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偷偷修改了人设》 第1章 新年(1) “鹿子初,有人保释,你可以走了。” 随着这句话落地,门被打开了,外面的天光落进来。鹿子初下意识伸出手,遮住了面孔。最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所以人也有些茫然。 对方看他没反应急了,加重语气又说了一句,“我说你可以走了。大过年的,你乐意待在这儿,还没人乐意加班的。” 鹿子初这一次,终于反应过来了,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不由分说往外面走。 人都走出了好远,又跑了回来,对着刚才的值班民警鞠了一躬,这才一鼓作气,从这里跑到了大门口。 这一天,是大年初一。 昨夜是除夕。是万家灯火,人家团圆的日子。可是,他是自己在派出所里一个人过的。 进来的原因是寻衅滋事。 他把赵小乔打了。 赵小乔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舅子。 鹿子初知道,赵家只是想要钱,所以才肯息事宁人,不再追究,他只能接受他们的狮子大开口。 走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他的娇妻赵小棠,而是他爸爸的私人助理小金,还有公司的法律顾问余晖。 余晖说,“鹿先生,对公司的清偿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关头。” “你直接说吧。” “偿还了银行和信贷公司的贷款,以及其他企业的欠款以后,仍然资不抵债。” “还有多少?” “还有九千五百三十六万的缺口。若是您选择成为天籁公司的下一任法人,那么这所有的债务——” “我知道。” “您父亲的名声还是在的,要不要找几个老朋友帮帮忙?” “谁会这么好心?或者我该问,谁会这么傻,一下子借给我们一个亿,然后还是冒着打水漂的危险?” 余晖不说话了。鉴于现在天籁公司一团乱麻的境况,独善其身都不错了,谁会愿意再趟这片浑水? 小金说,“要不来个f轮融资,先清偿部分债务,剩余的慢慢还,或者也可以申请债转股?” “想办法上市,寄希望于股民们?可韭菜能割一茬又一茬,股民能坑几次?” 余晖也觉得小金说的办法不切合实际,于是老实说,“再说以现在漏洞百出的账,在证监会那里根本拿不到上市融资的通行证。” “所以你们都希望申请破产?” “可是公司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余晖无比得体建议他,“中良公司有意向收购——” “开价多少?” “一千五百万。” “让他们去死。”鹿子初一脸森严开口,“我们公司还有两笔欠款,只是还没有到结算日期,只这两笔就六千四百万。只付一千万——亏他桑文奇打这么精的如意算盘。” “今天是最后一天,若是签订法人变更意向书,进而承担债务,法院就不会强制拍卖公司。” 余晖拿出了准备好的文件。 鹿子初拿起笔,毫不犹豫签了字。 余晖去了,小金才一脸哀戚开口,“董事长……他昨夜已经去了。” 鹿子初干涸了的双眼又来了水汽,他抽了一下鼻子,声音沙哑,“我已经知道了。” “医院下达了死亡通知书。” “好——挺好——他解脱了,我也能松一口气——” “这是董事长的遗书。” 小金说着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鹿子初接了过来。上面的字像是小学生刚学会写字的时候的模样,歪歪扭扭的,且无比吃力,内容倒是不多,鹿子初看着笑了起来,很快又哭了出声。 “儿子,爸爸累了,想做一次人生的逃兵。很抱歉没有给你一个万里江山,只有一个烂摊子,别怪爸爸。还有,我走了,恐怕是一去不回了,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最后一句,爸爸爱你。” 鹿子初跟着小金,将鹿正义的尸体送到殡仪馆进行火化。 从一个人,到一堆灰,只用了三个小时。 鹿子初抱着盒子走出黑色的大门,心里有几分迷茫。 这个时候,他不想见人,任何人都不想见,别墅已经拍卖,他与赵小棠的爱巢也卖了出去,用来归还欠款。只是还没有搬走,给下一任主人腾地方。 鹿子初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回去。 赵小棠在家,正在收拾行李,一看到他回来,先扑到了他的怀里,盈盈欲泣,“老公——” 鹿子初听她这么叫,再疲惫不堪的心里还是起了涟漪。他以前特别喜欢柔弱的女孩子,觉得像是锦上添花一般,让他的人生更加精彩。 可是,这一刻,他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若是他听鹿正义的话,选择了顾家的千金,那个能力卓绝、手腕俱佳的继承人。 这个时候,不仅会有坚强有力的资金支持,他还有一个贤内助,能够让他度过危机。 当初,鹿正义看上的儿媳妇就是顾寒竹。 牛津大学法律系的硕士研究生,青松基金创始人顾培风的妹妹,顾氏同时也是帝都的四大家族之一,家族影响根深蒂固,且人脉强悍。 若是能够娶到这样一个实力雄厚的女人,鹿正义不仅能够在龙城的地位更上一层楼,就是在帝都的生意也能如鱼得水。 当时为了安排两个人的见面,鹿正义煞费苦心,可是鹿子初正与大学时候的校花赵小棠打的火热,怎么可能看得上别的女人? 再说,以他的观念,一直觉得对一个女人来说才貌难以双全。既然是个女学霸,他一直以为,她的容貌肯定惨不忍睹。或者,也一般水平,他是一个颜控,肯定入不得眼,也就从未得见。 不过鹿子初虽然对赵小棠的家庭无比怨恨,可也不会将她牵扯其内。 他放开赵小棠,拿出一张银行卡,里面还有四十五万,“你拿着它,出国先躲一阵子。” 虽然如此说,其实他怀着最后的一分希望,想着她能够留下来,陪自己一起度过困境。 可是赵小棠无比开心,大大亲了他一口,“就知道老公最好了。” 若是以前,鹿子初一定会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可是这个时候,他没由来有几分心寒,控制了片刻情绪,低声说,“我爸走了。” 第2章 新年(2) 赵小棠脸色黯然几分,开始收拾行李,边收拾边说,“你爸爸生了这么一个病,他人也挺遭罪的,自己也想早日解脱吧。其实这样也好,也不会再拖累你了。” 鹿子初知道,当初因为赵小棠进门一事,鹿正义一直颇有微词。 赵小棠自然看出来了,也对他有怨气,结婚以来,在他面前总是爸爸长爸爸短的,可是背着人又是这样一个截然反差的态度。 不仅如此,她还选了一个无比刺耳的字眼儿,你爸爸。不是咱爸,而是你爸爸。 要钱的时候,那就是亲爹。不要钱的时候,才是你爸爸。 以前,鹿子初宠着她,只认为她任性,遇到了也不计较,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是经了这么大一遭,他看透了,看清了,想明白了。这个时候就变得无比敏感了。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扎到了他的死穴,人也就心寒无比,“赵小棠,我爸——他死了!” 赵小棠看他这样,无比莫名其妙,“我知道啊。你刚才说了。” 鹿子初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一些什么。他能说什么呢?赵小棠是他一意孤行要娶的。也是因了自己,鹿正义才和那样一群无耻之徒成为了亲家。 赵小棠换好了衣服,转了一个圈,满脸讨好问,“老公,我新买的,好看吗?香奈儿的最新款,才五万块钱。” 红色的裙子,无比扎眼,像是一抹恶心人的蚊子血。 现在两个人是什么困境,她难道不知道吗?还跟以前一样大手大脚,五万块钱买一条裙子?! 更严重的是,鹿正义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公公,眼下他尸骨未寒,她这个儿媳妇竟然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 白月光在这一刻变成了白炽灯,恶俗的让人心里发堵。 鹿子初有千言万语想要发作。可是最终,他无力摆了摆手。 赵小棠来抱了抱他,“不吻别吗?” 鹿子初扭过了头,她的唇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然后她就拉着箱子,拿了那张卡,带着他们的儿子走了。 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下她的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由近及远。 她走了。 不仅走了,还拿了他鹿子初最后的钱。 而鹿子初为什么把钱给她都带走? 一方面,他在用这钱试探她对自己的态度。鹿子初不排斥赵小棠喜欢他的钱。钱么,谁不喜欢?他自己本身都喜欢,还不允许别人喜欢?他只是不能接受她对自己的钱有一百分的喜欢,对自己却没有半分的爱意。 二来,再怎么说赵小棠带走的还有他们的儿子。他再落魄,又怎么能受得了他们娘儿俩在国外吃苦呢。 所以,仅剩下的钱还是给了。可鉴于第一个原因,心里就冷嗖嗖、空落落的。 鹿子初坐在房间里。从晚上坐到了次日的黎明。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陆子初的手机收到了信息。 当他看到那条信息时,他如坠冰窟。 鹿子初本来还以为是赵小棠落地以后的报平安信息。不曾想竟然是她委托律师的离婚协议书,还有一份dna的鉴定结果。上面显示,鹿子初与他们的唯一的儿子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当夜,鹿子初提了一瓶八二年的拉菲——鹿正义给他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产之一,爬上了高架桥。 他的目的很明确,准备从上面跳下去,结束这可有可无的人生。 可是当他把一瓶酒灌下去的时候,他又不想死了,主要是下面的金水河又黑又臭。别说跳进去把自己的人生给洗清了,就是他这尸体都得被泡的比硫化氢还臭。 于是他起身,想要从高架桥上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的原因,脚下一滑,他就倒栽葱一样直直朝着金水河而来。 其实,他是会游泳的,并且还得过大学时期游泳比赛的冠军,只是,上天似乎早已经给他安排好了绝路,人不死,不罢休。 他不想死的时候,让他失足落水。 他会游泳,竟然让他小腿抽筋。 鹿子初只觉得浑身一冷,充满化学气味儿的河水就铺天盖地而来。 窒息感如影随形,痛苦永无休止。他最后一个念头是,若上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给环保局挂热线电话,提醒他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至少河水治理一直没有成效。以至于让他根本弄不清楚自己的死亡原因,到底是溺水,还是中毒。 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鹿子初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无比明亮的地方。他的身体无比轻盈,像是一只氢气球,一直在往上面飞,一直飞…… 鹿子初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因为看这景致完全不像是地狱。 所以,这是来到了天庭……重生跨次元有限责任公司? 天庭?? 公司?? 天庭公司?! 这两个词每一个他都懂它们的意思,可是怎么放在一块就像是火线和零线在一起一样,让他的大脑立刻短路了。 鹿子初觉得一定是自己死亡的打开方式不对。 难道,自己还得再死一次? 可是,对于一只鬼来说又该怎么死? 这似乎比死亡本身更加是一个严峻的话题。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越往里面走,人就多了起来。 鹿子初看到那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一身白色的长衣,胸口是—— 二维码?! 看到别人的,鹿子初才想起来低头看一下自己。 他身上已经不是死的时候穿着的黑色西装。同样也是一身长衣,胸口也有一个二维码。 他其实是想拉住另一个人问一问的。 可是这死亡一事谁都是第一次,放眼望去一片新手小白。他都想问别人,难道别人不想来问他?所以自己即使问了,估计也是得不到答案的,只能作罢。 于是安心随着人潮往前面流动。好在,终于来到了尽头。 一座比帝国大厦还要宏伟的建筑像是突然出现在众人眼中。上面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九重天大厦。 其实,原本是一种乱码一样的字。下面是五种常任理事国的文字,鹿子初倒是看懂了。 可是看懂了又能如何? 他只好收敛起一切好奇心,安心排着长蛇一样的队伍。 他觉得自己几乎像是等了一个世纪,才来到门口。门口站着两个身后带着翅膀的……鸟人?! 其中一个无比淡定看了鹿子初一眼说,【请叫我天使。】 第3章 重生公司(1) 鹿子初无比惊讶,又有几分局促不安,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有些无礼,【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可以把自己理解为一束脑电波,而把我看成一个脑电波接收器。】 【任何人的脑电波你都能接收到吗?】 【当然。】 【那你一定很难入睡,毕竟人间的脑电波数以万亿计。】 【不,我沾床就睡。】 【是不是天庭距离人间太远,脑电波信号太弱——】 天使毫不客气打断他,【这只是买一个屏蔽器的问题。】 鹿子初,【……】 天使说完,双目对着鹿子初胸前的二维码一扫,里面显示出海量的下载数据。 若是在凡间处理这样的数据,哪怕是世界上最大的服务器机组也要花费整整一天。 但是这位天使只花费了三秒钟。 由此,鹿子初叹为观止,如临奇迹。 【我能问一下,你不是天使吗?】 【我也没说自己不是。】 【可是我看你更像是一台拥有一百万核处理器的计算机。】 【天使形人工智能,你没理解错误。】 鹿子初,【……】 突然,天使的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双耳冒烟,眼睛闪烁红灯,并且响起尖锐的系统警示声。 【卧槽!我终于等到你了。】 【什么?】鹿子初莫名其妙,他觉得这个天使是不是处理了海量的数据,硬件跟不上,导致cpu着火了? 而且这天使身后的两只翅膀一直扑扇着,这让鹿子初觉得他像自己那一年在学校的万圣节舞会之时看到的那只炸毛的火鸡。 天使立刻喜极而泣,然后对着另一位天使说,【沙利叶,我终于找到补丁了。】 补丁? 莫非是自己? 鹿子初突然想起了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身上的衣服上面补丁加补丁。 不过,对于计算机编程专业的学生来说,这个补丁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就被天使不由分说拉起,一路狂奔。 鹿子初看到其他人的目光无比羡慕嫉妒恨,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他想告诉他们,自己当真没有走后门。 来到九重天大厦,按了电梯,天使毫不客气把鹿子初塞进了里面。 电梯一路飞驰,速度比波音747还要快。于是不足五秒,两个人就站在了这里的最顶层,九十九层。 天使一走出电梯,就抓住一个人问,【boss呢?】 那人也是一个天使,只是一脸严肃,冷若冰霜,他看了两个人也没有一个好脸色。 【加百列,你上来做什么?】 加百列,原来就是带自己前来的那位天使。 看对方冷冰冰的态度,加百列也没一个好脾气,【路西法,你怎么这么闲?】 【你找boss做什么?】路西法说完又看似无比好心开口,【他在大发雷霆,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儿,别这个时候去火上浇油。】 加百列却不管不顾,一路行去,一边吩咐一些手下,【补丁找到了,你快去做好后台准备。】 【等一等——】路西法一脸严峻,叫住了他。 加百列脸色不快,【怎么了?】 【补丁可是这一次的重中之重,若是他不乐意,谁能勉强?你还记得一百多年前的事吧?那个补丁可是从这里一跃而下,瞬间回到了垃圾粉碎箱。】 【垃圾粉碎箱?】鹿子初怔怔问,【地狱?】 【不,地狱是回收站。】路西法说完,看定加百列,【眼下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吗?】 【知道。我去倒咖啡,咖啡豆要牙买加最好的蓝山产的,而且还要手工现磨。】 【不是。】 【那我去准备玫瑰精油,来一个浑身的spa怎么样?】 【还不是。】 【要不,法国大餐呢?我死之前可是丹枫白露宫的首席主厨,平日里服侍的都是贵族和各国政要。】 路西法清了清嗓子,一脸无奈开口,【我是说……把整层的窗户关上,记得——是每一扇。】 加百列如梦初醒,【对,对。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鹿子初心有不甘为自己分辩,【我想,我会换一个优雅一点儿的死法,以使自己有一个安详的遗容。】 *** 九重天公司的总裁办。 加百列还以为会看到一地狼藉,而他们的天帝在把一群属下骂的狗血淋头。不曾想,整个会议室寂静无声。 只有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人坐着。 鹿子初对天帝的形象一直有一个自我刻画。 比如,他看《哈利·波特》的时候,觉得邓布利多很符合他对天帝的设想。后来,他又看《指环王》,想着里面的甘道夫也让他有种造物主的感觉。 都是睿智、慈祥、神圣的化身。 更不可或缺的是,花白的发与长长的胡须,然后还有一袭白色的长袍。 所以当他看到一个类似于《加勒比海盗》上面杰克船长的好友赫克托·巴博萨一样的人,他立刻大失所望,并且忐忑不安。 这个天帝也太深沉、阴郁,看起来脾气古怪,且又不容易打交道。 【不好意思,我走错片场了。】 天帝,【……】 加百列态度无比虔诚,【boss,人终于来了。】 天帝一脸茫然,【什么人?】 路西法小声提醒,【补丁。】 【哦……】天帝说完,又是半天无语。 鹿子初好奇问,【天帝怎么了?】 路西法见怪不怪,【系统崩溃,正在死机当中。】 【怎么开机重启?开关在哪里?】 【不用这么麻烦。】路西法说着在天帝头上拍了一下。 鹿子初,【……】 他有一种看八九十年代电视机的既视感。遇见故障时在机壳上拍一下。也许,能让它恢复正常。也许,会让它更加功能紊乱。 天帝很快反应过来,一脸欣喜若狂,眉飞色舞,【哦,补丁,补丁——我亲爱的补丁。快,把要流放到冥王星的运营总监和研发总监召回来。】 路西法一脸沉重说,【一分钟以前,他们已经上路了。】 天帝恍如初醒,托着下巴沉思,【那么,与财务总监和人事总监开启ai会议。】 【财务总监被您关在了小黑屋,正在深度反省,并且要写出十万字节的检讨书。至于人事总监在写辞职报告,据内网传回来的进度条提醒,已经完成了一半。在这样的心情下,我想,他会拒绝开启ai会议。】 【开启强制执行。】 【我没有这种权力,需要您的授权。】 天帝没有说话,打了一个响指,但会议大厅内仍旧是黑茫茫一片。天帝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剩下的路西法和加百列,一脸黑线。 鹿子初惴惴不安问,【怎么了?】 路西法,【网络掉线。】 天帝,【看来,只有我亲自来了。】 鹿子初下意识问,【什么?】 【先看vcr。】 第4章 重生公司(2) 几人中央浮现出一个清晰的3d成像。周围还有他的一切信息。 中文名:费明泽 英文名:figaro 年龄:三十一岁 出生年月:公元一九九九年六月十八日 星座:狮子座 身高:187cm 出生地:华鼎国·龙城 爱好:滑雪、高尔夫 特长:小提琴、油画和马术 血统:八分之一的德国血统,来自曾祖父。八分之一的法国血统,来自曾祖母。 简介:英国剑桥大学biological science和gic engineering双学位硕士研究生。毕业以后,成为当代生物科学大师hunt morgan最得意的学生。 多次在《柳叶刀》发表文章,其在三年前发表的《癌症与遗传》和《基因工程下的癌症》两篇文章一经发表,就引起了整个学术界的轰动。 有人预测,癌症这个绝症或将在五年内被人攻克,而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正是这位天才少年。 只是不知道各种原因,三年以后,这位医学博士解散了研究团队,并且退出众人的视线,像是一颗流星迅速滑过天际。 这么实力强悍的人生,让一事无成的鹿子初看的无比汗颜。他忍不住想,若是天帝问自己对天庭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鹿子初一定会告诉他,天庭一切都很好,只有一处让人不满,那就是少了一个地洞,无法让他在此时此刻钻进去,以此缓解自己的尴尬。 路西法叹为观止,【merlin''s beard!】 鹿子初问,【你在说什么?】 加百列也一脸陶醉,【这一定是地球上的天菜。极品!】 鹿子初伤害值一路飙升。 【原本,在公元2026年,人类要研发出治疗癌症的方法,从而将进程提高一个质的飞跃。】 鹿子初接过话,【但是这个难题直到现在的2030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所以,你是要我找到他没有继续研究下去的理由?】 天帝补充,【并且帮助他完成这项壮举。】 【那么,我能得到什么回报?】 【给你一次重生逆袭的机会。】 坦白说,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说,一个全新的人生,那不啻于痴人说梦。 鹿子初心里剧烈跳动,却面色如常开口,【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找我去打这个补丁。我与费明泽不过是……嗯,彼此的过客。】 其实,鹿子初没有说的是,他是自己的死对头,是他前半生的噩梦。更准确来说,他是整个龙城市学生的噩梦。 “你看看人家费明泽,才三岁就能背诵唐诗三百首,写一千个汉字。” “你看看隔壁的明泽,九岁已经把奥数大奖拿的手软。” “你能不能跟风扬的年级第一名费明泽学习学习?” “小提琴已经达到了九级,空手道拿到了七级!七级!” “清华、北大保送。雅思、托福全过,剑桥、斯坦福、麻省理工都发来了offer。” “国外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每一年不落。” …… 这样的话,多不胜数。 不仅鹿子初听得耳朵疼,就是每一个学生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其中,鹿正义正是费明泽追星大流里的中坚力量。每一天在他这款搜索引擎中费明泽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并且成为了年度热词,在榜首上长盛不衰了好几年。 若是儿子能够定制,鹿正义绝对选择费明泽这款为样本,然后把鹿子初无比慷慨送到创造工厂,对着设计工程师三令五申,请按照费明泽的设计图纸设定一切参数值,以保证成品有百分之零的误差。 连鹿子初都不得不承认,若是每一个人都是一台智能机,那么无疑这位费明泽就是现今的顶端配置,从出生就智力超群,甩同龄人上百条街。 而自己不过是一台过了时的第一代大哥大,把人生这件程序运行一半,就内存不足,无法运营下去,只好强制终止。 天帝皱了皱眉,【呃,这话……其实也不能如此理解。】 【那该怎么样理解?】 【这就需要你前去一探究竟了。反正,攻略对象和任务已经给你了。一切的路都要你亲自去走。】 鹿子初看到路西法和加百列都看着自己,他觉得好像是末日降临,他们在看着能够拯救人类命运的盖世英雄。 一事无成的人生,鹿子初早就厌倦至极。能够被人充满自信与期待,并且赋予如此崇高的使命,鹿子初还是相当满意的。 其实,主要是他们的反应治疗了他在鹿正义面前受到打击,并且已经千疮百孔的自尊心。 【好,我答应了。】 天帝无比慎重问,【你不再慎重考虑一下?】 【不必了。】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后悔?】 【这个世间还有什么能够比死亡更能让人后悔的事情?】 加百列喜极而泣,擦了擦眼角。 天帝大手一拍,无比有魄力开口,【好,启动第十号补丁计划。代号,女娲。攻略者:鹿子初。攻略对象:费明泽。军师:达·芬奇、爱因斯坦。】 鹿子初问,【我怎么回到人间?是给我来一辆无比拉风的时间穿梭机吗?】 【三——二——一,action!】 鹿子初觉得有人一脚踹来,他就从天庭的九重天大厦上掉了下去。 *** 与此同时,在人间的一个房间内。一个伏在桌子上熟睡的身影立刻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鹿子初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外面的夏蝉叫的声嘶力竭,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而在保持着最后的倔强。 他听得心烦意乱,拿起一本书朝窗外丢了过去,却未能如愿,于是就又想着丢第二本。 就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不对。 慢慢的,手中的书放下了,竟然是高中的语文课本。 眼神掠过桌子上,又看到了乱七八糟的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黄冈题库》、《衡水中学名师汇》。 鹿子初看到这些书无比茫然。 做为一个苦逼的程序员,自己要看也是看那些《代码大全》、《一个程序员的自我修养》、《设计程序与艺术》等,这些书才符合身份。 可是,这些书? 鹿子初眼神游移,立刻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镜子里自己那张一闪而过的脸。 他下意识拿起了镜子,然后自己惨白的脸就出现在里面,他,如遭雷击。 这不是他鹿子初,一个三十岁之际刚死了亲爹,再被娇妻背叛,又被同事抢了专利技术且被开除的落魄男人的脸。 这张脸一水儿青葱岁月的痕迹,额头还有一颗青春痘顽强不屈的身影,它在向主人宣告,他还抓住了青春的尾巴上,并且誓死不松。 这不是自己。 这真的不是自己。 可是……也不对。 第5章 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这是二十来岁的自己。 鹿子初觉得,自己一定是见了鬼。 不,他不是见了鬼,而是,他变成了鬼。 他记得在他三十岁的那一年,公元2030年,他从高架桥上失足落下,去见了天帝,然后还见了一群乱七八糟的人,说了一件稀奇古怪的事。 他—— 重生了?穿越了? 鹿子初觉得自己这台电脑正在死机当中。他需要重启一下试试看。 于是他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开始放空自己。他在数羊,然后数到一千只的时候,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还是这样一个房间,还是这样一个自己。 而这个时候,鹿子初逐渐平复下来。 他四处打量这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不大,且无比凌乱。 床铺乱糟糟的,上面还放满了各种零食。地上散落了不少纸团,还有脱下来的衣服。墙上贴满了各色海报。 还有一本挂历。 “二零一七年六月六号?”鹿子初蒙了,难道明天自己就该高考了?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个女声,“子初,该吃饭了——” 然后,有人打开了房门。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走了进来。 说是陌生,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说是熟悉,是因为他只见过照片。 竟然是他鹿子初的亲妈,萧玉书女士。 她身量苗条,五官姣好,平心而论倒是有港台女明星的气质。 一见到她,鹿子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是鹿正义这块短板决定了自己的颜值下限。 他若是随了萧玉书,完全能够成为校草级人物,可以去——算了,费明泽那也太实力强悍了,无人能够撼动他龙城一哥的宝座。 鹿子初再自信心爆棚,也不敢去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而看到萧玉书,鹿子初还是无比激动的,这事放到谁身上,谁都不会无动于衷。 对他这个没妈的孩子来说,以前真的像根草一样。从出生就没有人浇水、施肥。能不能长势喜人,全靠上天厚爱。 鹿正义整天忙于生意,周旋于应酬,也顾不来他。 最初几年,只能让他寄人篱下。 可是那样看人脸色的生活,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着实心酸。 往往吃饭的时候,只能看着自己面前的白米饭,然后夹两筷子青菜。 实在难以下咽的时候,才会把肉菜的菜汤倒在米饭上,拌一拌吃掉。 以至于鹿子初很长一段时间,都跟颗豆芽菜一样,营养不良,身材瘦弱。 后来鹿正义的生意大了,买了别墅,请了佣人。有厨师专门照顾鹿子初的一日三餐与生活起居。 可是年少时期的痛像是年轮一样,一圈一圈刻在了岁月里,生长在身体里。这是任何事情,包括金钱都弥补不来的。 鹿子初看着萧玉书身后桌子上摆满着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忍不住泪流满面,“妈——” “你这孩子发癔症呢。好好的哭什么,不就刚才我多嘴说了你两句么?再说,我说的不对吗?你看看人家费明泽,刚刚考上了世界名校,而且还是全额奖学金……” 鹿子初对萧玉书女士的好感只持续了可怜的三秒钟。 他甚至一度怀疑,面前这个萧玉书是不是鹿正义临时客串的,否则,怎么会是不一样的人设,却说着一样的台词呢? “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鹿子初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什么剧本?” “没——没什么。”鹿子初有些心虚,只能低头吃饭。 萧玉书把做好的红烧肉往鹿子初碗里夹,“行李收拾好了吗?” “什么行李?” “后天你就该大一开学了。华都的学校。怎么?不准备去了?” 原来已经毕业了。 鹿子初觉得,自己是不是来的时间有些不对。并没有来到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之前,可以让他发奋图强,逆天改命。 “华都国际学院?” “嗯。” 上一世,鹿子初上的那一所三本院校。他看了一眼家里十分寒酸的摆设,又瞄了一眼萧玉书青丝里不太明显的华发,心里有几分苦涩。 只听萧玉书叹气,低声开口,“三本就三本吧。以你的成绩,能上本科线也是祖坟冒青烟了。不过你一个人去外地,我也不放心。” 鹿子初更加不是滋味,听到萧玉书刚提起来费明泽,他也有些关心,“那个,我待会儿问一问费明泽,要不一起去也行。” “也好。” “那他现在住在哪里?” “你睡了一觉睡糊涂了?你爸爸以前是他爸爸的司机,也就是前几年才疏于来往。他家住在哪里,你常去的,怎么反而问我?” 看来,这又是一个全新的故事。 他还在苦思冥想,就听到萧玉书又说,“子初,你也看到了咱们这个家的模样,我一个女人带着你,其中的艰辛自不必说,妈妈的希望不高,老老实实大学毕业就好。” “那个——我爸呢?” 鹿子初问完这话,看到萧玉书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墙上,人也立刻变得哀伤。他也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鹿正义的遗像。 一半欢喜,一半愁。 这样一个人生轨迹完全与以前那个不同。前世在高峰的,今生却在低谷。前世在低谷的,今生反而在高峰。 不过鹿子初既来之、则安之。与他这个亲生母亲吃了人生中第一次饭,起身的时候很自然的收拾了碗碟,就要拿到厨房洗干净,萧玉书一把夺了过来,“收拾行李去吧。” 口上虽然如此,心里却有几分欣慰。因为他这个儿子那是出奇的懒散,平日里别说主动了,就是她下达了指令,他也是拒不执行的。跟一台中了病毒的电脑一样,完全不受人的掌控。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在心里笑骂了两声。 鹿子初一回到房间,就听到自己的大脑里面传来“叮咚”一声,像微信有消息传来。 他下意识想到真是有消息,自己又如何打开?别说没有计算机来编写程序,就是智能手机都是没有的。所以依靠意念吗? 然后,大脑就变成了一个智能机的操作桌面,有鼠标一样的箭头点击了一个my gods的软件,刚进去就传来一个弹窗,然后就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午安。】 【你是谁?】 第6章 军师联盟 【你的军师联盟——】 【军师联盟?你电影看多了吗?】鹿子初说完才意识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谁,因为他的大脑中已经出现了一个人的头像,【你是——达——达·芬奇?】 【恭喜你答对了。】 这么说,自己见到了天帝之后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实想法?】 【可怜的脑电波。】 【你也是脑电波接收器?】 【我的后台运行着无数程序,脑电波的接收、破译与控制只是其中之一。】 【不是说人的肉体是一道天然的防火墙吗?】 【一般来说,家庭电脑的防火墙对于一个电脑黑客来说,那是形同虚设。】 【这么说你入侵了我这台设备?】 【我只是把你这台设备加入了局域网,然后实现对你的资源共享。】 【入侵很难吗?】 【实在是没有技术含量,天庭总部的工程师完全提不起这个兴趣。】达·芬奇话题一转,【闲言少叙,现在我们该进入正题了。报告一下你的三维坐标。】 【怎么报告?】 【时间,空间,人物。】 【时间:公元二零一七年七月十六号。空间:华鼎国龙城市。人物:萧玉书——】 【这个彩蛋你喜欢吗?】 【我想投诉那个给你编写汉语言程序的工程师,因为你的中文水平实在很差,总是词不达意。】鹿子初不得不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彩蛋是指电影中不仔细寻觅,会被忽略的有趣细节。】 【我说的是第二个。】 【影片剧情结束后,在演职员表滚屏时或之后出现的电影片段,通常是一些幽默场景或是跟续集有关的情节线索。】 【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应该说这是死的最悲催的人才有的福利。】 【达·芬奇——】这个时候,鹿子初的头脑里又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是爱因斯坦。他的声音有些惊慌,【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你是说时间坐标有些不对?哦,没关系,任何事情都允许误差。】 【那么你们设定的时间点在哪里?】 【六年以后。】 鹿子初满满都是生无可恋,【不,我要打天庭公司的投诉热线,告诉你们boss这个严重的工作失误。】 【我劝你不要这样。首先,从技术层面来说,把一束脑电波发射到地球上的一个三维之内的节点,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这相当于从地球上朝着天王星一平方米的地方发射一颗中子,而且还要保证误差在百万分之零点一以下。】 【那么我能拉快进度条吗?】 【进度条?】 爱因斯坦说,【这个恐怕也不能。】 【为什么也不能?】 【打个比方来说,你不能把八万七千六百五十四小时三分零一秒的电影拉到八万七千六百五十四小时三分零二秒。】 鹿子初无比郁闷,他不得不接受这个无比残酷的现实,那就是他要再承受一次大学四年的摧残。 【不过——】达·芬奇懒洋洋开口,【为了弥补我们这个小小的工作失误,我们会赠送一个新手大礼包。】 爱因斯坦说,【你是又花光工资了吗?竟然售后的工作也一力承担了。】 【苍蝇腿也是肉。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鹿子初问,【我能问一下大礼包里面有什么吗?】 【类似于盲盒,鬼才知道是什么。】 【那大概是什么你总知道吧?】 【和天帝共进晚餐一次、地狱七日游、价值9999天堂币的银河湾豪宅一栋、双商升级系统……总之,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那我去哪里认领?】 【关注‘我要重生’的公众号,里面的会员中心,就可以领取了。】 鹿子初立刻照做,然后就看到了系统给他发了一个福袋。他点开来看,是一个“双商升级系统”。 他立刻开始下载,在等候安装的时候,他随口问,【话说回来,我刚回来的时候,你们没有搜索到我的信号吗?天庭距离人间有多少光年?】 爱因斯坦,【你脑电波的频段我们已经设定了参数值,想要搜索到,只需要十秒。】 达·芬奇,【我们只是给你一个缓冲的时间罢了。你说,是不是很贴心?】 鹿子初突然想起来什么,【为什么明明是天庭,却有你们这两个外籍人士呢?】 爱因斯坦,【这只是重生公司里的角色设定。根据这个角色背景,后台会设计符合的人设和台词。】 达·芬奇也给鹿子初科普,【你可以理解为,自己在玩王者,只是选择了一个或者是“貂蝉”或者是“亚瑟”的人物。】 【是我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文明不够灿烂,传说里的人物不够多吗?为什么还有国外的角色设定?】 鹿子初觉得,这也太混搭风了。 爱因斯坦,【国际公司,有几个外籍员工很正常。】 达·芬奇,【年轻人,请不要这么愤世嫉俗。】 【不,我觉得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爱因斯坦与达·芬奇对视了一眼,很久后,后者说,【五百年前,鹰派与鸽派——】 【允许我插一句嘴,请先给我普及一下这两个词条的释义。】 很快,鹿子初的脑中出现了一个搜索引擎的悬浮窗口,里面浮现出了结果。 鹰派和鸽派象征两种政治力量。 鹰派通常比较强硬,主张武力手段解决争端,以欧洲西方资本主义为典型的代表,其中,资本为王是他们的政治口号。 鸽派通常比较温和,主张和平手段解决争端,以亚太文化圈为其中最明显的特征,其中,中庸之道、以和为贵是他们的宗旨。 【五百年前,两种思想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鹿子初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然后呢?】 【然后鸽派去了天庭的隔壁。】 【天庭的隔壁是哪里?地狱?】 【当然。天庭与地狱,向来只有一墙之隔。】 【鸽派输了?】 达·芬奇脸红了,【他们赢了。】 【赢了为什么要被贬到地狱?】 第7章 攻略对象上线 【难道你一直以为天庭比地狱更加美好吗?】 这话倒是把鹿子初问到了。 爱因斯坦问,【治疗和毁灭,哪一个更加伟大?】 【当然是治疗。】 【天帝的天帝也是这么以为的。】 【我、我有些想不太明白——】 【天庭的做事方式向来简单粗暴。遇见灵魂的残次品、报废品、中病毒瘫痪的产品,都是拉到集中营焚毁。】 【纳·粹?】 【也可以这么称呼,本质都是一样的。】 爱因斯坦说,【但是地狱有自己的研发中心,可以把这些残次品、报废品等经过售后维修,将他们达到合格的标准,重新投放人间,以此进行资源的重组与整合。】 【这样以来的投入经费肯定更加巨大吧?】 【没有办法。】 【为什么?】 【因为灵魂的数量在创世之初就是一定的,若是由资本主义横行霸道,那么他们将会越来越稀少。最终导致样本的数量严重不足,无法正确得出一个准确的实验参数。】 【你说的地球好像是一个培育灵魂的实验室。】 【我认可你这个说辞。】 【那么,又是谁发起了这个实验?】鹿子初从来没有想到,每一个地球人在另外一些人的眼睛里,像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突然没由来想起一个已经听说过的概念——天帝的天帝。他喃喃自语,【天帝的天帝——】 【没错,天帝的天帝。也可以理解为更高智能的星际生命体。】 达·芬奇,【若是灵魂逐渐枯竭,就会让这个叫做地球的实验室失去了研究他们的价值,所以——】 【所以,地球就会被毁灭?】 【你这么说,也不能说是错误的。】 爱因斯坦说,【总之,天庭做的事情,是把那些老弱病残的脑电波投入熔炉。而地狱能做的,是把他们彻底拯救。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这就像是在地球上,一些人把还没有死的人整个投入焚尸炉销毁,冷酷不仁的血脉里,滴滴都是罪恶。另一些人有华佗起死回生的医术,让他们重新为人。 【为什么你们打着天庭的名义,披着神一样的外衣,却做些地狱该做的事情?】 达·芬奇出一个古怪的笑,像是牙疼,又像是肯定,【也许,你到最后会发现自己曾经到过的地方根本不是天庭呢?】 鹿子初给费明泽打了电话,想问一问他买了哪一趟航班,两个人要不要一起去华都。 可是打了两个电话,对方都没接。 鹿子初只好打车去了明珠公府。 明珠公府是龙城最大的别墅区。 几年前开始修建的时候就闹得声势浩大,不仅拿下了龙城最寸土寸金的地块,更有第一楼盘的美誉。 于是,在中央的金水湾附近,百幢别墅像明珠一样环绕着整个金水河。 每栋别墅都是国外知名设计师设计,西欧风格,且每一栋都是不同的造型。 那一年,龙城的房价是一千每平方。 这里的别墅最小的也有五百平,起步价就高达三百万,至于配置更加优越的两栋别墅之王,不仅有恒温泳池,一百平方的花园,五个车库,就是住房面积也有两千平,一共四层,且有电梯。 鹿子初知道后觉得,这里的别墅无论如何都是卖不出去的,毕竟房价高的吓人。 不过他想错了,几乎整个龙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置办了家业。仿佛不住在这里,都不好意思跻身龙城上流社会一样。 于是,有人买了第一套。 他的对手就想方设法也要买一套,并且,一定要买的面积比他大,设计比他更上一层楼。 在这样攀比的心态之下,明珠公府的别墅很快售罄。 而为了与高品质的生活挂钩,这里的门禁也是格外严格的,除了业主,不可能放任何人通行。哪怕是前来串门子的,也要业主给保安室打招呼。 而明珠公府的幕后老板,正是鹿正义。 谁都没想到,鹿正义会把生意做的那么大,就连鹿子初都没想过突然有一天,他竟然成了一个富二代。 在被亲生父亲遗忘多年后,鹿正义终于单方面记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于是,打电话来给他一个地址要人前去。 鹿子初寄人篱下的生活终于结束。 他就这样拉着行李,离开了住了十年的林业局大院。他的小姨父原本是要送他的,可他拒绝了。 于是两个人把他送到门口。 鹿子初对着他们道了再见,然后朝着鹿正义给的地址而去。 鹿子初连自己要去的别墅门牌号是多少都不知道,哪里说的上来。他也不记得鹿正义的电话,于是被拦在了门禁那里,他连软磨硬泡的功夫都没出,就拉着行李箱躲在树荫下面。 后来,下起了雨。 他像个落汤鸡一样,鹿子初觉得,这是人生中第二个凌乱不堪的一天。 不仅是身体,就是心境也是。 他在树下面待了十多分钟,有一个人撑着伞来了。 不是鹿正义,是一个慈眉善目身穿西装打着红色领结的中年男人,还戴着一双白手套。 鹿子初觉得他像极了西方电影里的宫廷管家。 他将一柄合着的伞递了过来,“鹿少爷,我们家少爷吩咐我来请你。” 鹿子初看到了那辆库里南。 那个时候,他尚且不知道他说的少爷正是费明泽。也不知道他正坐在车上,透着落雨的玻璃看着躲在法国梧桐树下的自己。 他的自尊心又在作怪,看到门禁那里放了行,立刻拉起自己的箱子跑了进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下他。 他也没有选择坐别人的车子。像他这样浑身湿漉漉的人,如何能够去坐那么名贵的车,然后把里面真皮的座椅弄湿,把手工制作的羊绒地毯弄脏? 他都替对方心疼那些名贵的物件儿,觉得自己不配糟蹋。 鹿子初在整个明珠公府找了一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明珠公府一百一十一号。 而现在,他连门都进不去,于是只能给费明泽打电话。 幸好第三次给费明泽打电话,他终于接了,“喂——” 鹿子初突然心里一颤,像是有一股电流在浑身流走,让他整个人有些发麻,不管他态度如何排斥,也不能否认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几乎要潸然泪下。 与此同时,“叮——”一声,一个机械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reborn系统,【攻略对象上线,重生系统正式激活。】 第8章 功成名就 鹿子初已经接受了自己重生一事,所以知道了系统的存在,也就不会让人觉得震惊了, 他问电话另外一头的费明泽,“你哪一天的航班?” 费明泽今日很反常,无比沉默,似乎隐藏了很多的心事。听到他问,才犹犹豫豫开口,“我去了国外。” “我知道啊,你还没旅游回来吗?” 费明泽的声音更小心翼翼了,“我的意思是,我报了国外的大学。” “国外的?”鹿子初深觉始料未及,脸色不自觉就变了,“你不是说要去复旦大学吗?” “我想要报考的两个专业还是国外更好一些。所以,犹豫几天最后还是选择去英国。” 鹿子初没有说话。 旧地重游,一切已经面目全非。 他已经不再是上一世的鹿子初了。不仅重生了,还重生到了一个全新的人生里面。 却不曾想到,费明泽仍然还是那个样子,不仅拥有上一辈子的人生,甚至于都能够说出来上一世,他曾经说过的话。 鹿子初心里有几分悲凉,先声夺人开口,“你猜的没错,我就是生气了。” 费明泽停顿一下,“那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鹿子初也说不上来,他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生费明泽的气。但还是气自己更多一些。 他气自己太过当真,容易受伤。 他自从知道了费明泽想要报考复旦,就想着自己该报考哪里。 鹿子初认识的人不多,原本就不喜欢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若是和一个朋友在一个地方,倒也能有几分安慰。 可以前认识的人早已经断了来往,后来生活在别墅区,又不是弄堂大院,其他孩子都是精心被家长培养的名贵花朵,年纪轻轻,要么就出国留学,要么就整日学习各种特长与礼仪陪养。 只有费明泽和自己是被放养的,实在是鹿正义已经对他失望了,早就做好了为他全权安排人生的准备。 所以,平日里也只有两个人能够玩在一起。 鹿子初看起来人是个好脾气的,素来不愠不火,不骄不躁的。可那都是表象,对外人来说的。真实的他,心思敏感、情感脆弱、内向、自卑、倔强、特立独行,遇事的时候特别有主见,尤其是对人生大事。 他想要去学编程,对一个有几分社交恐惧症的人来说,整日与代码打交道,倒也是一种天然契合的方式。 于是他选择了华都的一所三本院校。 他已经做好了与费明泽一起前去一个城市的准备,不曾想今日费明泽竟然告诉他,他要出国留学,并且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只等着时间一到,人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个时候,鹿子初受不了了,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一来,觉得自己太傻。 二来,也受不了这种梦破以后的心理落差。 三来,更加无法原谅他的背叛,尤其是那人还茫然不知,于是罪加一等。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他心里,其实是很看重他的吧?否则,不会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像是被人挖走一块儿一样生疼。 “你呢?对自己是什么打算?” 鹿子初没好脾气开口,“我?我一个学渣能有什么打算?上一个国内三流大学,然后毕业以后回来继承千万家产,继续啃老,坑爹。” “要不子初,你——” “我不复读!更不出国留学!” 鹿子初说完,毫不客气挂了电话。 上一世,两个人还插科打诨一番,和气挂了电话。后来,鹿子初还出国看过费明泽。 再后来,鹿子初结婚,给费明泽发了请柬。 他没来。 于是,两个人算是从此有了隔阂。 这一世,时间倒是提了前。 鹿子初挂了电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刚要离开,那里保安队长跑了过来,开了门,诚惶诚恐把鹿子初迎了进去。 鹿子初长驱直入,最后站在了一百一十一号面前。 这里一草一木如旧,他却面目全非,更有家不能回。 他足足围着房子走了三圈,那里的每个房间都没有亮起灯光。不知道是家里没人,还是这里没有主人。 直到落起了零星的小雨,鹿子初才恋恋不舍准备离去。离去之前,蓦然一抬头,看到别墅里似乎闪过一道亮光。 他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那道亮光却没了。 他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是汽车的尾灯,于是也不以为意。 在走出明珠公府大门的那一刻,鹿子初告诉自己,终将有一日,他会回来。 萧玉书等了很久,鹿子初也不回。后来天气突变,下起了雨。她刚要打着雨伞出去,接一接人。他一身湿冷回来了。 萧玉书觉得,他和出去的时候,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你——” “我要复读,然后出国留学。”鹿子初说,眼神雪亮。 “可是——” 鹿子初又说,“我会申请全额奖学金。” 白驹过隙,斗转星移。 六年后。2023年秋。帝都的cbd。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不仅驻扎着世界500强企业的华鼎总部,也是传媒、金融、保险、地产等高端企业的所在地。 国际商务中心,华光大厦的二十九层,整整一层都被一个新公司入驻。名字叫做天籁科技。 鹿子初二十四岁,已然功成名就。 重生最大的好处是对未来世界的发展趋势,有先见之明。只要搭上时代的顺风车,已然赚得盆满钵满。 目前,他名下有三个子公司。 其一,成才之路培训学校。五年前开始连锁,很快就依靠自身的品牌优势将对手逼得毫无还手的余地。有无数嗅到商机的人士想要加盟,都被总公司回拒,因为他们最重要的优势就是内部的网络课程和为每一个人量身定做的一体化发展软件。 这个生死存亡的核心,必须要保留在自己手中。 依靠过硬的软实力优势,第一年三个大城市的六个直营店的纯利润就两个亿。于是,在这样的开门红之下,很快直营店就开遍了中东部一百多个城市,直营店不下三千家。 其二,天籁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这个公司的经营业务只有两大板块。一个是专门制作一些网络游戏,后来也涉足手游方面。 旗下运营的《诸神的黄昏》和《龙墓》这两个游戏的在注册用户在全球已经超过了三个亿,成为了目前最吸金的游戏之一,拥有不少的拥趸。 另一个是为一些公司提供网络和电子课程方面的开发和维护的支持。比如,他们成才之路的电子课程,完全就是自家自主研发的。 也正是有了这样一体化且贯穿始终的的全方位发展,他们的网络课程才保持着国内最高的水准,始终无法被对手超越。 其三,君越资本,专门为一些有潜力的小公司提供资金支持。这家公司的背后,不仅有决策者的无与伦比的眼光,还有一个风投分析的后台软件,精准度高达百分之八十。所以,这个公司能够给前两个子公司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 而他们那位传奇一样的年轻总裁——鹿子初,正站在窗外,打量着外面的繁华都市,像是一个帝王,在看着自己戎马半生换来的大好江山。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是顾寒竹。 那个帝都四大家族顾氏的千金,牛津大学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上辈子差点成了鹿子初未婚妻的那个顾寒竹。 第9章 顾寒竹 当鹿子初五年前去牛津报到的时候,一下飞机,他的死党之一黄龙的短信就到了,“哥们儿,我给你安排了人前来接机。我小姨,超级无敌大美女。你可上道点儿,真是做了我小姨夫,哈哈,咱们可是亲上加亲了。” 鹿子初刚放下电话,就看到一个身姿高挑的女子朝自己走来。 她一身碎花连衣裙,戴着黑墨镜,占了一半的脸。剩下的那张,有着烈焰红唇和夜色般浓烈的眉。 她很高,至少一米七五,没有穿高跟鞋,只比鹿子初低一个头尖儿。 身材火辣,前凸后翘。不像国内的女子,清瘦太过。她的身材倒是有几分外国女子的体型。 她看到了鹿子初,取下了墨镜,露出一双猫眼。也就给她增加了几分神秘的高贵,以及似有似无的高傲和骄矜。 不过,这样一个她,像是一朵开放在夜色里的红玫瑰,无比撩人心弦。 不仅高不可攀,更加浑身都是锋芒。 看到这样一个她,鹿子初觉得赵小棠站在她边上,就是一个柴火妞,不管是容貌还是气场,都被压的死死的。 她在鹿子初面前站定,抬了抬下巴,“jessica。” jessica,名字的含义是上天的恩宠,在这里,他一语双关,在赞扬她的美丽与风情。 “名字的含义真适合你。”鹿子初伸出手,“鹿子初,龙城人士。很高兴认识你。” “顾寒竹,京城人士。” 这话一出,鹿子初脸色立刻不好了。他上一辈子,无论如何都没有与顾寒竹有任何交集,不曾想这一世相见的如此轻易,又这样毫无预兆。 “所以黄龙他一直说的小姨就是你?” “如假包换。” 鹿子初觉得自己的心在哭泣,流的还是血泪。 若是,他当初的选择是顾寒竹,或许,会是另外一个结局。也许不够美满,可绝对不会像选择赵小棠一样,过的那么凄惨。 可话说回来,在牛津大学的时候,两个人也一起酒吧买醉,或是一起外出旅游,看起来像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男女。就连同学们也这么认为。 只不过两个人都觉得差了一些,完全不对味。哪怕他们两个人把恋人之间最亲密的事全都做了,也都觉得少了一些。何况根本没有。 顾寒竹性格大开大合,非常百变,却又无比上得了台面,又是冰雪聪明,双商极高的人。 在大学期间的追求者加起来能有一个营了。 她不堪其扰。 后来被人误会,而没有声明的原因就在这里,那就是鹿子初的存在能够给她解决麻烦,很多麻烦。 而顾寒竹的存在,也能给鹿子初解决麻烦。 若是只有女孩子的麻烦也罢了,可还有同性的追求,甚至于后来学校一个助教都要问他要不要约会,鹿子初怕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合约情侣做的无比开心。有的时候,鹿子初也疑惑,自己怎么对顾寒竹没那种热恋的感觉呢? 他们之间,互相欣赏,却没有办法互相爱慕。他们之间,缺的到底是什么呢?他不得而知。 鹿子初不清楚没有选择顾寒竹的原因。他只知道,选择赵小棠是自己上一世,最大的不幸。 让他把一辈子的血泪都流干了。 【现在流的泪,都是你以前脑子里进的水。】 鹿子初的脑海里立刻闪出这么一行字。 【谁?】 【是我,少年。】 这一次是军师联盟群里的信息。 【达·芬奇?我都忘了,今天的军师联盟是你在线。不过你这是什么?公司换系统了吗?】 【哦,不。这是弹幕。】 鹿子初,【……】 【你在看什么电影?】 【《我那狠心但实在貌美如花的前任》。】 鹿子初脑海又有一行字飘过——【总助lucifer:纯爱电影不存在女主角。】 【你们都能看到我的记忆?】 达·芬奇,【对我们来说,每个人的人生都像是一场小电影。不过是运用数字技术将你们的脑电波的图谱进行搜集、整理,然后建模、处理,最后用光频全息投影制作完成。】 【还不止你一个观众?】 【我发公司群里了。】 鹿子初要崩溃了。他觉得自己像是没穿衣服,在大街上裸奔。 一边有人在起哄拍照,一边有人在掩面嗤笑。还有一部分人在对自己的三围评头论足,完全不顾及当事人的羞耻之心。 【我可以关闭弹幕吗?】 【不,你不可以。只有观众才有这个选择的权利。】 鹿子初说,【你今天怎么上线这么晚?又迟到了?】 【我们天庭和地球有时差啊,少年。】 【几个小时?】 【按照地球时间,大概是五个小时。】 鹿子初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10:59。” 【你一天在线多久?】 【十二小时工作制。】 【那你们天庭比人间还辛苦。】 【万恶的资本家。】 鹿子初不能一直和自己系统里的军师侃大山,让对方久等,只能接了电话。 顾寒竹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和艳丽华美的容貌完全不像,倒是和名字有几分契合。 “嗨,子初,congrattions!” “那我可不客气了。今天晚上请我吃饭吧?” “今天可不行。改天。” “别,你可是是大忙人。这一说改天,那都是改年。” “最近有一个案子非常棘手。等我打赢了官司,一起请你。” “我看到时候肯定是你准备坑我。” “少来。你可是现在的国内新贵,不到二十四岁就拥有了百亿身价。今天公司刚挂牌上市,就成为一匹黑马,一路看涨,给综合指数贡献了好几个点。我现在巴结你还来不及。” “那你专门打来电话,就是只恭喜我的吗?” “不然呢?” “我还以为是我的魅力让你想起了我。” 顾寒竹笑了,“那怎么不见你发给我呢?是因为我的魅力不够吗?” “顾大小姐可是帝都第一美人儿,前几天你给《garden of eden》拍摄的封面,我可是看到了——话说回来,你怎么都想不起来送我一本,好歹我还顶着你绯闻男友的头衔。” “那我给你转正如何?” 这话,有几分挑衅了。 第10章 再一次相遇 鹿子初倒是不敢接茬了,打了个哈哈,“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只是我怕被你的男粉给活埋了。你说好好的在模特圈里发展不好吗?非要回来成立律师所。”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我可要生气了。” “我只是觉得你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的,偏偏要靠实力。” “这话,其实更应该我对你说。” “好吧,我举白旗。就知道你这位美女大律师是个嘴上功夫了得的,我还要自讨苦吃。” “我就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若是说不过你,这一行我趁早别混了。” 鹿子初还想再和她煲电话粥,这边就接到了另一个电话打进来的系统提示音。他只得意犹未尽挂了,仔细一看,竟然是赵小棠。 多年不联系,她竟然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 鹿子初也是接到这个电话才想起来,在前世,她也是在这个时候给他打来了电话。 从而开启了他那么悲剧的一生。 这一次,他还要接吗?他像是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不知道是该往左,还是往右。 达·芬奇,【我觉得你想接。】 鹿子初接了。 她的话都与上一次一样,半字不差。说的是要他前去接机,然后两个人一起回龙城参加风扬三十年的校庆活动和同学聚会。 仿佛怕鹿子初拒绝一样,她一口气说完,就干脆利落挂了电话,然后手机上就收到了信息,上面是她的航班信息。 今天晚上十点,从英国伦敦飞往首都的航班,落地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四点二十。 距离现在还有十五个小时零八分钟。 鹿子初将笔记本放回公文包里,然后提前给自己下了班。 他在不远处的小区月牙湾给自己租了一个公寓。九十多平的面积,并不大,和他百亿总裁的身份也并不匹配。 可是,他从小就不喜欢大房子,主要是人少,看起来无比的冷清,像是一个宽大无比的牢笼,困囿着自己这一个孤零零的囚徒,更觉得有几分自怜的哀伤。 他提着公文包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荡,明天已经是10月1号,国庆节,商铺门前悬挂着红艳艳的国旗,倒是给人几分暖意。可这几分暖意仍旧无法抹平鹿子初心中的茫然与伤感。 这里的楼真是犬牙交错,鳞次栉比的。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仰望天空的时候,都无法看得到一个完整的天空,只能看到被割裂过的一方一方的蓝,无比有压抑感。 后来下起了零星的小雨,于是带来了萧瑟的冷意。鹿子初抱着公文包来到了最近的一个街角饭店,是一个沙县小吃店。眼风一扫,虽小,却也干净。 他摸了摸肚子,里面响亮的叫了一声。似乎不是为了提醒主人它的饥饿,而是知道了他来到了饭店而发出的欢快之声。 鹿子初在一个桌子旁坐下,点了一碗千里香小馄饨,五只烧麦,一个茶叶蛋和三片卤豆干。吃饱以后,他才恢复了过来。 这个时候,心情也好转很多。 达·芬奇,【要我给你出一个主意吗?】 鹿子初,【我已经有了一个。】 【那我拭目以待。】 次日,八点。 鹿子初一早来到了公司,他的助理肖凯因已经严阵以待,“boss,今天来这么早吗?” “嗯。” “香草拿铁,半糖。我刚给您泡好。” 鹿子初接过,没喝,“你去大街上给我买一身衣服。” “好的,还去您平日去的那一家吗? “哦,不。你就去街头随便买一身,越便宜越好。” 肖凯因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看了他们总裁身上那一身十几万块钱的高定西装和脚上那一双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皮鞋,“咱们公司昨天上市,开门大吉,我想并不需要您节衣缩食。”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去买一身回来,最好是一千——哦,不,五百块钱就能搞定一身的。” 肖凯因无比贴心问,“那么鞋子呢?也需要配套吗?” “对,你不说就差点忘了。再加上鞋子,一千块钱的预算。我给你一个小时。” 肖凯因去了,很快再回来。任务已经出色完成。 一件皮粉色卫衣,一件破洞牛仔裤。还有一双黑色的涂鸦帆布鞋。 “上衣289,裤子399,还有鞋子378。” “很好。”鹿子初拿着东西,去里间换上了。 出来以后他说,“我去机场接一个人。” “要我给您安排车吗?” “不用,我准备借咱们公司保安老周的那辆。” “二手的奥拓?他那辆车发动机有毛病,总是会时不时熄火,我担心您可能会抛锚在高速路上。”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鹿子初理了理眉心的乱发,打量着镜子里面那个自己,一脸清秀,倒是比前几年多了文静,少了疏离感,像是还在上课的大学生,满满都是青葱岁月的痕迹。 他转身看着肖凯因,“你看我像是什么人?” 肖凯因弯起好看的嘴角,“影视学院的校草。” 鹿子初很满意他的恭维。于是下楼,借了老周的二手奥拓,开着上了路。 对一个开惯法拉利、迈巴赫等豪车的人来说,再开这种水平的车,肯定堪比受刑,可是鹿子初反而无比享受。 他打开开关,想要收听一个广播频道,却无比悲哀发现,那个东西已经坏了。 然后他的系统无比贴心为他播放了一首音乐,贝多芬的欢乐颂。 达·芬奇,【少年,你可是又学坏了哦。竟然想出来这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 鹿子初,【今天怎么这么早?】 【这个月的工资已经输光了,所以,昨天没办法在欢乐斗地主里面通宵。】 【今天才一号。】 【别给我说这个让人绝望的问题。】 鹿子初,【……】 鹿子初在线嫌弃,【话说回来,你水平这么差的吗?整个公司你不会是垫底的吧?】 【当然不可能。我后面还有一位呢。】 【谁啊?】 【boss。】 【你们平日里都玩什么?不玩《诸神黄昏》了吗?】 【已经通关了。正在等下一个游戏上市。】 【会是什么?】 【据可靠的小道消息,应该是《君临天下》,蓝本是华鼎的皇帝全传。】 【这么带感?】 【当然。下个月就要开始公测了。激动的不要不要的。】 【我可不像你这么乐观。】 【怎么了?】 【但凡和国风沾边的,天堂总部工程师的水平都是不及格。】 【这也怨不得西方人总是无法准确get到华鼎文化的精髓,实在是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博大精深。那群老外,理解能力有限。】 鹿子初看了看达·芬奇的名字。心里特别无语。 呵,自己一身白毛,还说别人是妖精?! 你不也是一个老外吗? 在半个小时以后,鹿子初已经下了机场的高速路。 当他停好车,来到候机大厅的时候,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分钟。 他看了看手表,然后在这里巡视了一圈。顺着川流不息的人潮而去,尽头处就看到了赵小棠。 第11章 伪装屌丝(1) 她在给一个粉丝签名。 若不是看到这里,鹿子初都快忘记了,她现在已经加入了一个叫做eve six的女团,她在里面是队长,也是活力与元气的代表,更是新一代的宅男女神。 不过,因为女团才成立不足半年,流量和咖位还在孵化期,算是三线开外。 但是也无法阻挡有不少人已经粉上了这个小团体。 鹿子初平日里是不太关注娱乐圈的,也是无意中听到公司里谁提了那么一嘴,这才知道了。 赵小棠显然也看到了他,于是给他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并且示意他稍安勿躁。 鹿子初站在不远处,只是安静看着。 达·芬奇,【你觉得自己这个方法会奏效吗?】 鹿子初自信满满,【我觉得会。赵小棠最喜欢钻石王老五,不会对这样一个穷屌丝感兴趣的。】 很快,赵小棠将几个粉丝打发走了,然后张开双手,朝着她小鸟般飞来。 鹿子初躲了一下,“还有娱记呢。你也不怕。” 就是这一躲,和上一世是完全不同的。也正是这一躲让他下意识抬眼,然后就看到了他的身侧不远处,有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他长身玉立,卓尔不群。穿着一件雾霾蓝色的提花高领毛衣,一件咖啡色的暗纹格子风衣,脸上一副18k金的窄框眼镜,正在一眼不眨看着两个人。背后还有四五个推着行李的黑衣保镖,像是当红流量小生外出。 鹿子初一看到他,整个人都呆了,满满都是始料未及。 竟然是费明泽。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他要仔细想一想。在上一世的时候,他去剑桥,自己在国内,最后一次相见时间是2020年的12月末,地点是在法国的里昂,费明泽跟着导师前去参加一个医学界的国际盛会,打电话要自己前去,同时给鹿子初过一个生日。 两个人在那里待了小半个月。 也正是从那一次,他开始在基因工程界上崭露头角。 后来,鹿子初毕业后不久,与赵小棠举办婚礼,给他发了请柬,他也没来,而且连结婚礼物也没有,鹿子初腹诽他的抠门,整整念叨了好几年。 上一世的五年,再加上这一世的六年。 一共十一年未见。 两个人只是通过几次电话,聊胜于无。 这一次相见,跨越了空间,跨越了时间。好像,冥冥之中,他在等的就是这一刻。 整个人如遭雷击,然后有酥麻的电流在身上流淌,它们像是一个小妖怪,蛊惑着他全身的血液在沸腾,他的灵魂在叫嚣。 哪怕鹿子初再不想承认,他也无法否认,他,其实很想他。 很想…… 很想………… 这种感觉,在前世还不那么明显,可在这一世,变得无比强烈。 在牛津的时候,他其实是去过剑桥的,而且还不止一次,不过不凑巧的是,费明泽都不在。 这一次相见,经过了长久的压抑和期待,也就变得五味杂陈。 鹿子初还在心神不宁,那里,费明泽走了过来。 和以前的模样不同,现在的费明泽的五官长开了很多,双眉犀利,鼻梁英朗。一双眼眸沉静如水。下巴坚毅,脖颈上有漂亮的喉结。 若说以前,他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年。那么他现在倒是有几分清冷的寒星之气。 和以前鹿子初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 他有些不敢相认。 费明泽看着两人,挑了挑眉,这一刻,不知道怎么回事,鹿子初突然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连他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赵小棠看着他,低下了头,有几分羞涩,人也扭捏起来,“大庭广众之下,不……不合适吧?” 鹿子初听了这话只想晕倒。刚才和自己多么水到渠成,怎么面对费明泽,她就完全变了,像是少女怀春,不是在害羞,就是在拿乔—— 等等。 赵小棠莫非喜欢费明泽? 鹿子初突然想到赵小棠出国的地方是瑞士,而当时费明泽正好也在瑞士。 所以,那个人……是费明泽??孩子也是他的? 而上一世,费明泽是不是今日也一样回来了呢?他莫不是看到了这一切,从而心死如灰,这才将研究成果付之一炬,让人类的进程滞后了好多年吧? 所以,罪魁祸首,正是自己?而且还是因为他横刀夺爱? 鹿子初,【你说,你们是不是准备要把我送到这个时间点的?】 达·芬奇,【这还用说?】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成全费明泽和赵小棠对吗?】 【请不要过分解读。】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抱歉,我说的是他。” “什么?”赵小棠有些反应不过来,当她看到费明泽伸开双臂,做着欢迎鹿子初的姿势时,脸上一阵局促,下不来台了。 鹿子初没动。他从重逢的喜悦已经自主切换到了对死对头的怨恨模式。 费明泽对他的态度视若不见,腆着脸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达·芬奇,【还差一个法式的热吻。】 鹿子初无比尖酸刻薄开口,“费大少爷可是大忙人,日理万机的,突然在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也不看看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十一黄金周,非要在这个时候给祖国母亲的交通事业添堵吗?” “我回来看看丈母娘。” “丈母娘?你结婚了?什么时候?” “保密。” “哼,那你回来做什么?” “给丈母娘过生日。” 鹿子初翻了翻白眼,“真是个孝顺女婿。” “那当然。谁让我这位丈母娘这么大有来头呢?她一过生日,万民同欢,四方来贺。” “那请问你丈母娘贵姓啊?” “华鼎人民共和国。” 达·芬奇,【你刚给谁叫母亲来着?】 鹿子初不说话了。 【你说,什么时候你们两个竟然背着我把结婚证都领了。】 【没有的事。】 【那他为什么把你妈叫丈母娘?】 鹿子初终于反应过来费明泽是在打趣自己。他不喜欢他开这样无伤大雅的玩笑,若是以前,肯定气得好几天不理他。 这一次,有新仇旧怨一起算,他更加恼羞成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把抓过赵小棠,朝着外面而去。 在来到外面自己开来的那辆破旧不堪的二手奥拓的时候,鹿子初后悔了。他多么希望它是一辆崭新的奥迪。 这样一来,也能在费明泽那里寻回来几分垂死的颜面。 宿敌相见,分外眼红,势必要较量厮杀一番。而鹿子初面对费明泽,似乎从未赢过。 鹿子初冷着一张脸,把赵小棠不由分说塞在了后面。刚准备发动车就走,费明泽竟然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 第12章 伪装屌丝(2) 鹿子初看了一眼他皱起的额头和嫌弃的眼神,原本的局促全部阵亡,并且演变成了一种叫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技能。 “你家没人来接吗?” “我让他们带着东西先回去了。” “费大少爷坐习惯了豪车,怎么,想换一个新口味,坐一坐小破车?” “子初,你非要这样吗?” “我哪样了?”鹿子初看他没事人一样的表情,又听他这样准备息事宁人的语气,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哪样了?告诉你费明泽,我一直这样。再说,又不是我求着你来的,是你死乞白赖的跟了过来,自找不痛快,就怨不得别人。” 费明泽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长舒一口气,似乎无比疲倦,“当着外人的面,我不想与你吵架。” 达·芬奇,【看,又一个把你当成内人的人来了。】 外人?故作生分! 上一辈子,他八成和赵小棠夫妻都做了。这一次,还这样装模作样。 鹿子初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如费明泽所说,的确不好当着赵小棠的面吵架。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达·芬奇,【我总觉得有一种小夫妻吵架,要关着门,回避着众人的既视感。】 鹿子初咬了咬嘴唇,发动起了车子,他无比希望自己在开波音747,这样就能少太多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 可惜,他这个效果与他来的时候想要的意图背道而驰。 老天成就了第一个,也就对第二个无能为力。他的二手奥拓坏在了环城路上。 鹿子初的坏脾气,在这个时候达到了顶点。 狭窄的车里,就像是一段人生,哪怕三个人,也是拥挤不堪的,这不关空间,而是有关爱情。他突然觉得无比窒息,更觉心累,于是说,“我下去看看哪里出了故障。” 说是下车,他却没有任何修车的心思,只想把他们俩就这样丢在那里,自己凭空消失。 后来,赵小棠下来了,费明泽也下来了。 今天,天公不作美,仍旧是个阴天。 冷风呼啸而过,有五分刺骨的寒。赵小棠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费明泽脱了外套,递给了她。 赵小棠看着他,眼神化作了一池云锦,半道春水,柔的说不出话来。 鹿子初看到了,低低骂了一声。 达·芬奇,【真是个暖男。】 鹿子初挖苦,【中央空调。】 他将前车盖打开,装模作样看了看。 reborn系统瞄了一眼,【发动机电路老化。预计修理时间,五分钟。】 费明泽凑过来问他,“怎么了?哪里出了故障?” 鹿子初,“说的就好像我懂行一样。” 费明泽,“你爸不是司机吗?我以为你多少会懂一些的。” “可不是。我爸是司机,给你爸开车。司机的儿子还是司机,给你开车。” 费明泽开始检查里面的故障,然后去后备箱看了看,找到了几件趁手的工具,他边修边说,“我听出来了,你满腹怨气。” “我可不敢与费大少爷置气。” “说一说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鹿子初哑口无言。 他能怎么说?说上一辈子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这一世的人如何能够为那些今生不存在的事情买单? 费明泽看他这样咬唇不语,气鼓鼓的模样,反而笑了,“以前是个小刺猬,现在变成河豚了。” “什么河豚?” “看,气鼓鼓的样子,可不是像极了装死的河豚?” “你说冷笑话的水平还是没有长进。” 话虽如此,他的心情却莫名其妙好转,比刚才释怀了不少。或许是费明泽愿意哄他的态度让他有了几分被重视的感觉。 鹿子初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在费明泽面前他总是下意识的会使小性子,连自己都茫然未知。而原本他以为他会生气,却不曾想他无比反常的大度,并且还会前来安慰自己。 他领了他这份心,也不准备再与他置气。 费明泽修好了车,把鹿子初塞在了副驾驶,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赵小棠,你现在住哪里?” 赵小棠犹豫几分,“哦,我、我住在公司宿舍——” “你把地址发给子初,让他开导航。” “可我……实在不想回去。” “那送你去酒店?” 赵小棠摇头,“太没有安全感了。我能跟着你们吗?” “你经纪人那里好交代吗?” “这一次都是偷偷回来的,他不知道。就一天,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 费明泽,“那你要和子初商量,我今天也要靠他收留。” “你们俩都去住酒店,我可没有多余的房子给你们住。” “这可不行,我身上没带钱。” “移动支付多方便,带手机就行。” “我承认自己out了。” “你也看出来了,我混的又不好。” “住天桥底下吗?那我也可以与你凑合一晚,把报纸分我一半就行。” 鹿子初没辙了,只好假装给肖凯因打电话,算是借他的房子。 “凯因——” “boss,有什么吩咐?” “那个——你半年前在月牙湾租的房子现在还住吗?不住了的话,借我一晚。” 肖凯因,“???” 鹿子初知道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了。肖凯因的大脑正在短路当中。不过他也知道,他这位总助是位双商很高的人,最知道见机行事。 于是他立刻就说,“我在外地出差,好几天才回来。密码告诉你,一切自助吧。” 鹿子初挂了电话。开了导航,让费明泽开着回到了他自己租住的公寓。 其实,他在三环附近有一套五百平的别墅,家里的车库还停着三辆豪车。只是平日里距离公司太远,他又不想来回折腾,也就周末的闲暇时间才会回去休息一下。 而他的那些豪车也在车库里吃土,不是外出前去见客户,他是绝对不会开的。宁可下楼走路,全当做运动。 所以,平日里他看起来丝毫和百亿总裁不沾边。哪怕他是整个鹿氏集团背后的掌门人,也是一个深入简出,不接受曝光的神秘总裁。 很快,三人到了家。 鹿子初轻车熟路开了门,走了进来,然后倒了一杯水来喝。 剩下两个人换了拖鞋,也进来了。 左右打量一番,都没有说话。 鹿子初租的这个公寓只有两个卧室。一个主卧,一个次卧。他说,“赵小棠先住次卧吧。柜子里有新的床单和被子。费明泽你——” “我不睡沙发。” 第13章 强烈呼唤道具组 “我睡,行了吗?” “谢了,我不鸠占鹊巢。咱俩挤一挤就行。” 赵小棠拉着小巧的行李箱进去收拾了。片刻后出来问,“我可以借用一下浴室,洗个澡吗?” 鹿子初觉得有些暧昧了,还在犹豫,就听到费明泽说,“你去吧。我们先下楼吃饭。要给你带一些吗?” “哦,好。费学长不说,我还真忘记自己都饿了。” “有什么忌口的吗?” “清淡一些的吧。要严格限制热量摄入,不能吃太油腻的。” 费明泽拉着鹿子初下了楼,后者还有几分茫然呢。 “变化真大。” “那当然。华鼎速度,世界第一。” “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鹿子初把费明泽领到了那个沙县小吃店。 费明泽看了看里面乌烟瘴气的,皱了皱眉头,“回国的第一顿饭,你就请我吃这个?” “我能请得起你这个已经不错了。”鹿子初丢下一句话,“爱吃不吃。” 自己先走了进去,点了一份炒河粉,还有一笼烧麦、三片豆干,两只狮子头。 费明泽在他的对面坐下,拿起纸巾在桌子上擦了又擦,然后又开始擦凳子,筷子。 鹿子初冷冷一笑,“别勉强自己,我知道你吃不下。” 费明泽可是真正的富家大少爷,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这种寒酸的街头小店,他自从生来就是与这种地方绝缘的。 就连鹿子初都觉得,他是那种该睡在云朵上,吃玫瑰花瓣,喝山泉水的美少年。是自己非要让他跌落尘埃,做一个充满烟火气息的俗人。 达·芬奇,【可惜了,我的人间天菜,被人变成了一盘臭豆腐。】 鹿子初,【我从来没有听过你恭维我的话。】 【你眼光不错。】 【哪里?】 【若是你选择费明泽当做终身伴侣的话。】 鹿子初,【……】 费明泽把服务员端上来的鹿子初点的餐拉到了自己面前,毫不客气据为己有。 鹿子初说,“你想吃什么,自己不会点吗?” 费明泽,“我都说了,自己没钱。” “一身行头两百多万的人,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没钱?” 费明泽默默地把手上的腕表摘下来,放在桌子上,“饭钱,这顿算我请你。” 限量版的十二骑士,而且还是鹿子初最喜欢的第三代,他立刻不说话了。大有一种女人看到名牌包包和奢华珠宝心跳加速的感觉。 鹿子初喜欢收藏腕表,上一世家里不下百只,最喜欢的有两个。 一个是longines推出的军旗系列60周年限量款复刻腕表。 还有一块是其中最贵的,鹿正义送给他的成年礼,roger dubuis的knight of the round table iii,全球限量28枚,业界王者,一表难求。价格也是王者系列。 也就是生日礼物,否则平日里鹿正义再豪奢,也不会花二百万给他买一块表。 不曾想,这一世,不是鹿正义送的,而是变成了费明泽。他看着东西,久久难以回神。 “怎么了?不喜欢?” 鹿子初,“喜欢,所以我可不会和你客气的。” “不用。” “你真的想好了吗?别后悔。” “一只表而已,不至于。” 鹿子初把自己手上那个取了下来,然后把这一个戴了上去。 费明泽眼疾手快,把他取下的那块军旗戴了自己手上,“你的这个,给我了。” “行吧。五万的换二百万的,我怎么看都是不亏的。” 达·芬奇,【强烈呼唤道具组——】 鹿子初,【你要道具组干吗?】 【我想要他们把腕表换成对戒,因为交换定情信物的话,腕表也太不应景了。】 【这不是婚礼现场。】 鹿子初和费明泽吃好了晚饭,然后给赵小棠打包了一盒,两个人于是往回走。 路过超市的时候,费明泽拉住了鹿子初,“去买一些东西吧。” “买什么?” “买一些洗漱用品,再买几盒月饼。” “入乡随俗啊?再说,中秋节早就过了半个月了。” “别说的好像我不是个华鼎人。” “大英帝国的空气多么香甜,你还回来做什么?” “硕士研究生已经毕业了。不准备再去了。” 这话原本随口一说,鹿子初倒是有几分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哎,你真的不回英国了吗?” “若是举行婚礼或是度蜜月的话,倒是可以再去一次。” 不知道怎么回事,鹿子初听到这句话,心里酸酸的,有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可到底哪里失去了,他又实在想不到。 上一世,一直到他去世也没有收到费明泽成婚的消息。 这一次,不知道他会娶谁? 赵小棠? 还是另外一个,他以前都不知道的人呢? 这么一想,鹿子初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一样。 他言不由衷,露出一个无比浮夸的笑,“啊,真好。到时候你可提前说,我给你当伴郎。” 费明泽似有若无叹了口气,只是微不可闻,他重新垂了头,在看一件商品,然后把东西放在了购物车里。 因为早已经过了中秋节,月饼早就被商家下架,费明泽没有找到一个,人也就有几分失望,“好了,去结账吧。我看待会儿要下雨的,早吃早回家吧。” 回去的时候,赵小棠已经坐在沙发上在吹头发,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蕾丝真丝连衣裙。 这件衣服,鹿子初以前见过。正是看到这样一个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才有了史诗级的进步。 今天,一样的戏码再次上演,可是鹿子初知道她想要攻略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费明泽。 这也难怪,有费明泽这位才貌俱佳的单身王老五在一侧,哪个男人敢与他争锋?哪个女人又会没有眼力劲到会对鹿子初这个屌丝上心? 他尖酸刻薄想过以后,对费明泽会不会上钩这回事,突然拭目以待。 鹿子初,【若是费明泽这条大鱼始终不会被赵小棠钓上岸,我一定会代表国家给费明泽颁发一个锦旗,上面写着——】 达·芬奇,【柳下惠在世?】 鹿子初,【我还真怀疑费明泽那方面不正常。】 【说不定,他是个同?】 【纳尼?】 鹿子初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儿,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要不你去试一试?】 鹿子初,【他若不是,我也就是丢了面子。他若真是,我丢的可是清白。无论哪一个都是得不偿失的。我才不去。】 这个时候,赵小棠放下了吹风机,开始吃外卖。 费明泽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你到了吗?好……我刚回来,这就给你开门。” 鹿子初问,“怎么了?” “是杜若飞。他来给我送药。” 杜若飞,费明泽的贴身助理。 还有一个关山月,是他的保镖。 鹿子初都知道,上一世也都见过。 不过什么时候,他开始吃药了? 第14章 见面礼 “什么药啊?” “辅助睡眠的。” “楼下就有医药超市,下去买也是一样的,还至于折腾若飞来回跑吗?” “我没钱。” “吃饭没钱,吃药的话,我管够。” 费明泽不答,打开了门,杜若飞已经等在门口了。他是一个很精神的年轻人,脸上总是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笑意,也就十分有亲和力。 他隔着门看到了鹿子初,对着他摆了摆手,算是招呼。 鹿子初也摆了摆手。 费明泽拿到一个盒子,然后回了房间。 这个时候,赵小棠也回去睡了。除了回去睡,她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 鹿子初回去的时候,费明泽在翻抽屉。 “你在找什么?” “内裤。” “你没带吗?这还要穿我的?再说——这也不是——” 费明泽冷起脸,把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框朝着鹿子初丢了过来。 鹿子初接过来一看,那是他的照片。 别人的家里如何会放外人的照片? “那个——他——他一定是暗恋我。” “男朋友?都同居了?” 鹿子初其实想否认的,可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顺口承认了下来,“啊,对。” “以前那个呢?” “以前?哪一个?” “你私生活这么丰富吗?” 其实,鹿子初的私生活一片空白。上一世,只有一个。这一世,他还是一片空白,留待某个人书写。 不过也不是他不想这回事,都是饮食男女,哪里还清心寡欲,主要是在大学时候,课业就忙的昏头转向,趁着寒暑假,还要回来经营事业。来回打飞的,两地奔波。 后来回国以后,更是分身乏术。连睡眠都是挤出来的,哪里还想着这个。 要不是因为他以前一心扑在事业上,怎么会在公司上市以前就积累了百亿的身家?说鹿子初是个拼命十三郎,这也是毫不为过的。 费明泽突然变得心浮气躁,低声骂了一句粗口。 reborn系统,【法语小助手在线翻译——草!】 鹿子初,“费明泽,你是我爸还是我妈呀?我的个人生活你都要管吗?” “我管?我管得着吗?我有资格管吗?” 鹿子初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气得眼睛发红,浑身发抖。他看出来了,他很激动。与刚才那个云淡风轻的模样完全不同。 “那你干嘛这么生气?” “我——我就是——”就是什么,鹿子初还等着下文呢,偏偏费明泽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拿了要换洗的内裤,将抽屉踹上然后去浴室洗澡了。 鹿子初坐在床上,心情变得很萧索。他坐了半个小时,费明泽也没有出来,他看了看外面,阴云密布,像是这个时候的天空。 鹿子初摸到电话,“喂,妈。还没睡吗?我?我很快就睡。就是突然——突然想起了五味斋的月饼,家里还有吗?啊?没了啊?要不你去哪个亲戚家看看。最好是合欢枣泥的,和吉祥玫瑰这两个口味的—— “不是我吃,那个……实在不行,如意五仁的和相思红豆的也行。不要其他家的,就这个五味斋的。好,好,我回去。过几天同学聚会呢,我肯定回——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他回不回去,我哪里说了算。好,我问一问他。那行,你早些睡。晚安。” 鹿子初刚说到最后一句,费明泽回来了。 他穿着烟灰色的浴袍,黑发微湿,领口半掩,象牙白色的肌肤上斑驳着水珠,配合着他一脸禁欲系的气息,鹿子初觉得,特别秀色可餐。 他觉得自己饿了。这哪里是赵小棠那样的快餐?这可是实打实的满汉全席啊。 鹿子初扪心自问,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费明泽这么——这么—— 达·芬奇,【很a。】 【什么意思?】 【攻气十足。】 鹿子初,【请换一个措辞。】 【可盐可甜,可攻可受。】 【换。】 【站在人间颜值巅峰的男人。】 【再换。】 【他统一了地球饭圈的审美——】 【费明泽给你了多少赞助费,我出双倍。他一出现,你这么不遗余力的给他打广告,吹彩虹屁,好话跟不要钱的一样。】 达·芬奇【无偿的。】 鹿子初,【……】 费明泽在床边坐下,鹿子初往另一边挪了挪,这一刻,他竟然觉得有几分危险,好像是一个女人面对异性,天生的一种自我警觉。 可是,鹿子初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拿费明泽当成一个异性。异性? 怎么会有这样一种错位的感觉? 他自觉更改了自己的性别属性了吗? 鹿子初有些莫名其妙,抱起枕头从床上起身,“我还是睡客厅吧。” “怎么了?” “我是个gay,你大概忘了。” “我不歧视同性恋。”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美色当前,我怕自己把持不住,毁了你的清白。” 费明泽似乎很感兴趣这个话题,身体也前倾过来,“你是个零?” “什么?” “哦,那原谅我真没看出来你是个攻。”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个零?老子哪怕是个同性恋,也要是个攻,这点面子当然不能丢。” “身娇,体弱,易推倒。”费明泽似笑非笑,“看,完全符合一个受的气质。” “我——我只是看起来——” “在伦敦的时候,没少人约你吧?” “我不喜欢外国佬。” “为什么?” “讨厌长胸毛的男人。” “不man吗?” “像个人猿泰山。” 费明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然后对着鹿子初挑了挑眉尖,“那我可以毛遂自荐吗?” 鹿子初一脸茫然,“什么?” “子初,我们交往吧?” 鹿子初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半天后冷笑着说,“别逗我,我这人容易当真。” “那就当真一辈子好么?你看,今天正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让我们有一个深度交往的机会。” 在费明泽说出来深度交往的时候,鹿子初有一种错觉,他觉得他说的是身体之间的深度交往。 连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很有老司机的潜质,总是对某些荤段子秒懂,偏偏还喜欢表面装清纯。 鹿子初,“谢了,我有人收了。” “你们分手。” 不是你们分手吧?也不是你们分手好吗?而是命令句,你们分手! 鹿子初被人干涉自由无比火大,在床上躺尸,“不分。我们好着呢,为什么要分手?” “你们不合适。” “你都没见到人呢,怎么知道不合适。” “除了我,你与任何人都不合适。”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对我求爱吗?”鹿子初有些想不明白,“费明泽,你是个gay吗?” “为了你,我可以是。” 鹿子初冷笑,“这是你送我的见面礼吗?” 第15章 说不定是he “子初——” “你最擅长什么,自己大概忘了吧?”鹿子初自问自答,“你费明泽最擅长的不就是恶作剧吗?不过我不得不说,你这次的演技明显提高了,坚持到现在都没有笑场。” “不是你想的那样——” “很可惜,我不是gay。” 费明泽冷笑,完全不以为然。 “我不是gay!我不是gay!!我不是gay!!!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达·芬奇,【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今天下午的那个人呢?就是叫做肖凯因的,不是男朋友吗?你自己才承认过的,忘了?” 鹿子初心虚,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竟然没有解释,非要费明泽误会。是在气他?还是想要告诉他,自己有人要,能够在他面前抬高身价? 达·芬奇,【可怜的自卑心。】 “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是你住的地方。到处都显示着你的生活痕迹。” “我们同居了,我不是说了么?” “同居不同房?” “很奇怪吗?”鹿子初不由分说闭上了眼睛,“我睡了,晚安。” 费明泽坐了很久,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药盒,将一个格子里的五颜六色的药片,就着清水,吞了下去。 次日鹿子初起来的时候,费明泽已经起床了。 他在外面的厨房,准备早餐。赵小棠在不远处的餐桌,托着下巴,歪头看着。 多么和谐的画面,自己就是那个可恶的电灯泡。 费明泽抬头看了一脸迷迷糊糊的他,像是昨夜那场硝烟从未存在,“快去刷牙洗脸。我这边很快就好。” 鹿子初去了。十分钟回来后,三个人的早餐已经上了桌。 每个人一杯牛奶、一个煎蛋、三片吐司面包和一小碗蔬菜沙拉。 这一刻,鹿子初觉得,早上起来就有饭吃的感觉挺好的。以前都是胡乱对付,莫说只有早饭,就是一日三餐吃的都不定时。 长此以往,他年纪轻轻就落得一个胃痛的毛病。但凡感觉到饿,就必须立刻吃饭,否则,疼到胃抽筋也是有可能的。 赵小棠看了一眼费明泽,一脸甜蜜的笑意,“费学长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谁若是嫁给你,肯定幸福极了。” 鹿子初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费明泽说过的求爱之语,这一刻,鹿子初多么想让他不是恶作剧,而是真的,这样他就能大吼一声——这是我男人,赵小棠你趁早别惦记! 这么一想,鹿子初像是哪里突然开窍了。他觉得,这个主意多好啊。 他报复了赵小棠,让她想都想不到自己唾手可得的钻石王老五,最后像是煮熟的鸭子,扑扇着幸福的翅膀,竟然飞了。她一定要哭死在厕所里了。 再说,费明泽那可是别人家的孩子,五好青年。一生都是根正苗红的。没有行差踏错过一步。若是他变成了gay,或者他哪怕不是,自己不遗余力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他头上,把他拉下神坛。 鹿子初已经能够想到费景文痛心疾首的模样,若是他爸爸再给力一些,大发雷霆下把他这个给家族抹黑的儿子逐出家门。让他成为一个落魄的贵族,脸上无光的gay。 哦,天呐。 这感觉不要太苏爽。 鹿子初觉得,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可是,这到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策。把费明泽钉在耻辱柱上,他鹿子初就是那根柱子。他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算了。这么好的主意,还是yy一下就行了。他可犯不着这么下血本,把清清白白的自己给赔上。 不过,鹿子初的眼神在两个人的脸上掠过,他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爱因斯坦,【把你的敌人留给另一个敌人对付。自己作壁上观。】 鹿子初,【大神,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把赵小棠推给费明泽。让赵小棠和她那吸血鬼一家去压榨费明泽,让赵小棠给费明泽戴绿帽子,最后卷走他仅剩的一点儿钱。 这感觉也不要太好。 爱因斯坦,【可我怎么觉得,赵小棠在费明泽面前不会拿到上一世那个剧本呢?说不定是个happy ending。】 鹿子初立刻不开心了。一顿饭吃的也味同嚼蜡,少滋没味。这倒不是费明泽厨艺欠佳。 吃过饭以后,赵小棠也没有多呆待,拉着她的粉红色小行李箱与两个人告别。她站在门口说,“母校周年庆当夜,会有我们毕业班的同学会。黄龙可是说了一定要我把你押送回龙城去,因为无论谁缺席,子初都不能缺席的。” 鹿子初还没应承,费明泽先答应了,“好,我们会去的。” 我们?这个措辞,值得琢磨了。 “所以,费学长也会去了?” “怎么?不欢迎吗?” “不不不,今年是我做东。那一天也正好是我的生日,能够请到费学长,我感到无比的荣幸。只是——我只买了两个人的机票——眼下又逢黄金周——” “不必麻烦。我和子初一起回去,到时候见吧。” “好。”赵小棠走了,似乎得到了意外的惊喜,像是中了头彩。 费明泽关上门,“你今天上午有事吗?” “有,国庆节加班。” “国庆节加什么班?” “自主加班,三倍工资。谁让我是个苦逼的程序员?工资少得可怜,一半交房租,一半生活费。你以为帝都好混吗?还不如回龙城。至少没有房租,还可以回我妈那里蹭饭。” 费明泽不理会他的长篇大论,“跟我去买一辆车。” “我说我有事。” “手机拿来,我给你们老板请假。” 鹿子初一阵无语。他就是公司最大的老板,还要给谁打电话?他自己想去就去。反正一天不去,肖凯因也会把要签字的文件送到他手里。 “你的面子也不是任何人都会买的。” “你信不信明天你们老板的办公桌上就会放着你的辞职信。” 鹿子初还真不信。可是眼下十一假期,公司里除了几个值班的留守人员,也没有其他人在。他这个总裁也得休息几天。 何况,过几天还要回龙城一趟。工作的心也就倦了。 “你买车做什么?” “不是要回龙城吗?” 这个时候,机票和高铁票又都买不上。买辆车开回去?费明泽是这个意思? 不过,男人天生对跑车趋之若鹜。鹿子初也不例外的。 于是开着那辆二手的破奥拓来到了法拉利的4s店。 这一次,没有受到冷遇。 主要是鹿子初才从这里提了一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他记忆犹新。而高端店面的销售人员,认的都是脸,而不是衣着。 刚一进来,就一水儿的鞠躬行礼,“鹿先生,欢迎光临。”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眼神毛骨悚然。 第16章 月光族 鹿子初皮笑肉不笑解释,“陪我们boss刚来提过车。” 费明泽坐在沙发上,将一张卡递给他,“你去挑吧,密码是。” 鹿子初问,“你是给我买的吗?让我去挑。” “好,写你的名字。” 鹿子初却丝毫都不开心。刚坑了一只名表,又坑一辆跑车?他自己都不想这么不厚道。 “把你的身份证拿来。” “过期了,还没来得更换。用你的吧。” 于是,鹿子初名下有了第四辆跑车。 红色的,无比风骚。鹿子初觉得完美符合费明泽的气场。 费明泽这一次没有开车。对自己新买的这辆豪车没有任何喜悦。 鹿子初觉得,费明泽这次回来心性大变。以前,他像是一朵太阳花,脸上都是明媚灿烂。 这一次,无比安静、沉稳,且不愠不火,宠辱不惊。 像是看透了一切世情,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开心,让他难过。幸福已经远去,独留一个人在原地,画地为牢,成为人生的囚徒。 这一刻,鹿子初其实是有几分心疼的。 他有些好奇,在国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呢? 其他的看不着摸不着的不消说,费明泽什么时候竟然开始戴眼镜了? “你近视了啊?是不是搞学术研究的都费眼睛?” 费明泽还没有回答,鹿子初就摘下了他的眼镜,戴上一看竟然是平光的,就是会变色,这个时候类似于墨镜的功能。 “你戴个平光镜做什么?你别说,还特别有斯文败类的气质。” 费明泽低声说,“眼睛动过手术以后特别敏感,不能见强光,且容易迎风流泪。” 鹿子初的笑僵在了脸上,人也有几分局促,“那个——我给你开个玩笑。” 费明泽没有说话,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鹿子初撞了撞他的胸口,“哎,生气了?怎么不说话?” “有些困,在倒时差。”费明泽闭上了眼睛。 鹿子初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主动闭嘴。刚准备发动车,看到他没有系安全带,于是俯身过来,准备给他系上,只是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扑在了他的怀里。 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在一系安全带,像是主动投怀送抱。尤其是嘴唇重重亲到他的胸口,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结实的肌肤。 啧啧。原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费明泽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鹿子初脸红了,立刻解释,“我看你安全带没有系好。我——” 费明泽没有说话,自己系上了。 直到回到家,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两个人似乎相安无事。 鹿子初没有再外出上班。每天用电话和电子邮件远程控制公司里的一举一动。 费明泽一直在倒时差。鉴于英国比首都晚了七八个小时,他每一日都会提前一个小时上床睡觉,推迟一个小时起床。等到国庆假期过完了以后,他终于恢复正常了。 而这段时间里,鹿子初也没来得及叫外卖,一日三餐都是费明泽亲手做的。 国庆节的最后一天中午,两个人又在安静吃饭,鹿子初没话找话,“英国的饭菜都很难吃吗?竟然逼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费大少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确实吃不习惯。所以去的时候带了两个厨师,专门照顾一日三餐。” 鹿子初腹诽,真不愧是费家大少爷。 吃过饭以后,费明泽把碗碟放在洗碗机里,然后坐回沙发上,看着正在笔记本电脑上十指翻飞的鹿子初说,“你在做什么?” “公司里最近开发的一款手游,我在规划蓝本,大概是世界观设定、人物形象的设计、道具和各种属性参数之类的初次建模。” “这都要你这个总工程师亲自操刀吗?” “公司里技术部总监暂缺,我只能——那个,先顶一阵子。平日里主要编写程序代码,算是幕后工作的。” 鹿子初有些担心费明泽再问下去,他担心穿帮。所以只能主动解释一星半点儿的,不仅能够化被动为主动,还能安抚他的好奇心,“我们叫做天籁网络开发与安全公司,平日里自主开发一些网游和手游,也为企业量身定做一些专业技能的培训软件以及网络安全方面的技术支持。” “我记得《龙墓》就是你们公司开发的吧?” “你玩儿过吗?我记得前年都应该在欧洲上市了。” “不经常玩儿。” “你觉得怎么样?” “人物设计很出色,画面感很流畅,风格唯美,音乐大气磅礴。” “没有缺点吗?” “不过角色太少,就十个。还都是男性角色,对女性玩家不太友好。” “今年我们公司推出了《龙墓2.0》,里面又增添了四个角色,一个白衣飘飘的琴师——太子,一个黑衣劲装的屠龙高手——黄龙,一个青衣仙子——魅婀,一个红裙女鬼,也是人间鬼王——女祭。” “什么时候开始内测?” “今年十一月初,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元旦正式公测。” “内测名额都是怎么申请的?” “每个服的前十名,系统随机赠送限定数量的激活码和账号给玩家。” “我能走后门吗?” “我把我的号借给你。” “不要。” “那我陪你练行了吧?眼下还有一个月呢,还有挽留的余地。” “这个可以有。”费明泽起身去换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衣冠整齐了。 鹿子初看了他一眼,“你要出去吗?”“不是我,是我们。你已经对着笔记本一个上午了,出去放松一下吧。” “这倒也是,去小区下面散散步也行。就是你穿成这样,看起来像是去参加酒会。” 费明泽一身烟灰色的细格子西装,里面是薄荷绿色的衬衣,军绿色的领带。外面还有一个西欧古典风的领针,是一个金质的马车,上面镶嵌了祖母绿的宝石。 看不出来品牌,但是每个人看到的第一眼都会知道它一定很贵,贵的令人发指。 这样英气逼人的费明泽,鹿子初的心跳有些加速。 “去龙井天下吧。” 那里都是世界的顶级品牌,奢侈品中的奢侈品。有一些品牌,若是客人的消费能力俱佳,一有新品直接送上门的也有。 “你打一个电话,让人送上门多好。我有两个高奢品牌店的金卡,是里面的a+客户,有这种服务。” “你不是月光族吗,怎么会去那里买东西?” 第17章 类似爱情 鹿子初刚才说顺嘴了,“那个——给我们boss买的。” “我就是很久没回来了,想着趁机逛一下街也好。” 鹿子初于是准备换鞋,然后就一起出门。 费明泽看了看他身上穿着的粉红色卫衣和破洞牛仔裤,忍不住提醒他,“衣服呢?” 鹿子初不乐意了,“嫌我穿成这样给你丢人吗?” 他的固执脾气又上来了,费明泽若是不提醒,他自己发现了,该换也就换了。 他知道有一些地方有一些人,总是喜欢用行头来衡量人的,他已经领教过多次了。本来他对那些人的态度是无所谓的,只是不想让那些人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可被费明泽这么一说,他一点儿想换的心思都没有了。甚至连脚上的毛绒拖鞋都没有换,直接拉着他出了门。 这样一个组合搭配起来,回头率百分之二百五。 鹿子初完全不care其他人的眼神,哪怕他们把他当做了费明泽包养的金丝雀,他也走的雄赳赳气昂昂。 而那些吃瓜群众丝毫不自知他们的话已经无孔不入,钻进了当事人的耳朵。 达·芬奇,【我觉得可以再给你配一个炸药包。你就能够去把那一个又一个多嘴多舌的碉堡给炸掉。】 鹿子初颇觉玩味开口,【谢了,在爱情这场战役里,我只想成为常胜将军,而不是一个尸骨无存的烈士。】 【爱情?你和费明泽之间?】 【请在前面加上‘类似’。】 【有区别吗?】 鹿子初一脸从容不迫,【一日之差。】 达·芬奇,【我觉得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身为一个华鼎人,我真佩服中文的博大精深。】 【我也是。】 【你只是一个老外。】 【我是说后半句。】 费明泽把他带到的地方,第一个就是高奢的男装店,翻了一下画册,然后指着几个款式,要柜姐拿给鹿子初。 鹿子初连门都不进,“这里的东西我买不起。” “我有流露出要你买单的意思吗?” 鹿子初眼睛亮了,立刻指着架子上的风衣、衬衣、西装,“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再加上这位先生刚才说的那九件,一起打包。快,趁着这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没改主意,立刻打包!刷卡!” 柜姐的速度比鹿子初要求的还要快,费明泽刚刷过卡回来,东西已经装好了。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你都不试一试吗?” “像我这么完美的身材比例,用不着试。” “若是尺码不合适呢?” “那肯定是他们的衣服有问题。我可不会再来这里第二次。” 一群柜姐汗颜。 费明泽不想把话说的太直白,可见他故意不开窍,还是说了出来,“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我订了左岸的饭店。你穿成这样不太合适。” 鹿子初看他这么大方,也不好再与他置气,于是干脆利落换上了刚才买的衣服。 果然是人靠衣装,他身材清瘦有型,比费明泽纤细一些,属于美少年的身形,再加上一张俊美非凡的五官和清冷疏离的神色,像是—— 达·芬奇,【掉落人间的纳西塞斯。】 纳西塞斯,希腊神话里的美少年,同时也是自恋者的第一代表。 鹿子初,【你的赞美,我听一半,丢一半。】 他接受了他赞美自己的美貌,但是拒绝他挖苦他的自恋。 黄金周可是商家的战场,已经被打造成了购物嘉年华。买东西似乎能够上瘾,买了衣服,还想买领带、皮带、钱夹、领针、皮鞋。若是再加上有一个冤大头买单,这感觉更加妙不可言。 “啊,还有神仙水、前男友面膜,黑绷带。竟然折扣这么低——” 费明泽一脸无奈,“这你也要买吗?你用的上吗?” “我怎么用不上啊?当一个用能力赚钱的人多辛苦,所以当一个靠颜值吃饭的人多自在。我当然要好好保养自己。” 达·芬奇,【天地良心,你平日里别说用面膜了,连脸都懒得洗。】 费明泽去拉他,“你非要买这么多吗?” “今天才多少钱?你的可是黑卡,我记得是一千万的额度吧?” “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的问题?” “我不是圣诞树,哪里都能挂。你再买东西,我没有手去提了。” 鹿子初一看,果然!两个人手上都是七八个袋子,真的腾不出手再拿其他东西了。 鹿子初不想承认他说的对,于是在门口坐下,看起来不是在撒娇,而是在撒泼,为了配合他的行为举止,还切换到了嗲声嗲气的模式,“我不。我就不。你不买我不走。” 费明泽的眉心皱在了一起,他每次不悦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这一次还加了几分局促,他左右看了一眼,有几分无可奈何。 鹿子初无比佩服自己的演技,今天不仅让费明泽大出血,还能给他添堵,他觉得这种快感真是不可言表。 “你要是不尽兴,明天让若飞陪着你,来这里买一天。” “谁要他陪?我只要你陪我。”鹿子初看他态度诚恳,于是退步,“最后一家。我保证。” 费明泽走了进去,鹿子初无比优雅从地上站了起来,曲起兰花指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那个撒泼的人根本不是他。 一阵风卷云残的洗劫,再出来的时候,他又是生龙活虎。刚准备回去的时候,费明泽却带着他来到了珠宝的柜台,看了一圈,最后看中一款蓝宝石的手链,于是就要柜姐开单。 鹿子初问,“女式的,你准备买给谁?” “你不是要回去参加赵小棠的生日会吗?总不至于空手去吧?” “至于。”鹿子初的脸色立刻变了,“她的生日你倒是怪上心的。还这么大方,十几万的珠宝。” “替你准备的。” “谢了。只是大可不必。”鹿子初怎么可能再给赵小棠身上花钱?他上一世给她身上花的快一个亿了,这一次,别说一万了,他连半毛钱都不想让她占便宜的。 这种不忿里面,似乎还有几分气愤,“你买什么手链啊?还是该换成钻戒,然后藏在蛋糕里,到时候不仅生日过了,求婚也一起策划了。多惊喜,多浪漫,她就吃这一套。不过给你个善意的忠告,此举有风险,当心钻戒藏不好,把她的门牙给磕掉。” “你放心好了,我对她没意思。”费明泽冷冷扔下一句,就要柜姐领着去刷卡了。 第18章 他,我的! 回来的路上,鹿子初看到费明泽走的横冲直撞,却有不少路过的女孩子对他暗送秋波,或者拿着手机三连拍。 还有几个胆子大一些的,主动上前索要联系方式。他们出来逛个街而已,前来要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 这一刻,鹿子初无比刻毒的想,真希望费明泽是个gay,他实在想看看所有女孩子对他无比失望且抵触的模样。 再回来的时候,费明泽把盒子放在鹿子初手中,柜姐在那里询问能否留下联系方式,若有新品,可以随时告知。 鹿子初看出了对方的别有用心,不过她比刚才那一波有优势的是,这一次总还有一个理直气壮的借口。鹿子初却觉得有点像趁火打劫,于是说,“我的。” “留您的吗?也好。” 鹿子初看着费明泽说,“我是说,他,我的!” 这话太清晰无误在宣告主权,再迟钝的人也都该反应过来了。那个柜姐的脸立刻红了。 费明泽不理会鹿子初的闹剧,看到柜台里面的铂金对戒,似乎若有所思。 鹿子初只想笑,却是冷笑。 他在想费明泽会不会接受了他出的那个主意,真的准备买一款钻戒,然后向赵小棠求婚。 他对他满腹怨气,不等费明泽,且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先行回到了车上。 五分钟以后,费明泽回来了,他将一堆东西放在车上,然后坐在副驾驶。 “还要去吃饭吗?” “去,还用问吗?” “我以为你气都气饱了。” “真难得,你竟然能看出来我在生气。” “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鹿子初没说话。 费明泽问,“是因为赵小棠吗?” “除了她,还会有谁?” 费明泽沉默片刻,“好,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那你希望我懂什么呢?” 鹿子初又不说话了。 费明泽发动车子,“我看你这个样子,估计饭也是吃不下的,我们——” “谁说我吃不下?我胃口好的很。” 二十分钟以后,费明泽把车停在了左岸酒店门口。 他给鹿子初打开门,然后把钥匙递给了门童,引着他走了进去。 楼下是酒店,最高的一层是旋转餐厅。能够全方位看到首都的夜景。 两个人在窗户边上落座。 这是一家十分有格调的餐厅。欧式的装修,大厅有流光溢彩的水晶灯。桌子上铺着镂空的桌布,中央摆着花瓶,里面插着一束香槟玫瑰,上面还有水珠泫然。 角落里坐着西洋式的乐队,在演奏一支小夜曲,十分舒缓柔和的调子,听了就让人心情愉悦,然后有化不开的甜,纷纷扰扰在心田里。 舞池里有几对金发碧眼的男女正在跳舞,三三两两,裙角纷飞。像是让人一瞬间来到了十九世纪的欧洲上流社会。 有侍者给两人拉开椅子,然后围好餐巾。 鹿子初原本还以为要点餐,不曾想费明泽已经安排好了。 餐前酒是产自干邑的樱桃白兰地。 费明泽端起酒杯在醒酒,“你尝尝,我从法国带回来的。” “我哪儿尝得出来好坏。”鹿子初说完,觉得自己这态度也太不知道好歹了,于是又加了一句,“你见多识广,又品味独特。反正你说好的东西,就绝不会差。” 开胃菜、主菜、饭后甜品。一道一道都被端上了桌子。 鹿子初对侍者说,“哎,服务员,你们家的豆腐脑不错,再给我上一份。 “刚才那个烤蘑菇,分量太小了,让你们厨师做个超大份的。 “筷子,谢谢。我吃牛排不习惯用刀叉。还有,麻烦你再拿一个勺子,我要吃鱼子酱。” 费明泽看着侍者古怪的神色,忍不住开口解释,“鹅肝和松茸,麻烦再来一份。还有筷子和勺子。” 酒足饭饱以后,鹿子初却不想走。看着舞池里在跳舞的男女,有几分心动,于是去拉费明泽,“我要跳舞。” 费明泽看他有几分微醺,说话也像是一个孩子在撒娇,心情也和软起来,却是口是心非的,“不太好。哪有两个男人一起跳舞的?” 西方礼仪中,两个女子在一起跳舞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舞伴。可对于两个男人在一起跳舞的解读是,这是一对同性恋。 鹿子初却是不管,“不行,就要跳。” 费明泽只能被他拉到舞池里面,“我可不会走女步的。” “巧了,我会。” “跳什么?” “探戈。” “别闹了。曲风都不对。再说,还是该爱护一下你的颈椎。” 鹿子初呵呵直笑,“这个冷笑话讲的有进步。” 两个人当真跳了起来,不过是华尔兹。 虽然是第一次一起跳舞,却无比默契,无比合拍。 一曲终了,似乎意犹未尽。 鹿子初还想继续下去,费明泽不想成为焦点,在众人的目光中拉着他来到了外面的露台,让他吹吹风,醒醒酒。 他坐在鹿子初身边,他的身体靠了过来,人也睡了过去。 费明泽将他抱在怀里,似乎总是在没人的时候,他才敢如此勇敢。或者,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鹿子初。 他的下巴抵着他光洁的额头,听着他绵密清浅的呼吸,不管明日如何,这一刻,还是能够让他有个片刻的拥有而来的错觉。 次日,鹿子初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头昏。 昨天喝的有点多,跳舞的时候已经醉了,后来自己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 鹿子初哈欠连天去洗漱。出来的时候,费明泽不在。 看到他不在的时候,下意识心里一沉,有几分空落落的。 他,走了? 刚这么想的时候,电话响了,是费明泽的,“醒了?” “嗯。” “给你泡了茶,在客厅的桌子上,醒了就喝点儿吧,醒醒神。” “你在哪儿呢?” “我在我大伯这里。” 鹿子初看了看床头柜,费明泽来的时候没有带行李,只有一个药盒是随身的,正是后来杜若飞送来的。鹿子初没有在原来的地方找到。 费明泽是一个做事很有条理和规律的人,换做他的话说,有几分强迫症。 鹿子初一直觉得,他该是处女座,而不是狮子座。 现在,他没有看到他的药盒。 所以,他是走了吗? “你不回来了?” 第19章 禁区 费明泽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措辞,“这次回来早就该来我大伯这里拜访一下的。他们盛情难却,留我住几天。” “不是要回龙城参加风扬的周年庆吗?开车回去,要一天呢。” “那个——赵小棠不是买了机票吗?我看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你和她一起——” “谁要和她一起回去?” 那边沉默了。 鹿子初又问,“那你回去吗?” “回去。我爸念叨了好久,说是这几年一个节日都没有陪他过。” “十四号吧。那天一早你来接我。这几天我交接一下工作,还是跟原来一样,咱俩一起回去。就这么说定了。” 鹿子初不由分说挂了电话,不给他任何的拒绝机会。 他换好笔挺的西装,来到了公司。 这几天又是忙得天昏地暗。因为刚过了十一的假期,所有事情都积压在了一起。中午的时候,肖凯因点了外卖。 鹿子初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他突然有点怀念费明泽给他做的黑椒牛肉饭、煎蛋、和米酒甜汤。吃外卖时间久了,总是想要吃点儿家常饭。 以前还有萧玉书给他做,现在,也就那六七天,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那费明泽呢? 又算是什么人呢? 死对头? 朋友? 哥们儿? 还是——其他的?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鹿子初觉得他们两个住在一起,也挺和谐的。 若是凑合着过一辈子,若是一辈子——可又该以什么身份呢? 情……敌? 别开玩笑了。 怎么可能有这样两个人能够过一辈子呢?能过一辈子的,只有一种人啊。 可是,那里似乎是个禁区,让人不敢继续在那个地方继续深入下去。因为一深入下去,好像会万劫不复似的。一去就无法回头了。 于是鹿子初更加心烦意乱了。 十四号那天,费明泽来接他了。 龙城在首都南面快七百里了,开车上高速,也差不多要一天。 上午费明泽开,下午换鹿子初。原本他以为费明泽会带一个司机的,不曾想只有两个人。 回来以后,费明泽没有过问鹿子初的意见,直接把车开到了明珠公府99号。 这一世,还是第一次来。 里面一切摆设丝毫未改。 鹿子初被管家引着往里面走的时候,有几分忐忑,“你爸在家吗?” 费明泽问那个管家,“夏叔,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夏管家说,“回少爷,老爷明天晚上从西班牙回来。” “晚饭好了吗?” “还要半个小时。不过洗澡水放好了。您和鹿先生开了一天的车,风尘仆仆的,可以先去洗一个热水澡,顺便也放松一下。” 鹿子初觉得夏管家这个主意很中肯。 于是去费明泽卧室的隔壁那个房间去洗澡。 这里每一个卧室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客厅。他只要一来做客,就是这间房子的忠实住客,雷打不动的。 鹿子初进来的时候,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温度适宜。还洒了玫瑰花瓣,附近开了精油香薰。 一泡进去,鹿子初就无法慵懒,最后睡了过去。 不知道多久以后,感觉到有人在捏他的鼻子,然后他醒了过来,看到费明泽穿着家居服在他身侧,“你干吗?” “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有,我在餐厅等你半个小时了。” 鹿子初就要从水里出来,一想到费明泽还在身边看着,有几分不自在了,“你先去吧,我这就去。” “怎么了?”费明泽有几分茫然。 “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出来?” “你又不是女人。” 鹿子初拿东西丢他,“但我是个gay。” 吃过饭以后,两个人也无所事事,就坐在花园里玩几局游戏。 鹿子初在《龙墓》里做为他的辅助,给他升级。费明泽原本就是学神,学什么东西都上手很快。 晋级很快,排名也逐渐靠前。 打了三局以后,他就把笔记本放下了。 “不玩儿了吗?” “出去散步吧。” “去哪儿?” “沿着河边走一走。” 两个人出了别墅的栅栏门。 鹿子初看到不远处的111号一片黑灯瞎火的。他直直走了过去,围着房子看了一圈,“这里好像一直没人。” “没有卖出去。” “真的吗?” 这里,是他上一辈子的家。以前,只是没有购买的能力,现在有了,也有购买的欲望了。 眼下,萧玉书住在十里香溪,平日里就去图书馆上班。可是再有几年,都该退休了。他想着别墅倒是一个好的居住地。有院子,有花园,不远处还有散心的去处。 费明泽看他来了兴趣,于是问,“你喜欢这里?” “有几个人不喜欢的?” “要不我买给你——” “你是觉得我买不起?” “你不是说自己是个月光族吗?你哪里有钱买别墅?” 鹿子初理屈词穷了。 达·芬奇,【这就是你非要装穷的下场。】 半天后,“那我以什么身份收你的东西?” “前几天呢?不是拿的很开心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鹿子初其实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犹自嘴硬开口,“反正不一样。” 费明泽沉默片刻,突然鼓起勇气,“子初,我——” “那你先坦白一切,你送别墅给我,是希望我回报给你什么呢?若是交易的话,那么在你心里,我又成了什么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求爱吗?不需要回报的馈赠,也只有这一个高尚的动机了。”鹿子初看着费明泽,他退缩了,他却咄咄逼人起来,“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该搞定的不是我,而是你爸。” 两个人又是不欢而散。 临近午夜。 鹿子初躺在床上,了无睡意,直视着卧室的天花板。 达·芬奇,【最近重生总部做了一个活动,在后台连续签到达到一定的天数,会掉落飞行嘉宾一枚。】 【你们boss最近在追《奔跑吧,老六》吗?】 【不,他在追《你妄想的生活》。】 【那签到对宿主来说,有什么好处?】 第20章 校庆 【每个飞行嘉宾,就是一张角色卡片。每张角色卡片都对应着一个专属buff。一天结束后,你给飞行嘉宾好评,他的角色卡会留给你,而专属buff也会留给你。以后就会成为你的金手指。】 【还有这好事?】 【当然。】 *** 次日,鹿子初与费明泽一起来到了风扬。 风扬人才济济,且大多都是世家子弟。 只有两个极端。 一种是得过且过,学业一塌糊涂的学渣。比如鹿子初。一种是品学兼优,全面发展的学霸。比如费明泽。 他是学校乐队的首席小提琴手,是升旗仪式的主持人,是学生会主席,是广播站站长,是年级第一。是整个风扬的风云人物。 今年,是风扬三十年校庆。所以举办的十分声势浩大。也因为风扬有很多有身份、有名气的毕业生。于是,也惊动了许多媒体。 在路上的时候,鹿子初看费明泽西装革履,浑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有些阴阳怪气挤兑他,“平日里你也不醉心这种场合,今天是有什么人要见,所以这么郑重?” 费明泽一手扶着方向盘,那只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他慢条斯理开口,“今天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要上台发言。” 闻听此言,鹿子初短促笑了一声。 却是冷笑,十分不屑。 来到风扬的时候,大门口周围已经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十几家媒体争先报道,不多时就会拦住一些路人,进行采访。 因为交通堵塞的缘故,费明泽把车停在了路口。两个人需要下车,步行走过去。 鹿子初看到费明泽戴了口罩,戴了帽子,但好像不太起作用。 他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扑面而来。 “那个是费学长吗?”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那人伪装这么严实。” “呵,除了费学长,谁还有那样的气质和身材?” “天哪。真的是。” “哇,他好帅哦。” “校草,怎么能不帅?” “好可惜,他不去混娱乐圈。” “我听说,好几年前都有影视公司要签约,捧他出道呢。” “费学长不仅是学神,还是富二代。家里特别有钱。人家才看不上娱乐圈。” “就是,人家能靠头脑吃饭,就看不上靠脸吃饭。” “不过和棠棠站在一起,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 鹿子初立刻看了过去,并且瞪了说这话的女生一眼。吓得对方还以为遇见了一个神经病。 两个人刚来到大门口,活动的负责人就把费明泽请走了。鹿子初只能自己前去大礼堂。 里面已经乌泱泱坐了很多人,鹿子初一路走过来,不停与其他人打招呼。 有一些是以前的同班,还有一些是生意场上认识的。 刚落座不久,庆典就开始了。 让鹿子初感到意外的是,主持人竟然是赵小棠。 以前,风扬的主持人是费明泽,广播站站长是他,新生代表是他,年级第一还是他。 也是今天他要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而且身份毕竟贵重了,也就不方便当做主持人了。于是赵小棠临时客串了一次。 鹿子初坐在角落里,有些心神恍惚。 他看到费明泽已经站在了讲台上,进行发言。他没有拿稿子,但胸有成竹,滔滔不绝。 周围不是掌声经久不散,就是议论纷纷。 但主题不在乎两个,一个是费明泽的个人情感问题,另一个就是不予余力给他和赵小棠组cp。 尤其是在费明泽发言结束后,准备下舞台,而赵小棠迎面而来的时候。 她穿着高跟鞋,不小心绊了一下。费明泽眼疾手快,正好扶她一把。 哪怕众目睽睽之下,很快就放开了,也让现场尖叫声不断,气氛瞬间达到了顶峰。 鹿子初兴致缺缺,于是出了大礼堂,准备在风扬四处走走,看看。 他自从毕业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在门口的巷子里买了桂花糖藕,又在那个开了十来年的摊子上买了一包糖炒栗子,直到中午十二点,他觉得庆典该结束了,这才问了费明泽的位置,寻了过去。 然后就来到了人群附近。 鹿子初为了找到人,不得不在人潮中一路逆行,被他们挤来挤去。手中提着的袋子少了一个,脚上的鞋子也挤丢了一只。整个人无比烦躁,且狼狈。像是一支炮仗,即将爆炸。 那里,众人已经围住了费明泽与赵小棠,水泄不通。 今天,她画着精致的妆容,长发飘飘,一身白色鱼尾裙,无比赏心悦目。 费明泽长身玉立,满满都是清贵之气。 站在一个女艺人身边,丝毫不像是素人,倒像是圈子里的顶流。是靠超高的颜值吃饭的。 而这一刻落在外人的眼睛里,是一个英俊多金的王子,和一个貌美如花的灰姑娘。不上演一场完美的童话故事,好像对不起观众似的。 也鉴于赵小棠是个女艺人,而且和另外一个男人刚才在舞台上的短暂交集。若是对方是个路人甲,也不会让人猜测万分。正是因为这个男人不仅颜值出众,且出身不凡,这才让人浮想联翩。 所以,对他们好奇的不仅有路人,更有各路媒体。 无数个闪光灯在闪,所有吃瓜群众已经在线准备好观看一场好剧。 鹿子初看到记者们的麦克风已经凑到了费明泽的面前,而且还不止一个。 问题也一个比一个刁钻—— “这位先生,请问您和赵小姐是同学吗?” “费先生,可以告诉我们一下您的感情状况吗?” “费先生,对于外界有关两位在一起的传闻,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费先生,我们听到一个传言,说是您已经和赵小姐隐婚了,请问是真的吗?” …… 费明泽一脸不悦,低头看了一下腕表。 就是这个周围一切都沦为了背景,他站在万人中央,低眉敛首,鹤立鸡群的一幕。后来被发布在了网络上,引起了超高的讨论量。 鹿子初心里说不清的感觉,不知道是对费明泽还是赵小棠。 现在,尤其是她站在费明泽身边,像是金童玉女,接受着其他人的祝福。他就心里气不过。 可到底哪里气不过,鹿子初又一时半刻说不上来,于是他就想要发泄,脱了自己的鞋子,朝着人群扔了过去。 第21章 服软 一只鞋子从天而降,费明泽眼疾手快,立刻接住,仔细一看,竟然是鹿子初的。 鹿子初为了不被人群祸害自身,于是来到了操场周围的环形阶梯上。他坐在那里平复着情绪。 周围的三尺方圆,还算一片风平浪静。只是脚上两只鞋都没有。费明泽一出来,鹿子初不由分说将手里的东西朝他再次扔了过去。 他的一腔怒火无处安放,只能朝着他发泄。实则,他最想要惩罚的人,是赵小棠。 费明泽把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只鞋,又看了看鹿子初光着的双脚,俯身给他穿好,“又不是几岁的孩子,怎么还是喜欢丢鞋子呢?” “那是因为没有炸药包给我来丢。” “年轻气盛。” 费明泽说完,想要转身去找另外一只,鹿子初却从台阶上起身了,他立刻按住他,“你待在这里,我去找。” “不用,这样我也能走。” 费明泽驻足,转身看他。 鹿子初又说,“费明泽,这一点儿都不像你。” “怎么了?” 鹿子初忍不住想,平日里,若是遇见这样一回事,费明泽会怎么做呢?他绝对不会这么好心给自己穿上鞋,大概会把自己的另一只鞋从脚上脱下来,然后朝着远方丢过去。 最后一脸坦然坐在旁边看着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上一世,他就是这么做的。 …… 那个时候,两个人因为他突然出国留学一事,闹得不愉快。当时在天桥上。他们原本坐在栏杆处的台阶上。两个人四条腿前后晃荡着,面朝着西方的天空。 鹿子初觉得这一天的夕阳无比美好,像是有人在蓝色的天空里打了好几个生鸡蛋一样,金黄色一片,流淌的哪里都是。 不曾想,费明泽突然说他不去复旦了,要去出国留学。 鹿子初猝不及防,神色大变。他立刻就要起身离去,再也不想看到他。没想到鞋子磕到了台阶,立刻从脚上滑落,然后掉了下去。 好巧不巧下面有人路过,将人给砸到了。 然后鹿子初就听到那人在骂骂咧咧的,他缩了缩头,看了看光秃秃的左脚。 他在犹豫,自己是不是下去把那只价值三千八百八十八的鞋子给要回来。他其实也不是心疼这鞋,主要是心疼自己若是没了鞋子,就要一瘸一拐的光着脚丫走回去。 柏油马路尚有余温,真是走回去,他觉得会是一场铁板烧。 再说,路上还有小石子和玻璃渣等杂物,他也指不定会受到什么东西的荼毒。 费明泽看着这一幕,笑弯了腰,立刻把鹿子初脚上剩下的一只脱下来,然后朝着天桥下扔了过去。 不出意外,鹿子初被对方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 这一次,鹿子初把自己脚上刚穿好的鞋子脱了下来,然后第二次朝费明泽丢了过去。 他扔了鞋之后,没有再看费明泽一眼,也没有再与他说任何一个字,就光着脚从台阶上下来,大步流星而去。 费明泽立刻起身追他而去。 鹿子初逆着川流不息的人潮而去,像是一只溯游从之的鲑鱼,要从大海里游回故乡产卵,然后死在那里。 费明泽一边东躲西躲,一边加快脚步追赶他。然后一把将他拉到人行道,“鹿子初,你怎么了?突然发什么疯?这里是快车道。” “我怎么了?你竟然问我怎么了?”鹿子初只觉得好笑,突然来了气,“我就是今日死在这里,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说完就要走,却突然弯下了腰。 “你已经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动不动还是发小孩子脾气?” 费明泽说完半天,都没有听到鹿子初回话。于是心里疑惑,俯身看他,就看到他双手捧住了脚,指缝间有血,地面有明晃晃的碎玻璃,折射出几道暮色的灿烂。 “怎么了——是不是扎到脚了?我看看。”费明泽拂开他的手,一看人更急了,脚底板好几个伤口,里面散落着几颗玻璃渣。伤虽然不重,可是处理起来也肯定相当棘手,“这下好了,满意了?” 鹿子初说不出话,眼角有水渍,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 原本,他的确任性,可是这么大了,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今天这回事,落在旁人眼里,觉得他在使小性子,是不识好人心。 可是只有鹿子初自己知道,陷在上一世的回忆里,都在怪费明泽的恶作剧,这才有些胡搅蛮缠。 况且,受伤的是自己,始作俑者又有什么来指责受害者? 鹿子初起身,不予理会他,费明泽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口中失言了,立刻拦腰将他抱起,朝着不远处的私人医院而去。 鹿子初脸红了,主要是他觉得这里人多眼杂,认识费明泽的人太多。而且还都是小迷妹。他担心自己会被喷的体无完肤,于是想和他避嫌,“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脚,可以跳着去。” “再把另外一只弄伤?到时候你怎么去?” “我还可以滚过去。” “你非要把自己活成一只刺猬吗?就不能对谁服个软?” “我不是不能服软,只是你不是那个让我愿意服软的人。” 费明泽突然不说话了。神色变得莫名哀伤。 鹿子初也觉得自己口无遮拦,说的话有些失了分寸,于是缓和了几分语气,“你放我下来吧,这里人多眼杂,还有好几家媒体。” 费明泽没放,掏出口罩准备戴上。 “你戴了有用吗?” 费明泽一想也是。于是不由分说给鹿子初戴上了。 刚开始的时候,鹿子初还老大不乐意。可是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立刻有几分心虚,也就没有和他叫板的底气了。 两个人来到距离这里最近的私人医院。 那里的坐诊医生廖仲恺是费景文的私人医生,费明泽在自己家里见过不少次,因此也混了个脸熟。这次一来没有多费唇舌,就能请到他大驾,亲自为鹿子初清理伤口,进而包扎。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一脸担心问廖仲恺,“他没事吧?不需要住院?” 第22章 同学会(1) 廖仲恺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口上却不敢直言,“哦,伤口不深,不过幸好玻璃渣都清理干净了。” “真的不用住院?我看其中一个口子挺深的。” “你若是不放心的话,打一针破伤风就好。” “不用。”鹿子初一口回绝,“我哪里是那么娇贵的人。” 费明泽不由分说开口,“给他来一针。” “费明泽,你听不懂中文吗?” “谢谢你了,廖医生。” 廖仲恺听出了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于是点头一笑,带了门出去。 “你也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费明泽抬起鹿子初的脚看了看,突然没来头说,“晚上的同学聚会,你还要去吗?” 其实,鹿子初也没了想去的心思,主要是中午的时候,已经见过了几个要好的朋友。晚上再去,估计都是赵小棠的主场。他去了,难免心里不快。 “要不在家养伤吧?” “谁说我不去了?” 此话一出,鹿子初觉得自己有些口是心非,在和人较劲儿。倒不是真的想要去捧赵小棠的场。 费明泽大气不敢出,试探着问,“你是准备去见什么人?” 鹿子初一脸不耐烦,“少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你误会我了,我不是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我只是——” “指手画脚的前提是你有这个资格,鹿正义也就罢了,我不得不忍受。你又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也来干涉我的人生?也就是今天只是小伤,若是我真被车撞了,你连在手术书上签字的资格都没有。” 费明泽坐在白炽灯正底下,脸上就是一片明暗交错。 片刻后,他问,“都两点了,想吃点儿什么?” “不吃。” “早饭就吃了一碗粥,早该饿了。” 他的话刚说完,鹿子初的肚子就大大叫了一声。 鹿子初嘴硬,“那麻烦你把窗户让开,别挡着我吸风饮露。” “不用你去,我买给你。” “真的?” “嗯。” “那你可千万别后悔。” 鹿子初说了一连串半岛酒店的顶级料理,“勃艮第红酒炖牛肉、马赛鱼汤、煎鲮鱼肉饼、法式鹅肝汤、脆皮鲍鱼、北海道刺身。看在今天受伤的份儿上,我就不要求这么多了。” “你明知道这些高端食材都要提前至少一个月预定。” “那是你的问题。费明泽,你该感谢我还愿意给你这个弥补的机会。” 费明泽垂头丧气出去了,十多分钟再回来的时候,买回来的是街头拐角处的烧麦和鱼丸粗面,以及两杯蜂蜜柚子茶。 他看鹿子初没动,于是说,“你多少吃点儿吧。” “那你喂我。”鹿子初又使了小性子,这话一出口,自己都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用这种撒娇的口气跟费明泽说话。 那边半天没声音了。 鹿子初突然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玩笑过了头,让人误会了。 于是就要去拿烧麦,费明泽也要去拿,两个人的手就交叠在了一起。 鹿子初不提防,有几分局促,立刻拿开了手。 费明泽神色如常,将那个烧麦拿来毫不犹豫塞在他嘴里,不知道是给鹿子初解围,还是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说辞,“行,看在你是个病号的份上,我就宠你一次。” 他说的无比坦然,鹿子初心里却起了疙瘩,无比不自在。 *** 碧海云天,龙城最新的销金窟。集酒店、休闲、娱乐一体。 赵小棠早就赶到了,定了一个vip的包厢,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圆桌,隔壁还有一个休闲室,一个ktv的包房。 里面有一个五层的蛋糕。赵小棠坐在它的面前,穿着一件白色的蕾丝蓬蓬裙,头上戴着生日帽。看起来像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桌子上放着许多包装精美的礼物。 鹿子初进来的时候,万众瞩目。 主要是他是被人公主抱进来的。 他的死党之一,黄龙看的一脸懵逼,“这是怎么回事?” 相对于众人的追根问底,费明泽一脸坦然,他把鹿子初放在沙发上,才对众人解释,“子初脚受伤了,我把他送来。” 说是送来,可是这里一屋子的人哪里肯放他轻易离开? 众所周知,整个龙城但凡经商的世家都与他们费氏有交情。新贵想要入手哪一经商领域,必须先去费家求神拜庙,若是绕过他,那个人的生意一定一落千丈,在整个国内都做不下去。 平日里想见费景文本人一面,那是难于登天。那些人就走了其他小路,让自己的儿子去结交费明泽。 费明泽那是谁?学校的神话,又是龙城一哥,平日里属于遥不可及的存在。自己儿子和这样一个人攀交情,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曾经鹿正义的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鹿子初还朝他借过钱。一开口就是两个亿。 结果费明泽连费景文都没有惊动,只动用了自己的私房钱,就解了鹿正义的燃眉之急。 鹿子初每次想到这里,心里都是一阵不痛快。 因此,费明泽一来,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不是发朋友圈炫耀,就是开通直播,和亲朋好友一同分享。 鹿子初十分鄙视他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于是冷哼一声。 费明泽还想说些什么离开的借口,立刻被人打劫走了。许多人看他前来,也是无比激动, 喜欢他的女生十个里面有九个半,剩下半个是英年早婚的。自然有不少女生趋之若鹜,就是男生也以结交他为荣。一来就围了一圈,水泄不通的。 鹿子初倒成了个闲人。 黄龙白了鹿子初一眼,接着刚才的话题,“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还把费学长折腾来了?脚受伤了,你坐轮椅啊。” “是他自己想来。” 鹿子初说着,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一堆礼物的中间。不过不是费明泽买的那个蓝宝石的手链。 他才犯不着在赵小棠这里尽心至此,哪怕是费明泽的钱,他也不想浪费在她身上。所以,把十几万的手链换成了几千块钱的前男友面膜。 突然,有人开口,【真可惜没有前夫面膜,否则更应景。】 第23章 同学会(2) 鹿子初不置可否。 【不过大型选美现场,真是让人无比怀念。】 鹿子初,【达·芬奇,你今天吃错药了?有些反常啊。】 达·芬奇,【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了么?最近上线了一个签到活动。我已经擅自做主,给你抽了一次。】 鹿子初似乎记起来了。的确有这么回事。是重生总部举办的一次活动,说是签到特定的天数可以抽一次卡。每一张卡对应一个人物。或者是历史人物,或者是二次元角色,也或者是神话传说里的名人。 而一旦抽中了这张卡,给个好评就能得到将那张人物卡,更能开启这个角色的专属buff。 【抽中了谁?】 【齐天大圣。】 【专属技能呢?】 【火眼金睛。】 鹿子初不再理会达·芬奇,和众人一一见过,众人本来一脸闲散,一看到鹿子初来,立刻热情洋溢打招呼。 齐天大圣,【(火眼金睛buff)看,这个绿茶——白银段位。那个绿茶——黄金段位。哦,这里还有一朵白莲花,青铜段位。】 【你对鉴定女人的属性很有心得?】 【那当然。否则火眼金睛怎么来的?】 鹿子初看着赵小棠问,【那一个呢?】 军师联盟的群里,齐天大圣的形象瞪大了眼睛,【(火眼金睛buff)哦,天呐。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奇女子?!】 鹿子初有些开心,一个女人体现了选择她的男人的品味,这个时候,他为的不是赵小棠,而是他那份可怜的,且不肯服输的心,【你也觉得不错?】 齐天大圣,【(火眼金睛buff)好大一杯绿茶——女.表,而且还是最强的王者段位,堪称万女.表之王。经过本大圣几十年的经验,谁选择这样的女子,一定是眼瞎心盲。】 鹿子初的心在滴血,主要是这打击太大,他面子上下不来,【也许你看走了眼?】 【不可能。本大圣可是天庭里的网络红人,最着名的鉴茶达人。上个月才写了一本《鉴茶十二章经》,一面市就成为畅销书,横扫各大书城的榜首,还带亲笔签名的。亲,要吗?要吗?】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齐天大圣吗?竟然成了写书的?】 【如假包换啊。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叫我鉴茶达人,或是大佬。】 鹿子初坐在沙发上神游天外。刚准备继续和这位鉴茶达人来一个深入的互动,提升一下看人,尤其是女人的眼力,费明泽拿了一杯饮料,递了过来。 他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却有些不满意,“你去给我拿一杯香槟。” “吃着药呢。不能喝酒。廖医生交代了好几次,你又忘了?” 鹿子初被他说到了痛处,不吭声了。 费明泽问,“怎么一个人在发呆?不去和他们说说话?” 鹿子初一口回绝,“今天我只是个跑龙套的,有你和赵小棠这两位主角已经够了。” 黄龙看自己好哥们儿不喜欢这个话题,于是借故转移,“那个——江图南那小子今年还不来?” “都这个时候了,估计不来了。” “话说回来,你们俩是绝交了?” “没。” 费明泽对两个人提起来的江图南有些好奇,刚想追问,又有人来和他攀关系,他只能起身前去应付。 黄龙看了一眼不远处,赵小棠在和她的闺蜜谈笑风生,间或往费明泽那边瞟一眼。眼风很媚,笑容很甜。 黄龙和鹿子初碰了一个杯,低声开口,“咱们赵明星面子真够大啊,竟然请得动费少爷。” “可不是么。” “话说回来,你不是说《龙墓2.0》要最近要上市的吗?怎么又没信了?许诺我的用我的名字做一个角色的事儿还靠不靠谱?” “我放谁的鸽子也不能放黄处的啊?十一月开始内测,到时候肯定有你。” “那成。” 众人谈笑风生过后,就开始吃饭。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 中途费明泽上洗手间的时候,赵小棠也借口去了。两个人回来的时候,神色都不自然。鹿子初只当做视而不见。 觥筹交错间,为了助兴,有人想出了娱乐节目。 赵小棠做东,又是寿星,当然由她做主,选择游戏。于是开始进行真心话大冒险。 达·芬奇,【真俗套的游戏。】 鹿子初觉得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所有人的手机都放在了桌子中央,谁的先响,谁就是第一个。至于到底是什么,还有两个盖碗,里面已经写了好几个选题,算是不同的死亡方式。 第一个是黄龙,他选了大冒险,抽到了一个向一个人表白的题目。 他选择了赵小棠。锦上添花的游戏,当然让她更加开心。 第二个是林湘湘,赵小棠的闺蜜,也是混娱乐圈的。要她来一段才艺表演,她唱了一首歌。 第三个手机响的是鹿子初的。肖凯因打来的电话。 鹿子初外出接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些公司的事宜。 五分钟以后再回来,他选择了大冒险,抽到了一个与人法式热吻的命题。 男人不合适,女生更不适合,鹿子初就悬在这里了。 黄龙一脸坏笑,“来,兄弟们,谁有口味清新剂赶紧上供,我一定要给子初一个终身难忘的吻。” 他的打趣让鹿子初更局促了,众人哄堂大笑,这一刻,鹿子初想把黄龙这个永远不嫌事大的混蛋大卸八块。 他问,“若是不来呢?” 赵小棠一脸笑靥如花,看了看手边三个分酒杯里面的whisky。 齐天大圣,【(火眼金睛buff)根据酒杯的形状和大小预估,五百八十毫升。】 差不多半斤。鹿子初酒量极差,属于一杯就倒,喝完就嗨,嗨完起床就忘得一干二净的属性。出去谈生意都是带肖凯因和马克的,别说三杯都喝完,一杯就够呛。 平日里的酒局他也参加过不少,惩罚人的,再多也就是一杯的量。三杯齐上,这明显就是在为难人。 鹿子初觉得自己还是马善被人骑。他都放过赵小棠了,她却没放过自己。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可不记得在这一世,惹到了这一棵食人花。 齐天大圣,【呔!果然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鹿子初,【后台有千杯不醉系统吗?】 第24章 同学会(3) reborn系统双手一摊,【爱莫能助,自求多福。】 鹿子初迫切希望有人能来英雄救美,他一定感激涕零,下辈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他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又有人的电话响了,鹿子初其实很乐意有一件事情能够转移大家的视线的。 这一次的冤大头是费明泽,他接了电话,听了大约五秒钟,“知道了,让若飞开车来接。” 然后就挂了电话。 赵小棠问,“费学长准备选哪一个呢?” “真心话。” “可是三连击哦。” 费明泽,“……好。” 赵小棠似乎早有准备,一听到他应承下来,就迫不及待问,“是否有喜欢的人?”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迫切想要将这个问题的结果听的一清二楚,因为八卦是人的本性,尤其是对费明泽这样一个传奇来说,任何人都很好奇他的恋情。 就连鹿子初都有些好奇费明泽的情感状态。 费明泽说,“是。” 所有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赵小棠又问,“你喜欢的人可在现场?” 费明泽垂眼,任何人都看不透他的心事,“是。” 下面的讨论声更大了,每个人的反应也很激烈。 黄龙无比浮夸开口,“天呐,不会是我吧?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快,来个人赶紧扶着我。” 有人与他打趣,“大哥,大哥,天亮了,赶快醒一醒。” 众人哭笑不得。 不过,这明显无法打消任何一个人的好奇心。 赵小棠迫不及待追问,“是谁?” 有人多嘴,“当然是我们的小棠了。郎才女貌,多么相配啊。” “就是,就是。” “天啊,不会是要趁机求婚吧?我看费学长连对戒都提前戴上了。” “咱们学校的校花配校草,肥水不流外人田。” 鹿子初闻听此言立刻看去,费明泽的无名指上果然有一枚戒指,在水晶灯的折射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那光像是利箭,一簇一簇的,扎的人的心千疮百孔的。 他说不清楚心里这一刻的感觉,有些五味杂陈。 是怅然若失?满腹酸楚?还是妒火中烧? 亦或者是全部都有。 他不得而知。 赵小棠起身,上前一步看着他,她的眼神如秋水,带着三分期待,三分忐忑,“到底是谁?” 费明泽神色如常,“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 重拿轻放,明显让人更加好奇。 赵小棠也是无法满意的,或者说,费明泽的反应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她是如此心高气傲,又如此自负貌美如花。所有男人都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对她有求必应。 而她看上的男人就像猎物,无法逃脱她美色的陷阱。她是一个被所有男人宠坏的女人,以为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若是有一个男人不愿意成为她的俘虏,就会让她有严重的挫败感,进而激起她的昂扬斗志,然后把征服他当做毕生的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赵小棠一直以为费明泽喜欢的人就是自己。一个校花,一个学神,多么相配啊。 以前,她就爱慕着他,像是做着一个白日梦。梦里是所有人的梦中情人。费明泽符合任何女人对爱人的期待,而且还要更多。 接着在机场那一次,他对她照顾有加,温柔款款,就以为那是他对自己动心的预兆,丝毫不知道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温柔体贴。 后来,费明泽主动要求回来参加同学会,顺便给她过生日。当时都以为他冲的是她的面子。 不出几天就收到在首都的闺蜜打来的电话,说是看到费明泽一个人在挑对戒,肯定是准备在赵小棠的生日会上向她表白。 赵小棠虽然觉得两个人并无太多的交集,可这不妨碍她像每一个普通女人一样做白日梦。尤其是被闺蜜那么一怂恿,她就更加这样自以为是。 尤其是今天上午校庆的会场上,他扶了自己一把,接着记者采访问到两个人是不是在谈恋爱的时候,他不回应的态度,更加让她心里的想法,大胆了起来。 可晚宴进行了一半,费明泽也没有行动,她开始暗自担心起来,想着是不是他想回避着众人,不想弄的这样高调。于是他外出的时候她也跟着去了,她在主动给他这个机会。 她在卫生间门口拦住他,笑靥如花问,“另一只戒指呢,你不送给我吗?” 费明泽有些愕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从这里来说,他实在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抱歉,已经送出去了。” 赵小棠听了这话,登时就下不来台了。脸上的笑容凝固着了,像是被秋霜打过的夏花,死而不僵。 费明泽已经走了好大一会儿,她都要气疯了,在卫生间里一顿发作,可她仍然不死心,也可能是死不认命。所以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而这个时候,好戏进行了一半,自然不会轻而易举放过眼下这个机会。 费明泽看着赵小棠,神色有几分强硬,“灵魂三连击已经问过了,我可以走了吗?” 赵小棠说不出半个字。 费明泽看了一眼鹿子初,“子初,我们走了。” 鹿子初起身。 赵小棠看了看费明泽,又看了看鹿子初,突然恍然大悟,却又不敢往那里去想,“鹿子初还不能走。” 赵小棠的几个闺蜜起哄,帮腔壮势,“对啊,他还没接受惩罚呢。” “这个不能耍赖。” 鹿子初拿起了酒杯,固执脾气上来了,“喝就喝,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费明泽解释,“子初在吃药,不能喝酒。” 赵小棠不肯息事宁人,“头孢吗?不是的话也没关系的。” 鹿子初的固执脾气又上来了,他不肯低头认输。尤其是在赵小棠面前,于是一咬牙,端起一杯,闭着气喝下。 酒味在鼻腔中横冲直撞,辛辣的味道无比辣喉,让人只想呕吐,更不要说喝完了。 鹿子初好不容易喝了一杯,人已经开始头重脚轻了。 费明泽看着赵小棠,“赵小姐,开玩笑也要有个分寸。” 黄龙也来救场,“就是,喝一杯意思一下得了。” 赵小棠却不依不饶,“费学长心疼了是不是?那就拿出一个英雄救美的样子出来啊。” 第25章 天生一对 黄龙看了看费明泽,又看了看还要够杯子的鹿子初,继续当和事佬,“赵小棠,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虽说寿星为大,但是也没有这么玩儿的。不就是喝酒么?剩下的我都喝,这总行了吧?” “子初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吗?”赵小棠问神志不清的鹿子初,“需要外人帮你吗?” 鹿子初不住傻笑,大着舌头,也不肯在赵小棠面前失了颜面,兀自争强好胜,“喝!我能喝!怎么不能喝?谁要人——”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人捏着下巴吻了上去。 他头昏脑涨,只觉得有人来吻自己,他控制不住,张大了口。唇间有舌尖颤颤巍巍伸了过来,然后无比矜持碰了碰他的,就缩了回去。 他似乎看到了费明泽的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他也记得好像有人强吻了自己,可是他无法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达·芬奇,【哦,就是要这么的简单粗暴。不过貌似解决一个麻烦,却又创造了无数个麻烦。】 费明泽放开鹿子初,扫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看定赵小棠,“你要的法式热吻,现在可以了吗?” 赵小棠白着一张脸,说不出一个字。 费明泽又说,“赵小姐,你是一个聪明人,既然是一个聪明人,有些话就不消我说的太明白也该懂。我也是一个聪明人,有些事不想做的太清楚,没得让彼此难堪。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有下一回,我可就不是这么好的脾气了。” 说完,也不等赵小棠答话,将鹿子初打横抱起,带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两个当事人走了,却像是留下了一个炸弹,炸出了一个乱糟糟的天下。 “我草,这什么情况?不是说神话和传奇,天生不合吗?” “神话和传奇在一起了?我没看错吧?快给我一巴掌,让我醒过来。” “谁记得拿手机了,刚才这么经典的镜头记录下来了吗?我要发到学校的论坛上。这个话题太劲爆了。” “嘿,你们还别说,这鹿同学和费学长站在一起配一脸啊。” “有图有真相,谁有?谁有?” “都看傻了,谁记得拿手机?” “可惜。” “费学长好霸气,竟然把咱们班的班花给收服了。” “一个神话,一个传奇,天生一对。” “这对cp必须粉啊……” 黄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倒是看出了几分端倪,却故意说,“瞎说什么?费学长不来英雄救美,还真让子初喝死在这里吗?都散了散了,回去别乱说话,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众人稀稀拉拉走了。只剩下几个赵小棠的闺蜜,一脸同情看着她。 不知道在看一个悲剧,还是在看一个笑话。 费明泽架着鹿子初来到外面的过道,鹿子初愤愤不平,“我到底怎么着赵小棠了?她是想要喝死我吗?” “不是你,是我。” “你惹到她了?你他妈怎么惹到她了?睡过以后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可你惹到她了,她拿我撒气干吗?她有病啊!” 费明泽难以启齿,“我——就是——” 鹿子初不听,捂着胸口不住反胃,“不——不行了,我要去吐。” “卫生间马上就到。”费明泽加快速度,把他弄到了卫生间,然后由着他吐的天翻地覆。 最后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鹿子初终于有个人样。费明泽给他洗手、洗脸、然后又接来一杯水给他漱口。 鹿子初的不适终于缓解了不少。 费明泽问,“还想不想吐了?” 鹿子初缓缓摇了摇头,跟个三岁小孩一样。 “我就让你这么恶心吗?不就亲了你一口,至于么?” 鹿子初好像记得有这么回事,立刻炸了,“滚,费明泽!谁要你英雄救美了?” “好心当做驴肝肺。” 鹿子初抹了抹嘴巴,“老子的初吻就这么没了。你知道它多值钱吗?” “都和男朋友同居了,哪儿还有初吻。” “你——你——”半天,也没有下文。 这个时候,费明泽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了,不理会鹿子初的狼哭鬼嚎,“好,我马上下来。” 然后不由分说把鹿子初扛到了楼下,门口他们家的车已经在等候着了。 费明泽把鹿子初安置在大厅的沙发上,他先把东西放车上。 鹿子初浑浑噩噩之间,听到凌乱的脚步声,然后就听到一个油腻腻的声音响了起来。 “鹿子初?怎么?你一个穷屌丝也来参加同学聚会?我要是你的话,肯定没这个脸。” 鹿子初抬眼看去,看到了一个年轻人朝自己走来。他虽然长得不错,但神色不正,总是斜着眼睛看人,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气。且油腔滑调,说的还都不是让人喜欢的话,也就让人厌恶。 正是以前的老仇人,楚兰西。 楚兰西原本是和费明泽一班的。清华大学的保送名额给了费明泽,北大的保送名额给了他。费明泽让了出去,楚兰西和他较劲儿,也让了出去。 同样参加高考却惨遭滑铁卢,但他到底是理科尖子生,也没有水平差别太大,不过是少了二十多分,无法让他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罢了,最后北大也给发来了通知书,他却选择重新复读,这才又和鹿子初同届。 楚兰西厉害的还不在这点。而是他同样也是一个富二代。 学校里的其他富二代,不是混吃混喝的二世祖,就是不求上进的烂泥。 这个楚兰西真是其中的一股清流,不仅家财万贯,更是一个学生尖子。他这样的出身和这样的能力,也造就了他清高傲世的脾气,平日里就有几分目中无人。 但两个人十分不对付。 不仅是为了争年级第一的宝座。 而是因为在费明泽在的时候,楚兰西比不过他。后来费明泽毕业了,他又比不过鹿子初。仍然是年级第二。最后的那次高考,他运气不好,吃坏了肚子,再次惨遭滑铁卢,最后连一个二本都没考上。 以前也就罢了,费明泽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学霸,一直都是。 可是鹿子初却是有名的学渣。每一次考试,他是万年不动的倒数第一。 也是后来复读那一年,不知道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了,竟然一路逆袭,从一个知名的学渣,成为了不可思议的年级第一。 而且,他还给着名的学水黄龙、特困生江图南补习,把他们这两个死党也送到了985里面。 所以,他也成为了一个可以与费明泽比肩的传奇。 但很可惜的是,楚兰西并不觉得鹿子初有什么真才实学。他一直把他的成功归结为走了狗屎运。 第26章 你考清华,我考牛筋 鹿子初头重脚轻起身,扶着附近的墙壁歪歪斜斜站着,警告着看了楚兰西一眼,“莫挨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懒得搭理你。” 楚兰西一个小弟阴阳怪气开口,“哟,穿的这么差,连个牌子都不是。去参加校庆的时候,还是走过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混得这么差。” “就是,以前是学渣,现在是穷屌丝。” “你那个特困生小跟班呢?也混得不好,校庆都没脸来吧?” “受累问一句,你考的什么大学啊?” “野鸡大学吧。” 鹿子初冷冷吐出来两个字,“牛津。” “烤牛筋?我还烤地瓜呢。” “我烤鱿鱼。” “哈哈哈。” 楚兰西脸色有些不大好,因为他知道,似乎最后那一次鹿子初考得不错。但他一直都不知道,鹿子初考的是牛津。他以为他是故意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于是阴阳怪气开口,“就你,也考得上世界名校?” 鹿子初不想与一滩烂泥多费唇舌,“楚兰西,带着你的一群狗腿子立刻滚!” 楚兰西不喜欢鹿子初这种压根不把自己放眼里的桀骜不驯的态度,他喜欢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只有这个鹿子初不把他当回事,于是怒不可遏,“鹿子初!谁给你的胆子,敢和我这么说话?” “是我。”黄龙走了过来。他早就看到了这里发生了意外,于是赶过来一探究竟。 楚兰西也看到了黄龙,在他看到他以后,刚才目中无人的脾气多少收敛了一些。主要是黄龙有背景,大有来头。他不敢轻易得罪。于是不得不卖他三分面子,准备走人。 不曾想那里他刚走了几步,被人拦住了。 “给子初道歉。” 鹿子初下意识抬头,然后看到了费明泽去而复返。是他拦住了楚兰西。而他不是自己,身边还站着李叔同。 李叔同是风扬的校长,同时也是费明泽的姑父。他这么长时间不来,多半是遇到了他,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后来被这里的动静惊到了,这才前来一探究竟。 大厅里人来人往,被人当众为难,楚兰西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你——” 费明泽脸色阴沉,语气极冷,一字一句开口,“道歉。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次。” 硝烟一触即发。 鹿子初真担心楚兰西那个混账东西当年用来对付自己的那一套再拿过来对付费明泽,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站在两个人中间,把费明泽挡在了身后。 回头对他说,“算了。让他走吧。我才懒得搭理他。” 费明泽扶住了他,却并不想要息事宁人,“说对不起,否则今天这事没完。” 楚兰西不怕鹿子初,他一没背景,二没地位,他能可这劲儿作贱他。他忌惮黄龙,不敢硬碰硬。但他似乎害怕费明泽,虽然脸涨得通红,却竟然鬼使神差说了句,“对不起,行了吧?” 说完,自己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于是夺门而出。 但他也不甘心吃瘪,鹿子初看到他离去的时候,刻毒的眼神,转瞬即逝。 不过,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实在害怕今天这回事不能体面收场。 费明泽把鹿子初放在车上。 鹿子初说,“我想回家。” “就是回家。” “我是说回我家。” “明天吧。我陪你一起回去,顺便看看你妈妈。” 达·芬奇,【省亲?】 鹿子初,【闭嘴!】 半个小时后,明珠公府99号到了。 费明泽抱着鹿子初刚上旋转楼梯,费景文正好迎面而来。 他是一个儒雅随和的男人,只是眉目太过犀利,若是不笑的时候,就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潜质,没得让人畏惧。 费明泽看了看鹿子初,有几分不自然了,低声细语开口,“爸——” 鹿子初抬了抬眼,“爸?” 听起来倒像是跟着叫了一句一样。这个时候,费景文脸上的表情是有些晦暗不明的,让人难以参透。 “明泽,我在书房等你。” “明天吧,子初他喝醉了,身边也离不开人。” 费景文看了看手表,颐指气使开口,“我等你到十二点。” 然后就不由分说去了。 费明泽把鹿子初带回了房间,他就躺在床上不想动,“去洗澡。” “不洗,头昏着呢,人也不想动。” “不行。” “我给你洗。” 鹿子初看着他,像个流氓,“一起洗。否则我太吃亏。” “你哪儿吃亏了?” “你有视觉的盛宴,我没有,当然吃亏。” 费明泽无奈摇头,“真服了你了。” 鹿子初开始脱衣服,很快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像是要去下海扑腾,无比欢快。 费明泽看着他跑进浴室光洁的脊背和清瘦有型的双腿,觉得自己嘴巴有些发干。明明才吃过饭,却听到呼噜一声,那不是他饥饿的肠胃,而是干涸的情感,在看到饕餮盛宴之时求而不得的抗议。 两个人洗澡的时候,全程就在大眼瞪小眼,感觉完全不对味。 半个小时后,水都冷了,鹿子初不得不问,“你怎么还不出去?” “你呢?” “我还想在泡一会儿。” “水早冷了。刚才一点儿都不知道害羞,这个时候想起来不好意思了?”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好像你从来不去大众浴池一样。”鹿子初说着,拿了浴巾先出去了,费明泽出去的时候他在找内裤。 两个人的习惯一样,都喜欢在右边的床头柜上的第二个抽屉里放一叠内裤。 鹿子初拿了一个薄荷绿的,正在穿。 费明泽去找了一个电吹风,给他吹头发。 鹿子初仍旧有五分醉意,人也乖顺可人,和清醒的时候判若两人。 费明泽忍不住想,若是这个时候求欢,他是不是也完全想不起来拒绝? 在吹风机轰隆隆的声音中,他的心思有些散漫。 三五分钟后,给鹿子初吹干头发就准备放他去睡了。放下吹风机的时候下意识一低头,看到了鹿子初的小腹上有了一道陈年旧伤。他大为诧异,“你这里怎么了?竟然有了这么一道疤。” 第27章 圣子 鹿子初懒洋洋的瞄了他一眼,“割了阑尾。” 费明泽看他,明显半信半疑,“你的阑尾在左边?” 鹿子初知道,大多数人的阑尾都在右边,但也不排除有些人的在左边。 不过,他没说实话。这里的确不是割阑尾的伤疤。而是楚兰西的杰作。他只是不想再次提起来这回事。于是一笔带过,“阑尾的位置因个体差异而有不同,大部分在右下腹,但有些人的阑尾位于左下腹。” 虽然这话很有权威,但说服不了费明泽。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鹿子初说了谎。 其实,在刚才见楚兰西的时候,他的行为就有些反常。他似乎有些担心自己和他结下梁子,想要化干戈为玉帛。 费明泽追问,“你和楚兰西结了梁子?” “算是吧。” “什么时候?” “六七年前的老黄历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 鹿子初不欲多言,硬生生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影响心情。你爸不是找你么,快去吧。” 费明泽见鹿子初不愿意说,只能死心,前去找费景文。 费景文坐在书房,雪茄抽了一支又一支,房间里烟雾缭绕的。 费明泽刚走进来,就听到他阴沉的声音,“你已经想好了,非他不可?” “是。” “哪种方式?” “光明正大的。” “胡闹!”费景文把雪茄狠狠摁在烟灰缸里,“喜欢的话,私底下玩玩就罢了。费氏的继承人身上不可能有污点!” “爸,我是你儿子。知子莫若父,你觉得我有可能是私底下玩玩吗?” 费景文不说话了,脸色阴沉得厉害。 “传宗接代的任务我已经出色完成了。应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了吧?” 这话让费景文的脾气不再那么硬气,“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等到他同意了,就去国外结婚。” “那他若是不同意呢?” “我的魅力不需要质疑,同意只是或早或晚。反正我只有一句话,他肯定是要入我们费家的门。”费明泽双手按在书桌上,隔着桌子与他对视,“除此以外——爸,我告诉一个你必须接受他的理由。” “那就是你个小混蛋的翅膀硬了。” “他是‘圣子’。” 费景文原本的神色立刻变了,人也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他似乎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你刚才说他是什么?” 费明泽无比慎重,一字一句开口,“我说,他——鹿子初,就是‘圣子’。” 费景文突然变得无比激动,又手足无措,且带着满满的虔诚,像是一个凡人看到了神迹降临,“还……真的有?” “嗯。” “我一直以为只是你那个虚无缥缈的假说。” “我原本也以为是不存在的。” “你何时知道的?” “一年前,所以我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守口如瓶到现在?” “兹事体大,不仅关乎到整个费氏的生死存亡,而且还与整个人类的进程息息相关。越少一个人知道,他越安全。” “我是你老子。” “所以我还是告诉你了。” “那你呢?一来的时候怎么不直接拿这个筹码和我谈判?你应该知道,若是你一开始就说这个,我的同意率是百分之百。” “我希望你是接受一个家人的态度接受子初,而不是一个救世主。换句话说,我希望我和他之间能谈的永远都只有感情。” 费景文闻听此言,突然有几分不自知的哀伤,“听得出来,你很在乎他。” “听得出来,你在吃醋。” 费景文笑了笑,摆了摆手。 “人上了年纪,还是该早些睡。别再熬夜了。” “你爸才五十。哪儿老了?” 费明泽笑了,“你看这心气儿,倒是还跟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还有,雪茄也别抽这么多了。” “还不是我有个不成气候的儿子。” “不成气候?剑桥的双学位硕士,又是cas下龙城大学研究院的院长。这要是说没出息,那你还想要个什么模样的?” “那家里的生意呢?” “你可以交给明哲一些,大伯应该会挺高兴的。” “我费景文自己没儿子吗?” “有,从今以后,还多了一个。你完全可以交给子初。我平日里要待在龙城大学的研究院进行学术研究,分身乏术。再说,我想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是他更加擅长。” 费景文有感而发,“他名下的鹿氏可是势头猛劲,若非涉足的领域与我们不同,你老子都要被他一个初生的牛犊,打的一败涂地了。” “看,你儿子眼光好吧?” “小兔崽子,惯会嘚瑟。”费景文有几分意兴阑珊,“你回吧。” 费明泽谈妥了此事,于是回了。时间太久,他也担心鹿子初。 回到房间的时候,他不在床上,正在露台。 衣服也不穿,只穿着内裤,站在雕花栏杆那里,够着外面的东西。 “都十一点半了,怎么还不睡?衣服也不穿,在干吗?当心掉下来。” 外面,秋风瑟瑟。不远处的梧桐叶子哗啦啦作响。远处有一勾残月,两点孤星。 鹿子初回头,手心里是米粒般大小的桂花,无比香甜,诱人。 “想要。” “桂花?” “嗯。” 费明泽拿了睡衣给他披上,“回来睡觉。” “不,就要。” “那你先告诉我,要它们干吗?” “拿了蜂蜜腌渍起来,以后泡茶喝。” “有卖干桂花的。” “我又没钱。再说免费的不要,我花钱去买?我傻啊?” “明天我给你买一盒。” “卖的都是干的,我就想要这种新鲜的。” “那你这样要摘到什么时候?我下去铺几张干净的餐巾。这桂花会被风吹落。明天一早掉下来的,也就够了。” 费明泽拉着鹿子初回到床上,“今天就先睡吧。” 说着拿过来被子给他盖上,再次突然看着他一侧的小腹不动了。他看出来鹿子初有些神思不清,于是想着再套一套话。 “这里的疤——和一个人有关?” 鹿子初有些倦了,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说,“算是。” 费明泽的眸色暗了暗,“是谁?” “江图南那个小混蛋。” 江图南……难不成是男朋友? “那赵小棠呢?你还喜欢她吗?” “我喜欢……喜欢她……去——” 死! 只是这个字,被他卡在了喉咙里。他就睡了过去。 费明泽给鹿子初盖好被子,眼中的光像是一根香烟,一寸一寸,燃成了灰烬,然后熄灭下去。 第28章 哈士奇 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鹿子初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坐了起来。 他在费明泽的房间。窗帘还没有完全拉起来,只留了一点儿缝隙。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十点五十分。 昨天喝了酒后的时候,他不太记得了。不过他记得,准备回去看看萧玉书。这一次回来,当然要回去看一看她,还有江图南的父亲江苦舟和姐姐江安然。 刚想起来江安然的时候,就有人打来了电话,像是和她心有灵犀一般,正是江安然。 “子初,听说你回来了。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我订了饭店,我们聚一聚好不好?我顺便叫上我爸和干妈。” 江安然说的“干妈”正是鹿子初的母亲,萧玉书。 以前,鹿子初和江图南要好。后来两个家庭也因缘际会认识了。萧玉书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却只有鹿子初一个儿子。见了江安然十分喜欢,于是就认了干女儿。 最初,江图南因了家境不好的缘故,在城郊那里租了房子。但那只是一个漏雨的窝棚。后来鹿子初与他关系铁了以后,就把自己家的地下室腾出来,给他们救了急。 再后来,鹿子初和江图南一起创业的时候,人手不足,于是江安然辞了职,来给他们帮忙。 最近几年,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江安然也成了龙城的分公司经理。 “你的消息怪灵通的。” “给个干脆话,到底能不能来?” “一坐上分公司经理的人,说话做派都不一样了。” 江安然笑了,“没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定位一会儿发你手机。还有,主要是有一个人想让你见一见。” 鹿子初来了兴趣,“谁呀?” “我未婚夫。” “真的吗?你要结婚了啊?婚期定了吗?” “想等到过了年的四五月份。” “蜜月旅行准备去哪儿?” “这是公司总部的嘉奖吗?我可不客气了。” “不用和我客气。到时候我给你批一个月的假,再奖励你一个国际的游轮旅行怎么样?” “那我就笑纳了。” 鹿子初意犹未尽与她挂了电话,然后刷牙洗脸,去更衣室找了衣服换上。 他的身材和费明泽差不了太多,自己的衣服估计已经被洗了,于是只好去找他的来穿。 下楼的时候,厨房里正在准备午饭,夏管家看到他起床,前来问安,然后让厨房准备了一份垫餐。 鹿子初坐在餐厅,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是野蜂蜜,已经腌制满了新鲜的桂花,还有几片调味的柠檬。 鹿子初问,“这是谁弄的?” “一大清早少爷就起来摆弄这东西了。” “他弄这东西干吗?他平日里可不是这么文艺的人。” “不是鹿先生要的吗?” 鹿子初想了想,似乎有这么回事,于是干巴巴笑了笑。这个时候餐点上了桌,他只好多少吃点儿。 刚吃完,费明泽回来了。穿的很周正,看起来是刚从外面回来。 鹿子初看了一眼,“你出去了吗?” “说好的要陪你回去看一看萧阿姨的,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你也要去?” “不是你说的要我一起去吗?” 鹿子初忘记了。 当他坐上车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还有其他人呢。” “我回国前准备了好多份伴手礼,还剩下不少,今天去的时候都带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今天这是一个家庭式的聚会。” “哦,我知道了。去了该叫什么,你给我提前介绍就行了。” 鹿子初越来越觉得不对味儿,这费明泽不是双商高的人么?不至于这么迟钝,不明白他的意思吧? 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他直接说你不合适前去,这样也太打击人了。 于是旁敲侧击,让他知难而退,“那个……你今日不忙吗?” “不忙。下周一正式上班。” “挺好,挺好。” 费明泽开始翻一本法文书。他实在是一个很有文化修养的人,作息时间规律,又没有不良嗜好。在这个手机、平板和网络三分天下的时代,人们都看电子书了,谁还看纸质书? 可他就是喜欢,家里书房还收藏了很多书,各种语言的都有,且都是珍稀版本。有的书上还有作者的亲笔签名。 出了明珠公府的时候,鹿子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让司机去一趟十里香溪。 车子很快停在楼下,鹿子初想要上去拿一件东西,刚想给费明泽交代一声的时候,就看到他也下了车。 “我上去拿个东西,很快就下来。” “上去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鹿子初还能说什么,他觉得费明泽最近很不对劲,特别喜欢黏着自己,还很好说话。他以前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爱因斯坦,【被人宠爱的感觉如何?】 鹿子初,【我觉得他像是一只没皮没脸的哈士奇。】 【哦,请不要这么形容我的天菜。】 鹿子初上了楼,开了门。 费明泽站在客厅,巡视了一圈,最后看到一个相框,眼神才凝滞不动。 上面是鹿子初和萧玉书的合影,背景是牛津大学的图书馆。 鹿子初手中拿着毕业证,只是没穿学士服。 他站在萧玉书身边,笑得一脸灿烂。萧玉书则略带矜持,眼角眉梢却洋溢着清晰可见的幸福。 费明泽伸出手指摩挲着照片上鹿子初的脸。一圈一圈,心也变得柔和起来,听到鹿子初走出来的脚步声,头也不回问,“这是你妈?” “不是我妈,是你妈吗?” 这话一出口,鹿子初立刻后悔了。因为费明泽的妈妈已经和费景文离婚多年了。 鹿子初记得好像是在费明泽八岁那一年。他这话有些不经过大脑,话一出口想到这里,就意识到这话像是一根刺一样,是能够伤人的。 刚想说些什么,费明泽就不以为意开口,“你像你妈妈。” 鹿子初也是男大十八变。颜值确实越来越往萧玉书身上靠拢了。这才有了挽留的余地。 鹿子初问,“你是不是想你妈妈了?刚才……我不是有意的。” “没有,回国前才去过我外公家。” 鹿子初才松了一口气,“你妈妈现在又成家了吗?” “挺好的,找了一个西班牙人。” “那她有没有给你生一个洋娃娃那样的小妹妹?” “你还想着洋娃娃这回事吗?” 鹿子初反问,“我什么时候给你说过这个?” 第29章 催婚(1) 费明泽如梦初醒,“哦,大概是你做梦的时候。” 鹿子初拿着盒子,开始引着鹿子初往外面走去。 两个人在等电梯。 费明泽却拉着他走了楼梯。 鹿子初问,“你妈妈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比和我爸爸待在一起的时候快乐。我外公家里企业挺大的,她是一个女强人,完全游刃有余。” “那她和你爸爸怎么没有走到最后?” “我爸爸想要的是一个性情温润的女子,平日里在家里学一学插花、烘焙,等他回来的时候能够给他捏捏肩,做一顿饭那样的贤妻良母。” “那你妈什么样子?” “很彪悍,一个人去谈生意,能喝翻一桌子老外。度假的时候,要么去冰岛看极光,要么去南极喂企鹅。喜欢的还都是极限运动,攀登、潜水、跳伞、航海。我外公家不是有航海公司么?她还在游轮上当了一年的大副。” “那她能开轮船吗?” “否则她为什么要在游轮上待一年呢?” “她接下来不会是要考飞机驾照吧?” “已经考过了,小型直升机的。” “这才是爽剧的人生。话说回来你怎么不像你妈呢?” “看得出来,你挺欣赏她的。” “欣赏喜欢追求不一样人生的人。” “为了你这句话,我倒是可以试一试。” “什么?” “像我妈一些。” “你已经足够好了,复制别人的人生轨迹做什么?” 爱因斯坦,【我觉得你在转移重点。】 费明泽一笑,“你知道我妈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让他的好儿子给自己找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儿媳妇,然后生一群洋娃娃。” “去西伯利亚定居。” “那么冷的地方?去干吗?” “挖土豆,然后养一群狗熊,平日里用whisky喂它们。” “为什么?” “因为没人喝得过她,只有寄希望于熊了。” 两个人坐上车。 鹿子初笑得不能自理,“你妈太有意思了。真想见一见这般传奇的女子。” “明年七月吧。她天南海北到处飞,一年到头都闲不下来,是个有名的工作狂。一年只休息那半个月。” 鹿子初不来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但看他这么郑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你说的话,每一句我都会认真的。” 两个人停了下来。气氛很奇怪,两个人都不自在,其实,鹿子初觉得恐怕只有自己。 前座的关山月递来一个盒子和一个水杯,说,“少爷,该吃药了。” 费明泽接过来打开盒子,里面又是一个一个小格子,他拿了一个打开,倒在了手里,鹿子初翻着他看的书,随口问,“都是什么维生素啊?” “不都那几样么?钙片、维生素a、b族片、胡萝卜素什么的。” “你这么大还缺钙吗?” “缺爱。要不你给我点儿?” “我才不信。你可是天之骄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费明泽叹气,“可就缺一个人的,怎么办?” “还有人是你费大少爷拿不下的?我可不信。” “那你给点儿好的建议?” 爱因斯坦,【现在都流行先婚后爱,奉子成婚。】 鹿子初将这句话复读了出来。 费明泽似乎受到了惊吓,睁大眼睛看他,“你喜欢这么直接的方式吗?” 鹿子初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是肖凯因的。鹿子初听了十秒钟,回了两个字,然后挂了电话。 他接着刚才的话题,“现在的生活节奏这么快,时间就是金钱,谁有功夫和你慢慢谈恋爱?” 费明泽并不觉得乐观,“第一个,还行。第二个,有点儿难度。” 言谈间,两人在望江南酒店下了车,费明泽提了礼物,跟在鹿子初身后。 爱因斯坦,【像一个来看丈母娘的女婿。】 鹿子初不理会军师的打趣,他现在已经刀剑不入,百毒不侵了。 两个人推开房间,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无比喧闹。 鹿子初一看,不仅有萧玉书,还有江苦舟,除此以外,还有他小姨一家。 他的姨父——林屿,他的小姨——萧忆琴,和他们的独生子,林知意。 一看到人来,所有人都起身,前来相迎。 江安然挽着林知意的胳膊,一脸甜蜜,看着鹿子初问,“是不是很意外?” 鹿子初的确很意外。 他还记得上一世的林知意的确是娶了一个农村出身的姑娘,但绝对不是江安然。 这一世的人生,一半有迹可循,一半意料之外。 众人开始热络和他寒暄,过后才看到门口的费明泽。 萧玉书眼神示意鹿子初,“这位是?” “费大少爷。” 萧玉书愣了片刻,这才回神,“这位就是——明泽吧?一直听费先生提起来,只是无缘得见。” 费明泽落落大方点头,“萧阿姨好。” 然后又与大家见礼,“我是费明泽,子初的发小,很抱歉这次不请自来了。” 江安然接过话,“锦上添花的事,费先生能来可是我们的莫大荣幸了。” 于是将费明泽安排在主位。众人重新落了坐。 林屿与江苦舟坐在一起,萧玉书与萧忆琴在一起,林知意和江安然坐在一处,两个人看起来感情很好,林知意对江安然照顾有加,江安然也一改平日里的文静,笑容多了起来,一切都看起来无比和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人们的家常已经说了一个遍。于是开始把矛头对着费明泽。 “小伙子长得真帅气,结婚了没有?” “是本地人吗?” “多大了?” “做什么工作?” “有对象了吗?” …… 一人哪怕一句,也足够费明泽应付的。鹿子初看到费明泽的神色已经有些一言难尽了。 他心里倍觉畅快。 看看,不让你来,你非来。这下后悔了吧? 爱因斯坦,【看起来像是家长安排的相亲大会。】 鹿子初也觉得像。 这个时候,江安然起身离席,过来拉鹿子初,“好久不见了,来陪姐姐说几句话。” “好。我可是一肚子话要给你说。” 两个人一起出了餐厅。 费明泽看了一眼两个人拉着的手,没有说话。 第30章 催婚(2) 倒是林知意说上了,“我有些吃醋了。” 萧玉书笑言,“那你可是白吃了。你别看子初、图南和安然这三个孩子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平日里特别要好的。” 萧忆琴说,“你呀,就撒娇吧啊,只是安然不在,是不是觉得浪费感情了?” 众人哄堂大笑。 “你还是要多谢子初成全,否则你和安然绝对没戏。” “妈,你就不能对儿子有点儿自信吗?” 费明泽问,“图南?是江图南吗?他是谁?” 林知意说,“哦,我小舅子。” “那他今天怎么没来?” 江苦舟接过话,“说是去美国留学了。” “什么学校?” “斯坦福。读研究生” 萧玉书问,“这孩子也该回来了吧?不是都毕业了吗?” 江苦舟也是一脸苦恼,“这孩子不混出个人样,肯定是不准备回来的。我还以为和子初又生气了呢。” “这哪里能够。他们两个最要好了,平日里打打闹闹多了去了,也没见生分。” “可惜是两个臭小子,让你我做不成儿女亲家。” 萧玉书笑了。 萧忆琴话里有话,“做不成亲家,这也能做一家人呀。”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各自都有了心事,场子就尴尬了下来。 那边,鹿子初和江安然坐在楼下的咖啡厅,两个人都点了一杯。 鹿子初把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 “什么啊?” “见面礼。” “你送我的还少吗?” “不一样,订婚贺礼。必须收的。”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收了。”江安然打开来看,一看愣住了,“太贵重了。” 是费明泽买的那条手链。 送给赵小棠会肉疼,送给江安然,鹿子初可觉得值。 “说什么贵重啊。以前我在国外留学,一直是你在照顾咱妈。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是你跑前跑后在照顾。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是你陪在她身边,让她不那么孤单。你才是最辛苦那一个。” 江安然笑了,眼睛里的光却是闪了又闪,“好。就知道你比图南心疼人。” “话说回来这小子呢?” “他啊,不常说起来自己的。也就是逢年过节来个短信,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原本想着你和他亲近,会知道的比我多一些。” “最后一次打电话是两年多以前。” 2021年的7月。 鹿子初刚回国不久,就接到江图南的电话,平日里两个人都是发短信的,不过也都是逢年过节的祝福短信,公事公办,从来不涉及私人问题。 鹿子初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死了。” “打钱。二十万。” “你绑匪啊?再说你要钱干吗?”然后就是嘟嘟嘟的声音。 一分钟以后,一个银行卡号发到了鹿子初的手机上。鹿子初一面腹诽,一面老实给他打了过去。 江图南逢年过节也不回来。他即使想要打听,也无从下手。 不过后来去过他们学校,打听到了他去美国留学,倒也为他开心。 鹿子初知道江图南是个自尊心强烈,且心气儿高的人。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一雪前耻,不混出个人样。就绝对不会回到自己面前,于是只好不再打听。只等十年的期限一到,任由他自己回来。 鹿子初说,“我可不信明年你结婚,他不回来。”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包厢一次,把东西取了过来。 鹿子初打开盒子,然后推给江安然,“图南送的新婚贺礼。” 江安然拿起那个红色的房产证,只看一个名字就泪眼摩挲了,捂着颤抖不已的嘴唇问,“他什么时候买的?” “走之前没几天,我陪他去的。” “他都没给我说过。” “他说是给你的陪嫁,用省理科状元的奖金买的。原本我还迟疑要不要等到你成婚的时候,让他亲手给的。可又一想,还是提前给了吧。让你们小两口为结婚做好准备。” “就好像我现在买不起房子一样。”江安然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这小子总是闷声干大事。” 鹿子初知道,这套房子的分量对江安然来说,无异于是一座泰山。她并不是看不上眼这东西,而是心疼那个时候的江图南。 等江安然缓和过来的时候鹿子初才问,“对了,林知意那小子对你怎么样?” 江安然擦了擦眼泪,露出来一个羞涩的笑,“他对我挺好的。” “是咱妈的红娘吧?她这人也真是的,惯会便宜自己家的人。” “子初——”江安然突然制止了他,“你的意思,我懂的。” “什么?” “你是怕我是为了报恩才没有拒绝这门亲事的吧?” 鹿子初倒也真有这个顾虑,“我安然姐是最好的,我主要是怕林知意这小子不靠谱,配不上你。” 江安然哭笑不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表哥呀。” “就比我大十一天。” “大一刻钟也是大,不准再这么没大没小了。” “好。还没成婚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江安然啼笑皆非,神色却认真起来,“放心吧子初。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要什么。只要方向明确,不会迷失本心的。” “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不敢多呆,刚要起身,鹿子初看到费明泽走了过来,他问,“怎么了?” “该告辞了。” “这么早?不是还没结束吗?” “我一个外人,不好再继续打扰下去。”费明泽看向江安然,“江小姐,订婚礼物放在桌子上了。希望你喜欢。” “让你费心了。” “成婚的时候,我会陪子初再来的。” “受宠若惊。我一定不会忘记给您发请柬的。” “告辞。” “再会。” 鹿子初将费明泽送到门口。 费明泽问,“什么时候走?” 鹿子初刚想说,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肖凯因。 他把电话挂了,因为知道他是在催促自己回帝都的。 费明泽眼尖,虽然那个名字一闪而过,他还是看到了,“你这几天通话频率最高的。是男朋友吧?” 鹿子初下意识想要一口回绝的,想了想,还是没有,“知道你还问?” 费明泽半天无话。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放下了这个话题,“什么时候走?” “明天晚上七点四十的机票。你呢?” “明天晚上六点,我去你家接你。” 费明泽坐上车,绝尘而去。 鹿子初回去又坐了片刻,却心不在焉的。饭局结束后,跟着萧玉书回了家。 两个人围在一起说了片刻家常,萧玉书由着江安然的婚事,又开始往鹿子初身上引。 第31章 催婚(3) “眼下,你都二十五了。也该谈恋爱了。” “你记错了,我第二十四个生日还没过呢,哪里都二十五了?” “重点是这个吗?是你该找个对象了。” “你其实是想让我结婚吧?” “我就是在催婚,你有对象吗?” “没有。”鹿子初说完又问,“还说我,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你想让我给你找个儿媳妇,我还想让你给我找个继父呢。最好是找个有钱的,也让我当一回富二代。” 萧玉书脸上飞起了红晕,人也下不来台了,“你这孩子,惯会没大没小,胡言乱语。” “我说的是真的啊。妈,我爸都走十一年了,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了。人们不是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么?我一个人在外地的,你就一个人,我还真不放心。” “你呀,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我都人老珠黄了,哪里还有心思说这些?” 鹿子初看到了萧玉书的敷衍态度,人突然认真了,“我是说真的。我看江伯伯就挺不错的,你们平日里不也相处挺好的吗?怎么不——” “那你呢?你和安然不也是挺好的吗?怎么没走到一起呢?还是觉得自己身价高了——” “我和安然姐?妈你还真会乱扯红线。我只是把安然当成一个姐姐,一个亲人。” “我和江大哥也是。相同的经历倒也是有些共同语言,当朋友很好,可若说当半路夫妻,总是缺少一些什么的。” “缺少什么呢?” “大概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感觉吧。别说是我,就是你江伯伯也这么觉得。” “那这回事你可一定要放在心上。我还准备喝我妈的喜酒呢。” 萧玉书嗔道,“你这孩子,又胡言乱语。” 又说笑片刻,两个人分头去睡了。 次日,鹿子初仍旧记挂着明珠公府111号一事。于是上网查了一下二手房平台上有没有这个房源。 三秒钟以后,反馈来了。 的确有,下面还有报价和中介的电话。 三层的别墅,一共两千多平,这还不包括地下停车场的一百平,以及外面二百平的花园和一间恒温游泳池。 总体下来,六千五百万。在龙城这个地方也是顶级配置了。鹿子初无比心动。于是立刻和中介打了电话。 “喂,你好?” 对面停了片刻,畏畏缩缩问,“鹿——鹿先生?” “你——” 那边说,“是我,杜青峰。” 半个小时以后,鹿子初在一个咖啡馆,等来了杜青峰。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抱着笔记本,跑的满头热汗。 鹿子初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把咖啡杯推了过去。 “现在不卖房子,改卖别墅了?” 多年前,鹿子初在系统“一万点”幸运值的作用下买彩票中了一千多万。他借着龙城房地产最后一波上涨的东风,一下子买了十来套房子。后来,在房价最高的时候套现,这才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而当时,接待自己的房产销售正是杜青峰。 杜青峰露出一个局促不安的笑,“鹿先生的身价一路飙升,我也不能止步不前不是?” “咱们都是老交情了,再说我也时间宝贵,就不和你绕圈子了。” 杜青峰,“嗯,好。我们现在去看房子。” 鹿子初屁股都不抬一下,“不用。你就直接说吧,最低还能再降几分?” “全款?还是——” “全款。” “最低也要这个数。”杜青峰伸了一个六,又伸了一个三。 鹿子初点头,“还算公道。” “鹿先生有意向?” “肯定的。否则叫你来干吗?话说你不是在十里香溪干的好好的吗?怎么又在明珠公府了?” “都是我们正平集团的。在十里香溪干的不错,就被总部调到明珠公府了。” “可我看起来你有些牢骚满腹啊。” “卖普通房子自然容易。以前赶上房地产的好形势,一个月能卖好几套,手里的房子不愁卖,都是上赶着要。现在,房地产泡沫已经初显,我想要转行的。可是我卖了七年的房子,真是转行,别的也做不了。” “你以前一个月能拿多少?” “不瞒您说,最高的时候一个月五万都有过。” “那一年下来,都能买一套房子了。” “可不景气的时候,也就勉强能够养家糊口。” “那今天这一单呢?” “我这来到明珠公府的售楼处半年了,都还没开张。您想啊,这别墅动辄几千万的。这样身价的大老板,国内也没几个。别说咱们这个龙城了。” “提成几个点儿?” “千分之三。” “小二十万。” “平日里若是没有业绩,也就两千三的底薪。我都要喝西北风了。” “我记得你好像学的是和计算机有关的专业吧?怎么却放弃老本行了呢?” “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 “可你卖房子也不能卖一辈子吧。” “我也知道是这话,也想学以致用。刚毕业那一年,想着去网络安全行业大显身手的,可是去了好多像模像样的公司,都说要有经验的。在其他行业蹉跎了几年,不死心还是想要干回老本行,可面试的时候,他们又改口说要应届生了。” 鹿子初一笑,“哪个学校的?” “龙城大学。” “不上不下。”鹿子初想了想,“这样吧,天籁科技的官网,你能黑进去吗?” “你别说,我还真试过。” “给你两个小时。若是能够把官网——算了,这有些难为你了。还是换成公司的内网吧。若是你能够把内网的防火墙撕开一个口子,我给你一个百万年薪的工作。” “鹿先生你逗我的吧?” 鹿子初但笑不语。 杜青峰突然想到这家伙身上哪里都没有正常过的。再说,能够买得起半个亿的别墅,那也不是一般人。 而这鹿子初又和这天籁公司是什么关系?要知道,这个公司虽然成立不足五年,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游戏制作公司,垄断了国内网游和手游界的半壁江山。 杜青峰没有再想下去,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屏幕,双手噼噼啪啪的敲击着键盘。 第32章 公爵 鹿子初也一样,他在自己这台电脑上拉出一个扫描软件,熟悉的扫描着公司里的内网,并且监控着一切来自外界的风吹草动。 天籁公司的官网和内网都是鹿子初一手建立起来的。官网也就罢了,安全系数极高,几乎不可能被人给攻破。 可内网就不一样了,他故意留了漏洞,为的就是发现人才,或是有较量的机会。所以内网的服务器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了如指掌。 杜青峰也不是吃素的,也有一套自己改改编过的扫描器,正在快速刺探着天籁公司的局域网。可是他摸索一个来回,也没看到一个细小的漏洞。 他不死心,又用新的扫描器重新来了一个全面的排查,像是挖地三尺一样,最后终于顺利的发现服务器的漏洞。 找到服务器之后,杜青峰建立了新连接,却根本没有入侵服务器的准备,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直接使用鹿子初的名字做为一个账号,进入了内网的服务器。 杜青峰在组织架构里面溜达了一圈,最后也没有在几百个员工里面看到鹿子初的名字。 杜青峰喃喃自语,“各部门的基础数据究竟保存在哪里呢?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看到?不过这家公司的administrator太奇葩了,完全不走寻常路,所有重要数据居然随意乱扔,而且没有标准化命名。倒是基础数据藏的这么严。” 又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杜青峰才从一堆杂乱无比的文件中找到一个db数据库文件。 名字是“sounds of nature”,杜青峰从头到尾排查一遍,最后来到了一个staff list的板块,这一次倒是没有找错,的确是他想要的东西。可是却没有他想要的名字。 杜青峰从最基础的部门员工找起,一无所获。最后,又高了一级,找到了中层管理人员,还是没有找到。 最后,才来到高层,仍旧无果。 杜青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能够买得起半个亿的人,当然不会是一个公司的的基础员工,也不可能是中层,部门总监级别的也很悬。否则,不可能说直接许诺一个百万年薪的工作,那是幕后老总才能拍板的事情。 而眼下,黑色的屏幕上只剩下一个文件还没有点开,代号是“king”。 王者。 每一个黑客,都会有一个代号。 杜青峰的代号,“duke。” 公爵。 杜青峰的冷汗流了下来,手指颤抖了一下,还是不死心打开了那个文件。里面只有一个人的侧脸照,整个人一半都隐藏在黑暗里,也就是杜青峰对鹿子初熟悉,这才能肯定,那正是鹿子初本人。 下面,是他的个人简介。 鹿子初。英文名,luck。牛津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毕业。鹿氏集团总裁,下属三个子公司:成才之路培训学校、天籁科技、君越资本。更是《龙墓》和《诸神的黄昏》两款游戏的总设计师。 杜青峰咽了咽口水,把头抬了起来。 这可是网络小说里面百亿身价的年轻总裁。 鹿子初看他,“五个小时多三分钟。” “那个——实在是你们公司的网络安全部门的负责人太牛逼了。” 鹿子初一笑,“多谢夸奖。” “是你?” 也对。这么牛气一个人,如何会放心把这块区域交给别人?自己刚才真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杜青峰清除了账号使用痕迹,接着将扫描工具彻底粉碎,并且拉出内网的系统日志,将使用记录统统清理完毕。然后合上了他的电脑。 “老实说,专业技能还是挺过硬的,人也聪明,知道用我的id。” “自然和您不能比。” “不过真是去了,我刚才许诺的工资可是要打折扣的。” “啊?” “多了三个多小时,就打七折吧。” “方便问一句,是哪里的工作地点?” “我们天籁科技旗下一共三个子公司,在内部称作s、l、w三个项目部。s项目部负责《诸神的黄昏》和《龙墓》,公司地址在沪上。l项目部负责新的游戏开发,公司地址在燕京。w项目部负责成才之路网络课件设计和开发,公司地址在龙城。” “是首都的子公司?” “以后会是总公司。总公司远程控制着下属各个项目组的进展,不过刚扩大规模不久,人员也紧缺的厉害,网络安全部的部门经理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而且往上的公司技术总监也空缺着。 “若是你经过了考核期,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要考虑清楚,是继续在龙城卖房子呢,还是跟着我去帝都拼一拼未来?” “好。我考虑一下。” 鹿子初递来一张名片,“若是想好了,一个星期以后,去公司里找这个人报到。” 杜青峰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是肖凯因,kerry,职位是总裁助理。 两个人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然后下午就办理了过户的事宜。 鹿子初回到家里的时候,费明泽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他找到前几天让萧玉书千方百计寻回来的一盒五味斋的月饼,将礼盒递给他,“尝尝吧。你一直惦记的。” “它们家最好吃的就是枣泥的和玫瑰花的。” “我以前特别讨厌吃枣泥的。也是它们家用料实在,用的都是金丝蜜枣。还有玫瑰花口味的用玫瑰花都是用白糖腌渍过的,不是玫瑰花酱。既又不会让人觉得齁得慌,又有些鲜花饼的味道。” “我也喜欢苏式的月饼。” “酥皮的的确好吃一些。” “很像老婆饼。” “你还能在里面吃出一个老婆出来?” 费明泽不答,“我记得我第一次吃这个月饼,还是你给我买的。” “第一次吃这么便宜的吧?” “挺好吃的。”费明泽把一个好看的玻璃瓶子递来,“给你的。” “投桃报李?”鹿子初接过来,“我小的时候最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瓶子,还有盒子。以前有一个饼干盒,是最喜欢的。里面还有一只绿色的小青蛙和几张贴画。后来,搬去明珠公府的第二天,就被我爸给扔了,我难过了好几天——” 说到这里,鹿子初突然住了口,因为他说的是前世的事情。让今生的费明泽来听,就有几分莫名其妙了。 他故意转移话题,“瓶子很贵吧?” 第33章 异地恋 “天然水晶的。在奥地利买的。” “你给我推荐几个有特色的店,回头我去买一些家居用品。”鹿子初想的是,他想要装修刚买的别墅。此事已经委托给江安然了,照着图纸就能手到擒来。至于摆设什么的,还是得自己去置办,才合乎心意。 “我陪你去吧。” 鹿子初抬眼看他,“你有空吗?” 他其实是让他知难而退的。 “我找了一个工作,双休的。” 鹿子初瞪大了眼睛,“工作?给别人打工?你们费氏家族控制资产高达三千多亿。这还不包括你妈妈那边的。你可是千亿身价的富二代,竟然给别人打工?” “嗯。” “工资多少?” “一个月三万五,若是再加上其他补贴的话,会有五万左右。” 鹿子初觉得费明泽一定是发烧了,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病啊。那怎么说胡话呢?你就是在你导师底下,给他打工,一个月也是一万英镑的。” “总要回来给祖国母亲做贡献的。你不是总说我是个不孝子吗?” 说起来费明泽的工作一事,鹿子初终于记起来自己的任务,立刻问,“你那个研究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挺顺利的。” 鹿子初这才放心下来。 很快,车在机场停下,费明泽提着鹿子初的行李下车,给他换了登机牌,然后把东西递过来。 两个人坐在候机大厅。 离登机还有十分钟。 鹿子初塞着耳机,和肖凯因还有另一位总裁办的马克聊工作上的事情,顺便吩咐人前来接机。 鹿子初问费明泽,“你的行李呢?” 费明泽说,“不是说好了要来送你的?” 鹿子初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你说的工作是在龙城?” “若是在首都那个一线城市,以我的资历和能力,这么低的工资也不可能。” “这倒也是。”听到这里,鹿子初心里其实有些黯然神伤的。他想当然以为,费明泽也会和自己一起留在帝都的。突然听到要分开两地,心里就有几分始料未及。 进而他又觉得,费明泽可从来没说过要和他在一处的,也没有任何流露出要在帝都找工作的意图。是自己在想当然了。于是,刚才是生他的气,现在又开始生自己的。 可到底为什么生气,他又说上不上来。 费明泽摸了摸他的手,“怎么这么冷?不多穿一件衣服。” “忘了。” “燕京的天气更冷的。”费明泽说着把自己的风衣脱了下来,给鹿子初披上。 这个时候广播里开始提示登机,鹿子初起身。 费明泽给他整理好衣服,看起来像是一个贴心的太太,在给出门远行的丈夫留下一个温柔的别离。 费明泽说,“你呀,都二十四的人了,还是学不会照顾自己。” “我箱子里有。” “哪里有我身上的温暖?” 他这话倒是不假。衣服还带着他的体温,又有着若有若无的雪松冷香。费明泽不喜欢香水,倒是喜欢各种精油。有的时候就在耳垂后滴两滴,长此以往,衣服上就沾了这种冷香。 “好了。去吧。” 爱因斯坦,【是不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鹿子初问,“你不觉得少了些什么吗?” 费明泽说,“少了一个吻别。你要吗?” “你肯吗?” 费明泽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鹿子初说,“我突然觉得真是来一个也挺好的。这样一来,明天的龙城新闻娱乐版的头条就是——费氏继承人竟然是个同——” “然后呢?” “然后你受到千人所指,万人唾骂。” “你这么恨我吗?” “恨不得从你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费明泽戳了戳自己心口,“这里怎么样?” “我又不属狗——不过最近倒是挺想养一只,平日里自己生活也太冷清了。” “什么?” “猫也行,狗也行。” “我在国外的时候养了一只布偶猫和一只英短。回头让人送回来。” “还是算了,都是贵妇才养猫。我妈才需要一只。” “那养条金毛吧?” “不,想要一条智商感人的哈士奇。” “你别说,气质与你挺合。” “哪有。” 费明泽不接话了,将他往前推了推,“去吧,该登机了。总不能让广播点名催的。” 鹿子初这才拉着箱子恋恋不舍去了。 这一去,好像一朵被人剪下来的玫瑰花,花是带走了,却把根留下来了。 回到帝都以后的一个星期,杜青峰来了。 这个时候,鹿子初的第三款游戏《天下》已经完成了前期的调研报告,正式在公司递交了立项报告,其中包括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创意说明书、游戏框架和团队组成。 这个创意如果确定下来,就会从各个分公司临时抽调骨干力量,前来燕京成立临时的项目部。 这个项目自从立项初期,鹿子初就决心将其打造成为能够引领国内大型mmorpg游戏,准备做成行业标杆,业内典范。所以准备花两年的时间进行开发,开发人员二三百人,耗资一个多亿。 这个项目也是公司有史以来的最大项目。鹿子初整日都是忙的昏天黑地。 有的时候回到家,都是过了十二点。 直到进入十一月,终于有了喘息的工夫,于是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期。 这一天一回来,看到小区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正在把手中的香肠喂一只两三个月大的哈士奇。 不远处有闪光灯一闪一闪的,那是一群小迷妹在记录他这位男神最美的时刻。 鹿子初不得不哀叹,真是行走的荷尔蒙,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达·芬奇,【哦,又见到了我亲爱的男神。两地分居的时光,真是度日如年。】 鹿子初也有种异地恋的错觉。但这样的感觉有些怪怪的,他摸了摸鼻子,走了过去,“你怎么不上去?不是知道密码吗?” 费明泽抬眼,“不方便的。” 鹿子初这才想到他是有主儿的人,这里是自己和男朋友的爱巢,费明泽当然不好上去的。 鹿子初提起他的箱子,引着他往里面去,一边还不忘自己圆谎,“他天南海北四处跑,不经常在家,平日里都是我一个人。” 费明泽抱着那只小奶狗,提着一个宠物箱,跟着他上了楼。换好鞋,洗了手,然后才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鹿子初瘫在沙发上,把那只小奶狗放在身边逗弄着。顺便把把电视打开,然后调到偶像剧频道,他人变得有几分懒散。 费明泽问,“你想吃什么?” “黑椒牛柳饭。你走了以后,我想了好久。哎,要不你教给我吧?什么时候我想吃了,就做给自己吃。” “饭呢还是别人做给自己的好吃。” “这倒是真的。” “你男朋友呢?不做饭的吗?” “他都给我点外卖。” “这么可怜的吗?” “是啊。” “要不要我拯救你一下?” 第34章 全世界都在等你分手 “先凑合着吧。”鹿子初敷衍,然后又问,“对了,小家伙叫什么?” “还没名字。你起一个吧。” “叫——叫——元宝。对,就叫这个。多吉祥。” “你是没钱怕了吗?” “可不。” “家里没有牛肉,我做卤肉饭了。” “好。”鹿子初蜷缩在沙发里,昏昏欲睡。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费明泽捏了捏他的鼻子,把他叫醒了。 “哎,别闹。累死了。”鹿子初又想睡过去。 费明泽不由分说把他拉了起来,“胃不好的人要按时吃饭的。否则,饿久了该成胃溃疡了。” 鹿子初这才不情不愿被他拉到了餐厅。饭菜已经放好了。 鹿子初闻到香气这才不再发牢骚,坐下吃饭。 费明泽的习惯优雅到令人发指,食不言、寝不语。若是情非得已必须要说话,一定会把餐具放下,并且将口中的食物完全吞咽下去。 两个人安静着吃完了饭,费明泽将碗筷放进洗碗机。然后端来两杯橙汁,鹿子初端了一杯,他一杯。 鹿子初喝了一口,“费大少爷真是贤妻良母。” “我可是动机不纯的。” “什么动机?” “先贿赂你的肠胃,再取悦你的身体,最后把你的心也俘虏——” “你开玩笑还没个头了吗?” 费明泽将橙汁一饮而尽,才说,“子初,我看得出来你最近过的不好。你一直都是个特立独行、乖张任性的,天生就是需要别人来照顾和迁就的。既然和现任生活的并不愉快,考虑一下分手好不好?” 达·芬奇,【全世界都在等你分手。】 鹿子初,“再找一个,也许还不如这一个。我是个很懒的人,已经习惯了。” 费明泽心伤,忍不住心里问自己。 连人也是会习惯的?可为什么不是我呢? 最初的最初,不就是我先走进你的世界里吗?所以,你我之间十年的青梅竹马,到底是抵不过一朝的天降之人? 费明泽很想这么问出口。 鹿子初说,“我的心在和所有人说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达·芬奇,【条条大路通罗马。】 “前路不通,请绕行。” “绕哪一条?身体那一条吗?” 鹿子初赞许一笑,“你不是好奇我和现任怎么不住一个房间吗?我们之间只同居,不恋爱,完全没有束缚,也没有心理负担。” 费明泽放下自己的杯子,在沙发坐下,“我不喜欢你这样。” 鹿子初凑了过来,他突然看到费明泽发间的耳垂上戴了一枚耳钉。那是一个鹿头,玫瑰金的。上面有嶙峋的犄角,下面镶嵌了一枚蓝宝石。 “你这么恨我吗?要把我的头戴在身上,像个战利品一样。” “你为什么不觉得是因为爱呢?” 鹿子初嗤笑,“那费大少爷肯不肯为爱献身一次呢?” 说完,他将费明泽压在身下,伸出舌尖舔舐着他的耳垂,压低嗓音问,“要不要我们试一试?看看会不会爱上彼此的身体?” “子初,我真的不想看到这样一个你,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也惩罚我。” 鹿子初不管他在说些什么,吻一路向下,滑到他的喉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把你定义成自己的什么人?” “青梅竹马。” 鹿子初冷哼一声,“死对头。” 费明泽喉结活动一下,欲言又止。 “你也不知道我多讨厌你。” “——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鹿子初恼羞成怒,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从认识以来,你一直把我当成你的小跟班,给你跑腿,给你顶包,给你取乐,给你压榨。你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国王,耀武扬威对着我这么个微不足道的仆人。” “我可以用余生好好补偿你的。” “别用余生了,就现在吧,身体来偿怎么样?” 费明泽侧开头,明显很排斥这个话题。 两个人之间的姿势很暧昧,鹿子初伸出手背摩挲着费明泽的脖颈。他的肌肤很细腻,且毫无瑕疵。象牙白色,既不会太女气,又不会失了男人的俊朗。他的下颌角流畅,连着的锁骨无比性感。 这一刻,鹿子初是有些意乱情迷的。 “世间最鲜美的一块肉,成千上万人看到了,都要垂涎三尺,还把赵小棠迷的七荤八素——” “好啊,那你来。”费明泽听不得这个名字,不过,也似乎是这个名字让他有了背水一战的决心,看着鹿子初突然开口,“我敞开身体欢迎。” “什么?” “你不是说要我补偿吗?来吧,用你喜欢的方式,哪怕我做小伏低也行。一次若不够,一辈子也行。” 费明泽这样反客为主,鹿子初倒是有些心怯了。 “怎么了?做不来?”费明泽伸出手,去解他的皮带,“还是你喜欢我主动一些?” 鹿子初脸红了,“你——你要做什么?” “爱。你在明知故问。” “我能倒带,重新问一句吗?” “可以。” “你要干吗?” 这一句更是正中下怀,费明泽心花怒放,“干。” “不能说这个字!” 费明泽果然很听话,“那我说——你。” 达·芬奇,【真佩服汉语的博大精深。】 “我——不是在邀请你,真的不是。” 达·芬奇,【我觉得你在扮猪吃老虎。】 “我可以当做是。”费明泽看着他,“你说,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我可不像你,脸皮那么厚,铜墙铁壁一样。” 费明泽却没有停下来,他的手探到他的衣服里,摩挲着他的腰际。那里紧实又紧绷,是一种介于男孩子青涩和男人成熟之间的触感。 费明泽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扯开他的衣领,将自己的吻印在了心口。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哎呀,别激动。”鹿子初看费明泽当真,立刻吓得花容失色。他只是想戏弄他来着,可不想把自己也赔进去。 但他忘记了,费明泽这人是个狠角色,明知道自己不敢来真的,只能反客为主,让自己知难而退。两个人拼的是厚颜无耻,谁能挺到最后。 达·芬奇,【你真是个怂人。】 在费明泽将他的唇舌纠缠在口中的时候,鹿子初头皮都炸了,一把将人推开了,整个人楞在那里,半天才吼一句,“都说了开玩笑。怎么?只能你开,我不能开吗?” 费明泽突然变得很生气,“你一直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那不然呢?” 第35章 你等着破产吧 “鹿子初,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白痴!傻逼!” 鹿子初看他突然生气,一脸莫名其妙,“又怎么了?总是一言不合就骂人。” 谈话到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两个人就僵在了这里。 鹿子初迫切希望有人前来救场。 然后,他的电话响了。 是肖凯因。 鹿子初看到了,费明泽也看到了。 达·芬奇,【这不是救场,这是在火上浇油。】 鹿子初刚想拿来手机,费明泽先一步抢了过去,然后接听了电话。 费明泽抢先开口,“你好,肖先生。” 肖凯因,“???” “明天晚上有空吗?” “方便问一句,您哪一位?” “费明泽。” 肖凯因停顿片刻,明显是在措辞,“鹿先生说有空,我就有空。” “好。左岸酒店的顶层餐厅,明天晚上七点,请务必赏光。” 鹿子初,“费明泽你干吗呀?” 费明泽不由分说挂了电话,“去见一见你口中所谓的男朋友。” 鹿子初疯了,“你非要添乱吗?” “谁在添乱?” “你把手机还我。” “给你?让你串供?” “串什么供?” “你在明知故问。”费明泽关机,“等明天这个时候再还给你。” “我有业务的。” “今天是周五。周末谁会给你打电话?”费明泽摆了摆手机,不知道是做为再见,还是做为炫耀。然后就回到了隔壁,并且锁上了门。 鹿子初欲哭无泪。他就知道费明泽是个狠人,睚眦必报的主儿。刚才那么戏弄他,他怎么可能那么大度的放过自己? 他只想原地爆炸。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鹿子初想不明白了,费明泽怎么会这么生气呢?他可是绅士,平日里哪里会爆粗口。今天竟然脏话连篇。可见是真的生气了,这可是史无前例第一次。 鹿子初,【不就是开个玩笑吗?干嘛这么生气?】 达·芬奇,【我觉得就是因为是个玩笑,他才这么生气。】 鹿子初置若罔闻,拿出了房间里的备用机,准备给肖凯因打个电话。 “喂,凯因——” “boss?” “嗯。” “刚才什么情况?” “那个……别问。我现在给你打电话,就是想给你下达一个任务。” “好的。” “明天晚上,陪我演一场戏。” “请问剧本是什么呢?” “假装我的——男朋友——” 鹿子初刚说到这里,对面挂了电话。 他不死心,又打了一次。 肖凯因,“boss?” “你还知道我是你boss啊?” “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有间接性失忆症。” “装,你再给我装。”鹿子初重金勾引,“有出场费的。” “我不想有命拿,没命花。” “就是一个普通的饭局。” “我觉得是鸿门宴。” “你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不,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肖凯因的声音特别生无可恋,“你大概忘了我也是龙城人。” “哦,对啊。你也是龙城人。” “而且,我爸爸还是费氏集团的人。” “确实有些难为你。” “是吧?” “所以我给你翻倍。” “我真的不想死无葬身之地。” “不行,必须去。否则,我明天就昭告天下,说你是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不是费大少爷吗?谁敢跟他抢人?” “你从哪儿听的这话?” “你不知道吗?龙城圈子里快传遍了。”肖凯因对八卦特别兴奋,“在同学会上,费学长深情一吻,像个从天而降的英雄,拯救了我们陷入水深火热的——” 这次,换鹿子初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他终于知道,那一天后半段发生的到底是什么。竟然是费明泽用了一个法式热吻,把自己拯救了? 鹿子初觉得自己有些卡壳,整个大脑一片乱糟糟的。 辗转反侧到午夜才睡。 次日是被费明泽叫起来的。两个人不管再吵闹,还是恶作剧,或者冷战。过了一夜,总是和好如初,像是一笔勾销。 爱因斯坦,【你们国家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鹿子初,【那是形容夫妻的。你用错对象了。】 起来的时候,费明泽已经坐在沙发上,抱着元宝看早间新闻了。 鹿子初看了一眼,“今天没有早饭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 “问你自己。” 鹿子初自知理亏,他知道他在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这个时候要求他毫无芥蒂给自己准备早餐,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可是他腹中饥饿,已经大大叫了一声,他看到费明泽在拿切的细碎的香肠喂元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饿了。” “自己去买。” “饿的走不动路。” “让你男朋友去。” “远水解不了近渴。” “点外卖。” “我不要吃外卖。”鹿子初坐在费明泽身边,“我要吃香肠。” “这是我买的狗粮。” “汪——” 费明泽,“……” 鹿子初拿了一片尝了尝,“狗粮而已。买这么好做什么?还是国外进口的。你把元宝的嘴养刁了,我以后可养不起。” “那就换我来养。别说养它了,再加上你也行。” “你上次没看到我多么会花钱吗?” “若是费太太的话,无论是买卢浮宫还是自由女神像,都不是问题。” “我还是喜欢天安门。” “不,换一个。” “就知道你买不起。” “是全国人民不同意。” 鹿子初,“……”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啊——今天是双十一哎。” “我突然想到要自己一个人过第二十四个光棍节,无比难过。” “要不我们两个凑合一天?假装脱单?” “哦,那都可以做什么?牵手?贴贴?亲亲?情人能做的,只有这几件了。” “太俗了。” “那你想干吗?” “当然是清空购物车,里面都是我种草好久的东西。”鹿子初伸出手朝着费明泽,“把我手机拿来。” 费明泽拿出手机,解了锁递给他。 鹿子初打开天喵,购物车里空空如也,“我精挑细选的东西呢?怎么一件都没有了?” “我都给你下过单了。” “真的?” 鹿子初点开我的天喵,一百二十三个待发货。 “费明泽,你要不要这么上道啊?” “那你想不想亲我一下?” “哦,不,除非在我吃过鲱鱼罐头以后,我肯定给你一个法式热吻。” 费明泽面无表情拿出手机,“喂,山月,买十罐鲱鱼罐头送过来。” 关山月,“???” “对,你没听错,就是那个奇臭无比的鲱鱼罐头。” 鹿子初把费明泽的电话抢过来,挂断。 费明泽哈哈大笑。 鹿子初还想给公司里去一个电话,手机就息屏了,他用指纹解锁,却解不开。 费明泽无比好心给他答疑解惑,“我都改了。” “别以为这样我就没辙了。一个小时之内,我能够重新编写一套程序并且远程植入,你的手机会比现在的流畅程度提升百分之二百。” 费明泽翻了翻白眼,“我才不信。” “我不给你露一手,你就总是在小看人。” “你要是能说到做到,今天,龙井天下让你从白天买到黑。” “费大少爷就等着破产吧。” 鹿子初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然后十指翻飞,让人眼花缭乱。 第36章 小鹿同学 费明泽看到黑色的界面上一段一段代码飘过,他也看不懂,于是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在《龙墓2》里面配合内测。 一个小时以后,鹿子初说,“拿出你的手机。” 费明泽拿出手机,原本他的手机是开着的,这个时候正在重启。 若是以前的重启,差不多要一二十秒钟,这一次开机只需要三秒。然后他就看到一段小视频,主角正是自己。 他已经cosy成玛丽莲梦露的模样,烫着卷发,涂着鲜红诱人的唇,穿着白色的裙子。有风吹来,他在捂住自己重要的部位,严防走光。脸上的表情无比浮夸。然后还做了一个飞吻的姿势,一连串小心心散发出来。 费明泽看着里面那个自己,只想用消毒水来洗一洗眼睛,因为,太辣眼睛了。 鹿子初看到他抽搐的嘴角,心情大好,“怎么样?这个见面礼。” “不怎么样。” “好吧。下一次我送你一个更加别致的。比如,黑进你们研究院的局域网,然后你们院里的同事一打开电脑就会欣赏到费博士的一段艳舞。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费明泽磨着后槽牙,“鹿子初!” 鹿子初耸肩,息事宁人,“说说而已。” 费明泽这才去看手机。这一次,他的系统是全新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智能系统,里面的软件也是陌生的。 鹿子初给他下了几款实用的,然后教他怎么用。 “除此以外,我给你植入了一个ai生态系统,这个系统可以控制家中所有的带电路或者能够联网的家用电器,除此以外,也可以充当一个衣食住行的贴身智能管家,可以订机票、订酒店、导航、翻译等一切你能想到的。无聊的时候,还能陪你聊天。”鹿子初对着手机说,“小鹿同学~” 手机立刻白屏,然后中间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卡通形象,那是以前的美术特长生同学给他画的一副q版素描,大大的眼睛,清澈无比。头上还有一对幼鹿的犄角。 他对着两个人说,“我在,我在,我随时都在。” 声音也和鹿子初幼年时候一样,只是更软,更甜。听起来就像是鹿子初本鹿在撒娇。 费明泽立刻就笑了。 小鹿同学,“你笑起来真好看。” 鹿子初,“马屁精。” 小鹿同学给他做了一个鬼脸。 鹿子初,“你可以设置一个自己的昵称。” “怎么设置?” “长按,会出现一个个人中心。” 一分钟以后。 小鹿同学,“老公?老公?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呀?” 鹿子初,“费明泽,你立刻换掉。” 费明泽心情大好,咬唇直笑,“不换。这个多好。” 爱因斯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话说的鹿子初更想哭了。 “看起来你这个人工智能,比各大手机公司的都要超前。你怎么不研发这个呢?肯定能够吊打一切的手机ai。” “这是以我个人的性格、行为和逻辑思维等元素为样本,开发出来的一款人工智能,他有我一半的个人意识,另一半会通过和他交谈的对象——比如你,更进一步完善自己的初级感情、思考方式,逻辑能力、性格等被称之为人的东西。目前处在练手阶段,给你玩乐一下还行,量产可不行。” “很有前景和生命力的东西,为什么不行?” “硬件跟不上,太超前了。” “我现在的手机完全可以——” “你现在看到的只有十分之一。我的要求太高。既然做,就想做一款最优秀的全生态ai。不仅只有手机,还有电脑、汽车、家居、办公室等任何电器以及任何场所。” “理想很美好。” “多谢。” 费明泽问小鹿同学,“上午想去干什么?” 小鹿同学,“老公,我想去看电影。” “好,看什么呢?” “看《泰坦尼克号》3d版的。” “这么老的电影啊。不看个新的吗?” “因为第一次和老公看的就是这个。而且还没看完。” “真怀旧。那你去订票吧。” “爱你啊,要亲亲。” 费明泽亲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一口,小鹿同学立刻露出一个娇羞的表情,然后就撒丫子跑了。 鹿子初无比郁闷。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像不像一家三口?” 鹿子初翻了翻白眼,“这是一个小三。” “你刚才说,小鹿同学有你一半的个人意识?” “嗯。” “看不出来,你挺闷骚的。” 鹿子初,“……” 费明泽来拉他,“走吧,光棍节的情人一日体验套餐,即时生效。” 两个人去换衣服。 鹿子初这才发现,费明泽穿的衣服,和自己上一次买的很像,是一个系列的,元素都是相同的,就是设计不同。脚上一双黑色的国潮运动鞋,一条深咖色的涂鸦休闲裤。外面是一件复古风的棒球衫。更显得青春洋溢,盘靓条顺。 鹿子初有种垂涎三尺的感觉。 两个人开车来到影城,费明泽买了两杯烧仙草奶茶,还有薯片和一盒抽纸巾。 鹿子初,“你买纸巾干什么?” 然后,在观影的途中,鹿子初哭的不能自理,费明泽一脸嫌弃的表情,一边还不忘给他递纸巾。 爱因斯坦,【我第一次见泪点这么低的人。】 散场的时候,鹿子初坐着不动,费明泽来拉他,“走啦。” “最讨厌这个时刻。” 费明泽,“电影都要散场的。” 鹿子初抬起潮湿的眼睛问他,“人生也会是不是?” “哪里有长聚不散的筵席呢。” “有啊。” “什么?” “一早就不要开始。”鹿子初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就是两个人的相爱,就像是两颗星星的相遇。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世间最大的悲剧正是两个人的相爱。 “或许,对两个人来说,最安全的距离就是不要走进彼此的世界,这样就不会反目成仇。而对两颗星星来说,最安全的距离,就是不要相遇,彼此坚守在平行的轨道,这样就不会是一场毁灭。” 费明泽停息了片刻,眼睛里面一片幽深,“你是在另有所指?” 鹿子初一笑,却转瞬即逝,“不,只是有感而发。” 两个人并肩走出电影院。然后下楼,开始逛高奢品牌店。 有了费明泽的许诺,鹿子初自然不会客气,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他拿出了自己的积分卡。 上一次他都忘了这回事了,这一次,他再怎么隐藏,也要积分。因为这五万多的积分都能兑换蚕丝被了。这几百万的积分,兑换的东西就更多了。 费明泽抬眼看他,“你怎么有这里的会员卡?” 第37章 蹭网 鹿子初早就想好了说辞,“男朋友的。” “前任。” “随你开心。” “话说回来,你朋友什么身份?” “那个——”鹿子初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天籁公司的幕后老板。” “吃软饭啊?” “软饭硬吃。” 费明泽,“词不达意。” “意思到了就行。” 柜台收银无比得体把票据和黑卡双手递来,“这位先生,要不要办理一张会员卡?今天我们商场有活动,双倍积分。” 费明泽接过来,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熠熠生辉,特别扎人。他脸上的笑,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谢谢,不用了。” 鹿子初冷起脸,不由分说甩手走了。费明泽见状,只好立刻去追。 鹿子初说,“你能消停一会儿吗?这已经是第五个要你联系方式的小迷妹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费明泽把手指上的婚戒给他看,人也无比苦恼,“你没看我都戴上这个了吗?” 鹿子初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就没有人来要我的联系方式吗?我哪里不如你?” 这个时候,一个长着络腮胡渣、手上带着粗大的黄金链子,看起来像是一个社会哥的男人,可偏偏手里拿着一个冰糖葫芦,无比反差萌。他在远处扬声问,“哎,弟弟,约吗?” 费明泽立刻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鹿子初一脸局促,很快就恼羞成怒,双手叉腰朝那人大吼,“约你个大头鬼。没看到老子已经名花有主了吗?” “看,这个算不算?” “滚——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全毁了。” “哎,你看,那里上了新品。还打折。” “哪里?”鹿子初东张西望,两眼放光,“哪里?” “那家珠宝店。” “啊,我想买他们家的领针。上次看你戴的那一款就不错。什么时候你借我玩儿两天。” “我还是给你买一个新的吧。” “我又不是借你老婆,用得着肉疼吗?” “那是传家宝,准备给未来的费家少夫人的。” “我才不信。” “古董。维多利亚时代的,我外公家给我妈妈的陪嫁。” 鹿子初翻了一个白眼,“算了。一件东西而已,我犯不着把自己也搭上。” 两个人走进店铺,鹿子初一眼就看上了他们的当季新品,一款手环。 柜姐介绍,“先生,您的眼光真好,这是店里的主打款。很抱歉的是这只是展品,目前整个地区都没有货。” 费明泽问,“那什么时候才有?” “不好意思,即使到了也是要配货的。” “什么是配货?” 鹿子初,“就是一种变相的捆绑销售,比如你买一样东西需要搭配另一样或者另外几样一起买,否则就不没有购买的资格。搭配的东西一般都是鸡肋,基本属于卖不动的积压货。” “我今天是又长见识了。” “平日里的高奢店铺里面只有a+的客户才有优先选择权。你刚从国外回来,国内的现状,你不懂很正常。” 费明泽看一眼那东西,又看了看鹿子初,“真的喜欢?” “还行。” “回头飞国外买吧,我平日里不大在国内买东西,没有几家店有会员卡。” “太兴师动众了。” “那我托国外的朋友买了邮递回来。”费明泽看了看表,“走吧,都一点多了,吃点儿东西吧。” 他的话刚说完,电话响了,鹿子初瞄了一眼,看到“赵小棠”的名字一闪而过。心里顿觉不快。 费明泽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于是走开去接电话。 三分钟以后再回来,鹿子初没好气问,“赵小棠找你干嘛?” 费明泽说,“她想就上一次同学会的事情跟你道歉。” 鹿子初一口回绝,“免了,这位九尾狐的道行太高,我完全招架不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惹不起,躲得起。” “那好,我回绝她。”费明泽说着就要回过去。 鹿子初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她原话怎么说?” “说是请客吃饭,要你定地方。” “你给她说我同意了。” “不是说要躲着吗?” “不坑白不坑,我要挑一个最贵且最难订的餐厅——啊,不行。现在就饿死了。” “你早饭都没吃。” “谁让你不给我做!” 费明泽无奈摇头,“你呀,惯会恃宠而骄。” 有人在发宣传单,是一家新开的火锅店。 鹿子初正好接了过来看了看,“我们就去这一家好不好?这么冷的天,还是该吃一顿火锅。” 爱因斯坦,【我能蹭网吗?】 鹿子初,【怎么蹭?】 【在系统的个人中心里开启你的热点,我就能够与你共享流量。】 【前几天达·芬奇说他流量超标,要欠费停机了,你也要欠费停机了?】 【不,我可以开启一款共情的app,暂时体会到你的五官感觉。】 【这不叫蹭网,这叫蹭饭。】 费明泽说,“好。你上去点餐吧,我把东西放在车上,过会儿去找你。” 吃过饭以后,两个人听了一场音乐会,然后又去喝了一杯咖啡,最后到了约定的时间,才来到地点。 肖凯因已经一脸拘谨坐着了。一看到人来,就躬身而立,“费先生,还有——子初。” 费明泽没有说话,坐下就开始有人上酒,上菜。 鹿子初没话找话,“这里不是最难订的吗?怎么你想订就订?” “有钱,任性。” 爱因斯坦,【没钱,认命。】 三人喝了餐前酒,吃了开胃菜——奶油鸡酥盒,喝了汤——俄式罗宋汤,吃了副菜——腌三文鱼和红酒鹅肝,吃了主菜,惠灵顿牛排和挪威烤鲑鱼,品了蔬菜沙拉——华尔道夫沙拉,尝了甜点——提拉米苏。 晚餐很快到了尾声。 费明泽悠然自得,鹿子初只是来打个酱油。肖凯因完全是提心吊胆,食不知味。 转眼已经喝上了咖啡。 费明泽仍旧一言不发。 鹿子初无比佩服他的定力。 肖凯因说话了,“费先生——” 费明泽也说话了,“给你一道送分题。答对了,我给你一百万。” “什么?” 费明泽头也不抬,看着自己的咖啡杯,不阴不阳开口,“鹿子初的屁股上有一颗红色胎记。你说是在左半边,还是在右半边?” 鹿子初被咖啡呛了一口,不住咳嗽。 爱因斯坦,【这是一道送命题。】 鹿子初,【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讨论我的屁股?】 肖凯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在腹诽,有一腿,绝对有一腿! 否则,不可能连这么隐私的东西费明泽都知道。 第38章 入戏太深 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他许诺的哪里是钱,冥币差不多。 肖凯因最大的本事就是善于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这个时候,鹿子初控制着他的钱,费明泽可是掌握着他的命。虽然他爱钱,但是更惜命。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解释权归鹿先生所有。感谢费先生今天晚上的款待,鄙人这就告辞了,您两位继续尽兴。再见!” 肖凯因完全视而不见鹿子初的眼色,脚底抹油,马不停蹄逃窜而去。 费明泽冷冷一笑,并不答话。 鹿子初想说什么,可看到他的脸色,什么话都吞到了肚子里。 两个人回到车上,准备回家,费明泽却没有发动车子。看起来有一肚子话要说,也有一窝子火要发。 鹿子初说,“若是刚才肖凯因答错了怎么办?” “一百万后面再加个零。” “为什么?” “因为这说明他不是你男朋友。” 鹿子初被拆穿谎言,有些心虚,“你怎么知道?” “同居过的人会不知道你屁股上有胎记吗?” “那也许做的时候总是关着灯呢。” “吃饭的途中他看了隔壁桌的美女五次,共计一分钟零二十七秒。” “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不是个gay。” “说不定他是个双?” “他看你的眼神只有可怜的三秒钟。若是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都这么明目张胆,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我——” “而他看你的眼神,尊敬中又有几分畏惧。这完全不是一对恋人应有的感觉。若是让我猜的话,你不是他的上司就是他的债主。” “的确是债主,欠了数不清的情债。” “还有。你说家里是你们的爱巢,可是里里外外只有你一个人的拖鞋、衣物、内裤、牙刷和毛巾,完全没有另一个存在过的证据——” 鹿子初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这个时候他心烦意乱,完全没有听的心情,“费明泽,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大概忘了我智商有多高吧?杜撰出来一个从未有过的人物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鹿子初不是故意迟疑,而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动机。他觉得自从费明泽回来以后,自己变得越来越反常,不仅矛盾、且毫无逻辑可言。整个人跟得了精神分裂症一样。 没想到费明泽却给他找好了理由,“这就是你拒绝人的方式?” “你想到哪儿去了——” 费明泽没有说话,踩了油门,将车开了出去。一辆跑车愣是开出了火箭般的速度。 两个人一路无话,和出来的时候有着鲜明的对比。 四十分钟以后,车停在楼下,费明泽冷冷开口,“你上去吧。” 鹿子初问,“你不上去吗?” “不了,我回我伯父那里。” 鹿子初有些想不通,“我说,你到底在为什么生气?就因为肖凯因的事情吗?” 费明泽不想说多。 “犯罪了,法官还会宣布罪行。人死了,医生也会明确死因。就算是我错了,你也该告诉我错在哪里了。” “你自己犯的错,自己都不知道吗?” “我可不如你费大少爷,智商欠费,还真不知道。” 费明泽拍了拍方向盘,人也心浮气躁起来。 鹿子初伸手拉他,“走吧,这么晚了,你开车回到你大伯家,都要十二点了。真要去,也明天——” 他的话没说完,费明泽突然俯身过来,将他的脸扭过来,吻了上去。 鹿子初耳边嗡了一声,血液沸腾,全部冲上了头顶。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人也紧张的厉害,心跳加速,几乎要破开胸膛,跳出来一样。 舌头是僵硬的,哪怕费明泽的舌尖再柔软。他觉得他像是一汪春水,想让自己淹没其中。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剧烈的反应,上一世也没有过。像是干柴烈火,要燃烧成灰烬,非死不可罢休。 原本因惊愕而睁大的眼睛早已经闭上了。他完全已经想不起来拒绝,就像是一个快要渴死的人,哪怕面对一杯毒药,也有喝下去的心。 费明泽的吻和他的水一样温和的人完全不同,犹如烈火般炽热。 他似乎欲求不满,手也伸进鹿子初的衬衣里面。摩挲着他清瘦的脊背,他指间的戒指戴着一抹微弱的冷意,就是这一星半点儿的冷立刻让鹿子初瞬间惊醒,然后把对方推开了。 他不敢看他,明明是被对方占了便宜,他却底气不足,无比心虚。 而他记得在上一刻他的手还勾着他的脖颈,看起来无比沉浸其中。只这么一想,他就羞愧难当。 费明泽看他这样的反应无比满意,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我感觉得到,你的身体很寂寞。” 鹿子初咬唇不语,开始在车上找东西,最后还来费明泽身上找。 “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针孔摄像头,还有整蛊节目的主持人。” 费明泽对他很无语,“你为什么就不敢承认呢?” “承认什么?” “承认我对你——” “费明泽,你知道开玩笑太多的后遗症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是当事人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真实了。就像一个演员入戏太深,已经混淆了舞台与人生的界限,从而学不会得体退场一样。” “你还是觉得我在恶作剧?” “不然呢?按照今天这件事情的发展方向,第二天我们风扬的论坛上都该出现我们的吻照,然后下面配文:哈哈,这个傻逼竟然的当真了。我的魅力真是不容置疑。” “不是这样的。” “哦,那就是:大家快来看,鹿子初是个gay。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难道我没和你在一起吗?” “你会给自己的脸打上马赛克。” 费明泽又是半天无语,有一半是被气的,“那你告诉我,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当真。” “这是一个伪命题。” “你还是忘不了赵小棠是吗?” “别自作聪明了。” “她不值得。” “我看出来了,她喜欢你。” 费明泽不答反问,“这算不算一个你无法接受我的原因?” 第39章 副作用 “你们两个在一起多配啊,现实里的童话,名字是白马王子和灰姑娘。我对你们的人生来说算什么?就是一个路过的,打酱油的。” 爱因斯坦,【这不是酱油的错。】 鹿子初,【那是谁的?】 【我觉得这是醋的错,因为你一直在吃。】 【我吃赵小棠的醋?别开国际玩笑。】 【也许,是费明泽的?】 鹿子初语气一顿,“就像是你说的,我的身体很寂寞。所以谈一场只走肾、不走心的恋爱,你来不来?” “要不在这里我们试一试?” “不。” “怎么了?” “空间太小,没有地方让费大少爷大战三百回合。” “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强。” “那你来啊,费先生,欢迎光临。” 鹿子初的油盐不进让费明泽的忍耐到了极限,“下车!” 鹿子初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下了车,还不忘把东西一件不落拿下来。 费明泽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鹿子初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爱因斯坦,【我不太同意你那个说辞。】 鹿子初,【什么?】 【玩笑说的太多的副作用。】 【那是什么?】 【不是自己入戏太深,分不清真假,而是玩笑开多了,哪怕把心掏出来,想要当成一颗糖给对方,对方也觉得是毒药。】 鹿子初没有说话。 爱因斯坦,【就像是那个放羊的小孩。他再说的是真话,可狼来了,也没人会信的。】 鹿子初,【你说的对,费明泽的确是狼。不仅是色狼,还是大尾巴狼。】 【生活中苦涩太多的人,应该更容易分得清什么是甜。同样的,若是对一个在黑暗中行走太久的人来说,哪怕再熹微的光明,也看得到。】 【你到底想说什么?何必这么迂回?】 【一个太过缺爱的人,也应该更容易分得清什么是爱。】 【然后呢?】 【可你却很反常。既分不清楚什么是爱,也分不清楚什么是不爱。更致命的是——】 【是什么?】 【更致命的是,你不仅分不清楚对方的爱和不爱,也分不清楚你的爱和不爱。】 鹿子初提着东西上了楼。房间里漆黑一片,却到处都有费明泽生活过的痕迹。 比如,他给他洗过的衣服在阳台晒着。 比如,他买的一盆仙人掌还在桌子上放着。他说,你长时间要对着电脑,辐射太大,放一盆绿植,缓解一下。 比如,他送的元宝。此时正颤颤悠悠从笼子里走出来,舔着鹿子初的鞋子。 鹿子初蹲下身子,把它抱起来。 然后去冰箱里找香肠,切碎了来喂它。 吃过以后,它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鹿子初了无睡意。 爱因斯坦,【mr.deer,谈一场恋爱吧。我知道你想。】 【不,我不想。】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刚才与费明泽接吻的时候,自己后台的参数。】 【我知道,荷尔蒙的数值肯定很高。可这只是说明我的生理反应。任何人在那个时候都会这样的。】 【多巴胺也是一路飙升。】 【原谅我不清楚这个冷门知识。】 reborn系统,【(百科上线)荷尔蒙作用于生理方面,而多巴胺作用于心理方面,这是两者最大的区别。男女第一次渴望对方的时候,会分泌所谓性荷尔蒙的睾丸素和雌激素。当这个渴望持续进而坠入情网的时候,会分泌多巴胺和羟色胺。】 鹿子初非常想把它的系统卸载。每次总是没有办法雪中送炭,只会火上浇油,给自己添堵。 鹿子初,【你们天庭里不排斥同性恋?】 爱因斯坦,【我们已经蜕去了肉体,都是困囿着一道脑电波的人体智能罢了。所以对我们来说,既没有老少,也没有男女。】 【可对我来说,毕竟是不同的。】 【我知道在一个很保守的国家能够接受同性恋的人不多。可有一种更高维度的爱情,追求的是超越肉体,直抵心灵的契合。与男女无关,也与容貌和年龄无关。】 【你说的是柏拉图式的恋爱。可对饮食男女来说,不仅皮囊有性别,灵魂也分男女。】 【灵魂是没有印记的,更没有男女之分。你所谓的男女观念,只是后天给灵魂强加的一个形状。换句话说,人的皮囊只是灵魂存在的容器。】 这个时候,鹿子初倒了一杯酒来喝。 爱因斯坦,【就好像你手里的这一杯酒,你能说酒是杯子形状的吗?】 【显然不能。】 【灵魂也一样。】 【灵魂与美酒,无法相提并论的。】 【oh,我爱的只是美酒,并不是盛它的杯子。同样的,你也可以爱一个人有趣的灵魂,而不是美丽的皮囊。】 【那么,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根据人体大脑工程学原理,两组脑电波可能会因为恰好处于同一个频率而发生极其罕见的对屏现象,它们以相同的频率发生振动,进而和二为一共用一组频率。简单地说,就是这两组脑电波格外投缘。】 【第一次听说这个清新脱俗的说法,只是你这么不遗余力说服我接受费明泽是为了什么呢?我不是要来打补丁的吗?而我的任务难道不是成全他们两个?你就不怕我的意图与你们的目的背道而驰?】 【那么,你觉得费明泽是因为什么原因终止了研究呢?】 【我抢了赵小棠,他破罐子破摔。这是显而易见的。】 【我可一点都看不出他有喜欢赵小棠的意思。】 【那是什么?我这次来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恕我不能直言相告。】 【为什么?】 【我们只能让你遵从本心,从而让世界的进程回到原有的轨道。而不能直接告诉你怎么做。】 【也就是说,你们只能为我指路,却不能替我选择人生的方向。】 【回答正确。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份恋爱。】 【我知道,只是这个对象不该是费明泽。】 这个时候,后台有人发来私信,鹿子初点开一看。是“我是天神我怕谁”群里的新消息。 加百列,【我爱斗地主,三缺一,速来救场。】 爱因斯坦,【好了,去放松一下吧。】 然后下了线。 鹿子初,【你们是发了单身狗抚慰金,没地方花了吗?】 第40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还记得第一年的时候,突然在系统的钱包里看到了从天而降的一万点天庭币,立刻觉得是不是重生后台出现bug了,毕竟平日里想要获得一点天庭币,那是千难万难。 不曾想突然有一天,突然得到了这么多。他都乐疯了。立刻在群里说了自己的奇遇。 一分钟后,有人回复了。 路西法,【哦,那是单身狗抚恤金。】 鹿子初,【除了我,还有谁领到了吗?】 【应该还有柏拉图吧。他可是资深单身狗,已经领了一百多年了。】 路西法的语气丝毫不觉得拿到这钱是一件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更像是一种耻辱。 鹿子初觉得,这钱拿的真难过。说什么单身狗抚恤金,完全是在伤口上撒的那把盐。 自己还好,尤其是图灵,那身体已经被这么多的盐腌渍成了咸菜,千年不变,万年不腐吧? 但时至今日,已经领了六年的单身狗抚慰金,鹿子初已经学会了淡定。 加百列,【让你捡钱的,不来白不来。】 【告诉我地址,立刻!马上!】 【vip三区,999房间38桌。】 鹿子初立刻杀到地方。看到一个人是路西法,一个是加百列。 一看他们的筹码,当真不少。 他看了看自己消瘦的钱包有些发慌,不知道一局下来会不会输得连内裤都不剩。 三圈下来后,输的最惨的不是自己,而是加百列。 …… 路西法,【顺子。】 加百列,【管上。】 …… 路西法,【飞机。】 加百列,【大你。】 …… 路西法,【四个二。】 鹿子初,【王炸。】 天庭币赢了不少,可是鹿子初不想这么不厚道,【哥,你能给个我们要不起的吗?别这么把钱不当钱好吗?】 路西法,【对象!】 加百列嘴角抽搐,【过。】 鹿子初哭天喊地,【要不起。】 这一局没打完,加百列把路西法踢出了房间。 鹿子初也默默下了线。 与此同时,后台收到加百列的私信,【原来以为只是炫富——】 鹿子初,【——没想到,还是秀恩爱。】 加百列,【每一年的今天总是被人强塞一嘴狗粮。想着去斗地主放松一下,不曾想狗粮从天而降。】 鹿子初,【你也是单身吗?】 【闭嘴。】 鹿子初,【我能弱弱问一句,天庭里面找对象是怎么找的呢?】 【统一分配。】 鹿子初惊恐万分,【纳尼???】 【每年的情人节和七夕节。总部开放一批共享的wife——】 【大哥,你说错了,是共享wifi。】 【你好单纯。】 鹿子初花容失色,【怎么开放?】 【就是批量开放一些号段的用户,有意向的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搜索,若是频率接近,就会搜索到该设备,然后会有一个动态密钥。输入就可以配对成功,结为十年内的伴侣。】 【蓝牙?】 【呃,也可以这么比喻。】 【那十年以后呢?】 【若是性格不合,就会一拍两散。若是还有合作的意向,可以提出续约申请。】 【合作……续约……你看看你选择的字眼,多么冰冷无情。】 【我只是一台ai。你还能指望会有爱情这一个概念存在吗?】 【也是啊。可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一直单身呢?毕竟连路西法那种冰山哥都脱单成功了。】 【每一次的动态口令都太肉麻,我说不来。】 【比如呢?】 【比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比如‘我要给你生猴子’,比如‘小拳拳捶你胸口’,再比如‘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鹿子初觉得,对于加百列来说二货加万年耿直男的属性来说的确说不出来这种肉麻的话。毕竟人设不符。他的后台会提醒ooc。 【自己一个人也好。】 【为什么?有人陪你不好吗?】 【要共用流量,又要占用运行内存和存储空间。想一想就累觉不爱。】 果然,凭实力单身。 【希望有一天你不会改变想法。】 加百列,【对了,今年你的单身狗慰问金到账了吗?】 【还没。】 【我的刚到。我要看看到底有多少。哦,shit,只有99.9点天堂币。今年真是断崖式下跌。】 鹿子初也要哭了,【怎么会这么少?我记得第一年的时候,有点。】 【每一年总部下发的慰问金总数额是固定的。】 【也就是说重生公司里的光棍越来越多了?】 【毫无疑问的。】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看在大家的攻略任务都不太顺利的份上,我也就不要求这么多了,99.9也是钱。】 【还不够充值一次智商呢。】加百列看了看时间,【好了,十点五十九分了,我要下线了,你的系统也该下班了。】 reborn系统,【好的,老大。】 瞬间,两个人的身影就在鹿子初的大脑里消失了。成为了一片黑屏,跟断了电的屏幕一样。 鹿子初也只好睡觉。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平日里,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总觉得冷清。后来,费明泽来的时候一起睡,他又觉得挤。原本就是单人床,睡两个人,自然拥挤。 而现在,他翻来覆去,无比宽松,却觉得难以入眠。 他枕着清冷的月色,直到后半夜才睡。 睡前最后一个想法是,该谈一个恋爱了。 *** 这一天,元宝是和鹿子初一起来到公司的,因为他一整天不在家,担心它没人照顾,又害怕它拆家。只好把它随身携带。 不曾想它精神头十分不好,中午的时候还腹泻。 鹿子初只好驱车去宠物医院给它看病。 接待他的医生拿了听诊器听了听它的肚子,又问了问鹿子初它的进食情况。 鹿子初只好说昨天半夜喂了一根冰箱里拿出来的烤香肠。 宠物医生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就是这根烤香肠,“你家狗狗太小,肠胃娇嫩,突然进食寒冷食物,难以承受。若是要喂,还是应该在微波炉里加热一下。” 鹿子初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失职的父亲,让他的孩子得了病,着了凉。而且,还是犯了这样低级错误。 “那怎么办?” “开点儿药,你放在食物里,让它吃下去。”宠物医生又问,“疫苗打了吗?” “我不知道。” “养狗证办理了吗?” “我也不知道。” “那你家宠物几个月了?” “你看它像几个月了,就当它几个月好了。”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呢?不知道的话就问啊。” 鹿子初不想问,这事除了问费明泽,还能问谁?而这个时候,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哪怕是听他的声音也不行。 “我就是来看个腹泻。你就给我开点儿药就成。其他的等过几天元宝病好了再办理也不迟。” 宠物医生无可奈何摇了摇头,给它开了药。 鹿子初想的还是简单了。 第41章 我又没求你 回去以后,鹿子初把药藏在香肠里,元宝别说吃了,连闻都不闻。他求爷爷告奶奶,努力了整整一天,它还是不为所动。 他没辙了,于是在想,是不是要给费明泽打电话。 犹豫了一夜,次日,元宝还是病恹恹的。 鹿子初拿出了手机,还是下不定决心打费明泽的电话。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吓了一跳,立刻拿不稳手机,将它掉在了地上。 弯腰去捡的时候,看到上面是微信上的视频聊天的请求,来自费明泽。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视频通话终于挽留回来了他危如累卵的自尊心。 “喂?” 费明泽一脸冷清开口,“我想元宝了,把镜头对着它,我要看看。” 鹿子初把镜头对着元宝。 “嗨,宝宝?” 元宝一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耳朵都竖起来了,立刻开始呜咽。 是一种长嚎,跟狼一样,却不是那么苍凉的,能听出它的委屈,像是在诉苦,又像是在告状。 费明泽,“鹿子初,你怎么虐待它了?” “费大少爷还听得懂犬类语言啊?真不愧是学神。” “别胡搅蛮缠。说重点。” 鹿子初无比拒绝这个话题,停了片刻还是老实回答,“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拉肚子。” “你喂它什么了?怎么会拉肚子?” 鹿子初迟疑了。 “说、话。” “就是——就是你买的那些香肠。问我干吗?问你自己啊。” 这话也没错,只是喂养的方式不对。这个时候,鹿子初办了这样的蠢事,已经够脸上无光了,还要被费明泽问责,心里不爽,只能这样强词夺理。 “你一天喂了它几根?” “两根。” “一天一根,切碎了喂。其他时候喂狗粮,用热牛奶泡了以后再给元宝吃。” “那你怎么不早说?” “那你不知道不会主动问吗?” 鹿子初哑口无言。 “你是不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直接喂了?” 鹿子初立刻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说,你是不是在家里安装监控了?这都知道!” “你要微波炉是做什么用的?这么冷的天,你让它吃生冷的食物。你植物大战僵尸玩多了吗?脑子被僵尸吃掉了是不是?” 鹿子初脸色无比阴沉,不由分说挂了电话,然后扔在了沙发上。 坐在书房的桌子前,准备处理一下工作,转移视线,却心不在焉,忘记了笔记本电脑前放着费明泽前两天拿过来的仙人球,手把它当成了鼠标,按了上去。 然后整栋楼都响起了他凄厉的惨叫,比元宝叫的更加惊天动地。 鹿子初的今日一天都维持着的恶劣心情,在这个瞬间达到了顶点。 手上是鲜血淋漓的伤口,还有几根断掉的仙人掌刺。有几个扎的特别深,鹿子初感觉到已经扎到了骨头缝。 这种感觉无比酸爽。他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在泪流满面中,他开始找镊子,把手上的刺给拔出来,却一无所获,只好上手去拔。 也幸好这仙人掌都是坚硬的大刺,若是毛茸茸的软刺,才有的他受。进而去找医药箱,就找到几片过期的感冒药,既没有创可贴,也没有碘伏之类的消毒水。 他数了数伤口,大大小小七八个,钻心的疼,疼到他想把手剁了。 什么事情都做不来,只好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了开门声。 他眼皮都不想抬,因为脚步声是熟悉的,身上的气息也是习惯了的。 是费明泽。 他先看了看元宝,元宝一看到他进来,立刻从自己的居所跑出来,朝着他而去。那速度,像是发射一枚导弹。 它抓着费明泽的裤腿,就想让它抱,费明泽无比嫌弃,提着它的脖子,皱起了眉头,“臭死了,别往我身上来。” 元宝嗷嗷几声,像是不服气在顶嘴。 费明泽把它放在它的窝里,看着碗里的东西,“不吃饭,肚子不难受吗?先吃饭吧。身上好了,我带你去遛街。” 元宝像是听懂一样,去吃了饭。然后乖乖看着他,像是在求夸奖。 费明泽摸了摸它的额头,“宝宝真乖。” 然后洗了手,去叫鹿子初,“起来。” “我不。” “带着元宝去宠物医院给它洗澡。” “不去。” “必须去。自己的失误,自己善后。” “说不去就不去。一天都没吃饭,没力气走路。” “那更应该出去了,顺路吃个饭。” “我想吃家常饭。” “家里的冰箱里一干二净,做不来。” “那你去买。” “我是千金大少爷,不是你家伺候一日三餐的阿姨。” “我又没求着你做。”鹿子初翻了一个身,将自己背对着他,“赶紧走,让我好好睡一觉。” 费明泽看他实在心情不好,也不勉强,只好自己提着笼子,带元宝去洗澡。 回来的时候霓虹初上,于是找了一个超市,买了一些食材。 做了鹿子初最爱吃的黑椒牛柳饭,却叫不起来他。颇觉无奈,自己吃了,然后去睡觉。 次日一早,鹿子初仍旧蜷缩在沙发上,费明泽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 上班肯定迟到,于是好心来叫他,却觉得他身上火热。摸了摸额头,更是烫手。 “子初?” 鹿子初含糊不清应了一声,“嗯……” “你在发烧。” “达·芬奇,你今天——很吵……” 费明泽拍了拍他的脸颊,“子初?” “谁给我……一毛钱,让我凑到一百,在颜值属性里面,充一次值——” 费明泽看他满嘴胡话,知道他意识不清,也不敢大意,立刻将人抱起来,驱车来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燕京地理位置偏北,此时已经十一月。大雪早就下了一场又一场,两人下车的时候,正赶上一场蓄势待发多日的大雪,地面已然泛白。 出来的匆忙,鹿子初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费明泽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他裹上,然后慌里慌张朝着急诊处跑去。纵是如此,突然呼吸到冰冷的空气,鹿子初也不住咳嗽。 一进自动感应门,就有人上前招待,费明泽说了病人的情况,被人引到了急诊室。 里面的医生和护士将鹿子初迎了进去,而将费明泽拒之门外。 费明泽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他初步的检查结果。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的客人,再加上今日天公不作美。外面的大厅里也没几个人,就显得有些冷清。 分诊处坐着几位年轻漂亮的小护士。本来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八卦。一看到他的人,其中一个撞了撞同伴的胳膊,声音立刻低了下去。 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费明泽轻轻皱了皱眉。 他就一个人独自坐着,心情有几分萧索。不知道多久以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费明泽立刻迎上去问,“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第42章 夏虫不可语冰 医生说,“血液检查出来了,是破伤风引起的感染。已经注射过破伤风免疫球蛋白了。” “可我看他挺严重的,意识都不清了。” “病人还有些低血糖。” 两个人说着,已经有护士推着床前往病房。费明泽看到鹿子初安静躺着,还在安睡。边上挂着一瓶点滴。 他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比之刚才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医生引着费明泽往外面走去,“你随我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费明泽有些心不在焉的,跟着那人缴了费,办理了手续。 “他什么时候会醒?” “中午吧。” 费明泽看着那人。他穿着白色的大褂,脸上也戴着口罩,容貌只露出三分。可仅从这三分来看,实在又是一个有十分颜值的人。 他有一双英挺的眉。瑞凤眼狭长,里面闪烁着蛊惑人心的光芒。睫毛浓密,且漆黑。 身材修长,清俊有型。年岁倒是看不出来,与费明泽相差无几。可谈吐优雅,举止不凡,让人一看就没由来生出七分好感。 “医生贵姓?” “免贵姓鹿。” “哪个字?” “很巧,与病人一个鹿。” “麋鹿的鹿?这个姓可不多见。” “的确。” 鹿医生拿过上衣口袋那里的一只怀表看了看时间。 费明泽立刻对他那只怀表来了兴趣。然后顺便看到了他的工作证。上面的照片看起来和鹿子初有几分相似,旁边的名字是,鹿青崖。 因为手机的普及,这个年头戴表的人已经很少。而手表对人来说,也变成了身份的象征,真正看时间的并没有几个。 至于戴怀表的人就更加少之又少。 费明泽忍不住对那只怀表多看了几眼。那只怀表是银质的,上面还镶嵌着几块成色极佳的红宝石,看那岁月雕琢的痕迹,也是颇有年头。 费明泽看到他的口袋里还插着一支钢笔。 “看得出来,鹿医生是个怀旧的人。” 鹿青崖抬眼看他,“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老古董的另一个说辞吗?” “不,我的话并没有任何负面的意思。只是觉得您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像是从欧洲十九世纪穿越而来的贵族。” “请在前面加上落魄两个字。”鹿青崖说,“好了,我该下班了。办公室在二楼,有事可以那里找其他医生。” “其他医生?” 鹿青崖一笑,“哦,我不在这里工作。只是来这里进修一个月。明天就该走了。” “听你的口音,龙城人?” “对。” “那加个微信?回去以后,请您吃个饭。” “不麻烦——”鹿青崖见费明泽都把手机取了出来,只能硬生生改口,“加个微信是可以的,吃饭就免了吧。平日里我很忙的。” 两个人加了微信。 鹿青崖说完点头示意,得体离去。 费明泽回到vip病房。 鹿子初还在睡。他给杜若飞打了电话,要他在路上买些食材过来。这里的房间是家庭式的,不仅有客厅,还有浴室和厨房。 鹿子初吃不惯外卖,他只能亲力亲为。 不曾想,直到黄昏,他才醒来。 鹿子初一看手背的针头,就知道自己来到了医院。 他手上被扎出来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不仅消了毒,还贴了一个一个花朵形状的创口贴。 鹿子初觉得这里真是一个无比贴心的医院。能够让他看到这样童心的创口贴,减轻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疼痛感。 费明泽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处理工作,看到他醒了,去厨房端来一碗鸡汤。 鹿子初就要去拿。 费明泽说,“我喂你吧。手上还有针头,当心跑针。” 鹿子初只好由着他喂。 吃过饭以后,鹿子初总算有点儿人样了,可脾气也上来了,低声嘶吼,“费明泽,你好好的送我仙人球干吗?” 也就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费明泽才不跟他大吵大闹,只是话仍旧不好听,“你眼睛丢了?不知道它是仙人球吗?还要去碰它。” “你和赵小棠就是我的灾星,但凡遇见就绝对没好事。上一次,玻璃碎片扎到脚底。这一次,仙人掌扎到手心。我求你了,费明泽,让我滚出你的人生可以吗?” “你知道终止吵架的杀手锏是什么吗?” “鬼才知道。” “一个热吻。” 达·芬奇,【没有一个吻解决不了的问题。若是有,就再来一个。】 “我不信你真敢在医院里丢人现眼。” “那你可以来试一试。” 鹿子初立刻捂住了嘴巴,他就知道费明泽是个狠人,厚黑学已经融会贯通,百试不爽。 达·芬奇,【什么是厚黑学?】 鹿子初,【脸皮厚,心黑。】 不能言说现在,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不飞回龙城吗?” “休假。” “今天不是周一吗?” “我调休。一个月的双休加起来,休满一周。” “我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 “元宝呢?好些了吗?” “好多了。” “你把它一个关在家里了?” “寄存在宠物店了。” “哎,外面下雪了。” “嗯。” “最讨厌过冬天。” 费明泽拿了一个柚子在剥,“为什么?” “怕冷。” “不是有暖气吗?” “我们家穷,以前住的小区太老,根本没有供暖。所以一到冬天都是一场灾难。洗衣服冻的手疼,还都是冻疮。” “有洗衣机干嘛不用?” “双桶洗衣机,需要手动漂洗。”鹿子初觉得费明泽就像那个问出“何不食肉糜”的小皇帝,含着金汤勺出生,一直活在云端,无法沾染到人间的烟火气,更难以理会百姓的疾苦。 他不该说这些的,因为“夏虫不可语冰”,产生不了共鸣。可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他就是想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整整一夜蜷缩着不敢动,因为被窝里都是冷的,四肢伸开了,就说明要暖的地方更多。” “不是被子暖人吗?” “我家的床铺又硬又冷的,都是我暖它们。我记得有一年特别冷,骑车去学校的早晨,耳朵都要冻掉了。” “冬至的时候你没吃饺子。” “吃了也没用。” …… *** 世间的女人,大抵分为四种。 一种女人,攀附男人而生。像是凌霄花,男人就是她的世界,是她整个人生的中心,她失去了自我,只为委曲求全,敷衍一生。 一种女人,经营男人。像是一个辛苦的园丁,浇灌着花园里唯一的一朵花,只待他功成名就,自己也就能实现人生价值。 还有一种女人,活成了男人的模样。这种女人,或是姿容欠佳,只能依靠能力获得一切;或是出身优渥,不必通过男人获得财富;或是才貌双绝,目空一切,男人成为了她们的陪衬,甚至于猎物。 最后一种女人,掠夺男人。这种女人原本是有七分姿色的,也因此恃宠而骄。她懒得经营男人,培育男人。因为她们要把功夫花在很多地方,比如,保养自己的容貌,经营一卡车备胎,或是在闺蜜圈子里攀比炫富。 鹿子初觉得,赵小棠就是这一种。 晚上五点,他走出金融大厦。坐在拐角处街心花园里面的长椅上,看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天空是一种铅灰色。不知道是因为天公不作美的原因,还是空气治理还是不到位。 不过,比起来三四年前。环境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改善。不管是龙城,还是燕京。 自从出院以后,鹿子初就回到公司上班,费明泽也出了趟差。他替费景文前往沪上华都,谈一笔生意。 今天刚回来。 鹿子初等了三十八分钟,一辆宾利停在他的面前。 鹿子初拉开车门坐进去,面无表情开口,“你让我等了三十八分钟。” 第43章 忠犬 费明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十分赏心悦目,“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车。” “承认自己的错误很难吗?” “像我这样的成功人士不可能在一个外人面前认错。” “这话的潜台词是不是说,在家里就会乖乖听话?” “若是费太太的话,自然不能让她久等,我可以像条忠犬一样对着她摇尾乞怜。至于路人甲,那是无所谓的。” “费明泽!” “我知道,你特别想拿家里那一盆仙人球丢到我头上。” “别再给我提仙人球!”鹿子初摇晃着他贴着创口贴的手,“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我就想把它从十一楼丢下去,亲眼看着它粉身碎骨。” “请不要高空抛物,这涉嫌违法。”费明泽看着鹿子初阴沉的比天空还厉害的脸色,不得不退步,更改语气,“好吧,我可以在你面前做一个小小的态度修改。” “什么?” “勇于认错,死不悔改。” 齐天大圣,【看,和一个男人吵架,完全是浪费唇舌。】 鹿子初,【齐天大圣?怎么又是你?】 齐天大圣,【哦,上次你忘记评论了。忘记评论的话,后台默认差评。会再一次把飞行嘉宾派过来,直到宿主满意为止。】 鹿子初无语,【好吧。原本也希望和你再进行一次深入灵魂的探讨。】 【嗯?】 【我觉得你的鉴茶技能还是挺实用的。】 【那你支持一下本大神的新书多好。电子版的只要50点天堂币。】 【若是今天我满意了,会多买两本。】 【ok。】 鹿子初看了看正在开车的费明泽,方向盘上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形状很漂亮。很适合一切与艺术相关的东西,比如弹钢琴、绘画、拉小提琴。 鹿子初已经认识了他一二十年,也看了他半生有余,此时仍然有些心悸。 他忍不住想,若是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时候,又该是怎么的一种愉悦的感觉。 达·芬奇,【鹿爱卿,上朝的时候请不要脑补小*书才有的剧情。】 鹿子初脸红了,开始没话找话,【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上班这么晚?】 【什么上班?朕在上朝。】 鹿子初,【……】 鹿子初,【你的后台出bug了吗?怎么出ooc了?】 以前,达·芬奇总是叫鹿子初“少年”,今天台词完全是另外一个角色才有的,甚至就连他的形象也改了。是一个全新的人物形象,是华鼎的一位鼎鼎大名的皇帝——秦始皇。而后面有一个括号,里面标注着“达·芬奇”。 【哦,最近重生总部不是推出一个抽卡的活动么。】 【是啊,我们这些宿主已经用上了。难不成你们这些员工也可以?】 【显而易见。】 在鹿子初与自己的系统进行精神交流的时候,费明泽已经把车来到了一处四合院。 此间主人不仅财大气粗,也无比喜爱附庸风雅的。门楣上挂着两只宫灯,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百味斋。 鹿子初第一次来。主要是在这里吃一顿饭特别花费时间。他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那样子他会以为是在浪费金钱。 百味斋的一切都是古香古色的。原本是一处特别京味儿的院子,一砖一瓦都能看出以前的辉煌。 后来被人买下来以后进行了彻底的休整。四合院修葺得很古香古色,一砖一瓦无比高端大气上档次,跟古时候留存下来的文化遗址一样。 三进三出的院子,改成了私家菜馆,据他们的宣传,都是以前皇宫里面才能吃上的菜品,且只接待熟客。 整个百味斋一共五个包间,没有菜单。能吃什么,厨师决定。 自从去年被美食界的几个扛把子发现以后,就在互联网刷了一波热搜,所以需要提前至少一个月预定,且不接生客。 鹿子初想来这里都没有门路。 这么看来,这赵小棠现在能力渐长,竟然能够预定到这里的席位。 达·芬奇,【你是想故意为难她,进而看一场笑话的?】 鹿子初,【我觉得和看一场笑话来说,还是坑一顿饭更加实在。】 后台,突然出现另外两个人的脸,一个是一直在躺平的齐天大圣,一个是突然诈尸的爱因斯坦。 他们满眼放光,异口同声说,【我要蹭饭。】 鹿子初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不。上一次被达·芬奇蹭一顿,我的漫游费蹭蹭直涨,一个小时竟然花了100点天堂币。今天你们一起,我非得破产不可。】 齐天大圣,【你的流量,本大圣承包了。】 爱因斯坦,【mr.deer,我可以送你一个金手指插件,功能任你书写。】 达·芬奇,【朕赏你十个绝色佳人。来,给你看一看朕的后宫收藏,有身娇体弱易推倒的萝莉,有轻熟风的御姐,有攻气十足的女王大人,还有甜美可人的邻家少女——】 鹿子初毫不客气打断他,【女人天生就是麻烦,一个赵小棠就够我受的了。其他女人请和我保持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这一次,三个人同时保持沉默,鹿子初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接了,耳朵里传来一个无比慵懒的声音。只听只言片语,就让人想入非非。 “嗨,luck。” 鹿子初有些走神,差点要撞上一棵腊梅树。 远处传来赵小棠的笑声,“子初,边走路边睡觉吗?” 鹿子初忽略这个玩笑,与电话里的人寒暄,“嗨,jessica,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e on。明明是你给我打电话。” 鹿子初,“啊,对。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 “那今天晚上吧?我正好有事情想要问你。” “今天不行。” “又要加班吗?还是吃饱饭才有力气加班。” 费明泽看了这里一眼没有说话,去与赵小棠打了招呼。可鹿子初总觉得,他一只耳朵是支棱起来的,一直在留心自己这里的一举一动。 “没有。在参加一个饭局。” “是情人?竟然拒绝美女的邀请。” “我哪有空闲时间谈恋爱,整天忙得要死。只是两个普通朋友,生意场上的。” “那明天晚上?” “这么迫不及待见到我?看来当真有大事。” “终身大事。当然不能敷衍。” “你说的我很好奇了。” “明天晚上,decent餐厅怎么样?” “最近我是不是人品爆棚?这么多人排队请我吃饭。不过那里的位置特别难定。” “我们家的餐厅。前几天经理打电话说更新了部分菜单,要我多带几个朋友去品鉴一下,给出中肯的建议。”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多带一个朋友,你不介意吧?” “完全不会。” “好的。届时再会。” 鹿子初挂了电话。 达·芬奇,【看,总有一个女人对你来说是例外。】 鹿子初,【你说的是我妈。】 爱因斯坦,【这就是你替他做主打这一通电话的意图?】 齐天大圣,【脸疼吗?】 鹿子初,【这就是脸皮厚的福利,感觉不到疼。】 费明泽问,“打了那么久,谁的电话?” “我只是个不疼不痒的路人甲,日理万机的费大少爷应该没时间好奇我的私事。” 其实,鹿子初口上功夫了得,只是性格疏离,平日里不喜欢与人打口水仗,这就让人觉得他是个好脾气的。 鹿子初也觉得自己是个大度的,比如他都选择了原谅赵小棠。可是,只要一面对费明泽,他就睚眦必报,且开启了疯狂的怼人模式,即兴编排人的话,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赵小棠接过话问,“是女朋友吧?子初一接到电话,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鹿子初原本不想承认的,因为他与顾寒竹不过是绯闻满天飞,当事人各自静好的关系。可这个时候赵小棠问了,他就想要一雪前耻,“嗯,女朋友。留学的时候认识的。” 这话一出,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第44章 流氓买手 鹿子初,【赵小棠为什么脸色突然变了?】 达·芬奇,【她肯定以为你对她有意思。】 爱因斯坦,【情敌就是爱情市场上的流氓买手。专门前来哄抬物价,他能够让一个人手中商品的潜在价值一路走高。】 鹿子初,【不懂。】 对赵小棠来说,鹿子初与费明泽都是身边的备胎。抛开她自己的心意不谈,只说对方两个人。 假设费明泽的各项参数值:容貌为1.0,家世为3.0,学历为2.0,财富为10.0,对她的好感度为0。 鹿子初的各项参数值:容貌为0.8,家世为0.1,学历为1.5,财富为0.5,对她的好感度为10。 眼下,16:12.9。 可若是鹿子初有一个追求对象。这就能给他增加3.0的数值。 这样一来,他就与费明泽不分上下了。 若是他没有看上这个追求者,反而看上了自己,那么,又能给他增加2.0的比分。 这会让赵小棠的优越感爆棚,反过来,鹿子初的身价也因为追求者的出现,而水涨船高了。 基于此,赵小棠就无法轻视鹿子初的存在了。 对一个女子来说,无论是什么模样的人,多一个追求者,都能满足一分高高在上的虚荣心。 就是从这里开始,赵小棠开始对鹿子初热络起来,不再是虚情假意的敷衍。 鹿子初,【我哪里让她误会了吗?我觉得自己对她的态度挺正常的。】 三人一起摇头。 鹿子初仔细一想,自己对赵小棠的确是有一些与众不同的。有些怨气,有些不自在,还有些刻意的回避。以前给她补课的时候就有。 鹿子初,【我觉得自己已经很明显表露出了不喜欢她的意思,是她的情感破译软件出现故障了吗?】 达·芬奇,【我觉得你像是那个经常拽隔壁同桌小姑娘辫子的傻小子。】 鹿子初,【这两者之间有关系?】 达·芬奇,【都是以异于常人的态度,以期望获得对方的关注与爱意。只是因为处于幼稚的阶段,面对感情一事有些懵懂,而选择错了吸引别人主意力的方式。】 齐天大圣,【换句话说,讨厌或者怨恨也是和爱意并肩的一种人类的强烈情感,有的时候,它能够折射出三分喜欢的意思来。】 爱因斯坦,【万物同宗,爱恨同源。有爱就有恨,无爱亦无恨。我觉得,你在心里还是没有彻底把赵小棠放下。】 鹿子初,【我放不下的只是那回事,而不是那个人。】 爱因斯坦,【这句话的正确打开方式是,当你把那个人放下了,那回事也就释然了。】 达·芬奇,【看,前者只是放下,后者才是释然。这是一半和全部的对比。】 鹿子初不敢苟同,开始专心进餐。这堵住了三个人的嘴,却止不住他们的哈喇子。 鹿子初只视若不见。 赵小棠起身,给他们满上酒。然后拿起自己的那一杯,“上一次同学会上的事我挺抱歉的。今日多谢鹿老师赏光,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自罚三杯,给您出气。” 说着,她自斟自饮,喝了三杯。 齐天大圣,【真有女中豪杰的风范。】 鹿子初是那种“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别人辱我五分,我必回报十分”的性格,看赵小棠这样放低姿态,他也不好落井下石,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这话怎么说的,好像是我小肚鸡肠了。” “听子初这话,还是对我有怨气呢。”赵小棠又要去倒酒,“我再喝三杯。” 鹿子初立刻阻止,“行了,我给你赔不是好吗?就好像我一个大男人,故意为难你一个女孩子一样。” 赵小棠这才作罢,只是有些上头,人也摇摇摆摆,费明泽距离她最近,担心她摔倒,扶了她一下。 鹿子初说,“以前觉得你挺文静的,怎么现在挺能喝的?” 赵小棠一笑,“那有什么办法?娱乐圈里好多都是在饭局上谈下来的合约。哎,你是不知道,那些大老板们、制作人、大导演,最喜欢为难小姑娘。在酒局上,合约就放在酒杯下面,喝得了,合约就有的谈。喝不下,你趁早该干嘛干嘛去。” “都这样吗?” “也不,也有人喜欢谈夜光剧本的。” 费明泽,“什么是夜光剧本?” 赵小棠大着舌头说,“就是潜规则。这一行特别难出头。长得漂亮又能歌善舞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想要红,想要出人头地,就要有人捧。” “也有强捧难出头的。” “可没人捧,肯定是出不了头的。我记得有一次为了拿下一个代言,都喝酒都喝的胃出血了。还有一次,从舞台上摔下来,打着石膏还要去赶通告。” 鹿子初看着赵小棠,突然觉得今天她有几分反常,尤其是他的脸,“最近你的脸怎么有些不一样了?” 达·芬奇,【满满的塑胶感。】 鹿子初,【她又不是塑料。】 齐天大圣,【(火眼金睛buff开启)打了瘦脸针,垫了苹果肌。开了个内眼角。这连恢复期都没过,就要出席今天的钻石王老五见面会,真是敬业的绿茶婊。】 赵小棠有几分不自然了,“有吗?可能是今天的化妆师换了吧?” “你不是整容了吧?“ “怎么——会呢?”赵小棠脸上的笑僵硬了,然后低头去专注手上的饭菜。 费明泽,“你已经很好看了,不必来回折腾自己。” 赵小棠听了他的赞美,立刻转嗔为喜,又添羞涩,“真的——吗?” “整容在娱乐圈里跟吃一顿饭这样稀疏平常。不过后遗症太明显,你还是该慎重起见。” 这话,倒是情真意切。 鹿子初有几分动容,“既然这一行不容易,怎么不换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呢?” “谁让我摊上这样一群家人呢?一个一个,跟吸血鬼一样。”赵小棠说到这里,抹了抹眼泪,“就刚才,我那个弟弟,还要我给他打一百万块钱,说是大街上撞了人,要私了。” 其实这样掏心窝子的话,赵小棠在前世的时候,从来没给他说过。 不过,鹿子初因为有了切肤之痛,所以也觉得她说的不错。 达·芬奇,【这一世,她想要说的人也不是你。要知道,费明泽才是今日的主角。】 鹿子初不说话,默默开启了热点,将齐天大圣和爱因斯坦加入了他的五官体验的共享,也就是共情模式。 达·芬奇立刻一脸谄媚,【鹿爱卿?鹿爱卿?】 第45章 你只是来打酱油的 鹿子初,【您的好友已经失联。】 【要不要这么狠啊?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道歉。否则,这事无法翻篇。】 【朕乃一国之君,金口玉言,从不道歉。】 三分钟以后。 【鹿爱卿,朕错了,许你半壁江山可好?】 鹿子初,【考考你,你说,今天赵小棠这般反常,究竟为何?说对了,寡人赏赐你一道佛跳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原谅我看不出来。】 【所以你才是有名的眼瞎心盲。】 鹿子初忍了再忍,【你再猜,她喝这么多酒,这么拼,又想怎么样?】 【男人灌醉女人,才有机可乘。女人把自己灌醉,才能让男人趁虚而入。】 【我对她没兴趣。】 【哦,你只是来打酱油的,请不要自觉代入主角才有的剧情。】 鹿子初,【本宫想赏赐你一丈红。】 那边,赵小棠与费明泽越来越热络,两个人都加上微信好友了。 酒足饭饱以后,赵小棠终于无比迂回说起了来意,“我听说,卓尔不凡娱乐公司有费氏的股份吧?” 费明泽皱眉,“你听谁说的?” “我的经纪人adolph。他准备跳槽去卓尔不凡娱乐公司。问我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去。” “我记得你是在一个元气少女的组合里的吧?” “嗯。” “准备单飞?” “我都二十四了,元气少女的人设红利还能吃多久?所以准备改变定位,以后主攻演艺圈。” “之前拍的那个青春偶像剧《简小姐的花样年华》杀青了吗?” “杀青半个月了。” “男主角我记得是白鹿,卓尔娱乐的人?” 赵小棠的话有几分酸,“他可是卓不凡的心尖儿肉,现在卓尔娱乐的一哥。” “那个项目是a级?” “白鹿自从年初热播的古偶剧《且放白鹿青崖间》,从一个十八线的小透明一跃成为国内的顶流。《简小姐》这部剧也就是接的早,否则我还真与他搭不上戏。而现在能够请得动他这位大咖的,肯定都是s+级,且是一番男主。” 鹿子初一脸兴奋,“《且放白鹿青崖间》挺好看的,我现在都没脱坑。” “子初还看偶像剧啊?” “白鹿的颜值就像是为我的审美量身定做的一样。看什么剧情啊,光舔他的颜就够了。哎,你别说,他的打戏无比风流潇洒,剧里面的造型也俊朗帅气。” 达·芬奇在线嫌弃,【一秒变身小迷妹。】 “这部剧的名字后期改了的,原本就是卓不凡为捧白鹿量身定做的。拍的时候为了过审,才弱化了双男主的剧情,加了男女主线。可是当初拍的时候,就惹怒了原着小说粉,上映的时候,才剪掉了三分之二的女主戏。” “一部剧捧红了两位顶流,可真是不多见。” “确实是现象级剧目。除了白鹿,还有另一位小生苏可染。当时剧集播出以后,光是cp粉都有五千多万。不过红利已经过了,为了两个人的各自发展,准备拆cp呢。” “我可以要白鹿的签名吗?” “白鹿老师的亲妈粉和姐姐粉特别多,男粉丝我还是第一次见活的。” 爱因斯坦,【你是一个身价百亿的总裁,请不要做十几岁少女才有的追星行为。】 达·芬奇,【投资一部剧,邀请你的偶像做男一号。别说签名,就是天天见面都不是问题。】 【啊,对。等《龙墓2.0》上市,我可以请他做我们的代言人。你别说,他的形象和影响力与公司这款游戏风格挺搭的。】 鹿子初问,“到底行不行啊?” 赵小棠,“肯定没问题。只是,子初你要帮我搞定费学长。” 鹿子初一脸谄媚看着费明泽。 费明泽面无表情,“免谈。” “给个面子好吧?” 费明泽不为所动。 赵小棠双手一摊,“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鹿子初还想再努力一把,可饭局也已经到了尾声,费明泽和赵小棠先后起身。 鹿子初只能死了这条心,对着服务生扬声开口,“服务员,打包。” 达·芬奇,【你就不能在赵小棠面前一雪前耻?】 鹿子初,【怎么个一雪前耻?】 【投资卓尔娱乐,成为第一大股东,让她跪舔。】 【不,我拿的只是炮灰重生的剧本,才不要植入男主角装.逼打脸的剧情。】 齐天大圣,【丢人丢到家了,这里是高档餐厅,没人会打包的。】 爱因斯坦,【这是面子问题。】 鹿子初,【浪费是可耻的行为。整个国家都在提倡光盘行动,我要响应国家号召,以身作则。】 然后,鹿子初在服务生复杂的眼神里,抱着几个餐盒,雄赳赳,气昂昂走出了大门。 赵小棠与费明泽都是一副“那人是谁?我们不熟”的表情。 鹿子初故意眼瞎,视而不见。 *** 费明泽开车,将赵小棠送到她的公寓下面。只是她的人已经睡了过去。 费明泽停了车,对副驾驶的鹿子初说,“你把她送上去吧。” 鹿子初一口回绝,“我头晕。自己都走不动,更别说送人了。” “你根本没喝酒。” 鹿子初找了借口,“对,但我低血糖。” 费明泽沉默片刻,只能将赵小棠扶了上去,放在沙发上。 刚要起身,赵小棠却抱住了他,“费学长——” 费明泽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是不自在的,“赵小姐是不是头晕?我给你倒杯水吧。” 说着就要挣脱。 赵小棠把他抱得更紧,盈盈欲泣,“我不想喝水,我只是想告诉你——告诉你,我喜欢你。” “若是为了跳槽到卓尔娱乐,不需要对自己这么狠的,竟然想到了潜规则这种方式。” “这个时候,我们之间不再谈公事。” 费明泽说,“请先放手。” 赵小棠听了他的话,放开了他,“明泽,难道我对你的心,你都不知道吗?自从七年前我们一起拍摄学校宣传照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 “我以为上一次自己表示的已经很明显了。” “我不信!我才不相信你喜欢的人是鹿子初。” “那好。今天我就明确这一点。”费明泽长舒一口气,“赵小姐,多谢你的爱慕,我受宠若惊。只是很抱歉,我是个gay,爱的人是鹿子初。从年少相遇到一朝动情,我对他的心始终没有变过——” 赵小棠无法接受这个说辞,更或者,她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捂住耳朵不住摇头,“不会的。你就是要拒绝我也不需要用这个方式,彻底断了我的念想,也回绝了所有女人做梦的权利。” “这不是拒绝的借口,是我的真心话。” “真心话?呵,你倒是说给鹿子初听啊。” 费明泽脸色黯然几分,“我也不是没说过。” “他拒绝你了是吧?你大概忘了,鹿子初喜欢的人是我。”赵小棠脸上的神色变了,是一种偏执的不忿,“他表示的也很明显,你感觉不出来吗?” 第46章 无法合作 费明泽苦涩一笑,“……我知道。” “你还真是个痴情种,所以准备等一块石头开出一朵花来?” “等候一块石头开花,也是一件很有美妙的事情。整个余生,我费明泽都赌上又何妨?谁让对象是世间唯一一个他呢。”费明泽点头示意,“天色已晚,赵小姐,我该说再见了。” 赵小棠突然拉住他的手,她的眼泪流在上面,“明泽,我真的爱你啊。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真的——” “你已经很好了,不必为了任何一个人失去自我。” “那鹿子初呢?他到底哪里比我好?我就是输也要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你说了,好让我死心。” “爱情不就是这样的么?说不清道不明的。” 赵小棠脸上的神色变了,她伸出纤纤玉指,无比优雅把眼泪揩干净,“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很好奇他到底好在哪里。你说,该从哪里开始?是从玫瑰花下的一句表白开始?还是从五星级酒店里的深入交流开始?” “赵小姐,你可以不爱他,但请不要伤害一个爱你的人,这是最基本的为人处世之道。” “不。我突然觉得,玩一场校花白月光与屌丝备胎的虐恋情深也挺刺激的。” “你——”费明泽方寸大乱了,“赵小棠,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小棠似笑非笑看着他,“情人、或者是情敌,费学长选一样。” 费明泽这个时候听到楼下传来鸣笛声。他知道鹿子初等得不耐烦了,这是对他的催促。 他笑了,有几分苦涩与无奈,“赵小棠,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不简单的,但是不曾想到竟然不简单到这样的地步。” “没办法,不是所有男人都吃相同的一套。那种不入流的也就是对付一下鹿子初那种天真好骗的人。费学长见多识广,自然是个火眼金睛的,我若是还用幼稚手段来过招,不是让您笑掉大牙了吗?” “果然,你还是真实一些更可爱。” “既然感情不想谈,那么我们就来谈交易吧。” “你想要什么?” “娱乐圈里的女明星,哪一个不希望嫁入豪门呢?” “那你又能给我什么?” “给你一个掩人耳目的婚姻,给你一个对家里交代的结果,给你一个延续香火的血脉,同时对你和鹿子初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还不知道我的价码。” “这还不够吗?” “远远不够。”费明泽坐下,看着赵小棠,当真像是在谈判桌上谈判一样,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年轻貌美的女人我的身边一抓一大把。说句不客气的话,有容貌,有家世,有财富,有学历,所有方面都在赵小姐之上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为什么非你不可?” 赵小棠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因为我足够大度啊。” “这也不是一个只有你才有的优点。嫁入豪门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贤良淑德。” 赵小棠的脸色不太好看了,“所以呢?” “只有一点。清白之身。” 赵小棠闻听此言,有些不自在了,眼神移开,神色闪烁不定,“现在什么年代了,费学长这么老古董啊?” “也不是。我们费氏可是世家大族,最注重这一点。再说,我这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夫人自然要随我一同出席各种宴会。可若是遇见的生意伙伴,一个是与费夫人不清不楚的,两个也是亲密无间的,那么,我成什么了?一个头上像是呼伦贝尔大草原那么绿的笑柄?” 赵小棠显然低估了费明泽的段位,只这一点,就让她自乱阵脚了,很久以后才重整旗鼓,反败为胜,“那鹿子初呢?他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或者身体还是一块处女地,只等你前去开垦?” “你好像混淆了两个概念。” “什么?” “我与你是在谈交易,所以价码当然由我来开,你只能全盘接受。和鹿子初,我们是在谈感情,所以他到底如何,我都可以既往不咎。”费明泽有条不紊,进退有序开口,“再说,他到底有没有与其他人不清不楚过,只是空穴来风,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话,你只是在骗自己。” 费明泽挑了挑眉,“这么说,你们已经一切都发生过了?” “怎么可能?” “那么,你既然不是当事人之一,又是如何得知这一点的?”费明泽双手交叉,“若你满足我说的唯一一点的要求,价码任由你开,一切我毫无异议。若是无法满足,抱歉,赵小姐,不管是感情和交易,我们都无法达成合作。” 赵小棠露出一个炫耀的神色,“那么,若是我能够把鹿子初撩到手呢?到时候我们再谈,还算不算晚?” 费明泽不说话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情人、或是情敌,你二选其一。”赵小棠看费明泽这样颓败,心情大好,“你说,我是对鹿子初当真一些好呢,还是始乱终弃好?费学长给我出一个主意?” 费明泽咬了咬唇,片刻后,从身上取出一张玫瑰金的名片递过去,“卓不凡的,我只负责给你指路,自己想要的人生,自己去走。” 赵小棠看都不看,一脸不屑扔在了沙发上,“就这么点儿好处就想给我打发了?还是说鹿子初在你心里只有这么一星半点儿的地位?” “这不是一个交易。” “那是什么?” “只是做为一个学长,给你的三分人情。” “那鹿子初那里呢?你就不怕我——” 费明泽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一脸从容不迫,“我拭目以待。” “你——” “让一件东西不再有魅力的手段就是买回家。同样的,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不再有致命的吸引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得到。所以,你最好祈求鹿子初不是一个花花公子,否则,你们两个人之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赵小姐,我奉劝你一句,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一次,轮到赵小棠不说话了。 “你也知道,在私生活检点与否上,这个社会对女人和男人的评判标准还是不一样的,对前者更苛刻一些。虽然我也觉得不那么公平,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赵小棠对费明泽怒目而视,可费明泽太厉害了,每一句话都扎在她的三寸之上,让她无法再有恃无恐。 “最懂男人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所以,你真是想要自降身份,往上倒贴,我就当他去天上.人间叫了一次外卖,偷了一次腥。这心玩够了自然也就不野了。到时候我再出面为他善后,不过是扔几百万块钱的事。赵小姐你看,身为伴侣我是不是比你更称职?” 费明泽点头示意,“晚安,赵小姐。” 语毕,举止得体,开门离去。 赵小棠一败涂地。而她最大的失误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和手段,从而有了一个不正确的定位。 第47章 谁主沉浮 费明泽是什么人? 资深学神。 费氏集团千亿资产的继承人。 剑桥的双学位硕士。 双商高配的精英人士。 他只是看起来温文尔雅,低调内敛。赵小棠却以为他的保护色就是本色,理所应当认为他内里也是这么不堪一击的。 他不是一只狸花猫,而是一只狮子。平日里懒洋洋的在打盹儿,看起来人畜无害。可狮子就是狮子,虽然都是猫科动物,本质却不同。当它真的被惹急了,是会咬死人的。比如今天,它已经朝着自己龇牙咧嘴。 赵小棠越想越气,不由分说抄起桌子上的水杯,朝着关上的大门扔去。 瞬间,那只玻璃杯粉身碎骨。 *** 费明泽坐回车上,鹿子初看了看手表,“十五分钟。除去脱衣服和铺垫的五分钟,只有十分钟可以供费大少爷在床上耀武扬威。” “我只是把她送上了楼。” “哦,是吗?我怎么觉得是送上了床?不过这个十分钟先生可是与费大少爷的人设有些不合。” 费明泽听鹿子初不阴不阳的挖苦,在赵小棠那里收到的无名气再也克制不住,立刻炸了,“鹿子初,你够了!你以为我会看上赵小棠那种女人吗?除了你谁会把她当成女神一样供着?”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你不是与她滚.床单,上去那么久做什么?难道一起坐在沙发上追剧不成?” 费明泽一踩油门,“谁娶了赵小棠,真是世界上最大一个傻逼。” 鹿子初脸色不好看了。这话哪里是在贬低赵小棠?明明是在鄙视他。 爱因斯坦竖起了大拇指。 齐天大圣鼓起了掌。 达·芬奇欢呼雀跃,【bravo!请再接再厉。】 “她——她有那么差劲吗?”鹿子初完全不是给赵小棠开脱,他只是在抢救自己危若累卵的颜面。 费明泽阴沉着一张脸,再也不想搭理他。 回到家的时候,费明泽把车停在地下车库,“下车。” 鹿子初磨磨蹭蹭,“头晕,我也走不动路。” “那你就在这里坐一夜吧,只要不觉得冷。” 鹿子初扬了扬自己受伤的手,“我要给你爸打电话。” “告状啊?” “不,坑一笔医药费。不过若是我又满嘴跑火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就怨不得我了。” 费明泽拉开车门,把他扛在背上就走。 鹿子初,“说好的公主抱呢?” “你只配做一袋大米。” 费明泽丝毫不怜香惜玉,把鹿子初丢在床上,就去找衣服洗澡。 鹿子初揉了揉屁股,趴在床上看着他,“还说没滚.床单,那还洗什么澡?” “我可不像你。有洁癖,每天都要洗。”费明泽找来浴袍,开始脱衣服。 当着鹿子初的面。 鹿子初直直盯着也太不好意思了,可又忍不住不看。转眼,费明泽就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齐天大圣,【(火眼金睛buff开启)我觉得他在色诱你,看你会不会主动扑上去。】 达·芬奇,【臣附议。】 爱因斯坦,【臣也附议。】 鹿子初急了,“你好歹穿条内裤吧。这是要去裸奔吗?费明泽,你的节操呢?掉赵小棠的床上了?” “你说错了。” “哪里错了?” “我把贞操掉在她的床上了。” 鹿子初哑口无言。 “不过那个贞操没了,我还有一个,要不送给你吧?” “什么?” 费明泽扬了扬眉毛,“真假的真。” “费明泽,你大爷的!”鹿子初秒懂,并且毫不客气踹了他一脚。 翌日一来到公司,鹿子初就叫来了肖凯因。 “君越资本的投资明细给我看一下。” 肖凯因拿了所有的文件,送到总裁办公室。 君越资本是鹿氏旗下的子公司,主要是为一些有发展潜力的中小型企业注资,以此获得利益。注册资金十个亿,不曾上市。 鹿子初看了看,大多是一些互联网金融公司,找了一圈,只有一个和娱乐圈沾边的,是一个影视制作公司,名字叫做奇迹传媒,是一个二流公司,注册资金,三千万。 鹿子初问,“这个传媒公司,我们投了多少钱?” “五千万。去年签了对赌协议,他们的老总叶岚山保证百分之六十的回报率。结果——” “结果如何?” “结果,据说投资两个亿的一部玄幻大剧《谁主沉浮》,拍出来的成品像是一部山寨的网页游戏,不仅特效粗制滥造,剧情尴尬,就是男女主的演技也是无比堪忧。当初是奔着s级去的,也谈好了双台联播。可是电视台看了成片,无比不满意,就退了片。” “男女主是谁?” “男主是苏可染,女主是顾菲儿。” “苏可染拍的剧我看过,演技完全ok。” “可是顾菲儿的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有名的炒作女王。平日里不知道精进演技,就会琢磨一些歪门邪道。”鹿子初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扶手,他想了又想,“《谁主沉浮》是一部男频大ip,我记得当初买下来的版权费都有一千五百万。” “是的。这个ip是叶岚山买下来的,原本是想捧自己公司旗下的艺人的。可是后来和卓尔娱乐进行了资源置换,让苏可染拍了《且放白鹿青崖间》,让他们旗下的艺人顾菲儿和梁思远前来搭戏,双方各出三分之一的投资,共同策划。” “当时苏可染是什么态度?” “听说是不同意的。那个时候他刚出演了《且放白鹿青崖间》,与白鹿一起跻身顶流,合约拿到手软,原本也看不上与顾菲儿搭戏。” “顾菲儿可是娱乐圈里一个谜一样的存在,演技半分没有,只有一张整容脸,就跻身当红小花的行列,长盛不衰。” “人家有一个好老公强捧,没办法的事。” “你刚才说《谁主沉浮》是三方投资?” “嗯,除了卓尔不凡娱乐和奇迹传媒,剩下的就是顾菲儿的老公——王中乾的投资。” “带资进组,怪不得。” “听说拍戏的时候,顾菲儿已然怀孕,也是瞒着资方进组,所以,好多外景出不了,只能后期抠图。还有很多戏也是替身完成的,经不起仔戏看。被电视台退货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时是谁敲定的男女主?” 第48章 苏可染(1) “叶岚山。他觉得市场认可顾菲儿的流量。” “一个亿的粉丝,你信吗?一半以上都是僵尸粉,剩下的那些,还有三分之一是水军。” 肖凯因笑了,“boss怎么对娱乐公司这么感兴趣?是不是看好这个市场,想要追加投资?” “有这个打算……这样吧,你去把《谁主沉浮》的所有剧集拿过来,我过一下目。” “这恐怕要您亲自去和叶岚山谈。” “你给我安排一下时间。” 肖凯因去了,三分钟以后回来,“下午两点,白马酒庄。” “这么迫不及待,我看他已经要疯了。” “眼下已经是第四个季度了。完不成对赌,他可要去上吊了。”肖凯因说,“不过,有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哪一点?” “奇迹传媒是叶岚山和他的原配夫人合办的娱乐公司,他两个人各占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那么,我只希望《谁主沉浮》这个项目是他的夫人拍板决定的。” “为什么?” “若是叶岚山的话,他都该引咎辞职了。” 下午。白马酒庄。 鹿子初让司机回到别墅里,把宾利开了过来,由着肖凯因陪着,按时赴约。 白马酒庄是一个私人会所,不仅有酒窖、高尔夫球场,还有咖啡厅和宴会厅。 鹿子初一来到地方,就看到咖啡厅的台阶上已经严阵以待了,林林总总,站了七八个人。 男男女女,形形色色。 叶岚山是个不惑之年的男人,个子不高,却精神矍铄。只是脸色不好,有几分沧桑。 估计是为了对赌一事,已经愁白了头。 肖凯因下车,把车门打开,将鹿子初请了下车。 叶岚山看了他一眼一愣,然后才重新堆笑,“这位是小鹿总吧?” 鹿子初为人低调,谈生意很少自己出马,几乎都是派亲信前去传达旨意。叶岚山看他如此年轻,还以为是投资人的儿子。 毕竟,在国内有如此身价的人,断然不会这般年轻。 肖凯因有几分无奈,“不好意思,叶总,这位正是我们君越资本的掌门人。” 再看向鹿子初的时候,不仅叶岚山的脸色变了,就是身后几个女子的眼色也变了。 今日的鹿子初,一身凝夜蓝色高定西装,烟灰色衬衣,外面披了黑色的毛呢风衣。头发也做了偏分的定型。整个人倒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英气。 往那里一站,姿态万千,长相出众,倒是不像年轻总裁,更像是娱乐圈混饭吃的当红流量。 就连叶岚山都说,“看起来,倒像是娱乐圈出身的。” 鹿子初看了一眼,“苏可染呢?” 叶岚山擦了擦额头的热汗,“他……刚才还在的——” 一个女孩子说,“可能打电话去了。” 鹿子初一听就知道这是推脱的借口,“他可是主角,今日不来,我们可说不下去了。” “可不是这话。” “通告多吧?” “往后推一推也就是了。谁有公司的衣食父母重要呢?” “一个艺人的衣食父母是粉丝。” 叶岚山引着鹿子初往里面走去。最终在一处落座。 侍者前来点餐。 肖凯因接过鹿子初脱下的外套,“一杯香草拿铁,半糖。谢谢。” 几个女孩子你争我往,坐在鹿子初的周围,像是众星拱月一般。鹿子初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那个落在最后的女孩子,她不争不抢,或者说,明知道争抢不过,只捡了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了。 叶岚山说,“这几位都是公司里的艺人,今日带来让鹿总过过目。” 鹿子初扫视一圈,几个女孩子对他笑了笑,顺便做了自我介绍。七八个人里,有忐忑不安的,有搔首弄姿的,有暗送秋波的,也有矜持羞涩的。 鹿子初视若不见,“很好。叶总选人的眼光向来有独到之处。” 一句话,奉承了双方。 叶岚山一脸谦虚,“哪里哪里。” “《谁主沉浮》这个项目是谁做的?” 叶岚山看鹿子初变脸太快,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畏畏缩缩说,“是我的前妻。” “已经离婚了?” “一出了退片这回事,公司的股价下跌的厉害,苏可染那个时候又闹着解约,她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股市低价抛售,套现以后立刻跑路了。” 鹿子初,“凯因,打开股市百事通,锁定奇迹传媒这一只股票。” “是。” 五分钟以后,鹿子初面前的笔记本里出现了奇迹传媒自从挂牌上市以后的全部走势图。 下面还有十几页的交易信息,包括每日开盘价,收盘价,还有成交量。 这是他自主开发的软件,不仅有每只股票的一切信息。还有一个分析的插件。可以对每一只股票的发展趋势,做出一个比较准确的估算。 鹿子初一目十行,很快就有了一个大致的掌握。 “当初一共发行三百万股。初始价是15元\/股。筹集资金四千五百万。奇迹的市值在最高的时候达到了七千多万。你再看看今天的股价,9.8元\/股。市值蒸发了一半还多。” 叶岚山垂头不语。 鹿子初问,“苏可染呢?” 叶岚山很感激鹿子初这个时候还记起来苏可染,终于能够将自己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他脸上带着浮夸的笑,“我再派人催。” “能来就好。我等他一会儿。你再催,催出个交通事故出来?” 叶岚山又不说话了。坐在那里垂着头,像是一个听老师训斥的小学生。 鹿子初说,“趁着这个功夫,把《谁主沉浮》成片的前几集放一下。我先看着,打发时间。” 叶岚山让助理拿来笔记本打开,放在了鹿子初面前。 刚看了几眼,笔记本就被人给合上了,“看什么看,跟一堆臭狗屎一样。” 鹿子初抬头,就看到一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穿着黑色的卫衣,黑色的牛仔裤,还有上面有涂鸦的嘻哈风外套。脖子上戴着银链子,耳朵上戴着blingbling的骷髅头耳钉,手上也套了好几枚戒指。 打扮很潮,人很冷酷,尤其是清冷孤傲的一张脸,还有犀利的眉眼。让人一看都知道是个刺头儿,配合着那朝天的鼻孔,更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鹿子初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49章 苏可染(2) 在《且放白鹿青崖间》里面,白鹿饰演的男一号也叫白鹿,一个济世救人的名医,却身患绝症,救得了天下苍生,救不了自己。 苏可染饰演的是李青崖,原本是一位保家卫国的将军,不曾想被皇帝疑心,同僚构陷,带领五万大军落败战场。最后被逼无奈,跳崖自尽。 意外被白鹿所救,两个人在江湖中惺惺相惜,一个绝世名医,悬壶济世,不求回报。一个落拓不羁的江湖侠客,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经历了起起伏伏的人生,最后相忘于江湖,各自归隐的传奇人生。 鹿子初可实在没想到本尊竟然是这样的人设。 叶岚山看苏可染这般失礼,更是下不来台了,低声呵斥,“苏可染,注意分寸!” 苏可染坐下,不以为意,“这里有粉丝吗?我需要保持完美人设吗?” 鹿子初一脸兴奋,“有。” 所有人看他。 鹿子初指示肖凯因,“凯因,凯因,快去把我的多年珍藏拿来。” 不消他说,肖凯因早就把东西拿来了。 鹿子初把一张《且放白鹿青崖间》的海报铺在桌子上,“快,签名。” 苏可染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次?” “签名啊。” 叶岚山看了又看,终于看出了门道,对着跟来的经纪人说,“兰迪,回馈粉丝的周年礼还有没有,赶快拿一份过来。” 跟随来的经纪人米兰迪立刻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抱了一个特别大的箱子,无比豪气放在鹿子初面前,“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 鹿子初打开来看,有《且放白鹿青崖间》的一切周边,包括抱枕、书签、人物海报、手办模型,电视剧ost的cd珍藏版,还有三四本出道以来的签名版写真集。 鹿子初无比兴奋,“哇,感觉自己像是中了一个亿。” 叶岚山已经示意众人腾出了鹿子初身边的位置,然后米兰迪无比眼明心亮把苏可染押在了那里。 苏可染看了看叶岚山,又看了看鹿子初,“你还真是我的粉丝不成?” “真爱粉。如假包换。去年初的时候《且放白鹿青崖间》我刷了五次,刷完开始刷拍摄花絮。到现在还在坑里躺平,没出来呢。” 苏可染看向叶岚山,“就为了一场私人的粉丝见面会,你就火急火燎让我从华都的综艺现场飞回来?” 叶岚山,“态度!态度!” “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啊?” 叶岚山又擦了擦额头热汗,天知道他到底是穿多了,还是这里的暖气太热了,“这位是咱们公司的投资人,大股东。” “哦,原来是让我回来接受潜规则的。” 叶岚山清了清嗓子,其他几个人也不自在了。 鹿子初哭笑不得。 苏可染凑近鹿子初,将他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嗯,你比华姐上道。” “什么?” “我是说我们boss。”苏可染说着突然拍了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他大叫道,“叶岚山!老子是来卖艺的,不是来卖身的。” 叶岚山都快哭了,“你听我好好给你说——” “就算是卖身,也求你卖个好价钱。至少对得起老子的身价。还有,麻烦你对金主做一个初步的筛查,别像以前那个秃顶的死胖子都给我介绍。” 说完,又看了鹿子初一眼,“今天这个还不错。” 鹿子初刚想开口,苏可染又对叶岚山说,“哎,要不这么着吧?你同意我的解约申请,然后再捧一位新人出来。我看这位……嗯,这位挺不错的。本身也是个富二代,努力一把,肯定会火。” 鹿子初问,“你准备跳槽去哪里?” “卓尔娱乐。” “不可能。” “你谁啊?说了算吗?” “卓尔的一哥是白鹿,一山不容二虎,你去了这是想要两败俱伤?” 苏可染想了想,“这倒也是。不过,我待在奇迹传媒还能干吗?公司都要倒闭了,我当然要提前给自己找好下家。” “有我在,公司就不会倒。” 这话,倒是让叶岚山松了一口气。 苏可染眼睛转了转,重新开始在心里给鹿子初定位,“我的身价那么高,你买得起吗?即使去不成卓尔娱乐,还有数不胜数的娱乐传媒大公司要签我过去。” “你开个价。” “一个亿。” “好。” “你都不讨价还价的吗?” 鹿子初给肖凯因说,“让公司的法务顾问起草一份新的合同,记得要十年。” “十年的卖身契?你坑爹啊?一年就一千万。你问问叶总,今年一年我自己给公司赚了多少钱?” “那你又拿到手多少钱?” “叶总是个周扒皮,三七开。我三,他七。今年一年,才五千六百万。” “我给你成立一个工作室,挂靠在奇迹公司下面,你七我三,这样一来,你的自由选择就更大。” 苏可染来兴趣了,“我一早就想要自立门户,可是华姐不同意,总是带我出席一些乱七八糟的饭局。本来吃吃饭喝喝酒也就罢了,被富婆拉拉小手,被老男人摸摸屁股,我也勉强能接受。可现在越演越烈了,竟然要我去陪夜。老子死都不干!” 鹿子初看了叶岚山一眼,叶岚山立刻摆手,“这都是我前妻华舒云——她的主意。可话说回来,这事在娱乐圈里也很正常,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不强迫谁。” 鹿子初说,“你把公司里面艺人的合同都拿来。” 叶岚山交代一声,米兰迪去了。 鹿子初趁着这段时间,打开电脑,开始看《谁主沉浮》十分钟的先导片花。 苏可染一边看一边添油加醋,“哎,你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点儿。” “前方高能预警。” “什么高能?” “万事小心,当心会吐。” 十分钟以后,鹿子初抬头看向叶岚山,“4个亿的s级项目,你就给我弄出来个ppt?我们公司的游戏制作水平都甩这里面的特技十条街。” “这当初,顾菲儿的片酬都拿了八千万。” 苏可染笑靥如花,“嗯,我还拿了五千万。” “你说,你的演技对得起自己拿的这五千万块钱吗?你良心不会痛?” “被迫营业,没办法。原本这个剧我都不想接的。” “为什么不想接?大ip大制作的剧。” 第50章 苏可染(3) “这原着是一本男频玄幻小说,世界观挺宏大的,情节也曲折离奇。只是根本不应该拿来改编成电视剧。” “现在的电视剧主流是女性群体,还是更偏爱那些后宫、甜宠、耽改、职场、仙侠等大女主剧。像《谁主沉浮》这个项目,更合适改编成手游,圈一波男性的书粉。” 苏可染对着叶岚山开口,“看,我也这么说吧?” “那、那不是……不是后来改成大女主剧了吗?” “让我给顾菲儿做配?就她那演技,你知不知道当初给我接这部剧的时候粉丝多么排斥?自从宣布我担任这部戏的男主,一夜之间脱粉二百多万。” 鹿子初直言不讳,“苏可染与白鹿一起成为了今年的开年顶流,现在白鹿一直稳中走高,《简小姐》定档明年元月一号,算是开年巨制,现在还有一部军事题材的剧《沧浪之水》无缝穿插,一直保持着热度,且对他正面形象的打造更是添砖加瓦。 “苏可染却后劲不足,整整大半年只在综艺里刷刷存在感。而且,公司的定位根本是混乱不清的,叶岚山,你看看,什么杂志都上,什么广告都接,儿童感冒灵、口红、彩妆、房地产,哦——天,还有姨妈巾的。” “粉丝很买单的,毕竟使用的都是女性群体。这么做,也是险中求胜。” “你知道那个口红的广告,吃瓜群众怎么评价吗?” “多大牌。” “gay里gay气。” 苏可染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更厉害的还有那个姨妈巾的评价。粉丝们给我冠上了大姨夫的形象大使头衔。这在国内都是史无前例的。” “这对一个男顶流是致命的定位错误。你看看卓不凡对白鹿的定位多么精准,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不染发,不带耳钉,不奇装异服,不喝酒,不抽烟,不说脏话,在乌七八糟的娱乐圈里就是一股清流。 “人家的公关也跟得上,除了太阳能黑他,你说还有什么人能黑他?上一次一个对家挖了一个月的煤,除了挖出来上大学的时候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还挖出了什么黑料?你再看看苏可染,抽支烟都能上一波热搜,从而影响到香烟的销售业绩。” 叶岚山不说话了。 鹿子初边看《谁主沉浮》的正片,边将叶岚山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这个时候,米兰迪把公司里面的合约,还有一些艺人的资料都拿来了。 鹿子初原本只让她拿合约,倒是忘记让她拿其他的周边,不曾想,她是个周道的人,竟然一并拿来了。鹿子初就对她的能力另眼相看了,“公司的艺人总监?” 米兰迪一顿,“这是我努力的方向。” “公司的艺人总监呢?” “华姐,刚跑路了。” 鹿子初这才知道,公司的艺人总监就是叶岚山的前妻。 鹿子初说,“米兰补缺。” 米兰迪都震惊了,“我?可是我——” “我只看能力,不看资历。先做一个公司旗下所有艺人的全方位规划。若是定位准确了,薪酬给你翻倍。” 苏可染说,“上个月的都没发,还是我给米兰姐补上的。” 鹿子初看了他一眼,“你这意思是要我给你报销?” “好的。” “那你工作室别要了。” “哎,不带这么玩儿的。” 叶岚山插口问,“那《谁主沉浮》这个项目怎么办?” “我已经看过了。女主人设不讨喜,又是雷打不动的傻白甜。演技尴尬,且配音口型对不上。三毛钱特效,不会再多。死神一样的打光,还有三层的滤镜,五官都磨没了。 “还有,这造型雷的我外焦里嫩。服化道完全不过关,抠图痕迹太明显。剧情前半段走向很稳,后面的人设崩塌,逻辑漏洞百出。总之,毫无可取之处。” 苏可染说,“原着作者重新打磨的剧本,结果被制片人pass掉了。仓促之间,顾菲儿用了自带的编剧,大刀阔斧将大男主剧改成了大女主剧,还从四十集加到了五十集。 “戏拍了一半的时候,突然被资方塞了两个人进来,又加了一条副线,多了十五集。我这个男主就是个打酱油的,一集四十五分钟就露面三分钟。” 叶岚山的脸色红了又红,“那怎么办?” “重新投资,重新立项。我一个人投资3个亿,从头把控到尾,且优先考虑公司旗下的艺人。苏可染的档期呢?” “综艺还有五期。之后还有几个广告邀约。” “签下的广告先履约。至于没有接下来的意向邀约,把全部资料发到我的邮箱,做一个初步评估与筛查。” “那还有几个综艺的意向——” “都推掉。给苏可染留出至少三个月的拍摄档期。”鹿子初又问,“最初的剧本沧海书生写完了吗?” “写了一大半,资方赶着开机,沧海老师不想辜负这么好一个项目,想要精雕细琢,可资方不同意,一拍两散。” “叶总去调和。一定要原着作者参与剧本改编。同时,找一个业内的金牌编剧,做为辅助。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女主的人设已经过时了,降为女三,把女二号戏份加重,升为女一,大改后期的感情走向。一个月以后,《谁主沉浮》重新立项,暂定为s+级。” “我的薪酬呢?” “五百万,不能再多。” “五百万?你开玩笑的吧?” “这属于售后问题。”鹿子初一口回绝。 “那顾菲儿那里——”叶岚山忧心忡忡。 “要是再让我和她对戏,我就去跳河。” “女主人选我已经有了。顾菲儿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番位上呢?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男女主撕番,上头会注意到的。” “放心,你是妥妥的一番。”鹿子初有些倦了,“入行的第一部剧,我希望做成精品。” 苏可染,“只要不像以前那个。” “那我拜托你敬业一些,别再破罐子破摔。” “这要看女主是谁。方便透露一下吗?” “顾寒竹。” 苏可染眼睛立刻亮了。 第51章 他乡遇故知(1) “哦,我的女神。这一次我肯定好好演,不要钱都行。只是要多给我加对手戏,尤其是亲热戏戏。话说回来,我的银屏初吻竟然要送给我的女神,哦,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那我——我做什么?” 鹿子初没好气看叶岚山一眼,“不给我们添乱就行了。” “那公司的对赌——” 鹿子初,“凯因,明天开始收购散户手中的股份,有多少要多少。” “是。” “叶总还是好好做个管家,给我打工吧。” 叶岚山陪笑不语。 苏可染,“那今天就散了?” “还等着我请你吃饭不成?” “这个可以有。” “改天。” “别呀。就今天,我没通告。” “有人约了。” “谁啊?比我面子还大?我去教训一下。” “你的女神。” “好吧。” 鹿子初掏出手机。 苏可染,“要加微信吗?” 鹿子初打开相机,“不,我要拍合照,发朋友圈。” “又要被迫营业了。” 拍好以后,鹿子初发了朋友圈九宫格,并且配了文。 苏可染,“你拍照都不开美颜的吗?” “我的原生态颜值还不抗打吗?” “那我呢?” “哎,不要总活在滤镜里,偶尔也要面对一下真实的自己。” 苏可染不以为然,“那现在可以加好友了吧?” “不加。” “为什么啊?” “距离产生美。就这一下午,你的偶像光环已经碎了一地。我怕加了你微信,自己要脱粉了。” “算你狠。” 鹿子初起身,“今天太仓促了,等过几天,请大家一起聚餐。” 众人把他送到门外。 苏可染拿起手机,拍了一个他走向夕阳中的背影,然后发了微博,并且配文,“你好,我的新boss。” 一个小时后,转发量过百万,评论十几万条。 鹿子初来到decent餐厅,他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这家店开业十年,以前只接待熟客,走的是高冷的路线。 后来主厨的拿手好菜上了《华鼎风味》纪录片以后,更是上了一波热搜。每天都有海量的访问量。 顾氏转变经营策略,放下身段,开始亲民,盘下了上面的两层,将一楼开放给普通食客。二楼开放给熟客。三楼两个席位则留给vip客人,由厨师长亲自主厨负责。 这里顿时变成了一家高端的菜市场,无比喧哗热闹,充满人间的烟火气息。此时灯火初上,正值饭点儿。一楼的大堂闹哄哄的一片。 鹿子初还是喜欢私人会所,因为清净,所以若非谈事的对方约在这里,他平日里自己是很少来的。 一进三楼,低调奢华的气息迎面而来。光洁的黑白色地板。橡木的欧式宫廷风家具,墙上悬挂着银框的巨大西欧风油画。顶上是一盏流光溢彩的水晶灯。让人还以为来到了中世纪的城堡。 顾寒竹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他来,立刻摆手,“嗨,luck。” 鹿子初笑着与她寒暄,“失礼了,竟然让佳人久等。” “哪里,我也刚到。” 两人重新落座。 鹿子初问,“你回国后,签公司了吗?” “倒是好几个公司都抛出了橄榄枝,只是我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再混娱乐圈。” “靠颜值吃饭不好吗?” “可是我更希望靠实力。” “就你顶着这么一张脸,哪怕真的靠实力,也无法说服众人。就像莱昂纳多,陪跑小金人多少年,最后终于得到了认可。还不是怪他的盛世美颜,让大众忽略了他的演技。” 顾寒竹摇头,“我已经领教过了。” “我刚买了一个娱乐公司,你来给我锦上添花可好?” “我找你来,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开口,你倒是先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这可不仗义。” “那你先说。” 顾寒竹倒是扭捏了几分。这是史无前例的,鹿子初觉得有些反常了。他故意插科打诨,“哦,你该不是要向我表白吧?” 顾寒竹笑了,“要是这样的话,也太简单了。” “那是什么?” 顾寒竹沉默半天,“子初,你有没有体会过心动的感觉?” 鹿子初一笑,“有情况。快说。我给你参谋一下。” “我以前特别讨厌他。” “为什么?” “他就是我的瘟神。自从回来,大大小小的官司我也打了不少。可是,一遇见他就稳输不赢。” “对手?” “帝都的神话。自从出道以来,零败绩。他从不轻易出手,但凡出手就一定赢到底。” “什么人啊这是?” “斯坦福的高材生。” “这涉及到了我们牛津大学的面子问题。可你让我来做什么?打官司又不是我的强项。” “两年,我们做了对手两年,我一次都没赢。” “最后还把自己的心给输了进去?” “哎,我的人生滑铁卢,不提也罢。” “那你来是让我给你出主意告白的?” “为了把他挖到我的律所,我不仅许诺了一套房,还有律所三分之一的股份。”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那有什么办法?让自己不想输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把敌人变成自己人。” “你顾寒竹是谁?超模,绝世美人,顾家千金,牛津高材生。冰雪聪明,人见人爱,什么男人搞不定?” 顾寒竹也有些想不通,“就是啊,我什么男人搞不定?难道不该是他围着我转吗?” “所以呢?我还是不知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鹿子初说着喝了一口橙汁。 顾寒竹说,“所以我怀疑他性取向不正常,想让你去色诱他试一试。” 鹿子初冷不丁听到这句话,立刻被橙汁呛到了,不住咳嗽。 “这么损的招——咳咳,你竟然想的出来,果然是塑料姐妹情。” “他万一是,我就遭了。” “我才遭了。” “哎呀,亲爱的——” “停!打死不去。” “你说那个签约的事,我答应不成吗?” “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要混为一谈。” 顾寒竹拉住他,可怜兮兮说,“就这一次。” 鹿子初有几分动摇,“万一他真的是,只是不喜欢我这种呢?” “不可能。男人都喜欢你这一款。” 鹿子初,“???” 第52章 他乡遇故知(2) 达·芬奇,【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鹿子初,【达·芬奇,我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招小姐姐的喜欢了。】 鹿子初刚想问下去,顾寒竹就对着一人摆手,“嗨,figaro。你来的好晚。” 鹿子初回头,看到一个人大步流星而来,他吓得花容失色,“怎么是你?” 正是费明泽。 费明泽与顾寒竹行了西式的见面礼,“刚从西京飞回来。” “回来这么久了,竟然才想起我。” “今日给你赔罪。”费明泽与顾寒竹寒暄过,这才对鹿子初毫不客气开口,“起开,让我进去。” 鹿子初起身,把他让进去。 三人重新落座。 顾寒竹看了看两人问,“认识?” 鹿子初说,“死对头。” 费明泽,“青梅竹马。” 鹿子初眼色示意顾寒竹,“你说的不会是费大少爷吧?那我劝你别想了,他就是个弯的。” 费明泽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顾寒竹说,“明泽又不是斯坦福的,也不是我的同行。” 鹿子初,“这倒是——话说回来,你找的到底是谁啊?” 这个时候,侍者端来了一杯橙汁。刚走,就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鹿子初抬头,那人也看他,两人对视了三秒钟,几乎异口同声的,“草——” 鹿子初,【我今天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不是冤家不聚头吗?谁给我说的今天适合聚餐来着?】 reborn系统,【看,他乡遇故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鹿子初,【我要把你卸载。】 reborn系统,【好的。我要罢工三十分钟。】 来人一身灰色的阿玛尼西装,手上提着公文包,脸部的轮廓强势,五官英挺。整个人一副轻狂不羁的气场,让人侧目。 费明泽现在越来越温文尔雅,如云似月般高洁。曾经自卑怯懦的小男孩江图南,倒是越来越孤傲清冷,犹如寒星了。 鹿子初还记得几年前,两个人最后一次相见,当时他把江图南和江安然送到机场。 江图南准备让江安然一起去,既送自己上学,又顺路去旅游一次。 所以不仅提前去了一周,还不惜血本,买了机票。因为想让江安然坐一次飞机。 在江安然换登机牌的时候,江图南和鹿子初告别。 “你什么时候走,确定了吗?” “半个月以后。我也学你一样,先去几个小国家玩一圈,然后再去学校报到。其实原本是做好了让我妈一起去的准备的,护照和签证都办理下来了。可是她这刚换了图书馆里的工作,也不好请假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也让我爸陪我们一起去了。” “也别难过,等到毕业的时候还有机会的。我妈已经发过誓了,毕业典礼的时候,一定亲自出席。” “那我走了。” 鹿子初取出来一个盒子,“礼物。我说到做到。” 新款iphonex。当时鹿子初在江安然生日的时候送了她一个,江图南惦记多时了。趁他生日的时候,也问他要。 鹿子初当时没给,只把自己的破手机给了他,并说女孩子要富养,男孩子要什么自己去奋斗。气得江图南好一阵子不搭理他。 “你不是说把你的旧手机给我吗?” “原本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又一想,这你要去的可是帝都,不是龙城这个穷乡僻壤的。总得给你最好的装备,否则,万一你的自卑症又犯了可怎么得了?” “不会了。” “拿着吧。我也不想你在一群富二代官二代面前,抬不起头。” “真的不会了。” “走吧。广播在催了。” 江图南走了几步,又转身,“子初,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什么赌?” “十年后,比一比谁混得好,输了的人,请赢的人吃一辈子饭。” “好。不过,输的人肯定不是我。” “也不会是我。” 江图南摆手,然后转身,没入了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 鹿子初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曾想,这一别竟然是六年。 而约定好的十年之约,轻而易举被这样一场意外的重逢打断了。 鹿子初眼眶微热,心中犹如潮涌起伏。 江图南看起来无比镇定,根本不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更像是昨天还一起喝过酒,吹过牛,打过游戏,追过妞一样。他将公文包丢在鹿子初怀里,毫不客气说,“往里面坐一坐,给我腾个地方。” 鹿子初,“你不会坐对面吗?” “不要,想坐你旁边。要不然就坐你腿上。” 说着,挤着坐在了两人中央。 鹿子初与他寒暄,“多年未见,你小子混得不错啊。” “承蒙夸奖。” 顾寒竹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流转,最后看定江图南问,“江律认识子初?” 鹿子初,“世界真小。” 费明泽说,“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鹿子初,“这位是顾寒竹,我在英国留学时候的——” 顾寒竹立刻接话,“绯闻女友。” 鹿子初脸上的笑凝固几分,“啊,对。” “这位江大律师呢?” 鹿子初,“我的学生。” “就代课一个月。” “那是什么?” 江图南,“绯闻男友。” 鹿子初对他怒目而视,“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前任。”江图南伸出手与费明泽握手,“你好,费先生。神交已久,今日终于见面了。” 费明泽伸手,“幸会,江大律师。” 气氛开始不对。只是鹿子初不知道为什么不对。这两个人明明只是刚见面。怎么会这么水火不容?若是有特效的话,他都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眼神杀,一路火花带闪电的。 江图南问,“费先生怎么与顾小姐和子初在一起?” 顾寒竹接过话题,“哦,这位费先生与我们家是世交。” “那和子初呢?” 鹿子初刚想接话。 费明泽切了一块惠灵顿牛排,“现任。” “不是!” “怎么不是?已经同居了不算吗?”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哪儿算同居?” “没牵手?没拥抱?没接吻?” 鹿子初刚想反驳回去,顾寒竹清了清嗓子,打断他,“那个,你们能私聊吗?或者把我们两位屏蔽也行。” 鹿子初看了看一脸看好戏的人。终于意识到这是群聊。自己又成了一个笑话,被人围观。他立刻不再说话了,只安心吃着自己的晚餐。 费明泽明显有一肚子话要问,既不能问鹿子初,那就只好去问顾寒竹。可显然还有两个人在场。不问不行,心里躁动不安的。问了又难免被他人听了进去,有了什么想法,于是开启了法语模式。 鹿子初,【系统?】 reborn系统,【装死ing~】 第53章 他乡遇故知(3) 鹿子初,【亲爱的来福——】 来福,是鹿子初给自己的系统取的昵称。但系统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reborn系统,【罢工还有二十五分钟。】 【强烈召唤法语小助手,开启在线翻译功能。】 reborn系统,【虐系统一时爽,追系统火葬场。】 鹿子初还想再说些什么,达·芬奇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立刻不淡定了,【哦,这两个人太不要脸了。】 鹿子初,【你听得懂法语?】 达·芬奇的白眼想要一直翻到天上去。鹿子初这才想起来达·芬奇可是最后定居在法国的大师。总部既然有他的角色设定,怎么会不懂法语呢?立刻一脸谄媚祈求。 达·芬奇无比好心给鹿子初当翻译。 …… 顾寒竹,“话说回来,你们真的同居了?” 费明泽,“不像吗?” “我就说这么一尊大神谁有办法收服,竟然是费大少爷。可喜可贺啊。” “多谢。回头举办婚礼,我会邀请你当伴娘的。” 顾寒竹听出了费明泽话里的认真,态度也变了,“那么,我就有必要严重声明一下。我们两个人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 “嗯?” “只是绯闻情侣,因为可以拒绝其他人的追求。实际上就牵过手而已,连kiss都没有,更别提那回事了。” “幸好。” “什么幸好?” 鹿子初也想知道,但后台是一堆“哔——哔——”的提示音。 鹿子初,【达·芬奇,你把话筒对准音响了?】 达·芬奇,【哦,接下来话题敏感,被后台消音了。】 鹿子初一脸茫然,实在想不到这三个人到底说了什么才会如此,刚想也插口问一问,就看到江图南上线,并且加入了群聊。 他竟然也会法语,打破了语言不通的保护壁垒。但显而易见的,江图南的这句话就像炸弹,将两个人的群里炸的一片风平浪静。 两个人——具体来说,是三个人,一起看向了鹿子初。 鹿子初,【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达·芬奇,【两个老司机在实力飙车。结果最后被人弯道超车了。】 【什么车?】 【殡仪车。】 【车上是谁?】 达·芬奇一脸同情,【你。】 鹿子初欲哭无泪,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一脸茫然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 好在,从这里开始,四个人终于开始安心吃饭。 江图南对鹿子初很热络,鹿子初对他不冷不热。费明泽与顾寒竹开始交流菜式的问题,并且提出中肯的建议。 两个小时的晚餐,已经到了尾声。 四人离席,费明泽与鹿子初告辞,顾寒竹与江图南把两个人送到门外。 顾寒竹与他拥抱一下,“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平安夜。给子初过生日,待一个星期。” “那到时候我和图南来安排。” “好的。让你们费心了。”费明泽看着江图南,“再会,江律。” 江图南抿了抿嘴唇,摆了摆手。 费明泽拉过鹿子初,不由分说将他塞在了副驾驶,鹿子初有些心不在焉。费明泽突然俯身过来。 鹿子初立刻严阵以待,“干吗?” 费明泽没说话,拉过安全带给他系上。 车没有往市中心去,而是上了环城高架。 鹿子初问,“去哪里?” “机场。” “你不是才从西京回来?怎么不直接从西京飞往龙城?” “回来陪你吃一顿晚饭。” “jessica原本没请你吧?” “是我打了电话主动约的她。然后她就将我们两个人的约会合二为一了。” 鹿子初突然来了气,刚才被三个人戏弄,他余怒未消,“你知道我今天约她是要干什么吗?” “表白?你们都没有正式交往过,她已经说了。” “相亲。” “哦,下次请提前说,我一定陪你一起出席,给你把把关。” “你非要搅黄我的婚事吗?” “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gay,从而让我孤独终老。” “我可以陪你一起。” “免了。你与赵小棠互相伤害,余生锁死,别祸乱他人就行。”鹿子初赌气开口,“明天,我还要去相亲。就不信年底前自己嫁不出去。” “明年这个时候你也嫁不出去。” “你是先知吗?” “因为只要我费明泽放了狠话,没人敢要你,不管是男是女。” 鹿子初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边上,“里面是五百万。除了前两次你给我买东西的钱,还有那只手表的钱。” “我花的时候,就没当做是钱。” “那是什么?” “肉包子。” 达·芬奇,【他在骂你是狗。】 鹿子初当然听出来了,“我不逗你了,你也别再玩我了。和你过招,我就没赢过。咱们两清还不行吗?” 费明泽不答反问,“你现在什么职位?” “天籁科技的研发部门经理。” “年薪多少?” “三百六十万。” “房租多少?” “一个月一万五。” “五百万,存了多久?” “全部家当。” 达·芬奇,【请在后面再加三个零。】 “给我以后你怎么办?” “以前怎么办?现在还怎么办。” “生活都是问题。” “我买十箱方便面。” “你的钱,只有一个名义我会要。” “什么?” “嫁妆。”费明泽看他,“所以你还要给吗?” “已经game over了。别再说游戏里的台词。” “这不是游戏。” “那就是拍电视剧?” “那我希望是甜宠剧,名字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希望是励志剧,名字是《千亿总裁鹿子初的一百点人生忠告》。” 达·芬奇,【明明是耽美剧,名字是《费先生的第一千零一次告白》。】 鹿子初,【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达·芬奇完全不理会他的抗议,【哦,那就换一个名字,《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怎么样?】 鹿子初,“我觉得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正好,不需要更进一步。” 费明泽咬了咬唇,态度更认真一些,“我们可以先交往看看。” “万一不合适呢?万一呢?到那个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也说了只是万一。万一能走到最后呢?” “你觉得可能吗?” “子初,我很认真的。” “我希望你一点儿都不认真,这样的话,我立刻都答应了。” “为什么?” 第54章 生活里没有童话 “若是身体寂寞了,做一时半刻的合约情人也挺好。过了这段新鲜感,对彼此没兴趣了,大家也可以一拍两散。” 费明泽很痛心他散漫的态度,“你觉得我少床伴吗?” 鹿子初一笑,“的确,你费大少爷身边一片莺莺燕燕,约会的帖子一出,无数个人都要争抢沙发。” “从六年前开始,你就住在我心里——” “谢了,房租一定很贵。我是个苦逼的程序员,月光族,根本住不起。” 鹿子初有些心烦意乱,主要是两个人一直在鸡同鸭讲话,没有达到事半功倍的沟通,“我不想再做一个傻逼,被你耍的团团。也不想再做一个万年配角,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是个打酱油的。费大少爷,你好意思追求我,我都不好意思答应你,门不当户不对,太打击人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 鹿子初语气一顿,犹自嘴硬,“现实生活中没有灰姑娘的童话。” “我从来都没觉得你配不上我。” “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那些人的看法重要吗?” “那些人的看法不重要,但是他们影响到了我。”鹿子初深吸一口气,“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提了。费明泽,你就好好和赵小棠白头到老就行,你们谁都别来招惹我了。否则,我就把你从我的人生中拉黑。” 鹿子初把银行卡放在费明泽的口袋里,“花钱的时候很爽,后来看着那些东西都是欠的债。我又不要真和你谈恋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你还是收着吧。虽然对你来说跟几毛钱一样。可对我来说,不再欠人的感觉挺轻松的。” 车在机场停下,鹿子初下来,从后备箱拿出来行李箱递给费明泽。 费明泽接过来,把车钥匙递给他,“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下个月,别再两地飞来飞去了。” “说好的,要来陪你过生日的。” “心意我领了。” 回去的路上,达·芬奇突然开口,【你明明很想他来给你过生日的。】 鹿子初,【我没忘记我的任务。】 【什么?】 【成全。】 达·芬奇不再说话,默默下了线。 *** 一个月的时间,鹿子初再次忙的昏天黑地。 《谁主沉浮》的剧本已经写好,初稿给鹿子初发来看了,他很满意。 沧海书生入行以来,一共写了三本书,却本本都是精品。 鹿子初追过他写的书,从《谁主沉浮》、《铁马冰河》到《射天狼》。 三本书都是男频大ip,构思独特,风格绮丽。文章侧重男主的成长和对人生的思考。 《谁主沉浮》是以《山海经》为蓝本的玄幻神话剧,侧重平凡小人物的成长和蜕变,最后终结在天下苍生的大义之上。 《铁马冰河》是一部权谋小说,侧重家国天下。 《射天狼》是武侠小说,主要讲江湖中个人的命运沉浮和公平正义。 虽说是男频,却也不是一味的升级打怪和开后宫。也是网文中的一股清流。 肖凯因说,“《谁主沉浮》的版权已经到期。当时前一个剧组着急剧本改编,也是想要在到期前开机。我按照boss的意思已经谈妥了三部曲的电影、电视、和改编成游戏等一切有声和可视化的五年版权购买。” “多少钱?” “三千万。” “我记得叶岚山花了一千五百万只买了一本,且是三年的版权?” “当时影视圈掀起了一波购买ip的风潮。有人屯了不少好的网文。叶岚山从中间商那里购买的。所以贵了一些。” “当时中间商给了沧海老师多少?” “五十万。” “真是无商不奸。” “其实这次这么低的价格买到三本书,也是因为沧海老师最近身体不好,着急用钱。再加上之前那个项目的事情影响了他的口碑。所以连带着另外两本也无人问津了。我们这次是上门的时机选的对。” “还有几本女频的书,你和网站的负责人沟通的怎么样?” 肖凯因把资料拿过来,“一共二十本,都是现在热榜上的文。” 鹿子初翻了翻,三分钟不到把东西丢在了桌子上,“系统文、穿书文、马甲文、萌宝文、种田文,都是随大流的文,本身噱头太多,但毫无新意。 “主角人设平庸,不是傻白甜就是白莲花,配角脸谱化。情节不出彩也就罢了,还狗血淋头,都2024年了,仍然在走万年不改的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的路线。” 肖凯因抓了抓头发,“我最近在追一本小说,是个女性成长的文。其中一个人设是个富家女,肤白貌美大长腿,还智商在线。” “是不是还恋爱脑?这是女二的人设。剧里的男主是不是眼瞎,不爱女二,就喜欢一无是处,只会惹祸的灰姑娘女一?” “不,这是一本完全反套路的书。两位男主,两位女主。男主一是个富二代,隐藏身份和一个灰姑娘谈恋爱,后来女一发现,然后离开了他。男二是个穷小子,伪装成富二代,遇上了伪装成灰姑娘的真千金,最终事情败露,两个人也分手。 “阴差阳错下,真富二代遇上了真千金,灰姑娘遇上了穷小子。四个人之间,经历了破产、背叛、彷徨、误会、原谅等一系列磨难,矫正了价值观,产生了蜕变,接受了成长,迎来了真爱。” “这本书有点儿意思。名字是什么?” “《当荷尔蒙遇上了多巴胺》。” “名字也这么怪。你听听这几个名字,《霸道总裁爱上我》、《豪门的天价新娘》、《落跑甜心宝贝你别追》……哦,我的天,听了名字就没有想看的欲望。” “电视剧就是女性观众的春药,只要给她们一个白日梦做,带来爽感就行了。谁管那么多?” “看多了,影响智商。” “不过boss本来只是要买《谁主沉浮》的版权,怎么又想要买女频小说?” “奇迹传媒我已经接盘了,公司里还有几位新人,总不能不给她们一些资源。所以买一些言情小说,改编成网剧也要早日提上日程安排。” “boss刚投三个亿,还没看到收益,又准备干这么大一票?” “小言剧,投入不那么大的。又不是古偶剧和玄幻剧。一半是服化道,一半是特效。” “可话说回来,您投入巨资买三部曲,是准备做成系列?” 第55章 boss就是boss “还远远不够。我准备改编成手游,与电视剧同步上线。” “电视剧圈女性观众,游戏圈男性玩家。boss这是两手抓,两手硬。” “不止。我准备从上到下整合整个集团的资源。” “我是不是可以大胆的理解为,您准备把《谁主沉浮》的特效外包给咱们公司来做?” 鹿子初大为赞许,“国内其实完全可以做出来媲美好莱坞大片的特效,只是一直属于资金不到位。” “哪怕交给国外来做,其中的大部分也是外包给一些国内的公司。” “所以,我那投资的三个亿可不仅只是为了一部电视剧。一来,可以为《谁主沉浮》的手游预热。二来,也是通过这部剧让公司转型。 “毕竟网游制作与后期特效制作,还是异曲同工的,公司现在只是后期维护《龙墓》和《诸神的黄昏》,造成了大量的人力资源闲置,所以,人尽其力,物尽其用。这三来,正好通过一部剧,给我们公司做一下推广。” 肖凯因适时吹彩虹屁,“boss真不愧是boss。” 这个时候,马克进来,“老板,奇迹传媒的米兰迪到了,她说有预约。” 肖凯因起身,准备离去。 鹿子初叫住他,“你刚才说的那个小说,回头发我邮箱,我看一看到底怎么样。” “好的。” 米兰迪被人请了进来。 鹿子初把版权购买合同和剧本给她看。 米迪看过以后,无比满意。 故事开始在一个又一个看似自然死亡的案件之时。男主齐天,从小流落街头,且身上有股奇臭的味道。孤零零一个人长大,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后来,在花朝节的簪花会上,被当朝公主的桃花枝砸到,成为驸马。不料新婚当夜,离奇死亡,公主白宁也莫名失踪。 三年后,京城的死亡案件仍在继续,提刑司司长唐青云奉命侦查此案。却通过一系列线索见到一个与齐天一模一样的人。 究竟是死人复生?还是另有隐情? 随着追查,齐天身上的谜题逐渐解开。 原来,他在阳间死亡,又在阴间复生。所以叫做生死人。 可又为何要回到凡间? 因为他机缘巧合下,成为了地狱的冥探。 与人间的警察一半相同,一半不同。说是相同,都是破案、查案,还给受害人公平与正义。说是不同,找上门的都是鬼,还都是被人所害,死的特别惨的鬼。 自从发现了自己的新的身份,就经历了一系列曲折离奇的冒险。与他一起的还有两位同伴,一位方炎,一位唐青云。还有他的真爱,白宁。冥界的女王级人物。 “不错。白宁的女王人设的确比原来苏文笙的傻白甜人设更出彩,也更讨喜。” “苏文笙的人设也做了一些修改。特别突出她的灵动、单纯和甜美,摒除了她的冲动和惹祸的特质。” “这个人设,倒是和公司里一个小花挺合的。” “大眼睛,长相灵动那一个?” “嗯。她叫李天依。” “好,就她了。” “其他人选呢?” “男女主都定了,剩下男二方炎和男三唐青云,也是重头戏。”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东皇太一。这个角色虽然不是主角,排在十八线开外,不过他属于天人,一定要仙气飘飘的,当时前一个项目里最难定的人就是他。而且后来遭受群嘲最多的也是他。” “那个演员的戏我看了,挺好的。就是和东皇太一的气质不合,倒是挺适合冥王的。” “好,我通知他前去试冥王的戏。可东皇太一的怎么办?” “有一个人挺合的。” “谁?” “白鹿。” 米兰迪停顿片刻,“我不否认。不过以他现在的咖位不可能沦为十八线,给他人做配。哪怕只是特邀出演,片酬也是千万级别的。” “他的戏份不多,集中起来也就是不到五天。若是特邀或是客串当然不行。若是我们肯进行资源置换,将男二方炎和女二苏文笙的角色给卓尔娱乐奶新人。卓不凡不见得不同意。” “老实说,我们这个项目外界并不看好。” “网络上的造势和舆论已经铺陈好了。争取赶在元旦之前进行拍摄的备案,还有导演、制片、服化道老师等人选的初定。有了金牌导演的加持,到时候人物定妆照一出,只要质量过硬,就不成问题。” “导演你有人选吗?” “你给我推荐一个?” “陈今上。” “拍电影的那个?” “最初立项的时候,第一个考虑的人选就是他。他虽然说是拍电影的,可现在电影市场不景气,热钱都涌到电视剧市场了。他也有几分心动,一直想遇一个好项目。” “那当时怎么没成?” “一听女主是顾菲儿,他就打了退堂鼓。” “还能请得动吗?” “他和叶总是老同学,我让他拿着新的剧本去探探口风。” “制片人你让叶总拍板吧。他做事不行,看人还是挺有一套的。” 米兰迪笑了。 “服化道找最好的,别给我整成影楼风,太廉价了。妆容改了,死亡打光,也换了。整体上我想要《且放白鹿青崖间》那种浓浓国风的,别再整得不伦不类,不中不洋的。” “这可很烧钱。那后期制作肯定要压缩。” “后期特效不包括在三个亿里面。” 米兰松了一口气。 鹿子初又问,“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想要《且放白鹿青崖间》那种风格的,怎么不给我推荐那部剧的导演?” “同一个导演的话,我担心新瓶装旧酒,再拍出来一部比较像的剧。这样一来,难免让观众有对比,且让外界说我们东施效颦。” “嗯。倒也是这话。”鹿子初沉吟着开口,“男一、男二、女一、女二和女三的角色已定,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色让导演和制片人定,可以让原剧组参演的人员再次前来试戏,优先考虑,但是薪酬压低几分——对了,公司可有能够搭戏的老戏骨?” “有一位。” “不够。眼下,市场已经逐渐理智起来,不再给流量买单。老戏骨的春天马上就要到了。你去多签几个戏好的。一部戏里面,男女主只能拉来流量,可若说扛戏,还是得老前辈。再说,平日里老师们没事,也可以教一教公司里的新人。” “好。” 鹿子初看了看表,“该下班了,一起吃个饭吧。” 米兰迪受宠若惊,“还是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吧。到时候我请鹿总,您可一定要赏光。” “那好。这一段,也有你忙得了。” 米兰迪却没走,有些为难。 第56章 劫财 “还有事吗?” “也有。” “这可不像你,平日里不是挺雷厉风行的吗?” “那我就说了。”米兰迪说,“其实是这样的,公司那里的房租到期了。物业已经在催了。若是十二月交不上,到了明年初就该赶人了。我们叶总——” “那他怎么不来?” “怕被你骂。” “他怕被我骂,就派你一个小姑娘来说?真够精的。” “鹿总是个绅士,可不会为难我一个女人。” “你这高帽子给我戴上,我就是想,也张不开嘴了。”鹿子初按下电话,“凯因,你来一下。” 片刻后,肖凯因来了。 “咱们公司楼上,我记得空着的吧?” “整个b区,八百平方都空着。” “租金多少?” “boss你忘了?就是那个破产的小公司,还欠着我们两百万的尾款没给。那个老总跑路以前说是当时签了五年合同,交了三年的钱。才租了不到半年公司就破产了,把合同押给我们,要我们转租出去,拿房租来抵账的。 “当时还有不少电脑、打印机等办公用品没来得及典卖,我们也都搬过来抵消尾款了。幸好我们下手及时,否则一张纸都拿不回来,都被那些要债的给抬走了。” “哦。”鹿子初对米兰迪说,“听到了吗?” 米兰迪喜上眉梢,“好的。我们立刻就搬家。” 米兰迪走以后,鹿子初让肖凯因开车将自己和元宝送回了家。 每天,他都带着它一起上班。自从它在沙发上留下一排抓痕,并且把卫生间的抽纸撕了一地之后,鹿子初对二哈的拆家能力第一次有了深切的体会。 回家以后,把它从笼子里面放出来。它个头越来越大,再过一个月已经装不下了。 他有些头疼,总不至于要带着它一直上班吧? 刚换了鞋子,把元宝从笼子里放出来,电话就响了。 是视频通话,来自费明泽。 这是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通话。 鹿子初接了。 “我要看看宝宝。” 话没听完,鹿子初就把摄像头对准了元宝。 两个人又是一番心灵的交流,一个人温言细语,像是在安抚一个熊孩子,无比的好脾气。一条狗汪汪直叫,一半在诉苦,一半在抗争。 鹿子初无比鄙视。好像这两个人真能沟通一样。 费明泽,“你又怎么着元宝了?” “这要你说啊。费大少爷听得懂狗语,我可不懂。” “明天去了再收拾你。” “不是都说了别来回折腾了。” “我要去看宝宝,谁看你?” “那个……什么时候的飞机,我派——那个,我亲自去接你。” “明天下午四点。” “你礼物带了吗?没带趁早别来。” “你强盗啊?” “对,我不仅劫财,还准备劫色。” 次日下午四点,鹿子初接到了费明泽。一上车,他就开始刷剧。 鹿子初看到他在看《且放白鹿青崖间》,“你怎么也在看这部剧?” “闲来无事,放松一下。” “可惜没有女主角让你来养眼。” “耽改剧,要什么女主?” “耽改?” “原着小说就是纯爱文。” 鹿子初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是白鹿和李青涯之间在风花雪月?!” “为了过审,改成了社会主义兄弟情。” “你没骗我?” “你都没发现吗?” “真没有看出来两个人是一对儿。” “导演总在暗戳戳发糖,亏你还说刷了五遍,这都没发现。” “啊,老天,我到底粉了一个什么鬼?” 这个时候,费明泽手机上又有信息发来,他点开去看。 是微信上的消息,上面是一张秀场图,费明泽刚打开,鹿子初就把手机拿了过去。 那是一个模特,穿着一件淡绯色青底撒花裙。整条裙子以青纱为主,绯色纱为辅,层层叠叠,又仙又梦幻。裙角绣了细碎的茉莉花枝做为点缀。设计简洁,朴素雅致。奢而不华。 鹿子初一看,就移不开眼神了。 “怎么了?” “太仙了,这裙子怎么可以这么漂亮!” 费明泽,“……” “你哪儿来的?” “你喜欢的话,我给你买下来。” “买下来我一个男的也穿不上。” “你还知道你是男的啊?” “别打岔。到底哪儿来的?” “这是一个华裔设计师的秀场图,邀请我去看秀的。我对这个可不感兴趣,准备推了的。” “米兰时装周的?” “嗯。” “设计师叫什么?” “vivian chen。祖籍是香港的。” 鹿子初立刻百度了vivian chen。 百科上不仅有这个设计师的照片,个人简介,和一些设计图的展示。 鹿子初看了以后,恨不得自己是个女的,将那些裙子都上身一遍。所以若真是女人,会更加为之疯狂。 鹿子初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若是用在《谁主沉浮》的拍摄之上,那就更加吸睛了。 这个设计师的设计用的是国风和现代感的结合,走的是朴素雅致的风格,用的是大火的古典色系,还有古老的织金、刺绣工艺,总体上也借用了唐宋时期衣服的款式,同时又做了改变。 现在女明星穿着走秀、出席典礼可以,用在仙侠神话剧上也相得益彰。 想到这里,他立刻把车拐了回去。 费明泽,“你干吗?” “买飞米兰的机票。” “五天后的。” “你怎么不早说?” “你这话就好像问过我一样。” 鹿子初不说话了。开车回到租住的公寓楼下,然后带着费明泽七拐八拐,去了一家商场里的麻辣烫店。 费明泽坐在桌子边,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无比生无可恋,“你就不能请我吃一顿好的吗?” “我没钱。所有钱都给你了。” 费明泽心有余悸,“你第一次请我吃麻辣烫的那天,我肚子疼了一夜,跑了三次厕所。” “多吃几次,身体就有免疫力了。” 鹿子初把一大碗东西放在桌子中央,然后取了蘸料和碗碟。 费明泽夹了一片东西问,“这是什么?” “牛肚儿。” “牛的哪儿?” “胃。” “能吃吗?” “鹅肝都吃了,这怎么不能吃?” “那这个呢?” “撒尿牛丸。” 费明泽,“???” “撒尿是形容词。” “还有这个。又是什么?” “鸭肠。” “哦,shit。” “是装shit的。” 费明泽,“你还让人吃不吃了?” “爱吃不吃。把你丢在撒哈拉沙漠饿上一周,我保证别说装shit的,就是shit你也——” 费明泽立刻夹了一个牛丸堵住了鹿子初的嘴。 周边却不合时宜响起了纷纷的议论。 第57章 口嫌体正 “哎,你们看。那个帅哥。” “哇,帅出天际,帅的惨绝人寰。” “还有那一身行头。burberry的风衣,longines的腕表,gi的毛衣,hermas的围巾。一水儿名牌。” “你还忘记把鞋子算上了。” “富二代啊?” “帝都的富二代一抓一大把。有什么稀奇的?” “有钱的富二代的确不多见,可同时又有这么高颜值的富二代,跟三条腿的蛤蟆一样难找。” “富二代会来这个吃一顿几十块钱的地方吃饭吗?穿的山寨的吧?” 鹿子初没忍住,一下子笑了,然后对着费明泽竖起了大拇指,压低嗓音说,“山寨的哦,费大少爷。” “滚~~” 那里,几个小女生还在叽叽喳喳八卦。 “看起来不像啊。” “确实不像。真想去要链接,也给我男朋友置办一身。穿上太帅了。” “帅的不是衣服,是脸!脸!!脸!!!重要的事说三遍。” “还有那身材。哦,我敢保证,即使穿上麻袋,人家也能帅出新高度。” “难道不是什么都不穿更帅吗?” “俏俏!你也太色了吧。” “哎,说真的,你们谁敢去要联系方式?” “我劝你别想了。” “怎么了?” “看,手上戴着那么闪耀的婚戒。” “白高兴一场。” “现在的女孩子们,对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下手可是快准狠的。我们这是out了。” “我错过了一个亿。” “其实我觉得,有钱的男人最好钓的。” “是吗?” “你现在的男朋友怎么搭上的?我可听说人家以前有女朋友的。” “我说,你介不介意换一个女朋友?” “他怎么说?” “我女朋友介意。” “这不是挺正经的么?” “然后我问了第二句。” “快说。” “那你介不介意多一个女朋友?” “wooo。原来是个假正经。” “真想为你的骚操作敬一杯酒。” “哎,你们快看。” “不看。那枚钻戒太扎心。” “对面还有一个哦。” “嗯?” “刚才怎么没注意到。这小模样,小奶狗。啊,真想扔到床上好好蹂躏一番。” “俏俏!” “哎,开个玩笑而已。” “这个怎么样?” “更土豪。” “哪里看出来了?” “手上戴了两套房。我是说按照我老家的房价。” “二百万!还真有人傻钱多的富二代买这么贵的手表啊?” “富人的世界,我们穷人是不懂的。” “夜店公关,鉴定完毕。” “你怎么知道?” “有颜值有身材有行头,却来这里吃饭。你们说是哪儿的?” “你看人家手表干吗?应该看无名指有没有戒指啊。还有比有戒指更糟吗?” “有。” “什么?” “两个人戴情侣款。” 剩下两个人一片哀嚎。 费明泽与鹿子初面面相觑。 “夜店公关是干吗的?” “你觉得呢?” 费明泽早就品味出来了,再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五味俱全了。 这天一大早,鹿子初是被电话吵醒的。 是江图南。 他最近一个月给鹿子初打了好几个电话,鹿子初都没接。 他心里有一股子怨气,想要晾他一阵子。 到今天,时间已经够了,再说又是自己生日,他也犯不着在大好的日子,让两个人都不痛快。 “喂?” “草,你终于接电话了。” “有事说事。” “晚上,老地方,jessica已经准备好了。” “好。下次打电话,记得看时间。” “已经七点半了。再说,今天是周一。” “我还在睡。” “昨夜纵欲过度啊?” “滚!”鹿子初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费明泽翻身,抱住了他,在脖颈处蹭了蹭,含糊不清问,“谁呀?大早上的。” 鹿子初立刻全醒了。他低头,看到他的睫毛又黑又密,且长,很长很长,长的让人发指。 他觉得他五官文雅,气质温润,无比美丽,真是个sleeping beauty。 鹿子初心乱了,整个人一身燥热。 达·芬奇,【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嘛。口嫌体正说的就是你。】 鹿子初,【闭嘴!这只是个意外。】 达·芬奇,【童话故事里,怎么叫醒睡美人来着?】 【原谅我孤陋寡闻,没人给我念童话故事书。】 【so easy。只要一个kiss。】 鹿子初,【还没刷牙。要是敢亲上去,费明泽肯定要一脚把我踹到床底下。】 缓和了片刻,鹿子初小心翼翼把费明泽放好,然后起身刷牙洗脸,拉着元宝下楼遛街,顺便买了早饭。 回去的时候费明泽醒了,打着哈欠说,“睡一觉醒来,浑身难受。” “我给你揉揉?” “主要是床太小了,翻身都困难。” “单人床,肯定睡不下两个人。今天晚上你睡隔壁就好。” 费明泽不答反问,“上午准备去做什么?” “忙了快一个月,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安静窝在家里。”鹿子初将早餐放在桌子上,“下午再出去吧,想去咖啡厅坐坐,还是想去看电影?” 费明泽坐下,“都ok。最近有上映的大片吗?” “没喜欢看的。” “那去看戏剧怎么样?” “好久没看过了。” “我去订票。”费明泽拿出手机,“小鹿同学,查询一下今天下午上映的戏剧。” “好哒,老公。” …… 中午的时候,费明泽正在做饭,门铃响了。 鹿子初前去应门,一看外面的人,愣了,“你们——” 一个人上前,“费先生的快递。” 鹿子初回头问,“你买东西了吗?还是这么大的。” “嗯。你让人抬进来吧。” 鹿子初将人让进来。 不仅有快递员,还有两个师傅,抬着纸箱包装着的东西。 鹿子初问,“你买了什么?” “我买了一张大床。” “租的房子,你买什么床?又带不走。” 费明泽一想,“也对啊。小鹿同学,搜索附近的房源。” “好哒,老公,有什么要求吗?” “二百平以上,卧室都要朝阳,有阳台,小低层复式洋房。装修一定要有格调,有品味,最好是欧式宫廷风。”费明泽对师傅说,“麻烦你们先等一下。等我买好房子抬到那里去。” “???” 师傅们都懵了,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费明泽拿来两瓶矿泉水,把师傅安顿好,“我很快的,最多五分钟。” 四分十五秒以后,费明泽起身,“好了,就在隔壁的燕云华庭,5号楼3层a户。” 鹿子初不淡定了,“你真买了?” 第58章 早晚都是 “嗯。” “多少?” “全款,就打了个折。4500万。子初,麻烦你把师傅们带过去把床组装一下放在主卧。我让中介等在小区门口,电话发你手机了,找不到人就打给他。” “你都不货比三家的吗?” “有小鹿同学,找的是性价比最高的,又是最合乎心意的。” “你总该去看看房子,实地考察一下吧。” “ar看房。” “那真是不满意怎么办?” “再买一套就好了。这么纠结干吗?” 鹿子初,“……” 达·芬奇,【货比三家,不还是因为穷?】 鹿子初泪流满面,【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鹿子初带着师傅出门,然后把东西装上车,去了新买的小区。 中介一见到人,先围着鹿子初转了一圈,直呼神人。 鹿子初催促,“快点吧,哥们儿,师傅们大老远抬过来的。” 这里门禁严格,就是物业都是管家式的,一看到人就前来问好鞠躬。 听到鹿子初说出门牌号,立刻有人带了过去。 房子当真不错。 装修很有情调,是鹿子初喜欢的。 一层有客厅、厨房、卫生间、餐厅和客房。二层有两个卧室,客厅略小,还有书房。卧室很大,足足是鹿子初现在住的两倍,这还不包括一个衣帽间,还有独立卫生间。卫生间里有一个巨大的浴缸,可以洗泡泡浴。 家具都是进口的咖啡色的北美橡木家具。简而不凡,和装修风格很协调。从沙发的颜色、头顶的吊灯、书房的书柜、客厅的餐桌,一切都无比赏心悦目。 鹿子初看了一眼,主卧次卧都不缺床,费明泽买的这张床又大,也就是书房还有一点儿地方放,只能放在那里。 这里的一切都跟全新一样,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要么,刚置办没多久,要么,上一任房主爱惜过了头。 租的房子到底没有归属感,还是买的房子能带来这种感觉。 物业小姑娘来找鹿子初登记房主信息,转交房卡、水卡,以及注意的事项。 最后又问鹿子初,乔迁新居的日期。 鹿子初回答说明天。 中介找他预约过户时间,以及未完成的信息。 鹿子初打电话问费明泽,“你的身份证号码?” “过期了,还没找时间办。登记你的名字吧。算今年的生日礼物。” “有谁送生日礼物是送几千万的房子吗?” “有啊。我妈。” “你几岁她都送你房子了?” “十八岁。哎,你十八岁的时候收到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一块儿二十五克的金子。话说回来,你妈送你哪儿的房子啊?涨了还是跌了?” “布拉格的一座哥特式城堡。” 鹿子初挂了电话。 达·芬奇,【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这话,无比符合心境。 回去的时候,费明泽围着围裙在做菜。 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新买了一套豪宅的人,神色如常,像是去逛街,随手买的两根葱,一把香菜。 “你可真够慢的。长寿面都坨了。” “你不去看看啊?” “你不是去了,喜欢吗?” “挺好的。” “喜欢就好。” “你住的,我喜欢有什么用?” “你喜欢我就喜欢。”费明泽解下来围裙,“房子这东西,不是看它在哪里,长什么样子。而是看要和谁一起住。” “我去住天桥底下,你也去吗?” “可以啊。” 鹿子初无语,拿起筷子说,“本来还无所事事的,你这下可给我们找了这么大的事情来做。” “什么?” “搬家。下午的戏剧还是把票退了吧。” “不要,搬家有山月和若飞,我已经通知过他们了。” “这里还有大半年的租期呢。” “那就空着呗。” “你去住你新家,我住我家。” “这里是家吗?哪一片瓦是你的?哪一块地板是你的?” “你那里就是我的家吗?” 费明泽低头,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 达·芬奇,【早晚都是。】 【什么?】 【——转载自费明泽。】 鹿子初不说话了。 两个人开始吃饭。 看了看表,已经三点半了。 关山月和杜若飞来了。费明泽给两个人交代了事宜,就开车去看话剧。 剧场就在龙井天下旁边,看完以后,鹿子初想起里面的积分已经不少了,马上元月一号都该清零了,于是就想着去兑换一下。 他里面的积分不少,二分之一都是今年下半年贡献的,能够兑换不少东西。 两个人都拿不住,还是工作人员一起送出来的。无比引人侧目。 费明泽,“今天我又学到了一招。” “什么?” “积分换购。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神操作。不花钱就能领礼品。” “你在一些高奢品牌店也没积过分吗?” “没有。” “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好像是。” “不过费大少爷也惦记这仨瓜俩枣?这可是我一介穷人的发家致富之道。” “不一样。不花钱就能拿东西,心情会好。” “这倒是真的。” 来到decent餐厅的时候,果然已经布置好了。 三楼的vip房间挂满了气球,还有生日蛋糕。 不过也没别人,只有顾寒竹和江图南。 顾寒竹巧笑嫣然,“我们的寿星终于来了。” “没让你们久等吧?” “能和江律一起等,也是我的荣幸。” “能陪顾小姐,这才是我的荣幸。我可是听说你最近签了经纪公司,要去拍戏了。” 顾寒竹,“还不是子初——” 鹿子初咳嗽了几声。 顾寒竹看了一眼她,临场反应极快,“哦。有人慧眼识珠,签了我的经纪约。” 费明泽问,“不在律师界混了?” “有江律在,着实混不下去了。所以,我还是先靠颜值吃几年饭吧。等到人老珠黄了,再用能力混饭。” 江图南说,“赶紧来拆礼物吧。” 鹿子初拿起一个礼盒来拆,撕开包装纸以后,里面是一只腕表,他看了看问,“谁的?” 江图南,“我的。” “谁说的不买五万块钱以上的表?” 江图南卷起衣袖,“看吧。三万三的。” “哟,真让我感激涕零啊。不过六年前的生日礼物你还欠着呢。我都怕自己今天一打开盒子,里面再是一张欠条。” 江图南笑了,“那恐怕我今天要被你五马分尸了。” 说着去打另一个盒子。 是一枚古董的领针,造型古朴,且别致,维多利亚的女王头像,象牙雕的,下面坠着珍珠流苏。 鹿子初拿出来立刻就别上了,“难为你还记得我惦记着这东西。” “可不是么?当时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去逛古着店的时候一眼看上的。我们俩还差点打起来。” 鹿子初哭笑不得,“你再说下去,我看江图南也要打我了。” 费明泽,“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你想干吗?” 第59章 没有翻篇 费明泽,“打人。” 江图南立刻问,“费大少爷的礼物呢?” 费明泽,“已经送过了。” “什么啊?” “问子初。” 顾寒竹接话问,“到底是什么啊?还这么神秘。” 鹿子初不情不愿开口,“房子。” “哪儿的。” “燕云华庭,2号楼3层a户。” 江图南不阴不阳问,“真的吗?真是大手笔啊。” 这话,一半嘲讽,一半酸涩。 “等等——这个名字,我怎么好耳熟?”顾寒竹拿出手机看了看,“我在燕云华庭也有一套房子。是我爸爸送的生日礼物。我看看具体位置。嗯——2号楼3层b户。” “那你搬过去,我们做邻居多好。” “你已经送给我了,算是挖我去律所的重金许诺。” “你不是没要吗?” “我只是说考虑一下。现在重新接受不晚吧?” “哦,吃软饭吗?” 江图南脸色变了,“软饭硬吃。你问问寒竹,律所的客户有多少都是冲的我这块金字招牌?上一个律所,我可是合伙人之一,为了不让我跳槽,老板更是许诺了百分之十的股份。我还觉得自己亏了。” 顾寒竹很无奈朝着两个人解释,“江律可是京都律界的不败神话。平日里最擅长给富豪打离婚官司和为明星打解约官司。一年带来的利润都不止一套房子的数额。” 费明泽问,“现在卓尔娱乐的法律顾问是不是江大律师?” “当然。刚帮赵小姐打过与旧东家解约的官司,将她从南艺影视解约,重新签到了卓尔娱乐。” “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赵小棠这么要好了。” “不。我打这个官司,完全不是因为她。” “那是什么?” “南艺影视,全称南艺影视传媒股份有限公司,你可知它的幕后股东是谁?” 费明泽接口,“楚氏。” 鹿子初一脸茫然,“哪个楚氏?” “龙城的楚正雄。现在南艺影视的掌门人是他的独子——” “——楚兰西。”江图南一脸得意,“你说,赵小棠上门让我代理这个官司,我接还是不接?” 鹿子初垂眸,“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还没过去啊?” “在我这里,从来就没有翻篇一说。” “那也不至于闹这么僵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 “你身上那一刀,是楚兰西下的手。” “当时你怎么不说?” “他们楚氏家大势大,我说了有用吗?所以你现在知道了,还是那句吗?” 鹿子初沉默片刻,“我一直都知道。” 这次反倒江图南惊愕了,“你知道?那你怎么也不说?” “我不想把人想那么坏。那个时候年少轻狂,无知无畏的,一念之差才做了错事。再说我又是为人师表的,还真的把一个学生送到局子里,毁了他不成?” “只是班主任摔到了腿,你代了一个月的课。”江图南的话有些刻毒,“也就是你现在还活着。他真是心狠几分,你早就与世长辞了。我看还有没有小命在这里说这么圣人的话。” “他家也赔了一百万。不是两清了吗?你还想他怎么样?” 江图南恶狠狠切了一块鹅肝,冷笑连连,“我能做的也就是你小命交到他手上之后,在法庭上作为你的辩护律师,给你多坑几百万的丧葬费。” 费明泽停了手,明显不悦。 顾寒竹也听出来江图南言语无状了,立刻出声打圆场,“图南他醉了,说话无心,子初,你别与他计较。” 鹿子初反倒安慰顾寒竹,“这混小子就是不醉也是这话。我还能不清楚吗?放心吧,我们可是两肋插刀的兄弟,不会因为一两句话的事情翻脸的。” 顾寒竹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也是不动声色转移几个人的注意力,“不是前任吗?”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律师的那张嘴。”鹿子初无可奈何摇头,“我们之间是家人、兄弟、良师益友。但从来都没有过第四种感情,也没有那种关系。” 江图南看鹿子初努力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模样冷冷哼了一声,明显不以为然。 顾寒竹暗自松了一口气,“真的有也没关系,我谈恋爱,不纠结以前,也不追问以后,只求现在。 “我举白旗,求你们三个别再开我的玩笑了。” 由此,顾寒竹终于没了芥蒂,费明泽也对江图南没有了敌意,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进餐途中,鹿子初去洗手间。 顾寒竹也借口补妆,跟了过去。 鹿子初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她还没走。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 “什么时候?” “就是说你接手了奇迹传媒那里,到底是不能让明泽知道,还是不能让图南知道?” “都不能。” “为什么?” “图南和我有一个十年之约,谁混的好,谁就赢了,要请输的人吃一辈子饭。你也知道,他那么争强好胜。” “照顾他的面子?” “他也并非是池中物。现在已经崭露头角了,未来可期。” “否则我也不会对他青睐有加。” “我可真没想到,你顾家大小姐,会栽他手里。” “我也没想到。才貌双全的青年才俊我也见识过不少,男朋友也交过一个,可偏偏对他情有独钟。” “放心。我是你的闺蜜,肯定会毫不客气把他出卖给自己人。可话说回来,这小子脾气臭、嘴巴毒,人还傲娇。顾家大小姐到底对他哪儿动心了?也让我学习一下。” 顾寒竹看着鹿子初,脸上一片楚楚动人,“你没见过他现在法庭上舌战群雄的模样,一派意气风发,锐不可当。我保证,你见了也会心动的。” “那我千万不能去看。否则——” 顾寒竹啼笑皆非,“费大少爷会杀了我的。”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那人素来喜欢恶作剧,我都不当真,你听到了也一笑而过就好。” 顾寒竹但笑不语。 回去的时候,有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第60章 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 是赵小棠,她坐在鹿子初的座位上,看到他人,立刻巧笑嫣然摆手,“子初,没想到我会来吧?” 这个夜晚,她无比明艳动人,像是一朵玫瑰花,提前将来年整个春天的灿烂打劫而来,化为己用。 “确实……”鹿子初脸上的笑有几分僵硬,“很意外。” “上一次你都来给我过生日了,我可不能来而不往。”赵小棠递上来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鹿子初打开来看,是《简小姐》的官方海报,上面是赵小棠与白鹿的合照。一对璧人,让人心折。上面还有亲笔签名。 奇怪,鹿子初怎么觉得赵小棠与谁都这么相配?只除了自己。 里面还有一张下个月月初《简小姐》召开媒体发布会的邀请函。 这赵小棠也真会做顺水人情。一点儿不需要花心思,更不需要费银子。 不过还难为她记着自己的那句话,如此他也领了他三分的情。 赵小棠说,“发布会之后是一个晚宴,很正式的,而且还要带舞伴过去。” 鹿子初还没想好说辞,他的电话响了,他道了一声失陪,然后去接听电话。 是肖凯因的电话,一接听,没有听到他充满轻松愉快的声音,反而停顿了很久。 鹿子初嗅出了不同寻常。他跟在自己身边已久,若是普通的事情申请,他不等自己发问就说了,这一次,竟然在犹豫。而且还犹豫了这么久。 “什么事情,说吧。” “boss,我知道,万万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你的好心情,可是——” 鹿子初打断他,“说重点。” “你今天上网了吗?” “没有。” “笔记本在身边吗?” “说重点!” “回去以后,你登录一个叫做《龙影》的游戏。一看就都明白了。” 鹿子初停顿了三秒钟。他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心情倒是不悲不喜,人也不骄不躁,他越是如临大敌,越是风平浪静。 “好了,我知道了。”鹿子初顿了顿,又问,“没什么要说的了?” “没——” “不。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少了一句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肖凯因的声音无比沉重,像是参加追悼会,在对去世之人的亲朋好友说,“请您节哀。” 鹿子初说,“明天早上九点,召开各部门总监会议。” “是。” 然后挂了电话。他来到卫生间,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挂上得体的笑容以后,回到了刚进行一半的宴会。 因为赵小棠的加入,顾寒竹又加了几道硬菜,还开了一瓶罗曼尼·康帝。 鹿子初喝了一杯,看起来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问题发生,可是费明泽进餐的时候,眼风朝着他扫了一次又一次,只是不动声色的。 赵小棠与顾寒竹彼此第一次相见,似乎有共同的话题。这也在所难免,都是混迹娱乐圈的女明星。 所以,饭桌上两个女人在聊八卦和圈内的绯闻。鹿子初和江图南有一搭没一搭闲话。 费明泽一个人闷头吃饭。 半个小时以后,曲终人散。鹿子初早已经如坐针毡。 顾寒竹和江图南看着三人走远,“图南,我们交往吧。” “公司里禁止办公室恋情。”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你是老板,更应该以身作则。”江图南摆了摆手,“好了,boss,明天见。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 说完,就要转身。 顾寒竹脸上的神色立刻变了,拉住了他的手,“图南,我是认真的。” “我不认真吗?” 顾寒竹无比痛心他轻浮风流、游戏人间的态度,听了这话半天无语,“那你今天,可死心了?” “什么?” “你在明知故问。”顾寒竹看着他,语气也咄咄逼人,“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江图南一笑,“寒竹,你是个坦率的人,何必说这么迂回的话?” “你我都是一样的人罢了。我对你,你对子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也没准备掩饰。”江图南拿出烟盒,点燃一支,抽了一口,夹在指间。氤氲的烟雾后是一张棱角分明,但表情玩世不恭的脸,“可是这事儿说出来都没意思了。何必让我们四个之间闹得如此难堪呢?” “有的时候,我觉得世界挺大的,大到找不到一个能够倾心相对一生的人。现在,我觉得世界挺小的,小到让我们原以为不相识的人,却有这般斩不断理还乱的牵扯。” “我不适合你,寒竹。” “其实,你更想说费明泽也不适合鹿子初吧。” “你看,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有一些错位的。现在是费明泽与鹿子初,江图南和顾寒竹。可我觉得最正确的是,费明泽与顾寒竹,江图南和鹿子初。你和费明泽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我和鹿子初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那你怎么不勇敢追求呢?” “时机不对。” “只是时机不对?你别告诉我,自己看不明白费明泽对鹿子初的态度。” “那又怎样?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富二代。你以为子初会成为他的金丝雀吗?不可能的。他清高、倔强、爱惜羽毛,不可能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也不愿意当费明泽身边的陪衬。再说富二代的感情有保证吗?这种花花公子哥儿我见多了,没得到的时候,对你千好万好,得到以后,就觉得不过尔尔。” “你有很严重的仇富心理。” “最不靠谱的就是你们富人的感情,因为太容易得到,总是不懂的珍惜。” “我倒是与你有不同的意见。” “我们不是在法庭上,顾大律师。” “难道穷人的感情就靠谱了吗?我承认我们是拥有很多,同时也失去很多。在拥有金钱的时候,很难以分辨身边的爱人爱的到底是你的人,还是你的钱。 “可话说回来,我们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受得住各种诱惑,不管是财物上的,还是身体上的,所以已经身经百战,百毒不侵了。 “不会其他男人给我一颗糖,就会被他花言巧语所骗,失去了自我的原则。也不会因为三百块钱的口红、五千块钱的大衣、一万块钱的包包和曾经海誓山盟过的男人闹得鸡飞狗跳。说不定到时候你会发现有一种富人的感情是无比忠贞的。” 江图南苦涩一笑,“你觉得我最有魅力的一点儿就是,我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被你的美丽吸引,被你顾家的财富征服,从而对你卑躬屈膝。一旦我成为你的俘虏,你觉得自己还想要继续下去这份感情吗?” “那我呢?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pillow friend吗?” 第61章 爱不自知 江图南的脸色有几分挣扎了,“那天——我们都喝了点儿酒,有些失控了——” “第一次可以这么解释,第二次、第三次呢?” “寒竹,我以为大家都是成年人,又都是留过学的,对这种事情不那么保守。身体需要了,两个人也可以寻求一个短暂的安慰——” “对你来说是酒后乱性。对我来说是情不自禁。” 江图南沉默不语。 顾寒竹嘴边带着高深莫测的笑,“你说你和鹿子初是一种人,我却有不同的意见。” “哪里?” “在对自己的态度上完全不同。在英国留学的那几年,除了我这个绯闻女友,没听说过他与任何男男女女有亲密的关系。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他是一个感情有洁癖的人,要么不要,要么就要最好的,容不得丝毫的瑕疵。不是我打击你——图南,你已经彻底失去追求他的资格了。” 江图南有几分颓败感,垂死挣扎问,“那么费明泽呢?他就有这个底气了?” “不是还有另外一句话的吗?” “哪句话?” “近水楼台先得月。” 江图南立刻说,“明天我就搬到他家对面。” 顾寒竹立刻说,“我也要去。” “随便你,反正是你的房子。” “从明天起,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男女朋友,而不是bed partner。” “你非要这样吗?一场错误的开始再进行下去只有错误的收场。” “什么叫做错误的收场?图南,别想那么远。我们之间还是先好好谈一场恋爱吧。” “你还是图我的人吧,这样实在一些。” “还是因为子初?” “一半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你该看出来他对费明泽的态度绝对不是嘴上说的难么简单。” “那你觉得是什么?”这话,与其是希望对方给自己答疑解惑,倒不如说是想要对方知难而退的。 “爱而不自知。” 江图南黯然失色,他的心被狠狠击中了。 “若是子初以前的性子,绝计不会收那套房子的。可他收下了,这就说明他不想与对方生分。想必你也明白,若是两个人之间无意感情,一定会算的清清楚楚的,你不欠我,我不欠你的。可若是两个人之间不再客气,那就说明,他想要开启一段更为亲密的关系,哪怕用余生前去偿还。” 江图南也无法否认这其中的逻辑,却犹自嘴硬,“也不见得。” “你的心事,子初知道吗?” 江图南摇头,“从来没说过。退一万步说,哪怕我说了,你觉得他会信吗?” “看他的反应,就是对费明泽的示爱也是半信半疑的。” “我倒是觉得他半分不信。” “那你呢?不去为自己争取一回?”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吧,我承认我其实很害怕他知道。只想把这件事情保留在心底,成为秘而不宣的情事,让它寂静美丽,独自芬芳。” 顾寒竹言为心声,“真羡慕他。有费明泽一个还不够,竟然再加上一个你。” “若是有人不顾生命危险给你挡刀,你也会爱上吧?” “是——真的吗?” 江图南牵住她的手往前面的巷子走去,“嗯。那是六年前……” 那一日,很晚江图南才跑回来。回来的时候神色凄楚,双目通红。 鹿子初已经注意到最近他的状态十分不对,刚想着要叫他来问一问,他就先找上了自己。 江图南说,“我要请假。” “病了?” “家里……有事。” 他的神色遮掩,言辞闪烁,肯定是有事隐瞒。 鹿子初心知他不愿意说,也不便多加追问。于是问,“准备请几天?” 江图南有些不确定,迟疑着开口,“两——天……嗯,不,三天吧。” 鹿子初于是给他批了三天的假,三天以后江图南没有回来。 又等了两天,他仍旧没有回来。 鹿子初觉得这事儿太过反常,于是查到了他的通讯地址,然后在不忙的间隙,骑着自行车去了。 十里铺位于龙城的城南。那一片是有名的棚户区,大多为外来户。或是周围村镇进城务工的人员,或是他省前来做些小生意的夫妻。 鹿子初顺着巷子七拐八拐,最后问了三个人,才找到了江图南的家。 不过,哪怕来之前做了太多的设想。对江图南的生活境况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真的来了,鹿子初仍旧觉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那个家,确切来说并不像家。只是在别人家的厨房外面搭了石棉瓦,隔出了一个大约十平方的空间,里面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一半摆着燃气灶,另一半摆放着碗筷。 别说两个人居住,就是一个人在这里生活都挪不开身。 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上躺着人,是一个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能看的出来是干体力活的,浑身上下干瘪瘪的,像是被生活榨干了最后一滴油水的猪油渣,又像是一颗风干了的核桃。 他的脸上纹路纵横,每一道皱纹里都写满了生活的艰辛,和逃脱的无望。 除此以外,他的头上缠着绷带。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绷带。而像是在为谁披麻戴孝。可到底是为谁?鹿子初觉得是在哀悼他的前半生。 江图南坐在他的床边,正在喂他喝水,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只是说,“你这次回来的挺——” 边说话边扭头,话音未落,就看到鹿子初的脸,整个人有几分怔忪,脸上本来随随意的神色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鹿子初看出了他的局促和不安。这一瞬间,他觉得江图南和是一只被看到丑陋的屁股的孔雀没什么不同,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手足无措的,打招呼也不是,可不打招呼更不是。 倒是那个男人看着鹿子初反应过来了,“是南南的老师吧?” 鹿子初于是知道,这个人正是江图南的父亲江苦舟。看到他这样一副模样,他突然觉得他最大的不幸就是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仿佛还是不嫌人生苦一样,竟然名字里面也要带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字眼。 江图南终于反应了过来,就要招呼鹿子初坐下,看了一圈屋子里也没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凳子能够待客的,坐在床上也显得有几分不像样子。 左右为难间,鹿子初大大方方在床脚坐了,露出一个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的笑,“只是代课一段时间,我们一直都是同学。”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您对我们的照顾南南都告诉我了。” 第62章 两肋插刀 鹿子初最害怕看到对方感恩戴德的模样。明明他只是举手之劳,别人就像是救命之恩一样受宠若惊。让他比当事人更加不好意思。 于是顾左右而言他,“前几日他找我请假。问他什么,他也不说,也是过了日期还不回去,我就想着来一探究竟。 “不曾想是自己唐突了,也没想到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物。这点儿心意还请叔叔不要嫌弃。” 他说着取出了钱夹,把里面的整钱全部掏了出来。鹿子初也没数,大概有七八百块钱,然后小心翼翼放到了桌子上。 江苦舟立刻变得受宠若惊,“这可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您能来看一眼,我们已经很念着这情意了,哪里能够让您再多破费。” 说着就拿起前往鹿子初的手里塞。鹿子初又推了回去,将此事按下不表,“那个,我也该走了,图南他明日还是该回校,这段时间在赶进度,也耽误不得。” “我也催了他好几次,可这孩子有孝心,非要在家里照顾我。”江苦舟转而对着江图南说,“今日你就一起回去吧,不是还有你姐的吗?平日里她伺候我就行。你还是该回去安安心心上你的学。” 鹿子初站起身,“既如此,我也不多加耽搁,这就告辞了。” 江苦舟直了直身子,眼风扫了一眼那几那桌子上的钱,给江图南一个晦暗不明的暗示,然后说,“南南替我送一送吧。” 江图南点了点头,将那些钱拿了,将鹿子初送到巷子口。 鹿子初看着他还回来的钱没有接,只是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爸不会要的。” “那你呢?你也不要?” 江图南没有搭话,脸上的神色挣扎了几分。 鹿子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伤的挺重。” 江图南脸上的神色黯然了起来,“前几日在脚手架上干活,有点儿高血压,人就昏了过去。然后从三楼那里掉了下来,大腿骨骨裂,轻微脑震荡,去医院说需要做手术。否则,整个人都废了。” “那怎么回了家?是钱不够?” “是我爸不同意治。他说,手里的两万块钱还要给我留着上大学用。我们认识的都是和自己一样贫穷的人。上一次借的钱还没有还,不可能再借来钱了。” “工地上怎么说?总该对你们有一个说法吧?” “工地的负责人说这不属于工伤,因为我爸是犯病引起的事故,责任在于自己本身,并非他们的安防有疏忽。” “没想着找律师打官司?” “你觉得会赢吗?” 鹿子初没说话,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江图南把那些钱塞回他的手中,“不是我不要,而是太杯水车薪了,要了也没用。” “需要多少?” “五六万。这还不提后续复健的费用。” “我回学校给你申请捐款。” 江图南摇头,“不用了。” “江图南,你的自尊心就这么强烈吗?不惜让你爸爸的后半生为你的幼稚行为买单?” 江图南脸上的神色挣扎了几分,最后咬了咬朝着鹿子初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凭什么管我的事?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怜悯之心,我不需要。” “不是我在高高在上,是你非要跪着面对其他人。江图南,我就不明白了,那些人的恶意你都承受了,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善意?”鹿子初寸步不让,“在一个人的人生中,比接受一个人的恶意更重要的是先学会接受他人的善意。” “那么你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还不起的。” “我不要你还。” “那更不行了。我们之间可以谈钱,但是永远不要谈人情,人情比钱更加难还,且无法还清。这十几年来,我没有遇见过任何一个不求回报的付出。所以,我也不想欠任何人。” 江图南掷地有声说完,转身头也不回跑了。 鹿子初骂了一句,“冥顽不灵!” 正在犹豫不知道如何挽回此事,就看到江图南刚跑到拐角那里,被一群不怀好意的人给拦住了。 那群人鹿子初只看一眼就立刻认出了,正是楚兰西和他那一群形影不离的狐朋狗友,眼看几个人已经对江图南推搡起来,心知大事不妙,于是立刻朝着那里跑了过去。 那群人似乎有备而来,手中都拿着路边捡来的砖头。每个人都是气势汹汹的。 楚兰西原本用手中的板砖威胁着江图南,似乎在逼问什么,也可能是在索要什么,江图南不为所动,一口回绝了。 这点儿立刻激起了楚兰西的怒火,眼见他手中的板砖高高扬起,就要拍到他的头上。 鹿子初单刀直入,一把将他抓了过来,闪身插进了两个人的中间,将人护在身后,却不能一心二用,只感觉小腹一凉,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 事态紧急下,也可能是对方被逼急了,或是冲动下如此行事。不曾想当真伤了人,立刻慌了,一哄而散。只剩下楚兰西一个人站着,像傻了一般。 鹿子初捂着伤口,倒在地上。 …… 两个人在一个巷子里走过,两边种满了素心腊梅,暗香浮动,月色昏黄。 意兴阑珊,心事随着诉说,也变得绮丽。 顾寒竹听完了,“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把他放下?” “等到他成家以后吧。不管是和谁,我就从爱情这条岔路上退回来,重新回到最初迷失的路口,找到亲情这条路。” “那这段时间让我陪你好吗?这样,假如有一天你想要安定下来,找一个人结婚,身边正好是我。” “寒竹。这完全不像你。” “我也知道。可是图南,喜欢和爱唯一的区别就是喜欢有替代品,而爱没有。是你就是你,其他人都替代不来。” 不管这个时候对顾寒竹真实的心意如何,江图南还是有瞬间心动的,“你也和我认识的女孩子不同。” “其实,你是想说,若是其他女孩子,既然得知了爱的男人有喜欢的人,是绝计无法与其和平共处的吧?” “你真是冰雪聪明,聪明的让男人害怕。” “那为了照顾你可怜的自尊心,我倒是可以装的笨蛋一些。” “别这样。无论如何,法庭上那个骄傲自信的顾大律师,还是很让我心动的。” “谈过恋爱吗?我是你的第几任?” “留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回国以后也有过一次短暂的同居关系,维持了两个月。” “所以我是你的第三任?” “嗯。” “私生活还算检点。”顾寒竹又问,“那在留学时候的女朋友怎么没有继续下去呢?” “她要我留在美国,并且入赘她的家族,我不同意,于是和平分手。” “那第二个呢?” “酒吧认识的,彼此聊得来,就去开了房。开始以为是一夜情,后来竟然到了逼婚的地步,所以就及时止损。” 顾寒竹还是比较满意的,她也在等着江图南问自己的情感经历,可是他没有问,于是就有些失望。因为这并非说明他的大度,而是他不在意。 第63章 本命年 鹿子初上车就把车当成火箭开。开到租住公寓楼下的时候,费明泽出言提醒,“已经搬家了,去燕云华庭。” 两个人于是来到了新家。里面的物业经理一愣,上前问道,“鹿先生准备提前入驻?” 鹿子初“嗯”了一声。 物业经理被打的措手不及。像他们这种高档小区的物业公司,无比讲究客户体验感,向来乔迁之时都会有专人前来祝贺,并且赠送鲜花与贺卡。 原本想着会是明天,不曾想两人提前了,物业经理看到谁的一束红色玫瑰花在旁边,大概是哪个物业人员的男朋友买的平安夜礼物,立刻拿了过来救场,也不管红玫瑰适不适合这个场合,“祝两位乔迁之喜。” 费明泽大方接过,脸上的笑不自然了,“谢谢。” 又一个物业人员走过来,递上来两个盒子,“今天是平安夜,千万不要忘记吃苹果。” 鹿子初接了,因为费明泽已经没手去拿了。 心不在焉上了楼,一回来就拿起了笔记本,登录了《龙影》的游戏。 越看脸色越难看。 费明泽早已经看出了端倪,鹿子初不说,他也不好直言相问。看他这个时候竟然打开了游戏,他就知道此事的不简单。 于是也拿起了笔记本,用一个新id登录了进去。 《龙影》,一个国内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制作的一款网络游戏,费明泽一进去立刻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因为这一款游戏完全山寨了《龙墓1.0》和《龙墓2.0》的设计,不仅人物形象类似,玩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游戏风格略微不同,里面世界观的构造和情节的设定也撞梗。 再看看十个角色的名字,也是山寨的厉害,要么同音不同字,要么就是雕牌和周佳牌的区别。 这个游戏现在的在线人数已经达到了一百万。 那边,《龙墓2.0》还在内测,这一款游戏抢在他公测以前面市,天籁科技的股票明天肯定会下跌的厉害,就是鹿子初都要受到董事会的问责。因为他不仅是执行总裁,更是这一款游戏从头到尾的总设计师。 最好的情况是提前公测,用来挽回局面,可是难免会落入一个天籁这样的国内游戏公司的龙头企业竟然山寨一个小公司的不良形象。 最坏的局面是鹿子初放弃这款游戏,不仅有《龙墓2.0》,还有《龙墓1.0》,而粗略计算一下,将会损失五个多亿,从前期的一切投入加后期的运营成本。除此以外,还不包括公司市值的蒸发。 进不得,退不得。若是想要走司法程序,也是一个持久战。而国内对专利权的保护界限比较模糊,维权官司素来不好打,撞梗、融梗和山寨与抄袭之间,很难有实锤。 哪怕最后真的会赢,也是一两年以后。而那样一个小公司,早已经赚得盆满钵满,赔的钱也不痛不痒,根本无法填平自己的损失。 若是情况再不利一些,对方这个公司的注册地不在国内,他们想要的只是圈一波快钱,然后立刻注销,那么维权更是无从谈起。 费明泽无比忧心忡忡,他查了一下制作方knight entertainment,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注册地在开曼群岛。 这并不奇怪。 因为几乎为零的税收所以更易于开展国际业务、便于外汇管理、注册步骤方便高效、公司治理简单等多重优点,那里注册的公司数量已经超过了10万家。 不过有优势也有劣势,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公司的保密性非常高,公司披露的信息异常简单,不用出示各种账目,也不会泄露董事姓名、股东信息等。 所以,想要在那里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无异于大海捞针,那是痴人说梦。 费明泽想了又想,还是拿起了电话。他一共打了两个,第一个打给他母亲家族的的理财顾问alexis hall,要他查询一下knight entertainment的底细。 第二个,他打给了自己的理财经理人——李桂年,要他明天一早将他名下的可流动资金全部整合,汇到一个户头,随时任他调动。 办理好这一切,费明泽离开卧室,去客厅看鹿子初。 他担心他突逢巨变,心理垮掉。 鹿子初看起来还算平静,他已经在那个《龙影》的游戏里玩了三个小时。 最后“啪——”一声关掉了笔记本。 时间的指针到了凌晨一点。 费明泽看他这样无比担心,“这么晚了,去睡吧。” 鹿子初有几分茫然。越是面对大的危机,他越加平静,也越想要放空自己。 费明泽看他心不在焉的,拉着他回到了卧室,然后安置在床上,他看着他说,“不管明天要面对的是什么,今天你都要好好睡一觉。” 鹿子初觉得他说的很中肯。 不管明天要面对什么,这个时候他都不能慌,也不能乱。 可是此事,他总觉得不同寻常。 这个时间点儿,对方卡的太是时候了。初步怀疑,公司里面出了内鬼,内外勾结,才能让《龙墓2.0》泄露的这么彻底。 所以,这倒也是一个巡查的方向。 鹿子初躺在床上,费明泽在他身边。他了无睡意,费明泽等了片刻,突然将他的身体扳过来,让他面对自己。 “在想什么?” 鹿子初,“今天的苹果还没吃。” “要吃吗?” “不了。”停了片刻他又说,“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人们都说本命年里沟坎多,可今年已经平静十个多月,我都麻痹大意了,觉得这话不过是封建迷信。不曾想就在今日,二十四岁的生日迎来了个开门红,上天竟然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打的我措手不及。” “本命年为太岁年,命带煞气,所以挡煞开运即可。” “怎么挡煞开运?穿红内裤?” “你穿了吗?” 鹿子初看了看被子里面的自己,“没有。” “明天我给你去买两条,赶紧穿上。” “晚了。”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鹿子初摇头,另起了话题,“赵小棠真是我的灾星,每一次碰到她,绝计有倒霉的事情发生。” 费明泽停顿片刻才接话,“都年底了,也很快就过去了。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先睡觉。哪怕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顶着呢。” 这一刻,这句话像是涓涓细流,流到了鹿子初心里,然后在那里漫延成了湖泊,让他感到惬意。 鹿子初抱着费明泽,想要寻求一个慰藉。 费明泽抱着他,将他的脸颊贴在胸口,抚摸着他的碎发。 鹿子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费明泽等他睡着了,才睡了一会儿。 没几个小时,鹿子初醒了。 他是被肖凯因叫醒的,费明泽还在睡。 他整理好一切,开车去了公司。 费明泽在鹿子初离开后不久,买了最早的机票飞到沪上华都,来到了mk证券投资顾问有限公司。 前台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费明泽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接通以后,他说,“我要见你。” 然后递给了前台。前台听到里面传来了他们ceo费明哲的声音,“aandrea,把费先生带到我的办公室。” 前台再看费明泽的神色变了,立刻带着他来到了总裁办公室。 第64章 危机(1) 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黑色的高定西装将背影衬托的风度翩翩。他一听到脚步声立刻迎上前来,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 这是一个五官精致、轮廓柔和的男人,面目与费明泽有三分相似,只是费明泽的五官更加立体,也许是因为他本身有异国血统的原因,眉目浓墨重彩,英气十足。比不得这个人的温文尔雅。 “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里你都是让山月来,看在今日亲自前来的份上,我就不与你客套了,直奔主题吧。” “带我去后台监控中心。” “做什么?” “监视一支股票。” “哪一只?” “天籁科技。” 鹿子初来到公司的时候,各部门总监已经到齐了。鉴于《龙影》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有玩家在公司官网上发布了留言,就是《龙墓》的论坛区也已经炸了锅。 鹿子初坐在总裁的位置上,开口问公关部总监,“现在玩家圈子里大概有多少人得知了此事?” “有好几个id大号在到处疯狂安利《龙影》这款游戏,从昨天最后的在线人数来看,已经有了三成的下降率。初步估计,已经扩散到了不下五百万人的范围。” “现在是什么舆论导向?” 公关总监刚想答话,总裁助理马克叫道,“又有一个帖子冒出来了,我把链接发在群里。” 鹿子初点开链接。在《龙墓》的玩家贴吧里面,有一条帖子是置顶的,名字是《龙的传说已经到了尽头》,内容大致是《龙墓》的总设计师江郎才尽,竟然山寨一个小公司的新品,呼吁各大玩家抵制这款抄袭游戏。 财务总监立刻坐不住了,“竟然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抄袭的人倒打一耙,反而说被抄的抄袭。” 研发总监,“虽说我们的游戏还没有开始公测,而他们的已经上市,可是在十一月初我们已经开始了内测。那个时候,恐怕他们的工程师还在copy我们的代码呢。” 人事总监,“删帖!立刻通知网站的管理员删帖!” 鹿子初否决了这个提议,“我们公司行得正、坐得端,删帖岂不是说明我们做贼心虚?控评就行。” 公关总监,“下面有一个玩家贴了我们公司内测的时候的截屏和《龙影》的对比图。直言《龙影》山寨的粗制滥造,根本不及我们《龙墓2.0》的十分之一。” 鹿子初也看到了。他瞄了一眼玩家的id——黄龙不黄。 他知道是谁的,除了黄龙那个家伙,也没别人了。 他笑了出声。 其他几位总监却笑不出来,甚至他们都怀疑,他们的总裁是不是备受打击下精神出现了问题,因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这个火烧眉毛的时候笑出声来。 公关总监,“立刻把帖子置顶。” 鹿子初问财务总监,“昨天我们公司的股票,收盘价是多少?” “昨天的开盘价是55.6元\/股,收盘价是53.7元\/股。《龙影》一事早上有了端倪,晚上才发酵。股票上面的波动不会立竿见影。我担心的是今天的走势——” 鹿子初也担心这个。他松了松领带,长舒一口气,“时刻关注股市的风吹草动。” 与此同时,mk证券——沪上券商下排名第一的投行公司。 办公室坐着十几个人,每个人面前都是一台笔记本,上面是大盘走势图,与天籁科技股票的时时动态。 费明泽坐在这张屏幕前,从早到晚。 今天,天籁科技从53.7元\/股断崖式下跌,跌倒48.33元\/股,直到跌停。 费明哲看着费明泽越来越阴沉的脸问,“是你投资的公司?” 费明泽摇头,“不。” “那怎么如此关注?” 费明泽不答,想了想问,“你可看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天籁科技三个月前上市,当时发行5000万股,初始价为40元\/股,一共募集资金20个亿。算是一只潜力股,一路看涨,并且还有看涨的空间。可是让我疑惑的是,从昨天开始竟然断崖式下跌,直到停牌。” 费明泽将天籁科技旗下的《龙墓2.0》与《龙影》之间的内幕说了。 费明哲听了大吃一惊,久久难以回神。 “你想保下天籁科技?” “是。” “这可不是一笔小的资金投入。” “30个亿够不够?” “你名下的流动资产恐怕都在这里了吧?可是你赌上这么多,又是为何?只是觉得这只股票还有翻身的机会?” “莫问。反正你就帮天籁科技度过这一劫。”费明泽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收盘了。你觉得现在不是好的接盘时机?” 费明哲直言不讳,“根据我的个人经验,明天它还有的跌。到时候接盘不是时机更好?” 次日,刚开盘一个小时,天籁科技就已跌停。 费明泽问费明哲,“还不入手?” 费明哲看了看后台的成交量,“你来看,停盘以前的成交量有点儿意思。” “怎么了?” “我觉得,这只股票已经处在下跌放量的时候,只是还不到最佳的抄底价格。” “下跌放量是什么意思?” “个股下跌放量代表着个股有承接盘,并且在股价不断下滑的过程中,时时刻刻都有人被套牢。一句话来说,就是成交量大增,换手率极大。” “好事?” “双刃剑。” “你觉得是否有操盘手控制的可能?” “不排除你说的这个情况。不,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都尚不明朗,只能观望。 费明泽又问,“今天有没有可能复盘?” “股票停盘时间有长有短,有的几个小时,有的几天,有的几个月、甚至几年。至于停盘时间的长短要看个股停盘的原因。” 费明泽问,“若是因为连续涨停或跌停引发的临时停牌呢?一般持续多久?” “可能几个小时。” “若是超过一个交易日,那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公司有召开股东大会,并且发布重大消息的可能。” 费明泽说,“复盘以后,全力购入天籁科技的股票,有多少要多少。” “这个时候并非最好的抄底时机——” 费明泽说,“按照我说的去做。” 费明哲于是指示手下的人,开始为购入天籁科技的股票做一切准备。 两个小时以后,一个证券经理人说,“刚复盘就有大量资金涌入。” 费明泽问,“庄家下场了?” 第65章 危机(2) “不好说。也有可能是天籁科技的人。担心被他人操控股价,想要回购股票,从而将公司的控制权掌握在手中。” 一人说,“最大的一次有一万手。” 费明哲的脸色有几分严峻,“按照当前的股价,1万手也就是100万股,4240万的资金流。资金实力这么雄厚的肯定是机构投资者,不可能是散户。” “boss,快看,又有一次大额交易。” “多少?” “1.5万手。” 费明泽说,“在买家信息板块中发布收购信息,比当前股价提高10%。有多少,我就收多少,不惜一切代价。” 三分钟以后。 股票经理人说,“天籁科技发布了停盘公告。” 费明泽立刻问,“停盘多久?” “上面没说。” 费明哲说,“公司在停牌之前必须要发布停牌公告,上面说明此次停牌的原因,比如公司召开股东大会、公司股价异常、公司有突发性的重大消息宣布、公司业绩出现严重问题、公司参加股改等重大资产重组。” 费明泽问,“天籁科技的停牌原因是什么?” “明日召开股东大会。” “现在我手中持有的股份有多少?” “当初天籁科技公开发行5000万股,募集资金20个亿,占公司总资本的50%。也就是说,私人控股占50%,假设都在它的掌门人手里,这一仗也不好打。 “何况大公司里为激励高管都会有员工持股的计划。最高也有20%,所以剩下的30%再加上你手中的18.2%也不足一半,难以在董事会有绝对的话语权。” 费明泽沉吟不语。 “明泽,不管你与天籁科技的ceo有多么好的交情,我都要劝你不要再牵涉其中。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事。” “不过是6个亿罢了。” “我说的是他。明日,天籁科技的高层肯定会出现动荡。” “高层?你指的是哪里?” 费明哲很无语费明泽这个时候的大脑短路,“已经接连两日跌停,肯定会引起大股东的警觉,若我猜的不错,恐怕换帅也是有可能的。” 费明泽觉得费明哲猜测的不错。 他已经收到了alexis hall的回信,说是knight entertainment注册于十月中旬。 那个时候,天籁科技刚谋求上市。 这家knight entertainment自从注册,就没有任何的动作,然后就在鹿子初研发的《龙墓2.0》即将上市前夕,他们第一次有了大动作,那就是山寨出来一款一模一样的游戏出来。 若是这个幕后之人的目的并不是针对的这一款游戏,而是通过这一款游戏想要天籁科技的股票直线下跌,然后趁机抄底,进而达到对这个公司的绝对控制,最终在股东大会上更有话语权呢? 这么一想,这个人真是步步为营。 可是,他这么做,又是为何? 为利?丝毫不像。 为名?他的人都隐藏在幕后,又哪里有这么一说。 难道,他想要对付鹿子初? 天籁科技是鹿子初的多年心血,更是他的毕生梦想。幕后之人若是真的能够达到对天籁科技的绝对控制。 那么,到时候在股东大会上,绝对会让鹿子初这个亲手打造了游戏帝国的掌门人靠边站,撤销他的执行总裁的身份,将天籁科技夺过来,寄养在自己名下,让他一无所有。 “可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费明哲没有说话。 费明泽又问,“你开价吧。” “开价?我可是你堂兄,本着人情帮你,你竟然和我谈交易?”费明哲有些无可奈何,“你可太让我伤心了。” “那么我承你的情。” 费明哲看着费明泽,一脸探究欲,“不过我比较好奇,你有什么理由非要保天籁科技?” “若我不说呢?” “出门,左拐。” 费明泽只好松口,“不是我,而是我们。” “我们?”费明哲更加莫名其妙,“我和天籁科技的掌门人并没有私人交情。我们mk和这个公司也没有任何的利益往来。” “因为他是‘圣子’。” 费明哲闻言神色立刻变了,震惊不已,又手足无措,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刚开了一个头,看到屋子里还有一圈人,立刻把他请到了总裁办公室。 费明泽来到红酒柜那里,倒了红酒递给费明哲一杯,然后与他碰了碰,“庆祝一下?” 费明哲犹然觉得是在梦中,他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问,“你当真找到了?” “不要和我说这些废话。” 看费明泽这样肯定的语气。费明哲终于能够放着胆子欣喜若狂,“啊,我要告诉我爸。让他高兴一下,他终于要抱上孙子了。” 说着拿出了手机。 费明泽夺了过来扔在桌子上,“早着呢。” “什么早?monica和lucas都三岁多了。你总该体谅一下我期待孩子的心情。” 费明泽刚才的决绝有几分动摇。 “你至少给我个准信儿,到底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技术壁垒只是攻克了第一个,还有两个尚未解决。” “我可以学你一样。” “千万不要。你可知当时风险是多大的概率?70%。你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怎么过来的。难道想亲自体验一下?” 费明哲这才不言语了。 “再说,培育出来的孩子身子骨弱,monica和lucas在无菌实验室待了三年。你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有这样一个悲惨的童年吧?” “谁说不是呢?这个阴影荼毒我们家族由来已久。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终于迎来了曙光。” “所以别说只是6个亿,就是要你我半条命,也得双手奉上啊。” “那你小子还不早点儿说。这6个亿我自己出了都没问题。” “你想得美。天籁科技是我和子初的夫妻共同财产。” 费明哲立刻被红酒呛了一口,“天籁科技的掌门人不是男的吗?” “那又怎样?除非你能给我一个比娶他进门更充分的留在费氏的借口。” 费明哲张口结舌半天,“还真没有。” “对吧?” “那他什么样?你倒是让我见一见真人。” “天籁科技、成才之路、君越资本都是一人控股,你知道吗?” “这么厉害?身价五百多亿啊。” “牛津毕业的。” “智商也高。那你让我看看他什么样,到底也是我家孩子的二分之一个爸比,万一颜值不过关,那可有的我哭了。” “他的颜值在你之上。真是有了孩子,你肯定是拖后腿那一个。” “费老二,不带你这样的啊。” 费明泽一笑,拿出来手机打开,找到一张照片给费明哲看,“看看吧。” 第66章 危机(3) 那张图片是一张坐着的照片,是费明泽在机场偷拍的。鹿子初在对面坐着,插着耳机正在听歌。 如画的眉目半隐在细碎的刘海后面,五官清秀,轮廓精致,整个人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漂亮。 “哪个小鲜肉的?你找错了吧?” “你弟妹的。” “哦,我的天。”费明哲无比激动,又将图片划过去,看到下一张。 也是鹿子初的照片。是一张拉着行李箱在张望的模样。蓝色泛白的破洞牛仔裤,一身皮粉色卫衣。不仅能看出清晰的下颌线,下面锁骨的轮廓也呼之欲出。 身材挺拔,仪态万千,在人潮中无比鹤立鸡群。 “多高?” “185。” “太好了。基因无比优秀。” 费明泽把手机不由分说夺了过来,“正好弥补一下你179的身高缺陷。” “别这么小气啊,让我多看两眼。” “再看你口水都流上面了,我手机还要不要了?” “你把照片发给我,我让晴儿看看。” “你也不担心自己的娇妻看到了移情别恋。” “草!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受得了你这么毒舌的。就是有些可惜,竟然是个男的,若是个女的,直接就能去生孩子,不过若真是这样,那也没有你费老二的事儿了,因为我肯定会横刀夺爱。” 费明泽却不以为然,“你该感谢上帝,他是个男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的东西在他的y染色体上。若是女性,你就哭去吧。因为这是一道死题,无解。” 费明哲一阵无语,同时又有后怕,拍了拍胸口,“幸好……” 费明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小鹿同学醒了,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出现在手机屏幕里,“老公,这位怪蜀黍是谁?” 费明哲凑过去,一脸好奇,“这什么app啊?” 说着点了点屏幕上的小人儿。 小鹿同学立刻躲了起来,扒着屏幕边缘,只露出一双眼睛,“大色狼。再动手动脚,我喊非礼了。” 费明哲,“……” 费明泽笑得不能自理,“小鹿,真要为你的措辞点赞。” “怪蜀黍?大色狼?小朋友,你是在说我吗?”费明哲的脸色无比难看,想他自负能力卓绝,英俊潇洒。一直将自己的人设定位霸道总裁,再不济也是雅痞帅哥。 竟然被人说成怪蜀黍?士可忍孰不可忍!他伸出手指又戳了戳屏幕。 小鹿同学更是四处躲藏,惊慌失措,最后躲在一棵树后面,朝他眨了眨眼睛,却是对费明泽撒娇卖萌,“老公,有人调戏你的小可爱。” 费明泽说,“我替你打这个怪蜀黍。” “嗯嗯,好。我可看着呢。你不能作弊。” 费明泽装模作样在费明哲身上拍了一下,他才转嗔为喜,跑了出来,然后一连串的粉红色小心心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费明哲又问,“你到底从哪儿下的app,我看这个跟汤姆猫挺像的。” “比汤姆猫厉害多了。”费明泽说,“小鹿,你在哪儿呢?” 界面换成了一个3d地图,正是沪上。他在上面一阵奔跑,然后在淮海路上一个酒吧附近停止不动了。 “你也来沪上了?” “是啊。最近两天很难过,你都没有陪人家。哼,我不理你了。”小鹿同学说着坐了下来,不理人。 上面的心情值立刻下跌到了三分之一。 费明泽伸出手点了点他,然后界面上出现了一只白色的手,拍了拍小鹿同学的头。 “好,我去接你。你在那里别动。” “你想让我走也走不了。” “喝醉了?” “人家出门没带钱。”小鹿同学哇哇大哭。 “好,我现在就去把你赎回来。”费明泽转身问费明伦,“车借我一下。” 费明哲将桌子上的车钥匙递过来,“弟妹还真的来了?” “嗯。这个生态系统的后台与他手机上的生态系统是相连的,能够共享他的动态位置和身体各项指数。” “国外的?” “哪里,子初的小发明。” “什么时候投放市场,我先投入10个亿。” 费明泽说,“你现在倒是可以先借给我10个亿。” 费明哲说,“你刚才不是问我可有反败为胜之法吗?” “快说。” 费明哲停顿片刻,“这一次,绝对不止一个《龙墓2.0》的剽窃这么简单。” “你是说有人盯上了天籁科技?” “五年前开始进入游戏市场,一进入就制作出了《诸神的黄昏》这样顶级水准的游戏,垄断了国内1\/2的市场。后来,又发布了《龙墓1.0》,一年又大赚5个多亿。 “这样一骑绝尘,不会不招致其他同行的眼红。这一次,他们已经无所不用其极。若是被你我反败为胜,恐怕惹火烧身不说,那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有后招。” “你的主意是什么?” “诱敌深入。” *** 昨天,下午四点。 天籁科技公司的总裁办公室。 鹿子初已经坐了一天。他的对面是财务总监,一直在关注着公司的股票。 鹿子初看起来仍旧是无比镇定,还刷起了偶像剧。他一天只说过两句话,第一句话是,《简小姐》哪个视频网站播放?第二句话是,带元宝下楼散步,他叫的声音太大,我听不到电视剧的声音了。 直到下班之前,财务总监终于顶着一张苦瓜脸对鹿子初说,“又是跌停。” 鹿子初说,“哦,你不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财务总监无比汗颜,“我觉得这是一个史无前例最坏的消息。” “最坏的消息是2014年的世界杯半决赛中,我买了巴西队。结果做为东道主的巴西队竟然被德国队以7:1的比分强势碾压。” 财务总监,“……” 鹿子初给财务总监打好了领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行啦,最惨的结果就是被罢免执行总裁的职位。” 有几位员工神色哀戚开口,“可是boss,我们真的不想离开你。” “放心,我到时候会主动申请技术部门总监一职。倒是可以省下一年一百多万的薪酬。” “boss——” “啊,五点了。该下班了。” 财务总监说,“我想再加一会儿班。” “不行。我当老师的时候从来不拖堂,当老板的时候也从不让员工加班。” 鹿子初起身走出总裁办公室,对着大家说,“赶快回家吧,冬天天冷,越晚回去天越黑。” “boss——” 第67章 危机(4) 天籁科技的企业文化无比轻松愉快,鹿子初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板,公司出现这样的事情,每个人心里都无比难受。更难受的是公司大权旁落,ceo之位易手。 鹿子初看到有个女同事抹了抹眼泪。他看得于心不忍,“又不是送别晚会,都高兴一些。马上都是新的一年了。年终奖不想要了都?” 肖凯因说,“今年不裁员就行,谁都不指望年终奖了。” “你是ceo还是我是ceo,你说了算吗?”鹿子初强颜欢笑,与众人打趣,“别拉着脸,即使我走了,天籁科技也姓鹿。” 肖凯因说,“反正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有几个人也异口同声说,“boss要是走了,我们也辞职。” “对。” “就是。” 鹿子初示意大家安静,“别闹了,你们去哪儿还能找到比在天籁还高的薪水?” “可我们也再也找不到比boss更好的老板。” 这句话还是让鹿子初破了防,他刚才一直在故作无谓,可是这一次再也忍不住了,瞬间热泪盈眶,语气也哽咽了,“都好好的啊。等我回来,还给我卖命。今天都散了。” 肖凯因和马克开始清场了。 转眼这里就走的一干二净。 鹿子初仰头好久,才把眼泪逼了回去。他在公司里转了一圈,无比恋恋不舍。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境况。可是他这人善于做最好的假设,做最坏的应对。 半个小时后,他要马克开车将自己送到不经常去的京郊别墅。 那里的房子空旷而黑暗。 鹿子初进去以后,肖凯因和马克却没走。 “外面下雪了,我和马克商量了一下,在客房挤一夜,就不来回折腾了。” “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想不开要自杀。” 肖凯因被他说中了心事,语气一滞,“你想多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别说只是一个子公司,就是成才之路和君越一起破产,我也不会去自杀。”鹿子初倒了一杯热水,双手捧着看向窗户外面洒落的雪花,“死亡的滋味很不好,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我觉得你喝的不是水,而是酒。否则怎么在说胡话?” 鹿子初一笑,不再答话,反而交代起了正事,“我已经查过了,制作《龙影》这款游戏的公司叫做knight entertainment。” “骑士娱乐?” “对。” “明明是强盗。” “这个公司的注册地在开曼群岛,注册时间在三个月以前。” “除此以外呢?”马克问。 三人在客厅坐下,鹿子初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信息并不多。开曼群岛有很严格的保密制度,无法得知更多的消息。” “也许我们可以黑进开曼群岛离岸公司注册中心的信息库。” 鹿子初,“我已经试过了。” “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骑士娱乐的法人是一个东洋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看来我们的对手很狡猾。” 鹿子初点头,“还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说。” “什么?” “公司出了内鬼。” 两人闻言皆大惊,肖凯因看着马克,马克也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番后,肖凯因说,“不是我。” 马克不乐意了,“那你看我干吗?难道不是你,就是我吗?” 肖凯因苦着脸说,“真不是我。” 马克立刻说,“我倒是觉得有可能是你。” 鹿子初心烦意乱,“你们俩够了。我还没说完呢,先咬起来了。” “boss继续。” “我也分析过了《龙影》这款游戏的一切后台参数和源代码,用咱们公司的《龙墓》和它做了调色盘,两张对比下,相同的部分占到了75%。由此可以断定,咱们这次泄露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而是全部的母版。” 两个人更觉得惊恐万分,“全部?” 马克说,“这可是公司高层才有可能的。” 肖凯因也点头,“没错。咱们公司里的项目部,每个小组只是负责一个部分。每个小组的组长都没有办法弄到全部的代码。所以至少也是部门经理往上的级别。” 马克说,“这样一来,排查的范围就缩小了。” “用处并不大。”鹿子初却不这样乐观,“说回刚才那个话题。我没有找到有关骑士娱乐的信息,不过我看了《龙影》这款游戏的发行方,showgame互联网公司。” “那我们能否对这家公司提起诉讼?就像消费者用了伪劣产品,找不到生产商,前去找销售商一样。” “理论上可以。只是我觉得远水解不了近渴。” 马克问,“sg的负责人是谁?” 鹿子初嘴角噙着一抹暧昧不清的笑,“桑文奇。” 桑文奇。 上一世鹿子初最大的仇家,同时也是鹿子初在鹿正义生病以后自谋出路,并且任职的那家互联网小公司。后来剽窃了鹿子初的自主研发的一款app,鹿子初气不过,愤而辞职。 不曾想,到了这一世,这个桑文奇这个拿来主义的小人还是这么卑劣无耻。 鹿子初在那个时候输得一败涂地,主要是鹿正义的情况让他牵肠挂肚。他没有多余的心情和精力与对方打官司。 这一世,他倒是很期待两个人之间的相遇,然后他就可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所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顾忌,可以放手一搏。 鹿子初揉了揉额头,一脸疲倦,“明天,我去会一会这个桑文奇。” 肖凯因问,“boss想到克敌制胜的办法了?” “想听na还是nb?” “na是什么?” “通过发行方联系上游戏的制作方,购买《龙影》的版权。买回来以后,将这款游戏下架,然后立刻开始我们公司《龙墓2.0》的发行。这也算是及时止损的最好办法。” 肖凯因愤恨不已,“我们正版的游戏,竟然要朝着一个山寨的游戏购买版权。这可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 马克忧心忡忡,“怕就怕对方狮子大开口。” “这两天我已经准备了5个亿的现金。他再是狮子大开口,也不至于超过这个数吧?” 肖凯因说,“我还真以为boss整天除了追偶像剧,什么都不干呢。原来早就想好了对策。” 马克,“那你也不早说,让我们一公司的人上上下下陪着你提心吊胆。” “公司就像是一艘行驶中的巨轮。这个时候,风雨交加,波涛汹涌。我这个船长若是无法镇定自若,一船上的乘客怎么办?整个公司里谁乱了我都不能乱。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定海神针,定大局、安人心。” 马克鼓掌,“boss真不愧是boss。” 肖凯因问,“既然boss手里有现金,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把公司的股份从股市上赎回来呢?” 第68章 烈焰蔷薇(1) “这才刚开始呢。我有预感,对方的目的并不单纯,《龙影》只是一个切入点,而不是结束。”鹿子初说着,到底还是忧心如焚。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这里,他只是想以不变应万变,自己不下场参与其中,隔岸观火,才能将局势看的一清二楚。他说,“再说真是赎回来的话,这点儿钱也不够。” “您可以把三座别墅和名下的五辆豪车抵押到银行。也能换回来3个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籁科技掌门人抵押房产豪车套现,这种重磅新闻若是传了出去,更加人心惶惶。公司的股票还有的跌。” 肖凯因问,“那nb呢?” 鹿子初一笑,“我先卖个关子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次日,鹿子初一早就去了showgame互联网公司,请见桑文奇。 他们前台接待的鼻孔都要朝天了,无比生硬扔下一句,“没有预约的话,请下个月再来。” 鹿子初站在他们的公司楼下等了一上午。肖凯因气得想要杀人。 期间,马克打了无数次电话,都是通知鹿子初回去的。 马克也想放火了,一把火将会议室烧成一把灰烬,也就天下太平了。 因为已经有董事前来公司,要求见鹿子初了,还不是一个两个。除此以外,还有券商和银行的负责人都要亲自面见鹿子初。 鹿子初等了一上午,没有等到桑文奇,下午坐飞机飞到了沪上,前去拜访一些券商公司。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鹿子初拜访了不下十个券商公司。 有的还能见到负责人,有的连人都看不到,只派一个可有可无的下属来应付。而能见到人的,也一直推脱,不敢应承任何事情。 鹿子初走出最后一个券商大门的时候,肖凯终于按捺不住,破口大骂,“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大概忘记了以前我们谋求上市的时候是怎么求着我们要代理的吧!” “商场上向来都是人走茶凉。他们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别指望能够雪中送炭。” 肖凯因看着鹿子初,“我真好奇你的好心态是从哪里偷来的。” 这一世,比他上一辈子真是小巫见大巫。 而他从那个绝境学到的最大本事就是一个良好的心态。 鹿子初说,“你去前台那里探探口风,看看他们的老板平日里最喜欢去哪里消遣,回来了给我说。” 肖凯因去了。鹿子初坐在路边的车上。 马克的电话又来了,鹿子初终于接了,“boss~” “说。” “董事们发布了停牌公告。” “原因是什么?” “召开股东大会。” “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十点。” 鹿子初说顿了顿,语气四平八稳,“好。我会准时参加的。” 十分钟以后,肖凯因回来了,将一个地址递过来,“我牺牲了色相,给你要回来的。” 鹿子初看了看,“norway forest 酒吧。” 肖凯因问,“要我送你过去吗?” “好。” 于是半个小时以后,鹿子初就在淮海路上的酒吧坐着了。 鹿子初并不是第一次来酒吧。以前在英国留学时,他倒是经常去一个叫做green ind的酒吧,那个酒吧是一对华人夫妻开的,同胞们去了都会受到优待,所以国内的留学生都喜欢去那里消磨时光。 不过酒吧实在是一个很暧昧的地方,毕竟酒本来就是一种浪漫的东西,让很多诗人、词人,喝了总能才思泉涌。留下无数和风花雪月相关的千古名篇。 但酒吧完全没了酒的浪漫属性,流传下来的风花雪月屈指可数,只有寻欢作乐。所以,若是有谁想要在那里邂逅一段真爱,只能颗粒无收。若是有人想要猎艳,想要沉沦,想要放纵,那可真是来对了地方。 鹿子初没有任何花花心思,他只想让心里的烦闷有一个释放的地方。在这样失意的心情下,酒无疑是麻痹人的最好的东西。 坐在吧台前,点了一杯whisky。他平日里并不喜欢喝烈酒,喜欢喝brandy,然后加一些白桃露。也是跟着费明泽学会的。 今天,他只想买醉。因为巡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个陈总的身影。失意里新加了几分失落。 酒保很快把酒端了上来。鹿子初松了松领带,然后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因为低估了whisky的辣喉属性,他喝完以后,觉得像是吞了一口辣椒下肚,火烧火燎了,有几滴呛到了气管里,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个时候,酒吧来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看起来年岁比鹿子初年长两三岁。一身香槟色丝绸连衣裙,外面是一件酒红色的复古风羊绒大衣。头上戴着咖啡色的贝雷帽。海藻色的卷发,铺满了整个肩头。 她画着很浓的妆,且带着墨镜。 大晚上的,谁出门带墨镜?也不怕撞到树上?鹿子初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容貌倒也是精致的,是一种很大气妖冶的美丽,可是又带了几分娇俏,像年轻时候的邱淑贞。 鹿子初给她打了10分的评价。 她一落座,就点了一杯莫吉托,端着独自饮啜。 让鹿子初多看她一眼的并不是她的长相,而是她点这杯酒的时候的发音,mo-hee-toe。原汁原味的西班牙语,嗓音慵懒又神秘。 这样一个风情摇曳的女人出现在这个乌烟瘴气的酒吧里,让每一个男人变成了猎手,激发了狩猎的本能。 鹿子初总觉得她有一种吉普赛女郎的浪漫和美丽,风情万种,又特立独行,像是悬崖峭壁上凌风的烈焰蔷薇。 十分钟不到,已经迎来送往了五波男人。 烈焰蔷薇被打扰了心情,有些心烦意乱。 当第六个男人不由分说坐在她的身边时,她的忍耐终于到了尽头,不过她真是淑女,需要保持优雅,于是起身寻找新的座位。 在鹿子初要第二杯tequ的时候,她在鹿子初的左手边落座。 这样一来,她左边是吧台尽头,没有位置,另一边是鹿子初,任何人都不会越过他往烈焰蔷薇身边凑。 再说,这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她对他有意思。 “有火吗?”她拿出一支女士香烟,用指尖夹了。一举一动,无比诱人。 声音是华丽的,有些低沉。搭讪的方式像个男人,且又有些过时。可鉴于她的过分美丽,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再比如说,鹿子初讨厌吸烟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可这个时候,他并没有任何不快。 “抱歉,我不吸烟。” 烈焰蔷薇有些失望,更多的是好奇,对一个男人来说,不吸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真难得。”烈焰蔷薇坐下来以后,扬声对酒保说,“一杯cosmopolitan,一杯margarita。” 酒保问,“一个人喝两杯?” “第二杯给这位先生。”烈焰蔷薇看着鹿子初,露出一个娇俏的笑。 第69章 烈焰蔷薇(2) 两杯酒很快上来。 她无比优雅抿了一口,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在《欲望都市》里,每当carrie撩汉时就会点一杯cosmopolitan。而这种酒也因为这部剧而流行起来。 但鹿子初总有几分错觉,觉得她对自己有几分意思,于是有些心不在焉,为了掩饰尴尬,他喝了一口她给自己点的margarita。 烈焰蔷薇问,“什么口感?” “仿佛是与一位风情万种的小妖精在调情。” “你没有另有所指吧?”她说着眨了眨眼睛。 “当然没有。不过,你为什么给我点这么一杯?是喜欢它后面的爱情故事?” 调酒师jean durasa去墨西哥旅行时邂逅了美丽的墨西哥女郎margarita,两个人一见倾心。但不幸的是,两人在一次打猎时,margarita不幸身中流弹,死在了jean的怀中。若干年后,jean以已故女友的名字命名了这款鸡尾酒。 “确实能赚到很多人的眼泪。” “真是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烈焰蔷薇摇了摇酒杯,“想听一个不一样的,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那我可以请你喝,顺便听一听你的爱情故事。” “三流的爱情小说家都写不出来的狗血剧情。不听也罢。” “真的吗?” “一句话来概括。我失恋了。” “我可不信。只有你让人失恋这一种可能。” 烈焰蔷薇不答,可能看出来她很满意他别出心裁的恭维,“那么你呢,弟弟?” 鹿子初耸肩,“我失业了。” 说着,伸手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仿佛要把一个失业后的颓废男人的形象维持到底。 烈焰蔷薇看着他的袖口,像是来了很大的兴趣。 “你可不像是会失业的人。” “哪里看出来的?” “一身几万块钱的高定西装,一枚全球限量款的袖扣。你是普通人吗?” 鹿子初装模作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身行头都是借的,用来撑门面。其实我就是一个苦逼的程序员。” “那么你该坐在广场上,吃着炸鸡,喝着啤酒。” “你这个主意真好,下次失业,我一定要去试一试。” “那你一定要叫上我。” “这算是约会吗?” “不算。这是我给对方开口要我的联系方式而搭的台阶。” 鹿子初微醺,但是还没醉到一切托底的地步,“我现在头晕,别说下台阶了,走路都走不了几步。” “酒量这么差劲吗?” “显而易见。” “那也敢来酒吧这种地方?” “我又不是女人,喝醉了也是倒在路边,睡到第二天早上。没人会惦记的。” “那你一定是没遇到我。” 鹿子初咳嗽两声,借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烈焰蔷薇看他不接招,有些意兴阑珊,“行了,弟弟,姐姐我可是该走了。” 然后与酒保说,“这位先生的酒记在我的账上。” 说完,就翩然离去。 鹿子初又坐了两分钟,把一杯酒喝完以后,才离开酒吧。 他走在一个阴仄的小巷。没有打电话让肖凯因来接。明天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有坏的,也有好的。 爱因斯坦,【我发现你现在的心事,越来越难猜了。】 鹿子初,【那一定是你的灵媒板块出现了bug。要我随手给你修复一下吗?】 鹿子初叹了一口气,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忍不住与军师的话多了一些。 【我突然记得,你有三大预言。】 【一、空间穿越技术,也就是虫洞。二、宇宙学常数。三、人类的结局。】 【我比较好奇的是第三个。“我不知道用什么武器进行第三次世界大战,但是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肯定用的是石头和木棍。”】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为了尽快结束战争,同时也为了防止纳粹抢先研究出战略级武器,我主动联系当时的米国总统,建议研究战略级武器原子弹,这才有了后来的“曼哈顿计划”。】 【那么,你对人类的结局有一个什么样子的猜测?】 【你觉得呢?】 石头和木棍,这是原始社会才有的技术。现在这个社会,如何会倒退?除非—— 鹿子初呼吸不过来了,【毁灭——】 【新生总是发生在毁灭之后。】 【你是说人类的最终命运是毁灭?!】 【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长盛不衰。人类也一样。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管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是人类文明的大事!】 【你知道你现在在我心里是个什么模样吗?】 【什么?】 【忧天的杞人。】 鹿子初要疯了,【既然人类的命运终究是毁灭,那我们每一个芸芸众生还努力活着做什么?】 【毁灭发生在x年以后。到时候你早已经作古多年,所以干卿何事?】 鹿子初,【……】 【是吧?】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现在的人类文明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你知道吗?】 【听说过这个假说。】 【第一百三十五号文明。已经发展到了电子信息时代。而以前的文明,有终结在新石器时代的,有终结在工业革命时代的,还有的在奴隶社会就止步不前了。可最终都遭遇了毁灭。】 【是造物主不满意?把实验室毁灭了?】 【不,能够毁灭人类的只有自身。】 鹿子初心中苦涩,说不出话。 爱因斯坦又说,【能够拯救人类的也只有自身。】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要和你对话了。突然觉得活着好没意思。】 【我的原意是不想你将明天的事情当成大事。】 【也对。和人类毁灭相比,我突然觉得明天的事情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 【行啦,mr. deer,一切新生的尽头都是死亡。可我们不能只看到这么一个结局,因为一切有意义的事情、一切美好的风景,都在这条叫做人生的路上。】 第70章 烈焰蔷薇(3) 【这就像是一个人吃了饭以后还是会饿,睡过今天这一觉以后还是会困。可是饭还是要吃的,觉也是要睡的。】 【所以我觉得过程远远要比结果更重要的。】 【我觉得结果比过程更重要。】 【真的吗?】 【那你举个例子?】 【生的结果是什么?】 【活?】 【不。活是生的过程,死才是生的结果。现在,你还觉得结果更重要吗?】 【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保持一个好的心态,这是我给你的人生建议。】 【我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特别不顺。】 【流年不利。你穿红内裤了吗?】 【没有。就好像穿上就有用一样。】鹿子初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觉得明天我得去找个算命大师,给自己看一看命数。】 【你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青少年,要相信科学,请不要搞封建迷信。】 【谁说的科学尽头是神学来着?】 【我所谓的神学和你以为的神学不是一个概念。】 【你觉得命运是什么呢?】 【这就像是一个石子被造物主扔下来的运动轨迹。】 【那么,算命先生又是什么呢?】 【是发现这个运动轨迹的方程式。】 【比如说,v=gt或者是g=mg?】 【差不多。所以命运一事丝毫并不玄妙。算命先生不过是看到了人生轨迹的任何一个点,然后用一个公式去推演其他的任何一个点罢了。和物理学家倒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真想当着你和牛顿的面,亲口称呼你们为神棍。】 爱因斯坦但笑不语。 不过再怎么说,经过了爱因斯坦的一通开解,鹿子初多少有了几分释然。他也不愧是智慧的化身,完全是自己的人生导师。 这个时候,他来到了小巷子的拐角处,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可喊了。” 一个男人说,“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鹿子初听出来那个声音是谁了。 烈焰蔷薇。看这情形,估计不是遇见地痞流氓想要劫财,就是碰上酒鬼准备劫色了。 他上前一步给众人打声招呼,“嗨,大家好。” 几个小混混转身。 “你是谁?” “准备来充当英雄,前来救美的?小子,你电视剧他妈的看多了吧?” 鹿子初说,“我叫破喉咙。” 所有人,“……” 烈焰蔷薇,“你来做什么?” “你让他们劫个财,我让他们劫个色。” 爱因斯坦,【哦,天呐。我们的英雄男主角一定是拿错剧本了。】 烈焰蔷薇,“???” 难道不该反过来吗?我让他们劫个色,你让他们劫个财。 别说烈焰蔷薇反应不过来,就是那一群人都愣在了原地。 鹿子初喝的有些醉了,人也歪歪斜斜站着,“你说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女人,还要不要脸了?” “嘿,多管闲事来的?” 几个人从烈焰蔷薇身边撤离,围住了他。然后她脱下高跟鞋提着手里,绝尘而去。 转眼,就没了人影。 那几个醉汉呵呵一笑,“看,我们的美人把英雄给抛弃了。” 鹿子初有些不开心,“我身上可是没钱的。” “没钱?没钱我们就把你往夜店一丢,脖子上写着价格,谁看上了谁就带走。多好的事儿。” 说着几个人就来拉他。 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听到一辆车轰隆轰隆开过来,伴随着刺眼的车灯。 那辆车来势凶猛,锐不可当,几乎想要将路中央的人碾压在车轮下。几个人立刻丢下鹿子初,赶紧逃之夭夭。 鹿子初也想逃,但是头昏眼花,一个站立不稳就趴在了地上。 鹿子初,【今天这酒后劲儿真足。】 爱因斯坦,【让你非要喝这么多。】 车轮在距离鹿子初一米的地方来了一个急刹车,若是开的人再晚一些反应过来,鹿子初就要成轮胎下的亡魂了。 开车的人是烈焰蔷薇,按下车玻璃对鹿子初说,“上车。” 鹿子初扶着轮胎慢慢起身,然后将自己沉重的身体塞在了副驾驶上。 烈焰蔷薇问,“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鹿子初傻笑,“我无家可归。” “那你想去哪儿?” “想住你心里。” “我的心可不是酒店,任由无数人来来去去。” “那是什么?” “豪华别墅,只为一个人开放。” “哦,别墅。房租一定很贵。我肯定住不起。” 烈焰蔷薇一笑,笑自己的天真,“我和一个醉鬼说什么?还是送你去酒店吧。” “不去酒店。” “那去哪儿?” “去天桥底下。” 烈焰蔷薇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把他带回了自己下榻的酒店,然后扶回了房间。 她把已经睡着的鹿子初放在床上之后,就去浴室洗澡。 再出来的时候脸上铅华洗尽,毫无艳丽之色,亦无风尘之气,一股子清冷脱俗的气质。 她看了看鹿子初的袖扣,然后打开一张图片看了看,对比一下,接着她开始脱鹿子初的衣服,将他脱得只剩下内衣,最后自己也躺在了他的身边。 第二天,鹿子初是被肖凯因的电话叫醒的,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不远处一张沉睡的脸,立刻吓得全醒了。 他有些断篇儿,还不知道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猜测的结果,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他担心手机继续响下去会把人叫醒,而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直面这样一个现场的勇气。 拿了手机立刻去卫生间接听电话。 肖凯因是问鹿子初确切位置的,鹿子初将自己的定位发给他,就准备回到卧室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然后就要悄无声息跑路。 这个时候,身后突然冷不丁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怎么?这是不想负责,准备跑路?” 鹿子初的心立刻砸到了脚底板上,像是一个秤砣砸上一样。他头都不敢回,大气也不敢出,“那个……你醒了啊?” “对不起,我醒的不是时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鹿子初也不知道,事态已经僵在了这里。他觉得很有必要把事情给对方说清楚,看看她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子的解决之法,否则不管不顾就是埋下一个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然后把自己炸的血肉横飞。 于是回头,想要问她。 烈焰蔷薇却起身了,她身上穿着黑色的蕾丝内衣,身段妖娆,让人血脉喷张。 和顾寒竹倒是不相上下。 只是顾寒竹更多的是骄傲和华美,大气和优雅。一看就是名门贵女,世家千金,像是暗夜玫瑰,有花中之王的风华。 而她,真的如一朵悬崖边上的烈焰蔷薇,特立独行,又风情万种,如同花妖精怪。 只是两者之间有相同之处,那就是一身芒刺,普通男人无福消受。 鹿子初犹犹豫豫问,“你——你想怎么解决?” 第71章 烈焰蔷薇(4) “幸好你没有直接问,你要多少钱?” “哦,那样也太唐突佳人了。” 烈焰蔷薇看了鹿子初一眼,别有深意问,“你就不觉得我有些面熟?” 达·芬奇,【难道说以前也有过不可描述的事情?】 鹿子初,【大师,请捡起你的节操。】 鹿子初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当真是有些面熟的,可是又一时之间难以回想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确实……有些面熟。” “那看来我这个三流的小明星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你是演员?”鹿子初心想,怪不得大晚上也要戴墨镜。 “不像吗?”烈焰蔷薇看着她挑眉。 “像。就您这颜值和气质,不混娱乐圈也太可惜了。” “手机拿来。” 鹿子初没有拿来,相反却捏紧了手中的手机,战战兢兢问,“做什么?” “加好友啊。方便保持长久的关系。” “别……昨天开始,今天结束就行。” “和我在一起,很吃亏吗?” “我是替你考虑啊。你看你可是明星,公众人物,我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多身份悬殊。我哪儿敢高攀?” 烈焰蔷薇完全不听他的奉承之语,仍旧伸出手,“手机。你若是再不拿来,我就把我们的亲密照发到网络上,让你也体会一下当做网络红人的感觉。” “不必玩儿这么狠吧?你真是发上去了,对你的事业也是百害无一利的。” “这要看对方是谁。” 烈焰蔷薇这话有些意味深长,只是鹿子初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片刻后她把鹿子初的手机还回来,鹿子初看到上面已经加了好友,她无比贴心备注好了名字,“darling rose。” “可惜我不是jack。” “我也不是露丝。” 达·芬奇,【合着你们在这儿拍《泰坦尼克号》呢?】 烈焰蔷薇上好了淡妆,然后起身,“我们该走了,否则赶不上飞机的。” “我们?” “同一班飞机。飞到首都。” “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 两个人收拾一番,一起下楼。在酒店的大堂,肖凯因已经恭候多时了。只是看到他们的boss身边带着一个风情摇曳的女人,他还是半天难以回神。 三人上车,分公司的负责人开车将他们送到机场。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身后跟着一辆宝蓝色的跑车。 这辆车昨天深夜就停在了这里。当然,它是跟着宝马来的。 开车的人正是费明泽。 他来到酒吧寻找未果,最后出来看到鹿子初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上了一辆车,开车的是一位女子。 他不好出面,于是暗自跟了过去,却见两个人一起去了酒店,并且入住一间客房。 这已经很明显了,不过是一段艳遇。 他坐在车里一整夜,抽了一盒烟。 将车停在机场,把钥匙放在了信息台,然后他就买了同一趟航班的机票,准备一起飞回首都。 他看到在两个人在人潮中相拥告别。 鹿子初面无表情,对着她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坐上了来接的车。 费明泽心里有些难受,他虽然在赵小棠那里说的无比大度,且趾高气扬,可是那个时候御敌多一些,很多话说了只为伤人,不为害己。 这个时候,他真是经历了,才觉得自己还是得失心太重了。 于是回到了燕云华庭。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直到深夜。 天籁科技。 大会议室里坐着六位董事。 他们已经催促了马克不下三次。最后一次的时候,马克回来说,“还有三分钟。” 一个董事将桌子拍得震天响,“一个小时前你就这样说。” 马克拉着脸回答,“这次是真的,他已经进电梯了。” 于是在鹿子初踏进会议室的时候,董事们因了前几日的《龙墓2.0》被泄露导致公司股票直线下跌一事,到今天迟到一个小时一事,数罪并罚之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无比难看。 鹿子初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在主位上坐下,打断他们的话,“时间不多,我们直奔主题吧。” 一个董事摆手,“再等一等。” “等什么?各位准备中午蹭饭吗?” 另一个董事说,“等大股东前来。” “大股东?” “谁啊?” 马克把一份文件递过来,“这是刚整理出来的股份比例表。” 鹿子初还没看,就听到一个冷严的声音响起,“是我。” 董事们都起身了。 鹿子初也循声看去。 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五官硬朗,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双眼闪烁着不屑的光。嘴唇紧紧抿起,使他英俊的脸庞显得不近人情。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匕首,锋芒毕露,且有几分目中无人。 “楚兰西?”鹿子初始料未及。 来人正是楚兰西。他在鹿子初对面坐下,似乎对天籁科技的ceo是他已经早有准备。 楚兰西一副洋洋得意,“好久不见了,鹿总。” 鹿子初还没有想到回应的说辞,就听到楚兰西又说,“瞧我,说错话了。过了今天的董事大会,还不知道这个鹿总能再叫几天。”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场合。鹿子初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波动,“这么说,你是公司的最大股东?” “我们楚氏集团一直喜欢扶持中小型企业。这十年来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就是天籁科技这一次有些滑铁卢,比拿破仑还拿破仑。” 鹿子初听出来了,楚兰西是在借自黑打他的脸。 “我们楚氏集团占28%,敢问鹿总占多少?” “26%。” 楚兰西稳操胜券一笑,“剩下的几位董事加起来一共是17%。若是我们举手表决通过对鹿总的执行总裁身份的撤销决议,这里就要易手了吧?” “不是还剩下35%的吗?” “一群散户,不成气候。” 鹿子初说,“我看未必。” 楚兰西觉得鹿子初太淡定了,淡定的太过反常,心里突然跳了一下。 “前几天天籁科技的股票下跌,成交量却是激增。单日的成交金额突破了4个亿。三日来,已经将近交易了10个多亿。你们楚氏集团一共26%,不过只是贡献了三日成交额的1\/3。我想知道,剩下的2\/3哪里去了。” “是你?!用手中的现金赎回股市的股份?” “我可没这么蠢。有之前那个被人抄袭的游戏在前,已经引起了股市动荡。真是再下场操控股价,肯定会引起证监会的警觉。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楚兰西松了一口气,“那你想说什么?” “若我猜测不错,大股东应该还有一位。”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人礼貌的声音响在门口,“对不起,我来迟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第72章 董事会(1) 是一个中年男人,风度翩翩,儒雅随和。提着公文包,一走进来就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只是丝毫看不出有通天彻地之能。因为他的衣着都很一般。 楚兰西问,“你是谁?走错地方了吧?” 那人对楚兰西的不怀好意也不以为意,仍旧笑的如沐春风,“若是你们在召开天籁科技的董事会的话,鄙人就没来错地方。” 他说着一边落座,一边取出一份文件递过来,“鄙人李桂年,受我的代理人委托前来参加董事会。这是券商出具的证明材料和我的代理人出具的委托书。” 所有人开始传阅。 楚兰西问,“你的代理人是谁?董事会都不亲自前来?” “不方便透露。” 这李桂年看起来是个慈眉善目,不曾想却是个硬茬儿,这是明显不把楚兰西放在眼里的。 这点儿,不仅鹿子初看出来了,就是楚兰西也看出来了,他撇了撇嘴,冷冷一笑,“什么都不方便透露,这公司的股权公告上如何写?” “我是fengken资产管理咨询公司的负责人。我们公司总部在法国。平日里主要为一些富商管理名下的资产,并且提供投资的咨询服务。所以将会以我们公司的名头与贵公司完成对接。” “原谅我孤陋寡闻,实在没有听说过贵公司的大名。” “我们公司尚未在国内开设分部,主要的业务都在大洋彼岸,您若是走出过国门,但凡带上耳朵的,就会听到我们公司的名字。” “那请问贵公司迄今为止一共经手过多少资产?” “公司机密,不便透露。不过前一阵子,巴菲特刚投进去了50个亿。” 楚兰西一笑,“哈,不会是冥币吧?” “若是冥币倒是好了,鄙人一定全部带过来亲自烧给楚先生,以便在地狱里的富豪排行榜上,给您强势打榜,争取第一。” 楚兰西怒不可遏,“你——” 鹿子初其实心里很爽,主要是自己出面不方便,没想到这李桂年可不怕,一见面就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不过看这两个人有杠上的倾向,他也不能再幸灾乐祸,只能装一下息事宁人的和事佬,“时间不等人,我看还是先说要事吧。” 楚兰西仍然不放过挖苦鹿子初的机会,眼见李桂年这把枪没有把枪口对着他,反而对着自己,无比猝不及防,且恼羞成怒,只好改变策略,将矛头仍旧指向鹿子初。 “18.2%,我还以为是28%呢。你就是和鹿总的26%加在一起,恐怕也比不过我们在座的诸位吧?” 鹿子初颇觉头疼,看着剩余几位董事说,“多谢楚先生的提醒。所以我觉得在召开董事会之前,我们是不是该谈一笔生意?” 一位董事问,“什么生意?” 楚兰西说,“明知故问啊,当然是股权转让了。” 鹿子初说,“现在天籁科技的境况诸位也知道。若是有哪位董事愿意转让股份,我可以按照公司的最高股价回购。” 这话倒是让下面的董事们窃窃私语起来。 楚兰西问他的助理,“公司股票的最高值是多少来着?” “55.6元\/股。” “好,我提高10%。” 这下,窃窃私语立刻停止,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鹿子初咬了咬牙,“20%。” 楚兰西想了想,“25%。” 鹿子初,“30%。” 楚兰西有些犹豫。 鹿子初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挑眉问,“你怎么不加价了?” “加价30%,且是17%的份额,一共差不多要5个多亿。你有这么多钱吗?” “35%。” 楚兰西觉得鹿子初不过是在硬撑。他若是有这么多钱,早就在股市中把股份赎回来了,根本不可能让自己有空子可钻,他这么一想,倒是心安了下来,“36%。” 鹿子初立刻一拍桌子,“成交。” “什么?”楚兰西惊讶。 “加价36%。”鹿子初笑得人畜无害,“我手中26%的股份愿意出让给楚先生。” 楚兰西没有反应过来。 鹿子初看着几位董事,“各位,反正天籁科技已经挽回不过来了,我这位执行总裁最后的仁义就是给大家坑一个冤大头,找一个接盘侠。” 一个董事弱弱的问,“鹿总,你准备怎么样呢?” “那当然是套现后跑路。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鹿子初说着眨了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所有人,“……” 楚兰西气疯了,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鹿子初,你他妈的玩儿我呢!” “我很认真啊。”鹿子初扬声说,“凯因,快!准备股权转让合同。你看,我早就说我和这位楚先生有交情吧?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其他董事看到鹿子初这么行事,立刻也心思活络起来,不约而同表态,“楚先生,我们立刻在转让协议上签字。” 楚兰西被夹在了中间,进不得,退不得。他那么好面子一个人,如何说得出刚才那场是一出闹剧的话,可又架不住被几位董事软磨硬泡,托辞还有要事,下次再谈,就狼狈离去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踢了大门一脚。只是他实在忽略了那门的坚硬程度,最后走的时候一跳一跳的,跟三条腿的癞蛤蟆一样。 鹿子初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紧绷着,忍得无比痛苦。这就让大家觉得,他的脸色非常阴沉了。 几位董事一脸为难看着鹿子初。 鹿子初对着马克说,“坐。” 一位董事看了一眼马克问鹿子初,“鹿总这是何意?” “董事。” “董事?” “当初公司上市的时候,一共融资20个亿,占公司一半的股份,剩下的一半原始股里面,诸位投了17%,我手中剩下26%,还有7%,分散在公司的各位中高层员工手里。而马克正是诸位股东推选出来的股东代表,也就是董事。” 一个董事意味深长开口,“所以,今天的董事大会,才正式开始?” 鹿子初大为赞许,“不错,还是刘董一语中的。” “那好。我们各位就等着鹿总给我交代一下最近公司的股票接连三日跌停的原因以及挽救办法。” “完全是有个不要脸的小公司山寨我们公司的游戏。” “这话原本没错的。可是,也不能都是对方的错,难道鹿总就没有的分毫错误?” 鹿子初不动声色问,“比如呢?” “比如,整个游戏的母版泄露一事,这您总归是难辞其咎的吧?” 第73章 董事会(2) “这点我承认。” “那如何弥补呢?” “我已经让公司的法律顾问草拟了律师函,明日一早会在公司的官网、官微和微信公众号上正式发布。” “有用吗?公司的股票已经从天堂跌到了地狱,我们手里的资产缩水了25%。停牌不了几日,股票就会重新开盘,到时候还有的跌,我们几位投进去的钱,可不就要打水漂了?” 鹿子初却语气肯定反驳,“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愿意签一份对赌协议,保证公司的股票在一个月内回升到历史最高值,且明年的年利润保持在5个亿之上。” “若不然呢?” “我引咎辞职,交出执行总裁的大权。另外,诸位手中的股票若是有意向转让,我可以全盘接手。” “价格多少?” “就按照刚才我和楚先生说的,比最高值提高36%。” 几位董事交头接耳一阵,有几个点了点头。 鹿子初说,“既然已经达成了一致,请各位在这份文字上签字。” 肖凯因把文件递过来,众人一看,惊了,“增发方案?” 一位董事问,“这个时候还要增发股份?” 一位董事立刻帮腔壮势,“在这个生死存亡的节骨眼儿上,鹿总还要一意孤行,把一个市值70个亿的公司当成一个玩具?” “怎么可能呢?我投入的资金和心血可是比诸位多的多。换一句话说,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性命。没有人比我更在意这一场战役的输赢了。” 这番话有理有据,众人不说话了,因为实在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我已经通知了发行公司,元月3号《龙墓2》提前公测。半个月后全面上市。” “《龙影》这个游戏已经把我们的玩家抢走了三分之一。再说,若是和对方硬碰硬——” “就那个小作坊山寨出来的网页ppt?我想诸位是没有登陆过他们的游戏看一下它的质量吧?真是我们的《龙墓2.0》一上市,肯定吊打全场。” “鹿总有这个把握?” “当然。别以为我是个吃素的,早就防着泄露这一手,所以最核心的代码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 “对方只拷贝了50%,为了不让他们的版本和我们的看起来这么明显,所以又摒弃了20%的元素,套的壳也是《龙墓1》的,且是3d版本的网络游戏。 “而我们的《龙墓2.0》整体上都有一个质的飞跃,不仅可以在网页上运行,也可以在移动客户端上运行,是国内第一款5d版本的游戏。” “若是被人诟病我们山寨,向我们提起法律诉讼——” “第一,我们发布在前,虽然只是内测,可是仍然能够做为最主要的证据。提起诉讼?我还真的怕它们不提起诉讼,只是躲在幕后。真是登场,走到幕前的话,我们才有反制的手段。所以,我怕他来吗?我怕的是他不来。” 李桂年说,“言之有理。” “第二。真是上市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抄袭谁的,毕竟这山寨一事,怕的不是谁抄谁的,而是抄的人技不如人,哪怕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后人眼中也是一个侏儒。” 李桂年说,“东施效颦,贻笑大方。” 众人若有所思,进而交头接耳一番,然后有了一个统一的意见,“可是增发方案有什么用意?” “这个不重要。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道具,或是一个为最终剧情铺设的桥段。” “可是楚先生——” 鹿子初说,“在座诸位的股份加起来已经超过50%,我们做的决议符合任何一条公司章程。再者,股东大会是我们没通知楚先生吗?是他中途退场,签字过后,我会让人把告知书按时——送到他的手中。” 一位董事看着李桂年问,“李先生的意思呢?” “我的委托人觉得鹿总不仅是一位天才的软件工程师,更是一个杰出的执行经理人。一切决定他都毫无异议。” “可真是发布增发方案,按照我们公司的形式来看,恐怕也没有券商敢于接手。没有券商接手,证监会也肯定不会给我们公司发放通行证。” “我已经谈妥了。”鹿子初有条不紊,进退有序,“mk证券公司的负责人已经打过电话,愿意接受我们公司的委托,为我们打理一切的证券事务。” 董事们倒是品出了非同一般的苗头。 这鹿子初的人脉当真是无比强悍,竟然能够让沪上证券底下排名第一的证券公司主动抛出橄榄枝,原本想要抛售手中的股份赶紧套现的董事也像是吃了一个定心丸,不再忧心忡忡。 于是,十分钟以后尘埃落定,鹿子初终于拿到了所有股东——除了楚兰西,联名签字的增发方案。 他在白马私人会所定了晚宴,宴请各位董事。 然后就将所有人送出了公司的大门。 今日阳光明媚,他被这样的灿烂晃了一下眼,下意识抬头看去。 燕京的天气已经阴沉了好几日,今天终于好转。是不是天籁科技的危机也能在此刻转危为安呢? 他刚要上去,就看到米兰迪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她一身职业装,短发,无比干练,且知性。若是换做他人,鹿子初很高兴和这样一个女性共度晚餐,可鉴于她每次来找自己都是坏事,所以他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哪一次你来找我绝对没好事。现在我一看到你,心里的阴影面积都无法计算。” 米兰迪有几分局促,“那个——鹿总,我的确不该在这个关头还要给您添乱——” 鹿子初摆手,“说这些有用吗?” “走个形式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我哪里好意思朝您张口。” 鹿子初瞪她一眼,没好气问,“午饭吃了吗?” “早饭都没顾上吃。” “嗯,一样。”鹿子初说,“附近找个安静的地方,边吃边聊。” 米兰迪给他推荐了一个地方。是一个西餐厅。 两人落了坐,然后开始点餐。 米兰迪问鹿子初,“您有什么忌口的?” “不吃洋葱和胡萝卜。你点好以后,上两份就可以。” 鹿子初吃饭的时候不喜欢点餐。天知道他是个选择恐惧症,所以去餐厅都让人推荐。 这个地方他又是第一次,更不知道这里的招牌菜,只好让米兰迪全权负责。 米兰迪干脆利落点好了餐,前后不超过十秒钟。 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叶岚山旗下若不是有这样一个经纪人,苏可染还不指定会惹多少麻烦。 趁着等餐的空隙,鹿子初开始过问《谁主沉浮》的进展情况。 米兰迪说,“导演和制作人那边,叶总好不容易谈妥了。摄影师和造型师我这边也都找好了。” “服装老师呢?” “正在谈。” “先缓两日。明天这个时候我给你结果。” “好。现在剩下的都是重头戏。” “那你一件接一件说。” “白鹿客串一事,您和卓尔娱乐的人提了吗?” 第74章 二次危机(1) “再等两天。等我从米兰回来以后。我去约见卓不凡。” “这个时候您要出国?” “嗯。” “干什么?” 鹿子初抬眼看她。 米兰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随口一说有些僭越了。鹿子初身为自己的上司,自己如何能够过问他的私事。 再者说,两人的私人交情也没有到直言相告的地步。她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国是有要事吧?” 鹿子初,“打开手机,我给你发几张图片。你仔细看一下。” 米兰迪刚拿出手机,微信上的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她点开来看,一看就震惊了,下意识捂住了嘴巴,“这裙子……像是梦里才有的。” 看了一张又一张,更是爱不释手。 片刻后再回过神,结合着鹿子初所说的服装师延缓一事,她有了猜测的迹象,“您是准备让这位设计师负责《谁主沉浮》的服装设计一事?” “有这个打算。” “预算就不说了。国外的设计师都很难请得动。” “事在人为。只能尽力一试。再不济也可以借几套衣服。” “您别说,这个设计师有好几款裙子特别适合演员穿着拍仙侠神话剧。特别仙,特别惊艳眼球。我敢保证,顾小姐穿上这里面的衣服拍摄几张人物造型,图片一出就立刻会冲上热搜。”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米兰迪由衷开口,“鹿总,没想到您的美学功底这么出众。” 鹿子初说,“有了你的肯定,我就放心多了。” 心里却说,那当然,也不看看平日里接受的都是哪些殿堂级大师的艺术熏陶。从达·芬奇到莫奈,从梵高到米开朗琪罗,从吴道子到唐寅,从黄公望到宋徽宗。 这些大师的画作鉴赏,还都是被费明泽逼着看的。 这个时候,牛排上了桌。 鹿子初对服务员说,“请拿一双筷子,谢谢。” 服务员看着鹿子初,惊愕了三秒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筷子。” 鹿子初神色如常,“那就麻烦您去买一双。我会记得给小费的。” 达·芬奇,【你非要无时无刻践行爱国主义吗?】 鹿子初,【一半一半。】 达·芬奇,【什么一半一半?】 鹿子初等了五分钟,服务员终于把筷子买了回来,他接了,然后夹着一块牛排在啃,米兰迪拿着刀叉,吃的特别局促。 鹿子初无比好心说,“你不需要不自在。” 鹿子初边说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一只手浏览着公司的事项,一只手吃着牛排。 鹿子初,【你看,一只手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为什么非要两只手?】 达·芬奇,【两只手更加优雅。】 鹿子初,【那样是在浪费生命。而浪费都是可耻的,不管是什么。】 米兰迪问,“鹿总不习惯使用刀叉?” 鹿子初,“我不喜欢浪费生命。” “嗯?” “时间就是生命。你知道我一天赚多少钱吗?” “那吃完这顿饭,我是不是还倒欠您几百万?” 鹿子初恭维,“你真幽默。” 米兰迪直言不讳,“我的幽默指数跟随谈话的对象或涨或跌。” 鹿子初吃饭的时候,当真是一边吃饭,一边在官网上浏览玩家们的留言。遇到有用的也会截屏发给肖凯因。 吃过饭以后,在喝咖啡的时候,米兰迪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当时拍摄《谁主沉浮》的时候,拉了好几个广告赞助商,当时说好的上映之时会有各种冠名权。 “可是上一个项目没能如期上映,几个赞助商已经去公司里闹了一回。叶总豁出去老脸当时给压下了,但压的下第一次,恐怕也压不下第二次。” “我们项目重新立项的消息一传出来,这几个前赞助商肯定会闻风而动。” “这也是难免的。” “投资没看到一毛,我还要给你们善后。”鹿子初抱怨完才问,“那几位广告商怎么说?” “今天把公司门都堵了,非要讨一个说法。” “几个?” “最难缠的有三个。” “你把它们的资料整理一下,稍后给我。” 米兰迪早有准备,立刻拿了出来。 鹿子初一边看手机,一边听她讲解。 “一个是文具用品公司。当时给了500万,不过也不是多么大的广告,只是要coco拍一个形象照用在各种封面上。 “这个公司实力还是可以的,就是最近一年行业不太景气,他们的负责人希望开辟新的市场,这才想起来打广告。 “原本是在coco火之前签的合同,一下子签了三年的,现在他的身价水涨船高,想要撕毁合约,终止代言。 “第二个是一个剃须刀的代言,它们的产品被国外高质量产品的冲击,销量断崖式下跌。 “负责人看中了coco的粉丝量大,带货能力强,花了230万来营销,押宝一样投在了《谁主沉浮》上,眼看上映遥遥无期,不能造成品牌效应,他们公司的负责人都要跳楼了。每天一次不落的往咱们公司里跑。 “还有最后一个是一个口红和彩妆的代言。已经签了两年的合约,我觉得粉丝的反应并不好,说是娘里娘气的,就像那个卫生巾的代言——” 说到这里,米兰迪看鹿子初忙的不可开交的模样,觉得自己受到了冷遇,有几分愤愤不平,“鹿总,您能专心一些吗?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工作。” “我听着呢。” “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考我呢这是?” reborn系统,【你要查看最近十分钟的后台记忆缓存文件吗?】 鹿子初,【不用。】 “当然。我觉得你根本没有认真听。” 鹿子初一笑,“话说回来,你们叶总呢?” “叶总他相亲去了。” “相亲?” “华姐是个丁克族,丁克了这么多年,两个人还是散了,叶总原来也没想过孩子的事儿,可现在公司不需要他忙死忙活的,再加上心态也变了,就想着赶紧找一个如花美眷,生一个皇位继承人。” “你们叶总为人如何?” “在富人圈子里还算正派,虽然有些喜欢年轻小姑娘,可他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以前华姐在的时候看得紧,他连和旗下艺人多说几句话都不敢。她这一走就不好说了。” “那公司里的几个女艺人不会不惦记他吧?” “谁说不是呢?所以他才想着赶紧找个正室也好,顺便绝了那些想抄捷径的心思。”米兰迪看了鹿子初一眼,“鹿总,您是单身吗?” “呃——”鹿子初迟疑着,还没有想好说辞。 “那你可小心着些。” 鹿子初不以为意,“走吧,我们回公司。” 回到公司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着三位负责人。 米兰迪一现身,几位就争先恐后开口。 第75章 二次危机(2) “你们叶总呢?别以为躲着不出面我就善罢甘休的。 “他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就是。” “小姑娘,麻烦你帮帮忙好不啦?我们厂子都快倒闭了。” 米兰迪示意三位停下,“各位,这位是鹿总,你们有任何诉求都可以给他说。” “你们叶总呢?” “他把公司卖给这位了,现在只是公司的ceo。” “他说了算吗?” “当然。鹿总的话比叶总的话好用多了。” 于是三个人一起上阵,开启了半个小时的狂轰乱炸模式。鹿子初一句话都不说,主要是插不上口。 他在看几个公司的资料以及代言合同。 等他们倒完苦水,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鹿子初也想好了对策,“慕色口红的负责人是谁?” 一个秃顶男人言辞不善开口,“是我。贵公司签了三年的合同,现在才过了一年就想毁约,我李建明再是个没权没势的,也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一定要去法院起诉你们。” “好。我开始说这件事情的善后措施,说的时候希望李总保持沉默。”鹿子初拿起了笔记本,开始播放苏可染给这款口红拍摄的广告,“代言我们不会毁约,一直会履行到合约期满。 “贵公司的产品在国内的口碑还是不错的。旗下不仅有彩妆线,还有护肤品。国民接受度也不低,苏可染代言之后,能够圈到一波姐姐粉和妈妈粉。 “这对我们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可是这个广告投入市场以后,遭到了群嘲,代言口红的销量也没有明显的提高。 “我已经看过了网友们的评论,觉得他们说的很中肯,所以我们会通知电视台和视频网站,暂时停播这条广告。” 李明建数次想要打断,鹿子初都视而不见,“十日内,我们会完成新的广告拍摄,以及广告的投入工作。希望贵公司在半个月内同时完成包装盒上的代言人形象照和一切的广告牌、广告宣传单上的新老更替工作。至于更换的费用,我们会承担70%。” “那《谁主沉浮》的广告植入呢?” “植入也分好多种。不是在场景里放进去贵公司的产品或是logo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我们会让苏可染在拍照的空隙拍摄几个小的情景剧,插播在剧集里面。 “还有,李总也可以赞助一些产品给剧组,到时候我们化妆师都会使用贵公司的产品给演员上妆。 “在剧情播出的时候也会营造一波热度,观众们看到自己喜欢的演员的妆容,一定会寻找一样的口红色号、粉底液等同款产品。 “我们也可以推出《谁主沉浮》的同款周边回馈观众和粉丝。顺便帮助贵公司完成从成熟客户到年轻客户之间的转移。不过这点儿不在合约之上,李总真是想要这场造势的话,我们可以到时候再谈。” “什么价格?” “就以本月的销量为准。若是新广告投入以后销量没有增加到200%,我们公司退还剩下的代言费。若是发行《谁主沉浮》的同款周边,我们公司要提销售额的35%。” 李明建略微一沉吟,这个解决方案,倒是比以前更加优越。他岂有不答应之理?于是一拍桌子开口,“好。鹿总是个爽快人。我也爽快。” 鹿子初说,“新的合同明日会送到贵公司。” 李建明心满意足走了。 他刚走,一个人就迫不及待问,“那我们公司的剃须刀呢?” “我看过了贵公司的简介,算是国内的龙头企业吧?” “那有什么用?消费者不买账,宁愿买价格虚高的产品,也不看国产的一眼。我们公司的产品都在公司库房堆着呢,《谁主沉浮》再不上映,我们公司都要倒闭了。” “苏可染的粉丝都是女性粉丝,剃须刀是给男性用的产品,所以粉丝的购买力不强,这才是主要的原因所在。我劝您换一个思路。” “什么思路?” “当然是找一个男性群体大的地方,发送广告推送。” “哪里有男性群体大的地方?” “游戏。” “游戏?”那个负责人还没回过神来。 “对。《龙墓1.0》是一个国内拥有3000万粉丝的网络游戏。马上,《龙墓2.0》也会上市,国内与国外一前一后,全球发行,玩家肯定会突破1个亿。在这样一个平台投入广告,我想,任何人都会预见到销量的可观。” “可万一消费者再不买账——” “放心。《龙墓1.0》每年的新年之际都会推出一个老玩家的回馈礼盒,一共是一万份。可以把贵公司的产品加上,放在礼盒里免费赠送。但凡贵公司的产品质量过硬,有了口碑效应,消费者不可能不买单。” “我们厂是从德国耗费巨资购买的生产线,产品质量过硬的很,性能也无比优越。” “恕我直言,贵公司的产品外观上有些老套。” 负责人不说话了,脸色也涨红了。 “不过这不是问题。先把厂子救回来,然后再更换设计师。” “我们厂没有设计师。” 鹿子初,“……” 想了想,他说,“我已经给贵公司规划好了营销策略。先把库存的产品分销出去,营造口碑。 “《龙墓1.0》的玩家一打开界面,就会看到一则三秒钟的弹窗广告。我们会连续推送一个月。后续会换做固定窗口的广告。接下来,若是您想谈,可以进一步商讨合约外的广告投放。” “还有什么?” “比如,在每一份贵公司的产品中加赠一张《龙墓》的充值卡,免费赠送玩家时长。或者,赠送道具卡,玩家能够召唤稀缺的神兽或是特殊技能。 “再比如,游戏网页中可以有贵公司产品的购买入口,通过游戏购买产品,可以有优惠,不过这样一来,游戏公司也要提点的。” “只要能把东西卖出去。不过,我们厂还没有开通那个——什么——网络销售?是这个玩意儿吧?” 鹿子初停顿了三秒钟,“那就回去找会做的人来。” “可成本太高,我们负担不起啊。” “找两个电子商务专业和平面设计专业的应届毕业生。先把线上商城做起来,后续才有的说。” 负责人都快哭了,“我们厂的身家性命都押宝一样押在了苏可染身上,现在工人的工资都两个多月没发了。” 鹿子初拿出支票,抬眼问,“一万台产品价格多少?” “五——四十五万……”负责人没有丝毫底气,琢磨着鹿子初的脸色,“多吗?” 鹿子初看了一眼他身上不知道放了几年的还带着折痕的西装,不留痕迹来了恻隐之心,签了五十万的支票,递给他,“先把东西送来。” 第76章 二次危机(3) 负责人一看瞬间乐开了花,却是老泪纵横,不住点头说好。一个四五十的大男人,激动欣喜的不能自已。 看的鹿子初挺心酸的。尤其是他也是白手起家一路走来,其中的艰辛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完的,又在这个时候经历了一场巨变,对人生无常更有了一番体会。 看到两个人都走了,剩下那个年轻人将冷掉的茶一饮而尽,才慢悠悠说,“可以再给我倒一杯吗?” 米兰迪去了。 那个人起身,关上了门,然后重新落座,他看了鹿子初足足十秒钟,“天籁科技的负责人是你吧?” 鹿子初没有说话。 “否则也不会能拍板这等大事。” 鹿子初不得不对这个人高看一眼,他翻了翻米兰迪拿来的资料,找到其中一页。 还没看,对方就说,“鄙人冯润之,龙城市人氏。若我猜测不错,鹿总也是龙城人吧?” “你怎么知道?” “听口音,多少能够听出来一些。” 鹿子初,“看来我的普通话还是不够标准。” 冯润之一笑,“明人不说暗话,鹿总真是好手段,不出半个小时就解决了两个让叶副总头疼几个月的难题。” “我这人做生意,喜欢先给人一个甜头。” “然后等到对方离不开你的时候,再狮子大开口?” “我这个人还算厚道。” “看出来了。没有趁机打劫胡克明。” 胡克明,就是刚才那个电动剃须刀的厂长。 “胡克明这个人,最初的时候是山寨刀片出身的,当时山寨的那一个厂家叫做锋影。 “后来,这个正品越做越倒退,影响到了他山寨厂子的生意,他就把正品的厂子给收购了。二十多年前转型,开始做电动剃须刀。 “那个时候国家鼓励实业经济,他抓住了机遇,购买了一条很优秀的生产线,厂子也风光过。也就是最近才不景气起来。 “不过他这人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却是个有魄力的。去年手里一共有两千万资金,一千三百万购买了一条全新的生产线,剩下的七百万投入了广告营销。 “也就是运气不好,遇上了《谁主沉浮》无法重新上映一事,否则,也不会被逼到卖房子卖车子的地步。” “倒也不是个小人物。” “混到千万身价的哪个是小人物?” 这个时候,鹿子初下意识看了看表。 冯润之立刻改口,“您这样上百亿身价的人,时间宝贵的很,我还是长话短说吧。” 鹿子初很喜欢对方的聪明通透,“你的条件说给我听一听。” “我们公司主要是生产办公用品的。从硒鼓到粉碎机,从签字笔到各种耗材,林林总总几十种。” “这样的公司,选择做广告的还真不多。” “我们做的都是大单生意,本来也不面对普通人群。” “那还让顶流代言?我觉得冯总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冯润之一笑,“我把这个合约当做一个进军燕京市场的跳板。只想要一个赞助商的冠名权,等以后再谈业务的时候能够让其他的公司老总听说过我们公司的名字。” “500万只要这个?似乎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 “看来您不仅有一双慧眼,还有一个高智商的大脑。” “所以我才能坐在这里。” 冯润之有几分无奈,“对,所以我只能坐在对面。拿着寥寥无几的筹码,来与您做交易。” “说说吧,除了冠名权,还要什么?” “我们公司以前只在龙城范围内经营业务,从来都没有走出过本省。家父想做一个守业的人,我接手后,不同意他固步自封的老思想,想要让我们的企业在全国都开展起业务。燕京,这是我的第一站。” “五百万,全部身家?” “也谈不上。不过分量也不少。” “我还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最大的可能你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要我说出来罢了。” 鹿子初不置可否。 “我现在最缺的就是人脉。想结交一些像您这样身价的老总。他们随便一松口就是几百万的大单子。” “我把他们的联系方式都给你?” “我希望再有私人聚会的时候,您能叫上我一起陪同参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随时有空。” “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对我来说,难如登天。” “一个人找不到门的滋味,想必很难受吧?” “我想,您更能感同身受的。” 此言非虚。 鹿子初当时前来燕京闯天下,也是受了太多的白眼和冷落,这才有今天的百亿身价。 看到这样一个年轻人,总能看出几分自己曾经打拼的影子来,没由来两个人的距离就近了。 他言为心声了几分,“年轻人,还是要打拼一下试试看的。你不试一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能飞多么高。” “飞得越高,摔得越惨。可人不能总怕疼,而不去飞。至少看一看高处的风景也是好的。” “这话真好。” 米兰迪推门而进,鹿子初的电话也响了,是费明泽的。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在公司。” “好。” “你接我干吗?” “飞去米兰。” “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 “你若是不去,我就把机票退了。” “去。谁说我不去?” “十分钟以后,楼下等着。” 鹿子初挂了电话,看了看冯润之,又看了看米兰迪,“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要宴请几位公司的董事。他们在燕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我一个小时后要飞去米兰,冯总有兴趣的话可以替我出面接待一下几位。我让兰迪和马克一起陪你去。” “这算是一个考题吗?” “你也可以这么想。” “好。我没问题。”冯润之起身,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用品,抬眼问鹿子初,“鹿总有兴趣更换一下办公耗材的供应商吗?无论对方是什么价格,我都可以打七折。” 鹿子初有些无奈了,“冯总这是还准备做一次生意?” “商机无所不在,不能白白放过。做为进军燕京的第一单,不如就从我的贵人开始吧?” 鹿子初问米兰迪,“咱们公司的供应商合约什么时候到期?” “我记得是明年五月份。” 冯润之说,“好的,四月份我会准备好合同。那天籁科技的呢?” 鹿子初,“我真服了你了。” 冯润之也心满意足走了,米兰迪叹为观止,“鹿总,您真厉害。” “小意思。” “可你不是说男顶流不该接受这样的广告,怎么又会同意慕色的代言续约?” 第77章 出国(1) “口红和彩妆完全可以,姨妈巾就太过分了。” “好,合约到期,我让coco不再代言。” “coco?你是说苏可染?” “嗯。” “这个名字,真好——”鹿子初接受无能,一脸汗颜,“谁起的?” “自己起的。” “好吧。我们还是把这个钢管舞舞娘才叫的名字放在一边……说回口红,你一定要记住,大众的认知上口红还是女性用品,根本不适合男人大庭广众下使用。 “鉴于男偶像的粉丝女性占99%,她们会为偶像买单,能够显着提高产品的销售量。这个思路虽然大胆,却是不错的。” “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错在广告创意上。男偶像就是男偶像,一不能涂脂抹粉,尤其是彩妆和口红,不管是代言,还是平日里的个人形象。真是需要带妆,一定要清爽大方的,不要像个女艺人一样,让人一眼看出来; “二不要戴耳饰。这点儿你也告诉苏可染,让他把耳钉摘了; “三,不要留长发,不要染发烫发。总体形象一定要大方清爽,阳光正面。既不能娘炮,也不能是不良少年。” 米兰迪,“是这话没错,可是口红的代言——” “错在广告的宣传手法上。你看现在的广告,是苏可染带妆。就让人觉得娘里娘气的,让粉丝接受无能,让路人诟病现在的小鲜肉越来越没男人味儿。” “所以广告才要更换?” “当然。” “那改成什么模样的,您有什么好建议?” “找一个公司里的小花和苏可染搭戏,拍一个邂逅主题的小电影。女主画着美美的妆与男主一见倾心。男主的内心独白,‘这一刻的色彩,让我倾慕’。 “女主的内心独白,‘它想留在你的脸上,我想住在你的心上’……与此同时场景切换,男主脸上一个美美哒口红印…… “怎么了?创意不好吗?我就是随便出个主意,具体的创意要去找广告公司,让他们——” “太好了,广告语都把产品的名字嵌入其内,更能让观众加深印象。而且,谁看到这个广告没有代入感?都想买一支,将口红印留在自己爱豆或者爱人的脸上。” “然后呢?” 米兰迪说,“我觉得女艺人里面就选李天依。到时候《谁主沉浮》上映的时候,还可以再来一次合体营销,上一波热搜。” “挺上道的。” “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我可是传媒系的高材生。艺人的营销一事,我还是很在行的。” “你的能力我当然认可。否则也不可能提拔你为公司的艺人总监。” “还有一件事。” “什么?” “若是有投资人投资《谁主沉浮》,我们接不接?” “不是这个项目不被人看好吗?” “是陈导那里的人脉,看的也是他的面子。” “求之不得。具体事宜让叶总去谈。” “是。” “为晚上的宴会准备一下。” “好,我再带公司两个女艺人过去见一见世面。” 鹿子初点头,“去吧。” 米兰迪去了。 鹿子初又坐了一会儿,缓和片刻心神,这才下了楼,去找费明泽。 他已经等了几分钟,车里一片烟雾缭绕的。 鹿子初一打开门就皱了皱眉头,“下次能不在车里吸烟吗?” 费明泽一口回绝,“不能。” 鹿子初腹诽,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想要杀人的模样。 “费大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我替你教训他。” “你。” “怎么可能?咱们几天没见面了?我有隔空抛物的超能力吗?把带花盆的仙人掌丢到你头上了?” 鹿子初坐上副驾驶,按下车窗让呛人的烟味儿跑出去,一边不满抱怨,“你说今年你多大了?真是凭实力单身。就不知道不能让别人吸二手烟的道理吗?” “你就比我小一岁,你不是单身狗吗?” 鹿子初哑口无言,半天后气哼哼说,“不喜欢男人抽烟,做为室友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把家里弄的乌烟瘴气的。” 他当然不喜欢抽烟,不仅自己不抽,就是公司里也开启了禁烟模式,谁被看到,处罚的力度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而亲近的人更不可能是老烟民,比如肖凯因和马克,都不抽烟。 费明泽听了他的话,从眼底里面慢慢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来,“不抽烟的男人多没男人味儿。你为什么不学习一下?我可以教你啊。” “谢了。”鹿子初敬谢不敏,“谁要是敢在我面前抽烟,我恨不得把他拉出去凌迟处死。” “为什么?” “不为什么。”鹿子初当然不想告诉费明泽,有一次两个人逃课被抓,更要命的是费明泽手里还有香烟。他趁教务主任过来之前,眼疾手快塞到了鹿子初手里。 鹿子初被他嫁祸,叫了家长。鹿正义把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从那以后,他就恨极了香烟,更恨死了抽烟的人。 费明泽似乎故意给他较劲,立刻又点了一根,然后低头深吸一口,靠近他的身边将第一口烟圈吐在他脸上,鹿子初不停咳嗽,立刻打开了车窗。并且再也不和他说一个字。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咳红的脸色,终于问,“你还真不抽烟?” 鹿子初不吭声了。 “烟酒不沾的男人,真是世间的神奇物种。” 鹿子初不由分说夺过他指尖的香烟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其实你想说的是,鹿子初,你就不是个男人。” “真有默契。” “谢了。我一个普通人类和你一个类人物种的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无法产生共鸣。” 费明泽踩上油门,“那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干涉我抽烟的?” “你的室友。” “你管的太宽。只有费太太才有这个权利。她若是开口,别说不在家里和车上抽烟,就是戒掉都没有问题。” 鹿子初听出来费明泽也生气了,不是因为烟的事,而是在他来之前。他虽然仍旧不明白谁有胆子敢给他气受,可是他无比有自知之明,主动息事宁人,不再故意找茬。 眼看他开车的速度快的飞起,立刻系上了安全带。 十二个小时以后,鹿子初和费明泽降落在米兰。 此时,已经十一点半,两个人终于下了机场高速,来到市区。 街上无比寂寥。和霓虹闪烁、夜生活丰富的国内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鹿子初看了看四周,“你就不能定一个早几个小时飞过来的航班吗?” 第78章 出国(2) “你以为这个时候的机票好定吗?” “你订经济舱会死吗?” “我从来不坐经济舱。” “那酒店呢?你定了没?你不会是准备让我们露宿街头吧?” “都是客满。谁要你大脑抽风,非选这个时候来看秀。” “那你带被子了吗?看来我们要去天桥下凑合一夜了。” “这么小的箱子,我塞被子?” “哎,是不可能。” 两个人漫步在行人寥落的街道,街灯昏黄,夜风卷起法桐的枯叶,一阵哗啦哗啦作响。 鹿子初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那你没带被子,衣物总带了吧?我先穿一件,冻死了。” 说着就开始翻行李箱。 费明泽说,“你别翻了,都是晚礼服。” “你出门带晚礼服干吗?” “我们是来看秀的。这本来就是一个沙龙会的性质,你觉得穿着卫衣和牛仔裤适合吗?” “这几件衣服一个都套不上去。”鹿子初说着看到费明泽身上的羊毛大衣,心思活络起来,“你穿这么多,应该不会冷了吧?” “别惦记。” “不要这么小气——” “不可能。这是我留给费太太的特权。” “那我能临时客串一晚上费太太的角色吗?” “那我能行使费先生的特权吗?” “比如?” “你觉得呢?” “那算了。我可犯不着为了一件衣服答应这么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鹿子初扯着围巾问,“那这个呢?” “休想。我身上的东西除了我这个人,你趁早都别惦记。” “费大少爷真有自知之明,竟然主动把自己归属到了东西的范畴。” 费明泽口快,“我不是东——” 鹿子初无比好心给他补充完整,“——西。” 说完哈哈大笑。这费明泽可是学神,双商超高,平日里怎么会摔这么大一个跟头?何况这一次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鹿子初当然不会放过。 费明泽气急,却张口结舌,最后整理好两个人的行李箱,拉着往前走去,冷冷扔下一句话,“那你就自己在这里站成冰雕吧。” 鹿子初真怕费明泽把自己丢在深夜的街头,立刻跟了上去。 最后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道路尽头的五星级酒店,因为只有那里还亮着灯。 那是一个很有年头的中世纪建筑,门口有大理石的喷泉。大厅很高,里面有流光溢彩的水晶灯。 鹿子初看了看门头问,“哎,费加罗酒店。和你同名啊,真巧。我们能不能进去借一晚上他们的沙发?付钱也行啊。” 费明泽提着箱子走了进去。 有人看到他,立刻迎了上来,他说的是意大利语,鹿子初也听不懂。只任由费明泽与侍者交谈。 片刻后那个侍者走了,然后问费明泽,“我们能借他们家的沙发吗?” “可以。” 鹿子初欢呼雀跃,立刻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 费明泽准备上楼梯。 鹿子初疑惑,叫住他,“你去哪儿?” “总统套房。” “草!” “别跟过来,住你的沙发就成。” 鹿子初想原地阵亡,“费明泽!你玩儿我呢!” 怒气十足吼完,看到大厅的人员都一脸震惊看着他,似乎都对这位客人的礼仪感到无话可说。 reborn系统,【主人,语言功能下的意大利语板块要激活吗?】 【免费的?】 【你想多了。】 【多少天庭币?】 【圣诞节做活动,只要五折哦亲。还包邮。】 【直接说多少钱?】 【500点天庭币。】 鹿子初看了看自己系统的钱包,只有369个。他顿时没了兴致,【算我没问。反正费明泽会说意大利语。】 reborn系统,【别这样嘛,好歹让我赚一个外快。】 他忍不住问,【你一个系统赚外快有什么用?】 【最近参加了一个雀神争霸赛……】 【输了多少?】 【也没多少。】 【也没多少到底是多少?】 【换算成你们国家的货币,大概……也许……可能……有几十个亿。】 鹿子初,【……】 【主人?主人?你还在吗?】 【不在。我死了。若是可能的话,给自己点一首凉凉。】 【主人,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吗?】 【我会闭上眼,假装看不见。】 鹿子初跟着费明泽上楼,当他走进房门的时候,他就要一起溜进去,费明泽毫不客气拉住他的衣领,“去睡你的沙发。我给你付过账了。” “能不这么小气吗?把你的床分我一半就成。我就睡一夜。” “套餐,不分开出售。” “什么?” “我是说我的床,只打包出售一生一世,不拆分,出租三天两夜的生意本少爷没兴趣做。” “哟,合着您不会还是个处男吧?”鹿子初兴致盎然,“你不会这么纯情吧?” 费明泽宽了大衣,“当然不是。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鹿子初语气一顿,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有些难过?有些嫉妒?有些酸涩? 这种感觉错综复杂,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法确切将情感传送到理智的分析处理器里,进而对听到此事的心情做一个清晰无误的界定。 鹿子初觉得自己脸上的笑不自然了,无比浮夸,像是戴了一张不服帖的面具,而他自己茫然未觉,“谁啊?让我八卦一下呗。” 费明泽不搭理他。 鹿子初在自说自话,他装模作样打量了一番这个五星级酒店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总统套房,竟然在墙上看到了费明泽的照片,林林总总十多张,且世界各地的风景都有。 有爱琴海、伦敦大本钟、西藏、阿尔卑斯山、埃及金字塔、美国狂野的大西部、法国艾菲尔铁塔,一成不变的是他的人。有侧脸,有背影,有正面。 时间跨度也极大,从十六岁差不多到二十四岁。 上面的他是年轻英俊的,是朝气蓬勃的,也是阳光灿烂的。 拍摄者的水平很高,一帧一帧都像给世界最畅销的杂志拍摄的封面,充满艺术气息。就是里面的人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无比英俊帅气,魅力十足。 鹿子初无比需要一件事情来转移自己的视线。一看到这样一幅照片墙,不管是真是假,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张一张看过来,像是随着他也在世界各地走了一遭。他最后看定第一张在爱情海附近拍摄的一张黑白色的侧颜照,开始和费明泽没话找话,“爱情海好玩吗?” 费明泽闷声闷气说,“很适合两个人一起去度蜜月。” “你去的时候是几个人?” 费明泽神色躲闪,言辞闪烁,“反正不是一个人。” “对。一个人的话,照片一定是天上的卫星给你拍的。可话说回来,这里的客房服务这么高端吗?竟然把入住的客人照片挂在墙上,当做欢迎仪式。” “不是有鲜花吗?” 鹿子初看去,外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束香槟玫瑰。边上还有贺卡。 “你是把这里的总统套房包年了吧?” “你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奇这里的名字和我一样吗?你就没有想到这里的拥有人是我?” 鹿子初不说话了。 达·芬奇,【first blood。】 第79章 出国(3) “怪不得这里会有你的照片。” “这个房间从不对外开放,是我的私人住所。我平时出差或是外出度假的时候会来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 “你们费氏到底名下有多少产业?” “不知道。太多了,算不过来。”费明泽躺在床上,“这还没有把我妈妈这边的家产算上去。” “你外公家和你们费氏相比,谁更有钱?” “我外公家。” “你外公家是做什么的?” “全球海运和进出口贸易。” “这可是大生意啊,怪不得这么有钱。” “那当然。我们家族在全球一半以上的国家都有开展业务。换句话说,无论你到哪一个城市,都不会露宿街头。” 达·芬奇,【double kill。】 鹿子初哈欠连天,倒在床上就要睡。 他今天已经忙了一整天,又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飞了半个地球。现在按照帝都的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 他的生物钟提示他,早该睡觉。 费明泽却不愿意放过他,“去洗澡。” “不洗。我困死了都。” “不洗也行,我就把你丢出门外。” 鹿子初知道费明泽洁癖的厉害,且是个言出必行的,自己若不洗澡,他肯定不会让他上床。 若是平日里费明泽住自己的地方,他做为主人自然不怕,可是这次风水轮流转,他鹿子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以再不情愿也要去洗澡。 五分钟以后,鹿子初穿着浴袍,走出了浴室。 费明泽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一个人坐在床上发愣。 只看鹿子初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把头发吹干。” 鹿子初开始吹湿漉漉的头发。好在比较短,两三分钟就没了水汽,他放下吹风机看着费明泽问,“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费明泽突然俯身过来,鹿子初一惊,交叉双手保护着自己,“你……要干吗?” 费明泽不答,冷起脸把鹿子初压在身下的被子拉过来给他盖好。 鹿子初心里更是没底,他觉得他今天整整一天都无比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看着他换上浴袍,走进了浴室,一阵倦意袭来,他昏昏沉沉睡去。 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米兰时间的上午七点。 费明泽在外面的餐厅进餐,他已经穿戴整齐,一身红酒色的衬衣,凝夜蓝色的西装。领口一枚领针。仍旧是那一枚祖母绿的马车领针。 贵的让人发指的同时又让鹿子初觊觎的眼睛发红。 他去浴室洗漱一番,然后来到餐厅。坐在费明泽的对面,开始进餐。 费明泽不说话,不过能看出来心情比昨天好转一些。 鹿子初边吃边问,“服装秀是在什么时候?” 费明泽说,“食不言,寝不语。” 鹿子初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你睡觉的时候不说梦话。等到下一次抓住机会了,我肯定录下来打你的脸。” 吃完饭以后,鹿子初又问,“这次能说了吧?” 费明泽,“晚上六点进场,七点正式开始。八点的时候还会有庆祝晚宴。” 鹿子初看着费明泽小心翼翼旁敲侧击,“你和这个annie chen是怎么认识的?” “剑桥大学时的同学。” “私人关系呢?” 费明泽的神色遮掩,语气也含糊其辞,“还行。” “若是你有事情求她帮忙,她会拒绝吗?” “这要看是什么事。”费明泽穿上大衣,“走吧。” 鹿子初问,“去哪儿?” “逛街。你不是说要买一些屋内的摆件吗?” 鹿子初一想,觉得这个时候反正也没事,这样去消磨时间也好。 于是出了门。 费明泽开车,两个人来到gae aulenti广场。这个广场在米兰garibaldi火车站附近。 鹿子初觉得天气有些冷,一下车不住打喷嚏。其实今天早上一起来,他就觉得自己鼻音很重,有感冒的症状。 费明泽似乎也听出来了,先带他来了一家服装店。他坐在沙发上把鹿子初交给三位导购小姐就不管了。 鹿子初换了一身又一身,直到试了十几身,费明泽才满意。和几位购物小姐交流一番, 她们就开始打包东西。 鹿子初身上穿着衬衣,衬衣外面是一件卡其色的费尔岛提花毛衣,羊绒和貂绒混纺。无比厚实暖和,他一点儿都不想脱下来。 可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费明泽到底买了什么,他问,“我能问一下这件毛衣多少钱吗?” “860欧。” 鹿子初又问,“这里可以移动支付吗?” “不能。” “那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不能。” 鹿子初咬了咬牙,心里把费明泽骂了个狗血淋头,就要去更衣室脱掉衣物,费明泽起身拿了一条领带,放在他身上开始对比颜色。 鹿子初穿的是薄荷绿的衬衣,最后他选了一条烟灰色的领带。 “我不要领带。” “不行。” “换成领结。” “原因。” “我不会系领带。” 费明泽开始给他系,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领带翻飞,鹿子初看的有几分心痒难耐,好想在上面咬一口。 费明泽系好以后,左右端详一番,“男人还是该系领带。领结总让我有一种五星级酒店侍者的既视感。” 说完,他去柜台将那张百夫长的黑卡递给柜姐来刷。 鹿子初正在犹豫,要不要偷偷把哪一件衣服换成身上这件羊绒毛衣,毕竟它不仅保暖,迫切符合他寒冷身体的需求,就是款式上他也一眼看上了。 费明泽提着大包小包的纸袋来叫他,“走了。” “我还没脱下来。” “不用了。” “你明抢啊?” “你身上这件已经付过账了。” 鹿子初却满脸不乐意,“付过账了你早点儿不说。” “你也没问。” 鹿子初把东西夺过来看了看,“你怎么买这么多?五件衬衣,四套西装,两件羊毛大衣,还有两件毛衣。” “你忘记把羊绒围巾算上了。” “你的衣服都是月抛吧?一出门就要买这么多吗?” “你说错了,我的衣服都是次抛。” 鹿子初在仇富,自己却不想承认,“哈,我真心疼费太太,她一定是日抛。怪不得费少爷仍旧是单身。” 费明泽不理会他的挖苦,“我平时不逛街。” “那衣物等私人物品呢?还要人替你去买?” “专柜都送货上门。” 鹿子初向来不热衷于哪一个高奢品牌,只买了两三套西装做为出门谈合同见客户时的行头。 平日里就穿一些小牌子的衣服,不是在天喵上一些外贸店购买,就是逛街的时候看上谁家的就买谁家的。逛街对他来说也是消遣时间的一种方式。 而这种送货上门的服务,对象都是a级客户。一年在一家店消费至少百万的人群。 他无比好心把东西拿过来一半,替费明泽负担一些,“你真的不逛街吗?可我看你和我一起挺喜欢逛的。” “有几个男人喜欢逛街?” “我也是个男人。我就喜欢逛街。怎么?不行啊?谁说逛街是女人的专利。” “行。怎么不行?” “你把小票保存好。一会儿我再挑一些自己喜欢的,等回国后你清算一下,我转账给你。” 费明泽路过一个垃圾桶,不动声色把手中的东西丢了进去,“你说晚了,我已经扔了。” “你扔了干吗?” 第80章 出国(4) “我留着也没用。” “那我随便给了,你别嫌多嫌少就行。” “你有钱吗?” “我……我透支信用卡给你。” 达·芬奇,【你就承认自己是百亿总裁又怎样?】 【不想。】 【why?】 【在一百分面前,九十九分和五十九分都是一样的。】 【嗯?】 【在千亿家产继承人面前,百亿总裁算个什么?一样都是没钱户。所以,我还是岁月静好,当个穷人吧。这样还能坑一坑费明泽,让他请我吃饭看电影喝奶茶。】 【你害怕当他得知你是百亿总裁之后,会反过来坑你吗?】 鹿子初被说中了心事,【你说对了,我可是守财奴。】 费明泽问,“中午想吃什么?” “披萨。来意大利不吃披萨,算是白来一趟。” “附近有一家,我们把东西放在车上,然后再去吃午餐。” “那下午呢?” “去逛一些古着店,然后找个咖啡馆坐坐。” 两个人来到餐厅,是一个很有氛围的地方。 是一个别墅改装而来的私家菜馆。 老板是主厨,老板娘是接待,还有两个女侍者。装修倒是挺有格调。正是用餐的高峰期,有不少家庭在里面用餐,看起来应该是饭菜口味不错。 鹿子初喜欢忙里偷闲,享受一下人间的烟火气息,可又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所以这里气氛正好。 特别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能够看到下面的街道和人群。 饭菜刚上以后,外面飘起了雪花。 鹿子初拿了一块披萨尝了尝,赞不绝口,“你选的地方真不错。这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披萨。” 一阵风残云卷,费明泽只尝了一块。 鹿子初又问,“我想再来一份,可以吗?” “你能吃完吗?我还点了其他的菜式。” “都有什么?” “佛罗伦萨牛排、帝王鲑刺身、奥斯勃克牛肘肉、扎马格龙沙拉,米列斯特通心粉、那不勒斯烤龙虾、还有火腿。这里的火腿可是一绝,每日限量供应的。” 侍者开了一瓶红酒。 鹿子初端着摇了摇,他托着下巴,等着下面的饭菜有些无所事事,“可惜没有音乐,少了几分情调。” 费明泽叫过来侍者,耳语一番。侍者不好意思摇了摇头。 “平日里都是arturo的小儿子弹钢琴的,但是今天他去参加同学的生日party,就没人了。” “美中不足。”鹿子初兴味索然。 “等着——” 费明泽起身,看到角落里有一架钢琴,还有一把小提琴。他拿起来试了试手,然后拉了起来。 是一支舒缓的曲子。曲调悲凉,且绮丽。像是一杯清茶,润人心田,却是入口苦涩。 鹿子初知道费明泽会拉小提琴,会弹钢琴,却没听过。 今天这是第一次。 不可否认,他的水平真是不错,又是穿着礼服,完全像是乐队的首席提琴手。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都是此起彼伏的“bravo!” 费明泽行礼,然后回到座位。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他身上吸引了好几个异国女郎的目光。 鹿子初竖起大拇指,“费大少爷真是三好学生,体、音、美全能。” “好久不弹了,手生得很。” “真难得你会谦虚。” “你觉得弹的好吗?” “你弹的,我哪里能说出一个不好。就是曲子选的不好,有些悲凉了。” “这首曲子你听过吗?” “我是个学渣,考我呢?” “学渣会考上牛津吗?” 鹿子初耸了耸肩。 “《沉思》是法国作曲家马思涅的歌剧《泰伊思》中的幕间曲。” “没看过。但是能够感受出来一定是个悲剧。” “公元四世纪,一位沙漠中修行的圣僧冒险进城,苦口婆心劝说沉迷于纸醉金迷之中的泰伊思,离开风月场,皈依宗教。 “泰伊思被他的真心实意所感化,决定从良。但圣僧千不该、万不该,在苦海上翻了船,渡人的途中动了凡心。” “他爱上了泰伊思?” “嗯。圣僧为了斩断情丝,逃离了修道院,并且远离他乡,但最终还是无法摆脱对泰伊思的思念,于是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可这个时候泰伊思已经病入膏肓。 “圣僧被情爱困囿一生,从圣人成了罪人,一朝跌落神坛。” “最后罪人的灵魂却升入了天堂。”费明泽却别有一番感触,“都是饮食男女,谁还能逃得过爱情这场浩劫?” 两人吃过东西以后,提着一纸盒香肠,与老板告辞——那是他为了答谢费明泽的才艺演出而相送的礼物。 两个人走在米兰的街头。 雪势浩大起来,两个人头上都落了白。 街边有几个特别有格调的工艺品店,鹿子初看到了就吵着去。然后再出来的时候,就是提的大包小包的。 鹿子初看了看天色,“真可惜下了雪,我还想着去广场喂鸽子呢。” “等明年开春,去布拉格吧。” “我还真没去过布拉格。” 两个人走在屋檐下,最后来到了一个喷泉。鹿子初情不自禁停了下来。 喷泉池的设计很平常,特别之处边上还有一个躺着的木偶小孩雕塑。石头底座上上刻着一句话。 他欢呼雀跃跑过去,指着那个小孩子说,“佛罗伦萨的名人。” 费明泽也笑了,“皮诺曹。” “下面写了什么?” “‘曾是木偶的我有多可笑,看到我,你又有多确信自己身体里的木偶不在蠢蠢欲动呢’?” “说谎话的小孩子,太不可爱。” 费明泽说,“我听说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什么?” “站在这里,不能说谎话。否则——” “鼻子会变长。” “否则,会遭到报应的。” “你这句话就是谎话。” 费明泽来了兴趣,“玩个游戏?” “什么?” “我问你一个问题,必须回答真话。做为交换,我也回答你一个问题。” “好吧。我先问。” dy first。” 鹿子初怒目而视。 费明泽举手投降。 鹿子初想了又想,最后问,“你到底喜不喜欢赵小棠?” 第81章 流言 费明泽脸色一暗,对这个话题是有些排斥的。片刻后他说,“从来没有过。” 鹿子初说,“我可不信。你既然不喜欢她,放弃研究做什么?” “什么?” “啊,没——”鹿子初说的那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再说起来让人摸不到头脑,他只能敷衍而过,“好了,该你问了。”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费大少爷这么八卦?” “对啊。” 鹿子初想了想,又想了想,“没有哎。” 费明泽突然心情大好,“这么可怜啊。” “幸灾乐祸。” 鹿子初转身欲走。 费明泽叫住他,“子初——” 鹿子初回头,“嗯?” 费明泽说了一句话,是意大利语。 “什么啊?” “你猜。” “我才懒得猜。”鹿子初对他摆摆手,“走吧,费大少爷,我冻死了都,再站下去真要变成一尊冰雕了。” 费明泽走上前,拉住他的手。 鹿子初将两个人的手抬起来,“干吗?” “你不是冷吗?给你暖一暖。” “看在这么冷的天气上,我就不介意被你吃豆腐了。” “这也不怕丢人了?我可记得在国内的时候,你被我拉一次手,要不高兴几天。” “这里是国外,反正没人认识我。”鹿子初看他一眼,“那你呢?” “我脸皮厚。你不是都这么说吗?” “太对了。” 两个人找了一家咖啡厅消磨了两三个小时。 等到六点的时候,准时来到了地方。 那是一个私人会所。 要凭请柬进去。费明泽在告知annie chen自己会来以后,她就把请柬送到了他下榻的酒店。 在走进雕花栅栏门的时候,费明泽把自己身上的那枚领针摘下来,戴在了鹿子初身上。 鹿子初不明所以,“怎么了?” “借你用一晚。” “这么小气吗?我以为你准备送我的。” “真喜欢?” “嗯。” “那就送你了。” 鹿子初一直觊觎着,可真是费明泽松了口,他又不敢收了,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两个人走进了会场大厅。这里无比奢华,高高的穹顶,是哥特式的建筑,浅黄色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 里面悬挂着枝形莲花灯,上面点着蜡烛。可因为今天的秀场,就放置了一些现代化的设备,有打光灯和音响,还有很多香槟玫瑰。 墙壁上悬挂着精致的银制相框的油画。窗户那里,垂着猩红色的天鹅绒窗帘。 来往的客人不多,都是衣着光鲜亮丽的上流人士。谈吐优雅,举止得体。不仅有说中文的,还有说法语的,英语的,意大利语的,和港台腔的。 有一个短发且身穿黑色礼服裙的女子站在门口迎来送往。从身上的衣着风格来看,铁定是annie chen无疑。 她一看到费明泽就将身边的客人得体的打发走,然后上前来接。 她原本是想来一个拥抱礼节的,费明泽却先伸出了手。她脸色有几分局促,只好握了握,“好久不见,figaro。以前我给你发请柬,你可是都托辞不来的。今天是怎么了?让我喜出望外。” “我可是大忙人一个,这次陪朋友来的。他很喜欢你的设计。”费明泽借机把鹿子初引荐给她,“这位是鹿子初,我的青梅竹马。也在英国留学,不过是牛津的。” 鹿子初把路上买的一束鲜花递给她,“很高兴见到你,陈小姐。” annie chen刚想说什么,眼风下意识看到了那枚领针,脸色立刻就变了,看了看鹿子初,又看了费明泽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鹿子初也看出来了,不仅这个领针不简单,就是annie chen和费明泽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不简单。 annie chen接过花,强颜欢笑,“恭喜你,figaro。” 鹿子初更加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是这么一句话? 费明泽神色如常,“谢了。” 有宾客重新进门,annie chen道了一句失陪,前去应酬去了。 两人落座。可是刚开始费明泽就被人叫去了,今日来了很多他们剑桥的同学,看到他势必要短聚一番。 鹿子初无所事事,一边把玩着桌子上的摆件,一边在猜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那边流言甚嚣尘上。是用英语在说,鹿子初竖起耳朵,一字不落听来了。 “莫非咱们学校的最佳情侣要复合了?” “可能性很大啊。annie和figaro交往两年,本来以为毕业后会举行婚礼的,没想到旅行回来两个人竟然选择分手。太可惜了,如此般配的一对儿。” “每年annie举办秀展都会给figaro发请柬,留位置。可三年来本尊一次都没到过场,真是徒留人心碎啊。” “今年是不是有转机啊?会不会结束以后会有一个surprise?” “求婚?” “很有可能哦。” “annie可是家里到现在还挂着自己给figaro在旅行途中拍摄的照片,心里一直对他旧情难忘。真是求婚,annie 肯定一口答应。” …… 鹿子初,【完了完了。】 达·芬奇,【怎么了?】 【竟然是前任!费明泽无论求她什么事,肯定泡汤。要知道前女友可是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也不尽然。】 【你建议我去试一试?】 【我的意思是,也不是无论求什么她都不会答应的。至少求婚有50%的希望。】 【对啊。说不定annie chen一高兴什么事情都答应了呢。】鹿子初拍了拍胸口,有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好险!好险!】 几分钟以后,费明泽回来了。 鹿子初问,“你今天要求婚吗?” 费明泽,“???” “我是说我刚才给你算了一卦,今天求婚一定能成功。” “真的吗?” 鹿子初使劲儿点头,“可惜没有道具。” 费明泽把桌子上的玫瑰花拿来,“这个算不算?” “少了钻戒。这可是最重要的道具。” 费明泽从脖子上取下一枚钻戒,“也有。” “啊,完美。去吧。”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鹿子初石化当场,“我是让你去找你前女友。” “我前女友?” “那个annie chen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 “流言无所不在。送上门的,不听白不听。” “流言止于智者。” “你们没交往过?” 第82章 女装大佬(1) 费明泽一促,不答反问,“谁说的今天求婚一定成功的?你倒是答应啊。” “对象不对,缘木求鱼。” “那你呢?好好的非要来这里做什么?” 鹿子初总不能不过河搭桥,这河就是annie chen,而桥肯定是费明泽。 看两个人之间的反应,绝对是annie chen还对他旧情难忘,这求人一事就成功了一半。所以,最重要的是让费明泽答应。 鹿子初不敢再耽误下去,毕竟他时间有限,“我想你也知道,《龙墓2.0》被人山寨了,原因是母版被泄露。这点儿,我身为公司的总工程师,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然后?” “我们公司最近要投资一部电视剧,那个……呃,我们老总比较喜欢annie chen的设计,希望能够借她的服装用于电视剧的拍摄。” “对你有什么好处?” “此事若成了,我们老总就放我一马。” “那我呢?” “咱们关系这么好了,还要——” 费明泽毫不客气打断他,“我不会求她任何事。她也不会答应我任何请求。” “求婚呢?” “若是你先答应我,我可以许诺你一切。” “我答应你什么啊?” “求婚。” “两个男人能结婚吗?” “拜托,这可是意大利,不是在国内。他们国家已经通过同性结为伴侣的提案好多年了。” “二皮脸。”鹿子初认真几分,“行了,不开玩笑了。这一次真的对我很重要,生死存亡的那种。你不会准备见死不救的,对吧?” 费明泽皱了皱眉头,口风松动,“也不是不能。” “那你说,要我做什么?” “快情人节了,我今年不想再一个人过。想再定一个情人节一日恋人套餐。” “这么简单啊。” “不过要用我喜欢的方式。” 达·芬奇,【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鹿子初,【不是不能出卖。而是卖也要卖一个好价格。】 “成交。” 费明泽与他三击掌。 这个时候,随着音乐的更换,时装秀正式拉开序幕。 璀璨明亮的灯光下,一袭又一袭华服更显美轮美奂。 鹿子初看的无比认真,偶尔还会拿着手机拍摄一些全方位的照片。 有的时候费明泽也会与他交流几句,他见多识广,又品味绝佳。品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异常精准。 比如此时此刻,他能够分毫不差说出来这款衣服上面的要素是什么,又出自哪里,起源于何时?设计师想要表达的意图是什么。 鹿子初听着他的品评,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只是在秀展进行到二分之一的时候,annie chen的助理来请费明泽。 费明泽去了三分钟,再来的时候却把鹿子初叫了出去。 “现在出现了一个意外。” “什么?那你叫我做什么?” “有一个模特下场的时候扭到了脚,现在有两套衣服没了展示的人。annie叫我过去,想要我问一问你能否救一下场?” “我?救场?你开什么国际玩笑!”鹿子初笑他的天真。 “当然是你。” “可我是男的。这整个会场的女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找她们非找我?” “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 “整场秀都是启用的华裔模特。因为annie 觉得她这种国风的设计还是我们国家的女子更能诠释出它的魅力。可你看看这里有几个亚洲面孔?” “那你呢?” 费明泽挑眉问,“你不是有求于她吗?” 鹿子初不说话了。 “再说,你的三围都比我小几个尺码。女式礼服还是你更能胜任。” “可我不会穿高跟鞋。” “你都185了,还穿什么高跟鞋?” “也是啊。”鹿子初有些不放心,“你们倒是心大,就不怕我把整场秀给砸了。” “反正丢人丢到国外的是你,你不介意就行。” “说得好像有人认识我一样。” 费明泽带着他去后台走去。 鹿子初第一次去后台。那里一片人仰马翻。有化妆师在给模特补妆,有造型师在给她们做造型。还有一间更衣室,有助理在给她们换衣服。 有的赶得紧的,一进后台就开始脱衣服,踢鞋子。也不计较是不是有男士在场了,反正还穿着内衣,全当维密秀了。 鹿子初东张西望,好奇万分。 因为都是模特,身材当然是无可挑剔。对男人来说可真是一场视觉盛宴。 annie chen看到鹿子初,这次倒是和颜悦色了几分,“真是太感谢你了,luck。” “不客气。” “这是我的助理adele。”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华裔女子。她身材高挑、艳若桃李。站在一众模特出身的女子中央倒也毫不黯然失色。 adele拿过来一个皮尺,对着鹿子初说,“鹿先生,请把外套脱掉。” 鹿子初脱掉外套,她开始丈量他的各处身体数值,一边量一边报给annie chen,最后她说,“身材比例很好,穿那两套礼服应该不是问题。” annie chen让人把礼服拿来。第一件是一套婚纱,鹿子初看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婚纱?” “是的。这件衣服是要做为压轴出场的。它的主题是花嫁。adele,你随着lucky去更衣室,给他换上衣服。” 鹿子初有几分扭捏。他可不习惯当着外人的面赤身裸体,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费明泽接过衣服,“我来吧。” adele说,“也好。” 两个人来到了更衣室,周围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 “让一个素人来走压轴秀,annie 怎么想的?” “不仅是个素人,还是个男人。穿女士礼服走秀?annie 脑子坏掉了吧?” “可不是这话?就是daisy不能上场,不是还有emma的吗?她可是身经百战的模特。” 鹿子初听到了,费明泽也听到了。后者不以为意,前者却有些不自在。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开启打脸模式,反败为胜,hold住全场。可在女人堆儿里出风头,这也挺别扭的啊。尤其是当着费明泽的面。 他有些不情愿脱衣服。 费明泽催促,“这位鹿小姐,麻烦你快些,时间不等人。” 第83章 女装大佬(2) 说着同时上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脱得只剩下一条可怜的内裤。然后把婚纱给他套上。 这件婚纱后面是十字交叉的缎带。米白色的塔夫绸为主,轻薄朦胧的网纱在胸前折成花苞的形状,无比修饰肩颈线。 裙子上辅以水晶亮片和珍珠,在灯光下闪耀如星。下面有宽大的裙摆,上面用金线绣着朵朵玫瑰花,蔓延至全身,璀璨生动。 整件衣服泛着奢华的光泽,无比高贵与端庄。费明泽站在他的身后,一脸认真在给他系后面的缎带。 他的呼吸微不可闻,像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肌肤,然后那里就一阵一阵的发麻发痒。 费明泽抬眼看了镜子中的鹿子初一眼,更是移不开眼睛,满满都是惊艳之色。 鹿子初看他这种眼神,只觉得是一种戏谑,浑身不自在,一脸郁闷说,“你想笑就笑吧,千万别忍着。” 费明泽捏了捏他的脸颊,“真漂亮。让我看到了,特别想举行婚礼。” 鹿子初拂开他的手,“滚——” 这个时候,adele来催促两人了。 鹿子初颤颤巍巍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在等着所有人哄堂大笑。 可是在他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笑,刚才的流言蜚语也一干二净。 所有人都窒息了一样。 当然,50%为的是这件衣服。 adele把造型师叫来给鹿子初上妆。鹿子初只能坐在那里,任由化妆师给他涂脂抹粉,任由造型师给他戴了假发套,然后打理一个发型出来。 为了配合这套婚纱,还有一套钻石首饰。也都给鹿子初戴上了。 十分钟以后,鹿子初睁开了眼睛,终于敢看一看镜子里面的自己。 倒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惨烈,像是车祸现场。这可能也与鹿子初的容貌有很大的关系。 他男性特征并不特别明显。雌雄莫辨,是一种很精致的漂亮。骨骼纤细,是很有少年感的体型。 cosy成女子没有半分违和感。莫说化妆师看的直点头,就是鹿子初都不得不承认,他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倒也撑住了这件裙子的气质。 鹿子初本来无心经营的。可想了想,觉得都到这一步了,博得满堂彩似乎也不错。 于是在后台问系统,【最近有走秀技能的插件出售吗?】 reborn系统立刻满血复活,【有的,主人。】 【给我来一个。】 reborn系统,【好的。】 【别雁过拔毛。等过了这几天我给你设计一款打麻将的插件,让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立刻把欠的债给还上。】 reborn系统手舞足蹈,【爱死你了,主人。我这就去总部的金手指仓库给你偷一个回来。】 【嗯?】 【拷贝!拷贝一个回来。省钱妙招。】 一秒钟以后,安装成功。十秒钟以后插件开始运行。 adele开始给鹿子初讲解走秀的路线图,以及和台上众人的配合点。最后还说了几个诀窍,要鹿子初去现学现卖。 鹿子初心领神会,就要去候场。费明泽追了出来,将他按在椅子上,给他脱鞋子。 鹿子初看了一圈众人,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费明泽不以为意,“你穿着礼服,能弯下腰吗?” 鹿子初不说话了。 费明泽给他留着袜子,“地板上凉,穿着吧。好在裙摆宽大,也让人看不出来。” “那还脱什么鞋子?” “声音太响。高跟鞋的声音和男士皮鞋的声音还是不一样的。” 鹿子初重新起身,刚要走,突然听到费明泽叫他。 “子初?” 他刚一回头,就看到他拿着手机对着自己。 “删掉!” “不要。多么值得纪念的一天。” “你——” adele过来说,“luck,该上场了。” 鹿子初只好去了。 费明泽回到座位上坐下,两分钟以后,鹿子初登台了。 他穿着今天的压轴礼服,被一众模特簇拥着上场。像是一个花神,为了配合他的衣着,妆容也是端庄大气的。 鹿子初目不斜视走来,在一众模特的衬托下一点儿都不露怯,也看不出来素人的水平。 一步一步,稳健又端庄。 台风纯熟,气质卡的死死的,最后的亮相也行云流水。 鹿子初在台上还是有几分局促的,可是没有人看出来他的身份有什么不对。他也原本以为费明泽会在台下笑得不能自理,然后趁机再肆意取笑自己一番。 可是他没笑,只是安静看着自己,眼睛里面亮的像是加了两个一百瓦的电灯泡。 他举着手机,开始疯狂给他拍照。 鹿子初立刻觉得自己是天真了。费明泽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主动放过这个取笑自己的机会。他说不定朋友圈都发了,然后坐等看自己的笑话。 费明泽当真发了朋友圈,是一张鹿子初从台阶走下,缓步朝自己走来的照片。 下面配文:这一刻,你在光芒万丈间朝我走来,多希望你走进的是我的余生。 刚发上三分钟。 朋友圈炸锅了。 苏明哲:老二,这是谁?又换人了? 林深时见鹿:哦,我的女神。求介绍!求介绍!!求介绍!!!重要的事说三遍! 卓尔不凡:交给我,保证不出一年红遍全球。 逍遥游:万年单身狗这是要脱单的节奏? 下面一水儿盖楼:女神! 十分钟以后,费明泽看不下去了。然后更改了配文:this is my bride。 林深时见鹿:谁来给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我英文不好。 卓尔不凡:我来给你翻译一下——我的!我的!我的!!其他人别惦记!!! 苏明哲:老二啊,这到底怎么回事?结婚竟然不通知我的吗?太让我伤心了。 逍遥游:哦,不。单身狗阵营还有人吗?我觉得自己也要把相亲安排上。 一分钟以后,费明泽电话响了,是费明哲打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换人了?” “你脸盲啊,看不出来是你弟妹吗?” 费明哲,“???” 费明哲,“原来弟妹竟然是女装大佬。” “说吧,打越洋电话就是说这个无聊的事儿的?那我可挂了。” 费明哲,“别,有事。” 第84章 有事相求(1) 费明哲,“昨天天籁科技增发股权的方案证监会已经批准了。” “多少?” “35个亿。” “今天已经重新上市了。” “好。继续买。后续资金我会让李桂年打到我的户头。” “弟妹可不简单。” “嗯?怎么会这么说?” “他已经委托给我20个亿。要我全部买进。” “以他为主。” “可是你猜怎么着?他竟然让我不惜一切代价将天籁公司的股价回升到低于最高价一个点。” 费明泽有些不明所以,“你确定?” “他的原话是这样。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李桂年不是说他可是亲口在股东大会放了狠话,若是没有达到最高股价,会辞去天籁科技的执行ceo一职。” 费明泽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会心一笑,“他比你聪明。” 费明哲老大不乐意,“夸他就夸他,别损我行吗?见色忘友的家伙。” “这次绝对是有人盯上了天籁科技。山寨游戏只是一个开始,后续就是将天籁科技从亲生父母手中夺走,改变它的归属权。” “那幕后主使是谁?” “你觉得呢?”费明泽心疼他这位堂兄一挖耳勺的大脑容量,无比好心给他答疑解惑,“自然是谁上蹿下跳的为易主一事出钱出力,幕后主使就是谁。” “楚氏集团?” “除了楚兰西也没别人了吧?”费明泽轻蔑一笑,“不过他是个头大无脑的,读书还行,玩儿商战完全不及格。” “我若是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暴露自己。” “依我猜,那个山寨《龙墓》的小公司的注册人肯定是他。” “可弟妹把总裁一位让出来——”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执行ceo可不是好当的。这一来,外面要平乱,应对《龙影》山寨一事。二来,又要应对董事会问责一事。” “买盘活跃,股价只能拉高一时。重中之重还是在《龙墓2.0》会不会按时上市之上。” “总而言之,还是要质量过硬。” “可弟妹把天籁科技的执行ceo让出去——” “两句话。” “哪两句?” “第一句,孩子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骨子里流的谁的血。” “所以,天籁科技的执行ceo的位置上坐的是谁,丝毫不重要。重要的是流着鹿氏的血就行。那第二句呢?” “谁点火,谁来灭。” “也就是说,下一任天籁科技的执行ceo已经有主了?” “楚兰西。” 费明哲赞不绝口,“弟妹真会投机取巧。”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呃,我说我们家子初真是棋高一着。” “你——” “可楚兰西到底图什么?没听说他们楚氏集团与天籁科技有什么过节啊?” “也许是很多年前的一场私人恩怨。” “他想要报私仇,搞垮天籁科技?甚至是弟妹?” “他还不配。” “可不。你我白担心了。他根本不是弟妹的对手。你就说增发股本,稀释楚氏的股权这一招,他早就想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昨天去参加一个酒会,听几个行业内的负责人说的。” “他们都拒绝了?” “是。商场里面素来拜高踩低,见利忘义。” “全部加入费氏的黑名单。” “我说……不至于吧?”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也加入我的黑名单。” “草!费老二!” “还有事没有?没有我还得回去。子初还有一套中式嫁衣没穿。” “话说回来,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啊?弟妹这颜值真是绝了。尤其是穿着婚纱的模样,把我都掰弯——” 费明泽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鹿子初本人还不知道这一夜,他已经在费明泽的朋友圈里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热搜。 不过因为他的救场任务出色完成,annie chen无比满意,所以在庆祝晚宴上的时候,鹿子初与她言谈甚欢。 因为有了“火眼金睛buff”的加持,他对她的性格、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两个人倒是相逢恨晚,惺惺相惜了。 鹿子初觉得annie chen知性大气,特别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美中不足的是,费明泽黑着一张脸,无比败坏兴致。 中途费明泽去洗手间的时候,annie chen跟着去了。两个人在楼梯拐角处迎面碰上。 annie chen说,“可以聊一聊吗?” 费明泽正有此意。于是两个人来到了一处门厅。 “我就说费大少爷孤家寡人多年,原来是心里早就有人了。” “嗯。” “结婚了吗?” “还没有。” “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发请柬,我一定会前去锦上添花的。” “好。”费明泽吃不准annie chen的态度,尤其是对鹿子初的,真是他所求,她不一定首肯,还需要他这个重要的砝码去推波助澜,“子初很欣赏你的才华。” “听出来了。然后呢?” “他的意思我想你也知道。” “你的意思我还不知道。” “那我求你。” “费大少爷自从出生就没求过人吧?爱情的力量真是强大啊。” 费明泽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嘲讽。他移开了眼神,“既然人情不通,那么谈交易吧。” “我缺钱吗?” “我这里总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我以前说过,除了求婚,我再也不会答应你任何事。” 费明泽的脸色有些难看。 annie chen笑了,“我记得说这话的时候我二十二岁吧?咱们两个毕业旅行回来以后。” “你是在和我追忆往昔吗?” “不。我是在告别过去,也告别你。” “那请恕我不奉陪。” 费明泽转身欲走。 annie chen立刻拉住了他。费明泽的眼神落在了她的手上,他在用眼神示意对方保持得体的举止。 annie chen脸色讪讪的,收回了手,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状,她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这件事有的谈吗?” “巧了。我这里也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说来听听。” 第85章 有事相求(2) “二月十五号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他想在那天见一见你。” “我记得你坑我那一次是在你爷爷七十七大寿的当天吧。” “你是在记仇吗?” 费明泽算是默认。 “你也知道他一直非常非常喜欢你,特别希望你当他的孙女婿,我当时就是为了哄他高兴,才当众宣布你是我的男朋友——” “也有你的私心吧?” annie chen被说中了心事,不说话了。片刻后她重整旗鼓,似乎已经找到了反败为胜的办法,“那么你呢,为什么不当场否认? “是顾及到我爷爷和我的颜面?可那个时候不为自己正名也就罢了,以后也从不澄清?你想借我们之间的男女关系证明什么?” 费明泽有些理屈词穷。 “你的不否认总是让我觉得自己是有这个机会的。” “我当时——当时只是想试一试和其他人能不能走的来。可我后来发现,我做不到……爱情和喜欢唯一的差别就是,爱情没有替代品,非他不可。” annie chen听了有些酸涩,却很快释然,不释然还能怎样呢?她爱的男人都为另一个人深情至此了。她是一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懂得适可而止。 “好了,说开了挺好。” “我对自己之前让你误会的地方向你道歉。” “这个时候还要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费大少爷也是第一次说对不起吧?”annie chen打趣完又说,“其实,我也该向你说声对不起的。那个时候年轻气盛,自负出身和外貌都不差,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得不到的人。所以,有些事情失了分寸。” “那合作一事——” “我可不是小气的人哦。”annie chen狡黠一笑,“luck是一个很有头脑很有想法的人。你也知道,我之前一直在国外发展,最近想进军国内市场,他的青睐倒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那价格上呢?” “既然是互利共赢的事情,我会无比有诚意的。”annie chen伸出三个手指,“两百万,我的服装收藏馆里的衣服可以随意使用六个月。不过还有五百万保证金,损坏可要照价赔偿的。” “这个价格可对不起你的身价。” “那不如我在后面多加一个零?” 费明泽笑了。 annie chen对他的打趣却没有结束,“我觉得,若是追求他的话成功的概率为80%。毕竟摩羯男和摩羯女之间感觉还蛮不错的。而狮子男和摩羯女的匹配度为40%,前途不甚乐观。 ” “你确定他是摩羯座吗?” “当然。” “看起来完全不像。” “英雄所见略同。”annie chen看到鹿子初寻觅而来,只好终结话题,“好了,今天就这样吧。过几天我让adele负责与你们的对接一事。” “好。” “晚宴到了尾声,我该前去送客了。你们就自便吧,毕竟我们都这么熟悉了。” “今天的服装秀很成功。” “也有luck的功劳。” “到时候不介意我多带一个人吧?” “费大少爷不要这么狠吧?”annie chen摆摆手,“我即使说介意,会让你改变主意吗?我若是拒绝了,恐怕你到时候会放我的鸽子也说不定。” 费明泽一笑,“那晚安吧。今日我们就告辞了。” annie chen,“晚安。” 然后大方得体去了。 鹿子初等她离去才走了过来。 他有些微醉,脸颊一片酡红,走路也是飘忽不定的。 “她走了吗?” “不然呢?” “她真的挺好的,你不考虑一下求婚吗?” 费明泽,“寒竹也很好,你怎么不考虑一下?” “她和annie 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寒竹喜欢的又不是我。而annie 对你旧情难忘,我看得出来。” “你说的只是今夜之前。” “有什么不同了吗?” “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分手?” “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的人,又哪儿来的分手?” 两个人回到酒店。 鹿子初还在和自己的军师唠嗑的时候,费明泽洗澡出来了,看到他还没睡,有些奇怪,“怎么还不睡?” “不搂着你,睡不着。” 平日里,都是费明泽没皮没脸,是个明骚的。可鹿子初不同,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其实是个暗贱的,尤其是一喝酒,就更加溜得飞起。 费明泽似乎正中下怀,坐上来躺下搂着他,“好啊,现在可以睡了。” 鹿子初有些身体僵硬,他趴在费明泽怀里,要命的是他还拍着他的脊背,一股子热气从小腹升腾而起。鹿子初觉得,他一定是酒意上来了。 费明泽问,“要不要给你讲个童话故事?” “讲一个狼外婆和小红帽的故事。” “太没有技术含量了。给你换一个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吧。” “不要。太俗套了。”回身的时候就看到费明泽在看手机,于是老大不乐意,“我都没你的手机重要吗?” 话还没说完,就把手机夺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了费明泽正在看的东西,是他的朋友圈。 于是,他就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巅峰时刻。 三秒钟以后,鹿子初牌的喷火龙上线,“费明泽!你大爷的!给老子滚!马不停蹄的滚!” “发什么火啊?又没人知道是你。你都不怕丢人丢到国外了,还害怕出口转内销,从国外转一圈再回到国内吗?” “你别强词夺理,立刻把朋友圈删除!” “删了也没用。反正大家都看过了。” 鹿子初就要亲自上手,费明泽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太上皇”。 “谁啊这是?名字这么霸气!” “把手机给我。” “不给。” “你不给我怎么接电话?” 鹿子初给他开了免提。 “儿子啊——” 是费景文的声音。 “喂,爸。” “在国外呢?我看你的定位是在米兰。” “嗯。” “快过年了啊。” “还有一个多月呢。” “你大舅妈家的儿子去年结婚,今年都抱上孩子了。还有你三表姑家的女儿,比你还小一岁,人家也——” “说重点!” “这你都听不出来?”鹿子初压低嗓音说,“你爸在催婚呢。” 果然,电话里费景文继续说,“今年过年,要是你自己的话就别回来了。” 然后,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鹿子初突然心情大好,立刻把手机丢给他。 第86章 禁止炒cp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哦,我太开心了。你爸真是我的神助攻。” 费明泽呆愣片刻,很快看着鹿子初笑靥如花,不过,鹿子初总觉得他是食人花上身了,“子初——” “干吗?” 食人花张开了血盆大口,“帮个忙呗。” “费大少爷那是谁啊,什么事情自己搞不定,竟然要找我帮忙?”鹿子初翻了一个身,“不帮,什么事情都不帮。” “你还没听报酬呢。”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鹿子初捂住耳朵,像一个偶像剧里面无理取闹的女主角。 费明泽把他的双手拿下来,看着他格外温柔,“你不是听到了吗?我爸说要是我自己的话就别回去了。自己一个人过年,多可怜。” “我就是想帮也帮不来。你爸想要的是儿媳妇。女的!活的!不是一男的。” “今年过年,要是你自己的话就别回来了——我给你repeat一下我老爸的原话。” “这么会钻空子啊?” “就是带一个人回去罢了。男的女的都无所谓,是不是在谈恋爱也没关系。” “你何必来为难我呢?还是说,费大少爷混得这么惨,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没人要?” “不可能。追本少爷的人能从天安门排到凯旋门。” “吹牛。” “帮帮忙呗。有报酬的。” “说来听听?” “我给你办一张黑卡。” “no way!” “一千万的额度。” 鹿子初的语气没有那么斩钉截铁了,“……no。” “每个月我帮你还。” 鹿子初沉默了。这个条件挺诱人的。他不能否认没有丝毫心动。 “怎么样?” “那你图什么呢,费明泽?”鹿子初想不明白了。 “你管我呢?反正你有的赚,不是挺好的吗?” “我考虑一下。” 鹿子初有些不踏实了,这就像他接到了一个诈骗电话,电话里面那个人说,你投入一分钱就能赚回来一千万。 鹿子初丝毫不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他觉得,掉下来的一定是个陷阱。 这费明泽最近越来越反常,可他到底要干吗? 他在想他一定是在策划一个天大的阴谋。就像今天一样,把自己当成笑料,他只是想不到他的套路在哪里。 …… 两个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首都时间12月31号的晚上7点。 鹿子初睡了一夜,被费明泽叫起来的时候还有几分睡意。 鹿子初瞄了一眼费明泽的手机屏,看到他在看星座的专题。上面是摩羯男和什么星座最配。 鹿子初一笑,“你还信这个啊?” “闲来无事。随手刷到的。”费明泽问,“你真是摩羯座吗?” “嗯。” “可我觉得不像。” “我觉得你也不像狮子座。” “那我像什么座的?” “天蝎座。” “哪里像?” “特别记仇,报复心重,善妒、占有欲强。” “没有好的吗?” “哦,神秘,性感。” 两个人领了行李箱,推着小车往外面去。 费明泽叫了杜若飞和关山月来接机。 两个人一坐上车,杜若飞就说,“卓总说明日的《简小姐》的首映仪式他去不了了,让少爷代替他出席。” 费明泽还没问出口,问的是鹿子初,“他怎么了?” “似乎是身体抱恙。” 费明泽拿起电话,接通了卓不凡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 卓不凡的声音少气无力的,“医院。” “怎么了?严不严重?” 那里挺停顿片刻才说,“阑尾炎。刚出手术室你的电话可来了。” “哪家医院?我去看看你。” “谢绝探视。让我清静几天。你要是为我好,就替我把公司里面的事情处理一下。” “我明天都要回龙城去了。” “这么不仗义?” 费明泽犹豫片刻,“医院里谁在呢?” “白鹿。” “这么说明天他也是去不成的了?” “嗯。” “好吧,我多留一周。把一月份的一周假期提前到这几天。” “这才是好兄弟。” “什么时候出院通知我一声。” “肯定。到时候我做东。请你、培风、林深和明哲几个一起坐一坐。” “好的。” 费明泽放下手机,鹿子初就迫不及待问,“明天卓不凡不去首映仪式吗?” “嗯。” “那白鹿呢,也不去?” “说吧。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他干嘛要把公司交给你打理几天?” “费氏是卓尔娱乐的第二大股东。” “这么说你在卓尔娱乐还是能说上话的?”这话不知道是始料未及多一些,还是欣喜若狂多一些。 “我听出来了,你想抱大腿。” 鹿子初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哥——亲哥——” “——滚。谁要当你哥!” “别呀。一起长大的交情,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别说叫哥了,叫姐都成。” “趁我现在心情好,有事说事。” “那个——还不是为了《谁主沉浮》的项目重启一事?我们公司准备请白鹿前来客串东皇太一这个角色。” 鹿子初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把有关《谁主沉浮》的资料通过邮件发给他。 费明泽看了半路,一个字都没说。 鹿子初等他全部看了一遍才说,“我知道以白鹿现在的身价就是特别出演也不会低于七位数。 “所以,我们想资源置换,将男二方炎和女二云檀留给你们公司旗下的艺人。还有一些小角色,也可以奶一些你们公司的新人。” “投资三个亿?” “嗯。” “在电视剧圈子里,大制作都是至少五个亿,这个投资真心不多。” “号称投资五个亿的,男女主片酬都要抽走一半,剩下的投资里还有一半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回扣。真正落实在制作上的两个亿到头了。” “导演是陈今上?” “是。” “看来你们公司的野心不小啊。启用电影圈子里的导演。” “我们准备做成行业精品。后续的手游会同步上线。” “你还缺了一个板块。” “什么?” “动漫。” “动漫?” “电视剧圈粉女性观众,手游圈粉男性观众。还有一个动漫可以圈粉10到25岁之间的年轻动漫迷。 “最近几年,国内动漫行业发展迅速,异军突起。既然想到了手游,怎么会忽视这么大一块蛋糕呢?还是说,《谁主沉浮》的动漫改编权不在你们手中?” “我们新签订了沧海老师三部曲的合同,包括一切有声和可视化的改编。” “哪三部曲?” “《谁主沉浮》、《铁马冰河》还有《射天狼》。” “一下子买了三本,是准备做成系列?” “嗯。” 费明泽沉吟着,他当然会答应,只是想多磨一磨鹿子初,“好处说来我听听。” “苏白cp粉都有三千多万。自从《且放白鹿青崖间》播完以后,网络上强势呼唤他们再次同框。我们只是发了一个意向邀约的消息,就已经上了热搜第二,超话第一了。真是到剧集播出的时候,肯定又是万人空巷。” “不。卓不凡已经严禁白鹿与苏可染炒cp。真是白鹿接了这剧,最不能再次提起这点。” “为什么?” 第87章 拿你来练手 “男男cp的红利已经到头了,再炒就要遭到反噬。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白鹿去年就被对家盯上,在用他的性取向说事。真是再炒男男cp,这不是亲手把雷送到对家手里?” “同框就行。后期造势肯定是男女主之间的cp。” “到时候的宣传上绝对不能沾染这点。否则犯了卓不凡的忌讳,我可救不了你们。” “这么说你们卓尔娱乐同意了?” “我们投资一个亿。” “也用不了这么多。陈导还拉来了五千万,而且现在女一到女三的服装已经搞定。又是省了一笔巨大的开支。” “作为仙侠玄幻剧,后期的特效制作才是烧钱的地方。真是再像之前那个项目,做成了一款三毛钱特效的网游风,怎么办?” “请别鄙视网游。我们公司的网游堪比美国科幻大片。” “所以准备交给自己公司来做?” “当然。只要三千万,就能给观众一个亿的视觉享受。”鹿子初说,“所以,3个亿已经到头了。再多投资就是扔钱了。” “你们公司撤一半资。你们的1.5个亿加我们卓尔娱乐的1.5个亿,再加五千万的外来投资。一共3.5个亿。” “那你们的要求呢?可就不止之前的那些了吧?” “我希望沧海三部曲不管是电视剧、游戏、动漫等,我们卓尔娱乐都要有一半的话语权。” “一半的话语权对应的可是一半的投资啊。” “这就要看第一次的合作能否达到一个让我们满意的水平了。” “三个一体化项目投资下来,利润不会少于10个亿。” “别这么自信。” “我可以和你们卓尔娱乐签一份对赌协议。” “你?” “我们公司。”鹿子初立刻改口,“不过,我也希望我们两方的合作不止局限于沧海三部曲。” “现在的白鹿可是圈中顶流。不管是高奢代言还是戏约,都是先经他的手,然后才会向下面的小生那里分流。但你也知道,有些机会虽然好,可是和他的发展方向不合,他也分身乏术,精力有限。 “就好像上个月,有一个一线品牌代言的邀约董事会评估以后,觉得品牌定位太潮太酷,与白鹿的外形和路线不符,准备推掉的,我觉得可以给苏可染。然后三月份还有两个全球杂志的封面。这对提高他的商业价值也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鹿子初无比心动。这卓尔娱乐可是国内的娱乐大拿,公司市值三百多个亿。现在的国内商业价值排名前一百的艺人三分之一出自他们的旗下。 而奇迹传媒只是一个小公司,行业前十都没进。 也就是苏可染走了狗屎运,力挽狂澜,硬生生靠着一部火出天际的《且放白鹿青崖间》从一个刚入行的新人一跃进国内顶流。 也不外乎他要跳槽。这么一个小作坊根本不符合他的身价,更不能为他的前途和发展添砖加瓦。 所以,若是能够和卓尔娱乐这样的行业龙头达成战略性合作,这个小作坊可就要咸鱼翻身了。 鹿子初哪能不欢呼雀跃? “现在的奇迹传媒是我们天籁科技幕后控股的。这我要回去和我们公司老板汇报一下。” 费明泽短促一笑,并不接话,反而满脸笑意问,“你说,我这么有诚意给贵公司这么大一个合作机会,也给了你这么一份完美的答卷。你就没什么表示的?” “我请你吃饭。” “不够。” “我请你看电影。” “也不够。” “那你要什么?” “我希望你给我换一个昵称。” “没问题。” 费明泽掏出手机,“小鹿同学叫什么你就叫什么。” “老公?!” 费明泽无比满意,还来了一个摸头杀,“乖——” 鹿子初一激灵,他觉得费明泽像是看着元宝,在给它顺毛。他的动作、表情和台词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不是元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元宝。元宝只会叫‘汪’,不会叫‘老公’。” “那若是我不叫呢?” “刚才的一切都算我没说。” “你——” “快点儿。我等着呢。”费明泽装模作样掏了掏耳朵。 鹿子初想去挖费明泽家的祖坟。没有这样戏弄人的! 他忍了又忍,想了又想,真是等卓不凡那也得一个星期之后。再说,到时候费明泽从中作梗,这事铁定黄了。 鹿子初恶狠狠低语,“不就是叫一声老公吗?叫床我都叫得来。” “我觉得这个还是等没人的时候。” “什么?” “叫chu——” 鹿子初吓得立刻捂住了费明泽的嘴。不曾想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手心,他吓得立刻收了回去。 鹿子初东张西望,杜若飞和关山月似乎置若罔闻,一个人在开车,一个人塞着耳机在听歌。 费明泽又催促,“快点儿——” “还有其他人——” 关山月立刻说,“少夫人,我们可以选择性耳聋。” 鹿子初,“……” 这个时候,费明泽的屏幕亮了,小鹿同学拉长脸,“不准抢我老公。” “你才是第三者。” “只有我才能叫老公。” “小屁孩。我偏要叫。” “不准叫!” 鹿子初与他顶嘴,“我偏要叫,老公,老公,老公。” 费明泽笑得前仰后合。 里面的小鹿同学露出了阴险的表情。 鹿子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又是当着关山月和杜若飞的面儿。看着他们想笑不敢笑隐忍得无比辛苦的模样,他立刻无地自容了,捂住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费明泽说,“我时间有限。明天的晚宴上让你们公司的老总与我面谈。” 鹿子初说,“我们公司的老总一直很佛系。我可以代替他——” 费明泽阴恻恻看了鹿子初一眼,他立刻说不下去了。主要是这谎圆不下去了。 *** 鹿子初醒来的时候,费明泽早已经起来了。 桌子上放着早餐。热牛奶,红豆粥,蒸饺。 费明泽在微波炉附近加热烤肠,元宝蹲在他的腿边,等的无比心急。 “快去刷牙洗脸。” 鹿子初问,“你还在忙什么?早餐不是好了吗?” “午饭。你不是吃不习惯外卖吗?我给你做了便当。中午的时候在公司里加热一下就可以了。” “费大少爷真贤惠。” “是啊——” 若不是有后一句,鹿子初还是觉得有幸福的苗头的。 “——拿你来练练手。” 于是,这天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第88章 首映会(1) 天籁科技的事情已经忙完,鹿子初能做的只有等待时机。他在去米兰之前就告诉了肖凯因,把公司增发股票的董事会决议恰到时机的送到楚兰西手中。 于是等到此事已经尘埃落定,才会让楚兰西得知此事。 而他当时故意说那么一番话,不过是为了将他气走。可他那人不可能一直回不过神来,所以那一日,鹿子初快刀斩乱麻,让董事会通过了这个决议。 然后火速飞到米兰。 这一次一回来,当然也不可能回天籁科技。 说不定他本尊正堵在公司门口,让他交代清楚一切。 于是鹿子初直接来到了上一层的奇迹传媒。 也是最近《谁主沉浮》这个项目是重中之重,他才不敢懈怠。 他鹿子初向来喜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离开的这三天。米兰迪已经找到了新的广告制作公司,广告创意也已经成型。只看苏可染和李天依的档期,进行拍摄。 鹿子初看过了文件,然后签了字。 又突然想到今天晚上的首映仪式,于是问,“今天晚上我有一个应酬,缺一个女伴。你给我安排一个人。” 米兰迪思索一番,“鹿总觉得唐念怎么样?” “你说好就行。”鹿子初看了看表,已经中午,他处理了一上午奇迹传媒积压的事务,已经饥肠辘辘。 米兰迪问,“要给您带一份午餐吗?” 鹿子初说,“我带了便当。你给我热一下吧。多谢。” 米兰迪看到进门的柜子上放着一个便当盒,是一个薄荷绿色的。她拿了,然后去了公司里的休息室。 一打开,忍不住摇头,啼笑皆非。 便当盒一共双层五个隔间。上层是杂粮米饭、咖喱牛肉,下层是蔬菜沙拉、香肠片、水果。 荤素搭配,营养全面。 尤其是香肠片,还摆成了一片又一片心形的模样。 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让人一看——尤其是单身狗,就是一阵子羡慕嫉妒恨。 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孩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米兰姐,怎么了?” “没……” “哇。男朋友做的爱心便当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分我一半好不好?” “不是我的。”米兰迪将里面的内胆取出来放进去,然后设置了时间,“鹿总的。” “鹿总名花有主了?” “肯定的呀。” “毕竟爱心便当都有了。而且还是个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女孩子无比夸张的叹气,做欲哭无泪状,“咱们公司的小花儿们知道了,可要哭死了。” “行啦。别八卦了。”米兰迪看着她说,“晚上你准备一下。鹿总刚才还说要找个人给他出席一个宴会。” “你推荐了我?” “当然。” 女孩子正是唐念。她大喜过望,抱着米兰迪大大亲了一口,“亲爱的,我还以为你不爱我了呢。把《谁主沉浮》的女三号给李天依,又把和苏可染一起拍广告的机会给了她。” “卖给你一个小道消息,附耳过来。” “什么啊?这么神秘。” “咱们公司可不是以前的十八线小作坊了。不仅买了《谁主沉浮》,还把沧海三部曲都买了下来。并且准备一年做出一部精品。当初做第一个项目的时候,我已经把剩下两本原着都读过了。其中《射天狼》的女二号凤冥,和你的戏路挺搭的。” “真的吗?” “别高兴这么早。我只能保证到时候会给鹿总提一下,至于用不用,决定权可不在我手里。” “爱死你了。”唐念喜不自禁,“反正你的想法很有见地,鹿总十有八九都会听的。” “别给我戴高帽了。你还是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跟着几位老师磨一磨演技。我们公司以后可都是大制作,部部都要走精品路线,不是小成本网剧。再说,现在的观众可是越来越挑剔了。” “是。我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沧海老师的小说拜读一下。” 这个时候,有一个艳丽的女子前来倒咖啡,插了一句嘴,“八字还没一撇呢,可别到时候白高兴一场。” 唐念立刻咬唇不语了。 那个女子倒了咖啡以后,扭捏着水蛇般的腰,无比有风情去了。 等她去了,唐念才敢开口,“米兰姐,商琪她——” “莫管别人,做好自己。”米兰迪对她推心置腹了几分,“李天依是《谁主沉浮》的女三号一事是鹿总定下的。你可知为什么公司的一众小花里,他为什么对她青睐有加?” “不知道。”唐念摇头,突然倒抽一口气,压低嗓音神秘兮兮说,“不会是鹿总的女朋友真是她吧?” “你听谁说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公司里已经传了有段时间了。” 米兰迪的脸色凝重几分,却不得不提点唐念,“唐唐,娱乐圈是个名利场,也是个大染缸。或许有一些捷径可以让一个人快速获得一切。可那些东西既然不是凭本事挣来的,也就来的快,去得也快。 “公司里除了几个练习生,只有你们四朵小花。一个杜莎莎,一个商琪,一个李天依,还有一个你。其中李天依是科班出身,又演了几剧网剧,有了几百万的粉丝,各方面素质都比较过硬。以前不红,是因为没有好的剧让她出头。现在机会来了,我也并不担心她的抗戏能力。 “杜莎莎是个强捧不红的,演技让人着急,只会嘟嘴、美瞳、瞪眼。她呢,也不求上进。只想趁着年轻貌美找个傻乎乎的富二代嫁了。 “至于商琪,她有野心的,也有想法。不甘心慢慢混圈子,只想走捷径,一步登天。平日里我的话她也是阳奉阴违的。这两个人我也不指望,更指望不上。所以重点还在你和天依这里。” “可咱们公司的一姐不是寒竹姐?” “人家可是顾大小姐。咱们公司都要靠她提携,我对她来说就是鸡肋。也就是跑跑腿,出出力。再说,她以前是模特出身,在好莱坞片子里客串过几个角色。真是发展,也是往大电影上,重心不在小荧幕里。” “嗯,我知道了,米兰姐。” “当初李天依被鹿总青睐,一方面的确是她专业素质好。还有最重要的一方面你知道是什么吗?” 唐念不明所以摇头。 “李天依性格乖巧懂事,不争不抢,又没有其他女孩子那样的小花花心思。” “我懂了,米兰姐。有主儿的人,不管条件多么逆天,我都不会动别的心思的。” “明白就好。鹿总是个眼明心亮的,女人那点儿小心思,他一眼就看得出来。”米兰迪叹了口气,由己及人,由人到己,“娱乐圈是个名利场,也是个大染缸。遇到真正青睐你的人不多。而对于我们自身来说,一定要守住原则,不忘初心。踏踏实实去走每一步。” 唐念若有所思,看着米兰迪露出一个感激不尽的笑。 “好了。去试礼服吧。今天晚上一定要美美的。” “我可不敢给鹿总丢人。” 微波炉“叮——”一声。 米兰迪把东西用夹子取出来,原样放回便当盒子里,然后递给唐念,“去吧。把东西送去,顺便提前报一个到。” 第89章 首映会(2) 一顿饭的满足感,一直持续到了下班的时候。 鹿子初走出办公室来到艺人休息室的时候,唐念不在。 只有杜莎莎在。 一看到他就起身而立,“鹿总——” “唐念呢?” “她身体有些不适,恐怕不能陪您去了。不如换我好不好?” 鹿子初对杜莎莎的好感度,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继续下跌。 第一次是在白马酒庄,她硬生生把那个叫做李天依的挤到了十米开外,然后坐在了自己身边。当初拍板定下李天依,其实也是同情心作祟。看不得小姑娘受委屈又不敢去争抢的,也就有心提携一把。 除此以外,这个杜莎莎说话总是嗲声嗲气的,人也扭来扭去。看的鹿子初恨不能拿个固定器,将她浑身上下固定在地面。 他坐在椅子上说,“我等她一会儿。” “时间来得及吗?” “不妨事。”鹿子初看了看表,“路上赶一些吧。” 五分钟以后,唐念回来了。 整个人少气无力的,像是经历一番风雨摧残的花蕾,少了一半的精气神。 “鹿总,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身体不适。让您久等了。” 鹿子初问,“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我先送你去医院?” 唐念摇头,“没事的。就是有些闹肚子。现在已经大好了。我们走吧。” 鹿子初今天开的是费明泽的兰博基尼。 用他的话说,给他充场面。 鹿子初一出来,就看到一辆无比拉风,回头率百分之二百五的粉红色跑车停在了公司楼下。 关山月下车,把车钥匙递给他。 鹿子初给唐念开了车门,等她坐上去,他才坐在了驾驶位。 刚坐上,还没按下启动按钮,电话响了。 是费明泽。他问,“你到哪儿了?” “还要二十分钟。你呢?” “估计只来得及参加晚宴了。” “那到时候见吧。” 鹿子初刚要挂断电话,费明泽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你带人了吗?” “嗯。你带了谁?” “你认识。” “赵小棠?” 然而这句话只是说出了口,那里提前挂了电话。 鹿子初不满他的无礼,拐弯的时候一个分心,就撞在了马路牙子上。他的跑车底盘特别低。一撞上就卡在上面了。 鹿子初更加烦躁,下车看了看,情况不容乐观。 唐念也下来了,却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只是干着急。 无奈之下,鹿子初给关山月打了电话,要他前来处理。 放下电话的时候,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等红灯,于是将唐念塞了进去,把请柬递给她,就让人先去了。 否则这种天气,让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士陪他一起等在路边,也说不过去。再说她还身体欠佳。 于是鹿子初这个倒霉蛋就只好等在路边。直到关山月前来,把跑车拖走。 鹿子初问关山月,“你告诉费明泽了吗?” 关山月问,“鹿先生让不让我说呢?” “他早晚会知道。”鹿子初脸上不好看了,“你还是别说了,我告诉他。能让他少心疼一秒钟,我就少被骂一秒钟。” 鹿子初已经能够预见到费明泽的反应,肯定是一看到人就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让他卖血卖肾,前去维修他那辆心爱的跑车。 鹿子初有钱,原本该不怕的,可是他就是不敢面对他。大概是既找不到脸面去承认错误,又鼓不起勇气接受他的批评。 他站在路口,准备打车。 正是下班高峰期,一连十几辆都是载客。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个时候,有一辆房车几乎贴着他的人呼啸而去。 鹿子初的面前正是积雪化成的水。 然后,他就被激起的脏水溅了一身。 鹿子初看着那辆急着去投胎的车,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于是半个小时后,唐念看到的鹿子初是这个样子的。 脏兮兮的白衬衣,手臂上搭着湿了一半的外套。做了造型的头发也因为雪花的濡湿,变得乱糟糟的。 外面的保安无论如何都不放行。 鹿子初只能让唐念来接。 唐念刚过来,有一个人也和他狭路相逢。 那人一身得体的高定西装,无比优雅得体。像一个参加女王宴会的上流贵族。可是鹿子初总能闻到人渣的味道来。 正是楚兰西。 楚兰西端着酒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乞丐。” 鹿子初并不答话,神色如常,开始往里面走去。 其实就是楚兰西不说,他也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太过不合时宜,像是一个搅局者,与这里富丽堂皇的每一处都是格格不入的。 他走了一步,鞋底在泥水里面吸饱了脏水,一步留下一个泥脚印,在光可鉴人的白色地板上无比突兀,路过的宾客们看了他一眼,无比嫌弃和鄙夷。 鹿子初丝毫不以为意,把自己那双鞋子脱下来放在角落里,然后把袜子也拽了放进去,最终赤着脚走了进来。 连唐念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模样还有勇气前来参加这场晚宴。她觉得若是易地而处,她不会有半分前来的念头。 可是鹿子初天生反骨,又特立独行,他还是选择来了。 哪怕一身狼狈,他的举止也大方得体,毫无局促。他在楚兰西身边站定,语气不卑不亢,笑容不多不少,“楚先生,幸会。” 楚兰西把他当做空气,对着外面的侍者招手,“赶紧找个人来把地板擦一擦。” 鹿子初对着侍者说,“抱歉。” 唐念立刻对冷着脸的侍者说,“还是我来吧。麻烦你给我一条毛巾。” 楚兰西挑了挑眉毛,“小姑娘不错啊。就是眼光不好,要不你还是换一个人跟吧?你觉得我怎么样?只要哄我开心了,我一定把你捧成一线大牌。” 唐念不好意思一笑,“我先失陪了。” 鹿子初是个好脾气的,不喜欢惹是生非。可真是麻烦上门了,他也不会认怂。而这个楚兰西总是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都吃瘪了那么多次,还是屡教不改。那就别怪他反击回去了。 “楚先生,我建议你买一瓶香水。” 楚兰西,“哦?鹿总又改行卖香水了?我一定照顾生意。” 鹿子初,“不。我的意思是,买一瓶香水压一压你身上人渣的气味。” 鹿子初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去。 楚兰西气急败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第90章 首映会(3) 楚兰西将手中的红酒往地面一泼,然后眼神示意附近自己的一个保镖。 那个保镖会意,立刻在鹿子初抬脚的时候伸出脚使绊子。 鹿子初根本没有想到他背地里使坏,完全没有防备心,又是光着脚,于是华华丽丽的跌倒在地。 而且还是双膝跪地,滑行了一段距离,最后趴在地上。 所有的宾客似乎都听到了骨头破碎的声音。 这滋味,无比酸爽。 鹿子初在0.1秒的时间里,将楚氏十八代先祖亲切问候了一个遍。下一刻,他就疼的龇牙咧嘴,涕泪横飞。 来往的宾客拿着酒杯笑着,像是看一场好戏。没有一个人的脸色是善意的。 鹿子初抬头的时候,看到有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子走来。他完全想不到会第二次相遇,而且还是这种场合。 她华美又风情。原本是在中央的舞池跳弗朗明戈,也是谢幕的时候看到这里有异,寻觅而来。 她在鹿子初对面俯身,眨着一双美丽的眼睛问,“亲爱的,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鹿子初认出来了,正是沪上酒吧邂逅的那朵烈焰蔷薇。 “你——” 烈焰蔷薇笑了笑,“不过这样可不行,单膝下跪的姿势太不标准。而且还没有戒指。” 这个时候,已经有闪光灯亮起。 这里聚集了不少家媒体。 已经闻风而来。 鹿子初觉得,她不是妖精,而是仙女。正好前来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他这一刻,真恨不得以身相许。 有媒体记者问,“宁小姐,请问这位先生是谁,真是您的男朋友吗?” “宁小姐,请问您两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方不方便透露一下细节呢?” “宁小姐……” 烈焰蔷薇将鹿子初拉起身,小鸟依人般挽着他的胳膊说,“一切说辞,以鹿先生为准。” “宁小姐,这种小女人的人设可和您御姐的人设有些不符啊。” 然后很多媒体都来采访鹿子初。刚才那个闹剧已经被人忘在了脑后。毕竟一个女明星的绯闻总是千万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鹿子初有几分头疼,可这个时候,已经被人架在了高台上,他也无计可施,只好应承下来,“这位宁小姐——没错,的确是我的女朋友。” 媒体人激动不已,“那么能否请这位鹿先生做一个自我介绍呢?” “我想宁小姐的粉丝都会比较好奇这个问题。” “宁小姐第一次官宣恋情,不容易啊。” “头条!肯定是头条!” 鹿子初这个时候总不能再说自己就是一个苦逼的程序员吧。他喜欢自黑,也喜欢自嘲。可也得分场合不是? 这里,就完全不是一个认怂的场合。 不说自己,还有唐念和烈焰蔷薇呢。 他总不至于也让两位女士跟着自己一起跌份儿。 于是露出一抹得体的笑,“鹿子初。天籁科技的执行ceo。谢谢各位媒体朋友对我女朋友的照顾。” 然后带着烈焰蔷薇,挤出了人群。任凭后面的媒体一片高叫与追逐。 两个人来到一个清净的露台。 烈焰蔷薇说,“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宁微。” “那我不必做自我介绍了吧?刚才已经说过了。” 宁微一笑,“刚才,我算不算救了你一次?” “上一次我也救了你。扯平了。” “真的吗?上一次难道不也是我救了你?” 鹿子初张口结舌。 “有恩必报,有债必偿哦。” “那——你想要什么?” 她夺过鹿子初的手机,对着他的脸,解开人像锁,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扔了过来,鹿子初看了一眼,是苏可染的微博,上面是一张图片。 他的背影图。 “这……” “别急着否认。”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一模一样的西装。” “只是一身西装,不能撞衫吗?” “出卖你的还有一枚全球限量款的袖扣。” 鹿子初闻言,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上的西装袖口,却不自知有些欲盖弥彰。 “你真厉害,拿着放大镜找的吧?” “奇迹传媒的新东家。这等身份,哪个女明星攀上了不得身价倍增?” “所以,那天晚上的艳遇就像是一个电视剧里的桥段,一早被安排好的?” “不。我只是运气比较好。恰巧在茫茫人海中和你遇见罢了。” “那你坦白说吧,到底求什么?” “我要当你的正牌女友。不是刚才那样的救场说辞。而是正儿八经的,实实在在的恋人关系。” “多谢看得起。” “这是拒绝的意思?” “不。我只是觉得,我们两次相遇的场合都不对。” “那么下一次,我们可以重新邂逅一下。” “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里?” “《简小姐》的女二号。我为什么不能在发布会的现场?” “你是《简小姐》的女二号?” “对。” 老实说,鹿子初看《简小姐》的片花时,就觉得男主一定是眼瞎,放着冰雪聪明、美丽大方的富家女不爱,非要喜欢傻白甜的灰姑娘。 当时一看到这个女二号,他立刻就有惊艳之感,觉得这个演员不仅外表出众,就是演技也可圈可点,非常有天赋和灵性,一看就是大女主的既视感,竟然沦落到给赵小棠做配?! 只看了几分钟,鹿子初就敢断定这剧一定会火,不是火在女一和男一上,而是女二太吸睛上。她和赵小棠同框的时候,将她压的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也难怪,赵小棠的容貌虽然可人,但是有致命的缺点,就是太清丽寡淡了,没有太大的优点,让人过目不忘。 美则美矣,就是美得没有灵魂,美得没有特色。像是雏菊、茉莉之流,难登大雅之堂。 那一夜,就觉得烈焰蔷薇有些眼熟,实在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的。 却原来不是现实生活里,而是电视剧里。 要知道一个女子的妆容和衣着,还是挺能误导人的。否则怎么会有照骗一说呢? 不过这宁微倒是真人比上镜好看多了。 “你长着一张女一号的脸,怎么会甘心给人做配?” “背后没金主力捧。所以入行六七年一直半火不火。眼看都二十六了,我总该努力一把。” “所以搭上我了?” “别误会,我讨厌潜规则。” “我觉得你那天就在潜我。” “哪里?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我只是无比好心担心你穿着衣服睡觉会感冒,于是脱了你的衣服,其他的什么事儿都没来得及做。是你一个人在思想不纯洁。” 鹿子初暗自松了一口气,大有劫后余生之幸,“幸好……” “真是要让你误会,难道不该连你的内裤一起脱了?” “好像也是。” 宁微一笑,“眼下,我就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那你刚才说女朋友一事——” “通常在一个人拒绝一件事情之后,他就很难再拒绝第二件事。” “你知道我会拒绝?” “我倒是希望你会答应。” 鹿子初不敢再提起这个话题了,“你想要什么?” 第91章 巧了,也是我男朋友 “我听说你们奇迹传媒要重新制作《谁主沉浮》。” “你是卓尔娱乐的人吧?” “对。” “我们的确将男二和女二的角色给了你们公司。可这事你该去找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找我也没用。” 一个人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鹿总这话不错,当然要找卓尔娱乐的负责人。找你也没用。” 鹿子初心道,完了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头都不敢回。 “这是怎么了?”费明泽走了过来。 鹿子初挤出一抹笑容,却凉丝丝的,像极了牙疼,“费总,真巧。” 费明泽没好气看他一眼,“回车上等着。待会儿再收拾你。” 鹿子初很开心这个时候费明泽没有在这个场合闹起来,多少照顾着自己的颜面。 于是脚底抹油,立刻溜之大吉。 费明泽端着红酒走来,整个人卓尔不群,英俊帅气。 “宁小姐,鹿总说的对,怎么不来找我呢?” “赵小姐与费总关系匪浅,我可不敢。” “我和赵小姐是什么关系?” “她不是你的正牌女朋友吗?整个公司上下都知道。有她在前面,我如何会自不量力,去争取《谁主沉浮》的女二号?”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离开的方向问,“宁小姐和鹿总是什么关系?” “公司的经纪合约上似乎没有规定艺人不能谈恋爱这一条。” “我从未说过在干涉。我只是做为公司的代理ceo,过问一下艺人的私人生活。要知道一个艺人的绯闻可是足够把她毁掉。” 宁微想了想说,“我男朋友。” 费明泽立刻说,“巧了。” “什么巧了?” “也是我男朋友。” 宁微一愣,很快改口,“费总,我开玩笑的。” 费明泽笑了,“我也开玩笑的。” 宁微却不敢苟同。他觉得他这话完全不是开玩笑的。这从他的神色能够看出来。 因为他的眸中写满了占有欲和宣誓主权的高高在上。 “那天在南风酒店,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费明泽窥视着宁微的脸色,“宁小姐是个聪明人,想好了再说。” 宁微有些站不住脚了,整个人有几分慌乱,“那天,鹿总喝醉了,我只是把送到酒店,什么都没做。” “真的?” “真的。”宁微又问,“如果我说,那一夜什么都发生过了呢?”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会在娱乐圈里查无此人。”费明泽说,“《谁主沉浮》的女二号是你的了。” “不——”宁微得到孜孜以求的东西,却没有兴高采烈,“费总,您似乎对我有误解。” “是吗?”费明泽这话是无比嘲讽的。 “您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宁微不是一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出道五年以来从来不陪睡,更不接受潜规则。否则,早就红透半边天了。” “恕我直言,宁小姐。您只是没有遇到一个全方面让您满意的人。若是鹿子初这样的,我可不信你不会做足了功夫。否则,如何会偏偏是一个身价百亿的总裁呢?不要否认让你动心的没有他身上的财富附加值。” “我不否认这点儿说辞。”宁微直言不讳,大方承认,“说一个女人半分不爱男人的财富,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信的。 “可将心比心,说一个男人一点儿不爱女人的美貌,无论如何,我一样也是不信的。我们女人早就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男人写的规则。可对男人来说,总还是在为我们女人写的规则耿耿于怀。” 这次换费明泽不说话了。 宁微显然不是赵小棠那样的三流水平。她冰雪聪明,又伶牙俐齿。一番说辞有理有据,又绵里藏针。将他这位剑桥的高材生也杀得片甲不留。 “费总,爱情这件东西的纯粹与否在很多的时候界定的标准都是很模糊的。我一直觉得真爱一个男人,不是说半点不为他的身家动心。这样来说太过虚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欺骗世人相信? “所以,看一份感情是否真挚,也并非是在他拥有身价百亿的时候是不是爱的要死要活的。而是一旦对方不文一名的时候,曾经爱过的他的人会不会弃之离去。” 费明泽干巴巴开口,“真是感人肺腑。” “追求人一事,我觉得还是各凭本事吧,你觉得呢,费总?” “若他选的是我呢?” “我主动退出,并且会做一个粉饰太平的存在,让你们不再有后顾之忧。可同样的,若子初的选择是我,我也希望费总会祝福我们百年好合。” “那你输定了。” “和费总做情敌真是我的荣幸。”宁微说,“我们真该喝一杯庆祝。” 两个人回到酒会上,重新满了两杯,碰杯后饮下。 “我凭实力追求人,也凭实力得到角色。《谁主沉浮》的女二号,请费总转告陈导要人前去试镜。结果以他的选择为准。” “这么心高气傲?” “当然。”宁微摇了摇空了的酒杯,下巴微抬,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我一向如此。” 费明泽告别宁微,回到车上。 鹿子初脱了湿衣服衣服,已经换好了。 一看到费明泽,无比心有余悸。假笑笑得自己的脸都是僵硬的。 费明泽坐上车,关上门,“鹿总,解释一下?” “那个……呃,泡妞时吹的牛皮,不必当真吧?” 费明泽拿出一本杂志,扔到他怀里。 鹿子初拿起来。 封面上正是他本人的侧颜照。他的脸庞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旁边的配文:the head of puter programming in china—— zichu lu。 他刚想说些什么,费明泽又扔过来一本。 仍旧是他的财经杂志的封面。一张同样的照片。配文是——emperor of huading''s game empire。 他开始觉得解释没必要了。 费明泽最后扔过来一本。 封面仍旧一样,配文是——the rise of deer group 。 达·芬奇,【请你给这一时段的剧情配文。】 鹿子初,【鹿总,你的马甲掉了。】 达·芬奇,【我觉得你是从来就没穿上过。】 鹿子初,【……】 第92章 装睡的人 鹿子初将三本杂志原样放好,他在国内低调。可是在国外的时候,因为为了打开《诸神的黄昏》和《龙墓1.0》在国外的发行,同时提高公司的知名度,他接受过英国三家媒体的专访。 不曾想,费明泽都知道,并且每一期杂志都一本不落收藏了。 他决定要找到一个轻松一些的话题,将自己解救了,“那个……这张照片拍得真不错,我最喜欢了。不如这三本杂志送我吧?” “左岸餐厅,连请一个月。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 “那么贵的地方,你坑爹啊?还一个月!” “鹿总可是百亿身价,这一个月不过是九牛一毛。” “那里位置那么难订,我、我有心无力啊——” “巧了。正好他们家老板是我们费氏的生意伙伴,私交特别好。别说一个月了,一年都不成问题。” “我就是想请你,你也得有空不是?” “三十次。分摊就行。” 鹿子初一脸谄媚祈求,“不要吧?” “当然要。”费明泽磨了磨明晃晃的牙齿,“谁装苦逼的月光族,每一次都坑我吃街边摊来着?” “那里都是全国连锁店,怎么能是街边摊呢?” “还有,除了隐瞒身份一事,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 鹿子初不敢了。若是没有隐瞒身份被他发现一事,咬咬牙,他也就说了跑车碰撞一事,可正是有了这等前科在,他哪儿敢再次作死? 头立刻摇的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再也没有了。” “你开的车呢?” 鹿子初心里一咯噔,硬起头皮说,“在——地下停车场——” “钥匙呢?” “钥匙——钥匙——在——我换衣服,不知道放哪儿了——” 鹿子初一阵装模作样的东翻西找,刚想再次胡诌,就看到费明泽伸出手指,上面正是交给关山月的那个智能车钥匙。 鹿子初,“关山月真是个不仗义的,明明说了不乱说的。” “他没说。是车店打电话给我了。” 鹿子初,“那你早说啊,白骂了,浪费口水。” “伤哪儿了?” “嗯?” “受伤了吗?”费明泽对他上下其手,捏拿一番。 鹿子初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种感觉就像是狼外婆问小红帽,你怎么这么瘦? 他的言外之意是,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鹿子初觉得,费明泽的言外之意是,竟然没受伤!真是太可惜了。 “怎么了?”费明泽听他不说话了,看着他问,“怎么这么一副表情?” 鹿子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发烧啊。” “好好的,我发烧做什么?” “哎,费明泽。你最近这段时间特别反常。自己没发现吗?” 鹿子初都觉得,费明泽的人设已经被他偷偷修改了。 费明泽把手收了回来。 “哦,我知道了。你今天一定是忘记吃药了。” “你才有病。” “我有病你有药吗?” “我有药你敢吃吗?”费明泽把鹿子初的腿放在自己膝盖,然后卷起了裤腿,“没穿秋裤啊?” “费大少爷还知道秋裤?真是难得。” “这么冷的天,还是该穿一条秋裤。你平日里最怕冷了,当心着凉。” 费明泽拿出医药箱,开始给鹿子初的膝盖上上药,那里已经一片淤青。 药是散淤消肿的红花油。有些呛人。他抹上之后,又开始用力揉捏。 鹿子初吃痛,就要把双腿收回来,费明泽却不放。 “医生说了,药上完以后要用力揉一揉,直到发热。才能更大的发挥药效。” “费明泽,你能坦白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吗?你这样子我心里特没底。” “那你以为我想怎样呢?” 鹿子初摇头,复又说,“我还记得八年前的平安夜,我不小心弄碎了你的圣诞节水晶球。你非要我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快把整个欧洲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一个相同的。最后,都差点跪在水晶球的碎渣上求你高抬贵手了——” 费明泽心有所触,停了手,“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 “这件事情最后怎么了结的?” “我忘了……” “可我没忘。你让我吃了整整一瓶海鲜酱,里面还放了好多芥末。”鹿子初把腿收回来,眼睛看着窗外,“费明泽,你问我怎么记得?因为受到伤害的是我而不是你。所以,痛苦的过程自然是铭记于心的。”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求我一下。 就那么一下下。 费明泽很想这么告诉鹿子初。他不是心疼那个摔坏的东西,他只是想要他撒个娇,哄一哄他。毕竟,他失去了心爱的玩具,也是受害者。 可是,鹿子初不肯说一句安慰的话。在他要他吃海鲜酱拌芥末的时候,也没有说一句软话,哪怕最后辣的涕泪横飞,想要呕吐,也不肯求饶。后来,他还请了三天的假。 真是个固执倔强的小孩,太不可爱。 鹿子初下了车,径直去了晚宴现场。 费明泽仍然坐在车上。坐了片刻,他在三剑客的群里问,“为什么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你的好?” 关山月,“不想欠债。” “那为什么对方不愿意相信你的告白?” “只有两种情况。” “嗯?” “一个是,你在对方那里透支完了信任。” 费明泽觉得他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于是又问,“另一个呢?”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杜若飞说,“他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说的对。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放羊的小孩。说了太多玩笑话,也搞了数不尽的恶作剧。所以哪怕现在把心掏出来相送,对方都在想你是不是准备用这块儿石头砸死我。” 杜若飞,“少爷准备给我们找个少夫人吗?” 费明泽,“此题是不是无解?” 关山月,“无论如何,还是先好好道个歉吧。” 费明泽觉得关山月说的对。自己的确欠鹿子初好多句对不起。 鹿子初回到宴会厅的时候,看到宁微坐在大厅的餐桌边与身边几个女伴正谈笑风生。 几个人看到鹿子初前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又捂着唇笑了起来。似乎是什么打趣鹿子初的话。 第93章 二手 鹿子初对着她们点头示意,然后在大厅看了一圈。他这个时候前来除了寻找到唐念,并且将人安全送回家以外,也没有其他正经事可做了。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她反常不在。 鹿子初只能问宁微,“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和我一起前来的女孩子?” 宁微问,“是穿浅蓝色裙子的那个?” 鹿子初点头,“嗯,她叫唐念,是我们公司旗下的艺人。今天是作为我的女伴前来陪我出席活动的。” 一个女伴打趣,“有情况哦。” 另一个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宁微嗔道,“我家darling是个暖男。” “哦,雨露均沾的中央空调。那你可要小心咯。” “你们呀,就是柠檬精附体。” 宁微起身,别了女伴,引着陆子初往里面走去,边走边说,“我刚才似乎看到她去了卫生间的方向。不过这么久了,早该出来了。以防万一我们两个还是去看看吧。” 鹿子初说,“她今天身体有些不适。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么担心。” 听到这里。宁微突然停了下来。她回过身,将双手搭在鹿子初的肩上,看起来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子初——” 鹿子初对宁微突如其来的亲密有些无所适从,“宁小姐,刚才只是权宜之计。” “如果我说,我也愿意呢?” “你那天不是说自己失恋了?我觉得用后一个人来疗前一任留下的伤是一个极其不明智的行为。” “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宁微扬了扬眉,“所以我想说,我们能不能先做普通朋友试试看?” 鹿子初没有直接应承,也没有回绝,“你和前任一定感情很深吧?” 宁微的脸色黯然几分,“初恋。” “白月光可是威力十足。那就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我们在酒吧见面的那天,我收到了他的结婚请柬。” “什么时候?” “一周以后。” “准备去吗?” “原本不准备去的。” “原本?”鹿子初一想,啼笑皆非,“你这么迫不及待找好下家,只是为了到时候有人去帮你砸场子吗?” “我实在担心到时候不是砸场子的,而是再一次丢人现眼。因为我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 鹿子初的脸色不好看了,“我还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到时候再说吧。”鹿子初有些怕这种戏越演越真,却不知道是对自己来说,还是对宁微来说。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冷淡了,于是问,“你前男友是做什么的?” “他是个摄影师,很有才华。当时给我拍了一组写真传到了网络,小火了一把。有一个娱乐公司发现了我,于是发了邀约。我当时挺缺钱的,就这样入了娱乐圈。” “你前男友不同意?” “显而易见。为了这个一直在争吵不休,矛盾不断。分分合合五年。他厌了,我也倦了。所以分开,对两个人也许才是解脱。” “那你现在还爱他吗?” “我说不爱,你信吗?” 鹿子初不信。 宁微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了,“走吧。你不是来找人的吗?马上都要散场了。” 两个人来到走廊尽头。就听到卫生间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 “……唐唐?你一个十八线的小糊咖也配和我们家一线大明星同名?赶紧回去让你们家粉丝把昵称改了。” “粉丝?就她这么一个在小制作的网剧里打了两次酱油的路人甲。别说演员的名字,就是角色的名字吃瓜群众都没有记住吧?” 赵小棠说,“行了。教训她一下得了。” 然后三个人扭捏着腰身,踩着高跟鞋出来,开始对镜补妆。 对赵小棠来说,今天可真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原本在《简小姐》的片花上映的时候,下面的评论已经翻了车。 有观众留言说女主演技仍然是一言难尽,总是演千篇一律的傻白甜,没有突破,没有提高。反而女二是个亮点,演技可圈可点。 今日,《简小姐》的首映晚宴。 宁微这个女二号高调宣布恋情。晚宴还没散场,各大娱乐周刊的头条都上了。 赵小棠已经看过了。 #万年女二要翻身?新恋情曝光,她的男友竟然是亿万总裁# #戏内被压风采,戏外仍然被夺走风头?盘点强捧不红的女一别样悲催的人生# #宁微的神秘恋情大盘点# 赵小棠气得当场摔了手机。 戏内被压,戏外被抢风头。这只是4个a。 鹿子初另觅新欢,她魅力不再,这是4个2。 他的身份竟然是天籁科技的掌门人,这才是王炸! 可是她不知道该恨谁。又不知道该怨谁。 是怨自己没有眼力劲儿?竟然没有看出来他也是个不平凡的。否则,她何苦去强扭费明泽这个不甜的瓜呢?对鹿子初的追求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多好。 可是,今天晚上这一切都变了。都是那个叫做宁微的狐狸精。 她不仅争她的角色,夺她的风头。还抢她赵小棠的男人! 赵小棠以前恨不得鹿子初上进一些,但现在,他还不如还是那个苦逼的程序员。而不是身价百亿的总裁。否则,她心里也不会这么不甘心。 她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她明明有一手好牌却打的稀巴烂的原因。 一腔不忿和不甘闷在心里,人已经濒临崩溃。 她不敢找鹿子初发泄,不敢找费明泽挑明,也不敢找宁微的不快。所以在被一个女孩子无意中撞到以后,这一切突然有了发泄的出口。 于是纠结了几个女伴,将唐念挤在了角落。 拿了清洁工使用的软管,用冷水朝着她滋去。后来还指使人打开了窗户。 唐念不明所以。只以为是自己当时腹痛,想要上厕所,也就撞到了人,可能自己说了对不起,她没听到? 只是为了这个? 她不住解释,不住道歉,却无济于事。于是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一边默默垂泪。 几个人刚为非作恶出来,在外面补妆。 宁微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碍于是女卫生间,鹿子初自然不方便前去。 宁微看到里面放了“暂停使用”的牌子。自己只好也拿出口红,装作补妆的模样。 赵小棠看了看她的手腕,嘴角噙了一抹冷笑,“宁小姐的手链不错啊。” “新买的。” “哪儿买的,介绍一下?” 她的一个女伴说,“哎,小棠。这款可是品牌的纪念款,整个亚洲地区独一无二的。我记得你以前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宁小姐这条不会是你送的吧?” 又一个女伴说,“我看这宁小姐和我们家小棠还没熟悉到送几万块钱手链的地步。” 宁微一笑,似乎觉得她们的手段无比幼稚,“想说什么赶紧说。我时间有限。” 赵小棠不阴不阳开口,“宁小姐再不红,也不至于落魄到去二手店买东西吧?青青,你一定是看错了。没准儿是宁小姐哪位金主送的山寨款呢。” “你没猜错,就是二手店买的。” “这宁小姐不会是东西喜欢要二手的,这人也喜欢要二手的吧?” “这么说赵小姐是我家darling的前任了?”宁微也皮笑肉不笑,“这我可真要感谢赵小姐有眼无珠了,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无意成全了我们这一对天作之合。” “你——” 宁微拿起包包,将口红放了进去,“赵小姐,你看我们两个眼光多么一致。” 说完挤过她们三个人,走进了卫生间。 赵小棠想要原地爆炸,可又不想被人发现唐念与自己有关,想要摆脱嫌疑。 于是眼色示意剩下的两个人,加快脚步而去。 宁微在卫生间一间一间走去,最终终于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唐念。 她浑身湿透,人有几分恍惚。 第94章 猪队友 宁微一看到人,不需要多想就明白了前因后果。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唐念披上,然后将她揽到怀里,“别害怕了。那些人走了。” 唐念突然得了这般温暖的怀抱,立刻放声大哭。 鹿子初在外面听到了,再也等不及了,立刻跑了进来,和宁微一起将人扶了起来,刚要问一些什么,唐念却双眼一翻,昏迷过去。 两个人有些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就要把人送医院,费明泽来了,一看三个人,不敢耽搁,把唐念从鹿子初手里接了过来,“你腿上有伤,自己都站不稳,别说抱着别人了。” 于是将人放在车上,众人驱车来到最近的医院。 在急诊室做了初步的检查,并且询问了病人的基本情况。几个人原本都不熟络,只鹿子初还能说出一些她腹泻的三言两语。 十分钟以后,医生下了诊断证明,“减肥药服用过多,导致的腹泻。腹泻又造成脱水。后合并伤寒,人就挺不住,休克了。” 唐念被推回病房,接受进一步的观察。 鹿子初与费明泽前去缴费。回病房的时候,宁微在照看着。 鹿子初劝她,“这么晚了,你回去吧。这里我守着就行。” 宁微不以为然,“照顾一个女孩子,你们哪里有我方便?” 鹿子初也知道这话。只是觉得这事交给宁微有些太不客气了,也就让人误解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走的太快,也让对方对他有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定位。 还没等鹿子初想好说辞,费明泽先开口了,“那就有劳宁小姐了。我会给你的经纪人请假的。” “好。” “试镜一事我已经和导演商量过了。初步定在后天上午,就在我们公司的休息室。” “好。我会好好准备的。” 两个人一起回了。 路上的时候,鹿子初问,“女二号不是给了你们公司吗?怎么又突然让人试戏了?” “原来卓不凡准备给赵小棠的。她也很在意这个角色。” 若是以前,给了也就给了,鹿子初并不会多说什么,可今天,赵小棠两次踩了他的底线。 第一次是这么对待一个圈子里的后辈,对方还是一个小姑娘。她这般不留情面,咄咄逼人。再怎么说,唐念到底是跟着自己来的。她为难她,也是在打他鹿子初的脸面。 第二次是让宁微难堪。这也罢了,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可是,她竟然连自己都挤兑上了。 那二手的人,不就是贬低自己吗?她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呢?由此可见,他鹿子初在她心里,那是不值半毛钱的。 他虽然不至于前去当面对质,让彼此闹得难堪。可不代表这话没有招惹到他。 他是如此耿耿于怀,如鲠在喉。 “那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她艺德不够,真是把她捧到高位,也恐怕会摔得更惨。我也就犯不着让卓尔娱乐跟着一起冒险。” “你们公司里的一哥是白鹿。一姐是谁?” “一姐是宋妍。她现在已经三十四岁,早过了一个女演员的黄金年龄,不该继续演一些装嫩的角色。她一直考虑转型,公司也很支持。所以她的路线会有一个改变,逐渐往青衣上偏移。” “准备让谁填补空缺?” “我们公司的小花就有十几个。今年已经出道的练习生还有七八个。准备先侧重培养三四个,看看接下来的市场认可度。” “如果有赵小棠的话,请把她换掉。” “换谁?宁微?” 鹿子初默认了。 这一次,费明泽更直接了一些,“这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男人不都是这副德行么?” 那边费明泽的脸色立刻变了,人也不出声了。 “赵小棠的戏我都看了。她的演技主要是看角色与本人的契合度。遇到和她本人契合度较高的,演的就ok。 “若是反差极大的,演技就挺让人着急的。这也导致了她的戏路很窄。其他的不说,就说《谁主沉浮》的女二号她拿不下来。” “剧本我已经大致从头看到了尾。女二号云檀,前期是娇蛮任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 “因为爱而不得,被龙珠选为孵化的容器,是书中最大的反派,也是一切阴谋诡计的策划者之一。 “最后被所爱之人亲手杀害,死在爱人怀中。不仅让人又爱又恨,且是前后反差极大的角色,表演极具层次。以赵小棠的水平,确实撑不起来。” “女一号又是顾寒竹。她演《简小姐》的时候就被女二号宁微压的死死的,真是让她和顾寒竹同框,更无反抗之力。” “宁微若是女二号,和顾寒竹同框,和苏可染演对手戏,气场不会弱,戏也接得住。” “我也是这话。投资3个多亿的大剧,我可不会让一个赵小棠给毁了。” “所以呢?” “不管试镜结果如何,我都希望她是女二的最佳人选。” 费明泽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你喜欢她?” “还行——” “虚伪!”费明泽的语气很冷,语锋也是讥诮的,“酒店开过房的人,又故作疏远做什么?” 鹿子初没有说话。没由来的他有几分心虚。 看他没有说话,费明泽以为是自己中了心事,他理屈词穷了,于是更添烦闷与心伤。 其实,他是明白两个人目前为止还算清白,宁微已经说了的。不过看这势头,鹿子初常在这条叫做宁微的河边行走,早晚要湿鞋——不,是失身。 而让他难受的倒不是自己有一个狼一样的对手。而是他的队友是猪一样的鹿子初。 他恨铁不成钢,恨爱不成佛,能够让他好好的来将他从苦海中捞起来,然后摆渡到对岸。 “好好的藏着掖着,是怕我知道吗?” 鹿子初觉得他莫名其妙了,“费明泽你很好笑自己不知道吗?我谈恋爱关你什么事?又不是拍电视剧,需要在你这里备案?你是广电局附体了吧?” “你——”费明泽张口结舌。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广电局附体了。而是自觉带入了鹿子初的恋人的角色,面对的是一个红杏出墙的三心二意者。可怜的是,他懵懂未知。 自己的伤心和吃醋,一切都是没有理由的,亦是没有底气的。 这才是最伤人的。 鹿子初看了他一眼,“再说,你不是和赵小棠也在谈恋爱吗?” 第95章 迷宫 “我和赵小棠?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鹿子初嗤笑,“你们卓尔娱乐的绯闻都传到我们奇迹传媒了。欺负我孤陋寡闻吗?” “我没有。” “没有?你没有?你若是没和赵小棠有过什么,干嘛要捧她?” “那你干嘛要捧宁微?” “我喜欢她啊。不行吗?这不是很正常的?” 刚才还在气头上的费明泽立刻不说话了。像是一个气球,被人一下子扎破了。不知道那根针是鹿子初,还是他的那句话。 两个人之间,一切都是不对味儿的,更是错位的。 鹿子初早就发现了,却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路越走越难走的症结在哪里。 只以为费明泽喜欢的是赵小棠,还在误会自己对她念念不忘。心里在吃醋,所以对自己百般看不顺眼。 他承认与宁微一事,不过是想要借此告诉他,自己已经把白月光当成了白炽灯,把红玫瑰当成了蚊子血。完完全全与赵小棠划清楚了界限,你们该干嘛干嘛,和我再没有关系。 不曾想,费明泽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还这么横挑眉毛,竖挑眼的。 去他的!老子不伺候了。 鹿子初闭上眼睛不说话。 费明泽像是走进了一个偌大的迷宫,他在里面绕了一圈又一圈。清楚知道出口在哪里,可是他找不到一条正确的路,具体到哪里该转弯,哪里该前进,哪里该后退,哪里该直行。 这条路,他自己一个人走不来,需要有人陪着一起走。 只是鹿子初不愿意。 两个人之间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 同在一个屋檐下,时而是世界上最近的距离,时而又是最遥远的关系。 *** 次日一早,费明泽做了早餐,鹿子初用饭盒装了,带到了医院。 唐念已经醒了,在和宁微说体己话。 鹿子初走到门口的时候,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着听了几句。 宁微说,“我知道你这次受委屈了。可是这个圈子里就是这样的。红的时候,所有人都敬着你,巴着你。 “不红的时候,所有人都当你是空气,所有的酸甜苦辣都要自己往肚子里咽。你若是经了这么一次小挫折就一蹶不振,我建议你还是退圈,找一个踏实一些的工作。” “原本,心里很难过的。可是听你这么一说,也就不那么想哭了。” 宁微拿了纸巾给她,“说实话,你现在这受的苦,还不够我的十分之一。” “啊?微微姐也这么惨?” “一开始也不是这么风光的。谁不是一步一步摸爬滚打起来的?”宁微有几分唏嘘不已,“血泪史,不说也罢。” “也很励志啊。” “不说这个了。”宁微结束了这个话题,“我看过你演的那部剧。” 唐念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让微微姐见笑了。” “天赋还是有的,演技很有灵气。只是略微稚嫩一些,不过是个好苗子。好好发展,会有一番天地的。” “真的吗?”唐念得了肯定很开心。 “当然是真的。你现在处在积攒人气的阶段,不要心急。我给你的建议是多在大制作的剧里刷刷脸,比在小成本的剧里当女一女二更有未来。” “是吗?” “嗯。大制作的剧目,一切都是用心打磨的,哪怕只是一个跑龙套的,也是与各大业界前辈合作,被资深老师调教的。 “真是露了脸,让导演、制片、选角导演有了印象,对你接下来的发展大有裨益。再说,若是成为现象级大剧,观众的认可度也是小剧目达不到的水准。” “嗯。我知道了。” “我也有一些人脉,也会给你留意一下出彩的角色。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你说你又不胖,吃减肥药做什么?” “微微姐——” “怎么了?” 唐念低声说,“我没吃减肥药。” 宁微讶然,眼睛转了转,对背后的鬼蜮伎俩心知肚明,“又是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 “你也遇到过?” “什么水里下药,毁了人嗓子。什么弄坏别人借来的高定礼服。什么出席晚会的时候踩别人的裙子让人走光。这些手段层出不穷。你才刚入行,也就没有耳闻。” “三观尽毁。” 宁微看着唐念,“念念,你是个好女孩儿,本不该入这一行的。” 唐念摇头,“你别劝我了,微微姐。我学习不好,也就唱歌跳舞还行,能够混一混饭吃。我爸爸妈妈原本希望我回去当一个幼儿园老师的。 “可是我不甘心,还想拼一把。所以和他们吵了一架,来到了首都做了一个北漂。真是回去了,那也得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怎么能灰头土脸?” “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你爸爸妈妈又怎么会不原谅你的任性呢?” “可我有梦想啊。” 宁微看着她,言为心声,“真好。” 鹿子初等了一会儿,两个人不说话了,自己才进去了,“唐念,身体好一些了吗?” “鹿总?” “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鹿子初放下饭盒,“给你们送饭。” 宁微去拿,打开一看,无比丰盛,松茸炖鸡汤,清炒虾仁,西芹炒牛柳,杂粮饭。 “营养又丰盛,清淡又健康。真是为我们这两个要保持体型的女演员考虑的无比周到。” 宁微说着,给唐念拿了一份。 鹿子初不好意思抓了抓脸颊,“那个……我可不会做饭。” “买的?” “费总的手艺。” 宁微不说话了。 唐念有些局促不安,她觉得对方高高在上,别说给自己做饭了,就是说句话她都不敢。于是得知了这回事被吓到了。 “啊?昨天都麻烦他了,今天还劳驾他给我们做饭。真是太受宠若惊了。” “没事。反正他喜欢做饭。” 鹿子初看两个人吃饭,于是去问医生,能不能出院。 唐念并无大碍,人一醒来,就转危为安了。身体检查也没有毛病。立刻就可以出院。 鹿子初办理了出院手续,就来接她。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鹿子初将她送回住的地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唐念住的是一个老旧的小区,而且还是地下室。 不仅潮湿昏暗,周围环境也不好。一看就有治安隐患,着实不是一个单身女孩子居住的地方。 人一回来,房东大妈就催着她交房租。 唐念在两个人面前更局促不安了。 鹿子初理解这种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的心情。 他看了一圈,没有几件像样点儿的家具。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一年了。” “房租多少?” “三千。” “怎么不找个条件好一些?哪怕与人合租也行。你毕竟是个女孩子。一个人住多不安全。” 第96章 小巫见大巫 “我已经习惯了。” “还是找个像样一些的房子吧。合租的话,也就是多两千块钱。” “可是哪里都需要钱。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是啊。像我这样的小明星,还不是要去二手店买东西?”宁微适时自嘲,“因为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们百亿身价的总裁一样吗?” 鹿子初不自在了,突然想到自己那套房子还空着,闲着也是闲着,“那个……我在月牙湾租了一套房子,还有半年。但是我现在已经搬家了。唐念,要不你先安置在那里?” 唐念先看了宁微一眼,然后才问,“可——可以吗?” 宁微没有说话。 鹿子初说,“那里离公司也近。你看看这里,光是到公司就要倒三次车,差不多一个小时。” 鹿子初说完,也不管她答应与否,就开始收拾东西。 好在也没多少像样的东西,收拾了一些个人物品,三个人提着就去了。 来到月牙湾,刚一打开房子,唐念就惊到了,“哇,这么漂亮的房子啊。” 宁微也两眼放光,“还是两居室的?” 唐念有几分局促,手里的东西也没有放下,像是一个进城的乡下妹子。满满都是好奇和惊叹,“这里一个月房租多少啊?” “一个月一万五。我当初一起交了两年的,现在还剩下五个多月。” “我能不能先欠着你啊?” “说什么欠不欠的。你就安心住下来吧。我还指望你去给我赚钱呢。这点投资不过是小意思。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就多努力一些,好好拍戏。”鹿子初把钥匙递过来,“你可以找一个室友,分担房租。” 宁微说,“我可以毛遂自荐吗?” 两个人不约而同回头看她。 “与我合租的室友回老家去了。我那里只剩下自己,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呃,你们懂的。” “真的吗,微微姐?” “当然。” 唐念这次看了鹿子初一眼,“可是,你不觉得不方便吗?” 鹿子初没反应过来,宁微却明白了。她撞了撞她的肩膀,“放心,我可不会把男朋友带回家过夜的。” 唐念脸上一红。 鹿子初终于想起来宁微的男朋友,可不是自己吗? 于是说不出话来。 宁微说,“好了。你先收拾着吧。我让咱们鹿总把我的东西也带来。从今天开始,我们可是室友了。” 鹿子初迫不及待想要闪人,一听到这话,迫不及待走了。 然后这一天就没什么事干,只帮忙给两个女孩子搬家、做卫生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费明泽还没有回来。家里一片漆黑。刚倒了一杯水来喝,电话响了。 马克说,“boss,登录《龙影》。” “不。我再也不想登录这个山寨货。若有可能,我恨不得黑了他们的服务器。” “你的梦想已经被人实现了。” “什么?” “他们的服务器被人黑了。” 鹿子初立刻来了兴趣,拿出笔记本登录了《龙影》,一打开界面,竟然是黑屏。 然后,才缓缓有了动静。 是一个短片。有关《龙墓2.0》的。里面蒙太奇的手法闪过一个又一个人物和简介。然后是里面的场景。 都是高燃场景。 有龙神盘踞在不周山,拔下身上的龙鳞吞吐口中的龙焰锻造神武的一幕。 有龙神复活,从地狱火海中一飞冲天,荼毒生灵的一幕。 有龙墓破开,主角黄龙在龙蛋里诞生的一幕。 有龙母神树上的龙灵石听到召唤,纷纷进化,凝结成神武,寻找主人的一幕。 …… 最后,是几个酣畅淋漓的大字——明天,《龙墓2.0》与你不见不散。 整个短片下来,特效炸裂,场景恢宏,故事大气,背景音乐苍凉。 无比震撼人心,抓人眼球。 《龙影》在《龙墓2.0》面前,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被秒成了渣。 这个时候,黄龙在微信上发来了语音。 鹿子初一打开。 “我草!我草!太他妈带劲儿了。鹿同学,你真是牛气冲天。老子爱死你了。” 刚放下电话,肖凯因的电话来了,“boss,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为什么不是你?” “怎么了?” “我和马克打赌。他说不是你,我不信。除了你,谁还有这本事,谁还有这动机?” 鹿子初说,“眼下是个多事之秋。我可不想再整什么幺蛾子。” “那是谁?” “我也想知道。”鹿子初老实说,“我可是天籁科技的掌门人,自然不能亲自下场,手撕山寨鬼。可这个人是友非敌,这一招还是挺让我解气的。” 肖凯因又说,“今天晚上七点,这个短片一上线,才半个小时就在玩家天下里有了几十万的讨论量。” “玩家都是什么反应?” “我让公司的公关部门加了班。留意网上的风向,时时刻刻控评,引导舆论。我们也联系了几个大玩家,请他们多转发一些内测时候的截屏,帮助澄清我们公司山寨的不实传闻。现在玩家还算理智,都说要去《龙墓2.0》一探究竟的。”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鹿子初有几分欣慰,“原本以为《龙影》是个搅局的。现在看来它是个炮灰,给我们扫清了千军万马,扩大了声势。” “我们公司还省得为《龙墓2.0》做广告了。” “也是这话。” “那内奸一事,您是怎么打算的?” “等这件事情平息下来再查也不迟。” “可到时候一切线索都被销毁,我们即使想查又还能查出来什么?” “对方隐藏很深,又狡猾。就是现在查你就能保证查出来什么?” 肖凯因哑口无言了。可这事已经有了了结,他也磨磨蹭蹭不肯挂电话。 鹿子初只好问,“还有事吗?” 肖凯因停顿了片刻白问,“那本书你看了吗?” “哪一本?” “就是……就是那本《当荷尔蒙遇上了多巴胺》。” “最近太忙了。” “boss,你好好看一看好不好?书真的挺不错的。” “这么不遗余力安利,说吧,什么情况?” 第97章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1) 肖凯因扭扭捏捏说,“其实是我女朋友的。”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怪不得。”鹿子初问,“你女朋友是作家?” “就是在网上码字的。”肖凯因三言两句说,“她是中文系毕业的。现在网文大热,传统文学没落。她在一家出版社工作了两年还是不适应。所以辞了职,专门在网上写写东西。” “然后呢?” “写了两本,都没签约。” “怎么会呢?中文系出来的过不了签?” “网文市场你也知道,都是流行什么题材,一窝蜂都去写,同质化严重。她不肯随波逐流,顺应市场,还是想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去年自费出了一本,就是《荷尔蒙遇上多巴胺》。” “现在实体书也不景气的。销量不好吧?” “确实。”肖凯因直言不讳,“不过主流市场虽然不认可,可我觉得与boss的诉求挺合拍的。” “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鹿子初一笑,“若是故事ok,你就负责和你女朋友去谈吧。我想她大概不会舍得狮子大开口的。” “哦,那你错了。她宰我已经成习惯了。” 鹿子初啼笑皆非,“怎么认识的?” “大学谈的。” “那也有年头了。没考虑结婚?” “有。” 鹿子初听出了肖凯因的犹豫,“丈母娘要你买房?还是女朋友要你买车?” “我女朋友就是个奇葩。” “怎么了?” “不要买房,不要买车,也不要钻戒。” “现在不拜金的女孩子真不多见,可要好好把握。” “我已经求过一次婚了。” “然后呢?” “她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地方不对。” “去年公司不是奖励你普吉岛七日游吗?我记得可以自费带家属的,那么浪漫的地方也不行?” “我在普吉岛求了一次婚,两万块的钻戒差点被她扔到了海里。” “怎么了?” “非要在莎士比亚故居求婚,只要在那里,易拉罐手环当钻戒都成。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行。” “文艺女青年一枚?” “太文艺了,也不好。”肖凯因不满抱怨,却是甜蜜多一些,像是在秀恩爱。 “甘蔗没有两头甜。”鹿子初意兴阑珊,“等闲下来我会好好看一看,若是小说我满意了,奖励你一个欧洲双人游。” “太好了。” “行了,跪安吧。” “喳。” 鹿子初刚放下电话,费明泽回来了。 换好拖鞋,来到他的面前。鹿子初面前的笔记本上还是《龙影》的界面。只是定格在最后的宣传语上。 费明泽动了动鼠标,从头看了一遍,“谁的杰作?” “你怎么不猜测是我的?” “若是你的话,我觉得可就不是这么一个宣传短片了。” “那是什么?” “直接把服务器黑掉,连游戏网页都点不开。” “你倒是对我有足够的了解。” 鹿子初开始在键盘上输入各种指令。一行一行代码快速闪过。 费明泽坐下问,“在干吗?真准备把《龙影》的服务器黑掉?” “十分钟内,我可以黑掉国内所有的网站。不过《龙影》使用的是国外的服务器。追踪到ip地址就很困难,别说控制了。” “那你追踪到了吗?” “请不要质疑我的能力。” “我有点儿好奇黑客是怎么控制别人的电脑的?” “你觉得呢?” “设定一个病毒样本,然后发送到别人的电脑中运行?” “用不着这么费力的。” “那是怎么样的?” “民用的网络防火墙更多的只是一种心理安慰。” “这话怎么说?” “因为世面上的很多杀毒软件都没什么大用,直接进入目标机器的后台关闭杀毒软件的服务就ok了。” “杀毒软件不能阻挡黑客或者木马吗?” “杀毒软件本来就不是防黑客的。” “那是干吗的?” “用来防止一些二流程序员写病毒的。”鹿子初说完哈哈大笑,“开个玩笑。这就是网上一个段子。” 费明泽没好气揉了揉他的头发,“吃饭了吗?” “没有哎。” “那出去吃?” “不去,就要吃你做的。” “我做的哪里有外面餐厅的好吃?” “外面的总是少了一种味道。” “什么?” 鹿子初半真半假开口,“爱的味道。” 费明泽看着他不说话了。 气氛像是凝固起来。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我足足过了十秒钟。费明泽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嘴巴发干。然后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 鹿子初在想,费明泽怎么长得这么美丽动人呢?脸庞英气,鼻子挺拔,眉目如画,嘴巴也这么红润—— 哦,亲上去是什么滋味? 他好像已经试过了,而且还是两次。 第一次已经忘了。 第二次,好像感觉挺——挺飘飘欲仙的。只是一个亲吻就这么让人想入非非。若是和他上—— 突然,元宝“汪——”一声,两个人立刻回神。 费明泽如梦初醒,神色有些讪讪的,立刻起身说,“我去做饭。” 鹿子初心跳加速,脸颊通红,像是要滴血。 他捂住脸,心里哀叹。 他刚才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他怎么会想到那种事情上去? 鹿子初,【为什么一个人会突然觉得自己的死对头这么有吸引力?】 达·芬奇,【这就是单身久了的后遗症。】 鹿子初觉得他说的很中肯。自己一定是单身太久,所以饥不择食了,竟然连费明泽都觉得美丽动人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谈一场恋爱。 达·芬奇,【重要的不是要不要谈恋爱,而是和谁谈恋爱。】 鹿子初试探着问,【你觉得?】 达·芬奇,【宁微?】 【不然呢?】 【纯爱小说,不该存在女主角。你若是和一个女主角happy ending,我就给为你编写这段爱情故事代码的工程师寄刀片。】 【你是把我的余生对象给锁定了吗?】 达·芬奇,【对。我只接受我的天菜。】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和费明泽生拼硬凑成一对呢?】 达·芬奇突然眉飞色舞,【刚才,我觉得你有90%的概率会吻上去。】 第98章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2) 鹿子初义正辞严,【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觉得你对他是有些动心的。那首歌是怎么唱的?】 与此同时,系统后台想起了bgm,【爱你在心口难开,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哦,爱你在心口难开……】 鹿子初,【stop!】 音乐停了。 达·芬奇,【我觉得,再有两秒钟,费明泽就会抱着你丢到床上,然后狠狠吻上你的唇,接着我就能欣赏到一部限制级的小电影。】 【我真没看出来。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他对我有意思?】 【你哪里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我们两个不会有超出社会主义兄弟情的存在。】 【why?】 【格格巫会爱上蓝精灵吗?】 【no。】 【狼外婆会爱上小红帽吗?】 【no。】 【伏地魔会爱上哈利·波特吗?】 【还是no。】 【所以费明泽也不会爱上——那个——】 鹿子初甚至都无法把两个人的名字用那个字连接起来。 太逆天了。 太奇思妙想了。 太魔性了。 怎么可能?! 【可是,我觉得你会爱上他。】 【那更不可能了。我爱上他什么?我们是死对头啊。我此生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了。】 【除此以外呢?】 鹿子初想了想,【勉强也算是好兄弟吧。】 【那你知道有一个概念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reborn系统,【(百度百科)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又称斯德哥尔摩效应,或称为人质情结,是指被害者对于加害者产生情感。从本质上说,也是加害者驯服了被害者。此种心理问题容易出现在情感上依赖他人,且容易受感动的人身上。】 鹿子初很不开心,【你才有受虐倾向。我是还没受够费明泽的荼毒吗?还准备被他迫害一生吗?】 达·芬奇,【你难道不觉得最近自己很反常?】 鹿子初不说话了。他当然感觉出来了。不仅自己反常,费明泽也反常。 【确实有一些。】 【要不要我为你指点迷津?】 【怎么指点迷津?】 【要不要查看一下系统后台自己的性取向参数值?】 鹿子初口中发干,突然犹豫起来。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 那么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自己其实是一个gay? 上一世就不说了。这一世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谈过恋爱。 如果说有没有动心的异性?肯定是有的。比如,顾寒竹和宁微。 可是,宁微也就罢了。认识的时间太短,也来不及和爱情沾上边。但是顾寒竹呢? 一切都无比和谐,却怎么没有动情? 到底缺了什么? 达·芬奇,【要不要看一眼呢?】 鹿子初知道,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敢不敢。 这个时候,他不敢。 因为太突然了。 也因为他不信。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太对了。 他该找个人谈一场恋爱。自己一定是单身久了,竟然这么石破天惊、匪夷所思、令人发指的对费明泽产生了不清不楚的感觉。 他是疯了吗?! 达·芬奇,【比找一个人谈恋爱更重要的是,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想和男人谈,还是女人谈。】 说完这句话,他就下线了。 *** 《龙墓2.0》终于开始公测。 鉴于《龙影》闹出来的动静,这款游戏未播先火。在网络上大大被人免费营销了一把。 一群吃瓜群众都在看这款游戏的笑话。 毕竟大公司山寨小制作的流言蜚语虽然被人压了下去,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一种流言止于智者的觉悟的。尤其是天籁科技势头强劲,一路高歌,已经得罪了不少同行。 很多对手坐等看天籁科技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开撕,然后坐等渔翁之利。 可是看了七八天的笑话,久等高潮迭起时,这劲头突然落了下去。 白白让吃瓜群众看了一个寂寞。别提多郁闷了。 元月三号。 这一天的热搜中,有两个是最耐人寻味的。 一个是《龙墓2.0》逆袭,打脸抄袭传闻。 一个是《谁主沉浮》正式在微博开启了官微,并且@了一系列主创。包括原着作者沧海书生、导演陈今上、男一号coco苏可染,女一号顾寒竹、女二号宁微,女三号李天依、特邀出演白鹿。 官微下面还有男一号和女一号的在剧中的造型片。 官微刚官宣过,剩下的一众主演就纷纷上线转发,瞬间达到了一百三十多万的转发量和五十万的评论。 尤其是在白鹿转发以后。瞬间封顶微博的讨论量榜首,整整一天热度居高不下。 最后转发量突破一千万,评论超过三百万条。 也因为有卓尔娱乐的宣发引导,才没有将焦点定在白鹿与苏可染身上。不过再次同框,已经足够让cp粉喜大普奔了。 鹿子初看了看评论。 走势一共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是赞扬选角符合原着的。尤其是原着作者沧海书生亲自下场肯定选角和定妆照。这种积极的态度与上一次的项目时不冷不淡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部分是讨论顾寒竹的。因为她这个女一号可是深陷在男一号齐天和东皇太一之间的人设。 而鉴于男一号和饰演东皇太一的艺人又都是圈中顶流,女性粉丝数量庞大。一着不慎,就有手撕女演员的可能。目前已经有这个苗头了。 也多亏顾寒竹素来风评不错,从来不闹绯闻,又是刚进军内地影视圈,还没有与哪个流量炒cp,这才没有黑料可让两个粉丝团可挖。 还有一部分是诋毁女二号的。 原本这个项目立项之时,为了吸睛,溜了一圈当红小花。不久前,赵小棠的热度后来居上。 也是为了她参演预热,并且《简小姐》开拍,也能双剧联动,扩大影响。 可不曾想,空降来一个宁微。 虽说她在这段时间有了一些人气。奈何不是卓尔娱乐力捧的对象,后续营销乏力,既没有炒高热度,顺势营销一番,也没有公关出马,控制不好的舆论走势。 而她身上的不好舆论,主要来自赵小棠粉丝不分青红皂白的尬黑,还有对自家偶像偏执到底的袒护。 宁微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随着她出演女二号的消息炸了锅。光是下面的负面评论已经超过了几十万条。 有骂她狐狸精,戏内抢风头,戏外抢角色的。 有说她爬上了投资人的床,走了潜规则的路子。这才能将人气在她之上的赵小棠挤走,出演女二号。 剩下一些就是乱七八糟的人身攻击。 不过她的微博也没有关闭评论。任由黑粉在闹腾。她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鹿子初看过以后,担心她心理承受不来,于是给她打了电话。 “你没事吧?” 第99章 绯闻(1) 宁微说,“你是特地来安慰我的?” 她这么坦然一说,鹿子初反倒不知道怎么接口了。 “那大可不必。入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今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鹿子初硬生生改口,“我只是想要恭喜你。四五十个试戏的候选人,最后导演看中的是你。” 这倒不是假话。鹿子初虽然要钦定宁微,但是导演的意见先反馈了过来。 好巧不巧,也是宁微。 这也难怪。她入行五年,从跑龙套做起,背后也没人捧,走到这一步,靠的都是专业素质过硬。 她的人是聪慧的,又是一本学校毕业,对剧本的领会程度高,且表演有张力,能够驾驭一个复杂且反差极大的人物。 宁微笑了,“第一次筹拍的时候,我就专门看了原着小说,很喜欢沧海老师的三部曲。看完以后就很喜欢苏文笙这个角色。也想演绎她的人生。” “当初立项的时候,你没有去试戏吗?” “去了。我为这个人物还写了一万多字的内心剖析和人生轨迹的侧写。” “这个导演真是有眼无珠。” “试戏只是一个过场。其实已经内定过的。也是后来一个圈子里的朋友透漏的。” “你看,是你的就是你的。转了一圈又回来了。”鹿子初想了想又问,“我听你们费总说,他已经答应了这个角色非你莫属。你为什么还要导演试戏呢?这么清高?” “这个圈子里,小火靠人捧,大火靠命。我这人既没有金主,也没有那命。能靠的也只有自己的三分天赋和七分努力了。我不想自己站的多高,我只想自己走的更远。所以每一步,我都希望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而不是靠捷径。” “真让人欣赏。” 宁微停了停,复又低声说,“其实子初,我也有私心的。” “什么?” “我想自己可以配得上你,也不想刚认识就被你看低半分。” 宁微不等他答话,挂了电话。 鹿子初这个时候,正在超市买东西。 费明泽在生鲜区挑选晚上吃火锅要用的食材。挑选完以后来寻他,看到他站在不远处的零食区。他来的时候,扫了一眼货架上的饼干,“要哪一个?” 鹿子初本来也想买一些饼干或是牛奶,放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他看了看说,“都可以。” 费明泽拿了一包奥利奥。 鹿子初眼神一恍,“换一个吧。” “出了新口味,不尝尝吗?” “有牙膏口味的倒是可以买一包。” 费明泽神色立刻黯然下来。 鹿子初说的是有一年的愚人节。 费明泽买来一包奥利奥,刮下来中央的奶油,然后挤上了牙膏。 鹿子初饿的时候,问他有没有什么吃的。他拿出来那包特殊的奥利奥,说是出的新品薄荷口味。 鹿子初吃了一个就皱眉,坦言不好吃。 费明泽却连哄带骗,蛊惑着他把一包都吃了下去。当他吃下去最后一个饼干,他问他,“牙膏好吃吗?” 鹿子初愣了。 费明泽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愚人节快乐。” 往事不堪回首。 不管是对鹿子初,还是对费明泽。 费明泽觉得,现在的泪都是为了还以前欠下的债。易地而处,将鹿子初换成自己,他也不会喜欢当初那个大魔王一样的自己。 若是能够溯洄从之,回到初遇该多好。他一定会改变人设,不做一个大魔王,而是做一个深情款款的王子,或是默默守护的骑士。 费明泽还是拿了三包奥利奥。一个抹茶口味,一个相思红豆,一个荔香玫瑰。 回去的时候,费明泽就开始准备晚上要吃的火锅。鹿子初在编写代码。 费明泽在忙碌的间隙问,“又在忙什么?” 鹿子初说,“编写一款打麻将的插件。” “你编写这个做什么?” “闲来无事,自己与自己打麻将。” “我陪你啊。” “你会吗?” “我可以学啊。” 鹿子初百忙之中瞄了他一眼,“以后再说,现在没工夫搭理你。” 边说边十指如飞。片刻后,终于编写完毕。 鹿子初敲了敲他的系统,【来福?】 reborn系统,【不要以为我不在,我随时都在。】 【雀神插件不想要了?】 reborn系统的声音立刻变了,嗲声嗲气的,让鹿子初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在~我在~我随时都在。】 【启动扫描功能,自己后台完成代码的编写和运行。】 【好的。】 不到十秒钟。鹿子初看到了后台的进度条。 【怎么样啊?你主人我好吧?】 没人回答。大脑界面一片黑白,reborn系统陷入了休眠。 【来福?】 【<自动回复>系统离线,要去雀神争霸赛里大杀四方。闲人勿扰!】 闲人鹿子初,【……】 刚想腹诽几句,那里听到了敲门声。 鹿子初起身开门,江图南抱着笔记本站在门外,“来蹭网。” 鹿子初将人请了进来,“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前天。一直在忙,没空办理宽带一事。”江图南一走进来就看到正在忙碌的费明泽,不怀好意一笑,“费大少爷真是贤惠啊。” “江大律师可是忙人,今天主动上门,蓬荜生辉。不过你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卡在了饭点儿。你说我是留你好,还是不留呢?” “啊。蹭网的同时还能蹭饭,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既然费先生盛情款待,我就却之不恭了。” 一个根本没有要留客的模样,只是客套。另一个却佯装不知,见坡下驴。 江图南大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吃火锅啊?” “下雪天和火锅更配。” “我喜欢吃虾滑、羊肉卷和毛肚儿。有吗?” 鹿子初说,“有啊。” 费明泽异口同声,“没有。” 江图南看着两人,“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鹿子初回头看费明泽,“你不是说让山月去内蒙买了牧民散养的山羊肉回来吗?” “我是说没有毛肚儿。” “有虾滑也行。” “也没有。” 鹿子初茫然未知两个人之间暗地里的火力交锋,“刚才我们不是在楼下超市买回来了?你忘了?” 费明泽不说话了。 江图南早就看出来了他对自己的敌视,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受欢迎的。 若是别人肯定有自知之明,立刻就借口离去了,他却故意给费明泽添堵,“若是没有的话,麻烦费先生下去买一份吧。子初也喜欢。” 费明泽装模作样找了找购物袋,“哦,找到了。我以为自己忘记买了。” 那边,两个人已经坐在客厅里热络聊起了天。 费明泽在撕包装袋,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没准备接。 是赵小棠的。 见他不接,她又打了第二个和第三个。 鹿子初都说,“你电话响了。” 费明泽听出了他的不耐烦。准备挂掉的,这个时候微信上发来了私信,“东霓咖啡馆。你若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 第100章 绯闻(2) 费明泽心烦意乱,平息了片刻,还是决定下去见她。并且在这十秒钟之内,想好了一个完美的说辞。 鹿子初却没问他为什么突然下去,他和江图南说的热火朝天,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 费明泽关上门的时候,突然觉得无比悲哀。这差不多就是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模式。 他毫无存在感——但凡三个人在一起。 来到地方。赵小棠已经等候多时了。她戴着墨镜,坐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 面前是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费明泽坐下,对侍者说,“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赵小棠似乎闷了一肚子火气和话要说。这个时候一看到人,尤其是这个人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立刻忍到了尽头,“费明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小姐,在你问这话之前,请让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别和我装蒜!”赵小棠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费明泽看着那杯咖啡。他在想她会不会朝自己泼过来,所以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最喜欢装大尾巴狼。装蒜还真不会。”费明泽无比淡定看了她一眼,“赵小姐,请注意分寸。你不想上明日的娱乐头条吧?” 赵小棠左右看了一圈,已经有人朝这里看了过来,她终于毫不心甘情愿收了怒气,压低嗓音,却是咬牙切齿的,“卓不凡定的《谁主沉浮》女二号是我。” “可现在卓尔娱乐拍板的人是我。” “只有一个星期罢了。” “一个星期还不够吗?” “别以为我是个软柿子,可以任由你拿捏。” “明天晚上投资人、制片人、原着老师、导演和几位主创会有一个聚会,地点在白马酒庄。赵小姐,这个消息有用吗?” “只有这个?” “那么你还想要什么?” “卓尔娱乐投资一半,女一号给了奇迹传媒的人,男一号也给了他们。我们卓尔娱乐还剩下什么呢?” “所以,野心不止女二号,惦记上女一号了?” 赵小棠不置可否。 “你大概是不明白顾家在帝都圈子里的影响吧?顾大小姐连我和卓不凡都得罪不起,更别提你一个二流的小明星了。” 听到不可一世的费明泽说出这句话,赵小棠也不得不息事宁人,“那也不该是宁微。” “昨天下午试戏,你没去?” 赵小棠露出不屑的笑,“我?一个出道以来就演一番女主的人,会去像个不入流的小演员一样去试一个女二号的戏?” 费明泽对赵小棠的好感度直线下跌,并且对她的印象有了锁定。她恐怕无论再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自己今日给她贴上的标签了。 而这种接人待物的态度,和宁微高下立判。 “四十八个人前去试戏,导演最后选了宁微。这证明她是有这个实力的。” “试戏?你也就是哄哄别人。这圈子里我待了多少年了,你以为我不清楚吗?不过是走一个过场。最后不还是资本一锤定音?” “某种方面上也可以这么说。” “奇迹传媒新东家的意思?” 费明泽不说话了。他和赵小棠有信号屏蔽。他的话,她产生不了共鸣。她的价值观,他也从头到脚不认可。两个人完全不能沟通,他也就不去浪费唇舌。 “那么你能得到什么呢,费明泽?” “你在指什么?” “真没想到费大少爷竟然有被人横刀夺爱的一天。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费明泽抿紧了嘴唇。他下意识看向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三秒钟以后回头看了赵小棠一眼,顺便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还有桌子上的咖啡。 咖啡已经冷了,泼上去不会将人毁容。可是哪怕是冷的对着自己泼上来,对一个骨子里时刻要求自己保持优雅和体面的富家少爷来说,也是不可容忍的。 而费明泽对赵小棠的教养根本没有半分自信心。她是一个被宠坏的姑娘。宠她的不是物质,而是人心。 她自负美貌,于是在这个社会上一半的地方畅通无阻,并且在99%的异性那里都能得到优待。 她认为很多东西都是理所应当属于自己的。比如全方位都无比优质的男人。再比如,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费明泽实在没有和她耗下去的耐心。他端起自己的咖啡一饮而尽。不曾想,在他放下杯子的瞬间,赵小棠隔着桌子伸出手,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他没想好是挣扎,还是得体收回来,若是收的话,又该是什么借口,哪个动作,手就被拉到她的面前。 他的手心是柔软的,且温暖。十指修长,指尖圆润。一看就是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大少爷的手。 可这样一双手却愿意给另一个人做一碗羹汤。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卑微的伟大。 费明泽还是决定抽回来,可是赵小棠紧紧握着不松,且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打开,然后看着他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脸上的笑讥诮又轻浮。 “另一枚鹿子初没收吧?” 这轻描淡写的哪里是一句话,而是一把扎在费明泽心上的刀子。 费明泽能够看透赵小棠。同样的,赵小棠也能看清费明泽。 这不是情人之间的心有灵犀。而是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 费明泽半天无话,手也忘记收回来。再开口的时候是答非所问的,“公司里最近要投资一部现代剧——” 赵小棠的食指摩挲着钻戒上的那枚钻石,脸上的神色是晦暗不明的,“不说公事,说一说你我他吧。” 费明泽恍如初醒,用力将手抽回来,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乎情理,他下意识拿出外套里面的手机看了看。 其实,他也早就想看。 结果他有几分失望。没有任何电话或者私信是来自鹿子初的。 赵小棠看出了端倪,“怎么,他不知道你是来见我的?连一个电话都没有?那看来,不仅我没有这个魅力,费学长也没有。” “赵小姐若是说这些废话的,恕我不奉陪。” “你说,鹿子初是不是有眼无珠?不选我也罢了,连费学长也视而不见。选来选去,竟然选了宁微那个贱人。” 赵小棠拿起咖啡勺搅拌着冷掉的咖啡,一边托着下巴,斜睨着费明泽,“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难道我们两个不该站在同一战线上,共同对付宁微吗?” 费明泽没有说话。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哪里该宁微一个外人来插一脚?所以我们共同解决掉这个麻烦以后,再各凭本事多好。” “赵小姐一直都是这么不择手段的吗?” “我可不信看鹿子初和宁微成双成对,你还坐得住。” 费明泽突然一笑,“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我洗耳恭听。” 第101章 绯闻(3) “我对子初的是爱。你对他的只是占有。” “爱的本身就是占有。” 费明泽不以为然,“不。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也必定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爱情在这个社会就是奢侈品,原本就不是对我们这种穷人准备的。不过是让你们这种衣食无忧,无所事事的富二代打发时间用的。” 赵小棠喝了一口咖啡,“根据着名的马斯洛需求理论来分析,从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到自我实现需求。 “我呢,还处于这个金字塔的最底层,整天想的都是房子、车子、票子、名牌包包。想的是怎么样在这个社会体面光鲜活着,哪里有功夫去想可笑的爱情?” 费明泽无声哂笑。 “再说,爱情这东西可靠吗?我就是赌上自己的所有去爱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会爱我吗?又会保证一生不变心吗?所以爱情就是镜花水月般的东西,我还是求一些实在的吧。”赵小棠一眼不眨看着费明泽,“毕竟,我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最后一句话让费明泽局促了,他起身,“看来,我们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 “怎么?费学长还是准备做一个悲催的男二号?毕生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衬托女一号和男主的情比金坚?” “爱一个人是成就。若是子初选择的是女人,我会退场,默默祝福他有一个美满的人生。若是子初愿意和我走一条独木桥。我会不离不弃,牵着他的手走好每一步。” “这么说,费学长肯成就我们了?” “不。我说的这句话有一个前提。” “什么?” “除了你。”费明泽直视着赵小棠的双眼,“无论如何,我都希望陪着子初的是一个爱他的女子,可以是顾寒竹,也可以是宁微。但绝对不可能是你。” 费明泽走了。赵小棠的怒火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并且比来的时候更甚。 费明泽一直都是赵小棠心目中的白月光,可惜能够被赵小棠这样自命不凡的女人当成白月光的,那也不是普通人。他的身后跟着的还有千军万马。 这样一个传奇,无数吃瓜群众都理所应当认为,只有一个全方位都和他匹配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否则就算费明泽肯将就,吃瓜群众也接受不了这点儿美中不足。 于是,后来有了annie chen。 赵小棠时刻关注着费明泽的一切动向。他和annie chen的关系,她一早就听人说起过。 而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头? 剑桥的毕业生。 香港大家族的千金。 美满与智慧同在。 知名服装设计师。 想要获得费明泽的青睐,必须战胜这样一个霸王龙般的存在,跨过珠穆朗玛峰似的高山。要与所有人的白月光费明泽旗鼓相当又要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这简直就是神迹重现,根本不可能发生。 可是,费明泽——这个千万人心中的白月光,宁愿去当一个人唇角的白饭粒。 他不接受自己也就罢了。还要绝了自己惦记鹿子初的心。 赵小棠握紧了手指,直到指节泛青。 她自从上一次和他摊牌,就已经不作它想了。费明泽的门槛太高,她赵小棠再踮着脚跟,也巴望不上。何况她已经在他面前撕破了伪装,闹得那么难堪。她还怎么好意思再装岁月静好,清纯可人? 人生的选择又不是只有一个,没了n a,不是还有一个n b吗? 勾引不回来一个真正的白月光贵族费明泽,不是还有一个暴发户备胎鹿子初吗? 赵小棠左右摇摆的心,终于坚定了几分。 *** 费明泽回去的时候,江图南和鹿子初已经吃上了。 鹿子初看了他一眼,“你出去了吗?” 费明泽淡淡应了一声。 “这么晚了,你去干吗了?” “去见了一个——”话说了一半住了口。想到两团乱麻的局面,费明泽就心烦意乱。再加上担心鹿子初继续问下去,会产生误会,于是就垂了眼,换上鞋,要回房间。 鹿子初问,“你不吃晚饭吗?” 费明泽闷声闷气说,“不了。” 然后上楼,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鹿子初喃喃自语,“这家伙又怎么了?晚饭都不吃了。” “不吃正好。没人和我抢。” 鹿子初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寒竹呢,还没回来?” “嗯。” “那个……上次的事情,谢了啊。” 鹿子初说的是上一次公司发生危机,江图南主动提供法律咨询,并且起草律师函一事。 “就这?没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当然是来一些实在的。” “这顿饭不算吗?” “是你请的吗?这可是我自己实力蹭来的。” 两个人一边吃火锅,一边你来我往说几句。期间,鹿子初不自知的看了楼梯三次,心里泛起了嘀咕。 而自从费明泽回来,他和江图南之间的感觉就有些不对了。不像刚才那样悠然自得。总是端着什么,又回避着什么。 莫说鹿子初自己这么觉得,就是江图南都发现了。于是饭局一结束,他就借口天色已晚,告辞了。 鹿子初收拾了一番餐厅。然后端起一盘食物上了楼。 他来到费明泽的房间,不曾想里面上了锁。 平日里其实两个人都是睡在一处的。 今天费明泽不仅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甚至把门都锁上了。 鹿子初刚想叫门,手都贴了上去。 可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次日。 鹿子初终于明白费明泽的反常到底从何而来了。 他一打开娱乐新闻,就看到了头版头条。 #当红小花赵小棠恋情实锤,男方是货真价实富二代# #从校园到娱乐圈的爱情童话# 这条娱乐新闻已经成了一个专题。 不仅历数了赵小棠的情史,还有人将前几次和费明泽的交集从头到尾顺了一遍。从机场接机开始,到在校庆的时候短暂的交集,最后再到昨夜两个人手拉着手同框。 然后,费明泽的底细也被人扒了个底朝天。 千亿财阀的继承人。 剑桥双学位硕士。 国际上基因工程界的新秀。 卓尔娱乐的幕后东家。 无论是哪个身份,都能够让人尖叫连连。何况是所有元素混合在一起,更加让钻石王老五这个身份金光闪闪。 于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底下的粉丝们竟然都把催婚给安排上了。 鹿子初只是盯着两个人手拉着手的照片,足足看了半个小时。 第102章 现在,我放下了 晚上在白马酒庄的晚宴,费明泽没有出席,只是派了公司副总前来。 苏可染、顾寒竹、宁微、李天依,还有导演、制片、摄像师、编剧等主创全部到场。 今天是一个各方的见面会。 叶岚山负责联络各方,协调人员配置,就是晚宴他都安排的周到妥帖,气氛搞起来也宾主尽欢。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做事不行,但做人是真没得说的,圆滑世故,左右逢源。并且他人脉很广,什么行业的人只要鹿子初需要,就没有他不认识的,这也是鹿子初没有把他换掉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宾主尽欢后,该回去的回去,离得远的这里也有客房。 鹿子初不想来回折腾,就安排了客房住下。和他一起住下的还有宁微和苏可染。 三个人在鹿子初房间玩了半个小时的斗地主,苏可染输了个底朝天。 他不服输,非要赢回来,可时间晚了,鹿子初明天还要上班,只好把人连哄带骗送出了门。 明天整个剧组会在横店举行开机仪式,宁微和李天依明天先进组,拍摄单人的戏份。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这段时间除了拍摄演员的单人戏份,就是另一组会外出取景。 等过了年,春暖花开之时,演员的档期才会凑到一起,全方面进行外拍。 前后周期四个月。从一月份到四月份。剩下两个月留给剪辑、特效、配音等后期制作。 争取要赶在暑期档七月之时上线。 所以宁微和李天依明天就要离京。苏可染还要拍摄综艺。 鹿子初也难得闲下来。脱了衣服刚要去睡,就听到了敲门声。 心里泛起了嘀咕,还以为是苏可染去而复返,于是衣衫不整前去开门。 不曾想是个稀客。 来人是赵小棠。她看到鹿子初先惊愕起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看了看上面的门牌更疑惑了,“《谁主沉浮》的投资人是你?” 鹿子初将衬衣的扣子扣上,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赵小棠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女二号会是宁微,而宁微又和鹿子初成为了男女朋友。因为,《谁主沉浮》的投资方不是别人,正是鹿子初。 不过她不愧是学习过表演的,瞬间就调整好心态和表情,“我也在这里见一见导演。听说《谁主沉浮》的主创人员都在,就想着前来打个招呼。我可以进来吗?” 鹿子初觉得不太方便。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太过暧昧不说,也容易让人误解,传出闲言碎语。就在鹿子初犹豫不决的时候,赵小棠问,“是不是房间有人,我不方便进来?” 听他这么一说,仿佛不请她进来昭告天下鹿子初的清白。就好像他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于是开了门将人让了进来。 赵小棠打量了一下房间,嗅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当然,宁微刚走,属于她的气味留下来也很正常。可是显然让赵小棠误会了。 也让她一半安心,一半不忿。 她安心,是因为勾引一个花花公子来说,自然比勾引一个正派的男人容易。如此,她这次前来就有了一半的胜算。 她不忿,是因为大约能够猜到对方是谁。今日这里的名单已经在她手上,女人的名字除了顾寒竹就是宁微。 顾寒竹要赶通告,已经坐车离去,也只剩下宁微了。 鹿子初有些不自在,“那个……你这么晚前来,是有要事吧?” “没……”赵小棠扭扭捏捏,想了想又改了口,“其实,也有……” “那你说,我听着呢。”鹿子初倒了一杯拉菲,啜了一口,“你的事情,我会尽力的。” “真的吗?” “当然。”鹿子初看了她一眼,“我是你的同学,自然想让你飞的更高一些。” “你只把我当同学?” “嗯……” “没别的?”这一刻,赵小棠还是有一些期待的,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我能感觉出来你对我与对别人不同,完全不同。” 可是,鹿子初看她却像是一朵假花,白色玫瑰。看起来毫无瑕疵,精致非常。却没有生命力,经不住近距离观看。 那语气,那笑容,都是一种虚假的情意。她戴了一张面具,经年累月,然后那张面具就和她的脸融为了一体,进而根植在了她的血肉之中。 甚至连她自己本人都分不清楚哪一部分是真正的自我,哪一部分才是伪装给外人看的武器。 鹿子初将红酒一饮而尽,“小棠。我承认,自己曾经对你动过心……” 这话不假。上一世他的确很认真在爱她。她是他的白月光,也是他的心头好。 他鹿子初虽然被她很轻易钓上了岸,可是他只有她一个女人。自始至终。 可是,她那么无情伤了他,很深很深。 鹿子初虽然对待感情不够毅然决然,可是他知道一条河不能跳两次的道理。 他和赵小棠,绝计是无法再续前缘的。 因为恨虽然不能被他捡起来对着赵小棠。可这份恨和不忿,到底还是被鹿子初埋在心底的。 而来到这一世,一切都是错位的。 赵小棠和费明泽原本就该是在一处的。他哪怕不是为了身上的任务,就是为了为人处世之道,他也不会对赵小棠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那现在呢?” 鹿子初放下酒杯,略不可闻叹了口气,“现在,我放下了。” “不可能,我不信。” “真的。”鹿子初说,“再说,你不是有费明泽吗?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喜欢他的。” “喜欢不能改变吗?就好像你一样。以前喜欢的是我。现在呢?” 鹿子初不说话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这个话题到了死胡同。他给不了他解释,赵小棠也给不了他转机。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了。现在你可是大忙人——” 鹿子初说着起身。 赵小棠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她将头靠在他的脊背上,温热的眼泪就洒落其上,“子初,我感觉得到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上一世,到底是曾经有过光明正大的婚约的,他们做了六年的夫妻,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 他们之间不仅感情上有烙印,身体上也是有记忆的。 这一世,鹿子初不能不说还有几分旧情难忘,这点儿旧情哪怕只有千分之一,被对方肆意撩拨,又有酒精这个助燃剂。就让他这把火烧的噼里啪啦的。 转眼间,他们就倒在了床上。 第103章 给你上课 不过,还是赵小棠更加主动一些。鹿子初像一座兵力不足的城池,在节节败退。 就在赵小棠的手伸进衬衣里面,抚摸他的腰际时,鹿子初的神思回归了几分。 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很怪异,很平静。只是被酒撩拨的心神激荡,身体却没有半分感觉。 鹿子初在想,自己该继续下去吗? 继续下去,自己就要做错事了。 达·芬奇,【说的就好像你能继续下去一样。】 这话,让鹿子初脸红了。 他已经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了。 不过,他实在不想丢人现眼。尤其是在赵小棠面前。 鹿子初握住了赵小棠的手,“对不起小棠。我有些醉了——” 赵小棠看着她,“子初,我真的爱你啊。” “你喜欢的是费明泽。”鹿子初轻轻拂开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看得出来。” “确实,我以前有点儿喜欢他。可是他像个白日梦一样,做一做也就罢了。还能做一生吗?”赵小棠盈盈欲泣,伸手抚摸他的脸,“我一直都分得清的,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鹿子初不管对赵小棠是不是动心,可看到她的跪舔,还是有几分满足感的。只是这种满足感转瞬即逝。 他的理智战胜了情感。这就是他今生与前世的差别。而他当然也知道,她的来意。 多半是为了《谁主沉浮》一事。 心中多少是有几分凄凉的,为费明泽待赵小棠的一份情意。这个时候他看清了她,也看轻了她,觉得她配不上他。 他这一刻是有些心疼费明泽。 以前,他其实是想要用赵小棠来惩罚他的,可是怎么玩儿着玩儿着,初心变了呢? 他怎么会有这样截然反差的改变? 赵小棠看他出神,于是来唤他,“子初?” 鹿子初立刻回神,挤出一个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的假笑,“那个,小棠——我已经放下了。你也往前看好不好?” “不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幡然醒悟的太晚了?所以拿宁微来惩罚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你爱宁微吗?你承认了,我就死心。” 鹿子初不敢承认。他和宁微一共才见面几次?他只是对她很欣赏,绝对是不带男女色彩的。 和喜欢都有千里之遥,更别提跨过爱情的高山了。 他不否认以后会有这个可能。 可是眼下,火候不够。 他骗不了自己,也就无法说谎话来哄赵小棠。 赵小棠很满意鹿子初的反应。她自然是以为鹿子初对自己旧情难忘的,而宁微不过是主动贴上来,不要白不要。 她和她,本质是不同的。 一个是走心,一个是走肾。 再说,以前的岁月是她和鹿子初一起走过的。初恋、白月光的位置,那是以后不管有多少个宁微都无法撼动的。 就连费明泽都要在她赵小棠面前甘拜下风,何况一个区区宁微呢? 她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一较高下? 鹿子初说,“她的确无法和你比。不过她的出现,让我想要好好谈一场恋爱。” “那么我呢?” “你有费明泽啊。” “可是费明泽爱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 赵小棠咬唇不语。她怎么可能告诉鹿子初,费明泽喜欢的人正是他呢? 有一个对手宁微已经够她头疼的了。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万一鹿子初什么时候大脑搭错了一根筋,对费明泽动了那么点儿心思。她赵小棠今日一说,可不是促进了他们之间的好事吗? 她还不至于愚蠢到将这回事透露给鹿子初。 “我哪里知道?你该去问他啊。” 鹿子初想了想,也没有主意,再一次抬手看了看表,“那个,小棠。今日晚了,你该回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实在耽搁不得。” “你不是天籁科技的ceo吗?谁还管你上班迟不迟到?” 赵小棠可不想夜长梦多,她就想干脆利落把鹿子初拿下。 鹿子初不胜其烦。还在想有什么将她拒之门外的借口。 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鹿子初终于松了口气。他觉得对方真是自己的救星,就要起身开门。 赵小棠咬了咬牙,无比不心甘情愿起身,抢先一步将门打开了。 外面是宁微。 她看到开门的人是赵小棠,惊愕了片刻,然后又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赵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吧?大晚上的不睡觉,明天上镜是准备顶两个黑眼圈吗?” 宁微看出了她撑住门丝毫不想让自己进来的意思,不过她真的不知道赵小棠的底气是哪里来的。再怎么说,鹿子初亲口承认的正牌女友可是自己,她算是什么? 宁微一把推开赵小棠的手,将她推了一个趔趄。然后款款动人地走进了房间。 她看到床是乱的,鹿子初的衣服也是乱的,脸上还带着口红印。只是他看自己的目光是哀求的。 不过,她真的看不出来他的哀求是希望自己做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立刻得体退场,成全他的一夜情。还是想要自己将他的正牌女友的戏唱下去,谱写一首爱的赞歌。 所以,她只能看自己的心情把这段剧本自己写完。 “赵小姐,这么晚了你在我男朋友的房间里,似乎不太妥当吧?”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一天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说是真的男女朋友?你问一问子初,他承认了吗?” 宁微有点儿担心鹿子初会拆台。她看的出来,两个人之间的身份是不简单的,只是她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种不简单。 是曾经开始过,现在结束了? 还是从未开始过,现在想要开始? 亦或者,是从未开始过,现在也不想要继续? 鹿子初不知道赵小棠的真正目的,不过,他对她的纠缠不休,厌倦了。 “小棠——” “子初?” “以前,我只是觉得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所以想要成就你的梦想,在人生的道路上送你一程。现在,我对你再也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不可能——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赵小棠难以置信,指着宁微说,“你不就是想要讨她欢心吗?所以,说这些来骗我?” “随你怎么想吧。” 宁微扬了扬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赵小棠再待下去也是面对自己的一败涂地,于是穿过两人跑了出去。 鹿子初似乎看到她在抹着眼泪。 他突然后悔,自己是不是失了分寸,过了头。 达·芬奇,【真是个多情种。看她哭一次都受不了了。上一辈子她可是让你快哭死了。好了伤疤,忘了疼。】 鹿子初讪讪的,对宁微说,“多谢了。” “谢?我以为你会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没有。” “说一说吧。到底是和她怎么回事?” “我是她的同学,只是这样。” 达·芬奇,【我觉得,你是她的同学,她是你的老师。】 【怎么可能?】 【这个世间,有三种女人。第一种女人,是用来爱的。】 【我妈。】 【第二种女人,是用来宠的。】 【我女儿。】 【还有第三种女人,是来给男人上课的。】 鹿子初,“……” 第104章 回头草 达·芬奇,【比如,赵小棠。你说,她给你上的这堂人生课程是不是比你教她的一个月的课程更好?足够让你受用一生,刻骨铭心。】 鹿子初也不可否认。赵小棠真的是自己的老师,她不愧是来给自己上课的。每一次接触,都给他一些人生的道理。 宁微半信半疑,“看起来不像。” “那像什么?” “始乱终弃?” “我可没这个本事。” “我也没说是你。”宁微意味深长开口,“有一个人想要吃回头草?” “回头草可不是想吃就能吃的。毕竟这草以前是不起眼的小草,现在是参天大树也不说定。” 宁微若有若无叹气,“我以为你会把持不住,旧情复燃的。” “感情上我的确有些优柔寡断。可一旦是我拉到黑名单的人,就绝对不会有翻身之日了。” “我白担心了。” 鹿子初一笑,“现在我的正牌女友可是你,我可不会三心二意的。” “那好吧,darling,我前男友的婚礼在八号,到时候我请假回来,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到时候我肯定让你扳回一局。” 宁微摆手,“晚安吧。”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这次来的太及时了。” “不是你给我发信息了吗?我当然要来看一场好戏。” reborn系统,【我发的。】 鹿子初有劫后余生之感,将宁微送到了门口。 此夜睡的辗转反侧。 次日晚上回到燕云华庭的时候,费明泽不在。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忙,还是在躲自己。 鹿子初无所事事,拿了肖凯因送来的《当荷尔蒙遇上了多巴胺》看了起来。 不可否认,写这本书的作者很有功底,且有一股傲气。文笔绮丽诡异,行文流畅。故事特立独行,毫不从众。 往往都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很多情节能够将人性剖析的一干二净。可那笔锋太过尖锐,总是扎的人浑身不舒服的。就像是那个皇帝的新装里面的小孩儿,掀开了男女之间甚至是社会常态的遮羞布。 和那种为了虐而虐,为了狗血而狗血的文章完全不一样。真是改编成剧本,拍成电视剧,无疑是亮眼吸睛的,只是风险太大。 喜欢的会特别喜欢,因为就是社会上的百态,引起人的共鸣。不喜欢的会特别不喜欢,因为容易对号入座,让人心怯。 一本书看了一半,已经八点了,费明泽还是没有回来。 鹿子初肚子饿的咕咕叫,在腹诽了三次以后,还是给他打了电话,“你怎么还不回来?” 费明泽沉默片刻才说,“晚上有应酬。” “你在哪儿呢?” “在东区。” “我都饿死了。” “你自己叫个外卖吧。想吃什么我给你点也行。” “我不吃外卖。” “那你想怎么样?” “我等你回来做饭。” “我今天不回去了。” “有什么娱乐活动是需要大晚上不睡觉进行的吗?” “结束的太晚了。我就不来回折腾了,住我伯父这里。” “哈。我看是有特殊节目,不舍的回来吧。” 费明泽不答反问,“你呢?昨天晚上没有被人安排上?” 鹿子初心里突突跳了起来,不知道费明泽到底知道了多少,于是虚张声势开口,“我可不像你,是个斯文败类。” “我听出来了,你在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我怎么知道?” “最后再问你一句,你今天到底回不回来?” “都十二点了,你还要等一顿饭吗?” 鹿子初想了想,“我……我哪怕不等饭,等你不行吗?” 费明泽笑了,听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讨厌夜不归宿的人。” “好。我回去。” “那我给你做宵夜吃吧,你留点儿肚子。” “是吗?鹿少爷这是准备改邪归正了?以前可是只负责吃,不负责做的。” “想吃什么?”鹿子初说着打开冰箱,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里面还有很多牛肉、羊肉、牛羊骨头,羊排。都是上一次关山岳他们去内蒙拉回来的。 “突然想吃羊汤烩面。” “英雄所见略同。”鹿子初说,“我先把羊骨汤炖上,等你回来再下面。” “嗯。” 鹿子初挂了电话,然后就开始炖汤。 元宝看到生的骨头已经迫不及待,非要叼回去一根藏在窝里。鹿子初不同意,可拗不过它,只好给它一根。 要说他们三个居住在一起还是很和谐的,至少口味相同,都不喜欢太油腻和辛辣的。 然后鹿子初就一边守着火,一边将那本书看完。可是书看完了,费明泽人还是没有回来。 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二点零八分。他有些担心,于是就下楼去寻。 银色的保时捷停在楼下。费明泽摇摇晃晃下了车。关山月和杜若飞立刻左右扶着他,往楼上送去。 两方就这样迎面而来。 鹿子初一看到费明泽的模样先皱了眉,“你们家少爷怎么喝这么醉?你们也不拦着他点儿。” 关山月说,“少爷今天心情不好。” 杜若飞也说,“平日里都是我们挡酒的。可今日他第一次见几位大老板,对方非要喝,少爷也想借酒消愁。就这么一拍即合,喝的有点多了。” 鹿子初将人接过来,“行了,你们回吧。把他给我就行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似乎大喜过望。然后就干脆利落和鹿子初告了辞。 费明泽整个人都是靠在鹿子初身上。他比鹿子初重十多斤。把他弄回家着实费功夫。 鹿子初有些后悔让两个人提前走了,最起码也要将这个醉汉一起弄回来再走。 费明泽睁不开眼睛,不过隐约能够感觉到自己被人弄回了家。对方用脚踢上了门,抱着自己的手四平八稳。 然后他就被送回了房间,并且安全在床上着陆。 费明泽沉重的眼皮抬了抬,身体被鹿子初翻了过来。他三下五除二解开他西装的扣子,接着是皮带。 不到三分钟,就把他脱得只剩下内裤。 费明泽被塞进了被窝里,鹿子初刚想起身,他就从后面凑上来,唇贴在他后颈轻轻摩挲了两下,“一起睡……” 鹿子初一愣,“你认错人了。” 费明泽轻笑,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抚摸着他的胸口。 鹿子初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如雷似鼓,昨天和赵小棠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不仅心跳加速,浑身热汗。就是身体也蠢蠢欲动。 费明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下,那颗心在乱跳。只是他不知道那种跳跃的节奏是因为局促不安,还是因为情不自禁。 “没有……” 鹿子初挣扎一下,“让我起来。” “我不。” “多大的人还撒娇吗?”鹿子初说这话丝毫不脸红,因为很多时候都是他在撒娇,不,撒泼。他在用自己的无赖去折磨费明泽。 “那要看对象是谁。”费明泽抬眼看他,“你在害怕?” “害怕什么?” 第105章 冲喜(1) 费明泽看定鹿子初,“你是害怕我要做什么?” “我是害怕你不做什么。”鹿子初踢了费明泽一脚,“我巴不得想要趁你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把你睡了,然后始乱终弃。” 费明泽张开双手,“那你来。” 鹿子初没动。 “看,就知道你是个怂货,根本不敢。” 鹿子初气哼哼说,“我懒得理你。” 说着就要下床。 费明泽拉他,“干嘛去?还不睡?” “汤还在火上。” “那你快点儿。” “我白做了。” “明天再喝。” 鹿子初去厨房把火关掉,然后去刷牙。 回到床上的时候,本以为费明泽都睡着了,不曾想他还醒着。一双眼睛亮的厉害,和元宝有一拼了。 “怎么还不睡?是想吐?还是想喝水?” 费明泽摇头,“想做——” 鹿子初一脸森然,“做什么?你想好了再说。” 费明泽轻咳一声,似乎在为刚才的不当言辞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坐,我说有点儿头疼,想坐起来。” 鹿子初把他扶起来,“下次就不要喝这么多。” “就是有些感冒。” “吃药了吗?” “吃了点儿。” 鹿子初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原本还以为是醉酒,不曾想竟然病了,在发烧。 他只好起身去医药箱里翻找,拿来电子温度计,给了量了一下,39.5o。 “费明泽,你在发烧,自己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家里地暖太热了。” “你的药呢?” “衣服口袋里。” 鹿子初找来药片,又倒了水,“生病了到处乱跑也就罢了,竟然还喝酒,有没有吃头孢?你是嫌自己是千年祸害,能够长命百岁吗?” 费明泽很给面子笑了笑,许久没有听到鹿子初有接下来的反应,于是抬眼看他,却看到他有些出神,他问,“怎么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 费明泽拿起桌子上的药,端起清水,“那你有什么好事可以给我分享一下吗?” “怎么听你这话,我好像总是幸灾乐祸一样?” 费明泽不满,低声细语说,“你也知道自己总爱幸灾乐祸啊?” 鹿子初嗤笑,“又在翻旧账,我看你还是病得太轻。” 费明泽往下躺了躺,闭上了眼睛,“睡觉。” *** 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中午。 费明泽浑身热汗。已经踹了好几次被子,隐约记得鹿子初给他盖了好几次。让他火大,都想拿来绳子将他整个人捆在被子里。 费明泽听到外面的小客厅里传来鹿子初和人打电话的声音,“公司里的事你和马克盯着——《谁主沉浮》的事有叶总和兰迪就行,若是有对接——马克? “他这次这么主动干吗?有情况哦……我今天不去公司了,生病了。不是我,是费大少爷……好的,我知道了。” 鹿子初挂了电话,来到卧室看费明泽醒了没。 一看到被踹到地上的被子,脸色立刻变了,刚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默默将被子捡起来,重新给他盖上了。 “我都热死了。” 鹿子初把手伸进被窝里在他脊背上摸了摸,“汗没发透,病就好不利索。” 费明泽心里很受用,“我想洗澡。” “不行。”鹿子初把药拿来。 费明泽就着他的手吃了,“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龙墓2.0》已经开始公测,《谁主沉浮》也已经开机。我正好闲下来,放松一下。” “我可是忙的要死。” “看出来了。否则也不会带病工作。”鹿子初拿出费明泽的手机,“我给你请一天假吧。” “算了。不凡养病期间积压了公司很多事务,他要指望我。我若是再病了,还能指望谁?” “别逞强了。”鹿子初想了想,“你把公司副总的联系方式和你的公司邮箱给我。我替你一天。” 费明泽可怜兮兮问,“真的?” “嗯。” “啊,你真好,我要爱上你了。” “滚。刚吃过饭,别来恶心我。” “我也很饿。” “想吃什么?” “羊肉汤。” “正发烧呢,羊肉是发物,又是温热之物。吃了你当心加重高热,还可能上火。” “那我吃什么?” “我给你炖鸡汤吧。好了以后把油花都清理出来。给你弄清淡一些。” “也好。” 费明泽喝了鹿子初亲手端来的鸡汤,无比满足,“二十四孝,感天动地。” “去死。我不是你儿子。” “我才不要你做我儿子。” 鹿子初哼了一声,“我在你面前就是孙子。” “叫爷爷。” “奶奶!” 费明泽不乐意,就要上手。 他最擅长把鹿子初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像是一蓬鸟窝,可以让鸟类看到了就从天空盘旋而已,然后在里面筑巢。 鹿子初一看他抬手,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顺便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费明泽不忿的把手收了回来。 鹿子初看着他,像是看拆家以后的元宝,“老实睡觉。否则我就把你送到卓尔娱乐,让你回去上班。” 费明泽只好不再闹腾,躺了下来。 他吃了药,此时药效发作,人就昏昏欲睡。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费氏破产,他背上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下只能去一家夜店坐台,养家糊口。 接待的第一个客人是土豪,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板。而这个土豪还是卓不凡临时客串的。只是,梦里的卓不凡英俊不再,而是一个秃了顶的肥胖男人。 他正准备投资一部剧,在找男主角。 于是费明泽签了卖身契,成为他公司旗下的艺人。接的第一部戏是与影帝合拍一个叫做《冲喜》的民国时期的电影。 影帝叫做鹿子初。将要饰演一个病入膏肓的少爷。他可是他爹的老来子,又是独苗。于是家里人求爷爷告奶奶,找了无数大夫,却药石无效,只能找到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卜了一卦,说是要找一个生辰八字与他相合的人来冲喜。 家里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个生辰八字相合的女子,只有一个卖身到八大胡同的小倌,也就是费明泽饰演的可怜虫。 死马当活马医,于是他被高价赎身,用花轿抬到了鹿府。 新婚之夜,鹿子初掀了红盖头,费明泽一看,这哪里是一个病入膏肓、骨瘦如柴的人,分明是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给他一把刀都能去当土匪。 而他的手里当真有一把刀,明晃晃的,让费明泽不住咽口水。 费明泽战战兢兢问,“你要做什么?” 第106章 冲喜(2) 鹿子初狞笑,“爱呀。” “那你先把刀放下。” “不放。” 鹿子初不放,还把费明泽五花大绑在床上,这一刻,手无缚鸡之力的费小倌没有半分抵抗之力。 “我愿意,我愿意。你想怎么着都成。” 鹿子初阴恻恻看着他的身上某处,“这里有个东西太碍事,我要把它砍下来。” 费明泽一身冷汗,“新、新婚之夜,哪里能见血光?” 鹿子初却不管,拿着刀砍了过来。 费明泽被吓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鹿子初看着自己,他的脸色很古怪,“做梦了?” “嗯……” “什么梦啊?和我分享一下。” 费明泽一边回忆,一边说,“乱七八糟的。”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当真被人绑着了。他低头一看,他被卷在被子里,外面正是自己的皮带。 他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然后才松了一口气,“你绑着我做什么?怪不得我会梦到被人捆起来。” “我懒得给你盖被子。” “你给我解开。” 费明泽自己当真解不开。鹿子初绑的太实在了。他的手在大腿两边,左右还能动一动,想要抽出来,当真有些困难。 鹿子初俯身给他解开,脸色却是揶揄的,“哎,和我说一说,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费明泽有几分郁闷了,他当然不能告诉鹿子初,自己做了一个那么乱七八糟的梦,要命的是他还差点被他给太监了,他摸了摸鼻子,“我说什么了吗?” “我愿意,我愿意。” “没了?” “后一句没听清楚。”鹿子初笑问,“是有人向你求婚吗?” “不是。” “那是在干吗?” “记不得了。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鹿子初兴致缺缺,“真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没有录下来。某个人可是说过,食不言,寝不语的。” 费明泽顾左右而言他,“几点了?” “六点了。” “早上?” “晚上。” “真希望是早上。我现在醒了,晚上可怎么睡?” …… *** 第二天。 费明泽终于退了烧。他坐在餐厅一边逗着元宝,一边看着鹿子初在厨房忙碌。 他突然想着,这鹿子初真有贤妻良母的味道了,哪怕自己每天生病都行。 刚想到这里的时候,鹿子初抬眼看来,“过来端东西啊。只等着吃吗?” “你平日里不都是这样?” 鹿子初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重重放在桌子上,“那咱们两个可以换着来。我生病,你来照顾我。” “也可以啊。医药箱里还有一盒感冒药,马上就要过期了,你要不要赶紧生一场病,让它发挥一下作用?” 鹿子初直勾勾盯着他,费明泽立刻不说了。 两个人刚坐下吃饭,鹿子初的电话响了,是微信上的语音通话。他拿了出来。 费明泽勾着头,看到了上面的名字,darling rose。鹿子初起身,去卫生间接了,只说了几句就挂断。 回来的时候,费明泽已经换上了得体的笑意,“谁啊?” 鹿子初有点儿心不在焉,“宁微。” “做什么?大早上就给你打电话。” “参加一个婚礼。她刚才把地址发来了。” “婚礼?”费明泽略微一想,就猜到了,“前男友的?” “嗯。”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去的?” “你都能猜出来是参加前男友的婚礼,又怎么猜不出来我是以什么身份去的?” 费明泽的心情忽上忽下,“你们真的交往了?” “待定。”鹿子初吃了几口饭,又问,“你那辆劳斯莱斯修好了吗? “别打鬼主意。” “我都还没说呢。” “不借。刚修好,我可不想再修一次。” “我平日里很少开底盘低的跑车,保证这回不会再像上次那样。” “你没豪车吗?” “一辆保时捷,一辆宾利,一辆迈巴赫。只是没那么高逼格千万级的。” “哈。给现女友充面子、找场子,惦记我的车啊?” “我把维修费给你。” “难道不应该吗?” “那你说吧。还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 “啊,就知道你最好了。” “借车,你做梦吧。”费明泽放下筷子,拿起笔记本换了鞋,上班去了。 鹿子初半天回不来神。 “我说……到底怎么了?不借就不借。不就是车么,是你老婆吗?” 三日后,鹿子初还是如愿以偿坐上了那辆劳斯莱斯,只不过是关山月的司机。看在费明泽到底也给他长脸的份儿上,鹿子初收回了他之前对他的一百句人身攻击。 鹿子初在机场接到了宁微,然后两个人来到了燕莎。 他给宁微置办了一身行头。上一次被赵小棠冷嘲热讽一事,他记忆犹新,于是就想着借机安慰她一下。再怎么说她可是他两次的救命恩人。 来到一家奢侈品牌店铺的时候,橱窗里放着秋冬当季的新品,都是首饰。宁微多看了两眼,然后鹿子初就把人带了过去。 宁微看上了一款,正是鹿子初上一次来的时候看上的。那是一款玫瑰金的手环,中性简约风。男女亦可。 宁微只是看了看,柜姐就上前说,“抱歉小姐。这一款现在本地区缺货。” “上一次来就是缺货,现在还缺货吗?你们都不备货的?” “回来了一对。不过已经有一位先生订过了。” 鹿子初有些气馁。 这个时候,关山月掏出了一张会员卡递了过去,“那个,我来取一下东西。” 柜姐接了,很快将两只盒子捧了出来,正是两只一模一样的手环。 鹿子初瞪大了眼睛,“你买的?” “我们家少爷的。” “什么时候定的?他不是没有这里的会员吗?” “大少爷的卡。我们家少爷打劫了他的。” 鹿子初这才回想起来。费明泽的大伯有一个独子,只是他所知不多。只限于知道费明泽的大伯费伯年很有地位,且举足轻重。他的公子自然不是寻常人。 “哦,这样就太好了。” 两个人又继续逛街,关山月就是一个免费劳动力,前来拎包的。 其实,只有关山月知道,他是来盯梢的。 来到一家男装店的时候,宁微把鹿子初拉进去了。 鹿子初问,“干吗?” “去吧。换一身衣服。” 鹿子初去了,再出来的时候,宁微已经刷过卡了,“分这么清?” “礼尚往来。”宁微一笑,“你是帮我的,这钱自然该我出。再说你都给我买东西了,我哪能一毛不拔呢?” “听出来了,你只是不想欠我的。” “放心。等到你真的成为了我的男朋友,我可是不会客气的。只是现在真的不行。” 两个人在车上的时候,鹿子初把那个玫瑰金的手环送给了宁微。 关山月从后视镜看到了,不留痕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第107章 砸场子(1) 宁微没有接,“送我这个做什么?” “把你手上的换下来。” “你倒是还记得那天的事。” “你也是好脾气的,赵小棠那么说,你也不愠不火。” “我其实脾气也不好的。只是当时你在场,我只是在保持自己的完美形象罢了。” 鹿子初啼笑皆非,“行了,收下吧。没道理让送出手的东西再让人收回来的。” 宁微想了想,接过了东西,然后把自己手上的手链取了下来,换了上去。 宁微拿着赵小棠那个旧的手链,打开了车窗。 “准备扔了?” 宁微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收了回来,短促一笑,“还是不舍得。毕竟是我两万块钱买回来的。扔了干吗?” “也是。赵小棠还犯不着让你这么当回事。我看不如送闺蜜吧?” 宁微的脸色更难看了,“没有闺蜜。” 鹿子初讶然,“不会吧?” 她不再说了。于是鹿子初知道,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好话题。 来到酒店的时候,宾客已经到齐了。 新郎的父母站在外门迎来送往,一看到宁微前来,那个贵妇人拉住了她的手,眼圈就红了,“微微,阿姨没想到你会来。” 宁微不自然笑了笑,“曲源的喜酒,我当然要来喝一杯。”。 两个人寒暄几句,才看到鹿子初。 曲母问,“这位是——” 宁微有些喉咙发酸,说不出囫囵话出来。 鹿子初只好替她开口,“伯母你好,我是微微的男朋友。” 听到这话,曲目脸色黯然几分,神情有些不自然了,却不便大庭广众下失态。 有的时候,自己不要的东西,可能只配无人问津。如果真的有一个比自己更好的人去拥有,心里就不自在了。 曲母就是这个心态。若是他们的儿子和宁微分手以后她一蹶不振,过的不好。她也不会耿耿于怀。可是分开以后,宁微立刻找了下家,而且这个人还是方方面面都比自己儿子出色的。 要命的是,她的儿子找的不仅比不上宁微,更加比不上鹿子初。 这两相对比,在男女市场上宁微的身价就比她的儿子高了。她的儿子也就跌了份儿。 曲母看着那辆被门童开下去的千万级跑车,更觉得五味杂陈于是,敷衍道,“哦,真好。真好。” 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言不由衷的。 这个时候,外面嘈杂了起来。 新郎已经迎亲回来,于是一片欢腾的海洋。曲母与曲父对他们抱歉一笑,也去迎接了。 外面新郎下车,又去抱新娘。 鹿子初看了新郎一眼,头发微长,五官硬朗,带着几分落拓不羁的文艺青年的气息。一看就是搞艺术的,不是摄影就是绘画,要么就是写诗的。 新娘是娇小可爱的,被他抱在怀里,一脸水莲花般的娇羞。 这一刻,她的幸福是显而易见的。 鹿子初看到宁微的表情有些落寞,有些悲凉。他能够确定,她一定还对他旧情难忘。 有的时候,对方身上的情深意切是能够打动人的,不管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 印象之中,他上一世和赵小棠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发现过她眼睛里面有这样浓烈炽热的情感,尤其是看自己的时候。 这也难怪,她从未爱过自己,又如何会这样看他? 可无论如何,鹿子初都是对这样一种感情无比动心。 他口口声声说着不会再爱,不会再爱,哪里是不想呢?只是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罢了。 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让他来爱。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能够这样爱他。 这般想来,到底是有几分心灰意冷的。 接着他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若是宁微能够爱上自己,也许,他是不是会和她走到结婚的那一步? 一个不容易放下的前任的人,其实也就不容易重新开始。可话说回来,一个不容易开始的人,也就更难变心。 因为稳定性更高。 曲家来了很多亲朋好友。大多宁微也是不认识的,鹿子初也就更加不认识。但是她却能对他们说出得体的言辞,露出得体的笑意。 鹿子初都不得不夸赞她的大方得体。 这个时候,新郎终于抱着新娘走进酒店正门。 然后,新郎一眼就看到了宁微,他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新娘看着宁微,勾着新郎的手更紧了,脸上的笑耐人寻味了,她看着宁微说,“微微,我还以为你生我和曲源的气,不会来了。” 曲源低声说,“若萌!” 他在用言辞提醒她说话的分寸。 宁微身体颤了颤。鹿子初上前一步扶住了她,他在给她安慰的同时也让她这个被抛弃的人,有面对两个人的勇气。 鹿子初接过了话,“曲先生,幸会。” 曲源看了看鹿子初,又看了看宁微,“这是——” 宁微得了鹿子初这样一个实力强悍到逆天的同盟,像是披上了一个铠甲,终于能够冲锋陷阵,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哦,我男朋友。” 曲源倒是五分安心,“我就知道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宁微点头,“是啊。” “婚礼马上要开始了,我先去准备了。” “好。” 新郎抱着新娘离去了。亲朋好友也进入了礼堂。整个大厅突然空荡荡的。 鹿子初问,“新娘你认识?” “嗯,我的闺蜜。” “被人挖墙脚了?” “显而易见的。我们一直聚少离多,再加上他一直反对我进入这一行,两个人之间一直硝烟不断,就让人乘虚而入了。” “若是我的话,可不会像你这么好的脾气。” “无所谓了。我知道哪怕没有若萌的插足,我们两个也走不到最后。所以看开一些吧。” “那我们的戏要杀青吗?” “不要。随了那么多份子钱,我可不能一顿饭都不吃就回去。太得不偿失了。” 鹿子初哭笑不得,于是拉着她的手,来到了婚礼现场。 经了刚才一事,接下来宁微果然看开太多。或许她已经认命,也就不再耿耿于怀了。 有的时候,若是个人原因,你还能上前争一争。可若是命中注定没有,那么还能如何? 只能放手。 命运的力量无比强大,任何人都不是对手,不得不认输。 婚礼现场是美轮美奂的,虽然不至于是顶级的,可也唯美浪漫,不会让宾客看出来任何寒酸的小家子气。 不过两个人之间的恋爱经历真是乏善可陈,就连vcr都是敷衍了事。由此看出来这段婚事的仓促。 等到新郎新娘前来敬酒的时候,宁微还是露了怯。 第108章 砸场子(2) 宁微将新郎新娘敬的酒喝了,却又倒了一杯端给了新娘,她看着她说,“若萌,我也该敬你一杯的。祝你终于达成所愿。” 曲源说,“微微,你喝醉了。” “我哪儿喝醉了?这才是第一杯。” “我替她喝吧。” 说着就要来拿。宁微闪身躲过,“你怕我会泼她脸上吗?” 这样一说,两个人都局促了。 已经有宾客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新娘有些下不来台了,就要去接。 曲源突然夺了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 鹿子初,【来福,火眼金睛buff开启。】 reborn系统,【收到,火眼金睛buff已开启。】 鹿子初立刻看出了门道,似乎在故意添乱一样,给他重新倒了一杯,他倒在了分酒器里,“曲先生,我敬你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 曲源看了看那杯酒,又看了鹿子初一眼,乖乖喝了下去。 鹿子初原样又倒了一杯,“我再敬你一杯,祝你们已经——身有贵子。” 宁微愕然,下意识看了看新娘的小腹。果然是凸起来的。于是冷冷一笑,极为不屑。 曲源又喝了。 鹿子初又倒了第三杯。这一次,曲源还算淡定,可是新娘坐不住了,“你这是来砸场子的?” “许小姐,可让你说对了。我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既然文的你不喜欢,要不咱们换一个武的试试?” “你以为你是谁啊?说话口气这么横!” 鹿子初一笑,“怀了孕的女人可要小心一些哦,当心泼妇的脾气被肚子里的孩子听了去,回头也生出来一个专门抢闺蜜男朋友的女儿出来。胎教还是要做好的,你说是不是?” “你——” “若萌!” “曲源,你听听他说的话——” 曲源明显比他的娇妻上道,或者说,他实在拿捏不准鹿子初这个人的脾气,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可是,他们曲家可是书香门第,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将一场好好的婚礼现场变成一出闹剧,将自己渣男的形象坐实,把新娘勾引闺蜜老公的不良影响扩大。 只好接了鹿子初的第三杯酒。 “第三杯酒,你敬我什么?” “敬你有眼无珠,成全我和微微。” 曲源一笑,却是苦笑,然后就一饮而尽。 他的酒量显然比鹿子初好,喝了三大杯白酒还没有倒下来。 鹿子初啧啧称奇。 不过他们两个人也没有在这一桌久待,毕竟还有半个大厅的宾客需要去敷衍。 宁微自从他们离开,就开始专心饭菜。 她像是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的饿殍一样。 鹿子初问,“你多久没吃饭了?” “一天。” “不饿吗?” “为了保持上镜美丽,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今天怎么不严格要求热量摄入了?” “已经有人来虐待我的心了,我可不能再亏待我的肠胃。” 她吃的大快朵颐。 不过当两个人走出酒店的时候,她却说,“这家酒店的饭菜太难吃了。我若是以后结婚,肯定不选这一家。” 鹿子初不置可否。 看了看时间还早,两个人无所事事的,于是去看了一出电影,是一个老掉牙的爱情故事。 在这样的心情下看这样齁得发腻的故事,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建议。它不是让人开解郁闷的,而是给人增添愁绪的。 果然,宁微比中午的时候更糟了,也可能中午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因为不想在自己敌人面前露怯。 剩下自己的时候,立刻就被打回原形了。 两个人坐在广场的长椅上。 鹿子初有些坐不下去了。这么冷的天,他可不想被冻成冰雕。 宁微却不觉得,看着周围逐渐亮起的霓虹灯说,“你说,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喝着啤酒,吃着炸鸡、汉堡、薯条。” “啊,太好了。你快去买过来。” “宁大明星,你确定要吃热量炸弹吗?” 宁微嗲声嗲气说,“哦,darling。看在今日受伤的份儿上,你就宠我一次吧。” “得!看在你这么勇敢自嘲的份儿上,我只能悉听尊便了。” 于是十五分钟以后,两个人坐在广场上已经吃上了炸鸡,喝上了啤酒。 宁微在祭奠自己的爱情。鹿子初在缅怀自己的过往。 两个人一拍即合,凑成一对伤心人,无比逍遥自在。 酒入愁肠,化作苦涩的眼泪,宁微伸出手揩掉,“今天,最后一次为那个混蛋伤心。” “哎,我也是。” “你?有情况。赶快从实招来。” 鹿子初回神,“不是陪你呢?我就是顺嘴一说。” “不是和赵小棠吧?” 其实,倾诉一下或许更好。可是上辈子的事情,除了能够和军师联盟的人说,和谁说都不合适。毕竟,他可不想让人把他当成一个疯子。 宁微看着他问,“我对你的过去很好奇。” “也没什么。” “和赵小棠呢?” “可能少不更事的时候是有一些动心的。但是爱的话还谈不上。” 宁微沉吟着开口,“原本背后不与人是非的。可是子初我真的想对你说,赵小棠她配不上你。” “你也是个门当户对的拥护者?” “不。我说的并不是世俗的眼光。我只是觉得哪怕是除去这个因素,她也没有任何配得上你的地方。而她却以为她配不上你的只有这里。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她在你眼里,是一个什么形象?” “要说真话吗?” “当然。” “啊,别了。我觉这是一道送命题。” “哪里?” “若是你还旧情难忘,我真是将她说的那般不堪,我着实害怕你会恼羞成怒。” “都说了,没有那样的感情在了。我很想知道她在同性眼睛里是一个什么模样的人。” “好吧。你让我想一想……她有些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一看都是被人从小宠到大的,从不会照顾别人的感受,觉得很多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而不是别人的善意和大度。 “怎么说呢,她是个被人宠坏的小姑娘,带着大小姐的娇纵脾气。不见得有多好,但是未必有多坏。” “你还是太过口下留情了。” “那我呢,在你眼里是什么模样的?” “高冷,骄傲,倔强,特立独行。” “我知道。从小身边的人都这么说。说我又冷又傲,不合群。女孩子不想和我交朋友——” “这完全是因为你长的太美丽的缘故,很多女孩子在你面前总是无形之中会成为陪衬品,完全就是在凸显出你的遗世独立,也让她的庸俗和平凡无所遁形。” 宁微一笑,“异性呢又都是心怀不轨的。若萌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好朋友。” “所以,他们两个在一起,是给了你双重打击吧?” 第109章 大权旁落(1) 宁微点头,“若萌她如果真的喜欢曲源,她可以和我说的,我也不是不能退出,成全他们的,真的……可是,我不能接受是这样一个被双重背叛的方式。” 鹿子初找不到话来安慰她。他能够感同身受。 “我可以接受一个男人不再爱我。这个世界,物欲横流、诱惑重重,最珍贵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的,比如真心。” “也不知道是珍贵的总是无法长久,还是因为无法长久才是珍贵的。” “曲源真是不再爱我,分手也就是了。可是竟然一边哄骗着我,一边和我最好的闺蜜暗度陈仓,就连孩子都有了好几个月。” 宁微伏在鹿子初怀里,肩膀一耸一耸,“子初,你明白吗?我可以接受他的不爱,但是我无法释怀他的欺骗……我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他们两个把我当成一个傻瓜——世间最大的大傻瓜!” 他明白。 他当然明白。 就像当初的自己。 他可以接受赵小棠不爱自己。但是,他无法释怀她一边消费着自己的一片真心,一边生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若是孩子在他把自己勾引上手的时候,已经有了倒是也好。他会接受她,甚至那个孩子。 因为以前的事情,后来也不做数。谁年轻的时候不遇见一个人渣?她真是放下了,完全选择了他,他也会扮演好一个备胎的角色。 可是,孩子却是足月的。 她脚踏两只船,在嫁给自己以后还和其他男人暗度陈仓,珠胎暗结。 这是最深的背叛,也是插的最狠的一刀。比她卷走他仅剩的家当跑路更甚。 宁微在呜咽。她一哭,就收不住了。本来想要借酒消愁,最后却只能趁醉装疯。 弄得鹿子初也想哭,嘴角都耷拉下来了,眼睛也有了水汽。 “你准备坐在这里被冻成狗吗?”一个人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鹿子初抬头,“费、费——” 费明泽看了鹿子初一眼,他眼圈红红的,盈盈欲泣,但他的话让他明显不悦,不过更大的可能他不悦的是他身边的宁微,“什么狒狒?你是猴子,在找同类吗?” “你这个冷笑话太冷了。” “怎么了?宁微哭也就罢了。你哭做什么?见过陪吃陪玩陪睡,我可是第一次见陪哭的。”费明泽回头对关山月和杜若飞说,“把宁小姐扶到车上。” 鹿子初觉得怀里一冷,宁微被人带走了。费明泽来拉他,他却将他拉着坐了下来,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角,惺忪的眼睛盯着他问,“费明泽,我就那么差劲吗?” “说说吧,受什么刺激了?” “我身上就没有让别人爱的地方?” “有啊。” “哪里?” “你的钱。” 鹿子初更想哭了。他一直都知道费明泽傲娇又毒舌,从来不会安慰人,却不知道他打击人的功夫更加一流。 费明泽一脸嫌弃,一直往后退,“别把眼泪和鼻涕抹在我十几万块的西装上——哦,还有你油腻腻的爪子,请和我保持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我给你洗。” “本少爷从来不穿洗过的衣服。” “你——”鹿子初抬起脸,上面斑驳着眼泪。 费明泽始料未及,摸了摸他的脸,上面一片水渍,沾到了他的指尖,他看着自己的手半天回不过神来,“真哭了啊?” “好想有个人能来……能来爱我啊。”鹿子初拉着他的衣袖擦着眼泪,“就是单纯爱我这个人,不爱那些附加值。” “有啊。” “谁啊?” “元宝。” “元宝是人吗?” 费明泽顿了顿,十分慎重开口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不……行。”鹿子初摇头,然后又使劲摆手,“不行不行……” “怎么了?” “费大少爷太能花钱了,我可养活不起。” “那我养活你,怎么样?” 鹿子初没有说话,倒在了费明泽怀里。 “子初?” “嗯……” “你说话啊。”费明泽捏着鹿子初的鼻子。 鹿子初不满打落,“别……别闹,让我睡觉……” 费明泽又坐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说什么话了才把他抱回车上。 次日一早,宁微就飞回了横店,费明泽让关山月把人送到了机场。他虽然不满她对鹿子初的心思,不过他三分敬重她的为人,不把她当做是赵小棠那种拜金虚荣的女子,也不看做那种捞女。 从这方面来看,他的贵族气质当真是从外在的举止言谈渗入到内在的气度之上的。 鹿子初一直在楼上的奇迹传媒。马克已经回禀过他了。楚兰西经常会来公司堵他。 他可不想和他那样一个人会面。有的没的总是影响心情。 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等到了鹿子初定下的日期,还是要召开董事会。 楚兰西当然会出席。因了之前避而不见一事,窝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 不过这一次来,楚兰西仍旧趾高气扬的,一看到鹿子初就露出邪魅狂狷的笑意。 鹿子初觉得,他一定是霸道总裁风格的女频小说看多了。总是会不自觉的将自己带入进去。也就显得格外的浮夸,更加让人不喜。 “鹿总,怎么样啊?” “托您的洪福,我一切安好。” “我是说公司的股票回到最高值了吗?”楚兰西把腿翘在会议室的长桌上,“当初您是怎么立誓的?我想在座的诸位应该都记忆犹新吧?” 诸位董事不说话了,看了看楚兰西,又看了看鹿子初。 鹿子初,“立g不就是为了打脸吗?” “真有自知之明。”楚兰西挑眉问,“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执行总裁一职,我退位让贤。” 下面议论纷纷。 鹿子初说完这句话就抿紧嘴唇,不再多说一个字。 楚兰西心情大好,巡视一圈神色各异的董事,“那么,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不是要重新任命一位执行ceo呢?” 一位董事说,“当然。” 另一位董事说,“我提议楚先生出任,想必没有任何人反对吧?” 第110章 大权旁落(2) 楚兰西,“鹿先生应该不包括在任何人里面吧?” 他着重强调了“人”这个字。鹿子初听出来了他在骂他连人都不是。 眼下楚兰西有两位董事打头阵,自然更加有底气了。 于是鹿子初大权旁落,天籁科技的执行总裁一职易手。各位董事在文件上签了字,鹿子初和李桂年也都签了。 楚兰西更加得意忘形,立刻就去了总裁办公室,他一边看一边摇头,“哦,这品味真是太low了。” 说着把桌子上的摆件丢在垃圾桶里,然后又准备去拿墙上的相框,那是鹿子初与萧玉书的合照。 鹿子初立刻变了脸色。 肖凯因忙不迭从楚兰西手里接了过来,“楚先生,不劳您费心,我来收拾吧。” 楚兰西看了他一眼,“你被开除了。去财务部多领三个月工资。今天交接一下工作,明天就不用来公司了。” 闻听此言,肖凯因浑身发抖,似乎下一刻就要挥拳而去。马克拦住了他,并且眼神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你们boss都自身难保了,你觉得他还保得住你们两个狗腿子吗?” “楚兰西,说话客气一些。” “客气?”楚兰西看着鹿子初,把手中的相框摔在地上,一副挑衅的模样,“你是说这样吗?啊,真是抱歉。东西太重了,我拿不住。” 肖凯因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去,指着楚兰西叫骂,“楚兰西,你算什么东西?” 鹿子初和马克拦住他,以使他不至于对着楚兰西大打出手。 楚兰西踩在摔坏的相框上,脚下是鹿子初与萧玉书的脸。 鹿子初觉得无比扎眼,双手握了又握,直到指甲深深陷入手心。这一刻他的仇恨漫延的无边无际。眼前情不自禁浮现起多年前一幕。 …… 醒来时,入目是一片白,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鹿子初看到了手上扎的留置针,顺着输液管往上看,就看到一瓶吊着的营养液一点一点滴下来,缓缓注入他的身体内。 萧玉书坐在他的床前,削着一只苹果,看到他醒,立刻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却先哽咽了,眼睛里面就泪花直闪,然后就低下头,掩住了口。 鹿子初抬起手,摸了摸她的手背,他听到萧玉书断断续续说,“你终于醒——醒了,吓死妈妈了。吓死我了——” “我没事,真的。”鹿子初的声音是沙哑的,人也有气无力。 说了两句话就不想再说,萧玉书交代了几句,回家炖汤给他养身体去了。 鹿子初一个人躺在床上。 晚上,李叔同来了。 他黑着脸不说话,直直看着鹿子初。 鹿子初不看他,两个人你来我往看了十分钟。他到底沉不住气了,“这一次我是因公负伤,学校给报销吗?” 李叔同没说话。 “那个……不报销的话,能不能申请见义勇为的奖励金?” “你能消停一会儿吗?” “这可真不是我的错。”鹿子初又问,“楚兰西呢?” “停课,回家反省了。” “闹大了?” “你说呢?都有管制刀具了,又是二级伤残,次日都被请局子一次了。这事已经够得上立案标准了,而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 “那学校的处罚下了吗?” “治安上的事儿,民不举、官不究。这要看当事人肯不肯息事宁人。说到底,这事可大可小。” “还能怎么大?” “已经闹上新闻了。更要命的是,黄局长亲自把我叫过去问了话。” 鹿子初也没想到这么严重。 “那派出所那里怎么说?” “那几个人都被抓了,有几个是学校里的愣头青,还有一些是街头的小混混,他们将楚兰西给供了出来,说他是主谋。那一刀的事儿没有人敢承认,多半要算在他的头上。” “由此看来,他处境堪忧啊。” “若是你坚决不肯销案,别说学校的处分不可避免,就是拘留所恐怕他都要进去一次。” “那学校的处罚是什么?” “开除学籍。” “这么一来,他整个人都毁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爸没少跑你的门路吧?” “我可兜不住这事儿。” 鹿子初沉吟不语。 “楚正雄让我前来探探你的口风。” “他准备如何了结?” “还能如何了结?” 当然是钱。他们楚家最不差钱。 鹿子初突然想到了最近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江图南。他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什么价格?” “任你开口。” “好。我同意了。” “你同意了?”李叔同很意外。 “嗯。” “我以为按照你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不然呢?闹个鱼死网破?楚兰西可是学校的明日之星,真是失去了他前去争光,校董那里你也不好交代。让他受到这次教训都成了,犯不着把一辈子搭进去,既为他,也为我。 “我可不想给自己招惹到楚正雄这么一个大麻烦。他的儿子也明显不是善茬,真是被逼急了,保不准会像个疯狗一样咬人。再说,眼下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正好缺钱。” 李叔同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不得不佩服鹿子初处理事情的老道和得体,一切都进退有序。 “那具体数额呢?” “让他们楚家看事儿给吧。”鹿子初长舒一口气,“这对三方来说都是一个最好的结果。所以就这样吧。” 楚正雄第二天一早就来了。鉴于鹿子初没有拿乔,他也一团和气,拿了一束鲜花,提了果篮来了。 坐了五分钟,装模作样慰问一番,然后就留下一个牛皮袋,大方得体退场。 鹿子初数了数,红色的百元大钞,一共一百叠,也就是一百万。 在龙城能买一套最好的房子了。这楚正雄当真是大手笔。鹿子初明白,这事真是用钱摆平,也完全用不着这么多。说到底,他楚正雄看的不是他鹿子初的面子,而是自己的面子。 像他这样颇为成功的商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面子。既然做,就绝对不会让人诟病小气。 当初李叔同问他要多少的时候,他没有开口,就是觉得这事情若是自己说了,就定性了,说的深了浅了,自己也忖不出来他的底线。最好还是让他说,肯定会超出预期。 就像是那个面对大人给糖果的孩子,大人让他自己抓,他反而不动手,于是大人给他抓。 原因就是,他明白自己的手小,抓不了几个,而大人的手大,抓就是一大把。 楚正雄的这一笔钱,果然是比自己的预期多多了。 后来,鹿子初拿了一半给江图南,让他给江苦舟看病。 …… 第111章 大权旁落(3) 鹿子初一直以为,那一场意外不过是楚兰西年少轻狂时期的行差踏错,却不知道自己的大度成为了一根刺,扎到了他的三寸之上,激活了他的卑劣。 他一直有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相信冤家宜解不宜结。给别人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出路。 他原谅了赵小棠。 他也原谅了楚兰西。 可是,这两个人丝毫不愿意放过自己。 他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哪里不对。 楚兰西看着鹿子初目眦欲裂,“鹿子初,你不是很神气吗?现在你继续神气下去啊?” 鹿子初怒极反笑,“江图南说的对。你根本不值得被原谅。” “原谅?谁要你原谅?我堂堂楚氏的继承人需要你一个暴发户原谅?别说笑话了鹿子初。”楚兰西上前一步,提着鹿子初的领口说,“你以为我们家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在你收下那一百万的时候就该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鹿子初冷冷一笑,突然伸出手,也不见怎么用力,就掰开了楚兰西的钳制,他从容不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楚兰西,别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 楚兰西甩了甩手,“你现在也只剩下说大话的本事了吧?” “那楚先生就拭目以待吧。” 鹿子初开始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马克和肖凯因准备帮忙的,鹿子初用眼神制止住了。 三分钟以后,他装好了东西,两个人将他送出门。 里面的员工都站起身看他,“鹿总——” “鹿总——” 楚兰西大喝一声,“继续工作!” 鹿子初对众人挤出一个笑,然后走出公司大门。 楚兰西一路相送。他丝毫不放过欣赏他失败的每一步。 来到楼道口的时候,看着他一脸嘲讽,“我们公司还缺一个技术总监,鹿先生,有没有兴趣加盟?” 鹿子初当然知道他在寒碜自己,丝毫没有真正要他来上班的意思。 他却立刻说,“好的。明天我会准时上班。” “你——”楚兰西回不来神了。他在后悔自己的嘴贱。 他该知道鹿子初是个特立独行的,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他原本以为他心高气傲的,根本不会在自己手下屈就。不曾想,他这么能屈能伸。竟然能够接受从一个大公司的执行总裁沦落成部门总监,甚至能够在宿敌手下讨饭吃。 不过,这也不重要啊。 他楚兰西身为他的顶头上司,想要在他头上作威作福,这可是易如反掌。他还怕想要虐待人找不到对象,既然鹿子初情愿凑上来,他巴不得呢。 于是,终于开怀大笑。 鹿子初抱着东西回到了车上。 然后给马克发短信,“晚上和凯因来燕云华庭。” 三秒钟以后,他看到了回信。 鹿子初开车回到了家。家里空荡荡的,元宝被费明泽带到公司去了。 他在沙发上坐着,中午也想不起来吃饭,于是家里的零食差不多都被他吃光了,除了那三包奥利奥。 晚上九点半,肖凯因和马克来了。 鹿子初开门,两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 “路上堵车吗?” 肖凯因脱了外套,狠狠摔在沙发上,“那个婊子养的楚兰西一直让整个公司加班,加到了现在!” “这么晚?” “这还不算。还把公司的咖啡都换成了速溶的。” 马克也说,“出差的报销水平直接下降了两个等级。就是每个月的话费补贴也少了两百块钱。工作的时候不准浏览任何与工作无关的页面,不准玩手机,不准聊天,上厕所不能超过五分钟。一天下来,已经有不下十个同事和我说要辞职。” “新官上任三把火。楚兰西这把火有的烧呢。” “今天刚走马上任就来了一个下马威。”肖凯因说,“幸好我已经被开除了。” 马克说,“我也是或早或晚。既然如此,我觉得我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明天递交辞职信好了。” “不行。” “为什么?” “你是我的眼线。楚兰西的动态我还要靠你给我汇报。” “他当然知道我是你的人,也就不可能让我继续留在天籁。” “这话我当然知道,不过多一天就是一天。今天他要杀鸡给猴看,凯因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所以就先拿他开刀了。可是公司高管举足轻重,真是出现大的变动,董事会也是会问责的。他刚开了一个凯因,也就不可能再无缘无故开除你。” “重点在无缘无故之上。”马克直言不讳,“现在我就担心他什么时候给我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我立刻走人。” 肖凯因无比费解,“boss,你都是怎么想的啊?还真把自己养大的亲生儿子交给楚兰西那样的人渣?” “放心,天籁科技无论什么时候都姓鹿。” “那你到底想干吗?把这么大一个公司交给自己的敌人经营?他若是经营砸了,一年亏几个亿。到时候你就有的哭了。” “放长线,钓大鱼。我就想看看这楚兰西到底想干什么。” “毁了天籁科技还不算吗?” “我觉得这才是一个开始。” 肖凯因与马克面面相觑。 次日,鹿子初一来到公司,楚兰西就黑着脸在公司大门口站着了。 他看了看表,“鹿总监,掐着点儿来的啊。” “路上堵车。” 鹿子初去录入指纹,却忘记了自己根本不在考勤系统里面,也就根本录不进去。 楚兰西无比心满意足,“旷工一天。累计够五天,可是会被开除的。” “多谢楚总提醒。我会记得找人事部经理,把我的指纹录入进去。” 也鉴于有这么一句话,于是一整天鹿子初都没有看到负责考勤和薪酬管理的人事部经理,后来偷偷问了人,才知道楚兰西派他去外地出差了,一个星期后回来。 鹿子初觉得楚兰西这个手段真是太幼稚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 软件开发行业的工程师。 整个天籁公司的软件系统都是他一个人开发的,别说考核系统了,就是整个局域网甚至电梯,那都是他在背后数据支持的。 只需要一分钟,鹿子初就入侵了公司的考勤机,将自己的指纹收录进去。 楚兰西第二天没有看成鹿子初的笑话。一天下来都黑着一张脸。 其实,还有比鹿子初更恐怖的存在。 那就是总裁办公室闹了鬼。 第112章 大权旁落(4) 先是电动感应门出了故障,把楚兰西困在了办公室半个小时,当时他想要去厕所。 所以当他被安全部总监解救出来的时候,人都是捂着裆部,像是一个刚被阉割的太监那样走路。 然后是他的笔记本出现了故障,总是无缘无故自己播放哀乐。 整得整个公司跟遗体告别现场一样。 楚兰西关不掉,他一发火,把笔记本砸了。 最后是公司的内网。他这个管理员始终无法登陆。 每次一试图登陆,就会出现一个贞子往外面爬的画面。 一天下来,他根本没有办法处理工作,更严重的是,被吓得惊慌失措,又被气得脸色发青。 想了想,当然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于是怒气冲冲来到了鹿子初的办公室,“鹿子初!” 鹿子初笑靥如花,“楚总,有何贵干?” “公司里的异常,是不是你搞的鬼?” “说话要讲究证据的。这么一顶高帽砸下来,我可承受不起。” “鹿子初,你别得意忘形!” 鹿子初看了看手表,“对不起楚总,下班时间到了。” “鹿总监留下来加班。” “有什么要忙的吗?” “当然有。”楚兰西吩咐助理回去拿来一摞文件,扔在鹿子初怀里,“公司要开发一款新的游戏,这是全部资料。明日,我要看到鹿总监的创意策划书。” “公司不是正在开发《君临》吗?” “我已经叫停了。” “停?为什么要停掉?” “我才是执行ceo,没必要告诉你一个部门总监公司新的战略部署。” 楚兰西走了,整个公司的人都走了。 也就是为了凸显鹿子初的悲催,楚兰西无比大度,让其他人今日正常下了班。 鹿子初等楚兰西走的没影,立刻脚底抹油开溜。 反正创意这东西在哪里都是想。公司和家里都是一样的。 不过创意书这东西向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创造出来的。 它是慢慢培养的起来的,也是一个团队集思广益,然后共同开发出来的。 让鹿子初自己一个人来,这明显都是在刁难人。 让他一个晚上做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再说,一款游戏的产生,需要前期几个月的市场调研。 这么仓促间形成一个点子,也不一定合乎市场潮流。万一做出来一个乏人问津的东西出来,那几千万可就要打水漂了。 不过,这也不是最重要的。 鹿子初明白,楚兰西就是故意在刁难自己,创意书这东西虚空的很。 他都不知道楚兰西的诉求和喜好,如何能够做出来一个让他拍案叫绝的东西出来? 爱因斯坦,【我觉得比看到一款拍案叫绝的创意,他更想看到的是你出丑。】 鹿子初毫不质疑这话的真实性。哪怕他自己能够想出来一个逆天的创意,楚兰西都不会夸他一个字,反而若是鹿子初做出来一个狗屎一样的东西出来,楚兰西恐怕会更高兴。 因为,他就可以变着花样的挖苦自己。 鹿子初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内情,于是也不尽心,吩咐自己的系统后台随机生成了一个新款游戏的创意书,然后发送到自己邮箱里,他打印出来。 前后不超过三分钟。 鹿子初次日递给了楚兰西。 楚兰西连看都没看,“重新做。” 鹿子初回去了。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把楚兰西家的祖宗十八代亲切问候了一遍。 晚上又做了一个。 楚兰西仍旧不看就丢到了垃圾桶里。 并且这一天,整个公司都没正常下班,楚兰西反常没走,就在总裁办公室盯着鹿子初。 鹿子初叫苦不迭。 等到下班到家,已经是九点。 费明泽颇觉奇怪,“最近公司很忙吗?怎么一天比一天回来晚?” 鹿子初面无表情开口,“楚兰西让整个公司加班。” “你就不该让出执行ceo一职。” 鹿子初也不是不后悔的,“算了。不说这个了。” 费明泽说,“明日我就走了。下个月十四号,你陪我去一趟香港。” “去香港做什么?” “去过情人节。” “那也没必要跑那么远。” “去吧。放松一下。” “有事吧?” “去参加一个寿宴。” “谁的?” “陈老太爷的。” 鹿子初一想,了然于心,“annie chen她爷爷的?” “嗯。” “你去就行了,我去做什么?” “你大概忘了已经答应要陪我过一个情人节的。而且,一切都是我说了算的。” 鹿子初这才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日子,鹿子初并没有逃过楚兰西的折磨。 其实,整个公司都被他开启了军事化管理。 原本的薪酬打了八折。原本的双休变成了单休。原本的按时上下班变成了无偿加班,严格按照996的作息制度。 公司里已经辞职了十来个人。 鹿子初不是不难过的。 那些都是跟着他一路打天下的,不曾想,竟然因了这样一个理由,离开了天籁。 肖凯因更是火大,看着鹿子初说,“你别无动于衷了,楚兰西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他就是想毁了天籁科技,毁了你多年的心血。” “他不是还有28%的股份吗?”鹿子初冷冷一笑,“我输得起,我可不信他楚兰西输得起。” 马克一脸同情,“我可以辞职吗?” “你已经第五次问我。我的答案仍然是——不行。” “那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想弄清楚,楚兰西和桑文奇到底有没有勾结。” 肖凯因问,“桑文奇是谁?” “《龙影》游戏发行公司sg的幕后负责人。” “boss觉得他们之间有联系?” “只是怀疑。” “那怎么才能坐实?” “看楚兰西对《龙影》到底是什么态度。” “那你觉得?” “不排除他会重金收购《龙影》。”鹿子初说,“最近这段时间你给我盯好他。” 三日后,鹿子初的担忧应验了。 楚兰西让财务部批了最大一笔现款,数目为1.5个亿。 当初这一款山寨而来的游戏,除了前期的开发和后期的运营成本,也不会超过500万。 然后,它就能够让楚兰西轻而易举从鹿子初这里坑走1.5个亿。 鹿子初心疼的在滴血。 肖凯因一顿爆走。 马克问,“你就不做点儿什么?” “做什么?” 第113章 大权旁落(5) “那是1.5个亿,不是1.5块rmb。你就算不是执行ceo,也是公司董事,公司里这么大宗的现金流动,你能够合理提出质疑。” 鹿子初心知肚明,楚兰西在报仇,那一次他们楚家补偿自己一百万的仇。 一百万换1.5个亿。 鹿子初觉得,不是楚兰西太黑心,而是自己太仁慈。 “这一次,我放过他。若是他还不收手,我会让他还回来15个亿。” 肖凯因啐了一口,“我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好脾气。” 鹿子初看了看窗外,“天籁科技已经指望不上了。不过还要保证《谁主沉浮》游戏的如约上线。” “还有《君临》。楚兰西已经停掉了这个项目,并且解散了项目组。” 鹿子初沉吟片刻,“凯因,你去买一个小的动画制作公司。” “不用龙城的项目部吗?” “不。我觉得还是新成立一个吧。眼下《谁主沉浮》游戏也该立项,而且《君临》也开发受阻,马克你将资料私下整理一下,全部交到龙城的分公司。 “那里的地盘,楚兰西的手还没有伸那么远,再说黄克明也是我的心腹,根本不会鸟楚兰西。只剩下《谁主沉浮》的电视剧特效,还是该交给一个有经验一些的工程师来制作。” 肖凯因点头,“好。” “从天籁辞职的那些员工若是有意向求职,你可以将他们安排到新买下来的公司。”鹿子初又问,“当初你买下来沧海三部曲的版权,是以个人名义还是公司的名义?” “您个人的名义。” “很好。这样一来就越过了公司,也跳过了楚兰西。” 马克问,“我能问一下你的户头还有多少流动资金吗?” “不足三百万。” “捉襟见肘。” 鹿子初也明白这话。 接下来,鹿子初承受了楚兰西整整一个月的摧残。 他拉着行李箱在香港下飞机的时候,从龙城先赶到的费明泽一看到他憔悴的脸都愣了,“怎么这么严重的黑眼圈?没休息好吗?” 鹿子初为了让楚兰西批假,连轴转了二十一天,每天都是十二个小时,终于挤出来三天的假期,然后调了休。 资本家的邪恶嘴脸在楚兰西身上展露无疑。 鹿子初把行李箱递给费明泽,“不要问我,我不想说话。只想回到酒店好好睡一觉。” 费明泽不再说话,带着他回到了酒店。 鹿子初连澡都不想洗,倒头就睡。晚饭都没有吃。他足足睡到次日下午,才一脸茫然醒过来。 费明泽已经无比优雅在餐厅享用午餐了。 鹿子初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过来,“是晚宴吗?” “嗯。” “那下午呢?” “去街头散散心。”费明泽看着他问,“香港来玩儿过吗?” “来过,但都是公干。来去匆匆,没有专门游玩过。” “想去哪里?” 鹿子初立刻说,“迪士尼。” “我还以为你会去维多利亚港或是大屿山。再不济也要去大商场血拼一天。” “最近手头紧张。” “你太谦虚了。” “我也希望自己是在谦虚。” 鹿子初陪着费明泽吃了午餐以后,两个人离开酒店,随便在街头散步。 香港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城市,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它随处都有中西合璧的文化遗存,也有华夏古文明的回光返照。 漫步在一些不知名的街巷,期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两边鳞次栉比着不少老字号的店铺。像是漫步在民国时期。 鹿子初骨子里有浓浓的怀旧风格。不管是华鼎古文化,还是欧洲中世纪。都可以让他的心弦产生共鸣。 于是到了一个地方就要拍照留念。 费明泽陪着他来,于是除了付账、拎包、导游三重身份以后,又开启了第四种技能——摄影师。 两个人一路游玩,一路品尝街头的风味小吃。 这里的美食也非常有地域的特色,不管是海鲜、甜品、凉茶,还是粤菜烧腊、茶餐厅小吃,都是不容错过的经典美味。 鹿子初一下午嘴巴就没闲下来过。 连费明泽都不知道他刚吃过午饭,肚子里哪有空余的地方去胡吃海喝。 鹿子初捧着一杯烧仙草的奶茶,“午饭不是填早饭的坑了吗?” “这样也可以?” “怎么不可以?” 鹿子初东张西望,“哎,不是陈老爷子要过寿吗?你不买礼物?” “陈老爷子什么没见过?现买的东西未必合乎心意。” “那倒是。” “礼物来的之前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又在故弄玄虚。” 费明泽看了看手表,招来了一辆的士,“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了。” “东西你带了吗?” “已经让酒店的人送到陈府了。” 鹿子初坐上的士,费明泽用港话说了一个地方,车就朝着目的地出发了。 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间穿过半个城市,顺着其间的道路七拐八拐,的士最后在太平山附近停下。 太平山是香港的风水宝地。居住的人不是富甲一方,就是权势熏天。别说在整个香港,就是整个全球都有极大的影响力。 鹿子初打量了一眼周围的景致,“我们两个坐的士来,也太不符合这里的环境了。” 费明泽听了颇觉好笑,“我看你是想说不符合你的百亿身价的总裁身份吧?” “哼。有费大少爷陪着我一起跌份儿,我怕什么?” “哪怕我穿山寨货,坐的士,吃路边摊,这里谁又能低看我一眼?” 鹿子初被问到了,“这倒是真的。” 费氏的影响力那可是全球性的。再加上费明泽他外公家的影响力遍及各行各业,谁又敢小看费氏的太子爷? 两个人下车的时候,门口已经车水马龙了。 西式的宫廷管家指示着家中的仆人在迎接宾客。 看到费明泽下车立刻脸色一变,亲自来迎,“费先生,您来了。” 费明泽脸上浮现出得体的笑,“一年不见,盛管家风采依旧。” “您的风采犹盛当年。” 费明泽将鹿子初引荐给他,“这位是鹿先生,陪我前来探望老爷子。他第一次来,还请盛管家多加关照。” 鹿子初也露出礼貌的笑。 盛管家点头示意,“鹿先生大驾光临,弊府蓬荜生辉。” “您太客气了。” 费明泽说,“那我们先进去了。待会儿您可要多陪我喝两杯。” “一定,一定。” 两个人走进了大厅的门。 第114章 寿宴(1) 宴会厅里摆满了从瑞士空运过来的郁金香,戴着领结的年轻侍者托着香槟和甜点穿梭在会场中央。 有国外的乐队正大理石喷泉附近演奏着小夜曲,一个女低音在唱着情诗一样的调子,分不清到底是哪国语言。反正鹿子初听不出来。 餐厅里面放着长桌,上面铺着洁白的镂空桌布,摆满了各式冷盘海鲜,红酒和餐具。旁边一圈是宽大的落地玻璃窗,从那里折射出夕阳的两三点余辉,给这座繁华的国际都市笼罩了几分的荼靡之气。 老实说,鹿子初不喜欢太过现代化的都市,它们虽然标新立异,永远处在科技发展的前沿,给人类社会贡献了无尽的繁华和财富。 但这样的大都市的生活和工作节奏太快,跟上了发条一样,快的让人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永远跟不上它的步伐。却又不能停滞不前,只能一辈子逆流而上。 鹿子初喜欢闲散的生活,这也是他当初没有选择华都,而是选择帝都的原因。 华都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少了太多文化的底蕴。 帝都不同,一砖一瓦都写满了历史,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沧桑。 鹿子初还在漫无目的游弋着自己的思绪,今日的主角终于隆重登场。 annie chen一袭浅紫色鱼尾裙,搀扶着一个拄着拐杖、满头白发的老人从旋转楼梯上下来,边走边与众位宾客打招呼。 音乐已经变了,是一种隆重登场时用到的风格,无比烘托气氛。 宾客们也鼓掌欢呼。 陈老爷子边走边与众位来宾握手、寒暄。 一路行来,已经打遍了招呼。 最后朝着餐厅而来,鹿子初只好起身,跟在费明泽身后亦步亦趋。 陈老爷子看起来是个慈眉善目的,也没有架子,与费明泽用港话交谈。 annie chen已经给他们倒了香槟。 好在陈老爷子只是三言两语就结束了,然后就来招呼鹿子初,“这位是——” 鹿子初立刻说,“哦,我叫鹿子初。” “哪个鹿?” “就是逐鹿天下的鹿。” “这个姓很少见。” “确实。” “鹿姓的由来源远流长,一说出自姬姓,是周文王之子康叔的后裔,属于以封邑名称为氏。二说后魏有代北三字姓阿鹿桓氏,本是鲜卑族,后改为鹿姓。” “老爷子好学问。” 陈老爷子哈哈大笑,“小伙子哪里人?” “龙城人。” “祖籍也是龙城的?” “嗯。” “哪里的?” “仙台镇鹿合村的。” 陈老爷子脸色变了,有几分急切,嘴唇也是颤抖,脚下情不自禁上前两步,握住了鹿子初的手问,“鹿传霖是你的什么人?” 鹿子初也奇怪了,“陈老爷子认识我祖父?” 陈老爷子眼圈立刻红了,不答又问,“你祖母……她可是叫——叫陈月芝?” “是这个名字。”鹿子初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陈老爷子认识我祖父——” “叫什么陈老爷子?没大没小!你该叫我舅爷爷。” 费明泽,“???” annie chen,“???” 鹿子初,“!!!” 陈老爷子无比激动,拉着鹿子初的手就里面走,边走边交代,“annie ,让你爸爸招呼宾客,我和你表弟说说话。” 鹿子初大脑还在超负荷运转,没有彻底反应过来,然后就不由分说被陈老爷子拉到了他的书房。 他的书房在二楼,是中式的装修风格。 陈老爷子一进去就来到书架前,踮起脚要够上面的东西,鹿子初立刻心明眼亮,替他取了下来。 陈老爷子拿着东西坐下,看鹿子初一脸拘束,于是招呼他,“小鹿啊你坐。我们爷俩说说话。” 鹿子初坐了。原本他是不喜欢被人这么叫的,比如小刘、小王、小张。那样他觉得太俗了。可自己的名字这么一叫,倒是多了几分可爱,没有让他接受无能。 陈老爷子打开盒子。 鹿子初看到里面放了两件东西。 一件是相册,一件是古书。 陈老爷子将相册打开,翻到第一页。那里只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女子穿着旗袍侧身独坐的留念。女子温婉端庄,一看就是古时候的大家闺秀。 “这是……”鹿子初接过来一看,惊了。 “这是我姐姐,也就是你奶奶。” “我还真没有见过她,家里一张照片都没有。”他看着看着,眼圈儿红了,人也哽咽了。 陈老爷也是恍惚不已,叹了口气,“我就她一个姐姐。四三年的时候我还小,那个年代山河动荡,民不聊生,又逢天灾,人民流离失所。为了活命,我随着父母离开龙城,辗转来到香港。” “那我奶奶呢?” “她不肯走,当时怀着孕不说,你爷爷身体也不好,经不住颠沛流离……再后来,就是几十年以后了,你两个伯父回老家打探过情况,也找到几个鹿家的人,不过都出五服了,血缘也远。” “我们家以前是做什么的?” “百十年前,龙城有三大家族是最兴盛富贵的——费氏、鹿氏,和我们陈氏。 “费氏是官宦世家,族谱能够追溯到唐朝末年。 “鹿氏从医,最发达的时候曾经做过北宋皇宫里的太医。你曾祖父以前还开着一家医馆,叫做普济堂。他可是咱们龙城最有名气的大夫……” “然后呢?” 陈老爷子摇头,“可惜啊,抽上了大烟。好好的家产要么被族亲抢走,要么被败光了。” 鹿子初唏嘘不已,要不是前人把树砍了,自己这个后辈好歹还能乘凉,也不至于让他白手起家。 鹿子初问,“那陈家呢?” “我们是版画世家。来到香港以后也是凭这个祖传的手艺发家致富的。不过早已经不做这个生意了。” 陈老爷子又问了鹿子初现在的情况,包括他们家的发展,还有他自己的境地。 鹿子初说了他父亲和几个大伯的情况。 陈老爷子听了也不是滋味,喃喃自语,“你们鹿氏怎么总感觉跟中了什么诅咒一样。一直门丁不旺的。大多年纪轻轻就殁了。” 鹿子初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家真像是受了诅咒一样。 第115章 寿宴(2) 不仅萧玉书嫁来的时候,他爷爷就已经作古,在鹿子初那十几年里,送走了他大伯、还有二伯。他爸排行第四,是三个人里最后走的。 这一世,死在鹿子初十三岁的除夕。比上一世提前了十七年。 他妈妈好歹支撑过了那段难熬的岁月。 像他的大伯,独生子刚上小学,人就没了。他的二伯,女儿刚出嫁,儿子还在高三,也突然撒手人寰。他的两个婶娘,也是一样的可怜。 还有他的三伯,总算好了一些,只是身体仍旧不好,鉴于其他兄弟几个的遭遇,他对自己的境况也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是在倒数时日罢了。 也正是他爸爸这边的亲戚都生活艰难,上一世,他才被送到他小姨家寄人篱下。 一想起来这回事,鹿子初就心里沉甸甸的。 陈老太爷也不想多提这回事,两个人不留痕迹转移话题,说起了那一本书。 那本书是陈氏的族谱,鹿子初翻了翻,找到了写他祖母的那一页,名字下方写着他爷爷的名字。 又看到与陈月芝旁边写着陈裕行。猜测是陈老爷子的名字。 两个人边看边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大多都是陈老爷子在问,先过问了一圈鹿家的子孙后代,又关怀鹿子初本人的境况。 当他得知他白手起家,办理了三家公司的时候,立刻赞不绝口。 “教育行业很光明,大有前途。国家这些年对教育的扶持力度很大,不仅银行贷款方面有照顾,就是纳税税率上也有优待。” 鹿子初说,“的确如此。游戏行业眼下正是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还能趁机再圈一波热钱。可是,风光不了太久。还是教育行业才是长久之计,稳中求进。鹿氏集团以后的重心会从游戏行业往教育上转移。” “年轻人很有想法。”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的。一个人也许会终生与游戏无关,但是绝对不会和教育绝缘。” 陈老爷子大为赞许,再问却是转移了话题,“成家了吗?” 鹿子初脸色一红,“未曾。” “多大了?” “今年本命年。” “哦,二十四。你看我们家annie怎么样?” 这陈老爷子的问题跳跃太快,鹿子初有些回不过神来,“啊?annie——姐?” “嗯,大了两岁——” 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annie chen和费明泽走了进来。前者明显听到了陈老爷子的话,不满抱怨,“爷爷,今天才见面,你别把人吓到。” 陈老爷子摸了摸额头,“我就是看到了老家的人,心里高兴……心里高兴啊。” “别让人觉得您的孙女跟嫁不出去一样。” “我的孙女怎么会嫁不出去?追求的年轻人都能组成一个营了。” “就是。” “我就是看到好的年轻人想给你留着。”陈老爷子说着看了费明泽一眼,“你说明泽也就罢了,小鹿他——” “爷爷!”annie chen 佯装生气,“你再说我可要离家出走了。” “没大没小。今天我过寿,你还给我脸色看。” “你还知道自己过寿啊?下面一屋子宾客呢,您可倒好,拉着子初说了个没完没了。” “好,该下去切蛋糕了。”陈老爷子来招呼鹿子初,“走吧,小鹿。” 鹿子初点头,转身之时拿出手机对着他奶奶的照片拍了一下,这才随同众人一起下楼。 切了蛋糕以后,陈老爷子就拉着鹿子初前去一一拜会前来的宾客。 鹿子初自然明白他引荐自己的意图,于是也装的大方得体,前去与那些各行各界的大鳄们刷一个脸,培养一下人脉。 看陈老爷子这么慎重介绍鹿子初,那些人也不敢小觑这个年轻人。于是一圈还没到头,已经传出了新的绯闻。 不过,大多是猜测鹿子初这位新贵会不会成为陈老爷子的孙女婿的。 费明泽端着香槟,看着鹿子初在人群中游刃有余。 annie chen站在他身边,“他是你送给爷爷的寿礼?” “当然不是。”费明泽说,“我可丝毫不知鹿氏和你们家的联系。” “我在想——”annie chen歪着头,一句话说了一半,却欲言又止。 “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接受爷爷刚才说的亲上加亲的提议。” 费明泽下意识抬眼看去,然后就对上annie chen的眼神,里面带着似有非有的戏谑,“勇气可嘉。” annie chen笑弯了腰,“开个玩笑而已。”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宴会厅中央的鹿子初。 费明泽原本担心鹿子初应付不来这样的局面,毕竟他在自己面前总是任性的、特立独行的、幼稚的、双商不在线的。 可现在不得不承认,他能够在这种场合里游刃有余,从容不迫面对形形色色的人。 从礼仪到谈吐,都是无懈可击的。和以前那个鹿子初判若两人。 片刻后,鹿子初再回来,已经拿了厚厚一叠的名片。 鹿子初以为这种氛围的宴会无论如何都不会与生意有关的,大家讨论的也是娱乐和家长里短。 不曾想是自己天真了。哪怕再是前来祝寿的,这样规格的宴会无数人都要削尖脑袋前来,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于是,男人们聚在一起,有银行行长,有基金会长,有券商,有风投掌门人,也有富家少爷,像是业界聚会,在交流一些小道消息和内幕,偶尔也谈一谈国内外局势,以及对各行各业的影响。 而女人们坐在一起,有豪门贵夫人,有富家千金,有娱乐圈明星,有女强人,她们议论的话题就和男人不同了,不是炫富,就是八卦一些豪门之间的爱恨情仇。 鹿子初这里插一句嘴,那里听只言片语,在业界聚会和贵妇沙龙之间无缝切换,他觉得自己像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费明泽端了一份甜点给他,“饿了吧?” 鹿子初摇头,“不想吃甜的。” 费明泽于是端来海鲜冷盘。 鹿子初瘫在沙发上,松开了衣领,长出一口气,有几分颓废。 annie chen说,“我看子初累了,先给你安排客房吧。今日就留宿一晚。” 费明泽说,“也好。” 然后就将鹿子初从沙发上拉了起来,鹿子初下午玩了半天,晚上又应酬一圈,香槟和红酒喝了不少,人微醉,又困倦。一步都不想走,挂在费明泽身上,像是他的围巾。 费明泽最后只能把他抱起来。 来到客房的时候,annie chen问,“要几间房?” “我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annie chen一笑,并不答话,打开了房门。她把端着的一碟海鲜刺身,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费明泽对她道了谢,然后将她送到门外。 “看来,我们还是要做一家人的。” “这个方式,我举双手赞成。” “那么晚安吧,妹夫。”annie chen提起裙子,似笑非笑走了。 费明泽脸色讪讪的。 第116章 情人节(1) 费明泽回到房间将鹿子初安置好。 鹿子初始终没醒,任由他折腾。 等了一个小时,他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于是自己只好睡去。 翌日清晨。 鹿子初一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他的脊背后面是温热的胸膛,里面一颗心跳的沉稳有力。 他动了动,把费明泽弄醒了,他睡意朦胧问,“几点了?” 鹿子初的大脑里系统已经开启,上面清晰无误写着时间,七点零五分。整个系统也改了主题,哪里都是大红色的玫瑰花。上面还有大大的几个字——情人节快乐。 原谅他没有半分过节的心情。 “刚七点。” “再睡一会儿吧。我看你最近憔悴多了。” “不了。” “也对。今天是情人节,要去迪士尼的。”费明泽起身,手从鹿子初腰间收回,窸窸窣窣起身,然后去洗澡刷牙。 鹿子初等他离开才自如起身。 费明泽洗了澡以后,穿着睡衣来到外面的餐厅。桌子上放着报纸和早餐。 鹿子初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听到他和盛管家在聊天。等他出来的时候,盛管家已经走了,只有费明泽在看报纸。 鹿子初开始吃饭,却是先吃了那道海鲜刺身。 费明泽看了一眼,“别吃了。已经放一夜了。晚上我们去维多利亚港,坐游轮夜游,顺便吃海鲜大餐。” “可是我想住在迪士尼的主题酒店。” 费明泽宠溺一笑,“好吧,谁让你小呢。我一定让着你。” 鹿子初有些不乐意,“谁想你让着了。” “你大概忘了今天我们是一日情侣吧?” “只有后一半。” “别激我。你是知道的我是个狠角色,谁越是激我,我肯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连自己也舍得赌上?” “这要看对方的筹码是什么。若是他准备把名声压上,我会用名节跟上的。” 鹿子初这才不再与费明泽硬碰硬。 吃过早餐以后,鹿子初又去给陈老爷子和两位伯父问安,这才被盛管家派车送到了迪士尼。 鹿子初是个人来疯。一来就要坐迪士尼火车,然后每一个乐园都要去玩乐一番。 说实话,他的童年经历真是乏善可陈,总是缺了这么一块童真,一看到这般梦幻的童话场景,就激动的不能自已。 费明泽倒是来过这里,只是当时来的过早,面积不如现在的大,再说又有心上人在侧,自然满满都是甜蜜。 今日是情人节,碍于这个气氛,这里更加热闹,到处都有拿着玫瑰花的人群。 鹿子初神秘兮兮说,“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费明泽一脸好奇跟着他。来到地方才知道是迷离大宅,跟鬼屋一样。 结果却是鹿子初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被吓得尖叫不断。最后把人家的npc吓得比游客都要胆战心惊。他自己一边尖叫一边搂住费明泽,像是在洪水中抱一个电线杆。 费明泽满脸嫌弃,说是立刻把他带出去,却故意绕圈子。 出去的时候,鹿子初嗓子直冒烟。费明泽直耳鸣。 鹿子初信誓旦旦,“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玩这个了。” “那我们换一个。” “换什么?” “极速矿车。” 两个人又来到了极速矿车。在黑暗中极速穿梭,还模拟了失重的感觉,特别刺激。 这一次受不了的是费明泽。早上吃的饭似乎从胃里游到了嗓子眼儿,肠子在腹中一个又一个后空翻。泪腺已经失控。 鹿子初恨不得他被鲛人附身,那么,流出的眼泪都凝结成了明珠。他一定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谁以后再给我提极速矿车这四个字,我一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费明泽说完,忍不住泪流满面。 旁人一个又一个游客对他行注目礼。纷纷在想这个帅出天际的男人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可也不应该啊。这颜值,这身材,啧啧,肯定是他甩别人的份儿。完全想不到是坐了一次极速矿车。 鹿子初终于扳回一局。 后来有米奇、米妮和白雪公主等童话人物在参加大游戏,间或与游人互动。 费明泽被灰姑娘牵着手跳了一支舞,然后请上了南瓜马车一起参加游行。 最后下来的时候,手上是一束玫瑰花。 鹿子初皱眉,“你拿一束玫瑰花做什么?” “灰姑娘送的。” “你要了又没用,还不如送给其他情侣。” “你怎么知道我要了没用?” “又没人可送。” “这倒是真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单身狗。” “因为都是别人送给我。”费明泽把玫瑰花递过来,“今天这个送给你了。” “我看你是懒得拿才对。” “还真被你说中了。” 鹿子初甩手,“我才不要。” “不行。你已经答应过了,今日一切听我的。” 鹿子初这才不情不愿接了,他左右看了看,有些失望,“没有摩天轮吗?” “摩天轮在海洋公园。” “那我们赶快去。应该还赶得上。” “非要去?” “非要。否则白来一次。” 两个人只能来到海洋公园。 鹿子初抬着头张望着摩天轮。巨大的转轴连接着几十个车厢。每一个车厢都像是一个盒子。只是不知道这个盒子里面是装满了幸福,还是装着妖魔鬼怪。 鹿子初问,“你看,那一个一个车厢像不像一个盒子?” 费明泽说,“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打开能够释放出人世间所有邪恶,贪婪、虚伪、诽谤、嫉妒——” “我就不该问你,总是一句话破坏气氛。” “破坏气氛的不是我,而是那条蔓延了百十米的队伍。” 鹿子初看了一眼,有些绝望,“早知道就不该在情人节来。哪里是来玩的,不是来排队的就是来看人的。” “你都玩一天了,不累吗?” “总比工作一天轻松。” “要不去其他地方玩一会儿?” “不去。就想坐摩天轮。” 两个人等了半个小时。今日天公不作美,温度骤降,跌到了10o以下。 鹿子初早已经冻得耳尖发红,脸颊冰冷。费明泽很有自觉性,早就把脖子上的围巾给他一圈一圈围上,终于没有冷风再往脖子里面灌。 费明泽买了两杯奶茶来给他暖手,鹿子初将吸管插进杯子里,突然想起来那个奶茶的广告,于是矫情着问,“我是你的什么?” 第117章 情人节(2) 费明泽与他心有灵犀,“你是我的香飘飘。” “明明是人家优乐美的广告词。请不要乱入。” “你的广告词也说错了。” “原来我只是你的奶茶啊?” “这样我就可以——” 鹿子初接话,“把你捧在手心里了。” 费明泽笑着点头,然后侧脸,他的距离与鹿子初太近了,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在鹿子初耳畔开口,就是唇也是若有若无的触碰着他的脸颊,嗓音低沉,无比有磁性,也非常撩人,“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达·芬奇,【哦,这个是旺仔牛奶的。】 鹿子初立刻在想入非非,不知道为什么,费明泽一用这种嗓音说话,他总能往一个充满颜色的地方想去。这么想的时候,鹿子初的耳尖立刻红了。 刚才是被冻的,这一次是羞涩? 哦,他怎么会有这么一种不合时宜的情绪产生出来? 好在他围着围巾,估计费明泽也看不到。 一杯奶茶喝的心不在焉,不过好在已经轮到了两个人,于是登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缓缓启动。 鹿子初看着窗外,“你知道摩天轮的寓意吗?” “我可不看这种老掉牙的爱情故事书。” “那你和人坐过摩天轮吗?” “正在进行时。” “我也是第一次。只是没想到是和你一起坐。” “和我一起坐就这么不开心吗?” “摩天轮是和爱情有关的好吧?我们之间有吗?” “你又忘了自己今天的身份。” “我只是临时客串,请不要将剧本和人生混为一谈。” 费明泽不说话了,他拿出了手机,在三剑客群里问,“有谁知道摩天轮的爱情故事?” 杜若飞,“少爷,你在哪里?” “摩天轮上。” “一个人?” “怎么可能。” 关山月,“若是一个人在情人节的时候去坐摩天轮,我想我会打开车门跳下去。” “请说一些有用的。” 关山月,“据说坐在摩天轮上,你的运气会随着它的升高而升高。等到下来的时候遇上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的命中注定。所以,摩天轮可是脱单的神兵利器。” 杜若飞,“网上还说,一起坐过摩天轮的情侣注定会分手,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亲吻,他们就会永远相爱。” 关山月,“少爷这是要脱单的节奏?” 杜若飞,“第一步总是很困难的,不过少爷是谁?肯定天下无敌。” 关山月,“还有人是您搞不定的吗?难道您不是总被倒追那个吗?” 杜若飞,“请把准少夫人的照片发来,先给我们过过眼瘾。” 杜若飞,“对。” 费明泽,“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 杜若飞,“嗯??” 费明泽,“哪怕我一进再进,那个人也是一逃再逃。” 杜若飞,“凭我们家少爷,什么人搞不定?” 费明泽也想不通。 凭借自己,什么人搞不定? 难道就因为对象是鹿子初? 想到这里他关上手机,抬眼看他。 鹿子初怀里抱着那一大束玫瑰花,他在伸出指头数着。 “你在干吗呢?” “数一数一共多少朵?” “多少?” “九十九朵。”鹿子初说,“我觉得应该分开卖掉,一支十块钱就好。这样门票钱就赚回来了。” “这么不喜欢玫瑰花吗?” “确实不喜欢。” “为什么?” “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就是红玫瑰,有心理阴影。” 那个时候,他为江图南挡了一刀,住半个月医院。他第一次去看他的时候,拿的就是红玫瑰。 其实,这倒不是江图南对他有意思,而是他一个大直男,压根没有送过其他人鲜花。也就没有经验,完全不知道玫瑰花用来探望病人不是十分应景。 费明泽冷冷哼了一声。 这个时候,摩天轮又一次升到了最高点。第一次的时候,他和杜若飞他们聊天,错过了。 费明泽看到不远处好几个车厢里,一对一对情侣在接吻。 看来,那个说辞让大家中毒很深。 鹿子初也看到了,于是眼睛就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因为无论是看其他人还是看费明泽,都是很局促的一件事,于是眼神慌乱,四处游弋。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听到费明泽说,“子初?” 他下意识抬头看他,然后就懵了。因为他的吻不由分说落了下来。 他的吻很热切,且又带了几分怨气一样。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像是一个强盗,准备将他洗劫一空。 鹿子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被气氛感染了?下意识竟然是闭上了眼睛。 反应过来的时候,费明泽的舌尖已经攻城掠地侵袭而来,鹿子初节节败退。 鹿子初在想,自己是该甩他一耳光?然后再恼羞成怒配上一句台词,“流氓!” 这会不会太女气了。 还是该踹他一脚?同时大吼一声,“给老子混蛋!” 这应该多了几分男人味儿吧?可是否太不仗义了?毕竟这个时候自己还是有些……嗯,有些情不自禁的。已经享受了这个过程了,总不能再厚着脸皮拿着原因前去咄咄逼人。 亦或是咬他一口?这会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暧昧了,根本不像是惩罚,而是调情? 心跳加快,像是要破壁而出。 气息紊乱,似要昏厥过去。 这种感觉是新奇的,且史无前例。 每一个细胞像是被激活一样,在欢呼雀跃,在手舞足蹈。 像是过了一分钟,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鹿子初七荤八素的大脑终于回过神来,把费明泽推开了。他用手背掩着唇,口中尽是他的清冷气息。 费明泽抹了抹嘴唇,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神却是充满着媚气的,像是被九尾狐附了身,无比有风尘味,“哎,至于吗?又不是没吻过你。还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鹿子初连看都不敢看他,神色是慌乱且不安的。他觉得自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却不知道究竟放出了什么。 这种感觉无比提心吊胆。 外面已经华灯初上,霓虹璀璨。 香港有着无可比拟的夜景。两个人却没有欣赏的心思,一前一后走下摩天轮。 费明泽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鹿子初浑浑噩噩跟在后面。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牵住了他的手。 鹿子初像是一台处理了太多数据而卡死的电脑。整个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回到下榻的酒店,坐在楼下的餐厅。 海鲜大餐也是食不知味的。费明泽似乎心情大好,叫来领班认真看了菜单,餐前酒很快被送来,他端着自己的,对着鹿子初示意,“不喝一杯庆祝一下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不。我觉得这不是情人节。” “那是什么?” “愚人节。”鹿子初拿起自己的酒,没有与费明泽碰杯,而是一饮而尽,“这个愚人节的节目糟透了。一点儿都不好笑。” 费明泽有些无奈,没有说话,起身离席而去。 片刻后回来,领班已经开始上菜。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费明泽不再说话,鹿子初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改变气氛。 原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似是而非的,很多事情耐不住仔细琢磨。一琢磨就更加让人左右为难,看不清真相。 最后上了甜点,是黑森林蛋糕。 鹿子初已经没有食欲了。 费明泽说,“尝一口吧。这里甜点师傅的招牌。” 鹿子初切了一小块尝了尝。 费明泽又别有深意说,“一定要慢慢品尝。别吃太快。” 鹿子初觉得口味不错,于是又吃了几口。 就在刚要放下叉子的时候,突然觉得口中一凉,牙齿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快把牙齿硌掉了一块。 这种感觉,真是酸爽到了天际。 鹿子初吐了出来,看到那东西愣了半天。 第118章 情人节(3) 那是一枚钻戒。 酒店大厅里的聚光灯如同舞台的探照灯般,合在一处,转向他们这一桌。 《梦中的婚礼》的音乐适时响起,潮涌一般扑面而来,把所有客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望向聚光灯下的这一桌。 众目睽睽之下,整个乐队穿过大堂,走过一个又一个餐桌的位置,最后停到两个人的面前。 乐队虽小,五脏俱全。有人拉小提琴,有人拉苏格兰手风琴,还有人吹萨克斯,和风笛。 周围的宾客看到这样的气氛,就知道是什么节目即将上演了,于是很多人在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 “嫁给他,快同意。” “yes,i do。” 达·芬奇吹着口哨,声情并茂欢呼,【marry him。】 鹿子初有的只是愤怒和局促。他勉为其难在这个时候还保持了镇定,坐着不动,像是石化。纵是如此,场面距离他崩溃的底线只剩下那么十万分之一,那十万分之一叫做教养。 所有宾客似乎没有一个人置身事外,已经被气氛感染,被潮流裹挟着,大家一起鼓掌,吹口哨,疯狂在起哄。 把一个当事人的淡定从容和另一个当事人的窘迫视而不见。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着见证了真爱的笑容,比在一部大热的电影里跑龙套还要兴高采烈。 “嫁给他!” “marry him!marry him!” reborn系统,【根据后台的指数,你的尴尬值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五百点,堪称毕生之最。】 鹿子初,【真不知道女人为什么最喜欢求婚这一个环节。明明像是舞台上一个被大家嘲笑的小丑。】 【那你为什么不逃跑?主人你若是被人挟持了就朝我眨眨眼,我会无比好心来救一次场。】 鹿子初,【有哈利·波特牌的隐形斗篷吗?有的话请给我来一件。】 【没有。】 【为什么?】 【因为公司没有在霍格沃茨分区开通业务,也就无法上线它的任何周边。】 鹿子初,【……】 就在万众瞩目之时,大厅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接着有椅子拉动的声音和凌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一阵混乱过后,当灯光再亮起时,费明泽对面已经空无一人。他环顾周围表情各异的宾客和侍应生,无比认真开口,“我的男朋友太害羞了。不过还是无比感谢大家的鼎力帮助。今夜各位的消费都算在我的账上,请一定尽兴。” 众人无不欢呼雀跃,将气氛推上了第二波高潮。 鹿子初一口气跑出餐厅,回到了楼上的客房。一回来他就把自己关到了洗浴间,然后对着镜子去看了看自己的牙齿。 上面那颗犬牙已经有了裂缝,其中一半在摇摇欲坠,牙龈红肿一片。另外一半掉在了自己的手心。 他的怒火在这一刻攻心而来,心里将费明泽骂了个体无完肤。 片刻后他听到了开门声。 然后是费明泽的脚步声。他转了一圈,才来到门口,敲了敲门,“你准备在里面躲多久?” 里面的水流声停止了。鹿子初洗了洗脸,只是不确定自己的自尊心有没有被水清洗干净。 在他准备敲第二次门的时候,鹿子初拉开了门。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看不清楚是开心还是难过,愤怒还是恼火。 “怎么了?” 鹿子初不看他,错过人来到卧室,躺在了床上,蒙起了头。 费明泽有几分忐忑,他着实把握不住鹿子初的脾气,可也大概知道他讨厌成为焦点的感觉,尤其是负面的,也就不会喜欢那出求婚的戏码。 但他又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于是躺在另一侧,将他从被子下面解救出来。 鹿子初又要盖,费明泽将整个被子卷了过来。 鹿子初没辙,咬了咬牙,没有开口。 费明泽把手放在他的背上,鹿子初没好气拍落,却仍旧不说话。 “你说话。”费明泽去拽他,捏着他的下巴把脸扭了过来,“我知道我心里已经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了,怎么?那些话没本事当着我的面说?” 鹿子初挣脱几下,费明泽手劲儿极大,他下巴颏都要脱臼了也挣脱不开,只能对他怒目而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一这样看我,我就特别想要亲上去。” “费明泽你够了!”鹿子初的耐性终于到了头,他把那枚清洗干净的钻戒丢给他,“今天不是愚人节。” 费明泽拿过那枚钻戒,“你是准备要我亲手给你戴上吗?” 鹿子初短促一笑,“十几万的钻戒,配不上我的百亿身价。” “也对。”费明泽若有所思,“下一次我一定买一款千万级的。” 鹿子初抬脚踹他,费明泽立刻抓住了他的脚踝,刚想说什么,却看到他的脚踝上布满了红疹,“你身上怎么了?” 鹿子初满不在意抓了抓脸,“这里蚊子太多。” “现在是冬天,哪里来的蚊子?” 鹿子初不搭理他。 “我看看。”费明泽看了看他的脖颈。上面一片又一片高低不平的红斑,看的人触目惊心,“你身上这是——” 鹿子初卷起袖子也看了一眼。在下午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瘙痒,只是不以为意,不曾想这个时候再看,竟然壮大到了这种严重的地步,鹿子初的恶劣心情再一次翻了倍,“别碰我!” “抗议无效。”费明泽立刻上手,将鹿子初剥了个一干二净。 鹿子初的脊背、脖颈、四肢上都是这种红疙瘩,密密麻麻一层,看的人头皮发紧。 鹿子初一直在抓,都冒出了血痕。费明泽抓住他的手,“不能再抓了,都出血了。” “费明泽你就是个瘟神。但凡遇见你,我就要受罪。” 费明泽不理会鹿子初的冷嘲热讽,“看起来像是过敏反应。考虑是吃了什么,或是接触到了什么。明天我给你约一个私人医生看一看。” “不去。” “飞机是晚上六点的,有时间看病。” “我说了我不去!” “那你身上不痒吗?” “和你无关。” 费明泽看鹿子初闹别扭,也来了气,“鹿子初,你能不能别这样!” “费明泽,逗我很好玩吗?你都多大了?还乐此不疲进行这种幼稚的整蛊游戏。” “对。鹿子初,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不仅眼瞎!还心盲!完全就是吉尼斯世界纪录的保持者,百年之内不会被任何人超越!” 两个人不欢而散。 第119章 过敏源 次日,费明泽买了最早的机票,在手机上与annie chen告了辞。 鹿子初也与陈老爷子致歉,言明以后再次前来拜访。 为了阻挡别人异样的眼光,鹿子初将费明泽的围巾围了又围,将整个头遮住了一半。 实在是脸上也受到了波及,一片高低不平的红斑,还肿了起来。跟一个过年的时候上供用的红烧猪头一样。他不仅受不了自己这种毁容的模样,也担心吓到了路人。 今天是除夕,回到龙城已经是下午三点。关山月和杜若飞开车来接机。坐上车以后,鹿子初就闭上眼睛假寐。 他在后台吩咐系统,【开启‘火眼金睛buff’。】 reborn系统,【收到,‘火眼金睛buff’开启。】 【你看一下,我身上这反应是不是过敏。若是的话,查出过敏原。】 reborn系统,【查询完毕,确实是过敏反应。】 【过敏源呢?】 【海鲜。】 【海鲜?不可能啊。我上一世海鲜过敏,而且过敏等级很高。这一世我重生以后,也吃过海鲜的,没太大反应。】 【你以前吃过的大多都是河湖里面的。今天中午你吃的都是海里的。最重要的是,以前吃的不多。】 【真是海鲜过敏的话,上一次在米兰就该有了。】 【上一次大剂量的进食海鲜后,是不会有太多反应的,只是海鲜表面的抗原蛋白激活了你的免疫系统,使得你在这一次吃海鲜的时候,体内产生抗体与海鲜的抗原蛋白结合,这才出现过敏反应。】 【还有这样的吗?】 【当然。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鹿子初仔细想了想,以前还真吃的不多,偶尔也有几个小红疙瘩,当时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是蚊子咬的。也是这一次吃的多,过敏反应强烈,这才被重视了。 【好吧。怪我管不住嘴。】 【以后忌食海鲜。】 【可是那个那不勒斯烤龙虾真的很好吃。还有那个帝王鲑刺身——】 【嗯?】 【好吧好吧,我尽量。】鹿子初又问,【那海带呢?紫菜呢?属于海鲜吗?】 reborn系统,【……】 这个时候,车开到了医院附近,费明泽一直记挂着鹿子初身上还有过敏反应,让关山月在附近停了车,带他去看病。 还是以前那一家私人医院。接待他们的是廖仲恺。 鹿子初虽然进去的不太情愿,不过看费明泽这么把自己当回事,时刻记挂在心上,他也不好继续与他置气,“我就是过敏了。去药房拿点儿抗敏药就行了。来私人医院做什么?” “查一个过敏原。否则,以后还要遭罪。” “海鲜。” “你怎么知道?” 鹿子初总不能说老子上辈子都这样,当然知道了。本来以为这辈子这个天生的bug已经被老天爷修复好了,不曾想只是自己多心了。 只好含糊其辞,“其实以前吃的时候也多少有几个红疙瘩。当时不多,还以为是蚊子咬的。也是这次严重了,我才想到这里。” 费明泽喃喃自语,“怪不得你那次吃了海鲜酱以后,请假了好久。” 鹿子初没听清,“什么?” 费明泽如梦初醒,复又改口,“还是确定一下吧。” “是抽血吗?” “应该是吧。” “今天可是除夕,别耽误人家医生下班。我们还是改天再来。”鹿子初转身欲走。 费明泽拉住他,“私人医院,结果很快的。” “我——那个,突然想起来,我饿了——真是空腹抽血,肯定要低血糖——” “我看到附近有一家奶茶店还开着,先给你买一杯预备着。要什么口味的?” “烧仙草。我和你一起去。” 费明泽突然凑近他问,“你不会是怕抽血吧?” 鹿子初不说话了。 “你不会是真的怕抽血吧?” 鹿子初不想被费明泽看笑话,故作镇定,大言不惭,“抽血啊——不就是抽血吗?谁怕啊?真是。我多大的人了,会害怕这个吗?” “那赶紧去吧。” 费明泽像押送犯人一样,把他押送到了诊室。廖仲恺很和蔼可亲,干脆利落开了验血的单子。 两个人来到抽血室。 从这个时候鹿子初就开始浑身不自在。身体僵硬,一直想逃,人也惊惶不定。 费明泽看出来了,他是真的在害怕。所以也不好继续打趣,推着他来到了抽血室。 鹿子初倒也不是真的害怕抽血。他只是对医院有阴影。无论是这里的人,这里的味道,还是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是前世最大的悲伤。因为鹿正义就是在这里去世的。他在医院住了两年。鹿子初每天都去探病。他以为医院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这里有新生、有疗伤、有痊愈。 可是后来他发现,这里有背叛。比如赵小棠给他生下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的孩子。 这里有无能为力。比如,鹿正义在这里花了几百万,还是没能挽留下性命。 这里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麻木的,无能为力的。 鹿子初不吸烟,也不完全是因为费明泽的诬陷。还有鹿正义的死因。 肺癌! 吸烟容易得肺癌。这等风险,任何人都知道。 所以他前世自从得知鹿正义得了肺癌,就对香烟深恶痛绝。 这一世,更加讨厌。 只是他不能否认,这种讨厌里面,其实很大的成分是恐惧。 就像这个时候,他就在恐惧。这种恐惧根深蒂固,已经让他形成了条件反射。 费明泽没有想到鹿子初反应这么强烈,整个人的身体都是颤抖的,眼圈泛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夺路而逃。 “费明——明泽,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费明泽知道他这一逃,就再也没有勇气回来了。 他很心疼他,这个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腰,仰脸祈求人的鹿子初,他将他的脸埋进自己怀里,不让他看里面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有明晃晃的针头。 这个时候,关山月来了。买回来两杯奶茶。一杯烧仙草,插上吸管递给费明泽。 “不疼的。很快就好。”费明泽把烧仙草奶茶递给鹿子初。 鹿子初接了,却没有任何想喝的意思,只是伸出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不知道是继续抱着费明泽的腰,还是该从他的身上拿下来放在抽血的窗口那里。 他这一刻的手足无措显得有几分狼狈不堪。 费明泽慢慢拉过他的一只手放在窗口那里。对着抽血的护士点了点头。 或许有人陪着,恐惧感在逐渐淡退,鹿子初终于安定下来。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只是片刻,护士就抽满了一管血。然后给他的伤口处贴了一个花朵模样的创口贴。 鹿子初却像是从断头台上下来,浑身虚脱无力。 费明泽感觉到鹿子初手中的奶茶撒到了自己的身上,有几分湿漉漉的温热。 他听到他用无比微弱的声音说,“费明泽,我想我爸了……若是有一天,我得了绝症,肯定不会在这里等死——” “别说不吉利的话!” 第120章 除夕(1) 费明泽知道鹿子初心里的难过,易地而处,将自己换成他,也不会无动于衷,可是这个时候多说无益,他把鹿子初扶到等候区,等他缓和下来。 关山月走来说,“结果要一个小时以后。” 费明泽说,“你这里等着,我们去吃晚饭。” “不回家吃吗?老爷一定在等您回去吃团圆饭。” “子初今天就吃了一顿饭,还是飞机上吃的,我担心他饿,还是先吃点儿吧。” 费明泽将鹿子初带到一家街边的米线店。 附近几家餐馆也就这一家还没有打烊,又是加盟连锁店。远一些的也有,费明泽觉得鹿子初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愿意舍近求远。 进来以后,点了过桥米线。 一人一份。 鹿子初看到食物才有几分精气神,大快朵颐一半以后,终于腾出时间问,“这次你怎么不笑话我?” “谁还没有害怕的东西。” “那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你死了……”费明泽垂眸,看不出心事。也就听不出来这话到底是言为心声,还是玩笑之语。 鹿子初一笑,没好气说,“没了我这颗小星星的衬托,你费大少爷也是天上的太阳,没人能掩盖住那万丈光芒的。” 费明泽脸色黯然,语气也更添伤感,“子初,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也是会分开的?” 所以,好好珍惜每一天,不好吗? “有啊。人生就是一场说散就散的宴席。谁和谁还能长聚不散?” “那你相信生死都分不开的爱情吗?” “相信啊。看童话故事的时候相信。” “我是说真的。就是《泰坦尼克号》里杰克和露丝‘you jump,i jump’那样的爱情。” “生活是生活,你以为拍电影呢?” “可电影也来源于生活。” “却高于生活。电影里面的爱情为何会那么打动人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费明泽摇头。 “就是因为这玩意儿绝世罕见。”鹿子初撇了撇嘴巴。 费明泽明白他的小习惯,知道他已经开始不耐烦。 果然他说,“哎,你不是说过寝不言食不语吗?还让不让人吃饭了?突然这么矫情,问这么多废话干吗?” 费明泽却放下了筷子,“若是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你会接受他吗?” “爱情就像鬼,相信的人多,碰到的人少。我的运气实在太差,除了上天内定,否则没戏。” 鹿子初不想再和费明泽开无谓的辩论会。他原本就心情不好。因为想到了鹿正义。而这个时候,费明泽又让他不得不想到了赵小棠。 他鹿子初只经历过一次爱情,却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再加上赵小棠喜欢的人又是费明泽。 这就更加让鹿子初的爱情,甚至是人生一败涂地。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把只剩余温的奶茶喝完,不管费明泽,自己去吧台付了账。 费明泽还是没有学会带现金,只带一张信用卡。手机里的移动支付一干二净。 所以,这种几十块钱的消费,都是鹿子初负担。他回到车上,坐了十分钟,费明泽才回来。 鹿子初害怕费明泽再说起来任何和感情有关的话题。不管是自己和赵小棠,还是他和赵小棠,亦或者还是自己和他? 很快,鹿子初又否认了。 自己和费明泽? 是什么? 爱情? 只这样一想,鹿子初就觉得这个问题不亚于明天外星人会占领地球这种不可能到天际的程度。 费明泽喜欢鹿子初? 他这么想,真是疯了! 费明泽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哪怕自己喜欢他,都比这个可能性大…… 等等! 他喜欢费明泽? 这一刻,他怎么会冒出这样一个大胆的念头? 太惊世骇俗了。 鹿子初觉得,他肯定不会对费明泽动心的。 他们是死对头、仇人,也是朋友、兄弟。 但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不仅如此。总是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还有什么呢? 鹿子初苦思冥想,却不得而知。 可话说来,若是他真的对费明泽有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他会——他一定会—— 达·芬奇,【我觉得你会去自杀。】 鹿子初生无可恋,【才不要。我会杀了他,抹掉自己的耻辱记录。】 【然后再殉情?】 鹿子初,【……】 【要不,表白一次试试?毕竟投资成本为零。】 【哈!费明泽肯定会一脚把我踹到银河系之外。】 【说不定他也喜欢你呢?毕竟他都表白好多次了。】 【不可能。】 【why?】 【他最喜欢开玩笑,恶作剧。】 【可我觉得眼下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你难道不觉得他的人设已经偷偷改变了吗?】 其实,鹿子初也发现了。以前,费明泽是个大魔王,总是喜欢高高在上,耀武扬威。 可是这一世的他,完全不同了,虽然有些时候也会说些挖苦他的话,开些玩笑,但更多时候他还是变得体贴、温柔、大度、深情了。 鹿子初口是心非,【再不一样,他也是费明泽啊。我们之间很多事情是——】 【嗯哼?】 【是——是外人无法想象出来的。】 【强烈呼唤小电影。】 【没心情给你播放。】 【别呀,少年。】 鹿子初不说话了。 【我很好奇,你过生日的时候许愿不闭眼睛是和他有关吗?】 鹿子初懒得说话,【别问了,达·芬奇。】 达·芬奇无可奈何摇头,【别扭的小孩!】 费明泽也没有说话。 回到家以后,费宅门口已经挂了宫灯,也贴了春联。 院子里有佣人在铲雪。 龙城已经好多年没有下过一场正儿八经的雪了。 鹿子初记得上一世他小的时候,龙城还会下鹅毛大雪。那个时候天气极冷。他住在林业局大院。 那里都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红砖的二层小楼。 冬季经常下雪,一下就是半尺深。小学还好,走着去就行。初中就远了,只能骑自行车。 可大街上都是货车碾压出来的车辙,好几厘米高。白天还好,新雪松软,晚上就冻得坚硬。 次日一早上学骑车的时候必须在车辙里面小心翼翼行驶。若是偏了拐了,连人带车就会翻到地上。 鹿子初上学的时候,没少摔跤。 后来,就再也不骑车,早起半个小时走路去。 可走了一路,身上有汗,鞋子也湿透。于是整整一天就要自己用体温把衣服和鞋子暖干。 整个冬天都是如此,脚趾头、耳垂上也布满冻疮。寒冷的时候入骨的疼,回暖的时候钻心的痒。 这着实是一种恐怖的人生经历。 两个人走进栅栏门的时候,里面的佣人不约而同打招呼,夏管家也前来问安。 鹿子初也与他寒暄。 这个时候,费景文从外面走进院子。似乎是在河边散步,才回来。 看到两个人明显一愣。 费明泽无比乖巧,“爸——” 鹿子初腹诽,真会装大尾巴狼。他在想自己要不要也随着叫一声。 这算不算好心替费明泽出柜?费景文估计整个年都过不好了。他要不要这么不仗义? 第121章 除夕(2) 可是,真的能报复在费明泽身上,他还是无比开心的。 这个时候,费明泽凑过来压低嗓音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说的要我给你换一个称呼,这个时候还做不做数?” “哦,那你要来试试看吗?”费明泽说着摇晃了一张黑色的信用卡。 鹿子初怂了,不管他想不想承认,他最近的确很缺钱。 费景文问,“子初今天还回去吗?” 费明泽替他回答,“初二再回去。” 鹿子初,“我为什么要初二回去?” “我陪你一起回去。” 达·芬奇,【我记得龙城的风俗,初二是要出嫁的女儿和女婿一起回娘家走亲戚的吧?】 鹿子初满脸黑线。 费景文领着两个人走进客厅,“这么说要留下来过年?” “算……是吧。” “挺好。晚上陪爸爸喝两杯。” 鹿子初,“???” 这老爷子是不是说秃噜嘴,把自己当成费明泽了? “那个……” 鹿子初刚开口,费明泽就打断他,“那我们先上去洗澡了。待会儿下来陪您吃年夜饭。” 然后不由分说把鹿子初拉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上,他就说,“好好陪我演戏,否则出场费一分都别想要了。” 鹿子初朝着他伸出手,“剧本呢?” “没剧本,哄我爸开心就好。”费明泽把他的手拍落,然后脱了外套,“提前告诉你,明天有压岁钱。” 鹿子初立刻双眼一亮,“真的?” “当然。” “多少?” “这要看我爸的心情。” “放心。哄人我最在行。” 鹿子初果然没说错,年夜饭的时候,他与费景文言谈甚欢。 家里的厨子都是五星级酒店的水平。年夜饭更是丰盛,真正诠释了什么是满汉全席。 鹿子初一边在心里控诉资本家的奢侈,一边嘴上大快朵颐,吃的兴高采烈。 明明身上还带着过敏的痕迹,一遇见龙虾、海参、鲍鱼,更加得意忘形,胡吃海喝。 费明泽说了几次他都故意视而不见,只好不再多言。 达·芬奇,【口嫌体正。】 吃过了年夜饭,费景文回了卧室,两个人也来到楼上。 鹿子初微醉,“怎么样?你爸爸是不是有想认一个干儿子的冲动?” “我爸自己有儿子。” “刚才的时候,我真以为他没有。” “又胡说。” “我演的不错吧?你该给我加一个鸡腿。” “你刚才少吃肉了吗?” “拜托。我的意思是我超常发挥,你该给我额外的奖励。费大少爷,你真是out了。建议你更新一下自己life系统的网络热词板块。” “我看你真是醉得不轻。”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都毫无睡意,对面的电视上开着春节联欢晚会。 外面悄无声息,偶尔有零星的鞭炮声。 龙城已经禁放两年。 鹿子初觉得,这年过的越来越没有意思了。他起身,来到窗户前面。 透过玻璃,他看到不远处的111号。那里一片漆黑。看起来十分荒凉。 他的心突然沉重起来,对费明泽说,“我出去走一走,透透气。”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顺着小路一直走去,两处别墅距离不远,他却走了很久。 这条路,从前世蔓延到了今生,从生到死,从他到自己。 一步一步跨越而来,似乎用了全部的勇气,又耗费了所有的期待。 一百一十一号,多么孤单的一个数字,像是三个毫不相干的人,被命运这条线绑在了一起。 就像是自己、费明泽和赵小棠。 前世,赵小棠与费明泽是同班。 一个是校花,一个是学神加校草。放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无比养眼。 那个时候,鹿子初就曾听说赵小棠爱慕费明泽。可后来在那一年的机场,他去接机,赵小棠扑进了自己的怀抱。 一切都是无比仓促的,仓促到鹿子初来不及将所有的事情翻来覆去回想一遍又一遍,然后把其中的关键想个清楚明白。 赵小棠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家庭,下面有一个小五岁的弟弟。 她就是扶弟魔的最佳代言人,她那对父母也是人中的奇葩。把他当成了atm机器,结婚五年来,光鹿子初知道的就给了五千多万。 这还不算赵小棠私下背着他给的。也许还有一千来万。 若是他小舅子是个努力上进的还好,这钱鹿子初也给的心甘情愿,可是那个赵小乔是个烂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当初鹿正义反对这门婚事,一方面觉得赵小棠本人不行,一方面不满意她的家庭。 鹿子初只以为鹿正义看不起她普通人家的出身。现在仔细一想才知道,鹿正义看不起的不是普通人家的出身,而是从头到脚鄙视对方的小市民心态。 若是家里人的三观正,也不会教出这样一对子女。 当初鹿子初不懂,只以为是鹿正义带了有色眼镜,给他们一家人贴上了心术不正的标签,所以他越是反对厉害,他越是猪油蒙了心一样,誓她不娶。 再后来没有几年,鹿正义最大的对手策反了他公司的财务总监,让资金链出现了断裂。 公司股价下跌,银行强行讨债,股东们也上门讨要说法。 鹿正义的身体早已经病入膏肓,只是一直隐瞒着鹿子初。因了逼债一事,他怒急攻心,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在那里差不多两年。 赵小棠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们家人也没去过一次。 后来在除夕那一日,总算去了第一次,可没说几句话,又是一副要钱的无赖嘴脸。 赵父是个软柿子,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主心骨。 赵母是个厉害的,不仅极其重男轻女,而且,还是个贪得无厌,爱慕虚荣的。 几个人说是去看鹿正义,其实是想借一些钱,送赵小乔出国留学,然后让他在国外找个外国女人,拿了绿卡,把他们接过去享清福。 不过就赵小乔那水平,连高中都没读完,只是一个职高学历,还是拿钱买回来的。这种人还要出国留学? 鹿子初只想笑。 鹿正义额头青筋跳了跳,克制着怒火问,“你们准备借多少?” 说是借,其实双方都知道,根本不会还的。 赵父颤颤巍巍说,“五十——” 说着看了看赵母,又立刻改口,“五百万。” 如此有魄力,鹿正义只想笑,他也真的笑了,现在莫说五百万,公司的账目上连五十万都没有。 这哪里是亲戚,这是一群吸血鬼,拿着与鹿子初的关系当做不要脸的资本。 鹿子初经历了之前法院对别墅的拍卖,和公司的清算,他求爷爷告奶奶了一圈,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手,哪怕给他一个善意的眼神。在尝遍了一圈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已经对这一切世情重新有了体会。 这个时候,他偿还了欠下的建筑公司的尾款以后,手里只剩下不到五十万的余额,那是鹿正义的救命钱。 他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还在打着这笔钱的主意,他的情绪已经失控,就想将那些人臭骂一顿。 鹿正义却先一步拦住了他,“子初,你去取十万块钱,给你丈母娘。” “爸——”鹿子初哽咽了。 第122章 除夕(3) “你去吧。” 鹿子初没动。 鹿正义抬起沉重的眼皮,“去吧。让爸爸好好休息一下。” 鹿子初看出了他息事宁人的态度,又看他真的脸色不好,于是带人出去。 他的小舅子刚出门就不满嘟囔,“子初啊,你爸爸这病是绝症,治不好的。你就别拿钱再往里面填了。” “不用你管。” “我是为你好啊。你总该为我姐和小外甥考虑一下,你爸爸活不成了,你再把钱花在他身上,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还不如花在我身上,等回来我混出头了,也孝敬你——” 鹿子初的双手握了又握,他的愤恨、委屈、怒火,一起上头,让他的理智荡然无存,朝着赵小乔还在口水肆意的嘴,一个左勾拳,揍了上去。 有了第一拳,就有第二拳,第三脚。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有人在尖叫、咒骂,有人在拉架。 鹿子初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这一刻,不知道在打的是赵小乔,还是自己,更或者是那个叫做命运的东西。 他需要发泄,需要释放。 没有人能够阻挡的了他。 他将赵小乔揍了一顿,然后回到了病房。 鹿正义老泪纵横,只是不说话。 鹿子初哭了,跌在他的病床前悔不当初,“爸,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鹿正义伸出手,颤颤巍巍摸了摸他的额头,“人生谁没做错几件事呢?你还年轻,还有改正错误的机会。只是,爸爸恐怕不能陪你了。” “宋医生说,还有——” 鹿正义摇头,“那混小子说的对,这是绝症。钱只能治病,买不了命。你手里剩下的钱,靠着那个软件还是能够翻身的。” 说着,鹿正义拔掉了氧气管,“不治了,爸爸不治了。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不要——”鹿子初哭的更厉害了,“我不会放弃的。爸,我一定会给你治病的,你等我,我求你等我——” 他六神无主,手忙脚乱,就要把氧气管插回去,却再也对不上口子。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蜂鸣声。 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上面的数字断崖式跌落,最后一直到零。 人生也回到了原点,不过是从生到死。 鹿正义走了,为了给鹿子初留下那几十万块钱,他自己拔掉了氧气管。 他不想让鹿子初为难,他想给他反败为胜的机会。所以亲自朝着死神迎面而去,那么的义无反顾。 鹿子初伏在病床上干嚎。 然后,派出所的人前来,把他带走了。 赵家报了警,鉴于赵小乔身上的伤,鹿子初打人一事铁证如山。 鹿子初不禁回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阔别已久的赵小棠突然打电话过来,要鹿子初去机场接机。 两个人在那一天正式交往,并且当夜就在豪华酒店开了房。 多年的女神终于肯走下神坛,对自己招一招手,鹿子初心情大好,被赵小棠灌的迷迷糊糊的,莫说清楚与否她是不是第一次,就是那一天到底做了没有,他都不敢确定。 她怀孕五个月时,两个人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足月以后,赵小棠分娩。鹿子初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无暇他顾。 可是,这个孩子并没有早产啊,他怎么会喜当爹呢? 达·芬奇,【有一种操作叫做,先上车后买票。还有一种神操作,叫做贴牌。当第一种操作遇到第二种的时候,完败。】 鹿子初,【……】 此时此刻,这一耳光打的啪啪作响,让他晕头转向。 他想起鹿正义的话。 他说,按照赵小棠的家庭情况和她的学习成绩,根本没钱去三年十多万学费的贵族学院,她去那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以自己的美色为饵,去钓一个金龟婿。 他说,斗米恩,升米仇,救急不救穷。鹿子初,你会给自己养一群白眼狼,而不是换来几个亲人。 你给他们一百万,他们不会念你一点好,可你要是不再给他们哪怕一千块,他们就会翻脸不认人,说你为富不仁,说你见死不救。 他还说,看看赵小棠家里人对她的投资,就知道他们把她当做了一件商品去经营,他们给她报舞蹈学习班,给报演技培训课,报烹饪课、插花课。然后又把她送到了那样一个富二代、官二代横生的学校。 她就像一只股票,背后有操盘手让她一路上涨,达到了顶峰。让股民们一路疯狂,满仓购入。最后操盘手华丽退场,将每一个股民套牢。 而最后套住了谁,不得而知,反正鹿子初连这个可怜的股民都不是,他充其量就是那个股民的接盘侠。 赵小棠和他的一家人把鹿子初这个傻乎乎的富二代榨干了最后一滴血,然后就潇洒离去,准备换下一家继续吸血。 而那份dna鉴定书是一种炫耀,更是惹怒鹿子初,让他不得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最重要的砝码。 平日里,赵小棠在他鹿子初面前演戏演的十分周到,可是鹿正义一死,鹿子初这个一事无成的富二代再也没有啃老的对象。 赵小棠多么精明一个人,一早就闻到了气味,也就不屑于在鹿子初面前装的那么贤妻良母,立刻就坑完最后一星半点,然后马不停蹄的跑路。 鹿子初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多么希望在鹿正义死的时候对自己破口大骂,骂他不长眼睛找了这么家这么一家子人,骂他不仅一事无成,还败光了家里的所有家底。 这样一来,鹿子初心里还会好过一些,可是鹿正义什么都没说。 他已经看出来自己知错了,他也看出了他的悔恨和自责,所以不想再给自己添堵。 那是他鹿子初的亲爸,他死的时候没有顾及到自己,反而想到不能给儿子添堵。 这不是父爱的深沉和伟大,而是心酸和卑微。 其实,鹿子初以前最不喜欢的就是鹿正义,他觉得他干涉自己太多,又有些大男子主义,刚愎自用的厉害。 更因为小时候他用萧玉书的死亡赔偿金拿着去做生意一事,而觉得他这位丈夫有些不仗义,再加上吃了那几年清苦的亏,他对他其实是有一股子怨气的,两个人也生分。 鹿正义应该能够感觉的出来,他想要弥补,只是方式不对。 鹿子初以前也问过他,我妈都死了这么久了,你也该找一个伴儿了。 他甚至都做好了鹿正义给他找一个比自己没大几岁的后妈的准备,哪怕是他认识的女同学,他也能接受。 可是鹿正义一直没有找,身上也没有什么花边新闻。 他是在顾忌着鹿子初的态度?还是心里根本放不下他的发妻呢? 鹿子初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这一刻,心里无比想念鹿正义。 达·芬奇,【需要我给你提一个醒吗?】 【不,我知道今天是我爸的祭日。】鹿子初收拾了一番凌乱的心情,把眼角的泪痕擦干,强颜欢笑说,【今天弹幕君怎么没有上线呢?】 第123章 除夕(4)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时候竟然还有阿q精神,能够用来自嘲。 若是上一世他有这样的心态,也不会有自我了结的念头。可换句话说,若不是有死亡这个念头,他也不会置之死地而后生,来到这里,从而开启了另一个新的人生。 可偏偏,人生最大的遗憾弥补了一个,让他见到了萧玉书,却没有办法弥补另一个,让他再见一面鹿正义,亲口说一句,对不起。 达·芬奇,【总不能把我的快乐建立在主人的痛苦之上。】 【我以为你一直是幸灾乐祸的。】 【幸灾乐祸也是分时候的。准备与以前的自己和解吗?】 鹿子初不知道,于是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 达·芬奇没说话。他在等他继续开口。 鹿子初突然问,【人死了以后,都去哪里了呢?】 【回到灵魂的车间,然后格式化。】 【所以,我再也见不到我爸了,对吗?】 【人死如灯灭,请节哀顺变。】 【我可以和他通个电话吗?假装的也好。】 【你可以吩咐自己的后台,进入智能魔音和幻象模式,里面能够合成你父亲的声音,并且按照他的性格分析对他的反应做出预测与反馈。可以让你暂时有一个与他通电话的错觉。】 【好的。来福,执行任务。】 【收到,主人。】 reborn系统说完,黑色的身影摇晃了一下,然后鹿正义的身影就出现在脑海里。 【爸——】 【子初?天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回……马上就回——我就是……很想你——】 【臭小子,是不是又没钱了?】 【不是,我就是想你了——真的,很想,很想。】 【老实说,也不是你们班主任要请家长?】 【真不是。我现在学习好着呢,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了。】 鹿正义哈哈大笑,【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就说,我鹿正义的儿子当然是人中龙凤。怎么会是学渣呢?】 【爸,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这一次要多少?信用卡刷爆了吧?】 【对不起——】 鹿正义一愣,【没关系。】 【那下句话,你可以和我说一样的吗?】 【什么?】 【我爱你,爸。】 【嘿,小混蛋,我怎么能和你说一样的?】说完,鹿正义又笑了,笑着笑着却没声了,【我也爱你,儿子。】 鹿子初泣不成声。 达·芬奇,【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鹿子初不说话,只是听他在说。 【放弃过去,才能拥抱未来。】 鹿子初,【达·芬奇,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我觉得你这句话是在歧视一台人工智能。】 【我只是想问一问你这位智者。】 【你自己没有心得体会吗?】 【以前觉得很少。】 【那现在呢?】 【现在……觉得自己好像拥有很多,只是一直茫然未知。】 达·芬奇停了好久才说,【我觉得,对你现阶段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全新的态度和立场,前去面对赵小棠。】 鹿子初恨得咬牙切齿,【我可以杀人吗?】 【不,这是犯罪。】 【不是说,任何人做错事都要付出代价的?怎么她没有?】 【也许不是她没有,而是你没看到。】 【她活该下地狱,他们全家都该一起去。】 【你知道你现在的反应该称作什么吗?】 【什么?】 【脱坑回踩。】 【别说的我好像是她赵小棠的粉丝。】 【哦,难道不是?】达·芬奇似乎无比好心让他认识自己,【你一直将她看做是女神一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看着自己的偶像,不自知带着粉丝滤镜。很多问题不是你没有发现,而是发现了却选择大脑屏蔽,自我过滤。】 【你说,这是爱吗?】 【那么,你自己觉得呢?】 鹿子初沉吟不语,他不知道,时至今日,他也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关键。 【其实,现在仔细想一想,我觉得自己并非是无法把她放下,而是没有办法对那个时候的事释怀。】 【你只是在怀念当初那个坑,而不是留恋坑里那个把你拉下来的人,对吗?】 鹿子初不答反问,【达·芬奇,你爱过一个人吗?】 【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 【我想,自己不会再有勇气去爱另一个人了。一生只坠入爱河一次,只这一次,这条河就把我给淹死了。】 【年轻人,千万不要悲观。】 【那还能怎么样?】 【不要一遇人不淑,就怀疑爱情本身。爱情是世间最美妙的事情,不该为你选择爱人的眼光背黑锅。这对它不公平,同样的对你也不公平。因为你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而拒绝了以后真正爱你的人。这是人生里最得不偿失之事。】 鹿子初想了想,他说的也不错,而经过开导以后,他多少轻松了一些,于是收拾了一下心境的狼狈,朝99号的方向而去。 推开门的时候,费明泽正好走过来,“怎么才回来?我正要去找你。” 院子里有人放起了烟花,客厅的沙发上费景文在看报纸,客厅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看起来真是无比温馨,和睦。 鹿子初刚才低落到人生低谷的心情瞬间被治愈了,进而里面一片温暖,鼓鼓的,像是被吹进了阳春三月的风心里一片温暖。 “新年快乐,费明泽。” 费明泽过来抱了抱他,“新年快乐,子初。” 第124章 过年(1) 费明泽在三剑客群里问,“怎么才能快速拿下一个人?” 关山月,“奉子成婚。” “此路不通。换一个。” 杜若飞,“先忽悠着人把结婚证领了。其他的都是小case。” “那他若是反应过来,不原谅你呢?” 关山月,“看在目的的高尚上,可以原谅手段的卑鄙。” 费明泽,“……” 杜若飞,“要不我教你一招?” 费明泽,“什么?” “第一步,把对方灌醉。” “然后呢?” “把你们两个人的衣服脱了,躺在一张床上。” “再然后呢?” “第二天早上,请开始你的表演。” “表演什么?” “台词: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万一他不要我负责呢?” “他不要你对他负责,你可以要他对你负责啊。” 费明泽恍然大悟,“言之有理。” 杜若飞,“少爷,你可是学神。谈恋爱还要人手把手教吗?” 关山月在线嫌弃,“人们都说爱情能够降低人的智商。这话真是说的太对了。少爷,你看看你现在的智商一定是负数。” 费明泽,“闭嘴!” 关山月,“推荐你几本小说看看,学习一下。” “哪几本?” 关山月,“《霸道总裁爱上我》、《陆少的百万新娘》、《白月光协奏曲》、《落跑甜心,你别追》、《傅先生非我不娶》。” 费明泽,“一看名字就感觉天雷滚滚,狗血淋头。” “不要看名字。” “那看什么?” “里面的套路!套路!!套路!!!重要的事说三遍。” “可是我只想好好谈个恋爱。” “迄今为止成功了吗?” 费明泽有想死的冲动,“……没有。” 关山月冷笑,“最是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 鹿子初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看到费明泽手指上的钻戒一闪一闪的,他没由来想到摩天轮上的那一个吻,还有晚上的求婚。 心里乱糟糟的,像是一捆乱麻,扎的哪儿都不舒服,心肝脾胃肾一跳一跳的,于是登录上微信想要转移注意力,上面已经被祝福短信刷屏了。 在公司群里发了几百万的红包,算是弥补了大家的心理阴影。而这个群是马克号召建起来的,除了楚兰西,公司里面的员工都有。 原本,公司年前都会前往马尔代夫,既开年会,又算是犒赏员工。再不济也是普吉岛。 可楚兰西一来,年会放在了公司总部的会议室。就是抽奖环节的大奖质量都直线下跌。 原来鹿子初在的时候,最大的奖不是豪华游轮行,就是欧洲十日游。苹果平板、万元大奖那更是普遍。 今天下午公司才召开年会,正式放假。且年终奖泡汤。 鹿子初没有参加。 听说,最高奖是苹果手机,还只有一个名额。 剩下的不是一千元奖金,就是迟到免罚条一次,免加班条一次。 鹿子初觉得,这是苹果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光是公司员工的苦水,鹿子初都收到了十万吨。 只能用红包先安抚一下。 然后给萧玉书发了祝福短信。很反常的,她没有问他在哪里过年。这倒是让鹿子初不用绞尽脑汁想一个又一个苍白无力的借口。 和她聊了片刻,仍然记挂着昨天的事故,于是私信顾寒竹,想要她给自己答疑解惑。 “怎么快准狠弄明白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 “想不想和他为爱鼓掌。” “可万一喜欢的只是对方的身体呢?” “那恭喜你。你已经爱上了对方的1\/2。” “如果爱上的只是爱情本身,而不是这个人呢?” “这样啊……那可以再接再厉,争取爱上这个人。” “那若是用尽一切方法之后,还是没有爱上这个人呢?” “不可能。那只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对方的某种功夫太差。” 鹿子初,“???!!!” 费明泽凑过来问,“你在和谁聊天?” 鹿子初不提防他的突然袭击,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却一个重心不稳,光荣和费家的羊毛地毯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他捂着摔疼的尾椎骨,半天起不来身。头顶传来费明泽欢快的笑声。 鹿子初怒目而视,“你还笑!” 费明泽咬住嘴,仍旧笑得不能自已,却没忘记将手递过来,想要把鹿子初拉起来。 鹿子初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可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握住他的手一用力。 然后费明泽整个人也从沙发上掉了下来,并且把地上的人当成了个人肉垫子,快要压成一张叫做鹿子初的美人图,同时还是快要吐血的那种。 更要命的是,费明泽的鼻梁磕到了鹿子初的嘴唇上,然后那颗牙齿终于寿终正寝,从牙床上脱落下来。 鹿子初欲哭无泪,他就不该这么手贱,想要惩罚费明泽。没想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都反弹到了自己的身上。 鹿子初,【这不科学。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 达·芬奇,【这才是科学。美丽的女主角无论从树上、屋檐上、台阶上、马背上摔下来,男主角飞身上去英雄救美,两个人就无比浪漫的抱在一起,要么是一个360o爱的魔力转圈圈,要么是一个嘴对嘴的花式亲吻。看得我一脸懵逼,满眼尴尬。】 鹿子初,【呵呵。】 【牛顿看了都要泪流满面,他的力学三定律一定是突然从地球上离家出走,来到了月球上定居,并且给国产的雷剧翻了一个白眼,竖了一个中指。】 鹿子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 费明泽挑了挑眉,“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投怀送抱。” 鹿子初捂住嘴巴,只是不说话,那种表情想要把费明泽生吞活剥。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 “费明泽!你大爷的。” “又怎么了?” 鹿子初又不说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整个人眼泪汪汪的。 费明泽仔细看了一眼,指缝间有血流了下来,他也急了,“这是怎么了?我还真把你压吐血了?” 说着去掰他的手,想要一探究竟。 第125章 过年(2) 鹿子初的手中是半颗牙齿。 费明泽没想到这么严重,“竟然牙都掉了?我的鼻子这么硬吗?” 鹿子初更是不欲多言,这一刻,他无比讨厌钻石,更讨厌费明泽,立刻抬腿朝他双腿间踢去。 费明泽立刻大惊失色,用双腿紧紧夹住,“你真是把我弄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后半辈子我就赖定你了。你可要想清楚。” 鹿子初怒气冲冲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大吼一声,“费明泽,你他妈就是个祸害!好好的求什么婚?还把钻戒放在蛋糕里。” 费明泽终于想到了什么,立刻气焰低了下去,“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可以发誓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不是惊喜。这完全就是惊吓! 鹿子初来到里面的卧室,在床上挺尸,“我非常、非常想要把你从我的人生中拉黑。” 费明泽去拿医药箱,取出来棉球和碘伏,“我给你消毒,别再像上次一样得了破伤风。” “你还敢再提上一次!” 费明泽不敢再说了,眼看自己的认罪状已经被鹿子初改变了属性,有了翻旧账的势头,他只能做小伏低,捏着鹿子初的下巴,先用棉球止住了血,最后才消了毒。 鹿子初闭上双眼,连看都不看他。 他决定了,等到明天,他一定要把剩下的所有天庭币换成幸运值,有多少充多少。 他这一次,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不仅掉了一颗牙齿,还弄得过敏,满身都是红斑。 费明泽开始没话找话,准备把冷掉的场子找回来,“你知道现在自己像什么吗?” 鹿子初沉默寡言。 “像一只煮熟的大虾,整个都是红彤彤的。” 鹿子初指着门外,“去隔壁睡。” 费明泽起身,鹿子初等了一会儿,刚要去关门,他端着水杯去而复返。 “你怎么又来了?” “我说走了吗?我只是去倒一杯水。” “家里一共十几个卧室,你非要和我挤一间吗?” “当然。”费明泽拿过床头柜上的药,倒在手心里看着他,“过来吃药。” 鹿子初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像是《水浒传》里面,潘金莲看着武大郎笑靥如花说,“大郎,吃药了。” 鹿子初不知道自己的脑洞是怎么了?总是想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达·芬奇,【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明明讨厌带进男女的剧情,为什么自己下意识还套入恋人的身份?】 鹿子初也不知道。 他好歹把药吃了,然后就要去睡。 费明泽拉住他说,“把衣服脱了。” 鹿子初愣了三秒钟,“做——做什么?” 费明泽给他看了看一支药膏,“还有外用的。” 鹿子初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 达·芬奇,【——失望。】 “那个……我还是……嗯,自己来。” “没关系。你是病人,我让着你。” “我自己会。” “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鹿子初乖乖脱了睡衣,只穿着内裤趴在床上。 费明泽给他上药。他的手指温暖又柔软,在他身上游走,圈圈画画。 鹿子初觉得他的心乱得很彻底。 尤其是费明泽的手从他的脊背往腰窝滑落,然后,到了尾椎骨那里。 他像是一根火柴,鹿子初的身体就是那火柴盒上的擦火皮。 平日相安无事,岁月静好。 只要一有肢体接触,火苗立刻就噼里啪啦起来。 费明泽说,“把内裤脱了,屁股上也有。” 鹿子初没动。 “听到没?” 鹿子初假装自己在睡觉。因为他的身体从刚才开始就在精神矍铄,似乎在向它的主人控诉他二十四年的空虚与不满。 这种状态下,鹿子初哪儿敢起身? 费明泽似乎相信了,没有继续问下去。听动静是睡去了。 鹿子初等身体平息下来才敢起身,然后一转头就对上一双清冷如寒星的双眸,他吓了一跳。 捂住胸口,那里是狂跳不止的心脏,“你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吓人吗?” 费明泽侧着身体,托着下巴看他,神色颇为玩味,“你不是睡着了?” “我——这不是——又冻醒了吗?”鹿子初皮笑肉不笑,“就看到灯还亮着,想要去关……对,我就是下去关灯。” 他刚说完,灯熄灭了。 小鹿同学通过生态系统控制了整个家里的家用电器。 鹿子初觉得自己不仅不应该给费明泽安装小鹿同学,也不应该指导他改造家里的智能系统。否则也不会让他这个时候的借口没了用武之地。 他立刻躺回去,拿被子给自己盖好,连头都蒙上了。心里惴惴不安,情绪来的莫名其妙,让人无所适从。 三个人像是一团乱麻,不知道哪里是头,哪里是尾。不知道哪里是认真的,哪里又是虚伪的。 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声音,【不要掩耳盗铃。】 鹿子初,【加百列?这么晚了,你怎么才来?】 【今天要开年会啊。不过别人在开年会,我在开小差。】 【会被你们boss发现扣年终奖吗?】 【说的就好像今年有似的。】 鹿子初看到他坐在电脑前,头上戴着聚能环,双手极速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身后的两只翅膀不住扑闪着,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大鸟,随时准备腾空飞起。 【你为什么要扑扇着翅膀?不累吗?】 【在玩网游,cpu运行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只能让散热扇提高工作效率。否则我整个会爆炸的。】 【散热扇?你不会说的就是你身上的那一对——】 【啊!你猜的不错,就是这一对翅膀。】 天使环用来增强信号,加快自我与外界的信息交换,身后的翅膀竟然是用来散热?! 鹿子初对天使的认知,再一次被颠覆了。 【好了,言归正传吧。现在我可要对你下达秘密任务了。早说早完事,我还要回网游里大杀四方。】 【什么?】 【秘密任务。】 【什么?】 加百列恼了,【秘密任务啊!】 鹿子初也急了,【秘密任务到底是什么啊?!】 【秘密任务就是秘密任务。我怎么知道?正因为如此才叫做秘密任务!】 鹿子初,【……】 第126章 过年(3) 鹿子初一脸黑线,【那我怎么去做?靠直觉吗?】 【这关我什么事?】 【所以这要我去误打误撞了?】 【大概……也许……可能……就是这个样子。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鹿子初一看系统界面,果然有一个倒计时,149天59分钟40秒。 【五个月?】 【太长了吗?】 【你们boss一定是疯了。】 【怎么会呢?任务完成以后可是有奖励哦。这一次无比丰厚:一万点天堂币、美貌充值一千点、双商升级系统一个、幸运值五千点。除此以外,还有随机两款空白插件,任你选择功能。不过——】 【不过什么?】 【过了时间完不成,可是有惩罚措施的。】 【什么惩罚。】 【你的某一项属性会一直下跌。若是一年期限内还是完不成,你这个人就会被系统抹除。】加百列又说,【看在我心情好的份儿上,卖给你一个小道消息。十分钟以后,重生群里有红包雨,记得去捡钱。】 鹿子初刚想说什么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加百列的人像都变成了黑白色。 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晚前来,肯定是说完任务就走,完全不给他朝着自己发泄的时间。 他有些抓狂,突然起身下床。 费明泽问,“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睡不着。”鹿子初说着来到了卫生间,他用水冲着脸颊,以使自己冷静下来。 费明泽走了过来,“怎么还是一惊一乍的。鞋子也不穿,你看看把水弄一地,万一再滑倒了——” 鹿子初现在处于一点就炸的状态,一听他絮絮叨叨立刻炸了,“费明泽你闭嘴。别他妈给我说话!” 说完,他回到房间躺回了床上。他无所事事,突然想起来加百列说的最后一句话,说是十二点有红包雨,于是鹿子初立刻登陆了系统的重生群里。 群里一片欢快的海洋,每个人都在晒刚才抢到的红包,群雄激昂。 用达·芬奇的话来说,都是鹿子初的同事。 反派重生,【五百点天堂币,不要羡慕嫉妒恨——】 老子穿书了,【美貌充值点卡,我草,一千点,嗨翻天了。】 恶毒女配我又回来,【地狱三日游,这个有谁入手的吗?三百点天堂币,便宜出了,可小刀,屠龙刀的别来。】 我是炮灰我怕谁,【今年这一波广告商可是真豪啊。光6666点天堂币的都有十个。】 大神掉马已多年,【星云联邦快递威武。】 路人甲,【银行帝国银行威武。】 疯批帝王有点甜,【天王星人民发来贺电。】 本宫赏你一丈红,【南十字星座人民发来贺电。】 新手小白,【我错过了什么?我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再见,我的温柔暴君,【还有下一波吗?求问。】 楚先生的念念不忘,【老铁,来个双击,666啊。】 【广告!广告!!摇钱树app上的使劲儿花,走过路过的朋友们了解一下。这月买,下月还,零利息。】 …… 鹿子初看了看时间,十二点零五分。 后台里路西法给他发了私信,还有群里认识的,几个私交比较好的重生的炮灰,都是问他抢了多少红包。 鹿子初更想哭了,他都把这回事忘在脑后了,于是把这火都发在了系统上。 reborn系统,【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不怨你,怨谁?】 【你看看后台我给你发了多少条信息提醒。】 鹿子初翻了过去,果真有上百条,都刷屏了,都怪费明泽非要和他说话,让他忘记了这回事。 都怪费明泽,他就是灾星。 鹿子初赌气摔了电话。 费明泽完全是不知者无罪,他只是看鹿子初对自己怒目而视。估计他还在恼火自己刚才误打误撞把他的牙磕掉一回事,于是做小伏低,“睡一觉吧。睡醒了,心情就好了。” 鹿子初气得睡不着,但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再不想睡觉,也要强迫自己上床。 不曾想沾床就睡,跟下载了一个sleep的插件一样。 不过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能够睡到自然醒。所以次日刚七点,鹿子初就打着哈欠起床了。 洗漱一番,费明泽上楼叫他下来吃早饭。 早饭是饺子。 一共二十四个饺子,二十四种口味,里面的馅料横跨海陆空三种高端食材,一盘子五颜六色的,且形状精美。 虽然只是简单的东西,硬是做成了高大上到让人吃不起的模样。除此以外,还有其他餐点。 鹿子初一边腹诽资产阶级的奢侈和腐败,一边吃的赞不绝口。不过应该是费明泽和厨房打了招呼,鹿子初并没有吃到海鲜口味的。 吃过以后,夏管家端来一个黑檀木的雕花盘子,里面放了一个螺钿漆盒,看着他说,“鹿少爷,您的压岁钱。” 鹿子初立刻接了过来,道了谢,又朝费景文说,“谢谢伯父。” 费景文看了费明泽一眼,嘴角噙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费明泽有几分不自在了,他明白费景文的意思,是在嘲笑他的能力,这么久了还没有把人哄到手,钓上岸。 鹿子初只是懵懂无知。不知道是装傻充愣,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费明泽突然自怜自艾,想他这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智商、情商、家世、财富、名望,无一不缺,其他人都是上赶着往上凑。在鹿子初面前,彻底没有存在感。 他在想自己和鹿子初之间,到底缺少了什么? 是真的没有爱吗?似乎也不对。从那两次的亲密接触来看,他也不是根木头,身体反应还是很强烈的。但这身体反应只是生理反应,还是也有心理作用的驱动。他就不得而知了。 而他纠结的也在这里。 这里他还在心事重重,那里费景文开口了,“今日的家祭你替我回去——带着子初一起。” 鹿子初抬眼看他,“家祭?我回去不合适吧?” “去见一见本家人也好。” 第127章 过年(4) 费明泽应了一声。 鹿子初吃过饭,把盒子放回了楼上。他忍着无比想要打开一看究竟的冲动,才没有再碰那个盒子。 毕竟一回房间就迫不及待翻看红包,也太让人觉得自己市侩了。 而他又记起来昨天晚上完美错过的红包雨。于是又在生闷气。 在车上的时候,费明泽问,“怎么了?脸色比刚才更加差了。” “没什么。”鹿子初与他闲话,“那个……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人?” “亲近一些的有我大伯,我二伯。还有一个堂兄。” “你堂兄是哪个伯父家的?” “大伯家的。” “哦。那你二伯呢?家里没有子孙吗?” “算是……”费明泽的语气没有那么笃定。 鹿子初都听出来了,“什么叫算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还模棱两可的?” “曾经有过一个,后来没了……你说怎么算?” “感觉你们家门丁不旺啊。那你还不赶紧娶一个娇妻回来,让你爸爸立刻抱上孙子。最好生一个加强营。” “我结婚,你不难过吗?”费明泽看着鹿子初,他在循循善诱。 “我干嘛要难过?为赵小棠吗?你俩天造地设一对,互相伤害就行,放过我等凡人吧。” “子初,我其实……” 费明泽刚说一个开头,鹿子初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江图南。 “喂?” “江大律师在哪儿浪呢?出来嗨啊。” “马尔代夫。” “大过年跑那么远?” “陪我爸出国旅游一次。他不是很少出门么?这次正好,律所给的年终奖终于用上了。” “这么会过日子啊?” “那当然。” “你怎么不叫安然姐也去?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有什么玩儿的?阳盛阴衰啊。” “那个……其实还有刘婶。” “刘婶?什么刘婶?” 江图南那边停了好大一会儿,似乎是回避众人,来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她和我爸才领了结婚证。算是……算是蜜月旅行吧。” “江伯伯结婚了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你们都没说呢?瞒着我算什么意思?” “没打算隐瞒着。可我姐还没出嫁,我爸先办喜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就先领了结婚证,等到元宵节我们回来以后,到时候再好好聚一聚。好歹也算是个仪式。” “好。话说回来,这刘婶是什么情况啊?” “和我们是隔壁村的。她不是本地人,好像是湘西那一片的,年轻的时候被拐卖到了这里卖给了一个跛子。好在她男人还争气,对她也好,她就没跑。 “前几年他儿子出意外死了,男人也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没了,是个苦命人。和我爸有共同语言,人也善良实诚。” 鹿子初了然于心。其实他以前对萧玉书和江苦舟还是有过期待的。原本以为两个人会走到一起。 这倒也是两全其美,真正让两家人成为了一家人。他甚至也做好了给江苦舟开口叫爸的准备。 不曾想,现在江苦舟先续了弦。 这样一来就剩下萧玉书自己了。难免老来凄凉。鹿子初无比明白,金钱这东西只能锦上添花。而能够雪中送炭的,还是感情。 要不怎么有句话说,少来夫妻老来伴呢? 他能给萧玉书用之不尽的金钱,也能给他陪伴和感情,可是只有母子之情。萧玉书心里缺的那一块,只能是一个伴侣才能填补。 鹿子初心里更添沉重,突然想起来刚才费明泽的话只说了一半,于是想要借故转移话题,“你刚才想说什么?” 费明泽的一鼓作气经了江图南突如其来的电话已经衰竭,“没……没什么——” 鹿子初不以为意,不作他想。 黑色的宾利飞驰在高速上。 他们要回穆山。 龙城是省会城市,穆山是它之下的一个小县城,因有穆山而得此名。只是并入龙城的口号已经叫了十几年,却还不见行动。 而穆山也是中原经济区、龙城都市区、龙城航空港经济综合实验区三区叠加的中心区域。 西距龙城七八十里,东离汴都百十里。两城夹一县,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后来,又逢中原崛起的战略,有了龙汴一体化的目标。 也就造就了一个畸形的区域社会。房价奇高,均价一万起步,一个小县城的房价比全省的所有地级市都要高,高的离谱,高的让人咋舌。 而当地的工资平均三千左右。 真是让人绝望的对比。 黑色的宾利飞驰在高速上,鹿子初坐在车里,看着窗外苍茫的白色出神。 四十分钟以后,穆山遥遥在望。 山脚下坐落着占地近百亩的费氏老宅。外围的保安将铁门打开,车子进入,穿过一片竹林,最后来到一处古香古色的院落。 关山月下来打开车门,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来。鹿子初有些晕车,呼吸了下新鲜空气,决定在院子里走一走,顺便平复一下。 这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无一不缺。 再往前走还有竹林、荷塘。上百所青砖黛瓦的房子在树海中若隐若现。屋顶连着屋顶,院落套着院落。 有些院落的横梁上还有题字,一看就是颇有年头的。 而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诉说着这个家族的兴旺和发达。 现在费景文是费氏正儿八经的掌门人,掌权以后仍旧换汤不换药,将费氏老宅修葺一新。 全部都是请的天南海北的老匠人,并且找了闻名全国的风水先生前来堪舆,不仅老宅的修葺观望了风水,就是祖坟的迁移,也是算了天时地利人和的。 而这老宅,保持了做为世家大族的最后体面,选择的旧式的古典风格,而非现代风格的别墅群。 鹿子初看到龙城的别墅已经咋舌他家的排场了。现在来到这里,更加震惊家里的豪奢。 也是看到这里,他才恍然大悟,为何两个人穿的都是长袍。真是穿的西装革履,也太不符合这里的气氛了。毕竟这里无论是管家还是佣人,都是旧时的装扮。 他这才仔细看费明泽一眼。 他今天穿着一件天青色的宋锦长袍,领子立起来,还镶了黑色的水貂毛,严丝合缝包裹着他修长的脖子。胸前挂着一只花纹繁复的怀表,一看就像古时候的富家大少爷。 鹿子初还以为来到了某个拍民国电影的片场。 他还想再逛一逛的,奈何费明泽赶时间,于是只好随着他,来到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 院子外面的大门处有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看那光泽度,估计也是经历了百年风雨的。 两个人进入正堂。 第128章 过年(5) 里面倒是没有像古代那么落后。一应家用电器俱全。也就是家具都是红木的,甚至有一些还是古董,不显山不露水彰显着富贵。 一走进去,四名佣人严阵以待多时,已备好热茶,又有人接过两个人的外套,拿来便鞋换上。 “三叔祖呢?最近身子可好?”费明泽喝了茶,问带两个人进来的管家。 管家说,“老太爷刚用过饭人有些乏了,可听三老爷说二少爷要来拜见,强打着精神,说要等着见一见。” 费明泽穿过后堂,顺着回廊往深处去。鹿子初只能老实跟在他后面。 费家老太爷已经九十九岁了,鸡皮鹤发,正坐在房里的榻上歪着打瞌睡,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在给他捶腿。看到两个人进来,朱唇微启,带了清脆的笑,“二兄弟来了。” 费明泽也带了笑,“春涓姐。” 三叔祖听到人声,眼皮跳了跳,伸出手来招呼两人,费明泽握住拍了拍,老太爷明显很喜欢这个侄孙,口中含糊不清说着什么。 不过鹿子初听不懂。 这个时候有人拿来两个蒲团,费明泽跪了下来,看到鹿子初茫然站着,伸手把他拉了下来,压在身侧。 鹿子初有些不乐意。他都不认识对方,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要下跪磕头,他就是不介意,再怎么说对方也一大把年纪了,肯定是福禄寿三星俱全之人,自己拜了拜,多少能够沾一些福气。可总得说清楚吧,自己是以什么身份行的礼。 两个人行了礼,还是三跪九叩的大礼。 老爷子示意人拿来红包。 一人一个。两个人接了,放在口袋里。 佣人将两人扶起身。费明泽拉着鹿子初坐在榻边。 老太爷看着鹿子初,眼皮抬了抬。 费明泽说,“我爸的干儿子,今儿跟着一起来拜见叔祖,让您看看高兴高兴。” 老太爷打量了鹿子初一眼,笑了笑,“好……好,模样真好。”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那里管家来请,“二少爷,吉时已到。” 费明泽应了一声,然后给老太爷交代一声,就跟着管家去了。 他们来到了祠堂。费明泽交代鹿子初一声,让他在外面的凉亭里面稍坐片刻。 祠堂那里已经黑压压一片费氏的子孙。 正中央是香案,上面摆放着牌位。零零总总好几百个。 鹿子初瞄了一眼,没有进去。 他知道像大家族里面特别重视家祭,更有自身的规矩。外人和女子不得擅入祠堂,更不能出现在家祭当中。 他走了几步,依稀能够听见祠堂里面的唱和声。 他无所事事,在凉亭里干坐着,刚想要打开手机刷刷娱乐新闻,就听到一声短促的冷笑。 “你怎么在这里?” 鹿子初循声望去,竟然是楚兰西。 鹿子初将他从头打量到尾,语气也不善,“你也不姓费,你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我是不姓费,可家母姓费。所以这里我当然能来。” 鹿子初还真不知道这里的内幕。正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就看到费明泽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有几分高深莫测,“大外甥也来了?” 楚兰西看了费明泽一眼,嚣张的气焰立刻熄了,不情不愿低声下气开口,“表舅……” 鹿子初乐不可支,没想到这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却整整差了一辈,这楚兰西多么人五人六啊,见了费明泽像是老鼠见了猫,更要紧的是还要尊称一句——表舅。 而上一次在望江南的时候,楚兰西不买黄龙的面子,却见了费明泽都不敢放一个屁,原来还有这内情。 费明泽说,“回正堂吧,该给长辈磕头拜年了。” 楚兰西的小脸儿立刻白中泛红。狠狠剜了鹿子初一眼才悻然离去。 鹿子初立刻笑得花枝乱颤,拍了拍费明泽的肩膀,“哦,天呐。楚兰西竟然是你大外甥!这可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 “他是叔祖的玄外孙,他的妈妈是春涓姐的胞妹,也是叔祖的孙女。虽然关系不近,可也没出五服。” “原来如此。” “楚正雄要不是与我们费氏沾亲带故的,你以为凭他自己就能在龙城把生意做那么大?” “要说也是。” 鹿子初说着,看到凉亭里有一口井,上面还压了青石。青石上似乎还画了什么符咒。他有些好奇,就伸出手去碰。 费明泽大惊失色,立刻把他拉过来,“别碰。” 鹿子初看他严阵以待的模样,不明所以,“怎么了?” “戾气太大。别靠太近。” “这里?” 费明泽明显不想多言,“走吧,后辈们该给我拜年了。” “那楚兰西呢?” “当然也在此列。” 鹿子初心情大好,一扫来之时的郁闷。 两个人来到一处大宅。费明泽坐在正堂的榻上,他的面前也摆了五个蒲团。鹿子初坐在另一侧。 有后辈们前来磕头拜年,里面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有五六岁的孩童。 看来费明泽家族里面辈分颇高。因为那个四五十岁的汉子还要给他叫小叔。 红包已经准备好了,鹿子初负责发。 看那厚度,也差不多有一万块钱。 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对有些混得不好的费氏子孙来说,过年来磕三个头,叫一声,就是两三个月的营生。 若是一家人都来,那么一天七八万块钱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顶一家人一年的开销了。 不过红包也是不同的。也就是头三波还算丰厚,以后的关系远了,自然就对半砍了。 楚兰西幸好还在第三波里面,看着两个人的怒目而视,尤其是鹿子初。快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不过费氏是大家族,极其注重规矩,他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也不敢拂逆费明泽的颜面。 再怎么说,他虽然年轻不假,可费景文那可是实打实的族长。 不给他的儿子三分薄面,他们楚氏的好日子可就混到头了。 这个道理,他当然心知肚明。 于是不情不愿随着众人磕了头,拜了年。 鹿子初开始发红包。 最后才发到楚兰西面前,他把红包摇了摇说,“来,大外甥。红包。” “你叫谁大外甥?” “我爸的干儿子。”费明泽说,“已经禀告过叔祖了,将来会写上族谱。” 鹿子初都不知道这回事。他回头看费明泽,后者却不看他。可他也清楚,这个场合不该纠结这个问题。 楚兰西,“那就到时候再说。” 说着就起身欲走。 鹿子初摇了摇红包,“大外甥,红包不要了?” 第129章 过年(6) “不要。谁稀罕那块儿八毛。” “不要正好。我要。” 说着就要收到自己口袋,楚兰西走了两步,又转回身从他手中夺来,这才大踏步离去。 虽然他一坐在车上就把红包丢给了司机,可总比给鹿子初解气。好歹他叫都叫了,总不能白叫。 楚兰西阴沉着一张脸坐着,看到费明泽和鹿子初先后走下台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盯着鹿子初,一句一字开口,“鹿子初,你给我等着!” *** 两个人回到明珠公府的时候天色将黑。 客厅乌烟瘴气的,坐着很多生意人,不是费氏的合作伙伴就是公司的各类高管。 他们前来给费景文拜年。 于是晚上又要两个人作陪。 鹿子初以前最讨厌生意场,后来见识多了,也觉得就那么回事。 躺在床上的时候,费明泽看着他的脊背叹气,“你身上又出了好多红疹。” 鹿子初不以为意,“我就是管不住嘴。” “还跟小时候一样。”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什么都不过敏的。” “怎么可能呢?世间万物里,每个人都会有过敏源的。” “那你呢?对什么过敏?” “哈。你以为我会说吗?然后就能让你的整蛊游戏里又多了一个精彩绝伦的节目。” 鹿子初摇头,“你这人真是太不可爱。” “哪里不可爱?” “太聪明了,不仅让人失之可亲,还暗地里拉仇恨。”鹿子初感觉到费明泽给自己上好了药,于是起身去拿今日费景文给的那个螺钿黑漆盒。 盒子里面是一个镂空的黄金匣,方方正正的,磨砂的质感,上面用激光雕刻了吉祥图案,“你们家过年给压岁钱送黄金啊?真够大手笔的。” “压岁钱在里面。你看到的只是红包。” “黄金的红包?” “嗯。” 鹿子初真看不出来这一块黄金的作用是红包。而这么一大块黄金里面该装多少钱,才能符合它红包的身份?肯定要超过黄金的价值。 而这黄金,鹿子初掂了掂,差不多一斤。 按照当前国际上的黄金价格,456\/克,十六万四千块钱。 这里面的东西,至少也得是百万起步的。 一百万,拿来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当过年红包? 鹿子初都想给费景文叫爸了,不过这个时候人也不在,他只好克制住。再说来的时候叫的还是“伯父”,这给了一个红包就这么干脆改口叫“爸”? 他还是要面子的人,不想让人觉得他虚荣拜金,容易被物质摆平。 鹿子初抓了抓脸颊,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要不,你还是替我还给你爸爸吧?” “怎么了?嫌少?” “哪儿能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也太多了吧?” “你都没打开看呢,怎么知道太多了?” 鹿子初颤颤巍巍打开那个金匣子看了看,手就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抖了又抖,然后,当他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昏过去。 “一千……万?” 里面一共十张支票。 每张支票都是一百万的面额。 鹿子初的第一个想法是,费景文一定是疯了。 第二个想法是,这位老爷子一定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第三个想法是,天上掉下来一座金山。 就算费景文给的大方,鹿子初也不敢要的慷慨了。不是他故作神圣不想要,而是太大了,接不住啊。太大了。大到让他觉得无比烫手。 半天后,鹿子初鼓起勇气说,“你爸爸这是要通过我洗金币吗?” 费明泽从平板上抬起头,看他这样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乐了,“你在干吗?不就是一个红包,至于这样?再怎么说你也是身价几十个亿的人,没见过一千万?” 鹿子初心里说,见过一千万,只是没见过有人把一千万当成红包,随便送给自家司机的儿子的。 “你爸爸给我这么多做什么?” “你第一次上门,自然要多一些。” 费明泽话里有话。 这费景文是把鹿子初当成未来儿媳妇看待的,自然这么有魄力。既不能自贬身价,也不能让对方看不起。 虽然鹿子初还是懵懂无知的模样。不过就像他儿子费明泽说的,这鹿子初绝计是要进费家的门,这钱给的或早或晚。 鹿子初不疑有他,“那你明天去我们家,我该让我妈给你准备多少?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我都多大了,还要什么压岁钱?” “我就比你小一岁。我都拿了,你怎么能不要?” “我家的给你,你家的给我。交换一下有意思吗?趁早别费事。” “你爸爸……是不是有事要请我帮忙?” 费明泽沉吟片刻,“你别说,还真有。” 鹿子初松了一口气,“那你快说。” “我爸爸他年纪大了,再加上精力有限,生意上的事情也就力不从心。想找个人帮他打理一下家族生意。” “他不是有你吗?” “我平日里在研究院里已经忙的分身乏术了,哪有功夫去忙生意?再说就是我想打理,也做不好。我又不像你,涉足商场已久,能玩得转吃得开。” “你说的你爸爸想认我做干儿子的事,是为了给我救场气一气楚兰西,还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现在的费氏,也没有你看起来的那么光鲜亮丽。原本就是家族企业,里面各房股份都有,所以明争暗斗也不少。” “你爸爸想要借我的手对付你两个伯父?”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大伯在帝都有身份,有地位,不方便涉足生意,也无心过问家族事务。我二伯在国外,也有自己的产业。当初他们三兄弟分家分的很清楚。 “不清楚的是我们这一支和费氏的其他旁支。那些尸位素餐、吃里扒外的蛀虫已经到了不能再放任不管的地步了。” “这也是家族企业的通病。” “费氏面临一波从头到尾的清洗与改革。若是我爸出面,到底给那些本家们落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口实,光是应付那几十个家族里的董事和与他一起征战八方的元老级人物,就够我爸头疼了。” “那你呢?你可是费氏的继承人。让你这个时候前去敲山震虎、树立威信不是正好?” “我这人太懒了。准备等你收拾完残局以后,我再去捡一个现成的便宜。” 鹿子初哼了一声,“你爸爸就不担心你们费氏最后姓了鹿?自己引狼入室,千亿家产打水漂?” “你准备怎样呢?” 第130章 过年(7) “鸠占鹊巢,让你这个何不食肉糜的公子哥破产,最后不得不去天桥下要饭。” “放心。到最后费氏姓不了鹿,鹿氏倒是有可能姓费。” “不可能。” “因为我有对付你的杀手锏。” “杀手锏?我怎么不知道?” “美人计。” 鹿子初踹了他一脚。 费明泽哈哈大笑,突然结束了这个话题,“你来给我助攻,这里我怎么都过不了。” 鹿子初看了一眼,“别白费力了,这里原本就过不了。” “那你设计这个做什么?” “手贱。就想留一个坑。” “你是准备让玩家拍的砖在你们公司的官网上修成万里长城吗?” “你不懂。这玩游戏真是都通关了就没意思了。留一个坑让玩家无论如何都爬不出来,才让人念念不忘。” “那不影响通关吗?” “这只是一个副本,用来获取道具的。” 费明泽无可奈何摇头,“你真是太坏了。” 鹿子初心情大好,“哦,我还可以再坏一点儿。” “怎么再坏?” “把你这位千亿财阀的继承人勾引到手,然后始乱终弃!” 费明泽兴趣盎然,“哦,我喜欢这个开头,但是不喜欢这个结尾。” 鹿子初拿了一个车厘子塞他嘴里,“我们两个棋逢对手,谁也赢不过谁。” “比什么?” “脸皮厚。” “我肯定比你棋高一着。” “我不信。” “我不仅脸皮厚,还心黑。深得厚黑学的真传。” 鹿子初无话可说,“果然。我甘拜下风。再奖励你一个车厘子。” 说着就要往费明泽嘴里塞,他躲过,“我不吃这个。” “那你还想吃什么?” “想吃你的那个。” 鹿子初那个正在嘴巴里,他听他这么说立刻停了下来,“戏弄人上瘾了是吧?每天不来一次心里不舒服吗?” 费明泽语气顿了顿,“你和宁微进展如何了?” “那你和赵小棠呢?准备什么时候带她回来见家长?” “从没想过这回事。” “还真准备玩玩而已?” 费明泽不答反问,“那你呢?” 鹿子初看着他,一脸茫然,“我?我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费明泽没有再问下去。他心怯了,担心自己问出来的问题,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一个。 *** 次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天外有熹微的光,预示了今日极好的天气。 鹿子初因为昨日得知了江苦舟有了配偶一事,心里就有什么东西生了根。 和费明泽来到十里香溪,萧玉书看到他们来虽然始料未及,却是惊喜更多。拉着鹿子初埋怨着,“你这孩子大过年还不回家。” 鹿子初有些过意不去,“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这是回来装一装样子,走个过场。”萧玉书把两个人请进来,让在沙发上。然后拿起桔子来剥。剥好以后鹿子初刚要接过来,她却给了费明泽,“你都不配我剥桔子给你吃。” 鹿子初愤愤不平,“我才是你亲儿子。” “你说这话脸不红吗?你让明泽评评理,哪儿有大过年不回自己家的。” 鹿子初不吱声了。 费明泽看两个人斗嘴,忍俊不禁。这个时候立刻来救场,支援鹿子初,“阿姨,是我有事要麻烦子初。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要怪就怪我吧。要不这样吧?等下一个春节,我来这里陪您和子初过。这一次就先让他赊给我了。” “你看看人家明泽多懂事,哪儿像你!” 鹿子初不服气顶嘴,“你看费明泽好,让他给你当儿子得了。” 说完,又气鼓鼓看着费明泽,“你还不赶紧叫妈?” 爱因斯坦,【相信我,比起来叫妈,我觉得他还是更喜欢叫丈母娘。】 鹿子初,【……】 萧玉书一愣,脸色一促,竟然红了。半天后扭扭捏捏说,“那个——你们两个在一起说说话吧。我去做饭。” 费明泽这才回神,随着她起身,“我帮您吧,萧阿姨。” 萧玉书直摆手,“不用不用,你第一次来家里做客,怎么能让你伸手呢?” “您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去了还可以陪你说说话。” 萧玉书看费明泽坚持,也没有再拒绝下去,“鹿子初,你看看人家明泽——” 鹿子初闭上眼睛,堵住耳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于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决定趁着节日,好好追一追《简小姐》。 厨房里面费明泽和萧玉书言谈甚欢。费明泽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礼貌懂事、温柔大方的模样,再加上又是学神,更加讨家长欢心。 只有在鹿子初面前,才会不屑伪装,暴露本质。也或者是鹿子初能够看穿他,才让他没有装模作样的必要。 午饭一共荤素八道菜。涵盖天南海北五大菜系。 鹿子初尝了一口,“哎,妈,你手艺有进步。” 萧玉书看了费明泽一眼,赞不绝口,“阿姨还是今天才知道,你竟然会做饭。” 费明泽羞涩一笑,“您快尝尝,也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鹿子初问,“都是你做的?” “嗯……” “那很一般啊。” 鹿子初对萧玉书的怒目而视故作不见,口中虽然说很一般,却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鹿子初仍旧当甩手掌柜,费明泽来收拾残局。 萧玉书更加于心不安,“明泽,你休息一下吧,阿姨来就行了。” “阿姨去和子初说一会儿话吧。我去就行了。” 萧玉书叹气,“这子初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鹿子初边玩儿手机边说,“别以为说我坏话我听不见啊。” 费明泽啼笑皆非,“这有些人天生就是被人宠的。子初命好,不像我,命里注定就是要去宠人的。” “谁嫁给你真是好福气啊。” 费明泽不动声色瞥了鹿子初一眼,不说话了。然后去厨房洗碗。 萧玉书在沙发上坐下,打了鹿子初的小腿一下,“过来,陪我聊天。” “才想起来我啊?你不是有费明泽这个客串的儿子,乐不思蜀吗?又想我做什么?” “多大的人了?怎么说话总是和小时候一样呢?” “我就是七老八十了,在你心里不还是个小屁孩儿?” “也不小了,都二十五了。该成家了。” “哎,美女,我才过了二十四岁的生日好吗?” “别避重就轻。” “什么避重就轻啊?” “我的意思是你该成家了。妈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鹿子初不吭声了,片刻后准备反将一军,“那你呢?别光说我。” “我怎么了?” 第131章 过年(8) “你就一直这么孤独终老下去?赶紧给我找个继父。最好是亿万富翁,让我也当一回富二代,有皇位可以继承的那种。” 萧玉书脸上飞起了红晕,“你这孩子,怎么还是喜欢胡言乱语!” 鹿子初握住他的手,言辞恳切了几分,“妈,我是说真的。我爸都走十多年了,你该放下了。以前你是为了我活着,我希望你以后也为自己活一活。没事去公园里跳跳广场舞,多认识几个潜在对象。” “子初……” “他只要对你好,我会祝福你们的,也会改口叫他爸爸。” 说完,看到萧玉书神色凄楚,眉目含愁,立刻又嘻嘻哈哈,“你是不是怕我爸晚上入梦去为难你啊?放心,他真是来了,你让他找我,我给你顶着。” “我就是害怕——” “真怕我爸啊?” “怎么可能?你爸可是妻管严。向来我说东他不敢往西的。” “那你怕什么?” “我怕你爸爸以为我们把他忘了,他肯定会很伤心——”鹿正义伤心与否鹿子初不知道,不过这一刻萧玉书的难过是显而易见的,她伸出手指抹了抹眼泪,温言细语说,“他若是看到我变心了,还指不定多难过……” “也不能这么说。爸爸活在我们心里,只要你我还存在世间一日,他就一天永垂不朽。” “永垂不朽?你以为是英雄烈士呢?”萧玉书哭笑不得。 “他就是你我的英雄。”鹿子初拍了拍萧玉书的手背,“我想他也希望有个人能像自己那样爱你,陪伴你到老。” 萧玉书没有说话。 鹿子初唏嘘不已,“岁月再静好,也难以回头,只能大步向前。” 两个人说完这回事,鹿子初又提起了前不久去香港遇见的陈老爷一事,还把annie chen发到手机上的全家福给萧玉书看。 萧玉书只隐约记得听鹿正义说过,有一个去了香港的舅舅。 鹿子初问,“那以前怎么不去认亲呢?” “人家发达了,我们就是破落户,人家好意思来认我们,我们也不好意思好厚着脸皮登人家的门。” “读书人的假清高。” 萧玉书不置可否,“现在你也出息了,既然你舅爷爷真心实意待你,以后逢年过节你也多去看一看他……这人一上了年纪,就会思乡心切,也总是爱念叨着老家的人和事儿。” “嗯。等下一年春节,我们两个一起去看看老爷子,顺便让大美女去玩一圈。” …… 下午五点。两个人准备告辞。 鹿子初有些忐忑不安,没敢出口言明自己要陪费明泽一起离去。 费明泽与萧玉书说再见。 萧玉书给了他红包,然后与两人再见。 鹿子初还想胡诌一个借口,“妈,我……” 萧玉书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与费明泽亲切交谈,接着干脆利索关上了门。 鹿子初碰了一鼻子灰。 他觉得自己不该回来,更不该带着费明泽。 回程的时候,费明泽似乎对他们下午的话题意犹未尽,“你还真想你妈给你找一个后爸?” “怎么了?” “真是二十四孝好儿子。” “不然呢?以前有安然姐陪她,日子还热闹些。可过了年她就要出嫁,接着生孩子。再说江伯伯也有了老伴儿,就剩下我妈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龙城,我实在放心不下。” “要不我给萧阿姨介绍一个?” “免了。你认识的人都不靠谱。” “不靠谱?这就是你给我贴的个人标签?” 鹿子初的系统后台给每个认识的人都分门别类,贴了专属标签。就如同微信好友列表一样。 费明泽的有好几个—— 学神。 整蛊专家。 高岭之花。 富二代。 大魔王。 死对头。 行走的atm机。 鹿子初听他开口,立刻为自己正名,“怎么可能呢?费大少爷明明就是高岭之花。” “什么高龄之花?你是在说我年纪很大吗?” “这个冷笑话很有含金量。” “真不是。我平日里很少上网,不懂这些网络热词。你就好心给我科普一下。” “高岭之花的字面意思是高山上的一朵花。引申为高不可攀、难以接近的美好事物或人。” “我明白了,就是你所谓的不接地气儿,是吧?” “果然是学神,领悟能力超一流。”鹿子初朝着他挤眉弄眼,“看,在我心里你的形象多么高大、伟岸、闪闪发光,像个仙女一样。” “那你呢?” “我就是个凡夫俗子。” “仙女不总是配凡夫俗子吗?” “哪儿有?” “怎么没有?牛郎配织女,董永配七仙女。” “这都是神话传说。” “那你还能找到比我优秀的存在吗?” 鹿子初虽然不想承认,可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这费明泽像是站在人间巅峰的帝王一样,能够和他比肩而立的人都极少,更何谈超越? “你再说我要求你赔偿精神损失费了。”鹿子初冷笑,“你哪里是来拜年的,明明是来踢馆的。” 费明泽明知故问,“踢什么馆?” “装!你就继续给我装!”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你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他费明泽来显摆,萧玉书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满意度也不会直线下跌。 鹿子初拉着费明泽的袖子,在上面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明年,我跪求你千万别再来我家了。” “你就是戏精本人。”费明泽掏出那张黑卡,“明年你去我家就行,我还付出场费。” 鹿子初不由分说夺过来,在上面亲了又亲,“哦,我真是爱死你了。” “别客气。” “我是说黑卡。” 费明泽,“……” 半天后,他又说,“下一次,我建议你亲在我的脸上,亲在信用卡上也太浪费口水了。” “费大少爷已经穷到需要用口水来当面膜用的地步了吗?” “你是三句话不挖苦我一下就会死吗?” 鹿子初对他露出炫耀的笑意。 这个春节,因为在费家过年,所以鹿子初收获颇丰,光是红包都上百个。 这天晚上他趴在床上在数着一堆红包,一边与费明泽闲话,“哎,你都这么大了亲朋好友还会给红包吗?还是说准备给到你结婚?” “给红包这回事,向来不看对象的年纪有多大。” “那是看什么?” 第132章 过年(9) “我爸是费景文就够了。” 鹿子初愣了,然后抓狂,“令人发指!真是令人发指!” 还没有等鹿子初继续愤世嫉俗下去,他的电话响了。 是楚兰西。 “楚总~~”鹿子初的声音变了。 外人也许不知道,费明泽却清楚鹿子初是一个特立独行,但是又不失圆滑的人。他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更不喜欢哗众取宠的场合。不过真是决定去了,也一定会游刃有余。 人也一样,但凡他不喜欢的人,也不会表面上闹得很僵,更不会有很激烈的情感,比如争吵不休、动手等。 他对待的方式是内放的,不显山不露水的。 就好像对楚兰西,他并不会一讨厌他就选择老死不相往来那种方式,像是斩立决。 他更倾向于一种温吞水的待人处事的态度,交往的时候是乐意端着的,态度是疏远而礼貌的,声音是一种刻意伪装过的语调,似凌迟一样。 他在等对面那人明白自己的态度,然后知难而退。但是这一招对所有人都不一定适用,因为总有些人没有自知之明。 所以这一声“楚总”带了五分的嘲讽与五分的挖苦。 费明泽啼笑皆非,轻轻摇了摇头。 楚兰西颐指气使,“明天去沪上出差。” “不是今天才初四吗?” “公司的休假制度我已经调整了。从原来的初十改为了初五。” “我怎么不知道?” “公司今天群发了邮件,你没看吗?” 鹿子初真的没看。他当天籁科技的执行ceo的时候,在员工休假的时候从来不言说公事。 他一直都是一个有专业素养的老板。所以员工们也发自内心的喜欢他。 “我去不了。” “必须去。” “你觉得这个时候我会买到明天去沪上的机票吗?” “这是你的问题。” 鹿子初在心里大大“草——”了一声,闷声闷气问,“公司给报销吗?” “你觉得呢?” 楚兰西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鹿子初摔了手机。 费明泽从他的德文书上抬起头,“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楚兰西这个婊子养的。” “他又怎么了?” 鹿子初愤愤不平,“竟然要我明天去沪上出差。” “好好的去沪上做什么?” “我们公司的内网和智能办公系统都是总部的技术部开发并且负责后期维护的。每年年底都会有总部进行一次分公司的巡查和升级。 “年前刚出了《龙影》一事,精力都在它的善后上面,无暇他顾。这才放到了过年以后。” “明天出差,今天才告诉你。又不负责购买机票。一看就是在为难人。” “你不说我也知道。” “那你的意思呢,想不想去?不想去的话我让廖医生给你出具一份病例证明,让你请假。” “我真是把病历单摔在楚兰西面前,他也不会同意我请假。再说,这也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必须由我亲自去走这一次。” “这话怎么说?”费明泽把书放在了床头柜上,他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趣,想要促膝长谈。 “《龙影》母版泄密一事,我要去查一查。” “过去这么久了,还能查出来什么?” “我鹿子初是谁?怎么不防着这一手呢?” “那你就好心给我说一说,正好让我膜拜一下?” “员工的笔记本都是公司配备的,里面被我植入了一款特别隐秘的监控软件。” “侵犯隐私?” “才没有。这一款监控软件的对象主要是研发产品的系统。公司开发游戏的文件特别琐碎,且巨大。而这么大容量的文件若是想要泄露,只有用移动硬盘来拷贝数据。” “你植入的监控软件就是为了保存拷贝的记录。” “当然。” “哎,我真是要佩服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竟然这么会防患于未然。” 鹿子初上辈子吃的最大的亏就是被人剽窃专利。这一世,当然是吃一堑、长一智。对待自己的心血无比慎重。 “难得费大少爷会吹彩虹屁。我就笑纳了。” “能不说网络热词吗?我实在应付不来。” “你可是学神,领悟能力超一流。听我一说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别这么矫情,让人讨厌。” 费明泽一笑,“那这么说明日就非去不可了。幸好家里的飞机我爸没有用。” 鹿子初却心不在焉的,似乎有了很重的心事。 费明泽看出来了,“怎么了?” “我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去。” “你在害怕。” 鹿子初不说话了。他不得不承认,费明泽是自己的知音。他的确在害怕,害怕亲自去揭开这个鲜血淋漓的真相。 公司里的每一个员工都是跟随自己浴血奋战出来的,像是鹿子初手中一把又一把所向披靡的武器。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这个武器会变成他人手中的利刃,并且毫不犹豫对着自己。 人心险恶鹿子初已经见识过不少,他也一早就有这种警惕之心。可是,他却不愿意将这个实锤砸到任何一个亲近之人身上。 这是一种背叛,也是一种辜负,更是一种变相的失败。 他自己的失败。 鹿子初不想接受这个现实赐予的冷嘲热讽。 过了很久以后,鹿子初问,“费明泽,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办呢?” 费明泽想了想,“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万一是谁情非得已才行差踏错呢?” “然后呢?” “这事真是公之于众,肯定是要把人的一生给毁了的。我建议你慎重行事。” 鹿子初品味一番,突然笑了,“我以为你会得理不饶人,让我用雷霆手段把对方送到局子里呢。” “那个人充其量只是一把刀或者一个马前卒而已,你和他一个小人物计较既划不来,也没太大用处。此事的幕后之人才是重中之重。我们的矛头是他。” “那你觉得是谁?”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觉得是谁?” “你大外甥,绝对没跑。” “放心。真是他的话我肯定会大义灭亲。”费明泽又问,“可话说回来,你既然怀疑是他,又为什么把天籁科技双手奉上?天籁可是你的毕生心血,舍得给他毁掉?” 第133章 没有教育意义 鹿子初似乎对明日行事的方向有了新的计较,也不再耿耿于怀,轻松自在许多,“楚兰西真是敢对我的心血动一个手指头,我就敢让他们家两辈子经营的楚氏集团不复存在,并且让他背负几十个亿的债务,恨不能去跳楼自杀。” “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好脾气的。” “楚兰西就是条疯狗。他如果朝我龇牙咧嘴,我根本懒得搭理他。但他如果敢咬我一口,我就敢咬死他。” 费明泽乐不可支,“你是元宝附体了吧?” “哎,你别说。我还真有些想它了。你把他寄养在宠物店了吗?” “我把它送到我大伯家了。”费明泽看了看手表,“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我们给它视频通话。现在,我们还是该睡觉。” “那个——” “明天去沪上之前先去把牙种上。来,把嘴巴张开,我来看看消肿了没有。” 鹿子初虽然听到他提起这茬很不开心,对上一次他的杰作还心有余悸,可也很听话,没有和他唱反调。 费明泽看了看,“挺好的,已经不肿了……你的牙齿挺整齐漂亮的。” “种牙钱你给报销啊,我可不自掏腰包。” “嗯。” “明天我要问一问廖医生看看有没有钻石的,然后给我镶一个。” “你还担心会有谁再给你求一次婚?” “我只是想炫个富。再说没有这个可能吗?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追求我的人都排到了法国。平日里我都懒得搭理那些野花杂草。” 费明泽对他的胡言乱语无比没有好气,“闭嘴,睡觉。” “接受我的优秀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鹿子初有些不高兴,躺下睡了。 费明泽心里也是惆怅,这家伙平日里那么聪明,又滑头。怎么情之一事这么不开窍? 翌日,鹿子初由费明泽陪同,准备去医院种一颗牙。 他无比想要种一颗钻石的。 用他的话来说,富家太太聚会免不了炫富,不是兰花指上的鸽子蛋,就是身上的高定礼服,还有随身而来的限量款包包。 这自己又不能戴一款十克拉的钻戒,更不能去买女款的白犀牛皮的包包,想要炫富也无从谈起。 不如一见面就龇牙咧嘴,露出镶的钻石牙,让巨大的光芒四射,耀的人睁不开双眼。 再者,钻石可是世间最坚硬的物质,他的牙齿比不过,这才被硌掉。换上钻石的,那可是横扫千军万马。再被人来一次把钻戒放在蛋糕里的求婚他也不怕。 费明泽一脸嫌弃看着鹿子初,“你能高雅一点儿吗?” “不能。” “炫富这种行为也太low了。” “我就不信你不炫富。” “我还用得着炫吗?谁不知道我们费氏富可敌国?”费教授谆谆告诫鹿同学,“真正有钱的大人物从来不会炫富。因为他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炫耀。谁敢不服,前来争锋?” 鹿子初不服气也不行。这身价几千万的和几个亿不一样,这几十个亿和几千个亿的又不一样。 不同的不是眼界,而是境界。已经超脱世外,成为宠辱不惊的高人了。原谅他还是一个俗人,没有看破红尘的能力。 费明泽又说,“你要是真想去炫富的话,我教你一个方法,保证此法一出,横扫千军万马,方圆千里无人生还。” “什么啊?” “找我当配偶。炫富和秀恩爱两手抓,两手硬。效果是不是堪比王炸?” 鹿子初,“……” 廖仲恺一看到鹿子初那个缺少的牙齿就无比好奇,一而再再而三问,“你的牙到底怎么掉的?多么硬的骨头能啃掉一颗牙?” 鹿子初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看了一眼有些局促不安的费明泽,“问他。” 廖仲恺看着费明泽,满脸都是躁动不安的探究欲。似乎不弄明白就铁了心不让旁边的牙医给鹿子初种牙一样。 费明泽不咸不淡开口,“咬到金刚石上了。” “你干嘛要咬金刚石?不信它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非要拿自己当小白鼠试一试吗?” 鹿子初,“继续问他。” 廖仲恺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逡巡,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廖医生,你非要问这么清楚明白吗?”费明泽扶额,不欲多言。这事太糗了,完全就是他毕生的耻辱之最。 “要写病例卡啊。医生肯定要弄清楚事故的前因后果,然后广而告之,让其他人引以为戒,不再明知故犯。” 鹿子初嗤笑,“没有教育意义。” “这话怎么说?” “不会有人跟费明泽一样二百五,把钻戒放在蛋糕里让我吃。” 费明泽不服气,“是不会有人的运气像你这么衰。” “我再衰一些的后果是直接把钻戒吞到肚子里,你现在该带着我去手术室剖腹取钻戒。” “你真是吃到肚子里倒是不需要取出来了。我还不至于在乎一个三五十万块钱的钻戒。” “有本事你再吞下去一个同款的。咱俩正好凑一对!” “谁怕谁啊?别以为我不敢。” “来啊。别光说不练。钻戒我给你买。一定买一款比你的还大的——” 廖仲恺打断两个人的争吵不休,“把钻戒放在蛋糕里?言情小说看多的后遗症?” 费明泽一脸不悦,“我才不看那种腻腻歪歪的言情小说。” 那个一直没吭声的牙医突然问,“我就想知道把钻戒放在蛋糕里准备干吗?” 两个人不约而同不吭声了。廖仲恺费尽心思也没有让人停止下来。牙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阻止了一场硝烟弥漫。 这下,廖仲恺和牙医两个人的好奇心更强烈了。不过两个人没有给他们八卦的机会。 只好开了单子,让鹿子初去做检查。 植牙之前一般要做好几类检查。 第一类是临床检查。主要包括血液检查和血糖检查。 其中,血糖也是很重要的,因为糖尿病患者的血糖控制不好的话,种植牙很容易失败,这是因为后遗症容易导致骨结合出现问题。 而这里也是鹿子初最担惊受怕的。他担心自己会遗传到鹿正义的糖尿病。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最后一个最重要的检查就是为口腔科专门设计的cbct。医生根据患者的口腔cbct断层扫描数据才能创建个体的手术模板,进而完成牙齿的种植。 只是天不随人愿,鹿子初和费明泽本来还以为种植一颗牙很快的,后来才知道前后差不多需要半年之久。 今天只能先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于是检查过后,两个人只好离开了口腔医院。 在附近的西餐厅吃了午饭,就坐上费家的私人飞机飞沪上。 这个私人飞机虽然不大,却一应俱全。跟一辆会飞的房车一样,各种生活设施齐全。 第134章 官宣(1) 鹿子初一上来先四处看看,他无比好奇,边边角角都看了一遍,忍不住啧啧称奇,“连空姐都有。你们费氏真是财大气粗。” 费明泽在自己的专属包间的沙发上坐下,“你说,挣钱是为了什么?” “让子孙后代衣食无忧。” “这对他们来说并非好事。人生,还是得自己奋斗。肥沃土壤适合养花,但是万贯家财不适宜福泽后代。富不过三,总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的话特别有道理。”鹿子初朝着费明泽伸出手,“所以让你爸把万贯家产给我就行。这样费大少爷就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费明泽打落他的手,“我是说享受当下。” “我真想把你爷爷叫过来,让他听听你的这一席话,看看他羞愧不羞愧。” 整个旅途两个人无比慵懒,蜷缩在沙发上刷剧,鹿子初开了弹幕。 他继续追《简小姐》,往往弹幕才是欢乐的源泉,正剧反而黯然失色。 他看赵小棠的画面早已经无感。她这个人不管是剧内还是生活中,一直都是无比精致的,精致到像是戴了一张假面具。 比如剧内的情节,女主掉入水中,男主下去救她出水,隔着屏幕都能看到她一丝不苟的发型,完美无缺的妆容。 身上也只在头发上喷一些水,伪装成落水后的潮湿感。至于落汤鸡般的湿淋淋感,他只在男主身上看到了。 哪怕早晨起床刷牙,她都是一副美美的模样,前一晚上睡觉完全不用卸妆的。 她的角色设定也与衣装完全不配套。明明是苦逼的打工族,却住单身公寓。明明叫嚣着没钱交房租,还吃得起高档外卖,喝得起星巴克,穿得起高奢品牌。 鹿子初看这部剧只是为了舔白鹿的颜,看宁微的演技。赵小棠完全忽略不计。 果然,这种心态也不是鹿子初在自嗨。今日的两集刚过,赵小棠就上了热搜。 而上热搜的话题就是“好想给女主角卸个妆”。 帖子已经有了一百多万的讨论度。 除了她的死忠粉,下面的黑粉更多。就是路人粉也加入了讨伐的大军。算是受到了全网群嘲。 赵小棠真是娱乐圈的一股泥石流。演技一直忽上忽下,靠着满天飞的绯闻和数不尽的黑料,在娱乐圈炙手可热。 鹿子初随手翻了翻她的微博。 每一次都是雷打不动的九宫格。每一张图都是自己的花式自拍,且都加了三层滤镜,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个瞬间能够直抵心灵。 鹿子初越看越索然无味,踢了踢费明泽的小腿,“你们公司投资的《简小姐》里面若是没有白鹿和宁微撑起整个剧,肯定糊到天际。” “又不是我拍板决定的,你给我说也没用。” “你看看《简小姐》拍的什么玩意儿,跟一坨巧克力味儿的屎一样。” “难道只有《简小姐》才是?” “你想说什么?” “明明赵小棠演的都是。” 鹿子初没由来心情大好,“你不是喜欢她吗?我还以为你会把她夸上天。” “谢了。我的品味没有那么差劲。” “那你到底喜欢谁?”鹿子初从手机上抬眼看去。 费明泽的心突然慢了一拍,不动声色开口,“我喜欢你。” “不想说就不想说,也没必要找这么烂的借口。” “我真的——” 鹿子初似乎闻所未闻,又开始吐槽,“你看看现在拍的电视剧,越来越不能看。女主角和男主角掉落山崖,大难不死也就罢了,在悬崖底下生活一个月,女主天天衣服不重样,发型不重样,跟去米兰时装周走秀一样。 “还有女主身为王妃,出席他爹——某个王爷的葬礼,哦,天,竟然穿着大红色的衣服,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带着美轮美奂的首饰,画着精致无比的妆容。我若是他爹,看到如此不孝女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那你身为投资人,这一次可就有话语权了。拍出来一部精品剧给我看看?” “反正我可拍不出粗制滥造的悬浮剧,细节完全经不起推敲。” 鹿子初给米兰迪打电话言说此事,严令禁止《谁主沉浮》拍摄的那么悬浮,要拍的无比真实一些。 一切该有的情节,不管是落水、掉崖、打斗、吐血等场面,都要在状态里面,不能让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假大空,瞬间出戏,男女演员不准用太多替身,除了高难度的武打动作。 米兰迪一一应下,鹿子初刚要挂电话,那里她叫住了他,“鹿总!” “有事?” “网上有一条爆料,不知道您看了没?” “哪一个?” “我把链接发给你。您看过后,我们再谈。” 鹿子初点开了米兰迪打发来的链接。 是一个大v的爆料。 大意说了《谁主沉浮》的内幕一事,说是原定的女一号是赵小棠,无奈顾寒竹空降,带资进组。她只能沦落为女二号。本来已经决定进组,又杀出来一个宁微,内定了女二号。 同时那个大v还指出她与奇迹传媒后面的新东家关系匪浅,男方是她的金主,为了强捧她,才投资的《谁主沉浮》。而这个新东家还是赵小棠的前任。 最后还吊人胃口,说是明日有当红流量的大料,绝对的大料。 整篇文章虽然没有提起每一个人的名字,只有拼音的首字母缩写。可里面爆料人给出来的线索太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谁。 而且还把赵小棠营造成一朵可怜的菟丝花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鹿子初看了看帖子的评论,下面有人直接对号入座了赵小棠、顾寒竹和宁微的名字。 已经有死忠粉在下面义愤填膺,不仅要去撕了绿茶婊宁微,还要去人肉奇迹传媒的新东家。 鹿子初去看了看宁微的官方认证微博。 宁微最新的状态是昨天晚上。 配图是一张侧脸照,地方是在洱海上的轮船,她靠着甲板上的栏杆,一身红裙黑衣。站在凛冽的大风里,长发飞扬。没有美颜滤镜,能看到微眯的眼角几条褶皱。 发文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比起来赵小棠美得千篇一律的美颜自拍,原生态的美人虽然有瑕疵,却从瑕疵里面蔓延出直抵人心的锐利,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震撼。 就像是看惯了假花的人,突然看到一朵芬芳馥郁的玫瑰时才有的心情。 只是宁微本人虽然岁月静好,下面的评论已经闹翻了天—— 【丑人多作怪。】 【戏里抢角色,戏外抢别人男朋友。小三不得好死!】 【拜托这位大婶修一下图吧,我们给您集资招募修图师。看看我们家棠棠,精致的小v脸,吹弹可破的肌肤,红润如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完美无缺。】 【整容脸,心机婊,鉴定完毕。】 【预祝《谁主沉浮》大扑街。】 【抵制《谁主沉浮》,大家都自觉起来。】 【有宁婊的都是烂剧,死也不会看。】 【要不是《简小姐》有我们家棠棠,一星送给宁婊的演技。】 …… 鹿子初看的鼻子要冒烟,将手机摔在费明泽怀里,“看看你们公司的公关套路。这是为赵小棠崩了的口碑而来的弥补措施吗? “你们大概没想到已经将火引到了《谁主沉浮》身上了吧?真是这部剧玩完,你们的一个多亿也打水漂了。” 费明泽接过来看了看,然后起身去外面打电话。 五分钟以后回来,鹿子初仍旧余怒未消。 费明泽的脸色更加阴沉。 “卓不凡怎么说?” 第135章 官宣(2) “不是公司公关部的策划。卓不凡再想捧赵小棠也不至于分不清轻重,将祸水东引,让《谁主沉浮》给赵小棠岌岌可危的口碑挡枪。” “所以这是赵小棠私下的授意了?” “那个大v和以前爆料我们恋情的是同一个人,是圈里有名的狗仔。口碑特别不好,最擅长挖艺人的黑料,然后索要封口费。同样的,只要钱给到位,就会听到任何你想要的独家爆料,才不管是不是空穴来风。” “那你们准备如何善后?删帖?找水军反驳?” “控评。然后爆一个更大的料,转移大众的视线,解救《谁主沉浮》的负面影响。” “什么爆料?” “白鹿官宣恋情。” “白鹿?恋情?”鹿子初半天反应不过来,“顶流爆料恋情瓜?你们是准备让他一朝跌落谷底?男偶像的粉丝可都是女性,真是爆料恋情,那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这次也是被逼无奈。” “女方是谁?” “顾寒竹。” “顾寒竹?”鹿子初大脑反应不过来,明显跟不上费明泽的节奏。 “也算是为《谁主沉浮》再增一波热度。不过,这要看贵公司的意向。” 鹿子初沉吟不语。这事真是被逼无奈,也轮不到使用这么狠的一招。 炒作一事,很难保证不会物极必反,更要命的还是当红流量官宣恋情。肯定会脱粉严重。 对顾寒竹来说,难保不会被指责蹭流量热度的行为。虽然有利于提高她的热度,增加曝光度。可是她也绝对会受到白鹿粉丝的敌视,进而万人手撕。 关键是也要看顾寒竹本人的意思。她为人一直比较佛系,不炒作,也不闹绯闻。在这个圈子里属于难能可贵的存在。 但是话说回来,卓不凡又是为了什么利益?还是被逼无奈? 鹿子初不动声色问,“用这么一个含金量十足的营销策略给赵小棠善后?你们图什么呢?” 费明泽措辞一番,才慎之又慎开口,“卓不凡有把柄握在徐在行手里。” “徐在行是谁?” “就是刚才爆料的大v。” “那个叫做大风车不是车的博主?他是狗仔?” “算是金牌狗仔。但凡娱乐圈里的艺人和经纪公司就没有不和他打交道的。” “我特别好奇卓不凡有什么把柄握在他的手里。” “他和白鹿的吻照。” 鹿子初有些头懵,“他?卓不凡?” “嗯。” “那、那——他和白鹿是什么——关系?”鹿子初虽然这么问,可是下意识间一种关系浮上脑海。 “就是你想到的那种关系。” “具体一些呢?” “卓不凡以前有一个白月光。白鹿和他长得很像,卓不凡拿他当替身。白鹿想在这个圈子里发展,两个人算是契约情人,各取所需。他原本不叫白鹿,而是叫白陆,陆地的陆。也是卓不凡喜欢李白的诗——”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 “我觉得还是最后一句最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费明泽停顿了片刻又说,“卓不凡前年买了一本《长安道》的书的影视化改编版权,为了捧白鹿,又为了自己的喜好,于是改了名字,叫做《且放白鹿青崖间》,算是他与白鹿的定情之作。” “我的白月光……”鹿子初痛惜,捂住心口,像是得了心肌梗塞,“我的男神——偶像光环碎了一地。这是要逼我爬墙的节奏吗?” “行了,卓不凡的人,你白惦记了。” “早知道白鹿喜欢男的,我就当仁不让了,立刻砸钱捧自己的偶像。哎,你说,卓不凡多久才会喜新厌旧?我能不能先排一下队当接盘侠?” 费明泽不解,“你到底喜欢白鹿什么?” “我是个颜控。” “我的脸还不够360o无死角吗?哪里比他差?你说了好让我心服口服。” 鹿子初开始一脸兴致勃勃,双眼贼亮,像是冒着小星星,“他跳舞的时候特别a。” “说人话。” “攻气十足。” “我拉小提琴不a吗?” “明明是b,前面再加一个傻字。” 费明泽踹他了一脚。 鹿子初立刻改口,“我是说,他古装扮相真是绝了,我阅古偶剧无数,他扮演的《且放白鹿青崖间》里的白鹿是我看过的最惊艳的一张脸,没有之一。还有里面的打戏,行云流水,英俊帅气。哦,天呐,我的大爱。” “我霸道总裁附体,还用扮演吗?够不够英气逼人?够不够邪魅狂狷?” 鹿子初看了他一眼,终于对他一句话一拆台忍无可忍,“哎,你这人非和他比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和他比?” “你这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鹿子初看他来劲儿,也认真了,“行,我就说一说你哪儿不如他,好让你死心。” “没有。” “你笑起来没白鹿好看。” 费明泽不服气顶嘴,“我哭起来比他好看。” 鹿子初哭笑不得,“对。我也觉得。那你要不每天哭给我看看?那现在就先来一个神仙落泪,让人我见犹怜吧?” 费明泽眼睛红红的,倒是真像哭一样。 鹿子初喃喃自语,“怪不得会让白鹿官宣恋情。这要是实锤,白鹿别说顶流地位不保,娱乐圈也别混了。” 片刻后费明泽闷声闷气开口,“徐在行早就听到了白鹿和卓不凡之间的猫腻。去年就爆过这样的料,只是没有实锤,没有闹腾起来。他就开始蹲守白鹿。 “昨天,也是两个人都喝了一点儿酒,又想着是在自己家里,就大意了,忘记拉上窗帘,有了亲密接触。不曾想被狗仔拍了一个正着。” “只有吻照?没别的了?” “你还想有什么大尺度的?” “我可没这么想。” “今天徐在行已经找上门来暗戳戳索要封口费了,一开口就要三千万。” “三千万对卓不凡来说就是小意思。” “话虽这么说不假。可是要命的是若是徐在行不满足,接下来隔三差五再来一次,无休无止怎么办? “再说,这种事情当然是打死不认。可真是给了封口费,就是卓不凡自己心虚,默认了白鹿和自己真的不清不楚。” 鹿子初,“所以肯定不能开这个头。” “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卓不凡正火大着。” “你给他出的这个主意?” 第136章 官宣(3) “嗯。当红流量官宣恋情总比性取向有问题,且是金主养的金丝雀一事要好一些。虽然这种事情在娱乐圈挺常见的。” 鹿子初问,“那你们想怎么操作?” “今天先找娱乐大v爆料,预热话题。一来网友们都会有先入为主的意识,我们这边要抢占先机。二来也为宁微转移视线。三来也炒作《谁主沉浮》,让剧未播先火。” “也能提高我们家寒竹的人气和曝光度。虽然有被白鹿铁粉手撕的可能,可这样兵行险招,若是后期控制得当,我们公司的收益也是很乐观的。” “所以鹿总这是同意了?” “可是让我不明白的是,你们公司里面有那么多小花,真是要挽救白鹿的口碑,也犯不着找我们家寒竹。” “卓尔娱乐一共九个三线以上的女艺人。其中五个人气都不行,真是捆绑在一起,炒作的嫌疑也太大,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还有两个虽然人气和流量都是一线,不过都是绯闻满天飞的人,真是这么一顿骚操作,路人缘更加要败光,就是本身的骨灰粉也要流失,我们不敢冒这个险。 “剩下的就是顾菲儿和赵小棠了。你觉得两个人合适吗?” 鹿子初试探着问,“顾菲儿已经嫁了人,可赵小棠还单身着呢,让她和白鹿——” “白鹿不愿意。” “为什么?” “他虽然和卓不凡有关系,可外在形象一直都是正面阳光的,他能够看上的也只能是一个没有黑料的女艺人,想要的也是一份受到粉丝祝福的恋爱。 “而且我们公司期待的也是长期的合作关系,所以两个人的契约身份恐怕要两三年之久。” “这么久?恐怕寒竹那里我也不好交代。” “有资源置换。后半年我们公司要和南艺影视合拍一部大女主古装权谋剧。可以推荐她为女一号,四千五百万的薪酬。另外还有两个杂志封面和一个高奢品牌的全球形象大使。” “你觉得顾大小姐缺钱吗?” “所以就靠你了。今天晚上会安排通稿,明天和后天预热。大后天不出意外的话官宣恋情。” 费明泽说着把鹿子初的手机递上来,示意他给顾寒竹打电话。 鹿子初打了,顾寒竹挂掉了。 这是史无前例的。 鹿子初又打了一个,顾寒竹又挂掉了。 鹿子初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位姐们儿是怎么了?自己哪里招惹她了?没有吧? 于是在微信给她发语音,“亲爱的,怎么了?大过年的挂我电话,怕给你要红包吗?” 趁此机会,鹿子初想起了宁微,于是给她也挂了一个电话。 “喂?” “darling在哪儿呢?” “在老家。” 那边宁微的声音微喘,呼吸粗重。 鹿子初一促,“我觉得自己应该晚一会儿再打给你。” 宁微秒懂他的意思,嗔怒,“少来。我是在跑步机上运动,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鹿子初干笑,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那个,网上的消息你看了吗?”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那大可不必。入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什么。” “话说回来,你怎么不把微博下面的评论关了?看着多糟心。” “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前还有黑粉给我p遗照的。” “这么无法无天?这已经涉及到了人身攻击。” “只要不涉及到家人,我无所谓。黑粉也是粉,偏执的厉害,听不进去劝。不用理会,划不来。” 鹿子初却没有她这样好的心态,“真不知道你这样乐观的心态是哪儿来的。” “不是什么大事的。这潜规则和内定在这个圈子里已经习以为常。哪个艺人背后没有金主捧能红?那个演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没有后台? “所以粉丝和路人也司空见惯了,说到底,他们在乎的也不是有没有人捧,有没有人给你开了绿灯。” 鹿子初问,“那是什么?” “而是你这滩烂泥到底能不能扶不上墙。可以有人是你的伯乐,赏识你,提携你。但是有一个前提你一定要自身专业素质过硬,能够不负众望,杀出重围。对得起给你来的绿灯。 “这个社会缺的向来都不是千里马,而是伯乐。”宁微话锋一转,“放心,我不会影响《谁主沉浮》的拍摄。” “我不是担心《谁主沉浮》,我是担心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费明泽抬头看了他一眼。鹿子初不满他的眼神,于是起身去外面继续说。 “担心我还不好说?回去请我吃一顿好吃的就行。” “什么时候回京?” “明天上午。唐念过年没走,我有点儿担心这个小丫头。” “大过年也不回去?” “还不是赌气离家,和爸妈较劲儿,在拿乔呢。哎,真羡慕她们这些小姑娘。” “你才多大?” “我都二十七了,奔三的老女人。” “哪儿老?明天送你一套液体黄金,好好保养一下,一定要在《谁主沉浮》里面证明自己的实力,让那些黑粉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顾寒竹的电话来了,鹿子初只好三言两句结束了通话。 顾寒竹心情不佳,鼻音浓重,“嗨,luck——” “怎么了这是?生病了?” “要是生病就好了。” 鹿子初试探着问,“是不是江图南那小混蛋惹我们顾大小姐生气了,我替你揍他!” 顾寒竹强颜欢笑,“没有。不是他——” 鹿子初想再问,可看顾寒竹不欲多言的模样,也不好再多嘴多舌。这边还在犹豫怎么开口,那边顾寒竹问了。 “对了,你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来是有事吧?” “嗯……算是。” “那你说。” “公司对你的发展定位有了调整,准备和一个男顶流炒cp。你的意思呢?” 顾寒竹停了停,“这你要先搞定我们家江律。” 鹿子初知道她这是同意的意思,于是松了一口气,“那行,明天下午我回帝都,晚上在我们家聚一聚吧。我给你介绍两个新朋友。你不是总说没人陪你逛街,没人陪你做spa,没人听你诉苦水吗?” “都是塑料姐妹情,无趣的很。那些名媛们的聚会我都懒得参加,不是炫富就是勾心斗角,见一次面可以拍一部宫心计了。” “这次的朋友不一样,你见了就知道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小小期待一下了。” “那行。具体事宜明天晚上我们再谈。” 鹿子初挂了顾寒竹的电话,回去和费明泽言说此事。 卓尔娱乐的办事效率果然够快,也或者是卓不凡被徐在行逼急了,半个小时飞机刚落地,那里就看到了某娱乐周刊的独家爆料,微博上几个营销号也先后转发,并且各自贡献绵薄之力。 两个人回酒店住了一夜,次日醒来时,那条消息已经转发过八百万,讨论量二百多万。成为了网络第二热搜。 第137章 小聪明 评论两极分化,一部分完全不信的,已经一窝蜂去了顾寒竹的微博,除了几个私生饭不理智,在谩骂侮辱。 剩下一部分评论想要找到黑料也无从下口。一部分尚在观望,好好当一个吃瓜群众。 顾寒竹没有下场,只岁月静好。白鹿的微博也是一片风平浪静。 除了这点儿,《谁主沉浮》的导演陈今上发了官微,言明《谁主沉浮》的女二号经过五十多人的选角试戏,不存在潜规则一事。 并且发布了现场试戏的花絮和邀请演员的通告。最后还有一句,再有空穴来风的诽谤,就要采取法律手段。 鹿子初后来才听米兰迪说,陈今上最讨厌这种博人眼球的炒作,他只想好好拍戏,对炒作、轧戏、替身和耍大牌零容忍。 平日里参演作品的演员一经发现这种情况立刻拉黑,再不合作。也是这一次赵小棠那种行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她虽然目的是对宁微使绊子,可宁微与陈今上又是唇亡齿寒的。 说导演亲选的女二号已经内定,那也是同样说明陈今上为资本让路,拿他的艺术创作当做儿戏。不仅轻薄他的为人,也看低了他寄予厚望的作品《谁主沉浮》。 这是士可忍、孰不可忍的。 也无外乎这陈导这么直面刚。 不过话说回来,能让陈今上这么护短的,肯定也是宁微得到了他的全面认可。 要知道这陈今上可是香港的金牌导演,拍摄的作品过奖无数。是票房的风向标,也是口碑的金字塔。 无数人以上他的戏为荣。可是无数人又闻其色变。实在是他为人苛刻,演员能力素质不过硬的,或者事儿多的,他在片场开口就骂的狗血淋头,这样一来,谁面子上下的来?都是圈内大腕儿。 敢上他的戏的,肯定都会火得一塌糊涂,前提是一定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能够接受得了前期的荼毒。 鹿子初得知了这点儿,倒是对他肃然起敬了。 现在,整个社会浮躁不安,娱乐圈更是其中的典型。真正有追求有原则的人难能可贵。 不过话说回来,这鹿子初经此一事,更加看透了赵小棠一层。 她这人一向是只有小聪明,并无大智慧,也无远见和眼界。根本看不透里面的圈圈绕绕,也看不穿背后的利益牵扯。 她原本只是想要教训一下宁微,却不知道已经暗地里得罪了一票人。 从陈今上、卓不凡、费明泽和自己。 鹿子初心不在焉来到天籁科技的沪上分公司的大楼。 那里分公司的副总吴有为已经带领总裁办的人恭候多时了。几人看到他的态度无比复杂。 期待、忐忑和恐惧一应俱全。 吴有为露出一个浮夸的笑,“鹿总,一路舟车劳顿,您辛苦了。” “嗯,我坐飞机来的。” “一样……也辛苦。” 鹿子初朝他笑了笑,“几位高管都到齐了?” “一个不少。”吴有为立刻开口,然后给鹿子初开道,引着来到位于曦臣大厦二十五层公司的大会议室。 里面刚才还乱糟糟的,一看到鹿子初立刻住了口,大气不敢出。 连看他一眼都是偷偷摸摸的。 鹿子初坐下,“我这次出差时间有限,就长话短说了。诸位也都知道,现在的天籁科技已经换帅,坐在执行ceo位置上的人是楚兰西。以后,希望大家以他马首是瞻。” 下面零零散散响起了附和声。 “我这一次前来主要是做为总部的技术部总监,进行内网的例行巡查和升级换代。诸位把笔记本留下,就可以前去工作了。” 吴有为安排人有序离场。鹿子初就留在会议室,先登录分公司的系统后台,进行了例行的升级。 为了安全起见,分公司和总部的系统用的不是同一个,虽然可以进行内部的联系和合作。 实质上是两个并行的系统。 他用了半个小时让系统进行重装和升级。与此同时,他开始逐个检查笔记本。林林总总一共三十来个。整个检查下来,也要三五个小时。 让鹿子初气馁的是一无所获。他的下意识反应是不可能。 难道是自己的思路不对?不是用个人的笔记本登录了公司的开发系统,然后进行了数据的拷贝和转移? 若是用另外一台笔记本通过人力为媒介重新进行山寨,那也太过耗时,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一时之间,思绪有些乱。 吴有为看过了十二点仍然没动静,于是亲自前来,“鹿总,已经中午了。” “哦……” “我定了酒店,为您接风洗尘。” 鹿子初拒绝不过,于是让人接了费明泽,一起去了。 吃过饭以后,他们也没有继续多待,立刻飞到帝都。 一回到燕云华庭,费明泽先皱起了眉,“什么味道?咱们家里是死人了吗?” 鹿子初闻了闻,的确有难闻的味道。 两个人进屋一顿翻找,最后在元宝的宠物房里找到了一根发臭的骨头,正是年前它叼回窝的那个。 鹿子初看到费明泽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就很有自知之明,上手清理干净。 费明泽问,“你约了寒竹今天过来吃饭?” “嗯。还有宁微和唐念。我想着让她们都认识一下也好,都是这个圈子的人,相互有个照顾。” “准备去哪儿吃?” “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在家里,自由自在。” “那还不赶紧起来?” “起来干吗?” “买东西啊。” “哦……”鹿子初有些心不在焉,只好跟着费明泽来到最近的超市,买一些材料,晚上安排一桌像样的饭菜来招待人。 他对买什么吃什么也不关心,全部由着费明泽做主。 回去的时候,宁微和唐念已经在走廊上等了一会儿了。刚要打电话,就看到两个人回来,宁微于是放回了电话。 几个人先后进屋。 费明泽去了厨房。 鹿子初坐在客厅与宁微聊天。唐念文静,也插不上几句话,左右看了一圈,见到费明泽自己在忙碌,自己也不好干坐着,于是去帮忙。 她有几分不好意思,站在厨房门口问,“费先生,我来帮你吧?” 第138章 感化 “你会吗?”费明泽觉得她会的可能性真不大。现在的女孩子在家里都是娇生惯养的,能会刷碗就不错了,更别提做饭了。 唐念点头,“您都会,我又怎么能不会呢?” “那你进来洗菜切菜吧。” 唐念于是给费明泽打下手。原本她以为费明泽高冷,又是富家少爷,肯定是优越感爆棚,自视甚高的,人也就不太好打交道。 却不曾想人虽然看起来冰冷,却是个心细如发的,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费明泽也对唐念的态度大为改观,“我还以为你也是个娇生惯养的。” “哪有。我妈妈说女孩子还是要以家庭为主场的。比做女强人更重要的是做一个好太太。” “那你认同这话吗?” 唐念停了停,摇头,“我觉得我妈妈的思想过时了。” “哪儿过时了?” “我觉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同等重要的。” “这个社会对女孩子更苛刻一些。对男人来说只要能赚钱就行。” “不苛刻不行,毕竟费先生这样身价的人都如此优秀到不行,我等凡人怎么能不努力呢?” 费明泽一笑而过。 外面的客厅。 顾寒竹已经到来。 宁微看到她立刻起身与她寒暄,“顾小姐。” “宁小姐。” “上一次没有机会好好聊一聊,今日也是有缘。” “倒是这话。” 鹿子初看她仍旧心情不佳,于是将人带去了书房。 “怎么还是一副没有精神头的模样?” 顾寒竹有好大一会儿没有说话,“我和我爸吵架了。” “很正常。我和我爸以前也经常吵架。” “不一样的。” “想说吗?” “他要我去相亲。” “相亲?你不是和江图南在一起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顾寒竹长出一口气,神思恍惚,瞳孔扩散,定格到了一周以前。 情人节当夜。 她和江图南去左岸餐厅吃了一顿烛光晚餐,两个人兴致昂昂回到了住的地方。 顾寒竹看江图南兴致盎然,于是说起了她最近一直烦心的事情。 “图南,明天你和我一起家给我爸爸拜年好不好?” 江图南亲她的动作停下了,脸色也变了。放开她坐在沙发上抽出了一支香烟点上,整个人从玩世不恭潜移默化成了满脸不屑,“明天的飞机,飞普吉岛。” 这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顾寒竹却听出了这借口的诚意十足。她清楚哪怕没有飞普吉岛一事,江图南也会想出来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个理由说他不愿意前去她家里拜年是可以的,说他没有半分想要娶自己的心思也是肯定的。 这么一想,她难免心中凄凉,“如果没有这个理由,你明天会去吗?” 江图南老实说,“不会。” “或者我该问你,是不是从未想过与我结婚这回事?” “从未想过。”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 “反驳有效。我同意顾律师这个观点。”江图南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顾寒竹,“我就是在对你耍流氓。” “江图南,你能认真对待感情吗?” “我哪里有不认真?在和你交往的时候又没有和其他人过夜,无比洁身自好。” “那你心里呢?” “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难道一早不知道吗?还是说你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感化我?” 让顾寒竹动心的就是江图南这种玩世不恭的做派,这和他在法庭上不苟言笑、高冷禁欲的模样是有着极大反差的,也就让她情不自禁。可是现在,她无比讨厌他这种油腔滑调。 她想要和他深入探讨一下爱情和人生,他总是这样吊儿郎当,不以为意的模样。 像是一团软绵绵的空气,让她用力挥出去的拳头没有了着力点。没得总是让人气馁,又倍感挫折。 “图南,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吗?” “我哪里的态度还不够端正?” 顾寒竹说不上来。江图南给人的感觉没有半分认真,可若是说哪里的态度不端正,她又着实说不上来,措辞半天才说,“我爸爸身体不好——” 江图南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下文,做为一个好的听众,他只能无比配合问,“然后呢?” “他想要我和我哥尽快成婚。” “你们大家族的成婚总是和财产继承挂钩的,所以你是要我做为你争夺财产的砝码?” “我不是这个意思,图南。我已经认定你了,既然结婚只是或早或晚,那早一些为什么不行?” “我可没有结婚的打算。” 顾寒竹心里一酸,“是和我没有,还是和任何人都没有?” “若是第二个理由会让你开心一些,那我就选择这一个好了。” “你真的误会了,让我做决定的不是我爸爸的命令,是我自己的心思。” “你对我有几分了解?充分到足够忍受一生的地步了?” “哪怕一对恋人相处十年再成婚,他们就没有离婚的可能了?我觉得一段恋情成功与否和时间长短并没有绝对的联系。” “时间至少会成为他们到时候不再相爱的借口,给彼此还能留下几分微薄的颜面。毕竟真是到分手的地步,说一句‘时间太短,我对他不够了解’总比‘我变心了’更让双方皆大欢喜。” “你不相信一生一世的爱情?” “我又不是读童话故事长大的。” 顾寒竹看着他,眼神犀利了几分,“那你对子初呢?” 江图南没有说话,缓缓将香烟头丢在烟灰缸里,突然没由来一笑,“难道我的身体没有背叛我的情感吗?否则我又选择和你开始做什么?” “图南,你的身体和情感是割裂开来的,两者是独立存在的。你把子初放在心里,只要初心不改,哪怕身体和多少人有过关系,你都不会承认自己有过背叛。换句话说,你也从来都没有爱上过我。” 江图南坐在灯下,面孔一半光明,一半阴暗,心思也阴晴不定,“很多人都想找一个了解自己的人当做终生伴侣,我却觉得找一个看透自己的人相伴一生,是世间最恐怖的事情。” “跟我回去一次吧。” “我们走的太快了,寒竹。” “我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我们之间只是在谈恋爱,正儿八经的时间不过三个月。突然说起来结婚,把你吓到了。” “真想要结婚的话,我不反对。” 顾寒竹狐疑看他,不知道他这种截然反差的态度转变的太快是什么原因。 “——前提是你要搞定你爸爸。” 顾寒竹心里一沉。 第139章 门第 当时只是以为有些棘手,回家以后告诉顾湘泉,他像审问犯人一样事无巨细过问男方的一切,尤其是他的父母和家庭。 顾寒竹回去以前还想着胡诌一番,给江图南的家世和出身粉饰太平。可是一对上顾湘泉那双苍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她就犯了怵,准备好的说辞一下乱了套。 顾湘泉三言两语就炸出了虚实,并且对这番门不当户不对的恋情有了武断的定论。 无非是一个凤凰男,看上了富家千金的头衔,还有她背后的一切财富和地位,花言巧语用爱情的糖果哄骗她动了真心,以此来给自己的前途添砖加瓦。 也就是斯坦福的研究生给他增加了几分亮眼的人生履历,不过这么一星半点儿尚不够打动顾湘泉的心。 想他顾湘泉在帝都能够呼风唤雨,坐拥千亿家产。祖上更是前朝贵族,放在一百年前就是皇亲国戚。 普通的小门小户出身,怎么能入他的眼? 这帝都最显贵的一共四大家族,曲、顾、卓、温,都是根儿里的官商世家。真是要联姻,也是从里面挑选。 曲氏两个子嗣,老大曲京生出了车祸,身有残疾。可以忽略不计。老二曲林深是个花花公子,二世祖。整日里无所事事,混吃等死,也不是良配,更别提已经成婚。 卓氏一根独苗卓不凡,年纪一大把了,也不思婚事,保不齐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温氏倒是绝佳的联姻世家,家里子孙兴旺,又各有所长。可话说回来,子孙多了,这将来的家产之争也是跑不了的。真是把女儿嫁过去,也未必是福气。 左思右想间,终于想到了一个各方面都是无比完美的人来。 费明泽。 这费氏虽然发迹在龙城,离帝都天高地远的,可这费氏的祖上可是官宦世家,后来乱世时期又出了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在历史上割据一方、赫赫有名。 这费家老大在帝都那可是人上人,以后保不准还会高升。老二在国外经营,也是地位非常,家财万贯。老三在国内外经商。 家族实力雄厚。 再说,费氏的两位太太也不是普通人。尤其是费景文的前妻。 可虽说是前妻吧,到底也是费明泽的亲妈,这家产还是要落在他的头上。 所以这家产,不是一份,而是两份。 再说回费明泽本人,外表出众,能力不俗,根正苗红,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和花边新闻。 这么两相对比,江图南那种杂草怎么能够与正儿八经的名花相抗衡? 于是对顾寒竹的恋爱,也就反对的无比激烈。 顾寒竹不明所以,情绪激动下与顾湘泉据理力争,哪怕她再是法律系的高材生,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用口才去大杀四方。 因为家庭本来就不是讲理的地方,对方占了身份的便利,已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 而打败她的,则是世俗礼法。 不过现在也不是百十年前,她也不是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闺阁女子,哪怕再要尽孝,也不至于把自己的人生亲手葬送。只是会选一个方法罢了。 她静下来以后,开始将此事翻来覆去回想,然后天真的以为顾湘泉只是没有见过江图南,不了解他,或者是有什么误解。 只要他明白他的优秀和出众,他就会接受自己的女儿认定的男人。于是建议他见过本人再做打算。 不曾想顾湘泉晚上回来更加怒不可遏,顾寒竹刚提了江图南的名字,他就破口大骂。说那小子太过猖狂,目中无人。 更是留下狠话,有他在世一日,就绝不可能同意两个人的婚事。 顾寒竹赌气离家,在除夕夜回到了她和江图南的爱巢。 顾湘泉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停了她的每一张信用卡。 鹿子初听完以后,觉得无比惋惜,却也只能实话实说,“在你们这些实打实的世家大族眼里,我和江图南不是暴发户就是凤凰男。你爸爸看不上眼也很正常。” “你也觉得门当户对很重要?” “门第既是爱情的助推剂,又是爱情的绊脚石。”鹿子初无奈一笑,“寒竹,这段爱情里面,图南比你看的透彻。” “他?” “他一早就知道了症结所在。” “是我爸爸?” “不仅只有你爸爸,这也是你整个家庭的态度。你想过没有,若是你爸爸坚决反对,你们两个人怎么收场?” “奉子成婚。” “第一种可能,你爸爸会动用自己的能力封杀江图南,让他在帝都混不下去。第二种可能,你爸爸逼你打掉孩子,当做此事并不存在。第三种,立刻找一个人喜当爹,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顾寒竹不得不承认鹿子初这个外人看的比自己透彻,想的比自己理智,只好改口,“偷户口本去私下登记,让我爸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真是如此,你可就彻底与你的家庭决裂了。你舍得吗?” “舍不得那个快六十岁的老顽固?” “别这么说你爸爸,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知道你对面这个可是亲爸去世了十多年的人。” 顾寒竹的气焰没有那么张扬了,“所以你是要我和图南这么算了?然后听我爸爸的意思,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富二代?” “我可没这么说。”鹿子初想了想又说,“这样吧,我先问一问图南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把你爸爸气成那样。” “我只希望我爸爸没有甩给他一张一千万的支票,要他离开我。” “江图南才不会收。”鹿子初说完才问,“不过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的第一段感情就终结于一张一千万的支票。”顾寒竹苦涩一笑,“如果你女朋友的爸爸也扔给你一张一千万的支票,你会怎么做?” “感谢他给我一个发家致富的思路。我会再多坑几个富家千金。如此一来,千亿资产不是梦。” 顾寒竹知道他在逗自己开心,于是很配合笑了两声。 鹿子初又说,“比有钱谁不会?我会写一张十个亿的支票丢过去,然后留下两个字,聘礼。” “可图南没有十个亿啊。都说钱买不来爱情,我看未必。”顾寒竹不住摇头,“子初,你觉得若我爸爸真的这么羞辱图南,他会怎么做?” 鹿子初模仿着江图南目空一切的神情,“顾先生,一千万就想买令千金的终身幸福?我看,最起码也要再加一个零。” 顾寒竹真没想到这方面,“那支票呢?” “肯定笑纳。” “嗯?” “但是绝对不会去兑现。”鹿子初叹气,“你别看他这小子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可他心里一直都很自卑,又敏感。对有钱人更加没有任何好感。” 鹿子初把很多年前的那件事,说给顾寒竹听。 第140章 救赎 那时,已经是十一月。初冬的天气,萧索之气已经侵入骨髓。 鹿子初素来怕冷,羽绒服都上了身。可江图南仍然穿着单薄的衣裳,冻的鼻头都是红红的。整天吸着鼻涕,说话也闷声闷气的,感冒似乎都没好过,今天温度更低,也没见他添件衣裳。 可话说回来,似乎在一个多月前,鹿子初见到的就是这件衣服,就是脚上那双鞋也没有换过另一双。 终于猜到他生活拮据,连置办衣物的可能都没有。平日里偶尔瞄一眼他的饭盒,里面只有白米饭,还有一些菜汤。 鹿子初看的很不是滋味,像是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就要他去找自己补习,补习完了以后就带着他一起去食堂教室的窗口那里打上两份饭一起吃。 次数多了,江图南也反应过来鹿子初的用意,他似乎无比排斥这种接济。于是,鹿子初再让他补习的时候,总会找各种理由推脱。 就像这一天,鹿子初吃过饭回来,该盯着学生上晚自习了,也没有见到江图南在教室里的身影,他觉得无比反常,于是问他的同桌有没有看到人。 周围一圈的人都在摇头。他只好让学习委员督促着大家上晚自习,自己在学校里溜达一圈儿,去寻找人。 在来到男厕所附近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人。只是却并非他一个,而是被四五个一起围在了中间。那四五个里面鹿子初只认识一个。 与此同时,听到他们的三言两语飘落到了耳中。 “哟,这不是以前的学校第一吗?” “哪个小破学校的第一名也敢来到我们风扬高中?就不怕被碾压成学渣?” “嘿,你们看,他脚上还是耐克呢。” “他那个在工地搬砖的爸爸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来一双耐克吧?” “就是,他可是特困生。怎么买得起耐克?” “天呐,班长大人竟然穿的是山寨货。这可不符合他的身份。” 江图南的脚不住往后退,脸也涨得通红。这一刻,这个少年浑身上下写满了狼狈,每一寸骨肉都充斥着无助。 可是明明他又能够看到他微不可见的骄傲和倔强。那泪花在眼中闪了又闪,还是没能在自己的敌人面前落下来。 或者,他的倔强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可是他的出身和前半生的经历又同时教给了他忍让和低头。 鹿子初觉得,他不能任由那些人自以为是的小事把他给毁了,他也不能允许江图南自暴自弃,于是冲了出去。 “你们几个哪班的?都这个点儿了,怎么还不回去上课?” “鹿子初?”楚兰西看到他,惊讶了。 “楚兰西?”鹿子初故意让自己变得比他更惊讶,“真让我感觉到意外。” “你来做什么?” “我们班少了一个人,我这个代班还不能出来找找?” 听到这个字眼儿,剩下那几个人嚣张的气焰多少熄了几分。 再怎么说鹿子初的身份也是学校承认的。他们再胆大包天,还能对他动手不成? 于是他们齐刷刷看着楚兰西,他是几个人的主心骨,自然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不曾想这个楚兰西看到鹿子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鹿子初毫不怀疑,若是在它处,他肯定会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也是碍于这里是在学校,而他又有头衔傍身,楚兰西这个好学生才不敢放肆。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开口,“江图南借了我不少钱。我只是来让他还钱而已。” “他借了你多少钱?” 楚兰西想了想,“可能五百,也可能六百。次数太多,我记不清了。” 鹿子初回头看着江图南,他只是摇头,却没有承认,且多次欲言又止。 两人这反应,让鹿子初看出了门道。 reborn系统,【根据灵媒的感应,楚兰西的血压升高、心跳加速、瞳孔放大,且脑电波的活动达到了波峰,后台经过综合分析,他在撒谎的概率为99.99%。】 鹿子初抽出几张红色的钞票递过去,“他欠你的钱,我替他还了。” 楚兰西冷冷一笑,“算了,我家又不缺那几个铜板,再说都是一个学校的,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弄的双方里外不是人呢。” 说完,不等两个人的反应就招呼着身后的那几个人走了。 鹿子初看他们终于息事宁人,立刻松了一口气。刚想对江图南说着什么,江图南突然朝他大叫一声,“鹿子初,我不要你可怜我!” 然后就朝着苍茫的夜色里跑了过去。 鹿子初站在原地,很久难以回神。 爱因斯坦,【好心办坏事了不是?】 鹿子初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这一刻,江图南的反应落在自己眼里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他像是回到了第一次去明珠公府的那一天,看到了那个拒绝了那把雨伞和邀请,不顾一切跑到大雨里的少年的身影。 那个身影和江图南的身影重合在一起。让他分不清那到底是自己,还是江图南,也分不清那是以前,还是现在。 …… *** 顾寒竹听后,久久沉默。最后说了一句,却是不相干的,“怪不得家里他收藏了那么多鞋子。” “学你们女人一样?” “他收藏耐克的鞋子。每一款都收藏,却从来不穿。我记得他最喜欢的是一款耐克2017年的经典款。” “我送他的。” 顾寒竹恍然大悟,他一直以为两个人是死党,却不知道两个人之间还有这么一道救赎的光。 也难怪在江图南心里鹿子初的位置这么稳固。他就是他曾经暗无天日里唯一的光明,也是他冰天雪地中难能可贵的温暖。 他曾经给予他的不仅仅是鞋子,也不仅仅是借钱给他爸爸看病,更不是他为他挡刀,而是给了他一个终生的信仰和未来的期待。 落魄之时的交情是如此弥足珍贵。她顾寒竹错过了,也就无法后来者居上了。这是时间的遗憾,也是人生的不足。 顾寒竹明白了这些,有些心灰意冷,很久后问,“那他的家庭到底怎么样?他很少提起。我只知道他爸爸身体不好。好像还有一个姐姐?” “他说过,江伯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安然姐也不是他的亲生姐姐。” “领养的?” 第141章 当局者迷 “江伯父貌似是沪上前来支教的老师,来到了我们那里后一直没有回到原籍。他现在在一个电子厂看大门。” 顾寒竹听了颇觉忧心,倒不是看不起这样的人家,而是她觉得这样一来自己和江图南之间更加困难重重了。 鹿子初见此事一了,多说无益,只好说起与白鹿官宣恋情这回正事。 顾寒竹万念俱灰,一来信用卡都被冻结,此时此刻,她也需要事业来傍身。二来,她也想用这回事来刺激一下江图南。 于是毫无异议。 最后她有感而发,“我爸不希望我混娱乐圈。” “还是想让你嫁入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做个贵夫人?” “他只希望我的婚事能够给他带来利益和声望。至于我们年轻人之间所谓的感情,他总是嗤之以鼻。而他那人也是冷血无情的厉害。” “也许他不是冷血无情。” “那是什么?” “大概也曾经被爱所伤吧?” 这一刻,鹿子初还想起了自己。 顾寒竹却不敢苟同,撇了撇嘴角,“还说那些投资人看的都是他的面子,而不是我顾寒竹本人的实力。” “那你就好好在娱乐圈发展。” “哪怕我拿了奥斯卡,他也觉得不过是一个娱人的戏子罢了。” “你爸爸是一个传统式的家长?” “传统、固执己见、大男子主义。” 鹿子初不以为然,“别把他说的不堪,毕竟是你爸爸。” “我最讨厌这句话。”顾寒竹毫不客气开口,“他毕竟是你爸爸,他再怎么说都是你爸爸,他都是为了你好——似乎他只要占了这个身份的便利,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太道德绑架了。” “好。我错了,顾大律师。”鹿子初双手投降,“咱们说一些别的吧?” “那说一说你吧。” 鹿子初不知道顾寒竹这个时候怎么还有说起来自己的八卦的兴致,“我?说我做什么?” “今天怎么把宁微带来了?和她有情况?” “对我的八卦这么好奇做什么?” 顾寒竹当然对鹿子初的八卦好奇。他本人不明白江图南的心思,可是自己却清楚的很。他若是终身大事定下来,她不也少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老实交代,是不是和宁微准备假戏真做?” “不确定以后。只保证过去没有,现在进行时也没有。” “那你很久之前问我怎么快准狠弄清楚自己是否喜欢一个人,难道指的不是她?” 鹿子初迟疑了。 “那是谁?”顾寒竹看他这样的反应带了几分戏谑,“费大少爷?” 这话让鹿子初恨不得立刻捂上她的嘴,“你说这么大声做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没有……” “心里有鬼,否则何必这么自证清白呢?” 鹿子初底气不足了,“真不是,就是很好的朋友。” “不是?朋友之间会送几千万的房子?” “他就是身份证到期了,先放在我的名下——” “你听不出来是个借口吗?” 鹿子初不说话了。 “看,你也明知道是借口,还收下了?” “我真没准备收。” “子初,我来分析一下你的心态吧。” “什么?”鹿子初看她当真有些仓惶了。 “爱情这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提明泽,只说你。若是让我看的话,我觉得你是爱而不自知。” 鹿子初从来没有想到这里,他和费明泽之间的感情是一个雷区,是他一直不敢涉及的,因为害怕被炸得粉身碎骨。 最近这段时间,他无比反常,难道不是因为赵小棠的出现,总是能够影响他的心情吗? 可也不至于吧?他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怎么会对那个压榨自己多年,堪称童年噩梦的死对头费明泽动心呢? 可能是顾寒竹夸张了,他对费明泽,爱是够不上的…… 多少是喜欢的—— 吧? 不喜欢也不会这么久还没有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喜欢只是爱情的充分必要条件,爱情也不是喜欢的终极目标啊? 他喜欢……好吧,那就算他鹿子初喜欢费明泽。 可这又不是爱情,更没有想过真的要在一起,然后共度一生。 再说,他身上不是还有任务吗?他就是偶尔这么一想,要和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能够啊。 他还要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里重新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的。 他这一刻无比想要问一问加百列,自己前来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难道不是成全赵小棠和费明泽,然后给他的研究之路扫清障碍,推动世界进程吗? 但是话说回来。费明泽看起来又不像是喜欢赵小棠的模样,还是他以为自己喜欢赵小棠,所以只是装作不喜欢,以此不让自己伤心? 似乎也能说的通。 可到底自己会错意没有呢? 自从加百列给自己下达过任务以后,“我是天神我怕谁”群里就没有一个人在线。就是我是重生的群里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像是自己被群主拉黑—— 草!不会是真的被群主拉黑了吧? 鹿子初义愤填膺。 这些家伙,一个一个太不靠谱了。尤其是天帝他老人家。 鹿子初看了看系统的后台,上面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些什么。 和顾寒竹出去的时候,宁微在沙发上看电视,唐念和费明泽在厨房忙碌。 饭菜已经上桌一半。 鹿子初看了看。 一共六道菜,两式汤。 因了刚过节,每个人都是大鱼大肉而来,再说又是三个娱乐圈的女明星,对身材有要求,所以都是低脂的食材,清淡的做法,更兼营养均衡。 全部上桌的时候,几位小姐姐赞不绝口,都要把费明泽夸上了天。 费明泽羞涩一笑,“准备的匆忙,各位勉强吃一些吧。等下一次选一个好时间再聚,到时候一定准备几道硬菜。” 然后开始进餐。 鹿子初在食不甘味,费明泽在心神不宁,尤其是看到宁微手腕上那个玫瑰金的手环时,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了,心事也无比萧瑟。 那里三位女艺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第142章 辞职 顾寒竹性格优雅知性,虽然说是富家女,却坦率,不做作,又没有因出身而来的盛气凌人之感。 宁微的性格大开大合,冰雪聪明,谈吐也幽默风趣。 唐念文静,乖巧。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很少会与人争执,也不会发表一些态度鲜明的发言。 像是日月星辰的组合,个性和气场还是挺契合的。 就连顾寒竹都说三个人相见恨晚。 鹿子初切了一块牛排,“看吧,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说到一起玩儿到一起的。” “恭喜我们的闺蜜团又多了两位新成员。”顾寒竹举杯,“来,姐妹们,碰一个。” 鹿子初对她怒目而视,“还有兄弟们。” 费明泽,“不带我一起吗?” 鹿子初看着他说,“费大少爷请先交赞助费。” “你交了吗?” “就费大少爷最有钱,你要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这机会我让给你了。” “等着!”鹿子初起身。再回来的时候,将费明泽过年以前买回来的护肤品提过来三盒,无比有魄力开口,“一人一个,新年礼物。” 顾寒竹一看到盒子眼睛都直了,“哦,费大少爷真是太土豪了。” 宁微也受宠若惊,“这就是号称护肤品界的兰博基尼吗?我终于见到实物了。” 唐念像是在做梦,“我……我也有吗?” 顾寒竹打开盒子,已经和宁微开始上手试用了。 鹿子初老大不乐意,“我的东西。你们谢错对象了。” “才没有。你就是个惯会装穷的暴发户。平日里喝酸奶都要舔瓶盖,网购从不买带邮费的东西,出去吃个五星级还要把剩菜打包。你会舍得买这么贵的护肤品?打死我都不信。” 顾寒竹这一顿夹枪带棒的话,让鹿子初老大不乐意。 宁微笑得花枝乱颤。 唐念哭笑不得。 费明泽只隔岸观火,咬唇不语。后来看到鹿子初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模样才郑重声明,“是我订制的不错,不过已经送给给鹿总了。” “看吧,正主都出来发言了。他这就是借花献佛。” 几个人才不再打趣他。 费明泽这个时候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以后人更加沉默。 那边三个人无比热络,叽叽喳喳在聊天。 鹿子初坐在沙发上苦思冥想,他没有想感情上的一切,因为牵扯进去太多人,一想就是像是进入了一个迷宫,找不到出路,只能专注于事业。 他只好在网上寻找蛛丝马迹,不管是公司的官网还是内网,亦或是公司的创作系统都在反复检查。 十点的时候,三位女艺人终于意兴阑珊,与两个人告辞。 鹿子初和费明泽将三人送到门口。顾寒竹与两个人用国外礼节告辞,一人一个拥抱。 其他两人拘泥于形式,又不像顾寒竹,与两个人都是多年交情,只好摆手再见。 回去的时候,鹿子初了无睡意。 费明泽看他问,“怎么还不睡?明日不去上班了?” “你说,是不是我的思路错了?” 费明泽将三个人带的礼物——水果、鲍鱼、燕窝、海参、香水、购物卡等东西一一收好,“你的确该换一个思路。” “什么思路?” “如果真是楚兰西——” 鹿子初打断,“请把前两个字去掉。” “他这个人虽然急功近利,却也不是头大无脑的,既然敢派你去沪上的分公司,就说明他是有恃无恐的,根本不担心你能查出来什么。” “这说明不是沪上的分公司出现了纰漏?” “不是还有龙城的分公司吗?再加上燕京的总部。你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鹿子初也觉得是这样没错。他才检查了一个地方,查不出来猫腻很正常。 还有总部和龙城的分公司。 可话说回来—— “你对天籁科技的组织架构了解的挺清楚的啊。” “这是最基本的好吗?我再不混商圈儿,可我也是经商世家出身。” “哎,要不这样呗,你们费氏入股我们天籁科技,你觉得怎么样?” “先等你们公司第一季度的财报出了再说吧。眼下的天籁科技我真不看好。” 鹿子初泄气了,“你倒是说了大实话。” “楚兰西是个外行,他们楚氏旗下又从未涉足过游戏开发行业,让他去打理天籁科技,我可不觉得他会玩得转。你们第一季度的利润率比之上一年别说上升,不下跌破历史记录就不错了。” 这么一说,鹿子初也无比忧心了。 而他的这种心态才是一个开始。 这次一回到天籁科技总部,鹿子初发现每个人都对他有很大的怨气。 别说公司里的高管,就是下面的部门经理,包括公司前台对他都没有一个好脸色。 他让她的助理孟秋雨去倒一杯咖啡,她回来的时候,重重把咖啡杯顿在桌子上,“鹿总——监,下次请自己去倒。” 鹿子初想不明白,上午刚被人事总监翻了半天白眼儿,中午的时候让她顺便给他领几个文件夹她都装作没听到,现在被她这样毫不客气乱怼,他脾气再好也不能置之不理了,“过来,坐下。” “不坐。没时间。” 鹿子初把她按在自己面前,“到底怎么了?我没惹到你吧?还有公司里的其他人,怎么都对我爱搭不理的。” “那你还希望我们用什么态度对待前——执行ceo。” 鹿子初知道,她的重点都在那个“前”上面,“职场就这么人走茶凉吗?” 孟秋雨发泄一下,气总算是顺了,“鹿总,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公司夺回来?” “没想好。”鹿子初看她,“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准备辞职了。” “怎么了?” “你别问了。” “我怎么不能问?我哪怕不是执行ceo了,我也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辞职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否则我可不批。” “你问我?还不如去问之前走的十几个员工。每一个人的说辞都是大同小异的,不过最后都总结为一条——那就是现在公司的气氛我们不喜欢。就是这么简单。” “别这么激动。你真是走了,能找到这么高工资的地方吗?” 第143章 神助攻 “我宁可去一个工资少五千块钱的地方,至少其他地方我干的开心。也省的在这里熬着,上厕所超过三分钟扣钱;中午晚回来一会儿记过;工作时间不能说一句闲话;九点上班,九点下班,一周连轴转六天…此处省略一万字。 “说是工资不少,可你看看,左扣又罚最后还剩下多少?一个小职员请病假,竟然要公司一把手批准才算?工作干不完,还要无偿加班。” “这楚兰西新官上任三把火——” “如果以后天籁科技的文化气氛都变成这样呢?”孟秋雨站起身,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已经精神抑郁了,安眠药一吃一大把,可不想把性命葬送到这里。” 然后踩着高跟鞋远去了。 鹿子初接下来半天没有工作的心思。他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建筑,一时之间有些迷茫,不仅是对眼下,还有未来。不仅有事业,也有感情。 他觉得,最近干什么都极为不顺。 快下班的时候,看到财务总监mercury抱着笔记本从楚兰西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他一脸颓废,看到鹿子初眼神晃悠了一下,鼻尖耸动,像是要哭一样,“鹿总——” 鹿子初带着他来到自己办公室,“怎么了?” “我被炒了。”mercury把笔记本交给鹿子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财务部向来是重中之重,哪个公司老总都不会交给别人的心腹。” “理由是什么?” “小的不能再小的借口……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mercury——” mercury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保重吧,鹿总。” “接下来有打算吗?” “年前就在网上投了简历。” “一早就想到了今天的局面?” “嗯。”mercury看了鹿子初一眼,语气也变了,“子初,他会毁了天籁的。” mercury走了。他的话却在鹿子初心里生根发芽了。鹿子初一直想要看到楚兰西的底牌,可是发展到现在,他不知道这个代价是不是得不偿失。 拿天籁科技和那么多员工的生死存亡去冒险,他犹豫了。想了想,给马克打电话,问他购买公司的事宜进展如何了。 马克说,“是一个文化创意园的中小公司。因为经营不善,面临破产。老板急于套现之后跑路,员工离职的七七八八,剩下几个水平都不怎么样。” “有两把刷子的都找好下家了,没什么本事的才在混吃等死。” “正是这话。去年那个《锦衣行》的后期就是他们家制作的,三毛钱特效一出,他们公司被网友喷成了筛子。半年已经没有业务,经营也举步维艰。” “多少钱?” “560万。其中还有欠员工的300多万工资,还有60多万的房租和物业水电费。” “让凯因去办理法人变更手续。” “那个小公司的老员工呢?” “如果有意向的可以继续留下来。” “恕我直言,那些人的专业水平可不怎么过硬。” “再不过硬,对后期的制作流程他们也是有不少经验的,负责带一带我们公司过去的技术员。而我们公司过去的人,无不是行业的尖子,负责提升逼格。 “这几天你打电话询问辞职的员工是否有意向加盟我们的新公司,工资和福利照旧。mercury那里,你当面与他言说……算了,过两天你组一个局子,我亲自请他。” “好。公司名字要变更吗?” “原来叫什么?” “泰来数字科技有限公司。” “否极泰来……”鹿子初喃喃自语。 “他们公司的老板叫许泰来。” “名字挺好。” “所以就不改了?” “想让这个遭受群嘲的泰来公司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马克一脸不屑说,“我希望你赶紧在天籁光复成功,黄袍加身。” “光复?你以为是清政府呢?” “然后拯救我脱离苦海。” “结束以后我给你精神损失费。” “换一个。” “什么?” “你奖励我一个女朋友吧。” “这个有点儿难度。” “你多让我去楼上跑跑。” “楼上?”鹿子初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自己家的天花板。 “是公司楼上。” “哦——”鹿子初会心一笑,“看上谁了?我去做你的神助攻。” “奇迹传媒的大姐大。” “米兰?” “我眼光怎么样?”马克像是在求夸赞的乖宝宝。 “你能hold住吗?” “哦。我们家兰迪太飒了。走路带风,气场两米八。跟在她身边,我总觉得自己是她手下的马仔。” 鹿子初看平日里一脸深沉、腹黑闷骚的马克这样滔滔不绝,就知道他当真是陷入爱河了,整个人跟窝在自己身边看动画片的元宝一样。 这个时候它正在看 《汪汪队立大功》,最喜欢里面的小母狗天天。只要它在家,就要掌控遥控器,鹿子初就没有办法再看其他频道。 以前鹿子初抗议过,然后下一次他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家里的遥控器。只好把电视的控制权交给它。每当鹿子初一脸无奈拿出手机或是平板的时候,元宝就会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叼出遥控器。 而且,还一次换一个地方。让鹿子初找也无从找起。 然后它就会雷打不动看《汪汪队立大功》,一遍又一遍。 鹿子初无法评论它迷一样的品味和锁定的喜好。他已经对这个循环播放的动画片深恶痛绝,以至于听到片头曲都要抓狂。 费明泽却惯着它。不仅给它开通了视频网站的会员,让它可以看新一季。而且,还买了不少动画片的周边。就是同款的奶酪棒,它都要一次吃二三十支。 鹿子初一直觉得,马克这样的人肯定是要找一个萝莉那样的小女生,怎么会喜欢米兰迪那样的御姐呢? 当然,并不是米兰迪不好,相反,她干练,优秀,自信,独立。 可完全与马克气场相斥,毫不吻合。 他能够接受他喜欢唐念那样的,却对他和米兰迪有些接受无能。 而且,他也实在想不到德国黑背一样的马克会变成傻了吧唧的哈士奇。这人设真是崩的厉害。 “到哪一步了?” “我已经表白了。” “米兰怎么说?” “我表白了三次。你想听哪一次?” “都要。” 第144章 cp粉 “第一次,我说我喜欢你。她说,哦。” “第二次呢?” “她说,嗯。” “第三次呢?” “好,下一位。” 鹿子初汗颜,“你确定你是在告白吗?怎么像是在向她汇报工作。” “她太忙了。” “你倒是学一学米兰身上的拼劲儿。我可看出来了,你最近一直在消极怠工。” “整个公司都是。” 鹿子初放下电话,心事又颤颤悠悠浮上了眉头。 一个星期之后,鹿子初不得不承认,马克说的不错。整个公司都是一种消极怠工的情绪。 不仅是下层员工,就是高管也是。 上一天班,才有一半的效率。 用马克的原话说,“事情做了要被挑刺。事情不做依旧要去挨训。既然做不做都是犯错,如此还不如不做,落得清闲自在。” 这个逻辑,鹿子初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周四,他终于给楚兰西请了假,准备明年元宵节回一趟龙城。周二回去上班。而代价就是他要连轴转30天,而且还是996。 这天晚上又是9点他才下班,却像是从地狱爬回人间。连他鹿子初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那些苦逼的小职员更加不可能对未来有指望。 一个一个辞职,他也没办法去说三道四。 鹿子初连晚饭都没吃,一来,是没心情吃。二来,也没东西可吃。只要费明泽不来,就没有人来照顾他的肠胃。 而每一次他走之前就会买一些面包、冷冻饺子、牛排等半成品放在冰箱里。吃了好几天,鹿子初已经断粮。 他的自理能力实在有些差,总是记不起来储备粮食。 这一刻,他还是有些想念那家伙的。 鹿子初睡了一觉,次日一早就买了机票回龙城。他早和江图南约好了,晚上大家聚会。 把元宝送到了唐念那里让她照顾几天,家里只剩下她自己。她也很高兴有一个伴儿。至少元宝也算是半个保镖。能够带来多少安全感。 宁微和顾寒竹早就飞去了横店,《谁主沉浮》已经全面开机,正在有条不紊的拍摄。 白鹿和顾寒竹五天前官宣了恋情,由于前期的造势浩大,卓尔娱乐准备了好多物料给人来扒,全网吃瓜群众一时间福尔摩斯附体。 开始从情侣款项链、自拍的同一个背景等过往的微博找实锤,求证真正的关系。两个人之间也是无巧不成书,真的有两三回能够对得上号。 于是时机一到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发布动态。连着上了一周的热搜。 已经有综艺节目嗅到了味道,邀请他们合体进行访谈,想要独家爆料。也有广告商抛开了橄榄枝,要他们共同代言。 顾寒竹的微博下面倒是不像曾经的宁微,职业黑、水军不敢那么猖狂,不仅顾家的影响还是根深蒂固的,就是她本人还是律师出身。她的对家和那些黑粉不会不顾忌。 白鹿的粉丝里面妈妈粉、姐姐粉、阿姨粉过多,本身也比较理智,有一部分真心祝福的,还有一些女友粉,只是酸有人能够和她们的爱豆谈恋爱,心里难免有落差。 有一些不理智的举动,也有一波脱粉回踩的事情发生,不过没有全面爆发,都在可控范围内。这也得益于卓尔娱乐的公关给力。 有一些白鹿的黑粉开始挖煤,想要找顾寒竹的黑料,不过顾寒竹以模特的身份在国外出道,回国以后人也低调,零绯闻,不炒作,不耍大牌。又是顾氏千金、牛津毕业、知名律师。 无论哪个身份都找不到黑的点。再加上律师的身份过硬,其他人也不敢太过放肆,都担心可能什么时候哪句话不对了,就会吃上官司。 又有人开始造谣她整容的。 或许对一个女明星来说,私人生活找不到缝隙,只能在脸上做文章了。 有整容医生在网上趁势火了一把,可鉴定过来鉴定过去,没发现整容的痕迹,又是闹了一个乌龙。 这对一个女明星来说,多增加好感啊,于是顾寒竹的粉丝一夜间涨了一百多万。 这个话题衍生出太多的讨论度,那个#某顶流小生性取向生疑#的帖子刚发上去,就沉了下去。 虽然后来有对家又顶了上去,却没有粉丝肯当真的。就连吃瓜群众都是觉得那就是对家不安分,前来碰瓷儿的。 两权相害取其轻,比起来自家偶像是弯的,明显还是谈恋爱更让人愿意接受。 再者,人们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 先接受了恋情,就会觉得后来者无法居上了。 一周之内,白鹿已经承包了各种热度榜,并且成为了断层第一。超话里的后九名加起来都没有第一的热度高。已经成为了全民的娱乐。 白鹿和顾寒竹的双担粉丝团应运而生,自称“白竹cp粉”,微博上已经开始暗搓搓产粮,后来卓尔娱乐进行了官方认证的微博,然后无比慷慨承包了两千多万粉丝。 鹿子初一路从帝都回来,又来到龙城,哪里都是这件绯闻的边边角角。 他已经听了一路了。 今天,费明泽前来接机。他一身风衣,戴着墨镜,靠在那辆拉风的法拉利上,回头率百分之百。 鹿子初恶狠狠想,这么高调这么招摇,怎么就没有歹徒前来打劫他呢? 他还真想看看这费大少爷怎么和歹徒大战三百回合。 费明泽走上去接过行李箱放在车上,然后打开车门,把鹿子初让进去。无比殷勤周到。 两个人刚想寒暄几句,鹿子初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coco。 这可真是稀客。只是这个时候,这家伙给自己打电话干嘛? 准没什么好事儿。 可又不能任由电话一直响,只好不情不愿接了。 这边鹿子初还没说一个字,那里苏可染就迫不及待开了口,“你怎么能让我家女神和白鹿炒cp呢?真是要炒,也是我来啊。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一举两得的事儿你竟然白白给卓尔娱乐的人,当哥是个死人吗? “再说,《谁主沉浮》要预热也是男主和女主戏外合体,让女主和一个客串的十八线龙套炒作恋情?让我一番男主变小透明吗?” 鹿子初已经把手机离耳朵半米远。苏可染的声音还是一字不落。鹿子初都怀疑那里是不是有一头霸王龙被人抢了到嘴的食物,在不停咆哮。他的耳膜貌似都要穿孔成马蜂窝了。 “说完了吗?” 第145章 一拜天地 “没有!”苏可染不依不饶,“你必须得补偿我精神损失。” “老子没钱。” “我也要和我家女神炒cp。” “三角恋吗?” 苏可染却一口应承下来,“我觉得ok,两大顶流共追一个女艺人。哦,这热度肯定高的史无前例,堪比珠穆朗玛峰。让哥去给我家女神贡献热度和流量,我心甘情愿。” “你想都别想。” “为毛啊?” “你出道三年,拍一部剧都要和一个女艺人闹出点儿幺蛾子。自己数一数你的绯闻女友不下两位数了吧?你的微博下面粉丝拍的砖能够盖一座十万八千里的长城了吧?” “这次我很认真的。” “谁和你炒恋情都会被你的粉丝手撕,撕的渣都不剩。你就不心疼一下你的女神?” “我都看过网上的评论了,白鹿的粉丝还是挺认可我家女神的。” “你的粉丝和白鹿的粉丝能比吗?你的粉丝都是十七八岁到二十四五岁之间的小迷妹,这个年龄的追星女孩都很狂热,很难接受偶像和异性交往。” 苏可染被说到痛处不说话了。 “好好拍戏。人都在你身边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倒是。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最喜欢挖别人的墙角,若是鹿哥的,那可更有挑战性了。” “你再敢——” 鹿子初的后半句“整什么幺蛾子,我要你好看”还卡在喉咙里,那里苏可染就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鹿子初真觉得头疼,疼的脑仁儿都疼。这苏可染一直都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好事一水儿没他,坏事绝对少不了。 费明泽边开车边问,“怎么了?” “还不是我们家那位最危险的艺人。” “苏可染?” “看,你都听说了他的大名,这可真不是我乱说。”鹿子初长舒一口气,“最近特别不顺。哪儿都不顺。” “本命年不是已经过去了?” “就是啊。我也想不通。” “红内裤穿了吗?” 鹿子初挪了挪屁股,从腰际拽出来内裤给他看,“红内裤,红秋衣,红秋裤,红袜子。一水儿的红,根本不顶半毛钱作用,只有一个心里安慰。” 费明泽一笑,鹿子初坐在车里昏昏欲睡,半个小时后费明泽把车停在了一个寺庙门口,“下去走走?” “寺庙?” “嗯。去里面焚香除晦。反正时间还早。” 鹿子初这才下来。 龙城又下了一场雪。有几个出家人在外面扫雪。 一进门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焚香炉。里面已经堆了高高的香灰。 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午就有很多人来烧香拜佛。这个时候都是下午了,也就有几分萧索,行人稀少。 只是那种焚香之气无所不在。闻得久了,倒是也让人心旷神怡,无欲无求,只想偷一朵齐天大圣的筋斗云,原地飞升。 “早知道上午来了,还能来烧一烧香,拜一拜佛。” “做为国际上有名的基因工程学的博士,你也信仰神佛?” 费明泽的脸色变得很古怪,“我还不是博士,只是硕士。” 鹿子初说漏嘴了。上一辈子费明泽的确是博士,不过是在二十九岁那一年。今年他才二十五岁,自然还不是博士,“以后肯定会是的。这个时候何必谦虚呢?” “我何时告诉你自己要考博了吗?” “考一个玩玩儿呗。反正费大少爷实力那么强悍,我看好你哦。” “真的吗?我还不知道你对我的认可度这么高。” “赶紧去国际上为国争光。最好去得一个诺贝尔奖,去把一群外国佬打的脸皮啪啪作响——话说你到底是哪国国籍啊?” “当然是伟大的华鼎。” “怎么不崇洋媚外了?” “我的立场哪里有问题吗?你为什么一直要把我这个祖国母亲的好儿子往国外推?” “国内的大学都看不上,非要去国外。” “师夷长技以自强。”费明泽有理有据说,“看,我还是回来做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了。” “孺子可教也。” 费明泽颇觉玩味开口,“其实主要是国家不同意我加入外国籍。” “国家才懒得管你一个路人甲。” “你还别不信。我的研究项目可是理事院亲批的。” “这么牛?” “那当然。” “那——” 费明泽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别问,涉及到国家机密。” 鹿子初满脸不乐意,“不想说就算了,别这么故弄玄虚。” 丢下话他就往里面走,来到一个佛像面前看了看,费明泽跟了过来,然后在地上的蒲团上跪下了。 鹿子初一看乐了,站在他面前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施主,苦海无边,爱河无底,回头是岸。” 费明泽不搭理他,拉着他在自己身边的另一个蒲团上跪下,“进来寺庙就要拜一拜神佛的。别这么无法无天。” 鹿子初自然知道这个说法的,这才端正态度,认真拜了起来。 【一拜天地——】 鹿子初,【谁?滚粗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路西法,【嗨,鹿爱卿。】 鹿子初看到自己系统里他本人原本的天使形象已经变了,他一脸嫉妒,【你也抽卡了?】 【是的。】 【周幽王?】 【显而易见。】 鹿子初,【来福,今天我是不是也能抽了?】 reborn系统,【是呢,已经三十天了。】 鹿子初在系统里点击了福袋,一阵金光闪烁,一张黑色的浮现出来,然后上面的人物也显露出来—— 角色:狄仁杰。 专属buff:推理断案。 也正是今天的飞行嘉宾。 鹿子初心里大叫一声,太好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鹿子初鹿子初一边跪拜,一边吩咐,【来福,激活角色卡。】 reborn系统,【收到,角色卡已经激活,专属buff已经开启。】 达·芬奇,【二拜高堂——】 这个时候,系统“叮咚——”一声,是群里的上线提示。来自于路西法和加百列。 鹿子初,【你们终于敢来见我了。】 路西法,【我们只是去度一个年假。】 【这个时候度假?】 加百列,【华鼎的春节可是美食盛宴,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达·芬奇,【夫妻对拜——】 鹿子初,【我就不说话,冷冷看着你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路西法,【少年,别生气,会长皱纹的。岁月可是一把杀猪刀。】 鹿子初,【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达·芬奇,【送入洞房——】 路西法无奈耸肩,【这个春节过的怎么样?】 鹿子初,【糟糕透了。】 加百列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来,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们都开心一下。】 鹿子初一看后台,四人已经搬来了小板凳,拿出了瓜子,翘起了二郎腿,四张脸看着自己无比迫不及待,像是一朵一朵太阳花。 鹿子初无比无奈,只好张开嘴露出自己缺了一颗牙齿的牙床,【先看这里——】 一道强光闪过,四个人不约而同捂住了双眼。 加百列,【炫富的打开方式不对。】 达·芬奇,【寡人有些头懵,这是新上线的特殊技能——动感光波吗?】 路西法,【你开蓝钻了吗?】 鹿子初从蒲团上起身。 费明泽说,“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我去四处看一看。” 鹿子初也有一肚子话给三个人说,于是让他去了,然后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委屈经历说了。 当四个人听到他被藏在蛋糕里的钻戒硌掉半颗牙齿,之后自己手贱拉了一把费明泽,而崩掉了另一半牙齿的时候,都笑得不能自理。 鹿子初一脸黑线,【你们能克制一下吗?我已经够悲催了。】 第146章 把你赔给我 路西法,【这篇叫做《比悲催更悲催的故事》的课文告诉我们什么?】 【费明泽和我气场不和,我一定要和他保持一光年的距离。】 狄仁杰,【不。应该是——好好学习,相信科学;不要沉迷于悬浮剧,容易拉低智商。元芳,你怎么看?】 鹿子初叹气,【我没眼看。】 鹿子初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看着不远处雪地里的一群麻雀。 鹿子初,【秘密任务真的不能透露一下吗?打个法律的擦边球也行啊。】 加百列,【no way。】 鹿子初,【我真是服了你们了。谁想的这么损的主意啊。】 路西法,【反正和终极目标不冲突的。】 鹿子初又问,【话说回来。你的周幽王卡,是什么技能?】 路西法,【你猜。】 【这我哪儿猜得出来?】 加百列,【褒姒。】 鹿子初,【这张卡的专属buff是附送一个美人?】 路西法,【恭喜你,回答正确。】 鹿子初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毕竟以后的单身狗阵营,只剩下自己了。 【所以,你这是来秀恩爱的?】 路西法,【不是。真不是。我只是想来蹭个饭。】 【没门。】 加百列也问,【真的不行?】 【不行。】 加百列,【一个亿,天庭币。够你在颜值属性里充一千点。】 鹿子初猛抽了一口冷气,【你现在到底有多有钱?】 【你猜。】 鹿子初不想猜,他怕自己得知了他的财富而柠檬精附体,转而问,【你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我在天庭的入口处修了一个交费站,来往灵魂一概要交过路费,而且还是双向的,若是前去重生,不管是去二次元还是人世间,还可以再收一次。】 【趁火打劫?】 【官方认证的。】 【你们boss竟然默许了?】 【有抽成,二八开。】 【为了这个,你财务总监都不当了?】 【当财务总监干吗?累死累活的,还是月光族。哪里有当门童自在?活儿少钱多。】 【你还真有魄力啊。】 加百列,【没办法,老婆大人是第一位。】 鹿子初在后台默默给加百列加了标签——宠妻狂魔。 然后他无比慷慨来了热点,允许四个人——不,还有另外一个褒姒的id加入了共享。 鹿子初看了看时间,3:46。眼下两个人无所事事,不知道怎么消磨一下时光。 这个时候,费明泽回来了,坐在鹿子初身边,“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鹿子初看着他说,“没想好。不过我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一家博物馆吧。” “博物馆?”费明泽眼眸一闪,有几分戏谑,“花花公子最近要修改人设,变成文艺青年吗?” “去你的。总是没个正经。” “那行吧。”费明泽拉过来鹿子初的手腕,鹿子初低头,就看到上面多了一个十八子的手串。 由十八颗南红圆珠组成,中间缀有材质与主珠不同的绿松石的隔珠,主石是桶珠蜜蜡。除此以外,还有大块的伽楠香做为背云,背云之后垂着宝石缀角。 狄仁杰咋舌,【一看就是古董。】 鹿子初惊了,“送我这个做什么?是为了去博物馆应景来的?” “让你转一转运。” “我去买个转运珠戴着就行。” “怎么?嫌弃我的东西不好吗?” “你的东西哪里会不好?” “那就好好收着吧。” “这东西是老物件吧?看起来挺有年头的。” “宫里流出来的。据说某位贵妃戴过。我上个月送到大师这里开开光。” “你也不怕丢了。” “这里的住持是我爸的朋友。” 鹿子初深觉不安,他还是宁愿费明泽像小时候那样压榨他,也受不了他对自己这么周道殷勤,他总有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朝不保夕之感,“无功不受禄,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我都怕自己什么时候丢了——” “丢了也没关系。” “这么土豪?” “把你自己赔给我就行。” 鹿子初翻了一个白眼,“那你肯定亏了。我这么大个人才值多少钱?” 费明泽不答,反而说,“别贫嘴了,走吧——这里怪冷的。” 鹿子初起身,看了看手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原来的手环呢?” 是那个玫瑰金的手环,费明泽借别人的会员买回来了一对。鹿子初送了宁微一个,剩下一个自己戴着。 费明泽脸色变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没收了。” “为什么啊?” “你还有几只手来戴?” 鹿子初一只手上是腕表,一只手上是手串,的确没地方戴了。只是,费明泽干嘛这样一副表情? 加百列,【这家伙绝对在吃醋。】 鹿子初置若罔闻,他似乎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费明泽转账,这还算是他的东西,甚至就是送宁微那一个也是自己劫富济贫了。于是不自在了,“回头你把账单给我,我把钱转给你。” 费明泽冷冷开口,“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 “要送女人礼物,自己去买。别拿我的东西当人情。” 鹿子初不乐意了,“我都说了,我买还不成吗?” “不卖!”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咬了咬牙,脸上是一种无言以对的恼火神色。他真想拿个雷神之锤把他的头敲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一团浆糊。 鹿子初一看他这副炸毛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惹到他了,他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总是先反思自己的错误,可反思过来反思过去,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个说翻脸就翻脸的大魔王。 但他心里明白费明泽是个狠角色,自己这半斤八两的绝对不是对手,也就不去自讨没趣。 这边抬脚就走,费明泽跟过来,两个人来到了龙城市博物馆。 今天人倒是不少,龙城原本就人满为患,又没有什么好山好水,也没有什么大型人文景点,也只有博物馆、动物园能够给市民提供一个打发节假日的去处。 于是里面一片乱糟糟的,像是下了班的菜市场。 费明泽不喜欢嘈杂的地方,也是看了鹿子初的面子,才肯这个时候前来这种地方。 用鹿子初的话说,他这位生活在金銮殿的太子前来微服私访,能够接待他这么尊贵的客人,整个博物馆都该蓬荜生辉。 费明泽觉得自己该活的接地气一点儿,可能这样会距离鹿子初近一些。 吃他吃过的东西、去他去过的地方、认识他认识的人、试一试他生活过的生活,虽然不一定能够获得相同的体验感,至少和他一起的时候不用费尽心思找话题。 从博物馆出来,两个人前去望江南。 费明泽坐在了副驾驶,鹿子初只好开车。他带了礼物,是一套黄金首饰。 费明泽无所事事,打开来看。 第147章 家属 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盒子,里面是黑色的天鹅绒内衬。放着磨砂质感的五件套,倒也赏心悦目。 “我一直觉得黄金挺俗的。不过你买的这个看起来还不错。” “传承系列,一件好几万。” “怎么不送翡翠呢?” “那要看送礼的对象是谁。对一个农村老太太来说,当然是送一些俗的最好。我们又不是费大少爷,炫富这种行为当然要简单粗暴一些,才不要暗搓搓进行。” 鹿子初将车拐上南三环的高架桥。 龙城底下一共六个市辖区,最近往东面和南面扩张的厉害,金水河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分界线,将几个区划分的泾渭分明。就是繁华程度也是不一而足的。 鹿子初和费明泽平日里都在西区居住,很少来到南区。 南区主要是有一个人工湖,叫做龙子湖,连着金水河。它的周围鳞次栉比,密布着不少私人的庄园和娱乐会所,就是别墅群落都零散分布。 南区原本是本市新兴的商业圈之一,繁华程度让老一批的金融中心都望洋兴叹。可一过龙子湖就是另外一种光景了。 那里是城乡结合部,也是城市贫民的聚集地。鹿子初记得,江图南家以前落脚的地方就在那里的一个城中村。 随着龙子湖的兴建,周围的地块儿也水涨船高起来。再加上龙城出台了消灭城中村、治理脏乱差的政策,老城区和城中村都是亟待改造的重中之重。一路身价翻倍,一个一个水涨船高起来。 而哪一次城中村改造都会冒出几百个千万富翁出来,跟雨后春笋一样,让其他人看的无比眼红。 于是那些听到拆迁风声的城中村的居民也动了其他心思,开始自作聪明起来,投资十几万或者几十万——绝大多数是借来的钱,想要以小博大,一夜暴富。 开始往自建房上一层一层用砖头加高,阳台都要用彩钢板封上。而这样一来,地基根本无法承重,而他们平日里也不敢住那样的房子。 要么就是拆了重新盖,一盖就是六七层,而且整个院子都要盖成房子,没有任何下脚的地方。盖好以后,门窗也不装,墙面不粉刷,地面也不硬化。比之毛坯房还不如,整个就是一半成品。 根本不为住人,只是为了等拆迁的赔偿。在坑开发商的钱。 而那些人平日里已经开始以千万富翁自居——贷款买豪车,赌博,还有一波杀猪盘也应运而生,屠了不少的毛猪——丝毫不顾忌“千万富翁”前面还多了一个“准”字,而这个“准”字,见血封喉,一刀致命。 原本,这里公开招标以后,倒也有开发商投标。可后来派人前来做初期的评估,预算一出来,光是拆迁安置费就要几十个亿,活生生地吓跑了一帮开发商。于是招标一次,流产一次。 鹿子初将车拐进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北侧是无尽的繁华。南侧是看不到尽头的鳞次栉比,以及犬牙交错。 眼下虽然是初春,却和深冬没什么两样。平日里街道周围还有一些小摊贩,卖麻辣烫的,鸡蛋灌饼的,糖葫芦的,白天还能热闹一时半会。可一入夜,一天积攒下来的热闹立刻在寒气儿面前溃不成军。 费明泽问,“我要和你一起去吗?” 鹿子初觉得他在明知故问,以前的哪一次他缺席了?于是不咸不淡开口,“我说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 费明泽不说话了。 三分钟以后,两个人路过一家临街的咖啡店。它的背后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往深处走上两道街巷才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别墅群。那种遗世独立的高贵姿态一览无余。 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开发商的精明一个赛一个,自然明白富人的追求。像这种寸土寸金的商业街和人工湖的交叉地带,写字楼和住宅区才能赚几个钱?还是别墅区更能投其所好。 于是一应的高档销金窟等配套设施也应运而生。这里最好的饭店是望江南。最好的娱乐场所是七号公馆。两个地方都在闹中取静的最佳地点。 停车的时候,费明泽突然说,“你进去吧。我在刚才路口的咖啡馆等你。” 鹿子初不知道这费明泽临阵脱逃又是闹哪一出,“怎么了?还害怕让你付账吗?” “又不是你组的局子,我去做什么?” “上一次不是都去了?” “那总不能回回不落吧?再说去了说不定还有其他女方家的人,客人的身份上比上一次要复杂一些。你怎么对他们介绍我?” 鹿子初随口回答,“家属。” “家属?”费明泽下意识轻笑,有几分浮想联翩。 鹿子初不疑有他,“干哥哥啊。你忘了?还是你们家只是随口一说?” 费明泽的笑僵在了脸上,又催促他,“行了,你自己去吧。让我休息一下。上了好几天班,累了。” 鹿子初看他当真心绪不佳的模样,这才不勉强他,狐疑去了。 来到望江南的贵宾厅。 那里已经满堂欢乐了。除了江安然和林知意,萧玉书和江苦舟,还有一个一脸拘谨的妇人坐在江苦舟身边。 其他的就是几个中年妇女,估计是女方在村子里的街坊邻居,平日里走的近一些。这等大事上做为娘家人前来撑一撑场子。 鹿子初走进来的时候,几个妇女叫出了江图南的名字。他只好摆手解释自己。 然后几个人看他的脸色就多了几分晦暗不明。鹿子初坐在萧玉书身边,他的另一边是他的表哥。 这林知意比他亲爸林屿能说会道,也会察言观色。倒是能和鹿子初言谈甚欢。 鹿子初上一世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年,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触。 那个时候的自己太过自闭,又敏感,心像是一个空城,不希望别人走进来,自己也不想走出去。 彼时的林知意也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男孩子,对他这个入侵者还是有几分敌视的。 这种敌视不大,也就是那种我抢你的玩具、你打我两拳,吃饭的时候抢鸡腿那种。 是那个时候的孩子都会有的幼稚行为。 过了那个时间点再回过去看,就让人啼笑皆非了。 两个人扯了十分钟的淡,这江图南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仅鹿子初心里嘀咕,就是江苦舟和江安然也脸色不好了。 两个人打了电话,却是都摇头。 于是江苦舟只好让人开宴,边吃边等。 鹿子初吃了片刻,少不得心神不宁。 狄仁杰,【本相也觉得事出反常。】 这江图南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关键时候不着调。他借口出去上洗手间,拿出手机继续给他打电话。 仍然是无人接听。 鹿子初心里开始突突乱跳,不祥的预感一寸一寸往头顶冒。 第148章 夜袭(1) 鹿子初和林知意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自己这里突然有公事处理,若是早了一会儿回来。若是晚了让他给大家道个歉,然后把萧玉书送回去。 林知意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有事儿发生,也没有多嘴询问,干脆利索应了下来。 鹿子初来到那个咖啡店。 费明泽坐在最角落的沙发里,面前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他本人在处理公事。多半是因为下午请假去接机,这个时候在加班,像是用笔记本处理一些实验室的数据。 鹿子初坐在他对面,取出了自己公文包里面的笔记本,打开放在桌子上。 费明泽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讶然,“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鹿子初开机,“出了点儿小麻烦。” “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鹿子初开始在键盘上十指翻飞,直看的人眼花缭乱,一边心急如焚回答,“希望——是我……多心了。” 他一边用自己的手机继续拨打江图南的电话,一边通过gps定位他的手机。 费明泽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最后放下自己的笔记本,来到他的面前。 黑色的屏幕上一串一串字符飞速闪过。一个又一个任务包被发送出去。 费明泽看了这样的规格可是不低,心里也一紧,“到底怎么了?” “江图南今天没来。” “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 “手机打不通。” 鹿子初隔一会儿打一个,隔一会儿打一个,却始终无人接听。 费明泽看他这样六神无主,忍不住安慰他,“说不定是洗澡去了,或者是——” 鹿子初完全没有被安慰的意图,或者说他坚信自己的想法,其他人的结论无法干涉,“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有些情况不妙。” “那你是在定位他的手机?” “嗯。” 费明泽假装对定位手机产生了兴趣,“我一直很好奇警方都是怎么通过手机定位嫌疑人的位置的。今天正好撞上了,你就给我科普一下?” “手机之所以有信号,是因为所在的一定范围内有基站,每个基站都有固定且唯一的编号,只要在这个地方打了电话,信号传输系统里就有所在地的基站信息。” “只能查到基站信息的话,范围是不是有些大了?” “这个距离在水平方向是大致的,的确不够准确,进一步精确则要根据gps判断当地地形进行定位。” “误差在多少范围之内?” “方圆一百米。” 费明泽还想再问,鹿子初突然看着屏幕瞳孔放大,有几分兴奋,“找到了,你来看。” 费明泽凑过来,看到巨大的卫星地图上有一个红点圈区域,正在闪烁。 “就在一公里开外的地方。” 鹿子初合上电脑,起身就往外面冲去。费明泽紧随其后。两个人没有开车,因为距离不远,再说又是寻人,肯定是走路方便。 他们顺着从咖啡店出来,来到十字路口,穿过红灯来到拆迁区域。 南区的这一片以前就是一个小村庄,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城市规划这一说,建房子的时候都是无比随心所欲的。 有的房子靠边一些,有的往里一些。有的坐北朝南,有的坐东朝西。而且充分利用每一寸土地。所以这里的路况尤其错综复杂。 没有一条一目通到底的路,道路宽的宽、窄的窄,犬牙交错。莫说是车了,就是人一进来就像进迷宫里面一样,不七拐八拐,完全找不到出口。 更严重的是这里私搭乱建的厉害。几乎没有哪一家还保留着原始的住房模样,都是用铁皮墙搭了又搭。 遇见大风的天气,四处一阵哗啦啦作响。若是风力再大一些,谁家的屋顶掉下来砸到人也是不新鲜的。 鹿子初四处看了一眼就看出了门道来,鼻孔里哼了又哼,以此表示对有些人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轻视。 两个人找了小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一处长满杂草的空地。不远处有一个半塌的瓦房。看那年头,绝对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 瓦房周围一片荒草丛生,人迹罕至的模样。 鹿子初四处张望一下,这里完全不像是江图南能来的地方。 费明泽也看出门道来了,他给鹿子初说,“给江图南打电话。” “打了也没用。” 费明泽夺过鹿子初的手机,按下了拨通键。 鹿子初刚想说什么,费明泽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他稍安勿躁。见电话已经接通,然后从耳朵边上拿下来,开始凝神聆听。 他以原本站立的地方为坐标,开始往四个方向位移。当他第三次走了百十来步的时候,面有喜色,招呼鹿子初,“子初,你来。” 鹿子初跑过来,这一次,不消他说,他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鹿子初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是一首老掉牙的英文歌。 \"……this could be heaven or this could be hell……\"(这里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 ——《加州旅馆》。 鹿子初以前特别讨厌这首歌。觉得它的歌词太过诡异,旋律中也有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不管是词与调,都十分接地府,完全违背了音乐愉人的初衷。 眼下,这个诡异的歌词响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里,又在自己这样一个提心吊胆的心情下,鹿子初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 费明泽找了一番,最后在一个乱石堆里面摸出了还在亮着的手机。他按下了挂断键。 鹿子初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他们找到了江图南的手机,却没有找到他的人。 本来以为柳暗花明了,却又来了一次山重水复疑无路。 鹿子初心急如焚。因为看这情况,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他的确发生了意外。 这手机不是他丢下来作为线索的,就是无意中掉在这里的。而后一种,显然是情况危急的,让他无暇他顾。 费明泽在四处寻觅一番,想要找到什么线索。 鹿子初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想要歇一歇脚,手无意中却摸到了什么,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他打开来看了看,出乎他的意外,里面竟然有几万块钱的现金。一看就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文件,乱七八糟的,鹿子初也没有仔细看。 不过这东西显然不是江图南的。 那么,又会是谁的?怎么会在这里? 第149章 夜袭(2) 费明泽也过来看了看。他不像鹿子初在关心则乱。眼下还算是冷静沉稳,他翻开里面的文件看了看,看出了什么门道来。 这个公文包的主人叫做金宇,是一家叫做正平集团房地产董事长的助理。 里面都是有关龙子湖南面半截楼村的拆迁补偿事宜。 费明泽不比鹿子初,经常不在龙城。他大多时间都在本地,因此听说了这里的地块已经有开发商投了标,眼下正在谈拆迁事宜。 这金宇的公文包和江图南的手机都在这里肯定不是巧合,极大说明两个人原本就是一道来的。 至于来干什么,大约是逃不开拆迁一事。 这半截楼村民风彪悍,村子里大姓多,本家人也多,平日里最会抱团使劲儿,是非不分。 别说什么房地产公司的人和律师,就是公安局的人来了,都敢对他们叫板,袭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一次厉害的都闹上了地方的新闻,在整个龙城已经赫赫有名,费明泽都有所耳闻了。 这些村子里的地痞流氓平日里无所事事,最会偷鸡摸狗,敲诈勒索。拆迁工作肯定是难上加难。 费明泽对此事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那里鹿子初拿了江图南的手机四处翻了翻,看看里面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费明泽看了看四周,附近没有什么民居,只在不远处有一个宽大的厂房。看起来像是做家具的,门口摆满了木板和圆木。 偶尔有几声犬吠,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费明泽建议,“要不我们先回去,等明天找人问一问情况——” 鹿子初心烦意乱打断他的作壁上观之语,“要是你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我千辛万苦先到这里就不管了?回去睡得着觉吗?吃得下饭吗?” 这话的态度虽然毫不客气,可话里的事实让费明泽心里突然膨胀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他原本的吃味儿心态一下子变了。变成了一种别别扭扭的心满意足。 鹿子初看他不说话,心烦意乱之下就有些咄咄逼人,“我知道你和江图南平日里不睦,谁也看不上谁。可这个时候性命攸关,你能不能别这么针锋相对?” “你误会我了,我没说不管,我只是说回去以后从长计议。” 鹿子初不听他的解释,他情绪不稳定,濒临一点就炸的地步,可又不好再继续朝费明泽发难,再怎么说他也是好心跟着自己前来,只好自我排解,不住在原地打转,“江图南这小子就会给我惹麻烦。” 费明泽突然拍了拍鹿子初的肩膀,压低嗓音在他耳边说,“有人来了。” 然后就拉着他,躲在一片荒草丛生之中。 这么黑的天气,家家锁门闭户,早早睡去。谁会没事在大街上溜达,也不会想到附近还有什么陌生人在。 两个人莫说躲起来,就是站在原地也让人发现不了身影。 只听一个人说,“年根儿,那两个小子怎么办?” 另一个说,“先关着,杀杀锐气。” 第一个人有几分怕了,畏畏缩缩问,“别把事情给闹大了,我看这两个人大有来头。” “国富,看看你那胆子,属老鼠的吧?” “现在严打,我们别撞在枪口上。” “能有啥事?以前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再说不是还有宏达罩着我们的?他要是个脓包,这老大也别当了。” 另一个人不说话了。 等他们走远,两个人从黑暗里走出来,看了看他们的来向。那里除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家具加工厂的地方,也没其他建筑了。 看起来像是在一个水塘子附近,能够闻到鸡鸭身上臭烘烘的味道来。 鹿子初率先朝那里跑了过去,费明泽跟了过去。 那里当真是家具厂。南边有一个大门,那里大门紧锁。 刚才听到的犬吠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两个人绕了场子一圈,最后在侧面发现了一个翻墙的地方——那里靠着墙堆着不少锯末,倒是能够让他们心想事成。 费明泽先翻身上去,别看他一脸斯文,浑身沉静的模样,身手却不凡,干脆利落爬到了墙头,还拉了鹿子初一把。 两个人轻手轻脚溜进去,一间一间房子寻过去。 最里面有搓麻将的哗啦哗啦声,还有人的喧闹声。 距离那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厂房。鹿子初看到里面还亮着,门上没有上锁,只是用老式的门栓插了一下。 他从窗户那里看了一眼,倒也没有看到谁的影子,不过这里真要藏人,也没什么地方了,他只能进去一探究竟。 刚走进去,就听到急速的风声,下意识一闪而过,他身后的费明泽一步上前,钢铁一般稳健的手臂握住了那人的胳膊,阻止了接下来的致命一击。 鹿子初抬头看去。 那人被费明泽扭着胳膊,另一个人拿着一个凳子,还没来得及出手。 身后有一盏悬挂着的白炽灯泡,他逆着光,看不清楚对方的五官。 不过那人倒是看清楚了他,立刻叫道,“子初?” 不是江图南还是谁? 鹿子初看他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抬眼去看另一个人,不曾想竟然是老相识。 上一世鹿正义的私人助理小金——金辰。 鹿子初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会面,强弩以末的精神头再也没有掩饰的念头,立刻暴露了出来他的始料未及,“小金?你怎么在这里?” 金辰看着他有几分狐疑,毕竟被一个陌生人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喊出自己的名字,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费明泽放开金辰的手,低声提醒几个人,“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三人恍如初醒,立刻结束了想要寒暄的念头,这边刚要走,那边江图南夺过鹿子初手中自己的手机,对着案发现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几人猫着腰从正堂那里的门外路过,来到墙根准备跑路。 在第一个金辰越上墙头的时候,有一个人出来上厕所,然后就看到了大开的仓库门还有里面被人割断的麻绳,于是哇哇大叫起来。 一时之间,狗吠不止,怒骂不断,那群人掂着家伙趿拉着鞋子跑了出来。一边七嘴八舌叫嚷,一边开始打电话叫人,拿家伙。 鹿子初把手机扔出来,与此同时对墙头上的金辰说,“跑!赶紧打110。” 第150章 夜袭(3) 江图南和费明泽把鹿子初护在身后,像是两只前去猎杀的雄狮。 费明泽对着江图南说,“你们先走,我断后。” 鹿子初这里还想说些什么,然后整个人就身体一轻,被费明泽抄着腰架了起来,江图南也心照不宣,猛地在他屁股上一推,将他顶到了墙头,大喝一声,“能跑一个算一个。” 鹿子初下意识爬了几步,双腿骑在墙头,直到这时,他大脑还是有点混乱,“我——我要——” 他想说——“我要留下来,咱们几个人一起的,我怎么能自己跑了”。 ——可是这么煽情的一句话放在这里就是愚蠢了,因为能走一个是一个,真是留下来也是得不偿失的。有的时候不该逞个人英雄,而该顾全大局。 鹿子初在想自己要不要叫人过来,或是报警什么的,可刚拿出手机点亮屏幕,那里就电量不足关了机。 鹿子初有些绝望,问自己的系统,【有散打插件出售吗?】 reborn系统,【你压根没有激活武力功能板块,哪里有插件可以安装?】 鹿子初欲哭无泪,想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怎么还是没有在这里用一下心呢? 于是吩咐自己的系统连上费明泽那台法拉利,让它进入智能驾驶模式,赶着接应几个人。 费明泽早就单枪匹马杀了过去,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不由分说将他包围起来,他们身上一股子劣质烟草和勾兑白酒混合在一起的臭味,口中含糊不清骂骂咧咧,没有什么铺垫,直接动了手。 费明泽眼神一扫,看到附近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就对着那人招呼过去。 于是寒冷的亮光一闪,正好与他手中的铁锤迎面交锋。有金属的聒噪声传来,还冒出了微弱的火星儿。这种声音让人听的头皮发麻。 一把劈柴的黑色砍刀刀正好砍在锤头上,冒出了明亮的火星子,震得费明泽的虎口发麻,继而刀锋一偏,滑了出去。 费明泽眼疾手快,又是专业的练家子,手中的锤子翻转,用长长的锤子柄往下一顿,扎在那人的脚背上,那人杀猪一样叫了起来,抱着受伤的脚连蹦带跳,费明泽顺势往前一推,那人就倒在了地上。 看到同伴受了伤,又一个拿酒瓶子的中年男人顺势而上。 费明泽抡起锤头狠狠地砸在那人的手腕上,酒瓶子跌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劣质白酒的味道扑面而来。然后他单手扭住对方的胳膊,将人往自己怀中一带,接着抬膝盖一顶,重重落在那人的小腹上。 那人早就已经开始哀叫连天,这个时候又被他顶到肠胃之间,口中一苦,胆汁混合着胃液就倒流到了嘴里,人立刻疼的不吱声了。 费明泽将落在地上的砍刀朝着江图南踢了过去,他弯腰捡起,算是有了一件对敌的武器。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黄毛扑了过来,费明泽一矮身躲过他的来势,将锤子反手一翻,用锤子把照着对方的膝盖窝顶了下去。那人就双腿跪地,疼的哭爹喊娘。 这几个青年看起来不像是庄稼汉,更像是社会上的混子,或是街头的流氓,一个一个尖嘴猴腮、流里流气的,不仅斗殴手段高明,又心狠手辣,估计局里都留有案底。 不过费明泽底子不差,空手道和散打都从小正儿八经的学过。 江图南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在赌场给人看过场子,也学了一些鸡毛蒜皮。两个人年轻力壮的,对付那一群醉鬼也不在话下。 鹿子初骑在墙头没走,趁此绝佳的脱身机会立刻招呼两个人逃跑。 江图南和费明泽在鹿子初的接应下,一跃而起,翻过墙头,一路狂奔,在半道上他们与躲在暗处的金辰迎面碰上,一起朝村子外面跑去。 不过那几个看场子的人叫了后援。 以至于四个人还没有从村子里跑出来,就前有拦路虎,后有追人狮了。 几个人这次赤手空拳,又筋疲力尽,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多少都吃了点儿亏。 好在费明泽武力值强悍,一脚飞去,撩倒一个人,一个左勾拳出去,又打翻一窝子人。 鹿子初看的叹为观止。想他一直喜欢看行云流水的打戏,对《且放白鹿青崖间》里的高燃场面趋之若鹜。可那些都是花架子,只能过一过眼瘾。这眼前的才是真枪实战啊,能够英雄救美。 鹿子初看着费明泽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地的鸡零狗碎,心里不合时宜的生起了花痴的心思。 哦,打架的男人真有魅力。 为自己打架的男人魅力值翻倍。 看看这位英雄伟岸的身体,孔武有力的手腕,和干脆利落的过肩摔、左勾拳、回旋踢。 鹿子初还在天马行空,那里有一个人拿着锤子就朝着他的头顶而来,费明泽眼疾手快伸手挡了一下。 鹿子初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哼,然后他被人拉了一把护在身后。 费明泽飞起一脚,踢在那人的胯间。然后他就抱着自己的裆部哀叫不止。 场面无比混乱。江图南身手也不差,大多是护着金辰,他下手比费明泽还狠,人身上也添了戾气,像是一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邪神。 身后的十来个人终于被放倒了。几个人松了一口气,刚要拔腿就跑,那边去路又被人堵上了。看起来乌泱泱一片,男女老少都有,恐怕比刚才的人还要多。 看了看他们手上的工具,江图南啐了一口,金辰有些慌了,冷汗直流。费明泽脸色阴沉不定。 四个人哪里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鹿子初靠着费明泽问,“你还能英雄救美吗?” 费明泽喉结动了动,似乎吞了一口口水来滋润干涸的喉咙,“这一次,换我当美人怎么样?” 鹿子初已经想到了办法,“那美人你可看好了。” 他说着从那个公文包里摸出了一沓百元大钞四散而去。 今夜有风,他迎风洒了过去,像是天女散花,红色的票子洋洋洒洒。 看的人血脉喷张,眼睛发红。 然后那群人还管他们几个跑不跑干嘛,早就挤成一团哄抢了起来。 后来他们为了抢钱还窝里斗起来。 鹿子初一拉费明泽,招呼剩下两个人,“还愣着干吗?赶紧跑啊。” 几人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半路上看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鹿子初让车停了下来,几个人坐了进去。 鹿子初坐上驾驶座,一加油门疾驰而去。 第151章 夜袭(4) 三个人大口喘着粗气。 费明泽口干舌燥,拿了纯净水扔给其他人,自己喝了整整一瓶才平复下来。 鹿子初问,“去哪儿?” 江图南立刻咬着后槽牙说,“派出所。我要去报案。草!这帮孙子,老子不把他们一个一个送到局子里把牢底坐穿,我江图南白在律师界混了!” “你是当事人,能给自己代理官司吗?”费明泽问。 江图南语气一促,“我找一个首都的同行。” 鹿子初说,“江大律师这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江图南不搭理他,主要是气得。他回头给金辰说,“回去让你们老板给我代理费加倍。你可是亲眼所见,我差点被那龟孙子开了瓢。” 金辰还有些后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味点头。 鹿子初把车开到派出所,在值班民警那里报了警,值班民警已经接到金辰的报警,知道半截楼那个村子里的人蛮横的厉害,还在商讨两个值班的民警能不能身处虎穴,解救当事人。 刚准备摇人,这里就看到了报案的当事人,值班民警立刻松了一口气,于是对他们的态度更加和蔼可亲。 几个人也先后做了笔录,并且建议几人做一个伤情鉴定。 鹿子初又开车来到医院,在门诊上先处理了一下外伤,等着明日再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鹿子初这一次完好无缺,金辰只有两处擦伤,只是惊魂未定,现在还没有回魂。 江图南被人敲了一闷棍,头有些发蒙。另外还有几处外伤。 费明泽看起来没事人一样,后来检查伤的时候,才知道左胳膊骨裂。 鹿子初这才知道,他是为自己挡了那么一下的时候受了伤,于是心里不是滋味。 折腾了半夜,等几个人在病房里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费明泽和江图南两个病号睡了一会儿,鹿子初和金辰了无睡意,于是问他们去半截楼村的目的。 金辰三言两语说了。 原来他现在是正平集团董事长兼执行ceo的秘书。 正平集团中了标,将在龙子湖南岸打造一个新的商业中心。 龙子湖南岸一共三个村子,一个十里铺,一个三官庙,一个半截楼。 其中前两个村子的拆迁都无比顺利,只最后一个困难重重。 里面有一半人家经过了动员,接受了拆迁协议,剩下的那一部分都是钉子户。 金辰和江图南这一次就是去下达最后通牒的。 不曾想那些人里面有江图南家以前的那个房东,他算是其中的领头人,本来还指望就着这个人情,希望江图南站在他们一方和开发商讨价还价。 不曾想江图南一口回绝,双方一言不合,闹得无法收场,于是那个领头人发了狠,暗下黑手,将两个人给人身监禁了起来。 鹿子初听了以后问,“你们的拆迁标准太低吗?” 金辰开始大倒苦水,“真的太低的话,怎么可能其他村子这么顺利,偏偏是这个半截楼的村子这么难缠?” 鹿子初一想也是。 “你也看到了。半截楼那地方的房子有几个能住人的?他们狮子大开口,要一户补偿一千万,还要一口人一套房。 “别的城中村也不说了,人家房主家盖的都是实打实的小洋楼,出租出去一年也有几十万的房租。真是拆迁,也有不少的损失不是?赔偿那么多是事出有因。你再看看半截楼,哪家房子值一千万? “去年拆迁文件就下达了,每家每户的户口已经冻结,并且房屋已经拍照留存了档案。 “可你现在再去看看,哪一家户头都是多了一堆黑户,原本七百人的村子,生生多出了一千人,就是房屋也是盖了又盖,借钱也要盖,恨不得盖成摩天大厦。政府贴了文件再三令五申只承认留档时的赔偿面积他们也不听,我们开发商就这么好忽悠?” 金辰牢骚满腹,长篇大论,看来他已经无比心累。 “我能怎么说?说你们正平集团财大气粗?还是说你的老板是个棒槌?这个地块拍了三次,流产三次。已经是一块烫手山芋了,你们也敢接?” “没有办法的事。这个商业区也是开发区未来五年的重点工程,更是领导们的心病。为了解决这个麻烦,暗地里与北区的工业园项目做了打包。” 鹿子初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们老板下了通牒,一个月内完成半截楼的拆迁工作。” “我为你哀悼三分钟。” 金辰突然变得无比颓废,“辞职算了。” “那就辞职呗。还怕找不到工作?” 金辰又摇了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鹿子初问,“怎么了?你们老板还不准你辞职?” “也不是——”金辰欲言又止。 鹿子初因为上一世的交情,与他无比自来熟。金辰却不明白他的心思,不过看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又有几个人之间惊心动魄的一夜,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也不至于回避话题。 “我是个孤儿,一直是我们老板资助才能接受教育,并且大学一毕业就来到了这么大一个企业。他是我的恩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情。我也不能不仗义,在这个时候撂挑子不干。” 鹿子初也是听金辰提起来才想起这回事的。 金辰的遭遇和上一世没有什么差别。 在那个世界里,金辰也是一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他是鹿正义的受助人之一。 后来一毕业鹿正义就安排他做了自己的助理。 可是在这里,他的资助人变了。 鹿子初好奇了,“你们老板是谁?” “鹿正平。” 鹿子初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说过,不过他的系统立刻给了他提示,【(百度百科)鹿正平,国内正平集团董事长,房地产大亨。集团旗下最着名的有明珠公府和十里香溪两个品牌。六年前,正平集团曾经为h省的文理科状元提供住房。】 鹿子初终于想起来了,他在江图南口中第一次得知了这个名字。 第152章 文化人 鹿正义——鹿正平。名字这么像便也罢了,都是房地产大亨不说,还都与明珠公府有关。 鹿子初觉得这两个人设重合的部分也太多了,跟抄袭过来的一样。他喃喃自语,口中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华才方烨烨,王道正平平’。” 金辰疑惑反问,“什么?” 鹿子初反应过来,“哦,我是说你们老板有一个好名字。” “好吗?” “‘华才方烨烨,王道正平平’。”鹿子初无比有耐心给他答疑解惑,“出自李商叟的《寿傅宪》。这句话的意思是您华美的才能正是灿烂夺目的时候,您的仕途也正是平坦宽广的时候。整个文章是给人祝寿的,算是一篇流传千古的彩虹屁。” “你真是一个文化人。” 鹿子初口不对心,“也没有。” 两个人东拉西扯了半天,金辰才问,“说了这么多,你叫什么?” “鹿子初。” “哪个鹿?” 似乎每个人都会这么多嘴问一句,鹿子初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家老板的鹿。” “那另一位呢?你们和江律一定是死党吧?昨天那么危险的情况,还敢来救我们。” “他俩不太对盘。我和江律是过命的交情。至于费明泽,他是——” 这个时候,有人接过鹿子初的话说,“——老公。” 金辰愣了足足三秒钟,“老公?” 鹿子初张嘴结舌,立刻朝着始作俑者怒目而视,刚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一看到他穿着病号服,还有吊着的胳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于是干巴巴一笑,“你醒了啊?” “嗯。”费明泽说,“你过来,我想上厕所。” 鹿子初没反应过来,“你上厕所叫我干吗?” 达·芬奇,【你又不叫厕所。】 鹿子初觉得,怎么这位大神总是会把很正常的话分解成荤段子呢?他真是太污了,他的节操和他的内心一定是磁铁的正负两极,相斥! 【你今天这么早上班吗?】 加百列,【我们都没走呢。今天是元宵佳节,总部彻夜不眠,举行狂欢。鹿爱卿,寡人等你的汤圆,等到花儿都谢了。】 鹿子初才记起来这回事,【昨天事发突然,我都给忘了。等一会儿早饭,我立刻安排上。让你们早吃饭早下班。】 这边—— “给我脱裤子。”费明泽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里面的信息是多么暧昧,“我手受伤了你不知道吗?” 鹿子初立刻不说话了,费明泽先一步去了洗手间。 金辰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问,“哎,他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真是你老公?” 鹿子初看他一脸探究欲的模样,心里都要抓狂了,冷起脸说,“他姓公,简称老公。跟你平日里听到的老李老刘老张一模一样。” 金辰,“???” “不是姓费吗?” 鹿子初被拆穿了谎言也脸不红,心不跳,“你听错了。我什么时候说他姓费了?” 说完立刻闪人,来到了洗手间伺候费明泽上厕所,他给他脱了裤子,过程中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耍流氓。然后就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背影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用不着我再帮忙了吧?” “比如呢?” “给您托着您那只金鸟。” 费明泽站在便池前面头也不回,“等我另一只手也受伤了再说。” 鹿子初有些想不通了,“你说你在认识的人面前开开玩笑也就罢了,在我新认识的人面前也要开这种低俗玩笑吗?” “这不是我们之间的君子协定吗?你没忘了吧?” 鹿子初不说话了。 费明泽略微转身,看着他说,“我看出来了,你对他有好感。怎么?想要撩拨人家?可惜是个不上道的。” 鹿子初急了,“哎哎哎,别尿我身上——” reborn系统,【(百度百科)在犬科类生物中,通常会用气味给对方信息。通俗一点而来,公犬总是用撒尿的方式来明示物品的所有权与占地盘。】 达·芬奇,【喜欢你,就尿你身上?】 “——我说费明泽,你是自己单身一日,就看不惯我提前一天比你先一步跨入二人世界吗?但凡我身边有个朋友,不管男的女的,你都要在对方那里败坏我的名声,生怕有人追求我一样,你是非要我和你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可?” 费明泽气结,抖了抖身子,然后一只手提上了裤子。 鹿子初看着他不满了,“你不是自己能穿上,要我来干吗?赏鸟啊?” 费明泽不再搭理他,错过他穿过卫生间,回到病房躺在床上。想了片刻,又说,“我饿了,去买饭。” 鹿子初不满抱怨,“不仅是空巢老人,还提前进入了更年期,这战斗力爆棚。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然后就走出了医院,去了超市。 费明泽看他走了,这才拿起了电话打给费景文。 费景文无比火大,没有一丝好脾气,“你打电话不看看时间吗?才六点。你老子还在睡觉!” “我在医院。” “玩过火了,把哪个小明星的肚子搞大了去做人流?” 费明泽捏了捏鼻梁,无比颓废,“没工夫与你废话。住院的人是我。” 费景文这才当真,熄了怒火,“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了再说。我在廖叔叔这里。” 二十分钟以后,费景文推开了费明泽病房的大门。 费景文看到他没一个好脸色,他已经电话过问了廖仲恺他的病情,得到的情况是和人打群架,左侧尺桡骨骨折,其他两处外伤。 费景文用手杖指着他,“你老子的名头不够响亮吗?还需要你一个千金大少爷和一群地痞流氓动手?” 费明泽不说话。 “真是要动手,就要保证稳赢不输。让自己身上挂彩还有个男人样吗?你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国外一个人全灭黑帮二三十个人,对方手里还都有枪。出去别说你是我费景文的儿子,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费明泽不服气为自己分辩,“我是去英雄救美。” “怎么,还没把人哄到手?你说我费景文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一个不成气候的儿子。追个人都这么折本,先来个英雄救美,然后又来一出苦肉计。差点让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没那么严重。” “回头让你看看你老子是怎么追求人的——” 费明泽终于打断他,“爸——这里是医院。” 费景文闻言,不情不愿住了口,冷冷哼了一声。 “我叫你来是说正事的,不是听你说教的。” “有话就说。” 第153章 全都要 “是半截楼的事。”费明泽三言两语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费景文脸色无比阴沉,拿出烟斗准备抽烟,费明泽眼疾手快拿过来,丢在了桌子上,“这里是医院,禁止吸烟。” 费景文不依,就要去拿,“谁敢管你老子?这里只有你一个。” 费明泽说,“子初不喜欢人抽烟。” 费景文把烟斗拿过来刚要点上,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低声笑骂,“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 口上这样说,却把烟斗收回了口袋里。他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两只手撑着手杖,沉思了片刻问,“昨天晚上的事你是什么态度?准备插一手?” “你就任由那些人欺负你儿子?”费明泽原本是犯不着蹚这么一池子浑水的,他只是觉得江图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再说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是自己这方吃了亏,对方踩了法律的底线,这才准备借着自己的名义,让费景文插一手,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费景文说,“这事牵扯太多,我不建议你插手。” 费明泽听出了费景文的态度,可是他有些不太明白,“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天和你们动手的人应该是楚宏达手下养的一群打手。这次拿正平地产的人出气,估计也是因为之前的招标输给了他们,他找人出气呢。” “楚宏达是谁?” “楚正东长子。” “也就是楚正雄的哥哥。东齐地产的幕后老板?” 费明泽自然知道。他在家里多少听到费景文的生意伙伴说起来这个名字。多少有所耳闻。 “你别看楚正东只是一个商人,可他欺行霸市,心狠手辣。商会里已经收到了不少他的举报信。” “那商会也不办他?” “他背景很深,再说也都是经济纠纷,更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费景文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开口,“不过眼下商会马上就要换届,一切可就难说了。” “所以他算是在商会的黑名单上的?” “办是肯定会办的,只是要等时机。毕竟他树大招风,已经引起了众怒。很多人被他整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费景文说到这里不住摇头,“这个楚宏达竟然敢顶风作案,真会给他爹找麻烦。” “那若是从这一次的私人监禁和持械围攻律师入手呢?能办了张宏达吗?” 费景文看了一眼费明泽,“这也算是一个切入点。不过楚家的势力根深蒂固,普通的律师尚且不敢与他们硬碰硬。” “总有一个硬骨头的。” “你是说昨天那个?” “嗯。” 费景文摆了摆手,“行了,这事儿也不该你来操心。你还是安心养伤吧。” 他起身,走了两步又说,“你最近安分一点儿,别再给我添乱。” 费景文推门出去的时候,正好与江图南迎面而来。 江图南差点撞到他的身上,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是费先生吧?” 费景文看到他也是一愣,“你是——” “我是江图南。律师。” “哦……是明泽的朋友吧?” 江图南没有否认。他再与费明泽不对盘,可昨天也是他和鹿子初一起去解救自己的。 女人之间的感情从一起逛街、一起追剧、一起粉同一个爱豆堆砌起来。 而男人之间的革命友谊从一同喝酒、一起组队打游戏、一块儿打群架开始。 经了昨天一事,费明泽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还处在情敌的位置上。 “是我们几个不懂事了,让您一大早不得安生。” 费景文打了个哈哈,眼神却紧紧盯着江图南的面孔不放,似乎想要看出一些什么。 江图南也感觉到了他的另有所图,只好借故离开。 费景文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个江图南。 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否则,怎么会那么像呢? *** 鹿子初来到大街上,他转了好几圈才看到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找到了冷鲜区。 只是为了哪个口味的,三个人吵翻了天。 加百列,【当然是红豆的,这还用说吗?】 路西法一脸杀气腾腾,【花生的。】 加百列,【要不,黑芝麻的也行。】 【花生的才好吃。】 【我要尝一尝红豆的。我一直惦记n年了。】 鹿子初弱弱开口,【我要吃玫瑰花的。】 …… 十分钟以后,鹿子初终于被吵的受不了了。刚想制止他们,就听到一个人大吼一声,【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对老娘来说,当然是全部都要!】 这一声霸气十足,鹿子初听了都要心尖儿一颤。那里三个人立刻也不吭声了。 这个人除了褒姒,也没别人了吧?鹿子初只以为她是一个冷美人,不曾想,竟然是河东狮。 鹿子初也不敢惹是生非,只好每个都拿了一袋子,然后又买了其他的早点回到病房。 回去的时候,费景文已经在那里坐了好大一会儿了。两个人脸色都有些沉重。 鹿子初隔着门缝看了一眼也没进去,先去看了隔壁的江图南。他的人已经醒了,在和金辰说着什么,大多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鹿子初去厨房煮了汤圆,在等火的时候,金辰走了,江图南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开着电视。 是娱乐频道,原本他只是在找一个转移注意力的事情,不曾想整个世界都和他添堵然。 因为那是一档金牌娱乐节目《一起来吃瓜》,这一期的特邀嘉宾正是最近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的白鹿与顾寒竹。 两个人在沙发上肩并肩坐着,对面的主持人在发问。 吃瓜主持人,“这一段时间,两位的热度可是居高不下,屠了各种热度榜单。我想我们的观众朋友们一定都和我一样好奇。可以向我们透露一下吗,到底是谁更主动一些?” 白鹿看了一眼顾寒竹。 顾寒竹一脸不胜娇羞之色,“是我。” 主持人立刻来了兴趣,身体往前一探,“真的吗?” “是真的。鹿哥可是万人迷——” 白鹿笑了,立刻摆手打断她,“您别听她乱说。” 主持人捂着嘴,装作吃惊的模样看了一眼周围,“难道是——” 白鹿有几分无奈的模样,“是彼此一见钟情,只是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于是就藏着掖着自己的心事——既想对方知道,又害怕对方看出来。” 主持人神秘兮兮问,“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白鹿说,“去年。” 顾寒竹不约而同开口,“前年。” 两人答案不同,又引起一波猜测。 第154章 分手费 主持人兴致高昂,“看来有情况哦。竟然是两个不同的答案。那我可要好好拷问一把了。先从谁开始呢?” 下面的观众起哄,“鹿鹿——” 还有人反对,“我们家顾女王。” 主持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顾寒竹一笑,“好吧,我选择先行阵亡,让我们家欧巴再苟延残喘一分钟。” 白鹿看着她,低声问,“不是去年吗?” 主持人立刻说,“鹿哥不能串供哦。” 白鹿笑而不答,只是看着顾寒竹,一副眉眼温和的模样。 顾寒竹看他一眼,嗔笑,“哎,你别闹。” 主持人哇一声,“我磕到狗粮了。有谁能安慰一下我母胎单身二十八年之人的可怜小心脏吗?” 顾寒竹敛正神色说,“我记得是前年十月份,有一场g家品牌的20年春季新品发布会。我是那一场的模特,我们家欧巴是品牌代言人。” 白鹿也惊讶,“那一场压轴秀的模特是你?” 顾寒竹装作很生气的模样瞪了他一眼,“我的脸没有衣服有辨识度吗?” 主持人神补刀,“这是一道送命题。” 白鹿打了个哈哈,“我还以为是国外的模特,当时特别惊艳,只是担心打听无从谈起——” 主持人问,“那鹿哥是什么时候对寒竹有这种心思的呢?” 白鹿故意不答,“我能卖个关子吗?” “嗯?” “想让现场的观众朋友们来猜一猜。” 主持人来活跃气氛,“猜对了有奖励吗?” …… 就是这个时候,江图南看到了鹿子初看自己的眼神,他错开,还嘟囔了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看了浪费时间。” 说着他拿起遥控器把频道调了。 鹿子初夺过来,又调了回去,“我还想看呢。” “看什么看?” 鹿子初坐下,看着他问,“怎么了?吃醋了?” 江图南心里有些不舒服,像是透不过来气,听到鹿子初这么来了一句,冷不提防咬到了舌头,“我为什么要吃醋?我就是一个路人甲。” 鹿子初不置可否,“寒竹说你们在谈恋爱。” “多谢她抬爱。顾家的千金大小姐我一个凤凰男可高攀不起。” “你们吵架了?” “对吵架没兴趣。浪费口水不说,赢了也没人给代理费。” 鹿子初一笑,“那你这是和谁在生气?寒竹和白鹿只是在炒cp,这是合力共赢的机会。” 江图南并不满意鹿子初的说辞,更或者他只是不满意说这话的人。他心里忍不住想,他一个外人有什么立场来朝自己解释?不该是当事人顾寒竹来向自己说明一切? 而顾寒竹呢?她竟然一个字都不说!江图南下意识摸了一下手机,他瞬间有打电话过去的冲动。可是当着鹿子初的面儿,他是有些抵触提及顾寒竹的。 可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在等她的解释。江图南愤愤不平摔了手机,并且后悔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一个不理智的念头。 鹿子初看他神色有异,也不知道他有了什么心事,“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和谁生气呢?” 江图南说不上来。原本是生顾寒竹的气。可是又想到自己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有情人节次日顾湘泉见自己说的那一番话,他生气的就只有自己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口不对心。尤其是那一次和顾湘泉相见的那一天的说辞和眼下的反应,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他眼下看到顾寒竹没了他也能岁月静好,难道不该松了一口气那吗? 可他为什么心里这么——恼火? 那一日,与顾湘泉相见的每一幕都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并且时不时就要扎他一下。 江图南赴约之前就想到了顾湘泉要见自己的目的。 可是刚坐下,顾湘泉连客套一番都没有就扔了过来一张一千万的支票。 江图南一愣,很快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替顾小姐给的分手费?” 顾湘泉没有想到江图南太上道了,并且还这般直言不讳。不过也正是太过直接,这种直接转变了两个人之间的地位,让高高在上的顾湘泉的地位不稳,有崩塌之势,这种感觉让他如鲠在喉。 想他顾湘泉可是燕京里面万人巴结的主儿,谁不看他的脸色行事?而且他的做派也因了心态的优越感而霸道起来。 看江图南这个后辈,尤其还是追求自家千金的愣头青这么没教养,不把自己当回事,立刻怒不可遏。 “小子,你才多大,我吃的米比你吃的盐都多,现在还轮不到你一个愣头青这样对我说话!” 江图南根本不把对方当一回事,若说他真的有和顾寒竹走下去的心,自然会把未来的老丈人奉为上宾,小心翼翼对待。 可是他既然知道顾湘泉的目的是什么,如何肯对着他这样一个人摇尾乞怜?这根本不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顾先生,说句不好听的,不是我上赶着非要巴着顾大千金非她不娶的,而是她在死缠烂打,非我不可。您现在来找我是找错了对象,该回家教训自己的宝贝女儿才是。” 顾湘泉原本根本不相信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刚想言语顶回去,突然想到顾寒竹对江图南的态度,立刻有些吃不准了。 不过他顾湘泉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浪没经历过?这个时候怎么会被一个自己根本看不上的小年轻杀得片甲不留? 然而,还没等顾湘泉开口,给自己反败为胜,那里江图南就继续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顾家的财产什么的我一点儿都不稀罕,毕竟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去你们家里吃一辈子软饭。 “这男人嘛,还是自己赚来的钱花着更舒坦。您要是能够解决了顾大小姐这个后顾之忧,我还能省点力气,毕竟她的存在可是让我无法自由自在去女人堆里逍遥快活。” “你——”顾湘泉当然听出了他话里话外对顾寒竹的轻视。他只是不喜欢有人惦记着他的宝贝女儿,还觊觎着他的亿万家产。但现在,他不知道这个情况是不是更糟。因为这个混小子根本就是在玩弄他的女儿。 这分手的结果是一定的,可自己说了是抬高身价的。而对方先提到底是让他脸上无光。 顾湘泉心里憋了一口恶气,气得脸色铁青,却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我就是个浪子。鲜花一朵再好,哪里比得上整个花园?再说这一段时间顾大小姐又是送钱送房子送人的,我也玩够本了,该是时候选择功成身退。” 江图南朝那张支票看了一眼,曲起手指弹了弹,“一千万,这顾大小姐的身价这么低啊。还是说您女儿的终身幸福只值那么一星半点儿?我一年赚的代理诉讼费都比这多,顾先生这么抠门?” 顾湘泉拍了一下桌子,怒吼一声,“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王八羔子!” 他这样一吼,整个咖啡厅的人都来看他,不约而同心里一惊。 江图南却心里更加得意,似乎正中下怀一样,“不过虾米肉再小也是肉。凭自己本事赚的,又不偷不抢的,既然顾先生给了,我也不能不识抬举不是?如此就却之不恭了。” 顾湘泉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他并不意外江图南这个决定。 江图南起身,“既然如此,鄙人这就告辞了。咖啡还没有买单,顾先生可千万别忘了。” 然后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155章 你也不差 顾湘泉坐在原地,等他走出了门,突然喝了一口咖啡,里面的东西已经冷掉,他勉强喝了一口,越想越气,将那杯子朝着大门扔去。 一片清脆的破碎声里,咖啡厅的经理小心翼翼跑来,不住点头哈腰,“顾先生,您是不是对今天的咖啡不满意?我立刻让人重新给您做一杯。今天这一次,就当做我请。” 顾湘泉看着他,扯着嗓子喊道,“老子没钱吗?是喝不起你家咖啡?” 经理立刻忙不迭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湘泉腾地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今日所有人的开销记在我的账上。” …… 江图南自从那次回到龙城,然后又辗转出国,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实则不是不后悔的。 江图南倒不是后悔那一日对顾湘泉桀骜不驯的态度。他知道自己无论态度好坏都不可能给自己的分量增加那么几毫克,所以由着性子来,倒也能够出一口气。 他只是后悔那个时候口不择言,只想杀了顾湘泉的盛气凌人的威风,不曾想无形中竟然让顾寒竹做了这一场看不见的硝烟里面的炮灰。 他到底对她是有情分的,之后想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失了分寸,将她说的太过不堪了。 也不知道顾湘泉有没有把这回事转告给她,她最近几日异常安静,连每一日的电话粥都不煲了,也不清楚是不是生气了。 江图南心里没底,哪怕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顾寒竹走到最后,也不想两个人闹得鸡飞狗跳,无法收场。 这种忐忑不安一直持续到现在—— 直到鹿子初问“和谁生气呢”,江图南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这种状态是有些危险的,因为他竟然潜意识里入戏太深了。 “我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鹿子初看他这样倒是看明白了,这小子绝对是在吃醋,只是他心里犹然未觉,又听他这样的语气,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和自己闹别扭。明明别人一眼就看穿的事情,他还在欲盖弥彰。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鹿子初记挂着顾寒竹拜托给自己的事情,再者说,江图南又是自己最亲的兄弟,他的事情自己当然要不遗余力。 若是两个人能够相伴一生,他当然喜闻乐见,更是想要去成全,可又知道江图南这个刺儿头的拧巴脾气,只好采取迂回战术,旁敲侧击,“过了年安然就要结婚了,现在江伯父也安顿下来,只剩下你一个,你也该上点儿心了。” “你是七大姑八大姨吗?催婚的事情竟然都安排上了。” “哎,老实说,寒竹哪里不好?就没有想过要走到婚姻那一步?” “没有。” “为什么?她哪里不够好吗?” 江图南不说话了。 鹿子初抬脚踢了他的鞋子一下,“说话啊。” 江图南明知故问,“说什么?” “寒竹哪里不够好?” “她哪里都很好,好的像是仙女一样,愣是让人找不到一个缺点——” 鹿子初心里一咯噔,还以为是江图南在胡乱对付自己,不曾想他又继续开口了,把后半句补全。 “有的时候不是对方不够好才没有走下去的可能。恰好相反,正是她太好了,根本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所以你能做的只有放手,任由她奔向比自己更好的人。” “可你也不差啊——”鹿子初这是真心话,而不是安慰之语。江图南高大帅气、学历优秀,又是行业精英。虽然不是坐拥万贯家财的富二代,可房子车子也不缺。 放在哪里都是女孩子上赶着要,他本人也才将自卑之心治疗好了,不曾想竟然被顾湘泉一通贬低,这已经不是嫌弃他的出身了,而是质疑了他的人品。 这才是江图南的死穴。任何人都不能戳中,否则必遭反噬。 “——我真的觉得你很优秀……” “这是你觉得,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在顾湘泉的心里能够做他女婿的人在隔壁,是费明泽那种出身高贵、才貌双全的富二代,不是我这种鸡窝里飞出的凤凰男。 “你就说我身上除了自己拼来的一切,还有什么能够入他顾湘泉的贵眼,是良好的家世?父母体面的身份?祖上的万贯家产? “不是我说话难听,子初,幸好当初你没有追求寒竹,否则,你这个暴发户也会被顾湘泉羞辱的头都抬不起来。” 这话有些扎心了,鹿子初一直都知道江图南愤世嫉俗,有很严重的仇富心理,说话更是跟一根一根钉子一样,像是要用锤子敲到人的心眼儿里,扎的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可是听他最后一句话,尤其是那个“也”字意味深长,无形中是表明了那一日肯定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也不好和他计较。 其实,这话不消他直言不讳,鹿子初懂这个道理。高门大户向来最注重门第观念,能够挑一个十全十美的对象,就绝对不会找一个美中不足的。 他只是很同情顾寒竹,他能够看的出来她是真的爱极了江图南,真是被人棒打鸳鸯、劳燕分飞,未免太过可惜。 尤其是这里面不仅有顾湘泉这个狼一样的对手,还有江图南这个猪一样的队友。 “图南,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和寒竹走到最后?” 江图南不答,却自顾自话,“子初,我从来没有嫌弃自己的出身。一个人不能忘本,亲生的就不消说了,正是因为不是亲生父子,这种养育之情才天高海深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真的,我从来都不以为你是埋怨江伯父没有给你一个好的家世。我理解这种感受,你只是心凉他拼尽全力给你的一切,成为了他人眼中的不过尔尔。你只是替他难过,替他不忿——” 鹿子初还想再说什么,江图南突然凑了过来抱住了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脊背。像是在安慰对方,实则是对方给了自己安慰。 “子初,有你真好……” 鹿子初也拍了拍他,“好了,平日里都是人五人六的,这个时候倒是知道收敛了。” 顿了顿,他又问,“寒竹他爸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他气不到我,我气死他倒是有可能。” “啊?” “那当然,我江图南是谁?气死人不偿命。耍嘴皮子的功夫谁能在我之上?” “他没给你支票吧?” “给了。” “你收了吗?” 江图南放开鹿子初,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收白不收。” “那你准备怎么办?”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和寒竹分手?” 第156章 福利(1) 江图南语气深沉了几分,“分就分吧,早晚的事,多拖无益。” 鹿子初还想说什么,再劝一劝他,就听到江图南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爱情童话的。” 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鹿子初,还是在开解自己。 鹿子初心里叹气,不是没有,而是你不信罢了。 从这件事里也能反应出来他和江图南其实是两种人的,他还是有些理想主义了。 谈话说到这里也告了一个段落,鹿子初听到水开的声音,于是去下汤圆。 外间里传来电视里面的声响,是顾寒竹的声音,间或还有满足的笑声。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鹿子初听着这声音总像是隔着一层氤氲的水汽一样,那么不真实。 江图南坐在沙发上,愣愣看着电视上的顾寒竹,有一瞬间他觉得若是这场炒作是真的也挺好的,男方看起来非常不错,帅气逼人,少年感十足。两个人站在一起无比郎才女貌,这样的人配她也不显寒酸。 就是两个人对视的时候也有一种旖旎的感觉,萦绕在眼角眉梢。不知道是当真动了情,还是他们娱乐圈里的人都很擅长演戏,反正他这个局外人根本看不出来虚伪的情意。 很多时候他又在想两个人之间到底该怎么办? 不管他是否愿意承认,顾寒竹和自己身边的女人多少是不同的。 他对她,偶尔是有一些未来的期待的。 只是这种期待太过熹微,他明白两个人之间的云泥之差,很多时候都会用现实去说服自己。 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入戏,因为明知是戏,只想当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就是担心自己万一入戏太深,会反受其害。 对一个承受了世间太多恶意的人来说,最容易学会的就是一千零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 鹿子初回到厨房,记挂着顾寒竹与白鹿一事,于是打开了视频网站,来到了直播区,调到了刚才未尽的娱乐节目。 鹿子初刚进去,就看到主持人看了看大屏幕,一副呆立当场的模样。 然后整个观众席也是抽气声和窃窃私语声。 顾寒竹和白鹿对视一眼,皆莫名其妙,于是不约而同回头看大屏幕。 竟然是白鹿和其他人的吻照,虽然是模糊的,可是至少也能看出来是一个男人的模样。 鹿子初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这一张就是那张价值三千万的勒索照。 而这一出戏明显不在主持人的计划之内,否则他也不会是那样一个表情。再说这种娱乐节目也都是有剧本的,大致什么问题嘉宾都是心里有数的,若是白鹿知道被人这么阴了一手,肯定不会上这个节目。 所以肯定是节目组临时变卦,增加了这么一个环节,以此当做噱头来炒作一番,吸引流量。 白鹿一看到这张图片,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浑身僵硬起来,眼中也有惊愕的。 偏偏这个时候,有机位来了一个脸部特写,于是任何人都看到了。 主持人也捏了一把汗,接下来的一切都乱了,他一个问题都想不起来,更不知道怎么来救场。 顾寒竹已经反应了过来,并且在三秒钟之内想出了对策,同时也调整好了脸部的表情。 她捂着脸笑起来,连连摆手,“哎,我的糗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主持人看她这样说,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现场录制节目,只能顺着她的意思问,“看来是有情况——” 顾寒竹拢了拢头发,无比风情万种,同时像是为长篇大论在做准备,又像是故弄玄虚,在吊人胃口。 主持人换了一个姿势,“这张照片是真的吗?” 白鹿刚想说话,顾寒竹按住他的手,并且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莫要轻举妄动,同时也将僵局往自己这边揽了过来,“就是十来天以前,那个时候刚过完年。有一个朋友聚会——” “不是私人的吗?” “这张照片只是拍了一半,其实另一边还有几个人。除了我之外,还有我们公司的两位老板。因为都是朋友嘛,就随意了些。我喝了几杯酒,在朋友的怂恿下准备向我们家鹿哥表白的,可是又有些……害羞,就找了一个很俗套的游戏做为道具。” “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 主持人陪笑,“确实够俗的。” 顾寒竹又笑,“我本来以为鹿哥会选择真心话的,我就能顺势表白,结果他选择了大冒险。” “大冒险是什么?” “找一个人索吻。” 主持人问白鹿,“怎么不选我们顾小姐呢?” 白鹿敷衍一笑,“问她。” “我还写了三个答案要鹿哥选择的。” “写的都是自己吗?” “那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啊。结果不知道被谁恶搞,竟然把我写的偷偷换掉,全部改成了当场三位男士的名字。所以——” 主持人哈哈大笑,“那白鹿老师可以耍赖啊。” “其他人就等着看他笑话呢,哪里肯放过他。再说你也知道我们家鹿哥那么正派一个人,怎么会耍赖呢?” “这倒是真的。” 顾寒竹,“有的时候他就是太正经了,连我的心思都捉摸不透。” 白鹿,“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顾寒竹摇头,“你就是根木头。” …… 鹿子初看到这里都要给顾寒竹加十个鸡腿了。她的临场反应能力绝佳,判断局势的水平也不低。 这张照片就是一个雷,掩饰和否认都没有办法让人信服,它还是在那里,指不住什么时候还会再炸一次。 不如趁着这一次大方承认,并且找一个合理的说辞,让这件事情尘埃落定,没了再平地起波澜的可能。 鹿子初按掉手机,一边将汤圆出锅,一边让江图南去隔壁看看情况,到底费景文走了没。鉴于自己没有受伤,费明泽伤得不轻,他就没有勇气去直面费景文。 得知他走了,这里他才端了两碗去看费明泽。 他来到费明泽身边,将汤圆放在桌子上晾着,“你爸骂你了?” “嗯。” “要不,我去给他解释一下?” “骂都骂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鹿子初有些自责,还没有找到话,就听到费明泽又说,“我爸生气也不是因为我和人打群架的事。你也许不知道,他年轻时候打群架的次数多的数都数不清。” “那他为什么骂你?” 第157章 福利(2) “因为他觉得既然出手就必须要赢。他不是心疼我受了伤,而是生气我输了丢他的面子。” “不会吧?哪儿有为人父母的不担心自己儿女的呢?你别总是把人往坏处想。” 费明泽不说话了。 鹿子初等汤圆放温,然后给他打开病床上的折叠桌,拿来勺子。 费明泽老大不乐意,“要你喂我。” “你多大的人了?” “这是受伤后的福利。” 鹿子初不吭声了,只好老实来喂他。 等他吃饱喝足了,才开始吃自己的。 群里面几个人的哈喇子早就飞流直下三千尺。看着他更加苦大仇深。 鹿子初吃了一碗,几个人摇头。 然后他又吃了第二碗,还有第三碗。 费明泽看着他,叹为观止,“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鹿子初已经撑得不行了,奈何几个人还是意犹未尽,他再吃下去都要吐了,任凭几个人好话说尽,他也绝计不再看汤圆一眼。 加百列这才带着小娇妻褒姒下了线。 只是他人虽然走了,这次见面的后遗症却没有结束。 鹿子初吃撑了,一直在反酸嗳气。这汤圆原本就是糯米做成的,不容易消化,他还一下子吃了那么多,只好去买了一大袋子糖霜山楂来吃。 费明泽不怀好意打趣他,“哎,怀孕了?这么喜欢吃酸的?” 鹿子初一个葛大爷躺,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一手捏着一颗山楂塞进嘴里,“别人肚子里怀的是孩子,我的肚子里怀的是便便。” 费明泽一脸嫌弃的表情,“你能高雅一点儿吗?” “不能。” 正在谈话间,医院的午餐被人送来。私家医院里有人专门照顾一日三餐,并且是量身定做的营养餐。也就是早上的时候太早,几个人等不及,这才自助一顿。 费明泽说,“你去叫江图南和金辰过来。” 鹿子初去了,两个人一走进来刚坐下,费明泽就单刀直入问江图南,“这一次的事情你准备怎么了?” 江图南站着说,“别劝我息事宁人。在我江图南这里永远没有忍气吞声这一说。” 费明泽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将自己的言辞斟酌了再三,“你知道这里面水多深吗?” 江图南闻言无声哂笑,语锋也是讥诮的,不知道是将矛头指向了作恶之人,还是把说话的费明泽也包括在内,“怎么?又是一群手眼通天的人想要践踏国家的法律?就连费大少爷都惹不起?”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我费明泽惹不起的人,我只是担心你。” 费明泽的语气仍旧是不愠不火的,像是平日里那样,可是却又不同的,有一种晦暗不明的东西,不知道是恼火,还是仇视。 江图南问,“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想要明哲保身。” 费明泽的措辞真的太过温和,与平日里和鹿子初针锋相对之时完全不同。鹿子初都有些吃味儿了。他同时还担心江图南仇富心理再次发作,不会领费明泽的情也就罢了,两个人也会闹得水火不容。 鹿子初说,“那个——这事儿吧——” 费明泽看了他一眼,“你别插嘴。” 鹿子初立刻不说了。 江图南义正辞严,“我是个律师,在我这里国家法律高于一切,我要维护它的威严,我要给受害者讨回公道,维护世间的正义。我以前的人生就是退步太多,所以现在才无路可退。我——江图南,就是一个不知道变通的倔驴,你们想笑就笑吧。” 没有人笑。 房间里安静的厉害。几个人能够听到外面马路上的汽车鸣笛声。 耳畔是振聋发聩的声音,似乎掷地有声,又像是每一个字带着火一样炽热的温度,让人心底滚烫。 江图南像是一个殉道者,身影一下子高大起来。 费明泽第一个开口,“没有人让你退步。我只是在问你的意思,然后就此事选择一个合适的善后方法。” “是吗?若真是如此的话,费大少爷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费明泽不理会江图南阴阳怪气的挖苦,三言两语将自己从费景文那里听到的事情说了。 不曾想,江图南听到楚正东和楚宏达的名字脸色大变,打断费明泽的话,“楚正东,正东地产的楚正东?” 鹿子初问,“你认识?” 费明泽看了江图南一眼,“若是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江图南的脸色阴沉的无比厉害。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金辰问,“楚宏达是谁?” 鹿子初耸肩,“不认识。” 江图南说,“若是他的话,我保证亲手把他们一家人送进监狱,否则,我江图南的名字倒着写。” 这话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剩下三个人都听出来了。 鹿子初问,“你与这个楚正东有过节?” “没有。” “那你怎么是这样一副表情?” 江图南坐下,始终没有说话。 可是几个人都知道他有很多话要说,只是在措辞。 很久以后他若有若无出了一口气,低声开口,“楚正东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楚宏达,小儿子叫楚鸿运。 “五年前,他们家在村子龙子湖附近承包了一个水塘养殖大闸蟹。楚宏达是个不成气候的东西,初中都没上完就辍了学,平日里就和一帮街头霸王混迹在了一起。 “那一年秋天的夜里,有五个小孩儿结伴去那里偷螃蟹。好巧不巧,被那个楚宏达给碰上了——” 讲到这里的时候,江图南停顿了半天。 鹿子初觉得,这接下来的事情肯定不简单,只是仍旧没有想到这么不简单。 “楚宏达那个人渣喝醉了酒,那几个小孩儿又一头撞了进来,彼此闹了起来。楚宏达动了手,五个孩子都被伤到了。送到医院以后,有两个不治身亡。” 金辰问,“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从未见新闻报道?” 费明泽说,“接下来呢?受害者岂会善罢甘休?” 江图南的眼角眉梢似乎凌厉起来,“楚家从首都重金请了一个律师,那个行业败类出了一个主意,让楚家未成年的儿子主动承认行凶,借此大儿子逃过了法律制裁。” 费明泽眉心皱起,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问,“就没有目击证人?” “在场的还有三个幸存者和一个养鹅人。三个幸存者没有成年,且又身为当事人,证词没有被法庭采纳。” 鹿子初也问,“那个养鹅的怎么说?” 第158章 这个世道就完了 “原本,那几个小孩儿在村子里野惯了的,平日里也没少去养鹅那户人家偷鸡摸狗。 “那天他们几个小偷小摸时被张宏达抓到,养鹅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恨得牙痒痒,怂恿楚宏达不要放过几个人,好替自己出头,并且违心做了伪证。” 鹿子初又问,“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没说完。” “还有后事?” “对。三个重伤的孩子家里收到了不菲的封口费,没有闹起来。死了孩子的两家,其中一家拿了几百万也息事宁人了。另外一家没有拿钱,选择讨回公道。不过楚家请的律师在法庭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此案最后定了一个过失杀人。” “这明明是蓄意行凶。” 江图南冷笑,“那一家人为了翻案,上·访多年。后来,于一次回来的途中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男人当场死亡,女人捡回来一条命,只是腿瘸了。” 费明泽,“这么凑巧?” 江图南抬眼看他,“你信吗?” 没有人相信会是凑巧。 鹿子初听完以后也是沉默半天。 “谁信谁才他妈才是孙子!” 江图南说的声音并不大,且慢条斯理的,不过后劲十足,一字一句似乎是磨着后槽牙往外面蹦,含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与仇恨。 金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为了一群人渣生气多不值当。” “我不是在生那群人渣的气——” “那是什么?” “是这个世道,还有世间的人心。”江图南侧头,对着他轻轻一笑,像是安慰,看起来又恢复了平常,“给我泡一杯咖啡吧。” “只有速溶的。” “速溶的也行。” 直到江图南皱着眉心把一杯速溶咖啡像是啤酒那样干了,鹿子初才问,“那个刘婶——是不是?” 江图南放下杯子,没有看他,淡淡应了一声,“嗯……” “否则,你也不可能清楚这么多内情。” “我回龙城的途中,亲眼在高速路上目击了那一场车祸,然后把伤者送到了医院。在那里的病床上,她说了这一切。” “那你不怕?” “怕。但是我仍然要去做。” “为什么?” “我脑子很清醒,不是在逞英雄,也不是在说大话——子初,我是一个律师,身后有国家为后盾,手中有法律为武器。只这两点就让我有胆量前去冲锋陷阵。” 停了停,他又说,“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若是都不去,这个世道就彻底完了……我入行的那一天在国旗下面发过誓的,又怎么能食言?” 这话让人振聋发聩,鹿子初半是忧心半是骄傲。忧心是担心这一次江图南的安危。骄傲是骄傲这样一个大义凛然的江图南是自己的好兄弟。 其实莫说是鹿子初,就是费明泽与金辰都敬佩起他的贵重品格。 费明泽见江图南打定了主意,也好安排下一步计划了。 那就是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一个江图南和金辰,这还不够格去和楚正东硬碰硬,只有自己去增加分量,才好让他犯怵,也好用舆论造势,同时惊动上头。 而这一次也是一个将楚正东这个社会毒瘤完全拔除的切入口。 鹿子初一边记挂着这回事,一边还要忙自己查找内鬼一事。不过,他这边的事情还没有江图南那里的事情进展顺利。 龙城的分公司一切正常。 鹿子初再不想承认,也只能回到燕京继续找下一步的线索。 费明泽和江图南都没有跟他一起回去。 费明泽是要养伤。他的胳膊已经打上了石膏,差不多要休养半个多月才会痊愈。 江图南有些轻微脑震荡,并无大碍。他隔天就出了院,开始为楚宏达一事东奔西跑,搜集证据。 鹿子初回来不多久,收到了杜青峰的辞职信。 鹿子初拿着手上的辞职信无比失落。他看了一眼杜青峰,后者却始终不敢看他,只是羞愧难当。 “怎么你也要走?” 杜青峰嗫嗫嚅嚅开口,“鹿总,是我对不起你——” 鹿子初没说话,因为多说无益,然后干脆利落在他的辞职信上签了字。他看着杜青峰离开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 这一日,天籁科技外面的前台吴优无所事事,闲了半天也没有外人前来,她打开了手机在追剧。 她的女伴路过,看了她一眼,压低嗓音说,“你疯了吗?准备让老总开了你吗?” 吴优撇了撇嘴,一脸无所谓,“反正姐姐我不想干了。爱谁谁。我不在乎。” 她刚把头低下去,重新把心思放在《且放白鹿青崖间》上,就听到一个人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被大老板发现,又要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心慌意乱之下手机都掉在了地上,她立刻手忙脚乱去捡。 抬头的时候看到那人戴着渔夫帽,脸上戴着口罩和墨镜,看不出五官,只能看出来身形是高大挺拔的。若是平日倒也罢了,可是今日吓了自己一跳,她立刻没好气开口,“你这人要死了?这么来吓我!” 那人对她的言语无状不以为意,无比吊儿郎当一笑,“哎,姐姐,我想见你们的——鹿总。” “叫谁姐姐?” “那小妹妹,给哥哥来一个通行证呗。” 吴优没好气说,“没有。我们鹿总又不是普通人,想见就能见吗?至少要半个月前预约。” 那人摇头叹气,“非要我刷脸吗?” “你是哪位啊?” “这么老的电视剧好还没看完吗?” “五刷啊。” 那人一笑,取下了口罩,“电视剧有真人版好看吗?” 吴优看着他愣了,这张脸棱角分明,五官清冷。结合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更添十足的吸引力。 尤其是他一身又酷又潮的装扮,配合着脸上流里流气的笑,不仅没有让人觉得轻浮,反而有一种坏男孩的冷酷气质,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过这张脸貌似很熟悉—— “哎,小妹妹,哥哥这张脸好看吗?” 这不是自己在做梦吧? 吴优一脸花痴状看了很久,直到那人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这个时候她立刻惊醒,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是——你是——” 那人一笑,酷酷的,拽拽的,“是谁啊?” “李青崖!”吴优终于找回了说话功能,却又一拍脑袋,“不是,你是可可——我们家可可。啊,我一定是在做梦。天呐!天呐!” 来人正是苏可染,“那么我亲爱的小姐姐,能给我一张通行证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吴优立刻把原则嚼碎了吞到了肚子里,屁颠儿屁颠儿引着苏可染往里面走去,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于是一路走来,不住往来往的同事身上撞,一路不住傻笑道歉。 苏可染早就把口罩重新戴上了。 鹿子初此时正在总监办公室,他的对面是孟秋雨。他的助理,桌子里放着她的辞职信。他在过目。 苏可染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第159章 亲上加亲 鹿子初听到敲门声,没叫“请进”,前台吴优就把人带了进来,他有几分不快。这公司里人心浮躁,越来越不把他这位前总裁当回事了。 他又看了一眼包装严实的苏可染一眼,“你是——” 苏可染在沙发上落座,把口罩摘了,一脸笑靥如花看他,摆手打招呼,“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鹿子初一愣,“你?你怎么来了?不好好在横店拍戏。” “累死了,回来休息几天。看我多么知恩图报,一下飞机还没顾得上回楼上的公司报到,就先来看我的大金主一眼。” 鹿子初看了一眼孟秋雨,咳嗽了一声,“那个,能不盯着人家看吗?好歹去倒一杯咖啡来。再怎么说你还是公司里的一员。” 孟秋雨去了。来了以后果真只倒了一杯,鹿子初刚要去接,她绕过他,放在了苏可染手边,一脸谄笑,“可可,你尝尝看对不对胃口?不喜欢的话我再去买。” 鹿子初不太高兴,“我的呢?” 孟秋雨看他,脸色跟翻书一样,立刻无比难看,语气也不耐烦,“不是只要一杯吗?” 苏可染“哇”了一声,“这位小姐姐有个性,我喜欢。” 孟秋雨一秒切换成羞涩模式,无比温言细语问,“那个,能加微信吗?” “这你要问我大老板。”苏可染说着看向鹿子初。 鹿子初当然知道顶流的魅力所在,可是他也实在低估了他的战斗力,让孟秋雨这位心气儿极高的姑娘都像是得了花痴。 他必须拯救他们不被这位花花公子荼毒,也想给自己换一方清净之地,“我现在就在你的辞职报告上签字,行了吧?” 孟秋雨看了他一眼,“谁说我要辞职了?” 话刚说完,就走到办公桌前把自己的辞职信撕得粉碎,然后丢到了垃圾桶里,无比挑衅看着他,“你看到我的辞职信了吗?” 鹿子初看的叹为观止。 苏可染笑弯了腰,“看来我这一次来的真是时候,竟然还降低了贵公司的辞职率。boss,考虑一下给我涨分成呗?”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说这些废话的吗。” “当然不是。有正事的。” 苏可染终于不吊儿郎当了,“一个星期以后是我的生日,这是私人party的请柬,届时请务必赏光。” “看我心情。” “哎,商量个事儿呗。” “免开尊口。” “哎,你要不要这样啊?” “说了我也是不同意,省得你浪费口水。” “不行,我还要说。我也要炒cp。” “不准。” “不和我家女神行了吧?我换一个。” “谁呀?” “宁大美人。怎么样?” 鹿子初冷笑,“你确定要和我女朋友炒作绯闻吗?” “嗯?你女朋友?” “现在知道了?” 苏可染双手一拍,心花怒放,“那就更好了。亲上加亲啊。” 鹿子初听到一声轻笑,来自于“军师联盟”群里的爱因斯坦,能让这位老成持重的大神笑喷,不知道是汉语言文学的魅力所在,还是使用它的后辈水平欠佳。 鹿子初无比武断认为是后者,他实在不希望一个苏可染丢人现眼到了国外。 于是开始挽回同胞的面子,“亲上加亲不是这样用的。” “你看和我炒cp能够提升宁大美人咖位啊。比如我家女神,自从搭上白鹿以后,身价水涨船高,扶摇直上。” “你看看你的粉丝,号称战斗力十足,只是不用在和对家撕逼上,都用在撕你上头了。你再整一个恋情?纯粹没事找事。” 鹿子初已经看到外面有人频频朝这里张望了,这苏可染可是公众人物,在这里多待一刻就要多出一分不太平的天下。他只想赶紧把这位大神送走。 苏可染根本不想挪窝儿,东拉西扯半天,鹿子初催了几次他才心不甘情不愿起身。 鹿子初亲自上阵,押着把他送出去。 苏可染没有把口罩戴上,相反,他还无比招摇和高调,一路微笑加飞吻从万花丛中过,那份派头像是参加各种媒体群集的商业晚会,周围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和闪光灯。 也幸好今天楚兰西这位黑脸阎王不在,大家都胆子大了一些,哪里会让他轻易离开。早就合照、签名、躲起来补妆走起。整个公司无比热闹,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粉丝见面会。 女孩子也就罢了,原本就是追星族里的实力大军,男同胞也不遑多让,和女朋友开了视频,不仅来一个现场还原,同时也接受另一半源源不断的旨意。 还有几个热心的同事已经开始网络直播。看那发送礼物时的特效声,就知道热度不低。 鹿子初一脸无奈看着他的天籁科技有限公司成为了天籁街头菜市场,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开始给米兰迪打电话,那边米兰迪问了苏可染的直属经纪人马瑞亚才知道他从横店回来是要参加一个产品的宣发会。 结果他把所有人晾在酒店,自己一个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悄咪咪跑路了。那边合作方已经打电话一催再催,一屋子人正急得团团转,差点去报案,说是人口失踪。 鹿子初只好让人来把这位大神请走。 挂了电话他无比火大,这苏可染当真是散漫不羁的主儿,丝毫没有身为顶流的自觉性,出门不带保镖,不带助理,跟玩儿过家家一样随心所欲,完全不知道给别人惹了多少麻烦。鹿子初看着始作俑者几乎要吃人了。 苏可染完全无视他的眼神,似乎颇为享受这一场别开生面的见面会,不管是签名、拥抱、合影一切都来者不拒。 别说整个天籁科技闹翻了天,就是其他楼层公司的员工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了这种炸群消息,然后花式理由翘班,一窝蜂一样涌到公司外面,隔着玻璃门在勾头勾脑,有胆子大的也不管是谁家的场子,直接闯了进来。 鹿子初看了一遍又一遍手表,半个小时以后,他的执行经纪人马瑞亚一路小跑过来了,先来给鹿子初这位公司的掌门人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耷拉着脑袋等着挨训。 第160章 顶风作案 若是在一个小时之前,鹿子初一定将人骂的狗血淋头,可是现在已经过了气儿头之上,也没什么火可发了。 再说他这人属于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看到对方认错态度良好,他也不好再发难,失了领导者的大度。 于是黑着脸说,“把人看好,再丢了人唯你是问。” 马瑞亚不住点头哈腰,长舒了一口气。来之前他的顶头上司米兰迪已经交代过,要他的态度无比良好,不要找任何推脱借口,最好是勇于认错,不要分辩一个字。 这马瑞亚是米兰迪的老同学,本来在另外一家小公司带艺人,那家公司最近三个掌门人里面的内斗白热化,他预感到未来堪忧,于是带了几个合约到期的艺人跳槽到了奇迹传媒。 米兰迪身为艺人总监,已经不再亲力亲为带苏可染,于是他正好走马上任,当了他的执行经纪人。 今天是第一次见幕后老板,不曾想刚上门就闹了一个如此严重的失误。来的路上他已经做好了无数种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准备,还担心留给对方一个自己无能的第一印象。 幸好,这位幕后老板这么好脾气。 马瑞亚劫后余生的间隙里忍不住想,这才是大老板该有的气度,明白谁对谁错,不偏不倚。更能够控制住自身的脾气。 于是在还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如何之前,他单方面对对方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苏可染对这一场见面会无比意犹未尽,可是看到他的经纪人都亲自前来押送自己回去了,再不乐意也要走了。 他站在走廊上给后面的上千粉丝挥手微笑,行事无比得体,像是元首出国访问,在进行外交活动。他最后看定鹿子初,来了一个飞吻。 下面粉丝的呼声震天动地,热泪盈眶。 鹿子初只是冷着脸看着,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他没想到这只是第一波。第二天中午公司里的人事总监给鹿子初说,官网上的求职板块已经瘫痪了,并且在十五个小时内收到了三万多份简历。 他无比明智建议鹿子初把昨天的现场照挂在官网上,对内有利于降低员工的离职率,激发工作热情。对外有利于提升企业形象,吸引流量。 除了人事总监,鹿子初还收到了好多员工的狂轰乱炸,从索要苏可染的签名照这个初级阶段,经历了用他的明星周边做为绩效奖这个中级路线,最后朝着年会有这位重量级嘉宾前来慰问这个最终目的一路撒丫子奔跑。 与此同时,在公司里鹿子初的地位扶摇直上,甚至比以前当总裁的时候都要被人捧在手心里。 第三天中午,在茶水间,公司的一半女同事差不多都围在了他的身边,就连外卖都替他叫好了,而且还是他喜欢的那家餐厅的所有招牌菜式。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孟秋雨立刻不乐意了,“鹿总,您这话也太难听了吧?再说您又不是女人,就是我们这些女同胞想要心怀不轨,您一个男人又能亏了什么?” 吴优见孟秋雨打头阵,她也有恃无恐起来,开始帮腔壮势,“就是,就是。” 鹿子初伸出手指一一点了点众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吴优松了一口气,“您既然都知道,就宠我们姐妹们一次呗。” 鹿子初看着孟秋雨问,“不辞职了?” 孟秋雨突然俯身,给他捏了捏肩膀,“哪儿能啊,奴婢怎么舍得离开您呢?” “这么说不是为了苏可染留下来的?” 孟秋雨干笑,“怎么可能呢?我可是兢兢业业的小助理,一生都要沐浴在您英明神武的光辉之下。” 鹿子初起身,“哦,看来我会错意了,本来还准备发几张苏可染的生日会门票当做这个月的激励奖品,既然你们不需要——” 一群人激动难耐。 孟秋雨就知道鹿子初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明镜儿似的,一早知道她们是来干吗的,就是对前几天她的恶劣态度不爽,在为自己报仇雪恨,一边气得白眼直翻,一边还得装作笑靥如花的模样来虚与委蛇,“鹿哥——” “免了啊,你比我还大半岁。” “这你都知道?” “公司里谁的生日我不知道的?” 一个女孩子问,“我的呢?” 鹿子初看了她一眼,“考我来了?” 有人说,“鹿总就会吹牛。” “3月17号。” 那个女孩子说,“你说错了,我的才不是3月17号。” 鹿子初摇头,“我说的是刚才说我吹牛的那个。” 那个女孩子不吭声了。 孟秋雨急了,“鹿总,不能这样转移话题啊。” “行了啊。都散了吧。一会儿楚总回来看到了,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哼,楚兰西能回来才是见鬼了。” 鹿子初来了兴趣,看着孟秋雨问,“你怎么知道?” “他不在公司,否则我们怎么敢顶风作案呢?” 鹿子初点头,“这倒也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秋雨不说话了,脸上红了红。 吴优立刻说,“许总助说的。” “许一良?” 许一良是楚兰西的亲信,自从他将肖凯因开了以后,就将他从楚氏集团空降在了天籁科技总裁办,虽然还有一个马克是鹿子初的人,不过他一直对他严防死守,像是他的动向这种机密都是背着马克的。 鹿子初就是想要打探也没有计较,就像这一次,他只是知道昨天楚兰西不在公司,可到底他去了哪里他就着实不清楚了。 鹿子初心里有了计较,对剩下的人说,“行了啊,此事就到此为止。各位最近莫要心浮气躁,还是该安心工作。至于苏可染粉丝见面会的门票或是年会上请本尊前来助兴,都是有可能的。” 这话一出,让剩下的人听了,跟打了鸡血一样。 “平日里工作都不见你们这么积极主动,一提到追星粉爱豆你们立刻干劲儿十足。你们说,让身为你们老板的我心里如何去想?” 他这态度转换极快,又先给个甜枣,又打了一棒子,松弛有度,进退合理,让人立刻心无旁骛了,只垂头不语。 鹿子初点到即止,“回去好好工作。不要把私生活和公事混为一谈。我也追星粉爱豆,知道你们的心情。可我同时也是你们的上司,不可能允许你们把这种心情带到公司和工作中。” 一群人零零星星说,“知道了,鹿总。” 鹿子初终于能够顺利脱身,他对孟秋雨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地方,鹿子初把门关上,然后才坐定问,“你和那个许一良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样。”孟秋雨言辞闪烁,不欲多言。 第161章 中奖(1) 鹿子初脸色不再吊儿郎当了,严肃起来,“公司里禁止办公室恋情。” 见他误会了,孟秋雨急了,立刻为自己分辩,“不是我非要和他谈恋爱,是他非要追求我,我有什么办法?” 这话虽然有点儿自视甚高了,不过鹿子初也没太过怀疑。 这孟秋雨肤白貌美,能力出众,又是本地姑娘,为人虽然有些娇生惯养一些,可模样出众,在公司里可是司花,平日公司里面的男同事有事没事就喜欢围着她转,许一良对她有心思再平常不过。 当然,鹿子初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楚兰西出差了?” “大概是吧。我听许一良说要三四天不在公司。” “去哪儿了?” “这我哪儿知道?” “若是我想知道呢?” 孟秋雨还不笨,听出了鹿子初对楚兰西下落的好奇,于是她也就有了与他讨价还价的筹码,心里也就稳了,“我想参加可可的生日会。” “只要你能给我要的东西,别说只是一张门票,你就是想和苏可染一起拍戏,我都能满足你。” 孟秋雨惊喜交加,立刻打包票,“没问题,我马上去打听。” 然后就心花怒放离去,鹿子初坐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下意识看到桌子上还放着前几天杜青峰上交来的笔记本。 他的后台,“狄仁杰”的角色卡突然蹦出来,一阵子金光闪烁。角色的buff自动被激活了。 鹿子初心里一沉。他知道,这是提示自己眼前有破案的线索的意思。 本来,这东西准备交回公司的后勤部,收录在库房。只以为是有一个过场,不曾想,在这里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 杜青峰的笔记本里面无比干净。干净的无比过分。 他出身网络安全专业,或许已经养成了某种职业习惯,可没由来的,鹿子初起了疑心。 他查找内鬼这么久却一无所获,这杜青峰虽然是自己挖来的,明面上也和公司里面出了缝隙的中心保持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看不出来嫌疑。 可话说回来,他所在的是一个公司的管家部门,他又是一个有名的黑客,真是想要触及《龙墓2》的母版,也有可能。 所以,会不会是他呢? 鹿子初不敢确定了。 杜青峰给他的感觉一直是老成持重的,看不出来什么花花心思,可若是无意中被心有不轨之人利用了呢? 他才来燕京不久,提出辞职的可能性不大。还是说有了下家,所以有底气了? 还是说他发觉自己败露了,这是想要跑路? 鹿子初觉得,他还是不像一个吃不了苦受不了累的人,公司里其他人辞职是情有可原的,这杜青峰辞职就有些反常了。 没道理啊。 他一个穷屌丝,在龙城一年才挣多少钱?来到这里可是百万年薪,若是有能力当上总监,工资可是翻倍的。 他没道理突然辞职。 鹿子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事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蹊跷。 所以,他把仅有的几次相遇,在心里来回琢磨。 那个时候还是六年前,他刚穿过来。 他已经下了决心,不再学上一世,随波逐流下去,他要做出改变。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萧玉书。他已经能看出来她被生活所累,不堪重负的模样。 当时,他正好路过一家彩票店。然后站在门口看了好大一会儿。那里有一个很励志的广告语——买一张彩票吧,毕竟你工作不可能赚到五百万,买张彩票却有这个可能。 达·芬奇,【知识改变命运。】 【不,我想买彩票。】 达·芬奇,【那每一期的获奖号码你记得吗?】 鹿子初不记得。 【你一定每一期都记得吧?】 【不要和一台拥有十颗神核的人工智能比记忆存储能力。这种愚蠢的行为就像是拿一只蚂蚁和一头鲸鱼来比拼体重。记彩票号码对我来说,不过是读取一段字节罢了。】 【那这一期的七星,开奖号码是什么?】 【我不能为你的人生作弊。】 【那我再死一次。这一次,直接从九重天大厦上跳下来,进入大熔炉。】 达·芬奇立刻改口,【我是说,可以给你一个人生建议——】 【什么?】 【买一张刮刮卡吧。记得买之前使用你的新手大礼包。】 【里面是什么?】 【我猜是一万点幸运值。】 鹿子初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宝盒的悬浮窗,他用意念打开,然后里面就是一阵金光璀璨。 他似乎看到一个柱状图。然后他看到在标注lucky value的那一个在一路飙升,然后到达了max。 剩下还有好几个,有intelligence quotient(智商)、emotion quotientquotie(情商)、appearance index(颜值)、wellness value(健康)、sexual orientation(性取向)、career(事业)、social ss(社会地位)、wealth(财富)、achievement award(成就)、educational level(教育水平)等十多个选项。 最高值是一万点,最低值是零。 他的每一个都在三分之一那里,处在一个完全不及格的位置上。 他刚想多看几眼,界面就立刻关闭了,然后重新出现了系统黑色的头像。 【刚才那个是我的命盘吗?】 【我们都叫它……呃,原厂配置参数。】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台十九世纪的老爷车,慢吞吞行走在眼前这个高速发展的二十一世纪。】 【确实,原装配置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这话让鹿子初的自信心更加病入膏肓,【我能升级一下硬件配置吗?】 【现在恐怕不行。】 【那什么时候才行?】 【每完成一次任务,可以得到一千点天庭币。】 【天庭币能够做什么?】 【购物,或者给各种属性充值。】 鹿子初觉得,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奖励方式。 【那这一次的任务是什么?】 【出国留学。】 第162章 中奖(2) 虽然,这也是鹿子初的打算。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口是心非,坐地起价。 【刚才的充值一事,算我没说。】 【任务完不成,其中一项属性就会直线下跌,一直到最后所有属性下跌完以后,你这个人会彻底被重生后台抹杀。】 【我智商堪忧,国内重点都上不了,你竟然让我去国外留学。】 【放心,我已经为你在线订购了三个月孔夫子培训班的豪华套餐。】 【名师都有谁?】 【随你点名。】 鹿子初沉吟片刻,【那也不行。】 【原因?】 【国外学费那么贵,我们家太穷。】 【所以你才在这里。】 鹿子初想起刚才爆表的幸运值,于是毅然决然走了进来。 他拿出身上仅剩的十块钱,买了五张各种的刮刮卡。 第一张,中了十元。 第二张,中了一百元。 第三张,空奖。 鹿子初问,【幸运值到底靠不靠谱?】 【还剩下两个,现在说这话,言之过早。】 鹿子初刮开第二个,一百八十万rmb。 他傻眼了。 二零一八年的一百八十万,可以在龙城买一套高档小区的房子,然后顺便还有剩余来一次装修。 他前世上亿的钱都经过手,却没有这一次激动难耐。 达·芬奇,【还有一张。】 鹿子初深吸几口气,身体里里那颗心还在狂跳,然后他就无比慎重刮开了最后一张。 这一次,是一张双黄蛋,彩票之王。 两种玩法同时中奖,一共一百九十九万。 当鹿子初把中奖的彩票交给老板的时候,对方都傻了,看着他像是看一个外星人。 然而只片刻,那个老板就哭了,捶胸顿足的,鹿子初犹豫不决,自己该不该打120,因为他觉得他下一刻可能会心脏病复发。 鉴于中奖数额巨大,无法当日兑现,鹿子初只能在次日携带本人身份证前去彩票中心兑奖。 两张彩票一共三百七十九万,交过税后,也还有三百三十多万。 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一个楼盘今日开盘,他进去看了看。 倒也火热,只是没人招呼他。 毕竟再无眼力劲儿的售楼小姐也不会花费精力在一个穷学生身上。 他也不恼,随着人流如织走去,看了看沙盘,又随着大巴车去小区看了一圈。 发现小区的环境不错,户型也好。关键是距离萧玉书的公司与自己的学校都近,走路不过十分钟。 于是鹿子初坐在了贵宾室,对着一个工作人员摆了摆手,“麻烦倒杯咖啡。” 一个工作人员走来,明显是觉得这个人就是一个愣头青,前来砸场子的。刚想把人请出去,就听到他继续说,“要冰镇的,谢谢。” 那个人刚想说一句不识好歹,却被一个人拉住了。 这是一个竹竿一样的人,带着一副近视眼镜,不过五官倒是周正。鹿子初总觉得他像是一只四眼田鸡。四眼田鸡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说,“张哥,你去忙。这是我一个兄弟,来给我撑场子的。” 新楼盘开业,都会找来一些群演前来暖场子,给人一种无比火爆的假象。 那个人一听这话,这才去了。 四眼田鸡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了鹿子初面前。 鹿子初端起来喝了一口,“你们公司这么财大气粗吗?用现磨咖啡招待一个群演?” “经理助理和我关系不错,偷偷把我们经理平日喝的咖啡豆给了我一些。” 达·芬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鹿子初笑了,“我看你年纪不大,眼里倒是挺有水儿的。” “大一,前来打工赚学费的。刚来几天。” “什么专业?” “网络安全与维护。” “算是半个同行。” 四眼田鸡说,“我注意你有一会儿了。” “你看出来我真是来买房的?” “不,我只是觉得你和其他人不同。” 鹿子初把刚取回来的钱一叠一叠放在桌子上,“最近我的运气不错,看你这人挺实在。想把自己的好运分给你一些,权当做这杯咖啡的回报 。” 达·芬奇,【这不是回报,这是开启了打脸装逼模式。】 “最大的面积,最大的户型,给我先来五套。” “全款?” 四眼田鸡的下巴快掉在了地上,龙城这个城市位于中原腹地,经济刚开始腾飞,就是房地产市场也尚在孵化期,能够一次性买几套房子的也不少见,少见的是这样一个买家。 只看一次房子,不再货比三家,不讨价还价,无比爽快。 四眼田鸡最难以置信的是,这般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要知道这五套房子的提成,就完全解决了自己四年的学费与生活费。 直到鹿子初办理好了一切购房事宜,四眼田鸡还回不过神来。 他把鹿子初送到售楼部分口,其实是所有销售人员都送了出来,因为就连销售经理都惊动了,所有销售人员一字排开,对着他鞠躬行礼,然后给他道贺,还有人点了鞭炮,庆祝销售部开张大吉,首单就一次性卖出了五套房子。 光是礼品都送了不少。其中最有分量的是一对苹果最新款的情侣手机。价值元人民币。 四眼田鸡更是把他送到了街边,他朝鹿子初伸出手,“我叫杜青峰。” “鹿子初。” 杜青峰一笑,“无论如何,我都该说声谢谢。” …… 鹿子初觉得,杜青峰根本不像看起来的那样呆头呆脑的。他的确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于是他打了一个电话,“马克——” “嗯,boss。您有什么事情吩咐?” “你给我盯一个人。” “好的。” “杜青峰。” “嗯?”马克这才有几分奇怪。 “先不要问,找两个人给我盯着他。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告知我。” “好的。” 鹿子初心不在焉挂了电话,很快,孟秋雨敲门进来了,她不等他问就说,“打听过了,楚兰西去了国外出差。” “国外?哪里?” “东洋。” 鹿子初突然心里一亮,他立刻想到那个注册的离岸公司的法人,也是一个东洋名字。 这么看来,才前后一切对上了。 鹿子初为求谨慎,再次确认,“他有没有起了疑心?” “当然没有。” “那有没有可能他说了假话?” “他的确有可能说假话,不过只要他和楚兰西是在一起的,就肯定在东洋的仙乐。” “哦?” “那家伙第一次出国,发了十条朋友圈在炫耀,都刷屏了。”孟秋雨摇了摇手机,无比胸有成竹,“而朋友圈下面附带了定位。” 所以,楚兰西当真去了东洋? 第163章 知遇之恩(1) 照理说,出去旅游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情啊,怎么反而要遮遮掩掩的? 还是说心里有鬼?并不是去旅游,只是打着这样一个事出有因的幌子?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鹿子初几天几夜没事就琢磨起来,心里越来越乱七八糟的。 后来用了一种秘而不宣的手段复刻了杜青峰笔记本里面的记录,他发现《龙影》游戏上的那一段打脸小视频正是杜青峰的杰作。 侦探活动进行到这里,鹿子初没觉得柳暗花明,倒是觉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他已经暂时将内鬼的标签贴到了杜青峰的头上,可是这个小视频的存在,让鹿子初不确定了。 他这算是给天籁科技出的一场恶气,可是既然他是内鬼的话,又怎么可能来这么一出? 若是想要事发以后给自己准备好的开脱之词,那他故意留着岂不是更好?删除了痕迹做什么? 若不是鹿子初手段高明,这一出可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又过了两天,鹿子初去唐念住的地方接元宝回来,两个人正牵着它在大街上遛狗,这边马克来了电话,“有情况。” “说。” “花神咖啡馆。” “对方是谁?” “女人。” “女人?”鹿子初又惊了,他问,“花神咖啡馆在哪里?” 马克还没有回话,鹿子初感觉到唐念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不自觉抬眼看去,然后就看到了花神咖啡馆的招牌遥遥在望。 他挂了电话,曲起了胳膊,唐念会意,伸手挽着他,装作普通情侣的模样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鹿子初担心双方人马碰上,于是拉高了自己的外套,将领子立起来掩盖上一半的面孔。 鹿子初目光扫视一圈屋内,就看到杜青峰的半道身影,他背对着自己坐着,他的对面是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画着很浓的妆容,挎着铂金包。不过这打扮流于艳俗,像是某个地方的不良职业者。 鹿子初实在想不到杜青峰会和这样一个身份的女人产生交集。 他已经在距离两人最近的地方坐下了,那个地方有一根柱子,他往里面一坐,倒是躲得干净。 那边久久无话。 鹿子初都等得着急了。 唐念看出了他一副搞间谍的模样,只好出面点了咖啡。 这边服务员把咖啡上来,那里两个人终于有了下一步的动静。 先开口的是那个女人,她搅了一下自己的咖啡,一手托着下巴问,“杜青峰,你到底还有没有话要说?没有我可走了。” “回去陪那个比你爸爸年龄还大的老男人?” “老怎么了?他有钱啊,并且愿意给我花。你管得着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鹿子初觉得意外,竟然是杜青峰的女朋友。看起来两个人根本就不搭啊。主要是那个女人一副嗲声嗲气的,说话的时候还搔首弄姿的,故意在卖弄风情。 只是没有把握住分寸,硬生生没有让人看出半分风情万种的味道,倒是更像是在卖弄风骚。 就连对面的唐念听了都皱了眉,并且无比夸张的来了一个激灵,顺便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像是表示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模样。 鹿子初看到她这反应,乐了。 “桃桃,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杜青峰看她现在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了,言语也苦口婆心起来,“你再看看现在,你穿的这一身——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杜青峰,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凭什么来管我?我现在过得生活有滋有味的,穿名牌衣服,吃五星级酒店,出国旅游,背铂金包。这样的生活你一个穷屌丝能给我吗?” 杜青峰一笑,却是无比心酸与无奈,还有满满的自嘲,“你说得对,我的确给你不了什么。”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挽回了。以前我也白白给你睡了两年,也不要你什么青春补偿费了。” “你真的想好了?那个老男人只是在利用你,你真以为他是真正喜欢你吗?” 桃桃却不以为然,听到他这么一句话立刻坐不住了,“他怎么不是喜欢我?难道我只配你一个穷屌丝喜欢吗?” 杜青峰突然无声一笑,“你当真以为你背着我干的勾当我不知道吗?非要我撕破脸皮说个一清二楚?” 桃桃愣了一下,自乱阵脚了,却虚张声势开口,“我——我做什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你知道商业剽窃也是触犯法律的吧?” “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桃桃一看就是心里有鬼,于是转身欲走。 杜青峰拉住他,在原地坐下,“我想了很久,《龙影》山寨天籁科技的《龙墓》游戏一事,肯定和你有关。” “杜青峰!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鹿子初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坐直了身体,并且竖了起耳朵,凝神静气,倾听着他们的一切动静。 杜青峰长舒一口气,看起来这些话似乎是憋在心里很久了,早就想一吐为快了,“是你用移动硬盘备份,然后把《龙墓》的母版从我的笔记本里面拷贝走了,对吗?” 桃桃脸色白了又白,很反常的没有说话。 “你别否认。不要以为你拷贝母版的记录我笔记本里面找不到相关的证据。” 桃桃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人重新变得有恃无恐起来,再也没有刚才突如其来的六神无主,“那你去说给你老板听啊。” 这次换杜青峰不说话了。 “你只是一个部门经理,还没有看到整个母版的权限。是谁用不正当的手段接触了《龙墓2.0》的核心机密?” 杜青峰身体紧绷起来,额头闪烁着一层细密的热汗,他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一时半刻想不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话来。 “我用移动硬盘拷贝母版有痕迹留下,你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接触到《龙墓2.0》的母版也有痕迹留下。真是你把这件事捅了出去,你就能够择干净自己吗? “换而言之,你和我不过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是说,你想用这个把柄,让我改变分手的决定?” 桃桃说着将自己的手覆上了杜青峰放在桌子上的手上。 杜青峰无比嫌弃,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桃桃不以为意,脸上一副炫耀之色,“杜青峰,你就是一个怂货。有本事你去你们老板面前坦陈一切啊。你不是说他对你有知遇之恩吗?你倒是回报一个给我看看。” 杜青峰眼神里面一片挣扎。 第164章 知遇之恩(2) “到时候你觉得他会信你就是那个叛徒,还是相信你是清白的?我可听说这一次你们公司——哦,你的前公司一下子损失了一个多亿。这你要是去坐牢的话,估计后半生就没指望出来了吧? “就是不去坐牢,只谈赔偿,那可是天文数字。把你卖了也回不来本。再退一步,就是你没有被定罪,可出了这档子事儿,你觉得自己还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吗?谁敢要这样一个员工?所以,我劝你还是想清楚这件事情的利弊。” 杜青峰握紧了手指,然后慢吞吞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无比生硬开口,“打开看看——” 桃桃看他,“什么?” “打开。” 桃桃犹豫片刻,还是打开来看。 里面是一封检举信,检举的正是自己泄露了公司机密一事。只是他的措辞中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你这是什么意思?”桃桃惊讶,却掩饰了又掩饰。 “没什么意思。” 桃桃眼睛转了转,她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是想要我念着你的好,改变分手的决定?” 杜青峰无声哂笑,“你觉得自己还配得上我吗?”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立刻扎到爱慕虚荣的桃桃心里,她立刻怒不可遏,“杜青峰,你也不看看自己一副什么穷酸样——” 鹿子初算是听明白了大致剧情,无外乎是杜青峰心里手痒,用黑客手段接触到了公司的机密,不曾想到黄雀在后,他的一切举止被他的女朋友看到了眼里,这个叫做桃桃的女子通过他的手,将天籁科技的游戏母版泄露了出去。 鹿子初心里一松,暗地里吐了一口气,因为他着实不愿意杜青峰就是这个内鬼。 他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然后对着唐念摇了摇手机,唐念听到了自己手机微信上的消息提示音,立刻心领神会,拿起来看。 上面写着,“那个是我哥们儿,你去救一下场。” 唐念放下手机,摆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起身,牵着元宝来到吧台,重新点咖啡,装作刚进来的模样,接着去寻找座位,正好就看到了杜青峰。 于是,一场好戏蓄势待发。 唐念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对对方在这里无比意外,“青峰?” 杜青峰看了他一眼,原本颓丧的表情带了几分茫然,“你是——” 唐念牵着元宝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桃桃,她的敌意和昭然若揭,“她是谁?” 杜青峰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桃桃先出声了,“你又是谁?” 唐念杨柳腰一挺,下巴微抬,“我是他女朋友。” 杜青峰“???” 桃桃,“杜青峰!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唐念上前一步,将桃桃上下左右打量一个来回,像是在看市场上的白菜萝卜,无比轻蔑,又带着几分嫌弃。 就在杜青峰还在想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一个耳光迎面而来,把他一团浆糊一样的大脑弄的更加七荤八素。他捂着脸颊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唐念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杜青峰!你有胆子了啊,竟然敢去夜店找小姐?” 桃桃立刻发声反驳,“你说谁是小姐!” 唐念只是看着杜青峰,伸出手指指着他,抖了又抖,“老娘哪儿不好?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材有身材,要钱有钱要房子有房子。我一个白富美什么都不图,只看你为人老实——” 杜青峰看了看快要气炸的桃桃,又看了看战斗力十足的唐念,终于找到机会在她连珠炮一样的河东狮吼中加塞儿了一句话,“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唐念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你说谁小姐呢?” “这位——姑娘……” 唐念根本不听他的话,开始声泪俱下控诉,“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掏心掏肺对他,人也给了,千万家产也给了,还是阻拦不住他在外面偷腥。 “你说你找就找吧,你总是找一个在我之上的,好让我死心了吧,怎么找个这样的——这好好的水仙花看腻了,竟然非要换一盆大蒜?这也太辣眼了,品味太差了。你什么眼光啊,杜青峰?我倒贴钱的白富美不要,你非要去找一个使劲儿要钱的婊子?”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不就是一个卖的吗?见钱眼开!” 周围开始指指点点,吃瓜群众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啊,这男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就是。家里的巧克力再好,大街上的狗屎也非要尝一尝。” “这小姐姐一看就是个白富美,啧啧……你看这手链,g家经典款,两万多块——包包可是高奢限量。还有那宠物,纯种哈士奇。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有钱人的气质。” “这男人是不是眼瞎啊。放着这位一朵玫瑰花不要,非要那狗尾巴草?” 桃桃大吼,“谁他妈说我是狗尾巴草的?” 周围的吃瓜群众不以为意,似乎没有人把这样一个女人放在眼里,这种态度已经不屑于掩饰。桃桃的眼神看到谁身上,谁不是翻了翻白眼,就是冷冷哼一声,“神气什么呀?” 杜青峰一脸心烦意乱,这眼前的闹剧真是让人头大,他决定息事宁人,没得站在这里丢人现眼,他看了桃桃一眼,决定将就着把这场戏唱下去,好歹有一个收场,既对桃桃,也对自己。 “桃桃——” 桃桃立刻看他,“杜青峰,她是谁?” 杜青峰干涩开口,“女朋友。” “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唐念没好气说,“大妈,干你屁事啊。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你——我们——”桃桃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杜青峰终于男人了一把,“对,桃桃,我们早就分手了。所以我即使再找女朋友也不为过吧?” “可是,可是——”桃桃觉得不是这样的,她总觉得其中哪里有些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她本来也是要和杜青峰分手的,不分手她如何能够心无旁骛和有钱人你侬我侬? 第165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1) 可是这分手不是该自己来说吗?换成杜青峰来主动来说,自己心里怎么这么——这么酸?憋闷? 心理落差太大,她无法坦然接受。 唐念自然将她的不甘、嫉妒和卑怯看在眼里,如此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心花怒放,伸出手牵着杜青峰的手,然后下巴抬起来,一脸目中无人的骄矜之气,招呼鹿子初,“小鹿,开车。我们走了。” 鹿子初起身,看了杜青峰一眼,“是,大小姐。” 杜青峰终于看到了鹿子初,他的脸色无比复杂,惊慌失措、始料未及、忐忑不安和愧疚难安逐一闪过,酸甜苦辣咸混合成为一道无比黑暗的料理,让人没有一星半点儿的食欲。 他喉咙滚动一下,嘴巴张了又张,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最终一个字都没说。 一来,他知道这里并非是最佳场合。二来,他着实没有做好开口的准备。 三人一狗扬长而去。 桃桃尾随几人而去,看到他们上了一辆几百万的豪车,她跺了跺脚,咬了咬嘴唇。 唐念一坐上车就迫不及待问,“鹿总,我这次演技过关吗?” “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唐念听了更得意了,摸了摸元宝的头说,“宝宝,你说呢?” 元宝汪汪叫了两声。 鹿子初踩下油门,大奔一骑绝尘,汇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海中去。 近处华灯初上,远处是无边无际的巨大黑幕,星空低垂,一轮明月。 杜青峰自从一上车就欲言又止,可是看了看鹿子初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缩了缩脖子,把一肚子话都咽了下去。 鹿子初根本不想搭理他,先把唐念送回了居住的公寓。唐念下车,然后朝着杜青峰伸出手。 杜青峰左右脸还是一阵又一阵突突的疼,看到唐念伸出手,条件反射一样捂住了脸。 唐念咬唇一笑,眉眼弯弯,带了一丝狡黠之气,“杜先生,恭喜杀青,合作愉快。” 杜青峰扯出一抹凉丝丝的笑,跟牙疼一样,伸出手准备回应,唐念看他伸出手,立刻把自己的收了回去,哼了一声,嘭的一下关上门,踩着高跟鞋扭着杨柳腰而去。 杜青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有余悸。 鹿子初一脚踩下油门,将车开了出去,像是一枚离弦的利箭一样。 “住哪儿?” 杜青峰没说,心里特别没底,张开嘴磕磕绊绊说,“鹿——鹿总——” “住哪儿?”鹿子初加重语气又问了一句。 杜青峰这才老实说了一个地址。 在路上的时候,杜青峰坐在后面,通过后视镜窥视着鹿子初脸上的表情。 鹿子初的脸色无比晦暗不明,让任何人难以窥探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坏。 杜青峰终于品出来味儿了,知道母版泄露一事鹿子初已经怀疑到了自己身上,他再不聪明也不会以为今日狭路相逢只是巧合。 所以鹿子初肯定是尾随自己而来。至于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内情,他就不得而知了,而正是因为不清楚他的所知到底几分,又看他这样隐忍不发的模样,杜青峰才忐忑不安,六神无主。 他颤颤巍巍说,“鹿总——你倒是说句话,是生是死——你——你别吓我——” 鹿子初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杜青峰浑身紧绷,屁股只坐了一半的位置,还一直往前挪,跟坐在荆棘上一样,伸出衣袖把脸上的冷汗擦了一遍又一遍。他不紧不慢问,“你准备如何善后?说来我听一听。” “我回去——就把龙城家里的房子卖了,应该能凑出来一百多万……我再去借一圈,也许还有三五十万——” “你知道楚兰西将那个山寨货买下来用了多少吗?” 杜青峰立刻咬住舌头不吭声了。 “你他娘的知道他坑了我多少吗?”鹿子初也不淡定了,手下一用力,宝马就跑出了一个优美的“s”形。 杜青峰吓得脸色都白了,他觉得鹿子初一定是气疯了,准备拉他一起去见阎王爷,方能解了他心头之恨。 鹿子初大叫,“他光买那个山寨的垃圾就坑了我1.5亿!1.5个亿!你这点儿钱,九牛一毛,能补住那个天大的窟窿吗?” 杜青峰立刻给他跪下了,“鹿总——我真的进去了,我妈就没人养活了。我爸死的早,她一个人拉扯我长大不容易——” “现在知道不容易了?你手欠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你妈呢?” “我错了……我错了……我根本不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我只是好奇,手痒。不,我是手欠——”杜青峰开始用左手打右手。噼里啪啦的响声此起彼伏。 “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鹿子初掏出那封举报信扔到他头上,“怎么?这不过是道具吗?只是让你在我面前装一装正义凛然?” “若是没有出路——我只能走那条绝路了。不到万不得已——我——我——”杜青峰低头,“再说,我也不知道你跟着我,哪里是做戏呢。” “我就是真闹上法庭,不是有你前女友顶着?关你屁事啊?那一切是你做的吗?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吃官司的不是什么好事!” “桃桃本性不坏,她就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鹿子初毫不客气打断,“杜青峰,你是害怕闹上法庭的时候她把一切都甩锅给你吧?” 杜青峰立刻咬住嘴不说话了。 鹿子初也不说话了。看来杜青峰真的喜欢那个桃桃,已经准备替她担下这一切——毕竟他连举报信上写的都是自己,而没有牵扯出来任何人。 不过鹿子初真不觉得那样的女人值得他这样付出。要知道自己真是不善罢甘休,走法律途径,杜青峰的一切就都毁了。 这个叫做桃桃的,虽然做的和赵小棠不同,可是实质上却是一样的。 这一刻,他是有些同情杜青峰的。 爱因斯坦,【因为在他身上折射出了几分你的影子,你只是在可怜当时的自己。】 鹿子初长出一口气,【你说的不错。】 【他做的也不错。】 【哈。有个男人样吗?】 【我觉得特别男人。只是他和你一样,遇人不淑罢了。】 【遇人不淑……真想给你的措辞点一个赞。】 【这事真是闹上法庭,杜青峰揽在自己身上,他的后半生毁了。他若是当堂指认自己的前女友,他的后半生也一样毁了。】 【愿闻其详。】 【前者,毁了事业。后者,毁了姻缘。】 【是吗?】鹿子初可不敢赞同。 【你说,真是闹得风风雨雨,还有哪个女人敢找这样一个男人呢?如此凉薄。】 【可这是事情的真相!】 【也是人性的弱点。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对的,也不一定会得到所有人的谅解。从这方面来说,他和愿意不追究赵小棠的前尘往事的你,都是一样的。我看到了美德的闪光点。】 【所以你希望我息事宁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损失了1.5个亿!1.5个亿!这可是真金白银,我一个子儿一个子儿赚来的。】 纵使这么说,鹿子初其实早就决定了要放杜青峰一马的。 第166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2) 这事若真是杜青峰干的,鹿子初撕了他都有可能。可明明不是,他真是去闹了,无外乎两个结果。 一个是杜青峰或者桃桃进局子,他落不到任何好处。一个是他接受赔偿,让杜青峰倾家荡产换来二三百万块钱。 这点儿钱够做什么?还不够塞牙缝的。不值当鹿子初弄这么大阵仗。 划不来。 再说,这杜青峰专业技能也是拔尖儿的,就是人怂了一些,若是自己放他一马,说不定还能获得一个忠心不二的属下。 再者而言,这桃桃虽然这个中间人虽然浮上了水面,她背后是谁在牵线搭桥?幕后之人又是谁? 这件事情虽然有眉目了,可这个局才显露出了冰山一角。也就是说,这事没完! 所以,鹿子初还要靠杜青峰这个知情者继续查下去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目前和杜青峰交恶不如拉拢来的好处大。 鹿子初打开车载蓝牙,给他的前财务总监mercury打电话,“喂,mercury,有件事——你认识的内部人员多,给我打听一下公司被划走的1.5个亿的现金流最后到了哪里—— “我知道有点儿困难,你多想想办法……顺便,若是可能,给我查一下楚氏集团的财务状况——不,不,不是那样,你就给我打听一下他们的去年的财报,还有第一个季度的盈亏情况,不涉及任何商业机密的窃取。好,有消息了立刻告诉我。” 鹿子初处理过这件事情,再也一句无话。杜青峰看他不开口,自己更加不敢多说。 将车停在杜青峰租住的公寓楼下,杜青峰等了片刻,鹿子初还是不说话,他心里忐忑,觉得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今天都已经行刑一半了,索性死到底吧?省得他日再来一次,让他柔弱的小心脏受不了那千万点打击。 于是他没有下车,犹犹豫豫问,“鹿总——” 鹿子初没搭腔。 “是生是死,您总该有个说法,别让我一直担惊受怕的——我这人胆子小,不禁吓。” “下车!老实在燕京待着哪里都不准去。一个星期后我再处置你。” 杜青峰磨磨蹭蹭下了车。 鹿子初回到了家。他浑身疲倦,脚上像是拖着无形的镣铐一样,让人脚步都不想抬。 刚锁好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蓦然一抬头,看到家里的窗户里亮着黄色的灯光,从窗帘里面投射出来,像是甜蜜的软糖。 费明泽? 鹿子初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突然变得无比轻快。似乎心口里被人充了氢气,它马上就随着空气飞起来,飞到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他不知道是哪里,却知道那里一定是一个风景优美的所在。 平日里,这里只是房子。是个住所。 也是里面有了家人,才有家的味道。 家人—— 想到这个定义,鹿子初都疑惑了。他是什么时候竟然把费明泽归到了这样一个范畴里面? 是在一个月前英雄救美?还是在更早以前? 他自己都不清道不明。 心不在焉上楼,然后来到门前。刚要用指纹开门,门从里面开了,费明泽站在门口,将鹿子初手里的笔记本接过来放在玄关柜子上,然后提来棉拖放在地上让他换上,“你回来的正好,我做了花雕醉鸡。马上就要起锅了。” 鹿子初换了鞋,将自己的鞋子放进柜子里。边往里面走边说,“你胳膊好利索了吗?” “嗯。” “刚好,这么辛苦做什么?还是该好好休养一阵子。” “最近在复健。主治医生也建议我多做一做手臂上的运动。” 鹿子初脱了外套,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江图南呢?还在龙城?” “我已经就那一日的群殴事故向法院提起了诉讼。他现在是我的代理律师。鉴于这一份诉讼只是一个马前卒,还有大头在后面。所以他这一段有的忙了。” 费明泽关了火,将花雕醉鸡盛在一个盘子里端上了桌。 鹿子初闻到了香味,腹中大大咕噜一声。 费明泽哑然失笑,“中午又没有好好吃饭吗?” “没有。睡到了下午才醒。一天都没吃。” “你的作息习惯还是这么不好。现在还年轻,扛得来。等到老的时候什么病都找上门了,那多得不偿失。还是该照顾好自己。” 若是平日里,鹿子初可不喜欢他这么啰里啰嗦,也不知道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没有心思与他斗嘴,也就不吭一声。 而且,吃人嘴短,他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与他翻脸,只好边吃边含糊不清应了一声。 于是这一顿饭,费明泽吃的无比优雅,像是上流贵族在五星级餐厅进食。鹿子初像是一个饿了三五天的饿死鬼来到了街边的大排档,吃的风卷云残。 差不多一盘花雕醉鸡都被鹿子初吃了,费明泽只是打了一个牙祭。 路过的路西法,【我的天菜的厨艺这么好吗?】 鹿子初也觉得他这话言为心声,却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我只是太饿了。】 【承认他的优秀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 鹿子初心里一阵酸楚,【就是不想承认费明泽这么优秀。】 一想到这么优秀的费明泽以后会娶别人,鹿子初的心里就跟被人剜走一块儿,疼的厉害。 鹿子初一想到这里,心里就不舒服极了,吃过饭就窝在沙发里发呆。 费明泽收拾好桌子上碗碟,然后将碗放在洗碗机里洗干净。他站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城市。面容如水一样清透,目光低垂,里面有光泽微微闪动。白皙的手指端着一杯橙汁。 窗外夜色未央,华灯初上已久,这里的环境清净,房屋错落有致,间距舒朗,并不影响视线的眺望。 远处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车灯和街灯汇在一处,像是一道洪流,这道洪流与另外的洪流纵横交错,犹如蛛网,在这个城市的空隙里面蜿蜒爬行。或是,将这个城市笼罩其中。 鹿子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眼神就在外面的景色绕了一圈,落在费明泽的身上。 第167章 团宠 对面的费明泽穿着天青色的家居服,身形挺拔,比例完美。头发微长,估计是生病的原因,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过了。额头的几缕碎发落在耳畔,一双暗夜似的双目也藏在后面若隐若现。 他今天没有戴眼镜,一双瑞凤眼狭长,且无比深邃,看人一眼,里面就好像流窜着十万伏高压,电的人想要分不清南北,配合着浓墨重彩的五官,英气十足。 鹿子初和费明泽相识多年。虽然一直知道他高大英俊,魅力十足。可他以前就像是橡胶做的,是天然的绝缘体,费明泽那十万伏的高压根本传导不过来。 可这一次一见面,鹿子初觉得自己不会是绝缘体的属性变了吧?怎么觉得费明泽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言明的吸引力?像是一块磁石,牢牢吸引住了自己的目光,并且让他本人毫不自知。 费明泽一点一点饮啜着杯子里的橙汁,似品着一杯美酒。回神的时候一抬眼,看到鹿子初直勾勾看着自己,脸颊微红。 他走过去问,“怎么了?” 鹿子初恍然初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看了费明泽半天,他开始没话找话,“那个——你这一次待多久?” “下周一回去上班。已经请了一个月的假,不能再赖着不去了。”费明泽坐在鹿子初身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这么热?空调温度太高了?” 费明泽一坐下,身上的清冷之气就徐徐播撒,挑逗着鹿子初的嗅觉。让他总是晕晕乎乎的,跟ipu过热,电脑运行卡顿一样。 达·芬奇清了清嗓子,【春天,万物复苏,这是一个交配的季节。动物的发情期——】 鹿子初没由来心虚几分,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觉得火大,立刻吼了出来,“闭嘴!” 费明泽一愣。 鹿子初终于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出声,于是不自然笑了笑,“我不是在说你。真的不是。” 费明泽看起来不是多么信服,却没有说什么。 “那个,你后天晚上有事吗?” “没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度假,还有什么可忙的?” “那太好了。那一天是苏可染的生日,他给我发了请柬。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参加晚宴?” 费明泽还在沉吟,鹿子初为了表明自己的端正态度,立刻不遗余力卖好,“你闲在家又没事,跟着我一起去呗。就是一个私人的聚会,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 看他这么卖力安利,费明泽没由来心情大好,“你这么希望我去吗?” 鹿子初不住点头,跟一个乖宝宝似的。 “那我要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吗?” “我们两个不是一起的吗?怎么要送两份礼?” “一家人才不送两份礼。我们又不是一家子。” 鹿子初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容易造成歧义,于是开始打补丁,“我是说——我们算是一体的,不需要送两份礼物。一体的就是一个整体——一致对外,跟一家人一样,不是——我是说我已经买过了。你不用花钱了。” 鹿子初越解释越词不达意,最后自己都崩溃了。偏偏费明泽还一副乖学生认真听课的模样。心里明明已经将这个老师的水平贬低到了地面,脸上也看不出来一星半点儿的不敬。 费明泽听到最后忍不住乐了,伸出手揉了揉鹿子初的头发,“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真可爱。” “你是想说我可怜没人爱吧。” “我还不够爱你吗?”费明泽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来。本来有几分玩笑的意思,可他突然又不想继续不正经下去,觉得认真一次也无妨。 一双眼睛看着鹿子初,里面多了几分深情款款的东西出来,心里也是忐忑多过期待。 看的鹿子初心里一跳,唇也微张,显出心里的惊讶。 费明泽的眼神落在他红润饱满的唇上。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咽喉滚动了一下,身体在蠢蠢欲动,人也情不自禁往前倾。 鹿子初下意识的反应是闭上了眼睛,比对方还显示出迫不及待的模样。 可是他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元宝“汪——”一声叫了起来。 鹿子初立刻睁开眼睛看过去,费明泽也跟着看了过去,他的脸色有几分讪讪的,“宝宝?” 元宝又叫了几声。 “明天吧。明天我给你自己做一份花雕醉鸡。” 元宝不汪汪叫了,改成了呜呜。 “今天你爸比太饿了,就只给你留了骨头。” 元宝对着鹿子初怒目而视。 鹿子初原本有些局促,他在想刚才自己一脸期待的模样不知道被费明泽看出来没有。 啊—— 要死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就这么缺爱吗? 还是说受到季节的影响,他这是处在发情期?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刚才的反应也太不矜持了,更加莫名其妙。 他又不是个gay,对费明泽也没有爱情这回事,怎么会有类似爱情的举止呢? 达·芬奇,【哦,你确定吗?】 鹿子初,【什么?】 【你的性取向。】 鹿子初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我以前很容易明白其他人的心事,可是费明泽的心事我为什么看不懂?】 【男人的心事你别猜。】 【我是说我的灵媒功能和‘火眼金睛buff’在他面前似乎不起作用。】 【当然不会起作用。】 【为什么?】 【因为他自带系统的版本比你高,你的系统被他的系统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已经磨成了筛子。】 【你们boss对他就这么厚爱吗?】 【那当然。他可是团宠。】 【那个,我能问一句,他的系统是哪一代吗?】 【目前的顶级配置,第九代。所以能够对你的第六代产生强势碾压。】 鹿子初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同时又愤愤不平,【你们天庭总部一直都是厚此薄彼吗?】 【显而易见的。】 【那他大脑里也会有其他的人物吗?比如你和爱因斯坦?】 【他和其他人一样,虽然都有原装的life系统,可是都没有被总部激活。向来只有重生者和穿书者才有此殊荣。】 地球的原着居民,自带的系统是life。而重生者的系统是reborn。 鹿子初以前就知道,他为了淡化自己重生者的标签,所以给自己的reborn系统故意起了“来福”的名字,正是life的音译。 第168章 白日梦(1) 这个时候费明泽已经去看元宝了。倒是给鹿子初留下了私人空间,能够让他缓一缓心神。 鹿子初还是对弄清楚费明泽的心中所想在耿耿于怀,【我就没有办法弄清楚费明泽的心中所想吗?】 达·芬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费明泽说,“洗澡吗,一起?” 鹿子初心里那个小怪兽在欢呼雀跃,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干嘛要一起?” 费明泽歪头,貌似很认真想了想,“两个人一起洗可以省一些水。” 这个理由太蹩足了。他哪是一个差钱的人?平日里奢侈惯了,这个时候竟然想到省水? “费大少爷不是不差钱的吗?最近手头紧张,水费都交不起了?” “节约用水,从我做起。我不是心疼钱,我是可惜地球的水资源啊。” 鹿子初原本是很喜欢这个提议的。可是转而又一想,不行。真的不行。 这两个人衣服完整,他都有擦枪走火的征兆。若是坦诚相见的,又在一个水池里泡着,你贴着我我碰着你,真是有了什么可耻的念头,并且表现出来。到时候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那也太失礼,太尴尬了。 鹿子初摇头,顺便打了一个哈欠,“懒得洗。累了一天我先去睡了。你自己洗吧。” 说着也不等费明泽答话,自己先上了楼。 鹿子初躺在床上,了无睡意。今天月色很美,哪怕不开灯,也有银色的光芒从窗户那里投射进来,流淌了半张床。 鹿子初,【达·芬奇,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弄清楚一个人心里对你的真正态度吗?】 【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对方不设防。】 【你说了跟没说一样。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怎么弄清楚啊?】 【对方以为你不知道——】 【进一步解释说明。】 【装睡。装醉。】 鹿子初闻听此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闭上眼睛假寐,为的装的像一些,呼吸都放的悠长。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费明泽回来了。他身上一股子温暖的湿意,头发倒是吹的无比干燥。他掀开另一半被子上来的时候雪松的冷香若有若无。 鹿子初蜷缩成一团,躺在那里像是一个冬眠的动物。他的睡姿呈现出本人无比欠缺安全感的特质,两腿弯曲,双手环绕。 费明泽去捋顺他的身体,“这样睡一夜不难受吗?” 鹿子初睡意朦胧说,“别闹。冷——” 费明泽平日里就跟有精神衰弱一样,睡觉的时候丁点儿声音都不让有的。他已经关上了空调。眼下已经是三月末,燕京的天气乍暖还寒,供暖却已经结束。 鹿子初体质虚寒,天生畏冷。一进被窝就要抱着什么温暖的东西,否则一准儿睡不着。平日里还有暖宝宝,今天不知道东西哪里去了,于是他就有了撒娇的借口。 费明泽将他的身体掰过来,慢慢放在自己怀里。 鹿子初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温暖缓缓传递过来。自己身上的邪火也缓缓蒸腾起来,冲上了天灵盖,像是一壶被煮沸的水,水蒸气将茶壶盖顶的高高低低,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身体开始僵硬起来。可为了将这戏演下去,还得故意装作熟睡的样子。 达·芬奇,【我们家的天菜真是太解风情了。】 鹿子初,【假设——我是说假设,费明泽是个gay,你觉得他会喜欢我吗?】 达·芬奇一脸嫌弃,将鹿子初从上往下打量一遍,【哦,我觉得这是个死题,无解。】 鹿子初心里有种难言的哀伤,下意识抽了抽酸涩的鼻子。 他今天是怎么了?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就好像费明泽可能喜欢自己一样。 再说,他明白自己的心思了?他只是不想失去他,所以把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往感情的方面生拉硬拽?还是真的确定自己爱他?喜欢毕竟太单薄了,无法承担起一生的承诺。 眼下别说一百步的距离他还没有迈出第一步。就是两个人走了九十九步,最后那一步迈入婚姻的殿堂他就敢去走吗? 他所在的毕竟是一个传统而保守的国家。真是在一起,受到的阻力和非议也是史无前例的。不管是来自亲朋好友的,还是来自陌生人的。 真是两个人交往了,也有了身体的联系。若是没有坚持到最后,中途劳燕分飞,最后弄得老死不相往来,这两个人以后再见面的时候多尴尬啊,余生做不成爱人,就是仇人了。 这也不是鹿子初喜闻乐见的。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感觉到费明泽在整理他的额发,接着眉心一暖。 半天后鹿子初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费明泽亲了他一口。 然后他听见他低声说,“晚安,子初。” 鹿子初立刻醒了。这剧情有点不对,也太魔幻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若是以前,他要是扑过来让费明泽给自己暖被窝,费明泽肯定会一脚把他踹下床。现在他不仅学会了主动,竟然还亲了他一下? 虽然说是亲了额头,像是西方国家父母对孩子的晚安吻。可是鹿子初又开始天马行空了。 他再也睡不着了。 达·芬奇一脸嫌弃,【能把你的哈喇子收起来吗?】 鹿子初将手凑在唇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咧开了嘴角,不住傻笑,【你看,他亲我了。哎,他亲我了。】 【然后呢?你怎么没有亲回去?顺便来一个激情四射的夜晚。】 【没想好接下来怎么走。】 【想不想给自己扳回一局?】 【什么?】 【不管对方多优秀,只要让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 【请把‘石榴裙’换成‘牛仔裤’。】 【——下,他在你面前余生都别想再抬起头来。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好受多了?】 【真是在一起的话,谁先动心谁先表白不重要吧?】 【怎么不重要?】 【哪里?】 【决定家庭地位。】 鹿子初想了想觉得他所言非虚,转而又想到什么,于是问,【秘密任务真的不能透露吗?】 【不能。】 【若是让我去掰弯费明泽的话,我觉得自己也是勉为其难可以接受的。】 【请不要以权谋私。】 【那如果我决定和费明泽he,你和爱因斯坦是什么态度?要反对到底吗?】 【你没有忘了自己身上的任务吧?想英年早逝吗?】 【若是我一意孤行——】 【你是准备让boss把你踹到大熔炉里面灰飞烟灭。】 鹿子初没告诉他的是,若是费明泽真的也是爱自己的,那么真是有这么刻骨铭心的一段,哪怕万劫不复也值得啊。 第169章 白日梦(2) 可是达·芬奇说的不错,这是白日梦。这是童话故事。现实里不可能发生的。 就连鹿子初都觉得自己不配站在费明泽身边,让他身上产生污点。他就该活的光芒万丈,成为世间最耀眼的一颗星辰。 就在此时,达·芬奇突然叹口气,没由来绕回了最初的话题,【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一千句逆耳忠言不也不该打消你的退堂鼓,若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把你吓退,只能说不是真爱。】 鹿子初,【达·芬奇,我觉得你今天不仅毒舌,还跟得了精神分裂症一样,总是前言不搭后语,态度左右摇摆,你不累吗?】 【对我们来说没有精神分裂症一说。】 【那是什么定义?】 【ooc。】 鹿子初不明白这个缩写的意思,不过他的系统立刻刷存在感。 reborn系统,【(百度百科)out of character的缩写,指角色崩坏,行为不符合原来人物的性格。多用在网文里面。】 鹿子初,【……】 【我有身为天神的职业操守,有的时候会有些……言不由衷。】 鹿子初没有说的是费明泽对自己太好了,他对他无微不至,且极尽耐心与温柔。很多时候总是让鹿子初产生不符合实际的想法,令他有种在谈恋爱的错觉。 或许,就像费明泽以前说过的,他在拿自己练手吧。所以这场类似爱情的东西,到此为止吧。 鹿子初抬头看了看费明泽。一片如银的月色中,他已经睡着,月光像是天才画师手中那支雕梦的笔,将他的侧脸刻画的无比优美。 【今晚的月色真美。】 【昨天难道没有同款月色吗?怎么昨晚不这么感叹?】 鹿子初只是一脸痴迷看着。 【看,明明美的是月色里的人罢了。】 半天后,就在达·芬奇以为鹿子初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他说,【做人还是要言而有信的。我既然答应了你们boss,就要说到做到,把任务完成。】 【其实,我只是担心……】 【什么?】 【担心你只是习惯了费明泽的存在。爱上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对你的好。】 经达·芬奇这么一提醒,鹿子初刚才坚定下来的心也有几分迷茫了。他抬起头,看了看费明泽。 达·芬奇留下今天的最后一句话,就下了线。 他说,【换句话说,你只是需要他,而不是爱上他。】 次日醒来,鹿子初觉得不管前路如何,自己眼下重要的就是端正态度,与费明泽保持距离,不再痴心妄想。 他打着哈欠下楼刷牙洗脸。等到收拾妥当,费明泽的早餐已经摆上了桌。 看的出来他做的很用心,不管是烹饪方式、食材选择、还是摆盘,都是花了心思的。像是对待一个总是挑食的熊孩子。 鹿子初觉得费明泽一定是忘记自己已经二十四岁了,他只记得他才三五岁。 鹿子初吃了一半,却是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费明泽抬头看见他堪比受刑的表情问,“不好吃吗?” “没——没有。”鹿子初立刻回神,想了想又说,“费明泽,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怎么了?” “我总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我在饭菜里下了砒霜吗?” 鹿子初不吭声了。 费明泽微不可闻叹了口气,“鹿子初,那你到底要我怎样呢?对你坏一些,你不喜欢。对你好一些,你也不接受。” 鹿子初知道自己是有些莫名其妙了,也就让费明泽觉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他其实只是患得患失。想到最后这一切都要经了自己一道手,转到另一个人身边,心里就一阵一阵发堵。 他是那种既然无法天长地久,就不要一朝拥有的人。 爱因斯坦不置可否,【享受当下,何必在乎以后?】 鹿子初,【因为别人的好就像是一颗一颗包裹着糖衣的毒药。现在无比甜蜜可口。可将来戒不掉,毒发身亡的那一刻,也是无比痛苦的。】 鹿子初搅着自己的甜汤,头也不抬问,“费明泽,你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费明泽不准备搭理他,想了想又说,“最晚明年。” 爱因斯坦,【看,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 鹿子初心里一冷,把筷子放下,“那个……我吃好了。” 说着起身换鞋,穿上外套,拿起公文包。走了几步问,“今天没有午餐吗?” 费明泽没好气说,“不是让我不要对你那么好吗?” “也是。”鹿子初摸了摸鼻子,神色悻悻的。 费明泽还等他继续说些什么,不曾想鹿子初准备走了。他吸了一口气,改口,“中午我给你送过去。” “啊?”鹿子初始料未及。 费明泽担心被鹿子初听出来自己上赶着投其所好的模样,将一张脸冷了又冷,语气也是硬了又硬,“不吃自己叫外卖。” 难得见费明泽与自己闹别扭的模样,鹿子初忍俊不禁了。 于是走进天籁科技公司的研发部总监鹿子初是春风拂面,脚步轻快的。 他来到前台扣了扣桌子,一张太阳花一样的脸出现在吴优的面前,“苏可染粉丝生日会的门票中午的时候来我办公室拿。” 吴优大喜过望,立刻起身,“是。鹿总。” 然后鹿子初哼着小曲儿,跳着华尔兹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一路上不忘记与每一个遇见的同事亲切问候,直让公司里的同事看的大眼瞪小眼。 产品部总监摸了摸头,满脸问号,“怎么回事?” 销售部总监会心一笑,“有情况。” 人事部总监看出了门道,“我怎么觉得我们要有老板娘了。” 最八卦的财务部总监压低嗓音说,“谁去探一探情况?” 销售部总监,“话说回来,这也是好事。真是名花有主了,公司里的女同事也都安心下来工作了。” 人事部总监,“哼,我看未必。多少女孩子来应聘都是知道咱们公司的幕后老总是个钻石王老五,前来钓金龟婿的。眼下有了老板娘,我担心这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辞职率又要勇攀新高了。” 鹿子初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中午。 下班之前他的助理孟秋雨来问他点什么外卖,鹿子初勾起一抹好看的笑,“不用了,有人送饭。” 刚说完费明泽就打来了电话。鹿子初三言两语敷衍了事,然后屁颠儿屁颠儿跑下了公司所在的大楼。 他的身后几个八卦的女同事在勾头勾脑。 鹿子初下到一楼,看到费明泽那辆无比风骚的红色法拉利停在了自己身前,然后正主打开车门下来。 第170章 你能矜持一点儿吗 棕色的马丁靴,黑色的牛仔裤。上身是薄荷绿色的衬衣,外面穿着松松垮垮的烟灰色的涂鸦套头毛衣。 平时一身正装是英气逼人的,今天一身休闲装,无比时尚帅气,举手投足都是潇洒不羁。 鹿子初想不服都不行,比气质这一块儿,这费明泽就从来没有输过谁。不管是优雅高贵的,潇洒帅气的,英俊逼人的,风度翩翩的,斯文儒雅的,媚气十足的,从来都能卡的死死的。 这贵族范儿浑然天成。哪怕自己这个暴发户再努力也是东施效颦。平日里不觉得,一对比,就高下立现了。 他的抽气声卡在了喉咙里。 于是同时,不远处的角落里静默了足足十秒,然后炸开了锅。 “这九头身的比例,太完美了。” “天神般的容颜,360o没有死角。” “天呐!天呐!我最喜欢的大长腿。这身材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重要的是还这么有钱。” “这颜值,这身段,不混娱乐圈真是可惜了。暴殄天物啊这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让他在娱乐圈c位出道。” “下至三岁小妹妹,上至九十岁老奶奶,都必须粉这位小哥哥啊。” 随着滔滔不绝的迷妹声,就是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声。 费明泽犹然未觉自己已经成为了焦点,他提着便当盒,然后将鹿子初带到了最近的一个咖啡馆。 在鹿子初不知道的公司群里,费明泽的街拍已经刷了屏。获得了上千条讨论量。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勇创新高。 今天咖啡店的生意也出奇的好。一直人来人往的。来的姑娘不是点了一杯咖啡,用咖啡勺搅拌着里面的咖啡,一手托腮,侧脸看的一脸陶醉,就是叽叽喳喳和手机里面的女伴说着彩虹屁。 费明泽做的是香煎三文鱼饭,除此以外还有一盅养颜汤。用雪燕、桃胶和皂角米炖煮的甜品。盛在白色的陶瓷杯里,无比赏心悦目。 鹿子初吃的心满意足。 费明泽点了一杯橙汁,慢慢喝着。一边拿起咖啡店书架上的书随手在翻,然后将自己手边的纸巾盒推到鹿子初面前。 鹿子初擦了擦嘴。 爱因斯坦,【能矜持一点儿吗?】 【怎么了?】 【在这二十五分钟三十八秒里面,你一共看了对方十二次,共计七分钟零八秒。】 【费明泽太过秀色可餐,非常下饭。】 【我只一夜不在,是错过了什么高能剧情吗?我记得前天你对他可不是这个态度的。】 【我已经学会接受自己的失败了。这是跨世纪的一次进步。】 【嗯?】 【尤其是在费明泽面前这一次,堪称个人的吉尼斯耻辱纪录。】 【失败?】 【并且愿赌服输。】 爱因斯坦,【……】 鹿子初结束了自己的天马行空,问费明泽,“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费明泽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头也不抬,“家里有一张健身俱乐部的会员卡。放着也是浪费,我准备把它用掉。” “你的身材已经非常完美了,还是别去瞎折腾了。” “那你去?” “我才不去。” “怎么了?” “我对健身教练有阴影。” “不喜欢一身腱子肉的人?” 鹿子初闪烁其词,支支吾吾。 费明泽抬眼看他,“要说话就好好说。” “说了你又要笑话我了。” “你不说我一样笑话你。差这一星半点儿吗?” “主要是——那里的健身教练总是——总是——”鹿子初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脸颊绯红,红到了耳尖。 从费明泽的角度逆着光,能够看到他漂亮的面容上一层孩童般的绒毛。像是盛夏的水蜜桃,无比甜美可人。他舔了舔唇,“说啊。” “总是吃我豆腐。” 费明泽立刻笑出了声,不住摇头。 “哎,我说的是真的。” “你换一个不就好了。” “我都换好几个了,健身房也换了三个。所以你也趁早别去了。” “放心吧,我找一个小姐姐。” “那更不成了。你这样儿的一去可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平日里去逛街,收到的搭讪两把手都数不完的。你要是去健身房,是准备尸骨无存。” “我在医院养了大半个月,补品吃了不少。回家的时候我上称一看,竟然胖了三斤。我一定要把这胖的三斤肉减下来。” “我就说呢,你怎么最近一直大鱼大肉给我吃。原来是让我陪你一起变圆。你真是太坏了。” “合着我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你,自己还变成恶人了是吧?” “我又不像你,不管什么样都不愁没人收。我还指望靠着这具臭皮囊勾搭回来一个冤大头呢。” 费明泽脸色微变,“行了,时间快到了。你去买单,我们该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咖啡店。 费明泽提了便当盒,开了跑车去了。 鹿子初自己回到公司。一路上开始有人打听费明泽的身份。措辞虽然不同,目的却是如出一辙。 鹿子初的心情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化的。他回到办公室里掏出手机打开公司的群,里面已经炸开了锅,讨论量已经直逼三千。 已经有二十多个人@鹿子初,问中午见的人是谁?有没有对象?有没有结婚? 鹿子初心烦意乱,这费明泽真是个祸害,原本天籁科技风平浪静。可他一来就吹皱了一池春水,让整个公司的人心都浮躁起来。 女同事就不消说了,就是男同事也心思活络起来,不是给女儿、侄女、外甥女、妹妹操心终身大事的,就是红娘附体了。 鹿子初整个下午都没有静下来安心工作。 与此同时,整个公司的讨论量居高不下,哪里都是绯闻的边边角角。 卫生间里孟秋雨在对镜补妆,吴优在洗手,她撞了撞前者的肩膀说,“哎,亲爱的,你是鹿总的助理,去打听一下呗。” “不去。” “别呀。你就不对这样的优质男动心?你可是咱们公司的司花,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舍得放过嫁入豪门的机会吗?” 孟秋雨摇头叹气,似乎颇觉对方的可怜,“我可不去寻死。” “怎么叫寻死呢?” “那么多人问鹿总,你见他回了吗?” 吴优拿起手机看了看,“回了。” “真的?什么?” “青梅竹马。” 孟秋雨哂笑,“谁信了谁才是弱智。” “这话怎么说?” 第171章 五星级 “就姐姐这颜值这身材这气质,整天在咱们鹿总眼前晃悠,你见他多看我一眼了?” “咱们鹿总比较正派。” “小姑娘,你想的太单纯了。” “什么?” “只要是雄性,不可能不多看我一眼。而他根本就把我当屋子里的摆设。除非——除非——” “啊,我知道了,鹿总肯定身有隐疾。” “来,重新说一次,我肯定要录下来放给他听。” 吴优双手合十,不住求饶,“姐,好姐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赶紧告诉我原因,让我膜拜一下你那颗和外表一样优秀的大脑。” 孟秋雨得了奉承心情大好,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青梅竹马会大老远给你送爱心餐吗?” “不会。” “青梅竹马会过马路的时候很自然的牵一下手吗?” “牵了吗?我没注意。” “青梅竹马会一副绅士的模样给你开门吗?” “说不定是人家富二代的绅士习惯呢?” “你还是把两个人的那一张同框照再看一看吧。” 吴优对着手机左看右看,忍不住溜须拍马,“你别说,咱们老板这生图挺抗打的,不输国内一众小鲜肉。” “看眼神。” “一片含情脉脉,里面跟落了满天星光一样。啊,让我的春心不住萌动。” “可惜人家看的不是你。” 吴优终于品出味儿来了,捂住嘴不住抽气,“天!我的天!不会是——不会是——咱们公司的老板娘就是今天这位小哥哥吧?” “性取向正常的人绝对不会抵抗得了我的魅力,我敢向你保证这两个人绝对是郎有情妾有意。所以,你让我去问?是让我自己告诉鹿总我在惦记他的人?我可不想死无葬身之地。” “真的吗?你哪儿看出来的?就凭这些细节?” “感情这事都在细节里。哪怕再掩饰,也不可能不显露出蛛丝马迹。” “那这么说两个人好事将近?” “我觉得不像。看这两个人的状态,似乎都对对方的心思茫然未知,处在一个克制又忍不住试探的阶段。完全不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该有的状态。” “啊,我要哭晕在厕所了。” “行了啊,输给咱们鹿总,不亏。” “那你呢?” “输给那样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富二代,我也心服口服。不然还能怎么样?”孟秋雨涂好口红,将盒子盖上,放在外套的口袋里,“话说回来,我们这些凡人只配吃大排档。 “有一些人靠着美色能够蹭一顿豪华酒店的,也吃不了一辈子。像鹿总这样的五星级,只配那样的富二代享受。就好像我们的梦想能够照进现实一样。” 吴优问,“你不是也一直想要嫁到豪门吗?” “所以我还是在四五十岁的离异富豪身上用点儿功夫吧。像今天那位小哥哥这样的天鹅肉,我这只癞蛤蟆可不敢痴心妄想。” 吴优看了看手机,抽了抽鼻子,“幸好你没有想。否则,也真的只能是想一想了。” 孟秋雨凑过去,看到群里已经有人将费明泽的底细扒了个底朝天。不是朋友圈截图,就是网络上的新闻链接。 千亿财阀继承人。 牛津大学毕业。 国际基因工程界新秀。 家族影响巨大。 和当红小花儿传绯闻。 ——再加上逆天颜值和天花板一样的双商。 孟秋雨都看的眼睛都直了,不住啧啧称奇,“这可是实打实的钻石王老五。而且还是最贵的血钻,上面沾的是可都是我们千万人民群众的血泪。” *** 晚上回家的时候,鹿子初发现楼下的书房里多了一台跑步机。吃饭的时候他问,“健身房你去了吗?” “去了。” “你都报了什么课?” “报了一个街舞班,还有一个瑜伽班。” “你都多大的人了,报街舞班?耍帅吗?” “我觉得挺好的。” “你平日里用的上吗?” “可以啊。追求人的时候。” 鹿子初心里一跳,下午的郁闷勾勾连连,又在身体里翻腾起来了,“你这张脸还不够祸害人民群众吗?” 费明泽对他的突如其来的火气有些莫名其妙,“我学个才艺不好吗?” “你不是会拉小提琴吗?泡妞不够使?” “谁说的我拉小提琴的时候挺傻逼的。” “你这是在记仇?” “我就不能记仇?只准你翻旧账,不准我记仇?”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好好的去送个饭都能上我们公司的热搜。” “我又怎么了?”费明泽不明白鹿子初的心结在哪里,只以为他在无理取闹。脾气也是一忍再忍。 “一天不到,几十个人来打听你结婚了没?有对象了没?叫什么啊?家住哪儿?妈的!我是开婚姻介绍所的吗?” 费明泽听他爆粗口,再好的脾气也到了头,只是他性子雅正,再生气也不至于破口大骂,闹得彼此难看不说,自己也失了风度,阴恻恻留下一句,“唯小人与鹿子初难养也!” 然后噔噔噔上了楼。 爱因斯坦看似无比好心补充完整,【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鹿子初看到费明泽这样,终于神思清醒过来,觉得自己把事情弄糟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说着说着就那么大火气。这和他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 爱因斯坦叹气,【从对方来看,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 【那刚才为什么生气呢?这不像是平日里的你。】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很害怕……很害怕。】鹿子初放下碗筷,来到沙发上蜷缩着。客厅没有开灯,他的脸色因为黑暗更显阴沉。 【你在害怕什么?】 【我觉得——自己要失去他了。】说完很快自嘲一笑,【就好像我拥有过对方一样。】 这一天夜里,两个人分房而眠。再次醒来的时候,鹿子初的心情并没有明显好转。费明泽已经起了,穿着睡衣在客厅看电视,他看的是早间新闻。 餐桌上干干净净。他没有做饭。鹿子初并不觉得意外,两个人昨天晚上才吵过架,他原本也不指望他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自己的阶段性抽风,然后做出来一顿早餐出来。 他开始晨洗,收拾妥当拿着公文包就要出门。费明泽还是不说一句话。 鹿子初磨磨蹭蹭,最后看时间来不及了,只好一步三回头去了公司。 第172章 偷腥的猫 来到公司上班,堪比受刑。一直没有办法做到心无旁骛。一会儿拿起手机看一看,过一会又看一看。 整个上午都没有费明泽的消息。 他在第七次拿起手机的时候,决定拉下面子,先一步示好。也可能是这一次是自己错误大一些的缘故。若是错在费明泽,他可不会这么轻易低头,肯定要三五天的时间来拿乔。 鹿子初点开了他和费明泽的聊天界面,在对话框里输入,“你中午还来吗?” 万一他说不来呢? 删除了这句话,想了想又写,“中午吃什么饭?” 他要是回“自己点外卖”怎么办?再有魄力一点儿,他是不是会说,“吃吃吃,吃屎吧你!” 也不行,于是又删除了。 纠结了半天,最后是“中午你再来的时候别开法拉利了。” 等了足足十分钟,费明泽没有回复。 鹿子初又加了一句,“你要不来的时候还是带个口罩吧?低调一点儿。” 结果让鹿子初失望了。费明泽不仅没有回复信息,就是中午的时候也没有来。 他空着肚子等了半天。后来要出去见一个客户,他只能外出。 等忙完以后,手机已经剩下百分之三的电量,他担心手机随时会关机,只好将定位发给费明泽,让他来接自己一起去参加苏可染的生日派对。 只是天公不作美,黄昏的时候大雨倾盆。 鹿子初所在的是一个正在建设当中的开发区。平日里人迹罕至,还没有通班车,出租车更不会来这里载客。 附近百米以内也没有什么遮雨的地方,只有几棵刚被人种下的半死不活的树木,在风雨中摇头晃脑,像是嗑了药的瘾君子。 这是燕京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不曾想像是卯足了劲一样,下的声势浩大。鹿子初已经被淋得从外湿到内。就连内裤都跟放在水盆里浸泡着一样。 他浑身上下直冷的发抖,牙齿不住打颤。 周围一公里以内没有站点,手机没电。他无计可施,不敢四处走动,因为他给费明泽发了定位。万一他来接,自己不在了,又是一顿找人不说,若是把那家伙再惹炸毛了,怎么是好? 话说回来,万一他还在生昨天的气,根本不来怎么办? 鹿子初有些绝望,抱着自己在大雨中瑟瑟发抖。 不知道多久以后,透过白花花的雨幕他看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停在了不远处。 本来还腹诽他一出门就这么高调,可现在一看到这么风骚的红色他立刻心里一暖。朝着费明泽喊了几声,大雨却把他的声音都掩盖住了。 法拉利停了下来,费明泽撑伞下了车。他拿出手机,看了又看,终于确定是在这里。于是张望一圈。 鹿子初本来恨不得立刻撒丫子跑到他怀里求安慰。又一想他肯定是还在记仇,硬生生让他在大雨中多待了这么久,淋了一个透心凉。也就站着没动。 费明泽终于看到了他,立刻奔跑而来,看到他的模样有些心疼了,一肚子话想说,鉴于场合不对,还是咽了下去。 将雨伞撑在他的头顶,将人带到了车里,然后将暖风来到最大,“把湿衣服赶快脱下来,当心感冒。” 鹿子初没动,“费明泽,你这么记仇吗?” “先把湿衣服脱了再说话。” 鹿子初开始脱衣服,最后连内裤都脱了,胡乱扔在角落里。费明泽看了鹿子初一眼,他身体清俊,却很有型。 象牙白色的肌肤微微显露出肌肉的紧绷线条。是一种介于男孩子的青涩气和男人的成熟感中间的一个和缓的魅力,端的就是朝气蓬勃。 平日里衣着完好也就罢了,现在衣不蔽体,就有了浓烈的情色之气,让人看的面红耳赤。他不敢再看下去,担心久了容易上瘾,移开目光,将车上的羊绒毯递过去。 若是平时,鹿子初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接受他的示好,可今日不同,他若是这么不识好歹,吃亏的还是自己,只好勉为其难接了过来,擦干净身上的水,并且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费明泽没有开车,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一种不好。他从车里的储物箱里摸出来一个烟盒,取出一支下意识放在了口上,可又想起了什么,只好取出来凑在了鼻子下面。 如果在平时,他肯定想抽一支平复一下心情。不过他最近在戒烟。只能让烟草味儿这样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了。 鹿子初心里恶狠狠的想,若是他真敢这个时候抽烟,顶风作案,他肯定会抬起一脚把他从车上踢下来,然后自己绝尘而去,让他也在大雨里淋个够,正好体会一下自己的心情。 等了几分钟费明泽也没有抽,他这才心情好转那么一星半点儿,“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你发作。” 这话说的无比通情达理,可鹿子初总能听出来他在指摘自己脾气不好的意味,他没好气开口,“开车!” “你还是说完我们再走吧。我怕开车的时候和你吵起架来,有发生交通事故的可能。” “和我死在一起很亏吗?” “亏的是别人。我可不能成为马路杀手。让无辜之人成为你我两个人的陪葬品。” 鹿子初冷起脸,磨着后槽牙一字一句说,“从现在起别给我讲话。开车!” 费明泽果然不再说话,一下子将油门踩到底,跑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发射出去。鹿子初没想到他这一次这么雷厉风行,丝毫没有磨叽,立刻发动了车子。 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前倾的身体一下子摔在了后车座上,并且东倒西歪。他心里大大草了一句,却没有说出声来。 红色的跑车开上了高架桥。 整个燕京跟水洗一样,鹿子初凑在车窗上打量着这个繁华的都市。外面云层低垂,黑色的阴云密布,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蓝。 大风将雨水吹的飘忽不定,就是天际的云也是聚散无形,朝着某一处急速飞掠,似万里行军。 从东区穿过半个城市来到西区,路况好的话需要一个半小时,路况不好的话三五个小时都是有可能的。 看来是一场长途跋涉,鹿子初放松下来,在温暖的车子里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一道惊雷滚滚而来,他骤然惊醒,车已经停了下来,在路边寸土寸金的车位上,费明泽不在。他的手机在嗡嗡作响。 鹿子初凑过去看了一眼,是微信上的视频请求,看头像是一个外国女人。模样倒是挺好,名字叫做伊莲。 鹿子初看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下意识浮现在脑海中的是——她是谁?和费明泽是什么关系?现在联系是要干吗? 完全是一只嗅到腥味的猫,耳朵都竖了起来。偏偏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已经做好了抓奸的准备。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那边似乎等不及,先挂断了。 好奇心跟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一样,一点一点抓挠着鹿子初的神经。 他犹豫了三秒,立刻解锁了费明泽的手机,然后打开了伊莲的聊天界面。 第173章 生日宴(1) 里面的内容并不多,且大多都是语音,还有一些视频通话,几乎半个月一次的频率。 语音鹿子初听了一下,是法语。不仅对方说的是法语,费明泽和她交谈的也是同一种语言。 鹿子初原本是想要自己的系统给自己翻译一下的,可这个时候像是做贼,无比心虚,担心什么时候费明泽突然回来,自己的举动大白于天下,也没有办法胡诌出来一个像样的借口,只好放弃了。 他退出来,又看到和自己的聊天窗口在最上面,下意识点开了。 他看到费明泽给自己发了信息,一条是在下午四点十七分的时候,也正是自己手机没电关机的十分钟以后。他说的是—— “今天临时去西京出一趟差,刚从飞机上下来。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还有一条是—— “手机没电了吗?打你手机一直关机。你在原地别动,我在路上。” 鹿子初看了之后终于好受一些,把手机关上,扔回了前座,气哼哼说,“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说着看到充电宝,于是拿来给自己的手机充电。等到可以打开手机的时候,一条又一条来电提醒的短信发了过来。 费明泽给他打了五个电话。 鹿子初心里一暖。 这个时候费明泽回来了,将两个纸袋递给鹿子初,他接过,看到里面是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翻了翻,竟然还有一条内裤、一双袜子。 鹿子初换上了,烟灰色的西装,象牙白色的衬衣。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富家子弟的优雅端庄。于是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改落汤鸡的形象,一副清秀文雅的少年气。无比得体。 比装模作样,恐怕谁都不是鹿子初的对手。 今天晚上的宴会在白马酒庄。两个人去的时候已经宾客盈门。大厅的侍者看到熟悉的面孔就上前鞠躬行礼,然后引着他们来到了二楼的大厅。 白马酒庄算是燕京数一数二的高端会所。平日里只接待熟客,生客则需要熟客引荐,所以对客人的保密性来说是无比至上的。 整个会所低调又奢华,占地极广。 鹿子初与费明泽来到主场。巨大的圆厅里面是米黄色的大理石墙面,正中央悬挂着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风景油画。地上铺着颜色绚丽的羊毛地毯。 中央的水晶灯下是一张条形长桌,上面摆满了鲜花、冷盘、红酒,还有银光闪闪的餐具。 年轻的侍者端着托盘来回穿梭。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苏可染交际广泛,哪个圈子里面的人都有。 有一身嘻哈风的摇滚少年,有又酷又潮的滑板达人。看起来多半是他年少时期的哥们儿。聚在一起说着摇滚、滑板和机车。 还有一些就是娱乐圈里玩的比较好的朋友了,聚在一起讨论着某一部大卖的片子,或是下一个投资。 有不太正经的投资人趁着其他长相姣好的女演员走过去的时候眼神就放肆起来。似乎什么场合都能当成自己的猎艳场。 还有几个是衣着光鲜的上流人士,似乎想要向所有人说明自己和其他阶层的不同,而在固守着骨子里的清高,端着红酒杯慢慢饮啜着,谈话也变成了英语,却免不了偶尔蹩足的发音。 鹿子初巡视一圈,刚想着找个地方坐下,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头一看正是苏可染。他戴着生日帽,上面写着“男神生日快乐”。 他心情大好看着鹿子初,“哎,哥,我还以为你不来呢?可让我好等。” 鹿子初冷笑,“我怕自己不来,你明天就敢去把我的公司给炸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可是文明的社会,我又不是恐怖分子。别说的这么简单粗暴。我充其量也就是再去一次微服私访,顺便看一看我的那些小迷妹和小迷弟们。” “敬谢不敏。” “怎么了?不好吗?我可听说了,自从我一去天籁科技的辞职率一直断崖式下跌。看,我的魅力不容置疑,凭一己之力挽救了你即将四分五裂的公司。要不要请我给贵公司代言?我给你一个友情价,打五折,只要一千五百万。” 鹿子初,“今天要不是你的生日,我非要把你揍一顿不可。” 苏可染一脸笑靥如花,这才看到费明泽,“这位……是咱们奇迹传媒的新人吗?” 费明泽,“???” “哎呀,哥,你眼光真好。我这位国内顶级流量小生已经感觉到了某种威胁。不行,我必须要精神补偿费。” “费明泽。卓尔娱乐的第二大股东。” “哦——”苏可染不住抽气,然后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拐着费明泽往里走,“原来是大金主。来,我一定要陪你喝一杯。咱兄弟俩不醉不归。” 鹿子初立刻被忘在了脑后,他摸了摸鼻子,有些郁闷,想着去找点儿什么东西垫一垫肚子,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嗨,子初。” 顾寒竹、宁微和唐念结伴而来。三个美女放在一起无比养眼,各有千秋。 顾寒竹递过来一盘牛排,“给你留的。” 鹿子初心情大好,“就知道亲爱的一直惦记着我呢。” 鹿子初立刻就吃上了。无意中抬眼的时候看到费明泽已经被人给包围了。他冷冷哼了一声。 宁微说,“我刚给唐念介绍了一个资源,在一部s级古装剧里面扮演男主的侍女。已经和制作人人和导演谈妥了,合同和剧本过两天会发到奇迹传媒,你同意一下。” “让你费心了。” “不客气。” 鹿子初吃完了垫餐,问顾寒竹,“最近怎么样?在剧组拍戏还习惯吗?” “挺好的。再有大半个月就要杀青了。” “图南呢?你们两个人怎么样?” 顾寒竹脸色一暗,“就那样。自从过了年他一直没有从龙城回来。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就那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等过一段时间他想通了就好。” 顾寒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姐姐我记得快要结婚了吧?” “嗯。” “你回去吗?” “肯定的啊。” “到时候我从剧组请假,跟你一起去龙城看一看吧。” 第174章 生日宴(2) 老实说,鹿子初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江图南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希望双方过多的掺和到彼此的家庭中去。 若是自己背着她把顾寒竹带去了,还不知道他对自己怎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可在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里,鹿子初站在顾寒竹这一方,她有所求,他自然不会一口回绝。 再说这顾寒竹可不是心血来潮,一听那话的语气就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他哪里敢一口回绝?只能含糊不清应承了下来。 鹿子初虽然有了这样的决定,可是心里发虚,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于是想要问一问费明泽,要他给自己拿一个主意。 抬眼看到他在人群中央,对面是赵小棠,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鹿子初一看到赵小棠,心情指数总是会直线下跌。刚要指使顾寒竹找个由头把费明泽带过来,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铃声大作。 他打开一看,是马克。 “boss,来救场。” “干吗?” “喝酒。” “喝酒?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在行。你换别人。” “不行。我的终身幸福在此一举。你要是不来,明天我就去你家门口上吊去。” 鹿子初腹诽,这家伙越来越以下犯上了,他拿着手机往前走几步,寻觅而去。拐了一个弯儿看到马克在角落里一张小小的方桌旁边坐着。那里灯光昏黄,桌子上放着烛台。 他的不远处站着米兰迪,她真是个敬业的人,都在这个场合了,还在通过电话和人谈业务。他自己这位老板都自愧不如,心里还在盘算着要不要给人家升职加薪。 鹿子初坐在马克对面压低嗓音问,“怎么回事啊?” 马克下巴朝着桌子上的三瓶人头马一抬,人跟要哭一样,“我们家兰迪说了,只要我喝的比她多,她今天晚上就跟我走。” “那你叫我干吗?” “她说了可以叫外援。” “三瓶!一人一瓶?你是准备要喝死我吧?”鹿子初瞪大了眼睛,像是两颗圆滚滚的铜铃。 “我知道你酒量很差,可这个时候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了。” 鹿死马心里很悲伤的说,“兰迪酒量怎么样?” 这个时候侍者推来了六层高的蛋糕,客人都凑到了房间中央,已经开始切蛋糕了,苏可染带着生日帽,无比哗众取宠,在一片恭维声中更加得意忘形。 马克明显已经醉了,拉着鹿子初的手,双眼一片迷离,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boss,你就帮帮我这一次,下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鹿子初心说,别说下辈子了,这辈子还没谱的事儿,竟然有勇气给我画大饼。再说,我是你老板,画大饼的事也是我给你,你却反过来给我? “那兰迪允许你叫几个外援?” 马克伸出三根手指,“最多两个——” “到底几个?” 这次又伸出一根中指,“两个。” 鹿子初还没来得及喝酒,米兰迪终于挂了电话,在对面落座,“鹿总?” 鹿子初挤出一丝丝牙疼的凉笑,“兰迪,过得去就行了啊,别这么当真。你看看我们家黑背都喝成什么样了,瞬间变身哈士奇。” 米兰迪啼笑皆非,“那鹿总继续?今天借着我们家可可的生日会,我们两个一定得不醉不归。” 兰迪说着拿起一瓶酒,杯子都不用,就对着自己灌了下去。 这女人一看就是酒桌上长混的主儿,无比如鱼得水,鹿子初咋舌,这哪里喝的是酒,跟喝一空气一样。 正在发呆呢,那里被人在肩头拍了一下,“又在发什么呆?” 回头一看是费明泽,“你怎么这么慢?干嘛去了?” “培风也在,我们好一阵子没见,就多说了一会儿。” 鹿子初把人按在自己身边,周围乱糟糟的,他担心对方听不清楚,俯身凑在他耳际问,“哎,你喝酒怎么样?能喝得过这位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了酒的缘故,一股子热流从小腹附近直冲头顶,让人有些发蒙。 要命的是对方的唇还若有若无贴着他的脸,费明泽突然觉得口中发干,喉头滚动了一下。却丝毫不解渴,反而更加口干舌燥。 被撩拨的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偏偏那个始作俑者恍然未觉,一脸无辜。 “喝得过有奖励吗?” 鹿子初有些不满,“我发现现在一找你办事,你就先给我提条件。” 费明泽一笑,拿出手机打电话,“山月,你过来陪我喝酒——让你来就来,别管车,一会儿找一个代驾就行。” 放了电话,这边米兰迪已经给费明泽倒上了,后者只好喝了。 不一会儿,关山月来了。 平日里陪费明泽外出谈生意,也都是他给他挡酒,比较能喝。 原本想着再怎么不济,也能把米兰迪拿下,结果失算了,关山月喝醉了,费明泽也不能再喝,只能趁着米兰迪不注意的时候放水,让鹿子初顶包。 最后鹿子初都醉的一塌糊涂了,米兰迪才摆手,“不喝了,不喝了,再喝下去明天可起不来上班。” 说完摇晃着身体去洗手间补妆去了。看起来只是微醉。 在洗手间吐了一个昏天黑地,然后用手提包里面的漱口水漱了口,补了妆,这才去找苏可染告辞。 费明泽架着马克,把他送到门口等着的出租车上,和米兰迪摆手再见,这才回到房间里面。 生日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宾客们意兴阑珊,费明泽看鹿子初蜷缩在沙发里面睡着的模样,也生出了离意,准备和顾寒竹他们道一下别。 变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费明泽刚来到顾寒竹身边,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一声清脆无比的耳光声。 这声音响亮无比,又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让昏昏沉沉的宾客们一个激灵都醒了过来。似乎那巴掌是打在他们脸上一样。 所有人循声望去,就看到在酒桌旁边站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晚礼服,五官精致,妆容大气,跟一个橱窗里展示的芭比娃娃一样。 当真和芭比娃娃一样,美丽的有些刻意,已经到了虚假的地步。只是胸前的礼服上被洒上了一大片酒渍,红色的酒渍触目惊心,跟鲜血一样。 她的对面是宁微,她盘好的发已经有些凌乱,一只手捂着脸颊,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面显得有几分狼狈。 第175章 生日会(3) 原本宁微只是和顾寒竹说心情不好,想要一醉方休之后前来拿两杯红酒,不曾想刚转身就有人早就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仿佛不是为了吓她一跳,就是故意要她手里的红酒泼在她的身上一样。 她的心沉了一下,刚看清楚对面女子正是顾菲儿,一个耳光就迎面而来,将她打了一个趔趄。 她这一巴掌打的无比实在,宁微都感觉到自己眼前金星直冒,人也有几分头昏。可是她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成为了大厅里面的中心,变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她的自尊心告诉自己,哪怕再狼狈也不能轻易认输,要反败为胜,她努力稳住脚步,扯出一个虚浮的笑意,将眼睛里面屈辱的泪水逼回去,朝着所有人开口,“不好意思惊扰到了各位,我和菲儿姐在对戏。” 顾菲儿看着她不屑一笑,对她这个时候还在费尽心思圆谎,输人不输阵的做法嗤之以鼻,“对,我和宁小姐在对戏。台词是什么来着? “哦,我想起来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狐狸精!戏里抢别人的角色,戏外抢她人的男朋友。为了上位,为了嫁豪门,不择手段。礼义廉耻你是不知道怎么写的吧?” 说是台词,明眼人一听都知道顾菲儿这是另有所指。宁微也反应过来了,第一次拍摄《谁主沉浮》,所有的风头都是顾菲儿的,她是唯一一个女主角。 可是项目重启以后,她被替换掉,并且出风头的是顾寒竹和自己,网上的粉丝之间已经有了对比拉踩之意。 鉴于顾菲儿的演技已经受到无数人的质疑,经过此事更加遭到群嘲,她恨极了自己、顾寒竹、或是苏可染、李天依,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发泄,可是没有一个契机。 眼下这一次的聚会,圈子里的人不少都在,《谁主沉浮》的项目主主创更是一个不缺。她想要挽回颜面,想要立威,自然要找一个人来背这个锅。 顾寒竹后台太硬,她不敢。苏可染树大招风,又是当红流量小生,她也不能轻易得罪,李天依也不在场。 剩下的和《谁主沉浮》有关的人不是导演、制片就是投资人,她也不会蠢到去碰钉子,掂量了一圈,只剩下一个无关紧要的自己是最合适的。 也许背后还有赵小棠的撺掇?否则怎么顾菲儿会说出和她上次一模一样的话来? 所以,红酒一事不过是师出有名罢了。 眼看自己的借口丢了出去,顾菲儿只能见坡就下,并且无比轻易就被对方给化解了。 宁微和这个顾菲儿交集不多,可她从一个十八线小嫩模出身,在娱乐圈里扶摇直上,背后有人不假,心计和手段肯定也是有的。她觉得自己小看她了。尚且不知道这死局如何化解,就听到高跟鞋走来的脚步声。 来的人是顾寒竹,她一副笑靥如花的模样,可偏偏眼睛里面都是显而易见的怒气,她一把拉过宁微,看着她问,“她打你了?” 顾菲儿看到顾寒竹前来,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却有恃无恐,“宁小姐不是都说了吗?我们在对戏。” 顾寒竹不愠不火开口,“宁小姐这样的咖位怎么够得着和菲儿姐搭戏呢?要来也是我来呀。” 她的话刚说完,突然毫无预兆一扬手,“啪啪——”两个耳光就一前一后爬上了顾菲儿那张整容过度的脸。 宁微愣了,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张大了嘴。 这也太劲爆了。若是娱记在场,这消息一定会登上明天的头条。 顾寒竹的脸色突然变得如雪似霜一样冰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身为花瓶就好好当一个花瓶,不要妄想着被人买回了家就能成为半个主人。说人家是妖怪的时候,先把自己身上的白毛给清理干净。” 顾菲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满眼泪光看着她,里面一片刻毒,“顾寒竹,你竟然敢打我?!” 所有人都在想这顾菲儿会不会还手。 “有本事就回去告状吧。我随时恭候。”顾寒竹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说完,然后看着宁微,笑得人畜无害,“宁宝贝,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谁要是敢打自己一巴掌,一定要连本带息讨回来。至少两个巴掌起步。” 宁微,“???” “各位,给大家献丑了。请尽兴,我们先失陪了。” 然后拉着宁微从容不迫离去,像是一位优雅从容的女王在接见外宾,而不是刚手撕绿茶婊。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宁微就变得有些过意不去了,“寒竹,你刚才没必要得罪她的。” 这话不假。顾菲儿背后有人捧,而且因为她老公在燕京里面无比发达的人际网,得罪了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好一些的是没有制片敢用她拍戏,没有导演敢与她合作,就是在卓尔娱乐,她也是一姐,她和她的老公也都是有股份的人。算是掌握着上头的生杀大权。 “得罪?我顾大小姐害怕得罪的人还没有生下来。”顾寒竹突然抱了抱她,语气有些伤感,“别这么想,亲爱的。我其实早就看不惯她了,也并非只是为你才教训她的。”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宁微强颜欢笑,“我想去外面吹吹风,醒醒酒。” 顾寒竹知道她心气儿高,只是活的通透,刚才是咬碎了牙齿,和血吞。她被人那样一顿羞辱,颜面扫地,这个时候在自己面前无论如何都无法自在,只想找一个角落独自舔伤。 她没有跟过去。 宁微刚走,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剑眉星目,浑身透露着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看起来就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只是顾寒竹一看到他扭头就走,不曾想男人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你刚才过分了。” 那个男人不见动容,语气也是四平八稳,可一出口,竟然有让人心惊胆战的威严。 然而,顾寒竹却无所畏惧,“你就让那个女人找老爷子哭去吧。我现在既不care她,也不害怕那个老顽固。” “那个老顽固不是别人,是你爸爸。” “好心提醒你一句,那也是你父亲大人。”顾寒竹不以为意,对他摆了摆手,“行了,我走了,哥。” 来人正是顾寒竹的哥哥,顾培风。 她说完,没有再看她一眼,款款而去。 顾培风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心烦意乱,后来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摆手唤来侍者,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者离开,很快去而复返,将东西交给顾培风,他接了,顺着宁微离去的方向寻觅而来。 第176章 生日宴(4) 宁微心情低落,坐在外面的露台上吹风。外面是霓虹闪烁的繁华都市。她一个人独坐在幽暗之中,像是与整个世界割裂。 刚才的一幕在脑海里闪现,通过那一个一个局促、尴尬、颜面扫地的场景勾连起以前人生里面的沉沉浮浮。 那些成功、鲜花和掌声交织的画面逐渐褪色,那些挥洒汗水、被人嘲讽轻视、努力以后还是得不到认可的片段连成一条大江大河,奔腾而下将她席卷。 心里五味杂陈,委屈、不甘、气恼等情绪轮番上阵,让她忍了半天的情绪到了尽头,将高跟鞋脱下来,把双腿收上来在长椅上弯曲,然后垂头,纤细的肩膀就一耸一耸的。 月光无声流淌,勾勒出一个寂寞萧索的女子身影。 顾培风推开阳台门的时候,这样一副场景立刻钻进了眼帘。 他愣了半天,眼睛里面闪烁着看不懂的光泽,脸上满满都是惊艳,可是很快又变成了疼惜。 真是个倔强又高傲的姑娘,哪怕哭也克制着,不肯让人听到,从而窥视到了自己的软弱。 也就平白无故的让人心疼。 他在她背后等了足足三分钟,直到那里收了声,好像重新披上了铠甲,能够前去上战场杀敌,然后才故意弄出了声响。 宁微听到动静回头,顺便揩干净脸上的眼泪,“谁?” 顾培风从阴影里走出来,“寒竹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 而这个时候,宁微也认出了来人,原来是顾培风。她之前就听说过他的大名,并且在一次酒局上还狭路相逢。 这一个措辞似乎不太合适,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记得那是两年前,她刚入这个圈子,一个导演要拍摄一部大制作的电影,她和其他公司里的小花儿一起被带去捧场,顺便接受挑选。 那个导演很好看他,言说女一号可以由她出演。她自然欣喜难耐,被人拉着多喝了两杯,可后来事情有些变味了,那个导演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其他人也视而不见。 她慌了,忖出来了他的意思,竟然是要潜规则。她的确需要钱,可是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那就是干干净净换来想要的一切,踏踏实实走下去每一步。 只是酒劲儿上头,浑身发软,被那个导演强迫着抱上了楼。 她想要逃,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对他说可以不要女一号,随便一个跑龙套的也行。 导演一口回绝了,并且骂她不上道,骂完以后又极力游说她,说跟了他,肯定能够把她捧红。 并且开始在电梯里动手动脚,宁微被对方冒犯,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拼尽全力给了那人一耳光,然后按停电梯,夺路而逃。 那个导演恼羞成怒,想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别说亲自去勾上手女演员。多少女演员都要白白送上门。 今日被人拒绝,并且打了一巴掌,已经恼羞成怒,哪里肯轻易罢休? 于是追了上去,就要将她霸王硬上弓。 这个时候,有人从走廊上路过,看到这样一幕寻觅了过来,导演才没有明目张胆下去,而她也借机夺路而逃。 那个人正是顾培风。 后来,那部剧还是拍摄下去,只是换了一个人,播出以后女主角一炮而红,扶摇直上。 宁微当然知道,名利双收的事情永远不缺替身。 由此她对人生更添一层感悟。 今天又是这样,再一次狭路相逢。似乎每一次都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这个男人像是上天派下来拯救自己的,但是拯救以前总是先让她低到尘埃里。也就更能显示出他这朵尘埃里开出的花的珍贵出来。 “顾先生,原来是你。” 顾培风一笑,“你应该说,怎么又是你?” 宁微陪笑,“你这个玩笑开的太致命了。恐怕只有你自己才会觉得好笑。” 顾培风将包了冰块的毛巾递过来,“敷一下吧。否则要肿了。对你们女演员来说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明天要上镜可怎么办?” 宁微把毛巾接过来,放在了脸上。想了想,又问,“寒竹她是——” “我妹妹。” “怪不得。” “怪不得都是姓顾?” 宁微摇头,“怪不得你们两个给我我的感觉这么像。” 说完,一阵子无语,顾培风只是一脸沉默看着她。 宁微只是看着别处,心里如潮汐之后的海滩,有十分萧索之意。后来一回头,就对上那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她心里一惊,“你——” “哦,抱歉。我有些走神。” 宁微心里有几分忐忑不安,她也说不准到底是什么,人也变得仓皇失措,“那个,我想自己该走了。谢谢顾先生的冰袋。” “我们一起吧?” 宁微愕然,然后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顾先生,能帮我看一看脸上的妆花了吗?” 顾培风装模作样看了一下,“嗯,很美。” 宁微皱眉。 他又忙不迭改口,“我是说妆容很美。” 言毕,给她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大厅里面。 一看到宁微的人,宾客们一改刚才的闲散,开始眉来眼去,指指点点。似乎对刚才三个女人一台戏的续集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可一看到她身边跟着的顾培风,脸上对三个女明星之间的八卦立刻变为了豪门恩怨之间的猎奇。 似乎每个人都脑补出了一部六十集的狗血剧,还是黄金档八点播出的那一种。 宁微一脸得体和圈子里熟识的朋友告辞,似乎从未发生过刚才那一回事。 最后才是和苏可染告别。 苏可染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住对她道歉。倒是弄得宁微受宠若惊,好半天才脱身。 最后宁微是和顾培风一起离开的,还有唐念。顾寒竹先行一步早走了。 费明泽看宁微转危为安,才也有走的准备,离开大厅的时候,听到闲言碎语—— “小姑子给大嫂出头。这事儿有的看。” “你呀,只看到了表面。” “怎么说?” “你知道顾菲儿是谁吗?” “她老公不是王中乾吗?” “那一对不过是契约夫妻。实际上那顾菲儿是顾湘泉的干女儿,也是他养的外室。王中乾也是个花花公子,外面一堆花花草草。两个人你玩儿我的,我玩儿我的。要不是他们夫妻背后是顾湘泉,怎么可能混的这么开?”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这顾菲儿你以为她原来姓顾吗?不还是攀上顾湘泉以后把艺名给改了。我记得以前她是姓许吧?” “哟,这今天这一出可不就变成了顾家千金手撕小后妈了吗?” “这顾湘泉也真是够了……干女儿,干女儿。” 第一个“干”,名词,第二个“干”,动词。 …… 费明泽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敢情这顾寒竹不过是借了这个由头给顾菲儿示威呢? 听她的话就知道。 第177章 生日宴(5) 这也说明,顾菲儿是个不安分的,想要得寸进尺,图谋一些什么。而顾家财大势大,她为了什么,显而易见的。 又走了几步,听到洗手间里苏可染在大发雷霆,伴随着摔东西的霹雳哗啦,“……马瑞亚,你看看你给我出的馊主意,非要我请那个顾菲儿! “说什么明天上一个头条,澄清一下因为第一次拍摄《谁主沉浮》而不和的传闻,顺便营销一下什么什么人设。那个顾菲儿作天作地,还最喜欢炒作,你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吧?” “我真没想到。” “她打的是宁大美人吗?她打的是我,是我!这是我的生日会,每个客人前来都是看的我苏可染的面子,她破坏了我的生日会不说,还打了我请的客人,让我颜面无存!我告诉你,拉黑!拉黑!我再也不会和她有任何交集。” 苏可染把他的经纪人骂的狗血淋头,马瑞亚一句话都不敢说,一个屁不敢放。 “从今天开始,从这一时这一刻起,不同框,不同台,不接同一个品牌的代言,不接同一个综艺,哪怕是参加一个晚会,我的座位也要距离她十万八千里。” “是是是……” “准备一份礼物,我要亲自给宁大美人赔罪。” 然后苏可染黑着脸走了出来,一看到外面的费明泽一愣,立刻换上官方假笑,“哥,要走了?来,我送你。” 费明泽觉得这家伙真是奇人,川剧出身的吧?这么会变脸。上一秒还是炸毛的哈士奇,在河东狮吼。下一秒变身小奶狗,一副奶里奶气的模样。 不过他觉得这家伙挺刚的。有那种“我喜欢的我就护着,谁动我就和她拼命。我不喜欢的,你也别勉强我去阿谀奉承,自己都会吐”的冰火两重天的潇洒气,不喜欢委曲求全,非常自我,又特立独行,可又知道社会的底线和人性的法则在哪里,不会践踏一步。 费明泽浅笑,“我去接一下代驾,你把子初先扶出来吧。” “好。” 费明泽走出大厅,来到门口处,门童已经把车开过来了,费明泽看到代驾也站在喷泉边上,于是去叫人。 代驾是个小年轻,约摸二十三四岁,看了看他的车,不敢动了,“我的天,这么豪的车。哥,要不您再叫一个吧。我五十万以上的车都没开过,整一个千万级别的,我不敢开啊。” “驾龄多久了?” “五年了。” “平日里做什么的?” “跑出租的。” “那就没事。开吧,车有全险。” 代驾还是不太踏实,可架不住男人对豪车、美女都有天生的向往之心,买不起开一开也是好的。别说让对方给自己钱来开车了,自己给对方钱都成。 于是口上说着不敢,身体却蠢蠢欲动,进而迫不及待拿了车钥匙坐在了驾驶位。 这个时候苏可染下来了,他抱着……对,抱着醉的不省人事的鹿子初放在了车里坐着的费明泽的腿上。然后他的两个朋友架着关山月,像丢一袋大米一样塞进了另一边。 费明泽有点儿心疼自己的马仔,主要是这待遇也太厚此薄彼了。 这绝对不是对方的问题,而是当事人的问题。 鹿子初容貌漂亮,身姿挺拔,看到他的人的第一眼就能激起对方那颗怜香惜玉的心。 而关山月一米九,一百八十斤。一脸方正,满满都是阳刚气,一身腱子肉。稳健的跟黑金刚一样。 哪有谁能抱得动他?没看到运送他回来的两个小伙子已经一副快要累死的表情吗? 只是这画风有些不太对劲。费明泽坐在后座的中央,像是帝王临朝,并且还在左拥右抱。 鹿子初也就罢了,形象无比契合,这关山月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担起这个重任的。 费明泽有些郁闷。一直郁闷到回到家。 他先把鹿子初抱了上去,放在卧室里,然后又下来去运送关山月。 代驾看到他立刻收起了手机,不自然笑了笑。 费明泽了然于心,“拍吧,别把车牌号拍进去就行。不过拍好了能不能搭把手帮我这兄弟送上去?” “行。哥,你真上道。”代驾原本坐在驾驶位正在自拍,然后发一个朋友圈,炫耀一下,装个逼,吹个牛。也是人之常情。本来还以为被对方看见会挺不高兴,不曾想人还挺善解人意的。 于是收回在路上对“有钱人为富不仁”“拼爹一族”“只会啃老的富二代”等一百多句仇富之语。屁颠屁颠下了车,搭把手把人送上楼。 结果,又是双重打击。 代驾看到豪宅都想哭了,费明泽回到卧室里取了一千块钱过来,面露调侃,“房子不拍两张,凑成全套?” 代驾挤出一丝丝笑,把车钥匙递过来,“哥,你这就说笑了。” 费明泽把钱递过来。 代驾一模厚度,比原定的价钱还多了一半,立刻笑靥如花了,“哥,你人真好,活该你这么有钱有貌。” “你有对象了吗?” 代驾一愣,“没有。” “我也没有。所以我们俩不都一样?有什么可羡慕的?” “我可不信。男人只要有钱,大街上都是对象。” “那要看你想要的是走心的还是走肾的。”费明泽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看了看又拿出一盒蛋糕递过去,“行了,天也晚了,早些回去吧。” “给我的吗?” “嗯。今天没人吃了。” “可以明天吃啊。” “明天不新鲜,要重新买。这个扔掉也是浪费,就送你吧。想着你可能没吃饭。” 代驾都要感动哭了,“哥,今天的服务您满意吗?下次还叫我。” “嗯。”费明泽将人送出门。 回去以后鹿子初不在床上,在卫生间抱着马桶吐的昏天黑地。 费明泽开始脱衣服,然后将床头的灯调到一个最暧昧的气氛。他穿着睡衣来到洗手间,开始在浴缸里面放水。 鹿子初吐了以后,多少回归了几分意识,他身上酸软无力,肌肉一跳一跳的疼,嗓子眼儿跟放了一块燃烧的木炭一样,火烧火燎的,“费明泽,我头疼。” “那是你喝的少。下次再多喝一些。”费明泽趁着放水的间隙开始刷牙,刷完以后又拿了鹿子初的牙刷,捏着他的下巴给他刷。 第178章 日快乐(1) 鹿子初身上不痛快,偏偏费明泽还要来折腾自己,他有些火大。不过他也知道费明泽可不是好心为了他鹿子初,他只是为了自己,受不了他这么邋遢。 “哎,你烦不烦啊?我不想刷牙不想洗澡不想脱衣服,就想倒在床上睡觉。” “我给你洗。”费明泽好不容易给他刷了牙,然后开始给他脱衣服,脱干净以后就把他塞到了浴缸里,让他从里到外泡热。自己在莲蓬头下面先洗了一干二净。 鹿子初只是半眯着眼睛看他,眼神无比坦白,丝毫不遮遮掩掩。 倒是费明泽被他看的有些局促,只好将他从水里拉出来。 鹿子初半靠着他,想要去拿肥皂,费明泽先一步拿了过来,在手心里打出泡沫,然后双手握住肩膀,用肥皂泡在那里打着圈儿,不胜其烦的来回摩挲,似乎人有些心不在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耽搁了多长时间。 很久才回神,继续沿着结实紧绷的肌肉线条一路向下,鹿子初已经有些心跳加速,站立不稳了。 他觉得一定是酒劲儿又上来了。 费明泽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有些迷恋鹿子初的身体,洗的无比认真。拿来肥皂揉出泡沫,蹲下身体,将他的一条腿抬起来,把脚放在自己膝盖上,从小腿内侧到膝盖,最后到指头缝和脚底心,他都照顾到了。 鹿子初平日里挺怕痒的,可这一次哪怕被搓脚心也没有缩回来,虽然他已经蜷缩起了脚指头,弓起了脚背。 可是他似乎无比享受这种肢体接触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让人欲罢不能。 两个人周围有氤氲的水汽萦绕。鹿子初看不清费明泽的脸,只觉得他面目柔和,一片深情款款。 鹿子初想到这里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高了,都出现错觉了。于是摇了摇头,把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甩出脑际。 费明泽起身,开了热水给他冲洗干净,然后拿来浴巾把他准备包起来,鹿子初突然问,“你确定都洗过了吗?” “还有哪儿没洗?” 鹿子初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腹下面的三寸之地。费明泽也看过去,神色有些淡淡的忧伤。 鹿子初问出口以后,他老脸通红,都想撞墙了。老天啊,他这是什么意思? 调戏良家妇男? 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看看自己以美色为诱饵,那人会不会主动扑上来? 可这一切都不科学好吗? 前提只有郎有情,妾有意,才有走向禁书剧情的可能好吧? 他这是酒壮怂人胆,连费明泽这个大魔王都敢调戏,还是说心里那个可耻的念头还没有被自己掐死,还埋在身体里,一遇见什么情况就会悄咪咪浮上来? 鹿子初肠子都悔青了。 气氛有些诡异。 费明泽气得脸色发红,将浴巾扔到他脸上,半天挤出一句,“自己洗。” 鹿子初拿起浴巾包裹起自己,晃晃悠悠走出卫生间的门,只听“砰——”一声,他撞在了门框上,疼的眼泪立刻就冒出来了。 费明泽听到动静回头看他,“你又干吗?” “我头疼。” “门比你还疼。” 鹿子初揉了揉额头,那里已经一片红肿,“我头疼……不是,是头昏眼花,看不清路。” “能找到床吗?” “不能。” “听你的意思我还得去抱你回来是吧?” 鹿子初感动的直点头,双手都伸出来了,“那你快点儿。” 费明泽捂脸,他知道鹿子初有的时候就喜欢拿自己来恶心他,算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却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当真。 他走过去,不由分说把他抱起来丢到了床上,“睡觉!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就——” “就怎么样?” 费明泽没接话,拉起被子蒙起来自己,却半天睡不着,于是拿起手机,准备找个人开导一些郁闷,来到三剑客的群里,上面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你可以让他负责那里”。他觉得,要不要试一试呢? 次日。 鹿子初醒来之后,仍然觉得头晕目眩。费明泽还在睡,房间里面有些凌乱,浴巾被胡乱丢在地上,被子也不太整齐。 鹿子初有些狐疑,这费明泽有严重的强迫症,家里的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他每一天晚上脱下衣服都要翻过来叠好放在床头。怎么昨天衣服丢了一地?他也喝醉了? 【哦,多么标准的一个酒后乱性的现场。】 鹿子初停顿了三秒钟,【你是——莎翁?】 莎士比亚,【请叫我作者大大。】 鹿子初一脸黑线,【……】 主要是军师联盟的群里,那个本来标注为x的黑色身影已经变了。平日里只是一个黑色的普通身影。一旦到了可以抽卡的时候,就会散发着金光。 当这张角色卡被翻开的时候,他的他形象和声音才会同时上线。而下方也会标注好角色的专属buff。 【又抽卡了?】 【显而易见的。】 【那角色的专属buff是什么?】 【‘文采飞扬,才高八斗’。话说回来,我现在可是白金大神。】 【在哪里,我去捧个场。】 【某茄,某浪,某点,还有某江。我可是文坛巨匠,爱情小说的鼻祖,一个网站一个马甲。】 【那你可有什么新书推荐吗?】 【《穿成前任以后,我和他的白月光he了》、《穿成渣攻后我从良了》、《陆少的第一百零一次逃婚》、还有《龙神大人的纸人新娘》,最近这几本书正在连载,去扔一个地雷啊,亲。】 【耽美?】 【bingo!】 【现在爱情小说不香了吗?竟然逼得你这样的白金作者也要去混腐文圈。】 【一入腐门深似海,从此言情是路人。】 【你是怎么跑偏的?】 【哎,好汉不提当年勇……】 这个时候,费明泽醒了,看鹿子初已经睁开了眼睛,脸上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反应了片刻问,“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昨天?昨天怎么了?”鹿子初不明所以。 “昨天我把你睡了,你要我对你负责吗?” 鹿子初石化在当场。 莎士比亚,【woooo!】 鹿子初,“不用。” 费明泽扶额,“那我倒带,重新问一次。” “……好。” “昨天你把我睡了,你要对我负责。” “你要多少钱?” “我自己的钱不够用吗?” “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去国外结婚。” 鹿子初头脑里一片空白,然后下一刻五个大字冒了出来,并且炸开了花——愚人节快乐! 第179章 日快乐(2) 与此同时,他暴跳如雷,“愚人节快乐。费明泽,你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整蛊游戏。我已经好几年不过愚人节了。” “愚人节?” “不过你现在演技越来越好了,刚才我竟然差点儿信了。回头我要去问一问奥斯卡组委会,小金人奖杯卖不卖,卖的话我一定送你一个,不管它有多贵。” 费明泽听了鹿子初的话,拿起来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果然是四月一号。 真心话遇到大冒险完败?不,那是没有遇见愚人节。 自己真是一点儿没有计划性,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刚心烦意乱拿起手机,他的手机响了,与此同时,鹿子初的手机也响了。 两个人分别拿起来去看。 是微信上的群发消息,点开以后是一张结婚照,下面附带着结婚邀请。 三秒钟以后两个人同时抬头,对视一眼。这一刻,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恐惧不安清晰可见。 达·芬奇,【愚人节大礼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完全都是惊吓好吗?】 鹿子初与费明泽不约而同开始打电话。 “妈,你多大人了,还过愚人节。这照片p的挺像一回事的——你不过愚人节?你不过愚人节给我开这种玩笑?什么不是玩笑?我都要笑死了好吗?哎,我自己亲妈要结婚,嫁的人还是我身边好朋友的爹——” 费明泽也很心塞,“喂,爸。你搞什么啊?真的要和萧阿姨结婚?” 费景文,“你没有办法让他上咱们家的户口本,我有。” “我——” “你没有办法因为他叫你萧阿姨一声妈,我还有。” 费明泽,“……” “怎么样,儿子。在你还没有搞定人家之前,我已经搞定了人家的妈。姜还是老的辣,你不服气也不行。” “你是来给我上课的吗?” “我是给你伤口上撒盐的。” “你再这么说我挂电话了。” “行了啊。以前我也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眼下你也有着落了,我也该给自己打算一下了。我若是找了其他人,你这小子估计以后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可你萧阿姨不一样,你肯定上赶着叫妈。 “再说,这婆媳关系素来难相处,后妈和男儿媳之间那就更难以调和了。所以,还是亲妈好。你说是不是?” “真难为你为了你儿子的终身幸福,竟然牺牲至此。” “那倒不至于,毕竟我和你萧阿姨也是真心相爱的。哈哈。” 费明泽更加心塞挂了电话。这一瞬间的感觉就像得了心肌梗塞一样。 鹿子初还在啰嗦,相比于费明泽的淡定,他明显反应过激,半天难以回神。 挂了电话以后,这件事情余波犹存。 剧情怎么越走越歪? 鹿子初当然不会忘记,他过年的时候还和萧玉书说过,让她给自己找一个后爸,最好是个大款儿,让自己也体验一次富二代的感觉。 眼下,这明显是要一块金子,砸下来一座金山啊。这费景文那可是大佬中的大佬。岂止只是一个大款儿? 再说,他前几天不是还想过和费明泽成为一家人吗?他想要寻求一个长久且稳定的关系,这萧玉书和费景文一成婚,这两个人可就成了异父异母的兄弟了。 关系自然更进一步。 只是,鹿子初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心里的感觉,半是安心,半是别扭。 他不知道这种别扭是什么原因。 似乎是这种关系有些错位,让他有几分心理落差。可是这种错到底错在哪儿了呢?他眼下还不得而知。 好几分钟以后他才从这件晴天霹雳当中缓和过来,看着费明泽试探着叫了一句,“哥?” 费明泽没好气丢了自己的手机,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他刚用了半年的最新款的苹果机屏幕碎成了渣,他的悲伤更加逆流成河,大吼一声,“谁是你哥!别给我套近乎。” 他这个过激的反应让鹿子初无比不满意。他觉得,若是平常,费明泽巴不得有这么一个十足的理由,爬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逼着自己叫哥。自己还是有点儿眼力劲儿,主动讨好吧。可是他怎么是这种表情? 是觉得萧玉书配不上他爸费景文吗? 鹿子初觉得,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他心里无比不舒服。冷起脸不理他,开始刷牙洗脸,准备上班。 费明泽当然不是看低了萧玉书的出身,他只是在生气,生鹿子初的气,生他这么久就是不开窍的气。 再说,他怎么可能看不起萧玉书?他毕竟都有了把他收到家里的心思。怎么能看不起未来的丈母娘呢?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这件事情虽然有些突然,可是他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接受的更加感激涕零。再怎么说,他爹也是他的神助攻。 这鹿子初的亲妈都被费景文娶回家了,这鹿子初就是不要自己,也不可能不要他妈。 这是肯定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庙都建在他们费家大院了,鹿子初这个和尚敢不回来念经? 再说,经过昨天那回事,他不怕把人坑蒙拐骗不到家,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这么一想,终于不那么心烦意乱了。 鹿子初自从出门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头重脚轻,四肢无力。连车都不想开。在路上数次有发生车祸的可能。 来到公司一上午也是如此,总是提不起精神。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还想着又要吃外卖,就收到了费明泽的语音通话,让他下来吃饭。 原本早上生的气多少消了下去几分。他忍不住想,若自己是费明泽,他爸突然给自己找一个后妈,他也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要好几天才能缓过来神。 达·芬奇,【我发现你现在大有进步。】 【什么?】 【竟然学会了换位思考,主动给我的天菜开脱罪行。】 鹿子初听他这么一说,不吭声了。可他不能否认,他说的对。 以前的鹿子初多心高气傲,不肯服输啊。吵架也要分出高低,并且死不认错,绝不道歉。 就像很久——呃,对,上辈子他说过的,我不是不能服软,只是你不是那个能够让我服软的人罢了。 可什么时候,费明泽竟然接替了这个重任,不动声色成为了那个让他服软的人呢? 鹿子初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吧?】达·芬奇在斗地主的牌局上还不忘给自己添堵,他真是太敬业了,【g不要随便立,将来有一天肯定会打脸。】 鹿子初来到街边。 这一次,费明泽果然没有开他的红色法拉利,他开了他的宝蓝色的玛莎拉蒂。而他也听了他的话,戴了口罩。 可是他还不如不戴。自从奇迹传媒公司搬到了这里,楼下总有蹲守的狗仔。这下看到他这么一身,别说他的那一群小迷妹了,就是狗仔都被惊动了,还以为是哪个娱乐圈的小鲜肉。 镜头已经明目张胆了。 鹿子初扶额,无比汗颜,看了一眼街头颇为壮观的一行人,还是没有说话。 倒是费明泽一脸茫然问了,“怎么了?我没开我的法拉利。也听你的话戴口罩了。” 第180章 高调 鹿子初都快哭了,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费明泽,你能低调一点儿吗?” “我长得这么高调,你让我怎么低调?去整个容吗?” 鹿子初,“……” 他咬牙切齿开口,“开一个一百万以下的车,行吗?” “你的意思是我为了给你送一顿饭,还得去买一辆车?” “不是买,是开。” “昨天那一辆就是我最便宜的一辆。” 费明泽拉着鹿子初往天桥上走,两个人准备去对面那个咖啡馆坐坐,顺便让鹿子初吃饭。 “哎,你到底几辆车啊?” “不说。” “又怎么了?” “我怕你说我在炫富。” “这次我保证不说。” “二十多辆吧。” “都是千万级的?” “嗯。” “你真会败家。” “每年过生日,我妈都会送我一辆。不是我吹牛,我可以在下面办一个豪华车展。” 两个人走了进去,费明泽问,“我能把口罩摘了吗?有些喘不过来气。” “摘吧摘吧。”鹿子初觉得这一招并没有多大用处,更严重的是还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费明泽把午饭摆上桌,鹿子初看了一眼,“今天没有胃口,总是想吐。” “这么快就怀上了?” “怀什么?” “没什么。” “哎,你今天做饭放盐了吗?怎么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费明泽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微红,精神萎靡,他多了一个心眼儿,摸了摸鹿子初的额头,温度有些高,“你发烧了?” 鹿子初,“不知道哎。一上午都不痛快,还以为是昨天晚上喝的太多的缘故。” 说完打开系统后台的健康指数看了一下,数字已经变成了红色,体温那一栏显示:39.4。 “好像真的发烧了。” 鹿子初点击后台的问诊按钮,下面就显示出医生的病例单。 他说,“你去药店给我买一些药,我把名字发你手机上。” 费明泽看了看,“你医院都没去,自己给自己看病吗?万一吃坏了怎么办?” 鹿子初自然不能说问的自己系统的。 只好听从费明泽的话,跟着他去医院。 医生开的药和鹿子初自己说的大差不差,费明泽都有些无语了,心里不住猜测这家伙是不是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去考了一个从医资格证。 将他扶上车,鹿子初无精打采歪着,“回公司。” “回什么公司?回家躺着养病。” “楚兰西才不会同意我请假。”鹿子初拿起手机给楚兰西打电话。打了三次,都被人按掉了,连打通都没有。鹿子初早有这个准备,也不以为意。 费明泽没有说什么,还是无比强势把鹿子初带回了家。鹿子初觉得这家伙最近一定是霸道总裁风的小说看多了,后遗症就是把男主的作风带到了自己的身上。 费明泽倒了水让他吃药,然后拿起手机打给楚兰西。他的电话楚兰西倒是不敢按掉。费明泽也没工夫与他虚与委蛇,“子初病了,我给他请病假。” “请假?费先生是以什么身份给我公司的人请假的?” “家属。” “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当然要卖给费先生一个面子,不过公司的流程还是要走的,病历单要发到我的邮箱。” 费明泽自然清楚楚兰西为人处世之道欠缺大度,明白他哪怕同意鹿子初的病假,也不会那么干脆,肯定要刁难一番,这才非要带他去医院不可。 “好。一周之内他会按时回去上班。” “一周?要住院吗?” “感冒。” “一周的话似乎——” 费明泽不接话了,另起话题,“我记得楚氏集团有一笔三千万的应收款下个月就到期了吧?” 楚兰西语气一顿,“好像……是吧?” “我会让财务总监再宽限一个月。” “那就一周吧,万一是流感,病情不好利索回到公司传染给其他人怎么办?刚才是我考虑不周了。” 费明泽面无表情挂了电话。 费明泽打完电话回到卧室,鹿子初半靠着坐在床上,能够看出来被病痛折磨的模样,整个病恹恹的,眼皮都懒得抬。 “我给你请好假了。最近几天好好养病。” “楚兰西这一次这么好说话吗?” “那也要分时候。”费明泽看到有一个口服液他没有喝,“怎么还剩下一味药?” “尝了一口,太苦了。” “良药苦口。”费明泽说着把药递了过来。 鹿子初直摇头,“真的太苦了。世界上最苦的东西非它不可。” “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 “你尝过世界上最苦的东西吗?说它最苦,大言不惭了。” “不信的话你尝尝看。” 费明泽真的喝了一小口,“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鹿子初看他一眼,刚想说什么,突然看着瓶子一动不动了。 他已经喝过一口,费明泽也就着吸管喝了。这怎么整得跟间接亲吻一样?鹿子初脸色一红,心里开始想入非非。 达·芬奇,【直接亲吻没经历过吗?这也值得激动?】 莎士比亚,【哎,亲爱的,再继续下去,今天这一章要被后台封了。】 鹿子初,【怎么了?】 【少儿不宜。】 【不可能。】 费明泽把药瓶递过来,“别闹了,赶紧喝了睡上一觉。” “可是真的很难喝啊。” “这不是你自己开的药吗?” “我也不知道它这么苦。” “有一天你要是喝过我喝的东西,你肯定不会叫苦了。” “什么?” 费明泽不说话。 鹿子初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还是老老实实把口服液喝了。然后躺回去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说,“……我喝过世间最苦的东西,是一个人婚礼上的喜酒。” 鹿子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睡醒以后,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只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将黑未黑。费明泽在厨房忙碌,鹿子初坐在客厅里看看电视。 鹿子初看的心不在焉,他只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就想开着电视听点儿热闹的声音。 吃饭的时候他还在出神,对面的费明泽已经早就吃完了,然后在玩手机。他原本的手机已经送去维修屏幕了,这一个是刚买的苹果最新款。 关山月听到他要维修手机的时候明显一愣。他们家少爷哪里需要维修手机,总是直接换新好吗? 关山月当然不知道费明泽看重的不是手机,而是手机里鹿子初亲自操刀设计的生态系统。 第181章 又是承包热搜的一天 那可是超出现在的手机系统二十年有余的全新智能。让他再倒退回去?他自然不适应。再说里面还养着一只小鹿子初呢。他怎么能始乱终弃? 费明泽无所事事,在网上逛着,然后就看到了今日的娱乐头条,他看了足足五分钟,把整个专题都看完了,才抬头说,“你知不知道自己上头条了?” 鹿子初当然不知道,“财经版?” “不。” “游戏版?” “也不是。” “那总不至于是体育版吧?” 费明泽笑的有些瘆人了,“娱乐版。” 鹿子初心里一万个不信,费明泽上娱乐版那是家常便饭的,因为他是卓尔娱乐的第二大股东,后来又和当红小花传绯闻。那热度也是一周一次。 自己怎么会上头条?那一次和宁微一起的绯闻只是溅起了几朵水花,和娱乐版头条差远了。 他心里直犯嘀咕,然后拿出手机,上了娱乐版。然后他被苏可染公主抱的照片就直入眼帘。 这条新闻已经成为了一个专题,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当红流量新恋情曝光,细数一下他的前任们”、“顶流总是无缝衔接”、“什么顶流?明明是海王一个。” 每个吸睛的标题下,都是那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但从拍摄的角度来说,只能看到苏可染的背影,同时也能看出来他抱了人。至于抱的是谁,或者是男是女,那就无能为力了。 鹿子初都要得心肌梗塞了,最近总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好的事一出接着一出,总是没个完结的时候,让他疲于应对。 那里他刚想把手机放回去,苏可染的电话来了。他刚按下免提,就是他大着嗓门的声音,势不可挡传来。 “哥,绯闻看了吗?怎么样?又是承包热搜的一天。不——我敢保证,一个月我的名字是下不来了。哎,你去我微博下面看看呗,好多人都说我男友力爆棚,磕到了。要不这么着,咱俩炒cp吧。我觉得双男也——” 鹿子初不等他的话说完,立刻挂断,丢了手机。 “又是你家那位高风险艺人?”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鹿子初坐在费明泽身侧,突然想起来什么,“哎,问你个事儿。” 费明泽在看公司的邮件。卓不凡本来是准备让费明泽代理一周公司事宜的,可是他出院以后需要静养。于是又和费明泽续了约,自己乐得清闲。 其实,主要以前费明泽不曾踏足商界,哪怕卓不凡对他的能力放心,也担心他不愿意接触这一行。 可后来公司里的事务交给他以后,发现他游刃有余,和自己亲力亲为也不差什么,于是才厚着脸皮继续让他劳心劳力。 费明泽对卓不凡这般安排最初还是有些怨言的,主要是他不喜欢涉足这一行。以前费景文说要把家族企业交给他打理,他都十分排斥。 他还是喜欢简单点儿的事情,比如实验室、研究、数据。也是后来得知了鹿子初的意图,自己代卓不凡行使几分权利,能够光明正大给他开后门,也就硬着头皮干下来了。 闻言,他头也不抬,“你说。” “我就是想问,卓不凡和白鹿,当真像你上次说的那样?” “卓不凡是这么认为,但白鹿是什么心思,我就说不准了。”费明泽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脸色有几分疲倦,“下午,和卓不凡有个聚会。你要是想去的话——” 鹿子初立刻忙不迭点头,“那白鹿也会去吗?” “最近为了照顾卓不凡,白鹿推了一切的通告,所以眼下,他在哪儿白鹿就跟到哪儿。” 鹿子初心里泛起了嘀咕,他觉得这次费明泽真够大方,竟然不用他开口就满足他的夙愿,他倒是有几分不安,“那你这次有什么条件?” “原本没有。”费明泽看他一眼,“不过你要是给我把这个月的财务报表看完,我就不说什么了。” “看倒是没问题。不过这财务报表都是一个公司的核心机密,给我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卓不凡若是知道了——” 费明泽打断他,“你不说,他不会知道。” “那行吧。” 费明泽把平板递给他,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你看报表,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都行。”鹿子初已经一目十行看过了。 等到半个小时后,午饭上桌,那里鹿子初已经结束了战斗。 果然,事情还是要交给擅长的人。鹿子初经营公司多年,看这种财务报表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而且,哪怕自己能够看透表面的账目,这背后的猫腻他也玩不转。 鹿子初等他把午餐端上来,人也落座,他才开口,“已经看过了。里面有什么疑点的我都标注出来了,回头你再问相关人员,或者去问卓不凡。” “好。” “下午有约吗?” “要去见一个生意伙伴,代替卓不凡去的。聚会在晚上,到时候我派司机来接你。下午你就别出去了,好好休息一下。” 鹿子初也是这话。于是吃了饭以后,他就睡了一觉。等到起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刚睁开眼,费明泽的电话就来了。 鹿子初收拾一番,下楼。刚出了楼下的门厅,明黄的路光下一辆香槟色的车映入眼帘。 那车前盖很长,颜色明亮,流线型的车身十分漂亮,让人只看一眼就会蹦出来两个字——死贵! 鹿子初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也没多在意,手里提着笔记本就低头往前走,另一只手摸出了手机,准备给费明泽打电话。 走过那辆车的时候,车突然的响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一脸茫然看向那车。 车玻璃慢慢降落下来,鹿子初隔的不算远,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车里漫了出来。 司机关山月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一看到鹿子初本来还以为他会主动坐上来,不曾想还得让他来请。他有些郁闷,大脸伸出车外,挥手冲他打了个招呼,笑道,“鹿先生,我来接你了。” 鹿子初深吸了好几口气,看着他十分无语,“你家少爷又换车了?” “怎么能说换呢?都是家里的车。”说着走下来,把车门打开,将人请进去。 鹿子初抬腿,只能上车,“你家少爷真能四处显摆。” “哪儿能。只有你这里他才会换来换去。” “得了啊。你家少爷有钱我早就知道了,不需要这么费尽心思。” “不不不,不是这话。他就是让你看看自己的收藏——” 鹿子初无比好心替他说完,“嗯,顺便打击一下我这个暴发户的自尊心。” 关山月捂脸,这不是让你看看喜欢哪个,准备送你的吗?少夫人,你的想法可不可以再大胆一点儿? 第182章 白月光(1) 跑车无声无息的拐了出去,沿着马路边缘缓慢前行。鹿子初开了窗,晚风吹进来,特别提神醒脑。 关山月看到了,小声提醒,“鹿先生感冒刚好,要不还是别吹风了。回头再病了,我可担不起这罪过。” 鹿子初原本只是不习惯车里的味道,听他这么说,只能关了窗户。 片刻以后,车就在一个酒店楼下接到了等候着的费明泽。半个小时后,车开到了市郊,速度也终于提了上来。 等到了聚会的白马酒庄,已经是五十分钟以后。费明泽与鹿子初推开门,里面的靡靡之音迎面而来。对面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一个一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男男女女都有。 而正中间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一看气场就和那些莺莺燕燕有着壁垒。 这边他们一看到人,立刻不约而同起身相迎。只卓不凡与白鹿慢了半拍。 原本,卓不凡坐着,白鹿坐在他腿上,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也是看到来了人,这才被中断了。 费明泽把众人引见给鹿子初。 “这是培风。” 鹿子初与他握手,那是一个老成持重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面目不及顾寒竹出众,但气度不凡。不过鹿子初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神色不是太对劲。 是一种带着探究和担心的复杂神色。 而且,当顾培风看到鹿子初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看了不远处的卓不凡一眼。 这种奇怪的感觉,鹿子初形容不出来。 “我本来还对你成为我的妹夫有几分期待的,不曾想,我们家寒竹竟然被人横刀夺爱了。” 鹿子初闻听此言有几分尴尬,刚才的多心立刻被自己丢在了脑后。其实上一次在苏可染的生日会上,他是与他有过谋面的,只是没机会搭上话。 这时,有人轻笑,“败在我们家费二少手下,你家寒竹虽败犹荣。毕竟,谁敢从他手里抢人?” 鹿子初看到那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咖啡色的衬衣和墨绿色的领带,衣着十分复古风。他的模样也是英俊的,和费明泽有三分相似,都在眉眼那里。 费家的人大都眉目强势,且浓墨重彩,给人一种十足的压迫感,鹿子初于是对他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费大少,幸会。” 正是费明哲。他哈哈一笑,颇有几分爽朗与不拘小节,“看看,我就说弟妹是个冰雪聪明的。” 弟妹? 达·芬奇,【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 鹿子初,【都不是。】 【你们国家的辈分一直让我这个老外很懵圈。】 【呵呵,我也很懵圈。】 【话说,这个词和春秋、诸侯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完全没有可比性。】 reborn系统,【春秋是一个历史时期,既不是春天也不是秋天。诸侯也不是猪,更不是猴。】 鹿子初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有些尴尬,“别开这种玩笑,你们家费二少的脾气可真不敢恭维。” 几个人看鹿子初这反应,差不多明白这费二少爷很大可能还没把人撩回家,于是看他的眼神多了戏谑。 费明泽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介绍鹿子初与自己的死党寒暄过,就与卓不凡说,“我们在这里谈点公事,让白鹿和子初出去聊一聊。子初可是他的真爱粉。” 白鹿闻听此言,抬头看了鹿子初一眼。原本,他对这种场合是万分不喜的,不过今日不同,都是卓不凡的死党,他也就上了心一些。 然而和顾培风一样的是,白鹿看到鹿子初的第一眼,神色比顾培风的还要复杂。 是一种紧张、忐忑,又晦暗不明的神色。 和顾培风的不太一样。但有一个细节,和他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就是同样不动声色看了卓不凡一眼,这才重新把目光定格在鹿子初脸上。 而再次回来的眼神,同样充满了探究欲和太多的欲说还休。 不过,白鹿本以为以卓不凡的地位,结交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商人,不曾想还有这么年轻,又长得不错的人。但他在卓不凡面前一直都很听话,所以只能看着他,等他的意思。 卓不凡看起来心情大好,若是其他人点名要他的人,他肯定当时就拉着脸了。不过费明泽不同,用的理由也不同,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房间内奇怪的气氛和两个人奇怪的反应。下意识看向鹿子初。 眸中的神色是惊愕的,猝不及防的。但他善于隐藏自己。更或者是释然了。但不敢看鹿子初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一把将将白鹿揽过来,看着费明泽说,“去吧,把人哄开心。这位可是费二少的心尖宠。” 白鹿温言细语,“是。” 费明哲,“哦,费二少真能借花献佛。” 顾培风看卓不凡没有失态,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打圆场,“行啦。这两只鹿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们才是一道的,坐在这里听我们胡吹瞎聊也不自在,让他们找个地方消遣一下挺好。” 费明哲,“嘿,还真是。一个姓鹿,一个叫鹿。可不是凑一起么?” 白鹿对着众人点头示意,然后引着鹿子初出去了。 等他们一走,卓不凡摆手,让其他的莺莺燕燕也走了。那些差不多都是他们公司里的艺人,他为人谨慎,不知根知底的从来不让近身。 自从那些人一走,顾培风也把屋里的风光和音乐关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落座,谈起了公事。 这几位可都是帝都的显贵,手下不只一个公司,家里的营生也就横跨好多行业,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行碰面,然后交流一下最新的国内局势、政策、和小道消息。 很多时候,这些消息能够让他们嗅到新的商机,也能让他们规避投资风险。 本来费明泽不醉心这种聚会,眼下他不过是前来替鹿子初探一探路。 几人都交流过后,费明泽问,“你还准备休息多久?” 卓不凡一笑,“不确定。” “你赶紧回公司,让我抽出时间多陪一陪小鹿。” “哎呀,我正有此意。”卓不凡十分老谋深算,“我也想抽出时间多陪一陪我家鹿鹿。” 费明哲浑身一激灵,“咦……你们两个老男人说这么肉麻的话,不恶心吗?” 两个人立刻怒目而视,他只能举手投降。 “等再过一个月吧。眼下我身体大好了,可元气大伤,要多将养一阵子。以前我也是太拼,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今年生了病以后才发现,体力真跟不上了。所以想去国外度个假。” 费明哲,“带着你家宝贝?” “那是自然。” 费明哲沉默片刻,突然说,“不凡,我看你对那个——啊,白鹿,你不会是当真了吧?” 第183章 白月光(2) 顾培风看了费明哲一眼,对着他摇了摇头。意思是这话你不该问了。 费明哲耸了耸肩,告诉他说,问就问了,多说无益。 果然,卓不凡不喜欢这个话题,摸起桌子上的烟盒,点了一根,抽了一口,将烟圈吐出来,方才开口,“当真就当真了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下反倒是顾培风坐不住了,急了,“话也不是这么说,你卓不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在阴沟里翻船?” 费明泽皱眉,“这话,不太妥当。” 顾培风顾不得了,“要我说,那白鹿是不错,模样好,性子也好。你让他朝东,他不敢往西。可不凡,我们都是男人,逢场作戏也就得了,还当真不可?” 卓不凡脸色沉了一下,将一根烟抽完,把烟头狠狠按在烟灰缸里,“你在替我担心什么?” “我当然替你担心。我担心对方目的不纯,轻薄了你的情意。”顾培风有些苦口婆心,“我都害怕这事再来一次,真的。” 卓不凡不言语了。 这话,有些意味深长。 那里,费明哲听得云里雾里,“等等——什么再来一次?” 费明哲看着顾培风,迫切想要他为自己答疑解惑,虽然卓不凡是当事人,可明显顾培风比他口风松。 顾培风朝着卓不凡下巴一抬,“你问他。” “他像是会说的样子吗?问了也是白问。还是你说。” “我说?我倒是想要一吐为快,可他让说吗?他又敢听吗?” “那你说,我出去。”卓不凡说着起身,倒是挤兑的意味更大。 顾培风把他按到座位上,“都多久了?九年了吧?这事还不翻篇?” 卓不凡扭头,冷冷哼了一声,“这家伙仗着今日喝了一些酒,这是耍横呢!” “谁耍横了?”顾培风大着舌头说,“你们别看他卓不凡人五人六的,十二年前跟孙子一样,被一个人迷得七荤八素不说,最后还被骗的一干二净!” 费明哲,“他?这老狐狸不去欺骗其他少男少女纯真的心灵就不错了,还被人骗?我可不信。” “呵。以前的卓不凡!卓大少!纯情着呢。” “真的假的?那人谁啊?这么厉害?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长什么样——把费明泽家的子初和白鹿加起来,大概就那样吧。具体模样,我记不清了,就记得那人长得很妖,笑起来很媚。眼角一颗美人痣。” “那不是和白鹿一样么?” “什么一样?白鹿原本是没有美人痣的,也是人家卓不凡喜欢,才非要他去点一个。” “怪不得,原来还有这典故。哎,那人姓甚名谁啊?我得给他立个长生位,每天上柱香,感谢他荼毒了卓不凡纯情幼小的心灵。” 不等费明哲说完,卓不凡一巴掌呼到了他的后脑勺,笑骂一声,“德性!” “叫什么?你猜叫什么?” “我的哥哥,这我哪儿猜得来?” “鹿青崖。人家卓不凡的初恋!白月光!朱砂痣!说出来这话,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且放白鹿青崖间’。”费明哲恍然大悟,“草,我一直以为这家伙喜欢的是李白呢!” 费明泽听了这个名字一脸惊讶,他拿出手机,找到了微信里面的联系人列表,然后向下滑动,最后停在了一个人那里。 那人头像是一张证件照,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戴着口罩,凌乱的碎发后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角一颗垂泪痣,若隐若现。 费明泽给他的备注是——鹿医生。可是直到刚才他才意识到,这个鹿青崖,正是他们正在说起来的鹿青崖。 他第一次见他,是给鹿子初看手上的伤,当时只是觉得这个人姓氏少见,行事非常,哪怕看不清容貌,只露出双目,可他的声音、他的谈吐也让人见之忘俗,不能和其他人混为一谈。 不曾想,竟然是卓不凡的念念不忘。 而刚才一看到鹿子初,顾培风和白鹿的反应都有些不正常。费明泽岂非看不出来? 当时,他还想不到,是鹿子初像卓不凡的那个白月光。 现在,他确定了。 不过,鹿子初真的和那个叫做鹿青崖的很像吗? 坦白说,他和白鹿,只有五分相似。 那么,鹿子初和鹿青崖呢? 费明泽尽力回想那一次短暂的谋面,他只觉得鹿青崖的确是一个让人记忆深刻的人。 可若说这样一个人会坑卓不凡一把,卷了他的钱财就跑,费明泽也无法将这回事和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因为,太违和了。 费明泽心事重重走出房间,他想要联系那个鹿青崖,于是来到外面的走廊上,拨通了他的语音通话,可惜的是,对方没接。 他有些气馁,刚要收了手机回去,看到一楼的酒吧那里,鹿子初和白鹿坐着,两个人有些鬼鬼祟祟的,朝着不远的地方不停张望。 于是,寻他去了。 *** 鹿子初被白鹿引着,来到了一楼的酒吧。 这里的建筑是个回字形,一楼是天井,站在中央的舞台,可以看到四楼的天花板。 而站在二楼、三楼、四楼的走廊,则可以俯视整个一楼。 一楼不仅有酒吧,还有舞池。不过白天不开,只夜里才有人气儿。 鹿子初和白鹿在角落坐着,今日因了周末,来的人倒是比平日里多些,但也只限于多些。三三两两,两只手就数的完。 白鹿看起来对这里很熟,一落座就给自己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然后问鹿子初喝什么。 鹿子初点了一杯鸡尾酒,然后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主要是和自己偶像有身份上的壁垒,想要不刻意端着、拘束着,也做不来。 倒是白鹿是个健谈的,主动开了口,“你真的是我的粉丝?” 鹿子初不停点头,话都说不出来。 看他这般拘谨,白鹿反而笑了。看他一笑,鹿子初更是张口结舌。主要是这白鹿颜值高,笑起来眉眼弯弯,唇边起了梨涡。多了几分阳光的少年气,让人移不开目光。 爱因斯坦,【力的作用是相互,但魅力除外。】 鹿子初,【这是你补充的牛顿的第四条力学定律吗?】 【不,这明明是我的相对论。】 鹿子初拿出手机,给他看自己的锁屏封面。 正是《且放白鹿青崖间》的剧照,双人剧照。 “还真是我的粉丝。我本来还以为你老公只是让我们出去,方便他们谈话的借口。” “啊,不不不。真的是粉丝。” 爱因斯坦,【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比如‘老公’?】 白鹿目光一转,“cp粉?” “以前是。现在是唯粉。”鹿子初一脸诚恳,“主要是我们公司那一位太能折腾。只能远观,不能近看。” “其实,苏可染为人真实,也很仗义。”白鹿也言为心声,“要不是彼此双方的公司有各人的规划,要求我们避嫌。也许,私底下会成为朋友。” “这家伙最会惹是生非,作天作地,没想到在你这里评价还是挺高的。” “其实,活的真性情的人,总是让人羡慕的。” 鹿子初想起费明泽有关白鹿和卓不凡之间身份的说辞,忍不住问,“那你和卓不凡——” 第184章 白月光(3) 话刚出口就后悔了,鹿子初明白,他们交情不到,说这些似乎越了界。而且,白鹿是个艺人,身为公众人物,对自己的私生活总是严防死守的,既然对对方没有足够的信任,也就不会言为心声。 白鹿倒是没觉得这个问题很唐突,对他人来说,好奇是天性,更遑论是对这种八卦。 “我知道,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替身,是卓不凡的金丝雀。他是我的老板,是我的金主。没有他,我在这个圈子里不可能混得风生水起——”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颇有一番感慨,“可我从来没有这样界定过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哪怕所有人都误会你?”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卓不凡心里怎么想。” “你也不介意被当成别人的替身?” 白鹿无奈一笑,“坦白说,你这个问题很无礼。” “啊——对不起。”鹿子初忙不迭道歉,“是我交浅言深了。” “交浅言深……”白鹿脸色黯然失色,低沉着声音说,“可是,我真的喜欢卓不凡。” “我又忍不住要——” 白鹿没有让他说下去,突然故作无谓一笑,却是说起了不想干的话题,“鹿先生平时喜欢喝茶?还是咖啡?” “茶。” “那喝奶茶吗?” “不喜欢,但也喝。” “也就是说,没有茶的时候也是可以将就的了?” “差不多吧。” “那么,你会把奶茶当做茶的替身吗?” “怎么会!茶和奶茶完全没有可比性。” 白鹿狡黠一笑,“可是,奶茶里面也有茶,且还比茶多了牛奶。本质上,你喜欢的东西它也有,而且还更多。潜意识里,你应该会把它们当做本体和替身的关系。” 鹿子初醍醐灌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白鹿会突然说起来茶和奶茶,还费尽心思解释了一番两者之间的关系,他在以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来比喻自己和那个卓不凡只存在传说里的白月光。 其实,这也是万物的本质。 “卓不凡若是喜欢的是茶,那么当他遇到奶茶的时候,尽管他会动心,但是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将牛奶从奶茶里面提纯出来,只为了恢复它的原汁原味。 “可若是当他也喜欢喝奶茶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时说明他喜欢的只是茶这个口味,而非只有茶这个元素?” 说到这里,白鹿语气一顿,复又继续说,“我一直说服自己,让卓不凡心动的仍旧是我身上和那位鹿先生相同的特质。而这么多年他对我还没觉得厌倦,可能是我身上另一半属于自己的特质,也多多少少也让他心动吧。” 鹿子初听出来了,其实他心里是矛盾的,也是不确定的。但同时他也是一针见血的,能够深入看到事情的本质,并未曾耿耿于怀。 鹿子初不得不佩服他的聪慧和豁达,“你的说法倒是给了我一个看待问题的新角度。” “其实,这只是我给自己画的一个海市蜃楼。若是连这点做白日梦的可能都没有,我恐怕坚持不下去。”白鹿说,“我不求感情的纯粹,只求他对我……与爱相关便好。” 鹿子初有些难受,他是当真欣赏他,原本,他对他的了解,不是在电视剧里,就是在访谈节目中。前者都是演绎他人,只访谈节目还能看到一星半点儿真实的他。这点儿真实让他着迷。 但在今天之前,他对躲藏在营造出来的人设后面的真人,到底有没有好感,他是有些担心的。不过经过这番谈话,鹿子初觉得,他更加值得自己喜欢,也更加让他敬佩。 白鹿看着他,于心不安,“对不起,我可能让你失望了。” “为什么?” “你是我的粉丝,肯定带着很重的粉丝滤镜。突然知道我有这么多缺点,且有不光彩的过去,偶像光环碎了一地,你一定很难受,无法接受。” “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鹿子初看着他,“我从来都不认为一个人该完美无缺,没有一个缺点。哪怕是自己粉的偶像也不例外。” 白鹿垂头不语。 “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我觉得你是一个真实、聪明、又豁达的人。本来,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也可以说些谎话来哄我。只为了保持在粉丝面前的完美人设不崩。可你不愿骗我。” “我只是不愿骗自己。那些谎话若是说得多了,连自己都要信了。” “所以,这样的你,很好。我很喜欢。以前我是喜欢你的人设,从现在开始,我喜欢你这个人,你——” 鹿子初话没说完,突然看着一处不动了。 白鹿还在等他的下文,那边看到他神色有异,也回头看去。 然后就看到鹿子初看的是两个人,一个年轻一些,模样长得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另一个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略微谢顶。衣着倒是不俗,只是模样太平庸了一些。 白鹿碰了碰鹿子初的胳膊,“怎么?他比我还有魅力?” 鹿子初这才反应过来。 他想要探究的事情,终于在今日有了眉目。 那两个从厅外走进来的正是楚兰西和桑文奇。这两个人当真是有勾结的。 鹿子初看到他们一路走来还在小声说着什么,他特别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是和《龙墓》有关的? 可他又担心暴露自己,于是往白鹿身侧躲了躲。这样一来,从楚兰西那边来看,就不大能够看清楚自己的面目。 白鹿看他这么奇怪,也不再说些什么。 鹿子初心痒难耐,对那两个人的谈话充满了好奇。一边敷衍他,“没……我只是,只是对……嗯,他们比较好奇。” 白鹿眼睛转了转,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对他们说的什么感兴趣?” 鹿子初扒着白鹿的胳膊,一边朝那里张望,“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估计又是在商量怎么来对付人的。” 鹿子初说完,在后台问系统,【来福,有窃听的插件出售吗?我可以照顾一下生意。】 reborn系统,【没有。】 【为什么没有?这个月kpi达标了吗?竟然这么不敬业。】 reborn系统,【因为不合规。属于禁售的范围。】 鹿子初被泼了冷水,心里不舒服。 白鹿看鹿子初认真,又问了一次,“真的想知道?” 鹿子初眼神不停往那边瞟,“那当然。楚兰西那个孙子才给我使了一个天大的绊子,我正在发愁如何反败为胜。” “那你求我啊。” 第185章 窝边草(1) “啊?”鹿子初立刻反应过来,“鹿鹿,我求你了,好不好?帮帮我,回头和卓不凡结婚了,我送个超大的红包给你。” 白鹿哭笑不得,起身朝那边走去。他边走边掏出手机,操作一番,然后锁了屏,人来到楚兰西和桑文奇附近,在吧台前落座。 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对着调酒师说了一个名字,然后用手撑着头,一副微醉,却还想再喝的模样。 鹿子初只看到那两个人还在低声说着什么,一边好奇,一边替白鹿担心。为了避免自己暴露,在白鹿走之后,他侧过了身,背对着楚兰西。 好在他这里是角落,且灯光昏暗,不那么引人注目,只时不时勾头看一眼。 他没有看到,费明泽从楼梯走了下来,已经看到了他的人,下意识出声叫他。 白鹿正好结束了间谍的使命,就要离开,一抬眼看到费明泽朝着鹿子初而去,并且已经张开了口,准备唤人。 他立刻先一步出声叫他,“明泽,你怎么出来了?来找我的?” 果然,楚兰西的注意力被这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循声望去。于是,看到了费明泽走来。 他不敢寻费明泽的不痛快,一丁点儿都不敢。所以在他面前,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儿。 费明泽也是看楚兰西上前才留意到他的存在,又想到白鹿主动出声招呼自己,多半是有目的,于是眼神连往鹿子初那里看都没有,只看着白鹿,“不凡看你出来久了,让我来找你。” 白鹿于是抬脚,准备随他一起去。 突然,那边楚兰西叫住了他。 白鹿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儿。 “白先生,你忘了拿手机。” 说着,楚兰西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白鹿刚才情急之下叫住费明泽,此时,他已经站在了酒吧中央,若是再拐回去取,也太过明显,且也让人觉得酒醉有些失真,所以哪怕他已经记起来了这回事,也只能让酒保来做。 不曾想,楚兰西竟然越俎代庖了。他拿着白鹿的手机走过来,然后递给他。 白鹿只能去接。 那里楚兰西给的时候,起了歪心思,趁其不备在他手背上摸了一把。 进入这个圈子以来,被人趁机揩油、潜规则那是家常便饭。但当事人上不上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自从跟了卓不凡以后,也没人敢动他的人,也就让白鹿大意了。不曾想今日第一次见,楚兰西就这么嚣张。 白鹿被他吃了豆腐,下意识一个激灵,汗毛直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口那里一阵犯恶心,让他想吐。 他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但他为人文雅,不那么刚烈,也就没有当时闹起来,只是脸色不好看了,接过手机连谢都没说,转身准备上楼。 楚兰西叫住他,“白先生,加个好友?” “不方便。” “怎么?金主管这么严?” 白鹿的脸色比刚才更差。如果说刚才揩油只是不动声色轻薄了他的人,那么这么时候这话连他的品格一起羞辱了。 费明泽对楚兰西的人品一直都不抱希望,但他这么明目张胆,也让他心里不快,他更担心两个人闹起来,无法收场,于是息事宁人,将白鹿往前一推,“先上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白鹿看到这个台阶,只能自己下了。于是径自离开。 费明泽扭头看的时候,发现鹿子初已经趁机跑了,他也没和楚兰西打招呼,回到了房间。 包间里,卓不凡和顾培风、费明哲在说公事,里面的隔间里鹿子初已经坐着了。 费明泽坐下,看他问,“怎么了,跟做贼一样。” 鹿子初不欲多言,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白鹿来了,鹿子初终于有了点儿精气神,立刻问,“听到了什么?” 白鹿摇了摇手机,“费那个事做什么?” 鹿子初大喜过望,立刻加了白鹿的微信,他很快把录音文件传了过来。 本来的文件多少有些杂音,也分贝不是太高,鹿子初用了自己的手段,解决了这两个难题。 楚兰西和桑文奇交谈不多,且讳莫如深。很大可能是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谈妥,到了尾声。并且很多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借代。 他们心里明白,交谈没有困难。可外人不明白内情,听起来就变得云里雾里,不甚明了。 鹿子初听了一遍又一遍。回去的路上还在听。 费明泽拿掉他的耳机,有些不快,“跟魔怔一样,你都听了不下百遍了。” “可我还是没有头绪。” “这个头绪不是由听的次数得来的。”费明泽说,“一共也没几句话,你都可以倒背如流了。若是真能听出来什么,早就有线索了。” “也对啊。”鹿子初这才不再耿耿于怀,“我是一点儿思路都没有,要不,你给我一个?” 本来,鹿子初只是随口一问,费明泽却认真想了想,“楚兰西说,雷已经埋好了。桑文奇问,你想要什么时候炸?楚兰西又说,肯定要人一脚踩上的时候。从这三句话里来看,他们在密谋什么。” “你说了跟没说一样。他们密谋着我的全部身家,觊觎着我的天籁科技。” “不,我更倾向于密谋天籁科技只是他们的手段,而非目的。” 鹿子初这才觉得不正常,“这话怎么说?” “但凡你对楚兰西有过了解,你就知道他们楚氏集团最近陷入了经营上的困难,不仅子公司南艺影视投资遭遇了最强的滑铁卢,而且旗下艺人纷纷跳槽。他们集团欠着我们一笔两千万的应收款——” 鹿子初听出了不对劲,“不应该啊。既然楚氏这么举步维艰,那收购我们天籁科技股票的钱哪来的?” “你终于问到了点子上。”费明泽换了一个语气说,“我问过明哲,他粗略估计了一下,按照你们天籁科技的市值来算,根据楚兰西的持股比例,他当初投资的钱不低于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鹿子初,“三十个亿。” “你觉得若是私人恩怨的话,他楚兰西为了整垮你会舍得投进去这么多钱?” 第186章 窝边草(2) “楚兰西是个生意人,除非他认为自己的收益会超过这个数目,否则,他不会这么有魄力。” “虽然楚兰西是个十足的小人,但我也不能否认他做生意还是有几分头脑的。他们楚氏靠对外贸易发家致富,后来也涉足房地产和娱乐公司,可游戏、科技类这一行,他是个十足的门外汉。投资以前,本该慎之又慎,可他给人的感觉是十分冒进,且大胆。” 鹿子初一脸不屑,他摸了摸自己小腹那道伤疤,“他那人,在学校里就这么张狂。” 费明泽不以为然,“他为人还算隐忍、克制。只是心狠手黑了些。否则,当初也不会敢对你下手。” 说完,他俯身过来,就要拉起鹿子初的上衣,一探究竟。 鹿子初不自知身体后仰,像是被登徒子冒犯的闺阁女子,一脸紧张,“做——做什么?” “看看你这里的伤。” “不是早就见过了吗?没看的必要。” 费明泽不依不饶,从裤腰里把鹿子初的衬衣拉出来,露出他的小腹。 清俊有型的腰线,结实紧致的腹肌。美中不足的是一道三厘米长的伤疤,浅浅一道,反射着与众不同的色泽,看得人心里难受。 费明泽叹气,“看起来挺严重。” 鹿子初身体后仰,人有些紧张,“还……行,住了一周医院。” “我记得——”费明泽刚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鹿子初好奇问他,“什么?” “那个时候,你是和江图南在一起?” “谢了,我对吃窝边草不感兴趣。” 费明泽没由来心情大好,他想起了很久以前。 那一天,两千平的三层别墅里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人窝在卧室里看碟片。 费明泽还订了五星级酒店的外卖。两个人就一阵花天酒地。 第一个电影还无比正常,是《泰坦尼克号》。 鹿子初看的哭的稀里哗啦。 费明泽一边嫌弃的咂嘴,一边接二连三抽着纸巾递来。间或再损他三言两语。 后来他实在坚持不住,强制换了碟片,第二张碟片是《霸王别姬》。 鹿子初一看到名字,倒抽了一口冷气,无比夸张开口,“不是会那种片吧?” “放心,这种片子我可不会和你一起看。”费明泽喝了一口啤酒,“我实在担心你在看的过程中饥不择食,对我动手动脚——” 鹿子初拿一包薯片,毫不客气扔到了他的脸上。 然后在一种很尴尬的气氛里,影片开始了。 只是,是借口洗澡,躲清净去了。 等到他一身温暖的湿意坐在费明泽身边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结束的序幕。费明泽看的无比认真,比看第一个还要认真。 直到鹿子初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才猛然惊醒。 鹿子初问,“好看吗?” “还行。你觉得呢?” “看不懂,感觉怪怪的。对了,你的睡衣呢?” “你今天又不走了吗?” “回去了家里也没人。” “梅姨呢?” “她孙子病了,就请假回去照顾几天。”鹿子初说着又看了几眼画面,“你怎么看这样的片子?” “家里的,在看之前我也不知道是这种。” “哎,我说你不会是个同吧?”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鹿子初也看着他,前者的眼神无比复杂,看不透心底的情绪。后者一脸看好戏的探究。 费明泽突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带着三分不怀好意,与三分流里流气,剩下那一分到底是什么,鹿子初没有看透。 “你最好祈祷我不是。” “什么?” “你知道我这人最擅长做什么吗?” “装大尾巴狼。” “不,我这人最喜欢吃窝边草了。”费明泽拉过鹿子初的手,左右端详一番,“看这草长的真不错。” “那大爷你就从了小妞儿我吧。”鹿子初捏着嗓子,肉麻兮兮开口,“这样,我就能成为你费明泽一生甩不掉的污点。”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无所谓的。别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杀你费明泽八百的威风,自——” “自宫都成。”说完,费明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神还在鹿子初身上某个地方看了又看,眼风如刀锋,一片冷嗖嗖的。 鹿子初气得脸红了,踹了他一脚,饭也不吃,就睡去了。 …… 费明泽伸出手摩挲着他的小腹,最后点了肚脐眼,“哎,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肚脐眼儿很性感?” 鹿子初觉得痒,一爪子把他的手拍下来,“我其他地方不够性感吗?和我的肚脐眼过不去做什么?” 费明泽心犹不死把手又凑了过去,戳着他的肚脐眼说,“子初,要不……我们两个交往试试?” 鹿子初本来在刷手机,听了他这话,立刻停了下来,心里突然乱了一个节奏,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鹿子初貌似很认真想了想。 费明泽又说,“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你也找不到比成为我的配偶更幸福的事情了。” “有。” “我不信。” “成为你的遗孀。” 费明泽呆滞三秒,一脸黑线,“草——” 鹿子初哈哈大笑,还想再和费明泽大杀三百个回合,那里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看,是赵小棠。 她在微信上发信息,邀请他三日后参加一个国内的服装秀,她同时也会去,以模特的身份参加。 鹿子初抬头看费明泽,“怎么?她没给你发?” “赵小棠?她给我发做什么?” “那你说,她不给你发,是不想要你去,还是说她知道你会去,所以也就没有发请柬的必要?” 费明泽犹豫片刻,这才说,“这个品牌的商业活动开展的场地是租赁的我们费氏企业的地盘,按照他们的惯例,每次都会发请柬过来。至于去不去,那就不好说了。” 费明泽的话刚说完,他的手机也响了。他没动。 鹿子初看着他,挑了挑眉,唇角浮现一抹冷笑,“我猜是赵小棠,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你不看看?” 费明泽没兴致,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没兴致。” “要不换我来看?”说着,他伸出了手。 费明泽多说无益,只能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鹿子初。 第187章 情不知所起(1) 鹿子初接过来看了。一模一样的信息,跟群发似的。 爱因斯坦,【全面撒网,重点捞鱼。】 鹿子初看着费明泽,面露不屑,若有所思问,“你说……赵小棠的鱼塘里,除了你我,还会不会有其他人?” 费明泽想了想,一脸认真开口,“我觉得有。” 爱因斯坦,【女海王和她的x个备胎。x≥2。】 鹿子初,【幸灾乐祸啊。】 费明泽有些生气,用手捏了捏鹿子初肚子上的肉,“我给你办一张健身卡吧。” 鹿子初,“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去吧,趁这段时间把五花肉练成八块小腹肌,省得和赵小棠滚床单的时候丢人。” “丢人的不是有小肚腩,而是十分钟。” 费明泽立刻明白过来鹿子初这是翻旧账。他恼了,对着鹿子初的肉,使劲拧了一下。 车里响起了鹿子初的哀嚎,跟杀猪一样,他破口大骂,“费明泽,你大爷的!” “我告诉你,十分钟不是最丢人的。” “呵,还不丢人,你告诉我还有比这更丢人的吗?” “有,十公分。” 爱因斯坦,【让你开车,没想到被人弯道超车了吧?】 鹿子初都要气炸了,“滚!我才没有十公分。” 费明泽若有所思,“哦……” 鹿子初看懂了他的表情,突然涨红了脸,“不是,我是说我比十公分——我、我的意思不是那样,我——” 鹿子初糗大了,心里不痛快,发了狠,抬起脚胡乱朝他踢去。 然后就看到费明泽抱住左臂,面有痛苦之色。 那边关山月从后视镜看到了,吓得慌了神,“少夫人,你可悠着点。少爷这胳膊上的伤才好利索,别又进医院去。” 鹿子初这才记得,费明泽胳膊才好,而且受伤还是因为保护他。立刻不恼了,开始埋怨自己一生气就不管不顾,失了分寸。下意识上前查看,拉起费明泽的胳膊,卷起衬衣的袖子,左右看了看,“疼吗?” “疼。” “那我给你揉一揉。” 费明泽拉开衬衣,指着心口说,“来,这里疼。” 鹿子初立刻不说话了,半天后哼哼唧唧开口,“还会贫嘴,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费明泽停了停,问鹿子初,“五天后,你去吗?” 鹿子初不答反问,“那你去吗?” 爱因斯坦,【这是个送命题。】 费明泽听出来了,鹿子初不开心了,且言语带了若有若无的挑衅之意,他担心自己言语不慎,再把人惹毛了,只能做小伏低,把孙子装到底,“你去我就去。” 爱因斯坦,【哦,标准答案。】 鹿子初,【呵呵。】 费明泽说完以后,鹿子初没吭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急转直下。比刚才那一番打闹还要冷清。等到车在楼下停下,费明泽还是问,“那天……你到底去不去?” 鹿子初抬眼看他。 费明泽硬着头皮,沐浴着他刀子一般的目光说,“我要提前安排好时间。” 鹿子初垂头,很快展颜一笑,“去,去看一看你的战友们。” “什么战友们?” 鹿子初不答,又问,“你不上去?” “不了。” 他似乎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反而觉得这样才正常,“又要去你伯父家?” 费明泽终于反应过来了,立刻解释,“不,不回我伯父那儿,是回研究所。有一个实验出了意外,我要回去处理一下。” “那就好好待在龙城,五天后的活动就对你吸引力这么大,值得两地来回奔波?” 费明泽这里还在措辞,那里鹿子初“嘭——”地一声关了车门,然后上了楼。 费明泽坐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关山月出声提醒,他才如梦初醒。 *** 鹿子初心里闷闷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升起的难受,他又说不上来。 胡乱倒了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心口那里堵着的那一块还是没有被冲下去。 爱因斯坦,【你刚才在吃醋。】 鹿子初,【没有。不可能。你乱说。】 爱因斯坦,【你现在需要弄明白的是,到底在吃谁的醋。】 【我没吃醋。】 爱因斯坦没说话,只是安静看着他。 鹿子初,【好吧,我承认,我刚才——就是得知费明泽也要去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开心,有些生气,有些恼火,还有些……还有些嫉妒,嫉妒赵小棠。只要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酸,还苦,又酸又苦。】 【你觉得,这是爱一个人的表现吗?】 鹿子初沉默半天,【这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爱因斯坦,【哦?】 【这是得不到一个人的表现。】 【我以为时至今日,你还是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 鹿子初苦笑,【时至今日,再自欺欺人也没什么用了。】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们国家有一句话——】 爱因斯坦,【我洗耳恭听。】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爱不知所终,倏忽而逝。】 鹿子初,【不,不要说半句。】 【这也要讨一个好彩头?】 【我害怕你,一语成谶。】 鹿子初扫视着房间。 阳台上挂着上午洗好的衣服,洗衣液的香气若有若无。门口的鞋架上放着两双拖鞋,还是情侣款的。 客厅的酒柜上的红酒是费明泽带来的,都是他的收藏,来给鹿子初显摆的。书桌上放着好几本基因学的书籍,其中一本里面夹了一张书签,漏出来一半。 鹿子初拿出来发现,那是一张费明泽的照片。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他靠在甲板上,呼啸而来的风吹起风衣,灿烂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费明泽没有直面镜头,露出凹凸有致的侧脸。 他的眉峰很犀利,眼窝略深,鼻梁挺拔,犹如山峦。双唇饱满,下巴坚毅。下颌线清晰且流畅,从耳际蜿蜒而来,像是要一直走到人的心里。 鹿子初一笑,“这么自恋的人,书签还要用自己的照片。” 他说着伸出手,摸索着照片里费明泽英气的五官。他笑得意气风发,又风情太过。 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不忿,明明已经有了高超的智商、情商、天赋、家世、地位,老天还不满足,竟然还要给他杰出的外表。真是天大的不公。 第188章 情不知所起(2) 一时之间,鹿子初感慨万千。 当他将照片放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似乎,他已经很难再看到费明泽这般笑了。两个人的相处,不是别别扭扭,就是冰火两重天。很少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鹿子初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费明泽他这次回来,感觉和出国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以前的他,笑起来阳光一般耀眼,神采飞扬。给人一种明媚的少年气。虽然嘴巴欠、毒舌、还惯会装大尾巴狼。 可至少是鲜活的,生动的。 但八年之后,费明泽回国,他的人完全变了。成熟稳重、不苟言笑、整个人冷淡沉郁,整蛊游戏和恶作剧已经丢到了脑后,再也不沾边。 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要么温柔的一塌糊涂,像是被上天偷偷修改了人设,硬被塞了舔狗的剧本。要么就是毒舌又病娇,反复无常,又阴晴不定。鹿子初实在伺候不来, 不过,那毒舌、刻薄的功夫倒是更加出类拔萃。 鹿子初很好奇费明泽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够让他改变得如此天翻地覆。 还是说,他对赵小棠倾心多年,却阴差阳错误会自己对她也余情未了,但他毕竟和自己青梅竹马长大,且也是好兄弟,碍于多年情分不便横刀夺爱,只能将满怀深情埋葬,成全自己与赵小棠? 想到这里,鹿子初心里沉甸甸的,还添了满满的苦涩。 他一旦想到费明泽喜欢赵小棠,就心里抽搐一般,疼得厉害。 既心疼费明泽爱而不能,求之不得。又替他不值,赵小棠那样的女人,觉得他痴心错付了。 天知道,他曾经想过,让赵小棠这个狠心的女人去惩罚他的。 一夜无眠,辗转反侧。 费明泽回龙城以后,鹿子初就心不在焉的。每次他一走,他就需要好几天才能适应过来。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三个人之间不清不楚,反受其害。还是该说清楚,别让人一直误会下去。 而自己也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费明泽有自己的路去走,他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若是最终结果是桥归桥、路归路。那么此时此刻,还是当断则断。自己就成就了他们也好。反正,他原来的任务也是这个。 鹿子初心里难受,一连几天都提不起来兴致。为了转移视线,他给自己找了很多并不存在的工作。 可是,他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半天,根本记不起来要做什么。 于是,一坐一下午。每天饿了点外卖,却吃得味同嚼蜡。莫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费明泽的存在,就是胃都被他养刁了。 好在,终于捱过了四天。 鹿子初在星城国际下车。 这里是燕京的cbd,更是整个国内最新兴起的时尚地标。其下,有最大的商场,最高的人流,还有最时尚的资源。 楼下的工作室数不胜数,很多都是广告公司、时尚网站、经纪公司、摄影工作室、网红孵化地。 在寸土寸金的地方的最顶楼,有一处旋转餐厅,可以俯瞰半个燕京。而这里也经常用作电影、电视剧发布会、国际高奢品牌新品发布会、网站年度庆典等的场地。 这一次,国内古风第一品牌——云棠的新品发布会。 鹿子初坐在vip席位。t台上模特们穿着美轮美奂的衣裙,在水晶灯下摇曳生姿,风情万种。 虽然是国风系列,可这个品牌属于国内顶级,在国际上也久负盛名。也因此会有十来个国际超模。 比如,今天就有国际超模——ine·merovingian。 她会作为压轴出场。 也只有她,才让鹿子初多少有些期待。 后台。赵小棠已经换好了衣服在候场。 在不远处的单间,好几个助理在给ine整理服装。 和赵小棠一起的顾菲儿看了看那里咋舌,“外国女人的身材比例当真是好啊。都生过孩子了,身材也没有多走样。” “生孩子?国际超模生孩子?你哪里听说的?” “还用听说?”顾菲儿不屑一笑,“我都看到她小腹的妊娠纹了。说没生过孩子,你信么?” 这里后台条件简陋,差不多用帷幔做了好多隔间,用来给模特们更换衣服。不过人多手杂,又跑来跑去的,也就不大严密。从外面一走,就能瞄上两眼。 别说有些男性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眼睛不老实,就是同为模特的女艺人也是一脸好奇,想要借机看上一两眼。 毕竟对方身价在那里,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八卦和好奇心。 听顾菲儿这么一说,赵小棠立刻来了兴趣,也提着裙子跑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她从帷幔缝隙里面往里面偷偷张望。这里每个人都是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也不大留心别人。 里面的ine站着,助理在将礼服给她往上套。 虽然她以黄金身材比例而享誉全球,身材完美到犯规,可是顾菲儿倒也没有诋毁中伤,她的小腹那里,的确有浅浅的妊娠纹。 若是长在其他地方,说是生长纹也是可以的,只有长在小腹,才不得不让人另做他想。 虽然ine用了手段来善后,让妊娠纹淡化了很多,却难以除根,有心人多少能够看出来。 赵小棠心里泛起了嘀咕。刚想起身,不曾想碰到了人,她吓了一跳。 一抬头,竟然是费明泽。 她捂着心口,那里乱跳不止,她有些心虚开口,“费学长——” 费明泽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奇怪,“赵小姐鬼鬼祟祟的,这是做什么?” “啊?有吗?”赵小棠否认,并且开始装傻,“呃,就是ine是国际超模,身材好的逆天,我就是……就是好奇……而且,都是女人,偷看也不犯法吧?” 说着,从眼角眉梢偷偷看着他。 费明泽还没来得及答话,那里ine走了出来。她五官精致,身材凹凸有致,腰臀比逆天,还有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和国内模特的清瘦不同,哪怕体重相同,她看起来也更加身姿曼妙,凹凸有致,那不是清瘦纤细,没有美感的身材能够比拟的。 她一身盛装,更添美艳,让人无法直视。一看到费明泽露出由衷的笑,并且上前,与他拥抱。 赵小棠看着费明泽神色如常与她拥抱、寒暄,心里有些不快,巴不得自己也是外国人,好歹见面还能拥抱,贴面。却还被人挑不出错来。 费明泽与ine谈笑风生,不过说的都是法语,赵小棠也压根听不懂。 她待在那里围观两个人寒暄,也不自在。好在这个时候常务来催人。她们要按照顺序前去待场。于是提着礼服裙子跟随人流去了。 可是直到自己走秀结束,赵小棠心里还是对刚才的那个ine念念不忘。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ine和费明泽之间一定关系匪浅。 于是,下了t台,赵小棠没有回后台,反而顺着外面的走廊走去,看到房间她都会推门进去看一看。 连她都不清楚做的这一切是否有意义。不过,老天开眼,当她来到最后一间休息室的时候,听到了谈话声。 第189章 情不知所起(3) 赵小棠偷偷从门缝里面张望,看到这是一间休息室,类似客厅的模样,有沙发,有电视,还有零食区。 两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围着费明泽坐着,那是一男一女,单从五官就看到了混血的模样。不过,当真是无比漂亮的孩子,十分讨人喜欢。 两个人对费明泽很亲昵,后来,费明泽还把那个小姑娘抱在了腿上。 不久以后,ine从另外一个门走了进来,她看到孩子们很开心,亲亲这个,抱抱那个。 不时有只言片语传来,赵小棠其实听不明白,可突然有几个音节飘了过来,让她立刻呆立当场。 世界上语言千千万万,若说有什么词语可以全球通用,差不多在每种语言里都是几乎一样的发音,那么只能是——爸爸、妈妈。 那两个孩子是叫ine妈妈?更要命的是,他们还叫了费明泽爹地? 赵小棠呆立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 不,她不信。 费明泽结婚了? 还有了孩子? 他不是亲口承认,喜欢鹿子初吗?又会和其他人结婚?还是说喜欢鹿子初只是一个借口?拒绝自己的借口? 若是一个男人想要拒绝一个女人的纠缠,那么说自己是个gay,是不是最让人死心的理由? 赵小棠心里起了滔天巨浪。她从来没有想过,费明泽在国外已经有了婚姻,更加没有想过,他甚至还有了孩子。 其实,也难怪,他在国外待了七年,怎么可能感情上一片空白?哪怕他受得住寂寞,其他人也经受不住诱惑。 这费明泽是谁? 智商高、出身优渥、外表不凡、学历出众,不管是地位、名利、金钱,他都不缺,甚至还是男人里面的佼佼者。自己都惦记了多年,外国的女人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费明泽,你小心翼翼遮盖着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对你来说,想要一劳永逸,想要把人拒之门外,已婚不是最好的选择吗?你又为什么隐瞒自己已婚的事实? 还是说—— 赵小棠有些呼吸不过来。刚才得知费明泽并非单身而带来的打击因了新的念头而有些峰回路转。 难道说,对方只是他的前任之一?也是玩的太过火了,这才无意中弄出来两个孩子? 在豪门,子嗣向来都是大事。所以当真有了,也不大可能不要。 所以,原来不是自己没有了机会,而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赵小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个时候,那个男孩子回头朝这里看了一眼。赵小棠只来得及看他一眼,就立刻从门缝躲到了门后。 只一眼,赵小棠断定,那两个孩子,肯定和费明泽有血缘关系。因为,那个男孩子实在太像他,完全遗传了他五官中的精髓,任谁看到了都会说一句,两个人真像。 赵小棠长舒一口气,心里有了计较,拿起手机对着里面温馨甜蜜的一幕,拍了一段小视频,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 鹿子初坐在观众席上,看的兴致缺缺。眼看已经到了尾声,费明泽也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心里有些不痛快。刚想着自己是不是走了算了,那里他终于姗姗来迟。 他的座位和鹿子初相邻,这也是作为场地方的优势所在,那就是对座位上有很大的发言权。 鹿子初看到他来,心里一喜,但这种喜欢也不足以抵消他带来的不快,“呵,你是身价越来越高了。” 费明泽不以为意,“有事,耽误了。” “什么事?” “私事。” “不方便说?” 费明泽不答,算是默认。 这个时候,压轴戏已经开场。 今日,国际超模ine首次前来国内走秀。她在国际上有着超高的人气,也在圈内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 是以,在走秀的时候,就让周围的人——尤其是男人血脉喷张,忍不住内心骚动。 鹿子初正好喜欢这一款。而他的喜欢,也只限于喜欢,就和喜欢某个品牌的跑车,某家店的衣服,是一样的喜欢,不夹杂风月之情。 而说到底,他能够对宁微有见色起意的念头,大概也是因为两个人身上的特质多少有些重叠罢了。 鹿子初看到ine走到舞台中央的时候,眼神朝着他们坐的地方,别有深意看了一眼。 这个眼神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若是让他来猜的话,大约是媚眼如丝。只是鉴于场合不对,所以这媚眼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只能收敛着。 “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费明泽,“不是还有你吗?” “我又不认识她。” “你也可以认识一下。” 鹿子初见坡就下,“你说的不错。正好一会儿散场的时候可以前去认识一下。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想着找个外国妞,生个洋娃娃出来玩。你说,要是和她生出来一个混血宝宝,会不会颜值吊打你?” “这不好说,毕竟ine决定了这场造人计划的上限,而你决定了它的下限。” 鹿子初刚想回怼过去,突然想起来,费明泽说起来这个名字太顺口了,且十分亲昵。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意识到这个名字很熟悉,他记得自己在费明泽的微信列表里看到过这个名字,且还看到过对方给他打过视频通话。 当时不知道是谁,今日终于将那个微信名和正主给联系到一起了。 鹿子初拿出手机,碰了碰费明泽的胳膊,“你把她的微信号推给我。” 费明泽没动。 “怎么着?为了避嫌,把人家删除了?” “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没什么,追个星不行么?”鹿子初心里在生闷气,表面却皮笑肉不笑,还在和费明泽打口水仗,“怎么?又是费大少爷的前任之一,这是将人家始乱终弃了?” 达·芬奇,【你这话很酸,自己听出来了吗?】 鹿子初,【哼。】 【今天你的心情值很低,我是错过什么精彩剧情了吗?】 【才没有。】 【肯定有。你看,这心情值为56,平日里最差也是108。这样吧,我有很多欢乐豆,留着也没用,就送给你好了。】 【谢了,你留着斗地主吧。】 达·芬奇说完,他的头像那里开始爆发能量,一颗一颗金豆豆朝着鹿子初砸过来。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本来还心里一阵紧张,这里还在苦思冥想对策,那里他的脸开始抽搐,然后嘴角上扬,笑得看不见眼睛,跟一只傻乐的哈士奇一样,最要命的是,还笑出了猪叫。 “你——” 第190章 情不知所起(4) 鹿子初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他听到自己笑得停不下来的声音,也看到了费明泽一脸惊恐的表情。 更有甚者,其他的观众也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他留下来也是出糗,只能夺门而出。 费明泽也跟着去了,刚来到外面的楼梯间,就和赵小棠不期而遇。 而费明泽觉得更大可能是赵小棠早就等在了这里,至于他的目的是鹿子初还是自己,他就不得而知了。 鹿子初看到赵小棠,忍不住眉飞色舞,主动和她打招呼,“小棠,你今天真漂亮。” 赵小棠看到鹿子初一副花痴样,心里很受用,表面故意装的一脸羞涩,“啊,真的吗?子初,你这样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走秀快结束了吧?你还要上场吗?” “没了。我今天一共展示三套礼服,身上这是最后一套。等到后台卸了妆,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主办方有准备联谊吗?” “太晚了,我就不去了。” “那要不我们出去坐一坐?” 赵小棠受宠若惊,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她看了一眼费明泽,故作为难,“行是行,就是看你方不方便。” 鹿子初根本言不由衷,他的言行受心情值影响,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值达到了史无前例的1002点,在他眼中,平日里一分的快乐,现在膨胀到了一千分。所以,看到美女的快乐,就变成了跪舔女神的既视感。 费明泽不知道这鹿子初又抽什么风,不过让他来猜的话,很大可能是误会了ine和自己有关系,他也想要向自己展示他在情场上的魅力和能力,好在自己面前一雪前耻。哪怕这个对象并不能带来太大的加成。 “的确不方便。我们今晚住一起,要是三同行的话,总有一个会是电灯泡。” 赵小棠心里有些不甘心,一脸无辜看着鹿子初。 鹿子初,“那——改天。” 费明泽立刻发难,“你明天就要上班,什么时候有空?” 还真是。 楚兰西的高压政策下,哪里有时间前去风花雪月?不过他不死心,主要是受心情值的影响,他将自己的行程扒拉一个来回,终于找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下个月八号,我要回龙城参加婚礼,那天有空。” “那恐怕赵小姐没空。” 赵小棠立刻说,“没问题,我有时间。” “那就这么说定了。”鹿子初示意费明泽和自己一起走人,不过他视而不见。 赵小棠看着费明泽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费学长,我有事想和你谈一谈。” 鹿子初,“啊,我是不能听吗?” 费明泽,“你先去车里等我。” 鹿子初有些不开心,不过还是走了。主要是他担心自己不走,还会言不由衷,做出什么难以挽救的事情来。 在路上的时候,他问达·芬奇,【怎么拉低心情值?】 【开心一些不好吗?】 【好到当着费明泽的面,去撩我那狠心的前任?】 鹿子初说着,看了看角落里那个数字,已经到了109。也就是还有三个月,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去完成秘密任务。可这操蛋的秘密任务到底是什么?他现在没有任何线索。 【真的不能透露秘密任务的线索?】 达·芬奇双手一摊,【无可奉告。】 【到底是不想,还是不能?】 【少年,我是有心无力啊。秘密任务只有下达的人才知道。】 【那这个秘密任务是我前来打补丁的其中一环了?】 【这话没错,秘密任务属于终极目标的铺垫剧情。它是为结果而服务的。】 这个时候,鹿子初来到了一楼门厅。他仍旧笑个不停,任谁一看,他就跟得了神经病一样。他站在旋转大门前,上面光洁如镜的玻璃上是一个笑成狗的傻逼青年。 他觉得,这个形象十分拉胯他的人设,不得不前去手动修改,他合上自己咧到耳朵根的嘴巴,那里的肌肉跟拉伤一样,且脸有面瘫的趋向,他已经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告诉我迅速拉低心情值的办法。】 【痛苦指数可以中和超高的心情值。】 *** 费明泽看到鹿子初进了电梯,他靠着身后的墙壁,看着赵小棠说,“你有事,现在可以说了。” “公司里最近有一部s+的剧,我想要女一号。” “公司里初步定下的是谭湘。恕我直言,赵小姐——以你的咖位和流量,和投资方的想要的人选之间的距离有些大,大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我相信费学长一定有办法。”赵小棠不以为意,相反,她脸上的笑更甜了,但也更加皮笑肉不笑了。 这样虚伪、浮夸、矫揉造作的赵小棠让费明泽更加不喜,他眉心微皱,面露不悦,但良好的教养让他这个时候不能和一个女士撕破脸。 “我不是什么都可以改变的——”费明泽话说一半,立刻止住了话头,他脸色突然一沉,眸中精光四射,那是一片戾气,“你哪儿来的?” 赵小棠在他说话的时候,拿出了手机,并且给他看自己刚才拍摄的一家四口温馨甜蜜的画面。费明泽失态了,他下意识想要去夺赵小棠的手机,可是她轻巧闪身,然后就躲了过去。 这个时候,很多模特从t台下来,经过这里前去后台,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开始变得人来人往。 费明泽当着众人的面不也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克制着心浮气躁问,“赵小棠,你到底想要什么?” “费学长,我还是更喜欢你这么叫我。更加亲近。” 费明泽冷着脸,没有说话。 “在国外的时候玩得挺开的呀。不仅有好几个前任,甚至就连孩子都有了。”赵小棠说到这里故意叹口气,语气幽幽的,带着几分可怜与同情,“这也是人之常情,我明白的。可是在鹿子初面前,你又故作深情,伪装专一。” “不是你想的那样。” “唉!你是知道的,子初心地单纯,且没有那么丰富的感情经历。我呢,碍于他对我痴心一片,也不忍心看他被人欺骗。” 赵小棠眉眼盈盈,那里写满了算计与野心,她话锋一转,“费学长,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最喜欢八卦了,这要是在他那里无意中说了什么,到时候您可千万别怪罪。” 说完,赵小棠转身欲走。 费明泽急了,下意识拉住她。 赵小棠重心不稳,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当然,很大可能她是故意的。 第191章 毒药 但费明泽也没功夫指摘她什么,他捏着赵小棠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他一脸居高临下的冰冷语气看着她说,“你最好保证自己口风比较紧,否则,你能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你绝对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赵小棠毫不畏惧他的威胁,她有些心猿意马。主要是费明泽的身材清俊有型,且因为经常健身的缘故,肌肉线条结实,平日里穿着衣服还算“犹抱琵琶半遮面”。 此时两只手抱着他的腰身,下面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就暴露无遗。赵小棠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棵挺拔、遒劲的迎客松。那种和男性荷尔蒙面对面,且被压迫、被诱惑的感觉,那就妙不可言了。 赵小棠可没什么定力,并且早就对费明泽怀着不良的心思,这个时候男色当头,她很难保持冷静,心口狂跳不止,且有些呼吸不畅,就这么轻而易举陷入了这种荷尔蒙的陷阱。 她下意识将自己的手在费明泽身后环绕起来,于是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就跟一对陷入热恋的男女在卿卿我我。 其他人见状,只能从好远的地方绕开。但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人虽然躲得远远的,眼神却像是长在了当事人身上。 费明泽警告完赵小棠,这才把人放开,他整理一下衣着,气定神闲开口,“你既然在不凡娱乐,最好是安分守己。上一次的亏,你还没有吃够?” 赵小棠心里不舒服,主要是费明泽这样的社会精英、优质男性、钻石王老五,这是多少女人心心念念的对象,不喜欢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喜欢鹿子初? 赵小棠得不到的人,也不会眼巴巴看着其他人得到!再说,事在人为。哪怕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也行,她就不信费氏集团的女主人,她没有指望。 既然人已经不做它想了,也就没必要在费明泽面前苦心经营完美人设了。她只能让他明白自己的能力和手段。 毕竟,他也不是没有弱点的。 “既然女一号没有指望,女二号总不为过吧。我都答应和鹿子初约会了,费学长就不奖励我一下?” “呵,你不说还好,你以为说了,我就会更感激你一点?” “那……您是希望我去呢,还是不去?总该给我一句痛快话,否则总是让我猜,我可猜不来。” 费明泽冷起脸,没搭理她。 “那我要是不去的话,该有什么理由才能让我狠心不去呢?要不就换费学长——”赵小棠说着,又想要扑上去。 费明泽闪身而过,“女二号是你的了。” 说完,大步流星而去。再也不想多留半分钟。 赵小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冷笑。 费明泽,费太太这个头衔,只能是我赵小棠的! *** 费明泽走下电梯,刚来到一楼门厅,就看到鹿子初在哐哐撞着玻璃旋转门。 周围人要么捂着嘴在发笑,要么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嘴角抽搐一下,深吸一口气,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来到了鹿子初面前。 “子初?” 鹿子初回头看他,还是满脸傻笑,看到他笑得比太阳花还灿烂,“费明泽。” “头不疼吗?” “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心情值低一点儿。” 费明泽摸了摸他的额头,那里已经一片淤青,鼓了大包,他看的有些心疼,“都肿了。” “可是心情值还有700多。” 费明泽看他说的一本正经,只能哄着人问,“太高有什么副作用呢?” “一直笑,停不下来。我脸都僵了。” 费明泽拉过他的手,将人圈在怀里,伸出温热的手指揉了揉他的脸,然后凑过去,吹了吹他的额头。跟哄一个摔了跤的孩子一般。 那里,鹿子初的心情指数直线上升,跟得了高血压的病人一样,他瞬间受不了了,立刻从费明泽怀里挣脱出来,摆着手说,“你别离我太近。” “又怎么了?”费明泽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鹿子初嘎嘎乱笑,像一只欢快的鸭子。 达·芬奇,【得!你刚才的墙白撞了。】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叹了一口气,“走吧,今天太晚了。我还要赶飞机。” 鹿子初与他并肩出门,走了两步,他有话想要问他,一回头,眼神冷不丁看到了费明泽的衬衣上。 在他胸前的衣襟上,那里有一个刺眼的口红印。 是赵小棠? 他们刚才在一起做了什么? 孤男寡女,在一起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你侬我侬,耳鬓厮磨。 一想到这里,鹿子初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又酸又苦,还有些自怜的哀伤。 达·芬奇,【哦!天哪。你看,心情值瞬间跌了下来,跟自由落体运动一样。比来的时候还要糟。】 费明泽开车来到了机场,他要坐夜里的航班回龙城。明天还要上班。 他拿着身份证去换登机牌,然后让鹿子初坐在候机大厅的vip休息室,他前去客服中心借了碘伏和棉签。 鹿子初的头发被他扒拉上去,他一只手按着,一只手给他抹了抹碘伏。 一边做,一边叮嘱,“没破皮,但是很肿,都是淤青。回去以后抹点红花油,然后好好揉一揉。” 鹿子初淡淡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 “家里有吗?” 鹿子初猛然回神,“什么?” “我是说红花油。” “我……忘记了。” 这种小事,鹿子初记不得。他平时都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生活自理能力为零。是一个需要被人照顾的人。 “那我让山月买了以后给你送去。” 鹿子初赌气开口,“那你是不是再让他给我揉一揉?” 费明泽听出来了,他带了怒气,但是他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以前,你一直说我对你不好。” “岂止是不好,而是很坏,坏的令人发指。” “现在我对你好不行吗?” “那你问过我需不需要你对我好吗?” “所以你的答案呢?” 鹿子初扭头不看他,语气带着些委屈和难过,“我不需要!费明泽,我不需要你对我好。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而有些事情过不去就是过不去,补偿不来。” 既然上天注定你不是我的,那么你的好就不是糖,而是毒药。等到你离开的时候,也就是我毒发身亡的一刻。 所以,片刻的温存,不要也罢。 鹿子初说完,再也不看费明泽,大步流星而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鹿子初几乎把自己贡献给了公司。每天都在加班,甚至周末也是。一周七天,每天十二个小时。 他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才能无暇他顾。 半个月以后,顾寒竹的电话来了。 江安然明天就要结婚,她要和鹿子初一起前往龙城参加婚礼。 第192章 婚礼(1) 鹿子初一直都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也拗不过顾寒竹,其实,他想的是,让顾寒竹亲眼见识一下江图南的家庭也好。 毕竟普通家庭的模样,顾大小姐还没见识过,说不定见识过以后,突然刺激到她,也许就让她改变主意呢? 看江图南的意思,以及顾湘泉的态度,鹿子初并不看好这两个人的未来。虽然他很支持两个人在一起,但他更加理智。 其实说到底,顾湘泉只是个若有若无的借口,江图南的心思才是决定性因素。 若是其他人,鹿子初还是要劝一劝他的,可江图南的狗脾气,他已经深有领教了。 他的前半生的经历告诉他,想要把面前的死局走出困境,那不异于痴人说梦。 鹿子初开车接到顾寒竹,然后又去接赵小棠,他在为上一次的智障行为做善后措施。 原本他十分希望赵小棠忘掉这回事,可是在鹿子初前去接顾寒竹的路上,她的电话来了。鹿子初觉得,赵小棠一定是知道费明泽会去,这是借自己亲近费明泽来的。他只是她的跳板,而非她的终极目标。 鹿子初只能带着两个女人飞到龙城。 三人是晚上七点二十的航班,等在龙城下飞机的时候,刚到九点。 费明泽的车等在机场。 顾寒竹和他寒暄,赵小棠也装模作样打了招呼,只是费明泽没有搭理鹿子初,鹿子初也没有主动开口。两个人在冷战,莫说彼此都这么觉得,就是另外两个观众也一目了然。 只是鹿子初完全不清楚费明泽与自己置气的原因。 车从机场高速下来,然后穿越半个喧闹的市区,最后拐进明珠公府。 等到几人在99号下了车,费明泽才说,“你把这里买下来了?” 鹿子初应了一声。 顾寒竹问,“我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 赵小棠也说,“好漂亮的房子,我也好想进去看一看。” 鹿子初用指纹开了门,将三人请进去。 顾寒竹装模作样看了一番,想她是富家千金,什么场面都见识过,这房子自然不能让她眼界大开,她主动说来,不过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 赵小棠倒是当真想来看一看,富人的生活,一直是她的奋斗目标,每一次直面,就能给她一次动力。 顾寒竹看了一遍,期间也适可而止恭维几句。 鹿子初问,“我给你们订了酒店,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顾寒竹,“用不着麻烦,我去我姐家住。” 鹿子初这才想起来顾寒竹可是黄龙的小姨,她的姐姐可不是黄龙的母亲,他们也正好住在这个小区。 “哦,我都忘了,黄龙家也在这里。”鹿子初说完又问赵小棠,“小棠,你难得回来一次,要不要顺便回家——” 赵小棠在客厅款款落座,颇有几分女主人的风范,她温言浅笑,“不了。那样一个家,不回也罢。今天晚上,我就指望你收留了。” 费明泽闻言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却没有表现出来,“赵小姐楼下选一间客房吧,我与子初住楼上。这样我们都自在一些。” 顾寒竹火眼金睛,早就看出了几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于是对鹿子初耸了耸肩,然后告辞。 鹿子初将她送出门。 费明泽等两人出门,立刻出言警告,“赵小姐,你最好安分守己。” “这可说不准。”赵小棠起身,装模作样打量一番华美贵气的房间,“这样的生活真好,我非常喜欢。所以,要么是你,要么是子初。费学长,不如你替我选一个?” 费明泽恨赵小棠恨得要死,偏偏又奈何她不得,也就生出几分无力感,他不再多言,满肚子火气上了楼。 次日,鹿子初还在沉睡,那里一个激灵就被叫醒了。 大脑里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起来上朝?” 鹿子初揉了揉眼睛,看到军师联盟的群里那个x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按照惯例,今日又要抽卡,为了避免麻烦,于是他给系统设置了签到时间达到标准,可以自动激活。 看她的模样,一身皇袍,凤眸流转,尽是威仪。作为国内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她的名字自然耳熟能详。 武则天! 鹿子初,【女皇陛下,你看看时间,才五点。另外两位军师还在梦游呢。您这已经来上班了,真够敬业的。】 武则天,【请叫本宫女王大人。】 鹿子初,【…………】 武则天,【赶紧起来,我已经看过了你的行程,今天你要去当伴郎。】 鹿子初也知道这回事,不过这么早起来也着实太敬业了。 他拖拖拉拉前去洗澡、刷牙、换衣服。等他苦大仇深下楼的时候,费明泽也打开了房门。 鹿子初惊讶,“你怎么也这么早?” 费明泽精神不济,“睡不着。” 其实,他素来浅眠,些许动静就能把人惊醒,然后就很难入睡。他和鹿子初的房间挨着,那里他又是洗澡又是走路,他早就了无睡意了。 “要不你再睡会儿吧?我要去当伴郎,去早点还说得过去,你也去这么早,那不是干等着么?” “不了,就陪着你吧。” 两个人下楼,然后就看到赵小棠已经一身盛装,明艳照人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了。 赵小棠看着两个人浅浅一笑,忍不住打趣,“子初,你起来这么早,是要背着我,偷偷跑掉吗?” 武则天,【狐媚子!本宫看到她第一眼,就想赏赐一丈红。】 鹿子初,【女王大人,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武则天,【呵,女人的第六感,鉴别绿茶,特别准。】 鹿子初看着赵小棠说,“没……再说,我都把你的人带来了,还能不带你去?” 赵小棠有些害怕看了费明泽一眼,有些委屈开口,“可是我看费学长不太欢迎我一起去呢。” “又不是他结婚,你管他干嘛。我只是觉得现在也太早了。” “不了。其实,我去客串一下伴娘也不错。正好我还没当过伴娘。” “啊?”鹿子初没想到这赵小棠想一出是一出,“可你是个艺人,去这样的场合,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呀。我觉得挺好。”赵小棠起身,“走吧。在路上的时候,我们先吃点儿东西,我饿了。” 三人之间的气氛迷之尴尬,鹿子初看出来了,费明泽根本不搭理赵小棠,而赵小棠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在讨好他。两个人这是吵架了,在冷战? 他只好临时客串一下和事佬。偏偏费明泽还不领情,弄得鹿子初出力不讨好,人也变得满腹牢骚。 来到婚纱礼服馆,江安然已经做好了新娘的妆造,回到了家里待嫁。 第193章 婚礼(2) 林知意也整装待发,剩下几位伴郎在换衣服。鹿子初来的时候,他们刚开始。 林知意和鹿子初寒暄一番,然后就看到了赵小棠,立刻一脸兴奋,“赵小姐?” 赵小棠一副水莲花般的温柔与娇羞,“你好。” “您大驾光临,我真是倍觉荣幸。” “哪里,哪里。” “都是托子初的福。” 赵小棠陪笑,故作为难,“那个……我有个不情之请。今天我可以客串一下伴娘吗?” “真的吗?安然要是知道有大明星给她当伴娘,一定高兴极了。” “那我就放心了。” 林知意说着把赵小棠和鹿子初引到更衣间。里面琳琅满目,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礼服。 赵小棠看起来心情大好,仔细挑选衣服去了。 鹿子初也去更衣室,伴郎的衣服都是预定过了的,他只需要换上就行。 武则天,【丑拒,谢谢。】 鹿子初,【这是西装,也就是——】 武则天,【——番邦来的奇装异服。】 鹿子初,【这么说,也不算错。】 武则天颐指气使,【本宫要那一件。】 鹿子初一看,是件礼服长裙,他一脸抗拒,【你想都不要想。】 这个时候,赵小棠出来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上面缀满了亮片和红色的立体刺绣玫瑰,上面是齐肩设计,中间的腰线十分流畅,让她的好身材显露无遗。 就连店员也忍不住奉承,“赵小姐,这件衣服穿在您身上真是漂亮极了。您哪里是去当伴娘的,跟新娘一样。” 赵小棠站在落地镜前的高台上,让店员给她整理礼服,然后转过身,一脸期待问费明泽,“费学长,这件可以吗?” 费明泽本来在用手机沟通公事,闻言抬了抬眼,瞄了一下,“换一件。” 赵小棠怯生生问,“是哪里不好看吗?” “不适合。” “我觉得挺好的呀。” “那就别去了。” 赵小棠只能去换。费明泽叫来店员,指着那件香槟色的礼服让她拿给她去试。 鹿子初看着他们,像是看到一对新人,前来为不日以后的婚礼挑选婚纱。心里有些失落。 武则天看着赵小棠一直围着费明泽转,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个女人,不要恋爱脑,赶紧去搞事业呀!】 鹿子初,【对有些女人来说,男人就是她的事业。】 【本宫有不同的意见。】 【微臣洗耳恭听。】 【干掉男人,女人才有事业。】 鹿子初,【…………】 武则天,【鹿爱卿,百依百顺可是有赏赐的哦。】 【纳尼?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神操作?】 【那还不赶紧去?】 鹿子初嘴角抽了抽,万分不情愿拿了一件礼服裙,进了更衣室。 三分钟以后再出来,费明泽整个人都惊讶了。看着鹿子初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他在想是不是上次给annie chen救场,从而让鹿子初发现了新的自我,导致他一看到婚纱就忍不住—— 鹿子初看着穿衣镜里面的自己跟一个傻逼一样,“想笑就笑,千万别忍着。” “别换了,你穿着挺好,比赵小棠好看。” 武则天,【呵呵,后宫争宠的戏码,也敢拿到本宫面前。今天就教她学一个乖!】 鹿子初,【女王大人,满意了吗?】 姗姗来迟的达·芬奇,【哦,天啊。今天是有cosy吗?】 已经看了几个小时的爱因斯坦,【我是不是要去看看后台的健康指数,精神那一栏是否正常?】 武则天突然看到了不远处还有做美甲的地方,立刻跟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一样激动,【快,鹿爱卿,立刻、马上给本宫安排上!】 鹿子初,【不,我已经社死一次了,不想再来第二次。】 鹿子初的话刚说完,只见武则天的身影突然变大,然后她像贞子一样,从鹿子初的大脑里爬了出来。 他只觉得浑身一麻,然后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了。接着他就感觉自己和达·芬奇和爱因斯坦肩并肩站在了一起,看着下面那个自己,就像是从电视剧里看电视剧外,完全没有参与感。 达·芬奇一脸惊恐,【她竟然有傀儡模式!】 爱因斯坦,【这是亚太区的独家发行,你眼红也没用。】 鹿子初一脸笑靥如花,跑到费明泽面前,得意洋洋问,“老公,好看吗?” 费明泽抬头,目不转睛看着他,“转一圈。” 鹿子初转了一圈。 “好看。要给你买下来吗?” 鹿子初心花怒放,不停点头。 费明泽认真几分问,“真想要?” “当然。” “那要哪一件?”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对本宫来说,当然是全部都要。”鹿子初提着裙子跑到做美甲的工作室,坐下拿着各种美甲色卡问,“老公,你来选一个。” 费明泽坐在他身侧,根据鹿子初的喜好,给他选了一款,“这个吧。上面有鹿的造型,和你很搭配。” 鹿子初不喜欢,选了一款大红色,且上面带了很多亮晶晶的贴片的延长甲。 直看的费明泽咋舌。 其实,就是屋里的其他店员,也一脸好奇和看好戏的期待,间或看着鹿子初笑个不停。 好在今日虽然是举办婚礼,但来得早,趁着装花车的空隙,也能让鹿子初把美甲做完。 但其实,鹿子初本人的心里是十分崩溃的。 一脸敷衍走过接亲的流程,最后坐在酒店大堂的婚礼现场,看着台上一对璧人。 别的不提,至少这林知意模样帅气,且今日又是大婚,衣着被精心修饰过,就是本人也意气风发。也就比平时多了几分英气。 从外表来看,是他更胜一筹的。 江安然五官端正,和林知意相比略逊一筹。但胜在气质温婉,性格沉稳。若用老一辈人的话来讲,长着一张国泰民安的脸。是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贤内助。 更不消提,她是鹿子初旗下子公司成才之路的分公司经理。手里还持有分公司10%的股份。身家千万,事业上春风得意。 若是林知意是个安分的,两个人绝对是可以幸福一生的。 不过,这场婚礼出现了两个意外。 第194章 傀儡模式(1) 第一个是赵小棠的加入。 她虽然咖位不大,但人气不低,尤其是男粉丝居多,堪称宅男杀手。不提她的人品,只说外表清纯、会发嗲、傲娇小公主的人设,那可是很多男人的初恋白月光。 她甫一出现,那可是让整个婚礼现场炸开了锅。别说男人们欣喜若狂,就是女人们见到只能在电视剧里见到的女明星竟然出现在身边的时候,那兴奋也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鹿子初觉得,他就不该同意她来。明明是人家江安然的婚礼,她才是今天的女主角,赵小棠这个女明星一来,江安然被迫成为了背景板,沦为了女配。 若鹿子初是江安然,他绝对够糟心的。 第二个是,江图南和顾寒竹的缺席。鹿子初本来以为两个人只是耽搁了,不曾想婚礼都过了大半,也没有看到人,难免心里泛起了嘀咕。 武则天,【看来,你终于明白了这个女人前来的真正目的。】 鹿子初回神,【什么?】 【抢戏啊。鹿爱卿。】 爱因斯坦,【臣附议。】 达·芬奇,【臣也附议。】 鹿子初,【也许,她只是行事不周,并不是故意想要让人难堪。我还是觉得她只是被人宠坏了,没什么坏心思。】 武则天已经撤销了傀儡模式,看着自己纤纤十指上的新美甲,心里十分满足,【这个女人那可是八百个心眼子。鹿爱卿,你不是她的对手。】 【你怎么也说这话?你和秦始皇认识?竟然这么快就达成了共识。】 【我们可是在宫斗副本里,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升级打怪,最后才成为了大神。什么人鬼蛇神没见过?】 爱因斯坦,【对于一位帝王来说,识人、用人,那是最基本的过关技能。】 鹿子初看着费明泽问三位军师,【来,给我看看这一位。】 武则天,【双商高,社会精英,不管到哪里都是风流人物。】 爱因斯坦,【科研人员,医学界天才,年少有为。】 达·芬奇,【哦,性格沉稳、遇事沉着、能伸能屈、腹黑、闷骚。】 鹿子初,【呵呵,明明是个明骚暗贱的。】 达·芬奇,【请不要指桑骂槐。】 【我可没有这么说你。】 【哦,我说的“槐”是你。】 鹿子初,【…………】 系统里的武则天吹了吹自己的美甲,斜着眼睛看他,【不过,难得是个情种。所以,你还不赶紧扑上去?】 鹿子初一脸嫌弃,【不,我才不要。】 费明泽发现鹿子初直勾勾看着自己,于是问,“怎么了?” “我就不该带赵小棠来。”鹿子初看了一圈,若是平时,吃了饭以后,宾客都要离席了。眼下已经两点了,却还没有几个空位。 他知道都是赵小棠的功劳,心里有些倦了,就想走了。 费明泽算是家属,毕竟也是看了鹿子初的面子,江安然才发了请帖给他,两个人之间是没有什么人情往来的。 眼下他既然要走,费明泽也没有干坐着的道理,两人于是一起前去和江安然告辞。 夫妻两个已经敬过了酒,站在大厅门口迎来送往。鹿子初上前和江安然寒暄,脸色带了几分愧疚,“对不起啊,安然。我不该带赵小棠来的,是我无意中破坏了你的婚礼。” 江安然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反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虽然大家很开心她的到来,觉得她风头太过,压过了新娘的风采。可我倒是觉得,若是以后有人说起来见过一个女明星,那也是在我江安然的婚礼上。而且,这么大名气的女明星,今天可是我的伴娘哦。” 鹿子初见她没往心里去,且这一番言辞十分大方得体,更能赚来好感度。于是更觉得她是人生挚友。 可鉴于今天是她的婚礼,自己也不好多加叨扰,于是很快与她告辞而去。 这次,他们没有等赵小棠。她还被人包围,无法脱身。而且她也在微信上说了,婚礼结束后会回家一趟,就不与两人一起回去了。 鹿子初开着车,和费明泽在大街上闲逛。等来到市中心的时候,鹿子初问,“要送你回研究所吗?” “等晚上再回去。需要去检查一下新的实验数据。” “话说回来,你的那个实验,有什么进展吗?” 费明泽说起来也是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不是特别顺利。” 鹿子初心里受到了打击,有些情绪低落,“那你没有想过去读个博士?” “你觉得研究和我读不读博士,关系很大?” “不大吗?” “其实,我这个专业是本硕连读,我本来是不准备再读博士的,但我老师还是建议我能够读一个。最近也在考虑这回事。” “那你读的话,什么时候博士毕业?” “后年。我的导师明天就要来国内,所以这段时间会忙一些。” 鹿子初问,“你们现在研究的方向是什么?” “主要是基因和疾病之间的关系。这是一个很大的方向,暂时还没有具体的细化目标。”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若是这个课题有了进展,那么现在已知的疾病就都有了治愈的希望?” “也可以这么说。” “可我觉得,你们的目标太大了,就像是还不会走路,先学跑一样。研究是一个登高的过程,讲究的是一步一步,从易到难,从小到大。只有在细分的方向取得了成就,才能在这个基础上触类旁通,” “你这个说法不算错。我的导师也这么说过。” “那你为什么还是决定要先难后易?” “说不明白,可能在和自己较劲吧。”费明泽说到这里,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正弘城快到了,要去买些东西吗?” “买什么?什么都不缺。”鹿子初刚说完就一脸惊恐,因为他看到武则天第二次从他的脑海里爬了出来,自己再一次被迫成为了观众。 费明泽刚准备一脚油门,继续行驶,那里鹿子初(武则天)跟得了失忆症,忘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样,“好啊好啊,老公,你今天给我多少预算?” 第195章 傀儡模式(2) 鹿子初冷笑,【他才舍不得给我花一毛钱。以前,我让他顺路给我带一个二十块钱的冰淇淋,他都记得给我要钱,还多要了十块钱的跑腿费。】 达·芬奇,【人家给你花的钱还少吗?】 鹿子初,【那是另有所图。】 费明泽看鹿子初反常的行为一脸懵逼。 后车按了喇叭,一下子把他惊醒,只能将车从马路上拐下来,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鹿子初(武则天)一来到正弘城,就开始欢呼雀跃,每个店都要进去,每件衣服都要看一看,然后对着镜子来回比试一番。 “天啊,铂金包!我都惦记好久了。” “哦,宝格丽家的新品!” “哇,高定系列。真是漂亮得不要不要的。本宫好喜欢。” 费明泽坐在专卖店的沙发上,一脸无语。因为鹿子初(武则天)看的都是女装店、女包、女鞋、女士用的护肤品。 “宝贝,真的都要吗?” 鹿子初(武则天)看着他,一脸小心翼翼的纯真,“老公,可以吗?” 费明泽还能说什么,迎着柜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眼神,递上了自己的黑卡。 鹿子初(武则天)看他这般大方,心里乐翻了天,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坐着的沙发上,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嗲嗲开口,“我就知道老公最好了。” 费明泽十分受用,“以前都答应你了,让你来嗨皮一天的。” “可是买太多了,我们也提不动。” “没关系,我让山月把家里的人都叫来。” 两个小时以后,鹿子初(武则天)在十来个保镖的陪同下,彻底没了购物的兴致。不过,在路过一家美容院的时候,他又走不动了,对着招牌看了又看,“小气泡——热玛吉——水光针——还有全身spa,嘿嘿——” 费明泽问,“要进去吗?” 鹿子初(武则天)一脸傻笑点头,“不过自己多没意思,当然是叫闺蜜一起呀。” 然后准备给顾寒竹打电话,那里等了片刻才接,“喂,子初。” 鹿子初(武则天),“嗨,宝贝,出来陪我逛街。” “没心情。” “正因为没心情,才要出来逛街。买买买可是包治百病。你在哪里,本宫派人去接你。” 顾寒竹只能说,“你在哪儿,发个定位,我让家里的司机送我去。” 于是,半个小时以后,三个人并排躺在了美容院的vip室。 本来,费明泽是不喜欢这种活动的,奈何被鹿子初生拉硬拽,只能做一个简单的脸部护理。 鹿子初,【女王大人,问一问寒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没去婚礼现场?】 鹿子初(武则天)问了。 顾寒竹沉吟片刻才说,“其实,早就去了。只是和图南吵了一架,后来就走了。” 鹿子初突然有些埋怨自己,这都是干的什么事儿啊,一个赵小棠已经够添乱了,还有一个顾寒竹。今天自己压根没在婚礼现场看到江图南,当时就觉得有事发生,不曾想,竟然会是这个。 鹿子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顾寒竹一直郁郁寡欢,不管是鹿子初给她买包包、买衣服、买奶茶、买珠宝,她都没有任何好转,最后三个人在咖啡店坐下。 武则天结束了她的傀儡模式,并且给了鹿子初打赏。 鹿子初,【美do秀秀?什么鬼?p图软件我自己也有。】 系统里的武则天翻了个白眼,【这个软件可不是一般的修图软件。】 【哪里不同?】 【这个软件能够对本体进行美化和提升。也就是说,你把图p成什么样子,自己就能变成什么模样。不仅可以美化自己,还可以易容哦。】 鹿子初,【还有这种神操作?】 【怎么样?本宫大方吧?】 【谢主隆恩。】 【好了,时间到了,本宫该退朝了。】 【这么早?】 达·芬奇的双眼里冒出了两颗小红心,【就是。结束了我们也可以去喝一杯,谈谈心。】 爱因斯坦,【嗯,进行跨时代、跨时空之间的伟大的交流。】 武则天,【本宫有个讲座要参加,关于女权的。两位大师,前去捧一下场?】 达·芬奇立刻变脸,【啊,抱歉,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爱因斯坦也是一脸拒绝,【呃,下雨了,我洗的衣服还没收。】 说完,两个人迫不及待下了线。 系统里的武则天不以为意,【好了,鹿爱卿。跪安吧。啊——还有,p图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把原图删掉。】 鹿子初还没来得问为什么,那里武则天就心急火燎下了线。他的系统黑了屏幕。 三个人在咖啡厅里已经坐了半天。 鹿子初终于问,“是不是因为我自作主张的事,图南生气了?” 顾寒竹回神,低声开口,“不是的,他生的是我的气。” “这家伙!你大老远来做客,他不亲自招待也就罢了,还甩脸色看。你等着,我这就骂他一顿,给你出气。”鹿子初说着拿出手机,并且拨通了江图南的电话。 顾寒竹从鹿子初手里拿过手机,点开了免提,然后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打了一个,被挂了。鹿子初不死心,又打了一个,仍旧如此,他骂了一句,继续打了第三个。 这一次,终于接了。 只是江图南没有第一时间说话。鹿子初本来满腹怨气,碍于费明泽与顾寒竹在场,想要耐着性子好好和他说的,可是因了他挂了两次,那火气也被挑了起来,那里江图南一接,他立刻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 “江图南,你小子真可以啊。今天你姐结婚,你都不知道来吗?她一辈子的大喜事你都不当一回事也就罢了。还给寒竹气受! “她大老远从燕京赶过来参加婚礼,想要亲近你,想要亲近你的家人,这份心你不体谅我也无话可说。但她再怎么说也是客人,你应有的待客之道总该有的吧?竟然婚礼都不让人参加的。” 等鹿子初说完,江图南不冷不淡反问,“说完了吗?说完了我挂电话了。” “我——” 鹿子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刚想再说些什么,那里电话被毫不客气挂断了。 他气的够呛,又莫名其妙,“寒竹,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吵架?我怎么觉得这事不对。江图南再怎么犯浑,也不至于不来他姐的婚礼。” 顾寒竹双手捧着咖啡杯,她的头垂着,头发有些乱,但更添女子的妩媚风情。 今天,她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穿着咖啡色半裙,米色桑蚕丝衬衣,领口缀着一圈珍珠。外面套着白色羊绒开衫。给人一种温柔知性的美丽。 片刻后,她低声开口,“子初,我怀孕了。” 第196章 阴谋(1) 别说鹿子初没反应过来,就是费明泽也满脸惊讶。 也怪不得江图南和顾寒竹这样的场合都没来,恐怕能够让他们都不来的,也只有这种含金量十足的借口吧。 而江安然和江苦舟的心情也丝毫不受影响,看来多半也是知道他缺席的借口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所以才这般大度。 费明泽将顾寒竹手里那杯咖啡拿了过来,并且让店员换成了一杯热牛奶。 鹿子初有些担心,“那江图南他怎么说?” 顾寒竹没吭声,嘴唇抿紧了。 看她这反应,他对江图南的态度有了初步的领会。 鹿子初不死心,继续说,“他总该对你有个说法的。” 顾寒竹仍旧没说话。 费明泽问,“那你的想法呢?这个孩子怎么办?” “我要生下来。” “若是他不肯负责呢?你应该知道,他会被打上私生子的标签,这是一辈子都拿不掉的。” 顾寒竹有了轻微的挣扎,沉吟片刻后开口,“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我不会不要的。” “恕我直言,寒竹。你这一步棋走错了。江图南这个人我了解不多,也不深。但仅有的几面之缘让我明白,他不是一个肯为人摆布的人,也不喜欢被迫向现实低头。” 鹿子初深以为然。不得不承认费明泽看人很有水平。 “我只是想让我爸爸退步。” “你原本以为,江图南会和你站在同一战线的?” 鹿子初问,“可是为什么呀?江图南他为什么这么抗拒呢?寒竹哪里都好,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还想要什么?” 顾寒竹看了鹿子初一眼,“图南有个白月光。” “他?白月光?”鹿子初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江图南?不可能吧,我们高中同学,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有什么白月光。难不成是大学?或者国外留学的时候?” 费明泽也看着鹿子初,他并不知道江图南的白月光是谁,但若是从顾寒竹的反应来看,他猜是鹿子初。 因了顾寒竹的意外怀孕一事,三个人也没了谈话的心思,费明泽和鹿子初将她送回黄龙家里,鹿子初开车,准备把费明泽送到研究所。他今天很大可能是要工作一个通宵了。 龙城研究院在东区,属于新的开发区,于是有些路段很荒凉,而有些道路是新修而来,辅助设施还没有到位。于是也就没有路灯,照明多靠车灯。 鹿子初开了半路,忍不住有感而发,“白月光……白月光,这江图南挺能耐的啊,竟然心里有人了。” “这很奇怪吗?谁还没有个白月光?” 鹿子初,“你也有?!” 费明泽看他,一脸理所当然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有?” 对啊,费明泽为什么不能有? 而且,还是赵小棠! 鹿子初心里有些苦涩,还沉甸甸的,心口那里堵得慌,想要让人背过气去。 这一刻,他十分讨厌白月光这三个字。 费明泽不明所以,“怎么了?突然不说话。” “没……我只是觉得,你费大少爷是谁?龙城一哥、费氏财阀的继承人、国际顶级学府的毕业生,你是千万少男少女的白月光,哪曾想还有人会是你的白月光?哎,你和我说说,那人是谁?我倒是想要看看他是不是三头——” “……小心!” 鹿子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费明泽大叫一声。与此同时,他看到前方突然有人从道路边跑了出来,扑到了挡风玻璃上。 他大惊失色,下意识踩了刹车。可是无济于事,一个收势不住,那人就被撞得飞了出去,在半空翻滚一下,才落在地上。 车因为急刹车的缘故,导致方向失控,最终撞在了道路边上的护栏上。 突然的撞击让鹿子初浑身一震,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身体剧烈前倾,若不是有安全带,他就要一头扎在了前挡风玻璃上。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等到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是半分钟以后。鹿子初头脑“嗡——嗡——”直响。 下意识就是下车,去看对方的情况。 费明泽也下了车,他比鹿子初沉着,比他冷静,走下车的脚步平稳,且坚定。他看着鹿子初的反应,心知他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于是来扶他。 鹿子初手脚冰凉,根本走不了路。不住往地上滑,最后跌在地面,大口喘气。 费明泽没功夫管他,自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个受害者的面前,查看情况。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很清凉,且时尚,但一头黄色头发,打了好几个耳洞,每个耳洞上都有耳钉,身上裸露的地方有纹身,还不止一处。除此以外,脸上浓妆艳抹,看不出原本的五官,但身材不错。 费明泽不想以貌取人,但下意识反应不是正经的姑娘。他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十分微弱。 身下一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他不敢大意,立刻打了120,同时也打了110。 鹿子初终于能够说出来话,断断续续问,“费、费明泽,她怎么——怎么样?” “看起来情况不妙。”费明泽一脸严峻,来到他身边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别怕,子初。别怕。我们没喝酒,也没超速——这是个意外,只是个意外——车买了全险,没事的。” 鹿子初说不出话,不停吞咽口水。 费明泽趁着交警未曾赶来,拿来鹿子初的手机,在里面存下一个电话号码,他言简意赅交代,“回去以后,打这个电话。待会儿交警问话,你见机行事。” 说完,他连拖带抱,想要把鹿子初送回车上。鹿子初不太配合,挣脱开来,浑浑噩噩跟喝醉了一样来到那个女人面前,他想要看她一眼,却不知道这张脸会不会成为余生的噩梦,可是,当他看清楚了那张脸,立刻失了声,“桃……桃桃?!” 费明泽皱眉,“你认识?” 鹿子初低声开口,“就是……杜青峰的前女友。” 费明泽觉得,这回事开始变得不简单了。若说只是一个纯路人,他还说不出来什么反常,可竟然是杜青峰的前女友,那个傍了大款,借了杜青峰的手偷了鹿子初的公司下设计的游戏母版的女人。 如此看来,她傍的那个大款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可是,眼下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该在燕京?怎么鹿子初和自己回来了,她也正好回来?而且,好巧不巧还出了车祸?更要命的是,另一方还是自己与鹿子初? 这背后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能够组成一个惊天的阴谋。 第197章 阴谋(2) 费明泽听到了120的车笛声,他捏住鹿子初的手腕交待,“子初,这回事不简单。我不知道这背后的具体利益纠纷,但桃桃那个背后的男人是重中之重,是破局的口子。你回去一定要查清楚——还有,你多加小心。” 不出片刻,120来了,110和交警部门的人也来了。 交警直直朝着两人走来,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这是我的证件。另一位是我的同事,你可以叫他曲警官。刚才是谁报的警?” 费明泽扫了一眼,看到说话的交警姓高。他说,“是我。” 另一位曲警官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鹿子初身上问,“那是谁开的车?” 费明泽感觉到鹿子初动了动嘴唇,他捏住鹿子初的手腕,用力捏了一下,抢先一步开口,“也是我。” 高警官眯起双眼问,“哦?我怎么看你的同伴比你更害怕?” “他胆子小,第一次遇上这回事。” “我看你挺冷静的,怎么?遇上的多了?” “警官,您说笑了。” “那请出示一下驾驶证。” 费明泽带着鹿子初回到车上,他把他安置在副驾驶,拿出了驾驶证给交警看。 “哟,龙城的名人啊,费大少爷。” 这话有些促狭,且说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车,看似随口问,“这车不错,买的时候多少钱?” “没多少。” “没多少那是多少?” “四百多万吧。” 高警官露出不屑的笑。可能在他看来,不过是两个富二代整天不务正业,不是泡妞,就是泡吧,再或者就是飙车,出了这档子事那是或早或晚。由此来看,仇富是普遍存在的。 高警官看过两个人的驾驶证以后,又拿出酒精测试仪器,对着费明泽说,“来,吹一下。” 费明泽吹了,显示正常。 然后曲警官也让鹿子初吹了一下,也没有异常。 高警官有些难以置信,“说一说事情经过吧。” 费明泽三言两语说了。 此时,曲警官回来了,他摇了摇头,“受害者当场死亡。120的人已经联系了殡仪馆。” “那这事大了,两位跟我回局里一趟吧。”高警官又对着另外的同伴说,“你和小周留下来勘察一下现场。小张跟着殡仪馆的人去一趟,路上顺便查一下被害人的身份,尽快通知家属。” 费明泽问,“我的朋友也要去吗?” “去一次也不多。” “那地方,如果可以,最好是一辈子无缘。” 话虽如此,两个人还是上了警车,回到了派出所。两个人一路没有交谈,恐怕就算是想,也会被人制止,因为有串供的嫌疑。 来到地方以后,鹿子初和费明泽被分开做了笔录。两个人的说法大同小异。 与此同时,留下勘察现场的人也回来了,和高警官、曲警官交流一下情况,几个人都没发现什么问题。 于是,鹿子初先被放了回去,费明泽作为当事人,只能留下来,进一步侦查。 鹿子初出了派出所的大门,立刻打了费明泽存在自己手机里的电话。他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清楚在费明泽保存这个号码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替自己揽罪的决定。 可是费明泽,你为什么呢? 这可是一辈子的污点,你那样一个青年才俊,本该有大好前途,为什么要替我捎前去消灾挡祸,趟一潭淤泥呢? 再说,鹿子初满满都是愧疚与罪孽,他不敢想象,怎么样去面对死者的家属,他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很多次,看的时候都替主角无法面对,真是到了自己身上,是不是更加困难? 还有,他该怎么告诉萧玉书?他又该怎么和杜青峰解释?不管怎么样,他对桃桃是余情未了的。他看得出来。他又该如何在公司立足,在商场立足? 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 那边电话很快就被接听,鹿子初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那边的人听懂了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挂了电话,怎么回到了家。 他睡不着,心里乱七八糟的,又七上八下。他想要给江图南打视频通话,打了过去才意识到已经半夜十二点了。那边理所当然没接。 他在沙发上坐了好久,最后扛不住,好歹睡了片刻。梦很杂乱,又都是噩梦,他梦到满身鲜血的桃桃要来索命。 他一个激灵被吓醒了。看了看时间,才四点多,外面将亮未亮。鹿子初坐着,一个姿势挨到了天亮。 他第一次知道时间这样难熬。拿了手机给江图南打电话,那里提示关机。 他只能摔了电话。 *** 费明泽一夜未眠。 次日,他进行了第二次笔录。结束以后他问,“高警官,通知我家里了吗?” “已经通知了。” “哪里还有不对的地方吗?我看又进行了第二次笔录。” “为求慎重。哪怕三次笔录,也是正常的。” 费明泽不以为然,他只觉得是对方的托辞,“那我可以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走吗?您也许不知道,我挺忙的。” “费大少爷安心待着吧,三五天您是走不了了。” “那我可以拿回手机,处理一下公事吗?” “可能不太方便。” 高警官刚说完,曲警官快步走了进来,附耳说,“有人来了,要办理费先生的取保候审手续。” 高警官立刻站了起来,有些火大,“谁说了可以取保候审的?我说了吗?” “高源,你不同意也不行了,他——” 高警官——高源不待他说完就打断他,“曲瑞,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他费家是有钱,那也不能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曲瑞也窝了无名的火,被高源不分青红皂白怼了一顿,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最后干巴巴开口,“你有本事去给对方说。” 高源朝着门口而去,“不就是费景文么,我这就去会一会他。” 话刚说完,有人出现在了门口。 那人穿着白衬衣,夹克衫。看起来十分休闲、散漫。可是五官端正,不怒而威。让人一看就心里犯怵。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秘书,一位是费氏集团的法律顾问。 那人伸出手,露出一个看起来随和的笑,“这位就是高源高同志吧?幸会——幸会——” “您是——”高源有些头蒙。对方一看就身份斐然,那份派头可不是衣着而来的加成,而是身居高位而来的气场。 第198章 世外高人(1) 那人没有介绍自己,他的秘书上前一步说,“这位是文老先生。” 姓文。但又不说名字,更不提身份。 高源本以为对方会拿官职压人的,不曾想一切都讳莫如深。他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文老先生坐了下来,在费明泽对面,他看着他,笑了笑,“明泽,这一夜过得怎么样?” “还行。” “伊万教授我已经派人接到了研究所,就等你了。”他说着又转身对秘书吩咐,“亚丰,带着费先生去办理手续。然后让人亲自送回研究院,别再中途出了岔子。” “是。” “哎,我似乎还没说可以取保候审吧?” 费氏集团的法律顾问上前,“高警官,鄙人李朔,是费先生的代理律师。” “哦。” “请问,您对这出意外事故,还有什么疑问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正在调查。” “那么,您就没有理由再扣押我的当事人。” “只是暂时没有。案件还有疑点,我们正在加班加点,进行调查。” 文先生问,“那么,你对昨天这出车祸,是如何看待的?” “说不上来,反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意外。” “驾驶人可有超速?” “根据刹车距离来看,车速还在限速范围内。” “可曾酒驾?” “也不曾。” 谈话到这里,高源看到门外有人勾头勾脑,那人手里还拿着什么材料。看到里面有人在谈话,这才迟疑自己该不该进来。高源把人叫了进来。 “高警官,这是调出来的其他路段的监控。上面显示,昨日同一牌照的驾驶车辆,和我们记录在案的肇事者不是同一人。” 高源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朝着费明泽问,“怎么样?费先生,你有什么可说的?” 费明泽嘴唇紧抿,“这很正常。在其他路段,驾驶人的确不是我。是我同车的朋友。在行驶途中,他身体不适,这才换了我来开。” 高源上前一步,站在费明泽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若是驾驶人一路都没更换呢?费先生,你说若是我这个时候让人前去鹿先生那里做笔录,问他究竟是哪里不适,你们两个的口径会一致吗?” 文老先生开口,“既然如此,你更加没有理由扣留费先生了。” 这话倒是让高源有些反应不过来,沉吟片刻,他说,“但这事很反常。我们不得不调查清楚。” “那么,你们该去审问另外一位当事人。” 费明泽按住了文老先生的手背,他看着高源,眼神雪亮,“我申请对受害人进行尸检。” “尸检?” “是的。” “我需要知道原因。” “高警官,您若是这么武断认为,一件意外事件是蓄意谋杀,我作为嫌疑人,提起尸检申请不是很合理么?” 这个时候,秘书亚丰去而复返,他说,“手续已经办好了。” 文老先生说,“先带费先生去车里稍等片刻。” “谁说让他走了?”高源大吼一声,“我还没签字,你们——” 这个时候,秘书亚风把取保候审的文件送了过来。高源看了一眼,是最高等级的特批。 老实说,高源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文件。 由此,他终于无话可说。 费明泽被人请了出去,文老先生却没走,他看着高源虽然有几分欣赏之意,但却为他不知道变通有些痛心。 高源不满嘟囔,“他们费家,可真是手眼通天。” “不,若是像你这么说的,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会是费景宣,而不是我。” “人家可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哪里会亲自来我这里?叫秘书通知一下就完事了。” 文老先生笑而不语。看起来像是武侠剧里的世外高人。让人看不穿,也猜不透。 “那么,我可否问一下,老先生的尊姓大名?” 文老先生没回答,却自顾自说,“两年前,华鼎开展了一项秘密研究,有关基因与疾病之间的,是理事院特批,五星级机密。” 高源闻言,脸色大变。五星级机密,那可是保密性能最高的。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方不仅有来头,且对身份讳莫如深。 “高源,你还是有些偏执了。你只看到了明泽他是费景文的儿子,你没有看到他还是国际上很有名气的基因学天才。” 高源没有吭声,他变得无地自容。 “明泽的导师伊万教授今天来到了国内,对华鼎的研究来说是很大的助力。你这样扣着我的人不放,我那里拿什么和伊万教授交代?而且研究眼下正在瓶颈期,缺他不可。” “我本来觉得,这背后肯定有问题。” “这背后的确有问题。”文老先生说,“不管开车的人是谁,重点是谁的车。你明白吗?” 高源立刻醍醐灌顶,明白过来,“是——是——” “十一处已经得到了消息,有境外的间谍情报网盘踞在国内,像一颗毒瘤一样。鉴于费院长的身份是重中之重,也鉴于他的研究若是有了突破,那可是震惊全人类的、划时代的进步。某些国家一直觊觎着这份科研成果,他们的间谍势力肯定不会安分。为了获得研究资料,那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是,我明白了。” “先不要打草惊蛇。就按照一场交通意外事故处理。该尸检尸检,该结案结案。但背后的蛛丝马迹,你们掩人耳目也要查下去。” “让我们查?不让十一处查,好歹也要市局他们——” 文老先生摆手,“树大招风,打草惊蛇。用你们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当做交通事故去查,比他们大费周章以抓敌特的名义去查要稳妥得多。 “这个间谍势力狡猾且谨慎,我担心一有风吹草动,那里就会偷偷潜逃。所以,还是要麻痹一下敌人,让他们疏忽大意,这才方便露出狐狸尾巴,从而一网打尽!” “是。一切听从首长指示。” 文老先生起身,拍了拍高源的肩膀,“这是个大案子。你好好查。以后……少不了你的。” 高源嘿嘿一笑。 第199章 世外高人(2) 费明泽等了二十分钟,文延年终于回来,他落座的时候顺便看了他一眼,有些担心,“没事吧?” “没有。” “对昨夜的事,你有什么感想?” “看来,他们还是把手伸到了我这里。只是,不曾想他们竟然用了一条人命作为代价。” “这不是或早或晚的?我以为你早就有这个准备了。” “我不希望把子初牵扯进来。” “这话怎么说?” 费明泽沉默片刻,复又开口,“若是有一日,需要你在我和子初之间二选其一,你一定要选他。” 文延年心里一沉,脸色第一次这么严肃,“这话怎么说?” 费明泽没回答。 “他比你们研究院数年的成果都重要?比你这个主持研究的人也重要?” 费明泽一脸认真,“重要。” “为什么?”文延年不明所以,向他求证,“你总该说一下原因吧。” “时机未到。”费明泽讳莫如深,然后扬声给司机说,“开车,去龙城研究院。” 话音刚落,费明泽的手机响了,文延年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变得十分温柔。 “喂?” 鹿子初尝试着打江图南的电话,可是他没接,他不敢给费明泽打电话,担心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他实在担心的不行,最后还是尝试着打了一个。不曾想竟然被接通了。他喜极而泣,话音都哽咽了。 “费明泽……” “嗯,是我。” “你——” “没事了。我已经在回研究院的路上了。” 鹿子初眼泪汪汪,却浑然不觉,“我真的很担心你。” 费明泽无声一笑,“真的已经没事了。只要后期赔偿到位。你呢,在家?” “嗯。” “回燕京吧,和寒竹一起。她身体不便,你多费心一些。今天是周一,你还要回去上班。” 鹿子初立刻说,“那我周末回来。” “别了。我导师来了,估计你即使回来了,我也抽不出时间来陪你。” “你的导师什么时候走?” “他要待半年。等到他走的时候,我会和他一起离开国内。我要回学校上至少两年课,然后博士才能毕业。”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费明泽想了想,“估计两个月以后,爸妈结婚的时候。” 鹿子初觉得,也不知道费明泽是故意,还是随口说了,他没有说我爸、你妈。直接说的是爸妈,听起来好像是—— 达·芬奇,【兄弟两个。】 鹿子初,【才不是。明明是小夫妻。】 费明泽,“我不和你说了,这边我来了电话,等到了燕京你在微信上给我留言。” “那我给你的留言你都要回。” “好,我都会回复。但及时性我可不敢保证。”费明泽挂了鹿子初的电话,他刚才通话的时候手机已经提示有新的通话进来,是费景文的,他只能接了,“爸。” “出来了?” “嗯。我和文叔在一起。” “那就好。” “这段时间我就住在研究院了,先不回家了。” “也好。这样那些人也找不到空子可钻了。” 费景文说完,也没有挂断电话,倒是有些意犹未尽。似乎想要问什么,但一时之间找不到铺垫,也就没有贸然开口。 “有事?” “哦,不是什么大事。”费景文抽了一口烟,“江图南那个人,你可知他的底细?” “你在查他?” “最近你和他走得近了些,而且又有利益牵扯,我想知根知底的,这也不为过。” “我了解不多。只听子初说过他们是高中同学,他是龙城本地人,家里一个姐姐,两个人都不是江苦舟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费景文似乎觉得这点很重要。或许这才是他的目的,一旦求得了答案,也就安心了。他说,“那行,没事了。我挂了。你一切小心。” 费景文挂了电话,费明泽心里起了波澜。 他不知道为什么江图南不是江苦舟亲生的这一点对他那么重要,或者是那么有吸引力。 不过,多想无益。 此时,龙城研究院到了,费明泽一脸倦容,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然后一脸从容,走下了车。 他朝着的是无边的朝阳。清风吹来,将他的风衣吹得翻飞,将身体的清俊显露无疑。 文延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是无声的惊叹。 *** 鹿子初在家里收拾着行李,不提防楼下的门铃响了。他打开可视对讲门禁系统,杜若飞的脸迎面而来。 “鹿先生。” “有事吗?” “我来取少爷的药。” 鹿子初随口问,“不就是些维生素吗?再买点就是了,还劳烦你来回奔波。” “不是保养品,是处方药。没了医嘱,开不出来的。” “处方药?”鹿子初心里一惊。 费明泽怎么了? 还是处方药? “你家少爷到底怎么了?怎么还有处方药?” 杜若飞有些言辞闪烁,“这个……呃,不太方便讲。” “哦。那你进来吧,先楼下等一会儿,我在收拾行李,我找到了给你送下去。” 说完他通过门禁系统开了大门。 鹿子初去了费明泽的房间,他的生活习惯很有规律,好到了极致。什么东西习惯放在哪里就不会更改地方。 药盒在床头柜上,鹿子初一进门就看到了。他走过去打开,先端详一番。 药盒里面是好几个隔间,每个隔间里是四粒药,有药片,也有胶囊。看起来的确不是常有的维生素、褪黑素、钙片之流。 他取出来几粒,放在桌子上。 鹿子初,【来福,开启‘火眼金睛buff’,同时打开药物百科app,尽快反馈结果。】 reborn系统,【收到。开启‘火眼金睛buff’,结果已经反馈给药物百科app,初步判定结果为——帕罗西汀、艾司西酞普兰。作用为治疗抑郁症。】 抑郁症? 费明泽有抑郁症?! 鹿子初觉得,费明泽怎么会有抑郁症呢?这怎么可能! 以前,他那么爱笑,爱玩,爱恶作剧。笑得张扬、灿烂,肆无忌惮。他那么高高在上,让人难以仰望。 跟一个太阳一样,谁看他久了,就会被刺瞎双眼一样。他会得抑郁症?! 达·芬奇,【看看,连你都说了,以前!】 是啊,什么时候他变了呢?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双目沉郁,脸上的神色是高冷的,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 他其实早就意识到了的,却从来没有当过真,更没有去追问背后的原因。 费明泽怎么会染上抑郁症?是因为求而不得?他那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富二代,出身、地位、财富、名利、能力,一切都不缺,一切都让人嫉妒得发疯的人,竟然会得抑郁症?! 鹿子初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第200章 完美的闭环(1) 鹿子初坐了好大一会儿,才把药原路放好,然后下楼交给杜若飞。 然后,提着行李箱,搭了黄家的顺风车,去了机场。 同行的还有顾寒竹。两个人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回去的时候都是满怀心事,情绪低落。 鹿子初因为旷工一天,行为恶劣,被楚兰西在周二当成典型,在晨会上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若是平时,鹿子初免不了窝一肚子火气,可是原本就心情不好,楚兰西耳提面命的时候,他神游天外,丝毫没有入心,也就没有受刑的感觉。 晚上的时候,他走出公司大门已经繁星满天,华灯初上。整个人有些恍惚。 鹿子初没有回家,他来到了杜青峰的公寓。 杜青峰在家,一打开门一双通红的眼睛迎面而来。他面容憔悴,整个人十分邋遢。看到是鹿子初以后,让开了门。 鹿子初进来,看到他这个模样,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桃桃的不幸,“你已经知道了?” “嗯。”杜青峰声音沙哑,“昨天下午,桃桃她妈打来电话,骂了我一顿。” “她为什么骂你?” “她可能是以为我现在今非昔比了,一朝翻身,从个屌丝成为了人们口中所谓的成功人士,就看不上桃桃,把她甩了。她想不开才做了傻事。” “做了傻事?”鹿子初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不对。 一点儿都不对。 桃桃根本就不是被杜青峰甩了,她是傍上了大款,把杜青峰甩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做着成为有钱人家富太太的美梦,这样一个人会想不开? 可是,那天夜里,桃桃的确是突然从路边跑到了马路中央,这才导致了她成为了自己车下的亡魂。 鹿子初心里突突直跳,“你还知道了什么?” “我只是听桃桃妈说,法医解剖了她的尸体,身体里有安定的成分。可能是这个导致了她的行为失常,或者是出现了幻觉。” 鹿子初突然在大夏天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半天后,他说,“杜青峰,你知道那个肇事者是谁吗?” “嗯,听说了。是费家的人。” “不——不是。”鹿子初说,“不是费明泽,是我。” “你?”杜青峰豁然抬头看他,“是你?” 鹿子初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青峰看着他,一瞬间很激动,又一瞬间他心死如灰,他努力了很久,都手足无措,最后用尽全部力气吼了出来,却只有口型,而没有声音。他翻来覆去,又说了好几次,鹿子初终于听清楚了。 “为什么——为什么呀?你为什么?桃桃她只是任性了些,你……你……有什么事,也是冲着我来。” 鹿子初的声音贴着地面发出来的,“你以为是我?” 杜青峰质问,“难道不是吗?” “你在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光明正大的不玩,我玩阴的?”鹿子初被人误解,尤其是被这个自己对他还是有知遇之恩的杜青峰误解,忍不住有一片真心喂了狗的不甘与愤恨,“杜青峰,我若是恨你或者是桃桃,大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把你们送到局子里,让你们不仅把牢底坐穿,还赔到倾家荡产。 “我年轻貌美,名校毕业,百亿身家,前程似锦的一个人犯得着玩阴的,让自己不惜背负杀人的罪名?你扪心自问,你们两个人,配吗?!” 鹿子初的话,掷地有声,且有理有据,此话一出,杜青峰立刻不吭声了。 被人误解,鹿子初什么心思都淡了,立刻从沙发上起身,“我今天就不该来。” 说完,他走出了房间。 在电梯门口,他等了片刻,还没抬头,就听到有人叫他。 “鹿总?” 鹿子初抬头,看到唐念牵着元宝走了出来,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来看看那个屌丝死了没。”唐念一副没好脸色的模样,“对了,你要把元宝带走吗?” “不了,最近比较忙,实在没空看他。你要是没时间的话,可以送给凯因,或是马克。” “马克要结婚了,估计没空吧。” “结婚?” “对呀。你不知道吗?” 鹿子初摇头,又问,“和谁?” “米兰姐啊。要不然我怎么知道?” “也是。这么说,他终于把人搞定了?” “是啊。婚礼就在下个月。估计你很快就会收到请帖了。”唐念又说,“对了,我下周就要飞去横店了。要不,把元宝给杜青峰吧。” “别了,我都怕他把它养死了。” “怎么了?看你这语气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你们吵架了?” “不说了,累了一天了,我要回去睡了。杜青峰要是不反对,你就让元宝给他几天吧。” “哎,我也是这话。我看他最近心情很不好,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否则,我可不来。” “他女朋友……嗯,去世了。前天晚上的事。你要是和他熟悉的话,安慰一下人吧。” “啊?不会吧?”唐念都快哭了,“真的吗?” 鹿子初慎重点头。 “唉!怎么这样呢。我上次还那么说了人家一顿,这么快可就——她不会今天夜里就去我家,找我索命吧?” “越说越离谱了。”鹿子初无力摆手,“我走了。拜拜。” 说完,就回了家。 他换上拖鞋,脱下外套,解开领带,换上睡衣,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浑身湿气躺在床上。 他看了看时间,九点四十分。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在微信上和费明泽留了言,等了五分钟他也没回,估计又是在忙。 鹿子初长舒一口气,拿出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他开始整理线索。 他在最上面一行写了“天籁科技”在下面用了一个箭头,指向“龙墓”,再下面,“龙墓”用箭头指向了“龙影”。 最下面写的是“showgame”,它的箭头往上,指向了“龙影”。他换了红色的笔。在最左边,一个大箭头将它们四个都联系了起来,这个箭头汇集到一处,那里的名字写着“楚兰西”。 四个元素的右边,从“天籁科技”到“龙墓”,箭头上是鹿子初。鹿子初的下面是红笔写着“杜青峰”,杜青峰又分别指向“龙墓”和“龙影”,而杜青峰的旁边,鹿子初无比慎重写了“桃桃”的名字。这个名字和自己联系了起来,箭头中央写着“车祸”两个字。 费明泽说,桃桃傍的那个大款,是其中的关键。 杜青峰说,桃桃找了一个很有钱的人。那人已婚,年纪大概四十来岁。 鹿子初无比慎重,把桃桃的名字和桑文奇联系在了一起。由此,整个局才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第201章 完美的闭环( 2) 桑文奇想要利益,楚兰西想要对付自己,两个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他们盯上了天籁科技,以“龙墓”为切入口。跟着鹿子初的都是一起打天下的元老,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想要策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正好这个时候杜青峰来了。 本来,他们也许想要在他身上做文章,可是他不为所动,于是改变了策略,从他的女朋友身上下手,或是甜言蜜语,或是糖衣炮弹,不管是金钱,还是爱情,更或者是婚姻,让桃桃迷失了自我,丧失了底线。 于是,龙墓的母版到了桑文奇的手里。 桑文奇和楚兰西狼狈为奸,加班加点,炮制出了山寨货“龙影”。 山寨货横空出世,不仅重创天籁科技的股价,还让鹿子初大权旁落,楚兰西趁虚而入。进而,两个人坑走了1.5个亿。 桃桃想要桑文奇离婚娶自己,或者是她意识到了他只是利用自己,现在利用完了,自然就扔到了一边,不闻不问。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想要逼桑文奇就范,也可能拿着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内幕,想要威胁他。 只是,她低估了对方的心狠手辣,竟然起了杀心。 于是,对方玩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不仅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还能让自己折进去。 上一辈子,鹿子初只见识到了桑文奇的卑劣与贪财。这一世,他领教了他的心狠手辣。 想清楚了这些,鹿子初的下一步计划也就有了。 接下来的时间,鹿子初和楚兰西与桑文奇耗上了。 他找了专业的私人侦探前去盯两个人梢,每天晚上,对方都会发来他们的活动轨迹。鹿子初会进行细致的分析。 不过,进度受阻。两个人之间并没有谋面,也没有与什么人接触。仿佛上一次鹿子初在私人会所见到两个人就是唯一一次。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而鹿子初系统里的“狄仁杰”角色卡,召唤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鹿子初回到住处不久,马克前来送楚兰西和桑文奇的活动轨迹。 把东西放下,他没走,取出请柬放在了桌子上。 最近,鹿子初心情一直不好,看到这东西,总算好转三分。 “看不出来啊,竟然能把米兰拿下。你追求她的时候我可十分不看好。和我说一说,有什么经验?” 马克一脸春风得意,哪怕想要克制,也是藏不住的,“也没什么。那不是那一日,我们喝酒赢了米兰。第二天她说,我没有时间谈恋爱,你若是同意,我们就领证结婚,若是不同意,就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要来烦我。” “这么简单粗暴?不过倒也是米兰的风格。” “我想了想,答应了。她很意外,原本可能想着我会被吓到了,知难而退的。”马克说着双手一摊,“所以,就这样了。” “你就没想过,万一不合适,要闹到离婚的地步,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想过。不过眼下还算合拍。米兰是个女强人,事业心重,能力出众。我就不行,进取心不大,很佛系。还是喜欢给她做一个贤内助。” “男人里面的清流。” “没办法。个人价值观不同,我很看重家庭观念。算是两个人比较互补。”马克如实开口,“你别看米兰外表很大女人,其实私下里很温柔。” “真羡慕你。” 马克呵呵一笑,“那到时候你会去吧?” “没问题。”鹿子初拿起资料看了一眼,问马克,“你说,是不是我们的方向错了?” “方向没错。我觉得手段错了。” “这话怎么说?” “有些事,不必要非得见面,打电话不是很方便?” “可是,监听电话也不合法。你说的这点我不是没想过。” “监听私人电话的确不合法,可自己原本的办公室里有监控,只是下一任使用者不清楚,从而无意中泄露了视频文件……我觉得这个是合乎情理的。” 鹿子初故意为难他,“可是,总裁的办公室里没有监控。” “不,我说那里有,就一定有。” 鹿子初觉得,这个说辞很中肯。 “那这件事,交给你行吗?” “我保证完成任务。”马克面无表情,“毕竟,我已经快被楚兰西逼疯了。” 马克的动作很快,五天后,楚兰西飞外地出差,他趁此机会,打开了总裁办公室,在秘密的角落里,装下了监控摄像头。 公司里楚兰西并不得人心,上下差不多都是鹿子初的心腹,于是众人合力之下,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于是,第六天的时候,鹿子初就看到了楚兰西一天内在办公室里所做的一切。 不过,他一连看了一周,也没有太大的反常。楚兰西不是处理公司事务,就是对着公司旗下的《龙墓》的游戏界面发呆。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反常。 会不会突破口不在公司里,而在于他的家里?难不成还要在他住的地方安一个监控? 系统的“狄仁杰”角色卡,突然发出一阵金光。和上一次发现线索一样。 鹿子初心里突突直跳。 等等—— 楚兰西似乎不是一个游戏玩家,鹿子初根据之前的接触可以知道,他是一个门外汉,对游戏根本没有兴趣,且丝毫不了解。 而他竟然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待在游戏界面里? 难不成,猫腻在游戏里? 鹿子初的突然有些提不上气。 这也是一个全新的思路。一想到这里他就坐不住了。立刻给杜青峰打电话,“杜青峰。” 经过了一个月,桃桃的死带来的伤痛和震惊已然平复不少,他终于有了几分精气神,对鹿子初也不再那么敌意,“鹿总,您找我?” “你登录《龙墓》的维护后台,给我查一个游戏账号。” “好,有什么线索或者提示?” “账户名13个字符,前7个我能够确认,后6位需要测试。” “好的。” “一会儿我微信发给你,你查出来以后,尽快给我结果。” “行。” 鹿子初挂了电话。 一周以后,鹿子初在马克与米兰迪的婚礼现场。杜青峰也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唐念。 她的三番角色已经杀青,这是回来放松两三天,等到下周她会继续进组,是一个女二号的戏份。 鹿子初别有深意看了杜青峰一眼,“怎么,和唐念有情况?” 第202章 我和死对头的cp让人上头 杜青峰一副被吓到的模样,“鹿总,您就别开我玩笑了。不瞒你说,桃桃那样的我都留不住。唐小姐这样的,我更加高攀不起。” “那你今天——”鹿子初看到杜青峰今天明显是被精心修饰过了的,不仅做了造型,还穿了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西装。看起来比平日里的不修边幅精神许多。 “唐小姐说,我最近宅在家挺颓废的,就让我来换个心情。顺便也帮一下她的忙。” “帮什么忙?” 宁微走了过来,插口说,“唐唐的前男友也会来。” “你们都认识?” “她的前任?哦,都是一个公司旗下的,以前你见过的。可能没注意。” 要说也是,米兰迪是艺人总监,公司旗下的艺人哪个没有眼力劲儿,不会在今日锦上添花? 不过,这样的场合,若是对方带了同伴来,自己却孤身一人,的确挺没面子的,至少气场先输了。 鹿子初和杜青峰又交流了一下楚兰西那回事,两个人这边没有太多线索。 毕竟鹿子初记下来的账号只有一半,需要前去海量的数据库里面大海捞针一样去找。这是一个十分耗时的工作。他原本也不指望一蹴而就。 忙了一会儿,只能将注意力转回婚礼上。今日的婚礼主打的就是庄重、典雅。 和江安然婚礼的热闹、插科打诨的风格不同。哪里都是童话般的浪漫与梦幻。 老实说,鹿子初看的也有些心动,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到了年纪了,竟然对婚礼、家、伴侣这些概念,都起了向往的念头。 不曾想,婚礼还没结束,他又收到了第三份结婚请柬。 来自肖凯因。 鹿子初有些回不来神,“你也要结婚了?” 肖凯因点头,“是的,boss。女朋友终于搞定了。” “半个月以后,这么急?” “没办法。早办早安心。我这个女朋友不好对付,心思变幻莫测,不早点结婚,肯定会出变故。”肖凯因一脸真诚说,“boss,你也老大不小了,眼下我和马克都进入了婚姻的围城,您也别在外面浪着了,赶快找人给收了吧。” “我就是想结婚,也得能够找到人啊。” “还用找吗?费大少爷不是都在您身边虎视眈眈多时了吗?” 达·芬奇,【就是。你难道没发现最近的剧情很雷同吗,少年?】 【什么?】 【你看看。江安然和林知意,第一对。马克和米兰迪,第二对。肖凯因和女朋友,第三对。你妈妈和费景文,第四对。周围的人扎堆结婚,你有没有觉得,这是某种……呃,某种暗示?】 【暗示?暗示什么?】 【比如……秘密任务?】 鹿子初,【让我也结婚?!】 【嗯哼~】 鹿子初还真没想到这里。难不成,秘密任务真的是让自己结婚? 他看了看大脑中屏幕的角落,那里的数字是48。也就是还剩下48天,他再完不成这个见鬼的秘密任务,他的人生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肖凯因拍了拍鹿子初的肩,用一副长辈般语重心长的语气开口,“加油。赶快把费大少爷勾搭回来。神话当然要和传说在一起。我轻易不嗑cp,但是你们这一对,我可是铁杆粉丝。” “我跟费明泽?还cp?” “你去看看你们学校的论坛。你们两个的cp下面,粉丝已经好几万了。都是要你们在一起的留言。” 鹿子初不淡定了,立刻拿出手机登录风扬的论坛,下拉菜单里有一个风云人物的专栏。包含了学校里面的各路大神。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表白墙的板块。人气最高的帖子是有关费明泽的。名字是“一代神话——费明泽”。 那个帖子的创立时间是十年前。不仅有费明泽的个人资料,人生轨迹,还有很多照片。 后面还有几百个跟帖,都是他之后的人生履历的补充,且也不是一个人。 照片来源很多,且杂。有的是资料上的证件照,有的是获奖时候的留念,有的是私人的偷拍。并且横跨了很多时期。不仅有几张幼年时候的旧照,也有最新拍摄的参加同学聚会时候的抓拍。 下面的配文也千奇百怪。 “啊,我们学校的神话,今天亲眼见到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神话!神话!费大少,我做梦的素材都是你。” “费学长,你是我永远的神!” “给你们看看我们学校的代言人,不要舔屏哦。” “这是你们风扬的校草吧?拜托,请把你们家学霸的靓照放上去,我们正是学习的时候,追星真的好吗?一群颜狗。” “学姐学长、学弟学妹们,把费学长的个人资料@给楼上,让他学个乖!” “这是我学习的动力,这是我的人生目标。” “这就是人家的孩子系列。” “今天偶遇了费学长。天哪,他怎么可以这么完美?学习好、家世好、人超级帅。” “帅气的大男孩!完美的身材!皮肤超级白!睫毛精!人很nice!走到哪儿都有人偷拍。不敢去要微信号,因为怕被拒绝。” …… 不愧是百家墙头。只看评论就十分热烈。 鹿子初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于是想着找了找自己。竟然人气也不低,排在第二。 “风扬最后的传说——鹿子初。” 楼主是黄龙不黄。 鹿子初笑骂,“又是这小子。” 内容也挺夸张,好在最后那一年的鹿子初,也算是咸鱼翻身,有了言说的资本。现在的鹿子初,也是国内商界的新秀。于是也不至于和费明泽相比,乏善可陈,相形见绌。 不过看了看评论,鹿子初有些难言的哀伤。 “楼主,求鹿学长联系方式!” “楼主,求你做个好人,就不能把鹿学长的微信号一起po上吗?” “呵,只上图,不留联系方式,祝楼主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求鹿学长的微信号!谁有了踢我一下!” “跪求!!鹿学长微信号!” “都让开!费学长看一眼,让人退避三舍!鹿学长看一眼,想让人立刻扑上去!” 然后,下面全是这个。 这评论如此齐心协力,还这么排列整齐,很有理由让鹿子初怀疑,那些评论都是买的水军刷来的。而且,还是自己买的。 位列第三的,果然是他们两个人的cp,竟然还有名字,叫做“麋(明)鹿cp。” 下面的评论千奇百怪—— “自古男男出cp。呵呵,我只看看不说话。” “哇。配一脸,配一脸。” “麋鹿cp必须是真的。否则我就去吃翔!” “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是知道费学长谈恋爱了,我会哭死。要是知道鹿学长谈恋爱,我会哭死。可要是知道他们两个在谈恋爱,我竟然露出了姨母笑,谁来告诉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们两个人,余生锁死,都别去祸害我们一介凡人!” “请原地结婚。谢谢!” …… 第203章 你是剧情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鹿子初说实话看的心里挺高兴的。真想自己在下面主动官宣。给cp粉发一波福利。 肖凯因一脸嫌弃看他一眼,“boss,请把你的嘴,手动合上。” 鹿子初被打扰了兴致,立刻不笑了。 “请帖我是送到了,到时候必须出席。还有,若是你结婚的时候,新郎不是费大少,我不仅拒绝出席,更拒绝给份子钱。所以,若是你变心了,渣了费大少爷,趁早有自知之明,别给我发请帖。再见!” 说完,肖凯因走了。 他刚走,鹿子初还没来得及生气,他一个助理竟然对他的boss说这话,还威胁?年终奖不想要了还是加班时间太短?那里宁微就魂不守舍来了。 “子初,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 “医院?怎么了?” “我妈妈……妈妈她——”宁微浑身发抖,整个人六神无主,又忐忑不安,“我……” 她语无伦次,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感觉呼吸不上来。鹿子初看她这样也不敢再问,立刻载着宁微朝她说的医院开去。 那是一家私人医院。费用不菲,但保密性很好。里面有疗养院,而他们去的正是那里。 不过赶过去的时候在病房没看到人,找了护士来问,才知道情况不妙,宁微的母亲已经在手术室里抢救了。 两个人又风风火火从那里来到手术室。鹿子初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宁微已然情绪崩溃,靠在他怀里,不停默默祈祷。 不知道多久以后,有护士出来,让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宁微的情绪立刻崩溃,隐忍多时的眼泪冲出眼眶,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鹿子初见状,只能把肩膀借来给。护士哪里能够让她耽误时间,毕竟对病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又催促了一次, 宁微颤抖着手,在通知书上签了字。 鹿子初安抚一会儿,等她多少缓过来的时候,他借口抽烟,准备下楼交费。 刚进电梯,突然听到有人叫,“子初?” 鹿子初不提防会在这里遇见熟人,一抬头看到是顾培风,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顾寒竹。她戴着帽子和口罩,看起来十分低调。竭尽全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道是不是鹿子初的错觉,他总觉得顾寒竹对他有着难以言明的怨气。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自从龙城回来,他就觉得这种怨气的无所不在。 鹿子初看着两人问,“你们这是——” 顾培风说,“来陪我妹妹做产检。你呢?是哪里不舒服?” “没。我陪宁微来的。她妈妈正在重症监护室。我下来交费。” 顾培风的脸色有些古怪,鹿子初说不上来,他别有深意看了鹿子初一眼,“哦,听说了,你们在谈恋爱。” 鹿子初脸红了一下,鉴于顾培风与费明泽之间有私交,他不想对方误会,于是说,“没。上次的发布会上就是权宜之计,为我解围的。” “那我去看看她,你不介意吧?” “啊?”鹿子初没反应过来。主要是他的思路太跳跃了。 电梯到了一楼大厅。三个人一起来到缴费处。鹿子初把自己的卡放在窗口说,“6501号床交费。” 那边工作人员还没把卡接过来,顾培风率先一步把自己的卡递过去,“刷我的吧。” 鹿子初一脸茫然,看了看顾培风,又看了看顾寒竹,她没有说话。 顾培风又把顾寒竹的单子交了过去,然后看着鹿子初说,“要不这么着吧,子初,你陪着寒竹去做孕检吧。我既然来了,还是看看宁小姐。” 说着,也不等两个人同意,率先去了。 留下鹿子初莫名其妙。 “寒竹,你哥……他是对宁微有意思?” “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解释?”顾寒竹说着,上前一步挽住了鹿子初的胳膊。看起来像是一对如胶似漆的夫妻。 鹿子初有些局促。后来两个人来到孕产科,到处都是成对的小夫妻,彼此间有说有笑,这才明白过来,顾寒竹为什么会拉上自己。 达·芬奇,【你就是剧情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是客串临时男友,就是客串临时老公。】 两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鹿子初看得出来,顾寒竹心情不好。他措辞了一遍又一遍,终于问,“你爸知道了吗?” “嗯。” “那他——” “很生气。” 鹿子初又问,“那江图南呢?你没有再联系他?” 顾寒竹抽了一下鼻子,哑着声音问,“难道不该他联系我?” 鹿子初于心不忍,“寒竹。图南他人不是混蛋,不会不负责的,可能是这件事太突然了,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你只要给他时间,他会想通的。” 顾寒竹不置可否,“这话你信吗?” 鹿子初被问到了,不吭声了。 “没关系,子初。”顾寒竹长舒一口气,“路是我自己选的,再怎么难,我也会走到最后。其实,我本来连我哥也不准备告诉的,可是上次来的时候,实在受不了别人看一个女人前来做孕检时的眼神,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个女明星。所以,只能让他知道了。没想到,他把你塞了过来,自己却跑路了。” “他还不是关心宁微?” “说我的时候,振振有词,轮到自己的时候,不还是恋爱脑?” “你哥也真是。不过他去陪宁微也好,正好我陪你。说真的,新生总比死亡好。我倒是感谢他把我从宁微那里解救出来。” 这个时候,护士叫顾寒竹进去。两个人的谈话中止。鹿子初就坐在外面等着。 差不多十分钟以后,护士叫家属进去。医生看着巡检单,事无巨细叮嘱一番。鹿子初只安静听着。 回去的时候,鹿子初不放心宁微,于是叫上顾寒竹,去了上面的手术室。 那里已经结束。问了护士才知道,宁微母亲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手术已经可有可无,救不回来性命。于是推到了病房里,让家属见最后一面。 两个人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一阵刺耳的蜂鸣声。那是心脏监护仪的警报声。 现在病房外看过去,只能看到护士在给病人盖上白色的床单。宁微跪在床边,拉着她的母亲垂下来的一只手,哭得声嘶力竭。她的背后站着顾培风,他在安抚她。 第204章 让人难以开口的,除了借钱,还有表白 鹿子初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难受。他在想,鹿正义走的时候,别人看他是不是也跟自己看宁微一样? 可他好歹还有几分设身处地的同情,别人看他,估计是看戏的成分多一些吧。 心里沉甸甸的,又有些出不来气。于是立刻下了楼。 开车回了家。顾寒竹的住处就在他的对面。鹿子初把她一个孕妇留在家里也不放心,于是问她要不要搬过来住在楼上客房。平日里自己多少可以照顾她一些。 顾寒竹同意了,回到住的地方简单收拾一下私人物品,就住了进来。 于是,鹿子初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就会钻研一些营养餐。 等到大半个月以后,他已经能做出来三四道拿手好菜了。 萧玉书和费景文的婚礼快到了,鹿子初不敢大意,提前三天回了龙城。 萧玉书出嫁,又是嫁给费景文。鹿子初不愿意自己亲妈跌份儿,于是在燕京的时候已经开始办理股权转移的事宜。 他在给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不仅有鹿氏集团旗下百分之五的股份,大约十个亿。还有燕京、沪上、龙城的六处房产。 回到龙城以后,鹿子初又去银行,购置了一百斤黄金。这才心满意足。 回到家里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刚过六点,他无所事事,突然闲下来,心里就空荡荡的,拿了车钥匙出门,想着要去吃个晚饭。 车开了半路,突然一回神发现,自己朝着的方向是龙城研究院。他心口叹口气,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想起来费明泽的次数太多了。他下了车找了一个街头饭馆,点了一份明虾煲来吃。吃完又打包了一份,准备给费明泽。 他第一次来龙城研究院,压根没有想到这里安保那么严格,不仅有武警执勤,还禁止外人入内。他刚靠近,就被人劝阻,示意离开。 鹿子初心里泛起了嘀咕,不就是一个普通的研究院吗?怎么弄得和国家的秘密机构一样?他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有些低落,于是坐在外面的马路牙子上,看着路上的车来车往,心里放空。 不知道多久以后,突然觉得如芒在背,一抬头,看到费明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站着看了多久。 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他,费明泽这才走过来。 他今天里面穿着燕麦色的衬衣,外面罩着研究院里的白大褂制服。下面穿着烟灰色长裤。走过来的时候,外套翻飞,逆天的长腿在里面一闪而过。 头发有些长,似乎因为没有时间打理,变得有些乱。有一些发梢都落在了肩头。就是前面的刘海也很挡眼。 这让他看起来不像平日里精心修饰过的精英人士,而是有些花花公子的不修边幅,不是让人觉得是个海王,就是一个渣男。反正不是正经人。 “你……”鹿子初只说了一个字,就不言语了。 鹿子初突然发现,一旦自己接受了喜欢费明泽这个设定,他再见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常心处之。 心跳加速,脸色发红。动作扭捏,十分不自然。 费明泽走过来,“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忘了。”鹿子初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你的手机和我的手机里的生态系统是相连的,我怎么看不到你的动态?” 也是忙了一天,想放松一下的时候,拿出手机就看到了活点地图里,鹿子初的定位竟然在附近。费明泽这才出来找人。 “哦……” “怎么了?”费明泽看鹿子初神色有异,且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捏了捏他的脸,“有点热,发烧了?” 鹿子初有些心虚,也摸了摸自己的另外一边脸,的确很热,不过不是发烧,而是心里紧张,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那种自然而来的紧张、局促、不知所措。 不过,费明泽指尖的触感传来,好软。 还有,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清冷,辛辣。随着动作的幅度,长蛇一样钻进鹿子初的鼻孔。然后沉淀在身体里,让人上瘾。 费明泽打了一个响指,提醒鹿子初回神,“今天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上次的车祸,还没缓和过来?” “你吃饭了吗?” “顾不上吃。还没。” 鹿子初把打包盒拿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我给你带了。” 费明泽看到了,心里一暖,唇角好看勾起,“今天怎么了到底?以前你哪里想的这么周到。突然一从良,我有些不习惯。” 说归说,费明泽还是拿出筷子,打开盒子。他将菜倒进米饭上,然后开始吃。 鹿子初看到他只是吃菜,并没吃虾,想着他可能腾不出手来剥虾,于是戴了一次性手套,剥好了放在米饭上。 费明泽今天觉得鹿子初哪里都不对劲,平日里他都是跟只刺猬一样,扎人、生气那是常态,怼自己也是信手拈来。像今天这样乖顺的模样,费明泽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见。 他想了想,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钱夹,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 鹿子初奇怪,“你给我银行卡做什么?” “我看出来了,你不好意思开口。” “我不好意思开口?开什么口?” “借钱。” 爱因斯坦,【哦,大神,这个世界上,最难开口的除了借钱,还有表白呀。】 鹿子初,【我怎么可能在今天表白?】 重点不是今天表白,而是表白好么。 鹿子初疑惑,自己的注意力为什么总是跑偏。 “那你今天来做什么?” “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 费明泽心里一乐,表面却故意板着脸,“真的不借钱?” “不借。再说鹿氏集团真是资金链有危险,我也是找银行,找金融机构。找你借的还不够塞牙缝的,根本不够往里填。” 费明泽不由分说,把银行卡放进鹿子初的口袋里,“拿着吧,七夕节不是快到了吗?给自己买点儿喜欢的,全当我送的过节礼物。” 爱因斯坦,【呵呵,明明还有三个月。】 鹿子初心里很受用,却故意问,“七夕是情人节,你送我礼物算怎么回事?” “外国的情人节都一起过了。国内的情人节还不能继续了?当然要一个不落。” “好像也对。”鹿子初剥完最后一只虾,然后把一次性手套摘下来,放进放虾壳的塑料袋里,起身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箱。他伸了一个懒腰,看到不远处金乌西沉,夕阳正好。 他看着不远处的地平线,“好久没看过夕阳了,今天的夕阳真漂亮。” 爱因斯坦,【一般来说,和最爱的人一起,哪怕看垃圾山,也觉得可爱。】 费明泽也吃完了东西,过来将包装盒丢进垃圾箱,然后和鹿子初并肩站着。 鹿子初突然开口问,“哎,问你一个问题。” 第205章 症结不在我(1) “这么正式,看起来是个送命题。” “你到底回不回答?” “这是你剥虾换来的福利吗?” “不行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不知道?” 费明泽扭头,作势就要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鹿子初立刻捂上他的口。 爱因斯坦,【想让人家亲你,还用玩心机?我建议你直接扑上去。】 鹿子初捂着他的口,盯着他一脸威胁,“不准吐。问你了,必须回答。” 费明泽被他捂着口,不能说话,只能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我就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你将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付之一炬,然后再也不会进行下去。” 费明泽眸中的色泽,闪烁不定。坦白说,他着实想不到鹿子初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有些迟疑。 鹿子初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费明泽没吭声,竟然瞪了他一眼。 鹿子初很不满,“还是说,你不想回答。” 费明泽又瞪了他一眼。 鹿子初,“你不说就不说,瞪我干嘛!” 费明泽把他的爪子从自己口上拉下来,“你捂着我的口,还问我怎么不说话?我倒是想说,但我不会腹语。” 被费明泽一强词夺理,鹿子初有些下不来台,他把手在费明泽外套上蹭了蹭,故意一脸嫌弃,“你爱说不说。” 鹿子初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听到费明泽无比落寞开口,“痛失一生所爱吧。” 鹿子初立刻停住了脚步。 在那个世界,是因为自己横刀夺爱,所以才让费明泽心死如灰,从而导致他的研究停滞不前,拖累了世界进程? 所以,自己前来的目的,是要成全他们对吗?可是费明泽,赵小棠怎么配不得上你? 一想到这里,鹿子初就为他感到悲伤,感到可惜。你这样的人,什么女人找不到?非要在赵小棠这个歪脖子树上吊死? 来的时候,满怀期待,他前来看自己喜欢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听了费明泽的话,他的心里跟揉进一堆钢钉一样,扎得他浑身难受,呼吸不过来。 鹿子初有些手足无措,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常,他顾左右而言他,“后天……你去吗?” “我爸结婚,我怎么会不去?” “你真的对这门婚事,乐见其成?” 费明泽一笑,“当然。我爸都单身十一年了,年轻的时候忙,忙得脚不沾地,还不觉得孤单。可现在年纪大了,他也想找个伴。而且萧阿姨很好,我挺喜欢的。” “那……那赵小棠会不会去?” “她?”费明泽看鹿子初的神情,那是有些期待和忐忑的。他其实并没有给赵小棠发请帖。这也不是自己的婚礼,是他爸爸的婚礼,自然是他做主,请自己想请的宾客。 当然,他们费氏家大业大,无数人趋之若鹜,大家都以被邀请而觉得荣幸。朋友圈晒请帖的已经大有人在。 费明泽本来是不想和赵小棠有什么联系的,可听鹿子初的意思,还是想要和人见一面的。罢了,他既然想要,回头找管家要一张,送她就是了。 他口是心非说,“已经送过了。” “哦……那行——”鹿子初有些讪讪的,“那、那回见。我走了。” 鹿子初有些仓皇,没顾费明泽,自己先夺路而逃了。 费明泽看着他开车离去,心里沉甸甸的。 鹿子初坐上车,一脚油门,疾驰出去。开了好大一会儿,他突然抬起手看了看,手心里还残留着费明泽唇上的触感,他心里猫抓一样,像是被什么怂恿着,他在自己手心里,吧唧亲了一口。 鹿子初今夜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十里香溪。他来看看萧玉书,顺便把彩礼送过来。不曾想江图南也在。 鹿子初余怒未消,他觉得他可以生自己的气,可顾寒竹是无辜的。参加江安然的婚礼,是他带来她来的,没必要让她担着。以后,顾寒竹怀孕,江图南也没有一个说法,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 他也就没给他一个好脸色,连招呼都没打。 萧玉书看他回来了,也不和江图南说话,于是叫他,“图南来了,你怎么不叫人?” 鹿子初一副官方式寒暄,“江律,晚上好。” 说完又对着萧玉书说,“妈,我累了,回去睡了。就不陪客了。” 说完,进了自己的卧室。 鹿子初冲了澡,然后换了睡衣,坐在床上。那里就听到敲门声。 他根本不理会。那边一直敲,跟和尚敲木鱼一样,让他心烦,他大吼一声,“已经睡了,什么事都以后再说。” 说完,敲门声消失了。 鹿子初终于清净了。然而下一刻,有人拿着钥匙,打开了锁着的房门。 鹿子初看到江图南走了进来。 他一个枕头招呼到他头上,“滚!老子不想看到你。” 江图南也不恼,拿着枕头丢回床上,然后看着他说,“我今天留宿。你往里面挪一挪。” “你没买房吗?” “买了。可我就想睡你床上。” “别套近乎,咱俩不熟。” “我最近很忙,没工夫和你吵架。” “巧了,我最近很闲,就想和你吵架。” 江图南举手投降,“那行,我总得知道,你为什么想和我吵架吧?” “迄今为止,你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鹿子初不吐不快,“江图南,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和你这个白眼狼成了朋友!” “别给我戴高帽,我受之有愧。” “你——”鹿子初气急,“我没和你说就擅作主张带了寒竹来,你生气,我受着。但她没错,你没必要把火撒在她身上。” 江图南不屑一笑,“孩子也是你让她怀的?” “能问出这话的人,绝对有病!”鹿子初换了一个挖苦的语气,“江大律师,你是没钱买杜蕾斯吗?不想要孩子,你让女朋友怀什么孕?” “那你倒是可以去问一问顾大小姐,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怀的孕。”江图南语气认真了一些,“我的态度,寒竹一直都知道。是她非要改变游戏规则,本以为我会被迫接受。谁承想,我是个倔驴呢?” 说到最后,江图南自嘲一笑。 第206章 症结不在我(2) “最近刘婶家的案子,开启了重审程序,我一直在忙这个,分身乏术。” 鹿子初难以置信江图南会冷漠至此,“所以对你来说,案子比感情和孩子重要?” “子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心里一定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恨不得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但这件事情的症结,你们都以为在我?” “不然呢?” “在顾湘泉那里。”江图南长舒一口气,起身背对着鹿子初平复一下情绪,这才又四平八稳说下去,“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个,你觉得,顾湘泉会同意我和寒竹的婚事?” 鹿子初不服气,想要分辩。 “第二个,你觉得顾湘泉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鹿子初张口结舌,这次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原本只是想谈个恋爱,打发一下寂寞,真的没想要结婚。这一点儿,寒竹一直都知道。我知道这话你听了,会觉得我很渣,但很抱歉,这就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说完,江图南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鹿子初一个人。显得十分安静,然后客厅里江图南和萧玉书告辞,后者客气挽留的话就传了进来。 鹿子初不明白,为什么最近诸事不顺。并且这种不顺里面,更多是天意如此。 次日,他一早就起了,主要是实在睡不着。 起来的时候,萧玉书在客厅里整理要带走的东西。她正站在凳子上,想要取下鹿正义的遗照。 鹿子初看到了,立刻叫她小心,同时加快脚步,先一步把遗照取了下来。他把萧玉书扶到沙发那里坐下,自己拿着湿纸巾,将遗照上的浮尘清理干净。 萧玉书接过来,用白皙的手指摩挲着,一脸柔情。 鹿子初问,“你也要带到费家吗?” “嗯。你费伯父是个大度的人,特意说了让我带过去。” “妈,你真的喜欢费伯父,还是说只是想让我放心,这才不得不找个伴,安排了自己的余生?” “你这孩子……你爸爸都去世快二十年了,我就不能为自己活几年?易地而处,若是妈妈先走,我也赞成你爸爸再找一个。” 萧玉书说着把遗照放在行李箱的最上面,然后对鹿子初说,“走吧,陪妈妈楼下散散步。” 鹿子初只能穿着睡衣、顶着鸡窝头,陪着萧玉书下楼走一走。 萧玉书刚走两步就问,“昨天和图南吵架了?” “他自己找骂。你是不知道这个小混蛋最近做的什么事!” 鹿子初三言两语把他和顾寒竹的事说了,他原本以为,萧玉书会站在自己一边的,不曾想萧玉书听得不住摇头。 “子初,你看问题总是站在顾小姐的立场,你始终没有站在图南的角度,重新看待问题。” 鹿子初不以为然,十分不服气,“他一个过错方,我还站他的角度?” “在说是非之前,你先告诉我,图南在你心里是什么模样的一个人?” 鹿子初沉吟,边想边说,“努力、上进、克制、隐忍、是个成大事的人。” “看一个人,虽然长处重要,但缺点也不能少。” “他缺点毛病一大堆,我只是还在想从哪里开口罢了。” “论一个人的是非对错当然要从缺点入手。因为正是这些缺点才导致了那些错误。”萧玉书看着不远处,语气幽幽的,“毫无疑问的,图南是个好孩子。可是同时他的性格里也有无法弥补的缺陷,这和他的出身和从小的经历密切相关。” 鹿子初看着萧玉书,他在等她说下去。 “图南被人收养,从小无父无母,你想必也能猜出来,生活里一定受到了很多的白眼、嘲讽和恶意。” 鹿子初想到上学的时候,楚兰西那群人对他的奚落、折辱。那般分明,恍如昨日。 “若图南他是个庸才,也就罢了。可他不是,反而智商高、能力强。这样的一个人,他不会甘心屈居人下,也不甘心被命运打倒。他的经历给他留下严重的自卑倾向。而他的能力又让他有了自傲的资本。” 这倒是真的。 “自卑和自傲本来是两个极端,且水火不容,无法共存。可现实却是他在图南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他找一个顾小姐那样——美丽、聪明、高学历、富家千金的女朋友,能够让他证明自己的能力,且满足人们普遍存在的虚荣心。 “可对方太好了,好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且改变自身。这种无力感主要体现在——出身、家世、眼界之上。他与顾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少年时代的伤口在一点一点重见天日。想必他感觉到的不是幸福,而是沉重的负担。” “负担?” “对,是负担。顾小姐那样的家世,你觉得她的父母有多少可能会看得上图南这种出身平凡,家世普通的孩子?图南在我们眼中的优秀和努力在女方的父母眼中一文不值。他们不会为自家女儿找到这样一个对象而感到开心。而是会质疑对方的人品,怀疑他的动机,贬低他的一腔爱意。 “你和图南昨天的谈话我听到了。顾小姐怀有身孕一事,我们都知道是她自己动了手脚。可在女方父母眼中,这一切都是图南为了和富家千金结婚而使的卑劣的手段。” 鹿子初着实没有想到这里。他原本心里坚定的想法在动摇。 “同样的,在所有人眼中图南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凤凰男?靠女人上位?吃软饭?靠他的老泰山? “眼下,他靠自己努力获得的一切都会被抹杀,所有人看到的他的成功都成了因为别人的缘故,而非他自己的能力与努力。 “图南那样一个自尊心强烈的人,他这么努力就是为了像所有人证明自己,可一旦他和顾小姐结了婚,他就再也证明不了自己。 萧玉书叹口气,有些心疼江图南,“子初,图南是一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我想让顾小姐打掉孩子,他心里的痛不会比她少。可这件事没有转机。根本原因是,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妈,寒竹真的喜欢他——” “眼下,还是一百分的喜欢,她为了他可以和父母吵架,可以离家出走,可以不要事业,不要名节。可是十年以后呢,当这份年少的喜欢被柴米油盐打败,她被现实上了一课,你说她对图南会不会有怨气?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鹿子初不知道。 第207章 陪嫁 是不是一个人若是赌上了自己的所有,也要和一个人交换爱情,她收获的反而不会是爱情,而是胆怯与后退呢?这样一个亡命之徒,会让任何人害怕吧? “图南和顾小姐在一起这么久,若说没有丝毫感情,我是不信的。有的时候,分手不是不爱了。而是当自己无论如何都成不了那个最好的人的时候,总不能还阻止对方去奔向比自己优秀的对手吧?所以,对这份感情来说,长痛不如短痛。” 鹿子初不得不佩服萧玉书看事情老道,一下子就看出了事情的本质,还给自己提供了新的视角。但他心里清楚她说的对是一方面,肯不肯对现实低头,愿不愿意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若是见到顾小姐,还是该好好劝一劝她。” “劝她什么?打掉孩子,和图南分手?我可说不出口。” 萧玉书也不说话了。 “对了妈,你和费伯父结婚,不会也和图南一样——” “傻孩子……”萧玉书拍了拍他的后背,“虽然妈妈也是高嫁了,可你费伯父又没有双亲反对。再说,这个社会有一些很奇怪的评判标准。” “什么?” “比如,若是一个男人出轨,大家都会说他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可一旦女人红杏出墙,大家则会骂她不守妇道。再比如,若是一个男人找了一个富婆,大家会笑话他吃软饭、靠女人。可若是一个女人找了一个有钱的男人,所有人又会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就见怪不怪了。” 鹿子初突然说,“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特别丰厚的嫁妆,看看还堵不住那些人的口?” 萧玉书一笑,“行了,你别白忙乎了。妈妈已经准备好了。” “你准备好了?什么啊?” “一个女子的德行与品格。我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余生会陪着你费伯父,不管他富贵还是落魄。我也会对明泽视如己出。而且你费伯父也说了,什么陪嫁都不要,只要一样。” “什么啊?咱们家有这么值钱的东西吗?” “你!”萧玉书说起来更是笑弯了腰,“你费伯父说了,只要你陪我嫁到费家。” 鹿子初闹了一个大红脸。 *** 萧玉书和费景文的婚礼十分盛大。鹿子初最近参加的几场婚礼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边边角角。 场地在国外一处教堂。是以前的皇家专用。宾客们都被费家的私人飞机送过去的,来来回回送了五次。 除此以外,还有自己坐飞机去的。 鹿子初是第一批去的,主要是去了还有事情要忙。今日,江图南、江安然和林知意两口、鹿子初小姨和小姨夫、江苦舟和老伴也都来了。 除此以外,就是和萧玉书关系好的三五个姐妹,以及鹿子初都认不全的外婆家的几个远亲。 婚礼场地很大,且宫廷风浓郁。到处都是玫瑰与水晶灯,气氛十分奢华。 萧玉书穿的是vivian chen亲自操刀设计的新品,光头纱都拖曳了十米。 今天的萧玉书美丽、典雅。一脸幸福的样子,让鹿子初觉得,她吃苦了多年终于值了似的。 自从和萧玉书那天早上就江图南的事情谈过心以后,鹿子初见他的时候,终于肯给他好脸色了。 不过让鹿子初奇怪的是,人群里总是有人朝自己和江图南这里张望。 从容貌和身形来看,像是费景文的兄弟。鹿子初问了费明泽,这才知道是费景文的二哥——费景元。 不曾想今天竟然来了。 两个人坐在教堂里的第一排,在说悄悄话。 鹿子初问费明泽,“哎,我说,你二伯总是看图南做什么?” “也许是在看你呢?”费明泽觉得,鹿子初说话的时候,头伸过来,双唇似有似无贴着他的肌肤,他哪怕想要清心寡欲也不能够。 “才不可能。”江图南就坐在鹿子初身后。鹿子初想要自作多情也厚不起脸皮。 这场婚礼很长,等到结束已经过了十二点。新人回去换了礼服,宾客们开始前往餐厅,参加中午的宴会。 今天,可是鹿子初亲妈的婚礼,也是费明泽亲爸的婚礼,一群宾客不停起哄,不停来敬酒。插科打诨一阵,不依不饶。 两个人都喝了不少,宴席还没结束,就回附近庄园睡去了。下榻的庄园原本是费明泽的母亲的陪嫁,后来送给了他当做生日礼物。这次用做了费景文的婚礼上的宾客下榻所用。 再次醒来是被关山月叫醒的。告诉鹿子初晚上有家宴,还很正式。 鹿子初有些宿醉未醒,人也迷迷糊糊的,就开始换衣服。是民国时期的长衫,云锦做的,正红色。上面很多金丝织就,十分贵气。 费明泽昨天熬了一个通宵,今天精神不济,哈欠连天。此时被人叫醒也是老大不乐意。磨磨蹭蹭来到庄园里的宴会厅。 里面都是费氏的宗亲。中央的沙发上坐着费景文和萧玉书。后辈们——大多都是一些孩童,地上放了蒲团,在磕头行礼,说吉祥话。然后萧玉书就把手里的红包发给他们。费景文看着眼前一幕直乐。 后来,后辈们都磕完了,宗亲们看到两个人就开始起哄,于是把他们往前面推。 两个人只能并排跪在他们面前,拜了三拜。十分慎重。 这个环节是费景文与萧玉书要给家里的后辈们封改口礼。鹿子初与费明泽自然是重头戏。也不是前面那些小打小闹。 有佣人端来茶盏,先给了费明泽。他接了,先捧给费景文,“爸,您喝茶。” 费景文接了,一饮而尽。 费明泽又捧给萧玉书,“妈,您喝茶。” 萧玉书给了他一个红包,然后接过来抿了一口,眉眼带笑。 鹿子初还在昏昏沉沉,还没有完全酒醒,自然是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说什么。那里刚拜了三下,又有人在他手里放了一盏茶,按理是先敬给萧玉书,然后才是费景文。 鹿子初端了茶就不由分说给了费景文,差点洒他一身。 有人小声说,“子初还醉着呢。” 鹿子初大手一挥,“谁醉了?我哪儿醉了?我没醉。” 那人又说,“那赶紧叫人呐。” 鹿子初突然抱着费景文的腿,“费、费伯父——” 费景文立刻塞了红包在他手里,然后打趣他,“这是要开口费呢。” 众人哄笑。 鹿子初抱着他的腿不放,“伯父——你要、要对我妈好……” “成!”费景文又塞给他一个,“那该改口了吗?” 鹿子初又叫了一声伯父。 看起来倒像是故意的。 费景文没辙了,一脸哭笑不得,然后对费家的管家说,“老田,去把东西拿来。看来,我只能放大招了。” 管家老田去了,很快回来的时候,手里是一个托盘,里面当着一打文件。 第208章 酒是最好的背锅侠 费景文看着鹿子初,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子初啊。爸爸年纪大了,按照事业单位的惯例来说,再过几年都该退休了。” 鹿子初伸出大拇指,大着舌头说,“你……你老当益壮!” “呵呵。说归说,我现在有你和明泽,也该歇一歇了。”费景文把文件递给他,“所以,我准备辞去费氏集团执行总裁一职,让你接任。” 费景文的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屋子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其他人还好,屋子里费氏宗亲都变得脸色复杂。看着鹿子初的神色,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不还有明、明泽嘛。” 费景文摇头,“他不行,本来就比不得你,在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年。你的鹿氏就管理得很好,多一个费氏也手到擒来。再说他还在研究院里工作,整天已经干的黑白颠倒,分身乏术。我就是想给他,他也兼顾不了。所以你来干,爸爸放心。” 鹿子初拍了拍自己胸口打包票,“你——你放心。交给我,小意思。” “那成。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在文件上签了字,就生效了。”费景文把文件重新递给管家,“送到少爷房间里,等明日签了字,再送到公司里。” “是,老爷。” 有了这么一出,众人也没看热闹的心思,很快就散了。 费明泽扶着鹿子初,准备回房间,鹿子初人懒懒的,几乎都是被费明泽拖了半路。来到一处花园的时候,他再也走不动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费明泽被他弄得一身汗,就坐在喷泉边上,歇息片刻。 鹿子初看着他,一眼不眨。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心里柔软起来。 爱因斯坦,【我觉得你想扑过去。】 鹿子初,【如果你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该怎么问出口比较好?】 爱因斯坦,【比如,你爱我吗?】 【呃,大概,也许,可能……是。】 【我觉得,酒是最好的背锅侠。】 【嗯?】 【成功的话,就是酒壮怂人胆。失败的话,都是酒精惹的祸,根本不关我的事。若是你想要表白,不管是你喝醉,还是对方喝醉,都能体面收场。】 鹿子初觉得,他说的十分中肯,于是想着今日也是个机会,不如借机试探一下费明泽的心思也好。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一脸呆愣的模样,直勾勾看着自己,有些奇怪,“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想和你贴贴。” 费明泽一愣,很快浅笑温言,“好啊,你来。” 说着张开双手,做迎接状。 鹿子初急不可待,立刻一头扑了过来。因了几分酒意,脚下不稳,被高低不平的鹅卵石地面绊了一下,不由分说朝着费明泽扑了过去。 费明泽为了接他,重心不稳,朝后仰去。 只听“扑通——”一声,两个人就掉进了身后的喷泉里面。 半分钟以后,费明泽终于从不深的水池里坐了起来,他被水呛了一下,不停咳嗽。浑身湿淋淋的,还一股子水池里的腥气。 他看着鹿子初,一脸苦大仇深,“已经贴贴过了。你满意了吗?” 鹿子初水里扑腾了很久,也努力很久才坐了起来。水池里的水大概没过他的腰。三十厘米深。他酒醒了,但十分不想承认自己干了糗事,于是抓了抓头发,仍旧装作酒醉的模样,十分无辜开口,“还想亲亲。” 费明泽没动。 鹿子初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于是作势起身,“不亲亲就不亲亲,你也没必要瞪着我。” 他刚说完,突然被人一拉,整个人扑了下来,大门牙磕在费明泽的下巴上,他吃痛,叫了一声。 那里,他的下巴被人捏住,然后费明泽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 他——真的亲了?! 鹿子初头皮炸了,却又十分享受。 爱因斯坦立刻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 鹿子初,【你可以让后台给你打一个马赛克。毕竟这段剧情太过少儿不宜。】 【我是说,从来没见过这么糟糕的吻技。】 鹿子初,【…………】 爱因斯坦,【看看你后台的心情值。又不是第一次。要不要这么激动?】 鹿子初,【以前那是恶作剧。这一次才是实打实。而且,以前又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感觉是不同的。】 的确是不同的。以前那叫什么接吻?跟蜻蜓点水一样。还没深入,就结束了。这一次,鹿子初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门户大门,任由对方前来攻城掠地,宣告主权。 费明泽的舌尖伸了过来,温柔且缠绵,轻轻舔舐着鹿子初的牙床,舌头。每一寸,每一寸,都想要标记一下。最后,他卷起他的舌尖,几乎想要吞下去。 等费明泽吻够了,鹿子初也快呼吸不上来,他这才放开了他,挑眉问,“这次满意了吗?” “没有。” “还想怎么样?” “还想啪啪啪。” 费明泽扬起手,照着鹿子初的屁股上拍了三巴掌,“给你想要的啪啪啪。” 鹿子初都要抓狂了,你这是哪门子啪啪啪?! “年轻人,你不讲武德。”鹿子初捂着屁股躲避,“我就是想要滚床单。” 费明泽一边气恼,一边疑虑,看也没看鹿子初一眼,左手穿过他的后背,右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这个时候,杜若飞来了。更或者他来了有一会儿了,只能两个人之间的闹剧告了一段落,才现身。他看了衣衫不整且衣服滴水的两个人一眼,对费明泽说,“少爷,老爷有事找你。” “怎么了?今天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事?” 杜若飞讳莫如深,“不知道,应该不是小事,二老爷、二太太、大少爷都在。不像小事。” “行。我把子初送回去。” 费明泽将鹿子初送回房间,将他扔到门口的地毯上,他就去换衣服。本来是肯定要洗澡的,无奈不敢让众人多等,只能凑合着先换了衣服,然后拿着毛巾擦干净湿发。 出来的时候,鹿子初把衣服已经脱了,只穿着红内裤在地毯上躺尸。 费明泽踢了他一下,“去洗澡。然后回床上躺着。” 鹿子初抱着他的腿,“不准去,就要滚床单。” “行。你要的滚床单。”费明泽转身,从床上把床单揭起来,然后将鹿子初像木乃伊一样包裹起来。为了更加深刻诠释“滚床单”这三个字的精髓,他还把鹿子初当成物体,通过他的滚动,以达到包裹的效果。 费明泽居高临下看着地毯上包裹得如同清宫戏里,准备侍寝的秀女的模样的鹿子初,挑眉问,“你要的滚床单。记得五分好评哦,亲。” “你妈——”鹿子初大声抗议,“这是哪门子滚床单?!明明是床单滚我!” 费明泽看他不满,这才心满意足走了。 跟着杜若飞来到书房,那里果然费明哲、费景元、张如珍已经在了。 费景文坐在主位上,在抽雪茄。费景元和张如珍一脸心焦,不停往门口看去。 费明泽在费明哲身边坐下,神色询问。 费明哲拿出了手机。 费明泽很快看到了他在微信上发给自己的短信消息。 “有关二叔那个孩子的事。” 第209章 陈年旧事 费明泽这才想起来,他的二伯和原配张如珍两个人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因为某种秘而不宣的原因,所以被丢弃了。 难道今天是有了他的线索? 费明泽看了看如临大敌的众人,这才回过神,也怪不得。 片刻后,关山月被管家引了进来。当然不是他,而是他背上的那个人。 费明泽通过他的衣着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江图南。 也怪不得上一次费景文会突然问起来江图南的身世。也怪不得他得知了他是领养来的,而非亲生的时候,那么激动。 也怪不得参加婚礼的时候,鹿子初都发现了两个人总是看向江图南。估计是费景文早就对夫妻两个人说了这回事。 原来,心思都在这里。 张如珍一看到人来,立刻坐不住了,提着裙子跑到了沙发那里。 江图南已经被人高马大的关山月放在了那里。关山月对费景文说,“老爷,人灌得很醉。放心。” 费景文摆手,让人去了。 张如珍伸出手指,摩挲着江图南醉梦中的脸。最后一个克制不住,眼泪滚滚落下。她拿了手绢,默默拭去,复又回头看着自己丈夫费景元说,“景元,我相信他就是我们那个孩子。” 费景文说,“我已经查证过了,他的养父叫做江苦舟。” 费景元,“江苦舟?” 张如珍刚止住的眼泪立刻汹涌而出,竟然比第一次还要厉害,而且还哭出了声音,“苦舟……那便没错了——是他,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费明泽不太明白,为什么张如珍这么失态。而且,她和费景元似乎也都认识江图南的养父。 那里,他的手机又响了一下。他拿起来看。 “二婶母有个少年恋人,是和他一起从沪上前来的支教老师。但是他们的恋情二婶的家里并不同意,后来,二婶的家里将她托关系调回了沪上,两个人不得不分开。她这才能嫁给二叔。” 费明泽心领神会。 费景文家里的护师上前,给江图南抽了血。期间,江图南抬了抬眼皮,但也没意识到什么,又重新睡了过去。 护师已经抽好了血,将试管封存好,装在医用冷藏箱里,交给费明泽。 费景文将烟灰在烟灰缸里弹了弹,“明泽,你明日一早就回龙城,去实验室加个班吧。尽快出来结果,好让你二伯放心。” 费明泽起身,“好。” 费景元说,“明哲也回去吧。早些休息。” 费明哲知道,这是长辈们想要谈话,回避着后辈们的,于是起身,和费明泽一起出了门。 刚一出门,费明哲叫过来杜若飞,将费明泽手里的医用冷藏箱拿过来递给他说,“你把东西送回你家少爷的房间。我们哥儿俩说一说话。” 说完,拐着费明泽来到了前厅的吧台。 庄园里为宾客们安排了丰盛的晚宴,就在大厅。大厅的外面有个长廊,长廊边上有一个偏厅。那里被装修成了一个十分有格调的酒馆。里面的酒水都是从地下酒窖拿过来的。 费明泽的生母家里本来就是做全球进出口贸易的,红酒是其中比较高逼格的生意,因此费明泽的这处私人庄园里窖藏了很多红酒。他平日里也被品酒文化熏陶,也会主动搜罗一些,放在这里。 两个人在外面的那个酒馆的吧台处落座。 平日里这处庄园不怎么使用,所以佣人不多。也是为了费景文再婚,这里的很多功能区都临时招募、抽调了一些服务人员,前来给宾客增添情调。 费明泽招手,让侍者拿来自己的珍藏开了封,倒在醒酒器里。 费明哲问,“怎么样?今天这一出,让你很意外吧?” “还行。其实我爸问我江图南的身世的时候,我就有了一定的准备。” “那你对结果是怎么看的?” “这要看亲子鉴定的结果。” 费明哲摆手,“不,我是问你的看法。” 费明泽不答反问,“那你呢?怎么看?你年纪比我大,家里的事知道的比我多。难道这事不该我问你?” “嘿……你这人!”费明哲摇头,凑过来压低嗓音说,“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这话怎么说?” “呵!你是没见过我二叔年轻时候的照片,江图南那小子跟他差不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否则,二婶母怎么会还没血缘鉴定,就那么说?”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费明泽大概能够猜测出来,费景文无意中见到了江图南,正是觉得他和自己的亲哥长得像,才会动了心思的。 否则,也不会先起了疑心,然后才进行亲子鉴定。 “这点儿其实我不那么好奇。我想知道的是当初怎么会把这个孩子给扔了呢?毕竟,他可是二伯唯一的孩子。” 费明哲言辞闪烁,“我听说的是不是二叔和二婶,是老爷子……” “老爷子要把他扔了?” 费明哲摇头,“不,是——” 说着,他做了一个手刀下劈的动作。一般影视剧里都会有,用来隐晦地表示要杀掉某个人。 费明泽心惊肉跳,“老爷子怀疑这个孩子有问题?” 费明哲点头,声音更低了,“那个时候,江图南——我们先假定他就是那个孩子——才两岁。他不会哭,不会闹,也不会走路,不会和人说话、沟通。不管是从家里的经验来看,还是医学表征来说,他都是不正常的。” 费明泽有些痛心,他觉得他的祖父此事做的也太过冷血、心狠,他说,“可这也不至于让老爷子下狠手。” “他也许做错了,但若是你知道这是在什么样子的背景下,你就会理解老爷子这么做的原因了。” “是什么?”费明泽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那个时候苏苏八岁了,你不到三岁。事情发生在夏至那天,也正好是在这里……那一天,你在花园里玩儿,她看到了就从楼下下来,借口想要水池里的一朵睡莲,怂恿你去摘。 “你人小鬼大,非常想要讨姐姐的欢心,于是就跳进了水池里去摘睡莲。那个水池很滑,水差不多到成年人的膝盖。你一滑倒,就趴在水里,再也没有站起来。 “她站在水池边上哈哈大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救你。若不是正好被我妈看到,你的小命就交待在了那天。” 费明泽有些心神恍惚。他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有种命运太过强大,和人无法违抗,只能被其所摆布的无奈与苦涩。 费明哲说完以后,看费明泽神色有异,一脸关切问,“明泽,你没事吧?” 费明泽不想说话,无力摆了摆手。 费明哲知道他心里难受,看时间不早了,自己也无法久待,于是一步三回头走了。 费明泽坐了半天,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的烦闷。他看到杯子里还有不少酒,恨不得一口闷下去,再也不理会家里这一团乱七八糟的陈年旧事。 第210章 别告诉他,我来过 赵小棠在晚宴的大厅坐了半天。 其他宾客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只有她一个人吃不下任何东西。 这倒不是晚宴的酒菜不好,相反,今天无论是场地布置,还是宴席,都做到了精益求精。哪怕再挑剔的宾客也找不到什么毛病。 庄园里到处都种满了玫瑰和蔷薇。为了婚礼更是还空运过来几万朵,精心打理成了各种别致的造型。 建筑是浓郁的宫廷复古风,美轮美奂,又奢华贵气。漫步其中,好像穿越了时间,回到了中世纪。里面的佣人也穿着中世纪的宫廷风礼服。 婚礼现场,更是浪漫且奢华。新人的双人照似乎哪里都有,走几步就能看到鎏金的巨大相框里,一对璧人这么安静看着宾客。 宴会上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摆满了长桌。桌子上放着成套的银器和花枝高脚烛台,空运过来的海鲜,窖藏多年的红酒随处可见。五星级大厨更是体贴着每一位宾客的味蕾。 就在参加晚宴前,管家派佣人送来了伴手礼。精致的礼盒一看就造价不菲。打开以后更是让人咋舌。 有名牌香水。有成套的护肤品,价值五位数。还有一盒点心。最中央镶嵌着一张纪念币。 那是纯金打造的,正面雕刻着费景文和萧玉书的合照,后面是祝福语和年月日。 每一处,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向人们展示着费家泼天的富贵。 可是,赵小棠除了眼红以外,更多的是不忿,和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萧玉书这么一个人老珠黄的二婚女人都嫁入了豪门,成为了费家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她赵小棠,比她年轻,比她漂亮,还未婚,更是娱乐圈里的人气女艺人,她哪里不是吊打她?可结果却是连她还不如? 谁咽得下这口气? 谁又会甘心? 赵小棠没有任何想要享用的心思,她起身离开了宴会厅。来到外面的长廊的时候,她透过窗户,看到费明泽喝醉的脸一闪而过。 她的心不跳了,呼吸停滞了。 想了想,她下意识朝他走去。伸出手摇了摇他的胳膊,轻轻唤了两声,“明泽——明泽?” 费明泽含糊不清应了一声,人却没醒。 赵小棠的心突突直跳。她觉得,这是不是天助我也?竟然让她撞到了这么一个机会。 她刚想把费明泽扶起来,那里突然听到有人唤她,“赵小姐。” 她冷不丁吓了一跳。本来就心虚,被人突然一吓,心里如雷似鼓,刚抬头就看到杜若飞走了过来,不自然一笑,“杜先生……” 杜若飞看了一眼昏沉沉的费明泽,眸中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他说,“还是我来吧,我们家少爷这么重,你也扛不动不是?” “啊——我就是大老远看到了,有些担心明泽,就来看看……看看……” “太谢谢了。不敢麻烦您。还是我来吧。” 杜若飞说完,叫来了关山月,两个人一起架起费明泽,送到了房间。 费明泽的房间本来在三楼,因为架着他,着实不方便,于是就在一楼一个空房间把他放进去了。 关山月问,“怎么了,我看你有些心不在焉。” “没什么。你去把鹿先生叫下来。” “这么晚了,不必了吧?” “让你去你就去。我还能害了少爷不成?” “那刚才——赵小姐——”关山月给了杜若飞一个你懂的眼神。 “我不就是怕这个?” “你可真是少爷的忠实狗腿子。当然想他所想,忧他所忧。” “你说错了。给我发工资的是老爷,我自然听的是老爷的话。” “老爷?他要你看紧少爷,不给其他女人可乘之机?” “他的原话是,若是有女人钻了空子,有了少爷的骨肉,老子就把你埋在穆山顶上!” “不、不会吧?老爷真这么说了?” “这还能有假?”杜若飞看了看时间,“那成,你去叫人吧,我还得去大厅照顾着。” 杜若飞于是去叫鹿子初过来,想他是费明泽的助理,如何看不懂他心里在乎的人是谁? *** 赵小棠尾随三个人来到了客房。等两个人都走了,她才打开门走了进来。 费明泽躺在床上沉沉睡着,五官英气十足,硬朗的下颌一路蜿蜒进了白色的衬衣里面,整个人如芝兰玉树,清风冷月。 赵小棠垂头看着他,水晶灯的绮丽之色落在他低垂的后颈。她摩挲着费明泽的面目,如痴如醉。 片刻以后,响起了敲门声。 赵小棠抬头,眸中里有的不再是沉迷,而是志在必得。她起身,将自己盘好的发放下。然后脱下外面的礼服裙,只剩下一件香槟色的打底裙。上面是吊带,露出如玉的肌肤,下面到大腿。修长笔直的双腿,显露无疑。 那件打底裙在灯光下泛起迷人的色泽,将她的身体曲线衬托得更加风情。 然后,她像是穿上盔甲的将军,终于安心前去大杀四方。 鹿子初心里别提多糟心了,本来想要借着装醉,好歹试一试费明泽的心思的,不曾想又变成了整蛊计划。他自从他离开,就开始生闷气,可是想着想着,又觉得抛开其他剧情不谈,只说那个吻。 它实在不像玩笑。谁开玩笑会亲的那么投入?不仅一脸深情、时间那么长,还舌吻? 鹿子初想到这里,臊得老脸通红。 为了缓和一下心神,他从床单里滚了出来,然后去洗了澡,等他换好睡衣,刚想给费明泽打电话问他这么晚也不回来的时候,关山月来了,要他下楼去看一看费明泽。 鹿子初不疑有他,立刻去了。 只是,他从没想过,会在费明泽的房间里看到女人,这个女人还是赵小棠。 赵小棠打开房门,但人没出来,只拉开一个门缝,自己上半身探出来。看到鹿子初佯装惊讶,“子初?这么晚了……来找明泽?” 鹿子初始料未及,根本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大一会儿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有过费明泽喜欢赵小棠,赵小棠也喜欢他的心理准备。可后来的接触里,费明泽很努力在淡化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以至于鹿子初很多时候都忘了这种联系。 今天,没有丝毫准备与铺垫,就这样单刀直入,将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摊开了。 鹿子初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他差点都以为费明泽对自己有意思了。却又看到赵小棠在他的房间。 她一身清凉,孤男寡女大半夜会做什么,用指头缝都能想象出来。 鹿子初在想,费明泽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对他有意思了?他是不是不好意思明着拒绝,所以才要自己来看到这一幕?是不是他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让他知难而退,让他断了念想? 鹿子初心里乱七八糟的。很多想法纷纷扰扰,让他难以冷静下来。 赵小棠唇角勾起一抹舒心的笑,却故意一副纯情的模样,“这么晚你来,一定有什么事儿吧?明泽他在洗澡,我这就去叫他。” 鹿子初拉住他,“不了。别告诉他我来过。” 说完,夺路而出。 他回到房间里,坐了大半夜。 次日一早,就买了最早的航班,飞回了燕京。 第211章 你想求的,自始至终都不是我 费明泽醒来的时候,头有些沉。他还在反应的当中,那里听到了一个女人含糊不清的声音,“还早呢,再睡会儿。” 这话让费明泽的头脑猛然清醒了。他立刻看到自己温香玉软在怀。 从身体的触感来说,两个人都不着寸缕。 费明泽挣脱开来,他尚且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不表示他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赵小棠,难道我上一次说的不够明白?” “明白。十分明白。” “那你还——” “还怎么样?”赵小棠看他,眉目间都是风情,“你爸才娶了萧玉书,你呢,心里一直惦记着人家的儿子。你们父子两个是准备将人家母子通吃么?” “我们家的事儿,轮不着你一个外人置喙。” 赵小棠不笑了,换了一个语气,轻描淡写开口,“昨天晚上……鹿子初来了。你就不好奇,我给他说了什么?” “有什么话,我可以直接去问他。何必问你?” “问他的前提是他还想说。你以为经过了昨天的误会,他还想见你?还想和你说话?” 费明泽拿出自己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微信。他发现鹿子初把他的微信删除了。然后又打电话给他,发现无论如何那边都是占线。 两次以后,费明泽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鹿子初把他拉黑了。 他心里的怒火迎风而起,恨不得把赵小棠这个女人挫骨扬灰。他冷起脸下床,找到内裤穿上,捡起外套取出钱夹,拿出一张黑卡递给赵小棠,“这里面是一千万。” “一千万?”赵小棠不屑一笑,语气尖锐,“我哪里比不过萧玉书?她都能嫁到费家做富太太,我赵小棠不过是想求一个你,为什么千难万难?” “你想求的,自始至终都不是我,而是费家女主人的头衔。”费明泽的态度咄咄逼人,“我可以告诉你,除了那个一无是处的皮囊,你哪里都比不过子初的妈妈。我敢和你打赌,若是费氏破产,她会不离不弃,陪我爸东山再起。 “可若是我成了一个穷光蛋,还欠了一屁股债,你赵小棠肯定马不停蹄跑路,顺便还把费家能卷走的东西全部卷走,丁点儿活路都不给我留!” “你心里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赵小棠怒不可遏,拿起枕头扔了过来。她因为从被子里起身,而玉体横陈。 费明泽扭过了脸,“抱歉。这就是我对你的看法。” 赵小棠气急,心口剧烈起伏,“费明泽,我到底哪里惹到了你?平心而论,咱俩根本不熟,你别以为像是特别了解我的模样!” 费明泽咬了咬牙,没有吭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小棠开始穿衣服。直到她穿戴整齐,才来到费明泽面前看着他开口,“费明泽,想甩掉我?你做梦!费家少夫人的位置,只能是我赵小棠的。” 说完,怒气冲冲走了。 费明泽愤恨不已,却又无能为力,握拳在墙上捶了好几下,也难以发泄。 几分钟以后,关山月来叫他。费明泽海还记得给江图南做亲子鉴定一事,只能坐着家里的私人飞机,赶回龙城。 他的导师对他提前回来十分意外,说了好几次让他继续休假,不要拼命。但费明泽心里不舒服,只能靠工作来转移注意力。 于是,三天以后,亲子鉴定的结果就出来了。 经过基因检测,江图南正是费景元和张如珍的亲生骨肉。也正是费明泽的堂弟。 除了做亲子鉴定,费明泽还擅作主张,顺便做了一个基因鉴定。主要是排除基因突变、以及家族遗传病。 经过检测,江图南的基因没有任何问题。但只要一想到顾寒竹已经怀孕,这个孩子,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费景元和张如珍年事已高,却膝下空虚。能够和丢失多年的独子重逢,也是乐事。这也是最近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费明泽立刻把亲子鉴定的报告拍了照片,给费景文发了过去。 费景文看到这个结果,大喜过望。当下就和费景元、张如珍两个人说了。 既然,此事已经确认,接下来就是江图南认祖归宗了。三个人一合计,从国外立刻回来,就要上门认亲。 费明泽是个中间人,只能让他出面。好在他有江图南的微信,问了他的行程。得知他也回了燕京。 费明泽请了假,陪着家里三位长辈,一同去了。 江图南敲响了鹿子初家的大门。 鹿子初刚做好了营养餐,招呼顾寒竹来吃,那边听到了敲门声。他通过可视门禁系统看到了是江图南,于是和顾寒竹说,“是图南来了。” 顾寒竹端起食物,“那你们聊吧,我上楼去。” “也许……他是来找你呢?” “你信吗?”顾寒竹苦涩一笑,“他要是能来早就来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那如果他真的是来找你呢?” “那我就跟他走。不过现在,我不想见他。”顾寒竹说完,上了楼。 鹿子初只能去开门。经过了上次的龃龉,两个人再次相见,都有些不自在。而若非不是后来萧玉书给江图南的行为做了解释说明,鹿子初一定还在生他的气,压根不会见人。 将江图南让进屋里,鹿子初坐在餐厅,准备吃晚饭。 江图南也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开吃。也幸好鹿子初拿来练手,做得多。也够他来蹭饭。 江图南吃了一口番茄炖牛腩,“你做的?” “不好吃,委屈江律了。” “不委屈,我特别能将就。” 鹿子初听不得难听话,就要把东西端走,江图南护食,“我忙了一天,快饿死了都。” 鹿子初只能作罢。等江图南吃了一碗米饭,他这才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还是刘婶的案子,还有楚正东不正当竞争、非法集资、干扰司法公正那个案子,准备合并重审。上面很重视这个案子,我最近忙着收集、查看卷宗。顺便见一见几个证人。” “这个案子容易吗?” “上面想要做一个典型,估计到时候会全国皆知的那种。” “那你可就一战成名了。” “听你的意思是不为我感到开心?”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若是在寒竹那里像是你在事业上这么尽心和拼命就好了。” 江图南听到这个名字,没由来心里起了阴霾,叹口气,开始闷头吃饭。 鹿子初看了看楼梯的方向,他想顾寒竹一定想要知道江图南的想法,于是把他的筷子夺过来拍在桌子上,问他,“图南,你和我说个实话,对寒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212章 身世(1) 江图南头也不抬,默不作声。半天后,低声开口,“子初,我以为你知道,对寒竹来说哪条路最好。” “好不好,你说了不算。我只知道她最想走的那一条,你不肯陪她。为了你,她可以放下身段,和他爸爸反目,与家庭决裂,也可以不要名声,未婚先育。你可知这是多大的勇气?” “你一个外人说得出口,我这个当事人都不好意思听了。我这么一个混蛋,不值得她这么付出。”江图南把筷子拿过来,夹了一块肉,“寒竹是翱翔九天的凤凰,她有光明的未来。不该为了我,掉落泥潭。” “呵,听起来怪伟大的,我要不要为你鼓掌?” “别。我受之有愧。”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 “子初,你也许不知道,顾湘泉第一次见我,就甩给我一张一千万的支票,要我离开寒竹。” 鹿子初惊讶,“他真的给了?” “给了。他压根就不同意我和寒竹在一起。他也看不起一个凤凰男。我觉得,我还是知趣一些不要再往上凑了。顾大小姐我高攀不起。” “可这是顾湘泉的错,你不能让寒竹承担后果。” “老实说,如果我是顾湘泉,我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寒竹还是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成婚。若是她为了我,家不要了,爸爸不要了,万贯家财也不要了。我不会感到庆幸,我只会痛心,她放弃了那么多。” “所以,症结不在你,而在顾湘泉。” “没可能的。除非我也有一个土豪老爸,能够为我的出身和财富添砖加瓦,让顾湘泉心动。否则,他哪怕不要这个外孙,也不会不要女儿。” “那你呢,从没想过找你亲生父母?” “没有。” “若是他们找上门呢?” “他们找上门做什么?要我给得了白血病的哥哥捐献骨髓?还是给得了尿毒症的弟弟换肾?” “你以为生活是拍狗血的电视剧吗?”鹿子初只觉得哭笑不得,“这么说你是不会认他们的?” “要是大富翁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回去继承皇位。若是穷得叮当响,要我回去养老,那请他有多远离我多远。” “掉钱眼儿里了?” “谁和钱有仇?” 鹿子初摇头叹气。收拾好碗筷放在厨房的洗碗机里。然后上楼去看顾寒竹。 去的时候,顾寒竹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手里捧着碗,却早已经忘记了吃。饭已经冷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头,算是安慰。 顾寒竹的眼泪立刻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 等到鹿子初安抚好她,起身下楼的时候,看到江图南在给人开门。 鹿子初看到费景文、费明泽、费景元、张如珍走了进来。他下意识觉得他们前来是有目的的,且是大事。否则不会如此正式,且庄重。只是他无从猜测。 费景文一进来就呵呵直笑,“乖儿子,我们来看看你。” “爸爸。”鹿子初乖乖叫了一声。 费景文应了,然后大马金刀在沙发上坐下。 张如珍来到江图南面前,直勾勾看着她,双目通红,一脸激动。然后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声泪俱下,“明起……我的明起——” 江图南满脸莫名其妙。 鹿子初也是,根本不知道这几个人今日前来这是唱的哪一出戏。他看着费明泽问,“这是怎么回事?” 费明泽言简意赅说,“我曾经给你说过,我二伯有一个孩子,后来没了。” 鹿子初还不笨,多少有些猜出来了,“不是死了?” 费明泽点头,“是丢了。” “今天,找到了是不是?” 江图南也听到了,他突然变得难以接受,像是看一场闹剧,看着张如珍问,“这位夫人,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费景元也心有所触,老泪横流,他拿出来那份亲子鉴定书给他看,“这是dna检测报告。”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去做了亲子鉴定。”江图南装模作样看了一眼,然后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道具整得挺像样。” 费明泽说,“江律师,你质疑这个毫无作用。” 江图南冷笑,“那我该质疑什么?” “认祖归宗是大事,你以为我们所有人都不慎重,只是和你开玩笑?” 江图南怒不可遏,突然扬声说,“谁他妈要认祖归宗!老子姓江,不姓费!” 费景文气定神闲问,“到底姓什么,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问一问你养父呢?” 江图南没动。 费景元来到他面前,态度十分诚恳。他是一个十分儒雅的男人。面目慈祥,神态和气。一点都没有高不可攀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他说,“明起,爸爸很抱歉。那个时候……也是情非得已,并非我和你妈妈不愿意要你——” “够了!住口!”江图南立刻打断他,“我只有一个爸爸,他叫江苦舟。这么多年,是他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只有他这么一个爸爸。” “明起——”张如珍泣不成声。一脸悔恨不已,“我知道你怨我们,恨我们……我和你爸爸会用往后余生来补偿你,你至少给我们这个机会。” 江图南怒极反笑,“这位夫人,是您病入膏肓,需要骨髓移植啊,还是你丈夫命不好,需要换肾?” 这话都是刺,一下子把张如珍扎的体无完肤,一脸苍白,说不出一个字。 费景元也跟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样,涨红了脸,哑口无言。 费景文两手之中的手杖顿了顿,他冷哼一声。 这个时候,江图南的电话响了。是微信上的语音请求。 他拿出一看,是江苦舟。 原来,早在几人在唇枪舌战的时候,鹿子初已经在微信上和江安然说了。那里江安然也第一时间转告了江苦舟。 江图南没有想好接还是不接,那里张如珍拿了过去,接通了,“苦舟,是我……如珍。” “如珍……”江苦舟的声音如同历尽千帆,但面对少年恋人的张如珍,他还是心里起了波澜,言语带了清晰可见的颤抖,“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张如珍拿起手绢拭泪,然后平静开口,“我在图南这里。苦舟,你来燕京,我们见一面吧。” “好。”江苦舟应了,然后结束了通话。 张如珍把手机放进江图南的外套口袋里,她看着他说,“图南,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是我和你爸爸对不起你。你恨我们,怨我们。我们都受着。今天突然告诉你自己的身世,是我们冒昧了。” 说完,朝着她的丈夫一示意,两个人就得体退场了。 费景文看着费明泽说,“你今天就留在子初这里,把家里这回事的前因后果和他说明白,让他好好劝一劝明起。” 费明泽很高兴有这个机会。他也再一次感谢他爹这个神助攻。 说完,费景文也走了。刚才一阵你来我往的喧闹,此时,屋里一片死寂。 鹿子初觉得,这段剧情太狗血了。不仅有豪门弃子,而且对江图南来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才他还抱怨自己没有好的出身和家庭,以至于不得不和顾寒竹这一对苦命鸳鸯,劳燕分飞。 眼下,经过费景元一前来认亲,他和顾寒竹之间不就有出路了吗? 鹿子初这么想的时候,顾寒竹从楼上下来了。她看着江图南,眼尾泛红,潋滟了波光。她轻声开口,“图南……” 第213章 身世(2) 江图南无比心烦意乱,对他来说,被人上门认亲并不是什么好事。哪怕对方是费景元也不行。他怎么可能对轻而易举丢掉自己的亲生父母有什么好感? 既有被抛弃的恨与怨,也没有养育而来的情。那些生恩太过单薄,早就被自己不幸的童年抵消了。 可所有人都以为,因为对方是费景元,他就应该大度宽容,原谅他们的生而不养,然后给他们上演一出人间自有真情在的烂俗的剧情。 只有江图南不这么想。 他有的只有不忿,与不屑。看费景元与张如珍在自己面前如泣如诉,他就像一个看客,在看一场闹剧。 鹿子初说,“就在刚才,你不是还说若是有一个有钱的老爸来认亲,你一定马不停蹄回去当富二代吗?现在你有钱的爸爸上门了,你怎么不开心?” “我为什么要开心?二十五年前,被丢弃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 “图南……”顾寒竹跑过来,将自己埋在他怀里,哽咽着祈求,“你去我家提亲好不好?这下,我爸爸一定会同意婚事的。” 费明泽比鹿子初看得深,比顾寒竹看得透。他敢肯定,若是之前,他咬了咬牙,看在孩子的份上说不定会低头。 可若是现在,若是有了费氏三少爷的身份加持,从而让他前去顾家求亲,顾湘泉鉴于他的新身份、鉴于他是费景元的儿子,肯定会答应。但这样一来,江图南心里会更加不平衡,且自尊心更加受到了打击。 哪怕所有人都劝说他前去求亲,他也多半不为所动。否则,他也不会面对顾寒竹是这样的表情了。 费明泽拉住了顾寒竹,“寒竹,今天的事太突然了,图南还没反应过来。而且,他也需要时间来接受这回事。我们再等一等,好吗?” 顾寒竹想了想,这倒也是,不过她实在担心江图南的心思,“可是——” 费明泽以退为进,“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楼下超市买些食材,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们吃。” 说着,将顾寒竹劝走了。一来,费明泽觉得他们不在,鹿子初和江图南才好说话。二来,自己也好和顾寒竹说一下这背后的难言之隐。 于是去了楼下超市。推了手推车,前去购物。 不曾想还没等他开口,顾寒竹先问了,“明泽,图南到底因为什么被丢弃?恕我直言,他是男孩子,不至于让你们家重男轻女,毫不顾及骨肉亲情,把他丢了。” 费明泽叹气,真正的内情,他不能说,所以只能说一半,留一半。 “不是我二叔他们将图南丢了的。是我们家老爷子自作主张,背着人干的。” “你祖父?” 费明泽点头。 “可是,你还是没有说丢弃的原因。” “那个时候我年纪小,真正的原因只有长辈们知道。他们哪里会对我一个后辈知无不言?”费明泽口是心非说完,拿了食材问她,“怀孕以后,口味是不是变得很刁?” 顾寒竹摇头,“孕吐反应很轻。也只有前两个月的时候才会恶心,现在都三个月了,就变得很容易饿。” “那待会儿想吃什么?意面?三鲜馄饨?或者黑椒牛柳?” “三鲜馄饨。再来一份牛肉馅饼吧。清淡一些。” “那行,再来一道油焖大虾和糖醋小排吧,子初爱吃。” “唉。费大少爷真是贤惠。子初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费明泽一笑,又问,“对了,你和你爸爸还是没和好?” 顾寒竹脸色一沉,语气怨气满满,“准备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了。” “也不是这话。”费明泽说,“我听培风说,你家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大好。你一直和他闹别扭,对他的健康有害无益。” 顾寒竹若有所思,不吭声了。 费明泽压低嗓音,继续说,“寒竹,有些事情我直接说了,希望你别介意。培风说,顾菲儿的孩子是你家老爷子的。” “我知道。” “那个女人有野心,有心计。她在图谋什么,我想你和培风都心知肚明。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你爸爸有了意外。恐怕顾家的产业至少也要一分为四。培风一份,你一份,你姐一份,他的私生子一份。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和你家老爷子闹得很僵,不是明智之举。” 顾寒竹拢了拢头发,一脸心烦与无奈。 “你们顾氏家大业大,虽说一分为四,也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可到底是老爷子和你妈妈半辈子拼下来的财富,拱手让人总是让人心里不忿。” 顾寒竹也知道是这话,但是已经在冷战了,突然又向亲爹示好,那也很没来由。再说,他觉得自己未婚先孕,有损门风,气的不行。她若是想要重归于好,肯定要听他的话打掉孩子。这点儿,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 客厅里只剩下江图南和鹿子初两个人。鹿子初看江图南半天不说话,心里也有些担心,“图南,你和我说一说心里的想法,别什么都闷在心里。” 江图南摇头,又苦涩一笑,“五岁的时候。我很期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从天而降。哪怕他们平平无奇,身无长物。可是当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只希望他们早就死了。” “别说的这么刻薄。”鹿子初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行了。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往前看。明天江叔叔就来了,你可以看看他的意思,再——” 江图南立刻急了,提高声调开口,“我用不着看!你以为我左右摇摆,只是在照顾我爸的心情?” 鹿子初不明所以,迟疑着没有说话。 “扔我的时候多痛快,像丢垃圾。现在又想要把我再捡回去?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鹿子初以为,江图南说的是气话,自己多说无益,只能任由他去了。 次日,江苦舟带着刘婶来了。费景文在菲丽餐厅订了最豪华的包间。双方人马见了面。 相对于江苦舟的淡定,张如珍一看到他,就泪眼婆娑,“苦舟,你的变化真大……” 江苦舟一笑,“如珍,你倒是没怎么变。” 第214章 身世(3) 江苦舟像是长在野外的杂草,风吹日晒,接受岁月的洗礼。皱纹一道一道刻在眉头上,犹如年轮写进树干里,那是时间的见证。他的眼睛浑浊不堪,双手变形,且粗糙。脊背有些弯,那是被生活的重担压下来的。 而富家太太的张如珍,她面容姣好,气质端庄。脸上是精致的妆容,身穿高定长裙。体态轻盈,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出身。 如果鹿子初是江苦舟,面对昔日恋人这般光鲜亮丽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云淡风轻。一定会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可是江苦舟不同,哪怕自己身上没有一处比得过人的,他也毫不在意,没有任何心怯。 对比起这份坦然与豁达,鹿子初自愧不如。 不过刘婶就不同了。她虽然穿着一身新衣,但眼神低垂,间或仓惶抬头,一副小家子气。那也是无法避免的,作为一个农村老太太,她一生之中也见不到什么太大的场面。 若是江苦舟与张如珍在一起,说不定今天看到的张如珍也会是刘婶的模样,像是野地里杂草,绝对不会是这样犹如玫瑰,一看就是花中之王的风范。 鹿子初唏嘘不已。 江图南一看到江苦舟走进来,立刻起身,声音哽咽了,“爸……” 江苦舟露出一个复杂的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失态。 众人落座,服务生开始上菜。但谁都没有吃的心思。 费景元满了一杯酒,起身看着江苦舟说,“江老弟,这么多年你含辛茹苦把图南养大,我感谢你的大恩。” 说完,一饮而尽。 江苦舟看着江图南,却透过他看到了二十三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在龙城的临市当乡村教师。 那一天,他正在上课,就被人从教室叫回了家。说是有人找。 江苦舟对来人的身份猜测良多,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张如珍。 张如珍一看到他,就默默垂泪。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 那孩子生得极好,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也不怕人,见了自己就直勾勾看着。下意识里,他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呆傻。于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张如珍先打破了沉默,“苦舟,很抱歉这次不请自来。” “你能来,我便知道你遇到了难事。” “你这么说,我心里更难受了。”张如珍如是说,“不过,我的确遇到了难事,除了你,我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的人了。” “你但说无妨。” 张如珍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也哭了出声,“苦舟,我求求你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 江苦舟大惊失色,立刻把孩子接过来,将张如珍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张如珍如泣如诉,断断续续说,“这个孩子早产,身子骨不好。而且,他们家里怀疑他身世不正。” 这话说的没有那么直白,但江苦舟已经心领神会。他和张如珍也是自由恋爱,但那个年代处对象也十分保守。两个人也一直克己复礼。后来分开不到一个月,张如珍就在家里的安排下,另嫁他人为妇。 既然孩子早产,很多人都会认为是上一任的烂尾工程。 江苦舟抱着孩子的手有些无措,他着实没想到这回事这般复杂。他也不知道张如珍所求,自己该不该答应。 “那他父亲——你丈夫他——”他很努力,也没有把话说完整。 “她对我还好,只是性子软。” 江苦舟懂了,她嫁了一个护不了自己的男人。否则,也不会让张如珍一个妇道人家承受不白之冤。更加不会连这回事也是她来。 “这个孩子……多大了?”江苦舟到底是爱着张如珍的,看不得她作难,已经有了答应的想法。 张如珍说了孩子的生辰年月。然后放下一叠用报纸包着的钞票。 江苦舟没看到里面到底是什么,但他明白里面只能是什么,他皱眉,“这是怎么说的?” “收下吧。我知道你品格贵重,再说,你这份可怜我的心也不该被这东西轻薄。但这孩子需要好生将养,没钱不行的。”张如珍摸了摸江苦舟怀里那孩子的脸颊,一脸母性的温柔,“明起,妈妈走了。” 话未说完,转身已是泪流满面。她掩面,哽咽着说,“苦舟,别怪我……” 江苦舟,“如珍——”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张如珍就夺门而出。仿佛再多待一刻,她就再也狠不下心离去一样。 江苦舟抱着这个孩子,坐了半天。 直到夜幕降临,这个孩子开始啼哭。然后哭了整整一夜。 这以后,村子里就传出来表面正派的乡村老师江苦舟竟然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私生子都有了。后来流言越来越凶,他只能带着这个孩子离开了上山下乡的地方,来到了龙城。 当时他想的是,龙城到底离张如珍近一些,也许在某一天,某一刻,他们母子会重逢。 只是天不遂人愿,张如珍经了这回事,心死如灰。又逢费景元工作调动,要去国外。夫妻两人于是出了国,再也没回来。 江图南听江苦舟诉说,数次落泪。等他说完,再也忍不住跪在他的面前,声泪俱下,“爸——我只有你一个爸。” 江苦舟摇头,“图南,这也不是你爸爸妈妈的错。上一辈子的恩怨,不该你来承担。” 江图南哭得上不来气,说不出话,只是不停摇头。 江苦舟看着他,目光爱怜,“去吧。你爸爸妈妈爱你的心不比我少。” 费景元一脸忐忑,神色急切,“明起,你——” “我姓江,叫江图南!” 费景元有些下不来台,众人看着都有些狼狈了,他自己却犹然不觉,仿佛卑微到泥土里也在所不惜,“好,好。你不管叫什么,也是我的儿子。” 江图南还想怼回去,江苦舟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平稳,神态柔和,“图南,不要这么和你爸爸说话。” “爸——” 江苦舟不再看他,抬头看着费景元,面有愧色,“很抱歉,费先生。怪我没有把令郎教好。” 江图南不忿,“爸,你——” 江苦舟再一次打断他,“你若是还肯叫我一声爸,那我说的话,你就不要不听。” 说完,起身示意江图南,然后又叫了鹿子初,“子初,你也来。” 鹿子初看了一眼费景文,后者点头默许。他也去了。 第215章 身世(4) 三人来到休息室。这里是为其他等候的客人准备的。 江苦舟进来,坐下,看了江图南一眼,又和鹿子初说,“子初,你把道理和图南说一说。他脑子不清楚,只想去撞南墙。” “是。伯父。”鹿子初这才说,“图南,江伯父含辛茹苦把你养大,这么多年没有朝费家张过口。那是他品格贵重,想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想要全了对你妈妈曾经爱过的一片心。 “以前,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便罢了,眼下你都已经知道了,且你亲生父母已经上门。江伯父夹在你们双方中间,你是想要他做这个恶人,还是想要全了他的深明大义?” 江苦舟摆手,“你说的太高风亮节了,鄙人受之有愧。不过图南,我养你一场,你也不想我在你亲生爸妈那里落一个坏人的名声吧?知道的外人说你是有良心,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不知道的该说我江苦舟拿着你当人质,非要向费家讨要些什么。” 江图南心有所触,不吭声。 “你要是执意不肯认祖归宗,那我也没必要再认你了。这次回去我就和你婶子搬家,寻一个你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颐养天年。” 江图南哽咽,“爸,你非要这样吗?” “那你说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对你爸妈,对你,对我,对顾小姐。” 江图南找不到。他平衡不了多方人马之间的关系,只要一想,就是一团乱麻,让人头大。 “再说,难道你和你亲生父母相认就不要我了?”江苦舟看着他,带了满满的信心与自豪,“你不过是多了双亲,又不是换了爹妈。我有什么可怕的?” 江图南一把抱过他,泪如雨下。 再次回到房间里,气氛终于融洽了一些。江图南虽然还是没有叫费景元和张如珍爸妈,但对着他们拜了三拜。也算是全了彼此双方的脸面。 于是接下来的饭局,多少有了宾主尽欢的味道来。 这一顿饭吃完以后,已是三点多了。费景文该回龙城了。费景元和张如珍想要多陪一陪江图南,增进一下感情。 担心江图南一口回绝,还再三邀请江苦舟与刘婶作陪。 江苦舟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害怕江图南这个倔驴脾气什么时候又轴起来,只能留下来当润滑剂。 等到五天以后,费景元和张如珍决定要走,于是与江苦舟和刘婶一起返回龙城,江图南把他们送到机场。 回到鹿子初的住处的时候,鹿子初和顾寒竹都不在,只费明泽自己在家。 江图南问,“子初呢?” “陪寒竹出去了,去参加一个准妈妈培训班。” 费明泽在准备晚饭,看到江图南回来,他把东西放了下来,“我有事要和你说,我们去楼下的咖啡厅。” 江图南奇怪,“什么事还这么正式?” 费明泽没有回话,他换好衣服和鞋子,然后才示意江图南出门。 两个人在小区里的咖啡厅坐下。 江图南哂笑,“怎么?还挺难开口。是你们费氏要分家产的问题?” 费明泽知道他是在挤兑自己,也不恼。喝了一口咖啡,定了定神说,“是你被遗弃的真正原因。” 江图南不屑一笑,“不就是怀疑我是费太太和他的前任珠胎暗结,这么来的?” “那个时候,亲子鉴定技术已经面世,如果对你的身世有所怀疑,做亲子鉴定就完全可以解决问题。犯得着把你丢弃?” “那是什么?”江图南经过费明泽这么一说,也才觉得此事背后的逻辑,压根经不起推敲。 “说这个原因之前,我先说一些题外话。”费明泽长舒一口气,“费氏家大业大,本来该人丁兴旺,可是为何我们祖父只三个孩子?” “死了?” “别这么刻薄。”费明泽又问,“大伯那里只明哲一个。我爸也是我一个。你爸妈自你以外也没有其他的孩子。再说我们家的第三代,明哲和晴晴已经成婚十多年,为什么丁克?还有,为什么你妈妈宁可承认污名也要把你送人?而我已经二十六了,我爸却不催婚?” 江图南的好奇心被费明泽这一连串的铺垫都给吊了起来,“为什么?” “在我们费氏,出生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天才,还有一种是魔鬼。” “魔鬼?” …… 半个小时以后。 江图南一脸绝望,又茫然。 费明泽一脸严峻之色,“图南,寒竹的孩子不能生下来。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我知道接受这个决定很难。” 江图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一脸希冀,“不、不会的,也许——也许——” “没有奇迹。”费明泽言辞尖锐,打断他的幻想,“这个概率不是万分之一,也不是千分之一。而是百分之五十。” 费明泽看江图南一脸颓然,复又安慰他,“只是这个孩子。你们以后还会有健康的孩子的。最近实验室里有了突破。可以人工干预胚胎的选择。只要人工授精,你们就可以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下个月明哲和晴晴就会前去接受移植。他们年纪大了,不能再等了。” “明泽,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一定是搞错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图南。”费明泽按压着他的双肩,“你能赌吗?赌那个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江图南没说话。 “这样吧。等你空闲的时候,陪我去一次布拉格。” 江图南没反应过来。 “去看看苏苏。” “苏苏?她是谁?” “她是……”费明泽一脸痛苦,“我姐姐。也就是费家……存世的唯一的一个——” 江图南抬眼看他。 “……魔鬼。” *** 鹿子初下意识觉得,费家的人没有说实话。他们歪曲了事实,且掩盖了很多的内情。 尤其是怀疑江图南不是费景元亲生的,竟然要送人一样。他们都不做亲子鉴定吗?又不是古代,没有弄清楚的可能。 那个时候虽然技术没有现代发达,可也有了亲子鉴定的技术。有什么比科学更具有说服力吗? 鹿子初想到这里,下意识是想要问费明泽的。但是他和他还在冷战,他才不好意思主动求和。也就没问。 后来,他走了以后,他忙的更加跟一个陀螺一样。以前只有自己的鹿氏就让他忙得天昏地暗。眼下,费景文还把整个费氏交给了他。 他更加是日理万机,分身乏术。 他就没有感情,是一个工作机器。那个老爷子新婚以后,就带着萧玉书周游世界去了,要多逍遥就多逍遥。完全把他当一个不要钱的免费劳动力。 鹿子初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很多时候还昼伏夜出,跟只猫头鹰附身了一样。 就这样忙了一个多月,他一看日历,突然发现过两天就是费明泽的生日了。下意识想要问一问他该怎么过的。 可这个想法一出现,立刻让鹿子初心惊肉跳。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已经对自己影响这么大了吗? 刚想把手机放下,那里费明泽的语音通话来了。鹿子初原本是把他删除了的。是他后来又偷偷加上的。鹿子初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气头上,也就没有第二次删除。 第216章 独家爆料 “喂?” 鹿子初冷淡应了一声。 “后天我生日。” “我忙,回不去。” “我去找你过。” “那我也没时间。” “就这么说定了,我挂了。” 说完,立刻挂了电话。主打就是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千里之外,费明泽挂了电话,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开车回费家。刚一回家,就闻到了一股子硝烟四起的味道。 今日,费家举办了江图南认祖归宗的仪式。中午费明泽还抽空回来观礼。当时还好好的,虽然江图南这个费家三少爷仍旧老大不乐意的模样,可好歹也没有放大家鸽子,还是出了席,也没有当场闹起来,让人无法收场。 所以,当时还好好的,怎么眼下却吵起来了? 费明泽站在大厅里都能听到楼上破口大骂的声音。从嗓音来看多半是江图南。 “怎么了这是?” 费明哲坐在楼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嗐~就是二叔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江图南和顾寒竹的事,他以为这门婚事是江图南上赶着要的,但顾湘泉死活不同意。这不,他刚回来,二叔就想要讨好自己儿子,又想要找回自己的面子。” 费明哲绕来绕去,也没有说出正题。 但费明泽猜出来了,试探着问,“二伯去顾家提亲了?” “可不是嘛。原本是想要瞒着江图南给他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成了惊吓。”费明哲说,“你是没见江图南的反应。几乎要杀人了。” “那顾湘泉同意了吗?” “他为什么不同意?他巴不得呢!他们顾家虽然生长在皇城根儿上,祖上也出过名人。可是后代都没落了。也就是家里经商,多少有点儿家底。 “而我们费氏,有那么一个如雷贯耳的老爷子,又有一个当大领导的伯父,和一个国内大亨的叔父,准公公又是外交官。这门亲事说到底是他们顾家高攀了。勉强能够让人说一句,门当户对吧。” 费明泽刚想说什么,江图南怒气冲冲从楼上走了下来。黑着一张脸,对两个人视若不见,招呼都没打。就急匆匆离去了。 费景文指着费景元,声音如常,但神色是严厉的,“老二,你看看你那点儿出息!连个儿子都管不住。” 费景元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吭哧半天,没有说话。 费明哲在楼下和费明泽咬耳朵,“二叔的硬气都用在工作上了,以至于家里是一星半点儿都没留。” “二伯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和对手自然能够拍桌子、瞪眼睛、正面刚。在家里,他重感情,要平衡多方的感受,也就不硬气。” “要我说,这江图南可真不像二叔的儿子。” “不像归不像。但确实是二伯的骨肉。” “不过他虽然不像二叔,但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老爷子?” 费明泽一拍手,“英雄所见略同。可惜老爷子没有亲眼得见长大后的江图南。当初他最讨厌的孩子,竟然最像他。这不知道是二叔的福气呢,还是祸?” 说到最后,竟然有几分唏嘘不已。 费明泽说,“以前,我们总是说,家里不是天才,就是魔鬼。可我现在觉得,家里除了这两种人,还有另外一种。” “什么?” “即是天才,又是魔鬼。” 费明哲,“比如,老爷子。” 费明泽,“还比如,江图南。” *** 费明泽生日这一天是个周六。 这一天,暑气正旺,热的不像话。 若不是鹿子初要陪顾寒竹前去医院做产检,这么热的天,他可不会在户外乱跑。不过,他对自己要干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了。否则,顾寒竹一个人过来,他也不放心。 来到医院挂了号,顾寒竹进去了,鹿子初坐在长椅上等着,等了十多分钟了,他无所事事。刚想掏出手机打发一下时间,冷不丁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子初?你怎么在这里?” 鹿子初回头,看到赵小棠俏生生站在不远处。她今日不施粉黛,露出原本清秀可人的五官。眸中神采飞扬,唇边一对笑涡。看人的时候带着点儿少女的纯真,笑起来的时候,双眼弯弯,神态灵动。 她看到他有些惊讶,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过来。 那边顾寒竹刚做了b超,拿着化验单出了门,朝鹿子初走过来。 这两个女人在这么一个地方相见,总是带着几分暧昧之气,和某种别别扭扭的错觉。 赵小棠看到包装严实的顾寒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当然,若是其他陌生人,她不见得会这么火眼金睛。但顾寒竹身材逆天,气质出众。一看就不是常人。而且赵小棠也与她数次谋面,于是相认倒也容易。 “寒竹?”赵小棠十分意外,“你也怀孕了?” 鹿子初只听到了“也”这个字眼儿。她再次打量了赵小棠一眼。她今日穿着平底鞋,且不施粉黛。衣着也十分宽松。 鹿子初心里突突直跳,他在想,赵小棠是不是怀孕了? 达·芬奇,【少年,这完全是送分题。】 没有怀孕,也不会来孕产科。 鹿子初心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赵小棠她怀孕了。 是谁的? 费明泽? 达·芬奇,【反正不是你的。】 鹿子初心里不好受,不由得大吼了一声,“你他妈能闭嘴吗?!” 说完他才意识到,他不是脑子里和达·芬奇在交流,而是直接说了出来。 这么大吼一声,别说赵小棠和顾寒竹被吓到了,不约而同来看他。周围一些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鹿子初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寒竹,你好了吗?” 鹿子初想要迫切离开,赵小棠却不放人,“寒竹,你怀孕多久了?是白哥的吗?那恭喜你们了。” 顾寒竹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话说回来,白哥可是男顶流,做他的女朋友想必压力很大吧——对了,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可以邀请我参加吗?”赵小棠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这白哥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情还藏着掖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顾寒竹早就听不下去了,此时终于到了极限,“不好意思赵小姐。我们该走了。” 说完,拉着鹿子初走了。 赵小棠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拿起了手机先拍了一张图,又给一个人打了过去,“喂?张哥。有大爆料,你要不要……真的是大爆料,不骗你。 “谁的?嗯——你说白鹿的也行,说顾寒竹的也行。保证独家,且保证会上一个月热搜。所以这个价格嘛……你懂的……中七不行。你开什么玩笑?男方可是顶流,女方也是最近热度最高的艺人,最低也要小八。” …… 第217章 生日礼物 费明泽的生日,鹿子初本来不想去的,可是也不想待在家里面对顾寒竹。她身上负面情绪太多,让看到的人觉得压抑。鹿子初犹豫一番,还是去了费明泽订好的餐厅。 今天是费明泽的生日,他订的餐厅。本来也邀请了顾寒竹,可是她心情不好,不愿意来。鹿子初只好自己前来赴约。 来的时候,费明泽已经在包厢坐着了。桌子中央有一个很漂亮的蛋糕,服务员已经上了几盘菜。他看到鹿子初前来立刻放了电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打招呼,“礼物呢?” “费大少爷还缺什么?” “缺一个费太太。” “这我可爱莫能助。” 费明泽的手机响了,是语音通话。鹿子初瞄了一眼,看到是赵小棠打来的。费明泽低头的时候也注意到了鹿子初的眼神。他没有接,直接挂断了。 很快,赵小棠又打了第二次。这一次费明泽仍旧没有接。挂断了不久,是短信息的提示音。 费明泽有些心累,没有点开去看。倒是鹿子初十分善解人意开口,“要不我回避一下,你给她打过去吧。” “用不着,她没什么事,只是祝我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赵小棠的语音通话又来了。 “我看,你还是回一下吧。否则我也没办法好好吃饭。”鹿子初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你坐着,我去。”费明泽说完,拿着手机去了。 鹿子初心里猫抓一样,他忍不住想,赵小棠会跟他说什么呢?说她怀孕了? 今天是费明泽的生日,她送的礼物,莫不是一个孩子? 这么一想,鹿子初再也坐不住了,偷偷摸摸跟了过去。 到了男洗手间,鹿子初猫在门口。他听到里面的费明泽说,“……有事说事。”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费明泽的语气很不好,“你怀孕了?你怀孕了告诉我做什么……多久了?” 鹿子初再也听不下去了,于是把生日礼物放在桌子上,悄悄离开了。 男洗手间里,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还在继续。但是费明泽没有任何好脾气,赵小棠又说了一些话,他没有听的心思,于是毫不客气挂了电话。 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鹿子初,只看到桌子上他带来的盒子,他于是打开。 是一枚蓝宝石的胸针。鹿子初总是见费明泽戴那一款,想着他喜欢胸针,就去挑了一款,是一个盾牌的形状,十分复古。 费明泽看着这份礼物,想起他人偷偷走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不能任由赵小棠胡闹下去了,她是铁了心要自己和鹿子初误会、吵架、反目成仇。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反客为主。 于是告诉了自己的位置,让赵小棠前来。 半个小时以后,鹿子初坐在车里,看到赵小棠走下了车,推门而入。 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出不来气,又苦苦的,跟刚干了一大碗黄连一样。 他看到赵小棠来了,悬着的心也死了。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费明泽看到赵小棠依旧没有一个好脸色,一副居高临下,又嘲讽又看不起的表情。 “你怀孕多久了?” “一个半月了。” 从费景文和萧玉书结婚那日来算,到今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但是,若说是自己的,费明泽压根不信。 他后来问了关山月,他原本叫了鹿子初去的,是赵小棠主动贴上来的。而且,他喝得断了片,能做出什么,那才是见了鬼。 “你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费明泽言辞冰冷,“孩子到底是谁的?” “你的。当然是你的。费大少爷贵人多忘事,不会忘了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吧?” “别以为你可以套路我!首先,我性别男,爱好男,对你——硬是喜欢不起来。再次,那天我喝的那么醉,还能干点儿什么,那可真是天下奇闻了!” “首先,人在酒精的麻痹下,违背常理干了些什么,那是很合乎常理的。不是平日里不喜欢,那个时候也一定不喜欢的。再次,你都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所以自己没干什么记不起来,也是情理当中。” 费明泽几乎把牙咬碎了,“两千万,这事两清!” 赵小棠不屑一笑,“你打发叫花子呢。” “你别以为自己玩弄什么手段,我就不知道!还是说,你以为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们家里不会做亲子鉴定?你这个漏洞百出的局到时候不攻自破。” 赵小棠眸中有几分犹疑,却强装镇定。她以退为进,口风松动,“行。既然费大少爷这么没诚意,我不如去找令尊谈一谈?” 费明泽从口袋里取出钱夹,从里面取出来一张东西递过来。 “什么?” “我爸的名片。省得你还要麻烦,四处去问。” 赵小棠没接。因为费明泽的操作不在她的预料之内,让她短时间没反应过来。 费明泽把名片放在桌子上,直视她的双眼,“赵小姐,我真诚建议你,拿着两千万息事宁人。不要前去打扰家父。否则,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费明泽说完,让服务员重新把点好的饭菜做了一份,连带着生日蛋糕一起送到鹿子初的住处。他看着赵小棠,眼中为她的执迷不悟感到悲哀,“赵小姐,失陪了。” 说完,再也不与她多费唇舌,大步流星离去。 赵小棠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口是心非。不曾想自己没有将费明泽吓唬住,这出乎了她的意料,打乱了她的计划,于是有些心烦意乱。 不过,一个费明泽不就范,还有一个费景文。她就不信,还有豪门不在乎子嗣的! 于是,拨通了费景文的电话。 鹿子初还在回程路上的时候,接到了宁微的电话,他有些奇怪,因为最近她已经很少打来,好像自从她母亲去世以来,她就和自己避嫌一样。 “喂,微微?” “子初,你赶快过来,我一个搞不定——哎呀,寒竹,你不能喝,你真不能喝了。你还怀——你身体要紧——子初,你来一次吧,尽快!尽快!我们在你家小区东门外的酒吧。” 说完,她就急不可待挂了电话。因为顾寒竹的情况让他无暇他顾。 鹿子初加快油门,赶了回去。 第218章 你结婚吧 来到地方,鹿子初看到顾寒竹趴在吧台上,她想要把一瓶酒一干而尽,宁微死活拦着,两个人在拉拉扯扯。周围都是看客。 毕竟,这两个人都是荧幕上的常客。两位风头最盛的女明星的八卦,多少人都拭目以待。 宁微看到鹿子初来了,跟看到救星一样,立刻松了一口气,“子初。你可算是来了,我都要疯了。” 顾寒竹趁她分神的间隙,把酒瓶夺了过来,对着口就猛灌。看那架势跟要喝死在当场一样。 鹿子初看的揪心,一脸担心问,“寒竹怎么了?” “我哪里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她要我陪她出来喝酒,可你说她现在的情况哪里能够碰酒?而且我看她情绪不对,放心不下,想着要来看她一眼的。不曾想来了一看,她竟然在耍酒疯。” 鹿子初看周围都在看这里,明白这里已经成为了八卦的中央,立刻想要把酒瓶从顾寒竹手里夺过来,“寒竹,你不能再喝了。伤害身体。” “子、子初——”顾寒竹看到来人终于来了些精神,她抱着他,嘴巴抽了抽,“子初,你结婚吧……子初,我求你结婚好不好?” 鹿子初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明白顾寒竹为何会这么说,“我为什么要结婚?” “你结婚吧,你结婚吧……只有你结婚了,图南才会彻底断了念想……我说过他有个白月光,他的白月光就是你……子初,图南喜欢的人是你……” 鹿子初听了以后都觉得匪夷所思,深觉好笑,“怎么可能呢寒竹?你一定是喝醉了,在说醉话。我一直……一直把图南当兄弟,当哥们儿,当亲人。我从来都没——” “可是图南不这么想,他早就把你当做此生挚爱……他和我在一起,不过是打发寂寞,他的身体需要我,但他的心里只有你——” 宁微突然来扶她,同时打断她颠三倒四的话,“寒竹,你醉了,一直在说胡话。” “我没有醉!我才没有醉!”顾寒竹紧紧抓住鹿子初的手,让人觉得生疼。她看着他,几乎声泪俱下祈求,“子初,你结婚吧。只有你结婚了,图南才会娶我——你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到我都没有办法恨你——子初,我求你了——看在我们当了这么久的朋友的份上——” 鹿子初心里乱七八糟的,一直安静听顾寒竹说了半天。他从来没有想过,江图南心里的人是自己。这也太荒谬了。 可是,有的时候他也不能否认,江图南对自己是不同的。以前,他一直以为是兄弟情。哪里想到会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对费明泽有了心思,他却茫然未觉。自己从未留意江图南的想法,他却对自己别有所图。 他半天反应不过来。 宁微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回事,看鹿子初神色有异,只能前来圆场,“子初,你别介意,寒竹喝醉了,在说胡话。” 鹿子初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没事。又看着顾寒竹,突然一笑,“好,我听你的。明天立刻去相亲,下个月就找个人结婚。不过寒竹,我们该走了。” 说完,和宁微扶着顾寒竹,带回了家。 经过了那天顾寒竹酒醉,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鹿子初真的很认真在考虑结婚的事。他在相亲网站上注册了vip会员,抽时间也见了两个。 对方都对他很满意,毕竟他可是钻石王老五,坐拥几百亿身价,不仅名校毕业,也一表人才。让最挑剔的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可是他对对方无论如何都不来电。别说见色起意了,就是说都说不到一处去。三观并没有因为五官的出色而更加融洽。反而交流起来,跟鸡同鸭讲一样。 爱因斯坦,【你要找一下自己的原因。】 鹿子初,【比如呢?】 【型号不匹配,也就没有化学反应。】 鹿子初也知道这话。以前达·芬奇就说过此事,让他看一下自己的伴侣性别属性,他当时害怕去看。更或者是想要自欺欺人。 时至今日,都承认对费明泽动心了,再看一看,似乎实质性意义不大,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鹿子初,【来福,我要看一下自己的伴侣性别属性。】 reborn系统,【收到,主屏幕已经切换到个人资料界面。主人,您的伴侣性别属性为:male(男性)。】 若是一年前,鹿子初得到这个结果,他会抓狂。可是现在,他已经做了三个月的心理建设,有了接受的准备。 他只不过是觉得,有些无奈。 爱因斯坦,【怎么样?开心吗?】 鹿子初,【说不上来。有些安心,但更多的是无奈。】 【为什么?】 【因为,不管爱上的人是谁,在爱上的那一刻,你都已经输了,所以,有什么可开心的?】 鹿子初顺便瞄了一眼角落里的时间倒计时,上面已经成了个位数:9。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他的助理孟秋雨走了进来,“鹿总监,有人找。” 鹿子初以为是生意上的人,“请他进来。” 结果,来的人是赵小棠。 赵小棠似乎心情很好,整个人眉开眼笑,容光焕发。 鹿子初强颜欢笑,“小棠?你可是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赵小棠,“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哦,什么事啊。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赵小棠把一件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朝着鹿子初推过来。 红色的请柬。 其实,当鹿子初看到是红色的时候,他就心里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赵小棠说,“我和明泽的婚礼,时间就在九天以后。正好是七夕节。是明泽的主意,寓意特别好。” 鹿子初呆呆问,“这么快?” “是呀。毕竟不能再等了。所以就仓促了一些。”赵小棠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脸幸福,“不过只要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晚一天总是不如早一天,你说呢?” “祝福你们……”鹿子初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的。 虽然他已经早就有这种准备,可真是事到临头了,又不是那个味儿了。这世上的事,听说和想象总是不疼不痒的,只有身临其境了,才是杀伤力十足的。 那边,赵小棠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鹿子初还是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第219章 让步 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屋内鹿子初忘记开灯。等他意识到自己该走的时候,他才起身。因为腿都麻了,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膝盖磕到了桌角上,一阵钻心的疼,他的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身体更疼。还是心里更疼。 回去以后,也不知道是上了火,还是从空调房里一出来,冷热交替,他身体不耐受。当天夜里都是浑身无力,头疼欲裂。 他躺在床上,每一寸骨肉都跟放在火车下压过一样,一跳一跳地疼。 他连请假的力气都没有。 已经好几顿没有吃饭,浑身虚弱,鹿子初想要下床接一杯水。 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有人开门进来了。鹿子初浑浑噩噩,也看不清楚人。只觉得似乎是江图南,他摸了摸鹿子初的额头,十分烫手。 他拿了电子温度计给他量了一下,已经有40°了。他不敢大意,抱了人,开车去了医院。 路上,鹿子初不停说胡话,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 “……费明泽,你是个傻逼。” “……傻逼就是你,费明泽。” 江图南叹口气,没说什么。 等鹿子初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江图南在床边坐着,他在用手机回复邮件。 看到他醒了,一脸关切问,“醒了?饿不饿,吃点儿东西吧。” 鹿子初摇头。他看着输液瓶里面冒起来的泡泡,觉得恍如隔世。 上一世,和赵小棠奉子结婚的人是自己。 这一世,这个人换成了费明泽。 鹿子初都说不上来这两个结果,哪一个对自己的杀伤力更大。 江图南看了他一眼,就要起身的时候,他的手被鹿子初拉住了。他听到他说,“图南,你和寒竹结婚,行吗?” 江图南把他的手慢慢拿起来,放回床上,“不行。” 鹿子初急了,从床上坐起来,“为什么?” 江图南一脸排斥,“不为什么。” 鹿子初还想再问什么,那里他的电话响了,来自他的助理,肖凯因。 “boss,看今日的娱乐版头条。是个坏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鹿子初不明所以。可今天江图南不对劲,就是肖凯因说话也讳莫如深。他只能去了,然后就明白了。 #惊天大爆料!某顶流要奉子成婚!!# #天作之合!一个是男顶流,一个是国际名模# #娱乐圈再添一子,爆顾寒竹已孕三月# #惊天谜团!某顶流与女友恋情有猫腻!# 鹿子初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两天没有看新闻,怎么会发展至此了? 他登录微博,去了白鹿那里,看到楼下催婚的帖子已经盖了几千层。 他和顾寒竹之间的恋情,当初爆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现象级的讨论。现在爆出顾寒竹怀孕,那么这个孩子只能是白鹿的,否则,顾寒竹的形象就要毁于一旦。 而且,这边已经爆出来顾寒竹怀孕,若是她把孩子打了,那么,白鹿会是一个形象?若是两个人分手,两个人又是什么形象?不仅人设崩塌,就是鹿子初和不凡娱乐的投资也会打水漂。 眼下,他们已经被众人架在了高台上,除了结婚,除了谱写一曲爱的赞歌,似乎别无他路。 也怪不得江图南会是这种表情。 鹿子初问,“是你爆的料?” 江图南一愣,复又轻蔑一笑,“那你高看我了。” “除了你,我也想不到会有别人。” “那么,我又是为了什么呢?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我的目的呢?” “拒绝这门婚事。” 江图南长吸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在克制。若不是问这个无礼的问题的人是鹿子初,他一定当场就发作了。他说,“子初,若是以前,在费景元来认亲以前,我看在孩子的份上,咬咬牙,忍了顾湘泉,踩碎自己的尊严,好歹去和寒竹把结婚证领了。” “那现在呢?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现在,费景元自作主张,瞒着我去顾湘泉那里商量了婚事。等我知道的时候,婚期都定了。” “这不好吗?你终于得到了顾湘泉的认可,这门婚事也少了太多的阻碍。寒竹也不必为你舍弃太多,让你有负罪感。” “呵,她为我舍弃太多……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这么认为的,就连你也是?” “事情更顺利了,也更容易了。你觉得不好?” “那是你没看到顾湘泉的丑陋嘴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甩了支票给我。第二次当知道我是费景元的儿子的时候,厚着脸皮说了无数的彩虹屁,毫不费力就答应了婚事。我这个当事人听的都想吐!” “别这么说他。顾湘泉再怎么说也是寒竹的爸爸,更是一个你的长辈,你再不屑他的为人处世,也要为他保留三分颜面。在这点上,你真不如江伯父。” 江图南也心浮气躁,口不择言了。此时鹿子初尖锐的话一说,他也清醒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刻薄了。 “我本来……本来已经做了让步。” “让步?” “我和寒竹说,只要他把孩子打掉,我们立刻结婚。” “结婚还要有条件?而且还是打掉孩子?” 江图南没说话,扭过了头。 “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还是说,你仍然不想结婚,只是你一早就知道寒竹不会不要这个孩子,不会接受你开出的条件,你才这样说的?” “你别过分猜测。”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要孩子?你是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还是其他原因?” 江图南嘴抿得更紧,半天后才说,“这个孩子是个意外。我当时身体状态不好,吃了很多安眠药、抗抑郁的药。我查过了,这些药致畸率很高。” “可你又不是女方。” “男性也一样。”江图南复又一笑,“不过说再多也没用了。我和寒竹有缘无分。” “缘自天定,分在人为。你自己不去修,自然不成正果。” 这个时候,主治医生敲门,要家属出去一趟。 江图南没再说,于是跟着他去了。 鹿子初等了好久,江图南才回来。 而且回来以后,整个人状态更加不对。浑浑噩噩不说,还心不在焉。 第220章 好人卡 鹿子初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江图南反应好一会儿,才回答,“没……” “可我看你——” 江图南突然看着他问,“最近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怎么了?我就一个感冒。” “合并肺炎。”江图南说,“这样吧,反正你的人都来医院了,顺便做个全身检查吧。” “干嘛呀?刚那个医生是你的好哥们,让我帮他冲业绩?” “健康无小事。” 鹿子初想了想又问,“那寒竹的那个孩子——” “我先问一问,看看能不能做一个基因检测。若是真的……真的有问题,我希望到时候你也劝一劝她。” 江图南心里难受,出门和费明泽打电话去了。 次日下午,宁微来了。她来探病。抱了一束鲜花,带了果篮。 和鹿子初寒暄了几句,就坐下来给他削苹果吃。 鹿子初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身为病号,被人重视的感觉真不错。弄得我都想天天生病了。” “别这么诅咒自己。”宁微嗔怒,复又缓和一下语气说,“我难得来一次,你总是说一些让我开心一些的。” 鹿子初想了想,有些故作为难开口,“那个……我想结婚了。微微,你要是还想——也许我们可以——” 话说一半,突然想到宁微母亲刚过世,还没出七七,他立刻觉得自己说这个十分不合适,马上改口,“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宁微拉过他的手,把装着切好水果的盘子放在他手里,展颜一笑,“子初,若是两个月以前你说这话,我会很荣幸,也很开心。你是知道的,我与你初次见面的印象不错,我也对你是存了男女的心思的。可是——” “可是什么?” 宁微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鹿子初都要抓狂了,“又是结婚请柬?” 宁微惊愕,“又是?还有谁也要结婚吗?” 鹿子初闷闷不乐回答,“费明泽。” “他?!”宁微倍觉震惊,“他和谁?” “赵小棠。” 宁微听了以后不住摇头,“可惜了。” 鹿子初打开请柬,是宁微与顾培风。 说意外,也没有十分意外。多少还是有迹象可寻的。 “可是你妈妈才离世,你们就——” 鹿子初话没说完,不过意思到了。 宁微拢了拢长发,“我爸身体也不好,他脑子里有一个瘤子,因为年纪大了,且风险也大,医生建议保守治疗。这个瘤子临近血管,且距离脑干特别近。随时都有压迫脑神经,全身瘫痪的可能。” 鹿子初没说话。宁微年纪也不大,她的父母应该也不过五十岁出头。可是却双双命都不好,一个已经离世,一个也行将就木。他以前不知道宁微的身世,想都不敢想家里竟然这么艰难。 也怪不得她在娱乐圈里虽然挣钱不少,但她的生活却那么落魄。 不过,因为家庭困难,却没有用自己换取资源,成为资本的金丝雀。这份清醒和品格,更加值得人尊敬。 “我爸他想……之前看到我成家,如果有可能,还想看到我生孩子,体会一下做外公的感觉。所以顾先生一示爱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回事我爸知道了,他很满意,于是让我们不必恪守为逝者守丧的旧俗,尽快成婚。”宁微声音不悲不喜,似乎已经看开了一切,不管是生死,还是爱情与代价。 “那你喜欢他吗?” “他人不错,又五次三番帮助过我。说是没有任何喜欢,也不大可能。可若说爱的话,还不到那个地步。”宁微自嘲一笑,“其实,他家世好,在圈里也是资本方之一。我找他,也是最好的结果不是?至少以后自己不会那么辛苦,也会让我爸的治疗和保养更上一层楼。” “可我还是觉得你不开心。” 看鹿子初说的真诚,宁微也和他交了心,“就是挺看不起自己的。以前最讨厌娱乐圈里的女艺人为了资源,为了名利,把自己当成交易。现在的我,和他们相比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前者对象多了一些。而我就一个,还是打着结婚的名义。也只有这么一想的时候,才多少能够安慰一下自己。” “别这么妄自菲薄。你当然和那些人不同。你想要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争取的。再说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富裕的生活也是其中一种。” “多谢你啊,子初。自己都生病了,还忘不了安慰我。”宁微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还有一个通告要参加。” 说着起身走了两步。眼看都要开门了,她突然跑回来,抱住了鹿子初,声音哽咽了,“子初,我好喜欢你……” 说完,眼神看到桌子上的请柬,似乎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说这话特别不合适,立刻又说,“——在曾经的时候。我以为会是自己陪你到最后的。可是造化弄人,也可能是有缘无分。” 鹿子初心里也苦涩极了,拍了拍宁微的背,“这是不是算是你给我发的好人卡?再说,以后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 “对,好朋友……”宁微说完,强颜欢笑,然后才意犹未尽走了。 自从宁微一走,鹿子初就心里特别憋闷,烦躁。他想要发泄,却又不知道对着谁。 他拿出手机,想要给费明泽打电话,可是他没接。他又去了朋友圈,看到他发了动态。 是昨天的,只有图,没有文字。 而图片是他和赵小棠的红底合照。 费明泽穿着黑色的西服,白色的衬衣,笑得十分英气。赵小棠穿着白色的长裙,露出纤细的锁骨,一副清纯可人的气息。 两个人看照片倒也是郎才女貌。却看得鹿子初火大,立刻摔了手机。 鹿子初还记得费明泽以前说过,谁娶赵小棠,就是最大的傻逼!这话鹿子初言犹在耳。那里他就主动对号入座了? “费明泽,你就是傻逼!世界最大的傻逼!” 说完还不解气,去他的朋友圈地下留了十八条言。每一条都是两个字。但是后面的感叹号,逐渐增多。 鹿子初气得半夜才睡。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看手机。没有回复,没有新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他还指望费明泽还和他大吵三百个回合呢,结果,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把他忘在了脑后。 第四天的晚上。鹿子初终于忍不住,给费明泽打了电话。 那边倒是接了,但是不吭声。他在等鹿子初说。 鹿子初临阵心怯,没想到任何开场白。 那里费明泽等急了,问,“有事?” 第221章 伴郎专业户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没事就挂了吧,我很忙。” “你在忙什么?” 费明泽轻笑,“在忙着准备结婚的事。” “那你今天——” “哦,在试礼服。annie把新设计的礼服派人送来了。要不给我出一个主意?”说完,费明泽将语音通话改成了视频通话。并且把手机递给了杜若飞,让他拿着,以便鹿子初更好的看自己换衣服的效果。他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面。周围都是镜子。 费明泽扣好扣子,开始打领带。最后整理好了,问鹿子初,“这件怎么样?” 西服剪裁流畅,将人的身材衬托得更加突出。费明泽头发剪短了,并且做了造型,看起来英气逼人。 “挺好。” “那就是不好。” 费明泽走进更衣室,又换一套,这次是复古风,墨绿色格子的西装。杏色的衬衣,酒红色、深蓝色的格子领带,但他的眼神带了些低调的神秘之气,仿佛下一刻他就会伸出尖牙,想要咬破人的喉咙。 看起来如同西方中世纪的贵族。可每当夜晚来临,他就会要人的性命。 鹿子初觉得,费明泽真的会要人的命。就像现在,他就因为他的成婚,想要哭死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镜子里出现赵小棠的身影。她也在换衣服,换好以后出来给他过目。她提着裙摆,一脸讨好问,“明泽,好看吗?” 费明泽抬眼,从自己面前的镜子里看了看,“挺好。” “你挑的,自然最好。”赵小棠走过来,拉住了费明泽的手。 费明泽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突然打电话,是有事吗?” 若是原来,鹿子初肯定要立刻挂断电话,也不知道今天是在给自己较劲,还是在和两个人唱反调,越是感觉到他们想要自己识趣,鹿子初偏偏反其道行之,“有事。” “那你说。” “我病了,在住院。” “病了那就好好养病。你给我说也没用,我又不是你的主治医生。” 鹿子初耐着性子说,“我饿了。” “医院里有餐厅。” “餐厅的饭菜不好吃。” “我给你订五星级的。” “五星级的不合胃口。我就想吃你做的饭。” 费明泽拿过手机,来到外面的沙发上坐下,“我每天都很忙,没时间飞到燕京,只为了给你做一日三餐。” “你以前都做了。” “以前是以前。” “那现在为什么不行了?” “现在我要结婚了。自然不行了。”费明泽又轻描淡写加了一句,“哦,还有,记得到时候来。” “不去!” “必须来。你还要给我当伴郎。” “我又不是伴郎专业户。给林知意当伴郎,给凯因当伴郎,后来又给马克当。” “你看,多有经验。” “不去!我说不去就不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还要拿份子钱。你不来我不高兴。”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不去!” “那你给我一个来不了的理由。” “我那天也结婚,去不了。” “那正好,来了一起办。人多热闹。”费明泽一笑,“对了,新娘子哪位啊?” 费明泽的话刚说完,鹿子初毫不客气挂断了电话。 鹿子初生了一肚子闷气。次日一早,被人吵醒了。他一看是大块头关山月,他将好几个饭盒放在病床的折叠桌子上,“少夫人,来吃早餐。” “少夫人?你叫谁?” “叫你。少爷特别吩咐的,必须这么叫,否则扣我工资。” “回去叫赵小棠去。”鹿子初纵使嘴上不饶人,肚子却在咕咕叫,只能没骨气坐起来吃饭。 三杯鸡、西芹炒牛肉两道菜。 山药枸杞薏米粥、淮山党参鹌鹑汤、一甜一咸两道汤。 还有两只蟹黄包,两只烧麦。 除此以外,连水果都带来了。 鹿子初开始鸡蛋里挑骨头,“你家少爷忘了吧,我海鲜过敏。他还做蟹黄包?” 关山月稳操胜券,从口袋里取出一盒氯雷他定片,“少爷说了,鹿子初这个小混蛋不是犯贱就是作死,明明海鲜过敏,还管不住嘴。” 鹿子初咬唇,怒目而视。 关山月看着鹿子初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心里十分受用,表面却还要忍着,“少爷四点起来做的,担心您过敏,特别挑的河蟹。我六点半上的飞机。这不,九点准时送到您的嘴里。这份心您就不感动?” 鹿子初心满意足吃了饭,并且主动修改了对费明泽的差评。 本来还以为,费明泽今天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曾想一天都在刷存在感。 最初是发来了五个庄园和城堡的图片,鹿子初还以为他是想要度蜜月,不曾想他让他出个主意,要在哪里办婚礼。 这还不是最扎心的,更扎心的是,那五个庄园都是费明泽的个人财产。 然后,就是让鹿子初给他挑选拍摄婚礼当天vcr的团队、场地花的造型与品种、宾客的伴手礼、午宴菜单、婚礼细节、宾客入住酒店等一系列事宜。 鹿子初本来不想管的,可是后来一想,赵小棠和费明泽的婚礼,自己凭什么投其所好?偏偏不照顾他们的喜好,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哪个丑出了天际,就非要用哪一个。然后让他们毕生难忘。 可随着婚期的临近,鹿子初更加落落寡欢起来。 关山月和杜若飞已经来了五天,这边上一个刚走,那边另外一个人刚从龙城上了飞机。 关山月都要崩溃了,对着鹿子初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我不是在坐飞机,就是在坐飞机的路上。” 鹿子初愧疚不安,“我明天就出院了。” “你不出院也不行了。明天我家少爷婚礼,你还要去当伴郎。” “你家少爷人缘这么差吗?除了我就凑不出来八个伴郎?” “怎么可能?”关山月收拾着东西,“行了,我走了。还有,明天你可不能放我家少爷的鸽子,说不去就不去。人家好歹给你做了好几天饭,吃人嘴短,有求必应,是不?” “我知道了。” 关山月从身上取出一份请柬放在桌子上,“这是请柬,明天用的。” 鹿子初说,“赵小棠已经送过了,怎么,你家少爷不和她一家人,非要送两份?” “少爷的原话是——请柬再送一份,省得第一份已经被撕了。” 鹿子初心虚气短。他的确把赵小棠送来的那一份撕了。因为越看越心里越来气,于是就撕了,丢进垃圾桶。 呵,这费明泽真不愧是自己的知音,连这都猜到了。 鹿子初不服气,犹自嘴硬,“要什么请柬?刷脸不行吗?” 关山月给他翻了一个白眼,“行吧。该说的我都说了。” “不该说的,你也说了。” “那我走?” “再见!” 关山月气得立刻走了。出门以后,给费明泽打电话,“少爷,事情都按照您的意思办妥了。” 费明泽,“他的情绪怎么样?” “很差。” “很好,你办的不错。” 第222章 这个婚礼,你终身难忘(1) 鹿子初心里五味杂陈。刚送走关山月,突然大脑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哦,天哪。这是最近的第几份请柬了?】 鹿子初倍觉意外,【莎翁?】 达·芬奇看似更加好心开口,【第五份。】 莎士比亚有些忧心忡忡,【重复剧情有点儿多啊。最近给补丁写人生代码的程序员是不是有些江郎才尽了?尽是相同的剧情。知道不知道这要是在连载小说里的话,读者早就投诉说在渣更了。】 鹿子初满满生无可恋,【就是。就不能推陈出新一下,创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剧情吗?一直在水字数。要是实在没有梗的话,去我们国家的某茄、某点、某江扒榜学习一下啊,亲——那个,话说回来,莎翁,你怎么乱入了军师联盟的直播间?】 莎士比亚,【哦,隔壁做的是情感节目的调解专题,我是金牌嘉宾。趁着做广告的期间,随便四处看看。】 鹿子初大喜过望,【情感咨询,免费吗?】 莎士比亚,【呵,怎么可能!】 鹿子初,【那我可以刷一次脸,白嫖一次吗?】 莎士比亚,【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看你所有的缓存记忆文件,给自己找一找写作的灵感。】 鹿子初想了想,自己的确走进了死胡同,他需要有人指点一下迷津,只能让他看一下自己所有的记忆。 莎士比亚看的十分认真,且不断咋舌,【咦……阴暗悲惨的童年里,他是一道光——啧啧,敏感自闭的青春疼痛文学,乱入一个恶作剧之王——奋发向上的青年,他是那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让人只能仰望,而不能翻越——】 鹿子初,【大师,说些有用的。】 莎士比亚,【哦,看了以后,我很有灵感,我准备去某茄上开一本新书。名字叫做——《我有一颗烂青梅》。】 鹿子初,【大师!】 莎士比亚,【好吧,亲。这边建议您到时候去抢婚呢。】 鹿子初,【抢婚?】 【嗯呐。这剧情怎么样?以前,你得知费明泽和赵小棠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渣女配贱男!锁死!别祸害其他凡人。】 【那后来呢?】 【虽然心里有些不痛快他们在一起,但为了任务,老子忍了!】 【那现在呢?】 【去他妈的任务!就剩下最后一天好活了,我就想要所有人陪我下地狱。反正,我要搞砸费明泽和赵小棠的婚礼。】 达·芬奇一脸惊恐,【你别这样,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你的秘密任务是成全费明泽和赵小棠呢?】 莎士比亚,【别听这个老古董的陈词滥调。你还是该问一问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达·芬奇,【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鹿子初不吭声了,他要好好想一想。但是短时间内也想不明白。 【莎翁,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么做?】 莎士比亚,【哦,我会去抢婚。】 【为什么?】 莎士比亚,【走前任的路,让前任无路可走。毕竟我的座右铭是——宁可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鹿子初,【这明明是人家曹操的。】 【嗯?谁叫孤?】 军师联盟的直播间飘过一个人像。像是阿飘。 鹿子初惊了,【曹操?】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 曹操一看到莎士比亚立刻喜大普奔,【莎大大!见到你太激动了。你写的《温柔暴君和小乔的二三事》、《疯批帝王和貂蝉不得不说的故事》,还有《爱三国,更爱美人》的小说,孤特别喜欢。】 莎士比亚,【有一个id叫做曹操操的是你吗?】 【哎呀,能够被沙大大记住姓名,孤倍觉荣幸。】 【榜一大哥,你好啊。】 【同好同好。对了,最近有开新坑吗?】 【有这个打算。】 曹操抬脚,一下子把莎士比亚踢飞,【那还在这里瞎逼逼什么,赶紧回去码字!】 说完,立刻闪人。 十分神出鬼没。 鹿子初与达·芬奇都一脸懵逼。半天后才反应过来。 达·芬奇,【虽然莎翁的建议有些不靠谱,不过有句话说的对。那就是,你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说完,他的身影黑了下来。 鹿子初伸出尔康手,【大师,你莫走。】 达·芬奇走的十分决绝,头也不回,【不,我要去追书,老莎那一本《蒙娜丽莎背后的男人》停更了六年,今天终于复更了。我可是喜大普奔!】 鹿子初关了灯,坐在黑暗里。窗外群星璀璨,一副人间灯火,自在美好的模样。 鹿子初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也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他觉得,费明泽就像是空气。平日里不觉得他的重要性与致命性。可是一旦他不在了,他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不能没有他。 他不想他和赵小棠结婚。不是他对赵小棠余情未了。而是他喜欢费明泽,他想要拥有他。只要一想到费明泽和赵小棠要结婚了,鹿子初就恨不得把赵小棠踹进十八层地狱! 再说,她那么一个德性又亏的女人,压根配不上费明泽。 呵,费明泽。除了老子,谁都配不上你。 你的余生,只能由我来霍霍。 抢婚而已。小意思。 次日,鹿子初一早就醒了。 他第一件事是从头到下洗了一个澡。第二件事是打开他的美do秀秀,然后给自己拍了一张自拍,然后开始修图。 半个小时以后,他终于抬起头,然后去卫生间里照了照镜子。 他先看了看脸,嗯,瓜子脸、小鹿眼、鼻梁高挺、花瓣唇。眼睛一眨,水汪汪的。里面尽是风情。 他又撩起衣服,看了看小腹。 不错,马甲线、人鱼线、八块腹肌。都有了。 完美! 然后换了衣服,坐上飞机来到了法国的里昂。这一次,费明泽结婚的场地在这里。 也是鹿子初选的。他还记得在前世,他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差不多是也是费明泽这个年纪的时候,不过时间晚了一些,大约是在初冬。 他当时跟着导师在这里参加论坛。不久以后,他就发表了奠定他国际基因学地位的论文,然后崭露头角。 鹿子初仍然选择了当时住的酒店,甚至房间都是同一个。 放过行李以后,他打车去了婚礼场地。 没想到,费明泽还真听话,鹿子初选了一款最丑的花墙。他还真用上了。 鹿子初看的叹为观止,半天吐出来一个字,“俗。” 一个字都是很委婉了,其实是俗不可耐。 而且不仅花墙很俗,就是里面的玫瑰拱墙、场地的布置、宾客座椅的配色、桌子上的烛台等东西,都很艳俗、浮夸。 尤其是这么多艳俗的东西凑在一起,效果更加惊天地、泣鬼神。 别说鹿子初看了以后反应不过来。就是宾客们也不淡定了。不过他们说的不够直白,只是说这费家两个男人的眼光真该交换一下。费景文眼光超前,品味不俗。费明泽的喜好——嗯,有些出类拔萃,非同寻常。 不过鹿子初看得心情大好。 赵小棠,这个婚礼,你会终身难忘的。 第223章 这个婚礼,你终身难忘(2) 鹿子初在庄园里闲逛了一圈。后来广播里传来通知宾客前去婚礼场地的时候,鹿子初才意犹未尽走了过去。 音乐已经演奏起来。是现场的乐队。而且,还是鹿子初喜欢的那一支。 婚礼流程都差不多。来宾到齐以后,差不多就开始了。司仪上台,新郎上台,然后女方的爸爸牵着新娘走过来,把她交给新郎。 今天,赵小棠一家都来了。他那个窝囊的父亲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走路的时候,恨不得飞起来。下巴抬得高高的,仿佛自己的女儿嫁的是一国之君,他已经以皇亲国戚自居了。 赵小棠那个泼皮又嘴上功夫了得的妈,站在亲戚堆里,不停朝亲朋好友炫耀,说女儿的婚纱多少钱,钻戒多少克拉的,头上戴的皇冠是哪个品牌赞助的。 还有那个只知道啃老,且黄赌毒都沾的弟弟,贼眉鼠眼,眼神在宾客里扒拉了一圈又一圈。他看到自己姐姐都母凭子贵,嫁了豪门。他也想要找一个富家千金,然后改变眼前的人生。 鹿子初只看一眼,心里就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的厉害。 那里牧师已经开始主持仪式了。 前奏絮絮叨叨的,直到他问到,“新郎费先生,你是否愿意迎娶你身边这位漂亮、温柔、贤惠的姑娘做你的妻子,从此以后,不论她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终忠诚於她,相亲相爱,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费明泽说了句法语。 鹿子初,【在线召唤,法语小助手。】 reborn系统,【过。】 鹿子初,【什么?】 【转载自费明泽。】 【呵,这是结婚,又不是斗地主。】 牧师有些惊讶,看了一圈宾客,于是面向了新娘,“新娘赵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你身边这位英俊、善良、才华横溢的青年做你为丈夫,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论他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终忠贞於她,相亲相爱,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赵小棠一脸娇羞,“我愿意。” 接着,牧师又问,“来宾们,是否有人反对这一对新人的结合?” 一般来说。这个环节就是走个过场,意义不大。宾客们不提防有人起身,然后掷地有声开口,“我反对。” 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着鹿子初。 鹿子初从容不迫起身,然后顺着甬道往前走。他看着费明泽,后者也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很复杂。是一种担忧又好奇的表情。 鹿子初一步一步,走到一对新人面前。他没有再看费明泽,反而看着赵小棠,笑得温柔如水,“小棠,你今天真的要嫁给费明泽吗?” 赵小棠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往费明泽那里凑了凑,看着鹿子初一脸抱歉,但眸中闪着自信的光,“对不起子初,我真的只喜欢明泽。对他人的追求和爱慕,我无力回应。” 宾客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赵小乔看到有人来搅局,立刻坐不住了。扯着嗓子大喊,“我说这位舔狗,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赵母也说,“亲家公,你还是让人把这个愣头青拉下去吧。要是他还是执迷不悟,就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赵父开始唱红脸,“我说,这位小哥。我家小棠的确很招人喜欢的,追她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今天她好不容易要和明泽结婚了。你就行行好,成全他们吧?老话不是这么说的,给你最后的爱就是放手。” 鹿子初看着众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谁告诉你们我是来抢新娘的?” 说完,他一把拉过费明泽的手,顺着过道,狂奔而去。鹿子初没有看到,背后的费明泽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赵小棠满满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片刻后,她反应过来,摔了捧花。 鹿子初不仅来破坏了她的婚礼,还让她成为了全场的笑柄。就是赵家其他人也像是一群跳梁小丑。 费景文见怪不怪,走上台气定神闲开口,“各位来宾,欢迎各位来参加犬子明泽的婚礼。请不要被眼下的小插曲打扰了兴致。餐厅已经准备好了喜宴,请大家移动尊步。” 有眼明心亮的人,自然从费景文的措辞里嗅到了什么不同。 本来,至少应该说,犬子和新娘某某的婚礼。眼下,他故意忽略了对方的名字,这就给众人遐想的空间了。 片刻后,本来热闹的场地已经安静下来,宾客们都走的差不多了。 赵小棠见人都走光了,终于尖叫一声,嚎啕大哭。 她不信,她无论如何都不信。为什么自己功亏一篑! 为什么鹿子初偏偏要与自己作对! 鹿子初,凭什么你得到一切那么轻而易举?不管是如云的财富,还是费明泽的爱。而我赵小棠,哪怕孜孜以求,哪怕不择手段,却都一无所有! 凭什么? 为什么? 赵小棠跌在地面,手里紧紧攥着手捧花,直到它们成了一堆支离破碎的尸体。 鹿子初,你等着!不报此仇,我赵小棠,誓不为人! *** 费明泽被鹿子初拉着手,一路狂奔。两个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来到一处拐角处。那里的墙壁上爬满了蔷薇。 费明泽甩开他的手,冷冷看着他,“鹿子初,你闹够了没有?” 鹿子初看着他,一脸倔强,“你觉得,我是在恶作剧吗?” “不然呢?”费明泽喘息片刻,平复了气息,终于说,“行了,我知道你喜欢赵小棠,可是——” 鹿子初口不择言,“我喜欢她个鬼!就她那个绿茶婊,又装纯又作,还一心想要嫁入豪门。我瞎了眼喜欢她?只有你这种傻逼才会喜欢!” 费明泽第一次被鹿子初骂,心里不生气,反而大喜过望的。他故意板着脸说,“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一直都这样。” “对,一直这样无理取闹。我知道你就是想要报复我来的。现在你已经让我出丑了,目的已经达到了。眼下,我可以走了吗?新娘子还在等着我,宾客们也在等着我。”费明泽耐着性子说完,转身欲走。 鹿子初立刻抱住了他,语无伦次说,“费明泽。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今天来抢婚。不是想要恶作剧,也不是喜欢赵小棠。我只是不想你娶其他人,尤其是她。” “为什么你不想我娶她?” “她配不上你。真的。她水性杨花,对感情不忠,还虚荣、肤浅、拜金。她想要嫁给你,都是喜欢你的钱,喜欢你的费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你破产了,她不仅会给你戴绿帽子,还会卷走你仅剩的几万块钱,然后马不停蹄跑路——” 费明泽立刻打断他,“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别咒我!” 说着来掰他的手。 第224章 这个婚礼,你终身难忘(3) 鹿子初紧紧不放,费明泽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但脸上的笑却发自内心。 “我没咒你。我说的是真的。她配不上你。她整个家庭都配不上你。” “她配不上,谁配得上?我今天是要结婚的,我不娶她。还能娶谁?” “我。只有我才配得上你。也只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呵,别开玩笑,我今天没听的心情。”费明泽说,“放手,我还要去结婚。” “我才不放。除非你给我一个你不得不去的理由。” “她怀孕了,算不算?”费明泽说完,狠下心掰开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行了子初。我累了。那里还有一大摊子等着我去收拾。你也别无理取闹了。” 说完,他走了。 鹿子初心里难受,那里一抽一抽得疼,喉咙酸涩,眼泪忍也忍不住,哗哗直流。 鹿子初这一刻恨死了费明泽。他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都告诉了他,赵小棠是个什么人,他怎么还要和她结婚?他撞了南墙也不知道回头,还要把南墙撞了窟窿吗? 不就是怀孕吗?也就是老子不能生,但凡我也能生,我看你是对谁负责! 鹿子初不由分说脱了鞋,一只又一只,朝着费明泽离去的方向丢了过去。 他丢完以后立刻意识到自己丢晚了,应该早一步,丢在费明泽脸上—— 突然,鹿子初听到有人说,“哎,真在哭啊?” 鹿子初抬头,看到费明泽不知道何时去而复返,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心情大好。 他抽抽搭搭问,“你——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费明泽把鹿子初的鞋子捡回来,然后给他穿上,“压根没走。” “看我笑话?” “那可不。”鹿子初虽然心里仍然不舒服,可看到他没走,多少有了一星半点儿的安慰,立刻满血复活,指着费明泽骂,“费明泽,你就是头猪。赵小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你就急不可待上赶着往上凑?这么喜欢喜当爹吗?告诉你,她绝对是奥拓挂了玛莎拉蒂的牌,坑你没商量!”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眸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她说,孩子是你的。” “她说是我的?他说是我的你就娶——”鹿子初说了一半,终于反应过来,“她说是我的?” 费明泽点头,“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做没做过我不知道吗?她是火鸡吗?可以孤雌生殖?” 费明泽看他这么义正辞严,终于信了赵小棠的孩子不是鹿子初的。 鹿子初说完,不吭声了,半天后,再次问,“你真的是因为赵小棠说,孩子是我的。你才要娶她的?” “真的。” 鹿子初心里一暖,“那你傻啊,你不会问我吗?也任由着她骗?” “我只是害怕问你。” “为什么?” “害怕孩子真的是你的。” “所以,不管你信不信是我的,你都会娶她?” “不是的话,我的目的达到了。是的话,也只能让她生下来了。毕竟是你的孩子,全当借腹生子吧。” “就她家的遗传基因,说真的我真看不上。因为生出来的孩子也是随赵小棠,不会被我力挽狂澜。所以,你自作多情了。” “你真这么想的?” “当然。她什么为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达·芬奇,【毕竟吃了那么一个天大的亏。】 “那我小看你了。我一直以为你被恋爱冲昏了头,被她耍的团团转也毫不知情。” 鹿子初不满,哼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对了,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半个月以前。费景文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 她说,“费先生,我是赵小棠。我怀孕了,是明泽的。” 高手之间的过招,不需要太多的花招,主打就是单刀直入,切入要害。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费景文哪怕不太信,也不得不前去见一见人。 于是,咖啡馆里。两个人见了面。 费景文对这个叫做赵小棠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可能是他火眼金睛,善于看人的缘故。她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清纯、柔弱。实际上,眼睛里都是算计。她的野心,那是写在脸上的。 他的独子费明泽,说句不怕托大的话,追求他的人,那可是前赴后继。幸运的是,没有养成富二代花心的臭毛病。 不包养小明星,不找网红,也不去ktv包夜,更不搞别墅选妃那一套。 是一个工作狂,天天把自己埋在实验室里。费景文本来都做好了他注孤生的准备,不曾想,对鹿子初动了心。 他也不是不通情达理,如费明泽所说,传宗接代的任务,他已经出色完成了,他的人生大事,他自己做主。 费景文清楚的很,他就是想管,费明泽也不是个听话的。到时候闹起来,免不得两败俱伤,划不来。 再说,对方还是鹿子初,看在萧玉书的面子上,自己也不能闹起来不是? 费景文原来一直忧心家里人丁不旺。费明泽这个继承人是培养不起来了,这鹿子初倒是个现成的。倒也能堪大用。所以,男的,就男的吧。他儿子开心就好。 费景文受国外新潮思想影响,也看得开。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是,不曾想,费明泽还没把正主儿套路回家,先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来。 费景文一脸复杂看着赵小棠。 赵小棠温言浅笑,一副很懂事的模样,“费伯父。您好。” 费景文摆手,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请叫我费先生,赵小姐。” 赵小棠有些局促,抿了一口咖啡。 “今天你约我来的目的,但请直言。” “我和明泽……他都说了吗?” “这种感情问题,不归我帮他处理,都是自己搞定。毕竟,我的时间很宝贵。” 赵小棠这才干脆开口,“我怀孕了。” 费景文问,“是明泽的吗?” 若是赵小棠聪明,她就会意识到费景文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反问句。这说明她的话,他是不信的。且十分看轻她的为人。 赵小棠被费景文犀利的眼神盯着,倍觉不自在,眼神慌乱,移到了别处,声音犹疑,且断断续续的,“您何必……明知故问?” “这么大的事,我只是为求慎重。”费景文耐着性子问,“赵小姐,请你如实回答,这个孩子是明泽的吗?” 赵小棠深吸一口气,才说,“是。” “那好。”费景文脸色冷了许多,对着关山岳示意,“山月,立刻预约人流手术。” “是。” 说完他起身,看了一眼赵小棠,继续对关山月吩咐,“请赵小姐上车。” 第225章 这个婚礼,你终身难忘(4) 赵小棠根本反应不过来。她第一次找费明泽,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第二次来找费景文,他的反应更是匪夷所思。 他们竟然都不期待费家的子嗣?是因为有了那两个孩子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赵小棠慌了,开始尖叫起来,“你们干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要限制人身自由吗?” 费景文冷笑,“赵小姐。你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若是弄得人尽皆知,恐怕对你更不利一些。所以,换个地方谈,应该是可以的吧?” 看起来是问自己,其实,费景文语气强硬,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赵小棠想要离开,不仅不能够,且目的也未曾达成。于是只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跟着他去了。 费景文让人将车开到了龙城东郊的一处私人医院里。他一路都没有开口说话。 来到地方的时候,被人安排到了会客室。 房间里只剩下平日里费明泽的助理杜若飞,还有他的司机兼保镖关山月。 费景文甫一落座,就没有和赵小棠绕弯子,直接单刀直入,“赵小姐。你也许对我费某人不太了解。我这人喜欢简单粗暴一些的方式。请你别见怪。 “首先,若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明泽的,我可以很肯定告诉你,这个孩子不流产,你是决计走不出这座医院的大门。 “其次,若孩子是其他人的,你也别指望栽到明泽头上。哪怕这个孩子——我的意思是在你靠它达成心愿以后——莫名其妙流产也好,还是以不健康的名义需要打掉为好,我们家里都会进行dna鉴定。若是明泽的也便罢了,若是不是,你大可以在龙城打听一下,看看我费某人的手段。” 赵小棠还是太嫩了。她只认为费景文不过是个商人,压根不清楚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在国外的道上混的。为人心狠手辣,不说二话。哪里是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就可以摆布的。 她的手掩上小腹,有些心慌,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你对自己的血脉都这么心狠?” “不为什么。我的儿子是人中龙凤,他的身上不可能有任何污点。哪怕是奉子成婚也不行。再者而言,就是对赵小姐来说,未婚先孕这个不好听的帽子戴在头上,也丝毫不在乎?还是说对你而言,只要能嫁入豪门,那些闲言碎语根本不值得一提?” 费景文的话,虽然语气如常,但辞锋尖锐,且带了羞辱。赵小棠现在的感觉,就跟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 “我这个人太封建了。不管是对自己儿子来说,还是对别人的女儿来说。要求是一样的,都希望你们彼此可以自尊自爱一些。” 赵小棠很想问,你儿子和一个法国女人孩子都生了,你还跟老娘我说自尊自爱?还有,他和鹿子初整天住一起,又自尊自爱吗? 但这个时候,这么说,赵小棠肯定是伸手打了自己的脸。她至少还要费景文觉得,费明泽对自己是有心思的,否则这孩子的事更显得自己主动,太过心机了。 “放心,若孩子是明泽的,我不会亏待你的。可若不是,那我便也管不着它的生死了。这就看你的意思了。” 赵小棠垂死挣扎,“我要见费明泽。” 费景文对关山月说,“去,接少爷过来。” 半个小时以后,费明泽来了。费景文看到人,立刻板着脸说,“跪下!” 费明泽一看赵小棠,他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不怪费景文气的够呛,他自己也很生气。 “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洁身自好,作风正派!你看看现在你的样子,可有半点儿廉耻之心?!” 费景文眼眸微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教训自己儿子,实际上,他说的话是给赵小棠听的。 费明泽担心费景文的高血压,立刻做小伏低,息事宁人,“爸,你让我自己处理吧。” “你最好有一个两全之策。” 费景文说着,抬屁股走人了。 费明泽起身,看着赵小棠。这一刻,他实在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不管说什么,也毫无用处。 他们人生观、价值观,都不相同,不过是白费唇舌。 可费明泽还是不得不说,“赵小棠,时至今日,你还想把这个孩子记在我头上?” 赵小棠一笑,没有说话。 “你的野心是写在脸上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有想要和我结婚的一百分的心。可这九十九分里,都是看上了我的财富加成。” “呵。费学长还是挺委婉的,还知道给自己留一分颜面。” “剩下的那一分是不肯服输,想要和子初一争高下的心气儿。”费明泽说,“你压根就是气不过,自己输给了他。毕竟,你自始至终就没把他看到眼里。” “鹿子初那个可怜虫!我凭什么对他高看一眼?就因为被他喜欢,所以,我就要喜欢他?你不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吗?” “你在他身上是彻底失败的。最初的时候,你以为他不过是个穷屌丝,是你的舔狗。你享受着被人追捧的滋味。可是后来你突然发现,他竟然身家百亿,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你开始怨自己有眼无珠,怨自己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看出来他并非池中之物。后来,他开始放弃你了,转而对宁微有想法。你心里又吃味儿了。” 赵小棠咬唇不语。 “喜欢你的人,怎么能中途变心呢?这样怎么满足你的虚荣心?于是你就开始有事无事就去撩拨他——” 赵小棠突然咯咯一笑,“你说得对。你说的全对。我怎么可能对他有任何想法。不过是吊着他,玩玩儿罢了。谁让你喜欢他呢?” “赵小棠,你——” “所以,我若是说,孩子是他的。你会怎么想呢?”赵小棠看着他,一脸挑衅,满目炫耀。 “不可能!”费明泽心里一沉,赵小棠的话让他有些无法呼吸。只要这么一想,他就要疯掉。 “怎么不可能?”赵小棠的语气更添嘲讽,“那天,他喝醉了。我呢,半推半就吧。为什么半推半就……你让我好好想想——啊,对了,因为没有办法钻你的空子,我就只能去找他了。我想,费学长对他一往情深,所以哪怕是鹿子初的孩子,你也不会介意的吧?” “如果,我不入局呢?” “那么,我就去报警被人强暴了。反正我是女人,又是受害者。不管是真是假,大家都是更同情我一些的。到时候,鹿子初名声尽毁,说不定还要进局子里——哦,对了,鹿氏集团的股票又要一路跌停了。到时候谁都救不回来。” 费明泽被惹毛了,伸手掐住了赵小棠的脖子,厉声说,“赵小棠,你最好安分一些。” 第226章 这个婚礼,你终身难忘(5) 赵小棠扑腾着,不停掰着费明泽的手指,不曾想他手劲儿极大,且一脸戾气,他无济于事。 片刻后,费明泽恢复了神智。 赵小棠咳嗽着,哑着嗓子说,“看到了吧?我就是这样,自己——咳咳,我赵小棠得不到的人,争不到的东西,也不会任由他人得到。若是我疯了,不是毁掉那个得不到的人,就是毁了得到他的人。哈哈——” 一个疯子,不可理喻。 和人还有得斗,可是和一个疯子,没有规则可言。 费明泽走出房门。 费景文问,“谈好了?” “她说,孩子是鹿子初的。” 费景文毫不惊讶,只一脸鄙夷,“这话,你信?” 费明泽摇头,心事重重开口,“一半一半。” “那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别被她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到底是不是,你找子初问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 费明泽摇头,有些心怯,“我有些……有些……” “什么?” “爸,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你是我费景文的儿子,单枪匹马都能去干翻国外的一个黑帮。还有你害怕的事?” “我害怕,赵小棠的孩子真是子初的。” “是又怎么样?哪怕真是了,不还有两种情况吗?一个是被动有的,也就是说,他被人算计了。另一个是主动的,冲动是魔鬼。” “可我能感觉出来,子初对赵小棠的不同?” 费景文拍了拍他的肩,给他打气,“就那个女人,比得上我儿子的一根手指头?开什么国际玩笑!你都能看出来她的不堪,子初就看不出来? “行了,振作起来,不要给自己心里暗示自己会输。费明泽,你从来都不会失败。你真是喜欢谁,就去争,去抢,血海里杀出一条生路。追个人,手到擒来。” “那要是无论如何,都追不到呢?” “那就去强取豪夺!这还用老子教吗?” 费明泽这才一笑,“嗯,那看来,你要安排婚事了。” 费景文没反应过来,“什么?谁的?” “我的。” “我是问,和谁?” “赵小棠吧。” “当真的?” “当真。” 费景文指了指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家里没钱,都给我结婚用了。” “我出。” “那也不行。你去龙城打听一下那个赵家都是什么货色。赵小棠的妈,目中无人、刻薄、爱贪小便宜。一条街的人,和谁没吵过架? “赵小棠的爸,能力屁大点没有,脾气比天还大。平时是个怂蛋,但凡喝了点酒,就开始耍酒疯,窝里横。连他八十多的老娘都打。就是个窝囊废!怂蛋!混不吝! “还有她弟,啃老,还黄赌毒都沾。派出所和发廊去的比回家都勤。和这样的家庭做亲家,你爸没这个脸,啊。 “费明泽,我求你饶了我,别这么异想天开。真是举办了婚礼,你爸要被人笑掉大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费明泽说,“只是婚礼,不领证。” “那也敬谢不敏。你哪怕举办婚礼,她就不是进我们家的门?不花家里的钱吗?哎我说,你是怎么想的?非举办婚礼做什么?” “若飞说的对,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一个人的重要性。我觉得,必须让子初觉得失去我了,是不是他才会明白自己的心?我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来抢婚。” “呵。”费景文冷笑,“我费景文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傻逼玩意!” 说完,费景文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驻足,看着杜若飞说,“兔崽子!出的什么馊主意!” 杜若飞大气都不敢出。 *** “赵小棠真这么说了?说我轻薄了她?”鹿子初难以置信,且怒火中烧。 “千真万确。她还说若是我不同意和她结婚,就把你送进局子里。” “草!”鹿子初破口大骂,“她真能耐!” 费明泽拿出上衣口袋的领巾,给他擦了擦脸上斑驳的泪痕,然后说,“赶紧起来跟我走,别耽误时间。” “去哪儿?” “去婚礼现场。” 鹿子初扭头,“我不去。” “走吧,是我们的。” “我们的?婚礼?今天?” 鹿子初像是喜从天降。他都不知道今天还有这种反转。他一骨碌爬起来了,并且一扫来时的阴霾,“真是我们俩的?” 费明泽不和他废话,拉着他的手来到了不远处的礼堂。 鹿子初一看,有江安然夫妻两个。江安然已经显了孕像,差不多六个月了。 有顾寒竹和江图南。两个人虽然在冷战,看起来很疏离,但也维持着彼此的和气。 还有宁微和顾培风、费明哲夫妻、肖凯因夫妻,马克和米兰迪。 除此以外,还有伴郎团——杜青峰、关山月、杜若飞、白鹿。是卓不凡陪他来的。 伴娘团——唐念、孟秋雨、文雅、朱青青。都是唐念叫来救场的。除了孟秋雨是鹿子初的助理,剩下的一个是她的闺蜜,一个是她经纪公司里的同事。 还有一对花童。 鹿子初半天反应不过来,跟个傻子一样,“一切都安排好了?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安排是一早就安排好了,但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抢亲。” 鹿子初被所有人隐瞒着,有些不开心,“也许我会抢新娘呢?” “行了。这个场合别开玩笑了。” 说话的间隙,花童把钻石皇冠和头纱送了上来。 鹿子初问,“要我戴这个吗?” “难道你还想穿婚纱?” “谢了。我没异装癖。” “我可不信。你的美甲呢?挺好的。干嘛去掉?” 其实,第二天鹿子初就把美甲让人给去掉了,否则,他肯定要被误以为是变态。 “那就是……呃,好奇。其实,我不喜欢。很不喜欢。”鹿子初听到音乐已经响起,他立刻把头纱和皇冠戴好。然后挽起费明泽的手,朝着牧师而去。 和刚才的剧情大差不差,鹿子初心花怒放,几乎没有太过留心。只是按照流程,被人一路推着走。 最后,开始交换结婚戒指。 鹿子初伸出手,让费明泽给自己戴上,忍不住叹气,“唉,男人结婚就这么吃亏。钻戒都这么小。” “你头上那个不大吗?” “我头上?钻的?” “不然呢?” “我还以为道具呢。”鹿子初这才觉得是自己天真了,他们费家这么有钱,怎么可能买个义乌小商品,九块九包邮的那种。于是问,“方便问一下多少钱吗?” “八千多万吧,拍卖会上的。差不多两百年历史了。是以前给皇室定制珠宝的家族打制的。很多年前,我妈和我爸结婚的时候戴过的。前几天,我妈一听说我要结婚,她就让人送来了。” 鹿子初把另一枚给费明泽戴上,他的手很漂亮,戴上白金的戒指,更添了几分性感。让鹿子初忍不住想入非非。 牧师,“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第227章 这个伙婚礼,你终身难忘(6) 费明泽在鹿子初唇角象征性吻了一下。 然后两个人就穿过甬道,来到草地上。 那里摆好了长桌,上面摆着香槟塔、蛋糕。 鹿子初看着蛋糕,想死的心都有,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真是太丑了。” “那也是你挑的。” “我以为你真的和赵小棠结婚,纯粹恶心你们来的。一切都是挑的最丑的。” “可不。”费明泽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看我身上这套衣服,配色丑到了极致。” “一直在靠你的盛世美颜在强撑。” “不过蛋糕是很丑,却很好吃。” 两个人切了蛋糕,倒了香槟塔。然后坐在椅子上聊天。 鹿子初看着聚在一起的宾客,他们三三两两在谈笑风生,心里一片闲散与舒适。拿了香槟杯,啜了一口,碰了碰费明泽的肩,“哎,伴娘都是谁找的?” “我给唐念说了,让她找自己认识的,且未婚的、没男朋友的、性格好的闺蜜前来救场。” “还没男朋友?这个条件好苛刻。” “没办法。山月和若飞都是大龄单身狗,借着我们成婚的机会,顺便让他们相个亲吧。” “我看你们三个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山月的爷爷是我奶奶的兄弟。若飞的外婆是我爷爷的妹妹。都是家里没出五服的子侄。我们费氏家族昌盛,人丁兴旺。所以,会挑选一些有出息的后代来公司里重点培养。” “原来如此。我就说看爸爸的态度,对他们也不像是待外人。”鹿子初放下杯子,有些醉了,迟疑了片刻问,“你不去那边看看?你这个新郎说走就走,估计咱爸要疯了。” “还不都怪你。”费明泽说起来也有些苦大仇深。那边可真是一团乱麻,让人头大。 就在此时,顾寒竹走了过来,对着子初问,“子初,借用一下你的头纱和皇冠,可以吗?” “要拍照吗?”鹿子初说着取下来递给她。 顾寒竹道了谢就去了。鹿子初看到她朝着白鹿去了。而白鹿在和卓不凡说着话。似乎后者在安抚他,白鹿有些不太乐意。 可是后来还是不得不妥协。 鹿子初没由来想起来顾寒竹和白鹿之间的绯闻。他也有些头疼,“寒竹和白鹿最近发生的事,卓不凡是什么意思?” “已经决定好了的。” “什么?” “白鹿和寒竹成婚。” “白鹿?和寒竹?”鹿子初始料未及,再次确认,“他们俩结婚?” 费明泽放下香槟杯,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说,“白鹿身上和公司、平台都签的有对赌协议。而且,他还有不计其数的代言和四部待播剧。他真是塌房,损失和赔偿金加起来,不会低于三十个亿。” “这么多?” “他的四部待播剧不是s级,就是s+的级别,还有一部电影。光这些投资都二十三个亿。他是圈子里的顶流,怎么可能身价太低?” “要说也是。” “再说寒竹。她最大的项目就是《谁主沉浮》,你们投资了一个多亿,我们这边也差不多。若是寒竹被爆出来腹中孩子的爸爸另有其人,你觉得这个项目会不打水漂?” “唉,我的一个多亿。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三个亿就这么蒸发了。” “所以,结婚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那白鹿也同意?” “只是形婚。娱乐圈里,这种婚姻很正常。” “这根本不是婚姻,不过是演戏,反正他们都是演员,只是本色出演。” “演戏?我不觉得。不过是一场合作,都是各取所需。” “白鹿需要什么?” “他和不凡的私情对家一直抓住不放,暗地里大做文章。还是有爆雷的风险。而且对于白鹿来说,他是男人,他的女朋友怀了孕,这两个人接下来不管是和平分手,打胎分手,还是不回应,故意装瞎。都不是一步好棋。对家都会咬死不放。” “所以,结婚是唯一最好的选择。可是寒竹呢?” “寒竹想要生下孩子,然后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图南不同意?” 费明泽一顿,复又开口,“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可是也不绝对啊。现在的孕检已经很发达了。很多疾病和畸形都能检测出来。也许——” “若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呢?” “精神上?” “比如,是个白痴。比如,有自闭症、抑郁症。再比如,基因突变,参考但绝不仅限于超雄体、超雌体。” “超雄体?” “xyy综合征,又称为超雄综合征,由于男性多出一条y染色体导致。很多患者会有智力障碍,也会有癫痫、哮喘等疾病。大部分可生育,但偶见生殖器官发育不全。且多动症、自闭症、焦虑、抑郁风险很高。” “这么严重?” “更严重的一点儿是,有暴力倾向,犯罪率高。对社会和家庭来说,都是一个定时炸弹。” 鹿子初听得心惊肉跳,无论如何也觉得费明泽口中说的情况太遥远了,“可是,这个概率很低……很低……” “比你想象的高。可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你能赌吗?” 鹿子初说不上来。 费明泽说,“走吧。我们先去办理结婚手续。希望回国之前能把手续办妥。” 鹿子初只能跟着他前往当地的民政局。本来还以为会开车过去。可是,出了庄园才发现是一辆高大的马车。 费明泽先跳上去,然后伸手把鹿子初拉了上去。车夫一扬鞭,就响起清脆的马蹄声。 鹿子初很喜欢这种复古的氛围,“真难为你了。” “知道你喜欢这种方式。” 外面的风声呼呼叫。鹿子初伸出手,像是要抓住它们。他的心里轻松且愉快,恨不得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不知道多久以后,费明泽突然出声叫他,“子初?” 鹿子初回头。他的吻就落了下来。这次他的吻,温柔又缠绵。 …… 来到地方,费明泽已经预约过了,且早期已经提交过了双方的材料。因此,半个小时以后,两个人就成为了合法的伴侣关系。 当鹿子初拿到结婚证的瞬间,他的脑海里“叮——”的一声,然后想起了欢呼声。在这种声音中,鹿子初看到那个倒计时停住了。 00:09。 reborn系统,【恭喜宿主完成秘密任务。秘密任务为——与攻略对象结婚。】 reborn系统,【任务完成有金币奖励,共计点天堂币。】 reborn系统,【有新婚大礼包已经到账,请前往后台查收。】 reborn系统,【另,祝宿主新婚愉快。】 鹿子初的心情更加愉快。 突然,大脑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啧啧,丢人丢到国外了。小鹿子,请把你的嘴巴手动合上,然后再把哈喇子擦一擦。】 鹿子初疑惑,【你是哪位?】 【呔!竟然问朕的名讳!】 得!又是一位皇帝。看来,自己这“六味地黄丸”的外号真没白给。这次军师联盟里的飞行嘉宾非得凑齐了不可。 鹿子初用意念点了一下他的人像,然后个人资料就清晰可见。 第228章 这个婚礼,你终身难忘(7) 【宋徽宗?】 宋徽宗,【正是朕。】 达·芬奇,【呵呵,又见面了。】 宋徽宗,【必须!马上!立刻!】 鹿子初,【什么?】 宋徽宗,【斗画。上一次都让这个洋鬼子给脚底抹油,溜了。否则,朕会来这里守株待兔?】 那边费明泽看到鹿子初半天没说话,只顾得上傻乐,于是探过身问,“怎么了?” 宋徽宗,【哦,天哪。竟然有这等美色。看来朕可以试一试画美人图。哎,达·芬奇,来一场中西方的文化交流与碰撞?】 爱因斯坦,【去吧,皮卡丘。我们西方的面子不能丢。就靠你了。】 达·芬奇摩拳擦掌,【就是,who怕who啊。比试就比试。画美人是吧,这个我最擅长,你这位亡国之君还是更加擅长花鸟虫鱼。画人物可不是你的强项。】 【再说一次,朕不是亡国之君。你有所不知,朕和李后主可是并称“被皇帝耽误一生的最伟大的艺术家”的。而且,拿你的强项去和对手的弱项对比,真是赢了,很光彩吗?】 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是针锋相对,硝烟弥漫。很快,两个人都摆好了摊子,开始一较高低。 鹿子初问,【今天不是才初七吗?】 爱因斯坦,【是的。这个月的十五不是你们国家的中元节吗?】 【是的。又叫鬼节。】 【寓意不太好,于是这次的签到礼物就提前到七夕情人节了。】 宋徽宗研墨的间隙,抬头看向鹿子初,【小鹿子,给这两个老外科普一下七夕节的知识。】 达·芬奇,【牛郎织女嘛。别欺负我一个老外不看华夏神话。】 鹿子初,【其实,七夕节和情人节关系并不大。】 达·芬奇,【不大吗?牛郎织女的传说多么感人。】 【在古时候,那些未婚女子平时待字闺中、足不出户,可一旦到了上元节和上巳节,便可破例外出游玩。上元节看灯,上巳节外出踏青,这两个节日就成了单身男女们相遇相识的为数不多的机会。】 宋徽宗,【七月初七是织女的诞辰。凡间女子便在这天晚上向她乞求智慧和巧艺,顺便求织女赐给自己美满的姻缘。】 两个人一边泼墨挥毫,一边你来我往斗嘴,十分热闹。局外人根本插不去嘴。 鹿子初只能安静看着这一场东西方文化大碰撞。 回到庄园以后,刚进门就觉得气氛怪怪的。费明泽看到杜若飞站在门口,似乎专门等着自己。 费明泽压低嗓音问,“怎么了?” “闹起来了。” 鹿子初问,“谁闹起来了?” “还能有谁?赵家的人。” 杜若飞事无巨细说了,费明泽和鹿子初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鹿子初把费明泽抢走以后,就剩下赵小棠自己一个人,这婚礼继续也不是,毕竟跑了新郎。不继续下去也不是,这赵家终于钓了一个金龟婿,眼下鸡飞蛋打,如何肯善罢甘休。更不能在一群亲戚面前失了面子,毕竟牛皮已经吹了出去。 于是,赵母一哭二闹三上吊。 赵小乔也发挥了无赖的本性,不仅砸了几桌婚宴,还打伤了客人和保镖。 两个人一回到现场,就看到了一地狼藉。鹿子初有些心怯,躲在了费明泽身后,“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全对。但错的也不是只有你。我们三个人都错了。我错在不该利用赵小棠,假意结婚。而她错在怀着别人的孩子,还想嫁给其他男人。” 鹿子初,“我现在就想知道,她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费明泽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天——” 话只开了头,便说不下去了。 好在,费明泽能懂,“没有。” “我不信。” “真的没有。那天我喝得太多,整个人都断片了。还是被若飞和山月两个人拖回去的。别说借着酒劲儿意图不轨。就是谁主动来撩,我也死猪一个,毫无反应。再说,我觉得很大可能她当时已经怀了孕,也就不大可能做些什么。只能伪造一个像回事的犯罪现场。” 鹿子初这才安心。 “行了。我去找爸,看看这回事如何解决。” 鹿子初混在宾客里面坐下,目送费明泽去了里面的书房。 费明泽一来到院子里,先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谁把花瓶、烟灰缸等东西,扒拉到了地面。间或还有质问与哭泣。 费明泽听得不够真切,但能分辨出来是赵小棠的声音,他朝着那里,悄无声息走了过去。她的声音,隐隐约约、时断时续传来。 “……你他妈以为他费明泽是好惹的,还是以为费景文是吃素的? “……楚兰西……你闭嘴!” “……我不用你教我做事。” “呵,都撕破脸了,你还做梦要我留在费家?” “……滚!老娘不干了!” “……我真的尽力了,上次,你不也是无功而返?你以为鹿子初那么好对付呢?! “哈哈,你比我强多少?我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该叫你什么!哥?还是爸?” …… 又等了好大一会儿,那里也没有再次开口。看来,双方不欢而散。 楚兰西…… 费明泽就知道,一个赵小棠闹不起这么大的浪。原来,还有楚兰西。 要说也对。赵小棠不是专业影视学院出身,若是没有后台,也不可能在娱乐圈这么快就站稳脚跟。所以,她的背后肯定有人在捧。 若是她之前的老东家,南艺影视,那就毫不奇怪了。 而一个女明星和金主之间会发生什么,但凡有个脑子的人,就能猜出来。 不过,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坚不可摧的,这赵小棠翅膀硬了就和老东家解约,跳槽到了不凡娱乐。 她这是和楚兰西闹掰了,在硬刚啊。 可是,她又是因为什么,而和他闹掰? 听她刚才那话里面的意思,她腹中的孩子应该是楚兰西的,她若是想要挟子上位,找楚兰西多好。 除非,楚兰西压根看不上她。那么,又为了什么而看不上? 和自己一样,看不上她的人和出身? 还是其他什么? 费明泽心事重重,抬脚去找费景文。 还没找到地方,就听到赵母的干嚎,还有赵小乔的破口大骂。 第249章 这个婚礼,你终身难忘(8) 费明泽也不是没见过社会上双方的骂战和干架。但赵母和赵小乔这样的,他也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见。 赵母一边哀嚎,一边拉着长调,不知道在诉说着什么。跟唱戏一样,而且还是葬礼上那种哭丧的唱法。 赵小乔一直在骂。他的背后是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他酒壮怂人胆,被人钳制住了也不害怕,口中不停叫嚣。不是威胁找人将费明泽怎么怎么样,就是污言秽语,问候了费家的祖宗十八代。 费明泽上前,抓着他前胸的衣服,然后抬膝一顶赵小乔的小腹。他立刻就弯腰不骂了。因为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母惊呆了,连干嚎都忘了,立刻一骨碌爬起来,前去看他。 众人终于能够让耳根清净了片刻。 费明泽扬声,吩咐杜若飞,“去请赵小姐过来。” 杜若飞刚走几步,赵小棠不请自来了。 赵母一看到赵小棠,重新干嚎了起来。 在她看来,她的女儿未婚先孕。孩子的爸爸就必须对她母子二人负责。眼下,费明泽不仅出尔反尔,而且还当众羞辱人,不仅有自己的女儿,还有他们全家。 费明泽虽然有些心虚气短,但那也是在之前。现在看到赵家的一出闹剧,他只觉得心累。冷冷问赵小棠,“赵小姐,是你说还是我说?” 赵小棠根本不敢看他,盈盈欲泣,“妈,我们走吧。” 赵母看她咬碎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咽,怎么可能也吃这个哑巴亏。 她的泼皮无赖劲儿立刻上来了,满地打滚,“我不走,我哪儿都不走。你们费家不说出来个青红皂白来,我可不会善罢甘休!告诉你。我刘凤仙可不是好惹的!” 赵小乔也缓和过来了,浑身上下只有嘴巴还是硬的,“费景文,你以为自己是土皇帝吗?还想要颠倒黑白,仗势欺人?!” 两个人唱双簧一样,又把刚才被中断的戏给重新接上了。 “够了!”赵小棠突然大叫一声气的浑身颤抖,“你们不嫌丢人吗?!” 所有人都看着她。就连费景文也看着她。 她这一声,镇住了场子,赵母和赵小乔都不敢再闹了。她伸手去扶赵母,后者突然反应过来,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刮子,“赵小棠,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真后悔生了你。二十四年前,在医院里的时候,我都该掐死你!” 赵小棠捂着脸,眼泪在眸中打转,她一脸倔强看着赵母,“究竟是我想要嫁入豪门?还是你想要我嫁入豪门?” 赵母指着她,破口大骂,“别说的自己一副无辜的模样。从小家里一切好的都紧着你,现在你说不想要富贵的生活,呵,自己受得了吗?” 赵小棠被说到痛处,不吭声了。 赵母起身来到费景文面前,一副优雅的语气,却说出了无赖的言辞,“亲家,你儿子喝醉了酒,把我女儿给睡了,现在孩子都有了,好歹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那你想要多少?” 赵母挺了挺腰,一副坑你没商量的神色,伸出一根手指头。 费明泽皱眉,“一千万?” “十个亿!” 费景文无声冷笑,看她的腰身跟看一个疯子一样。 赵母完全狮子大开口,“谁都知道你们费家家大业大,据说家产不下千亿,我们也要的不多,不过百分之一而已。再说,那又不是给我们,给的是你们唯一的孙子。” 费景文说,“若是我费景文的孙子,别说百分之一,便是全部家产,那也是给得的。” 赵母翻了翻白眼,鼻孔朝天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但这事,有个前提。”费景文说,“必须是我们费家的血脉。” 赵母还不傻,立刻反应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费景文,你是怀疑我们家小棠肚子里的不是你儿子的种?” “是与不是,你怎么不问一问你女儿?” 赵母豁然回头,步步紧逼朝赵小棠而去。赵小棠明显是害怕赵母的,一看到她鬼煞神的模样,吓得魂不守舍,整个人都呆了。 赵母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朝她打来,边打边骂,又打又掐,“赵小棠!你有没有廉耻心?你……你要气死我啊!你说,孩子是谁的?你说!我让你犯贱!我让你犯贱!” 赵小棠扑倒在地,不停哀叫。费明泽看不过去了,三步并作两步而来,将失去理智的赵母拉开,将赵小棠扶起来。后者伏在他怀里,嘤嘤哭泣,十分伤心。 费明泽看着赵母说,“她还怀着孕呢,你还动手?” “我教育自己女儿,你一个外人管不着——”赵母说着,眼神乱转,突然一拍手,像是猛然想通什么,“还说不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你心疼什么?” “你打的虽然是你女儿,但也是个孕妇。但凡是个人,都有良知。” “放你奶奶的屁!这个孩子,铁定是你家的。退一万步,哪怕孩子不是你的,我女儿总是被你睡了吧?若不是这样,你肯娶她?我会来这里?” 费明泽心虚气短,扭过了头。 “你们费家,看起来家财万贯,没想到却是又精明又抠搜。想要空手套白狼?没花一分钱就想把我女儿娶了,把孩子要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赵母拉着赵小乔,看着费景文撂狠话,“你们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结果,我就天天上你们家闹去。看看最后颜面扫地的是谁!” 说完,三个人骂骂咧咧走了。 这剧目,真是比电视剧还要狗血,还要精彩。 若是费明泽以前对赵小棠只有厌恶,那么,在经历了刚才这样一出闹剧之后,他有的还有对她的可怜与悲哀。 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谁会无忧无虑,正常生长?土壤本来就是贫瘠的,自然开不出芬芳的花朵。 有赵母那样的人,生不出纯良的女儿,也教不出有出息的孩子。他将赵小棠放开,看着她问,“你有什么决定?” 赵小棠咬唇不语,默默垂泪。柔弱又可怜。半天后她才低声开口,“我妈会打死我的。” 费明泽想了想,“这样吧,在布拉格的郊外,我有一处别墅。那里很少人知道。你要不先去那里待一阵子吧,什么时候风头过去了,你再回国。” 赵小棠受宠若惊,不住点头。 第230章 这个婚礼,你终身难忘(9) 费景文经过了赵母的荼毒,只想原地飞升。看到他们一家子离开,跟再世为人一样,立刻陪客人去了。 费明泽去寻了鹿子初,然后一起朝宾客们敬酒。 下午的时候和江图南、顾寒竹、顾培风、卓不凡他们进行了一些娱乐活动。 晚上,照例是晚宴,偏厅里,鹿子初和费明泽在萧玉书和费景文面前,三跪九叩,行了大礼。 鹿子初自作主张结了婚,且又是找了同性,他惴惴不安,担心萧玉书会气得心脏病发作,也担心费景文接受无能,把费明泽逐出家门,全当没他这个儿子。 真是临阵,又觉得早晚都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只能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来了。 不曾想,情况比想象中的乐观。 费景文笑得跟花一样,不停夸费明泽有眼光,还很慷慨给了开口费,喝了茶。 萧玉书看着鹿子初,虽然不至于暴跳如雷,但也不停叹气。 费明泽说,“妈,请放心把子初交给我,我会一生一世,待他如初。” 萧玉书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鹿子初,“妈,你别这样。我真的喜欢明泽。他人挺好的。我和他在一起,一点儿都不可惜。” “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 “不许你这么说明泽,到底也是我选的人。你说他就是说我。” 萧玉书说,“你爸爸是种菜的,我是养猪专业户。” 鹿子初不吭声了。 费明泽噗嗤一声乐了。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费景文借口今日新婚之夜,不好多留,于是早早就让两人回了。 费明泽没有住在庄园,而是带着鹿子初回到了他下榻的酒店。 酒店的名字起的很好,叫做莫奈花园。这家酒店的老板是莫奈的发烧友。曾经临摹了很多他的画,也收藏了其他人的一些复制品,更是不惜财力,收藏了一部分真迹。以前还办过画展,后来就开了这家酒店。 因此,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画。整个酒店富丽堂皇,且带着浓郁的浪漫气息。 两个人边走边品鉴。 鹿子初的后台里,两位大神还在斗画,周围都是一片狼藉。画了一张又一张,不过每一张都是费明泽。有蒙娜丽莎式的费明泽,有宫廷侍女式的费明泽。 风格混搭,又诡异。看得鹿子初很想风中凌乱。不过,两个人挥洒自如的间隙,竟然还有闲工夫点评鹿子初眼前莫奈的画。 也正是有了他们两个人的讨论,鹿子初这里才有素材前去和费明泽你来我往聊天。否则,都是费明泽的独角戏,他这个门外汉根本插不上口。 不过,费明泽看鹿子初点评的很到位,也对他高看一眼,“什么时候竟然对西方绘画有了这么大的兴趣?一看就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主要是要附庸风雅。” 两个人来到楼上的房间。鹿子初看到门牌号有些出神。他记得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和费明泽住的也是这个房间。 本来,只有同一个酒店他还觉得是凑巧。可眼下门牌号都一样,他觉得这上天安排的也太刻意了一些。 不曾想,回到房间以后,鹿子初发现里面有人。 是婚礼上看到的那一对小花童。鹿子初虽然一见到就喜欢,但觉得出现在这里也有些没有来由。于是站在房间门口,没有往里面走, “他们——” 费明泽神色如常,“哦,你不是喜欢洋娃娃吗?我特意让他们来陪一陪你。” “谁家的啊?大晚上的爸妈也放心把孩子交给你。” 鹿子初这才走了进来。 费明泽避而不答,“我又不是大灰狼,不吃小孩子。” “几岁了?”鹿子初弯腰,开始逗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是混血。既有东方人的秀气,又有西方人立体的五官。一头海藻般浓密的发。灰蓝色的双眼,明亮又充满灵气。精致得真跟芭比娃娃一样。让任何人看到了就有种错觉,天使降临到了人间。 小天使不吭声。 鹿子初有些尴尬,看着费明泽问,“哎,她是哪国人?说英语她听得懂吗?” 那边费明泽还没说,男孩子一下子扑到费明泽怀里,叫了声,“daddy~” 鹿子初有些不淡定。 费明泽揉了揉他的头发,一脸宠溺,开始用法语和他交谈。看起来关系十分亲密。 鹿子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然后,突然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大腿。低头一看,小萝莉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然后甜甜叫了一声,“爸比。” “你、你——你的汉语跟谁学的?这么不精准。” 小萝莉,“???” 鹿子初,“是芭比,不是爸比。” 小萝莉低头,仔细想了想,用英语试探着叫,“daddy?” 鹿子初刚想说,她的英语也不过关,可是看了看她正宗的外国人的模样,实在没有勇气说出来。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用英语问,“那个——你是哪国人?” 小萝莉用中文说,“和你一样。” 得。孩子真是混血,有一半华鼎血脉。 他看这么小的孩子坐在地毯上也不是个事儿,只能弯腰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 小萝莉胆子大,也不认生,在床上蹦来蹦去,十分天真烂漫。 鹿子初看得心情大好,忍不住想,要是自己也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就好了。 转而又觉得,自己这突然结了婚也就罢了,还转眼又带起了娃。 两个孩子拿来拼装积木,准备和鹿子初一起玩。 鹿子初看了看,原来不是颗粒的拼装玩具,而是古建筑拼装模型。从天坛、黄鹤楼、沉香亭等都有,一套十个。榫卯结构,等比例复原。雕工精美,色彩明艳。一看就贵的让人咋舌。 只是让三、四岁的孩子玩这种高难度的玩具,这家长也太拔苗助长了。 不过,事与愿违,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倒是鹿子初是个十足的手残,帮不上忙就算了,还都是倒忙。 后来,十点左右的时候,费明泽催促两个孩子去隔壁睡去了。 鹿子初心里泛起了嘀咕,看费明泽和孩子们之间的相处,十分亲密,宛若父子、父女。 他是很喜欢孩子吧?平日里看起来清冷,又沉默寡言。让人觉得,不好相处。其实,哪怕除了费明泽,就是费家,又能够没有继承人吗? 费明泽那么好的基因,人帅,又智商高,还多才多艺。不生它十个八个,都是人类的损失。 可惜,自己也是个男人,压根不能生。还没等他回来,那里鹿子初的手机响了。他打开微信一看,是赵小棠,本来不准备看的,可是今天也算自己有失厚道,于是想着好歹解释一下,于是打开了她的聊天界面。 上面是四个字,“新婚贺礼。” 下面是一个视频。 以鹿子初对赵小棠的了解,她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这么好心,甚至于手撕自己的心都有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视频。 第231章 贺礼(1) 费明泽回来的时候,觉得鹿子初和自己刚才离开之前,判若两人。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鹿子初有些故作疏远,“刚收到了一份新婚贺礼。” 费明泽刚想开口问,那边他的手机也响了。他点开看了看,脸色有些凝重,然后抬脚去了卫生间。 再回来的时候,神色倒是如常,但目光更加复杂。脱了拖鞋,掀开被子坐了上来,看着鹿子初问,“玩个游戏?” 鹿子初一肚子气闷,语气也冰冷,“不玩。” 达·芬奇,【有误会就去说啊,少年。】 爱因斯坦,【不要以为这是在写小说,两个人无论有什么误会都打死不开口,我一个读者都替两位主角着急,恨不得钻进书里,亲自给他们解释。】 宋徽宗,【有了误会不长嘴,那是作者实在没有剧情可写了,在灌水啊,三位。朕可是一个不会把任何事都憋着不说的人。】 达·芬奇,【毕竟你是一个快递到了,一分钟都不想等,马上就要拆的人。】 费明泽一听他的语气就听出来了苦大仇深的意思,却故作轻松笑了笑,“玩吧。比一比看看谁的新婚礼物更加炸裂。” “炸裂?那我觉得你肯定要输。” “才不会。” “那谁先来?” “我告诉你,费明泽。我真的不想在结婚的第一天就和你吵架——” “对,毕竟还没同房呢。” 鹿子初气得把自己手机丢给费明泽,让他自己看。其实,费明泽只看视频封面就知道了内容。可他还是看了。 等他一看完,鹿子初立刻发难,冷笑连连,“呵,挺能耐的啊。孩子都有了,还两个。保密工作这么好,竟然没一个人知道的。” “所以,你赶紧去谢谢赵小棠,都是她的功劳。” “谢?我谢她个祖宗十八代!” “看,她的目的达到了。” “难道我误会你了?我仔细想了又想,那个lucas和你长得多像。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也许,是我爸的呢?” 鹿子初终于看他,“哦?那是吗?”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反问。 费明泽很可惜摇头,“不是。你猜的不错,两个孩子的确是我的。准确来说,我是lucas和monica的生物学父亲。” 鹿子初冷哼一声。 “但同时,你也是他们的生物学父亲。” “你基因学白学了?只有男女双方才会生出来孩子,也就是说,只有卵子和精子的结合,才会孕育生命。”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说,“理论上的确是这样。但若是两个人的精子与一个人的卵子结合,又会发生什么?” 鹿子初对费明泽的话,若有所思。 “精子和卵子结合后,精子进入的通道在化学作用下关闭,将其他同类挡在卵母细胞之外,无法进入,所以一个卵子无法与两个精子结合。但若是克服这个难题,又会产生什么奇迹?” “你——” “这就是我们研究的课题。” “你们不是研究癌症和基因之间的关系吗?” “可如果生命开始的本源就不清不楚的,又如何会研究透彻它中间的过程?” “那这个研究和癌症的治疗相关吗?” “相关。但又不相关。”费明泽语气一顿,“这么给你说吧,子初,你别看我找不出什么缺点,其实不然。我的基因里有很大一段是……是……” 费明泽措辞了半天,他还是找不到什么精准的词说下去。 鹿子初只能问,“是什么?你可以类比说一下。大概意思,我能明白的。” “嗯……是一段算是中毒的基因片段。它和整个的基因链不兼容,且带了不稳定性。一旦遗传下去,会产生很大的危害。你可以理解为后代的严重缺陷,不管是身体上,比如肢体报缺;还是精神上,比如抑郁症;亦或者是生理上,比如早夭。” “这么严重?” “不是我危言耸听。” “那这两个孩子——” “是实验室的实验成果。也是迄今为止,仅有的两例。” “不只他们?” “不只。我们还有很多基因样本。但是很遗憾,在胚胎发育的过程中就有很多问题。还有一些实验体成功出生了,但却因为太多问题,没有存活。” “那成功的是只有你和我的?” “对。只有我和你的。我们运用了一种特别超前的技术,将你健康的基因片段剪下来,然后代替我那一段中毒的基因片段,塑造出来一个完整的基因样本,然后写入精子细胞,最后与志愿者的卵子结合,从而孕育出来新的生命。” “所以也就是说,是我们三个人的孩子?”鹿子初问完,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很傻,“听起来这话挺傻的。” “你可以带着孩子去亲子鉴定。” “你别以为我不敢。” “行了。该我了。” “什么?”鹿子初下意识反问。问出了后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比赛呢。于是说,“你的还会比我的这个更炸裂吗?我才不信。赶紧说,你的结婚礼物到底是什么?”费明泽说,“楚兰西发来的。” “你大外甥?” “嗯。” “是什么?” “也是小视频。” “哪一种?” “就是你想的那种。” 鹿子初没反应过来,“我想的哪一种?” 达·芬奇,【颜色片?】 剩下三个人立刻精神了,包括鹿子初。 “纳尼?”鹿子初十分激动,看了费明泽一眼,立刻意识到自己怎么这么开心,就像过年一样兴高采烈。他觉得这着实影响自己在他心里高大伟岸的形象,但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那个……啊,分享一下?” 费明泽一巴掌呼他脑袋上,“我们已经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了,不是兄弟情。我还给你分享?不揍你一顿就不错了。” “哎,真的不能看一下吗?就一眼。” “哟,合着我冷落你了?要不,我们在这里探讨一下人生?” 达·芬奇,【我还是更喜欢探讨一下生人这个更深奥的问题。】 “探讨人生做什么?生人不是更好?” “说的就好像你能生一样。” “所以我是一个更喜欢过程的人。”鹿子初贼心不死问,“哎,真不能多说一点儿?” 费明泽问,“那你猜女主是谁?” 鹿子初顺口问,“谁啊?” “今天的新娘。” 鹿子初深吸一口气,“赵小棠?” 宋徽宗,【这头猪终于撞树上了。】 这话不假,正是因为是赵小棠,所以楚兰西才会发给费明泽当成新婚贺礼。 否则,也不是贺礼。 第232章 贺礼(2) 原谅鹿子初完全没有想到赵小棠怎么会和楚兰西有了联系。但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 楚兰西可是风扬的风云人物。实打实的富二代,也是学霸。更难的是一表人才。只是可惜了,心术不正。 赵小棠身为校花,她若是想要嫁入豪门,楚兰西也是合适的人选。 而对楚兰西来说,赵小棠若是投怀送抱,他也来者不拒。 两个人也就一拍即合。 再者而言,赵小棠一介素人,能够进入娱乐圈,背后也要有人捧。楚兰西家里有南艺影视,也是娱乐经纪公司。怎么看,这两个人都不是清白无辜的。 今天,楚兰西这一手,可真是卑劣又狠辣。他在费明泽和赵小棠结婚之际,发了他和她的不雅视频,那可不是王炸吗?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眸中闪烁着让人看不透的光,“够炸裂了吗?” “够了,够了。”鹿子初义愤填膺,又五体投地,“你大外甥真厉害!” “呵,我这还没说完。” 鹿子初难以置信,“还有?还有比这更毁三观的吗?” “不够。”费明泽突然叹气,脸色有些一言难尽,摸了摸鹿子初的脸,沉声说,“还有另外一个人。” “啊?” “炸裂,毁三观的那种。” “谁呀?”鹿子初问完以后,突然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天,“是——” 费铭泽捂住了他的口,不让他说出来。 若是开始的时候,鹿子初还是抱着吃瓜的心态来听的。此时此刻,他觉得这事十分炸裂,并且毁三观。自己听了都觉得脏了心,污了耳。 愤慨一番之后,他有的只剩下可惜与痛心。 那个人到底不是别人,而是赵小棠。在另外那个世界里,他们曾经有过不浅的情分。 她背叛了他,鹿子初没忘。这一世,他们又是同学。她那么清纯可人的女孩子,她本该自尊自爱,有着光明的未来。她为什么要自甘堕落,成为这样一个千夫所指的人? 哪怕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鹿子初都觉得可惜,都想要把她骂醒。何况是赵小棠? 鹿子初心里难受,有些想哭。 费明泽看他眼眶发红,有些担心问,“怎么了?” “没……” 费明泽摇头,“我也想不通。想不通赵小棠是为了什么。” “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可哪怕这样,我知道了这回事,心里也很难受。真的很难受。赵小棠她图什么呢?她现在已经熬出头了,她拍了好几部电视,有几百万粉丝。她……她何必呢……” 说到最后,只余下叹息。 “本来不想说的,好歹为她保留几分体面。可是又想让你知道楚兰西他们的丑陋嘴脸。同时也让你对赵小棠有个清醒的认识。” “费明泽,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看起来很单纯,善良,家教很好。实际上,有野心,有心计。同时,她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为了这个目的,不择手段。” “她把自己当成武器,用来对付所有的男人。若是这个男人没有被她俘虏,就会激起她的争胜之心。比如,你。” 费明泽哭笑不得,“赵小棠不爱任何人,她只爱自己。” “我一直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费明泽却又不同意见,“但凡你看过今天下午那一幕,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今天下午?还发生了什么?” 费明泽于是把下午那场闹剧说了,着重说了赵母对赵小棠的态度。 鹿子初听了以后沉默不语。 “我一直觉得,人之初,性本善。对赵小棠来说,父母对她的宠爱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他们把她当成一件商品,所有对孩子理所应当的付出,在赵家父母看来,都是他们的投资。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感情上的。赵小棠需要回报他们更多。” “我早就知道赵家父母和赵小乔都是吸血鬼。” “可一旦赵小棠没有给他们带来可观的收入,赵家人就不会对她那么客气了。换句话说,他们一直把她当做宠物来养,而非是一个平等的人。赵小棠只能被他们吸血,一旦反抗,就会被他们虐待。时间长了,次数多了,赵小棠就会被当做宠物一样,被人驯服,再也不知道反抗。” “听起来挺悲哀的。” “这个世界上的恶人很大一部分都不是生而为恶。不过是把其他人给她的恶酿造成了毒,她再转手给另外一些人罢了。其实,她不是为恶,只是没有尝试过被爱,也就无法学会去爱。” ——只是没有尝试过被爱,也就无法学会去爱。 鹿子初翻来覆去,品味着费明泽的话。 一个人若没有看到过太阳,她是不知道光明的。同样的,她若是没有被人爱过,她是不会成为一个幸福、温暖的人的。 远的不说,就说这一世自己对赵小棠。在她看来,多少有些中途变心的意味,这在她看来,是不是就是背叛?是不是他已经成为了恶人? “行了。别想这些了。早些睡吧。”费明泽拍了鹿子初的手背,一脸温柔,“那个——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鹿子初老大不情愿,“都十点多了。你是准备让我的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吗?” 费明泽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我知道不该留下你一个人的。可是事情真的比较重要。”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那你去吧。”鹿子初说,“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别了,还是早些睡吧。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费明泽蹭了蹭他的脖子,然后在耳畔留下一个晚安吻,“明天,明天我补给你一个新婚之夜。” 说完,换好鞋子,带门出去了。 费明泽坐电梯下楼,然后顺着罗纳河走着。 他打了一个号码,那边没人接。 他也不急,又顺着河岸走去。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那里回了过来。 “在哪儿?” “和外长在中东参加一个国际论坛。”文延年从费明泽的语气里嗅到了不正常,“有事?” “嗯。” 文延年等了十秒钟,费明泽没说。他终于意识到了更加不正常的地方,于是问,“要见面说?” “是,要尽快。” “好。我安排时间和地点。稍后发你手机上。” 说完,文延年挂了电话。 费明泽心烦意乱,收了电话。不远处,庄园的大门,遥遥在望。 第233章 隐藏剧情(1) 费明泽把费景文从睡梦中叫醒。 费景文打着哈欠,还有些迷糊,“这么晚了,你不知道等明天?” “等不了。” “我又不是子初,有什么等不了?” 费明泽掏出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拉着费景文去了书房,他一进去就压低声音说,“上一次,我让你查桑文奇的事可有什么眉目?” “没有。” “那楚正雄呢?” “你怎么又怀疑上了他?” “楚正雄和楚正东一直做的都不是正经生意。以前你都警告过好几次,他们还是置若罔闻。我听江图南说,楚正雄和东洋那边还有联系。” “什么?” “洗金币。” “很大?” “不小。而且赵小棠不仅和楚兰西有关系,和楚正雄也有。” “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费景文又问,“你今天晚上来就是说这个?” “不是。”费明泽坐下,“我怀疑自己的手机被监听了。” “监听?什么地方敢监听你的手机?”费景文这才反应过来,费明泽怎么没有把手机带来,“老文知道吗?” “我怀疑是境外间谍。” “那这可是他的专业对口。” “防不胜防。境外的势力无孔不入,不得不慎之又慎。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当面说吧。” “那你们研究院里——” “很大可能早就安排了眼线。等回去以后就会排查。” “你这次这么晚过来,是为了什么?” “有个疑问,想要验证。” “什么?” “我想看看县志和家里的族谱。” *** 鹿子初无所事事,自从费明泽一走,他就有种乐极生悲的错觉。 达·芬奇,【要不,去看看任务奖励?或者打开结婚礼盒看一看?】 鹿子初一想也是。于是吩咐后台打开了新婚礼盒的界面。 鹿子初问,【你们觉得会是什么?】 爱因斯坦,【新婚礼盒,肯定是祝福的。】 鹿子初,【我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达·芬奇,【lv帽子?】 鹿子初,【闭嘴。】 鹿子初用意念打开了,盒子里出现了一段文字—— 【一段隐藏剧情。】 【使用规则,在相同的场景下会触发事件,自动打开盒子。然后发现一段不为人知的剧情。】 鹿子初,【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达·芬奇,【哦。这个很正常。比如,有的时候是你昏迷以后发生的事情,有的时候是已经遗忘了的记忆。】 鹿子初有些小兴奋,【不过,需要触发事件,我觉得不一定能——】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盒子突然打开了,然后鹿子初就立刻失去了意识。 …… 像是在梦里。 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而不是那么真实存在的感觉。 鹿子初如同在看一场电影,他的面前就是大屏幕。最开始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如同躲藏在水面的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逐渐清晰起来。 他看到自己提着行李箱,跟在费明泽的身后,上了楼。 那不是今生的记忆。鹿子初很肯定,他在今生根本没有到过这个地方。所以,是在另一个世界? 两个人来到二楼的房间,费明泽把鹿子初的行李箱放在墙角,然后说,“坐了一天飞机了,要不先休息一下?” “不了,有些饿。” “飞机餐不好吃?” “不是不好吃,是很难吃。”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一脸宠溺。当然,在当事人眼中,他视而不见。可对于旁观者鹿子初来说,他看到第三人眼中自己的感觉,和自己看待自己是完全不同的。 他觉得当时的自己有几分骄矜,有几分任性。跟得了公主病一样,面对费明泽就像是向男朋友撒娇。 当时自己从未意识到,也是今天通过第三者的眼神才看出来端倪。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门,路上费明泽问,“还是不吃洋葱和胡萝卜?” “大蒜也不吃。” “你这是又进化了。” 鹿子初在他的话里挑刺,“你是想说我更难伺候了吧?” 费明泽好笑摇头。似乎以前他还和自己针锋相对。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再也不争得面红耳赤,而是学会了让步,服软。可能是那个时候,费明泽已经对自己有了心思?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哪里想要去玩儿的地方?” “客随主便。我懒得去做攻略。再说不是为了给你过生日,谁大老远要从国内飞过来?” “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一家店,做的法国菜很不错。” 费明泽与鹿子初面朝着夕阳而去,黑色的影子洒落在身后,被拉长了好远。两人从桥上走过,又沿着河岸走了五分钟,最后坐在一家十分有情调的西餐厅。 鹿子初不得不佩服,在生活品味上费明泽从来不会踩雷,不管是买房、买车、出行,还是购物。自己跟着他,会省了很多事。 两个人吃过了晚餐,就结伴而归。那天鹿子初喝了酒,有些微醉,被费明泽扶着才走了半路。后来他酒劲儿上来,人也昏沉,就更不愿意走了。于是就坐在桥边,把两条腿从栏杆的空隙里放下来,一荡一荡的。 不时,有人经过。 鹿子初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外国美女走了过来。她五官精致,眉眼浓墨重彩,美丽的十分有攻击性。更难得的是身材出众,比例完美。 在夜色里走过来,都没有办法与夜色融为一体,而是带着暗夜的芳华,让人迷恋。 费明泽当时斜靠着栏杆,指尖夹着半根香烟。 鹿子初看着那个外国美女,来了浓烈的兴致,踢了踢费明泽的腿,“哎,那边走过来一个美女,推荐给你欣赏一下。” 费明泽这才看去,说实话,她的确长得不错,美艳动人,但他也只是欣赏一下,就到头了。跟欣赏名画、名车一样。 “敢不敢去要联系方式?” “大晚上的,你别让人误会是耍流氓。” “那又怎么了?这里又不是国内,是法国。多浪漫,就该来一段艳遇。” 鹿子初看着那个外国美女,忍不住啧啧称奇,“长得真好,身材也好。万里挑一啊。一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想要是她生个孩子出来,那得多漂亮。绝对是真人版芭比!” “你难得来一次法国,这是准备把终身大事也考虑好了?” “哎,你到底去不去?” “你怎么不去?” “我又不会法语。” “我教你几句,现学现卖去呗。” “真不是好哥们儿!”鹿子初不满说完,突然眼睛转了转,然后就将手放进口中,吹起了口哨。 外国美女下意识朝他看来。 鹿子初指了指费明泽。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234章 隐藏剧情(2) 费明泽无语,把烟头丢进垃圾箱,然后朝着对方走去。他其实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鹿子初远远看着,听不清楚两个人说什么,只能看出来言谈甚欢。不久以后,费明泽回来了。 “要到联系方式了吗?” “我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她了。” “呵。孔雀!” “行了,赶紧起来回去吧。这又不是国内,晚上治安不好。”费明泽把鹿子初拉起来,然后不由分说拖回了酒店。 鹿子初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半醒半睡。费明泽在里面洗澡。等他穿着睡袍出来的时候。鹿子初正好醒过来,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找水喝。 费明泽倒了一杯端过来。鹿子初手都没动,就着他的手喝了,然后心满意足躺下。刚想挤兑几句的时候,费明泽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 鹿子初问,“谁的?” “刚才那位美女的。” “费大少爷的魅力真不是吹的。”鹿子初特别不开心,他就在奇怪,为什么不要对方的联系方式,而是把自己的给了对方。 原来是有缘故的。 这要对方的联系方式,也许是对方碍于礼貌,不方便拒绝,不得不给。也可能对方会乱写一个号码。 可是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对方,之后她的电话又打过来,那就说明对方肯定也是对费明泽有心思的。这是很明确的。 从博弈论来说,明显后者更胜一筹。也更能显示出费明泽的个人魅力。 “我只是觉得,索要别人的联系方式太过唐突。” 鹿子初不满,“切~” “你有什么不满的?” “真恨自己不是个女人。” “哦?”费明泽放下手机,来看他,“说说看,又想什么鬼主意?” 鹿子初拿着费明泽的领带缠上他的脖子,然后朝着自己这边一拉,他就扑在自己面前,像是俯首称臣。 他看着他,心情大好,语气挑衅,“我要是个女人,哪怕丑得跟猪八戒一样,我也要对你死缠烂打,不仅要毁了你的清白,将你变成残花败柳。还要嫁给你,霍霍完你们费家的万贯家财。把你变成一个穷光蛋!” 费明泽输人不输阵,“别说如果。” “什么?” 费明泽狡黠一笑,慢悠悠开口,“也许我是个同呢?就你现在都成。” 鹿子初惊愕。他着实没想到这个可能。不仅没有杀了对方的锐气,反而自己被杀得片甲不留。立刻恼羞成怒,“你别激我。老子破罐子破摔,为了把你拉下神坛,自己先把脸面丢到地面,被人踩得稀巴烂都成。” “那你可别光说不练。”费明泽拉开睡袍,露出自己光洁结实的胸膛,做欢迎状,“鹿先生,欢迎光临。” “你——” “你要是抹不开这个面子,我主动一些也行。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都能让你满意。”费明泽将鹿子初的手拉过来,抚上自己的心口,然后人也凑过来,不由分说吻住了他的唇。 开始的时候,鹿子初大脑昏沉,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的热情裹挟着,一路往前走。 他在如火的欲望里沉沦。 不知道多久猛然回神,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什么,老脸通红,一把将费明泽推开了。 鹿子初看到自己已经衣衫不整。他迎着费明泽如刀一样的目光看去,见他歪着头,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唇角。跟电影里的吸血鬼公爵一样。十分危险的诱惑。他缩了缩脖子,大大咽了一口口水。 费明泽似笑非笑,“怎么了?你是有什么遗言吗?” “我又没死,说什么遗言?” “战死赌场,算不算?” “什么战死——”鹿子初眯起眼睛,“我就算战死,也要选一个特别帅气的姿势。” “那你推开我做什么?” “那个……我就是想说,说……”鹿子初抓耳挠腮,说不下去。 “说什么?” “我不是零。” “看出来了。” 鹿子初大喜过望。 费明泽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你是二。” “你才是二!” 费明泽笑得很畅快,“输的人,趴在地上学狗叫。” “我还没认输。”鹿子初咬牙,他都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和费明泽叫板的勇气。 “那继续。”费明泽捏着他的下巴,又亲了上去。 鹿子初很快推开他,“我还有问题……” “明天再问。我比较急。” “不行。我也很急。” “那你问。” “我……我……”鹿子初张口结舌半天,最后迸出来一句,“你带t了吗?” 费明泽又笑了,“那你觉得,我怎么回答更好一些?” 鹿子初都要疯了。他是喝醉了,不是大脑死机了。怎么说的话,做的事,都这么不受控制。他欲哭无泪,恨不得去撞墙。 这费明泽说的不错。他若是说带了。那不是更可怕吗?他来见自己,带这东西做什么?他若说没带,没带…… “没带就不行。”鹿子初刚心道好险,为自己庆幸,那边费明泽拉开了抽屉。 鹿子初看到里面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多得令人发指。就连其他的道具也有。 费明泽看着他,扬了扬眉,“来,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若是都没你喜欢的,我立刻出去买。” 鹿子初没辙,在床上躺尸,开始耍无赖,“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睡我?!” 费明泽侧躺着,看了看时间,然后将手机放在旁边,支着下颌看他。 卧室的灯光很暗,他的眸光盈盈的,特别动人,“子初,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已经是六月十八了?” “对,我的生日。” “手机!手机!我要去清空购物车。” 费明泽把他按在身边,“我可以要自己的生日礼物吗?” “那我拿给你。” “不。我想自己选。” “你不能要太贵的。” 费明泽歪头,很认真想了想,“不要钱。” “什么?” “你如果想给,会很容易。” 鹿子初惊恐万分,人都结巴了,“你、你不会是、是要我吧?” “我要你爸做什么?” “你这个冷笑话太冷了。” 费明泽点了点鹿子初的心口,“我想要它。” 鹿子初傻傻问,“然后呢?” “你很好,我很喜欢。你如果同意,明天我们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反正你法定年龄已经到了。” 鹿子初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发烧啊。” 费明泽把他的手拉下来,然后亲了亲手心,“我很认真的。” “可是——我……我……”鹿子初大脑宕机了,反应不过来,“愚人节早过了。” 费明泽低头,然后去吻他。 鹿子初浑浑噩噩,半推半就,趁着他换地方的间隙开口,“费明泽,我好像有什么事——有什么东西要给你。” “明天吧。”费明泽这一次,很热切。 鹿子初在酒精的麻痹中,在对方的温柔攻势下,节节败退,并且一败涂地。 第235章 隐藏剧情(3) 次日。 费明泽先起。鹿子初醒来的时候,他在外面看报纸。他刚想掀开被子下床,一看到自己光溜溜的,立刻不淡定了,扬声问他,“你把我脱这么干净做什么?” 费明泽莫名其妙,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鹿子初开始慢腾腾穿衣服,然后走过来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本来说好今天就走的,不过——” “哦。”鹿子初来到行李箱那里,拿了东西过来,不留痕迹打断了他的话,“那这东西提前给你吧。” “什么啊?”费明泽漫不经心接过来,可是等他一打开,整个人都愣住了,“请柬?” “怎么了,不认识这东西?” 费明泽转过身,昂起头。缓和了半天,才把眼泪逼回去,然后才能面对鹿子初,说出质问的话来,“你要……结婚了?” “对啊。”鹿子初已经坐了下来,开始切牛排,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不对。 “那昨天晚上……”费明泽哽咽,破了音。话中断了。 鹿子初吃了一口牛排,皱眉看他,“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怎么了——我喝醉了,吐你一身?” 费明泽红了眼眶。他似乎明白了,对方不过是一夜迷情,然后早上起来就忘了一干二净。 更或者,他是压根不走心,只是想走个肾。起来以后,这事就后悔了,绝对不会再提。只能当做全部记不得的模样。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了对方压根不想负责。可怜的是,当时的他却付出了十分的真心。甚至以为对方也是。 “你的衣服很贵吗?看把你心疼的。”鹿子初只能这么解释,否则,如果不是自己吐了,他也不会被费明泽扒了一个干净。而费明泽也不会对自己态度恶劣。 费明泽再次问,“你真的要结婚了?” “请柬都给你了,难不成是假的?” “不能……不结?” “不结?为什么不结?小棠我挺喜欢的。她人挺好的,回头成婚那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费明泽阴沉着脸,心如绞痛,半天后才能够呼吸,“为什么……这么急?” 鹿子初泰然自若,喝了一口牛奶,把杯子放下,“哦,她怀孕了。担心月份太大,穿不上自己喜欢的婚纱,所以就尽快办婚礼了。” 费明泽撑不下去了,他担心自己再待下去就会情绪崩溃。更加没有办法面对鹿子初。他回到房间,开始整理行李,眼泪却簌簌落下,止都止不住。 鹿子初饭还没吃完,就看到费明泽拉着行李箱走了出来。他黑着一张脸,跟所有人都欠他一样。他问,“你怎么了?不吃饭吗?” “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哎,你这就走了?” 费明泽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错过他,来到门口。 鹿子初叫住他,“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就变得这样莫名其妙的,难不成你是想要赖份子钱吗? 费明泽有苦难言,又对他怨气冲天,不由分说摔上了门。 “嘭——”的一声,鹿子初肝颤了一下,又想他刚才突如其来的恶劣态度,忍不住火大,“草!搞什么鬼!说翻脸就翻脸,说走人就走人。就不能等我吃完饭,顺便送我去机场吗?” …… 鹿子初像是做了噩梦,立刻被惊醒。他剧烈喘息,捂住心口。半天才反应过来。 达·芬奇,【哦豁,你竟然这么生猛,在那个时候就把我的天菜给睡了。】 宋徽宗,【呵,渣男!】 爱因斯坦,【来,mr.deer,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鹿子初半信半疑,立刻否认,【杜撰!肯定是杜撰!】 达·芬奇,【得了吧。这是你的隐藏记忆。】 爱因斯坦,【其实到底是不是,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宋徽宗,【要不要朕传唤狄仁杰上朝,给你抽丝剥茧,查一下真实案情?】 鹿子初,【你一个宋朝的皇帝,使唤不了唐朝的官。】 宋徽宗,【合着朕还必须去买一张召唤卡了?!】 鹿子初不再言语了。其实,不说那段隐藏的剧情,就是之前的铺垫和之后的线索,那也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为什么那天费明泽会那么生气。 他一直没有想明白,他如果不是知道这点儿内情,哪怕鹿子初想破天际也不会知道,他竟然把费明泽睡了,然后提上裤子就不认账,更过分的是,次日一早还给了他一张结婚请柬,轻描淡写说自己要结婚了。 也怪不得费明泽连他的婚礼都没有参加。并且之后再也不联系自己。就跟老死不相往来一样。原来,症结竟然在这里。 竟然是他渣了费明泽,并且茫然未觉。 如果他是费明泽,拿刀砍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鹿子初悔得肠子都青了。 同时又觉得,这剧情真是太魔幻了。他一直以为,他和他这辈子才会有交集的,不曾想,早就有了。 鹿子初终于接受了这个认知,认为自己压根不是人,费明泽受尽了委屈和心痛。 可是,费明泽,有误会你就直接说出来啊。你就是让我猜我也猜不出来。 宋徽宗,【哪怕他说了,你就信了?】 达·芬奇,【你都说喜欢别人了,他能做的只有成全。】 鹿子初叹气,心里一片苦涩。他既后悔自己的眼瞎心盲,又后悔自己心大,什么事都没有好好回想。 而且,一直以为只有赵小棠对不起自己,原来他也是不遑多让啊。虽然不是自己主动不忠于对方。 不过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就在此时,费明泽推开了房门。 鹿子初跑下床,扑到他怀里,然后踮起脚,吻上了费明泽的唇。 费明泽惊愕,他觉得鹿子初有些状态不对,好像很热切,带了点儿意乱情迷的意味儿。像是做了什么错事,无比后悔,在努力补偿自己一样。 他有些好笑问,“怎么了,你这是新婚第一天就把我绿了?” “我爱你,费明泽。”鹿子初对他的玩笑置若罔闻,温热的气息在费明泽的耳畔起伏。他看到他眉目含情,面若桃花。 这是他喜欢的一张脸。这个人也让他魂牵梦绕多年。他的心,剧烈跳动,人也变得失控。 第236章 她是天使(1) 次日,费明泽起床以后,前去卫生间晨洗。对着镜子看自己的时候,看到脖子上斑驳着草莓印、肩膀还有咬痕。十分张扬宣告着昨夜的一场贪欢。 他伸手揉了揉,甜蜜又无奈一笑。 等他收拾完,鹿子初还在睡。他也不扰他清梦,先去看了看孩子们。 伊莲已经来了。她一早赶到了里昂,准备带孩子度假,五天后再把孩子送到布拉格,费明泽的妈妈那里。 费明泽和伊莲在外面起居室说话的时候,鹿子初打着哈欠出了卧室的门。 其实,鹿子初不喜欢喝酒。倒不是喝多了会吐的缘故,而是酒醒以后的感觉才是最折磨人的。有种乐极生悲的空荡感。 下楼的时候,鹿子初一眼就看到了伊莲。看赵小棠打来的那个视频的时候,他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也是这个时候,看到了真人,鹿子初才反应过来,他是见过她的。 这不正是那一天自己对着人家吹口哨,然后推费明泽出去的那个外国美女吗?也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国际超模ine。 这费明泽还真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真的让对方给自己生了孩子。 费明泽给伊莲介绍鹿子初,然后凑在他耳边说,“伊莲是提供卵子和代.孕的志愿者。我告诉她说,你是monica和lucas的爸爸。” 鹿子初刚准备给她握手,伊莲却十分热情和他拥抱。鹿子初闹了个大红脸,他又不太会法语,只能求助一般,望着费明泽。 费明泽和伊莲交谈,她不住点头,看向鹿子初的眼神和善又羡慕。 最后,两个孩子依次和两个人拥抱,昨天,鹿子初十分客气,只把他们当成亲戚家的孩子,后来听费明泽解释才知道是自己的,于是这一次再见,那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欢,抱着亲了又亲。面对别离恋恋不舍,最后,时间来不及了,这才任伊莲带着他们走了。 鹿子初和费明泽把三人送下楼,现在门厅外看他们坐上车远去,忍不住感慨,“哎,没想到这次来,不仅婚结了,孩子都有了。” “人生里处处都是惊喜,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你也真不够意思,孩子都有了,却守口如瓶。” “那你说吧,想怎么罚我?” “我……”鹿子初语气一顿,没想起来,“先欠着,后来我再要。” “行。”费明泽来拉他,两个人牵着手往回走。 鹿子初问,“你请了几天假?” “半个月。” “那你有什么安排?” “度蜜月。” “我还以为你省了呢。” “为什么会省了?” “世界这么大,你费大少爷哪里没去过?” “你心里没去过。”费明泽一本正经看他。 这家伙,以前是挖苦、挤兑的话,张口就来。现在情话也是信手拈来。 鹿子初听得都不好意思了,老脸一红。 “很多地方都去过,但就是没和你一起去过。” “那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和你在一起就行,去哪儿无所谓。” “想着开车自由行。从里昂出发,穿过意大利和维也纳,最后去布拉格。然后在那里停留两天。” “布拉格?” “我妈妈在那里,想带你去见一见她。” “她……好相处吗?” “放心,他支持我婚姻自由。” 鹿子初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她可能会带着男朋友。” “哦。” “赶紧收拾东西吧。我约了annie,在米兰。” “有事吗?” “拍结婚照。” 鹿子初突然想起来什么,忍不住挤兑他,“你不是和赵小棠已经拍过了吗?” “p的。她和若飞拍的。最后再把我的头换上去。你没发现那么多的照片,我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吗?” 鹿子初这才满意,“我就说,那上面笑得挺开心的。” “放心吧。你是正宫,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我告诉你,费明泽。不准你给其他人花一分钱。赵小棠也不行。” “行。婚礼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能去问赵小棠要回来吗?” “你只要能厚起这个脸,我没意见。” 鹿子初不过是心血来潮。他虽然不太舒服,可也没真的去要。 两个人自驾游,从里昂出发。一路走走停停,顺便拍了结婚照。 两个人和annie很合拍,相处起来也很融洽。她还陪他们去了威尼斯和那不勒斯。最后才依依不舍分别。 两个人开车,来到了布拉格。 布拉格是一座以古老和历史而闻名于世界的城市,旅游业异常发达。城市里的建筑鳞次栉比,不仅横跨多个时代,更纵跨各种风格,号称欧洲最美丽的城市之一,也是全球第一个整座城市被指定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地方。 费明泽开车,鹿子初坐在副驾驶上听音乐。为了更加应景,他听的是《布拉格广场》。 车从市中心缓慢穿过。鹿子初拿着相机,在拍外面的街道和建筑。 中午的时候,吃过饭以后,两个人就坐在广场上,拿了面包屑喂鸽子。 然后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放空自己,仿佛与天地同在。 直到黄昏时分,两个人才来到地方。 管家把他们引到了餐厅。 餐厅很大,穹顶也高。上面有枝形灯,点的是蜡烛。一切都是原汁原味的复古。 鹿子初看到赵小棠也在。他有些始料未及,心情急转直下,掐了掐费明泽的手,压低嗓音问,“她怎么也在?” 费明泽当然知道他计较什么,但他允许赵小棠留下来并非只有同情心在作怪,他还有自己的计较。 “你可以当她不存在。”费明泽给鹿子初拉开椅子,安抚他坐下,“我有自己的计较。” 这个时候,三个人已经距离很近了,鹿子初也不好问下去。 两个人落座以后不久,就听到脚步声。 鹿子初循声望去,就看到一男一女从门厅走进来,那个女人一身黑色裙子,脖子上戴着很夸张但是很奢华的蓝宝石项链。头发不长,但是卷发。面目很年轻,妆容精致。眸中的神色干练、优雅,从容。 走进来的时候,气场强大,像是政要。其实,比起来费明泽,他妈妈的面容更明显有西方人的轮廓。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人,模样生得极好,拉出去直接能拍杂志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更重要的是年轻。估计最多不超过三十岁。比费明泽没大多少。 鹿子初看到以后都想吹口哨。同时腹诽,这是女霸总和小奶狗的既视感啊。 第237章 她是天使(2) 这边鹿子初还在脑补剧情,那边费明泽和他妈妈的男朋友已经寒暄上了。 “嗨,firog。” “好久不见,lopez。”两个人拥抱了一下,看起来不像是隔着辈分,倒像是好兄弟。 鹿子初叹为观止。易地而处,如果他的妈妈找了一个小男友,他可不会这么心无芥蒂,且一团和气。 这大概得益于费明泽接受的观念与自己不同。 费明泽和他的妈妈打过招呼以后,很正式把鹿子初引见给他的妈妈,以及lopez。 “子初,这是我的妈妈,你可以跟我一样叫,也可以称呼她carina——还有,这位是lopez,我妈妈的男朋友。”费明泽说完,又对着两人介绍鹿子初,“这位是子初,我的partner。” 鹿子初一脸谦逊,和两个人先后握手。 也是直到见了lopez,鹿子初才明白费明泽为什么会那么肯定他的妈妈会喜欢自己。因为这母子两个人的品味是如此雷同。 四人寒暄过,先后落座。 这才给赵小棠与另一方相互介绍。不过因为身份尴尬,又语言不通。双方也没有十分热络,不过是点头示意。 赵小棠本来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奈何几人不是说英文,就是西班牙语。别说自己插不上话,就是鹿子初也听得云里雾里。赵小棠只能安心进餐。 鹿子初偶尔听几句,有的时候,费明泽会翻译了给他说。 转眼,晚宴到了尾声。 费明泽送走了他的妈妈和她男朋友,回来复又坐下。 佣人们上了餐后甜点。费明泽用叉子抿了一小口,“这几天我会忙一些。你平日里可以在庄园四处看一看。” 鹿子初老大不乐意。合着你自己出去,把我和赵小棠留在家里?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哦。”鹿子初懒洋洋应了一声。 “庄园很大,不过有两个地方不能去。一个是我的书房,在这里的二楼。一个是对面的塔楼。” “书房不能去,我理解。可是塔楼为什么不能去?” 费明泽一笑,“你哪里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呵。不能去,还不能说。” “总之,是为你好。” 费明泽拉着鹿子初起身,“赵小姐,晚安吧。” 说完,带着鹿子初回了房间。 次日醒来的时候,鹿子初果然没有看到费明泽。并且一连三天,他都是大半夜回来。 鹿子初整日里无所事事,好在他和赵小棠不在一处。她在前院,他的里院,中间隔着两道门。 鹿子初坐在花园里,百无聊赖。眼神流转间,无意识扫过那座塔楼。 塔楼是黑色的建筑,十分古老,历尽沧桑。下面有茂盛的凌霄花,攀爬了几乎整个墙壁。 塔楼很高,虽然看起来只有三楼,却比五层楼还高,相对于这里的其他建筑来说,十分鹤立鸡群。鹿子初突然起来一个儿童时期看过的童话——莴苣姑娘。 他在想,这么一个地方,没有一个长发美人,也太浪费了。 就在鹿子初胡思乱想的时候,塔楼上的窗户打开了,并且探出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面孔精致,一头长发。她的皮肤很白,白的透明一样。被阳光一照,像是会反光。 鹿子初惊了。 还真有? 鹿子初情不自禁跑过去。那个女子也看到了他,靠在窗户那里,垂头看着他,一脸好奇。 鹿子初没有想到,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女人?而且,费明泽还明令禁止来这里。 他围着塔楼转了一圈,最后看到门厅那里落了一把锁。他摇了摇,是真的锁,不是道具。 他只能回到塔楼那里。 女子看他这个陌生人也很好奇,用英语问,“你是谁?” 鹿子初迟疑着,没有答话。 女子看了看他,貌似若有所思,最后用中文问,“你是华鼎人吗?” 她的中文还算纯正,鹿子初对她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无比好奇,也十分好奇她的身份。他下意识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女子甜甜笑了笑,“我是长发公主。” 鹿子初问,“那我可以顺着你的长发,爬进去吗?” 她眼睛转了转,把头发拢在胸前,又垂下来,看了看,有些可惜,“可惜我的头发不够长。” 其实,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 差不多会到腿弯。可是这里很高,很高。哪怕再多一倍,她也无能为力。难以谱写莴苣姑娘的童话。 鹿子初又问,“你叫什么?” 女子看起来心情大好。鹿子初忍不住想,她可能一直被锁在这里,平日里也见不到几个人,因此一看到自己,心里也是开心的。她爬上窗台,自己坐在那里,双腿一荡一荡的。有些少女特有的纯真。 “我叫苏苏。” 鹿子初看得心惊动魄,他担心她失足落下,于是跑上前劝她,“小心。那里很高。掉下来会没命的。” 苏苏有些哀伤,“你若是像我一样整日待在这里,不会在乎会不会摔下来。” 鹿子初听她这么说,心里难受起来。 “看——”苏苏下来,跑回屋子里,她再出现的时候,手里是一只鹦鹉,她像献宝一样展示给鹿子初看,“我养的。” “它是你的宠物吗?” “不,它是我的老师。” “老师?” “我想让它教会我飞翔。”苏苏脸色黯然,“可惜我太笨了,一直学不会。” “学会飞的前提是有一双翅膀。” 苏苏晃动着双手,“这不是我的翅膀吗?” “不是。这是双手。” 苏苏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那如果,粘上羽毛呢?” “啊?”鹿子初意识到,苏苏的神智是有问题的。她对世界的认知是歪曲的,且不深刻。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那里苏苏似乎受到了什么启发,或是什么影响,从窗户那里消失了。 鹿子初又站了片刻,她没有再出现。他突然觉得失望。只能离开。 晚上的时候,费明泽很晚才回来。 鹿子初只是和赵小棠一起在前厅用了晚餐。两个人形同陌路,虽然坐在一起,也不怎么说话。 上床睡了好大一会儿,费明泽才回来。上床来抱他的时候,鹿子初有了五分意识,喃喃问他,“你什么时候忙完?” 费明泽的声音透着疲倦,“还要两天。” 鹿子初想了想,睁开眼睛,看着他试探着开口,“我今天……去塔楼了。” 费明泽似乎有些为难,蹭了蹭他的脖子,然后亲了一口才说,“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鹿子初听到他的话有些严厉,于是撒谎,“没——我就是好奇,那里也没人,为什么你会不让我去。” 费明泽将他搂在怀里,低声说,“那里闹鬼。” “闹鬼?” 鹿子初大惊失色。 第238章 也是魔鬼(1) 怎么会闹鬼?大白天闹鬼? 虽然苏苏看起来的确很鬼,可是她和自己说话,她对自己笑,那都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是鬼? 鹿子初本来还困意满满,听了费明泽的话之后,他再也睡不着了。 不知道多久以后,似乎是半睡半醒之间。鹿子初一个激灵,醒了。 他听到有空灵的歌声传来。声音缠绵悱恻,又十分哀怨。歌词是英语。应该是葬礼上的挽歌。 她的声音十分好听,又这样饱含感情,听了让人忍不住落泪。 鹿子初听了好久。再睡着的时候,已经东方大亮了。 醒来的时候,正是中午。 今天的阳光很好,不冷不热。鹿子初走出房门,他站在二楼的走廊。那里有一排窗户,在最尽头那个窗户往外面眺望,他能够看到塔楼。 他站了片刻,然后看到一个佣人提着饭盒走了过来。她从门厅那里的神龛里面取下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鹿子初透过塔楼的窗户看到佣人将饭盒放在了二楼的门厅。然后就下楼去了。 鹿子初看到佣人远去,心里突突跳了起来。他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次一样,十分想要去做某件事。 他立刻从楼上狂奔而下,然后来到了塔楼的窗户下。不住大口喘气。 突然,他听到头顶有人说话,“午安,我的王子。” 鹿子初下意识抬头,“苏苏?” 苏苏满脸笑意,她靠着窗户,垂头看着鹿子初。阳光落下来,她的面容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她有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鹿子初也说不上来。明明费明泽明令禁止他来。他却丝毫不把他的话当回事,非要前来一探究竟。 他不清楚,费明泽到底是否知道苏苏的存在,他也不清楚他是否知道苏苏被人关在这里。 鹿子初好奇一切,首当其冲的就是苏苏的身份。鹿子初忍不住想,她和费明泽又是什么关系?她被谁金屋藏娇? “你怎么会被关起来?” 苏苏摇头,“我不知道。” 鹿子初又问,“你爸爸妈妈呢?” 苏苏盈盈欲泣,“都死了。” “那你其他的亲人呢?” “他们……都下地狱了吧?”苏苏咋舌,复又一脸纯真问,“那边的蔷薇花开了,你能给我摘一束吗?” “可我该怎么给你?” “我有一个篮子,可以放下来。”苏苏说着,离开窗户,很快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果然多了一个篮子,她用绳子把篮子放下来。 鹿子初于是去摘蔷薇,很快就摘了一束。然后放在篮子里。苏苏拉回绳子,拿到了花。她对着鹿子初摇了摇,一脸天使般的笑,“谢谢。你人真好。” 说完,她就再也不见。 鹿子初晚上的时候,又听到苏苏在唱歌。这一次她唱的不是挽歌,而是教堂的赞美诗。 第三天下午,同样的时间,苏苏又出现在了窗户边上。 苏苏看着鹿子初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鹿子初问,“你怎么会被关起来?” 苏苏垂眸,不久以后,传来了她的啜泣声。 鹿子初有些慌张,“对不起,我不是想要打探你的伤心往事。” 苏苏擦着泪水。她哭的时候,像是整个世界都犯了错一样,让人忍不住心疼。 鹿子初心想,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怎么会犯错?哪怕她犯错,又会有什么影响?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把她关起来。 她看起来这么小,这么柔弱,这么无辜。 苏苏梨花带雨般,幽幽叹气,“好想去花园散步,晒太阳。” 鹿子初仿佛拒绝不了她一样,立刻说,“我知道钥匙在哪里。我帮你开门。” 他忍不住想,犯人还有放风的时候,她也不能总是待在房间里。于是拿了神龛上的钥匙,打开了门。 苏苏一蹦一跳从楼上下来。鹿子初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她。 她一身白色连衣裙,像是睡衣。布料很柔软,带着蕾丝花边,头发很长,瓜子脸藏在凌乱的发后面。她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小,至少比鹿子初大一些。 之前距离太远,他还以为她比自己年幼。不过双目灵动,气质天真。笑起来两个梨涡,特别甜美。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鹿子初忍不住想,很大可能是智商有问题,家里担心她的安全,这才关在了这里。 苏苏一脸乖巧,过来拉他的手,“你可以陪我一起在花园里走一走吗?” 鹿子初并没有把她当成女子,而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这才答应了。 于是,被她拉着,在花园里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实在累的不行,只能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苏苏看起来很享受自由的时光,更重要的是,有人肯陪他。 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还意犹未尽。于是站在塔楼前的门厅问,“我画了画,你可以上去看一看吗?” 鹿子初看她一脸忐忑,害怕自己拒绝的模样,不忍心一口回绝,于是跟她上了楼。 鹿子初走在前面,苏苏一蹦一跳跟在他身后。顺着旋转楼梯,两个人来到最高的房间。 鹿子初刚一走进来,就听到巨大的锁门声,他皱了皱眉。他觉得是不是苏苏担心前来的佣人发现自己的前来,所以才这么谨慎。他刚想说些什么,可眼风一扫,立刻就不动了。 鹿子初看到,不远的桌子上,是一只死去的鹦鹉。它浑身的羽毛已经被拔光,只剩下鲜血淋漓的尸体。除此以外,它的周围放着很多画作。 每一幅都可以堪称大师之作,不过每一幅画都会看得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其中,最大的一幅似乎是描绘了地狱的场景,不是刀山,就是火海,上面的人物画的十分传神,痛苦的神色逼真且形象,就是色彩运用也是炉火纯青。 可是,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觉得不适。像是身临其境,重生在了画中。 而除了这一幅让人心惊肉跳以外,其他的画无不是阴暗,又画风奇诡。不是一堆一堆骷髅头,上面坐着一个少女,就是有一个魔鬼,在把人劈成两半。内容不一而足,但异曲同工的是,带着十足的恐怖、死亡、毁灭、让人害怕的风格。 达·芬奇大惊失色,【画能够表达一个人的内心。心理学家会使用画作来做心理测试,尝试了解研究对象的病态心理。看到这些画,我有理由怀疑她心理扭曲,且有严重的犯罪倾向。快跑!】 鹿子初也意识到了,为什么费明泽会再三叮嘱自己远离这里,原来,苏苏十分危险。他反应过来,立刻准备转身就跑。 然而他刚抬脚,那边后脑剧痛,他就昏迷了过去。 第239章 也是魔鬼(2)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鹿子初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是被疼醒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后背入骨的疼。 正是这种疼,让他醒了过来。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终于十分缓慢意识到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竟然被人绑在了床上,上身赤裸。四肢被绳索绑在了床的柱子上,口中塞了毛巾。他即使想要喊救命,也发不出声音。 而他之所以感到疼痛,是因为苏苏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的脊背上作画。 鹿子初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他挣扎了一下,发现绳索绑得很结实。 苏苏看到他醒了,并且不老实,立刻俯身过来,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她摩挲着鹿子初的脊背,一脸天真,“我的画布没有了,只能画在这里。” 她的话音未变,但鹿子初从中读出了残酷的气息。 他觉得,她是个疯子!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鹿子初又感觉到了一阵刺痛。 苏苏又开始画起来,她的声音更加温柔,“所以,我要把自己画在你身上。这样,你就忘不掉我了。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苏苏的语气,像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在求夸赞的孩子。 鹿子初疼的想要再次昏厥过去。他在想,应该要系统给费明泽打个电话。 reborn系统,【对方开启了飞行模式,无法接通。】 鹿子初,【要不,你打110试试?】 reborn系统,【对不起,黑不进去。人间的公检法部门有天然的屏蔽器。】 鹿子初只能认命。他只希望苏苏画一个简单的,能够让自己坚持到费明泽前来英雄救美。 苏苏很认真,一笔一划,像是刺绣一样。他落一次笔,鹿子初就颤抖一次。如果不是口中被塞了毛巾,鹿子初觉得,自己可能会把舌头咬下来。 不知道多久以后,鹿子初似乎听到了费明泽呼唤自己的声音,他想要回复他,于是大叫起来,身体也挣扎着。 不过他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所幸,鹿子初似乎听到了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苏苏也听到了,她拿起一个画架子,躲在了门口。 鹿子初于是明白过来,她刚才就是拿它把自己砸晕的。如果费明泽来了,他也会中招。他想自己要提醒他。于是,口中含糊不清叫得更大声了。 *** 费明泽今天回来稍微早一些。不过意外的是,他没有在卧室看到鹿子初。他觉得奇怪,于是想要给他打电话,却无论如何也没有人接。 后来叫过来庄园的管家来问,并没有得到他离开未归的消息。于是心生疑惑。 他开始回想。觉得前几天鹿子初突然说起来塔楼一事,是不是他看到了什么? 费明泽想到这里立刻不淡定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来到塔楼附近。 他再一次打电话。听到鹿子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循声望去,终于在蔷薇丛的深处发现了他的手机。 从位置来看,被人遗失的可能性不大,更大可能是被人扔进去的。 费明泽捡起手机,来到塔楼。那里的锁果然是打开的。 费明泽刚要上去,突然脚下一顿,他停了一下,打了一个电话,这才重新上去。 他一鼓作气,跑到了顶层,心里的害怕无所遁形,不由分说在踹开了房门,闪身而入。 突然背后传来风声,他警觉,闪身后移,然后就看到一个人拿着重物,劈了下来。若是他失了准头,肯定就要当场倒下。 他定睛一看,看到床上的鹿子初趴着,脊背上鲜血淋漓,看的人害怕。他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子初——” 鹿子初十分虚弱,他感觉到费明泽在叫自己,然后口中的毛巾被取了下来,他气若游丝,叫了一声,“明泽……” 费明泽不敢大意,三下五除二将鹿子初身上的禁锢解开,他刚要起身,背后风声呼啸而来,他立刻躲开,然后反手握住了苏苏挥来的画架。 他很久没有见过苏苏了,但是今日一见,还是能够认出来,他声音放缓,担心点滴起伏就会刺激到她,“苏苏,我是明泽——我是明泽——” 苏苏若有所思,“明泽?” 费明泽像是和孩子对话,“对,我是明泽。你不记得了吗?” 苏苏一脸茫然,似乎尽力回想着什么,“明泽……” “对。明泽。我们好久没见了,今天见到你,我很开心。你呢?” “我也……开心。”苏苏甜甜一笑。 “我来是要把这个——哥哥带走。我要把他带走——” 费明泽的话没说完,苏苏开始尖叫,她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看起来让人害怕,“他是我的,他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他带走!” 话没说完,她手里的画架子就落了下来。费明泽以为,他是朝自己而来,不曾想,他是朝着鹿子初而去。 鹿子初大惊失色,“小心——” 费明泽情急之下,只能趴在他身上,然后苏苏的画架子就招呼在了他的后背。 他闷哼一声。 苏苏开始尖叫,叫声里还夹杂着哭音,“他是我的,他是我的。谁都不能带走他!” 说着,画架子继续落下来。朝着费明泽的头而来。费明泽被砸了第一下,还有些头蒙,很大可能是躲不开的,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有人来了。是江图南。 他一进门就看到危急的一幕,看了一眼,胡乱抄了一个花瓶而来,然后毫不留情朝着苏苏而来。 费明泽看到苏苏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江图南担心对方还有意识,正准备再补一下,费明泽立刻出声叫住了他,“图南,不要!她是苏苏。” “苏苏?”江图南终于反应过来。看了苏苏一眼,收住了手。 费明泽看着苏苏,面露不忍,他凑过去,小心安抚她,“苏苏,我是哥哥——我是哥哥——你还记得吗?” “哥哥?”苏苏眸中似乎亮光闪了一下,神思清明五分。 费明泽顺势抱住了她,更准确来说,是用自己的身体钳制住了他,他将她抱得紧紧的,“别害怕,我是哥哥……我是哥哥……” 江图南知道机会难得,用床单裹住鹿子初,抱出了塔楼。然后一路狂奔,回到了房间。 他把鹿子初放在床上,立刻在房间里翻找。后来终于找到了医药箱,他先清理干净伤口,然后用碘伏消毒。 苏苏用的是叉子磨出来的小刀。在鹿子初的脊背上刻了一朵蔷薇花。她很大可能是想画蔷薇花园的少女的,不过因了外力介入,只是画了一个开头。 江图南仔细看了一眼,有些地方伤口不浅,恐怕需要缝合。而且血流不止。鹿子初已经失血过多,人有些意识不清。只是口中无意识叫着明泽。 江图南用掉了不少棉球,后来只能先胡乱包扎一下止血。他守着他,大概十五分钟以后,费明泽回来了。 江图南问,“怎么样了?” “我妈带医生来了。打了一针镇静剂,已经控制住了。子初呢。” “我看他情况不妙,还是把医生叫过来给他看一看。” 费明泽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鹿子初包裹住,然后抱起他,“我带他去医院。还是那里专业一些。” “都十点了。一切小心。” 费明泽抱着鹿子初往外面走去。 走到前院的时候,看到赵小棠穿着睡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似乎是被什么动静吸引来的。一看到费明泽抱着鹿子初,这么晚还要出去的意图,有些担心,“怎么了?” “没什么。子初病了,我带他去医院。” “很严重吗?我看他都走不了路。” “高烧不退。人有些神志不清。”费明泽三言两语说完,“你回去睡吧。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出来。” 说完,他就走了。 赵小棠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转身。不过,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第240章 谋杀(1) 费明泽把鹿子初放在副驾驶,给他系好安全带,然后自己开车。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走了好远才能看到一辆车。 费明泽要去的是市中心,他们的庄园在市郊。这个区域也是丘陵地带。所以他们的车上上下下。 鹿子初抬起重重的眼皮,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夜幕深沉,十分浓稠。这是一段盘山公路,道路两都是陡峭的山坡,路上除了他们这辆车以外,只剩下一辆黑车,在不远处。 鹿子初看了有一会儿后视镜,突然有气无力说,“那辆车,是不是在跟着我们?” 费明泽看了他一眼,松了一口气,复又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后视镜。果然,那辆车像是幽灵一样,不紧不慢跟着自己。他快,后车也快,他慢,后车也慢。 费明泽刚想要停车,看看对方是会超车而去,还是也跟自己一样,于是踩了刹车。 不曾想,车并没有停下来。 他脸色严峻起来。额头渗出冷汗。 刹车失灵了! 如果是平时,他不会这么大意,也是今天变故太多,再加上关心则乱,他就被人钻了空子。 看他神色有异,鹿子初问,“怎么了?” “刹车失灵了。” 鹿子初也觉得反常,“怎么会——” 与此同时,后面的岔路上突然拐过来一辆厢货车。那辆货车一上来,就加速行驶。 费明泽脸色大变,心里突突直跳,他很快就意识到什么了,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紧紧握住鹿子初的手,“子初,前面有一个弯道,找到机会,跳车!” “跳车?”鹿子初回头,看到了后面那个加速行驶的庞然大物,立刻也反应过来了。 那辆车竟然想要碾压过来! 他大惊失色,冷汗直流。本来他后背的伤疼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可是这个时候,他大脑十分清醒,“一起跳!” 费明泽不敢将油门踩到底。他想要鹿子初跳车,就不能车速太快,否则他即使跳下来也生死攸关。可是他又不能不加速。这样一来,后面的卡车就会势不可挡碾压过来。同样尸骨无存。 费明泽一脸严峻,他们和后车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不能不继续踩油门,可是这样一来。想要保鹿子初的计划就无法实施。冷汗滴落,进了眼睛,蜂蛰一样疼。费明泽却像是没有知觉。 突然,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撞上,鹿子初在惯性的作用下身体前倾,但安全带缓解了这种冲力,他的胃部突如其来一股剧烈的绞痛。 难以形容那种感觉,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在碾压、揉搓。疼痛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鹿子初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来就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倒在了车座上,手指痉挛,下意识紧紧抓住了身下的真皮座椅,恍惚间觉得被一个人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就是巨大的天旋地转。 撞击声像是要撕裂耳膜。两个人在车厢里,像是在滚筒洗机里一样。 鹿子初想的是,他们的车从公路上冲出来,从沟里掉下来了。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多久以后。只能看到东方有一抹鱼肚白。 鹿子初想睁开眼睛,但是眼前一片红色。他觉得今天的朝霞真好,红的像血一样。 实际上,那真的是血,不过不是他的,而是费明泽的。他浑身碾压一样疼,双目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明泽……” 鹿子初反应过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担心他的安危。车厢里一片黑乎乎的,他也目不能视。于是伸出双手摸了摸。然后就是一片滑腻。 他喉咙沙哑,又干疼,尝试着叫了两声,费明泽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会是—— 鹿子初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立刻泪流不止。他知道,自己该打120。可是他找不到手机。 他的genius也从沉睡中醒来。这个系统唯一的缺陷就是,只有宿主清醒,它才会启动。一旦宿主昏迷,它也会陷入沉睡模式。 这里鹿子初一清醒,它立刻说,【主人,我已经检测到了您的身体情况,120电话已经呼出,请您耐心等待。】 鹿子初不敢动费明泽,他担心自己乱动会加重他的伤势,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祈求上天。 不知道多久以后,他听到了救护车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这个时候,天终于亮了。 *** 病床的轮子飞速前进,鹿子初想要跟着他们进去,但被挡在了急救室的外面,他虽然也是一个伤者,若是平日,他恐怕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这一刻,在被拒之门外的这一刻,要不是江图南死死拉住他,恐怕他会掀翻众人,冲进急救室。 江图南紧紧抱住他,“子初,你冷静——求你冷静下来。你也是一个病人,你受了伤,你该去看医生——” 鹿子初不听,只是机械摇头。 他不走,他要在这里等费明泽。他非常清楚,如果不是费明泽,他肯定会伤得比他严重,在费明泽知道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求生的时候,只能冲下悬崖的那一刻,他选择了一个冲下去的角度。 这个角度把生门就给了副驾驶的鹿子初,而把危险全部留给了自己。 在悬崖滚落的时候,也是他抱住了自己,承担了人肉垫子的功能。 鹿子初担心则乱,压根想不起来自己。 有护士在进进出出,后来,主治医生走出来,他身上都是血迹,来和家属沟通伤者的情况。 鹿子初的genius主动上线了西班牙语的翻译功能。于是,他很容易听懂了主治医生的意思。 “伤者失血过多,送来的时候已经休克…… “他的脑部受到重创,里面有淤血和血块,已经压迫到了神经,哪怕开颅手术也是十分危险…… “目前已经失去意识,最乐观的后果是植物人状态,进行手术成功率极低,不足一成,很大可能根本下不来手术台。你们家属是决定……” 鹿子初双手掩面,口中呜咽,浑身颤抖。接着膝盖一软,跪在了冷硬的地面。 江图南立刻抓住他的胳膊,半拖半拽将他放在靠边的长椅上。他抱着他安抚着,一边看着医生,用西班牙语说,“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治疗到底!上你们最好的仪器,最好的药物,以及最好的医生。不管任何代价!” 医生示意护士上前,他说,“这是病危通知书。” 江图南接过来,递给鹿子初,“子初,签字。” 鹿子初情绪崩溃,不停摇头。 江图南一脸平静,平静得可怕,“子初,签字。签字明泽才有活命的机会。我们在和死神抢时间,请不要耽误一分一秒。” 鹿子初终于被他的话刺激到,恢复了一半神智。颤抖着手,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回去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费明泽的妈妈来了,后来,费景文和萧玉书来了。 第241章 谋杀(2) 鹿子初一脸愧疚,根本不敢和费明泽的妈妈和费景文对视一眼。反倒是费景文拍了拍他的肩,给了他一些勇气。 可是,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儿子。 鹿子初忍不住想,要是费明泽出了意外,他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重新干涸的双眼又泪流不止。萧玉书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鹿子初的背,将他揽到了自己怀里。 费明泽还没从手术室里出来,不曾想来了一个陌生人。 鹿子初并不认识他,但是无疑费景文是认识的。他一见到他,就来与他握手,只叫了一声,“费先生——” 只这一声,他就说不下去了。 倒是费景文红着双眼说,“老文,这不是意外!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文延年说,“费先生,借一步说话。” 于是,两个人一起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费景文看着鹿子初说,“子初,你也去看看自己身上的伤。” 鹿子初魔怔一样摇头。 费景文语气温和一些,“去吧。你不想明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伤痕累累的你吧?” 说着,他又朝向江图南说,“带子初去做一个全身检查,身上的伤也赶紧处理。” 江图南也是这话。原本,费明泽外出就是给鹿子初看伤的。哪有费明泽进去了,他却等在外面的道理? 于是好说歹说,带着鹿子初去了门诊。先是缝合了伤,后又抽血,做ct,做胸片。 全套下来,已经过了中午。最后才去看了外科。鹿子初伤口太深,缝合了三十多针。又打了一针破伤风,回病房的时候,紧绷的精神终于到头,体力也不支,睡了过去。 江图南把他扛到病床上,护士给他输了液。他留在病房里守着他。 鹿子初一睡就睡到了次日上午。 他做了噩梦,梦到自己去参加费明泽的葬礼,一个激灵就吓醒了。 他看到自己正在输液,江图南托着下巴,在看手机上的信息。听到鹿子初起身的声音,立刻抬头看他,“醒了?饿不饿?” 鹿子初翻身就要下床,语气急促,“费明泽呢?他醒了吗?” “他……”江图南吞吞吐吐,“已经送回病房了。” “医生说他什么会醒?” 鹿子初拔了针,江图南刚反应过来阻止,那里已经晚了,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我一直守着你,没去那边。” 这算是不回答鹿子初问题的借口。但鹿子初不知道,江图南已经和萧玉书联系过了。 她说,费明泽情况不容乐观,开颅手术那一关是挺过来了,可是能不能醒过来,任何人都不知道。医生估算出来,他进入植物人状态的概率为90%。 鹿子初不等他回答,就趿拉着拖鞋跑了出去。他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费明泽的病房在哪里。出来走了半路,终于意识到自己手机也没拿。 好在江图南担心他,也记挂费明泽,也跟着鹿子初出来了。后来引着他。来到了费明泽的病房。 两个人路过病房隔壁的会客室。听到里面有人争吵。 这里可是医院,谁会在这里大吵大闹? 鹿子初听到,是费明泽的妈妈和费景文在里面。 隐约听到了费明泽的名字。下意识觉得是和这一次意外有关系的,两个人对视一下,猫在了门口。 “……费景文,不是你年轻的时候得罪了那么多人,这一次明泽不会发生意外!你少在这里逃避责任!” 鹿子初奇怪,前天发生的车祸不是意外吗? 费景文的声音很冷静,且有些讳莫如深,“这回事不简单,并不是你表面看起来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不简单。我的儿子,还有人敢动!当我吃素的吗?我要是你,就在那个司机脑门上打十个窟窿。别以为借着车祸的名义,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那个司机是多年前的漏网之鱼不假,可他背后——” “这话你留在法庭上说吧。反正,我会让他倾家荡产,并且把牢底坐穿。若是陪审团为他开罪,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发生车祸,并且必死无疑!” “高文君!”费景文提高声音,警告她,“这不是二十年前。有法律惩罚罪人,就不需要你脏了手!” “那是明泽死里逃生。若是……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还有脸坐在这里,和我拍桌子?!法律就是对那些婊子养的恶棍太仁慈了,否则还需要受害者为自己出头?”高文君怒气冲冲开口,“费景文,你他妈就不是个男人!” 说完,她就踩着恨天高,离去了。 鹿子初大概能够明白一些内情。那天夜里的车祸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单纯的车祸。对方想要他们的性命,这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费明泽是个整天和研究室打交道的人,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利益牵扯,而自己平日里也以和为贵,不轻易得罪人。怎么会有仇家? 原来,是费景文早些年得罪的仇家。 那些人鱼龙混杂,大多都是正儿八经的人,都和犯罪的行当有联系。否则也不会如此心狠手辣。 鹿子初心里乱糟糟的,来到病房处。 费明泽还在重症监护室,家属一天只能进去一个人,且只能待半个小时。今天的份额已经用完了,鹿子初只能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看他几眼。 里面一屋子仪器,他的身上插了好多管子。有一段时间,曾经鹿正义做了第一次手术以后,也是在这种地方待了半个月。 鹿子初对这种地方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他既担心费明泽,更无法长时间待下去。 勉强看了三五分钟,只能回到病房。 费景文送走了前妻高文君以后,窝了一肚子气。想当初他费景文可是说一不二的人。别说想要害他儿子的性命,就是轻薄他们费家颜面的人,都会在道上混不下去。今日,却被人打了牙齿也要和血吞。 费景文虽然和高文君拍桌子,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他就不是个男人。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他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手杖一挥,不远处的玻璃茶几就响起了破碎声。 文延年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在费景文气儿头上,他关上门,搓了搓手,“老费。” “你要是这一次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并且崩了他,我就把我儿子连夜送到一个与世隔绝的海岛上,再也不会让他管你们那个见鬼的研究!” “你消消气——” “消不了。要是你儿子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再也醒不来,你也消不了气!” 费景文气急,说完意识到什么,立刻绷不住了,忍不住掩面,已是老泪纵横。 文延年看得心有不忍。 其实,费明泽这一次发生意外,也是他这里的工作有了疏漏。否则,那个司机如何能够与幕后之人配合得这么默契? 这里两个人临时起意,深更半夜要去就医,那里就有人安排了一出车祸? 到底哪里出了内鬼?到底哪里有了疏漏?让人钻了空子? 费明泽可是主导的龙城研究院。手里的项目可是华鼎的重点项目。他在国内情报网上的代号,那可是前十。 他出了意外,能够震惊华鼎国会。 他被外长骂的狗血淋头,然后立刻前来善后。 其实,文延年本来是和费明泽约好的。他有事情告诉自己。可是,这里他还没开口,转眼就出了意外? 他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 又和这出意外,有什么关系?! 第242章 谋杀(3) 文延年心里转了十八个弯,表面上也不能和费景文说太多,只能安抚人,“我刚才问过明泽的主治医生了。他说国外实验室里有一种最新的仪器,是用来刺激重度昏迷病人的意识的。眼下明泽脑里的淤血压迫了他的脑干,这应该是造成他无法醒过来的原因。” “仪器在哪儿?” “国外一个和华鼎中医合作的实验室。衍变了中医的针灸、穴位的理论,配合微电流与电磁,但这东西还处于实验阶段,没有批准作用到临床——” “不用这么说,但凡有效,我就要去试。仪器什么时候到?” “我派军机过去,已经和对方商榷过了。” 文延年说完,不敢多等一秒,立刻去了。 *** 已经半个月了。费明泽虽然从重症监护室移出来了,可是人还是没醒。他的后脑那里头发没了,一片发青。 鹿子初看着他的阴阳款发型,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想费明泽要是看到自己这个新发型,会不会崩溃。 他忍不住弯起唇角,笑还没有浮上眉眼,泪水先簌簌落下。 鹿子初把费明泽的手紧紧握住,他开始和他说话。 “费明泽,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已经结婚一个月了,蜜月还没过完,你就躺在床上,要我独守空闺——这个说辞,不太恰当。不过意思你知道就行。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那个世界里——怎么说呢,和这个世界不太一样。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我们小时候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那个世界里,我们两个发生的一切…… 鹿子初就开始说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他每天都说。并且翻来覆去说。有的事情还说了好多遍。费明泽还是没有醒。 “什么时候你醒了,你和我说一说这辈子我们都发生了什么好不好?你看我都给你说了我们上一辈子的事,公平起见,你也得和我说一说。你不能耍赖。 “费明泽,你只知道我爱你,却不知道我多么爱你。你赶紧醒过来,亲耳听我给你说……” 费景文门口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抹泪。 鹿子初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看到费景文和萧玉书进来了,他抹了抹眼泪,起身迎了过来,“爸——妈——” 萧玉书摸了摸鹿子初的脸,他肉眼可见清瘦下来,看得人心疼。 费景文坐下,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里鹿子初的手机响了,鹿子初只能接听。 是杜青峰。 “鹿总,有进展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当面和你说。” “微信上说不清楚?” 杜青峰沉吟片刻,“不方便。” “好,我尽快。” 然后挂了电话。 费景文问,“是工作上的事?” “嗯。” “要你回去?” 鹿子初摇头,“我要留在这里。” “你还是该回去一趟。这里我和你妈妈都在。而且,明泽的妈妈也在。子初,你在公司里也不能再旷工下去。我已经听说了,楚兰西没同意你的假。” “不用理会他。” “也不是这话。”费景文换了一个语气,比刚才更强势了一些,“你回去几天吧。爸爸直说了吧。你要是不回去,爸爸就得回去了。费氏集团也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找不到主事的人。公司里的电话已经打到我这里了,每天都十好几个。” 鹿子初这才有了动摇。 “明泽这里已经情况稳定了。人事我们已经尽到了,剩下的只有天意了。你守着和我们守着,意思都一样。回去以后,哪怕过一阵子再来也行。” “那我去订机票。” “不用了。一会儿你跟老文一起回去。先收拾一下行李吧,六点的时候,他来接。” 鹿子初看了看时间,四点刚过。于是回到庄园,多少整理一下随身物品。然后就在前厅等着。 六点刚到,文延年就上门了。 鹿子初见过他,就是之前那一回。只是没有机会说话,只打了一个照面。 文延年伸出手,做了自我介绍,“鹿先生,你好。鄙人姓文,和费老先生有不匪的交情,我就在你面前卖个老,你喊我一声文叔吧。” “文叔。” “闲言少叙。我们这便走吧。时间不等人。” 鹿子初跟着文延年上了车。 鹿子初看到车上安保规格很高。车窗上都是防弹玻璃。并且九座的车,除了司机与自己和文延年,剩下的六人都是保镖。 鹿子初感觉到了非同寻常,仔细看了看那些保镖。看到他们的后腰都鼓囊囊的,看起来是带了武器。 回想起来费明泽说的研究院的规格之高,也不是乱说的。 鹿子初在想,可是费明泽也便罢了,自己只是无关重要的路人甲,这么高规格的护送,也太得不偿失了。 一行人来到了最近的军事基地,鹿子初看到以后,更是半天回不过神来。 原本以为,有那样的保镖已经足够了,不曾想,自己还来到了军用机场。 要知道这还不是在国内,而是国外。军机飞过来,那需要协调的是外交,可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 由此看来,费明泽的研究,肯定是华鼎作为后盾的,是重中之重的。 其实,鹿子初一早就应该反应过来的。毕竟若是谁发明出来治疗癌症的药物或者手段,那可是人类历史上的壮举。能够永载史册,被人类铭记。 鹿子初坐着专用军机,终于回到了国内。文延年可能是心情的原因,和鹿子初并没有多加交流。下了飞机以后,将鹿子初送回燕云华庭,和他三言两语道别,就驱车离去了。 鹿子初下了飞机的时候,就和杜青峰说了。于是回到小区的时候,看到他正站在楼下,等候自己多时了。 鹿子初眼神示意,让他跟自己上了楼。 两个人关上门,杜青峰说,“我已经查到了楚兰西的账号。并且自作主张,查了一下我们公司租用的服务器。” “有收获?” 杜青峰点头,“不知道算不算收获,但绝对是重大发现。” 第243章 重大发现(1) 鹿子初换了鞋,将自己的电脑打开,杜青峰把他发现的东西发给他看。 “我已经监视了楚兰西的账号一个月。我发现他很多时间并不玩游戏,而是和其他的账号在公屏上聊天。” “聊天?”鹿子初问,“他们的对话有问题?” “是。普通的玩家要么是简单的对话,要么是就游戏里面的内容进行交流和指导,可是他们不同,都是一些暗号或者字符,有很大的借代性,和很明显的隐喻性。除了他们的人,我们外人很难破译。因为所使用的密码本和现在的编法不同。没有规律可寻。” “和楚兰西经常交流的账号有多少个?” “一共十三个。” “常用的登陆地点在哪里?查出来了吗?” “不在国内。” “国外?” “是。分布面很广。并且对方很谨慎,多次修改了账号的归属地。” “所以你才去看了我们公司租用的服务器?” “我本来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着试试看也好。可是去检查了一遍发现了漏洞。” “漏洞?” “对,我发现里面被人植入了一个很隐秘的插件,每隔一段时间会朝某个账号上发送一个文件包。从我发现为止,到现在已经发送了五次。我已经拷贝了下来。你可以看一下。” 鹿子初打开,看到上面是加密过的文件,想要破译,只能找到使用者在编写它们时使用的编译模板。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鹿子初知道,这已经是杜青峰加班加点得来的成果了,他也无法操之过急。只能让他回去睡了。 这几天,他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回来处理几个小时费氏集团的公事,一天下来,根本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好在,人一忙起来,就不容易胡思乱想了。 等到鹿子初闲下来,给萧玉书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他开了视频通话,让萧玉书放在费明泽面前,他看一看,过一过眼福。 萧玉书也不大说费明泽的一切。毕竟,没有进展,这是谁都看出来的。 她不想鹿子初失望。她想让他做着最坏的打算,这样当奇迹来临的时候,他会如获新生。可若是他之前就抱了太大的希望,若是最终没有奇迹,那么,他会垮掉。 鹿子初挂了电话,无所事事。他打开了微博,准备去看一看新闻。 不曾想,今天的头条竟然是赵小棠! #一代人气偶像跌落神坛,腹中孩子生父另有他人,未婚夫当场悔婚# #某女星人设崩塌?不,她原本就在苦心经营人设# #女明星据传有秘密金主# 有的帖子还遮遮掩掩,而有的爆料直接po了赵小棠的名字。 这真是冰火两重天。 自己走的时候,顾寒竹和白鹿的恋情、怀孕绯闻满天飞。这一个月以后,风水轮流转,竟然将赵小棠送到了热搜。 不过这一看就是卓不凡的手笔。他为了保白鹿和顾寒竹,只能舍弃赵小棠。 哪怕她也是他公司旗下的艺人。 其实,这些料如果在赵小棠婚礼未成时爆出来,更加能转移大众的视线,为顾寒竹和白鹿之间的恋情降一降热度。可是没有。反而这么晚才爆出来。 很大可能是这一个月之间,卓不凡在和相关利益方交割,并且把公司和投资人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鹿子初心里担心顾寒竹,于是去了隔壁,尝试着敲了敲门。 他原本是不抱太大希望的,可是没想到门开了。是江图南。 看两个人的状态,似乎刚吵完了架。硝烟弥漫着。 鹿子初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江图南看着他好半天,这才说,“进来吧。我该走了。” 鹿子初问,“我刚来,不说会儿话?” 江图南,“不了。我要回龙城一趟。连夜的飞机。” “连夜走?什么事这么急?” 江图南语气一顿,看起来有几分心虚一样,“私事。不方便说。你陪寒竹说一说话,我走了。有事联系。” 说完,就走了,像是逃一样,压根不像要赶时间。 顾寒竹强颜欢笑,“明泽……他好些了吗?” 鹿子初心里一沉,神色凄楚,“没,还是老样子。” 顾寒竹叹气,心有不忍,“真可惜,你们才新婚,就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鹿子初木然听着,半天后才问,“你呢?怎么又和图南吵架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很明显。” “他还是要我打掉孩子。”顾寒竹摸了摸小腹,褪去了刚才的愁苦,一脸母性的温柔,“已经有胎动了,子初。” “嗯,都快五个月了。” “若是你,你舍得吗?” 鹿子初摇头,突然想起来什么,拿出手机给顾寒竹看,“寒竹,我和明泽有孩子了。” “你们?” “哦,代yun。” “都这么大了?”顾寒竹接过来手机,看得很向往,“哎呀,真是意外。是龙凤胎吗?妹妹长得真像你。哥哥就像明泽了。话说回来,明泽这保密工作也做的太好了。” “是啊。我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需要你的……呃,你怎么会不知道?” 就是啊。哪怕是代孕,也需要男方的精子。上一世,鹿子初是在四年前去了法国里昂。那一夜两个人有了身体联系,他趁机取了自己的精子,以及血液样本。 可是这一世,四年前自己压根没有见过费明泽,更没有任何交集。 即使想要往前推,两个人最近的一次是七年前。那个时候,还是自己上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就有了什么交集? 也不可能……吧? 鹿子初,【你们的剧情编写代码,出bug了。】 爱因斯坦,【不大可能。你的人生出现bug的概率,比你彩票中几个亿的概率都低。】 【那这回事怎么解释?】 【这个属于售后问题。等到你回到总部的时候,才会有人为你答疑解惑。】 鹿子初看着顾寒竹说,“可能是明泽趁我喝醉的时候?想要给我一个惊喜?” “那你觉得是个惊喜吗?” “反正,吓了一跳。刚结婚,孩子都这么大了。” 顾寒竹笑笑不说话。 鹿子初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对了,我看到网上的热搜——” 顾寒竹打断他,“是赵小棠的?” “是。” “在我回答以前,我想知道你对她的态度。” 鹿子初于是将赵小棠坑着费明泽想要嫁入豪门的事说了。 第244章 重大发现(2) 顾寒竹丝毫不觉得意外,听完以后露出嘲讽的笑,“我一点都不惊讶。毕竟以她的人品做出来这样的事,丝毫不让人觉得意外。” “那赵小棠她——” “不然你以为我怀孕一事,是怎么爆出来的?那一天我们只见到了她。说不是她透露给媒体的,我是半点儿不信。” “真是她……”鹿子初有些自责。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顾寒竹有了无妄之灾。 “我已经问过了,她把我的料卖给了圈子里有名的狗仔,卖了三千万。” “这么多?” “那当然。我和白鹿树大招风,对家不少,身上背负的投资也不低。若是我们两个在娱乐圈查无此人,那么,对家的获利绝对高到吓人。”顾寒竹冷冷一笑,“不过,赵小棠这个人,还真当我顾家千金好欺负的么?” “那她这次垮了,大概需要赔多少钱?” “她和不凡娱乐签的合同,我已经看过了。若是她这边因为个人的问题导致公司损失惨重,需要三倍赔偿。 “卓不凡算了一下,她身上的代言有五个,代言费在一千七百万左右。还有参演的影视剧,一共三个。拍摄完成的有两个,未完成的一个。片酬一共四千多万。按照三倍赔偿来算,快两个亿吧。” 鹿子初不吭声了。 “怎么?心疼了?”顾寒竹看着他,别有深意问,“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不至于。我对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意,所以也就不会余情未了。一直以来,我对她只有微薄的同情与可惜。毕竟,说到底我们也是同学一场。” “若是以前,我会觉得你是在口是心非。可是自从你和明泽成婚以来,又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对。” “行了。不说这个了。”鹿子初一旦想到费明泽,心里又一阵抽搐的疼,只能避而不谈,“那……这个孩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已经和白鹿登记过了。” “婚姻登记?” 顾寒竹点头,“对。” 鹿子初觉得,自己无比慎重的婚姻,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儿戏,或者就是实现目的的工具。 顾寒竹为了生下孩子,那也情有可原,可白鹿又是为了什么? “那白鹿也心甘情愿?” “子初,你不知道这一行,很多人为了名气、地位、流量、利益捆绑结婚,或者是擦枪走火,有了孩子,不得不结婚。可为了爱情去结婚的,那是十分可笑,且跟见了鬼一样难找。” 顾寒竹起身,倒了杯水来喝,“我和白鹿是不得不结这个婚。他为了掩饰与卓不凡真正的关系,而我为了名正言顺生下这个孩子。” “那图南——” 顾寒竹摇头,“我不敢指望他了。现在,我清醒五分了,觉得既然求不来他,要个他的孩子也好。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鹿以前炒cp都不太乐意,怎么会轻易和人结婚?” “卓不凡答应他了,等风头过了,我和他离婚以后,就和他去国外结婚。白鹿于是让步了。” “哦。”鹿子初了然于心,又问,“那这个孩子,你是非生不可了?” 顾寒竹脸色一沉,稳了稳心绪,才开口,“你猜,刚才图南来干什么?” “什么?” “送基因检测报告。” “谁的?” “孩子的。”顾寒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在国外的时候,抽了羊水进行化验。是明泽找的实验室。化验了很多项目。” “那结果——” “高危。” “那你也要?” “难道就不能是两个人合谋玩的把戏,只为了让我不要这个孩子?”顾寒竹尖叫起来,“什么研究报告,那又不是绝对的,不过是概率问题。再说,是我的基因不好?还是图南的基因不好?为什么我这么健康,这么优秀,会生出来一个有缺陷的孩子?” 鹿子初不敢说话。 顾寒竹突然哭了,哽咽着说,“一个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多可怜。我为什么要打掉他?” 鹿子初把纸巾递给她,心有不忍开口,“可是,寒竹——” “你别说了,子初。我是无论如何也要生的。” “为什么?你若是——” 顾寒竹不等他说完,就抬头看他,并且开口,“因为如果第一胎要是我不生,以后就再也没有做妈妈的可能了。这点儿,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 江图南这次回龙城,谁都没有说回来做什么。他只带了一个文件袋,里面是各种检查报告。他下了飞机,就直接来到了龙城市第一附属医院。这家医院是三甲医院,且最擅长治疗癌症与肿瘤。 他到了门诊就开始打电话,这是一个燕京的医生给他的号码,同时还告诉他,对方叫做鹿青崖,是一个业界内很有名气的医生,而且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癌症治疗权威专家吴敬森教授的关门弟子。 他想要知道的问题,他都可以告知于他。 所以今天,他来了。 电话打过去以后,那边很快就接了,“喂?” 江图南立刻说,“鹿医生,你好。我之前给您联系过的,我姓江。” “哦,是江律师。”鹿青崖的声音很温和,也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习惯使然。他的声音入了耳,很容易让患者信任,并且缓和神经。他说,“我这会儿有些忙,可能需要您来找我了。” “好的,我不麻烦。” 那边鹿青崖挂了电话,把自己的位置详细说了,在几楼,哪个房间。需要坐哪个电梯,他都说了。 江图南按照指示,来到了医生办公室。鹿青崖的问诊室就在对面,里面坐着不少人。他们形形色色,说着天南海北的方言。 江图南不好打扰,只是安静坐在办公室等着。 等到鹿青崖把他们送走,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鹿青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每天都是这么忙。” “您可是年少有为,这么年轻就在业内这么有名气,我一问刘医生,他第一个就想起来你。” “江律师也是不遑多让。才不久的楚正东一案,那可是举国震惊。您也一战成名。” “不敢当。”江图南说,“眼下正是吃饭时间,要不我做东,请鹿医生赏个脸?” “不麻烦。我一直吃医院食堂。很多时候下班了住院部也会有病人家属找过来。”鹿青崖起身说,“今日还是我请江律吧。只是劳您多等一时半刻了。” 江图南于是等在问诊室。十来分钟以后,鹿青崖回来了,他打了饭菜,用一次性饭盒装了,放在桌子上。请江图南一起享用。 江图南看他客气,也就不推辞,两个人一起动了筷子。 鹿青崖先吃了一些,垫了垫肚子,然后打开了江图南带来的病历和检查单。 他看得很认真,且每一份都看过了。最后才看定江图南说,“毫无疑问的,已经确诊了病人的病情。” “肺癌……”江图南心里难受,“对,我知道。我拿着检测报告,已经跑了三个医院,都是这个说法。” 第245章 重大发现(3) 鹿青崖直言不讳,“现在也就是需要制订治疗方案。” “保守治疗不行?” “意义大不。肺癌一般分为小细胞肺癌和非小细胞肺癌。第一种较早发生转移,主要依赖于化疗或放疗。后一种常为局限性病变,需要进行外科手术,并且联合放化疗。病人所患是第一种,所以越早化疗越好。” 江图南听了,有些坐不住了,“我听说有基因检测和什么靶向治疗?” “分子靶向治疗的药物是针对明确的致癌驱动基因而研发的,它的确能够选择性地抑制肿瘤细胞,而不影响正常组织,能显着延长患者的生存期。但它主要应用于非小细胞肺癌中的腺癌。” “所以,也就是非手术不可了?” “是。非手术不可。”鹿青崖看他面有难色,忍不住问,“是病人经济困难?” 江图南苦笑,“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其实病人不知道,我一直瞒着他的。” 鹿青崖点头,这也很正常。毕竟这么大的病。 “我就是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得了癌症呢?”江图南眼神雪亮,看着鹿青崖问,“鹿医生,您见多识广,又对癌症有深入的研究,你告诉我,他怎么会得癌症呢?” “肺癌的病因至今学术界也没有完全明确,它的致病因素包括吸烟、职业暴露、空气污染、电离辐射、饮食、肺部病史、遗传等,但又不局限于此。” “遗传?”江图南一愣,他似乎记得鹿子初说过,家里好几个叔伯都过世了。当时去世得早,没有太过明确病因,不过从现在的眼光来看,肯定是有遗传因素存在的。 所以,这才是致病的关键?只是基因不好? “这个因素占比不小。”鹿青崖直言不讳,“江律师,方便问您一句,病人和您是什么关系?” “爱人。”江图南起身,虽然一脸悲伤,眸中却是温柔之色,他说,“麻烦您了,鹿医生。今日来的仓促,略备薄礼,不成敬意。等以后有机会再次相请,还望您务必赏光。” 鹿青崖也起身,将各种检查单收起来,放进文件袋里,交给他,“应该的。刘医生以前很照顾我,他介绍来的,我自当尽心。” “好,真的太感谢了。以后,还有麻烦您的地方,请您多担待。我这就走了。您留步。” 江图南礼数周全和鹿青崖告辞。 鹿青崖将他送到电梯口,然后看着他离去。回到办公室,看到检查单掉在地上一张。那是诊断证明。 他刚想着要不要送过去,后来便作罢了,想要放在抽屉里,以后有机会了再给。眼神无意中扫过病人的姓名,他迟疑了一下。 “鹿子初——” 这个名字,他好像有一些印象。 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到究竟是哪里见过。 *** 杜青峰来到了天籁科技。 其实,他的辞职手续已经办理好了,早在两个月前,他已经不是公司里的人。这一次前来是寻找破译模板。所以,鹿子初搞定了他的门禁。并且是趁着楚兰西不在的时候。 楚兰西据说出差去了,去了沪上的分公司。要五天才会回来。是孟秋雨走了许一良的路子,要回来的情报。 于是,这几天,鹿子初和杜青峰就躲在了总裁办公室。 原本,他们想要通过远程黑进楚兰西的电脑,盗取密码翻译模板的。可是后来得知了他要出差,两个人于是舍难求易。准备亲自前来。 待了三天,两个人都没有进展。后来,通过监控得知,楚兰西还有一台备用电脑。于是通过办公室里的笔记本,建立了连接,黑进了那台备用电脑。 终于,两个人发现了密码翻译本。 鹿子初见有了进展,就想要休息一会儿,留着杜青峰去翻译密报。 他于是睡了片刻。不知道多久以后,杜青峰语气急促叫醒了他,“鹿总,情况不妙!” 鹿子初揉着惺忪的睡眼,“怎么了?” “你来看。” 杜青峰将笔记本挪过来,让他看。 上面是用密码模板解译出来的内容。 鹿子初一看,也惊呆了。 其中,有一份是研究报告。内容很长,且有很多数据分析,和最新的论证。 标题是《论基因与癌症之间的关系》。 这份文章,鹿子初太清楚了。上辈子他就看到过。不过是在全球权威的医学杂志上。 这一篇文章是费明泽的博士毕业论文。他正是靠这篇论文,在国际上声名鹊起,成为基因与癌症这门学科的掌门人。 怎么会在这里? 鹿子初想不明白。他看着很多数据研究报告里面费明泽的签名,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鹿子初心不在焉,又继续看下去。然后这一次,他只看一眼,就立刻合上了电脑。 杜青峰慌了神,“鹿总,现在怎么办?” 鹿子初心口疼,且有些出不来气,他也不知道面对这么棘手的情况怎么办。在办公室里走了好几圈,也没有想出来什么主意。 以前,他一直对楚兰西的意图,孜孜以求。可是现在,当他真的弄清楚了,他反而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了。 也是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他被楚兰西摆了一道。 他鹿子初怎么就小看了他呢?一直以为,进展如此顺利,哪里能够想到,这是他楚兰西布下的局,名字叫做——诱敌深入。 他一步一步,神不知鬼不觉,掉进了他的陷阱! 就在鹿子初六神无主的时候,她的助理孟秋雨小跑过来,神色急切,“鹿总,有人找,是公家的人。已经到门口了。” 竟然来的这么快!鹿子初想。他长出一口气,平复下来自己的心绪。他如此才能前去反败为胜。 这个时候,五个人推开了总裁办的大门。 其中一个人亮了一下证件,鹿子初看到是军情十一处的。那人直入主题,“你好,刚才这台电脑是谁在用?” 杜青峰咬了咬牙,就要上前,鹿子初拦住他,“是我。” 杜青峰急了,“鹿总——” 鹿子初眼神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为首那人看了杜青峰一眼,“这位是谁?” 鹿子初不自然一笑,“哦,他是公司里以前的员工,已经辞职了,今天来办理最后的交接手续。” “既然如此,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不过我们的事还没说完,警官,可以等我三分钟吗?” “尽快。最多一分钟。” 说完,他们出去了。并且守在门外。 鹿子初看着杜青峰,有些愤恨不已,“我们都着了楚兰西的道!” “所以,你刚才就让我出面——” “不行。公司法人是我,哪怕你今日顶了名,跟他们去了。过几天我还是要被请进去。所以,只能让你置身事外。还能求一个转机。” 鹿子初拍了拍杜青峰的肩,“我很后悔当时把你带到燕京。你还是应该在老家卖房子。” 说完,他就出了门。 第246章 替罪羊(1) “姓名?” “鹿子初。” “性别?” “男。二十五岁。天籁科技的前任ceo。现任网络安全部副总监。” 为首那人看他这么上道,哼了一声,“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吧?” “知道。” “那你说说看?” “我们公司的服务器上出了乱子。” “乱子?你说的也太委婉了。你可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 “警官。首先,我们公司的网站和服务器出了纰漏,我难辞其咎。其次,现在公司的ceo是楚兰西。最后,若是动手脚的话,谁都可以,并非只有我一个嫌疑人。” “呵,看来你是不知道传送到境外的都是什么等级的情报。竟然还自我脱罪。” “知道。除了龙城研究院里的研究资料以外,还有一部分是军事基地的参考数据。若我猜的不错,应该是最新航母的——” “闭嘴!”那人气的够呛,“你身为华鼎公民,竟然知法犯法,被境外势力策反,不惜出卖国家机密!是不是你们留过洋的人的思想觉悟都这么低?” 鹿子初不怒不恼,“警官,我爱自己的国家,也爱自己的同胞,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会去做。毕竟我的三观比五官还正。” “是么?” “见到我之前您已经先入为主了。眼下,我只是嫌疑人,而不是罪犯。所以,我希望您可以给予我一个公民应有的人权,言辞上至少应该客观一些。毕竟,您不能知法犯法。” 那人又冷冷哼了一声,“呵,合着来教训我了?” “不敢。”鹿子初见好就收,态度比刚才更要端正,“您刚才说,数据是从我们公司的服务器上泄露出去的,我承认。可是若是传递消息的这个人是我,我不认可。” “你还狡辩!” “这不是狡辩。的确,网警顺藤摸瓜,查到了我们的ip地址,确定了向境外传递绝密消息的电脑就在天籁科技。可是,在之前传递消息的时候,使用者并不是我。这一次是巧合,让我给赶上了。换句话说,我只是一个替罪羊。” “既然你说自己是清白的,你为什么会去碰那台电脑?” “您追查的是军事方面的资料泄密,而我想要弄清楚的,是龙城研究院的数据外漏。你看,我们的目的不同,但走到了同一条路上。” “龙城研究院?据我所知,你并不是龙城研究院的人。” “我虽然不是,可我的爱人是。” “你爱人是谁?” “龙城研究院的院长,费明泽。”鹿子初看着那人说,“警官,我请求见文延年。” “文延年——”那人脸色凝重起来。看了鹿子初一眼,出门打电话。 文延年接到李贺的电话很意外,“老李,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 “在哪儿?”李贺完全没有和他叙旧的心思。 “哦,郊外。陪着大领导们视察工作。” “什么时候结束?” “估计得十点了。” “不管多久,都回总部一趟。” “怎么了?” “收网的时候,抓了一个人。” “哟,这是朝我炫耀功劳来了?” “少来!他指名道姓要见你。” “谁啊?这么牛气!”文延年着实想不到对方的身份。 “鹿子初。天籁科技的前任ceo。”李贺说完,挂了电话。 文延年知道这回事以后,半天回不过神,直到晚上还是心不在焉。 他收工以后,坐车回了总部基地。一到办公大楼,就看到李贺在门厅那里站着,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压低嗓音问,“你们不是收网行动吗?怎么把他抓来了?” “已经盯这个间谍团伙多时了。我怎么知道最后抓到的是他?要说是他也没什么奇怪的,反常的是,他咬死了不认罪。” “你别是真抓错了人。” “宁可抓错,不可放过。”李贺说,“去吧,他在审讯室。” 文延年只能去见一见鹿子初。 鹿子初小憩了片刻,他最近一直连轴转,好久没有睡一个囫囵觉了。文延年推门进来的时候,把他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文延年端了一杯热水,放在他面前,一副温和的模样,“子初。” “文叔。” “还知道什么,一并和我说了吧。” “我觉得已经晚了。” “什么晚了?” “你们不见得能够抓到人了。” 文延年一头雾水,还没有反应过来,“抓到谁?” “楚兰西。” “楚兰西?” 鹿子初点头,“除此以外,还有桑文奇,楚正雄……还有,赵小棠。” “这么说,你已经都猜出来了。” “是。楚兰西和楚正雄都已经被境外势力策反,为他们效力。一直暗地里把国内的一些绝密资料偷偷传递出去,获得巨大的利益。并且通过一系列运作,把资产合法化,然后转到国外。 “可能次数太多,被人给盯上了,于是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手段,可以让他们传递的方法更加隐秘,且更加掩人耳目一些。正好,我又和他们结了梁子。于是楚兰西看上了我。” “那桑文奇呢?” “桑文奇很大可能是他的上家。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最后一个赵小棠又是谁?” “一个女特工?一个以演戏为生的人?”鹿子初说完,很快又自我否定,一脸苦笑,“不管怎么说,都不是特别准确。不过,若不是这一次明泽在国外出了车祸,我也不会怀疑起她来。” “你是说……你是说明泽的意外,和她有关?” “当时,明泽要送我去医院。这是临时起意,知道的人不多。一个我,一个明泽,一个江图南。除此以外,如果还有一个人勉强能知道,那么只剩下她了。” “怪不得。”文延年听了,惊出一身冷汗。 “而她一直都要费尽心思留在费明泽身边,看起来是要嫁入豪门,实际上她不仅要嫁入豪门,看上的是费明泽的富二代身份,还看上了他龙城研究院院长的头衔。否则,只靠龙城研究院里的内奸,不可能把费明泽的研究数据泄露得这么彻底。” 赵小棠估计无论如何也不清楚,自己这里破译了他们的情报,看到了那一份传递两人深夜外出,并且附有目的地的密文。 否则,鹿子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怀疑到她身上。而她也不知道,楚兰西这里已经多半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于是做了一个局,让十一处的人以为他还恍然未觉,麻痹大意。 他使了一个金蝉脱壳的计谋,将鹿子初坑了进去。自己却逃之夭夭。说什么是出差,去了沪上。说不定他早已经出了海关。 “只是很可惜。费明泽没有上钩,且她也被迫暴露了自身。” 文延年听鹿子初说完,立刻起身去了。 鹿子初只是留在这里。 后来,也不知道是这里天气的缘故,还是上一次的感冒没有好彻底,他总忍不住咳嗽。 然后就是好半天出不来气。 拘留室里,只剩下鹿子初。这里十分安静。安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鹿子初这一刻,十分寂寞。大概是因为想到费明泽的缘故。 第247章 替罪羊(2) 没了鹿子初,也没了楚兰西。天籁科技一直人心惶惶。流言很多,且不一而足。那一日鹿子初被带走那是有目共睹的。 可到底是哪里的人,所有人都不知道。有说是公司出了税务问题,有的说是鹿子初害了人。还有人说是楚兰西涉嫌犯罪。 杜青峰这一天来到天籁科技,看到的就是一堆乱嚼舌根子的人,他一拍桌子,大吼一声,“都去工作!” 有人不服气问,“你是哪位?凭什么管我们?” “你们新的代理ceo。”杜青峰也不恼,用指纹打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然后看定众人又加了一句,“——鹿总钦点的。” *** 灵魂仿佛从肉体里脱离出来,飘浮在高高的天空,俯瞰着人世间的一切。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到了医院。 周围一团乱糟糟的,护士跑来跑去,不停叫人,也不断推开各种机器。有人喧哗,医生大喊大叫,“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推——” “呼吸机,快!” 他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他浑身水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体有些肿胀,面目一片青紫。嘴唇发白,上面已经用上了呼吸器。 恍惚中,有医生问,“什么情况?” 一个护士说,“跳水。刚从金水河里捞出来的。送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了。” “病危通知书,赶紧让家属签了。” “已经没有家属了。” “那怎么办?”医生看了看病床上的年轻人,“也就三十岁吧,这么年轻,怎么会没了家属?” “李医生,你忘了,年前才去世的鹿正义就是他爸。” 鹿正义?子初的爸爸? “那孩子挺孝顺的,怎么会想不开?” “听说公司破产了,负债一个多亿。老婆卷钱跑了,儿子还不是自己的。想不开就——” 医生看着监视器上的数值,“情况不妙。”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一阵尖锐的蜂鸣声。 医生十分惋惜,“2030年2月17号,02:08分,鹿子初,宣布死亡!” 鹿子初? 鹿子初! 你醒一醒。你怎么还不醒? 我,该怎么才能叫醒你? …… 灵魂极速旋转,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黑洞一下子将他吸了进去。他将这个世界远远抛在了身后。视野尽头,仿佛是一个水晶球,里面放着一个叫做地球的小房子。 突然,一切静止了。 水流声,医生的话,哭声,冰冷的器械声……全部都潮水般褪去。 费明泽想,我要回去,子初他需要我。 他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整个人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像是千斤一样,从云端重重落下。 费明泽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醒了!醒了!” “少爷?少爷?” “大夫!大夫!病人醒了!他终于醒了!我的老天爷!” …… 巨大的杂乱声朦朦胧胧,声音汩汩的,像是透着一层水传来。费明泽重新闭上了双目,他感觉到有医生前来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周围有人在喜极而泣,有人在拍手庆幸。还有人在打电话。 怎么这么吵?他心里疑惑。 不知道多久以后,周围终于安静下来。他听到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有人在和医生谈话,是费景文。费明泽觉得自己的身体十分沉重,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他动一动手指都是困难的。 他很用力睁开眼睛,他想要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没有看到,他有些失落,更有些担心,“爸,子初呢?” 费景文抹了抹眼泪,笑骂,“第一句就问子初?你爸吃醋了。” 费明泽一出气,呼吸面罩上就是一阵雾气,他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费景文的手。 费景文感觉到了,立刻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摩挲着,刚想说着什么,眼泪又先一步掉了下来。他扭头,用手抹干净,却越抹越多。再也抹不干净一样。 萧玉书拍了拍他的肩,也是双目通红,他看着费明泽说,“你都昏迷一个多月了。当时送进医院的时候,你爸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今天,你终于醒了,你爸是高兴呢。” “妈——”费明泽叫了一声。 “哎。”萧玉书应了一声,“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子初呢?” “他没事,好好的。他好好的。你别担心。好好保重自己。” “那他呢?” “他守了你好几天,眼下你爸爸让他回国了。这几天估计忙吧,也不见他打电话过来。” “那我给他打——” “也是这话。”费明泽想了想,又改了主意,“算了,再等几天吧。” “怎么了?” 费明泽很费力开口,“我现在,一定很丑。” 萧玉书破涕为笑,“没有。还是个帅小伙子。” 费明泽就当真没有打电话。自从他醒来以后,第一次下床,那跟浑身不是自己的一样。关山月和杜若飞两个一米八的男人架着自己,他也忍不住往地上滑。整个双腿都用不上力。 饶是如此,关山月还说,家里请了老中医,每天都会前来给他的四肢针灸、推拿。否则哪怕他能够意识醒来,身体也废了。 不过好在花了几十万以后,费明泽终于复健成功。这是他醒来半个月以后的进展,终于可以自如行走了。 费明泽趁着上洗手间的时候,照了照镜子。因为药物治疗导致他的面目有些浮肿。且经过了开颅手术以后,后脑勺的头发都被剃掉了,目前只有发青的头发碴子。 前面的头发倒是茂盛。只是看起来这个阴阳发型真是十足滑稽。费明泽都看笑了。忍不住想,若是给鹿子初看了,估计他要笑话自己一辈子。 于是找护士借了推子,全部推干净了。费明泽洗了一个澡,冲掉身上的碎头发,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新发型。 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温柔,甚至于还多了五分凶悍之气。他的五官本来就冷硬。这下换了毛碎的发型,面目变得更加犀利。man是够man,只是过了头。 费明泽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关山月推门走了进来,他措辞了一下才问,“少爷,康复治疗还有多久?” “还有一周。”费明泽看他神色有异,于是问,“怎么了?” 关山月说,“我说了你可别急。一定要冷静——” “快说!” 第248章 替罪羊(3) “是少夫人的。刚从天籁科技传过来的消息,说是他摆才不久被带走了。” “谁?” 关山月摇头,“不知道是哪儿的人,没亮明身份。看起来来头不小。” 费明泽有些担心,“什么时候?” “已经五天了。” 费明泽开始穿外套,“回国,给我买最早的国际航班。” “可是老爷那里——” “你不必管。”费明泽推门出来。竟然是一刻都不愿意停留。 *** 文延年和李贺的心情都十分糟糕。鹿子初所料不差,楚兰西、楚正雄、桑文奇这三个头目已经掩人耳目,偷偷跑到了国外。整个抓捕活动只误抓了一个被人陷害的鹿子初。 于是一连几天,两个人都萎靡不振。 “丢人丢到家了!老子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李贺狠狠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老文,你那里之前就没听到什么风声?” “这个团伙很狡猾。你看他们用的传送手段就知道,背后有人,有钱,有技术。楚氏集团现在成了一个空壳子,坑了一大波股民的钱。我们压根找不到拿捏他们的地方。” “重要的是这个吗?重要的是军事上绝密文件的泄露。一号首长很生气,把我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我已经被骂习惯了。龙城研究院那边一直没有太大进展,我对首长也不好交代。”文延年也点了一根香烟,“现在,龙城研究院的数据也被泄露。之前的付出估计都要打水漂了。” “那怎么办?不至于解散吧?” “谁知道呢?研究院可是个烧钱的地方。” 文延年说着也是一脸沉重。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他原本不准备接的,后来想了想,还是接了。 对面的声音,沉稳,且沙哑,“是我,明泽。” 文延年始料未及,“明泽?你——你醒了?” “嗯。”费明泽说,“我来接子初回家。” “你——”文延年还没想好和他怎么开口说研究院里数据外泄一事。 那边费明泽开口了,“研究数据外泄一事,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费明泽轻笑,“老文,你不会以为我的底牌就这么多吧?” 文延年松了一口气。 “而且,你不会还以为我把赵小棠放在身边,不是中了她的美人计,就是同情心泛滥了吧?” 文延年彻底放心了,叹口气说,“那你这一次为了让她暴露,可真是下了血本。” “行了。你让人把子初送出来吧。” “你……回国了?” “嗯,就在门外。先别告诉他我来了。” …… 鹿子初被人叫醒的时候,心情是不悦的。他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人有些呆愣,“怎么了?” 李贺面无表情开口,“你可以走了。” 鹿子初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复又回头问,“对了,你们抓到人了吗?” 李贺的脸色更加难看,“让人给跑了。” “一个都没抓到?” 李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有。” 鹿子初于是不再问了。他开始往外面走去。 今日,燕京下了雨。且雨势很大。气温很低。 他来的时候,还穿着单薄的衣服。突然一走到外面,不停打喷嚏,还瑟瑟发抖。 跟着他的人,一直将他送到了最外面的铁门处。他和门禁那里出示了手续,那边才放了行。 鹿子初一脸茫然走出了门。他其实有些后悔,忘记朝李贺借一把雨伞了。 这里人迹罕至,压根不通车。他冒雨走回去,那不是自找苦吃。 鹿子初抬眼看着滂沱的大雨。突然,他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那辆车让他觉得熟悉。更熟悉的是,有人撑伞而来。 鹿子初愣愣看着他。 那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身材很好,肌肉的线条透过西装的轮廓显露出来,每一寸都是荷尔蒙的气息。 鹿子初想着,是不是向他借一下车,或者是伞。 他刚想要开口,那人停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抬起了伞,他的面孔直入双眼。 “明……明泽?”鹿子初难以置信。他见到他的最后一眼是躺在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连接了好几个仪器。他和他说情话,他听不到,他亲他,他也没反应。 他一直抱着他什么时候醒来的微薄期待,可是真的看到他醒过来,站在自己面前,他突然又不敢相信了。 “子初,我回来了。”费明泽一手撑伞,一手揽他入怀,“我很想你。” 鹿子初泪流满面,进而哭成了傻逼,边哭边骂,“费明泽……你大爷!你什么时候醒的?你醒了也不和我说。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大爷的!” 费明泽只静静听着,直到鹿子初气消了,直到在滂沱的大雨中,他听到他说,“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多爱你。” “我一直都知道。” 鹿子初又说,“我也第一次知道,你有多爱我。” 费明泽情之所至,想要去吻他,鹿子初躲过,不好意思说,“我都一个星期没洗澡,没刷牙了。邋遢得很。” 费明泽一笑,亲了亲他的眉心。 关山月坐在车里,看了他们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少爷,少夫人。要不上车再腻歪?今儿雨老大了。” 两个人终于回过神来,费明泽牵着鹿子初的手,回到了车上。 来的时候,费明泽开车,回去的时候,换了关山月。也是医生叮嘱费明泽,要多运动,算是复健的一种。否则,有关山月这个司机在,也轮不到他开车。 路上,费明泽问,“马上就晚上了,去哪儿吃个饭?” 鹿子初说,“哪儿都不去,回家。” “吃完饭再回家。” “不,有些事情,只能回家做。”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鹿子初不吭声,关山岳突然开口,“哎呀——” 费明泽问,“你哎呀做什么?” 关山月不答,反而问鹿子初,“少夫人,你说我哎呀什么呢?” 鹿子初心里清楚,他在开车。 达·芬奇,【靠边!停车!扣分!罚款!】 关山月把两个人送到了燕云华庭。 鹿子初进去洗澡,费明泽在准备晚饭。等费明泽准备好以后,鹿子初也从里到外把自己洗了一个干干净净,换好了睡衣,走出了卧室。 费明泽开了红酒,倒了两杯。递给鹿子初一杯,“庆祝一下吧。” “对。是要庆祝。庆祝你,如获新生。” 鹿子初最近什么都不顺,可是今日否极泰来了。眼下,楚兰西走了,并且不会再回来。桑文奇也跟只丧家犬一样,偷逃到了国外。天籁科技,还是他鹿子初的天籁科技。 不仅和费明泽修成了正果,而且,孩子也有了。费明泽经过了大难不死,也必有后福。 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他一不小心,就喝了一个半醉。最后还是费明泽抱回了卧室。 费明泽躺在鹿子初身边,他趴在床上。他的手指摩挲着他脊背上的伤疤,心里五味杂陈。 第249章 为他人作嫁衣 鹿子初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心翼翼说,“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费明泽叹气,“我买最好的去疤药,给你去掉吧。” “挺好,留着吧。”鹿子初让自己的语气更加轻松自然,“那个苏苏——她——” 费明泽接口,“她是我姐姐。” “你姐姐?” 鹿子初真的没有想到这里。他从来都不知道费明泽竟然还有一个姐姐。后来在那天听到费明泽自己说是苏苏的哥哥,他也以为是他的妹妹。 “对。是我的姐姐。比我大六岁。” “那她是不是……精神上……那个,不太正常?” “是非常不正常。”费明泽说,“你看过她的画了吗?” 达·芬奇,【有大师风范。】 鹿子初如实开口,“画的特别好。只是太奇诡,阴暗了。” “那也怨不得她。那就是她眼里的这个世界。”费明泽叹气,“我们家里一直有一个……诅咒。” “诅咒?” “家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天才,一种是魔鬼。还有一种,就是我的姐姐——费明苏。” 鹿子初喃喃自语,“既是天才,也是魔鬼。” “对。既是天才,也是魔鬼。”费明泽直言不讳,“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家里当初怀疑图南的身份,却不做亲子鉴定的原因。” “也是因为这个?” “也是因为这个。那个时候,正好发生了一件事情……” 费明泽停顿半天,也没有说下去。 鹿子初只能开口问,“什么?” 费明泽神色有些恍惚,听他开口才回过神来,“苏苏差点害死我。” “就……就和那天一样?” “差不多。那个时候她才九岁,就已经有很严重的犯罪倾向。她天性里喜欢毁灭、杀戮、死亡。并且对犯罪天赋异禀。平日里不发病的时候,看起来跟一个天使一样,能够让人喜欢到骨子里。可若是发了病,她会让人生不如死。” “那你妈妈和你爸爸离婚……”鹿子初话音更轻了,“是因为她吗?” “对。家里一旦出现恶魔,就会被——”费明泽说不下去,只能让鹿子初自己体会,“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到老宅子,你不是见到一个压了镇石的枯井吗?” 鹿子初点头,他还记得当时费明泽说,那口井戾气太重。 原来,里面埋葬了太多的亡灵。如何戾气不重? “我们家这边,是想要趁苏苏没有惹下大麻烦之前给……给……”费明泽努力两次,才有勇气说下去,“秘密解决掉的。但是我妈妈不同意。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怕再危险,她也下不了手。所以,她和我爸离婚了,然后带走了苏苏。也因为他的危险性,所以只能囚禁在塔楼里,不让任何人接触。” “可是,不曾想遇到了我这个笨蛋。明明你都提醒过了,我还是不管不顾,非要自寻死路。” “苏苏的外表很有欺骗性。而且,她喜欢你。” “呵。你姐都快弄死我了。” “怎么说呢……她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感兴趣。比如,我。比如那只鹦鹉。再比如,你。” “那我谢谢她的喜欢。” 费明泽宠溺一笑,“其实,也怨不得你。我想,你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想到的是我吧?” 鹿子初心有所触,不说话了。他不得不承认,费明泽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明明记得费明泽的告诫,却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是他不知死活,而是他魔怔了一样,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费明泽。他忍不住想要对她好,想要亲近她,解救她。一切都置若罔闻了。 鹿子初抬起头看费明泽。 费明泽俯身,他的手穿过他的手,十指交叉,然后放在心口。一对钻戒,熠熠生辉。与此同时,他的人影也笼罩下来。在鹿子初的面前,一晃而过…… *** 天籁科技的人,喜极而泣。他们万人拥戴的总裁鹿子初终于光复成功,把公司给夺了回来。公司里为了庆祝,特意包了一个五星级酒店,给他庆功。 庆功会上,鹿子初重新做了人事调动。杜青峰重新回归公司,并且统领网络安全部门,做了新一任总监,年薪四百万。并且奖励了公司股份。 同时,鹿子初收购了楚氏集团。虽然楚氏集团只剩下了空壳子。不过,多少还有些影响力,且原本开发的行业也不错。重新整合资源、收购,也能够扩大鹿氏的商业版图。 费明泽一直在燕京疗养身体,每天都会前去医院复健。鹿子初一回到家里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并且在晚上过起了没羞没臊的二人生活。 等到大半个月以后,费明泽终于说起来自己很快就要回到牛津,继续读博一事。 鹿子初苦大仇深。新婚生活他还没有过够,就要劳燕分飞了。而且,当时的读博还是自己提起来的。 他忍不住唉声叹气,“马上都国庆了。你也不说给祖国母亲过了生日再走。” “我是去上学,哪里是自己说了算的?” “我就知道你不爱国。” “我哪里不爱国?” “你看看家里的东西,洗衣机、电冰箱、电视机、空调……有哪个是国产的?” “你是国产的。” “我才不是东西。” “不许这么说我宝贝。”费明泽厚着脸皮,亲了亲他。 鹿子初生气,“你也不是国产的。充其量就是国外组装,国内贴牌。” “才不是。我明明是中外合资。别忘了,我爸可是华鼎人。”费明泽开始收拾行李,“行了,别生气了。英国又不远。这个月我飞回来,下个月你飞过去。两三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鹿子初赌气不理他,为了让自己有事做,他打开了电视,好歹看一看新闻。 然后,他就看着国际新闻频道不动了。 这个时候,费明泽也被内容吸引,看了起来。 新闻不长,大致内容是《柳叶刀》杂志上的一篇学术论文——《论基因遗传与癌症之间的关系》。 上面说,这篇论文的研究者——connell·jacques chirac不出意外,会是新一届的诺奖获得者。 鹿子初看到以后,上网仔细翻看了起来他发表的文章。不需要对比,他就清楚,他发表的那篇文章,正是上一世里费明泽的博士毕业论文。也正是不久前,被人秘密发送到国外的加密文件。 鹿子初破口大骂,“不要脸的混蛋!把别人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还有脸这么高调!” “算了。和这样的人渣生气,不值当。”费明泽仿佛不被影响,继续整理自己的行李,“哎,你见到我新买的剃须刀了吗?” 鹿子初不吭声。他在为费明泽鸣不平。明明是他呕心沥血的研究。哪曾想竟然为别人做了嫁衣! 他问,“这个connell·jacques chirac是谁?你听说过吗?” “嗯。我的助理。” 第250章 幸存者 “助理?你的——助理?”鹿子初还没反应过来,“我的天!你这次栽跟头也就算了,还被人背刺了这么狠一下。” “我是这么大意的人?”费明泽冷冷一笑,十分稳操胜券。 “那你——” “平日里的研究资料,除了我,哪怕是我的导师伊万教授,也无法接触到全部的资料。” “那今日这一份——不完整?” “内奸的存在,我一早就知道。所以,研究资料是一份为二的。一份放在研究院。一份放在了——” 鹿子初接口,“布拉格的庄园?” “我家宝贝真是冰雪聪明。” 鹿子初终于明白,费明泽为什么要将赵小棠带到那里。为什么要特别叮嘱自己,二楼的书房不能去。 原来,他在诱敌深入。而赵小棠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是费明泽的棋子。 鹿子初说,“所以,他们哪怕兵分两路,得到了以为是全部的资料,恐怕也不一定是准确的吧?” “当然。既然要钓鱼,怎么可能放真正的饵?” 鹿子初本来以为,费明泽失策了。不曾想,他仍然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稳操胜券。 费明泽收拾好行李,过来拉他,“走吧,今天早睡,明天还要参加培风和宁微的婚礼。” 然后,参加完他们的婚礼,费明泽下午就要飞去英国了。只要这么一想,心里就沉甸甸的。 次日。 费明泽与鹿子初前去参加婚宴。 这一次,许林深也来了。费明泽好久不见他,一来就被他拉走,与费明哲、卓不凡说话去了。 鹿子初只能与落单的白鹿坐在一起。婚宴场地很大,且是顾家产业。虽然不如费家庄园古典,讲究的是实打实的古建筑流传,但也是现代建筑里的佼佼者。 这里一直以举办高规格的婚宴闻名于国内。 鹿子初还在和白鹿漫不经心聊天的时候,看到新娘已经到了。宁微已经被专车接来。他的爸爸也从疗养院出来,特地前来参加女儿的婚礼。 鹿子初前去和她打个招呼。 今天的她更添明艳照人,一袭盛装让人难以直视。鹿子初笑着恭维,“这婚纱,还是你穿更好看。” 宁微一笑,“我已经听annie说过了,你以前穿过这件婚纱走秀。” 鹿子初一脸无奈,“你别再说了。这可是我的黑历史。那天也是给annie救场。” 三言两语寒暄过,宁微前去候场,司仪在与她核对婚礼的流程。 鹿子初等的很无聊。 左等右等,也不见新郎前来。顾寒竹也有些急了,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 费明泽回来的时候说起来,不仅顾培风联系不上,就是顾湘泉也不接电话。 宾客里面已经有人窃窃私语,有人说顾湘泉不满意女方的,立刻有人附和说不满意的原因是女方有手段,想要奉子成婚。还有人说,顾湘泉一直身子不大好,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让婚礼变葬礼吧? 鹿子初觉得,这话也忒刻薄了些。虽然他也不大喜欢顾湘泉,毕竟有江图南一事在前,但好歹也是顾寒竹的爸爸,宁微的准公公,他也不至于对他有成见。 可是,半个小时以后,鹿子初终于意识到,那个宾客的说辞,还是应验了,并且还翻了倍。 顾湘泉和顾培风前来婚礼现场的途中,出了车祸! 眼下,两个人都被送到了医院。 这样一个晴天霹雳,顾寒竹当场就崩溃了,宁微也如遭雷击。 宾客们也全部反应不过来。鹿子初也一样。 怎么这么巧? 还是车祸。 每天,世界上会发生多少起车祸?又有多少起车祸看起来是意外,其实是谋杀披着的外衣? 作为第一场车祸谋杀的幸存者来说,鹿子初特别有心得体会。 然而,这里还不等他多想下去,那里顾寒竹承受不住打击,昏倒当场。 宁微一边承受着巨大的打击,一边还要照顾她。 鹿子初三步并作跑了过去,想要身先士卒把她抱上车,前往医院。可是费明泽拉住了他,并且将白鹿推了过去。 鹿子初关心则乱,他只是担心顾寒竹。完全忘记了今日很多娱记混了进来,有白鹿这个正牌老公在场,任何人都不能乱来。 卓不凡、许林深、费明哲留在现场,安抚宾客。 费明泽也开了另外一辆车,车上是宁微。一来,她也怀有身孕,担心她和顾寒竹一样,突然发生意外,二来,她也需要前去探望顾培风与顾湘泉。 费明泽没有与鹿子初开一辆车。哪怕能够坐下。在这个又一次车祸的前提下,他们只能分开风险,慎之又慎。 四人赶到了医院。 白鹿等在急救室外面。鹿子初看自己英雄并无用武之地,于是去找费明泽。 费明泽陪着宁微等候在抢救室外面。她还穿着婚纱,坐在长椅上,引得人频频张望。 顾家的管家在和费明泽说着当时的情况。 “老爷和少爷吵起来了……是因为顾菲儿小姐。老爷想要她陪自己参加婚礼,少爷不让,不仅不让,还骂老爷,嫌弃他为老不尊,说顾菲儿小姐去了名不正言不顺,还徒惹人非议。 “两人吵着吵着,老爷就犯病了。他有高血压,平时吃药控制着。今天正好没吃。 “没办法,少爷只能亲自开车送老爷去医院……环城路上就出了意外……对方是个货车……” 费明泽追问,“那肇事者呢?” “已经被警方带走了。至于什么说法,还要再等一等。” 这个时候,医生出来了。 宁微上前,一脸期待又双目惊恐看着他。 医生说,“老先生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请节哀。” 宁微呜咽一声。 费明泽问,“另一位呢?” 医生说,“这是病危通知书。病人双腿已经保不住了,只能截肢。而且,头部遭到重创,能不能出手术室很难说。请尽快签字。” 鹿子初把病危通知书递给宁微。 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加能够体会她的心情。两个月以前,他也签署了费明泽的病危通知书。当时的心情,真是记忆犹新。 不过,宁微明显比鹿子初坚强。她抹了抹眼泪,拿起笔,刷刷几下就签了字,然后立刻递给医生,“拜托了。请用最好的药和最好的医生。” 医生都很少见这样的魄力与冷静。心里泛着嘀咕,进去了。 鹿子初扶着宁微在长椅上坐下,她把头放在他肩头,反而安慰他,“没事的。我已经有经验了。病危通知书而已,我都签过四次了。” “微微——”鹿子初有些心疼。 第251章 葬礼(1) “没事的。我还怀着孕呢。培风需要我,寒竹也需要我。我不能垮。我怎么能垮?以前,我是我爸妈的后盾。现在,我是培风和寒竹的后盾。我不能倒下去。” “你想哭,就哭一哭吧。没人笑话你的。” “可是,哭会上瘾的。只要有第一次,就……就……”宁微说着,终于泪如雨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子初,你说我是不是命不好?我克父母,克夫,还克公公。婚礼的当天就让顾家……顾家……” “别这么说。”鹿子初安抚着她,“这不是你的错,都是上天的安排。” 顾培风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鹿子初陪着宁微去了重症监护室。他的情况比费明泽上次还要糟。费明泽至少还全须全尾。顾培风就惨了,双腿截肢。自膝盖以下。 鹿子初在玻璃墙外面,看着护士给他整理被子时,露出包裹着纱布的半截腿,看得人于心不忍。 顾培风面目端正,相貌堂堂。五官不见得多么精致,没有瑕疵。但胜在出身优渥,是丰富的物质条件培养出来的。一身儒雅的贵气,让人心折。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竟然没了双腿。下半生还要在轮椅上度过。 莫说鹿子初难过,就是费明泽看得也是心里揪得慌。 费明泽看顾培风情况已经安定下来,于是给卓不凡、费明哲、林深时打电话。说了这里的情况,然后安排顾湘泉的身后事。 费明泽本来准备走的。可是顾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顾湘泉的葬礼不能不办,也不能马虎。需要男人来操办一切,宁微和顾寒竹明显两个女人的情况大差不差。照顾自己已经勉强,是不顶用的。 平日里他们几个人走得近,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都是富家少爷,可也重感情、讲义气。这个时候只能当仁不让。 费明泽于是和学校请了一天假,也改签了机票。好歹要把眼前这一关度过。 殡仪馆的车来之前,卓不凡、费明哲先到了。林深时留在顾家,安排照看宾客。 白鹿和他通了电话,已经等在了楼下,他看着他,有些担心,低声问,“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卓不凡一摆手,丝毫不以为意,“不碍事,这才哪儿到哪儿。” “可是——”白鹿欲言又止,看了看费明泽与费明哲,没有说下去。 任谁看,他们之间都有事。 费明哲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凡的身体还没好彻底?” “都几个月了?就一个阑尾切除的小手术,没事。” 说着看到殡仪馆的车来了,卓不凡准备下楼梯去迎人,也不知道是没看好路,还是体力不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要不是白鹿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估计要摔跤。 费明哲说,“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明哲。” 白鹿都慌了,“你就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非要强撑吗?” 费明哲莫名其妙,看看白鹿,又看看卓不凡,“怎么了这是?怎么白鹿还哭上了?” 卓不凡摸了摸他的脸,擦了泪,“就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上了?” 卓不凡不说还好,一说他哭的更厉害,泪水涟涟,“我怕了,我今天真的怕了。” 卓不凡好言好语哄他,“害怕就先回去吧。” “我不走。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费明泽一直没有开口,突然问,“你上次到底做了什么手术?” 卓不凡眼神闪烁,还犹自嘴硬,“阑尾——” 白鹿声音压过他,“是肝癌。” …… 殡仪馆的车把顾湘泉拉走了。 四个人开了车,跟在后面。他们准备回顾家老宅。 车里很安静。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忽明忽暗,那是路灯照进来的缘故。 直到快到顾家时,费明哲碰了碰卓不凡,“你还不准备说?” 卓不凡一笑,十分苦涩,“说什么?白鹿刚才不是都说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合着我们拿你当哥们儿,你把我们当外人。我就说那个时候不让我们去医院探病,挺奇怪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肝癌——肝癌——怎么哪儿哪儿都是癌症!” “这不治之症除了癌症,也差不多没别的了。所以,常见得很。”卓不凡拿出烟抽了一支,“做了两次手术。第一次切了一部分肝脏。维持了五年多吧。 “那个时候我也没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过的挺潇洒。后来身体发现不对再去医院,已经肝癌中晚期了。做了介入手术,效果不理想,我也受不得罪。于是考虑了肝脏移植。 “白鹿的和我的配型成功了。他就移植了一半的肝脏给我了。”卓不凡说到这里,白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他拍了拍他的脊背,“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他还年轻,犯不着为了我——唉,可我又想着之前对人家不好,活着还能补偿回来。死了我也不甘心。反正,就这么着了。” 也怪不得白鹿的重要性这么大,竟然让卓不凡放下了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移植一半肝脏给别人,试问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费明哲不停叹气,“你说,你好歹说出来。都自己受着——你这人,还是这样。” “行了,你有说我的机会,还是给费老二多说几句吧。他不是领导的基因研究实验室,专门攻克癌症什么的不治之症吗?”卓不凡半开玩笑对着费明泽说,“你赶紧回去加班加点,争取在我复发之前,研究出来特效药。” 话已至此,顾家到了。灵堂已经初具规模,顾家的一些近亲已经得了信儿,赶到了。 费明泽几人下了车,开始接待前来吊唁的人。 *** 鹿子初在得知顾湘泉死讯的时候,已经和江图南通了电话,只是一直打不通。后来又打了几个,直到晚上的时候,他终于接了。 鹿子初长吸一口气,“图南,顾家出事了。” “怎么了?顾家大少爷被人抢婚了?” “顾湘泉死了。” 那边江图南停了足足有十秒,“什么时候?” “中午那会儿。” “怎么死的?” “车祸。”鹿子初又说,“同车的还有顾培风。他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而且双腿截肢。” “寒竹呢?” “她昏倒了。现在在医院。没大事。你放心。不过现在顾家没个主事的人,你要不——” 鹿子初说到最后,有些左右为难。 “现在顾湘泉的乘龙快婿是白鹿。我回去做什么?” 第252章 葬礼(2) “你明知道他们——” 江图南打断他,“这不重要。我现在在龙城有要事,暂时赶不回去。” “你在干什么?什么事比寒竹的事还重要?” “活人的事。”江图南也有些担心顾寒竹,他只是觉得鹿子初说的让他出面为顾家料理顾湘泉的后事有些不妥。 这倒不是他还和他有芥蒂,而是他觉得名不正、言不顺,还越俎代庖。不过他回去一趟,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他身在龙城,明天约了鹿青崖的导师商讨鹿子初的病情,并且给出治疗方案。他也轻易离不开。于是只能推托。 “行了,我知道了。明天办完事以后,我买晚上的机票。”江图南急不可耐挂了电话。 不是他不想和鹿子初多说些什么。 若是以前,他不挂电话,他也决计不会挂。可是自从得知他患有绝症之后,他就心里难过,他心疼他,又因为了自己隐瞒而对他有愧疚心理,也就不敢见他,也不敢和他多说,他怕自己和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崩溃。 江图南心情无比沉重。 鹿子初茫然未知,他只是觉得江图南越来越神秘,越来越脾气不好,越来越躲着自己了。 是不是他觉得自己和费明泽成婚了,他就该避嫌了? 鹿子初不得而知。 他一夜未眠,宁微倒是没有大碍,可是顾寒竹还是没醒。他只能守着她。 鹿子初打了一个盹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顾寒竹已经穿好了衣服。她看到鹿子初强颜欢笑,“子初,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鹿子初摇头。 “你睡吧,我该回家了。” “我开车送你。” “我打车。”顾寒竹不好意思开口,“护士说你守了我一夜。你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鹿子初拿起钥匙,准备外出。 这个时候,宁微来了,她看起来倒是比顾寒竹状态好一些。可能是她的命苦一些,一切都经历过了。她就像野外的蔷薇。坚强、隐忍、无惧风雨。 可是顾寒竹不同,她是富家千金,又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受到挫折和苦难,也就容易被风雨摧残。 宁微说,“我来开车。走吧。” 三个人回到了顾家。 管家一看到两个人回来,立刻小跑过来,欲言又止,“三小姐。” “齐叔,怎么了?” 管家说,“顾菲儿小姐来了。” 顾寒竹脸色立刻变了,脸上的凄楚被火气替代,她怒气冲冲往里面走,边走边叫,“她是什么东西!我爸的葬礼,她也有脸来?” 顾菲儿站在灵堂,她妆容精致,一身黑色长裙,显得贵气十足,又明艳照人。仿佛对她来说,这里不是灵堂,而是新闻发布会。 她端着架子,鼻孔朝天开口,“我是什么东西不重要。反正阿霖是老爷子的骨肉。他怎么不能来看他亲爸最后一眼?” 周围的宾客闻言,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顾寒竹像个泼妇,要跟人干架一样,“滚!顾家不欢迎你!” 鹿子初和宁微一左一右拦住他,“寒竹,不要冲动。” “让开!”顾寒竹破口大骂,“这个不要脸的婊子!贱货!我就该撕烂她的嘴。” 顾菲儿冷哼,“不要以为还有你爸爸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顾大小姐!” “滚!”顾寒竹气得浑身颤抖。 “滚?这里是你的顾家,也是我的顾家,我跟了老爷子这么久,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凭什么让我滚?! “我的儿子,比你更有资格待在顾家,也比你更有资格,分得顾家的家产!”顾菲儿一脸炫耀之色,“现在,你哥跟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该滚出顾家的——” “啪——” 这一次,顾寒竹想要动手,也被人拦着,够不到人。这一巴掌,是宁微打的。 顾菲儿被打了一下,头都蒙了。 “宁微!敢打我?” 宁微有恃无恐,“顾小姐。我和培风已经成婚,请叫我顾夫人。” 顾菲儿尖叫着打断她,“什么顾夫人?婚礼都没办成。” “结婚登记的证书。有法律保护。你说了不算。” “呵,你什么东西?八字那么不好,结婚当天克死了老爷子,还克夫。你问一问顾家的人,谁想要承认你这么一个顾夫人?” 宁微想要再给她一巴掌。这个女人嘴巴真欠。不过,她发泄出去以后,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冲动劲儿了,对她一笑,流露出几分在她言语威胁下的害怕和讨好,“顾小姐,我们里面说吧。总不能站在这里,被这么多人看笑话吧?” 宁微说完,扶着顾寒竹,在前面引路,来到了书房。 顾菲儿只能带着儿子,跟过去。 顾菲儿一进屋,就直入主题,“孩子是老爷子的,寒竹,我不用说,你也知道。” 顾寒竹刚想大骂回去,鹿子初捂住了她的口,并且眼神示意她不要做声。 宁微冷笑,“老爷子承认过么,你这么笃定?” “你以为,他就看不出来是不是自己的种?” “恕我直言,就娱乐圈里的女明星的私生活而言,你这话的可信度为零。” “你——” “还是说王先生也知道自己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你以为我在乱说?你们大可以去进行亲子鉴定。看看阿霖到底是不是顾湘泉的儿子。合着你们往我身上泼脏水,刁难我的?” “行了,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宁微态度又变了,一脸冰冷下了逐客令,“顾小姐,今日前来吊唁的宾客众多,我们分身乏术,无法招待。您请回吧。” “不得到我想要的,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明天,我还来!” 顾菲儿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走了。顾寒竹气不过,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花瓶,朝着房门丢了过去。在瓷器清脆的破碎声里,响起她压抑的哭声。 宁微走过去,将坐着的她揽入怀,安抚着,“别这样,寒竹。你还怀着孕呢,和这样的女人置气,划不来。” “我爸尸骨未寒,她就带着那个野种上门争家产!”顾寒竹气得浑身发抖,“顾家的家产,她一毛钱都别想拿走!” 宁微又安慰了片刻,才让她激烈的情绪安定下来。她带上门,来到走廊里,看到鹿子初在不远处站着。 鹿子初听到脚步声,立刻回头,“你是什么想法?” 第253章 葬礼( 3) 宁微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决定提前将公公火化。” 鹿子初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不确定,顾家——尤其是顾寒竹与顾培风,能不能打赢这一仗。 “只希望顾菲儿手里,没有那个孩子就是顾湘泉私生子的其他证据。” 宁微勉强一笑,“我们只能祈祷上天了。” 鹿子初告诉了费明泽他们宁微的决定。 眼下,顾湘泉离世,顾培风还在医院没有醒来。顾寒竹身怀有孕,不顶事,顾清如远在国外,还没有赶回来。 退一步说,哪怕她赶回来,身为顾湘泉长女的她已经嫁为人妇。再回来料理生父的丧事,到底不如宁微名正言顺。 毕竟,再怎么说,她已经是顾家合法的女主人了。 而宁微,也没有让人失望。她不仅没有垮下去,相反,她还撑住了场子,并且下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最正确的。 卓不凡已经被送回了家。自从得知了他真正的身体状况,其他人就不敢让他再留在这里,劳体劳心了。 白鹿倒是没走,再怎么说他已经是顾家某种意义上的女婿了。和顾寒竹领了结婚证,只是差一个婚礼。 费明泽和费明哲跟着火葬场的车一起去了。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从顾家老宅的后门把水晶棺抬走的,并且刻意回避了一切众人。 时间也是计较过了的,是后半夜。 而林深时留在顾家,陪着宁微一起撑着场子。虽然最初得知顾培风要娶一个娱乐圈出身的女艺人的时候,他还有些嗤之以鼻。觉得他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可是,经过了顾湘泉身死这回事,他觉得这个女人,非同一般。 看起来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心态调节收放自如,且应付场面上的人,打理丧事上的事,都让人挑不出错误。 于是,终于觉得顾培风不再是恋爱脑了。 五个小时以后。 费明泽与费明哲再回来,就是捧着顾湘泉的骨灰盒了。 鹿子初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是轻而易举就变成了一把灰,他心里特别晃神。 于是呆呆坐着,好久想不起来说话,想不起来起身。 费明泽在他身边坐下,把他身体掰过来,拥在了怀里,紧紧抱着,他的下巴抵着鹿子初的头顶。眼神涣散,只是无意识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流。 今夜,无论是谁,心情都是沉重的。 虽然每个人的原因都不同,但却都是由死亡而延伸开来的。 鹿子初也紧紧抱着费明泽的腰身,不管前路如何,这一刻有人陪着,是自己的依靠,真好。 不知道多久以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啜泣声。 两个人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有年岁的女人神色惊慌,跑进了灵堂。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身姿魁梧的年轻人。 鹿子初起身,迎了过去。 那人看了他一眼,“子初。” 正是鹿子初的死党之一,黄龙。他拍了拍鹿子初的肩膀,沙哑着说了一声,“大恩不言谢。” 这个时候,顾家没有主心骨,能够把顾湘泉的丧事办起来,能够妥当安置顾培风,不叫自来前来施以援手的,都是顾家的大恩人。 这黄龙的生母正是顾湘泉的长女顾清如,只是嫁到了百里之外的龙城。最近正好在国外出差,于是回来的迟了。一回来就跪在了灵堂。 鹿子初拍了拍黄龙,没说什么。但意思大家都懂。 可能是听到了顾清如的哭声,顾寒竹也从楼上下来了。 顾清如看到她,更加克制不住,抱在一起嘤嘤哭泣。看得外人于心不忍。 就在此时,顾菲儿来了,她在大厅中央站定,“清如回来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了她来,宅子里的人也都不约而同来了,不管是宁微、林深时、还是白鹿,都聚集在了一楼的大厅。 宁微看了顾清如一眼,有些心怯,但礼数周全,垂头低声叫了一句,“大姐。” 顾清如也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然而还没等她说话。 顾菲儿就惊叫起来,“老爷子呢?” 顾清如也终于记了起来哪里不对,她擦了擦眼泪,立刻追问,“爸呢?为什么只有骨灰盒?”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宁微,而不是顾寒竹。 宁微一身黑色长裙,不施粉黛。头发盘了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领。因了悲痛的缘故,双目通红,面露哀戚。 听了顾清如的话,只能开口,“昨夜,火化了。” 顾清如还没有说什么,顾菲儿破防了,立刻尖叫起来,“宁微!你一个外人,竟然敢把老爷子火化了?还不到停灵的时间,你怎么敢如此大逆不道,心思歹毒?” 其实,谁都明白,顾菲儿想来争夺家产,但是她只是顾湘泉的情妇,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合法的夫妻关系。 她只有一个顾湘泉的私生子,作为争夺顾家财产的筹码。 而想要争夺,只能走法律程序,所以,证明那个孩子与顾湘泉有父子关系尤为重要。 因为她作为情妇,并不能分得顾家的家产,除非顾湘泉主动赠与。但这个孩子,他有继承的资格。 而继承的资格有一个前提,就是关系被法律承认。 法律承认的除了事实存在的血缘关系之外,剩下的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dna亲子鉴定。 但想要进行亲子鉴定,也就需要有顾湘泉的生物样本,比如,毛发,血液,唾液等。 宁微要赶在昨夜把顾湘泉的遗体火化,就是想要断了她进行亲子鉴定的路。 顾菲儿显然是低估了对手的能耐。也就失了先机。只能由主动转为被动。她立刻对顾清如示好,“清如,你看看培风找的贤内助,竟然自作主张,把你爸爸火化了。不仅不孝顺,还丝毫不把你这个大姑姐放在眼里。” 宁微当然反应过来了,顾菲儿见大势已去,只好改变策略,前来离间自己与顾清如。 其实,站在顾清如的立场来说,宁微进门的当天,顾家老爷子和顾培风出了意外,多少人都会觉得,这个新媳妇是个不祥之人。 这也就不说了,她进门以后,和顾家的其他人也是敌对关系。毕竟都是分家产的人。 宁微不能任由顾菲儿前来颠倒黑白,污蔑自己。她立刻开口,“大姐,我——” 顾菲儿立刻过来搀住顾清如的胳膊,继续对她洗脑,“清如,这个女人心术不正,又命数不好。要不是图谋顾家的家产,她会和培风奉子成婚?再说还没嫁进来,就克死了你爸。还有培风,他现在都躺在医院里,双腿都没了,太可怜了,你——”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在灵堂响了起来,让所有人心肝一颤。 第254章 葬礼(4) 顾菲儿一脸难以置信,她一直以为,顾清如是个好脾气的,说话温声细语,看到她也不像顾寒竹,总是以礼相待。她就以为她是个耳根子软的,好拿捏的。 不曾想,就是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却当众给了她一耳光。 “王夫人,承蒙今天您前来悼念家父,顾家上下感激涕零,无以言表。”顾清如低眉敛首,“今日宾客众多,家中众人分身乏术,还请您尽早打道回府。老周,送客——请少夫人一起。” 说完,再也不看顾菲儿一眼,拉着顾寒竹准备离开灵堂。 顾菲儿怎么可能吃这么大一个亏,在灵堂大叫,“我告诉你们,阿霖就是老爷子的骨肉,你们不承认,这也是事实!” 顾清如回头,看着她,一脸居高临下的可怜,“去吧,去法院告我们。” 说完,又提高声音,“老周,让少夫人送客,没听到吗?” “是是是。”老周立刻带着保安跑了过来。推推搡搡把顾菲儿请出了灵堂。 顾菲儿也不走,就站在顾家老宅门口,开始骂骂咧咧。把顾家的事儿抖落个一干二净。 来一个宾客就要看她一眼,更对她口里的八卦充满了兴趣,而那些话,也成了圈子里的谈资,顾家也成了燕京的笑柄。 顾清如眼神示意顾寒竹,“你和我来一趟书房。” 顾寒竹自然知道,顾清如有话要对自己耳提面命,她其实心里有些犯怵,主要是她太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的脾气了。她小的时候不怕她生母,成年后不怯顾湘泉,但她一直畏惧顾清如。 她有大祸临头之感,下意识拉住了鹿子初,“子初,你陪我一起。” 鹿子初觉得不太合适。他明白顾清如有话要说,自己一个外人去了也不合适。于是一脸为难看着顾清如,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顾清如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你也来吧。” 顾寒竹于是拉着鹿子初,来了二楼的书房。 顾清如在沙发上坐下,鹿子初关上了门。她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宁微为人如何?” 顾寒竹想了想说,“我觉得还行,和顾菲儿不是一路人。” 顾清如又问鹿子初,“你觉得呢?” “我?” “作为前任,你应该更有这个问题的发言权吧?” 鹿子初立刻明白过来她问自己的原因,忙不迭解释,“没有没有。那一次就是权宜之计。我和宁小姐很清白。” “不管怎样,还是说一说吧。” 鹿子初实事求是开口,“宁小姐聪明大方,为人正派。不虚荣,不肤浅。顾先生有此良配,是人生大幸。” 顾清如舔了舔唇,长舒一口气,“那看来她也值得刚才我的力挺。” 鹿子初其实刚才真的害怕顾清如被顾菲儿一挑拨,中了离间计,真的和宁微闹翻。他的心一直悬着,直到后来顾清如称呼宁微“少夫人”,并且让她和管家一起送客,这虽然是小事,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默认她的身份的。 从她和宁微一起,统一战线御敌来说,鹿子初觉得,顾清如比顾寒竹看人精准,做事老道。 其实,这也很正常。她毕竟是长女,从小就独当一面,对弟妹照顾有加。而顾寒竹是幼女,平日里有长姐和哥哥宠着,也就没有太多的心计与见识。处理事情也便不够老成。 顾清如整理一下头发,刚才无坚不摧的铠甲突然就不见了,她看着顾寒竹有些苦口婆心,“寒竹,我该说你什么好?” 顾寒竹赌气开口,“那就别说了。” 顾清如叹气,“妈妈去的早,我和培风还好一些,多少得了她的教诲。你才五岁她就没了,爸又忙着生意,对你太疏于管教了。因此让你养成了娇纵的性子。” “姐,你别说了。都是老生常谈的事。我就这样了,你说的再多也改不过来。” 顾清如对她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恼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你是什么都忘了。” 顾寒竹扭过头,不搭理她。但也不和她吵。只是无声抗争着。 若是其他人,鹿子初也就来劝一劝了。但他知道这是顾家最大的事。顾清如需要发泄,再说她管教自己妹妹,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他迫切有人前来救场。 片刻后,有人敲门。 鹿子初看了顾清如一眼,有询问之意。 顾清如不再对顾寒竹说大道理了,点了点头。 鹿子初开了门,是周管家和宁微。 周管家在房间里站定,这才回话,“大小姐,顾菲儿小姐人没走,站在门口一直骂,骂的可难听了。要不要再采取些手段?总不能任由她这么闹下去,太不体面了。” 顾寒竹立刻火了,“两个耳光还不够她受的,这是亏还没吃够?” 说着,就要冲出去。 宁微把人拦住了,“小心一点,别动了胎气。” 顾清如冷笑,“说吧,让她说吧。哪怕你把她赶走了,她就在其他地方说不着了?再说顾家的那些龌龊事儿,整个燕京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平日里大家只是当面不说一句,背地里又哪里会少说半个字?她愿意把遮羞布揭开,就让他揭吧。” 宁微壮着胆子说,“大姐这话是不假。可到底是爸爸的葬礼。所谓死者为大,总不能在这回事上弄得不体面。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是无所谓的,可爸爸总该保留最后的颜面。” “他事儿都做了,还能指望我们给他粉饰太平?” 纵然她这样说,但也知道宁微说的中肯,她刚才那话只是赌气多一些,对顾湘泉有怨气,但若真是放任顾菲儿不管,让顾家沦为整个燕京的笑柄,到底也是活人的不是。 “我现在可没什么主意,去和顾菲儿那种不要脸的女人较量。” “您已经为爸爸的事伤身劳神,这种小打小闹还是我去处理吧。” 顾清如想了想,又说,“老周,爸爸平日里所用的私人物品处理干净。” 周管家看了一眼宁微才说,“昨夜,少夫人已经吩咐过了。我带着宅子里的老人儿,亲自经的手,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顾清如颇为赞许看了宁微一眼,又问,“别的呢?” 宁微回答,“宅子里的人,我都禁了足,收了手机。眼下是个多事之秋,又人心浮躁。我觉得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顾清如听得连连点头,“行。你做事,很让人放心——老周,你要人备车,我去医院看一看培风。” “是。” 顾清如离开了书房,周管家跟在她身后。 “新进门的少夫人,你觉得如何?” “大小姐想听真话?” “周叔,我是你看大的,要是你都不和我说实话,我还能问谁?” 周管家这才放心,没了后顾之忧,“少夫人精明、能干,性格也宽厚。有的时候,比少爷为人处世还要强上三分。” “行。”顾清如说,“以后,宅子里的大事小情以她马首是瞻。” “大小姐要放权?” 第255章 葬礼(5) “我虽然姓顾,可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不是夫家没了,回来再主事,名不正,言不顺。再说以前便也罢了,培风和寒竹到底没成家。可现在不一样了,寒竹结了婚,培风也娶了妻。顾家的女主人只能有一个。而这一个该是培风的女人。” 顾清如理智又清醒。她刚才只是悲痛父亲的骤然离世,心疼兄弟不幸遭遇。但她始终拎得清。眼下的顾家,他们不能内讧,只能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否则,这里他们家老爷子一走,几个子女之间就为了争夺家产闹得鸡飞狗跳,分崩离析。被其他人看足了笑话?他们顾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顾清如可不是顾菲儿那样不求德行与品格的女人。她还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的底气呢。她更要顾家在世家大族面前不再蒙羞和跌份儿。 所以,在顾菲儿与宁微之间,她必须选择后者。 她语气顿了顿,又说,“眼下,她多少还能扛事儿。我也正好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若是老爷子的丧事她办好了,家里的公司和产业,我也能放心交给她。 “若是眼前这事她办不好,那也是她自身的问题,家里的一切她正好没了沾手的机会。到时候便也怨不到我这个大姑姐的头上。而我也不担这恶名。” 周管家自然明白顾清如的清醒头脑和精明世故,“可不是您这话。” 顾清如长舒一口气,“我只希望培风这一次没看走眼,当真娶了一个贤内助回来。否则,这顾家便也不再是以前的顾家了。” 下午的时候,鹿子初把费明泽送到了机场。他拖了又拖,还是该回去。 鹿子初十分恋恋不舍,在候机大厅里,与他抱了又抱。 费明泽也没心思回英国,他不仅担心顾家的事,担心卓不凡,更担心鹿子初。但他也知道自己非去不可。 他自从得知了卓不凡得了肝癌以后,身上的担子更重了。若是说以前只是为了事业,为了理想。为了整个人类那个太过宏大的目标。 而眼下,他为的是他的好兄弟,卓不凡了。 费明泽知道,哪怕做了肝脏移植,卓不凡也有复发或者转移的可能。 他等不起。 真的等不起。 其实,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等得起呢? 他只是看不到而已。 费明泽沉声说,“可能,我要毕业后才会回来。子初,我觉得——” 鹿子初伸手捂住了他的口,“你的心事,我知道。不必多说。你都是为了卓不凡,更加为了世上的芸芸众生。” 费明泽捉住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亲,“平日里,你也不要太忙。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 鹿子初不停点头,“我去看你。尽量一个月一次。” “别来回折腾了。我担心你真是去了。我也腾不出时间来陪你。还要你空跑一次。” “去了,哪怕看不到你的人。可距离你近一些,也是好的。” 登机的广播已经开始了,鹿子初只能放人。 费明泽放开他,把他往前推了推,“去吧。” “你先去。我看着你走。” 费明泽只能前去登机。 鹿子初看着他远去,身影没入人潮里。 他的心神有些恍惚,似乎觉得,他一去不回一样。 很快,他又埋怨自己总是想一些不吉利的东西。 回程的时候,鹿子初拿出手机,看到网上已经开始说起来顾家的八卦。 这也难以避免的,毕竟顾湘泉可是商界大佬,顾培风也是业界新秀。两个人同时发生意外,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顾菲儿前去争家产一事,也上了热搜。但都是负面的。 她本来就是顾湘泉背后强捧,没演技,没人品,还自视甚高,对自己没有一个精准的定位。 圈子里的对家招惹了不少。 因了孩子身世存疑这回事,已经被狗仔曝光了,言说她对老公王中乾不忠,生的是别人的孩子。 本来,顾菲儿和王中乾只是形婚。他们各自玩各自的。而孩子到底是谁的,王中乾也心知肚明。 毕竟,若不是依靠顾湘泉,王中乾也不会混得开,积累了不菲的身家。 但是个男人都要面子。顾菲儿可以怀着别人的种嫁给王中乾。王中乾可以装聋作哑。但真是闹得人尽皆知,那对王中乾来说,也不是体面的事。 他也脸上无光。 再加上王中乾一个情人也想要靠子上位。 所以,在顾菲儿去顾家老宅把私生子一事挑明后不久。王中乾的后院就起火了。 他的一个情妇,也去了顾菲儿那里,逼她退位让贤。 并且拿出了他们的孩子并不是王中乾亲生的证据,指责顾菲儿对婚姻不忠,要她净身出户。 顾菲儿惦记顾家的家产还没一撇,背后又被人扎了一刀。 她腹背受敌,自顾不暇。也就没有精力来顾家闹了。好歹让顾湘泉入土为安,风光办了葬礼。 而后,顾菲儿的形象在网络上一落千丈。本来谈妥的邀约,都没了下文,已经拍好的剧被网友们抵制的厉害,制作方叫苦不迭,纷纷上门找她索赔。 她的名义上的老公王中乾,自从私生子一事闹得人尽皆知以后,就向他正式提出了离婚。 顾菲儿只能出国避一避风头。 这么一手,鹿子初心里清楚,肯定是宁微背地里的反击。否则,怎么可能一切都是刚刚好? 这一日,鹿子初代表费明泽,参加了顾湘泉的葬礼。是最后的遗体告别仪式。 死亡带来的阴影经久不散。 当鹿子初看到网络上一波又一波的八卦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这一天,他刚上班,总裁办就来了一位稀客。 宁微站在门口,“我可以进来吗?” 鹿子初立刻起身,“你怎么来了?” 宁微走进来落座,“刚从医院回来。” “培风他——” 宁微生硬一笑,“还是老样子。人还没醒。” “以前,明泽也是这样。我听我妈说是一种新的治疗手段,是不是——” 宁微说,“明泽已经让人把仪器送回来了。” “哦。” 宁微心灰意冷,“不过我觉得,醒过来的几率不大。” “当时,医生也这么和我说。”鹿子初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那个,今天你来,是有事吧?” 宁微这才说,“我准备暂时息影,退圈。” “怎么了?” 第256章 绝境(1) “再有两个月,寒竹都要生了。我也月份大了,不好在娱乐圈里打拼了。所以想着回家打理一下顾家的产业。你也知道,顾家的公司总不能一直没人主事。以前有我公公和培风。眼下寒竹自顾不暇,我只能当仁不让了。” “那顾大小姐呢?” “大姐她是大学教授,平日里也忙。她说了,顾家的事儿让我看着办。我对公司管理一事一窍不通。除了能问你,我也没人可依靠了。” “没问题。”鹿子初一口应承下来,于是,平日里他在公司里忙,宁微就会拿着顾氏企业的各种文件和报表,来找他咨询,学习。 若是平日里有什么企业家的聚会和沙龙,鹿子初也会带着宁微和以前认识的冯润之一起。 好在,宁微是个冰雪聪明的。人通透,悟性高。所以上手很快。 也不让他多费神。 等鹿子初闲下来的时候突然一回首,竟然已经和费明泽分开三个月了。 从公司大楼出来的时候,北风呼呼刮着,裹着鹅毛般的雪花迎面而来。 地上不知何时已经白了。 鹿子初呼吸到了外面的冷空气,胸口丝丝拉拉疼了一下,他捂着心口,打了一个喷嚏。 他抬头,茫然四顾。这才意识到竟然已经到了冬天。 最近,已经好久没和费明泽联系了。他在国外,自己和他有时差。 很多时候总是凑不到一起。再加上他总是玩命工作,鹿子初不想自己总是打扰,让他分心。 也就偶尔才打一次。 雪花灌到了领口里,鹿子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不曾想在拐弯的时候,和人撞了一个满怀,他公文包里的文件撒了一地,下意识弯下腰去捡。 鹿子初刚想道歉,抬眼看到竟然是江图南,他自从和他在布拉格分别,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哪怕是顾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也没现身。 他对他十分不满,已经窝了好几个月的火终于倾泻而出,“江图南,你死哪儿去了?这么多天不见你的人影。你知不知道寒竹很需要你!” 江图南似乎变得有几分沧桑,双目憔悴。整个人再也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把洒了一地的文件捡起来整理好,然后递给鹿子初。 “你——看看吧。” 鹿子初瞄了一眼,发现是医院的检查单,他没好气说,“怎么?你得绝症了?” 江图南手里的东西,似乎有千斤重,让他拿起来相当费力,他不敢看鹿子初的双眼,只是维持着一个姿势。 鹿子初不疑有他,一把拿了过来。 他只看了上面的名字。就整个人呆住了。 上面是一张诊断证明。 鹿子初本人的。 具体内容,鹿子初没有仔细看,他也没心情看。 几个字如同血淋淋的刀刃一样,迎面而来。 “肺部占位性病变——” “考虑肺部恶性肿瘤。” 其实,一看到“占位性病变”几个字,鹿子初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在上一世,鹿正义患病的时候,一切的检查和化验单,他都是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又拿着病历,在整个国内跑来跑去,到处问诊。 但凡有名气的医院,但凡有名头的医生,他都见过了。 可以说,久病成医。他也不差什么了。论专业性,甚至超过了某些医生。 鹿子初的大脑里的系统界面,似乎有些摇摇晃晃的,他刚想在军师联盟群里问一句,【所以,你们让我前来攻略费明泽,不是与他百年好合的,而是让我死在他眼前。对吗?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刺激到他,从而研发出治疗癌症的技术和药物。毕竟,这才是告慰亡灵的最好的方式。】 原来,一个卓不凡还不够,还有自己。 鹿子初很想问一问,他来这里不是为了重逢,而是告别,对吗?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爱因斯坦如临大敌的声音,【来福,立刻断网!总部遭到了星际黑客的攻击。公司后台已经瘫痪。为了避免牵连自身,立刻照我说的去做。】 reborn系统,【好的。】 爱因斯坦的话刚说完,鹿子初就看到系统的界面变了,一切花里胡哨的被定义为高级工具或者功能的部分,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干净简单的界面。 与此同时,军师联盟也消失不见。 鹿子初瞬间觉得,他成了偌大的星际中,无比孤单的一艘飞船。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他都陷入了绝境。 他的大脑有些迟钝,下意识走了两步,却双腿发软,打了一个趔趄。 江图南立刻扶住了他,看到他整个人有种天塌了的无助与难过。 “子初?” “幸好……”鹿子初的声音特别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他露出一个苍白无力,虚浮到极致的笑,“幸好……” 江图南一脸茫然,“幸好什么?” 鹿子初又是一笑,带了一些自嘲,“我就……知道,最近你有事瞒着我。我甚至很坏很坏的想过,是不是你得了什么绝症……” “要是我,倒也好了。” 鹿子初喃喃自语,“其实,我想过的。我家里有这个基因,我爸和三个大伯都是得了癌症走的。我以为……我以为自己是侥幸……呵呵。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江图南听得于心不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我安排好了医院,制定了治疗方案,也找好了业界最好的医生。你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真的,你相信我。”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坐上了车。 鹿子初木然地把领带拉下来,丢在车上。他的手里紧紧攥着几张皱巴巴的化验单。 车里暖气很足,但他的身体从头到脚都是冷的,心更冷。 他的天塌了。自己扛不住。 他想告诉费明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觉得自己应该让他知道,可是拨出去的电话总是在无人接听后自动挂断。 他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没人接听。鹿子初把头抵在车窗上,木然看着窗外,景物极速后退,一闪而过。 今天因为下雪的缘故,外面的人很少。都躲在家里,贪图着为数不多的暖。 快到家的时候,鹿子初又打了一遍,这次终于有人接了。 “喂?” 一听到这个声音,鹿子初刚才坚强的心理防线摧枯拉朽般,全面崩溃。他的眼泪汹涌而下,整张脸上都是。 第257章 绝境(2) 费明泽觉得今天的鹿子初有些奇怪。平日里打电话总是他先开口,不等自己问,就连珠炮一样,说个不停。他们在一起很久了,这是他已经总结出来的经验。 而且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抽泣声,于是问,“怎么了?在哭吗?” 鹿子初摩挲着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滴在手背上,砸成了好几瓣。 可是,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费明泽,但这个时候,鹿子初突然胆怯了。 他在想,自己这么一说,费明泽的幸福也就不复存在了。他已经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怎么会这么自私,把他一起拉下地狱呢? 当初,看鹿正义在医院里苟延残喘,看他在化疗、放疗、各种仪器的治疗下,被摧残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那是鹿子初最深的噩梦。他已经从那个地狱里挣脱出来了怎么还要把费明泽也拉进去呢? 而且,真是自己说了,他更加有负罪感了。因为,就好像上天怕他不够拼命。一个卓不凡当做皮鞭不够用,还把鹿子初也变成皮鞭一样。 真是这么拼命下去。再好的身体也吃不消。再顽强的意志,也要垮下去。 鹿子初心疼。 于是硬生生改口,“没事。就是……想你了。” 费明泽松了一口气。不疑有他,轻笑一声,“要不,你飞过来一趟。我挤出来一天的时间,好好陪一陪你,” “别。你还是别这么拼。”鹿子初嗓子沙哑,“那个——你那里中午了吧。” “是啊,刚从实验室出来。还没来得及吃饭。” “那你去吧。我挂了。”鹿子初忙不迭挂了电话。他担心自己再说下去,会绷不住,哭出声,或是忍不住把自己得了绝症一事说出来。 鹿子初向来藏不住事儿。比如,买的快递都放不了两分钟,拿到手必须拆。 他慢吞吞把手机放回西装的口袋里。 江图南问,“你不告诉他明泽?” 鹿子初机械般摇头,“不了。” “可他早晚会知道的。” “那就能拖一天,是一天。” 谈话间,到了燕云华庭。鹿子初仍旧双腿发软,还是江图南把他扶上去的。 鹿子初一进门,就直直往卧室走去,口里说着,“我睡了,图南。” 江图南担心他,跟着走了进去。看着他坐在床边,人也愣愣的。心里也疼,“想吃什么?我去做。” 鹿子初摇头,“吃不下。你别费心了。” 江图南不听,“我去做碗三鲜馄饨吧。你以前最爱吃的。” 说着去了,他没关门。而且做的时候,每隔几分钟就过来看一眼。 江图南实在担心他想不开,做傻事。 很快,馄饨被端上了桌。江图南牵着鹿子初的手,把他拉到餐厅的桌前坐下。然后把汤匙塞在鹿子初手里。 鹿子初低下头,一脸专心用汤匙把清汤上的香菜挑出来。 江图南努力打破死寂,“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吃香菜的吗?” “费明泽不吃。”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在汤匙的搅拌下起起伏伏。升腾的热气濡湿了鹿子初的眼。 因为费明泽不吃,所以他也很少吃了。 他们虽然相爱时间不长,但相知多年。 江图南微不可闻叹气,却是说,“明天上午,你去公司交接一下,我们下午的飞机,回龙城。” 鹿子初没应声。他起了身,回了房间。 江图南看着的背影,本来已经决定不再哭了,他也觉得自己哭够了,可是当看到他的身影在门后一闪而过,他还是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他心烦意乱,胡乱把眼泪抹干净,然后就着眼泪把两碗馄饨都吃了。 江图南知道,鹿子初害怕,他怎么会不害怕?每一个人得知了这回事。没有一个不怕的。本来,费明泽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的依靠。 可是他不敢告诉他。他害怕费明泽也遭遇自己一样的心情。 他这种为了他的心,他心疼,但也嫉妒。他嫉妒费明泽。 但江图南清楚,这个时候,鹿子初也找不到人依靠了。他只能坚强起来。成为他的后盾。 江图南洗碗的时候,电话响了。 “鹿医生~” 是鹿青崖。 “和病人沟通过了吗?” “嗯。刚说了。” “那他现在情况如何?” “哭过了,现在去睡了。” 鹿青崖有些不放心,“其实,我不建议告诉患者的。” 江图南本来也想过,但他放弃了。于是苦笑,“他智商比较高,我糊弄不过去的。所以,还是老实说了吧。” “你是怕,他之后知道了。生你的气?” “也有吧。我觉得真是瞒着他,一旦被他知道了,恐怕要反目成仇,老……不相往来了。” 江图南话说了一半,意识到里面有一个“死”字。担心一语成谶,十分不吉利,于是跳了过去。 鹿青崖自然明白。像这样的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那后天的面诊,没问题吧?” “没有。” “行。”鹿青崖说,“那我等你们。” 江图南收了电话。他不敢长时间离开鹿子初。于是回到了卧室。 鹿子初已经躺在了床上。看起来是睡了。 但江图南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睡着。 不过他已经为了鹿子初的病,东奔西跑多日了,哪怕再提醒自己不能睡死,多少看着他点儿。可是真是躺在了床上。他立刻睡了过去。 午夜梦回的,似乎听到鹿子初压抑的哭声。江图南想要去安慰的,可是身体很沉,眼皮很重。他最终没有起来。 第二天,江图南起来的时候。鹿子初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他双目无神,一脸憔悴。 江图南说,“走吧,回一次公司。我送你。” 鹿子初缓缓摇头,“不了。我想休息几天。” “我是说,交代一下工作。然后回龙城治疗。” 鹿子初一脸执拗,“我不回去。” “那你要在燕京治疗?可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医院和最好的医生——” 鹿子初打断他,慢吞吞开口,“我不去医院。” “不去医院怎么治疗?”江图南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鹿子初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噩耗,于是在他面前蹲下来。从下往上看着他的脸,“子初,癌症说吓人。其实也不吓人。你看很多人经过化疗、手术以后,也活得好好的——听话,我们今天下午回龙城。” 鹿子初看了他一眼,满脸憔悴垂了双眸。没有看他,却一脸固执又重复了一次,仿佛无意识一样,“我不要去医院。我也不治疗。” 第258章 绝境(3) “生病了就要看医生,对不对?”江图南温声细语,像是哄一个三五岁的孩子,天知道就在几个月以前,他还和鹿子初针锋相对,不肯落于下风。 看他这么小心翼翼,又一脸讨好,鹿子初反而笑了,“图南,你不必如此。” “子初……”江图南都急了。还是为他水火不进的态度,动了气,“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事,你怎么能不把身体当回事?” 鹿子初心里涌上一阵暖流,笑容真心实意了几分,“图南,我很清醒,不是在任性。” “那你——” 鹿子初继续说,“我爸也是癌症走的,和我一样,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因为糖尿病的原因,动过一次手术以后,就不敢再做了,只能保守治疗。” 江图南静静听着。 “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最后还是走了。钱和人,一起没的。” “你和他不一样。” 鹿子初,“是啊。我比那个时候有钱。所以,钱不是问题。” “我是说,你比你爸年轻。他真是治不好,说句不好听的,也过了大半辈子了,也不亏,只能听天由命了。可是你不一样子初,你才二十五。太年轻了。你不该认命!” 鹿子初揉了揉眉心,故作轻松一笑,“当时,看我爸爸那么受罪,我就告诉自己,若有朝一日我也和他一样,我一定不会再踏进医院半步。我要体面,又自由的离开这个世界。” 江图南完全不认可这个说辞,更或者他是没有办法做到,看着鹿子初逆来顺受,自己一个人迎着死神而去。 很多时候,在自己身上发生这回事,能够放得下,看得开。可若是放在自己的亲人身上,他不见得可以看得开。 他拿过来桌子上鹿子初的手机,“行,既然我说服不了你,那我就找个能够说服你的人。” 说着,就要给费明泽打电话。 鹿子初意识到他说的是谁,急了,扑过来要把手机抢走,“不行,你不能告诉明泽。” “这个时候不告诉他?等你死了再通知他来收尸吗?”江图南脾气一上来,就容易口不择言。 可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于是举起了双手,一脸烦躁在原地走了几步,平复一下心情,“我不是那个意思子初。 “我是说明泽出国了,国内就剩下你和我。我总该好好照顾你,等他回来了,把你完好无损交给他。可是,出了这出天大的事,你既不让我说,又不去医院。等明泽回来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对他交代?” “你不用担心,我会告诉他的。”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江图南看鹿子初仍旧冥顽不灵的态度,只能把话说明,“你不能自暴自弃,你才多大,人生还没走了四分之一,你就摆烂了?躺平了?” “得了这么一个病。还有什么可反抗命运的?我只能听之任之了。” “那费明泽呢?你们才结婚多久?半年不到,你想让他年纪轻轻,就失了所爱,守一辈子寡?” 鹿子初心里跟剜了一块一样,生疼。 江图南说的,他不是没想过。 和费明泽才结婚,好日子刚开头,他怎么就要去了呢?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自己? 他不忿,又害怕。以前,他曾经想过轻而易举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现在,他却总觉得活不够一样。 那是因为,在上一世,他一无所有。 不仅没了万贯家财,还没了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地人。 他没了亲生父亲。也就成了一个人,留在世间。 可是这一辈子,他身价不菲,还有一群朋友,更难得的是,他还有爱自己的,自己也爱的人。 他的母亲,还有费明泽。 这都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大的牵挂,和最后的留恋。 他怎么舍得走呢? 他每一天、每一夜,都害怕这样的幸福戛然而止。 可是,他不得不接受上天的安排。因为,这正是他前来这个世界的使命。 他一早就同意了的。当时天帝问他,不再多考虑一下? 他是那么意气风发,又轻而易举开口,拒绝了他的建议。 这个时候再回想起来当时的一切,鹿子初真觉得,他高看自己了。 而高看自己的原因是,他觉得他只是一个过客。他不会入戏,参与谁的人生。 他像是去出演一部电视剧,不仅有片酬,结束了还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最大的副作用是出不了戏,等到功成身退的时候,在某个夜晚,还会突然回味起来剧里的片段。 可是事到如今,鹿子初发现那根本不是一部电视剧,那是自己的人生,他也不再是出演某一个角色,更不是与里面的人物有着毫无交集的命运。 他们之间,彼此相爱,命运如同大树的根须,在泥土里纠缠、相依。谁也离不开谁。 但是今天,似乎他最终的结局,只能是离开了。 易地而处,若是换费明泽离开自己,鹿子初觉得自己会疯。 “积极治疗好吗?”江图南看鹿子初不为所动,都给他跪下了,“我求你了,成吗?” 鹿子初看着江图南,他最近也是备受煎熬。先是多年未见的亲生父母前来认亲,他在一众人的道德绑架下认了亲。 之后,顾寒竹以子逼婚。 再然后,孩子也有了问题,顾寒竹还不愿意打掉。这对江图南来说,也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和折磨。 在这样的多重夹击下,江图南还要为了鹿子初跑来跑去问诊,安排医生。 鹿子初还不止一次骂他,顾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不出现。不是个男人。 江图南那个时候,连反驳都不敢。 眼下,他也是一脸憔悴,双目通红。一大半都是为了自己。鹿子初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你还是该去看看寒竹。” 江图南看他语气松动,于是一鼓作气开口,“你去治疗,我就去看看她。” “你该去看她,而不该把她当做逼我退步的条件。我都替她觉得自己遇人不淑。” “我知道,自己挺混的。” 第259章 绝境(4) 于是,两个人达成了一致。鹿子初回到天籁科技,交代一切。 只是言说自己要去国外,公司里的事由马克和肖凯因负责。 以前,他们都是总助。十分熟悉公司流程与鹿子初的办事风格。 真是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再打电话问他。 马克问他,去国外做什么。 鹿子初说,要去陪费明泽。 所有人开始打趣鹿子初,说他们新婚燕尔,的确不适合分居两地。 还有人起哄,说看不出来鹿子初这么黏人。 鹿子初装作不好意思与他们玩笑。 出了门,再也忍不住,转身泪如雨下。 *** 龙城地处中原。比燕京偏南,但冬季也是无比得冷。 鹿青崖在自己的门诊室,看到江图南带着一个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似乎有些怕冷,穿得很厚,一双雪地靴。羽绒服也是蓬松又厚实的。所以本来身量不低,但总给人一种可爱的圆滚滚之感。 他看得一乐,然而又想到他的不幸,于是笑还没出现在脸上,就硬生生收了回去。 “鹿医生。”江图南打了招呼。把鹿子初按在了门诊室的凳子上。 鹿青崖点头,看到那人把口罩拿下来放在口袋里。一张苍白的瓜子脸露了出来。 “是你?”鹿青崖眉毛一挑。他就觉得诊断证明上的名字很熟悉。当时被江图南拿过来,他还以为是重名。不曾想,原来还是一个人。 只是,当初他是和费明泽一起的,他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关系匪浅。 但他还记得,江图南说过和病人之间的关系。 鹿青崖再看向鹿子初的时候,就探究多了一些。 其实,转而他又告诉自己。 这也是人之常情的,毕竟对方的皮相很出色。被很多人喜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鹿子初也知道,这段时间都是眼前的医生忙来忙去,他有些过意不去,“鹿医生,最近麻烦你了。” 鹿青崖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鹿子初。他习惯在问诊之前和患者拉近关系,这样能够平复他们的情绪,也容易抬高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度。也就对于后续的治疗,百利无一害。 鹿子初伸手接过来。 鹿青崖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手,指尖有些冷。 医院里到处都是暖气,他又穿这么多,竟然还会害冷。 “穿这么多,还这么冷?” 鹿子初笑笑,是一种脆弱的笑,仿佛整个人是纸做的一样,看的人有些心惊肉跳,“天生体寒。” “体寒这回事,还是女性多一些。男人还真不多见。”鹿青崖寒暄过了,这才进入正题,“你是怎么想的,对这个病?” 江图南觉得,鹿青崖有些坦率了。不仅语气,就连措辞都是。他心里有些紧张,主要是担心这么直白的方式,鹿子初受不住。 “我知道,以现在的手段治不好的。本来也不想治疗的。想着不受罪,体体面面地走。” “你看的挺开的。” “也没有。要是真的看得挺开,今天鹿医生也见不到我的人。” 鹿青崖见过太多的绝症患者,最初的时候,他也特别感性,为了那些时日不多的患者而可惜,而难过。 可是后来,当他见多了,多少也有了一些抵抗力。会尽心尽力给病人解疑答惑,耐心给他们安排治疗方案。遇到囊中羞涩的病人,他也会慷慨相助。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被病人的情绪带入过深,而出来不了的状态了。 可是今天,他觉得有些反常。 应该是对方的缘故。 这个鹿子初,年轻漂亮,谈吐不凡,身份不低。也就是说,家里有钱。 鹿青崖在想,不知道是不是人生水满则溢的道理,往往其他地方很美满的人,某一个地方就会特别欠缺。 比如,有的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优秀的外表,和卓越的头脑,但可能生子困难。也可能健康有损。 鹿子初正是这一种。 他长舒一口气,眼里弥漫起久违的心疼,“化疗吧,越早越好。” 鹿子初不吭声,鹿青崖也没催他。半天后,鹿子初用一种极力克制后,四平八稳的语气说,“鹿医生先给我开一些药吧。” 鹿青崖直视他,十分坦率问,“我多嘴问一句,你也应该不是钱上有困难吧?” 鹿子初自嘲一笑,“要是这就好了。” 要是因为钱,在他这里根本不是事儿。可是一旦化疗,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那样子,动静就大了。 最后,费明泽那里就不容易隐瞒下去。而且真是化疗,头发要掉光,整个人也气色不佳。哪怕他再去圆谎,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鹿子初不想浪费口舌,说出一些煽情的话。他实在没有任何心情,和一个医生交浅言深,只是抱歉一笑,切回正题,“您还是先给我开一些药吧。” 鹿青崖不太理解鹿子初这样回避的态度,有些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只能给他开了药。 鹿子初拿着单据出了门,鹿青崖把江图南留了下来。 “你还是该劝他进行化疗。药物只能控制一时,但效果有限。” “我知道。” “还有,我想知道,病人为什么这么排斥化疗和手术。” 江图南沉默片刻,“他的爸爸和三个伯父都是癌症走的。走之前,什么手段都用过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所以……” 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 鹿青崖明白了,无意识点了点头。 江图南又说,“麻烦你了,鹿医生。” 说完,他去看鹿子初了。 鹿青崖开始整理刚才的病历卡,这个时候,护士来了,平日里,她是这个问诊室的常驻。 护士看他没事,于是和他聊起了八卦,“哎,鹿医生,我刚才看到一个人,和你长得很像哎。” “是么?” “是啊,真的很像啊。这要是在大街上,我会以为是你亲生弟弟呢。” 鹿青崖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可是护士仍旧开口,“我就知道你不信,我还拍了照。” 说着,把手机递了过来,果然是鹿子初,但却不是刚才拍的,而是网上找的照片。 护士滔滔不绝,“是天籁科技的幕后老板哦。看看,不仅和鹿医生长得像,就是人设也好像是复制粘贴。不仅是富二代,还是学历高,能力出众的社会精英。” 鹿青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贵骄矜的脸。 虽然如护士所说,他和鹿子初的五官的确七八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 鹿子初更年轻一些,看起来单纯无害,刚毕业一样。可是反射在手机屏幕上的是一张成熟又十分有男人味的脸。 但也年长,堪堪比对方大了五六岁。任谁一看都觉得两个人很像,但又绝对不会把他们混为一谈。 鹿青崖这才知道,为什么江图南看到自己的第一眼,是那种表情。 原来,是因为他和他,那么像。 第260章 绝境(5) 江图南开车,把鹿子初带回去。 车到半路,他问,“怎么不想化疗?” “化疗很伤身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本来,受病痛的罪就够了,还要再承受治疗的痛。划不来。” 江图南也没劝他,只是静静听着。 快到家的时候,江图南突然说,“快过年了,想怎么过?” 鹿子初觉得好笑,“才进腊月,过年还早着呢。” “哪里早了?说到就到了。” 鹿子初沉默半天,问他,“医生有说吗?我还有……多长时间?” 江图南告诉自己,不能在鹿子初面前失态,他觉得这个时候,他害怕、恐惧、憋屈、愤恨。已经到了人生的顶峰,他无形中成为了他的依靠,他的主心骨,他不能比他还脆弱。 “你别多心,现在很多治疗效果都挺有效的,别说十来年,就是几十年也是可以的。” “那也要看是初期,还是中晚期。初期的话,通过外科手术治疗以后,是有可能得到根治的。而中晚期肺癌大部分是无法治愈的,只能用一些手段来控制恶性肿瘤的发展速度。” 江图南停了片刻,“那不还有肺移植么?” “肺癌是恶性肿瘤,即使经过手术切除的治疗,也有很大的概率出现复发和转移。这样再移植新的供体肺,将来也有可能出现复发和转移。 “而且移植之后患者需要服用抑制排斥反应的药,这会导致身体内的免疫功能下降,进而会使癌细胞大量繁殖,继续导致癌症的复发。” 江图南无奈苦笑,“你什么时候查的这么清楚?我明明没有把手机给你。” “你忘了,我爸是怎么死的。” “当时你才多大。” “当时不明白,成年后也会去弄明白的。”鹿子初说完,开始惜字如金了。 江图南沉默好半天,突然觉得后悔,他觉得,鹿子初哪怕歇斯底里,对命运的不公破口大骂也好,也比这样逆来顺受得好。 他已经不哭了,也不闹。只是一脸死水般的平静。江图南看不得这个,他忍不住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其实,他不该告诉鹿子初的,他该胡诌一个借口,告诉他只是肺部有一个结节,做手术拿出来就好了。 而不是直接和盘托出,直言不讳和他说,得了癌症。 别说被绝症打倒了,人先被这个结果吓到了。哪怕本来有三年好活,一得知这个,说不定一年都捱不过去。 江图南的眼泪“刷——”下来了。他用手抹干净,“子初,我后悔了。我不该把这回事告诉你的,真的。我该听鹿医生的话,随便说一个不痛不痒的病,来哄你先把手术做了。” 看他这样,鹿子初反而笑了,“我倒是谢谢你告诉我。这样每天都可以当做最后一天来过。若是你没说,突然有一天没了,再回首往事,觉得自己多亏啊,活得不够尽兴。” 江图南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 *** 鹿青崖再一次见到鹿子初,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后了。处在年关。 这一次再见他,似乎觉得和上一次不一样了。明显看到他心情好转一些,气色也不错。 鹿青崖也心情不错,但突然想到相见的是医院这个地方,他就对见面,不敢有太高的期待了,仿佛损功德一般。 “最近身体怎么样?” 鹿子初礼貌一笑,“还行。” “咳嗽厉害吗?” “睡觉的时候频繁一些。” “心口疼吗?” “偶尔。” “有没有喘不上气?” “没……吧?” 鹿子初其实有些说了谎的,他并不想把自己的症状说得太过严重,甚至于没有说实话。他就是不想让医生觉得自己严重。因为一旦他觉得严重了,肯定会再一次联系他进行化疗,或者手术。 真是进行手术了,谁来签字? 鹿子初不想给任何人知道自己得病一事。只能一拖再拖。 鹿青崖从鹿子初的语气和闪烁其词的神色里,觉察到了他的小心思,于是朝着检查室一勾头,“躺上去,我做个检查。” 鹿子初只能跟着他进到里面的检查室,脱了鞋躺在床上。 鹿青崖拿了听诊器,十分仔细检查了他的肺部,收起东西起身才开口,“气管里有喘鸣音。平日里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还有,咳血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鹿子初从检查床上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鹿青崖看他脸色红得厉害,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有些滚烫,“温度这么高,你发烧了。自己没觉得吗?” 鹿子初抱歉一笑,“没。最近一直这样,我也就没注意。” “输个液吧。我看温度不低。” “输液?”鹿子初一脸为难,“要不您还是给我开一些药吧。” “若是平日便也罢了,可你现在情况不同。开了药我担心起效太慢。” 鹿子初还是不同意,“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急着上班。” 鹿青崖直视着他,终于直言不讳开口,“我担心开了药,某个病人也不太听话,能够做到按时吃药。” 鹿子初立刻脸红了,他的确有些消极怠工,平日里江图南看得紧,他只能装一装样子,可是一等他出去,鹿子初总是记不得吃。或者是故意不想吃。 不曾想,鹿青崖火眼金睛,竟然一眼看穿了。他迟疑片刻,还是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但凡你按时吃药,五天前都该找我开下一次的药了。” 鹿青崖坐下,在电脑上写病历,开药方。一边随口问,“现在已经要过年了,公司里还很忙?” “没……”鹿子初说,“公司里有人看着呢,我一个月不去都成。” “那还是住几天院吧。否则真是不退烧,这个年都过不好。” “我下午的飞机,要出国。” “要出国谈生意?” “我去看我爱人。” 清脆的敲击键盘声戛然而止。鹿青崖抬头看他,“那江律——” 鹿子初忙不迭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鹿青崖原本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也从来不喜欢过多询问病人的隐私,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忍不住对他产生浓烈的兴致。 这个时候,有医生走过来,“老鹿,你午饭要带——” 那个医生话没说完,突然看到了鹿子初,人立刻不动了,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直把鹿子初看得莫名其妙。 那个医生还不过瘾,怼着鹿子初的脸,看了好大一会儿。最后看定鹿青崖开始数落,“老鹿,你不厚道。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弟弟。” 鹿青崖一笑,“是呢,我也才知道。” “哎,小伙子不错嘛。结婚了吗?” 鹿子初求助一般看向鹿青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第261章 绝境(6) 鹿青崖白了那个医生一眼,“行了,这是我一个患者,什么我弟弟?”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个医生信誓旦旦开口,“这肯定是你弟弟。你俩这么像。” “异父异母。我承认。”鹿青崖三言两语把那个医生打发走了。 鹿子初起身,跟着鹿青崖往外面走。 鹿青崖把他送出去。 走过走廊的时候,不时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看到鹿子初就要瞄上两眼。 有的还藏着掖着,有的直接说出了口。 “鹿医生,你弟弟来看你了啊。” “鹿医生,你弟和你一样帅。” “鹿医生,我听老吕说你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弟弟,真的假的——卧槽!要不,你来我们科室一趟吧。顺便带着你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 “你那里是dna鉴定中心,我去干嘛。” “做一个吧,让你家老爷子也高兴一下。” 鹿青崖啐了那人一口,“你们一个一个,闲得慌。” 最后,鹿青崖把鹿子初送到了楼下,“行了,你回去吧,注意不要再感冒了。发烧也是个麻烦事儿。” 鹿子初点了点头,还是问,“刚才,那些人怎么会那么问?” 鹿青崖取下口罩,这次换鹿子初大吃一惊,“你——” 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五官和自己几乎一样,但又略有不同。鹿青崖的双眼微微上挑,眼尾一颗泪痣,带了几分妖气。 鹿子初一双鹿眼,端的是清澈又无辜。 除此以外,气质也是不同的。鹿青崖略微年长,也更加沉稳内敛。比鹿子初多了几分男性的成熟魅力。 看到鹿青崖,鹿子初几乎像是看到了自己五年后的模样。 这下,恍然大悟,“怪不得。” 鹿青崖叹气,看似苦恼又无奈,“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要不,我们就勉为其难一下?” “什么?” “结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啊?” 鹿青崖笑笑,“行了,你该走了。我已经看到江律的车了。” *** 在伦敦落地的时候,已经是除夕前一天了。 江图南陪着鹿子初一起来的。 他生了这么大的病,而且现在状态不佳,还发着烧。他实在不放心。 江图南把鹿子初送到市中心一处公寓。 他没上去。 鹿子初问,“你回去吧,回国。” 江图南没动,“要不,还是告诉明泽——” 鹿子初没让他把话说完,“那你是要逼死我。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只要你一说,你看看我敢不敢从金水河跳下去。” 江图南喉头哽咽一下,“子初你何必呢。” “那我能如何?已经把你拉下水了还不行,还要把明泽也一起拉下来?咱们仨就一个不剩,都在地域里待着?” “这事太大了,我替你兜不住。真是……明泽若是以后知道了,我该怎么对他交代?我担不起这责任的,你明白吗子初?” “我自己担。他若是怪你了,你都推到我身上。” “说的轻巧。”江图南已经把脾气压了又压,可有的时候,鹿子初总是在拧巴,不是那么听话,让他总是有些心烦意乱。但他话出了口,也知道自己说重了,于是语气更柔和了一些,也更言为心声,“有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替你生这个病。” 鹿子初无声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你一会儿就回去吧,待在这里也没事。回去看看你爸妈、江伯父、你姐,或者寒竹,陪他们好好过个年。” 江图南没吭声, 鹿子初又说,“我现在都后悔,没好好陪一陪我妈。也后悔之前和明泽一直别别扭扭的。” 说完,鹿子初推门下车。 江图南想了想,还是下了车,从车上提了行李,把鹿子初送到了楼上。 这里是公寓区,本来费家在郊外有好几处庄园,但因为太远,所以在市中心又购置了一栋。 在三楼朝阳的那一套,就是费明泽平日里住的。 江图南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门,是杜若飞。费明泽的私人助理,平日里承包他的个人琐事,有的时候也会帮衬着费景文,处理一些公司事务。属于哪里有用哪里搬的角色。 “少夫人——”杜若飞看到鹿子初,这么叫了一句。 若是以前,鹿子初总会笑场。这个时候再听,却是另外一种心情。 “明泽呢?” “还在实验室。估计回来都要晚上了。”杜若飞和鹿子初寒暄过了,又叫江图南,“三少爷。” 江图南点头,“我顺路把子初送过来。” “你是要去曼彻斯特吧?” 曼彻斯特,江图南的亲生父母在那里。 江图南不置可否,把行李箱递给鹿子初,就和两个人告了辞。 一路舟车劳顿。再加上在发烧,鹿子初着实没有精神,一进房间,就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费明泽果然深夜才回。开门的声音哪怕再轻,也把他惊醒了。 鹿子初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屋里没开灯,费明泽知道今天他来,以为他在卧室睡了,没想到刚一开灯就看到鹿子初直勾勾看着自己,眼睛特别亮,皮肤非常白,像是午夜幽灵。 费明泽吓了一跳,“怎么不开灯?” 鹿子初一看到费明泽,下意识就想哭。自从得知了自己患病一事,他就一直压抑着,没有发泄,不想让人知道,恐慌,害怕。 一切复杂的情绪都揉碎了,根植在血液里,让他想要爆炸。 他克制了好久,才让自己没有当场破防,哭出声音。只是伸出了手,像是孩子受了委屈,想让大人抱一抱。 费明泽立刻把他抱在怀里,却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同,“怎么身上这么热?” “最近变天了,一不注意就感冒了。” “药呢?忘吃了吧?我拿给你。” 鹿子初担心被费明泽发现什么,毕竟他拿过来的都不是常见的那几种感冒药,虽然没了包装盒子和药瓶,被放在了塑料盒子里。 可那种药不常见,花花绿绿的一大把,让人见了就觉得瘆得慌。他忙不迭推脱,“别管药了。我饿了,你先做点饭吧。” “行。想吃什么?” “你做的,都行。” 费明泽脱了外套,套上围裙,边进厨房边说,“那你记得要吃药。” “饭后吃的。” 鹿子初就坐在沙发上。看着费明泽在里面忙碌。看着看着,情不自禁走过去,从身后把他抱住了。 费明泽一笑,“看来生病也有好处的,能让人变乖,也变得黏人。” …… 第262章 绝境(7) 半个小时后出来,端上桌两碗红烧牛腩面。 鹿子初其实没多大胃口,主要是心情不好,也就对吃的不再讲究。在国内的时候都是凑合,有江图南的时候,多少还做一做样子,可一旦只有自己,既想不起来做,更记不得吃。 于是这一次吃得狼吞虎咽。 费明泽把自己碗里的红烧牛腩夹给鹿子初,“你慢点吃,对胃不好。” 鹿子初把一口咽下了,这才腾出嘴巴来问,“你放几天假?” “三天。” “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也没怪你。”鹿子初没看他,又低头去吃面了。 费明泽饭没吃完,电话来了,他起身去接。 三分钟以后再回来,加快速度吃了剩下的,对鹿子初抱歉一笑,“一会儿你先睡吧。我还有几个报告,要连夜写出来。” 鹿子初没吭声,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去洗。洗过了碗,又去洗澡。 他下午睡的时候,忘了脱外套,又遇上高烧,发了汗,浑身不爽快。出来的时候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他也没去催,自己上了床。 费明泽结束以后,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他上了床,给鹿子初一个拥抱,那边他转过身,紧紧抱着他,他这才惊觉,他还没有入眠。 鹿子初没有看费明泽,低着头,从他的心口、脖子、再到唇,一寸一寸,吻上来。一直内向又喜欢炸毛的一个人,今日难得有几分主动的讨好与温情,“分开这么多天,你就不想我?” 费明泽轻笑一声,虽然心里很满足,但有些口不对心,“你还病着呢,别闹。” 鹿子初哼了一声,侧过身子,“我是又给你脸了。大老远来看你,让我独守空房吗?” 费明泽想摸了摸鹿子初的额头,他冷着脸把他的手拍下来。 “已经退烧了。” “不用摸,看出来了都。”费明泽他的身体扳过来,正对着自己,看着他的脸,本来想说什么甜言蜜语的,不曾想最后蹦出来的却是,“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 鹿子初伸手,把台灯关掉了,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你的嘴,能不能别再说话。做点儿别的?” 黑暗里,只有清冷的月色。相思成疾,无风而起。 费明泽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新婚燕尔就分居两地。费明泽不是很喜欢这种状态,但也着实没有改变的可能。 于是这一次,就带了歇斯底里的意思。 …… 鹿子初在黑暗里睁着双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头还在疼,胸口也觉得沉闷。失眠已经有段时间了,本来还以为在费明泽身边,心情好转一些,睡眠质量也会有所提高的,不曾想费明泽沾床就睡,他却了无睡意。 这也难怪,鹿子初已经听说了,他对自己挺狠的,一天二十四的小时,有的时候二十个小时都会泡在实验室里,甚至于日夜颠倒,也是司空见惯了。 鹿子初不想他这么逼自己,他心疼他。可是他也知道,费明泽心里也害怕,害怕卓不凡等不及自己,就先去了。 他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就是为了卓不凡。 鹿子初既心疼他,又自私想着,真是费明泽的研究有了突破,自己是不是也能搭个顺风车,一样能转危为安? 他不知道,头疼得厉害,身体也沉。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房事,透支了太多的精气神。鹿子初有些虚脱,整个人的肌肉酸疼,还一跳一跳的。 他记起来自己还没有吃药,于是起床,从行李箱里摸出来药瓶,拿着来到了卫生间。 他从水龙头里接了一杯冷水,就着吃了一把花花绿绿的药。 吃最后几个的时候,手一抖,撒了一地。他趴在地上,把它们一颗一颗捡了起来。 下意识想要扔掉的。可是不敢扔在垃圾桶里,担心费明泽会发现,看出来端倪。于是改了主意,一仰头吞了下去。 鹿子初吃了药以后,靠着墙角休息了好大一会儿,冷汗已经濡湿了头发,他喘了好半天粗气,头疼得大脑又昏又沉。 反应了好半天,他才好受一点,悄无声息回了卧室,上了床。他侧过身,双手环住费明泽的腰身,低声喃喃自语,“费明泽……你能不能对我坏点儿……你对我这么好,我都怕自己舍不得走了……” 费明泽似乎感觉到了鹿子初的拥抱,觉得他需要自己,于是转身紧紧把他抱住,搂进了怀里,看起来是睡着了,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还含糊不清嘟囔了一句,“好,我对你再好点儿……” 鹿子初不吭声了,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进发间。他看向窗外,外面的月色清冷,且迷人。 他觉得,还不如从来没有开始过。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下意识抬起手,看了看指间的婚戒。 钻石上折射出微弱的光。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独自悄无声息开放着。那光一簇一簇,扎得鹿子初的心千疮百孔。 得到又失去,还不如从未拥有。 有的时候,重感情也不是一件好事, 不仅伤心,也伤身。 次日,鹿子初醒得早,其实哪怕睡着了,也不安稳,不仅多梦,还频惊。于是一大早就起了,实在没事干,于是进了厨房。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我都没起呢,都被冻醒了。”费明泽的头发有些乱,靠着门框站着,看向里面的鹿子初。 “睡不着,时差有些乱。” 费明泽一笑,“活久见啊,你准备做早餐?” “是啊。”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鹿子初瞪了他一眼,“你再说我可不做了,还让你饿肚子。” 费明泽这才不说了,去洗脸刷牙,又打了两个电话。 安排妥当再来到餐厅的时候,鹿子初的饭也做好了。 是皮蛋瘦肉粥、鸡蛋煎饼、烤肠切片、宫保鸡丁,最后是一碟麻辣萝卜条。 费明泽知道,鹿子初自理能力差,平日里收拾房间、洗衣服还行。做饭这种能力,他不仅欠缺,更没兴趣。 今天看他像模像样整出来一顿,心里倍觉受用,“这是结了婚,突然开窍了?” 鹿子初勉为其难一笑,“总该给你留些美好的记忆吧。” 费明泽皱眉,“你这话我不明白。” 鹿子初觉得自己说的有几分不祥,于是顾左右而言他,“对了,今天你有什么安排?” 费明泽不再抓住那句话不放,“哦,今天有留学生组织的联谊。明日有花车游行和社火。” “那一起去?” 费明泽一笑,“你喜欢清静,什么时候爱凑热闹了?” “这不是大过年的,还是热闹一些像过年。” 费明泽看着鹿子初,他能看出来他有心事,不仅神色躲闪,还一脸憔悴。 昨天他只以为他是生了病,也就没有多问。今天看他还是如此魂不守舍,强颜欢笑,终于起了疑心,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你怎么了?有心事?” 第263章 绝境(8) 鹿子初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立刻回神,低头扒了几口饭,这才说,“没——其实也有,就是费氏公司里好几个刺儿头,我怕哪里处理不好,最后搞砸了。” “这有什么,那就打发那些人找爸爸去哭,去闹。其实费氏发现到现在,盈利已经不是重中之重了,如何平衡各方势力,才是当务之急。” 费明泽又说了一些公司里的大事小情,鹿子初也安静听着。 后来起身回卧室换衣服的时候,看到床头有一个盒子,于是问,“这是什么?” 费明泽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抽空看了一眼,“哦,新年礼物。打开看看?” 鹿子初打开来看,是一个房产证,沪上的房子,在檀宫。 他倒抽一口冷气,“那里的房子最低也要三个多小目标,你疯了?” 费明泽特别喜欢他的这种反应,“不喜欢啊?” “你就说买那里的房子有什么用?我们平日里不是在燕京,就是在龙城。再说还那么贵,性价比太低了。你真是人傻钱多的富二代。” 费明泽哭笑不得,举双手求饶,“那我的新年礼物呢?” 鹿子初被问到了,他最近心情不佳,完全没想到这回事。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什么忘记了,原来是这回事,被费明泽一问,有些不好意思,“我、我……那个……” “行,这个礼物我最喜欢了。” “什么?”鹿子初一脸茫然。 费明泽把他抱起来,丢在了床上,他看着他,目光盈盈,“我可是什么都不缺,除了你。” 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如费明泽所言,中午有留学生的联谊。两个人一同参加,算是凑个热闹。下午的时候,去了博物馆。 鹿子初看的心情更加萧索。 次日去看了花车大游行和社火。 鹿子初对舞狮很感兴趣。 人多热闹,这倒是真的, 鹿子初终于被这种热闹的气氛感染,一扫来时的沉郁。而费明泽陪着他,去了很多地方,也拍了很多照片。 第三天下午,费明泽开车,把鹿子初送到机场。 突然安静下来,鹿子初有一种乐极生悲的空虚感,于是一路上看着街上的行人,心不在焉。 费明泽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次又一次。他也不是看不出来,鹿子初有心事,但也只限于看出来有心事。至于到底是什么,他旁敲侧击过,鹿子初说的挺像那回事的,但费明泽半信半疑。 机场的人不多,大概是因为过年的缘故。 费明泽摆摆手,目送鹿子初登机。他刚准备转身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看到了江图南的身影。 费明泽始料未及。立刻愣在了当场。在鹿子初与江图南之间看了一个来回,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些反常。 但碍于某种秘而不宣的原因,他没有直接开口,只是不动声色开口,但语气带着很明显的生硬,“大过年的,你也不去看看伯父、伯母。” 江图南仍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从来都不会从善如流,他把鹿子初的行李箱接过来,随口敷衍费明泽,“在我身上别指望太多。不过你要是怀疑我和鹿子初之间不清不楚的,那我只能告诉你,费二少,你直觉挺准的。” 费明泽有自己的小心思,被人当场戳破有些不自在,他主要是害怕鹿子初多心。 鹿子初踢了江图南一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图南老大不乐意哼了一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明明是你老公怀疑你红杏出墙来着。” 鹿子初急了,对费明泽解释,“他一直这样,黑的都要说成白的。这次我就是病了,发高烧,图南不放心,这才非要跟来。” 鹿子初解释完,又问江图南,“不是让你去看看你爸妈么,你没去?” 江图南耸肩,“没买到机票。” 任谁一听,都是借口。而且还是一个很蹩足的借口。 这个时候,广播再次通知乘客前去登机,江图南不再与费明泽玩笑,看着他摆手,“行,那我们走了。” 说完,一拉鹿子初。朝着登机口而去。 鹿子初恋恋不舍,身不由己往前走,但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还没来得及说。他不知道这次相见是不是最后一次。但心里总是会做最坏的打算的。 他回头,看向费明泽。 费明泽对他摆了摆手,心里闷闷的。 然后,人潮涌动。鹿子初淹没其中。 费明泽再也看不到他的人。 杜若飞松了一口气,和费明泽说,“咱们家这三少爷,真不是省油的灯。” “我当然知道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费明泽回想着江图南挑衅又炫耀的神色,他心里有几分吃味儿,“他对子初的心思,我看得出来。” 杜若飞本来只是不动声色提点,不曾想费明泽心若明镜,早就心知肚明,于是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他也不害怕少爷知道。老爷总说他是最绅士的流氓,我以前一直不明所以。现在终于明白了。不过少爷你也别多心,少夫人不是那样的人。这事吧,也就是三少爷一厢情愿了。这任何人都干涉不了。” “是啊,我也干涉不了别人的心思。”费明泽摸了摸口袋,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但是他已经把烟给戒了。可有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有这种下意识的动作。 杜若飞眼明心亮,立刻明白过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棒棒糖递给他。 费明泽接了,撕开包装纸,放在嘴里,“明天你也回去吧。我看最近子初精神状态不好,估计也是陆氏和费氏的公司太多,事务又杂,都没让他好好休息。家族里的公司你也该接手了。先从一个分公司经理做起吧。我会记得给老爷说这回事。” “是。” “平日里,该自己拿主意的,就自己拿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麻烦子初。我这里博士毕业前,估计不会回国,也不需要你和山月来回奔波。国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尤其是子初的,知道吗?” “好的,少爷。” 第264章 绝境(9) 鹿青崖不知道怎么过了一个年,鹿子初会突然之间想通了,本来他是坚决不化疗,不做手术的。只是消极治疗,用药物吊着命。 可是,再次见到他以后,他主动问起来了化疗的事。 “我早就劝你还是要进行化疗的。等到手术指征符合了,尽快进行手术。你毕竟太年轻了,又不缺钱。以前一直都在和自己赌气。” 鹿子初垂下目光,“嗯,我也觉得以前挺傻的。” 其实,这话是鹿子初在敷衍对方。他并不以为真是化疗和手术,就会对他的病有什么转折性的帮助。他只是见了费明泽一面,害怕了。 他怎么能不怕呢?自从得知自己得了绝症以后,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直到见了费明泽以后。鹿子初真切意识到,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在害怕的不是得病,也不是治病时候的折磨。而是他害怕,陪费明泽的时间太短了。 他们才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才领了结婚证。这就要天人永隔了? 鹿子初哪怕想到别人。也觉得这回事的残忍。何况又是自己呢? 在国外的那几天,鹿子初竭尽所能对费明泽好。他给他准备一日三餐。 有的时候一个电话就能把他叫走。他也没有一句怨言。就连费明泽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不停道歉。鹿子初也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不吵不闹。 他和他,才刚开始,怎么就要结束了呢? 以前,鹿子初虽然痛恨上天的残忍和不公。可是他对待绝症是消极的。是得过且过的。是活一天算一天。 可是现在他想通了。他能多活一天,就赚一天。 他为了费明泽也要努力一次的。 “那我能问一句,是什么让你想通的吗?”鹿青崖说完,眼睛无意中瞥到鹿子初的脖子,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那里是一朵草莓印。 看来,他对他的猜测,有一半是错误的。 鹿青崖一直以为,他只是追求者多一些。比如费二少和江律师。 这也难怪。毕竟鹿子初模样漂亮,性格乖顺,从小到大都不会缺少追求者。 但鹿青崖完全没想到,他已经名花有主了。 鹿子初勉强一笑,“鹿医生有所不知,我才成婚。所以,多活一天,就算一天吧。” 鹿青崖心里又是一跳。原来,不仅名花有主了,还是正大光明的。他试探着问,“哦……是费二少?” 鹿子初讶然,“你怎么知道?是图南什么时候说了?” 鹿青崖看着他,另有深意问,“你就不觉得我有些熟悉?” 鹿子初一脸茫然。 “我是说,在其他地方的时候见过,比如燕京?” 鹿子初想了又想,鹿青崖颜值出众,真是见过,他不会记不得。可是他真的想不起来还有这回事。 “不过你记不得也正常。我记得那一次你还是被费二少抱到医院的。整个人在昏迷着。出院的时候,我又离开了那里。” “你是说——前年冬天那一次?” 鹿青崖点头,“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个特别有缘?” 其实,哪怕没有那一次相见,只说长相,两个人也逃不开缘分这东西。 “我还见过一个人。和我们也很像。”鹿子初指了指自己的眼尾,“更重要的是,他的这里也有一个泪痣。你应该也知道他。他是一个很有名气的艺人,拍过好几部大热的电视剧。” 鹿青崖脸色不大好,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不好意思,我平时很忙,不怎么看电视。所以你说的那个人,估计我也不认识。” 说完,鹿青崖告诉了鹿子初预约的第一次化疗的时间,就把他打发走了。 鹿子初觉得鹿青崖的反应有些不正常,但他又实在想不到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 这种心情,直到隔天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心里还在犯嘀咕。 在路上的时候,鹿子初还不觉得紧张,或者是害怕,可是距离医院越来越近,他心里就惴惴不安起来。 他若是选择化疗的话,肯定是要住院的。所以江图南也陪着他来了。在进行正式的化疗之前,鹿青崖反复在说化疗时的注意事项和后遗症。 鹿子初都快倒背如流了,只是敷衍点头。 最后准备进去的时候,江图南的手机响了,他走过去接听。 三五分钟回来后,脸色有些为难。 鹿子初问,“怎么了?” 江图南勉强一笑,“没……” 然而片刻后,鹿子初的手机也响了,是宁微。她开门见山说,“子初,江律在你那里吗?” 鹿子初直觉是有事,“怎么了?” “寒竹要生了。” 鹿子初看了两天一眼,“哦,他是该回去看她。可是——” 宁微明白了他的意思,“白先生不在。” 鹿子初觉得奇怪,这白鹿和顾寒竹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可再怎么说两个人也领了结婚证。于情于理。白鹿也不至于这个时候不做一做样子。 宁微又说,“似乎卓先生那里出了乱子,他回去了。” 这就解释得通了。 鹿子初说,“好的,我会劝说图南回去的。” 挂了电话,鹿子初看向江图南,“你都听到了?” 江图南不吭声。 “回去吧。你该回去看看寒竹,女人生孩子,不亚于鬼门关转一圈。” 江图南虽然归心似箭,但鹿子初这里也不放心,“可是你没问题吗?” 鹿子初一笑,示意他放心,“没事,不是还有鹿医生么?” 江图南大是大非上不含糊,他虽然担心鹿子初。但这个时候也知道,顾寒竹更需要自己。 所以哪怕再过不舍,还是准备回去。不过回去之前,和鹿青崖、护士长说了很多好话,拜托他们多加照顾鹿子初,这才去了。 鹿子初忐忑不安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大脑里空白一片,什么都不敢想。 直到护士站在门口叫他的名字,叫了好几声,他才回神,然后起身朝着化疗室走去。 以前,鹿子初看过不只一次鹿正义化疗,每一次,坐在走廊里等候的是他。而今天,他进去了,走廊里也没人等。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后悔刚才那么大度,让江图南走了。 他明明很害怕的,他更害怕待会儿出来的时候,还要自己一个人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回住院的病房。 不过很快,鹿子初就被其他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第265章 绝境( 10) 他虽然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知道化疗的痛苦。可是这世间的一切心情和疼痛,从来都没有设身处地一说,只有亲自走一遭,才知道人生的路,多么高低不平。 他躺在化疗床上的时候忍不住想,凌迟也不过如此了。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被无影的刀锋剐蹭着。血管里的血像是被煮沸了一样,流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场被烧毁的荒城,又好像血管里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吞噬他的血肉和骨髓。 整个人像是来到了一个气压很低的地方,身体似乎里外交换了一下,人像是要炸开。 头晕目眩,又呼吸不上来。 终于结束的时候,鹿子初浑身都是冷汗,身体不停颤抖。嘴唇上斑驳着触目惊心的红。那里已经被咬的面目全非。 从化疗床上下来的时候,他全身虚脱,双腿无力。差点跌倒在地。 要不是护士扶了他一把,他不一定能走到门口。 鹿子初忍不住想,鹿正义到底也没和自己说实话。 他还记得鹿正义第一次做化疗的时候,他问他,疼吗? 鹿正义哈哈一笑,不疼,一点儿都不疼。跟打个针一样。 这个时候,鹿子初终于知道了,这到底是一种多么深入骨髓的疼。 “爸,你骗我……” “你骗我……” 化疗真的很疼。 他颤颤巍巍穿过走廊,准备回到病房。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终于撑不住,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那里有人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他。 是鹿青崖。 他今天没有太多病人,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于是准备早早回家。 路过这一层的时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于是还是拐了过来。不曾想,一来到地方就看到了鹿子初。 他看到他,一个人浑浑噩噩走着。脸色苍白。双目漆黑,但无点滴光彩。整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像是戴着沉重的镣铐的将死之人。又像是一个掉在陷阱里的困兽。他不是没有挣扎过,而是已经挣扎过了,深知反抗无用。 他看到他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心里一疼,仿佛这个陌生人,真的和自己有什么牵绊一样。能够对他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又能被影响至此。 “鹿医生,你还没下班啊?”鹿子初靠在对方怀里,有气无力,又心神恍惚。本来,他已经做好了自己走回去的准备,可是突然见到了一个人,哪怕不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只是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医生,他也心里十分感动,眼泪不自知流了下来。 “很疼吗?”鹿青崖看着鹿子初,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眼泪,把他的面目浸透了。就带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情。 “不——”鹿子初口是心非,“我是想我爸了。” 鹿子初刚说完,竟然看到不远处,鹿正义走了过来。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朝着那人伸出了手,“爸?” 鹿青崖回头,看到金辰引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金辰说,“少爷,老爷在附近谈生意,顺路接您下班。” 来人正是鹿正平。他刚想和鹿青崖打个招呼。那里他的手就被一个人给握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嚎啕大哭。 鹿正平都懵了。用眼神示意着问鹿青崖。 “他想他爸了。” “可我——”鹿正平看了鹿子初一眼,这一看不打紧,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人是谁? 怎么和自己的儿子那么像? 鹿青崖那是像自己。所以,转了一圈回来,那也是像他。 所以,这人又是谁? 鹿正平把自己前半生发生过的事儿,翻来覆去想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立得住脚跟的猜测。 鹿青崖也不能让几个人都站着。 于是把鹿子初抱回了病房。 鹿子初经过了化疗,心力交瘁,又身体虚弱,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似睡非醒。 只是仍旧拉着鹿正平不松手,不是说着什么只能自己听懂的话,就是在流泪。 鹿正平也是鉴于他和鹿青崖那么像的缘故,这才觉得有几分交情,直接抽回去,拍拍屁股走人不合适。 于是等他睡安稳了,这才离开。 路上的时候,鹿正平沉默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刚才那个人,真是一个患者?” 鹿青崖没好气开口,“我给你认的干儿子。” “你给我认的?” “逗你的。”鹿青崖不怀好意看着他,“不过刚才那话该我问你吧?我竟然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了这么大一个弟弟。” “去去去——”鹿正平拿出来一根香烟,那里鹿青崖从他手里拿了过来,不由分说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这里是医院。” 鹿正平看起来威风八面,说一不二。实际上不仅是个老婆奴,还是个儿子控。他儿子说的话,他都没有不听的。 所以,只能克制一会儿。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突然叹了口气,“可惜,你妈去的早。否则,肯定喜欢他。” 鹿青崖脸色暗淡几分,“行了,好好的,总是说起来她。” 鹿正平知道,鹿青崖对他生母有心结,于是只能一笔带过,转而又问,“那个,我看你和那个——谁,关系挺不错的,要不周末的时候,带回家吃个饭?” “只是一个患者。” “哎,这也没关系。平日家里只剩下你我两个大男人——” “嗯,去了就是三个大男人。” “我一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十年前的你。” “少来,明明是三年前的。” “臭小子!”鹿正平呵呵一笑,“哎,这说明咱们仨有缘分嘛。你们两个都是年轻人,交个朋友。我看你平日里朋友也不多。我和那个小伙子,也可以做个忘年交。” “行,我过两天问一问他。看看肯不肯去。” “好,提前说,我让家里准备——那你今天还回吗?” “不了,本来准备中午回去一趟的。刚才一耽搁,我该上下午班了。” “哦。那我吩咐老周,给你买一份午餐。” “医院里什么没有?” “医院里哪里能将就?”鹿正平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走了。 第266章 逢生(1) 鹿子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最近这段时间难得好好睡觉,所以这一睡,就一点儿也不想醒了。 本来以为江图南不会这么快回来,自己醒来也不会看到人,所以醒了也是白醒,还不如浑浑噩噩的睡着。 刚想继续闭着眼睛眯着,感觉到了有人在摸自己的额头。 鹿子初睁开了眼睛,看到有人俯身过来看他。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双很好看的瑞凤眼。 “醒了?”鹿青崖看到鹿子初惨白的脸几乎都要和医院的床单融为了一体。瓜子脸白得瘆人,一双眼睛漂亮得很,但现在却是一片幽深,跟一张白纸上戳出来两个洞一样。让人看了,只会心里“咯噔”一声。 他把人扶起来,倒了一杯温水塞在他手心,“先喝点儿吧,暖一暖胃。” 鹿子初有些受宠若惊。不是一杯水的缘故,而是一睁眼就能看到鹿青崖。 “鹿医生今天不忙吗?” 鹿青崖一笑,仿佛只是为了安慰他,而非他天生爱笑,“说来也奇怪。平日里忙得四脚朝天,想休息一会儿都不行。今天很反常,离开门诊这么久了,都没人给我打电话。” 说完,把桌子上摊开的书和各类病例单收拾起来,头朝着一边的保温饭盒一点,“饿了吧,要不吃点儿?” 鹿子初一愣,他一直觉得鹿青崖有些高冷。和费明泽一样,属于自持身份,不会和其他人太过亲近的人。 最近的几次谋面,他也给人一种冷静、疏离的感觉。始终是那种礼貌又有距离感的人。 他没想到他会陪着自己,“是不是图南他拜托你——” 鹿青崖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出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哦,江律也拜托过。不过我擅作主张,把贴心值又加高了二分之一。” “为什么?我看鹿医生平日里很高冷的。没想到也会这么平易近人。” “高冷?”鹿青崖啼笑皆非,“这就是你给我的人设标签?” “我是说,看起来——”鹿子初忙不迭解释。他意识到鹿青崖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说辞,也可能是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说,“我是说,有点儿让人害怕,不是说您目中无人——我的意思是——” 越说越乱,越说越不能自圆其说。鹿子初只好不再吭声。 鹿青崖没有说话,把保温饭盒打开,带着中草药的肉类香气扑面而来。 鹿子初开始无话找话,转移话题,“你们医院的伙食这么好吗?” “家里的一家餐厅做的。平日里主打的也是养生餐和药膳。” 鹿子初的确有些饿了,于是也不客气,端过来吃了起来。 鹿青崖坐在不远处,看手里的病历和医学文献,偶尔也会写写划划。 鹿子初吃完以后,他来收拾东西,看了一眼窗外说,“今天天气不错,我推你出来走走吧。” 鹿子初睡了一天一夜。身体也有些僵硬,于是采纳了这个建议。 两个人就下了楼,来到了病房后的花园。 眼下已经三月中旬,有樱花开得灿烂。春光十分明媚。让人心情大好。 鹿青崖没话找话,和他闲聊,“江律最近是有大案子吗?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鹿子初倒不是觉得江图南不看重自己。若是真的顾寒竹母子平安,江图南抽不开身,他也能理解。他只是担心他那里有了什么突发情况。 他还记得费明泽说过,顾寒竹这个孩子的基因检测比较高危。 是不是顾寒竹或者孩子,有了什么不测? 鹿子初想到这里,迟疑着要不要给江图南打个电话问一问。 那里一个护士走过来说,“鹿医生,有人找。” 鹿青崖说,“让人前去办公室吧。” 护士有些为难,“可是他已经来了。” 说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他戴着口罩,一身黑色的休闲服。从不远处走过来,吸引了一群人的目光。 主要是他身材出众,衣品上佳,哪怕不靠颜值,也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存在。 鹿子初似乎听到窃窃私语声,“真的是吗?不会吧?” “不假哦。刚才护士站看到一眼。他去掉口罩了。” “天哪。天哪。想不到我有生之年也会见到一个大明星哎。” …… 那人在两人面前站定。鹿子初刚想着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方便两个人谈事情。那里那人先惊讶了,“子初?你怎么在这里?” “鹿鹿?”鹿子初自然听出来了。是白鹿的声音。他还记得之前宁微说过,卓不凡身体不大好,白鹿去陪他了。这才不得不把江图南叫过去陪顾寒竹。 可是这个时候,白鹿来这里做什么? 似乎也不是来看自己的。 难道是……他来找鹿青崖? 白鹿看了鹿子初一眼,没有说话,先对着鹿青崖寒暄,“鹿医生,这是你的病人?” 鹿子初立刻先一步解释,“肺里长了一个结节,我在这里住院。” 白鹿也不知道信了没有,点了点头,又和鹿青崖说,“鹿医生,我想你知道我是谁。” “不好意思,我不追星。” 白鹿把口罩摘了下来,一张英气十足又熟悉的脸露了出来,“鹿医生,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谁,我想你也知道我是谁。” 这话有些敌意,鹿子初终于意识到,白鹿来者不善。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白鹿又怎么会和鹿青崖有什么新仇旧恨。 这两个人,看起来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鹿青崖十分客气开口,“白先生还是说正事吧,毕竟您的时间宝贵。” 听他这么一说,白鹿的脸色立刻黯然起来,“不凡得了肝癌,最近病情恶化。医生说,也就是这三五天了。” 鹿青崖顿了顿,手指有些轻微颤抖,初闻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但他实在是一个镇静的人,更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只是神色如常说了一句,“……请节哀,白先生。” “你这话,说得早了一点儿。” “是早了一些,毕竟该说的时候,我们也见不到了。提前说了,也不为过吧。” 白鹿短促一笑,他不屑对方的假惺惺,“你不问一问我这次前来的原因?” “还有别的?” “讣告的话,卓氏官微上会有。我也用不着不远千里,专门赶来。” “也对。”鹿青崖也不问,似乎哪怕对对方的意图十分明显,他也不想配合着对方演戏。 白鹿见他不问,只能自己开口。 第267章 逢生(2) “不凡想见你一面——在去世之前。”白鹿哽咽了一下,“鹿先生,请满足他的心愿。” 鹿青崖抿紧了唇,片刻后开口,“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 “我的。” “他都没说,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哪怕不说,我就猜不到了?” “那你还挺大度的。”鹿青崖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话是赞美,还是挖苦。 白鹿短促一笑,伸出手将领口拉低了。他的胸口蔓延着一条恐怖的疤痕,看起来有些吓人。他看着鹿青崖,语气有些挑衅,“鹿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作为国内业界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之一,鹿青崖跟着他的导师做过太多次肺部和肝脏的移植手术。 他自然知道,这样的伤疤是做了开胸手术留下来的痕迹。 鉴于他曾听说过卓不凡做了肝移植手术,至于谁给他捐的肝脏,眼下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挑了挑眉毛,眼神有几分佩服,“白先生,勇气可嘉。” “当然,鹿医生。我也承认自己是一个为爱而奋不顾身的人。所以不管不凡想要什么,我都会竭尽所能满足他的心愿。”白鹿放下手,“虽然,以前你是不凡的白月光。但经过了我给不凡捐肝一事,我觉得自己的地位与你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这话有些无礼,换做他人,估计脸上都要挂不住了。但鹿青崖却没有,他笑了笑,说真的,他不是很了解白鹿。 以前只是听一个还在燕京的同学说过他身边找了一个替身,那个替身和自己特别像。 他一直没见过。 后来无意中看到了一部古装剧,叫做《且放白鹿青崖间》,正是白鹿主演。 当时他就猜到了,白鹿应该就是卓不凡找的替身了。 没见正主之前,他其实是将他看低三分的,好好的正经恋爱不谈,非去低三下四,当谁的替身。 这样一个轻贱自己的人,真的得不到他的尊重。 现在他见到了真人,听了他的话,他终于意识到,他当替身,是为了有朝一日再也不当替身,他是抱着把那个前者拉下马的目的的。 这样一个人,有一股狠劲儿,虽然众人看不到。 不过鹿青崖看出来了。 他想要自己前去看卓不凡,那是为了一较高低,那是为了让自己一朝跌落神坛,在卓不凡心里成为白饭粒。 这样的心态虽然有些可笑,可恶。 但鹿青崖还是忍不住升起几分欣赏之意。 不过他的请求还是有些强人所难。鹿青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值班护士的,她说,“鹿医生,午饭吃好了吗?我这里来了一个很棘手的病人。” 鹿青崖说,“好,我立刻回去。” 说完,抬眼对白鹿说,“你也看到了,白先生。我忙得很,分给活人的时间尚且不多,更别说一个将死之人了。” 说完,也不待对方答话,冲他点头示意,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白鹿盯着他急促但不失潇洒的步伐,清瘦挺拔的背影有些恍惚,直到鹿子初轻声开口,他才回神。 “卓总真的已经这么不好了吗?” 白鹿的双眸瞬间黯然失色,缓缓点了点头。 鹿子初又问,“还有多久?” “医生说,最多两三天。”白鹿说着,突然绷不住了,眼泪簌簌落下,他一把抱住了鹿子初,“子初,你让我好好哭一会儿吧。在不凡面前,我不敢掉眼泪。可是——我、我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 鹿子初心里也难过得厉害。 卓不凡是费明泽的多年好兄弟,白鹿也是他新结交的朋友。 眼下他即将离世,他心里也不好受。 而且由卓不凡的病,由白鹿的痛,总是能够折射出几分自己和费明泽的影子。 鹿子初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自己和卓不凡一样也走了,费明泽该怎么办? 不知道多久以后,白鹿终于收拾好了狼狈的自己,收住了声。 他将口罩戴好,看了一眼鹿子初,目光落在了他的病号服上,心里一跳,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没大问题吗,子初?” 鹿子初脸色一僵,复又干巴巴一笑,“没,我怎么可能有事呢?我平日里又不抽烟。真的只是一个结节。” 白鹿这才信了,于是与他告辞。 鹿子初心不在焉回了病房。他想了想,还是给费明泽打了一个电话。 那里他很快就接了,只是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没说话。 沉默了半天,鹿子初问,“卓不凡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嗯。” 费明泽的鼻音很严重。鹿子初能猜到他得知了卓不凡的不幸,会是什么心情。 最近他特别能够感同身受。 “那你……回来吗?”鹿子初很希望他回来的,不仅看一看卓不凡,也顺便见一见自己。 费明泽哽咽了一下,“我不回了,子初。” 鹿子初心里有些失望,但也有这样的心里准备,“那便不回吧,我替你送他一程。” “好。” 费明泽说完,鹿子初以为他要挂电话的,但他没有。 两个人就互相听着彼此的呼吸。 片刻后,费明泽又说,“我真没脸回去见他。” 鹿子初觉得,费明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意志消沉。他都有些担心了。 “你——” “子初,我真的没脸回去参加不凡的葬礼。” 鹿子初从来没见过费明泽这样,颓废、意志消沉,自暴自弃。他心里生疼,“明泽,我明白的。” 明白他不回来不是冷血无情,而是离开之前,卓不凡看似打趣的一句话,却深深刻在了费明泽心里。 他当真是没脸回来参加卓不凡的葬礼,毕竟对他还没有一个交代。 鹿子初安慰他,“国内的事你都不要担心,我会料理好的。你在那里也不要太拼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知道吗?” 费明泽应了一声,“嗯。” “那我挂了。” “子初?”在鹿子初将要挂电话之际,费明泽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你没有话和我说吗?”费明泽说,“我觉得你最近有心事。” 第268章 逢生(3) 鹿子初脸色僵了一下,一阵酸涩涌上心头,他有很多话想要和费明泽说,非常想。 可是,能说出口的,都说过了。 不能说出来的,那是一辈子都要藏在心里的。他轻易张不开口。 半天后,他终于能够把那种酸涩压了下去,“没……” 费明泽心思敏感,他自然已经感觉到了鹿子初的反常,但他试探了两次,鹿子初也不放下戒备,和他坦露心声。他只能作罢,微微叹气,“那好,若是真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费明泽在自己难过的时候,还记挂着自己,鹿子初差点儿哭了出来,他连连点头,都忘了千里之外的费明泽压根看不到。 天很快黑了,鹿子初不知道在黑暗里坐了多久。他也想不起来开灯。 他心里空白一片,什么都不敢想。 不知道多久以后,房间里的灯亮了,他终于惊觉回神,下意识看过去,却看到鹿青崖一手插兜,站在门口。 他看着鹿子初一脸关切,“怎么了,有心事?” 鹿子初礼貌一笑,“我在头疼,怎么向你请假。” 鹿青崖哭笑不得,“你是决定要去了?” “肯定的。”鹿子初如实说,“明泽回不来。我只能替他去看一看卓先生。” 鹿青崖神色暗淡一下。 鹿子初小心翼翼问,“那鹿医生,你想好要去了吗?” 鹿青崖没继续这个话题,也不知道是他在回避,还是自己有些矛盾,尚且没有下决定,十分生硬转移了话题,“是这样的,家父挺喜欢你的,非说要你有时间了来家里做客。子初,今天晚上有空吗?” 鹿子初其实是准备请假回家的,但他那个家,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别墅。是他和费明泽的爱巢。 萧玉书不在龙城,一直陪着费景文四处游历。 他真是回去了,那也是一个人,十分凄凉。 眼下鹿青崖邀请,他觉得十分荣幸。毕竟他为人不错,他很有好感。而且他父亲鹿正平和鹿子初的亲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见第一眼的时候,鹿子初心里难受。可是当真见了,也能短暂给他一种鹿正义还在世,自己父亲还在身边的错觉。他求之不得。 “有空, 一直都很有空。只是太打扰了。而且我也没准备礼物。” 鹿青崖看他诚惶诚恐,有些好笑,“没关系的,就是吃一个便饭。” 既然鹿子初已经同意了,鹿青崖就带着他办理外出的手续。 等到二十分钟以后,两个人并肩下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鹿青崖的车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车牌号都和上一世鹿正义的坐骑一模一样。 鹿子初看到以后,愣的半天回不过神。 鹿青崖打开车门,看到他没动,于是出声提醒,“怎么了,子初?” 鹿子初不好意思一笑,“没……就是觉得你的车不错。” “这车平日里我不怎么开。”鹿青崖系好安全带,“主要是那俩车今天去4s店保养了。” 鹿子初正襟危坐上了车,然后车从地下车库开了出来, 越开,路越熟悉。 直到最后车在明珠公府1号停了下来。 鹿子初都没想到,他竟然和自己都是一个小区的。 其实这也难怪。龙城有权有势的大多在这里安家置业。 鹿正平这样的房地产大亨,在这里安家,那也稀疏平常。 而且鹿子初似乎还记得,杜青峰曾说过,明珠公府和十里香溪都是一个老板。 而十里香溪的老板既然是鹿正平,那么这个明珠公府也是他的开发商了。 他觉得这个鹿青崖的人设背景,和自己在上一个世界里,也太雷同了。跟复制粘贴一样。 让他有一种很严重的恍惚感。 鹿青崖引着他走进了家门。 家里佣人很多,看到人进门一个又一个打招呼。 他们忙而不乱,十分有条理。 鹿子初看到一楼的餐厅里,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珍馐美味。 鹿正平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看到鹿子初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打趣他,“这就是子初吧,我可还记得上一次见面,你拉着我哭个不停。” 鹿子初眼眶湿润了,当真跟见到他的亲生父亲一样不能自持,“主要是伯父跟家父实在太像了,他又过世多年。我见了您,就跟看到他老人家一样总是控制不住。” “哦——”鹿正平立刻不笑了,不动声色看了鹿青崖一眼,把话题岔了开去。 晚餐十分丰盛,宾客尽欢,推杯换盏。 鹿子初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快了,于是贪杯,喝了半醉。 最后自己走路都一摇三晃,还是被鹿青崖扶上去的。 他住了客房。 鹿青崖在他来之前已经吩咐佣人收拾出来了。 鹿子初一走进来,就一屁股坐在了卧室阳台的懒人沙发上。 手边还有一个茶几,上面放了果盘、干果、红酒,还有鲜花。 鹿子初懒洋洋看了一眼鹿青崖,“我觉得,要不我们义结金兰吧?” “主要是不是一家人,外人也不信,还要多费口舌和他们解释。” 鹿子初呵呵一笑,“话说回来,伯母呢?” 鹿青崖坐下来的动作一滞。 那里鹿子初又说,“我看到家里挂的照片墙上,只有你和鹿伯父两个人。怎么没见过伯母?” 若是鹿子初清醒,他便会想到,每一件反常的事情背后,都有一段不为言说的往事。 既然被小心掩饰,那便不适合提起。但他醉了,也便没有想到这里。 不过对于鹿青崖来说,他想要一吐为快,也鉴于这个对象是鹿子初,他在自己这里有特权,这才没有引爆雷区。 他倒了一杯红酒,放在高脚杯里摇晃着,“……她死了。” 鹿子初清醒了五分,像是求证一样问了一句,“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鹿青崖点头,“对。你不是好奇我怎么会认识卓不凡吗?” 鹿子初的确很好奇这鹿青崖怎么会认识卓不凡。 这两个人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 鹿青崖起身出门,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相框。 第269章 逢生(4) 那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拍摄在二十年前。 那个时候,鹿青崖大约五六岁,他被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抱在怀里,身边站着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从他们的五官里,能够明显看出来现在的鹿青崖的影子,但还是女人的五官里能看出来的东西更多。 不过鹿子初总觉得女人有些许的熟悉之感。 鹿青崖说,“她叫陆容华,是我的生母。” “陆容华?”鹿子初心念一动,“是拍过那个《胭脂泪》的陆华容吗?” “你年纪不大,也看过她的电视剧?” 鹿子初心里清楚,这算是默认了。 “拍的挺好的啊。以前我妈喜欢看,我就跟着看了一些。”鹿子初说到这里终于理清楚了陆容华与鹿青崖之间的关系,“你长得像她。” 鹿青崖短促一笑,把相框反过来盖在了地面上。他说,“其实很多人都说过这话。” 鹿子初品味出来了,他和自己生母关系不好,也不亲近。 但他尚且不明白为什么原来好端端说起来卓不凡的,怎么又说起来鹿青崖的生母。 不过鹿青崖很快就给他答疑解惑了。 “年轻的时候,她是戏剧团的台柱子,模样万里挑一,追求者很多。后来嫁给我爸,是因为双方老人有交情,且两个年轻人青梅竹马的。” 鹿子初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他附和着,“青梅竹马,这也常见。能够喜结良缘,也是老人喜闻乐见的。” “是啊。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确过了几天好妻子。不过她是个心气儿高的人,又自恃美丽,不甘平庸,也不愿继续过苦日子。可当时我爸给人当包工头,老实本分,却平平无奇。这样的男人一抓一大把。若是身边的女人也普通,倒也能平平淡淡一生。” “可她觉得自己是明珠,不愿蒙尘。” “我还是更喜欢说她,心比天高。” “后半句,太过不祥。”鹿子初皱眉,觉得这话被鹿青崖说出来,形容自己的生母,也太过刻薄。 “但也应验了。”鹿青崖一脸苦涩,“终于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们团里要招待燕京前来龙城投资的富商。其中有一个富商对她一见钟情。所以在一个夜里,她跟着他私奔了。”鹿青崖说,“那是我最后一次见我母亲。” “后来她被那个人力捧,这才进入了娱乐圈?”鹿子初寻着蛛丝马迹,开始勾勒陆容华这个传奇女子的一生。 “是啊,你说好不好笑,我想看自己的生母一眼,只能通过电视剧。”鹿青崖在说起来那个狠心的生母的时候,唇角总是带着一抹凉薄的笑,语气也是嘲讽更多。他的眼眸里,一片黯然无光。 犹如他的童年。 不管是鹿青崖的,还是自己的。 “那个年代,很流行苦情剧。她拍了一部又一部,逐渐成了国民度最高的女明星,直到——” 鹿青崖哽咽一声,没有说下去。 直到她和那个富商一起外出,在高速路上出了意外。 这件娱乐圈的新闻,举世皆惊。 她成了一代传奇,成了红颜薄命的典型。 却无人知晓,她以前嫁过人,有过一个儿子。她为了锦衣玉食和锦绣前程,毅然决然抛弃了他们,也与曾经的自己决裂。然后给一个男人当了外室。 “她死以后,男方家寻来了,赔了五百万。我爸用这笔钱当做最原始的资本,进入了房地产行业。他吃了时代的红利,逐渐成了商业神话。”鹿青崖嘲讽一笑,“你说这世事真是无常得厉害。她因为贫穷离开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用她的命换来的钱,完成了自己的财富积累。而她却享受不到了。” 鹿子初问,“那你和卓不凡,又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鹿青崖似乎很费劲想了想,看着鹿子初说,“你猜,我妈傍的大款,姓什么?” 鹿子初下意识就想说,我怎么知道。 下一刻,一道闪电划过大脑,他凌乱的思路瞬间被照亮了。他满满都是惊愕。 “他姓卓,叫卓行简。卓行简有一个独生子,叫卓不凡。” 鹿子初都不敢想,竟然几个人之间是这样圈圈绕绕的关系。 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鹿青崖说卓不凡的时候,会突然又提起来自己的生母。 而既然卓不凡的父亲与鹿青崖的生母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那鹿青崖与卓不凡相识,必然不那么单纯。 果然,鹿青崖又说,“认识卓不凡,是我处心积虑的。” 鹿子初问,“那你好奇的又是什么?” 鹿青崖摇头,“我不好奇。我只是恨她,恨她不要我,不要我爸,不要我们这个家,反而去给别人的孩子当后妈,我恨她,以及卓家的人。我想要报复他们,想让她后悔。” “所以,你选择了卓不凡?” “是啊。我选择了卓不凡。”鹿青崖露出一个虚浮的笑,“你不知道,她得知了我和卓不凡在一起以后的表情,我终身难忘。” “她一定很生气。” “岂止是很生气。不过她都气疯了,还是不能反对,也不能和他们说,我是她的儿子。她才丢不起这个人。”鹿青崖的笑有些残忍,“开始的时候,我很享受这种报复的快感,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怕了。” “怕什么?” “卓不凡当真了。”鹿青崖叹气,“我本来只是游戏人间的。他只是我利用的工具。他不当真,我也从不入戏,这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直到他说,要出国结婚,我怕了。” 鹿青崖说到这里,久久不语。 似乎还没有从那段陈年旧事里,抽身而退。由此可见,这是他的心结。 鹿子初问,“后来呢?” “我跑路了,跑之前还坑了卓不凡一大笔钱。让任何人都觉得,我是一个玩弄感情,又无情无义的骗子。不仅骗色,还骗钱。” 鹿青崖离开卓不凡半个月之后,陆容华与卓行简又突然出了意外,两个人双双离世。 站在卓不凡的角度,他深爱之人坑了他那么一把,让他痛不欲生,又怀疑人生。然后又没了生父,家逢巨变。 只一想,鹿子初都无比同情他。 而现在的鹿青崖,这个十年以后的成熟男人,想必也后悔曾经的无心之过,而让一个无辜的人,痛彻心扉,承担其错吧? 鹿子初以为,甚至于所有人都以为,鹿青崖无情无义,眼下要他前去看卓不凡一眼,那是天大的恩赐。 但他先要学会如何面对卓不凡。 鹿子初说,“你其实也想去见一见他的吧?” 第270章 逢生(5) 鹿青崖没有吭声。 鹿子初心下了然,“我想,他也不会怪你的。” 鹿青崖摇头,“我不怕面对他。” 鹿子初奇怪,“那你怕什么?” “我怕的是,面对自己。”鹿青崖看向窗外的夜空,语气幽幽的,“面对那个幼稚的、心里阴暗的、扭曲的、卑劣的、并不光彩的自己。” 面对别人容易,但是面对自己,尤其是一个并不光彩的、有过恶劣行径的自己,难于上青天。 鹿子初心里叹气。 ***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 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些宿醉未醒的昏沉,叫醒他的是定好的闹钟,他已经买好了今天前去燕京的飞机票。 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才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上鹿青崖也醒了。 他脸色仍旧不怎么好。 鹿子初心里觉得,昨天鹿青崖对自己浅交言深,说了心结,但他始终回避着一个话题。 那就是他对卓不凡到底有没有当真。 他是一直当做一场游戏的,他不过是一个过客?还是本来准备当做一个游戏的,最后自己也假戏真做了? 他就不得而知了。 鹿青崖顺了顺抓乱的头发,发了一会儿神才问,“你几点的飞机?” “八点四十。”鹿子初边起身边问,“你去吗?” 鹿青崖犹豫片刻,“去吧。” 两个人于是起床晨洗。 半个小时以后,已经坐上了鹿家安排好的前去机场的车。 两个人没再说话。昨天都喝了酒,也就想要一吐为快。 但过了那个时间点,其实无论是关系还是感情,都不适合再说起来那些话。 三个小时以后,两个人下了飞机。 机场打了车,前去卓家老宅。 卓家老宅在燕京东郊,是山间的别墅。占地面积广,又富丽堂皇。 家里佣人多,有主事的管家站在门口迎来送往,安排内宅事务。十分有场面。 管家应该是宅子里的老人儿,认识鹿青崖,看到他来十分诚惶诚恐,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相迎,“鹿少爷~” “夏管家。” 夏管家寒暄,“好久不见,鹿少爷。” 鹿青崖说,“我陪子初来的,顺便看一看卓先生。” 三人于是结伴往里面走去。 路上的时候,已经能看出来不同,宅子里佣人虽然多,但都是步伐仓促,神情哀伤。 到处都是这种沉重的气氛。 来到三楼的时候,白鹿正好推门而出,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看起来和卓不凡也有几分相似。 白鹿也看到了两人,于是给夏管家交代,让他带孩子先下去。 那个孩子不乐意,白鹿安抚好大一会儿,他才抽抽搭搭走了。 白鹿这才正式与他们打招呼,“鹿先生,子初。” 鹿子初点头,复又问,“那个孩子是谁?” 白鹿勉强一笑,“不凡和他前妻的。” 鹿子初还不知道这回事。他以前没怎么问过费明泽有关卓不凡的事。 “孩子多大了?” “八岁了。” “和卓总很像。” “只是长得像,性子一点儿都不同。”白鹿疲惫的神色下终于露出点儿光彩,从他说起来这个孩子的时候,能感觉出来他对他的喜欢和在乎,“小燃太文静了,也内向,怕生,还敏感。不凡这个时候可是野得很。” 鹿子初附和道,“能看出来,卓总从小就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白鹿强颜欢笑,复又对鹿青崖说,“鹿先生,不凡等你多时了。” 鹿青崖点头,推开了他身后的房门。 白鹿引着鹿子初离开了此处,路上说,“刚才不凡叫来了律所的人,立了遗嘱。” 鹿子初言为心声,“比起来他,我还是更担心你。” 白鹿看他这么担心自己,宽慰一笑,反过来安慰他,“子初,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鹿子初有些不太信服。 “卓家人丁凋零,没剩下几个亲近的人。一个月以前,我们去国外领证了,我和他之间的配偶关系已经合法。卓家老宅留给了小燃,财产三分给我,七分给他,同时还指定了我为小燃的法定监护人。 “本来卓家的东西,我什么都不想要的,三七分也是不凡退让的结果。”白鹿长舒一口气,“而且,这么多年来,在娱乐圈里我也挣了不少,足够我衣食无忧了。” 鹿子初这才信了,卓不凡这么安排是有一定用意的。本来小燃可以完全给他生母来抚养的。这对他的成长也好,而他生母想必也乐意。 可是他却定了白鹿为他的监护人。 一来,孩子亲近他。 二来,也是给了白鹿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否则,鹿子初毫不怀疑,白鹿的余生便是行尸走肉,生无可恋。很快便会追随卓不凡而去。 这个孩子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一盏明灯,一个希望,能够让他的余生有那么点儿温情,与些许留恋。 鹿子初这才安心下来。 这一日,鹿子初与鹿青崖都没走。 留宿在了卓家老宅。 白鹿一直都没有去卓不凡那里,自从鹿青崖一来,他就把人和空间都留给了两个人。 晚上他和鹿子初,小燃住在了一个房间。小燃似乎还没意识到卓不凡的不幸,并没有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家里的其他人也不忍心告诉他,只是心照不宣守护着他难得的平静的时光。 鹿子初陪他下五子棋,给他讲故事,一起看绘本。 直到十一点,才把人哄去睡觉。 白鹿与鹿子初彻夜未眠。两个人坐在客厅里,昏暗的灯光下,偶尔说上几句。 虽然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长,相见的次数不多,但都很欣赏彼此的性格与为人。于是也像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有的时候,哪怕不开口,便也明白对方的心事,或是想要说的话。 若不是在眼下这样一个沉重的气氛里,倒也让人深觉快慰。 天光大亮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 鹿子初看到白鹿原本就不好的面孔,瞬间失了血色。 鹿子初也这里咯噔一声,从沙发里起身,前去应门。 夏管家眼睛通红,一脸哀痛,看着鹿子初无力开口,“少爷他去了……” 第271章 逢生(6) 鹿子初心里狠狠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去看白鹿。 白鹿他也听到了,整个人虽然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但乍听之下,还是犹如晴天霹雳,半天反应不过来。 他直直往外面去。 鹿子初只能跟过去。 一路上已经听到了压抑的哭声,人也多了起来。 去到卓不凡房间的时候,鹿青崖正好出来。 白鹿发疯一样跑了进去。 鹿子初实在不想直面死亡,只能跟着鹿青崖往外走。 他出了卓家老宅的大门,站在门口说,“我这就回去了,你呢?” “这么仓促?” 鹿子初还以为他会多待几天的。 “已经见过了,那些事也说开了。眼下再待下去,于礼不合,而且真是见了卓家的人或是卓不凡的死党,肯定还要出乱子。” 鹿子初这才反应过来,有白鹿这位正主在,鹿青崖多待的确不合适。而且真是见到了曲林深、费明哲他们,说不定还会闹起来。 毕竟他们这几个好哥们对鹿青崖同仇敌忾,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 但鹿子初还不能走。只能和鹿青崖交代几句,送他上了车。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有些魂不守舍,却又不能不忙碌起来。 卓家老宅里迎来送往。 前来吊唁的宾客一波又一波。 白鹿已经自顾不暇,还要照顾小燃。 鹿子初只能身体力行,忙前忙后。后来宁薇也代表顾家前来吊唁,她刚照顾顾寒竹出了月子。自己也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即便如此,也帮了好一阵子忙。 鹿子初感激不尽,得了空闲问她,“寒竹最近去哪儿了?” 宁薇说,“在瑞士,和图南一起。” “那挺好的。” 宁薇却不这么想,“寒竹不见图南。一直都是他热脸贴了冷屁股。” “那也是江律自找的。”鹿子初又问,“寒竹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宁薇说,“子初,这个孩子不健康。” 鹿子初心里一沉,莫不是真被费明泽说中了?!一半的概率还是没有赌赢? “怎么个不健康?” “做了基因检测。有智力障碍、自闭症、地贫、哮喘,和心脏病。” “这么严重?”鹿子初都反应不过来。这些病他在别人身上也听说过,但所有buff叠加至此,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宁薇于心不忍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那寒竹呢?她还好不好?” “孩子这样,她怎么可能好?”宁薇拢了拢头发,也是十分心烦意乱,“她的精神状况非常糟糕。有的时候会无故摔东西,不能见图南,一见就吵架,还自残。” 鹿子初也没想到,卓家不安定,顾家也是一团乱麻。 本来以为顾湘泉去世,顾培风出了意外,已经足够了。不曾想,那只是一个开始。 两个人忙了一阵子。后来费明哲和曲林深来以后,才把宁薇替换下来,让她回去休息了。 葬礼很隆重,比顾湘泉的还要有场面。卓不凡虽然盛年而夭,但卓家整体在富人圈子里的风评不错,所以前来吊唁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比不得顾湘泉那个时候,老了还为老不尊,闹了那么一出,让人看了笑话,不愿捧场。 鹿子初和曲林深、费明泽跑前跑后,忙了好几天。 等到卓不凡的骨灰盒安葬在墓园的那一刻,鹿子初突然有一种万里长征终于到头的错觉。 夜里,卓家为了答谢前来帮忙的亲朋好友,准备了晚宴。 曲林深、费明哲、鹿子初被奉为上宾。白鹿亲自陪客,直到深夜。 鹿子初夜里睡在了客房,与白鹿的主卧,一墙之隔。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哭声。 自从卓不凡离世,他就没掉过一滴泪,看起来坚强又漠然。 殊不知对于这种大悲,开始面对的时候反而最平静。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了,或者是夜深人静处,看到了离世之人的旧物,或是听到了他的名字,瞬间就破防了。 鹿子初听着白鹿压抑又绝望的哭声,心里苦涩又无奈。 次日,他记挂着顾寒竹与江图南,不敢多待,于是也想要去一趟瑞士,亲眼看看两个人是否还好。 不曾想刚来到机场,江图南的电话先来了。 鹿子初立刻接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江图南一口回绝,“不用,我已经回国了。” “你在龙城?” 江图南应了一声,“你在哪儿?不是住院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人?” 鹿子初说,“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在鹿医生的办公室。” 鹿子初只能打消飞往国外的念头,买了最早的航班回了龙城。 医院里,他的vip病房。 江图南本来躺在外面的沙发上正在休息,一听到开门声,立刻起身。 鹿子初看到他虽然西装革履,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但神色疲惫,面孔沉郁。再也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 自己呢?想必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他哽咽了一声,“图南……” 江图南一语不发,把鹿子初揽进怀里,然后拍了拍他的后背。 一切尽在不言中。 片刻以后,两人重新落座。 鹿子初不想刚见面就说起来孩子的事,但他的确又很担心。 “孩子……他,真的情况不好?” 江图南瞳孔骤然一紧,整个人显而易见显得烦躁、绝望,又无能为力,揉了揉头发,将头深深埋在了双臂之间。 鹿子初听到他木然的声音说,“不好,特别不好。不管是精神、心理,还是身体,现在的评估都是高危。” 说到这里他骂了一声,“当初,我就不该任由寒竹胡闹,说什么都要留下这个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鹿子初觉得江图南这个想法有些可怕。一时之间都觉得自己快不认识他了。 “子初,他不是一个健全的孩子,你以为若是他有选择,会愿意被人生下来吗?优胜劣汰,这是最基本的自然法则。” “可是,我们是人啊。”鹿子初完全不认可他的说法,与他据理力争,“总要站在孩子的角度看待问题。他若是知道不被自己的父母期待,那也很难过吧。” “我宁可一辈子不要孩子,也不会要一个那样子的耻辱——” “图南!”鹿子初听得心惊肉跳,他担心江图南再说下去,也要失了口德,说出来刻薄入骨之语。 江图南伸出手反而制止他说下去,义正辞严开口,“子初,有的时候,我们必须理性看待问题。优生优育,这是社会现象。优胜劣汰,这是自然发则。我和寒竹现在的痛苦原因就是当初抱着与天赌博的心态,十分武断认为自己会创造奇迹。眼下的事实已经说明了当初的这种心态是多么愚蠢。” 这一次,鹿子初哑口无言。 江图南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一些,神色也温软起来,“对不起子初,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最近这段时间遇见的事太多了,有些招架不住——” 鹿子初看着他颓废的面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半天后,他动了动木然的嘴唇说,“不说这个了,这一次你回来是有事吧?” 第272章 逢生(7) 江图南摇头,“寒竹那里我不想待了。再待下去我会疯的。” 一个得了产后抑郁的爱人,一个残次品的孩子,别说两者加在一起,就是只有一个,都让人绝望、压抑,又无能为力。 只是鹿子初觉得,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回来,把顾寒竹和孩子丢在国外,也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但江图南是一个固执的人,听不进去好赖话,他再说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只能闭口不提。 “律所没了寒竹,也没了我,已经江河日下,不复当初。寒竹她可以任性,我不可以。说到底,这个律所是她的事业,也是我的梦想。眼下她做了逃兵,我不能再不管不顾。”江图南开始整理自己的公文包,“我这次看到你好转,就不再挂心了。” “我本来就挺好的,你不用担心。”鹿子初说,“寒竹的地址,你回头发给我吧,我想去看一看她。” “别了,你身体也吃不消,别再来回折腾了。” 鹿子初不服气,“我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的。出国换个环境,也许会更好呢。” “那你可以去看看明泽,寒竹那里有顾大小姐在。” “我就不能两个人都去看?” 江图南整理东西的手停下来了。今天阳光很好,上午明朗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柔和,但他的神色却是生硬的,又清冷,“子初,你非要我说明白吗?寒竹她不想见你。” 鹿子初的脑子里仿佛一根弦突然断掉了,他被江图南这句毫不留情的话弄得有些头蒙,手足无措半天,语无伦次开口,“那我更要去了,我、我去给她道歉,我们以前关系多好啊,她怎么会真生我的气——” 江图南把一叠文件狠狠丢在公文包里,“你去道什么歉?你什么都没做错。” 鹿子初心里五味杂陈。他担心顾寒竹,心疼江图南,他想要看到他们两个情深义重,白头到老。却不知道怎么会让三个人之间的情谊,到了如此的地步,颇有些反目成仇的意思,这太让人难过了。 而江图南这么一说,也无疑是向鹿子初默认了,顾寒竹对鹿子初有敌意,而这个敌意,来源于他对他的情,并不那么单纯。 鹿子初不敢继续追问。 他和江图南现在的状态已经变成了,江图南心里有他,他也知道。而江图南心里也清楚鹿子初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们都心知肚明,却都不想要出言挑破,改变这种藏着掖着的现状。 两个人心里无比清楚,真是说开了,那多尴尬,这也就算了。以后,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们都珍惜现在的关系,也不能硬生生改变。 江图南提着公文包,准备离开。错过鹿子初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将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鹿子初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响在自己耳边,他听到他说,“子初,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鹿子初没看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江图南于是头也不回走了。 接下来的生活,按部就班。 鹿子初已经接受了第一期的化疗。 结果很理想。 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燕京上班。 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年。 这一年显而易见的,白鹿的事业再次攀上了高峰,他主演的电影和电视剧接二连三上映。 就是《谁主沉浮》都在中秋节发布了预告片。准备寒假档上映。 鹿子初自从回到燕京,已经重新忙碌了起来。 他现在忙的和以前不同。 以前都是亲力亲为,而现在在逐渐放权。他在暗地里培养肖凯因、马克、杜青峰成为公司里的中流砥柱。 除了他们以外,宁薇也经常过来。 她已经彻底息影、退圈。但并没有在家里当富家太太,相夫教子。 而是接手了顾家的产业,一步一步走在成为女强人的道路上。 鹿子初回到燕京以后,再见到宁薇的时候,她已经出了月子,生下了顾家的继承人。 因为家里月嫂和阿姨的全程照顾,她气色很好,但神色疲惫。 一来是顾培风一事,总是没什么进展。二来是顾寒竹和孩子的情况,逐渐恶化。 宁薇给鹿子初说起来这话的时候,她也是语气沉重,但好在江图南把律师事务所撑了下来,那里也算是顾家的产业。 而宁薇在生活里有他可以商量,工作上有鹿子初可以给自己开外挂。顾家的偌大家业,她也管理的有模有样。 鹿子初送她出门以后回来,米兰迪也对她充满欣赏,“这顾家虽然有中道崩殂之相,但好在还有一个儿媳和一个女婿可以力挽狂澜,倒也是幸事一件。” “是这话不错。” “这顾培风还躺在医院里,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顾寒竹也精神错乱,自顾不暇。若是宁薇和江图南居心不良,两个人联手,真会让顾家成为了一个空壳。” 鹿子初当然知道米兰迪不是危言耸听。如果宁薇和江图南心思不正,目的就是以婚姻为桥梁图谋顾家的家产。 那顾家可就荡然无存了。 这个话题,在一些聚会上,鹿子初已经听过了好几次。 豪门之间对顾家的动向和下场,一直都保持着居高不下的好奇心。而有一些对家在等着看顾家的好戏,趁机落井下石。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一年过去了,也没有大厦将倾。 鹿子初由着这回事突然想起来什么,看着米兰迪问,“最近我觉得有件事很反常。” “什么?” “白鹿的剧,接二连三都被抬了上来。你不觉得反常吗?” 米兰迪脸色有些凝重,“这也不是没过先例。” “什么先例?” 米兰迪口上如此说,心里却有了猜测的方向,“不好说。还是捕风捉影的事。我先回去找圈子里的人问一问。” “《谁主沉浮》是公司里的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差池。” “是。” “还有,剩下的《铁马冰河》与《射天狼》你和叶总亲自把控,逐步推进。” “好。” 鹿子初说完了公事又问,“眼下已经元旦了,今年春节有什么计划?” “不出去了。”米兰迪言辞闪烁,“就在国内待着。” “怎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出去度个假?带薪休假,不用白不用嘛。” 米兰迪露出一个无奈却又幸福的笑,“我怀孕了,估计再有几个月,就该休产假了。” 第273章 逢生(8) 鹿子初也体会到了久违的开心,“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米兰迪说,“所以今年过年就在燕京好好待着了。” “都怀孕了,还这么拼?” “眼下手里都是公司里的大项目。我要是回家安胎,鹿总您交给其他人也放心?我可是你的得力干将,自然要为你排忧解难,否则这工资拿的,我可于心不安。” 鹿子初被米兰迪奉承得心里十分舒坦,“那看来,我要给你涨工资了。” “那大可不必。什么时候去吃满月酒,包个大红包才是正道。”米兰迪说,“话说回来,我看过了年,你可要接二连三大出血了。” “这话怎么说?” “我觉得这唐念和杜总也是好事将近啊。” “是么?”鹿子初呵呵一笑,“他们俩真是成了,我必须得讨一杯谢媒酒来喝。” 鹿子初与米兰迪又闲话一会儿家常,这才将她送上了车。 眼下天黑得早,他的作息也变得十分规律。 家里请了两个钟点工用来照顾生活起居。 一个负责一日三餐,一个整理房间、打扫卫生。 偶尔江图南会来蹭饭。但他忙起来的时间更多,比鹿子初还要忙。 当江图南来蹭第三次饭的时候,鹿子初终于惊觉,再有一个星期,就要过年了。 今年费明泽仍然回不来,费景文于是将团圆饭放在了国外。家里人都飞过去看他。 鹿子初也一早就买好了机票。 吃晚饭的时候,他问江图南,“今年你去哪儿过?” “哪儿都不去,就在燕京待着。” “自己?” 江图南头也不抬,“自己。” “那不冷清?” “我习惯了。”江图南满不在乎,“我爸有刘婶,有我姐,有外孙女。我亲爸妈有彼此,有兄弟,有家人。 大家都有人陪。” “那你呢?你有谁?” “我有自己,有事业。”江图南耸肩,“对男人来说,事业就是他的情人。” “你真的不去看一眼寒竹?” 江图南脸色微变,“你要是不想我继续来蹭饭,就直接开口。别整这些暗示。” “图南,我真的是很认真在和你说这回事。” 江图南短促一笑,复又问,“子初,你重情重义,我冷漠无情,不行么?你选择了一种生活态度,就非要我与你保持一致吗?” “大过年的,我不想和你吵架。” “还没过年,想吵就吵吧。反正我已经和身边的人吵了一圈了。” “你应该说,你最擅长这个。” “那是,毕竟靠这个混饭吃。” 鹿子初不喜欢江图南这种玩世不恭,又水火不进的态度,带了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恼火,“你看看你现在,得过且过,不求上进。” “怎么不求上进?你去问一问,我还是圈子里的金字招牌。”江图南身体后仰,拿出烟盒准备抽上一支,可是刚取出来突然想到鹿子初得了病一事,立刻把烟盒往桌子上一丢,“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那行,我送你。” 江图南当真不是客套,等到了那一天,果然开车将鹿子初送到了机场。 值机的时候,他问,“病了的事,你还是没有给明泽说?” “没。”鹿子初半开玩笑半说,“也许,以后我就彻底痊愈了呢?说了干嘛?” 江图南点头,“嗯,我看你现在气色很好,和其他人一样。” “是吧?”鹿子初打了个哈哈。他没有说的是,他其实是用了美do秀秀。在后台将自己p成了健康的模样。不管是身材,脸色,还是眸光,都是修饰过了的。 这种美化只能欺骗对方的眼睛,真是与人接触,一下子就露馅了。因为对方的触感做不得假。 “不说了,我提前去了。” “这么心急做什么?你提前上去了,飞机也不提前开。” 鹿子初倒不是可惜这几分钟,而是在江图南面前,总要口是心非。他觉得心累,也觉得不自在。 江图南只是口上为难人,倒也真没有强人所难。还是放了鹿子初一马,“行,你去吧。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鹿子初扯出一个笑,“你也是,新年快乐。” 然后提着行李箱,上了飞机。 再次下飞机的时候,正是黄昏。 今天天气不错,但昨日下了雪。以至于雪地都被落日的余晖洒满了。 鹿子初跟着人潮下意识往外面走去,边走边准备给费明泽打电话,刚从外套里掏出来手机,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口哨声。语调里颇有一些调戏人的意味。 鹿子初循声望去,然后就看到不远处一辆停着的黑色越野车上,靠着的费明泽。 他一身卡其色的风衣,黑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但围了咖啡色的围巾。 只是那围巾也不好好围起来,领口大开,围巾只是从脖子上垂下来,只具备了装饰作用,丝毫不保暖。 鹿子初看到了他,心情大好,立刻提着箱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然后跳进了费明泽的怀里,双腿夹住了他的腰身。 费明泽也迎过来,一手接过了行李箱,一手把他托了起来。 鹿子初想他想得很,比起来费明泽,他更加难以自持。再加上之前生了一场大病一事,眼下再次见面,就给人一种生离死别的错觉。他控制不住,眼泪就滴了下来。于是紧紧抱着费明泽的脖子,大大亲了一口。 费明泽十分受用,忍不住打趣他,“怎么了,才一年不见,就想我想得泪如雨下?” 鹿子初变亲为咬,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口是心非道,“哪有。” “那我怎么觉得脖子里凉凉的?” “是风吹起来的雪花灌进去了。” “行。我就知道你是个脸皮薄的人。”费明泽把鹿子初放下来,又放开行李箱,好好看了看他。 鹿子初有些心虚,立刻去牵他的手,“走吧,这里怪冷的。” “想吻你。” “等回家。” 费明泽一笑,“等回家可就不只一个吻了。” “去你的。”鹿子初嗔怒。 费明泽见好就收,于是与他十指紧扣,出了机场,坐上车前去公寓。 还是以前那个公寓。 还是以前的房间。 鹿子初安顿好以后问,“你这一次能休息几天?总不至于和上一年一样忙吧?” “那你可说错了。”费明泽把鹿子初随身的几件衣服放在衣柜里,“比去年这个时候还要忙。” 第274章 逢生(9) 鹿子初有些泄气,“我真是疯了,好好的非要你来读博干嘛。” “我也想读。”费明泽看他在柔软的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你先睡一觉吧,倒一倒时差。” “你还要回研究院?” “嗯。还要盯几个数据。” 鹿子初抄起枕头朝他丢了过去,“去你的!谁说的回来可就不只一个吻了。合着你只是口嗨?” 费明泽看了看腕表,“只剩下三十分钟,除了路上的二十五分钟,还有五分钟。亲爱的,一年不见,我可不想给你留下心理阴影。” 鹿子初嘴角抽了抽,“你赶紧滚吧。” 费明泽却没有从善如流,欺身而上,给了他一个热吻。 放开人的时候,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把他的腰身捏了又捏,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我看着你也不瘦啊,怎么身上一点儿肉都没有。” 鹿子初有些心虚,语气一顿,复又强词夺理道,“你都不给我做爱心餐,我自然都被饿瘦了。” 费明泽哭笑不得,“我发现了,你现在什么坏事都要怨在我身上。” “我找了阿姨的。就是怎么吃都不胖,这体质,别人都羡慕不来。”鹿子初真真假假说完,立刻催他,“你要是有事,赶紧回吧,让一堆人等你一个不好。” “你自己可以吗?” “我多么通情达理啊,你放心吧。” “是吗?” “合着在你心里,我还是那么小性儿?” “爸妈明天就来了,你陪着他们好好玩一玩。”费明泽起身,整理一下着装,顺便还拢了一把头发,“我最近真是分身乏术。不过好在还有半年,我们都在坚持一下,行么?” 鹿子初一脸乖顺,点了点头。 费明泽离开以后,鹿子初睡了一觉。 起来的时候,萧如意果然已经到了,在外面的厨房里准备午饭。 鹿子初好久不见她了,骤然见面,心里五味杂陈。 开心,激动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后怕和庆幸。 “妈~”鹿子初的话有些哽咽。 萧如意回头看他,“你这孩子,发癔症呢?” 鹿子初走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萧如意的腰,带了点儿撒娇,求安慰的意思。他问,“你什么到的?” “早上那会儿,明泽才走。打了个照面。” “他回来了?” “啊。” “你说他何必呢?一来一回得四五十分钟。好好在学校里的研究室里住着得了。” “明泽这也是给你一个态度。”萧如意一笑,指使鹿子初把盘子拿过来,“这也是他心里有你。” “我看他这是为了堵我的口。反正是大老远他回来了,并没有夜不归宿。”鹿子初老大不乐意,说起来费明泽整天忙得分身乏术,他虽然能够理解,但很多的时候,还是有一些怨气。 萧如意说,“好啦,他又不在,你撒娇给谁看?” “他不在,你在啊。你是我妈,我就不能对你撒娇?” 鹿子初把盘子放在客厅里,又给萧如意解开围裙,然后把人按在了椅子上。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家常。 于是,年前的这几天,一直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是窝在家里追剧,就是外出看一看风景。 其实,爱情也罢,亲情也罢,总能互相弥补。 眼下费明泽不在,萧如意在也是好的。 费明泽仍然早出晚归。鹿子初来了快一周也没有见过他几面,说上的话更是屈指可数。每一天只有身上属于他的木质冷香才能告诉鹿子初,他回来过。 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直到除夕夜。 这一年的除夕夜,费明泽的妈妈和她的小男友也来了。 这一边是费景文和萧如意。 中间是费明泽与鹿子初。 三个世界的人,因了鹿子初与费明泽的交集,而坐在了一张桌子上,有了联系,有了交集。 看起来也其乐融融。只是费明泽还是忙,都七点了还没回来。 高文君都抱怨了两句。 费景文给鹿子初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好好陪同客人。鹿子初领会到了。 费景文拿着手杖出了门。 他顺着巷子走了片刻,拐角处正好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费明泽。 他的车停在了巷口,人走了过来。身上满是风雪。 “你怎么在这儿?” 费景文说,“专门等你的。” “哦,有事要问。” 费景文也不与他客套,“你最近忙得很啊。比我还忙。” “最近的项目已经从理论上转到实际应用上了。” “有了突破?” “嗯。”费明泽一手插兜,垂眸点头,“明年年中会进行第一批的志愿者实验。” “这么快?”费景文虽然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创造奇迹的人,但当真奇迹来临的时刻,他又觉得恍如梦境,迟迟不敢相信了。 “快?”费明泽想到了卓不凡,心里满满都是苦涩,“我一直恨自己的进度这么慢。慢到连我最想救的人都留不住。” 费景文的神色闪过一丝茫然,片刻后他似乎忖出来了,“你是说那个卓家的小子?” 费明泽淡淡应了一声。卓不凡已然离世半年,但他的死带来影响深远。 他不仅是费明泽的至交,更是他的意难平。 这个意难平,无关风月。只是高山流水,知音远去。 费景文提起来此事,也是有感而发,卓行简还在的时候,与费家交好,两个人也是朋友。也是有了这么一层家长的情分,两家后辈才多有往来。 不过,费明泽与卓不凡之间的感情比两个大人还要深。这也是他们没想到的。 费景文乍闻卓不凡去世一事,也是犹如惊天噩耗,久久难以释怀。 而他难以释怀,是基于对老友的惋惜,可怜他的独子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 “人世无常。你行简伯父没的时候,比不凡还大一些。”费景文说完心里也很是沉重,“不过好的一点儿是他走的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他总算没品尝到。” 费明泽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哎,人老了总是喜欢说以前的事儿。”费景文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们那个研究,和子初有关是不是?” 第275章 变故(1) 费明泽抿紧了唇,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费景文自然明白他儿子这样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他又问,“他是圣子,不仅福泽我们费氏,更是整个人类的福音,对吗?” “爸——”费明泽无奈,“你别再问了,也不要胡思乱想。” “我只问你这一句。” “你再问,我便要违反纪律了。” 费景文冷哼一声,“到时候子初来问,有胆子你也这么说!” 费明泽立刻不吭声了。 费景文看他这么讳莫如深,只能不再追问,打住了话题,拍了拍他,“行了,赶紧回去吧。家里人都等了好半天了。” 两个人并肩回家。 是鹿子初开的门,一看到费明泽,也没一个好脸色,半个身体挡住了门,“我还以为费博士准备在实验室过年呢。” 费明泽揉了揉他的脸,勉强露出来一个笑,“看你说的。我怎么是那种人?” 鹿子初把他的手拍下来,“别在我这里暖手。” 费明泽一把抱着他,将人放在了餐厅的椅子上,鹿子初刚想说什么,那里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米兰迪。 费明泽看到了,“给你拜年的?” “不至于吧?” “那不是私事,还是工作?” 鹿子初刚看到“米兰迪”三个字,心里咯噔一声,开始的时候他不觉得是私事,拜个年而已,发个短信都成。 至于说公事,米兰迪虽然是个工作狂。但这个阖家欢乐的时候,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加班,毕竟她加班也就罢了,还强迫自己的老板一起加班,那也说不过去。 可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他只是觉得这个电话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能够让他忖出来不同于之处。 于是猜测万分之下,他接听了跨国长途。 “喂?” 米兰迪说,“国内情况有变,我觉得最好还是让鹿总有个准备。” 鹿子初心念一动,“是白鹿那里?” 米兰迪,“是。我听圈子里的一个朋友说,徐在行又拍到了白鹿的大料,准备看准时机放出来。” “徐在行这是和白鹿死磕上了?不过这是为什么啊?一个人气小生。一个知名狗仔,他们会有什么过节?这徐在行非要让他身败名裂?” 鹿子初满腹牢骚。发泄完才又问,“你托人打听一下,问问徐在行要多少封口费?明天《谁主沉浮》都要开播了,不能让他整幺蛾子。” 米兰迪说,“鹿总,我觉得您应该先和白鹿谈一谈。” “这个时候,徐在行不重要?” “我看白鹿对徐在行想要拉自己下马一事心知肚明。” 鹿子初被米兰迪一提醒,终于反应过来了,从这几乎一年的时间里,他的反应就不同寻常。 他似乎一早就知道有人要对付自己。所以他的电视剧和电影都一个接一个上映、播出。 最初的时候,鹿子初还没有多想,这个时候终于忖出来味儿了。 “白鹿的三个高奢代言已经和平解约了。其中两个续签的都是不凡影视的艺人,还有一个拿了人情,给了苏可染。我也是才知道这回事。” *** 费明泽回来的时候,刚好七点。就这还是费景文催了又催。 房间里,鹿子初与萧如意陪着远道而来的费明泽的高文君与她的男朋友,几人谈笑风生,十分融洽。 刚才费景文走进来的时候,高文君只是抬了抬眼皮,微不可闻哼了一声,大约还是因为上一次为了费明泽一事,难得不欢而散而记仇。 费景文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何况又是过年,他打了个哈哈,“哎,你这人……还是这么小心眼儿。” 高文君扭过头,“和你?犯不着。” 费明泽拉开鹿子初身侧的椅子,坐了下来。 鹿子初朝着他歪了歪头,多日的冷落让他再说起来这回事还是怨气满满,“费博士,真难得今天还回家。” 费明泽没好气说,“大过年的,我不回来过,还在研究室过?” “我还以为,事业是你的配偶呢。” “放心,你永远都是正宫。” “去你的。”鹿子初对他怒目而视。 费明泽点到即止,双手投降,“好啦,我已经回来了,不祝福我新年快乐吗?” 鹿子初眼睛眨了眨,“那新年礼物呢?” “你这人——”费明泽一脸宠溺,“那你想要什么?” 鹿子初被费明泽一问,下意识一愣,他想要什么?他没想明白。 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他想要他,想要他的一生一世。可是这一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还有命去承受。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这个机会。 于是,整个人就失去了精气神,沉郁了下来。 费明泽也没想到一句话竟然把鹿子初整沉默了。 他觉得他这样的反应不太正常。不,严格来说,他这两年以来,总是变得沉默寡言,又莫名其妙。眼睛里多了太多的沉郁之气,很多时候上一句还好好的,下一句就仿佛触景生情,落落寡欢。 费明泽想问一问的,但鹿子初这个堡垒太过坚固,他攻略不出一道口子。 费明泽最初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敏感了,或者是觉得鹿子初又有些神经质了,想要用这种异常来抗议自己对他的冷落和忽视。 费明泽想着,等到他学业结束以后,他一定找他问一个清楚明白。他一定好好补偿他。 可是,半年后他没有等来两个人的开诚布公,反而在毕业典礼的当天等来了鹿子初的留言。 “费明泽,我去找赵小棠了。我骗不了自己,没有爱过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我爱的人,始终都是她。还有,别来找我了。” 费明泽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为毕业典礼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只等鹿子初前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可是,派过去接人的关山月回来的时候,一脸严峻。 看着费明泽摇了摇头,“少爷,我没看到人。” 费明泽当时心里一跳,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这场悲剧,会波澜壮阔到何种地步。 片刻后,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打开微信,就看到了这句话。 关山月看到费明泽的脸色一瞬间黑了,片刻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看到费明泽摔了手机。 第276章 变故(2) 今天的学校人山人海,很多都是整个家庭都来了。一片欢声笑语,犹如天堂。只有一个角落里,像是地狱。 关山月没有劝,主要是他也一知半解,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从鹿子初放了费明泽鸽子一事,管中窥豹,得知了他们的感情生变,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关山月当初想的很单纯,他猜测是江图南挖了费明泽的墙角,拐跑了鹿子初。 当天,费明泽在学校的角落里坐了整整一天。 最后他才被关山月连拖带拽,回了市中心的公寓。 平日里,费明泽那么一个工作狂,国外研究室和龙城研究院的电话,费明泽没有漏接一个的。 这一次,龙城研究院的电话已经打到了关山月这里。 他把电话给了费明泽,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少爷,龙城研究院,副院长的电话。” 费明泽本来席地而坐,蜷缩在角落里,闻听此言,突然来了精神,一把夺过来电话,对着电话,中气十足吼了一声,“滚!” 然后把手机扔进了关山月的怀里。 关山月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他心里清楚,天塌了。 他出了公寓,回避着费明泽给国内的杜若飞打电话,“若飞,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是上天入地,都要把三少找出来。” “江律?”杜若飞奇怪,“怎么了?” “你不要问。反正,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给你戴绿帽子了?” “滚蛋!不是我,是少爷。” “不至于吧。”杜若飞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听说他飞去了瑞士。” “瑞士?他自己一个人?” “应该是吧——等一等。我来了一个电话——” 杜若飞没有挂电话。 关山月就安静等着。 片刻后,他听到杜若飞沉重的声音从大洋彼岸传来,“山月,出事了。” “我这里才是出事了——” 杜若飞打断他,“顾小姐疯了。” “疯了?谁?顾小姐?!” “还有——”杜若飞大大吞了一口口水,“她把孩子掐死了。” “什么?!”关山月大惊失色,他还以为,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严重了,不曾想,对面的事情,更加让人震惊,久久难以回神。 “……喂,我说,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关山月终于冷静下来,“你再说一遍。” “老爷让我去一趟瑞士。” “那里没人?” “三少在。” “他在瑞士?” “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在那儿,还能在哪儿?” 不对,这非常不对。 既然江图南在瑞士,在顾寒竹的身边,那么鹿子初又在哪儿? 难道不是江图南把他给拐跑了?难道不是两个人一起私奔了? 关山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关键是能给他们家少爷戴绿帽子的人,那也不是寻常之辈。 再加上以前江图南对鹿子初的感情完全不加以掩饰,他才这么推测的。 难不成是拐鹿子初私奔的另有其人? 关山月忍不住胡思乱想。 可是,也实在找不出来任何可疑的对象啊。 他们家少爷,要什么没有,不管是出身、家世、颜值、学历、财富、名气,那都是无一不有。 真是能让鹿子初三心二意的,那至少也得样样比得上费明泽吧?否则这也说不过去啊。 但这样一个人,关山月迄今为止,还没见过。 关山月这就觉得这事很魔幻啊。 心里复杂极了,回了公寓里,费明泽的卧室。 他不能离开费明泽太久,虽然他知道以他的性格,不至于做傻事,但扛不住他的状态,让人担心。 关山月本来还以为费明泽还跟刚才一样,只是一脸阴沉,一语不发。 可是他回去以后,看到了费明泽把这里收藏的酒,都翻出来了,林林总总堆了一地。 他已经开了一瓶,对瓶饮了起来。 关山月心里清楚,他该劝一劝的,但也实在明白鹿子初对费明泽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更明白他的分量在他心里有多重。最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下来和他一起酒入愁肠。 …… 迷迷糊糊中,关山月醒了,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于是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他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费明泽也不知道是一夜没睡,还是比自己提前醒了。 他在收拾行李。 关山月想着,他是准备回国。 果然,关山月听到他说,“找人把这里彻底清理一下。回头还租出去。” “哎。”关山月是有些担心的,面对费明泽的时候也诚惶诚恐。主要是他现在的状态,一切都是收敛着、压抑着。 他的脸色还算平静,但更多的是麻木。眼睛通红,整个人给人一种颓废,自暴自弃的错觉。看的人心惊肉跳。 他故意与他闲谈,“你是应该尽快回国。” 费明泽说,“不回国,去布拉格。” “哦……”关山月淡淡应了一声,然后打电话找了两个钟点工上门服务。 他看着他们干活。费明泽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只是看着人,却双眸涣散,不知道透过眼前的景致,看到了哪里。 关山月来到浴室的时候,他正好看到钟点工从柜子下面扫出来一件东西。 那东西被扫帚扒拉了出来。一直滚到了关山月的脚下。 他好奇,下意识捡了起来。 是一个受潮发霉的药片。 本来还以为是费明泽抗抑郁的药。可是仔细一看,模样让人眼生。 这里是鹿子初与费明泽的爱巢,既然不是费明泽的,那肯定就是鹿子初的了。 关山月觉得这回事反常他不敢大意,只能把那个白色的药片给费明泽看。 “少爷,你看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费明泽回头,关山月把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那是一粒白色的药片,因了受潮,有些融化。但并不影响外观。 费明泽看了片刻,好半天失神的双眸才聚了焦,有了点滴光彩。 他把那东西翻来覆去看了一个来回,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关山月摇头,“这我哪儿知道?不过我猜着是不是少夫人的?我记得他有一次不是感冒了,带了药过来的——可这药看起来挺吓人的模样,也不像平日里常见的感冒药。” 费明泽紧紧盯着手里的药片看了半天,他的心里风起云涌。 坦白说,鹿子初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什么叫做他爱的人是赵小棠?那样一个在烂泥里生长出来的庸脂俗粉,那样一个没有礼义廉耻,没有三观的女人,鹿子初不知道便也罢了。真是知道了,他还义无反顾,那不是爱的执着,而是蠢得不可救药。 真是鹿子初变心了,那也得是宁薇这样冰雪聪明、独立自主的女子,或者是顾寒竹那样知性优雅的金枝玉叶。 真是选择了赵小棠那样的女人,费明泽败在这样的人手里,他不仅颜面尽失,更加不甘心。 费明泽决定了,他要回去,他要去找鹿子初。哪怕翻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也要把人找回来。 他若是爱自己,只是一时半刻鬼迷心窍了,便也罢了。他把沙子揉碎在眼睛里,也原谅他这一次。 可若是如他所言,对自己没有半分真心,那么,他也休想摆脱自己。 费景文说的对,他还可以强取豪夺! 费明泽打定主意,把那个药片放在了一个瓶子里,然后吩咐关山月,“给我订最快的航班,回国。” 第277章 变故(3) 最近,肖凯因和马克已经走马上任,分别任职于一个鹿氏集团旗下的分公司的执行总裁。 但有件事情,肖凯因还拿不定主意,准备打电话问一问鹿子初的。不曾想打了过去,那里一直关机。 当时他还不以为意。准备第二天继续打。 可是当他打了好几个都打不通的时候,心里泛起了嘀咕。 正好这个时候,马克来了。 “你来的正好,你最近能联系上boss吗?他说要去国外参加费先生的毕业典礼,把公司里一大堆的事就扔给了我们,可也不能一直不接电话啊。我这里有一个方案拿不定主意。” 马克一脸复杂,“凯因,我觉得这事很不对劲。” “哪里?” “前两天,费先生的助理关山月也打电话给我,说是boss没去见费先生,问我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这事?” “我还听说,boss离开国内以前,曾经被送进医院里过。他该不会是去国外养病去了吧?” “病了?什么病?该不会是——”肖凯因说到最后突然咬住了舌头,欲言又止。 马克无奈叹气,“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除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生了什么病需要掩人耳目,讳莫如深。更重要的是,还放了费大少爷的鸽子。” 马克想了又想,“这样吧,我们去问一问青峰。boss出国以前一直燕京的总部。说不定他知道一些什么。” “我只希望是我多心了。” 晚上下班以后,马克与肖凯因买了当天夜里从沪上飞往燕京的机票。 当他们次日一早来到公司总部楼下的时候,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库里南缓缓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从车牌号来看,知道是费明泽。 马克与肖凯因面面相觑。 本来,鹿子初的说辞是,费明泽该博士毕业了,他要去国外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然后一起去国外度假。 两个人,甚至于公司上下的人都深信不疑。 直到接到关山月的电话,才意识到什么。这个时候一看到费明泽的车,两个人心里想的不是他们一起回来了,而是费明泽自己回来的。 两个人都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上了电梯,费明泽和关山月果然已经在了。 “费先生~”马克点头示意。 费明泽冷冷瞟了他一眼,“鹿子初呢?” 听了这个连名带姓的称呼,马克心里“咯噔”一声。他觉得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毕竟语气和神色都不对。 肖凯因佯装惊讶,“boss不是和您在一起吗?” 马克不动声色看了肖凯因一眼。肖凯因也意识到了,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他真不见了?” 马克扶额,这两句话,一句比一句杀伤力大。 肖凯因最应该闭嘴。 三个人一起上了楼,来到了现在的总裁办,也就是以前鹿子初的办公室。 现在这里的掌门人是杜青峰。 他看到三个人一起,也十分意外,立刻起身来接,“费先生,马克,凯因,今天是吹的什么风,竟然把你们都吹来了。” 费明泽在沙发上坐下。 鉴于他的身份与今天阴沉的脸色,剩下的三个人非常识时务。 杜青峰吩咐他的助理上了咖啡,就一脸忐忑问,“费先生今日前来,是身有要事吧?” 费明泽看了一眼咖啡杯,“鹿子初去哪儿了?” 杜青峰一愣,他觉得费明泽这个话题有些奇怪,“鹿总不是应该与您在一起的吗?” 杜青峰是个实诚人,学不会拐弯抹角,他说的多半不是假的。他的反应也不是装出来的。 费明泽又问肖凯因,“你呢?是什么说辞?” 肖凯因忙不迭说,“我们可没有串供啊。” “我要是怀疑你们三个人串供,会一起审问么?”费明泽说,“我刚回国,还在倒时差。时间有限,精力有限。我希望三位都可以开诚布公,节省时间。” 肖凯因松了一口气,“这我们也不知道啊。现在boss跟失踪了一样,别说您找不到人,我们也都联系不上。” “不如你们猜一猜,鹿子初可能去哪儿了。或者是,他为什么失踪了。” 马克一脸为难,“这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肖凯因说,“要不,还是不猜了吧?” 费明泽一口回绝,“不行。从你开始吧。” “别,还是从……从马克开始吧。” 马克,“……” 不过迎着费明泽犹如刀锋的目光,马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猜,他可能是觉得前一段时间太过忙碌,所以犒赏自己一下,去哪里度假了吧。” 肖凯因,“对对对,这也是我想说的。” “换一个。” “啊——”肖凯因只能说,“大概……也许……可能……是被冷落太久,离家出走,闹脾气呢。” 费明泽微不可闻叹气,他承认,肖凯因说的也不完全都是借口。也是五分的事实。 他看着杜青峰问,“该你了。” “我、我能不说吗?”杜青峰瑟缩了一下。他其实是心里犯怵的。 他比不得马克,他心理素质强悍,异于常人。 也比不得肖凯因,他爸爸都是费氏企业的管理层,与费明泽也是一个地方的人,多少有情分在。 鹿子初不只一次说他,心眼儿太实,容易吃亏。这一次他倒不是害怕吃亏,他是担心一句话说的不好,把费明泽给得罪了。 费明泽皱眉,“这很难吗?你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杜青峰听费明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能如实开口,“我虽然不知道鹿总到底去了哪里,不过他也不至于跟人跑了。” 听他这么一说,肖凯因踢了他一脚,提醒他言多必失。 费明泽来了兴致,“你为什么这么说?” “鹿总这人,真是不要费先生了,也不会不要钱啊。他这么一个爱财如命的人,一分钱没拿就消失不见了,这不科学。” 费明泽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这个杜青峰说的话虽然唐突,但话糙理不糙。十分有道理。 鹿子初真是要去找赵小棠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肯定会把一切能够带走的变现,这样才能给她挥霍。 他这突然走了,还偌大的公司不要了,萧如意也不要了。这不是鹿子初能够做出来的事。 他哪怕不要自己了。也不会不要钱,不要他妈。 所以,从眼下的一切情况来看。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个模样。 一想到这里,费明泽心里的气愤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与心急。 “鹿子初离开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反常的事情?” 杜青峰想了想说,“哦,倒也有一件。” 三个人一起看着他。 第278章 一号样本 “大概一个月前,鹿总晕倒了。是被救护车拉走的。后来,一个星期以后再回来,他说自己当时是中暑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逐渐放权给我们三个人。” 费明泽听过以后,心里突然跳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 他焦急追问,“是哪个医院?” “燕京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家。” “好,我知道了。”费明泽看着马克说,“还有,我需要看一下鹿氏的股权构成。” “是。” 几人把费明泽送到了电梯口。 费明泽是准备亲自去一趟燕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但刚出了电梯,他的手机响了。 是陆少康。 龙城研究院的副院长。 他开门见山说,“费院长,恐怕您需要亲自回国一趟。” “怎么了?” “是有关一号样本的。”他点到即止。 “我已经回国了。晚上见。” 一号样本,正是鹿子初的。 费明泽的不安加重了。 他把前去医院的事情交给了关山月,自己买了最早的一趟航班,回到了龙城。 研究院内的会议室。 陆少康把一叠文件放在了费明泽的面前。 “这是有关一号样本的最新研究成果。” 费明泽看也不看,“你给我说结论吧。” 陆少康拂了拂镜框,他本来准备事无巨细,将最近的成果都悉数回禀的,但一想到其中一项十分不乐观的结论,他就只能长话短说,“一号样本的血液里虽然可以提取出来消灭癌细胞的血清。但这种东西对于宿主的存在,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费明泽眼皮跳了跳,“什么叫做潜在的威胁?” 陆少康语气一顿,“具体的样本数据还要后续追踪。但据目前来看,这种细胞虽然是癌症细胞的克星。但它本身也是一种不良细胞。这种不良细胞会——” 费明泽一脸不耐烦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说你的最终结果!” 陆少康有些心里犯怵,他实在不明白这项巨大的进展怎么会让费明泽怒不可遏。他以为,他会为这项成果而由衷感到激动和快慰。 “就是说,一号样本的宿主罹患癌症的概率非常高。” 费明泽眼前一黑,他一直都是在攻克这个难题,平日里对这个字眼儿已经司空见惯了,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词语,有一天会这么伤人。 半天后,他终于颤抖着声音,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问,“概率……是多少?” “百分之百。” “你他妈的这是什么概率?!这不是……” 必然的?! 费明泽一想到这里,眼泪瞬间划过眼眶,砸在了桌面。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鹿子初这段时间的反常,他的欲言又止,他的患得患失,他的欺骗,他的离开。 费明泽情难自已,久久无法平静。 陆少康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费明泽平日里是多么冷静、稳重,不苟言笑、严格、又惜字如金的人。 他怎么会失态? 大概是因为一号样本虽然有逆天的效果,但它本身也存在一个巨大的bug吧,这样一来,它的研究价值便大打折扣了。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喜闻乐见的。 何况费明泽这个在这项研究上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与精力,更有无限的期待。 他可是一个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改变人类进程,成就写进整个蓝星历史上的伟人。 任谁都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落差。 陆少康汇报了工作进展以后,便悄无声息离开了。 费明泽坐在会议室,坐了半天,直到暮色四合之时,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费明泽却哭得不能自已,说不出话来。 文延年立刻追问,“明泽,怎么了?是研究所那里又出了什么纰漏,还是新药的临床反应不是很好?” 费明泽好半天才控制住了情绪,带着哭声说,“老文,子初丢了。” 文延年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里费明泽又说,“帮我找到他的下落,立刻。” “这是怎么了?” “我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 晚上的时候,费明泽回到了明珠公府111号,他和鹿子初的爱巢。 平日里他们在龙城都在那里。 费明泽虽然担心睹物思人,但也真的没地方去了。 他用指纹解了锁,进了客厅。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他觉得,鹿子初会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的。 毕竟他的说辞会让自己恨他到死。这不是他喜闻乐见的。所以会不会在哪里他会留下一封信,写了自己的苦衷,以希望等……等他不在的时候,被自己无意中发现? 可惜,费明泽一无所获,他有些颓然。从酒柜上拿了一瓶酒,他席地而坐,喝了半瓶。 平日里,他最喜欢品酒,但这个时候,想要的只有酒精,而非酒的年份与品牌。 毕竟,除了用酒精麻痹自己,费明泽也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他暂时不这么崩溃了。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了门铃声。 开始的时候,他只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也便置之不理。 可是,当他仔细听的时候,那个铃声还是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 费明泽终于反应过来,的确是家里的门铃声, 会不会是鹿子初回来了? 会不会是他良心发现了,觉得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又回来了。 费明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满怀希望前去应门。 “子初?” 门外那个人可不是往日里熟悉的模样? 费明泽刚想一把将人抱住,那里对方也惊讶了,“费先生?好久不见。” 费明泽定睛一看,原来不是鹿子初,而是鹿青崖。 不管他们如何相似,还是并非一个人。而这也是让他产生错觉的原因所在。 费明泽的心,不亚于从天堂里砸到了地狱。 鹿青崖解释着自己深夜前来的目的,“是这样的,费先生,我想问一问子初的情况。老实说,他的身体状况并不良好,我十分担心。” 费明泽闪身,把人请了进来。 第279章 下落 鹿青崖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费明泽倒了一杯红酒,放在了他面前,作为招待。 鹿青崖能看出来,费明泽已经喝醉了,也就没多在意用红酒,而非清茶来招待客人的失礼之处。 费明泽把放下就被,就懒洋洋靠在了沙发上,他一脸倦容,又添颓废,“鹿医生来找子初的吧?他不在。” 鹿青崖看了一眼费明泽,小心翼翼问,“他病了,你知道吗?” 费明泽哽咽了一声,“……已经知道了。” “哦——”鹿青崖想了想,费明泽这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而鹿子初隐瞒病情,也符合对伴侣的爱之深的态度。 他说起来这回事,自然十分不好受。毕竟不管病人是谁,作为一个医生,眼睁睁看着他朝着死神而去,那是一件令人难过又无能为力的事。 在面临的每一秒,都让他有一种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的无能。 鹿青崖只要一想到这里就心里一阵凉气,慢慢升腾到了头顶。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来一根香烟,刚要抽的时候看到了费明泽,于是也递给了他一根。 在袅袅的烟雾里,鹿青崖看到费明泽只是愣愣拿着那一根香烟,有些无所适从。他将一根香烟抽完,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低声问,“你那个研究有进展吗?还能不能赶上?” 费明泽扯了一下嘴角,一脸麻木,“只是理论研究取得了突破,还未曾作用于临床。” “如果真的别无选择的话,是不是可以让子初为你试药?” 费明泽动了动唇,没有出声。 “你对自己的研究,这么不自信?” 费明泽把香烟放在鼻子下面嗅着,这种气味让他多少平静了下来,“试药的前提是,找到他的人。” 鹿青崖惊讶,“子初失踪了?” 费明泽把那一根香烟放在桌子上,长舒一口气,“我会找到他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 太平洋某个不知名的岛屿。 这里终年夏天,不知寒冷为何物。 江图南在别墅前面的花园里修剪绣球花的枝叶。虽然每一簇都枝繁叶茂。却一个花苞都没有。 “怎么还不开花?”鹿子初坐在不远处一处秋千上,十分慵懒看着江图南,“我都来这里一个月了,还是没看到花。” 江图南把工具放下,来到鹿子初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他担心他发烧。没有感觉到异常他才松了一口气,手滑下来,把他的衣领整理好,“主要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花才刚败。想看得等来年了。” 鹿子初无精打采偏过了头,双腿一荡一荡,“可惜,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江图南脸上的笑瞬间褪去,“以后别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鹿子初轻轻叹气,觉得江图南不过是自欺欺人。就好像口上不说,就能给自己积累生命值一样。不管说不说,到时候了,他还是得离开。 江图南半蹲在鹿子初面前,他看着鹿子初,神色复杂。然后才起身,重新回到了花丛里,不继续修剪枝叶了,反而开始将绣球花拔起来。 鹿子初看到了,立刻跑过来阻止他,“你干什么啊?好好的又发什么疯!” 江图南恶狠狠把一棵拔下来的绣球花丢在地上,“不就是想看花吗?明天我给你种立刻能开花的。栀子、茉莉、向日葵。哪一种夏天开花,我就给你种哪一种。” 鹿子初摇头,双手挖坑,准备把他拔掉的花重新种进去,他语气急促,且带了几分埋怨,“我不要。我就想看这里的花开。就像人一样,难道我死了,你重新换一个,就可以了?” 江图南破防了,他把手里的那棵绣球花朝着鹿子初丢了过去,“你能不能不说这个?!” 话没说完,已经泪如雨下。连一点儿过渡的时间都没有。他有些狼狈,侧过了身。声音很低,且断断续续,“子初,孩子没了……你也没了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跟着你而去。” 鹿子初手里的动作凝滞了。他心里最清楚,江图南对自己的心意。自从生病以来,都是他在四处奔波,求医问诊。同时也是他在照顾自己,开导自己。 如果只有自己便也罢了,还不消说,还有顾寒竹,以及那个得了病的孩子。 有的时候,病人的痛苦和心理折磨,并非只有自己才有。旁观的亲人,也不会少。 单单只是学会接受最爱的人离开,这就是世上最困难的事。 鹿子初问,“孩子……怎么没的?” 江图南说,“寒竹疯了,她发病的时候把孩子……掐死了。” 鹿子初心里一阵绞痛。他根本无法想象,那个曾经美丽动人,又大胆勇敢的顾家千金,竟然会得了精神病,而且还掐死了自己最爱的孩子。 这其中的落差,让人无法接受。 他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下来了。 “子初,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好不好?”江图南眼眸低垂,看着鹿子初的目光温柔又哀伤。 他说完,鹿子初扯出一丝笑意,几乎有些讨好了,对他仰起脸说,“哎呀,我逗你的。我肯定会好好活着的。谁会想死啊?” 江图南只是怔怔看着他,然后慢慢凑过来,在他唇边留下一个浅浅的吻,犹如蜻蜓点水。 鹿子初没有躲。仿佛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图南挨着他,并排坐下。眼神不再看他,而是看着天际,声音很低,“要我给他打电话吗?” 鹿子初有些迟疑,看着江图南的侧脸,几乎有些出神。毕竟和费明泽太像了,“还是……再等等吧。” 江图南问,“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鹿子初没说。 他其实已经下了决定的。等到自己即将走的那一天再给费明泽打电话。 当他死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前来这个世界的使命就结束了。 …… 鹿子初最近做梦越来越多了,主要是他越来越嗜睡了。 其实,他没有告诉江图南,很多时候,他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鉴于他的身体状况恶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机,所以从国内离开之前,鹿青崖给他开了很多的止痛药。 也不管能不能上瘾了。这个时候的病人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减轻痛苦,才是首要目标。 鹿子初有的时候还没睡着,就觉得自己就陷入了梦魇里。 梦里的场景又多又乱,有的是另外一个世界里发生过的,而剩下的则是这里的经历。 但每一次梦总会定格在费明泽吃了一瓶安眠药以后,倒在桌子上的那一幕。 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满脸泪痕。鹿子初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强烈的预兆,是不是自己即将都要离开,离开地那么突然。 他漫步在林荫道路上,心里此起彼伏。 每一天黄昏,他都会出门,沿着小路走到海边,看一看不远处那个白色的灯塔。 今天,还是这样。 可是,当他来到海边,想找一块礁石坐下来的时候,突然看到白色的灯塔上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小棠?” 鹿子初十分奇怪。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说,自己眼花了? 鹿子初按捺不住好奇心,顺着崎岖不平的海边小路,一鼓作气跑了过去,登上了灯塔。 可是,这里空无一人。 鹿子初四处张望,也没有半个人影。 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满腹狐疑,就要下了灯塔。 当他拐过墙角的时候,突然一个棒球棍伸了出来,然后一下子敲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瞬间,鹿子初就失去了知觉。 而在失去知觉之前,鹿子初看到了楚兰西的脸,一闪而过。 *** 文延年那边,一直到一个月以后才有了突破,查到了鹿子初的下落。 他立刻把这个进展告诉给了费明泽。 “明泽,有消息了。” 费明泽本来窝蜷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闻听此言,抬了抬眼皮,“子初的?” 文延年点头,“对,子初的。” 费明泽立刻来了精神,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在哪儿。” “太平洋上的一座岛屿上。我们查了半个月,终于得到了他的行踪。” “他自己?” 文延年语气一顿,“不是。” “和谁?”费明泽神色不悦,试探着追问,“和赵小棠?” “是江图南。” 费明泽啐了一口,“草!我就知道这个兔崽子瞒着我呢。” 文延年干巴巴笑了笑,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费明泽起身,“事不宜迟,就现在。” 文延年不敢耽搁,立刻申请航线,安排了军机。 一个小时后,费明泽坐上了飞机。 他没有睡觉,虽然身体很疲倦,但精神亢奋。他在想,自己真是见到了鹿子初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肯定是将他骂一个狗血淋头。 这家伙多大的人了,还玩失踪这一出。他都不知道自己没了他的下落,会发疯么? 但一想到鹿子初的身体已经那么不好了,费明泽的气立刻就消了,并且变得忧心忡忡。 就在费明泽出神的时候,文延年突然说,“明泽,你手机响了。” 费明泽回神,的确是他的手机铃声,因为是文延年给他新换的卫星手机,所以他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掏出手机,发现是微信上的语音请求。 来自鹿子初。 费明泽刚要接听,那边却立刻挂断。下一刻,一张照片传送了过来。 费明泽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