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朱颜》 第1章 神秘的姐弟 “卖武林秘籍喽!所有门派秘籍均有销售!各位大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雕花楼外的大街上,一个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拿着武林秘籍到处吆喝。 尽管他喊破了嗓子,见人就问人家要不要,可还是没卖出一本。 雕花楼是中州城皇城根下最大最繁华的酒肆。是个很大的塔楼,有四五层,层层爆满。 勿离 往来的客商,江湖侠客,以及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都喜欢来此小酌。 花雕楼的风景格外的好,一面是桥,三面是湖。 湖中有些小舟泛泛,隐隐冒着一些雾气,好似仙境。隐约能看见湖中荷花盛开。 “姐,一本没卖。” “师父和大师父说了,必须要把这些秘籍传遍全江湖,接着喊。” 清冷桀骜的姐姐,闭着眼睛,坐在石墩上,指挥着弟弟叫卖。 弟弟无奈的摇了摇头,拿姐姐没办法。 “方曲子祖师爷的天道心法,兰陵花家的辣手摧花,鹰爪功,悲白发,季灼华的机关要领,各种武林秘籍,看一看瞧一瞧了!” 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还是有些过往的江湖侠士过来打趣一番:“少侠,你卖这么多武功秘籍,你自己练了几样?” 然后传来大家咯咯的笑声。 “我都会!需要我展示一下吗?” “那,来吧。”众人还是没有把他当回事,只是觉得这小孩子在打闹而已。 他一个小小的江湖骗子,骗一些钱财而已。 话音未落,姑娘嗖的一声起身,助跑两步,踩着小船,用内功发力,小舟在湖面上犹如乘风一般前行。 阿满 姑娘轻点一脚,飞身进入荷花池中,采了一些花回来。 脚尖点着荷花,如蜻蜓点水一般回到岸上。 她不紧不慢走过来:“呶,给大家演示一个。” 少年接过荷花,不紧不慢的运功,他扎马步的姿势非常稳当有力。 左手拿着花,右手轻轻一推——荷花直接由红色变成了黑色。 “各位,这是辣手摧花。” 众人还以为这是幻术,虽然惊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花,细细观赏。 掰断了花茎,里面也是黑的! “你……这是真的!” “看来江湖上还是有人识货的。”女子重新坐回去,闭上眼睛休憩。 少年不慌不忙,又拿了一朵花,倒转功力,双手合十,荷花在他手中变成了白色,然后瞬间枯萎。 “各位,这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暮成雪暮大侠的悲白发。” 众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何人?如此小年纪,功力如此深厚,我等却未曾听过。” “在下勿离,这是我姐姐阿满。” “你们究竟是何方人士?” 很显然,这些江湖前辈们开始慌张了。所谓的前辈,只不过是多练了几年功,年龄长了一些。但内力和功夫并不见得会比他们厉害。 “厨子,以后大家有活可以找我们姐弟。每月初一和十五,我们姐弟就在此接活。对了,武林秘籍要不要?只要一两银子哟!全部都可以带回去。” 厨子是什么?杀手!当然,也干一下买卖绑架的活。厨子分等级,一等到四等。初入江湖的是四等小厨。 像他这样的,算是一等厨子。 “要,要要!” 不多时的功夫,武林秘籍被一抢而空。 “姐,收摊回家。” “买些东西吃吧,给师父和大师父带一些。顺便给大师父买一些金银首饰。” 姐姐接过弟弟的钱,满意的往空中抛了一下。 姐弟两人踩着桥墩飞身上房顶,飞檐走壁。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他们是何人?” 站在雕花楼上的中年男子他的手下。 “陛下,属下不知。” “他们为什么会你的内功?” “属下去查一查,看他们衣着华丽,不像是普通孩子 。” 出了城,到了站,骑上自己寄存马匹,一路南下。 仙药谷。 仙药谷 又称 蝴蝶谷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听着马蹄声渐渐慢下来,然后抬头看了天,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今日回来的早,怕是卖出去了。 他平日里喜欢打扮,十分讲究穿着,偶有外人来此求医,出去后对他的医术大加赞赏外,还连连夸赞说云梦仙子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是可惜了,站不起来。 夜里,穿着轻薄舒适的衣衫坐在屋里,看书或者捣药。 云梦仙子,霍云龙 屋外的一名女子坐在草棚下烧饭,旁边的小炉子里熬着药。 “师父,我们回来了。” 女子三十上下,常年在山谷里,气候适宜的养着,看起来白净却很清冷。她只是点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吃饭吧。 “我去请大师父出来,姐姐给你们买了糕点。”勿离将功劳归功于姐姐,他师父很是满意。 十五年前……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疆州大漠百里处,寸草不生,平日杳无人烟。 大漠深处与邻国的山峰交界处,驻扎着大鸿镇守边疆的军队。 不过百十余人! 百姓也不足一千。 虽然此乃边境要塞,但后面是山,前面是河,易守难攻。 往日里除了骆驼商队和朝廷送粮,鲜少有人踏进这鸟不拉屎之地。 河中横渡一竹筏,摆渡老翁将一名红衣女子和马匹送到疆州属地。 “姑娘,上了岸往前十里就是疆州,用你的羊皮壶在河里舀一壶水带上吧!” 老翁态度和善,对于不曾来过此地的人都是善言相谏。 “谢阿翁指点。”女子将斗笠往脸前压了一压,牵马下了竹筏后,半蹲在岸边,想接一壶水。 可这水中黄沙几乎参半。 女子虽然面露难色,已然感觉难以下咽,但她还是接一壶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疆州百姓和士兵喝的都是此水,每日要往复几趟挑水,这大漠百里,能有此水已经是很好啦!” 老翁哈哈笑着伸出竹竿,慢慢的往对岸划去。 他多日不曾度过一人。只待朝廷来送信之时,或运送官兵物资时,这大漠长河才会显得热闹一些。 这是宗鸿皇帝登基后,开疆拓土所占的领地,同时,改了国号为大鸿。 黄昏的沙漠,浑圆的落日,红黄交错,宛如一幅画。 只是这画中突然有一名骑马的红衣女子闯入。 疆州城门的了望台上,有士兵发现了她。 “快,有人闯入!下去刺探!” 这古老的城门楼虽然有些破败,但好在足够坚实。 “宋统领,像是一名女子。” 宋坚听闻属下回报,眼神便有些怀疑。 “女子来此处何事?此乃边关驻地,物资匮乏,莫非……是来找人?” “疆州百姓一千五百余人,三年以来已经剩一千余人,皆是些老弱妇孺,年轻壮力者不是逃离此处,便也从了军。” 副统领的言外之意便是:找人也不可能,怕是敌细。 “去请少将军!” 副统领得令之后,便直奔将军府。 所谓的将军府不过是简陋的民房,只不过地方大了些,房间多了些,丫鬟佣人也并无几个。 见了副统领,下人们顿足行礼:“见过孙副统领。” “嗯。”孙肃大步流星来到正厅。 一名身着素衣的男子,蹲坐在地上,用磨铁石打磨自己的宝刀。 他拿起宝刀看了一眼,刀锋尖利,刀刃清晰,他从刀刃镜面已经看到了来人。 “孙肃,何事惊慌?”男子将刀锋收起,入鞘。 “属下参见少将军。塞外来了一名女子,刚刚下了河,正往此处赶。不知其目的,不敢做主。” “女子?”此男子两眼放光,饶有兴趣。 “若是个男子,杀了也就罢了,竟然是个女子。此处多日不见外来女子了,带我去瞧一瞧样貌如何。” 单听此话,便知道这个少将军是个放荡不羁的纨绔公子。 他虽然算不上俊朗,但其自小习武,阳刚之气十足。 他起身时,身高六尺有余,魁梧高壮。 红衣女子骑马奔来,马蹄阵阵,晚风轻扬,掀起她的斗笠纱帘。眼神突然恍惚,两眼一黑,然后体力不济摔落下马…… 落地之后翻了几翻,马儿在远处停下,用蹄子不停的刨着黄沙,发出阵阵突突声,好似在叫它的主人起身。 “哟!怎么还摔了呢?”了望台上的少将军蹙着眉头,一阵阵的怜香惜玉。 “少将军,切不可鲁莽……”丘坚只是怕有人暗算少将军。 “不用惊慌,不过一女子而已。” 他吩咐手下开了城门,少将军从城门中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统领和副统领跟随其左右。 “姑娘?姑娘!” 走上前叫了几声,并无应答。 少将军走向那女子,将她脸前的斗笠摘下,倒也是个文弱的姑娘,不像是来行刺之人。 “牵好她的马匹,此姑娘我带回府中了。” 统领和副统领相互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少将军是个花花公子,且声名远扬。 “少将军注意安全就好。” 少将军弯下身子,直接将此女子抱起,直奔自己府中。 孙肃将马也送到了将军府,马儿的身上似乎带了一些物品,用一个布袋缝在了马鞍上。 他将布袋扯下,一并送入少将军房中。 “少将军,这些可能是她的随身物品,请您查验。” “放下,出去吧。” 少将军仔细端详着这张脸——香雪是风吹日晒的缘故,脸色发黄,嘴唇干裂。只是这样貌看起来,略有三分姿色。 在这黄沙漫天的地带,哪有什么水灵的姑娘?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干巴巴的。 “玉儿,端盆水来。” 小丫头拿了水,拿了棉布,他亲自给她擦脸。 “去找个郎中来瞧一瞧。” 显然少将军对她很上心。 “是。” 丫鬟一路小跑,在军营外叫丘坚。 “丘统领!少将军说请军医过去。” “玉儿姑娘,丘统领没在,我去请军医。” 也许说话的这位,是个什么小头头,他带队巡查刚回来,顺路去请军医。 “您这边请。” 军医跟着玉儿来到少将军房间,少将军正在桌前认真审视此女子的随身之物。 “见过少将军。” “军医请。”此时的少将军竟然一脸严肃。 他翻找着布袋里的其他东西,越看越惊讶,越看越严肃! “少将军,她是累到了,想必是连续赶路又渴又困导致。身子并无大碍,多给一些水,醒来自然就醒来了。不是属下医术不精,只是咱们这里药材匮乏,能省则省,所以就不给她开药了。” “我懂,有劳军医了。玉儿,送一送军医。” 送走军医之后,他手里拿着一封信件反复看着,突然泪目了…… 夜里,他坐在床边守护。 床上的女子突然一惊,陡然坐起,胡乱摸着床边,像是在找东西。 少将军也是反应灵敏,瞬间就感受到她醒了。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即刻将手中的两把剑放在她身边。 拿到了两把剑之后,女子才长舒一口气。 少将军起身,还整理了衣衫,不等她问话,便自我介绍:“鄙人莫玄臣,向娘子问安。” 第2章 千里寻夫 红衣女子紧紧的搂着两把剑,看着眼前魁梧的男人,满眼都是怀疑。 “你说你是莫玄臣?” 女子还是不信,仿佛这两把剑比自己的命还贵重。 “是,家父莫怀山两年前被大鸿皇帝召回,带兵征战,我替父驻守疆州两年有余。” “你可有证物?”女子不信。 “本将军一直在此处,有证人便可了,要什么证物?倒是姚大小姐您,怕是更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才是吧?” 女子这才放松了一些警惕:“家父书信在身……”她正要往自己身上找书信时,莫玄臣将家书递到她的手上。 “正是看了你的家书,才知你是我未婚娘子姚寻凤。” “小女子姚娘有礼了。” 家书所言:莫兄,见字如晤。事出紧急,来不及细讲,我与莫兄多年前订下子女婚约,愿莫兄言而有信。家中变故突然,小女姚寻凤若能自行逃离生天,望莫兄和令郎接纳,此生感激不尽,大恩大德来世再报。锦月和观星乃天下奇剑,权当嫁妆赠予令郎。 慈岭山庄姚万堂谢过莫兄。 “家中有何变故?”想听一听姚家的事。 姚寻凤不语,似有难言之隐。 莫玄臣起身后倒了杯水给她,烛光昏暗,看不清水是否清澈。 姚娘接过杯子,正要低头看水,莫玄臣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城中还有一些妇孺织布,她们织了一些缜细的麻木,可以过滤粗沙,为了遮掩黄沙的味道,特意放了浓茶,已经可以放心饮用。” 姚娘喝一口,味道显然比她想象的要好。 “茶叶贵重,百姓人人都喝得起吗?” “茶叶虽贵重,但好在运输方便,百姓都喝得起。只是,任何物品都分贵贱。” 少将军的意思就是百姓喝的是廉价的茶叶,但好在都有的喝。 “少将军大爱,姚娘钦佩。” 莫玄臣又给她倒了一杯,姚娘一饮而尽。 稍微恢复了些体力,莫玄臣便想接着追问她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让她一个弱女子,千里来寻夫。 “少将军,可否明日再问?” “也罢,娘子安寝吧!”莫玄臣起身,还不失礼数的行礼后退出房门。 副统领孙肃在庭院中守候。 “将军,此女子身份可要查清楚?” “不用你查,我待父亲归来,便与她一同离去,我亲自去查。回去轮值吧,我这安全的很。” “是,属下告退!” 老将军两年前被皇帝调遣离开此处。 宗鸿皇帝是三年前登基,由于皇帝本身没有什么根基,身边也无亲信,于是只能笼络这些边防战将。 这三年来,不敢说战无不胜,至少也是有开疆拓土的成绩。老将军功不可没。 这次战争结束后,莫家父子可能会被调回中州,守护皇城。 姚娘迷迷糊糊睡下,早起时闻到饭菜香味。 丫鬟玉儿已在一旁,等她醒来。 姚娘浑浑噩噩喊着父亲,猛然惊醒,剑在手上,便放心了。 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姚小姐醒了?” 玉儿清纯可人的模样,怼在她的眼前。 “少将军吩咐了,好好照顾姚小姐。”玉儿双手递上粗麻布,让她洗脸。 “姚小姐,先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下人正在给您烧水,等一下好好沐浴一番,少将军连您衣服都准备好了呢!” 玉儿懂事又乖巧还机灵,人美嘴甜。怪不得莫玄臣将此丫头留在身边——这是他从通州带来的贴身丫头。 姚娘看着饭菜简易,却不失美味,倒也胃口大开,吃了精光。 “你家少将军呢?” “练兵去了。”玉儿一边笑着收拾餐具,一边喋喋不休的介绍自己的少爷。 “将士们每日早晚晨练,城里留一半,河边去一半人负责挑水,隔日轮换。今日是孙副统领带一半人去河边挑水,明日是丘统领带另一半人去挑水。” “挑水?”姚娘不太懂这里的规矩。 “是的呢!往返二十里路挑水。还有拉水车。营帐之中,有专门的水房管事。满满两个帐篷全是水缸,大概有上百个水缸。少将军说了,万一敌人来犯,濒临城下,断了水源,不用攻城就能把我们熬死。多备无患嘛!” 小丫头鬼灵精怪,懂的还挺多。 “原来如此。”莫少将军思虑挺周全。 “为防止有敌细渗入往水缸里下毒,所以就有了专门的水房管事。” 丫头的解释很清楚,姚娘坐在木桶里沐浴,细想想都是将士们血汗挑来的水,这次不知也就罢了。即已知内情,实在是不忍心洗第二次。 梳妆更衣后,她干干净净的坐在铜镜前,精神甚好,脸色也有了光泽。 “姚小姐真好看。” 她坐在那里,秀发披肩,坐姿挺拔端庄,一眼便看的出是个从小被规矩养大的女子。 “玉儿,姚小姐醒了吗?” 玉儿兴奋的拉开门:“醒啦醒啦,就等少将军回来呢!” 玉儿很识趣的关门出去,留下两人在房间里单独谈话。 莫玄臣正视姚娘许久,然后呼觉有些失礼,便礼貌笑笑:“娘子的眼睛,如同秋水剪眸,甚是好看呢!在下虽然曾经游走花丛,但不曾遇见娘子这么温婉的女子,忏愧忏愧……” 曾经的花花公子,花街柳巷,见过各式各样的奇女子,只是姚娘这般坦然从容,甚至对于未来的夫婿,内心都毫无波澜,他倒是没见过。 她千里寻来,定是家中产生了极大变故,她却安之若素。 姚娘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并无明显表情。 “不知姚小姐可否讲一讲姚叔父的情况。” 莫玄臣撩起裙角,在她一旁坐下,似乎要等着听很长一段的讲解。 “父亲当年是为吏部尚书,宗鸿皇帝登基后,听信小人谗言,便将其调离中州,去往三百里之外的达州任刺史一职。达州处地资质一般,多为山地,山后积雪长达半年不化穷富相差甚远,父亲为解民困,多次亲自开垦荒地,种豆种麦。两年光景,百姓温饱已然。” 姚万堂虽是个清官,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而后如何?” “满门抄斩!” 第3章 满门抄斩 玄臣惊讶转头,看向她时,依然态度冷漠,眼神中有悲伤也有愤恨。只是她目光一直看向前方的铜镜,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三个月之前…… 姚娘一身男子装扮,牵马路过达州。 本想找个客栈打尖儿后,继续赶路,不曾想达州城里兵荒马乱,一队队人马横穿大街小巷,貌似在抓逃犯。 朝廷军队大肆打砸,家家户户紧闭门窗。 姚娘正想询问,被店小二拉到后门。 “公子快躲一躲!”店小二把后门插上门栓,把马牵到了马厩里,让她进店喝水。 “发生了何事?” “听说朝廷下了圣旨,慈岭山庄满门抄斩!说是姚州长贪污赈灾的饷银。可姚刺史是个好官呐!” “慈岭山庄?” “慈岭山庄是十八年前太渊皇帝的行宫。后来多年无人打理,荒废了。姚州长获得皇帝允许,带人收拾了一下,携其家人住在那里。” 店小二是个百事通,往来人问路、问人、或问事,他都略知一二。而且懂得变通,也懂客人需求,很是招人喜欢。有些老顾客都愿意逗一逗他。 “皇上圣旨,闲人回避!” 前排高头大马,中间是人力抬轿——那轿奢华无度,十六人抬轿,轿帘随风时而扬起,隐隐约约看见轿中之人——金冠亲王! 姚娘顿时心中一惊,好似故人! 为了分辨尊卑有别,朝廷有关于发束衣着的标准,其男子标准为:皇帝玉冠龙袍,亲王金冠,花纹使用蟒袍以下,属地封王及五品以上文武官员银器发冠,图案使用麒麟以下,其他属地官员及士兵皆用铜制发冠。天下布衣子民,只能用铁质发冠及布条束发。 但其中有一句:玉佩首饰私人物品无管制。 也就是说,除了发冠和衣服图纹是代表身份的象征外,其他都可自由穿戴。 富人家的料子自然是会好一些,富家女子会用香云纱绸缎等稀有料子做衣服。而民间的普通女子,只是些粗布麻衣。若是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便只能以各色布条装饰发髻。 稚子双髻,多用布条。 她蹲在远处,悄悄跟随金冠亲王来到慈岭山庄,山庄已被重重包围。 “王爷,姚家中所有人等,皆已在前院俯首。” 下人掀开帘子,闭目养神的王爷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言语慵懒的回了一句:“本王倒要看看,姚万堂怎敢住我父皇的行宫。” 手下搀扶他从轿辇中走下来,慈岭山庄的大门前士兵分站两排。 王爷慵懒的好似有什么重病一般,短短的几道台阶也要人搀扶。 一脚踏进山庄的大门,便被这气派的建筑震惊了!却不曾看见正前方跪着一地的人。 “父皇当年确实有些奢靡之气啊!” 众人不说话,只是默默陪他走着。 王爷看似笑面虎,实则心狠手辣。 “哟!姚尚书……不!应该称你为姚刺史。怎么还跪下了呢?快快请起。” 王爷假意弯腰,想要扶他起身,可姚万堂不敢抬头。 “老臣及家眷叩见暠王!” 姚万堂的头已然埋到了地上。 “姚老啊,不是本王要置你于死地,这是我那皇兄,当今圣上,宗鸿皇帝亲自下的旨意,本王爱莫能助啊!” “不知老臣所犯何罪?” “沈来青,念圣旨!”暠王瞬间变脸,将身子转过一旁,吩咐手下念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姚万堂野心甚危,霸占先帝行宫,以下犯上,是为大不敬,此其罪一也。达州多矿,尔等非法采矿,私下与他国交易,视为通敌叛国之罪,此其罪二也。多名达州官员伏法认罪,尔受贿成性,不经大量揽收金银财宝,其家中更是有来历不明宝剑暗器等大逆不道之物,此其罪三也。枉费朕对其信任有佳,朕心甚寒。宗其数罪,当诛九族!即刻行刑!钦此!” 全家老少开始泣不成声,满地跪的30余口,此时胆战心惊,绝望至极。 “暠王殿下,陛下一定是弄错了,慈岭山庄是陛下传信来,特意赏赐给父亲做府邸的,为此父亲连山庄的名字和牌匾都没动……” 姚万堂的大儿子姚政跪爬到王爷面前求情。 “是呀王爷,父亲并无贪赃枉法,那些赈灾的银两是朝廷给错了,已送信给朝廷,朝廷回信说是疆州的赈灾银两,父亲正要送往疆州,只是江州大漠路途遥远,需要做一个万全的计划。” 次子姚勇也是爬到王爷面前解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们当皇帝的圣旨是儿戏吗?” 暠王显然不给他们任何人机会。 姚万堂颤抖着从头上取下乌纱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姚家怕是就此断了根,从此连上坟的人都没了……只是苦了我两个孙子。” 姚万堂正说话间,姚家小孙在儿媳怀里喃喃哭闹。哼唧哼唧的,似乎饿了。 另一旁跪着的长孙女,已有两岁。 暠王走过去,看到姚家小娘子如此妖艳,啧啧啧的摇头:“可惜了,这么娇艳的小娘子,还在给孩子喂奶吧?” 姚勇想上去护着妻子,只是轻轻喊了一声:“不要动她……” 话音未落,已被捆住手脚,塞住嘴巴。 “蝶翅,蝶翅!”姚万堂看见暠王将他的儿媳兰蝶翅拽进了房里…… “救命!救命啊……啊……” 前两声听见救命,后来就只听见哭声。 所有人都被绑上手脚,塞住了嘴巴。 孩子被暠王攥在手里,那半岁的婴儿开始啼哭。 “小娘子最好别喊,若是吓到本王,手一抖,孩子可就没命了。” 兰蝶翅目光带泪,哭丧着脸跪下去求他。 “王爷,王爷,求求你放过我家孩子……他才半岁有余,我求求王爷。” “倒也不是不可以,那,就看看小娘子能不能讨的本王欢心了。” 暠王的手,从她的脸颊轻轻划过,到肩膀到脖子…… 姚万堂的夫人和女儿跪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的手,紧紧的拉着女儿的手。 十八岁的女儿抬起头,梨花带雨看着母亲。 母亲对她摇摇头,她似乎懂了什么。 第4章 最后一眼 齐忠暠 房间里没了声音,暠王擦了擦嘴,又整理了衣衫,兰蝶翅还未来得及整理衣衫,便被暠王拎着扔回人群中跪下。 她怀里紧紧的抱着孩子,人已经有些疯癫。开始傻呵呵的笑着。 姚勇看到妻子这番模样,不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挣扎着,脸部青筋凸显,他想喊妻子,被封住的嘴巴却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兰蝶翅看了姚勇一眼,疯疯癫癫,似笑非笑,将孩子放在地上后,突然转了一下头,抢了士兵的刀子,直接抹脖子了。 姚勇开始挣扎着,要往妻子那里跑,他甩开士兵的捆绑,想再去看一眼妻子。突然背后一凉,身子一痛,他瘫跪在原地,看到血淋淋的刀子刺透了他的胸膛。 “啊!嗯!”大哥开始疯狂挣扎着,亲眼看着他的弟弟一头栽倒。 他只能在地上无奈的挣扎着,大家都挣扎着…… 家里的下人吓得尖叫,还有起身逃命的,直接被乱箭射杀。 姚万堂悔恨万分,当初就不应该来这个地方,更不应该发现这里有矿。 长孙女被大儿媳抱在怀里,此时的绝望只期待一家人能死在一起。 孩子嘤嘤哭泣,大儿媳窦绍衣紧紧将孩子拥在怀中。 “姚家倒是人丁兴旺,本王实在于心不忍。只是圣旨在上,本王岂敢违抗皇命。只是苦了这小丫头,未韵世事,就该上黄泉路了。” 她捏着孩子的下巴,窦绍衣将他推开。 家中男子被绑,两个孩子尚小,所以未绑两个儿媳手脚。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奶奶。 “姚刺史,令爱今年二八有余吧?” 说着便走向了最小的女儿。 姚刺史跪着爬过去,请求她放了孩子——家人可以同生共死,可杀,但不可辱。 “姚小姐芳龄几何?” 姚寻凤抬起头,泪眼汪汪,很是让人心疼。 “哟,面若桃花。姚刺史啊,你说说你,好好的吏部尚书不干,非要和皇后娘娘作对,你看你牵连了全家人。你们啊,要恨就恨自己父亲吧,在等些时辰,就地行刑。” 他坐在阴凉处,看着太阳坐等午时。 刽子手都没有,直接由禁卫军处置。 “时辰快到了,不知姚刺史还有话可讲?” 姚万堂老泪纵横,头发花白凌乱,泣不成声。满眼的不甘,却又无奈认命。 已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他的小儿和儿媳就死在他面前。 姚夫人始终态度平静,虽然心里胆战心惊,可她还是要放手一搏。 姚夫人随身携带家中库房钥匙,钥匙是特制的,背面锋利如刀。她用钥匙一点一点划开女儿的绳子,然后将钥匙放到了孩子手心。 “时辰已到,让他们每人说句临终遗言,我也好向皇上交差。” 取下了每个人嘴里的布条,姚万堂仰天一声长啸:“陛下,臣冤枉啊!” “大鸿皇帝是昏君!”姚政扯着脖子大喊。 “姚夫人,您无话可说吗?”暠王注意到了姚夫人。 “我记得,我与老爷离开中州时,陛下亲自送行。说我家老爷踏实勤恳,两袖清风。已是晚年,便找一处不错的地方让老爷养老。也不过三年而已,达州便兴居乐业,我家老爷治理才能高人一等,各州刺史都看在眼里。皇上多次送信慰问,他怎会下此圣旨?” “姚夫人这是何意?说本王假传圣旨不成?!”暠王陡然一惊。 “想必是有小人诬陷,在皇后和皇上耳边谗言断章,刻意谋害我家老爷。再若不然,便是有人假传圣旨!” 姚夫人一身傲骨,头脑清醒。此言一出,彻底惹恼了暠王。 “午时已到,即刻行刑!” “齐忠暠!”姚夫人目光坚定,死也要死的有尊严有气势。 “先帝太渊皇帝在世时,并未设立储君,你一心争夺太子之位,与你母亲元慎皇太后络群臣,私下招兵买马,想要谋权篡位。不想先帝突然病倒,你未曾在宫中,忠鸿王爷和端淑皇贵妃衣不解带守在龙塌前,先帝下旨传位给忠鸿王爷,也就是当今陛下。你与太后当然气不过,依然贼心不死,想要将先帝生前重用之人全部根除。我家老爷身为吏部尚书,不肯用你推荐的莽夫,你便勾结党羽,构陷拥护新帝之人。皇上是贵妃之子,不是嫡出,所以你不服!” 句句是事情,一字不差! “姚夫人!讲话要凭真凭实据,你这么诬陷本王,是何居心?” “诬陷?哈哈……是不是诬陷,你心里清楚的很。当年宫中多宴,我乃朝廷重臣家眷,三品诰命夫人,多次入宫,末枝细节我就不提了,证据我也有。” “姚夫人,你少在这吓唬本王,本王可不是吓大的。” “你与皇太妃书信往来,可曾有丢失?” 这一招果然奏效。 齐忠暠如芒刺背。 莫非她真有证据? “书信在何处?”齐忠暠变得紧张起来。 “我要面见圣上!”姚夫人提出要求。 “你痴心妄想!” 齐忠暠怎会让她面见圣上,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已经杀了他家两人,姚家怎会放过他呢? “既如此,那我就将书信飞鸽传书送往中州皇城。”姚夫人突然吹了个口哨,家中一群信鸽突然倾巢而出。 “所有鸽子全部射杀!”齐忠暠恼羞成怒,亲自拿出弓箭射鸽子。 禁卫军乱作一团,胡乱砍杀。 姚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凤儿,抱着幺儿和阿满跑,假山内有密室。” “母亲……” “别哭!我们都被捆着跑不了,能跑一个是一个!泪雨弹最多能撑三十个数,娘身上只有两颗,若是能逃出去,去疆州找莫怀山。” 女子擦擦泪,看准了两个孩子的位置。 “泪雨弹在我荷包里,趁现在他们乱作一团,我数三个数,你扔一颗泪雨弹,给娘手里放一个,同时起身抱孩子。俩孩子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了。” 母亲坚定的眼神看着她,此时的大小姐也顾不上哭了。 这些禁卫军全部去门外抓鸽子了。 姚寻凤心里默念了三个数,突然一声爆竹响,即刻院内大雾迷离。 第5章 千钧一发进生意门 姚娘 季清瑶 慧清 齐忠暠感觉事态不对:不好,中计了。 即刻让人返回院内,放弃了刺杀鸽子。 只是,雾气腾腾,又味道刺鼻,众人难以上前。 正当迷雾散去之时,姚夫人从地上站起来,正要将手中的泪雨弹扔出,不料被沈来青的弓弩射到。 即便如此,姚夫人还是将泪雨弹重重摔地。 又一波大雾来袭。 “射箭!全部处决!”齐忠暠不等迷雾散去,胡乱射杀。 就因为看不见,所以姚家人被乱箭穿心。 长子姚政和妻子窦绍衣已将身上的绳子割断,正准备逃跑……身体已被射透。 他们的目光看向远处,绝望有些担忧——孩子逃脱了,不知将来会如何…… 大雾散去,姚家人七扭八歪倒在血泊中…… 清点人数之时,姚家幺女姚寻凤不见了!两个孩子也一同消失。 “搜索山庄,一寸土都不可以放过!” 禁卫军全体搜山庄,哪怕是草丛中也要刺上两刀。 “阿满别哭,姑姑在呢!千万不要哭……” 但其实姚寻凤自己已经哭了,绝望无助,还要找寻出路。 怀里抱着的,不知世间发生了何事,只是瞪着漆黑的小眼睛看着姑姑。 她两只手抱着两个孩子,手上挂着母亲的荷包,泪眼婆娑往假山里钻。 在假山深处,有一小片青草地。她将两岁的侄女放在地上,摸索着机关。 “阿满,坐着等姑姑。”她胡乱擦了眼泪,颤抖着声音交代孩子。一只手抱着二嫂的孩子,另一只手摸索机关。 机关很远,在假山外围。和假山石头融为一体,生人很难找到。 打开机关后,还要转回来才能看到门是否开启。 姚娘讲到此处,长长的叹了口气:“上一刻还是刺史大小姐,下一刻便沦为阶下囚,生死由命。” 莫玄臣用手指轻轻点了两下桌子,然后笑笑说道:“你并不是姚家大小姐。” 此时,姚娘终于有了表情,略显尴尬。 “你如何得知?” “姚家小姐二八有余。而娘子你看起来,似男子弱冠之年。且姚家小姐身居闺中,骑马涉猎应不常有,可娘子你手心粗糙,老茧横生,像是做粗活或是习武之人。还有姚叔父的字迹,当年我见过他所写奏折,字体刚劲有力,而你所拿的书信,字迹温婉清秀,更像是女子所写。这两把宝剑,也是我父亲用于定亲聘礼所赠予姚家,若是姚家小姐,定会让我鉴别此物,验明正身。而娘子你,对这两把剑格外真爱,莫非,娘子真是习武之人?” 他一早就知道此人并不是姚寻凤,直到她体力恢复才言明心中猜测。 “想必,娘子是姚娘所托之人。”他大胆且肯定的猜测。 “既然早已看透我身份,为何还喊我娘子?”姚娘起身,打开门,似有三分不满。 他虽明辨是非,却如此轻薄。 “在下虽然浪荡不羁,可与我所相好的女子无人不夸赞我大方得体,不失礼数。难道娘子你不喜欢我这种男人?” 轻浮的态度好像无所事事,只是这大漠边疆人迹罕至,更没有烟花柳巷让他吃喝玩乐,性格倒是毫无变化。 “少将军来之前应该知道疆州苦热,为何还要来呢?” “娘子这话倒是小看在下了,我乃武将出身,守护大鸿国土,实乃家中职责所在。别说大漠苦热,即便肝脑涂地也绝不后退一步!” 言辞凿凿,也算得上忠肝义胆。 “当朝皇帝如此糊涂,你为何这般替他卖命?” 姚娘转头看他,目光中似有仇恨。 “娘子莫非也与朝廷有瓜葛?” 姚娘许久不说话,将两柄剑背在后背,默默走出去。 大漠起风,风沙迷眼。 姚娘伸出衣袖遮住双眼。 莫玄臣并未逼迫她讲出自己身份,只是默默跟随。 “那,后来的姚家小姐怎样了?” 毕竟姚家小姐才是他的婚配正主,当然要问清楚情况。 一阵风沙过后,姚娘睁开眼,讲起了姚家大小姐的处境。 姚家大小姐慌慌张张的正往密室里钻,远远的已经听到追兵找来,孩子突然一声啼哭,追兵立刻就锁定了她的方向。 姚大小姐两只手抱着两个孩子,已经有些吃力。 惊恐万分又慌忙,总是更容易出错。 机关已经打开,只是还要用钥匙再开一道门。她将两小儿放在地上,哆嗦着半天没能瞄准钥匙孔。 “我来。”突然一个极其冷静的女声传来,直接将姚大小姐吓瘫在地,钥匙也叮咚一声摔落在地。 “别怕,我刚才在房顶上都听见了,可我武功不高,救不了你们。” 此人,便是现在的姚娘。 她弯腰捡起钥匙,将钥匙孔转了两圈,对准了位置才能插钥匙。 “为何对我家机关这样熟悉?”姚大小姐也是对她有防备之心,可此时也别无选择。只能任由她一起进去。 “先进去再说。” 在追兵赶来之时,姚娘将机关合上,姚家三人在此地就算是人间蒸发了。 金珠亲王齐正暠命人将所有假山挪开,即便是炸了此处,也要找出姚家幸存的后人。 只是,这假山分量极重,即便是用了炸药,也没能炸开。 “王爷,这不是假山,这是连着后山的山体,是真山!”沈来青细细研究之后发现,这山只是修整过,骗人耳目而已。 “这山后通向何处?” “属下不知。” 在官兵最后追来的时候,两个女子和孩子一同进入了山洞通道。 洞内一片漆黑,狭小窄细,可无论如何,进了这道门,便是生门。 家人可能已死,可来不及伤心,两个孩子年幼,不知该如何养活。 姚大小姐知道墙上有火把,但是她并没有火源。 而救他们的这名女子,带了火折子,将火把点燃后,山洞里有了亮光。 襁褓中的婴儿嘤嘤哭泣,姚大小姐抱着孩子不停的哄着:“幺儿不哭……” “山洞里可有出路?”姚娘问。 “有出路,只是……常人可能出不去。” 顺着山洞走了好远好远,终于走出了这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 眼前的一幕,倒是让姚娘眼前一亮。 第6章 瑶娘,姚娘 季清瑶 姚寻凤 宽亮的一个天然大山洞中间,有一池泉水细流。左右还有些小洞,储存了一些米和面旧衣,挖隧道的工具,父亲的一些书籍、几箱子的蜡油。 看来父亲早有准备,甚至有柴和锅。甚至就像父亲在这里住过一样。 几个小洞里,还藏了父亲的一些宝物,其中就有这两把宝剑。观星,锦月。 “这里……很神奇。” 姚娘四处看看,走到尽头时,硕大的藤蔓将洞口掩饰。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万丈深渊。 “我家人进来过两次,以备不时之需。储存些用品,不成想今日用上了。我父母现在……定是凶多吉少了……”说着,难掩悲痛之情,呜呜哭起来。 “出路在何方?” 姚大小姐走到池边指了指这一池水:“呶,水路。只是我不曾从这里出去过,只是听父亲说过,进入池底,有个洞,要知悉水性才能活。”姚大小姐面露难色,孩子如此小,怎敢冒险? “你叫什么?” “小女子姚寻凤。” “你我姓字略有相同,姓季,名清瑶,唤做瑶娘。” “恕小女未曾听过瑶娘,不知姑娘是何身份?” 瑶娘沉默许久,黯然神伤:“野草浮萍罢了。” 但两人来不及讲这些无用之语,瑶娘与姚大小姐一同熬粥,孩子嗷嗷待哺,只能用米粥代替,能否活下来,就要看他的命数了。 “这个两岁的女儿,是我大哥大嫂的女儿,生她那日,正好八月十五,父亲取名满月,我们家人唤她阿满。” 阿满抬起头,看了看姑姑的眼泪,伸出稚嫩的小手,给姑姑擦泪。 泪滴两行,又看向怀中幼子:“这是我二哥二嫂的孩子,家中幺儿,现在还未曾正式取名。”泪眼婆娑,可她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坚持活下去。 “那就叫他勿离吧!希望你们不再分离。” “多谢女侠。” “既然这里能活命,那就暂且躲一躲。” “幼子无罪,父亲也蒙冤,总不能一辈子在这山洞里度过吧?如果这样毫无用处的活着,那倒还不如死了。”姚大小姐倒还有几分血性。 瑶娘细思,心头涌上一个想法。 “既如此,我便改作你姓名。我从这池子里出去后,便是姚大小姐了。时日久了,暠王自然就忘了这山洞。” “可如果你改做我姓名,暠王岂不是要追杀你吗?”姚大小姐倒是懂事,怕她被牵连。 “被暠王一人追杀不可怕,对于我而言,更是件好事。这几年,江湖和朝廷都在找我,我一直东躲西藏。” “你所犯何事?”姚大小姐继续追问。 瑶娘不说话,她既不说话,姚大小姐也就不问了。 “你带孩子在这里安心度日,我先离开了。” “女侠请等一等。”姚大小姐起身拿了父亲的两把宝剑。 “这是我父亲所得宝剑。本是要给予我两位兄长一人一把,只可惜还没来得及给。我听母亲说过这两把宝剑是先帝太渊的宝剑,先帝将此剑赠予我父亲,本是震慑朝臣,诛杀奸臣所用,后来先帝驾崩,这位宗鸿皇帝心慈手软,不喜武力解决问题,所以这两把剑也就略显多余。不过剑鞘贵重,镶有宝玉。剑锋也削铁如泥,据说甚是好用呢!” 虽有不舍,但给救命恩人也心甘情愿。 “无功不受禄,实在不敢接受。” “那,既然如此,女侠帮我一个忙吧!这两把宝剑就当信物了。” 姚娘讲到此处,莫玄臣也了解情况了。 “原来,是受姚大小姐所托,请我父亲回去救她的。” “她写了这封家书,又讲了一些关于姚大人的家事,我们还相互约定暗号。那道石门内外都有机关,只不过内部多了一道铁链。她将铁链取下,外面是无论如何也开启不了的。所以她现在相对安全。” “那你们的暗号是什么?” “我自然不能说,毕竟……我也不知莫将军会不会是暠王的人。” 莫玄臣笑笑:“娘子当着我的面怀疑我父亲,让我有些无地自容啊!” “如今的情况,还不知莫将军身在何处,如何去救姚小姐?又如何去皇上面前申冤呢?” “既如此,娘子且安心住下,每隔一段时日,父亲便会传信来,信上亦有暗号,是不是他亲自所写,我一眼便知。若是父亲传信来,我将此事告知,在商讨下一步计划,如何?” “我是能等得了,可姚小姐和两个稚子若是身体康健还好,一旦生病,能不能扛过去还两说。暠王派人看守慈岭山庄,她是没办法出来的。唯一的水路,还需要多练习水性。” “希望姚小姐能坚持住。” 姚娘望向远处,红日落下,夜里忽然极寒。 整日过着冰火两重天的朝夕,这里的将士们都已经皮糙肉厚了。 干裂的皮肤,发白的嘴唇…… 姚娘倒是不解:“这荒漠之地,有何值得坚守?” “看见后面那山了吗?看似沙漠,实则后面树木繁盛,多有野畜,那是赤水族人的领地。每年都有进贡朝廷马匹,兽皮,珍珠药材等名物品。若是我们退了,便没有这些进贡了。先帝曾有意要攻克赤水族,只是突然病倒……” “一将终成万古枯。先帝善战,可战争的背后是无数将士的尸骨。” 莫玄臣可以无视她所言:原谅女子所见,妇人之仁。 他也不争辩,帝王的野心,不是兵卒生死,而是领土与权利。 夜幕降临,姚娘回房间准备睡下。 “姚小姐,我家公子有请。”玉儿在门外轻叩房门。 姚娘坐起,将两把剑用绑背缠在身上,随身带着。 “公子说了,夜里凉,给姑娘拿个披风挡一挡。” 玉儿踮起脚尖给她披上。 “多谢妹妹。”姚娘看着似曾相识的年龄,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 “婢子应该的,姑娘不用客气。” 莫玄臣在高处的烽火台,身披黑色斗篷,正看向远处。 “公子,姚姑娘来了,奴婢告退。” 第7章 野厨 玉儿虽规规矩矩,但是自信又大方。 “少将军何事?” “不知家中的天空是否如这里这般好看。” 莫玄臣指了指天空,繁星璀璨,犹如银河。月如玉盘,清楚的好似能看见吴刚伐桂。 多日来,日夜兼程赶路。从不曾这样看过星空。 “是好看,可惜……” “可惜身边人不是姑娘的心上吧?在下虽然不才,可略懂女人家的心思。不知姑娘来自何处,将要去往何处?” 白天还是一口一个娘子,晚上就规规矩矩的喊她姑娘。莫玄臣松弛有度,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即便他知道,也许问不出什么。 “我……” “姑娘只身一人,又懂些武功。想来是漂泊江湖许久了,姑娘家在何处?” 姚娘不愿意讲,才认识一天的莫玄臣还不足以取得她信任。 “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 姚娘仰头看天,不可多得的良辰美景。大漠中,竟然有如此夜景! “既然姑娘不说,那我就猜了。”莫玄臣自信一笑,嘴角上扬,带着三分邪魅。 “那就猜猜看吧。”姚娘没有拒绝。 “江湖有个称呼,叫厨子。厨子当然不是做饭的厨子,而是杀手。不仅做江湖生意,也做朝廷买卖。江湖素来有排名,前十名并无女子。但,有些高手不屑排名,也不参加排名赛,故称——野厨。野厨多半不留姓名,来去自由,功力深不可测。” 姚娘眼眸带笑,表情坦然:“我倒是够不上野厨,顶多劫富济贫而已。” 莫玄臣只是随意猜测,不料还猜对了。 “你真是厨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仍然出乎他意料。 “初出江湖,还未接到生意,更没有朝廷官员找我。”姚娘承认了,她就是个杀手!是个初出茅庐的新厨子。 一旦给自己冠名,往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再无回头路。 厨子之间也互相行刺…… 厨子是朝廷在江湖上最好用的工具。朝廷无法对官员下手,就派厨子中途绞杀。党羽之争,拉帮结派,得不到的,就毁掉。 常有官员突发疾病死在家中。 莫玄臣转过身来,靠着城墙,近距离端详眼前这个女人——她态度确实冰冷,言语不多,有厨子的特质。 但样貌清秀,身段板正,想必……当年也是哪家大小姐吧? “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最终,莫玄臣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一别江湖两生客,万里江山无处归。” 言语之意,似曾经人在江湖后退出,现在却无容身之处,江湖朝廷都不承认她家门楣。只得四海为家,到处流浪。 这话之中也不是没有暗示:既然曾经在江湖和朝廷都有地位,想必也是门第显赫。 若是细细查下去,定能查出些线索,毕竟能在江湖和朝廷同时立足的家门并不多。 莫玄臣领意,她既不愿说,那就不查了。 莫玄臣此时正在兴头,月圆人安之夜,还有佳人伴着左右,心情自然舒畅。 突然间听见马蹄声急促。 “报——” “孙副统领?何事惊慌?” “少将军,漠河对岸,有大波陌生人来袭!丘统领今日带兵去漠河边挑水,被对岸埋伏射杀!” 孙肃飞身下马,单膝跪地行叩礼,细说完事情缘由后两眼一红…… 死了数十名将士,丘统领掩护多人逃回来报信。 “他们是在河对岸吗?” “是,老翁不肯渡他们过河,便杀了老翁,此时已经找到了我们埋在黄沙之中的竹筏,怕是已往此处赶来。” “吹号角,所有将士回城待命,带百姓先撤进山洞。弓箭手准备用火箭!不管何人,一律射杀!” 莫玄臣顾不上与姚娘花前月下了。他要快速展开策略。 “莫将军!他们也许是冲着我来的。”瑶娘有些愧疚之意,毕竟连累了许多无辜将士。 “你既已是姚寻凤,那便是我莫家的媳妇,为夫自然要护你周全。” 他快速走下烽火台,来到城楼之上,远处隐隐约约有黑压压的一片人。 “少将军,火把到位,弓箭手到位,骑兵在城门内也到位。”孙肃前来通报。 莫玄臣睁开眼,玉儿已将甲胄给他穿戴好,长矛大刀也已备好。 姚娘在门外,看见意气风发的少将军,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除了过意不去,还想一同应战。 “甲胄在身,少将军看起来更英明神武。” “我们丘统领死的可谓是无缘无故不明不白,哪怕是个误会,也要死两个人给丘统领陪葬!” “来的那个人,我猜测是暠王的亲信沈来青,他假传圣旨,定是不会放过姚家活口。” “你一路逃来的名字就叫姚寻凤,是为了把这些人引开,让姚寻凤好逃生是吗?” 姚娘点点头。 她多希望姚寻凤此时已经逃出来了。 “你随我上去吧!我与暠王……也曾同榻而眠。” 曾在中州皇城待过一段时日,与暠王倒也有三分情义。 可是,暠王是暠王,他并不认识沈来青。也许是王爷刚刚收的狗腿子吧。 不管如何,他杀了丘统领,那就是死罪! 姚娘站在威猛的莫将军身边,小鸟依人。 “将军,人到城楼下了。”孙肃已经严防戒备。 “到了射程内,直接杀!” 莫少玄根本不问来者何人。哪怕是暠王的人,一样得死。 “是!” 孙肃直接开喊:“所以弓箭手准备——放箭!” “少将军手下留情,我乃……嗯!” 城楼下的沈来青还要攀关系,暠王两字还未出口,莫玄臣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沉闷的一箭直接刺穿沈来青身体。 他沉闷的嗯了一声,满脸不可思议。莫玄臣出箭快狠准,他都没来得及说完话。 临出发前,暠王特意交代:“见了莫家父子,不管是谁,提本王名讳便可。” 只是没料到,莫玄臣根本不听。 孙肃又喊一声:“放箭!” 齐刷刷的羽箭犹如雨点朝众人射来,来不及躲闪,黄沙被染成血红。 “即日起,孙肃晋升统领职位,守护疆州!”莫玄臣当即就处理这件事。 第8章 将士埋骨,待归有日 姚娘看了看莫玄臣,他如此英勇果敢,和众人所说的贪恋红尘可不是一回事啊! “孙统领,带人去追,想必有人还在漠沙河对岸埋伏,等着回去复命,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要放过一个。” “末将领命!” 姚娘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不该是这么毒辣啊! “等他说出口,我怎样都要给暠王三分薄面。我的丘统领岂不是白白死去?假如沈来青没有动我兵卒,我倒还是可以跟他好好说句话。他自找的,不能怪我心狠手辣。更何况,他若是执意要带你走,我是留你不留?我若强行将你留下,暠王定会去皇上面前参我一本。我父亲只身在外,不能给他惹祸。只能,赶尽杀绝。” 言语也是无奈。 既为了以后有借口,也为了大家平安,沈来青不开口就是最好的借口。 假如暠王问起来,便说以为是异族来袭,直接射杀了。 事已经做下了,人也已经杀死了,那就不要多想了。 “据说,沈来青是个厨子。是暠王花百两黄金买来的。” 姚娘对江湖的一些事,略有耳闻。 “时候不早了,姑娘早些歇着吧。” 姚娘回去后,莫玄臣转身叫人。 “来人!” “将军吩咐!” “去给摆渡的阿翁收尸吧!还有丘统领以及其他无辜惨死的将士。将尸体送到军营,我明日去看一眼。” “是!” 莫玄臣脱下甲胄,浑身轻松多了。 玉儿赶紧端茶倒水,扇扇子。 今夜本是花前月下…… 莫玄臣长长叹一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夜色。” “公子又春心萌动了?” “你个小丫头,就你知道的多,赶快去睡觉吧!” “哎!公子也快休息。”玉儿退出去,把门关上。 姚娘躺在床上,想着莫玄臣说的话,一言一行都合情合理,这是一个将军应该有的雷厉风行。 只是,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走。 莫玄臣看到了他的手下抬回来的几具尸体——老翁胡子头发都白透了,身体里被插了一刀。他扯下他们挂在腰间的名牌,摸了摸,很是伤感。 这老翁本是疆州城的族长,被占领之后,他觉得对不起大家,所以甘愿去做摆渡人。 只是,后来发现莫将军不仅不伤子民,还想法子治沙。让士兵早晚两趟挑水的事,也是莫家父子的决定。 也是他让妇孺织布,过滤沙石,尽量让实用水清澈一些。 疆州百姓便不用整日出城挑水,此事深的百姓爱戴。 “孙肃,去山坡上烧了吧,每人立一个衣冠冢,别让我们的战士无家可归。” “是将军。” 士兵抬着担架,架了柴禾。 不远处,姚娘看见黑烟四起,一股烧焦的味道呛鼻。 终是自己连累了诸位。 莫玄臣回来时,情绪不佳,也没了往日轻佻的言语,他悲痛而沉重。 “报!”城门外有探路的兵卒骑马举旗飞奔回来。 大家低头看去,旗上有“莫”字。 “城下何人?”孙肃提高堤防。 “老将军不日归来,命我特意来报少将军!” “暗号!”孙肃又问。 “大漠孤烟,凯旋归城!” “开城门!” 莫玄臣听孙肃来报,喜不自胜,扔下手中的书,赶忙往外跑去。 姚娘看见莫玄臣跑起来的样子,幼稚的像个孩童。 他跑到城门口,看见满脸黄沙的斥候正在喝水。 “参见少将军。” “快免礼,先歇一歇。” “老将军凯旋后,去皇城面圣了。如今已经出了中州,过了疆门关。” “过了疆门关,那就不远了,三日便可回。” 皇城在中州的正中心,中州被四面八围的州衙包围着。 中州东边是达州,慈岭山庄姚家。 东南是岳州,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林机关大师季灼华的独一处机关堂。 东南岳州与西南南州交界处,有一峡谷,悠长蔓延,地势低洼,得天独厚的优势,让这里百草密集,稀世名药也可得。 据说,山谷里仙雾缭绕草药清香,似有神医炼药。 故称为仙药谷。后来有人说,山谷四季如春,花香四溢,终年有蝴蝶飞舞,故又称蝴蝶谷。 西南是南州,物竞天择,都是精英行商之人。且此地女子温婉浓情,如山水一般清秀。 西北便是疆门关,关口严查异国商人,过了疆门关,一直走下去,进入荒漠百里,才是疆州荒地。 中州最北处,是通州。是莫家家宅所居之处。 各地相差三百到八百里路,龙门驿的驿使三十里路换一马,日夜兼程。不超两日,所有信件可到皇城。 莫玄臣叩门,姚娘开门。她总是衣着质朴,无任何首饰。唯一的一件首饰,便是头上的一支银簪——还不如玉儿的首饰华贵。 “老将军快回来了,你可高兴?” “自然高兴,离开通州有时日了,更想念中州的紫音阁——主要是想念海棠姑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真是有意思。” 眼神中回味无穷,看来那姑娘确实得他心意。 “你倒不急着救姚大小姐。” “急,当然急,我的心里头心急如焚。只是娘子你看不见而已。” 如此表里不一,糊弄傻子吗? “老将军要是回来,我该说实话呢,还是说假话?” “自然是说实话!万一有点什么节外生枝,免得措手不及,父亲知道实情是最好的。” 这孩子倒是挺实诚。 行军赶路要日夜兼程,为首的几个副将骑马自然快些,身后的兵卒步行,自然就拖延些时间。 老将军满头白发,看着远处渐渐映入眼帘的沙漠大河,疆州已近在眼前。 “将军,摆渡的老翁已不是当初那位族长。”斥候已经到河边看过。 “难道老翁……”将军猜得到老翁已经不在,生老病死,神仙也拦不住。 突闻河对岸马声蹄急,老将军领众人上前将埋在黄沙里的竹筏全部拉出。 “父亲!哈哈哈!” 莫玄臣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对着对岸的父亲傻笑。 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第9章 眼见为实 莫怀山 莫玄臣一路追着父亲小跑,恨不得现在就赶紧回通州。 “父亲,带你见识个人。” 老将军刚到府门口,头盔取下,还未踏进门槛,眼神就慎重起来。 “不要这么紧张,一个姑娘。” “你随时随地都能招惹姑娘……” 父亲无奈的摇摇头。 “这是咱家自己的姑娘。” “越说我倒是越听不懂了,咱家何时有的姑娘?”老将军走进大院,确实看见一位素衣姑娘站在庭内。 “这……”老将军还以为自己眼花。 “爹,姚家姑娘。” “姚寻凤拜见莫叔父。”姚娘跪下,她重重的磕头。 “快快起身!”莫将军大步向前,将她扶起。 姚娘站稳后,他看了许久,老泪纵横。 “姚兄……定有苦楚。” 原来,他回皇城复命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传言说是姚万堂贪污赈灾银两,畏罪潜逃时,被暠王遇见。 而且暠王殿下在朝堂所说,姚万堂是乱臣贼子,他拼命反抗,才下令击杀,但家中仍有余孽逃生。 现在,全城下令,对姚家人通缉。 只是他们未曾注意到姚寻凤的样貌,稚子小儿更是一天一个样,他们若是改名换姓,很难找到。 姚娘将此事细说一番,暠王殿下要拉拢姚万堂,姚万堂不肯结党营私,暠王一不做二不休,赶尽杀绝。 “若是如此,暠王怕是要来找我了。” 莫将军几乎能猜到暠王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他已经来过了……只不过,来的是一条走狗,我未等他开口讲明来意,直接射死。我估计已经有人逃回去向暠王复命了,我们这里怕是不能久留。” 莫将军抬起头,想起了自己出皇城的时候,暠王追着他过来。 “莫将军请留步。” 莫将军看着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金冠亲王,恭恭敬敬的行抱拳礼。 “暠王殿下。” “将军此次凯旋,皇上也同意让将军回通州养老,此去疆州处理后事,要即刻返回才好啊!本王有事要与将军详谈。与令郎多日不见,很是记挂,望将军转达本王的思念之意。” “多谢殿下记挂,定会向犬子说明殿下用心。” “莫将军一路顺风。” 原来,暠王拦住他所说的这番话,是另有深意。这次回通州,怕是被暠王缠上。 老将军也犯愁,姚万堂与自己关系匪浅,暠王会不会栽赃于他? 门外,是将士们熙熙攘攘的声音,孙肃拿着花名册,带着新来的士兵去军营。 疆州偏远,各地兵将都不愿意去苦楚之地。所以,宗鸿皇帝就想了个法子——所有武将,每人去疆州任满三年。 朝会上,宗鸿皇帝让大家抓阄。 但是莫将军一马当先,放弃了抓阄。 “末将愿前往。” “好!莫将军给众卿家做了一个表率,赏黄金百两,待将军归来之日,还有一半。” 皇帝大喜,让众臣议论纷纷。 “若有谁不满,朕可以让他先去疆州,赏赐也可以先赏。” 此言一出,即刻鸦雀无声。 那种苦寒之地,气候干燥不说,早晚温差极大。谁都不愿意多待。 莫将军三年期限已到,抓阄排第一的那位将军,随他一起来交接。 孙肃在营房带新兵、点名、然后带大家到城楼上、到烽火台上,到沙河边…… 他与新来的统领交接名单,眼看着就要离开这干旱之地了,虽然很想离开,可真到了这日,还真有不舍。 晚上,莫将军父子与新来的将军一起吃饭。 “以后,要辛苦温将军了。” “三年不长,莫将军尽管放心,你所交代的事,末将记录在册。行军打仗那么苦的事都熬过来了,驻守疆州而已,好过忍饥挨饿。” 该说不说,武将是粗糙了些,但绝对忠心耿耿。反倒是那些文臣,整天唧唧歪歪的斤斤计较。 夜里,莫将军也披着斗篷站到烽火台,再赏一赏这大漠的月色——此生终了,怕是不会再来此地了。 “父亲。”莫玄臣走过来,身后跟着姚娘。 “夜里凉,你们怎么也出来了?”将军关心的询问。 “父亲,姚娘,有话要对您说。我去一旁看守。” 四下无人,他依然警惕的到处看看。 姚娘在将军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头。 “这是为何?快快请起。” “将军,请听我讲完。”姚娘拿出随身携带的两把剑举起来。 “这是我的剑……”这是他多年不见的宝剑。既已经赠予姚家,就不能再收回。但看到熟悉的东西还是会泪目。 “这两把剑,是姚寻凤所赠予我,既见了将军本人,那就物归原主。” “此言何意?你不是姚家姑娘?” “我乃一名江湖女子,去往中州的中途,遇见了姚家劫难,只是我武功不济,没办法救他们。我与姚家小姐一同进了姚家的机关密道,她带有姚家两子,没办法逃生,还请将军想办法营救。” “人都还活着?” “长子姚政有一两岁女童,取名阿满。次子姚勇有一幺儿,小女子不才,为其取名勿离。” “有后就好,有后就好……”莫将军老泪纵横。 “我愿将当天所见之事完整讲一讲……” 姚娘讲了自己到了姚家,看见暠王进了院子,被禁卫军把守,于是她就飞身爬树,在姚家墙外的树上看见了一切。 “我就知道姚兄正直无私,怎会贪污赈灾银两!我虽不知你是何人,但老夫谢过姑娘。这两把剑就由姑娘保管吧。” 莫老将军接过两把剑,看了看,摸了摸,又放回她手上。曾经最爱之物,也是江湖上众剑客争抢的宝剑。 莫将军喃喃自语叫这两把剑的名字:观星,锦月。因剑上分别有星状宝石和月牙形状宝石,特此取名。 两颗宝石已经价值连城。 姚万堂爱剑,隐秘珍藏多年,这两把剑已经消失江湖多年。 姚娘双手捧着剑,自己末流功夫,怕配不上这两把剑。 虽说替姚寻风千里传信,接收一些银两也就罢了,夺人所爱,不合适。 第10章 宝剑的出处 当初接这两把剑,只是为了证明身份而已。 “小女不才,功夫不济,怕是对不起这么好的剑。” “剑随主人,不只是用的趁手,更多的是主人对它的爱护。算是姚家和莫家谢姑娘千里传信,拯救了姚家遗孤。做人要讲信用,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怕要晚走几日,你与臣儿先走,快去救人。” 姚娘感激莫将军,都是言而有信重情重义之人。她知道,莫将军是可靠之人。 “小女还有事相求。” 她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起来说,起来说……”莫将军请她起身后,姚娘泪眼婆娑。 莫玄臣在一旁兜兜转转,父亲与姚娘还在说话,她时不时抽噎几下,想来是有什么冤屈倾诉。 “我知道了,回到中州,我必定去查!” 莫将军眼神坚定,看着满是冤屈的姚娘,信誓旦旦的保证。 许久,莫玄臣看着姚娘红着眼眶过来了。 “可是说完了?娘子为何哭呢?”又开始一口一个娘子了。 “风沙迷眼而已。” 莫玄臣抬头四处看看:哪里有风沙? “你与我父亲都说了些什么?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姚娘走在前,莫玄臣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没有个将军的样子。 次日一早,父亲在军营里练兵,新来的温将军拿着花名册挨个军营查看。 “不过百余人,温将军多念两日,便可记这些士卒的姓名。” “莫将军爱护下属,末将自愧不如。三年说不长也长,说不短也短。” 温将军还年轻,来此边疆大漠只不过为了日后晋升之路更加稳妥。 “子玄,你过来。” 莫将军喊莫玄臣,字子玄。莫将军姓名莫怀山,字良酉。 莫玄臣屁颠屁颠的跑来。 “父亲,温将军。” “令郎年少有为啊!”温将军看看他,和自己年龄相仿。 “他调皮惯了,我离开时让他留守这里,心里总是担心,怕他守不住。没想到还算不错。温将军雄才大略,守一个小小的疆州,绝对能让陛下安心。” “莫将军过奖了,都是朝廷中人,职责所在,老将军教导,末将谨记在心。” “既如此,我便让子玄向你道个别,他先行离开,我等温将军适应后,择日离去。” “辛苦将军。另外,祝少将军一路顺风。” 莫玄臣听到要让自己离开,开心的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 “那我就回去准备了,这疆州大漠的夜也不错,但确实更想念中州的繁华。” 温将军大笑:“年轻人嘛!可以理解,少将军快快请回吧。” 莫玄臣道了别,开心的跑跳着像个孩子。 姚娘隔着门缝看着他这么跳着回来的,心里不免又嫌弃他幼稚。 “娘子,今晚收拾行李,我们三更天出发,皓月当空好赶路。玉儿,你想不想跟公子回去啊?” 玉儿抱着一捆草料从马厩跑来:“想啊想啊,我们什么时候走?”玉儿瞪大了眼睛,期待满满,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今夜就出发,半夜出发的话,天亮前能到疆州驿站,白天太热,马儿不宜赶路。” “我这就去收拾东西!”玉儿抱着草料左跑右跑,兴奋的都不知方向了。 姚娘心里窃喜,要回去了…… 老将军答应她,回去帮她找人——她的家人全部失踪了。 就在她大婚那晚! 莫玄臣在房内仔仔细细的擦自己的刀,看见门外有人影,响起了叩门声。 “少将军,我能进来吗?” “娘子请进!” 姚娘推开门,看见了他磨的锃亮的宝刀。 “这把刀真好看。”姚娘先恭维一番。 “我这把刀有名字的,叫成枯,当年随我父亲多次征战沙场,饮血无数,杀人时犹如枯草断茎,于是取名叫成枯。娘子也许有所不知,我父亲本不是武将,多年前他只是一名铁匠。父亲手巧,一次机缘巧合,得了几块陨铁,打造了几把好兵器,你身上背的就是三十年前我父亲铸的剑。只不过,后来姚家得皇上赏赐两块美玉镶上去,姚叔父取名观星锦月。曾有一段时日江湖各路都在找这两把剑,说是陨铁认主,若是把自己的血滴上去,宝剑便会救主。我的这把刀,是最后所剩一些陨铁,又掺杂了些普通铁,所以就没有那两把剑宝贵。” 姚娘将身后这两把剑拔出来,指尖轻轻在剑刃上划过,然后突然手指立起,瞬间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滴。 “你还真信此事?只是块陨铁而已,哪能护主呢?剑是我父亲铸的,我自然清楚。只是一些江湖传言而已,可别为此伤了自己。”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莫玄臣拿了粗布沾水,给她指尖涂了一些药,然后轻轻包裹。 “江湖上的传言,多半都是假的。我莲花山庄里,宝剑宝刀多了去了,你一个女子,看起来武功也微弱,为何要去干厨子?”莫玄臣坐下来,眼前这个女子还是如同来的时候那般少言寡语。她似有什么秘密,也似有什么深仇大恨。 “收拾东西吧,夜里出发。” 姚娘只是来提醒他:我们要今晚离开。 莫玄臣笑笑,没有谁比他更急着回去了。紫音阁的姑娘怕是也想他了吧? “一日二百里路程,不紧不慢,不出十日便可回去了。我倒是想问问娘子你,为何跑了三个月?” 姚娘把剑插回鞘内,同样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有人追杀我,绕了远路。” “何故?” “自然是暠王。” “哦……在下倒是给忘了,娘子一路打着姚寻凤的名声出来的,也算你命大,一路都没追到,硬是追到了我疆州大漠。咱俩的日子都不好过,暠王可是要找我兴师问罪的。” “进了中州,我们分头行动。” “行,咱们就在紫音阁里见,记得去找海棠明玉。到时候提我的名字就行,就说是莫玄臣的朋友,自然会有人找我的。” 看来,莫玄臣可不单单是个花花公子,他在这烟花柳巷之地,有联络点,肯定是有其他用处的吧? 夜里,马蹄疾驰,皓月当空,三匹马飞奔着离开大漠…… 第11章 归心似箭 许久没有这么敞亮的奔逃在自由之地了。莫玄臣仰天大笑,仿佛刚刚从大狱解脱出来。 “这外面的空气是真好啊!” 他左右两个女子,算得上是他生命中比较重要的女人了。 家中母亲留守在家,想想不多日就能见到母亲,也很是欢喜。 母亲一直担心他的婚事,此次回去必定是要成婚的。正好,眼前这个女子,便是姚家家主的女儿,也是父亲给他订的婚约。 跑到天大亮,也让马儿歇歇,三人牵着马匹慢慢行走在几乎被风沙覆盖的骆驼脚印的路上。 “到了通州,你见了我母亲,势必要拿出一副儿媳的模样,向我母亲问安。” “我不是你娘子,你会见到你真正的娘子。” “啊?你不是姚小姐吗?”玉儿张大的嘴巴,她还寻思着自己这几日伺候的是谁。 “她逗你的,她就是姚寻凤。” 莫玄臣认定了她做娘子。 姚娘不说话,随他怎么说,等把姚家大小姐救出来再做打算。 赶路的时候,碰上大风沙,只能趴在原地。等风沙过去的时候,天色已晚。身上被厚厚的沙子覆盖着。 玉儿 三人探出头来:“公子,你怎么样了?”玉儿赶紧照顾主子。 “哎呀,我都睡了一觉了。” 两日之后终于出了沙漠…… 真是又饥又渴。 沙漠边缘的茶棚里,有支骆驼商队正停下来歇脚。这些商人要备一些物资,做好充分的准备进沙漠。 三个人饥渴难耐,要了茶水和清汤面,外加一斤牛肉。 “这灌木丛林没多大,一日即可出去,再翻两座山就到疆门关了。我们带一些干粮,明日一早出发。” 莫玄臣对自己来时的路,记得刻骨铭心。 正当三人准备起身时,有个游医举着帆,坐在了他们桌前。帆上面写着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莫玄臣呵呵一笑。 “三位,将要去何处啊?” “我们要上楼休息了。”玉儿不想跟这些江湖游医胡扯。 “明日,我要去中州,听说陛下身患重疾,有广纳名医,不知几位可否顺路啊?” “不顺路,我们去江州,正好相反的方向。”姚娘客客气气的给郎中倒了一杯茶,但并未说实话。 “哦,那可惜了……既如此那就不打扰了。”郎中起身,起身时不小心崴了一下脚,然后倒了一下,莫玄臣伸手将他扶住。 嗖的一下,姚娘拔剑,将剑放在了郎中的手腕上。 “你把公子的东西留下,我把你的手留下。” 郎中尴尬呵呵一笑,轻轻的弹开一根手指,手指上挂着莫玄臣的玉佩。 “你……竟然是个盗贼!”莫玄臣夺过玉佩,抢过姚娘的剑,非要断了他这只手。 “公子,想必郎中有难言之隐,放他一条生路吧!”姚娘摁住了莫玄臣,从身上拿出一些银子给了他。 “出门在外,都会有难处,不必谢,往后也不会见面了。” 姚娘将剑插回后背鞘内,转身上楼。 “姑娘!今日,老夫多谢你了,路上确实碰了些难处,药和银两都被抢了,逼不得已出此下策,多谢姑娘倾囊相助。” 三人上楼之后,只有一间屋。 莫玄臣抱了被子,躺在地上。 “二位姑娘,睡床上吧!今日多谢娘子了,眼疾手快,要不然这块我母亲留下的祖传玉佩,就没了。我也就没有脸面见我母亲了。” 这东西确实重要,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之物。 “嗯,睡吧。”姚娘将绑背取下来,两把剑揣在怀里,转过身去睡下了。 她总是不爱说话,对谁都爱搭不理,冷冰冰的样子。 也总是披头散发,没有任何首饰,真的像个野人。 “娘子啊,等去了通州,到我家里,我母亲有千百件首饰,任你挑选,不要整日总是风尘仆仆的,女人嘛,打扮打扮都会好看一些的……” 姚娘已经睡着了。 玉儿看着躺在地上的公子说道:“我还没想过有一天,公子睡地上,我睡在床上。” 她满脸开心,跟公子好多年了,难得他不矫情。 在紫音阁里,总是嫌弃那些姑娘们的温柔乡不够柔软…… 如今躺在地板上,也能睡的安稳了。 终于到了疆门关——剩下百余里路。 “终于要到家了!” “到了中州,我们先行分开,你回通州看望你的母亲,我去达州慈岭山庄等你。我会给你留暗号的,墙上若是有竹节,便是我所在的地方。” 娘娘拿出剑,在地上先画了一个图案。就是一截竹子,两片叶子而已。 “看来,你们这些厨子都有自己的暗号啊!不如先去我们家再做打算如何?”莫玄臣将她画的记号记在心里。 “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厨子,以后会是的。你家我就不去了,咱们到了前面,就分开吧。” 莫玄臣点点头,尊重她。 三个人策马奔腾,离家越来越近,他越来越兴奋。 “公子,夫人看见你肯定会开心死的!” “对,我也会开心死的!我们要再快一点……”语气中都是兴奋和期待。 夜里,终于看见了自家的大门——莲花山庄。 门口挂着火红的大灯笼,刮着风,烛光摇曳。 门口无人把守,一切都很静谧。 “公子,有点诡异啊,为何这么安静呢?” 莫玄臣心里一紧,将马扔下,直接去冲撞大门。 “开门!开门!”莫玄臣用身体使劲的顶撞大门,奋力的拍着门鼻许久,一个老妇的声音缓缓传来。 “别敲了,是子玄回来了吗?” 老妇人举着蜡烛,身后跟了个小丫头追着出来。 “母亲?娘!是我,我是子玄,我回来了!” 母子两人隔着门,心已经连到了一起。 打开大门,母子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好在烛光未灭,看的见彼此的脸。 “娘!”莫玄臣扑通一声跪下,抱着母亲的腿大哭。 玉儿在一旁悄悄的抹眼泪。 这要是让姚娘看见,岂不是又笑话他矫情? 老母亲悄悄的擦着眼泪,盼呀盼,总算把儿子盼回来了。 第12章 外生枝 莫玄臣起身后,看见院子里黑乎乎的。 “为何不点灯呢?”莫玄臣拉着母亲往院里走。 母亲长叹一口气,慢慢讲起昨日。 “昨日,暠王殿下来过,说家中无男丁,要我们仔细一些。” “仔细什么?不是有朝廷的月银吗?难不成还要省下这几盏蜡烛的钱?” 莫玄臣瞬间就大火。 “不是这个意思。暠王殿下是说,家里没有男丁,要我们注意门户,最近不太平,听说总有人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到处强抢。暠王殿下说了,就是江湖上那些厨子……我这才让大家晚上早早的关门闭户。” 厨子是很不好的名声,偷,抢,杀,只要有钱挣,无恶不作。 姚娘,也是个厨子。不免让莫玄臣有些 “原来如此。” 一家人进了厅堂,老夫人赶紧让玉儿去厨房给公子准备饭菜。 “娘,不用让他们忙了,既然都已经关门睡觉了,那就睡吧。玉儿,你也回去休息吧。” 玉儿看向老夫人,等她的指示。 “孩儿,你不饿吗?” “不饿,让人都睡吧。” 母子两人寒暄几句,便回房睡觉了。 可莫玄臣翻来覆去睡不着——家里没有男丁了?那些洒扫庭院的男丁都去哪了?连晚上都要母亲亲自出来开门吗? 暠王…… 与他所认识的暠王是同一个人吗? 姚娘一路风尘,连夜赶路。 姚家还余三条性命,现在在悬崖峭壁的山洞里,也不知情况如何。 她所肩负的使命已经完成,此刻迫切的想要救出他们三人。 她为何要管姚家的事? 多年前,姚家的家主姚万堂因公向南赶路,从龙门驿出发,途中经过岳州,特意前去拜访了独一山庄的季庄主。 季灼华乃是先帝在时所推举出来的武林盟主,武功盖世,平定不少江湖乱事。家中珍宝无数,各路豪杰都去做过门客。季家家主极其擅长机关,而太渊皇帝的行宫——慈岭山庄便是季灼华的手笔,所以她才会知道姚家的密道。 她叫季清瑶,瑶娘。 只是,后来的她,一直称自己为华姑娘。 从慈岭山庄开始,她便改名姚娘。 她与姚家小姐,从不曾谋面。姚家小姐与她的未婚夫——莫玄臣,也不过是少时见过。 莫玄臣不过七八岁,姚家小姐正蹒跚学步。 就因为姚家家主曾经和父亲相识一场,正好自己也无落脚之处,便做了个人情给姚小姐。怕是从此以后,两个女人要相依为命了。 姚娘冒着大雨赶路,天快亮时,终于看见了达州的城门。 城门口一直有士兵把守,手里拿着一张画,画上是姚家大小姐。 四个月已过去,暠王如今还在找她。 厨子中的败类、暠王的走狗沈来青死在了疆州,怕是暠王对莫少将军也记恨在心了。 她大摇大摆走进城,城门的侍卫拦住她,问她何方人士,可有官牒? 姚娘从身上拿出官牒,岳州,春竹县,华瑶。 “走吧!” 通关牒文不假,只是名字改了。 达州最繁华的地段离慈岭山庄不远,毕竟是先帝曾经住过的行宫,闹中取静。 园内被植被覆盖,有花有草,空气宜人。庭院内还有一个湖,荷花正是绽放之时。 姚娘看了看远处的大门,还是有人把守。 门卫不多,只有4人。 她远远看了一眼,便四处观望,她要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画记号。 在桥头的一棵老柳树上,姚娘用剑刻了一节竹子。 对面,便是一家客栈——平安客栈。 离慈岭山庄这么近,又是在最繁华地段,自当是生意兴隆。 姚娘住进去后,让店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 她推开窗,看着对面的慈岭山庄。 只能等夜里的时候再行动了。 晚上她穿着黑色的衣服,从围墙外跳进来的。 院子里很静,只能听到虫鸣声,河边偶尔传来几声蛙叫。 她跑到假山后,准备要摸索机关,可是,却听到了两个士兵的对话。 “都守了4个月了,进了山洞,肯定跑了。即便没跑,那肯定也死了,早成一堆白骨了,在这洞门口守着有什么用?” “暠王殿下的意思咱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心狠手辣,咱们还是规规矩矩守着吧!” 姚娘躲在假山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她只能先走,以后再做打算。 莫玄臣清晨起来,家中只剩下女佣,正在院子里洒扫。 莫玄臣看看大家,丫头们都老远向他问安。 “公子早。” “嗯,嗯……” 家中男丁都不在了,这是为何? 母亲看起来有些憔悴,从房中出来,像是昨夜没有睡好。 “娘,昨夜我回来太晚,有些事情来不及详细问……” 他还没有说完,母亲就打断了他。 “子玄……暠王说,我们家涉嫌通敌叛国……” 莫夫人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看来沈来青的死,已经刺激到了齐忠暠。 莫玄臣顿时脑子一浑…… 当时杀沈来青的时候确实没想过家里还有母亲。只是觉得博娘子一笑,值了! “娘,我知道了。” 正当莫玄臣想要为家里做些什么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暠王殿下驾到,速速开门!” 莫玄臣心里咯噔一声,大事不好。 在大漠里有多嚣张,此时就有多慌张。 父亲还未回来,自己昨夜回来,今日暠王便到了,想来是昨夜暠王已经得知了消息,连夜赶来的。 打开大门,莫玄臣抬起头,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高高在上的暠王,威严十足,便立刻低头行礼。 “臣,莫子玄,见过暠王殿下!” “臣妇李氏见过殿下。” “夫人免礼,子玄免礼,哈哈哈……” 见二人规规矩矩行过礼之后,暠王从马上下来,哈哈大笑着扶母子二人起身。 “殿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屋里请。” 莫玄臣跟在他身后。 齐忠暠双手背后手里拿一把折扇,走路时气宇轩昂,头上的金冠雍容华贵。 齐忠暠在正厅的主位坐下,他毫不客气,仿佛在自己府上,挥挥手,让他们母子坐下。 莫玄臣心里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昨夜见了母亲之后就该和姚娘一同离开。 第13章 烟花柳巷相识 玉儿端了茶水上来,低着头不敢正视齐忠暠,退到一旁,站在老夫人身边。 “子玄啊,既然已经回来了,不如,本王向皇上奏明,封你为禁卫军统领如何?” 禁卫军乃是除皇城之外,中州所有军士。皇城内,皇上身边的军队,是御林军。 禁卫军归齐忠暠调遣。 御林军只服从皇命。 齐忠暠的言外之意便是:你做我的手下吧! 这很显然是拉拢他。 还没进中州皇城复命,还不曾面圣,就这样直接到了齐忠暠的麾下,岂不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臣,谨遵皇命,圣上只要下旨,臣愿意效犬马之劳。” 齐忠暠立刻就有些不高兴了。 但,他不能太过于紧迫,于是态度坦然的说道:“子玄啊,最近江湖上那些厨子到处抢砸,我专门派了些人在你家四周守着,看似家中只有老弱妇孺,其实啊,暗处都是精锐。” 莫玄臣对于齐忠暠的手段感觉后脊梁发凉——这是把他们家当诱饵啊!把看门护院的男丁都撤了,周围布控一些他的人,有厨子来了就杀。万一要是他们营救来晚了呢?其后果不堪设想。 莫玄臣看了看齐忠暠,此时他坚决不能发火。 “谢暠王殿下关心,既然有王爷的精兵锐器,那臣倒是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难不成想念紫音阁的姑娘了?”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就在那个地方。 当时暠王一身素衣坐在人群当中看明玉海棠跳舞,莫玄臣当晚出高价非要抱的美人同寝,所以就引起了暠王的注意。 莫玄臣出价高,有人比他价还高。 直到最后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拿出来,醉醺醺的非要抢搂明玉海棠,被紫音阁的几个壮丁拖拽,暠王这时出手帮了他。 “对面那位公子出五金,我出十金;他若出十金,我便出二十金,咱们真金白银的放到桌上说话,别光嚷嚷呀!” 暠王打开折扇,招了招手,手下直接端着一盘金子放在了桌子上。 掀开布的时候,看着金灿灿的金子,大家的目光都被刺到了。 十锭银两才是一锭金子,而眼前这一盘金子,有四十锭!码的整整齐齐。 花银子的人大把,但放金子的人,没几个。 对面那个公子可能也是个世家公子,虽然和莫玄臣争赢了,却败给了这位来历不明的公子。 明玉海棠 明玉海棠看到这些金子,眼睛都直了。 “你是何人?”明玉海棠停下来,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齐忠暠。 就连老鸨都喜笑颜开。 “公子啊,海棠姑娘今晚是您的了。” “不,我是给那位莫公子付的钱。” 他用折扇优雅风度的指了指莫玄臣,莫玄臣当时酒都醒了一半。 “公子晚好,我告辞了。” “在下莫子玄,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来自定当如数奉还。” 齐忠暠将这些钱全部留给了莫玄臣,那一晚他躺在海棠姑娘的床上,满心思都在想那个极其富贵的公子是谁。 三日后,他进皇城面圣。 他的父亲要去行军打仗,皇上让他面圣接旨,去往疆州大漠,替父守城。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首,站了两位王爷。 武臣之首是齐忠暠,暠王。文官之首齐忠德,德王。 两位王爷皆是皇上的弟弟。 “都说虎父无犬子,抬起头来。”皇上坐在大殿之上,高高的龙椅离他很远,说话都有回声。 莫玄臣抬起头,正视皇帝。只是离得太远,他看的不太清楚,然后立刻垂下眼眸,不敢多看。 “嗯……看起来高壮有力,能否胜任令尊之职?” “臣子,定当尽心竭力。” “那好,朕就封你为银冠少将,赐金丝软甲一件,特制胄甲一套,银枪一杆,助你坚守大漠。待你无恙归来之日,此三样宝物交于下一任疆州守护者,朕准许你要田要地。” 皇上的声音洪亮如钟,字字清晰有力。 “谢圣上!” “莫少将,可不要辜负圣恩啊!” 莫玄臣跪下谢恩之时,有人在殿内喊他的名字鼓励他。 “是!臣定当不负皇命。” 皇帝让他平身,起身后抬起子眼睑,忽的吓了一跳。 眼前这位金冠亲王,暠王殿下,正是三日之前在紫音阁给他垫付了黄金的那位公子! 莫玄臣冷汗直冒,感觉身上的汗毛一根根都立了起来!死罪啊! 初次来中州,初次面圣,没想到先碰到了禁卫军总指挥,暠王殿下! 后来,暠王殿下还请他到王府里坐了坐,并且留宿他。 那时,两人聊了整整一夜,夜里同睡在听水轩的卧榻之上。 想必那时,暠王已经对他有了拉拢之心了。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暠王并没有揭发他夜逛青楼的事,只是冲着他笑笑,让莫玄臣记忆犹新,恍若昨日。 暠王为了让莫玄臣想起他的好,特意提了紫音阁那晚的事。 莫玄臣自知无理,不敢狡辩。 文臣武将都是有规矩的,青楼妓院是不允许去的。轻则体罚扣月银,重则革职拿问。 回想面圣那一天,仍惊心动魄。 “少将军如今意气风发。初见你时,你叫子玄,是个在青楼妓馆招惹姑娘的公子哥,如今倒是成熟了不少。” 暠王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贪污赈灾银两可是大罪,少将军可别为了包庇罪人而祸及全家呀!” 这就是暠王的目的。他希望莫玄臣能将姚家人全部交出来。 “臣不知暠王殿下何意,也不知罪人是谁,还请殿下明察。” 暠王笑笑,放在莫玄臣肩膀上的手,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肩胛骨,似乎在提醒他好自为之。 莫玄臣知道自己走不开了……姚家那边,想必也有人把守。 暠王走到大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角吊起,俯视万物的样子说道:“本王很欣赏少将军,若能一起共谋大业,为圣上分忧,实乃幸事,更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殿下所言极是,子玄谨记在心。” 好不容易送走暠王,莫玄臣通知所有家眷关门闭户。 母亲一脸担忧的看着儿子。 第14章 金蝉脱壳 母亲长叹一口气:“看来,莲花山庄以后无安宁之日了。”她并没有责怪儿子的意思。 莫玄臣摇摇头:“不会的,母亲尽管放心。” 莫玄臣细想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在次日清晨便收拾行囊出发。 尽管他知道四下埋伏,但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控制他,也并未禁他足。 骑马出了通州,他能感觉得到身后有人跟踪。 但依旧大摇大摆的进了中州。 那条条青石铺的大路,平整结实,一幅繁荣昌盛的图景。 皇城内毕竟是天子脚下,最好的官员和最富的商人都在此处聚集,街道繁华,人声鼎沸。 就连紫音阁这种烟花之地,也是亭台楼阁,水映交辉,通宵的大红灯笼彻夜燃亮。绵绵的琴声和琵琶声中,穿梭着一些放浪不羁的大笑声。 这皇城根下的公子爷,数不胜数。 这一夜,他住进了紫音阁。 大厅里歌舞升平,一旦找个位置坐下,便有丫头前来服侍。只要茶盘端上来,首先就要放上一些银两——茶座费。 钱放的多了,就能安排他坐前排——离花魁跳舞的地方更近些。 莫玄臣不显山不露水,低调的坐在后排喝酒。 他一个人寡淡无伴,自然引起姑娘的注意,一个身穿紫色轻纱的姑娘,在他身旁依偎着坐下。 “公子,今晚让小女子陪你如何?” “可以,倒酒!”莫玄臣看着这姑娘,样貌不算差,就是素气的很,他坦然接受姑娘的服侍。 “王爷,莫公子去了紫音阁。” 暠王站在池塘中的小亭子上,看着水里的鱼儿,听着手下方显的汇报。 “到底是年轻几岁,体力旺盛啊!” “还要不要跟着?” “跟着,派人守在门口,看好他的去处。” 暠王此时此刻,只想知道姚家小姐以及那两个孩子的下落。 假如姚大小姐从来没有出过密道,莫家也要登门拜访。虽说已经向皇上禀报了此事,可姚家还有活口,定不能让他们面圣。 “姑娘如何称呼?” 桑雪 “我叫桑雪。”桑雪给他倒酒,一杯接一杯。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你是真素啊!首饰都如此粗糙。” 莫玄臣抬起头,头顶上不过几个木簪子,打了孔挂着一些银线。 “公子见笑了,小女子刚刚脱离了打杂的粗活,父母都已安葬,这才不顾及脸面,挤到了姐姐们的行当里,不过数月有余,所挣银钱并不多,妈妈还要收走一大半,未来得及添置首饰。就连服侍我的丫头,也是和我一起做粗活的姑娘。” 长江后浪推前浪。姑娘们也不过就这几年的挣钱光阴,若是能碰的上心仪自己的男子,花钱赎身也满足了,算是有个善终。 “歌舞升平几时休啊?”莫玄臣问。 “子时。”桑雪拿了个葡萄放到他唇边。 “本公子等不及了,现在累了,不如去姑娘房间歇着吧?” 莫玄臣从身上拿出一张银票来,塞进了桑雪姑娘的怀里。 “公子请。” 姑娘扶着他起身,一同上楼。 莫玄臣关了门,脱了靴子坐在床上。 “姑娘似乎有些羞涩。” 也许是踏入这行,时间不多,接客少,总不像楼下的那些姑娘搂着人就往房间走。 “是……小女子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子海涵,这就陪公子……” “把你的衣服脱了!”莫玄臣再次从身上拿出一张银票。 “我这就脱……” 莫玄臣也将自己的外衣脱去,姑娘有些颤颤巍巍,应该是紧张。 “你穿我的衣服先睡下,借你衣服穿一穿。最好能帮我找个马车。” 桑雪接过莫玄臣递来的衣服,不知他是何意。 “我有事需要出城,但有些难言之隐,不方便告知,姑娘只帮我找辆马车即可,我明日一早便赶回来。” 桑雪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掩人耳目。 “公子从后门出去,绕过这个小湖,就能看见驿站了。有龙门驿,商门驿,百门驿三个驿站。驿站附近多有马匹租售,也有马车。” “多谢,今夜姑娘就不必出门了,等我回来。” 莫玄臣穿了桑雪的衣服,蒙着面纱从窗户跳下来,走到了她说的后门,翻墙而出。 他跑在街道上,一个如此高壮的女人在漆黑的大街上奔跑。 驿站门头,有马车候着拉客。 “老头,醒一醒,来活了。”莫玄臣直接跳到了马车上,将帘子盖住。 赶马车的老头迷迷糊糊睁开眼,刚才什么东西钻到他车里了? “嗯?什么人?” 赶车的老头掀开帘子,看见蒙着面纱的女子稳稳当当的坐在车里。 “哟,姑娘半夜要去哪啊?” 莫玄臣捏了捏嗓子,尽力让自己像个女声:达州。 “这一去需要两个时辰,姑娘还回来吗?如若回来的话,老夫就在附近等一等姑娘。” “回,送个东西便回。” 唉……模仿女子的声音,真是难为他就。 “姑娘坐稳了,我们这就要出发了。” 莫玄臣不说话,一路颠簸。 在慈岭山庄附近,莫玄臣开始到处找标记。夜里黑,看的不清楚,但他猜测姚娘就在附近。 他不能这么一直走下去,怕耽误时间,天亮之前必须要赶回去。 于是,莫玄臣去了周边的几家客栈。 店小二问他打尖还是住店,莫玄臣拿起掌柜的纸和笔,写了紫音阁三个字。 “交给我妹妹。”放下东西就走。 你妹妹是谁呀? 他照写了两三份,在周边这几家客栈留下了同样的话。 店小二哪知道他妹妹是谁呢?于是挨个房间敲门查问。 姚娘打开门,本是心中怒火,店小二递过来一张纸条:“有位女客人,让我把纸条给她妹妹,不知姑娘可否认得?” 姚娘看到了纸条上写的紫音阁三个字,便知道了是莫玄臣! “是给我的。” 其他几家客栈并没有找到他的妹妹,于是就将条子烧了。 还好,联系上彼此了。 姚娘当时就收拾东西,牵着马匹开始赶路。 莫玄臣心里很紧张,不多时天就要亮了。 第15章 碰头 “快点快点!”他焦急的催促着赶车的车夫,也忘记了捏嗓子。粗犷的声音很是自然。 车夫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后来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自己赶路太累,产生了幻听吧——刚才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 到了驿站门口,天已经蒙蒙亮了。 “姑娘,该起床洗漱了。” 她的丫头思君已在门口候着了。 莫公子还没回来…… 桑雪不免一阵惊慌。 她跑到门口,衣衫不整的跟思君说道:“公子还没有起床,先不要打扰我们,公子要是起来了,我会喊你的。” 思君哦了一声,转过头就开始抱怨:“切,原先都是做粗活的,自从当上姑娘后,还摆起了架子。” “公子快回来,公子快回来……”桑雪已经把窗户打开了,她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 公子给了那么多钱,帮他一把是应该的。要是让妈妈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没伺候客人,那就要挨打了。 姑娘们身边的丫头不仅仅是伺候她们的,也是妈妈派来监督的——有没有把客人哄高兴。 妈妈早上按例查房。就问起了思君:你家姑娘怎么还没起床? “姑娘说,公子还没醒,不便打扰。” “昨夜,是她主动靠近了一个公子吗?这丫头一向不爱凑热闹,还总一副守身如玉的样子,怎么就主动起来了呢?” 妈妈心里怀疑,可是又想确定一下,于是就噔噔噔的敲了她的房门。 “雪姑娘,该起床了,请公子起床吃饭……” “这么吵啊?吃饭重要还是睡觉重要?”莫玄臣推开门,伸了个懒腰,看见愣在那里的老鸨。 “哟,这位公子昨晚休息的可好?我们的姑娘服侍的怎么样?” “挺好的,本公子就不吃早饭了。光天化日要在这皇城附近好好逛一逛,看一看皇城脚下的子民是不是都如此潇洒!” “公子看着眼熟。”老鸨使劲的想,可能是来往的客人多了,记不清了。 “今晚,本公子还让桑雪姑娘陪,呶,劳烦妈妈您通融一下。” 钱就是最好的办法。 老鸨一脸褶子笑,满意的不得了。这姑娘跟其他人不得亲近,照样有男子喜欢,当然开心了。主要的目的就是有钱挣。 他找了家驿站住下——是昨天夜里去的那家百门驿。 驿站简陋,本就不是常住的,南来北往赶路时临时歇脚之处。多是一些江湖游医、药农、茶农、信使过往。 房间简陋,却一尘不染。 吃了些饭菜,莫玄臣进房间插上门栓,倒头就睡——昨夜整宿未合眼。 细想想昨夜这位青楼女子倒也是个有主意的。 夜里,还是准时去了紫音阁。 今夜,为了能引起姚娘的注意,他特意点了前排,指明要海棠姑娘。 “海棠姑娘是要预约的,今夜姑娘已经有了要陪的客人了。况且海棠姑娘身价高,一般的客人,也只是在舞池中一睹芳颜罢了。” 桑雪姑娘今晚如约守在他身边。 只是没想到今夜的莫公子,极其的高调。在座位上大喊大叫,对着姑娘们又拉又扯。 全场看着他,自然也就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姚娘女扮男装坐在人群中,看到了莫玄臣如此良苦用心,便起步上前。 “公子,海棠姑娘可是花魁,可不是我等想要就能要的,还是排个号吧。” 莫玄臣转头一看,眼前的公子正是姚娘。 他从桌子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裳:“既如此,桑雪姑娘也挺好,那就……改日再约海棠姑娘。” “二位公子请坐,我来给二位公子倒酒。”桑雪坐在两人中间,看着莫公子的眼神——他的眼神看向姚娘,很不一样。作为女人一眼便使出了她的身份:她是个女人。 两人假装不认识,喝了一杯又一杯,用一种一见如故的语调聊天,看着海棠明玉献舞。 “公子来自何处啊?” “天涯为家,无根的浮萍而已。”姚娘一直盯着海棠广场跳舞——舞姿柔美,香云纱披在身上,肌肤若隐若现,很是让人想入非非,即便她一个女子,也喜欢的不得了。 “公子喜欢看人跳舞?”莫玄臣用手托着腮,歪着脖子仔细看他的娘子。 “当然,秀色可餐,春心荡漾。” 莫玄臣大笑,举起酒杯,向她敬酒。 “那就祝公子早日娶得心上人吧!” 桑雪看着这位女扮男装的公子,面目清冷,言语不多,怕是和莫公子关系不一般。久在这种地方混迹,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她也不问。 “两位公子相聊甚欢,似有似曾相识之意,不如请两位公子去我房里把酒言欢如何?” 她这办事的能力很得莫玄臣的赏识。 莫玄臣从身上拿出一些银票,大大方方的放在案几上:“那就有劳桑雪姑娘备些酒菜。” “莫公子玩的挺花呀!”桑雪走后,姚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怕公子你找不到我吗?” 人群中有暠王的奸细,只是莫玄臣这般外向浪荡,与他人打成一片,不足为奇。也并未引得旁人怀疑。 桑雪请二人上楼,进房间里喝酒。 莫玄臣一步一个请,将姚娘带上楼,关门。 “二位公子,有话就放心说吧。我看二位也早就相识了,莫不是来这里碰头的吧?” 桑雪站在门口,她也不装了。 “哪的话?莫公子这般轻佻,我与他不曾相识。”姚娘坐下,拒不承认。 “我虽入行不久,可察言观色还是略懂一二。这位公子是个女儿身,二位莫非是来私会的?” “姑娘莫要乱说!”姚娘即刻就绿了脸。这玷污名声的事,当然不能乱讲。 “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尽管放心吧,桑雪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姑娘很识趣的退出去,把门关上。 桑雪的异常,让老鸨觉得很不对劲,于是她就偷偷溜到桑雪房间门口偷听。 莫玄臣上下打量了姚娘之后,哈哈大笑。 “找这个地方倒是挺好的,既有美人相伴,又能酩酊大醉。” 莫玄臣摇摇头,有些无奈。 第16章 暗号 他耳朵动了一下,然后猛地拉开门,老鸨摔门而入。 “哎呦公子,老妇只是路过,无意偷听,无意偷听……”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尴尬的无地自容。 被揭穿了之后,她赶紧赔着笑脸出去。 莫玄臣听到外面没了动静,然后就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我时间不多,咱们废话不多说,暠王在我家周围布了人,想必是要监视我。我与父亲怕是不能去救姚家小姐了,这是我父亲的玉佩你拿去,向姚小姐回复。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只能等父亲回来面圣,求陛下一个旨意,给姚家人收尸。如果趁着这个机会我能进慈岭山庄,再想其他法子救姚小姐出来。” “我在岳州春竹县,白凤山,有个奉仙道观。就说找慧清师父。” “你是个道姑?” “不该问的别问,我就先走了。你那从小定的娃娃亲,我可救不了了,让姚小姐自求多福吧!” “救人不能救到底吗?好歹也进山洞去看一看……” 莫玄臣希望她能去探一探姚姑娘的生死。 姚娘抬起眼睛,慢悠悠的解释道: “山洞的石门机关虽然外面能开启,但如果里面有人把铁链取下,石门从外面是打不开的。这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躲进里面的人。里面的人若是想出来,自然会把铁链挂到石门上。” “那你们如何沟通?” “骨笛声。无论何时,我让她注意听着骨笛声响起,她会在夜里将石门的铁链挂上。我定的时间是夜里三更天。” “原来如此!” 姚娘临走之前,在山洞里吹了一下自己的骨笛。骨笛不长不短,一直佩戴在腰间。 “你记住这个声音,如果我回来找你,会吹响此笛,夜里三更来救你。” 姚小姐在她走之前,重重叩头跪谢:“多谢女侠愿意帮忙,虽然我不知您是何身份,但女侠恐怕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若是能出去,我父亲所有的宝物和财产,我愿倾囊相授。” “等你出来再说吧。” 只是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和姚家父辈之间一些偶然的渊源。 她跳下水中寻出路,还真是需要多练水性,差点闷死在这狭窄的河道里。 其实还有另一条路——悬崖峭壁。 如果绳子足够长,也是可以的。 两人简短的说了几句话,桑雪姑娘敲门而入:“二位公子,我进来喽!” 桑雪端了一些糕点进来,两人各自坐好,就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没想到莫公子如此喜欢莺歌燕舞,那就不打扰了。”姚娘起身,找个借口要离开。 “不如我给二位跳一支舞吧?”桑雪从床头的木架子上,拿下来一把琵琶。 “对,看桑雪姑娘舞一曲。”莫玄臣非常捧场。 桑雪刚刚拨了个前奏,脚尖离地要起舞,姚娘啪的一声拉开房门,丝毫不给面子单独离去。 她策马离去。 到了岳州之时,已经是夜里。 岳州的烟花酒楼风采不输中州,到处都是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她一路走来,已经有些饥渴。 看见了熟悉的茶楼,将马拴在门外,直接找了角落坐下去。 说书人坐在正堂前,讲神话三海经的故事——夸父追日。 姚娘旁边坐了一些商客,私底下讨论朝堂之事: “话说先帝太渊有三子,忠鸿,忠德,忠暠三位皇子。如今的圣上是长子忠鸿,三年前登基后改国号大鸿,毕竟君臣有别,将其忠字改为宗。皇上并不是元慎太后所生,而是端淑皇贵妃的亲生儿子。所以即便皇帝已登基三年,太后依旧不服,太后有两子,也算得上文韬武略,至今,朝堂之事还未盖棺定论,皇帝势力依旧不稳。如今,暠王广招天下学士,看来是要造反呐!” “可别胡说,这是要杀头的。” “对对对,有些事都是谣传,千万不要对外人讲。”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说着闲话,姚娘一脸严肃的坐在椅子上沉思。 吃了饭,喝了茶,说书人也讲的差不多了。醒木重重一拍,说书人向大家鞠躬抱拳。 有许多人给了赏赐,姚娘也不例外,放了几枚铜钱给他。 先帝立储君,正常来讲都是立嫡立长。宗鸿皇帝只占了个长子,并不是皇后嫡出。 看来,这个皇帝也是不简单呢!并非太后亲生也能当上皇帝。 如今的宗鸿皇帝自己都已经有了皇后,有了孩子。 楚秋皇后乃是三朝阁老赫归的长女,比当今圣上还要大上三岁。 皇帝登基,势力不稳,端淑皇太妃便给他想了个法子——封后。赫家追随皇帝多年,满朝文武有一半的人都要给赫阁老三分薄面。 赫阁老是开国功臣,宏才大略。 元慎太后因为此事还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要早知道让皇帝捡个漏的话,还不如让她的儿子娶了阁老的女儿。 暠王是最小的皇子,又是元慎太后所生,所以对他宠爱有加。 但皇宫有规矩,皇子与圣母相见的日子都是定好的——每月初一、十五宫中祭祀祈福之日,辰时进宫,午膳后离去。 所以初一十五便是王权贵胄相聚之日。 天亮时,姚娘骑马上山,山坡平整,多有人来往,去往道观烧香求子保平安。 到了白凤山的门楼牌,远远的看见了道观的大门,有进出的香客从她面前走过。 奉仙观 姚娘下马,牵着马匹走在道观里,轻车熟路的来到后院,来到马厩,给马放一些草料和水,旁若无人的走到小草棚里,关上门。 等她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道姑的模样了。手里拿着拂尘,不急不慢的来到三清殿里跪下,轻轻的敲了一下磬,磬声绵延悠长。 听到这个声音,前排的凌霄宝殿里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师妹瞬间喜笑颜开。 “师姐,慧清是不是回来了?” 坐在一旁的师姐眯着眼睛盯着小师妹:“不要这么心浮气躁的,吃饭的时候总归能看到她的。” 午时,观内已无香客。 小师妹从蒲团上跳起来,准备要奔跑的样子。 “慧飞!好好走路!” 第17章 神秘的客人 师姐一声呵斥,小师妹赶紧收回脚,一步一步往殿外走。 走到门外就像起飞了一样,嗖的一下不见人了。 “慧清师姐?”小师妹怼着姚娘的脸看着她。姚娘睁开眼睛,小师妹的脸像红苹果一样。 “别离我这么近。” “你找到爹娘了吗?” “没有。”姚娘一脸的不耐烦。 “那下次你是不是又要去别处找了?下次出门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小师妹纯净的脸庞,满脸期待——她真的不想在道观里待着了,太无聊了,好想去外面跑一跑。 “徒儿们,吃饭了!”一声嘹亮的女中音,从后柴房传来。 三个人一起过去吃饭。 姚娘看了大师姐一眼,满眼都是失落。 “又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姚娘摇摇头。 道观内一共四个女人,静远师太,以及他的三个女徒弟——大徒弟慧安,二徒弟姚娘,法号慧清,小徒儿便是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女娃娃,慧飞。 “慧清?你何时回来的?”师父都很诧异。 “师父,我刚到。” 静远师太一看她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什么消息都没有。 她也没有多问,更不想打击她,简单干脆的说了一句:“吃饭。” “师妹,你家30口人,不可能这么无缘无故消失的,即便你出了趟远门,至少也要给你留个消息什么的,不急,我们下次再换个地方慢慢找。” 慧安师姐把自己碗里的菜给她夹。 “师父,师姐,我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姚娘颤抖着声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慧清,假如……我是说他们如果已经不在人世间的话,你怎么能找的到呢?” 姚娘更加难过了,三年前,她家三十口人,一夜消失。 那时候,她没在家…… 这事要从四年前说起,父亲季灼华从当时的武林盟主之位退下来,再不过问江湖事。 一家三口以及二十多余下人,都陪他潜心研究机关。 他在家中修建了一个地下密室,密室内有许多的暗格,暗格里,是为武林百家收藏秘籍所用。 有机关,有密码,有钥匙。 虽说不再是武林盟主了,可又成了武林上保管财务和秘籍的地方。 就在他退下来那一年,江湖厨子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许多。各家武传秘籍被偷抢,为了能守住自家的武林绝学,他们便来到此处存放。 父亲从武林盟主的位置上退下来大概一年,密室也逐步完善。父亲非常骄傲的带着女儿参观他的杰作。 十八岁的季清瑶也只不过会两招简单的招式而已。 “爹,你为什么不让我学武功?” “女娃娃学功夫很苦的!” “可是你如果不教我的话,咱们家以后让谁保护呢?” “家里这么些下人,个个都武功绝顶,他们都是爹亲自带出来的,保护你保护家不成问题。” 只是,后来的季灼华肯定也为此后悔过。 就是她有次和朋友出游后归来,全家人不见了!家中安然无恙,毫无打斗痕迹。 她找过了所有地方,密室,暗道,一无所获…… 独自一人站在院里狂喊家人的名字,无人应答。只一日而已,仿佛所有人蒸发了一样…… “岳州找过了,中州找过了,达州也找了,那就开始去南州。”师父没有扯后腿,让她努力找找看。 “对呀,报官也无用,三年了,一点都眉目都没有,但是师妹你不要放弃,只要人活在世,肯定有痕迹。” 师姐一番安慰后,师妹也赶紧跟着点头:“对的对的,二师姐你下次去带上我,说不定我能帮忙。” “人小鬼大的,你别跟着捣乱了。”师父给小徒儿加了一些饭——毕竟还在长身体,需要多吃。 夜里,姚娘躺在柴房的木板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一闭眼就想起那个夜晚—— 那时候,春雨绵绵,风中带着花香…… 哒哒哒! 独一山庄的大门响起,门环特别重,声音也特别大。 下人跑来开门,季清瑶撑着伞,一身艳粉,目光清澈,和敲门这几人目光碰了正着。 “几位何事?” “我们乃是慕名而来,求见季大侠的。” 为首的公子文质彬彬,一身华服,略显尊贵。 她只是路过,和来人目光对视一眼,只是一眼而已,便是万年。 她撑了伞站在院子中间,驻足望着来人,目光久久的看着他。 对面公子也是如此,跟随下人一起走向正厅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看着站在雨里如此清秀的姑娘。油纸伞下的娇嫩脸庞,如此摄人心魄。 她捡了被雨折断的花枝,插在了花瓶里,放在了屋里的圆桌上。 她的小丫头樱桃端茶跑进来:“小姐,红糖姜水来了,暖一暖身子吧!” 她看着门外小雨绵绵,就像心里的情丝一样,没有根。 “樱桃,你去前厅打听打听,刚来的那几位公子是打哪来的又准备去哪儿。” 樱桃答应了一下,撑起伞跑起来,消失在雨幕之中。 此时此刻的她,情窦初开,开始了无尽的单相思。 “我们是南州人氏,去往中州做一些丝绸生意,久闻独一山庄机关密道及其保险,特来放置一本我家族的丝绸秘方。” 带头的男人,便是姚娘看了一眼久久不能忘怀的公子。 “不知公子是哪家的?”季灼华自然要记录在册。 “南州一个小县,算不得什么大生意,也籍籍无名,在下文弘重。这两位是我的弟弟,林河,石如。” 季灼华带他们一起进了密室,看见密室里有许许多多的暗格子。 “公子尽管放心,盒子内盖上,我撒了些特殊的石粉,若是有人强制试着打开,石粉洒落到册子,盒子内藏册会起火自焚。” 盒子是关键,最重要的是他盒子内的东西——特殊的石粉。 “季大侠的东西如此缜密,我等自然放心。” “公子可以先设个密码,老夫另外给您一把钥匙,一定要先开钥匙,然后拨动密码,密码盒子自然会弹开。” 文弘重三人看了一眼,放置了密册,然后锁上密码扣住,最后用钥匙锁死。 第18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拿不到钥匙,盒子就打不开。每个密码盒只有这一把钥匙。 季清瑶坐在客厅内,看见父亲和这些人从密室里出来。 她起身看着眼前这三位公子——都是气宇轩昂,只不过,最后面那一位更显秀气。 那时候的天,常常阴雨绵绵。 几位公子撑着伞从雨中走来,她眼睛看的呆呆的,甚至人看的都有些入了神。 家里客人无数,每日往来,门庭若市。她见过的男子也不少,向父亲提亲的也不在少数,今日唯有这一男子入得她的眼,入了她的心。 平日里来的客人都会自报家门,而这三人神神秘秘,只是放了一个小册子,却留下了十锭黄金。 “公子的东西很重要吧?” “是家中祖传秘方,不想因我丢了手艺,等哪日我若成了婚有了后人,再取出来。” 文公子说笑着,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看了一眼季清瑶。 她忙把脸撇过去,羞红了脸,一直发烫。 父亲好像没有察觉,向他介绍起自己的女儿:“这是小女季清瑶,我老了,以后这些事情都由她来做。” “姑娘蕙质兰心,他日若再相见,一定要提醒在下。” “是的呢,我家公子业务繁重,脑袋里要记的事情太多了,我会忘记一两件,往来的客商也多,姑娘和季大侠若是有朝一日见了我家公子,一定要提醒他才是。” 最后面的那位眉清目秀的男人说话了,说话轻风细雨。 这雨一直在下,多日未停,于是季大侠请三位公子在府中小住几日,待到天晴之日再行别离。 季清瑶整日撑着伞在院里走动,总想和他偶尔遇见。而那位文公子似乎不怎么出门。 第三日月天气渐晴,只是路途泥泞,还是要缓两日。 独一山庄的青石板路已经干透,满园的花招来了许多蝴蝶。 季清瑶本以为他们三人已经早早的离开了。于是独自一人无聊的在院中抓蝴蝶。 蝴蝶向她身后飞去,季清瑶一个转身将蝴蝶摁住——按在了文公子的胸前。 她猛然一惊缩回手,文公子随手一抓,将蝴蝶抓在了手心里。 文弘重只是简单一笑,季清瑶的脑袋便空空如也。 “阿瑶姑娘,你的蝴蝶。” 文公子捏了蝴蝶的翅膀,但是蝴蝶还在抖动着。 “嗯……放了,放了它吧!” 文弘重松开手,蝴蝶便轻飘飘的飞走了。 “阿瑶姑娘费了半天的劲,怎么还要放了它呢?” “我闲着无聊,跟它们玩的。” 也许是太无聊了,所以就自己玩。府里那些下人除了练武就是帮父亲搞一些木头和丝线——用来研制机关。 “那,阿瑶姑娘带我在院子里走一走吧,我下午便要离开了。” 季清瑶心里有些涩,就陪他在院子里走着。 “公子可曾婚配?” “并未婚配。” 季清瑶的心里一阵窃喜,嘴角上扬。 “那,公子可有心意所属之人?” “嗯……有了,刚刚有的。” 季清瑶站在原地,很显然她听懂了文公子的话。文弘重就这么痴呆的看着她,两人目光对视,心跳加快。 “公子……说的是哪位小姐?”季清瑶还要再装一下糊涂。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便是心上人。在下来府中三日,对姑娘念念不忘,但又不敢玷污姑娘名声,心痒难揉,只得在临别前由着告别的借口,一叙相思。还请姑娘见谅。” 只在这一瞬间,她彻底沦陷了。 “公子不要拿我寻开心了……” 虽说是羞红着脸跑开的,但内心又激动又兴奋。关上房门,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文弘重临别前,特意向季大侠告别。 “公子一路顺风。”季灼华将他送到大门口,看见了那两位公子牵着高头大马的双马车撵,想来这位公子,必定不是寻常家的富贵少爷。 “在下临别前,有一事想问,只是怕不敬,不敢擅自开口。” “文公子尽管说!” “季大小姐可有婚配?” “并无婚配,只因老夫条件苛刻,诸多公子听闻此条件,转头便走了。” “在下可否听一听?”文弘重的眼神仿佛看见了希望,冒着光。 “条件有三,一要名门世家之后,二要入赘为婿,三嘛,便是学我机关密钥,接管独一山庄。” 文弘重的脸,逐渐拉耷下来。 这三个条件中的任何一个,他都算不上。第一条倒也勉勉强强,后两条直接断送了他的心思。 “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告辞了。” 文公子上了马车之后,其他二人坐在车板前赶马车。 季清瑶站在自家的了望台上,看着马车疾驰而去。 她很生气——生气爹爹提的这些条件。 “老爷,你再这么熬下去,阿瑶的终身大事可就耽误了。” 母亲沉氏雨霜,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才女。 夫妻二人文武合并,琴瑟和鸣,天作之合。 季灼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飞鸽传书让南州的丐帮弟子打听过了,根本没有文家,也没有文弘重这个人。他所放的册子,我不知是何内容,但从他身边的人来看,那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应该是个太监。” 沉氏一惊:莫非这个男人是宫里的人?宫里并没有多少男人,除了皇帝身边的侍卫,便是一些皇子和重臣子女,他们多在宫中读书。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因为多才多艺,又多金,所以他们看起来格外的挺拔自信。 吃晚饭的时候,季清瑶看女儿闷闷不乐,便猜出了她的心思。于是给自己的妻子使了个眼色。 “阿瑶,这位文公子……查无此人。” 母亲简短的说道。 “什么意思?他是个骗子吗?” “如今江湖上有多少人想来咱们季家做女婿,最后不都是被查出造假了吗?他假装身份尊贵,还不知是何人呢!他虽有几分样貌,但并不知其心何意。咱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季清瑶沉浸在这段单相思里许久,三月、半年,再无见过此人。 第19章 相思不相见 后来,大雪纷飞的时节,他出现了。 季清瑶十八岁生辰,母亲特意准备了许多的珍宝首饰。 江湖上来了许多弟子庆贺师妹生辰,父亲在酒宴上说笑:“小女至今还未婚配,老夫只有一要求,入赘为婿。我愿将我毕生所学以及精心制作的机关图纸如数相赠。” 季灼华只不过想要个姓季的孙子。 季清瑶看着这么些师兄弟不免有些害羞,于是将头深深埋下。 “季大侠既然有这么多徒弟,为何不从这些弟子中挑选一人继承门楣呢?” 其他客人对此表示疑惑。 “虽说想入赘我自家的人不少,可小女不同意。既然是自己的婚事,至少,也要听一听她自己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季清瑶还未碰称心如意的郎君。 大家谈笑之间,相互敬酒。 听闻慈岭山庄姚夫人命人送了生辰礼来。 “老爷,门外来了客人,说是给小姐送礼物的!” 护院手里拿着长剑,急匆匆地跑来汇报。 “哦,是谁?” “说是南州文公子。” 季灼华这才想起半年多前的那位南州文公子,但他让弟子去查的时候,并无此人。 季灼华略有怀疑,他来到门口,停了一辆双马轿撵,护卫队一干人等都是锦衣玉器,宝剑加身。 “南州文宏重文公子,特意赶来为季小姐庆贺,一点心意请季大侠笑纳。” 带头的公子,头戴银冠,风度翩翩,大手一挥,掀开了轿帘——一块天然鸡血石雕刻的山水景。 且不说雕刻功夫了得,单这一块半人高的鸡血石,那也是世间少有。 “赤水族特产夜明珠十颗,粉宝石和黄金打造的玉水鎏金发钗一对,玛瑙玉髓手镯两对,和田碧玉耳环数对。” 带头的这位公子每念一样,身后的侍卫就端出一样,供大家见识鉴赏。 众人纷纷感叹季大侠人脉宽广,竟认得如此厉害的人物——虽说他们也不知文公子是谁。 只有季清瑶清楚,她心心念念的那位公子,回来了! “文公子人在何处?”季清瑶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多珍贵。 “公子……生意繁忙,去了赤水,怕是要多日不得归程,特命我等前来恭贺季小姐生辰吉祥,平安喜乐。公子让手下代问小姐,今日可否欢喜?” “谢文公子记挂,只是山鸟与鱼不同路,一别经年无归期。即无缘相见,礼就不收了。女子多在乎名节,不明不白的,赠送如此贵重之物,惹人非议。请少侠带我回话:郎有千金意,惭无倾城色。多谢美意,心领了。” 季清瑶谢过来人,转身回了房。 只是家中来客看着这稀世珍宝,不禁感叹唏嘘。 季灼华不语,他所猜测之事,确认了。 她等的不是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而是心心念念的男子。 无端坠入凡尘梦,却惹三千烦恼丝。 整日都是无精打采的陪父亲去密室,学机关设计。今日难得开心,却又因此事心绪不宁。 人不来,送这么些东西有何用? 可在外人眼里,这些宝物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稀罕之物。 那年大雪,季清瑶出门赏月,思君背了小背篓,小背篓里放一双鞋,一把伞,一些碳火——小姐爱玩雪,湿了鞋袜,是要换的。 山庄外的竹林里,有一个湖,湖上有个凉亭,此处还住了几户人家,总能听到鹅叫声。 湖面结冰,白雪皑皑,她披着斗篷跑在湖面上和思君打闹着,大笑着。 短暂的开心,便会让她忘了相思。 “小姐,鞋袜肯定湿了,换一换。”思君将炭火点燃,捡了枯树枝,架起了火。 柴有些湿,火堆总会冒闷烟,时不时的会呛一下鼻子。 就在这小亭子里烤地瓜,思君熟练的很。 不远处的青山已经被白雪覆盖,宛如家中的山水画一般别致。 “小姐,好吃吗?”思君抬起头,嬉笑地看着小姐吃地瓜。 “好吃,思君的手艺真好。”季清瑶满眼喜欢,这小丫头真招人喜爱呀!机灵、懂事、能干、面面俱到。 就在那不远处,似乎传来了马蹄声。 车辙子从雪堆上面压过,将路人脚印覆盖,一路奔驰而来。 “驾!” 思君已经听到了马蹄声,她谨慎地起身拉着小姐:“好像有人来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这落花飞絮,琼林玉树的美景,也不只有我们来赏雪。父亲说了,广交天下之友,都还不知道来者何人,为何要走呢?” “小姐,咱们偷偷溜出来的,出来的时候说好了只是去集市上采买胭脂,回去晚了,老爷夫人要担心的。” 思君拉着小姐走,那双湿了的鞋袜就留在了亭子里。 两人先躲一旁,看见马车在湖边停下来。 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从马车下来,看见了不远处亭子下的浓浓黑烟。 “公子,这么冷的天,能采到药?” 一个俊俏白皙的小车夫在他身后询问。 “废话少说,干活。”男人冷峻的语气直接往山上走。 在小亭子里,捡到一双粉色的绣花鞋。鞋内包裹了棉花,纹理是祥云图案。 思君看到这两个人上山去了,这才拉着小姐往回走。 两人从竹林出来后,思君停下脚步给她整理衣衫。 思君一直不忘交代:“小姐身上有烟火味,老爷夫人若是问起来,就说路过戏园子看戏了,戏园子的炭火都是这个味儿。” “好,知道了。” 回去的大路上,人迹罕至。 雪路上的车辙子印也快被覆盖了。 思君将她的斗篷帽戴好,这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思君真是一个细致的丫头,她还小了小姐一岁。 季清瑶只觉得踩着好玩,两人拉着手,一步一个脚印,看着自己的脚印还开心的比着谁的脚大。 身后又是一阵马蹄声,声声急促。 “不会是竹林里的人出来了吧?”思君拉着小姐站到路边,挡在她前面。怕马蹄扬起的泥泞溅到小姐的衣服上。 “我估计是驿使路过,这大雪封山,只有驿使不得延误送书信。” 两人说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然后在二人面前停了下来…… 第20章 不知其身份 车夫狠狠的扯了马绳,马儿顿时抬前蹄停下。 车夫细细看了这两位女子,然后一阵惊喜的大喊:“公子,公子快看!” 思君紧紧的将小姐挡在身后,不知此人是何意。 车内有根金杖伸过来,慢悠悠地掀起帘子,目光慵懒的看向外面。 季清瑶抬起头,伸着脖子往里看…… “阿瑶姑娘?”里面的那个人顿时目光有神,深情又紧张。 “文宏重?”季清瑶满心欢喜又有些悲苦。自从他走后,父亲总不能理解不过小住三日而已,情根能有多深重?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相思之苦,他人自然不懂。 “阿瑶……”文宏重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她的名字。 “小姐……”思君拉了小姐一把,还是要早早回去比较好。 “思君姑娘!”文宏重从车上下来,叫了思君一声。 “文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只是大雪将至,小姐不便在外多停留,要是惹了风寒,更麻烦。公子若是有什么意向,去向我家老爷夫人言明。”思君只是对他客气寒暄两句,并不想让小姐与他单独相处。毕竟婚姻大事,由父母之命? “坐马车可好?我送二位姑娘回府。”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文宏重自己坐在马车板上,陪着石如赶车。 她生辰那日,所送的礼物被拒收了。 心里难过许久。 “阿瑶姑娘,为何拒绝了我的心意呢?” 车内的季清瑶不说话,只是想等四下无人时,好好问一问他到底是何方人士。 当时的小阁老赫凌回来复命,说自己办事不利。 那日,赫凌以及下属牵着马车,原路返回。 “小阁老,大皇子这些物件没送出去,回去该如何交代?” 小阁老驻足在原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大皇子也是为难啊!皇上和贵妃要为他指婚,但大皇子这人,执念很重。今日他若是知道是被拒的结果,怕是要违抗皇命,擅自出宫啊!” 小阁老是赫归的儿子,叫赫凌。半年前,他与大皇子以及大皇子的贴身太监石如公公出宫巡查。 路过独一山庄,大皇子对季清瑶一见钟情。那几日正好阴雨绵绵,他便趁机在山庄内多住几日。整日在阁楼上观望——将窗户开个小缝,看着在园中撑花(撑伞的意思)来回走动的纤纤身影,心中算计着如何能与小姐说上几句。以解忧思之苦。 后来回到宫中,大皇子向母妃端淑皇贵妃求娶妻一事,她直接拒绝。 “不可能!你是大皇子,她是江湖绿林的女儿,说白了就是一阶江湖莽夫,什么大小姐?如今是什么样的女子都能自称为大小姐了吗?我朝廷重臣之中,多有子女温柔贤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赫阁老的女儿楚秋尤其出众,乞是那些江湖儿女能够比的?母妃劝你趁早断了这心思,你父皇对你信任有加,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端淑皇贵妃把儿子叫进寝宫,语重心长,苦口婆心,恩威并施,希望儿子能够大局为重。 “母妃,我在朝中无权无势,又不是皇后嫡出,我若继承皇位,朝臣定有非议。根基不稳,国家动荡,苦的是百姓啊!” “你怎么那么不争气?你知不知道母妃为何要让你娶楚秋?因为赫阁老一人就能平复非议。他劳苦功高,你只要拉拢他一人足矣。你不要辜负你父皇对你的信任,更不希望看到天下民不聊生吧?” 他思量许久,点了点头。 父皇并没有说传位给任何人,而是这些皇子们和妃子们自己的想法。 皇帝让他们互相制约,以免有谁一家独大。 这些人的小心思,皇帝自然清楚得很。 可终究难解相思之苦,于是让人精心准备送她生辰礼。 没料到的是,她拒收了。 赫凌对他带来的那句话:“季小姐说了,山鸟与鱼不同路,一别经年无归期。郎有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齐忠鸿失落至极,一个人在自己宫待了许久。 赫凌劝了好多回,他一直一蹶不振。 他的两位弟弟打着探病的由头,来他宫里打探。 后来,两人也知道了他只是相思成疾。 齐忠暠更加瞧不上他——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消极。不是对手的皇子不是好皇帝! 年末,各部上缴税银,皇帝派他出宫巡查各地缴税情况,这才有机会出宫。 出宫的第一件事情,并没有去各地户部,而是直奔岳州春竹县的独一山庄。 两人在此相遇,怕是老天有意安排吧! 他的禁军护卫都被留在了中州,石如公公单枪匹马带他闯出来的。 到了独一山庄附近,石如公公将思君请下马车。 “思君姑娘,让我家公子与季小姐多说两句话吧!都已经到门口啦,不耽误的。” 思君看了看小姐,觉得不能太不近人情,小姐可能也想和文公子说句话。 “那就,有话快说。”思君下车前,又看了小姐一眼。 “我陪思君姑娘走一走,不知独一山庄附近有没有特色的吃食?在下赶路半天了,确实饿了。” 石如公公将思君引开后,文宏重这才上了车内,将车帘盖好。 季清瑶内心无比的慌张,她紧张地抓着衣角,不知所措。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可不知如何倾诉相思之苦。 “我想了阿瑶好久,从分别那一天开始,念念不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常常走神,茶饭不思。” 季清瑶不说话,抬起头,就看着他,似乎很陌生,只在家里住过三天,见面也不多;可心里已经想他千万遍了,熟悉的都好像已经是自己身体的另一半。 他所说的,和季清瑶想说的,几乎一样。 “你可曾想我?”文宏重仔细看着她的脸,娇嫩无瑕,目光躲闪,清澈。 “我……” “你看着我,说心里话。” “你又不会入赘我家,有些事情就不必勉强了。”她也许知道,两人之间没结局,所以想归想,但不奢求朝朝暮暮。 文宏重用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第21章 愿等一人 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要娶她,那么只能等到他登基以后。等他手握重权,再无人能阻止。只是,娶也未必是妻。 三宫六院,妃嫔媵嫱。 “你的态度,决定了我要不要拼一把。我若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等到有朝一日我来娶你,因为我也不知道几时能来,但,只要你说等我,我就一定会来!天荒地老,我都要娶你。” 他也不知何时才能登上帝位,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皇帝,夺嫡之争,会不会死去。 自己的母亲是贵妃,二弟和三弟的母亲是元慎皇后。他只是比两位弟弟年长,其他的全不占优势。 “说话可算数?”季清瑶显然是动心了。 “算!我必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这一番顶天立地的立誓,给了季清瑶更大的信心。 “那好,我等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在为谁做事,但你一定是皇亲贵胄。”大概猜出了他是皇亲国戚,但她依然目光坚定,满心欢喜,期待着自己大好的日子能早早到来。 因为父亲常说他们不与朝廷打交道,更不允许子孙后代与朝廷中人联姻。 季清瑶背叛了父亲的立场。 海誓山盟亦会分开,文弘重拥她入怀,目光深邃。本不想参与夺嫡,安安静静的等着新帝登基之后封一个亲王,安稳此生。母妃誓不罢休。也许等他当上王爷,新帝也未必会让他好过。想与世无争也不行。 文弘重看着眼前人,情不自禁的,轻点朱唇。这是两人心灵靠的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将自己随身的荷包摘下来,放到他手上,虽有不舍,还是毅然决然的下了车。 但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将自己的忠鸿二字倒过来念,弘重。取了母妃的姓氏,文,这就是文弘重名字的由来。 赫凌的名字亦是如此。 出门在外,朝廷的身份多有不便。 思君始终惦念着小姐,不等石如公公喝完羊汤,她便起身小跑。 石如公公慌忙拿起桌上的肉饼,朝着思君追去…… “客官,还没有给钱呢!”店家也追着跑。 “对不住,忘了!”石如掏出一颗散碎的银锭子扔过去,店家接过飞来的银子,脸色大变,开心的说道:“多谢客官!” 说罢,还咬了一下银子:“客官真大方!” 石如追着思君跑来,文公子掀开帘子,小姐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 “小姐,天色渐晚,该回去了。” 季清瑶含情脉脉的看着文公子,他跟思君微笑着说道:“还有两句话没讲完,思君姑娘稍等片刻。” 文弘重拉着她的手,冰凉如雪,肤色也洁白如雪。 他轻轻吻了季清瑶的双手:“一定会等我的,对不对?” 她羞涩的将头撇向别处,点了点头:“嗯……” 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最多两年……我定不辜负你。” 有了期限,仿佛更有盼头。 “好,我该走了。”她轻轻的抽回自己的双手,将斗篷穿好。 思君扶她下车,文弘重掀开帘子,看了她一路。 直到石如驾马走远,季清瑶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山庄走。 “小姐,你要不要告诉老爷?” “不要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那个文公子对你说什么了?”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也别说。”季清瑶回到府上,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最后一次,真的等来了他! 初春抽芽嫩绿的柳条像是会跳舞的姑娘随风摇曳。 季清瑶穿了粉色的衣裙,点缀着金丝绣的喜鹊图纹,着显不菲。 她与思君去竹林挖笋——倒不是差这一口,家里下人也多。只是,自己偷跑出来挖的更有诚意。母亲喜欢吃,此时,正是春笋疯长的季节。 有人带着数车聘礼,叩开了独一山庄的门。 季灼华满脸愁容,看着来人的架势,怕是他们山庄得罪不起的人物。 虽说镖局开路,可隐隐感觉都像是武林高手,近距离能感觉到个个内功深厚,季灼华不曾听闻过的高手。 “季大侠,别来无恙。” 季灼华想了好久,隐隐想起他是文公子身边那位清秀的公子——自己也曾提起过,他估计是太监。 “石如公子。”季灼华还记得他名字。 “季大侠真是好记性啊!怪不得季庄主能担任多年的武林盟主,不仅武功深厚,想必是有过目不忘之本领吧?” 石如公公溜须拍马的功夫是一流的,季灼华呵呵大笑。 “今日登门,不知有何事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到底不是去年了,大雨不停,幸得季大侠好生招待。今日万里无云春光明媚,季大侠就不请我们进去了。” 季灼华感觉有些怠慢,赶忙请人进来。 “今日,在下有事相求……” 石如公公还未说明缘由,季灼华便打断了他。 “若是来找小女的,那就请自报家门吧!”季灼华看这架势,怕是阻挡不了了,那就请他明明白白讲讲身世。 “明日,我家公子定亲自登门拜访,有些话,我们这些下人不方便代替主子回话,还望季大侠明日细听缘由。” “小姐,我来。”思君手里拿着背篓,将挖好的笋放进去,此次劳作,就当踏青了。 远处来了辆马车,车夫二人停下后,从车上下来一位袅袅婷婷的女子。 浑身的金首饰,乍一看,以为是个金凤凰呢! “姑娘在挖笋吗?” 对面那女子主动向她打招呼,端庄大气,落落大方,估计是名门望族。 “是,姑娘是何方来的?看这打扮,倒不像是来踏青的。” “南州生意人而已,路过此地,想必是走错了方向,不知二位姑娘可是本地人?” 季清瑶点点头。 “姑娘还要折回去,走上大路,往南即可走出去了。”思君热情的为她指路。 “不如,二位姑娘一同前往吧,正好将你们送到府上。” 思君心思缜密,连连摇手说不了不了,我们自己走。 出门在外,她时刻提防别人。 “无妨,我送一送姑娘吧!” 季清瑶觉得一个姑娘,不至于伤人,便拉着思君上了她的马车。 思君总是像提防与小人一样,守护着小姐。 思君 第22章 离奇失踪案家人 一路上,外地姑娘一直与她们交谈。 “多谢了,看小姐衣品不俗,是哪家的小姐?算了,我一个路过此地的生意人,即便小姐说了,我也不一定认得。” 到了大路边上,思君拍打着车子,大喊我们到了!就在此处停下! 女人目视她们下车,思君先下,转身搀扶小姐,路上已有行人,两人便步行走回。 就那一天,季清瑶回到府上,家中空无一人! 大门是开着的,一切都静谧的很。 “父亲!” “老爷!” 主仆人二人在院内到处找,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都出去了吗?”思君已经有些慌乱,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姐,你去密室内找一找,我去山庄外看一看。”思君此时,怕是已经知道危险降临了,让小姐先躲起来。 “思君,现在山庄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我们一起去密室里找。” “小姐,前阵子老爷说,需要去后山采石修葺假山,会不会大家都去采石了?毕竟那是力气活,需要多人合力。” 季清瑶急切的要去后山找,思君内心早已忐忑不安。 思君清楚的知道:即便就是去采石,家中至少会留女眷看守。可此时,山庄内空无一人,蹊跷诡异。 “小姐,我感觉事态不对……”思君拉着她赶紧往房间内躲。 季清瑶也开始慌乱,此时的情况犹如身处迷雾一般,根本捋不清状况。 “小姐,会不会有人来盗窃了?” “盗窃归盗窃,盗贼究竟有多厉害,能将家中所有人遣散?家中无一人看守,此事定有蹊跷。” 毫无打斗痕迹,但是府内上上下下竟然全部不见了! “小姐,你吹骨笛吧!” 季清瑶脖子上的骨笛,是紧急时刻的求救暗号。家中女眷都有,只不过她的材质更好一些。 季清瑶吹响了骨笛,半天不见有人回应。 天色渐暗,山庄安静的就像鬼宅。 平日里,早早的将灯笼点亮,如今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季清瑶失魂落魄,她开始掩面而泣。 思君拉着她的手:“小姐,我们先去密室躲一躲。” 此时的两人已经没有了主心骨,只能靠自己了。 她悲痛不安的点点头,思君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思君连蜡烛都不敢点,黑漆漆的山庄里,一点火光就成了精准的目标。 思君摸索着衣服,然后给小姐披上。 “小姐,这身黑色的斗篷在夜里不显眼,待会我们跑出去的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我俩必须拼命跑,千万别回头,往安全的地方跑。” 思君拉着她,两人手上拿了剑——这是她俩从小耳濡目染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关键时刻能不能保命还另说。 两人沿着墙角跑,密室机关大多连在后山,在山内挖了许久的通道,通向另一个隐秘的出口。 思君一直谨慎的左看右看,她尽量将小姐护在自己的身后。 即便如此小心翼翼,总好像黑夜中有眼睛在盯着她们…… 快到了后院的时候,两人即将走进那栋不起眼的柴房,思君突然一声闷喊,嗯……趴在地上。 “思君!思君……” 季清瑶去扶她的时候,思君推开了她:“小姐快走,走啊!” 季清瑶的手,黏黏糊糊的——是血。 思君中箭了!箭从她腹部穿过,思君已经站不起来了。 疼痛撕裂着她,痛得快要晕过去。 “小姐快跑,那个文弘重有问题……老爷和夫人怕是……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快走啊!” 砰的一声,一支箭射在了旁边的圆柱上。 季清瑶吓了一跳,她痛恨自己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住。 “走……走……”思君在昏死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她走。 季清瑶看了看思君,即便她不舍,可是为了日后报仇,她含着眼泪跑进了柴房关上门。 柴房靠山,机关隧道从此开始挖的。 “思君……思君……呜呜……”她一边哭喊着思君的名字,一边悲痛的从柴堆里刨出墙根,手轻轻的按了一块砖,房顶上嗖的一声,漏出一个洞,掉下来一根绳梯。 她摸索着爬上去,把绳子收回去,将房顶复原,然后松开了机关的铁链——从外面便打不开了。 隧道内一路都是上坡,阴冷潮湿。她知道自己是在往山上爬。 山上人迹罕至,即使随便一个树木遮掩的出口,都不易被找到。 “爹,娘,你们去哪了呀?”终于可以在山洞内放声大哭了。 漆黑的洞内,父亲在墙壁上肯定会留下火把,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慈岭山庄的风格,也是如此。 找到火把,往前走,看见好几个洞口。 这就是密道的分岔路口了——最左边的往高处去,到最后直达峰顶。中间的平路,走到尽头是一个瀑布,而最右边的这个是下坡路——峰回路转之后,是父亲替各界人士保管秘籍宝物的凌月阁。 她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在这个洞口前想了许久…… 直到火把燃尽,她挑了一个洞口走进去,她所挑的那个地方,是父亲的凌月阁。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文弘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深爱的这个来历不明的公子,确实值得怀疑。 思君死前,也是这么说的。 季清瑶睁开眼,天还未大亮。 她起身绑了沙袋在腿上,挑起了房间的扁担,去井边挑水。 这三年来,静远师父只让她负重挑水,苦练轻功,用来逃生用。 那时,她在山洞里躲了几天后,从山洞的最顶部爬出来,启动机关,看见了外面——灌木葳蕤,杂草丛生。 从洞口出来,在墙壁的杂草丛中找机关,将山洞封死。 春意渐浓,空气中到处充斥着花香。 不远处,看见了一座道观,听见了磬声…… 这就是后来,她隐姓埋名的奉仙道观。 父亲之所以把洞口留在此处,一定有他的道理。 静远师父看着她,许久不说话,将她安置在柴房之后,特意下山去打探了独一山庄的情况。 第23章 落脚之处 季清瑶满脸期待的看着静远师父,她满脸愁容。 她似乎知道了情况复杂。 整日被无尽的无助、恐惧、疑惑包围。 静远师父曾武当弟子,后来因为参与朝廷之事,武当多人接受朝廷派用,她认为门派弟子乃是江湖人士,不能参与朝廷,一气之下她独自来到此处修行。 无人打扰,清静又随意。 “毫无消息,这事说来奇怪诡异,家中包括工匠在内三十余人,毫无下落。按理来说不应该,你父亲好歹也是武林中人,武功盖世又机关重重,听民间传说,有可能是地动异常,吞噬了活人。可我想来想去并不认同,即便是地动异常,三十几口人也不会聚集在一起,哪有这么巧的事?” 季清瑶失落至极,一瞬间,人生中所有的至亲都失去了。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提前跟你说,因为独一山庄藏了大量的宝册秘籍,你家的机关怕是也要有人试着打开,家中已无人,能不能保住这些东西,关系到你父亲的名誉会不会受损。” 都说独一山庄的机关天下独一无二。若有人趁此机会盗窃成功,那便是狠狠的打了父亲的脸。 “我知道了。” “往后,你只管在我这里潜心住下,我给你改个名号慧清,你就在此安心度日。” 季清瑶找了日子,郑重拜师静远,与她一同拜师的,还有及笄之年的慧飞。 她夜里偷偷回山洞摆弄机关,在独一山庄里到处设置了箭雨阵和毒针阵,三年来,多有人为此丧命。 夜里,独一山庄常常闹鬼,有路过的叫花子想要进去霸占房屋,会有白衣鬼魂邹然飘过,还会有鬼火和奇特的味道——坊间传闻,这是毒药,闻了便会丧命。 后来,独一山庄再无人敢闯。 直到前不久,皇帝下旨,封锁独一山庄,任何人不得踏进半步。 季灼华当年有许多弟子,也有人四处寻他,寻小师妹。只是,独一山庄好像真的曾经经历了一场天塌地陷的灾难,失踪的彻彻底底。 师父也教她武功,只是她身单力薄,底子太弱,只能先从挑水蹲步练起,这三年来也会个一招半式,能保自己。 挑水回来,便去后厨熬粥,一边烧火,一边扎马步。 “二师姐,我弄了一些地瓜,帮我烤一烤呗!”慧飞探着脑袋,从门口看进来。师姐不让她进厨房。 “进来吧,放到火堆里就出去吧,去三清殿抄经吧!” “可是我也想学武功,师父让你学武功却总是让我写字,我觉得很无聊。” “让我练武功是因为我识字,让你抄经书是因为你识字不多。论武功,你资质比我可强了好多。” 季清瑶解开沙袋,将另一个灶台也燃起来。 “今日十五,需要准备香客的午食,你去抱几颗白菜来。” 她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做粗活的慧清师父。 “好嘞!”慧飞天性爱玩,却也乖巧懂事。她脑子里都是今日该吃什么,能不能出去游山玩水……总归是坐不住。 香客今日来到观里吃素斋,还要听师父讲道,她和师姐师妹三个人不停的忙碌着。 那堆了两木桶的饭碗,都是她们蹲在井边刷洗干净的。把两口大锅刷了又刷,还要把柴房和厨房都打理整齐。整日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少做一顿饭都不行。 午后安静的道观里,只有她一人在扫地。她出门的时候,师姐师妹辛苦了。只要她回来,定将能干的事情都做一遍。 后院的青菜也要全部浇水,整日素净的衣衫,无休止的劳作,身体渐渐有了力气。也能劈柴了,徒手爬树,还会了轻功。 师父开始教她武功,早起晚睡,自己刻苦练功。三年的长进,护身有余,管闲事的能力依旧不足。 她就在此处等,等莫玄臣来。 莫玄臣一路风尘,片刻不停留赶回家中。 齐忠暠日夜派人监视他,只要姚寻凤露面,即刻绞杀。 可,他派人跟了这么久,莫玄臣只是去了趟紫音阁,并未私会其他人。 方显跪在暠王寝室外,求见。 “进。” 方显推门进去,床上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赶紧转过身去,胡乱的抓衣服套上。 方显略显尴尬,慌忙低下头,捡重要的事讲:“王爷,莫玄臣已经回通州了。” “无异象吗?” “没有,只在紫音阁住了两日,一个叫桑雪的姑娘服侍他,再无其他。” “那就……找到桑雪,问问情况。” 方显点头弯腰出门后,耳朵根都在发烫。 “过来。”暠王招招手,让床上那个小丫头爬过去…… 方显带了禁卫队包抄了紫音阁,让老鸨把所有姑娘都聚集到一起,专门找到了桑雪姑娘。 “官爷,我们都是正经生意,怎么还来砸场子了?”老鸨皮笑肉不笑地出面调解——官家来查,肯定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虽然紫音阁背后也有官家撑着。 “妈妈尽管放心,我只是找桑雪姑娘打探一人。” 方显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也并不妖艳。 “桑雪,老老实实回答官爷的话。” 方显倒也干脆:“你这两日,有没有服侍过一位公子?” “有!他在我这住了两晚,天一亮,就走了。他倒也不是来找我的,本来是找海棠姐姐的,奈何他的钱不够,也没有提前交订金,只是在我这里凑合两眼,心意并不在此。每当海棠姐姐献舞之时,他就会坐在大厅里看。” “他从未离开过吗?” “进了小女子的房间,确实未曾离开。” “我记得曾经有一位公子,同莫公子一起进了你的房间。” 桑雪点点头:“有,那位公子坐在他临桌,两人都喜欢海棠姐姐,把酒言欢,一见如故,就说要去我房里单独喝两杯,少时功夫就喝了差不多,那位公子自行离去了。莫公子倒头就睡……” 桑雪说的也毫无漏洞。 只不过一见如故,倒是太巧了。 方显拿出一张女子画像,让所有人都看一眼:“是她吗?” 方显 第24章 偷练功法 众人纷纷摇头。 他拿的画像是姚寻凤,而来的那个,是季清瑶。 方显觉得她们不像撒谎,便向老鸨道了歉:“官府办差,惊扰各位了,现已查明,大家尽管放心待客,告辞。” 从紫音阁出来,方显便回暠王府复命。 姚娘时刻担心着山洞里真正的姚娘。 两个幼儿跟着她,也不知现在是生是死…… 姚寻凤虽然年纪尚小,可也算是学过一些针线活。她将洞口的藤蔓砍下来,编成了长条的竹藤。 她想要自救!如果回去的路出不去,她就只能从这个洞口爬下去。 半岁的小儿已经十个月了,开始在地上胡乱爬行。 两岁多的女孩儿阿满,整日看着姑姑编织藤蔓,不知何用。 “阿满,看好弟弟。” “我饿。”阿满披头散发抱着她说道,姚寻凤自己也像个野人一样。 山洞内只有米粮,没有肉菜,孩子清瘦的营养不良了。 米粮虽多,但只足够保命而已,提供不了孩子要的营养。 “乖,姑姑给你做饭。”姚寻凤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看孩子这样真是心疼,可又无可奈何。 还好,孩子没病。有时候太阳会从山洞的缝隙里射进来,她会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太阳下晒一晒身上的霉味。 衣服都是在水池里洗的,还好是活水——做饭用的也是此水。 架起了火堆,架子上挂着茶壶,滋滋作响。 “女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心里念叨千万遍,但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季清瑶夜里从山洞回家,她几经试验,竟然打开了凌月阁的藏宝箱!这些藏宝箱内的密册,都是独家绝学和武功秘籍! 看到了宝箱上的名帖,兰陵花家。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箱盖上面,有磷粉!但凡动作粗鲁一些,磷粉洒在册子上,册子便会燃烧。 怪不得父亲从来不让用力晃动。 她打开了第一个盒子,是一本心法:辣手摧花。此心法威力是:真气汇聚掌心,可使万物凋谢,人畜丧失元气有催老之威力。 其副作用便是以身入局,先行自毁元气。元气消失一阵,便会有真气汇聚。 她翻来第一页,便是心法口诀。于是,将此书认真看完后,她决定要亲身试一试。 “自毁元气,气弱如丝,汇丹田之气,倒反双肩,气走双掌。” 兰陵花家多是女子,多年前早就隐居山林,不知所踪。 花家的过往,她听的少之又少。虽说是小门小派,可也无人敢惹。 双手一热,突然眩晕,一口血喷出来,四肢酸软无力,翻倒在地。 一时意识模糊,一动不能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微微清醒,此症状属于心法秘诀上的正常现象。 此事急不得,她不知道的是——辣手摧花被视为邪功! 跌跌撞撞走出密道,回到道观,一头栽倒在柴房…… 还是师姐早起练功时发现了她,将她扶进了床上。 “师妹,师妹……” 季清瑶睁开眼睛,双手像被断了一样,无力支撑。 “你怎么样了?我让师父来看看你。”慧安师姐要去把师父请来,为她医治。 “不用,我休息一会就好。” 她拉住了师姐的手,偷偷练功这件事情不想让师父知道。 “你这是伤哪了?有气无力的。” “太累了而已,师姐尽管放心,我休息两日就好。”按照心法所说,此时最应该突破极限,加重练习。 过了此劫,便可以小火慢煨,勤加修炼。三年内可修成。若是资质不佳,五年亦可。 虽然筋疲力尽,可她还是咬牙起身,在身上绑了沙袋,挑起担子…… 平时都是走路,今天还跑了起来。 眼看额头汗如雨下,脸色苍白,走路都已经踉跄,还是要突破极限。 师父看见她,恍然觉得有些不对,便一路追来。脚步轻快,走路无声。 “慧清!” 季清瑶转过头,师父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她都不知。 “师父……”气虚无力的站在原地休息,拭擦了额头的汗珠。 静远师父一把拽过她的手,放在手腕间把脉。 “你在练什么?”师父即刻就猜测出她偷偷练功法。 “师父,别问了,功力不算猛烈,不会走火入魔的。” 这套功诀也就前期开始时有些猛烈,伤人气血,练成后便可终身受益。 “你……打开了机关宝盒?” 季清瑶不说话,挑起担子,继续前行。她此番行为,便是默认。 师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你不想学武功,就只教了你逃命保命的招数。你若想学,我道家真气霸道,为师可传授于你。” 季清瑶驻足,转头看了师父一眼:“师父,等我恢复,我要开始好好练功。” 当初,她应该首先去南州找文公子。 可是父亲说,南州查无此人。于是后来,她去往各州县查找全家人下落,查文公子下落,却毫无线索。 她每日夜里回家中密室偷练武功,一早出现在道观的厨房里烧饭。 自从和莫玄臣分别后,已有多日。他却没来此处找她。 自他回家后,也是不敢轻举妄动,暠王等着他露出马脚,好将姚家人一网打尽。另外给他一个包庇罪犯的罪名,得不偿失。 莫玄臣终于等父亲归来,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暠王监视他数月,并无发现他有异常,和外界也并无联系。 暠王便放松了警惕。 夜里,一家三口关上房门,讲起了姚家的事。 父亲淡然从容:“子玄,你虽然与姚小姐多年未曾见过,但也是父辈订的婚约。姚大人一生正直,我断然不会相信他贪污受贿。当今天子没登基之前,暠王便已经野心勃勃。先帝怕是早有算计,虽不让他继承大统,也要留下他制约皇上。所以,先帝临终前才加封亲王,无论何过错,不得伤其性命。” 莫玄臣点点头,原本是重情重义布衣。 父亲年轻之时是个铁匠,北上的太渊皇帝亲自带兵攻打疆州失地,绕路去通州,看见了他铸造的兵器。 只是闲谈几句而已,不料莫怀山却能说出行军打仗之法,这让太渊皇帝很惊讶。 用了莫怀山所说的方法——断水,太渊皇帝确实不费兵卒,大获全胜。 第25章 先帝早拟旨 后来,太渊皇帝召他入宫,从兵器部开始,二十多年走到今日。 那时,还未有婚配,如今,儿子已经加冠之年。 四年前,先帝病危之时,二皇子暠王外出点兵,宫中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 没想到陛下早有秘旨,让大内总管易广公公宣旨,册立大皇子忠鸿为新君,封二皇子金冠亲王,封三皇子一等侯爵,待来日立下军功后,可加封为金冠亲王。 只是圣旨最后一句话,让听旨的几位大臣颇为不解:新君继位,为天下之表率,兄弟手足亲情,相互扶持,小错要纠,大错要罚,但亲王加封,不可罢免残害。 也就是说,错了可以罚,但不可罢免亲王封号,更不能赐死两位弟弟。 先帝虽然爱战,但不忍看到手足相残。 “忠鸿宅心仁厚,不爱谋权,众卿可要用心拥护新君,不可怠慢,更不可拉帮结派分崩离析。忠暠善于谋权,定不能让他独掌大权。若有权利纷争,伤的是百姓。” “陛下放心,臣等定当拥护新君,绝不谋私。” 几位重臣跪在龙塌前保证。 元慎皇后也在寝宫,听到传位给大皇子时,她整个人都呆了! 后来的元慎晋升太后,依旧对当年立君之事耿耿于怀。 毕竟元慎太后的父亲,是三朝元老开国功勋。 当时,他也跪在太渊皇帝的寝宫。 只是年事已高,本还想说句什么,大皇子声泪俱下,趴在父皇身边大喊:“儿臣不要皇位,只要父皇康健……儿臣不要做皇帝,父皇一定会好起来的。” 若换做他人,早已跪在下面接旨谢恩。 “朕让礼部准备国号,以后,你就是大鸿皇帝,齐宗鸿。” 太渊皇帝已经消瘦许多,说话也有力无气。 皇贵妃抹着眼泪,叩谢皇帝。她用余光扫了一眼皇后,皇后正用质问的眼神看着她——到底是谁给皇上灌了迷魂汤? 立君,必定立嫡立长!首先要是嫡子! 端淑皇贵妃忽然嚎啕大哭:“陛下定能安然无恙,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臣妾愿意陪葬皇陵!” 元慎看她一眼,她确实不怕死。哪怕临死之前也要让自己和皇上合葬,那岂不是夺了她的皇后之位? 百年之后别人说起此事,皇帝的陪葬竟然是贵妃,那皇后算什么?算妾吗? “爱妃不争不抢,朕很是担心,不过,你要留下来好好照顾鸿儿,对二皇子和三皇子也要一视同仁。” 然后他抬起手,又将皇后拉到身边:“无论谁登基你都是圣母皇太后,你是一国之君的母后,要以天下为重。” 元慎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都下去吧,朕乏了,休息一会儿。” 该说的都说了,该召见的人也都见了。 一代明君,在夜里子时,落下帷幕。 举国哀伤后,新君继位。 莫怀山和儿子讲了太渊皇帝临终前的事,只不过是在想,齐忠暠之所以如此光明正大的诬陷他人,是不是因为先帝给的底气。 莫玄臣给父母倒茶,然后问起了父亲自己离开大漠前一晚,姚娘跪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事。 莫怀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更加怜悯。 “她说,她不是姚寻凤,她是季清瑶。” “季清瑶是何方人士?” “季灼华的女儿。” 莫玄臣想了想,季灼华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岳州,独一山庄,武林盟主季灼华。” “哦!所以,她是季庄主的女儿?”莫玄臣有些莫名开心,毕竟,以后可能就是他娘子了。 “那……怪不得她难过,她家中上上下下30余口消失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她那天跪下求您,是要找家人吗?” “是,如果有一天见了皇上,可否请旨彻查独一山庄的案件。我倒是想到一人,大内密探,朱法广。” “朱法广乃是皇上亲调,需要皇上亲自下旨才可。” “是啊!而且独一山庄并非朝廷中人,武林世家多了去了,为了争夺第一和各种秘诀,常常拼得你死我活。皇上身边有个厨子,叫暮成雪。此二人便是皇上对江湖了解的左膀右臂。如今,暠王总缠着我们,脱不开身呐!” 莫玄臣也是愁容满面,此刻,在奉仙道观的季清瑶,还一直在等他。 次日一早,玉儿便跑着出门,直奔医堂。 “大夫,我家莫公子昨天晚上吐了一宿,快去看看吧!”玉儿拉着大夫,大夫年事已高,跑不了路,便让自己的徒儿驾马车一起去往莲花山庄。 玉儿坐在车内,对着大夫比了个手势:嘘! 大夫立马就猜到有事——莫家有事。 大夫一路不言,徒儿背着药箱,随师父一起进莲花山庄。 从莲花山庄出来时,大夫边走边交代玉儿:“让你家公子好生休养,刚刚从大漠边回来,似乎有些水土不服,至少三日在房内养病,不要到处跑。”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好好说说他,回来两日,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浪荡一圈刚回来,这就病了。”母亲李氏送大夫出门。 “三日之后,我再上门问诊,一定要静养啊!” 玉儿点头哈腰的答应着:“玉儿记住先生的话了,一定会生伺候公子。已经记下了熬药的时辰。” 扶大夫上了车,徒儿牵着马匹往医堂走。 走到医馆,向大夫表示感谢:“多谢姜神医。” “快去快回,我也发现了你家周围有人时刻盯着,切不可耽误!你只有三日的时间,回来时,还来这里找我,我带你回去,将我徒儿换出来。 “还是要多谢神医,我一定快去快回。” “你就带着我徒儿的面具走,安全。” 原来莫玄臣是请神医去家中制作人皮面具,然后将其徒儿与莫玄臣调包,助他出门。 他去驿站租了马,交了押金,便要马不停蹄赶往奉仙道观。 两日过后,季清瑶无力的双手渐渐开始发热,也有了力气。 她站在师父种的花圃前,试着轻轻运功…… 一下,两下…… 这些花草并没有枯竭的现象,她失望地回去了。 第26章 去救人 夜里依然躲在密室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好东西。 她不知道的是,她转身离开后,那些娇艳的粉红色鲜花在一夜之间,变黄,变黑,然后枯萎…… 她认为,一定是自己功力不够,夜里还要强加修炼,不仅练功,还要偷偷背其他武功秘籍。这里面有一本仙药集,是蝴蝶谷的神医云梦仙子的草药集。 蝴蝶谷内有许多名贵的药材,外人一般称那处为仙药谷。 只是,这本书已经存放许久了,也不知那位云梦仙子如今芳龄几何? 她打开图集,看到上面的神药:石莲。用墨笔勾勒的石莲看起来并无奇特之处,但其药效上注明了此药为彩色犹如流光,对于血经断脉有奇效。 石莲多长于悬崖峭壁间,采摘之人须轻功了得,眼疾手快。 接下来的每一页所描绘的奇花异草,她都牢记在心。 还有各种药方配制。 她将姚寻凤送的两把剑,一同藏在此处。 卯时起来,挑过水烧饭,洗了锅碗,晨练。 师父敲了晨钟后,辰时打开大门,迎接香客。 她依旧最早来开门,却仍没有等来莫玄臣。 正当她转身回去时,一个浪荡子突然伸手去拍了她的肩膀,季清瑶一手抓过去,将他扔得远远的。 那人在空中翻了个身,然后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哎呀,娘子功夫不弱啊!”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声音,但却是陌生的面孔。 “你是何人?” “我与娘子有约,来此相会,难道慧清师傅忘了?” 是他没错了,依旧如此轻浮。 “随我来吧!” 季清瑶走在前面,带他走入圣母殿。 两人跪在蒲团上,为来上香的香客还愿。 “这是什么殿?” “圣母娘娘保佑你早生贵子。” 莫玄臣把双腿盘起来,呵呵笑着:“那我就给娘子你求一个。” “老祖面前不要乱说。” “那……说说计划吧,我逃跑出来的,见一面姚小姐,我就要赶回去,我只有三日时间。” “你即刻出发去达州,晚上亥时,在姚府后院的假山石入口等我,如果我被未时到达,你自行进去。假山群中有个最高的是密道,你爬上高处找,有开门机关。只要听到一声石头响,机关便打开了。” “你呢?” “我们不能一同前行,你我单独行动,你先走,我后去。”此时的她,是慧清师父。她取下自己的骨笛,又叮嘱一遍:“子时之前一定要赶到,到慈岭山庄附近就开始吹响此笛。” “记住啦!那我就先走了,咱们俩的事儿,以后再聊。” 即便是救人性命攸关的事实,也不忘和娘子调情。 他将骨笛挂到脖子上,一刻也不敢停留。 此去大概三百里,他昨天跑了一天,今日办完事,夜里就要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时间紧迫,要赶紧走。 季清瑶随后向师父辞行,还要了些药粉。 她背上自己的包裹,将两把剑绑在身后,一路追去。 到慈岭山庄,怕是要夜里了。 若是过了子时,不知姚小姐会不会听懂暗号。 一路披星戴月,总算是到了,莫玄臣找了慈岭山庄附近最近的酒楼住下,然后趁着夜色,翻墙入院。 把手的人并不多,只有门口和假山密室入口有两队人马。 他趴在角落,一直看着月色,算计着时辰…… 街上的打更人走过,敲了两下竹邦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都已经二更天了,她还没有来,莫玄臣都已经有些慌乱了。 可无论如何,他要提前吹笛。 姚寻凤猛然一惊,怀里还抱着小儿勿离。她似乎听到了笛声! 于是她放下孩子,慌张跑到洞口处,认真听着…… 是女侠的骨笛!没错,她回来了。 她拿了火把,走进深邃的山路,来到门口,将火把插在墙上,摇动齿轮,将铁链挂上。 她内心激动无比,都开始想哭了。 快四个月了!她用石头在墙上画道道,一行二十条,就是二十天! 还有几天六行就满了…… 季清瑶听到笛声,加快了马步。 莫玄臣眼看着天色渐晚,却还没有等到季清瑶,他准备擅自行动。 他借着月色来到假山群,先瞅一瞅最高的那个山。 等他轻功跑过去,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话。 “天天守着这个破洞口,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守卫几人在此一直守着,就怕不远处还有其他人,若是打起来惊动了他们,谁都跑不了。 莫玄臣从身上拿出几个飞镖,正要动手,突然被人摁住,他第一反应就是拔刀——可对面是季清瑶。 “嘘……”季清瑶将他摁下,两人蹲坐在假山顶上。 “你怎么那么慢?”莫玄臣捏着嗓子问。 “我去搞了一些药,待会他们要喝酒,等子时估计喝的差不多了,给他们来点药就行。” 果然,不多时便有轮班的侍卫掂着酒瓶子来了。 交替过班之后,看守侍卫就着假山的石凳石桌坐下,搞了些肉和一些下酒菜,开始喝起来。 季清瑶不说话,靠着假山假寐。 “你是不是打探多次了?才这么熟悉?” 莫玄臣还是在她耳边碎嘴。 季清瑶睁开眼,瞅他一下:“我不能看你这张脸,总觉得像和陌生人一起偷东西。” “是不是还得是我本人更英俊?”这莫名的自信,让季清瑶冷哼一声。 “女人啊,都喜欢口是心非!” “你能不能安静点。”季清瑶话是真少,也不想让别人多说。 莫玄臣也学着她的样子假寐,不时的睁开眼偷看她一眼。 “娘子真美!” 季清瑶用胳膊肘使劲的杵他一下子。 莫玄臣就呵呵笑着,像是在打情骂俏一样开心。 更夫敲着竹梆走过,三更天了…… 季清瑶睁开眼,底下那两个人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拿出自己的锦囊,有药粉有药丸。 她挑了两颗药丸,从山顶上冒出头,看见那两个人已经喝的有些痴呆了。 她将药丸放在手指上,瞄准了其中一个,将药丸弹到他嘴里。 然后快速的将另一颗弹到另一个人的嘴里。 第27章 逃出山洞 两名守卫有些迷茫:“什么东西飞进嘴里了?” 另一个人喝的晕晕乎乎,还蛮不在乎的,说了句:可能是虫子吧。 不多时,两人栽头倒下。 季清瑶扒开旁边的草丛,有一个活动的暗格,她轻轻按了一下。 莫玄臣看着她,老老实实的跟着她走进去。 密室门打开了! 看来姚家大小姐还是很警惕机敏的。 进了密室之后,季清瑶将密室关好,从墙上摸了火把点燃后,交到莫玄臣手上。她摇动了齿轮,将铁链取下,这就形成了室内反锁,室外无法打开。 “你是季灼华的女儿,你对机关密钥非常熟悉吧?” “你最好不要说出去我的身份,我只是希望你父亲能帮我打听一下三年前的文弘重。” “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朝廷通缉犯,何必这么苦苦隐瞒自己的身份呢?” “有些事,还是低调一点好,保不齐,连我自己都保不住了。我的丫鬟思君,是被人射死的,我后来连收尸都没有去……前些日子,看到了她的尸骨……可我仍然没有敢收,我怕我自己也不安全。” “你做的对,娘子放心,娘子的事,我一字不提。” 顺着山洞走了好远,季清瑶看到了两个洞口,当年逃进来的时候,姚小姐带路,她倒是没注意另一个洞去向何处。 根据父亲的一贯做法,一个洞往上面走,另一个洞肯定是往下面走。 所以,会不会往下面走的那个洞就是从水路逃出去的洞口? 目前先顾不上这些,先要找到姚大小姐,汇合以后再做计划。 “快到了。” 远远的看到远处有微弱的光。 “是我,我回来了。”季清瑶猜测,姚大小姐一定躲在某个地方观察,看看来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果然,她从旁边的洞口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两个孩子都熟睡了。 “女侠……”姚寻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想要嚎啕大哭,却怕吵醒孩子,隐忍着哭泣。 “起身说话。”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她擦着眼泪,此时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这是你的未婚夫,莫少将军。因为你逃跑的事,他们家也被牵连了,只不过是被监视了,没有正法。” 莫玄臣摘下自己的面具,规规矩矩的向她问好:“姚小姐受惊了,我替姚叔父多谢这位女侠奔赴千里之外找救援,多谢女侠。” 在姚大小姐的面前装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落落大方。 季清瑶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是个表里不一的花花公子。 “小女子无以为报,家父还有些珠宝银钱,如数送给女侠,还望女侠以后能够照拂我们娘仨。” 姚寻凤很会给自己找后路,她把自己家所有的钱给这个女人,希望她能带着她们三个一起走。 “以后你叫我姐姐吧,不要问我的来处和姓名,你和你的……未婚夫商量一下,以后该怎么办,我倒是可以带着你们躲一躲,只是不知莫少将军的意下如何?” 莫玄臣往前走两步,和姚寻凤站在一起,知书达礼的向她鞠躬致谢:“女侠大仁大义,快人快语,在下谢过了。在下与姚小姐商量一番,告知女侠结果。” 季清瑶很识趣的往前走了走,走到山洞的边缘,看见了她地上编织的藤条。 这女子,也确实不容易。她想着从山顶爬下去…… 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带着两个孩子逃生,确实困难。 两人说了一盏茶的话,转身走到她面前,然后一同跪下。 “你们这是干嘛?”季清瑶将二人扶起来。 “我与莫公子商量过了,把希望都寄托在姚老将军身上也不现实,此案必要到皇上那里申冤,我不能因此连累唯一的指望。我私下与莫将军解除父辈所订的婚约,以兄妹相称。” 季清瑶看着莫玄臣,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想来是他用了什么言语哄骗了姚寻凤。 “然后呢?” “朝廷自古有冬猎,冬猎之后,年底有三年一度的选秀……” “你想参加选秀?”季清瑶很惊讶,选秀可不是小事,选秀的秀女都是百官子女,有名有姓,怎容的下一个没有来历的女人冒充?搞不好就死罪。 “莫兄长愿意帮我。” 莫玄臣点点头,也许他有什么高明的招数吧!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我已经查过了,进山洞的时候走了一半的路,有个岔口,那个岔口走到尽头有个暗门,暗门外面,是三丈有余的峭壁,峭壁下便是河。若是我一人逃生,我便跳进河里了,可是,我家两个孩子尚小,我编了这藤蔓,想着顺着藤蔓爬下去……” 原来,她已经仔细的在山洞内排查过了。 “原来如此,那……我和莫少将军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你照顾好自己,我们先出去再说。我这里有一些药粉,给孩子掺一点水喂下,这样一路上他们不会醒,不会哭闹。我先带你们去个地方躲着,以后再做打算。” 说干就干,两人将孩子背在身上。姚寻凤手里拿着火把,带路。 到了尽头没有路,姚寻凤蹲下身子在墙角摸索一块活动的石头,摁下之后,有一点微弱的光照进来——水波。 “我顺着藤蔓滑下去后,你们将藤蔓扔下去。关洞口的机关还是那个位置,莫兄长摁下之后,要跑得快一点。” 莫玄臣和季清瑶两人抓着藤蔓的另一端,让她爬下去。 两人等着她到底,感觉藤蔓松了,那她就到底了。 季清瑶拿着火把,助跑两步,从山洞奔出来,展示轻功,轻轻跃到水里——水深到胸前,将孩子的脚淹没了。 莫玄臣摁了一下机关,飞快的冲出去。 等他跳到河里的时候,听到了石门合上的声音。 “快到洞口时,将火把熄灭。”季清瑶提醒姚小姐。 她走在前,没走多远,好似看到了月色!她将火把摁进水里,激动的热泪盈眶——终于出来了! 第28章 分道扬镳 此时的三人根本来不及激动和庆祝,要赶快趁着夜黑去往下一个躲避的地方——奉仙道观。 出了山洞,河两边的树看起来阴森森的。 走了好久,总算是看见了能爬上岸的石头坡。 莫玄臣将两个女人拉上来,只能先找出路。 姚寻凤越看越熟悉:“这好像是围猎场外。” “什么?”季清瑶问。 “我父亲说,慈岭山庄是先帝所建的行宫,因为先帝喜欢射猎,而这里野畜多,常常有山鸡野兔之类的小禽兽,所以将此处设为行宫的围猎场。” “也就是说此处离慈岭山庄并不远,那就说明不太安全,那你肯定知道出路了,我们赶快离开。”莫玄臣背着两岁多的小儿犹如无物般轻轻松松。 “送我们到通州和中州的交界处,我们兵分两路。你回通州,我带姚小姐去中州,然后横穿中州往南,去往岳州。你若是能脱身,还去奉仙道观找我。” 季清瑶安排好去处,大家夜里徒步走了好远,才有家客栈。 “莫将军,你不能回去太晚了,要不然你直接走吧,在今日天黑之前,你必须赶回去。” 莫玄臣既担心他们,也担心家里。 “有我呢!你放心吧!” “多谢侠女,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莫玄臣刚要去驿站找马,正好看见有人偷偷的牵了匹马从驿站出来——偷马的。 “天助我也!” 莫玄臣直接走上前,一把将此人按住:“干嘛呢?” 没想到那人一回头,巧了嘛不是!刚出疆州大漠的茶楼,试图偷他的刀,被发现了,就是此人! “又是你?” “哎呀,公子啊,怎么又是你啊?” 彼此的记忆力都还挺好。 “偷马?”莫玄臣将他堵在墙角。 “借用,借用……” “随我走一趟,去衙门说道说道。” “公子公子,在下真有急事……” 莫玄臣依旧不饶他,将他扔上马,自己也骑马一同前行。 “你带老夫去何处啊?方向反了反了,去岳州啊!” 莫玄臣才不搭理他,三番两次偷东西被抓,那就带他去远点,好好让他走走路。 一把老骨头快给他颠簸散架了。 姚寻凤将两个孩子放在床上,她的那位女侠姐姐去找吃的了。 辰时的早市上,各种商贩叫卖,吃食繁多。她采购一些后,带着这些东西回到了客栈。 姚寻凤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小食,吃着哭着。 “你一个堂堂达州刺史的千金,如今沦落到居无定所,也确实可怜。多日不见荤腥了吧?千万不能吃太多,容易肠胃不适。” 姚寻凤点点头:“姐姐救命之恩,姚娘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你不用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我,我有事与你商量。” 季清瑶坐在她的对面,给她倒了水,不紧不慢的说着。 “姐姐您说,您有条件尽管提。” “我乃江湖失踪人口,不知仇家是谁,虽然有落脚处,可行走江湖,不方便透露。而你家,是被暠王栽赃陷害的刺史府,他应该最怕你出现。所以我想,往后我用你名字行走江湖。” “可……暠王不就会追杀你吗?那姐姐你岂不是很不安全?” “我多少有些逃生技能,你尽管放心。” “姐姐这是在保护我,将贼人引开我当然乐意,姐姐千万注意安全啊!” “好,我知道。” 三月不知肉味,终于得见天日了。她赶紧多吃一些,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两个孩子醒来,季清瑶照顾两岁多的阿满吃饭,姚寻凤照顾刚满十月的勿离喝粥。 她见她身世悲惨,满是冤屈,那晚偷听偷看之时,就决定要帮她。 “我们怕是要赶路了,中州查的严,禁卫军都是暠王的人,所以我决定,绕道去南州。转一个圈,到岳州。” “听姐姐的。” 季清瑶去驿站租马车,车夫看他们都是女子,便想要大价钱,开口就是五两。 “你个老匹夫,一辆马车不过八两,宰客呢?” “姑娘,你说的路,有点远。” “路是远了一点,都是驿使行驶的大路,一路平坦,不耽误功夫。三日你便可来回。” 季清瑶还了价,两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车夫点点头。 “多谢老板。”姚寻凤无比开心,她的阿满兴奋的拍手。 季清瑶怀里抱着勿离。 姚寻凤对这个姐姐已经是无比依赖了。她眼睛弯弯,甚是好看。 “往后,你叫我姐姐,我叫你妹妹。我俩都是天涯沦落人,家族仇恨都要报。” 说起家人,姚寻凤两眼一红。 “会的,我一定会的。”虽伤心,但言语都是决心。 莲花山庄内,莫玄臣的房间内,神医的徒儿秋生忍不住了:“玉儿姑娘,让我出去透一透气好不好?太阳乃是至阳纯阳的补品,我不出府门,只在门口片刻就好。” “不许出去,就差今天这一日了,你忍一忍。胆敢出了这房门,我让张神医毒哑你!” 莫玄臣到小路上时,看见小溪潺潺,用水打湿了脸,从身上拿出面具戴上。 “你这怎么还冒充别人?” “江湖上的事少打听!到了地方,马还给你,自己回去。” 莫玄臣整日赶路,劳顿奔波。 眼看天快黑了,张神医也慌了。 他在药堂内来回踱步,不住的往外瞧。 只要听见马蹄声,他就立刻去看。 终于,天黑之前,他到了。 马上那个年龄稍大点的老头,骨头都有些散架了。 “公子啊,老夫今日至少折了十年寿命。” 莫玄臣不理他,走进药堂。 “可算回来了……”神医都暗自替他捏了一把汗。 暠王那帮人估计也快怀疑了:为何三日还不露面。 “神医快走。” “马车已经备好……”张孝玉赶紧背了药箱要去莲花山庄把徒儿秋生换回来,走出门,看见那个被擒来的小老头顿时愣了。 小老头对着他呵呵一笑,然后试探着叫了他的名字:“是孝玉吗?” 张神医膝盖顿时就打弯了,瞪着小眼睛,诧异的叫了一声:“老祖?” 第29章 有惊无险 小老头眼疾手快将他扶起来:“先去办正事,我等你回来。 “谁?谁的老祖?”莫玄臣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子玄啊,这是我师尊的师叔啊!” 莫玄臣愣在原地,一时难以接受这是太渊皇帝国师方曲子的师弟,成坤。 “这,这……这,张神医您没认错吧?” “先去办正事,回来再说。”成坤坐在了药堂张神医的椅子上,微微靠着,抬起手随意翻着医术——大师的风范,立刻彰显。 “是,后辈先去一趟,即刻回来给老祖请酒。”张神医平日神气自信,把脉时运筹帷幄的样子,此时全无。乖巧的真的跟孙子一样。 “神医,他真是您师祖?那坏了,我今日可算是把他折磨的不轻。” “无妨无妨,师祖酷爱游历,不在乎小打小闹,只要不拔刀剑,师祖不会在意的,他就是贪玩。” 头一次听说五六十岁的老头贪玩…… “师祖贵庚?” “知天命,两年有余。” “五十二……”莫玄臣念叨着他的年龄,还一本正经的跟张神医说道:“师祖可是显老啊!” “常年奔波在外,风餐露宿,风吹雨打,哪能娇嫩啊?” 家中的几人都有些慌了,轮流去房间查看。 “莫公子还没回来?”秋生自己都慌了。 正当他们慌乱时,还真来事了! 方显带着一队人马前来探望莫玄臣。 “暠王殿下听说莫少将军身体抱恙,特命属下前来探望,还请将军和夫人让在下看一看莫公子。” 这…… 越说越紧张,这要是方显闯入房内,可就大事不好了。 屋内的秋生和玉儿也慌了神,秋生躺在被窝里,衣服都快被汗水浸透了。 “莫将军,夫人,实在不好意思,老夫多看了几位病人,来晚了。” 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的,就在张神医进来那一刻,全部都松了一口气。 “诸位都不要进去了,我看一看莫公子就好。”身后的徒儿背着药箱,紧紧的跟在师父身后。 大家都在外等,每个人都有些急促不安。 莫玄臣脱了衣服让秋生换上,躺进被窝里。秋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总算是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我给你扎一针,待会儿会吐点血,暠王的人在外面等着呢,装也要装的像一点。” 张神医在他的后背上扎了几针,莫玄臣明显感到头脑发胀。 血都冲到眼睛上了,一口喷出来,吐了一地。 吐出来之后,感觉人轻松多了。 张神医打开门,让房间透透气。 “最近几日,莫公子养的挺好,这口淤血吐出来,身体就渐渐恢复了,我开些药,让玉儿跟着我去拿回来,喝上几顿便可痊愈。” 莫玄臣四肢无力的起身,看了看暠王的走狗,讥笑着说道:“王爷难道没有让方侍卫给我送些补品吗?就这么空着手来的?怎么感觉像是兴师问罪呢?” 方显毕竟只是个下人,在小将军面前自然不敢猖狂:“在下实职,王爷有言要给莫公子带一些补品的,是在下忘记了,还请公子恕罪。” “人也看了,那就赶紧回去复命吧!跟王爷说,我年少体健,一时半会死不了。” 秋生和玉儿退出去——两人巴不得赶紧逃。这场面,太吓人。 三天了,秋生终于呼吸到了房间外面的空气。 玉儿捂着他的嘴:“先别大喘气,等你回了家使劲吸。” 方显心思细,玉儿怕被看出来。 夜里的月色暗淡,季清瑶所坐的马车已经到了一家客栈边。 车夫不想住店,因为要花钱。 “您二位住店去吧,我就睡马车里。又能看马,又能省银子。” 车夫倒是仔细,他说的也对。 两人背了包袱,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刚下马车,车夫就狠狠的甩了马两鞭——跑了! “哎!你怎么能扔下我们自己跑呢?” “对不住您二位了,此处也有租马车的,我就先回去了。” 车夫跑的快,一人抱一个孩子也不好去追他。 无奈之下,两人先住店再做打算。 这里距南州还有两百里路,如果明天有马车的话,差不多一天能赶到。 如果是季清瑶一人,他便用驿使骑的高头大马,日程八百里。带着两个孩子终归是不方便。 “说起南州,我倒想起了南州有位故人,兰州刺史柳相正,与我父亲同朝为官多年,我们当年同在京城之时,我与他女儿柳琳琅年龄相仿常在一起玩耍。后来,宗鸿皇帝继位,元慎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为了瓦解皇帝的势力,将身边的这些老臣弄四分五裂,不是去了州,就是去了县衙,距离皇上远,出不了什么主意,也帮不了什么。至今皇上还未亲政,他身边全是太后的人。” “这皇帝倒也可怜……” 两人抱着孩子哄睡,小的已经睡着了,阿满嚷嚷着饿。 “你在屋里别出去,我去楼下找一些吃食。” 不多时,季清瑶亲自端着三碗小馄饨敲了门:“开门,是我。” 只要季清瑶不在身边,姚寻凤就将门牢牢反锁。 “你先吃,我喂阿满吃饭。”季清瑶从她怀里接过孩子,让孩子坐在自己的腿上。 “还是姐姐你先吃吧!” “我多少习过武,抗饿能力也比你强,你快吃,吃饱了看他们俩睡。” 季清瑶用小勺子舀了一口,轻轻的吹了吹,自己试了温度才喂到孩子的嘴里。 姚寻凤又是泪眼婆娑:“真的很幸运,遇见姐姐。虽然我不知道姐姐是何方神圣,可姐姐这么对我们,保留我姚家的血脉,真是无以为报。” “我说过了,都是天涯可怜人,我多个人相依为命也好,不求你回报什么。” 季清瑶淡然的喂孩子吃饭,孩子看着她,咧嘴笑着。 季清瑶也扬起嘴角笑了笑——这还是见她第一次笑呢! 姚寻凤将碗里的汤都喝了干净,擦了嘴,意犹未尽。 “我确实不饿,这份也给你。”季清瑶将自己面前的碗推到她的身边。 “不不不,我够了,姐姐也吃一些的,我们这么赶路,特别费体力。我有个计划,想要跟姐姐说一说。” 第30章 捋一捋关系 季清瑶看着怀里的孩子,许是吃饱了,开始昏昏欲睡。 她将勺子放下,将孩子平放躺在手臂上,轻轻抱着。 “你说。” “冬猎过后要选秀,我想去试一试……” “你无名无份,又被暠王到处追杀,怎么去试一试呢?” “南州刺史的女儿,柳琳琅正好适龄,肯定会去参加选秀的。” 季清瑶看着她,难道她想代替柳琳琅? “昨日我看见子玄兄长可以用人皮面具,我也可以。” 她的决心很明显。 “稍有不慎几句话说错,有可能就会被识破身份,再说,两个孩子怎么办?” “这就是我想要拜托姐姐的事!”季清瑶忽然跪下,她希望这个姐姐能帮自己带着孩子。 “无妨,我带孩子倒也无妨,我只是怕你会露馅。你在宫里,我们也可以另外合。可毕竟皇宫不是那么好进的,也不一定会被选中。” 季清瑶的担心不无道理——皇上登基三年,除了册封赫阁老的女儿赫楚秋为后,也就只立了一个妃嫔,庆贵人。她也是生了公主后,才被立为庆妃。 公主的年龄与阿满相差不多。 “我知道,所以我想……先去南州找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我要偷偷学习她的做派和言语,只要她能参加选秀,我就想办法将她换回。” 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 “也好,我正要去南州找一个人,只是我们身上所剩银两不多,到时候怕是要找个挣钱的差事了……” 有很多事情现在做不了决定,计划跟不上变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莫公子如果找奉仙观的话,怕是要扑空了。 张孝玉匆匆跑到医馆,他的老祖靠着他的椅子睡着了。 “师父,这人是谁?如此轻浮,还把脚放桌上……” 啪的一声,狠狠的打了他徒弟。 老头睁开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徒孙,慢慢把脚放下来。 “睡了一觉,倒是有些饿了。” “老祖里屋请,我这就吩咐人去备些酒菜。”说着狠狠的踢了秋生一脚:“跪下,见过太祖。” “太太太……祖。”秋生都不知道这个老头来历这么大。 “赶快去宝胜楼,多点一些好酒好菜回来。” “是,师父。”秋生从地上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两人进屋说话,成坤敲了几下桌子,好像是在想什么事:“你师父,多久没来看过你了?” “回老祖的话,师父他老人家身子不便,已经7年没有出山了。” “这个云龙啊,确实脾气有些古怪,有本事也是真的。” “是,师父他老人家想要图个清静,那就不扰他清修。” 听着哒哒哒的敲门声,还以为是秋生拿了酒菜回来了,张神医乐颠颠的打开门,看见了莫玄臣。 “你这老头,不能是哪里冒充的吧?”莫玄臣还是一如既往的觉得他就是个普通的盗贼。 “莫公子误会了,这真是我老祖。”张孝玉拽着他赶紧解释。 “你多大他多大?”莫玄臣一眼就看出他们年龄差距不大,怎么还能当他的老祖呢?辈分是不是弄错了? “哼哼……小娃娃,老夫跟你捋一捋。他,张孝玉今年五十五,他的师傅,今年不过二八而已。而我,五十有二。” “先别说话,让我想一想……张神医的师父二八?张神医五十有五?这是什么道理嘛!” “莫公子,不是年龄大了就能当师父,医术医德精于你,当然不耻为徒。” 张神医很坦然,学习精益求精,医德高尚,方能立足于世。 “我那徒儿从不收徒,只是觉得他既有执念,又好学,且乐善好施,就教了他许多看家本领。” 老头站起来,挺起背直起腰,双手后背之时,俨然有一种一代宗师的气质。 “那你的师父是谁?那么年轻的神医,江湖上也没几个吧?”莫玄臣在追着张神医一直问。 “蝴蝶谷,云梦仙子。三岁背本草纲目,五岁背黄帝内经,七岁背神农本草经,九岁开始问诊,十六岁写了自己的草药集,如今,二十有八了。” 张神医这才说出了师父的来历。 “竟然还是个女子!” “不是女子,他是男人!原名,霍云龙,是方曲子的亲传弟子。因为有一年采药时,从悬崖峭壁摔下,下半身全然无知觉,江湖便笑称他以后估计和女子一样了,师父生气后,一气之下不在出仙药谷,所以江湖上都称他为云梦仙子。” “方曲子?这名字好熟悉啊!”莫玄臣还在自己的记忆里找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成坤说话了: “方曲子是我师兄,是太渊皇帝在位时的国师。” “原来是方国师!先帝打仗之所以屡战屡胜,有方国师一半的功劳。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精通药理,当国师受之无愧。” 莫玄臣对方国师也是钦佩有加,没想到这老头子竟然是方国师的师弟!那个云梦仙子霍云龙天赋异禀,国师非常喜欢,还是追着赶着要收他为徒。 莫玄臣总算是搞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张神医的师父,是个二十八岁残疾的小伙子,这个小伙子的师父,是先帝的国师,国师的师弟,是这个成坤。 所以,综上所述,成坤是张神医师尊的师叔,俗称二爷爷。 总算是讲清楚了,莫玄臣。瞥了那老头一眼,就问他:“你为何要偷东西?” “我那不是偷,我就是想看一看,我看着像莫将军的成枯,想必你就是那小子。” 莫玄臣记不得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或许是年龄太小,并没有记忆。 秋生匆匆跑回来,左手右手提了酒肉和菜,扑通一声,跪在老祖面前说了一句:太祖请用酒。然后快速起身,将东西在桌子上摆好,又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关门……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老祖辛苦了,跟着我一路颠簸到此处。不过,我也算做了件好事,让你来见一见徒孙。” “你在中途戴面具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这拓面具的技术,他的师父霍云龙才是一把好手呢!” 第31章 沦落街头 莫玄臣给老祖和张神医倒酒,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关系确实有点乱,辈分也乱了。 “不打不相识,敬老祖一杯。” “你还不能饮酒,今日我扎了你几针,排出了你体内旺火,忌饮酒。” 张神医给他倒了一杯茶,这一夜相聊甚欢。 季清瑶拿了褥子睡在地上。 清晨起身,让姚寻凤将门反锁,她要出去找马车找吃的。 两人悄悄的行动,怕惊醒孩子。 两个女人彼此相依为命,倒也是件好事,不至于太孤苦。 季清瑶去集市上问了马车,可是并没有要去南州。于是,她廉价买了两头即将被待宰的小毛驴,买了一盒胭脂,买了几个大饼,几个馒头。 回到房间,孩子醒了,季清瑶用热水泡了饼喂小的,姚寻凤则自己干嚼,噎了就喝口水。 “这孩子真可怜。”季清瑶看着怀里十月的婴儿,冲着她直笑,更加怜悯。 “嗯……” 姚寻凤想起自己家的事,又想要哭,她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让自己坚强起来。 “我父亲当时给他取了名字,生他的时候是初一,无星无月,于是就取了一个寓意好的名字,叫无缺。但是我更喜欢姐姐取的名字,勿离。正好,将来也是要隐姓埋名的,改了名字也好生存。” 虽然哽咽着,可不矫情,大口的吃着饼,吃饱了好赶路。 “我给你脸上涂一些红粉,若真有人盘查起来就说你生疮了,会传染,要去仙药谷求医。正好去仙药谷会路过南州。” “还是姐姐心细。” 两人吃饱之后,骑着小毛驴慢悠悠的赶路。 毛驴在半路时,边走边拉。 季清瑶停下来,将这些粪在地上和了和,然后往自己的身上和姚寻凤身上抹了一把。 “哎呀,臭烘烘的。” “臭烘烘的就对了,城门查验的守卫就会对我们避而远之。”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能这么多年在江湖上浪迹,有许多的经验呢! 守卫确实对他们避而远之,让他们走快一点。也许暠王的人马并没有来到此处,不管是幸运也好,手段高明也罢,算是在天黑之前到了南州。 这里真富饶啊!和中州有的一拼。 满记的大红灯笼,商贩叫卖,夜不闭户…… “其实我父亲和几位被贬的刺史大人能力都不弱,只是……” 季清瑶当然懂,只是站错了立场。 可若站在太后和暠王这一边,那就是谋反,是对先帝的大不敬! 几位老臣都有血性有骨气,贬就贬吧,但绝不做伤害国体的事。 “我们晚上要住哪啊?” “当然要住人多的地方。” “什么地方人多?”姚寻凤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乞丐堆。” 沿街乞讨的乞丐有很多,她让她把脸抹得黑乎乎的,抱着两个孩子坐在路边,捡了个破瓦片,就等有人施舍。 季清瑶自己则找了家客栈,找老板帮忙将这两头驴贱卖。 拿了钱后,找代写的书生写了一行字:孤儿寡母,路过此地,谢谢好心人施以援手。 她将这幅白底黑字的纸张用石头压着,放在他们娘仨面前。 大部分的人不识字,也不知道她写的什么。只是看着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可怜,就随手扔一些铜钱。 季清瑶则坐在不远处默默守护着。 暠王的人马不至于找来南州。 但也不能抱着一丝侥幸,她要去南州刺史门口蹲一蹲,仔细看看有没有暠王的人。 有人会给个一两文的铜钱,姚寻凤低头谢过,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紧紧的贴着她坐着。 曾经堂堂的姚家大小姐,现在要把自己搞成乞丐,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乞讨。想想觉得特别委屈难过。 但是,小小年纪的她心里种了一颗大大的果——进宫!进宫就是她最后的翻盘机会。 季清瑶起身买了两个热馒头,走到她身边蹲下,把馒头掰开递给两个孩子,给她一个。 瞬间姚寻凤就委屈地落泪了。 “姐姐,我家所受的冤屈,我今日和孩子们所受的苦,改日我一定要加倍的讨回来。” “当初是你说躲进山洞苟活的话,还不如死了算了,如今后悔过吗?” “苦归苦,但是我绝不后悔!”言语刚烈眼神坚定!这辈子父亲母亲还有哥嫂们所受的冤屈,她定然要讨回来。 “你家人的尸骨是被暠王的人扔到乱葬岗的,我跟着他们去过。后来……我找几个脚夫帮我挖了坑,我给了人家一些钱,让人家帮我埋了,就在乱葬岗附近。” 姚寻凤从山洞里出来时,还想着父亲是不是已经尸骨无存了。还好,姐姐心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姐姐。” “你送我这两把宝剑,我很喜欢。你带着孩子们在人多的地方先待着,人多会安全些。我去南州刺史府门口探一探,顺便再找个住处,我没了之前你千万不要到处走动。” 季清瑶起身,往地上扔了两个铜板,像是在施舍他们。 季清瑶走在这繁华的大街上,左右看了看都是人。 客栈内的价钱很高,而且像姚寻凤那种乞丐一样的女子,店家是不会让她进去的,影响生意。 姚寻凤就往刺史府对面的路上走,最好能有一个高一点的地方,能看见刺史府。 抬头望去,南州的城墙上倒是个好地方。 只不过,风餐露宿,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她走上城墙去,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想法,这里扎堆了许多乞丐。还有很多人都是一家人,大人去乞讨,留下一些孩童在这里。 有些家庭是带着孩童去乞讨,留着老人在这里。 季清瑶四处看看,她希望能巧遇父亲的几个弟子。曾经听父亲说过,南州倒是有熟人,只不过季清瑶自己不认识。 父亲的弟子都是走哪收哪…… 他之所以能成为武林盟主,势必有特别厉害的武功,深得别人信服。 走在胡同里,看着奢华背后的烂房,仿佛和刚才的所走之处并不是一个地方。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第32章 挣钱住店 最终天色渐晚,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那么只能委屈带她们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一躲了。 南州名苑,是南州特别出名的茶楼。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都在此处留有风骚。最主要的是这里有“生意”——杀人盗窃的买卖。 此时此刻,她想先弄点钱。 在门口的瓷器摊上,买了一个碗,单手拿碗,稳重深沉的走进酒楼,面目清冷的找了个角落坐下。 “姑娘想要来点什么?” “用我自己的碗,一碗白饭,盛满。”她将一锭银子拍的一声放桌子上,店小二立刻心领神会。 “好嘞,您稍等。” 不多时,从楼上下来了几个男子,与她同坐一张桌。 “姑娘何许人也?” “野厨。” “是杀人呢,还是越货?” “钱给够,什么都干。”她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可有信物?”信物是力证自己身份的东西,但并不是自己的信物,而是曾经所干过哪一项大事,杀过哪些人,盗窃过哪些东西。 季清姚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一块盟主令牌!令牌上赫然刻了“盟主”二字。旁边的小字体上,刻了季卓华的名字,以及季灼华的刻章。 “四年前,岳州季家,独一山庄三十多口,一日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莫非与你有关?还是说,你与季家……”身边几个人同时一惊! “江湖厨子之间有种默契,互相不过问厨子过往,既是为了保住他性命,也是给自己留活路。先生不必管我的来路,只管说你的要求。” 几人有些犹豫。 季清瑶端起自己的碗,起身就要离开。 “姑娘稍等!请姑娘去楼上雅间一叙。” 带头的那位先生,请她上楼。 到了房间里坐下,季清瑶直挺挺的坐好,身后跟的两人退了出去,留下他她和这位雇主在房间内单独相聊。 “姑娘,我来此地做生意。儿子今年十八,属于婚配的年龄,可是……糊涂犯浑,看见街上有两名漂亮女子,便出言不逊,但绝无身体冒犯。不料,那是南州刺史柳相正的女儿!如今已经被下了大狱了。刺史说,他家女儿过了冬猎就要进宫选秀,说儿子调戏的是皇上的女人……要秋后处斩。我的意思是,姑娘开个价,把我儿子从牢里救出来,我与他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这事还挺巧,柳刺史。 只是让她劫狱。还好,不算杀人不算越货。 “知道了,订金二十两,三天以后子时在南州北城门出口,你见到你儿子,再付我二十两。” 这人从身上拿出布袋,季清瑶将他的钱全部倒到自己的布袋里,把空袋子还给他。 简短通透,说完拿着钱就走。 “多谢女侠。” “我拿钱办事,不用客气。” 她打开门,外面的两位家丁站在一旁等老爷出来。 季清瑶看了这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先生,你说她是杀了姚家的人,还是说本身就是姚家的人?” “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们不能胡猜,她说三日。” 她有钱了。 这就是她以前行走江湖挣钱的模式。 从季家全家离奇失踪那天开始,她已经不叫季清瑶了。从今日起,她正式更名:姚娘。 她身后背的两把剑一直包在布袋里,旁人也许只是以为那是两把普通的剑而已。 她拿了钱,第一件事情便去裁缝店买了两身像样的衣服,又扯了一些料子,买了一些针线。 她匆匆跑来找姚寻凤,她坐在石阶上,抱着两个孩子瑟瑟发抖。 “前面有个草棚,我们去把衣服换了。” 终于有干净的衣服了,她开心的点点头。 “等一下你抱着阿满先进客栈,就在桥头那家富来客栈。你要一间房先住下,我抱着勿离隔一个时辰再进去。这钱你拿着,我们身上都装点银子,万一走散了,就想办法去岳州的奉仙道观,找慧清师父。” 姚娘一边换着衣服,一边交代着她。 “慧清师父是谁?” “我。”她淡淡的回答。 换好了衣服,姚寻凤便抱着两岁多的孩子去客栈住宿。 姚娘便抱着快要睡着的孩子去街上买一些吃食。 “老板,帮我换成一些碎银吧。” 在卖阳春面的摊位上,老板嘻笑着对他说:“姑娘,我今天全卖完,也找不开你。” “那就让老板您沾点光吧,我想要一些碎银子,就拿这块银锭子换。” 老板一听自然是开心不已,这一晚上的买卖算是赚大了。 “那我自然是开心呀!姑娘,你要几碗馄饨啊?” “能不能,给我用你个坛子装上一些,让我带走?” 老板回头一看是他的小酒坛子,反正酒也喝空了,那就送给她吧。 老板还特意用热水烫了一下,去了一下酒味。舀了些馄饨和汤,让她提着走了。 身后背了两把剑,又背了个小包袱——小包袱里是她刚才买的一些布料和真线,要给孩子们也做身干净的衣裳。 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姚娘便也进了那家客栈。店小二送她上楼,还多嘴说了一句:“您的小儿多大呀?一个时辰前,有个姑娘比你还小一些,抱了个两岁多的孩子,就在您隔壁呢!晚上你的孩子可不要哭闹,吵到我的其他客人啊!” 季清瑶点点头,她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了。 既然在隔壁,那就直接敲墙。 姚寻凤听懂暗号,打开门,嘎吱一声,隔壁的门也打开了。 季清瑶抱着孩子站在她眼前。 “你把房门关上,来我房间。” 姚小姐老老实实的照做。 她今日的打扮虽然素气,但是干净清爽。 又点燃一支蜡烛,将两个孩子放到床上睡着,两个女人坐在一起给孩子裁制衣服。 “姚小姐的针线活不错。” “平时在家里没别的事做,也就靠这些刺绣打发时间了,有绣娘教过我的。” 季清瑶第一次在大小姐的脸上看到了笑容。她这么些日子总是愁眉苦脸,悲惨无助。 但谁又不是可怜人呢? 突然,噔噔噔的敲门声,让两人同时紧张了一下。 第33章 假冒姚寻凤 季清瑶走到门口问了一声:谁? “姑娘,你刚才的酒罐掉楼下了。” 季清瑶把开了一个小缝,看见自己装馄饨的那个酒罐子。 “多谢,里面是给孩子装的粥,孩子睡了,我就忘了。” 季清瑶接过来,火速把门关上。 “这里面,是粥吗?”姚寻凤好像有些饿了。 “离手的东西,就不要再吃了。谁知道有没有人会下毒呢?” 季清瑶将小坛子放到一边,只能让她先忍一忍——她今日出现在南州的茗苑茶楼,怕是已经被盯上了。有些东西不能给孩子吃,自己也不能吃。 “明日一早,我先出门,你带着两个孩子在自己房间不要出去,就吃些馒头干粮,等我回来。” “嗯,听姐姐的。” “你有没有你父亲的什么信物?借我一用。” “出逃时慌慌张张,慌不择路,那还顾得上什么财物。不过我送姐姐的两把宝剑上,那两颗宝石就是最大的信物。” 两人将孩子的小衣裁制好,依旧是她睡地上,姚大小姐守着两个孩子睡床上。 她故意给了别人一些错觉——她是野厨,杀了独一山庄全家。或者,有人猜出她是季灼华的女儿。 她往巷子深处走,一排排的民房岌岌可危。每个地方繁华的背后,都会有这些隐藏的不堪。 她挨个敲门:“有人吗?” 只要里面有人开门,她就会客客气气的问一句:“我找……刘老太。” “敲错门了。” “对不住。”点头道过歉之后,便挨家挨户敲。 走了几户之后,有一条泥泞的小马路,这一排的房子房顶上都长了青苔。 她踩着雨水走过去,大门外的锁,都已锈迹斑斑。 左右看了下无人,从头上拿出自己的银簪子,轻轻一拧噔的一声门开了。 破旧的老木门上,都已经起了皮。 她走进去看了看,院子里荒草丛生。 想来,这房子多年无人居住了。 她推开房门,蜘蛛网都快将房子覆盖了。 从院子里折了一个树枝,将所有的蜘蛛网清扫一遍。 院子里有口井,轱辘还能转,旁边有一个木桶,她试着提上来一桶水。 将自己的衣服里角扯下一块,在水里沾湿了,擦一擦屋里的桌子凳子。 然后去集市上买一些必要的生活品——蜡烛,棉花,布料。 连着来了两天,将这个破烂的房子收拾了一下,准备安顿她们娘仨——第三天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拿了钱当然要讲信用。 她抱着勿离带着行李先行离开,坐在他们前线乞讨的位置。 过了两个时辰之后,姚寻凤抱着阿满过来了。 季清瑶来到昨天那个破烂的房子里,让他们住进去。 “姐姐,这里挺好的,你收拾的真好。” “咱们不睡人家的床,我在地上给你们铺了个草席,弄了一点棉花,这里有些干粮,你暂时在这里躲一躲。如果我五天之内没回来,你就去奉仙观,记住了吗?” “姐姐你要去干什么?” “干点私事,我会平安回来的。” 明天,就是去南州北城门口交接客户的时候了。 她早起给她烧了些水,将两把剑背在身上悄然离开,将破房子的大门锁好。 独自一人,来到了刺史府。 刺史府门头的守卫拦住她:“来者何人?” “帮我传句话,达州慈岭山庄姚寻凤拜见。” 她站在门口,虽布条束发,可也看的出她姿态端庄,颇有大小姐的风范。 刺史大人亲自跑来门口迎接的,夫人以及女儿都跟着跑出来。 柳琳琅提着裙角迈着碎步从房内出来,可是一家三口看着她的第一眼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并不似有女子的娇弱小姐模样,反而更像习武之人。 “姚小姐,你转过头来。”刺史老爷看着她的背影,便让她转过来看一看。 虽然也有几年没见,但她不是。 “你不是姚娘。”柳琳琅说道。 “我是姚娘,我有证据,不知可否让我进府中一叙?” 一家人互相看了看之后,犹豫一下说道:“那,请吧。” 进了刺史府的大堂,果然是比较豪华的,大厅内的红木家具,雕刻的相当精致。 “你说你是姚娘?”柳大人不敢相信,再三确认。 “对。”她左右看了看家里的下人,柳大人便懂了她的意思。 “都下去吧,把门关上。” 季清瑶看到下人走后,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背后背的两把剑双手呈上。 “此乃家父所得稀世好剑,锦月和观星。上面这两颗宝石,是家父亲自所镶。还请柳大人仔细辨别。” 柳相正就又激动又隆重的双手接过此剑,轻轻的摸了又摸,果然是宝剑。 “你真的是姚娘?可你的模样为何……” 于是,她重重的跪下,讲述了暠王是如何对付自己家人的。 最后她讲了自己:“我带着两个孩子躲进山洞之后,一直用枯藤编织长藤,两个孩子已饿死在洞中,唯有我逃了出来,找了位神医,给我修了面容。” 一家人半信半疑。修了面容可以理解,可是声音又有些不一样。 “我实在无处可去了,就来南州投靠,希望柳大人参与朝廷月检时,问一问陛下到底有没有下旨。” “这事,要亲自问陛下吗?” 季清瑶抬起头,和柳大人四目相对。 “大人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你不是姚娘,虽然我们有几年未见,但样貌不至于大变样,性格也……说不上来。” 柳琳琅对着她坚定的摇摇头,姚娘调皮可爱,样貌清秀可人,这女子明显年龄要大几岁,脸上一副清冷的样子,好像对世俗不满。 “你说我是谁?” “你肯定不是姚家大小姐,姚家大小姐是不是被你杀的,你来此处想要做什么?” “我真的是姚寻凤。”她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 他们一家三口又不是傻子,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脱胎换骨成这个样子呢? “你说,小公子和小姐饿死在洞中,那姚小姐你吃的是什么?靠什么活下来的?你不是姚寻凤,他们仨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柳大人的态度很紧张,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三个人的下落——她不是姚寻凤。 第34章 以身入狱 虽然柳大人知道她不是姚金凤,但她肯定知道姚家的消息。 季清瑶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现在不知道柳大人是自己人还是暠王的人。 季清瑶眨了一下眼睛,犹豫了一下讲道:“我就是姚寻凤。” “不!你肯定不是姚小姐!”柳琳琅指着她的脸,已经有些生气了。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冒充她的好朋友。现在还不知道好朋友是生是死。 “既然柳大人和柳小姐不相信,我也就不多说了,在下告辞。” “慢着!你既知道姚家的下落,今天必须要说清楚。” “听柳大人的意思,是要把我关进大牢慢慢审问了?” “哼!如果你不说清楚,老夫自然会这么做的。” 她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就被拦下了。 “今天,你哪也走不了,锦月和观星你还必须留下!”柳相正对她的感觉就是,敌人。 季清瑶不说话,她伸手往后摸剑,想了一下又放回去了:“你敢抢这两把剑,我现在就毁了!” 把手收回来,手里拿了一瓶药,她打开药瓶,往地上滴了一滴,地板瞬间冒起青烟,直接烧了一个洞。 “谁敢抢剑,我立刻就将这两把剑毁了!” 全家人吓得往后退,柳大人更是不想伤害这对宝贝。 “姚寻凤年17,大少爷姚政有一女儿,二少爷姚勇有儿子。慈岭山庄里,有很多姚大人珍藏的宝贝,我还见过太渊皇帝画的山河图,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画的就是南州。” “你到底是何人?!” “我说了我是姚寻凤,是你们自己不相信。”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柳相正一声命令,门外进了许多守卫,将她团团围住。 “我是不会武功,但,谁敢动我,我就把剑毁了!” 从身上拔出剑,抽出来是观星。那个晶莹剔透的祖母绿宝石,价值连城。 她一手拿剑,一手拿药瓶。 柳相正心疼这两把剑,也不敢强上。 “你到底是何人,从实招来!” “柳大人这么有能耐,那就对我上点刑吧!你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关押下去,待审!” 一群人围着她,往刺史府的大狱走去。 “我今天就送你下大狱!” 前面有人,后面也有人,她一边走还要谨慎的往后转着看。 一边走,还要记路,还要数一下大约有多少人守狱。 这是她的计划——只要能进到牢里,锁能开,也会下药。 牢里灰暗的看不见人脸,待她走进去被锁,这才算是放了心。 牢里一股尿骚味,呛得她差点吐出来。 “姑娘,你是犯了什么错进来的?” 隔壁的男人胡子拉碴的,年龄也不小,即便都已经住在这里面了,还要碎碎嘴。 “冒充大小姐。”她坐在草席上,闭着眼睛,爱搭不理的回了一句。 “那你更厉害!前阵子来了个调戏大小姐的,都打的皮开肉绽了,还不承认。” 季清瑶睁开眼,这么容易打探到消息。 “他关在什么地方?” “你对面,看见了没有?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心想坏了,这即便救他出去,他也跑不了多远。 柳刺史立刻派人去中州,找暠王高密:有个女子拿着观星和锦月说自己是姚寻凤。 他所用的是龙门驿的驿使,八百里加急送迷信。 即便等暠王来,至少也要等到后天了。 夜里,子时城门是要关的。 商人一家已经举家在城门外等着了。 季清瑶坐在这里等时间——亥时一过,就要立即动手。 现在的情况,他一个人跑不走。没办法,只能将牢狱里的人都带走。 “你想不想出去?”季清瑶问隔壁的男子。 “你开玩笑吧?” “对,我确实开玩笑。” 晚上,狱卒前来发饭,季清瑶看了一眼饭菜——还可以。一个馒头,一碗白菜。 “兰南州刺史真是有钱啊!这狱中的饭菜确实比别处更好一些。” “呦,你还在别处也坐过牢呢,是不是也冒充其他人家的小姐呀?” 狱卒倒也不坏,大家都是挣口饭吃。 她讥诮一笑,倒也没多说。 大家都吃饭,对面那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对面那个人是死了吗?要是死了就赶紧抬出去,别在这里生了蛆,影响我食欲。” 她倒是毫不计较,还一边吃一边说。 “嘿嘿……姑娘淡定的很呐!他不过就是闹脾气而已。这还没关几天呢,饿不死。” 等狱卒都出去后,门被锁上,只留下两个狱卒陪着他们熬夜。 门口挂了一个铃铛,只要有事立刻就拉响铃铛。 季清瑶看时间差不多了,拿出自己身上的剑开始当锯用——使劲的剌着木头。 隔壁那位大哥都看呆了。 “姑娘,我们身上的工具被搜干净了,你怎么还能带着剑呢?” “我厉害呗!” “什么声音!”一名狱卒拿着棍棒走来的。 季清瑶倒是完全不把狱卒当回事,当着他的面还在剌。 “嘿,你还挺胆大的。” 说话间,季清瑶给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捂上他的嘴巴,她轻轻的数了123,倒。 然后拿下他身上的钥匙,递给了隔壁那个大哥——让他自己开自己的房门。 “里面有没有事啊?”外面的狱卒似乎准备随时拉起铃铛报警。 隔壁这个男子还不太敢相信,拿着钥匙,愣愣的站在原地。 季清瑶用自己的发簪打开了自己的门,然后将狱卒拖进来。 季清瑶只是瞪隔壁那个男人一眼,他立刻就学着狱卒的说话:“你来看看,这个人好像死了。” 那一名狱卒跑过来,季清瑶同样的给他吃了颗药丸。 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去对面打开客户的枷锁。 “子时之前,你父亲在城门口等你。” 男人睁开眼,激动的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但是他看起来有气无力。 “走。”隔壁的那个男子将所有人的门都打开。 “反正是个死,咱们出去试一试吧,能活下来,大家就各奔东西。” “好,我们拼一把。”大家拥护他,有老人,有孩子。 季清瑶看着他,问他是何人? 男子长长的一声叹息:“说来话长呀!” 第35章 逃出大狱 季清瑶打开门,外面的守卫听到动静,便进来查看。 然后就没了动静。 另一名守卫觉得有问题,于是就拉响了铃铛,那个胡子拉碴的男,冲出来,一拳将他打倒。 从四面八方冲出了许多人,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抢了几个狱卒的刀,大家一起杀出去。 季清瑶扶着摇摇欲坠的客户,想着轻功跳起来先跑,没想到试了几次,实在是带不动。 没办法,只能留下血拼。 她的药丸也没有多少了,没想到这些逃犯竟然都有功夫在身! “姑娘,你带着老儒妇孺往棺材铺跑!” “棺材铺在哪啊?” “他们都知道,我们留下来断后,马上就到。” 季清瑶拔剑,劈开了这半丈高门上的门栓。大家打开门,门口还有最后一道防线,看来也是最强硬的一道。 她知道自己武功不好,但此时也只能拼一把了。 柳刺史听到动静之后,立刻穿衣起身。 她将墙上的火把用剑挑出,甩到狱卒的身上,她旁边摇摇欲坠的客户,站都站不稳。 季清瑶老弱妇孺帮她照看着客户,她一个人在这奋力厮杀。 还是那个胡子拉碴的男子注意到了外面的情况,带着两个兄弟赶来帮她,这才得以脱身。 虽然并未受伤,但确实消耗体力。 老太太还有几个孩子领着她到棺材铺,她们把门锁上。 “敖大人不知道有没有赶来。”大家口里说的这个敖大人就是季清瑶隔壁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熬大人?”季清瑶问他们敖大人是谁? “就是刚才让我们先走的大人。他是南州的水利官,治河,治水。” “那你们为何会被抓起来?” “刺史大人说敖大人贪污治水款,工程进度慢,所以就将我们都抓起来了。我们都是在敖大人手底下干活的,女人负责带孩子,采石头…… 怎么和姚家的情况那么像?又是贪污。 “阿嫂,快!快开门!” 远远的听到动静,这微胖中年妇女将棺材铺的门打开,他们这些人全部跑了进来,然后把门关上。 “敖大人,我们出来了,下一步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跑?” 在黑夜之中,大家眼睛都像发了光一样。 “把这个男的,放到棺材里。所有人穿上孝衣,男人抬棺,女人管哭。问就是说家中孩子得了天花死了,需要连夜出城埋掉,小孩子要记住棺材里是你们的舅舅,是阿嫂你的弟弟。” 他确实安排的很妥当。 大家慌乱的穿上孝衣,纸扎纸人拿了一大堆,然后开始往季清瑶所指的地方走。 常年在工地上搬石采石,男女都有力气的很。四个人抬起棺材轻轻松松就小跑起来。 柳相正得知狱中人已经全部被放,吓得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堵住所有城门出口!所有人能不准进出!” 季清瑶客户的爹已经在城门外准备好马车候着了。 眼看子时就要到了城门就关了,这老爷赶紧一溜烟的跑到城门口,请卫兵再等一等,我儿子要去治伤,说着随手塞了一些钱。 “最多等一刻钟。”在手里掂了一下钱,觉得他还挺大方。 “我的弟弟呀,你命好苦啊!” 半夜里出来埋人? 季清瑶看见了客户的爹,她穿着一身孝衣走在前头,果然被留下来盘问了。 “什么人半夜出城?” “父亲,您的儿子没治好,死了。我以后要守活寡了。” 她的手轻轻的拍了几下棺材,作为一个商人,他立刻就心领神会。 “我的儿啊,你怎么了!”一下子扑过去哭了起来。 “这就是你儿子?”没想到他还真的把棺材扒开了。 “军爷,他得的可是天花!”阿嫂赶紧拿块布把棺材口遮住。 确实是一个人躺在里面,于是便挥了挥手,放他们出行。 “军爷呀,我儿子死的好惨啊!” “算了算了,赶紧走吧!关门!” 废话不敢多说,大家慌慌张张的先跑起来再说。 “姑娘,我儿子到底死没死?” “没死,你带着你儿子快走吧!” 路上大家把棺材盖打开,把里面的男人扶出来,帮忙抬上马车。 这位先生给了季清瑶一笔钱,足足有五十两! “多谢姑娘,多谢几位壮士,这钱大家拿去分了,就此别过了。” 大家看着他驾马车离去, “姑娘,往南有一个还没有修好的河堤,堤内平坦隐蔽,不易察觉。” “敖大人,这些钱你拿着,带着大家逃生用,我们就此别过了。” “姑娘可否留姓名?” “姚娘。”她转身往回走。 敖大人看着她反回去,却没有多问,带着自己的手下往低处跑。 他没有听过姚娘这个名讳。 柳刺史的消息传来要封锁城门,说有通缉犯逃出城外,问城门守卫有没有见到一群人刚刚离开。 “大人,城门已关闭一刻,不曾见有人出去。” 他明明知道刚才那一波人应该就是逃犯,虽然穿着孝衣,但每个人的鞋都是黑色带泥的破布鞋。 “城门只准进不准出!” 柳刺史的师爷带着一队人马到处搜查。 城内半夜连狗吠都变得多了起来。 到处都是马蹄声,还有士兵们挨家挨户搜人的踹门声。 姚寻凤猛然一惊,外面好像发生什么事了,挨家挨户的在搜人,兵慌马乱的。 她家的门是反锁的,守卫直接忽略了。 可是突然又返回来,锁虽然绣,但却并没有多少灰尘——看来,有人摸过这把锁。 “火把拿来!”领队的要仔细看一看,这锁到底是不是有人摸过。 姚寻凤搂着两个孩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诸位,找我吗?” 突然在对面的房子,一名女子坐在墙上,她左右手上握着两把剑,就是刺史大人要找的。 “你到底是何方妖女?” “水利官都抓,你们大人是想要在大雨决堤的时候把大家都淹死吗?治河治水,乃是百年大计,水利官,更是国家不可多得人才,告诉你们大人,是我姚寻凤放的人!” 她自己的名字,根本不提。 第36章 默契暗号 她之所以处处提姚寻凤的名字,是为了让真正的姚寻凤能隐姓埋名。 “弓箭手准备!” 轻身一跃,便到了树上,一路从树林跑出去,犹如燕子般轻巧。 一堆人马在黑夜中追她,瞄也瞄不准,看也看不见。 等人马都跑远以后,姚寻凤哆哆嗦嗦的从房间出来,她拉开门,外面没有人。 她抓着锁身,重重一拽,锁就开了。 这是季清瑶教给她的技能,她特意将锁搞坏,能让她随时逃走。 夜里,她摇醒了阿满,背上她们的小包袱,一只手揉着眼睛,跟着姑姑在黑夜里逃跑。 临走时,她把门又锁上。 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往乞丐堆里跑——城墙门上,许多乞丐人扭三倒四的睡在地上。 姚寻凤搂着两个孩子躺下后,不多时就有人来查。大家吓得都坐起来,眼神无辜的看着官兵巡查。 “一个女人,背着两把剑,还有一群年轻力壮的男人,仔细搜!” 姚寻凤抱着孩子,和大家一样不敢吱声。 不过,好在没有人认识她。 常年久居深闺的大小姐,沦落至此也是可怜。 这边没找到,并去其他地方找。 季清瑶逃出南州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她没有走。 齐忠暠正在熟睡,方显狂奔过来:“王爷,南州刺史柳相正派人来报,说有个女子称自己是姚寻凤。” 齐忠暠瞬间犹如诈尸一样,直挺挺的坐起。 “那女子有什么特征?” “说是轻功了得,背着两把剑观星和锦月。 齐忠暠立刻就骂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小姐,哪会得什么轻功?观星和锦月仔细验过了吗?是真是假?” “他没拿到剑。” “更衣!本王要亲自去看一看。” 终于等到了天亮,一晚上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季清瑶睁开眼,树林里似乎有什么响动。 一队人马快马加鞭从树林中穿过。 “齐忠暠。”季清瑶淡淡的念了他的名字。 她从树上宛如蝴蝶一样翩翩落地。 刺史让人一脚踹开了破门。 门里面是个杂草丛生的院子,走进一间没有关着的房门,地上竟然有睡觉的草席! 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拿走的东西——已经剪裁好的布料,但还没有做成的衣服。 齐忠暠蹲下去,这两块布料拼在一起,是个两三岁小孩的衣服! 姚政的孩子! “是她!全城搜索两岁小儿,带到刺史府让人认领!所有小孩不许放过!” 齐忠暠立刻就飞身上马,开始全城寻找孩子。 姚寻凤一手抱孩子,身上还背一个,艰难的往城门口走。 “全程寻找两三岁小儿,所有人等不得放过。” 城门口正在贴告示,大家围过来议论纷纷。 唉声叹气,怨声载道。 “两三岁的小孩犯了什么错?” 此时,姚寻凤才知道,柳相正跟她父亲恐怕不是一条路的。 此时,她要赶紧找地方先躲起来。 抱着孩子东躲西藏,听到官兵搜查的声音,她紧张的直接就进了身边的房子里。 等他进去以后才发现,几个男人光着膀子正换衣服…… “啊!”她吓得只敢尖叫一下,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几个男人看着她,她两眼恐惧,死死抱住孩子,想要逃离。 “不要惊慌,我们是卖艺的,不卖身!” 几个人完全没有把她当回事,该穿衣服穿衣服。 姚寻凤扑通一下跪下了:“对不起几位大哥,我不是有意闯进来。我……我……” “昨夜里有个女子放了刺史大狱的犯人,一晚上鸡鸣狗跳的,睡也睡不好。你们这些小乞丐也不安生吧?” 她点点头。 “行,那你在这待着吧,我们走了。” 这几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很健谈,他们拿上自己吃饭的家伙,又是锣又是鼓的,像是准备去卖艺。 “几位大哥,你们出城吗?现在全程都在抓孩子。” “出城?出了城去哪啊?” “那你们想办法出去再回来好不好?我给你们钱。” 姚寻凤拿出昨天季清瑶给她的银子,几位小伙看的直了眼! “可以啊,这比我们一个月赚的都多。你说吧,怎么走法?” “大哥,现在全城都在搜小孩,怎么能带出去?” 这卖艺的四兄弟,都听大哥的,但此时,冒险送两个孩子出城,确实不安全。 正当大家商量怎么出去的时候,姚寻凤听到了骨笛声! 她心里一阵激动,可是她现在不能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街上。 “找你的?” 大哥闯荡江湖多年,能听出这些暗号是找人的。她刚才笑了一下,很显然是有希望了。 她不说话。 大哥拿起铜锣,站到了门口,咚咚咚的敲了三声。 隔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骨笛声又响起,大哥咚咚咚又敲了三下。 季清瑶听着回赠的三声铜锣,好像有点意思。 间隔一会儿,再次吹响骨笛。 果然铜锣声噔噔噔的响起。 她从房顶站起来,顺着声音飞檐走壁跑过去。 然后,在热闹的集市上,看见了卖艺的四兄弟。 季清瑶站在人群中,又吹了一次,大哥耳尖,咚咚咚的给了三声回应。 果然有默契! 虽然从不曾相识,但有些隐隐的暗号大家心照不宣。 季清瑶就在人群中跟着他们走。 在集市的热闹之处,兄弟四人拿出大刀在街口耍了一阵。 路人纷纷叫好,大哥将铜锣反过来开始收打赏。 季清瑶从身上拿出了一锭银子,和刚才带着两个孩子那个女子的银锭一模一样。 “谢姑娘,祝姑娘寻得如意郎君,子孙满堂!” 大哥给了她一个暗示,季清瑶立刻就懂了。 结束之后,兄弟几人收拾完卖艺的家伙什儿,用一个两轮的小平板车推着。 季清瑶就远远的跟着。 直到他们打开一个房门,姚寻凤探出头来,她这才安心一笑。 有时候依靠别人非常有安全感,觉得很幸福。有时候被别人依靠,当成最亲的人更加有成就感。 而这两个女子便正好是这两种。 她走进去,四个糙汉站在墙角,看着她们。 第37章 一路逃离追杀 季清瑶接过她背上的勿离,姚寻凤瞬间感觉自己身体轻了许多。 年纪轻轻的她,将这两个孩子整日挂在肩上。沉重倒算不上沉重,但是姚小姐从未做过苦力,对于她来说,不仅很累,而且责任重大。 “多谢几位壮士。” “谢倒不必了,只是看在两位姑娘出手阔绰的份上而已。” 大哥往前一步走,又接着开始讲条件。 “我可以送你们出城,五锭银子如何?” “好。”季清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其实凭她的轻功很容易将孩子背在身上带出去。但是她带出去之后将孩子放在何处呢?又该交给谁守护? 她现在最安心的就是她们都在一起最好。 “二位都是什么世家的大小姐吧?既有钱也有底气。” “都是在道上走的,能讲的不用几位壮士问,我自己就会讲的。” 大哥犹豫了一下,然后撇嘴笑了笑:“行,只挣钱,不问话。老二,老三,把我们的大鼓抬过来。你去药铺里买点药,让他们俩睡过去。” 季清瑶直接就回答他了,说:有。 他们将鼓面掀开,那两个睡着的孩子躺到大鼓里。 “这个下面有出气孔,你们只管放心。只要太阳开始落山,我们就出城。不过,我们只能从西门出去,那离岳州比较近,我们正好去岳州。还有就是,那边守城的人是我老乡。” 季清瑶听到这两个字如此亲切熟悉。岳州的春竹县,她的家,独一山庄。 “听你们的安排。” 太阳落山后,兄弟四人推着车子,车子上扔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的老乡向他挥挥手:“白老鹰,准备去哪呀?” “在南州也呆上好一阵子了,准备去岳州。以后就不常见面了,多保重啊!请几位官爷喝点茶,不成敬意,咱们后会有期了。”白老鹰临走时给小头头留了个茶水钱。 他们说话很自然,而且也没有人查。只是瞄了一眼他的家伙什儿,没有什么不一样。 姚寻凤打扮成村姑的样子,牵了一匹小毛驴。 “过来搜身。” 一个女子出城看了看,也并未不妥,和画像上季清瑶的草图也不像,就放她走了。 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慌。 现在全城都在搜小孩,城门口的人排起了长队,都等着搜查。 但人越多的时候,最容易蒙混过关。 兄弟四人走在前,姚寻凤假装和他们不相识,走在后。 而出城以后这条路是唯一的必经之路 季清瑶就站在岔路口等他们。 一边是去往中州的,一边是去往她的家岳州的。 季清瑶看见人出来,直接拔剑过去,将鼓皮撕开,两指放在孩子鼻孔。还好,没事。 她的心一直是吊着的。 “姑娘如此粗鲁……” “三弟,姑娘有钱赔我们。不就是一面鼓吗?坏就坏了,到了岳州,换张皮就好了。”大哥看的透,全然无所谓。 姚寻凤坐在小毛驴上,阿满摇摇晃晃坐在她前面,似醒非醒。背上还有勿离,可能药用的有点多了。 “姑娘,你们去岳州吗?” “反正是浪迹天涯,去哪都一样。几位壮士不嫌弃我们娘几个拖累的话,那咱们就一起上路。只不过我们脚程慢,几位要是嫌弃的话就先走。” 季清瑶牵着小毛驴,走在日落的小路上。 “姐姐,若是有一天我出事死了,求姐姐帮我带着两个孩子活下去。等他们长大成人那一天告诉他们,我家的事。虽然我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但姐姐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和姑姑是怎么死的。” “我倒不在乎冤冤相报,有仇不报,非君子所为。”季清瑶一直在找家人,找线索。如果真的有一天找到什么信息,仇是必须要报的,不管那个人是谁,身居何位。 季清瑶走在前面平淡的讲着。 除了牵着的小毛驴叫声,后面还有平板车嘎吱嘎吱的声音。 “两位姑娘带的孩子真是不容易,你们谁是孩子的娘亲?” “她一个我一个。” “二位是姐妹关系吗?”白老鹰快速走两步赶上来,和她一起聊一聊。 “不是,我们是妯娌。”季清瑶所见的每一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同。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那你们的男人……” “打仗死了。”季清瑶从容的撒谎,没有一丝犹豫。 姚寻凤静静的听着她讲话,原来出门在外是不能讲实话的,不管是谁,哪怕救命恩人也不可以。 “我们怕是要加快一点速度了,天黑之前得找个地方住下。” 白老鹰和他的几个兄弟逐渐开始加快步伐。 “几位可以先走,我们走的慢,找个有水的地方先将就一晚。” 季清瑶看着渐渐落下去的太阳,想起了莫玄臣。 月亮从另一边上来,夜色渐浓,总算是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了一个村庄。 可是村庄太小,只有几户人家,更没有客栈住宿。 季清瑶敲响了一户人家——她挑的是最穷苦的人家。 围墙特别矮,只到胸口。翻个身就能跑出去。院子里养了一些家禽,都已归窝。 有人拿着烛台出来了,是一个年龄特别大的老爷子:“谁啊?” “我们是外地路过的,可否在这里借宿一宿?我们不进屋里,借一些热水即可。” 季清瑶看着弯腰驼背,胡子花白的老爷子,不知道他能不能收留。 “进来吧。” 老爷子手里捧着烛台,用手挡着风,引她们到屋里坐。 季清瑶怀里的勿离,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她看到老伯的桌上只有一碗水和半个黄面馒头,心里顿时一酸。 “我这里没什么吃食了,让孩子把这个吃了吧。” 即便他自己一无所有,还是要让孩子先吃。 “我们带有。” 姚寻凤将身上所有的干粮拿出来,老伯顿时欣喜万分。 而且她的还是白面馒头。 季清瑶上下左右将房子里打量一遍,只有耕用的农具。 这里处于岳州和南州的交界,两方都不想管。这一带贫瘠,却人多。 人多的原因是:难民大多逃落至此。 第38章 逃跑的好时机 季清瑶自己将烧开的热水给老伯倒了一碗。 老伯接过姚寻凤递过来的馒头咬了一口,顿时心酸不已。 “老伯不要难过。” 姚寻凤晾了一些热水,吹了吹喂勿离喝水。这孩子也就神了,不吵也不闹,跟着他们逃难至今,都没有大哭过。 阿满有时候还会吵吵闹闹的,想要吃这个吃那个。 “这里山水也可以,环境也不错,为何没有州衙管理?明明可以开垦种地的。” 季清瑶开始询问老伯这里的事情。 “这里本就是个寨子,这里在往上走三里路,是个土匪窝,叫寒松寨。一年四季抢夺粮食和家禽,还总是玷污民女,整整十年之久!大家都说这些这些土匪和官员之间互相勾结,鱼肉百姓。能走的都走了,有亲戚的也都去投靠了。剩下我们这些老弱妇孺,贱命一条,就留在此处,苟延残喘。后来,南州发大水。这里处于南州西北方,地理位置稍微高一点,许多难民逃落至此,那帮土匪下来搜了几次,什么都没搜到。” 原来这里的人都是南州难民。 “不是说,南州柳刺史为官还算清廉吗?” 姚寻凤记得,柳相正与父亲的关系还算可以,也算得上是直言不讳,敢于进言,算是先帝身边的重臣,不至于任由土匪如此放纵。 “可别提了……”老伯无奈的摇摇头。 看来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季清瑶被抓进狱中的时候,觉得柳大人有问题。她认为是自己的错觉,看来他真的有问题。 齐忠暠坐在刺史府的大堂内,闭着眼睛,用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王爷。”柳刺史畏畏缩缩的进来。 “人抓到了没有?” “肯定就在城内跑不了。” “那就是还没有抓到的意思。”齐忠暠睁开眼,眼神像针尖一样刺人。 “柳刺史,本王竟然不知道你如此无用!一个女人你都抓不到。” “王爷,那个女子真的不是姚寻凤。小女与她多年前经常来往玩耍,即便就是脱胎换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柳相正也着实冤枉,他急忙将自己的女儿拉上前,以证清白。 “臣女确实可以肯定,她并不是姚寻凤。” “那你看见她带孩子了吗?”齐忠暠起身,从脚台上走下来,在柳琳琅的身边转了一圈。 “并未有孩子。” “柳刺史,今年的选秀,另爱不是也要进宫吗?” 齐忠暠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女儿,眼神里的意思藏都藏不住。 “王爷……” 齐忠暠伸出手在柳琳琅脸上摸了摸。 “放心,本王定会让令爱留在宫中为本王所用。只要有柳刺史听话,本王和母后让他做皇后也未尝不可,到时候柳刺史你就是国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齐忠暠将手从柳琳琅的脸上收回。 “臣愿为皇上效力。” 天未亮,季清瑶带着几人开始赶路。 “今日要快一些走了,怕是到了岳州也是半夜了。” “姐姐脚程快,我带着孩子拖累了姐姐。” “你让小毛驴跑起来吧,我就在前方等你们。” 她纵身一跃,踹了毛驴一脚,小毛驴哒哒哒的跑起来,自己飞升上树,借助树力往前冲。 她在树林中穿梭着,比小毛驴似乎还要快一些。 白家四兄弟已经连夜赶路了。 出门在外,谁都不能信。 而在莲花山庄这一边,张神医的老祖好吃好喝了几天之后准备离开了。 “老祖要去往何处啊?”张神医一边问,一边给老祖装一些吃的和银两带在身上。 “去探一位故人。” 正说话间,莫玄臣跑进来。 “老祖刚才说要去哪?” 张孝玉双手将装好的包裹放到老祖面前,回答莫玄臣的话:“老祖说要去探一位故人。” “老祖一个人难道不寂寞吗?你叫上我呀,咱们一起去!我给老祖当车夫。” “叫你去干什么?让你一路上颠簸死我吗?”老祖清晰的记得被他抓来的时候马不停蹄的差点把人颠死。 “唉,老祖这话说的,以前我是将军抓贼,以后老祖你就是我的雇主啊!关系不一样了,待遇自然不同。” 莫玄臣油嘴滑舌的替自己辩解。 老祖还是转过头哼了一声。 “老祖,实不相瞒,晚辈也要去见一位故人。只是现在王爷盯我盯得紧,我没什么理由往外跑。老祖你去家里喊我,邀我一同前去,我这不就顺理成章的从家里出来了吗?” 如果想要去岳州的奉仙道观,老祖现在就是最好的理由。 “什么故人呐?不能是哪个姑娘吧?” “老祖真聪明,一猜就中,还真是我娘子。”莫玄臣好一顿马屁功夫,老祖竟然还摆起了姿态。 “也行,咱们这一路可是游山玩水,你可不能因为赶路把我撇下,我让你走就走,我让你停就停,一句话也别多问。” “全听老祖的!”莫玄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所有条件全部应允。到时候执行不执行再说吧。 “那你且回去吧,明日一早,我去找你。” 莫玄臣谢过老祖之后,开开心心的蹦跳着回去了。 但此时的成坤很疑惑,于是他问张孝玉:“后王为什么要死盯着他?” 张孝玉赶紧打开门,四下看看,然后悄声的跟老祖解释:“姚万堂,姚大人全家被杀了。暠王说是皇上下旨满门抄斩。可是姚家小姐,姚寻凤带着两个兄长的两个孩子逃跑了。莫将军和姚大人给两家子女私人订了娃娃亲。所以,暠王怕他们家包庇姚寻凤…… “看来圣旨是假传的。” “老祖何以见得?” “这不明摆着的吗?若是皇上下旨满门抄斩,现在通缉令满大街都是,并不怕皇上知道。他现在全城追杀姚小姐,难道不是为了灭口吗?” 还得是老祖明白,其他人即便知道也不敢多言。 “莫玄臣这小子是不是想进宫面圣?”老祖又问。 张孝玉坐在老祖身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见了又如何?现在是太后执政,暠王乃是太后的嫡子。原本以为赫阁老的可以以一敌百,被太后削去了爵位,让他解甲归田。” 第39章 命悬一线 事情讲到此处,老祖便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皇帝现在是个傀儡,可太后又不会废帝,不能违抗先帝的旨意。 莫玄臣回家之后,将自己出门的事情与父亲商量。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老祖是先帝的国师方曲子的师弟,他一直云游四海,偶尔也会算命卜卦,治病救人。 天色渐晚,季清瑶看到了岳州的城门。 岳州的城门异常高大,又是在高处,站在远处看异常清楚。可即便看的如此清楚,至少还要二十里路。 姚寻凤骑着小毛驴一路颠簸,腰酸背痛,孩子也有些受不了了,哇哇直哭。 季清瑶抱了勿离,他漆黑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这娃娃也是命苦。父母早亡,家道中落,都没享过几天福气。”季清瑶对着孩子默默的念叨着。 正当两人想要再跑一跑,今晚就能进岳州城门之时,突然,一道寒光划过,季清瑶双手抱着孩子即刻躲闪。刀从她的手臂划过,衣服划破,有血渗出来。 借着一点点月色,两个黑衣蒙面人拿着两把刀拦住了她的去路。 “姐姐,你没事吧?”姚寻凤赶紧跑过来,查看。 “看好两个孩子。就在此处等我,不要动。” 谁知道前面还会不会有劫匪呢? 季清瑶凛冽的目光中,杀气已跃然明显。 她飞速伸手拔剑,出剑速度不快,力度也不够,只是气势很强。 但好在对方两人武功也很一般,一番打斗之后,季清瑶落了下风。 其中一男子一掌向她劈来,情急之下也无处躲避,只能奋力出掌还击。 谁知道一掌打出去,对面蒙面男子直接趴倒在地,刚要支撑起身,手臂开始发麻。 “走!”那名男子拉着他往夜色深处跑…… 季清瑶一口血吐出来,头晕眼花,刚才可能用力过度了,直接伤到了肺腑。 “姐姐,姐姐!”姚寻凤喊了她两声,两眼已经模糊,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姐姐,姐姐,你坚持住。” 姚寻凤将小毛驴牵过来,驮着她。季清瑶趴在小毛驴上,昏迷不醒。 姚寻凤来不及难过和哭,她虽然一直掉眼泪,但手上从没停过。 将姐姐的剑取下来,绑在小毛驴身上。 这下可苦了她,小毛驴上驮着受伤的大活人。自己前面抱一个孩子,后面背一个孩子,手里牵着小毛驴,此时天都不帮她,下起了大雨。 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说自己武功不济,是真的。 大雨中,孩子哭着,她自己也哭着,牵着小毛驴,一直走……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可是姐姐现在不知道情况怎样,必须要找大夫。 “开门,开门啊!” 她的浑身沾满了泥巴,两个孩子也在嗷嗷哭。 从长城上冒出个头来,向下面看去。 一个女子前后背着孩子,毛驴上似乎还有个人。 “城下何人?” “军爷,求求你开个门让我们进去吧,我姐姐病了,你再淋下去,我的孩子也会死的,我把我身上的钱全给你……” 她也许知道钱非常管用。 不多时从城门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她得了什么病?不会是传染病吧?” “她在路上被别人打伤了,不是传染病。” 好心的守卫真的打开了门。姚寻凤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赶快去找大夫吧。” 姚寻凤从身上拿出一些碎银子,再次谢过。 走在雨里,她的脸上也不知道是泪还是水。 浑身泥泞,又冷又饿。 孩子哭的更厉害了。 她找了客栈,客栈打开门看到她这个样子随手就要拒绝。 “我有钱!”姚寻凤直接拿出一锭银子给她。 “哎呦,这我可找不开啊!” “不用找了,帮我烧一桶热水,弄一点热的吃食就行。” 她艰难的扶着季清瑶上楼,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完了。 总算将她扶到了门口,刚刚推开房门,季清瑶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了。 她浑身湿漉漉的,将两个孩子放下。 “阿满不哭,勿离不哭,姑姑在呢!” 她安抚着两个孩子,从未这样绝望过。 千金之躯的大小姐呀,怎么吃过这种苦呢? 她打起精神,将她扶起来放到床上。 店小二送来了一些热粥,她赶紧问什么地方有大夫? “前面不远,就有个药房。不过,咱们这医术最灵的,那是奉仙观的静远师父。” 这太好了,正好要去那个地方。 “店家,你能帮我去请师父吗?” “哎呦,这三更半夜的又下着大雨……” 姚寻凤从身上又拿出一些碎银子:“我只剩这么多了,麻烦你转告静远师父,有个叫慧清的女子伤了,请她来救治一下。” 店小二把碎银子在手里颠了一下,然后说道:“行吧,那我就去姑娘跑一趟。热水在那个房间里,有一个大木桶,我给您烧好了。” 她点点头。 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有剑,有包裹,还有坐在地上的勿离。湿漉漉的一片,真的像逃荒一样。 店家还算有良心,连夜跑去道观敲响了门。 慧飞跑出来开的门。 “谁呀?半夜来有什么事?” “对不住,打扰小师父了。同福客栈里,有个叫慧清的女子受伤了,不知道静远师父能帮忙去救一救……” “师父,师父!快起来!”店小二话音未落,慧飞就在观里大声的嚷嚷,惊扰了师父。 师父刚刚起身,这小丫头就啪啪啪啪啪的敲门:“师父,师姐受伤了,在同福客栈。” 静远师父跑的更快,冒着大雨直接骑马下山。 姚寻凤将两个孩子的衣服褪去,用热水给他们洗了一下,自己宽衣解带,坐到木桶里。 多日来的疲乏与污垢将桶里的水染成了深色。 一边哭一边洗,想想这些日子以来的难处,想想自己的处境,前路漫漫又难走。 也不敢多洗,只是简单冲洗一下赶紧起身出来。 阿满在木桶外,拉着弟弟坐在凳子上,安安静静的等姑姑洗澡出来。 湿漉漉的头发,拉着两个孩子回到房间等店小二回来…… 第40章 无意练成邪功 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这个招牌是成坤在疆州边缘偷莫玄臣的刀时,所举的帆。 今日他重新制作了一个:神机妙算,妙手回春。 明日一早,他便要叫上那莫小儿一同出发。 姚寻凤给姐姐擦了擦额头的汗,此时的她心急如焚。 “就在前面那个房间……” 隐隐约约听见好多人上楼的脚步声,她吓坏了,抱着两个孩子赶紧躲到角落,大气都不敢喘。 “姑娘,奉仙观的师父们来了。”店小二啪啪啪的敲门。 她惊喜万分,跑过去打开门看见三个女道长,浑身上下还在淌水,她们冒着大雨来的。 “慧清!慧清!”师父摇了季清瑶几下,没有一点反应。 “慧飞,你将这母子三人一同带回道观。慧安,将慧清放到你的马上牵着她走,先回道观再说。” 师父也紧张,但她还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然后抓起慧清的手放在自己的背上,直接将她背起来下楼。 慧安随着师父一块走了。 慧飞转过头看着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姑娘,竟然带了两个孩子,就很震惊! “姑娘,你两个孩子啊?” 姚寻凤点点头。 慧飞背起师姐的剑,拿着两个孩子的包裹,还有她们一些零碎的东西。 “需要我帮你抱个孩子吗?”慧飞又问。 “已经很麻烦小道长了,我自己能带。” 她熟练的蹲下去将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绑在身上。 慧飞看的一愣一愣的,她和那些发了大水逃荒的难民真像啊! “姑娘是逃难至此的吗?” 慧飞好奇的问。 姚寻凤点点头。在她的姐姐没有醒来之前,她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给你一把伞,给孩子遮挡一下,走的路可能要远一点,你辛苦一下哦!” “谢谢小道长。” “不用客气!”慧飞单纯的更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她体力很好,晨起练功,晚睡练功,健步如飞。 只是上山的时候,苦了姚寻凤。 她每走几个台阶都要休息一下。 等到她们爬上道观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 静远师父把了一下季清瑶的脉,非常无奈的摇了摇头:“慧安,把为师的丹药拿过来。” “哎!”慧安跑去师傅的药房,拿了一个葫芦过来。 慧安拿了一颗给季清瑶喂下,扶她坐起来喂了她一口水。 “师父,师妹怎样啊?” “没事,内力本不多,还用力过猛,伤到肺腑。性命无大碍,只是要养很长一段时间。你先出去吧!” 慧安出去后,看见了小师妹拎着大包小包拉扯着母子三人上来了。 “大师姐,给她们安排住处吧!” “来最后一排,这里有厢房。” 慧安走在前面带着她们走到道观的最里面——他们的房间是拱形山洞,打扫的干干净净,冬暖夏凉。 这里面有两铺床,有一张小圆桌,还有个可以掀起来的柜子。 “呶,把你的东西放到这里吧!”慧安直接将她们的东西放进去了。 “姐姐人呢?”姚寻凤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师父正在救着呢!” “那她的剑呢?” “我师妹给她送去了。” “我能去看看她吗?” 姚寻凤的脸上满是难过与哀求。 “我去问一问师父,她要是醒来,就让你去看看。” “谢谢大师姐。” 她很会称呼,知道该管谁叫什么。 静远将季清瑶扶起来,想要往她的体内输一些真气。 她运足功之后,却发现她身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抵触,好像有什么力气把她再往外推。 静远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练的是什么邪功?”静远实在无力了,只能让她自己慢慢恢复。她醒来时自然会运功自愈。 “师父!”慧安在门口。 “进来!” 静远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 “师父,这位姑娘非要来看看她,师妹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妨,让她自己恢复。” 静远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身边跟着一个孩子,拽着她的裙角,怀里还抱着一个。 “慧清是如何受伤的?” “昨日,姐姐带着我回来时,眼看都要到城门口了,有两个强盗过来偷袭,姐姐就打起来了……”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但她还是要坚强一些。 静远让大家都出去把房门关上,她陪着姚寻凤往后院走,问她:“那你是何人?我记得慧清并无姐妹。” “姐姐路上多次救我性命,我又不知道她叫什么,就一直跟着她,叫她姐姐……” “那你是何人?” 静远站在那里,眼神敏锐机警,好像是在逼问她。 “我,我怕连累大家……” 静远即刻伸手制止:“我懂你的意思了,是朝廷在逃的通缉犯吗?” “不是不是!是暠王……” “又是这个不孝的东西!”静远倒是突然松了一口气,然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们暂且住下吧,只管住,不怕。” “多谢道长收留。”姚寻凤拉着阿满跪下,准备给她磕头。 “不必谢我,等慧清醒来,再做安排。” 说起暠王,慧清道长倒也清楚。 方曲子是静远道长的大师兄,大师兄当年在宫内为国师,静远自然也会在宫里做一些法事。暠王这人从小心眼就坏,又是调戏宫女,又是把自己的东西放到某个小太监的床上,最后看着他被责罚,被乱棍打死。 静远多次解释,当年的元慎皇后,始终觉得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做那么下贱的事。为此还将静远赶出宫外,说她污蔑皇子。 师兄是国师,皇后自然不敢动。 毕竟有些天理地格的事,还是要大师兄算一算。 静远出宫之后,在江湖上又浪费了一段时间。直到最后流落至此,才在此处安定下来。虽说地方不大人也不多,她倒也落个安心。 不过后来听说,师兄离开皇宫了,不知所踪。 这些年她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希望师兄能找到自己。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师兄依然杳无音信。 只是听说二师兄常年在江湖上捣乱…… 次日一早,成坤举着自己的神帆,站在了莲花山庄的门口。 第41章 两败俱伤 门口的侍卫往前走两步,恭恭敬敬的询问:“老先生是路过此地还是要找人呢?” “向你家公子禀告一声,就说有一位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医来找他了。” 侍卫刚刚转身走上台阶,就看见少将军接着马,带着一些盘缠,兴高采烈的从正门出来了。 “大神医,我们这就出发!” 末了,神医坐在马上举着帆,莫将军牵着马,像个书童。 “神医啊,我们下一步去哪儿啊?” “那不如我们抓阄吧,抓着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神医从身上拿出一把纸条,轻轻的洒在空中,从腰间拔出一个小链刀,嗖的一声,从空中扎了一个拽回来。 “我看看,嗯……岳州。既然去岳州,那不如先去一趟中州吧!京都繁华,有酒有肉,老夫一定要先尽兴才可以赶路。” 中州就中州,对于莫玄臣来说,只要这一个月内能到达岳州就是好事。 他想着暠王一定会松懈的,不再派人跟踪他。可是没想到方显还是一路尾随。 直到进了中州地界,方显走去暠王府,向暠王禀报。暠王也是刚刚从南州回来——去抓姚寻凤了,没抓住。 此时正是一心火,便挥挥手:“罢了罢了,让他去吧。一群废物!” 暠王恼怒不已,南州刺史连一名女子都抓不住。 “那我们下一步做何打算?”方显看着暠王,他总是套着椅背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架子。 “冬猎即将开始,冬猎过后,便会有一场选秀,南州刺史柳相正还是有些摇摆不定,本王决定,将他的女儿送进宫去。其他的关卡本王都能做主,只是,要想办法让她走到咱们皇帝的眼前,得入了他的眼才行。” 暠王想到此处,有些头疼,便让所有人都下去了。 莫玄臣高兴坏了,他终于自由了。现在逃出了自己家,就要想办法去岳州。只是没想到老祖也要去岳州,这真是太好了。 这是老祖喜欢云游四海。他怎么游荡着,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岳州。 莫玄臣带他去紫音阁,老头说什么也不去。 “那种地方岂是我等去的地方?你个小娃娃是要害老夫吗?” “老祖不要多想,进去看一看,人家只是跳个舞,不会让老祖为难的。” “不去不去!说破天我也不去!咱们俩找间客栈,然后就分开。你逛你的青楼,我逛我的街市。” 老祖从身上拿出一个酒葫芦晃了几晃——没酒了。 “老夫要去找一些好酒喽!” 老祖举着他的帆——一个行走的大招牌,一边走一边喊:“算命不准不要钱,治病救人治不好不要钱——”他拉长的声音一边走一边喊,手里拿上一个竹板,与街边那些行走江湖的江湖术士无异。而且他看起来更像是个骗子。 莫玄臣始终记得紫音阁,这里面的温柔乡,让人忍不住倾家荡产也要来。 男人最喜欢这种像水做的女人,柔柔弱弱娇滴滴的需要人保护。 看了看囊中羞涩,虽然找不起海棠姑娘,但看海棠姑娘舞一曲,再去找桑雪姑娘也不错。 方显向暠王说了莫玄臣的行踪,暠王鄙视一笑:“狗改不了吃屎。” 奉仙道观有几名男子抬上来一个受伤的男子,抬到了奉仙观的门口,几人跪在一起求静远师父救命。 静远二话不说,吩咐他们把人抬过来。 整个人是黑色的,右手掌最为明显。很显然,中毒是从手掌心开始的。 静远将他的手掌翻过来看看,并无伤口,连个针眼都没有。 “他这是……中了什么毒吗?” “道长,我兄弟是被人袭击了!不知道练的什么邪功!” 静远低下眼睛,想到了慧清。 听闻那小女子所言,昨天在进城门楼之时,慧清是被别人偷袭的。 看来,是这伙人没错了。 “恕我直言,这种功夫我是没见过。他伤势确实很重,想必对方也强势很重,应该是被逼到最后关头,拿命一搏。你们的江湖恩怨,我管不了,但这伤我确实治不好,三百里里外有个仙药谷,有个叫云梦仙子的隔世神医或许能救得了他。” “道长,我弟弟性命危在旦夕,能否先赐一颗丹药?” “丹药是有,只是不知道他的伤情能否撑住,万一要是吃了药起了什么副作用,我可是负不起这个责任呐!” 这兄弟几人跪在地上,正好被姚寻凤路过看见,这就是街头卖艺的兄弟四人。本是想感激他们将自己救出,没想到在这又遇见,必定要好好上去感谢一番。 看见地上有个兄弟受伤了,她本想恳求道长救救这受伤的男子,可是,她也想起了昨夜大雨之时,有两个男子偷袭她们。 姐姐是豁出去了性命才将这两人打跑的。 她赶紧躲回去,正好看见担水从此处路过的大师姐慧安。 “大师姐。”姚寻凤轻轻的叫住她。 “怎么了?” “静远师父面前那几人……虽说曾经救过我们的性命,可是昨夜姐姐受伤也很蹊跷,地上躺着那名男子,我总感觉像是昨天晚上偷袭我们的人。” 慧安对着她点点头,让她回房里去。 慧安挑着水来到师父面前,大声的询问地上跪着几名男子:“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小师父,我们几个是街头卖艺的。”这时他们的大哥白老鹰说话了。 “卖艺的跟人打架打成这样?你们这受的伤明显就不是一般的卖艺人之人打架打的。寻常卖艺之人,只不过会一些刀剑,有一些伤口罢了,这也许江湖失传的某种武功,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慧安这几声质问,几人低头不语。 “你们要是不说实话,我师父怎么救呢?” “道长,只是一名女子,她轻功很好,背有两把特别好的剑,她一直在逃命,我们以为她功夫不好……” 老四就这么咋咋呼呼的说出来了。昨日是老三和老四去偷袭的她。 第42章 重伤后醒来 静远和慧安对视一眼之后,没有说话。 “道长,我们只是想抢她的剑……不曾有过害人之心。”大哥赶紧磕头,打圆场。 如果只是想偷剑的话,慧清不会拿命抵挡的。 静远没说话,起身之后,给了他一颗药丸:“去吧,这个足够他续命,如果到了仙药谷,你们能走进山谷的话,就会有人救你。” “您说的是天才神医,云梦仙子?”常在江湖游走,一些名人的名讳自然是听过的。 静远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但自己也只是能力尽于此。 “是,不过你们要知道,他是个男人!到时候若是说错了话,可别怪他无情。” 静远师父让慧飞送客。 她的徒儿现在还在昏迷不醒,这兄弟几人打着卖艺的名头,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勾当。 兄弟居然抬着老三离开,他的手臂仿佛被烧焦了似的,黑乎乎的。 夜幕降临之前,静远又来到慧清的柴房,她依旧没醒,只不过好像正在自愈。额头有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静远又给她吃了一颗药丸,喂了她一口水,便把门关上离开了。 慧飞特别喜欢跟这两个小娃娃玩,她拉着阿满,用个小木推车推着勿离在后院玩耍。 “小姐姐,你的孩子吗?” 姚寻凤点点头,她在房间里的烛光下,给两个孩子缝制衣服。 慧飞向来素净,总是穿着道袍,看到了,给小娃娃的衣服上绣的花色,她很是喜欢。 姚寻凤将针线剪断,在手里掂了一下,把衣服抖开,对着孩子比了比。 “你做的衣服好好看!” “小师父喜欢吗?” “喜欢。”慧飞摸着软绵绵的料子,看着各种颜色的花纹,脸上掩饰不住的喜爱。 “那……等姐姐醒来以后,我去买一些布料给你们,每人做一身衣服,以后要是下山就穿着。” 她抬起头,看看眼前的慧飞,她很机灵,很单纯,虽然生活在这里很清贫,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快乐。 “好呀好呀!我希望二师姐赶快醒来。” 慧飞走时,还将她的小院子锁好,她站在门外解释着:“明天一早我给你们送饭,先把你们保护起来,不要到处乱跑哦!” “知道了,谢谢小师妹!” 慧飞也才不过15岁,她骨子里本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她只是单纯的在道观里练功,念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的往复循环虽无聊,但好在相安无事。 夜里两声咳嗽。 静远从自己的房间里听到了咳嗽声,她迅速起身。 静远到了柴房推门的时候发现门被顶住了! “慧清!” “师父,你先不要进来。”季清瑶坐起来,嘴唇发黑……她自己正在运功疗伤。她不想让师父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当时也不知道这是邪功! 只能照着口诀先练起来,让身体恢复。 她自己也清楚,越练,这种邪气就会在体内更加稳固,这种邪功会大大减少人的寿命。 她几乎用了一个时辰,终于一口黑如墨的毒血喷出,两眼一黑,倒在榻上。 此时她是有意识的,能听得到师父在门外叫她,但是却无力回应。 也许是师父的药发挥了作用,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浑身发热有力,最后好好的收集运气,突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慧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师父不进去,只是在门口多次询问——静远尊重她的选择,她既然自己选择练功,想必一定知道所有付出的代价。 门嘎吱一声响起,她打开了门,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只是用了一根束发的红布条缠住头发。 苍白,却又美丽。 “害师父担心了。” “你呀你呀……”静远也算是放心了。 “师父不用理会我,我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管有一天我回不来,师父也不用找我。我家人失踪之后,我也像是漂泊无常的浮萍,如果找不到家人的话,我死在什么地方也无所谓了。” 静远师父抬起头:“谁不是呢?我也曾有这样的经历……我的大师兄也是无故失踪的,我也在江湖上找了他许多年。” 说来蹊跷,她们的家人失踪的时候好像都一样,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线索。 “师父放心,我一定把所有人都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姚寻凤抱着两个孩子睡着,这是这么多日子以来,她睡的最舒服最安稳的一晚。 直到听见鸡叫,她这才缓缓醒来,两个孩子都还没有睁眼。 她刚要起床,扫一扫小院子,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想着是慧飞端着饭菜馒头来开门了。 因为她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是慧飞小师父吗?” 姚寻凤开心的跑过去,门打开拉开的那一刻,姚寻凤差一点泣不成声——她的姐姐来给她送饭了。 “那你终于醒了……”姚寻凤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瘪着嘴想哭。 “我醒了你不开心啊?” “我好担心你啊,我好害怕……”说着还真就呜呜的哭起来,想起来是真的后怕呢! “我昏迷的时候能听得见,你冒着大雨叫开城门,牵着小毛驴驮着我,你很坚强。” 她端着饭菜,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纯良的她,一个大小姐也着实受委屈了。 “你醒来我真的好开心……” “先吃点饭。慧飞很开心,她想和你一起做衣服,我有空下山帮你们买一些料子。” 她走过去看了看两个孩子,都还没醒。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可真香啊! 姚寻凤吃着道观里简单的素食,难得的安稳和静心。 “也不知道莫兄长什么时候能到,眼看就要冬猎了,冬猎过后便是皇上选秀,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一定要进攻,一定要走到皇上面前!” 年龄虽小,但信心坚定。 “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我有计划,只是,只是需要莫兄长帮忙,我不知他何时能到。” 季清瑶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先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 “我有钱,慈岭山庄内,有许多钱!” 第43章 引蛇出洞 姚小姐以为季清瑶不支持她的计划,于是她试图用金钱来让人协助她。 “你是想报仇吗?” “姐姐,我亲眼看着他杀了我全家啊!我回头的那一刹那,我父母我哥嫂浑身是箭……我这辈子怎么能忘得了灭门之恨呢?” “那你想怎样?”季清瑶其实很喜欢姚小姐的血性。她只是怕她太小,还有两个孩子拖累。 “还是那句话,我要进宫!选秀也好,做丫鬟也好,我要进宫!我只有进了皇宫才有机会。姐姐,我知道你一定在做什么事,或是在找什么人,你助我进宫,我帮你做事!” 她满是期待又坚定的眼神里,不容他人有一点反驳的余地。 “好,我帮你找莫玄臣,我们计划一下,七日之内,务必要有计划。因为十日之后就是冬猎了。” 姚寻凤点点头,她虽然小几岁,但心智很成熟。 季清瑶为了能让莫玄臣现身,她手写了几份告示,连夜跑去中州,贴在了城内的显眼处,告示所写的内容是:采花大盗莫玄臣,处处留情处处更,贪杯坐拥美人怀。一夜温柔乡里醉,美梦醒来一场空。在告示的左下角的墙面上,画了个竹子的图案。 季清瑶连夜偷偷跑回山洞里,回到父亲的密室里,试着用钥匙和密码打开其他的盒子。 这告示还是成坤走在街上发现的。 很多人围着这个告示议论纷纷:“莫玄臣是谁?” “怕是个负心汉吧?” 好多人走到告示面前,指指点点。 成坤赶紧将告示撕下:“这小娃娃究竟是惹了哪家姑娘?青楼妓院的姑娘不至于此。” 没想到走了几步,还有一张。 成坤跑到紫音阁里,老鸨一下子就窜出来:“哎呦,官人呢,我们现在不接客。姑娘们都还没有起床呢!” “接什么客,我来找人的!莫玄臣!莫玄臣在何处?” 昨夜,他确实来过,同样的,他还是去了桑雪姑娘的房间。 “谁啊?大喊大叫的?”桑雪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一个胡子花白的江湖术士在楼下。 “雪姑娘,昨天你接待的那位莫公子人呢?” 桑雪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的说道:“走了走了,这位官人可真是有精神,折腾到半夜就走了。” 如此不雅的话语,不堪入耳。 成坤转身就走。 回到客栈之后,那小子竟然在房间里睡觉! 桑雪昨晚看见他来,高兴激动的迎接他。 莫玄臣随她到房间之后,又一次故技重施:半夜跳窗跑了! 昨夜,他去了慈岭山庄,只是在慈岭山庄附近都有皇家守卫禁卫军守护:已经开始准备冬猎了。 他想去那里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两位姑娘。 看来还是要去一趟岳州,姚大小姐说过,想要进宫。在冬猎之时,有个最好的时机——在围猎场上遇见皇上。 “哼,你们这帮小娃娃,一点都不注意身体!”成坤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气的口干舌燥。 “嗯?”莫玄臣迷迷糊糊的醒来,不知老祖这是何意? “昨天晚上你折腾什么去了?” “昨晚……昨晚只是在紫音阁看海棠姑娘舞一曲而已。” “没别的了?去紫音阁就只是看姑娘跳舞吗?”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哄谁呢?花了钱进去的,什么都没干就出来了? “哎呦!老祖你懂的还挺多呀!要不然我将昨晚的事情过程跟您详细说说?” 莫玄臣大笑,双手手掌垫在后脑勺下,面朝上侧着脑袋看着老祖,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少跟我讲那些污言秽语!”老祖气急败坏的。 “咱们不是去岳州吗?”莫玄臣问。 “岳州肯定是要去的,只是有件事情,你得自己看看。”老祖拿出他揭回来的告示,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莫玄臣漫不经心的坐起来,慢慢悠悠的将告示铺平,看完之后自然是勃然大怒! “这是谁写的?这明明就是诬陷我!”气的他都跳脚了。 “还别说,我倒觉得写的没错,驿站附近应该还有好几张。” 莫玄臣穿鞋子拿刀,跑起来,来到了老祖说的位置,他在墙角看见了竹子图案。 “看来岳州那边催我过去呢!” 莫玄臣心领神会。 “老祖,咱们得出发了。” “我可不想跟你一道!我倒是没看出来,小小年龄竟然有那么些破事儿!” 老祖认为他肯定是想哪个小娘子了。 “既然老祖不愿与我同道,那晚辈就先走一步了,毕竟,我娘子还在等我呢!”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老祖一边说,一边指着他骂——说他是个重色轻友的的家伙,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没有尊老之心,说他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身体透支坏的。 莫玄臣不在乎,随便他怎么说吧!他骑在马上洋洋得意:“可惜了老祖您孑然一身,不懂情爱,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真是个好东西。人间纵有千万疾,唯有相思不可医啊!” “毛还没长齐的乳臭小子,懂什么情情爱爱的?老祖我当年也是……” 成坤说到此处骤然停住。 “老祖也是什么?莫非老祖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风尘绝恋?” 莫玄臣大笑着说道:“年轻的时候如果这点事都没有,可是会遗憾终身的。” 两人骑马离去,冬日的夕阳异样的血红。 这几日,季清瑶总是在背一些东西,她将所有的武功秘籍和招数尽量刻在脑子里,回到自己的柴房时,会偷偷练。 她骨子里有一种灵气,很多时候无师自通。每次练功之前,她会将这本秘籍读完背会,然后汇融贯通。 辣手摧花的武功秘籍上说,要半年一年之久,可为何她只练了半月,就再也提不起功力了,难不成以她的能力只能到此了? 她伤了白家老三的时候,自己也是清醒的。 那家伙那一掌劈来的时候,季清瑶仿佛看见了一只鹰爪向她抓来…… 她仔细想了想父亲的名册集里,好像是有个鹰爪功……只是不知道何门何派。 第44章 赴约 姚寻凤给小师妹慧飞做了身衣服,她穿上去试了试,水嫩嫩的竹绿色,看起来又机灵又乖巧。 “真好看!慧飞妹妹真漂亮。”姚寻凤还特意给她梳了个双发髻。 “姑娘,这身衣服我不敢穿出去,我怕师傅会骂我。等会我试完了让我藏起来,哪天我要是偷偷下山了,我带出去穿一穿。” 看来师父是不允许她们私自下山的——只有慧清可随意走动。 “那,慧清师姐怎么可以呢?” “师姐是武林……”慧飞突然闭嘴,师父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许说出慧清师姐的身份。盟主那两个字,她及时撤回去了。 “什么?”姚寻凤又追问了一句。 “师姐是武林中人,她从小是生在江湖的。” 慧飞还是很机敏的,武林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并不能准确的定位她的身份。 虽说是她把师姐救回来,可是师姐的身份也不能随意让别人知晓。 “武林中人?” “嗯,江湖中有很多的门派,有很多我都没有听过名字的高手,我也不知道师姐的来历。” “慧飞妹妹放心,我绝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今天就当我什么都没问,你也什么没说。” 慧飞开心的点点头——这位小姐非常明事理,很通透。 今日就是第七日了…… 姚寻凤心急如焚。 季清瑶也知道她很焦急。 选秀的事情,礼部已经着手策划了。首先将选好的名单放到了理事公公石如的手上。 石如看着礼物送来的花名册,对着礼部尚书点点头:“拿去给皇后和太后过目吧,顺便再抄写一份送给太妃。此时先忙着冬猎,冬猎到了尾声之时,即刻进行选秀,务必要好好的挑一挑,老奴去跟宫里的尚仪说一说,不管谁家的千金,都要好好教教规矩。” 礼部尚书拿了花名册离开…… 石如公公走进御书房,皇账的后面,有皇上批阅奏折的影子。 他想起数年前,他与皇上,小阁老赫凌三人下南州时路过岳州,因为大雨敲响了一大户山庄的大门。他的主子看见了主人家的小姐,从此相思成疾…… 多次被先帝和皇后责罚,即便如此也要铤而走险去一解相思苦。 第二次去时,中途被太妃拦下,石如公公与小阁老奉上了稀世珍宝,但被小姐拒绝了。第三次再去时,终于与姑娘得见,回宫以后,便勤于朝政——学治水,学耕种,算赋税…… 二皇子和三皇子勤学苦读,骑马射箭。唯有皇贵妃所生的大皇子,剑走偏锋,心系天下,最后一举夺嫡! “皇上,这次冬猎,需要皇后和兰贵人陪同吗?” “天寒地冻的……罢了,朕这些孩子是该出去锻炼锻炼了。” 皇帐内,传来了宗鸿皇帝不紧不慢的中性声音。一听这语调就知道是个万事不急的人。 “皇上说笑了,昭华太子才三岁,昭阳皇子一岁……这天寒地冻的,小主子们身体薄弱,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嗯……言之有理,那就下次吧。” 就这么草草的决定了孩子们去还是不去。 莫玄臣和成坤来时的路上,看见了兄弟两三人推着小推车上躺着一个兄弟,双手呈深黑色,一直蔓延到手臂和脖子。 “此人,怕是中毒了。”成坤一眼就看出他的症状。 “那他中的是什么毒?” “一中毒功,多年前我在兰陵听闻,有一家族花氏,全为女子,他们守在自家墓里,练一种邪功叫辣手摧花。据说此毒的解药只能从尸体上炼制……” “尸体上炼药?”莫玄臣想想就要吐了。 “尸体上种一种花,名为阴沉花。” “那你为何不向他们讲一讲?” “只身在江湖行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中毒数日,毒发已经到了脖子,再有两日便到了头上……怕是救不了了。再说,我也没有这种花,他们若是苦苦哀求我,救还是不救?” 莫玄臣想想也是:想救没有解药,若是因为告诉了他们解药,而没有救好,搞不好这笔债就记到了他的头上,骂他庸医。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到了岳州,成坤看着岳州的城门,心潮起伏…… 他离自己的师妹越来越近了…… “老祖,今晚咱俩就不住一块了,就此分道扬镳吧!” “正好,老夫也不想与你同行了。” “告辞,后会有期!” 莫玄臣所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他太开心了。 到了岳州,开始四处打听春竹县。又骑着马奔波了半日,总算是到了春竹县。 老祖四处打听白凤山,两人虽然未同行,但从春竹县一南一北相继去了白凤山。 路过砍柴的老人下山,莫玄臣便打听奉仙道观。 “就这一条路,一直走就是了。” 谢过老人家之后,莫玄臣牵着马匹往山上走。 走着走着就闻到了香火的味道,他高兴的加快了脚步。 终于看到奉仙观了! “小娘子,相公我来了!”莫玄臣牵着马匹跑起来。 可是……那匹马好像是老祖的? 道观外的草地上,连绳都没有牵,马儿在悠闲的吃草。 莫玄臣猛然惊喜——哦!老祖的心结在这里! 果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你个臭小子,跟着我来这里干什么?” 莫玄臣仰天哈哈大笑:“老祖,你说巧不巧,我的心上人也在这里!老祖您……” “闭嘴!这里可是真正的上清老祖,不要当着老祖的面喊我老祖,喊我道长!你来这里找谁?” “找我娘子啊!”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好像已经成了婚似的。 “这里可不是烟花柳巷的污秽之地,你要是说话再不尊重我道家老祖,我有你好看!” “是真的呀,我没有撒谎,我娘子……嗯,嗯…啊…啊巴……” 成坤一根银针点在了他的哑穴上,阿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总算是安静了!”成坤特意整理一下衣帽,尽管破破烂烂,和修道之人的仙风道骨也毫无瓜葛,可就是这股认真的样子,也很是难得了。 道观内香火倒还挺盛,道观虽然不大,但打理的干干净净。 第45章 一别如经年 成坤站在在三清殿外,恭恭敬敬的向老祖叩拜。 “老人家,需要许愿的话可以进去正殿磕头。”慧飞笑呵呵的站在他面前。 “你叫什么?” “叫我慧飞师父就好了。”她自信又自豪的回道。 成坤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小丫头让他叫师父。 “老人家你笑什么?这个哥哥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是哑巴吗?哦,你们是想请我师父治哑疾的对吗?” 慧飞真是机灵,让成坤接连不停的的开怀大笑。 “对的,对的,你师父是……静远吗?” 慧飞点点头:“我师父可厉害了!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找我师父来。” 莫玄臣阿巴阿巴的直想说话,他拽着成坤的衣服,从他的身上摸银针,指着自己的嘴巴让他立刻解穴。 那眼睛大的,真是又急又生气。 “师父,大殿外面来了个哑巴,请您过去看一下。” 静远起身,让慧飞自己忙去。 她步伐稳定有力,轻轻的撩了一下拂尘,走过大殿,走出拐角…… 人生何处不相逢,莫道彼此长和短。 一别经年,凨凪凮夙。 静远师父看着胡子花白的二师兄,很动容,但还是要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多年不见,二师兄别来无恙。” “我老了,小师妹倒是愈发年轻了呢!” 莫玄臣眼看此情此景,他吱吱呀呀的急得一头汗但是说不出话来。 “这小哑巴是哪来的?莫非是师兄的徒弟?身体很健硕,适合练武。” 静远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了莫玄臣身上。 “咳……一个毛头小子,说话没轻没重的。” 静远就立刻明白了,她从手上扔出一根银针,莫玄臣感觉脖子后面像被蜜蜂蛰咬了一样,突然哎呀一声。 此时的他意识到自己的哑穴被解开了,可以说话了。 莫玄臣赶紧向静远师父行礼:“晚辈是通州莲花山庄莫玄臣,向前辈问安。” “莲花山庄?你爷爷莫不是鬼手刀,莫震雄吧?” “前辈听说过我爷爷的名讳?” 静远哈哈大笑:“你爷爷,和我们的师兄是好友!” 那这辈分可就差了去了。爷爷跟人家的师兄是好友……叫声老祖确实不吃亏。 “我当时偷他的刀,只是想看一看是不是莫老鬼的成枯,被那个丫头发现了。” 成坤解释着,此时的莫玄臣突然想起了季清瑶:慧清。 “那……姑奶奶,二爷叔,晚辈这厢有礼了。” 莫玄臣这次是正儿八经的向两位爷爷的好友磕了头,认了辈分。 “好好好,不愧是莫老鬼的孙子,口齿伶俐,讨喜的很!” 静远内心里无比喜欢这个巧舌如簧的小后辈。他拍了拍这孩子的膀背,很结实有力。 “你背的可是你爷爷的刀,成枯?” “是。”说话间他将背后的刀取下来,双手奉上让两位前辈看一看。 “知道它为什么叫成枯吗?”成坤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看着这把刀。 “不知道。”莫玄臣摇摇头。 “因为……因为我叫成坤,这把刀是我给他取的名字,莫老鬼还挺喜欢。” 原来爷爷有那么多好友,父亲却从未提起过。 “我们去屋里说。”静远好久不见师兄,两人怕是有很多话要说吧! “姑奶奶,您这有个叫慧清师父的吗?” 莫玄臣实在是忍不住了,必须要问一问。 静远转过头看着这小子,瞬间就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 静远笑而不语,直接往经阁走,路过大殿时,静远师父叫了一声:“慧清,送茶到经阁。” 莫玄臣站在殿外,看见了跪在殿内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师父。” 最熟悉的声音是她没错了! “娘子?” 季清瑶忽然一愣,起身转过来,四目相对,惊喜又惊讶。 “你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季清瑶满脸鄙夷。 这家伙打闹也不分场合。 她看着师父,然后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老贼,即刻就指着他质问:“你个江湖老骗子,你都骗到我奉仙观了吗?” “哟哟哟!误会,误会!”莫玄臣赶紧挡在季清瑶的前面,向姑奶奶和二爷叔请罪。 “你徒弟?” 静远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有个性,我喜欢。” “这是成坤师叔,平日里喜欢嬉笑打闹,他倒不是喜欢偷东西,只是看见新鲜的玩意儿,想要玩一玩,最后会还的。” 静远亲自向徒弟解释自己师兄的行为。 季清瑶看了看,这老贼和自己师父的关系不一般,恍然了解之后,带着质疑又问了一遍:“他是……成坤师叔?” “对!”静远淡淡一笑又交代了一句,让她送茶进来。 “慧飞!”季清瑶在大殿内扯着嗓子大喊小师妹的名字。 小师妹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二师姐,什么事?” “去给师父送茶到经阁,我们的师叔来了呢!” “好嘞!”慧飞像极了哪吒,她总是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有用不完的精力。 莫玄臣不禁为他的娘子感到骄傲:“可以啊!一级压一级。” “你随我来吧!”慧清又点了一把香,带着他来到了道观的最后边——一个深锁的小院子。 “这里……”莫玄臣大概能猜得到这是姚家大小姐的临时居所。 “嗯,你进去吧,姚大小姐有事与你相商。”她打开门,看见了在院里玩耍的阿满。 “所以你就满城通缉我是个采花大盗?” “时不等人,姚小姐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这是最快最有效找你的办法了。我一猜你就在紫音阁附近。” 她轻视的样子,让莫玄臣很不满意。他还极力的替自己辩解:“你不要把我想象成那种人,我是有正经事的。” “少废话,进去说正经事吧!” 季清瑶踹了他一脚,把他踢进去,然后重新把门锁上。 姚寻凤从屋里出来,看见莫玄辰格外的激动和开心:“莫兄长,终于等到你了!” 莫玄臣看着她安然无恙,想必都是自己“娘子”的功劳。 姚寻凤讲起了姐姐一路的经历,莫玄臣眼神中满是心疼。 第46章 初步计划 慧飞小师妹端了茶水进去之后,看见是那个胡子发白的老头子:“唉,老先生?你不是带着你儿子来治哑疾的吗?” “慧飞,这是师叔!”静远看着慧飞满眼宠爱。 “对不起师叔,慧飞冒犯了。” 即便是道歉,慧飞也是开开心心的。 成坤笑得更加开心了:“师妹这些徒儿个个可爱的很呢!” “平日里无聊,全凭她们几个解闷儿了。也乖巧的很,我不忍泯灭她们的天性,就没有那么多规矩。” 慧飞放下茶水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唠叨着:“这师叔,怎么看着跟贼似的?” 慧安在香客来往的地方写药方,她是最得师父满意的——会抓药,会治病,还会卜卦。 慧安一个人在前面忙的焦头烂额了,慧飞和慧清不知道去哪里了,于是她大喊着两个人的名字。 慧飞嗖的一下出现在她面前:“大师姐,有什么事吗?” “抓药,去药房里抓药。”慧安给了她几张单子。 “好嘞!”慧飞从不顶嘴,跑的也快,干活也麻利。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贼眉鼠眼的老头会是自己的师叔。 姚寻凤和莫玄臣面对面的坐着,她讲着自己的计划:“莫兄长上次去山洞里救我,带了一张人皮面具,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出手?” “那位张神医倒是没来,不过,他的二爷叔来了。” “我有个计划,想请莫兄帮我。”姚寻凤自知求人态度,言语之间就又跪了下去。 “快起身说话。” “还请莫兄长务必要帮我呀!”她眼神恳切,想必还是那件她要入宫的大事。 莫玄臣将她扶起来:“我肯定会帮你的,你起来说话。” 姚寻凤便开始讲自己的计划:“还有三日就要冬猎了,冬猎过后便是选秀。我想……让前辈帮我弄个面具,我要代替柳琳琅进宫。” “谁?南州刺史柳相正的女儿吗?”莫玄臣问。 “对!前些日子,我与姐姐绕路南州,发现柳相正……是齐忠暠的人。如果他安排柳琳琅埋伏在皇上身边,不仅他得势,皇上也会有危险,我家的冤屈更无从说起了。所以,我要代替柳琳琅。” “这可是要好好计划一番呐!” “现在没有别人可帮我了,我现在只求姐姐能帮我带好孩子,我只身进宫,我一定想办法走到皇上面前。柳琳琅样貌不差,可各位官员家的子女们也许会更优秀。” “柳琳琅古琴弹的特别好,听说京城名妓都不如她,你会吗?若是皇上心血来潮,让你弹奏一曲,即刻就会被发现假冒的身份,得不偿失啊!” 莫玄臣担心的当然不无道理,他当然也是为她好啊! “我可以学,我学过琵琶,也一定能学好古琴的。”姚寻凤绝不放弃。 “这……这事需要从长计议吧?” “没多少时间了,最多15天……”姚寻凤此时已经容不得别人的建议了,商量时间越长就越拖延时间。 莫玄臣拿起了桌上的纸和笔——他要将计划写得清清楚楚。 两人开始合谋…… 她若是能进宫自然是好事——也算是在宫内有了一双眼睛。 再是能获得皇上宠爱,再有个一男半女更好不过。 根基不稳的时候根本动不了齐忠暠。 季清瑶作为道观里的慧清师父,中午还要负责大家的饭菜。 她一人在灶房里忙碌着,灶房外面那个柴房就是她自己的房间。 是她自己要求住那里的。 莫玄臣和姚寻凤说了好长时间,有很多事情是他们两个人办不到的,需要他人助力。 静远师父和成坤坐在经阁内,讲了这么多年他们各自的经历。 “师兄在新皇登基后,就没了消息,我想他一定还在宫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最好想办法进宫一趟。” 静远多年来未曾得到师兄的消息。先帝在时,朝廷中大小事物都要师兄谋算。 即便师兄就是生病,也不会忽然之间没了音讯。 成坤默默的听着不说话,宫里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即水深火热,也如履薄冰。 慧清将饭菜摆整齐,姚寻凤的饭菜她单独盛出来,送到后院。 来到她的小院子里打开门,莫玄臣拿着纸和笔还在写些什么东西。 听到门锁咔嚓一声打开了,他立刻将东西藏起来。 看见是自己的娘子,莫玄臣放松警惕。 “阿满,过来吃饭了。”季清瑶让孩子过来,她弄了一些青菜拌饭,先喂孩子吃。 “正好你来了,我们俩有些事情想要与姐姐商量。” 姚寻凤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碗筷,喂孩子吃饭。 “还是说你要进宫的事,对吗?”季清瑶一猜就准。 姚寻凤点点头:“我想请姐姐帮我……带孩子。” 本身作为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季清瑶能帮她逃生,能带着她流浪,现在又给了她一个稳定之处已经非常大善了。只是,如今还要再给她添加难题,姚寻凤自己也不太好意思。 季清瑶犹豫了一下,姚寻凤立刻就讲出了自己的条件:“姐姐放心,我愿拿出姚家密室里的钱财供奉老祖,大仇得报,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是我不想帮你,道观毕竟是人多之处,若是有一天两个孩子被发现了,闲言碎语传出去,我实在是担不起这重负。” 姚寻凤当然知道自己讲的条件让人家很为难,她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姐姐说的对。或许还有另一个办法,让道馆里的师父们帮我找一找求子的夫妇,我将孩子寄养于他们。”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孩子流落民间,平凡的长大。 季清瑶点点头,这个办法属实可行。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把孩子带走的。他俩是我们姚家的骨血,我一定会对得起父母和哥嫂,求姐姐帮我一把。” 姚寻凤哀求的眼神,很是让人怜惜。 季清瑶沉默一会,算是同意了吧。 莫玄臣等她们两人说完,这才说起两人刚刚计划的事情。 他拿出自己写的那一份纸,事无巨细,全部捋了一遍。 从她如何顶替柳琳琅开始,路上要怎么替换…… 第47章 天才弟子 甚至连进宫见了皇上该怎么讲话引起皇上的注意都写了。 莫玄臣将他们两人的计划和盘托出。 “你支持她进宫?” “我知道宫里也不好受,即便就是能当上皇上的妃子,也是伴君如伴虎,但是她在宫外更难。齐忠暠一直在追杀她,不如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我从认识她开始,一直自报家门姚寻凤,我已经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了,以后,能不能好好活下去,看她自己造化了。” 季清瑶看着墙,看着小小年纪的姚大小姐照顾着两个孩子,经历那么多苦难,却没想过后退和放弃。 相反,她要迎难而上,做最难的事。 “还是得找成坤老祖帮忙啊!”莫玄臣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季清瑶点点头:“你们商量好,有什么需要我的,我照做就是。” 她出了院子后,安全起见,还是把院子锁住。 今天他是客人,季清瑶请他一起去吃饭,两位师叔已经在等他俩了。 慧飞站在门口,开心的招呼季清瑶:“二师姐,吃饭了。” “师父,师叔。”两人向前辈问好后,这才落座。 “大师姐马上就过来了。”慧飞给大家分筷子。 慧安过来后,看到两个陌生人很好奇的问师父:“今天来的二位,是师父的客人吗?” “这是成坤师叔,这是……莫公子。是你成坤师叔的好朋友。” 静远师父介绍慧安给大家认识:“慧安是我的大徒弟,资质很高。” “都坐,都坐。”成坤捋着自己一把干干的小胡须,拿出一副长辈的姿态笑眯眯的看着几个姑娘。 “挺好,挺好……”看来看去甚是满意。 “莫公子不要见怪,我们素食多一点。”慧安瞧了一眼莫玄臣,威武又仪态端庄。 “很好了,很好了,慧清师妹手艺不错。” 说着他还瞥了一眼自己的娘子。 可慧清不想多说,她只是安静的吃饭。 慧飞眼睛滴溜的像小猴眼睛一样,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每个人都有心思。 晚上各自回房,成坤和莫玄臣睡在了道观的客房内。有两张小床,各睡一张。 “老祖,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说来听听吧!” “帮我做张人皮面具吧,我说的是那种……长久的,一个人代替另一个人的那个。” “那……换脸呗!” 莫玄羽嗖的一下坐起来:“老祖您会换脸?” “要说这技术,还得是我师侄,仙药谷有个云梦仙子……” “一个姑娘啊?” “不是姑娘!他原名叫霍云龙,是我师兄的徒弟——最为满意的徒弟,年少成名。可是早些年太猖狂了,被人追到悬崖边跳下去了,下半身失觉了,于是他就占地为王,封住了仙药谷。外人一律进不去,他专门设置了瘴气封谷,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那要怎样才能联系到他呢?” “你准备干什么?给谁换脸?”老祖话锋一转问到了正事上。 “我……我觉得老祖肯定是个可以相信的人,对吧?”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老祖还挺有脾气,罢了罢了,不说就算了。说着他翻过身去准备睡觉。 “老祖,别呀,咱俩商量商量。”莫玄臣跳到老祖的床边,扒拉着他。 “那你求我呀!”老祖顶着白眼,不正眼看他。 “行,我求求你还不行吗?我求人最这行了,有什么条件没有?” 莫玄臣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给我当徒弟如何?” 莫玄臣伸长了脖子,满脸上都写着惊讶:“老祖收徒这么随意吗?我一不会医术,二不会卜卦,我给你当徒弟有什么用呢?” “有!你给我当了徒弟,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仙药谷。你只管拿着我的东西去找人,治病救人也好,换脸换皮也罢,随你提条件。” 莫玄臣认真的捋了捋关系:“老祖,人家霍云龙是您师兄的徒弟,我是您的徒弟,慧清是静远师父的徒弟,我们三个之间,属于什么关系?” “当然是正儿八经的师兄弟了!这么亲了还不算师兄弟吗?” 老祖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好像师兄的徒弟也是他的徒弟,自己的徒弟也是属于师兄的徒弟那种意思。 “哦……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喊您师兄为大师父,静远师叔为小师父?” “哎!你还别说,这个叫法还简单点。”老祖欣然接受新称呼。 要这么论,慧字辈的几个小丫头,得管他叫一声二师父。 反正都是大家的徒弟,有什么看家本领都教一教呗! 老祖这浑然天成的无所谓,倒是显的他很大方。 不过他为了几两银子计较起来的时候也是真计较。 “明日,明日就举行拜师仪式,咱们当着老祖的面,你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师父,管我师妹叫声小师父,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指定得豁了命帮你。” 成坤倒是想的美,收了个现成的徒弟。这倒不说,关键是他自己到现在还没徒弟,他想赶紧收个徒弟显摆一下。 师妹收了三个女娃娃,样貌身段且不说,都是机灵聪慧的姑娘。 师兄单收一个天之骄子霍云龙足够他一生显摆了。只是这徒弟太过娇纵,才导致了他下身瘫痪。为人医者却不能自医,这病若是摊在别人身上,他怕是早就妙手回春了。 普天之下除了师父,怕是没有人有这么高的医术了。 “霍云龙,他救不了自己吗?”莫玄臣问起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师兄。” “他的徒弟张孝玉,也就是你们说的张神医,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仙药谷里帮他施针,张孝玉的针法是很不错的,只是到目前为止,并未看见有什么效果。他自己尝尽了各种苦药,还是未曾好转。” 说起这个师兄得意的大弟子,无人不替他感到惋惜。 本来是天之骄子,少年才俊。自从摔伤之后,性情大变,好好的一个男人给自己取了个什么云梦仙子,众人也是无力回天,任由他去。 第48章 潦草拜师 次日一早,在老祖的大殿内,莫玄臣燃上一把香,跪在成坤面前,恭恭敬敬的喊了师父,敬了茶,拜师仪式算是完成了。 几个慧字辈的徒弟除了慧清面无表情之外,慧飞和慧安倒是开心的不得了。 “虽然你年龄长我,但是你不如我进入师门的早,所以你得喊我一声小师姐。”慧飞站到他面前,是非要听一听这一声师姐的。 “给师叔请茶,给大师姐问安,二师姐,小师姐……”照着顺序,给每个人都问好。 “好好好,起身吧!”成坤开怀大笑,他收弟子的这个随意的程度,让静远很是担忧。 “既然都是一个辈分的,那也给你取一个慧字辈的名字,你既然字子玄,那就取你一个玄字,叫慧玄如何?” 成坤连他的名号都想好了。 “谢师父赐名。” 此时,时间紧迫,时不待我。 莫玄臣要快些与大家商讨对策。 晨练时,莫玄臣将成坤和静远师叔请到了后院姚寻凤所住的房子。 季清瑶一如既往的去挑水,小师妹和大师姐在法事坛上晨练,大师姐的功夫很好,力道也很足,但她并没有什么内功。 小师妹仅仅学了师父所教剑法的基本招式。她在这些招式里,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舞姿,看起来很是柔美。 “师父,师叔,这位就是姚万堂姚大人的遗孤。这两个孩子,是长子姚政和次子姚勇的孩子。齐忠暠假传圣旨,家人拼死护她带两个孩子逃到密洞内。慧清师姐不远千里跑到疆州大漠替她传话。慧清师姐也是九死一生啊!” 莫玄臣一口一个师姐的叫着,根本不需要适应和过渡。 姚寻凤将两个孩子放地上,跪着向两位师父问安。 “给师父们添麻烦了。” “你是老姚的闺女?”静远也是惊讶至极,这几日不知她身份,原来也是故人之子。 “静远师父认识我爹?” “我大师兄是方曲子,是太渊年间的国师。我在宫内协助大师兄,与朝臣多有往来,姚大人曾是礼部尚书,当然接触更多。姚大人为官正直,一心为国,最终竟然落了这下场!” “齐忠暠一心谋权,太后又是他的嫡母,当今圣上登基四年了,还未大权在握。太后依旧抓着大权不放,这皇上如同傀儡。” 成坤常年游走江湖,朝廷和江湖的事,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我父亲冤死,全家惨遭毒手,还请师父们帮我。”她泪眼朦胧,决心已然。 “你有主意了吧?”静远师父能看出她已经策划好了,就等大家帮她实施。 “你说说,你想怎么做?”静远准备安安静静的听她讲一讲。毕竟,她也算是自己人。 “这里,计划在这里。”莫玄臣从自己身上拿出纸张,纸张上写的是计划。 “首先,我们在此次选秀的过程中,只有南州刺史的女儿柳琳琅可以替代。从南州去往中州的路上,正好路过仙药谷,在那里替换身份最合适不过。如果,仙药谷的云梦仙子能够帮我们将柳琳琅带走隐藏起来,当然更好。” 莫玄臣仔细的讲了讲计划,静远师父觉得可行。 “姚姑娘,你要是进了宫,能保证选上吗?”静远担心的,最重要的问题来了。 “我只能投其所好,听说皇上数年来总是想念一女子,我就顺水推舟吧。” 无非就是支持皇上犯相思病而已,贴己,顺心,全依他便是。皇帝自然喜欢心胸宽广的女人。 冬猎之前,她要先见一见圣上…… 各州衙门府县都开始着手准备自家选秀事宜。还有官员花了大价钱请礼部指点一二。 季清瑶在入夜时从道观出来,不料被莫玄臣堵截。 “娘子去哪啊?” 季清瑶回头,看见他轻浮的靠在墙角,仰着嘴角笑着。 “你少管。”她不多说话,只管往前走。 “娘子是不是要回家看一看?我陪娘子一同前去如何?” 莫玄臣并未征得她的同意便一同前往。 她本是想回密室内偷偷疗伤的,莫玄臣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只能走前门,去家里看一看。 成坤开始熬胶,把胶熬化了,敷到柳琳琅的脸上…… 目前柳琳琅正在家中温习礼仪,务必要走到皇上面前。 “琳琅,要娘说,没必要。”柳夫人看女儿辛苦,她便说了自己的想法。 “娘这是何意?” “你傻啊,皇上虽贵为天子,可大权是太后在握,暠王是太后的嫡子,掌管中州禁卫军。你倒不如……随王爷去更好些?” 这话,偏巧被柳相正听见了。 “你真是糊涂啊!暠王和太后是什么性子,你知道吗?皇上再不济那是天子,琳琅只要够聪慧,安稳荣华一生。” 柳琳琅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皇上毕竟是天子,他也一定在等待时机夺回大权。 “娘,皇上毕竟是皇上。我若是进宫后能怀上龙种,以后……说不定呢。” 她隐晦的表达自己的孩子可能成为太子,或是新君。 “秀女进宫,牵连整个家族命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啊,以后的路可是不好。” 柳相正看着女儿,只能祈求老天保佑。 若是方曲子还在,他定能算出柳琳琅的命数。 当初,太渊皇帝驾崩,册立新君。太后拿下军政大权不肯交付。方曲子当着太后及文武百官的面大声训斥:“新君登基,百废待兴,先帝托臣辅助新君,臣不敢怠慢。还请太后归政!以示百官与天下。” 元慎很是不屑:“新君不曾涉及朝政,平日里总是去民间走访,倒是暠王殿下常伴先帝左右,不如让暠王监国,哀家理政,也好让皇上先适应一番。众卿认为如何?” 太后咄咄逼人的眼神,扫射过所有人。只是无人敢进言。 “太后执政,历朝历代也有先例。新帝尚小或是残智不全需要太后辅助。可我们的新君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完全适合理政!” 方曲子仗义执言,众多大臣只是低声讨论。 第49章 传授教学 此时的元慎太后恼羞成怒! “方国师,你是要挑唆哀家和皇上的母子关系吗?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并非哀家嫡出,你还故意挑拨,是怕朝政不够安稳,天下不够太平吗?!” 方曲子还想说话,太后直接下了懿旨:“国师操劳多年,为先帝劳心费力,又因先帝驾崩伤心过度,导致神志不清,暂且请国师在敬月台休息数日,由御林军看守。若是国师出了岔子,哀家拿暠王是问!” 暠王一听母后的意思就知道是要把国师囚禁起来。 “谨遵太后懿旨!” 从此国师便被囚禁,多年不曾出宫了,未传出师兄半点消息。 “姑娘,我们协助你进宫,如果选秀成功,还请姑娘能够帮我们打探一下大师兄方曲子的下落。” 静远师父倒觉得宫里有人是件好事。 于是,几人共同筹谋,将这进宫大计定下了。 “冬猎刚刚开始,慈岭山庄定然又会成为行宫,现在估计都在打扫,你想回去看一眼吗?” 成坤想成全她的愿望。 “不必了,我不想抛头露面,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皇上年年冬天来此,他也认识我。”她倒是缜密的很。 “如此甚好,倘若能进宫,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静远师父也对她的做法表示赞同。 计划落定,下一步便开始实施计划了。 “那,我去跟慧清说一声,两位小师姐就不参与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莫玄臣向两位前辈晚安后,独自一人去找慧清。 “这姑娘有勇有谋,比姚万堂可强多了。”成坤和静远说着走着,此次计划需要里应外合。 莫玄臣到柴房时看见季清瑶在原地练剑。 “剑法不准,也不够狠,要不然,我教你我家的鬼手十六式如何?虽然用刀多一点,但经过我灵活运用,稍微改一改,更适合双剑,如何?想不想学?” 季清瑶将两把剑收回来,没有搭理他。 莫玄臣不死心,跟着她的后面叨叨:“你要不信,我可以现给你来一段呀!我们家这个刀法可是不传外人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娘子的份上,我绝不会轻易外流……我跟你说,我们家这个十六式适用于所有兵器。” 季清瑶二话没说,直接上手一掌劈过去,莫玄臣一个后腰全靠腰部用力,嗖的一下拔出刀当面刺向她肩膀…… 他只是用刀将季清瑶的两把剑左右翘出,她一个飞身转圈,将两把剑拿在手里。 “来试一试啊!”莫玄臣哈哈笑着,试试季清瑶的功夫有几分厉害。 几个回合打下来,她轻功很是了的,打不过就跑,一直躲闪。 莫玄臣将刀插回鞘内,非常无奈的摇了摇头:“总是逃跑不行啊!上阵杀敌需要用力向前冲的!” “我不上战场。”季清瑶将他的两把剑也插回鞘内。 “不是只有打仗才是战场,如果现在暠王来抓你,无处可逃的情况下,你得硬上啊!” 莫玄臣说的不无道理。 “你这个师弟说的对,练功不是为了躲避的。”成坤走出来,季清瑶对他施礼问好。 “该动手的时候,一定要动手!”成坤从身上拿出一本剑谱扔给季清瑶。 “这是我们的师父留下的太极八卦掌,你们都可以练一练。明日早上晨练,我指导你们。” 成坤捋了捋他的小胡子要回房睡觉了。 慈岭山庄内一片热闹的景象。 太监宫女都在打扫,还有两日便是冬猎,行宫自然要打扫干净。 原来这件事情都是礼部姚大人一手掌管的,如今人去楼空。 “暠王殿下,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明日皇上便会起程,一日路程就到。” 宫里的老太监跑到他这里献殷勤。 暠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下去吧。” 方显跟在暠王身后,也是心有余悸的小声问暠王:“姚家一事,皇上好像并未深究。” “我向母后说过此事,母后说她向皇上解释过了。就说姚家贪污赈灾银两,以死谢罪。本王因念其曾经有功,责免家中幼女及两个无辜稚儿,流落民间。为此,咱们的皇上还对我心存感激。” “太后英明。” 齐忠暠站在大院里,这是曾经他在此射杀姚家全家的地方,他脚下的石板,还渗着姚家人的血。 次日晨练,成坤早早的来到殿前,指导几位娃娃剑功。 他看了一眼,还是莫玄臣的底子最好。 一招一式都刚柔并济,动作到位。 静远便大声的诵经,让几位徒弟一边静心一边练功。 今日初练还是很有成效的,最不起眼的慧飞进步很大,她是很有慧根的人,悟性好,心态好。 “慧安,慧飞,慧清,今日人你们三人留在观内,我与师兄慧玄出门一趟。” “是,师父。” 莫玄臣小碎步跑了两脚溜到季清瑶的身后小声嘀咕:“我们要开始计划了,回来再跟你汇报。”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莫玄臣坐在马车上赶马,马车内坐了好几个人:姚寻凤及两个孩子,静远和成坤。 “多谢二位前辈帮忙。”姚寻凤左拥右抱两个孩子。 她要准备选秀了,自己去不要紧,只是这两个孩子一定要想法子安顿好。 目前,只有仙药谷最为安全。 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将她送到仙药谷,然后堵住进京的柳琳琅,中途来个偷梁换柱。 仙药谷没有大门,在进口处便是雾气缭绕,似能闻到花香。 “这是雾还是瘴气?”莫玄臣问。 “瘴气,从进入山谷这一刻开始,便是有毒的瘴气了。” “那我们还要往里走吗?”莫玄臣又问。 “当然,一般人是进不去,但我们是他的师叔啊!”成坤自信满满。 莫玄臣怀里抱着阿满,姚寻凤抱着勿离,姚寻凤不曾习武,只是走两步便已经有些头晕,好似中毒的症状。 “姚妹妹,你怎么样?”莫玄臣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这才没倒下。 “没事,还可以走……” 成坤一边走一边摸墙,好像摸到了一个绳索,嗖的一卡,一阵大风吹来…… 第50章 仙药谷 仙药谷 起初还以为是机关法阵,几人连忙转身。 “不用慌,这只是风口而已。” 这一阵风吹来,竟然吹开了一条路,大雾被风吹散两旁,小路清晰可见。 山谷的两旁上开满了花草,烟雾缭绕过后,清晰可见的山体,漫山遍野的蝴蝶,散发着药香和花香。 “霍云龙何在?!”成坤站在山谷中间,不敢再向前走。 山谷里传来木质轮椅的声音,咯吱咯吱。 面目极其清秀,五官轮廓清晰,似男又似女,穿了一身粉色丝绸阔绣的凤凰羽衣,慢慢朝他们过来。 他真是又美又俊俏。 明明看似有男人的阳刚,却穿的粉嫩。 “老家伙?” 霍云龙 这人一开口,声音便是一种温暖治愈的磁性。但从他的衣着来看,他真配得上云梦仙子这个名字。 “把这天网给我撤了!”成坤之所以站在原地,是因为前方有一个无形的天网:毒网。这些毒网是培养的天然毒藤蔓。 霍云龙拿出手里的折扇扔出去,一个回旋镖过后,左右两旁的藤蔓瞬间升起来了,让出一条路来。 “师叔?”这家伙看到静远很是欣喜。 “云龙,最近身体可有好些?”静远师父走上前来,看着师兄最为得意的徒弟,也很是想念他。 “多谢师叔关心。身体就那样,不好,但是也不差。二位师叔,今日是给我带客人来了?” 他歪着身子看着师叔身后的人。 “还没来得及介绍,这是莫老鬼的孙子,现在是你二师叔的徒弟,以后你们便是师兄弟了,互相照顾。” “大师兄的名讳早有耳闻,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下莫玄臣,昨日刚拜了师父,还请师兄多多照顾。” “哦,小师弟……” 静远还没有来得及介绍姚小姐,霍云龙就又问了:“那这位姑娘……” “是要让我们站着说吗?”成坤倒是摆出了三分前辈的架子。 “二位师叔里面请。” 莫玄臣赶紧跑快两步,将孩子递到陈坤的怀里,帮着师兄推椅子。 “嗯,小师弟倒是有几分眼力见,你刚才说叫什么来着?莫什么?” “莫玄臣,字子玄,道号慧玄。” 莫玄臣自己介绍的清清楚楚,大师兄点点头,带着三分傲气。 天之骄子,有几分傲气也是理所应当在所难免的。 “这臭小子,比那几位皇子架子都大。”成坤当着他的面就这么说他。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这孩子冲他笑,他开心坏了。 “红婵,上茶!” 远处的山坡上,有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子,正在弯腰挖什么东西。 听到他的命令立刻跑下来。 这女子看起来洁白无瑕,皮肤吹弹可破,想必是这山谷养人的原因吧! “仙子,这些是您的朋友吗?” “这两位是我的师叔,这位是我的师弟,其他的你就不要再问了,把我种的花茶端上来给大家解解毒。” “是,仙子。”这女子跑起来像风一样。 想必是在山里劳作久了,干活很是麻利。 他这里宛如世外桃源,多间房舍随意错落,有圆形木屋,有长形木屋,前面不远处,便是山间小溪,泉水叮咚。 一面背山,一面朝阳,各种花草长得很是繁盛。 姚寻凤看了看谷内风光,很是惬意。 “二位前辈,霍公子,我带着孩子就在门外候着吧,孩子太小,容易闹。” 霍云龙点点头:“靠山的那一排房间不要随意进去,其他的地方也最好不要乱摸,因为到处是毒。” “我只在门口稍作停留。” 霍云龙挥挥手,意思就是,随你吧。 进了他的正堂,到处都是小药瓶和丝线。 “二位师叔请坐。”霍云龙的椅子很重,莫玄臣能感觉到椅子背负了它不该背负的重量。 “这次找你来,是有事相商。”静远开始说正题。 “师叔请讲。”霍云龙坐姿很端正,很有仪态。 姚寻凤看着阿满,问她:你喜不喜欢这里? 阿满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延着声音说了句喜——欢——。 姚寻凤拉着孩子的手,想哭,又不敢。 还有这刚满十个月的勿离。 她如果要进宫,这两个孩子有可能会留在这里。留在道观里,总归不安全。 静远师父昨日的提议就是:“把孩子放到仙药谷吧!” 她也答应了。 “我不同意!”霍云龙的声音很大,在门口的姚寻凤听得清清楚楚。 “别的条件都可以答应,唯独把孩子留下这一条我不接受。我一个大男人,我又没有生育过孩子,连走路都不会,我怎么养?再说,我这里面不是这个毒,就是那个毒,孩子要是出了事算谁的?” 霍云龙答应了中途帮他们偷梁换柱,也答应了给他们做人皮面具,带孩子这一条,他无能为力。 “你这里不是有个帮手吗?” “帮手帮的是我,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人,我再带俩孩子,我疯了?” 霍云龙从来不搞那套虚伪的,能干就干,不能干一定要拒绝。 “你小点声,师叔再跟你商量一下,要是再来个人帮你带孩子,你看可以吗?” “什么叫帮我带孩子?再来个人带孩子……那我关照的人岂不是越来越多了?” 霍云龙那挺直的腰板,好像要起来干架似的。 “霍师兄,我们再来一个得力的助手,保证除了带孩子之外,还能给你当得力的助手。” 莫玄臣说的是季清瑶。 霍云龙跋扈的气质突然萎靡了一下,多个人帮他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男的女的?” “是你的另一个师妹,静远师叔的徒弟。” “我已经四五年没有出过山谷了,都这么多师弟师妹了吗?二位师叔收徒都是什么水准的?不管功力如何,不管年龄如何,喜欢就收是吗” 霍云龙怀疑起了他们收徒不严谨,仅仅是为了有人给自己送终而已。 为师之道,哪能这么随意?! “你收徒严谨啊!你收张孝玉……”成坤直接站起来和他吵吵,可是发现自己没什么道理啊!张孝玉只是年龄大,医术不差啊! 第51章 安顿孩子 说起自己的徒弟,霍云龙可不受了!他的徒弟威名赫赫。 “张孝玉怎么了?他只是年龄大而已,至少他被人称为神医!在通州那一带是不是如雷贯耳?许多中州的达官贵人都跑到通州找他治病了,我收徒那是有标准的。”他梗着脖子,势必要讲出个你我来。 两位师叔确实草率,他们被这骄傲的大弟子训的无话可说。 “你对,你对,你有理!要不然以后我管你叫师叔吧?” 成坤吵不过就耍无赖。 “二位师叔,大师兄咱们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莫玄臣关键时刻还起到了作用,他会站在中间和稀泥。 “是这样的,我们和人家姚小姐做了条件互换,她进宫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家报仇,而且还要找大师父。大师父已经四年没有消息了,宫内戒备森严,咱们有个人帮衬着里言外合岂不是很方便吗?咱们务必要助她选上秀女,往后大家行事都方便。” 听到要找师父,霍云龙这才把自己的怒气往下压了压,虽然极不情愿,但也愿意合作:“可以是可以,等姚家沉冤得雪以后,即刻离开我这里,我一个人清静惯了,人多了不喜欢。” “好,大师兄放心,我们定当尽快完成任务,绝不拖累大师兄。” 莫玄臣一番解释之后,也算是将此事说好了。 姚寻凤抱着阿满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阿满,以后要记得照顾弟弟,姑姑要离开你们了,要去很长时间……” 罗红婵端了茶不敢进去,在门口站了半天不听吵闹声后,这才送茶进去。 罗红婵 “这是解毒茶,是仙药谷的黄菊,诸位请慢用。” 她非常白,白的发光。 罗红婵走后,霍云龙向大家介绍起了这个姑娘:“当年我逃跑落难,坠到这谷底的时候,是这小丫头救了我。她救我时,和她的父亲相依为命,以采药为生。我醒来时是在他们家的药铺,我见着小姑娘脸色发白,异于常人,于是就猜测他有血疾。果然,她的父亲说,她只要有伤口开始流血,便血流不止…… 后来,我给她扎了几针,止血很快。 她父亲得知我名字后,将我送到仙药谷,让我常识用他的血换女儿的血……我失败了。他死了,我就将她带在身边。我当年觉得她活不过三年,如今四年过去了……” 看着刚刚小姑娘脚步轻健,不像是重病之人,不得不承认他的医术确实精进。 成坤端起茶抿了一口:“嗯,提神醒脑。” “我送一杯给姚小姐。”莫玄臣起身,端了一杯茶出门,让他们自家人好好说话。 毕竟自己算是个外人吧! 阿满跑在霍云龙的院子里,芳草萋萋,百花齐放。 “来的路上,师父就说过,他不一定答应。那么我们的第二套方案就是:让两个孩子遗落民间。” 姚寻凤点点头:“我知道,不管流落到哪里,我想尽办法打点,务必要对两个孩子好一点。我希望他们将来平平安安的长大。” 姚寻凤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被拘之后就将孩子放到民间去。 “你放心,即便两个孩子流落到民间,我们也会尽所能的放在自己能够看到的范围,绝不让两个孩子受委屈。” 莫玄臣作为曾经的未婚夫,他已然是做到了最好。 许久,房门打开了,霍云龙坐着轮椅,就在门口看着他们。 “将这两个孩子留下吧!按照两位师叔所言,留一人带孩子。” 他们最终的选择,是季清瑶。 “慧清喜欢清静,又喜一人独行,在此处她若练什么邪功走火入魔,你救她也方便。” 关键是孩子交给季清瑶,姚家大小姐也放心啊! 姚家大小姐便在此处留下了。 罗红婵带着她去了另一个房间:“这是你的房间,我的房子在你的隔壁。前面那个小草棚是灶房。打水的时候注意安全,要跑到那个小坡上接泉水。” 她点点头:“多谢罗姑娘指教。” 静远和成坤看着山谷里的月色,倒有几分怀念曾经在宫里的时光。 “大师兄每夜都会在敬月台仰头观日,记录星宿情况。”静远在大师兄跟前很多年。 “是啊,那时候,太渊皇帝信任师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虽然也经历了开疆拓土,但伤亡并不大。太渊皇帝死后,各路武将连年征战,伤亡基本上和敌方不分上下……” 成坤看着云朵遮住月亮又跑开,这山谷的月色,是比其他地方好看些。 不得不感叹师兄的天文知识,师兄的渊博是他们所学不来的。 姚大小姐安顿好两个孩子睡下,罗红婵端了一些茶点给她——她总是在哄孩子,没有时间吃饭。 莫玄臣坐在霍云龙身边的石头上,向大师兄说起姚大小姐的身世。然后又讲了慧清的身世:“她们都是弱女子,可又是我等比不了的。” “我倒是挺佩服这位姚大小姐的,年纪轻轻的,敢作敢为。你说的慧清师妹,太善良了,若是正常女子碰上这件事情,生怕连累自己,她若在此处住下,我真怕她一天给我拉回来一个病人。” 霍云龙也觉得是该有个人来接替罗红婵了——整日观察她的气脉,虽然已经多活了些时日,但……身体已经开始血亏了。他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也许,这女孩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她开始写很多东西——比如他的药放在哪里,种的哪些草药到了采摘的时候,库房里的架子上,第一层摆的什么药,第二层摆的什么药…… 她写在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 她也许以为,姚寻凤是将来留在山谷里,代替仙子跑腿的新助手。所以,就把自己记录的这些册子让她也看一看。 罗红婵对着她笑,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说道:“让他们从小跟着仙子也好,仙子懂得多,能教武功,能教医术,虽然他自己身患残疾,但并不是天生的。” 罗姑娘很喜说话,亦或许是在这谷内只和仙子两人,寂寞的很。所以来了客人,她就总想多说点什么。 “仙子是如何伤残的?” 第52章 冬猎 姚寻凤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罗红婵看看门口,走过去把门关上。两人像偷东西一样,偷偷摸摸的说道:“仙子是从这仙药谷的上方掉下来的,亏是他轻功不错,挂在树上。也正是因为挂在树上,伤到了腰部以下,下半身瘫痪了。” 罗姑娘阐述事实,倒像是在说他的坏话一样。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从山谷上掉下来。 次日一早,大家就闻到了一股皮毛烧焦的味道。 来到草棚下面的灶房里,看见了霍云龙正熬煮些什么东西。 他今日穿了红色的轻帐纱衣,即便坐着,衣服显得人修长。束了袖口,更显英气。头上戴着金发冠,显然是冲破了阶层,弃法度于不顾。 “金冠束发,乃是亲王的衣着装扮,你倒是挺大胆呀!” “我在这谷底生存,十里八里不见一人,我就算玉冠束发又如何?” 成坤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对这个侄子的作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霍云龙说话不仅有三分傲气,还有三分不羁,四分无畏。 “你在熬什么东西?” “人皮。”霍云龙淡淡的说道,顺便往锅下面加了一根柴。 “人皮?!”几人同时一惊,莫玄臣吓了一跳。 姚寻凤也开始胆怯——这是要往她的脸上糊的啊! “那……那……”姚寻凤几度说不出话来。 “怕了?”霍云龙轻轻扭头看她一眼。 “不……怕。”姚寻凤壮着胆子回答。 “哼哼!”他肆无忌惮的冷笑几声,然后又不急不慢的说道:“放心好了,是树胶,是师叔熬好了带来的那一壶。” 大家每个人悬着的心都放下来了。 “今天开始,我在仙药谷国外的小镇上守着,柳家小姐路过此地时,我想办法拦住他们。”莫玄臣准备好自己的兵器,路上挟持。 “不用那么麻烦,我给你一颗蜜丸,到时候你想办法洒到柳小姐脸上就好。” 莫玄臣自然不懂这其中的玄妙。 “蜜丸招蜜蜂,自然会蛰伤她的脸,脸上都起了肿泡,怎么进宫?进了宫第一个就会被刷下来,她自然要找神医呀!我们的云梦仙子就趁机换人。” 罗红婵一边捣药,一边解释。 “还是大师兄厉害!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个事儿。原本,张神医与我父亲关系不错,是为好友,我还喊他一声前辈,如今……我沾了师兄的光了,张神医是不是还得……管我叫声师叔呢?” 话音落下,几人就开始大笑,理是这么个理,规矩也是这么个规矩。 通州莲花庄莫将军接到皇上圣旨:“冬猎在即,朕甚是期待诸位将军及后辈英姿焕发,特许莫将军归位,与朕同行,共享狩猎时刻。并回中州待命,参与工部事宜,即刻启程。” “怀山接旨!” 莫怀山起身接过圣旨,谢了公公,便开始着手准备返回中州。 “夫人,这家中不可无人,辛苦夫人留在通州,我去中州办差,闲暇之时就回来看望。” “无妨,老爷尽管忙政事,府里上下还有十多人,儿子回来也能看见家中有人,我留守就好,老爷放心。” 莫将军即刻起身,前往中州。百里的路程,不算远。 慈岭山庄肃穆威严,场地内设了多个帐篷,太监宫女数百人之多。 亲王贵胄,赫然在列。 这里选秀负责接待教规矩的姑姑们也打扫好了庭院,刚来的那些日子各位大小姐要全部住在一起,层层筛选。 “皇上念旧,总是挑一个,这样不会忘了早年进来的嫔妃。” “谁说不是呢?皇上心里深藏着另一个女子好多年了。” 宫里的宫女边走边讨论,被姑姑听见了,狠狠的抽她们一下子:“在宫里少说话,小心治你们个杀头的罪。” 宫女们赶紧躲开,不敢多言。 文武大臣兵分两排,齐忠暠和齐忠德两位王爷一左一右恭请皇上入座。 他看起来伟岸高大,走路四平八稳,很有风度。 小小的络腮胡,举手投足都气场强大却又轻快自如。 “恭迎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此处并不商量什么政事要物,无需多礼。大家尽管放开了狩猎,狩猎最多者,朕有赏。” 他笑着拍了一下桌子,伸手指了两边的群臣,好像是在点名。 “谢陛下隆恩。” 齐忠暠有千百个不愿意,也要跪下行礼谢恩。 “朕刚刚说了,无需多礼。诸位爱卿,大家挑选自己的弓箭,箭尾羽毛有颜色,以此分辨各自的猎物。每人二十支,用完了回来领箭。石公公,给大家分发弓箭。” 诸位武将及亲王还有些小晚辈,纷纷上前讨要羽箭。 为了好看颜色还争论不休。 石如公公让小公子们猜拳挑选,以示公正。诸位大臣想此时让自己的孩子一举夺魁,获得皇上的青睐,平步青云——这次狩猎当然是个最好的时机。 各家小公子也好,世子也好,骑在马上,只等一声令下,便如弓上之箭离炫。 “君子六艺,强国兴政。朕宣布,大鸿四年,冬猎正式开始!” 马一声嘶吼,马蹄声如同千军万马奔赴前线。 宗鸿皇帝的身边,只剩下几位文臣——阁老赫归,忠德王爷,庆国公。 他特意叫了莫怀山留下。 而这四位之中,一位是弟弟,两位是岳父。阁老的女儿赫楚秋,乃是当朝皇后。 庆国公的女儿是当朝庆妃。 皇上登基时,前后一年封了两位重臣的女儿。 待人都走后,宗鸿皇帝便变了脸,他起身看着此处,物是人非。 姚万堂…… 宗鸿念着姚大人的名字,悲痛万分。 他断然是不会相信姚大人会做出此等没有水平的事,即便就是犯错,姚大人也会缜密布置,哪能这么轻易让人抓住把柄。 “三位都是自己人,朕想问一问德王,你觉得姚万堂是什么样的人?” 德王最小,排行老三,是皇后的小儿子。 皇后的儿子没有当成皇帝,当然诸多不满。只不过,齐忠德却从未表现出来。 第53章 谋划夺权 毕竟,齐忠鸿如果没有当上皇帝,也会是自己的二哥,而轮不到自己的头上。 他年龄最小却最圆滑。 德王想了想,并没有和稀泥,而是实话实说:“臣弟自小随父皇年年冬猎,姚大人在朝为官,很是廉政。要不然父皇怎能多次带他来行宫走动,或许这山庄内有什么秘密,只有姚大人知道。” 宗鸿很是满意:“说的不错,母后向朕说明情况的时候,朕是绝对不敢相信啊!莫将军,你约姚大人算老友了,我听说你家子玄,与姚家小姐订了婚约?” 莫怀山即刻解释说道:“此事是我与姚大人之间的戏言,两小儿并不知情。” 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儿子牵扯进来,也怕有天说漏嘴。 “那,你家子玄现在可有婚配?” “还不曾……”他不敢多言,不曾说起季清瑶。 “朕为他赐门亲事如何?”皇上竟然当起了媒人。 “子玄……随一位道长云游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这事,怕是要辜负陛下了。臣,不敢做主。” 皇上点点头,让几位大人随他在慈岭山庄内走一走。 “这是父皇最喜欢的枫树,辟邪避凶,一般人是压不住红枫树的,父皇贵为天子,运势强盛,无惧。朕记得当初父皇对我们这些兄弟说过一句话:当立则立,无作为之时,当废则废。朕想他的意思就是,无论谁是储君,都要有所作为,如若不然,不如换人。现在想来,父皇顶住满朝堂立嫡的压力,许是对朕抱了很大的希望。” 他慢慢讲着,声音不高不低,像是在喃喃自语。 “朕做了父亲才知道,子女的教育真是累人,怕管不好这天下、怕惹出事端、怕生病早夭……” 几人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跟着他来到后院的假山,跟着他走在有些萧条的花园中。 “这条路,朕曾经跟着父皇,父皇与姚大人在前,朕在后。他们总讲一些朝臣之事,朕听不懂,只是想快些去捕猎,两位弟弟都去了,唯有朕,听着父皇说教。” 他说到此处的时候,脸上荡漾过一种幸福,有父亲的幸福。 庆国公便接过宗鸿皇帝的话:“先帝从小就重视圣上,只是圣上不自知而已。太后多年未孕,端淑进宫是个贵人的时候,便怀了陛下,母凭子贵,一路升到妃子,诞下龙种后,自然多宠陛下一些。陛下是先帝的长子,虽说立嫡为先,但不能因为嫡庶之分,而误国。先帝圣裁,深知能治理国家的才是好皇帝。” “朕让父皇失望了……” 宗鸿抬起头,天空飘起雪花来。 冬猎之时,正好碰上大雪,也是美事一桩啊! 莫怀山不说话,他本不喜欢沾染朝堂,皇上下去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以后要是和朝廷那么多人打起招呼来,怕是应付不过来。 “莫爱卿,朕说调你去工部,你可有异议?” 莫怀山摇头:“臣谨遵陛下圣旨,无异议。” 宗鸿皇帝摇摇头,太听话的也不太好啊! 也许,德王爷知道自己的皇兄有话要与几位老臣相商,他很识趣的告退:“陛下,臣弟也想一同狩猎,大雪来的正好,很是想去雪中撒欢一番。” “甚好,那就去吧!开心就好,不必在乎猎物多少和输赢,年末都是合家团聚的日子,别让今日狩猎影响了心情。” 宗鸿挥挥手,面带着老慈父的微笑让三弟去了。 “臣弟告退。” 德王殿下走后,皇帝这才说起自己的朝堂政事:“朕,登基已有4年之久,却仍未获得实权,太后依旧执政,朝中大臣对父皇的旨意很是不满,朕一个庶出的皇子,一直被诟病。朝中一半人都站在太后那边,几位大人,可有什么主意?” 几个人都不吭声,想要破此局,要么是册立太子,要不就是太后……薨逝。 但是宗鸿皇帝以仁之国,仁孝为首,岂能有此想法? 看见大家都不说话,就自己调侃:“也罢,朕做个百无事事的皇帝也好,既然太后愿意代劳,那就让太后和两位皇弟辅助,朕不在乎能不能执政,只要天下太平就是万民之福。” 太渊皇帝南征北战,不说去让自己开疆拓土,只要守着这片国土一寸不少,就不算失职。 只是如今,周列各国都知道皇帝软弱,开始联合进攻,蠢蠢欲动。 诸位将军都守着边防,抵御外敌来犯。 莫将军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两位岳父倒是说了:“此时,让太后归政最好的办法就是——外敌入侵。太后一介女流,不懂带兵打仗,外地占我国土,群臣抗议,便是拿回政权的最好时机。” 莫将军也是这么想的,但若真到了这个地步,肯定会死伤无数。 那么……他这个皇帝会不会被擒,也难说。 几人并未商量出一个完整的对策。 宗鸿皇帝带着他们在这行宫内走了一遭,快到狩猎处的军帐前时,皇帝突然问了一句:“不知诸位爱卿,可听说过四年前有个武林盟主叫季灼华,青天白日之时全家覆灭一事?” 莫怀山瞬间一愣:季清瑶曾经还跪求他找一位故人,文弘重。季清瑶是季灼华的女儿。 “陛下为何突然问起此人?” “据说,这位武林盟主大战武林各派胜利后,便会收集各派的秘籍和传家之宝,据说,他的独一山庄内有多个惊世之宝和武林秘籍,只是由于机关复杂,多人进去,却不曾出来。朕倒是好奇啊!” 莫怀山松了一口气,原来皇上是贪图他们家的武林秘籍和宝物……但陛下应该不至于如此浅薄吧? “作为爱卿都是朕的心腹,那朕就有话直说了。朕想着谁能把那些秘籍拿出来,培养一神秘支铁骑……” 原来皇上的私心在此!他要培养一支似人似鬼的军队! “朕听说江湖门派众多,武林高手也是人外有人,几位能否帮朕办理此事?” 皇上已经向几位发出信号了——自己培养军队。 第54章 篝火狂欢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点了点了头。 还是阁老开口向莫怀山请教:“莫兄,听闻令尊早年也曾叱咤江湖,莫兄在江湖上定然有些人脉,本座愿意钱财支持,莫兄动用江湖关系,找一找各门各派秘籍。” 莫怀山哪有那么多秘籍呢?他只有自己家的秘籍——鬼手十六式。 莫怀山很是为难,可他却点头答应。 季清瑶……一定能打开她父亲的机关。 “莫将军,朕让你回来管理兵部,你可愿意?” 莫怀山还是点头。 “朕知道,你善于铸铁器,朕看了你画的那些图纸,工部工匠说,只有打出一些兵器,试一试,才知上阵杀敌的效果。到时候你找一些稻草人,管兵部借一些人,好好试一试,朕相信你。” 他拍了拍莫怀山的肩膀,莫怀山点头答应。 南州刺史府今日已经着手准备让柳琳琅北上。 要提前入宫里学习规矩。 莫玄臣便已经在仙药谷外的小镇上守候了。 毕竟是姑娘家,又无冤无仇的,和父亲同朝为官,不能难为她。 带到山谷里,好好养着便是。 傍晚时分,冬猎的帐篷外燃起了篝火,烤了一整只鹿。 杀鹿的时候,接了一盆血。 鹿血大补。 凝固之后将鹿血切成小块,摆在各个王亲的餐桌上。 伴着大雪和篝火,石公公给各位公子数箭,清点猎物。 “皇上,统计明白了,咱们的小阁老贺凌是最出彩的,其次就是暠王殿下了,探花是咱们的欧阳世子。” 欧阳世子是南蛮之地封王的儿子,留在中州是为了保证他父亲不会擅自造反。太渊皇帝打下南蛮,直接选了他们家的长子带来中州。 此次,南蛮封王也送来了自家郡主,并不参与选秀,而是直接留在宫中,封妃嫔。 “嗯!好!顺序排名,依次赏赐。”宗鸿端起酒杯:“诸位爱卿,朕敬大家一杯。” “谢皇上赐酒!” “今日狩猎可否尽兴呢?”宗鸿放下酒杯,甩了一下衣袖,表情很满意的看向大家伙。 “皇上,臣等自知学艺不精,只是来凑个热闹。小阁老,暠王殿下,欧阳世子都是文武兼备的人才,臣等惭愧。” 六部之首,史部尚书都已经一把胡子了,今日还是骑马射猎,很是给年轻人压力。 “余大人一上马,我等晚辈更不敢怠慢了。这是输了余大人,脸上无光啊!可是赢了余大人,依旧脸上无光。” 欧阳世子说着笑着,他好像很享受在中州的生活,完全不怀念自己的家乡。他初来中州时,不过7岁。 他问那时候的太渊皇帝:“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呢?” “因为,这样是为了保护你的父亲。” 这是太渊皇帝说的,只要小世子跟他走,他的父王便不会轻易造反,太渊皇帝也不会杀了他。 无非就是不让这些封王有叛臣之心。 也许这孩子就是听信了太渊皇帝的话,为了保护他的父亲,他便老老实实住在庆国公府。 宫中的亲王都是皇亲国戚,并无征战的实力。蜀地封王可都是实打实的铁骑。 世子在此已经待了13年,因为他住在庆国公的府邸,所以庆妃娘娘,也算是他的姐姐了。 “狩猎三天,你们都玩得开心些,我大鸿将来是要靠你们的。远征守国门,开疆拓土,都是很辛苦的事。” “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这一片齐刷刷的恭维之声,并没有让他多开心。 作为皇帝,手中并无实权,是很可悲的一件事。 夜里,帐外笑声荡漾,宫里的舞姬在篝火旁穿着单薄翩翩起舞。 宗鸿坐在帐内,看到帐上的影子歌舞翩翩,诸多公子侯爷很是开心。 齐忠暠坐在自己的餐桌前,目光呆滞的看着这帮孩子喝酒玩闹,他心思甚重。 皇上今日所言何意?是要派我们领兵打仗吗?他所想的问题,都是别人不曾注意的事。 只因宗鸿皇帝说了一句,远征守国门,开疆拓土,靠你们年轻人了…… 呵呵,他自己也不曾过而立之年,怎么旁人就成了年轻人?他自己很老吗? 齐忠暠一向对他不屑一顾,只是面子上恭恭敬敬,过的去而已。 夜里疯够了,大家就各自回帐内休息,炭火发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仙药谷外十里处的小镇上,来了一支小小的护卫队,赶着一辆马车。 马车上,坐的是柳琳琅。 今天只能到此先休息,明日再赶路了。 “来了。”成坤跟莫玄臣使了个眼神。 莫玄臣回头,看见穿了白色雪貂斗篷的柳琳琅,头顶戴着斗笠,看不清样貌。 莫玄臣假意喝酒起身,摇摇晃晃的和她迎面而撞。 “哎呀!”柳琳琅一声喊,护卫立刻拔刀相向。 “抱歉,抱歉……在下喝了口酒没站稳,姑娘莫怪,莫怪……” 莫玄臣弯腰点头道歉,此时的他,已经将蜜丸撒在了柳琳琅的身上。 成坤坐在一旁不说话,安静的看着。 冬日,蜜蜂本来就少,莫玄臣心里还有些犯嘀咕,也不知道计划能不能成。 “罢了罢了,本小姐上楼去了,让店家送些饭菜到我房里来。” 柳琳琅上上下下拍打了一下——嫌弃别人吧。 “店家,把你们的拿手好菜上几道。” 护卫队的几人坐下,看着她上楼。 自己人不过是南州刺史府的人而已,宋小姐进京之后就要等候。若是小姐选秀成功,便回去报喜;若是选秀未果,只得原路返回。 莫玄臣站在店外,看着大雪,看着灯笼,他想等的蜜蜂却迟迟未来。 深夜,莫玄臣都准备放弃了,正要开始行使备用计划——直接挟持。突然,整个店内充斥着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啊!! 正在睡觉的客人被全部惊醒,还以为是店里出了命案。 大家惊慌失措的跑下去,看见一个女站在大堂里乱窜。 有数只蜜蜂一直在她身边嗡嗡围绕。 原来是被蜜蜂蛰了! “姑娘,你身上用了些什么胭脂水粉这么香?这附近是蝴蝶谷,谷内温暖如春,一年四季都有蜜蜂采蜜,您把这谷内的蜜蜂都招来了。十里之外都闻到了您的香气呢!” 第55章 求医 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自己的毛巾给她拍打蜜蜂。 好在招引的蜜蜂并不多,店家将蜜蜂打死后,劝她赶紧擦药。 只是,这坑坑洼洼的,脸上也有,这要是进了皇宫,肯定会定个殿前失仪罪,轻则丈罚,重则…… “姑娘,过个十天半月就会自己好的。” “啊?”柳琳琅哪能等那么长时间呢? 嘴角蛰肿了,半张脸是平的,半张脸是鼓的…… “不行不行……我明天就要好起来。”柳琳琅开始责怪店家,不负责任:“你们是怎么照顾客人的?蜜蜂怎么能飞进店里呢?而且我都关了门窗,它们是怎么飞进去的?本小姐可是要进宫里的。” “什么?您要进宫?哟!是哪家大小姐的济公选秀的吧?你要是不差钱儿,咱们也有办法。这儿往西十里,是仙药谷,里面有个神医叫云梦仙子,你这蜂毒,他就是顺手的事儿。” 柳琳琅即刻就要启程,店小二又拦住她解释:“小姐,这云梦仙子脾气不好,您多带一些钱。说话客气点,毕竟用得上人家。还有,别在身上搞这么些香喷喷的东西,您留着到了宫里再用。” 店小二虽然给她指了明路,但是也嘲笑她张扬。 “快,我们现在就去仙药谷。” “姑娘,再等等……” “干嘛又拦我?什么意思啊?是怕本小姐没钱吗?”柳琳琅已经急了。 “您听在下一言,天亮了再去,扰了仙子的梦,他还是不治。看到仙药谷谷三个字的时候,就留步,喊两声,说明来意。再往前走可是要中毒的。在下说完了。” 店家已经给她解释的清清楚楚了。 柳琳琅不信邪,三更半夜非要驾马车去仙药谷。 乌漆抹黑的看见了一块木牌,木牌上写了仙药谷三字。 柳琳琅正要喊,突然又不敢了,她怂怂的说道:“算了算了,半夜三更的,也看不清肿泡,天亮再喊吧!” 她倒是睡在马车里暖和了,跟随她的这些护卫冻得瑟瑟发抖,只能在山谷外面捡了一些柴,燃起一堆篝火取暖。 “你说这仙药谷是真的有毒吗?” “那谁知道呢!我又没有进去过。” 几个人蹲在马车旁,讨论着,硬撑到天亮。 柳琳琅醒来,赶紧下马车,发现木牌上。除了用三个红色的大字写了仙药谷之外,还有黑色的小字:“若是求医,敲三声石头。” 柳琳琅看到地上有块石头,被雪遮住一半,她让护卫捡起来,往山体上敲了三下。 山谷的回声传过来,莫玄臣听得清清楚楚:“来了。该说不说,大师兄这敲门石听的还真清楚。” “捡块石头给我。”霍云龙伸手——他的手真秀气啊!修长,直,白净。 莫玄臣跑到一边捡了一块小石子,擦了干净放到他手上。 霍云龙将石头在手里转了个圈,双指夹住,嗖的一下扔出去…… 山谷门口一阵暖风袭来,烟雾弥散,居然开出了一条道路! 柳琳琅一惊,几个护卫都觉得很诧异,这意思是不是允许她进去了? “小姐,这是咱们的钱财,我们一同进去。” 柳琳琅忐忑不安的慢慢走进去,其他人谨慎的跟在身后。 这山谷小道极为狭窄,只能两人并肩同行。 几人忐忑前行百步,看见一片天然藤蔓的屏障。 “这山谷内温度异常温暖。”几个护卫明显感觉到谷内不一般。 没有积雪,山体被植被覆盖,绿油油的就像春天。 “有人吗?”柳琳琅前方已经过不去了。 一个青衣小姑娘跑来:“治何病?” “蜂蛰……” “患者一人进来即可。” 罗红婵不等她说后半句,直接打断。 她摁了机关,升起藤蔓,看见柳琳琅一身貂皮斗篷,戴着斗笠。 “准备十两银子。”罗红婵说完转身带路。 她前脚踏过藤蔓的地界,嗖的一下,那屏障又落下了,将几名护卫挡在门外。 “这山谷里是暖和呀!”几人还兴滋滋的就地坐下等待。 殊不知再出来时,已经不是他们家小姐了。 柳琳琅看见了轮椅,看见了轮椅上冒出了头——玉冠束发! 这是皇上才能用的玉冠!此人岂不是大逆不道?! 他转过身来,公子翩翩,如清风朗月,面如冠玉。 “姑娘治病吗?”霍云龙低下眼眸,一只手拿着药臼子,一只手用药杵捣药——这就是治蜂蛰的药。 “云梦仙子是男人?” “不错,正是在下。”霍云龙将药臼子放下,手指轻轻弹出一块石头,将她的斗笠掀飞。 柳琳琅受惊了一样,缩着脖子,用双手遮挡脸。 “我能治,要治就赶紧,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本仙子还炼药呢!” 霍云龙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垂着眼睛,没有正视她。 “这是,这是……十两……”柳琳琅结结巴巴,双手奉上钱,又怕又想看。 “红婵,让她躺下,给她上药。” 罗红婵接过钱,让她躺在棚下的木椅上。 霍云龙点燃一支香,用小扇子轻轻的往她那边扇。 罗红婵就安慰她:“别怕,往脸上擦点药就好了,敷一炷香时间,药到病除。” 可是,她慢慢的就失去知觉,睡了过去。 “仙子,她已经睡过去了。”罗红婵拍了几下,她未醒。 众人从房中出来,看着姚寻凤。 “你可想好了,从此往后,你要是变成了柳琳琅,可就很难变回自己了。若有一天你的身份被发现,那便是欺君。不过,即便是灭九族,你也无亲可诛。” 霍云龙最后给她一次机会,让她考虑清楚。 “不反悔,我一定可以的。”姚寻凤下定了决心,躺在了柳琳琅身边的木椅上。 “拿刀给我,胶皮给我,红婵留下,你们都退一退。” 霍云龙坐在两人中间,熬的那些胶皮,还在冒着热气。 他用刀将柳琳琅脸上的肿全部切掉,以保证面部平整。 尽管流血流脓,但不能耽误时间。 霍云龙将胶皮涂匀在柳琳琅的脸上,倒膜成型清理干净。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是你最后选择的机会,你确定进宫?” 第56章 身份更替 霍云龙双手拿着面具,等她最后一次决定。 “多谢仙子,我不后悔。”姚寻凤闭上眼睛,静等脱胎换骨。 霍云龙没犹豫,直接放到她脸上…… “有些烫,你忍一忍。” 罗红婵用火折子烫着她的颈部,需要将这些皮胶与她的皮肤粘在一起。 姚寻凤咬着牙,手死死的抓住板凳,愣是一声没吭。 “我不确定这面具能用多久,若是……开始干裂,掉皮,你务必要小心擦拭。” “好,我记住了,多谢仙子成全。” “拿我的针来,还有红花素。” 罗红婵跑去拿了他的银针和一瓶花素——花素是他研究的花的颜色,做成色素用的。有各种颜色的,粉红,深红,紫色,黑色…… 他在姚寻凤的额头画了些什么东西,用针点了好久…… “好了。”霍云龙擦擦手。 姚寻凤起身,她已经不再是姚寻凤了…… 众人一惊,另一个柳琳琅坐在他们面前。 柳琳琅 “这位柳小姐,暂且留在我这里吧!她跑不了。”霍云龙算是帮他们收留了最大的麻烦。 “你看,我就说我师侄天下第一!”成坤很是满意。 “怪不得张神医也做的出神入化,还真是名师出高徒啊!”莫玄臣仔细看看她们俩,真是一模一样的脸。 “你额头有一朵花钿,需用稍微滚烫的热水涂抹,才会显现。若是选秀见皇上前,你倒是可以试一试引起他的注意。” 她摸了摸,有些麻麻的感觉。 好神奇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今已经是柳琳琅了! 罗红婵给柳琳琅涂了药,待她醒来时,这里只有霍云龙一人。 猛然一惊,看到天已经黑了…… “什么时辰了?我要赶紧赶路了,我的脸好了没有?” 霍云龙在草棚里熬药,罗红婵做了饭菜放在院内石桌上。 “吃饭吧,你不用赶路了。”罗红婵递给柳琳琅一双筷子。 “什么?!我要赶紧走,我要往宫里去。”她惊慌失措的摸着自己的脸,好像摸到了嘴角的伤疤。 “我脸上为什么会有伤?我只是有点肿……” “你最好是认命。”罗红婵将霍云龙推过来,他拿起筷子吃饭,吃饭很慢,优雅的像是王公贵族。 他不想多做解释。 罗红婵好声好气的跟柳琳琅说话:“柳姑娘,你脸成这样了,进宫就是死罪。保不齐还要连累全家,再说也不一定能选得上呀!姑娘你,有什么绝学吗?” “我的古琴可是一等一的好!”她撕心裂肺的大喊,脸上满是仓促,焦躁。 “哎呀,那可巧了,我家仙子也是。” 霍云龙不说话,罗红婵说什么他都不在乎。 姚寻凤从山谷走出去的时候,微笑的看着蹲坐在门口的护卫。 “哎呦!神医就是神医啊!小姐的脸好了?” “神医说了,少说话多休息,咱们走吧。” 姚寻凤回头看了一眼山谷内的庄园,担心孩子,又不得不放下他们去寻仇。 若是错过这次,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姚寻凤坐上了马车,紧张的捏着裙角,她将来的路,根本看不见天日。 一路上,她一言不发,只待有朝一日进了皇宫,没人认识才好…… 她自己的每一步,都要想好该怎么走…… 成坤和静远将孩子带走了…… 柳琳琅一直在谷内大喊大叫,惊扰了霍云龙专心致志。 “红婵!”霍云龙放下手里的细活儿,喊帮手。 “仙子,怎么了?”红婵是跑着过来的,很显然,她累的气喘吁吁。 “我警告你多次了,不要跑,不要剧烈动作……” “记住啦,记住啦!我不是怕仙子你有急事吗?”罗红婵从不顶嘴,对他百依百顺。 “让她闭嘴!”霍云龙一脸不耐烦。 “知道啦!”她又要准备跑着去。 “慢些走!”霍云龙低沉的声音一声呵斥,罗红婵转头对他呵呵笑,瞬间放慢脚步。 罗红婵打开柳琳琅的房门,开始讲道理:“姑娘,仙子晚上要研制药品,你最好清静一些。你现在也出不去,要是把他惹急了,给你下毒,我可救不了你。再说,你这种脾气皇上怎么会喜欢呢?难道挑选的秀女不都是温柔端庄贤淑的吗?茅房在西边角落,那个草棚是灶房,里面有吃的,你饿了可以自己去拿,最好是不要大喊大叫了,实话跟你说,你进不了宫了,因为有人说你死了。” “说我死了是什么意思?” “其实,是我快死了,我家仙子需要个助手,正好你来求医了,那姑娘就留在我们仙药谷吧,你看外面蝴蝶翩翩,花香四溢,四季如春不挺好的吗?非要进皇宫里做什么?给皇帝当金丝雀养着吗?” 她并没有说实话,仙子教过她:无论知道多少,不要言尽。她也是挑着讲的,不该说的,就不说。 罗红婵细心耐心的讲解着,可柳琳琅怎么会认命?他可是南州刺史的大小姐啊!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凭什么到这里给他为奴为婢? “我才不要在这个鬼地方呆着,我要出去!” 说着,她还摔起了茶杯。 罗红婵见道理讲不通,只能上手段了——一针刺下,整个人麻了,然后摔倒在床。 “既然不饿也不可,那就好好睡一觉。” 罗红婵还贴心的给她盖了被子。 霍云龙耳根终于清静,他打开门,看见罗红婵关门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她走过来解释:“我给她扎了一针。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也是受害者,无缘无故的被人给顶替了,怎么能不闹呢?我看啊,三两日是闹不到头的。” 霍云龙抬起头,冷哼了一声之后说道:“你怕是不知道南州刺史柳相正是暠王门下。暠王一心谋反,柳相正不惜牺牲女儿到皇上身边埋伏,她能是什么好东西?” 霍云龙讨厌死柳相正,他与暠王也有些私仇。 “哦,那仙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要是醒来再大喊大叫,就饿她两天。罪不至死。” 霍云龙还是不愿伤及无辜。 姚寻凤换了柳琳琅的衣服从屋里出来时,她便要脱胎换骨了,再也不是姚寻凤了。 几位恩人拉着她,交代诸多事宜—— 第57章 明月照沟渠 霍云龙没别的事,只是告诉她,太后好像有个水牢,在皇宫最后面的山脚下。据说是巨石堆积,坚固无比。若是有机会打探,问一问师尊方曲子的下落。 姚寻凤点点头:“诸位都是我的恩人,我定当全力以赴。” “咱们定个暗号,我早就想好了一个地方。中州雕花楼乃是文人墨客常聚之处,视野开阔,鱼龙混杂。我们若需要联系你,就留信件,署名……”莫玄臣还未想好要留谁的名字。 “写我的名字——云梦仙子。”霍云龙抬起头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猖狂不羁,很是傲气。 “好,我记下了,我尽量在每月月圆夜前,向大家汇报情况。孩子就拜托诸位照顾了,还请静远师父帮我将这封信转交给姐姐。” 姚寻凤对着众人磕头谢恩。 “如果有一天,柳姑娘封了妃嫔,成了宠妃,可别忘了我们的情分啊!” 霍云龙在此刻便改了口,称她为柳姑娘。 她怔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 “小女子柳琳琅没齿难忘,诸位交代我的事,定当全力协查。” 她走出山谷,看着蹲坐在地上的护卫,调整了自己的仪态:“该启程了。” 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她说神医交代了少说话,多休息。 她出了山谷,静远和成坤也带着孩子离开了。 莫玄臣还对着大师兄高兴的道别。 “大师兄这里鸟语花香,世外桃源很是惬意呢!下次再来,想多住几日,还希望大师兄不要嫌弃。” 霍云龙点点头,他这一口一个师兄的叫着,自然是不好拒绝。 莫玄臣还长了他两岁。 两位师父将两个孩子带回了道观。 季清瑶打开信件,是姚大小姐亲手所写:“承蒙姐姐救命之恩,一路关照,小妹在此叩谢姐姐大恩。小妹余生生死不详,将孩子托付于姐姐。若姐姐觉得孩子拖累,可借道观之手赠与民间夫妇,只求他们平安长大。最后,小妹若在宫中站稳脚跟,一定倾尽全力,帮姐姐找文公子。叩谢。” 她将此信扔到灶火中烧了。 莫玄臣看着熟睡的孩子,看着季清瑶忙碌的劈柴烧水,就问她:“你烧的是姚大小姐给你的信?” “嗯。” “就当是留个念想嘛,干嘛要烧呢?”莫玄臣将烧开的水盛出来,倒进茶壶。 “少一份把柄,多一份安全。” 她说的不无道理。 莫玄臣就认真的看着她问道:“那你愿意帮她带两个孩子吗?” “她要帮我找人,还要帮忙找师伯,她相当于是我们在宫内的的细作。深宫之中生存如履薄冰,我们替她分担一些,让她安心,也是人之常情。” “还是娘子你大气!其实话说回来,娘子倒是替我分担了。原本,姚大小姐是我的未婚妻,只是我中途叛心,一眼瞧上娘子的冷俊性格,我想与娘子一同分担。” 他的脸上挂着不值钱的笑,痴痴傻傻的开心模样,好像真的是他娘子。 “你以后不要当着师父的面说这种话,坏我名声。” 季清瑶嗖的一下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莫玄臣用两根手指头捏着剑柄,轻轻的放下。 季清瑶不依不饶,重新换了方向架到他脖子上。 “你要真左边一下,右边一下,我就要掉脑袋了。” 莫玄臣依旧是嬉皮笑脸的。 “我警告你,本姑娘没打算嫁人!这些话你自己收回肚里烂掉!” 莫玄臣看她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于是就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可是……”可是,莫玄臣真的对她情有独钟。只是有些不会表达。 “我本有心照明月,奈何明月……无心情。哈哈哈哈哈……”莫玄臣好像并没有为此影响到心情,他依旧是嘻嘻哈哈的表达自己的意愿。 “明月有沟渠了……”季清瑶倒了一杯茶,像是在跟自己说,也像是在说给他听。 莫玄臣愣了一下,她……有心上人? “你……心许有人?”忍了好久还是问出来了。 “算是吧……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季清瑶看着熟睡的孩子,给他们盖好了被子,便要起身出去。 “你去哪儿?” “你今夜在这里守着孩子,我去准备一下东西,我答应帮姚小姐的,绝不失信。” 她离开后,莫玄臣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好久…… 他痴痴的傻笑着,这多日来的一厢情愿,终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季清瑶推开山洞的石门,把洞门关上。拿起手边的火把,往自己家走去。 顺着这条密道一直走到父亲的凌月阁,她打开父亲秘册里记载的开锁图形,好像发现了规律。 这么多武林秘籍的小木匣子,都是排号的,父亲所配备的万能钥匙可用,加上她多次尝试,竟然将所有秘籍盒子都打开了。 她兴奋至极,将这些秘籍翻开,甚至还有一些江湖和朝廷密信。 这一夜,她随着迷信的内容,一阵惊,一阵喜,一阵失望…… “父亲……你为何要做这种事呢?” 看完这些密信之后,她痛哭流涕,甚至绝望到极点。 找了一个盒子,将这些东西全部装好,层层密码加锁。 挥洒着眼泪,悲痛欲绝。 原来他的父亲也参与过夺嫡!在这场三子夺嫡之战中,父亲是元慎太后的人! 清晨天未亮,莫玄臣突然一个激灵醒来,看见门口的黑色影子。 他拔刀扔出去,然后破门追出去…… 可是他看见了季清瑶站在院内,一脸怨气,像是夜里的孤魂野鬼。 “你三更半夜的干吗呢?” “你护送我到仙药谷。” “现在吗?”莫玄臣抬头看看天,天色还早,大雪刚停,路途怕是不好走。 “对,现在!”季清瑶走进屋里,将两个孩子强制摇醒,穿上衣服,用棉袍子裹得严严实实。一个背在身上,一个坐在自己怀里。 马身上捆了一个小箱子。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的衣物。”季清瑶随口回答。 莫玄臣作为一个军人,怎么能猜不出呢?居然是一些贵重的东西,一些衣物干嘛要上锁?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第58章 以防夜长梦多 向两位师叔道了别,早早的就出发了。 “你这么一路颠簸,孩子也受不了啊!” “受不了也得受,这是他们的宿命!今天,必须到达仙药谷。” “三百多里呢!”莫玄臣瞠目结舌。 “战马加急,能日跑八百里。三百多里而已!”她今日言语犀利,人像疯癫了一样,完全不顾及孩子能否承受得住。 “你……你是疯了吗?” “我责任重大,不敢怠慢。毕竟严格算起来是莫公子您失信于姚家,你若说不是被怕牵连,我都不信。我现在可是替莫公子您,赎罪呢!” 莫玄臣哑口无言,他只得骑马追随她。 一日,就一日,从天不亮赶到天黑。 大雪虽已停,但天气寒冷,如刀刮在脸上。 两人冻的手脚发麻,孩子哇哇大哭。 即便如此,季清瑶除了中午吃饭下马休息片刻,从未停止赶路。 她身上有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找到最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夜长梦多,务必要早早赶到。 只是……路上还是被方显遇见了。 方显奉暠王之命,在仙药谷附近的镇上等柳琳琅,有话要交代。 可柳琳琅已经过去了,此时得她已经到了中州。 偏巧不巧,在此处遇见了季清瑶! 季清瑶口鼻捂得严实,两个孩子也包裹的严实,她身上一股江湖女侠气息,本来不曾惹的方显注意。 只是,莫玄臣突然出来喊了一声:“娘子,休息好了吗?” 方显瞬间杀气觉醒——莫玄臣!他所谓的娘子带着两个孩子,莫非是——姚寻凤! 莫玄臣突然感觉耳边一凉,他歪了一下头,精准的躲过。 他也发觉事大了! “娘子快跑,往西十里,山谷门口直接敲墙。”莫玄臣将她挡在身后,低声说道。 “你呢?”季清瑶此时有些惊慌。 方显是武林高手,他的排名并不在高手之内,不知道他是哪门哪派。也就是个厨子,还是个野厨。最怕这种实力不详的野厨子。 “解决完我就过去!” 莫公子自认为有鬼手16式,信心满满。 手下人冲过来的时候,他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 季清瑶骑上自己的马就跑,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满眼都是担心。 可她若不走,孩子都会交代在这。 她拼命的跑,马蹄打滑摔倒,起身后接着跑…… 莫玄臣守在店门口,将他的刀立在地上:“今日,谁都走不了!” 方显拿出自己的剑,直接从上面往下劈。 莫玄臣横起刀锋,挡了一下。他后退两步,没想到方显有如此大的力气,自己竟然还有些吃力! “小看你了!” “莫少将军,刚刚那位,可是姚小姐?” “与你何干呐!” “不对呀,姚小姐重臣之女,千金之躯,绣花抚琴倒还尚可,怎会骑马武剑?” “那你猜猜她是谁?或者,你可以想一想,是我教她的。” “不管是谁教的,不管她是谁,今天,她是活不了了!” 方显话音未落,一跃而起,直接就是杀招。 莫玄臣用尽浑身解数,在此与他纠缠,能拖延一刻钟更好。这一刻钟基本上就能到仙药谷门口。 可他不知道的是,方显的手下,有人追着去了。 季清瑶拼了命的跑,孩子拼命的哭,身后有两人追来,她决定拼死一搏,直接拔剑策马往回走,迎头而上。松了马绳,双剑左右击杀。 很显然这两人被吓呆了——不是说姚家大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吗? 这两人跟随暠王去过姚家,这并不是姚大小姐。 “我们是不是追错人了?” 季清瑶不说话,她轻轻的将剑插回去,单脚跃马而起,一掌劈过去,直接摔下马,吐血不止。 她飞身跃回马上,立刻就跑。 “小弟,你怎么样?” 接着,他的手掌开始发黑,黑色蔓延手臂。 莫玄臣大战三百回合,早已体力不支。 方显也有些气喘吁吁,但还要故作镇定。 方显的两个小弟跑回来:“方统领,求你救救我小弟!” 莫玄臣正想趁此机会离开,不料方显直冲过来,他躲闪不及,手臂被划了一条口子。 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瞬间怒气冲天,拎起大刀也不管招式,两人互相厮杀,身上伤痕累累。 方显的守卫越来越多,将他团团围住。此时,他只得冲破重围,不能再战了。 他将刀扔了一个回旋招,腾出了一条路,他狂奔几步,冲到马上,飞奔而逃。 暠王手底下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当初,他也亲手射杀沈来青。 夜色渐浓,白雪映光。 路上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莫玄臣沉痛的“嗯”了一声,他低下头看见箭头刺穿自己胸膛,血流不止。 季清瑶终于看到了仙药谷三个字的木牌,地上有块石头干干净净,想必是大家常用。 她捡起石头,在山体上敲了几下。 只有烟雾缭绕,看不清前路。 “这三更半夜的,谁呀?”霍云龙不耐烦的从房间里出来。 “仙子,我去看看吧!” “不用看了,牌子上不是写有吗?非要半夜三更……” 季清瑶站在牌子旁,开始背他的草药集:“山谷温度适宜,宜养草种花。江湖多有邪功,情非得已炼阴沉之花,阴沉花只用人尸养根,鲜血浇灌……” “仙子,她在背你的草药集!” “速请!” 罗姑娘打开机关,一阵暖风吹来,季清瑶看见了一条小路。 她牵着马,走在这狭窄的小通道里。 走了数百步之远,一道屏障骤然升起,看来是请她进去。 走过这狭隘的小山谷后,一脚踏进软绵绵草地,眼前豁然开朗。 平整的小院子周围,整整齐齐的房屋,然后是起起伏伏的小山丘,种了各种蔬菜鲜花。山谷里弥漫着浓浓的花香,蝴蝶肆意。 “哟!又是这两个小家伙,你莫不是我哪个师妹吧?是我静远师叔让你来的?” “在下慧清,见过大师兄。” 第59章 莫玄臣中箭 她规规矩矩的看着眼前披头散发坐轮椅的男子,并没有多瞧他几眼。 “莫不是成坤老鬼教你背的草药集吧?” “不是,说来话长,我现在需要去救莫师弟。” 霍云龙看她还在低头抱拳礼,感觉她倒是挺规矩。只是说话没有任何表情,冷冷淡淡的。 “不必多礼了,你去吧。” 她解开绑带,将前面抱着和后面背的孩子放下来,这下就毫无负担了。 阿满和勿离看着她,她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红婵,将这两孩子带回我房里吧。” 她连马匹都不用了,一个飞身踩着山谷飞跃而去。 “轻功不错。”霍云龙点点头,很少有让他满意的东西。 她的轻功很得霍云龙的赏识。 “倒是很少听仙子夸人呢!”罗姑娘蹲下身子将两个孩子抱着,可是她使了一下力气,突然晕倒在地。 “红婵!红婵!”霍云龙一把将她抓起来放在自己身上,然后交代两三岁的孩子:“抱着你弟弟跟我过来!” 阿满吃力的抱着弟弟,几乎是连拖带拽。 “这么多拖油瓶!”他看了看两个孩子,太生气了,可是又无可奈何。 阿满不敢说话,她整日奔波着,原本还以为有姑姑带着,如今……是真正的被人遗弃了。 阿满抱着孩子坐在地上,房间里的凳子太高了,她坐不上去。 她眼中这个奇怪的男人,肯定是有大病的,要不然他怎么不会走路呢? 勿离也不闹,姐弟两人就这么看着霍云龙给那位姐姐扎针,或许是被吓到了,干瞪着眼睛。 霍云龙臂力很惊人!他抱着罗姑娘,放到自己的榻上,然后给她扎针。 罗红婵已经到了弥留时刻了——如今的她已经油尽灯枯了,怕是…… 尽管她睁开了眼,也不过是无端的消耗体力罢了。 “仙子,我走了你把我埋到山谷后面的香樟树下吧!我很怕太阳,那棵香樟树就很合适,我偷偷的给自己挖了坑,挖的很深……” 罗姑娘还有最后一口气支撑着,她慢慢睡过去,霍云龙把了把她脉,他深知自己无力回天了。 霍云龙弯腰,抓着那孩子的腰,就像从地上捡了个东西似的,放到自己的怀里。 “跟我走。” 阿满老老实实的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抱着弟弟。 霍云龙带他俩去了隔壁的另一间房,干干净净。 “这是刚才那位姐姐的房间,你以后就住这个房间,你现在立刻去睡。” 阿满乖巧听话的,坐到床上把鞋子脱了,然后把外套脱掉,躺下之后给自己盖了被子。 “那……那个姨娘会回来吗?”她的眼睛里噙着泪,胆怯的问了他一句。 “会!”霍云龙出去,把门关上。 蜡烛轻轻的摇曳了几下,关上了门没有风,就不晃了。 莫玄臣已经体力不支了……他的血洒了一路。 季清瑶跑到他跟前接应的时候,他差一点从马上摔下来。 季清瑶飞身上马,将他搂住。 “你坚持住,霍云龙能救你!” 季清瑶一只手按着他的伤口,想要帮忙止血。 “孩子送到了吗?”莫玄臣眼神都已经开始涣散。 “到了,他们现在很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 季清瑶看着身后追来的人,顾不上在山谷门口叫人了,直接骑马冲进去。 方显左臂受伤,追到此处也不敢前行…… “霍云龙!开门!”季清瑶一路大喊,山谷里的小通道畅通无阻。 方显正准备让人去追,一阵雾气突然喷来,众人躲避不及,纷纷中毒倒地…… 方显往后退,立刻狼狈逃窜。 除了他自己中毒稍浅一点,他手下的人全部死在这里了。 霍云龙的腿上坐着勿离,他快要睡着了,霍云龙轻轻的拍了几下,孩子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抱着他,坐在庄园门口,听到清晰的马蹄声。 “大师兄,救命啊!”季清瑶跳下马来,扶莫玄臣下马——只是他太重了,自己没接住,又让他倒地…… “你再加把劲儿,扶到草棚下的床板上,侧躺!” 那个床板也是姚寻凤躺在那里换面具的地方。霍云龙将睡着的勿离放在另一张床上。 霍云龙拿止血的药先给他敷上。他的手指在伤口周围测量了一下,然后很是头疼。 季清瑶自己浑身也沾满了鲜血,她两眼期待的看着霍云龙——他一定可以的。 都说他能医人肉白骨。 “点香!拿刀!”霍云龙下意识的等罗姑娘给他递东西…… 只是,他伸开手时,忽然想起红婵倒在他的床上了,然后又缩回手,准备自己去。 “在什么地方?我去拿!”季清瑶说道。 “我东西太多了,怕你找不到。” 霍云龙自己摇着椅子去房间拿药,拿刀,拿迷香,银针,止血带。 “莫玄臣,你再坚持一下!” “有些话,我说的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别再说话了,你省省体力。” “告诉我父亲,一定要让他注意安全。齐忠暠居心叵测,有造反的念头,太后也会帮他的。” “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季清瑶蹲下去,他的声音太低了,她想听得清楚一点。 “我……喜欢你。”莫玄臣还是笑,即便现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他依然让自己嬉皮笑脸。 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你要是能活下来,我可以考虑考虑……考虑做你的娘子。”她努力让自己平静,给他一个想要活下去的最大的动力。 “点香。”霍云龙将一小块迷香放到她手上。 她立刻接过去放到香炉里,拿出火折子,点燃。 霍云龙拿出止血带,放在他的伤口周围。 季清瑶看到那个止血带不由的脸红了一下…… “你拿着我的工具站好,我要什么你给什么。” 霍云龙拿出刀,在蜡烛上烫着…… 迷香一点点发挥作用,莫玄臣一点点的将眼睛闭上。 季清瑶有些摇摇晃晃,神志不清。这迷香也对她起了作用。 “去用凉水浸一下脸。”霍云龙早猜到会这样的。 时间久了,迷香自己对他失效了。 可眼前这个师妹还未适应。 第60章 生死难说 老老实实用凉水泼在脸上,瞬间就清醒许多。 “点一把火,越大越好。” 季清瑶将那些堆在墙角的柴抱过来,放在铁盆里点燃,熊熊大火,既温暖又有光亮。 借着火光,霍云龙用剪刀将他的衣服全部剪碎,轻轻一掰,将箭羽掰掉。拔箭的时候不至于箭太长而加重伤口。 用止血带前后摁住伤口,交代季清瑶:“拔箭的时候用力要准,要快,方向要直。” 她点头,又不是从石头缝里往外拔,整日提水劈柴,这点力气应该是有的。 他弯腰趴在莫玄臣的身上,左右两只手已经做好了止血的准备。 “我数三个数,要对自己有信心,知道吗?” 季清瑶点头,她抿着嘴。她只有这一次机会,这关乎到他的命。 “三,二,一!” 呲的一声,鲜血喷出,季清瑶由于用力过猛,直接躺倒在地。莫玄臣身体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霍云龙紧紧的按住前后伤口,无论如何肯定是会失血的,但不能失血过多,他刚才已经量过那个位置了,如果他醒不来,那就证明了自己测量是对的——心脏。 救是肯定要救的,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命只有这一条,不赌绝对是个死,赌一把吧! 这是霍云龙当时测量完伤口之后自己下的决心。 “你做的很好。” 季清瑶倒在地上,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霍云龙——此时的他在尽力控制着莫玄辰的伤口,不要大出血。 他这个姿势要保持很久。 “再给我换两条止血带!”霍云龙已经感觉到血浸透了止血带,自己的手上都黏黏糊糊。 季清瑶吓得有些发抖,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更换止血带。 止血带里有止血的药物,可霍云龙硬是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半个时辰。 这期间,两人都不说话,他拼命在救人,她一直默默祈祷他能醒来。 止血带的血没有再增多,就证明血止住了。 霍云龙慢慢坐直了身体,他的腰已经麻了。 “拿刀来。”霍云龙吩咐着。 季清瑶拿着刀柄递过去,他将莫玄臣背后伤口附近的腐肉全部切除,又涂了一些药。 “让他平躺着吧!” 季清瑶慢慢将莫玄臣侧着的身子放平。 他胸膛上的伤口似乎还有血渗出来,只不过不多了。 季清瑶离他这么近,看到了他身上的深的浅的那些疤痕。 “习武之人,身上有些陈病旧伤,很正常。”他的眼神很毒辣,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其他人在想什么。 霍云龙又把他前面的伤口处理一下,最后让季清瑶包扎伤口。 “丑话说前头,他伤的是心脏,如果不救他肯定会死,救了也不一定会活……等他造化吧。” 到底不是总是整日在一起的师兄弟,他说这话的态度就像是在救治远道而来的一个陌生人。 “你说什么?” “如果不救肯定会死,我这个一瘦能让他多一半的成活希望。” “对半吗?”季清瑶此时竟然有些手抖。 “对半还不行吗?”霍云龙自己身上都是血,他要去换衣服了。 “你把那张床上的小家伙放屋里睡吧!还有,去屋里给他拿个被子,简单盖一下,不要碰到伤口。” 他原本清净又清闲…… 两位师叔这么一来,打破了他原有的生活。多了这么些人等着他救,等着他养,还要帮着他们杀人。 折腾了大半夜,霍云龙回房间睡了。 他躺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却迟迟睡不着。 地上扔着的,是他沾满了鲜血的衣服。 次日一早,霍云龙猛然睁开眼,听到外面叮叮的声音。 外面太阳正好,从窗户射进来。 “慧清!” 季清瑶推门走进来。 她推门那一刻,霍云龙看着她像是发着光的样子。 一身粗布素衣,布条束发,这身打扮本是民间贫农的女子,可是,她傲然清冷,倒是有几分高贵的样子。 “红婵姑娘变倒了,她的活儿……” 霍云龙指着躺在榻上的罗姑娘,并未对她说完,让她自己揣摩。若是说的太过,略显得自己这个大师兄不近人情。 “饭菜好了,我听到了后面有鸡鸭的叫声,就绕过小道看了看,看到有草就喂了。顺便还收了些鸡蛋,给师兄煮了两颗。当然,给两个孩子也煮了两颗。昨日用柴多了些,今日早起劈了一些,补上了。给罗姑娘熬了一些红糖水,放了些枸杞和姜枣,一会儿我喂她喝。莫师弟人还没有醒,但是也没死。师兄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将昨日那件染了血的衣服拿去洗了。” 他本想着好好交代一番的,没想到她倒是懂事。 “嗯……若洗不干净的话就扔了。” “先洗一洗试试。” 她砍了些好的木材,做了一个小方凳子,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让勿离坐在上面,放到自己的眼跟前才放心。 她在溪边洗衣服,那些血渍确实洗不掉。 可她还是将衣服晾了起来,到时候把那些染血的地方剪掉,给两个孩子改做衣服。 她也许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将莫玄臣搬到了自己房间。 铺了些厚厚的草垫,上下伤口都检查一遍,给他盖了被子…… “你让他在你房间?”霍云龙不可思议。 “嗯……他醒来了再说,是生是死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自古以来,女子名节最重要,你……” “命最重要,命都没了,还要什么名节。我不在乎名节,我也不准备婚配。” 霍云龙来到她身边,看着她正给孩子做衣服。 “我能否看一看你双手?” 季清瑶不懂,师兄看看双手做什么?倒是她并无反驳,将针线活放下,展开双手掌心,让他看。 霍云龙表情变得凝重。 “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师兄请讲。” “还是不说了,我说不出口,也怕伤你。” “师兄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季清瑶抬起头,目光与他平视,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有些为难。 其实说与不说,季清瑶都清楚—— 第61章 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 无论是手面相还是手相,她都是个不吉利的女人。 “我出生时,大雪封路。我父亲也还只是个教头,可是,天降惊雷,劈了我家的马厩,牛马皆被雷劈。后来的事,没有人跟我说过,只是,不允许我出门,不允许我习武。” “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天乙贵人若能救,行善积德是良方。你如今命数有所破格,我估计姚家小姐对你而言,是一道破解之法。” “孤苦伶仃,六亲无缘,刑亲克友,孤独终老,柱中既有贵人相助无碍,却免不了遍体鳞伤,刑伤有克。就是此缘由,我本就不该奢望良缘归宿。此事,也是家中变故后,一些江湖术士所说。我旁听……” 季清瑶倒是看的开,她有愧,对身边的人都有愧。 离奇失踪的家人也好,死在她眼前的思君也好,又或是半死不活的莫玄臣也罢……这克他的命数,是真硬。 “得三奇可解,遇天罡亦可解。倘三奇在地下与诸煞同处,诸煞远避,应无灾害。我能解你孤煞天命,你若是信我……” “我就问问师兄,我若是不解,可否伤及连累无辜?” 解法她也听过,但现在还不行。 “不会,只是你自己有大凶,并没有绝对的大善大恶。万煞不离五行宗,可以用五行调整、通关、阴阳相济之法化解转运。” “师兄有办法了吗?” “先将孩子养好,看师弟能否安然醒来,我说了,行善积德是良方,或许有一天,能改变运势,我有一些五行八卦符,你暂时带上,避一避锋芒。尤其……不要离莫师弟太近。” 季清瑶接过来,一个人愣了好久…… 怪不得师兄非要说这件事,原来是怕她克莫师弟。 她将师兄的符装在身上,并无不快,而是特别欣赏他的真诚,还有……道行。 怪不得都说他年少轻狂,若是换了别人,怕是也要狠狠炫耀一番。 “听闻师兄这些年名声在外,十三岁成名,叱咤江湖,没有想过做武林盟主吗?” “盟主?哼哼……我与季灼华深仇大恨,当时,差一点我就是武林盟主了,没想到被季灼华背后下手……” 季清瑶只是怔了一下,并没有为父亲据理力争。甚至她开始相信书信上所写的内容都是真的。 当年的季灼华,无论是从年龄资质还是江湖地位,都不如这个血气方刚,年少有为的霍云龙。只因为,季灼华和朝廷有勾结。朝廷负责为他清除霍云龙这个绝顶高手。 而他的父亲季灼华联手的那个女人,是元慎皇后。皇后当时是为了拉拢江湖人脉,为二皇子齐忠暠夺权。 先帝也许早知此事,一直未册立太子。直到临终之前,突然就拿出密诏,册封大皇子齐忠鸿为新君。 先帝驾崩,新君登基,大赦天下。 季灼华退隐,一直在独一山庄,各处设置机关,力求自保。 季清瑶看了一眼大师兄,这世间的缘分呐,孽缘多些。 师父从来没有向他说过,自己是季灼华的女儿。想来,师父是知道一些什么事的。 可即便如此,父母亲失踪四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为了让她逃跑,思君可是死在她面前的。 不管仇家是谁,不管文公子是谁,只要能找得到,就必须报仇。 霍云龙瞥了一眼她带锁的箱子,季清瑶假装没有看见她对自己的箱子好奇。 她继续低头缝衣服。 “我有些事情与你交代,红婵怕是……挺不过几日了,各闸口机关我跟你讲解一下。” 季清瑶起身,推着他的轮椅走在这狭小的山谷之中。 “左边有两道风口,控制的是毒气和风力。把风口打开,风力会将山谷开出一条小道。另一个,是毒气出口,是真的会要人命,擅自闯鼓,管他什么人,都得死!” 霍云龙这表情像是讨厌极了外来的人。他一个人在此处躲清静,外面那些东西,他一点都不留恋。 江湖上人心险恶,做事用尽了卑劣手段。 什么荣华富贵?他身在此处,整日衣着华贵,金银玉饰,何必在乎外面那些衣着等级的讲究呢? 他散落着头发,面目清秀。 季清瑶面对他的长相,一直自愧不如。 既有冷峻清秀,又霸道阳刚。 霍云龙从自己轮椅的扶手下拿出几颗小石子,用手指轻轻一弹,食指又狠又准,打在了机关处。 从此处向外看去,小路逐渐清晰,似乎能看到了百步之外的木牌:仙药谷。 “你试试关一下。”霍云龙递给她一个小石子。 季清瑶接过来,轻轻一弹,直接打在了霍云龙打到的那个点,丝毫不差。 “可以,你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能被绝世惊才夸赞,我想我确实还可以。” 两人对视一笑,霍云龙倒是笑得开心些,而季清瑶明显是强颜欢笑——他与自己的父亲有仇啊,有朝一日总会知道这个秘密的。 “你看见我的头发了吗?”霍云龙的轮椅咯吱咯吱的响着。 “看见了,师兄这么讲究的人,今日为何这般凌乱?” “平日里都是红婵帮我束发。” 季清瑶瞬间就听明白了——往后,束发这件事情,就交到她手上了。 季清瑶站在他的身后,认真的梳着他的头发,他柜子里的衣冠首饰,自己曾经在独一山庄的时候,也不如他的东西多。 看了看他各种颜色羽毛凤翎的衣服,她真是想笑又震惊——即便宫中女子穿的也不如他穿着张扬。 由此可见他的性格也绝不一般。 “今日月初,也就这两日吧,我徒弟会来一趟,你多留意一下山谷问路的声音。” 季清瑶将他的金冠戴好,很是高贵。 她不太懂,都已经沦落此山谷,整日这些打扮,是为了给谁看? 第62章 贴心的老徒弟 霍云龙好像看懂了她的心思:“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也不一定单是女人如此,男人也会。更也不是为了取悦谁,好歹在这世上一遭,自己开心才最重要。我就问问你,整日无精打采,邋里邋遢的,你自己看着镜子会开心吗?越不开心的时候越没有心思努力,就会特别的……颓废。” 他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季清瑶应该是明白了——他这种装扮应该是在伤残之后,为了让自己看着更好看,给自己一些活下去的信念。 天妒英才呀! 季清瑶恍惚间对他的见解表示赞同。 正当他说话间,山谷门口真的传来了问门声:“师尊请开门,孝玉前来拜见师父。” “来了!”霍云龙把椅子转过来,看着山谷的出口,这个出口也是外面人进来的入口。 季清瑶捡起一块石子,一阵山谷小风吹来,前方小路逐渐清晰。 张神医拉推一辆小木板车,车轮嘎吱嘎吱声音在山谷的小路间回荡。 他像个行脚的农夫,吃力的推着小车,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这是我师妹,慧清。这是我徒弟张孝玉,张神医。” 张孝玉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对着季清瑶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师叔。 季清瑶有些不好意思。 “张神医推的什么东西?我来推吧!” “这些都是师尊让我帮他带的,东西都搬到师尊房间里,小车子我还推走。” 季清瑶掀开小推车上的遮布,里面有很多书籍,书籍下面,是一些衣物——都是很符合他风格的各种颜色的衣服。 衣服的再下面,便是一些金银玉器的的首饰。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东西这么多! 这位张神医像是来给他送货的。 季清瑶一直觉得这个张神医熟悉…… 她认认真真的想了又想,然后干瞪着眼睛看着张孝玉,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他:“您是通州的张神医吗?” “是,小师叔认得我?”张孝玉一脸慈祥的笑着。这晚辈当的确实有点老了。 “那……莫小将军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啊!他前阵子让我给他做个面具……”张孝玉好像也想起来了,莫小将军做面具是要逃跑去见人的。难不成见的就是这位姑娘? “是你!”两人同时一惊。 “怎么?认识?”霍云龙手里玩弄着一支金钗,看到两人相当奇怪的表情。 张孝玉看着躺在床板上的莫玄臣,晃了晃他,叫了他的名字:“子玄?子玄……” 并没有回答。 他将手搭在了莫玄臣的脉搏上,脉搏很弱,似有似无。 他将被子掀开,看到了缠着的棉布下,莫玄臣那硕大穿透的伤口。 “他是中箭了?”张孝玉显然是惊慌了,这要怎么跟莫怀山交代呢?可这事并不是他的错呀! “这这这这……”张孝玉手足无措,无处安放。 “看他造化了。”霍云龙只得唉声叹气。 “是何缘故啊?如何受伤的呀?”张孝玉老态龙钟的脸上,仿佛像是在担心自己的儿子。 “都怪我,我们俩……被暠王追杀,我带着孩子先逃了,留他一人……” 季清瑶很惭愧,此时的她无比的内疚。 “你带着两个孩子跑,他留下来御敌,是最好也是最合理的办法,师妹不用自责。” 霍云龙认为,当时那种情况下,只有他留下抵抗,大家的存活率才会高一点。如果,莫玄臣没在,那基本上就是全军覆没。 “这可怎么跟莫将军交代呀?”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把莫将军带到我这里一趟,我跟他解释。”霍云龙好像是这个家里的大家长一样,他愿意为所有人承担责任,也愿意去解释清楚。 “莫将军进中州了,现在担任工部尚书,我怕是很难再见到他了。” 张孝玉很为难,他看了看季清瑶脸色,很憔悴。 “我想办法,给莫将……莫尚书递个信吧!” 季清瑶用商量的口吻看着霍云龙,他也许有更好的办法。 “嗯,你轻功不错,和陌将军也认识吧?” “嗯。”季清瑶点点头。 “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做。”霍云龙转身出门外,双手支撑着轮椅站起来,坐到了草棚下的床板上。 张孝玉跟着跑过去,将他的腿扶上床,脱掉鞋袜,脱去衣服。 季清瑶惊了一下,瞬间把头转过去。 “你转过头去干什么?”霍云龙倒是豁达,随便让她看。 “非礼勿视!” “你过来给张孝玉帮个忙,他要给我扎针,你把这些银针烫一下。” 原来,张孝玉每月来这里,除了给他送一些衣物用品之外,还要给他施针。 这么些年了,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一直在治疗。正如他自己所说,死马当做活马医。 因为有许多针需要扎在腰上和肚子上,所以他的下半身要全部脱光。 季清瑶不看,他闭着眼睛,把头偏向一旁。 霍云龙倒是开心。 “屋里还困着一个女人,刚来的时候让她老实点,她不听话,天天给她扎针,她现在躺在床上瞪着眼睛。” “你说的可是南州刺史的爱女柳琳琅?” 季清瑶把头扭到一旁接话。 “是。你想想办法,让她老实点。”霍云龙倒是挺相信季清瑶的手段,直接就让她想办法。 “给她找个男人吧……没有了清白之身,她应该也毫无颜面了吧?” 霍云龙倒是佩服她的雷霆手段,有些毒辣。 “都是女人,你与她何怨何仇?” “自然是有一些过节的,不过,我说的不是和我,是刚刚进宫的那位。柳相正设计害得姚家家破人亡,他是暠王的人。这些我都有证据,我曾被他抓起来过。而且,柳相正贪污修渠银两,全给了他女儿,留作进宫打点。” “你从哪听说的?” “我说了,我被抓进过南州大牢,认识了一些在他名下做事的工匠,这些工匠都被抓起来了,他们不愿对我透露太多,只是说,拖欠修渠工程银两。” 霍云龙最讨厌这种不拿民生当人事的狗官! 他有了更歹毒的主意。 他闭着眼睛,不紧不慢:“那就让她给我养花吧!” 说起养花,张孝玉的手抖了一下。 第63章 老弱病残妇孺 养花这词,换做哪听都是个好词。 季清瑶看到张孝玉手抖的那一下子,就知道养花不是什么好活儿。 “你说的可是阴沉?”季清瑶一下子就说破了。 “小师叔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师尊乃光明磊落之人,专练草药,配方绝佳,可不曾用什么尸体炼花炼药,那可是有悖人伦……” 张孝玉将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清清楚楚。 霍云龙睁开眼睛瞪了他一下,张孝玉立刻就要跪下请罪。 “年龄大了,不要动不动就跪,起来!” 张孝玉膝盖还没打弯,被师父一顿呵斥,赶紧坐好继续捻针。 “我这很少有人冒死前来,能来我这里的非富即贵。师妹若想打听什么人,以后尽管问患者。如今我这里倒是热闹呢,多了好几个半死不活的人。红婵不说了,天生的病。前些日子来了一个被邪功打伤的,手臂发黑,整个人现在黑的跟烧焦了似的,这毒啊,马上就侵蚀肺腑了……” 季清瑶越听越熟悉…… 莫不是白老鹰的三弟?是自己在城门口打伤的那个? “那人能救吗?”季清瑶问。 “能啊!阴沉花就能救,我要一百两黄金,然后……他们说去筹钱了,半月未归。怕是坚持不了两日了,等人死了抬到谷口,要是有豺狼虎豹什么的,吃了就吃了。我这里可不要中毒的死人。” 霍云龙说这些话的时候轻描淡写,给人一种无情无义,只认钱财不认人的感觉。 “你能看出是什么邪功吗?”季清瑶问。她虽然有些心虚,但不至于太明显。 “花家的辣手摧花。”他真是对各种奇毒,百家武功以及十八般武艺都了解。 说他天之骄子毫不为过。 “那练此功的人,是不是……” “练此功的人本身没有危害,这种武功最怕的就是运功过后,这一掌没有打出去,就容易反噬自己,所以用此功法,便不能反悔,运功之后必要出手,外人和自己总要死一个。” 季清瑶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 霍云龙看了她一眼,并没多说话……也许以他的眼神已经观察到异样了吧? 一柱香之后,张孝玉将所有的针都拔出来,将师父扶起来,衣服穿好。 霍云龙坐在椅子上,张孝玉推着他,推开了药房的门。 眼前这个人确实很黑,像被烧过了似的。 季清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城门口,抢她剑的人。 这是白家的老三。 “他的大哥叫白老鹰,他们一共兄弟四人,你看看他们的手指,又细又长刚劲有力,练的是鹰爪功。也不知怎么的被人打了,这个白老鹰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借着劫富济贫的名义,掠夺钱财兵器。关键是他这个人不太好找,整日有很多身份做掩护。有时卖药,有时卖布……辗转在各处。” 季清瑶心里似乎清楚了一点:白老鹰当时救了自己和姚寻凤,怕不是认出她身上的宝剑了。结果第二晚就暗算她,要抢剑。 既然如此,也算是他自找死路。 旁边的床上,躺的就是柳琳琅。 “你们看看,这还有一个,老弱病残妇孺……齐了!”霍云龙指着柳琳琅说着,他还打趣自己这里人多无用。 “她……”张孝玉看到她的头上插着一根针。 “给她拔了吧,让她睁眼。”霍云龙一声令下张孝玉就将针拔掉。 柳琳琅像是从水中被拽出来一样,突然一口气缓上来,惊恐的瞪着双眼。 她扭头看到眼前这三人,忽然瞄到了地上还有一个像烧过的一样,然后惊恐的大声叫喊——啊——啊! 这刺耳的声音在山谷回荡着。 季清瑶一个健步走上去,直接把剑架在她脖子上:“你再喊一声,我就割破你的喉咙!” 柳琳琅惊恐的抱着头。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她从衣服的缝隙里往外看,颤颤巍巍的。 “难道不是柳小姐你来我这求医的吗?你被蜜蜂蛰了,自己忘了吗?” 霍云龙身子前倾,将手放在膝盖上,还有三分贵气在身上。 “你们让我走吧,你要多少钱我爹都有。” “你爹……怕是救不了你了。”季清瑶将自己的剑收回去鞘内,开始吓唬她。 “你说什么?” “暠王谋反,你爹深陷其中,这是灭九族的罪,你能躲在这里活下去就很好了,你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季清瑶只是想个办法把她留下——留下给霍云龙当女佣。 “我不留下!我死我也要回家里。”说着她从床上翻起来。 季清瑶将她他一把拉住又扔回床上:“师兄,要不然还给她扎几针吧,想办法把她变成个傻子。” “可以!随随便便扎几针就可以,以后就让她疯疯癫癫的,什么都不记得。” 霍云龙还真的拿出了银针,像模像样的在手里捻起来。 “你们别杀我……” “我这可是在救你,我说我是姚寻凤,你不信,非要我动手才信吗?” 季清瑶对她说话已经很客气了,耐心也只是到此。 “还要不要变成个傻子?就你这种样子进了宫,不是被刷下来,就是被别人暗杀致死,你老老实实待这里,能放你出去的时候,自然会放你出去的。” 霍云龙将针又插回去自己的布袋里,然后卷起来放到扶手下的匣子里。 “我……我听你们的。” 她这话假的,她自己都不信。 但霍云龙就假装相信了。 “这个人没死,只是受伤了。不过还有两天时间就死了,想逃跑被打的。”季清瑶介绍着,同时也在吓唬她。 这晚,柳琳琅没叫喊。 她想找准时机以后偷偷跑出去。 季清瑶给两个孩子喂饭,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 霍云龙轻轻拨弄着手里的丝线,他坐在床边,将丝线弹出去,缠住茶杯,轻轻一拉,一杯水就拿到了他的手上。 他喂罗姑娘喝完之后,轻轻一扔,茶杯落到桌子上。 把了罗姑娘的脉,又掰开看了她的眼睛,摇着头唉声叹气…… 第64章 罗姑娘葬身处 此时的罗姑娘是真正的油尽灯枯了。 他从自己身上的小葫芦里,拿出一颗药丸喂给她…… 药刚刚服下,就起了作用。 罗姑娘睁开眼睛,脸色煞白。 她苍白无力的样子,让霍云龙很是心疼。 “红婵,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多谢仙子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我能多活一天都已经算是赚了,我没想到我又多活了两年,这两年和仙子在一起,我很开心。香樟树下我挖了坑,我还偷偷给自己做了个棺木,把我埋到树下就好。仙子您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啊!” 她声音微弱,霍云龙低着头俯着身子听。 “好。”霍云龙轻轻的给她盖被子。 “仙子那么爱漂亮,给我也打扮打扮吧!我想来世做个漂漂亮亮的女人。” 体力微弱,说话声音已经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了。眼睛也睁不开了,眼皮打架。 “好,我给你拿你最喜欢的衣服。” 罗姑娘抬起手,也不知是有话要讲,还是想要拉他的手,手刚刚抬起来,就落下了…… 霍云龙刚转身要去帮她拿衣服,只是转了个身,椅子都还没转过去,就听到了手落在被子上的声音。 他猛然呆住,头都没回,就那么脑袋空空的呆了好久…… 回过头时,看见了祥和安眠的罗红婵。 “都说我医术高明,可我还是无力回天……” 他扬起嘴角,不齿的嘲笑着自己。 忽然在房间里哈哈大笑,像是疯魔了一样。 季清瑶从房间出来,笑声是从霍云龙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她推门进去,看见了坐在烛光后面失魂落魄的师兄。 “罗姑娘……”季清瑶猜得到。 “你怕死人吗?” “如果你说罗姑娘的话,那我不怕。” “你能背得动她吗?” “整日挑水砍柴做粗活,应该可以的。”季清瑶直接走进去,将罗姑娘的双手放在自己肩上,起身背着她走。 “随我来吧!” 霍云龙走过弯绕的小路,好像出了山谷,像一下子到了荒郊野外,到处是灌木丛,野花野草混杂而茂密。 “那棵树下……” 这三更半夜的,两人来到香樟树下。 “红婵说,她给自己做了副棺材,你四处找找。”霍云龙悲伤着,也淡定的处理她的后事。 季清瑶捡了个树枝,到处敲打着,拨开灌木丛…… 果然拍到了一块木头! 她费力的将这棺木拖拽出来,才看清楚是罗红婵用柴禾给自己钉的棺木。 用这些柴火拼凑在一起,到处都是孔。只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箱子而已…… 箱子里面放了她自己最喜欢的衣物首饰,季清瑶拿出来之后将这些东西给她换上。 霍云龙转过身去,想起自己当年从这个树上掉下来的情景: “爹,这树上有个人!” 霍云龙迷迷糊糊的看到这个小姑娘指着他,让采药的爹爹来救他。 父女两人砍了树枝,将他放下来,又在原地翻了个滚。 “你也是来这里采药的吗?”罗红婵怼着他的脸问。 那时候的他半昏半醒。 后来,醒在了他们家的药铺。 “好了。”季清瑶给罗姑娘整理好衣衫,提醒霍云龙可以转过来了。 季清瑶将她放到了木箱子里,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衫。 “要放到她挖的这个坑里,我们两个人怕是不行吧?” “两个人?谁?你帮我抬吗?”季清瑶都没把他当正常人。 “我是有些残缺,但好在手可以用啊!” “我一个人就行。”季清瑶二话没说,拿起绳子扔到了树杈上。 然后抬起箱子,在箱子下面也缠绕一圈…… 她借着树杈的力量做了一个活动的绳扣,自己一个人轻轻松松的将木头匣子一点点的放到坑里。 “你这个打绳结的水平很高啊!” “当然了,我爹可是……” 悬崖勒马,终是没说出自己父亲的名字。 “你爹是什么?” “是个木匠。”好在她反应及时。 霍云龙当年掉下来的时候,就是武林盟主纪灼华带人追杀的他,她是他仇家的女儿…… 可这件事情,迟早有一天是会被发现的。 季清瑶开始用铁锹埋土,她额头上渗着汗珠。 霍云龙就这么看着她好久,她做事很实在,话不多,很能靠得住。 “我发现,静远师叔的眼光挺好的。” “此话何意?” “你是个很优秀的徒弟,如果……如果你的内力在强大一些,用辣手摧花能够控制自己的力度,我还能再传授一套武功秘诀给你,不敢说江湖第一,但绝对足够你横着走。” 季清瑶只是停顿了一下,接着埋土。即便只是停顿这一下,霍云龙也清楚的看在眼里。 此时,他很确定——白老三就是被她打伤的。 “你觉得自己曾经是天下第一吗?” “天下第一?算是吧!但至少我打季灼华没有问题。” 他说算是吧,还犹豫了一下。想来是觉得自己太张狂了,或者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自己还没有遇见。 但他倒毫不谦逊,答了一句:算是吧。 敢这么说,自然是有实力的。 忙活到后半夜,此处的坑终于填平了。 “罗姑娘安歇吧!”季清瑶采了一些附近的野花,放在了地上。 “她此生最放心不下的是我……” 霍云龙刀还挺自信,他自认为自己在罗姑娘心中的地位很重要。 “看出来了,罗姑娘泉下有知,一定会保佑你早日康复。” 季清瑶拿着铁锹往回走。 霍云龙的轮椅摇摇晃晃的在小路上吱扭吱扭的响。 他也很难过,彻夜未眠。 早起时,季清瑶让两个孩子坐在石桌旁,她在烧菜,添柴的时候,往里扔了几封书信…… 霍云龙正好出来,看见她往里扔东西,将手里的蚕丝嗖的一下弹出去。 没想到他内力如此深厚,蚕丝穿透书信,他轻轻一拽,这些书信就到了他手上。 季清瑶起身,站起来看着他。 这些书信刚刚放进去,虽然有些缺角,但依旧能看出里面原本的内容。 霍云龙越看越气,他忽的甩了一下长袖,一根白绫仿佛认路一样,冲过去将季清瑶的脖子缠住。 满目怒火! 第65章 验身 她不解释,也不说话。 眼神坚定,丝毫没有要认错的意思。 “你是季灼华的女儿?!” 季清瑶被白绫勒的很深,她开始有些闷气。 刚刚打开房门,想看情况准备外逃的柳琳琅突然被他们这一幕吓呆住了。 “自己人起内讧了?”于是她又躲回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就是你爹把我逼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是元慎太后的走狗!武林的败类!” 季清瑶不说话,铁证如山,她无话可说。 但是她也绝不撇清自己与季灼华的关系,父女一场,从小将她呵护至今,突然消失…… 无论父亲以前做过什么错事,都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今天的情况,是她自己故意的。 身份迟早要暴露,晚痛不如早痛,长痛不如短痛。 她将书信拿在身上,特意等他开了门,让他怀疑,让他看见……有些话开不了口,不能解释,也不愿道歉。 书信内容是当时的元慎皇后所写:“季盟主亲启手书,深感欣慰,一同商量国事已过去半年,恍如昨日清晰可见。望季盟主能以武林盟主之职,平定江湖,清理谣言。朝廷不慎感激。” 这书信是新帝登基前所写,所谓的商量国事,便是皇子夺嫡。 先帝不曾设计储君,三位皇子看似不动声色,实则都有权臣。 只不过,二皇子是皇后的长子,三皇子年龄尚小,皇后只能扶持二皇子。 她勾结武林中人,专门绞杀齐忠鸿的臣子。 季灼华收到的多封书信上,直接写了权臣的名字——姚万堂便是其中之一。 而霍云龙的师父,想必是在宫里被雪藏的。 她脸色铁青,已经上不来气了,眉头紧皱,仍然毫不反抗。 白绫勒很紧,季清瑶一个字都没解释,她用。一种死不服输,死不认账的表情看着霍云龙。 直到她两眼翻白,霍云龙猛然收手。白绫回到他的袖子里,他剑眉上挑,又气又恨。 “季清瑶!”霍云龙知道她的名字。 躲在屋内的柳琳琅这才知道她是季灼华的女儿。四年前的武林盟主——父亲也曾提起过这人,还说去他家里拜访过。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都是元慎皇后的人。 她摔倒在地上,两岁多的阿满跑过去叫她:“姨娘,你疼不疼?” 季清瑶被这小娃娃这奶声奶气的声音暖到了,她咳嗽两声,摇了摇头。 “我没事。”季清瑶抱了抱阿满,又抱了抱地上的勿离,此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这两个孩子平安养大。 “我早该猜出你身份的……” 霍云龙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冷傲的转过身,摇着轮椅回到自己房里,一天没出来。 宫门口敲了一声铜锣,管事公公用尖锐的声音大喊了一声:“秀女进宫,礼部监察,众人回避!” 所有士兵转过身去,秀女站成两排,百十余人,随着管事太监去往内监阁检测。 姚寻凤很紧张,不只是他她一个人紧张,大家都紧张。 看到尚仪姑姑们拿了尺子来,众人都歪着脑袋看,拿尺子是何意? 姚寻凤知道哪个环节都逃不掉,他她便站直了身子,乖乖的等量身子。 量身子量的是手长腿长腰围,太胖太瘦不要,手臂太长太短也不要。 尚仪一番操作下来,内监阁的公公便带走了一小部分人。 “你们不用惊慌,刚刚晒下来的,都是不过关的。恭喜各位小姐,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正当大家松了口气,认为自己过关了的时候,尚仪姑姑又讲话了:“一次五人一组,进到房内,脱光了衣服,待验。” 尚仪姑姑这一道关便是验女子是否清白。 这关会很难受,不仅脱了衣服尴尬,姑姑还会用手…… 听到里面的哭声,姚寻凤心惊肉跳。 “哭什么哭?过了这道关,就应该高兴起来。” 听到屋内姑姑对大家的训斥,姚寻凤紧紧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今日这番折腾,能留下的便开始学规矩了。 尚仪姑姑还会亲自教她们如何侍奉君主…… 姚寻凤压着牙,一声不吭,硬是等姑姑说了句起来吧,她才忍着些许疼痛,穿好衣服起身。 “柳琳琅,过!”尚仪对着外面负责记录在册的掌事太监喊一声,公公便在礼册上柳琳琅的名字上画一个圈。 打了叉的表示淘汰掉的。 今日一番操作下来,姚寻凤已经有些担心了…… 留下来的姑娘个个高挑俊美,而且都有绝技在身。 柳琳琅本身弹的一手好古琴,而如今的姚寻凤只会弹琵琶…… 半个月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皇后太后还要在审核一遍,到时候势必要穿帮的。 她躺在床上,这个房间里躺了十人,左右两排各五个床铺,姑姑会在半夜突然进来,有谁的睡姿不对,还会拿着小杖子敲醒她…… 姑姑半夜会在房外听,会听这些睡觉的姑娘有没有打鼾的。 皇上身边,自然不能有如此粗俗的姑娘。 果然是有的! 尚仪姑姑悄悄的推开房门,一个个的听。 姚寻凤睡得很轻,门轻轻一响,她立刻就睁大了眼睛。 她睡在门口,有风袭来,然后看见姑姑像偷东西似的,迈着小莲花步进来。 姑姑一低头,两人目光对视,互相吓了一跳,但是都没发出声音。 姑姑对着他比了一个禁语的动作,她赶紧闭眼装睡。 姑姑走了一遭,记下了两个秀女的名字,次日一早,便让掌事公公除名了。 “我倒是没想到,诸位大家小姐,竟然还有鼾声如雷的!已经赶出去了,回家也好,平平安安的过下半辈子。” 姑姑看着站成两排的姑娘们,她也不敢过多苛责她们。 毕竟将来的某一天,某个人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主子。 尚仪看了一眼姚寻凤,昨夜便是她俩对视。 “今日,我们便开始学习宫中礼仪。皇上今天就冬猎归来了,都老老实实的学规矩,不要到处乱跑,若是那位小姐犯了宫规,基本上都是杖毙!听清楚了吗?!” 诸位小姐在家里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不曾想有一日来宫里竟然是如此模样。 第66章 暗中帮助 有些小姐的脸上挂着些委屈与不服,姚寻凤总是淡淡如菊的带着笑容,回答姑姑的话:“谢姑姑教诲,记住了。” “日后指不定谁有伺候陛下的福气,老奴倒是不敢得罪各位,但规矩老奴是必须要教的,若是日后哪位小姐得以晋升,切莫怪罪老奴。” 姑姑倒是懂得给自己留后路,话未说绝,事也未做绝。 这是规矩,大家都懂。 明日,皇上回宫…… 姚寻凤跟着尚仪学走姿的时候,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于是尚仪姑姑便拿着棍子狠狠的敲了她。 “谢姑姑指点。” 她并没有说我错了,而是说谢谢姑姑。这便证明了她心里认为姑姑是对她好,这让尚仪也不那么生气。 私下里,姚寻凤耍了一些小聪明——给尚仪一点银钱:“姑姑教诲,琳琅感激不尽,算是我让姑姑保管的。” 尚仪看她懂事,也就收下了。保管这个词用的很妙。 “皇上每日晚上会去御书房,御书房回皇上寝宫思恩阁的路上,路过御花园,皇上喜欢清静,总是夜里在秋雨亭坐一坐。” 姑姑回报的很到位。 柳琳琅沾沾自喜,还以为是自己给的那些钱起了作用。 殊不知,哪家小姐没给姑姑塞钱呢?还有些姑娘把自己的传家宝都给姑姑了。 她能想到的,别人怎么能想不到呢? 夜里,内监阁外的长道上,两个挺直的背影从这里走过。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透露给柳姑娘了。” “我替王爷多谢简尚仪。” “奴婢应该做的。” “该下夜了,我就先出宫去了,姑姑多照应柳小姐,毕竟那是皇后和太后特意为皇上挑选的。” 简尚仪看着黑色高大的两个影子离去,然后悄然关上门。 这本来就是太后选的人,在此次的选秀适龄女子中,属南州刺史官大,他又附属于暠王,那他的女儿当然可以留在皇上身边,成为太后的人。 庆国公的女儿庆妃,已经不在他们的操控之中了。庆国公府上还有南蛮的封王世子,属地封王自然对皇上恭敬一些。 姚寻凤不曾想,她在宫里的路竟然如此顺遂。即便如此,她依然很冷清。她现在顶的身份是柳琳琅,所以一定是有人需要柳琳琅在皇上的身边得宠,最后,将陛下孤立,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不过,好在皇后和庆妃以及阁老和国公对皇上还算忠诚,以至于太后至今还没能废帝成功。 比起心眼子,都不输,只是就像在拔河一样,互相僵持着。大家都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这天下大权。 冬日的清晨,清冷刮脸。 仙药谷内,总是仙雾缭绕。 季清瑶还是和昨日一样,起床烧饭,浇花,洗衣,给莫玄臣喂药…… 勿离已经开始蹒跚学步,阿满拉着他,能在这小院中走很远。 季清瑶打心眼里高兴。 柳琳琅从房中探出头来,看见草棚下季清瑶忙碌着,她眼珠子转了转,来到她的身边打探。 “姐姐,我来帮你吧!” 季清瑶看到她今天如此积极,着实感觉有些反常。 “我告诉你,山谷有路,但只有那一条。云梦仙子没有说谎,路上有毒。如果是习武之人,也许能获得一线生机。但你,绝对会死的。” 季清瑶直接堵死了她要逃跑的念头。 “我没想跑……” 被人揭穿以后难免会尴尬,她假装很忙碌的样子,又是捡柴禾又是烧火。 “你逃跑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之所以不杀你,是觉得杀了你也没用。但如果你真的要跑,杀了你,给仙子养花。不瞒你说,他这里养了一味草药是用尸体炼的,你最好老实一些,让他觉得你有用。如果你一直这么造次,那还不如杀了你养花。” 季清瑶连吓带哄,确实让柳琳琅胆战心惊。 “姐姐,我真的没想跑……”柳琳琅吓哭了。 “慧清!” 季清瑶忽听霍云龙大声喊自己的名字——带着怒气,带着不满,带着命令。 昨天,算撒气了,但没撒完。 “你看好两个孩子就行。”季清瑶知道自己有一段时间是不能过好日子了。 “为何现在才来?”霍云龙披头散发坐在轮椅上,等她更衣梳发。浑身上下都是不满。 “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下杀手。我这人虽然清冷,但也讲理,我父亲所做之事,我一概不知。但我愿意替父还债,你要杀就杀。如果你整日对我呼来喝去,态度顽劣,我是不吃那一套的。” 她的手轻轻的为他梳着头,态度也淡然,只是语气冰冷豪横,还要拿他三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你愧疚补偿的态度吗?” 霍云龙将手里的发冠扔到梳妆台前,非要治一治她的脾气! 季清瑶也不惯着他,轻轻的将梳子放在了梳妆台上:“师兄要是这么生气的话,那就先气着吧,等气消了,喊我便是。” 她关门很轻,好像屋内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生气了!” 季清瑶完全不管他,那就试试看,谁更离不开谁。 就这么一会儿,柳琳琅把灶台上的饭烧糊了! 季清瑶二话说,直接倒掉,让她重做。 “啊?重做?!”柳琳琅满脸黑糊糊的锅底灰,她一个劲的烧柴,生怕火不够旺,饭不够熟。 “你不吃的话算了。” 季清瑶拿出馒头,给勿离泡了吃。 柳琳琅饿啊!无奈之下,她只得重新做。 季清瑶在一旁指挥着,竟然做出了一锅白花花的白饭! “好香啊!”柳琳琅迫不及待的自己先盛上一点。 她在家里的习惯就是如此。做大小姐习惯了,自己先吃。 季清瑶看她本身也不坏,只是不懂人世百态。她从小在深宅中长大,多被呵护,有些娇纵也算常见。 姚大小姐倒是不一般,她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说白了就是狠劲儿! 她舍下两个孩子,权衡利弊选择进宫,此等勇气和智慧,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深墙内,人心险恶,尔虞我诈,也不知,她今日如何了…… 第67章 师父,大师父 季清瑶看着孩子,又看了一眼柳琳琅,她眼神躲躲闪闪的,好像总是在想做一些不轨之事。 “你记住了,这里是仙药谷,不管你给孩子吃什么毒药,都会被救下的。但是如果给你吃毒药,下一刻,你便是那养的花尸体。” 季清瑶大胆的猜测,她想对孩子下手。她想用孩子威胁这俩人,让自己离开。 “如果你想抱着孩子,把刀架在孩子的脖子上放你出去,那你就太异想天开了。云梦仙子的银针,可以要你的命,也可以要你瞎,在你做任何坏事之前,想清楚后果。” 她不冷不热的,说完这些话,抱起地上小的,准备进屋了。 “以后,记着给云梦仙子端茶倒水,他的日常起居,你学着伺候。” “我没有伺候过人呀!” “那你是不是经常被人伺候?别人是怎么伺候你的,你就怎么伺候仙子。” 三言两语,柳琳琅哑口无言。 “我……我……他是男人,男女授受不亲!” “他下半身无知无觉,你可以不用把他当男人。” 季清瑶回到房间,将房门打开,坐在门口用小炉子熬药。 解开莫玄臣的伤口,给他换药,重新包好。 喂了一些汤汤水水,换下他的衣服拿去洗。 两个孩子坐在她身边,小溪潺潺,似乎还冒着热气。 “阿满,以后要照顾弟弟知道不知道?” “我姑姑呢?” “你姑姑……拜师学艺去了。”季清瑶知道孩子并不懂什么是拜师学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也灵光乍现,对着阿满说道:“你以后叫我师父。” “师父?什么是师父?” “师父就是……可以教你许多东西的人。” “知道了,师父。” 阿满坐在那里吃着馒头,勿离在地上来回爬。 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将来有一天,会不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世? 季清瑶将衣服晾起来,拿出那些自己带来的秘籍。 有时候她非常想不明白,自己家的秘籍,为何要交到武林盟主这里保管? 难道是父亲非要要的吗? 或者,是元慎太后为了能利用江湖关系统治地位,所以协助武林盟主提出的要求? 武林盟主的职责是为了维护武林各派之间和平相处,他除了武功盖世之外,还会公平公正,遵守道义,铲除邪教和江湖败类。 为什么她的父亲会有这么多的武功秘法? 也许,全家人失踪,绝不是偶然。 霍云龙一整日都没有出门,他披头散发的在窗前看着外面,昨天还仇恨满满,今天似乎就被打败了。 季清瑶厉害的很,既不认错也不服软。 她甚至还略带着一些挑衅:你若杀了我,那你就将这两个孩子养大。 霍云龙看着这两个什么都不会的婴幼儿,满脸愁容。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罗姑娘下葬后,他连炸药都变得很不方便。看来,还是得找她。 他摇着轮椅,正准备开门出去,听到外面稚嫩的声音:“大师父,你在吗?” 霍云龙推开门,扎着双髻的小阿满,手里捧着一把野花,在门口乖巧的喊他。 “你叫我什么?”霍云龙歪着头,尽量让自己耳朵离她近一些,听得清楚。 “大师父……” 霍云龙抬起头,看到远处站着的季清瑶,想来这必定是她的主意。 “那你管她叫什么?”霍云龙伸出手臂指着远处的季清瑶问道。 “师父。” 原来如此。 霍云龙抬起头,坐直了身子看着她,很远也不知道她看见自己没有。 “这花是给我的吗?” “嗯。”阿满把花放到他的身上,便跑开了。 她跑到季清瑶身边,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高兴的炫耀着:“师父,我已经给大师父了。” “阿满乖,我们回屋。” 季清瑶带着孩子回去,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柳琳琅左看看,右看看,很是无助。 季清瑶让她去伺候云梦仙子,可是她不会,但是又不敢不去。 唯唯诺诺的走到仙子的门前,双手慌乱的搓着衣角,看着他俊朗清秀的脸,不自觉的耳边发烫。 “仙……仙子……” “嗯?”霍云龙微微抬起头,扬起了下巴,轮廓线清晰,硬朗。 “那位姐姐说……说让我伺候仙子日常起居。” “你伺候我的日常起居,那她干什么?” 很显然,仙子拒绝了。 柳琳琅站在原地,很尴尬。她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可是如果想逃出去,就必须先活下去。 “可是……”她小声的解释着:“可是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识字吗?”霍云龙一只手托着腮,慵懒的闭上眼睛,漫不经心的问。 “认得几个。” 她这么说很显然是谦虚了,刺史府的大小姐,在新帝登基之时,就已经做好了选秀进宫的准备,该读的书,该练的艺,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那就去药房吧!推着我走。” 他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衣袖,颇有神医的姿态。 柳琳琅弱柳扶风,即使简单的推个轮椅,都觉得吃力。方向总是把不准,一会儿左,一会儿右。 霍云龙也不帮她,迟早都得会,现在就是练手的时候。 短短的一小段路,她弯弯绕绕的推了好长时间。 从季清瑶门口路过时,两个孩子坐在草席上,她一边熬药,还面带微笑陪孩子说话。 这是霍云龙第一次见她笑。 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尽显母爱,却很委婉,很温柔。 霍云龙看了她一眼,高傲把头转过去——她父亲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绝不能轻易原谅她。而且看看她昨日嚣张的态度,好像跟自己犯了错似的。 霍云龙来到药房,让柳琳琅把所有的药全部念一遍。 “从右上角开始,从上往下念,把所有的药名全念一遍。以后,闭着眼睛都要知道什么药在哪个格子里。” 柳琳琅面露难色:“这要记到什么时候?” “用不了多久,习惯自然就记住了。” 霍云龙看着柳琳琅,她确实天生的大家闺秀,举止娴雅,走路步伐都细碎轻盈,如同脚下生莲。 第68章 威胁别人办事 任何人都不是一无是处,只是在自己未接触过的地方会觉得周围都有危机感。 柳琳琅摘抄了一遍这些药名,霍云龙放了些药到药碾中,双手滚着碾盘,将一株株的草药磨成粉末,倒进罐子里。 地上还躺了个人,还是那个像烧焦的。 “他……他不会死了吧?”柳琳琅心里慌的很。 “快了,今天应该差不多就死了。” 霍云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死了就死了。 “白家兄弟,前来求医!” 山谷的小院中回荡着敲山的声音。 霍云龙抬起头,扬起嘴角不屑的笑了一下:“这时候来了,人是活不了了。” 季清瑶听见声音,从屋内走出来。 “不用看了,就是你认识的白老鹰,你杀了他的兄弟,他看到你自然会报仇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帮你。” 霍云龙突然出现,她惊了一下。 “随便,我能杀一个就能杀两个。”她态度平和,好像很家常便饭。 霍云龙扔了颗石子,将机关打开。 不多时,进来三个男人,背了沉甸甸的包袱——全是金。 “仙子,我三弟如何了?” 几人似乎没有看见远处的季清瑶。 季清瑶走上前,云淡风轻的说道:“纪委先把钱留下吧!” 白老鹰抬头,猛然一惊。 “是你?” 季清瑶毫不客气的说道:“对,是我。” 此时的她作为半个谷主,自然更要神气一些。 “你们两个是一伙的?”白老鹰刚要拔刀,霍云龙只是一颗石子用在他的手腕上,瞬间手腕无力,像是筋骨断裂了一样无力。 “你们几人偷袭我师妹,还假装救她,是有什么目的吗?” 霍云龙虽然对季清瑶有些恨,但外人面前,得分清楚敌我。 “没想到堂堂的仙药谷主云梦仙子,竟然有一个练邪功的师妹!这简直丢了方国师的脸面!” “我师父的颜面是你说了算的吗?” 霍云龙的师父,便是他的逆鳞。他仅仅是手上的那些蚕丝,对方几人便不是他的对手。 季清瑶不说话,拔出剑,默默的帮师兄一把。 她的剑法倒是一般,但轻功是真的很好,轻轻踩一脚石头一跃而起,便堵住了山谷的出路。 “我听说你们杀了独一山庄的全家……”霍云龙的白绫缠在了白老鹰的脖子上。 “独一山庄是武林盟主季灼华的家,寻常的武林高手是进不去的,能杀他全家的,唯有朝廷。” 白老鹰消息很灵通,也许江湖上已经有了季家的下落,唯独季清瑶不知道。 霍云龙将他的白绫收回来,下巴往肩膀的地方去了一点,垂着眼眸说道:“师妹可听清了?” 季清瑶点点头,似乎懂了。 难道是……元慎? “既然白老大的消息如此灵通,那就还请白老大帮忙,去帮我打听打听,独一山庄的人,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霍云龙轻轻扔出一根针,直接扔在了他最小的弟弟老四的神庭穴。 “这根针你们最好都不要动,留下你两个弟弟当人质,你们帮我做事,我保他们不死。” 霍云龙的眼神,自带着高傲与不屑。 “你……”白老鹰看到定原处的弟弟,此时已经眼神涣散,没有了意识,但他依旧立挺挺的站在那里。 即便他满心怒火,此时也不敢强硬顶嘴。 “若是我两位弟弟出一点差池,我屠了你这仙药谷。” 白老鹰只能无奈接受,但还是要说一点狠话的。 “哼哼……白老大说两句狠话就罢了,我的仙药谷你能不能进来都还两说,还要屠了我的谷……真令本仙子啼笑皆非!” 说狠话,自然要说的狠一些,但也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霍云龙自己也同样如此。 昨天还要拿着白绫杀她,又痛又恨。今日便要为她抓两个人,去打听自家父亲的下落。 口是心非。 季清瑶心里对师兄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他只是嘴硬。 “把钱留下,你们可以走了。”霍云龙转过身,柳琳琅跑过去笨拙的帮他推轮椅。 “我不看到我弟弟活着,我是不会离开的。”白家两兄弟还是要保持最后的底线。 “三日之后且来吧!”霍云龙头也不回。 “你救过我,我自当报答你。但是你中途截杀我是何意?” 季清瑶走过去,手里拿着一柄剑。 白老鹰兄弟两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这两把剑,是观星和锦月。虽然不知这两把宝剑是好剑,而且这上面两颗宝石,是皇家御用的,这两把宝剑最后落在姚家手上,而姚家不久前……家里全家被杀,据说是暠王的手笔。” 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而且暠王假传圣旨那是绝密。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此事。 看来,让他们兄弟几人活下来,以后还是很好的证人。 “你救过姚家人的性命,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但是如果暠王知道你们的存在,那你们谁也活不了。仙子也不过是想护你们的安全罢了。我误伤了你三弟,那我求仙子救他便是。” 季清瑶很懂进退,自从他们家出事以来,父亲的几位弟子从来没有出面帮过她——江湖消息灵通,一定会有人知道她没死。 相反,自从家中出事以后,多少人试图去独一山庄打开机关,想要抢走贵重之物。 “这哪是用人的态度?拿我兄弟威胁我,这便是方国师所教的处事之法吗?” “白兄不必生气,大家都有过错,忠言逆耳,你还是好好看管好自家兄弟。你放心,留你小弟,是为了照顾你三弟。他是个男人,总不能让我这些女子去照顾他吧?再说,能让仙子去照顾他吗?” 季清瑶倒是和得一手好稀泥。 白老鹰想想也是,最小的弟弟才十五,跟着自己在江湖上一路漂泊,也确实辛苦了。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我就信仙子。姑娘芳名……” “姚娘。” 季清瑶并未透露自己是季灼华的女儿。 所见她的人并不多,她说是谁就是谁。 第69章 一命换一命 白老鹰看着四弟,他还想要看看三弟。 “那我三弟……” “仙子已经去救治了,如若无效,全额退款。”季清瑶送他们出去,关上了山谷的风门。 “大哥,咱们能信他们吗?” “信不信都得信,现在没有办法。他们拿三弟四弟威胁我们,只能先照做。” 霍云龙独自一人坐在药房门口等她。 “随我去一趟吧!” 季清瑶不动声色的推着他,往他指的方向走。 往小溪的路边一直走,走到一个山洞里,霍云龙打开机关,山洞石门翻转一圈,两人进去之后,里面阴森森的,还有一股恶臭和花香夹杂的味道。 打开火把,季清瑶瞬间惊恐了一下——满地的尸骸! “害怕了?” “没有心理准备而已。”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绪,保持平静。 “这有许多的人,来找我医治时,都已经濒临死亡,有些是别人扔在山谷门口的,接进来之时,已经没气了。我是养了花,但是我没有在山谷里杀过人。” 他像是在解释,替自己申冤。 “所以,江湖上所传的阴沉花,是真的?” 霍云龙指了指前面的坑,黑夜之中,冥冥看见有一些光亮。 原来阴沉竟然在黑夜中发光! 季清瑶举着火把过去,看见坑里的尸体……一半白骨,一半尸水…… 恶臭从这传来,花香也从这传来。 如此臭的尸体,竟然讲出这种花! 花是长在头骨上,从嘴里长出来的。 “花的种子,是从口中种下的,尸水就是来养花的。尸体干了,花就养不了了,就要采下来。有些尸体养的花肥大,但花汁少,肉多,效果就不那么明显。阴沉花最好的效果就是那种花汁饱满,颜色鲜艳的。像白老三这种的,必须要用最好的。” 霍云龙指着坑中间的那朵,花不大,但格外艳。 季清瑶忍着恶心,飞身进去坑里,采了他说的那朵,尸体已经干了,骨骇就该清理出来了。 “罗姑娘以前就帮你干这个?” 那个弱弱的小姑娘,不会真的帮他采花吧? “是,此花三个月只长一株。没了人,也就没了花。目前为止,就你看到这两朵了。用完了就没了。” 骨头架都干了,也就是说这一朵花便是一个人。 有活人换活人命的,这是她第一次见用死人换命。 她掰断了花胫,有红色的汁液流出来,如雪血一般…… 这里面给人一种恐惧的压抑感,把一个活人扔在这个地方,即便不死,也会吓疯的。 两人走出山洞,霍云龙将门关好。 养这种花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事,用江湖的话来说:有悖人伦,必灭之。 这也不过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外人大喊的口号,若真是自己的妻儿生了病需要这种花,想必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放到药碗里,开始加药材,我给你的这几种药材会和阴沉花一起融化,然后变成褐色的药液,给他服下去。一次两勺,一日三次。” 季清瑶和柳琳琅一起给白老三喂药,这种药更像是毒药。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以毒攻毒吧! 药房有个小隔间,他推着轮椅走过去,当的一声将银子扔进去。 季清瑶好奇,便走过来看。 ——全是钱!这满屋的金银财宝,随意的扔在地上。 “师兄这钱财,在江湖上也算是数一数二了吧?” 季清瑶没有见过这么多现银,还有金灿灿的金子。 “这些钱财中很多都是官银。元宝的下面,是有官家的印迹的。江湖之人多是劫财,劫谁的我不管,我只管收。” 霍云龙随手拿了手边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大珍珠。 “官银不方便花……” “那就送到铁匠铺,化成水,再然后就变成碎银。” 看来,即便他隐藏在这不见人的山谷中,外界照样有他的忠勇之士。 除了张孝玉,应该不止铁匠一类的低等人群。 “喜欢什么随便拿。” 季清瑶不说话,她对这里的东西没有兴趣。也不喜欢像他那样穿的花红柳绿。 “我用不上。” “总要置办一些衣物吧?即便你喜欢素气,两个孩子总不能跟着你一直像个小乞丐。” 季清瑶用一种:你管我态度看着他的后脑勺。 “她出去我不放心,以后有需要置办的东西,还得你出去。东西都在这房间里扔着,需要用就拿,我没有点过,也没有具体数字。” 他转身出来,柳琳琅没在屋里。 季清瑶隐隐感觉事情不对,一路从山谷唯一的小路往外追。 柳琳琅晕倒在地,季清瑶拽着她的衣服将她拖回去。 “我觉得,花不够了……”霍云龙有些不动声色的生气。好像在忍着一口气,下一秒就要毒死她,扔到深坑里去养花。 “先让她醒了再说吧!经过这次教训,他应该不敢轻易再往外逃了。” 季清瑶伸手,管他要解药。 霍云龙从自己身上的小葫芦里拿出一颗小药丸,极不情愿的放到她手上。 “人是你救的,那你就看好,她要是再跑,我可没那么大的耐心了。” 霍云龙回到房间,挥手一下衣袖,门啪的一声合上了。 柳琳琅睁开眼睛,还是在这个草棚里…… 季清瑶淡淡的问了她一句:“你还敢跑吗?” “我……我真的好想我爹娘,你们放我回去吧。我求求你了……” “你回不去了,你已经死了。” 所谓的死了,并不真正的死,而是有人代替她出现在了天下人的面前。真正的柳琳琅,也就真的该销声匿迹。 冬猎结束后,各家公子将自己的猎物带在车上,一路上开心的说笑。 齐忠暠走在最前沿,和他并排的弟弟笑嘻嘻的冲他说话:“二哥,这次你打猎最多,鹿都好几只,弟弟佩服呢!” 齐忠暠暼了一眼他,傻呵呵的就知道玩。 皇上的轿辇在中间,前后都有禁卫军,以及各家小公子的马车。 浩浩荡荡的回宫之路,显得格外气派。 姚寻凤低下头,看着水缸里自己的倒影,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第70章 深宫高墙 云梦仙子说了,用热水涂抹便能显现额头的花钿。 皇上就要回来了,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计划。 简姑姑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进来:“皇上已经回宫了,今天晚上就到了,都打起你们的精神来。” 选秀的最后一道关,就是皇后太后和皇上一起挑选。 虽然太后也会给建议,但婚姻法度上,皇后太后操控不了齐宗鸿。 宫里有许多大臣,大臣家里不缺子女。哪个都是三妻四妾的,但唯独来宫里的,只能是正室所生。 妾所生的,不予参加选秀。 元慎太后侧躺在寝宫的暖榻上,闻着香薰,闭目养神。 “今日,皇上要回来了吧?” 声音慵懒无力,像生病了,也像刚睡醒。 “回太后话,是的。听探使来报,都到了中州了。” “嗯……内监阁有送来选秀的名单吗?” 元慎微微坐起来,抬起手臂,止青和云水便赶紧小跑着到身边,搀扶元慎坐起来。 “送来了,看太后休息,就放在这里了。” 止青双手举着名单,请太后过目。 元慎看了看,抬起手,止青便赶紧送上墨。她顺手划掉了几个名字。 “这几个,都是先帝的忠臣,现在效忠于皇上,脾气太急,想必子女也很没教养,名字除了吧!” “是。” 止青放下笔墨,拿着名单,送到门口公公的手上。 “易公公,太后看过了,还给内监阁查看。”止青双手高过头,弯腰递名册。 “这就去办。” 易广公公撩了一下拂尘,正要跑着去办差,云水又跑出来叫他:“易公公留步,太后还有吩咐。” 易广进了太后的寝宫,她隔着帘子嘱咐着:“先帝在时,哀家不方便管皇帝的婚事。如今,哀家是皇帝的母后,理应替皇上分忧。这名单,也该拿去给太妃瞧一眼,毕竟是皇上的生母。” 啪的一声,文淑华合上名册,生气又隐忍。作为太妃,皇帝的生母,这名单就是给她下马威。 “这些名单里,都是叛臣之女!弄到皇上身边,都是祸害!先帝不在,元慎欺我太甚。” “太妃,那我们要不要想个法子,让皇上拒绝呢?”丫鬟轻轻凑上去向她提建议。 “今日皇上就要归来了,可是让皇上拒绝又有什么意义呢?皇上名下忠臣的子女的名字,都已经被太后除去过了,所以皇上不管册立谁都一样。” 挣扎无望之后,她失望的将名册甩了出去。 宫女知道太妃的意思了,便拿着名册出去送给了易公公。 “太妃说了,太后娘娘做主便是,最后还是让皇上自行挑选。” 宫女对着公公行礼之后,目送公公离开,这才回去。 能在太后和太妃身边做掌事宫女的,必定都不是一般的女子。 “朱樱,今天晚上皇上回宫,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正午门守着。” 朱樱后退几步转身出去。 正午门是皇上回宫的正大门。 即便是一早出发,回到宫里至少也是傍晚了。 朱樱中午便已经在此守候了…… 浩浩荡荡的狩猎队回宫,大家都是意气风发。 回宫的途中,天空又飘飘扬扬的下起了小雪。 大家头发上有些许雪花,穿着各种貂皮斗篷,走在雪中,倒显得很有意境。 “二哥,你头发上有雪花了呢!” 齐忠德冲着齐忠暠笑一笑。 “三弟的头上也有呀,咱们兄弟算不算一起共白头了呢?” 他们俩是亲兄弟,说笑间,让坐在轿辇里的齐宗鸿有些失落。 “王爷,那咱们是不是都算一起白头了呢?” 旁边的公子们都跟着笑着。 “当然,人生得一知己,能共同白头,岂不是人间美事?只不过,你们这些小公子,都该婚配了。” “二位王爷都还没婚配,我等岂敢抢在王爷前面?” “本王是等皇上赐婚,皇上若是没旨意,那本王只能孤苦一生了。” 这话就是说给宗鸿皇帝听的。 其实皇帝赐婚不赐婚并不重要,只要太后还在一日,便可以随意做主。只是他们还并未有心仪的对象。 都知道他不是皇上的嫡子,也知道先帝在临死前有密诏传位于他,但没有人知道,先帝为什么会提前写好密诏…… 一干人等到了正午门,朱樱就赶紧拦驾。 “恭迎圣上回宫!” 守门的禁卫军,都是暠王的人,他们让朱樱在一旁等。等迎接完皇上,这才让朱樱出来。 “陛下,太妃有请。” 进了宫门的深墙大院,宗鸿从轿辇上下来。 “朱樱,你告诉太妃,如果事情无关紧要,朕今晚想早早的歇一歇。明日一早,便去给太妃请安。” “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太妃。” 朱樱叩拜以后,独自离去。 他走在深墙下,即便身后跟了众多侍卫,背影依旧是孤独的。 皇后在承合宫,和宫中太监宫女规规矩矩守着门口,等皇上驾临。 只是,皇上并未去任何嫔妃之处,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 “石如,交代下去,将这几日的奏折都送过来吧!” 石如公公立刻就下去了:“奴才遵旨。”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空荡的房间,走进内阁,墙上挂了一些画——一些个无脸的侍女图。 “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禁军统领严卫推门而入。 “帮朕把画师请来吧!” “是!” 他坐在书桌前,无比的孤独,此时只想安静下来,放空脑袋,随意的想些什么。 还未坐上片刻,楚秋皇后和庆妃带着两个孩子来书房里向他请安。 “皇上,皇后和庆妃娘娘求见,两位皇子一块来的。” 石公公正好来送奏折,看见了皇后和庆妃带着孩子来的。楚秋还特意让石公公进去禀报。 “嗯?嗯……进来吧。”宗鸿朦胧的眼神,刚刚是快要睡着了。 宗鸿揉着眼睛,坐好身子,看着两个孩子跑进来。 “父皇……”大皇子昭华三岁,比阿满大半岁,二皇子刚一岁,和勿离不差几日。 因为姚万堂添孙的时间,总是和皇家相撞,所以他也从来没说起过自己孙子孙女。 宗鸿摸着两个孩子的脸,尽显慈爱。 第71章 无脸仕女图 楚秋看了他一眼,还准备要批奏折,便温柔的提醒他:“皇上刚刚冬猎回来,还是要先休息一下,伤了龙体,得不偿失。” “无妨,朕正值而立,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带着昭华和昭阳先回去吧!朕今晚就在这住下了,明日得空,去年的承合宫用午膳。” “那,臣妾就先退下了。” 皇后带着庆妃离开,庆妃一步三回头。 “皇上这几年过的太不容易了。” “是啊,一个被架空了的皇帝,该如何是好呢?我们两家的势力,也在被太后慢慢的消散,听说这次选的秀女,都是暠王门下的官家女子,我们若是不能替陛下分忧,怕是以后要陪着陛下进冷宫了。” 楚秋太清楚现在的情况了。自己家和庆国公的势力,只剩下空壳。 虽然名分没有夺去,势力都在削弱。 原本赫凌是禁卫军统领,后来,换成了暠王的人——严卫。 暠王多喜欢江湖剑客,他家里的门生不缺乏武功盖世的、还会一些兵法的江湖豪杰。 他将这些人安插在宫中的各个角落,将皇上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心。 庆妃摇摇头:“皇上自己不愿争夺,咱们这些做妃子的也帮不了……”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皇上的侍卫领着画师来了。 “付先生。” 皇后和庆妃同时看着年迈的画师——这几年来,皇上只要得空,就会让画师进宫教授课程。 “老朽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庆妃娘娘。” “皇上的画技可有进展?” “这……皇上非常努力……” 付先生的话已经很委婉了——皇上很努力,但是没有天赋。他甚至有些一言难尽,无法表达。 “去吧!让皇上早些休息。”楚秋走开,满眼的无奈和悲伤。 “皇后娘娘,已经四年了吧?”庆妃偷偷的看了楚秋一眼。 “四年了,皇上还是忘不掉她。” 四年了,宗鸿皇帝登基四年,不争不抢,也不去和太后夺权夺势。就一直在学画画,画那个突然之间消失的女子——季清瑶。 付先生画了好多季清瑶的轮廓,但是皇上却都不满意。他执意要自己亲自学画,要亲自画出心上女子的样子。 “陛下,画画时要聚精会神,脑子里要想着她的样子,画不准没关系,多画,多改,总能改成她的样子。” 再没有什么事比画画的时候更让他专心致志了——他要把那女子画出来,让天下人去找。 他只是画出了她的衣衫和发髻,却总是描绘不准确她的脸庞。其实是他对自己所作画不满意而已。 没有人见过皇上心中心中所念的女子,所以便一直不知道他画的准不准确。 唯一的目击者是楚秋。 楚秋坐在梳妆台前卸下头饰,她的掌事宫女叫海棠,但并不是紫音阁的明玉海棠。 “娘娘,该休息了。”海棠端了洗脚水,放在了她的床边。 楚秋把脚轻轻放进去,思绪回到四年前。 那日,先帝和太妃召她进宫。 “楚秋,朕赐你婚约如何?”太渊皇帝从不遮掩。 “臣女谢陛下赐婚。” “楚秋啊,你都不问问朕赐你和谁吗?” 皇上自己都愣了,这姑娘倒是顺从。 “陛下赐婚,当然是门当户对,权衡利弊过的。臣女自当遵命。” 楚秋好就好在脾气——不矫情,不做作,没脾气,又顺从。她是个做皇后的好苗子。 “朕这三位皇子,你觉得谁合适?或者朕换个问法,你最看好谁?” 这明显是皇上给她挖坑啊!她看好谁有用吗?既不能说明政治立场,也不能拒绝回答。 楚秋很懂得避重就轻,稍加思索了之后,坦然的回答道:“臣女觉得,皇上赐婚,哪位皇子对臣女来讲都一样。都是陛下的儿子,将来都是要效忠国家,效忠陛下的。” “如果非要让你选一个呢?”端淑贵妃非要她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非要选,忠鸿王爷当然最合适。他脾气稳妥,不争不抢,论年龄,臣女虽大一些,但不至于差太多。二皇子哥三皇子都年幼一些,又是皇后嫡出,皇后娘娘定然另有安排。” 贵妃很满意,楚秋回答的滴水不漏。 贵妃坐在此处,那便是贵妃看中她了。如果此时是皇后和皇上坐在一起,楚秋便会换另一种说辞。 “那好,朕就将你赐婚于忠鸿,朕让礼部为你们操办。” 楚秋离开时,贵妃的宫女又单独请她去淑华殿坐一坐。 端淑贵妃拉着她的手,一脸和善。 “楚秋啊,本宫还有些事要跟你说一说。” 楚秋端庄的坐在她对面:“敬听贵妃娘娘安排。” 端淑贵妃拉着她的手摸了又摸,缓缓的说道:“鸿儿半年前出了一次宫,前去南州体察民情。中途路过岳州,武林盟主季灼华的独一山庄。好巧不巧,季灼华有个芳龄18的独生女。” 楚秋听到这里的时候,便知后事了:“忠鸿王爷看上那姑娘了?” “他看上不看上,倒并不重要。一界江湖武流,什么盟主不盟主的,还不是有朝廷的背后协助他。本宫可不想鸿儿染上江湖气息。即便他将来不是皇帝,那也是亲王,是要管理朝政的。江湖上那些个打打杀杀的恩怨情仇,对于皇家来说,都不算事。本宫就是希望你,多和鸿儿走动走动,咱们阁老的千金,知书达理,总比那些江湖子女要端庄大气的多。在一起的时日多了,鸿儿自然也就忘了。” “臣女明白。” 于是楚秋经常进宫,她按照皇上和贵妃的旨意经常去忠鸿那里走动。 可是只有楚秋知道,只有等王爷的新鲜感过去了,自然就会两情相悦。 但令楚秋意外的是:他是个专情又长情的君王。 后来的楚秋,下定决心要去见一见那个女子。 那年春色正浓,楚秋便只身带着几名侍卫去岳州…… 侍卫打听到季家姑娘出门挖笋去了,楚秋就派人找过去。 独一山庄附近有一片小竹林,小竹林中间有一个小湖泊。 楚秋找过去,只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挖笋的主仆就是季清瑶和她的丫鬟。 第72章 是否立储君 楚秋清楚的记着她的样子——灵动,性格仗义。 “娘娘,娘娘……” 海棠叫了她几声,楚秋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脚在水里已经泡半天了。 躺在床上,依旧睡不着。 皇上登基四年了,一直在学习画季清瑶。 夜已经很深了,宗鸿送走画师,独自一人在御花园赏月。 小小的草丛中晃动了一下,宗鸿警觉的喊了一声:谁! 侍卫冲过来,拔出剑在附近搜索。 什么也没有。 正当大家放松警惕之时,忽然一块石头砸来,砸在了宗鸿皇帝的额头。 “抓刺客!” 严卫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四下追捕。 宗鸿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用的还是金缕衣的丝线缠了一个纸条。 他弯腰捡起来,握在手里不动声色。 “陛下,今夜的御书房,怕是不能呆了,属下送陛下回思源阁休息吧!” “也好,看好御书房,防止有贼人进入。” 宗鸿回到思源阁,让所有人都下去,他解开了丝线,打开了纸条,猛然一惊! 次日一早,山谷内仙雾缭绕,即便离得很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霍云龙和季清瑶就像是夫妻吵架。昨天还说要她的命,她也不还嘴,但拒不认错。才过一日,两人之间好像并未发生过什么事。 她早起,忙忙碌碌一早上。 要给孩子穿衣吃饭,要照顾莫玄臣,要给躺在地上的白老三喂药,还要给霍云龙整理衣衫。 柳琳琅总是抬头看着无尽的山崖,她甚至想着自己能不能从这上面爬上去逃跑。 季清瑶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到处是毒。 她帮霍云龙打点好行头,楚楚衣冠的君子。 “不如……你出去一趟吧!” “大师兄有什么事吩咐吗?” 眼看过年在即,宫里选秀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想让她去打探些消息,再买些东西回来。 “嗯……原本是有些事想让你做的,不过我仔细想了想,无关紧要,就作罢了。” 季清瑶也没打算要出去,她是个很耐得住寂寞的人。 白老三服了药之后,被烧焦的颜色渐渐有些褪去。 柳琳琅看着这个死人慢慢恢复,她抢在季清瑶前面,非要给他喂药。 就她那一点小心思,季清瑶一眼就看穿了。 “你指望着他醒,把你救出去对吗?” “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帮姐姐分担一些家务。” 她极力解释,却掩饰不住自己的慌张。 “可以啊,以后他的一天两顿药,你来喂。没关系,他就是醒来,他自己也未必逃得出去。” “不是还抓了他一个弟弟吗?那他弟弟关哪了?” 柳琳琅这副浅薄的样子,季清瑶连不屑的表情都懒得做。 “他弟弟被控制了。”季清瑶出门,回房间里照顾莫玄臣。 霍云龙在房间里捣鼓一些药,然后拿着一本秘籍,使劲的看。 工部来了一个大夫,在门口求见尚书莫怀山。 “你是何人?”兵卒拦下张孝玉。 “在下是莫大人通州的朋友,今日路过此地,大人有家书帮忙转交,还劳烦两位禀报一下莫大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并没有怠慢,跑着进去找莫怀山。 张孝玉推着车子,车子上放了一些药,打眼望去便是个郎中。 不多时便出来向他说道:“阁下稍等,莫大人早朝去了,午时之前是会回来的。” 今日早朝,宗鸿坐在大殿之上,听着底下群臣再次讨论起立储君的事宜。 这事一般就分为两派:有要立刻立储君的,国不可一日无主,虽然陛下正值壮年,但储君是国之根本,早立早安心。 而另一派就非说这一派的人居心不轨,是在诅咒皇上。皇上如今气运如钟,即便立了三四岁的太子又如何呢? 另一边就又说了,立了太子,就可减少朝堂分歧,避免有居心不轨之人另起锅灶,培养势力。 宗鸿听的脑袋都大了,他不紧不慢的挥了挥手:“诸位爱卿,先冷静一下。” “你们就是居心叵测,到底是攀附了谁的势力!皇上不过而立之年,就要立储,尔等是不是起了谋逆之意?” “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你想看天下大乱吗?立了太子,不是稳固国本吗?我看是你想要动摇根基!” 完全没有人听他的话,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宗鸿招招手,让石如公公上前来,宗鸿拿起一个茶杯,重重的摔在大殿之上。啪的一声,这些陶瓷的玻璃渣子,往前滑了很远。 大殿之内争吵声,戛然而止。 “朕听着诸位爱卿吵架很是欣慰啊!既然都是为了国,那不如,看看哪位爱卿衷心吧!既然大家认为立或是不立储君,都是为了大渊好,那不如这样,想立储君的几位将自己的印章上缴,交于储君之手。既然想要立储,总得有个靠山。两位皇子尚且年幼,没点权势立了储君又有何意义?不想立储君的几位,将你们手里的印章交于朕管理,朕拿到手以后,直接秘诏传位,众爱卿觉得如何?” 忠鸿皇帝让他们上交权位,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要利立储是不立储都无言以对。 忠鸿皇帝见大家不说话,于是就又加了一句:“以后若是在朝堂上讨论起这个问题,就按今天的规矩办。” 想必是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提起立储君的事了。 他并没有询问暠王和德王的意见,凭一己之力平息了这场风波。 “待会下了朝,朕还要去太后那里请安。诸位爱卿的意思,朕会如实向太后转达的。” 忠鸿下了殿,石如公公跟着他去往屹祥宫给太后请安,还要去母妃那里给太妃请安。 他去往屹祥宫的路上,恰好碰见了尚仪带着选秀的宫女,穿着统一的服饰去往太后的屹祥宫。 这寒冬腊月,她们穿着单薄,是为了让皇上看的更清楚。 宗鸿走在后面,看见从小路过来的一队秀女桂总的跟着尚仪走着,他便让石如公公不要出声,自己偷偷在后面跟着。 第73章 勾引皇上的小手段 这天,时不时的小雪轻扬,宫中那些花都枯萎了,只有这些冬青还绿油油的。 宗鸿抬起头,这么冷的天,哪来的蝴蝶? 宗鸿想要伸手去抓,却没能抓住。 这些蝴蝶轻轻的飞过去,最终,在一人周围盘旋——柳琳琅。 她在出谷前,霍云龙送给她的茧。 “那个女子是谁?”宗鸿问石如。 “皇上说的是哪个?” “蝴蝶都围在她身边。” 石如公公看不清,笑盈盈的对着皇上回答:“老奴去礼部帮皇上问一问?” “暂时不必了,咱走这边。” 蝴蝶在她身边围绕,姚寻凤心里暗暗自喜。 不过,这种耍聪明的小把式,一眼就被太后身边的掌事公公看见了。 “诸位小姐,这种小聪明就不必带在身上了,太后也是过来人,这种心机会让太后讨厌的。” 姚寻凤低下头,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太劣质,一眼就被看穿了,但这只是开始。 旁边会有其他大小姐嫉妒她,看到了她的手段后,自然是瞧不上她这下作的手法。 正走到回廊的时候,直接从回廊翻下去,掉到了湖里。 姚寻凤挣扎着,尚仪让士兵赶快去救她。 救上来以后,她像个落汤鸡一样瑟瑟发抖。 大家都嘲笑着她,她咬着牙,眼神略过一丝得意,然后被尚仪赶回去换衣服。 尚仪简姑姑大骂:“这么大个人了,路都走不好,隔着护栏呢,怎么就能掉下去呢?是被鬼推了吗?” 简尚仪骂完之后恍然大悟,又冲着这些秀女骂了一遍:“大家都是进宫面圣的,如此卑劣的手段是谁使的?将她推下去了还有这么多对手呢!能全部推下去吗?谁要是再使这种下三滥手段,今儿咱们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简尚仪骂了一遍,大家也都挺委屈——毕竟真的没有人推她。 姚寻凤走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一行宫女路过,她假装莽莽撞撞的冲过去,扑通一跪,宫女一惊,双手扔开了托盘,热茶泼到了她的脸上。 宫女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始冲她大喊大叫:“你是什么人?怎么在宫里莽莽撞撞的?你知道这是给谁的东西吗?” 宫女看起来倒有三分气度。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姚寻凤委屈的哭着。 “你浑身上下湿透了是怎么回事?” “我是刚刚被别人推到了湖里……” “看你这单薄的打扮,莫不是选秀的官女子?你是哪家大人的千金?” 姚寻凤委屈的哭着,她总不能说是自己跳进湖里的吧? “你浑身上下湿透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宫女,是太妃的贴身宫女朱樱。她端的银耳红枣茶,是给太妃送去的。 朱樱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柳琳琅,她额头上突然隐约出现了莲花花钿图样。 “你额头……”朱樱伸手去她的额头摸着,擦也擦不掉。 “怎么了?我的额头怎么了?我的脸烫伤了吗?那我岂不是不能见皇上了?” 朱樱扶她起来,又问了一遍她的身世:“你是哪家来的小姐?” “南州刺史柳大人……民女柳琳琅。” 她慢慢站起来,一脸的楚楚动人。 “我随你去换衣服吧!此时皇上估计也已经到屹祥宫了,你这冒冒失失的,小心太后惩罚你。” 朱樱让身边的几位宫女去御膳房再给太妃盛一碗银耳红枣茶,自己跟着她去内监阁更衣打扮。 “今日多谢姐姐了。” 她跟在朱樱身后,很是规矩。 “此次所选的秀女,你去不去都一样,根本没有太妃喜欢的女子,皇后娘娘定然是已经安排好了,我最多只能将你送到屹祥宫,要是皇上不喜欢你,你就安心回家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朱樱带路,她一路点头应着。 简尚仪带着人到了屹祥宫的门口,这些小姐们整整齐齐的站两排,等候太后召见。 易公公走进殿内,太妃坐在太后旁边,皇上的位置在左边,人还没有到。皇后和庆妃在右边。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要进去伺候太妃了,你自己走过去吧。” 朱樱将她留在了去往屹祥宫的长廊上,自己先行进去。 姚寻凤站在回廊处忐忑不安。 按照她自己所算的时间,皇上应该快到了。她此时不确定皇上是不是已经坐在了屹祥宫…… 好在,皇上一向悠闲,总是喜欢到处转转,卡着时间来的。 蝴蝶再次向她扑来。 她伸开双手,云梦仙子还真是厉害,说招蜜蜂就能招蜜蜂,说招蝴蝶就能招蝴蝶。 正当窃喜之时,身边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何人在此?” 姚寻凤赶紧收缩身子,紧紧的缩成直线,直愣愣的站在那,低头不语。 “你……”石如公公还想再问,被宗鸿皇帝拦下了。 “你为何不进去?” “回皇上话,臣女……刚刚掉湖里了,刚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过来,有些丢人,不敢进去。”她紧紧的蜷缩着,站着的那种蜷缩看起来好像更委屈。 “你认识朕?” “小时候见过。” “你父亲是…… “尚仪姑姑说了,太后问才能答。” 宗鸿无奈的笑了笑。能进后宫的朝廷命官不多,这小女子竟然认识他,想必是哪个三品以上的官员子女。 “你身上怎么会有蝴蝶?” “臣女来时途中被蜜蜂蛰了,找了位大夫治伤,倒是不招蜜蜂了,又招起蝴蝶来了。” 她不敢抬头看他,毕竟是天子,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气度不凡,真的让一般的女子很难靠近。好在皇上也算温柔。 “你跟在石公公的身后进来吧。” 宗鸿走近她,她低着头,额头的莲花花钿很是精致秀气。 姚寻凤心里一阵窃喜,她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她迈着莲花小步,跟在石公公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了队伍的最后排。 “皇上驾到!” 第74章 赐玉佩,留牌 简尚仪带着秀女跪下参拜皇上,他走进太后宫内,向太后和太妃问安。 “儿臣给太后和母妃请安。” “快起来吧,冬猎辛苦了。”太后一副仁慈的模样,让旁人看起来母慈子孝。 庆妃和皇后站着给皇上请安,皇上坐下,两人才坐下。 ”皇帝,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你喜欢的。只是这皇家选嫔妃,是为了子嗣绵延,国家昌盛,所以,喜不喜欢的也不重要,能生养,规矩懂事就好。” 太后所言已经很清楚了:你喜欢不喜欢不重要,就是生孩子,听话。 宗鸿抬起头,对着太后笑了笑:“母后所言极是。待我两位弟弟娶亲时,朕定会为他们匹配门当户对的人家。” 宗鸿坐直了身体,院子里的秀女都在等皇上考核。 “既然皇上已经到了,那就让这些秀女们都进来吧。先考一考绣工,然后让她们施展一下自己的技能。能歌善舞的也罢,弹曲奏乐的也行,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 太妃喝了一口茶,似乎有些凉了,态度不耐烦的扔到桌子上。 朱樱赶紧让宫女端下去。 宗鸿始终想着昨天晚上的那张纸条:“南州刺史柳相正贪污修渠银两,扣押水利官,难民无处可去,纷纷去往岳州南州无人管辖贫瘠山区,自行开荒种地,绝处求存。” 字迹端庄清秀,分明是个女子。 “朕今日只考两项,刺绣,书法。” 皇上发话了,自然没人反驳。 “也罢,那些歌舞乐器都是宫中舞姬的本领,皇上考的乃是大家闺秀的看家本领。” 太后觉得皇上要求并不算过分,便欣然答应。 “石如,上墨宝。朕今日只考四个字:山,水,官,民。这四个字代表了朕的江山和天下,意义非凡。” 姚寻凤偷偷的抹过一丝笑:她昨夜扔的纸条,起作用了。 秀女们全部跪在地上,铺开了纸,低头研墨后,都开始写字。 姚寻凤为了掩饰自己的字体,特意用了自己的左手。 宗鸿一眼看过去,她用左手写字格外明显。 石如公公将这些字全部收起来,交给皇上一一过目。 这些秀女开始了真正的刺绣。 姚寻凤拿针的手却是右手。 宗鸿看了看她写的字,有些歪扭,但努力一笔一划写好。 “母后,母妃,额头上有花钿的那个女子,是哪家的姑娘?” “哦?皇帝不说,哀家倒是还没发现,她故意整的与众不同,就是为了引起皇帝的注意吗?”太后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耍小聪明的人。 “太后,太妃,刚才那个女子撞倒了奴婢的热茶,热茶泼在她的脸上,那花钿是突然冒出来的。” 朱樱解释着自己的见闻,太后听罢之后,顿时颇有兴趣。 “哦?”太后走过去,站到了姚寻凤的面前。她托起她的下巴,问道:“你是谁家的女儿?” “南州刺史,柳相正。” 太后突然就温柔的笑了:“原来是琳琅,多年不见,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南州刺史是自己人,太后自然高兴。 大殿之下,每人一个绣扇,她们跪在地上专心致志的绣自己拿手的图案。 “皇帝今日不如多选两个,我看这些姑娘都挺乖巧。咱们子嗣昌盛,才是太平盛世!” 太后心情大好。 “多选就不必了,既然母后喜欢,那就留下吧。儿臣正好省心了,看来看去都一样,留下谁都行。” 他这勉强的样子,就好像是在交差。 其实,这些女子之中,样貌身段都不差。还有几位尚书的女儿。只不过,他感兴趣的是那张纸条,如果真的是女儿揭发父亲,倒不失为巾帼。 写字用左手,刺绣用右手,很显然就是她。 太妃态度一直很不耐烦,太后所挑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她心仪的官员子女。 但与太后争辩也无任何意义,不就是选个妃子嘛!随她去好了。 “你们绣你们的,手不要停,耳朵也听着。本宫想问一问你们,是否自愿进宫的,如实回答就行。” 楚秋一个挨一个的问。 每个人都战战兢兢,但都回答的是。 姚寻凤也点头答是,楚秋看得出皇上对她略微赏识,就当着她的面多问了一句:“柳琳琅,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是她始料未及的。 宗鸿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这个回答,可以让他直接做决定。 “臣女从小在府中长大,爹娘教诲嫁女从夫,所以不曾有过自己的想法,愿做皇上的提线木偶,唯命是从。” “那在你心里,父母重要还是皇上重要?” “父母生养之恩,自当反哺衔食。皇上是天下的皇上,重中之重,唯一之重。” 皇后看了看皇上,应该是觉得满意吧! 宗鸿不动声色,静静的喝了口茶。 “皇后问的好,柳小姐答的也好,哀家挺满意的,知轻重,懂进退。” 元慎太后这就算是默允了。 每人绣了个图案,大家都绣的山水鸟鱼鸳鸯荷花,唯独姚寻凤绣了祥云。 “这祥云好啊!此乃我国运昌盛,吉祥如意之意。” 宗鸿皇上特意走过去看了看她绣的图案,可是低眼一瞧,额头上的莲花花钿不见了! “诶?”宗鸿皇帝上手去摸她的额头。 这让姚寻凤躲之不及,她差点跌坐在地。 宗鸿皇帝轻轻拉了她一把,好奇的问她:“你额头上的花钿怎么不见了?” “臣女不知……”她假装委屈巴巴的回答。 “这还真是挺神奇的,说没就没了?”宗鸿皇帝好奇急了,搓了几下,真的是没有了。 她已经成功得到了宗鸿皇帝的赏识,太后眼见此情况,也知道他的意思了。 “皇上既然喜欢,那就赐玉佩,留下吧!其她人皇上若是不喜欢,那就赐个香囊下个旨意,可自由婚配了。” 太妃听太后讲完,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起身回去了。 “皇上既然愿留,臣妾根据祖制,先封个才人,若是她贤良淑德,再晋封也不迟。” 皇后起身来到宗鸿身边,小声的征求他的意见。 “皇后做主便是。” 楚秋往前一步,看了看她的脸:“石公公,宣旨吧!” 第75章 君心欢喜 石如公公尖锐的喊了一嗓子:“南州刺史柳相正之女柳琳琅赐玉佩,留!” 简尚仪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屹祥宫的墙外,暠王满意的点点头。 张孝玉等到午时,终于看见莫怀山回来了,他跑去迎接,拦住了他的轿撵。 “何人拦轿,这是工部……” “莫将军,我是孝玉啊!” 莫怀山从轿中伸出脑袋来,让人停轿,热情的跑过去。 “哎呀,张神医?怎么有空来中州了?” “进一步说话,进一步说话……”张孝玉。慌张张的神情,让莫怀山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何事惊慌?” 他看起来神情自若,其实心里也慌的一批。 “莫大人啊!我……你,他……”张孝玉为难极了。 “到底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啊?难道……” “子玄他……受重伤了。” “啊?!”莫怀山倒还不太相信:“我父亲的刀法,子玄练的娴熟啊!没有几人能伤得了他呀!” “暠王的手下,追杀他到了仙药谷。”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你别慌,他现在还未醒,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再说,暠王怕是知道你们家包藏祸心了,此时你千万不要乱动。仙药谷有我师父在,你要相信他。还有……宫中的柳琳琅,是假的,她是姚家大小姐。你万事小心啊!” “啊?这……她还真成了。”因为他们刚刚下朝的路上,都已经听说此事了。 南州刺史柳相正之女,赐玉佩,留! 莫怀山一阵一阵的慌乱。 “我不能与你多说了,以后我多去仙药谷帮你看看,你要注意安全。” 张孝玉倒是挺注意自身安全的,他赶紧说完赶紧走。 晚上,柳琳琅就住进了单独的寝宫:琅宣宫。 这三个字,是礼部特意为她斟酌的。琅子本身是美石宝玉之意,宣字是昭告天下之一。 连起来的意思就是,皇上昭告天下,拥有了一颗宝石。 皇后简单的给了个册封礼,但宫中赏赐一样不少。 还有各位朝臣送来一些稀罕玩意儿作为贺礼。 柳相正挺直了腰板儿,她的女儿果然没让他失望。 夜里的内监阁瞬间就空下来,简姑姑一人关上院门,准备休息。 不曾想正准备关门时,一只大手伸进来,直接掐死了她。 然后那个身影离开这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王爷,处理好了。” 暠王点点头:“严卫,辛苦你了。” “为王爷效力,在下荣幸之至。” “回去吧,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及时汇报。” “是。” 那夜在内监阁外的长道上,给简尚仪送钱的也是他。 而今天就要杀了她灭口。 皇上夜里还在御书房,石如公公趁着夜浅提醒他:“皇上,按规矩,今天得去琅宣宫。” “嗯?对,你不说,朕都忘了。柳才人……” 他喃喃自语着,重复着她白天说的话:愿意当一个提线的木偶。 “朕见过她小时候的模样,没想到现在出落的亭亭玉立。” “先帝喜欢群臣晏,有些什么重要的日子都是百官同乐。那时候啊,宫里的孩子特别多,奴才也见过,都忘了。” “那时候,我们俩也算是小孩吧?” “皇上,您是翩翩少年的大皇子,奴才是小奴才。” 他说的话,让宗鸿皇帝一笑。 这一笑,似乎感受到了无比的孤独。 父皇不在了,母妃没有权势,太后把着大权不放,还有两个弟弟虎视眈眈盯着皇位。 群臣不和,整日争吵。 姚寻凤坐在木桶里沐浴,她有了四个宫女和一个掌事太监。 她沐浴出来,穿上红色的贴身里衣,锦葵和子姜为她梳理头发。 “奴才介休见过才人。” 今天的内务阁给她派来的掌事太监。 皇上三年一次选秀,也就只选一人,所以这一人无论是何身份都会得宠。内物阁不敢怠慢。无论是选人还是衣物用品,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还是皇后亲自去督办的。 “都起来吧,我一向不怎么出门,咱们在自己宫里随意一些,出了这宫门要注意规矩。树大招风,都谨慎些,安稳度日即可。” 她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看着都挺老实的——但她的姐姐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信。 “奴婢子姜。” “奴婢锦葵。” “奴婢缓月。” “奴婢暮云。” 她记下大家的名字,没想到宫里的女子都有这么美妙的名字。 “皇上驾到!” 全部人马起身去外面接驾,子姜让主子坐在床上等。 “今日算是才人大婚,大婚就该等新郎进来,不用去行李问候。” 她又慌张,又战战兢兢的坐在床上。 女子一生所期待的洞房花烛夜,当然是要称心如意。 皇上天威,人也俊朗,只是妻妾成群,对他不熟悉,不知他的脾性,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也盖了红盖头,宗鸿走进来,拿着喜秤直接就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两人对视一眼,姚寻凤便低下了头。 “嗯,挺好,大方得体,面若桃花。” 宗鸿皇帝抓了她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夫妻间的温存,宗鸿倒是也给了。 “朕倒是很好奇,你额头的花钿怎么又没了?” “皇上,其实臣妾根本不知道额头有花钿。也不知道怎么会又没了。只是今日……有些狼狈的跑回去换衣服,碰到了一位姐姐的热茶,水洒脸上了……再也没有遇见其他事了。” 她无辜的替自己解释。 “端杯热茶水来。”宗鸿倒是好奇,到底是不是因为热茶的缘故。 他用热水沾了沾,温柔的对着她说道:“可能有点烫,你忍一下,朕试一试。” 她闭着眼睛,热水烫过之后还真隐隐出现了,而后便越来越清楚。 “这个……”宗鸿惊了一下,拿着镜子过来让她看。 她心里特别感谢云梦仙子,这样一个新奇的纹法,还是闻所未闻。 也就因为这个,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心里既有欣喜,也有不安。 不知道柳琳琅这身皮囊在自己身上能用多久…… 第76章 君王不早朝 宗鸿皇帝仿佛发现了什么新的玩意儿,很是新奇。 “看来柳才人还真是非同一般,能招蜜蜂,能招蝴蝶,还有这漂亮的莲花额钿。” “臣妾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若是风调雨顺的也就罢了,若是出了点什么差池,会不会被当作妖女?” 她这是早早的给自己安排后路。 “那这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也没想到皇上如此宽宏大量,善解人意。 姚寻凤就是等他这句话。只不过皇上说出这话,没什么影响力。 “臣妾是很信命运轮回,不知宫中有没有大师,给臣妾算一算?若臣妾是个妖女不吉利,那就直接赶出去,杀了也可以,只要能够万事太平,皇上可以不用管臣妾生死。” 这个柳才人一上来就让宗鸿震撼了一下,他没有小女子那种情爱之说,直接就表明了赴死的心意。 “朕还真是没想到,柳才人心系天下呀!所以……” 宗鸿皇帝将小纸条放到她手上,她起身想跪,被皇帝一把摁在原地坐下。 “都不用伺候了,下去吧!”皇帝亲自到门口将人驱逐出去。 大家抿着嘴,压制不住的笑容都退出院外,站在琅宣宫的匾额下开心的为柳才人祈祷:“希望柳我们才人一举得男!” “嘘!心里偷偷的说就可以了。” “对对,才人今天还教我们了,树大招风都谨慎些。” 几人虽然身体冷,但心里暖洋洋的。 “说实话,是不是你写的?” 龙颜天威,虽然没有震怒,但也神色严肃。 她不说话,宗鸿皇帝起身,将这纸条烧掉。 彼此互相不信任。 宗鸿也许根本不在意,因为她有可能是太后特意安插在他身边的。 “皇上!臣妾是提线木偶,但只是陛下的提线木偶,与王爷太后都无关系。” 姚寻凤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不信任。她跪下去,首先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重要吗?” “皇上,南州修渠终止,大水淹了许多农田农户,百姓民不聊生。臣妾一路北上到中州,哪怕就是无功而返,也要向皇上陈述冤情。此事都是齐忠暠所为,他将赈灾银两私养军队,购买大量的兵器,他迟早要造反啊!” 她也许太急功近利了,声泪俱下的向皇帝申冤,她唯独没有提起自己家的事,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朕知道了又怎样呢?”他有一种无能无力的脆弱感,想管却管不了。 “皇上,亲贤臣远小人,民生是国之根本,军队是国之利器,皇上,你不能这么颓废啊!” 她倒不像是来选妃的,更像是来参政的。 “你,敢参政?柳相正竟然教你这些吗?” 宗鸿俨然已经有些怒气了,这是在嘲笑他是个无用的昏君吗? 姚寻凤扑通一声跪下,言辞诚恳,态度刚正:“皇上,这天下是您的天下!臣妾是您的子民,天下百姓都是您的子民,臣妾无能,帮不了皇上,只是希望皇上能振作起来,为您的子民讨个公道啊!” 宗鸿红着眼,这个女子的新婚之夜,让他心中泛酸。 “朕,能信你吗?”他隔着肚皮的心曾经碎了一地,在此刻又燃起来。他希望眼前这个女子真的能信得过。 他言语谨慎,态度惘然。 “臣妾对天发誓,若是对皇上有异心,天打雷劈!” 此时此刻,宗鸿突然有了信心,尽管他什么都没准备,但是他热血澎湃。 “来,起来。” 宗鸿让她靠在自己肩膀,这个孤独的君王好像有了依靠,至少心灵寄托有了方向。 楚秋给予的,是皇后的宽宏大量。楚秋总是劝他,不要着急,慢慢来。而眼前这个女子,却是让他赶紧振作。 “朕觉得,你和寻常女子不同。南州刺史是你父亲,你参他,你不怕吗?” “皇上,他虽然是臣妾的父亲,可不是个心系百姓的父母官。父母官对百姓的态度,就是皇上的态度。他这么做是让皇上留下骂名啊!皇上没见那些难民,寒冷的冬天,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真叫人心寒啊!” 宗鸿拉着她的手,唏嘘不已:“朕还不如你一介女子。” “臣妾不懂政事。” “你虽然不懂政事,但东汉的邓太后,为了权力甚至废长立幼,但是也就仅仅于此,没有大兴杀戮,没有党同伐异,在政治上重用贤臣,带领国家稳步前进。还有宣太后引诱义渠王入秦,杀之于甘泉宫,随后出兵灭义渠,夺取了北方三郡。女子也有传奇,女子也有英雄。也许,太后是想效仿她们吧!” 他坐在那里想了好多,一个人呆愣愣的。 姚寻凤看着眼前的帝王,想着他也许有万般无奈吧。 “皇上,臣妾伺候您休息吧。” 她本有些不好意思,手很慌乱的在给他解扣子。 宗鸿笑了笑,看来尚仪还是有些事没教到。 他自己解了扣子,掀起了床上的被子正准备睡觉时,看见了雪白的手帕。 姚寻凤的脸稍微一红。 宗鸿笑着拉着她的手:“过来,别怕。” 尚仪是教了规矩的,但真的到了自己身上,还是很慌乱和难为情。 宗鸿拉着她的手:“朕记得,父皇还在时,你随柳大人进宫请安,被御花园的小鸟啄了一下,然后就吓的尖叫逃跑,还撞到朕的身上。那时候,你多大?” 她怎么会知道这事呢?会不会是皇上故意编造诓她的? “不记得了,被鸟啄这事也不太记得了,但是进宫请安,确实记得。” 宗鸿伸开手臂,让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去。 这夜的喜帕交到了皇后那里。 皇后看完后,让人拿下去。 朝堂上的大臣乱成一团,还在为立储的事争吵不休。 倒是,皇上却迟迟未上朝。 “诸位大人,皇上昨日刚封了一位柳才人,兴许是劳累过度,还未起身……” 暠王想要把宗鸿打造成一个好色无用的君王形象。 石如公公迈着小碎步走上殿来:“传皇上口谕,朕今日偶感风寒,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他端着放了黄色锦帛的托盘,请诸位大人放奏折。 “臣妾伺候皇上休息吧!” 第77章 起死回生 莫怀山的心情很复杂,也不知这位姚大小姐用了什么手段。 不过话说回来,她真的很厉害。 但是皇上不上朝,她作为一个妃子,有很大的责任。 他动尽了心思,想要探一探姚寻凤的想法。 暠王就在眼前,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姚小姐是有了什么计划吗? 暠王眼神里的得意,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看来,是该去南州走一走了。 “石公公,本王请石公公代为转达,向皇上请奏,年末岁晏,臣去缴收赋税,离开中州一段时日。” “准奏!皇上有旨,机关要务,军事机密,去御书房商论。诸位大人皆可自由行事。” 朝堂就叫一片唏嘘:这这……皇上这不是荒唐吗? 昨天刚刚册封一位才人,今日就破罐破摔了。 用不了多久,这大鸿怕是要完了! 皇后听闻海棠来报,简直是不可置信。皇上虽然不是一人专政,但至少是兢兢业业勤于朝政。 不上朝这事,还是头一回。 皇上册封一位才人的事,立刻就传到了凤凰镇上。 仙药谷外十里路的凤凰镇。 季清瑶一人骑马出谷,来镇上买一些药材,买一些布匹,还要一些婴幼儿的鞋底子。 她在镇子上的布庄里挑选东西,便听到路人讨论此事。 “马上到南州了,一定要看好自己的钱物。许多的难民抢东西。” “这南州刺史也不管吗?” “别提了,听说他贪污了修渠的钱,流民大肆混乱,最近更不得了了,他的女儿进宫选秀,封了个才人,听说呀,皇上喜欢的很,连早朝都未上。” 季清瑶竖起耳朵,她听的清清楚楚。 采办完东西,她坦然自若的回到山谷,不紧不慢的将这个消息告诉霍云龙。 她只知道那姑娘果断,但是不知道她有什么办法。 任这世间谁想也不会想到她出卖自己的父亲——反正又不是自己的父亲。 她并没有犹豫不决,没有拖别人的后腿,总的来说她杀伐果断。 霍云龙坐在草棚下,看着她烧锅做饭,听着她讲着在外面听到的事,他更冷静。就好像他已经算准了这件事情就是这般结果。 “他现在是柳相正的女儿,如果柳相正是太后和暠王的人,那么他们一定会暗中帮助她的。这件事情,她做的很好。” “过几日,我去花雕楼一趟,看看她有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霍云龙听到了一点什么声音,抓起厨房的菜刀扔过去,直接劈在门上。 屋里的人顿时吓得瘫过去…… 白老三醒了……他浑身依旧很黑,但是已经能够起身了。 他在门里偷听,可能是因为没有站稳,霍云龙听到了动静。 白老三醒以后,看见了自己的弟弟,额头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细银针,他惊慌失措,不敢乱动。 “出来说话!”霍云龙低沉命令的声音,让他不容反驳。 白老三打开门,菜刀还在门上,插的很深。 “看来你恢复的可以!”霍云龙直勾勾的看着他,就像是欣赏自己的猎物一样。 “你是谁?我弟弟怎么了?”他憔悴不堪,没有力气也没有内功。 “你中了辣手摧花,虽然你的命保住了,但是你已经武功全失,内力丧尽。” 霍云龙打量着他,然后挥了挥手,轻轻的撇了一下头说道:“师妹,让他看你一眼。” 季清瑶加了根柴之后,从灶台后面站起来,慢悠悠的走过来,白老三定眼看到她之后,吓得直接摔倒在地:“你就是……打伤我的那个人。” “你那天晚上是想杀我还是想抢我的东西?大雨滂沱,岳州城门下……” 白老三当然记得,但是季清瑶还是再提醒他一遍。 “我……我只是想,想看一看你的剑。” 季清瑶二话没说,抬起手,内力集聚,嗖的一声,两把剑从她的肩膀跨过,叮叮两声,扎稳在他面前的地上。 “仔细看,想看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你假装劫匪抢我的剑,定不是什么好事。可并不是单纯的想看看而已吧?” 白老三年龄不大,也就加冠之年。四弟更小,大概十七八岁。只是这兄弟几人常年流浪风吹日晒的,看着要比霍云龙粗糙多了。 白老三心虚的不说话,眼神躲闪。 看来,季清瑶猜对了。 “把你弟弟抬出来放到这里,我把他弄醒了。你的毒虽然解了,但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复,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三年。” 霍云龙的姿态高高在上。 眼前的这些人,他看着都头疼。 柳琳琅老老实实的带着两个孩子在药房练习抓药,她闭着眼睛,让自己记住每一个抽屉的药名。 霍云龙拔了白老四的银针,他猛然间两眼惊恐的睁开。 兄弟两人站在一起,时刻防范着眼前这两人。 “暂且在这里待下去,想活命就老实点。” 霍云龙收回了针,放到自己扶手的下面。 “柳琳琅,你也出来,我给你们说个事儿。” 霍云龙时不时的就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丝毫不能乱。 像一家之主给下人安排劳作一样,几个人站的整整齐齐。 “慧清,我的师妹。她负责我的生活起居,以及……给另一个病人喝药。做饭洒扫带孩子,你们仨自行解决。我这里房间不多,勉勉强强挤一下。罗姑娘的房间就给柳琳琅了,药房你们兄弟两个住。胆敢动我的药材,我把你们毒死!” 季清瑶站在他旁边不说话,他像掌柜的在训话,谁也不敢反驳。 没有给自己安排房间——可季清瑶不问。 大不了睡在小草棚里呗!在道观的时候睡的也是柴房,没有什么不好,她都能习惯。 “你……不问问自己睡哪儿?”霍云龙自己先忍不住了。 “在这里听你安排。” 霍云龙仰起头呵呵的冷笑两声,带着一点坏坏的妩媚,就像是调戏她一样。 他将轮椅转过来和季清瑶面对面看着,突然扬起嘴角:“从今天开始,你和我睡在一起!” 第78章 修炼心法 季清瑶顿时转头看向他。 “怎么?怕了?”霍云龙这么挑衅她,是因为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 虽然说是他父亲所做下的坏事,但她作为女儿,就要为父亲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这关系到一个女子的清誉。 “好啊!”季清瑶答应的很痛快。 她的行事作风,明显不受霍云龙控制。 也许有些人会战战兢兢,夹缝中求生存;也许有人会害怕,颤抖着商量。可她不,即便是在极其不适于自己生存的环境下,依旧不向他人低头,不被他人摆布。 她心高气傲不服输的样子,远远超出了霍云龙想象的样子。 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试探一下。她竟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了。 夜里,她真的抱了被子去了霍云龙的房间。 霍云龙的房间里有一个罗汉床,季清瑶将自己的东西扔在了那上面。 她正要坐下来给孩子做一些针线活的时候,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她跑过去,柳琳琅自己也在哭。 “姐姐,我是真的不会带孩子,她哭我也哭……”她自己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像跟孩子欺负了她似的。 “阿满,你跟着柳姨睡觉,师父带勿离睡觉,好不好?” “好。”阿满很听话,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季清瑶抱着勿离出门,把他放在自己的身边,轻轻的哄睡。 “你带孩子倒是有经验。”霍云龙坐在镜子前,将自己头上的发冠都取下来,还不忘调侃她。 “女人……是天生会带孩子的。” 季清瑶借着烛光给孩子做衣服,霍云龙坐着轮椅,穿着一身红色底衣,披散着头发直愣愣的看着她。 “你与莫师弟私定终身了?” “没有,他自己一厢情愿而已。初见他时,他就知道我不是他的未婚妻。一直与我纠缠。不过,姚家小姐需要他的帮助,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嗯……”霍云龙点点头,若有所思。 “应该睡了。”季清瑶甚至都不抬眼睛看他。 “这个给你。”霍云龙拿出一本秘籍《天道心法》,放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季清瑶拿起来看了一眼,感觉里面的内功很强大,但是又不太好控制。 “我师祖留给我师父的,我师父又留给了我。你拿去练一练,我可以教你。不仅能让你内力大增,还能溶解辣手摧花的邪功之毒。你练的那个武功,会让你短命。” “我练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是我第一个打开的秘匣,我就随便练了练。” “你天赋异禀——当然了,比我还差一点。” 霍云龙时时刻刻惦念着是自己天才少年的名声。 “我觉得我父亲不让我练功,是因为他知道我是天煞孤星,他肯定也知道我天赋异禀,怕我以后在江湖上惹出事来。” “那正好,我也命中孤煞,我是天狼星。那就看咱俩谁命硬了。” 天狼星多属于战争灾难,也许他腿伤了以后,便避免了这场灾难。 “把你的东西先收起来吧,我暂时还不想练功,先平平安安的替她带孩子,她在宫里肯定也不容易。” “你得练呀!我还指望你用上这功法呢!” 她终于抬起眼看着他。 “指望我去干什么?杀人吗?” “你若是能练成,我觉得我就能找到师父了。师父的武功失传很久了,人也失踪了四年,我师父内力雄厚,又能算命看天相,我总觉得我师父不会这么轻易死的。你练成这套功法,在江湖上大肆张扬,一定会有人怕的。既然没办法主动找,那就只能引蛇出洞。” 季清瑶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突然冷笑一声:“师兄这算是求我吗?” 霍云龙高傲的头颅和眼神一起垂下来:“就算我求你吧。宫里的那位才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到一个人的身上,我要遍地撒网。”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其孝顺的徒弟。 季清瑶拿起本子,在手中晃了两下。 “行吧,看在我们是同一个师祖的份上,我帮你。” 季清瑶二话不说,直接翻起册子,准备开练。 “我输些真气给你,先将你身体的脉穴打开,会事半功倍的。” 霍云龙看着俊俏,病殃殃的像个女子,但实则他的功力丝毫不减。 季清瑶有一种血管发热就要爆裂的膨胀感,瞬间就大汗淋漓。 “你自己先慢慢消化一下,然后练基本功……” 霍云龙指挥着她的一招一式,守在她身边,直到气运正常落回,霍云龙抓了她的手,轻轻的号了脉:“是有些真气了,往后要慢慢练,小心练多了血管爆裂。每日早晚各温习一次。” 她正准备睡觉时,霍云龙还在她的身边不走。 “夜已经很深了,赶快睡吧。”季清瑶转过身去,不与他对视。 “要不然你带着孩子睡床上,我睡榻上……” “我不善与病人争抢东西,我不矫情,你也别矫情。” 练内力真的是很消耗体力,她说着话就睡着了。平时她总是睡得很轻,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但在仙药谷,她睡的很安心。 次日,窗户外的阳光照进了房内,季清瑶醒来,她坐起来,先行练功。 太阳照在她清冷无表情的脸上,倒也有几分红润娇俏。 霍云龙从外面进来,就静静的在门口看着她……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很矛盾,又想恨,又恨不起来…… 宗鸿已经两天没上朝了——在柳才人的温柔乡里深陷其中。 姚寻凤看着睡醒的皇上,赶忙让下人端来水洗漱。 “皇上,臣妾册封礼虽然还没有准备,但是,已经侍寝了,理应去向太后皇后庆妃娘娘请安的。” “朕让石如去传话了,就说柳才人这两日疲乏,待休息几日再去请安不迟。” 石公公忙的很,先跑到太后那报道,接着又到皇后处传口谕,再去庆妃处传口谕。 太后满意的呵呵大笑:“这柳大人还真是会教啊!疏于朝政,偏爱宠妃,不上早朝……不用三年两载,就该废帝了!” 第79章 太妃的阴谋 柳才人的做法,让太后很是满意。 她甚至想是不是暠王教唆的。 柳才人在皇上用膳食,自己闷闷不乐。 “为何不高兴?不希望朕留下来吗?” “皇上……现在朝中大臣已经开始辱骂臣妾了,说臣妾是个妖女,魅惑皇上,疏于国事,是个祸害呢!要不然皇上找个法师,给臣妾除一下身上的妖气吧!” “爱妃这话可就是玩笑话了!法师倒是有一个,只不过……如今见不得。是不是江湖术士跟你说什么了?” “还用得着江湖术士胡言乱语吗?朝臣都骂臣妾了。皇上说有个法师见不得是什么意思?” 她终于要打听到一点消息了,以身入局,为了报答霍云龙,帮他找师父。 “很多年前,宫中有位国师,朕即位后,他忠言进谏,要太后归政于朕,太后说他妖言惑众,有悖先帝恩德,将他逐出宫去……” “那这位国师出宫了吗?” 她有些急切,但宗鸿并未发现异常。正常人都会好的多问两句的。 “也许吧……朕也没能再找到他。” 姚寻凤心里隐隐觉得,国师应该还在宫里。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霍云龙所说的水牢。 宗鸿在躺下之后,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其实宗鸿皇帝也很谨慎,但他也装作让自己看起来情深义重,信任彼此。 她刚入宫没几天,当然不能仅凭三言两语就全信她。 他的帝位是怎么来的,他自己最清楚。 都是骗局。 先帝知道他仁慈,经常让他代为巡国游历。 宗鸿去往南州的路上,认识了独一山庄的季大小姐之后,他向自己的母妃和皇上提起过此事。 他在私下里,求父皇母妃赐他一桩婚事。 皇上听闻自然反对,他好言相劝自己的儿子:“朝廷之中,优秀的女子多的是。你呀,还是因为游历的太少,见的太少。等见多识广了,你会发现民间的奇女子多了去了,也就不会钟情于她了。” “可是,她是武林世家呀!儿臣,是真心想娶她为妻的。”他言辞恳切,一腔孤勇,非要娶她不可。 端淑皇贵妃就开口了:“区区一个江湖女子,就算他家是武林盟主又怎样?天下是朝廷的天下,朝廷放任他在江湖称霸,那是江湖需要这么一个人去治理。但是如果敢跟朝廷对抗,即便就是铜墙铁壁,皇上的御林军也能让他化为灰烬!” 端淑皇贵妃对自己的儿子信心十足,他有具备储君的潜质,可不能为了一桩婚事,前程丧尽。 夜里,他再一次去求母妃,他跪在皇贵妃的榻前:“母妃,要怎样才肯答应嘛?” “等你当上君王,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 就是因为皇贵妃的这一句话,他产生了夺嫡的念头。 他的两位弟弟都在拉门客,拉朝臣,找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只有他,拼命的练习父皇的字体。 他见季清瑶最后一面,只要她愿意等,自己愿意拼一把。 他将自己拟好的秘诏更换了父皇的秘诏,而令他悲痛万分的是:父皇的旨意,写的也是他的名字。 他常常悔不当初,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用做的。 他这一把,一举夺嫡后,等来的便是母妃安排好的婚事。 他当上皇帝之后,依然没能为所欲为。他要为国事、为百姓、为军队操心,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再也没有出现。全家失踪! 他一直觉得此事有蹊跷,却总想不通哪里不对。 此时的楚秋也很自责。 因为太妃安排立她为后时,就告诉了楚秋这件事情——皇帝在岳州钟情一个女子,万万不能让她入宫,也不能让他们家更加壮大。 楚秋不懂太妃的意思,太妃只是对她说了一句:“我去处理。” 楚秋不想让陛下太过伤心,她想去看一看那个女子有什么样的魅力让皇上如此着迷。 她那天在竹林看见挖笋的季清瑶,才知道,皇上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她借着问路的借口,与她同行。 与此同时,太妃派人剿了独一山庄…… 楚秋每次看到皇上画画,她都心虚心疼。 也许她也没想到太妃这般毒辣,太后不允许知情者透漏半句。 今日腊月初六,她仔细算着十五之前要想办法写封信送到雕花楼。 可是这些宫女太监没有她完全信任的,也不敢完全信任。 翌日一早,柳才人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拉着她,希望她就带着皇帝这么颓废下去,等着废帝的时刻。 “琳琅啊,哀家记的小时候你最爱吃糯米糕了,今日特意给你准备了。” 太后拉着她的手,亲切的像是母女。 “太后,琳琅兴许是因为年长了一些,口味都有些变了。不过,太后赏赐的嫔妾自然喜欢。” “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哀家吩咐人去做。” 太后看她比皇后和庆妃要欢喜的多,毕竟她打心眼里认为她是自己人。 “太后不必为我想着,太后喜欢什么,嫔妾就喜欢什么。” 太后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开心了。 “柳大人教的好啊!” “嫔妾有一事想太后。”柳才人隆重的一跪,看来是有大事要求。 “你说。” “嫔妾的父亲远在南州,常常会想父母能在身边多好,庆国公府和国丈阁老都在中州,想来皇后娘娘和庆妃娘娘是体会不到嫔妾的思乡之苦。” 太后变了脸,柳才人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太后恕罪,嫔妾只是思念家人而已。” 太后淡淡的说了一声:起来吧! 柳才人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你的提议也未尝不可。只是要皇上答应才好,而且还要找一个官职品级相同的职位替换,这事,你去求一求皇上吧!柳才人最近正蒙圣恩,皇上必定是对你百依百顺的。” 太后想着,将柳达人调到身边来也未尝不可,身边又多了一个可用之材。 但是她为了表面避嫌,还是需要皇上亲自下旨。但其实太后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已经同意了。 她求宗鸿的时候,宗鸿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就知道她绝不简单,原来心思是在这里。 第80章 天网恢恢 柳才人不紧不慢,蹲在宗鸿身边,轻轻的为他捏腿,让宫女太监都出去。 “臣妾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想和皇上好好说说……” 宗鸿静下心来,听她娓娓道来。 他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所想的、所见识的,好像比这个皇帝想的还多。 她所讲的每一条都是为了自己能拿回大权。 “朕觉得你很像一个故人……” 他只是说她像一个故人,却未提起那个人是谁。 她不敢问,如果皇上说像姚万堂……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泪崩。 这些都是父亲教的。 “臣妾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皇上要是觉得可行,便用;若是觉得此办法不好,不用便是。” 进宫短短几天,智慧暴露的让齐宗鸿挪不开眼。 太妃常常会做噩梦,梦见独一山庄的季灼华来索命。 那日,季清瑶因为偷溜外出挖笋,所以躲过一劫。 太妃一早就带着御林军来到独一山庄。 季灼华大开庭门请太妃安。 “前些日子,有位文公子曾路过贵宝地,幸得识令爱,姚盟主可知此事?” “草民……略知一二。” “你可知文公子是何人?”太妃站在他家的院中间,尊贵又华贵。 “草民不知。”季灼华嘴上说着不知,但其实已经感觉到了——新帝登基,太妃来问罪。莫非那位文公子是太妃的儿子,皇长子齐忠鸿! “皇上对令爱念念不忘,又刚刚登基,大赦天下,令爱真是有这份福气呐!让你们全府来接旨吧,一人得到鸡犬升天。” 季灼华心里没有多想,他想着皇上定是要封官加爵。 将府里所有的人聚集到一起,太妃倒是没有看见适龄的女子。 “怎么,人都到齐了吗?” “回太妃,小女今日可能偷偷出门去了。” “只有她一人没在?” “还有一个随从的小丫头,草民这就去找……”季灼华好像觉得有些不对,想自己先溜。 “不必了,宣旨是给季盟主听的,你们代皇上转发就是了。卓公公,人到齐了,宣旨吧!” 太妃走到台阶上,卓公公像模像样的拿出了圣旨先嘱咐一句:“季盟主,皇上圣旨,要跪着接旨。诸位,江湖侠士也好,武林盟主也好,对皇上大不敬,那可是欺君!” 季灼华带着全家跪下,把头埋下去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几个字念完,便落了天网。 一张硕大的金丝网从天而降,将所有人包裹起来。 “防御!”季灼华反应迅速,所有家丁拿起身上的刀剑奋力劈网。 瞬间,院墙上站满了御林军,万箭齐发。 所有人被困在这网中,死活逃不掉。 墙外有人牢牢的抓住网绳,就这样瓮中捉鳖,全部射杀。 “快!把人拉走!火速清理干净!留两人在此,夜里把剩下的人处理干净!” 今日正好有雪,地面湿湿的。百十余人火速整理干,速战速决,离开独一山庄。 山庄本就依湖而建,后背靠山,这就是风水学中的依山傍水,此处风水很好,但依旧没有逃过满门屠戮。 季清瑶从楚秋的马车上下来,自己走回去…… 夜里,思君死在她面前。后来的她,只捡到了那支箭,思君成了一堆白骨,季清瑶将她埋在了孤山上。 那日所用的天网,是方曲子所造的。本是用来上阵杀敌的,太妃私自动用御林军,又用了天网,太后震怒,罚她禁足淑华殿,无召不得外出。 季灼华是太后的人啊!她怎么能不震怒? 可是,太后与季灼华也只是暗中往来,互相利用罢了,太妃狂笑着,断了太后的手足,禁足算什么? 太妃狂笑不止,然后挑衅太后:“元慎,你是太后没错,可是我比你先生儿子。我本来不想下狠手的,但……听说他是你的人,那就必须斩草除根!” 元慎狠狠的甩了她几巴掌,脸打肿,嘴角出血。 皇上质问太后,母妃何罪之有,要禁足终身。 这次,太后狂笑不止:“好大儿啊,你心爱的女子是不是不见了呢?去问问你的母妃吧!” 后来的宗鸿登基后,多次问太妃,她始终不言。 “你到底把她家如何了?这个皇帝,朕不当了!” 宗鸿要撂挑子,太妃拽着他,起身就是一巴掌:“你想想我们母子的命运,你若是不当这个皇帝,齐忠暠和元慎能让你活吗?你以为他会让你安安静静的当个闲散王爷吗?你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死!区区一个江湖人家,失踪就失踪了,能比你的帝位重要吗?!我告诉你,我要是不狠,我们母子都死了好几回了!” 宗鸿想了很久,还是不太理解母亲到底把季家人弄哪了,他不信母妃杀了她全家,不相信她会死。 “她死了?”齐忠鸿绝望的看着母妃。 “她没死!我说她没死就没死!”太妃知道,活着的只有儿子喜欢的那个女子。 后来太妃被禁足,再也没有找到她。 皇后倒是派了不少人到处找季灼华的女儿,季灼华有许多机关设计图,还有许多武林秘籍,在机关重重的密室内。找到季清瑶,就找到了打开密室的钥匙。 她总是戴着斗笠,有时候是面纱,看不清楚她的样貌。 后来的江湖上,有一个野厨,叫瑶娘。 遇见姚寻凤之后,为了隐藏姚小姐的身份,她改名姚寻凤。 季清瑶在房间练功,霍云龙一边捣鼓药材,一边在一旁守护。 她睁开眼,霍云龙的药也捣鼓好了。 “进步很快。”这就算是夸奖了。 她站起来,感觉自己身体很轻,随时都能飘起来。 “在山谷里试试吧,你的轻功怕是没有对手了。” 她两眼放光,很是期待。 踩着石头,腾身而起。飞檐走壁,真是轻松快意。 她深深地感慨:原来,霍云龙曾经那么厉害! “我给你搞些药,你今晚做饭加进去,让他们仨吃了。” 霍云龙把纸包放到她手上。 白家兄弟两人,柳琳琅。 “什么功能?” “扰乱心智的。” 季清瑶不懂,这个扰乱心智,是什么效果。 第81章 忠臣与奸臣 夜里她做饭时,盛出两碗送到霍云龙房间。然后把药倒进去。 不曾想,阿满第一个跑过来要吃:“师父,我饿了。” 季清瑶将她带到霍云龙房间,关起来。 那三人不明所以,吃的很投入。 “那到底是什么毒?” “会有一段时间丧失记忆,时间不会太长。这几天商量着,总想着跑。人多点多,别哪天一不留神偷偷跑了,那可就把我害惨了。” 季清瑶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无缘无故的杀人就行。 “你放心,都还有用,我不会杀了他们的,我一直在研制一种药,让他们忘了过去,只记得我,我是他们唯一的主人,到那时候,他们就都彻底的沦为我的奴隶。” 齐忠暠南下,去了南州刺史府。 “柳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齐忠暠走进他们家的大门,就一顿夸奖。柳相正眯着眼睛赶紧出来接驾。 “殿下突然来访,老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哎,柳大人这是哪里话。以后当上国丈也不无可能,你这可是折煞本王了。” 齐忠暠直接大步走进他的正堂,在正位坐下来。 “王爷这话可千万不敢乱说,下官哪有这福气。如今这情况,下官已经很满意了,多谢王爷关照。” 不用想就知道,王爷定是在其中帮他们做了手脚。 “嗯,柳大人心里知道就行了。咱们现在可都是自己人,你呀,等着享你女儿的福气吧!皇上为了新晋的才人,七八天没上朝了。” 他说这话时,对着柳大人诡笑着,言外之意是:她怕不是用的什么狐媚妖术吧!这好像是青楼妓馆里的女人,总让人念念不忘,自然是有道理的。 “柳大人以后官途无量啊!” 柳相正低头,笑而不语。 夫人更是笑盈盈的迎接暠王。 “圣旨我们已经接到了,多谢暠王殿下的提拔,我家琳琅若是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地方,暠王一定要多多提点她才是。” “柳小姐,如今是皇上的妃子,我自然不方便多见,毕竟需要避嫌嘛!不过,有太后在您二老尽管放心。我定当让太后多加照拂,日后,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这么简单。” 暠王抓着柳大人的手轻轻拍了一下,让他忠心耿耿效忠太后,指不定以后能做个皇后。 “柳大人呐,把你手里的东西处理干净一点。” 暠王小声的提醒了他。 柳相正瞬间就明白暠王的意思:不管是贪污也好,修渠中途放弃也罢,这都是不干净的事。 他心里想着,万一以后女儿有了出息,总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被抓住把柄吧?当下就决定,妥善处理这些事。 皇上几日未上朝,大臣们都担心的要死。 尤其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几位老臣,此时也有些寒心了。 不过,陛下在夜里召见了这几位大臣,在皇上的御书房。 他同时召见的,还有齐刘忠德。 吏部尚书余大人带头来的,路上那些大臣自动追着他询问:“余大人,皇上这么下去,下官都没有斗志了。” “皇上挣扎几年了,难不成被南州刺史的千金蛊惑了?这回不会真的要放弃吧!那太后要是真的废帝……” “吭吭!”余大人一声咳嗽,要赶紧闭嘴,跟着他往御书房走。 皇上召见几位,都是坐着的,还备了一些茶水。 “臣叩见陛下!吾皇……” “不用了,不用了,朝堂上那些虚的,就不需要了,朕今日来,是想和几位爱卿商量一些小事。” 宗鸿用手指比的短短的距离,嘴角扬起笑容,很是开心。 “诸位爱卿请坐。” 皇上也不搞那套虚的,直接就话入正题。 “柳才人刚刚入宫,深得朕心。所以,朕想着中州内,有没有一个稳妥的官职给柳刺史,朕的爱妃,思念父母,朕很是心疼。” “皇上既然有这种想法,哪怕就是随便给个职位也行。” “那不行,即便不是位高权重,也要有实质部门,切不可糊弄啊!朕的爱妃怕是要生气呢!” 皇上走到余大人身边,拉着他的手,像是需要获得余大人的认可。 余大人眼神先是一愣,然后突然肃穆起来。 “皇上,可千万不要学纣王……” “皇上,臣等回去商讨一下,看看六部是否有妥当的安置。” 余大人打断几位老臣晋言,大家都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于大人竟然纵容皇上作出如此荒唐之事! “三弟,你多跟这几位大人学习,适当的到处看一看,学一学,虽说年龄尚小,但也不能玩物丧志啊!” “臣弟谨记,遵旨。” 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几位大臣就从御书房出来。 石公公在御书房外面的小院守着,屁股还未坐稳,人都排着队出来了。 “这么快?” “皇上如今简直太荒唐了!”有几位老臣拂袖而去。 看来,是真生气了。 宗鸿多日留在琅宣宫,今天同样去了她那里。 柳才人起身,眼神紧张。 “皇上……” “都下去吧,朕和才人要休息了,不用伺候。” “是!”宫女太监都离开以后,皇上拉着她的手,自己也很紧张。 “条子已经给了余晖,按照你说的做了,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既然他是皇上最相信的人,那么就一定可以的,皇上不用担心。” 余晖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打开了皇上给的条子。 “去南州,查修渠,查流民,不要负朕所托。” 余大人将纸条直接塞进了嘴里,嚼了嚼之后咽下了。 皇上还是皇上,他不仅没有后退,现在心思已经更加缜密了。 第二日早朝上,皇上终于上朝了。 “朕这几日,偶感风寒,今天身体稍稍微好一些,害诸位爱卿担心了,已经无大碍了。那就,在大家参本之前,朕想先说个事儿。” “皇上,老臣想在皇上说之前先说个事。”余大人直接打断了他。 宗鸿的心里咯噔一下。 “那余爱卿先说。” 他端庄地坐着,等待余晖的决定。 “臣已年迈,吏部百业万册,臣确实有些记不住了,怕是不能担此重任了。” 宗鸿一阵感动,看来,他同意去南州。 第82章 和稀泥王爷 大家在朝堂之下议论纷纷,坚决不同意余大人辞去尚书之职。 “皇上,余大人过目不忘,对吏部事宜得心应手,不应此时退居养老。” 朝堂上,争执不下,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 “德王,你说,余大人这事该怎么办?” “臣弟惶恐,不敢做主。” “别看你年纪小,做事圆滑的很,只要朕问你什么,你都是和稀泥,不想管事,也不想担责。可这是齐家的天下啊,朕还希望两位弟弟能帮忙协助呢!今日,务必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宗鸿皇帝给他下了死命令,当这么多人的面。他左右看看,二哥不在,他只能说上一段了。 “臣弟觉得,只要余大人愿意,皇上愿意,他人就没不应该有意见。劝人进退,劝人留离,他人倒是呈一时之快,不用担责,不用赔偿,后悔的都是被劝的。所以旁人还是不要劝说的好,这世间,人与人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平时言语不多,又圆滑,但这一番说辞确实让大家震惊了一下。原来平时大家从未关注过的忠德亲王,今日也能讲出这番大道理来。 争吵不休的大臣,瞬间停止了争吵。 他说的没错,这些外人只管劝,不管后果——因为他们不用承担后果。 “如何?朕的三弟今日如此清明,诸位爱卿是不是也没想到啊?三弟说的对,朕好好问问余大人。爱卿真的想好了?” “朝廷有无老臣已经不重要了,只求皇上能够不要做其他调动,臣的几位弟子门生,追随老臣多年,即便有了新的尚书,就让他们跟着做下去吧!” 宗鸿皇帝不由的为他感到心疼,他是背负着自己的使命离开的。 “那……女大人说完了,朕也说一件事。最近,大家可能在背后讨论我这个昏君了……” 他走下龙椅,在文武大臣的中间站着,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大家惶恐的跪下了。 “臣惶恐!” “不用跪,你们说的对。朕确实对新来的才人偏爱有加,年轻貌美,还懂弹琴奏曲,每日都让朕感觉年轻许多,想起曾经做皇子的那段岁月。” 他看了看大家,然后笑了笑又接着讲。 “可能有人骂朕贪图美色,无妨,朕就承认了。不仅如此,柳才人从未离开过家,此次到了中州,想念父母,朕想着,用个什么法子把柳刺史请到中州来,就在皇城边外,一家能多见几次,柳才人高兴,朕也高兴啊!诸位爱卿,想想办法。” 他走上轮椅,转身坐下,身子前倾,似乎在认真听讲,他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大家,朝堂之上又是一片争执。 分了帮派自然是会吵架的。 “皇上,余大人不是正要辞官吗?柳刺史与余大人虽然职位不同,但是品级只差一级,倒是可以互相调换。” 这人说的话正顺宗鸿的意。即便如此,他还假装有些顾虑:“不知道余大人的那些门生和弟子,会不会排挤柳刺史啊?” “皇上,臣愿亲自去接柳刺史。” 莫怀山站出来,这句话就言明了他的立场。 “那……国公认为如何?” 庆国公心里有些窝火,毕竟自己的女儿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老臣听陛下的。” “阁老……这事您要是能带头,自然最好啊!” 赫阁老也气,区区一个才人,如此狂悖…… “皇上,柳才人刚刚进宫,品级只不过比秀女高一级,身份算不上珍贵,这么大动干戈,怕是,难堵悠悠之口……” “那就加封,嫔位,朕连封号都想好了,琳琅之意天生丽质,意如美玉无瑕,那就封玉嫔。如此品级,诸位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今日上朝,各位朝臣感觉如雷轰顶。皇上还真是一点不避讳。 庆国公和赫阁老两人几乎是要吹鼻子瞪眼了——他行事变的怎么像个莽夫? 大家汗颜啊! 他们小声的议论着,然后宗鸿突然说了句:“有事上折,无事的话,朕就先走了?” 他像是和大家商量着一样,但是不等各位大臣行跪安礼,他就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真是荒唐啊!” “别说了,走吧。” 只有莫怀山和余大人知情——去南州查案。 “多谢莫大人相送。” “余大人这一辈子,无儿无女,孑然一人,怀山很是钦佩余大人的忠肝义胆。” 莫怀山随他出来,两人不日就要南下。莫怀山知道,南州路过仙药谷,他想去看一看儿子。 “唉,谁不想要多子多福的福分呢?先帝托付我重任,不敢怠慢。倒是莫大人最近几年,皇上对你恩重有加。” 莫怀山只是笑笑:“君王的心思,你我猜不透。就不要随意揣测了,我护送大人上任。” 两人说着走着,被忠德王爷拦住了去路。 “本王在此恭候二位,想向两位大人请教一些问题。” “王爷请讲。”余大人客客气气的。 “余大人为何突然之间做出此决定啊?难道是因为昨天皇上说的那些话,让余大人失望了吗?”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了,大家都不愿意让出官位,老臣作为六部之首,只能先行一步了。往后啊,柳刺史进了吏部之后,家里的鸡犬也跟着升天了。” 言语之中,全是对皇上做法的不满。 可忠心耿耿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那,莫大人为何要送余大人呢?” 莫怀山呵呵一笑:“老臣有私心呐!出了中州,顺便回家里去看一看。” 莫怀山也很是苦楚——暠王假传圣旨害了姚大人一家,他却不能向皇上言明。暠王的人,一直在他家周围蛰伏。一旦他讲出事实,家中怕是无人生还。 “原来如此,不打扰二位大人了,请。” 余大人和莫怀山对着王爷行礼过后,离开皇城。 “余大人,今日你先收拾妥当,明日一早,我带一些人马来接大人。” 余大人谢过莫怀山,回到自己的办公处,心中不免一阵犯酸。 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书籍和衣物。 他将自己的门客和弟子叫到身边来,有话要嘱咐。 第83章 云梦仙子的身份 大家看着他,心中满是对皇上的失望。 “大家不必责怪皇上,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他慢慢的坐下去,大家对着他围成一个圈,站在那里没有人坐。 “都坐,坐。” 他这些门客和弟子多多少少都有职务在身,拿的都是朝廷的俸禄。 “南州柳刺史的女儿,进宫不过数十日,已经加封嫔位,太后并没有对此事不满,诸位自己想想便知了。” 所有人突然醍醐灌顶:她是太后的人,那么柳刺史当然也是。 “新官上任,大家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初心,该交底的东西,务必认真传达;你们自己手里掌握的东西,上交时要有分寸,我不在这里了,你们要有个度,不要莽撞,先保住自己的官职,求稳求存。” 大人句句是肺腑之言。 大家似乎也明白了大人的无奈之举。 太后要他走,他也不得不走。 次日一早,许多官员在吏部门口送行。 莫怀山让人去搬他的箱子,但是吏部自己要进行例行检查。 几位下官无奈的当着诸位大臣的面,翻着于大人的箱子。 “大人,下官只是例行检查,现已检查完毕,大人可以往马车上搬东西了。” 莫怀山带着人将余大人的东西抬到马车上,用绳子捆的严严实实。 “诸位大人,各位同僚,老夫先走一步了,咱们后会有期。” “余大人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一路保重。” 侍卫驾着马车,余大人和莫怀山坐在里面,回首看了看各位官员,诸多的不舍。 “余大人是不是得到了皇上的授意?” 莫怀山一语中的。 “嗯?什么授意?” 莫怀山笑了笑,拿出一张条子,放到余大人手上。 “协助余大人。” 这几个字确实是皇上的笔迹。 “原来,皇上信任的人不止我一个。”余大人言语中有些酸酸的。 “我只是辅助,余大人你才是主心骨。皇上有什么计划,我一概不知。只不过,我想短暂的离开朝堂是真的,今日天黑之时,我们尽量赶到凤凰镇,凤凰镇西十里路有个仙药谷,我想去瞧一瞧病。” “你知道仙药谷的神医是谁吗?”余大人好像知道所有事。 “不清楚。” “他是方国师的得意弟子,是个天才少年,天之骄子。他十六岁叱诧江湖那年,被武林盟主季灼华带禁卫军追杀,跳下悬崖导致下半身伤残。现在改了名叫云梦仙子,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翩翩少年,怎么渐渐的女性化。” 莫怀山只知道他是男人,也是神医张孝玉的师父,也知道方曲子,也见过多次。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落的今天这步田地的。 听余大人说完,莫怀山倒是一惊:“那季灼华和他算是仇人了?” “当然,季灼华全家失踪,江湖传言,就是他干的。” 余大人捋着自己的胡须,很是自信,想必他认为自己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吧! 莫怀山心中更加忐忑了。 “我与方国师也算多年好友,不如,我们一同去拜访一下他这个得意的弟子。” 莫怀山又紧张,又不能拒绝。他的儿子在仙药谷,可又不想余大人知道。 可是……根据张神医暗地里给他的消息,季清瑶和这位神医如今同在仙药谷……两人若是都知道彼此的身世,那岂不是要打起来? 越想越心慌。 “快一点,快一点。”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到仙药谷。 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凤凰小镇。 镇子不大,但是很热闹。 就是因为仙药谷的存在,各路求医的人络绎不绝。 但若是想要进到这个山谷,必须有镇子上的熟人带路。 而生意最好的,是那唯一一家打首饰的店,也是一家典当行——兴隆当铺。 “余大人,咱们去仙药谷,得有个什么身份吧?”莫怀山看见了许多求医的人住在客栈,都是通过客栈老板的引荐。 “那,让客栈老板带我们过去?”余大人将客栈老板叫到跟前,问了问情况。 “去仙药谷求医,需要什么门路吗?” “老爷,您这气质打扮一看就是个当官的。他呀,不给当官的看病。” “哦?” “这位仙子脾气古怪的很,总是骂当官的没有好东西。您呐,不如拐个弯去通州,有个神医叫张孝玉,是这位仙子的徒弟,保不齐也能看好您的病。” 这一番聊天下来,才知道仙药谷不是谁想进就进的。 “不如我先去试试?”莫怀山对自己很有信心。 “那我们一块去吧!说不准有办法呢!” 余大人拉着他,两人上了车。 “二位大人,我还是要再多嘴说一句,这位仙子啊,晚上睡得早,不喜欢别人打扰。您看现在这天,都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惊了仙子的觉,后果自负啊!” “多谢老板提醒,我们明天一早就得赶路,我们去打探打探,问问。” 两个老头带着几个侍卫,赶车赶了十里路,看见了仙药谷的入口。 若不是提了灯笼,这入口还真是不好找。 就像是大路突然裂了口,还不如乡间的一条羊肠小道宽。入口处,立了一个木牌子,仙药谷。下面还写了很小的一排字:“若是求医,敲三声石头。” 莫怀山二话没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对着墙砰砰砰的敲。 “何人夜里来闯?夜里不看病!”突然从山谷中晃荡着很大声的回音。 “利用山谷回音,聚音,扩大声响,确实是方曲子的风格。” “方曲子老友求见。”余大人对着山谷一阵喊。 “只许一人进。”山谷内又传出一阵声响。 “来了两位老友。” 突然,一阵疾风扑来,小路出现在眼前。 短短的百步路,弯弯绕绕。 二位大人战战兢兢的拉着手,提着红色的灯笼走过这段路。 前面有一块巨石,在正上方卡住。 然后是藤蔓突然升起。又往前走了几步,好像看见了一块世外桃源。 有小溪,有木屋,山谷里的花香常年不断。 “二位是何人?” 一个女子和一个坐着轮椅的人站在他们对面,女人冷冷的问。 第84章 师父的故人 莫怀山看不清楚,但是又觉得声音很熟悉,他思考片刻,眼神突然震惊! “我是方曲子的……” “季姑娘?”莫怀山突然试探着问了一句。 季清瑶松开霍云龙的轮椅,向他跑过来。 “莫将军?” 面对面看清楚之后,季清瑶突然跪下了。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此时的莫怀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另一位是……” “老身余晖,多年不见霍小爷了。” 余晖自报家门的时候,霍云龙确实惊到了。 “余尚书?” 他使劲的摇着轮椅往这边走,原来都是故人。 “多年不见,还以为霍小爷你早已离开人世了呢!今日得见,衣品更上一层。” 余大人拐弯抹角的说他的衣服花里胡哨。 霍云龙只是尴尬笑笑,他曾经跟着师父在宫里横行霸道,喜好打抱不平。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尊称他霍小爷。 “余大人屋里请。”霍云龙转过身,余大人很自觉的去推他的轮椅。 “师兄,我与莫大人有些话要说。” 当着余大人的面,季清瑶不多说什么,然后带着他去看了莫玄臣。 “将军,他身上的伤,伤到了要害。是暠王追杀我们,他掩护我带孩子先走,我返回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中箭了。” 季清瑶很是自责。 莫怀山颤抖的双手摸着自己的儿子,他现在半死不活,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醒。 “这是从他身上掰下来的箭头,中间那一段扔了,我只留了个箭头,将军看一看。” 莫怀山双手捧着箭头,箭头是铁打的,但是军用的箭头都会用烙铁印一个标记。而这个箭头的标记是个禁字,那就是暠王的禁卫军所用的箭。 皇家御林军的箭上,印的是御字。 “暠王为了不让我们家说出他假传圣旨的秘密,派人将我家围堵,常年看守。他为了救姚家的后人,自己落得如此下场,不知值还是不值。” 季清瑶很后悔,后悔自己曾经没有好好习武,后悔这件事情不该让他们参与进来。 “姚小姐也是走投无路才找我家帮助的,姚兄于我有恩情,也有亲情。也算我们没有辜负姚家。” 他红着眼睛,看着箭,儿子如果醒不来,他今生都无法面对夫人。 季清瑶出门去,带两个孩子进来。 “跪下,叫爷爷。” 阿满就毫不犹豫的跪下,磕着头,大声的喊着爷爷。 小的跟着磕头,呜呜哝哝的还讲不清楚话。 莫怀山将两个孩子扶起来,蹲在地上看着他们,不觉的老泪纵横。 姚兄也是一生清廉,得先帝重视,落了这么个下场,真是可喜可悲可痛。 “他们叫什么……” “大的叫阿满。小的叫勿离,原来是叫无缺,可是家里人觉得不好听,一直没好好叫,都叫小宝。勿离是我救了他们以后取的名字。” “勿离,无缺……你取的名字和姚兄的作风倒是有七分相似。” 曾经,姚小姐也这么说过。 儿子的伤口很大,伤口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伤的是心脉呀! “我和师兄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他的。” “师兄?”莫怀山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有何不妥?” “是刚刚听余大人所说,你父亲当年……曾为太后效力过,霍云龙今日的伤残……” “对,是我父亲所为。为了弥补对他的亏欠,我愿意在这里照顾他后半生。我父亲死后,我拜在奉贤道观静远门下,所以方曲子是我的大师父,我和他也就成了远一点的师兄妹。” 她似乎不在乎自己下半辈子能不能出谷了。霍云龙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的。 霍云龙恨了她几天,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的父亲现在下落不明,江湖又有传言是霍云龙杀的……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余大人看着他的瓶瓶罐罐,面带微笑的讲着他的过往。 “你在敬月台的那些日子,先帝对你喜欢的不得了。你有才华有谋略有胆识,而且比三位皇子都聪明,先帝巴不得你是他的亲儿子呢!” 他之所以能在宫里横行,是因为时不时的打抱不平,断悬案,还能抓刺客。 他的轻功当时没有排名,因为他自己也不屑排名。 宫里人人喊他霍小爷。 太后看不惯,太妃也看不惯。 他从悬崖掉下来的那一刻,太后最为开心。本想着解决掉一个大麻烦,没想到皇位最后还是落入他人之手。 余大人对他那些年的经历历历在目。 “大人,我现在身子不便,但我找师父一刻也没停过。我希望大人帮我想想办法,打探一下我师父的下落。先帝驾崩之后,我师父只在朝廷上出现过几次,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定不会有人轻易杀他,一定是将他囚禁起来了。” 霍云龙对于师父的养育教育之恩,无以为报。 “我尽量。不过我倒要问一问你,你身边的女子是谁?她为何与莫大人相识?” 霍云龙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我静远师叔的徒弟。我原来身边有个小丫头,刚刚过世,师叔让她来照顾我的。她是……姚寻凤。姚万堂的女儿。” 余大人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姚万堂贪污赈灾银两,暠王带人过去的时候,说他们全家畏罪自杀了……此事定有蹊跷,我越想越不对。姚大人都已经退居到慈岭山庄了,那个地方有先帝藏的军饷。他的职位虽说降级,但实权可是不降反升。他为什么会贪污呢?” “看来这朝堂之上的明白人不多了,余大人算是最明白的。” 霍云龙没有再多说,其余的让他们自行揣测。 “看到你如今也挺好,想必是姚小姐对你照顾的还不错。你自己多保重。” 余大人起身,时间不早了,他该走了。 季清瑶交代莫将军:“切记,我叫姚寻凤。一是让暠王心有余悸,二是为宫里的她打掩护。” 莫怀山走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我儿若是醒来,请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第85章 奇缘 季清瑶点点头。 莫怀山远远的对着霍云龙参拜行礼,霍云龙点点头。 他希望霍云龙能尽全力救治自己的儿子,霍云龙这一点头,便是懂了他的意思。 余大人和莫怀山站在山谷的出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走出小路。 “你不要小看这短短的百步路,你仔细看看山峰两侧,有许多的孔,那里面都是毒箭,一旦有人来袭,便是万箭齐发。外界传言,山药谷的路,喷的都是毒,听说江湖上那些有内功的人,从这山谷里走进去,内力全无。回去之后休养几天,才会恢复过来。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相安无事。” 余大人与方国师曾经都是同一战线的盟友。两人都是对先帝忠心耿耿。 这半壁江山有他们的一半功劳。 方曲子的离奇失踪,确实让余大人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走出这山谷,余大人从袖兜里拿出两个小葫芦,葫芦很小,正好握在手心里。 “给你一个,这葫芦里的药啊,关键时刻能救命。这霍小爷说了,可以止血,可以提神,可以食用,也可以外敷。” 莫怀山倒出来看了看,是一些黑色的小药丸,药味扑鼻。 这些药对于常人来说堪比仙丹了。 可是他的儿子,躺在那里等待老天的安排。 “我们要赶快回客栈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有问起彼此的刚刚在山谷里说了什么。 有些事情只能自己知道,只能烂在肚子里。 宗鸿坐在御书房,正在批阅奏折。 “皇上,玉嫔娘娘来了。” “嗯?请她进来。正好朕有些心结打不开。” 他将折子合上,从桌子后面站起来,等着迎接她的爱妃。 “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爱妃以后就不必多礼了。没有人的时候,不必拘谨。来,进来。” “皇上,余大人的事,进行的是否顺利?” “顺利,目前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委屈你了。” “天下之大,君臣王法。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臣妾愿意为皇上效劳,为国家斩奸除恶。” 她这番做法,让宗鸿赞赏有加。 她要借助柳琳琅的身份,大公无私的处理掉柳刺史。 “爱妃真是铁面无私啊!朕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朕今日给你看样东西。” 宗鸿大大方方的将她带进里屋,这里有一张床,有着许多的纱幔,挂着许多的画。 “你看看,朕画的画如何?” 姚寻凤仔细端详,总感觉有些眼熟,只不过这些仕女图都没有脸,她不好判断,但是她说的话让宗鸿很开心。 “皇上,这是您画的?” 宗鸿得意的点点头,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贝。 “好看,虽然没有脸,但身姿飒爽,很有将门之女的风范。臣妾猜,好像一定还是思念她吧!皇上这是为了保护她,所以不画她的脸?” 要不怎么说玉嫔讨人喜欢呢!讲话的分寸拿捏的太好了。 “嗯!”皇上扬起脖子,一脸的满意样,然后又假装满不在乎的样子问:“朕在你心里的位置如何呀?” “那当然是第一啊!皇上心里想着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陪伴在您身边的是我啊!” 宗鸿叫她坐下,然后指着这些画,向她敞开自己的心事:“这是朕最深爱的女子,自从她失踪之后,朕生了一场大病……久治不愈,相思成疾。如今这病也没有好彻底,还是很想她。可朕画技不佳,只能简单的画出她的衣服,却怎样也画不好她的容貌。你会不会也觉得朕有病啊?” “当然不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皇上倒还是个长情专情的男子,臣妾倒是觉得,皇上这不是病,是对一个女子的爱与思念。” 玉嫔的话,总是让他欣喜若狂。 “那朕给你分享一下?” “好呀好呀,皇上愿意讲给臣妾听,是臣妾的福分啊!臣妾能和这样一个被思念的女子共情,也是很幸福的。海望在天,不尽依依,愿皇上能够早日找到她,轻耳在畔,以解相思。” 全天下的人,包括皇后太后都认为他有病。太后等着他死,或者等着废帝。可是,他就这么摇摇欲坠的扛了这些年。 皇后为了他整日忧心忡忡。 如今,这个善解人意,总能直击人心灵的柳琳琅,让宗鸿甚是欢喜。 “唉,朕早些年遇上你多好。” “皇上,缘分这事早一点晚一点都不合时宜。皇上就当臣妾与您情深缘浅,哪怕有一天臣妾离开了,皇上也会像思念嗯……画上的那位姐姐一样思念臣妾吗?” “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朕心爱的女子,离开一个就足够今生抱憾了。” “那,臣妾也算得上是皇上心愿的女子了?” “嗯,当然!你帮朕这么大忙,如此聪慧果断,先天下之先而先,断然是个奇女子,以后让吏部将你载入史册!” 宗鸿搂着她,两人看着那些画,姚寻凤隐隐感觉皇上对自己不是爱,而只是把她当做可用之才。 “那,皇上和那位姐姐的故事,是怎么来的?” 终于回到了正题上,宗鸿有些羞涩,偷偷的扬起嘴角笑了笑。 “朕的父皇,虽说善战,但他并不轻易杀戮。他开疆拓土,带着朕踏遍万里山河。” 他年龄合适,就跟着太渊出门,他常常御驾亲征,鼓舞士气。 “后来,国土边疆稳固,收复失地,便开始治理国内朝纲。朕和两位弟弟总是被派出去,代为巡游,了解民情,就地解决贪官污吏。那时候父皇有一对宝剑赐予我,可实行先斩后奏之权。” 玉嫔突然直起身子,看着宗鸿,那两把宝剑……莫不是自己家的那两把? “皇……皇上,臣妾想听听宝剑的来历。” 她有些心慌了。 “这两把宝剑是莫怀山的父亲莫老鬼打造的。他家祖祖辈辈是铁匠,莫怀山是被我父皇发现了带兵的才华,特召入仕的。” 姚寻凤的心里颤抖着,她马上要猜到画上那个女子了…… 第86章 恩人的身份 她颤抖着心,依偎在宗鸿的手臂,接着又问:“然后那两把剑呢?” “这两把剑可谓是多次转手。先是还给莫怀山,后来姚莫两家定亲,莫怀山赠予姚万堂做定礼。姚万堂是早年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来因为病了一场,身体也逐渐衰弱,父皇就将自己的行宫慈岭山庄赐他居住。并且有言在先,只要姚家家中有后,朝廷生生世世不得驱赶。直至家中无后,慈岭山庄交还与皇家。如今,姚家无人了,便由暠王暂时接管。姚家,可惜了。姚大人手段高明,计谋深策,真是可惜了,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 提起父亲,姚寻凤几度要流出眼泪都忍回去了。她低着头,不想让宗鸿看见自己的异样。 “说着说着还跑偏了呢!朕在四年前,巡游南下路过岳州,本是打算去奉仙观见一见国师的师妹,想打探一下方国师的下落,不曾想中途突然大雨,就叩开了赌一山庄的门……” 姚寻凤抬起头,她瞪着水灵灵的眼睛有一丝恐慌:“季家?” “对,当时的武林盟主季灼华的家。朕就当顺路拜访了,然后,看见了他的女儿,季清瑶。一眼万年,深深不能自拔。” 原来,姐姐的身份是这样的…… “她很美吧?” “她有一股不染世俗的清淡之气,就像秋天盛开的秋菊。话也少,却很有自己的主意。” “那,姐姐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呢?” “大雨下了三天,朕在她家里住了三天,临走之时,朕跟她说我还会回来的。然后从春天到冬天,朕冒着大雪又去见她一次,说只要你愿意等我,我过几天一定会来娶你。” “她一定是信了吧?皇上这么深情的人,定是没让她失望。” 她搂着宗鸿的一只胳膊,像是他身边的小鸟。 “很遗憾,朕没有做到。太妃说什么也不许我娶季灼华的女儿,除非……夺嫡成功。太妃说,天下的人只有皇帝才会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你若是能当上皇帝,天下的女子任你挑选。” 他那时候从来没有野心,他只是想从从容容的当个闲散王爷,哪怕就是闲职也无所谓。他想和自己喜欢的女子长相厮守。 经过太妃的一番说教和洗脑,他有了夺嫡的野心。 “那年冬天,父皇母妃给朕指了婚事,娶了楚秋。春天的时候,父皇身体抱恙,留下密诏,传位于朕。当上皇上后,朕就想着终于可以见到她了,再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阻拦了吧?那天,整夜未眠。” 说到这的时候,他的眼眶红起来。 “可惜,朕到了岳州的时候,全家空无一人。30多口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点痕迹。朕失落至极,消息遍布天下,就连江湖门派都动用上了,依旧没有消息。母妃说,季灼华乃是太后的江湖联络人。太后可能不想让朕娶他的女儿,所以让他们漂洋过海去很远的地方了……” 他当然不信啊!这种事情十有八九已经死了。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还在找,一直让人找…… 季清瑶…… 后来的季清瑶,改名叫慧清,又改名叫瑶娘,如今她又叫姚旋风。 姚寻凤在脑子里默默的念了几十遍姐姐的名字:“她的名字真好听啊!”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这是他登基4年以来,唯一一个听他倾诉、懂他、支持他的女人,怎能叫人不爱呢? “皇上,这位瑶姐姐一定是不想让皇上为难吧。” “她不知道朕是皇上啊!朕当年南下,将名字稍加改动,取了我母亲的姓文氏,又将自己名字颠倒过来……” “所以皇上,那时候叫文鸿重?” “对,朕当时对这个名字特别满意。石公公和赫凌跟着朕,一直叫我文公子。” 妥了!没错了!皇上心心念念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姐姐,救了自己的命,又帮自己带孩子的姐姐。 而姐姐拜托她所找的那位文公子,就是眼前的陛下! 她一时间眼泪不止,竟然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 “爱妃怎么还哭了?” “臣妾为皇上感动……” 她如果告诉皇上了,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可如果她不告诉皇上事实,对不起姐姐的救命之恩。 “皇上,臣妾年小,许多规矩不懂,若是有一天犯了什么错,您宽恕我好不好?” 宗鸿将她搂在怀里,满眼疼爱与怜惜。 “只要朕在,爱妃只管放心。” “不知道,画上的那位姐姐,曾经是不是也和皇上这样依偎着,皇上的身上好暖和呀!” 宗鸿弯腰将她抱起来,好小的丫头。软软糯糯的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她才走到今天,仇也没有报,大事还未办成,若是告诉了姐姐,她不会……会不会杀了皇上? 可是,如果季灼华是太后的人,暠王灭门案,季家有没有参与?许多事情没有弄清楚,她不敢妄断。 她心里满满的是对季清瑶的亏欠:“姐姐,对不起,等我把仇报了,我带皇上去见你。” 宗鸿睡在她身边,她已经开始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皇帝。一开始是为了利用他报仇,现在……怕是和姐姐一样,对皇上情根深种。 姐姐在她进宫之前,让他找宫里人帮忙打探,她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现在的丈夫。 她躺在宗鸿的怀里,外面大雪纷飞,屋内如春暖阳。 次日一早,几位嫔妃去太后那里请安。 柳琳琅是最早到的,太后拉着她的手,有说有笑:“玉嫔,赶紧为皇家生个皇儿吧!你看皇上兄弟三人,哀家都觉得少了些。” 庆妃喝了一口茶后,冷冷的反驳道:“太后,生皇子的事就交给玉嫔了,毕竟皇上最近迷上了玉嫔一人,但是很快就要得到好消息了。臣妾和皇后娘娘都有了皇儿,哪怕以后老了,也有孩子管着。玉嫔且年轻着呢,就让皇上多宠两年。一个皇子不够,那就生两个。” 庆妃言语中都是不满——毕竟庆妃妃位也高,又是庆国公的独女,本来宫里她和皇后几乎是平分秋色,如今多了个年轻的,也不知道怎么蛊惑了皇上的心,整日的在她那里呆着。 第87章 官职互换 元慎假装没有听见,不说话。女人之间的斗争,她是状元。 姚寻凤看了太后一眼,又看了一眼太后和庆妃,不紧不慢的说道:“庆妃姐姐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是自己的。臣妾趁着皇上喜欢,能把臣妾放在心里,赶紧与皇上多处一些日子。要不然,等到附属部落的封王们,送了家中女眷来联姻,臣妾也要让位给新人了。还请姐姐担待。” 这把庆妃气的可不轻。身后的宫女听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诧异之极。 她这是明摆着在挑衅庆妃! “哀家倒觉得玉嫔的话不错,趁着皇上恩宠,要早日怀上龙子才是啊!” 楚秋一直在一旁端庄的坐着,这种争风吃醋的场面,不是她一个皇后应该计较的。 “皇后,你说玉嫔说的对吗?” “当然对!皇上宠谁,谁就是对的,本宫祝玉嫔早日怀上龙胎。” 皇后打开自己的格局,她有嫡子,也是长子。皇上总不会像先帝那样……把皇位传给妃子的子女。 太后摆了摆手:“今日就到此吧,等回去吧。” 走在回去的宫墙下,那青砖小路的缝隙之中,隐约有枯草断茎。 如此艰难的环境,这棵小草也算见了世面。 “女人啊,真是悲哀,一辈子活在男人的掌控之中。宫里的女人,更是如此。” 玉嫔甚至有些高姿态,因为庆妃和皇后就在她的前边,她这话就是故意让两人听的。 庆妃刚要发火,楚秋就抓住她,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她仗着皇上恩宠,如此跋扈!我们难道不管管吗?” “谁管?你管,我管,还是皇上管?” 庆妃活生生的将这口气又咽到肚子里,气鼓鼓的离开了。 她之所以在宫里横行霸道,得罪这么多人,是要给柳刺史树敌。 余大人今日该到了,莫将军也应该快回来了。 余大人看着刺史府的牌匾,门口无人把守,都在那里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 “南州刺史柳相正接旨!”莫怀山声音高亢嘹亮,拿着圣旨进了院内。 众人立刻纷纷跪上前来。 刺史大人和夫人从堂内走出来,瞬间一片慌乱。 “下官有失远迎,下官接旨。” “刺史大人这是干什么的?这么多箱子乱糟糟的,箱子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余大人刚想要伸手摸这些箱子,就被下人阻拦了。 “大人,刺史大人的一些随身衣物书籍。走马上任要用的。” “哦?刺史大人消息倒是灵通啊!本官还未到任,柳大人这就要进京了吗?不知道是谁通知的大人啊?” 余晖走上前不紧不慢的,试探性的拍了拍每一个箱子。 “大人,下官只是道听途说。” “嗯……刺史大人的衣物还真是不少。”余晖明显感觉到箱子里并不是衣物,明显很重,拍出的声音很沉闷。 “那要不然柳大人稍等片刻在收拾?毕竟得先宣旨啊!” 三人都是故人,朝堂之上也相互了解。如今有圣旨在手,都要走一走过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礼部尚书余晖,年迈体弱,朕准许其离京修养,南州风土甚佳,留余晖临时代理南州刺史,钦此。” 这道旨意是写给余大人的。 还有一道纸旨意是写给柳相正的。 “余大人,这回是您的圣旨。” 余大人接过圣旨之后,柳相正规规矩矩走上前来。 莫怀山将圣旨双手放到了柳相正的手上。 “皇上说了,柳大人的圣旨要自己看,我等你就不便打开了。” 莫怀山将这个圣旨放到了柳相正的手上,柳相正打开来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南州一别,长荷云情,星序频移,难有一叙。自琳琅入宫以来,朕心甚喜,已加封嫔位。玉嫔思亲更甚,盼爱卿早日来朝,暂由余晖代理南州刺史一职,无需谢恩。钦此。” 他的圣旨倒并不像是圣旨,而更像是一封家书。 “谢陛下隆恩。” 柳相正起身,他本不愿接这个旨。 毕竟手底下有许多烂摊子事,怕是三五个月也处理不干净。 好像突然宣传要他进京,太后怎就答应了呢? “余大人,莫大人,老夫先给二位收拾房间,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能要收拾两天。还请不要敢下官走啊!” “柳大人,无论你收拾多少天都无所谓。我就是来享清福的,年龄大了,皇上给我找个闲职,颐养天年足矣。” “是,我呢也是负责一趟安全出行,将余大人送到地方,将柳大人接走到中州,反正是一趟路,柳大人若是晚些走,那我就在这多住几日。当年征战沙场习惯了,出了门就喜欢到处转转,看看地形,了解了解民情,不过不麻烦柳大人了,我们两个自行去转转即可。” 莫怀山看似出门走任务的,其实,皇上也交代了,让他沿途之中多观察多问。 柳相正一听,他们还要多住几日,那很多事情就兜不住了。 “莫大人,今天路途劳顿,我先给二位大人接个风,先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我们即刻起程。” 柳相正现在已经等不到援军来救他了——暠王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 他搬的东西越多,拖的时间越长,余晖和莫怀山便会发现更多蹊跷。 曾经修渠的那个姓敖的,现在还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呢!抓了多日,一直没有抓到。 “柳大人这么快就能收拾好吗?” “能,只是一些贴身衣物而已,随便备两件就北上了,皇帝惦记,琳琅……玉嫔娘娘又说思念我们夫妻,早早北上以免皇上挂念。” 余大人很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这个地方还真的是有些什么东西是见不得人的。 等他走了以后,余晖更加要小心了。一些什么残党余孽怕是要作妖了。 等于的人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当夜,他就在房间里开始写东西。莫怀山帮着他一起写,像是写告示之类的东西。 柳相正等他们两人睡着,便让人用迷烟飘进了房间…… 第88章 走马上任 打开房门,两名黑衣人推开了房门。 桌子上一张张的白纸黑字,写的是征民令:“良田千亩,需招收一百长工,常年种地懂野畜家禽会引水灌溉男劳力优先。木匠瓦工五十余人,可到刺史府衙报名。” 柳相正看完,心里有些猜不透。 “他这是要……修大型的宅子?” 尽管心中有千百个疑惑,可他目前只能先去中州。 曾经的手下还有一些心腹,临走之前特意交代:“千万不要让余晖查到修渠的事。” “是,属下见一个杀一个。” “赶紧找到熬江河……咔!” 林相正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下人得命离开,立刻展开追杀修渠的一干人等。 熬江湖带着那些人,东躲西藏,睡干旱的河沟里,扮乞丐,四处逃生。 莫怀山随着林相正的队伍要离开了,向余大人告别后,他护送林相正走马上任。 “莫大人,我们调个官职,还劳您大驾。实在是羞愧。” “林大人啊,这都是我愿意的。再说,您马上就是六部之首了,玉嫔又如此讨皇上欢心,往后,还请大人多多包涵呐!” 柳相正一向认为莫怀山刚正不阿,不喜欢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做派,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也这么做了。 “都是同朝为官,为皇上办事,为天下子民办事,咱们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行了。” 柳相正说的自己非常的正派。 莫怀山不说话,季清瑶给的纸条里,就有他修渠一事。 柳相正还趁此机会问了他和姚大人的事。 “莫将军……叫惯了,现在该叫你莫大人。我就是想问问,姚大人生前可有什么什么事情嘱托?你我尽力帮他完成遗愿。” “姚大人的事来的突然,他自己怕是没有什么机会说吧!” “唉,可惜了,姚小姐是个好姑娘,小时候还和琳琅常常玩耍。如今,竟也天人永隔了。” “那时候,我在疆州,千里之外的苦热之地。昼夜温差极大,夜里冷的要死,白天热的要死。路途遥远,也没有机会多回来看看。” “都知道你们两家私下定了亲事的,那令公子现在怎样了?” “他倒是与姚小姐没有见过几面,现在印象也有些模糊了,没有多难过。只是为了他们家唏嘘不已,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没了。而后,还是他那个郎当的样子,该去玩就去玩了。上至白发老翁,下至孩童,都能玩的到一起。” 柳相正还非常真诚的语态想要为他家保媒:“不如,我为令公子做个媒人如何?” “大人做媒,我倒是没话说,关键现在的问题是,他云游四海去了,我找不到他。” 说起这话的时候,他有一些隐隐的伤心。 柳相正咧起半个嘴角抽笑了一下,他知道他的儿子现在受伤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但还是惺惺作态,故作慈善的说道:“大人赶紧找一找他,可别惹了什么祸,惹来杀身之罪可就晚喽!” 莫怀山愣了愣,很显然,柳相正怕是知道儿子的现状。只是他们不知儿子是否生死,那一箭,换做正常人早死了。 “多谢大人关心,等犬子回到了家中,定然会去找大人保媒的。” 莫怀山已经不想再说这话了。 这边他们人刚走,余大人就开始行动了。 “棺材铺。”这三个字,是莫怀山走之前留下的。 于是,莫怀山单独一人上街,哪人多他往哪去。 这南州真是繁华呀!这里的环境有一半是老天照顾的。天气适宜,温度也好,水稻物产丰富,丝绸产业很兴旺,有许许多多的布料都是皇宫贡品。 他几乎每个铺子都进,进了丝绸店,瓷器店,当铺,糕点……但是他什么都不买,进去看看,笑着问问,了解了解。 柳相正的人一直在暗中跟踪余晖,他不紧不慢,就像一个普通的外来商,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走过这条街,还有好多街,今天走累了,那就明天再出来走一趟。 到了凤凰小镇仙药谷附近时,柳相正突然问了一句:“莫大人,听说前几天送余大人南下之时,你们进了仙药谷?” 莫将军心里咯噔一声,确实有些恐怖。 原来,暠王已经对他们无死角的监视了。看来这队伍里,挺多暠王的人啊! 莫怀山倒是一点不避讳,大声的笑笑:“跟着余大人沾了光,里面那位云梦仙子啊,还送了我一些保命的药。” “嗯……”他有些好奇,也有一些羡慕他想要一点那些保命的药。 “大人,里面是余大人故人之子。” “怎么能是故人之子呢?不是方国师的徒弟吗?” “从小便跟着方国师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是故人之子,应该不错吧?” 莫怀山知道,云梦仙子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说的对,说的对。” 莫怀山倒出了两颗药放到自己的锦囊袋子里,把小葫芦给了柳相正。 “仙子说了,止血速救,关键时候吃一颗。柳大人可要拿好了,千金不换的救命神药。据说先帝出征,国师一直在其左右,治伤救命,用的就是这药。其他人还真没这个福气。” 莫怀山笑笑,他做出了人情世故。 余大人两日以来,就是独自一人在街上转转,还买了几个灌汤包,喝了米酒。 不紧不慢,看见了一家棺材铺。铺子门口比两边陷进去一点,像是一个胡同。 他在门口看着扎的纸人,提起裙角走进去。 “客官需要什么?” “老板,你最好的棺材是哪种?” “就是您手边的那种金丝楠木,二十两银子。您看看两旁的雕刻,我爹刻了一年才刻好的。太贵,也卖不出去,客官你需要的话,我们便宜点卖。” 他不说话,但是心里有了主意,拍了拍棺木笑了笑说:“我给自己买,银钱照付。劳烦您给我送回去。” “客官,哪有这么轻贱自己的呢?” “别急,我有个条件。” 老板停下手里的木锯:“您说。” “让曾经的水利官敖江河带人,一路风风光光的给我送到刺史府!” 第89章 计划 老板一听,这是来闹事的! 随后将他赶了出去:“客官,您这不是害我们吗?刺史府送棺材,让我陪葬呢?” “老板,我乃新任刺史余晖,柳大人已经北上,做吏部尚书了。我是新任南州刺史,你若不信,随我去刺史府走一走?” 棺材铺老板愣了半天,然后支支吾吾的还是难以相信。 “您要真是新来的刺史大人,棺材我们肯定送到,我们就不要钱了,反正也卖不出去就送给大人了。” 听到他是刺史大人,语气立刻就变了。 “这哪能让老板做亏本的生意买卖呀?当官的,更应该体恤百姓的不容易。我说的那些个人,老板想办法联系一下,联系好了,让他们抬着棺材给我送去。” “大人,我真不认识什么水利官呢!” 老板都有些急眼了。 “没关系,慢慢想。” 余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扣了两下,像是在做什么暗示。 老板惊慌又迷糊的看着他离开,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如今,年关将至,大家都不想惹事儿,想平平安安的过一个年。 敖江河转着头看着棺材铺的老板,重新问了他一个名字:“余晖?” “对。” “等我两日,我北上去查一下这个人。”敖江河消失在夜色里,棺材铺老板背着些干柴下山去了。 两日奔波劳顿,莫怀山终于看到了中州的路标。 柳大人坐在车里,想象着自己未来美好的日子。 暠王看着方显自己正在运功疗伤,很是不喜。 “现在,莫玄臣生死不明,有一天他若是来找你报仇,你能应付的了吗?” “王爷,我射了他一箭,正中心房。八九成是活不了了。” 方显嘴唇发白,他此时只能运功调息,慢慢养伤。 “罢了,你养着吧。你们这些江湖上的人啊,多的是。各种奇门遁术也不稀罕,所以,本王决定再去找一个人,等你什么时候好了,随时回来。” 方显这才知道,原要来王亲贵胄根本不在乎什么主仆情谊。只是需要用你的时候,要随叫随到罢了。 伤得如此之重,也只是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为自己效力。 暠王薄情寡义也不是一两人所知的事情,更不是一两年的事情。 方显笑了笑:“最是无情帝王家。” 莫怀山让手下的人先行去报告:“去吏部通知一声,就说柳大人已到,让大家在门口候着接待。” 探官策马扬鞭,先行一步。 得知此消息,吏部的人都极其不满。 “也不知道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玉嫔虽说不懂朝政,但整日缠着皇上,不勤政,想来这个柳大人也应该不是什么正经好官。” “大人呐,可别说了。” “我说错了吗?妲己与王皇后就是如此啊,书香世家的小姐自然比这些远在乡下的女子要通情达理的多。” 几个人就这么争执了一下,然后穿好了官服,整整齐齐的在门口等着——迎接这位走后门来的吏部尚书。 “大人,皇上说了不必即刻面圣。先打点一下府邸,稍作休息两日,玉嫔来见一见大人,你们一家人先聚一聚,等待旨意便可。” 柳相正无比开心。他的夫人和丫鬟在后面的车辆上也激动不已——终于要见到小姐了。 只是在这两日之中,一切都还在改变…… 莫怀山让人守在城门外,一直坐在路边的茶棚,轮流盯着骑马进京的男人——敖江河。 余晖大人已经算好了时间,他去棺材铺透露消息,故意让敖江河浮出水面。然后莫怀山让人在中州守着他,一旦发现,直接带到皇上面前。 而这个主意,是玉嫔和皇上商量好以后让两位大人去做的。 “来了来了……” 吏部大小官员如数在门口迎接。 柳相正刚刚一下马车,这些大人就立刻用一种颓废且不欢迎的语气,勉为其难的说了一句:“恭迎柳刺史。” 并没有叫他柳尚书,还是称呼他原来的官职,这就是对他最大的不喜欢。虽然还没有见过本人,但把余大人挤走,就是不招人喜欢。 柳相正并没有介意,而是笑嘻嘻的和大家大声打招呼:“作为大人辛苦了,不用这么正式的迎接还未上任的地方官员,受不起,真的是受不起。” “那大人就请便吧,我们都各自还有些公务要忙,大人自行安排。待到皇上下了调令,正式上任,我等立刻述职。” 几位有些个性的官员转头就走了。 其他人见状,出于礼貌的向柳大人问了一声好,然后也回去工作。 莫怀山带着柳相正去了府邸——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而已。 和他南州刺史府比起来,这简直就是民房。 “柳大人,宅子不大,因为中州毕竟是皇城根下,官员极多,百姓也富庶,土地和宅院都是规划好的,所以宅院就只有这么大,就先委屈大人了。见了玉嫔娘娘,大人倒是可以向皇上提一提。” 莫怀山讲完这些话就离开了。 他要赶紧回自己的工部等,等到有人看见敖江河。 夜里的雕花楼外,灯笼高挂,楼内烛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里是文人墨客作诗作词的地方。楼上挂满了许多名人的诗句和绘画。 同样也是江湖人,信息交换之所——也是所谓的谈生意。杀人当然也算生意,还是大生意。 店里许多个穿着一样的店小二,上下楼梯不停的送饭送酒。跑的时候,木制的楼梯噔噔噔的响,单独听声音就知道他们有多忙。 雕花楼的信息台,有许多带锁的木盒子。 互相传递信息,在此拿到消息。 每当有客人送来的时候,信息台都会给他们一张牌子,这个牌子代表了这个信息的箱号。 他们是只认牌子不认人。 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女子从外面走来,她拿出一封封了蜡油的信,交给信息台,换取了一把木牌子。木牌子掰开里面是有机关的——钥匙。 她不动声色走出雕花楼,然后骑马去工部尚书府,找莫怀山。 第90章 雕花楼 夜里,偏僻街上空无一人,只听得马蹄声哒哒的响着。和花雕楼的彻夜不眠比起来,这里就好像是另一个地方。 骨笛声响起,莫怀山放下手里的笔,匆匆忙忙跑到街上。 一个木牌子向他飞过来,莫怀山抬起手轻轻一抓,巷子深处那个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莫怀山看了看手里的牌子,他已经知道做什么了。 莫怀山只身前往雕花楼,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着如此繁华而又脱离世俗的塔楼。 中州的繁华,他曾经无法想象。只是在这里待久了之后会发现,所有的东西都事在人为。 那些雕花的工匠们,一个个手艺精湛,技术一代的传承,到后来自己却落得连个下葬的棺材本都没有。 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师,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手艺,多收了一些徒弟而已。并没有多大的宅院,也没有多大的家业。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栖,整日重复着一样的生活。 莫怀山看到拿着工具收工的师傅们,想起了曾经的父亲和自己。 祖上是打铁的——盛夏的时候站在炉边炙烤。一不小心还会有铁花溅到身上。 他看着这些普通的百姓,这样的百姓占了全天下的九成多。 而雕花楼紫音阁这样的地方,只有那些少数的富家公子和一些经商买卖的商人才去玩的起。 姚寻凤说要报仇,不仅要给姚家自己人报仇,也要帮皇上夺权,还要帮霍云龙找人,帮姐姐找人。 放在雕花楼的东西,是霍云龙所写。 昨日,白家大哥和二哥来看三弟,四弟,带来了霍云龙所要的那些东西。 查清了柳相正的贪污受贿以及驱赶流民的一些罪证。 最关键的是,柳相正把贪污的钱存入了一个钱庄。而顺这个钱庄顺藤摸瓜,查到了兵部。 兵部是齐忠暠的部门。 他是兵部尚书。 霍云龙让季清瑶拿着信去雕花楼传消息。 季清瑶不理解:“我直接把这些书信的内容交给莫大人不就好了吗?为何要多雕花楼这样一道手续?” 霍云龙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只是让你提前适应一下雕花楼的程序,下一次,你千万不能再去找莫大人了。齐忠暠肯定也派人盯着他。” 莫怀山走过去,拿着牌子在信息台换了一封信。 “多谢。” 莫怀山不敢怠慢,但是这封信他怕是很难拿出雕花楼了。 他找了人多的地方坐下来,要了一杯茶,然后开始看信。 看信这种机密的事情,他竟然故意在人多的地方。想来这就是大隐隐于市吧。 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何年何月,朝廷拨款,用途,以及钱最后的去处。 然后还写了很多柳家人的姓名。最主要的是她的丫鬟蓉儿。 这下面那一排字是另一个人写的:“同上内容,已送至妲己。” 他站在阁楼上,看着外面的天,此时已经三更了。 这是要把柳相正送走啊!即便不是五马分尸,也怕是留不了全尸了。 莫怀山不说话,将书信最后一行字撕掉,然后不动声色的把小二喊来:“找你们楼下跑腿的伙计,帮我去暠王府送个信。” “客官,我们虽说也给达官贵人送过信,但暠王府……我们还没有去过,只能试一试。” “多谢。”莫怀山拿了些银两放到他手上,然后手写了一封书信“柳大人危”。只有这四个字,然后交到了店小二手上。 他估算着时间,现在去送信,半个时辰跑到,还有半个时辰跑来……天大概就要亮了。 暠王府门口的禁卫军极其的谨慎。 “何人来此?” “大人,小的是雕花楼的跑堂,有位老爷让我送信给王爷。” 他将书信从怀中拿出双手奉上。 送到之后,跑堂小哥转身就走。 齐忠暠披头散发,迷迷糊糊的看着这上面的四个字,顿时一惊。 “这信是谁送来的?” “雕花楼。” “更衣!” 齐忠暠坐在轿辇里,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过去了。 “王爷,到了。” 朝晖乍现,寒冬凛冽。齐忠暠裹紧了自己的貂皮斗篷,走进雕花楼。 经过一夜的兴奋,早上的人们都渐渐的失去了精神,一个个看起来颓废无力。 暠王身上自带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他走进雕花楼的那一刻,诠释了什么叫蓬荜生辉。 管事的看到他的轿辇和金冠,赶紧跑出来迎接:“参见殿下。” “嗯,本王自己看看。” 他目光如炬,在楼下扫射过后,接着去二楼,人们都喝的东倒西歪,还在仰头作诗。 来到三楼之后,终于看见窗前有个身影,坐姿挺拔,淡然的喝茶。 “莫大人。” 莫怀山起身,暠王很热情的上去搀了他一下:“莫大人,你我等级是一样,不必多礼。” “王爷天生贵族,怎能与我等凡人一样呢? “莫大人,这才上任几天呀,怎么还学会了油嘴滑舌呢?” 但是他打心眼里觉得莫怀山会做人。 “这里有封书信,殿下看看。” 暠王看着陌生的笔迹,和一条条真实的事迹,恼羞成怒。 “这封信是哪来的?敢污蔑朝廷命官!是想死吗?” “下官刚刚将柳大仁从南州接来,还未来得及面圣,安排他们母女见面。昨天夜里,有人送了雕花楼的信息牌给我,下官在这里深思许久,决定让暠王决断。” “莫大人在这里坐了一夜?” “回去也睡不着啊!” 暠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大人的忠诚,本王收下了。” 齐忠暠觉得这是件好事:他觉得莫怀山看透了朝堂,现在已经偏向他这边了。只不过,还有待验证。 “只是下官不知这些事情是否真实,下官想要告诉暠王的是:若是皇上派人去查,绝不阻拦!但没有证据的事,也绝不胡乱指控。” “好,莫大人公正,定能为百姓做一个好的父母官,给天下官员一个榜样。” 莫怀山不说话,两人目光对视着,好像谁也不服谁,谁也不信任谁。 第91章 接头 但是,表面上看起来又没有什么问题。 莫怀山怎么会效忠于他呢?家里的夫人和下人们还都被暠王控制呢! “噔”的一声,一支细小的羽剑射在了琅宣宫的柱子上。 “保护娘娘,有刺客!” 大白天的,皇上刚刚去上朝,这莫名其妙的一支箭,射在了玉嫔的宫内。 她先是精神紧绷一下,然后立刻明白了什么。 她起身跑出去,暮云将箭头拔下来:“娘娘,这里有封信。” 她将信接过来,看了暮云一眼说道:“把信拿好,等皇上回来一起看。” 她知道这些丫鬟太监里,肯定是有暠王的人。要是她拆开信笺,别人说她与外面的刺客勾结。为了明哲保身,等皇上回来再说。 莫怀山终于等到了敖江河。 在他进城门的那一刻就被拦住了。 他警觉得想要逃,莫怀山从他身后走出来:“跟我聊一聊吧!跟着我走。” 莫怀山假装不在意从他身边路过了一下,在他耳后留下了这番话之后,就先行进城了。 敖江河考虑了一下,身边的人又没有伤害他,看来,是中了余大人的圈套了。 余大人知道他一直在东躲西藏,想要找机会为自己申冤。但是如果那个人和柳相正沆瀣一气,自己就是送上门的猎物。 余大人既然能找到棺材铺,看来是有人透露了消息。 而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他上马往前走,隐隐感觉人群中有人在盯着他。 看四下张望,好像又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人。 一个女子走过来,身段轻盈,走路无声。 他牵着马匹停下来,特意在一个卖梳子的小摊子面前左右张望。 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过来买梳子,敖江河总觉得很眼熟,但是又看不清楚。 “敖大人,南州刺史府大牢。” “是你?” “跟着前面那位大人去吧!回去以后我和余大人如实交代,余大人自会替你做主。” 季清瑶说的如此轻松,反而让敖江河不信任。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这你不用多问,只要你做得好,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季清瑶买了一把梳子,付了一些铜板离开了。 敖江河还是比较信任她的,毕竟当时在大牢里是她救了大家。 敖江河跟着莫怀山来到巷子深处的一处宅院。院子很小,里面空空荡荡。 他走进来,莫怀山让他把门关上。 “大人是何人啊?” “你不用管我是何人,余大人受皇命南下,就是为了查水灾和修渠一事。你来此处打听,必定是想要问余大人的做派。余大人只有一个做派——为皇上,为天下子民。” 莫怀山拿出那封信,让他看了一眼。 “这是谁写的书信?”他很诧异,因为内容很真实,很正确。 “皇上自然有皇上的人,余大人也不是只身前往。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许多的人保护你。如果内容属实,你应该会有记录在册的账本和修渠的日期。你如果信得过余大人,你回去之后交给他。不过我这里有一条更便捷的方法,你可以直接交给我。” 莫怀山说前面这番话的时候,敖江河觉得终于熬出了头,有了盼头。可是当莫怀山人管他要账册的时候,他谨慎的又一次犹豫了。 “大人,账册没有带在身上。” 他既没有得罪人,也没有说要给。 “你就在这里等着,应该快来了。” 不多时,有人推门。 两个男人,穿了黑色斗篷,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其中一个男人推开门,请另一位公子进来。 “皇上,到了。”赫凌单独一人护驾前来。 莫怀山忙走过去跪安,齐宗鸿大步迈两下,走上前去拦住:“爱卿,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皇上?”敖江河扑通一跪。 “你见过朕?” “草民敖江河早些年见过皇上,那时候皇上还是个王爷,我在南州修渠,皇上还问了我这些石头和沙子都是从哪来的。” “对,你说是从河里挖的沙子,从山上采的石头。” “不是的……那些都是渠下方的农户自己采的沙石用来挡水的,南州刺史柳相正抢了那些农户的东西修渠,一场大雨,淹了渠下大部分的村庄……所以导致许多流民北上。有许多人想要来中州讨说法,禁卫军直接将所有人赶走,并且杀一儆百,我们这些修渠的也被抓了起来……” “朕现在恨不得将他杀了!但是南州刺史他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胆,他的上头必定有人。朕需要你的册子查清楚账款的去向,才能连根拔起。” 齐宗鸿弯腰,将敖江河扶起来。 他一脸的委屈,终于有地方哭诉了。 “有什么事尽管去找余晖余大人,朕必定要还你们一个公道!” 莫怀山送走敖江河,他走出巷子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发着光——他毕生的心血毕生的冤屈终于有地方申诉了。 皇上给的底气,这是谁也比不了的。 莫怀山看着宗鸿,然后向他讲述了最近朝堂或百姓所议论之事。 “他们都称玉嫔为妲己?那朕岂不是成了昏庸无道的纣王?” “皇上,臣不好评判,只是想劝皇上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 “莫大人这是何意呀?”宗鸿迷迷糊糊的没有听懂。 “皇上,微臣觉得虽然储君不急于一时,但也是以防不备之需。” 莫怀山说的很清楚了——应该立个太子了。但是又不能让天下人知道的那种。 所以莫怀山的言外之意是效仿先帝,留下密诏。 毕竟皇上已经有两位皇子了。如果大家相安无事,将来再有更好的太子人选,可以随时更换密诏。 赫凌陪皇上离开,留莫怀山一人在此。 他推开房门,正中间的八仙桌上摆了一个牌位——姚万堂。 这是姚万堂的祖宅。 宗鸿皇帝知道他死的冤枉,特意将他的祖宅留下,时而派人供奉打扫。 莫怀山上了三炷香之后,不紧不慢的像是老朋友之间叙旧一样说道:“当年你死后,闺女带着你的两个孙子逃掉了。皇上心有惭愧,替你们全家收了尸,皇上一定会给你们全家讨个公道的。你在天之灵保佑你的女儿能够平安顺遂。” 第92章 计中计 莫怀山走出去,关上门,一个人的身影略显萧条。 他自己的儿子,现在依旧是生死不明。 有些事情,他不仅仅是为了皇上,也是为了亲朋好友。 齐宗鸿看着敖江河的册子,心头顿时大怒。 “皇上,琅宣宫的宫女说,玉嫔等您过去呢!” 石公公迈着小碎步,静悄悄的走进皇上的书房。 “嗯,这就去。” 别人的话他都不听,但是玉嫔的话,比他的话更像圣旨。 赫凌在身后跟着,一句话不说。 他第一次见玉嫔,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赫凌,见过玉嫔。” “小阁老,有礼了。” 她早早的听闻过赫凌的名声,鲜衣怒马,年少将军。 “暮云,把东西拿上来。” 当着赫凌的面,让宫女今天早上射过来的信件打开。 “这是什么?”宗鸿接过,好奇的看了看箭和信。 “皇上刚走,也不知是刺客还是什么人射在了回廊的柱子上。” 玉嫔的样子好像被惊吓到了一样。 宗鸿搂了她的肩膀,安慰着:“是朕疏忽了,一定给你加强保护。” “臣妾倒是不怕,这人没有伤我,能在宫中来回自由跑,想必是宫里的人。皇上看看他说了什么?” 宗鸿皇帝打开信件之后,眉头紧锁。 “这……”宗鸿表现的很为难。 “皇上如此忧愁,发生了什么事?” 宗鸿将这封戳烂的信给了她,让她自己看。 玉嫔看完之后更是震惊不已,除了震惊之外,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 她后退两步,跪在地上把头扣下:“皇上,臣妾不知父亲犯下如此重罪,请皇上责罚!” 信上是南州刺史柳相正一条条一桩桩的罪证。时间地点贪污银两,以及银两的去处写的清清楚楚。 “朕知道,爱妃定然不知情的。” 宗鸿扶她起来,玉嫔捏着衣角战战兢兢。 “可是皇上,这是灭九族的大罪啊!”赫凌在一旁突然加词,他这句话倒是让玉嫔略显无助。 “玉嫔是已经出阁的女子,并不在九族之内。”皇上这是明摆着包庇玉嫔。 “皇上,臣妾还未见到父亲,那便不见了。其实,往年家中一直有商客官员往来,只是臣妾还小,不懂事。如果早知道父亲犯下这种弥天大错,一定会阻止他的。” 宗鸿不说话,他沉思了片刻之后,将书信烧了。 “玉嫔,诸多事宜还无证据,这怕是别人栽赃陷害你。如今你正得宠,你就不怕是别人陷害?” “无风不起浪。臣妾现在谁也不信,就信皇上。皇上只要查的清楚,臣妾愿肝脑涂地,大义灭亲!” 他她说大义灭亲四个字的时候,咬着牙齿一字一字,仿佛憎恨至极。 “好!爱妃果然不同凡响!此事还未查清楚,爱妃先不要多想。” 宗鸿拉着她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满眼尽显怜爱。 “皇上,臣妾惶恐。” “爱妃先去休息,朕派人去追一追刺客。” 宗鸿皇帝起身后,赫凌跟着一块走。 石如公公一直在宫外候着。 暮云看着自己的主子梨花带雨,赶紧拿了手绢给她擦脸。 “娘娘,皇上说什么了?” “没事,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转过头,便扬起嘴角笑了。卸下满身的装饰,躺在床上。心里暗自委屈自己:忍一忍,这一天千万不要吃东西。一定要皇上看出自己茶饭不思的为难。 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宗鸿问赫凌:“你说的这支箭没有问题吧?” “回皇上,这箭是微臣在民间捡来的,查不出源头的。” “那就好,接下来看玉嫔自己的悟性了。” “皇上,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女儿当上妃子之后,参自己父亲一本的。” “那朕就让玉嫔创个先例,我多暗示她几次,她一定懂我的意思。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一个支持朕的女人。我说的是她支持朕犯相思。多数人都劝朕放下吧,也许季小姐早就浪迹天涯了,也许随着家人漂洋过海去了其他了地方了。只有玉嫔让我慢慢等,她说,相思是深情的表现。第一次有人把朕的病说的这么美好。” 原来他们之间都是在互相算计。即便是皇帝和妃子。 宗鸿皇帝现在一步步引导着玉嫔,让她作为人证,把柳相正送到朝堂。然后让柳相正吐出他背后的人。 不用猜,就知道是暠王是太后。但这些话一定要当着朝臣的面说。 玉嫔一天不吃不喝,尽管她饿的头昏脑胀了。 “娘娘,一天了,您连口水也没喝,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暮云一干人等在她床边叽叽喳喳的像麻雀一样叨叨着。 “就是就是,皇上来了怎么办呢?娘娘您这一身的疲惫,怎么伺候皇上呢?” 玉嫔就是不说话,她这时候一定要忍着。 肚子饿的咕咕叫,前胸贴后背。要忍到什么时候呢?要忍到皇上来。 惺惺作态一定要到位。 晚上的时候皇上来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皇上掀起帘子进屋了。 几个宫女端着茶水和糕点,桌子上放了晚膳,一口没动。 “参见……” “都下去吧。”宗鸿走进去,掀起床上的纱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爱妃?” 玉嫔转过身来,一脸的委屈。 “皇上……” 她撒娇的搂着宗鸿的脖子。 宗鸿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椅子上。拿了貂皮大衣给她穿上。 “天冷注意着点,马上到年关了,别把身体弄坏。听说你一天滴水未进,吃点东西,朕喂你。” 宗鸿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一样,用碗盛了些粥,吹了吹,清风细雨的哄着小娘子:“吃一口,就一口。” 玉嫔看着他,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真香啊!也许是因为太饿了,导致都有些不饿了。但是吃了一口饭之后,饥饿感又出来了。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先不要这么难过。” “可如果查出来事实就是这样的,臣妾该怎么办啊?” 宗鸿顿了一下,然后便开始了自己的引导。 “爱妃觉得,朕和天下加起来,有没有你的父亲重要?” 第93章 七上八下的经历 这个问题已经不单单是亲情的问题了,已经涉及到了家国天下。 玉嫔想了想,很机智的回答:“在臣妾心里,自然是皇上重要。可是如果有一天皇上不爱臣妾了,臣妾的父母当然是最好的家人。可如果皇上非要问家国天下,对于皇上来说,自然是天下黎民百姓更重要。如果……皇上一定要臣妾做个选择,那臣妾愿意死在皇上最爱臣妾的这个时候。” 宗鸿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但是相信爱妃的。朕觉得爱妃如果能自己坦白出来……” 玉嫔抬起头和宗鸿皇帝四目相对。宗鸿看着她异样的眼神,以为她已经开始难过了。虽然心里有些不忍,可君王有君王的决定。 然而,令宗鸿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俩想一块去了。 玉嫔还想着有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参自己的父亲一本,皇上这就来给她暗示了。 正好做个顺水人情:“皇上,虽然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可皇上只要明着说,臣妾定然不会顾虑其他。” 说白了,她还是想和宗鸿皇帝讲清楚,免得自己和他走岔了道。 “爱妃啊,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妃子在朝堂上参与政事,尤其……不顾亲情参自己父亲的大逆不道,不过,凡事都有先例,不如爱妃你开个先河?” 她假装着为难,假装着犹豫不决。 就是演也要演出父女情深的样子。 “爱妃觉得为难?”宗鸿开始对她步步紧逼。 “臣妾……虽有为难之处,可臣妾愿为皇上,愿为天下人背负不孝之名。” “好!朕的爱妃一次次的让朕刮目相看,朕听说爱妃在家中练古琴多年,想必琴艺超群。不如,爱妃演奏一曲如何?” 说到这里,她开始慌了,毕竟自己是真的不会。没有时间练习……计划的太突然,一切都没来得及准备。 “皇上,臣妾父亲犯下如此弥天大错,实在是没有心情演奏,不如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让臣妾缓一缓,皇上能否体谅呢?” “好,好……” 此时的玉嫔心里确实开始慌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如果她去学古琴,肯定会被发现的。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宗鸿起身,他准备要离开了。玉嫔突然转身拉住他:“皇上,臣妾父亲的罪证找到了吗?” “正在彻查,我想两日之内就有结果了。” 余晖这里已经等到了敖江河回来。 他带着自己修渠的一干人等,扛着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从大街上招摇过市,抬到刺史府! 刺史府的门口来了许多的围观百姓。 门口的侍卫拔刀就要将他们拿下。 “敖江河你擅自越狱,还敢回来?是回来送死的吗?” 他能听懂侍卫的意思,既然跑了,就别再回来了。 “我找刺史大人!求刺史大人为我们申冤!还我们南州百姓一个公道。” 他跪在门口,双手举着一个小本,这里面便是证据。 是柳大人的贪污证据。 余晖着急忙慌的跑到门口。 “求大人为草民做主,为南州流民做主!” “你就是水利官敖江河?” “正是草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余晖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余辉拿过他手上的本子,突然喊了一声:“来人!全部拿下关进大牢!” 敖江河顿时一惊,等他想要奋起反抗,想要逃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余大人,皇上说你为官清正,敢为百姓讨公道,这是何意?” “先抓起来再说。”余晖淡淡的拿着小册子看着。 然后陪着他们一起进了南州大牢。 “敖大人,我就说这些狗官不能信,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们这不是又自投罗网了吗?” 大家对敖江河抱怨着,此时的他肠子都悔青了。 在大牢里,大家依然对敖江河不依不饶,说他如此轻信小人之言。 “你见到的到底是不是皇上?江湖术士那么多,你是不是被骗了?” 敖江河自责难耐,若是有个锋利的刀具,他现在就要自残。 大牢的门突然打开了。 余大人身后跟着一个英俊的富贵小公子。 “小阁老,请!” 赫凌是悄然跟着敖江河南下的。 是皇上让他来拿证据的。 “敖大人受委屈了,只是在外面不安全,我只能把你们保护在大牢里。还请切莫怪罪。” 余晖让人打开大楼的门,他提着箱子走进去。箱子里是文墨四宝。 敖江河被大家骂了半天,原来是场误会。 “这位大人,你真的是皇上派来的吗?” “诸位,给皇上办的差事,大家不宜多问。大家要知道,现在的你们只有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余大人的意思是,等到柳相正伏法,大家都安全了。”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啊敖大人,我们误会你了。” “他面见的可是天子啊!天下的子民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怎么会坐视不理?只不过有许多的消息在中途被拦截,皇上不得而知,皇上是个好皇上,只是奸臣当道,皇上也有皇上的无奈。他是天子,不是老天爷,有些东西看不见的。” 赫凌向大家解释着皇上也不是站在天上的,并不是什么都看得见,还请大家不要一味的责怪皇上。 余大人开始徒手抄录一份,留着备用。 每个人都回忆一点,曾经的银两去处,有何人来过……证据链就更加的完整。 赫凌守在牢里,直到最后于大人将这些东西摘抄完毕。他将原本送给了赫凌,自己留了一个复本。 “敖大人,还请你不辞辛苦,多摘抄几份,皇上的意思要把这些证据撒遍江湖,让江湖那些人士都去这些地方找宝藏。免得他们偷做转移。” “皇上就是皇上。” “这些钱流落民间,倒也不怕,就怕是有人私养军队。” 余晖起身直了直腰,年龄大了,身体多少有些不灵活。 “大人辛苦了。皇上……也有皇上的为难之处。” “可不是嘛!蜀地封王欧阳百里,是元慎太后的亲哥哥。手握十万重兵,战马千匹。他所在之处,一人独挡临界三国,所以太后才敢如此执政。皇上有许多无可奈何呀!” 余晖向大家解释了皇上的无奈,众人纷纷为皇上感到怜惜。 “皇帝不好当啊!” 赫凌将本子放在自己的怀中向余大人告别。 第94章 私生的皇子 深夜里,赫凌一人骑着千里马,彻夜赶路,不需要两日便能赶到中州。 一路上到驿站直接换马,人不停歇,昼夜不停的赶路。 雪白映着天地,倒不觉得黑暗。 季清瑶打开门,坐在门前,倚着门框,心事重重。 两个孩子都已经睡下了,她想把夜里的这点时间留给自己。 哪怕就是胡思乱想一番,让自己单独安静坐一会便可。 也不知道姚小姐有没有帮她打听到人。 霍云龙腿上盖了一个毯子出来,来到她的门口,和她一起坐在那里看天。 天气虽然阴沉,但雪花很白。 山谷里气候温暖,雪落地即化。 “有心事?” 季清瑶摇摇头。 “你整日都心事重重的,还说没有。” “我只是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那么怕太后呢?自己不可以把军权拿过来吗?” 霍云龙哈哈笑着:“看来你是真不懂皇家的关系。” “那你倒是说一说。” 霍云龙在宫里十几年,该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南蛮千里,驻扎着数十万战军。那位蜀地封王,叫欧阳百里——此人是元慎太后的亲哥哥。所以你猜皇上为什么不敢轻易动她?” “原来如此!”这一下子就讲通了。不仅不敢动太后,也不敢动齐忠暠。 “不过好在先帝英明,欧阳百里的儿子,欧阳世荣一生下来,先帝就将他过继给了庆国公。当年的庆国公,是四品侯爵,只有一个女儿庆福音,也就是现在的庆妃。原本,先帝是想过继给赫阁老的,只不过正好赫夫人怀孕了。也不知是男是女,所以就由庆国公扶养。” “所以说,这位欧阳世子,是太后的亲侄子?” 季清瑶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惊奇。 “对,只不过齐忠暠一直瞧不上他,他总觉得这孩子不像他舅舅那般杀伐果断。他常进宫,我们常在一起玩。” “没想到师兄当年,竟然都是和宫里的这些皇子们在一起玩的。如此看来,别人称你霍小爷一点不为过。” 霍云龙大笑着:“这才哪到哪啊!还有更让你惊讶的。” 霍云龙大笑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怎么,你不会还揍了这些皇子吧?” “揍这些皇子算什么?我现在都怀疑我自己也是皇子。” 季清瑶坐直了身子,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这话怎么能乱说呢?死罪啊! “你不会以为我在胡说八道吧?” 季清瑶权当他开了个玩笑。 “我是皇子们的陪读,皇子们的先生也是我的先生。后来……我读书读的最好,骑马涉猎都比皇子们强,他们倒是更像来为我陪读的。” “这你就怀疑自己是皇子啦?” “我和师父在敬月台住着,先帝常常去看我,他有时候会摸着我的头,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嗯,像你母亲。也有些像朕这般聪明。我那时候听不懂,师父总是会说,皇上的话,不要随便乱讲。” 那时候他很小,虽然懵懂,但是聪明。那些话他记到了现在。现在想想似乎有些线索。 “你不会真是皇子吧?”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证据,这就是我的猜测。很多人问我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叫云梦仙子,因为这是我母亲的名字。师父说,我母亲叫云梦,犹如仙子一般。既然我母亲名字好听,人又漂亮,怕不是先帝得到了她又扔下了吧?” “那你母亲还在人世吗?” “生下我的时候,死了。是师父把我从小带到大的。是太渊皇帝把我从宫外带到宫里,亲手交给了我师父。” 季清瑶现在不得不承认,他也许可能真的是皇子。 先帝外出打仗,认识了这位女子,然后生下他之后,难产至死。他将孩子带给国师抚养,国师掐算了他的命格,特意为他取的名字:霍云龙——是因为方曲子自己本身姓霍。 这孩子命格硬,名字也要硬一些。 只是,先帝从来没有承认过他的身份。但齐忠暠曾经猜测过,太后也这么认为。所以当先帝不在的时候,他们首先要铲除这个祸害。派季灼华发了江湖追杀令,硬生生把他逼到这里。 季清瑶微微的侧过身,把头倚在门上,苦笑了一番,然后娓娓说道:“我本以为江湖已经够险恶了,没想到皇家争权,才是真正的你死我活。” 他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她,神情忧郁,似笑非笑的样子,多少有些迷人了…… “这两样我都见过了,我隐在这世外桃源,想救我师父去难如登天。” 季清瑶因为父亲追杀他的事情,有些惭愧,听到这话的时候,她眼睛里突然有了光。 “我帮你吧!” 霍云龙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我说真的。”她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他。 “你需要我给你什么东西?” “我要开始练功了,有些需要闭关的,你辛苦一阵子,带孩子。” 季清瑶将她所能拿到的武林秘籍,都要试着去练一练。 她内功不足,很怕会走火入魔。 “现在至少还有三个下人,你尽管练就是了,只是你一个人我倒是不太放心,很多心法都是一层一层往上练的,一次不能练太多,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五年,十年八年才能炉火纯青。若是稍有差池,你会有生命危险,也可能会废了内功,你可想好了?” “只要你能等,我有的是时间。我本就一无所有,废了又如何?” “我倒是能等,可我师父不一定能等。算了,开始总比干等着强。” 他师父留下的天道心法是专门练内功和真气的。季清瑶只要能把此心法练好,便会事半功倍。 天亮了,季清瑶看着这兄弟两人和柳琳琅熟练的做饭,劈柴,熬药…… 第95章 皇子夺嫡 他们神情有些木讷,已经忘了自己是谁。看来是他的药起了作用。 赫凌一路迎着大雪赶路,马的睫毛和自己的睫毛落了雪花,冻成了冰…… 他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时,到了中州城门。 “进城做什么?” 赫凌拿出令牌,侍卫立刻退后。 “把你的马匹牵来。”赫凌将这匹马换给他,让马打个尖儿。 “是,小阁老。” 一路奔波,毫不停歇。 他赶到宫里,石公公小跑着将他带到皇上寝宫思源殿。 “皇上,小阁老回来了……” 宗鸿抓了件衣服就跑出来。 赫凌还来不及行礼,宗鸿抓着他的手,急切的问道:“如何?” “拿到了。”赫凌冻的浑身发抖,进了皇上的宫殿,才觉得有些舒缓。 “披上,坐到炭炉旁暖一暖。” 他随手将自己的大袍子给赫凌披到身上。 赫凌受宠若惊,赶紧摘下来,双手捧着,怕弄湿了皇上的虎皮袍。 他拿着看着,这上面写的确实清楚。 “即便就是欧阳百里率兵前来问罪,朕也不至于陷入两难之地了。” “皇上,余大人的意思是,要用树大招风的手段,让天下人皆知,让武林中厨子都去这无量山上附近埋伏,即便想转移官银,也让他寸步难行。” “这些江湖厨子,干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买卖,怎么确保他们不会抢呢?” 宗鸿坐下来,这又是一个难题。 “抢肯定会抢,这些厨子抢去了,至少不会私养军队,打造兵器。而且,数量极其巨大,抢也抢不了多少。” 宗鸿皇帝站在沙盘边,无量山…… 无量山就是仙药谷的上面,当时的霍云龙就是从无量山的山顶坠崖的。 “这么多钱……从山上往下运确实困难。要是方国师在就好了。” 宗鸿为难之时,赫凌想起了仙药谷的霍云龙。 “皇上,国师虽然找不到,但国师的徒弟不是正好在仙药谷吗?” “嗯?是啊!朕小时候经常和他在一起玩耍,他不仅皮实,主意多,而且父皇好像更喜欢他多一点。常常会告诉我们兄弟几人,要多向他学习。” 此时,便到了霍云龙施展才华的时候了。 “微臣这就去办。” “眼下正是年关,此事一定要快,辛苦你了。” “微臣应该的。” 赫凌走以后,宗鸿想起小时候他们在皇宫中玩耍的场景。 那时候宫中的男孩子很多:宗鸿,齐忠暠,齐忠德,赫凌,欧阳世荣,霍云龙。 太渊皇帝只有一个女儿,是元慎所生。原本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可惜生下来便夭折了。 那时候,父皇偏爱霍云龙,很明显。而他们都以为可能是因为霍云龙过于优秀。 如今看起来,霍云龙的猜测可能没有错——他也是太渊皇帝的孩子。 大雪刚停,元慎太后收到了南蛮之地哥哥寄来的一封信。 这封信经过了一整月,才到宫里。 路途遥远,地势不好走,信使一路上风雨兼程送来的。 元慎看着一身浑浊的信使,激动的从自己的榻上爬起来。 “是哀家哥哥来信了吗?” 宫女止青跑过来双手将信递上,掩饰不住的替主子开心:“是的,太后。” “云水,赏!” 云水便拿了一锭金子交给了信使。 “太后,这是小的职责所在,百里王差属下送来的,不应接受太后打赏。” “千里之外多有歹徒野兽,你也是冒着生命危险送信来的,这是太后所赏,就收下吧。” 止青直接就替太后说话了。 “对,回去好好休息吧。”元慎太后掩饰不住的笑摆摆手,让他走了。 “多谢太后,多谢姑娘。” 元慎看着信件上所写的两三页,真的是哥哥数千里之外的消息。 他讲了自己的家属,大家在南蛮安顿多年,回去有诸多不便,会一直守在这里,但只要太后有需要,他一定不远千里回来相助。而且还表达了自己想念世荣的想念。并且还专门有一封信写给世荣的。 讲了自己留在南蛮的诸多无奈,当初将你留在中州,有不得已之情。是先帝不希望你长在南蛮之地,长大辛苦云云…… 总之是希望孩子能理解他的一番思念之情,和太渊皇帝的用心良苦。 总体来说,他对他对太渊皇帝还是很尊敬的。毕竟当时是太渊皇帝领着他一路南下,征服一路。 本以为是自己的大外甥守着这天下,没想到让一个妃子的孩子捡了漏。 欧阳百里对宗鸿皇帝自然是不屑。 最后还有一条好消息告诉她:“前年娶了一名当地他族的女子,今年有喜了。” 元慎太后自然高兴,除了世荣,哥哥终于有另一个孩子了。至少有一个孩子是承欢膝下的。 “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她兴奋的笑出了声。几个宫女都跟着偷笑着,太后一点都不生气,每人都打赏。 “哀家有天大的喜事,百里王即刻就年过半百了,又有孩子了,这是老来得子啊!大喜大喜啊!” 她兴奋的有些得意忘形。太后的端庄与高雅,在此时此刻抛诸脑后。 “太后,这可要恭喜百里王啊!世荣世子都十六了,又多了个弟弟。” “你怎么知道是个弟弟?” “太后,百里王英勇善战,肯定是个男孩。” 止青这话说到了元慎太后的心里。她仰天大笑,就好像自己的儿子当了皇上一样开心。 “我这个哥哥呀,虽然身在数千里之外,但时时刻刻庇佑我呢!他宗鸿即便当上皇帝,有再大的能耐,他能奈我何?” 言语中,全是对宗鸿皇帝的不在乎。 也许太渊皇帝知道,一旦让齐忠暠登上帝位,这个舅舅就要掌控天下了。这个舅舅掌控天下,那么他的儿子就有可能登上王位。 所以,如果当时太渊皇帝传位给齐忠暠,那么现在的皇帝有可能就是欧阳世荣。 深夜的天,冻的人瑟瑟发抖。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来到了皇城后门。 “什么人?” 元慎将斗篷摘下,侍卫跪下行礼:“参见太后。” “开门。” 第96章 陈年旧情 宫门口内外都有人把守。元慎也并未出宫。只是在皇宫后门的角落里,有一个假山。两名侍卫推动了一下,假山后现了一道门,门里面有着亮光。 她进去之后,假山门便被关上了。 地道里的人拿着火把,走在前面,为她引路。 走过好长一段山洞,前面有一个纯天然的岩洞。 这个机关布局,跟慈岭山庄姚家的布局很像。所以可以猜测这是季灼华一人手笔。 岩洞中,挖空了山体,全部是水。水中间是一块石头。岩洞上方,有两个铁链挂下来。 铁链子上,绑了一个头发花白的道士。 他盘坐在池中的石头上,双手被锁牢牢锁住,他只要稍微一动,大铁链的哗哗声,便在整个山洞中回响。 “方国师,你失算了。你说我哥永远不会再有孩子了,但是现在,他有孩子了。” 元慎得意的向他炫耀自己的哥哥写来的书信。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是好好问问你哥哥,孩子究竟是谁的。” 他的声音在山谷之中回荡着,清晰,有力,带着嘲笑。 “你以为你会算就一定算的准吗?你凭什么说我哥不会再有孩子了!” 元慎气急败坏的冲着他大喊,回声在她自己耳边萦绕着,确实很清楚。 “你哥当年南下之时,皇帝亲赐了他一杯酒,那酒里是我下了药的,让一个男人永永远远没有生育功能。如今真是笑话呀!他竟然有孩子了?哈哈哈……”他笑得松懈猖狂且放肆。 “你说什么?”元慎虽然不信,但是她脸色大变。 “此药本座还有药方,如若不然太后找个人试一试,只不过要等很多年才看到效果。你哥哥这么些年都没有孩子,如今却有了,他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吗?” 方国师的言语打击,才是真正的诛心。 “方曲子!你好大的胆子!”元慎抓着手里的信,气的浑身发抖。 “皇后……太后。总还是有些不习惯称呼你太后,你还需要本座算什么吗?” “我与你几年未见了,你还是这般轻狂。就是因为你,差点害的我去皇陵。” 方曲子看着她,视线有些模糊了,看不清她是什么样子了。 当年劝她归政,还要帮着宗鸿将百里王调遣回中州,那他们欧阳家,就彻底没有了权势。 元慎将他骗到此处看风水,然后将他扣押在此处,已有四年之久。 “既然国师会算,那就算算你自己,什么时候死?” “医人者不会自医。本座从来不给自己算。不过本座要告诉太后的是:你大势已去。” “哀家是太后!哀家的哥哥在南门守着数千里国门,手握十万重兵,哀家大势已去?国师莫不是胡言乱语吧?想必也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混子而已。” “既如此,那就不送了,太后珍重。” 方曲子抬头,数年不见太阳,抬头便是这山洞。 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顾,但元慎不让他死。 “哀家要活着,要你好好看清楚,谁才是绝对的权利!” “是吗?不过有件事本座想提醒太后一下,太后当年生下一个小女孩,御医说生下来就夭折了……哼!呵呵。” 他这一句话,把元慎搞得忐忑不安。 “你什么意思?我的孩子没有死?” “欧阳元慎……”他淡然的念了她的名字,苦笑着,又无奈的摇摇头。 “你说清楚!我的孩子怎么了?!” 元慎歇斯底里的喊着,她几乎要跳进池子里了。她真的很想掐死他! 他们俩是有一段孽缘的。 元慎没有进宫之前,两人便认识了。 方曲子一心修道,元慎曾偷偷与他私奔,又被方曲子送回将军府。 并且告诉欧阳百里:“元慎小姐出门迷路,被我遇见,送了回来,还请将军看好小姐。路上歹徒多,别被人掳走。” 这就是最好的拒绝。 元慎成为皇后那年,方曲子修道所成,得太渊皇帝赏识,在宫中为他打造了敬月台,以观天像之用。 宫中规矩甚多,方曲子一般不出自己的道场。 “你依旧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本座本就不该有情。谨遵先帝遗旨,以天下为先,绝不僭越。” “那你告诉我,我死去的孩子,有没有活着?” “你与那孩子缘浅,此生不该是母女。” 到临了,方曲子依旧没说出个准确的答案。 元慎知道他不会再说什么了,气鼓鼓的离开——这家伙的嘴巴依然毒辣。 她现在开始怀疑,哥哥娶的小妾,到底怀的谁的孩子…… 她只知道,自己生了齐忠暠后,方曲子进宫。次年,皇上远征回来带给他一个婴儿,那个婴儿,是个男孩,取名叫霍云龙。 过了三年,元慎诞下齐忠德,又过两年,元慎生了一胎女婴,生下来就没有气,她不敢看,是太医和接生婆将孩子抱走的。 她想着方曲子一定在骗她,孩子肯定是死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要去方曲子的面前炫耀一番,不曾想被羞辱一番回来了。 越想越气,在宫中打砸。 齐忠暠连夜进宫,来安慰母后。 她调整了情绪之后,让人去庆国公府请欧阳世子进宫一趟。 欧阳世子急冲冲的来,夜半三更的,也不知姑姑抽的什么风。 “太后……” “世荣,你过来。” 欧阳世子怯怯的往她身边走去,然后跪下请安:“姑姑这是怎么了?” “你看看,你父亲的信。” 欧阳世荣双手结过,慢慢的一字一句读着:“吾儿世荣,父常年驻守边界,有家不能回,常念亲人。庆国公可否善待小儿?可有为难之处?姑母贵为太后,手握重权,勿怕,勿忍。见字如面,愿吾儿此生平安顺遂,喜乐韶华。父,亲笔。” 尽管会感动,可是毕竟没有在他身边长大,并不亲近。 两位表哥也不喜欢他,总嫌弃他懦弱。太后曾让他去齐忠暠府上常住,他却以不习惯暠王饮食为由拒绝了。 庆国公更像是他的亲生父亲,庆福音就是他的姐姐。 庆国公的夫人,一品诰命夫人,承诺先帝照顾这个小世子,便没有在要孩子。 第97章 世子 但凡有点良心的,会终身感激养父母的教养之恩。 庆国公以及庆国公夫人将他养得很好。庆妃将他当做亲弟弟对待,他在这个家里受到了儿子所有的待遇。 尽管,他对他们的称呼是:公伯,公娘。 他留在此处的时候是没有记忆的,可是,夫妇两人也不敢让他叫爹娘啊! 这若是让百里王知道了,岂不是要回来造反? 庆妃的宫女夜里出去拿炭,无意间撞见了世子去太后宫里,于是跑回去,轻轻的叫醒了庆妃。 “娘娘,奴婢看见世荣少世子去太后宫里了,好像听说暠王殿下也来了。” 庆妃坐起来,她吩咐宫女:“心儿你在门口拦着,要是碰见了,让我弟弟进来一趟。” “是。”宫女心儿就顶着寒风站在宫门口。 小世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太后的面前,他将书信收好,等待姑姑训话。 “你没有什么想对你父王说的吗?”元慎看这孩子憨厚憨厚的,也不喜勾心斗角,更不擅长。 “姑姑转达便是,就说世荣也思念父母。” “仅此而已?”太后气得眼睛瞪得老大。 “世荣嘴笨,有些话不会说,姑姑若是给父王写信,替世荣问候就好了。” 元慎是对这孩子不抱什么希望了,原本是希望他们的将门之家能出一个年轻的后辈,这孩子唯唯诺诺,胆怯,还总是不太喜欢言语。 “罢了罢了,回去吧。” 对这孩子一次次的失望攒够了,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她挥了挥衣袖让他走了。 走在出宫的小道上,步伐轻盈,浑身轻松。 “世子!” 世荣回头,是姐姐的小宫女心儿。 “心儿姐姐?” “娘娘喊你呢!” “走,走。”他瞬间就喜笑颜开,跟着心儿有说有笑,一路小跑来的。 “姐姐。” “这深更半夜的让你进宫,冷不冷啊?” 庆妃赶紧过去给他披了件大衣,拉他到火炉山坐下。炭火上盆里烤了一些番薯。 “快尝尝这个,可甜了。” 庆妃拿了筷子给他串上,世子吃的狼吞虎咽——他倒不是饿也不是没吃过,只是这大冷的天气,吃了这个十分暖和。 “好吃。” “天冷就不要出去到处跑,马上就过年了,我要让宫里的司制坊给你做两身衣裳。要是骑马出门,一定要多垫两副马鞍,冬天摔一下可疼了。” “嗯嗯……” 庆妃叫他来也并无旁事,太后找他,庆妃也不过问。她只是担心弟弟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被训斥,有没有被齐忠暠欺负。 “姐姐,天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该走了。要不是太后传召,我半夜是进不来的。” “我知道。夜里太黑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公伯带人在宫门外等我,我这就走了,姐姐保重。” 世子吃完之后,心儿让他擦了擦手。 “这件衣服就是给你做的,我还没机会给你送,穿着走吧。” “谢谢姐姐。” 在姐姐这里,他没有拘束,没有无助。自由自在的就像是在自己家里。 宫门口的马车上,庆国公就这么坐在马车里等着。 “国公,出来了。” 小世子一路跑着笑着跳到了马车上。 “太后没有为难你吧?” “他是我亲姑姑,怎么会为难我呢?就是我自己有些不自在。姐姐叫我过去了,我还吃了烤番薯。”傻呵呵的笑着,还舔了一下嘴唇。 “那就好,咱们回去。” “姐姐说,让宫里的司制坊给我做了两件衣裳,过几天给我送来。要过年了,不让我到处乱跑。” “她说的对。” “所以我听姐姐的。公伯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跑的。” 庆国公看着十五六岁的小世子,给他裹紧了一下衣服,满眼慈爱温柔的问道:“你不太喜欢太后吗?” “不喜欢。” 他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为何不喜欢她呀?” “朝政明明是皇上的事,她总喜欢参与。难道皇上自己不能够做主吗?而且,她好像总希望我能天天跟着表哥,可我的性格和表哥完全不是一回事,我不喜欢表哥。两个我都不喜欢。” 这孩子说话实诚,庆国公皱着眉头点点头:“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大声说出来,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说出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人情世故。别的不敢说,但至少你是安全的,没有人敢动你。因为你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父亲。” “他竟然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将我留在中州呢?” 对,说明他不够厉害。太渊皇帝比他更厉害。 “君臣佐使,各有所用。可能你生来就只能分离。如果你是个女孩,就不会了。” 有时候庆国公也挺庆幸的,还没来得及生儿子。他当年也是随着太渊皇帝南征北战的。 很多事情小世子不懂,所以,他只是懵懵懂懂的听着大人的话。 可有时候又会觉得很矛盾。 一个宫女在皇宫偏门,和禁卫军统领严卫在窃窃私语。 说完之后,她便转身走了。 林相正一早上就看到了宫里的来人在院外等他——严卫。 “在下禁卫军统领严卫,见过柳大人。” “严统领客气了,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等了半天,快进屋里说。” 严卫抬起手说了句:“不了,只有几句话,我说完就走。” “严统领请讲。” “玉嫔最近有些茶饭不思。听说是因为柳大人在南州有些事情暴露了。皇上现在拿到了你的折子,还有许多贪污的证据。玉嫔现在有些不知所措。她本身是正得圣宠之时,若是大人的那些做法是属实的,满门抄斩也不为过。我在提点大人一下,流民都已经进了中州了。告辞!” 他甚至没有给柳相正一点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走,留下他和夫人木楞在原地。 “这……我就说有些事情不能做,你看吧,你出事了我不怕,连累女儿怎么办?这是满门抄斩的罪啊!” 柳相正此时需要第一时间去见一见暠王。 “来人,备车,去暠王府!” 第98章 剑拔弩张 车夫一路上鞭策着马儿跑得飞快,但是途经王府的路上,突然从中间窜出几名骑马的带刀侍卫,惊了他的马车。 林相正从马车中伸出头来:“何人拦车?” “柳大人刚刚到中州,应该还不太认识什么人吧?” 这些人中,有一匹白色的骏马格外高大。 “你是何人?” “在下御林军统领,暮成雪。”他摘掉自己的斗笠,满头白发。 但是他看起来皮肤紧致,抓着马缰的手,细长,还细皮嫩肉的。 “御林军?你是皇上身边的人?” “对,皇上请柳大人进宫一叙,玉嫔思念父母过度,特意派下官再次等候。” 暮成雪是先帝打仗之时带回来的,据说他出生于武林世家,而且熟读兵法,温润如玉。 只是他年纪轻轻的,因为练功,所以才有这满头白发。 他也不过而立之年,与皇上同岁。 林相正隐隐感觉事情有些复杂,好像他从进中州开始就被人算计了。 齐忠暠派人策马扬鞭前来拦截。 “吁!”一阵马蹄声过后,巷子的另一边,暠王带人非要将柳大人带走。 “暮军长,柳大人刚刚到中州,你这是什么意思?” “属下谨遵皇上圣旨,玉嫔思念亲人,去琅宣宫一叙,暠王这是要抗旨吗?” 暠王扬起嘴角,不屑一笑:“本王和柳大人借一步说话,暮军长能否成全?” 齐忠暠双手交叉着放在缰绳上,他高高在上的姿态,确实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只不过,暮成雪也不是吃素的。 “那,不如暠王殿下随属下一同进宫问一问圣上吧!属下住不了主。” 他眼神更轻蔑,仿佛是完全没有把他一个亲王放在眼里。 两人各自骑着马对视着,谁也不让。眼看剑拔弩张,下一步就到了兵刃相向的地步。 “暮军长这是要和本王作对吗?” “属下不敢,不过属下想问一问王爷是想抗旨吗?” 暮成雪当仁不让,对峙了许久之后,齐忠暠竟然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们就各走各的。” 暮成雪当然知道这其中有诈,他笑一笑,然后挥挥手:“你们带着柳大人先走。” 他一人挡在暠王前面——暠王现在的心思,就是想杀了柳相正。 最近这账册外流越来越多了,宗鸿故意放出的消息让大家看清齐忠暠的嘴脸。但宗鸿并没有想杀他——说到底,兄弟手足之情,只要他知错能改,宗鸿还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今的齐忠暠太猖狂了! 一路往宫中走,柳相正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他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柳大人,对不住了!” 车夫突然拔出刀,松开马绳,直接一刀刺过去——里面的男人突然反手一抓,将刀刺进了车夫的胸膛。 车里,竟然是庆国公! 柳相正刚刚在停下来对峙的时候,已经被调包了。 宗鸿皇帝早料到,他会下死手杀人灭口,提前防范着他呢! 赫凌赶到仙药谷,根据路牌上的指示,敲响了山谷的山壁。 “霍云龙,老友相见,还不速速迎接?” 回声传到了霍玉龙的耳朵里,他猛然睁开眼:“赫凌!” 他激动的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想到自己现在身残如此,有些自卑。 “季清瑶!季清瑶……” 叫了两声之后才想起来她闭关了。 “白老三。” 白老三跑过来:“主人吩咐。” “推着我往前走。” 白老三老老实实的听他吩咐。 贺凌初见霍云龙那一刻,他激动不已。倒是,看见了他用兽皮盖着的双腿,不由的上去查看。 “多年不见,怎么还掀我衣服呢?” “你自己医不了吗?” “医人者不能自医,我还真是没办法给自己看病。小阁老别来无恙啊!” 两人走在这山谷的小路上,赫凌低头看着他还是如此的喜欢奢华,戴了玉冠金簪,即便是皇家,也不敢如此穿着。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放肆!” “没办法,没有人能拿得住我。有事相求?”霍云龙直接点题。 “不是我有事相求,是皇上。” 霍云龙摁住扶手,扶手上带了轮椅刹车。 赫凌顿时觉的车子变得好沉重。 “什么事儿?如果我能帮得上我就帮,但是我有条件,让他帮我查我师父的下落,” 霍云龙有条件都是直接说,他从来不藏着掖着。 “你就是不说,皇上也想找国师。” “想让我做什么?”霍云龙转过来,让人四目相对,同时浅笑。 “你头上这万丈悬崖,是无量山。无量山上,有很多钱,虽然不能说富可敌国,但那是齐忠暠死罪的证据。” “贪污的?” “很多事情他都没有插手,都是手底下的权臣操办的。若真出了事,他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所以只能抓他的门客,刑讯逼供,如实招来。” “需要我做什么?” “你想个法子,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钱转移。” 霍云龙抬起头,那里曾经是他掉下来的地方。根据他自己的记忆,直上直下的山谷,倒是没什么遮挡的东西。 “有!” “真的?我就知道方国师的徒弟一定不同凡响。” “用布匹,缝制成百丈长的袖子,从山顶扔到谷底。这个叫桶漏水。” “哎呀!听起来如此简单,我们竟然都没有想到!我这就回去面圣……” “你等等……”霍云龙叫住他,赫凌此时兴奋至极。 “还有何事?” 霍云龙把白老四也叫到跟前:“你们两个把自己的腰牌给我一下。” 两人规规矩矩地双手奉上。 “这是什么?” “鹰爪功的传人,白老鹰,这两位是他的小弟弟,他和二弟在江湖游走,替我办事。这是他们兄弟二人的腰牌,如果你用的上他们,就去雕花楼里找。” 赫凌拿过腰牌谢过他,走了两步又转过头,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先帝喜欢你,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你聪明吧!” 霍云龙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自己多少有点心虚:难道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先帝的私生子? 第99章 假父女见面 此时此刻的霍云龙假装很无聊的回了他一句:“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我聪明,还因为我的长相……” 他自己故弄玄虚,没有说出后半句。 “你的长相?”赫凌开始往另一个地方猜测了,他的长相像谁? “我如此英俊,先帝夸我眼中有星辰,所谓剑眉星目,潇洒有气度,又天赋异禀,先帝自然喜欢我。即便他的三个皇子在我面前都黯然失色,不是吗?” “说的好,你一点没变,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霍小爷。” 一个年少的修道之人,在宫中自称霍小爷,就连先帝也从无说过半句不妥。 几位皇子都能感觉的到,父王待他与自己兄弟几人不同。 赫凌笑笑,他转身离开了——他要赶紧回去复命。 他所占的这个地盘得天独厚,没想到竟然有一笔横财。 这钱要是进了他的山谷,怎么会轻易的让这些钱从这里出去呢? 其实,霍云龙确实很像先帝。眉眼之间都带着一股戾气,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相。 柳相正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已经到了琅宣宫门口。 “柳大人,玉嫔娘娘已经在恭候大人了。” 掌事太监介休,看起来年轻又讨好。 “劳烦公公了,公公如何称呼?” “奴才介休,是玉嫔娘娘的奴才。”介休一边低头哈腰笑着往前走,一边给他掀帘子。 现在的父亲,已经不能受女儿的大礼了。 反而是见了女儿还要行礼问安:“向玉嫔娘娘问安。” 父女再次相见,中间隔着一层帘子。 “介休,快请我父亲坐下,父亲不必多礼。” 柳相正看着纱帘后面的人影,陌生的不得了。 “琳琅,你这是病了吗?嗓子有些不一样了……” “这几天天太冷了,偶感风寒,身子有些不适。皇上不让女儿见人,但实在是太想念父母了,就派人去接了,父亲可还好?” “只要娘娘好,咱们全家都好。” 他此时此刻有苦难言。 玉嫔起身,掀开帘子,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互相对视一眼。 “娘娘,小心柳大人感染,还是躺着吧。” 子姜过去,把帘子又给她放下。 “今日多有不便,父亲莫怪。” 子姜赶紧双手奉茶给柳大人送过去:“柳大人,往后您与娘娘相见的日子还多着呢,娘娘今日确实染了风寒,您这个做父亲的心疼她,奴婢知道。只是皇上临走前说了,娘娘要多休息。大人既然已经见过了,那就……” 柳相正瞬间就懂了子姜的意思。 “子姜,我与父亲多日不见,只是简聊几句而已,不碍事。” “娘娘,奴婢只是谨遵皇上吩咐,奴婢僭越了,请柳大人恕罪。” “无妨,无妨……我与娘娘单独聊聊两句可否?” “奴婢告退。” “父亲,母亲近日可好?”玉嫔慢慢走出来。 “琳琅,父亲有话与你说,你帮帮为父。” 柳相正神色慌张,她自然知道所为何事。 “父亲不要急,慢慢讲来。” 柳相正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于是唉声叹气的说起自己的事:“南州多雨,时长有田房淹没,暠王殿下多次让为父上报朝廷,修渠治水,救治灾民。可是,只要赈灾银两到位,暠王就以备用军粮为由,暂借不还。如今,皇上查到我这里了,若是……” “那父亲向皇上坦白如实招来便可,争取让皇上宽大处理。” 她惊讶的坐起来,表现的更是惶恐。 “流民都已经北上到中州了,此事怕是不能瞒天过海了,为父……不知该如何是好,娘娘能否向皇上求情?” “这……父亲怎能如此糊涂呢?” 柳相正一脸忏悔的模样,老泪纵横。 “暠王和太后权势滔天,我们也是……不得已啊!” 他好像觉得自己多委屈,可姚万堂却从来不畏惧权势滔天的暠王和太后。 这使得姚寻凤更加痛恨他,痛恨暠王。 “父亲,女儿……只能尽力而为。” “暠王怕我说出他的秘密,现在已经开始追杀我了。琳琅,皇上对你恩宠有加,你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玉嫔摇摇头:“父亲先安心回去,女儿派人送您出宫,明日,皇上早朝,父亲定要如实讲来,如若不然,朝臣都被蒙在鼓里被暠王左右,更会更加得寸进尺!” 提起齐忠暠,她就心绪难平,恨意满满。 “这……” “父亲放心,我定会保全家平安。” 她拍拍柳相正,扶他起来。 四目相对之时,都很陌生。 假的真不了。 大内密探朱法广护送柳相正出宫。 朱法广极其严谨,特别善于破案,他和暮成雪两人是齐宗鸿的左膀右臂。 宗鸿皇帝从玉嫔的屏风后走出来,安慰着爱妃。 “对于你父亲的做法,你有什么看法?” “臣妾明日上朝堂,定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此事与爱妃无关,朕心疼你被卷进来,好端端的日子,怕是要乱了。” 玉嫔心神不宁。 她慌张的一直来回踱步。 “没关系的,朕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放心大胆的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你想做的事。” 玉嫔抬起头,她知道皇上的暗示。但还是假装勉为其难的答应。 这件事情最大程度上,是让齐忠暠臭名远扬,身败名裂。太后也没办法包庇,一点点的削弱太后的势力。 姚寻凤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怕是要对不起自己了。 她足够狠,也足够机智。 皇上派了自己御用的两个人保护柳相正,就等着他上朝堂如实招来。 让他的臣子听一听,知道齐忠暠和太后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暮成雪坐在房顶上,朱法广坐在院子里的长廊上。 朱法广抬起头看见了暮成雪,他走到院子中间。 “要酒吗?” “今日公务在身就不饮酒了。” “你看你那一头白发跟七老八十了一样。什么时候把你的武功废了呀?” “把我的武功废了,我就成个废人啦!” “你们这些江湖人呐,也不知道是怎么琢磨出来各种各样的邪功。花家的辣手摧花之毒是黑色的,你的悲白发之毒是白色的,真是新奇。若是你俩打一架会如何?” 第100章 左膀右臂 暮成雪低下头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说道:“一起废了武功,也有可能会一起死。” “那你还是继续练吧!我倒不希望你突然死掉。” 暮成雪没说话,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今夜,两人一上一下守护着柳相正。 柳相正在屋里将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罪证写了一遍,他本将暠王的行迹交代的清清楚楚,都已经打算放进密封信中了,突然庭院中传来了暠王的声音。 “柳大人睡了吗?” 朱法广直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王爷,在下执行公务,王爷不方便在往前多走一步,就留步此处吧!” 暮成雪甚至都没有搭理齐忠暠。 “本王只是顺路过来瞧一瞧柳大人,据说玉嫔身体欠安,怕有什么不策,本王来跟柳大人说一说。柳大人可别说错了什么话,连累了别人,这家中往后可是连个上坟的人都没了。” “王爷这是在威胁柳大人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提醒大人,玉嫔要是怀了龙种,往后的日子好着呢!可别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伤及胎儿。” 言外之意,还是拿玉嫔威胁他。 如果柳相正敢说出齐忠暠,那么玉嫔就会被毒死,也或者是别的什么意外。 柳相正写了半天的陈情书,在此刻他又撕掉了。 “王爷回去吧,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玉嫔是皇上的嫔妃,任何人都动不了她。” 暮成雪从房顶上飞下来,站在了齐忠暠的对面。他杀气很足,气场很大。 齐忠暠也知道今天自己在这里捞不到什么好处,话也说到这里,想要杀他,也动不了手,明天全看运气了。 齐忠暠既生气又懊恼,甩了披风离开,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王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方显大伤未愈,但已经开始当差了。 “现在到处流传着无量山的财宝图,从南州出现了许多关于流民和修渠的册子,知道那些事的人并不多,明天开始有一个杀一个!” 方显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只是,半夜三更之际,来到了雕花楼。 他坐在桌前,将自己的兵器放在了桌子上,要了一桌子白饭,静等人上门。 这一桌子白饭就是招人,招杀人的厨子。 不多时,他的桌前就围满了人,大家坐起来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方显从身上拿出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一张是百两! 如此富有,想必是个大单。 “公子,在下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端起一碗,吃了一口饭——这便是契约。 剩下的男男女女穿着打扮异样,像是外地来的也像是练功练的走了模样。 互相看对眼之后,一人赚了一碗吃了一口拿了一张银票,等着安排活。 “所有关于流传南州修渠、流民、藏宝的人,杀!” 说白了就是要制止旁人传话。 只是不曾想,齐忠暠竟然如此狠毒。 不多时,人群散去。 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武德,拿了钱就办事。 当天夜里,街上就有许多尸体。 每个尸体都会少一根大拇指——这是厨子们拿回去向雇主交差的。正常情况下雇主如果没有特别要求的话都是要大拇指,一个大拇指代表一个人。 就是因为有些人拿了钱不办事,糊弄人。所以后来敬业的厨子们有了证明自己能力的办法——拿一项器官来交差。 中州禁卫军夜里全部撤离,就好像特意要给这些杀人的厨子行个方便。 方显走过这血腥的街道,垮过尸体——这就是王爷要的。 他光明正大的杀人,就差当着宗鸿的面。 他仗着自己的百里王舅舅,和太后两人专横独断,罔顾王法。 宗鸿这么多年,唯一的办法就是娶了阁老和国公的女儿。 他曾用过大量钱财在江湖收买厨子,可厨子能有多少呢?十万大军啊!还远在数千里之外…… 如今的局势,是要借众臣之手,先将暠王的禁卫军收回,革职查办。 暠王大肆杀戮,又没有证据,宗鸿当天夜里就知晓此事了。 暮成雪是他认为最值得信任的厨子,自从让他成为自己的贴身侍卫,宗鸿确实多次有惊无险。 暮成雪总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所以他出手,也是常常打的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暮大侠,你们这些干杀手的……做厨子的,是不是也分很多种啊?” 朱法广来了兴趣,拿着酒坛子抬头看着坐在房顶冷冰冰的暮成雪。 “嗯。” “还真是惜字如金。”朱法广呵呵笑着,和这种闷葫芦说话,甚是无聊。 “厨子分三种,一种卖身的,就是我这种,忠于一主,直到他不在需要我。第二种是干一次活,结一次账,今天他帮你杀人,明天就可能帮别人杀你,就是所为的只认钱不认人。第三种,随心所欲,缺钱了就出来,还挑挑拣拣的,有钱了就潇洒挥霍,这种,叫野厨。” “那,暮大侠是卖身的厨子喽?哎呀!这是我这辈子听暮大侠说话最多的时候了。” 朱法广大笑着,整日不见他身影,难得听他说话。 “暮军长,你当上御林军统领的时候,是不是有人不服?” “已经杀了,当时就杀了。” 对,当着皇上的面。 御林军本就是皇家卫队,这点权利齐忠暠也想一举拿下,他带着自己举荐的侍卫前来讨要御林军军长一职,暮成雪当着齐忠暠和宗鸿皇帝的面,三招都没用,直接让对方饮恨西北。 齐忠暠都吓呆了! “弟弟,你看看,如此不堪一击。若是还有高手,尽管来找暮成雪一决高下。赢了他,就是禁卫军军长了。” 宗鸿拍拍齐忠暠的肩膀:“叫人把他扔到荒郊吧。” 扔到荒郊就是:尸骨无存。 暮成雪跟在宗鸿身后,宗鸿走着走着就笑了,偷偷给他竖了大拇指,然后仰头大笑。 君王都是孤独的。 暮成雪也是。 他在那个寨子里:寒松寨,接受着非人的训练。从小就是被挑出来的苗子,培养当厨子。 他杀过很多和自己一同长大的伙伴…… 换来了今天的自由——但仍然算是卖身。 第101章 悬梁自尽 两人对视一眼后,暮成雪竟然鲜有的笑了。 也不知是因为觉得现在的活着才算活着,还是因为觉得朱法广是个可交心的朋友。 总之他现在的生活自己做主,人嘛,总要有一个目标,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属。 要说自己也是运气好,早几年前在雕花楼接活时,只是认认真真的办了属于自己的份内事,没想到那个雇主竟然是刚刚登基的宗鸿皇帝。 宗鸿皇帝前前后后找了他三次,这三次的任务他都完成的特别好,关键是他话少,从来不说自己干过什么,谁不喜欢替别人保守秘密的人呢? 直到皇帝最后一次正式约见他,是朱法广带着他进宫,在御书房。 当时的他很好奇,想着或许是哪位王爷召见。 直到他看见宗鸿皇帝穿着自己的黑色龙袍坐在那里批阅奏折,他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皇上。 宗鸿对着他浅浅一笑:“暮大侠,又见面了。” 从来不跪人的暮成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往后他就是皇上身边的人了。 “草民叩见陛下!” 连人带剑重重的跪在地上。 “暮成雪,挺好,以后跟在朕的身边如何?” “幸得陛下赏识,万死不辞!” 从那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之间也是若有若无的出现在皇帝身边。但只要皇上需要随时出现。 天即将放亮,暮成雪从房顶上飞跃下来,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瑞雪兆丰年。” 朱法广还耻笑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料,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就飘起了雪花。 “呦,暮大侠,莫不是得到了方国师的真传?” 暮成雪推开门,准备喊柳相正起身,此时,该进宫进见驾了。 陛下说了,今日早朝,务必要柳相正到殿,亲口供出齐忠暠。 当暮成雪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柳相正悬梁自尽了! “快,快叫太医!” 暮成雪割断布条,大声叫喊。 朱法广紧随其后冲进来,又是把脉又是输真气。 “不行了……”朱法广深深的恼怒着,他恨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盯着他。 齐忠暠来过以后,就应该死死盯住他才对。 “该死!”朱法广抽了自己一巴掌。 “尸僵已经过了,现在身体又软了,至少是两个时辰以上了,这要怎么向皇上交差呢?” 两人对视着,都没有什么办法。 “抬尸体去慈华殿,搜一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物件。”朱法广像是在命令暮成雪。 “他的夫人身在何处?”朱法广问。 “隔壁吧。”暮成雪在柳相正的身上摸来摸去,摸到一封书信。 “交给皇上吧,我们不要擅自僭越。”朱法广安排暮成雪。 他将信放到自己的身上,装好。 “来人!去找副抬架来,抬他进宫,死了也要进宫说清楚。” 暮成雪吩咐自己手下的,人用一块白布将柳相正盖好,死也要让他去面圣。 今日早朝格外的庄严,宗鸿早早来到朝堂,他甚至坐在龙椅上等他的爱卿们。 “皇上,您来这么早,让大臣们惶恐啊。” “是吗?前一阵子不是骂朕被美色迷惑,不管朝政吗?朕今日给诸位爱卿做个表率。” 他呵呵的笑着,好像今天已经预感到要打赢一场漂亮的仗。 “几位大人啊,都快点吧,皇上已经坐在慈华殿啦!” 朝臣们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边走边说,听到公公这么说,几个人都赶紧跑起来。 大雪已至,大家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在大雪中格外的明显。 果然,跑到慈华殿时,正聊天的几位瞬间就戛然而止。 “爱卿早啊!” “皇上早。” 所有人都严肃起来,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宗鸿还时不时的拿着自己身前案几上的小玩意摆弄着。 他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只要有人进来,他就先打招呼:“冯爱卿早,陆卿早……” 把朝会搞得像是晚间宴会一般热闹。 “几位爱卿在讨论什么,大声点,让朕也听听。” 他像是在开玩笑,其实是真的在开玩笑。 “皇上,臣等只是觉得皇上今日非同寻常。” “是吗?说来听听。” “上朝又早,今日心情也好,还……非常随意。” 平时他都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碰到些难听的,难办的事,总是挠头。今天格外不一样。 “南州刺史柳相正今日不是正好要面圣吗?你们也知道最近玉嫔刚进宫,朕还是……哈哈,非常喜欢玉嫔的,朕也算是爱屋及乌吧,玉嫔的父亲来了,诸位爱卿明白我的意思了?” 大家纷纷点头说到:理解理解。 等到最后一个:齐忠暠和齐忠德两兄弟肩并肩进来的时候,他们顿时也愣了一下。 “就等二位王爷了。” 庆国公捋了捋衣袖,把脑袋转到一旁。 “臣,今日不曾来晚……”齐忠暠梗着脖子认为自己没错。 “暠王没错,是朕今日来早了。那我们就开始?” 齐宗鸿好像在跟大家商量一样,把每个人都弄得懵懵的。 “上朝!”石公公一声喊,这肃穆的感觉就回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臣有事启奏……”陆大人刚要上折子,皇上就点头了。 “陆爱卿,朕能不能先说件事?等一下你再说,好不好?” 陆大人刚走到中间,又退几步回去。这尴尬的氛围…… “臣遵旨。” “于大人已经到了南州了,如今,南州刺史柳相正即将去吏部上任,但是今日,朕还没有看见柳大人来……” 宗鸿往人群中扫了一眼,也没有看见朱法广和暮成雪。 按照昨天他们商量好的时辰,此时应该出现在慈华殿才对啊! “皇上,微臣昨夜见过柳大人,或许还未适应中州的水土,还要再休养两天。” 齐忠暠站出来,他和宗鸿对视着,宗鸿手指重重的抓了一下扶手。 他心里暗想:不好,会不会出事。 第102章 大公无私的嫔妃 果不其然,正当他忐忑不安的时候,朱法广和暮成雪带着一具尸体上殿了。 宗鸿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这……”他从龙椅上走下来,仍然不敢相信。 “陛下,昨夜柳相正在自己房内悬梁自尽!”朱法广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惭愧。 “他为何要悬梁自尽?” 诸位大臣,纷纷跑来查看。 暮城雪将信件举过头,双手奉上。 “这是柳大人身上搜出来的。” 宗鸿皇帝看了看信件,很是愤恨。 “微臣有负圣上所托,被金钱蒙蔽双眼。修渠不成,多次向朝廷申报修渠治水,私自贪污银两,将钱财全部转移无量山顶,罪臣只求圣上不要牵连琳琅,请皇上格外开恩。皇上若真要怪罪,将她贬为庶民,留小女一条性命,臣跪谢圣恩。” 柳相正这么一自首,齐忠暠彻底的撇清了关系,柳琳琅也有所牵连。他作为皇上,竟然不能以私心格外偏袒罪臣之女。 他握着信,手在发抖,他不知道事情会进展到这种地。 他站在大臣中间,将信折起来,一筹莫展。 “臣有罪!请皇上赐死!”朱法广重重一跪,磕头磕的噔响一声。 “死有何用?”宗鸿在此时气的咬牙切齿。 平时都挺厉害的,关键时刻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皇上,柳大人信上所说何事?”齐忠德,他最小的弟弟,突然问了一句。 宗鸿皇帝正要拿出来讲时,忽然玉嫔冲进来,扑通一下跪倒在柳相正的身边,他掀开白布,然后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父亲!父亲!我都说了要向皇上求情的,为什么,为什么想不开啊!” 玉嫔趴在柳相正身边,声泪俱下,憔悴不堪。 她瘫坐在地,哭的相当悲惨。 “你们这些奴婢干什么吃的?让玉嫔穿这么单薄跑来吗?”齐忠暠倒是比皇帝还细心。 “回皇上王爷话,玉嫔娘娘听到南州随从报信,自己冲过来的,奴婢没拦住。” 子姜和暮云跪下去,刚要扶玉嫔起身,玉嫔狠狠的甩了一下手:“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爱妃,想说什么?” “皇上,各位大人,昨夜,我父亲进宫与我见面,他向我坦白一些事,我说给大家听。” 她跪在柳相正身边,擦干了眼泪,带着哭腔颤抖着讲着昨天的事。 “我实在太想念父亲了,本应该是先上朝面圣之后再见父亲一面。我就私下让皇上帮我把父亲请来了。父亲坐在我宫里,让我打发下人都离开,说了一些事……” 众人都竖起耳朵准备听她讲。 宗鸿皇帝听到此处,心情一下舒缓了不少。 “爱妃接着说。” “父亲说……说他多次向朝廷申报修渠加宽河道治水,多次获得朝廷拨款,然而,赈灾银两还未到手,就……就被暠王中途截获。” 齐忠暠突然脸一黑,感觉乌云压到了自己的头上,眼前灰蒙蒙的。 各位朝臣纷纷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玉嫔有什么证据吗?这是诬陷!” “王爷,我只是描述我父亲所说的话而已,并不是我调查的,王爷这么慌干什么?” 齐忠暠的喉咙干涩,手也发抖,气的两眼冒金星。 “爱妃接着说。”宗鸿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来的很是时候。 “我父亲还说,他偷偷跟着兵部押送车,去了无量山。无量山上,有个山洞,所有的钱财都藏在那里,皇上可带人去搜查,收出银两便是真的。” “玉嫔这都是哪的谗言?太后可是不喜欢胡言乱语的妃嫔。” 齐忠暠把太后都拿出来压制她了,可是玉嫔依旧不为所动。 “皇上,臣妾昨夜写了父亲的陈情,想着求皇上网开一面,还没来得及……” 玉嫔拿出自己的折子——嫔妃上折子,还是头一回见。 “石如,念!” 石公公跑来,接过玉嫔的折子,轻咳了一下嗓子:“臣妾柳琳琅,得皇上器重,短短数月,嫔位加身,臣妾感激不尽,愿为圣上尽绵薄之力,陈述父柳相正原文:臣多次向朝廷申报修渠治水,却未得分文,不得已将水利官敖江河等修渠工匠抓入牢狱,以防消息外泄。父言,齐忠暠多次半途拦截,且私养军队,私自打造兵器,其位置于南州西北处,寒松岭内。臣妾深知,作为百姓父母官,不顾百姓死活,罪无可恕。但求皇上念其对臣妾有生养之恩,将其贬为庶民,臣妾愿远离皇宫,照顾其膝下,请皇上格外开恩。大鸿四年,腊月十三,民女柳琳琅启奏。” 字字恳切,既有坦白之义,又有父女之情。还不忘将齐忠暠抖落的干干净净。 “爱妃请起。” 齐宗鸿将她扶起来之后,她看着柳琳琅的白布一直掉眼泪——当年全家这么死后,她连哭都不敢。此时的伤心难过,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她甚至都不用装,就想着自己死去的全家,悲痛的无力支撑身体。 “朕的爱妃,是妲己吗?朕就问问你们。她如此的大公无私,没有想过包庇罪臣半分!她身为子女,想替父亲说句好话有错吗?朕封他为嫔都觉得委屈了她,玉屏乃天下奇女子也!朕就在此时宣告天下,不日册封,晋升妃位!谁家要是有这样的子女,那就是你们的荣幸!” 齐忠暠指着文武百官训斥了一顿,在此时封妃,无一人反对。 齐忠暠都惊呆了!怎么天下还有女子参自己父亲一本的?真是白眼狼啊! 但此时的玉嫔,是铁面无私,是把朝堂比父亲看的重要的嫔妃,是追求事实,没有包庇家人的女儿。 她对自己父亲犯的罪供认不讳。 “齐忠暠……” 说完这些事的时候,他手里拿了一支笔,像是真的在批阅奏折,喃喃的念了一声齐忠暠的名字…… “皇上,臣刚才正要说此事。昨夜一夜之间,中州几条大街上有数十具尸体,都是横死街头!臣派人一早去查,据说这些人都有民间流传的一本账册——修渠治水银两的账册。” 第103章 求刑罚加身 陆大人负责全城案件,昨夜,他的中州府衙内放满了尸体。 看刀法死法,乃是多人所为。 “皇上,如此疯狂的行为,想必是真的,不知王爷作何解释。” 多位秉公执法的朝臣对着齐忠暠咄咄相逼。 齐忠暠自己一时竟然招架不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这样吧,暠王乃是亲王,朕不能随便将一个亲王革职查办。暠王先禁足十日避嫌。陆大人,大内密探朱法广给你用了,今日腊月十三,腊月二十三,给朕一个结果!若是谁诬陷了暠王,杀无赦!” 齐宗鸿一时间有了稳稳的帝王之气。 齐忠暠一时间竟也难以自辩。 毕竟这上面所说的都是真,但是这话并不是柳相正说的,而是……雕花楼的消息。霍云龙传给她的消息,白家兄弟帮忙传递的。 “陆琦,从今日起负责所有和这本账册有关的命案,江湖上那些杀手厨子都是拿钱做生意的,给朕抓活口!” “臣遵旨!” 玉嫔趴在地上,怎么样也不肯走。 “爱妃起身吧!” “皇上,诸位大人,我自知负债子还,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愿以身赎罪!求各位大人做个见证,我绝不徇私枉法!” “玉嫔这话是何意?” “求皇上对臣妾行刑!” 她信誓旦旦,泪眼汪汪,让人看起来很有怜悯之心。尤其说她自己要求刑责,更是让满朝文武的大男人为之钦佩! “爱妃啊,朕说了此事与你无关……” “皇上,既然玉嫔心里难过,不如,顺了她的意思吧!这样玉嫔也不会自责。” 莫怀山突然站出来。他说完这话,满朝文武都鄙视他。 “莫大人,这是皇上的妃子,又大义凛然正气一身,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大家立刻把目标对准了莫怀山。 “皇上,微臣想,玉嫔的意思是,今天受了这刑罚,就彻底与柳家无关了。往后,玉嫔再也不是罪臣之女。” “这……莫爱卿说的对,那……” “皇上,诸位大人,臣妾自幼受父亲启发,学习古琴,今日,臣妾愿受夹棍之刑,与古琴再无渊源,请皇上成全!” 此番大义凛然,又毅然决然,着实让诸位大臣五体投地。 她很懂得进退,也懂得自保。那些经历朝堂多年的老臣,虽然看穿了一切,但不得不佩服她果敢,刚毅。 “即如此,不如,朕做个中间人。莫大人既然对玉嫔用意多有意会,说明你们之间有相同的认知。正好,莫大人膝下只有一子,不如你收了玉嫔为养女,从此莫琳琅再不是罪臣之女。而是工部尚书莫怀山之女,莫琳琅。” 众人一片唏嘘。 刚死了父亲就认新爹?! 皇上这是疯了吗? 尽管大家众说纷纭,可宗鸿就一句话:“莫爱卿,玉嫔,可否同意?” “皇上,玉嫔父亲刚刚离世,正伤心难过,臣不能因此……就……”莫怀山紧张的不得了,话都讲不清了。 “臣妾愿意,皇上可否等臣妾操持完父亲丧事后……” “那陆爱卿,你让人上刑具吧!” 齐忠暠还从未见过给自己求刑法的!这柳琳琅是什么路数?争宠到这般地步吗? 陆琦派人拿刑具来,在慈华殿,给她上了夹棍。 玉嫔让人夹,平时怎么现在就怎样,不准徇私。 她疼的几乎要晕厥过去,十指出血,骨头有响声,直到她晕过去。 宗鸿在一旁看着她疼的死去活来,硬是没让停下来。 直到她晕过去…… 宗鸿将她晃醒,她醒来第一句,就问:“皇上,臣妾的母亲如何了?” “朕让人看着了……” 话音未落,严卫跑来汇报:“启禀皇上,柳夫人……服毒自杀了。” 玉嫔两眼一抹黑,又一次晕过去。 “退朝!”宗鸿抱着玉嫔就走,石如公公跑快点,让手底下的小太监去叫御医。 玉嫔再次醒来时,看见的只是几个宫女。 她自己晕倒清清楚楚,那时候晕倒才是让自己脱身的最好时机。 齐忠暠被禁足之事,被太后得知。 “他敢禁足先帝嫡子?” “太后,现在外面乱的很,都是关于王爷的……”止青赶紧讲了外面的情况。 “那些个流言蜚语,你们听听就算了,谁敢胡说八道,就割了他的舌头!” 太后威严高耸,几人吓得不敢吱声。 “哀家倒要看看,齐宗鸿能翻出个什么浪来!禁足十日而已,去告诉王爷,让他不要乱动。满朝的文武大臣此时正盯着他呢!” “是。”止青赶紧跑到门口交代小太监去王府报信。 “玉嫔还没有醒吗?” 宗鸿夜里又来了,门口的介休也不敢大声喊。 “回皇上话,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宗鸿看了看瘦弱又苍白的玉嫔,满满的心疼。手在她脸上轻轻划过,满满的心疼。 又看了看她红肿的手,指头都变形了…… “委屈你了……” 玉嫔昏昏沉沉,拉着皇上的手,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皇上,今天御医来过来,说是……” 暮云端着茶走过来,皇上摆摆手,让她把茶端走,问:“御医说什么?” “一是伤心过度,二嘛……” “别支支吾吾的,说!” “玉嫔娘娘,有喜了。” 宗鸿突然兴奋地从床上站起来:“此话当真?” 大家都高兴,唯有玉嫔不高兴。 “皇上,臣妾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的外公外婆都没了……”说着就又哭起来。 “有朕在,就没有人敢动你!你是朕的女人,孩子是朕的孩子,朕知道你伤心,这个孩子一定是来弥补你伤心的,他来的正是时候。” 宗鸿抓着她的手,激动的不得了,可是玉嫔突然“嘶”的一声,原来是弄疼她的手了。 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了。就一个字:赏! 她搂着皇上,皇上就是她最大的依靠,这个孩子将来也是她的依靠。 “臣妾有孕在身,不知道能不能去看一看父母下葬?” 她眼睛里很悲切,就是目睹自己父母那样悲切。 第104章 有疑点 “皇上,孕妇不宜去不吉利的地方,奴婢知道娘娘难过,但是,逝者已逝,娘娘应该为孩子考虑。奴婢也是听方国师说的,方国师说的肯定没错。” 暮云这丫头,一下子就能说到皇上的心坎上。 “说的对,朕会安排的,你只管安心养胎。”皇上给予她无限的底气,她现在基本上站稳脚跟了,只差最后一步——扳倒齐忠暠,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为父母兄嫂报仇! 她愧对姐姐,这是她救命恩人,姐姐的心上人啊! 他们彼此都在寻找对方,等对方,而自己是那个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她纠结,矛盾,好几次想说出口却忍住了。 但是,玉嫔虽然被皇上赏识,也被朝臣夸赞,但她仍旧背上了个不孝的罪名。 太后越想越不对,这丫头怎么有点颠? 齐忠暠坐在凉亭下,看着湖面结了冰,雪还在下,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柳琳琅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 她长得像柳琳琅,可是作风又不像……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实在是没想到,柳琳琅参父一本!怪不齐宗鸿红喜欢她,这个女子确实有些不一般。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这姑娘唯唯诺诺老实巴交的,只会闷在屋里绣花弹琴…… 想到此处,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好好的手,为什么非要用夹棍?在者说,似乎从来没有见她弹过琴,只在太后面前绣过花。 莫不是……她不是柳琳琅? “来人!”齐忠暠突然起身,方显就在一旁。 “王爷。” “你去柳相正所住的地方拿一些绣品来,柳琳琅绣的东西,快去!” “王爷,有件事……” “说,别支支吾吾的。” “无量山那边,集结了大量的村民和江湖人士,都在找银子。” “放心,又不是摆在那里的,一般人找不到的。” 齐忠暠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担心的很。 方显刚要离开,齐忠暠又叫住了他:“你们接到柳琳琅的时候,你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吗?” “属下是在凤凰镇接到的柳琳琅,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他在凤凰镇歇脚的时候被蜜蜂蛰了,脸上肿了起来,然后到仙药谷求医。” “霍云龙……” 齐忠暠说完这个人的名字,他好像想到什么了。 “你去吧,快去快回。” 齐忠暠独自站在雪里,任由大雪落在头上,他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那把龙椅——他从小都认为那把龙椅就应该是他的。 母后常常告诉他,既是嫡子又有百里王的十万大军做后盾,这个天下,一定是他的。 正常的母亲都会有些偏向小儿子,可是,元慎对齐忠德却从来没有抱过任何奢望,甚至希望他平平淡淡的过完此生。 齐忠暠也瞧不上这个弟弟,太老实,整日和欧阳世子一起玩耍,就会一些骑马射猎,找个偏僻的地方钓鱼。 身后一堆下人前呼后拥的,一看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小公子。 他好像是一个人在夺权,母后帮了他许多,但总感觉不到母后帮了他什么。 就连先帝写的密诏,母后也没有发现。看来先帝对他们家早有防范。 玉嫔醒来,整个人已经憔悴不堪。 几个宫女轮流伺候——“娘娘有喜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一定要将娘娘看好。” 子姜寸步不离,暮云忙前忙后的帮忙拿吃的喝的…… “娘娘,您的手……” 子姜心痛的都快哭出来了。 “没事的。”她说着就想要坐起来。 “娘娘,刚刚皇后娘娘和庆妃娘娘来过了,皇上说您在休息,不让她们打扰。” 玉嫔赶紧坐起来:“你怎么不叫我?” “皇上说的话,奴婢怎么敢违抗?” 说着她就要穿衣去见皇后。 “娘娘,皇上已经下旨了,说玉嫔大喜,不宜早起晚归去行礼问安,多数礼节皆可忽略。” 子姜拉住她,硬是把人拦下了。 “皇上这么做,是在宫中给我到处树敌啊!皇后都不曾有过的待遇,我这么高调,大家要怎么看我呢?更何况我是罪臣之女,我父母又刚刚……我连送他们一程的机会都没有。” “奴婢觉得皇上一定会妥善安排的。” 几个宫女一起围着她点点头。 她重新躺到床上,整个人都乏力憔悴。 “在宫中,除非是皇家丧葬,否则是不允许带孝的。”她撕了自己的衣服,扯了一条长长的白布,然后系在头上,起身跪在地上,对着门口重重的磕了头。 “从此,我与父母天人永隔,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最后死的不清不楚。女儿愧对父母,愧对列祖列宗。” 她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她所说的这些话,是对自己的父母,兄嫂说的。她磕头的方向,是自己家的方向。 几个宫女将她起来,宗鸿皇帝正好进来。她快速将头上的孝取下来,藏到自己身后。 只不过,手疼的厉害,白布掉到了地上。 “玉嫔的心思,朕懂。失去家人怎么能不难过呢?” 宗鸿扶她坐下,御膳房送了饭菜过来,缓月接过来,慢慢的摆在桌子上。 “娘娘,多少吃一口吧。” 宗鸿看着饭菜,亲自过去端了过来,喂给她吃。 “吃不下……”玉摇摇头。 “事已至此,身体要紧啊!” “皇上,臣妾的婢女应该还在吧?她跟随我们家多年,父母都不在了,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爱妃是想把她接进宫里吗?” “她从小跟着我散漫惯了,但是她从小心灵手巧,臣妾想安排她去司制坊裁衣服。” “石公公。” 石如颠颠的跑进来。 “皇上,玉妃娘娘万安。” 他这声玉妃叫到了皇上的心里。 “你去柳相正的府里瞧一瞧,看看玉妃的贴身侍女……她叫什么来着?” “晚凝。” 石公公好像早就预感到玉嫔要接回自己的贴身丫鬟,他早早派人去了。 当晚凝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玉嫔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陌生的婢女。 “小姐,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她哭着跑来,想要和玉嫔亲近,玉嫔却下意识的后退了…… 第105章 正邪对峙 晚凝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所措。 “晚凝,你不要多想,我怀孕了,是怕伤到孩子。” 还好她机智,当时就赶紧自圆其说。 晚凝特别开心的点了点头。 “晚凝,朕听说你心灵手巧,很是会裁制衣服,玉妃说让你去司制坊房,你可愿意啊?” “奴婢愿意。” 她没办法将丫鬟留在身边,时间久了,总会暴露的。 这小丫鬟跟着柳琳琅也差不多八九年了,面面俱到,事无巨细,她都清楚。离得太近了,总归不好。 “小姐……玉妃娘娘要保重啊!奴婢有空会来看娘娘的。” 晚凝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她,慢慢离去。 玉嫔此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好,她只能愣在原地,有些小动作会被发现端倪的。 还好,晚凝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方显从柳大人的府上出来,即刻回去向齐忠暠禀报:“柳琳琅的小丫鬟,已经走了。据说是石公公接走的。” “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如今,陆大人正查人命案,这两天都消停点。”齐忠暠坐在暖炉边,烫了一壶酒,拿了一本书。 “王爷,属下倒是觉得现在更不应该停手,王爷在府中禁足,总不会当街杀人吧?若是王爷此时停手,那不就明摆着是王爷做的吗?” 方显一语点醒梦中人。 “嗯!你说的有道理。你继续去雕花楼,继续杀。这天寒地冻的,别把谁扳倒喽,扔远点。” 他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杀人的话,每一条人命在他这里都如草芥一般轻贱。 齐忠暠是不能出门了,可是方显随时出门。 柳相正和夫人只是在田间地头立了一块牌子:柳相正。 因为是罪臣,但又因为没有证据,目前为止还是要入土为安的。 但是大部分证据都是真的,至少,皇上务必要让这件事情变成真的。所以,也就没有人敢厚葬他。 即便柳大人那当上妃嫔的女儿,也没有包庇他。 雕花楼内,方显再次放了一桌白饭,任人拿起。 只不过,今日方显有些失算了。 赫凌带着白家大哥二弟,坐在了方显的正对面。 他将自己的剑放在了自己的座位边,然后倒了一杯酒,远远的向方显敬一杯。 方显显然是乱了,他伸手去怀里套银票的时候,又把手伸了出来。 赫凌想必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此监督的。而霍云龙给的白家兄弟的名牌,也很是管用。 兄弟两人看到此牌子,老老实实的听赫凌的话。 两人定坐与对面,互相认识又互相不认识。 白老鹰没说话,倒是他的弟弟说话了:“这位少侠,出这么大的价格,就是让我们哥俩在这看着你喝酒吗?要打要杀快一点。” “不急,我看方大侠想做什么,我就偏偏不让他做什么。” 方显看到赫凌如此赤裸裸的挑衅,他依旧温柔磐石。 “方公子,你倒是说话呀!” 一个妖媚的女人等着拿银子呢,方显又不想开张了。惹得旁边这些男男女女手痒痒。 “娇姑娘,你把对面那位小公子摆平了才算啊!” 这女子打扮妖艳,风情万种。 “哈哈……我这就去!” 白老鹰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拿了一杯酒抛向空中,一掌过去,这一杯酒变成无数水滴,像刀片一样划过去,方显这桌子的人多多少少脸上都挂了些彩。 这位娇娘还算是反应快的,在空中一个飞旋,踩在了桌子上,除了她没有受伤,每个人都难逃这一滴酒。 “鹰爪功果然名不虚传。” 方显显然是怒了,他倒是要试试白老鹰有几分能耐。 白老大并未出手,他的弟弟上去与方显一决高下。 白老二一掌劈开了窗户,将人直接打到了湖面的小舟上。 大家通过窗户看热闹。 白老二是有天资在身上的,掌力极其到位,甚至掀起了几人高的水花。 方显大伤未愈,他为了不让自己落了下风,乘舟而去:“改日再与你一战!” “不行就是不行,改日也不行。” 白老二完全没有将这个自不量力的对手放在心上。 赫凌放了一桌的白饭,放了些银票。谁要是想接这活,就可以过来咨询。 “小公子,我们不曾见过你啊!” 娇娘娇滴滴的走过来,赫凌只是顺手将地上的剑拿起来,在空中抛了一下,然后啪的一声,放到了这些碗上。 “朝廷办事,阻挠者,一律格杀勿论。” 赫凌的傲气,是那种年少有为的傲气。他既读了些诗书,身世也好,功夫自是祖上传下来的,他从小善于习武。 “朝廷?白老鹰,你什么时候成了朝廷的走狗了?” 众人拿起了白饭又放到了桌子上——这活他们是不打算接了。他们也确实瞧不上为朝廷办事的人。 “朝廷是来帮助南州流民的,柳相正已死,余大人现在已经开始修渠治水,水利官敖大人也已回到南州刺史府,朝廷若是为民办事,帮他一把,有何不可?” 白老鹰把这件事情讲的清清楚楚,有人并不买他的账:“我才不管什么流民,什么南州刺史,我只要钱。” 赫凌话不多,直接挥了挥手,让人抬上了一个箱子,手下人打开箱子的时候金晃晃的光,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金子! “你别管他是给谁办事,你要你的东西,我要我的东西,我们各取所需,一次性买卖。” 赫凌绝对是个隐藏最深的王贵少年。 他甚至略带几分杀气。 “小公子,这是让我们做什么事啊?” 娇娘先是谄媚一番,赫凌一把将箱子盖住,这些人都还没有看够。 “不难,但也不易。久闻诸位都有奇功在身,不知敢不敢去仙药谷一趟。” 众人纷纷起身。 “不是难不难的事,主要是这活我们不想接。”娇娘首先就打了退堂鼓,其他的人跟着她一块退。 “终究是我错信了,原来周围大侠竟然怕一个残疾人。”赫凌起身就要走。 “你是不知道,霍云龙当年搅和的我们人人不得安生,好不容易让他赶下了……” 赫凌嗯了一声。 第106章 预知 原来这些人都是参与过追杀霍云龙的人,想必,他们都是听了季灼华的指示吧! 现在倒是知道怕了,霍云龙即便就是拖着半个身子,这些人也拿他无可奈何。 “一个残疾人有什么可怕的?” 赫凌又一次追问。 “小公子,你是真不知道吧?逍遥谷附近都是有毒的,但凡要进到仙药谷的人,是内力全无的。只有不擅习武的平庸之辈才相安无事。我们都有真气内力。再说了,当年谁和他没有过节呢?这不是送上门的肉吗?霍云龙还会尸体炼药,难不成让我等送上门做肥料吗?” 大家嚷嚷着,七嘴八舌的说他这个钱不好挣。 “我保你们平安。” 赫凌拿出一个令牌:国师。 这是方曲子的令牌。 “这令牌是霍云龙的恩师方曲子的,霍云龙看在此令牌和份上,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你是朝廷的什么人?你是给皇上办事的吗?” “我不管谁是皇帝,但我这辈子都会为朋友两肋插刀。” 赫凌起身,将右手的剑扔到左手,转身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三天后,到了仙药谷的大侠们,可以开来拿钱了。” 手下人抬着箱子跟着他走。 这边江湖盟友众说纷纭,开始出现了分歧。 有人要去,有人不去。 “现在的武林盟主根本不管事儿,就会种土豆子……” 现在的武林盟主付清然是大家推选出来的,除了武功上有一定的造诣之外,自然也是深受大家尊重的人。 付清然曾经在江湖各派中游走,他能当上武林盟主,是因为他和大家都认识。江湖上多少有些名气的小斯,他都记得清楚。 谁当都是当,也不过就是一个称谓而已。如果真正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大家都力求自保,武林盟主自然要先出头。 就好比这次朝廷突然来江湖上走动,付清然就应该行使好武林盟主的权利,有些差事能接,有些差事不能接。 所以大家也完全没有将武林盟主放在眼里——有钱才是最好的依靠。 “注意要去便自己去,在下就先告辞了。朝廷的走狗坚决不当。” 还真是有些人很有血气的。 赫凌骑马回皇宫,他不紧不慢的注意看周围的情况。 他的耳朵上会动,就是那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震慑力。 玉嫔起身,她现在饿的都有些头昏眼花了。 宗鸿皇帝一直不离不弃的守在她的身边。 “御医说,你的手指骨都断了,你这是何必呢?” 她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包着的双手之后,一个人呵呵的笑了。 笑得很悲怆。 宗鸿总以为他是因为丧失了父母伤心过度。 方显在柳相正住的府里什么都没有找到。 好像有些事情安排好了一样,这里清的干干净净。 他将今天的事情回去向齐忠暠禀报。 “赫凌竟公然在雕花楼内抢人!属下在柳相正府上,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好像暗中有一股很强的势力,但属下猜不出是谁。” “余晖,陆琦。” 齐忠暠好像早有预料,但他所预料的事全都晚了一步。 送余晖下南州的那些侍卫,又护柳相正回来。这些人都是余晖的人,他早早安排好了部署。 柳相正必须死,如若不然,等到他女儿。一飞冲天,他大势在得,那么太后的势力又要扩大了。 余晖当然不知道柳琳琅的真实身份,但他这么做,确实推波助澜一把。 “余晖挺狠的……中州总府衙门陆琦,和余晖是好友,柳相正的事,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王爷,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该死的人,还是要早早的死了好。” 齐忠暠一句简单的暗示,方显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来人!”方显到门口飞身上马,他身后跑了几个黑衣人。 “参见方统领!” “去南州,取两人性命……” 方显骑马单独行动,他要去无量山,还要去仙药谷。 太妃坐在自己寝宫之中,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皇后和庆妃。 “楚秋,你是皇后,你应该为皇上分忧解难,怎么还让别人抢了去呢?” 楚秋不说话,皇上偏爱谁,她怎么能阻拦得了呢? “福音,还有你,你们两人身份尊贵,出身名门,是天下女人敬仰,怎么能让皇上陷入一个狐狸精的怀里呢?” “母妃,南蛮几个部落的首领进贡的女子马上就到了,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过一阵子皇上兴许就不那么沉迷于柳琳琅了。” 太妃看着他们俩不争气的样子,都快要气笑了:“楚秋,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啊!皇上无论偏袒哪位嫔妃,你都是皇后,你的地位无人能撼动,皇上有没有准时去你那里?你有没有把皇上留下?” 楚秋摇摇头。 “母妃,不要怪罪皇后娘娘了,后宫这么多的事都要打理,皇后娘娘已经很忙很累了,实在是顾不上和一些刚进宫的新宠们争宠。再说皇上选的妃子也不多,三年就选那么一个,要不是战败部落求和送来了首领女儿,皇上怕是都不愿意多这么些女人,谁不知道皇上的心里……” 庆妃说着说着,就又提到了皇上的那件事。 楚秋吓了一跳,太妃睁大眼睛瞪着她。 皇上最喜欢的那个女子全家,是被太妃肃清干净的。 太后当然知道这件事,太后之所以没说,是因为太妃也有她的把柄。 “福音,以后这件事情万万不可再提了。” 两人走出太妃宫外,楚秋也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她是知道实情的,一直瞒着皇上。 “知道了。” 不多时,太后亲自登门。 “端淑皇太妃。”元慎在她的面前坐下,还念了一遍先帝给她的封号。 “太后怎有空来我这淑华殿?” “哀家记得,与你文淑华一同进宫时,先帝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就像今日的柳琳琅。” 她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眼睛都懒得睁,更不要提什么行礼问安,淡淡的说了句:“所以本宫比你先有孩子。” “庶子而已!” “那又怎样?我的儿子照样成了帝王。” 第107章 癫狂的太妃 太妃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还带着些挑衅。 这语气,这用词,就好像在剜元慎的心。 这不能怪太妃,是元慎太后亲自送上门来讨气的。 “先帝的密诏你肯定改过。”元慎跑过去掐着她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那又怎样呢?现在他已经是皇帝了,你想说什么?让我儿子让位给你儿子吗?就凭你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兄长吗?元慎啊元慎,你还真不知悔过。你与他人私情在先,还想谋权篡位,你真可怜。” “你胡说!” 元慎气急败坏的给了她一巴掌。 可是越打她越兴奋。 “我文淑华一介布衣女子,你欧阳元慎将门之后,到最后我俩的位置并不相上下。你是太后没错,可我儿子是皇帝。” “你信不信,我把你灭门季家的事,告诉你儿子呀?” “无妨,他最多也就难过几天,他心系天下,总会振作起来的。再说,我并没有杀季清瑶。只不过,太后你在后宫挖密道,囚禁方曲子的事,我会一不小心抖搂出来的。” 她疯狂的笑着,拿着别人的把柄,确实特别过瘾。 “你放肆!”元慎又是重重的给了她一巴掌。 端淑皇太妃笑得更癫狂了:“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他,可太后还是于心不忍,就把他囚禁在那里,还是想着、念着、还会去看看。我倒是没想到,太后是个情种呢!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疯疯癫癫的,把元慎气的后槽牙都咬碎了。 “你等着,我迟早要让你先死。” “我等着呢!我给了皇上一个锦囊,我死了,他就把锦囊打开了,不仅有我的故事,当然还有太后你的呀!” 这种彼此威胁,谁都不能死,谁都死不了的痛苦,虽然是一种折磨,可好像彼此都在其中。 互相拿着对方的七寸,谁都不说——彼此的秘密也都不对外人说。 两人斗到死,也还是互相有把柄和默契的。 “等我杀了他,你就再也没有我的把柄了。”元慎恶狠狠的瞪她一眼。 “杀了他?杀谁?方国师吗?你舍的吗?杀了他,谁给你出锦囊妙计啊?方国师的本领,最得先帝尊敬,要不是世荣留在中州,怕是你哥哥早就造反了!如果真那样,现在坐在王位上的可就是世荣小世子了。如果我的儿子当不上皇帝,你的儿子也未必!” 她说话又狠又准,总是气得人牙痒痒。 元慎临走时候左右给了她两巴掌。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兴奋,疯狂大笑。 看着元慎恼羞成怒的样子,她太开心了。 元慎踏出淑华殿,几个宫女吓的瑟瑟发抖。 直到看见她走远,朱樱带头跑进去——刚才那响亮的几巴掌,朱樱都感觉到疼了。 “皇太妃,怎么样?有没有事?”朱樱跑过去,半跪在地上,看着太妃的脸,被打的红肿,还有些手印。 “去拿冰块来,给太妃敷脸上。” 殿外的水缸里,冻了些冰块。敲碎后,用麻布包起来,递到太妃手中。 太妃知道,现在的情况对皇上很有利,暠王禁足,太后不得召见,有些事,是时候该做了。 “去把玉嫔请来。” “太妃,皇上已经封她为妃了,过年后行册封礼。”朱樱低声的提醒。 “这真是个狐媚惑主的东西,哪有进宫两个月都不到就荣升妃位的?!皇上这是疯了吗?这是坏了祖宗的规矩!” 太妃气的头疼欲裂,顺手推翻了蜡烛。 宫女赶紧跪地去灭火。 “那,奴婢还请不请?” “去叫她来!” 朱樱站在琅宣宫的门口,子姜低头问好:“请朱樱姐姐安。” “太妃让我带了凤鸾来,请玉妃娘娘过去一趟。你替我转达,或者,去禀报一声,我进去说。” 朱樱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她从来没有瞧不起谁,这世道,给别人留活路,就是给自己留活路。 她深谙世事,不卑不亢。 “姐姐,娘娘说了,她穿件衣服就出来。” 子姜跑进去后,又开心的跑着出来。玉嫔没有为难她,也没有为难朱樱姐姐。 玉嫔坐在贵妃的凤鸾驾上,这样看皇城是和走着看的不一样。 下人们为了各自的主子办事,来去匆匆的跑着,见到凤鸾驾都不敢问哪位主子,直接跪下,等鸾驾走远,才敢低声讨论。 “这是哪位小主?” “还能是谁呀,就是参了她死去的爹一本,那个玉嫔。” “这真是一举得道成仙了。” “不要讨论了,快走。” 她双手踹在兔皮毛做的暖锦里,手上都是伤,越发的疼痛。 “娘娘慢着些,太妃性子有些不大好,不过人倒算不上坏,她只是……有时候很安静,有时候会简单的闹腾一阵。” 朱樱将她的疯癫讲的很含蓄。 “我懂。” 子姜暮云拉搀扶着她,慢慢的走进淑华殿。 “太妃,玉妃娘娘到了。” 太妃连头都懒得抬,然后慵懒的说句:“让人进来,坐下吧。” 玉妃走进淑华殿,里面很暖和,有个宫女跪在地上给她敷脸。 脸似乎没有那么肿了。 “琳琅参见太妃。” “起来吧,你现在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我可不敢惹你,叫你来是因为太后将我禁足,终身无召不得出此宫门,只能这样看看你了。” “母妃是皇上的生母,太后是王爷的嫡母,母凭子贵,太妃自然不用守着太后的规矩。” “你们都下去吧。”太妃起身,看着“柳相正”的女儿,他当年是先帝的重臣。 只不过因为先帝密诏之中所立的储君,并不是柳相正支持的。 后来,他自己直言进谏,请求南下治水。 也就是在他南下治水的时候,齐忠暠趁其机会与他交好,殊不知就这样中了齐忠暠的圈套。 下人都离开之后,文淑华坐起来。 她脸上隐隐有五指印迹。 她猜想,怕是只有太后才敢做出这样的事吧。 宫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的母后,皇上的母妃,皇上的女儿……即便这些宫女,只要有本事爬上他的龙床,也算他的女人。 第108章 雨露均沾 “听说,你参了自己父亲一本?” 太妃走到她的面前,摸了摸她红肿无知觉的手。 她刚想起身解释些什么,太妃摁住她的肩膀,没让她站起来。 “你能讨得皇上欢心,还能让皇上破了规矩,我倒是觉得,你有几分手段。既然如此,你我联手,将她杀了如何?” 太妃轻蔑的眼神,还有些质疑,好像是在试探她,又好像是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母妃,儿臣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如果同意,儿臣愿意想想办法。毕竟,太后是母仪天下的女人,即便不会后宫大乱,也会让各位朝臣动荡。也难保百里王不会回来兴师问罪。” “你是有几分计谋在身上的……” 太妃这话兴许就是在夸她吧。 “皇上,太妃宫里来了凤鸾驾,将玉妃娘娘接走了。” 宗鸿忙完公务,来到了琅宣宫的时候,只剩下缓月一人。 “其他人呢?” “奴婢们不敢怠慢,都跟着一块去了。朱樱姐姐没有拒绝,想必太妃是没有恶意的。” 可宗鸿总觉得母妃疯疯癫癫,他火急火燎的往淑华殿跑。 “皇上,太妃不会对玉妃做什么的。” “说不准。” 石公公和御林军跟着皇上,他大步流星,其他人差不多都要跑起来了。 宗鸿直接推开了淑华殿的门,母妃竟然有说有笑的和玉嫔一起用晚膳。 “皇帝急匆匆的找来,是怕我这个做母亲的对儿媳妇做什么事吗?” “母妃,玉妃刚刚受了夹棍之刑,而且她现在身体……” “听说,有喜了?”太妃将她的眼神转头看向了玉妃。 “是,本来是想等等再说的。” “宫里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住的?再说,玉妃这身子,年轻,不会有事的。” 宗鸿还是担心她,总觉得母妃要做出什么虐待人的事。 “母妃,天色不早了,您应该休息了,儿子就带玉妃回去了。” “皇上,玉妃现在身子不一样,皇上可不要妄为,宫里也不是只有玉妃一个女人,皇上切勿专宠过度,惹得他人对玉妃心生妒恨。” 太妃这就是提醒他要雨露均沾。 皇上自然也能听出母妃的意思。 “儿臣明白。” 趁着现在玉妃怀孕,也不能专宠她一人了。皇后和庆妃的住处也要适当的去一去。 “既然来了,那就陪母妃一块用个晚膳吧!” 宗鸿推脱不过,只能陪着一块吃饭。 从淑华殿里出来的时候,宗鸿向是像玉妃商量一样,慢慢悠悠的讲道:“母妃有时候心情不太好,说一些胡话。太后就不让她胡说。有时候也会狂笑,疯疯癫癫的。父皇其实,特别宠我母妃。如若不然,朕也不会是他第一个孩子。只是母妃出身低微,所以,总会有人瞧不上她。即便她当上了皇贵妃,大家的成绩还是很深。” 这种成见何止是深啊!就像是逾越不过的大山。 他当上皇帝,照样有人不服。 “皇上,慢慢来,臣妾相信皇上一定可以做好的。今晚,皇上不如去皇后娘娘那里吧!还能见一见大皇子。” 玉妃就站在自己的宫门口开始逐客。 这琅宣宫也不用进去了,就此去别处过夜。 “朕……还是想和你说说话。” “那就……明天下了朝来吧,这到年底了,大家都挺忙的。这一年的赋税情况,军饷支出,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皇上去走一走。虽然不能亲力亲为,但至少要到各处各部去走一走,技能鼓舞士气,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玉妃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对着他轻声细语。 宗鸿点点头。 玉妃走进宫里,吩咐介休关门。 红色的灯笼,白色的雪花,绵长的小道,高深的宫墙…… 困住了多少人啊!又死了多少人…… 石如公公跑到皇后那里宣旨:“皇上今晚要来。” 楚秋自己都震惊了一下。 自从这个柳琳琅来到宫里,皇上就是她一个人的。 如今,皇上怎么得空来她这里了? “石公公,皇上……怎么突然来我这了?” “玉妃求皇上来的,她说自己身体不适,无法近身侍候皇上,请皇上到其他宫里走一走。” 石公公如实回答,也添加了一些其他说辞。这样让大家相处起来更和平。 至少,不会一直误会玉妃。 宗鸿走进皇后的房间,她起身刚要行礼,宗鸿就扶住她了。 “皇后不必多礼,你我结发夫妻,不要搞得这么生分。” 楚秋一边伺候他脱衣服,一边心情大好,就夸了玉妃两句:“柳琳琅年龄是小,可是她懂事,也聪明,举止娴雅,关键是为了皇上铁面无私。臣妾读了这么多书,倒还不知道该怎样评判参父一本这件事。” “嗯,她确实懂事,很聪慧,你也是。” 玉妃躺在床上正要睡去,忽然想起了有些事情还要装。 父母刚死两天,总会要做噩梦的吧?伤心难过也要维持很久。 嗯…… 所以,她疼的没睡着的时候,突然痉挛了一下,喊着她父亲和母亲。 “父亲,女儿不孝……” 子姜和暮云赶紧掀开帘子,可是发现玉妃并没有醒。 “娘娘梦魇了,不要吵她。” 两个人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坐回去。 赫凌站在无量山,手里拿了一个罗盘。 “这是国师之前所造,此罗盘有极强的辨别能力,无量山这么大,只能用罗盘来找那些金银玉器。” 金银玉器会对罗盘指针造成吸力,指针所指的方向,就是堆积财宝之处。 “莫大人,听说你懂一些机关阵法,你看此处有什么地方可隐藏的?” “山下挖洞,往山上走。山上挖洞,自然是往山下走。为了避免被大雨浸泡,想必一定是坡体,并非洼地,那大概就是凸起的地方。即比较容易修门,还不易进水。” 赫凌手中的罗盘指针一直在转,按照莫怀山的意思,就往山坡凸起的地方走。 指针一阵乱转,赫凌彻底迷惑了。 “这……” “我认识一人,她应该能解此机关……” 第109章 卑谦 莫怀山并没有说出季清瑶的名字。 “莫大人说的是谁?” 赫凌脸上好像看到了希望。 “季灼华。” “莫大人这不是开玩笑吗?季灼华跟烟消云散了一样,怎么找啊?” “嗯……老夫试一试?” “莫大人你若是能找到季家人,皇上都得来,谢谢您……” 莫怀山愣了一下,他不懂为什么皇上要谢谢他。 “别提了,不是都说皇上得过相思病吗?季灼华的女儿……” “嗯?”季灼华彻底怔住了,他知道季清瑶在何处啊!可是如果他不说,是不是欺君罔上啊? “那……那……皇上如今还……” “自从柳琳琅进宫,皇上好像对季清瑶不是那么执着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赫凌只是随意感叹了一句,莫怀山左右为难。 这事…… 季清瑶可是姚寻凤的救命恩人啊!她肯定也拜托过姚寻凤进宫以后帮他找那个文公子。也许她早就知道了皇上就是文宏重,可她为什么不说?既然她不说,无非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自私,不想再帮季清瑶了。另一种就是有计划,目前为止还不能说。 所以,莫怀山只能假装不知道。 “莫大人,你说哪能找到季灼华?” “呃……季灼华可能是找不到了,但是他有一些弟子,我可以试着找一找。季灼华的机关布局都是有一定格式的,试一试。” 莫怀山走进了仙药谷……他还想再看看儿子。 霍云龙带着他看了看躺在那里的儿子,依旧还活着。 他也看见了真正的柳琳琅。 她有些痴痴呆呆的,还有两个人男子在挑水。 “白老鹰的三弟和四弟。我将他们控制在这里,好利用白老鹰做事,你跟赫凌若有什么事办不到的,只管让白老鹰去做。” “齐忠暠在无量山存了大量钱财,据说不仅有南州治水修渠的,还有兵部粮草的钱。他也是等着时间将这些钱送到寒松岭的,他在那里私养了军队,皇上让我们去查证据。” “这事很难。寒松岭小路,错综复杂,若是走错了路,遍地都是捕兽夹,他若是起兵造反一定有一个什么信号传送……” 霍云龙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张机关图纸。 “这是季清瑶在闭关修炼之时给我留下的。” 莫怀山接过去,没想到全部都画下来了。 “她闭关需要多久?” “年关之时,应该能出来。” 莫怀山看到了两个孩子,为这两个孩子感到惋惜:“他们原本拥有非常高贵的身份。” “是啊,如今落在这山谷之中,像两个野孩子一样。” 霍云龙给阿满雕刻了一把小木头剑。 阿满就在山谷之中挥舞着剑柄,有模有样的扎着马步。 “她很有天分。”霍云龙看着阿满,眼神里都是对她的期待。 “小儿还是要拜托仙子多照顾,老夫先告辞了。” “莫大人慢走,向赫凌转达一句话:修山挖洞建密室不易,多有工匠葬身在此,进洞之时,要有卑谦的态度,工匠的在天之灵,能看见。” 虽然莫怀山并不知这话是何意,但他牢牢记下,一字不差的转达给赫凌。 “卑谦?何为卑谦?”赫凌居然并不知道霍云龙的意思。 “老夫猜测,那必定是恭敬有礼的态度吧?” 莫怀山也只是猜测。 “现在先找机关洞穴。”赫凌拿出图纸,何莫怀山两人还真的找到了。 “季灼华大部分的机关设置都是门与机关离得很远。打开机关的时候看不到门,所以陌生人很难辨别开关是否正确。” 莫怀山也大概知道一点。 “莫大人,我上去找开关,您在下面给我做手势。” 赫凌踩着石头跃到旁边,徒手摸着每一块石头。 枯草丛生的石头缝里,好像夹杂着一块可以活动的砖头。 赫凌伸手去摸:“所有人后退!” 一只十人的小军队退后几步,赫凌摁了一下。真的是大门。 随着洞门升起,赫凌纵身跃下。 “火把!” 赫凌拿起火把走进去,一个很大的山洞,但是空荡荡的。 “小阁老,这里面竟然是空的!” “都稳当点,走路轻一点,有点礼貌。” 赫凌慢慢的走着,不敢发出声响。各位士兵都在各处的墙上找线索。 有人就偏要鲁莽,摸了这个摸那个。 突然,一只飞箭穿出来,直接穿透心房,只挣扎了两下就死了。血是黑色的——有毒! “所有人都趴下!”赫凌突然明白了卑谦的意思——低人一等。 大家蹲下身子之后,赫凌沿着墙体到处找机关。 “小阁老,这里。” 莫怀山看到了,有个暗格,他是趴在地上看到的。 赫凌拿出图纸,莫怀山帮他拿着火把。 “在图纸上没有写具体位置,只是说机关偏下,沿墙角一周。” “所有人戒备。” 大家蹲在墙角,拿出了剑,随时准备抵挡来箭。 赫凌摁下去之后,中间一块突然从地上升起来,像是一个凉亭一样的东西升起来了,然后,就是许许多多的箱子。 “有东西上来了!”刚刚停稳,有人激动的想冲过去看一看,还没有走到跟前,乱箭齐发。 “趴下别动!” 赫凌一声呵斥,所有人蹲在原地待命。 直到这些有毒的箭全部停下来,莫怀山还是找了块石头扔过去。 “小阁老,这机关上所写的,大概也就是这样了,我刚才看了一下,所有的箭都是从周围洞孔内射出来的,大约半人之高,咱们不能走着过去,要不蹲着,要不就得跪着,再不济,爬着过去。 “霍云龙所说的卑谦,就是其实我们低头弯腰。我想我们只要弯着身子,低于机关发射的位置,应该不会错的。” 赫凌讲完这些,然后跟他的手下讲道:“所有人弯下身子,半跪状态,上前查看。” 其实,太后也是希望季灼华死的。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修建了太多的密室。 所以,当年太妃为了不让皇上娶季清瑶而去灭独一山庄满门的时候,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后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第110章 抛砖引玉 霍云龙看见了从山顶上滚下来的百丈袖筒,想必,他们是找到钱了。 霍云龙嘴角上扬,他的计划就快要得逞了。 赫凌他们弯着身子,用平板车将所有官银从长袖往下倒——这里可不止有官银,还有无数奇珍异宝。那些都是齐忠暠所收的私人财物。 “你说他为什么没有送到寒松岭?”赫凌问莫怀山。 “大概是相约的时间不到。我想……快年底了,应该马上会有人来将这些东西运走。这里的位置,是天选的好位置。你看,从这里下山往南边走,是南州。再往后翻过一座山,下了山,就是寒松岭。这个位置最高,也是呼应首尾的中心地段。也许这些钱还没来的及运走。” 莫怀山领军打过仗,他一看沙盘和地图就预测的差不多了。 彼此之间都会有一个默契的时间点,比如……每月初一,十五,或者每三个月的初一十五。 眼看就要年底了,估计还会来一趟的。 霍云龙看着从袖子里滚下来的银子,在自己的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听着银子当当落地的声音,真悦耳啊! 半天功夫,所有的东西都到了霍云龙手里。 赫凌晚上下山的时候,仙药谷冒起了迷障,毒物再现。 赫凌还等着将这些东西运出去呢!仙药谷外的侍卫推着车辆,站满了小路。 “霍云龙!你这是什么意思?”赫凌对着山谷内大声的询问。 “回去告诉宗鸿皇帝,想要回他的财宝,拿人来跟我交换!” 从山谷的小路中,爬出来一只老鼠,老鼠的身上绑了个纸条。 刚到谷门口,老鼠忽然倒地,口鼻出血。 赫凌拿起老鼠身上的纸条:“找到我师父方曲子,财宝物归原主。务必转告太后,我知长公主下落。” 赫凌顿时一惊:长公主是太后的最后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脸色发紫,没有呼吸。先帝让人将这孩子带出宫去葬了。 “这……”赫凌不敢擅自做主,他将条子拿到了皇上面前。 “也是朕的那个小妹,真的还活着。” “可是国师下落不明,我们拿什么去换?” “既然我们做不到,太后和忠暠不一定做不到。朕的意思,就是让太后知道这件事。先把暮成雪招回来,朕有事让他做。” “是。” 赫凌即刻去了中州府衙,暮成雪朱法广陪着陆大人还在验尸。 “暮军长,皇上召见。” “皇上不召见我吗?”朱法广放下手里解剖尸体的小刀。 “暂时不召见。”赫凌带着暮成雪就回去了。 暮成雪在皇上面前,皇上一直沉默着,他就安静的等着。 “朕去太后处说一件事,你埋伏在太后宫内,这两日就跟踪太后,直到你去不了的地方为止。” “臣明白。” 宗鸿来到太后身边,太后不屑的以头疼为由,连身都没起。 “母后近日,身体可有不适?” “吾儿被禁足王府,哀家能有什么好心情呢?” “二弟,确实做了些不轨之事,也确实……” “说呀,你怎么不说了?” “确实找到了一座小宝山……全部是朝廷拨款的官银,官银的底部有制银局的烙铁公章。另外,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各种珍宝……” “证据都这么确凿了,那你杀了他呀!”太后一副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量皇帝也不敢动手,干脆就直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母后此言差矣,他是皇室中人,他这么做,一定是为了皇家,为了朝廷。朕决定解禁金冠亲王齐忠暠,这天下任由他去。” 太后突然起身,为什么这齐宗鸿一点都不按照她的套路来?如果他此时要问罪齐忠暠,那么,禁卫军和百里王就会趁此机会造反。 “皇上如此宽宏大量,哀家倒是没想到啊!” “母后既然身体不适,那就早早的休息吧!另外,有个不好的消息——朕中了霍云龙的奸计,所有的钱财都已经转移了,转移到了霍云龙的仙药谷。而且,他提了个条件。” 宗鸿皇帝亲自将这个字条交给她,太后起身后,两眼瞪的像牛眼一样。 “你确定是霍云龙所说?” “母后若是不信,尽可去仙药谷一问。” 太后双手颤抖着,尽力想让自己保持平静,可是气的下巴都抖起来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儿子告退。” 宗鸿将消息释放出去之后,他就只管坐等消息。 暮成雪穿了一身黑色的斗篷,将自己的白发盖住,站在太后阁楼的角落里。 这个位置一般人还真是看不见,尤其是漆黑的夜里。 下面的每一条路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夜里三更时分,真的有人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衣服从太后宫里出来。 暮成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清楚她所走的每一条路,然后一直盯着,直到看见那人往宫中最北处走去,他这车从房顶上飞檐走壁,来到假山后,他趴在假山上,漆黑的夜里和假山融为一体。 看见后门口的禁卫军严守宫华门,很是疑惑。 此门中终年关闭,且后路不通。此门的作用是在最后关头宫中之人逃命用,只能去往燕郊山。 他看见假山开了,看见了一道光,这个人进去之后,门又关上了。 暮成雪一直趴在这里等…… “方曲子,你好好看看!这是你那得意的好徒儿亲口说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忠纯还活着?” 忠纯,是公主出生时,太渊皇帝所赐的名字。即便就是公主死了,这个名字也随她而去。 太渊当时选了两个备用的名字,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皇子就叫忠良,如果是公主就叫忠纯,寓意忠实纯良。 “太后这般焦躁,怕是真的信了吧?”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太后怕是一辈子看不见你的女儿了。” 太后拔了剑,让人把他吊起来。 方曲子哈哈大笑。 他笑的是,这件事情是真的,另一件事,是他的徒儿这么些年从来没有放弃过找自己。 如今,他得到了这么好的机会。 用太后和齐忠暠的钱来换自己。 第111章 公主的下落 方曲子很欣慰。 他的徒儿虽然张狂,自有张狂的道理。 他即便是个残疾人,也无人能奈他如何。 “鞭刑伺候,给我打!” 太后站在池子外,看着下人上去重重的抽打他。 “国师,得罪了。” 侍卫在动手之前,还觉得对不起他,客客气气的鞠躬行礼,然后扬起鞭子使劲的打,打出血印,血从衣服渗出来,皮开肉绽。 方曲子直到被打的奄奄一息。 侍卫将他放下来,他瘫倒在地。 方曲子突然睁开眼。 与侍卫对眼一看,他又狂笑着坐起来。 “方曲子,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人把仙药谷烧了!一把火,可以直接将他这几年的心血烧为灰烬。” 方曲子当然知道她做的出来。 他双腿盘好,在原地打坐。 好像是在调息自己,但现在他已经控制不住了。 霍云龙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安逸,但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这个师父,那不如,告诉她一点消息。 “太后,当年那个孩子生下来没有呼吸,身子也凉了。先帝确认这孩子死了,让我妥善处理。” “然后呢?”太后现在已经很着急了。 “然后,我让霍云龙带到宫外,安葬以后一定要超度,然后……立个往生牌,也好让公主再次投胎。” 他那时候记得很清楚,十几岁的小徒弟,抱着孩子,放在篮子里,提到宫外,和他一起的尚仪觉得晦气,只是送到宫门口,就回去了。 霍云龙提着孩子,原本是去往师父之前的道观。后来,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拿孩子练针法…… 反正孩子都已经这样了,能医的好就医,医不好就算了。 霍云龙自己当时都吓了一跳,当把孩子浑身上下扎满了针的时候,突然,他的小脚蹬了一下。 那么冷的天,光秃秃的,孩子突然动了…… 霍云龙吓的跪倒在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奇迹,鲜活的生命瞬间就在他眼前诞生了。 霍云龙惊讶之余,赶紧将所有的针拔出来,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给孩子盖好。 他慌慌张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他如果把孩子送回去,肯定会被别人认为是偷天换日…… “这……这怎么办?” 霍云龙一人提着孩子走在街上,孩子突然哭起来了。 他吓得赶紧跑,可是孩子的哭声,他控制不住…… 情急之下,他将孩子扔在了街角,他自己蹲藏在一边,看着会不会有人将孩子捡走…… 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呀! 霍云龙很期待有人将孩子捡走,可是他又不知会不会有人愿意捡……于是他在孩子的身上放了一锭银子…… 可是如果有人只拿银子,不捡孩子呢? 他又将银子藏到了孩子的身下。 只有回家细细检查,才会发现这笔巨款。 一对年迈的夫妇背着劳作工具——他们上山捡石头的,捡了石头用来盖房子。 一天要往返许多趟。 黑夜里,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老夫妇跑过来,看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本来是很高兴的。 细细检查一番,很无奈的说了句:“是个丫头……” “要是个儿子就好了,早早的就能帮我们采矿了。” 夫妇两人将孩子的衣服盖好,不想手摸到了一个东西。 “银子!这么大一块银子!” 两人惊喜的尖叫着,他们这辈子可能挣不到这么大的银子。 “既然她带着钱来,那就带回去养着吧,养不了了,就送到尼姑庵去。” 本来,霍云龙还想出来责骂他们一番的,可是,目前这个情况,他只能先看看再说。 他悄悄跟着他们到家门口,也不知道能不能养的活。但至少,是有希望活下来的。 后来,霍云龙偷偷来过几次,这孩子是吃百家奶的,看见谁家添了孩子,这老妇就抱着孩子去吃一口。 实在没得吃,就用小米熬出油,只给她喝上面那一点点。 霍云龙偷偷的看着她长大的,直到最后,这老夫妇年事已高,准备将十四五岁的她卖给人家。 这时候,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公子,要买,而且给了一笔钱。 再后来,这小姑娘去了奉仙道观。 “我找静远师父,我是来拜师的。” 静远师父说:“我这里可不轻易收徒弟。” “可是,有个大哥哥让我来的。” “谁让你来的?大哥哥?”静远莫名其妙。 “嗯,是个残疾的大哥哥。” 残疾的大哥哥…… 那段时间,霍云龙刚刚被太后和季灼华追杀,方曲子下落不明。霍云龙逃跑之时,从无量山顶纵身一跃掉到了仙药谷。 可是,静远还是收了季清瑶。 她来投奔静远师父的时候,静远并不知道季灼华带人将霍云龙逼到了悬崖峭壁。 在此之前,她与季灼华关系较好。 元慎听完方曲子所言,整个人跌坐在地。 方曲子只是简单的说了霍云龙救了公主,然后将她送于民间夫妇,这孩子现在还在人间。 其他的具体细节,霍云龙都照实向他讲述过。可,方曲子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告诉她全部。 “所以是霍云龙救了忠纯?他为什么不送到宫里来?” “公主已死,天下悲痛。公主又复活,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先帝怎会让皇室成为一个笑话呢?” “所以,先帝是知道此事的?他到死都没有跟我说过!” 元慎也开始变得疯癫,他一个人在山洞里狂吠,大家对于这个太后有了新的认知。 他如此有失仪态,在这里大呼大叫,禁卫军都为之震惊。 一把剑向暮成雪身后刺来,他亦有所察觉。他快速将自己的剑拔出,直挺挺的立在自己后背,那把向他刺来的剑就刺在了他的剑上。叮的一声落地。 他回头看,是严卫。 “御林军的军长鬼鬼祟祟的跟踪太后,该当何罪啊?” “禁卫军责守皇城之外,严统领你私自进宫,是不是要与我一同论处啊?” “在下可以自由出入,只不过不可擅自管宫内的治安。但既然看见有人鬼鬼祟祟了,那自然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112章 禁卫军统领革职 看来太后对宗鸿皇帝也有所防范。 既然如此,暮成雪今日就必须动手了。 反正是各为其主,顾不上平日里的交情了。 暮成雪打斗之时,头上的斗篷落下,他白色的头发在夜里格外显眼。 叮叮当当的打击声,惹来了御林军的注意:“所有人戒备!有刺客!” 可是当看到那一头白发时,他又后悔喊了那一声,但很快就说道:“暮军长正在抓刺客,其他人协助,弓箭手准备!” 宫里的御林军在巡逻时,第一时间发现了有人打斗。上窜下跳的看清楚是暮军长,然后就赶紧让大家打掩护。 “弓箭手准备!” “哀家看谁敢动手!” 太后忽然钻出来,大家都赶紧退下来。 “太后,暮军长正在抓刺客,属下定当尽心尽力。” 啪的一声,太后一个大耳刮子给过去。 “瞎了你的狗眼了!那是严统领。立刻给哀家停手!” 太后一声令下,严卫从房顶跑下来。 “参见太后。” 太后自然要偏袒自己人,她看着暮成雪,不冷不热的问道:“暮军长半夜三更的在此处做甚?” 说时迟,那时快,宗鸿也及时赶到。 “回太后,臣今晚当值,臣的职责就是守护宫中人平安。真看见有人从太后宫中出来,急匆匆的,很是让人怀疑,就一路跟来了。” “你是在哀家房顶上值守的吗?” “母后不要生气,朕来解释。这暮军长啊,不仅在太后房顶值守,也在儿子的房顶值守,有时候也会在皇后房顶值守,毕竟站得高,看得远嘛!这是他的职责,母后不用夸奖。一下子就逮到了严卫,朕倒是要问问严卫,你三更半夜进宫来做什么?” 宗鸿一阵和稀泥后,逼得太后有些无语。 严卫看着太后,等着她给自己解围。 “严卫是哀家的人,哀家让他随身保护,错了吗?” 太后强词夺理。 “当然没错,儿臣只是觉得,严卫是禁卫军统领,禁卫军是守护中州百姓的朝廷卫队,应该不属于母后个人。所以说,严卫,应该是朝廷的人才对。严卫,你说呢?你拿着朝廷的饷银,难道不应该是为朝廷办事吗?你给朕说说,你是谁的人?” 宗鸿这就要逼迫严卫出卖太后和暠王了。 此时的严卫进退两难,若说出主子,那岂不是卖主?如果不说,那就只能承认自己是朝廷、是皇上的人。 “他竟然是为朝廷办事,自然是朝廷的人。哀家也是朝廷的人,哀家用用他,又有何妨?” 太后没有让严卫正面回答问题,她仗着自己是太后,现在还是不把宗鸿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太后,革去严卫禁卫军统领之职,副职即刻上任。封严卫为屹祥宫亲军守卫,全职保护太后。若是再让太后半夜三更的到处跑,出个差池,朕要你严卫的脑袋!” 宗鸿皇帝此时硬气的就像先帝——说一不二。 “你这是在囚禁哀家吗?” “母后说笑了,这深更半夜的多危险。儿臣也是担心太后的安危啊!” 宗鸿拍了拍严卫的肩膀:“好好值守。” 皇上转身离去,石公公跟着一路小跑。 “皇上,太后刚刚从那个山洞里出来……” 暮成雪追着禀告自己所看到的。 “朕知道,明日再说。即刻拟旨,撤去严卫禁卫军统领一职。他手底下那个副统领叫什么?” “封潇。”石公公知道的清清楚楚。 “皇上,我们不查一下这个封潇吗?” “不用查,不管他是谁的人,直接生成禁卫军统领,先堵住悠悠之口。” 宗鸿其实很有心机,只不过手上的权力不够罢了。他目前只能通过一点点的渗透,扩大自己的权力。 “宗鸿应该已经知道那间密室了,不如转移吧!” 太后看着严卫,现在是他们两人两败俱伤。忠鸿这边倒是捞到了很大的好处。 “太后,那么些钱马上都该交付了,寒松岭那些人都等着过年添置些东西呢!” “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进攻皇城,直接反了,拥护暠王为皇帝。我让人去南蛮送信,让国舅带大军遣回。” “太后,大军遣回至少要一两个月。现在正值年下,太后切莫冲动。王爷现在正在禁足,过两日与王爷商量之后再说也不迟。” “哀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严卫安慰太后一番,然后守着屹祥宫外。 大雪已停,路上也有冰,上早朝的时候,大家来的都晚了一些。 宗鸿皇帝来的比大家都晚。 “朕昨夜处理了一档事儿,睡得晚了些,让石公公念给大家听吧。” “禁卫军统领严卫,玩忽职守,纵容太后夜间独行,恐招行刺,后果不堪设想。革去禁卫军统领一职,副统领封潇,接替统领一职,望其不负圣恩,谨遵法度。” “末将封潇领旨谢恩,定不负圣上所托。” 封潇高高大大,一表人才,一脸正气的样子。只不过皇上对他不太了解。 他跟随严卫多年,但两人总有各自的想法。 如今他终于能用自己的想法处理治安政务。 “封潇,你上前来。” 宗鸿多看了他几眼,然后很不吝啬的夸了他几句:“你的眉毛如同钟馗,定能斩妖除魔,诛邪必退!” 从方国师那里学了一星半点,宗鸿皇帝都能看出三分眉目。 “封统领一直尽职尽责,确实值得托付。” 诸位大人对他还是很看好的。 “末将愿为皇上斩妖除魔,万死不辞!” “好!跟在王爷手下,要规矩些。时时刻刻保护好王爷的安危,王爷是朕的手足,你在暠王手底下做事,一定要尽心尽力。” “末将谨遵圣上教导,谢皇上隆恩!”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个字都很有力气,底气十足。不愧是练武之人。 朱法广根据这些死者的伤痕刀法,锁定了一些江湖厨子,只是这些人神出鬼没,一时很难抓到。 朱法广和陆琦在大殿之上,将此事启奏。 宗鸿只是点了点头简单的说了句:“江湖的人,江湖的事,自然要由江湖的人去处理。” 第113章 悲白发 他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懂,但却不知道他所说的江湖人去处理,是让谁处理?处理谁? 没有找到齐忠暠杀人的具体证据,十日解了他的禁足。 次日,准许他上朝。 朝会上,齐忠鸿扶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跟诸位爱卿吐槽:“这天太冷了,原本明日最后一次早朝,要不然就到今天为止吧?诸位爱卿跑来跑去,道路有冰,不安全。今日,将是年前最后一次朝会了,大家开心点,回去休沐,除夕夜好好陪同家人,还在值守的官员,按月银的一半打赏。户部切记将银钱准备充足,大家排队去领年底赏银。” 他根本就没看齐忠暠,假装他不存在一样。将琐事都一一细述,末了,还特意问了一句:“诸位爱卿可都还有事啊?” 齐忠暠本想上前说自己受了这么大冤屈,难道皇上不给个解释吗? 可是转头一想,大家都在津津乐道的讨论过年事宜,他也就暂时不说了。 “二弟,前几日禁足,抓了几个江湖毛贼,打扮的稀奇古怪,跟邪魔歪教似的,打死了几个,吐了几个名字,其中说了二弟的禁卫军统领严卫,还说了二弟的贴身护卫方显。朕不能听外人挑拨朕的手足关系,就砍了手脚,丢在了燕郊山喂狼。” 他软绵绵的语气,说着冰冷刺骨的话,脸上带着欣慰的笑,让众人看,是对暠王的包庇。让暠王看,就是警告他。 “暮成雪,陆琪,朱法广。” “臣在!” “私下有空跟暠王说一说,这些江湖毛贼是怎么诬陷方侍卫和王爷的,其他人都散了吧。二弟有空去看看母后,最近心疾发作,浑身上下疼。” “臣弟遵旨。” 散朝后,齐忠暠第一时间跑到屹祥宫看望太后。 太后气的不成样子。 “齐宗鸿越来越放肆了,你的人,他都换差不多了。” “能把舅舅请回来是最好的。” “年关在即,边军战士谁敢松懈?你要赶紧培养新的心腹。朝中那么多人,该收买就收买。” “儿臣知道了。” “你找的那些个江湖毛贼,一个个的,都笨的要死,要不就是只认钱不认人,你就不能找些靠谱的人吗?” 太后一顿骂后,齐忠暠发现最近自己很失利,尤其是在柳琳琅进宫以后。 这个女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感,她哪来的心计,敢在朝堂上参父一本,名扬天下? 从屹祥宫出来,到了皇宫正门口。 陆琦,朱法广,暮成雪,三人站成一排,恭迎齐忠暠。 “王爷,可否要听听详情?”朱法广笑脸如花——他自带的表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种邪魅的笑。 齐忠暠傲娇的将头转过去。 “王爷,老臣的意思是年关将至,就不说这事扰王爷的兴致了,先开开心心的辞旧迎新,等过了年,再向王爷细述。” “王爷,下官与陆大人同感。”暮成雪顶着一头白发,脸特别冷淡,总感觉他是个半仙——即将修道成仙的那种。 齐忠暠冷哼一声,独自上了马车。 留下三人在寒风中目送。 “陆大人,排队领饷银去?”朱法广大笑着,到了年关了,得去潇洒一阵子。 暮成雪孤身一人走在青砖小路上,朱色城墙,映着他白发黑衣,步伐坚挺,孤独前行。宛如毅然去赴死的战士。 他家里人被追杀的那年,父亲将他打晕,扔在了树林里。 宗鸿负皇命去巡游,中途救了他。 当时,宗鸿身边只有石如。 两人将暮成雪放到马上,一路找大夫,后来他自己醒了。 他准备要跑,齐宗鸿就问他:“你为何被遗弃在树林里?” 他没有被遗弃,只是被追杀,他不说话。 “你去何处?”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你跟我走如何?我看你性格孤僻,不如跟我走。” 他身上有一本武林秘籍:悲白发。 他回到树林里——父亲打斗的树林里,父亲死了,被长矛刺死的。 他悲痛万分,就地给父亲挖坟,没有工具,就徒手挖,十指满是血。 “石如,你骑马去附近村里借些工具来。” 石如倒是会办事,花钱请了几个村民扛着铁锹和铁镐来的,齐宗鸿死死拉住暮成雪,让村民帮忙把人埋了。 他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双手滴血,正当绝望之时,捡到一个很短的骨笛——那不是自己家的东西,一定是仇家的! 后来,齐忠鸿将他带到自己的王府里,让他练功,走火入魔还找国师给他看病。国师拼尽全力,保住了他,他叩谢国师。 只是,这满头白发,就是此功应有的代价。他父亲也是练此功,早早的满头白发。 这个悲白发,就是让人耗尽血气。 他跟在宗鸿身边,一般很少出现。但只要宗鸿交代他办事,无往不利。 他身上的那支骨笛,已经随身携带多年。 宗鸿在御书房,等他回来。 “如何?” “暠王确实信了,陆琦按照皇上的意思说的,年后说。” “那这些日子辛苦你和朱法广,趁着年下大家松懈,你们抓紧抓人。” “是。” 暮成雪这就告退了,宗鸿突然又叫住他:“暮军长,抓人的时候,低调点。” 暮成雪点头,意思让他单独行动,不要带人去抓。 终于要过年了,一切都在往齐宗鸿计划的地方发展。 玉妃的手指,渐渐愈合,奇痒无比,总想去抓。 几个宫女抓着她的手,拿冰块敷着。 “娘娘忍一忍,会留疤的。” 她痒啊,钻心的痒。 “皇上驾到!” 一群人跪下,暮云跪着也要抓着玉妃的手。 “这是做什么?” “回皇上话,娘娘手上结疤了,正是愈合伤口的时期,越是这时候,就奇痒无比,娘娘忍不住要挠抓,奴婢担心留下疤痕。” “朕来吧。” 宗鸿走过去,她娇哭着:“皇上,臣妾忍不住……” “咱们一块敷冰。” 宗鸿拿着冰块握在手里,捧着玉妃的手,冻的确实有些没知觉。 “还真是冷呢!爱妃受苦了。” “皇上来了,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说着就,撅嘴笑了。 宗鸿哈哈大笑。 第114章 出关后 到了年底了,季清瑶出关的日子也到了。 霍云龙有时会去看看她——倒不是怕走火入魔,只是单纯的来看看。 师父的天道心法是不会走火入魔的,只要沉下心来,勤加练习,定是会超越现在的自己。 功法要一层一层的练,配合自己的剑法,快狠准,有力道。 内力和剑要融为一体,方可大成。 她很勤奋,一招半式练不好,就一直练,练到人剑合一。 这只是她的初始阶段。 她出来时,看见两个孩子邋遢的像叫花子。 “你出来了?”霍云龙正要说什么,季清瑶直接抱起孩子进房间了。 她看着目光呆滞的白家兄弟和行动缓慢的柳琳琅,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俩烧水去!用大锅!” 兄弟两人慢悠悠的去倒水。 柳琳琅抓着药,不紧不慢的捣着。 莫玄臣也没照顾好,好多天没人给他清洗了,浑身恶臭。 她翻了一下眼睛,差点吐出来。 “霍云龙!”季清瑶怒了。 “我一个残疾人领着一群痴呆的人,确实做的不好。” 态度很诚恳,怒火虽然消了一点,但心情极差。 “给他们停药,想办法让他们都清醒过来。” 季清瑶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好。” 霍云龙从锦囊里掏出药来,让她去喂。 “把嘴张开。” 三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啊…… 她三颗药丸一起从手中弹出,一人一颗吃下。 “怎么不见效?”季清瑶瞪着他。 “好歹也要进肚子里吧?”霍云龙解释着。 话音刚落,三人软绵绵的倒地。 “等我有空在跟你算账。”季清瑶拿起扁担,一桶一桶的水往木桶里倒。然后扔了许多草药,去扒霍云龙的衣服。 “干嘛?” “你不用泡一下吗?” “也……行。”霍云龙伸开双手,让她帮忙脱衣服。 “哎呀,头好疼……”柳琳琅从地上的抬起晕晕的脑袋,使劲的晃了晃。 正好一抬眼,看见季清瑶正给霍云龙脱衣服……他上半身赤裸裸的,坐在木桶里。 “哎呀!”她尖叫一声过后,白家两个兄弟也醒了。 季清瑶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该脱还脱。 “别大惊小怪的,挑水去!”霍云龙一声呵斥,三个人从地上爬起来,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你泡着吧,我去给莫玄臣清理一下。” 她像个粗使丫头一样,给两个孩子洗干净,换了衣服,给霍云龙泡药浴洗干净,给莫玄臣泡药浴…… 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人一直昏迷不醒,霍云龙将自己泡澡的药也让莫玄臣用。 她一天到晚,忙碌的额头一直有细细的汗珠。 霍云龙浑身一股药香,孩子活蹦乱跳的,她深感欣慰。 半个月…… 积攒了许多的活。 霍云龙坐在门口,看着她一直在忙着,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夜里,孩子都睡了,她终于得空了,自己撒了些花瓣,坐在木桶里放松一下。 她听到咯吱咯吱的轮椅声,伸手去拿木桶边的剑。 “我就在门外坐着,你不要多想。” 她握紧的剑又松开了。 “我就是问问你,这半个月感觉如何?” “明日,我给你走一遍你看看。” “哎呀……想当年,我也是用剑一把好手,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季清瑶扬起嘴角,不屑的笑着,还真有如此狂妄的人。 “不用嘲笑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定觉得我自大自满,但是天资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 他仍然很自信,哪怕就是拖着半个身子,也依然如此。 天之骄子,多少人嫉妒他。 他如今这样,江湖人人都觉得大快人心,可仍然干不倒他,甚至提起他的名字,都还忌惮三分。 季清瑶穿了衣服出来,站在门里面,两人离的很近,又好像很远。 “你想不想听一听你爹的事迹?”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莫玄臣和两个孩子,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眼望不到头。 她也不知道父亲欠了多少条命,杀了多少人…… “讲讲吧,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以后被人追杀的时候,也好知道自己不冤枉。” 季清瑶直挺挺的站着,尽管今天很累了,但没有这事重要。 “你知道江北暮家吗?” “不知道。” “江北白发之城,练一种武功,叫悲白发。他们需要从小开始服毒,那种毒药,叫白仙草,可使人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唯独有个坏处,就是满头白发。但那里的女子为了追求永葆青春,便长期食用,虽然看上去满头白发,但其实年龄都很大。后来,有外人来偷药,他们奋起反抗,发现自己的内力大增,且对方受伤后一夜白头,三日内无药可治,都衰竭而死。江湖上很快传开这个地方,这个毒药……” 季清瑶大概猜到了,她父亲参与了。 “后来你爹想要知道此秘诀和药方,就以武林盟主清扫邪功为由,带着武林一众人马去偷袭。白发城里无人生还,只有一个少城主逃了出来。他叫,暮成雪。” “他知道是我父亲杀了他全家吗?” “他不知道,并没有人见过他。” “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我从宫里被太后驱逐出宫的时候,隐约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我与他从镂空的百叶窗擦肩而过……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的人,不过,后来我知道了。” “你听谁说的?” “赫凌。” “他是谁的人?” “宗鸿皇帝。” 隔着门,她问着,他答着。 她仰起头,无奈悲叹。 爹爹已经是武林盟主了,为何要这么做? “你早点睡吧,很多事情,你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 霍云龙推着轮椅回去,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深思。 翌日,天气放晴,阳光穿过雾蒙蒙的山谷照在人身上,立春了。 霍云龙带着她去了一个破烂的房间,季清瑶顿时两眼一亮! 第115章 新椅子 随意的堆了一地的金银,闪闪发光! “这是……” 她蹲下身体,双手捧起,是真的…… “这是齐忠暠的,赫凌存在我这里。” 方显跑进齐忠暠的园林,齐忠暠怒气冲冲的对着方显吼:“你跑什么?把我的花草都惊了!” 方显立刻低头认错:“属下有急事禀报。” 方显大汗淋漓。 “好好说。” “钱……没了……” “什么钱没了……你说什么?钱没了?!” “王爷,空了……” 齐忠暠抓着方显的衣服,不敢相信,咬牙切齿的又问一句:“你再说一次!” “王爷,我们去晚了一步……”方显很惊恐,他不敢抬头看齐忠暠杀人般的眼神。 “备马!” “王爷,山洞里死过人,有血迹,但是尸体不见了,墙孔的毒箭都射出来了,想必有人破了机关。” “你去宫里打听打听谁最近出门了……” “赫凌。” 方显都问清楚了,他不确定是不是赫凌干的,但是方显确实出门了几天。 昨天回来了。 “齐宗鸿!看来,他什么都知道啊!到底谁是他的眼线呢?” 他低声嘀咕着,然后怀疑的看了一眼方显。 方显眼神不改,坚定如初。 “寒松岭那边,催促着要钱,粮草都要花钱。” “哪有那么多钱?不如,现在反了吧……趁年下,人都要喝酒,逼着齐宗鸿退位!” 方显不说话,他说什么自己照做。 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季清瑶早起,给两个孩子打扮漂漂亮亮,她让阿满带着弟弟在草地上玩,季清瑶坐在石头边,用小刀雕刻木剑。 霍云龙走过来,伸手一抓,地上已经刻好的木刀稳稳的飞到他手中。 季清瑶看了他一眼——他确实内力很深厚。 “刀工不错啊!” 他反复看着,木刀刀柄上雕刻了月亮,木剑剑柄雕刻了星星。 季清瑶精雕细琢,清冷的脸上很是骄傲:“我家是做机关的,雕、量、画、刻、锯都是基本功。最难的不是木头线机关,是开山采伐的石头机关。又重又累,技巧还多。” 她吹了一下木屑,然后用粗布擦干净。 “阿满,你拉着弟弟过来。” 霍云龙叫着两个孩子,然后一人给一个拿着玩。 季清瑶看着两个孩子,不知道他们的姑姑如今是不是还好。 “她快三岁了,可以练功了。”霍云龙突然说了一句,让季清瑶很震惊。 “三岁?练功?” 霍云龙也看着她——她是七八岁才偷偷学了招式,父亲没教过她。所以,她对三岁练功这件事没有概念。 “我就是三岁开始读书练武的,我师父怎么教我的,我就怎么教她。” 季清瑶想想自己,很是有福了。一个江湖小姐,竟然没有吃过那些苦。 不过,后来吃苦了…… “那好,你教吧。” 她起身离开,去杂物间拿了斧头,一个人往山谷后面走去。 “你干嘛去?” “我不忍心看,你好好教,我给弄你新年礼物。”季清瑶背着斧头,拿着木锯,头也不回。 “老三老齐,你俩过来。”霍云龙将正在打杂的两兄弟叫过来,让他们扎马步。 两人对视一眼,但是没有回绝,深蹲扎马步,伸出双拳。 “阿满,你跟着两个哥哥学。” 阿满年幼,撅着屁股跟着学…… 只是没想到,勿离也跟着学,孩子一个没站稳,一头栽倒在地。 霍云龙笑笑,孩子真可爱。 看着他哇哇大哭,霍云龙笑的更加大声了。 季清瑶很远就听到他笑了。 放眼望去,只有香樟树。她找了棵自己认为长的不错的樟树,用锯子砍掉一支分叉的树干,足够粗,够用。 将树干的枝杈砍掉,用绳子捆好,然后挂在肩膀上,就这么拉回来的。 她活的像个男人…… 霍云龙远远看着,心疼又无奈。 他恨自己的身子是个残疾,但是,他忘记了,是怎么残疾的…… 可以恨她爹,但绝不恨她。 季清瑶敲打了两天,然后从杂物间推出来一个轮椅——全新的原木轮椅。特意缝制了一套新的椅套,软绵绵的,很暖和。 “试试吧!” 霍云龙很开心,他细细的摸着:“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他双手支撑着让自己转了一圈,从旧椅子上到新椅子上。 “这下面,有这个。”季清瑶拉开左边扶手的一个小抽屉,是个暗格。 “针孔盒子?” “对,暗器盒子。” “右手边,药匣子。靠背,能放刀剑。我根据你的旧椅子,改进了一下,你适应两天。” 他很满意。 自己的那把轮椅,是老徒弟张孝玉找木匠做的,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她是个高手。 “很喜欢,谢谢你。这两天,我的老徒弟估计会来一趟,明天除夕,明天他要是还没来,那就后天来。” 季清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她身上一股樟树的味道。 “这味道很久不散,等天热一点,我用鲜花水泡一泡试试。” “不用,这挺好,提神醒脑,还能驱虫蚁。”这些理由,很有说服力。 “我明天一早去镇上采办些东西,你看好他们。我总感觉柳琳琅有些……不对劲。安静的有点反常。” 霍云龙点点头。 她给莫玄臣喂了水,喂了一些粥,他身体有温度,可总是不醒。 霍云龙会给他施针,药浴,还是那句话,死马当作活马医。 “莫玄臣啊,你快醒来吧,我真的很需要你……” 季清瑶站在他床前,自己与他同睡一屋,夜里睡觉清醒的很,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醒。 天放亮,季清瑶给孩子梳理一下,然后给霍云龙束发。 “今天,就用金冠吧!” 这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嗯,金冠是真好看,也真是重。” “今日,有客人要来,肯定要隆重些。” 季清瑶不知道他说的客人是谁,只是附和他的建议。 他穿了金色的麒麟服,他大逆不道一身反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这身很华丽,看起来像个王爷…… 第116章 英俊的霍小爷 季清瑶往后退两步,看了看之后,总感觉他很熟悉,和一个故人很相似…… “想什么呢?我问你如何?”霍云龙摊开双手,让他好好看看自己这打扮。 “臭美。”她放下梳子,将他满桌子的首饰收起来。 “你这算是夸我好看了吧?”他窃喜着。 季清瑶出门去,她去草棚旁边的马厩里牵马。 “路上注意安全。” “十里路而已。”季清瑶骑上马背,马儿慢悠悠的走着。 “我本想让你见见这位客人的。” “你的贵客,我就不见了。可别又是一个被我爹追杀过的人,我还债都忙不过来。” 她戴着斗笠,在山谷外的山路上慢慢前行。 风有些冷,但是她不急不躁,好像这山谷外的空气,还不如山谷里舒服。 镇上的年味很足,大红的灯笼,叫卖的商贩…… 季清瑶背着筐,看着摊贩卖的波浪鼓和纸鸢,细细的给两个孩子挑选。 身后一个驾马车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从她身后慢悠悠的驶过…… “小阁老,这里就是出口了。” 赫凌掀开帘子,左右环顾一下,点头说道:“嗯,往西走十里山路。路挺宽敞的。” “是。” 马儿跑起来的时候,风吹开了暮成雪的斗篷,白色的头发格外显眼。 “暮大侠,我都忘了,您贵庚?” “不惑。” “哦哟!您老这脸,年轻的像个小书生,比我这个弱冠之年的少年还白皙。” 赫凌啧啧啧的感叹着,羡慕嫉妒。甚至忍不住要去摸他的脸。 “不要动手动脚。”暮成雪躲开了,赫凌就咯咯的笑。 慢悠悠的到了仙药谷,赫凌在门口敲门。 霍云龙在谷内给他们开路。 “进去以后,不要用内功。” “我闻到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但是对于我而言,应该没作用。” “真的?” “我吃毒药长大的。”暮成雪对自己信心满满。 “怎么的,你还想动手?皇上都不敢惹他。”赫凌当然知道他不好惹。 “皇上交代了,跟他说话规规矩矩,客客气气。我不会跟他发火的。” 其实这几年来,宗鸿一直和他有联系,只不过很多外人不知道。 赫凌总是将信件放在某一个地,然后就走。正式见面也是上一次商量让他帮忙转移钱的时候。 暮成雪和霍云龙面对面的时候,霍云龙整个人富贵精致,他头上用着亲王才能佩戴的金冠,身上穿着暗黄色的蟒袍。 就连齐忠暠也不过如此! 但是,宗鸿其实是知道的。 “我以为他今天要亲自来,没想到是暮军长代替皇上来的。” “下官代替不了皇上,只是来传个旨,齐忠暠蠢蠢欲动,准备反了。寒松岭两万大军,分批进入中州,大概四五天能聚齐。” “药准备好了,这几年啊,天天捣药。副作用不大,服用后六个时辰内起效,三日内能让人腹痛难忍,手足无力。” 霍云龙心里一阵侥幸:幸亏师妹出门去了,要不然,仇家见面,场面可是不好收拾。 即便两人互相不认识,这种境遇以后想起来,暮成雪定然悲恨交加,分外眼红。 “他们这么多人,一定会找合适的地方居住。人不可能一下子全涌进中州,齐忠暠王府居中州东城门,城门二十里左右,就是先帝的行宫,慈岭山庄。即便进城,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能直冲皇宫。正月初六,黄历之中青龙,天德,玉堂,司命,明堂,金匮为六黄道吉日,宜举行大典祭祀,祈福,迁徙。宫中高权之人?素来信此事。” 霍云龙讲完,暮成雪走过去,接过他身边的箱子,里面是包好的药,一包一包,足有二百包。 “霍小爷如同皇上所言,精锐有才,仪表堂堂,容貌甚佳,堪比王贵。” 暮成雪三言两语让霍云龙喜笑颜开,虽然不知暮成雪说的真假,但让他听起来心花怒放。 “行,他有这个态度就好,只要不卸磨杀驴,小爷我也甘心情愿给他干几年,你就这么转告他,要是他起了歹心,我保证谁也不好过。” 霍云龙客客气气的说着狠话,暮成雪只是点头笑笑,直到他讲完,暮成雪代为行谢礼:“皇上说了,霍小爷恩重如山,此次若是成事,您就是下一任国师,是国之重臣,是左膀右臂。霍小爷千万不要多虑。” “暮军长,您还别说,宗鸿皇帝能用你,也是他的福气。您这办事态度,我喜欢。” “谨遵皇上圣旨,代皇上先行谢过。” “走吧,带你们去看看成就。” 破破烂烂的杂物间,堆积如小山的金银,暮成雪却表现的很淡定,他甚至觉得不够多。 “两万人,隐藏在寒松岭,寒松岭细长蜿蜒,应该有很多驻扎的营帐。可是我去了几次,都没有看见。吃喝拉撒总要有蛛丝马迹的。粮草的车子也不好进去……” 暮成雪说完这话,赫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人已经离开了?” “这么多人,住在什么地方才不会被人发现?至少不会是同一个地方。所以,这里的钱应该只是一部分,只是给隐藏在附近的人买粮草兵器的。” 霍云龙突然一个激灵,他们都低估齐忠暠了。 “慈岭山庄在中州东北处,独一山庄在中州西南处,中间还有寒松岭,皇城北,是燕郊山上,燕郊山上到处是天然洞穴……” 他这么算下来,中州是被包围了的。 “坏了,明日初一,正是所有人放松警惕,普天同庆之时,今天夜里……”霍云龙算了这么半天,最后这个结论才是齐忠暠的计划。 “那……那怎么办?”赫凌一时慌乱起来。 暮成雪心里也开始突突,齐忠暠也许会真的出其不意。 “如果要通知这些死士攻打皇城,那必定会有个信号传递。大年初一,烟花释放信号,更不会突兀,你们尽快赶回去……擒贼先擒王,抓太后,抓暠王,千万别让暠王府里放烟花!狼烟火情,要立刻熄灭!” 第117章 突然的除夕宴 赫凌瞪着眼睛,惊诧万分:“狼烟都不知道在哪里,怎么熄灭?” “当然是树木或是枯叶堆积的地方,篝火晚会还要那么多柴,那么大的烟雾,当然会有一个专门的空地方堆积。这个好找,先回去禀告皇上!” 暮成雪和霍云龙倒是一致:“回去先控制太后。” 两人骑马火速离去。 穿过镇子时,季清瑶还在路边看杀羊——她想买些肉骨回去给孩子炖汤喝。 暮成雪策马呼啸而过,却一眼瞅见了季清瑶脖子上的骨笛…… 他回头看她,那儿颠簸着,跑的也快,没时间下马了,就算仇人在眼前也顾不上报仇了!皇上的安危最重要! 可是,他的嗓子眼就像吞咽了苍蝇那样难受。 人生总会有遗憾,今天,算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齐忠暠坐在阁楼上,推开窗户,金瓦琉璃的房顶,放了一支纸筒卷的花炮。 待到深夜时,他就要点燃这花炮,四面八方的人,杀进皇宫,助他登基坐皇位。 暮成雪和赫凌一路狂奔进中州:“小阁老,你去通知诸位大人晚上进宫,就说皇上临时通知请所有大臣参加除夕宴。我进宫安排其他。” 小阁老勒马转身,直接往庆国公府跑去。 暮成雪跑到皇城门口,恰好封潇当值。 “封统领,今日皇上举办除夕宴,去通知中州所有官员!可带家属。” 暮成雪代表皇上,封潇立刻派人跑着去各部门传口信。 “暠王就不用通知了,皇上让我亲自去请。” “在下明白。” 暮成雪骑马在皇城内奔过——皇城内,禁马,禁车。唯有御林军统领和禁卫军统领可行使特权。 封潇跑到礼部,礼部主管在值,礼部尚书齐忠德回王府去了。 “末将传皇上旨意,晚上在宫中慈华殿举行除夕宴,请所有在京官员参加,可带家眷。” 诸位官员的夫人子女能有幸进宫见皇上太后,很是重视,早早的准备起来。沐浴更衣,不敢失仪。 眼看已经日落,此时,御膳房要准备大量的饭菜,御厨的后厨,忙的都快冒烟了。 “怎么突然就搞除夕宴?如此仓促!”御厨的勺子,都颠冒烟了。 几十个火炉子,一起点燃。 石如就盯着他:“顾大厨,皇上说了,随意搞几个硬菜,再弄两个简单的摆盘,一人一碗粥。主要是氛围,大家都不是来吃饭的,就是为了让大人们的家眷能一睹圣颜,与天同乐。” “多少人啊?”顾师傅这会火气老大了。 “德有……百十余人吧!您就往两百人的宴准备着。” “还行。还行……” “大家也就是凑个热闹,毕竟谁家的府上没有厨房?自己家里肯定都准备好了,老奴想,各位大人的私厨决不比宫里差。” 御厨不说话,御膳房总管公公跑着来的,浑身的酒气。 “不知石公公驾到,招呼不周,怠慢了。” “呦,九公公这挺忙的,没事,您忙去吧,这儿,我亲自盯着。皇上的差事,我可不敢松懈。” “这差事来的太突然,奴才也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是呢!要不然大家怎么能都这么措手不及的。” 赫凌跟欧阳世荣说了这事,他立刻就派自己府里的人去通知各位大人。 “公伯,今晚皇上慈华殿设除夕宴,我们要早早去呀!我想见一见姐姐呢!” “好,这就走,这就走……” 庆国公带着夫人坐马车,欧阳世荣意气风发的骑马。 皇城外左右的路上,已经陆续开始停放马匹马车。 还有人更早。 暮成雪站在宗鸿的对面,书房内只有他们两人。 宗鸿想了片刻,起身踱步。 “朕倒是没算到他来的这么快……” “今夜……皇上要怎么做?” “我这里有一份名单,都是忠暠的人。逮到机会,你懂的。” 既然今夜要造反,那就干脆反的彻底。所有异党,全部清除! 白老鹰走进雕花楼,今夜的雕花楼,格外的热闹。 到处都是红灯笼。 和紫音阁比起来,只是没有歌舞。 但也有戏班子——白发老年的乐姬,喜庆的鼓锣,二胡和快板,看戏的人也很多。 他走到信息台,真的有人给他一封信。 “去慈岭山庄一看究竟,戌时进宫。”信的末尾,画了鹰的图案。 “大哥,怎么了?” “走!” 白老鹰和二弟离开,走在大街上,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大哥……” “这个霍云龙,这不是难为人吗?他让我们进宫,这要怎么进去?先去慈岭山庄一趟,天快黑了,要快些去。” 虽然他不知道霍云龙说的是什么意思,咱现在两个弟弟在他手上,他也只能照做。 毕竟霍云龙救了自己的三弟一命。自己的小弟弟功夫不济,走在江湖也迟早出事,就当寄养在仙药谷了。 就算是为他办事,也认了。 天黑之前来到了慈岭山庄,偷偷摸摸的看见慈岭山庄里竟然如同着火了一样,灯火通明。 那火光亮的照透了半边天。 “哥,有动静。”二弟远远的竖起耳朵听。 他的耳朵很灵敏,虽然比不上千里耳,但只要距离近些,他能听得清楚。 “你听听他们说什么。” 墙内的人,正在煮饭,他们就在墙角偷听讲话。 “王爷说了,夜里子时进宫突击。我们负责降禽御林军,御林军一共两千余人,我们弓箭多,不易伤亡。寒松岭那里负责包抄皇宫,擒拿齐忠鸿。潜伏在独一山庄的人,负责接善后,接管所有岗哨。他会在王府内点燃花炮,我们一定要快。” “是,大人。” “今夜,所有人肉管够,在任何人不得沾酒,喝酒者死!” 这粗犷的声音,这严厉的军法,倒是很有将军的做派。 二弟一五一十将事情与大哥讲清楚,白老鹰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霍云龙知道齐忠暠要造反!” “哥,他怎么那么神呢?真的是他算出来的吗?” 二弟跟着他屁股后面,对霍云龙很好奇。 “我猜……他是这个计划的掌控者。” 方曲子的徒弟可不是白叫的。 第118章 小娱乐 白老鹰带着弟弟跑开,跑了很远没有人的地方他才敢大声说话:“我们今夜就穿他们的衣潜进去。” 全城都在热闹的度过除夕夜,太后坐立不安,齐忠暠安静的等着时辰的到来。 石公公安排好后厨,迈着小碎步赶紧跑到慈华殿。 陆陆续续的有大臣前来。 “赵大人,来的真早啊!” 石公公喜笑颜开的跟每个人打招。 “诸位大人,稍等片刻,正在摆放桌椅。” 几位大人看着这些宫人来来回回的抬桌椅板凳,不敢多说。 “皇上下早朝的时候给忘了,今天中午刚想起来,皇上寻思着时间来得及,就临时安排了。” “无妨无妨,只是前几年……都没有,今年怎么想起来了?” “今年是皇上登基的第五年,当然是个值得普天同庆的喜事,除夕这么好的日子,当然要利用起来。” 石公公解释的面面俱到,好像也找不出什么漏洞。 人越来越多,座位摆了好几排。 正堂的位置,摆了五个。 左右两边摆了两三排——既然要带家眷,当然要多准备座位。 “可是,为何不去皇上的御花园?” 石公公脑回路转的快,立刻就笑嘻嘻的回答:“御花园太冷,这位大人都坐着冷板凳,心情不好啊!这里不好吗?刮风下雨都无碍。” 细想想,公公解释的也都有道理。 “皇上,安排好了。”赫凌跑进来。 “好!今夜,朕就让诸位大人看看,齐忠暠是怎么造反的!” 已经戌时末了,大家等的都有些无聊了。 “皇上,大人们现在已经开始有情绪了……” 石公公跑来,都急出了汗。 “今夜,务必要让他们挺住。”齐宗鸿甩了衣袍,坐在椅子上。 “皇上,想个什么法子,别让他们无聊。” 宗鸿急的直挠头:“让他们在慈华殿熬一宿,还真是挺难的。” “不是说,玉妃娘娘点子多吗?”赫凌关键时刻不提自己的姐姐,而是要看一看这个一步登天的柳琳琅究竟有多厉害。 “嗯……你倒是提醒朕了,你先去你姐姐那里问问,暮成雪你去庆妃那里问一问,朕到玉妃那里问一问。” 他给每个人分派了任务。 玉妃坐在床上养胎,翻看着书籍。 手好了很多,只是,骨头变形了,手也难看的很。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子姜开心着急匆匆的跑来禀告。 “爱妃安心养胎,不用行礼。”宗鸿坐过去,拉着她的手。 “臣妾不是听说皇上今晚有除夕宴吗?” “临时起意,一年到头了,也该让大家都放松放松。朕就是来请教你的,这都说除夕熬年夜,辞旧迎新,可是这漫漫长夜,诸位大人身体都扛不住,要是没点乐子,很难熬啊!” 没想到一下子就问到玉妃的见闻了。 “这还不简单?猜字谜,猜灯谜,民间有许许多多的赌局……” “赌局?”宗鸿愣了。 “臣妾说的,不是让大家赌牌,赌字!你写一个字我看着背面,猜字,猜错了,罚酒一杯。猜对了,对方罚酒一杯。雕花楼里有许多文人雅客,他们常常比作诗赋词,还有飞花令,你说上句我接下句……” “你还去过雕花楼啊?” 玉妃的脸上瞬间没了笑。 “朕就是随便问问。” “臣妾女扮男装去过……”她也就老老实实承认了。这又不是丢颜面的事,关键时刻还用的上。 “好好,怎么去的无所谓,等过了年有空朕陪你再去一趟?” “臣妾谢皇上。” “原本,是给你安排的位置的,但想你父母刚死,又晋升太快,加上有喜,真不想让那些大臣和太后太妃当面训斥你,所以就……” “臣妾多谢皇上体谅。”她没有不开心,觉得这样正好,本来就不想见人。 慈华殿正中间的五个位置,太后太妃,皇后庆妃。 当然了,还有他的孩子,昭华和昭阳。 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所以经常会被大臣催促立储君的事。 “还能有什么乐子?让宫里的舞姬乐姬轮番上阵,该跳舞的跳舞,该吹乐器的吹乐器。” 皇后简单一句就将赫凌打发了。 “姐,那我就向皇上复命了。” “去吧,我这就带着昭华过去。” 赫凌本来对姐姐的智慧还挺满意的,可是来到慈华殿才看见,诸位大臣都开始猜字谜灯谜了。 “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各位大人的家属都能参与,皇上去给大人们准备礼物了,今晚还能得一些赏赐呢!” 石公公擦了擦汗,总算是稳住了。 “那就做个小游戏吧,投壶?扔石子?” 庆妃是在武将中长大的,这种游戏她当然擅长。 “多谢娘娘提点,属下去复命。” 暮成雪来到慈华殿,跟石公公又嘀咕着,石公公笑嘻嘻的赶紧让人去准备游戏器皿来。 关键时刻,这些娘娘们真的是有办法。 皇上还没来,慈华殿内一片嬉笑祥和。 “去通知宫乐坊,让她们快点准备着。开宴之前,先舞一个。” 石公公忙的不得了,这一天走下来,脚都走小了。 直到亥时,皇上才慢悠悠的进来。 暮成雪坐在慈华殿的顶端,靠在房顶的獬豸身边,手里拿着一坛酒。 今夜是合家团聚之日,他孤独一人,在这深宫之中,形单影只。 这里是皇城最高的地方,他能看到所有的地方。 只是,夜里视线不好,模模糊糊的。 皇后,庆妃,太后,太妃,昭阳,昭华。 皇宫里最高贵的这些人,都陆陆续续到了。 齐忠德看着对面二哥的位置——他没来。 “三弟看什么呢?” “二哥没来?” “已经派人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想来。他不喜欢热闹的。” 皇上笑笑,他仰头喝了口酒。 “时辰已到,除夕国宴正式开始!” 石公公敲了门口的双龙鼓——左右各一条龙,将鼓盘在中间,天子为龙,鼓为百姓江山,寓意天子庇佑天下。 也为御状鼓,可击鼓鸣冤,也可为民请命。 鼓声响起,诸位大人家眷行礼。 第119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宗鸿站在中间,满意的笑笑,让大家平身。 虽然对于他来说算不上太平盛世,但至少眼前的人和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臣子,都是他的江山。 虽然心里不服,嘴上也不悦,但也没办法将他如何。 赫凌站在新的禁卫军统领身边,他刚刚有所察觉,赫凌就开口了:“封统领。” “参见小阁老。” “嗯……”赫凌假装自己少年老成的样子点点头。 “谨遵皇上吩咐,人都撤的差不多了,听到动静后全部撤走。” “留下几个机灵的,不管谁出宫一律格杀勿论。今夜,所有单独出宫的人,都以反贼论处。” “属下记住了。” 赫凌拍了拍封潇的肩膀:“前途无量呢!” 封潇自知出身贫寒,所以他从来都不敢太张牙舞爪。 暮成雪獬豸的身子,自己也像个剪影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另一个身影从房顶上跑过来。 暮成雪就知道是赫凌。 “你怎么也上来了?” “你平日里不太饮酒啊!而且今夜有大行动证,你怎么还喝起酒了?” 赫凌也坐下,平时很少看到他,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想和他多聊聊。 “嗯,今天我们从仙药谷回来的时候,你可否看见一个女子戴着这个?” 暮成雪将那个骨笛拿出来,让他看。 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杀他家的人叫什么。 虽说武林中浩浩荡荡去了许多人,可他始终有些浑浑噩噩的。 也许是当时被父亲打懵了,也许,是因为当年自己生病了,记忆里断断续续的。 “不曾注意。”赫凌看了又看,想了又想。 “我多嘴问一句,想来你也不会注意的。我自己都没顾得上。” 暮成雪把骨笛收起来。 “今晚,有场恶战。齐忠暠两万精兵造反,从四面八方而来。咱们宫里御林军、禁卫军全部加起来,不过八千人。我将我家的,庆国公家的侍卫全部调来,还是不敢保证万无一失。我去城门口指挥,你守在慈华殿,保护好皇上。退无可退的时候,一定要带皇上躲起来。” 赫凌拍拍他肩膀,从房顶一跃而下,回到自己岗哨。 这世上,没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互相利用而已。 可,暮成雪是真心感谢皇上救他一命,此生无以为报,只有贱命一条。 慈华殿内灯火通明。 “今日,辞旧迎新,爆竹声声送旧岁,朕与太后太妃,皇后庆妃,共同向诸位爱卿敬酒一杯,朕感谢各位爱卿为国家政务操劳,日理万机,替朕共同守着这天下。来,朕敬大家,敬守在国门边关的各位封王和将军,敬齐家列祖列宗保佑我大鸿国运昌盛,千秋万代!” 他起身端着酒,站在中间,语气诚恳,大气磅礴。 “吾皇万岁万万岁,大鸿千秋万代!” “太后可有话教导?” 宗鸿特意走到太后身边,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哀家年龄大了,熬不了夜,只能先行一步,哀家祝大鸿的臣子们都能成为国之栋梁,为国捐躯。” 她说为国捐躯时,倒是让各位老臣愣了一愣:难不成,要死在国事上? 太后有气魄,有胆识,可说话总像是别有用意。 今夜,她最喜欢的儿子没来——彼此需要里应外合。 她离席后,宫女太监跟着她回宫。 玉妃听到介休来报:“娘娘,皇上和大臣们都在慈华殿娱乐呢!载歌载舞的……” 她很想去,只是自己不宜出门。 “为国事操劳一年了,今晚放松放松也是应该的。” “但是,太后早早的离席了。” 她坐起来,知道太后不满。 最近太后齐忠暠损兵折将比较多,势力一点点的回到齐忠鸿手上。 “我去陪陪太后。” 太妃喝多了,她疯疯癫癫的样子上来了,口口声声念叨着:“我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以后就算死了,也是皇太后的仪仗下葬!” “母妃,你喝多了。”宗鸿对母亲很温柔。他一点不责怪她,反倒是觉得这些年,苦了她了。 “皇上,臣妾照顾母妃吧!”庆妃走过去,坐在太妃身边。 皇后随着皇上去敬酒,大家玩的不亦乐乎,宗鸿笑笑摆手:“接着玩,接着玩……朕也学学。” 投壶是宗鸿最喜欢的游戏,他甚至当场开赌局。 “诸位爱卿,朕投五支,三支以上为胜利,两支以下就算失败了,你们下注不下?赌朕是两支以下还是三支以上。左边的赌朕赢,右边的赌朕输,开始站队。赌赢了有奖品。” 满满的大臣都站到左边。 皇后看出来,大家忌惮他。皇上怎么能输呢? “臣妾赌皇上输。” 皇后为了缓解尴尬,她一人站到了右边。 “好,皇后带头,还有没有改主意的?” 宗鸿左右看看,人群慢慢骚动起来,开始有人跟着皇后站队。 玉妃坐在辇上,去往太后宫里。 路上,出奇的平静…… “介休,宫里的侍卫呢?”玉妃隐隐感觉事情不对。 “是挺奇怪的,原来御林军一直巡夜,今晚怎么没见人?” 介休跟在辇后,边走边嘀咕。 “不对,不对……” 玉妃心里猜测这事一定有蹊跷!但说不清哪里不对。 只能让人加快步伐跑去屹祥宫。 到了屹祥宫,更是出奇的安静! 太后坐在方曲子对面,中间隔着一圈流动的水——腐蚀的毒水。 他的大铁链紧紧的缠在手上,面前放了一盘肉。 “方国师,今日除夕,请你吃肉。” “多谢太后了,本座没有心情。” “哀家最近总感觉自己的权利正在一点一点的丢失,齐忠鸿好像在让步,但他却得到的越来越多,但哀家不会让他得逞的。今日,该来的都来了,别怪哀家无情了。” “造反?哈哈……谋权?想要齐忠暠登基称帝?哈哈……” 方曲子狂妄的笑着,他不屑,不满,也不信她们母子能成事。 “你瞧不起我?” “对,本座一直都看不起你。你想效仿谁?宣太后吗?你没那个本事。你不过就是有个十万精兵的兄长而已,他年事已高,能不能回来还另说,皇上忌惮你,是因为你的两个儿子。他们是皇室宗亲,有辅助储君之权,所以太后就应该明白,他为何不立储君。” 太后突然一声呵斥:“胡说!” 第120章 齐聚皇城 方曲子仿佛没事人一样无所谓。 他用手抓着眼前的盆,直接扔进了水里。 然后咕嘟咕嘟的冒烟——这水有剧毒。 “方国师,这么些年了,性子还是这般高傲。你会死在这里的,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出去的。” “是吗?” 方曲子扬起嘴角讥笑一声,他手里的钥匙咔的一声打开了铁链,终于将两个铁链扔到了地上,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腕,得解脱了。 元慎惊恐地瞪着眼睛:“你竟然有钥匙?!” 方曲子笑笑,那天,元慎让人去跟前抽他的时候,因为被打的皮开肉绽,摔倒在地。 执行鞭刑的那个侍卫,低头扶了他一下,然后往他的手里放了一把钥匙。 方曲子看着眼前的孩子,他只是对着他点点头。 今天,太后还不知道,那个执行鞭刑的侍卫,是方曲子曾经救过的人。 “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冲进来。方曲子将铁链扔进水里,溅起了水花,扬到了别人的脸上,一阵呜嗷喊叫——就这样被烧伤了。 即便他已年近古稀,功夫也有些陌生,但眼前这些人连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把门关上!给我放毒烟!” 元慎慌慌张张的跑出去,让人把洞口堵死。里面的那些自己人,也跑不出去了。 元慎着急忙慌的往自己宫里走,即便到了宫里,仍然心有余悸。 在她的宫门口,看见了,在此地候着的柳琳琅。 “琳琅见过太后。” 元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让自己淡定下来。 “嗯……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甚?” “儿臣听闻太后身体不适,早早离席,特意来看望太后的。” “也算你有孝心,皇上不是让你在宫里养着吗?” “臣妾这些都是旧伤了,已无大碍,放心不下太后,来看看。” “既然来了,那就进宫里坐坐吧。” 元慎让人准备了一些吃食,然后假装淡定的问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御医可有看过?胎儿可好?” “好,都好。” “嗯……那就好,哀家至今有一事不明,你参你父亲一本,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柳琳琅心虚了一下,但是她迅速反应过来赶紧解释:“其实,臣妾那时候知道皇上要追查暠王,而我的父亲正好……畏罪自杀。臣妾想借着这个机会攀附皇上,获得皇上恩宠。” “哼!你参你父亲也就罢了,顺带着还说了暠王的事,你是故意的吗?” “臣妾只是故意说两句而已,要不然皇上也不信啊!” 太后对她有怀疑,但她巧舌如簧,好像也没什么漏洞。 “罢了,今日你且早些回去休息,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你最好能生个儿子,母凭子贵,就看你的福分了。” 柳琳琅点头答了一句:“是,太后。” 她慢慢起身,宫女子姜和暮云赶紧上前扶着她,坐上了辇,往自己宫里走。 “师姐,师父,这三更半夜的我们要去哪里啊?”慧飞骑着马跟着师父和师姐半夜赶路。 “你慧清师姐说了,今晚请我们去雕花楼赏烟花。” 静远跑在前面,慧飞和慧安跟在后面。 季清瑶已经在雕花楼等着了。 白家四兄弟都站在她旁边,像是忠诚的侍卫一样。 “是吗?我还没有去过雕花楼呢!今日过年,我是不是可以喝两杯酒啊?” 慧飞骑在马上笑嘻嘻的。 “你年纪轻轻的喝什么酒?”慧安追过去,贴了她的马屁股一脚。 两个人就笑着互相追逐。 她们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多么严重的事情。 静远要带着这个徒弟去见一见她的母后——他就是当年霍云龙救下的公主,忠纯。 她今天穿了漂亮的衣服,是姚寻凤在她们道观里暂住的时候给她缝制的。终于可以拿出来穿一穿了。 季清瑶喝着茶,放了一桌子的白饭,却没有人来取。 “我这声生意不小呀!怎么大家都瞧不上呢?”季清瑶抬起头问白老鹰。 “哼!”他把目光瞥向四处,然后非常不情愿的回答:“大家都不想给朝廷卖命。” “他们怎么知道我是朝廷的人?” “托你们的福,我们哥俩给朝廷办过事,但凡跟我有关,他们都会这么觉得。” 季清瑶考虑一下,拿出自己的包袱,就这么抖搂开,满满的金银珠宝,从桌子上滚落到地上……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季清瑶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 “白老鹰,这女的什么人啊?” “她……”白老鹰也不敢擅自做主,暴露她的身份,犹豫了一下,被季清瑶打断了。 “姚万堂之女,姚寻凤。” 她一字一字将自己的名字报得清清楚楚。 “谁?姚万堂之女?!是慈岭山庄那个……全家畏罪自杀的姚万堂?” 听到这个名字,大家都像见了鬼一样后退一步。 “不可能,姚万堂家里,连条狗都没剩!” “那就是我记错自己的名字了,我也可能是,前武林盟主纪灼华之女,季清瑶。” “嘿,奇了怪了!怎么你说的这些名字家里都是被灭的满满的呢?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咱们拿钱办事,互不相认,诸位打听我这么多,是想要做什么呢?季灼华的名声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姚万堂,是个清官。” 她将所有人哄骗的晕头转向,甚至都不知道她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今夜,我们进皇宫,我让诸位一睹圣容如何?” “你还真是反了天了,干嘛要见皇帝呢?咱们这些江湖游客,跟朝廷八竿子打不着,谁爱去谁去。” 旁边那些人一边看着她,一边看着银子。 季清瑶从自己的后背拿出两把剑来——观星,锦月。 第121章 收到信号 众人看到这两把剑,确实呆住了! 这两把剑大有来头,上面镶的两块玉也极其贵重。 “你交个实底,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个厨子。朝廷能找我办事,你们也能找我办事,咱们拿钱办事,两不相欠。愿意干的,拿了钱就可以去了。不愿意干的就算了。” 季清瑶起身,白老鹰一家4兄弟,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 她抬起头,已经进入子时了。最多就一个时辰,朝廷能不能变天,全看这一个时辰之内的事了。 “王爷,慈华殿内好像没有要散的意思。咱们的计划是子时过半进行,这若是满朝文武都在,计划不好实施啊!” 方显的眼线已经派人来报消息了——皇上今夜让大家都留在慈华殿内共度良宵。 齐忠暠握紧的拳头,恶狠狠的说道:“齐宗鸿是不是知道我的计划了?他故意将所有大臣都留在宫里,就是为了让我延迟计划?” “王爷,所有的人都已经待命了,此时若是延迟,可就没有机会了,今日之事已筹备多年了。” 齐忠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没办法后退。 “延迟又有什么用呢?又搬不来救兵……不对,他一定是故意拖延时间的……事不宜迟!” 齐忠暠起身,他拿了火折子,蹲在花炮那里,关键的时刻他还是挣扎了一下。 短暂的犹豫之后,点燃了花炮。花炮一飞冲天,在天空中绽放…… 随着嗵的一声,花炮亮了半边天。 “所有人准备!” 四面八方的反贼已经开始冲来,大部队人马走一路杀一路。 暮成雪看着天上的烟花,他猜测着这就是暠王的信号。 他蓦地起身,嘴里低声的说两个字:“来了。” 所以的的人抬头,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大烟花,很美很亮,转眼即逝。 “哇,刚才有个好美的烟花!” 每个人走在街上的人都看见了,不禁为之感叹。 霍云龙给的药,都没来得及用上。 齐忠暠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大队人马的后,士卒一路走一路杀,腾一条道来为他开路。 今夜,是否会变天? 年近古稀的方曲子,被困在地宫中,里面所有看守他的侍卫都因为中毒而亡。 方曲子是霍云龙的师父,霍云龙的医术都来自于方曲子,他怎么能被毒死? 太厚太小瞧了这个年近古稀的老道。 他平静的走出地宫,手里拖了一个尸体——那个给他钥匙的侍卫。 方曲子呼吸的两口外面新鲜的空气,很冷,但很自由。 他身上插着一些针,自己拔不出来。这些针扎在穴位上是封印他内力的。 他蹲下身子,用手重重的拍了小士兵的身体,然后他冒着生命危险,用了一丝内力,小士兵缓上来一口气,咳了一声。 方曲子显然是被自己反噬了,一口老血吐出来,喷在了墙上。 “国师?” 小士兵醒来,看见自己没死,国师将他拖了出来。 他一个翻身跪地:“多谢国师又一次救命。” “废话不多说,帮我找些吸铁石来。” “地宫里就有……” “你和我都不能再回去了,再辛苦你一下,背着老夫到敬月台,我去那里疗个伤。” “好。” 尽管他自己还没有好利索,但年轻力壮,到底是年轻,背起他来,还是轻轻松松的。 小士兵还心疼他:“国师这么些年受委屈了,现在骨瘦如柴的。” “你叫什么?” “我父亲是太渊皇帝的一个白夫长,太渊皇帝不在以后,我们这些士官的后人,都被太后关到这里了,我叫阿南。” 他看到自己的敬月台满是灰尘,一片狼藉,心里很是愤怒。 咱此时也顾不上愤怒了,要先给自己解穴疗伤。 他拿了吸铁石放在头顶,头顶上一根根铁针被吸出来,时间久了,针都锈了。 他脱了上衣,阿楠帮他把后背的针都吸出来。 “太后为何不用银针?” “银针解毒,她怎么会给我用银针?”他自己还笑了,太后不让他死,但是让他生不如死。 夜里,大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冲进了中州,随着一声声戛然而止的尖叫,不明情况的人都赶紧关上了门窗,捂着孩子的嘴,不敢发出声响。 “要变天了!齐忠暠带着一批精锐直逼皇宫!” 雕花楼里,江湖人士纷纷在窗边往外边看。 齐忠暠仰起头,他身上有皇家的血脉,与生俱来帝王高贵,蔑视着他所看见的所有人。 季清瑶隔着窗户看见他,两人目光交错,算不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姚寻凤是必须要杀了他的。 她决定将这个机会留给姚寻凤,让她亲自解决。 大年初一未到,街上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即刻就像是被夜鬼扫荡过了一样惨不忍睹。 “暠王这是要反了!” “你说这不废话吗?长眼睛的都知道。” “谁给他的底气啊?” “暠王养了这么些精兵,想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今天要是造反成功,他可不比宗鸿皇帝那般心慈手软,齐忠暠可是杀人不眨眼。” 宫门前方来报:“皇上!暠王带着两万精兵闯进皇宫了!” 整个慈华殿内,百人不止,听到探使来报,瞬间,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安静。 宗鸿皇帝还未开口,诸位大臣便开始人心惶惶。 “皇上,当务之急,请皇上一定要安全撤离啊!” “他这是及早筹备的事吧?两万精兵从哪来的?不会是禁卫军吧?” 这位大臣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声讨了,此时的封潇站在大殿中间,义正言辞给自己正身:“禁卫军四千军士在此恭候皇命!” “好,御林军何在?” 暮成雪往前走两步和封潇并肩站着:“御林军军长暮成雪在此,时刻恭候皇命。” “看见没有?人都在这了。中州府衙以及兵部何在?” “臣中州府衙陆琪在此,恭候皇命!工部尚书莫怀山率通州兵马,在中州城外准备随时围剿,南州刺史余晖携南州后备兵马,在城外待命。” 陆琪将所有部署讲与诸位大人听。 第122章 霍乱宫闱 后面那几个女人都还没有慌,这些老臣都先要保命了。 此时他们想到了为何今夜皇上会临时通知除夕宴。原来是要将他们都困在这里,让他们看一看,一个亲王是如何造反的。 “三弟,朕与你虽然不是同一个生母,但今日你亲眼看见兄长造反,你作何感想?” 齐忠德浑水摸鱼这么些日子,今天,怕是没办法混过去了。 “皇上,臣弟觉得……二哥可能只是一时糊涂。” 即便他知道混不过去了,还是要说几句和稀泥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呢?让朕网开一面放他一马?还是腾出这龙椅来,让他坐上!” 齐忠德扑通往地上一跪:“皇上,臣弟无知,这么多年来无所事事,请皇上革去臣弟的亲王封号,贬为庶民。” 他口口声声不提齐忠暠的罪行,反而认为自己也有错。 “报!齐忠暠已到达皇宫门口!”探使又一次跑进来。 女人不得参政,但此事已经是家务事了。 “告诉赫凌,朕准了!”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赫凌和暮成雪联名向他请示:“皇上,反贼而已!都是齐忠暠用钱养出来的精锐,若是不杀留下,免不了日后继续霍乱。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赫凌和暮成雪的意见相当一致。 宗鸿不忍心,还想着能留着为自己所用。 “皇上!若是杀了,给他们一个全尸善终。若是不杀,将来有可能是下一个齐忠暠!” “朕考虑考虑吧!”宗鸿并没有直接答应。 此时,他觉得赫凌和暮成雪做的是对的。 “小阁老,皇上准奏!” 赫凌天生有种小猛兽初出茅庐的猛烈。 “所有将士,摆阵!” 城墙上站满了弓箭手,只要他们破开正午门,门内的士兵便一拥而上。 只是这大几千人对付两万人,敌众我寡,士兵满分不过身,也是九死一生。 只是,墙上的弓箭手多少能解决一些。 箭上带了火把,死伤不少。 齐忠暠骑着马站的远远的,破开城门他就可以上去了。 兵器总有用完的时候。 工部造兵器,每天是有数量的。除了所用之外,大部分都存在了兵部。侍卫身上的箭夹里,最多50支。 射的箭越来越少,齐忠暠抬起手比了一个往前的姿势。 大门已经冲破。 玉妃似乎感受到了,今天晚上的不一般。 她在去了一趟屹祥宫的路上又回来之后,竟然不见守夜的士兵。 她心里暗暗笃定,今晚肯定有事。 “介休,皇上今晚是在皇后那里吗?” “娘娘,今夜慈华店举行除夕宴还没有散呢!” “来了多少人?” “只要在中州的文武大臣基本上都到了。暠王没来,其他的奴才也不知道了。” 她蹙眉凝思,不知道自己在不在这个计划里。 “介休,今晚除夕夜,你叫小厨房准备一些粥和点心来。” “好的娘娘。” 突破了正午门的士兵势如破竹,宫里的禁卫军由赫凌率领,迎面厮杀。 暮成雪守在慈华殿门口,这里是最后一道防线。 “大人,正午门已经被破了,我们要不要冲?”莫怀山等着探使来报,通州刺史跟在他身后询问。 “杀进去,两面夹击,灭了这帮反贼!” 莫怀山举起长矛,踏过尸体,走进征午门。 “我来宫里不久,都是你们无微不至照顾我,今夜,不要当我是皇上的妃子,咱们就当是好朋友,我们一起喝一杯。” 玉妃将她的下人全部聚到一起,外面站的也全都叫进屋里来。就连后厨的师傅,也被请进来发了赏银。 “多谢娘娘。只是奴才们实在高攀不起娘娘,娘娘能体谅奴才们,已经是奴才们的福分了。” “不要这么说,在宫里做人做事如履薄冰,说不定哪天呀,我不得逞了,被人欺负,还得仰仗你们照顾我呢!” 她拿着一小袋银子给每个人都发了些,然后将皇上赏赐的那些首饰布料,也给大家分了分。 “来喝口酒,暖暖身子,就当给本宫的面子,一人一口就行,喝完了,赶紧拿着自己个儿的东西回房睡。” 于是大家一起碰了一杯。 他们也是觉得自己何其有幸碰上这么开明温柔的主子。 她焦急的坐在自己的寝宫等——等他们全部晕过去。 子姜和暮云当着她的面儿,开始昏昏沉沉。 “娘娘,我怎么有些晕啊?” 话音刚落,这两个小丫头就栽倒在她的寝宫里,地上不算凉,她给两人盖上被子,站在院子里叫着其他人的名字:“介休?缓月?” 无人应答,她从自己的箱子里找到一把匕首,穿了黑色的披风,一个人走在去往慈华殿的路上…… 夜黑风高,总感觉今晚有什么不对。 莫怀山带着人杀进去,通州刺史从尸体上捡了一支箭,瞄准了莫怀山…… 他应声而倒。 “莫怀山,对不住了。” 方显,是他的外甥。方显在暠王手底下做事,他,也在暠王手下做事,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关系。 “杀!杀进皇宫保护圣上!” 这通州刺史,是要欲盖弥彰啊! 皇宫内打杀起来,火光通明。 玉妃跑在去往慈华殿的路上,听到了厮杀声,兵器的撞击声…… 前门是不能走了,走慈华殿的侧门…… 可是到那里发现有人把手,直接用长矛指着她:“何人?” 仔细看清楚,是欧阳世子。 “玉妃?” “我要见皇上!” “玉妃娘娘赶紧回去,此时顾不上保护你的安全。” “世子听我说,我就躲在角落里,我不出现,我只是,我只是想看清楚皇上的安危,我什么都不做,我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皇后娘娘和庆妃都在,不差我一个。” 欧阳世子犹豫再三,玉妃冲开他,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了,她躲在帘后,看着皇上坐在龙椅上,满朝文武都在,大家都很焦急的样子。 “皇上,让皇后娘娘和庆妃娘娘带着两位皇子先撤。” 庆国公看了看两个孩子,他们的脸上没有一点惧怕之色——到底是小,还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第123章 反臣杀进皇宫 几位大臣连连附议。 皇后看了看庆妃:“福音,你带着两位皇子走,让欧阳世子护送你们出宫。本宫是皇后,本宫不走,要与皇上同生共死!你肩负的责任,就是保护好两位皇子,这是懿旨。” 庆妃只是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一眼皇上和皇后。 皇上从龙椅走下来,拉着庆妃的手,温柔的对她说道:“福音,你的担子比我们都重,今晚如果我们走不了,两位皇子就由你养育,将来,你还要肩负复国的使命。” 她想哭,但是忍住了。坚定的点点头,将眼泪咽回去,带着两个孩子走偏门。 可是突然看见蹲在角落的玉妃。 “你在这干什么?来给皇上当累赘吗?赶快跟我走。” “娘娘,虽然你我同为妃子,但我自知不如娘娘身份高贵,也不如娘娘您目光长远,我就是一介民女,幸得皇上宠爱,我没有了家人,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让我留下来吧,是生是死我都陪着皇上。若是我真死了,将我单独埋了就好,哪怕扔到燕郊山上为牲畜也罢,可是我想活着的时候,陪着皇上。” “你倒是深情!怪不得皇上喜欢你。你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但我和皇后不能。我们肩负着整个后宫,我们身上还有政治的参与,很多事情我们不能以皇上为中心,要以天下百姓为中心。今日的皇后之所以要留下来,就是不能让天下人看我们皇家的笑话。你愿意留你就留。世荣,我们走。” “姐姐,如果实在无处可去,就往岳州去,那里有个奉仙观,可信的。” 她眼神里的真诚倒是打动了庆妃。 “好,我知道了。” 她就躲在角落里,一个人瑟瑟发抖。 她没有习过武,她拿一把匕首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位姑娘,看来今夜皇宫政变之事,你是早知道啊?你在雕花楼花那么多银两,是让我们进宫里杀谁?” 娇娘带头接了她的钱——反正是个厨子,有生意不做白不做。她给这么多钱,活得干呀!要不然有失自己在江湖上的信誉。 季清瑶骑在马上看着正午门门口的尸体,她按兵不动,似乎在等一个人。 “我倒是还没见过皇宫呢!你看看这建筑红墙金瓦,气势恢宏啊!” “等一等,应该快到了。” 她站在宫外的广场,这里停满了马车——各位来参加除夕宴的官员们将车子停在这里。 一阵马蹄声,她赶紧伸长了脖子期盼。 “师父?”季清瑶一声喊。 “慧清,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季清瑶踩着马背飞起来,将自己头上的红布条解下来,一个转身,落到慧飞的马上,用红布条将她的眼睛遮住。 “师姐,这是干什么?” “慧飞,师姐跟你一起,不用怕。” 她骑着马,慢慢走过去,然后抬起手,比了一个前进的动作。 江湖上那些奇装异服的厨子们,配合的也挺默契,默不作声跟着她往里走。 “师姐,不是说带我去看一个很大的房子吗?”慧飞很听话,慧安对着孩子充满了怜悯。 自从今日知道她是太后的女儿,是皇上同父异母的妹妹,就很可怜她,这么些年过着如此清贫的日子。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嗯,一会你就会看见了。” 季清瑶看着一地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些烧焦了的尸体…… 实在不敢想象,皇宫大内,竟然发生这种事。 “陛下,齐忠暠已经突破了正午门,穿过了正午门广场,正往这边来!” 宗鸿皇帝已经隐隐听到兵刃打击的声音了。 “将慈华殿的正门打开!朕倒要看看,反贼是怎么反的。” “唉,姑娘,我们杀谁呀?”娇娘娇俏的模样像是来勾引皇上的。她倒不嫌冷,袒胸露肩的。 “腰上有红巾的。” 翻过了正午门广场的护城河,站在桥上的那一刹那,他们都瞪着眼睛愣住了。 打的一片稀碎,都搞不清楚谁跟谁在干架! “师姐,这是在打架吗?”慧飞问。 “不用怕。”季清瑶拽着师妹的马缰,极力安慰她。 “师父,这里交给你了。”季清瑶骑着马调转了方向,拿出剑一路拼杀冲过慈华殿,往后宫跑去。 “大侠们,还愣着干什么?腰上系有红巾的,只管杀!” 静远师父可谓是女中豪杰,她第一个冲出去杀进人群的。 “都愣着干什么?可别让我们的名声被一个道士给抢了。”娇娘从身上拿出鞭子,直奔人海。 斯杀近一个时辰,宗鸿皇帝看着外面这些人,他不能丢失了自己皇帝的风范。 今日就算是死,也绝不降。 齐忠暠远远的看着他,兄弟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眼中都对对方充满了不屑。 太妃趁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 季清瑶骑马冲进屹祥宫,她拿出地图看了看位置,就在她左边。 “慧飞,你下来。”季清瑶拉着她,一掌劈开了屹祥宫的宫门。 “什么人在此作祟!”掌事公公一句话没说完,季清瑶走过去,直接将他摁在了地上,脚踩在他的脸上。 “让元慎出来见我!” “你……你是何方反贼!”即便趴在地上也不老实。 季清瑶拿起剑,插在了他眼前的地上。 “带我去找她!” 她在地上捡了一支箭,那支箭,竟然和思君被射死的那一支一模一样。 “师姐,我害怕。”慧飞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的。 “没关系。” 季清瑶拉着她,把剑放在了太监的脖子上,让他带着去里面见太后。 她此时,似乎认定了是元慎太后,因为当时父亲替她做了太多的事情,所以要杀人灭口。 自己和思君本来侥幸逃脱,怎料到有人潜伏在家中,思君还是为了救她而死。 今天,这帮反贼用着和当年一样箭,射杀了无数无辜的侍卫。 她走进宫里,太后身边还是有侍卫埋伏的。 季清瑶练的天道心法刚刚出关,正好拿这帮人练练手。 她将小师妹护在身后,交代她一句:“跟紧我。” 慧飞也拔出自己的剑:“我保护师姐。” 第124章 交换秘密 季清瑶扬起嘴角笑了笑,这么可爱的小师妹,已经懂得保护自己这个师姐了。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是来送死的吗?” 太后坐起来,她完全没有将两人放在眼里。 季清瑶冲着太后跑过去,侍卫从里面冲出来,伸出长矛刺向她。 她一个凌空翻身,脚踩在长矛尖上,悬空转一圈,直接就将这些人抹了脖子。 只用了一招而已。 太后开始慌了,这人的功夫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 “师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你要是怕了,把眼睛蒙上。” “不怕。”慧飞跟在她的身后补刀。 “元慎,我问你,方国师何在?”季清瑶将身边的几个宫女三下五除二的摔到一边,她直勾勾的走向元慎。 “他已经死了!死在了我的地宫里!” 元慎怒吼着。 “不如我跟太后换一个消息吧。” “你是什么身份,你也配?”太后对着她吐了一口,谁知道这是哪来的粗野丫头? “慧飞,你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吗?” 慧飞点点头:“我知道呀,我没有拜师之前,我爹娘都叫我阿飞。” 慧飞单纯的看着师姐,她不知道师姐想要说什么。 “不,你的名字叫忠纯,齐忠纯。” 季清瑶蹲在元慎跟前,一字一句说给她听的。 元慎突然跌坐在地上,她直愣愣的看着慧飞,慧飞也不知道师姐是何意。 “我还有其他的名字?”慧飞只是好奇。 “你右脚是六趾,右脚掌心下还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师姐你都不和我睡一个屋,你怎么都知道?”慧飞还不知道自己姓齐是个什么概念。 “你去前面帮师父吧!师姐处理一点事儿。” 元慎从她的椅上跑下来,她情急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急的追着她跑。 “你等等,你让我看看你的脚!” 季清瑶一把将她抓住扔在地上。 “她……她是……我的忠纯?”元慎太后指着慧飞,她的眉眼之间好像与自己有些相似,与先帝也有些相似。 “你告诉我,这种箭是从哪来的?”季清瑶蹲下去,拿着手里的箭头威胁着问她。 “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我已经透露消息给你了,想要知道是不是真的,咱们就互换消息,你看清楚这支箭,你告诉我这是哪的箭?这上面有标记,你看清楚。” 季清瑶扯着她的衣服摇晃着她,报仇唾手可得,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父母都找不到了,但至少她知道思君是怎样死的。 “这是……御林军的专用箭。御林军只受皇帝和暮成雪亲自调遣。” 暮成雪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替太妃杀了季家满门的时候,已经大仇得报了。 但直到现在,他还在找自己的仇人。 因为那时候没有人告诉他,是谁杀了他全家。 “御林军?”季清瑶收起箭来,准备要去找暮成雪。 “你是不是姓季?”元慎抬起头,她表情呆滞,但又好像很想笑。 “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哈……那你应该是叫季清瑶了?” 这次换作季清瑶发呆,愣在那里。 “我们季家在江湖已经消失了五年了……太后久居深宫是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刚才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那好啊,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我全家的失踪消息,是吗?” “你先回答我,哀家乃一国太后,皇帝的母后,绝不骗你。”她眼神变的阴狠毒辣。 “霍云龙和方国师,可以为此孩子证明,她就是你的女儿。霍云龙救的她。” 太后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她埋着头浑身颤抖着:“我的孩子……” “太后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父亲当年是为我做了不少事,我让他给我建地宫,囚禁方曲子。但是,灭了你家满门的人,是……嗯!嗯……” 太后突然两眼发呆,身体前倾,然后嘴里吐出血来。 季清瑶先是一愣,她突然反应过来,直接将剑扔过去,刺穿了帘子后面那个人的身体。 元慎转头,看见了她的死对头文淑华。 文淑华手里拿着匕首,刺了元慎两刀,溅自己浑身的血…… 季清瑶这一剑刺过去,两个缠斗了一生的女人,互相用仇恨,但是又好像一笔勾销的眼神互相瞅着对方。 季清瑶拉着元慎:“你不能死,你告诉我,是谁杀了我全家!” 她甚至动用自己的真气,你要为她续上一口气。 “文,淑,华……” 元慎指着文淑华,对她痛恨至极。 两人怕是到了阴间也要纠缠不清吧! 季清瑶只是看着元慎指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叫着她的名字叫文淑华,但不知道这是元慎太后在告诉她,她就是你的仇人。 “谁是我的杀父仇人?你说话!” 季清瑶扶着她,尽量不让她倒下。 元慎抬起手指着对面倒在血泊里的文淑华:“是她……” 元慎已经尽力了,这是她最大的声音。 季清瑶这才明白,她刚才说的文淑华,已经在告诉自己答案了。 她刚才刺的这一剑也算是手刃仇人了。 “文淑华……她是皇太妃文淑华?她为什么要杀我全家?她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她还想问,可是眼神已经睁着眼睛,停止了心跳。 两个女人死不瞑目,即便死了也互相瞪着。 她浑身是血,她从文淑华的身上拔出自己的剑——今天这一夜,血洗皇城。 宫女太监都醒来,看见太后和太妃同时倒在血泊里,惊慌失措,大声喊叫。 齐忠暠最终还是杀进了大殿。 季清瑶花钱雇来的那些江湖厨子,也被逼到了慈华殿内。 “你这皇上当得如此窝囊!还得让我们这些江湖上的人帮你收拾残局。”娇娘一脸不悦。 齐宗鸿表示很感谢:“朕多谢诸位大侠,舍命相助,日后必当重谢。” 第125章 王的较量 齐宗鸿从龙椅上走下来,看着齐忠暠走进大殿,蜂拥且有秩序涌进来的精兵,一步步的逼着大家后退。 即便身有绝技,也是寡不敌众啊! 诸位大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季清瑶疯狂的跑着,她要赶着去慈华殿帮忙。 “皇兄,我想在大年初一之时,坐上这把龙椅。” 宗鸿说道:“不用大年初一,今日除夕,朕让二弟感受一把龙椅的威严。” 他一点没怕,既没有哆哆嗦嗦,也没有退让,而是大大方方走过去,拉起齐忠暠的手。 齐忠暠竟然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 “你作甚?” “朕让二弟坐一坐龙椅啊!”宗鸿甚至面带微笑。 “我要自己拿,不用你让。”齐忠暠眼里充满了厌恶。 “拿你是拿不走的,龙椅就在那里,你坐上去试试,没关系,二弟今日所穿正好是五爪龙袍,那兄长我就不脱衣服了。” 宗鸿的举动让大家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大家用脸都能骂的很难听,江湖上那些人甚至觉得这个皇帝不当也罢,完全没有霸气的意思。单看这衣着华贵,倒是有三分尊贵。 “你少给我下圈套。” 齐忠暠完全不按照他的意思来。 “龙椅给你了,是你自己不敢坐的。” 宗鸿还用上了激将法。 “我有什么不敢坐的?我今夜来这里就是为了坐上那把椅子的。倒也不用你让给我,今日我在这里表个态,同意我登基称帝的,往前走两步,我封他为开国功臣,我甚至连年号都想好了,改国号为暠,否极泰来,步步登高之意!” 他甩了甩衣袖,倒是颇有几分帝王之气。 还真是有一部分人自信满满的站了出来。 这一下子就暴露了谁是叛臣。 宗鸿站在大殿中央,他伸开双臂,仰天大笑。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擦了眼泪后,转身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然后大气磅礴的开始自己的朝会。 “大家都看见了吗?朕的亲弟弟,今夜造反了!这就是你们这些权臣给他的底气!朕就问问你们,后悔不后悔?今日,齐忠暠坐上那把椅子,你们可否想过自己的下场?朝臣为的是朝廷,而你们这些人,非要当谁的门生,只是为了升官吗?升官的意义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天下吗?这天下是个人都能治理吗?若是个人都能治理的话,哪还有那么多反臣?哪还有那么多宦官夺权?你们是觉得朕治理的不好是吗?那你们觉得暠王登上王位就好了吗?他能开疆拓土还是能治水修渠?你们眼里的王爷,难道不是贪污腐败,草菅人命的宗亲权贵吗?他当上皇帝就会改了这心狠手辣的习惯吗?你们在他手底下做事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宗鸿对着这些人,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了。 能在此时站出来的,必定是齐忠暠的心腹,坚决是不能留的。 他伸手去拉齐忠暠,齐忠暠反抗了一下。 “不用怕,朕带你坐上龙椅,带你感受一下当皇帝的感觉。” “谁怕了?这把龙椅,迟早是我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父皇怎么会把皇位留给你呢?你一定是做了什么手段,欺骗了父皇。自古立嫡立长,你一个妃子所生的庶出皇子,怎么可能会得到父皇的皇位。” 齐忠暠当然一直怀恨在心,毕竟,皇帝是是天下最尊贵的人。这是天大的权利和地位,是与神仙并肩的高贵,是一方百姓的信仰。 “朕是长子,有何不可?” “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嫡出!”齐忠暠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向龙椅。 他华丽的转身,甩了他自己所穿的龙袍,正襟危坐,略有三分天子之姿。 “今日,朕就要登基为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若是不信,看看这血流成河的皇城!” 确实,他们踩着尸体过来的。 季清瑶跑到正午门广场后面,准备围剿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 “谁?!”她拔出剑,看清了地上躺着的是莫怀山。 “通州刺史,是叛贼……我想,我想我不行了,你尽力照顾好子玄……” “莫将军,莫将军……” 他拼尽全力拿出自己的将令:“一定要救皇上……”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重重的垂了下去。 “莫将军,莫将军……”季清瑶来不及哭,她拉着莫怀山的甲胄,将他单独拉到一边。 她滴了两滴眼泪,觉的是自己对不起他。他的儿子为了救自己已经生不如死,今日的莫将军,为了救皇上,被人暗算至死。 家中只有莫玄臣的娘了…… 她换了一件士兵的衣服,跑到慈华殿的后门。 “刺史大人!”季清瑶并不知道这个大人姓甚名谁。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旁边的人训斥她。 “我找刺史大人汇报情况。”季清瑶还是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刺史大人。 “你眼睛瞎了?本官在此。” “对不起大人,小的没有注意,大人穿了我们的衣服。” “我穿官服不是太明显吗?有什么事快说。” 季清瑶看着他地痞无赖的模样,趴在那里,完完全全的像个地老鼠——贼眉鼠眼。 “莫怀山跑了……” “什么?不可能!他中的毒箭!还是我亲自射的。” 嘴上说着不信,但还是起身去看。季清瑶跟过去,捂着他的口鼻,噗噗两声,活活将他捅死。 “下地狱去吧!” 她从身上拿出莫大人的将令:“刺史大人处理一下私事,将令在此,听我调遣。” “你是何人?怎么从没见过?” “我是莫大人的副将,你们当然没见过。” 反正将令在她手中,即便他们半信半疑也不敢反驳。 慈华殿里,还有一场王的较量。 “坐上这龙椅如何?朕问问你,现在你就当自己是皇帝,南州七县发大水,六县缺水庄稼枯竭,应该如何应对?” 齐忠暠愣了一愣。 “不知?那朕再问你另一个问题,北方军粮供应不足,前线战士告急,经不起持久战,城池又久攻不下,又该如何应对?” 齐忠暠还是愣了一愣…… 第126章 血流成河 他并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治理,只是,治水修渠的钱他都贪污了,为前线所送的军用粮草,他也截获了,导致死伤无数,军民共愤。 “你说一说,该如何应对?” “修渠引水,增固堤坝,征用当地备用粮草,由皇家军队送去,填补备用军库……” 该知道的都知道。 “你做了什么?你做的可都是大逆不道、视军民性命如草芥的畜生行为。你当上皇帝,你就能改了你这毒辣辣的手段吗?你看看这些为你挺身而出的门客权臣,你敢保证他们不会像你这样做吗?你敢说,你治理的天下就一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吗?你当皇帝是为了天下子民,还是为了一己之私?你看看今夜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就是你当皇帝的目的吗?!” 宗鸿大声的训斥着,他几乎用尽了自己的所有力气。 “不用对我教诲,我自然会知道该怎样当一个好皇帝。” 齐忠暠愤怒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今晚,除了咱们自己的人,全部杀无赦!嗯……” 齐忠暠感觉背后一凉,紧接着脊椎弯曲,一阵疼痛,鲜血直流。 “王爷!” 下面的士兵正要起兵谋反,一把刀从后面放在了齐忠暠的脖子上——龙椅后面躲了个人。 她怕齐忠暠奋起反抗,还噗嗤一声,又给了他一刀,扎在他的右手手臂。 “谁敢动!我直接杀了他!” 玉妃真是女中豪杰。 季清瑶一直在后门观察,此时应该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所有人,听我命令,冲进去保护皇上!” 季清瑶拿着将令,一马当先带着人冲进去,混乱的从大殿内开始杀。 但凡是叛臣的,直接死在这里。 季清瑶和师父一个眼神,她们直接在这里大开杀戒,将所有反贼杀到殿外。 季清瑶拼杀之时,转头看了一眼宗鸿…… 暮成雪和赫凌将慈华殿门关上,除了那些死去的大臣,还有站在一旁心有余悸的官员。 “皇上,应该没事了。”暮成雪整理地上的尸首。 齐忠暠颤抖的身体半跪着,他的侍卫现在已经抵挡不了了这帮誓死的“厨子”。 打到筋疲力尽,已经有人想退了。他们这些厨子身怀绝技,随时可以离开。 “今天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如果不拼命,明天换了皇帝,迟早得死!齐忠暠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 这个娇滴滴的女娘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她总是有些官家小姐的气质在身上。 看着柔弱,娇媚,但杀起人来毫不留手。 大家想想也是,既然已经杀到这地步了,那就片甲不留。 “今日,所有的英雄好汉都是我大鸿的功臣!我齐宗鸿可单独为你们立法,你们也是家国天下的一份子,发现奸佞判臣,罪轻者可缉拿归案,罪重者,可先斩后奏!” 齐宗话这话不仅给足了他们信心,也给了无尽的好感。 他们这些人也死伤无数——拿命挣来的钱,最后死在这宫里。 满头白发的老道突然出现,他绝对的杀伤力冲进混乱的血海中,一瞬间就有了光! “本座五年未动手了!” “师兄!”静远老远就喊他。 季清瑶看着师父,她眼睛里有一道光——希望的光。 她和慧安两人,将慧飞挡在自己身后。 “咱们今日,杀个过瘾!” 方曲子宝刀未老,豪不减当年。 季清瑶看着素未谋面的师伯,他像个老神仙一样,气定神闲,功力深厚。 此时,突然又冲进来一批人——本届的武林盟主付清然。 “保护皇上,绞杀反贼!” 他骑在马上会有几分盟主的架势。 年龄不大,与暮成雪同年,他留了一小撮胡子,并没有暮成雪看起来白净年轻。 “师兄,这个武林盟主来的真是时候大家两败俱伤了,他来了。” 静远和师兄背靠背说着。 “我去杀了他!” “师兄,你说什么胡话呢?他是武林盟主啊!” “他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一直知道齐忠暠要反,但是他左右不帮,就是为了看到今天两败俱伤之时,选择一个。现在暠王失利,他便趁此来夺功了,今日如此,以后也是如此,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不能留。” 方曲子一路杀过去,付清然也没有想到他是来杀自己的。 “付盟主,还不快快下马帮忙?” 付清然正要弯腰下马,暮成雪就直奔过来,要杀了他。 暮成雪步步紧逼打的他措手不及。 暮知道国师,也知道付清然左右摇摆。 朝廷找过他,他只是以武林盟友和平为由,拒绝帮助朝廷。此时又想来捡个便宜,得到宗鸿皇帝的暗示,暮成雪必定是要杀了他的。 他们这些武林人士看着自己的武林盟主被追杀,一个个表现出我没有看见,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毫无作为。自己远居深山,偏在这时候出来了。 慈华殿外,早已血流成河。 玉妃死死地将刀放在齐忠暠脖子上,一些老臣跑过去威胁她:“玉妃娘娘,齐忠暠是亲王,他自有皇家法度惩治,娘娘放了他。” “谁往前一步,我就划伤他一下!” 玉妃此时的恨已经到了极点了,她平时连刀都不敢拿的人,此时居然也会杀人了。 “你们别过来!” 尽管她已经警告文武百官了,可还是有人想要过去劝她。 她挟持齐忠暠在地上,退也不能退。 “玉妃,你可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恩宠啊!” 玉妃实在忍不了了,她闭着眼睛大声喊了一句:“别回来,啊——!”一声叫喊之后,一刀子捅在了齐忠暠的左胸,然后直接把刀子拔出来,继续放在他脖子上。 齐忠暠疼的一阵痉挛,将这些朝臣吓得不轻。 “我说了不让你们过来,你们偏要过来,就是你们害死了他!你们就是故意激怒我,想让我杀了他!齐忠暠你看清楚,就是眼前这些人想让你死!” 她倒是会倒打一耙,将自己推诿的干干净净。 “柳琳琅,你为何要杀我?” 齐忠暠嘴角吐着血,他已经挣扎不动了。 柳琳琅在他身上扎了好几刀,他尽力让自己清醒。 “我不是柳琳琅!” 第127章 真实身份 皇后跟在宗鸿面前,她是正妻,他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此时看着所有人,看着外面横尸遍野,内心很是起伏跌宕。 “玉妃,你做的很好。” 玉妃突然哭了,皇后真的很温柔,她有母仪天下的气质,她有为人正妻的大气磅礴与包容。 宗鸿看着玉妃,看着半死不活的齐忠暠,他坐在地上,奄奄一息。 “爱妃你……” “我不是柳琳琅!”她悲恨之下,撕去了自己的面具。 这是她公开自己的身份最好的时机。 她忍着疼痛一点点扯下自己的面具:一个陌生的女子,却又有几分熟悉。 “你是……”楚秋仔细回忆一下,虽然几年没见了,但还能记得起:“姚寻凤?” “姚万堂之女姚寻凤叩见皇上!” 她爬着过去,重重的叩头认罪。 诸位大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易容术,更不敢想象这是姚万堂的女儿。 齐忠暠开始挣扎,用最后一丝力气在地上摩擦,想要逃。 但是姚寻风没有给他机会,捡起地上的匕首,对着他的腿又是一刀。 他都快被扎成筛子了,还是要挣扎。 齐宗鸿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杀。 他蹲到地上,拉起姚寻凤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柔:“朕问你,真的,柳琳琅在哪里?” “路过仙药谷,让她留在那里为我看孩子。皇上,臣妾要击鼓鸣冤!” “朕知道,齐忠暠假传圣旨,杀了你们全家,他还羞辱了你二嫂,你是逃到了慈岭山庄的避难密室。后来的事,朕不知道了,朕的眼线不过就是他手底下一个没有任何职务的士卒。来,朕给你机会,让你手刃仇人。” 齐宗鸿捡起刀,刀并不长,杀人要扎很多下。 姚寻凤看着他,皇上好像真的在给他机会。 “皇上,暠王是亲王!太后和百里王……” 齐宗鸿转过头,一刀捅向他,这位内阁大学士,直接惨死在宗鸿手上。 今夜,其他权利的巅峰,不容任何人反驳。 众人惶恐,尤其是暠王一党,今夜怕是很难走出慈华殿了。 “三弟,你过来!” 齐忠德战战兢兢往前两步:“忤逆天下,假传圣旨,起兵谋反,任何一项都是死罪,皇上应立刻执法,给无辜将士和百姓一个交代,皇亲国戚,更应和睦宫闱,造福于民,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宗鸿都还没有开口问,他就讲的清清楚楚了。 “都听见了吗?一个亲王,就应该是德王这种深明大义之人!若都要讲身份人情,天下如何治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欣赏姚寻凤如此以身试险,智勇双全的女子,有姚大人的影子,有英勇无畏的气魄!” 宗鸿彻底将自己所有的权利扳过来了,此时他就是说一不二的皇帝。 石公公跑来,双手双脚颤抖着,仿佛已经不听使唤了。 “启禀皇上,太后太妃……薨了。” 齐宗鸿后退两步,太后薨,她无所谓,可是,太妃是他的生母…… 他难过的滴了眼泪,整个人麻木不仁。 “皇上节哀!” 大臣们跪下,他们的皇上,此时千万不能倒下!外面还在拼杀,还等他主持大局。 “元慎太后、端淑皇太妃为平亲王齐忠暠叛乱,为天下百姓谋安稳而大义灭亲,身陷囹圄,被判贼齐忠暠所杀,是为天下女人之楷模,其国母风范前无古人,追封元慎太后为德懿定国太皇太后,葬皇陵,与先帝同穴,敬仰千古。追端淑皇太妃谥号敬安忠德皇太妃,葬皇陵,皆以皇太后仪仗举行葬礼,天下子民,举国哀伤,由礼部尚书,金冠亲王齐忠德亲自操办,朕……累了。” 他跌坐在地上,一脸悲哀。 “陛下,将士们体力透支,眼看就要大劫了,反贼突然拼命反抗。” 探使浑身是血冲进来,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齐忠暠吐着血,听着宗鸿皇帝的追封,听着太后最后还是万人敬仰的太皇太后,他谋反失败,迟早一死。 “我送你上路吧!”季清瑶拿着刀,她恶狠狠的眼神像是狼一样,一刀两刀三刀…… “王爷!”方显冲进来,举起刀就冲过去。 宗鸿皇帝挑起地上的刀,一个飞身旋转,直接从方显的小腹处划过,他弓腿站立的姿势,堪比武林高手。 方显显然是不敢相信,这就是文弱书生气的皇帝!一招一式,刀刀致命。 宗鸿不等他反应一个转身背对着他,一刀捅死。 方显的刀停在半空,根本没有机会劈下来。 既然主仆情深,那就送你们一块走。 齐忠鸿从大殿一侧拿出一把弓弩跑出慈华殿,他走在慈华殿的广场,一箭一条命。 当大家看到皇上亲自出来绞杀反贼时,所有人都好像充满了无限的力量。 他的箭没了,就捡起地上的刀。 季清瑶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一眼。 齐忠鸿举起的刀,因为和季清瑶对视,一时间停在空中不知所措。 “阿瑶?” 季清瑶一把剑扔过去,宗鸿头顶的刀瞬间跌落。 他反应过来,厮杀着向他走来。 “阿瑶!”齐宗鸿喊着她的名字。 “你认错人了!”季清瑶刻意躲得远远的。 她进入大殿的时候,目光一瞥,便已经知道这个皇帝,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五年的文公子。 就在混乱之际,暮成雪看见了她脖子上的骨笛。 暮成雪飞落到宗鸿皇帝面前,摊开右手。手心里有一支和她一模一样的骨笛,就质问季清瑶:“阁下是……” 上次凤凰镇,匆匆一瞥,如今又相见,杀父之仇定然不能错过,但也不能罔杀。 “这是前任武林盟主季灼华的召唤之物,白玉骨笛。” 白老鹰突然冲过来,随口一说。 他怎么能是随口一说呢?只是要摆脱她和霍云龙的控制而已。 他就是故意让暮成雪知道的。 但,这话让皇帝也更加开心——这就是他的阿瑶。 暮成雪脸色顿时杀气腾腾——杀父之仇,就在眼前。 第128章 身负重伤 季清瑶顾不上宗鸿皇帝的深情,她要应战。 她飞快的拔出剑,踩着石狮子飞身上房顶。 “父债子还,你父亲杀了我全家,为了夺取我们家的秘籍和仙药,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你是皇上朝思暮想的女人也好,没有参与屠城也好,但我必须杀你!” 暮成雪许久没有表情的脸上,此时已经恨意萌生了。 “好,我给你机会。” 房顶上的刀剑相向,让宗鸿很慌乱,但是他对季清瑶的偏爱,却明显的很。 “暮成雪,你若是伤她分毫,朕绝不饶你!” 一个皇帝,拿着一把刀,站在空旷又躺满尸体的慈华殿广场,指着他的贴身侍卫吼着。 季清瑶一拔剑,两人只过了两招,方曲子就认出了自己人:季清瑶会天道心法。他的好徒儿教的。 庆国公和赫阁老两人摔了一支百十人的小队,护送两位皇子出城。 出城的路上,大街上都躺满了尸体。 到了南城门,刚要出门,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迎面走来。 “让昭华和朝阳躲好。”庆国公拔出自己随身带的大刀,随时要豁出自己这把老骨头。 “在下霍云龙,见过国公,见过阁老。” 霍云龙坐在轮椅上,几个人用木棍抬着他,前后都是兵马。 “霍云龙?” 庆国公和赫阁老一下子就放心了。 “这是从安州过来的三千精锐,走水路来的,日行千里。请阁老带路,要速战速决!” 他们身上的甲胄都格外的坚硬。 这是霍云龙用自己的人脉从安州借来的。 崇山峻岭,千里江河,一路扬帆而来。 “霍小爷,咱们可算是私自出兵,一旦将反贼拿下,我等要立刻赶回,且打死不承认擅离职守。” “好,大胡子。”霍云龙看着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这是他师父曾经在先帝面前举荐的人。 商量好后,赫阁老和庆国公显然是有了后盾以后,底气十足。 就连回宫的路上都挺直了腰板,大大方方。 他坐在将士的肩膀上,就好像有皇亲国戚之威,有天子之威。 尸山血海…… 每一场政变,每一次谋权篡位,都避免不了一场大的屠杀。 季清瑶和暮成雪将屋顶上的瓦片掀的粉碎。 她父亲这辈子确实没给她留什么好东西——惹了这么多的仇家,甚至在她家里出事之后,没有一个弟子前来寻找活人的踪迹。给她拉了那么多的仇恨,到处都是仇人。 但她唯一觉得有用的是他父亲藏在密室里的那些秘籍。 也不知道那些秘籍究竟有什么用。 宗鸿带头杀人,倒是霍云龙没有想到的。 将士们也都浴血奋战,空气里到处充斥的血腥味。 霍云龙被抬着走进人群,他手里的那些针扔一把,便倒下三五人。 他在人群中看见穿着白色道袍的老道,看见了静远师父。 霍云龙湿了眼眶:“师父!” 这一声师父,让方曲子瞬间动容。 “云龙?” 方曲子从对面的人群中杀过来,霍云龙用轮椅扶手下的长针为师父开路。 “大胡子,还愣着干什么?”霍云龙让人把他放下,他自己推着轮椅过去。 “保护圣上,所有叛军格杀勿论!” 大胡子一声令下,这些精神饱满,体态健硕的大号军甲势如破竹,蜂拥而上! 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招数,骑在马上,手里提着长矛,看见对手直接刺杀。 “师父……你还好吗?”霍云龙抱着师父心疼不已。 他平日里高贵、高傲,总是昂首挺胸,目中无人的冷傲,看见师父就像看见自己的父亲一样,竟然抱着他哭起来。 “哭什么?师父好的很!倒是你,坐着轮椅,心里肯定委屈难过吧?” “不难过,只要徒儿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找师父。” “好,好……” 大雪来的突然,犹如鹅毛般大小。 霍云龙看见房顶上季清瑶和暮成雪不分伯仲,他很是担心。 她练功的日子短,招数并不稳固。她唯一好就好在轻功不错,躲闪的及时。 但,终究没躲过暮成雪的一掌。 季清瑶知道躲不及,只能硬撑着出掌还击。 手臂像是被暮成雪打碎了一样,骨头疼的站不稳,她从房顶上摔下来。 “阿瑶!”宗鸿扔了刀跑到她下面正要接她。 “师父助我!” 方曲子转身一掌,霍云龙连人带轮椅腾起,在季清瑶力量落到宗鸿怀里的那一瞬间,霍云龙横空拦截,将季清瑶搂在怀中。 椅子落地,季清瑶口吐鲜血,人已经昏迷不醒。 霍云龙立刻封住她的心脉,给她逼毒。 暮成雪看似无碍,实则也中了季清瑶的毒:辣手摧花。 他的手掌开始发黑,暮成雪这才觉得大事不好。 他毫不犹豫,从手腕处直接砍断!他的手掌跌落在地,宗鸿都吓了一跳。 他如此决绝!在性命攸关那一刻,没有一丝犹豫。 霍云龙给暮成雪一颗药丸:“我师妹要是治不好,我亲手杀你!” 他推着轮椅转身要走,宗鸿挡在他前面。 “霍云龙,你可以走,你把季清瑶留下。” 姚寻凤从大殿探出头来,她看着姐姐身负重伤,然后跑过来。 “姐姐,姐姐……”姚寻凤这一声姐姐,着实让宗鸿皇帝有些慌乱。 “她是你姐姐?” “皇上,就是姐姐从齐忠暠手里救的我,她替我跑到疆州,找到莫将军父子,还养了我两位兄长的孩子……” 姚寻凤和季清瑶认识,宗鸿皇帝自然高兴。 霍云龙倒是不开心了:“姐姐?那我就问问你,你凭良心讲,季清瑶带你如何?她带着你四处逃命,送你奉仙观,你说你想进宫报仇,我们为你拼尽全力,半路拦截柳琳琅,为你制作面具。莫玄臣为了帮你,被方齐忠暠手下射中,现在生死难说,而你姐姐拜托你的事,你做了吗?我拜托你的事,你做了吗?” 霍云龙态度和平时判若两人。 此时,他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皇帝站在他身边都黯然失色。 宗鸿看着姚寻凤,似乎也在质问她发生了何事。 第129章 长公主 姚寻凤蹲坐在地上,她想解释,但是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并没有得到霍云龙的同情。 “我已经打听到了消息,我不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我还没来得及往外送信……” “你认识皇上那一刻,你就知道他曾经叫文弘重了吧?你如此得宠,皇上定时向你诉说了心中思念的女子,你早早的都知道了,你没有告诉我们,是因为你有自己的计划,对不对?” “我……” “你野心很大,但我没想到,你连自己最亲的恩人都瞒着。进宫之时她拜托你,找那位文弘重公子。所以皇上你知道吗?季清瑶从来没有放弃找你,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找家人。” “她……一直在找我吗?”宗鸿眼眶里含着泪,他真后悔瞒了自己的身份。 大雪淹没了地上的血迹,天慢慢亮了…… 江湖上来了那么多奇装异服的厨子,活下来的也没几人了。 “诸位大侠仗义,今日为了朝廷,九死一生,在下霍云龙定拿出毕生积蓄酬谢大家,今日,请受我霍云龙一拜!” 他如此高傲的人,今天,也算是为了国泰民安奉献了自己的一份力,也低下了自己的头。 他把自己的衣裳整理好,规规矩矩的向这些还活着的人致谢。 宫里活着御林军和禁卫军已经开始收拾尸体了。 “没白来就好,既然已经肃清完毕,我们就先走了,有生能见皇帝一面,也是幸运至极呢!但霍小爷你,也挺适合坐王位的。” 也许他们这些人只是在嘲笑皇帝而已——也不过一介凡人。 他们不仅是觉得霍云龙能力强,号召力强,而且他身上的贵族气质,完全不比宗鸿差。 甚至,有人能看出他们有三分相似。 “霍小爷,你和皇上还真是几分相像呢!” 大家也都受了伤,即便没受伤的,也已体力不支了。 暮成雪被赫凌带走疗伤了,他当机立断,及时止损,确实足够英勇。 “今日起,季清瑶就是我霍云龙的女人了!我们择日良辰成亲之时,我会向江湖各位好友发出邀请,届时请各位赏光。季清瑶的父亲季灼华多有仇恨,尽管来找我霍云龙报仇,绝不推辞!” 他转身离开之时,解开自己的斗篷,给季清瑶盖上。 慧安跑过来推他,他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季清瑶,从人群中大摇大摆的走出。 皇上又怎样?季清瑶是他的女人,皇帝也抢不走。 “慧飞师妹。”霍云龙背对着宗鸿,叫了自己的小师妹一声。 “怎么了大师兄。” “师兄捡到你的时候,你刚生出来,但是你没有气儿,你的父母认为你已经死了,让家里的下人将你扔的远远的,找个地方安葬你。可是,师兄误打误撞将你救活了。” “真的吗?那我亲生父母……”慧飞转头看着宗鸿,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皇帝是你的哥哥,你叫他一声皇兄,咱们就走吧!” 慧飞老老实实的看着宗鸿:“皇帝哥哥,我走了。” “她是忠纯?她既是我皇家血脉就该留在宫中享福,你不能带走她。”宗鸿显然是惊讶至极。 “慧飞,你想走还是想留?” “我想走,我想跟着师父师姐师兄,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慧飞甚至都没有思考。 霍云龙的背影都像在挑衅宗鸿。好像在告诉他,我即便不是皇帝,你也不如我。 他今日帮他,完全是因为看在先帝的份上——看在他们是手足兄弟的份上。 “皇上,收拾残局吧!” 霍云龙走之前,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师父和静远师父,微笑礼尚:“师父师叔,请。” 众目睽睽之下,霍云龙公然抢了皇上朝思暮想的女子。 他站在原地,任由大雪落在头发,肩膀…… 楚秋看着他,满眼心疼。 姚寻凤看着霍云龙一干人等大摇大摆的走出皇宫,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宫门外有马车,霍云龙的头上散落着几片雪花,季清瑶的头发也有几片雪花,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的头发发根已经开始渐渐变白。 “立刻清理尸体,全部用车拉到乱葬岗焚烧!” 今天,大年初一。 仙药谷人虽然多起来,但是变的死气沉沉。 莫玄臣昏迷不醒,季清瑶昏迷不醒。 霍云龙打开出口开关,让柳琳琅走。 “你走吧,再也不会有人囚禁你了。” “白老鹰上次跟我说,说我家里人都死了,我没有亲人了,你让我留下吧!我现在什么都会了,我现在会劈柴,会烧火,还会刺绣,我能给孩子做衣服,做饭,你就当我是他们的奴婢,我抽到这里我也活不了,你就留下我吧。” 柳琳琅跪在众人面前,她也确实无处可去。他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霍云龙动了恻隐之心。 “那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吧!”霍云龙心劝了。 她实在是无处可去,出了这山谷,怕是连生计都很难。 “师父,她怎么样?”霍云龙关心的是季清瑶。 “你不是应该特别会治疗这种伤吗?你觉得呢?”方曲子把问题又送回到他身上。 “我能做到最好的结果,就是……止于白发,体内清毒。” “你说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方曲子对徒弟的医术特别的肯定。 “就是说,能解我师姐的毒,但是她以后就是白头发了,对吗?”慧飞对自己皇家的身份毫不在意,她现在平静的只想知道师姐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霍云龙点点头。 “那你,还会娶我师姐吗?”慧飞那水滴滴的大眼睛里,清澈的像是山谷里的小溪。 “当然,我残疾,她白发,我俩谁也不嫌弃谁。你觉得我俩般配吗?”霍云龙看着这个自己救活的鲜活的小生命,心里很有成就感。毕竟救她的时候自己才10多岁。 救人的那种成就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慧飞开心的冲着他笑笑说:“师兄真好看!男人里面最好看的了。” 霍云龙太开心了,他沉迷于自己的美貌,特别喜欢别人这种无意的夸赞。 第130章 莫夫人之死 方曲子脱下衣服的时候,他浑身是伤。新伤加旧伤,一看就是皮开肉绽之后,自己愈合留下的伤疤。 霍云龙沉思许久,然后有些颓颓的语气:“师父,咱们以后隐退江湖吧!”霍云龙还想再退的远一点。 “好,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慢慢把孩子带大。老姚……可惜了。” 霍云龙给师父擦药,修长的手指如玉葱。 “也许,宗鸿不会放过你的。你毕竟是先帝的儿子,又有号召力,他怕你反。” 霍云龙不屑的笑笑,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龙椅什么皇位,他只是想让宗鸿知道:既然身在皇位,就要好好为天下百姓造福。如果他干不了,有人能干。 而他的存在对于宗鸿皇帝来说,永远是个威胁。 自己的爱徒也不是怕事,只是想远离尘嚣浮华,安静的疗伤。 “你怕齐宗鸿吗?”方曲子问。 “为什么要怕他?他对于我们而言,只不过就是个身份的差距,皇帝嘛,也不过就是个身份。这个身份,是天下臣民给的。孤家寡人一个,徒儿一点都不稀罕。” 他看的很透彻。 季清瑶醒来时,慧飞和慧安瞪着眼睛看着她。 她无力的抬起右手,然后笑笑:“还好,手没碎掉。” “可是……”慧飞刚要说话,慧安就拉住她了。 “没事就好,慢慢养伤。”慧安安慰着她。 可是,这种事能瞒多久呢? 她想坐起来,就是略微有点吃力。 慧安摁着她:“别动,先躺着。” “师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她听慧安的话,重新躺下,和师姐商量事。 “你说。” “通州莲花山庄,帮我接一个人。” “谁?” “我们的师弟——莫玄臣的母亲。” 慧安立刻答应了,她甚至一点不用准备,随时启程。 只是,慧安赶到的时候,府里上下空无一人。 “莫夫人在吗?”慧安叫了好久,从房内突然阴森森的走出来一个人。 “你是谁?” 慧安立刻准备自保:“我找莫夫人。” “她死了。”冷淡的语气,麻木的表情,红肿的眼睛,对任何人都有防备之心。 “你是何人?” “我叫玉儿,是山庄的丫鬟。” 慧安看着吊在房梁上的莫夫人,她腰间挂着卷幅——是圣旨。 慧安将绳子割断,她扶着身体僵硬的莫夫人将她放倒。 她打开圣旨,内容很善意:工部尚书莫怀山救驾有功,为贼人所害,其忠心青天可鉴,特追封一等公爵,其妻莫李氏加封一等公爵夫人,可随意进出皇宫,俸禄加倍,望其节哀颐养天年。钦此! 玉儿和慧安将夫人下葬,空荡荡的天空,灰暗暗的一片。 “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的少爷。” 玉儿看着慧安,眼睛含着泪:“多谢姐姐,我正愁无处可去,少爷他如何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一人骑一匹马,离开空无一人的莲花山庄。 季清瑶起身,两日的恢复后,身体也有些力气了。 大家商量着今后该怎么办,看见她从自己房间走出来。 “你怎么起来了?”静远走过去拉着徒弟。 “身子好了一些,出来走走。” 霍云龙在宫里带她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她听到了。 “你坐下,我给你倒杯茶。”霍云龙本想着要给她倒水,被她拒绝了。 “我能和师伯单独聊几句吗?” 方曲子点点头,静远推着霍云龙出去。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爹的一些事?”方曲子一语中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季清瑶点点头。 方曲子首先说了她现在的情况:“你中了暮家堡的悲白发。他们从小吃的毒药,练就了自己的内功。你练的辣手摧花,也算是替你挡了毒,从此以后,你就没有辣手摧花的功力了。如果你还想练,那就从头开始。”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题,将自己的发簪取下来,银白色的头发从头上倾泻下来,落在肩膀…… “我……” “你的师姐师妹师父师兄,都想瞒着你。他们说你现在是爱美的年纪,可我要说的是,你迟早要知道的,瞒你三两天也无意义。女孩子家怎么能不照镜子呢?” 她看着一头白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个老太婆。 她悲催的撇头笑笑,满头白发和自己缺胳膊少腿比起来,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多谢师伯相救,无妨,又不是伤残,我既能自理,也能照顾别人。” 她没有吵也没有闹,好像知道了和暮成雪决战迟早会有这么个结果。 方曲子颇为满意,然后讲起了他父亲的事情。 “你父亲生你时,我与先帝游历,路过一个叫十里屯的地方。那时候你父亲只是一个……怎么说呢,算是一个小木匠,略微会一些拳脚。夜里借宿时,你母亲刚好生产……” 方曲子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寒冬腊月竟然天雷滚滚,还有闪电袭来。 方曲子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天降煞气,是为孤星。那天晚上那个时辰所生的孩子,命格过硬,都克亲克己。 而她就是其中之一。 方曲子喊季灼华出来,委婉的向他表达:“你夫人所生,是男是女?” “是个姑娘。”季灼华显然不是太开心。 “那就不要再生了,若是还要生,定然不成,而且,一连七煞,若是执意要孩子,家中必遭天祸。” “你是哪来的野术士?我好心收留你们借宿,怎么还诅咒起我家了?” 方曲子和太渊皇帝被赶出门,他知道多说无益。 而后,季清瑶知道,他母亲多次怀胎,不是胎死腹中就是死胎,一共六次……最后一次就是她和思君出门,家中被灭门…… 母亲是怀着胎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我……连累全家是吗?” “你父亲多年苦练,研究机关,偷学多家武功秘籍,他颇有悟性,年方四十,终当上武林盟主。先帝让我与江湖协商人命案件分配,我又一次看见了他……” 第131章 各自的去处 季清瑶看着方曲子,父亲没死的时候,家中许多门客,她也有幸得见。 只是,正午门慈华殿大战中,她却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家出事,30余口不知所踪时,也没有武林中人帮助她,她便猜测了父亲的为人。 家中门庭若市的那几年,是因为她的父亲坐上了武林盟主之位。 “我看见他时,你们便在独一山庄了。他华服加身,趾高气昂。但是他一眼便认出了我。” 那是,季灼华和夫人身上应验了方曲子的话——他们怀了好几个孩子,到目前已经是第六个了,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孩子能平安长大。 最大的也不过活了三个月。 “季某见过道长,还请道长赐予我解法。” 季灼华对他记忆颇深,今日再见,他是国师,他是武林盟主。 顶峰相见,相见甚欢。 季灼华暂时忘了多次丧子的悲哀,与国师一醉方休。 季清瑶看着方曲子,后来他应该说了什么解法吧?要不然父亲怎么会变得那么极端。 “天地为尊,四方为福,汇集百福,造化其根。” 他并没有说四方的福,指的是哪些。 后来,季灼华曲解了方曲子的意思——北上燕郊山,东为慈岭山庄,西为独一山庄。这三处都是他亲自布置机关方位。南下准备取暮家堡修建福地时,暮成雪侥幸逃离。 百密一疏,太妃为保忠鸿王爷不被江湖女子蒙骗,便斩除季灼华全家。 季清瑶听完这些,她总算是知道了皇上就是文宏重。 “多谢师伯告知,我知道了。”真的就是太妃为了稳固他的地位,瞒着他,残杀自己全家。 “宗鸿皇帝喊你的时候,你为何不承认?” “我在大殿看了他一眼,只一眼我就确定了是他。大概也能猜的到全家离奇失踪的原因了。可我命不好,我本是天煞孤星,若是惹上一国之君,怕不是要连累万千无辜百姓。就算是为了苍生,我这辈子都可以不认他。反正……太妃是我杀的,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她好像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了。他是皇帝,一日无君便天下大乱。 季清瑶向方曲子谢过,然后起身出门。 她站在水缸边,看着水缸中倒影:红颜白发。 旁人若是不知晓她的年龄,单从后面看还以为她七老八十了。 霍云龙想走过来安慰她,季清瑶开口说道:“让我自己静一静吧!我想让自己清静会。” 她看着小溪潺潺,灰蒙蒙的天空,就好像是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着落一样——空荡荡的。 “你好好静一静。” 霍云龙不敢过多打扰她。 季清瑶一个人坐到天色全黑,仙药谷亮起了灯笼。 张孝玉和成坤推了板车在山谷外叫门。 “师尊,开门!” 他的徒儿秋生背着很大的包袱,跟着师父来见自己的师祖。 张孝玉进来后,发现山谷内有许多人。 “师祖?”张孝玉白发苍苍,跪着另一位白发苍苍的方曲子。 “不用行礼。” 成坤摸着大师兄得手和腿,眼里生泪。大师兄,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残疾,他忍不住哭起来。 “见过太祖。”秋生重重的给方曲子磕了个头。他分得清谁是谁。 季清瑶看着热闹的药房,他们都是一脉相传的自己人。 为了救莫玄臣,他们集体会诊,想尽办法让他醒来。 季清瑶一个人冷静了两日。 柳琳琅只是将两个孩子看好,不让他们打扰几位大师诊病。 第三日,慧安骑着马,带着莫玄臣的丫鬟玉儿回来了。 玉儿看着季清瑶满头白发,犹如瞬间年过半百。 季清瑶冲玉儿笑笑。 “姚小姐,你怎么这样了?”她慌乱的摸着她的头发,自己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无妨,不影响我多活两年。还有,我叫季清瑶。” 玉儿只知道自己的老爷夫人公子,她不知道季清瑶是何方人士,所为何人。 “我带你见见你家公子吧。” 玉儿看见瘦了一大圈的公子,躺在那里昏迷不醒,她就开始呜呜哭。 “相信我们一定会将他救好的。”秋生拍拍玉儿,将她扶起来。 “你才有几年医术?那不都是这些前辈厉害吗?我相信张神医,也相信这位大师。” 玉儿随便一看,就能看到方曲子的仙风道骨。 方曲子只是微微点头:“我一定会尽力的。” 夜里,霍云龙敲响了季清瑶的房门。 “进来吧!” 霍云龙自己晃了椅子进来以后,他抬起手,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季清瑶知道他内力好,只是还未见过他出手。 “有什么事,你说吧。”季清瑶安静的给孩子缝制春天的衣服。 “我在慈华殿夸下海口,要娶你为妻的……” “我不知情,你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算是吧,你清醒时候我不敢说。看见你的文公子是当今圣上,你应该也心如死灰了吧?”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季清瑶放下手里的针线,算是在认真的讨论以后。 “我和师父商量着,找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退隐,我们这些人一起去,我们安安静静的过完后半生。” 季清瑶带着微笑——她很少笑,今天,笑的有些苦涩,也有些安慰。 “挺好,既然师兄已经做好了打算,师兄尽管去就是了。我将来会回到独一山庄——带着莫玄臣,带着玉儿,带着柳琳琅,带着两个孩子。无论莫玄臣会不会醒来,我都会义无反顾的照顾他。” 霍云龙两眼怀疑,感觉自己刚才掉到她提问的陷阱里了。 两个人选择了不同的道路,肯定也会有不同的结局。 他为了师父,她为了孩子和莫玄臣。 “你不怕姚寻凤将两个孩子带走吗?” “她不会,也不敢。她现在并没有投靠的人了,皇上也一定认为她带着目的进宫,不仅是欺君,还有刻意隐瞒。定然不会给她太好的结局。” 在宗鸿皇帝看起来,还真如她所料。 宗鸿皇帝看了看暮成雪断掉的手臂,他深感心疼。 “你好好养伤,朕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来琅宣宫,看见了姚寻凤失魂落魄的倒在地上。 第132章 回家 宗鸿并没有责怪她,而是将她扶起来,温柔的扶到床上。 “你做的很好,你是个智勇双全的女子。虽然你不是柳琳琅,但她一定不如你睿智果敢。朕能手握大权,祛除异党,亏你相助。” 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着宗鸿,他好像没变,但好像又很陌生。 “臣妾不是有意欺瞒皇上的……” 宗鸿皇帝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在自己对这个女子敞开心扉讲自己的相思,她就知道了他是恩人姐姐朝朝暮暮思念的文公子。她为了报仇,刻意隐瞒。 宗鸿怎么能不记恨她? 他恨不得第一时间去看她。 他看见自己深爱的那个女子带着江湖奇侠拼命为他厮杀反贼,心里的相思和苦涩一并涌上心头。 “皇上,臣妾想见了姐姐再说的。” “朕懂你的心思。满门抄斩的深仇大恨呀!谁能忍呢?” 宗鸿站起来,然后突然宣旨:“玉妃娘娘身怀六甲,多有不适,且精神涣散,胡言乱语,实在不宜出门,往后要好生静养。待身体无恙之时,方能出宫。” 宗鸿对她最大的报复,就是禁足,画地为牢,是为冷宫。 也算得上一代传奇了——短短两月,直接升为妃位,列祖列宗的规矩都破了。然后呵呵,打入冷宫。 这实在是让外人百思不得其解。 皇后听闻此事,倒是并不觉得惊讶。 内阁的杂事太监来向皇后请教,该如何对待玉妃。 “按时按量给琅宣送备用物品,不能苛待,她有心思有手段,哪天要是在皇上面前又得宠了,你们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皇后作为六宫之主,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提点下人,不要让大家都太难看。 姚寻凤一个人疯疯癫癫的,像太后也像太妃。 “皇上还真是个情种呢!” 她的宫女子姜赶紧让她止语。 “娘娘,千万不要胡说啊!”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因为一个男人,我和我的恩人反目成仇。是我对不起她在先的,可是我真的喜欢皇上。” 女人啊! 季清瑶一人骑马去往独一山庄,她背了很重的包袱——全是钱。 她推开破烂的大门,但在院子中央,好像能幻想到家人被天网捕杀的情景。 院子里还有低矮的行军帐篷——齐忠暠的反贼在此处安营扎寨过。 春竹县的县衙正升堂审案,季清瑶便击鼓鸣冤。 “堂下何人?状告何人?” “民女季清瑶状告当今圣上!” 师爷也好,县官也罢,即便是两旁的卒士也都惊恐万分。 他们惊恐的,是传说死去多年的姚家,竟然有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回来了,还说自己是季清瑶。她说要状告皇上,却让县令没那么当真。 “你这案子,本官确实是审不了。本官见皇上的机会,也是寥寥无几啊!” “那就等,民女愿等县令大人见到皇上为止。” “那你可有什么证据?” “皇上就是证据,他自然会承认的。”季清瑶完全没有把县令当回事,因为她知道,皇上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民间的传闻传的很快,皇上如果听说,便一定会来见她的。 林县令甚至不敢当着众人的面问她,皇上犯了什么罪,你要告他?万一要问出个什么破天的消息,难保这些民众会走漏风声。 她大摇大摆走出春竹县衙的时候,师爷公孙泰似乎能感觉到,她没有在说疯话。 “林大人,咱们以后一定多关照一下独一山庄。” 师爷非常懂得人情世故,赶紧让府衙的人悄悄跟着她。 看她是不是真的回到了独一山庄。 季清瑶一人开始清理房间里的蜘蛛网,尘封已久的房间里,她将机关都取下。 偶尔能看到一两架白骨——这留下的机关多少能让外人避讳一些。 独一山庄在半山腰,普通人往返一趟都很吃力。 季清瑶独自将整个府内清理干净。 曾经这些活,都是家里的下人做的。 她推开祠堂的门,灵位乱七八糟的倒着——想必是一些老鼠来过了。 她拿出了自己父母的牌位,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父亲,母亲。阿瑶实在对不起你们,我天生命硬,克死了你们。我们都有错,你们错在不该留我性命,我错在认识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 她点上蜡烛,一个人安静的打扫着祠堂,偶尔有老鼠窜出来,她出一把小匕首直接杀死。 “过街的老鼠,还想苟活?” 她赶着马车,在一个满是阳光得日子里,将自己的人拉到了独一山庄。 季清瑶扛着他,给了他一个更大更亮的房间。 “玉儿,以后你照顾你家公子,要按照他们几个人给的方子按时服药,按时泡药浴,懂吗?” 季清瑶将这些药的使用方法写的清清楚楚,交给了玉儿。这是对莫玄臣最好的女子了,她自然也放心。 柳琳琅现在已经学会了带孩子——女人之间,怎么会没有仇恨呢? 按照正常的逻辑,姚寻凤害死了柳琳琅的父母,柳琳琅应该非常恨她。可是,柳琳琅不仅不恨,还为她照顾两个孩子——因为没有人告诉柳琳琅实情,她也就一直被蒙在鼓里。 季清瑶手上有这些人的要害和把柄。 霍云龙看着她走,但是又不得不做出自己的选择——师父中毒已深,已经时日不多了。霍云龙只是想尽儿徒之责,愿师傅能够多活些时日。 张孝玉和秋生留在仙药谷,继承了他师父霍云龙的衣钵。 成坤赶着马,霍云龙坐在马车上,师父看着他,然后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他一句:“你当着宗鸿的面,说要娶季清瑶为妻,如今你为何要走啊?” “她说我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哦?那你接下来怎么办?”方曲子还想再了解一下徒儿的想法。 “我想,能把我的腿治好再来找她。我跟着师父走,就是想请师父尽力让我站起来。” “为师不是不想让你站起来,只是你若站起来,江湖上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啊!你天赋异禀,内力强大,将来怕你胡作非为。” 霍云龙笑笑:“师父,徒儿长大了,不想搞那些腥风血雨了,人这一世,短短数十载,随心所欲就好了,以后不多管闲事,也不多奢求。” 这算是向方曲子保证了。 方曲子满意的点点头。 第133章 安居落户 他们赶了好久的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了。 前面是河,河上飘着小船,河里的水清澈见底,将鱼儿看的清清楚楚。 他之所以要来这里,是因为方曲子说,这里条件天然独厚,有一种他们需要的活血草药和毒虫。 师父在河边的房子里收拾着桌椅板凳。 他摸了摸自己的轮椅,季清瑶给他做的。 “后悔了?”方曲子笑呵呵的问。 霍云龙不曾后悔。 他说来到此处是为了自己的腿,其实,是想陪师父度过最后的日子。 成坤点燃了灶火,差点将厨房点着了。 手忙脚乱的扑火,然后哈哈大笑。 他无论走多远,一定要让自己穿金戴银。 成坤看着他的满满一大箱衣物首饰,好奇的乱翻。 “师侄,你这么些首饰呢?女儿家家都没有你的东西多。” 霍云龙云淡风轻的点点头:“嗯,她们不喜尊贵,我可是个讲究人。” “你呀,比齐忠暠还尊贵,就差跟当今的小皇上比肩了。” 成坤只是无意之语。不料霍云龙竟然大笑起来:“师叔,保不齐我还真是能和他比肩。” 方曲子看着儿徒得意自信的表情,捋了捋白哗哗的胡子,说道:“切莫随意猜测。” “师父,我爹是太渊皇帝吧?行军打仗的时候将我抱回来的,除了他的儿子,军营怎么能有幼儿呢?” 成坤突然就懂了,刚才师侄为什么大笑…… 方曲子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这是他们首次面对面坦诚的说起自己的身份。 “你干什么?你不会想篡位吧?”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是瘸腿的?”霍云龙嘲笑自己身残。 他很快在这里住下,习惯这里的生活。也会和师叔一起去附近的县城问诊。 季清瑶将所有的房间都整理好,在后院的地上扎了木架,扯了绳子,晾晒了衣物被子。 刚刚安排好了房间——孩子和柳琳琅的,玉儿的,莫玄臣的。还没有来得及动火做饭,官府里便来人了。 “公孙先生。” 季清瑶只身前去迎接。 这是衙门的师爷公孙泰。 “季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无需帮助,多谢关心。” 季清瑶不知他所为何事,将他请到正厅坐下。 “县令大人让小的来搭把手,您一个千金之躯,有些重活粗活不宜动手,小的特意带了些人手,季小姐尽管用便是。” 季清瑶谢过了他的好意,然后送他离开,师爷离开的时候,季清瑶拿了一些钱——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摆了些银子。 这些钱是霍云龙让她带走的——他可能暂时回不来,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于是多给她一些钱,希望她能平安度过余生。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独一山庄都已经落寞了,竟然还有这么些银两。 师爷只是简单的道了谢,还真就收下了。 夜里,她将那些秘籍全部放回原处,并在江湖上广发了盟友令:独一山庄大门重新开启,望有幸能与各位江湖前辈同辈一叙前缘。尾部注上了自己的名字——季清瑶。 父亲的机关阵法,她从小便学。 将所有秘籍和机关恢复原位后,她便等待各界人士上门来。 每个人见到她都会惊诧一番:满头浓密的白发,在夜里格外的显眼。 很多人上门来讨要自己家的独门秘籍,并且义愤填膺的说他巧取豪夺,要求所有人都上缴自己家的秘籍,其做法令人唾弃。 季清瑶并不怪罪大家,只是淡淡的说道:“将来,把你们自己的秘籍多翻抄两份,交的那一份,多少改一下……万一真被谁偷走了,就让他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而死。” 这个方法是她自己想的,但那么多聪明人,为什么没有人这么做呢?因为季灼华会让他们根据自己的秘籍练一遍。那样岂不是害死了自己? 家中往来的人渐渐变少,一个个空下来的密盒,她全部拿出来焚烧掉。 桃花盛开的三月,独一山庄内的桃花林犹如一片粉色的花海。 晚上太阳落山,正要关门上栓的时候,一阵马蹄声袭来。 季清瑶踏出门口,看见小师妹慧飞远远的向她招手:“师姐,等我一下。” 马儿都还没有停稳,慧飞就纵身跃下马来,冒冒失失的冲进独一山庄。 “你怎么夜里跑出来了?” “师父准许我来的,我今天太饿了,来师姐这里找点吃的。” 慧飞将马拴到了旁边的马厩里,就像自己家一样跑到正厅里。 玉儿端来了一些水果糕点,看着小师妹笑着。 “季姑娘,小师妹真可爱。” “你也可爱。”季清瑶看着她们俩,又看着柳琳琅领着两个孩子进来,唉……虽然担子重,但至少有家了。 “小师妹慢慢吃,我去给公子泡药浴了。” 玉儿每天的任务就是:给莫玄臣熬药,给他喂饭,给他泡药浴,然后还要经常拍打全身活络经脉。 玉儿看着莫公子,忍不住的想哭。 “原来季姑娘一直这么辛苦!公子啊,我的大少爷啊,你快醒过来吧。” 玉儿的影子倒映在窗户上,像一个漂亮的剪影。 小雨刷刷的,温柔又凉意十足。 季清瑶让慧飞和自己睡一个房间,慧飞刚铺好的床,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有人吗?路过此地,前来借宿。” 又是春天,又是雨天…… 慧飞拦住师姐:“我去开门。” 她兴癫癫的跑到门口,取下门栓,看到眼前这几个人,慧飞先是笑着,然后迷糊一下,突然整个表情惊讶错愕…… 季清瑶怕有什么坏人,她便撑了一把油纸伞,穿着素色的衣裙从远处房间里缓缓走来…… 这一对视,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 第134章 恍若隔世 五年前有人来借宿,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吧…… 她撑着伞从前院走过,穿着鲜艳的桃粉色衣服,看见了门口的这三个人:宗鸿,石如,赫凌。 那时候他们三个人叫,文宏重,石如,凌赫。 两人都已经历了凤凰涅盘,五年之后再次对视,目光早已不似当年那般清澈无虞。 她已经青丝变白发了。 他有国仇,她有家恨。 “小公主,我们还没有吃晚饭……能不能带我们吃点东西?”石如一眼看穿此情此景,他与赫凌已不方便在这里待着了。 “啊?”慧飞还一头雾水。 “对,公主带我们去厨房吧。”赫凌见状和石公公一起将小师妹拉走,走之前还不忘将门关上,门栓插好。 慧飞看着世界,她没有说话,自己被这两个人一路推搡着到厨房。 空气里,都是桃花甜甜的味道。 季清瑶走在前面,宗鸿为她撑着伞,一路不语,就走在这桃花林里,心照不宣的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长公主,你是皇上的亲妹妹,就是我们大鸿的公主啊!要不然公主随我们一块进宫吧?” “宫里有什么呀?拼的死我活,血流成河的样子,我才不要进宫里。” 慧飞掀开锅盖,还有一些馒头和点心——都是玉儿姑娘做的。 “你那天看到的是个意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看见第二次了。” 慧飞还是摇头:“我师父,我师姐,还有我师兄,大师父,都在宫外,我进了宫以后跟谁一起玩啊?” “我,还有一个叫欧阳世荣的。” 赫凌赶紧毛遂自荐。 “咱们俩很熟吗?”慧飞一下子就将他问住了。 赫凌吃了一口馒头,噎在嗓子眼,狠狠的咳嗽。 石如赶紧给他递水。 “什么公主?公主不都是用来远嫁和亲的吗?谁爱当谁当!” 慧飞又一次让他们俩哑口无言。 季清瑶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洒落的轻轻细雨说道:“你终于来了。” 宗鸿看着满头白发的季清瑶,言语犹如细雨般绵绵轻声:“是啊,听春竹县传闻,有位白发女子要告我,特意来看看,你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吗?” “无。” “暮成雪自断手臂,只剩左手,不知你可愿原谅他?” “他于我而言,并无仇恨。但我对他而言,却是世仇,皇上劝错人了吧?” “阿瑶,我母妃……所做之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如若不然,我定会阻止。她曾许诺于我,夺嫡成功,便允许我娶你为妻。” “事已至此,往事不提也罢。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霍云龙是不是真的与你同根生?” “是吧。父皇已不在了,方国师不说,我与霍云龙都不知详情。” “你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动手的,对吗?” “所以,你找我来,是为了霍云龙?” 宗鸿停在那里,他还以为,他的阿瑶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见他一面。 “对。” “他与你成婚了吗?” “无。” “那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宗鸿突然又觉得自己行了。 “我此生不嫁。即便要嫁,也只做人妻,且只与我一人携老。从我知道你是皇上开始,你再也不是我心里的文公子了。霍云龙有情有义,天不怕地不怕,他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我很知足。我不知道他这辈子还会不会再回到我面前,我希望皇上您,不要对他下手。” 宗鸿笑了笑,好像解开了自己的心扉:“没有人能拿得住他,我更不能。” 宗鸿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口一个朕,唯有在阿瑶这里,一声一个“我”。 “不,先帝说过:没有朝廷解决不了的人,只是朝廷觉得你有用,想留着你而已。一个人再厉害,他总不能抵得住十万精兵吧?” 所以,宗鸿如果要杀霍云龙,除了江湖万金悬赏,还会动用军队,将他列为通缉犯,天涯海角也会有人去杀他。 季清瑶跟他所说的意思:放过霍云龙。 因为霍云龙有皇家血脉的身份,宗鸿担心他会培养自己的势力,会得到有些人的支持,会像齐忠暠那样起兵谋反。 皇帝哪有大度的呢?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杀手足算什么? “所以在你的心里,我既没有霍云龙重要,也不大度,是吗?”宗鸿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背影,她独自站在小雨中,白发配素衣,显得格外的寡淡和清冷。 “我自己的夫君,怎么能不重要呢?” 季清瑶这句话就算是彻底让宗鸿断了念想,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此时在剜他的心。 “那你告我,不是想让我来吗?我来了以后,你又这样讽刺我?所以,我不该来是吗?” “你当然该来,你必须来。只要你来,无论是朝廷的人,还是江湖上的仇家,都会知道我与皇上有一段过去,在对我动手之前,或者想要对我家灭门之前,都会好好想一想后果。” 宗鸿彻底愣住了。 原来他只是来给她当个靠山而已。 她利用自己和他的私情往事,来保自己平安。 “你……”宗鸿被气的一愣一愣的。 “皇上若是愿意住,还是原来的房间。皇上要是觉得我说话难听,做事难看,随时都可以走。” “你利用完我了是吗?”宗鸿气不过,拉着他的手臂,非要问个清楚。 “我伤害的你还不够吗?你还想听什么难听话?我可是都说的出来。” 季清瑶决绝无情的眼神,让宗鸿节节败退。 他是一国之君呐!这些言语简直是奇耻大辱! 天底下还有他得不到的女人吗?偏偏要来找这份气受。 “我跟你说……你……太过分了,你简直。”语无伦次,却又舍不得说一句难听话。气的头晕眼花的,最后淡淡的说了句:“罢了罢了……就当我欠你的。” 季清瑶转身要走,宗鸿又一把将她拉住,非常气愤且不满的将伞塞到了她手中。 即便都快急火攻心了,也还是下意识的关心她。 宗鸿满头乌发上落了些桃花,桃花异常的鲜艳,他摘下来,放在手里闻到了浓浓的花香,和阿瑶身上的味道一样。 他独自一人在这乍暖还寒的冷风里发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次日,春竹县的县衙被御林军包围。 林县令升堂之后吓得一哆嗦——真龙天子站在堂下。 第135章 天子与民同罪 林县令刚扶好了乌纱帽,定眼看清后,哆嗦着跑到堂下跪着行礼问安。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朕听说独一山庄的季小姐告朕,请她来吧,问问她想告什么,朕给她做主。” “这这这……”宗鸿这番话,却是把林县令吓得不轻。 “皇上,她可能只是……胡言乱语。” “朕都已经来了,不请季小姐过来当堂对质吗?” 林县令对着师爷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就意会到县令的意思,带了一队人马去独一山庄请季清瑶。 “季小姐啊!皇上真的来了,你还要去县衙吗?” “我当然要去啊!” “姑奶奶,那可是当朝天子啊!”师爷都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怎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只是说给庶民听的吗?” 季清瑶从马厩里牵马,直奔县衙。 “林大人,升堂吧!”皇上老远的就看见季清瑶进来了。 她如今穿的衣服有些颜色了,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白发显老,所以穿了鲜艳的金色丝绸。 林县令战战兢兢的敲响了惊堂木:“堂下……何人?” “民女季清瑶,状告当今圣上,去我独一山庄,杀我……” 大家同时瞪着眼睛看着宗鸿,皇上竟然动手杀人? “杀我山庄鸡鹅,牵了我家马匹,这算不算入室盗窃?”季清瑶眼神毫不避让,甚至认为自己这番说词很有理。 林县令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的拿着惊堂木,不敢用力拍。 “皇……齐公子对此事可否认罪?”林县令本想称呼皇上,没叫出来,改口叫齐公子。 “认罪,不知姚小姐的意思呢?”齐宗鸿摇着手里的折扇,对此事供认不讳。 “按照国法律例,入室盗窃,财物损伤不重的,打上十大板子,教育一下即可。” 季清瑶对国法还很熟悉。 眼看林县令很为难,宗鸿收起自己的折扇,不紧不慢的趴在了行刑的凳子上。 “来吧,谁都不许徇私舞弊,该用多大的力气就用多大的力气。” 这些士卒举着板子不敢打。 季清瑶看到他如此认真的配合,那就干脆再给他来一剂猛药:“诸位大哥若是下不了手,那我可就自己动手了。我可不是一般的力气,我常年练功,力道大的很。” 林县令和师爷一听这话当然急了,忙安排下面几个人使劲打。 尽管他们自己也吓的胆子快破了。 “季小姐,老奴来替公子吧?” 石如赶紧跑过去挡住要动手的衙役。 “不用,朕能受得住。”宗鸿将石如和赫凌吩咐到一边,今天这个面子,必须要给她撑足了,以后让她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朝廷上,都能来去自如。 十个板子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石如搀扶着齐宗鸿起身,他。 季清瑶看着他闷声的挨了十大板子。 他起身时,一众人等纷纷跪下:“请皇上恕罪!” 石如和赫凌一起扶着宗鸿,他站都站不稳了,还在时时刻刻念着国度王法。 “大家都看见了吧?皇上犯法也得挨打!朕今日以身试法犯了错误,一视同仁。林大人啊,以后咱们这里就要纪法严明,任何人不得包庇纵容。朕的下场,就是你们看到的最轻的惩罚,知道了吗?” 林县令吓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头在地上磕着像小鸡啄米一样咚咚咚的,回答着是。 季清瑶因为今天这件事情,一战成名。不是他武功有多高,也不是皇上有多么遵纪守法,只是为了她,皇上愿意屈尊三分,让天下人都看看——她是有当今圣上撑腰的。 季清瑶适当的给了皇上三分面子,特意过来表示敬仰。 “民女对皇上的行为感到骄傲,皇上是我大鸿天下的皇上,愿意为她的子民起到表率作用,美女对皇上十分钦佩,且以国家法律为宗旨,绝不僭越,不做杀人违法的买卖,不与奸商勾当,日行一善,愿为皇上效劳。” 季清瑶这一翻马屁拍过去,宗鸿觉得自己又行了:“嗯,好好。朕有错在先,咱们也算是扯平了,以后的恩怨以后再说,朕就先回去养伤了。” 他走的时候又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想说喜欢之类的话,可是被霍云龙抢先一步。 季清瑶如今的模样,淡淡如菊。又好似多了一些母性的光辉。 “恭送皇上。” 季青瑶这一拜,从此便划开了界限,皇上是皇上,民女是民女。 宗鸿回到宫里,楚秋皇后为他上药,心疼不已。 可是听说是为了季清瑶,楚秋又一脸不乐意。 “皇后别怪朕多情,若是要说起来,阿瑶是第一个走进朕心里的女子,她在朕心里的位置,谁都替代不了。若不是因为朕的身份,朕好想和她远走高飞,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生一堆孩子,朕教他们念书,阿瑶教他们练剑。” 皇后听了皇上这番言论之后,自己也有所不甘。 “皇上的意思,责怪臣妾咯?” “那倒不是,只是你我出生就没得选,朕就不该出生在帝王家,你也不要出生在王侯将相家里。若是有来世,找个爱你的公子,两人相依相守,不好吗?” 楚秋红了眼眶,她抬起头,声音有些颤抖:“臣妾不后悔,不后悔出生在王侯将相家里,不后悔与众多女人分享同一男人,更不后悔生下孩子。” 宗鸿拍了拍她的手,翻了个身,想坐,但是屁股实在太疼,就趴在那里,缓缓的说道:“你是朕的结发妻子,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皇后,皇后的责任实在太重大,朕知道你心里苦,也累,朕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着其他女子,让皇后受委屈了。” “臣妾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喜欢皇上,皇上嘴甜,净把人哄的团团转,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宗鸿趴在那里,闭目养神,嘴角扬起一丝笑。然后仿佛是在说梦话一般喃喃自语:“可朕就是没有哄到最最喜欢的阿瑶……” 第136章 玉妃生产 托当今皇上的福,也拜霍云龙所赐,季家的独一山庄重立之后,又一次开始门庭若市。 孩子有人带,莫玄臣也有人照顾,季清瑶闭关练功出来,会教着孩子练剑。 这么多年来,季清瑶相安无事。 霍云龙总是看着远处,看着飞鸟,他不知道季清瑶如何了。 有时候在镇子上会听见关于朝廷的一些事,有时候会有一些江湖的传言,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他叫霍云龙,也没有人知道他师父是曾经的国师。 霍云龙躺在药味扑鼻的桶中,一个人思虑许多事。 他光溜溜的躺在床上,师父把他的全身上下扎满了银针。 “师兄,管用不管用?让他每日这样遭罪,也不是个办法呀!”成坤看着小师侄很是心疼。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您不会也是死马当着活马医吧?” “嗯!还真是!” 方曲子大笑着,忽然咳嗽一声,一口老血喷出来,竟然全部是黑色的! “师兄,你中毒了?”成坤竟然不知道。 “别喊……” 方曲子也许以为,自己的徒儿也不知道。 可是,他之所以要跟着师父来这里治病,就是因为他知道这里有治疗师父用的草药。 “云龙知道吗?” “他肯定知道,但还是不要让他看见。” 方曲子擦了擦嘴,用一口茶涮了涮吐出来。 霍云龙突然睁开眼,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小腿有些凉凉的,好像有水滴上去。他嗖的坐起来,看见一条小毒蛇咬了他的小腿,留下两个牙齿洞,溜了。 他之所以感觉冰冰凉凉,是因为有血渗出来…… 有知觉了?!霍云龙无法言语的激动表情,让自己忍不住想哭,他伸手去摸自己的伤口,血是黑色的,也不知道是毒蛇的毒,还是自己体内的毒…… “师父!师父!” 霍云龙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喊着方曲子。 方曲子打起精神跑进来,看到了他腿上的伤。方曲子刚准备要去拿药,霍云龙一把抓住师父的手——他眼神里那种对于重生的渴望和惊喜,让方曲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方曲子从他的腿上拔下一根针:“疼吗?” 霍云龙突然又失落至极,因为此时又没有感觉了。 “没关系,慢慢来。” 师父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 盛夏的时候,山林子里到处都是野菌子,还有许多毒蛇,成坤徒手抓蛇,然后扔到麻袋里拿到镇子上去卖。 卖蛇不是主要目的,只是想通过本地的村民了解一下哪些蛇是有毒的,哪些蛇是无毒的。 于是蛇毒成了他们制药的一部分。 独一山庄里,有了两个孩子的跑闹,不会像以前那么冷清了。 家中也有许多父亲原来的门客和弟子,季清瑶也知道,这时候也不能将他们赶走。 家中出事的时候,这些人没有一个出面的。如今一切好起来了,有皇上的撑腰,这些人就又冒出来了,还不如雕花楼里的那些厨子。 季清瑶虽然不屑与他们打交道,但江湖上的人情世故,她略懂一些。 要是换了霍云龙,早就将这些人扫地出门了。 她终究没有霍云龙的底气和实力。 她的衣着开始有了颜色,不再穿以前死沉沉的素色。 人们都称她为季家家主。 金秋十月,金菊铺满了整个御花园。 即便是这萧索的秋天,也依然色彩缤纷。 宗鸿御书房里的仕女图终于有了脸,清清楚楚的——季清瑶。 第一次动心的时候,第一次动心的那个人,是这辈子心里都抹不掉的思念。 石如公公连禀告都忘了,直接冲进来了。 “皇上,玉妃……快生了。” 齐宗鸿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毛笔,非常冷静的说了一句:“找人照顾好,生完之后来向朕禀报。” 姚寻凤知道,这次生孩子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了。她曾经低估了恩人姐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皇上对她冷淡许久,无论什么样的说辞,宗鸿都因阿瑶的缘故,再也没有对她恩宠有加。 “子姜,你快去找皇上……” 子姜面露难色。 因为刚刚石公公已经来过了,已经去叫皇上了,但是皇上还没有来。 “娘娘放心,已经去请皇上了,娘娘此时生孩子要紧啊!希望生个小皇子……” 子姜蹲在她的床前,拉着玉妃的手,希望她能生皇子。 石如公公跑来,就在宫门外守着。 “去告诉喜婆和御医,玉妃娘娘生了孩子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本公公转达,我还等着回去给皇上复命呢!” 里里外外的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端热水,玉妃咬着牙,她坚决不大喊大叫。 “娘娘,先休息片刻,蓄力。等一下你听奴婢的,最后使一把劲儿,头马上就出来了。” 玉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点点头。 皇后和庆妃跑着来的。 “玉妃什么时候开始难受的?这都到生了才去禀告皇上,皇上来得及来吗?本宫是六宫之主,为什么不先去本宫宫里禀报?” 皇后走的飞快,身后的宫女都追赶不上。 暮云垂着脑袋跟着跑,不敢狡辩。 皇后一脚刚刚踏进琅宣宫,随即就听到婴儿哇的一声啼哭。 “皇后娘娘真是祥瑞之人啊!刚到玉妃就生了,玉妃娘娘难过好一会儿了。” 石如赶紧跟着皇后进去,顺便拍了一顿马屁。 “皇后娘娘,石公公,玉妃生了,是位公主。” “公主好,已经有两位皇子了,来一个公主正合时宜,快去请皇上来,请皇上赐名。” 皇后看着这个襁褓里的婴儿,此时的她还在哇哇的哭。 “这哭声可真洪亮!”庆妃对于宫里新添的小公主自然是很欢喜的。既不影响自己皇子的地位,也不怕玉妃因此而翻身。 楚秋皇后走到床前,看了看玉妃,好一顿安慰:“皇上一向喜欢女孩,这小公主来的正是时候,皇上若是来看你,你好生说话。毕竟你有错在先,还隐瞒了皇上一些事,皇上最讨厌别人欺骗他。他既然没有动你的位分,也没有惩罚你,已经给足了面子了。说白了,给的是阿瑶姑娘的面子。” 姚寻凤点点头,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两旁滴落,落到枕头上…… “皇上驾到!” 第137章 沉冤得雪 皇后和庆妃向皇上行礼,皇上左右手一边一个将她二人扶起来。 “朕来看看孩子。” 皇后抱着小婴儿爱不释手。 “是个公主,像玉妃一样漂亮。”楚秋高贵大气,对下面的妃子从来没有嫉妒之心。 她有嫡长子,谁都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姚寻凤浑身无力,脸色苍白,汗水湿透了头发,她看着宗鸿,希望他能主动跟自己说句话。 她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的,被禁足宫里的这些日子,她也从来没有哭闹过。 整日里刺绣,做衣服,纳小鞋。 她冷静的让宗鸿觉得可怕。 “玉妃无恙吧?” 宗鸿看向御医和接生婆,就是不正面和姚寻凤说话。 “玉妃年轻没有生产过,没有经验,所以有些吃力,不过也好在玉妃年轻,身子无恙,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慢慢恢复。” 接生婆最了解她的情况了。 “皇上,给公主取个名字吧。”庆妃摸了摸孩子小小的脸蛋,此时的她已经不哭了,闭着眼睛,吮吸着嘴唇,可爱的很。 “这孩子这么小,后来都长成七八尺高,真是辛苦天下所有的母亲了。”宗鸿看着怀里如此小的婴儿,都已经忘了昭华和昭阳刚生下来的样子,只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走了一趟鬼门关。 他稍微考虑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同样是昭字辈的,那就取名叫昭君吧。” “好,以后我们的小公主就叫昭君公主。玉妃啊,你喜欢公主的名字吗?” 皇后亲切的问姚寻凤。 “喜欢,皇上取的名字,臣妾都喜欢。” 宗鸿又摸了一下孩子的脸,像是在和姚寻凤赌气一般,对着楚秋皇后讲:“以后你辛苦多照顾一下公主,毕竟宫内的礼仪还是皇后最熟悉。尤其要教会他们诚实和知恩图报,。” 姚寻凤听在耳朵里,知道宗鸿这是故意在点她的名字。 姚寻凤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将头撇过去,也是一样的执拗。 她认错了,但是她不求饶。 哪怕一辈子在这冷宫里,好像也无所谓了。只要她这个玉妃的身份还在,她的两个侄子就没有人敢动。 她生了孩子有功,宗鸿让刑部拟旨,姚万堂蒙冤而死,判臣齐忠暠亦认罪伏法。朕为君王,让朝中大臣蒙冤,实乃羞愧难当。特准许姚家后人归族谱,赏府邸一处,良田百亩。成人后可封官加爵。由于稚子年幼,暂由岳州独一山庄季清瑶暂时抚养,姚家良田及府邸,一并交由其打理。 宗鸿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打算原谅姚寻凤,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赫凌请着圣旨来到了独一山庄。 “季家主,请让姚家两小儿接旨吧!”赫凌带着笑,毕竟也是老熟人了。 季清瑶让柳琳琅带着两个孩子出来,阿满听话,季清瑶让她跪,她就扑通一声跪地上。 “勿离,来磕头。”季清瑶半蹲下去,她没有跪着接圣旨,皇上也准许她不用跪着。 赫凌将圣旨读了一遍,双手奉上。 “阿满,双手接着。”季清瑶看着阿满的眼神里充满了母爱。 阿满还摇摇晃晃的磕头以后接旨,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谢谢大人,谢谢皇上。” “你可真可爱!”赫凌将孩子抱起来抱在怀里,然后摸了摸孩子的鼻子,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柳姑娘,你把孩子带下去吧。” 柳琳琅将两个孩子带走之后,赫凌非常无奈的向她讲述了姚寻凤现在的处境。 “她欺君罔上,冒充顶替她人,皇上虽然没有发大火,但这是为了朝廷的面子。皇上还以为这种忠肝义胆,仗义执言女儿千古奇有,不曾想竟然是……唉,皇上也颜面扫地,大臣们对此事非常不满,非要降了她的位份,贬为贵人。也许皇上是看了季家主您的三分面子吧,没有动她。” “皇上如今势力归位,这天下他说了算。我一个外界的江湖女子,不想与此事有关。她将孩子托付于我,我就不能食言。今日赫大人辛苦了,不如留住一晚。” “多谢季家主美意,只是皇上还等着我回去复命,不宜久留,就此告辞了。” 季清瑶送他到大门口,看着他和御林军骑马而去,便让人关上大门。 她如今武功又进了两层,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沉稳。 她转身走向正堂的时候,看见柳琳琅站在房门口。 “所以我的父亲,是被他们的姑姑害死的吗?”柳琳琅看着怀里的勿离,他已经睡着了。 季清瑶没有隐瞒,老老实实的回答她:“她确实有推波助澜一把,不过……齐忠暠与你父亲暗中勾结,私养军队,这是灭族的大罪。即便就是姚寻凤不举报你父亲,那他最后和齐忠暠下场一样。姚寻凤虽然有过错,但她说的都是事实。皇上能对你网开一面,留你活着,也和她有关。人,要懂得是非对错,冤有头债有主。你父亲迟早要死,她只是利用一下而已。” 柳琳琅抬起头,眼睛里淌着泪,有无限的委屈,却又必须要咽回肚子里。 “这么说,我苟活于世,还要谢谢她了?” “人生就是如此,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可保你平安无虞。若是在对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满门抄斩也不无可能。所以说,遇上什么样的人才是关键。你遇上的那个人,会改变你一生的命运。” 季清瑶转身回房,这世间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宗鸿看着赫凌回来复命,就眨巴着眼睛问他:“别的一句没说?” “没说。” “就没有说向朕请安什么的?” “没有……”赫凌虽然不想欺骗皇上,但还是照实说了。 “霍云龙如今也不知去向何处,朕也懒的管,既然如此,闲暇之余,朕去往南州,路过独一山庄应该很正常吧?” “皇上,有点绕路了……” “那朕去奉仙道观路过不行吗?” 赫凌就是太小,不解风情。 他此时比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眉眼低下:“皇上说了算。” 第138章 皇帝亲临凤仙观 他真的去独一山庄了,率了一大堆人马又在这里驻扎。 “家主,皇上皇上……”玉儿买了些菜,急匆匆的跑回来。 “皇上怎么了?”季清瑶给阿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现在开始学着扎马步,刚刚摔跤了。 “皇上要来这里了,还是……带着护卫来的,三十余人。” “关门!” “啊?”玉儿还以为敞开大门迎接圣驾。 “把大门关上!就说独一山庄,暂不待客。” 虽然说玉儿不懂,但她依旧照做了。 季清瑶站在院子里,听到外面门环啪啪的声音。 “季家家主何在?” 石公公客客气气的拍门。 季清瑶就站在院子里听着他们说话。 玉儿看着季清瑶,她不知道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季家家主何在?” 石公公还在敲门,突然从头顶的墙角传出一个声音来:“有事吗?” 齐宗鸿抬起头,季清瑶手里握了一把剑,站在墙上。 “天色已晚,借宿一宿如何?” “下山向东十里处,是春竹县县衙。县衙附近,大约有五六家客栈。或者往西北方,大约十五里,有个白凤山,山上有个凤仙道观,皇上也可以去,太阳还未落山,此时出发还来得及。” 季清瑶将此话说完,便消失在墙上,而且还看到她在里面说话: “所有人,今天晚上机关防布,只要有闲杂人等硬闯,一律格杀勿论!” 然后便听到了木轮子嘎吱嘎吱转动的声音。就是要把机关启用了。 “皇上,这可如何是好?” “看来是不欢迎咱们了,那就,按照季家主的指引,去一趟白凤山吧。” 宗鸿上了马车,路上颠簸一路摇摇晃晃的到白凤山。 奉仙观正要准备关门的时候,他正好赶到了。 “小师父稍等片刻。” 慧安刚点燃了蜡烛,就看见了有人来这里借宿。 “皇上?”慧安看了一眼,又确定了一下。 “嗯,是朕。”齐宗鸿抬起衣裙,俯身走上楼梯。 “师父!师父!”慧安也顾不上接待他,像受了惊吓的小鹿,冲进去喊师父。 慧飞闻声跑来:“师姐,你喊什么呀?” “来的正好,你去找你的皇帝哥哥吧。” 慧安把慧飞推出去,自己跑着去师父的经阁。 慧飞看了他一眼,眼睛眨呀眨的。 “不认识我了?”宗鸿看着比自己小了十五六岁的妹妹,如同看见女儿一般。 “认识,但也只是认识而已,很陌生。” “你随我回宫里,好不好?让你当公主,做天底下最富足最享福的长公主。” 慧飞笑着摇了摇头:“师父跟我讲了,说你权倾天下,无所不能。但是,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既然你无所不能,那每日里来道观祈福的那些贫瘠无力的百姓,你为何不帮他们?” 宗鸿笑着笑着笑容就收起来了。 “是啊!朕既然都不知道,还有你说的那些疾苦。” “可惨了,遭水灾的,家里着火的,女儿被人抢走的,还有田被霸占的。他们应该是走投无路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来相信这些神灵呢?他们不是更应该相信皇上你吗?” 宗鸿无言以对。 他高高在上,他看不见这些普通百姓的样子。他是灯下黑,他不知道是谁霸占了土地,是谁抢了良家民女…… 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连告状都投路无门。 静远跑来,对皇上表示尊敬:“皇上驾到,有失远迎。” 静远的话,打破了他的尴尬。 “正好朕还没有吃晚膳,不知静远是否能否行个方便安排一下。” 静远面露难色——因为这个时候他们道观里已经没有饭了。即便有,也是多余的剩饭。总不能让天子吃剩饭吧? “慧安,你到县上……” “不必麻烦慧安了,有什么朕吃什么就是了。” 他看着慧飞端来的芋头,窝头,还有一点萝卜丝,丝毫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拿起筷子就吃。 “皇上,我们这里就这条件。慧清之前还会烤一些地瓜,只是今年的还没下来,过几天我们就要刨地瓜了。” 静远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皇上,心里对他有几分崇敬之意。 “朕知道,去年南方水灾,不少灾民北上,许多人都被拦在了岳州以南,南州以北。所以那里有了土匪出没,都是这些灾民为了温饱的无奈之举。” “那皇上的意思?” “占山为王,拦路抢劫,自然是刁民的作法,当然要剿匪,且不能留活口。” 宗鸿吃饱后,放下筷子。 慧安给他倒了一杯茶。 “皇上跟我说这些,莫不是让我去剿匪吧?” 静远笑笑。 如今奉仙观也名声大噪,今日皇上一来,更是给道观添加了人气。 “静远师父一心修道,朕不忍心搅扰,还请静远师父通知独一山庄季家家主,请她出山去主持公道。” “慧清?” 静远也是后来才知道皇上和慧清的事。可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又猜不透。 “朕今日去独一山庄被拒门外,只是在院墙上看了一眼,她对我疏远,又不愿见我,还下了逐客令,将朕撵到这里来。” 宗鸿不仅没有生气,还满脸的笑意,笑着略带些苦涩。 “贫道懂了,会替皇上传话的。” 两人隔着辈分呢,好像很能聊到一起。 “朕如果没有生在皇家,想必这一生只找一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眼神里有一种向往,向往自己是一个平民,过一种没有负担的日子。 “各有各的好处。皇上若真是过上了布的日子,要每天等着下雨,等着收庄稼,面朝黄土背朝天,整日还要担忧妻儿老小能否饱食……皇上所言,只是纯粹的眼前看法,若真过上了那种日子,皇上怕是早就受不了跑了。” 这人间疾苦百态,静远看的清清楚楚。他所讲的这些事情,当然都是宗鸿从来没有想到的。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夜里,宗鸿抬头看着明月,有很多想法…… 静远的话,让他思绪良多。 是该放下了…… 第139章 监守自盗 早起时,宗鸿穿好衣服出来,看见慧飞并没有穿小道士的衣服,而是穿了色泽鲜艳的民间小姑娘的衣服。 她就站在宗鸿的门外,好像特意在等他。 “这身衣服挺好看。” “既然你是我的皇帝哥哥,那你无所不能对吧?” “嗯,你说。” “我今天这身衣服,是姚家小姐做的,她是个好姑娘,心灵手巧,温柔贤惠。皇帝哥哥一定会善待她的,对吗?” 宗鸿没有开口,愣在那里好半天。 “是不是嘛!”慧飞单纯的撒了个娇。 “是,会善待她。” “那你帮我带一封信给她吧!”慧飞拿了自己亲手写的信双手递给她。 “那我能看看吗?” “不能,姑娘们的东西,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慧飞说完就跑开了。 回去的路上,宗鸿还是打开看了:“姚姐姐亲启,我听皇上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我就管他叫皇帝哥哥,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嫂嫂了。皇帝哥哥肯定赏了你很多东西吧?我很喜欢你做的衣服,如果有多余的料子,你再帮我做几件好不好?嗯……没有其他事情了,哦,还有,孩子很好,一位名叫柳琳琅的姑娘帮忙带孩子。阿满已经三岁了,勿离也快两岁了,你要是有机会出宫,可以去师姐的独一山庄看看。祝安好。” 慧飞写的密密麻麻,都是一些女孩子之间啰里吧嗦的话。 宗鸿把信直接撕了,撕成了碎末,扔到了马车外面。 石如惊讶的看着皇上——这位长公主明明很得他欢心,为何又不愿意替她送信? 正当石公公一脸迷惑之时,宗鸿开口了:“她骗朕,朕虽然不责罚她,但也不会轻易原谅她。忠纯想要衣服,让丝制坊的人给她做,首饰什么的,也不能少。” 石公公点点头。 皇上出去两日,刚回宫里,一些老臣便在御书房等他回来。 “皇上,南方百里王来信说,南蛮本土的部落要送女子进宫来。” “告诉他们,太后和太妃死在叛臣手里,国丧三年,这三年之中,朕为太后和太妃守孝,举国悲哀,皇家不宜娶嫁。” 他就这么果断的将所有准备进贡的女子拒绝了。 还有人想劝,宗鸿抬起眼睛,不怒自威。 几人悻悻的退下,让人传信回南方。并且将太后太妃暠王等所有事讲的清清楚楚,要百里王守住国门。 宗鸿去了琅宣宫,发现琅宣宫的匾额已经掉下来了。 进了院内,更是死气沉沉的。 只有一个小太监在扫院子中的落叶。 看见皇上之后慌慌张张的跪下。 不久前的这里,还是热热闹闹的。 宗鸿走进房内,看见乳母抱着公主,姚寻凤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在熟睡。 “皇上。” 乳娘抱着公主,向皇上行礼。 “让朕抱一抱。” “皇上,小公主已经睡着了,皇上无需打扰公主的美梦。” 乳娘后退两步,眼神躲闪。 “朕想何时抱孩子,还要听你说?”宗鸿一个狠毒的眼神,把乳娘吓得不轻。 宗鸿接过孩子,摸着孩子的脸蛋,孩子就没有一点反应。他捏了捏孩子的小脸,也没有撅嘴,也没有吮吸的动作。 “孩子怎么回事?她怎么没有一点反应?”宗鸿抱着孩子一脚将她踹倒——她刚刚拒绝时,就应该发现有猫腻。 “混账东西!你干了什么?” 石公公上去把她揪起来,又是两巴掌。 “传御医!” 石公公打乳娘闹出这么大动静,玉妃竟然一动不动。 “这母女两人是被人下了药吧?怎么都昏迷不醒了?” 宗鸿片刻之间,便慌了手脚。他顾不上许多抱着孩子直接去御药房。 “给朕过来个人!看看小公主怎么了!” 几个正在抓药的御医赶紧冲过去,好一顿检查。 身上没有银针,没有伤疤,没有中毒的迹象…… 最后得出个结论:蒙汗药。 “是谁如此大胆!活腻了吗?!叫朱法广过来,查!”宗鸿气的不行,恨不得即刻查出凶手,千刀万剐。 石如让手下的人跑着去找朱法广。 他很快就在下人的耳房里搜到了一些药。 宗鸿坐在姚寻凤的旁边,她还没有醒。 “皇上,这个接生婆曾经是暠王的乳娘……” “人呢?” “已经……死了。”宫里的荷塘里,漂上来一具尸体。 刚死没多久。 就在皇上抱走孩子的时候,她跳河了。 不过朱法广也有一些疑问:她如果是为了太后和王爷报仇,她不应该直接下毒吗?为何要用迷药? 朱法广抬起头,看见了玉妃屋内墙上的镜子。 他歪着头,从玉妃的角度看过去,镜子是折射到外面的…… 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玉妃,没有说话…… 玉妃自己下的药。 一来是要皇上重视起她们母女,二来,是为了铲除异己。因为在她接生的时候,故意让她中途休息,差点把孩子憋死,也可能会一尸两命。她感觉事情不对,才奋力一搏的。 好在御医在账外指挥,宫女也多,导致了她的计划失败。 “玉妃……命挺好的。”朱法广只能用这个词来表达。 皇上还真的以为是她命大。 “以后,公主交由庆妃抚养,玉妃身体不好,不宜照顾公主,派人照顾好玉妃。” 宗鸿看了她一眼,她一动没动。 孩子开始摇头,好像脑袋有些痒痒,左右蹭着后脑勺,可爱的很。 “皇上,公主醒了。” 几位御医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刚才吓得浑身冰凉,像僵尸似的。 “那就好,等一下再给玉妃瞧瞧。”宗鸿起身就走。 他刚离开,姚寻凤就睁眼了。 她是假装的,孩子跟着她也不受待见,所以,自己给自己还有孩子下的迷药。 接生的喜婆如此心虚,是因为她手里拿了药,但是还没有来得及用。 朱法广是一下子就看透了的,但是他没有出卖姚寻凤——她不容易。 赫凌和百里世荣看着独一山庄的大门,两人都不想先敲门。 第140章 十五年后 “小世子,敲门去啊,皇上不是让我们跟着季家家主去剿匪吗?” “敲门这事也得分你我吗?小阁老您都到跟前了,不能抬一下贵手吗?”世荣还不懂套路。 “你不是小吗?让你历练一下。” 世荣走上前去敲门,嘴里还在嘀咕着:敲门有什么可历练的? “来者何人?!”凶巴巴的声音传来。 赫凌赶紧往后退几步。 玉儿跑来,打开门,然后整理了一下表情:“我家家主恭候多时了。” 季清瑶整装待发,许多厨子在凤凰镇集合。 “季家主,剿匪又是朝廷的差事吧?”娇娘那股魅惑的劲儿,从来没有因为天气冷热而变过。又是秋凉的季节,她依旧衣衫单薄。 “都是挣钱的买卖,管他朝廷还是江湖的。那么多流民灾民都没有胡来,偏偏这些人占山为王,看来是背后有什么势力。只管剿匪就好,咱们拿钱办事。” 季清瑶多了几分江湖气息,甚至还带着一些吩咐的口吻。 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仁慈才能办的。 宗鸿也足够仁慈,但在大是大非,国家面前,不上些手段,不出些人命解决不了。 剿匪只用了一日——都是一些比较叛逆的流民而已,既没有什么武力,也没有什么财力。住的也不过是破破烂烂的山洞。只是这山洞很隐秘,需要大家各自去刺探。 赫凌和欧阳世荣拿了几个人头和一些断指给宗鸿交差。 宗鸿只是远远的看了一下血淋淋的人头,点了点头,他没有开口问赫凌便知道他想说什么。 “皇上,季清瑶剿匪有功,上次暠王起兵谋反,也立了大功,皇上不如……赐个名分给她?” “嗯,朕正有此意。” 赫凌这番话便说到了宗鸿的心上。 “那朕就亲自署名,给季家写个匾额,由礼部送去。另外,发一些银两和信物,由季清瑶转送给他的那些江湖朋友,来日方长,指不定需要他们做什么事呢!” “皇上准备怎么写?” “独一山庄太尖锐,季灼华一生只有一女,季清瑶此生又命运多舛,波折颇多,朕决定将独一山庄的独一二字改为清风山庄。清风二字,清风有高洁之意,正好季清瑶也是此清字,徐徐清风,暗香疏影。” 季清瑶看着皇家的章,看着宗鸿亲自写的字,看着取下来的独一山庄匾额,内心出奇的平静。 “季家主,还请不要怪皇上私自做主,毕竟独一山庄独一这两字,不吉利。也许季盟主的意思是独一无二,可让旁人觉得,好像是……人丁稀少的意思。” 赫凌赶紧解释。 “也好,替我谢过皇上美意。我有一事想向小阁老询问,姚小姐暴露自己身份,杀了叛贼齐忠暠,即便没有立功,也是勇气可嘉,为父报仇,为自己家族洗清罪责,也算得上奇女子一个了。皇上,可有善待她?” “季家主,冒充顶替他人,这可是死罪。虽然说功过相底,可姚小姐这件事情欺君枉上,属于细作行为。皇上都快被大臣们的唾沫淹死了,他也只是表面附和,却从未降低她的位分。季家主要为皇上考虑啊!” 季清瑶转头看着他:“那……公主如何?” “公主自然是最招皇上喜欢的,而且……我说句不该说的,公主跟着玉妃在冷宫里自然不合适,当然也不太安全。已经交于庆妃抚养了。” 她已经听出了姚寻凤此时的处境:无宠,公主也被抱走了。 “替我传个口信吧!跟玉妃说,好好活着,姚家还有未来。” “定如实传达。” 季清瑶看着宗鸿皇帝亲赐的清风山庄,他写的字刚劲有力。 玉儿和柳琳琅带着孩子出来,一起看向金框的大匾,玉儿不禁感叹道:“皇上的字写的真好。” 姚寻凤听着赫凌说的话,是姐姐传来的口信,让她好好活着。 姚寻凤不自觉的泪如雨下。 院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剑击声,季清瑶教着阿满和勿离习武。 从两岁、三岁、五岁、十岁……一直到十五年后,阿满十七岁,勿离十五岁。 季清瑶背着两把剑,从宫里走出来…… “季庄主,好久不见。”赫凌也有了些小胡子,他娶媳生子,小儿子已经八岁,大儿子也十二岁,如今又得了个千金,很是高兴不已。 “奉皇上之命,去了一趟疆州,刚回来。” 季清瑶和皇上并没有过多的感情纠结,只是皇上现在让她骑虎难下——各种封赐,各种赏赐,逼得她现在成为了朝廷御用的江湖跑堂。 季清瑶如今已经武功盖世了,她和暮成雪面对面走过的时,两人对视一眼——她满头白发,他右手无肢。 然后擦肩而过,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彼此都奋进练武,暮成雪如今左手用刀已经出神入化了。 季清瑶这一头白发和暮成雪倒像是同一个家族出来的。 赫凌走在中间,感觉到左右两边都是杀气,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两人都没有动手。只是两人的内力深厚,让赫凌觉得自己仿佛被压在棺材盖里一样,喘不上气。 勿离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他所有的武功都是季清瑶一手教的。 阿满从清风山庄跑出来,出落的亭亭玉立,跑的时候又快的像一阵风。 “阿满!你跑慢点,有没有女孩子家的样子?!”玉儿从后面追出来,但她实在追不上。 阿满跑到门口,突然一个急刹,然后往回倒两步…… “师……师父。” 季清瑶迎面走来,为人师表的压迫感,让阿满连连后退。 “准备去哪?” “不去哪,去给慧玄师叔买药。” “去吧。” “多谢师父。”阿满高兴的跑着离开。 季清瑶走进大门,家中的家丁正在扫扫院子。 “庄主回来了?” “庄主。” 季清瑶走进自己家,从大门一路走到正厅,修草的,扫地的,还有专门的丫鬟端茶倒水…… 这些年,她对自己的成就略微满意。 她不仅是个身份极高的厨子,也是一个好的机关大师。 “莫玄臣这几日怎么样?” 第141章 我未娶,君未嫁 玉儿跟着她,开心的汇报着:“这几天已经睁眼了,我问他如果想喝水就眨眼,他会眨眼睛了。” 问讯,季清瑶端起了茶,还没来得及喝,就赶快去他的房间里看一看。 季清瑶看着莫玄臣如今的样子,倒还是很怀念他初见时,他口口声声喊自己娘子的痞样。 “莫玄臣?” 莫玄臣干巴巴的睁着眼睛,会眨眼。 “你认得我是谁吗?” 莫玄臣连着眨了两次眼睛。 季清瑶没说话,她转过头,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十五年了…… 一直在盼他醒啊!还好,她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夜里,季清瑶坐在莫玄臣身边,给他做了一个和霍云龙一样的椅子,将他推在了后花园的凉亭里赏月。 “终于等到你醒了……” 她的眼睛里含着泪,在月光下晶莹剔透。 “霍云龙说我天煞孤星,看来一点没错。哪个男人跟我在一起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以前也很爱宗鸿,我找了他四年,谁知道他是皇上!无论如何,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我怕到时候会牵连到国运。还有你啊,如果身体好了,你带着玉儿走的远远的,回你的莲花山庄去,跟着我灾气太重。” 莫玄臣能听到,他也开始渐渐恢复一些意识。 他的手和脚都还没法动,但是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度过了十五年吧! 玉儿未嫁,季清瑶也未嫁,就连柳琳琅都没有嫁。 勿离坐在房顶,吹着一只玉笛,笛声绵绵,余音绕梁。 季清瑶身子坐的笔直,她有一种将门世家女的风范。 “师父,师父!” 季清瑶听到阿满在宅子里到处跑,大声喊着她。 她摘下枣树上的一颗青枣,从手中弹出去。 阿满一个凌空翻身接住了。他顺着枣子打过来的方向,找到了师父。 “门口……门口来了鬼轿!” 季清瑶不紧不慢推着莫玄臣,让玉儿把他送回房间。 季清瑶打开门,一顶八抬大轿,轿顶如凉亭,不仅有坡度,四个角还有四只仙鹤。 喜庆的大红色,轿帘上挂满了红色的穗子,豪华,贵重。 季清瑶远远的传一阵真气过去,轿帘掀起,看见轿内放着一整套红色嫁衣。 “师父,会不会有诈?”阿满谨慎的挡在师父前面。 勿离直接从墙上飞身下来,冲过去,拿出了一整套的嫁衣。 “师父,这绣的是凤凰!” 勿离将衣服拿到季清瑶面前。 她摸了摸,这是南州的丝绸,面料相当丝滑。这上面的凤凰都是金丝线所绣,耗时耗力,价值连城。 一个普通的绣娘,可能要绣上三年。 “师父,不能是皇帝吧?”勿离带着笑,希望师父能穿上。 “怎么可能呢?师父瞧不上他的……” 阿满立刻就反对弟弟的说法——可是这天下的女人怎么会有人瞧不上皇帝呢? 季清瑶愣神好一阵子,淡淡的说了三个字:“霍云龙。” “我传说中的大师父?”勿离对自己这个大师父充满了好奇。 阿满仿佛是个外人一样,躲在门口偷看。她觉得这个大师父真英俊啊!令她有些心动呢! 他在江湖上到处都能听到关于霍云龙的一些传说,即便还没有见到人,勿离也很期待。 “不是说大师父和师祖隐居山林了吗?” 季清瑶隐隐的就猜出来一些:方国师仙逝了。 霍云龙看着仙药谷里依旧和他当年离开一样。特别好奇的往前走,然后看见一个正在井边打水的男子。 “何人在此?” 霍云龙骑在马上,慢慢悠悠的像是散步一样走来。他身后跟着一些布衣脚夫,是他沿途收留下来无家可归的人。 “师……师祖?”秋生往地上一跪。当年的小药童,都已经有些发福了。 “你师父呢?”霍云龙这十五年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他依旧高调,依旧打扮的繁花似锦。 “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呜呜……”秋生说着就哭了。 “什么时候死的?”霍云龙一脸平静。 师父死了以后,他能接受任何人的生死,也看淡了这人世间所有的生死。 “去年冬天,没扛过去。”秋生撇着嘴,隐隐的想哭。 “好了,节哀吧。以后,这些人由你安排。重新把咱们仙药谷发扬光大。” “以后,秋生就是你们的管家,你们这十多人要好生相处,不远千里随我来到此处,可别犯了什么不该犯的错误死在这里。” “谨遵仙子教诲。” “秋生,带他们安顿一下,我休息一晚,明日差事交给你。” 身后的脚夫将他的轮椅放到他的身前,将他从马上扶下来。 眼前的一切,好像全变了,但又好像一点都没动。 他看着熟悉的房间,他太想见一个人了。 次日一早,这些跟着他来的脚夫都开始动起来——他们是有一些看家本领在身上的,会采石头垒地基,会用稻草和泥砌墙,会砍伐树木搭建小屋。 大家一路随他而来,就是为了这辈子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霍云龙听着外面的动静,自己束发,然后推着椅子出来看。 秋生兴甸甸的跑过来:“师祖,他们力气都挺大的。都干起活来了。” “你带我到你师父的坟前看一看。” 秋生有些为难,前面的凹凸不平,轮椅也很难推过去。 他骑在马上,秋生牵着马,随他而去。 看见山谷旁边的小峰上立了一个碑:神医张孝玉之墓,徒秋生立。 霍云龙看了一眼,知道他埋在此处便可。秋生又牵着马往回走。 “师祖还有什么吩咐吗?” “中州雕花楼,我让人用三年时间打造了一顶轿子和一身嫁衣,你去取一下,然后马不停蹄,连夜送往岳州的独一山庄。放下东西你就走。” “师祖,独一山庄改名了。听传言说是皇上觉得独一不吉利,改成了清风山庄,亲赐的匾额。” “嗯……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他早早的就知道了,只是太多年不回来,一时口误。 秋生连夜让人送来的,赶着一辆马车,拉着这顶轿子,跑了一天一夜。 他谨遵师祖的意思,放下东西就走了。 阿满从外面跑回来的时候,说碰上鬼轿了。 季清瑶坐在床上,看着挂起来的衣服,很贵重——贵重是次要的,霍云龙要风风光光的娶她才是重要的。 第142章 送师父出嫁 她苦笑一番,自己这辈子终将无缘于男人吧! 可她觉得衣服好看,于是心血来潮,想要试一试。 穿好了衣服,也戴上了凤冠。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平时清冷素净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也许,她曾想过嫁人,但嫁人就是害人。 罢了,过过瘾就好了,这辈子能看到自己有这么一天,也算嫁过了。 刚要取下时,勿离冲进来了。 “师父!” “谁教你的规矩,为何不敲门?” “闯进来了!我和姐姐两人都没有拦住!” “谁闯进来了?” 季清瑶一脚将剑踢起来,拿在手上,来到院子的时候,大门已经打开了。 他穿的新郎官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马头上还系了个大红花。他整个人像状元郎一般洒脱得意——霍云龙。 “皇家和官员娶妻都是夜里成亲,方便洞房花烛夜。娶妃嫔、民间娶妾才是白天,所以,我夜里来,娘子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十五年未见,初次见面便就要拜堂成亲了。 季清瑶看着他,就是第一次看见他骑马,身形高大笔挺,人又俊秀,让季清瑶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遇见宗鸿的那个时候。 她那时候才十七,如今,三十有七。 她有了江湖地位,朝臣也对她礼让三分,宗鸿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我欠你一个承诺,让娘子白白消耗了十五年光阴,属实该死。事出有因,还请娘子见谅。” 他突然抬起右腿,从马身上一跃而下! 季清瑶愣在原地——他的腿好了! “你……” “离开那年,师父身中剧毒,我与两位师叔商量,带师父南下,去常年温热的地方养伤。那里有草药,有毒虫,也许能救我师父。老天庇佑,师父在三年前离世,他最后的十二年间,用尽了所有奇毒和奇草为我治伤。他老人家仙逝后,我作为儿徒,为其守孝三年。” “师父,这就是你说的半个身子残疾还武力超群的大师父吗?哈哈,大师父看起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比我还像个美少年!哈哈。”勿离大笑着,他蹲坐在墙头,看着师父今日红颜白发,光彩照人。 “好小子,跪下给你师父磕头送行,她以后就是我仙药谷的人了。” “我不,我要送师父出门!” 季清瑶没说答应,她左右为难着,霍云龙走过去直接将她横抱起来,不容她多考虑。 “我还没想好。” “不用想了,我霍云龙的妻子什么都不用想,做好你的夫人就行。” 他将季清瑶放进轿子里,命人抬轿。 从这里到仙药谷,这么走,恐怕得两天才能到。 没想到出了岳州,两匹马的宽板车在城外候着。 一群人将轿子抬到了马车,走在宽阔的马路,一路洒着散碎银两。 她没来得及考虑,也不容她考虑。 如今的霍云龙是个堪比天子的男人。 她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是自己一手守护住了清风山庄。 今天这日子,对于她来说,还不知是福是祸。 阿满和勿离骑马跟随左右,他们要时刻守护师父安全。 霍云龙坐进她的轿里,本来不大的空间,更显狭小。 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霍云龙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她看。 “有什么话你就说,别这么看着我。”季清瑶转过头,她难得紧张。 “娶你去仙药谷,走个过程而已。我得让天下人知道,我霍云龙十五年前的话没有失信。我当着天子的面抢走你的,今日虽然来得迟了些,但总算没有遗憾了。” “以前没发现,师兄这么花言巧语的。” “人都是会变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相信我。” 他抓着她的一缕白发,白发显的人特别苍白无力。 今天,季清瑶抿了胭脂纸,唇色很红,气色也好了一些。 “习惯了。” “不要把习惯当成正确的想法,我一个人的时候,习惯了想你,想念师父……但想念没有用,一定要在他们的身边,才不会有遗憾。人生本就苦短,我也耗了半辈子了,剩下的时间,我不想把思念当成习惯。以前还以为,时间久了会渐渐淡忘……后来,思念越来越深,夜不能寐。我给师父守孝那三年,我一直炼药,我以为我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即便我已能自行行走,可还是觉得孤独。” 他拉着她的手,练剑的女子,手掌心厚厚的老茧。 季清瑶不知道他哪来这些颇多的感想,但季清瑶依然摇摆不定。 “你可清楚,我克亲,克夫……” “清楚啊!这天下也就我敢娶你了。你以为,你拒绝了宗鸿,他就死心放弃了吗?他有天大的权利,可能他也怕天的权利出差池。我走的第二年,他就派人找到了我——不用怀疑朝廷的权利和眼线,你就是躲进海里,也能把你捞出来。” 季清瑶很是好奇的问:“他找你干什么?” “暮成雪和朱法广找的我,替皇上传达一些旨意。说我既然已经和师父去了天涯海角,那么就别怪他无情,他要纳你为妃。” “我倒是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我说那你告诉宗鸿皇帝,季清瑶的命数还是方国师所说,她若进宫,有可能会祸国殃民,还会影响国运,指不定有人下次造反就成功了,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齐忠暠已经就地正法,诸多有勇有谋的权臣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解甲归田,告老还乡,如今皇上根基稳固,有谁会造反?” 朱法广一脸不屑,他甚至质疑霍云龙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吓唬他。 “我!”霍云龙抬起眼眸,深邃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杀气。 朱法广本来在说笑,后来突然怔住,然后慢慢两眼无神。 “你的话,我们会向皇上转达的。” 第143章 霍夫人 宗鸿不敢杀霍云龙,因为他不知道方曲子有没有什么妙计锦囊给徒弟。 毕竟,欧阳百里离霍云龙不远,他若是说服了欧阳百里,联合周边小国和各部落,即便齐宗鸿就是能应付,也会损失惨重。 朱法广在回去的路上,跟暮成雪聊起了先帝的事,先帝打仗时,带回一个婴儿,交由国师抚养,许多人猜测是他是先帝的儿子。 如果霍云龙找到证据证明了此事,对宗鸿来说本身就是威胁。 也许,方国师本身就有证据,只是不到最后不得已不拿出来而已。 季清瑶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很想笑。 能和皇上对抗胜利,也是很骄傲的事了。 “你带我到仙药谷,我清风山庄怎么办?” “这个过程,至少要天下人知道,你是我霍云龙的女人。你想去哪去哪,爱住多久住多久,我陪你。” “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们彼此的命数也终究难逃孤独,以后我们若是……命不够硬的人先走了,那就终身不再婚嫁了。” “好!” 霍云龙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你的腿好了多久了?” “七年了……师父试了很多毒,他试毒的同时,也解了元慎太后对他下的毒。元慎太后也是因爱生恨的,我师父知道彼此身份悬殊,他当国师,也不过是想看着她走向顶峰而已。只是不知道有一天她竟然会变成那样。” “他很清醒,当断则断。什么属于自己的,什么不属于自己,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他清清楚楚。” 季清瑶也很清醒,她清醒的程度和方国师几乎是如出一辙。 “你我都一样,很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 霍云龙看着爱妻,他盼了15年了。 他现在特别能体会宗鸿会相思成疾。 她看起来清清冷冷,不多言语,却给人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她白发时躺在那里,憔悴惹人怜,更加激发了霍云龙对她的保护欲。 “那你现在功力应该增进不少了吧?” “嗯!我说我是天下第二,没有人敢当天下第一。” 说起这话的时候,季清瑶恍惚间回到了15年前刚认识他的那个时候。就是如此猖狂,如此不羁。 她微微一笑,多了几分娇媚。 “你还和当年一样没有变,自大的很。” “你若是不喜欢,我就改。” 此话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令季清瑶为之一颤。心里的那份期待,也不过是觉得女人终究会有个归宿,可嫁给谁却极其重要。 霍云龙这句:你不喜欢我就改,便是给足了她宠爱。 “我刚才抱你的时候你轻飘飘的,以后要多吃一点。” 季清瑶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大一两岁的师兄,他的样貌好像从来没有变过。哪怕15年过去,他依然风采依旧。 “你好像一点都不显老。”季清瑶不自觉的伸手摸他的脸。 她突然主动摸自己的脸颊,霍云龙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她的手很冰凉,也不光滑。但是,这简简单单一个动作让他为之一颤。 “那这些年,你有没有想我?” “偶尔也会。”季清瑶如实招来。 “偶尔就已经很好了,至少你没有忘记我。和皇帝比起来,我已经幸福很多了。他时常要娶一些没有见过面的女子,像个大种马似的,不停的生孩子。” 他嘲笑宗鸿,这些年来,他确实又娶了一些其他部落和其他民族的女子。 都是这些部落的家族进贡来的。 “师父,咱们一点嫁妆都没带。”阿满神气的样子,就好像自己的母亲出嫁。 “带什么嫁妆?你们俩就算是嫁妆了。”霍云龙掀开帘子,看见窗外边的勿离,他高贵自信的样子,真的和自己当年很像很像。 “师父,大师父,我听说嫁了人的女子还要回门,咱们还要不要回门了?” “要。”季清瑶说的每一个字,都非常肯定。 “回门要求娘家兄弟来接,你这回门孤苦无依的,不如就省了这规矩吧?” 勿离弯腰看着师父,嬉笑着。 这大婚来的太突然了,大师父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直接就来娶亲了。 霍云龙也不想她一直中途奔波劳顿。 “无妨,我们自己回去。”霍云龙拉着她的手说着,两人心跳都有些快,这么些年不见既陌生又心动。 家中虽然已经没有长辈了,但家还在,牌位还在。 “临走之际,我也忘了去祠堂里叩个头。回门的时候,必须要向父母谢罪。” “你爹估计得讨厌死我!他那时候想置我于死地,现在我又娶了他女儿……要不怎么说我们两个人的命不一般呢?” 路途漫漫,霍云龙一路广发英雄帖,帖子上写的内容是:仙药谷霍云龙,清风山庄季清瑶于七月初九成婚。 今日初八…… 霍云龙是算好日子的,七不出门,八不归家。 即便昨日七月初七,他却说不吉利。 慌慌张张的赶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按照现在的速度,明日中午才能到。夜里还要稍加休息。 仙药谷十里外的凤凰镇,各个客栈已经住满了。 次日中午到达凤凰镇的时候,许多武林人士已经在此恭候。 包括一些官员在内——毕竟季清瑶的身份他们是知道的。 霍云龙骑着高头大马,要去往仙药谷成亲了。他第一次礼貌的对着各位抬起手,抱拳行礼。 但仙药谷不是普通的地方,也很难不怀疑这其中有心思不匪之人趁机潜入仙药谷。 “各位在此地的衣食住行,我霍云龙一力承担。仙药谷乃我私人领地,不方便邀请大家进去,明日午时,我于霍夫人一同来此处敬酒,如有不周,还请见谅。” 他只是打了个招呼而已,不曾想邀请这些人进山谷。 从凤凰镇开始,十里鲜花铺路——山谷里的鲜花基本上薅秃了。 轿子从马车上抬下来,人力抬轿,风风光光的抬进仙药谷。 “师父,这外面的路真好看!都是花儿。” 阿满羡慕极了。 “你也会有的。若是你未来的夫婿家中贫穷,大师父给你撑门面,我们的徒儿,要风风光光的嫁。” “那我就先谢谢大师父了。” 阿满从羡慕变成了期待…… 第144章 洞房花烛夜 抬轿的人到了山谷口,便将轿子放了下来。 “夫人,山谷门口窄小,咱们还得走进去呢!” 霍云龙此时都已经开始改口叫夫人了。 “老爷,我们民间有个习俗,出嫁的女子脚是不能沾地的。一直到正厅门口,拜见高堂……” 抬轿的轿夫提醒他,有些规矩他没听过。 “行,这是个好规矩!”霍云龙从马上下来,撩起一边裙角塞到了束腰带里。 他弯腰进轿子里看一眼,拿来盖头将她盖住。一把将她抱起,就如同抱着一个娃娃那么轻松。 他看着眼前的人,他心潮澎湃,又面红耳赤。好久没有这么慷慨激昂的感觉了。他恨不得高调的向全世界宣布,季清瑶嫁给我霍云龙了。 那种曾经爱而不得的眼红,到如今相视一笑的脸红,好像距离很近,又好像是在梦里…… 走进山谷的小路,凹凸不平的小道全部用石板铺平了。 她洒落的衣裙,随着一阵微风衣袂飘飘,大红色的喜袍伴着山谷左右两旁彩色的花朵,就仿佛是彩虹流了血,格外好看,格外鲜艳,也有一些悲凉。 身后的娶亲队伍跟着来到山谷,阿满和勿离对此山谷充满了新鲜感——小时候他们在这里住过,只是太小,不记得了。 如今他们已经成为师父的得力助手了,左膀右臂很是厉害。 “迈火盆喽!以后要红红火火!” 这熟悉的声音,是慧飞。 霍云龙将她放下来,季清瑶低着头,跨过火盆。 而他们的高堂上坐的,是静远和成坤。 这是他们仅有的长辈了,叩拜也是应该的。 秋生拿着一本婚书,大声念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敬茶,礼毕,送入洞房…… 静远笑笑,她擦擦眼泪:“看到你们能走到今天,我很高兴,大师兄也一定会高兴的。” 霍云龙给静远磕头敬茶的时候,他跪的直挺挺的,身如玉树,仿佛可以就此屹立不倒。 “能得到几位前辈的关照和教诲,云龙此生无憾,往后,定当尽心尽力照顾二位师叔。” “好,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就不说扫兴的话了,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慧安在一旁笑着,她成婚了。 她嫁了县令的儿子,如今自己的儿子也有10多岁了。 “师妹熬了这么多年,受苦了。师兄以后要多多善待她呀!” “放心吧!我们定会……相濡以沫度过后半生。” “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师兄的好事了。”慧安笑笑,拉着慧飞走远点。 “师姐,咱们这就走啦?” “那你还想干什么?” “不是说要看他们生小宝宝吗?” 慧安赶紧捂着她的嘴:“可不许胡说!” 慧飞老老实实的跟着师姐离开。 季清瑶坐在床上,她掀起盖头看了一眼这个房间——陈设样式都没有变,变的是颜色。 曾经的灰扑扑的没有颜色的房间,现在变得红彤彤的,喜庆极了。 霍云龙扛进来一个沐浴用的大木桶,然后一桶一桶的往里倒热水。 撒了一些熏香和花瓣,他用手试了试温度——正好。 青铜的烛台插满了红色的蜡烛。红色的烛光照亮了屋子。 烛光摇曳着,屋内香草的味道遮盖住了蜡油的味道,闻起来很是让人乏困。 “夫人,该沐浴了。路上奔波两天,辛苦了。” 霍云龙掀起她的盖头,有一些倦怠,可眼神依然沉稳。 阿满看着后山的樟树,她坐在树杈上,看向傍晚的日落,好像隐隐约约能想起些什么…… “姐,你能想到些什么吗?” “好像是做梦一样,就仿佛是梦里来过。场景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 勿离看着樟树下刻的牌子:罗红婵。 “这个名字你有听过吗?” 阿满飞身下来,稳稳的落在树下。 “嗯……”阿满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冒出来一句:“这不会是大师父的第一个妻子吧?” “不可能!大师父都没娶过亲!咱们师父唯一一个妻子。” “这个人落在如此重要的地方,想必是和大师父有关,而且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两人讨论着师父和大师父的事,他们都不曾记得自己曾经参与过,见证过。 “我要与夫人一同沐浴。”霍云龙说着就要脱衣服。 “等等!” “害羞了?你我都是夫妻了……” 霍云龙话没说完,季清瑶便解开衣衫,一件一件的褪去…… 两人一同坐在木桶里,霍云龙倒是略显娇羞了。 “婉约如柳,楚腰纤细,卫鬓轻垂,腰如流纨素,耳着明月珰。” 霍云龙将头偏向一旁,低声的说着。 季清瑶香肩如玉,洁白无瑕,霍云龙却也不好意思多看了。 平时总说自己脸皮厚,无所不能,天地都不怕,现在却不敢直视她的身体。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你都是我夫君了,有什么可躲的?” 霍云龙转过头来,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轻轻划过,锁骨清晰分明,很是勾人。 水打湿了她的白发,滴落的水珠晶莹剔透。 霍云龙体热难耐,心跳慌乱。 季清瑶伸手摸着他的脸,这十五年来,容颜好像丝毫未变。 “你不是想我吗?我现在就在你眼前。” 霍云龙不想等了,一刻也等不了了。他甩了一下手,他的红色喜服从衣架上飞过来,将两人包裹住。霍云龙抱着她跃出水面,两人用同一件衣服包裹着,地上的脚印一个一个走到床前,床帐落下来,将床遮挡的严严实实…… 勿离轻轻的吹起一首欢快的曲子——好像是清晨的时候,一群小鸟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叫着。 “你别给师父捣乱!” “我这是给师父助兴的!”勿离不管不顾,兴致昂扬的吹着欢快的小曲儿。 他们俩回去的时候,看见蜡烛一瞬间全部熄灭了…… 第45章 喜宴 次日一早,霍云龙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有扫地的,有打水的,有练剑的…… 夏末秋初的早晨,还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季清瑶,她还没醒。 正当他要悄悄起身时,季清瑶睁开眼睛了。 “醒了?” 她只是一睁眼,霍云龙就感觉世界都明媚了。 霍云龙拿了她的衣服给她穿上。 今天的这身衣服,是黄色的,和外面的风景很衬。这黄色的衣服华贵大气,宛如宫里的娘娘。 “你弄的这些衣服,要是个平民啊,早死几百次了。” “就不该有这么些规矩,谁有能力穿什么、谁爱穿什么,还得用规矩守着,真是笑话。” 霍云龙瞧不上这些把人分三六九等的规矩。 “规矩还是要有的,要不然,总会有些人为了更好的东西而做一些不法的勾当。少数有钱有权的人,齐宗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季清瑶挽起了发髻,她坐在镜子前,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老了。 霍云龙这么些年学会了束发,还会给女人盘发髻。 头上用的首饰,都是老工匠精心打造的金银玉器。 “没想到,你的手越来越巧了。”季清瑶对自己的发髻很满意。 霍云龙起身,自己也很满意的点点头。 两人刚一打开门,勿离和阿满就在房门口等着平安:“师父早,大师父早,几位叔叔说饭菜备好了。” 霍云龙让他们在山谷内熟悉熟悉,不要到处乱跑,他们有些事要办。 姐弟两人点点头。 山谷里有了下人,只是没有丫鬟。 季清瑶环顾一周,大家毕恭毕敬的喊她一声:霍夫人。 中午,霍云龙和季清瑶来到凤凰镇上,给在这里住下的江湖人士敬酒。 毕竟人家是为了来庆贺他们大婚。 “我霍云龙今日感谢诸位来贺,我曾经放浪形骸,与大家有一些误会,此时这杯酒,算我霍云龙向大家致歉了。希望江湖再见时,大家都不是敌人。” 他端着酒杯,向屋里几桌敬了一圈,众人纷纷拿起酒杯,也算是冰释前嫌了。 无论以前有什么过节,那是很多年前的恩怨了。其实现在细细想来,只是一些他人的挑拨而已。 “霍小爷能重新行走,我等也是激动不已。毕竟霍小爷在江湖的名声也不是一两年了。我都愿意追随霍小爷,如等不嫌弃,可试着坐一坐武林盟主的宝座。” 霍云龙仰头大笑:“好!那我就坐一坐。” 他贸然答应,也是大家没有想到的。 也许,他并不是想做武林盟主,而是想在江湖上主持公道,给季清瑶一个更大的名分。 “霍小爷,小店被官兵包围了!” 店家和跑堂的小二吓得浑身哆嗦。 来的那些官兵统一的铁骑甲胄,像是朝廷新组的一个骑兵队。 霍云龙拉着季清瑶走出门口,看见长长的队伍已经将大街清干净了。 马蹄声哒哒的传来,不紧不慢。还有马车轮子,嘎吱嘎吱的声音。 走近之后发现是赫凌穿着战袍,腰间别着长刀,八面威风的向他们走来。 “季家主,霍公子,我来传皇上口谕。” 赫凌下马,首先向二位行礼。 “有什么话就说吧。”霍云龙的架势,根本不会跪下接旨的。 “圣上有旨,今日季家主回门,朕以娘家兄长身份,接家妹回府,特宣告天下。如霍云龙若有亏待家妹,定斩不饶!另,因出嫁匆忙,嫁妆潦草,今日补上嫁妆。婢女十人,珍珠玛瑙一箱,白银千两,司制坊绸缎百匹,首饰宝玉等物若干。钦此!” 他说首饰宝玉若干,让霍云龙很是不理解,那是多少? 然后,便看到了一吨多重的玉山——雕刻了一幅山水画,瀑布小桥流水,精雕细琢,栩栩如生。 大家的眼睛都看直了,实在是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只是,没有人敢摸。 接下来他们窃窃私语,讨论着皇上如此器重季清瑶。 “霍小爷还是更胜一筹啊!娶了皇上最最喜欢的姑娘。” “可不是嘛!十多年前说皇上因为想念一名女子,思念成疾,原来就是季家主,造化弄人呀!她现在成了霍夫人。” 霍云龙无所谓这是谁送的,照单全收。 今日宗鸿是来给季清瑶撑门面的,只要夫人有面儿,那就是自己有面儿。 “替我谢过皇上,礼我收了。” 今日这浩浩荡荡的回门路,足以让许多人羡慕至极。 霍云龙和季清瑶坐在轿里,像撒娇的小娘子一样歪着头靠在季清瑶的肩膀。 “你猜,齐宗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嫉妒我。”霍云龙一本正经的回答。 “不,他这是在利用我。他此番举动,便是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替朝廷做事的。即便现在我做的是机关生意,齐宗鸿也依然觉得我有利用价值。” “这十多年来,他利用你还少吗?你都快成朝廷的人了。”霍云龙早有耳闻。 她打着野厨的名声,为齐宗鸿除掉很多他不想留着的人,还不能留下什么证据和把柄。 即便是有人上朝参本,齐宗鸿死皮赖脸的不承认,把一些事情都推托到江湖人的身上,就变得简单许多。 “这些年,我渐渐忘了他以前的深情模样,他现在是真正的帝王了,没有真心没有感情,全部是利用。” 也许这就是一代君王的逼不得已。 想要当上帝王就不要谈感情,能利用的人利用的事,全部用起来。 “以后不许想他了,只能想我。”霍云龙笑笑,有些酸溜溜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片小树林,中途休息。 赫凌拿了两壶水给他们,坐在了马车里,欲言又止的样子。 霍云龙接过来,让他有话直说。 “玉妃……十五年不得宠,虽然皇上没有将她的位分。但是皇上再也没有去过她那里,有时候我就在想,皇上一定特别讨厌别人骗他,所以才对玉妃如此狠心。” 季清瑶默默的念了一句:十五年不得宠…… 也就是说这15年,姚寻凤过的不尽人意。 第146章 留在美好记忆 季清瑶回到清风山庄时,浩浩荡荡的御林军队伍将此处包围的严严实实。 “季家主,皇上在此等候多时了。” 赫凌掀起马车上的轿帘,霍云龙先探出头来。 他伸手拉夫人下马车。 季清瑶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的山庄不像是自己的了。 宗鸿皇帝在大厅等她回来。 季清瑶看了皇帝一眼,没说一个字。 宗鸿皇帝看着霍云龙笔直高挑,衣袂飘飘的走进来,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又笑了。 他知道霍云龙站起来了,只是还没有习惯他站在自己面前。 “霍小爷,重新用双腿走路的感觉如何?” “走路倒是无感,只是自从站起来后,我感觉自己内力大增,以一敌百。” 霍云龙和宗鸿皇帝对峙着,好像随时要爆发一场战争。 “感谢皇上派人接我回来,让皇上久等了。” 季清瑶走到中间打破这冰冷的气氛。 “朕也是刚到。昨日派赫凌出发,朕与他兵分两路来的。” “嫁妆已收到,多谢皇上赏赐,都是好东西。我就收下了。不过我倒还有一事,与皇上商量一下。” 宗鸿眼睛立刻就亮了,不曾想过,她也会有求自己的时候。 “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朕吗?” “玉妃无心之过,皇上已经让将公主交由她人抚养,如此重的惩罚,过了也就过了。可皇上若是觉得自己嫔妃多,无所谓多她一个少她一个,那就……我们想想办法,让她病死在宫里。” 宗鸿听着她说完,觉得她已经和自己当年认识的那个阿瑶不一样了。 “你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吗?你就忍心让她死在宫里?” “有很多死法,可以保她不死。” “是她自己要进宫报仇的!是她要自己去杀齐忠暠的。是他对朕隐瞒了你的事,她早就知道你是谁了,朕也对她倾诉衷肠,告诉她那画上的女子……她竟然欺君!你们也欺君!” 季清瑶看着皇上,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一种心酸:“皇上气的,可是因为我?” “当然是和你有关!” 季清瑶抬起头,看着皇上此时可能无法平静,她淡淡的说起了自己的事——与皇上分别之后的事。 “民女女皇上见过最后一面之后,有一名女子路过此地,说是要问路。于是,我们就同乘一辆马车,我告诉她方向。那个女子便是现在的楚秋皇后。那时候我全家被杀,您的母亲端淑皇太妃亲自率人来的,皇上可曾知道此事?” “朕的确不知,母妃不允许朕忤逆她,他和父皇将我囚禁起来,让我想清楚在做决定。” “所以很可能你的父皇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一人不知而已。” 季清瑶眼神里开始有了一些冷漠,父亲对别人再不好,但对她从来没有怒吼过。自己一家三岁余口,还有自己最可爱的思君,都死的不明不白,怎么能不怨恨呢? “也就是齐忠暠谋反的时候,朕刚刚知道。朕知道母妃错了,不知该如何补偿你,总是想方设法的让你立足,给予你一些额外的权力,希望你能原谅母妃。” “皇上说话还真是轻飘飘的,现在我要是把皇宫里的人都杀了,皇上能原谅我吗?皇上对于我的感情也只是因为我们分别时,是你我相识之时最美好那段日子。日子已经过去了,你有你的妻妾,我有我的夫君,皇上若是因此而牵连别人,民女倒是觉得皇上小肚鸡肠了。” “你……”宗鸿气的语塞。 他从未想过两个人会有这样的对话。可她说的对呀!宗鸿只是留在了他们最美好的那段回忆里,他对阿瑶的印象和感情,还停留在十九面前。 “我认识文公子以后,我全家人不明不白的消失。我找了他们四五年,也找了你四五年。当我进宫杀反兵的时候,我看见了楚秋,看见了你……如今又十五年过去了,皇上已经是一手执掌天下的皇帝了,你想要什么都有,不必为了一个帮你除掉奸臣的弱女子生气。姚小姐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子。” 季清瑶无比佩服她的勇气和智慧。 姚寻凤也不在乎她会不会在冷宫里待一辈子。大仇得报,两个孩子跟着他们也足够安全,她也教的很好。 宫女换了一茬又一茬儿,这些新来的宫女说她有失心疯。 整日里不说话,一个人要么仰头看天,要么就低头绣花裁衣。 阿满也18了吧?勿离十六…… 姚寻凤比着衣服的大小,满意的笑笑。 她觉得两个孩子穿上一定合身。 多年不打开的门,今天突然被推开了。 宫女们以为她一辈子就这样了,宫里的内务也不做了,到处都是霉味,地砖中间还长了些野草。 只有她自己的主位那几间是亮着灯的。 穿着龙靴的大脚丫迈过门槛,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她自己的房间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还是曾经那股淡淡的清香。 姚寻凤坐在卧榻之侧,点了几根蜡烛认认真真的穿针引线。 “最近身体可还好?” 姚寻凤一双手忽然停下来,这是她等了15年的声音…… 她猛的回头,眼神里有期待,但更多的是凄凉无助。 即便如此,她也绝不求饶。 “好像……很多年没有来过了。” “你一个人吗?底下连个宫女都没有吗?” “天色不早了,我让她们都回去休息了。” 宗鸿在她的对面坐下,拿起他做的衣服看一看——是男孩的衣服。 “你不想念昭君吗?” “麻木了,想有什么用呢?我这样一个母亲,会让她自卑的。她堂堂一国公主,就应该有庆贵妃那样的母亲。” “你今晚,把你想带走的东西收拾一下。” 姚寻凤两眼放着光,皇上这是要让她走吗?一个进了宫的妃子,竟然还可以走着出去?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宗鸿。 宗鸿对着他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欺骗她。 姚寻凤从卧榻上跳下来,跪到他面前谢恩。 “多谢皇上!” 宗鸿没说话,姚寻凤拿了两个包裹,将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给两个孩子缝制的衣服装好——金银首饰她什么都不要,她只要衣服。 第147章 欺君之罪,死 宗鸿临走前,霍云龙给了宗鸿一包药:“无色无味,七窍流血。二十四个时辰,我能救她活过来。” 宗鸿接过了这包毒药。 趁着姚寻凤收拾衣物之际,他将药倒到了她的茶杯里。 姚寻凤毫无防备。 她收拾完以后,穿着一身普通妇人的衣服站在宗鸿的面前。 “时间还未到,坐下来再说会儿话。” 宗鸿淡定的就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皇上是和谁约好了吗?”姚寻凤坐下来,她现在无时无刻的想要离开这里,她看着宗鸿悠闲的样子,就像是早早的安排好了。 “时辰到了,自然会有人来见你的。朕想起与你初见时,你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那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见到了真正的柳琳琅。她与你的性格完全不同,真是造化弄人啊,你告发了她的父亲,间接的害死了她的全家,可是她竟然养大了你们姚家的孩子,孽缘啊!” 宗鸿倒水让她喝,不紧不慢的,像是在做一场告别。 “皇上与姐姐之间……” “没抢过霍云龙。而且,阿瑶并不适合做妾。她只能做妻子,霍云龙要让她做唯一的妻子,朕当然希望她好,她这辈子平安顺遂,就是朕最大的期许。” 宗鸿娓娓道来,像在讲述一件非常委婉的故事。 “你这里连个点心都没有吗?” 姚寻凤摇摇头。 “茶也喝完了,让人去续一壶。” “算了,我去烧水吧,这会她们应该都跑去其他宫里了。 齐宗鸿也不知道他说的其他宫里是什么地方。自己的差事不做,跑到其他地方去做什么? 姚寻凤烧了水,给他续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宗鸿火气老大,虽然玉妃不得宠,但她毕竟还是个妃子。这帮太监宫女如此放肆,放下主子不管,跑到什么地方去潇洒? “子时,暮成雪会在你的宫门口等你,他有出宫的令牌,他会带你出去的。” 宗鸿坐不住了,起身来到院里。院里的那些石灯没有一个是亮着的。 “石如!” 石公公和侍卫在门口守着,听着皇上叫他,立刻跑进去。 “皇上有何吩咐?” “去找找这个宫的宫女和太监都跑哪去了。玉妃再不受宠,她是个妃子,这帮奴婢不知天高地厚,内务一点不做,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朕看了还以为进了破庙了!不管什么样的奴婢,统统乱棍打死!” 石如赶紧让手下的人全皇宫的找。 结果,他们这些人都钻在一起,躲到荷花塘边的小亭子里斗蛐蛐儿。 石如听着侍卫给他汇报的情况,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跑着过去的。 “这帮子下贱骨头,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今天算他们倒霉,还让皇上亲自逮到了,那就没办法了,一会我教训完了,全拉到刑部,多少得让他们服点软。皇上说让乱棍打死,我看呀,乱棍打死是便宜他们了。” 石如一溜烟的小跑过去,上去就是狠狠的给他们大耳刮子。 “都给咱家跪好了!今天我就要替皇上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们!自己的主子你们都不伺候了,跑到这来玩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石如叮的一声,踢了一脚,将这些所有的东西全部踢到了荷塘里。 宫女太监乌泱泱的跪了一圈,石如气不过,打打这个打打那个。宫女们还哭哭啼啼的,求公公放过他们。 “现在知道求饶?晚了!今天皇上去了琅宣宫,一个伺候人的都没有!先送到刑部,然后在乱棍打死!” 一个个的,现在知道求饶了,心惊胆战的赶紧回去,还想着去求一求玉妃,让皇上网开一面。 玉妃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拽着她的衣服求饶,她也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并没有责罚你们,皇上这么多年没来我这里。今日来看时,恰巧这里荒草连天,皇上也是一时生气。但你们这些日子以来,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虽然罪不至死,但受一些责罚,也是理所应当的。” “娘娘,如果您没有什么吩咐话,这些人我就带走了。” “石公公!现下我有些饿了,留她们一会儿,去给我做一些饭食吧!” “听凭娘娘吩咐。” 石如踹了他们几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御膳房里弄些娘娘爱吃的东西来?能不能活命全看你们表现了。” 这些人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往御膳房跑。即便如此,一路上都有御林军跟着她们。 姚寻凤坐在灯下,喝了一口茶。 皇上刚才离开了,但是他的茶水好像没有动过。 这些人慌慌张张的从御膳房端了东西来,浑身都在发抖一样,放到了她的桌上。 姚寻凤让她们在一边候着,她想起了自己刚进宫时得宠的样子。 “我刚进宫的时候,17岁。我只用三个月,直接封为玉妃。但是许多人都劝皇上,这不符合规矩,有些人啊,三年三十年都没有当上妃子……至少要有什么功劳吧。比如,膝下多子,比如娘家战功赫赫,或是有治国之功。而我就不一样,我利用皇上对另一个女子的思念讨了他的欢心。然后检举自己的父亲……是我的冒牌父亲,然后刚刚怀孕……皇上就喜欢的不得了,屡次破格。我那时候的宫女,是礼部精挑细选来的。暮云,子姜,缓月,锦葵,介休……”她一边吃饭,一边回忆着自己刚来的情景。 那些日子好像历历在目。 因为她这么些年的日子,一年犹如一天,一天犹如一年。 太后喜欢的是她柳相正女儿的身份,皇上是真的喜欢她。 门口放的是她的两个包袱——很明显,她这是要逃出去。 “玉妃娘娘,你求求皇上吧,让皇上网开一面,饶了我们吧!” 玉妃垂眸,她表情痛苦的眨了一下眼,然后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呼吸不上来。紧接着就是喉咙发热,失语,她从卧榻上跌下来,鼻子流血,耳朵流血,眼睛里也有血渗出来…… 宫女们快吓死了,她瞬间像个鬼一样,在地上爬行。 没爬两步,整个人便已经一动不动了…… 啊—— 第148章 假死出宫 这一声尖叫,划破了皇城的寂静。 楚秋皇后和庆妃虽然是在各自的宫里,但同时惊醒。 “发生了何事?” “什么声音?” 宗鸿在御书房,听得更清楚。他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仿佛就在等此刻。 曾经在琅宣宫里当太监的介休已经被打发到了御膳房。 他现在负责各宫娘娘的膳食。 今也是他在御膳房轮值,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还在无尽的唏嘘着:“如今的宫女都这么没规矩吗?大呼小叫的。” 介休不紧不慢的走到御膳房的院子外,外面有很多人跑来跑去。 “快去通知皇后娘娘!快去找朱密探!赶快去启奏皇上!” 外面乱糟糟的,宫里的几个宫女四下乱窜。 “出什么事了,你们这么慌慌张张的?”介休只是随便拦住一个宫女,随口一问。 “琅宣宫的娘娘薨了。” 小宫女边说边跑,还要去通知皇后,顾不上跟他说那么多。 介休突然两手无力的垂下来,他双腿发软,愣了好长时间,忽然像做梦醒了一样大喊:“娘娘,玉妃娘娘!” 他向琅宣宫的方向跑去,惊到了房顶的猫。房顶上有几只黑猫和几只狸花,在深夜里发出嗷嗷的瘆人声音。 介休一路狂奔着,他跑到娘娘的宫门口,已经被御林军封锁了。 朱法广很快就跑过来了。 他蹲下身子,开始询问情况,同时对玉妃检查死因。 “玉妃娘娘临死之前,最后见的人是谁?” “奴婢不知道,奴婢刚刚从外面回来,石公公说没人伺候玉妃娘娘,要送我们去刑部受罚,我们这才来求娘娘饶命的。” 乱棍打死还没执行,现在又闹出了嫔妃的人命。 “石公公?”朱法广想不通石公公怎么会突然来? “石公公跟奴婢们说皇上今天来了,看到宫里没有人,龙颜大怒。” “皇上?” 朱法广越听越有些离谱。 他猛然想起什么,吩咐这些宫女拿热水和毛巾来。 玉妃虽然脉搏已停,但脸色红润,并没有发紫的迹象。而且,也没有尸僵的情况。 他想起了民间的一种药:断魂草。 听说这种药可以让人十二时辰之内无心跳无脉搏,七窍流血而死。 只要不超过这个时间段,有解药救活,便无大碍。 此时的玉妃,确实是像个死人一样。 由于她刚死不到一个时辰,所以还没有尸僵也算正常。 “玉妃娘娘这是染了苍狼,苍狼是一种会传染给别人的疾病。要么立刻焚尸,要么立刻抬出宫去,扔到乱葬岗。虽然她是嫔妃,但已经来不及葬皇陵了。我去启禀皇上,给玉妃一个衣冠冢。你们这帮奴婢没有好好照顾玉妃,今日又和玉妃同住,怕是也染上了,为了避免其他人不被传染,你们自行出宫去!我会向皇上如实禀报的。看看玉妃娘娘有什么喜欢的,让她带上,就当陪葬了。” 没想到还能活一命,让她们自行出宫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宫女们急忙将娘娘整日里绣来绣去的衣服给她放到一起。 皇后匆匆赶来的时候,宫里的侍卫正准备往外抬人。 她甚至想看一看玉妃。 “皇后娘娘!”朱法广拦住她。 “朱大人,什么情况?” “玉妃娘娘长时间处于阴凉之地,寒气十足,染了一种叫苍狼的疾病,七窍流血而死。这种病多有传染,皇后娘娘还是不看的好。” 皇后抬起的手又放下。 夜里,宫里往外抬人,还跟了几个背着包袱的宫女。 “朱大人,三更半夜的发生什么事了?” 守卫皇城的赵将军觉得今天晚上有些蹊跷。 朱法广将赵大人拉到一旁,偷偷摸摸的在他耳边详细的描述着。 “玉妃娘娘染病而死,这几个宫女是照顾玉妃娘娘的,怕是也染上了,走出宫门十里之外,咔!” 朱法广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赵将军瞬间就懂了。 “玉妃娘娘送葬,皇上不让大肆宣扬,避免宫中其他人恐慌。” “末将懂了。” 朱法广亲自送玉妃出关。 关外的乱葬岗里,白骨堆积如山。 朱法广奔波了一路,他身后的马车上拉着玉妃的尸身。 虽然朱法广的武功不如暮成雪,但是他对周围的事物很谨慎——确实有人暗中跟着他。 朱法广并没有出关,只是在城门附近找了个偏僻的街道停下来。 他掀开玉妃的草席,将她抱下来。 她的身子依旧软软的,也没有变重。朱法广将包袱放在她脑袋下枕着,然后驾着马车自行离去。 中途,他叫侍卫们都留下了,说要自己去送,这么多人出城,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他们的任务是杀了这些宫女。 当朱法一个人驾着马车的时候往车城的方向走时,如释重负。 他扬着马鞭走出偏僻的小道,高声的吟了一句诗:“一日贵为妃,千日步难行。今朝永别离,此生不复见。” 这首诗,是朱法广对姚寻凤这辈子的阐述。 她确实如此。 朱法广走后,一个飘渺的身影从天而降。 一个黑色的蒙面女子蹲下来,给她喂了一颗药。 她眼睛如水般清澈。 给姚寻凤喂完药,她迷迷糊糊醒来,睁不开眼睛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女子点燃了一束花炮,花炮在皇城的高空中砰的一下炸开了。 女子直接将姚寻凤扛在肩上,就好像扛了一个婴儿那么轻松。 朱法广看着远去的女子,他认不出来那是谁。但皇上若是问起来,他至少知道实情。 朱法广找了酒楼,喝了烂醉,第二天睡到中午的时候,迷迷糊糊醒来,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他床前。 “呦!你吓死我了。”朱法广一个激灵坐起来,瞬间酒就醒了。 “皇上让你办差,你偷偷摸摸来这里买醉?”暮成雪跟那白无常一样站在他面前。 “差事当然是办好了,皇命我敢懈怠吗?” 第149章 家人团聚 朱法广起身狠狠的伸了个懒腰。 “人呢?被接走了?” “什么人?” “姚寻凤。” “皇上让扔到乱葬岗了。”朱法广势必要替皇上保密的。 “不用骗我了,皇上让我来找你的。要么你跟我说一遍,要么你进宫去跟皇上讲一遍。” 朱法广摇摇头:“咱们这位帝王啊,我也是看不透。你说他要是喜欢玉妃,也就不会对他如此冷漠,你若说他是不喜欢玉妃,破格三个月晋封为妃,也是破了祖制了。” “嗯……果然是我猜想的那样。” “你诈我?”朱法广顿时有些生气了。 “还大内密探呢!赶快回去复命吧!” 朱法广准备回去的时候,转过身,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又转头回来跟暮成雪讲:“你最好还是打消报仇这个念头。季清瑶现在可是势不可挡,她有一个不可一世的夫君,还有……得不到,却视她为珍宝的皇上。这位姚小姐如果不是因为隐瞒了季家主的行踪,皇上应该不至于冷落她十多年,所以,皇上停留在了最喜欢季清瑶的时候。你一只手臂好自为之吧!” 朱法广骑上马,回去向皇上奉命。 “你说,她是我们的姑姑?”勿离蹲在床边,看着姐姐扛回来的女子,衣着打扮像个普通的妇人。 “师父说她是皇上喜欢的妃子,怎么这么寒酸?” 阿满给她盖好被子,上下打量着。 “说她被皇上冷落了15年吗?怎么会这么可怜?” 勿离很是想不通。 “以前的事情,师父从来没有提起过,我也不敢问。”阿满拿了点水给她喂了一口,脸色已经开始变的红润。 “师父回来了!”勿离赶紧将姐姐拉起来。 季清瑶大步流星走进来——十五年了。 她终于又一次看见了她。 “师父。” 两徒弟退后,他们恭恭敬敬的站在两旁。 霍云龙从后面跟着进来,翩翩风度,温润如玉。 “大师父。” “去准备一些酒菜,将你们莫师叔也抬来,她也该醒了,我们喝一杯。” 霍云龙将手放在她的脉搏上,已经平稳许多了。 “是。”两个孩子退下,然后关门出去。 季清瑶看着昏迷不醒的姚寻凤,感叹许多:“她其实命挺苦的。看着自己的兄嫂被侮辱,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杀,自己还能带着两个孩子死里逃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奇女子。” 霍云龙起身,只是摇头笑笑:“你怕是不知道,你才是她的贵人吧?她此生遇见你,才有此经历,如果不是你,她可能一辈子报不了仇,只能在山洞里藏身,也或许一躲就是一辈子。” 霍云龙给自己的娘子倒了一杯茶水,他刚准备给自己倒茶,两个好徒儿敲门了。 “师父,大师父,我们将莫师叔抬来了。” 霍云龙手臂一挥,门唰的一声开了。 姐弟两人将他抬进来,然后放在地上推着走。 “下去吧,练功去。”季清瑶冷冷清清的说道。 “不要总让他们练功,有空也去玩一玩。玩去吧,去街上随便玩。实在不然,跑去中州玩,那么多驿站,还有雕花楼,紫音阁……” “女孩子家去紫音阁干什么?” 季清瑶抬起眼眸,瞟了他一眼。 “那就要问问,你这个做师父的当年有没有去过紫音阁呢?那你是去做什么呢?” 季清瑶两眼一瞪,他竟然连这种事都知道!关键是那时候,她与莫玄臣还并不认识这个师兄。 “大师父,你说的这些地方我们都去过了。”阿满大大方方的承认。 “嗯,挺好,多跑跑江湖没什么不好的。”霍云龙满意的点点头,他的徒弟自然要有见识。 阿满和勿离退出房门,就在门外守着。 他们的姑姑也许马上就要醒来了,至少醒来的时候要见一见亲人吧! 霍云龙将莫玄臣推到了姚寻凤的身边,他自己坐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对着两个半昏迷不醒的人讲话。 “莫师弟,这是你的妹妹姚寻凤。她大仇得报了,如今呢,世上再也没有姚寻凤这个人了。你呀,和她一样,受了这么些年的苦。” 季清瑶坐在一旁,听着霍云龙絮絮叨叨的说话。 “姚小姐……醒醒。” 霍云龙轻轻的晃了晃她,按照药效,她此时应该醒来。 果然,他轻轻一晃,姚寻凤迷迷糊糊无力的睁开眼睛。 她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姐姐,姐姐……对不起……” 即便就是在黄泉路上,她仍然觉得愧对季清瑶。 “醒一醒。”霍云龙轻轻的召唤着她。 姚寻凤睁开眼,浑身有些酸痛——很真实的疼痛感。 “我……没死?” 姚寻凤想抬起自己的手,却力气不足。 “你没死,你好好躺着,你看看这是谁?” 霍云龙站到一旁,让她好好看看莫玄臣。 但其实她现在更想见到的是季清瑶。 “莫兄长怎么样了?”她有气无力的问。 “他正在渐渐的恢复。” “姐姐呢?她是不是不想见我?” 季清瑶端了粥进来,在她醒来这时要喂两口吃的。 “你别多想,我没有不想见你。还有两个人,我让你见一见。”季清瑶将粥放到桌子上,将她扶着坐起来,然后垫了一床被子,让她靠着。 “勿离,阿满!” 勿离和阿满快速跑进来——随叫随到。 姚寻凤看着两个孩子如此高壮结实,他们看起来非常的英气逼人。 “给你们的姑姑跪下,她九死一生抢救你们的性命。” 阿满勿离就跪在她的床前喊:“姑姑。” 姚寻凤泪如雨下。 她如今的心愿已经了了,唯一不甘心的事,便是自己的昭君公主。 自从被庆妃抱走之后,她作为废妃,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 季清瑶让霍云龙退出去,让他们姑侄三人好好的相处。 “姑姑看见你们,真的太好了。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姑姑,他们说皇上很喜欢你,听说你还有一个公主,你想不想见她?” 姚寻凤先是点点头,然后无奈的摇摇头。 她认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150章 恩怨情仇 从此天下再也没有玉妃这个人了。 此时,进来另一名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子。 姚寻凤定眼看过去,很熟悉——柳琳琅。 “姑姑,这是柳姨娘。”阿满还要介绍一下柳琳琅。 姚寻凤心虚,毕竟,她告发了姚万堂,利用姚万堂之女的身份,揭发他,告发齐忠暠,让自己一步登天。 “多年不见,你我都已经见老了。” “琳琅姐姐,实在抱歉。” “你以为抱歉就够了吗?我家破人亡,被抄了家,我无处可归。我留在这里,给你带大了姚家的子孙,而我们家却……断子绝孙。” 柳琳琅凄惨的模样,还是让人心疼,内心觉得亏欠。 “我对不起很多人,为了报仇,害了莫兄长,欺瞒瑶姐姐,招供你父亲……我与我自己的女儿不得相见,怕是遭了报应。如果有什么能让你解恨的做法,你杀了我,剐了我,我都毫不退避。” “如今,我一手带大了,我仇人你的两个侄子,我甚至连报仇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我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而你,离开了皇宫那个凄凉之地,却重新得到了另一个家。老天对你很眷顾了。” 怎么能算得上眷顾呢?家人惨死在她眼前,要不是母亲用的迷雾,全家人全部要交代在这了。 她有勇气,也有计谋。 可是,她连累了不少人。 莫玄臣的手指动了一下,霍云龙两眼放光。 他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推莫玄臣回房间。 “师弟啊,有点痛,你忍一忍,我再给你扎几针。” 莫玄臣轻轻的眨了几下眼睛——他意识越来越清楚。 玉儿去集上买菜回来,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姚寻凤。 “你看看你,为了报仇,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害得我家公子脑子现在也不清不楚的,要不是为了你这两个孩子,季家主也不会孤独半生……” “玉儿,你回房里看看你家公子。” 季清瑶不想让玉儿出言不逊伤害她。 “姐姐你打我两下,骂我两下,我实在是亏欠的很。” 姚寻凤刚刚恢复体力,她心里堵的慌。眼前的每一个人,都算的上是间接的帮助了她。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恩仇,这些恩仇啊……说不清楚。指不定是上辈子谁欠谁的,既然大家都好好的,你就不要自责了。我想等莫玄臣醒来,我这辈子也就没有其他的遗憾了。” “家主,你应该有个自己的孩子的。可以多生几个。”玉儿对季清瑶一向恭敬,她一点都不喜欢姚寻凤。 “玉儿,去看一下你家公子。” 季清瑶抬起头,半个月亮刚刚升起。 霍云龙给她端了饭菜,然后讲起了莫玄臣。 “他……快醒了。” “谁?莫玄臣吗?快醒了是什么意思?他最近没有一直昏迷啊!” “我是说,清醒。彻底的清醒。” 季清瑶吃不下饭,姚寻凤回来了,两个孩子毕竟和她有血缘关系,有一天离开她,回到他们的慈岭山庄也未尝不可。 虽然她对自己的这种境遇早有心理准备——孤星,这辈子注定是孤独一人。可每当想起大家都会离开她的时候,还是会特别失落。 谁不希望承欢膝下的福分呢? 一个女人,如果一辈子注定要孤零零的,那么,她也就愿意为了孩子认命——她怕孩子在身边久了,会折损孩子的命数。 “走吧,都把身体养好,都走得远远的。” 她说这话的语气,都已经悲伤成河。 语气里带着孤单带着无奈。无论多么强势的武功,多么努力的人生,多么辉煌的日子,到最后,都会烟消云散。就像风一样,没有形状,没有味道,抓不住,看不见。只有站在风里的时候,才会有种被包围的感觉。 “我们的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孤独才是我们的常态。往后,我们夫妻二人,潇洒走江湖,周游四海。咱们呀,谁也不靠依旧能够让人闻风丧胆。” 只有站在顶峰的人,才会说出如此自信的话。 季清瑶看着自己的夫君——认识,好像又有点不太熟。 深秋的夜晚,秋风萧瑟,沙沙落叶。 玉儿突然跑到院子里大喊大叫:“霍姑爷,家主,我们公子醒了!” 季清瑶靠在霍云龙怀里睡觉,他搂着爱妻,时不时的盖被子。听见喊声,他猛然惊醒。 季清瑶倒是比他还容易醒,嗖的一下坐起来:“莫玄臣醒了?是不是你说的那种醒?” 霍云龙先拿了衣服给她披上,然后自己穿衣服两人一同披头散发的从阁楼下来,穿过厅堂,走过前院,来到莫玄臣的房间。 夫妻两人推开门,听见玉儿哭哭啼啼的。 “家主,姑爷,我们公子终于醒了……”玉儿喜极而泣。 莫玄臣坐在床上,眼神灵活,眼珠子也能来回转动,他看见他们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笑。 “什么情侣?”季清瑶问玉儿。 “就刚才,我给公子洗漱,我刚准备铺床睡去,他喊我名字了,我吓了一跳。他喊了我两声,我这才意识到公子醒了,我不敢耽误,赶紧通知你们。” 玉儿第一时间就在院子里大喊了,毫不耽搁。 霍云龙刚想伸手把脉,莫玄臣反手拉住他的手。 “我……睡了多久?” “十五年。”霍云龙毫不隐瞒 “十五年……”莫玄臣刚才还带着微笑的脸,一下子就凝固了。 也就是说,玉儿,或者是季清瑶,就这样照顾了他15年…… “我是不是拖累大家了?这么些年,应该成了大家的累赘吧?” 他甚至都没有提起自己为什么受伤,更多的是为别人着想。 “不会,你是我们的精神支柱。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放弃。你要是死了,我得愧疚一辈子。” 季清瑶靠在霍云龙身边,两人穿着一样的里衣…… “娘子……莫非已经成了他人的娘子?” 季清瑶笑笑:“那怎么办呢?你是不是后悔自己没有早点醒来?” 第151章 回光返照 霍云龙走过去,拉着季清瑶的手:“师弟,你放心,为兄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这个坦白,倒让莫玄臣哭笑不得。 他真是怎么也没想到,两个性格如此孤僻的人会走到一起。 霍云龙一向傲娇,对人爱理不理。 季清瑶寡断清冷,言语甚少。 想着他们两人在一起该有多无聊。 “我倒是醒来的有些不合时宜了。” “你醒来的正好,姚家妹妹从宫里出来了。”霍云龙让玉儿去将姚寻凤请来。 “按照宫里的规矩,妃子怎么可能从宫里出来呢?要么就老死在宫里,要么就病死在宫里,妃子怎么可能活着离开皇宫?” 莫玄臣虽然刚刚醒来,有些混沌,可有些规矩是刻在脑子里的。 他不敢想,15年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些年连累你们了。”莫玄臣心里愧疚,自己不省人事,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拉着霍云龙的手。 “师兄,你的腿好了吗?” 霍云龙点点头:“师父所赐,感恩戴德。” “那他老人家……” “于三年前仙逝,我以父子之情为师父守孝三年,孝期已满,这才回来。”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他们也将他父母的事讲一讲。 “莫玄臣,人终有一死。我们的长辈年事已高,慢慢的都淡出了我们的世界,而我们也会渐渐老去,我们的晚辈也会坦然的接受我们的离世。你父母……” 季清瑶先讲着普通人的一生,最后都躲不过一个死。 莫玄臣心里疼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有没有见到自己半生不死的样子。 “你父亲来看过你。他希望你能坚持下去,你今天能够醒来,定是你父母在天之灵保佑你。” 霍云龙在不经意间反手抓住了他的腕,眼神充斥着一些无奈。 “师兄,师姐,祝你们百年好。”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医好你的。” 霍云龙给他盖好被子,他看起来确实困倦了。 “我想休息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莫玄臣慢慢闭上眼睛,霍云龙拉着季清瑶出门,让玉儿照顾好他。 然后莫玄臣听到他们离去的脚步声。 莫玄臣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玉儿,像个小娘子一样,满眼担心的看着他。 “公子,你可算是醒了。” “玉儿,你跟我说说,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齐忠暠?” 玉儿擦着眼泪:“公子你好好躺着,我慢慢给你讲。” 于是,玉儿讲老爷夫人的死,讲齐忠暠的死,讲姚寻凤的封妃和被冷落,生了公主也被其他妃子抱养,讲季家主如今的身份,讲霍云龙和季家主分别了15年…… 莫玄臣安安静静的听着,烛光轻轻的摇曳着,烛台两旁滴满了蜡油,眼看就要油尽灯枯了…… “我躺在这里,不知道你们发生了如此多的磨难。你们受苦了。季家主也是辛苦了。” 姚寻凤站在门口,她听着玉儿讲着,却未曾进去。 霍云龙和季清瑶坐在房顶上,掀起了瓦片听着他们主仆二人说话。 两人都是轻功极好的人,走路怎么会有脚步声呢?只不过是刻意要让他知道,门外没人。 “那……两个孩子呢?他们十六七岁了吧?” 玉儿安抚好他:“公子你先歇着,明日一早我让两个孩子来见你。” “现在去请吧,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每一个人。” 玉儿对公子百依百顺,她安顿好他,然后推开门,准备去叫两个孩子。 推开门的时候看到了姚寻凤,两人对视一眼。 玉儿没有关门,就意味着可以让她进去。 姚寻凤弯腰谢过,步伐匆匆的走进去,关门。 关门是因为夜里风大,怕莫玄臣着凉。 她跑到他床边:“莫兄长,我是姚娘。” 莫玄臣看了看她,相貌倒是变化不大。 “出来就好,宫里的女人本来就不好过。你也算大仇得报了。” 莫玄臣脸色更红润,精神越来越好了。 只有霍云龙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气数,就像那燃尽的蜡烛。” “我去给孩子们交代两句。”季清瑶从房顶跃下,在玉儿赶到之前,她隔空一掌,推开了两姐弟的房门。 “何人?” 姐弟两人同时拿剑冲出来。 阿满的剑是锦月。勿离的那把是观星。 她将这两把剑给了姐弟两人,自己换了个更拿手的武器:长鞭。 两人冲出来看时,师父站在对面的房顶上。 “师父!” 季清瑶飘落下来,快速的向他们表达:“莫师叔为了救你们身负重伤15年,如今回光返照,时日不多,待会儿你们好生说话,记得跪谢莫师叔救命之恩。” “阿满明白。” “勿离明白。” “阿满,勿离!”玉儿边跑边喊。 也许玉儿也知道自己的公子时日不多了。他醒来的太突然,就好像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 她焦急,慌忙,心里毛毛躁躁的。 两人看了师父一眼,便懂了其中的意思。 季清瑶转身躲到柱子后。 “玉姨娘。”阿满勿离往前两步去迎她。 “你二人快随我来。” 玉儿喘着气,两个孩子步伐轻盈,一点不费力气。 “多谢莫兄长救我姚家人性命,来生如若有缘,我愿与兄长早日结识,成为真正的兄妹。到时候,还请兄长不要嫌弃。” 姚寻凤握着莫玄臣的手,哭的像个泪人。 “好,我们来世做兄妹。” 阿满和勿离跑进来,看见姑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自己瞬间就眼红了。 勿离首先跪下:“师叔,我是勿离。这是我姐姐阿满。” “你们都这么大了?”莫玄臣努力的想要坐起来。 姚寻凤赶紧扶着他,他坐起来时候,人摇摇晃晃的坐不稳。 姚寻凤就让他靠着自己。 “多谢师叔当年舍命相救,我和姐姐以后就是您的孩子,我们俩一定好好孝敬您。” 勿离确实比姐姐更加会能言善辩些,人情世故也懂得多一些,感情也表达的好一点。 “好,有你们这句话,我满足了。看见你们真好,以后要好好做人,千万不能太老实,该反抗的时候一定要反抗,但是犯了错一定要认罚,要改。” 第152章 凄凉的葬礼 莫玄臣只是简单的讲两句做人的道理——而这些道理,季清瑶也说过。 “师叔放心,我们谨遵您的教诲。”阿满看起来和姚寻凤很像。 “阿满,勿离,你们的姑姑很苦。你们都要理解她,懂吗?” “知道知道,姑姑是为了我们家,才经历这么多波折的,师叔放心,我们定会善待和孝敬姑姑的。” 莫玄臣就好像将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了,他心里的结都解开了。 他所担心的每一个人,都在变的好起来。 最后,他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意味深长的说着:“你们的姑姑为了你们家,他自己生的公主都不得见,以后你们要想办法让姑姑得偿所愿,哪个就是见一见公主也好,那也是你们的表妹啊!” 阿满若有所思,非常肯定的说道:“好,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阿满就像是给莫玄臣吃了一颗定心丸,据说两个孩子的战斗力也是江湖屈指可数的高手。 毕竟有大师兄这么厉害的人,他们也不会弱到哪里。 他说,想喝口酒,还想吃点玉儿做的糖醋鱼。 “公子你稍等,我这就去做。” “好,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睡一会儿。” 玉儿一边挥着眼泪一边做饭,她满心欢喜的将饭菜端来,兴高采烈的去公子床前,看见他熟睡,又不忍心打扰。 她一个人郁闷的来到院子里,喜极而泣。 “事情不太妙。”霍云龙给了季清瑶一个眼神,她立刻就懂了。 她冲进莫玄臣的房间,玉儿还从身后追过来小声的喊着:“家主,公子休息了,您动静小一点……” 季清瑶抬起霍云龙的手,他重重的又垂下去了。 季清瑶伸手去感触他的鼻息,窒息了。 她一阵眩晕,霍云龙扶住了她,没倒下。 “他……死了。” 霍云龙好像早就知晓此事一样,很淡定。 正如他所说,犹如油尽灯枯。 “他一直用一口气吊着自己,应当是有些事没放下。如今醒来了,也就彻底放下了。你们15年来照顾他辛苦,他自己活着想必也很痛苦。如今,大家彼此都释怀了,愿黄泉路上没有伤痛。” 玉儿的哭声响天震地,这是她照顾了十五年的公子啊!自己都熬出白头发了,公子只是想来看了她一眼,连最后的饭都没吃上。 季清瑶拿着皇上的圣旨——那是莫怀山战死在皇城以后,宗鸿皇帝给的旨意。莫家满门忠烈,莲花山庄留于莫家后人。 可是如今莲花山庄没有后人了。 季清瑶便将这一份重任交到了玉儿的手上。 “我们随你回莲花山庄厚葬莫玄臣,以后,哪怕莲花山庄只有你一人,你也是莲花山庄的庄主。你忠心为主,终身未嫁,是对莲花山庄一家最好的守护。但我只有一个条件,若是你婚嫁,必需要上门女婿,孩子必须姓莫。你若是不嫁,莲花山庄后继无人,朝廷便给你立碑,念其忠义德行,葬莫家祖坟。婚嫁与否,你自己做主。” 玉儿双手接过圣旨,已泣不成声:“我务必要……” “玉儿,不,莫庄主,现在无需做任何决定,许多事情不在我们的预料当中,人生那么长,万一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呢?” 季清瑶扶她起来,玉儿眼睛红肿。 她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仆人,也许,莫玄臣根本没有注意到玉儿如此难得,她是一个适合做妻子的女人。 亦或者,莫玄臣发现了玉儿对自己的情感和付出,但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就不说那些挽留的话让她自责了。 葬礼并不能大摇大摆的办,莫玄臣属于黑发年少,依照祖制,只须按照家规简单操办,可昭告天下,但不接受吊唁。 季家山庄的这些人,只是简单的穿了些白衣,可是玉儿出来的时候,她穿了丧夫的寡妇孝衣,从头到脚的大孝。 从她这身衣服便知道她所下的决心。 “莫玄臣乃我夫君,我鸠玉儿从此为夫守灵,为莫家守孝,不婚不嫁,死后,与我夫莫玄臣同葬!” 她此番言行,传到了宗鸿皇帝的耳朵里。 “人间有如此多的贞洁烈女,朕深感欣慰。可是莫家无后,悲痛惋惜啊!” 赫凌摇摇头:“依臣看,未必。” “难道她会生养不成?” “可以是收养……” 年年有天灾,诸多难民卖儿卖女——只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人家。吃得饱穿的暖,平平安安长大。 勿离跪在莫玄臣的棺木前,他对这个叔叔没有什么特殊的念想——也许是因为知道师叔为了救自己的命,而如行尸走肉一般活了十五年,所以他对师叔特别的尊敬。 “莫公子膝下无子,家中无后,也没有大孝为他掌幡开路,只能由民间专职送葬的唢呐队带领着一些下苦力的男子,拿了银钱干抬棺下葬的活儿。 “师父,大师父,莫师叔膝下无子,送葬队伍孤零零的都是外人。既然我姑姑和他结为兄妹,那么我们就认下这个叔父。既是我的师叔,也是我的叔父,那我姚勿离就身披大孝,站头位,为叔父送行。” 这孩子重情义,很得霍云龙的心。 “准!”季清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徒弟,他虽顽皮,但是从来没有失过礼数。 她准了之后,将徒弟扶起来。 莫玄臣出殡之日,姚寻凤一人留守莲花山庄,其他人全部去了莫家祖坟。 勿离站在最前,扛起了最大的幡。 玉儿看着墓碑上莫玄臣的名字,心如刀绞。 一把大火燃尽,亲人所有的思念都随着去了…… “如果知道他醒来之后就要走,那我宁愿他一辈子不醒来。最起码,他一直在我身边。” “玉儿,节哀吧。”季清瑶扶她起来。 “多谢家主这么年来的关照,玉儿会好好守护莲花山庄的。” 季清瑶很难过:“我对不起他。” “师弟有些调皮,人也不坏,就是喜欢嘴上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心地善良,为人正直,我很是欣赏。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没死,我没好,我倒是很愿意他与你成婚。除了我,他是对你最好的男子。只要你幸福安好,我不怕你离开我。” 第153章 被软禁的原因 霍云龙是真心待她的,今生今世,亦或许是来生来世他都愿意在她身边。 季清瑶言语不多,却重情重义。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拉了霍云龙的手。 “谢谢你如此惦念我,为妻不喜繁华,平安足矣。” 操办完莫玄臣的丧事,他们返回仙药谷。 毕竟仙药谷才是他们的家。 嫁与人妻,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里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足够他们颐养天年。 阿满看着姑姑整日闷闷不乐的,怕她得了郁结之症,就打算带她到山庄外面走一走。 “姑姑,我带你去小师叔那里吧!你知道奉仙观吗?” 阿满这个奉观果然能引起了她的兴致。 “你说你的小师叔?她是叫慧飞吗?” “对呀,姑姑认识我师叔呀?” “走,我去见见她。”姚寻凤瞬间起身,阿满都为之惊叹。 慧飞看见姚寻凤,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速速将她拉到后院将门关上。 “你真的是诈死啊?”慧飞捏着她的胳膊,显然是活生生的人,站在她的面前。 姚寻凤笑笑。 “我皇兄肯定是知道的吧?要不然正常来讲,不管哪个妃子死在宫里,都要送到皇陵里去葬,怎么就将你送到乱葬岗了呢?” 慧飞一猜就中。 “你与他已经相认为兄妹了吗?” “他封了我长公主的名号,允许我在宫外修行。我这个皇兄倒也不错,就是有一点偏执。他认定的事,旁人都改变不了。” “那就好,毕竟你身上有皇家的血脉,修行的公主也是公主……” 说到此处,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昭君也来过,她已经15了,很像当年的我。”慧飞给她倒了一杯水,请她坐下,两个人要慢慢的促膝长谈。 阿满和勿离兼职在这里引导香客,他们帮香客许愿还愿,点香上贡。 “小师叔跟姑姑之间也认识啊?” 勿离跑到姐姐跟前问。 “那肯定啊!几位师叔帮的姑姑,还有几位老前辈都曾伸出援手,姑姑才得以有机会假冒柳姨娘进宫的。” “那你说柳姨娘恨不恨姑姑?”勿离还在傻乎乎的追问。 “恨啊!柳姨娘的爹,是姑姑害死的……只不过柳姨娘的手无寸铁,没办法报仇,我总觉得万一有一天姑姑会被柳姨娘害死。不如把她们俩分开。” 阿满嘀嘀咕咕的,讲了很多勿离听不懂的话。 勿离只是点头,他也许是听懂了。但是柳姨娘毕竟在他们身边做奶娘这么多年,把仇人的侄子带大了,也真的很大度了。趁着他们年纪小,柳琳琅完全可以给他们下点药,将他们毒死。 其中的种种原因他们不得而知。 师叔与姑姑在屋内说了好长时间的话,非常亲密无间的样子。 “我多次见过皇兄的几个孩子,后来有几个附属族也送去了自己的公主联姻,皇兄膝下如今一共六个孩子,还是昭阳、昭华、昭君得皇兄喜欢。下面还有两个皇子,一个公主,皇兄也算是多子多福了。” 姚寻凤不说话,她很想看看女儿。 别人都见过她的昭君,唯独她自己没见过。 回去的路上,她坐在马上不说话。 勿离牵着姑姑的马,看着她神情抑郁,便轻咳了一声,让姐姐知晓。 “姑姑,你想见见昭君吗?” “不了,我不想让她讨厌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她有一个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的母亲。” “哦……没关系,姑姑不想见,那便不见了。” 宫里的那些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她。 她独守在琅宣宫里15年,从来没有踏出过宫门,孩子们只知道那个宫里有个妃子,但没有人敢告诉他们那个宫里的娘娘是谁。 皇后有旨,谁敢乱嚼舌根,拔了舌头扔到河里淹死。 关于琅宣宫的秘密,便被搁置了。 阿满独自一人连夜赶去仙药谷,想要征得师父和大师父的同意。 “你想让昭君公主认母?” “我姑姑生的她,我们家受这么大的冤屈,姑姑这么做没错,明明是皇上糊涂……” 阿满替姑姑抱不平。 阿满不知道的是,皇上并不糊涂。皇上并不是为她寻仇之事龙颜大怒,而是为了……她的师父。 季清瑶不好解释什么,也无需解释。 “好啊,那你便去做吧!”季清瑶平静冷漠的同意了。 “谢师父!”阿满高兴的就要离开。 “慢着!”霍云龙突然一声沉重的呵斥,让阿满有些不寒而栗。 大师父态度一向很好,今日怎么突然有些恼怒的样子? “辛苦夫人替我去捣药,让阿满随我上山去采药。” 季清瑶看他一眼,他只是坚定的和她对视。季清瑶并无多言,将药筐里的草药拿出去,去药房里碾碎。 阿满背着大师父的药筐随他上山。 “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对你姑姑降罪却不降身份吗?” “大师父知道内情吗?”阿满看着他——大师父并无岁月的痕迹,他看起来比莫师叔和皇上都要年轻。而且他常常衣着华贵,看起来哪是一个普通的药师那么简单? “你姑姑曾经为了救你们,准备逃进密道时,一个行侠仗义的女子随着他一块进了山洞。山洞内无出路,只有一条水路,可是你们年幼无法进入水中,那女子逃出去之后,去千里之外搬救兵,请回莫玄臣救你们,来回奔波躲避,三个月之久。” 霍云龙顿了顿,然后站在无量山山顶上,接着给她讲后来的事:“你姑姑为了报仇,将你们托付给那女子,而那位女子只求她一件事:进宫之后帮她查找一位公子,那位公子是这位女子的少年郎,她已苦寻三年无果,将最后的希望托付在你姑姑的身上。” “那名女子不就是我师父吗?”阿满非常肯定的说道。 “你姑姑进宫之后,没几日便找到了那位公子,而那位公子,也找了她三年。你姑姑明知这两人心心念念对方,可她为了报仇,刻意隐瞒,只字不提。直到暠王谋反,进皇城杀敌,才知彼此身份。” “那,那个公子是谁?” “当今天子,齐宗鸿。” 第154章 枯燥的坚守 阿满从未听起过师父竟然还有一段这般前尘往事。 今日,大师父所言,阿满便明白了。 “所以皇上降罪我姑姑,是因为她欺瞒不报?” “据你姑姑所言,她向皇上解释,说等除了奸臣,再向皇上细说此事。皇上不领情,一气之下画地为牢,禁足宫内。或许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并未降去她的位份,而是将她孤立在琅宣宫,也让她尝一尝不得见亲人爱人的滋味。” 阿满很矛盾,她带着哀哀的忧伤问:“可是姑姑报仇也没有错……师父对我们家有人,姑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确实不该。如果姑姑早一些向皇上坦白,说不定他们能谋一个好计划,能更好的解决此事。” 霍云龙转过身,看着阿满——她理解很对,霍云龙就是这个意思。另外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不仅仅你们欠师父,你们姑姑也愧对她。 如今,她虽然早已和皇上断了往来,但皇上心里一直有她的位置。 “你要记住,你姑姑确实和你们有血缘关系。但,养大你们的人是季清瑶,教你们武功、教你们做人的也是季清瑶。你们若是为了姑姑欺瞒她,背叛她,我作为她的夫婿,定不饶你们!” 霍云龙疾声厉色,阿满突然一下子被震慑到了,她即刻跪下发誓:“徒儿不敢忤逆师父,定将师父生死安危放在首位,若有半点叛离,请大师父赐死!” 霍云龙双手背到身后:“你做任何事之前,先要向你师父禀告,她若允许了你再去做。今日就是给你提个醒,无论你武功多出色,将来有什么样的成就,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母。” “阿满记下了。” 远处的日落渐渐的躲在山腰,慢慢的沉下去。 天气渐渐变冷,山谷里的秋景,却变得五颜六色,异常的好看。 秋生挑水回来看见师祖奶奶在药房里撵药,他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赶快跑过去抢过来。 “按辈分,我得叫您一声奶奶。这活是我这个后辈干的,怎敢劳烦您亲自动手?” “那四个人跑了之后没有再回来是吗?” 秋生点点头。 那年,暠王谋反,将白家四兄弟放出去,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江湖。 “那……这里的所有活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也没有多少活,不过就是采药挑水,我一个人守在这里,也挺踏实的。师父走的时候跟我说,师祖一定会回来的,叫我哪也不要去,就在这安心等着。” “如此孤苦枯燥的日子,你都挺过来了,辛苦你了,这无味的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耽搁你婚配了。” “奶奶这是哪里的话,我是师父捡来的,本就是无家可归之人,哪还会婚配?哪个姑娘愿意跟着我呀?要是离开了这里,我还不知道去哪里。” 季清瑶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起身出门,出门以后看见霍云龙和阿满从山上下来。 “师父。” “嗯。”季清瑶点点头。 “让阿满回去吧,勿离虽然能顶事儿,但毕竟是个男娃娃,心思不够细腻。家里还有些下人在,杂事总归要有人做主。” 自从霍云龙光明正大的去家里将她娶来,许多事都不用操心了。 旁人还以为霍云龙在乎的是她的权势,可只有季清瑶知道,霍云龙是想让自己多歇歇。 这么些年来,她一个女人,很是艰难。 其实如果沦落为乞丐,也就只想着一日三餐,不多想事,但也罢了。 可是这么大的山庄,带着两个孩子,还有这些无家可归的女人,担子全在她一个人的肩上,着实辛苦。 “阿满告退。” “阿满,我吩咐你一事,给你半月时间。” 季清瑶走到房间里,阿满跟着进来。 “师父请吩咐。” “你去中州,找一空房子,给秋生开个药铺。他跟着张神医这么多年,张神医死后,他又在这山谷坚守,耽误了他娶妻生子。他的医术也还可以,你就给他挂个霍云龙的招牌,生意定然不会太差。” “谨遵师命。” “还有,你姑姑想要见一见昭君公主,你想办法将宫里的几位小公子引出来就好,不要闯祸,不要暴露身份,切记谨言慎行。” “那徒儿……用什么办法合适呢?” “宫里的皇子向来有骑马射猎的课程,真正的实践是在冬猎,在你祖父曾居住的慈岭山庄后。慈岭山庄曾是先帝太渊皇帝的行宫,多去碰碰运气便可。” “阿满记下了。” 阿满走以后,霍云龙看着她英姿飒爽的背影很是感叹:“她好像当初的你,但是她的性格比你开朗。” 季清瑶看着阿满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她更像她姑姑。离开的时候,毫不犹豫。 “我让阿满去中州给秋生办一个药铺,打的你的名号办的,希望他能早日娶妻生子。” 她好像觉得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许多人的幸福。 柳琳琅今年也三十有三,地地道道的老姑娘。玉儿自是不必多说,她甘愿终身守在莫家,也算一辈子未嫁。 “安排好所有人,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霍云龙是这么说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好像安排好所有人,不太可能。总会有人性子倔,不接受她的安排,就比如勿离。 阿满连夜赶回去,她一脚踹开勿离的房门,勿离从床上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姐,你干什么啊?” “起身,去趟中州,带上银钱,多带一些。” 勿离不多问,姐姐的话就如同圣旨一般,他从不反抗。 两人一路赶去中州,两人在雕花楼住下。 “接下来干什么?”勿离唯姐姐的话,唯命是从。 “来都来了,那就弄点动静吧!” 姐弟两人来到书庄,买了些记事的书本和笔墨。 “写什么?”勿离拿着笔,等姐姐开口。 “写秘籍。” “写秘籍?你疯了吧!写哪一本?”勿离很怀疑姐姐的做法,但他还是照做了。 “全部,会多少写多少。” 两人眼睛都熬肿了,写了整整一夜。 次日一早,阿满放了一些银钱在柜台。 第155章 购买房契 她看着掌柜的,掌柜的也看着她。 “姑娘是要点菜吗?” “不,帮我查找个地方。”阿满将中州的图纸铺开,画了一个圈。 “这是……” “帮我查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新盖的楼房或者空的临街房,我要买,租也可以。越快越好,价格不是问题。” “此等小事,不成问题。” 姐弟两人便来到街上,卖武林秘籍。 勿离也不懂姐姐的做法,他只是毫不怀疑的跟着姐姐叫卖。 “卖武林秘籍喽!所有门派秘籍均有销售!各位大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雕花楼外的大街上,一个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拿着武林秘籍到处吆喝。 第一天一本没卖。 “师父辛辛苦苦背下来的秘籍,竟然没有人识货!” 阿满有些失望。 第二天一早接着卖。 众人看向他,便要求他展示。 勿离毫不犹豫展示一番。 今日很快卖完。 虽然不知道这武林秘籍是真是假,但至少这孩子的功夫是真的。 一两银子都不要,只要10文钱,买了也不吃亏,姐弟两人卖完以后回雕花楼,掌柜的便给她拿了钥匙。 “姑娘,你要的房子我给你找到了。” 阿满和勿离看着拐角处的回字型小楼,左右都无人,如此偏僻。 勿离刚要生气,质问掌柜:“这么偏的地方,在夜里闹鬼也没人知道……” 阿满打断弟弟的话:“就它了,买了。把房主找来,签房契买卖。” “房主被凶杀了,老夫不敢瞒二位,这房子,我是在县衙老爷那拿来的……” “哟!您老关系网挺广的,他要多少钱?” “他……不要钱,要秘籍。” 看来他们两个卖秘籍的事情,县衙老爷也知晓了。 “秘籍才十文钱……” “不,老爷说了,你们卖的秘籍不一定是真的,而且就算是真的没有人教,也不一定学得会,所以希望你们去家里教课。” “教谁?”勿离瞪大了眼睛问他。 “当然是县老爷。” 阿满意识着,好像沾染上了什么不该染的人。 “县老爷叫什么?” “敖江河。” 俩人不知这是谁,于是决定先回仙药谷。 回去的途中还给师父买了些点心。 “师父,今日卖了秘籍,想必很快就引起了皇宫的注意了。” 季清瑶不说话。 “几位皇子不会因为几本武林秘籍就贸然出宫的。” 季清瑶知道,皇子哪能那么容易就出宫。 “我看未必。即便几位皇子不感兴趣,那宫里的禁军统领,御林军军长应该感兴趣吧?暮成雪,赫凌,朱法广,欧阳世子……” 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引皇子出宫。 此事,不能牵连任何人。尤其不能让慧飞牵连其中。 姑姑不受皇帝待见,昭君是公主,又不能轻易出宫,阿满只是为了引皇子出宫,和他们做朋友。 “师父,有个叫敖江河的县令……” “哦?他当年是水利官,是一个治水的好手。他现在已经升为县令了吗?” 季清瑶慢慢介绍着这个人,说了两个字:可信。 暮成雪看着自己家的秘籍,一字不错。 “什么人在宫外叫卖?”暮成雪恼怒的准备要杀出去。 朱法广不紧不慢,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你急什么?你这功法,即便背会了也不一定会练,一旦走火入魔直接就死了,但凡懂点儿武功的,都不敢轻易练。” 暮成雪偏要去看看。 好巧不巧的,在出宫的路上,遇见了二位皇子:昭华,昭阳。 “太子,二皇子。” “暮老师这么急冲冲的要去哪儿?” 昭华和昭阳从小跟他习武,于是暮成雪便成了他们的老师。 “出宫一趟,解决一些私人事。” “不如,我和昭华也随老师出去一趟如何?我们兄弟二人,鲜少出宫,绝对不给老师添乱。” 昭华是太子,暮成雪自然不能轻易带他出宫。 昭阳也在一旁不住的点头:“是呢,老师带我们出去一趟,绝不添乱,只要老师事情办完,我们即刻回宫。” 暮成雪带着两位皇子出宫的事,立刻就传到皇后耳朵里。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皇子,暮成雪就这么将两人带出宫去了?出了事情谁负责他负责得起吗?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去追,将他们全部追回来。本宫要治暮成雪的罪!” 暮成雪走到宫外,掀起帘子,二位皇子钻在里面嬉笑着看他。 暮成雪或许是已经感知到了有些事情,他掉头往皇城方向走。 “老师,怎么又掉头回去了?” “有些东西忘拿了。” 他不紧不慢,来到宫门口,果然看到严卫已经整装待发。 “严统领,太子和皇子私自乘我座驾出宫,我不知情。第一时间发现,便将二位送了回来。” 兄弟两人看着老师,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这是出卖皇子啊!将自己的责任推的干干净净的。 “皇后娘娘有旨,末将正要去追。暮军长既然将太子和皇子送回来了,那末将就回去复命了。” “老师……”兄弟二人还是不可置信,他们的老师就这么将二人送到宫里。 “有些课,课堂上学不到。太子、二皇子早些回去琢磨琢磨,想要出宫,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暮成雪算是给二人狠狠的上了一课。 昭华愣了许久:“我们太单纯了……” “皇兄……可是我真的很想出去。”昭阳仰着头,一脸无奈。 “有办法!” 太子跪在皇后面前,被皇后狠狠的教训。 “谁让你擅自出宫的?!” “母后,冬猎前,不都要提前准备吗?儿臣只是想提前去猎场周围布置一番,是想给父皇一个惊喜的,也不曾告诉暮老师,所以就偷偷摸摸去了……” 皇后想想,他也算可以。还知道要提前出去布置一番。 “这种事情,当然会有其他人去办,你身为太子,就不必亲力亲为了。” “母后,正因为我是太子,所以才应该亲力亲为啊!若是父皇问起来,不至于儿臣是个一问三不知的酒囊饭袋。” 正说话间,宗鸿皇帝到了。 第156章 色诱皇子 他也是听闻此事,特意来问的。 “听说你与昭阳两人想要出宫?” “皇上,昭华身为太子,他想提前去冬猎的猎场巡视一番。”皇后当着皇上的面,给足了太子面子。 私底下教训太子的时候,还是不愿意别让人看见。毕竟,太子作为储君,要给足脸面。 “挺好啊!昭阳如今十七了,也是该封王赐宅的时候,既如此,朕明日上朝就与众臣商讨一番,封地封号,都要拟好。” 皇后当然开心,即便她和庆福音的关系再好,关系到儿子的国家地位,封了亲王,就意味着搬离皇宫。 但这也并不代表太子就一定会成为皇上。 早朝上,宗鸿说起这件事,礼部便开始翻书查阅。 “皇上,二皇子乃庆国公外孙,有武将之才,自古将才征战天下,守护边陲,有安邦定国之意,便取安字可好?” “安王?”宗鸿默默念了一下,还有平安之意,很得他心。 “不错,那就以安王封号封一字亲王,赐良田宅院,由礼部操办。朕突然想起暠王……朕的手足兄弟。” 各位大臣不敢说话,暠王王谋反那一年,有许多贼人死在宫里,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皑皑白雪,下了一夜都没有遮住红色的雪河。 “朕多有思念二弟,不如……将安王安置于暠王府吧!改去匾额,朕不至于总是睹物思人。” 他怎么会心疼齐忠暠呢?他希望他永不复生。 只是,找一个让天下臣民都敬佩尊重的借口,抹去了齐忠暠在这个世上最后一点的存在。 从此,齐忠暠的名字,便会被岁月一点点的抹去,再无此人。 礼部当然遵命。 此时,由于武林秘籍泄露,江湖上有些乱。 许多人因为练功法走火入魔,不治而亡。 为此,勿离和阿满成了大家的目标。 也并不是为了追杀他们,只是要想办法将他们捉回来,讲其中的要领。 但这天下,能有几人能抓住他们? 两人时常躲在慈岭山庄,等候皇子们。 “你说,卖武林秘籍这个事是不是有点多余了?”阿满看着勿离,自己出的主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个馊主意。 “不至于,至少咱俩现在扬名天下了。”勿离还乐在其中。 “可咱们的目标,是让姑姑见昭君公主。” “现在这事就好办多了,咱俩现在完全能引起朝廷的重视。到时候,你和我委身给他们当个侍卫,要是进了宫,直接把昭君表妹哄骗出来。” “拐带公主可是大罪。”阿满虽然不羁,但条文律法,她还是懂得。 两人埋伏了好几日,一点不见动静。 于是,他们扫兴而归。 归去的路上,看见一支长长队伍——套着马的平板车,拉了满满的货物,像是商队。 带头的那个人……满头白发,左手牵马,右手隐藏在袖子里。 “暮成雪?”勿离一眼就认出他来。 或许走的太远,暮成雪并未听见。 “师父的白发,就是中了他的毒!”勿离停下马,跟姐姐阿满说道。 “原来是他,那就不要客气了。”阿满甚至就要拔刀替师父报仇。 “他不是皇上的人吗?那他领着这些人去干什么?”勿离比姐姐冷静。 “暮军长,我们还有多远?” “二皇子不要着急,只需要半天的路程。” 勿离耳力极其好,他听到了他叫他二皇子。 “二皇子?姐,我看我们是走不了了。” 勿离策马返回去,看来是要见识见识二皇子什么样了。 “他若真是二皇子,那昭君就是他妹妹。机会不就来了吗?”阿满也觉得如此。 姐弟两人耳语一番,计划就出来了。 二皇子昭阳看着破败不堪的慈岭山庄,即刻叫人开始打扫。 阿满取下自己的马尾辫,扎了双髻,眉目如秋水。 夜里,宅院里亮起火把,大家围在一起烤羊肉。 不远处有个花炮突然亮起。 昭阳如今已经是安王,底下人恭恭敬敬喊他一声王爷。 “王爷,你不要轻易出去。” “暮老师不要太多心了,民间多有花炮,还有些赏灯习俗,我真是很喜欢凑热闹呢!” “我先去看看。” 暮成雪独自一人跃上房顶,四下观察。 除了一间间房舍,便是冬猎的野树林。 他感觉无事发生,便安排大家回房间住下。 “还有许多房间没有打扫,明日早些起来。”暮成雪进房间后,安王好奇的独自在宅院里四处看看。 不愧是皇祖父的行宫,亭台楼阁,湖林山石,一应俱全。 只是每年冬猎的时候才会来一次,所以平时看着格外的破败萧条。 “有人吗?救命啊……” 软弱无力的声音,从远处的竹林外传来。 年纪尚小的安王就只身前往——好奇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阿满坐在地上,一只手揉着脚,楚楚可怜。 “你是人是鬼?”安王齐昭阳有些怕,但不退缩。 “你是什么人?这慈岭山庄从来没有人住的。”阿满倒还先发制人。 “你是干什么的?”昭阳倒还是挺谨慎,看出了眼前这个是个女子,看起来软弱不堪。 “跟师父出门打猎,走丢了,伤了腿脚。” 阿满楚楚可怜,看起来非常的虚弱。 “那……你去何处,我背你一段可好?” 齐昭阳将剑插回鞘里,半蹲下身子细细端详阿满。 阿满的心里正好有个主意,先接近这些人,然后杀了暮成雪给师父报仇。 “那我借你的马匹下山可好?明日我一定给你送来,要不然我给你一些银两当做押金。” 阿满摘下自己的荷包送给他。 “不用,你只管走便是。马匹送给你了。” 阿满下山,勿离便在中途接她。 “怎么样?你不会色诱皇子吧?” 勿离牵着姐姐的马,顺手摸了一下马,然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姐,这是战马!” “嗯,看出了,又高又大,而且特别顺从。将军以上才能配的马。” 阿满毫不在乎马什么样,她只是要让二皇子记得她。 但也许暮成雪能认出他们俩,所以就尽量不和他们正面交锋。 第157章 冬猎出宫 勿离随姐姐回到客栈,将马牵到了马厩里。 “等到围猎的时候,公主也会出来的吧?其实没必要非要招惹二皇子,到时候带着姑姑来看一眼就好了。” 勿离担心姐姐把自己赔进去。 “那多无趣。”阿满用有一种老谋深算的眼神看着弟弟。 勿离瞬间明白了,姐姐有想法,有野心。 霍云龙亲自给自己的爱妻熬药,然后吹凉了端进来。 “该喝药了。” 季清瑶毫不犹豫,一口喝下。 “这药很苦,有些难以下咽。我和师父在那山林之中,抓了许多五毒,而且我专门跑到了暮家堡,用了他们当地的药材。我不敢保证一定治好你,但你只须给我一次机会,我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如果治不好我们就不治了,是药三分毒,我当然懂。” 季清瑶点点头,她梳理着长发,放下梳子,轻轻靠在他身边:“好。” “那就,歇息?”霍云龙弯腰将她抱起,拉上床帐。 二皇子起身后,正准备去晨练,看见自己的马竟然在山庄内悠闲吃草! “这马是何时回来的?”二皇子问士兵。 “回安王殿下,这马一早就在这啊!” 专门喂养马匹的马夫一脸不解。 二皇子突然想起什么,径直骑马出去了。 “殿下要去哪里?” “任何人不许跟着!”二皇子策马扬鞭上山去,他还沿着自己昨日所走的那条路,看看能不能遇上昨晚那位姑娘。 勿离早已经在此处等着了。 他靠在树枝上,看着下面原地寻找的安王,轻轻地吹了一下树叶,马竟然惊了! 安王一时没有留神,从马上摔下来了! 他在地上翻滚,然后起身看自己的伤势。 阿满就好像是从天而降一样,中途拦了他的马,然后带着跌打损伤的药材来到他面前。 “公子受伤了吧?” 安王抬头,看见阿满,很是不可思议,他惊讶的像是看见了仙女。 “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随师父来打猎啊!” “你的脚……” “我的伤好了,这些药给你也用用。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整日在这围猎之处转悠。” “我……也是来打猎的。” 阿满扯开他的衣袖,然后给他敷药。 这姑娘虽然暴力,可是长得漂亮人也不错。 “你是猎户啊?那你打猎可有什么秘籍吗?” 围猎之赛,他当然想赢啊! “有啊!”阿满甚至毫不吝啬的跟他讲经验。而且还非常慷慨的送上一些药材。 “这些药材呢,是有一些动物非常喜欢的味道,你带身上就好。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过了今天,这里就要被封起来了,我就不来了,你自己注意。” “那你住哪啊?” “中州。”阿满给他留下了最大猜想。中州那么大,谁知道呢? “药铺!”阿满走之前,还向他提供了一个线索。仅仅就是这两个字,可以排除九层的地方了。 敖江河看着秋生,秋生说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喝的晕晕乎乎的。 “你从未饮过酒?”敖江河不可置信的又问一次。 “我多谢敖大人,我们素不相识,敖大人请我吃饭饮酒,小的很是受宠若惊。” “我倒是想跟你打探一人。”敖江河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就说,我一个无名小卒,无名无份,这时间也没几个人认识我,肯定是我们家那些长辈主子们的面子,才能让我在中州安稳下来。” “你不要误会,虽然没有几个人认识你,但从你这几次的医术来看,你也非同凡人。我只是想知道,你和瑶娘是什么关系?” 秋生愣了一会,他还仔细想了想,瑶娘是谁…… “瑶娘?你说的是姚寻凤?还是我师祖夫人?” “那……她们两人如何称呼呢?” 秋生虽然喝的有些摇摇晃晃,但是他的脑子里是清醒的。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敖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大人打探两位女子做什么?她们都不是一般人……” 秋生摇摇头,摆摆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不可说不可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十多年前有两位女子逃到南州,我被捕下狱,是那位瑶娘救了我。我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我也找了她好多年,我只知道我们离开的时候,她和另一个女子带着一子一女……前阵子我看见两个娃娃要找房子,年龄和那两个孩子相仿,我就让他们租了。但自从他们上次来过,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再后来我去那里看,成了你的药铺。” 秋生立刻酒醒一半。 “大人说的是真的?” “若是你真的认识她们,替我传个话,就说敖江河请见,如果是故人,他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秋生便将此事告诉了两位小长辈。 “二位小师叔,敖大人让我给你们师父我的奶奶带句话,有空来见一见他。” 勿离点点头,答应道:记下了。 冬猎在即,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出发,一辆辆的马车穿过中州,直达围猎场。 慈岭山庄已经布置好了,周围安营扎寨,将山庄围起来。 阿满在人群中,看到了前来围猎的人群。 她一眼便看见了走在前排的太子——昭华。 昭阳并不得她心,她靠近昭阳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昭君。 她抬起头,看见了坐在轿撵中的宗鸿皇帝。 他仪态威严,坐姿端正,果然是有一番天子之相。 马车里,风轻轻地掀起了帘子,一个衣着华丽的妃子,左右搂着两个孩子眼神慈爱。 旁边的那位和自己年龄不差上下,也许是就是昭君公主吧! 但此时的姑姑也不能露面啊! 勿离偷偷摸摸将姐姐拉走,两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勿离埋怨她:“咱们俩不能轻易露面吧?这些百姓百官都是来一睹皇上圣颜的,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有目的的。” “你看见昭华太子了吗?他是不是比昭阳看起来更男子汉一点?” “你干嘛呢?你不会又看上昭华太子了吧?” 勿离瞳孔放大,自己这位姐姐真的是冷热无常。 平时若有个男子靠近她,她能把人家打死。如今这些皇亲国戚她倒是是见一个喜欢一个。 第158章 野心 阿满摇摇头:“你不懂。你知道太子是什么吗?太子是储君,储君是什么?未来的皇帝!” “所以呢?你想干什么?想当皇后吗?” “有何不可吗?”阿满的眼神里好像写着权力两字。 勿离惊呆了,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姐姐竟然有如此野心。 “姚阿满,你疯了吧?” “我师父江湖第一厨子,我大师父乃是大鸿第一神医,我姑姑也是他的宠妃,我们爷爷当年也是朝廷重臣,这个地方,应该是我的家。我怎么就不能当皇后了?” 阿满咄咄逼人的指着她弟弟,勿离就像精神错裂一样,愣在原地。 他们没有见过十五年前皇城内血流成河的样子。 权利的巅峰,让人疯癫。 秋生特来仙药谷请安,并且请两位长辈去他的药铺看一看。 药铺的名字始终没有落笔。 他放了个匾额在此,请师祖给他题字。 “师祖在上,秋生不敢妄言,这药铺的名字没有落笔,请师祖和奶奶赐个福名。” “既然是药理知识,我自然不如你,你来吧。” 季清瑶亲自给霍云龙研墨,金灿灿的匾额上,他大手一挥,写了四个大字:良心药堂。 “师父说过,昨天要讲究良心,讲究道行,如果道行不行,那就凭良心做事。希望你以后规规矩矩的悬壶济世。” 药铺开业那天,县令亲自来道贺,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高堂位置的季清瑶——就是她! 十五年前就是她救了自己以及修渠的工匠。 阿满和勿离高兴的迎来送往,就好像是自己的药铺一样。 敖江河等到大家散去,随秋生一同进入药堂内,霍云龙正在把脉问诊。 季清瑶在一旁称药。 “师祖,奶奶,敖江河大人请见。” 在霍云龙面前,秋生像个跑堂的。 季清瑶抬起头,看见敖江河满脸胡茬。 “你是南州水利官敖江河?” 敖江河顿时两眼生泪:“瑶姑娘,真的是你?” 霍云龙不解的问了一句:“故人?” “是,我带姚小姐南下逃命时,进了南州刺史府的大牢,得知了他们的情况,顺便救了他们一伙人。” 霍云龙得意的点头:“娘子好身手啊!” “我那时候武功不行,开锁技术不错。我们也算相互救赎。”季清瑶停下手里的话,请他到一旁坐下。 秋生赶紧倒茶。 “一眨眼的功夫15年了。那时候的小姑娘,是不是今天阿满?” 敖江河一脸真诚,彼此之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是的,怀里抱的那个是勿离。他们以后若是在中州住下了,还请你多帮衬。”季清瑶时时刻刻的惦记着两个孩子。 “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定当尽力而为。” 季清瑶站起来,把门打开叫秋生进来。 “秋生!” 秋生闻声跑来。 “奶奶有何吩咐?” “你上楼,把阿满和勿离叫下来。” 秋生很快将两人喊下楼,两人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等师父召见。 “进来吧。” 季清瑶言毕,两人这才规规矩矩的进来。 “这是咱们中州城东襄县的敖县令,小的时候他还救过你们,过来见过敖大人。” 两人只听师父一声令下,扑通一声跪下,人磕头带感恩:“多谢敖大人救命之恩!” “快起来,快起来。”敖江河慌乱的将两人扶起来。 他是个感性的人,极容易泪目。 哪怕就是十五年前的这件小事情,他也感叹不已。 不过,这又怎么能算是小事呢? 季清瑶一人坐在院子里,饶有心事。 阿满走过来,不敢正视她。 “你卖了几天的秘籍,可有效果?” “有的,有好些达官显贵让我教他们的子女……” “包括皇子吗?”季清瑶打断她。 “没有……他们有那个少了右臂的暮成雪教。所以,我又换了其他的办法。” 阿满心虚的低下头。 “那跟我讲讲。” 季清瑶在院子里的石桌坐下。 “我……”阿满有些难以启齿。 “说呀!”季清瑶提高嗓门,压迫感随之而来。 “色诱……皇,皇子。” 她结结巴巴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季清瑶没说话,她仰起头。 忽降小雪…… 她抬起头,雪花一片片落下,落在眼角。 “是你姑姑的意思吗?” “不是!”阿满极力的为姑姑辩解。 “一计不成你又来一计,可以啊!” 阿满跪下,向她磕头请罪:“师父,我知道您这些年带着我们辛苦。可是我姑姑也很苦,她进宫从来不是为了自己,她是为了我们姚家,为了我祖父,为了我父母,为了我们……凭什么她生的孩子不能归自己抚养?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说法?如果那个男人不是皇上,我姑姑也不至于罪大恶极。就因为他是皇上,他就可以随意的践踏别人的尊严,夺别人的孩子吗?师父,他妃嫔媵嫱,子女成群,就非要把姑姑唯一的女儿带走不让她见,他这不是赤裸裸的报复吗?” “放肆!”季清瑶恼怒拍案而起。 “我知道,那个男人喜欢的是师父,师父也心许他,只是身份有别,师父已放下。可我姑姑没放下,她没有放下那个男人,更没有放下自己的孩子。” “所以呢?你还想杀了他不成?!” 阿满执拗的抬起头,倔强的眼神中,似乎正有此意。 “师父心疼了?” 季清瑶没想到她如今竟然养了个白眼狼。 她呵呵一笑,心凉如冰。 “夫人,下雪了天冷,该回去休息了。” 霍云龙都已经听清楚了,他拿着自己的披风,走过来给她披上。 季清瑶转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时的苦大仇深模样。她悲叹着,阿满到底是长大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很难控制了。 “好了,该回去休息了。”霍云龙扶着她的肩膀,将她送回房间。 “我去给你打热水洗脚。”霍云龙关门出去。 阿满刚刚要关门睡觉,门砰的一声被一股真气震开。 阿满没有站稳,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她火速拔剑,插在地上,这才没有被震倒。 第159章 苦尽甘来 阿满抬起头,看见霍云龙走进来。 他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手上一点兵刃都没有,但空手接白刃,还能震碎对方的冷兵器。 “大师父……”阿满半蹲变成半跪。 “我的夫人,曾经是当今皇上喜欢的女人——如今也是。我能从当今圣上手里抢到她,那就证明当今圣上惧让我三分。她带你们逃难生存的辛苦,都是你姑姑造成的,这天底下只要你姑姑还活着,你就一辈子只是姚阿满,做不了皇妃,做不了太子妃,更做不了皇后。她从小养你们有感情可能下不了手,可我能。即便你在江湖小有名气,但我若杀你,易如反掌。” 霍云龙讲完这话,伸出手。 阿满忽感手中的剑被一股磁力吸走。 她用双手握剑,地上的剑还是嗖的一下从她眼前飞出,拿在了霍云龙的手上。 他站在门口,将剑房中挥舞一番,轻轻的收回手,剑趴的一声刺在了阿满面前的地上。 她不知道大师父刚才挥舞一番是什么意思…… 正当她迷惑之际,她的床呼呼通通的倒塌。 “今日不必睡觉了,就跪在这里想清楚!” 大师父的内力真气显然比她想象的更恐怖。 皇上都要忌惮他三分…… 霍云龙离开时,还不忘帮她把门关上。 他只是甩了一下衣袖,门砰的一声关的严严实实。 即便如此,阿满也不敢偷偷摸摸睡。 她是第一次看到大师父如此雷霆震怒,也许是因为师父向他诉苦告状了。 “怎么这么慢?”季清瑶披着衣服,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床榻上等着他。 “水是我现烧的,夫人久等了。” “你也泡泡。” 霍云龙似乎就在等这句话。 他高兴的脱了鞋袜,愉快的将脚放到木盆里。 今夜蜡烛多,她低头间,忽然看清了他的脚。 季清瑶一脸震惊。 也许是往日没有注意,霍云龙的小腿肚到脚脖,满满的都是针孔。 那些就是师父为他扎针的时候留下的。 可想而知,扎了多少针,受了多少罪。 “这些年你过得也很苦吧?” “我怎么会苦?我随随便便都能挣来一个金山银山。” “我是说你的伤,治疗的时候有没有受苦?” 霍云龙顿了一下,还得是这个女人懂他最弱的地方。 怎么会不受罪呢? 要一直吃药试药,还有五毒粉。 刚开始有疼痛感的时候,又酸又麻又疼,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眼睁睁的看着针孔插进去,腿被师父绑起来,有时候还会刺穿整个小腿,就为了扎进经脉中,让血液流通。 经脉通了的时候,有了知觉,但是腿发不上力,师父在两棵树之间给他系一条麻绳,他整日抓着麻绳来回的走…… 有时候受不了,走两步就跪倒在地。 那是他自认为最狼狈的时刻。 他趴在地上,挥汗如雨,就连起身都很艰难。 师父却不让成坤扶他。 “你我都老了,他必须恢复我才放心。” 他都是自己咬牙坚持过来的。 腿能走了以后,就开始增大自己的运动量。 去采药,练武,恢复身体。 师父去世以后的三年里,他在树林子练腿脚,激发内力,树木都毁坏千百棵…… 那时候的苦,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俗话说,苦尽才能甘来嘛!我这修来的缘分,还真是不浅。我那时候想过,如果宗鸿招你进宫,纳你为妃,我就……” “你就怎样?死了这条心?” “我能抢第一回,就能抢第二回,在我霍云龙的身上,可没有就此作罢这样的字眼。” 霍云龙拿了粗布,给她擦了擦脚,给自己也擦了擦脚。 季清瑶笑笑,父亲当年害他残疾,她早已做好了终身侍奉他的准备。 无论谁来娶亲,一概不嫁。 当那顶花轿出现在她面前,她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宿命——亦或者说是最好的宿命了。没有让她当丫头,或者借着她是师妹的借口使劲使唤她。而是正大光明昭告江湖,自己是霍云龙的夫人。 那时候,倍感欣慰。 冬日的小雪洒落在院子里,树梢上,房顶上,一夜变白。一早起床,银装素裹,空气很是湿冷清新。 阿满在这里跪了一晚,想了一晚上,可是越想越委屈。 她跪的膝盖麻木,听到陆陆续续开门的声音,自己尝试着站起来。 她刚刚起身,秋生就在下面喊大家吃饭了。 “二位小师叔,该吃饭了。” 秋生的辈分小,他非常注重称呼。对每个人都很尊敬。 毕竟在他师父死了之后,他也成了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可是,师父的师父不仅将他收留,而且给予了他最好的制度资助。 阿满擦擦眼泪,将所有的委屈咽在肚子里。 她甚至想师父的命为何这么好…… 一个权倾天下的男人喜欢她,一个江湖第一的男人也喜欢她。 “阿满师叔,我把早饭给你放到门口好吗?”秋生在门口敲着门。 “送进来吧。”阿满坐在凳子上,膝盖已没有知觉。 秋生刚放下,准备要走,又端起来,推门而入。 “这……”秋生看到她的床塌陷的乱七八糟,很是吃惊。 “昨天练功不小心弄散了,还请你帮忙找木匠师傅来修一修。” 阿满明显很困倦。 “好嘞,你先吃早餐,我这就去找一找。” 阿满看着清淡的水煮白菜和白粥,还有这黄面的窝窝头,她一口也不想吃。 膝盖恢复了一下,阿满原封不动的端着饭菜下楼。 在楼下的大厅里,看见师父和大师父还有勿离坐在一起吃饭。 “姐,不是给你送上楼了吗?你怎么又端下来吃了?” “为什么要给我送上楼呢?”阿满突然意识到,只有自己是在房间里吃的。 “师父说了,女子未出阁之前,都无需下楼,一切吃穿用度都给你送到楼上,所以才叫闺秀。” 阿满不满的转过头去,她觉得自己不需要住在阁楼上。 “坐啊!”勿离特意给姐姐让出了一个空位置。 “不吃了,我这会出去一趟。” 谁知道的刚走没多远,便有人闯进药铺来:“谁!谁在这里卖武林秘籍?” 一个手拿着紫金锤,五大三粗的男人冲进来。 第160章 洞悉一切 阿满看看这个莽夫,根本不想搭理他。 “你是从药铺里面出来的?那你是这个药铺的主人吗?我听说卖武林秘籍的就住在这个药铺里,我要买,但是你要包教会!” 阿满二话没说,拔剑就干,但是她的剑,却伤不了大汉半分。 阿满多次轻功偷袭都被挡住了,她便恼羞成怒,使用起内功。 果然还是要这种耗费体力的功法才能震慑旁人。 大汉被打出门外,双手举着锤子站在门口,比路边的大狮子都更显沉重。 阿满也因为体力消耗过度,半跪在地上。 霍云龙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身旁的夫人。 “你准备怎么处理?” “她这么大了,让她处理吧!”姚寻凤往后退了一步,假装自己没看见。 大汉口吐鲜血,但仍然挺直站了起来。 然后马蹄的哒哒声音从街道的远处传来。 很有节奏的哒哒声,不急不慢就好像在街上溜达一样。 “皇兄,前面有个良心药堂,可能会有我要找的人,所以我让铜锤大侠先去探路了。” 二皇子昭阳私自拐带太子出宫,为了找一个在药堂里的女子。 “我打听过了,这是她在卖武林秘籍的。然后就找人问了问,听说,是神医霍云龙夫人的弟子。” 昭阳接着介绍。 太子身后跟着的御林军左右两排,排场十足。他只是轻微的点点头:“所以,你在我们狩猎期间这么逃出来,不怕回去被责罚?” “怕呀!所以这不是把皇兄一起叫出来嘛!皇兄可要仗义啊!要么一起挨罚,要么皇兄就包庇臣弟。” 昭阳果然是有一些小心思在身上的。 阿满收剑站在药铺门口,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和铃铛声,她开始戒备。 铜锤大侠起身,忍着浑身的疼痛,守在原地恭候主人。 “公子。”他看见自己的主子来的那一刻,便俯身行礼。 “起来吧!莫不是被这位姑娘打的?”昭阳从马下来,来笑嘻嘻的问。 然后瞥了一眼阿满。 铜锤只是转过头看了阿满一眼,便是默认的意思。 “是你!”阿满显然很意外。 她知道他是皇子,只是不知道他竟然找到自己这里了。 “特意来找阿满姑娘的。”昭阳落落大方,毫不避讳,很有皇子的气度。 “你找我何事?” “这位是我兄长,听说阿满姑娘厉害,不仅会功夫、会默写多家武林秘籍、会治病疗伤、还会狩猎,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加入我的团队?” “你是做什么的?”阿满还假装不知。 “我们兄弟几人比赛狩猎,狩猎多者有父亲赏赐,我特意来请你的。” 昭阳这话的意思就好像自己的身份被扒了干净。 不仅找到这了,短短一天就知道她身份的所有。 “你调查我?”阿满随时都准备干架。 “不用调查,阿满姑娘名满中州,我随随便便一打听都能问到,不知姑娘家中是否有长辈?我向长辈问安,并且请他们答应你随我去狩猎。” 他一直都是谦谦有礼的。 霍云龙倒是喜欢这个孩子的模样。 很像他家的世子舅舅。欧阳世荣是从小在庆国公家长大的,所以作为皇子,他称世荣为舅舅,不为过。 而骑在马上的那位,也依然像极了他的舅舅——小阁老赫凌。 霍云龙站在楼上,让他的夫人看街上的情景。 “我猜,宗鸿皇帝一定比他的两个儿子更了解阿满。虽说他从来没有正面见过阿满,但一定会有人在我们身边潜伏,也许阿满和勿离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知道。” 季清瑶看着太子和皇子出街,便知道阿满的计划已经无法得逞。 可是,这件事情更加超出了季清瑶的想法。 “阿满姑娘,不知我们能否和季家主见一见?亦或者是霍前辈。” 太子昭华从马上下来,真是鲜衣怒马,王权富贵。 “你们知道我师父?” “当然。”太子对她也非常礼貌。 阿满将勿离见到身边:“请师父和大师父下来吧!” “他们是什么人?师父岂是他们想见就见了的?”勿离对这两人没什么好感。 因为他不喜欢有人比自己还花里胡哨——腰间的荷包都挂了好几个,他们的行头看起来比自己的还要贵重一些。 “这是太子和皇子,你赶快去请师父。” 阿满转过头,悄声的对弟弟说着。 勿离当时惊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嬉笑着:“原来这就是未来的天子啊!那也不过如此嘛!” 勿离速速跑上楼,敲师父的房门。 “师父!” “请昭华太子和昭阳皇子上楼来吧!” 季清瑶讲完,勿离就速速跑下楼,叫他们上来。 他站在师父门外,将门关上,他俩像师父贴身侍卫,在门口站在左右。 太子和皇子推开门,看见房间正中间的圆桌边坐了两个人。 “霍前辈,季家主,晚辈齐昭华携二弟齐昭阳向二位请安。” “太子和皇子的大礼,我们受不起,快快请起吧。” 季清瑶嘴上这么说,但却并没有俯身亲近搀扶。 他们二人起身后,昭华便从身上拿出了一封书信:“父皇所写,请记家主过目。” 季清瑶打开信件,确实是宗红的手笔。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吾对汝之情谊,如松柏之长青,永不改变。君虽花落他人,吾痴心不改,心中长留。既你我有缘无分,然后世子女徒孙可续前缘,愿月老开眼,修得子女缘份,望君勿拒,吾心感激不尽。文宏重。” 他最后的落款写的是自己曾经与她相识的名字。 看来,宗鸿皇帝早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不仅知道她的徒儿长大成人,还不反对他们与皇家联姻。 若不是因为阿满这次的事情,季清瑶也许永远不知道,宗鸿对他们如此了解。 可是,宗鸿难道就不曾想阿满若是成了皇妃或太子妃后,替她的姑姑报仇吗? 第161章 书信一封 季清瑶将信件放到霍云龙的手上。 霍云龙笑笑:“我就不看了。若不是因为私人关系,这张纸就可能是个圣旨。” “你我夫妻之间可不隐瞒,还是看看较好。”季清瑶拉着霍云龙的手,一定要让他看看的。 霍云龙看了看眼前的太子和皇子,请他们坐下。 霍云龙笑笑不语。 他看出皇上的意思了,但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又不能直说。 “父皇说,霍前辈不止是我们的前辈,也是我们的长辈,势必要谦卑恭敬。季家主不止是季家主,也是父皇最好的朋友,晚辈不才,还需要二位前辈指点一二。”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是有原因的。除了立嫡立长之外,他也会被皇上更加严格的教育,他对于任何一个可用的人才或者父皇所尊敬的人,都谦逊有礼。 而且他特别懂父皇的心思——父皇作为一国之君,他怎么会有遗憾?可是他从母亲那里得知,这个季家主,是父皇这一辈子的遗憾也是父皇这一辈子的念想。 所以他更加知道要怎样讨好他们,讨父皇欢心。 季清瑶看着霍云龙,这孩子的老成比野生野长的阿满和勿离不知道要强多少。 “代我们向皇上问安,祝皇上万寿无疆。皇上的问候我收到了,正是冬猎之际,希望你们都能够如同雄鹰一般敏锐,向你们的父皇交出一个傲人的成果。” “季前辈,有时转达致意不足以表达情绪,被关爱之人也感受不到朋友间的祝福思念,况且昭华不才,阐述不清。还请劳烦前辈书信一封,晚辈好呈向父皇,不至于草草了事交差。” 季清瑶抬起头,这孩子很会讨宗鸿欢心。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心里想什么。 季清瑶刚要去拿纸笔,昭华抢先一步铺开纸张,随即双手呈笔,快速研墨。 他这样的手法——很是熟练。 可他是太子啊!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他如此熟练的动作是怎么来的?当然是在父皇面前熟悉起来的。 展信佳,见字如晤。 今晨,贵函已至,手捧墨香,心怀感激。,如春风拂面,暖阳入怀,令人心旷神怡。阁下之关怀与厚爱,如涓涓细流,滋润心田,令人心怀感激。每读一字,皆感温暖;每思一语,皆生敬意。 在此,谨以一纸回函,寥以笔墨,略表寸心。 圣上所念之事,民女无心无意,各有各命,一切随缘。 祝愿圣上安康,福寿绵长。江山稳固,常青不朽。 清风山庄,季清瑶。 没有过多的讲述自己,也没有过多的讲述徒儿们的姻缘,说了一大堆的客套话,与寻常书信无异。 她待墨迹略干后,将信封折了起来,交于昭华太子。 她目送他们离开,浩浩荡荡的队伍,完全不像是偷偷摸摸出来的,倒更像是被皇上派来的。 “陛下的意思,莫不是要与这两个娃娃联姻?” 霍云龙看下门外,他能感觉到两个孩子现在似乎能听见。 “这算不算旨意呢?”季清瑶看看霍云龙。 “不算,他是在求你。其实他登基这么些年,所以说手中已经有了权势,江山根基也早已稳固,可他总觉得身边没有一个可用的重臣。说白了,他这人没有什么安全感。他将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的两个徒儿若是能进宫,随他所愿,他身边定然如虎添翼。所以皇帝别人而言是皇帝,可对于我们而言,他就是个孤家寡人。自古君王多情,如果想要保住江山,那就看君王够不够狠。” 他伸出手,手心向上,摊开手掌。 “何意?”季清瑶不解。 “回我们的家,仙药谷也好,清风山庄也好,咱们说好了要当神仙眷侣,这凡间俗事,就不过问了。” 季清瑶笑笑:“好。” 她骑在马上,拉着马绳,慢慢悠悠的走在山间,到处是凋谢的树木枯萎的干草。 “天冷了,还是回仙药谷避一避吧。”季清瑶畏寒,每到冬日,她都手脚冰凉却又酷爱户外游玩,仙药谷就是最好的去处。 “阿满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勿离虽说听话,可他有底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霍云龙走在夕阳下,唉声叹气的讲着她的徒儿。 两人就连影子都很有高手感。 她挺拔的坐姿,他稳健的步伐,仪态端庄又不失大侠气概。 “阿满喜欢中州,就让她在秋生那里住下吧!勿离也是个喜欢热闹的孩子,他很懂得进退,中州那样人潮汹涌的地方,适合他生存。” 季清瑶终于要彻底放手了。 她这么些年来,一直将他们带在身边,但也随时做好让他们离开的准备。 姚寻凤假死出宫,他们姚家三口以后好好的活下去才是。 可姚寻凤思念自己那久未谋面的公主,她的两个侄子为了姑姑,想尽办法靠近皇家,务必要让姑姑见一见自己的亲生女儿。 宗鸿看着季清瑶所写书信,久久不能平静。 “她还有说什么吗?”宗鸿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问自己的儿子。 “我知道,季前辈应该也很遗憾。但是父皇的遗憾是全世界最无奈的。父皇为了天下子民,辜负了季前辈,她一定会理解父皇的吧?” 宗鸿摇摇头:“她越是理解我,我越是觉得亏欠。那年……她披甲护驾,最后却被暮成雪伤了,导致早年白发,我这心里更加惭愧了。你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宗鸿妥善的收好信件——因为他们彼此出现的时刻,是第一次撼动心灵的遇见,是这辈子的最美好时刻。 她的清冷淡雅,他的富贵典雅,一眼就是永远。 若是二人真在一起十年之久,亦或者三年或两年,彼此之间的缺点和性格暴露,怕是早就没了此等欢喜。 彼此停留在初相识最美好的时刻,那份回忆便也一直留在最初的时刻。 “赫凌!”宗鸿喊赫凌进来,赫凌掀开了帐篷的围帘。 “皇上找臣,有何吩咐?” “将暮成雪找来。” 赫凌带着暮成雪进来,即使他左手用剑已经出神入化,但他在自己残疾的右手上增加了一个鹰爪钩。 第162章 开国功勋的后人 鹰爪钩是锋利的铁器,形状类似鹰爪。 铁匠特意将此鹰爪制成铁臂,暮成雪的杀人时间又缩短了许多,且更加凶残。 鹰爪钩上有机关,钩进人身体里,可以收缩,可直接活掏人的肺腑心脏。 他在君王身边暗中守护,皇上确实也需要他这样的暗杀者。 “叩见皇上。” “这两天,营帐中要来两个晚辈……季清瑶的徒儿,也就是姚万堂的孙子。你暂且不用管他们,也不要动杀伐。” 暮成雪回答:“是,谨遵圣命。” “你与阿瑶并无直接仇恨,只是父辈之间的一些纠葛。你二人皆已受伤,那不如就此作罢。朕愿意从中调和,冤冤相报何时了。” 宗鸿起身,拍拍他肩膀。 暮成雪不说话,他知道皇上可能更倾向于意中人,便没有反驳。 “只要他们不动手,属下便权当不认识。” “好!不愧是暮大侠,有气魄。” 暮成雪只是很低调的说一声:“皇上过誉了,属下不敢当。” “外面篝火狂欢,正烤着野鹿,去与他们同欢吧。” 宗鸿坐在中间,他的臣子和孩子们向他敬酒。 庆妃看见坐在一旁的昭君,她摆摆手,让公主坐她身边。 “母妃,我想坐舅舅身边,他说今天打了野鸡给我烤着吃。” 庆妃微笑着,满脸慈爱的看着水灵灵的昭君,点头答应了:“去吧,注意刀剑划手。” “哎!” 欧阳世子正在热水拔鸡毛,昭君过去蹲在地上看着他,问:“舅舅,你打猎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欧阳世子抬起头,假装很为难的样子说道:“哎呦,这要征的你父皇的同意。” 于是昭君就跑到皇上身边撒娇:“父皇,我明日也想打猎,你准许我去吧!我跟着舅舅,保证不乱跑。” 宗鸿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好啊!骑马射箭是好事,准了。” “皇上,她千金之躯,贵为公主,怎么能让她学这些男孩子的狩猎游戏呢?” “自古女子多有英雄,公主应该会的更多,国家危难也好,朝堂争斗也罢,多会一点不会有坏处的。” 宗鸿酒过三巡,人已经飘飘然,他要回营帐内休息了。 刚刚起身,赫凌突然来报:“树林子有刺客!” 宗鸿顿时就酒醒了一半。 众人等他一声令下抓刺客。 饶有兴致的又坐下,冷静又胸有成竹的说道:“你们可各显身手,抓到朕面前来问话。” 很长时间的打斗声,宗鸿笑着摇摇头。 他摇头是因为他的这些子女竟然还没拿下刺客。笑,是因为……他可能与刺客有些渊源。 最后黑衣人被包围起来,满是贵族子弟,手握各种兵器利刃,将她围堵在中间。 “父皇,人被控制住了。”昭华跑来禀报。 宗鸿走过去,黑夜之中,只能模糊看见她是个女子。 她眼睛里的那种不服和清冷,与阿瑶有三分相似。 “你是……阿满吧?”宗鸿似乎早有预料。 阿满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他,然后收回自己的剑。太子这边,还有些人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 “这剑叫锦月……是你师父传给你的。应该还有另一把观星,是不是给了你弟弟呢?我记得他叫无缺,可是……你师父给他改了名字,叫勿离。” 宗鸿信心满满的往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对着空荡荡的树林里喊了一声:“勿离是不是在周围啊?出来吧!你们想要为姑姑报仇,朕就在这里等你出现。” 太子看着阿满,皇子朝阳也看着阿满,然后一脸疑惑的问父皇:“父皇认识阿满?” “你们都退下吧,朕与他们姐弟说些话,都离得远远的。只要朕不传你们,不管发生什么事,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宗鸿勒令所有人都退下,大家都担心他的安危,却又不敢抗命。 直到所有人撤出这个地方,阿满吹了一下口哨,树梢间如同风吹过一般摇曳,然后空翻出一个少年来。 “姐。” 勿离站在姐姐身边,像个忠实的小护卫。 “这就是当今圣上。”阿满看着宗鸿,向弟弟解释。 “听说,你喜欢我师父?”勿离倒是不客气,像拉家常一样问。 “是。”宗鸿很是爽快。 “说正事!”阿满呵斥勿离。 “哦……昭君在哪里?我姑姑生的孩子,她凭什么不得见?” 勿离拿出架子,开始质问。 “姚寻凤易容冒替她人进宫选秀,目的不纯,有弑君之嫌,又刺杀亲王,是为死罪。朕格外开恩,留其封号及住所不变,她自己于大鸿二十三年服毒自杀。妃子自戕乃是家族大耻,宫中大忌。若她假死离宫,欺君罔上,便是诛九族之罪,所以说你姑姑想见孩子,是说她没死吗?” 阿满顿时愣住了,干涩的嗓子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姑姑在天之,灵托梦于我,想要昭君表妹去她坟前祭拜,这又有何不妥?” 勿离反应快,这番说辞让宗鸿撇嘴一笑。他心里暗想,这孩子确实机灵。 “朕于你们师父多年不见,看见你们长大成人甚是欣慰。不如一同狩猎,让这些官家子弟看看你们的本事。” 阿满和勿离跟着宗鸿出现以后,昭华和昭阳一同惊呆了。 “父皇没事吧?” “朕与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开国功臣姚万堂的孙子孙女,姚万堂是朕的父皇太渊皇帝的重臣,文武双全,治田桑农,南征百战。你们所住的慈岭山庄便是先帝将自己的行宫赐与姚大人的。如今,他们才是慈岭山庄的主人,你们都算在此借宿,要对主人家恭敬一些。” 几人看着阿满和勿离浑身上下的江湖气,虽然不解,但不敢反驳圣命。 “既如此,我便敬二位一杯,以后每年都有围猎,多有打扰。既然是开国元勋的后人,定是有几分忠肝义胆的,儿臣向父皇请愿,将阿满姐弟赐儿臣门下,彼此互相学习,报效国家。” 太子先下手,直接将这姐弟二人笼络了。 留下昭阳二皇子一脸震惊! 第163章 太子门下 太子必定是太子,他不仅这样明目张胆的要人,还说的振振有词。 宗鸿抬起头:“互相学习什么呀?” “阿满姑娘深涉江湖,可学武艺、百姓与江湖相处之道、药理知识。儿臣也可向阿满姑娘教授书经、兵法。阿满姑娘英姿飒爽,不失为一个将才。” 宗鸿满意之极,但随即便问她姐弟:“那你们意下如何?” “承蒙太子器重,阿满荣幸之至。虽然身份不如皇子和公主们尊贵,可我与弟弟也是朝廷重臣之后,各位少爷小姐身份不一定比我尊贵,请各对我姐弟位言语神态稍作收敛,毕竟我姐弟二人在江湖上是野厨,杀人不眨眼。” 阿满虽然对皇家人尊重,但他转身又对各家贵胄子弟下了警告。 他们看起来不是好奇,而是不满和鄙视。也许不知道她先辈的实际,又或许不知道她如今的江湖地位。 她眼神带着杀气,将所有人看了一遍,是警告,也是通知。 “我姐弟二人废话从来不说第二遍,诸位跟我们要客客气气的说话,我手里的剑叫观星,我姐的剑叫锦月。太渊皇帝所得陨铁,由莲花山庄莫前辈打造,也是先帝亲赐的宝玉镶上去的。这两把剑比你们的命都贵,最好客气点。” 于是真的有人看不下去了,就站出来,当着他的面指责:“话说的这么狂,到底有什么真本事?亮出来才算!” “那朕给你们做个公平公正,咱们明日为期,围猎多、物大者胜利。” 宗鸿喜欢看现在的孩子们血气方刚的样子。他并不觉得这是冒犯,甚至觉得这是年轻人应该有的。 “遵旨。” 太子多了他们姐弟二人,便是多了左膀右臂。 夜里,姐弟两人回到山庄内休息。两人住着爷爷和父亲曾经住的最大的卧房。 里面打扫的很干净,只是这里面好像少了很多东西。 也许是这些太宫女们的手不干净,拿了些东西走。 勿离和阿满已经没有印象了,他们不记得自己曾经在这里住过。 只是,后来师父带他们在此住过。 也大概是两年前吧…… 师父让人把这里打扫干净,指着他们曾经的家讲着她当时看到的事。 她们的姑姑即使命悬一线,也奋力逃跑。全家人也力保这三个最小的活路。 “你们的祖父祖母都是了不起的人,你们的父母亲受尽折辱,姑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在祖母的帮助下,死里逃生。” 当阿满和勿离问起师父:为什么没出手相救时,季清瑶突然有一些惭愧。 “为师当年也是武功不济,只是会得一些轻功和机关。我当时是路过找人,也不知道这其中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知全貌之时,便全力帮助你姑姑。我们一人背一个,我背着阿满,你姑姑背着勿离,我们一路被人追杀四下逃窜,那时候我就在想,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甚至都做好了和他一起带着你们流浪天涯。可是你姑姑心野,她势必要报仇,我唯一的人脉便是我的师父,静远道长。” 阿满满眼的恨意。 “姑姑手刃仇人,真是大快人心。” 两人推开窗户,看着各自的窗外,飘起来的小雪落到眼前。 这硕大的山庄,本应该是承欢膝下,嬉笑打闹的场景。 勿离抬起头,年少的他意气风发,武功盖世,也算对得起祖父了。 他们只是很遗憾:师父就此撒手不管了。 师父认为他们都已经长大,也该回到自己家了,况且还有皇上的圣旨。 再说,师父跟着他们受了这么多年的累,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当然要过几年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逍遥自在也是应该的。 师父甚至为了他们两人,练就了绝世武功。她作为江湖上一代有名的野厨,靠杀人给他们挣钱。 阿满和弟弟要撑起这个家了。 只是,阿满毕竟是个女孩子,有朝一日是要嫁为人妻的。到时候整个山庄,就是勿离一人的。 勿离和阿满一早便去围猎场。 待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各分小组去狩猎。 “勿离,那些小的飞鸟什么的不要,我们要鹿,要狍子,要熊。” 阿满完全忽视太子的统领,给弟弟下任务。 “收到!” 勿离根本不需要马匹,他飞身上树,在树与树之间来回跨越。 这着实让下面的小爷们望尘莫及。 但是,朝臣之中怎么会没有高手? 有位学士大人的儿子,天赋异禀,天资过人,与他一同在林间寻找猎物…… 其实,阿满本就是个弓箭高手。 还没有开始练剑的时候,她已经会用弓箭射鸟了。 太子一直尾随在阿满的身后,这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很是高冷,带着三分不羁,三分傲气,对人总是爱搭不理的样子。 “姚姑娘,我听闻你射箭奇准,可有此事?” 阿满不说话,默默的从身后箭鞘里拿出一支箭,她甚至都不用瞄准,仰起头砰的一声射向太空。随着一声鸟叫,有只鸟砰的一声落在太子马前。 阿满无视直接骑马跨过去。 “姚姑娘真乃人中龙凤!” 昭华跟在身后面拍马屁。 “太子过奖了。也不知道里宫里的公主们有没有练一些射箭或者剑法之类的?” “有,我昭君妹妹喜欢练剑。只不过庆娘娘怕她伤害到自己,只是给她木剑玩玩。” “那让她见见我吧,我可以教教她。” 太子抱歉一笑:“真是不巧,昨夜昭君有些感染风寒,庆娘娘带着她回宫了。” 阿满昂扬的斗志丧失了一半。 她只是想让自己苦命的姑姑见一见自己的女儿而已。 “不过,昭君会常常出宫,她喜欢去民间看花灯,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她又该天天吵着去街上游玩了。” “那……太子什么时候带着昭君公主出来玩呢?” 阿满的眼睛里好像看到了希望。 她的姑姑,能不能看孩子一眼,希望全在她身上了。 第164章 谈条件 昭华低头略微思索了一下:“大概半个月以后。毕竟过了腊八就是小年,民间的年味很足了,她喜欢吃糖葫芦,我们总是偷偷的带她去糖记糖果铺买冰糖葫芦。那里还有一种点心,蒸发糕,听说是用糯米磨成粉,蒸出来的时候软软糯糯,香甜的很。我是不喜甜食,昭君妹妹喜欢的很。” 走着走着,听到前面的打斗声。 阿满和太子策马过去,看见勿离正在用绳子生擒野猪。 这野猪身上带着刺,不仅皮厚,还尤为粗糙。而且攻击性很强,劲很大,勿离竟然用绳子跟野猪几个回合,将野猪死死的捆绑在几棵树中间。 “这大家伙,非常有力气!真是太费劲了!”勿离在这雪中,竟然出汗了。 “生擒啊!这可是了不得呀!” 太子尤为欣赏。 十多个士兵用了木头抬着回去的。 勿离随手射下两头鹿,根本就不用太子出手。 “姚公子真厉害!” “今天我就干这么多了,我得去吃点东西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收拾吧!” 勿离轻轻松松的离开了。 宗鸿在帐篷内看书,勿离走向他的帐篷。 “姚小爷,这是皇上的营帐。” 石公公一个箭步过去,就将他拦在了帐外。 “我知道呀!我就是来见皇上的!” 他欢愉的语气,让石公公都不好意思拒绝。石如将他拉到一边:“皇上的营长,无召不得入内。” “哦……”勿离若有所思的挠了一下脑袋。突然好像来了什么鬼主意。 “皇上,我是勿离,您现在召见我吧!我有事要讲!” “哎呦喂!姚小爷,皇上万一在休息怎么办?”石公公吓得都出汗了。 “大白天的,有什么可睡的?怎么宫里的人动不动就休息?身子这么孱弱吗?身体不好的话,就应该出来多锻炼锻炼,不要老是静养静养的,越静养身体越虚!” “姚小爷……” 石公公拦都拦不住,他颇有几分霍云龙的架势。 放荡不羁,年少轻狂,英俊潇洒,武功盖世。 “石如,让他进来吧!” 听到皇上传召,石公公掀开帘子。 勿离看着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他看起来非常端庄,仪态中皆是王者之范! “你说的话朕都听见了,你倒是有几分霍云龙的真传。” “我大师父有宗师风范,勿离不敢与其比肩。但勿离确实获得大师父提点教授,若有三分相似,也是情理之中。” 宗鸿放下手中的笔,用手轻轻的扇了一下风,待纸上的墨迹晾干,宗鸿合上奏折,叫他上前来坐。 “你比你姐姐要谦逊许多,当年的姚万堂知进退,明事理,你也有他的好教养。” “祖父早逝,勿离年少不知,只知道师父细心栽培,将我与姐姐养大,传授我们做人之道,教我们武功秘籍,才有了勿离的今日。师父常说,做人不能忘本。勿离本以为师父的意思教育我们不要背叛师门,可师父却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师父说的本,是何意啊?” “她老人家说我是姚家人,不能忘了姚家的根。师父劝我与姐姐早日回家,将姚家发扬光大。毕竟,我姑姑为了姚家洗清冤屈千辛万苦进宫,病死……外人都说她不得善终,可我师父说,我姑姑做的没错,此生值得。” “所以,你想跟朕要一个解释吗?想要问一问你姑姑的情况?” “我姑姑的情况,皇上与勿离都心知肚明。她这辈子到头估计连个坟都没有。” 勿离的言下之意:所有人都知道玉妃已死,她已经被扔到郊外乱葬岗。从此以后,世间再也没有姚寻凤这个人,即便有一天她真的是自然衰老死去,也不能进姚家坟。也许只能是田间地头的一个小土堆…… 宗鸿用严肃的神色审视他。宗鸿应该早知道,他们已经和姑姑在一起了。 “朕……已经对她网开一面了。”宗鸿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了。 “勿离懂,所以勿离有一事与皇上商量。” “说来听听。” “我既然回姚家了,那就势必守住慈岭山庄,我慈岭山庄本是开国重臣所居府邸,又是太渊皇帝的行宫,此处地理位置上佳,不该荒废。” “喜你所言,慈岭山庄应该为朝廷做些什么呢?” 宗鸿站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 是个敢说敢做敢当的好少年。 “养兵屯粮。” 宗鸿变得严肃起来,勿离也很清楚,皇上怎么能把国之根本这些东西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尽管,他是季清瑶和霍云龙的徒儿。 “你可知稍不留神,就是死罪?” 勿离点头,他当然知道。 “勿离愿从统军开始,学习阵法兵法。勿离不敢多求,只是师父有言,我若成人,便自行离开,回姚家继承祖父衣钵。” 其实,不是师父说的,是有圣旨在先。 季清瑶算是暂时抚养他们。如今,即已成人,也该回去了。她可不想背负抗旨的罪名。 再说,这么多年,她难得清静。终于能放开一切和霍云龙隐居山林。 这小小少年,心有大志。 “那你说说利弊吧!”宗鸿坐下来,准备认真的听他说一说。 勿离突然开心起来,皇上这意思就愿意听他说,那就有希望。 “是,皇上。” 勿离指着宗鸿的沙盘,指着慈岭山庄的山体:“这里,这一片,全是天然洞穴,我祖父将这些地方全部设置了机关,洞穴内冬暖夏凉,可存兵器粮草。此处有通道,当然,只有我和师父知道。既然是机密,那就不能随意让旁人知道。东北处是疆门关,往西数百里是疆州,所以,慈岭最适合与疆门关接应,可针对疆州送粮草。另外,距离中州不过百里,若中州有突发事件,也可守护中州。” 他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霍云龙教的。 但是,他既然敢说,还是勇气可嘉的。 宗鸿抬起头,看着他得意自信的模样,果然和霍云龙一模一样。 季清瑶教了十多年武功,霍云龙只教这一年的道行,让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对未来充满了抱负。 第165章 特殊的日子 宗鸿站起来转过身,神态严肃的说道:“朕要你师父做担保,你若敢私吞粮草,拿你师父是问。” 勿离先是一愣,很显然他没有想到宗鸿皇帝也会把他师父拿出来说话。 “师父……她已半归隐,勿离不想打扰师父清静。” 勿离有些为难,他很清楚让师父做担保的意思——就像欧阳世子那样,不得离开监视居住,出门也是众人跟随。说白了,就是人质。 “你有什么好办法?” “让我姐姐担保如何?可以让她进宫常住。但是,我知道她不会答应的……毕竟,她喜欢自由。” 勿离面露难色。 此时,无论宗鸿答不答应,都无所谓。 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若是答应了,姐姐便进宫。她不是想做妃子皇后吗?那就有了很大的机会。若是不答应,山庄还是他们姐弟的,一点东西不少。他就打开山庄大门,招贤纳士。 他早已做好了两种打算,无论哪种情况,都会有单独的计划。 但是,这么大的事,宗鸿需要掂量斟酌。兵部户部都有待商榷。 傍晚时分,各小分队抬着自己的猎物回来了。 宗鸿看到这只活着的野猪倒很是好奇是谁捆的。 太子抢先一步说话:“父皇,姚家姐弟真是好本事呢!姐弟二人生擒的这只野猪至少五百斤,姐姐智勇双全,弟弟力大无穷,儿臣真是佩服。” 阿满就无厘头的看着太子——他可真会说话呀! 宗鸿开心不已,阿满也开心不已。 只是昭阳用一种不太清白的眼神看着阿满。 他喜欢这个姑娘,虽然这个姑娘比他大。 阿满立刻就回敬太子:“太子殿下过誉了,阿满并没有帮上弟弟的忙,不过,这两头鹿倒是我亲手射杀的。” “好,姐弟二人同心协力,朕深感欣慰。今夜,我们开怀畅饮,不醉不归。明日一早整顿,全体回宫。” 宗鸿下了旨,让大家随便玩闹。 太子倒是个风雅之人,他让大家玩击鼓传花,作飞花令接诗歌。 宗鸿早早离席,他一句话也没说悄咪咪的回营帐了。 赫凌和石如见状便尾随他回去。 “进来吧。”宗鸿知道赫凌就在他身后。 赫凌坐下后,宗鸿夸赞勿离:年少有志。 “季家主和霍云龙既然放手他们归来,想必是认为他们已有能力担起自己的家族。家族的事,季家主应该是不便过问。” “她是一点都不想和朕染上关系啊!” “依臣所见,季家主是懂得与人相处的。与他人之间的关系处理的很好。一切都恰到好处,不远不近。需要时出现,不需要她时,她便自行离开,不仅洒脱,也逍遥自在。或许,这才是季家主最喜欢的生活。而皇上所能做的,远观即可。若是皇上觉得赏心悦目,就多看两眼,不惊不扰,彼此安好。有一个好的开始,也愿能有个好的结束。” 赫凌这一番话还是在劝他放下。 毕竟,都已经是皇上了,都已经不属于彼此了。可皇上心心念念,总归是个心结。 宗鸿突然一笑:“你呀,什么时候懂了这么多的情爱道理呢?” 赫凌摇摇头:“臣不懂,只是作为局外人,旁观者清而已。” 宗鸿这才明白,赫凌一直将他的心事看在眼里——被别人看出心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朕,想着与你商议姚家这姐弟二人的事。毕竟,朕答应过他们要给姚家一个说法。” “皇上吩咐,赫凌谨遵圣旨。” 宗鸿吩咐他:“今夜,我们偷偷的回宫。明日,你将户部和兵部尚书叫到朕的御书房来,朕觉得,姚勿离是个大才。” “半夜回宫?即便我们策马偷跑,也要一个时辰,此时夜已深,皇上要注意安全呀!” “无妨,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宗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皇上,奴才也听到了……”石如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眼珠子滴溜的转着。 宗鸿还真是没把他当人。 “那就一起走,朕也学一学年轻人的风范,放荡不羁一回。” 他甚至只让赫凌带走了奏折,然后留下了一张纸条:已回,勿慌。 石如负责将身边的这些设备调开:“都到那边去捡些柴来,等一下给皇上烤肉。” 石如偷牵了三匹马,带着皇上“逃跑”了。 十六年前,就是他们三个人一起离开皇宫的。 十六年以后再看,物是人非。 宗鸿爽朗的哈哈的大声笑着:“朕仿佛年轻了许多呢!” 也许,他只不过是想回忆一下自己十六年前和勿离这般意气风发的时候。 空中飘着小雪,但是大家架着篝火,玩的尽兴。甚至都没有人在意皇上已经离席。 季清瑶看着霍云龙熟睡,她轻轻起身,穿好衣服拿着长鞭系腰上,悄悄的关上门…… 霍云龙微微睁开眼…… 季清瑶独自一人出去了,连招呼都不打。 她一路骑马狂奔,在天亮之前赶到了清风山庄。 姚寻凤手里正拿着灯笼让下人挂。 “姐姐回来了?”她看到季清姚喜出望外。 “嗯,给我准备一些……纸钱。” 虽然姚寻凤不知道她这是何意,但是她并没有犹豫,直接跑进房间去取。 还是在马厩里的老伯看见了她拿着纸钱元宝出来,然后叫住了她。 “姚娘,你来。” 姚寻凤走过去:“怎么了五伯?” “今日,是姚家全家的忌日,家主就在大门口烧钱,希望她的父母能够收到。” 她拿了铁盆跪在大门口,点燃了纸人纸钱。这是给父亲母亲送去做丫鬟的。钱要多烧一些,总需要用的。 她低下头,重重的向父母磕头谢罪。 毕竟是自己命硬克死了父母。即便凶手也已经死了,可她仍然觉得愧对所有家人。 她抬起头时,感觉侧身有个模糊的影子。 跪在地上转过头看去,霍云龙一身白貂绒披风站在雪里。 季清瑶根本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回来给父母过忌日。毕竟,霍云龙残疾是自己父亲的功劳。他为此,还痛恨了自己一段时间。 霍云龙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第166章 祠堂供奉 季清瑶本身是想解释原因,可是霍云龙撩起披风在季清瑶一旁的雪地里跪下了。 “既然你我已结为夫妻,那你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 他转头看着她。 伸出手向身后的姚寻凤吩咐着:“拿香来。” 姚寻凤双手奉上三根香,放到霍云龙的手上。 他双手捧着香,很是正经的拜着天:“岳父岳母在上,受小婿一拜。我霍云龙三生有幸,娶季清瑶为妻。我感恩戴德,不胜感激。此生,来生,终生,我与季清瑶只有死别,没有生离。望岳父岳母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平安顺遂,子孙满堂。” 言必,将香插进了雪地里。 天地可鉴。 季清瑶看着他,心里又苦又甜。 今天这个日子,本是伤心难过之时,霍云龙一番话,却又让她开心不已。 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只是不愿意放下而已。 霍云龙扶她起来,她眼角带泪,说:“还要再去探望一人。” 来到后山,一个简单的小土堆…… “思君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小丫头。为了救我,死了。我不明情况,到处躲避,多年不敢回家。而后辗转几年回家看时,她只剩白骨。她既拼了命的救我,我便不能回来送死,我就狠心将她一人扔下……” 霍云龙掀开随身提着的小篮子,里面是季清瑶准备的贡品。 “我霍云龙敬思君姑娘一杯,谢思君姑娘救我夫人无危难,大恩终身不忘。” 霍云龙拿着酒瓶子,往地上洒了一圈,然后自己倒一杯对着墓碑恭敬施礼,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季清瑶看他知书达礼的样子,和往年的猖狂已经判若两人,这才莞尔一笑,调侃着说道:“要换作十五年前,我真不敢信天下第一神医的霍云龙是个如此坦坦荡荡的君子。” “所以,那时候你讨厌我?” “嗯,知道打不过你,还要寄你篱下,心里纵然骂了千百遍,也还是忍了。” 季清瑶说到此处时,自己偷偷笑了。 霍云龙便一本正经的打趣:“还好师妹你坚持住了。我想想都后怕,如果当时我手重些,估计你也要葬在樟树下了。” 两人牵着手走回去,霍云龙像是看女儿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我要给思君立碑,放在我家祠堂里。以后若是有了儿孙,定然要让他们知道思君的存在。我便私自做主,收思君为妹妹,以后,她便是季思君,家里的晚辈都要尊称她一声姨娘。” 霍云龙只是很温和的对他说,你开心就好。 眼看就要年底了,街市上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灯笼和房顶的瓦上,有着薄薄的一层雪,冻成了小冰片。 下了小雪的街道上,置办年货的人很多。 流落至此的乞丐也很多——中州不让进,这些乞丐流民都只能在中州四周乞讨。 天子脚下怎允许乞丐泛滥? 季清瑶看着有家奴抱着的孩子,又转头看了看跪在地上乞讨磕头的孩子,很是心疼。 明明是同样大的孩子,有些生来是享福的,有些人生来便要把这人世间的罪全部遭一遍。 “不如,我们去中州转一转?” 霍云龙想着女子都应该偏爱买一些衣物首饰之类的,再说了,年底的时候家里总要添置些物什吧? 两人骑马进城,夜里便在雕花楼住下。 即使两人安静的坐在角落吃饭,也会有人认出他们来。 “见过霍先生,季家主。” 霍云龙点头致意,季清瑶礼貌的笑笑。 “先不打扰二位吃饭了,晚辈晚一些拜访。” 也许他们认为这只是江湖上的一些小辈过来打招呼而已。 饭后,两人闲庭信步的随意逛逛,走在这人潮攒动的街头,到处都是商贩的叫卖声。 “真好啊,夜不闭户,安居乐业。”霍云龙所说之意应该是在夸赞皇帝吧。 “愿天下百姓无灾无难,都能衣食无忧。” “没有哪个皇帝能做到,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天下之大,总会有皇帝看不到的地方。人性百态,都会有好有坏。没有哪朝哪代可以做到十全十美。但你期望的很好,每天好一点也算在变好。” 季清瑶知道,期望只能是期望。可是,霍云龙如此不解风情,非要说出事实来,不免人心泛凉。 “你看看我又说这些话,扫你的兴……”事后,他倒是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正说话间,突然听见清脆又熟悉的叫喊声。 “昭君,给你个糖葫芦!” 季清瑶转过身去,看见阿满和勿离,身后还跟了几个少年,一个在雪中还泛白的姑娘。 昭君? 莫非这就是昭君公主? 她知道姐弟二人深的皇上喜欢,只是不知道他们已经和皇子们都如此熟络。 “谢谢姐姐。”昭君全然没有公主的架子,也不知是因为不知阿满的身份,亲切的称呼她为姐姐。 “若是昭君在此处,想必,姚小姐也应该在不远处吧?毕竟,阿满费尽心机想让她们母女相认。” 霍云龙笑笑,拉着她在一旁躲起来。 季清瑶便警觉的看着周围,她想找一找姚寻凤在何处。 “这些皇子公主们擅自出宫,莫不是有人帮他们?” 季清瑶深知宫规森严,即便就是皇子们,也不能轻易出宫,更何况是公主。 只有被封了亲王,御赐府邸,才能自由进出皇城。 果然在不远的地方,看见了暗中保护皇子公主的一些侍卫。 “御林军就在周围,想必赫凌也在。毕竟皇子公主出宫,皇上肯定会让赫凌亲自护驾。” 霍云龙也在四处观看,试图找一找赫凌。 姚寻凤坐在茶楼二楼的包厢里,这么冷的天,她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站在观景台。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这样看看挺好,若是让孩子知道有这么个娘,孩子估计要恨死她了。 毕竟她进宫,只是为了报自己的家仇。 阿满拉着昭君,就站在茶楼下面的小拱桥上。 买了一些花灯,让昭君在这里放花灯。 她只是想让姑姑多看两眼。 霍云龙走过来,但被周围的便衣侍卫挡住了去路。这些侍卫恶狠狠的瞪着他,好像马上就要拔剑。 第167章 母女相见 霍云龙云淡风轻笑笑,顺便问了一句:“赫凌来了吗?” 他这么一问,让侍卫有些不知所措。 “您认识赫阁老?”他稍微放松了一口气。 “老朋友了。” “阁老没来,阁下是……”侍卫将剑收起来,眼前这个男人颇有几分王爷之姿。 霍云龙看了看几个孩子,没做回答,只是岔开话题说了一句:“除夕夜,我在雕花楼等他,你帮我传个信,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侍卫想着这人如此,气宇不凡,定是阁老的朋友。 “好,定会向阁老转达。” 季清瑶低头,看着昭君出神,看着看着她就笑起来了。 “她挺好的,庆妃膝下无女,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皇后也待她不错,你不用担心了。” 姚寻凤闻声回过头,看见了季清瑶轻飘飘的站在自己身后。 她何时来的,自己竟全然不知。 “姐姐……我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只是远远的看一看就好……” 姚寻凤急切的解释,皇上已经让他假死出宫了,这已经是莫大的宽容,她若是敢在此时和昭君公主相认,皇上和庆妃定然饶不了她。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去河上找个船,当船夫。” 季清瑶走下去,在人群中喊了一声阿满的名字。 “阿满!” 阿满抬起头,赶快跑过去。 “师父也来中州了?何时来的?” 勿离也跑过去,向师父问好。 “今天刚到。”季清瑶一边回答着,一边向昭君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是……昭君公主。”阿满不敢瞒着。 “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划船吧?” “几位爷,我师父傅邀请我们去河里划船。你们可愿意前往?”阿满很是兴致勃勃的要带上太子和皇子。 “好啊好啊,我们还没有划过船呢!” 昭君高兴的手舞足蹈,两个哥哥不想扫了她的兴。 季清瑶在河边那些小船只里,一眼就看到了姚寻凤瘦弱的身子。 侍卫将周围几条小船都包下来,然后随身跟着。就那么不远不近的看着几位祖宗。 霍云龙站在岸边看着,他的夫人要帮姚寻凤一把了。 “我们不急,就在这小河上慢慢飘着就好。”季清瑶交代船夫,还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勿离和阿满从姑姑身边走过,不用看,便闻到了姑姑身上的皂角味道。 可他们还是多看了一眼。 “几位公子小姐坐稳了。” 姚寻凤撑杆的时候力量还挺大,船一下子就进了湖中央。 小湖面上到处飘着彩色的祈愿灯,河面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季清瑶给几位公子倒茶,倒是昭君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她看。 “这是我的师父,清风山庄的季家主。也是仙药谷的霍夫人。” 阿满向昭君介绍着。 “您是……我父皇画上的人!”昭君此言,倒是让两个哥哥惊诧不已。 “昭君,你胡说什么呢?” “皇兄,父皇书房内的仕女图,画的就是这位季家主啊!” 昭君非常肯定的告诉两位哥哥。 昭华愣了一下…… 他进过父皇的书房,但是并没有看过他书房的内置。尤其是挂在内阁的书画。 昭君竟然看见过! “难道……前辈就是父皇常常提起的女子?” 昭华听母妃讲过,父皇最爱的女子,是宫外一位武林世家的小姐。只不过,两人都生不逢时,有缘无分。 季清瑶笑笑:“皇上年少不懂情爱,只是觉得我与宫里规规矩矩的女子略有不同罢了。你们可不要走皇上的路。世袭皇位千秋万代,皇子们务必要找个知书达礼的女子,以助兴国。” “原来真的是您!和画上略有些不同……父皇都还没有满头白发,季家主为何白发苍苍?” 昭君不懂,她只是单纯的想要问一问。 她的太子哥哥就轻轻的拉了妹妹一把,示意她不要问。 “与故人切磋,不小心误伤的。”季清瑶处之坦然。 “天底下还有谁有这么高的武功?” 昭君还在问。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亦有人。” 昭君看着她笑着:“季家主好温柔哦!” “你可有爱吃的?” “我可爱吃糕点了,但是母妃说要多吃饭才能长大。” “你母妃好吗?” “好!我皇兄也特别好,我外祖父和世荣舅舅也好。但是我母妃说,我在大一点,要嫁到别处去了。” “嫁哪?” “不知道,说是和亲。” 季清瑶顿时一愣。 姚寻凤手里的船桨忽然掉到河里。 大家都为之一振。 “若是有外敌来袭,就该出兵征讨,若是兵将无能皇上无用,需要一个公主来和亲的话,岂不是丢了大鸿的颜面?” 昭华立刻就反驳了:“季家主,若是一位公主便能换来万事太平,能让数以万计的将士安然无恙,百姓不必颠沛流离,这难道不是公主的功劳吗?也算公主为这个国家付出了。” “这是皇上教的吗?”季清瑶脸色铁青。 “本太子愚钝,父皇不教我这些。” “哼哼!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了用兵的时候,却让公主出嫁和亲,这难道不是投降吗?难不成这是什么缓兵之计?太子若是无用,大可不必当皇帝了。早早成婚,多生两个女儿送去和亲就罢了!” 姚寻凤心里一阵酸楚过后,便是对她百般佩服。 季清瑶踏着船梆从湖心飞到岸上。 昭华感叹她轻功如此飘逸。 姚寻凤坐在船头划桨,压低了声音,重重的说了一句:“国家无能,才会下嫁公主。太子无能,便不配做皇帝。若是皇帝无能,这天下便可易主了。” 句句都在指责太子失言。 她很心痛自己的女儿,如果真的要下架和亲,以保一方平安的话,女儿怎么能幸福呢? “你只不过是个划桨的船夫,你懂什么?” “我虽只是个船夫,但我知道先帝太渊在位之时,他征南阀北,向来都只有他国异族进贡献媚,从没公主下嫁和亲一说,当今皇帝无能,就连教育的太子也无能。” 姚寻凤坐在船头,她背对着这些贵族的皇子公主,阿满清楚的能听到自己的姑姑生气颤抖的声音。 姚寻凤划着浆,昭君用一种非常佩服的眼神看着她。 第168章 挑拨离间 昭华自然不允许有人对他如此无礼。 “尔是何人?如此出言不逊!” “太子息怒,恕我直言,身为大鸿的一名子民,我觉得这位……船夫说的对。公主乃是皇帝身边的掌上明珠,怎能轻易送到他人手上?” 勿离走过去,帮着姑姑把船桨划到岸边。 在姑姑的身边静静的做着手势暗示她不要乱说。 毕竟姑姑的身份也见不得光。 阿满愣在原地,听着姑姑和太子的争执,她却不知道该向谁说话。 可是,姚寻凤并不把这些人当回事,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 “若是不废一兵一卒,又能永世交好,公主和亲,又有何不可?” “这好办,太子和皇子,你们娶了他们的女儿就是了。不一样是和亲吗?太子也可以作为和亲人选啊!让那些人也下嫁女儿,太子岂不是更有面子?若是登基做了皇帝,年年纳妃。” 姚寻凤讽刺着昭华,其他人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姑姑言重了。”勿离小声的在姑姑身边嘀咕着。 “慈不掌兵!我看太子也不配做皇帝!回去奉劝你们的父皇,再多生些皇子,总能生出个血气方刚的皇子。” 姚寻凤依旧不依不饶。 “大胆!说话如此忤逆!父皇是你能说的吗?!”昭华恼羞成怒。 “区区一个太子,不过是出身好了些,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白起卫青霍去病,哪个不是农奴之子?一生多战多胜,年少英雄。即便我读书不多,也不曾见过强国和亲一事,无能便是无能,勿要拿着你太子的身份去压别人,多读些书,多上上战场,也该学些国事国策,别拿着鸡毛当令箭,胡乱指挥。要是一步走错,你可就是祸国殃民的无能之辈,趁着年少,多一些血气,学学你的祖父,亲自带兵出征,让人闻风丧胆。别整日待在皇城之中纸上谈兵。” 姚寻凤一番挖苦,倒是把昭华气的不轻。 “来人!将此船夫拿下就地正法!” 昭华看了一下周围的小船,都是自己的人。这些便衣都在暗中保护他。 “谁敢!” 河面上远远飞过来一人,他轻点水面,站在了小船的末尾之处。 “大师父。” 阿满和勿离从认识他开始便有些怕他。 虽然也怕师父,但师父至少是个女子,天生有慈爱之心,只是视若严母。 可大师父却截然不同——对于他们练功不认真,那是要加倍体罚的。无论伤成什么样,绝不留情面。 而且他们两人加起来都打不过大师父,也是后来才知道,大师父曾是当年的天下第一。 “你是何人?可知道我等身份?” “皇城大内有个敬月台,太子可知?” “我当然知道!与你有何干?” “那是太渊皇帝赐予我师父的。按照辈分,我与你们的父皇可论兄弟,尔等晚辈见了我也得喊一声师叔。” “莫非前辈是霍先生?常听父皇提起,今日有幸得见,前辈很是有气概呢。” 昭阳倒是懂得审时度势。 霍云龙笑笑:“很好,你与你父亲有七分相似。太子倒是与赫凌有几分相似,年少时不羁,不知天高地厚,挨了几顿打以后就老实了。” “你好好看。”昭君就像在审视一件什么漂亮的作品,盯着霍云龙看。 这丫头如此直白,倒是让霍云龙有些害羞。 “公主,太子让你去和亲,你愿意吗?” “我当然不愿意啊!背井离乡也不知道要走多久,而且我不知道我嫁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会不会生病老死在他乡,我希望永远待在母妃的身边。” “你呀,不是庆妃娘娘的亲生女儿,所以庆妃娘娘才愿意让你去和亲啊!如果你是她亲生的,她怎会舍得?” 霍云龙这话,让姚寻凤睁大了眼睛。 “你说我母妃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那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你亲生母亲病死在宫里了,所以庆妃娘娘才将你养去。有些事不宜多说,你们回宫后一问便知真假。” 昭君眼睛里含着泪花,跪在地上看着庆妃。 “这是谁对公主说的?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蛊惑人心!” 庆妃看着跪了一地的侍卫,还有太子皇子都不敢说话。 “皇上来了。” 门口太监跑来,众人纷纷跪在两旁接驾。 “父皇,那位霍先生说,因为我不是母妃的亲生女儿,所以派我去和亲,是不是真的?” 昭君梨花带雨的哭着,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皇上,霍云龙他妖言惑众……” “霍云龙说的没错,你的确不是庆妃娘娘所生。” 宗鸿走过去,将女儿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 他其实曾经喜欢过姚寻凤——在姚寻凤还不是姚寻凤的时候。她那时候是柳琳琅。 “那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定然也不希望你远嫁,朕也不想。若是要强国固体,除了有外交,还有有足够的兵力。去年天灾,多地粮食旱死,许多地方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便减少了百姓的赋税,从而导致军中粮草欠缺,不宜行军打仗。也许他们也知道现在是我们最软弱的时候。” “所以,那个船夫说的都是真的。” “他说什么了?”宗鸿问。 “国家无能才会下嫁公主。” 宗鸿不自觉的一阵唏嘘。 一个船夫尚且懂得道理,皇帝怎会不懂? 他这般无奈,也是心疼许久。 “皇上,霍云龙挑拨我们母女关系,臣妾向皇上讨个公道。” 庆妃一脸不忿。 “讨什么公道啊?霍云龙说的没错,也没有骗人。” “父皇,如果父皇实在为难,昭君嫁就嫁了。但是昭君看见了父亲画上的那个女子,她白发苍苍的,但是面容姣好,比画上的还好看。可是父皇,您不是皇上吗?怎么也会有自己得不到的女子呢?为什么又嫁于别人?” 第169章 归隐 昭君这个问法,倒是让宗鸿开心起来。 “真心喜欢一个女子,是希望她幸福的。她若是觉得离开了我,便能过的逍遥自在,那我自然就为她开心。就像……就像这盆花一样。你很喜欢它,你想把它带在身上,但是你把它折断了,它就死了。所以如果想让它看的更好看,就只能让它在自己的泥土里生长。所以呀,爱不是得到,爱是……呵护,是支持,是看见她绽放。你说呢?” “所以……母妃和母后为什么可以陪伴父皇呢?” “昭君,不要再问了。”庆妃打断了孩子。 “因为……” 宗鸿思索了一下,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因为母妃愿意,皇后娘娘也愿意。” 庆妃讲完,宗鸿就笑了:“对,两厢情愿。” 可是昭君却没完了,她又说了一句深深的刺痛了宗鸿的心。 “所以,画上的季家主,是不喜欢父皇的,对吗?她喜欢的是霍先生,所以才做了霍夫人。” 宗鸿没有责怪昭君,她的纯真与善良,与她的母亲有三分相似。剩下的七分,她的母亲更多是大局。为了报家族之仇,根本不顾自己生死。 他心里隐约能猜到,那个船夫,可能就是姚寻凤。 “昭君,天下怎会有女子不喜欢父皇的呢?远是她们不配而已。” 太子倒懂得三分拍马屁。 宗鸿起身:“昭华,过了年,朕派你去出征,让你的舅舅百里世荣带你去开开眼。” 宗鸿并没有被他的马屁所迷惑。而是要让他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昭华突然一愣,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船夫的话父皇记住了,霍先生的话也重要,季家主的话,他也能听得下。唯独自己的话,好像是耳旁风一样。 他不敢想象父皇竟然如此看待自己——重视别人胜过自己。 季清瑶看着霍云龙,他一言不发,对自己所做之事很是淡定。 “你这是在离间他们的关系呀!” “离间谁?”霍云龙不以为意。 “庆妃与公主。太子与皇上。接下来,庆妃和皇后可能也会与皇上有争执。” “若皇家的人如此不堪一击,流言蜚语便能击破他们,也就不配掌控天下了。君子无能,才会让公主和亲。边关将士虽然一次不用打仗,但将来还有无数个想要攻城的国家。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这次是因为有公主,若是下次外敌依旧来犯,没了公主该如何?迟早要打,直接将他们打服了。看谁还敢要公主和亲!” 霍云龙最瞧不起的就是没本事的男人,靠女人去稳固天下。若是这个公主真的因为和亲就能带来和平,那干脆让公主做皇帝。 “虽然我知道你说的对,可皇帝自然有皇帝的思量。” “安逸惯了。奢华的日子过久了,便忘了天下还有无数吃不饱饭的百姓。” 姚寻凤敲门,霍云龙大手一挥,门通的一声打开了。 “姐姐,霍先生。” 季清瑶让她进来说话。 “今日多谢你们。” “不必谢,只是一些肺腑之言罢了。” “我怕公主回去以后……” 姚寻凤欲言又止。他怕公主回去以后,与庆妃说起此事,母女之间便有了嫌隙。 “迟早要知道的,公主很像你,看的出来她在宫里备受恩宠。” 季清瑶给她倒一杯水。 姚寻凤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你还有何事担忧?” “我……我想……” 霍云龙淡淡的说道:“但说无妨。” “我想去奉仙观隐居。孩子我也见过了,阿满和勿离也回姚家了,我一个人间幽魂,无处落脚,想去奉仙观终了此生。” “也好,你与长公主也相识,与她同住也好。那里确实清静,无欲无求。” 季清瑶算是支持她。 毕竟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也是如此孤苦的过来的。 “你们写封信让我带着去吧!毕竟……我是个外人。” 季清瑶点头,她写字时,霍云龙站在一旁研墨。 姚寻凤带着书信一封,连夜赶路。 霍云龙放下手里的砚台,转头看见夫人认真的写着什么东西,便凑上前来看。 “写什么呢?” “没什么,写封信给勿离阿满。我将信放在信息台,督促他们不要懈怠练功。” 霍云龙原本面带着微笑,好像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一样,两眼一惊。他双手扒开季清瑶的发髻,发际根部隐隐有些黑色的发根长出来! 他欣喜若狂的来回翻动着她的头发,拔下了她的簪子,很是惊喜。 “头发……”霍云龙说着就噔的一声,拔了她一根头发。 “怎么了?” 霍云龙将这根头发拿到季清瑶眼前:“你看,发根是黑色的!你的毒解了!” 季清瑶拿着发丝放在手里,她细细端详根部——果然黑了。 “这……真的解毒了?”她自己也不可置信。 “在观察上几日,将这几副药喝完,等上一两月,便可确定。” 霍云龙不仅惊喜她的毒已解,江湖也对自己的医术更加肯定。 中了这种毒的人,还从未解过毒。 但从此以后,悲白发有解毒的药了! 她看着他笑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拿着头发在屋里转圈圈。 “真的是不负有心人啊!不枉我天南海北的找药配药。一定是师父在天有灵保佑我的,多谢师父了。” 他隔空跪拜师父,他终身记得师父的好。 季清瑶只是安静的坐着,她眼里的霍云龙就是天纵奇才。 “明日除夕,我见一见赫凌。” “除夕?”季清瑶喃喃的说着这个词,十五年前的除夕之夜,是皇宫中杀戮无数的一夜。 所以除夕这个词对于大家来说都很沉重。 晚上睡下,天地很寂静,寂静的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 次日,满城的风雪像是画一样。 街上的花灯衬的更红艳。 穿着厚实的棉袄跑在街上的孩子,呵呵笑着玩着雪。 季清瑶看见这些孩子,便想起了阿满和勿离小时候。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第170章 除夕小叙 霍云龙带她走过路上的小街小巷,来到一处角落里的人家。 “老铜匠,开门!” 季清瑶不知道他们来此处做什么,只是霍云龙请她来,她就老老实实的来了。 大木门打开,便是一处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的草棚一个连着一个。 上面摆满了各种点翠洒金的工具。 “这是前朝宫中的御匠,擅长制作各种首饰。手工极其精准,每一样首饰都价值不菲。” 老铜匠即便年龄很大了,可他的手依然很稳。打造金器的时候,小锤子敲的铿锵有力。 金丝制作的金缕衣,玉石镶嵌的珠钗,精美绝伦。 “这是霍小爷的东西。” 老铜匠将定制的东西拿出来——他自己爱极了这些金玉发冠,那玉清亮剔透,贵气十足。 “这一对纯金的凤凰珠钗,嘴里衔着长长的流金穗,极显端庄优雅。夫人试试?” 季清瑶看着霍云龙,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订制的。 “我来。”霍云龙要亲自给夫人插上。 白发和黄金,更是显得黄金极亮,金灿灿的。 “好看。” “这凤凰乃是宫中妃子以上的配饰,可是霍小爷可不管他的狗屁规矩,他带的配饰那都是亲王以上的规制。” “张神医之前,就是在这里给你打造首饰的?” 季清瑶问出来多年的疑问。 “是。其他人的手艺我瞧不上。” “老夫老了,往后啊就做不了了,霍小爷攒了许多,这辈子是够戴了。” 老铜匠也知道,霍云龙就是趁着他能做的时候赶紧多做些,往后再也没有谁的手艺如此精湛了。 “多谢老铜匠了,这么多年,真是打扰你了。” 季清瑶大婚那天的凤冠,也是老铜匠做的。如今,可以作为一个传家宝流传下去了。 只可惜中了悲白发的毒,可能……不会有孩子。 夫妻二人盛装打扮了一番。 两人的奢华程度堪比亲王。 在雕花楼贵宾厅内,可远远看见花炮在空中燃起。 鞭炮声从傍晚时分便开始噼里啪啦的响起。 “我包了这贵宾厅,贵客也应该快到了。” 此时,楼下有人叫嚷着非要上来这个位置赏夜景。 店家都已经说了被客人包了,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还是在嚷嚷。 “兄台,包了厅的叫霍云龙。” 顿时,叫嚷声就没有了。 “店家,我们是霍先生的客人。” 来人正是赫凌,店家慌里慌张的招待他。 赫凌客客气气的陪着身后一位贵客上楼。零零散散的进来许多暗探,埋伏在各个角落里保护赫凌——保护皇上。 推开门,霍云龙夫妇就站在窗边赏景。 店里关上门,虽然平日里见惯了达官贵人,但是让赫阁老如此尊敬的人,除了王爷便是皇上。 可这人并不像德王,听说德王身高欠缺,体态微胖。可眼前这人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于是店家猜测这人是当今天子。 二楼的那些江湖人,看着齐宗鸿的打扮便知,他是当朝圣上。 “你们听说了吗?说太渊皇帝出征时,带了个婴儿回来,让当时的国师养着,我听人说,那个婴儿是太渊皇帝的私生子。” “直接说霍云龙的名字就得了,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霍云龙就应该是个王爷喽?那你们猜皇上知道他的身世吗?” “估计知道吧?皇上的暗探可是很厉害的。” “皇上如果真的知道,还能容得下他吗?” 这…… 这些人喝着酒讨论着皇上和霍云龙的身世。和普通的长舌妇拉家长没有区别。 男人也这么爱讨论别人。 房间内只剩下四个人,赫凌站在宗鸿身后,是个合格的侍卫。 夫妻将窗户关上,在皇帝的对面坐下。 “朕有些日子没见你们了。” 宗鸿一边倒酒一边说话。 “哟,让皇上为我们倒酒,真是愧不敢当!” 霍云龙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他并没有阻拦。 宗鸿抬起眼睛,细细打量了季清瑶一番,然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如今你的精气神都挺好,朕真的很开心。” 宗鸿拿起酒杯,想要和他们碰一下。 季清瑶作为人妇,她先是看了霍云龙一眼。霍云龙冲她笑笑:“夫人随意,今晚就是喝多也无妨。” 季清瑶轻轻的说了声:“谢陛下赐酒。我夫妻二人本是想于小阁老一叙,不曾想惊动了圣上。” “赫凌,来坐。” 赫凌不敢,他犹豫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要看每个人的脸色。 “皇上赐座,你若是不坐便是抗旨。”霍云龙挪了凳子,让赫凌坐下。 其实,霍云龙的本意只是想跟赫凌说一说让他关照好两个徒儿。谁知道又多了让公主和亲的事,既然皇上来了,那就更好说了。 “我本是想……让赫凌劝劝皇上,公主和亲乃是大辱,既然皇上来了,那我就直说了。” 霍云龙放下酒杯,双手放在双膝上坐着了身子,不紧不慢的讲着师父的话:“我与师父隐在南方时,师父总担心陛下。师父说陛下仁慈,不喜杀戮。于是,他老人家就曾告诫我,若是皇上有难,让我不惜代价助皇上一臂之力。可是我不想管闲事,关于我的身世,流言蜚语已传遍江湖。若是我功高盖主,惹的朝廷非议,皇上很难做。但是,公主是姚寻凤的女儿,姚寻风又是阿满和勿离的姑姑,他们俩也是公主的表哥表姐,而我们夫妇是他们两人的师父,若他们真有难,我们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宗鸿抬起头:“朕听懂了,你们就是在威胁朕,不要让公主去和亲。” “皇上知道就好。公主和亲并不是长久之计,皇上能有几个公主呢?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即使是错的,但将来就会变成后人口中所说的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所以我现在很清楚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一定全对。有些只是委曲求全而已。” 霍云龙就是一点不让步,让公主和亲就是错误的开始。 “朕也很为难呀!” “没什么可为难的,打不过就守,守不住就撤。终有一日要全部拿回来的。皇室的公主身份何等尊贵,要被父亲送去蛮夷荒凉之地,作为皇上,作为父亲,难道不应该反思吗?” 第171章 战略 虽然霍云龙没女儿,他却如此奋亢。难以想象,如果他有了自己的女儿,岂不是要用命护着? 季清瑶就看着他,他像个老父亲一样护着姚寻凤的女儿——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 “朕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朕也需要时间,去年旱灾,许多地方颗粒无收,行军粮草不足……” “那就速战速决!每人带上十日干粮,一路走一路杀,乔装偷袭。能回来的将士按照手上的名牌奖赏。杀一人奖十两,杀两人20两……叫什么都是受过训练的,能躲能藏,也会夜里行军,太渊皇帝也曾干过这样的事,大雨行军,雨声干扰跑步声,一夜夺下城池。要够胆量,也要够力量。兵不厌诈!” 宗鸿好像懂了,太渊皇帝给他留过一本自己行军时所写的行军记事册,也许里面能找到办法。 “朕听闻你所言,确实略感惭愧。” “昨夜,发生了些事,确实是我二人考虑不周,贸然告诉公主一些实情。想必庆妃现在定是生气。” 宗鸿用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桌面,不屑的笑笑:“亲生母亲,护女心切,朕能理解。她其实做的还不错,既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相认,只是想近距离的看一看而已。放心,有朕在,你们那些离间之计无用。” 原来皇上懂。 人都是自私的,阿满和勿离为了姑姑能和女儿见上一面,也是良苦用心。 “她现在人在哪?” “奉仙观。” “好哇!一个前朝长公主,一个今朝公主的生母,都去那里躲清静了。” 有些事情实属无奈。他不能弃国之法度而不顾。若是她以骗局起了开端,往后想要进宫的女子纷纷效仿,多少官家子女会葬身其中。假的就是假的。假的真不了。 “陛下日理万机,难得与家人团聚。今日除夕,听闻皇上慈华殿内设宴宴请众臣,不要让大家久等了,皇上就此该回去了。我敬小阁老一杯,日后,多关照我两位徒儿,他们是姚家的子孙,我相信太渊皇帝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季清瑶端起酒杯,她说完这话自己一饮而尽。 赫凌慌乱着赶紧举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慌乱什么。 也许是皇上坐在身边的缘故吧。 慈华殿内一片吵闹,只不过是因为商讨些国事,所以吵了起来。 “周边小国联合来范,他们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一人说着,其他几人点着头。除夕之夜,可是各位文臣武将人心惶惶。 太子皇子坐在左右两旁的首位不说话。 承合宫内,皇后的婢女海棠来报。 “皇上还没有回来。” “皇上现在就是不回来,我们也要去慈华殿。” 庆妃正好找来,身后还跟了些其他嫔妃,来请安,也跟着皇后一同去慈华殿。 去往慈华殿的路上,皇后走在前面,像是个婆婆一般教训着身后的妃嫔:“你们进宫没几年,也正是年轻之际,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却都留不住皇上的心。都该想一想如何留住皇上,生个一儿半女的也好招皇上惦记。本宫倒是想不明白了,一个白发苍苍的中年女人,竟然比你们还深得皇上的挂面,都往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想想皇上为什么不喜欢你们。” 几个妃子都只是低着头走路,不敢声张。 皇后娘娘所说的没错,季清瑶都已经算得上是半老徐娘,又嫁为人妻了,可皇上还是念念不忘。 “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狐媚妖术,总之听说她练邪功……” 有人想把问题抛诸于练邪功,甚至抱怨自己从小不会武功。 “臣妾的父母从小教的都是琴棋书画,是真比不了人家呢!” “行了,皇上若是回来,你们也都有点眼力见儿,今天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你们都甘心情愿独守空房?皇上今夜想睡谁那里,你们就各凭本事吧!” 皇后倒也大度,只要皇上不出宫,尔等都是妃,无所谓去谁那里。 只是,文武百官皇上的做法,略微有些不满。 “皇后,皇上在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去宫外,这成何规矩?” “皇上是天子!皇上的行踪也要向你们汇报吗?还是先想一想如何抵御外来侵犯者,解了国家的燃眉之急。皇上一点私事,你们这些做大臣的也要管着吗?” 楚秋很是霸气侧漏,她的三言两语让这些人哑口无言。 “都先坐吧,皇上若是回来的晚,就先开席。再等上两刻钟,大家畅所欲言,尽管讨论。” 楚秋坐下后,其他人才敢在两侧规规矩矩的坐下。 此时的楚秋,很是嫉妒季清瑶。她只要活着,皇上就永远不死心。 皇帝在晚宴开始前,慌慌张张的回来了。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笑着走进了慈华殿。 “诸位爱卿,朕刚刚出宫一趟,有些私事耽误了大家,朕自罚三杯。” 历朝历代以来,还没有听到皇上罚酒的。但由此看来,皇上心情极好。 石如赶紧倒酒,皇上的酒量也算得上是海量了。 皇帝自罚三杯的时候,大殿内鸦雀无声。 他酒杯落桌以后,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讲着国事:“今夜,朕高兴,多说两句。高兴什么呢?高兴朕的子女们都在日渐的长大,朕的太子和皇子已经能担起国事,能够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和我们的国家。昭华,朕说的可有假?” “多谢父皇垂爱,昭华定尽心竭力为朝廷为百姓,也必当保护好弟妹不被欺辱。” “说的好!昭华不愿意妹妹被人欺负,这样也就不会让她去和亲。那就亲自带兵去讨伐,无论几国,无论多少人马,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保护好我们大鸿的公主!” 全场一片哗然! 楚秋突然一惊,皇上要他的儿子亲自上战场!一个太子竟然要亲自去攻敌! “皇上,昭华是太子,是储君,他怎么能以身犯险去前线呢?” 楚秋立刻就反驳了。 第172章 储君该不该出征 庆妃立刻起身来到殿前,她有话要说。 “姐姐此言差矣,正因为昭华是太子,更要建功立业,以才德服人。若是让其他人去,容易功高盖主。这次机会对于太子来说,是最好的考验。先帝在位时,还能亲自披甲出征,留皇子监国,太子有何理由不去?” 两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儿子起了争执。 如果太子不去,那就得自己的儿子昭阳去。昭阳去了又如何?打赢了,太子依旧是太子,功劳也可有可无。输了以死谢罪,太子依旧是太子…… 凭什么自己的孩子要当垫脚石? 楚秋顿时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这是庆妃有史以来唯一顶撞自己的一次,然而就这一次,直接能把自己撞飞——如果此次出征不顺,太子回不来,这天下便是庆妃母子的。 楚秋很显然的意识到了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庆妃所说不错,太子出征也未尝不可。既然是大鸿的太子,为国分忧是理所应当的事。皇上有心提携传授太子兵法,太子自然要好好表现。” 昭华看着母后,他不懂母后是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他只知道,自己要上前线了。 他看了昭阳一眼,昭阳也看了太子一眼。兄弟,两人对视着,眼神里仿佛在明争暗斗。 庆妃的地位总体来说并不比皇后低多少。只不过赫阁老在自己父亲品级之上,这才让楚秋捡了个漏。 不过,庆妃也确实有些太过于急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女人还在争储君之位。 楚秋坐在大殿上,只是听得皇上开开心心的向大家说了一些祝福的词。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酒席散去,几个妃子跑过来在宗鸿面前撒娇。请他一起去赏梅花。 “石如,陪朕去御书房吧!你们都退下吧,各自回宫。战事在即,朕没有心思赏雪赏梅。” 来到御书房后,宗鸿喝酒喝的头有些疼。 石如轻轻的给他揉着太阳穴,让厨子准备了一碗醒酒汤。 “看着吧!朕曾经走过的那一趟夺嫡之路,恐怕又要重新再看一次了。” 宗鸿当年也是如此。 “奴才今天听庆妃娘娘所言,确实有所震惊。” “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去打仗,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她们两个争来争去的,朕怎么会不懂呢?两个都是朕的儿子……” “那皇上自己怎么想呢?” 他抬起头,看到墙上挂的画——季清瑶的画像。 酒席散后,楚秋气鼓鼓的走回承合宫,她对于庆妃今天的所作所为非常气愤。 “我以前没发现庆福音就是这样的人!现在她的野心终于显露出来了!堂堂太子不留在朝廷监国,竟要去前线厮杀!真是荒唐至极,岂有此理!我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的儿子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储君了。” 下人们都跟着,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谁都靠不住了,她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请国舅来,本宫找他有要事相商。” 小太监慌忙着跑去,把准备出宫的赫凌留下:“国舅爷,皇后娘娘有请。” 虽是冬天,小太监跑的一头汗。 赫凌现在已经猜出了自己姐姐的意思。 “走吧。”赫凌直接跟着去了。 这条路他走了20多年,一砖一瓦一条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长姐。” “你的外甥马上就要上战场了,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怎么看?” “这件事情是皇上做主的,不管我们有什么想法都无用。目前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护好昭华,多加派些人手,要时刻围在他身边,若是有什么危险,第一时间将他送回来。” “你难道不能改变皇上的意思吗?皇上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兴许……有个人在皇上心里很重要。” “季清瑶吗?”楚秋当然知道这件事。 赫凌没说话,就好像是默认的意思。 楚秋突然清醒:“我记得你跟我说,姚家的两个子孙,是季清瑶的徒弟?也是昭阳和昭华的朋友?” “对,年轻人嘛!有理想,有抱负,很容易就会聊到一起的。” 赫凌也不知道姐姐想要干什么。 “如果……让季清瑶劝皇上,皇上会不会改变主意?” 赫凌不敢保证。 “明日一早,你请姚家的两个小子孙来。我要跟他们好好的聊聊。” 赫凌虽然不知道姐姐的意图,但他知道姐姐不会伤害这两个孩子的。 次日一早,阿满和勿离便接到了皇后的懿旨:“请姚家后人进皇宫领赏。” 阿满虽然有些不惑,但依旧没有怀疑。 “姐,皇后找我们俩干什么?”勿离很是疑惑。 “不知道。进了宫就自然知道了。” 阿满和勿离穿着隆重的衣服来到承合宫,看见了当朝皇后赫楚秋。 “阿满勿离参见皇后。” “哎呦,快起来,快起来。本宫瞧着阿满真是好看呢!不知道你师父有没有给你许配人家?” 阿满摇摇头:“师父给我们自由身,嫁与不嫁,由我们自己做主。” “有这样的师父是你们的福分。本宫看见你们姐弟二人就觉得亲近,想当年你们的祖父和我的父母也相识呢!真是不敢想,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 楚秋既然改变不了皇上的决定,那他就用别人的决定来改变皇上。 “昭华,你带着勿离在宫里到处转转,看一看,我要跟阿满好好的说一说话。” “是,母后。” 昭华和勿离走了以后,楚秋便拉着阿满在小炉旁坐下——腿也熏的暖暖的,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很舒服。 “皇后娘娘这里真奢华!” 楚秋拉着阿满的手,眼睛里是无尽的温柔。就像在看自己的女儿一样。 “阿满,昭华虽然是太子,但他也是肉体凡身,有七情六欲。看见了心爱的女子不善表达,不知道你觉得太子如何?” 阿满想过要争权夺势,只是没想过机会来的这么快! “我……” “皇上说,要让太子领兵南征北战。本宫觉得他身为太子,理应为百姓造福。可是,本宫很怕途中出什么意外,所以……” 第173章 糊涂 阿满看着皇后吞吞吐吐的样子,好像猜到了什。 “皇后娘娘不用担心,我弟弟物勿离从小跟在师父身边,读过一些书,也练过武,他会时时刻刻保护太子的。” “本宫知道你们姐弟的好意和能力。可是皇上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竟然让一国储君去前线御敌。本宫的意思是,在太子出征前,想有个女子给他留个一儿半女的。本宫瞧着你善良又漂亮,而且还是重臣的后人,不知道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何打算?” 阿满本就心动,皇后娘娘如此一说,她倒是更有野心了。 “阿满愿听娘娘差遣。” “阿满啊,倒不是本宫闲来无事嚼闲话,只是……你的师父很是有魅力,即便皇上与你师父注定了有缘无份,皇上还是对你师父言听计从。你师父向皇上提议要太子出征,以示国威,皇上就这样答应了。本宫真的是很嫉妒你师父呢!” 阿满听懂了她的意思。 “我师父?皇后娘娘是说我师父让太子出征的?” “有些话,本宫不宜说明,我倒是觉得你与太子有七分相配。本宫有心为你考虑,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为太子分忧呢?” 阿满一阵欣喜,又有些不知所措。 “阿满愿为皇后娘娘效力,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想让我怎么做?” “本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看着你聪明伶俐,又是季家主一手带大的,你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本宫相信,你一定会做的很好。” 阿满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信誓旦旦的立下豪言:“阿满一定让皇上改变主意。” “好,本宫等你的好消息,但只能等两日。”皇后拍着阿满的肩膀,一脸慈爱的笑着。 她不知道计划能不能得逞,但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阿满快马加鞭来到雕花楼,可是师父和大师父已经离去了。 信息台有她与弟弟一封书信。 “为师已完成与故人之约,徒儿已成人立家,往后余生,自己做主。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小舟寄沧海,沧海度余生。若有缘再见,盼你等意气风发,年少英雄。望阿满勿离共勉。” 阿满拿着书信,这里面的内容对于她而言并不能平息此时的心绪。 她一心只想求师父跟皇上谈谈,希望皇上能够收回成命。 可是,师父也许已经算到了这一步,她便先走一步。 阿满很失望,但是他她知道自己此时还有希望,她策马狂奔在去往奉仙观的路上。 她心里甚至有些责备姑姑,在那晚的小船上说那样重的话。 长公主忠纯打开门,看见阿满火急火燎的冲进来。 “我姑姑在吗?” “她……病了。” 阿满好像并不在乎姑姑为何生病,只想赶快找到师父。 “姑姑。” 姚寻凤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本书,她脸色煞白,很是无力。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 “我当然能猜到。我只是想问问姑姑,我师父去哪了?” “你师父?她本就不应该属于一个地方。她洒脱仗义,被我们家拖累这么多年还受了重伤……我已经很亏欠她了,她去哪,我们无权过问。再说,你都已经与太子皇子成了朋友,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你师父解决呢?” “皇上要让太子出兵,可是太子他哪领过兵打过仗啊?定是那天姑姑说的那些话让皇上知道了,皇上才要昭华太子去打仗的。” 言语中带着不满,带着埋怨。 姚寻凤把书重重的往床上扔了一下,然后坐起身子,一脸严肃的讲道:“太子出征,与你何干?他是为了大鸿的子民而战,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如果连这件事情都做不好,以后只会被别人欺负。” “姑姑说的轻松,打仗要真那么简单,也不要这么些百官了。都让太子,皇上去呗!” “你!”姚寻凤气的一时语塞,可能是因为天寒的原因,她还咳嗽着。 也许就是因为连夜赶路,中了风寒。 “太渊皇帝难道没有亲自出征吗?” “是,他亲自出征,是因为那时国局不稳。现在都已经国泰民安了,那么多将军,那么多武官,为何非要太子去?” “谁告诉你国泰民安了?吃不饱,衣不蔽体的流民大有人在!就是让你过上了好日子,你都忘了自己了曾经流浪的时候了。你师父带着你们,也曾过了一段食不果腹的日子。你现在到开始讨伐自家长辈了。朝廷的事情,用得着你进言吗?你是什么身份?谁给你的权利?” 姚寻凤虽然觉得有些愧对于她,毕竟将她托付给别人养大,自己心有愧疚。但,她今日这番说辞,这番无礼,姚寻凤作为长辈也应该教育她。 “皇后娘娘说了,皇上对我师父还念念不忘,师父是唯一可以让皇上改变主意的人。还不是姑姑你,为了自己的女儿说了那样的话。姑姑难道不是因为私心,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远嫁吗?皇后娘娘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出征,有什么不一样吗?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我觉得皇后娘娘做的没错。” 阿满执拗的将脑袋撇过一边,这倒是把姚寻凤气的不轻。 “我的女儿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想让他的儿子保护女儿,那是皇上的做法。但皇上更想他的儿子能够保护自己的子民百姓,皇上是英明的。你不要被皇后娘娘的三言两语所欺骗,她承诺你什么了吗?她说让你当太子妃了吗?还是说太子钟情于你,就像皇上钟情于你师父那样?如果皇后只是想挑拨你和你师父关系,只是想让利用你保护太子而已,你有该如何?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深宫之中,谁的话都不要信。你还小,你根本不懂权利带来的野心。” 第174章 执念 阿满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不少,她好像觉得姑姑说的对。 太子也没有多喜欢她。既没有像皇上那样想念师父十多年,也没有像大师父一直保护师父那样霸道。 “回去好好想想,你既没有权利,也没有人保护,皇后娘娘为何偏偏要找你?她只是想利用你而已。这件事情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你猜猜皇上会作何感想?如果你不想让皇上找皇后问罪,就老老实实的把这件事情放一边,假装自己无能为力。若你真想护着太子,那你就陪他出征!是生是死,你等着天命吧!命好就换你一世荣华富贵。能不能回来看你自己本事了。” 姚寻凤又躺下,她感觉自己力气好像被耗光了一样。浑身酸软无力。 阿满一路奔波而来,却只能踏着风尘和风雪回去——一无所获。 皇后娘娘就在等着她回来。 “阿满,可算是等上你了。本宫猜你一定是找到师父了,并且让你师父去求皇上了对吗?” 阿满看着兴致勃勃的皇后,一脸颓废之气。 “皇后娘娘可没说让我找师父求皇上吧?” 楚秋顿时一愣,又一次五雷轰顶。 皇后说话很隐晦,只是说相信阿满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并没有说是怎样处理。 她瞬间翻脸:“本宫的意思难道不明显吗?” “阿满愚钝,皇后的意思阿满确实不懂。” “你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在装傻?”皇后都已经气急败坏了。因为兵部和户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不日即将启程。 “那你这两日做什么去了?” “阿满……回去准备了一下,和弟弟一起陪同太子出征,即便要死也是我先死。阿满不知太子是否愿意,所以,想问问太子的意思。” 昭华对阿满有好感,只是略微有好感而已。昭阳却对阿满念念不忘。 他常常在庆妃身边嘀咕着:“母妃什么时候把阿满招进宫来?” 庆妃总是摇头:“阿满可不是个一般的官家小姐,她是在江湖长大的。” 庆妃觉得她身上的侠气太重,不端庄,没有大小姐的仪态。也许,她做个御前血滴子更合适。 “可是,阿满真的是个好姑娘。” 庆妃还是不为所动,让昭阳随她去御花园里赏梅花。 但是,庆妃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幕——石如从皇后的承合宫将阿满带出来,一路去了皇上的御书房。 要知道皇上的御书房除了朝中的几位重臣,就连皇后都鲜少去,但是阿满竟然去了皇上的御书房。 “皇上真是爱屋及乌啊!” 庆妃突然觉得,昭阳的想法也未尝不可。 皇上定是觉得阿满的身上有季家主的影子。 “昭阳,母妃突然觉得阿满挺不错,只不过还要学一些宫规和礼仪,如若不然……你多教教她,或者带到母妃的宫里,母妃也可以教教她。” “母妃所言可当真?”昭阳几乎要欢呼雀跃。 “当真。”庆妃点头,可高兴坏了昭阳。 “你一会去母妃的宫里拿一些好吃的,就在你父皇的御书房门外候着,等阿满出来的时候,你给她尝尝。” “多谢母妃!” 昭阳高兴的跑开了。 “阿满姑娘,皇上在里面呢,你进去吧!” 阿满一脚踏进书房门就被关上了。 陈列架上满是书本字画,后面有一个拱形的博古架,那里有个帘子遮挡,后面放着皇上的书桌。 阿满变得异常谨慎——进宫之时,兵刃已经在正武门被收了。 “阿满来了?” “阿满叩见皇上。” 宗鸿从一旁走出来,拉起了跪在地上的阿满。 “起来,以后也不用多礼。” 许是因为自己当年无能,庇护不了姚家,于是他对姚家人便有些亏欠。除此之外,因为他们是季清瑶带大的,宗鸿总觉得他们身上有季清瑶的影子。 “谢皇上。” 阿满知道皇上和蔼可亲,只是没想到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一点也不慌张。 “你进来看看,看看这画像上的人。” 阿满看着内阁挂着的这些画,确实是同一人。 “师父?”阿满一眼就认出了师父。 那时候,她是黑头发,清冷中带着几分距离感。 “你师父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却受了很多苦。她很大爱,很仗义,朕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只不过,霍云龙抢先一步。” 说到这里,宗鸿还非常无奈的苦笑一番,像是在自嘲。 “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皇上还有得不到的女人吗?难道是因为皇上不想和我师父在一起吗?” 阿满问的这些,一般人都不敢问。 “朕是天下人的皇上,但不能是所有女人的丈夫啊!朕虽是皇帝,但更多的时候身不由己。朕很喜欢你的师父,但是没办法做到只娶她一人,霍云龙能。她不想在这深宫之中被囚禁一生,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朕给不了,霍云龙能给。她喜欢练功,经常受伤,朕治不了她的伤,霍云龙能……所以,只能便宜霍云龙了,他娶了当今圣上最喜欢的女子。朕曾经想过要杀了他,虽然他武功盖世医术了得,但再厉害的人也抵不过朕的十万大军吧?抵不过漫天飞来的箭雨吧?所以,朕愿意让他活,他才能活。就算是为了你师父,朕绝不为难他。” 宗鸿曾经动过要杀他的心思——在确定了霍云龙就是父皇的私生子时。 他的存在比两位弟弟更具威胁性。可是为了季清瑶,宗鸿愣是没伤他毫发。 阿满在此时才懂得师父的魅力,两个天下第一的男人为了她,都放弃了很多东西。 “我师父,真的有那么好吗?” 宗鸿突然就阴沉下了脸。 “任何人都可以质疑,唯独你和勿离不可以。是她将你们带大的,传授你们武艺,教你们做人。并且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质疑她?是因为她对你不够好吗?” 皇上生气的样子,让阿满很惶恐。 “皇上恕罪,阿满没有质疑师父的意思。阿满只是觉得师父一向清冷,不善与人相处而已。” 宗鸿摇摇头:“那是你们不了解她,她外冷内热。有时候还会有些腼腆……” 第175章 梦回年少 宗鸿说的这些,阿满并没有见过。 宗鸿满脑子都是年轻时的季清瑶。 他一个人对着画像看了好久,突然转过身来问阿满:“你觉得太子出征这件事情,朕做的对不对?” 阿满知道,这个题不能再错了。 “皇上虽然是太子的父亲,可皇上也是天子。天下的百姓都是您的子民。皇上站在自己的高度,想必有很多迫不得已吧!如果可以为所欲为的话,我大师父许是没有机会娶我师父的。” 嗯! 宗鸿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肯定。这才是正确的答案,而不是皇后一介妇人之见。 “你喜欢昭华,还是喜欢昭阳?” 阿满愣了一下,她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突然这么问。 “阿满……没有喜欢谁。” 她此时不能暴露自己的野心。 “那你姑姑还好吧?” “昨天病了……” 阿满顿时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 正常来讲,她的姑姑已经死了。阿满就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 “起来吧,药是朕亲自下的,她没死就好。一定是她不愿公主远嫁和亲。朕知道,你师父也是百般好强之人,他肯定瞧不起一个君子为了一时太平而用公主和亲。” 阿满不敢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她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太子出征,让勿离同去吧!朕相信他们这些后辈会做的更好,毕竟行军打仗最能磨练人的意志。” “阿满也愿意前往。” 她请愿的时候,宗鸿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看来,宗鸿又猜到了。 “皇后不管说什么,空口无凭。你要知道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君王的,不是太子的,也不是皇后的。 “年少有志,为了和平而战,为了百姓而战,才配得上做人上人。” 皇上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阿满从皇上的御书房走出来,昭阳便远远的站在那里等着她。 “孩儿参见父皇。” “你深更半夜的在此处做甚?”宗鸿双手背后,挺直了胸膛,看着他的二儿子。 “回父皇的话,儿臣在等阿满姑娘。” 宗鸿笑笑,看见他手里提着餐盒。 “给她送了好吃的?” “母妃说,是她宫里的一些点心,让阿满姑娘尝一尝。” 宗鸿明白少年的心思——自己当年何尝不是这样呢? “去吧,既然昭阳有心送来了,你便去去尝一尝吧。” 宗鸿看着他们离开,仿佛看见了自己当年和季清瑶肩并肩走在雪里的场景。 阿满笑笑和昭阳一起出宫,她边走边吃着东西——宫里的规矩,是不允许边走边吃的。 但是,昭阳有没有把规矩放在心上。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破例,让你破格。什么规矩不规矩,开心最重要! 阿满说太子出征,她和勿离要一同前往。 “可我不能去……” “为何?” “君王只有一个,太子也只有一个,领兵打仗的主将也只能有一个,功劳只能属于一个人的。我去也是白去。况且,皇上的皇子们只能一次去一个。” 阿满放下手里的糕点,应该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如果太子死在战场上,那么就要另立储君。皇子们不能都去,也就是说不能一块都死在战场。 “我懂了。” “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昭阳看着她离开,本来是要送她的,但阿满不用他送。 勿离看着师父的书信,听着姐姐说着皇上的圣旨,勿离迫不及待的试穿着自己的盔甲。 “你难道都不怕回不来吗?” “死在战场上是光荣的,死在家里的床上有什么意思呢?” 勿离的心态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的多。 季清瑶坐在姚寻凤的身边,给她熬了一些药。 “我说的,对吗?”姚寻凤喝了一口药后,小心翼翼的问季清瑶。 “对。” “她昨日来的时候,确实有些莽撞,毕竟年轻不更事,姐姐不要责怪她。” “阿满还是很有灵性的,她一定能悟的出来。阿满和勿离要陪着太子一块上战场,我不知道结局会怎样,但,这是你们姚家的宿命。” “我懂……” 这两个孩子要是再没回来,姚家以后就成鬼宅了。 或许皇上另赐他人也说不定。 “你好好养着,就这几副药吃上几日便好了。” “姐姐保重。” 季清瑶慢慢起身,她要走了…… 姚寻凤看见她关门后,跪在床上,重重的向她离开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这么多年的帮助,她不求回报。 姚寻凤突然领悟到自己这么些年做错了…… 她如果带着两个孩子躲于尘世间好好的长大,让季清瑶和霍云龙传授他们武艺,长大依然可以报仇啊! 可是,她那年的报仇心切,谁都拦不住。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是,她后来又反过来劝慰自己——要是十年之后仇人都死了呢?还是手刃仇人来的更痛快些吧?做都做了,没什么可后悔的。 姚寻凤躺在床上,她不想两个孩子出征,也不希望他们将来卷进权势的争夺之中。 于是在深思许久之后,她做了个决定…… 霍云龙和季清瑶赶了一辆小小的马车。 “那我们可就要远走高飞喽!”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也许是季清瑶说过最轻松诙谐的一句话了。 霍云龙呵呵的笑着,他们要踏遍这天下。 霍云龙举着小马鞭,小马车上载着他此生的最爱——从皇帝的手上抢过来的女人,这天下也仅他一人而已。 “姚姐姐!姚姐姐!” 慧飞知道姚寻凤病了,早上进来给她送饭,却看见她躺在地上,尸体已经僵硬。 她手上拿了一封书信。 慧飞派春竹县县令加急赶往中州,将书信送往皇上手中。 慧飞给了他一个直通令牌——是自己长公主的令牌。 而此时,正午门正在点兵出征。 宗鸿皇上站在城墙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他便讲了一番鼓舞士气的话。 “你们都是我大鸿的英雄!朕等你们凯旋归来,封官加禄。朕老了,朝中许多大臣都老了,以后的大鸿是你们的天下!朕今日摔杯送行,等你们平安归来!” 宗鸿从城墙上摔了一杯酒,士气大增。 勿离一腔热血!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万人的喊声,响彻整个中州。 第176章 命换命 楚秋看着自己的孩子出征,忍不住掉泪。 昭华看着城墙上的母亲,给了他一个坚定眼神。 庆妃和昭阳站在一旁表情耐人寻味。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赫凌和欧阳世荣的带领下,一路南下。 “皇上,凤仙观的长公主送了信来。” 石如第一时间便告诉皇上。 宗鸿皇帝看着手里的信件,是姚寻凤所写。 “姚家后人姚寻凤罪自知孽深重,身体偶有不适,近日来每况愈下。想必是天谴降罪,自知时日不多。民妇死不足惜,望圣上网开一面,留阿满勿离为民妇守孝七日,待头七魂魄离体后,或扔于深山老林或乱弃于乱葬岗,绝无怨言。 姚寻凤遗言。” 宗鸿心情沉重,打开了另一张纸。 “情况属实,望皇兄明察。皇兄仁慈,望能满足姚姐姐心愿,臣妹愿为她收尸下葬。” “来报的县丞说,尸体已经……有尸斑了。” 石如小心翼翼的转达着。 “昭阳,你过来一下。” 昭阳快速走来,父皇帝给他一封信,两张纸,乃是两人所写。 “这……”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比较妥善?” “儿臣觉得……勿离满腔热血,不宜扰乱他心胸。倒是阿满,感情细腻,又是女子,上战场确实多有不便,不如……儿臣将阿满追回来。” “可,你去办吧。” 宗鸿就在等昭阳说话,他一下子就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昭阳跑下城门楼飞身上马,即刻便追到了行军队伍。 “舅舅,赫大人。”昭阳在两人耳旁,耳语一番。 赫凌点点头。 昭阳找到阿满,将她的马牵出了队伍之外。 “阿满,我有话要与你说。”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有话要交代你。”昭阳不由分说便牵着她的马往回跑。 直到又回到了正午门下,昭阳才拿出一封书信。 阿满虽然疑惑,但还是打开看了。 “这……我姑姑死了?” “皇上的意思是,就不便让勿离知道了。让你先去操持姑姑的后事。” 阿满很是不满,她甚至有些抱怨。 “你说姑姑这时辰挑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姑姑为了能平安留下她,自己在药里面加了毒药。 她给季清瑶磕头以后,一直到清晨未能睡着。 她自己起身熬药,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加了毒药。 阿满不知道,她的平安是姑姑用命换来的。从前是,现在也是。 “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你们待我好,我知道。为你们报仇,我从不后悔。今天,我为了阿满和无缺,也绝不后退。爹,娘,我们一家人又要团聚了……” 她喃喃自语讲了很多话,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想了一遍。 她曾经是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 她曾经住的宅子里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她没想到自己的命如此凄惨——也许她觉得自己也并不凄惨。 人生短短一世,该报的仇也报了,只是欠了季清瑶的恩情,却无以为报。 慧飞整理她的遗物时,她有一个雕刻的小木头人——慧清师姐。 那木头人被磨的光滑细腻,想必是她整日抚摸的缘故。 想来,她是将师姐供奉了。 只是她临死之时,并没有留下关于师姐的一字一句。 她对师姐所有的亏欠和遗憾,在他香消玉殒的那一刻,全部带走了。 阿满虽然伤心,可并没有撕心裂肺。 她自己的意识里只知道她是姑姑——不记得她养育过自己,也不记得她教育过自己。只是单纯的当个长辈敬重着。 “你跪下好好守着吧。你姑姑,拿命换的你。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阿满不懂,她只知道姑姑是为了给祖父祖母报仇。 慧飞坐在灵堂内,给阿满讲着她姑姑和师父之间的事。 慧飞讲的不那么细致,但,她添加了许多自己的感情。 “我的师姐……绝对算的上是可怜之人。她天生克亲,她的父亲为了破解她命数,做了许多违背天命的事。其中,就有霍师兄。不仅是太后要让他死,季灼华也想他的身上拿到一本易经,他觉得那样可以解除女儿的孤煞命数。当然,不否认他做错事。许多人因此记恨他,后来的仇,都记到了我师姐的头上。” 慧飞顿了顿,接着讲下去:“那年,皇上还是王爷,他南下巡视,一路上多处停留,大雨时,停在了独一山庄。就那样,师姐芳心暗许。多日以后,皇上多次以商人身份送礼,但人却极少来。后来,季灼华多次打听,根本没有这个商人,他猜测是宫里的人……”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师姐出门赏雪,回家以后,家中三十余口凭空消失。她的” 慧飞很小的时候,她是在民间长大的。她也讲了自己生下来就死被扔的事。霍云龙胡乱医治,将自己救过来,才有了今天的自己。 “可是……我师父的家人都去哪了?” “皇上的生母,也就是皇太妃,当年还只是个贵妃,他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夺嫡,拒绝了皇上要娶江湖女子的请求,她不仅没有支持,还一怒之下用天网将他们全家困住,万箭射死。那时候的师姐,并不知道这个人是皇子,在江湖上找了他四年,直到遇见暠王假传圣旨去你们家屠了满门。你姑姑一心要报仇,并将你们托付于我师姐,你们之间无亲无故,可是她还是不顾一切将你们养大。” 阿满觉得师父比自己惨多了…… 有许多事情她自己看不见,倒觉得也无所谓。可是,师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丫鬟被杀,看着自己祖父祖母被杀,看着自己的叔叔婶婶和父母被杀。 她能体谅到师傅的不容易,心里却一直对姑姑有怨言。 “姑姑报仇太心急了。” “你永远都不会懂亲手杀仇人的那种快感。虽然我也不懂,但是她不曾后悔过。她今天这一死,只是为了保住你和勿离的命。但,皇上只留下了你……” 第177章 大喜 战争哪有享福的?身为朝廷命官的后人,勿离就是不热血,也依然会被培养。 “母妃,阿满现在暂时安全了。他一个女孩子家确实不方便跟随大军出征。” “太子既然去前线建功立业了,那你也应该做些什么。就像当年你父皇巡视那样,到处体察民情。至少不能在府里当个摆设,虽说我也希望太子平安,可未来的事,谁说的清楚呢?” 庆妃让孩子不要坐以待毙,先帝不曾立太子,但是在驾崩前拿出了秘诏。 立了太子怕什么?太子也是朝不保夕的。照样可以废。 这些话她并没有对孩讲。是说平日里和皇后娘娘姐妹情深,一片和睦,但真正到了大权大势上,是不能让的——该抢的时候还是要动一些脑子的。 昭君看着母妃和哥哥说话,她远远的跑进来,开心的说道:“我听他们说,我不用去和亲了?” “他们”就是宫里的那些宫女太监。 虽然这消息已经是众人皆知,不过对于昭君来说才是天大的好事。 “你过来。”庆妃招招手,让她走过来。 昭君已经与她的母妃一般高了,面对面的站着,庆飞很是欣慰。 “来,朝着西南的方向磕三个头。” 庆飞让她跪下对着西南方向磕头,虽然昭君不懂为什么要磕,但她没有过问…… 这孩子也许是猜到了,都说庆妃不是她的生身母亲才让她去和亲的,想必……她能留下来定是因为有人做了什么。而她磕头的那个方向,也许就是那个人所在的方向。 越往南的小路上,都是郁郁葱葱的绿植。 “这还没有走几天路呢,感觉空气就好了很多。” 季清瑶坐在马车里,她坐的座位下面是一个大铁箱子——是霍云龙的家当。一半医书,一半首饰。 “我们还要往南,那里湿润温热,有许多的草药和虫子,还有很多热情的民族。” “你当年一个人在那里十五年,有没有觉得很孤寂呢?” “嗯……除了有些思念你,倒也不觉得孤单。” 不觉得孤单,是因为那些年他忙,终于好了,能够站起来了,要开始恢复体力和功力,一直在拼命的练功。 季清瑶亲手给他做的轮椅,他还好好的保存着。 夜里找了个客栈住宿,他还蹲下身子给她洗脚,然后两双脚泡在木桶里…… 霍云龙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季清瑶,她渐渐长出来的黑发,很是开心。 “我都不敢想,竟然真的能把你治好。” 他伸手摸着她的脸颊,很是欣慰,对自己也很是满意。 “你不会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季清瑶就是怀疑他是胡乱配药的。 “那哪能?对谁都能这么治,对你不行啊!” 霍云龙擦擦脚,给他的妻子也擦擦脚,两人坐在床上——被子应该是很多人用过没换洗的,一股子霉味。 季清瑶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怎么了?”霍云龙走过来。 “你闻闻这被子,呛到我了。” 霍云龙低头闻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回答:“住店的人多,这种天气又没有太阳,肯定没晒洗,咱们将就着住一晚,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她刚躺下,还是忍不住呕了一下。 霍云龙忽然坐起来,抓紧她的手腕把脉…… 他越来越不相信的眼神,好像觉得她得了什么大病…… “怎么了?我可没什么毛病。” 霍云龙重新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 直到他肯定了以后,突然就搂着她狠狠地抱了抱:“我们……有孩子了。” 他并没有说:你有了。而是说,我们有孩子了。 季清瑶先是愣住了,然后有些不可思议的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你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霍云龙高兴的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他起身在床上蹦了两下,高兴的就像是孩子已经生了一样。 季清瑶恍惚还在做梦一样,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怀孕了! “我竟然能怀上孩子?” 她一直认为自己身中寒毒,白发易老,体内早已被毒侵蚀了五脏六腑,所以她惊讶自己竟然还能怀上孩子! “你的寒毒已解,只要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当然可以怀孕,不要怀疑自己,你真的怀孕了!我真的……无以言语的激动。” 他要当父亲了! 他后继有人了! “你想要儿子是吗?”季清瑶歪着头问。 “是个女儿也好啊!” 有人激动的久久不能入睡。 霍云龙一直念叨着,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可是,季清瑶总担心自己的身体不适,可能会生下一个不正常的孩子。 “无需多想,他既然能来到这个世上,说明这是他的命数,静待结果即可。” 即便霍云龙一遍遍的安慰她,季清瑶依旧是忐忑不安的。 次日一早,霍云龙换了大马车。买了新的棉被,将大马车收拾的像是房子一样。 “以后,咱们住自己的马车。天气回暖,越往南走越暖和,你要是讨厌客栈里的味道,咱们就住马车里。” 他开始像个车夫,此时的他好像也顾不上自己的什么形象了——简易的衣衫,胡乱收拾的包裹,然后坐在马车上试一试棉被是否足够柔软。 “一路上会有些颠簸,不过我已经放了好几床棉被了,你坚持些时日。” 季清瑶坐在软绵绵的马车里,看着帐外霍云龙赶车的背影,独自一笑。 也许,这孤星的命数,应该解了吧? 如果她还是天煞孤星,会不会克自己的孩子呢? 她心里百般纠结,这样的日子,她至少要纠结到孩子出生。 一路南下时,霍云龙不再住客栈。而是开始去往一些名门望族的大世家拜访:“请转告你们家主,霍云龙求见。” 这些南方的家族,做的都是丝绸的买卖。千里之外去往疆州,也可能去往更远的地方…… “霍大侠,好久不见。” 霍云龙一路用尽自己所有的人脉,住进各种官员的家里。 他不想让季清瑶跟着他一路颠簸住客栈。 她闻不得那些奇怪的味道…… 第178章 未可知 季清瑶一路被热情招待,才明白霍云龙的江湖势力不容小觑。 可是,季清瑶报上名讳的时候,同样也很让人震惊! “当年江湖上的野厨,叫姚娘,据说是……当今圣上的心上人。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主家也只是随口一问,霍云龙倒是毫不介意:“嗯!确有此事。不过,如江大侠所见,她如今是我的妻子。” 季清瑶不知道江湖流传着关于她的什么样传说,但其实很多人肯定将她和姚寻凤混为一个人了。 姚寻凤当年在宫里被册封玉妃的时候,曾轰动一时。 后来知道了她竟然是姚家后人,也称她为姚娘。 阿满在姑姑的灵前守了七日。 第七日,她执意要离开。 大军已南下七日,但是行军扎营速度不会太快。 她要快马加鞭的赶过去。 她在姑姑的坟前磕头拜别——虽然她觉得姑姑死的不值。 她依旧会跟着去打仗,就算她不是太子妃,也会给姚家争一个名分。 她起身离开姑姑的坟头——在深山之中立了座小坟堆。碑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写,只是含含糊糊的写了:姚娘。 阿满从山坡下来,发现自己的马丢了。 她一路找过去,在必经之路上,看见了一支队伍——石如公公驾着马车,身后跟了许多御前侍卫。 “皇上?” 阿满跑过去,看见了自己的马。 “阿满小姐,上车答话吧!” 石如带着笑脸,憨厚的像弥勒佛一样。 阿满忐忑的上去,她不知道皇上竟然能追到这里。 宗鸿虽然亲切,可他毕竟是皇上,身上自带的威严让别人不敢抬头看。 宗鸿直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她坐下。 “谢皇上。” “你师父走了?” 宗鸿最关心的依旧是她的师父。 “嗯,大师父说,带我师父走远一点,试着把身上的毒解了。” “那,你恨不恨暮成雪?就是外面那个满头白头发的,还自断了右臂的,就是他伤了你的师父。” 宗鸿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状态。 “师父说,他已造成了永久残疾,此仇就此罢手。如果,将来再有什么新的仇恨,那我自然不客气了。” “你师父还是那样,喜欢公平的处事。” 阿满不知道皇上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敢问,就等着皇上自己说。 “阿满准备追随大军,勿离还未一人去过这么远的地方,所以……” 宗鸿仿佛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而是突然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喜欢昭华吗?还是喜欢昭阳?” 阿满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谁——可她知道自己喜欢权利。0如果昭华是太子,并且能登基称帝,阿满一定会选择他的。 “你呀,没有主见。你猜猜,如果是你师父她会怎么回答?” “阿满猜不到。” “她说谁也不喜欢,然后一个人默默退出。家族之争,她从来不喜欢。尤其是皇室的权利之争。” 阿满似乎有点明白了,皇上就是在点她。让她不要妄想着做王妃或者做太子妃,或者是皇后。 皇上希望她聪明一点,立个功,拿个赏,有个封号,一辈子随心所欲就好。 阿满突然知道了皇上为什么喜欢师父——因为师父从来没给过宗鸿机会。 她非常理智的离他远一点,自己一个人闯荡江湖,反倒更让宗鸿皇帝欣赏她的洒脱。 宗鸿应该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们骨肉相残。 自古以来,人们都把女人当做红颜祸水。 阿满低下头:“皇上的意思阿满不懂,阿满没有经历过这些情爱。阿满只知道全家人丧命的事,姑姑替我们全家报仇,为了留我死在这里。阿满只是想和勿离一起生死,师父交代了,我是长姐,就应该关照弟弟,照顾他。” 阿满撇开了宗鸿的话,总算是让宗鸿满意了。 “你要去,朕也不拦着你。但是军法严明,你们姐弟二人不要冲动。虽然朕知道你们二人功夫厉害,可打仗讲究的是伐谋伐兵,朕等你们大获全胜,凯旋归来。” 阿满骑上马,回头向皇上道别。 宗鸿突然转过头,看了暮成雪一眼:“朕刚才问过了,他们不再找你报仇了。你呀,亏就亏在没有个后代。” 暮成雪像块木头一样,一句话不说。 季清瑶整日摇摇晃晃的坐在车里,任由霍云龙赶着马车。 “若是南下能看见行军打仗的,指不定就能看见勿离了。” 途中,经过客栈的时候,季清瑶在房间里往下看,看见有人来给霍云龙送东西。 不多时,霍云龙拿着一封书信来了。 “慧飞小师妹的信——你别太难过了。” 季清瑶都不知道什么事情会让自己难过。 打开信之后,她的心凉了半截。 “姚寻凤死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态度。 霍云龙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啊,姚寻凤是我见过最有血性的女子。该报的仇报了,该断的情也断了,不该见的人,她也没有哭哭啼啼的要见,最后临死这一步,是她人生最后的一步棋了。” 季清瑶练就了一身强大的武力,可姚寻凤天生就有强大的心理。 她逃到山洞时,父母被乱箭射杀,她难过了,几天之后便打起精神养育孩子。 在慈华殿上杀了暠王,直接将自己的身世公布,打入冷宫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哭哭啼啼,即便孩子被庆妃抚养,她也从来没有哭闹过。因为她知道孩子跟着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阿满守孝七日之后便离开了。” 霍云龙特意说了宗鸿皇帝给阿满饯行。 季清瑶的人生,在姚寻凤死讯传来的那一刻,便有了一条清明的分界——以后,她也没什么牵绊了。 一路走走停停,历时三个多月,季清瑶看见了一片瀑布竹林。 霍云龙先是给师父上香磕头,然后安顿好季清瑶。 她的黑发已经盖过耳鬓,霍云龙很是开心。 他收了几个徒弟——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收女孩是为了方便照顾他的夫人。 春去暑来,初冬时节,季清瑶在这边生下一个孩子。 “霍大侠,是个儿子,胖乎乎的!” 接生婆开心的抱着孩子,季清瑶一脸憔悴却又开心不已。 是个大胖小子!霍云龙抱着孩子爱不释手。他拉着季清瑶的手,很是感激她:“夫人辛苦了。” 突然之间,霍云龙感觉窗外有风吹过,他放下孩子冲出去,踩着石磨跃上房顶。凭自己的听力顺手抓了一把树叶扔出去。 等他追过去的时候,地上只有带血的树叶,还有滴落的几滴血…… 他突然想起这怕不是调虎离山记,速速赶回去的时候,季清瑶拿了剑正在院子里打架! 霍云龙即刻就怒气冲天!他暴怒的拿了棍子一片横扫! 她刚生完孩子,血气大失!刚刚又大打一场,差一点跪倒在地。 “夫人!”霍云龙将她抱起送回床上。 好在孩子无恙。 “这帮人是谁?他们直接就来抢孩子了!” 接生婆够胆,死死搂着孩子趴在地上。 霍云龙安抚好季清瑶,两人似乎心照不宣的想到一个人。 霍云龙看着孩子躺在她身边,心里有些不安:“我找人去打探一下,如果……真的如我所猜的那样,那我的儿子当皇帝也未尝不可!是他逼我的。” 黑衣人看着来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孩子没抢到?” “属下无能。” “朕预料到了。” 宗鸿走进光里,轮廓清晰,眼神如水…… 第179章 莫名的刺客 霍云龙所住的地方,如世外桃源一般。 本以为远离尘嚣已经是他最好的结果了,可是…… 宗鸿好像有所顾忌。 毕竟,天下人幽幽之口难堵——都说霍云龙颇有先帝的样貌和智慧。 也许,他真是太渊皇帝的儿子,自己的亲兄弟。 他所有兄弟的天赋和能力加起来,抵不过一个霍云龙。自己身为皇帝,更不能允许霍云龙发扬光大。 离自己近些还好,一切都在眼皮底下,有个风吹草动的,及时处理。 他若是像百里王那样,占山为王,招标买马,日后怕是不好拿捏。 百里世荣一辈子都被他拿住了,可是百里王仍然没有因为一个儿子而对唯命是从。他只是客气的没有起兵谋反,但也从不受命。 百里王会有新的孩子,他可以有很多小妾,生很多孩子。百里世荣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况且从小没在身边长大,也没有那么亲切。 宗鸿不允许另一个百里王出现。 可是,对于霍云龙而言,他从未想过要谋权。可是,既然宗鸿已经将他视为潜在的危险了,自己从此也就不会太安宁了…… 季清瑶曾是宗鸿皇帝最喜欢的女子,没想到作为皇帝,还是没有得到她。 其实,作为皇帝,没什么不能的。他若是执意要季清瑶进宫,然后将她困在牢笼里,也未尝不可。 但,他忌讳季清瑶的命数。 他是君王,他不能拿天下去赌。她是天煞孤星,若是祸国殃民,自己和她都会成为千古罪人。 十六年前除夕那夜霍云龙带走受伤季清瑶的时候,宗鸿犹豫片刻。他本是想拦着的,可是拦下来又怎样?国家有了危难,她第一个背上骂名,贻害千古。 可是,宗鸿不死心——江湖有术士邪说,说霍云龙有帝王之相。 可是,贸然杀他,师出无名,自己被骂,人心惶惶不安,可能会有更多的背叛。 何况……他心里对季清瑶念念不忘。 他内心挣扎好久,终于做了决定:“暮成雪,安排人去蛰伏吧!找机会,杀了霍云龙。” “那孩子……” “不留。”宗鸿毫无感情的回答。 暮成雪离开后,宗鸿戴上斗篷,消失在夜里。 季清瑶醒来,霍云龙坐在床边看着她。 “没事了……”霍云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猜,是齐宗鸿。” 季清瑶似乎很了解他。 “不要多想,应该不至于。” “今天来的厨子,武功很厉害,我以前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和他交手我很吃力,想必是野厨。价钱应该很高,人又神秘,若不是朝廷,一般人都是请不到的。” 霍云龙也变得深沉起来:“你猜到了,我也猜到了。既如此,我也就不留情面了,是他逼我的。” “他果然还是怕了。”季清瑶有些哭笑不得。 宗鸿这个人对她而言,仁慈又博爱。只是作为皇帝,还是有所顾忌。 霍云龙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整日不在家。 勿离和阿满收到龙门驿的驿使送来的信件——去年随太子征战归来,姐弟二人拿到了进出宫的令牌,可以随时进宫。 庆妃倒是稳妥,直接收阿满为干女儿,和昭君公主基本等同待遇。 自从胜仗回来,太子便稳固了地位。 前后打了半年。 没想到昭华越打越勇,勿离陪着太子开始南征北战,昭华似乎已经算是半个君王了。 宗鸿看着勿离,看着昭华,想起自己那时候和赫凌。一样的年少,一样的热血,一样的君臣情义。 第180章 各走一边 宗鸿准备了家宴,勿离和阿满坐在昭君旁边。 “看见你们,朕很欣慰,勿离啊,朕问你,假如国家大义和亲情面前,你将如何抉择?” “回皇上话,国家的大义一定会让臣选择亲情。而和臣有亲情之人,定会让臣大局为重。” 滴水不漏。 宗鸿对他更加刮目相看——可是,也看的出勿离圆滑了不少。 “朕换个问法,你师父重要,还是朕重要?” 这无疑是刁难他。 阿满脑子也开始飞速运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若是皇上让臣去打仗,臣死而无憾。若是让臣去杀师父,那勿离愿自刎谢罪。” 重要不重要,勿离说的很清楚了。 国家面前,皇上重要;亲情面前,师父重要。 宗鸿发现自讨没趣后,他举起酒杯:“好,不愧是重情重义的孩子,朕敬你们一杯。” 夜里,勿离和太子赫凌被宗鸿叫到了御书房。 “此去平定百里王,只有你们几人知道,朕不允许在我大鸿的国土上,有人不受君命,自立为王。百里世荣不便出征,太子受命于天,朕允许你先斩后奏,收复南夷!” 昭华自从开始打仗,就上瘾了一样。 勿离在自己极其具有天赋的情况下,跟着太子昭华一路杀敌立功,年少成名。 他姚家的门楣,终是被勿离立起来了。 皇帝下旨,将慈岭山庄改名姚将府。 勿离在自家的祠堂里,给姑姑立了牌位。 “你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会被杀头的。” “不会的,皇上一定也喜欢过姑姑,只不过姑姑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一直没有师父重要。可自从皇上愿意自己的妃子假死出宫,说明皇上就原谅她了。师父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一直很重要,我很想见见师父的孩子,可是……皇上更想见,我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嫉妒还是忌惮大师父,又或者是……真心想要师父的孩子。可世上哪有女人愿意和自己的孩子分离?” 勿离看的很清楚,但是皇上的心思他猜不透。 阿满就看着姑姑和父母还有祖父祖母的牌位,淡淡的讲道:“三年了……师父已经走了三年了。” “小姐,少爷,外面有客人到访!” 勿离和阿满不紧不慢的走出去,来到客厅,然后两眼一惊,扑通跪下。 “师父,大师父!你们回来了?” 师父的身边跟着一个孩子,孩子两岁多,看着眼前的哥哥姐姐然后转头看向爹娘。 “霍青安,你去扶哥哥姐姐起来。” 霍云龙招手,让他儿子拉他们姐弟起身。 “谢大师父。” 霍云龙起身,看着儿子一脸骄傲。 “哥哥姐姐。”霍青安奶声奶气的拉他们起身。 “师弟好俊俏呢!” 姐弟两人看着他笑笑。 “我们此次回来,就不走了。若是你见了皇帝,转达一句,就说霍云龙回来了。另外,若是有一天……罢了,到时候你自己会做决定的。” 霍云龙怕有一天,他们站在对立面。勿离会危难,不知道该帮谁。 皇帝对霍云龙一直有防备,甚至动过杀心。 以后的路,要分道扬镳了,杀场上的君臣也好师徒也罢,到时候大家不必客气了。 终究是成了容不下对方的状态。 阿满看着师父一家三口离开,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也许,是因为姚寻凤最后死的时候,让季清瑶心寒。 她只是看着他们姐弟浅笑了一下,算是打了照面。 夫妻二人走出慈岭山庄时,勿离和阿满追着送出来然后看见了浩浩荡荡的大军护送队伍。 “这……”阿满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大师父不是要造反吧?”勿离突然明白了大师父的意思。 霍云龙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妻子:“看,下雪了。” “孩子还是第一次见雪呢!” “是啊……又一年除夕,血洗慈华殿到现在,十八年了……” 霍云龙驻足,抬起头仰望天空。还是一样的天,可是,人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全文完》 本文第一季结束啦有缘第二季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