,没有任何迟疑,连忙道:“应珩,只要你愿意把昭儿带回来,我现在就走。” 秦霈欲言又止地看着秦雪峰,到最后,神情复杂地笑了笑,没说话。 秦应珩甚至没用什么利益手段,自己用血脉压制秦应珩,后者有样学样,拿着至亲骨肉做筹码。 大厅里只剩下秦霈和秦应珩。 这七年,秦霈在国外过得清闲,整个人看起来甚至年轻了几岁,儒雅随和,气质优雅。 他捏了捏眉心,看着面不改色的秦应珩,笑了,“怎么这么巧,雪峰的儿子就出事了?” 秦应珩也笑了,玉面温柔,手段冷酷,“秦昭喜欢那个女学生也不是一两天了,我不过就是将矛盾提前激化了。” 他如此直白,承认了这是他的手笔。 秦霈失笑,“我以为你也是性情中人,自己当年也为了姜绥宁那个丫头要死要活,对别人的感情,总该有点恻隐之心的。” “二伯,你刚刚集结他们过来逼我放权的时候,有恻隐之心吗?”秦应珩轻嗤,神色显得很漠然。 秦霈捂着胸口,气极反笑,“秦应珩,你是我养大的!” 秦应珩从容起身,笑笑:“自然,所以我现在,青出于蓝。” 姜绥宁一大早就去了星河传媒,她打算和赵平生谈谈选秀综艺的事。 走进赵平生的办公室,除了赵平生,还有一个穿着白色夹克深色衬衣的年轻男人。 男人长了一张书卷气很重的脸,但是不显得呆板,反而有种超然世外的仙气。 他的气质实在是太好,皮相白皙,眼神深邃,从某种透出与他的年龄不符的沧桑来。 像是一本很厚重的书,让人想要翻阅。 姜绥宁看着他,男人微笑颔首,道:“姜绥宁,你好。” 名字好像在唇齿间酝酿很久,是低醇动听的声音。 赵平生在品茶,见姜绥宁站在门口不动,抬眸看向,道:“这是咱们综艺超星团的总编,白时。” 姜绥宁一板一眼地喊了声白老师好。 赵平生轻笑了声,道:“先进来吧。” 姜绥宁走进去,只有一个空位,在白时的身边。 男人主动帮她把椅子拉开。 “这是白时特意帮我从国外带回来的咖啡,他亲手磨的,无价。”赵平生笑着,勾唇道:“这小子的手金贵,一般是不干这种粗活的。” 姜绥宁也笑了,语气很乖,“白老师是靠笔杆子吃饭的,肯定金贵。” 白时微微眯着眸,笑了。 他笑起来,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打下一层深浅的阴影,“我不靠这个吃饭。” 赵平生笑容更深,“你这富贵病,要是靠这个吃饭,你不得饿死。” 姜绥宁喝了杯咖啡,不忘自己来意,“赵哥,我其实想和你说说我的综艺剧本。” “十分钟后,我过来找你。”赵平生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我先喝完,带着白时和你一起聊。” 姜绥宁眼前一亮,生怕赵平生反悔,麻溜的出去了。 姜绥宁一走,赵平生用杯子敲了敲桌,道:“别想了,这丫头上头有人。” 白时轻笑,斯文内敛,“这么明显吗?” “你的眼神都快要吃人了。”赵平生轻‘啧’了声,“你们也认识?” 白时放下手中的咖啡,语调随意,“比她上头的人更早一些。” 第52章 家丑外扬 赵平生有点笑不出来了。 玩归玩闹归闹,姜绥宁这个女孩子,实在不是什么好沾惹的。 一个秦应珩不够,还有一个黎敬州,要是现在,白时也... 赵平生很头痛。 他说:“我是真心想要好好栽培她的,你们给我留条活路吧。” 白时没说话,他垂眸,金丝眼镜后的双眸颜色深沉,让人看不真切。 顿了顿,他起身,“走吧,别让她一直等着。” 赵平生轻笑,拿起放在一旁的风衣外套,跟着白时的脚步走出去。 “我说,你真的不换辆车吗?你那辆破小白除了音响不响,哪都响了。大少爷,您这么艰苦朴素,我很罪恶!” 白时,“不换。” 姜绥宁等了没多久,赵平生就带着白时过来了。 三人坐在一起,给姜绥宁讨论出了几个首秀提升话题度的方向。 白时很专业,说出来的话一语中的。 姜绥宁第一次见一个男人身上,能将斯文气质诠释得这么淋漓尽致。古意书卷太重,反而有种魅感。 姜绥宁提问真诚,“白老师,做演员比编剧挣钱,你要不要转行?” 赵平生听乐了,“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刚忙好自己的事,就来挖我的人了是吧?” 白时倒是面含笑意,看着她,不疾不徐,“你觉得我适合做演员?” 姜绥宁,“特别适合,声台行表都没问题。” 白时笑意加深,修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我社恐,镜头前说不出话的。” 姜绥宁顿时理解了。 原来是这样。 等白时和赵平生走了,姜绥宁也就起身,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路上和几个女演员擦肩而过,对方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姜绥宁在想,是不是和姜希的事情有关。 但是转念,又不是自己害得姜希出丑的,无论如何,这口锅也不该甩自己头上吧。 姜绥宁给夏彤发消息。 一颗生姜,“我发现今天,公司里那些人都看着我。” 猴子屁股红彤彤,“不知道是谁传的,说你和秦应珩搞婚外情,所以姜希才离婚的。” 一颗生姜,“狗屎。” 姜绥宁推开休息室的门走进去时,热搜女主角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起来的,还有姜山。 姜绥宁真不知道自己的房间何时成了公共场所,谁都能进来喝杯茶。 “出去。”姜绥宁下了逐客令。 姜希和姜山对视,父女二人走到姜绥宁面前。 姜希垂着眸,声音哽咽,“姐姐,我知道你怪我抢走了应珩哥哥,可你不能不认爸爸啊!” 姜绥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姜希。 姜山语气威严,“你这些日子确实受委屈了,你放心,等你回到姜家,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 真是可笑自大。 “我要你弥补我什么?”姜绥宁似笑非笑,“你又算我哪门子的爸?” 姜山的表情僵住,姜绥宁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真是令人生气! 要不是因为秦应珩如此决绝的和姜希分开,他也不会放下身段,过来求姜绥宁回家。 毕竟现在的姜家确实离不开秦应珩,而姜绥宁,是让秦应珩回心转意的最好办法。 姜山抿了抿唇,沉下脸,威胁道:“姜绥宁,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死而复生,你都是我姜家的女儿!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不能数典忘祖,辜负我的养育之恩!” 这样恬不知耻的道德绑架,姜绥宁闻所未闻。 她挑眉,一脸嘲讽地看着姜山,“你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姜山,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吧?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姜山脸色青白交错,咬着牙道:“我不用求你!我是你的父亲,你活着,就该回到姜家!” 姜绥宁轻笑,“我不回,我进了月荡山那天起,我和你就没有半分关系了!” “你是不是在怪我!当年不该把你扔进月荡山!”姜山一副恍然表情,他语重心长地说:“你怎么想不通呢?要不是你当你按实在是太不懂事,我也不会把你赶进去!” “好啊,你既然在说当年的事,你要不要回去问问你的宋岚,她当年究竟是怎么从台阶上掉下去的。”姜绥宁嗤笑,眼神充满了冷意。 姜山的怒气顿时上来了,“你这个逆女!你还有理了?当年要不是你把宋岚从楼梯上推下去,她也不会难产,我也不会没了儿子!” 姜绥宁点点头,懒得解释,“行,就是我害得你断子绝孙,那你还在这里找我干嘛,你犯贱?”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和爸爸说话!爸爸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么气他!”姜希一脸紧张地拍着姜山的背,满目心疼,颇不认可地看着姜绥宁,“你快和爸爸说,你愿意回姜家,你快说啊!” “我不会回去的!”姜绥宁面无表情,“我和姜家没有任何关系,姜山也不配做我的父亲!” “你这个逆女!我今天就替你妈好好教训你!”姜山气得手抖不止,好似得了帕金森,扬手就要扇在姜绥宁脸上。 姜绥宁死死扣住姜山的手,猛地甩开,不留情面,“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我妈!我妈这辈子都是被你毁了!” 姜山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面的东西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动静剧烈。 姜希一边扶起姜山,一边打开了一旁的门,她声音带着哭腔,很委屈,“你怎么能推爸!你太过分了!” 姜绥宁冷冷站着。 门外,赵平生和白时都在,二人看着一地狼藉,又看着站在一旁的姜绥宁,心下明了。 “白总编,您也在...”姜希叹了口气,道:“家丑外扬,让您二位见笑了。” 白时越过一地狼藉,走到了姜绥宁面前,他说:“先出去?” 秦应珩和林宗年赶到时,看见的就是姜绥宁被白时扶着往外走。 姜应珩看着姜绥宁,后者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没有停留。 秦应珩不动声色的敛眸。 而姜希哭着走向秦应珩,语气委屈,“我只是...想要姐姐回来,可是姐姐对我好像有些误会。” 第53章 用尽温柔 秦应珩看着姜希沾满泪意的眼睛,表情复杂。 他为了尽快和姜希澄清关系,用了非常手段,网上那些新闻,他也多少有所耳闻,难免歉意。 于是,他沉默一瞬,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给绥宁一些时间,她会谅解的。” 姜希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哽咽道:“应珩哥哥,虽然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可是,我依然希望我们还是家人。” 毕竟是自己照顾了多年的女人,如今梨花带雨,姜应珩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轻声道:“当然,我们当然是家人。” 姜希露出欣喜的笑容,众人在场,她扑进了秦应珩的怀中,恰好好处的示弱。 赵平生站在一旁,眼神复杂的和林宗年对视。 要不说怎么是影后呢,还是有些演技的,这场以退为进,谁不说教科书范本? 秦应珩轻拍着怀中姜希的后背,脑海中回放的,却是白时拉着姜绥宁离开的一幕。 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白时那般不爱管闲事的人,竟也能出手帮忙。 秦应珩这般想着,思绪越发飘得更远。 而此时,姜绥宁已经坐着白时的车子,到了山水华庭的公寓楼下。 天空又在飘雪,姜绥宁朝着白时感激一笑,道:“白老师,雪天路滑,您注意安全。” 白时清浅颔首,斯文白皙的面容上,是恰到好处的温文尔雅。 “你也是,早点休息。” 姜绥宁觉得白时身上的气质很特别,最让她解释不清的,是后者的身上,有种令她莫名其妙感到熟悉的亲切感。 姜绥宁上楼,白时便看着她的背影。 赵平生的电话打进来,问他怎么还没回来。 男人收回思绪,“车子抛锚了。” 赵平生笑了,“真是委屈我的绥宁了,坐你这破车!” 白时垂眸,语调更淡,“她不会在意这些。”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姜绥宁,她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东西。 姜绥宁厌恶姜山,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今日和姜山的对峙,还是勾起了她噩梦般的曾经。 十岁的少女孤立无援,站在阁楼上,看着容色美艳的女人从自己面前滚下台阶,大片的血从她身下晕开。 那是年轻时候的宋岚,她正委屈的看着自己,颤抖道:“绥宁,我把你当作我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要害我?” 姜绥宁很想解释,她没有推她,明明是她自己滚下去的。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 谁会相信一个女人,会用自己的孩子来陷害她。 姜山从远处跑过来,一脸紧张地扶起宋岚,他满脸厌恶地看着自己,道:“小小年纪,和你那个妈一样恶毒,真是下贱!来人!把她送到月荡山去,让她好好反省!” 姜绥宁才不要反省,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有什么可反省的。 可她还是被送进了月荡山,那个专门关押精神病人的私人医院。 姜绥宁在梦中,还是想要逃出去,这一次在梦中,她没有被直接关进黑屋子里。 她乘人不备,跑进了医院前的桦树林。 后面有好多人在追赶她,十岁的姜绥宁一直往前跑,一刻都不敢停。 脚下是冰冷的雪,尖锐的树枝尖刺和细小的石头磨破她的双脚,可是她太冷了,一点痛觉都感受不到。 她就这么一直往前跑,经过的雪地上都是血。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看见前方有一栋房子,房门紧闭着,散发出温馨的光。 梦中的姜绥宁有种固执的坚持,她觉得前面的房子里的人,一定能救自己。 于是她忍着剧痛跑过去,拼命敲门,不知道敲了多久,门打开了。 有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姜绥宁一身单薄,浑身发抖。 她太冷了,也太累了,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这么晕倒了过去。 最后一瞬,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扑进了男人的怀中。 姜绥宁的梦游症比从前发作得更厉害了。 黎敬州抱住浑身冰冷的姜绥宁时,大脑难得迟钝。 她是怎么做到的? 山水华庭到望居那么远的距离,她竟然能准确无误地,跑到自己身边。 黎敬州毫不质疑地将她横抱起,大步走进暖气融融的室内。 黎敬州将姜绥宁放在了自己的卧室。 女孩躺在床上,睡的很安心。 黎敬州看着她满是伤的双脚,上面都是被一路的沙砾冰雪挫磨出的血和划痕。 看起来,都疼得厉害。 小姑娘醒了,一定会痛的掉眼泪吧? 黎敬州手段残忍,做事但求结果,从无恻隐之心。 可是他给姜绥宁上药,手在颤抖,一双眼睛红得不像话,生怕再添一分苦痛。 后来她大概是又陷入梦魇,在梦中呢喃,喊着‘救命’,手也虚虚抬起,好像在梦中也试着抓住什么。 黎敬州便握住她的手,再也没放开。 他明知道她只是在说梦话,却还是认真的说:“不怕,我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 一遍一遍,用尽温柔。 姜绥宁醒来,便看见秦应珩坐在自己身侧,漂亮精致的脸,眼底是满眼的血丝。 姜绥宁不问都知道,自己又梦游了。 这次更夸张,她千里迢迢走到了黎敬州面前。 脚上的疼痛感开始后知后觉扩散,姜绥宁下意识将黎敬州的手握得更紧。 男人面色寡淡依旧,还是不近人情的样子,声音却透着安抚,他说:“医生很快就到,再帮你好好处理一次伤口,没事的。” 姜绥宁鼻腔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无息的滴进枕头里。 她说:“黎敬州,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这么大了,还在做噩梦。” 黎敬州摸摸她的头发,认真回答,“多大也是女孩子,女孩子可以掉眼泪,可以做噩梦。” 姜绥宁笑得不太好看,“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可以的。” “绥绥可以。”黎敬州说:“绥绥到了60岁也可以。” 姜绥宁用手背遮住眼睛,她压抑着情绪说:“黎敬州,我好疼。”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他说:“那就哭出来,不用一直忍着,姜绥宁,你忍了很多年了。” 第54章 做小三光彩吗 姜绥宁的眼泪随着黎敬州的话,汹涌落下。 她哭得太狠,但是从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黎敬州看见她的眼泪洇透了枕面,于是心口的某个位置,也随之变得潮湿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绥宁没有征兆地止住了哭。 她放开手,露出一双哭得红红的眼睛。 黎敬州本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此时四目相对,他的手在半空停顿一瞬,放下。 姜绥宁说:“是不是快中午了?” “想吃什么?” “面条吧。”姜绥宁从床上坐起来,探出脑袋看地下,她说:“你别动!我做给你吃。” 黎敬州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唇角扬起些许笑意,语调很浅淡,“在找什么呢?” 姜绥宁说鞋子,说完了,看着自己脚上的伤口,陷入了沉思。 医生恰好到了。 黎敬州说:“等医生给你把伤口包扎好,你这些几天最好都不要走路,就算要做饭,你也坐着轮椅去。” 姜绥宁用一种‘你是不是太夸张了’的眼神看着黎敬州。 黎敬州没理会,起身出去了。 等医生包扎完伤口,男人推着轮椅,从外面走进来。 他说:“家里只有这个旧的,你先用着。” 姜绥宁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你以前用的那个轮椅吗?” 黎敬州沉默一瞬,将姜绥宁从床上抱起来。 她脚上的伤口被妥善地包扎好了,医生受过黎敬州叮嘱,恨不能将每寸伤口都用上术后般精心的护理。 姜绥宁被他轻放在了轮椅上。 男人蹲下,摸了摸轮椅的实木把手,他说:“是我以前用的。” 姜绥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身是个很敏感的女孩子,很快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姜绥宁想到了七年前婚礼上的那一幕。 那时,这个轮椅上坐着的人是黎敬州。 姜绥宁垂眸,心情复杂。 她说:“黎敬州,这个轮椅送给我吧。” 黎敬州有些意外,“为什么?” 这是姜绥宁第一次开口问他要东西。 姜绥宁便看着黎敬州深沉的眸子。 她笑意清甜,语调很轻快,“因为这样的话,以后你看见这个轮椅,就只会想到,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黎敬州眸色紧缩,放在木质把手上的手掌,下意识紧握。 “姜绥宁。”他突然认真地喊她名字。 姜绥宁表情不解,“嗯?” “以后要是不开心,不要一个人睡。”黎敬州说:“我可以在你家客厅陪着你,你如果梦游,我可以把你送回房间。” 姜绥宁愣了愣,之后,她点头说好。 姜绥宁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于是有人在外面敲门,她也会第一时间想要离开。 可是,如果这个人耐心地,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么紧闭的心门,也终究会打开一道缝隙... 万兴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秦应珩坐在沙发上,神情冷凝。 谭思明将一盏热茶放在秦应珩面前,“这是新到的金丝云雾茶,希望能合秦先生的口味。” “黎敬州什么时候到?”秦应珩按着眉心,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气。 昨天在星河传媒,姜山在姜绥宁面前闹了这么一出,他担心姜绥宁不开心,忙完手头的事务便去了姜绥宁的住处。 公寓的房门是开着的,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秦应珩在门外等了一夜,没有等到姜绥宁回来。 他让顾兆年去查了,得知大半夜,姜绥宁一个人走到了黎敬州家中。 更深雪重,她竟是这么急切,也要去找黎敬州。 秦应珩难遏心火,怒气在肺腑间扩散。 “黎先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谭思明素养良好,笑容职业,“您请慢用。” 说完,便离开了办公室。 秦应珩一言不发地坐着,一直到温烫的茶水凉透,一口未动。 黎敬州也终于姗姗来迟。 男人穿着暗格灰色长款西装,一身姿态淡漠疏离,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便毫无情绪地移开。 秦应珩咬牙克制,不想在一个比自己小五六岁的男人面前失态。 他开口,语气泛沉,“我有话想问你。” 黎敬州在秦应珩面前坐下,大马金刀,姿态孤傲。 他看着面前秦应珩温雅的面容,情绪莫测,“你问。”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绥宁,对不对...”秦应珩西装衣摆下的手攥成拳,但面色也收敛,不动声色地发问。 黎敬州说:“是。” 秦应珩眼底有血丝,“那你应该知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们领过证,我们之间是受法律保护的,黎敬州,你接近姜绥宁的行为,毫无底线可言!” 黎敬州很淡的嗤笑了声,他的语气冷冽直白,很锋利,“我犯法了吗?” 秦应珩因黎敬州的坦然而震惊。 但是他今天过来,是想解决问题。 “黎敬州,凭你今日的身份地位,京港的未婚女子任你挑选,你没有必要纠缠我的妻子!”秦应珩冷冷看着他,一贯温润雅致的男人,此时也失态了,“我希望你从今以后,远离绥宁!” “姜绥宁还认你这个丈夫吗?你和姜希那些事,她原谅不了。”黎敬州的眼神毫不避让,里面都是势在必得的压迫感,“她不提和你重续旧情,我就不会放手。” 秦应珩的手攥到发白,他的喉结滚动,声音染上艰涩,“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姜绥宁回来这么久,一直和黎敬州牵扯不清,秦应珩要说不怕,才是假的。 他多怕她已经动心。 黎敬州背靠在沙发上,转动着腕间的小叶紫檀,平淡回应,“我在争取,早晚的事。” 秦应珩从未见过有人插足旁人感情,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他眼中的血丝弥漫更深,一字一句,从齿关里迸出,“黎敬州,做小三光彩吗?你就不怕非议。” 黎敬州转动珠串的手停住,精致深邃的眉眼间满是霸道,他漫不经心地说:“只要我这个小三能上位,有什么不光彩的?” 第55章 不懂事 秦应珩肺腑好似火烧,他猛然站起,凝着霜的脸,满是怒气,“你还要不要脸?” 黎敬州笑意寡淡,他连头都没抬,“我都当小三了,我还要什么脸?” 秦应珩重重闭上眼,许久,他终于平复情绪,复又看向黎敬州,身形紧绷,语调压抑到极点,“绥宁只是在和我闹脾气,我们是夫妻,何况她爱我,一直都是。” 黎敬州并不回答,直到秦应珩带着怒气大步离开,他才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那盏冷茶,悉数倒在地上。 茶水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很可惜,黎敬州一贯相信的,是覆水难收... 姜绥宁推着轮椅去星河打卡,电梯里,遇到了夏彤。 夏彤见姜绥宁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帮忙按着电梯,直到姜绥宁进来,才满是错愕地说:“你这是被打劫了?” “昨天晚上梦游,划伤了。”姜绥宁把一袋麻花塞进夏彤手里,“特好吃,你尝尝!蜂蜜味的!” 夏彤不爱吃这种甜丝丝的东西,皱皱眉嫌弃收下了,道:“我问你个正事啊。” “嗯?” “我听说,你昨天和姜山在休息室里吵起来了?”夏彤叹了口气,语气很忧愁:“现在公司里都在传,你是姜希的妹妹,姜家的私生女。” 姜绥宁捏捏眉心,有点头疼。 见姜绥宁不说话,夏彤以为她心里难过,安慰道:“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些闲话他们传一段时间就会消停的。” 恰好电梯门开,姜绥宁推着轮椅,吭哧吭哧地往外走,“我放在心上个鬼!他们也配!” 夏彤见她推的用力,连忙上前,“你要去哪,我陪你去。” 姜绥宁说,他要去找赵平生谈工作。 “我和你一起去吧!”夏彤捏住轮椅扶手,推了一会儿,她停下,一脸神秘地弯腰看着姜绥宁,“你猜猜,我的新工作是什么?” 姜绥宁眨眨眼,“什么?” “超星团常驻评委!”夏彤说:“你放心,到时候要是有人欺负你,我第一个帮你收拾他!” 姜绥宁怔了好半天,才回神,紧张道:“你的咖位,怎么拿到这个工作的?你不会...” 超星团已知的评委,都是行业内的天王巨星,夏彤虽然有流量,可是能拿到评委的位置,叫人意外。 “想什么呢!”夏彤怒拍姜绥宁的脑袋,“走的正经途径,正儿八经拿到的!你放心,我没干坏事!” 姜绥宁乖乖的把脑袋凑到夏彤手边。 夏彤一愣,“你干什么?”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参加这个综艺的,彤彤,你真好!”姜绥宁蹭蹭夏彤的手心,“我刚刚胡思乱想,你打我吧!” 夏彤笑了,“我打你干什么!我嫌手疼。” 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赵平生的办公室。 白时也在,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姜绥宁,脸色微变。 他将电脑收起,轻推鼻梁上的眼镜掩饰眼中情绪,“夏彤,绥宁的腿怎么了?” 夏彤说梦游把脚划伤了,没什么大事。 夏彤一边说,一边把姜绥宁推到了赵平生桌前。 赵平生也没想到姜绥宁这么能折腾,十几个小时不见,能捅这么大篓子。 “你梦游怎么能割伤脚?”赵平生眉头皱得死紧,“马上综艺就要开机了,到时候封闭式训练,你打算怎么办?” “过两天就好了。”姜绥宁说:“都是轻伤,只是包扎得比较夸张罢了。” “没事的赵哥,这不是有我吗?”夏彤也笑着道:“到时候我会关注绥宁的情况,不会让她有事的。” 白时不知何时走到了姜绥宁面前,他看着女孩包得像粽子的双脚,眼神很复杂。 下一刻,他眉头舒展开,开口,声色温和斯文,“我也在综艺现场,我会和绥宁一起封闭训练。” 赵平生一脸无语的看着白时。 大哥你没搞错吧?你什么时候也要去封闭训练了?谁家能让你屈尊去封闭训练? 白时很平静,朝着赵平生微笑:“我们刚刚就是在聊这事,对吗?” 赵平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聊了个屁。 这位祖宗从进来之后就把自己当空气,一句话都没和自己说过。 “对,”赵平生面不改色,“白时是总编导,是该去现场的。” 姜绥宁点点头,没有多想,只笑着说:“白老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让你丢人的!” 白时眉眼温和,他的目光落在姜绥宁的脸上,“我昨晚和平生吃饭,看到一条围巾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回来。” 赵平生更无语了,这厮什么时候和自己吃的晚饭,梦里吗? 他走到沙发处,拿过地上的围巾,“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赵平生就像一个配合表演的机器人,随着白时的话,微笑,“对,你看看合不合适。” 白时从沙发的一侧拿过两个备好的袋子,递给了姜绥宁和夏彤。 夏彤很意外,“我也有?” 白时笑笑,“看看喜不喜欢。” 夏彤没多想,接过了。 姜绥宁便同样接过了白时手中的袋子。 是一条纯白的围巾,边缘处有压花暗纹,很精致简约。 姜绥宁正想道谢,一个衣着飒爽的女人走了过来。 女人敲了敲门,看向里面的众人,微笑道:“赵老师,白老师。” 夏彤凑到姜绥宁耳边,“这是姜希的经纪人,周筱。” 周筱已经走到了姜绥宁的面前,她的目光中,有审视的情绪一晃而过,微笑道:“绥宁真是气质出众,难怪林总说什么也要签下。” 姜绥宁客套的喊了声周姐。 周筱脸上的笑容加深,“真懂事,我看着也喜欢。” 赵平生食指轻敲桌子,“你有什么事?” 周筱轻撩头发,姿态很干练,“我来就是想说,姜希接了超星团首席评委的工作,让我来约绥宁参加今晚的聚会,毕竟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姜绥宁看着周筱,顿了顿,淡淡道:“这聚会,我必须参加?” 周筱笑意加深,“我相信,绥宁不是那种不懂事的新人吧?” 第56章 自降身价 姜绥宁当然不是。 周筱一走,姜绥宁就坐在沙发上,认真给自己画了妆。 外面还在下雪,出去一定是冷的。 姜绥宁把围巾从袋子里拿出来,戴上。 她问夏彤:“好看吗?” 夏彤点点头,皱着眉道:“好看是好看,但姜希没怀什么好心的,你真要去?” “你没听周筱刚刚说的吗?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姜绥宁将脖子捂严实,“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那我陪你去!”夏彤自告奋勇。 “不行!”赵平生皱眉看着夏彤,马上阻止,道:“你忘了吗?你不许去私人聚会!” 行,这是当初林宗年下的死命令。 夏彤不满,“绥宁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我和她一起去。”白时笑意斯文,他的镜片反射出冷清的光芒,将所有的情绪掩下。 姜绥宁意外,“白老师...” 白时微笑:“我喜欢热闹。” 赵平生嘴角抽了抽。你喜欢个屁! 去聚会之前,姜绥宁不顾夏彤的劝阻,把脚上的纱布拆了。 聚会的地点在姜希的私人别墅,龙泉泊地段最好的那几栋之一。 这一带住的都是名流,布景和装饰都请了专门的设计师设计,品味不俗。 姜绥宁挺喜欢路上种的梧桐,积雪落在树枝上,风一吹过,扑簌簌的落,很有氛围。 白时走在她身侧,见她目光专注,便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这么贵的房子,我可买不起。”姜绥宁摆手,“我随便看看。” 白时唇角带笑,不语地看着姜绥宁。 恰好有烈风刮过,雪从树上掉下来。 姜绥宁机灵地把脖子缩进围巾里,得意地笑,“嘿嘿!没掉进去!” 白时似乎低笑了声。 两人到了姜希家门口,按下门铃,一身礼服的温梨打开门。 她是姜希的狗腿子,姜希在哪,她就在哪。 温梨一开门,先是被白时那出色的容貌震撼,难掩惊艳,之后,才看向姜绥宁,表情一愣。 温梨的目光颇嫌弃,“你就穿成这样?” 姜绥宁平淡,“冷。” “这位是...” “白时。”姜绥宁说:“你能不能让开?” 温梨满是震惊地退到了一旁。 白时!这就是那个艺术天才白时! 他当年所写的剧本《坠落春日》仅凭半部剧,就斩获了三大电影节上的所有奖项。 而姜希,也是凭借《坠落春日》一跃拿下了演艺生涯上的第一个影后。 只是不知为何,时隔6年了,后半部还是迟迟没有出来。 温梨没有想到,能写出如此惊艳的剧本的男人,竟然如此年轻,还如此斯文俊美... 姜希今日穿着精致的鹅黄色礼服,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二八少女,青春又貌美,丝毫看不出已经25岁了。 原本,她已经轻易的成为了室内的焦点,众人都在恭维她今日的美貌脱俗。 可是姜绥宁出现了。 当年18岁的姜希在姜绥宁面前自惭形秽,如今,姜希已经25岁了,于是在年纪未改的姜绥宁面前,更是毫无胜算。 姜希的脸色冷了冷,然而下一刻,她看见了跟着姜绥宁走进来的男人。 是白时! 白时为什么会跟着姜绥宁过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姜绥宁! 姜希心中的怒火愈烧越旺,但是她没有忘记她今天的目的。 所以,她扬起笑容,朝着姜绥宁走去。 “绥宁,你终于来了,我们大家都在等你呢!”姜希语调温柔,说到这里,复又看向一旁的白时,故作惊讶的笑着道:“白老师,您也来了!” 白时平淡的看着姜希,没什么表情。 姜绥宁看见不远处,苏雅婷拿着手机,摄像头正对准他们三人。 看来这场聚会,还是直播。 “你在开直播?”姜绥宁似笑非笑,“姜希,你应该提前说一声的,我就不带着白老师过来了。” 姜希笑着道:“只是粉丝群直播,绥宁,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应该不介意吧?”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无辜,要是姜绥宁拒绝,好像还显得是姜绥宁不近人情。 姜绥宁冷淡的收回目光,敷衍地笑笑,道:“这是你家,你当然自便。” 说完,径直朝着一旁的沙发走去。 姜希没动,看着站在原地的白时。 姜希拿过一杯红酒,递给白时,“当初《春日》合作结束后,白老师就退圈了,时隔六年,怎么想到自降身价,回来给综艺做编导?” 白时接过姜希递来的酒,“你不也自降身价去做评委?”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姜希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姜绥宁,叹气,“不瞒白老师,其实姜绥宁是我的妹妹,我之所以参加这场综艺,也是为了能好好照顾她,毕竟...她只是一个新人。” 白时摇晃手中的酒杯,猩红的酒液挂在杯壁上,留下一抹浓稠的艳红,“我怎么不记得姜家还有女儿?” “她是我爸爸和外面的野女人生的,虽然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但是...我还是把她当做亲人的。”真是情真意切,大度又善良。 白时不吃这套,他勾起唇角,金丝眼镜后的双眸含冰,透着些冷意,“你和那些人,都是这么说的?” 姜希微笑,她用手中的酒杯轻碰白时的,天真无邪,“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做我的妹妹,总强过父不详的私生子吧?” 姜绥宁和姜希确实有血缘关系,宋岚早年嫁给姜山人尽皆知,而如今的姜绥宁只有20岁,她和姜希,眉眼间也的确有相似之处。 姜希这么说,姜绥宁根本无法自证。 白时表情莫测,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语调冷淡,“她是不是姜家的人,轮不到你下结论。” 姜希脸上的笑容一僵,怔怔的看着白时朝着姜绥宁走去。 姜绥宁正坐着玩手机,看见白时过来,笑着道:“白老师,你和姜希聊好了吗?” “聊了点,”白时坐下,不动声色地看着姜绥宁,“姜希和我说,你是她的妹妹,同父异母的私生女。” 姜绥宁猜到了,姜希能说自己什么好话? 而白时顿了顿,道:“我有办法让你摆脱姜家私生女的头衔,你愿不愿意?” 第57章 反将一军 这个问题很突兀,姜绥宁愣了愣,才问道:“什么办法?” “我和他们说,你是我妹妹。”白时语调认真,“这样的话,那些人就不能再对你指指点点。” “白老师,你开玩笑的吧?”姜绥宁颇震惊,“你也不必为了帮我做到这份上!” 白时拿出身份证,放在姜绥宁手中,“我是认真的,绥宁。” 姜绥宁下意识低头看去,身份证上,是白时的面孔,只是在白时这两个字前,还有两个字。 “宇文白时,你姓宇文?好特别的名字。” 顿了顿,姜绥宁又看向底下的地址,“你不是京港人?” “我的家族很早就在国外定居了,我的母亲是外国人。” “原来是这样。” 姜绥宁猜想,白时应该没怎么和别人说过他的身世。 大厅里来来往往都是人,时不时就有人往沙发这边看。 姜绥宁连忙将身份证放回白时手中,“你快放好,别被看见了。” 白时微笑,他看着姜绥宁,语调温和,“好。” 姜绥宁拿起桌上的可乐,拉开拉环,伴随着气泡声,她喝了一口,道:“谢谢白老师,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和姜家的事情很复杂,我不想牵扯你。” 白时并不打算强人所难,“我只是提议,你如果有负担,可以当我没有提过。” 另一边,苏雅婷和温梨围在姜希身边,皆是面色不善的看着姜绥宁。 苏雅婷手中的手机正在直播,很多姜希的粉丝在刷弹幕,问姜希怎么还不过来。 【希希生日快乐!】 【工作人员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准备好!】 【希希刚离婚,本来心情就不好,工作人员还这么怠慢是什么意思!】 苏雅婷将手机递到姜希面前,姜希点头,表示可以。 苏雅婷反转镜头,镜头中露出姜希妆容精致的脸。 “大家好!我是演员姜希。” 弹幕瞬间变得狂热,无数的礼物刷屏,将屏幕淹没。 姜希之前一直走的就不是宠粉路线,但是如今,京骋集团的声明一发布,姜希的商业价值一落千丈。 她不得不一改从前的随意态度,开始认真地经营粉丝。 “谢谢大家来我的直播间陪我过生日,我今天很开心,我的朋友们也都在陪我呢。” 姜希拿着手机原地缓慢转头,众人争先恐后地上前,巴不得多露面一秒。 这可是影后的直播间,每一秒都是天价的流量。 微博早就炸了,#姜希生日直播#的词条上了热搜第一,一群人在评论区安慰刚刚被官宣离婚的姜希。 姜绥宁刷着微博,看着那些粉丝在评论区嘘寒问暖,还有路人为姜希的境遇打抱不平,总算是明白了,姜希之前为什么任由负面舆论泛滥。 她要的就是今天,逆风翻牌,口碑流量双赢。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还能让秦应珩内心愧疚,成为她示弱的筹码。 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姜希的手机围绕着众人转动,到最后,定格在了沙发处的姜绥宁身上。 【这是谁啊?长得真好看!】 【有点面生,看起来年纪很小,是不是还没出道的小演员?】 姜希拿着手机,直接反转镜头,对准姜绥宁,走过去。 现场默契地安静下来。 姜希一边走向姜绥宁,一边道:“和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公司的小师妹,姜绥宁。” 姜希站定,笑容加深,眯着眼,“绥宁,你快和大家打个招呼。” 事到如今,打不打招呼,都是错。 现场那么多女明星,姜希偏偏只点了自己的名,何况,还是在姜绥宁未出道之前。 弹幕已经骂起来了。 【什么玩意?不会是要捆绑我们姜希吧!】 【哪里来的糊咖,滚远点!这是姜希的生日宴!快滚!】 【不说话什么意思!装什么装!没咖硬抬,天诛地灭!】 姜绥宁扯出一个笑,“大家好,我是姜希老师公司的新演员,很开心能在姜希老师的直播间路露面,但是今天,姜希老师才是主角,还是别拍我了。” 姜绥宁的态度不卑不亢,于是,也出现了一部分替姜绥宁说话的人。 【你们不要跟疯狗一样乱咬人好吗!霸凌新人可还行?素质呢?】 【姜希可能真的只是想和我们分享一下新同事,大家理性一点。】 一切都在姜希的预料之中,她满意地将镜头对准自己,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结束了直播。 放下手机时,姜希看见白时正面色寡淡的看着自己,男人的眼神阴沉,露出了温和面目下的阴戾本质。 一瞬间而已,可是姜希的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但是下一刻,白时已经收敛了表情,刚刚的目光,更像是姜希的错觉。 姜希也不打算深究,她笑着看向姜绥宁,无辜极了,“绥宁,我刚刚只是想向大家介绍你,你不会介意吧?” 姜绥宁表情冷淡,“目的达成了?” 姜绥宁当然知道姜希的直播不怀好意,她就是想在自己正式出道前先弄坏自己的名声。 但这刚好中了姜绥宁的下怀,黑红也是红,只要有讨论度,别的都是可以反转的。 姜希笑容一僵,“你什么意思?” 姜绥宁又喝了口可乐,起身,“没别的意思,我先走了。” 姜希深吸一口气,笑容勉强,“这么着急吗?要不再坐会儿?” 姜绥宁看向不远处,对自己投来审视目光的众人,“不了,我在这里,影响大家心情。” 白时也起身了,看样子是打算跟着姜绥宁离开。 姜希手攥成拳,表情很难看。 而姜绥宁往前走了两步,停下。 她突然将围巾揭下,露出自己满是红点的脖子。 白皙细嫩的肌肤上,红点醒目,哪怕是站在远处的温梨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姜绥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姜希,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点,说:“姜希,你三番两次针对我就算了,现在为什么变本加厉,给我下药?” 姜希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不可思议,“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下药了!” 第58章 死个人很寻常 白时大步走向姜绥宁,目光落在女孩红点密布的脖颈上,眼神略冷。 姜绥宁却是轻笑,她看着姜希满是错愕的脸,一字一句,满是指责:“这可是你的生日宴,我吃了你这里的东西过敏,难道不是你下的药吗?” 姜希气得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抖,“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会过敏!姜绥宁,你怎么这么会污蔑人!”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说自己关心我,怎么会连我吃什么过敏都不知道?” 姜绥宁依旧在微笑,眼神却冰冷,“我马上就要参加综艺了,难道我会用上镜形象不良的风险给你泼污水吗?” 姜希脸色苍白,气到心脏都在发疼。 白时似乎察觉了什么,看着姜绥宁的目光从紧张变成了恍然笑意。 而姜绥宁全然不顾姜希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接着道:“诸位也看见了,姜希小姐当众给我下药,我和她,不仅不是姐妹情深,更是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姜绥宁从容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温梨和苏雅婷已经冲向姜希,温梨拿出速效药喂给姜希,姜希吃下,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来。 后面那些星河传媒的艺人们,在姜绥宁和姜希的来往交互中,也察觉了点什么。 ——似乎...两人的关系,并非姜希所说的那般。 姜希死死攥紧拳,表情发冷。 姜绥宁这个小贱人!竟然当众和她撕破脸,一时间,她反倒是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白时带着姜绥宁去了市中心医院。 路上,姜绥宁脖子上的红点变得更加密布,落在她白皙的肤色上,叫人心惊。 白时皱眉,用湿毛巾盖在姜绥宁的脖子上,声音很淡:“用自己的健康和姜希撇清关系,值得吗?” 姜绥宁也平静,很干脆地说:“只是看着严重,没多大事。况且,与其一直被苍蝇叮着,不如我自己受点苦,把它剜掉。” 白时拿着毛巾的手一顿,轻薄的镜片之后,眸光更暗。 好似某个瞬间,又回到了经年之前。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十几岁的小姑娘用生锈的刀,将腿上的腐肉剜下来。 她手上都是血,却还是在放下刀的一瞬间,笑着看向自己。 她说:“你别怕,我们都不会死的。” 白时的手下意识颤抖。 他看着姜绥宁的侧脸,女孩的睫毛很长,微微低垂下来,表情很放松。 他却鬼使神差地问:“不疼吗?” 姜绥宁的语气很无所谓,她说:“脚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有点疼。” 白时紧皱的眉头,越发纠结,“既然没痊愈,去之前为什么要把纱布拆了?” 姜绥宁说:“我不喜欢被看成弱者,尤其是在讨厌的人面前。” 白时突然就很想问姜希,那要怎样的人,你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 车子在市中心医院门口停下。 白时下车,扶着车门弯腰看她,“我抱你上去?” 姜绥宁说不要,自己能走。 医院这种地方,无论何时都是人来人往。 姜绥宁和白时等了两趟电梯,总算是跟着人流挤了进去。 进电梯时,姜绥宁接到了黎敬州的电话。 后者声音很淡,冷清清的,“你把纱布拆了?” 姜绥宁在拥挤的电梯里抬头看,“你在我身上安监控了?” 黎敬州没理会她的俏皮话,顿了顿,声音更冷,“你在哪?” “我在市中心医院呢。”姜绥宁说:“黎敬州,门口有烤红薯,看着可甜了,你想不想吃?我给你带一个过去。” 黎敬州把电话挂断。 姜绥宁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放下了手机。 恰好电梯门开,姜绥宁跟着人群走出去。 脚上的伤口应该裂得挺严重的,姜绥宁觉得走路时痛感越来越强。 白时握住了姜绥宁的手臂,略微使力扶着她。 男人声音清浅,温柔平和:“刚刚是谁?” 姜绥宁说:“黎敬州。” 白时步伐一顿。 他竟不知,姜绥宁是什么时候和黎家那位扯上了关系。 原本,他以为赵平生口中,姜绥宁上头的人是秦应珩。 竟是自己错了。 姜绥宁先去皮肤科,向医生开了药。 脖子上的红点看起来吓人,其实没有多严重,药吃下去没多久,就淡褪了。 姜绥宁坐在病床上,脱下白色板鞋,露出被鲜血染红的袜子。 比起脖子上能看见的患处,真正的伤口,姜绥宁藏得很好。 姜绥宁表情很得意,“我看我没骗你吧,我真的没事!我之前就发现了,我一喝可乐身上就会起红点,但是吃了药,很快就会没事了!” 白时被姜绥宁脚上的血渍刺激,头有点晕沉,他含混点头,开口,声音带着歉意:“绥宁,我有些晕血,我去外面等你。” 姜绥宁惊讶地看了白时一眼,连忙说可以,让他去外面好好休息。 白时离开时,听见负责帮姜绥宁换药的医生责备道:“这伤口才刚刚愈合,你就这么折腾,不怕留疤吗?” 姜绥宁理亏,正对着医生撒娇,“医生!我这次一定好好养病!” 白时站在充斥着消毒药水的走道上,等着医生出来。 他身形高挑,气质斯文,一看便是很有涵养,很高雅。 时不时便有人朝着他看来。 白时习惯了,面对那些视线,反应平淡。 直到,一道颇具威慑力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白时抬眸,看见了黎敬州。 黎敬州对白时算是熟知,只是,回忆并不愉快。 “宇文白时,是你。”声音冷冽,透着戾气,哪怕腕间紫檀慈悲,也压制不住。 白时正打量着黎敬州,他的目光落在男人笔直的长腿上,笑笑,温文尔雅,“这是站起来?” 黎敬州舌尖抵着齿关,眉眼间的情绪戾重,他走向白时,语气冰冷,“好意提醒你,离姜绥宁远点。” 白时笑的玩味,“秦应珩这个合法丈夫都没说话,你急什么?” 黎敬州眼皮低垂,周身气场叫人退避三舍,他面无表情地说:“京港这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个人很寻常,宇文家想去公海给你捞尸吗?” 第59章 晚上和我住 世人眼中的黎敬州,是淡漠倨傲的上位者,手不沾血就能杀人于无形。 可白时知道的黎敬州,那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满身的血腥,暴戾至极。 只是这么多年,关于黎敬州的阴暗面,所知之人,屈指可数。 白时当然知道黎敬州不是在说笑。 他做得出。 白时微笑着,抬眸看着黎敬州,声音低又柔:“我对姜绥宁并无恶意,至于目的...和你一样。” 和你一样,想成为姜绥宁的婚外情对象。 黎敬州气压更低,他冷冷看着白时,下一刻,越过他往里走去。 姜绥宁的伤口已经快处理好了,看见黎敬州进来,第一时间很意外。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黎敬州走到姜绥宁身侧,问医生什么情况。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这次真的要坐着轮椅静养几天了。 顿了顿,医生又好奇地问:“姑娘,这两位先生,哪位才是你的男朋友啊?” 两个都是样貌出众的男人,看起来,气质各有千秋。 姜绥宁两个都受不起,“都不是!医生!我没有男朋友!” 一直到医生走了,姜绥宁才发现黎敬州正盯着自己看。 姜绥宁总是看不透黎敬州在想什么。 这个男人心思深。 但是姜绥宁知道,自己私自拆纱布的事儿,黎敬州是生气的。 姜绥宁很心虚的解释:“我刚刚去聚会了,我总不能推着轮椅去吧,那样整得挺凄惨。” “嗯,你是对的。”黎敬州说:“你现在重新包扎伤口的样子就不凄惨,挺悲壮的。” 姜绥宁被噎得说不出话。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气鼓鼓的腮帮子。 心突然就软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红薯,放在姜绥宁的腿上,“你不是说医院门口的红薯看着很甜吗?尝尝,看看甜不甜。” 姜绥宁很惊喜地捧起来,烫烫的,闻起来香香的,“你在医院门口买的!” 黎敬州将姜绥宁抱起来,沉声道:“慢慢吃,没人和你抢。” 姜绥宁的双脚又被包成了粽子,确实不好行走,于是没挣扎。 白时等在门外,看见黎敬州单手抱着姜绥宁,另一只手拿着姜绥宁的白色板鞋,步伐沉稳的往外走。 姜绥宁的一只胳膊挂在黎敬州的脖子上,手上还攥着一个红薯。 她看见白时,挥了挥手,道:“白老师,我们一起走吧。” 白时的视线被眼前的一幕刺了一下,但是很快,他收敛情绪,淡淡一笑,“好。” 路上,姜绥宁坐在副驾,黎敬州开车,白时一个人坐在后排。 库里南内部宽敞,姜绥宁将座椅放倒了一半,很安逸的躺着。 恰好红灯,黎敬州缓缓停下车,开口,语气寡淡,“白先生住哪?” 两个男人默契的没在姜绥宁面前提他们认识的事。 二人心照不宣,都觉得那段过去不是很光彩。 白时斯文一笑,语气非常轻柔,“先送绥宁吧,我不急。” “绥宁晚上和我住,”黎敬州语调清冷,“白先生住哪,报个地址。” 姜绥宁正在啃红薯,她吃得专注,冷不丁听见黎敬州这么说,连忙咽下嘴里的红薯,“我晚上为什么要和你...” 姜绥宁没说完。 因为黎敬州的眼神实在是太冷,姜绥宁生生闭嘴了。 白时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明白自己到底是晚了些,让黎敬州占了个先机。 “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吧。”白时笑笑,“这里离我家就很近。” 红灯还没转绿,黎敬州脚下油门加重,车子平缓驶出。 车子在路边停下,黎敬州开口,声音更淡,“慢走。” 白时依然笑笑,走之前,叮嘱姜绥宁要注意伤口。 姜绥宁说好,和白时挥手道别。 黎敬州周身气压更低。 车子再度行驶在公路上,黎敬州从后视镜看姜绥宁,不动声色,“你和白时怎么认识的?” “白老师啊?他可厉害了,他是星河传媒的总编!”姜绥宁说:“我听夏彤说,白老师在业内地位特别高,是林宗年高薪挖来的。” 黎敬州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你知不知道,他姓宇文。” “今天刚知道,这个姓氏还挺特别的。”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的目光更深,“你怎么知道的?” “他把他的身份证给我看了,”姜绥宁说到这里,顿觉不对劲,“不对啊,你和他很熟吗?你怎么知道他姓宇文?” 黎敬州抿唇,表情无波澜,“宇文家族在国外势力复杂,他们手上的生意,很脏。” 姜绥宁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那白老师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宁愿留在国内做个编剧,也不回家族。” 黎敬州真是不明白,姜绥宁怎么对宇文白时的信任度这么高。 “离宇文家的人远一点。” 姜绥宁不满,“白老师是我的上级,我和他的工作不能受影响。” 黎敬州也知道自己没道理,姜绥宁什么都不知道,又为何要答应他无理的要求。 于是,男人沉默一瞬,情绪回归平淡,他说:“总之,要保护好自己。” 姜绥宁看得出,黎敬州大概是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的。 她眨眨眼,好奇问:“你为什么对白老师偏见这么大?你很讨厌他的家族吗?” 黎敬州眼尾有一弯红,“是厌恶。” 车子在望居停下。 姜绥宁被黎敬州从车上抱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我的姜灰灰。” “我去给你接过来,伤口痊愈之前,就住在这里。”黎敬州抱着姜绥宁往里走。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香味,尾调带着琥珀和檀木的香气。 姜绥宁靠在他怀中,问他:“黎敬州,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我不用香水。”黎敬州将姜绥宁放在沙发上,他蹲着,目光落在姜绥宁的白色围巾上,眸微敛,“这围巾...” “好看吗?白老师送我的。”姜绥宁说:“他还送了夏彤一条,好像是红色的!” 又是白老师。 黎敬州将围巾从姜绥宁脖子上解下,脸色寡淡冰冷,“没收了,我再送你一条新的。” 第60章 送男人 姜绥宁不明白黎敬州的这份介意。 她把围巾抢了回来,“你太霸道了,我的东西你不能说拿就拿。” 黎敬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他的眼神掺了些冷意,很淡薄,看得人心发慌。 姜绥宁被他的目光威慑,顿了顿,才说:“不能给你。” 黎敬州垂眸,像是在思索,下一刻,他说:“知道了,你留着。” 姜绥宁没吭气,看着他。 黎敬州起身,去给她添茶了。 恰好夏彤的短信发过来。 【绥宁,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推着轮椅去会不会影响你形象?】 【你人美,披麻袋都不影响。】 姜绥宁发了个ok,和夏彤约好了时间地点。 黎敬州将温茶放在她面前,茶香和他身上黑檀冷淡的香气交融在一起,有一种致命的好闻。 某种程度上而言,有成瘾性。 姜绥宁捧着茶喝,轻叹一声,“好香的茶。”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的影子。 他垂眸,压住眸中情绪,‘嗯’了声。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 从前他觉得,只要姜绥宁能活着,怎么都好。而如今,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所求更多。 黎敬州知道,人最忌讳贪心。 所以他顿了顿,说:“刚刚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是我唐突。” 姜绥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黎敬州,他在晨昏光影间,五官的轮廓深刻,明暗皆完美,漂亮得好似上帝所做的艺术品。 只是此时此刻,他脸上的情绪有些许脆弱。 脆弱。 这个词无论如何,都不该和黎敬州联系在一起。 姜绥宁知道。 她一定是看错了。 姜灰灰到了新环境也不认生,撒欢似的绕着床跑来跑去。 姜绥宁夜里睡得很安稳,以至于夏彤发消息催促她起床时,她还有点恋恋不舍。 “能不能再睡30分钟?”姜绥宁讨价还价,“这天太冷了,我的床根本不让我起来!” 夏彤气够呛,“不行,我现在就在公司楼下,你赶紧的过来!” 姜绥宁长叹一声,抱怨,“我现在是个残疾人!” 话是这么说,姜绥宁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推着轮椅出了门。 两个小姑娘并排坐在出租车后头。 姜绥宁看着车子往浅水湾开过去了。 真是巧了,自己昨天去的也是那儿。 “我们去浅水湾?” 夏彤说:“对,带你去见我爸。” 姜绥宁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她和夏彤认识这么久,一直以为夏彤孑然一身。 七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姜绥宁以为夏彤是励志少女,无父无母,自己苦苦支撑着一家刺青店。 “不是...你爸是谁啊?” “夏明川。” “那个航运巨头,夏氏集团董事长,夏明川?”姜绥宁深感不可思议。 夏彤点头,默认了。 姜绥宁忍不住追问,“浅水湾那最大的那块地,就是夏家的庄园吧?” 夏彤的唇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笑意,“对啊,我第一次去还迷路了。” 姜绥宁察觉了,她说:“你和夏明川....” “私生女。”夏彤淡淡地说:“就是最见不得光的那种,人人喊打的私生女,我从夏家祠堂走一圈,我都能被打死。” 姜绥宁沉默一瞬。 她拍拍夏彤的肩膀,试图让语气轻快一些,调侃道:“那我现在不会是去陪你挨打吧?” 本来挺凝重的。 被姜绥宁这么一打岔,有点变味。 夏彤笑了,道:“那倒也不至于!就是一个人去,有点怵得慌。万一,他们对我动手了,你就帮我报警。” 姜绥宁吃不准夏彤是不是说笑的,于是试探问:“你去夺家产?” “不夺家产,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夏彤说,“顺便送男人。” 姜绥宁睁大眼,“送男人?送谁的男人?” “夏橙。” 夏橙,夏家的正牌千金。 姜绥宁没听过夏橙这个名字,夏明川的身份崇高,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夏橙这个名字却如此生僻,想来是被夏明川娇养在闺阁,不愿让她出去抛头露面。 姜绥宁不得不追问,“她男人是谁?” 下一刻,夏彤说:“林宗年,我和他隐婚7年了。” 姜绥宁一直到下车都被夏彤的话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 这都什么事啊! 夏家,大厅。 欧式装修的大厅,布置厚重精美,像是油画中复刻出来的繁复精致。 夏橙坐在白色皮质沙发上,正在翻看一本词汇冷僻的医学书。 她长了一张比夏彤还要冷感的脸,冰清玉洁,冷气很重,偏偏一双眼睛过分娇媚,气质非常特别。 夏彤是旷野风过,凛冽中带着不知名小花的香气,而夏橙,是实打实的冰山美人。 这张脸,适合出现在男人经年不忘的朱砂痣一列。 够刻骨,够醒目。 夏明川精心教养的女儿,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娇贵之气。 她以高考状元的头衔上了京港大学,后面去国外研读哈大,今年刚读完医学博士,如今回国,名利双收。 夏明川的钱多得花不完,他对于夏橙的选择很满意,毕竟他的女儿,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至于家业。 让林宗年和夏彤离婚,按照林宗年的手腕魄力,必不会有任何问题。 夏明川正想着,门推开。 夏彤推着姜绥宁走了进来。 夏明川的目光在姜绥宁身上停住,皱眉,“这是谁?” “我朋友,也是第三方,过来帮我做见证人的。”夏彤推着姜绥宁到沙发处,“我们今天要谈的事,有第三方在场会比较好。” 夏橙放下了手中的医学书,一抬眼,看见了姜绥宁。 真是漂亮。 漂亮到带着攻击性,很轻易就能勾起女人的忌惮。 夏橙又看向了姜绥宁身后的夏彤。 ——和从前没什么变化,凛冽寡淡的脸,看起来又倔又难服软。 夏橙非常庆幸,自己的对手是夏彤,而不是姜绥宁。 她开口,冷淡倨傲:“离婚协议书带来了吗?” 夏彤把离婚协议书从包里拿出来,“我已经签过名了,你可以拿着它去找林宗年签字,但我是有条件的。” 第61章 偷走人生 夏橙眉眼一抬,上下轻扫夏彤,不悦道:“条件?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你不过就是个私生女!” 一旁,夏明川走到夏彤面前,同样冷漠,“把离婚协议书给我。” “乔漓姿呢?”夏彤说:“我要见她。” 姜绥宁抬眸,看向夏彤。 她明白夏彤为什么要把自己叫过来了,看夏橙和夏明川的态度,夏彤在这个家里,处境很艰难。 “你凭什么见我妈!”夏橙冷冷道:“夏彤,给自己留点颜面吧,要不是爸当年喝醉酒了,也不会上了个服务员,生了你这个孽种!你能有今天,都算是你妈的造化了!别不知足!” “对,我妈有造化,我妈聪明,我妈把夏明川强上了才有的我。”夏彤讽刺一笑。 夏明川甚至已经不记得夏彤的母亲叫什么名字了,那不过就是他醉酒后不小心睡了的女人。 索性是个身子干净的,也听话,连钱都不要就跑了。 要不是多年之后,他给夏橙找骨髓配对,发现了夏彤的存在,他甚至连那一夜,都不记得了。 说回当初,但凡不是林宗年要娶夏彤,夏彤早就成了夏橙的器官库了。 此时,夏彤的讽刺字字摧心肝,令他怒不可遏。 更何况,还有姜绥宁这么个外人在场,他更是难掩怒火。 他猛然抬手,就要朝着夏彤打去,“孽障!” 姜绥宁从轮椅上站起,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夏明川的手腕。 姜绥宁冷笑,“老爷子,一大把岁数了火气别这么重,中风了就不好了。” 姜绥宁猛地推开夏明川的手,表情冷淡。 夏明川踉跄后退一步,幸好被夏橙扶稳了。 夏橙有些恼怒,“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 “你们这事儿算什么家事?”姜绥宁笑容寡淡,“我要是没有搞错的话,夏彤的妈妈是被夏明川强迫的吧?” 夏橙脸色一僵,声音冷冰冰的,“那是她的福气!” “呵...”姜绥宁笑出了声,无不讽刺,“夏橙,你在国外上学把脑子上坏了吗?夏彤的妈妈人生都被毁了,为了生夏彤难产而死,你说福气?” “不重要!”夏橙语调更冷,“她能顶着夏家女儿的头衔活着,那个贱民已经死得其所了!” 姜绥宁看见夏彤泛红的眼睛。 夏彤手攥成拳,冷冷道:“我要见乔漓姿,我要她去澄清我当年没有作弊,我要拿回我的高考成绩,否则,我不会把离婚协议书给你们!” 原来这就是夏彤要拿回的东西。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考上了京港大学?”夏明川冷声道:“这不过就是你的臆测!” 夏橙同样不屑地看着夏彤,“夏彤,你不会是看见我上了京港大学,所以才说自己考上了吧?你也配?” 姜绥宁记忆中,自己认识夏彤那年,夏彤也才18岁。 所以就是自己死的那年,夏彤的高考成绩被抹杀了。 姜绥宁相信,夏彤不是那种会无端揣测的人。 她能这么想,一定是有原因的。 夏橙和夏明川的嘴脸落在姜绥宁眼中,恶心至极。 “彤彤,我们走吧,这个婚也不是非离不可。”姜绥宁直接从夏彤的包里拿出了离婚协议。 夏橙震惊地看着她,有些吃不准她要做什么。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姜绥宁微笑,她平静抬手,在夏橙的惊呼中,将离婚协议撕了个粉碎。 漫天的白色纸片。 夏橙和夏明川皆是震惊张望。 偏偏姜绥宁拍拍手,语气很轻快,她说:“下次,带着夏彤的高考成绩过来找她,否则,你们也不必去见她了。” 姜绥宁看着自己身后还在发呆的夏彤,用力拍她的头,“杵着干什么,和这群弱智有什么可说的!” “你凭什么替夏彤做决定!”夏橙气急败坏,冰山般漂亮的脸,现在更是冰冷一片,“你撕了离婚协议又有什么用!林宗年的心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 姜绥宁才不管有没有用呢。 她确定一点,那就是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之前,决不能让对方尝到一点点甜头。 “哦,你说林宗年啊。”姜绥宁微笑,眨眨眼,“人家是夏彤的合法丈夫,怎么?她的心在你身上,你要给他搞个私生子出来?” 姜绥宁让夏彤推着轮椅,两人离开了。 走了老远,姜绥宁还能听见夏橙气急败坏的声音。 路上,夏彤的眼睛红红的,一直抓着姜绥宁的手不放。 姜绥宁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不好受。 “你平时不是挺干脆的吗...” “你今天怎么超常发挥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说完,都笑了。 姜绥宁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夏彤靠过来。 夏彤唇角带着笑,靠在姜绥宁肩膀上,“你今天看起来,比我更像个大人,绥宁,有你在真好。” 姜绥宁用力揉夏彤的脑袋,柔声道:“你是不是傻啊,你还把离婚协议签好字给他们送过去。你看不出来吗?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把你的高考成绩给你。” “我不是为了他们才签字的。”夏彤说:“你不知道,林宗年很喜欢夏橙,他娶我,是被迫的。” 姜绥宁表情复杂,“夏彤,林宗年那种地位的人,是不会违逆心意做事的,他娶你,只是因为他想。” 夏彤没把姜绥宁的话听进去。 她有些失落地回了她和林宗年的家。 林宗年今日去沪城开会了,夏彤原本以为,家中不会有人。 可是走到大厅,夏彤在沙发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打火机砂轮轻擦,微弱的火光亮起,照亮林宗年轮廓立体的半边脸,英挺逼人。 烟火猩红,在黑暗中很刺眼。 林宗年开口,声音很轻,有点冷,“你去夏家送离婚协议了?” 夏彤说没有送成,离婚协议被姜绥宁撕了。 男人沉默一瞬,声音更喑哑,“过来。” 夏彤走过去,还没站稳,被男人扯着手腕拉扯间俯身,膝盖碰到厚重的地毯。 她跪在林宗年的腿间,看见男人在暗色中戾气很深的眼,声音也冷得厉害,“想离婚了?” 第62章 床上?沙发? 夏彤拧着眉头,哪怕这种境地,她的表情还是很洒脱,只是眸中,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湿漉,“对啊,想了。” 林宗年笑笑,很平和,“挑了什么好日子?” “林宗年,你有什么喜欢的日期吗?”夏彤说:“我们去把证扯了,我不影响你和夏橙双宿双飞...” 后面的话,夏彤没来得及说出口。 林宗年掐住她的下巴,俯身吻她,带着狠戾的力道。 夏彤没力气推开他,她今天真的很累了。 她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亲吻,没有分毫的反应。 林宗年身上有辛洌的香气,霸道强势,他一贯的风格,在夏彤面前,更是没收敛的。 许久,林宗年在夏彤越发泛红的面色,和拼命的推拒后,终于放开了她。 他冷冷看着夏彤,指腹压在她的唇上,动作很重,“恶心了?” 夏彤真是不知道,他说话怎么就这么毒? 夏彤试图推开他,推了两下,没用,于是放弃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想怎样?” “结婚这么多年了,我想做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林宗年的目光落在夏彤的面容上,眸光带着冷冽,他开口,不疾不徐,“你想在哪里?床上?沙发?” 夏彤抬手想要打他,林宗年扣住她的手腕,没让她动。 两人僵持着,夏彤的目光越发的红,透着潋滟。 林宗年的表情寡淡得很,没有因为她的表情有分毫的波动。 他是个心狠的人。 ——夏彤被他压在沙发上时,心中平静地这般想着。 她早就知道的。 爱和性在林宗年这里分得很开,所以他可以一面爱着夏橙,一面和自己沉沦。 林宗年才是这个世上,最凉薄的人。 姜绥宁在黎敬州家里静养了两天,就到了该进组的日子。 比之前安排的,还要早了几天。 黎敬州一早就醒了,听见姜绥宁说要提前进组,没什么反应。 他看着她的双脚,淡声道:“伤怎么样了?” 姜绥宁说已经好多了,可以直立行走了。 黎敬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是好一阵沉默,他问姜绥宁,“真的不要我送你?” 姜绥宁说不要,她说白老师和夏彤已经来这边了,来接自己。 她说完,黎敬州一言未发。 姜绥宁以为他是不高兴了,连忙道:“你别介意,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来你家,我让他们在路边等我的。” 黎敬州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却是寸寸生冷,下一刻,他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姜绥宁吃不准他的心思。 黎敬州这种聪明的人,城府莫测,自己猜不到,好像也正常。 姜绥宁从轮椅上起身,快步走向他,“黎敬州!” 男人背影一僵,停在原地没动。 他的身材很好,在冬日白光中,凛冽而宽阔的肩膀,让人有种明明知道遥不可及却还是想要接近的感觉。 姜绥宁喘了口气,说:“你能不能帮我养姜灰灰一段时间?我去剧组不方便带他。” 姜灰灰翘着小尾巴,在黎敬州的脚边用力蹭了一下。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听见自己妥协的声音。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计较什么?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黎敬州说:“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什么提议?” “和我结婚的提议。” 姜绥宁真没想到黎敬州时隔这么久,竟然又旧事重提了。 她心里有点乱,沉沉地往下坠,于是故作轻松地笑着,打趣道:“黎敬州,你这是想要逼我重婚啊?重婚是犯法的。”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后者被他看得有些紧张,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黎敬州突然蹲下,抱起地上的姜灰灰,离开了。 姜灰灰在黎敬州那质地昂贵精良的西装里打了个滚,开心地喵了一声。 喵~ 他姜灰灰真是魅力无敌的小猫咪! 姜绥宁一直到上了车,还在发呆。 黑色大众里,姜绥宁坐在副驾,白时在开车。 车里正在播放钢琴曲,都是很熟悉的旋律,但是一时半会,想不出名字。 白时开车时很专注,斯文白皙的面容在阳光下有种难以形容的君子气质。 这种男人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就像是漂亮无害的花海,但事实上,很致命。 夏彤坐在后排听着钢琴曲,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白老师,你车上的音响是不是改装了?音质蛮好的。” “嗯。”白时说:“稍微改装了一下。” 夏彤已经在构想自己离开林宗年之后的生活了。 她颇为好奇,问道:“改装了多少钱?我也想改装成这样。” “200。” 夏彤不信,“200?怎么可能?200只够买个零件吧?” 车子驶入郊区,白时驾驶得更平稳,声音也平淡得很,“万。” “200万?”夏彤被噎了一下,深吸气,“你没事吧?” 白时笑得很随和,很好养活的感觉,“我对于音乐品质有些要求。” 这哪里是对音乐品质有要求,这是对自己的钱包提出了不可能的要求! 夏彤叹气,蔫了吧唧地重新靠在了车座上,“早晚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林宗年不给你钱吗?”白时淡笑。 夏彤惊得坐直了,“你怎么知道的!” 白时专心开车,“忘记了,但是你放心,知道的人不多。” 说完,他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姜绥宁,语调放柔,“在想什么呢?发呆一路了。” 姜绥宁说:“没想什么。” 她显然不想细谈。 白时是多么体贴的一个人,从善如流地停了话茬,没有多过问一句。 车子在剧组门口停下,姜绥宁看见赵平生脸色凝重地从入口处走出来。 “赵哥?”夏彤也看见了。 白时把车停在路边,车窗缓缓摇下,恰好对上赵平生的脸。 白时开口,笑着道:“你怎么了?这个脸色。” 赵平生被白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看过来,对上车内好奇的三张脸。 赵平生的目光对上姜绥宁的,沉声道:“绥宁,你听我的,今天先别进去拍摄,先去外面酒店住一晚!” 第63章 替身 去酒店倒不是不可以,但姜绥宁好奇为什么。 姜绥宁追问:“里面怎么了?” 赵平生说没什么,出了点状况而已。 “什么状况?至于让绥宁去避一避?”白时语调清浅,听着还有点笑意,就是表情冷冷淡淡的。 赵平生看着他,叹了口气,“姜希在后台把叶小婉打了,秦应珩正往这边赶呢。” “叶小婉和秦应珩不是已经分开了吗?”夏彤真是不解,“她这是发哪门子的疯?” 姜绥宁也看着赵平生,等着他的回答。 赵平生,“是分开了,但姜希不是要当超星团的常驻评委吗?隔壁剧组进度赶不上,就想要让叶小婉帮忙拍一些替身镜头,但是...姜希的性格,怎么能容许叶小婉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接活?” 更不要说,接的是自己的替身这样的工作。 夏彤只是一个旁听者,听到这里也是气笑了,“她怎么这么霸道?自己轧戏,还不许剧组想办法救急了?” “谁说不是呢?”赵平生有些无奈,“要不是你和绥宁都要参加这档综艺,我才不想管这档子破事!” 姜绥宁却冷不丁道:“那现在,姜希的戏份怎么办?” 夏彤从后排探头到姜绥宁面前,“你真善啊,你还有心情管姜希的死活?她拍不完就拍不完呗!你管她干什么!” 姜绥宁看着赵平生,两人对视,赵平生明白了姜绥宁的意思。 赵平生皱眉,“你认真的?” 姜绥宁说:“我想试试。” 夏彤还在问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白时已经听明白了。 他面色寡淡,看着姜绥宁,语调平静:“想清楚了?” 姜绥宁说:“赵哥,上车吧,我们过去。” 赵平生思索片刻,上了车。 姜绥宁这一步,走得不可谓不偏。 赵平生已经在想等剧上映,该怎么做热搜了。 姜绥宁是真的不在乎外界风评,为了打开知名度,什么都敢做。 剧组内一片狼藉,一众工作人员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叶小婉坐在地上,眼神放空,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显然是吓到了。 姜希面无表情地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导演王志笑着走到姜希面前,语气很温和,“姜老师,这不也是为了项目进度吗?你毕竟是要去综艺做常驻,我们这边的进度....” “你的意思是,我要去做常驻,就能随便找个人来给我做替身吗?”姜希冷笑,“她什么身份?她也配?” 王导的表情有一瞬冷下去。 姜希的气质确实很特别,放眼整个娱乐圈,找不到一个类似的。 唯一有点搭得上边的,就是叶小婉。 但叶小婉无论如何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之所以愿意今天过来给姜希做替身,已经是动用了自己的私人关系请过来的。 姜希轧戏也就算了,现在还对自己请来的人指指点点,王导心里也不痛快。 “那姜老师把综艺那边辞了?我们好好把这部戏拍完?”王导勉强笑笑,故意试探道:“说起来,这部戏也是景骋集团和星河传媒联合的年度s级项目,要是最后效果不好,我们大家都落不到好...” “那是你的问题。”姜希厌烦的皱眉。 王导好不容易扬起的笑脸,又重新冷了下去。 若不是看在姜希之前是秦应珩的妻子,如今自己这个收获诸多奖项的导演,也不至于这么憋屈。 而姜希的目光重新落在叶小婉身上,她起身,带着嘲弄,“叶小婉,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和秦应珩已经分开了吧?你没了秦应珩做倚仗,你凭什么在圈里混?”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叶小婉对于姜希,也是忍了太久。 她这段时间一直接不到新戏,她早就知道是姜希授意的,所以,王导过来找她给姜希做替身的时候,她才能忍气吞声的答应。 毕竟王导承诺了,只要自己帮了这个忙,他的下一部剧,就用自己做女二。 可是,姜希欺人太甚。 “我在圈里混不下去,还不是因为你?”叶小婉微笑,眼中含泪,“姜希,可你又算什么东西呢?这么多年你顶着秦应珩妻子的身份在演艺圈耀武扬威,可事实上,你根本就不是秦太太!” 这真是戳心窝。 姜希的脸色顿时变了,怒不可遏地冲向叶小婉,气急败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话落,眼看姜希就要动手,赵平生和白时带着姜绥宁,出现在了门外。 王导看见三人,顿时笑着道:“赵老师,白主编。” 打完招呼,他的目光落在姜绥宁身上,难掩惊艳。 他是做导演的,自然知道什么样的脸,镜头感最强。 丝毫不夸张的说,眼前的女子,她的这张脸,完全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 媚而不俗,妖而不艳,眼波流转,泪痣如同点睛之笔,叫人完全挪不开眼。 姜希咬着牙放下手。 而姜绥宁看见坐在地上的叶小婉,她走上前,将叶小婉扶起来。 “绥宁...”叶小婉愣了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希面色阴沉,冷冷看着姜绥宁不说话。 “过来参加综艺的,就在隔壁。”姜绥宁说:“你受伤了吗?” 叶小婉摇头,她对于姜绥宁上次仗义出手,送自己去医院的事情心存感激,并不想牵扯她,“你快走吧。” 姜绥宁看向王导,她说:“王导,我刚刚在路上听赵哥说,姜希对小婉演的替身戏很不满意。” 姜绥宁是被白时亲自带过来的,对方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白时和赵平生,两人在圈内都是身份莫测的人。 王导吃不准,于是回应也很客气,“是的,姜希老师对自己的作品很上心,这不,精益求精嘛...” 姜绥宁微笑,“王导,小婉毕竟是有头有脸的演员,给姜希做替身,有点折辱了。” 王导没吭声,姜绥宁说的,也是这么个理。 王导,“可是姜老师的替身,不好找。” 姜绥宁等的就是王导这句话,她笑容加深,平静道:“我可以给姜希做配,不知王导觉得怎么样?” 第64章 只要回头 现场因为姜绥宁的话,一片死寂。 王导根本就不敢接话,只能笑着道:“赵老师可是难得签了个新人,我用你做替身,不是打他脸吗?” 姜希则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姜绥宁,笑容勉强,她柔声道:“绥宁,你是不是有点太急功近利了,给我做替身这种事,你都想得出来?” 姜绥宁恍若未闻,她接着道:“综艺前期我的镜头不多,完全有充足的时间给姜希拍替身镜头,只要您将之前答应小婉的条件依然兑现,这个替身,我能做。” “绥宁...”叶小婉的眼眶泛潮,颇为感动。 姜绥宁只是笑笑,复又看向王导,“王导,你觉得怎样?” 王导早已心动了。 这么顶级容貌的一张脸,心甘情愿的给自己做替身,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他看向赵平生,笑着试探道:“赵老师,这也是你的意思?” 赵平生笑笑,“绥宁既然喜欢,就当体验了,我没意见。” 秦应珩出现在现场时,姜绥宁已经换上了戏服,在拍远景了。 鹅黄色的唐装娇俏,同色薄纱外衣披肩,有若隐若现的肤色,单单一个背影,就很勾人。 王导心中想的是,就算是姜希本尊站在上面,只怕也是没有这种气质。 而姜希站在摄影机后,看着镜头中的姜绥宁,也有一种诡异的快感漫上心头。 她如今处心积虑地想要火,连自己的替身都肯做,多么可笑。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三方都很满意。 王导看着镜头,双目放光,“好!很好!绥宁,辛苦了!我们马上拍第二个下水的镜头!” 姜绥宁回过头,提着裙摆从假山绿布前走下来,坐在一旁的小石堆上喝热茶。 做替身哪里有什么技术含量,姜绥宁要的,也无非是这个噱头罢了。 姜希不是喜欢和自己做捆绑吗?她马上就会如她所愿。 秦应珩在摄影棚外站了很久,雪落在他的肩上,无声无息。 良久,他看着姜绥宁妆容精致的侧脸,眸色沉了沉,一言不发的走了进来。 白时原本是坐在一旁写剧本的,看见秦应珩,他不动声色的推了推镜框,起身。 两人在门口对上。 白时笑容清浅,“拍摄现场,演员在休息,你还是先别进去了。” 秦应珩不认识他,皱眉,温雅的面容上浮现些许不耐,“让开!” 赵平生正在镜头前看最后的成品,听见争执转过身,便看见这一幕,心中警铃大作。 他笑着上前,道:“应珩,站在门口干什么?来来来,我们去休息室。” 姜希也看见了门口的秦应珩,她难掩喜色,快步走向他。 “应珩...”姜希眼眸明亮,软声道:“你怎么来了?” 秦应珩是收到了林宗年的电话,令他来这边善后的。 他原本不想来的。 但是林宗年说:“我听闻,姜绥宁的综艺,好像也是今天进组。” 秦应珩从一开始,就是来看姜绥宁的。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姜绥宁会出现在拍摄现场。 他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正捧着茶轻抿的姜绥宁身上,眸中的情绪沉沉的。 姜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无辜的耸肩,“叶小婉拍的成片,王导很不满意,绥宁可能和叶小婉关系很好吧,非要过来接了她的工作,给我做替身。” 秦应珩没说话。 姜希微笑,柔弱无害,“应珩,其实我也觉得,只是做个替身,绥宁太吃亏了,你说,要不要给她在剧里安排个角色。” 赵平生是知道姜绥宁打算做什么的,他没吭声。 白时面色冷淡,看着面前的秦应珩,心中满是打量。 他就是姜绥宁的丈夫,法律上,她是他的妻子。 有很暴戾的情绪在白时的心中疯长。 他压下去了,但是眼中的墨色更浓郁。 秦应珩开口,听不出情绪,“她自己争取的?” 姜希说:“是啊,绥宁刚刚入行,可能很想做出点成绩吧,我能理解她。” 秦应珩越过姜希,往里走去。 白时本想制止,被赵平生拉住了胳膊,摇头劝阻。 两人对视,白时眼中的冷意渐渐变成压抑下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应珩的背影。 姜绥宁放下茶杯,看见秦应珩站在自己面前。 男人眉眼深沉,情绪有些冷,他大概是在忍耐,声音低低的,“你和我过来。” 姜绥宁挑眉,“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吧。” “姜绥宁。”秦应珩喊她的名字,一字一顿,他的声音重了些,“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在工作,很难理解吗?” “你给姜希做替身...” “做替身怎么了?赚钱,做什么都不寒碜。”姜绥宁语气冷冰冰的,“秦应珩,你能不能别妨碍我工作?” 秦应珩想,姜绥宁怎么能这么倔呢? 宁可在这里给姜希做替身,宁可自己在演艺圈摸爬滚打,都不愿意回过头看自己一眼。 她明明不需要将自己活成这个样子的。 只要她肯回头... 只要她回头,自己什么都能给她。 为什么非要这么倔? 秦应珩正欲说什么,姜绥宁已经起身,朝着第二场戏的景走去了。 那是一场水里的戏,天气毕竟是冷的,哪怕开着空调,姜绥宁穿着单薄的衣衫沉浸在冷水中,还是脸色冻得发白。 姜希和秦应珩站在摄像机后,后者姜绥宁的背影。 姜希故作关心的说:“绥宁这样泡着,不会有事吧?其实没必要这么拼的,她要是愿意,我完全可以让导演给她安排一点戏份的。” 秦应珩没说话,他的角度,能看见姜绥宁苍白失血的脸。 他西装下摆的手攥成拳,温润如玉的面容,如今浮着一层凝重。 好不容易,等到拍摄结束。 秦应珩不等姜绥宁从水池中走出来,已经大步走向她。 姜绥宁被泡得脸色惨白,还未反应过来,秦应珩已经拿过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将她包裹着抱起。 秦应珩冷冷看向王导:“休息室在哪?” 王导指了方向。 秦应珩在姜希愤怒的目光中,抱着姜绥宁离开。 第65章 死不瞑目 姜绥宁冻得没什么力气了。 她知道,刚刚所有人都在朝她这边看,但她没有推开秦应珩。 她被他抱在怀中,鲜少的乖顺。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暖气扑面,带着脂粉的香气。 秦应珩将她放在沙发上,姜绥宁睁开眼,看见他单膝蹲在自己面前,表情很沉很克制。 他说:“姜绥宁,我们没有离婚。” 姜绥宁看着他,没说话。 秦应珩等着她的回答,等了半天,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反应。 他的心绪浮动,死死地压着情绪,可还是觉得波澜丛生。 “做替身有意思吗?” 姜绥宁微笑,“工作而已,有什么有没有意思的?” “你可以不做。” 秦应珩看着姜绥宁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亮亮的,眼神像某种动物,湿润又警觉。 可是从前,她看向自己时,没有这么多的警觉。 秦应珩看见姜绥宁的微笑。 她的笑意很漠然,“不上班,去做你的金丝雀吗?秦应珩,过去这么久了,大家能不能朝前看?你能不能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她的话直白又伤人。 秦应珩的面色变了变,他心脏跳动,牵扯得发疼,“绥宁...我和姜希没有结婚。” “我知道。” 秦应珩眼中燃起希冀,他急切地看着姜绥宁,“那....” “那又怎样?”姜绥宁打断他:“7年了,早就物是人非。” “你明明还是7年前的样子...绥宁,你没有变。” 姜绥宁先是沉默。 她看着秦应珩的脸,这张脸和七年前一样,英俊完美,甚至隐隐比从前更加出色优越。可有些皮囊之下的东西,早就变了。 于是,姜绥宁安静地说:“我是没有变,变的人是你。” 秦应珩的眼眶开始发烫,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攥成拳,低哑到极致,“你觉得我变了...” 姜绥宁想,可能是为了给自己的从前一个了结,她在片刻纠结凝滞的气氛后,轻声问: “秦应珩,如果我不是姜家的女儿,如果我依旧是月荡山的病人,你愿意娶一个精神病人吗...我是说,如果我的存在会影响你的权势,你还会娶我吗?” 秦应珩知道,他应该果断地告诉姜绥宁,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不会放弃她。 可那些话梗在喉中,他看着姜绥宁的眼睛,说不出假话,“我有我的为难,那些过去可以抹去,我依旧会娶你...” 那些过去是不够清白干净的,是要被抹去的。 姜绥宁早就知道,没有几个人能接受自己的过去。 更何况,还是秦家这般的门阀高弟。 姜绥宁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让七年前的那个姜绥宁,能够释然。 所以她平静地点头,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如果,你知道当初的火灾,是姜希设计的我,你还会帮她吗?” 秦应珩错愕,“那场火灾,怎么可能和姜希有关?” 姜绥宁知道答案了。 她有点累了,两场戏下来,她其实已经乏了。 她并不想和秦应珩争论真相是什么,她只是说:“你还是会帮姜家的,因为我死了,你若弃姜家于不顾,世人会非议你无情无义,而你怎么会容许自己陷入这样的非议?” 秦应珩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反驳姜绥宁。 也许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真的足够了解自己。 了解自己的自私冷漠,伪善狠戾,目的至上。 姜绥宁,“秦应珩,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吧,我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秦应珩的大脑有些空白。 他的手下意识握紧,指骨泛白,节节作响。 他凝视着姜绥宁的脸,眼底的血丝早就泛滥,他的声音也好似被摧枯拉朽的断壁残垣,很沙哑,“你只是在生我的气,绥绥,我知道...” 姜绥宁看着他,很认真:“秦应珩,我不生你的气,我只是不想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纠缠了。” 秦应珩很想问问姜绥宁,你凭什么断定我不爱你。 爱这种事,并非可以自挖心脏的伪证。 没有人教过秦应珩怎么去爱一个人。 他得到的爱,本就乏善可陈。 所以他说:“我不会和你离婚的,秦太太的身份,只能是你。” 姜绥宁真是不明白秦应珩的执着。 “何必呢?”姜绥宁的声音很冷淡。 本来就是一对怨偶了。 秦应珩明白,自己若是再不低头,姜绥宁这个人,就真的要和自己彻底划清界限了。 所以,他顿了顿,说:“绥绥,这七年,我过得并不好。” 姜绥宁一愣。 秦应珩一直蹲在她面前,此时,他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冰很冷,没什么体温。 他勉强笑着,眼眶通红,哑声:“可是我不能流露,我不能行差踏错,否则,姜家就会成为那些人攻击我的靶子,你不在了,我能替你护着的,只有姜家。绥绥,我过得也不好。” 秦应珩本不想说这些的,但事已至此,他不能不说。 他性子看起来温和,待人接物随和平淡,可骨子里,骄傲到了极点。 他没和谁低过头。 但是现在,他说完了这番话,一瞬不瞬地看着姜绥宁,良久,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砸在了姜绥宁的手背上。 姜绥宁看着那一处潮湿,她眸色怔然,心情也复杂,“秦应珩,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是不是很自我感动?” 秦应珩的眼眶猩红。 姜绥宁扯着唇角,不咸不淡地笑笑,“我刚刚和你说,我是被姜希害死的,是真的,我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秦应珩瞳孔紧缩,这荒诞又可笑的所谓真相,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外。 他沙哑道:“这是不是有误会?” “没有误会,”姜绥宁说,“你不敢接受,其实是因为,你不敢面对罢了。” 秦应珩将姜绥宁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姜绥宁皱了皱眉,一寸一寸地挣开,她说:“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我,那么当年,你为什么不查一查?你护着姜家的这七年,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凶手,我在地下,死不瞑目?” 第66章 承认罪名 秦应珩心中掀起惊骇,姜绥宁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追问下去,只能说是他自己自取其辱。 秦应珩缓缓起身,他一言不发地越过姜绥宁,往外走去。 姜绥宁闭上眼,她拿过一旁的毛毯盖在自己身上,又冷又累地睡了过去。 摄影棚内,白时和赵平生坐在导演身边,正在翻看姜绥宁刚刚的成片。 虽然是替身镜头,也就只是露了个背影,但是效果很好,出来的氛围感叫人拍案叫绝。 “赵老师,你这次签的新人,质量是真不错啊!” 赵平生略显得意,笑着道:“绥宁啊,天生就是为了镜头而生的。” 王导笑着看向白时,“看得出来,白总编也很欣赏绥宁呢,打算给这姑娘写个剧本吗?” 白时微笑着,漫不经心地轻推金丝眼镜,淡淡道:“当然。” 姜希原本还在吃醋秦应珩带着姜绥宁离开,此时,听见白时的话,脸色一变。 姜绥宁何德何能,能演白时写的剧本。 这么多年,白时都没有出山,难道第一个剧本,就要便宜了姜绥宁这个贱人? 姜希起身想要争论,就看见秦应珩折返回来,她顿时面露惊喜。 “应珩...” 不等她说完,秦应珩已经面无表情地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往一旁的隔间扯去。 男人脸上的怒气太明显了,带着戾气。 王导没想到姜绥宁竟有这么高的段位,只是和秦应珩说了几句话,就能惹得后者如今来找姜希兴师问罪。 王导有个不成逻辑的揣测,他看向白时,问道:“白主编,绥宁是不是和秦先生的亡妻长得很像?” 白时脸上的笑意收敛,表情略冷。 王导是个聪明人,看着白时这个样子,顿时闭了嘴。 而此时,逼仄的隔间里,姜绥宁轻揉自己的手腕,表情嗔怪,“阿珩,你弄痛我了...” 秦应珩已经没有心情顾及姜希的心情了。 方才姜绥宁言之凿凿的话,如同一个巨石,砸进了秦应珩心里。 他如今迫切地想要答案。 姜希也在秦应珩的表情中察觉了不对劲,她揉动手腕的动作终于停下,有些不安地说:“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秦应珩开口,面色冷淡,“当年的火灾,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是不是绥宁和你说了什么?”姜希有了心理准备,于是现在还算冷静,“那就是个意外啊,应珩,你忘了吗?我是为了找你,才在里面吓出心脏病的...” 这件事一直是秦应珩心中愧疚之所在。 姜希为了自己落下病根,这么多年,没有见好。 他的表情依旧冷冽,但是脸上的怒气,已经少了许多,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姜希,冷冷道:“绥宁说,是你害得她葬身火海。” 姜希瞳孔紧缩,恨意瞬间开始在肺腑间翻涌。 姜绥宁这个贱人! 她竟然敢在秦应珩面前说这种话!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伤害绥宁,我们是姐妹啊...”姜希说:“我比谁都希望绥宁当时没有出事,阿珩,我的确爱你,可是在我心中,绥宁是我的姐姐,她的生死更重要。” 秦应珩看着姜希诚挚的脸。 真是挑不出丝毫的错处。 难道真是绥宁误会了... 秦应珩眸低垂,眸中是转瞬的暗沉,再度开口,语调沉重,“我在见你之前,让顾兆年查了查当年的事情...” 姜希脸色瞬变,“你让顾助理去查了?你查到了什么!” 秦应珩看着姜希的反应,心中骤沉,他的声音愈发的冷,“我查到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姜希,你预备和我交代什么?有些事你要是主动说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姜希知道,一旦秦应珩动了调查当年真相的事情,那么一切就瞒不住了。 当初的设局本就不是天衣无缝,如果真的狠了心查下去,查到真相,不费吹灰之力。 这些年,自己用来蒙蔽秦应珩的,不过就是姜绥宁和自己的姐妹光环。 这个光环如今已经被打破了。 姜绥宁不打算和自己维持哪怕是表面的和平,她就是来找自己复仇的,她要摧毁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首当其冲的,是秦应珩。 “你是真的查到了什么,还是相信姜绥宁的话呢?”姜希眼眶泛红,哑声道:“应珩,我们在一起七年了,我今天就想问问你,我们的七年,难道还抵不上你和姜绥宁认识的几个月吗?” 秦应珩并不想和姜希深究这些东西。 对于秦应珩而言,没有意义。 他的面色更漠然,冷声道:“我现在要你回答我,是不是你,在火场里害死了绥宁!” 姜希闭上眼,任由眼泪落下。 “我想知道,在你心里,你是更信我还是信姜绥宁?” 秦应珩温雅的眉眼间,覆盖了一层冷霜,“姜绥宁是我的妻子,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所以从始至终,都是亲疏有别。 姜希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努力,就像一个笑话。 她一双眼通红,讽刺一笑,“姜绥宁是你的妻子,所以你今天质问我,根本就不是想要我告诉你真相吧?你就是想要我承认,姜绥宁说的都是真的,我是恶人,是吗!” “真的是你做的。”秦应珩眼神冰冷,他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女人,字字如冰,怒气磅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你!”姜希泪流不止,“因为我爱你!秦应珩...我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我对你的爱,远远胜过姜绥宁千万倍...” 她哭得狼狈,伸手拉住了秦应珩的西装衣摆,“你知不知道,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明明我们才是更般配的一对,可你的视线自从落在姜绥宁身上之后,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我是为了你...” 秦应珩面色紧绷,他看着这个自己呵护了7年的女人,这一刻,巨大的失望席卷了他,他对着姜希,一字一句,彻骨的冷,“姜希,从今往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第67章 绝非善类 姜希怔怔地看着秦应珩,眼中的泪无声滑落,拉着秦应珩衣摆的手颓然松开,“应珩...我们在一起7年了,你真的忍心这么对我吗?” 秦应珩没有回答,他越过姜希,大步往外走去。 姜希站在原地,整个人好似在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她背对着秦应珩,声音绝望:“你今天如果离开了,我一定会要你后悔....” 回应她的,是房门陡然闭上的闷响。 他是真的狠心,说了要割舍,就再也不会给自己一丝一毫的机会。 姜希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 她在原地停驻半晌,疯了般地朝着门口的方向飞跑而去。 秦应珩已经走到了摄影棚外,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顾兆年正在替他拉开车门。 姜希当着王导等一群人的面,朝着秦应珩跑去。 巨大的恐慌和即将失去的慌张,将她完全笼罩,她顾不得其他,哭着抱住面目冷淡的男人。 “应珩...应珩我刚刚只是说气话...你不要不理我,我求求你了...”她哭着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悲哀在她的眉眼间蔓延。 秦应珩不带一丝丝迟疑,甩开了她的手,他说:“当年的事情我会一点点查清,所有涉事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姜希身形僵硬,直到车子扬尘而去,她都再没有反应。 王导和众人交换眼神,白时和赵平生皆是平静姿态。 今时今日的这场闹剧,其实很早之前就该发生了。能够捱到今日,无非就是因秦应珩一叶障目。 京港的郊区,风吹过,寒意刺骨。 姜希被冻得一激灵,她回过神,眼中的恨意开始弥漫。 她的手攥成拳,折身往里走。 白时率先反应过来姜希想要做什么,他大步走到姜希面前,一贯斯文的面容,沾染冷意。 他拦住了姜希,“你这是要去哪?” 姜希满脸都是泪,她知道现场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于是冷笑一声,无不讽刺,“白时,你这么护着姜绥宁,是喜欢她吗?” 白时没回答,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情绪。 赵平生有点坐不住了,迟疑着要不要站起来。 王导更是没想到今天大瓜不断,一时间吃得津津有味。 姜希不甘心,她刻意想要激怒他,于是话说得更加刻薄,“你别妄想了,姜绥宁这个人爱慕虚荣,当年能够不择手段爬上秦应珩的床,现在你不过区区一个主编,她怎么看得上你!” 姜绥宁出来时,便看见这场对峙。 她将湿透的戏服换了下来,此时一身素净,干干净净地站着,杏眼冷清漂亮,泪痣鲜红。 活色生香的一张脸。 所以,秦应珩用了七年,还是难以忘怀。 姜希远远看着姜绥宁,妒嫉是粘稠肮脏的污水,浸透心脏。 “你早就知道秦应珩今天会来吧?” “是。”姜绥宁很坦然,“但我不是为了他而来的。” “不是为了他,难道是你真的稀罕这个群演的位子吗?姜绥宁!你根本就是想在秦应珩面前装可怜!”姜希满脸的泪,痛不欲生。 她失尽姿态,输得一塌糊涂,“你想要从我身边夺走秦应珩,你想要我失去一切,我告诉你!你痴心妄想!” 姜绥宁觉得,姜希多少有点被害妄想症了。 她走到了姜希的面前,越过白时,对面而立。 “秦应珩不管来不来,这个工作机会我都会争取。姜希,我确实打算让你失去一切,但这种不包括秦应珩,你和他的事,我不想管。” 姜希冷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当年的事情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让秦应珩对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的,你都忘了吗!” 姜绥宁都记得。 酒店的套房,姜绥宁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被大雪铺盖的横镇。 这礼拜天有很多人拍戏,到了晚上,灯火也是连绵不绝。 姜绥宁看着那些灯火在自己面前变成遥远明亮的小点,眼中有复杂的情绪在蔓延。 8年前,18岁的姜绥宁接近秦应珩,是她所筹划的,关于对姜家漫长报复的第一步。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场报复的开头会这么顺利,顺利到没有一丝丝的难度,她就成了秦应珩的未婚妻。 姜绥宁的人生有过至暗时刻,不是一天两天,那是漫长的8年。 没有谁是不能利用的,也没有任何的人是无法取代的。 那时,刚刚从月荡山出来的姜绥宁想要的,是云端之上的人生,能够让她带着母亲苏月晚摆脱苏家,摆脱肮脏的从前,成为让人羡慕的人上人。 秦应珩是最好的选择。 他出身高贵,是万千名媛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姜绥宁不是什么好人,逼得狠了,什么都能割舍。 可是她死在了婚礼上,如今重活,她才知当年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简单可笑。 哪里有谁可以真的保另一个人一世无虞? 人的前程性命,都要攥在自己手里。 她为自己当年的草率付出了代价,她不会再错一次。 姜绥宁的眼眶很红,她拿过窗台边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白天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这一刻,苦涩难咽下咽的酒,竟像是有致命吸引的毒药一般。 姜绥宁不知道自己喝了多久,她的思绪变得越来越昏沉,可又觉得,若是这么昏沉下去,好似也没什么不可。 直到门铃被人按响。 姜绥宁放下酒杯,赤着脚走到了门口。 她走时太仓促,也没有注意脚下,红酒瓶被踢翻,红色的酒液倾倒在她的脚上,留下痕迹。 姜绥宁走到门口,她垂着眸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整齐到一丝不乱的西装。 他身上有乌木冷沉的香气,混着略带侵略感的辛辣。 姜绥宁身形一顿,缓缓抬眸,撞进男人深沉如墨的眸中。 黎敬州那张精致过分的脸,在暗色灯光下,眉眼深邃逼人,他开口,声音带着强压下去的不安,一字一句,耐着性子:“姜绥宁,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第68章 要你开心 姜绥宁喝得薄醉,此时看着面前脸色不虞的男人,很乖的‘哦’了声,有点无辜,“我忘了充电,手机关机了。” 黎敬州额角的青筋跳动得厉害,女孩身上清洌的酒气窜进他的呼吸,还带着点香。 “先进去。”黎敬州顿了顿,忍着情绪说:“我给你带了吃的。” 姜绥宁这才注意到,男人手中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大老远的,带什么吃的啊...”姜绥宁鼓着腮帮子,鼻音有点重,“我刚刚喝酒都喝饱了。” 黎敬州的心很乱。 他把保温桶放在玄关处,拉着姜绥宁的手臂,将她微微扯到一旁。 姜绥宁还在说话,主观性特别强,“你是客人,我给你拿拖鞋。” 自己都还光着脚呢,想法倒是周到。 黎敬州拉住她,冷沉的语调,“别动。” 姜绥宁便真的乖乖看着他,一动不动。 她说:“我们要玩木乃伊的游戏吗?” 黎敬州皱眉蹲下,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给姜绥宁擦脚背上的酒渍。 猩红的酒液陷进纤细的质料中,留下很深的痕迹。 黎敬州认认真真给姜绥宁擦干净了,起身,道:“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 “我今天...”姜绥宁一笑,有点孩子气,“我今天高兴。” 黎敬州面无表情,“你高兴什么?” 姜绥又是一笑,她歪着头靠近他怀中,附耳轻声说:“你都不知道,今天...秦应珩和姜希闹翻了!” 她其实还很小,在自己经历风霜困苦的这七年,她的人生,是停滞不前的。 黎敬州总是会这么想,于是对着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来时心慌意乱,想着她为什么突然没了讯息,怕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恨不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身边。 说一点都不生气上火,怎么可能。 关心则乱这句话,从来都是真的。 可是现在,他听着她软软的嗓音,所有的火气都被梗在心中,发不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问她:“地上凉不凉?” 姜绥宁将一只脚踩在自己的另一只脚上,“挺凉的。” 黎敬州扣着姜绥宁的肩窝,将她端起,放到一旁的沙发上。 姜绥宁揉揉自己的肩膀,“你这么捏着我过来,有点疼的。” 黎敬州还是冷着一张脸,“就该疼死你算了。” “哦。”姜绥宁哼了声,“心狠手辣!” 黎敬州把保温盒放在了姜绥宁面前,他一边把菜拿出来,一边不动声色地说:“谁心狠手辣?” 姜绥宁有点没底气,声音更小,“我当然不会这么觉得你啊,但是外面有些人就是这么说你的!” 黎敬州将米饭放在姜绥宁面前,“有些人是谁?” “你太较真了!”姜绥宁又叹了口气,“谁敢说你啊,好吧,刚刚是我在骂你!” 黎敬州脸上有点笑意。 他很喜欢姜绥宁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样子,总会让他觉得,两人的关系亲密了很多。 可也就是在此时,她喝醉了,才会这么真切。 菜色都是姜绥宁爱吃的糖醋口,姜绥宁喝了很多酒,但其实今天忙了一天,又冷又困的,真是没吃上几口热菜。 现在菜的香气在弥漫,她胃口大动,一口气吃了很多。 差不多有了纠纷饱腹感,姜绥宁才心满意足的用筷子敲敲碗沿,“黎敬州。” 黎敬州一直看着姜绥宁,现在眼中的温和更浓,“嗯?” “我明天就要进综艺了,你说,我会不会顺利?”姜绥宁双手合十,虔诚状,“上帝保佑!我一定要顺利!” “上帝不会保佑你。”黎敬州说,“但是我会。” 姜绥宁合十的双手顿住,她看向黎敬州,缓缓放下手,大概是酒意散了点,她的情绪变得冷静很多,她说:“黎敬州,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黎敬州看着她,眼神很深很深。 他说:“姜绥宁,你还记不记得,你和秦应珩结婚之前,我们见过一面。” 这话题突然,姜绥宁揉着脑袋,摇头,“我不记得了。” “就在夏彤的刺青店门口,你和夏彤说,你要嫁给秦应珩,你要嫁给整个京港最有权势的男人,你要人生顺遂。” 姜绥宁揉着脑袋的动作顿住。 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姜绥宁的印象中,没有黎敬州的存在。 姜绥宁也实话实说了,“我不记得,我有看见你。” “我在店里。”秦应珩说:“我听见你和夏彤的聊天了。” 姜绥宁很震惊,“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啊?” 黎敬州笑容淡淡的,他给姜绥宁夹菜,他说:“绥绥,只要你想,你可以顺遂。” 姜绥宁怎么会不懂黎敬州的意思。 “你想捧我?” “你给姜希做替身,不是想要话题度吗?我可以帮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给,当然,你如果不愿意,我不会干涉你的事。” 他说的平静,一字一句都是在给自己考虑。 姜绥宁不明白,“那你想要什么?” 黎敬州说:“要你开心,行不行?” 姜绥宁鼻腔一酸,有点涩涩的,“我现在也开心。” 黎敬州没有反驳。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中药,驱寒的,你要是在剧组冷了,可是吃点。”黎敬州说:“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要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姜绥宁低下头,端起面前的碗,猛地扒了好几口。 她吃过东西就睡下了,黎敬州收拾好残局,替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 幽长的走廊,白时指尖夹着烟,不疾不徐的抽着,直到面前的门再度打开,他抽烟的动作一顿。 黎敬州从房里走出来,两个男人目光对上,都挺寡淡的。 “大老远从市中心赶过来,就为了做个饭给她吃?” “彼此彼此,你不也从国外回来,死活要留在她身边吗?” 白时冷笑,他将手中的烟掐灭,看着黎敬州那张目中无人的脸,“黎敬州,黎家马上就要变天了,你想必有的要忙,姜绥宁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黎敬州眯着眸,轻笑了声。他没说话,越过白时,表情冷漠的离开。 第69章 教她做人 一直到黎敬州的背影消失,白时才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他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想象着方才黎敬州和姜绥宁相处的画面,神经被牵扯着,细密地疼着。 手中的香烟余温还未散尽,他恍若不知疼,将它死死攥紧,换回掌心的刺痛感,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日子还长,时间也有的是,谁赢谁输,还没下定论... 超星团的首映拍摄尚未开始之前,网上的舆论造势已经是一波又一波。 赵总作为出品人,这次将全年的资金都压在了这档综艺上,可谓是预备开始一番豪赌。 越是高风险,就意味着越可能拥有高收益。 若是能从这个综艺里出来一个现象级的新星,那么将来的收益,将不可估量。 网络舆论上对这次的新人都很关注,各家传媒公司都把自己最拔尖的新人塞了进来,个个都是一顶一的漂亮。 其中,最受关注的有三名,一个是斯潮传媒的婧琪,一个是澄心娱乐的李薇薇,还有一个,是国内最强盛的娱乐公司,星河传媒的姜绥宁。 受关注的原因各有不同。 婧琪刚上大学时就是那一届颇为有名的小网红,名校光环加上漂亮的脸蛋,毫无疑问地被斯潮传媒看中,成了力捧的对象。 李薇薇则是影后李清的亲妹妹,刚刚出道,就收到了澄心娱乐的偏爱侧重,她的长相清纯可爱,加上有亲姐姐李清的背书,在网上的名声极佳。 姜绥宁和她们都不一样。 她之所以会有这么高的讨论度,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当时姜希在直播间的那一通操作。网上几乎都是姜希的粉丝对她发起的围剿和声讨。 总结下来,不过就是说她捆绑姜希吸血,还有长得一脸狐媚像,必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不知情的看客虽不知道姜绥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是这样的骂战多看几次,印象也不可能会好。 姜绥宁坐在化妆间里,正在和赵平生闲谈。 后者翻看着手机,笑容玩味,“你这可真是腥风血雨的体质,还没开始出道呢,已经快被骂死了。” 姜绥宁拿起面前的茶,抿了口,淡淡说:“姜希要的就是我不好过,她买了不少水军。” 赵平生轻‘啧’了声,“你和林宗年说一声,他不见得不管。” “不好管。”姜绥宁一针见血,说出了根本,“林宗年或许想管,可现在姜希就是星河的一姐,在我和姜希之间,林宗年一定要保,一定是保姜希。” “以前可能是的,但现在,姜希和秦应珩闹翻,将来的路只怕是也不好走。”林宗年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笑容加深,“昨天你们在片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姜绥宁挑眉,放下茶杯,“怎么传的?” 赵平生完全就是看热闹的态度,笑着道:“新欢旧爱,互扯头花。” 姜绥宁也笑了,“劲爆,要是能把秦应珩的照片放上去,一定是头版头条。” “谁敢放秦家少爷的照片,除非做成这一个新闻就打算去清算公司资产了。” 赵平生敲敲桌子,声色寡淡,“你最近小心一点,别被姜希抓到什么把柄。” “说不定她想给我制造把柄呢?”姜希无所谓的笑笑,她说:“姜希这个人,也不是第一次算计我了。” 赵平生脸上的笑容淡了点,“我听过一个说法,说你是秦应珩死了七年的妻子。” 姜绥宁问,“那你相信吗?” 赵平生看着姜绥宁活色生香的脸,“信的。” 姜绥宁耸肩,“那我就是。” 而另一边,姜希坐在vip休息室内,看着周筱带着几名新人走进来。 是婧琪和李薇薇。 两人看见姜希,皆是双眼放光,难掩激动。 “姜希老师!您好!” “您本人比电视上看见还要漂亮!” 姜希先是没说话,她和周筱交换目光,后者不动声色的出去了。 姜希这才笑笑,姿态温婉,她语气随和地说:“大家随便坐。” 婧琪是张扬型的美人样貌,但是衣着打扮却很小清新,大概是公司那边的要求,不要太有锋芒,影响观众缘。 而李薇薇是很典型的大荧幕脸,没有短板,个人特点也很淡。 两人坐下,姜希从一旁拿过两个**精致的礼品袋,放在二人面前。 “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两人皆是受宠若惊。 李薇薇连忙站起,道:“谢谢姜希老师!您破费了!” 姜希示意她坐下。 再度开口,姜希的声音更随和,“这次的新人资料我都看过了,你们两个的个人条件非常突出,要是不出意外,一定能拿到一个好名次。” 婧琪眼神明亮,颇为奉承地朝着姜希一笑,“姜希老师,你们公司的姜绥宁也很漂亮,您上次在直播间夸她,我有幸也看见了,她...是您的妹妹吧?” “算是吧。”姜希轻笑,“姜绥宁这个女孩子,我确实还是挺欣赏的,只是...” “只是什么?您说。”李薇薇连忙道。 姜希笑容淡下去,“只是她太傲气了,这样的人在娱乐圈走不长的,你们两个懂我的意思吗?” 已经不能够直白了。 婧琪压下眼中的复杂情绪,依旧是笑着道:“您想要我们怎么做?” “这次的成员分配,是四人一间,你们和姜绥宁,刚好是一间房。”姜希眼中划过一抹坏笑,她柔声说:“为了她日后的前程,你们可要好好敲打她一下。” 李薇薇脸色一白,显然是吓到了,“姜希老师,这个节目是全程直播的...” “总有地方没有监控,如果真的有需要,甚至是...” 姜希的笑容加深,“信号干扰器、屏蔽器、什么不可以?更何况,我是终极导师,我有一票否决权,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们,姜绥宁出不了道。” 婧琪表情冷静,没说话。 李薇薇渐渐平静下来,眼中划过一抹狠色。 姜希看着二人,轻声细语地说:“你们可千万要好好教她怎么做人,将来,她要是真的能有成绩,一定会感谢你们的。” 第70章 这个毒妇 姜绥宁确实没想到姜希会这么沉不住气。 寝室门口,她的行李被打翻在地,衣物悉数落在地上。 李薇薇双手抱胸站在门口,一脸歉意地看着她,“对不起啊,不知道是你的行李,我还以为是什么垃圾呢。” 姜绥宁看了李薇薇一眼,长了一张单纯无害的脸,下手还挺狠。 姜绥宁蹲下,将衣物全部塞回行李箱里。 她不说话,李薇薇有点吃不准她怎么想的,皱着眉沉声道:“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我说什么?求求你饶了我吗?”姜绥宁起身,拉过行李拉杆,语气平淡,“让开,我要进去。” 李薇薇真没想到,姜绥宁还敢往里走。 姜希的要求在前,李薇薇和婧琪当然也会有自己的打算。 最好的办法,就是既不违逆姜希,也能让姜绥宁自己识趣的离开。 可很明显,现在姜绥宁没有打算离开。 李薇薇的表情略显不悦,“我不想和你住一间,你和摄制组去提要求,就说你想搬走。” 姜绥宁的手有些痒。 她看着李薇薇趾高气昂的脸,突然笑了,“你是不是出门在外没有挨过打?” 李薇薇愣住,看着面前女孩那张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孔。 明艳动人,眼角的泪痣鲜艳,整个人漂亮的就像是带毒的罂粟。 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有点害怕。 “你...你什么意思?你别吓唬人!” 姜绥宁抬头朝着走廊的天花板看去。 果然,摄像头已经关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李薇薇?”姜绥宁将行李箱放在一旁,轻轻活动手腕关节。 她微微一笑,有点冷,“姜希让你来找我麻烦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 李薇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你...你...” 她紧张的想要说点什么,姜绥宁已经一脸不耐烦的扯过她的头发,将她往走道上拖。 李薇薇大叫救命,可很快,她就被姜绥宁摔在地上,痛的发不出声音。 姜绥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很冷漠,“这么喜欢扔衣服,我先扔哪件好?” 李薇薇又痛又惊,大吼道:“姜绥宁!我姐姐可是李清!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你就死定了!” 姜绥宁看着自己手掌中属于李薇薇的断发,“有四五根呢,你让你姐来找我吧。” 李薇薇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姜绥宁拉过一旁的行李箱,举步走进了宿舍。 几分钟后,她折返了出来,将李薇薇的衣服全部扔在了地上。 李薇薇脸色苍白,惊恐地看着姜绥宁,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女的看起来精神真的不正常!难道真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 房间内,婧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上姜绥宁冷淡的视线。 婧琪下意识坐直了些。 姜绥宁轻扯唇角,笑意未达眼底,“你也给我准备见面礼了?” “我没有。”婧琪脸色僵硬,她说:“你没必要这么羞辱李薇薇,她也只是听命行事,你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得罪了姜希!” 姜绥宁嗤笑,很不屑,“那又怎样?” “你参加这个综艺没有意义,你根本不可能出道!”婧琪绷着脸,声音难掩紧张,“你现在直接离开,对你更好。” 姜绥宁将行李箱里的衣服翻出来,平静收拾,“我不知道姜希和你们说了什么,但我好心劝你们,别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与虎谋皮,不得好死。” 一阵凉意窜过婧琪的身体,她看着姜绥宁那双没什么波澜的眼睛,竟是对她所说的话,没有任何的怀疑。 婧琪手攥成拳,冷声道:“我们来这里,也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好前程,姜绥宁,你现在换个宿舍,对我们都好。” 姜绥宁和这些没吃过苦的小姑娘真是无话可说。 她没吭声,继续认真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门口,李薇薇红着眼眶,在路过的人好奇的目光中,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衣物。 她哪里受过这种这种委屈,自己可是影后的妹妹,哪里有人敢给她脸色看! 姜绥宁这个毒妇,扯得自己的头皮现在都还在疼! 李薇薇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姐姐好好教训姜绥宁。 她正这般想着,就看见不远处,星河传媒的赵平生和总编白时朝着这边走过来。 李薇薇原本在气恼,看见二人,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掩面而泣,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赵平生和李清算是打过几次照面,眼看着她的妹妹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的,不安慰一句好似也说不过去,于是停下脚步。 赵平生随口道:“这是怎么哭成这样?让你姐姐看见了,可要心疼了。” 李薇薇抬起一双红透的眼睛,满是委屈的看向赵平生,“赵老师!你新签约的那个姜绥宁,根本就是个疯子!” 白时原本冷淡站在一侧,此时,他听见李薇薇的话,轻抬镜框,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们现在是同事,说话注意分寸。” 李薇薇不认识白时,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样貌气质都很出众,她呆呆地看着他,都忘了反驳。 赵平生轻笑,打破了僵局,道:“绥宁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吧,你带我去看看她,我帮你们说清楚。” 李薇薇从地上起来,走向赵平生,“赵老师,不是说不说的问题,就是...你能不能给姜绥宁换个寝室,我和她处不来。” 赵平生想起来了,姜绥宁和李薇薇确实分到了一个寝室。 “这我得问问绥宁,她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好强求,你说是吧?”赵平生顿了顿,道:“走吧,一起进去。” 李薇薇撅着嘴,抹着眼泪,带着二人进了寝室。 姜绥宁刚把东西收拾好,就看见了呜呜领着白时和赵平生进来了。 白时根本不在乎李薇薇刚刚的告状,他走向姜绥宁,打量着她的面色,轻声问:“住得还习惯吗?” 姜绥宁说还行,床挺大的。 “赵老师!”李薇薇气得咬牙,“你让姜绥宁搬出去吧!我不想和她住一起!” 第71章 挖个墙角 姜绥宁不冷不热地看了李薇薇一眼,没说话。 李薇薇被她的眼神激起怒气,“你什么意思!” 姜绥宁说没什么意思,你要是不乐意,你可以搬出去。 赵平生看得好笑,于是周旋着说了几句好话。 婧琪比李薇薇更看得清形势,她知道赵平生原本就是在拉偏架,只怕是没有打算真的插手去管。 她微笑,拉过正欲开口的李薇薇,语调随和,“薇薇年纪小,说话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姜小姐别放在心上。” 算是一场对峙告一段落。 白时轻拍姜绥宁的肩膀,“跟我出来。” 姜绥宁放下手中的衣服,起身往外走。 沐风的阳台,积雪堆积了薄薄一层,在阳光下,散发着明亮而冷清的色泽。 白时将沉香条塞进烟内,不疾不徐地抽了一口,偏过头看向姜绥宁,“需不需要我给你安排一个单人间?” 姜绥宁拨弄着栏杆上的雪,“搞特殊不好。” “姜希针对你的事情,秦应珩不知道。” 白时的意思明显,就是问姜绥宁是否需要打声招呼。 姜绥宁说没有必要,很多事情她自己都能处理。 “姜希这次没有让你吃亏,就一定会有下一次,你自己当心一点。”白时顿了顿,语调更沉,“无论如何,你的安全最重要。” 姜绥宁朝着他微笑,姿态很轻松,“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白时看着她,手中的烟灰飘落在手背上,换来一丝灼痛。 他的眼神愈发暗沉,声音也过分的轻,“姜绥宁,你想和秦应珩离婚吗?” 姜绥宁一愣,她的笑意愈发粲然,“想,他还不肯放我。” 白时有些喘息不过。 他很想抬手摸摸姜绥宁的眼睛,想让她不必这么牵强地笑着,但手攥成拳,没有做出行动。 两人在阳台上小叙着,楼下,一辆黑色宾利静静停泊,秦应珩从车上下来,少有的非正式穿搭,风流,消沉,温雅。 他的黑色风衣被风吹起一角,抬眸的瞬间,和楼上的白时对上视线。 姜绥宁刚走,不过就是擦肩而过的瞬间罢了。 两个男人无声伫立,两相对视,后者斯文面容,笑意散漫。 于是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片场的贵宾休息室。 白时将外套随手放在了一边,月白色的衬衣质地偏丝滑,有种难以言说的清贵。 秦应珩对于白时所知不多,但也许是因为同类的缘故,他能够看出男人极致斯文的皮囊下,深沉莫测的本质。 茶香氤氲,在两人面前徐徐散开。 白时开口,语气淡淡的,“秦先生好大的魅力,都分开了,还让姜二小姐为了你争风吃醋,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放过。” 秦应珩面色寡淡,不露端倪,“为了姜绥宁打抱不平?她受了委屈,她可以自己来和我说。” “这么逼女人就范,有失风度吧?”白时眸光略冷,他将茶盏浸满,茶水沿着杯盏的边缘流淌,他不动声色的收手,“绥宁和你之间的事,都已经过去多年了,秦先生何不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男人将做小伏低的姿态演绎淋漓,可事实上,分明没有半分恳求的意思。 秦应珩眼底一抹戾气划过,他冷笑,一改温和,声音也掺了冰,“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想要怎么处理,不需要向你...” 他顿了顿,笑容更寡淡,“这么一个合作方多说吧?” 白时多年前见过秦应珩一次,那时姜绥宁的死讯刚刚在京港传开,姜二小姐姜希替姐姐嫁给秦应珩,沦为美谈。 订婚宴规模很小,秦家有意低调,甚至没请什么人。 白时陪着林宗年去看了看,婚礼上,男人也是这副表情,看似温雅随和,实际上冷到骨子里。 “不瞒你说,你妻子确实漂亮。”白时微笑加深,慢条斯理的看了秦应珩一眼,“黎敬州眼光好,我也...不遑多让。” 很好,这是一个两个挖墙脚都舞到他面前了。 秦应珩的眸色更冷,面前的茶香氤氲起雾气,也没掩饰住他眸中的杀意。 “白老师最近出门还是要看看黄历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怕是在机场都会被拷走。”秦应珩面无表情,温雅的眸子,里面平淡如水,“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地点,你挑。” 白时笑了。 比起黎敬州的手段,他都想赞美秦应珩善良。 于是,男人笑容扩大,顿了顿,道:“谈不上喜欢,不挑,秦先生觉得满意就好。” 而此时的宿舍,姜绥宁已经睡下了。 时值深夜,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孩子拖着行李箱,呼哧带喘的进来。 监控已经打开,众人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 李薇薇和婧琪好似人机,那女孩子连行李都没放下,两人就跟被按了启动键似的,从床上爬起,**协力的帮忙。 姜绥宁想到自己被李薇薇扔出寝室的行李,只觉得人果真是千变万化。 她笑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了。 三人的交谈声还是闯进了姜绥宁的耳朵。 “好重啊,我帮你拿吧!”李薇薇语调可爱。 婧琪则是温柔道:“多喝点水,先休息休息。” “谢谢...”女孩的声音轻而怯懦,带着惴惴不安的乖巧。 李薇薇顿时更加和善,她说:“你别怕,我们以后就是室友了,多的是互帮互助的机会,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沈见鹿...” “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去外地来的,你是哪里人呀?” 小女孩沉默一瞬,“月荡山...” 姜绥宁在夜色中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 她眼神很黑很沉,不知在想什么,很快,又重新闭上了。 月荡山。 真是一个久违的地方。 李薇薇和婧琪的营销力度比姜绥宁想象中更夸张,第二天姜绥宁睡醒,微博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两人对深见鹿的友好热情。 自然,作为对照组的,就是自己这个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女人,一群人跑到姜绥宁的微博底下,骂她冷血没教养。 第72章 打断表演 姜绥宁坐在化妆间里,平静的划动评论区,表情没什么变化。 赵平生也在看,不忘点评一二,“李薇薇他们公司的水军不行啊,翻来覆去就只会骂这一两句。” 姜绥宁轻笑,显然是很认同赵平生的说法,“但是钱给到位了,这么多条呢,我都看不过来。” “你还挺会苦中作乐的。”赵平生打趣,“真不要我让公关部处理,就这么扩散下去?” “还有10分钟我就要上台了,不管是不是骂声,我上台的时候,流量和收视率都不会差。”姜绥宁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免费的流量,不用白不用。” 赵平生笑容加深,语调淡淡的,“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就怕你心态炸了。” “骂两句又不会掉块肉,这算什么?”姜绥宁很平静的笑了笑,眉眼间暗沉沉的,情绪藏得很深。 赵平生总是觉得,姜绥宁大概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她大部分时候都是活泼乐观的,可是偶尔流露出来的老成,和她的年龄并不相符。 女孩正在对镜选着首饰,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旗袍,很挑人的颜色,但是她穿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不得不说,她的这身打扮,和她手中的珍珠耳环般配得很。 “姜绥宁,以后要是有机会,和我说说你之前的事吧。”赵平生说:“我还挺有兴趣的。” 姜绥宁将耳环戴好,起身,“那你得付钱,说相声都收费的呢。” 赵平生笑骂,“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姜绥宁也笑了,缓缓道:“可不是嘛,不掉进钱眼里,怎么挣钱?” 聚光灯下,是另一个人生。 巨大的彩灯之下,是一张张粉墨登场的完美面孔,所有人都等着舞台上那方寸之地的灯光,期待它照在自己身上时,也能将自己的整个人生点亮。 姜绥宁是在李薇薇之后登台的。 容色娇艳的好似初春蝴蝶的少女,朝着自己不屑轻睨,语调带着挑衅,“姜绥宁,我要是你的话,我就直接退赛了,你现在上去,网上那些骂你的人可都不会放过你。” 真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还以为几句谩骂,就能摧垮一个人。 “你真是费心了。” “你什么意思?姜绥宁,你昨晚对着沈见鹿见死不救,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知肚明!”李薇薇气得表情都狰狞了,“你与其怪事情被捅出来,不如怪你自己冷血!” 姜绥宁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冷血,只是在那个地方,血太热的人,总归是活不下去的。 姜绥宁无所谓的笑笑,看着李薇薇得意的嘴脸,语调漠然,“你和婧琪把沈见鹿当炒作的谈资,是不是还以为她会感激你们?李薇薇,别把别人当傻子。” 李薇薇看着姜绥宁,后者的班长面容沉浸在黑暗中,黑白光线分割面孔,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李薇薇心里怵得慌,她的面色一变,提着繁复的裙摆,头也不回的上台了。 姜绥宁站在台下,看着李薇薇远走的背影,唇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这比赛真的挺没意思的,可是走到这一步,她又不得不凭借着这些肮脏卑劣的手段,踏上更高处的位置。 她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姜希坐在熟悉评委的位置后面,摄影灯光的偏爱下,是一张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孔。 整整一夜,她一直在等姜绥宁的出现。 她是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唯一目的。 姜希最想看见的,就是姜绥宁在她面前狠狠跌下神坛。 她要她再也不能翻身。 而现在,她看见姜绥宁从暗处的通道走向台正中央。 时光好像在这一瞬间重叠了,姜希好像看见了19岁的姜绥宁。 姜家的庭院,夜凉如水,姜绥宁一身黑色的裙子,乖巧坐在廊檐下,素黑的头发垂落胸前,一张脸妖艳又惑人,肤白若雪。 她和秦应珩并肩坐着,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她身体往前倾着,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写满了勾人。 她轻而易举地勾引了自己深爱的男人。 姜希那时在秦应珩脸上看见的,是痴迷。 哪怕只是一闪而过,也够成为自己后来多年的梦魇。 姜希比任何人都知道,秦应珩深爱着姜绥宁。 姜希坐在暖气充足的台上,遍体生寒。 姜绥宁还是从前的那张脸,她才20岁,旗袍明丽,美貌已成为一柄开锋的利刃,必是要见血。 可是自己...已经25岁了。 她一败涂地。 姜希后知后觉,指甲嵌进肉里,鲜血淋漓。 姜绥宁在做自我介绍,冷清的嗓音响起,割破现场的屏息。 “我是姜绥宁,今天最后一名选手,我给大家带来的才艺,是琵琶。” 姜家长女姜绥宁,一首琵琶师传其母苏月晚,动人到无可挑剔。 黑色旗袍的美人坐在台上,纤纤十指拨弄琴弦,就是一腔吴侬软语。 她的声线很细腻,和琵琶清脆悠扬的曲调相得益彰,整个人端坐着,好似江南水墨中那一抹明丽醒目。 不同于其他选手的笑意嫣然,她从头到尾表情清淡,唇角噙着一抹偶尔才得见的笑意,便深切动人。 姜希莫名的感到了恐惧,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不能再容许姜绥宁唱下去了。 所以动用了自己的权利,按下了暂停键。 红灯亮起,所有的配乐戛然而止。 评委席上众人神色各异,夏彤更是表情错愕,看向姜希。 而姜绥宁拨弄琴弦的手微顿,之后,她在众人或好奇或看戏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继续演奏。 没有了那些配乐,她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晰真切,也更动听。 姜希停止配乐的行为,不仅没有让她的表演受影响,反而将她声线中的亮点凸显的更明显。 姜希脸色一片煞白,心如坠深渊,恨意开始不受控制的疯长。 而姜绥宁不疾不徐,弹奏完最后的音节,优雅起身。 所有人都看着姜希,评委席上的夏彤率先开口,带着怒气,“姜希老师,随意打断练习生的表演,是不是不礼貌?” 第73章 风波起 这质问掷地有声,姜希表情一僵,在众人各样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看向夏彤,怒气开始在肺腑中疯长。 她的笑容冷淡,字字冰封:“夏老师,我是终极评审,我希望你尊重我的专业能力,不要对我的决定过多置喙!” “专业能力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夏彤对于姜希的辩解不屑一顾,冷笑道:“你刚刚分明就是故意让选手下不来台,你的做法,有失公允!” 导演远远看着镜头后的直播画面,评论区在姜绥宁表演时,就已经物议沸腾。 此时,姜希的话将矛盾推到了高潮。 观众也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姜希对于姜绥宁的针对,评论弹幕中,已经有人在为姜绥宁打抱不平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姜希为什么要打断人家的表演啊?】 【不是说姜希很欣赏姜绥宁,之前还在自己的生日宴上给粉丝介绍她吗?不会是捧杀吧?】 【本场表演唯一一个被中途打断的选手,实惨。】 姜绥宁站在台上,对上姜希含着怒气的眼睛。 她分明已经气急败坏,却还要强忍着怒火,露出一抹笑意来。 姜希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已经表演完了,就请选手先下台吧,我们可以发起线上投票环节了。” 主持人站在一旁,听姜希这么说,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道:“是啊是啊,现在可以开始第一轮投票了。” “急什么呢?我还有问题想要问这个选手呢!”夏彤冷笑一声,打断了主持人的话。 她脾气出了名的不好,现在也不打算给任何人台阶下,她就坐在这里,她倒是想看看,谁敢让姜绥宁受委屈! 夏彤再度开口,声音放缓,“姜绥宁,你先说说你为什么选了琵琶弹奏,静坐的表演,在舞台张力上一定是会吃亏的。” 姜绥宁笑笑,回答道:“琵琶是我母亲生前最爱的乐器,这场比赛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所以,我想要用琵琶作为开场。” 夏彤满意点头,露出一抹笑容来,“我看这首曲子是你原创的,你和大家说说你的创作心路吧...” 有了夏彤的开头,姜绥宁开始不疾不徐地讲自己创作理念。 现场除了姜希,都露出了认可的表情。 而姜希的坐姿比刚才更加僵硬,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姜绥宁,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姜绥宁说完,抱起琵琶,对着主持人和观众颔首,“谢谢大家,以上,就是我想和大家分享的一切。” 姜希木着一张脸,她看着姜绥宁走远的背影,心脏开始发痛。 就在姜绥宁走下台的瞬间,姜希整个人背脊弯曲,当着众人的面,猝不及防地从座位上滚了下来。 她躺在地上,脸色白得像鬼,好似呼吸都停了。 谁都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出。 众人皆惊,主持人率先做出反应,朝着姜希跑去。 姜绥宁刚下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她转过头,看见保镖模样的男人抱着已经昏迷的姜希,快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姜绥宁往旁边让了点,姜希经过她时,姜绥宁看见了她毫无血色的脸。 看来这个热搜,是要爆了。 姜绥宁抬手,从容地整理自己的旗袍衣摆,她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同一时刻,黎家老宅。 黎禀南正在给大儿子黎焚承举办接风宴,说是接风宴,但黎焚承这次回来的事还没过黎家的明面,所以饭桌上只有父子三人。 一旁,谭思明安静地站着,看着坐在自己正对面,正在不动声色把玩紫檀珠串的黎敬州。 男人的表情平淡得很,好似这场饭局的局外人。 黎焚承是黎禀南最中意的长子,当初若非黎敬州手段太狠,如今的万兴集团,绝对是在黎焚承手上。 “焚承,你刚从国外回来,一定很想念家乡菜吧?这些都是我让厨师按照你的喜好做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黎禀南平素不苟言笑,自从黎敬州接手了万兴集团之后,更是长居国外,眼不见心不烦。 此番黎焚承回来,黎禀南千里迢迢赶来,意思很明显,就是为自己的大儿子保驾护航的。 黎焚承的相貌比起黎敬州,要逊色不少,但还是算得上出类拔萃,英俊周正。 他的气质有些阴郁,和黎禀南说话时,带着刻意的乖巧,“谢谢爸,让您为了我费心,我真是过意不去。” “你是我的长子,为你费心有什么?”黎禀南看向黎敬州,眼神、多了点冷意,“倒是你这个做弟弟的,对自己的哥哥这是什么态度?” 黎敬州面无波澜,“您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黎禀南被黎敬州这么不冷不热的态度刺激,好似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一下子也没了笑意,他绷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黎敬州!焚承是你的大哥!” “我没说他不是,他如果不是,我不会让他活着回来的。”黎敬州语调愈发的淡漠,一丝温情都没有。 黎禀南真是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震惊地看着黎敬州,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黎敬州冷淡起身,他精致的眉眼冷意厚重,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此时,他在黎禀南满是怒气的斥责中,好似全然听不见,转身离开。 黎焚承坐在座位上,看着黎敬州铁桶一般的态度,也知黎禀南如今在黎敬州面前是说不上话了。 他必须想想办法站到新的出口,重新进入万兴集团... 车内,气氛死一般的安静。 谭思明从后视镜看黎先生的面色,真怕他将自己杀人灭口。 而黎敬州打开灰夏的微博,将事先准备好的存稿发出去。 他晚上还有好几个会议,今天恐怕是不眠。 可热搜头条上的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超星团首秀暴雷,姜希被选手气到心梗住院”。 配图是姜绥宁穿着旗袍,在台上弹奏琵琶。 黎敬州眉眼一沉,吩咐道:“去横镇。” 第74章 他关心你 热搜上的事情闹得太严重,姜希的粉丝矛头直指姜绥宁,说姜希在台上的反常,一定是因为姜绥宁背后做了什么压迫姜希的事。 这些年,姜希在演艺圈口碑不错,如今她的粉丝众口铄金,姜绥宁在微博上简直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节老鼠。 【楼上那些帮姜绥宁说话的,都是她雇的水军吧!】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新人,感觉后台可真大呢!】 【真恶心!就知道捆绑拉踩我们希希,希希可是影后,你算什么东西!】 总之不堪入耳的脏话层出不穷,赵平生看得眉头紧锁,恰好综艺首秀之后短暂休息,他干脆让人把姜绥宁接了出来。 夏彤一听说,也跟着出来了。 此时,姜绥宁坐在酒店的床上,看着灰夏最近更新的漫画。 一旁,夏彤缩在被窝里,刷着微博,咬牙切齿地痛骂,“姜希的粉丝是不是都是疯狗啊!她从台上摔下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在我下场之后,她才发病的吗?粉丝不敢找节目组的麻烦,当然只能找我的。”姜绥宁头都没抬,津津有味地看着手机里的连载漫画。 夏彤从被窝里挪到姜绥宁身边,推她的胳膊,“你还看呢?你是真的沉得住气啊!” “灰夏最近更新的章节越来越有意思了!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出实体书!我一定要买一大抽屉!” 姜绥宁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明亮,完全就是一副小迷妹的样子。 夏彤受不了,重新缩回被窝里去。 “你就看吧你!”夏彤无奈地说:“姜希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就来不及了!你是不知道她的经纪人,简直就是内娱炒作第一人。” 姜绥宁点头,含糊地‘嗯’了声。 骂战终归是要有的,现在姜希的势头正盛,自己说什么都没理,还不如静观其变。 夏彤忙了一天,也累得不行,见姜绥宁不搭理自己,便安分睡下了。 姜绥宁将漫画津津有味地看完,正打算放下手机,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还过来?”夏彤被惊了美梦,于是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用脚踢了踢姜绥宁,“你去看看。” 姜绥宁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通过门上的猫眼,姜绥宁看见了门外的黎敬州。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清浅,他垂着眸等待,耐心十足的样子。 姜绥宁被他的美色蛊惑,先是愣了一秒,才打开门。 夏彤还在里面睡觉,不方便进去。 所以,姜绥宁一个闪身从房间里窜了出来,走到黎敬州面前。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黎敬州的目光落在姜绥宁神色如常的脸上,他送了口气,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柔,哑声道:“听说你在热搜上挂着,你没事吧?” “害,哪有艺人不被骂的?”姜绥宁摆摆手,笑着道:“你大老远过来,就是怕我一个人躲着哭?” 黎敬州眉头松懈,被姜绥宁这幅古灵精怪的样子感染,也不由得笑了,无奈道:“是啊,怕你一个人躲着难过。” “你放心,我哪里有这么脆弱,被骂两句罢了,现在虽然网络上的舆论不好,但是等到综艺彻底播完,我有把握让舆论反转。” 姜绥宁的自信并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如今,她被姜希的粉丝狠狠打压,但同样的,自己的综艺片段也是整个综艺里的最热点。 有利有弊。 就看后面,大家怎么各显神通了。 黎敬州眼中笑意更深,他的语调带着点嘶哑,不让我进去坐坐?” “夏彤在里面睡觉呢,我们去你车上吧?” 姜绥宁说着,就往前走。 黎敬州跟上,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姜绥宁身上。 夜色寂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姜绥宁还穿着酒店的拖鞋,脚踝白皙,是纤弱漂亮的一截骨骼。 她的外表迷惑性太重了,没有人能想到,她骨子里这么倔强。 黑色的库里南停在电梯出口处,车灯未熄。 姜绥宁从副驾上去,刚刚坐稳,怀里就多了一个保温桶。 黎敬州说:“都是你爱吃的。” 姜绥宁惊讶地看着他,“我现在是要上镜的,得控制饮食。” “用的代糖,不胖。”黎敬州砌了个台阶。 姜绥宁心满意足地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黎敬州有时觉得姜绥宁像松鼠,到了一定的季节,就要开始囤粮。 她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脸上写满了满足。 黎敬州没见过有人吃饭吃得像姜绥宁这么香的,自己看着,还觉得挺有食欲的。 姜绥宁吃到一半,才察觉黎敬州一直看着自己,顿时很不好意思,“怎么了?” “没什么,多吃点。”黎敬州拿过手帕,替她擦唇角的油渍,他的声色清浅,“剧组的盒饭是不是很难吃?” “对!”姜绥宁气愤地点头,“把那么好的食材做得那么难吃,真离谱!” 黎敬州笑笑,“那我让人每天给你送饭吧?” 送别的,姜绥宁一定会严词拒绝。 送饭... 姜绥宁羞涩一笑,“不会太麻烦吧?” “不麻烦。”黎敬州不动声色,温柔地说:“顺便的,你要是不安心,可以给钱。” 姜绥宁没问题了,连连点头,“行!就按市场价给,没有问题!” 两人说着话,谁都没有注意到,暗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表情兴奋,朝着姜绥宁的方向按动快门。 很好,刚刚有点水花的综艺新人,和她背后的金主。 真是天大的头条,一定能大赚一笔! 鸭舌帽男看着相机中的照片,爱不释手地转身离开。 姜绥宁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将饭盒盖上,很是关心地看着黎敬州,“你现在回去吗?” “嗯,集团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上去吧。”黎敬州说:“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姜绥宁乖乖点头,推开车门离开了。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轻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拿过被她放在副驾驶的饭盒,重新打开,毫不浪费的尽数吃完。 第75章 还有两年 黎禀南的态度偏爱,黎敬州心里不在意,可对着那么一出父慈子孝的画面,也的确是吃不下饭。 姜绥宁对于黎敬州而言,确有其致命的吸引力。 他不疾不徐地吃完了饭,才觉得空落的胃部,有了一丝熨贴... 医院,vip病房。 姜希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入眼可见,是一片刺目的白。 秦应珩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身影透着萧索冷淡的意味。 姜希鼻腔一酸,声音嘶哑地开口:“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我了嘛?” 秦应珩转过身,对上姜希哀戚的眼睛。 她看起来支离破碎,有一种柔弱到一吹就碎的脆弱感。 秦应珩看着她,目光复杂。 哪怕后来再如何不堪回首,可是一开始,那整整七年的时光里,秦应珩确实都是用真心在照顾她。 人的爱恨原本就很复杂。 “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这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开口,温和的语调,听起来还有若隐若现的关心。 可是落在姜希的耳中,不过就是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她惨笑落泪,绝望地说:“究竟是对我没有意义,还是我的死活,对你没有意义呢?” 秦应珩脸色转冷,他看着姜希满是委屈的脸,硬下心肠,“你害得绥宁葬身火海,她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你难道还不知错吗?” 姜希笑得更加绝望,“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秦应珩用沉默,回答了姜希。 当年的事情不过就是姜希的谎言太绝妙,才让秦应珩这么多年都没有起疑心。 可是,一旦疑心起来,想要追根究底,也是轻而易举。 秦应珩已经查清了当年的火情。 正如姜绥宁所说,确实是姜希一手制造。 男人的沉默好似利刃,将姜希寸寸凌迟。 她泪流得更加绝望,哑声道:“我不过就是想留住你,我有什么错!姜绥宁什么都有了!她为什么还要和我争你!应珩,我爱你啊...” 她说着话,艰难地撑起身子,朝着秦应珩走去。 手臂上的针管被暴力拉开,鲜血从伤口处飞溅,沾染s一手。 秦应珩错愕不已地看着她,“姜希,你的手...” 姜希却好像不知痛一般,她一言不发的用力抱紧秦应珩,许久,才哭着开口:“阿珩...阿珩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怪我了好不好?” 秦应珩对于姜希没有爱情。 但是家人之情,有时候也和爱情一样,让人挣脱不得。 秦应珩闭着眼,开口,声音很沙哑,“你知不知道,医生和我说,你的身体没多久可活了。” 姜希身形一僵,她迟钝艰难地抬头,看着秦应珩,无声流泪,“我还有多少时间?” 秦应珩推开姜希,沉声缓缓,“不到2年。” 姜希平静地点头,脸上是死灰一般的绝望。 下一刻,她突然笑了,她说:“应珩,你说我也能像姜绥宁一样,死而复生吗?我要是死了,你会想念我吗?” “别说这种话!”秦应珩的面色微冷,“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姜希,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姜希却恍若未闻,她痴痴地看着秦应珩,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不是一直怪我,怪我害死了姜绥宁吗?现在我也没有多少时日了,你就用我的这条命,去给你的姜绥宁赔罪吧...” 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绝望,秦应珩看着她惨白失血的脸,想到那时的火灾,她为了自己挡下崩塌的顶灯。 算计是真的。 可是这些在意和保护,同样也是真的。 秦应珩从未想过将姜希置于死地。 他只是无法再面对她,还有自己不堪付出的过去。 可现在,她已经时日无多。 秦应珩放在姜希脖子上的手在颤抖,他皱眉,表情愈发的隐忍,“放开...” “我现在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姜希哭着,歇斯底里道:“这场综艺就是给我的鸿门宴!现在我成了所有人舆论的焦点,网上都是我和姜绥宁的非议,按照赵平生和白时在演艺圈的资源人脉,我迟早斗不过的...” “没有人想和你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姜希哭着抬眸,可怜兮兮地看着秦应珩,“我很快就会失去一切的,我会成为一个笑柄。应珩,这样的报复对我而言,比死还残忍...” 秦应珩眉头锁得更狠,他沉默注视姜希,良久,他说:“你好好养病,这件事我会处理。” 姜绥宁睡了一觉醒来,和夏彤缩在被窝里聊天。 夏彤对于昨夜的神秘男人非常好奇,正在不断地追问,“你和我说说,昨晚究竟是谁啊!” “没谁,你怎么刚睡醒就这么八卦?”姜绥宁默默翻了个身,开始打呵欠,“我再睡会儿。” “好吧,我们绥宁长大了,现在都有秘密了。”夏彤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表情颇有意思。 姜绥宁一脸好笑,正想和她好好争论,一旁的座机响起。 姜绥宁皱眉接通,听见前台小姐温柔细腻的嗓音,“姜小姐你好,有一名姓秦的先生正在楼下等您。他说他会一直等您下来。” 秦应珩坐在大厅,落在落地窗外,白茫茫的雪色。 京港今年冬天的雪格外厚重一些。 他心绪有点乱,指尖的香烟正燃,隔着轻烟薄雾,他的表情很淡很淡。 直到看见姜绥宁从一旁的电梯口走出来。 少女穿着厚重的睡衣,踩着拖鞋,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走来。 秦应珩将手中的香烟按在烟灰缸里。 姜绥宁站在他面前,垂着眼皮看他,“有事?” “吃早饭了吗?我带你去吃点?” 姜绥宁拒绝了,“你有话直说。” 周遭来往都是人。 秦应珩环顾一瞬,收回目光,“去旁边的茶楼吧,你放心,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 茶楼内,暖气正足。 姜绥宁咬着面前的茶点,听见秦应珩低沉地说:“绥绥,姜希的身体出问题了,她快不行了。” 第76章 封杀 姜绥宁拿着茶点的手一顿,表情也冷漠,“秦应珩,你这话应该去和医生说,我又不会治病。” 她的态度在秦应珩的预料之内,面对害死自己的杀人凶手,能够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已经是姜绥宁教养良好。 “你其实并不想见我吧?”秦应珩开口,声色更温淡,“只不过是碍于我在酒店楼下苦等,害怕招人侧目,所以才不得不见我,是吗?” 姜绥宁将手中的茶点吃干净,微笑,“秦先生洞若观火,看事情也足够全面。” 秦应珩失笑,表情有些黯然,“我们现在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姜绥宁挑眉,“不然呢?” “绥绥,我知道你参加综艺,是因为想要在演艺圈做出成绩,可是你原本不必这么辛苦的。”秦应珩认真地看着姜绥宁,轻声道:“你想要的这些,不过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权势压人,不得不叹服。 姜绥宁的表情更平静,“是啊,你一句话就能决定我在演艺圈的生死,所以现在,你是来封杀我的吗?”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应珩表情略冷,他看着姜绥宁,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语重心长地说:“这么多天了,你难道还没看清形势吗?绥绥,这个综艺并不能给你带来直接性的好处,可是我能。” 姜绥宁心静如水,“比如呢?” “你给姜希做替身的那部剧,我可以用一模一样的制作班底,给你重新打造一部,我保证,我会让你一炮而红。”秦应珩的眸色暗沉沉的,一丝光的没有,透着偏执,“只要你听话,回到我身边。” 姜绥宁明白,秦应珩已经把他手中能给的底牌都给了,自己若是还不松口,下一步,就是先礼后兵。 “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秦应珩,我不愿意。”我会在这个综艺继续表演下去,这是我自己辛苦争取到的工作机会,凭什么你说不行,我就要退出?” 姜绥宁眉眼冷漠,就这么站在他的对立面上,一字一句划清界限,“我是不会退出的,你让姜希死了这条心吧。” 秦应珩面色划过怔然。 眼前的女子一身硬骨,和记忆之中,没有半分重合。 秦应珩更加喜欢她从前乖巧可爱的模样,哪怕那时他也知道,这原本就是伪装。 但无论如何,伪装好过忤逆。 秦应珩很想一寸一寸地打断姜绥宁身上的硬骨,让她能够变得乖巧一些。 “绥宁,我承认,我想让你退出这档综艺,有姜希的原因在。可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也不想我的秦太太抛头露面。”秦应珩眉眼逾沉,“你应该很明白,我不喜欢别人忤逆我。” 可那又怎么样呢? 姜绥宁现在根本不在乎秦应珩怎么想的。 “我早就不是你的秦太太了,你觉得一纸离婚证你又能把我困住多久?”姜绥宁冷着脸起身,“你有什么手段你就使出来吧,我也很好奇,你口中的忤逆,究竟会有什么代价。” 姜绥宁面前的茶还未动过,此刻,她起身就要离开。 秦应珩肺腑间一团火烧,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他握住了姜绥宁的手腕,“绥宁,你就不能乖一点吗?” 竟带着一丝哀求的味道。 姜绥宁可真不知道,秦应珩有什么好哀求的。 他的姿态高高在上到了极致,又何必做出这副虚与委蛇的样子。 “放开!”姜绥宁冷冷道:“秦应珩,收起你莫名其妙的要求吧?我不是你的物件,我不需要听你的!” 她说着话,手中的动作没有一丝丝迟疑,挣开了秦应珩的桎梏。 秦应珩这次没再说话,他面无表情地端坐着,一直到姜绥宁的脚步声渐远,他才拿起一旁的电话,打过去。 “江慈,和林宗年说,暂停姜绥宁所有的工作安排。” 那头,江慈正坐在林宗年面前饮茶,听见秦应珩的话,顿时一愣,“你确定?” 秦应珩温雅的面容覆了一层冷霜,他的声音更冷,“立刻,马上!” 说完,挂断电话。 秦应珩一般不喜欢使用太过冷硬的方式,毕竟看起来,没那么得体。 可是姜绥宁真的太不乖了,他已经没有办法放任下去。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很不好,他不愿继续体验。 所以,他有的是手段要她服软。 也有办法,让一切立刻回归正轨。 姜绥宁人还没走到酒店门口,就接到了赵平生的电话。 “你去见秦应珩了?” “他非要见我,他又是星河传媒的第二股东,我没办法不见。”姜绥宁往前走,淡淡问:“怎么了?” “秦应珩让林宗年暂停了你手头所有工作安排,包括你现在要上的这档综艺。”赵平生沉声道。 姜绥宁步伐一顿,略显自嘲的笑笑,“秦应珩和姜希还真的伉俪情深,这是要为了姜希封杀我?” “秦应珩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和姜希起冲突,姜希的身体好像恶化得挺严重的,他是想让姜希走之前,过得安心一些。” 姜绥宁冷笑,无不讽刺,“那谁让我安心?我受的那些苦,就算是我活该吗?” 赵平生沉默一瞬,轻声道:“绥宁,你没有任何错,别在乎那些不重要的人的想法。” 他说得太认真了,姜绥宁一时间都觉得百感交集,“赵老师,你别这么煽情好不好?”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我是你的经纪人,不会让你吃亏的。”赵平生说。 姜绥宁明白。 她说:“我知道,我信得过你。” 赵平生又安慰了两句,姜绥宁想了想,问了赵平生要姜希医院的地址。 赵平生愣住,“你想干什么?” “我去慰问一下她。”姜绥宁说:“她的粉丝把我骂得这么惨,我不得去医院直播澄清一下?” “你是想要把姜希发病的缘由曝光出来?”赵平生顿了顿,道:“你确定姜希会配合你?” 姜绥宁微笑,眼中却冷淡无波,“她当然会配合,她巴不得全世界都可怜她。” 第77章 真相是假 姜绥宁去医院的路上,收到了黎敬州的消息。 很简洁的短讯,问她中午怎么不在酒店,自己的人送饭过去,没见到她。 姜绥宁想到姜希的酒店在市中心,于是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去医院做直播,你要不要来看?” 会议室内,众股东噤若寒蝉,看着一贯不苟言笑的男人突然拿着手机,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怎么说呢?黎敬州的那张脸,实在是不适合露出这种温情的表情,还是不苟言笑的淡漠更适合他。 此时,他在众人各怀好奇的目光中起身,淡淡道:“先告一段落吧,散会。” 说完,起身离开。 众人等到黎敬州走远了,才不约而同地看向谭思明。 “谭特助,黎总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谭思明想着,应该是和姜绥宁有关,这话他也不敢说,笑着敷衍道:“黎先生的事情,我哪敢揣测?” 而另一边,宋靳明正在林宗年的办公室内,等着秦应珩的出现。 江慈也在,正在给二人发牌。 “没心情玩。”宋靳明把牌往江慈面前一推,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心烦着呢。” “你又怎么了?”林宗年不为所动,拿起桌上的牌看了眼。 起手自摸,运气上乘。 林宗年对于没有挑战的牌面也不感兴趣,把牌放下了。 江慈好笑不已,“行,那都别玩了,干等着吧。” 宋靳明拿起茶,一饮而尽,“你们两个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晚了吗?” 江慈睨了宋靳明一眼,意思很明显,你爱说不说。 宋靳明气笑了,再度开口,加重语气:“我给姜绥宁善后去了!要是没我,秦应珩更不会放过她!” 说完,他将一摞照片扔在了两人面前。 江慈挑眉,放下剩下的牌,好奇地拿起照片一看。 江慈淡淡点评,“真刺激。” 林宗年听见江慈的话,也抬起眼皮扫了一眼。 ——昏暗的地下停车库,黑色的库里南无声停泊,大灯明亮,车内,姜绥宁和一个身形优越的男人紧挨坐着,姿态放松,举止亲昵。 这特么和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这狗仔还挺聪明,知道不能拍黎敬州的脸。”江慈啧啧摇头,笑了笑,“还是快收起来吧,别被秦应珩看见了,免得他又发疯。” “今天要不是我截下了这几张照片,现在姜绥宁就要见报了!”宋靳明头痛得很,“两边都是我哥们,我太不容易了,我最难做人!” 林宗年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按照万兴集团的公关嗅觉,不至于发现不了这些八卦新闻吧?” “你是说,黎敬州故意放任?”宋靳明震惊地看着林宗年,“闹绯闻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对,”江慈否定了林宗年的说法,“黎禀南回国了,万兴集团的公关部最近都被他拿在手上,我猜测他是想从公关部入手,重新拿回万兴集团的控制权,这些照片估计还没流到黎敬州手上。” 宋靳明皱眉,无奈地感慨,“都一大把年纪了,折腾什么啊?” “说不定是想给黎焚承铺路呢?”林宗年语调淡淡。 “黎焚承不是早就出国了吗?黎敬州的性子,他要是敢回来,迟早弄死他。”江慈把照片收好,一边说着,一边打算放进桌下的暗格里。 偏偏事情就是这么的不凑巧,江慈照片刚放到一半,秦应珩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江慈手中的照片上,本就寡淡冷意的面色越发的乌云密布。 宋靳明见惯了秦应珩待人三分笑的不动声色,此时他这副样子,宋靳明心里也发怵,连忙站了起来,“应珩...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就是叙旧,没什么过分的举止。” 秦应珩已经走到了江慈面前,拿过了对方手中的照片。 其实都是类似的角度,甚至照片上举止神态都相差无几,狗仔也害怕闹大,连黎敬州的脸都不敢拍。 可秦应珩还是被手上的照片深深地刺痛了。 他已经记不清了。 记不清姜绥宁上一次对自己这般笑是什么时候。 那是七年之前的事,早就被时光冲刷得模糊不堪。 可现在,手中的这些照片无一不是清楚的告诉他,姜绥宁不是不爱笑,她现在只是不对自己笑了。 多么戏谑。 秦应珩放下照片,朝着林宗年轻挑唇角,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让你通知赵平生,中止姜绥宁的工作,你让人去说了吗?” 林宗年看得出,秦应珩已经气急,“你先坐下,我已经让我的助理去通知了,但是赵平生如果听不进去,我管不了。” “你管不了,我会管。”秦应珩微笑,眼中一片冷意。 宋靳明看着他这副表情,有点吓到了,连忙道:“你先冷静,你这样逼姜绥宁,她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然而现在,秦应珩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看着宋靳明,字字冷沉,“我的妻子,我想怎么管,轮不到你过问。” 医院内,姜希刚刚打完药,正躺在床上休息。 宋岚一脸心疼地看着女儿苍白的面色,不住地抹眼泪,“你这孩子,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怎么还这么折腾自己。” 姜希冷笑,眼中的情绪疯狂,“妈,我不折腾自己,又怎么能让应珩回心转意,重新对我心软呢?” “可是...”宋岚还是觉得不妥,“你做戏骗骗秦应珩也就罢了,何必真的吃烈性药,损害自己的身体?” “他不看见我的惨状,怎么能相信我真的已经奄奄一息?我要的就是他对我的心软,为此,付出一点代价,微不足道。”姜希得意一笑,眼中都是狠意,“两年,足够了,足够我让姜绥宁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宋岚听着姜希的话,脸上的阴霾尽散,也露出笑意来,“对!两年!我不信应珩不对你回心转意!” 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母女二人循声看去,便看着姜绥宁举着手机,堂而皇之的往里走来。姜希心脏一紧,下一刻,看见姜绥宁反转镜头,对准自己。 第78章 看看前面 两人一同入镜,一前一后,前面是姜绥宁笑容得体的脸,后面是姜希惨白无血色的面容。 “姜绥宁你干什么!姜希都已经病了!你举个手机进来是想做什么!”宋岚愤怒看向姜绥宁,语气不善,“你信不信我让保安撵你出去!” 她话还没说完,姜希握住她的手臂,笑着道:“妈,你先出去吧,我想绥宁和她直播间的粉丝,一定是有很多话想问我。” 宋岚犹豫地看了姜希一眼,起身往外走去。 姜希也很快调整好状态,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姜希。” 【姜希可真是漂亮啊,病了之后更多了点脆弱美!】 【我感觉姜绥宁太不做人了,为什么要打扰病患休息!】 【楼上的发言真的好奇怪,不是你们一直在说姜绥宁害得姜希吐血吗?还不让人自证了?】 “诸位,这里就是姜希小姐的病房了,你们不是一直在直播间说,是我害得她吐血吗?”姜绥宁将面前的手机靠近姜希,淡淡道:“姜希老师,麻烦您向大家解释一下吗?” 姜希病号服下的手已经攥成拳,却还是只能对着镜头咬牙切齿地笑,“是我自己身体不好,和绥宁没有关系。” 【姜希都说了没有关系,黑粉可以消停了吧?】 【但是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吐血呢?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信啊!】 姜绥宁表情冷淡,她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开口,声音更加清浅,“姜希老师,我刚刚在外面听见医生在说您得了绝症,只剩两年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姜希难以置信地看向姜绥宁。 “你...” “真是没有想到,姜希老师的身体已经恶化到了这种地步,想必当时在舞台上中止我的表演,也是身体太难受了,想要提前下台吧?”姜绥宁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姜希的话。 姜希一瞬间冷静了下去。 当时按下暂停键这件事,虽然将姜绥宁推到了风口浪尖,但是对于自己的口碑,也多少有点影响。 这并不是姜希想要看到的结果。 如今,姜绥宁将自己绝症这件事说了出来,虽然两年后,处理会很麻烦,但是现在,确实也是解燃眉之困的好说辞。 更何况,这么一来,还能在秦应珩心中种下自己却是身患绝症的确凿事实。 因此,姜希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她说:“在舞台上打断绥宁的表情真的很不好意思,可是当时我的身体确实是受不了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姜希老师那天一反常态,太惨了,居然是得了绝症!】 【可是姜绥宁未经姜希同意,直接发直播说她得了绝症,很过分吧?】 【姜希仗着自己生病,就把别人的前途当儿戏,随意打断别人的表演,就不过分了?】 【有一说一,你们不觉得姜绥宁比姜希好看很多吗?】 弹幕区又是一轮新的骂战。 姜绥宁看了两眼,觉得很没意思。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也就不想多做纠缠,于是淡淡道:“好了,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也就不影响姜希老师休息了,大家再见。” 说完,干脆利落的断了直播。 姜希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她冷冷看向姜绥宁,气极反笑,“姜绥宁,你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拖我下水啊!” “那还是你教的好,”姜绥宁一声冷笑,“你这么做的次数,多得自己都数不过来了吧?” 姜希呼吸急促,她冷冷看着姜绥宁,“你以为用我生病的事情,就能压过你的丑闻了吗?” “我有什么丑闻?刚刚所有的丑闻都已经澄清了。”姜绥宁表情漠然。 两人对峙着,姜希缓缓坐直,她说:“怎么?秦应珩还没有去找你吗?你现在应该连工作都快保不住了吧?” “嗯,不确定还能不能保住。” 姜希得意一笑,“姜绥宁,你机关算尽又怎么样?你看,你不在的这七年,秦应珩对我早就有了感情,他不舍得我真的出事。” “哦。” 姜绥宁冷淡的反应让姜希觉得很不甘心。 她笑容一僵,冷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听见了的意思。”姜绥宁轻扯唇角,冷声道:“姜希,你最好保佑你这辈子都能顺风顺水,秦应珩永远在意你的生死,我真心地祝福你。”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姜希急切的从床上下来,冲到了姜绥宁面前,“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闹了一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不然呢?”姜绥宁好笑的上下打量姜希,“这房间没有监控器吧?要不我走之前打你一顿?看你现在这个命悬一线的样子,我说我打你轻而易举不是大话吧?” 姜希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被姜绥宁气得脸发红。 她抚着胸口,呼吸急促的冷笑,“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姜绥宁想着黎敬州也快到了,她不耐烦的推开姜希,“让开!别挡道。” 姜希撞到了一旁的桌子,差点没扶稳。 她气急败坏地看着姜绥宁的背影,吼道:“你这个疯女人!” 到底谁才是疯女人? 要用自己的生死拿来当做困住男人的手段,姜绥宁觉得姜希真是可笑又可悲。 医院的门口,雪意正浓。 姜绥宁低着头往前走,给黎敬州发消息,问他到哪了。 后者回,“看看前面。” 姜绥宁一愣,抬起头,看见黎敬州一身大衣,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情绪温淡。 有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他深邃漂亮的眼睛清雅动人,一张脸简直无可挑剔。 他朝着自己勾勾手。 姜绥宁便笑着小跑到黎敬州身边,她的眼睛明亮亮的,还在小口喘气。 黎敬州表情更柔和,他说:“直播辛苦,请你吃饭。” 姜绥宁双手合十,开心地说:“吃鱼丸吧!夏彤说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鱼丸!” 黎敬州说好。 他撑起伞,伞面朝着姜绥宁的方向微微倾斜。 风雪中,两人的身影很亲近,也很般配。 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秦应珩寡冷的面容,他站在原地,脸色苍白至极。 第79章 别有门路 顾兆年站在秦应珩身侧,见他面色难测,试探道:“秦先生,我们还是直接上去看姜希小姐吗?” 秦应珩没有回答,他的视线之中,早就看不见姜绥宁的背影了,可他开口,声色低沉的说:“你觉得他们般配吗?” 顾兆年表情为难,顿了顿,没敢回答。 秦应珩轻扯唇角,笑意透出自嘲。 他冷淡的收回目光,转身朝着医院前厅走去。 另一边,病房内,姜绥宁一走,姜希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里面又哭又闹。 “她凭什么这么奚落我!”姜希眼神通红,将一个花瓶打碎在地。 她的唇颤抖着,红着眼眶看向宋岚,“我要姜绥宁被封杀!我要她在演艺圈被除名!” 宋岚连忙上前,表情紧张的制止姜希,“你别说这么大声!秦应珩的助理刚刚打了电话过来,说他在来见你的路上了。” 姜希的眼珠微转,听见宋岚的话,她的情绪终于有了平稳了些,她缓缓道:“你是说...应珩来看我?” “是啊,应珩来看你了。”宋岚连忙点头,她一脸心疼地拍着姜希的背,柔声安抚道:“希希,一日夫妻百日恩,秦应珩不会舍得不管你的,只要你沉得住气,你就能赢。” 姜希已经重新回归了冷静,她垂眸看着面前一地狼藉的碎瓷片,眼中划过近似决然的光芒。 下一刻,她缓缓蹲下,拿起了地上的碎瓷片... 秦应珩走进病房时,听见宋岚略带哽咽的声音,“你这傻孩子,怎么能让姜绥宁这么伤害你!” “妈...全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当年为了得到应珩哥哥的爱鬼迷心窍,竟然伤害了一直以来对我最好的绥宁姐姐,所以她伤害我,我不怪她...” 语气柔软天真,全然的无辜。 秦应珩听得心口一紧,他皱眉朝着姜希走去,不出意外,看见后者鲜血淋漓的十指。 宋岚正在给姜希包扎,一脸心疼不似作假。 姜希的表情更是错愕,她惊讶看着秦应珩,声音乖巧,“应珩,你怎么来了?” 秦应珩面色冷沉,他大步走向姜希,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声音发沉,“绥宁弄的?” 姜希将手藏在身后,眼圈泛红,“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和绥宁姐姐没有关系...” 秦应珩想起方才在医院门口看见的那一幕,一时间,竟不知是怒气更重,还是在意偏颇,他冷声道:“她这段时间确实是过火了,你放心,我不会一直放任她这么下去。” 姜希表情紧张,“你别因为我和绥宁生气,她好不容易才回来...” 可是回来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秦应珩的心绪越发复杂,他紧抿唇,良久,才沉沉道:“你先好好照顾自己,别的事你别担心。” 姜希听话点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秦应珩越发觉得姜绥宁的叛逆不可理喻。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会再放任她任性下去。 秦应珩的决心比林宗年等人想象中更坚决。 他让顾兆年传话,驳回了赵平生的要求,严辞命令姜绥宁退出综艺。 赵平生一贯的好脾气,这一刻也忍不住动怒,跑去景骋集团,和秦应珩当年对峙。 办公室内,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 “秦应珩!姜绥宁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新人,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停止她的商务活动?”赵平生字字愤怒,手撑在办公桌上,睨着秦应珩本质漠然的脸。 “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决定,你有意见,忍着。”秦应珩顿了顿,语调缓和,“平生,你本来就是玩票性质,没必要这么认真。” “我在姜绥宁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不是你口中的玩票,我是有野心将她培养好的,秦应珩,你要是还当我们是朋友,我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对绥宁赶尽杀绝。” 秦应珩冷冷抬眸看向赵平生,他似笑非笑地说:“赶尽杀绝?姜绥宁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对她动这种心思?我只是想她听话,我有错吗?” 赵平生从前并没有发现,秦应珩这个人,骨子里这么疯。 偏执,残酷,手段狠戾。 哪怕是对自己珍爱的人,只要他动了搓磨的心思,也能丝毫不手软。 赵平生手攥成拳,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应珩,“这些年,所有人都觉得你对姜绥宁念念不忘,你找尽替身,试图拼凑她的样子,可是秦应珩,你其实谁都不爱,你只是沉浸在这种自我感动的浪漫里!” 这话太尖锐了,哪怕秦应珩有心理准备,也是面色难掩怒气。 他看着赵平生,唇角轻挑,语调有些讽刺,“好啊,你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和你言尽于此,你可以走了。” 赵平生铁青着脸,从秦应珩的办公室内离开。 外头又是一场大雪。 赵平生一边等着助理将车开上来,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姜绥宁抱怨:“这鬼天气我真是受够了!秦应珩那人我也受够了!” 咖啡厅,姜绥宁平静搅动面前的咖啡杯,看着窗外的雪,没什么悬念的口吻,“秦应珩打定主意,不让我参加超星团了?” “是啊。”赵平生很无奈,“姜希这场病真是生得太及时了,秦应珩就跟被人下蛊了一样,现在完全站在她那边了。” 姜绥宁点头,表示认可,“伉俪情深,能理解。” 赵平生气笑了,“你心态倒是很好。” “我想了一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姜绥宁搅动咖啡杯的手顿住,道:“我觉得,我可能有门路保下自己的这份工作。” 赵平生笑了,“别闹了,这可是秦应珩金口玉言下的死命令,你有什么办法?” “等成功了再告诉你。”姜绥宁语气轻松,卖了个关子,将电话挂断了。 她看向窗外,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正迎着风雪走来,身姿很有韵味。 十分钟后,女人坐在了姜绥宁面前,她看着姜绥宁,眼眶有点红,“苏月晚的女儿?” 第80章 是我粉丝 姜绥宁给女人倒上茶,语气温柔,“魏阿姨,是我。” 魏雪本就泛红的眼眶,因为姜绥宁的确切答复,泪如雨下。 当年,魏雪和苏月晚是至交好友,魏雪出身同样不起眼,因为苏月晚的关系,嫁给了魏家长房二子。 魏家在演艺圈根深蒂固,属于最有声望的大家族,其势力遍布演艺圈的各个领域。 虽然不如景骋集团实力雄厚,但是人脉却不是前者可以比拟的。 甚至可以说,只要魏家想,演艺圈的所有人,都要给魏家一个面子。 原本,魏雪是可以成为苏月晚在京港人脉的,对于当时已经被休弃的苏月晚,也是一个很好的依仗。 偏偏魏雪难产,痛失孩子怀上抑郁症,出国养病,一去就是好几年。 后来等到魏雪回来,就听说了姜绥宁葬身火海的消息。而那个时候的苏月晚,已经被姜家那些人严密的看管了起来,彻底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至此,一对姐妹花各自零落,皆是活的并不顺遂。 魏雪看见姜绥宁,不由得颤声哽咽,“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姜绥宁从一旁的包包夹层里,拿出一幅小巧的‘喜’十字绣,“这十字绣是您当年教我的,您说您希望我岁岁平安,所以让我绣福字,好久没动过针线了,可能绣得还不如小时候...” 魏雪双手颤抖着,接过姜绥宁递来的十字绣,表情满是悲恸,“你这孩子,我还以为...以为你已经不在了,你怎么会...怎么会...” “我这些年只是不在国内,我一直好好活着。”姜绥宁知道起死回生的说法太难令人接受,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失踪,来得稳妥。 她顿了顿,解释道:“当时婚礼出现意外,我出国养病,这些年都没有回来,也和这边没了联系。” 魏雪连连点头,她眼神发亮,连忙追问道:“那你妈妈呢?她怎么样了?” “她已经过世了。”姜绥宁顿了顿,看着魏雪眼中的震惊,她轻声道:“姜家不是好地方,我妈妈如今不在,也算是一种解脱,起码,她彻底离开那里了。” 魏雪听着姜绥宁过分冷静的话语,难掩心疼,“你这孩子...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国外,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人都是要受委屈才能长大的,我感谢我曾经经历的所有。”姜绥宁平静微笑,她说:“魏阿姨,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有事相求。” 魏雪面露嗔怪,红着眼圈哑声道:“傻孩子,说这种见外的话做什么!你有什么需要阿姨帮忙的,直说就好。” 姜绥宁微笑,她缓缓道:“我听说,您和潮州那位赵总的妻子,是好朋友。” “你说的是...最近投资超星团的赵总?”魏雪笑着道:“自然,我们关系不错,绥宁,我和你母亲是莫逆之交,阿姨义不容辞!” 姜绥宁握紧手中的咖啡杯,她稳住心神,轻声道:“您可能不看综艺,所以不知道,我已经参加了超星团的选秀了,可是现在...我因为一些原因可能被退赛...” 魏雪一改方才的和蔼,伸出手制止,“绥宁,你不用说了,阿姨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阿姨一定替你把这件事办成,你长得这么漂亮,就该在舞台上闪闪发亮!” 姜绥宁看着魏雪笃定的面容,眼底有潮湿开始弥漫。 这人间太多的算计阴险,姜绥宁看着魏雪走远的背影,好像在某个瞬间,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苏月晚还在,极少的时刻,会被允许走出阁楼。 她给魏雪写信,让她过来陪自己的女儿打发时光。 魏雪记着昔年的旧情,每次都会来。 每每那时候,姜绥宁也是如同现在一般,小小的人儿站在落地窗前,眼巴巴的等着妈妈口中的漂亮阿姨。 时光荏苒重叠,竟是这么相似,没有一丝丝差别... 姜绥宁夜里照例打开灰夏的微博,她在评论区留言,催着灰夏快快更新。 ——“爱看!多更!” 其实和其他千百条的评论没有任何差别,可是灰夏竟然在一分钟后,又奇迹般地翻了她的牌子。 ——“好的。” 姜绥宁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她再次确认自己用的是小号。 “应该是意外吧...”姜绥宁缩在沙发上,将姜灰灰抱进怀里揉揉,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意外!” 但是下一刻,她发现了一丝古怪。 灰夏那个0关注的列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成了1! 姜绥宁鬼使神差的点开看,发觉灰夏唯一关注的,竟然是自己的实名大号! 姜绥宁惊得直接坐直了,“不是吧...灰夏竟然是我粉丝?” 姜灰灰在姜绥宁怀中打了个哈欠,‘喵呜’一声跑远了。 而此时,同一时间,星河传媒。 林宗年正在翻阅文件,夏彤绕着他跑了一圈,见后者不搭理她,抓耳挠腮的拍桌,“你能不能理理我!” “我忙完这份文件,马上就理你。”林宗年淡淡道:“夏彤,你别影响我的工作。” 夏彤把林宗年的文件‘啪’得合上了,语气很傲慢,“就你的工作是工作?你先把我的事情解决了,你再处理你的工作!” “你说姜绥宁的事?” “你不要明知故问!”夏彤气急,“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把绥宁的工作停了,我就...” “你就怎样?”林宗年好整以暇地看着夏彤,表情透着一贯的锋芒锐利。 夏彤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说,“我就不让你回家。” 林宗年很少看见夏彤这个样子,她平日里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和自己的婚姻,不过就是一纸契约的相敬如冰。 所以,才能在提出离婚协议时,那么如常。 但是面对和姜绥宁有关的事,她明显变得紧张多了。 林宗年有意逗她,故意平静道:“夏彤,你用这点蝇头小利就想逼我徇私,你是不是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第81章 缺多少钱 夏彤沉默一瞬,咬咬牙,视死如归的表情,“那你想怎么样?” 林宗年很轻的笑了声,他用钢笔尖锐的笔尖轻点桌面,语调淡淡的:“你过来。” 夏彤警惕地看着他,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憋着一股气走过去了。 林宗年顺势把她抱进怀里。 夏彤不是那种娇柔的女孩子,被林宗年这般突兀的拉扯,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就安静不语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清凌凌的,若无其事地说:“你想干什么?” 林宗年漫不经心地摸着夏彤的头发。 他身上的有烟草的气息,味道很轻,更多的是带着硝烟的冷香味。 正如他这个人一般,让人很有距离感。 林宗年说:“这个周末,和我一起去见夏橙。” 夏彤一颗心被反复地揉搓,有尖锐的石子在来回搅动,错觉间,竟是疼得滴血。 她抿唇,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声音生硬,“你有什么必要这么羞辱我?” 林宗年的表情更加冷漠,他面无表情地重复夏彤的话,“羞辱?” “难道不是吗?”夏彤声音颤抖,她哑声道:“你本来就喜欢夏橙,有什么必要带上我,影响你们久别重逢?” 林宗年将夏彤抱得更紧,“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夏彤耸肩,无所谓的语调:“我能怎么样?只要夏家能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林宗年的头又开始疼了,他看着夏彤,良久,抬手推开了她,冷声道:“姜绥宁的事情已经有人替她处理了,你放心,她的工作不会丢。” 夏彤堪堪站稳,听见林宗年的话,顿时露出笑意来,“太好了,绥宁没事就好。” 她说着话,欢欢喜喜地对自己笑,“林宗年,多谢你,那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林宗年看了又看,没有在夏彤的眼中看见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在意。 他终究是无奈嗤笑,重新把目光放回面前的文件夹上,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再也看不进一个字。 林宗年的脑海中都是夏彤刚刚轻快的笑意,她达成了她要的目的,于是离开的不带一丝留恋。 夏彤真是一个完美的联姻对象,可是...她真不是一个好妻子。 起码,不是林宗年想要的... 当天夜里,姜绥宁收到了赵平生的电话,后者语气兴奋,说超星团的事情被顺利解决了。 潮汕的那位赵总是一个妻管严,他的妻子很喜欢姜绥宁的表情,于是发话了,那位赵总就只有乖乖听从的份。 姜绥宁唇角带笑,听着赵平生的话,只淡淡道:“解决了就好。” 她挂断电话,抱着姜灰灰坐在落地窗前看雪。 一时心神动,鬼使神差地登陆了大号,在几千个最新关注里,找到了带‘v’的灰夏。 姜绥宁点了回关,试探性的,给灰夏发了条私信。 ——“灰夏老师,很喜欢您的作品,您一定要加油,给大家创造更多更好的作品!” 聊天框里的消息很快显示已读,之后就是‘对方正在输入’。 姜绥宁看见灰夏生姜小姐卡通画的头像弹出,后面跟着一条消息, ——“能够给你的日常生活带来慰藉,是我的荣幸,姜绥宁小姐,你的琵琶弹得很好,你一定要继续努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深的缘故,这样的话语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信任。 姜绥宁打下一行字。 “灰夏老师,其实我是您的漫画迷,从七年前开始,就在看您的漫画了,生姜小姐和可乐先生诞生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追更。” “谢谢。”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您。” “你问。” 姜绥宁坐直了些,她霹雳啪啦地打了一行字,“灰夏老师,你现在还缺多少钱?” 望居的大厅,黎敬州拿着威士忌的手一顿,看着姜绥宁的最新消息,表情怔然。 怎么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觉得自己缺钱? 黎敬州怀着一些逗弄她的心思,打字,“很多,所以复出了。” “您等我一段时间,等我火了,我给您打赏。” 黎敬州唇角轻挑,不紧不慢的回复,“打赏要被平台扣掉50%的手续费。” 姜绥宁一本正经,“我直接转您,会不会不好?” 黎敬笑意加深,“哪里不好?” “显得我很不尊重您。” “不会,多多益善。” 姜绥宁捧着手机,把这条消息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遍。 果然,人想要守护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是要花钱的。 姜绥宁将手机放在一边,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赚一笔。 超星团有很多代言赞助,要是能拿到好的名次和热度,就能做一个代言,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姜绥宁这般想着,门突然被敲响。 姜绥宁一愣,她看着门口的方向,正皱眉思索这么晚了,是谁会过来。 下一刻,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秦应珩手中是门卡,他从容而立,对上姜绥宁的目光,也依旧是面无波澜。 姜绥宁气得面色一变,一开口,语气不善,“你怎么会有我房间的门卡!” 秦应珩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姜灰灰被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吓到,死命往姜绥宁怀里钻。 姜绥宁绷着脸,面无表情的抱着姜灰灰,语调渐冷,“你疯了吗?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秦应珩把房卡放在了低矮的茶桌上,他轻呼出一口浊气,风光霁月的脸,眉眼间凝着一层疏浅的冷意。 他说:“你怎么说动的赵邈。” 姜绥宁知道,秦应珩口中的赵邈,就是超星团的赞助商赵总。 姜绥宁冷淡看着他,“这和你有关系吗?” “你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姜绥宁,别试探我对你的耐心。”秦应珩眼中的疲惫很重,他刚刚一路赶来,周身冷意更甚如今,他已经是在耐着性子了。 姜绥宁真不明白他怎么能这么居高临下。 “我试探你?”姜绥宁嗤笑,冷冷道:“秦应珩,是你在试探我的底线!我告诉你,谁敢碰我的工作,我跟谁鱼死网破。” 第82章 真的报警 她一身的利刺,周身一点柔软都不见。 好像在这一刻,她已经彻底对自己竖起了防备。 秦应珩真是不明白,两人怎么就能走到这个地步。 也许是失去的恐惧太过浓重,也许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放任姜绥宁对自己的忽视。 于是,他冷冷看着她,下一刻,他开口,语气冰冷,“准备一下吧。” 姜绥宁愕然,“你要我准备什么?秦应珩,你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现在行为是私闯民宅!我完全可以报警!” 秦应珩轻嗤,他没有把姜绥宁的警告当真,再度开口,比刚才更冰冻,“姜绥宁,你是我的妻子,我来你家合情合理,你凭什么报警?” 姜绥宁语塞一瞬,气血往胸口涌。 她看着男人道貌岸然的脸,他还是那么的矜贵优雅,翩翩姿态,可是眉眼间的疏淡和决然,都狠戾。 “你和姜希之间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和你回到过去!” 姜绥宁深吸一口气,她略显嘶哑的嗓音响起,“秦应珩,我们之间除了离婚,早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姜绥宁的人生,一直都没有什么选择。 她之前尚未经历这些生死之事,还能单纯的觉得,秦应珩是她人生的最优解。 可是如今,她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从始至终,根本没有第二条路。 所谓的嫁人改变人生,不过就是她年少无知的幻梦。 她一直都只能靠自己。 姜绥宁指着大门的方向,对着秦应珩,字字如冰,“你现在马上出去,明天我就要重新进组了,我需要休息。” 秦应珩看着她,已经明白了她的决绝。 可心中渐生狰狞爪牙,连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却愈发不受控,“我可以走,但是我要你和我回去。” “姜希住过的地方,我嫌恶心。”姜绥宁冷冷看他,表情很漠然。 秦应珩被她的目光刺痛,他一直刻意维持的冷静,在这一刻崩塌彻底,他开口,近乎自暴自弃,“我要是偏不呢?” 姜绥宁拿起了手机,她指尖微动,之后将手机靠在耳畔。 秦应珩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酸楚,他听见姜绥宁说:“是警察吗?我要报警,这里有人私闯我家...” 1小时后,两人坐在了警察局的审讯室。 江姜绥宁长了张惹人怜爱的脸,可秦应珩也不是什么面无可憎的恶人。 更确切地说,看起来很登对,很般配。 两人对坐,警察攥着笔,一时间有些摸不准。 “那个...先说说事情经过吧。” 姜绥宁不是来找公平的,她只是想要让秦应珩明白她的态度。 因此,她顿了顿,缓缓道:“他私自配了我家钥匙,我希望他现在把钥匙还给我,并且承诺从今往后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秦应珩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温雅的眉眼,表情很淡,他说:“我不算私自。” 警察皱眉,“你这是承认,你私配人家小姑娘家的钥匙了?真看不出来,你看着挺正儿八经一人,怎么做出这么下流的事!” 秦应珩只是看着姜绥宁,方才,姜绥宁打电话报警时,他确实生气,可是现在,他已经冷静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动作慢慢顿住,他从口袋中拿出结婚证,放在了桌上,语气沉冷,“我进自己妻子家里,有问题吗?” 于是警察将他们送到了门口。 走之前,他还苦口婆心的劝说姜绥宁,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实在是没有必要闹到警察局来,可别再有下次,太浪费人力物力了。 姜绥宁被梗的说不出话,一直到警察走了,表情都不好看。 夜色已深,两人走在铺着积雪的警察局门口。 秦应珩从口袋夹层中拿出香烟,沉香条和烟草的气味在空气中交缠。 顾兆年将车子开到了两人面前,下车给秦应珩开车门。 秦应珩没动,他看向姜绥宁,说:“这个点打不到车的,我送你回去吧。” 姜绥宁绷着一张脸没说话,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夜色中。 顾兆年看得心惊,他知道这一趟是苦差事,可是也没想到会这么苦。 秦应珩眼眸一沉,之后,弯腰进了车。 顾兆年连忙去另一侧上车,他正想问秦应珩晚上要去哪里,后者开口,让他驱车开在姜绥宁身后,一路跟着她。 夜很深,远光灯将路面照得异常明亮。 姜绥宁的背影也在这光亮中,显得单薄如梦。 秦应珩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的背影,眼眸一寸寸的冷下去。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焦灼着。 顾兆年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道:“秦先生,真的不要我再去请姜小姐上车吗?” 秦应珩敛眸,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如同冰封的语调割破寂静,他说:“冷了她自己知道上来。” 顾兆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姜小姐失踪多年,此番回来了,说是性情大变也不为过。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秦先生好像比从前更加在意了,还多了些口是心非的逞强。 但是下一刻,顾兆年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秦应珩,不是什么单纯热烈的少年,大概他只是在生气,生气姜小姐如今的不受控吧... 在警察局闹了一出,姜绥宁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走到了市区。 她知道秦应珩一直跟在她身后,也不理会,走到能打车的地方,拦了辆出租车就上去了。 这个点了,干脆直接去横城好了,反正明天她还有一场替身戏要拍。 而另一边,姜希夜里睡不着,给秦应珩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刻,她的眼神顿时明亮不已,故意软着嗓音说:“应珩哥哥,你能不能来医院陪我,我梦见我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应珩正注视载着姜绥宁的出租车消失在视线中,他听着姜希的声音,只觉得心中烦闷难纾,于是回应也稍显冷淡,“你先好好休息,已经很晚了,明天吧。” 第83章 一个办法 姜希听着秦应珩冷淡的话语,心中一沉,她眼中划过慌乱,连忙道:“应珩哥哥,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冷淡?” 秦应珩表情寡淡,看着车窗外倒退的窗景,“我会去医院看你,但不是这个时候,时间不合适。” 姜希的眼眶顿时红了,“那什么时候合适?白天?能够避嫌的时间吗?” “是。” 难以言喻的失望在心中弥漫,姜希近乎绝望地开口问道:“是不是在你看来,我身体健康与否,其实没有绥宁姐姐的心情重要。” 秦应珩没回答,他眉心微皱,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他确实暂时没心情理会姜希。 姜绥宁刚刚的决然让他至今还没接受,心脏的某处隐隐作痛,很煎熬。 他良久的注视着京港的暗夜,天中不知何时又开始落雪,秦应珩开口,语调一改方才的平淡,有些哑,“兆年,你说,我对绥宁是不是有点过了?” 顾兆年从后视镜看秦应珩,后者温润的眉眼乌沉沉的。 顾兆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语调微顿,缓缓道:“秦先生,姜小姐现在...毕竟只有20岁,她确实受了很多苦。” 秦应珩感觉有一根尖锐的刺就这么直直地刺进他的眉心,痛意牵扯,他的面色微变,良久,他抿着唇,一语未发... 姜绥宁凌晨接到了王导的电话,让她过来赶个夜戏。 夏彤睡在姜绥宁的身边,眼看着后者干脆利用的披衣起身,不由得唉叹了声,道:“你开什么玩笑,你现在赶去剧组,就为了去拍个替身戏?” “这场戏很重要,今天好不容易才租到的景,只有几个小时的使用权,我现在必须得去拍了。”姜绥宁语调平静,她将棉袄的拉链扣好。 “明天十点咱们就要回超星团的宿舍了,你这样也太拼了。” 夏彤还想争取一下,“要不,这场戏你让叶小婉帮个忙?反正姜希又不在剧组,王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介意的。” “叶小婉她已经在筹备王导新戏的女三了。” 夏彤的觉顿时醒了,“你真替叶小婉去争取了?” “嗯。” “为什么啊?你辛辛苦苦做替身,干嘛把这个人情送给叶小婉?”夏彤撑着胳膊挪到了姜绥宁身边,“不行,我这个人心眼小,见不得你吃亏的!” 姜绥宁好笑地捏捏夏彤的脸,“这哪里算吃亏?都是一个圈子的,叶小婉的容貌演技都不差,早晚会火的,你怎么知道她将来不会让我得到回报?” 夏彤不屑地撇嘴,“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觉得叶小婉被他们欺负得太狠,想要帮着伸张吗?” 姜绥宁笑而不语。 夏彤还想要争取一下,“这个圈子里没几个好人,你没必要对别人掏心掏肺的。” “我知道,我只对你掏心掏肺。”姜绥宁把夏彤摁回床上,“好好睡会儿,我先去忙。” 夏彤满是不舍地看着姜绥宁走远的背影,等到门被合上,她才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了。 剧组内,已经是一片乱象。 人群纷杂来往,王导站在布置好的巨大相思树前,表情凝重。 一旁,制片人走过来,“王导,这场戏还是得让姜希老师回来拍,我怕替身会穿帮。” “你以为我不想要让姜希回来吗?”王导也头疼得很,“姜希人在医院里,现在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也是姜绥宁人好,还愿意过来救场。” “话也不能这么说,能给影后做替身,算是一个很好的职业开头吧?”制片人摸摸头,客观地说。 王导冷笑一声,“你知道这新人是谁的人吗?” “谁的?” “赵平生!” 制片人面露震惊,“赵老师的新人?” “是啊,而且你知道她拍戏那天谁来了吗?景骋集团的董事长,秦应珩!” 制片人流露敬畏,正欲追问,姜绥宁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女孩步伐快促,大步走到王导面前,规规矩矩的打了招呼,“王导好!” 制片人在圈内工作很长时间了,资历颇深,形形色色的美玉看了不少,可是姜绥宁的出现,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老天爷赏饭吃这句话,真是再准确不过。 “绥宁啊,快!先让化妆老师带你去上妆!”王导笑眯眯地说:“你今天能来,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姜绥宁微笑,“您愿意给我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机会,我当然求之不得。” 王导颇满意,而一旁的制片人看着姜绥宁,心中也颇赞赏,年纪轻轻,倒是挺沉得住气的。 拍戏前,王导和执行导演带着姜绥宁走了一遍戏。 姜绥宁演的是女主的第二世,是个神女。 都是远景镜头,不能露出面容,又要用肢体表达出那种哀愁和痛苦的情绪,其实很考验一个新人的领悟力。 姜绥宁从头到尾一脸虚心请教的表情,态度非常良好。 她毕竟是赵平生手下的艺人,其实很多时候,就算是高傲一些,片场那些人也不敢说什么。 偏偏她处事周到,态度极好。 制片人刚走完戏,就笑着道:“绥宁啊,我下部戏还缺个女三号,那个角色人设好,估计会很吸粉,到时候我把剧本递给你,你看看。” 姜绥宁很意外,顿时连连感谢。 王导不爽地看了制片人一眼,“在我眼皮子底下挖我的人?绥宁下部戏是我的,哪里轮得到你?” 两个人半开玩笑的,在片场互相打趣了起来。 成片出来,效果比王导预期中还要好,只是正如制片人之前担心的,这些镜头都很难规避掉姜绥宁的面容。 王导坐在监控器前,看着样片效果,头疼的捏眼角。 姜绥宁走过来,“是效果不行吗?” “不是你的问题,是...”王导看了眼前监控里镜头,面露扼腕,“这些镜头都拍的很好,你和这个角色的契合度很高,效果甚至比我预期中更佳,可是露脸了...” 姜绥宁垂眸,语调缓缓,“王导,我有一个办法。” 第84章 瓜分角色 王导现在正是束手无策,见姜绥宁语气笃定,不由好奇道:“什么办法?” 姜绥宁依旧低垂着眸,只是声音更冷静,“我今天拍的替身戏份,是女主雪落的第二世,神女,这个角色在我们的剧本里,占比很小...” 王导听出来了,“你是想...拍这个神女?” “雪落成为凡人之后,和曾经是神仙时的面孔不一样,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姜绥宁直接将王导最大的顾虑说了出来,“现在姜希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能够顺利拍完一半的戏份,都已经是烧高香了。” 王导确实没有想到,姜绥宁的野心有这么大。 “你一个没有拍过戏的女孩子,年纪轻轻,怎么担这样的大梁?”王导无奈地摇头,“绥宁,我的确很欣赏你,可拍戏不是闹着玩,也没有你想象中这么简单。” “王导,你还没有让我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姜绥宁一瞬不瞬的看着王导,她一贯相信事在人为,也不打无准备的仗,“我已经把神女落雪这场的台词都背下来了,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看看我的表演。” 王导不由得笑了,“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还挺有自己的想法,好,那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演成了个什么样子。” 摄影灯光本就已经准备就绪,监控室内,王导看着屏幕上,一直都是背影的姜绥宁在这一刻转过了身。 精致考究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如同一场视觉的盛宴。 毫不夸张地说,这张脸上的一切细节都经得起推敲,也当得起神女这个名字。 尤其是眼角的那颗泪痣,如同点睛之笔,醒目动人。 美貌和吸睛,都已经基本。 一旁的副导演原本在抽烟的,此时动作顿时,伸长脖子看着面前的摄像机。 而姜绥宁开口,正如她所说的,所有的台词都已经烂熟于心。 “当年你还是战神,为了天界的安危,你失去了双眼,我想要你恢复光明,不想你永远颓废,再也无法振作,所以我把我的眼睛给了你,可是...你怎么能用我的眼睛来伤害我?” 姜绥宁表情仓皇,她面前空无一人,可却还是演出了面前有挚爱之人的实感,她泪如雨下,哽咽道:“倘若早知今日,倘若早知,我宁可我从未见过你!” 说完,她走到相思树下,缓缓闭上眼,任由自己就这么从空中坠落。 威亚吊得很高,整整三层楼的距离,姜绥宁一跃而下的瞬间,没有任何迟疑。 王导瞠目结舌,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一旁的副导也是错愕不已,他喃喃道:“王导,你确定这姑娘是第一次拍戏吗?” “确实是第一次..我也没有想到,她能拍得这么好...”王导也是震撼,顿了良久,终于想到拿起对讲机,道:“很好!场务老师快去把绥宁扶起来。” 姜绥宁躺在软垫上,手心都是潮湿粘腻的汗水。 她刚刚一跃而下的瞬间,其实并不是不害怕,而是她真的太想得到这次机会了,她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成长,她不能有一点迟疑。 所以,她才能这么决绝。 “绥宁老师,我扶您起来!”场务已经走到了姜绥宁身边,连忙将她扶起。 姜绥宁的呼吸很乱,她从地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不仅是手心有汗,她的双腿其实也在发软。 所以,她先是怔怔的看了场务一眼,才回过神,低声说了谢谢。 场务见她面色不好,关心道:“您没事吧?您刚刚表现得特别好!” 姜绥宁微笑,她第一次演戏,虽然这些台词已经在心里排练过很多遍,但还是难免没什么底气,“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您第一次演戏能演成这样特好,就连姜希老师当年...”场务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多言了,他笑着将水递给姜绥宁,笑着道:“您先喝水,缓缓。” 姜绥宁接过,刚喝了两口,王导满面春风地走过来。 “绥宁,我联系了赵老师,他马上就过来了!” 姜绥宁一愣,“您联系他是...” “你不是想要演落雪的第二世吗?我答应了!”王导笑着道:“你放心好好演,这个特邀出演,我相信你能演好!” “王导...” “别说谢谢这种客套话啊!我要是觉得你不好,你就算是赵平生硬塞进我的组里,我也是不会把这么重要的角色交给你的!”王导看着姜绥宁,语重心长地说:“好好拍戏,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于是一小时后,赵平生带着姜绥宁坐在了会议室里。 一道来的还有白时。 王导将合同放在赵平生面前,笑着道:“赵老师,你可真是眼光毒辣,绥宁这孩子真是不错,这是合同,你要是没什么问题,就让绥宁签字吧!” “当然是要签字的,只是白时他有些私人请求想您和商量。”赵平生说着话,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的白时。 白时轻推镜框,在王导满含笑意的期待目光中,缓缓道:“我想要给绥宁剧本里这个角色惊醒二次润笔,当然,我不会增加您的工作时长,也不会从剧情走向产生影响,这次润笔造成的成本,我会负责。” 王导错愕的看着白时,一时间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白老师,您可是半部剧本就把姜希送上影后神坛的人,您想要写我的剧本,我怎么可能会介意!您改!您随便改!只要最后能把您的名字放进我们的剧本主编剧位置上,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时微笑,点头答应了。 姜绥宁还在消化白时要为了她的剧二次动笔的信息中,被赵平生拍了拍肩膀,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点签字。” 姜绥宁连忙接过笔,在乙方一栏签下自己的姓名。 而另一边,姜希听见了这个消息,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看着面前面目严肃的周筱,怒不可遏,“姜绥宁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瓜分我的角色!” 第85章 就这一次 姜希可以接受自己输给任何人,但是这个人不能是姜绥宁。 这对她而言,是极大的羞辱。 “姜希,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但如今木已成舟,我们要做的是把损失挽回到最小。”周筱皱眉,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生气,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姜希眼眶血红,她猛得拔掉手中的针头,姿态略显疯狂的低头找着自己的鞋子,“我要出院,我现在就要出院!” “你的身体现在还不能出院!你忘了吗?下午秦先生就要来看你了!”周筱并不知内情,她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姜希时日无多。 两人相识多年,姜希在她手上成了炙手可热的影后,情分自然同旁人不一样,她难免感情用事,哽咽道:“希希,这部剧拍不拍有这么重要吗?难道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我可以不拍,但是我的角色,绝不能被姜绥宁分走!一点都不行!” 姜希眼中满是血丝,她的表情歇斯底里,有些疯魔,顿了顿,突然冷笑一声,眼神更加凶狠,咬着牙道:“我知道了,她一定早就算好了今天,她就是要我一无所有!她要一点点夺走我的一切!” 周筱被姜希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俯身轻拍她的背,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没有人能抢走你的东西,希希,你现在已经是影后了,姜绥宁不过就是一个配角,她拿什么和你比!” 姜希木然着一张脸,她的眼泪缓缓落下,淌了满脸,“你不知道,姜绥宁是个疯子,从一开始,她就是我人生的克星,我本该顺风顺水一生的,都是因为她,生出波折...” 周筱屏住呼吸,一脸不安的看着姜希,“你在说什么,希希,你累了...” 姜希面容哀戚,抬头凝望着周筱,她开口,满是哽咽,“筱筱,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们是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当初我成了影后,他们想要给我换更好的经纪人,我没有同意,我说我的经纪人只能是你...” 周筱连连点头,安抚的轻拍姜希,“我都记得,希希,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姜希抱紧周筱的腰身,她将脸靠在周筱的怀中,表情转狠,“我们之间的情分,我让你帮我一个忙,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对吗...” “当然。” 姜希的眼眸缓缓抬起,她仰望着周筱满是心疼的脸,轻声说:“我不要姜绥宁出现在我的剧里,筱筱,你想想办法,只要她能摔断腿,一切都解决了。” 周筱一怔,她从未想过,姜希这么柔弱的人,竟也能说出这么毒辣的话。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答,良久,才难以置信地说:“希希...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剧组人多眼杂,真的出个什么意外,谁又能说一定和我们有关系?”姜希急切地握住周筱的手,她的声音染上了哽咽,满是哀求,“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我就求你这一次,你让姜绥宁滚出去!我真的不能忍受她抢走我的一切!这都是我辛苦打拼来的!” “我知道...可是...” 周筱还在犹豫,姜希的表情转狠,再度开口,语气凝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去!” 说着,便起身要往外走。 周筱连忙拦住她,咬咬牙,应承下了,“你别闹了,你的身体现在哪里都不能去,我帮你!” 秦应珩是在一小时后到的医院,姜希躺在病床上,枕边都是带血的纱布。 她听见脚步声,略显不经意地往门外一看,对上秦应珩的视线,这才慌张地收起枕边的纱布。 可是秦应珩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他拿起了姜希身边的纱布,面色难看,“这是什么东西?你的病为什么恶化的这么严重!” 姜希眼神躲闪,她避开秦应珩的视线,哑声道:“应珩哥哥,我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你都吐血了你还叫我不要担心?姜希,你也只有一条命!”秦应珩面容愈发地沉下去,他凝视着姜希,字字沉缓艰难,“我问你,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吐血?” 姜希适时红了眼眶。 她说:“是我自作自受,我之前害得绥宁姐姐没命,她现在要报复我,也是我应受着的。” “绥宁?绥宁今天不是进组去拍综艺了吗?”秦应珩皱眉,“她又怎么了?” 姜希落泪,“她...她抢了我新剧的女主戏份,几乎占了篇幅的一半...可是我也不怪她,原本就是我对不起她,她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我应该受着的。” 秦应珩不动声色的从一旁抽出纸巾,递给姜希,“这件事我会去处理,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姜希委屈巴巴地看着秦应珩,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应珩哥哥,我真的不怪她,你也不要怪她...” 秦应珩没说话,他安抚的拍了拍姜希的肩膀,转身往外走。 横镇的雪比市中心更大,秦应珩下车,恰好看见姜绥宁撑着伞从摄影棚走出来。 她脸上的妆还没卸,正和一旁的赵平生还有白时说着什么。 二人上车,姜绥宁便笑眯眯的目送着二人离开。 昨天警局的龃龉犹在眼前,秦应珩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又见到姜绥宁。 他无声的看着她,一颗心鼓胀,心口麻木的痛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绥宁终于不经意偏过脸,对上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她脸上的表情很安静。 秦应珩走向她,两人都撑着伞,于是距离被无声的放大。 秦应珩说:“绥宁,你很喜欢这个角色吗?” 姜绥宁微笑,她露出自己冷漠的一面,轻慢地,缓缓地说:“只要是姜希的东西,我都喜欢。” 秦应珩皱眉,他的语调染上了自嘲,“那我算什么?你当初接近我,也是因为我是姜希喜欢的吗?” 风呼啸而过,割裂时空,姜绥宁将七年前的答案拱手相送,“对,因为你是姜希喜欢的。” 第86章 爱恨恢恢 秦应珩脸上自嘲的笑容更深,他可真是自欺欺人,这个答案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吗?何必让自己更加难堪。 他凝视着姜绥宁,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丝丝犹豫,却发现不过就是自己的妄想。 心念成灰,越发的绝望。 他轻笑一声,道:“那你在我生日那天说,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也只是想要得到我的手段,并不是真心,对吗?” 姜绥宁不知道秦应珩是怎么区分手段和真心的,至少在自己这里,他们常常是同一个东西。 没有人说过真心就不能掺杂算计和手段,只要是出于真心,那么有些手段又算什么? 姜绥宁无声的看着秦应珩,没有回答。 激烈挂过的风,似乎又将二人带回了七年前。 姜家豪宅,深夜。 秦应珩坐在沙发上,正在抽烟。 他那时的气质远胜如今温和,少了太多沉淀下来的沉冷,全然的清贵公子,不惹尘埃。 姜山和秦岚就坐在秦应珩的对面,面对这个年纪轻轻的掌权者,两个长辈皆是不安惴惴。 姜山先开口,满是迟疑:“秦先生,我也没想到绥宁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爬男人的床,您要是生气,我把绥宁叫下来,让您当面好好骂她一顿!” “没错,像这种狐媚子,和她那个疯了的妈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不像我们姜希,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听说了这件事都吓得发高烧了!”宋岚说到这,陪笑道:“秦先生,您别把姜绥宁放在心上,她就是个小疯子。” 秦应珩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砂轮轻擦,他的轮廓在光影的修饰下更深邃。 他眯着眸,表情很淡,眉眼温雅,“把她叫下来吧,有些话确实需要当着她的面说。” 宋岚还以为秦应珩是要兴师问罪,顿时喜形于色,连忙去叫人了。 姜山还是有理智的,无论如何,姜绥宁也是自己的女儿,要是真的得罪了秦家,且不说事后姜希还有没有机会攀高枝,只怕是秦家和姜家的合作也要断送。 他笑容谄媚,看着秦应珩,道:“秦先生...我夫人说的话虽然对,可是...还请您看在姜希还未满20岁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吧,至于外面那些艳照门,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不会让您的声誉受损。” 秦应珩将剩下的香烟掐灭,放进烟灰缸里,“不用了,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姜山一愣,之后便是更大的恐惧爬上心头。 秦家不愧是高门显贵,这么大的丑闻,诸家媒体的喉舌,不乏实力雄厚之辈,竟能在一夕之间都被压下。 姜山揣测,秦应珩一定对这个丑闻非常在意。 他正愁眉不展,不知这件事要如何解决,秦岚已经拉着姜绥宁从楼上走了下来。 后者垂着眸,一副乖得与世无争的样子。 可是就连姜山都看出了她的算计,聪明如秦应珩,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无事发生罢了。 “秦先生,我把姜绥宁带下来了!我和他爸都在,您想要怎么处理,我们都听您的!” 秦应珩的目光穿过宋岚,落在少女乖巧低垂的面容上。 她的肤色皎洁,鸦色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睛。 秦应珩开口,语调依旧温和,他说:“我和绥宁已经领证了,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宋岚脸上的得意,就这么凝固住了。 她好似宕机,格外滑稽的转动眼珠看向秦应珩,道:“你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什么意思?” 姜山也是吓得站起,“秦先生,绥宁这孩子的出身实在是太低了,她配不上你...” 秦应珩走到了姜绥宁面前,他看着少女单薄的睡衣,旁若无人地问她冷不冷? 姜绥宁便说:“很冷,阿姨催我下来的时候,不让我换衣服。” 宋岚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绿了,“姜绥宁!什么叫我不让你换衣服!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姜绥宁表情无辜,只轻轻地说:“您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不配让秦先生等着我?” 秦应珩开口,不动声色的给姜绥宁撑腰,“我的妻子,当然什么都配。” 他知道她所有的小心思,知道她并不纯粹,知道她的步步为营。 可是他视若无睹,还是那么坚定的选择了她。 那一年的姜绥宁,是真的动情过。 所以这天夜里,当秦应珩问她:“知道为什么我要今天带着你去领证吗?” 她才会摇着头,乖乖的问他为什么。 秦应珩替她整理鬓角的碎发,他说:“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姜绥宁,你的出现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少女哪里听过这么动听的话。 他刚刚在姜山宋岚的面前维护了自己,现在又说这种话,姜绥宁感动的一沓糊涂。 所以她眼睛亮亮的,很坚定地说:“那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陪着你一起过。” 回忆伤痛,一地淋漓。 如今两人站在各自的伞下,一臂距离,咫尺天涯。 姜绥宁冷漠的看着他,再也不复当初,她说:“我不可能退出剧组,我要成功,不择手段。” “你想要什么角色,我给你量身定制,绥宁,这是姜希的东西,你不该抢别人的东西!” 姜绥宁现在已经不会被这种话伤害到了,她无所谓的笑笑,缓缓道:“是吗?可是我最喜欢的事,就是抢别的东西。” 不远处,一辆无牌的货车正朝着二人开来,只是正在对峙的两人谁都没有察觉。 直到车子渐近,朝着姜绥宁的方向偏移方向盘,油门猛踩。 秦应珩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伞落地,猛的上前抬手推向姜绥宁,“绥宁!让开!” 姜绥宁感觉到一阵失重,尚未站稳,便看见秦应珩被车子撞到,整个人晕倒在地上,血开始蔓延。 货车上的人发现撞错了人,根本不敢耽搁,连忙离开了。 姜绥宁的大脑空白,她跑到了秦应珩面前,双腿发软的跪下,看见他满是血的脸,怔怔然道:“秦应珩...你醒醒...你醒醒啊!救命!有没有人!” 第87章 别惹我 剧组的门口围了一堆人,姜绥宁坐在雪地上,怔怔的看着落在雪面上的血迹。 秦应珩已经被顾兆年带去了医院,如今只剩下她一人,面对众人质问。 王导脸色惨白如纸,手紧张握着,原地来回踱步,“秦先生怎么会在片场出事!他这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万一,我们这些人,谁担待得起!” 已经有人将目光看向了姜绥宁,试探般开口,询问道:“绥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绥宁一点一点擦干净手上的血,她从雪地上起来,表情很冷静,“调监控!马上就调!” 王导正欲吩咐手下的人去做,一旁周筱拨开人群,大步走过来。 她站在姜绥宁面前,冷冷道:“你说调就调?你是觉得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吗!” “你这么拦着我,不想我查下去,你的动机才可疑吧?”姜绥宁看着周筱,眼神冷漠,“秦应珩现在躺在医院昏迷不醒,他如果有什么万一,你万死难赎!” 周筱本就心虚,被姜绥宁这眼神一看,更是恼羞成怒,她扯着唇角,讽刺一笑:“就算是要查,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查?” “我是目击证人,我亲眼看见了事情发生的全程,我当然有资格说话!”姜绥宁看向一旁踌躇的王导,声音渐冷,“王导,请你现在就查!” “刚刚来之前,我已经把监控全部调了出来,那就是一辆没有车牌的货车,你想要查什么,根本就查不到!” 周筱拿出监控视频,高举,她的眼神嫌弃,打量姜绥宁,声色透出不屑来,“我看你这个目击证人,才是嫌疑最大的!” 姜绥宁冷笑,她不说话,径直往外走。 周筱拦住她,“你想去哪里!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这个嫌疑人不能跑!” 王导上来劝和,“周老师,绥宁她自己也差点被车撞了,小姑娘估计都吓坏了,你先让她去休息吧。” “吓坏了?她可是姜绥宁,谁能吓得到她!” 周筱盯着王导,表情愤怒,“王导,既然你现在帮她说话,我也有话想问问你,我们姜希的女主角,你凭什么未经姜希同意,就把三分之一的戏份给了姜绥宁!” “那是因为...” 王导正想解释,周筱打断他的话,断然讽刺道:“莫不是因为,你和姜绥宁有一腿吧?所以不管是戏份还是如今,你都帮着姜绥宁说话。” 王导脸色都变了,气怒道:“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和绥宁清清白白,她一个小姑娘,经不起你这种抹黑!” 周筱冷笑加剧,她略显不屑的看着姜绥宁,后者面无表情,好像对于她刚刚说的话,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周筱慢悠悠的整理头发,接着道:“我看她就是个没有艺德的狐狸精,这种女人就该被封杀。” 姜绥宁觉得自己听得差不多了,她上前两步,走到了周筱面前。 周筱皱眉,“你还敢往前凑,你这个不要脸...” 她话还没说完,姜姜绥宁已经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让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周筱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姜绥宁,“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我打你又如何?你在这里诽谤我,我完全可以告你!”姜绥宁松了松手腕,冷笑一声,“姜希没有告诉你我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吗?” 周筱瞳孔紧缩,满是不安的看着姜绥宁。 姜绥宁弯下腰,凑近周筱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月荡山,精神病院,你知不知道精神病人杀人是不犯法的。” 周筱满脸骇然,她僵硬地看向姜绥宁,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 姜绥宁动作闲适地替她整理头发,她的姿态冷漠,透着一种阴森森的诡艳。 “你别碰我...”周筱的声音颤抖,她说着话,可是却不敢动。 姜绥宁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掐着周筱的脖子,让她靠近自己。 周筱一改方才的嚣张,好似一块木头一般,一动不敢动。 姜绥宁眯眸,眼神冰冷,她冷冷道:“对了,还有一件事,知道我为什么出来了吗?” 周筱看着围观的众人,她甚至想要出声呼救,可是声音梗在喉间,一点都发不出来。 她听见姜绥宁在她耳边接着低声道:“因为他们都说,我杀人啦。” 尾音掺了点笑意,清泠泠的,很好听。 周筱双腿发软,在姜绥宁放在她的瞬间,她直接跪在了地上。 姜绥宁平静往后退了一步,她面色无辜,柔软的很,“周老师,我刚刚和你说的可是我的秘密,现场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肯定会生气的。” 说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周筱看她的表情和看疯子没有什么区别。 而姜绥宁优雅转身,往外走去。 不管怎么样,她得先去把综艺拍了。 至于这些人,等收了工,她就去收拾他们。 医院,vip病房。 秦应珩坐在病床上,看着电视里的现场直播。 超星秀的表演舞台,姜绥宁正在弹奏琵琶。 国风美人的设定虽然老土,但是能演绎得淋漓尽致,就注定是出圈的。 更何况,姜绥宁的脸,放在整个娱乐圈,找不到第二张。 秦应珩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连带着心脏都很不舒服。 正好广告插播,他皱着眉,低头打开微博。 页面显示在姜绥宁的公众账号上,他迟疑片刻,点下了关注。 而下一刻,秦应珩注意到了姜绥宁列表里唯一的已关注。 那是一个叫灰夏的画家。 秦应珩看了看对方的画,没看出什么乐趣。 他皱眉,吩咐站在一旁的顾兆年去查查,这个叫灰夏的人真名是谁。 顾兆年应下,正想问秦应珩需不需要休息,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秦应珩眼中微亮,他问顾兆年,“绥宁来看我了吗?” 但下一刻,他意识到姜绥宁正在综艺现场,必然是赶不过来的,于是表情转冷,“谁让你把我受伤的事传出去?” 第88章 最想要的 顾兆年真是很委屈,自己可是什么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叮嘱了剧组那些人不得外传。 “秦先生,我已经按您的吩咐去做了,我也不知道是谁...” 秦应珩皱眉,温雅面孔流露防备。 而门外,皮鞋踩过地面的脚步声沉稳闲适,下一刻,一身正装的黎敬州出现在了秦应珩的视线中。 男人手上甚至拿了礼盒,一副探望病患的模样。 秦应珩本就没什么笑意的脸,此刻越发表情沉下,他看向一旁的顾兆年,示意他先离开。 等到顾兆年走了,黎敬州在秦应珩面前坐下。 “听说你受伤了,特意来探望。”黎敬州将补品放在地方,姿态随意,他身上有冷檀的香味,像是从寺庙带来的。 秦应珩微笑,恢复了往日的温淡,不动声色,“黎先生在看我之前,还去寺庙替我祈福了?” “当时不知道你受伤了,所以也没有来得及给你祈福,但是你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黎敬州顿了顿,从补品袋子里扔出一沓文件,甩在了秦应珩身上。 秦应珩知道黎敬州的个性,又把谁放在眼里过。 他懒得争执,忍着不悦拿起文件翻看,嗤笑一声,“政府公文的立交桥项目?送我?”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能敲下红头文件的合作吗?就在这里,全当我谢谢你替我救下我的未婚妻。” 黎敬州将一支钢笔扔在了床上,“没什么问题你就签吧。” 秦应珩脸上的表情温淡依旧,只是眼里已经没有笑意了,“你的未婚妻?黎敬州,你想是用这个项目来换姜绥宁的自由身?” “是。” 秦应珩冷笑,“这么大手笔,你真舍得?” “价值多少我自己心里有衡量,每个人在意的东西也不一样,当下我最想要的,只有你能给。”黎敬州语调平静。 秦应珩笑容加深,他注视着黎敬州,一针见血,“你从前也不曾如此急切,要让我给姜绥宁自由身,今天这么做,是怕我舍不得放手?” 黎敬州姿态漠然,他的语调寡淡至极,“你今天连命都不要,我不给你足够的好处,你不会割舍的。” 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挑破了,也就没有回头路了。 秦应珩拿起文件,满是嘲讽和感慨,“我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秦家能够重新和上头搭上线,可是当年的事情太过不堪,所以哪怕秦家的权势滔天,也换不来从前的政商合作。” “如今,这个机会就这么放在我眼前,还是黎家为我背书,我实在是没有不签的道理。” 黎敬州面无表情,听着秦应珩的感慨。 而秦应珩拿着文件的手突然用力,他当着黎敬州的面,将手中的文件撕了个粉碎。 漫天的纸屑飞舞,雪花般的碎片扬起,秦应珩的声线不沾染一丝温度: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答应的,姜绥宁这个名字,这辈子都要绑在我的身边。” 超星团现场,姜绥宁坐在后台休息,赵平生和白时都在。 赵平生看着姜绥宁账号的后台数据,露出满意的笑容,“虽然还是有很多人在骂你,但是磕你的颜值的也不少。” 白时手中是一本琵琶曲谱,他正看着姜绥宁方才弹奏的《汉宫秋月》一曲,表情认真。 “被骂是肯定的,我有心理准备。”姜绥将头上的发饰都摘下来,没了点缀,又有了另一种清新脱俗的美感。 赵平生研究完了数据,问起另一件事,“对了,秦应珩现在还在医院休养呢,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赵平生来的路上,从林宗年的口中得知了秦应珩为了救姜绥宁,被货车撞到。 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姜绥宁肯定陪着秦应珩去医院了。 却不曾想姜绥宁竟真的沉得住气,先跑来把综艺拍了。 “好,我和你一起去。”姜绥宁说:“正好,我有些事想要和他说清楚。” 赵平生皱眉,毕竟和秦应珩关系也不错,一时间有些不忍,“人家还在病床上躺着呢,这么急着说?” “就是要说清楚,尽快划清界限才行。”姜绥宁声音清淡,很认真,“他越是在意,我越是不能让他有一丝丝的盼头。” 白时拿着曲谱的手顿住,他抬眸看向姜绥宁,不动声色地问:“秦应珩为了你受伤,你不感动吗?我以为你会心软一点。” 却不曾想,竟是按下加速键。 “我不喜欢纠缠的关系,也不想秦应珩为我受伤,他已经是被我留在过去的人了。”姜绥宁梳着发尾,看着镜中自己冷静平和的面容,她说:“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白时唇角勾起很清浅的弧度,目光柔和。 他轻推金丝眼镜,温吞地说:“那我陪你一起去。你要是需要律师,我可以帮你请最好的。” 赵平生看着白时,眼睛都瞪大了。 他扯过白时的手腕,道:“你先和我出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两人大男人站在密闭的杂物间里。 赵平生烦躁皱眉,“有烟吗?” 白时递给他一支。 赵平生深吸一口,吸烟过肺,稍微没那么躁了,他说:“秦应珩现在在医院,你陪着绥宁刺激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看不出来吗?绥宁不想秦应珩和她继续纠缠了。”白时笑意斯文,“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她顺利一些。” “是!你是大善人!就你想得周到!”赵平生气极反笑,他说:“秦应珩现在连命都豁出去,也要保护绥宁,你凭什么觉得他肯离婚?” “所以我说给绥宁找律师。”白时语调斯文,“我觉得我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宇文家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赵平生叹了口气,将一整根烟都抽完了,才道:“白时,应珩这些年也过得苦,他既然肯为了绥宁做到这份上,我还是希望他们小两口能破镜重圆的。” 白时从来不信破镜重圆。 他轻拍赵平生肩膀,“我等等就陪绥宁过去,你要不要一起?” 第89章 撕破脸皮 好一句反客为主,合着自己说的话,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赵平生头痛欲裂,看着白时的背影,顿了顿,跟了上去。 白时朝着姜绥宁的化妆间走去,路上有工作人员在长廊上贴着选手海报。 姜绥宁如今的人气不错,海报被贴在了婧琪前面,仅次于李薇薇,至于同寝室的沈见鹿,真是连个影都看不见。 白时驻足看着,神色很专注。 赵平生跟上,目光跟随白时的落下,清浅平淡,他挑眉道:“看什么呢?绥宁的海报?你喜欢的话我送你几张。” 白时没说话,眸色更深。 赵平生摸摸下巴,看着姜绥宁的海报被工作人员挂好,他推了推白时的手臂,“你说,当初的《坠落春日》让绥宁去演,是不是也能火?” 白时这次开口,很温和,“我会把《坠落春日》写成电影,让绥宁出演。” 赵平生表情愕然。 “你认真的?” “先等绥宁把婚离了吧,”白时说,“我不想她的时间被不相干的人瓜分。” 赵平生真的很想发自肺腑地质问白时一句,比起秦应珩,究竟谁才是不相干的人? 京港的边郊,一路过去都是荒无人烟,如今夜深,更是冷清寂寥。 姜绥宁看窗外倒退的景致,将手中的离婚协议攥得很紧。 她其实没有在赵平生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动于衷。 她只是在隐忍,隐忍着内心的烦乱。 姜绥宁对于自己和秦应珩的关系已经没有任何的指望,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甚至希望秦应珩真的对姜希死心塌地,这样,两人的分开还能从容简单一些。 而如今,他紧抓不放,甚至为了自己身受重伤他,姜绥宁除了心烦意乱和愧疚,没有一丝丝感动。 她对秦应珩的感情,在得知这七年他都陪在姜希身边时,已经磨灭殆尽了。 白天的事情,姜绥宁不想再经历第二遍,她宁可受伤的人是自己。 起码这样,她和秦应珩之间,能够泾渭分明一些。 病房内,姜希正陪在秦应珩身边。 姜希双眼通红,看着秦应珩额头染了血的纱布,她开口,声音哽咽:“应珩哥哥...为什么...” 秦应珩面色冷淡,他看着姜希,语调冷硬,“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希眨眨眼,眼泪掉下来,她满脸的委屈,近乎崩溃,“你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 “你心中很清楚。”秦应珩皱眉,眼中划过一丝倦怠冷漠,“姜希,绥宁没有受伤,所以我可以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但是不要再有下次了。” 姜希脸色煞白,她摇摇欲坠地站起,低头看秦应珩苍白温雅的面孔,惨然一笑,“你这么在意姜绥宁,你怎么能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呢?你查啊!秦应珩,你查!反正我也没几年可活了,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赔给她!” 秦应珩看着姜希情绪激动涨红的面容,她的脸上是不自然的病态红意,整个人破碎十足。 “你走吧,”秦应珩说,“回去好好休息。” 有一种难言的恐惧,在顷刻间席卷了姜希。 她往后退了两步,背靠在墙面上,才让自己没有倒下,“你知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秦应珩,顾兆年说你出事了,我生怕你真的死了,我刚下手术台,我就来了你身边!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对你做到这个地步!” 秦应珩从来都知道,姜希对自己的情深是真的。 爱是真的,那些手段和算计也是真的。 秦应珩在这一刻,看着姜希泪流满面的脸,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整整七年,自己和姜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还是没有办法爱上她。 他们实在是太相似了,去掉那些世俗的框架和身份,他们本质上是同样的灵魂。 ——为了得到自己所爱的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就是因为太相似了,秦应珩可以原谅姜希,但是却永远不可能爱上她。 于是秦应珩开口,语调平静地说:“姜绥宁什么都不用做,我想要的就是纯粹的她。” 姜希连哭都忘了。 她呼吸不畅,一时间,表情病态,突然笑了起来,“你说我不纯粹?是!你说对了!姜绥宁的车祸就是我制造的,我要她死!要不是你拦着,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她!” 秦应珩的面色很冷。 姜希的话,不过就是让他的怀疑成真,秦应珩早就猜到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希望真相如此不堪地展露。 再度开口,秦应珩的语气温度尽失,“那你说这些,你是想要我怎么做呢?” 姜希深吸一口气,一点一点擦干了脸上的脸上,她的表情只能用疯狂来形容,“我想看看你能为了姜绥宁做到什么地步,我想看看你会不会报复我,秦应珩,我等你的答案。” 说完,她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如果不能成为他最爱的人,如果用尽所有手段,还是不能让他爱上自己。 那么恨也不错。 恨从来比爱长久。 姜绥宁在医院过道上,和姜希错身,两人同时停下。 后者刚刚哭过,眼眶里的情绪干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白时和赵平生皆是面容泛冷。 姜希侧过脸看向姜绥宁,表情嘲弄,“真是命大啊,连车都撞不死你,你怎么就这么幸运?” “不然呢?像你一样坏事做尽,早早得绝症吗?”姜绥宁同样缓缓侧眸,看向姜希,“我没被你的人撞死,你很遗憾吗?” 姜希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阴沉沉的,“你凭什么说我派人撞你?” “是不是我们两个都知道。”姜绥宁说到这里,猛地按着姜希的肩膀,将她抵在墙上。 赵平生脸色一变,想要上前,白时拦住了他。 而姜希没有防备,吃痛皱眉,恼怒地看着姜绥宁,“你这个疯女人!” “你知道人的动脉血飙出来,能飞溅多远吗?”姜绥宁的手轻轻划过姜希的脖颈,笑容招摇动人,“你想试试吗?” 第90章 回不去了 姜希瞳孔震颤,她的唇颤抖着,手攥成拳,还在逞强,“你吓唬我?” “吓唬?我妈妈死在了你们姜家,你以为我会吓唬你?”姜绥宁嗤笑,看着姜希的表情,流露出些许不屑来。 姜希忍无可忍,她猛地推开姜绥宁,分毫不退让,仰着脸道:“好啊,那我拭目以待,我等着你来找我报复!” 说完,她在赵平生和白时警惕的目光中,大步离开。 姜绥宁看着姜希的背影。 这么多年,姜希过得顺风顺水,她踩着自己母亲和自己的尸骨,旁若无人的生活,如今竟还有脸对自己大放厥词。 姜绥宁心中的恨意更浓,难以言喻的愤怒在顷刻间弥漫心口。 她的眼眸泛红,良久,收回目光,往病房内走去。 她当然不会放过她,只是不是现在... 秦应珩早就听见了姜绥宁和姜希的争执,他只是没有出面,冷静旁观着。 两人心中都有怨怒,秦应珩知道一切因何而起,却尚未想好要怎么处理。 姜绥宁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女孩面容皎白,一双眸子黑沉,正看着自己。 秦应珩微笑,不动声色的轻声问:“来探病的?” “你今天不该救我。”姜绥宁说:“秦应珩,我不想欠你任何的人情。” 窗外的夜色很浓,月亮挂在天幕上,惨白惨白的。 秦应珩的面色也苍白,他眯着眸,笑容淡了些,语调更轻,“你不想欠我的人情?所以宁可自己受伤吗?” 姜绥宁说:“是。” 秦应珩的笑意消失了。 姜绥宁将事先准备好的协议书放在了秦应珩面前,“这是离婚协议,你要是没有什么问题,就签个字吧。” 姜绥宁永远比秦应珩想象中心狠无数倍。 他的笑容彻底湮灭,眸愈发敛起,嗓音寡淡,“你已经签好了。” “对。” “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自由身。”姜绥宁安安静静地看着秦应珩,面对后者眼中的破碎,她的情绪平静到了极点,“秦应珩,请你签个字。” “姜绥宁。”他喊她的名字,所有情绪尽失,反而透出一些绝望来,他说:“你知不知道我今日将你推开的瞬间,我在想什么?” 姜绥宁不说话,看着他。 “我在想,不管怎么样,不管什么代价,我都不想看见你在我面前死去第二次,姜绥宁,人都会犯错的,你不能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我。” 秦应珩眼眶猩红,他的喉结急促滚动,颤抖着手缓缓撑起身,坐直。 姜绥宁看见他身上的伤口,从宽松的病号服中露出,一片青红交错。 他其实伤得很重。 可秦应珩不是那种会拿着自己的伤口哀求的人。 他的自尊不允许。 姜绥宁表情复杂皱眉,“我让医生过来给你处理伤口。” “姜绥宁!”秦应珩的嗓音颤抖,“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好好保护你。” 人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动物,姜绥宁见过秦应珩的手段狠绝,也见过他的温良如玉。 他爱自己,哪怕这份爱掺杂了太多杂质,也确实是爱。 姜绥宁将床上散乱的文件整理好,放在了秦应珩的床头,“我已经签过字了,我给你一个月,请你签好字回寄给我,如若不然...” 秦应珩轻笑,凝视着姜绥宁轻垂的眉眼,表情透着些偏执,“如若不然?” 姜绥宁看着他,“我会请律师和你谈。” 秦应珩感觉到本就隐隐作痛的伤口,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起来。 他轻笑,“你要和我对簿公堂?姜绥宁,你现在是艺人,你知道对于一个女明星来说,这样的新闻是毁灭性的伤害。” “我知道,所以我给你1个月,我不想走到这一步。”姜绥宁看向窗外的夜色,“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秦应珩看着姜绥宁离开的背影,眼中的猩红越发的浓重,眼看着姜绥宁就要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秦应珩终究失控,他冲向姜绥宁,从她身后猛地抱住她。 姜绥宁没有防备,她往前踉跄一步,被秦应珩抱进怀中。 他的声音从省后传来,艰涩沙哑,“你是不是觉得,我想用救你这件事要挟你?” “你想要得到的,我给不起。” 秦应珩想要的,是姜绥宁重新把心交出来,可两人心知肚明,这绝无可能。 “是,我是想要从头来过,我想要我们之间这七年都成为泡影,我们都能当作一场梦,往前看去,可是我知道这不是我想就可以的。” 秦应珩将姜绥宁抱得更紧,他弯着腰,脸埋在她的肩窝,温热潮湿的泪水打湿了姜绥宁的皮肤。 姜绥宁听见他说:“我当时只是想救你,除此以外,没想过任何,绥宁,我在你眼里也许是一个精于回报算计的人,可我也有真心。” 姜绥宁的表情无奈而复杂。 这些话若是在自己刚刚回到这个世界时听见,一定会感激涕零。 她这么在乎他,甚至说不定能够谅解他诸多苦楚。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姜绥宁一根一根拨开秦应珩的手指,她轻轻地说:“已经来不及了,太迟了...” 秦应珩颓然地松开手,他看着姜绥宁离开,这一次,没再追上去。 而下一刻,原本紧闭的房门再度打开。 秦应珩以为是姜绥宁去而复返,他满怀欣喜的抬眸,却看见门外,白时斯文清绝的脸。 后者走进来,姿态平淡。 “绥宁已经被平生带走了,不会回来了。”白时在一旁的沙发坐下,声音倦怠:“你这些日子经历这么多,难道还没想通吗?” 秦应珩眉目更冷,“我应该想通什么?” 白时的眼神一瞬不瞬,“人该往前看,困死在回忆里没有意义。” 秦应珩对于白时所知不多,只知道林宗年和他交情匪浅。 可是这话,多少僭越了。 秦应珩看着自己手背上冒血的针口,面无表情按住,语调讽刺:“你也在等我签字?” 第91章 票数造假 白时没有直接回答,他开口,语调清浅,“绥宁有没有和你说过月荡山的日子。” 秦应珩皱眉,他的表情有片刻的不自然,之后才冷声道:“那些过去对于她而言太过灰暗,我不想让她面对。” 明知是疮疤,若还是要戳破,实在是没有必要。 秦应珩厌恶,所以理所当然的,默认姜绥宁也厌恶。 “绥宁没有告诉你,那我告诉你吧。” 秦应珩皱眉更甚,看着白时,没说话。 “月荡山那个地方,是用来关精神病人,这点,你应该知道吧?”白时眼神变得悠远,他不动声色地摘下眼镜,再度开口,声色变得缥缈,“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姜绥宁...” 冬日,月荡山,大雪。 十岁的姜绥宁跪在雪地里,稚嫩的双手高举一盆沸水,举过头顶。 她的手被热烫的水温熨得发红,又被凛冽的寒风吹过,冻得青青紫紫。 一双小手,找不到一块好肉。 她的面容和十年之后没有太多差距,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美得脱俗。 白时的车子经过大门口,看见她被冻得簌簌发抖的后背。 他问身旁的助理,“她要待多久?” “小少爷,等她手中的水完全结冰,她就可以起来了。”一旁的助理声音恭敬回答。 白时并不是什么心慈的人,他不过就是随口问问罢了,没想真的出手相助。 只是在车子启动的瞬间,雪地中的小女孩终于支撑不住,径直摔倒在了雪面上,温热的水浇泼在地上,浸透雪面。 她就像一件被遗弃的物品,孤零零地掉在了地上,一丝生气都没有。 白时说到这里,看向秦应珩,笑意温和平淡,“知道她为什么被罚吗?” 秦应珩的眉心重重一跳,再度开口,声音冷得刺骨,“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怎么?你连听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吗?”白时戳破了秦应珩自欺欺人的粉饰,“因为姜家,姜山口口声声说她是精神病,她不肯服软,才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而这一切,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包括你。” 秦应珩的表情愈发冰冷,他的眉目浸沉在黑暗中,情绪莫测。 而白时从容起身,声音谦和斯文依旧,“秦应珩,我希望你能直面姜绥宁的过去,将她当做一个完整的人看待,而不是你的附属品。” 秦应珩不说话,一直到白时离开,他都没有再开口。 要说过去,谁又能没有过去呢? 姜绥宁那些千疮百孔的从前,并不是秦应珩想要深究的,他有把握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既然如此,那些过去又有什么重要的? 可是白时就这么揭开了过去的一角。 哪怕是秦应珩这般见惯了残忍手段的人,在这瞬间,也是真的怕腥。 他喜欢的,亦或者说他钟情的姜绥宁,一直都是他记忆中那般鲜艳娇柔的模样,哪怕如今的冷漠和尖刺,也都好过那段真实存在的过去。 秦应珩不想知道,但是如今,故事被揭开了一角,也彻底击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良久,他看着一地散落的文件,自嘲地笑了声。 姜绥宁回到寝室时,婧琪和李薇薇都在,沈见鹿坐在自己的床上,缩成一小团,存在感极低。 姜绥宁走到寝室门口,李薇薇和婧琪便朝着她看了过来。 李薇薇一双眼睛通红,一看见姜绥宁出现,就把一个杯子径直扔在了她的脚边。 杯子四分五裂,响声清脆。 姜绥宁往后退了一步,抬眸看向屋子内的监控器。 很显然,已经被关掉了。 姜绥宁平淡看向李薇薇,“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姜绥宁,你怎么有脸问出这种话?”李薇薇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她大步走向姜绥宁,咬牙切齿地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姜绥宁冷笑,抬手推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李薇薇,嫌弃皱眉,“别靠我这么近!你说话太脏,我嫌恶心。” 李薇薇本就愤怒的面容,更是难掩怒气,她冷笑加剧,“我真没想到,你不仅刷票,你还倒打一耙在这里装无辜,姜绥宁,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刷票?”姜绥宁皱眉,表情疑惑,沉声道:“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一旁,一直坐着旁观的婧琪起身,走到李薇薇身边,表情无奈地看着的姜绥宁,“绥宁,我知道你想出名,可是用刷票这种手段取代别人的位置,是不是太不光彩了?” 言之凿凿的,这是已经给自己定罪了。 姜绥宁表情平淡,面对婧琪的指责,她纯然的无动于衷,冷冷道:“你们两个既然都觉得我刷票,你们有证据吗?” 李薇薇气愤地拿出手机,对着姜绥宁展示投票页面,“这就是证据!” 投票页面上,姜绥宁的票数已经远超过李薇薇,高居第一。 可无论是从话题讨论度还是节目热度而言,姜绥宁如今都不该是这个数据。 这明显就是数据造假。 李薇薇的愤怒,情有可原。 姜绥宁嗤笑,收回视线,“你觉得我有病吗?我要是想刷票,我为什么要刷得这么明显,就为了让你抓我的小辫子吗?” “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你就是太想赢了,所以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李薇薇气得咬牙切齿,她一双眼睛通红,气愤不已地冷笑道:“你这种急功近利的女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姜绥宁懒得解释,她越过两人往里走,“随你们怎么想,反正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只是没走两步,就被李薇薇拉住了袖子,后者不依不饶,怒气冲冲地说:“我还没让你走!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否则今天的事没完!” “我说了和我没关系!”姜绥宁烦躁地甩开李薇薇的手,眼中的厌恶明显,“你与其在这里纠缠我,不如好好想想,你该怎么揪出幕后的人。” “姜绥宁你这个贱人!”李薇薇委屈到怒吼出声,“你等着吧!我姐姐不会放过你的!” 第92章 勉强自己 姜绥宁顿住脚步,她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薇薇,语调越发的讽刺,“李薇薇,你今年几岁啊?遇到一点事,你就想着去找李清帮忙,你难道是个废物吗?” 一旁,一直缩在角落不吭声的沈见鹿震惊看着姜绥宁,显然是被她的话惊到了。 姜绥宁不在乎,她在李薇薇铁青的脸色中从容抬步,走向一旁自己的床位坐下。 李薇薇表情狰狞,怒不可遏的就要上前,被婧琪摇头劝阻住了。 她拉过李薇薇的手,带着她走到了一旁的隔间。 李薇薇一进去,一直紧绷的情绪瞬间决堤,她崩溃不已的尖叫,“姜绥宁这个贱人!她究竟是什么门路!她凭什么这么嚣张!” “你先别生气,她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人,却能被赵平生收入麾下,就说明想要对付她,一定是不容易的。” 婧琪安抚地轻拍李薇薇的肩膀,柔声道:“要么,就是她真的实力出众,让赵平生青眼,要么就是她背后的势力大到我们都不能猜出来。” 李薇薇听到这里,脸色微变,她愤愤地攥紧拳头,“难怪...难怪姜希之前对她这么忌惮,还想让我们一起排挤她。” 婧琪见李薇薇听进去了,声音放得更轻,她微笑着,缓缓道:“总之,姜绥宁这次刷票的动作太大,也够明显,按照节目组的规定,这种行为是要被直接退赛的...” “我这就去联系我姐姐,让她叫姜绥宁退赛!”李薇薇愤怒的说。 “你先别急,你现在手头还没有真凭实据。”婧琪说:“凡事都要讲证据,我们还是得等证据到手了,才能把这件事顺利解决了。” “等我真的找到证据,说不定姜绥宁已经踩在我头上出道了!”李薇薇气愤急切,“不行!我不能让她这么顺心!” 婧琪看着李薇薇这个样子,她的眼睫低垂,收敛住眼中的暗色,温声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李薇薇急忙道:“你快说啊!” 婧琪面露踌躇,犹豫一瞬,挥开了李薇薇的手,“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有什么不能的!你放心,只要我能顺利地把姜绥宁从综艺里除名,我什么都愿意做!”李薇薇哀求地看着婧琪,拉长声音求道:“你说吧,什么办法,我一定不会连累你的!” 婧琪又是一阵纠结,这才道:“好吧...那我答应你。” 她凑近李薇薇的耳边,开口,低声说着什么,李薇薇的瞳孔陡然睁大,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婧琪,“这样...” 婧琪叹气,“我都说了不好,你就当我没有说过。” “别!”李薇薇表情转狠,她咬咬牙,冷声道:“我听你的!敢挡我的路!我一定要姜绥宁付出代价!” 婧琪的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再度贴近李薇薇,接着细声说话... 京港的深夜,又是一场大雪。 姜绥宁收到黎敬州的电话,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出,清浅寡淡,但透着关心的本质,“出来吃点东西?” 姜绥宁缩在被窝里,闻言压低声音说:“不行,我明天有舞台演出,不能晚睡。” “知道,就在门口的车里。”黎敬州顿了顿,语调更轻,“是减脂餐,吃了对身体没有负担的。” 姜绥宁和李薇薇闹了一出,寝室里面的气压很低,她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 此时,听黎敬州这么说,她犹豫一瞬,道:“那好吧,你在车上等我一下,我睡个外套。” 沈见鹿的床位就在姜绥宁身边,姜绥宁经过她时,听见她的肚子咕咕直叫。 姜绥宁脚步一顿,之后才越过沈见鹿,往外走去。 “多穿一点,外面在下雪。” 横城到了夜里,除了那些在拍戏的剧组,到处都是黑黢黢的。 姜绥宁一走出来,就看见了黎敬州的车。 远光灯将飘落的雪景照映得纤毫毕现,姜绥宁看见黎敬州坐在车内,望向自己的瞬间,眸中划过温柔情绪,他下车,绕到了副驾驶,替姜绥宁打开车门。 小姑娘的鼻尖红扑扑的,在雪意漫漫中抬眸看向他,“你怎么跑这么远过来?” 黎敬州说不远,自己就在附近处理一点事。 姜绥宁点头,她弯腰在副驾坐下,黎敬州拿过她作为脚下的保温桶,替她拧开。 黎敬州在主驾坐下,侧眸看向姜绥宁,后者正将蔬菜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她吃得心不在焉的。 “这几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厨师说你都没怎么动过。” 黎敬州一直让人给姜绥宁送饭,后者每天吃了多少,了如指掌。 姜绥宁一愣,放下筷子,道:“这两天事情比较...麻烦?” “刷票的事吗?” 姜绥宁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这两天的票数,数据不对。”黎敬州眉眼温绻,柔声道:“需要我帮你查一查吗?” 姜绥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坐在黎敬州身边,好像胃口都变好了。 她又吃了好几口菜,才摇着头说:“不用,我已经差不多猜到了,是谁做的。” 黎敬州听见姜绥宁这般说,便不再问下去。 他说:“那就好,多吃点东西。” 姜绥宁一本正经的点头,“那肯定!你跑这么老远给我送菜,我肯定是要好好吃完的。” “那也不用勉强自己。”黎敬州说,“给你送饭只是害怕你没吃好,但你不需要为了哄我开心,勉强自己多吃。” 这个观点很新鲜。 姜绥宁将饭盒里剩下的蔬菜都吃完了,黎敬州拿过她手中的饭盒,动作自然的整理。 “一个人对别人好,应该需要得到回应吧?”姜绥宁不解地说:“你难道不想在我这里得到正反馈吗?” 黎敬州被她可爱认真的语气逗笑了,他眉眼深深地看着她,柔声絮语地问:“那你想给我什么正反馈?” 姜绥宁一下子想不出来太具象的东西。 黎敬州摸了摸她的发顶,语调散漫:“别胡思乱想,没想你给我什么,只想你开心而已。” 第93章 和他离婚 姜绥宁不止一次从黎敬州口中听见这句话。 想你开心。 但是开心快乐,一直是她人生中最极致的奢侈品。 没有人教过姜绥宁,要是一无所有,抑或背水一战,要怎么才能开心。 雨刮器轻轻扫过落在车窗上的积雪,姜绥宁无声的凝视着黎敬州,良久,她微微倾身,凑近他。 黎敬州眼中有些许无措划过,他鲜有这样的神情。 姜绥宁察觉了,她弯着眉眼,一字一句,认真回答,“黎敬州,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觉得开心。” 这实在不是什么煽情的情话,可黎敬州知道,对于姜绥宁而言,这样的话有多难得。 他看着她,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而姜绥宁拿过脚边没动过的另一份饭,“这个我拿走了,下次让谭思明还给你。” 黎敬州勾唇,笑意清浅,“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要告诉我。” 细细碎碎的叮嘱,有一种违和的温情。 姜绥宁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摸摸黎敬州的眼睛。 他的眼神看起来,真的太温柔了点。 于是原本想要下车的人顿住脚步,又是长久认真的凝视,她说:“黎敬州,你之前说你想要娶我。” 旧事重提,声线带着软。 黎敬州眉眼间的柔意更深,他绝不可能在旁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可现在,他认真地,潜心诚意地说:“现在还是很想娶你。” 姜绥宁问他,那你娶的人不爱你,也没有关系吗? 姜绥宁想要有个家了,这个念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萌芽的。 也许是今天的这段饭,也许是之前细细碎碎的陪伴和时光的消磨,总之,这个念头驻足,挥之不去。 姜绥宁的表情过分认真。 黎敬州知道,她不是在说笑。 “不爱我也没关系。”他回答得平静,有刻意抹去煽情的温度,淡然至极。 姜绥宁的眼眶酸酸的,她眨眨眼,说:“我回江南的时候,外公同我说,想要我有个家,其实,我也一直想要有个家。” 黎敬州抬手,抚摸姜绥宁的眼眶,“为什么选我?” 姜绥宁没有迟疑,“因为你对我最好,黎敬州,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黎敬州的手轻抚过姜绥宁的面庞,带着雪松檀木的冷香,他指尖往后探去,不动声色的扣住姜绥宁的后颈,两人之间的距离缓缓拉进。 姜绥宁后知后觉,眼睫颤抖着,闭上眼。 可最后,只有落在额间的,羽毛一样轻盈的亲吻。 姜绥宁听见黎敬州说:“我等你,等你和秦应珩离婚,我们就结婚。” 姜绥宁恍恍惚惚地回到寝室,脑海中回荡的还是黎敬州的话语缱绻,还有望向自己时,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分明等待多时。 而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黎敬州当初对自己的提议并不是一时兴起,他是真的认真思索过,也是真的尽心尽力的在对自己好。 姜绥宁在这个世界上很孤独,她身边除了几个朋友,还有远在江南的外公,几乎可以用孑然一身来形容。 是黎敬州在雪地捡到她,也是黎敬州,他永远不会怀疑自己是谁。 千百年来,婚姻和爱情都是牢牢绑定的,可是姜绥宁不以为然,她并不觉得婚姻一定就是两心相悦,一男一女互相将对方当作重要的人,相敬如宾,也是一种婚姻。 她实在是...太想要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的。 那种确切的,笃定的,一定不会离开的人。 姜绥宁经过沈见鹿的床位时,才终于收神,她将饭盒放在深见鹿的床边,拍拍她的背。 夜色中,小姑娘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姜绥宁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她淡淡说:“出去吃夜宵了,给你也打包了一份,你吃点吧。” 沈见鹿惊讶坐起,“谢谢绥宁姐。” 凌晨三点之后,监控是关闭的。 对面床上,李薇薇翻了个身,冷笑道:“姜绥宁,你还真是会用蝇头小利收买人心,像你这种心机深重的女人,注定一辈子都出不了道!” “我现在名次在你前面,要说出不了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姜绥宁说完,伸了个懒腰,朝着自己的床位走去,坐下。 李薇薇已经气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这个第一名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真以为微博上夸你两句古典美人,你就真的艳压群芳了吧?” “压不了,”姜绥宁躺下,连语气都没有什么波澜,接着道,“毕竟你不属于任何一种芳,你根本就是个超雄。” “姜绥宁!你是不是有病!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是你先难听的,难道还不让人还嘴了吗?”姜绥宁闭上眼,对于李薇薇这种坏得笨笨的女孩子,她懒得计较,“大晚上的先睡觉行不行,非得把你一个人安排到男寝你就高兴了?” 李薇薇简直是要被姜绥宁的伶牙俐齿气死,她的脸色清白交错,忿忿的咬紧唇,“你等着吧,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姜绥宁当然明白自己的票数出问题了,至于那个幕后主谋,姜绥宁才是真的不打算让她继续得意下去。 不过现在大晚上的,姜绥宁打算先睡觉。 睡好了,才有力气骂人。 毕竟明天睡醒,那个人一定会有大动作。 微博正如姜绥宁预料的那般,一觉睡醒,票数居高不下。 赵平生一早等在寝室门口,一看见姜绥宁走出来,眸头州的能夹死苍蝇,“有人在给你刷票,你知道吗?” “知道啊。”姜绥宁打了个哈欠,“都在里面呢。” “你的意思是,李薇薇刷的?”赵平生愣住,“你开什么玩笑?这票刷着也不便宜,李清就这么由着她妹妹闹?” 姜绥宁说:“我找了点关系,在国外调取了刷票的数据源,都是同一个据点的网络。” 姜绥宁正说着,里面已经传来了李薇薇的哭腔,“姐!你快过来帮我主持公道啊!” 第94章 幕后主使 于是一小时后,会议室内,一群人乌泱泱地坐下。 李清带着李薇薇坐在了姜绥宁对面,和她们一道而来的,还有婧琪。 姜绥宁翘着二郎腿,闲适的和赵平生并排坐,表情很散漫。 李清是退了片场的工作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撑腰的。 李清的爸妈算是老来得幼女,一家人从上到下,都对李薇薇要有求必应,宝贝得紧。 李清自不必说,她只有李薇薇这么一个妹妹。 李清冷冷看着姜绥宁,对于她无所谓的态度,她很是不满。 可是赵平生的身份特殊,李清不想得罪,于是开口,还算是客气,“姜小姐,你能和薇薇分到一间寝室,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我觉得,缘分这种东西,还是不能随意挥霍的。” 姜绥宁没吭声,她推了推赵平生,朝着他摊开手。 赵平生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姜绥宁手中,姜绥宁满意的磕了一颗,露出微笑:“李清老师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还没吃早饭就被你们来到会议室了,我现在得吃点东西。” 李清的笑容略显紧绷,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姜绥宁,“你现在吃瓜子当早饭?” “是啊,反正不急,后台的刷票不是还没结束吗?钱都花了,别白花。” 赵平生差点就要笑出来了,姜绥宁这张嘴真是淬了毒。 李清没有失态,但是李薇薇忍无可忍,站了起来,愤怒拍桌:“姜绥宁!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现在做错事情你还不肯承认!你就是个胆小鬼!” “做错事情不肯承认的人确实是胆小鬼,但是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姜绥宁将瓜子皮放在烟灰缸里,义正言辞地说:“你可不能随便往我头上扣帽子啊,我不认的。” “绥宁,我知道你想赢,可是薇薇的热度一直都比你高,你莫名其妙就成了第一,大家有点疑问也很正常吧?” 婧琪一副理中客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现在李清老师也在,你在演艺圈前辈面前做跳梁小丑,影响的是你的前途。” “我怎么不知道李清还能影响我的前途?她什么时候成我经纪人了?”姜绥宁看向赵平生,“你打算不带我了?” 赵平生笑,“哪能啊,我可要好好培养你的,白时说了,他的新电影,主角是你。” 对面的李薇薇和婧琪表情都变了。 白时的剧本是什么含金量,众人心知肚明。 就连李清,一时间也是万分震惊。 但她脸上不动声色,只温和道:“真没想到绥宁这么好命,竟然被白时导演看上了,可...这不是你刷票欺负我妹妹的理由吧?” “我的账号确实是被刷票了...” “姐!你看!我就说!姜绥宁就是故意的!她自己都承认了!”李薇薇不等姜绥宁说完,就连忙委屈的告状。 婧琪也适时开口,道:“绥宁,你想赢情有可原的,但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怎么能用的这么顺手?” 李清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见对面的赵平生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火气有点上来了, “赵老师,你的艺人做出这种事,你就干看着吗?今天是我妹妹受到她的伤害,将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你应当好好教育她!” “没错!像她这种利欲熏心的女人,就该被教训,被退赛!”李薇薇摇晃李清的手臂,“姐姐!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李清心疼的不行,看着姜绥宁的目光满是敌意。 姜绥宁嗤笑一声,冷冷道:“我话还没有说完,的确,我的票是刷的,可是刷票的人不是我。” 话音落下,现场的众人脸色各异。 赵平生事先知道答案,所以只是淡淡笑了,李清则是不解皱眉。 而婧琪和李薇薇的脸上,也是划过心虚。 姜绥宁表情淡淡的,接着道:“当然了,我不是无凭无据的说这种话,凡事讲求证据,尤其是要给一个人定罪的时候,更是不能草率了事。” 姜绥宁拿过一旁的电脑,打开,将屏幕推向李清。 李清皱眉,“这是什么?” “这是给我刷票的账号的后台数据,服务器都在国外,要不是我有点人脉,还真是找不到。”姜绥宁语气感慨。 李薇薇手心都是汗,色厉内荏的吼道:“就你?你能有什么人脉!别在这里大放厥词了!” 姜绥宁表情愈发的悠闲,她笑着把瓜子扔在桌上,托腮看着李薇薇,“我在月荡山认识的,你也想认识认识?” 李薇薇又气又怕,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又是不住的摇晃李清的胳膊,“姐姐你别看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我没有必要为了造假,专门去国外布置服务器吧?”姜绥宁掀起眼皮,看着李清,“这些数据我都可以给你拷贝一份,你大可以找专业机构鉴定真伪。” 李清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她推开李薇薇的手,“你直说吧。” “这些服务器的后台,不仅都给我进行了刷票行为,并为他们的账户上,都有同一笔钱,24小时前,由李薇薇的私人账户打出。” 李薇薇眼看着事情败露,她很是委屈,理直气壮地说:“对!昨天晚上的票就是我刷的!” “但之前的,就是你自己动的手脚!姜绥宁,你为了赢不择手段!我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就是想揭穿你罢了!” 这话真是说的冠冕堂皇。 姜绥宁轻挑唇角,看向一旁已经垂眸不语的婧琪。 这个真正的始作俑者已经得知一切已经被揭穿,所以选择了偃旗息鼓。 但是姜绥宁没打算放过她,她指尖轻敲桌子,冷冷道:“婧琪,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和大家说吗?” “姜绥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该说什么?”婧琪梗着脖子坐直,言之凿凿道:“我和你不熟,无话可说!” 姜绥宁嗤笑一声,不屑道:“你当然无话可说,你给我刷票,激发我和李薇薇的矛盾,又用李薇薇来针对我,一箭双雕,桩桩件件,没有冤枉你吧?” 第95章 一箭双雕 婧琪目露震惊,她看着姜绥宁,漂亮文静的面孔上血色尽失,嗫嚅了半天,才道:“姜绥宁!我好心好意帮你说话,你不知感恩就算了,怎么还能倒打一耙!” 姜绥宁听着婧琪的反驳,眼中的不屑更重。 “别在这里装模作样略,你这招我小时候就用过了,你在我面前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可笑。”姜绥宁拿过放在宋清面前的电脑,再度开口,声音更加冷漠,“你觉得我能查到李薇薇,我会查不到你吗?” 婧琪衣摆下的手攥成拳,她强作镇定地抿紧唇,愈发紧绷难堪的神色,“这一切不过就是你的揣测罢了!我也不相信你的手中有证据。” “你确实很聪明,就连打款给境外的账号,用的都不是你自己的号码,可惜百密一疏。”姜绥宁将新的页面打开,她放在婧琪面前,“你给李薇薇提供的对接联系人,和你汇款账号的所有人是同一个,她就是你授意的!” 李薇薇难以置信的看着婧琪,显然没有想到,这个自己一直视作同盟的人,会背刺自己。 “婧琪...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能欺骗我!”李薇薇一点就炸,此时察觉事态不对,毫不犹豫地将矛头对准婧琪。 婧琪脸色泛白,她在李薇薇质疑的目光中,露出心虚表情,良久,才满是恳切地说:“薇薇!你怎么能相信姜绥宁的话!我是把你当做朋友的,我不会欺骗你。” “好啊,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个账号是怎么回事?难道从始至终,这件事就是你在自导自演,你把我当枪使?”李薇薇情绪激动,用力地推了婧琪一下。 婧琪从座椅上跌下来,头磕到桌子的边缘,汩汩流血。 事态的恶化在众人的预料之外,李薇薇也没想到婧琪会受伤,一时间手悬在半空,有些慌乱。 李清起身,将婧琪扶起来,“我妹妹也是情绪太激动了,不是真的对你有什么恶意,你别放在心上。” 婧琪摇头,她的眼中含泪,看着李薇薇,言辞愈发的真诚,“薇薇,我知道你现在在生气,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姜绥宁看得有些烦躁,她还忙着去排练,并不想在这个会议室里浪费太多时间。 她开口,打断了婧琪的惺惺作态,“别在这里演戏了,又没人给你颁奖,婧琪,你非要我把你的事情全都说开了,你才能消停吗?” 婧琪猛然侧过脸,看向姜绥宁,眼中露出憎恨,“你别在这里大放厥词!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行,你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必要给你留脸面。”姜绥宁起身,绕过会议桌,走到婧琪面前,“在这个综艺开始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你出身不如李薇薇,单论相貌也难以艳压她,更不要说,你没有一个影后的姐姐,势单力薄。” 这些都是婧琪心中的痛楚,被姜绥宁当众点出,她的表情显得很仓皇。 姜绥宁视若无睹,她冷笑一声,接着道:“所以当姜希找到你和李薇薇,让你们对付我时,你就心动了,但你知道你没有输的权利,所以你撺掇李薇薇,让他来做这个出头鸟,你想用打压我这件事,去讨好姜希。” 李薇薇看着婧琪,后者一言不发,眼中有愤怒的泪意。 姜绥宁在桌上坐下,居高临下看着婧琪,“可惜你没想到,我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傻白甜,姜希也突然重病,开始缺席综艺,所以...你又想了一个新办法。” “你找人给我刷票,加剧我和李薇薇的矛盾,在李薇薇对我的不满达到巅峰之后,你怂恿她去给我刷票,找到我违规竞赛的证据。” 李薇薇垂眸,眼中的表情复杂。 而李清的目光越过对峙的三人,落在赵平生身上。 果然是赵平生破例选中的人,年纪轻轻就能自己处理这么棘手的事。 “是!我是想要让你退赛!姜绥宁,你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厌吗?长了一张狐媚的脸,仗着自己和秦应珩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凭什么不能讨厌你!” 婧琪冷笑,她额头上的血淌下来,打湿了半张眉眼,看起来有种触目惊心的疯狂,和她平日里的性格大相径庭。 她微抬起眸,挑衅地看着姜绥宁,“你现在想怎么样你直说!反正我就是厌恶你!是你自己活该,被我算计!” 姜绥宁冷淡看着她,再度开口,声音更寡淡,“你厌恶的不是我,你厌恶的是所有挡在你面前的人,处理完了我,下一个就是李薇薇吧?你拿着她刷票的证据,完全可以让她在这档综艺上身败名裂。” “没有人会在意之前刷票的人是不是李薇薇,你的脏水,她也能替你受了,你甚至迫不及待地联系了娱记,让他们在我退赛之后就曝光李薇薇刷票的事,我有聊天记录,你想给大家看看吗?” 姜绥宁的话音刚落,婧琪的表情已然惨白,她惊恐万状地看着姜绥宁,眼中分明都是慌乱。 李薇薇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个后手。 她怒不可遏,猛然起身扇了婧琪一巴掌,“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枉费我这么信任你!” 李清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阻拦。 姜绥宁该说的都说了,她拍拍手上的灰,从桌子上跳下来,步伐轻快地往外走去。 赵平生跟上她,两人走出会议室,还能听见李薇薇气急败坏的质问。 门完全关上,屏蔽了所有的声音。 赵平生走在姜绥宁身侧,有些好奇地压低声音问,“你真的这么神通广大,连娱记都找到了?” “唬她的,我就是诈一下她。”姜绥宁伸了个懒腰,有些倦怠地说,“哪有这么多渠道,我又不是手眼通天。” 赵平生笑了,若有所思地说,“姜绥宁,国外的那个帮你找证据的人,叫什么名字?” 第96章 兄弟阋墙 姜绥宁没多想,回答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和他没有见过几次,上次见面对他而言,应该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原来是这样。”赵平生顿了顿,步伐慢下来,他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姜绥宁察觉了,她好奇地看向赵平生,“想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我送你去排练室。”赵平生笑着道。 刷票风波被李清和赵平生联合压了下去。 对于赵平生而言,姜绥宁虽然是无辜的,但是这件事闹大了,难免流言。 至于李清,她更是不想自己的妹妹背负这种丑闻。 唯一被处理的人是婧琪,李清要求婧琪主动退赛,保证选秀的公平性。 姜绥宁在排练,她不知道婧琪究竟和李薇薇说了什么,后者竟然原谅了她,这倒是让姜绥宁挺意外的。 这事儿闹心,姜绥宁也懒得对这种小事追根究底,也就暂且搁置了。 而另一边,赵平生去找了白时。 白时住在京港的檀园,位置偏僻,私密性极好。 他喜静,于是将上下两层的房子都买了下来,赵平生坐着电梯上去时,觉得怪冷清的,像是那种没什么人气的样板间。 白时在家写剧本,空气中有手磨咖啡的香气。 男人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金丝眼镜气质斯文,他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眼赵平生,很淡的收回视线,“下次来我家之前,先打个电话。” 白时非常不喜欢别人来他家里。 这点和林宗年真是一样式儿,也难怪两个人能成为好朋友。 赵平生这人脾气好,被白时这么冷待,也不介意,笑着道:“知道!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我才不来找你。” 白时问他什么重要的事。 “姜绥宁前几天被李薇薇做局,差点就背上了刷票的负面舆论,你知道吗?”赵平生往沙发上一坐,姿态随意,眼神却看着白时不放。 白时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道:“那现在怎么样了,处理好了吗?” “多亏了绥宁聪明,知道找外援,这才把事情顺利解决了,就是有件事,我觉得挺新奇的,想和你分享一下。” “什么事?” “你知道绥宁找到的外援,ip定位在哪个国家吗?” 白时在赵平生面前坐下,淡然微笑,很斯文的语气,“你觉得是我?” “s洲有这个能力帮她,又愿意帮她的,除了宇文家,还有谁?”赵平生皱着眉,一改方才的随意表情,严肃看着白时,“我不知道绥宁为什么会和你有这么深的羁绊,可是我不想她将来有天因为你,前功尽弃。” “什么意思?” “非要我把话挑明吗?白时,姜绥宁经不起这么严重的负面舆论,她现在是已婚身份,你让秦应珩知道了怎么想!你让大众怎么看她?” 赵平生一字一句,说得很沉,“我不想有朝一日,我好不容易捧着绥宁上去了,她因为你的缘故,被大众指责。” 姜绥宁这个防备心这么重的人,能够在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真名是什么的情况下,让对方去替自己处理这么棘手的事情,这是怎么样的信任? 可赵平生知道白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骨子里偏执得很,万一一个没想明白,他和姜绥宁之间的过去成为台面上的事,姜绥宁又要如何收场? 赵平生确信,白时和姜绥宁的过往,一定是不堪回首的。 至少,不是大众能够接受的。 赵平生相信自己的职业直觉。 白时却很不以为意,“离婚协议已经送到秦应珩面前了,他们两个离婚根本就是时间问题罢了,更何况,要是算先来后到,我才该是绥宁的归宿。” 赵平生沉默良久,再度开口,声音更沉,“姜绥宁和秦应珩离婚了,也不会选择你的。” 白时没说话,他看着赵平生,面无表情... 万兴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夜。 黎焚承被谭思明挡在了办公室门口,后者笑容有礼,姿态强硬地柔声道:“大少爷,黎先生现在不想见你,你请回吧。” “谭特助,我知道我弟弟事务繁忙,要不是爸今天的身体确实不好,我也不会走这一遭,请你让我进去,我想和他当面说。”黎焚承字字焦急,俨然就是一个大孝子。 谭思明的笑容依旧,“大少爷,今天真的不方便,我会帮您转达。” “工作现在比他父亲的性命还重要吗!他有没有人性!”黎焚承表情转怒,他高声道:“黎敬州!你现在冷血到这个程度,妈在天上看见,一定会后悔生下你!” 谭思明脸上的笑容尽失,“大少爷,请你慎言,老夫人也是你的母亲,你不该这么说话的!” “我也不想这么说话,可要不是当年为了生他,母亲也不会身体虚弱,生下他不久就撒手人寰!”黎焚承双眸猩红,“现在父亲也被他气病了,他是想把他的父母全都克死吗!” 走道上偶尔来往都是集团内的员工,黎焚承当众宣扬家丑,要不了多长时间,整个集团都会知道黎家的密辛。 谭思明又气又怒,手中的手机震动,是黎敬州发来的简讯。 ——“让他进来。” 谭思明忍着气,朝着黎焚承微笑,“大少爷,黎先生忙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说着,往旁边让了让。 黎焚承冷笑一声,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大步走进去。 黎敬州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黎焚承,周身气场淡漠如霜。 房间内光线很弱,室外的月光雪色冷清清地飘在黎敬州身上,更添冷意。 黎焚承看着他的背影开口,带着讽刺,“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了,敬州你不仅站了起来,还比小时候更冷血了。” 黎敬州没有回答,分明是不屑。 黎焚承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他脸上的笑容僵住,越发不满,“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还是在怪我当初把你从楼上推下去?” 黎焚承的表情在暗色中狰狞,他怪异的笑了声,轻声道:“你知道吗?我真后悔那天没弄死你。” 第97章 旧年噩梦 黎焚承口中的那天,已经是10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天,是母亲白兰的忌日。 10岁的黎敬州站在墓地前,跟随黎秉南和黎焚承的动作,懵懂地给白兰献上花圈。 尚是孩子的黎敬州已经生了一张极端精致漂亮的脸。 从相貌上说,黎焚承更像父亲黎秉南,而他的长相,则是肖似已经死去的白兰。 天空中飘着蒙蒙的雨丝,18岁的黎焚承站在黎敬州面前,看着自己的弟弟给白兰献花,突然抬手,用力地推了他一下。 黎敬州没有防备,跌在地上,他额间乌黑的碎发落下,遮挡住眼瞳,露在日光下的半张脸,像是失去血色的陶瓷娃娃。 他一言不发地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你怎么配出现在妈妈的坟前!要不是你,妈妈根本就不会死!” 黎焚承说这句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带着难以抹除的恨意。 黎敬州沉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他。 黎秉南也在看着黎敬州,面对这个自己亡妻最疼爱的幼子,他的态度和黎焚承如出一辙,满是恨意。 “你滚!你马上就给我滚!”黎焚承怒气腾腾,他说:“从今往后,妈妈的忌日,你再也不许出现!” 黎敬州对于这些责骂和怨怼心如止水。 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样被黎焚承厌烦的日子。 自从他4岁那年,白兰过世之后,他的人生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十岁的黎敬州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好像所有人,都在说是自己害死了白兰。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众人想看见的才重要。 所以他咬着牙站起来,小小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表情狼狈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下墓地的台阶。 那天晚上,黎敬州坐在书房里,偷看着白兰的照片。 那个生下自己的女人,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眉眼之间,总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在黎敬州所剩不多的幼年记忆中,他几乎没有看见过自己的母亲开怀大笑的场面。 更多时候,她都是抱着他微笑不语,眼睛透过他不知在看什么。 而现在,这些真相随着她的死亡,彻底成了未解的谜。 小小的孩子抱着母亲的相册,眼泪掉下来。 直到书房的门被打开,黎焚承站在门外,如同深渊里的狼,一双眼睛阴森,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哥哥...”黎敬州捏紧了手中的相册,他迟疑着喊黎焚承的名字。 后者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满身的酒气,目光落在黎敬州稚嫩的双手紧握住的照片上,一把夺过,“这也是你配看的吗!你这个贱种!” “我是妈妈的孩子,我不是贱种...”黎敬州愤怒的看着黎焚承,据理力争。 黎焚承冷笑一声,少年满脸的戾气,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扇在黎敬州脸上,“你根本就不是爸爸的儿子!你就是贱种!你不是我的弟弟!” 黎敬州被扇在地上,鼻腔里有血涌出来,他怔怔地看着地毯上腥红的血液,眼神无辜又茫然。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兀,他尚且年幼,没有一丝防备。 黎焚承不耐烦地弯下腰,扯着黎敬州的衣领,让他看向自己,“你以为这些年,爸爸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因为你根本不是爸爸的儿子!”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黎焚承冷笑,他将黎敬州甩在地上,后者的头磕到桌角,鲜血汩汩流出。 “小贱种!要不是看在你是妈妈的骨肉的份上,我和爸早就把你弄死了!你就不配活着!你的存在,就是黎家的耻辱!” 黎敬州头晕目眩,黎焚承的骂声对他而言,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缥缈的,听不真切的。 小小的人儿怎么能承受这样的打击,他咬着牙,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用手撑着地想要爬出去,“我要去找爸爸...我不信....” 可是没走两步,黎焚承已经踩住了他的腿,他脚下的力道毫不留情,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黎敬州痛到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他僵在地上,失去了动弹的力气。 这是一个成年人对一个孩子的霸凌,力量上的绝对压制,让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你还想去找爸?你有什么资格去找?你这个小贱种!你就该去死!去死!”黎焚承一边说着,一边又是用力的几脚,踹在黎敬州的腿上。 黎敬州痛到几乎昏厥,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腿上非人的痛感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发生的。 黎焚承拿过了一旁的高尔夫球杆,走到黎敬州眼前,他的脚踩在黎敬州脸上,发狠地碾,“从小到大,我明明什么都做得很好,我明明那么努力,可是妈妈从来都不对我笑!我从前以为,她性格如此,她是爱我的,可是你出生了,我才知道她就是讨厌我!” 黎焚承一双眼睛通红,因为极端的情绪,他脸上的肌肉抽动,带着狰狞病态,“可你呢,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了妈妈全部的爱!我和爸爸努力了这么多年,妈妈都没有多看我们一眼!黎敬州!你这个小畜生凭什么能得到这一切!” “放开我...哥哥...”黎敬州虚弱的低喃。 “别喊我哥!我不是你哥!”黎焚承握紧了手中的杆子,他诡异地笑了起来,“妈妈不是喜欢你吗?那我送你下去陪她吧,也算是我的一片孝心!你忍忍,很快就结束了!” 黎敬州的眼睛被血色浸润,他看见黎焚承宛如恶鬼一般,朝着自己高举起杆子,一下一下... 黎敬州的双腿就是在那天晚上残废的,他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个月,才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双腿,再也没保住。 而如今,被踩在脚下的人成了黎焚承。 黎焚承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男人淡漠倨傲的脸,他阴恻恻地笑了,语气讽刺不已,“我要是在你办公室少了一根头发,爸一定会找你拼命!” 第98章 不念旧情 他刚说完,黎敬州踩在他背上的力道更是重了几分。 黎焚承一时间痛到失语,满是狰狞地停下了话茬。 “黎秉南已经老了,他又能把我怎么样?你以为我不动你,是看在黎秉南的面子上吗?”黎敬州语气冷漠,一丝温度都没有。 “难道不是吗!”黎焚承倒吸着冷气,还在梗着脖子冷笑,“黎敬州,你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更是阴沟里的老鼠,让人作呕!你怎么坐到如今这个位子的,我比谁都清楚!” 黎敬州没回答,他垂在衣摆里的手有些颤抖,眼底一弯红,无声地蔓延开。 大门适时被人推开,谭思明看见这一幕,视若无睹,只冷静道:“黎先生,老爷确实住院了。” 黎敬州收回踩在黎焚承背上的力道,大步往外走去。 趴在地上的黎焚承剧烈咳嗽着,好半天,终于有了力气,踉踉跄跄地从地上起来,追了出去。 万兴集团私人医院。 黎敬州坐在沙发上,面前是黎秉南苍白虚弱的脸。 他年事已高,如今的身体确实也是岌岌可危。 黎敬州没什么情绪地想着,等黎秉南死了,要把他和母亲葬得越远越好,母亲应该不想看见他。 他这般想着,拨动佛珠的手动作慢下来,情绪稍有缓和。 恰好手机里的特别提示音响起,黎敬州低头看去,看见了姜绥宁的消息。 姜绥宁说:“黎敬州,我排练结束了,二轮竞赛之前可以休息一天,我们出去玩吧。” 黎敬州眼中有细碎温暖的光芒划过,他说好,顿了顿,问姜绥宁想去哪里。 姜绥宁说去月荡山滑雪吧。 黎敬州当然记得月荡山是什么地方。 “我晚点来接你。”他这般说。 而床上,一直在昏睡的黎秉南眼珠转动,缓缓睁开眼。 男人浑浊的目光停在黎敬州脸上,开口,声音嘶哑,“敬州...” 黎敬州看向黎秉南,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缓缓道:“医生说了,你现在的情况最好留在医院静养,哪里都别去。”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黎秉南眯着眼看着黎敬州,突然轻叹了声,道:“你和你妈妈,长得可真像啊。” 黎敬州没说话。 黎秉南也不介意,自顾自地接着道:“你不要怪你哥哥,他过得很苦...当年也是喝醉了酒,才伤了你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能不能把这件事放下。” “你应该很清楚,我到现在都没有对黎焚承赶尽杀绝,已经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了。”黎敬州言语寡淡,不为所动,“你如果得寸进尺,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黎秉南脸色微变,他闭上眼,脸上浮现一层颓然的神色,下一刻,他轻轻笑了笑,缓缓道:“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姜绥宁?” 黎敬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有杀意。 黎秉南却依旧冷静,他沉着地说:“我现在的身体时日无多,我也不想和你硬碰硬,你想要和姜绥宁在一起我不会插手,我只求你,把万兴集团和你哥哥共享。” 人心都是偏着长的。 当年十岁的自己差点被黎焚承虐待而死,黎秉南的第一反应,是将自己送离黎家,免得这件事被旁人知道,影响了黎焚承的名声。 而现在,他还能恬不知耻地让自己出让万兴的控制权。 “万兴集团我会好好打理,不会让黎焚承操半点心。”散漫随意的语调,姿态毫无转圜。 黎秉南睁开眼,一双眼睛满是冷怒,看着黎敬州,冷声道:“你不愿意?黎敬州!黎焚承才是我的儿子!” “你大可以和所有人说,我不是你的儿子。”黎敬州起身,走到黎秉南面前。 他看着这个掌控门阀巨轮,风光一世的男人,如今也垂垂老矣的模样,情绪冷漠,“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在乎外界怎么看我,黎家同样,有本事你就让黎焚承从我手里抢。” “逆子...”黎秉南剧烈咳嗽。 黎敬州依旧平静看着他,“只是,我不会每一次都像今天一样,让他全须全尾地离开,京港每日那么多集装箱出海,里面多点东西也不会有人知道。” 黎秉南看着黎敬州,一时间连咳嗽都梗住了,他看着黎敬州离开的背影,失去了言语。 横镇,超星团寝室。 姜绥宁打包东西离开时,只有沈见鹿出来送了她。 小姑娘表情很拘谨,乖乖巧巧的将洗干净的饭盒递给姜绥宁,“谢谢你的饭,我都吃完了。” 姜绥宁接过,点点头道:“外面冷,你回去吧。” 两人道别,姜绥宁捏着饭盒在剧组门口等了没多久,黑色的suv停在了她的面前。 姜绥宁看见黎敬州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色的风衣,气质冷清。 他拿过姜绥宁手中的行李,柔声叮嘱她先上车,然后替她将行李放在了后备箱里。 姜绥宁不听,跟着黎敬州往后备箱走。 她今天戴了一条很厚实的围巾,她巴掌大的脸埋在围巾里,就露出一双眼睛,他看着黎敬州,察觉他的情绪略显低迷。 于是车子发动,朝着酒店的方向驶去时,姜绥宁问他:“黎敬州,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黎敬州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不露情绪,轻声道:“有一点点,会不会影响你?” 姜绥宁说不会的,她有时候也会不开心。 黎敬州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话,唇角多了点笑意。 月荡山离横镇不算远,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山脚下。 黎敬州定了个套房,两个房间,在顶层。 他推着行李箱放在客厅里,中式装修的房间,古色古香。 “你先选,看看喜欢哪个房间。”黎敬州说:“今天晚上会有大雪,明天我们坐缆车上山。” 姜绥宁却走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 黎敬州问她怎么了。 姜绥宁突然伸出手,用力抱住他。 她轻拍着他的背,说:“我都看见新闻了,你别太难过,黎敬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99章 交换秘密 黎敬州突然明白了,姜绥宁怎么就突然喊自己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抱着她,弯下腰,将她拢在怀中,开口,声音很轻,“什么新闻?” 姜绥宁眨眨眼,她在他的怀中,嗓音软软的:“我看见新闻,你爸爸生病了,黎敬州,你不要太难过...” “不难过,”顿了顿,他眉眼间难得有温和蔓延开,他认真说,“我和他关系不好。” 姜绥宁有些无措。 她当时看见新闻时,只想着黎敬州会难过,至于他和他父亲之间的关系,姜绥宁没多想。 父子失和,放在黎家,好像也不难理解。 倒是自己多此一举,把他叫了过来。 “我还以为...”姜绥宁有些懊恼,“是我误会了。” 她试图将男人推开。 黎敬州将她抱得越发紧,他扣着她的腰身,嗓音低沉带笑,划过她的耳畔,“是不是担心我?” 姜绥宁没有逞强,只沉默了一瞬,就说:“是啊,我很担心你。” 黎敬州原本是想逗逗她的,可是她说得这么认真,于是打趣的念头湮灭,他甚至有种莫名的心疼。 而姜绥宁在他的怀中,接着道:“我知道妈妈过世的时候,特别伤心,我害怕你也像我一样。” “我母亲过世时我还很小,来不及伤心,至于现在病房里那个人,他的死活,和我无关。” 姜绥宁怔怔然抬眸看他。 有呼啸的雪声从尚未关好的窗户里涌出来,带着旷凉和萧索的味道。 姜绥宁有一种直觉,她好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闯进了黎敬州的秘密中。 那些不为人知的,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于是再度开口,她的声音无比认真,她说:“黎敬州,你和我说的事情,我都不会告诉别人。” “我知道。”黎敬州唇角的笑意轻挑,温温柔柔的看着姜绥宁,循循善诱,他问她:“绥绥为什么要带我来月荡山。” 姜绥宁眨眨眼,她的瞳色很黑很深,这般注视着人的时候,带着一种澄澈却又隐秘的意味。 姜绥宁说:“因为这里有我的秘密。” 黎敬州看着她,缓缓松开了扣在她腰间的手。 他弯下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睛,两人的鼻尖相抵,暧昧和微妙的电流在两人间萦绕。 “交换了秘密,什么好处?” 姜绥宁没想到黎敬州会这么问自己,她迟钝又可爱地眨眼睛,说:“没有好处。” 黎敬州大概是笑了声,很轻很淡。 姜绥宁没笑,一本正经地说:“但是我只和很重要的人交换秘密。” “那...对绥绥来说,很重要的人多吗?” “不多,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夏彤。” 黎敬州自动忽略了第二个名字。 他精致妖异的眉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好似妖精一般勾人。 真是漂亮的不像话。 姜绥宁在心里这般想。 黎敬州捏捏她的脸,“我的荣幸。” 这天晚上,两人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隐匿在夜色中的月荡山。 姜绥宁喝了点酒,她用手撑着脑袋,指着不远处的山,“那里是我生活了8年的地方,上面有个精神病院,里面的人都不会笑。” 黎敬州看着姜绥宁的侧脸,弧度细腻秀美,明艳中带着青春生动,气质复杂又动人。 她是鲜活的。 “我一开始很想跑出去的,可是...那山真的太高了,里面的路况也很复杂,我无论如何,都跑不出去。”姜绥宁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她对上黎敬州认真的眼睛,于是醉意消散了一点。 “黎敬州。”她喊她的名字,带着薄醉后特有的沙甜。 黎敬州有些后悔刚刚让她喝了酒,可是他看着小姑娘红扑扑的脸,也说不出冷硬的话,耐心回答,“我在这里。” 姜绥宁微笑,“我还有一个秘密。” “嗯。” “我真的杀过人。” “嗯。” 他的反应太平淡了,姜绥宁不满意。 “我没有骗你。” “我知道。” “你不害怕吗?” “不怕。” 姜绥宁鼻腔发酸,“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为什么?” “那些过去对你而言不太美好,所以,绥绥如果不想说,可以不用说。”黎敬州轻声道。 姜绥宁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对自己的好和偏让,永远在自己的预料之外。 她开口,带着沙哑,“我之前和你说,如果...如果我和秦应珩顺利离婚,我就和你结婚,可是我这两天总在想...要是有一天,我的这些事被大众知道了...” 黎敬州不说话,他无声的看着她,眼中心疼的情绪很重。 姜绥宁没察觉,抑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敢看他,她没什么底气的问他:“黎敬州,如果我的存在成为你的丑闻,你还是想和我结婚吗?” “想。” 言简意赅。 姜绥宁不信,“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完美无缺的人生,有了可以随旁人攻击的污点。”姜绥宁皱着眉,冥思苦想,她说:“我还没想好,要是有一天,我的过去被外界知道,你要怎么办。” 她说的是,你要怎么办。 黎敬州却问她,“那你要怎么办?” 姜绥宁耸肩,下巴轻抬,表情很骄衿,“我才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我。” 黎敬州注视着她,许久,他起身,走到她面前。 外面的风雪更重。 姜绥宁抬眸看他,“怎么了?” 黎敬州弯下腰,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发顶,他抬手指了指窗外,“其实你走的这些年,月荡山上发生了很多变化。” 姜绥宁循着他的手往外看去,黑黢黢的夜色,看不到任何细节。 “什么变化?” 黎敬州说:“明天你上去就知道了。” 姜绥宁若有所思地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纠正你。” 姜绥宁好奇问:“什么事?” “绥绥,你的过去不是污点,遇见不好的人也不是你的错,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姑娘。”他轻声的,一字一句,没有半分迟疑。 姜绥宁感觉自己心中的那道防线,被窗外的风雪吹动,彻底崩塌... 第100章 眼里有你 次日一早,姜绥宁醒来,两人上了通往月荡山顶的缆车。 守缆车的大爷咬着烟,笑眯眯地看着二人,道:“咱还没正式营业呢!二位是咱们园区第一对顾客!来来来!宣传册!快看看!” 说着话,就将一份精美的宣传册塞在了姜绥宁手中。 姜绥宁一头雾水,乖乖接过宣传册。 大爷见她如此配合,连忙更为热情地说:“这个季节上去风景可好嘞!要不要俺给你推荐几个打卡点?” 姜绥宁说不用了,谢谢大爷。 于是,在黎敬州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姜绥宁被大爷迷迷糊糊的被推上缆车了。 黎敬州坐在姜绥宁的对面,看她表情专注,脸都快要埋进围巾里去了,于是伸手,替她将围巾往下压了压。 “什么打卡点...”姜绥宁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拿起宣传册翻开,越看越觉得难以置信,良久,她迟钝地抬起头,看向黎敬州,“这里成了游乐园?” “嗯。”黎敬州收回手,满意地看着姜绥宁红扑扑的脸,“还没正式开业,有些地方还需要再细修。” 姜绥宁没有任何迟疑,“你建的?” “对。” “什么时候建的?”姜绥宁追问。 黎敬州说,“你一回来,我就让人着手去建了,不想你以后路过这里,看见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觉得不开心。” 姜绥宁这才注意到,就连缆车,就被刷成了温馨的粉色。 “所以你昨天说,这上面不一样了。” 黎敬州笑着,淡淡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可以先试试。” 姜绥宁没有去过游乐园。 她的人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快乐很浅薄。 她记忆中的快乐片段不多,有人为了自己去准备快乐,大费周折地哄自己开心,更是从来没有过。 以至于,当她真的正在游乐场前,看着眼前的一切时,只觉得很不真实。 黎敬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拍立得,他说:“绥绥,我给你拍张照吧。” 姜绥宁捂脸,“我没带口红。” 黎敬州今日的衣着很休闲,背上更是有一个登山包。 姜绥宁原先不知道这个包是干什么用的,直到现在,黎敬州从包里拿出口红和气垫,“这里有。” 姜绥宁震惊。 “你怎么带这个?” “想着你出门可能会用上,我听谭思明说,女孩子出门拍照是要化妆的。” 谭思明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助理。 姜绥宁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细细地给自己涂上口红。 她仰着脸问黎敬州,“好看吗?” “好看。”他这般说。 姜绥宁蹦蹦跳跳地站了起来,她跑到正门口的方向,站定,比了个‘耶’,“我们拍照吧!” 黎敬州拿出拍立得,认认真真地拍下了这一刻。 胶卷是即时出片的,两人一起低着头等,直到上面的图案清晰,显示出姜绥宁笑容明艳的脸。 这原本应该是一场很悲苦的旅程,可是现在,姜绥宁开心得不行。 记忆是可以覆盖的吧。 至少姜绥宁觉得,那些非常不好的记忆,在黎敬州的精心安排下,现在都变成了快乐的。 这个游乐场里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姜绥宁将从前没坐过的设施全都坐了一遍。 她玩得很尽兴,到了傍晚,两人坐上了摩天轮。 月荡山的夜景,从最高点往下看,是整个京港的灯光璀璨。 姜绥宁低着头看灯火阑珊,那些遥远的景致成为一片漫长的,绵亘的金色河流。 姜绥宁的声音很小,她说:“黎敬州,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从月荡山往下看,竟然会这么漂亮。” 这个地方,竟然在有朝一日,也能和漂亮两字挂钩。 多么不可思议。 黎敬州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他说:“看事情的角度不同,看见的东西都会不一样。” 姜绥宁转过身,眼神明亮地望向黎敬州,“那还有别的角度吗?” 黎敬州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姜绥宁不解,但是真的凑过去看了。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甚至对于男人而言,这样的眼睛好漂亮的过分了,偏偏他气质淡漠至极,只怕是没有人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窥探。 姜绥宁认真的看,“什么都没有啊...” 黎敬州笑了笑,他的语调散漫,缱绻温柔,“有你。” 姜绥宁愣住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摩天轮从最高点开始往下沉。 姜绥宁这才红着脸错开视线了。 她胡思乱想着,自己真是定力不够,怎么就觉得心脏跳得不受控了呢? 回去的路上,姜绥宁将照片发给了夏彤。 一颗生姜,“彤彤,我觉得黎敬州真好。” 夏彤真是不知道,黎敬州那位活祖宗怎么能在姜绥宁面前,给自己**得跟个慈善家似的。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亲闺蜜,夏彤还是语重心长地打了行字过去。 “长点心吧孩子。” “我知道的,他就是对我比较好。” 合着是心知肚明,给自己秀恩爱来了。 夏彤嘴角抽搐,“我见不得臭情侣,我要把你拉黑!” “没有谈恋爱,我只是答应他,我和秦应珩离婚了,就嫁给她。” 夏彤惊的手机都要掉了,“你爱上他了?” “不至于...我就是觉得和他在一起踏实。” 夏彤几乎能想到姜绥宁打字时一本正经的样子。 夏彤好心提醒,“上了贼船可就下不来了,黎敬州比秦应珩更难离!” 她正聊得起劲,冷不丁身后站了个人,也没察觉。 林宗年的声音响起,清淡漠然,“你对别人的感情倒是操心。” 夏彤惊得直接站起,她把手机往身后一放,气质冷清的脸上,露出很不相符的慌乱表情,“你...你走路怎么都没声的!” “是你自己聊得太专注,没有注意到我。”林宗年上下扫了夏彤一眼,道:“穿搭不错,我们出门吧。” 夏彤对天发誓,她要是知道林宗年是要带她回夏家,她就是爬,也要爬上去换套衣服。 路上,夏彤看着林宗年假寐的脸,“你要去找白月光干啥?” 第101章 相提并论 一口一个白月光,叫得脆生生的。 林宗年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心里有些火气,没说话。 “林宗年,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穿成这样,好衬托她?”夏彤愤愤地说:“你这个人心机可真重!为了哄白月光开心,脸都不要了!” 林宗年额角的青筋跳动,他刚忙完一堆公事,好不容易挤出时间迎合夏彤的休息时间,实在是不想和她吵架。 “夏彤,适可而止。” “哦,”夏彤耸肩,一脸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你放心,我进了夏家,什么都不会说的。” “之前姜绥宁跟着你在夏家闹了一通...” 林宗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彤打断了。 “是我一定要绥宁陪着我去的!你有什么不满的,冲我来!” 林宗年终于忍无可忍,看向夏彤,“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夏彤的表情变了变,她偏过脸看着窗外,表情平静下去,她说:“林宗年,我知道你当年娶我,都是被逼的。” 这么多年,好像两人都默认了就这么温水煮青蛙地过着。 可是现在,夏彤不想这样了。 而林宗年表情复杂地看着看着夏彤,良久,他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 车内的气压很低,冷得像冰窖似的。 夏彤一下车就打了个喷嚏。 天空中的月亮散发着惨白的光芒。 夏彤裹紧身上的衣服,跟着林宗年往里走。 两人一前一后,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夏橙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长裙,打扮得高贵典雅。 不愧是名校的高才生,身上就是有种高知感。 夏彤跟在身后,冷不丁又收到姜绥宁的消息。 一颗生姜,“我们一起回剧组吧?” 猴子屁股红彤彤,“我在夏家给林宗年的白月光做陪衬呢,林宗年终于忍不住,带着我来找夏橙了!” 一颗生姜,“?” 夏彤跟着林宗年的步伐,进了大厅。 她直接往沙发上一坐,继续打字。 “我也是倒霉,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期,我还要参加这种修罗场!” 姜绥宁回得很快,噼里啪啦地发了一行字过来,“黎敬州刚好送我回来,我来找你!” 夏彤简直是要感动死了。 “好姐妹!等你来!送夏橙一巴掌!” 姜绥宁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 夏彤平时是个很有气势的人,但是在夏家,出于童年的惯性反应,这么多年,始终不怎么支棱得起来。 姜绥宁上次那顿输出,对夏彤而言,简直是偶尔回想也会乐出声。 比如现在。 她突兀的笑声响起,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夏彤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低下头去桌上找吃的了。 而夏橙表情疑惑,夏明川和乔漓姿更是表情古怪地看着她。 唯一没什么反应的人是林宗年,男人走到她面前,问她:“回家了,所以心情很好?” 夏彤真想给他一脚。 夏橙笑着在林宗年对面坐下,语气温柔:“我也很久没有看见夏彤了,宗年,你们结婚后过得还好吗?” 问的是好不好,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快点完了。 夏彤似笑非笑地看了夏橙一眼。 夏橙整理自己鬓角的碎发,冰清玉洁的冰山美人偶尔体贴一下,还真是知情知趣,声音轻柔,“我这个姐姐从小就要强,宗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自然。”林宗年淡淡道。 “林先生,橙橙回来这么久了,一直在等着和您见面呢,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您总算是有时间过来见她了。”夏明川笑着道:“要不...先让夏彤出去,我们好好聊聊。” “是啊,夏彤!你快出去吧,别这么不懂事!”乔漓姿连忙附和。 夏彤坐着没动,她看着乔漓姿,道:“乔阿姨,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也不想在这里做电灯泡,但是我之前让你给我的东西,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林先生,你看看这孩子,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是不死心,问我要什么高考成绩,你说明明就是她自己没考好,还在这里不死心的纠缠追问!” 乔漓姿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强调,“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在执着什么,难不成非得得出她是高考状元,她才满意吗!” “够了!你在这里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夏明川难得对乔漓姿动怒,“也是做长辈的人了,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东西!” 乔漓姿气愤委屈地看着夏明川,但是也不敢反驳。 夏橙很是诧异的看着夏明川,但是很快,她意识到了什么,抿唇,没有说话。 林宗年则是侧过脸,他拍了拍夏彤的手背,“我确实有些话要处理,你等等再进来,先上楼休息,好不好?” 夏彤眼眶泛红,她看向林宗年,分明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过了良久,她却是一言不发的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直到夏彤的身影消失了,林宗年脸上的冷意浮动,有些戾气。 夏橙没有察觉,还以为林宗年是为了和自己叙旧,才支开的夏彤,她满是感动的看着林宗年,道:“宗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娶夏彤的,可是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们打算什么离婚?” “为了你?”林宗年不动声色的反问。 夏橙没察觉不对劲,理所当然地说:“是啊,当初你不就是为了让我能安心出国念书,才娶了夏彤,将她留在你身边的吗?而且...你送了我那么多东西...每一件都准备得那么用心..” 林宗年转动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他垂着眸,语调寡淡,“夏彤也是这么觉得的?” “当然,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夏橙笑着,满脸深情的凝视着林宗年,“林先生,要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已经领证了,我早就...” “你早就怎样?”林宗年抬眸,冷冷看向夏橙。 夏橙脸上的笑容僵住。 而林宗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的疏离淡漠很明显,“你算什么?你也配和我的妻子相提并论?” 第102章 真相不堪 夏橙没有防备,她愕然地看着林宗年,到底是自己一直喜欢的男人,她的话未出口,眼眶已经红了。 情绪缓和半晌,她终于开口,声音止不住颤抖,“宗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难道你真的爱上夏彤了吗?” 楼梯上早就没有了夏彤的身影,她被林宗年给支开,听不见这里的交谈。 林宗年看向夏橙泛红的双眸,“你们凭什么觉得,我林宗年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夏橙掉着眼泪,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夏明川震惊愕然,当年的情状犹在眼前,他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宗年,“林先生,您当初明明是...”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无论我当时做了什么,都不是因为我心里有夏橙!”林宗年环顾在场众人,眼神冷漠如冰。 “我今天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想提醒你们一下,当年的事情如果被夏彤知道了,在场的所有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夏橙眼中一片茫然,她的唇颤抖得厉害,失魂落魄。 乔漓姿看着自己女儿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也顾不得林宗年在场,看向夏明川,质问道:“是你说林先生想要让橙橙出国念书,学成回国就能再续前缘,现在这样,你得给我和女儿一个解释!” 林宗年并不在乎这些人的心情。 他看着夏彤离开时的方向,再度开口,语调益发的冷淡,“等夏彤下来,我希望你们能够亲口告诉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安心留在我身边。” 夏明川表情严肃难看,但是也知道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已经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良久,他沉声道:“林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 “爸!”夏橙错愕地看向夏明川,“你就这么答应了?” “闭嘴!”夏明窗冷冷看向夏橙,表情充满了怒气,“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情势吗!不要让我为难!也不要让林先生为难!” “那我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夏彤!凭什么不是我!”夏橙语气压抑,她死死攥紧裙子,几乎将唇咬破,“我分明哪里都比夏彤强!她不过就是一个连大学都没有读过的文盲!” 她的话说完,现场一片死寂。 林宗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的冷怒清晰。 夏橙被他的目光震慑,无措的往后退了一步。 林宗年开口,嗓音冰冷,“夏橙,你应该很清楚,你是踩在谁的身上,得到了如今的荣誉!” 夏橙的表情好似见鬼。 而楼梯处,夏彤的声音传来,迟钝的,艰难的:“你们在说什么?” 林宗年脸上的怒气,在刹那间散退得一干二净,他蓦然看向楼梯处,眼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张。 而站在楼梯上的夏彤,脸色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按照夏彤一贯的处事方式,她今天是一定不会下来的。林宗年让她上去,她就会一直待到林宗年让她下来之前。 夏彤不是那种没有眼力见的人,人家和白月光叙旧,自己下来算什么。 可今天不凑巧,她收到了姜绥宁的信息,后者说已经到门口了,方不方便进去。 夏彤是去接姜绥宁的。 她也没有想到,能听见林宗年的这句话。 ——踩在谁的身上,得到如今的荣誉。 是不是意思就是,夏橙的高考成绩,用的是自己的? 夏彤手脚冰凉,一言不发的看着林宗年,那些冰冷的回忆在顷刻间翻涌上来,夏彤明白了。 明白了她和林宗年的婚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真相真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恶心。 他比她想象中更自私。 她只听见了这一句,但是这一句也够了,够她看清这七年的婚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夏彤...”林宗年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男人少有的迟疑慌张,他成熟英俊的面容上透着恳求,“我们先回去,我能解释...” “绥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我要和她走。” 说完,她不等林宗年做出反应,直接越过他,大步往外走去。 只是不经意间,步伐显得凌乱。 林宗年僵立在原地,没有追出去。 他太了解夏彤了,了解她的性格,也了解今日的一切,哪怕她只是听见了一句,也够她恨自己。 而夏橙,她面目憎恨的看着夏彤离开的身影,眼眶红的滴血。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个正牌千金,要在这一刻沦为笑柄? 夏彤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一路过去,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直到看见门外,姜绥宁正拿着几张胶片,和黎敬州说笑着什么。男人眉目透着温和,虽然还是很淡漠的气质,但是看起来,倒也算温情。 此时,姜绥宁看见夏彤,笑着朝她招手,“夏彤!这边!” 夏彤突然就没有再走一步的力气,她看着姜绥宁,痛哭出声。 姜绥宁没成想会看见夏彤哭成这样,她一时间急了,连忙跑向她。 “不是...你怎么了?夏彤,这可是在夏家,你哭了多跌份!”姜绥宁紧张的蹲在夏彤面前,手忙脚乱的找手帕。 一旁的黎敬州拿着手帕递给姜绥宁,姜绥宁接过,给哭得不成样子的擦眼泪。 “你别一直哭啊...你先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了?”姜绥宁被夏彤哭得心急,连声追问。 夏彤缓了许久,看向姜绥宁,眼睛红肿,“绥宁...你先带我走吧,我们回宿舍...” 明天确实也要开始拍摄了,是该回去了。 但是夏彤现在的状态,姜绥宁不放心她一个人住着。 自己的寝室,也不是能住的地方。 “今晚先住那个酒店吧,我们明天回去。”姜绥宁说:“走吧,我扶着你。” 姜绥宁扶着夏彤走到了车后座,黎敬州给二人拉开车门,低声叮嘱道:“小心。” 夏彤刚上车,不远处,林宗年赶了过来。 “等等!” 姜绥宁转过身,看见林宗年绷着脸,步伐急促。 他正快步过来,表情冷沉至极。 第103章 真相大白 他尚未走到跟前,黎敬州上前,拦住了他。 黎敬州表情漠然,平静道:“你妻子现在情绪不太好,不是交流的时候。”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麻烦黎先生让开。”林宗年并不想和黎敬州起正面冲突,但此时此刻,情绪难免急躁。 他说着话,目光却而始终看向车内的夏彤,没有移开。 夏彤垂着眸,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外面没人存在。 姜绥宁看她这个样子,柔声道:“我帮你支开他,好不好?” 夏彤点头。 姜绥宁走向正和黎敬州僵持的林宗年,她开口,带着笑意:“林总,聊聊?” 转角处,林宗年站在姜绥宁面前,月色惨淡,男人的声音也冷硬,“她在生我的气?” “夏彤的性格你应该很清楚,她现在在气头上,不会和你离开的。”姜绥宁微笑,语气无可挑剔,“你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但凡能让你和夏彤和好,我肯定就做了,毕竟这样对我百利无一害。” 林宗年嗤笑,没把姜绥宁的便宜话听进去,“夏彤要是真和我闹翻了,你就算离开星河,也不会站在我这边吧?” 姜绥宁依然笑着,“林总,话说破了就没意思了。” 林宗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着姜绥宁,眼神冷锐,“姜绥宁,我可以让夏彤今天和你走,但是我有条件。” 林宗年是夏彤的丈夫,两人目前还在隐婚状态,要是真的闹大,对夏彤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姜绥宁本着大事化小的原则,很是从容地说:“你说吧,你的条件。” “拍摄结束,我要你和夏彤第一时间回公司。”林宗年顿了顿,道:“你不能把她带去别的地方。” 这是个比较明智的方式。 过个几天,夏彤可能会稍微冷静一些。 姜绥宁沉吟片刻,答应了,“好的。” 是夜,横镇的雪比市内更大。 姜绥宁点了几个外卖,琳琅满目地放在桌上,问夏彤想要吃哪个。 “我还准备了啤酒,昨天晚上在月荡山喝的,这个牌子味道挺好。”姜绥宁摇晃着手中沉甸甸的啤酒,笑着道:“喝点吧。” 夏彤蔫蔫地坐在床上,听见姜绥宁这么说,揉着通红的眼睛,坐了下来。 几杯酒下肚,姜绥宁用啤酒罐敲敲桌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夏彤的嗓音沙哑难听。 姜绥宁沉默一瞬,她垂着眼皮,道:“很多故事呢,一开始都不怎么好开头的,那就我问你答?” “嗯,好啊。” “你今天是不是知道了当年高考的真相?” 夏彤猛然抬眼,看向姜绥宁,“你监听我?” 姜绥宁拿筷子敲夏彤的头,“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我当然没有!” 夏彤摸着额头,“那你猜得还挺准的。” “你还能有什么事?”姜绥宁淡淡道:“现在能让你破防的,也就这件事了。” “其实我没听完全部,我就听见了一点点,我感觉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当年高考的事另有隐情,而且...” 夏彤的声音开始发颤,“林宗年好像也知道什么,我听他的口气,夏橙去国外读大学,用的是我的成绩。” 姜绥宁皱眉,哪怕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没忍住骂出来,“真不要脸!” 夏彤红着眼,又是猛灌一大口,“其实...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都这么猜测过,但是我没想到,这件事林宗年也知道,他为了让他的白月光开心,连我的前途都能抹杀,他真的好可怕。” 姜绥宁皱着眉,心中难言的波澜起伏。 她看着夏彤,良久,将手中的啤酒罐捏得作响,“走!” “去哪...”夏彤愕然。 姜绥宁冷声道:“去夏家,问清楚。” “可是我们才刚刚回来...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夏彤踌躇道:“算了,如果真的是夏橙顶替了我的成绩,他们根本不可能把我的高考分数还给我。” “你要是早和我说,林宗年也有份参与,我刚刚一定给他一巴掌!” 夏彤没忍住笑了,“他可是你老板。” “我这样的条件,难道还签不上公司吗?他要是不想留用我,把我开了就是了。”姜绥宁语调气愤。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夏彤的手机响起。 界面散发着幽蓝的光,上面显示夏橙的名字。 姜绥宁让夏彤接,按了免提,两人一起听着。 “夏彤,你在哪里?”电话那头,夏橙的声音冷厉。 夏彤语气冷漠,“我在哪里和你有关系吗?” “我已经到横镇了,我们见一面吧。”夏橙说:“你不是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亲自告诉你!” 夏彤和姜绥宁对视,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于是十分钟后,三个女人坐在了酒店的餐厅里。 这个点餐厅早就已经打烊了,三人围坐,气氛死寂沉沉。 夏橙一路过来显然神色倦怠,表情也疲惫,她捏着眉心,缓缓道:“夏彤,你不能怪我这么多年都讨厌你,没有一个千金会喜欢私生子。” 一来就上价值。 姜绥宁本来就困,不耐烦地打断她,“好的千金,知道你血统纯正了,说吧,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年夏彤确实考得很好,高考状元是她,不是我。”夏橙微笑,语气很坦然。 姜绥宁愕然,她震惊于夏橙的坦然和厚颜无耻,“你怎么能没有一丝愧疚?” 夏彤已经气到站起,她在夏橙轻描淡写的声音中,浑身颤抖,“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很难理解吗?我想要一个好看的成绩,不巧的是,这个倒霉鬼就是夏彤。” 夏橙轻笑,她背往后仰着,从容地审视夏彤,“况且,我有什么可愧疚的,夏彤应该感到荣幸,她得到这个成绩对家族没有任何帮助,可我不一样,我是父亲的骄傲,我的荣耀,就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夏彤的身形摇摇欲坠,她脸上写满了绝望,“你知不知道这份成绩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第104章 结婚公告 “因为你抢走了我最爱的男人!我拿你的高考成绩算什么!都是你活该!”夏橙脸上的笑容尽失,“夏彤,是你自作自受!” 夏橙理直气壮的语气,让夏彤几乎站不稳,她忍到了极点,才没有一巴掌扇在夏橙脸上。 但是姜绥宁就没这么多顾虑了,她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水泼在了夏橙脸上,“够了!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夏橙尖叫着站起来,“你是不是有病!” “究竟是谁有病!你偷走了别人的人生,怎么还能连半分愧疚都没有!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姜绥宁靠在椅背上,冷冷看着夏橙。 夏橙看见姜绥宁眼中的冷意,不像人,像是鬼。 这个漂亮年轻的女子,很多时候,都给夏橙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她面色发白,到底是没有起正面冲突,绷着脸扯过纸巾,擦着脸上的水渍。 她和夏彤对视,看着对方眼中的破碎,冷笑:“你们来这里之前,一定录音了吧?录音也没用,你猜我为什么敢一个人来找你?” 夏彤的眼珠迟钝的转了转,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艰涩,崩溃,“为什么...” “因为给我保驾护航的人,是你的丈夫,林宗年。”夏彤的笑容清冷漂亮,偏偏带着毒,她说:“没想到吧?你才是那个被所有人算计进去的人,夏彤,我真是可怜你,什么都不知道...” 夏彤和姜绥宁离开时,宛如丢了魂魄。 姜绥宁不知该说什么,世事不公太多,多的是剥削压迫。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血淋淋的,腐烂发臭,溃烂流脓。 姜绥宁握着夏彤的手,给她力量,她说:“彤彤,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强大了,一定帮你把你应得的成绩都还给你。” 夏彤好笑地看向姜绥宁,眼中带泪,“傻瓜,我知道的,你也活得很辛苦。” 今天是超星团的总决赛预热,这一次,将会确定能够出道的人员名单,等到总决赛上,就该是排名了。 按照姜绥宁如今的人气,占一个出道位是没什么意外的。 但是赵平生还是过来了,给小姑娘加油打气。 “等等上场不要紧张,你就按照之前我教你的那些技巧,不会有问题的。” 姜绥宁低着头,在看灰夏最近更新的微博。 她看得津津有味,点头也含糊。 灰夏最新更新的章节里,生姜公主去山顶上滑雪了。 这段时间,灰夏更新得很勤快,粉丝数水涨船高,竟然比姜绥宁的认证号粉丝涨幅还要快,已经远远的将姜绥宁的粉丝数量甩在了身后。 作为灰夏的唯一关注,姜绥宁的账号很惹眼。 评论区有催更的,也有问灰夏姜绥宁和他是什么关系的。 【大大快点更新吧!等得我干饭都不香了!】 【生姜小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可乐先生喜欢她啊?】 【灰夏大大,我看你关注了姜绥宁,你也喜欢她吗!】 灰夏什么都没回复,但是点赞了问他是不是喜欢姜绥宁的微博。 这个点赞更像是一种认可,于是底下问来问去的声音更多了。 姜绥宁看了下去,基本都是夸赞,没什么恶评。 想了想,他给灰夏发了私信,“我今天总决赛预热直播,你会看吗?” 灰夏回复得很快,“嗯。” 姜绥宁的脑海中,划过了黎敬州的脸。 灰夏对于姜绥宁而言,有着很特殊的地位,姜绥宁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他,“灰夏老师,我遇见了一个想要结婚的人。” “你喜欢他吗?” 姜绥宁思索一瞬,“一点点。” 对方发了个表情包过来。 姜绥宁点开一看,是一个可爱的卖萌表情包。 姜绥宁真是没有想到,灰夏这么不苟言笑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表情包,和他的人设挺不符的。 秦应珩今日的公事很多,等会议结束时,顾兆年走进来,将事先准备好的视频递给他。 “这是姜小姐今天的演出视频。” 秦应珩接过,顾兆年不动声色的走出去了。 姜绥宁穿旗袍很好看,她的身材不是完全的瘦,恰到好处的丰盈,腰肢纤细,有一种很勾人又很轻盈的韵味。 而她的嗓音婉转清泠,江南小调配着琵琶声,安安静静地坐着唱弹,就已经足够让人挪不开眼了。 热搜上都是姜绥宁投票第一的消息。 秦应珩一一扫过,将手机放在一旁,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姜绥宁在舞台上发光的模样,让他觉得他似乎越来越掌控不住她了。 他如今仅有的,只是自己手上的结婚证。 秦应珩有种患得患失的怅然,他思索良久,眼中的光一寸寸深暗起来。 和热搜一起爆的,除了姜绥宁的名次,还有姜绥宁已婚的消息。 赵平生和白时都没有防备,正在想对策。 休息室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结婚公告是从景骋集团的认证账号发出的,公开声明,指名道姓。 ——“景骋集团董事长和姜绥宁小姐,存在事实婚姻多年,此前给公众造成的误解,我司致以深深歉意。” 景骋集团已经关闭了评论区,但是超星团的广场上,已经是扬汤止沸,覆水难收。 姜绥宁面无表情地坐在二人对面,看着广场上乱七八糟的评论。 【我就说,怎么能第一名出道,合着真是带资进组啊!】 【景骋集团的少奶奶究竟为什么要进娱乐圈啊,难道是生活太无聊了?】 【给我们薇薇一条生路吧!薇薇就想拿个第一,凭什么给资本家让路!】 【不是...你们这些人仇富吧?】 姜绥宁把手机关上了。 白时看见她在灯光浮动下,面若寒霜的脸,安抚温和,“绥宁,你先别急。” 赵平生心脏一紧,连忙道:“是啊,我们现在已经在联系秦应珩和顾兆年了,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姜绥宁起身,“不用了,我去找他。” 不等白时和赵平生回答,姜绥宁已经大步离开了化妆间。 她的步伐凛冽,怒气已飙升。 第105章 服软 一路心神不宁,愤怒难消。 姜绥宁从计程车上下来时,才发现自己手机的电量已经掉到只剩1%了。 她用仅存的电量付了车费,直接走进了景骋集团的大门。 上辈子,姜绥宁来过这里。 只是和如今,完全是两种心境。 那时的她是以秦应珩新婚妻子的身份来的,对于自己和秦应珩的婚姻,她并非完全没有憧憬,甚至可以说,她是想要用全身心对待的。 所以,她跟在秦应珩身后,一路都是认真观察,想要早一点熟悉这个地方。 ——这是她的丈夫苦心经营的商业王国,也是她将来的倚仗。 可是现在,姜绥宁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将一切都砸烂的冲动。 她径直朝着秦应珩的私人电梯走去,没人拦,一路畅通无阻。 姜绥宁怒气更甚。 秦应珩在姜绥宁踏进大厅的那瞬间,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他当然是专程静候她过来,所以此时此刻,心情颇好。 姜绥宁推门而入的瞬间,他甚至好整以暇地朝着她微笑,语调轻柔地说:“你来了。” 他的笑容温雅,翩翩君子,风度无二。 多么无可挑剔的一张脸。 多么完美无缺的假面。 他真知道什么叫一击致命。 姜绥宁气极反笑,身后的门来回晃荡着,最后,无声无息地阖上。 姜绥宁一句话都没说,她将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扔在了地上,巨大的响动哪怕是隔着门,还是传到了外面。 顾兆年从容不迫,对着秘书办的人微笑着说:“夫人心情不好,没事。” 而秦应珩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姜绥宁将所有东西全部砸碎,周遭一片狼藉,他终于起身,缓缓走向她。 姜绥宁指尖的血滴在地面上,大概是刚刚,被什么锐器割破了手指。 秦应珩看见了,一直波澜不惊的男人终于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他说着话,就想要拉过姜绥宁的手臂。 “别碰我!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姜绥宁愤怒甩开了秦应珩的手,她的声音颤抖,怒不可遏地看着他,咬牙切齿,“秦应珩,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下作到这种程度。” 秦应珩唇角挑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他叹息,一本正经地反问,“绥绥,你说我下作,请问我做了什么?” “你未经我的允许,擅自发出我已婚的公告,秦应珩,你心中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婚姻从来都只是一张废纸!你拿来禁锢着我也就罢了,为什么现在变本加厉,你要毁了我...” 秦应珩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姜绥宁的诘问比他想象中更加尖锐,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音很轻,“绥绥,是你先不要我了,你想丢下我,我只是在自保。” 姜绥宁怒不可遏,她一巴掌扇在了秦应珩脸上,“收起你这些假惺惺的话说给鬼听吧!你就是想满足你变态的占有欲!你想困死我!” 秦应珩被打得偏过脸,神情更冷,他舌尖抵着唇角,尝到了血腥味,轻轻笑了。 姜绥宁面色一变,“你笑什么!” “解气了吗?”秦应珩指着另一边面容,“没解气可以再打我一下。” 姜绥宁垂着的手发抖不止。 “疯子...” “绥宁,是你太单纯了,你凭什么觉得我永远都不会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因为你现在是个公众人物吗?” 秦应珩重新看向姜绥宁,他明明在笑,眼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我得先保全我想要的,我才能考虑你想拥有的。” 姜绥宁浑身冰凉,秦应珩平静地抬手,抚过她的肩膀。 “你太年轻了,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好像我爱你,不代表我会一直纵容你。”秦应珩放在姜绥宁肩膀上的手,力道微重。 上位者的威压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姜绥宁看见秦应珩眼中的志在必得,他对待自己,就像在对待一只漂亮的金丝雀,他当然可以将自己养的羽毛漂亮,歌喉清脆,但只要他不开心,他随时都可以动手,折断自己的翅膀。 秦应珩只是一直在忍,一直到今天,他终于对自己出手了。 因为他的金丝雀,马上就要飞走了。 姜绥宁听见他说:“乖乖做我的秦太太,网上那些流言我可以全部替你挡下,绥宁,只要你听话。” 姜绥宁想吐。 她的胃里有酸楚翻涌,她猛然推开秦应珩,脸色苍白不已,“够了!你别再说了,我会发声明,我们之间不过就是纠纷!” “结婚证上的名字不会作假,你想要摆脱我,你以为是一纸感情破裂的声明就够了的吗?”秦应珩轻笑摇头,“绥宁,你太天真了。” 姜绥宁脸色苍白,她眼中有愤怒翻涌,“我恨你。” 秦应珩早就预料到了,他在做这个决定之前,预估了所有的结果,姜绥宁没有举着刀进来,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安抚她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他有方法让她服软。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再恨我,你也要先把网上的流言蜚语处理干净吧?绥宁,你也不想你一直以来的努力毁于一旦吧?”秦应珩顿了顿,声音更轻柔,“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告诉你。” 姜绥宁手攥成拳,她的声音艰涩至极,“我不想听你花言巧语。” “是和当年你母亲的死有关的,你真的不想知道吗?”秦应珩轻笑,如他意料之中的,姜绥宁僵住了。 秦应珩满意地抬手,整理姜绥宁鬓角汗湿的碎发,再度开口,他的声音甚至带着叹息,“早这么乖不就好了吗?把手给我,我替你包扎伤口。” 姜绥宁没动,眼眶很红。 秦应珩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把手给我。” “我妈妈当年的事,你快说。”姜绥宁将唇咬破,血丝涌出。 秦应珩皱眉,面色微冷地捏住姜绥宁下巴,“松口。” 姜绥宁没理会。 秦应珩的声音温度尽失,“姜绥宁,我劝你不要在这里和我硬抗,除非你这辈子都不想知道真相。” 第106章 比你心狠 姜绥宁一直知道,人要认清自己的能力和位置。 可也许是重生回来之后,秦应珩一直以来的忽视和手段柔和,她已经忘了,男人其实一直是这段关系的掌控者。 关系的开始不是姜绥宁说的算,关系的结束,自然也不是。 唇上的痛清晰,在一遍遍提醒姜绥宁,她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布偶。 姜绥宁眼眶猩红,松开了一直被紧咬的唇肉。 秦应珩眉眼却见舒展,他看着姜绥宁妥协,心中竟有病态的快感。 “绥绥真乖,很好,我们现在先处理伤口,再慢慢谈。” 顾兆年拿着医药箱进来时,秦应珩和姜绥宁对坐在沙发上,两人不说话,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内,气氛安静到诡异。 更加诡异的是,顾兆年看得出来,秦应珩心情很好。 他将姜绥宁逼到了绝路,而现在,他却感到了愉悦。 顾兆年虽然是在秦应珩的手底下做事也不得不觉得男人实在变态,他的后背有冷汗渗出,低着头将医药箱放在了桌上。 “秦先生,您要的药品。” 说完,自顾自地出去了。 秦应珩拉过姜绥宁滴血的手指,他替她处理伤口,平静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说:“绥绥,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受伤时,也是这样,我给你处理伤口。” 姜绥宁在姜家,总是受伤。 有时候是宋岚和姜希故意打的,有时候是被罚时留下的,总之新伤旧伤,一直没断过。 姜绥宁知道,姜希他们对秦应珩的说法是,自己有病,所以有时候会有自残的倾向。 秦应珩从来没有向自己求证过这件事,他平静接受,只是有时候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口,会动手处理一下。 姜绥宁很不愿意他帮自己处理伤口,因为这意味着,姜希和秦岚会将自己搓磨得更狠。 “你那时候不爱说话,我给你处理伤口,你总是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秦应珩的目光变得轻柔,他说:“绥宁,我一直都希望能快点将你带去我身边,有我在,你不会受伤。” “把一个疯子带在身边吗?”姜绥宁眼神中透出讽刺,她冷冷看着秦应珩,面无表情,“你凭什么觉得,你就能保证一个疯子不受伤。” “你不是疯子,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秦应珩皱了皱眉。 姜绥宁心中都是怒气,秦应珩的话,只是让她的怒气变本加厉。 “你觉得我不是疯子?那你为什么不和姜希他们求证,或者...”姜绥宁讽刺地笑:“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是被他们打的呢?” “你说什么...”秦应珩表情一僵,眉眼间的愕然更重。 “不相信?你看,我说什么,我疯没疯重要吗?秦应珩,你什么都不信,你只信你的眼睛。”姜绥宁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她冷笑端详,“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给我包扎伤口,我会很感动?” 秦应珩的脸色泛冷,没说话。 姜绥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会觉得感动,我只觉得你虚伪,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吗?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要这样的关心。” “我纵着你,我什么都由着你,你只会离我越来越远。”秦应珩表情寡淡,他目光淡然地看着姜绥宁,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错愕,“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有崭新的未来。” 姜绥宁冷笑。 秦应珩看着姜绥宁唇角的伤口,他抬手,指腹按在她的伤口上,微微用力,如愿看见她失了笑容。 秦应珩满意了,“你在姜家,是不是带走了苏月晚的骨灰?” 姜绥宁目露警惕,“所以呢?” 秦应珩微笑更深,他看着姜绥宁满是防备的脸,轻叹息,“绥绥,我该怎么告诉你,那里面的骨灰,根本就不是苏月晚的呢?” “你胡说什么?”姜绥宁的脸色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如果那不是我的母亲,那我母亲在哪?” “她还活着。” 秦应珩的语气清浅,可是对于姜绥宁而言,说是平地惊雷也不为过。 她良久良久地回不过神,这个消息对她而言,太过错愕。 “你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或者说,我为什么要撒一个一戳就破的谎言?绥宁,我知道你在意什么,你不在了,我也会替你好好守着的。” 秦应珩的声音擦过姜绥宁的耳畔,温柔低沉,“黎敬州算什么?白时算什么?他们都没有我了解你,只有我才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姜绥宁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她的眼眶红得不像话,死死凝视着秦应珩,一字一顿,从齿关里迸出,“我要你发誓...” 秦应珩脸上的表情深沉,他同样注视着姜绥宁的眼睛,缓缓抬手,“我发誓,你的母亲还活着,我要是骗你了,我这辈子都得不到你的爱。” 姜绥宁的表情在瞬间变得急切,她顾不得其他,捏住了秦应珩的衣袖,就好像在深海,捏住了一块浮木,她说:“秦应珩...你告诉我,我求求你告诉我,我妈妈在哪....” “绥宁,我可以让你见你妈妈,但前提是你要听话。”秦应珩抚摸姜绥宁冰冷的脸,他柔声细语,更显病态偏执,他说:“记者在楼下等了很久了,你和我下去,和大家公布我们的关系,我就带你去见妈妈。” 姜绥宁的眼泪掉下来,她的声音颤抖不止,“秦应珩,你怎么能这么逼我...” “是你先逼我的,既然你不肯听话,我只能这么做,起码,我要先保证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秦应珩替姜绥宁擦掉脸上的泪水,他说:“你现在就算一直哭,我也不会心软的。” 姜绥宁感到一阵难言的绝望,来这之前,她做好了和秦应珩两败俱伤的准备。 她是要让他付出代价的。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姜绥宁气得狠了,她拿过医药箱里的剪刀,对着秦应珩的手,狠狠刺下去,血顿时涌出,姜绥宁笑中带泪,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心,我比你心狠!” 第107章 记者会 秦应珩知道,走出这一步,他和姜绥宁之间,只怕唯剩一厢情愿的勉强。 可是事已至此,他以没有办法再退。 男人面无表情的拔掉姜绥宁刺进他血肉的尖锐剪刀,他表情太淡,以至于好似不知痛般。 “走吧。”秦应珩将剪刀扔在地上,固执的拉过姜绥宁的手腕,他凝视着她,轻声细语,“除非,你再也不想见到你的母亲。” 打蛇三寸,威胁的话,也无需说得淋漓尽致。 姜绥宁眼圈红的骇人,她被秦应珩握在手中的手颤抖不止,眼中的泪却还倔强的不肯落下。 秦应珩握在她手背的手愈发用力了些。 他说:“绥宁,这是我想要的,无论你怎么想,我现在都不可能放手。” 姜绥宁有些绝望,她彻底的重新认识了一遍眼前的人,于是声色嘶哑,“你把一个不爱你的人强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 “有没有意思是我自己说的算。”秦应珩眯眸,他眼底的偏执在这一刻倾泻,浓烈到了极致,“绥绥,我们就这么过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姜绥宁将自己的手抽回,她在刚刚已经做了决定,而现在,她眸中的情绪过分平静。 “我手机没电了,我要先联系一个人。” 秦应珩说好,吩咐顾兆年将充电宝拿过来。 姜绥宁低着头,看着正在显示开机的手机,听见秦应珩的我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柔的,残忍的,他说:“那些早就该断了的关系,就都断了吧,绥绥,现在道别很好。” 姜绥宁握着手机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她冷冷看着秦应珩,眼中充满了悲愤,“你真让人不齿。” 秦应珩几不可察的笑了笑。 姜绥宁将手机解锁,看见了夏彤和黎敬州的信息,大概都是看见了热搜,来安慰自己的。 姜绥宁和夏彤说没事,不要担心。 之后,她才拨通了黎敬州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姜绥宁听见黎敬州清浅的声音,较之往常,多了些急迫,“绥绥,你去哪了?” 姜绥宁垂眸,遮住眼中已经碎裂的光彩。 “我在秦应珩这里。” 电话那头,黎敬州沉默片刻。 姜绥宁以为,他会听见黎敬州带着怒气的质问,抑或,是对自己的愤怒指点。 可是黎敬州说:“在景骋吗?我来接你,绥绥,这件事我能处理。” 姜绥宁摇头,她说:“你处理不了,秦应珩说我妈妈还活着,我必须要见到她,她是我的至亲之人。” 秦应珩的角度,可以看见姜绥宁颤抖的唇和眼。 她是那么的不情愿,话语间,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那种只有面对信任的人,才会流露的委屈。 秦应珩迈过一旁狼藉,姜绥宁的声音还是传进他的耳中,平静而压抑。 “我必须答应他,我对你失约了,对不起。” 那头,黎敬州不知说了什么。 姜绥宁的声音多了些哽咽,她说:“你真的不生气吗?真的...对不起。” 电话打完,秦应珩将一杯水放在了姜绥宁面前。 他好似隔岸观火,连她的悲喜都能忽略不计,只是柔声细语的说:“把这杯水喝了,好好调整状态,我们下楼。” 姜绥宁猛然抬眸,看向他,“秦应珩...你如果敢骗我...” “我不会。” “我要你拿秦家的一切发誓。”姜绥宁的眼神发了狠,她直勾勾的看着他,“你如果骗我,秦家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在你手中成为灰烬。” 可惜,秦应珩从不信神佛。 神佛算什么,发誓又算什么。 誓言这东西,如果真的能够灵验,该有多少不得好死。 秦应珩轻笑,他说:“我如果骗你,秦家的一切,都会在我手中化作云烟。” 姜绥宁不语,冷冷的注视着他,她蓦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秦应珩看着姜绥宁离开的背影,知道自己已经赌赢了。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哪怕过程曲折了些,哪怕手段,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一场劲爆的发布会,在景骋集团的会议室召开。 秦应珩站在姜绥宁身侧,动作自然的揽住姜绥宁的肩膀,语气轻柔,“正如大家所看见的,这是我的合法妻子,姜绥宁,至于从前的那些事情,都是我年少冲动,让她负气离开,如今她能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对她,决不辜负。” 敏锐的记者已经听出了端倪,连忙追问道:“秦先生,您的意思是,之前姜小姐之所以没有公开和您的关系,是因为您让她伤心了吗?” 又有人追问,“是因为姜希老师的事情吗?” 秦应珩笑容从容,分明是这么不堪的提问,他依旧能笑着,眉目雅致,轻声慢语的说:“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绥宁...” 秦应珩看向姜绥宁,眼神中的柔和更深,“绥宁没有任何错,她是无辜的。” 他在众人面前,挡下了所有的负面舆论。 可是姜绥宁没有办法兴起半点感动,她看着他,周身的冷意一波接一波的涌上心头。 秦应珩的面容在她的眼中,已经变成了模糊不堪的幻影。 她在众人同情或羡慕的目光中,身体麻木,一动不能动。 黎敬州将车停在了景骋集团的停车场,不远处的出口,记者们的车子正在陆续离开。 黎敬州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秦应珩所说的苏月晚还活着这件事,实在是太仓促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黎敬州已经让人去查,一旦有任何蛛丝马迹,能要查得彻底,找出真相来。 他明白姜绥宁爱母心切,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会贸然,况且秦应珩占了先机,自己就算是堂而皇之的争抢,也只能让姜绥宁的处境更不堪。 黎敬州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冷静的。 可是他垂眸,看自己的手,指尖正在不受控的颤抖。 他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姜绥宁没有错,才能让浮躁的心安定下来。 副驾驶座,谭思明突然坐直,激动地说:“黎先生,姜小姐下来了!” 第108章 意识到爱 黎敬州蓦然抬眸,朝着电梯的方向看去。 姜绥宁是一个人出来的,她命令秦应珩不要再跟着她,让她一个人透透气。 彼时记者发布会刚刚结束,秦应珩已经如愿以偿,于是也稍微好心的答案了。 男人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叮嘱道:“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家,嗯?” 姜绥宁不想看见秦应珩的脸,但是天大地大,她一时也不知道往哪走。 她内心深处也很明白,母亲在秦应珩手里,自己回去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直到黎敬州出现在她面前,好似划破暗夜的一丝光,他在寂静的停车场,朝着自己走过来。 姜绥宁看着他,眼里一酸。 “发布会结束了?”黎敬州站在她面前,声音没有太多情绪,细听,全是关切。 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大概是怕自己更愧疚。 明明不久之前,她还口口声声地说,要和秦应珩撇清关系,和他订婚。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被推动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 秦应珩太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 只要秦应珩想,他能够让她无限妥协。 于是此时,姜绥宁看着黎敬州这个样子,宁可他是质问。 “嗯,结束了。”姜绥宁说:“秦应珩答应我,明天就带我去见我母亲。” “绥宁...我知道你现在心急,想要马上去找阿姨,但是你能不能稍微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我答应你,如果阿姨真的在秦应珩手中,我一定不计代价,帮你把人找过来。” 黎敬州眼眸深邃,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姜绥宁,低声承诺着。 姜绥宁勉强地笑了笑,“黎敬州,我的人生就是这么混乱不堪,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伤害到你的名誉和人生,我不想阻碍你的将来,更不想因为我让你难堪。” 她一字一句都是设身处地的着想,可是落在黎敬州耳中,每一句话都在告诉他,姜绥宁已经做出了决定和选择。 她的选择不是自己。 黎敬州安静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姜绥宁。 他身上那些急切和紧张,在这一刻,轻轻磨灭。 他只是平静地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去找秦应珩?” 姜绥宁轻扯唇角,微笑,“马上。” 黎敬州眼中有戾气和阴郁,一划而过。 他垂眸掩盖住了,不动声色地给姜绥宁整理裹在脖子上的围巾。 “天气很冷,这段时间出门,还是要注意身体。”黎敬州轻声说:“绥宁,别太累了。” 姜绥宁从记者发布会之前便一直强忍的眼泪,到这一刻,狠狠落下。 她说:“黎敬州,不要对我这么好了,我不值得。” 黎敬州整理围巾的手一顿,他后退一步,说:“好。” 姜绥宁小时候看着姜山对姜希的宠爱,有时也会在想,爱究竟是什么。 是不计代价的宠爱吗? 那是姜绥宁能够看见的,最近最近的爱。 而现在,黎敬州的举止,好像给了她另一个答案。 也许爱是放手。 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是那么的温柔沉溺,分明都是爱意,可是放下手的瞬间,没有半分迟疑。 割肉剜骨,永远都是自己动手伤自己时最痛。 姜绥宁心里一阵酸,她低下头,不去看黎敬州的眼睛。 “只要妈妈还活着,只要秦应珩能够让我和妈妈团聚,我会按照他想要的,继续做秦太太。”姜绥宁说:“黎敬州,你不用替我想办法,我自己能够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黎敬州西装衣摆下的手紧握,指甲割破掌心的皮肤,血流不止。 但是他从容地笑了笑,温声细语地说:“好,我知道了。” 姜绥宁闭上眼,她说:“以后,我们也不能私下见面,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我现在身上的负面新闻太多了,我不想影响你。” 没有人敢拍黎敬州。 但是黎敬州没有解释,他看着姜绥宁,轻声道:“好。” 姜绥宁睁开眼,眼中的情绪很冷静,“那我回去了。” “嗯。” “黎敬州,再见。” 血渗进衣袖领口,一片刺眼的红,黎敬州若无其事的笑着,“好,再见。” 于是,姜绥宁转身,在黎敬州的注视目光下,头也不回地朝着电梯的方向而去。 黎敬州看着她离开,终于,脸色一片煞白。 他的手松开,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手掌抖动不止。 这么多年,他还是病重难医。 这个感觉太熟悉了,黎敬州知道,他又发病了... 在姜绥宁决心离开他的这天... 一直到走进电梯,姜绥宁才意外发现,自己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脸。 她远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在意黎敬州,只是后知后觉,身在其中的人,往往迟钝又不敢面对。 而现在,她怔然地看着自己在电梯倒影中哭红的眼睛。 心脏很痛,特别痛。 在姜绥宁的记忆中,她重生回来,得知秦应珩已经和姜希在一起时,也没有这样的痛觉。 现在的痛苦,深刻又锥心刺骨。 姜绥宁想,她也许已经心动更深,对于黎敬州,她是有爱的。 只是这么久以来,她都不敢承认。 爱意味着要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部分献祭出去,姜绥宁尚且没有准备,让自己成为对方手中待宰的羔羊。 可原来,不是克制着情感,就能避免心痛的结果。 人最不能隐瞒的,就是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所想... 同一时间,医院病房。 姜希坐在病床上,看着电视屏幕里,秦应珩和姜绥宁并肩的画面。 她的眼中血丝蔓延,拿起一旁的花瓶,猛地砸向电视屏幕。 “去死!姜绥宁!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去死!” 巨大的响动让宋岚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见姜希正歇斯底里的对着已经没有信号的电视嘶吼。 “姜绥宁!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你别想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应珩哥哥身边,你永远别想!” 她披头散发,表情疯狂。 宋岚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了姜希脸上,“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第109章 纠缠不放 姜希被打得偏过脸,清脆的巴掌声震耳。 她停顿一瞬,忿忿看向宋岚,满是不平,“妈!你打我?” 宋岚冷着一张脸看着姜希,她语重心长地说: 姜希,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要明白,什么对你而言才是能握在手中的!你听妈妈的,秦应珩现在已经选择了姜绥宁,你不如重新找个男人...” “我不要!”不等宋岚说完,姜希就情绪激动地拒绝了她。 她的眼眶通红,眼里都是不甘,“凭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努力,应珩就该是我的,姜绥宁才是那个多余的人!更何况,她根本就已经不爱应珩了,凭什么我要放弃!凭什么一无所有的人是我!” 宋岚皱着眉,看着姜希委屈的模样,她也心疼,可她同样看得很清楚,秦应珩这是疯了,他现在为了和姜绥宁在一起,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 既然肯做到如此地步,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姜希...”宋岚扶住姜希的肩膀,见她表情仓皇委屈,严肃地说:“秦应珩不爱你,不管你怎么努力,他都不会爱你。” 姜希皱眉,眼中的血丝骇人。 她握住宋岚的手臂,表情流露恨意,“如果没有姜绥宁,应珩会爱我的!那些年,我们不也很好吗?” “你别傻了,那时候秦应珩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是姜绥宁的妹妹,他想要守护的人,从来不是你。” 宋岚看着姜希黯然神伤的脸,她心疼的说:“希希,我是你的妈妈,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你真的应该放弃了,哪怕是给自己留点尊严呢?” 姜希无声泪流,她突然抬手,用力推开宋岚,冷笑一声。 “好啊,那你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宋岚心中早就有了决断,“我会给你重新安排联姻对象,你可以有新的人选。” 姜希冷笑加剧,“新的人选?在京港,谁的条件能比秦家更好?黎敬州倒是能,可他在乎的也是姜绥宁,我还能嫁给谁?” 宋岚表情严肃冷静,姜希的诘问她不以为意,“黎家又不是只有黎敬州一个儿子。” 姜希愣住,“什么...” “黎禀南最喜欢的儿子,可不是黎敬州。” “你说的是...” “黎焚承,黎家大少爷。”宋岚露出满意笑容,语气笃定,“我已经调查过了,黎焚承这次回国是黎禀南一手操办的,姜希,只要你能和黎焚承在一起,还愁未来吗?” 姜希怔怔的看着宋岚。 她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也太了解自己那个利欲熏心的父亲。 她冷笑一声,语气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麻木,“所以...你们打算让我和黎焚承在一起?这是提议,还是通知?” 宋岚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姜希的表情冷漠更甚,她厌烦地笑了笑,“你们是已经商量好了吧?怎么?黎焚承答应了?他堂堂黎家大少爷,肯娶我?我们家的家世,怎么高攀他?” 宋岚的面孔严肃板起,“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嫁过去就可以了!” 姜希收了笑,面无表情看着宋岚,“妈,你真的爱我吗?你真的有把我当做你的亲生女儿吗?” “你胡说什么!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当然是我最在意的女儿!” “你在意?你在意你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姜希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厉,“姜家的前途真的比我的幸福还重要吗!” “倘若你的幸福是秦应珩,那你已经注定得不到了!你连绝症这种办法都用上了,也没叫秦应珩回心转意,你凭什么觉得你还能得到他!” 宋岚恨铁不成钢,“你清醒一点吧!与其没有任何意义的和秦应珩继续纠缠,你不如嫁给黎焚承,说不定将来的黎家都是你的!” “够了!我不要听!”姜希捂着耳朵,她忍无可忍地冲了出去。 姜希去了曾经自己住过很久的地方,云端江畔,秦应珩的住所。 她将车停在门口,失魂落魄地走进去,看见秦应珩正在叮嘱管家,给姜绥宁做晚饭。 男人声音温润雅致,还是江西记忆中的体贴,可是比起对待自己,他现在明显更细致。 “夫人她喜欢清淡一点的菜,已经厨房的口味都轻减一些。”秦应珩顿了顿,又说:“去找几个会做粤菜的厨子。” 管家领了任务退下,转过身时,看见了身后的姜希。 比起如今这个冷着一张脸的少夫人,管家更喜欢从前待下温厚宽和的姜希。 他的目光停留在江西身上,恭敬地说:“姜希小姐好。” 姜希轻扯唇角,勉强笑了笑。 管家离开。 姜希将视线投向秦应珩,一语不发的看着他。 秦应珩走向姜希,语气平静,“你不在医院养病,怎么还乱跑?” “应珩,你已经很久没有来医院看我了。”姜希眨眨眼,眼眶血红,“你为了姜绥宁,名声都不要了吗?” 秦应珩的表情无波澜,他说:“这是我欠她的。” 姜希只觉得绝望,“那你欠我的算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我只剩两年了!秦应珩,我就只剩两年,你为什么要让我死不瞑目?” 秦应珩没有说话。 姜希崩溃痛哭,她不管不顾地抱住秦应珩,“你别和姜绥宁在一起好不好?应珩,我们能不能回到从前。” “姜希,我只爱她。” 姜希呼吸一滞。 秦应珩说:“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我,所以我必须要留下她,哪怕赔上我自己的名声,我也不在乎。” 他将西装外套披在姜希身上,“我让人送你回去。” 姜希怎么肯。 她今天来这里,就没有打算离开。 两人僵持着,直到门口,穿着白色睡袍的姜绥宁站在雪地日光照映的门廊下,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姜希眼中划过悲愤,她将秦应珩抱得更紧,声音颤抖,“我要留下,我要在你身边留着,应珩,我求你,让我留下吧...” 第110章 没消气吗 “姜希,别闹了...”秦应珩语调无奈,他将姜希推开,“绥宁不会想见到你。” 姜希直勾勾地看向秦应珩身后,她和姜绥宁目光对上,后者看着她,就像在看垃圾。 姜希心中的愤怒燃起,她恨恨地想,姜绥宁凭什么这么看自己! 可是她很快垂眸,语气愈发示弱,“我知道!我会和绥宁道歉的!还有超星团,我也不会再给绥宁使小绊子,我会让她顺利出道的!” 姜绥宁觉得蛮可笑的。 姜希拙劣的演技很可笑。 秦应珩的行为更可笑。 他究竟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回到他身边? 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见他和姜希纠缠不休的画面吗? 而秦应珩顺着姜希的目光,也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姜绥宁。 他推开姜希,眉目中划过慌张,大步走向后者,“绥宁...” 姜绥宁平静地说:“我只是出来透气,没想到会看见你们叙旧,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秦应珩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他脸色发白,艰涩地说:“什么叫不用管你?你把话说清楚!” “明天早上七点,我在楼下等你,我要去见我妈妈。”姜绥宁置若罔闻,冷冷道:“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真的无所谓。” 姜希站在一旁,听见姜绥宁提及苏月晚,一时间愣住。 直到姜绥宁转身离开,姜希才惊慌莫名地看向秦应珩,道:“应珩...什么苏月晚...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秦应珩侧过脸,对上姜希满是恐惧的眼神。 他语调平淡,“你很希望她死了吗?” “不是的...”姜希表情一僵,连忙解释道:“当时你派人把她送到医院时,她不是就已经断气了吗?你为什么会和姜绥宁说她还活着...” 姜希的质问,淹没在秦应珩难得一见的阴沉目光中。 他依然笑意温和,只是眼中半分笑意都没有。 他凝视着姜希,字字缓慢警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懂的吧?” 姜希心脏扑通直跳,她隐隐明白了什么,却还是不可思议,“你为了让姜绥宁回到你身边,你竟然连这种谎言都说得出口?” “来人,送客。”秦应珩根本不打算回答姜希的质问,他吩咐一旁的下属送姜希离开。 姜希回神,知道是自己多言了,哀求地握住秦应珩的手腕,“应珩,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别赶我走...” 秦应珩挥开姜希的手,和她错身而过,朝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姜希站在原地,悲愤欲绝。 而此时的赵平生,刚和姜绥宁打完电话。 小姑娘语气平静,说自己打算先留在秦应珩家里。 热搜开始往好的方向转变,赵平生站在姜绥宁经纪人的角度,觉得这一切颇为恰到好处。 可是站在姜绥宁朋友的角度,赵平生还是不由得多问了一句,“绥宁,你是自愿的吗?” 那头,姜绥宁沉默一瞬,回答干脆,“是自愿的。”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赵平生将通话挂断,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白时。 “满意了吧?我就说了,绥宁是自愿的。”赵平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人家是两夫妻,你再纠缠就是你不做人了。” 白时指甲夹着雪茄,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平淡无波。 他手中的新闻发布会,已经是不知多少次的重播了。 白时将姜绥宁的每个表情都认真的揣摩过,他的答案和姜绥宁刚刚的回答是一样的。 她是自愿的。 可是自愿又怎么样? 自愿不代表她爱秦应珩。 白时轻掸烟灰,“结婚而已。” “什么叫结婚而已?”赵平生被梗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白时,应珩也是我的朋友,我劝你别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我不闹,”白时说:“有人会去闹的。” 赵平生皱眉,在白时意有所指的话语中,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京港的深夜,雪意轻柔。 快要到年关了,街上已经有了张灯结彩的氛围。 人类天生喜欢团圆。 黎敬州却很厌恶。 男人坐在车内,车灯全熄,他置身黑暗中,看着路边,一对年轻情侣携手过马路,两人看起来都是学生,稚嫩的面孔,满是爱意地看着对方。 真是有情饮水饱。 黎敬州没体验过。 事实上,他没体验过的情感有很多种。 黎敬州不在意,也不想去感知。 医生给他开的药被他随意放在了副驾驶座上,他面无表情的发动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急速行驶。 快经过垃圾回收站时,他将车窗摇下,将那一堆药品随手扔了出去。 这些药除了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可他宁可不要命,也要清醒... 夏彤很晚才回到星河传媒。 她是去公司拿东西的,原本,是该和姜绥宁一道,但是后者被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波带去了记者发布会的现场。 夏彤心里惦记着姜绥宁,但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去秦家找她。 姜绥宁如今的处境和自己自顾不暇的心境叠加,自己若是去了,只怕帮不上忙不说,还会给后者添麻烦。 夏彤想着,拿完东西和剧本就去酒店休息。 可是打开灯瞬间,她的动作顿住。 林宗年坐在她的休息室内,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夏彤原本就累,看见他的瞬间,更累了。 “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我先走,你自便。”夏彤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没走两步,林宗年已经跟上她,一把扯过她的手腕,握紧,“综艺结束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回来?” “忙。”夏彤说:“你看不出来吗?我刚刚忙好。” “夏彤,别闹了。”林宗年的声音低沉,“你究竟在气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消气吗?” 夏彤气极反笑,她看向林宗年,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闹?林宗年,是你应该和我解释解释吧?我的高考成绩,怎么就成了夏橙的?” 林宗年一怔,手缓缓松开,“你都知道了?” 第111章 比你想象得多 他的声音这么平静,平静到轻易勾出了夏彤的心火。 “夏橙专程去了横镇,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林宗年,我真是没想到,你为了哄夏彤开心,可以轻易把别人的前途踩在脚下!你这个疯子!” 林宗年平淡的看着夏彤,男人的眉目过分冷硬,看不出半点愧怍。 夏彤气极反笑,“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活该吗?夏橙喜欢的,我就应该让出来,是吗?” “别说气话。”林宗年皱眉,“没有人会让你让出什么。” “那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失去了!林宗年!你给夏橙的,是我唯一拥有的!”夏彤双目泛红,她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了,“你怎么能这么平静,你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愧疚。 这是一个很好的词汇。 它能够粉饰曾经给对方造成的伤害。 林宗年当然知道,他现在流露愧疚,对于夏彤而言,她的心里会比较好过。 可是自己确实并没有愧疚。 “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能给你。” “我不要!我就想我问问你...”夏彤的唇颤抖着,她手攥成拳,“是不是你,把我的高考成绩给了夏橙。” 林宗年沉默一瞬,“是。” “为什么?”夏彤的心宛若被人凌迟,正在滴血,“你为什么要毁了我?” “我没想毁了你,我可以给你前程!”林宗年面色生冷,他看着夏彤,眼中弥漫着薄怒,“你那时要出国念书,夏彤,我没有办法允许你离开京港,我要留下你。” 夏彤对于林宗年的话,只觉得茫然。 她不记得自己和林宗年有什么交集,值得他费尽周折,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留下自己。 林宗年起身,走到夏彤面前。 走得近了,才发觉后者眼眶里都是泪水。 他不说话,将外套脱下,披在夏彤身上,“我们先回家,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夏彤将林宗年的外套掼在了地上,一字一句,“我看着你的脸,我就吃不下饭,我恶心。” “恶心?”林宗年重复她的话语,声色偏凉。 不等夏彤反应过来,他已经发狠吻上她的唇,唇齿擦过,钝痛。 夏彤下意识反击,咬破了林宗年的唇,有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 林宗年只是动作一顿,之后吻得更狠。 夏彤被腥甜的血味呛得反胃,好不容易推开林宗年,便扶着沙发靠背,干呕不止。 林宗年只是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表情寡淡,“再恶心,你也是我的妻子,你要和我回家。” 夏彤背脊一僵,冷冷看向林宗年,讽刺一笑,“那你的夏橙怎么办?你敢说你对夏橙没有半分喜欢吗?” “夏彤,我娶你,和夏橙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从没有喜欢过她。” 竟然是从未,那自己这么多年活在夏橙的阴影之下,又究竟算什么? 夏彤只觉得这话可笑到不堪入耳,“和夏橙没有关系,难道是因为你爱我吗?” 林宗年的眼睛幽暗深沉,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夏彤,良久,才轻声慢语地问:“是。” “和利益无关,只是出于真心?” “是。”林宗年的语气没有分毫迟疑。 夏彤惨然一笑,“林宗年,你这样的人,你的爱,又能有几分呢?” 短暂沉默,她听见林宗年说,“比你想象得多。” 夏彤本就讽刺的面孔,嘲弄之意越发弥漫,她说:“林宗年,没有人是像你这么爱人的,爱人不是毁了她...” 姜绥宁夜里睡得很不安稳,她又梦游了。 不是熟悉的地方,她浑浑噩噩,走到了阳台。 秦应珩一直没睡,他看着姜绥宁从长廊走向室外,在后者要越过阳台往外跳时,他冲向她,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臂。 “姜绥宁!你疯了吗?”他的声音颤抖到不像话,握着姜绥宁手臂的手,已经是失温到冰冷。 姜绥宁后知后觉地睁开眼,她眼中的睡意茫然,直到瞳孔聚焦,看见面前的秦应珩,才冷着脸挣开他的桎梏。 “放手。” “姜绥宁,你这算什么,自杀?让我难受一辈子?”秦应珩的情绪少有的失控,几乎能用愤怒来形容。 姜绥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没想自杀。” “那这算什么?”秦应珩气极反笑,“你不想自杀,你大晚上往阳台跑什么!” 姜绥宁已经彻底醒了,她说:“我只是梦游了,随你信不信,总之以后睡前,我会把门关好的。” 她这个样子,表情失色苍白,秦应珩觉得心脏很疼,呼吸不常。 他下意识放软了声音,哑声道:“绥宁...我是在关心你。” “我不需要,我只需要你明天带我去见我的母亲。”姜绥宁看向秦应珩,“这是我们之间最重要的事。” 秦应珩看着姜绥宁的眼睛,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透干净,不染尘埃,没有世俗的浑浊。 他的心脏痛得更厉害,“那你呢?” “我什么?” “你永远都不对我敞开心扉了吗?绥绥,你打算就这么和我耗一辈子吗?” 秦应珩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心疼姜绥宁,还是心疼自己。 他的手在颤抖,想要握住姜绥宁的手,又无力地垂下,只哑声道:“我们已经公开了关系,我是你的丈夫,你的依靠...” 姜绥宁用一种漠然的目光看着他。 秦应珩突然就失去了说下去的力气。 他顿了顿,说:“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见你妈妈。” 姜绥宁离开后,秦应珩又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一根一根地抽烟,直到天色微白,他对前来的管家说,将所有的阳台都封上,才带着一身烟味,重新往里走。 姜绥宁已经在大厅等了许久,她坐在沙发上,对赶来的自己说:“走吧,去见我妈妈。” 秦应珩看着姜绥宁,看了又看,他轻扯唇角,哑声说:“好。” 姜绥宁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天堑。 秦应珩不甘心,这不是他要的姜绥宁。 第112章 要你的心 姜绥宁坐在后座,看着日光璀璨,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很刺眼。 她低下头,下意识去翻看灰夏的微博。 麾下已经很久没有上线了,评论区里都是在催他更新的消息。 【后续呢?生姜小姐的后续什么时候发?】 【呜呜呜,催更!】 灰夏一条都没回。 姜绥宁往下翻,翻着翻着,心里有些黯然。 她打开了两人的聊天框,翻着之前的聊天记录,莫名觉得很唏嘘。 秦应珩上车时,便看见姜绥宁正低着头发呆。 男人在她身侧坐下,不动声色地开口:“在看什么?” 姜绥宁把手机反扣在膝盖上,表情很警惕,“没。” 秦应珩看着姜绥宁握着手机的手,眼眸低垂,抬手想要触碰。 姜绥宁好似被蜇了一下,慌张地缩回手,瞪着秦应珩,“你干什么!” 秦应珩的手悬在半空,良久,缓缓放下,他说:“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绥绥,你是我的妻子,我碰一下你,有问题吗?” 他占尽道理。 姜绥宁将手中的手机攥得更紧,她咬咬牙,低声道:“你别逼我。” 秦应珩轻笑了声,他收回手,温雅的眉眼一片晦暗,“过来吻我。” 姜绥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过来吻我。”秦应珩眉眼间的淡漠更重,“很难理解吗?” 姜绥宁的肺腑间翻涌着愤怒,她手攥成拳,一字一句,“我不要!” “好啊,那今天你也不用见到你的母亲了。”秦应珩闭上眼假寐。 姜绥宁的手指嵌进肉里,刺痛的感觉唤回了一丝意识,“秦应珩,你别再逼我了,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你为什么还是要强迫我?” 秦应珩没有睁眼,他握住姜绥宁的手臂,将她扯进自己怀中。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秦应珩低下头,看见姜绥宁满是怒气的脸。 太生动了。 他微笑,指尖轻轻抚摸她的眉尾,语调轻柔,“生气了?” 姜绥宁说没有。 “绥绥,我的耐心有限,你做不到,我就下车。” 姜绥宁的眼睫颤抖,她被逼到穷途末路,脸上的无助那么浓烈。 秦应珩看得真切,但是他刻意忽视。 “你答应我的....”姜绥宁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恨,“我已经如你所愿,成为你的妻子了,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不仅仅是这个。”秦应珩冷冷道:“我还要你的心。” 姜绥宁只觉得愤怒更甚,“我给不了,我今天要是不能见到我的母亲,我宁可和你鱼死网破。” 秦应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 他凝视着姜绥宁,良久,吩咐司机开车。 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 姜绥宁显然很急切,时不时往窗外看去,“还要多久?” 秦应珩眉眼平静,淡淡道:“等了这么久,还急于这一时半刻吗?很快就到了。” 姜绥宁皱眉,语调低哑,“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妈妈怎么样了。” “你马上就知道了。”秦应珩说:“你放心,你会看见她的。” 姜绥宁感觉到,有什么微凉的东西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之后,视线陷入了黑暗。 姜绥宁讽刺一笑,“你害怕我记路?” “你太聪明了,不得不防。”秦应珩说:“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带你来见你的母亲,只要你听话。” 真是讽刺,一个人要用这种方式才能留住另一个人,又有什么意义? 姜绥宁唇角的笑意透出嘲弄,“那你最好保佑,我一辈子都找不到这里。” 秦应珩的笑意清晰,“会的。” 姜绥宁抿了抿唇,绷着脸没说话。 秦应珩看着女孩被遮住眼睛的面容,她的肤色皎白,在黑色绸布的映衬下,更是显得很干净。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手段卑劣。 用这样的办法去留住她。 姜绥宁只觉得这条去往母亲所在之地的路程,格外的漫长和曲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在行进了冗长的上坡之路后,缓缓停下。 秦应珩动作轻柔的揭开姜绥宁眼睛上的绸布,“到了,我们走吧。” 姜绥宁急不可待的随着秦应珩下车,入目可及,是装修考究的中式养老院风格。 姜绥宁正欲往前,秦应珩朝着她伸出手,“手机,我必须确保你不会联系别人。” 姜绥宁动作一顿,看向他,将手机放在他手里,“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了。”秦应珩语气温和。 姜绥宁跟着他往里走,先是经过了一片堆满积雪的银杏林,之后是回环曲折的红木长廊。 姜绥宁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秦应珩。 一路上,气氛很安静。 秦应珩一改方才出门时的强硬,放任姜绥宁对自己不闻不问。 良久,两人在一座红色的小洋房前停下。 头发花白的院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秦应珩,连忙笑着上前,“秦先生!” 秦应珩不动声色,揽过姜绥宁的肩膀,“我带我妻子来看她的母亲。” “是姜小姐啊,姜小姐你好,我是你母亲的主治医生,方院长。”方院长秀笑着道:“您和您母亲长得可真像啊。” 姜绥宁再怎么冷静理智,也不过就是一个20岁的女孩子。 面对母亲真的还活着这个消息,她欣喜若狂,“方院长,请您现在带我去见见她,求您了...” 方院长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一旁的秦应珩,见男人没有提出反对,复又笑着看向姜绥宁,道:“自然,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姜绥宁连连点头,她跟着方院长,走进了别墅。 秦应珩站在姜绥宁身后,他驻足片刻,不知在想什么,顿了顿,跟上。 重症监护室,加护病房。 姜绥宁站在探护窗外,看着远远的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泪如雨下。 真的是苏月晚... 苍白虚弱的女人安静躺着,侧脸憔悴,形容枯槁。 姜绥宁的手放在窗上,试图里母亲更近一些。 她泪流满面,看向方院长,“院长,求求你了,你让我进去吧?” “这...”方院长表情为难,“重症监护室,是不能进去的。” 第113章 妄图催眠 秦枫淡淡的说道,说的好像没什么兴致一样,张静心里暗想,幸亏这回是自己跟着这家伙来了,这要是别人,恐怕秦枫执行完任务,就会变成一个大种马了。 也许就是单纯不想和秦岩合作吧,毛嘉敏自顾自的笑了笑,等到闫诺走后,清瑶和王玥才走了出来,连忙问东问西起来。 但实际上,这种印记除非是能够与命运圣殿同等级的存在,能够真正的看到并且触碰到命运星河,否则是绝对无法对这印记造成影响的。 此人连声开口,他知道石横的脾气,若是自己不提前把话一股脑说清楚,指不定石横没那个耐心,直接一巴掌把自己扇死了。 而随着第三只头颅被斩,这一次,三头巨犬整个身躯都跟着消失了。 程坤刚刚松口气,古月夕突然抬手,后面不远处另外几人立刻爆裂开来,鲜血和碎肉乱喷形成血腥画卷,程坤和直升机上的驾驶员都要疯了,没想到这仙界出来的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比杜洛那魔修还可怕。 方玉言总觉得陈九此话亦有所指,对着许木三拱了拱手,算是告辞,便和陈九一同上路离开了。 张绍走进屋内,第一眼看到的是立于一旁的李元昊,然后才是手捧茶杯,坐于主座,面带笑容的身外化身。 当上一劫的人类出现后,命运简直欣喜若狂,因为他终于等到了他所想的完美人类出现了。 最让他不理解的是,他刚才将评论里那些说不会再报考北山中学的评论截图发给了吴校长看了。 此时,油粑粑会自动脱离模具,等到在沸油中炸至两面金黄后,捞出滤去多余的油脂,就可以食用了。 他们对持着谁也没有先攻击,八路军是因为他们有纪律不能攻击,伪军是他们不想跟八路军打,八路军打仗的疯狂他们是见识过的,如果他们和八路军打的话就是送死。 大老爷在身后追着她,她就拼命地跑下楼梯,往大堂门口直奔而去。不料,在大堂里她突然撞到一名男子身上,抬头一看,对方竟然是张卢生。两人霎那间都感到惊愕。 白瑾熙烦躁地停住脚步,有些颓然且又无力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如果七宗罪是续珩洲的骨,那么这些人都是续珩洲最锋利的爪牙。 守夜人副校长虽然做事不着调,但炼金术同样是当代人类之巅峰。 说完,周飞飞就拿着手机跑到阿美的面前采访起了阿美对这一道菜的评价,当然,这是周飞飞事先问过了阿美,阿美答应了之后才做的。 在那次毕业晚会之后,很多网友和萧楚的粉丝都在期待着他的歌曲的正式发布。 要不然,在演义的徐州中,吕布也不可能和张飞大战一百回合不分胜负。 冷月英现在并不怎么恨迟华了,这些日子里在城中听了太多关于他的故事,如果不是作为敌人,他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凶恶。 暗暗嘀咕一句,林杰紧咬牙关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靠在一根柱子上,双眸微微眯起,凭借着最后一丝力量,召唤脑海中的系统。 虽说李氏南朝也有个白行早天赋机缘不输此四人,然而那厮偏修狂禅走邪路,终归不是正途,也因此名无良名,不在其列。 李世民转过身,冷漠的看着站在大门之外的道人,语气里散发着刻骨的杀意。 南宫青云毫不避讳,直接说出了南宫傲的名字,听到南宫青云的话语,梁辰微微张了张嘴巴,似乎南宫世家的这场暴风雨,已经掩盖不住了。 在他心目中,沙全才肯定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可每每想起来给他抽那种特制的香烟,老沙抽的那个过瘾,心里就会涌起一股子酸水,很是复杂,同时还有点欣慰,毕竟在兄弟要走的时候能给他这种开心的东西。 这一路北归,欲取他性命之人层出不穷。虽有所猜疑,却无法查证。苏寒山索性便以龙生九子的隐喻暗有所指,试探这位无所不知来历不明的老相师。 一旁的紫皇可没心思想这些,拿着剥下来的虎皮往地上铺,准备把这张皮用来当床睡。铺在地上便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比睡在地上强多了。”紫皇直叫舒坦。 第三日,又传来木青山的爹,木神句芒也将要来不落城。现在不落城到处都在张灯结彩迎接两位大人物的到来。 苏钰看看穆启玥,她心里有些激动,这个……是兽兽们送给她的礼物吗 张叔夜痛心疾首,顿足道:“你……你真要误了我大宋才心甘吗”他话未说完,两行老泪已流了下来。 张志等人也是心生疑惑,纷纷开始猜测张懿找秦昊到底有什么重要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