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游街惨死后,全家后悔求原谅》 第1章 洞房夜,触禁果 大周国,宸王府。 红绸高挂,喜字成双,整个府邸被一片喜庆的红色装点得熠熠生辉。 今日是宸王楚景川与镇宁侯府二小姐魏姜的大喜之日。 可院内却是一片寂静,零星的几盏喜灯挂在树上,竟填了几分骇人之色。 “真晦气,谁家大婚办成这幅模样,宾客没几个也就罢了,还都放下贺礼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王府办的是冥婚呢。” “呸!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让王爷听见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有什么好怕的,刚才将军府的丫鬟来传话,说江家小姐犯了旧疾,王爷立马赶过去了,估计今天是回不来咯。” 现在已是半夜,宾客早已离开,就连府里的下人也都走了,只剩两个扫地的小厮议论着今天的事。 今日的婚事实在是荒唐,明明是王爷大婚,他却称有公务在身,就连迎亲拜堂这种事都是让二公子代劳的,一整天了连新娘的面都没看一眼,现在又直接去了其它女人处,任谁见了都得叹一句荒唐。 二人并未注意到,他们口中的新娘此刻就在不远处的凉亭中。 魏姜倚在亭子里,一身喜服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孤寂又诡异。 脚边倒了好几个饮空的酒坛,带着醉意的双眼朦胧动人。 在酒精的影响下,她的脑子反而清明了许多,将翻涌而来的记忆消化干净后,她明白了。 她重生了。 前世的她死在了成婚后的第五年,是在游街的路上被无数的石头活生生砸死的。 她被扒光了衣服,像一只牲畜被捆绑在笼子里,耳边是无数人的唾弃和辱骂声。 最开始朝她扔来的只是一些烂菜叶和臭鸡蛋,后来变成了泥巴和粪水,最后有人朝她扔了一块石头,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石头。 很快她的视线被染成了一片红色,倒在了血泊中。 再睁眼时,她已经回到了五年前大婚的这天。 和前世一样,楚景川对她的厌恶深入骨髓,即使是皇帝赐婚,他依然满心不愿,苦于无法抗旨,便让庶弟楚湛替他迎亲拜堂,而他本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更是在得知心上人发病后,毅然决然地丢下新婚妻子和其它女人共度一夜。 她也因此成了整个大周的笑柄。 “蠢啊,真蠢啊。” 魏姜忽的笑了。 明明被这般羞辱,前世的她却依然心存侥幸,想着总有一天能融化对方那颗冰冷的心。 纵然无法像别的夫妻那样恩爱情深,哪怕是相敬如宾,她也是知足的。 然而多年过去,别说礼待,对方甚至不愿意多看她一眼,每每遇见,也皆是恶毒的中伤。 她想着若是能有个孩子,对方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说不定愿意多看她两眼。 于是她费尽心机,甚至甘愿用药将自己献出去。 可不爱就是不爱,楚景川不爱她,又怎会爱她的孩子?甚至当他们的孩子被活生生踩死时,他的眼里也没有片刻的悲伤。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魏姜没有抬眸,任由对方夺过自己手里的酒坛。 “别喝了。” 清冷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悦耳,魏姜慵懒地支起下巴,半眯着的眼眸夹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原来是小叔。” 听到小叔二字,楚湛的身体僵了一下。 深邃的眸子透出一丝落寞。 楚湛,楚景川的庶弟,这二人从前都是她的青梅竹马,与她有着一同长大的交情。 起码在八年前是这样的。 楚湛虽是庶出,但楚景川很疼爱这个弟弟,只是楚家的夫人并不喜欢这个庶子,没少虐待他,所以身上常常带着暗伤。 她在医术上有些造化,便经常给他治伤,一来二去,他们的交情甚至超过了楚景川。 然而从八年前开始,楚湛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不再同她往来,性子也逐渐冰冷,无论她怎样靠近都会被躲开,渐渐的二人便没了联系。 上一世她成婚后没多久楚湛就离开了大周,也不知去了哪儿,每年只有除夕会回来几天,即便回来了也不同她说话。 对她而言,这人早已和陌生人无异。 “小叔深夜来此,是想陪我喝一杯?” 楚湛皱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对方的笑眸中感受到了细微的轻佻和嘲讽。 以前的魏姜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顿了一瞬,劝道:“喝酒伤身,你自幼体弱,是从不饮酒的,何况夜深露重,若是感染风寒……” 未等他的话说完,魏姜突然笑出了声。 楚湛愣住,然后便听到对方自嘲的声音。 “这个世上,还有会担心我是否感染风寒的人吗?” 魏姜的笑容不变,可眼眸中流露出的落寞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插进楚湛心中。 “你兄长还未喝交杯酒便赶去了将军府,酒不成,礼亦不成,既然迎亲拜堂都是你替的,那这交杯酒你也一并替了吧。” 她添了一杯酒,纤细的手指捏着酒杯移到楚湛面前,一双杏眼弯如明月,漆黑的眼眸中映着对方的身影,像是不见底的深渊,再多凝视一秒就会被拽进去。 楚湛当场沉了脸色:“荒唐!交杯酒也是能替的吗?” “交杯酒替不得,迎亲拜堂就替得?”魏姜觉得好笑,让庶弟和自己的嫂子拜堂,这荒唐事一出,立刻就传遍了大周,她早已成了人尽皆知的笑话。 如今,还在乎更荒唐的事吗? 她笑着将酒杯在对方面前晃了晃,蛊人的声音在深夜更显诱惑:“不是想让我不再饮酒吗?喝了这交杯酒,我便不再饮了。” 楚湛紧紧攥着拳头,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这是不得已,并无其它想法。 他接过了酒杯,与魏姜行合卺之礼。 二人挨得很近,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衣物上的皂角香,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能感受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一杯酒下去,楚湛立刻后退了一步,即使故作沉稳也掩饰不了他眼底闪躲的慌张。 “交杯酒喝完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可魏姜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支起下巴,意味深长地挑着细眉:“交杯酒喝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花烛了?” 楚湛闻言猛地一怔,看向魏姜的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魏姜反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楚湛没有回答,但眼神中的震惊已经出卖了他。 魏姜笑而不语。 从幼时起,她便知道这人对她的心思,只是她一心只在楚景川身上,无法回应也不想回应对方的感情,后来这人疏远她,她也能猜出缘由。 楚湛向来敬重他的兄长,但凡是和楚景川沾边的,他都不愿争抢,人也一样。 所以他逃了。 魏姜一步步逼近楚湛,不给对方逃离的机会,伸手揽住对方的脖子。 温热的触感在唇上蔓延。 未尽的语声渐渐被淹没。 楚湛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明知荒唐,明知不可为,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回应着对方。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不舍地分开,魏姜酥软的身子轻靠在对方身上,晶莹的双眸溢满了对方的身影。 “夜深了,小叔。” 她的声音如同海妖,蛊惑着面前的人。 楚湛再也抑制不住藏在心里多年的爱意,抱着她闯进了婚房。 床榻上,帷幔落下。 …… 第2章 我们只是单纯的身体关系 天色渐亮,魏姜穿好衣裙,对镜梳妆。 透过镜子,她看到楚湛神色复杂地坐在床边。 他不是个擅于隐藏情绪的人,所以魏姜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雀跃和小心翼翼。 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个人,不知过了多久,楚湛才下定决心开口:“阿姜,跟我走吧。” “走?去哪儿?”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不是宸王妃,我也不是楚家的二公子,我们不是叔嫂,我要娶你,一辈子陪着你,守着你。” 楚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渴望和憧憬。 魏姜却笑了两声,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转身与楚湛对视,温和的脸上夹杂着无情和讥讽:“楚湛,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 “昨夜与你欢好,只是因为你兄长不在,我需要一个人陪我,我们只是单纯的身体关系,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跟你走?” 魏姜的话语比泛着寒光的剑刃更加锋利,她弯着笑眼,一步步走到楚湛面前,欣赏着对方因惊愕而惨白的脸。 “对我而言,你不过是我深夜寂寞的调剂品,玩玩就好,当真可就太蠢了。” 刚才的那番话若是放在前世,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 前世的五年太难熬了,每一日都活在水深火热中,她多希望有一个人能陪着她,能带她走,无论是谁,只要有一个人肯救她,她都会感恩戴德。 可她等了五年,这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就连眼前这个自幼爱慕她的人,也因为不想跟兄长争,毫不留情地断了与她的联系,让她彻底变成孤身一人,就连仅剩的一个朋友也没了。 当她被所有人欺辱唾弃的时候这个人为什么不带她走?当她的孩子被人踩死的时候这个人为什么不带她走?当她被下旨扒光游街的时候这个人为什么不带她走! 现在? 她还需要这些吗? 楚湛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一般,疼得撕心裂肺。 他张着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还是止不住地发颤:“我以为你昨晚……是因为对我有情。” “情?”魏姜笑得更开心了:“我熬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得到我心爱之人的情,你怎么会天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得到所谓的情?” 魏姜眯着双眸,笑意不达眼底,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地灌入对方的耳中。 从楚湛放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们之间只是叔嫂,再无别的可能。 “天亮了,小叔还是快些离去吧,若让人瞧见你彻夜睡在嫂子的屋里,咱们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魏姜语气轻快,好似在说什么玩笑话。 楚湛死死地握住拳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料房门突然被推开。 “王妃!王……” 一个小丫鬟闯了进来,满脸焦急,显然是有要紧事。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王妃的屋里居然还有一个男人! 丫鬟凌疏顿时吓白了脸,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楚湛见状只好将话咽了回去,沉着脸离开了房间。 魏姜坐在镜前描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没有偷情被抓包的心虚与羞愤。 这反而让凌疏坐立难安,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过了许久魏姜才瞥了她一眼,幽幽道:“瞧你满脸的汗,先喝口茶吧。” 凌疏的脑子一团乱,来不及细想就乖乖将茶一饮而尽,然后就看见自家王妃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 顿觉不妙:“王……王妃?” 话音刚落,一阵剧痛在腹部蔓延开来,紧接着全身像是被搅烂了一般,疼得凌疏倒在地上抽搐不停。 魏姜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弯起笑眼。 “这个世上之所以有门,就是为了让你这种蠢货进来之前先敲一下。” 凌疏怕极了,赶紧跪在魏姜面前,重重地磕头:“奴婢知错了!求王妃饶奴婢一命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魏姜将一粒药丸扔给对方,凌疏想也不想就往嘴里塞,很快她便感到剧痛有所缓解。 劫后余生,凌疏急促地喘着粗气。 魏姜支着下巴慵懒地扬起唇角:“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她当然什么都看见了,可就算打死她也不能承认啊,不然就没命活了! “你猜我信吗?” “……” 凌疏怕得快哭了,她只是个小丫鬟,是被管家强塞过来伺候王妃的,她只想老老实实混吃等死,别的什么都不想管啊! 魏姜微微一笑:“我自然是不信的,所以刚才给你的不是解药。” 此话一出,凌疏的心已然凉了半截。 心想自己估计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魏姜却道:“逗你玩的,不过你最好听话一点,不要做让我不开心的事,若是让我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你的全尸就留不住了。” 凌疏瞬间睁大眼睛。 自己这是捡回了一条命? “多谢王妃!奴婢一定尽忠职守!一辈子对王妃忠心耿耿!” 魏姜笑而不语。 若今日闯进来的是别人,断然是没命活了,可凌疏不同。 前世伺候她的也是凌疏,她因在娘家不受宠,没有陪嫁丫鬟,王府的下人也看不上她这个王妃,没人愿意伺候她,就随便打发了一个新来的小丫头。 五年的相处主仆二人并未说过什么话,凌疏知道她这个王妃是个空架子,所以从不在她身上多费心,只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 即使如此,对魏姜而言也十分难得。 凌疏虽冷漠,却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落井下石,更不会嚼舌根,竟是她多年的人生中,少有的能信任之人。 “替我束发吧,可别让王爷和江姑娘在前厅等久了。”魏姜道。 “是!”凌疏立即为自家王妃梳头。 紧接着疑惑起来。 她好像没说王爷带江小姐回府的事吧?王妃怎么知道的? 魏姜当然知道。 前世楚景川得知江萋萋犯了旧疾后立马赶去了将军府,连婚房都没进,所以第二天二人是一起回来的。 江萋萋说什么也要当面向她赔罪,自责自己毁了她的新婚之夜。 说是赔罪,实则二人在她面前上演了好大一出恩爱缱绻的戏码,将她恶心得不行。 偏她上一世太蠢,觉得是自己拆散了他们,心中有愧,便把所有委屈打碎牙混血吞。 片刻后,梳妆好的魏姜行至前厅,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的甜言软语。 “萋萋,你的身子没事吧?你还未痊愈,应该在府里修养,实在不必特地过来,若是加重了病情可如何是好?” 第3章 我再优秀一点都怕你自卑 江萋萋温婉地摇头:“我没事的,昨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却因为我错过了新婚之夜,让魏姑娘一个人独守空房,我实在觉得愧疚,无论如何一定要亲自上门向魏姑娘道歉。” 见佳人这般温柔知礼,楚景川更加心疼。 若他昨日娶的是眼前这人该有多好,他们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新婚之夜,他们会是世人乐道的佳偶,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成为一段佳话。 可他娶的偏偏是魏姜,都是因为她,害得宸王府沦为别人的笑柄,外头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看他笑话! 一想起那个被迫娶回来的女人,楚景川的脸上就堆满了厌恶。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 “我来迟了,让二位久等。” 魏姜的出现吓了二人一跳。 楚景川瞥向来人,下一秒却愣在原地。 正值夏至,魏姜身着一件琉璃碧纱裙,轻盈灵动,如同碧波荡漾的水面,衬得她肌肤如雪,容颜如玉。 只是那精致娇美的小脸却是一片淡薄,倒有一种高贵的疏离感。 江萋萋自然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眼里顿时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只是很快又恢复如常,温婉地挽住楚景川的手。 “是我突然到访,打扰魏姑娘了。” 楚景川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横眉冷对地斥道:“你还知道自己来晚了?萋萋本就旧疾未愈,却坚持一早就来看你,可你却让她等这么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故意给她下马威!你如此待客,也配当宸王府的女主人吗?” 面对斥责魏姜倒是不恼,反而觉得好笑。 她支起下巴,笑得慵懒。 “原来王爷还知道我是宸王府的女主人?那我就得问问王爷了,昨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你却抛下妻子陪伴别的女人一夜,此事传扬得到处都是,让整个宸王府沦为笑柄,王爷是将宸王府的名声置于何处?将你楚家的列祖列宗置于何处?” “我再问你,你我的婚事是圣上亲赐,皇恩浩荡,圣旨亲临,你却连迎亲拜堂都不曾出面,新婚之夜更是弃我不顾,让这场圣上亲赐的婚事变成笑话,你是将圣旨置于何处?将皇上置于何处?” “你一辱没门楣,对不起楚家祖宗,乃不孝,二视圣旨为无物,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乃不忠,我做别人家的正妻或许是不配的,可对于你这个不忠不孝之人,我可太配了,你金童我玉女,金玉良缘天生一对,咱们烂得平等,烂得刚好,我但凡再优秀一点都怕你自卑。” 这一连串的话下来,楚景川直接听傻了,迅速涨红了脸,指着对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魏姜也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将视线扫向江萋萋,轻笑道:“江小姐,有旧疾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我身子娇弱,最怕染上病气,知道的说你是来看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将病传给我,等我病死了好上位呢,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多不好啊。” 江萋萋一惊:“魏姑娘!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我不在乎,但是我得提醒江小姐一句,我如今已经是宸王妃,江小姐还是别一直魏姑娘魏姑娘的叫了,如此没规没矩,会显得将军府的教养很堪忧啊。” 魏姜尖锐的态度是二人没想到的,一时都被怼得哑口无言。 明明以前的魏姜单纯娇弱,别说冷脸了,她几乎每一日都是笑着的,无论对谁都心怀善意,懂事得让人心疼。 可现在的魏姜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楚景川还在震惊中,江萋萋则眉目紧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说……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努力让自己维持着端庄大度的模样:“昨日是你与景川的大喜之日,奈何我犯了旧疾,景川因为担心我耽误了你的新婚之夜,是我对不住你,所以今日特地送来赔礼,还望魏……宸王妃见谅。” 说着身后的下人便将贺礼呈了上来。 楚景川心里不是滋味,他与萋萋两情相悦,曾发誓非卿不娶,可如今他大婚,新娘却是另一个人,萋萋定是伤心极了,才会在昨夜突发旧疾。 即使如此,她还要强撑着身子过来赔礼,他都不敢想,萋萋说出这些话时该是怎样的钻心之痛。 愧疚与心疼涌上心头,楚景川握住江萋萋的手,深情道:“萋萋,无论我娶了谁,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放心,昨夜我并未碰魏姜,以后也一样,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与她和离,届时我会十里红妆迎娶你过门!” “景川,你又在说胡话了,你已经娶了魏姑娘为妻,就该对她负责,我虽对你……但事已至此,我绝不是会插足他人的卑劣小人,我今日是真心来祝贺你们的。” “萋萋……” 楚景川心痛得无法呼吸,干脆不避人了,将江萋萋紧紧抱在怀里。 而江萋萋,在无人察觉的角度,悠悠地看向了魏姜。 这个眼神魏姜无比熟悉,前世她的孩子被江萋萋故意摔在地上任人踩死,她发了疯地拿刀捅了对方。 江萋萋虽看似柔弱,但她的武功在整个大周都是名列前茅的,这也是楚景川喜欢的地方。 而魏姜,别说习武,她连刀都没拿过,那一刀江萋萋是能躲过的。 可她没有,她就站在那儿,任由魏姜捅向她。 最后,在一片惊呼中,江萋萋倒在楚景川的怀里,可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江萋萋看向了她,眼里带着得逞后阴险挑衅的笑。 正是因为这一刀,皇帝大怒,下旨将她扒光游街,让她一丝不挂的裸露在全城百姓面前,让所有人见证她的下贱肮脏,直到她被活生生砸死。 啪啪啪—— 二人眉目传情时,魏姜却好笑地鼓起了掌。 “江姑娘如此明事理,不愧是将门之后,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件礼物要回赠于你。” 说罢,她瞥了眼凌疏,后者立即呈上先前准备好的锦盒。 “我身上没什么好物件儿,仅此一样是从前的我爱不释手的,今日将它赠与你,望江姑娘喜欢。” 楚景川当然不信她会这般好心,赶忙将江萋萋护在身后,仿佛那锦盒里装着什么凶险暗器。 “少在这里假惺惺,你能送出什么好……” 话说到一半,楚景川却猛地僵住了,江萋萋疑惑地顺着目光看去,只见那锦盒里放着一块成色极好的赤白玉佩。 江萋萋顿时两眼放光:“这莫非是北地寒血玉!” 北地寒血玉,乃天物坊奇珍榜之一,出自北部极寒之地,五百年只得一块的无上至宝,这一块的价值可抵十座城池! 它的珍贵不仅在于它稀有,更在于它里面的寒气是修习功法的极佳之物! 这样的至宝怎么会在魏姜手里? 而楚景川在看到这块玉时,当场变了脸色,他瞪着魏姜,满目怒火。 “魏姜!你什么意思!” 第4章 渣男而已,她不要了 魏姜笑容不变,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多了一缕讽刺和决绝。 反问:“我将这块玉送给江姑娘,王爷不高兴吗?” “这玉是我多年前送给你的,你说过……” “我说过会永远珍视它,就如珍视我的生命。”魏姜弯着眸子说道:“这是王爷十岁封王时先帝赐下的,你将它送给了我,以此纪念我们青梅竹马之情,对我而言它比得上世间万物,甚至比我的生命更加珍贵。” 前世的五年,她每一日都活得煎熬,可无论她受到多大的委屈遭到怎样惨无人道的对待,只要有这块寒血玉在,她便都能咬牙忍下。 这是她一生中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也正是因为这块玉,她始终坚信楚景川对她是存了一丝情谊的,哪怕只是朋友之情,也弥足珍贵。 她靠着这块玉安慰了自己五年,可等到的…… 魏姜垂下眼眸,里面的决绝更浓:“现在,它对我而言已经毫无价值。” 毫无价值。 这四个字一出,楚景川的心脏仿佛被万刃穿过,愤怒如翻江倒海。 她怎么能……怎么敢! 那是他亲手所赠,他永远记得当初魏姜收下此物时欣喜的笑脸,仿佛冬日暖阳,能融化世间最冰冷的雪。 他还在上面刻下了对方的名字。 名字? 楚景川赶紧看向那血玉,上面哪里还有什么名字,只剩几道细微的划痕。 “既然是要赠与江姑娘的,怎好在上头留下旁人的名字,所以我贴心地将名字去了,王爷不必感激。” “魏!姜!” 楚景川怒得青筋暴起,骇人的戾气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没有人知道,他暴怒的表面下还藏着一丝恐惧。 江萋萋不知其中缘由,更是被对方这幅模样吓了一跳。 楚景川是大周唯一一位异姓王,绝世武功,才貌无双,更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在大周颇受敬仰。 她还从未见过对方这般愤怒。 “景川,你怎么了?” 楚景川这才惊醒,抄起血玉便砸回魏姜身上:“把你的东西拿回去!” 江萋萋惊得瞪眼。 血玉!她的寒血玉!那可是无数人渴望得到的天下至宝啊!他就这么扔回去了? 她赶忙道:“景川,那毕竟是魏姑娘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扔了呢,我还挺喜欢那块玉的,要不……” 不曾想楚景川宠溺地打断了她的话:“寒血玉算什么,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寻来,魏姜将自己的老物件送给你,定是成心羞辱,我岂会让她得逞。” 江萋萋顿觉心在滴血。 那可是寒血玉!再多的金银财宝也没法跟它比拟啊! 可她要保持自己人淡如菊的形象,只好强行收回贪婪的眼神,亲昵地挽住楚景川。 “我与你如兄弟如知己,只要能一直在你身边,什么天材地宝我都不在乎。” 日子还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夺了那玉。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子。 楚景川心中更是欢喜,再看看魏姜,愈发厌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死了这条心吧,无论你做什么都笼络不了我的心,若你识趣,这宸王府便还有你的一席之地,再要作妖,便滚回你的镇宁侯府!” 说罢,楚景川便拉着江萋萋走了。 二人走到府外,情浓缱绻不舍分开,楚景川心疼地握住对方的手:“萋萋,让你受委屈了,你好心来恭贺我的新婚,魏姜竟如此为难你,我实在想不到她会是这般品行低劣之人。” 江萋萋温婉地靠在楚景川怀中,清脆温婉的嗓音如黄鹂般悦耳:“只要你的心意还在,我便不觉得委屈,况且魏姑娘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才会如此,你莫要生她的气。” 楚景川见对方如此温柔大方,愈发欢喜,心想只有萋萋这般的女子才配做他的宸王妃。 回想起刚才魏姜的嘴脸,真让人恶心。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此刻江萋萋的神情狰狞,双眸仿佛淬了毒一般狠毒。 怎么回事?前世的魏姜有这么伶牙俐齿吗? 不,前世的魏姜软弱可欺,就算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也不敢反抗,就连孩子被她设计害死也只会无能地嘶吼。 难道说,魏姜也重生了? 还是和她一样…… 是穿书者? 江萋萋的大脑飞速运转,楚景川唤了好几声才将她拉回来。 “萋萋,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我没事,有些困倦罢了。”江萋萋脸上维持着笑容,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想她前世好不容易得到了本该属于魏姜的一切,只等这废物一死,她便可以安稳地享受剩下的人生,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景川,你不是还有个庶弟吗?今日怎的没瞧见他?”江萋萋突然问了一句。 楚湛,楚景川的庶出弟弟,听说这两人感情极好,但是在原书里他只是个几笔带过的小配角,所以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想着去攻略。 然而谁能想到,那家伙竟是个大杀神!为了一个魏姜竟然将整个大周几乎屠尽了! 回想起前世楚湛大开杀戒的血腥惨状,江萋萋就忍不住发颤,喉咙被贯穿的感觉太清晰,她现在还隐隐作痛。 楚景川道:“阿湛性子冷,不爱四处走动,萋萋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江萋萋语气清甜,撒娇似的挽住楚景川的手:“你双亲早亡,身边只剩下这么个弟弟,他是你的家人,我自然想多来往,改日你将他叫出来让我见见可好?” 楚景川自然欢喜:“好,都听你的,萋萋这般善解人意,阿湛定会喜欢你。” 江萋萋压下心中的雀跃。 老天爷眷顾,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已经知道楚湛以后会有大造化,必得将此人收入囊中。 至于魏姜? 这人还不值得她担心,前世就被她玩弄于掌心,这种废物即便重生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若是穿书者,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这么多年,对每一个事件节点熟悉不已,一个新来的还能斗得过她? 正好,前世她还没玩过瘾对方就死了,这次她要好好地玩,慢慢地玩。 …… 另一边,前厅里一片死寂,从楚景川和江萋萋离开后,魏姜便一直把玩着手里的玉,沉默了许久。 凌疏本以为自家王妃是被气狠了,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对方悠悠地说道:“我饿了,传早膳吧。” 凌疏挑眉,被恶心了一顿居然还有心情吃早饭? 你心真大。 不过凌疏还是听话地去传膳了,然而等早膳呈上来后,她的表情绷不住了。 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自家王妃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要不奴婢去街上给您买俩馒头?” 看着眼前一桌泛着酸气的饭菜,魏姜并不恼。 她早就习惯了,前世也是这般,她虽有镇宁侯府二小姐的名号,可实际上她是个私生女,她的生母还是二嫁的寡妇,这在大周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当赐婚的旨意下来后,所有人都在为楚景川惋惜,人家一个功盖朝野的王爷,居然要娶一个侯府的私生女做王妃。 府里的下人更是为自家王爷打抱不平,于是常常给她下绊子,楚景川对此也毫不在意,下人们也就变本加厉,辱骂声几乎陪伴了她五年。 可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将厨房干活的所有下人都带来。” 第5章 惩刁仆,立规矩 凌疏立即去办,很快大厅里多了二十多个下人。 他们以为这位王妃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所以脸上都毫无惧色。 尤其是为首的几个老嬷嬷,她们对魏姜没有半点尊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她们可是王府的老人,是看着王爷长大的,一个不受宠的王妃能拿她们怎样? 魏姜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问:“今日的早膳是谁做的?” 一个五十出头的胖嫂子走了出来,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拖了个长音。 “回王妃,是我做的~” 魏姜记得她,林氏,在王府干了二十多年,仗着资历在府中作威作福,前世没少受她欺辱。 魏姜樱唇微启:“林氏不敬主母,拖下去,打四十臀杖,扣三个月月钱,降为粗使婢女,以后去茅房刷恭桶,其余人,办事不力,打十臀杖,扣一个月月钱。” 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 林氏怒吼:“凭什么!我在王府干了二十多年,是看着王爷长大的!资历深厚!就算你是王妃,也没有随便打下人的道理!” 魏姜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王妃?既然是王妃,处置下人还需要理由吗?给我拉下去!” 护卫们迟疑了一下,还是听命上前,将林氏等人往外拖。 即便如此,林氏依旧不服气,竟当众破口大骂:“魏姜!我可是王府的老人!先前是伺候老夫人的!我在王府兢兢业业二十多年,就连王爷都没重罚过我,你一个侯府的私生女居然敢让人打我板子!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做了王妃就能翻身做主人了?我呸!下贱的私生女!我要向王爷呈情!我让王爷休了你!” “等等。”魏姜忽然叫停。 林氏得意地笑了。 做出那一副厉害模样有什么用?还不是轻易就怕了?一个私生女罢了,比她们这些下人高贵到哪儿去?这种软柿子天生就是让她们拿捏的。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魏姜又补了一句。 “林氏嗓门洪亮,想来身子骨硬朗,区区四十臀杖小瞧她了,把臀杖换成脊杖,再翻个倍,八十杖吧。” “!!!”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臀杖只是责打臀部,顶多受点皮外伤,休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可脊杖责打的是腰部,别说四十杖,就算只有二十杖也足以将人的腰椎打断。 八十杖?这是要将人活活打死啊! “王妃,这……” 魏姜挑了挑眉:“愣着做什么?你们也想尝尝脊杖的滋味儿?” 护卫们不敢懈怠,紧接着院子外响起了凄惨的叫声。 “啊!老奴错了!王妃饶命啊,老奴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此时的林氏哪里还有刚才嚣张的样子,整个院子都回荡着她的惨叫声。 魏姜悠闲地倚在椅子上,她闭着眼,仿佛在欣赏着悦耳的小曲儿。 渐渐的,惨叫声停了,周围寂静一片。 凌疏脸色惨白地过来传话:“王……王妃,林氏,没气了。” 魏姜慵懒地晒着太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悠悠问道:“八十脊杖打完了吗?” “还没,打到五十杖的时候人就没了。” “那就接着打。” 明明是夏至,众人却觉得周围的风阴冷得很,刚才还轻视她的下人们都怕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接下来,院子里寂静得让人害怕,一道道沉闷的板子声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魏姜这才睁眼,幽幽地扫向众人。 前世欺辱过她的刁仆中,林氏为首,她仗着自己伺候过老夫人,不光克扣她的膳食,甚至连首饰物件儿都会偷偷顺走。 她还记得那几年的冬天,她被扣了炭火,被褥也是下人用的旧物,她在寒冬中生了好几场大病,满手冻疮,午夜里疼得死去活来,白天还要听她们的辱骂讥讽。 若不是自己会医术,早不知被折腾死了几回。 这些奴仆,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一旦察觉到她的弱势,便会前赴后继地扑上来将她咬得鲜血淋漓。 那她就要让这些人知道,什么是刻进骨头里的恐惧,她要让这些人再也不敢生出异心,即便是起了一丁点的念头,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等王爷回来向他告状?想让你们的王爷惩治我,为你们做主?”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确都有这个念头。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认可一个私生女做他们的王妃,他们的王爷是大周人人夸赞的青年才俊,他们的王妃也应该是像江萋萋那样端庄尊贵的女子。 魏姜笑吟吟地弯起眉眼:“安管家,我记得你家有个孙女,前不久刚满八岁吧?” 安管家一听,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跪在魏姜面前一个劲儿地磕头。 “王妃恕罪!是老奴没能管教好下人,让林氏那刁仆冲撞了王妃!王妃若要问罪老奴绝无二话,可我的孙女是无辜的!求王妃开恩,不要牵罪我的孙女!” 魏姜歪着头轻笑了声:“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何曾说过要牵罪你的孙女了?你在王府伺候了几十年,兢兢业业,我念你辛苦,所以想赐你些银子,让你孙女能去书塾念学,你该高兴才是啊。” 安管家愣住,反应过来后立即磕头谢恩:“多谢王妃恩赏!” 魏姜瞥向众人,温柔的声音透着一丝寒意。 “我与王爷的婚事乃圣上亲赐,无论我做了什么,你们的王爷都无法休了我,否则便是抗旨,所以我永远都是宸王妃,是你们的主子,若你们肯老实听话,我给你们的就是恩赏,若是不肯听话……” 说到这里,魏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可接下来的话却犹如恶鬼的低语,让在场众人都没了血色。 “有的时候,人并非是只为自己活着的。” 魏姜道:“惹怒了你们的王爷,下场最多也就是被赶走发卖,因为你们王爷有底线,可我没有,若是让我不高兴,那么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跟我一起不高兴,家破人亡的滋味儿,诸位想试试吗?” 话落,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奴才们对王妃忠心耿耿!王妃明鉴!” 魏姜笑了:“老夫人去得早,王爷一个男子又不可操心于后宅,所以府中的一切大小事只能由我掌管,我是头一回当主母管家,安顿宅府尚不熟悉,对刑罚惩处更是不知轻重,所以只好请你们懂事些,莫要生出事端惹我烦心。” “我的脾气没前几年那么好了,若再生出一个林氏,我不介意把你们送去地府跟林氏团聚。” 众人:“奴才谨记教诲!” 魏姜语气轻柔,笑意盈盈,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个天真烂漫的可爱少女,然而在场的人早已经从头凉到了脚。 从这一刻起,他们是彻底没了跟魏姜作对的胆子。 第6章 羞辱我?那就拿你试药! 处置完下人,魏姜带着凌疏出了门。 有一件事等着她去做。 最后她们停在一处阁楼前。 “宁世居?”凌疏不解:“王妃,咱们来医馆做什么?” “卖药。”说罢,无视凌疏呆愣的表情,她大步走进了楼阁。 宁世居,大周最大的一家医馆,这里的药都是专供达官显贵的,名气极大,药价自然也高得离奇。重活一辈子,魏姜深刻的明白,要想摆脱宸王府过上好日子,银子是必不可少的。 可她只是侯府的一个私生女,月例本就不多,还要被奴仆们克扣一部分,即便嫁入宸王府,最多也只是供她吃喝,她的父亲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成婚那天她几乎是坐在轿子里直接被送进宸王府的,更不用指望什么嫁妆了。 她现在几乎是身无分文。 进到馆内,魏姜径直走向柜台,将药瓶置于之上,露出盈盈笑意:“你可是宁世居的掌柜?” 方掌柜刚挂上笑脸准备迎客,一看来人是魏姜,顿时翻了个白眼,语气也敷衍得不行:“原来是宸王妃啊,买药的话去旁边等着,现在忙得很,没功夫招待你。” 厌恶的态度演都不演了。 凌疏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时辰医馆根本没什么客人,小厮们也都闲着呢,哪看出来在忙了?分明是不想招待她家王妃,故意甩脸子呢! 魏姜笑意更深,似乎并不感到不快:“听闻宁世居的掌柜有一双宝眼,闻丹识药的本领天下一绝,正好我这有一瓶药,想请掌柜掌掌眼。” 方掌柜抬了抬眼皮,并未接过那药瓶,冷笑一声:“宸王妃不会是来卖药的吧?” “不可?” “若王妃只是想让在下看看这药的效用,在下愿意效劳,可若是卖药,您还是去隔壁药房吧,宁世居可不是什么三流医馆,不收破烂。” 这话说得就不大客气了。 宁世居名声在外,也收一些奇药,药价给得更是大方,若是好药,便可与宁世居长期合作,所以医者都爱来这儿碰运气。 若是旁人送来的药,他或许能看上一看,但魏姜?一个侯府的私生女,一个抢夺别人心爱之人的卑劣女子,他方识不屑打交道。 直言道:“宸王妃,我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真有什么灵丹妙药,我宁世居也照样不收,宁世居身为大周最大的药房,专供达官显贵,之所以宁世居能稳居高位多年,就是因为我们追求的不光是药效,更在乎人品,宸王妃还需要我说下去吗?” 这就是明着在骂魏姜人品低劣了。 虽说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奈何江萋萋在大周的名声极好,她是将军府嫡女,又有绝世武功,更是堂堂宸王的心上人。 在大周一旦提起江萋萋的名字,遍地都是她的追随者,而魏姜呢?居然和江萋萋心爱的宸王结为了夫妻,在他们眼里,就是魏姜用计谋抢了江萋萋男人。 再加上她还是个私生女,人们便觉得她是天生的爱勾引男人,自然也就不待见她。 魏姜早就习惯了世人对她的偏见,轻轻眯起了双眼:“凌疏,关门。” 刚见识过自家王妃的雷霆手段,凌疏心下了然,笑吟吟地关了宁世居的大门。 方掌柜愣住:“你们这是干……” 话音未完,魏姜突然一个猛踹,直击方识的腹部。 也不知她小小的身体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竟直接将方识踹飞了出去,疼得他一阵反胃,酸水都快呕出来了。 方识大怒,刚要动手,魏姜却已经来到他面前。 她不知从哪掏出了两把匕首,趁方识不备,狠狠地抵住他的喉咙。 方识当场被吓破了胆:“不要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医馆,在场的人哪里见过这场面,一时间都被吓得丢了魂。 魏姜则是半蹲在方识面前,从头到尾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过。 活脱脱就是个疯子。 方识这才反应过来,怒吼:“你疯了吗!竟然敢在宁世居闹事,你知道宁世居背后的势力是谁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魏姜微微一笑:“方掌柜真会说笑,我哪里是在闹事?只是想为方掌柜展示一下我的药效罢了。” 展示药效?谁家是这么展示的! “都说方掌柜最擅长闻丹识药,可我的丹药却无法入方掌柜的眼,我好难过啊,可我转念一想,无论是谁都会有走眼的时候,所以只好亲自向方掌柜演示一番了。” 说着,魏姜取出一个装满药粉的小瓶,笑着说:“这是回春散,乃外伤圣品,无论多重的外伤,只要轻轻敷一层,即可止血生肌,迅速恢复,方掌柜睁大眼睛看好了。” 方识:看?看什么? 不等他反应,魏姜扬起拳头发狠地朝对方的脸上砸去,直接将人砸得鲜血横飞,五官模糊。 就在方识几乎要被她打死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将回春散洒在对方脸上。 只见方识的脸迅速止血,伤口愈合的速度令人不敢置信。 紧接着看见魏姜接连掏出了好几个药品,笑吟吟地向他介绍起来。 “这是续脉丸,可以修复断裂的经脉,这是凝止露,可以封闭人的痛觉,就算被剥皮拆骨也不会有丝毫痛苦,这是寻灵丹,能使痴儿恢复神智……” 魏姜一一介绍,方识先是震惊,然后是惊恐,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等魏姜全部介绍完毕,她勾起唇角,眼眸中泛着骇人的寒光。 “我这里还有很多灵丹妙药,既然方掌柜看不出这些丹药的妙处,那就让我一一在方掌柜身上展示吧,我是先断你的经脉,还是先将你变成痴儿呢?” 此话一出,方识吓得差点失禁。 他已经见识了魏姜的狠毒,丝毫不怀疑对方的话。 这疯子是真的打算将这些药都在他身上试一遍! 那他还有命活吗! “宸王妃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眼拙,您的药都是医中圣品!小的一定给您出个好价钱!求宸王妃饶小的一命吧!” 本以为只要求饶了对方就会放过他。 可魏姜只是弯着眉眼,笑容不变:“方掌柜说什么?我没听清啊。” 方识瞪大了眼睛,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一瓶药粉强行灌入他的喉咙。 剧烈的灼烧感从喉咙处蔓延开来,方识被剧痛折磨得直抽搐,嗓子里却发不出丁点的声音。 魏姜的笑容倒映在他的瞳孔中,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多么可怖的恶鬼。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儿时,一个壮汉从楼上走了下来。 “请宸王妃手下留情。” 魏姜停下动作,用余光瞥了一眼,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 她从小沉迷医术,对大周的医馆药房自然是研究过的,她一早就知道,所谓的宁世居其实只是某人手底下的一个小产业,方掌柜也只是请来的一个看场子的。 宁世居背后真正的主子是齐家三公子齐麟,而这个齐家则是势力横扫整片大陆的首富,无论朝堂还是江湖,都得给三分薄面的顶级势力。 举世闻名的天物坊便是齐家的产业。 她记得前世成婚后没多久天物坊便在大周举行了一场拍卖。 她还记得,在那场拍卖中,楚景川花天价给江萋萋买了件兵器,震惊了整个拍卖行,正因如此齐三公子才会首次出现在外人面前。 她今日过来,目标并非是宁世居,而是这位齐三公子。 第7章 她的医术无人能敌 齐青看到方识的惨状后也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小王妃看起来小小个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简直就是朵带毒的食人花啊! “方识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宸王妃,我家主子特地派我前来向宸王妃赔罪,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饶他一条狗命。” 魏姜微微一笑:“想替人求情,总得拿出些诚意来吧?” 齐青了然:“我家主子有令,请宸王妃移步至二楼品茶。” 魏姜这才满意,轻轻瞥了眼方识,笑意阴冷:“方掌柜好运气,能碰上这么个体恤下属的主子,只是不知下一次,你家主子是否还保得住你?” 方识猛地打了个寒颤,瑟缩着身子目送魏姜走上二楼,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他就听到齐青的命令。 “主子有令,以后你不必出现在宁世居了,收拾东西滚吧。” 方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主子要赶我走?为什么?”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齐青冷笑:“主子看中了你闻丹识药的本领才留你在宁世居做掌柜,意在让你为主子寻找人才,可你在做什么?以宁世居的名义驱赶贵客!你区区一个掌柜,谁给你的权利!” 对经商者而言,人脉是最大的财富,最忌讳的就是与人结怨。 只要能带来利益,对方的身份家世人品都无所谓。 方识却因自己的喜恶让宁世居差点损失了一个极佳的合作伙伴,无疑是在损害主子的利益。 何况魏姜就算名声再不好,那也是皇帝选的宸王妃,乃是王公家眷,方识竟敢公然羞辱,真是个蠢出生天的王八。 这种蠢货不赶走还留着过年吗? 方识傻眼了,这么多年外界对魏姜都是贬低嘲讽,根本没人把她放在眼里,就算成了宸王妃也没人看得上她,他自然也和大众一样。 谁能想到只是辱骂了魏姜一番,代价竟然这样大。 早知如此,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放肆啊! “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我只是一时糊涂啊,青大人!求您向主子求求情,不要赶我走啊!我若是被宁世居赶出去了,大周还有哪家医馆敢要我啊!” 任方识如何恳求,齐青始终不肯多给一个眼神,直接让护卫将人拖了出去。 另一边,魏姜被领到了二楼的厢房中。 一个白衣青年坐在主位上。 “宸王妃请坐。” 魏姜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这人的模样倒是生得清秀,举止温柔儒雅,气质不凡。 但她知道,此人并非齐三公子。 齐家乃是横跨几大国的第一富商,更是掌控了全江湖都敬畏的天物坊,而齐麟正是齐家这一代中能力最强的经商天才,也正是在他插手家族生意后,齐家的商业版图开始发疯的蔓延。 这样一个在商界大杀四方的人,眼神必定精如毒箭。 起码不会像眼前人这般,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同时青年也在打量魏姜,魏姜名声在外,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他听说过这个人。 可根据传言,此人应该是个娇柔软弱的小女子,他却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冷冽之气。 “宸王妃真是好胆量,宁世居好歹也是大周最大的医馆,您却在宁世居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还弄伤了我们的掌柜,就不怕我们找您算账?” 魏姜笑了,轻轻抿了口茶:“听闻齐家三公子是千年难遇的经商天才,看人识物的本领无人能敌,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我作为三公子未来的合作伙伴,能为他带来的利益超乎想象,他还在乎我闹出的这点动静吗?” 此话一出,青年立刻就明白了。 合着这小王妃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啊! 原本应该是想通过宁世居和他们搭上线,可方识那个蠢货不光碍了她的路,还当众羞辱她,这才让她下了狠手,索性拿方识当看台,现场展示了一番她的实力,逼着他们出面。 这小王妃是真敢啊! 事实证明魏姜的确赌对了,她刚才演示的那一番药效,别说是齐麟,只要是稍微懂一点药理的都能明白她的药有多么精妙。 一旦问世,必定引起江湖上的轩然大波。 这样的合作伙伴,齐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青年干咳了两声,敬佩归敬佩,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的。 “王妃就这般自信自己能人我齐家的眼?” 魏姜淡淡说道:“我不似别的贵族千金精通女工歌舞,更比不上学堂里的女公子们通晓诗词歌赋,舞刀弄剑更不是我擅长之事,可唯独医术,别说大周,便是整个大陆,列国之中亦无人可与我比拟。” 她的生母出身神医谷,从生下她的那一刻起便传授医术,从有记忆以来她就每日与药作伴,即便母亲早早去世,她也未曾停过对医术的钻研。 前世成婚后她度日如年,只能靠精进医术支撑自己度日,她一直觉得自己比起其它贵女有诸多不足,可论医术,她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在说起医术时,魏姜的瞳孔熠熠生辉,这般自信的模样让青年也不禁看愣了一瞬。 他失笑:“王妃说的不错,您的药精妙至极,即便是神医谷也无法比拟,不过让王妃失望了,您的药不能在宁世居出售。” 此话一出,魏姜的笑意不减,但眼里已经染上了一层冷意。 她不会蠢到怀疑自己的药有问题,也坚信齐麟不会蠢到放弃她这个合作伙伴。 对方此言估计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必有后话。 魏姜笑而不语,面若寒冰,眸若星河,目光犀利,眉如远山,漆黑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明明笑得温柔,语气也和善,可青年却觉得一阵发毛,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原是想逗逗这位小王妃,毕竟他们齐家是首富,和他们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起码得端起架子让对方心生敬意才是。 可这位小王妃实在太邪性了,饶是他这个见过大场面的人都不由得心生畏惧。 气势立马就萎了:“王妃别误会,在下的意思不是看不上您的药,而是宁世居配不上您的药。 第8章 召她入宫 闻言,魏姜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青年这才解释道:“三公子的意思是,王妃的丹药百年难见,若在寻常医馆出售,岂不是暴殄天物?所以想与您签下合约,五日后由天物坊进行拍卖。” 天物坊……拍卖? 这倒是让魏姜有些意外。 她知道自己的丹药极佳,若在宁世居出售,一粒可卖千金,可天物坊是什么地方,所有出自那里的拍品皆是天下至宝。 任意一件拿出来最低也是十几万的高价。 青年补充道:“不过我们三公子也说了,若要由天物坊拍卖,便不能暴露您是制药之人,您该知道,一件物品的价值不光取决于其效用,也取决于它的制作者。” 说白了,以魏姜目前的身份和名声,就算这药是天上的仙丹,也没人愿意出大价钱抢。 随后,青年将一份请柬递到魏姜手中:“这是五日后拍卖行的请柬,请王妃到时务必赏脸。” 看着手里的请柬,魏姜暗了暗眸子。 前世她虽知道齐家和天物坊的存在,却只能远远看一眼,根本没资格参加拍卖,对她而言,这是传说一样的地方。 而现在,她不光得到了请柬,还与齐家达成了合作。 这还只是开始,她的前路绝不止于此。 魏姜向青年福了福身,离开了宁世居。 待她走远,青年顿时像泄了气一般瘫在椅子上:“可累死我了,还好生意没黄。” 啪—— 话刚说完,一记重击落到他脑袋上。 青年吃痛,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三少爷!您揍我干嘛呀!” 只见一个十岁的小少年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还有脸说?让你跟她谈生意,你吓唬人家干什么?把人气跑了你赔我吗?”齐麟瞪了他一眼。 “我错了嘛,人家就是逗逗她。”青年嬉皮笑脸地凑到自家少爷跟前:“三少爷,那小王妃的药真这么厉害,居然能进咱们天物坊?” 齐麟冷冷一笑:“你可知神医谷的季宴礼?” “知道啊,神医谷的小少主嘛,谷主的亲外孙,百年难遇的医术奇才,听说他的医术造诣已经远超老谷主了。” “那个女人的医术,在季宴礼之上。” “什么!”青年这下是彻底震惊了。 他家少爷与神医谷常有往来,所以他清楚季宴礼这个人,那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绝世神医! 那位宸王妃居然比季宴礼还厉害?怎么可能! 齐麟眯着狡黠的双眼,勾起志在必得的笑意。 “魏姜,这个人我要定了!” …… 魏姜踏出宁世居,总觉得今日的阳光很好。 凌疏敏锐地察觉到自家王妃心情不错,刚想说点什么讨王妃欢心,突然一辆马车朝着她们的方向驶来。 她赶紧护在魏姜身前,紧接着马车停在二人面前,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恭敬地朝魏姜行了个礼。 “宸王妃,皇上有旨,请您进宫一趟。” 那人声音尖锐,显然是宫里的人。 可魏姜却当场变了脸色。 宫里…… 霎时间,她的面上覆上一层寒霜。 皇帝,周阙。 那个给她赐婚的人。 前世,她救了中毒的楚景川,周阙被她的深情感动,立刻下旨为她赐婚,没人知道她当时有多高兴,也是由衷地感激过周阙。 可后来她才知道,周阙下旨赐婚根本不是什么被她的深情感动,而是这个人深爱着江萋萋,不愿看心爱之人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才赐婚将他们拆散。 而她,仅仅是他们恩爱情仇的一环,从头到尾就是个被人利用的玩物。 所以当周阙得知她刺伤了他心爱的江萋萋后,便下旨将她扒光游街,亲眼看着她被人们欺辱咒骂,最后倒在血泊中。 若说她对楚景川是爱恨交加,那么对于周阙,便是纯粹的恨意。 那个站在高位,一遍又一遍地用皇权折磨凌辱她的人。 也是她最想杀的人! 魏姜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强压下眼底的杀意:“臣妇接旨。” 凌疏本想跟在自家王妃身边,却被太监拦下。 “宸王妃,皇上的意思是请您一人进宫,丫鬟就不必带了。” 听到这话凌疏有些惊慌,她就算是个没见识的丫鬟,也知道皇上此举不合礼数。 “王妃……” “我没事,很快就回来。” 皇帝是天子,一句话就能夺人性命,谁又敢违抗呢? 凌疏只得一脸担忧地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请问公公,皇上召我进宫所为何事?”魏姜询问。 “皇上并未详说,奴才也不知道,左不过是喝喝茶罢了,宸王妃不必担忧。” 太监的嘴很严,估计问不出什么,魏姜也不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进了宫门,魏姜被搀扶着下车,望着眼前壮丽庄严的宫殿,她觉得步子十分沉重。 大婚第二天就被单独召进宫,傻子都知道不对劲。 况且前世并没有这个走向。 周阙到底想做什么? 宫人并未将她带去正殿,也未去御书房,甚至也不是御花园,而是带去了周阙的寝殿。 “宸王妃请在此稍等,皇上处理完政务便会过来。” 说完,宫人麻利地退出去了,魏姜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空无一人的寝殿,她眉头愈发紧锁。 皇帝的寝殿,她一个王妃单独在此,合规矩吗? 魏姜在这里等了许久,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却一直不见人来,慢慢的便生起了一缕困意。 她用手掌撑着下巴,渐渐放下眼帘,想着只小憩片刻,谁知这眼睛就再没睁开过。 直到快正午时,周阙才忙完政务赶了过来。 “魏……” 周阙赶到殿内时,魏姜睡得正香,一旁的宫人想将人唤醒,却被周阙阻止。 他退避了旁人,放轻脚步走到魏姜身边。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魏姜的睫毛微微颤动,没了平时冷冽的眼神,此时的她乖巧柔顺,就像个软糯的白面团子。 周阙脑海中有关魏姜的记忆少得可怜,每次都是远远地看一眼。 但他记得,那时的魏姜活脱脱就是个四处乱窜的小太阳,太过惹眼,惹眼到让他心烦,让他几欲将这个不知烦忧的小家伙捏碎。 他甚至想让对方吃些疼痛,若是能在他面前哭红双眼,颤抖着求他垂怜,大概会是一副不错的风景。 突然间,魏姜睁开了双眼,目光瞬间落入对方的眼眸中。 她呼吸一滞,立即起身行礼:“臣妇失态,请皇上恕罪。” 一双如寒夜般的眸子散发出点点冷光,白净如雪的脸庞没有一丝笑意,浑身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周阙收敛了眼眸中复杂的情绪,声音冰冷:“无妨,是朕来迟了,坐吧。” 魏姜审视着对方的神色,并未从眼神中感受到敌意。 “不知皇上召臣妇入宫所为何事?” 周阙并未回答,而是问了句莫名的话:“楚景川待你可好?” 魏姜先是一愣,紧接着眼角浮现出一丝冷意。 以楚景川的性子,降旨让他娶一个不爱的人,没迁怒就算烧高香了,怎么可能待她好? 这么简单的道理周阙难道不知?既然知道,又为何要明知故问?是为了讽刺她?特地将她召进宫来讽刺? 不愧是能爱上江萋萋的人,摧残人心这一套真是如出一辙。 “皇上亲自赐婚,这样大的恩典,王爷怎敢待我不好。” 魏姜的声音冷了几度,周阙这只千年的老狐狸自然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悦,一时竟愣了一下。 他……说错话了? 第9章 皇帝竟然为她试毒? “若他待你不好,朕可以许你们和离。” 听到这话,魏姜竟当场笑出声来。 “皇上多虑了,我深爱王爷多年,对他情根深种,早已立誓非他不嫁,如今幸得您赐婚,终于圆了臣妇的梦想,臣妇不胜感激,无论王爷待臣妇如何,臣妇都会做好宸王妃的本分,不劳皇上担忧。” 虽是在笑,可她的语气却带着强烈的讽刺,眼睛里更是不带一丝笑意。 当初为了江萋萋,这人一句赐婚圣旨毁了她的一生,如今又想用一道圣旨让她们和离?她的未来,她的一生,竟全在对方的一句话上。 她该作何反应?是不是该感激涕零?跪谢对方的皇恩浩荡? 周阙一愣,当他看到对方那双不带笑意的眼睛时,心中莫名一阵抽痛。 “皇上日理万机,臣妇不敢叨扰,若没有旁的事,臣妇先行告退。” 说完,魏姜起身便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眼前的人更是一眼也不想多看。 “朕许你走了吗?” 极具压迫感的声音从身后袭来,仿佛有千万只无形的手死死抓住她的四肢,让她无法再前进一步。 这就是面对皇权时的无力。 魏姜不恼也不怒,只是回头淡淡地望着面前的人,凉薄的眼眸几乎快要支离破碎,让人不敢触碰。 “不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越是疏离,周阙的心就越是抽痛,尤其是看到对方没有起伏的眼神,他竟涌起了一股恐惧的情绪。 立刻放柔了声音,像是讨好般:“朕只是想让你陪朕用午膳。” 只见周阙唤了一声,守在殿外的宫人们立即将准备好的午膳呈了上来。 用膳? 魏姜不解,她是愈发看不透这人了。 后宫这么多佳丽排着队等着陪他用膳,再不济还有他心尖尖上的江萋萋,何时轮到她陪着用膳了? 难道说,是在饭菜里下毒了? “怎么不吃?怕朕给你下毒?” 周阙好似看穿了魏姜的想法,亲自将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然后紧盯着她示意动筷。 魏姜眉头微蹙,只觉得荒唐,堂堂皇帝竟然给她试毒? 纵然不愿,但现在的魏姜还没有抗旨的能力,只得坐了回去。 宫里的厨子都是顶尖的,可对她来说都是味同嚼蜡。 二人相坐无话,寂静的气氛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你心情不好?” “没有。” “那为何不见你笑?” “臣妇不笑,是因为臣妇生性就不爱笑,与心情无关。” 冷漠的语气让周阙一时无言,看着对方面若冰霜的模样,他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你从前……是这个性子?” 他从前虽与魏姜见面不多,但也看出了此时的魏姜与从前相差甚远,记忆中的她应该更加灿烂才对。 闻言,魏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好笑地看着对面的人:“皇上对臣妇很熟悉吗?” 她虽是侯府的二小姐,却无法与其它贵女们相提并论,就连普通的宴席也没去过几次,更何况是进宫面圣?她与周阙本就只见过寥寥几面,话也不曾说过几句,更谈不上熟悉。 闻言,周阙垂下眼帘。 是啊,他对这个人从来都不了解,曾经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不知怎的,周阙忽的没了用膳的心情,冷冷地起身:“朕还有政务要处理。” 魏姜淡淡道:“那臣妇先行告退。” 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谁知周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朕没有让你走。” 周阙力道极大,好像要将她的骨头捏碎,阴鸷的双眸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权利。 魏姜隐隐感到不妙:“皇上这是何意?” “宸王妃难得进宫,就在宫里多待一段日子吧。”周阙命令道:“来人,伺候好宸王妃,在朕回来之前,不许她离开半步。” 话音一落,几名宫人立即守在了大门处。魏姜看见这一幕彻底变了脸色。 周阙这架势是想软禁她?她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宸王妃,这人软禁王公家眷,是失心疯了吗! “臣妇出门前并未告知王爷,若长时间不回去,恐怕王爷会担心。” 周阙闻言勾起一抹讥诮的笑,神色愈发凉薄起来:“宸王那边朕自会派人通传,至于你……” 忽然间,周阙看她的眼神变得炙热,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眼底熊熊燃烧着。 “听话些,乖乖在这里等朕回来。” 离开之时,周阙敏锐地察觉到魏姜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惧之色,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并开始期待看到对方的脸上出现更多表情。 “皇兄!原来你在这儿啊。”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看到来人后,周阙的眼里浮现出难得的柔光。 “涟遗,一早没见你,跑去哪儿了?” 周涟遗亲昵地挽住自家皇兄的手臂:“我听说江萋萋昨夜突发旧疾,便去看她了,这不刚从将军府回来。” 少女生得极好,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黄艳艳的袄裙高贵又活泼,眉眼与周阙十分相似,却没有对方的深邃与复杂,反而清透得像干净的溪流,单纯得晶莹剔透,轻而易举便能被人看穿。 提到江萋萋,周阙的眼神忽的冷了几分。 周涟遗最了解自家皇兄,自然看出了异样:“我还以为皇兄知道江萋萋发病后会担心得立刻出宫去看她,可这都半天过去了,皇兄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岂止是不担心,她刚回宫便听宫人说皇兄召了宸王妃进宫,还留了宸王妃用膳。 宸王妃是谁啊,镇宁侯府的私生女,楚景川的新婚妻子,更是江萋萋的情敌。 而她家皇兄对江萋萋情根深种,没扒了宸王妃的皮都算好的了,居然还留她用膳? 真是邪了门了。 周阙蹙着眉头,眼里生出厌烦之色,语气更是冷得骇人:“她发病了自然会找大夫,朕又不会治病,担心她作甚。” 周涟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皇兄,你中邪啦?” 第10章 他要封她为妃 “胡说些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你从前是最喜欢江萋萋的,动不动就打听她的动向,调查她的喜好,还时常召她进宫说话,还叮嘱我多和她接触,让我护着她,谁都能看出来你心悦于她,现在却对她毫不关心,不是中邪是什么?” 周阙垂眸不语。 有些事太荒唐,他不知该如何向周涟遗解释。 周涟遗轻声说道:“皇兄,我不知你与江萋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江萋萋始终是我的救命恩人。” 周阙的眸中瞬间涌现出阴翳的狠色:“倘若她并非你的救命恩人呢?” 周涟遗愣住:“你在说什么啊?一年前我重病突发,所有太医都无能为力,你还特地请来了神医谷的人,依然治不好我,是江萋萋献药保住了我一条命,虽然她死活不愿意说出制药人是谁,可若不是她及时出手,我的坟头草都快三米高了,她怎么可能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周阙一时无言。 “总之,听皇兄的话,你以后莫要再与江萋萋接触。” 在说这句话时周阙的眼神十分严肃认真,甚至带了点命令的意思,周涟遗有些吃惊,她的皇兄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 ……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天色渐暗,星子点点,夜风微寒,宫中轮值的人换了一班又一班,亮起宫灯盏盏。 魏姜平静地打磨着手里的碎瓷片,即便手掌被划破,鲜血染了满地也不肯停下。 花了一个下午,瓷片早已被她磨得锋利无比,足以在顷刻间割破人的喉咙。 从正午周阙离开后,魏姜便一直被软禁在寝殿里,门口有侍卫严守,她连出去透气都做不到。 眼看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周阙依旧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 但她知道,一旦落入周阙手里,她即便不死也定会遭受非人的屈辱与折磨。 既然逃不掉,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这个声音沉稳有力,不像是侍卫和宫人。 周阙…… 魏姜垂下眼帘,眸底浮现出阴寒的杀意。 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一道阴影落下,魏姜眸光一冷,立即扑上去,将握紧的瓷片直直刺向对方的咽喉。 然而对方的动作却比她快了许多,手腕一疼,瓷片摔落在地,不等她反应,顿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身体被一股温暖紧紧抱住。 她想要挣扎,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怕,是我。” 魏姜愣住,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楚湛?” 她的双眼落入对方的眸中,漆黑的瞳孔泛着清冷的幽光,凌厉的眼神中却又夹杂着一缕微不可查的温柔。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皇宫!” 由于太过惊愕,魏姜没能掩藏住眼里的担忧。 楚湛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我来接你回家。” 接她……回家…… 魏姜瞳孔微缩,心中忽然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楚湛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偌大的皇宫在他的眼里仿佛是空无一人的街道,幽长的宫道安静得可怕,耳边除了虫鸟的鸣叫声便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等她回过神时,他们已经来到宫门前。 “你要将朕的客人带去哪儿?” 周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犹如定人生死的阎罗,让人生出缕缕寒意。 紧接着无数侍卫冲了上来,将魏姜和楚湛死死围住。 楚湛转过身,即便面对的是皇帝,他的脸上也没有片刻的惧色,只是默默握紧了魏姜的手。 “我要带她走。”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夜色中,他的语气淡漠坚定,仿佛是在通知对方,没有丁点商议的余地。 周阙看着眼前的人,眸中涌现出翻江倒海的怒意:“没有人可以带走她!” 楚湛审视着对方,下一秒他竟勾起了唇角,剑指天子,笑得讥讽又挑衅:“试试?” 周阙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鲜红的画面,怒火翻涌:“动手!杀了他!” 一声令下,黑压压的一片身影涌来,利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魏姜突然视线一黑,一只手覆盖在她的双眼之上。 她什么也看不见,但鲜血喷洒的声音格外清晰,空气中充斥着铁锈味,些许血迹溅到了她脸上,黏腻得有些恶心。 “王妃!” 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凌疏? 正当魏姜疑惑为什么凌疏会出现时,她的身体被重重地扔了出去,凌疏眼疾手快地扶住自家王妃。 楚湛冷冷地瞥了一眼,命令道:“带她走。” 凌疏二话不说将人推上了马车,立即驾车离去,直到马车的身影消失不见,楚湛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扫了眼面前的一地尸体,洒下的月光将他的瞳孔映得熠熠生辉,嘴角的笑意愈发嗜血可怖,滴着血的剑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他踏在血泊中,犹如地府里爬出来的可怖修罗。 之所以让魏姜离开,并非担心自己分心,只是接下来的某些画面,他还不想让对方看见。 只见不到片刻的功夫,一具具尸体倒在周阙面前,无论多少人齐上阵,都无法伤到对方分毫。 周阙看着眼前这一幕,与记忆中的画面再次重合到了一起。 紧接着,楚湛的剑已经来到他面前,利剑直指他的喉咙,只要对方稍一动手腕,他的喉咙便会在顷刻间被刺穿。 “住手!” 突然,周涟遗出现在二人面前。 她看着眼前的惨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楚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不赶快把剑放下!” 这人疯了,竟敢深夜闯宫,还剑指天子!他就不怕被诛九族吗! 楚湛杀意不减,他是真的想让这个人死。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离魏姜远点,否则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留下这一句警告后,楚湛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周涟遗还未想明白对方口中的再杀一次是何意,忽然听到自家皇兄渗人的笑声。 “原来他也……他也……哈哈哈哈!” 周阙仰天长笑,五官却扭曲得可怕,仿佛濒临崩溃般疯癫。 周涟遗被吓住了,立即将对方带回了寝殿。 可刚一回到寝殿,周阙就发疯似的找东西。 “皇兄!你在找什么?” “玉玺!我的玉玺,快让人把玉玺带来,我要拟旨!” 周涟遗顿觉不妙,试探地问:“皇兄要拟何旨意?” “我要让楚景川和魏姜和离。” “和离之后呢?” “我要召魏姜入宫!我要封她为妃!封她为元妃!” 第11章 真正的救命恩人是她 此话一出,周涟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元,意为‘元配’,是嫡妻的意思,一旦拟了这个封号,等同于昭告天下周阙将魏姜视作嫡妻,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会生出动荡。 大周至今几百年,也从未有过用元做封号的妃嫔! 何况魏姜还嫁过人! “皇兄!你失心疯了吗!宸王的婚事是你亲赐的,现在你却要下旨让他们和离,还要纳宸王妃做你的妃子!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你才刚夺位不久啊!那些老臣就等着抓你的错处!你怎可如此荒唐?” 他二人虽是皇室血脉,但生母只是个卑微的宫女,他们在宫里的日子比狗都不如,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周阙步步为营争夺而来。 虽坐上了这个位子,但前朝不知有多少旧臣等着拽他下来,这个节骨眼他绝对不能露出丁点的把柄! 周涟遗百思不得其解:“况且你还有江萋萋啊,你若是封了魏姜为妃,你让江萋萋怎么办?你不是一直都钟情于她吗?” “别跟我提她!” 不提便罢,一提到江萋萋三个字,周阙的表情更加狰狞。 就连周涟遗都被吓了一跳:“皇兄?你到底怎么了?” 周阙瘫坐在椅子上,面上皆是苦涩:“她骗了我,骗了我们所有人。” “这是何意?” “你还记得一年前你病入膏肓,她献上的那颗丹药吗?” 周涟遗点头,她当然记得,若非那颗丹药,她早就死在了那天夜里,江萋萋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是真心感激对方。 “那颗丹药不是她的,炼制这颗丹药的人就在大周,她明知是谁,却一直不肯说,独揽了献药的功劳。” 周涟遗天生弱症,幼年时又常受到后宫迫害,后来周阙夺位,许多灵丹妙药为她养着,但她的身体依旧每况日下,就连神医谷的老谷主都说她活不过十六岁。 那天周涟遗病发,已经到了要香消玉殒的时候,若不是江萋萋入宫献药,周涟遗定会死在那天夜里。 周阙自认蛇蝎心肠,在宫里争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抛却了人性和良善,他只在乎权利,任何人的命都不配入他的眼。 可涟遗是他唯一的亲妹妹,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涟遗出事。 所以当他得知江萋萋的药救下涟遗的时候,他由衷的感激。 他把江萋萋视作救命恩人,给予她所有想要的,并将自己的心也交了出去。 他爱上了这个救了他妹妹的人,无条件地站在她身边,只要是这人厌恶的人,他都会百般折磨,只为讨这人开心,若是有人胆敢伤害她,他会用最恶毒最痛苦的方法让对方去死。 可是…… 江萋萋骗了他,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怎么可能?江萋萋岂是这般卑劣之人?况且我的病是绝症,就连神医谷都无能为力,整个大周除了江萋萋还有谁有这个本领?若真有这样的能人你我又岂会……” 话说到一半,周涟遗突然噤了声。 她不是傻子,听周阙这样说,再联想到他对魏姜的态度,立即就猜出了一二。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发颤:“炼制那颗丹药的人是……是宸王妃?” 周阙的沉默给了她答案。 “当年我为救你,布下告示求药,救你性命的那颗丹药是魏姜不吃不喝熬了七日才制出来的,可她因身份卑微,进不了宫,更没人信她有制药的本事,江萋萋趁此机会提出帮她献药,却向我们隐瞒了制药人的身份。” 周涟遗顿觉呼吸不畅,颤抖着握紧拳头:“江萋萋说那颗丹药是她多年前结识的一位神人所赠,那神人早已仙去,她不愿打扰,所以迟迟不肯说出那人的身份,我一直以为她是敬重前辈,对她慷慨赠药的行为感激不已。” 因此,她主动与江萋萋结交,视其为挚友,皇兄更是不断向她赠送奇珍异宝。 这一年江萋萋凭借救命恩人的身份获得了不少好处。 可到头来,全都是骗局? “既然那药是宸王妃所制,她为何不向我们言明?” 周阙扯出一抹苦笑:“因为她是个医者。” 医者救人,从来就不是为了利益报酬,只要看到病人康复,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从未期望过什么奖赏。 可谁都没想到,江萋萋会隐去她的存在,理直气壮地承了本该属于魏姜的恩情。 周阙垂着眸子,像是破碎了一般,脸色惨白,眼眸中是说不出的懊悔。 那年周涟遗病发,他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世界仅剩一片漆黑,是魏姜的丹药点亮了他的生命。 可他却被江萋萋蒙骗,对真正的救命恩人视若无睹,甚至将她看做玩物。 一道赐婚圣旨将她推入深渊,后来更是…… 那些悲惨的片段一次次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翻涌而来的愧疚让他如同被万箭穿心。 他怎么能对魏姜做出那种事?那可是他的恩人,是给了他希望的人,是该被他当做至宝呵护的人。 最后却因为他,落得那样的下场。 过了许久,周涟遗平静下来,定睛望向自家皇兄,问出了最后的疑问。 “这件事,皇兄是如何知晓的?” 周阙没有回答,眼眸中涌现出复杂的神色。 那一日的场景仿佛刻进了灵魂,让他至今无法忘却。 那个人手持利剑,孤身杀进了皇宫,偌大的宫道堆满尸首,鲜血化作红雾笼罩在天上,利剑无数次地贯穿他的身体,在他临死之前,那人告知了他一切的真相。 等他再睁眼时,魏姜和楚景川已经完婚,一切都晚了。 不……还不晚,现在的魏姜还不曾遭遇那些悲惨,还来得及! 这一次他会用尽一生去弥补,绝不会让悲剧重现在魏姜身上! 另一边,魏姜已经被凌疏带回了宸王府,刚走进院子便碰上了楚景川。 “听闻皇上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楚景川神色严肃,却并不见一点担忧之色。 “让我进宫用膳。” “只是进宫用膳?” “不然呢?” 魏姜没心情和他废话,转身便要走,却被对方死死地抓住了手腕:“仅仅是进宫用膳,为何现在才回来?” 魏姜狐疑地盯着对方:“你到底想问什么?” “皇上已经让你做了我的王妃,让我和萋萋再无可能,他还不满意?这次又想做什么?” 楚景川并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一切,更不知道楚湛进宫救人,他只知道魏姜被召进宫待了整整一天。 而魏姜是皇帝赐给他的王妃,在他眼里,这两个人都是拆散他和江萋萋的罪魁祸首,是沆瀣一气,一丘之貉。 这次召魏姜进宫,定是在商议关于他和萋萋的事。 第12章 宸王府,我才是主子 听到这里,魏姜才终于明白了,她觉得可悲又可笑:“你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问这个?楚景川,你还真是自恋得可以,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在拆散你和江萋萋?是不是觉得你们就是当代梁祝?是不是觉得你们的爱情可歌可泣感人肺腑?” 她被软禁在宫里一整天,无时无刻都在猜测周阙会怎样折磨她,她紧绷着一根线,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却又碰上这么个只顾情爱的蠢货。 她淡淡地笑着,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她一步步走向楚景川,瘦小的身影却将对方逼得连连后退。 “楚景川,你何必做出一副为爱对抗天下的模样?觉得自己很英勇吗?若你真的爱江萋萋爱到了骨子里,当初皇帝为我们赐婚的时候你为何不抗旨?” “我们成婚后你又为何不一纸休书弃了我?又为何不索性与江萋萋私奔浪迹天涯?” “你明明有这么多的选择,可你一个都没选,因为你无能,你废物,你不敢抗旨,更舍不得你宸王的身份地位,所以你选择伤害我,让楚湛替你迎亲拜堂,一边展示你对江萋萋的忠贞,一边羞辱折磨我。” “如此的无能又废物,连一条狗的不如,我真觉得自己很傻,竟然会迷恋你这样的人。” 魏姜笑得越来越明媚,可对楚景川来说却是淬了毒的利剑。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了解魏姜的,他记忆里的魏姜乖巧听话,对他言听计从,根本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怒从心起:“放肆!你失心疯了吗!敢这样和我说话!来人!取家法来!” 魏姜弯着眉眼,笑意不减:“王爷想用家法罚我?” 楚景川还以为对方怕了,讥讽地冷笑:“你口出狂言,丝毫没有身为王妃的体面,不罚你难道等着你出去丢我宸王府的脸吗!不过……” “倘若你知错了,自己请罪,我可以谅你初犯,减轻惩罚。” 楚景川算准了魏姜不敢跟他硬碰硬,等着对方向他哭求认错。 然而等了半晌对方都没有丝毫动静,魏姜依旧笑吟吟地盯着他。 楚景川皱眉:“你难道要拒不认错吗?” “让我向你认错?你也配?”魏姜扬起小脸,漆黑的瞳孔中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看得人直发颤,她淡淡道:“王爷不是想用家法吗?那就试试吧。” 原本楚景川并没有动用家法的心思,他不过是想吓吓对方而已。 没想到对方的骨头这么硬,竟直接让他下不来台。 这下楚景川也动了气,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她拿下!去取家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周围的下人仿佛没听到一般,竟都自己干自己的活儿,丝毫没有要听令的意思。 楚景川愣住了:“你们都聋了吗?听不到本王的话吗!” 下人们一个劲儿地擦着冷汗,没有一人敢上前。 他们今早刚见识过王妃的狠辣手段,恐惧深深地刻进了骨头里,哪里敢听王爷的话。 毕竟王爷就算发怒,也只是打个板子的事,可王妃是个狠人啊,若招惹了她,他们全家老小都别想活了,估计祖坟都得被刨出来。 这样的人他们哪里敢惹啊! 楚景川还处于震惊中,只听魏姜轻轻开了口:“时候不早了,王爷劳累一天辛苦,来人,送王爷回书房休息。” 话音一落,原本还充耳不闻的下人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齐齐上前将楚景川围了起来。 这阵仗就连楚景川都不曾见过,他当场傻眼。 这里可是宸王府!这都是他宸王府的下人!现在竟然不听他的命令,对魏姜马首是瞻? 都疯了吗! 然而魏姜没再搭理他,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转身走得毫无留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楚景川僵在原地。 看着对方逐渐消失的背影,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要追上去一般。 可紧接着又停了下来,满目迷茫。 不知为何,看到对方走得如此决绝,他竟生出了一丝害怕。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弄丢了。 此时的魏姜已经疲惫不已,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踏进房门便一阵天旋地转,一个极大的力道抓住了她的手腕,强硬地将她锁进怀中。 熟悉的气息夹杂着血腥味,即使一片黑暗也能猜出对方是谁。 “大半夜潜入嫂子的房间,这可不合礼法。” “我们之间,还有礼法可言吗?” 他隐藏了多年的爱意,每一日都在强迫自己清醒,可所有的努力都在昨日夜里被击溃得彻彻底底。 他握着魏姜的手腕,将她的手靠近自己的唇边,小巧的手掌有一条深深的血痕,是之前磨碎瓷片时被划伤的,现在已经结痂,但还残存着血的味道。 他低头吻了上去,轻轻舔舐着那道伤痕。 结痂处被挑开,鲜血再度渗了出来,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腕往下滴落,腥甜的血腥味儿充斥在房间里,释放着危险又暧昧的气息。 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正好落在魏姜身上,白皙的小脸平静得出奇,昏暗的瞳孔看不出丝毫喜怒。 过了许久,她淡淡问道:“你受伤了吗?” 楚湛的衣物上沾了许多血迹,她不得不有此疑问。 楚湛摇了摇头:“没有,这些不是我的血。” 他将脸埋入对方的脖颈处,声音能听出一丝雀跃:“你在担心我吗?” 魏姜却笑了,转身望着对方,漆黑的瞳孔极具诱惑。 她的手指落到楚湛的喉结处,一点点向下,轻而易举便探入了衣内。 “我当然担心,担心你受了伤,今夜就陪不了我了。” 这话说得露骨,却瞬间让楚湛清醒过来。 “阿姜,跟我走吧。” 他深爱着魏姜,从前碍于兄长他选择退让,可现在他和魏姜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魏姜浅浅笑道:“你又在说胡话了,我是你的嫂子,如何能跟你走?” “你既然这般在意我们叔嫂的身份,又为何愿意和我做这些事?” 第13章 对她而言,男人只是调剂品 楚湛的语气有些怨怼,他想和对方在一起,是想堂堂正正地成为她的夫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中间隔了一层叔嫂的枷锁,连个名分都没有。 魏姜静静地望着他,双眸渐渐变得空洞,麻木。 走?她的仇还没有报,她怎么能走? 前世的五年里她被江萋萋百般玩弄,被所有人鄙夷耻笑,被丈夫厌恶冷待,这些她都忍了。 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她只想守着这个孩子。 可江萋萋却污蔑她与人通奸,她被拉到街上受人唾骂,最后眼睁睁地看着江萋萋摔了她的孩子,任由路人将她的孩子活活踩死。 而楚景川呢?他不信她,即使她失了孩子,他依然站在江萋萋那边。 “萋萋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她得逞时得意的笑? 他的夫君深信她通奸下贱,她的父亲将她赶出家门,她的兄姐辱她恶毒卑劣,她的外公骂她攀附权势。 亲人不是亲人,爱人不是爱人,朋友不是朋友。 从一开始她就是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倘若现在走了,那她这五年所遭受的一切算什么! 之所以留在宸王府,就是为了报仇! 可一个人藏着这些恨意是很痛苦的,她太寂寞了,被滔天的仇恨裹挟折磨却无法述说,她被折磨得几乎快疯了。 所以她需要楚湛,无论精神也好,身体也罢,她需要一个能为她缓解痛苦的人。 说来可笑,这个从一开始就放弃她的人,竟然是这个世上唯一对她存有爱意的人。 魏姜忽然扯出了一个笑容:“你,不过是调剂品而已,只是正好是楚景川的弟弟,若你不愿与我做这些事,自然有其他人来替你。” 这番话一出,楚湛犹如跌入了万丈深渊。 他死死地攥住魏姜的手腕,力道之大好似要将人的骨头捏碎。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些事除了我,你还想和谁做!” 魏姜疼得渗出了一层冷汗,脸上却依旧笑着,好似在挑衅:“无论是谁,都可以。” 话落,滔天的怒意如山洪海啸般涌来,楚湛怒红了眼,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接下来迎接魏姜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的意识被一次次地摧毁,每次濒临晕厥时,又被剧痛生生拉回了意识。 她注视着那双被欲火裹挟的眼睛,好似一只正在撕咬猎物的野兽。 渐渐的她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被一次次掠夺。 细碎的声音弥漫在屋内,令人遐想。 直到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最终晕厥在这场凶猛的欲念中。 …… “阿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回来了!别再睡了!” “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不再多等我一刻?” “你记得在黄泉路上走得慢些,等我替你杀完这些人就去陪你。” “阿姜,若有来世,你不要喜欢大哥了,喜欢我好不好?” “阿姜……” 不要! 楚湛从梦魇中猛然惊醒,他脸色惨白,身体早已被冷汗浸湿。 抬手摸了摸脸颊,竟流出两行泪水。 又是这个梦,从魏姜大婚的那天开始,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做相同的梦,只是这次的梦境更加清晰。 清晰得仿佛就是昨日发生的事,让他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甚至不由得开始怀疑。 那……真的是梦吗? 楚湛看向身侧,魏姜还在睡梦中,似乎睡得并不安宁,眉头紧紧地皱着。 他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对方的眉眼,像是在呵护一件至宝。 可当被褥被掀开一角,昨夜留下的痕迹映入他的眼帘,触目惊心。 楚湛的脸霎时涨红了一片,一路从耳尖蔓延至脖颈。 昨夜的画面重现在他的脑海,察觉到自己甚至有些蠢蠢欲动,怕做出更禽兽的事,他赶紧穿上衣裳逃离了此地。 等魏姜睁眼时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之后的两天也没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大概……是逃了吧。 她冷笑了声,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人而已,逃了就逃了吧。 她看向铜镜,只见凌疏正拿着一堆首饰往她身上比划,认真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不免觉得好笑:“你在做什么?” “帮王妃挑首饰啊!今日可是您归宁的日子,奴婢得为你好好打扮一番,让您风风光光地回娘家!” 魏姜是镇宁侯府的私生女,这事全大周都知道,自然清楚她在侯府的日子很不好过。 这次归宁保不齐要受些罪,作为王妃的贴身侍女,凌疏自然要拼尽全力帮王妃找场子。 魏姜见她正起劲,也就由着她去了。 凌疏的确是个尽忠职守的丫鬟,之前她被软禁在宫里,也是这丫头找到楚湛来救她,倒是机灵。 半晌过后,凌疏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杰作,刚走出房门,院子里的下人们便看呆了。 魏姜本就面容姣好,五官精致如同雕琢,发如乌云堆雪,颊似桃花带露,一笑之下,仿佛春风拂面,百花盛开。 一身红色纱裙将她的肌肤衬得雪白,外头披了件白色的披风,走在梨花小径上,恍若瑶池仙女,尽显高贵典雅。 凌疏对自己的手笔很满意:“奴婢这就去叫王爷过来,他定会被您的美貌惊得合不拢嘴!” “不必了。”魏姜淡淡地抬眸:“他不会过来的,归宁我自己去便好。” 前世楚景川厌恶她到了极致,所以归宁那日根本没现身,她只好独自一人回侯府,因此还遭到了魏琼华的好一通嘲笑。 这次她对楚景川自然也不抱任何希望。 凌疏有些心疼自家王妃,虽然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归宁这样的日子夫君却不陪同,说出去是要被嘲笑的,王妃怎么可能不难过。 然而下一秒魏姜却勾起了唇角:“凌疏,将府里最得力的几个护卫叫上,随我一同去侯府。” 凌疏不解归宁为什么要带护卫?但看自家王妃的表情,她决定听命行事。 二人很快上了马车,抵达侯府时,望着熟悉的门庭,魏姜一时感慨万千。 第14章 归宁,好戏开场 这里便是她的娘家,原本该是最让她感受到温暖的地方,可事实上这里和十八层地狱没什么区别。 她看了眼门匾上镇宁侯府几个大字,大步走了进去。 “站住!你谁啊!知道这是哪儿吗就敢乱闯?” 刚一到门口,不曾想却被看守给拦了下来。 魏姜抬起幽冷的眸子,那眼神仿佛在看两个死人。 “滚。” 看守大怒:“嘿!你……” 砰—— 不等看守动手,身后的护卫一脚踹到他们身上,看守们没料到对方居然敢动手,一时没防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魏姜眯着双眼,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你们这双眼睛若是无用,我不介意替你们挖出来。” 凌疏站在一旁骄横的开口:“你们好大的胆子啊!连我们宸王妃都敢拦,镇宁侯府的下人都是瞎的吗?连主人家都不认得?” 此话一出,两个看守都怔住了,仔细盯着魏姜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认出来:“二……二小姐?” 不对啊!二小姐以前不长这样啊!他们记得二小姐明明是个瘦小枯黄其貌不扬的小丫头,可眼前这个人貌美得像是天上的仙女,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高贵。 这能是一个人吗?差别也太大了! 魏姜无视二人震惊的傻样,径直朝府内走去。 她在侯府不受宠,所以府里的下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可笑她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连下人都不敢轻易招惹,无论对谁都必须和颜悦色,否则就会面临一顿毒打。 她走入正厅,只见自己的父亲正坐在主位上,身旁两侧坐的是嫡姐魏琼华和嫡兄魏冉均。 他们正有说有笑地谈天说地,一副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直到魏姜的出现,三人的笑容顿时消散。 魏姜福了福身:“见过父亲,哥哥和姐姐。” 魏侯没有开口,他并不在意这个女儿,从前的十六年都只当是养了个闲人,实在没什么感情。 魏琼华上下扫了一眼,都快将厌恶两个字刻进眼珠里了。 尤其是看到对方身上的华服和珠翠,心里更是嫉妒得牙痒痒。 “哎哟,瞧我这个好妹妹,又不是逢年过节,怎么就打扮得这般艳丽?莫不是觉得自己嫁入高门,身份不一样了,特地回来在咱们面前显摆?” 凌疏听得生气。 什么叫显摆?她家主子可是宸王妃!何等尊贵,这样的打扮才符合她的身份! 哪像侯府,从前虐待王妃,短吃少穿,总将她打扮得像个粗使丫鬟,用来衬托这两位嫡出的尊贵! 魏冉均也跟着附和:“归宁就归宁,带这么多护卫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砸场子的呢。” 面对嘲讽,魏姜的脸上并未展露出怒意,她走到桌前,亲手倒了杯茶端至魏侯面前:“今日归宁,按照规矩,女儿该给父亲敬茶,父亲请用茶。” 魏姜的动作落入另外三人眼中,顿时引来一阵讥讽。 果然啊,贱蹄子就是贱蹄子,即便高嫁进了宸王府,在他们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 还挺有自知之明。 魏侯将烦躁与不耐烦都写在了脸上,茶接得不情不愿:“你既然知道今日是归宁,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宸王呢?” 没等魏姜回答,魏琼华讥笑出声:“父亲怎么明知故问呢?大周谁不知道宸王殿下是被迫娶的妹妹,心里不知有多厌恶,又怎么会陪妹妹归宁?估计是一个人来的吧。” 魏侯闻言,勃然大怒,然而他并不是心疼自己的女儿遭遇冷待,而是觉得对方丢了他的脸。 “岂有此理!你怎么这般没用?连一个男人的心都笼络不住?就连归宁这样的日子都不肯陪你过来,你简直丢死我镇宁侯府的脸了!” 魏冉均也跟着落井下石:“可不是么,自从魏姜出嫁后,外头到处都是关于她的流言,她都成了全城百姓的饭后闲谈了,连累得我们也遭人非议,他们都在嘲笑我们教女不善呢。” “咱们侯府真是作孽了,怎么出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就因为有这么个妹妹,我每次出门都被议论纷纷,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可不像妹妹,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竟然还跟没事人一样。” 兄妹俩一唱一和,魏侯越听越生气,拍案而起。 “你是个私生女,我也不指望你像你姐姐那般聪慧得体,只要你出嫁后做好相夫教子的本职就行,可你呢?身为一个女人,连自己的男人都笼络不住,你还有什么用?跟你娘一个死样,现在好了,外头不知要怎么嘲笑我们侯府!” 责骂与羞辱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凌疏在一旁气得青筋暴起。 她一直知道自家王妃在侯府的日子不好过,却也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魏侯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一个父亲怎能对自己的女儿说出这种话?在这个男人眼里,这个女儿究竟算什么? 凌疏强忍着愤怒,心疼地看向自家王妃。 从头到尾,魏姜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冷嘲热讽。 她静静地开口:“父亲,茶还没喝呢。” “喝什么喝!你就知道喝茶!一副死人样,难怪连个男人都勾不住!” 哗—— 一声怒斥后,魏侯竟直接将手里的热茶泼了魏姜满脸。 “王妃!” 那茶是新上的,里头是滚烫的热水,魏姜的脸顿时被烫红了一片。 她轻轻抚摸着红肿的地方,擦拭掉水渍,瞳孔逐渐变得晦暗不明:“父亲,好疼啊,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疼,父亲难道不知道吗?”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 话音未完,魏侯突然变了脸色,只见他威严的五官因为剧痛而迅速扭曲在了一起,明明是冬日,额头却渗出了层层冷汗。 紧接着整个人都从座椅上跌落下来,挣扎着蜷缩成了一团。 “怎……怎么回事,我的肚子……好疼……” 魏琼华和魏冉均大惊,赶紧去扶:“父亲!您怎么了?” “我不知道……好疼!五脏六腑好像要被搅烂了!” 魏侯疼得满地打滚,魏琼华二人本想赶紧去找大夫,可刚走出去没两步,两人的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 第15章 归宁,她是个疯子 “啊啊啊!痛!我的肚子好痛!” “我也……到底是怎么回事!疼死我了!” 一时间,三人都因剧痛倒在地上,他们不停地扭曲着身体,活像三只巨大又恶心的蛆虫。 魏姜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丝毫的震惊与疑惑,依旧淡淡的,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坐下,淡然自若地品着茶。 几个人中只有魏姜没事,三人就算再蠢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魏琼华怒声质问:“魏姜!你做了什么!” 魏姜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昏暗的眸子轻轻扫了他们一眼,泛着幽光:“看来毒药起效了。” “贱人!你给我们下毒?” 不对啊!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吃任何东西,连杯茶都没喝,是怎么中的毒? 魏姜微微一笑,将腰间的香囊扔到地上:“腐骨香,味同花香,清新淡雅,闻其味者,一炷香内会感到犹如骨头腐烂的巨大痛苦,症状会持续半个时辰,若期间不服用解药,则身体化作血水而亡,不会留下丁点痕迹。” 前世她独自归宁,遭受了巨大的羞辱,她不光被这三人辱骂,临走之前魏琼华和魏冉均更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暗伤。 既然明知今日一行凶险,她又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地前来? 此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魏侯又急又怒:“孽障!你竟然给你老子下毒!我可是你亲爹,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放心,若真的天打雷劈,女儿定日日陪在父亲身边,绝不落下父亲,你我父女二人在地府再续父女情也是极好的。” 魏琼华怒吼:“贱人!你给我等着!你敢给我们下毒,等毒解了,我定要扒了你的皮!将你一刀刀剁碎了喂狗!” 她朝外面大喊:“外头的人都死绝了吗!来人啊!赶紧叫大夫!不,叫御医,赶紧进宫叫御医啊!” 话音刚落,魏姜带来的护卫们立刻行动,一瞬间就把偌大个侯府围得水泄不通。 在场的人都傻眼了,魏姜这是有备而来啊!她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杀了他们吗? 魏姜露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你我姐妹相识十六载,你怎么会天真到觉得大周的这些庸医能解开我下的毒?” “什么?” “不过宫里的御医倒是有几分医术,若他们出手,说不定真能解毒。” 话说到一半,魏琼华三人刚看到希望,却见魏姜灿烂地笑了,说道:“可是侯府已经被我的人围起来了,没人能帮你们请太医呢,看来你们只能乖乖在这里等死了。” 这番话几乎是彻底定了他们的死路,这下三人彻底慌了。 魏侯连滚带爬地来到魏姜面前:“姜儿!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的父亲啊,你难道要弑父吗?若我死了,你也活不成的!赶快给为父解毒!为父要疼死了!” 此刻的魏侯再也没了刚才的威严,苍老的双眼中满是惊恐与怯懦。 魏姜眯着一双好看的眸子,慵懒地倒了杯茶递到对方面前,幽幽说道:“我敬的茶父亲还没喝呢。” 喝茶?这都什么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情喝茶! 魏侯心里急得不行,可看对方的样子,大有他不喝茶就弄死他的架势。 没有办法,他只得伸手去接。 可还没等他碰到茶杯,魏姜突然将里面的茶水全泼在了他脸上。 “啊!” 滚烫的茶水疼得魏侯面目狰狞,脸上立马被烫红了一片。 “魏姜!你……” “哎呀,父亲怎么这么不小心?连小小一杯茶都接不住吗?还是说不想接女儿的茶?” 魏姜倒打一耙,顿时将魏侯咒骂的话给堵了回去。 身上的剧痛越来越强烈,他已经快神志不清了,只能忍下怒火求饶:“是……是为父不小心,姜儿,快把解药拿出来吧。” 魏姜扬起盈盈笑意:“今日是女儿归宁的好日子,我们一家人应该一起吃饭消遣才是,旁的事就先放在一旁吧。” 她叮嘱凌疏:“去让下人做一桌好菜,我要与父亲哥哥和姐姐好好说说话。” “是,奴婢这就去办。” 凌疏动作很快,府里的下人们也不敢怠慢,很快一桌子美味佳肴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魏侯三人已经被剧毒折磨得快疯了,哪有功夫品尝美味佳肴啊! 偏偏魏姜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她先行入座,一脸高兴的样子:“父亲,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呢?赶紧入座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和你们同桌用过膳呢,今天终于可以实现了,你们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魏姜的笑容十分灿烂,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可爱少女。 可如今这笑容落到众人眼里跟恶鬼没什么区别,她笑得越开心,他们就越能感受到那股阴寒的恶意。 魏琼华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怒骂道:“魏姜!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我们解毒?弑亲可是大罪,我们若是死了,你也是要被问罪的!” 魏姜疑惑地眨了眨眼:“姐姐在说什么啊?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坐下用膳而已啊,快坐下吧,等会儿菜就凉了。” 这个疯子! 她这架势摆明了不用膳不罢休,他们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实在不敢耗着,只能忍着怒火听话地入了座。 这下魏姜高兴了,她开始为三人夹菜:“这是父亲最爱吃的百鸟朝凤,这是姐姐最爱吃的乌龙吐珠,哥哥最喜欢的菜我记得是姜汁鱼片。” 她笑脸盈盈地望向三人:“你们的喜好我一直都记在心里,那你们知道我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吗?”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三人答不上来,魏姜也不在意,依旧笑着:“我最喜欢的是鸡丝银耳,小时候娘做给我吃的,可惜从娘死后,我便再也没吃过了。” 魏姜高兴地向他们讲述着从小到大的趣事,若是无视了对面三人狰狞的表情,这幅画面俨然就是幸福和乐的一家人。 随着魏姜的侃侃而谈,魏侯三人越发地坐不住了,他们被剧痛折磨得生不如死,恨不得立即晕厥,可他们的意识却无比清晰,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的脏腑正在扭曲变形。 第16章 归宁,她不需要亲情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着半个时辰快到了,魏侯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父亲!” 魏琼华兄妹也承受不住了:“魏姜!可以了吧!时间快到了,再不解毒我们就死了!你难道真的想杀了我们吗!” 和谐的画面彻底被打破。魏姜放下筷子,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冷漠的双眼犹如刺骨的寒潭,平静得有些残忍。 “我们明明是有血缘的一家人,可十六年了,我从未和你们在一桌用过膳,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但你们是我的亲人,除了你们我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更不知离开了你们我该去往何处。” “所以从小到大我一直想尽办法讨你们喜欢,我向下人们打听你们的喜好,打听你们的去处,一再凑到你们面前讨好,即使被你们羞辱,欺凌,我也从没有过怨恨,因为我们是亲人,这里是我的家。” 从前她卑微地渴求着亲情,即便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她依然抱有希望,认为他们总有一天能接受自己,他们总会将她当作真正的亲人。 她真的很想有个家。 嫁入宸王府的五年,她过得太痛苦了,曾不止一次地想回到侯府,想听到亲人的安慰,想和他们述说自己的委屈。 可他们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她赶了出来,当她被污蔑通奸时,父亲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划出族谱,彻底将她扫地出门。 当她被下旨扒光游街时,第一个拿石头砸向她的就是她的哥哥和姐姐。 她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在一片鲜红中,却依然能看到他们脸上的厌恶,鄙夷,还有嘲笑。 那时她明白了。 这里不是她的家,从来都不是。 她站起身,尝过满桌的佳肴,却已不记得味道。 “从前我一直在想象,一家人一起用膳会是怎样美好的场景,今日终于感受到了,却也不过如此,果然,虚假的东西即使装得再好,依然是虚假的。” 砰—— 话落的瞬间,魏姜猛地掀翻了桌子,随着剧烈的声响,饭菜滚了一地。 “今日归宁,是我最后一次将你们当做亲人,从此以后,我魏姜,与镇宁侯府再无关系。” 亲情?血缘?她已经不在乎了。 与过去做了诀别,魏姜转身离开。 魏琼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吼道:“等等!我们的毒呢?你说了会为我们解毒的!” 凌疏嗤笑了一声:“魏大小姐在说什么胡话?杀人是要被问罪的,何况是弑亲这种大罪呢?我们王妃柔弱温顺,怎么可能给你们下要人命的剧毒?” 那的确是腐骨香,也的确能让中香之人感受到身体腐烂的剧大痛苦,可那不过是刺激神经后产生的错觉罢了,半个时辰后香味散去,药效自然就没了。 此话一出,三人当场怔在原地。 果然身上的剧痛很快消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魏琼华怒不可遏:“贱人!你竟敢耍我们!我要杀了你!” 可下一秒,护卫们齐齐冲过来挡在了魏姜身上。 魏姜冷漠地扫向她:“我是皇上亲赐的宸王妃,你区区一个侯府小姐,敢对本王妃口出狂言?活腻了?”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有着震人心魄的威慑感。 一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藏着无数幽魂,周身的气场如蛇蝎缠绕,令人不寒而栗。 魏琼华立马泄了气,双腿仿佛被钉在原地,不敢再动分毫。 邪了门了!她竟然会被魏姜这个废物吓得动弹不得?这还是那个胆小软弱的废物魏姜吗? 魏姜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这个魏家,她已经不愿再踏足,毫无留恋地转身要走。 魏琼华恶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满眼都是愤恨与不甘。 区区一个魏姜,如今都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就在这时,两个熟悉的人影映入她的眼帘,魏琼华的眸底顿时闪烁起阴翳的凶光,狠笑起来:“我的好妹妹,难得回家一趟,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们的客人才刚到呢,不多留一会儿说说话吗?” 闻言,魏姜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当她扭头看向前方时,那一瞬间仿佛置身冰窟,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 剧烈的疼痛席卷着全身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无比。 一旁的凌疏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王……王爷?” 此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人正是楚景川。 今日归宁,楚景川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只是谁都没想到他竟然是陪江萋萋一起来的。 魏琼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得意笑容,热情地迎了过去:“萋萋,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诶?怎么宸王殿下会陪着你过来?” 她的嗓门极大,尖锐又刺耳,显然是故意说给魏姜听的。 她知道今日是魏姜归宁的日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羞辱对方的大好机会,所以早就跟江萋萋商议好了,让江萋萋邀请宸王来做客。 江萋萋亲昵地挽着楚景川的手:“今早景川来找我,知我要来你这儿,说什么都要陪我一起来,我拗不过他,只好同行了,应该没给你添麻烦吧?” 她还真没有骗人,虽说前世她也提出过让楚景川陪她来侯府,但对方并未同意。 毕竟他刚和魏姜成婚,归宁闹这么一出说出去实在不像话。 所以这一世她并未抱有希望,谁知楚景川竟主动找上她要陪她来侯府。 她自然不会放弃这个羞辱魏姜的机会。 看到魏姜脸色惨白的样子,她心里痛快极了。 魏琼华也跟着添了一把火:“当然不会,宸王殿下身份尊贵,能来我们府上做客,我和父亲都很高兴,不过宸王殿下未免也太喜欢萋萋了,简直是形影不离,一刻都不舍得分开呢,就连归宁这样的日子都陪伴在萋萋身边。”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向魏姜投来。 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讥讽和挑衅。 归宁可是个大日子,楚景川身为夫君没有陪着新婚妻子,却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甚至特地来到新婚妻子的娘家。 此举几乎是将魏姜的尊严撕得粉碎狠狠地在脚下践踏。 第17章 归宁当天,夫君竟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霎时间,魏姜只觉头晕目眩,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胃里一阵痉挛,手脚更是冰得没有丝毫血气。 她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她知道楚景川不会陪她归宁,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抱希望。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她归宁的时候,她的丈夫会跟江萋萋一起出现在她的娘家。 她以为,对方就算再厌恶她,起码会给她留下最后的尊严。 这一刻,她仿佛是在场唯一一个外人,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凌疏忍不住了,顾不上自己的身份,怒道:“王爷!你太过分了!你明知今天是王妃归宁的日子,怎么可以……你知道今日的事传出去外面会有多少人嘲笑王妃吗!在你心里到底把王妃当成什么了!” 这两人要恩爱缱绻没人拦着他们,可他们就不能挑挑日子吗?一定要选今天? 就算他不喜欢王妃,可最起码的尊重呢? 在这个人眼里,王妃的自尊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楚景川没有开口,他看着魏姜苍白的脸,死死地攥紧拳头。 他知道今日是魏姜归宁的日子,原本他没想做到这种地步,可只要一想起前两天魏姜决绝的背影,他心里就一阵烦闷。 之所以陪江萋萋来侯府,就是存了报复魏姜的心思,他就是要警醒这个人,身为他的妻子,就是该摆正自己的身份,不该违逆他。 可现在,看着对方孤零零地站在那儿,眉宇间流露出的凄哀孤冷。 他有些后悔了。 察觉到了楚景川的身体有些微颤,江萋萋立即说道:“都是我的错,我忘了今日是魏姑娘归宁的日子,是我硬拉着景川过来的,魏姑娘,请你相信我,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江萋萋装得一手好委屈,这副嘴脸魏姜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又怎会相信。 江萋萋还觉得不够,熟练地挤出两行泪,瞧着楚楚可怜:“对不起,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景川,你就留在这里陪魏姑娘吧,我……我走了。” 说完她就要转身,魏琼华连忙拉住她,尖声道:“萋萋别走!你是我请来的客人,谁敢让你离开?某人自己留不住男人,与旁人何干?有功夫怨恨别人,还不如想想自己的原因。” 说着她又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诉苦道:“你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多么荒唐的事,魏姜那小贱人居然敢给我们一家下毒,萋萋你若是走了,我们还不得死在那小贱人手里啊!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下毒?” 这下连江萋萋和楚景川都有些震惊了。 魏琼华赶忙点头:“可不是吗!那贱人仗着自己嫁进了宸王府,身份不一样了,故意穿的花枝招展在我们家显摆!这也就算了,她竟然给我们下毒,我和哥哥先不论,父亲一把年纪了,竟然被自己的女儿折磨得死去活来!这还有天理吗!” 魏琼华趁机告状,她没有武功,没办法拿那贱人怎样,可江萋萋和楚景川不同啊。 这二人的武功在大周都是顶尖的,魏姜的毒毫无用处。 楚景川眉头紧皱,质问道:“魏琼华说的是真的?你当真对自己的家人下毒?” 魏姜微微仰起脸庞,绝美的容颜下却是毫无血色的惨白,看起来已经支离破碎,只有那双眼眸依旧凉薄。“是又如何?你要替他们报仇?” 听着对方冰冷的嗓音,楚景川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利剑贯穿,一种莫名的疼痛刺激着全身。 他张了张口,咬牙吐出几个字:“向他们道歉。” 道歉? “呵……”魏姜笑了起来:“那谁来向我道歉?” 她十几年遭受的痛苦不知是他们的几百倍,这么多年的折磨和羞辱,可曾有一个人向她道歉? 如今,她不过是稍稍反击了片刻,便是她做错了? 此时魏姜已经疲惫不堪,她对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一丝留恋,对这里的人更是不愿再多看一眼,她只想离开这个让她恶心的地方。 没有一丝迟疑,她朝楚景川走去,却未在对方的身边停留。 “若你要为这些人讨个公道,就动手吧。” 她的声音没有力气,拖着步子往府外走。 楚景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不明白,明明是这个人犯下了不孝的大罪,现在只要道个歉而已,为何不愿? 眼看着魏姜就要离开,魏琼华不乐意了:“就这么让她走了吗!她刚刚可是差点害死我们啊!宸王殿下你难道不为我们做主吗?” 可楚景川并没有动作,江萋萋看在眼里,顿时黑了脸。难得有机会能光明正大地对魏姜动手,她怎会放过? 于是,几柄暗器从袖中飞出,精准地落到魏姜的前方,挡住了去路。 江萋萋正气凌然道:“原本你们的家事我不该出手,可琼华是我的好友,我实在无法看着她受辱,魏姑娘,我不知你是何缘由要给自己的亲人下毒,但他们都是与你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看在景川的面子上,我也不好将场面闹得太难看,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立刻向魏伯伯他们道歉!” 魏姜转身,脸上不见愤怒,只是发出一声冷笑,反问:“道歉?他们也配?” 魏姜的反应正中江萋萋的下怀,对方毕竟是宸王妃,她没办法明着要了这个人的命。 可若对方执意不道歉,那她就站在绝对的道德制高点,可以借这个由头好好玩弄对方。 江萋萋的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狠笑:“魏姑娘,若你道歉,此事便了了,若你冥顽不灵,我只好替魏伯伯他们教训一下你了!请你别让我为难。” 还真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啊,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江萋萋是个正义的好人。 “我说了,他们不配。” 魏姜的表情依旧冷漠而淡然,让人无法读懂她的内心。 江萋萋挑眉冷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落,她立即投出一柄飞刃,那飞刃直接冲着魏姜的脸飞去,以魏姜的身手,即便闪躲也必定在脸上留下一条极深的伤痕。 一旁的楚景川看到这一幕变了脸色。 他以为江萋萋只是吓唬对方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会动手。 魏姜不会武功,怎么可能躲开江萋萋的攻击,这是要出人命的! 他赶紧冲过去要救人,可下一秒,只听‘叮’的一声,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粒石子,轻松便将江萋萋的飞刃挡了下来。 紧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俊朗的身影从魏姜的身后走了出来。 第18章 不许她勾引别的男人? 魏姜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回头一看,正对上楚湛那双如深渊一般的眼睛。 楚湛? “你怎么会……” 不等魏姜震惊,楚湛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来接你了。” 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他的语气却温柔得让人要溺进去。 魏姜有一瞬间的愣神,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楚湛的出现是在场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 楚景川冷了神色,目光死死盯着魏姜被抓住的手腕。 “阿湛,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湛慵懒地抬了抬眸,眼角浮现出一缕戏谑的笑意:“路过。” 路过?这里可是镇宁侯府的内宅!他当是在大街上吗? 很显然,从一开始楚湛就一直藏在暗处,他是跟着魏姜过来的。 一时间,场面安静得有些诡异,兄弟二人相视无话,可空气中仿佛有刀光剑影。 倒是江萋萋首先反应过来,眼里满是惊喜之色。她之前还想找机会结识楚湛,今日机会不就来了! “你就是景川的弟弟吧?他经常和我说起你,我可以和景川一样叫你阿湛吗?” 江萋萋扬起标志性的笑容,温婉大方,极具亲和力,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好看。 这么多年,就没有看了她的笑容不沦陷的人。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楚湛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继续对楚景川说道:“哥既然还有事要忙,嫂嫂我就带走了。” 嫂嫂两个字一出,魏姜顿时皱了皱眉。 她总觉得这人在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特地加重了声音。 不给旁人反应的机会,楚湛拉着魏姜就往外走,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就连马车都在外面候着了。 就在魏姜要被他拉上车时,楚景川追了出来。 “站住!” 话落,楚景川立即抓住了魏姜的另一只手臂,眼神中夹杂着愤怒与焦急。 魏姜冷冷地看着他:“还有事?” 楚景川张着嘴,脱口而出:“你是我的王妃!不许勾引其它男人!” “……” 这句话太容易让人误会,楚景川显然也意识到了,然后便好似故意找补一般,说了一连串的话。 “你是我的王妃!就算我不爱你,也不许你勾引别的男人!尤其是阿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得不到我的心便想勾引阿湛?这般卑劣下作的行径你也做得出来?” “阿湛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定会为他寻一个大方端庄的千金贵女,只有人品样貌俱佳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也配打他的主意?” “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容忍你这种女人接近阿湛!” 说出这些话后,场面一度寂静得可怕。 楚景川自己也很震惊。 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些,他只是想留住魏姜。 可他为什么要留住魏姜?他明明不爱这个人,对方的去留,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楚景川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很愤怒,很焦急,甚至是害怕。 却始终不明白这些情绪从何而来。 魏姜听着这些话沉默了许久,就在所有人都愣神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抓住了楚湛的领口,一把将人拽至面前,抬头吻了上去。 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的很近,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闻到彼此独特的香气。 魏姜的动作停在了对方的唇前,并未真正碰到那片殷红。 然而楚景川的位置正好在视角盲区。 这一刻,他只觉得一股无名的妒火翻江倒海而来,眼睛怒得发红,彻底维持不了往日的体面。 好在魏姜很快就松开了楚湛,看向楚景川的眼神透着浓烈的挑衅。 “楚景川,你可以和你的江姑娘恩爱缱绻,难道我就天生该给你守活寡?你有你的红颜,我亦有我的知己,你不爱我,可我就一定爱你吗?你我原本就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无论我要和谁调情暧昧,你都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这人不顾她的感受和江萋萋卿卿我我,让她被无数人议论嘲笑。 那她为何要为对方守身如玉?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既然大家都撕破了脸,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不找个蓝颜知己,难不成指望对方给她立个牌坊发个锦旗? 楚景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不爱我了?” 重点是这个? 魏姜突然觉得好笑:“对,我不爱你了,从你大婚当日让楚湛替你迎亲拜堂起,从你新婚之夜扔下我去陪江萋萋的那一刻起,我对你的爱就已经消耗殆尽了,楚景川,我不爱你,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我的心里都不再有你的位置。” 魏姜抬眸看见江萋萋正往这边赶来,她冷笑了声:“与其与我纠缠,你还是赶紧回去陪你的江姑娘吧,可别冷落了人家伤了佳人的心。” 说完,魏姜决绝地上了马车,很快便消失在了楚景川的视线中。 楚景川就这么僵在原地,四肢已经冷如寒冰,甚至对江萋萋的到来都毫无反应。 “景川?你怎么了?” 江萋萋唤了半天对方才终于给了个眼神,然而那眼神却透着阴森的寒意。 她心下一惊。 这是她第一次在对方的脸上看到这个眼神,从前楚景川对她很是怜爱,连放大声音都怕吓着她,几乎是将她捧在手心爱护,无论她做了什么都绝不会抱怨。 可自从重生以后她不止一次看到楚景川的失态,且这些失态都是因魏姜而起。 尤其是今天,这个人的目光几乎一直锁定在魏姜身上,喜怒哀乐皆被对方牵动。 为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楚景川的一声质问:“萋萋,你刚才为何要对魏姜出手?” “琼华是我的朋友,看到她受辱,我岂能无动于衷?况且我只是吓唬一下魏姑娘,想让她道歉而已,谁知她那般顽固,我这才……” 楚景川打断了她的解释,脸上已经浮现出明显的怒意:“可你明知魏姜不会武功,怎能用这种方法吓唬她?刚才若不是阿湛及时出现,魏姜必定躲不过那一击,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此话一出,江萋萋的脸色彻底变了。 “景川,你现在是在责怪我吗?因为我差点伤到了你的妻子?” 第19章 差点被吃干抹净了 她确定楚景川的状态不对劲,前世她曾不止一次地对魏姜出过手,每次只要她一认错服软,对方会立刻原谅她,根本不舍得质问。 就连她弄死了魏姜的孩子,楚景川依然在为她找理由。 可现在她不过是小小地动一下手,对方竟着急成这样? 魏姜在他心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我没想到你这么重视魏姑娘,也对,她原本就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我算什么呢。”江萋萋故意摆出被伤透的模样:“是我多余了,我明知你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却还天真地想维持我们的关系,我太傻了。” “既然你满心都是魏姑娘,那就去找她吧,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江萋萋拿得起放得下,绝不会做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说罢,江萋萋便作势要离去。 楚景川最吃的就是这一套,见她要走,立马慌了,赶紧抱住江萋萋:“萋萋别走!是我错了,我不该责怪你的,你我相爱多年,你知道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不要离开我。” 见拿捏住了这人,江萋萋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招还真是百试不爽。 她扬起‘单纯’的小脸,眼角浮现出一抹湿漉漉的红色,看起来楚楚可怜:“景川,我好害怕,你和魏姑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我什么都不是,我好怕你会爱上她而忘了我,若你不爱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见佳人如此,楚景川顿时心疼不已,懊恼自己刚才的态度,索性将之前的异样抛出脑后。 “别说胡话,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更不可能会爱上魏姜那样心机深沉的女子,萋萋你放心,对我而言,就算是天底下所有女子加起来也不及你一人。” 江萋萋感动地扑进楚景川的怀里。 心中的阴翳却并未消退。 从她穿来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便开始围绕着她而转动。 魏姜?想斗过她?绝对不可能! 此时的另一边。 马车上的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强烈的视线不停投来,魏姜无奈,只好抬起眼眸瞥向对面的人,对方则是一身清爽,脸上的笑容灿烂得甚至有些耀眼了,若是他有尾巴,估计现在已经摇上天了。 “你在高兴什么?”她问。 “你刚才说你不爱我大哥了,是真的吗?” 就为这个高兴? 楚湛死死地盯着她,琥珀色的瞳孔熠熠生辉,漂亮得不行,他聚精会神,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明显是在等她的回答。 魏姜恶劣地扬了扬嘴角,突然移到了他身边,扬起下巴将脸凑了上去。 “我还以为你是在为刚才的吻高兴,看来是我想多了。” 此话一出,楚湛立即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喃喃道:“明明就没吻上。” 魏姜耳力过人,自然听清楚了,她眯起眸子,双眼变得晦暗不明。 “那个吻,要继续吗?” 魏姜的声音有着极强的诱惑力,每一次都能将楚湛撩拨得理智瓦解。 看着那张动人的小脸,楚湛几乎来不及抵抗就做出了行动。 他覆上了对方的唇,彼此的气息糅合在一起。 楚湛的爱意愈演愈烈,双目发红,动作也愈发放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够……停下!” 靡靡之音回荡在窄小的空间内,魏姜终于想起来挣扎。 她的确是想引诱对方,但不是在马车里。 然而已经被点燃欲火的楚湛哪里肯轻易停下,大手慢慢游走到对方柔软的腰肢上。 魏姜被吻得没了力气,声音也愈发控制不住。 这时,凌疏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王妃?里面怎么了?” 马车行驶在街上,里外只隔了一层木板,自然挡不住声音。 楚湛的理智终于被拉了回来,立即将手抵在魏姜的唇上,示意她安静。 “没事,赶你的车。” 楚湛声音低沉,听不出异样,凌疏也就没多想。 见危机解除,像是报复般,魏姜一口咬在了楚湛的喉结上。 他发出一声闷哼,抵在对方耳边道:“别闹,这是在外面。” 他还知道这是在外面? 她刚才可是差点被吃干抹净了。 魏姜早已被吻得没了力气,身子发软,缩在角落里,凌乱的细发被湿汗黏在脸上,红晕一路蔓延,先是耳朵,然后是脖子,紧接着深入至锁骨。 急促的呼吸像是羽毛一般不停地撩拨着心脏。 楚湛不自觉地滚动着喉咙,又有些蠢蠢欲动。 可他们现在是在街上,若发出了什么声音,被外头听见动静,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二人…… 无奈之下,楚湛只要强行压下冲动,伸手将魏姜扯进怀里。 他将脸埋入对方的发间,垂着眼眸,感受着怀中柔软的触感,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让人安心。 “阿姜,之后我会离开一段日子。”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魏姜愣了神。 离开…… 是啊,前世她成婚后没多久楚湛便离开了大周,每到除夕才会回来见一两面。 他们本就疏远的关系因此变得如陌生人一般。 重生后发生了许多事,她差点忘了这人原本是要走的。 魏姜的眼眸沉了下来,她掩饰得很好,没人注意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只是轻轻应了声。 “我知道了。” 楚湛忍不住解释:“我很快会回来的。” 得到的却是魏姜的一声冷笑:“与我何干?” 她和这个人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哪怕是以后,她都是孤身一人。 不要对任何人抱有希望,更不要对任何人投以情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受伤。 魏姜的眸子越来越沉,空洞洞的不见丝毫神采,仿佛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 这幅模样和楚湛梦中的场景重合在一起。 楚湛立即慌了神,赶紧捧起对方的小脸,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我会回来!很快就会回来!这次一定不会让你等很久!” 第20章 楚湛的占有欲 像是誓言一般,他的语气焦急又坚定。 这倒是让魏姜怔了一瞬,她打掉对方的手,嗤笑道:“你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如说,你死在外面反倒让我更放心。” 虽然话中带刺,但心绪明显好转了不少。 楚湛这才放心,他握住对方的脚,随后不知从哪儿取出了一支挂着铃铛的银镯,轻柔地戴在了魏姜的脚踝上。 那脚镯并不华贵,雕刻的花纹却尤为精美,是一件用心的物件。 魏姜正不解时,便听到对方的低喃:“我此去不知多久,怕你一个人孤单,所以让它给你作伴。” 听到这话,魏姜当场笑出了声,作势要摘了那脚镯:“我即便再孤单,也犯不上让一支镯子来陪我吧。” 楚湛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对方的动作,语气难道带上点命令的意思:“不许摘!” 他道:“我哥以前送了你一块寒血玉,你视若珍宝,多年来从未离身,所以这支镯子你也要贴身戴着,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过了多久,都不可以摘下。” 像是较劲一般,楚湛的态度很强硬。 魏姜倒是不在意,一支镯子而已,戴着也无妨。 只是…… 她仔细观察着那脚镯,上面的铃铛小巧精美,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脚镯上的铃铛都会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无法忽视。 比起脚镯,反而更像镣铐,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佩戴者的归属。 这心思,未免也太明显了。 魏姜觉得好笑,并未注意到对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若是可以,即便是片刻他也不想离开这个人的身边。 可最近他的梦魇愈发频繁,也越来越清晰,那些事荒唐至极,却又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需要弄清楚那究竟是不是单纯的梦境。 若不是…… 魏姜惨死的画面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的眼神立即变得阴狠骇人。 那就让那些人再死一次。 …… 很快,天物坊举行拍卖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了月楼就围满了人。 了月楼是大周最大的一家酒楼,往日能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这次因拍卖的缘故,里面被提前清了场,无数护卫将入口死死守住。 任你富甲天下,没有天物坊的请柬,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踏进这里一步。 “快看!是将军府的江姑娘和宸王殿下!”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所有目光齐齐望去。 只见江萋萋身着一袭白裙款款而来,她本就生得极美,五官精致媚而不妖,只一眼便让人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与楚景川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 “果真是郎才女貌啊,这两人站在一起也太养眼了。” “可不是么,一个倾国倾城,一个丰神俊朗,天生的一对啊。” “我就说嘛,只有江姑娘这样风华绝代的佳人才配得上宸王,可惜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声名狼藉的魏姜,连连叹息。 江萋萋耳力极好,自然将周遭的议论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在心里得意。 从她穿过来后,奇遇和秘宝就接二连三地往她身上砸,她更是在三年之内武功大成,名动大周,无数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可是女主的待遇! 那时她便明白,她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所有的一切唾手可得,天生就该站在最高处,被所有人仰视崇拜。 而身为男主的楚景川,自然也该是她的。 不光是楚景川,还有周阙,男二男三男四,所有才貌卓绝的男人都会围着她转。 至于魏姜? 一个世界是不能有两个女主的。 从她到来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就注定会被世界抛弃。 江萋萋正享受着众人的簇拥。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麻烦让让,你挡住我了。” 江萋萋猛地愣住,回头一看,来人正是魏姜。魏姜的出现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的。 这里可是了月楼!今日更是有天物坊的拍卖!谁把她放进来了? 魏姜无视众人的目光,思索着该坐哪儿,她还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得找个视角好的宝座才行。 楚景川从惊讶中回神,眉头微蹙:“你怎么来这儿了?” “来参加拍卖啊,不然过来吃饭啊?” 魏姜回答得理所当然,甚至鄙视对方竟然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楚景川一时哑然。 他当然知道这人是来参加拍卖的,可天物坊的拍卖是凭请柬入场,天物坊怎么可能给魏姜送请柬。 江萋萋心里嗤笑,面上却还是一副温婉的样子:“天物坊的拍卖的确难得,我知道魏姑娘也想来凑个热闹,可无论如何也不该偷偷混进来啊。”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偷偷混进来的啊。 就说嘛,魏姜这种人怎么可能得到天物坊的请柬。 好歹也是侯府出身,竟然还像个乞丐一样到处乱窜,她都不嫌丢人吗? 凌疏气得不行。 什么偷偷混进来!她家王妃明明有请柬! 魏姜觉得挺有意思,微微勾起唇角:“我有请柬。” 然而并没有人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江萋萋笑得更明媚了:“魏姑娘,假冒的请柬可不能作数。” 霎时间,周遭响起一片哄笑。 “居然还假冒请柬,真够不要脸的啊。” “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真的觉得做一张假请柬就能进来?这不是把我们当傻子耍吗?” “今日份的乐子有了。” “跳梁小丑赶紧下去吧,别在这儿丢人了。” 这下子,就算魏姜真的把请柬拿出来,这些人也会将她连人带请柬一起扔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从楼上走了下来。 “诸位怎的都围在这里?” 众人见到老者,立即恭敬起来,就连江萋萋和楚景川都后退了一步。 齐老,齐家多年的老仆,虽然只是个仆人,在天物坊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掌管着天物坊的每一场拍卖,因此所有人都会给三分薄面。 人群中有人叫嚷道:“齐老,这有个想用假请柬混进拍卖会的人,您赶紧叫人把她赶出去吧。” “假请柬?”齐老露出惊讶的表情。 楚景川皱眉,刚想开口,却被身旁的江萋萋抢了先。 “齐老,魏姑娘是我的朋友,她只是想来见识一下天物坊的拍卖,所以才做出这等荒唐事,还请齐老恕罪,看在我的面子上,请您通融通融,让她随我们一起进去吧,哪怕让她在大厅里站着也行。” 此话一出,立马引起众人的一阵赞叹。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子啊,竟然还为抢了自己男人的女人说话。 再看魏姜,脸上连一丁点的感激都没有。 真是个白眼狼。 齐老笑而不语,这才将目光落到魏姜身上,笑吟吟地走上前。 “魏姑娘,我家主子担心您第一次参加拍卖不认得路,特地让老奴来接您,您的席位已经准备好了,请随老奴上二楼雅间吧。” 第21章 她是天物坊的座上宾 话音落下,现场是死一般的寂静。 等等……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魏姜是天物坊邀请来的? 她真的有请柬,还是二楼的特等席!!! 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精彩万分,震惊得嘴里都能塞下一颗鸡蛋。 凌疏只觉自己的乳腺终于顺畅了,嘴角压都压不住。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现在谁是小丑! 魏姜淡淡地点头:“有劳齐老。” 说罢,她跟在身后一起往二楼走去。 路过江萋萋的身边时,连一刻都没有停留,甚至没有给一个眼神,完全视她为无物。 江萋萋本就难看的脸色霎时变得扭曲,双眼迸发出恶狠狠的凶光。 怎么会这样!凭什么! 区区魏姜,竟然可以得到天物坊的请柬? 她不过是个侯府低贱的私生女!一个连男人都抓不住的可怜虫! 她应该像前世那样被她当做一块烂泥狠狠践踏! 她应该活得像是阴沟里的蛆虫,那才是她的宿命!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萋萋?我们该进去了。” 楚景川唤回了她的意识,她只能暂时压下滔天的恨意。 “没想到魏姑娘竟然真的有请柬,我都不知道她跟天物坊还有关系,景川怎么也不提前透露一下?”她试探着问道。 楚景川倒是神色淡然,最初他的确惊讶了一下,可仔细回想起来,魏姜自幼就是个机灵的小家伙,总能让人出乎意料,没什么好意外的。 “我也是才知晓,她从前也是这样,处处都透着惊喜。” 楚景川不知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竟难得的温柔。 江萋萋收入眼底,怒意更甚。 魏姜到了二楼后,被领入了雅间,却发现里头还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 她不解:“齐老,是不是走错了?这间已经有人了。” 齐老却只是笑笑:“老奴虽年纪大了,但还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弄错,您的席位就是这里,请入座吧。” 说完,齐老退下了。 魏姜也就不再多问,走到小少年的身边坐下。 这少年的穿着虽然看起来素净,但腰间戴的是碧玉镂雕荷花式香囊,玉质温润,翠碧细腻,一看便是出自渊朝,一小块便是万金,像这般被制成镂空香囊的,算是价值连城了。 还有他头上的银丝累珠冠,用银丝和大小均匀的珍珠编制而成,中心镶嵌了一颗罕见的夜明珠,璀璨夺目。 这样的配饰即便是她那生性张扬的嫡兄也没有。 可见这小少年的不简单。 魏姜可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没多久拍卖开始了,第一件拍品是一件鳌龙银甲,乃炼器大师风回轩所制,此盔甲坚硬无比,刀枪不入,能抵御世间一切锋锐,使穿戴者立于不败之地。 起拍价五万两。 魏姜挑眉:“不愧是天物坊的拍卖,随便一件起拍价都是五万。” 她估计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 再次感叹自己的贫穷。 第二件拍品是一块九天玄玉璧,据说里面蕴含着天地初开之灵气,有净化心神,增强功力之效,长期佩戴还能脱胎换骨,洗髓锻体。 这个厉害了,起拍价十万两。 魏姜疑惑:“这玉璧真这么玄乎?” “骗人的玩意儿,夜市二十两一个。” 突然,身旁一直沉默的小少年开了口。 魏姜愣住:“不会吧,天物坊的拍品不都是无上至宝吗?” 齐麟笑她天真:“无上至宝一旦问世立刻就会被权贵和江湖中人抢夺,哪还会沦落到进拍卖行啊。” “……” 还挺有道理。 “所以这里的拍品其实都是些寻常玩意儿?” 齐麟摇头:“倒也不全是,天物坊名声在外,总得有几件真东西镇场子,就看谁有那个眼光了。” 和天物坊做交易,其实并不在于东西有多珍贵,他们冲的是天物坊这个名头,若运气好能和幕后老板搭上线,区区十几万两又算什么呢? 齐麟早就抓准了这些人的想法,所以搁这儿薅羊毛呢。 魏姜恍然大悟,看向对方的眼神多了些深意:“你可真聪明。” “那当然。”齐麟骄傲地仰着脑袋。 “那你能告诉你,今日的拍品中,有哪些是真东西吗?”魏姜凑近了准备套个近乎。 齐麟倒也不藏着,直言道:“下一件就是。” 紧接着,她便听到下方介绍起了第三件拍品。 “接下来的这件拍品乃是铸剑大师衡虚子的五大名剑之一的胜邪剑!” “衡虚子曾言,剑每长一寸,邪气就会增长三分,乃当世邪剑,传闻得此剑者,皆会被其邪气侵袭,若无极其强大的心智将其震慑,剑主必不得善终。” “起拍价,二十万两!” 话落,场内立即响起一片喧哗,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叫价声。 “这么不吉利的剑都有人抢?” 齐麟解释:“所谓寓意,不过是后人以讹传讹的假想,衡虚子乃是世间最伟大的铸剑师,称其一声祖师也不为过,他的五把名剑,其中四把早已不知所终,唯独这把胜邪剑还存于世间,乃绝世孤品,它的价值远不止二十万。” 原来如此。 魏姜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眸,她记得前世楚景川花天价为江萋萋拍下的就是这把胜邪剑。 这两人还挺有眼光。 果然,下一秒对面就传来楚景川的叫价声。 “五十万两。” 哗—— 在场的人全都惊了。 五十万! 这是何等的天价啊! 就为了买一把剑? 感受到周围投来艳羡的目光,江萋萋洋洋得意。 前世也是这般,楚景川为她一掷千金,引来全场目光,她清晰地看到其它女子看向她时眼中的羡慕与嫉妒。 简直痛快极了。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把胜邪剑非江萋萋莫属时,另一个叫价声从对面传来。 “六十万两。” “!!!” 天爷啊,有钱人叫价都是十万起步的? 太豪横了吧! 魏姜挑了挑眉,目光移至隔壁雅间。 刚才的叫价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此时的隔壁雅间,周涟遗手里的茶杯被她当场捏碎,看向自家皇兄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皇兄!你疯了吧!” 六十万!买一把剑? 周阙的脸上却毫无波澜。 想象了一下魏姜笨拙地抱着剑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了声。 第22章 有钱也不能这么霍霍啊! “她容易被欺负,需要一把好剑防身。” “……” 周涟遗哑然,她自然清楚自家皇兄说的是谁。 记忆中的魏姜的确娇软可爱,好像风一吹就能倒,太容易被欺负了。 有把剑也好。 六十万的天价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向楚景川的方向,好奇他会不会为博美人一笑再度加价。 江萋萋面上不显,心中却是胜券在握。 胜邪剑可是当世孤品,一旦拥有了它,便可在江湖上一夜扬名。 前世便有不少江湖高手为了一睹胜邪剑的风采与她结交。 那时楚景川可是直接为她喊到了一百万两的天价。 区区六十万两,不在话下。 就在江萋萋美滋滋地等着对方喊价的时候,身旁却一直没有动静,直到锣声响起,下方高喊。 “三号拍品胜邪剑,出价六十万两,由二号雅间的客人拍下。” 江萋萋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景川!你怎么不继续喊价了?” 楚景川语气淡淡:“你的武功已是顶尖,胜邪剑于你并无太多助力,何必为此花上天价?你若是缺一把好剑,改日我再去为你寻一把便是了。” 楚景川的确心悦江萋萋,也愿意花五十万博她一笑,可他又不是傻。 对面的人一加价便是十万两,显然是个不缺钱的主,对胜邪剑更是胜券在握,他若是想拿下这把剑,最少也要花费百万。 虽说他也拿得出来,但不值得。 江萋萋不敢置信。 她认识的楚景川不是这样的,前世这人什么都愿意为她付出,别说区区六十万两,就是上百万两也花得眼睛都不眨。 可现在,她在这个人的心里就只值五十万两了? 另一边,魏姜同样也在讶异。 “这就收手了?我还以为他会为了江萋萋把半个宸王府都搭进去。” 齐麟挑了挑眉:“你的夫君公然为别的女人花钱,你就一点也不生气?” 魏姜笑了:“他花的又不是我的钱,我生那劳什子气做什么。” 若是前世,她大概会失望会难过,可重活一遭她早就放下了,今日也不过是来看个热闹而已。 天物坊的规矩,一旦拍下拍品就会立即交货,于是众人目送着胜邪剑被送往二号雅间。 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时,一个戴面具的黑衣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魏姜原本还在看热闹,直到黑衣人离她越来越近,最后直接推开了她雅间的门。 “这把剑,送给你。”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爷啊!这可是花六十万天价拍下的名剑!就这么水灵灵地送人了?还是送给魏姜? 魏姜也是一脸呆滞,左右看了半天才不确定地指向自己:“给我的?”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周阙直接将剑塞给了魏姜,好像生怕她拒绝似的,立马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可把在场众人全都看傻眼了。 尤其是对面的江萋萋。 江萋萋早已被气得五官扭曲。 为什么会这样?胜邪剑明明该是她的!那个黑衣人是谁?前世根本没出现这么一号人啊! 而且送给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送给魏姜?那贱人怎么配! 同时震惊得还有楚景川,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不已。 正常人会将几十万的名剑送给别人吗?若非关系亲密,怎么可能愿意花这么大的手笔? 魏姜!他们才刚成婚不久,就当着他的面和其它男人卿卿我我。 她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拍卖还在继续,接下来的几件拍品魏姜都兴趣不大,甚至隐隐有些犯起困来。 直到…… “第十九件拍品,一百零八阴月针,起拍价五万两。” 话落的瞬间,原本困倦的魏姜瞬间瞪大了眼睛。 “阴月针!” 凌疏被突然激动的王妃吓了一跳:“那阴月针有何不对吗?” “我在母亲留下的典籍中见过这个名字,乃是一套宝器,共一百零八根,两头用不同的材质制成,呈黑白双色,意为生死阴阳,黑针有死气围绕,一旦击中敌人,便会释放死气令人肉身迅速衰败,乃杀人利器,为暗器之首。” “白针则更为神奇,它代表生机,传闻可令肉体沸腾,生出血肉,真正做到活死人肉白骨,乃医中圣品。” 这样的东西仅存在于典籍和传说中,至今无人真正见过其真面目。 没想到竟然能在天物坊的拍卖会上看见。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齐麟:“这也是真东西?” 齐麟弯着眼眸,笑容中带着明显的欣赏之色:“你倒是挺有见识,那的确是真品。” “既是真品,为何起拍价只有五万?” 这可是医中圣品!若是真货,可就不只是价值连城这么简单了。 齐麟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悠悠说道:“阴月针仅存在于典籍之中,谁也没见过它的真面目,更别提清楚它的效用,它究竟是否如传闻那般神奇,谁也不知道,知道它存在的人更是屈指可数,所以不会有多少人愿意为了它出高价。” 最重要的是,天物坊不缺钱,比起拍出天价,更想借此机会为这套阴月针寻到真正的主人,对他来说,交朋友可比赚钱重要。 然而在场的人中,似乎并没有听说过阴月针名号的人,半晌了也没人出价。 就在这时。 “六万两。”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寻了过来。 出价的人竟然是魏姜! 凌疏吓得声音都变调了:“王妃!咱们有这么多钱吗!” 魏姜拧眉不语。 阴月针乃医中圣品,她自幼钻研医术,若说她不渴望这套宝器是不可能的。 好在她的丹药会在天物坊进行拍卖,倒是能为她积累一笔资金。 前提是无人同她竞价。 然而事实并不如意,很快对面便响起了叫价声。 “我出七万两!” 是江萋萋。 魏姜的双眸逐渐浮现出一丝冷意。 楚景川不解:“你要那阴月针做什么?” 江萋萋露出无害的笑容:“难得参加一次天物坊的拍卖,总不好空手而归,我瞧那针精巧,便想买下来把玩一番。” 她的表情滴水不漏,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针对魏姜。 她并不知道阴月针有多珍贵,针也不是她的惯用兵器,她就是单纯地不想让魏姜好过。 她的胜邪剑被人抢了去,凭什么魏姜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偏不让对方如意,七万两而已,她出得起,就魏姜那穷酸样,她就不信这人敢跟! “八万两。” “九万。” “十万。” “十五万两!” 江萋萋是铁了心要膈应对方,直接将价格抬到了十五万两。 魏姜虽想要那阴月针,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丹药能在天物坊拍出多少银两,不好再继续出价。 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对面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出二十万两。” 哗—— 一瞬间,喧哗四起。 “又是二号雅间的那人!他不是已经拍下胜邪剑了吗?连阴月针也要收入囊中?” “加起来可是八十万两啊!那里面到底是谁啊?大周有这么豪横的人物吗?” 此时周涟遗的手已经在发抖了。 “皇兄!咱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霍霍啊!” 第23章 楚景川你是不是中邪了? 周阙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直接无视了自家妹妹的聒噪。 楚景川满心满眼都是江萋萋,定是对魏姜不好,更不可能给她钱花。 小东西一生无欲无求,难得有个喜欢的,却没钱买,未免太过可怜。 那就他给这人买。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此时江萋萋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发黑了。 又是这个人!抢了她的胜邪剑还不够,这次又要和她争? 那家伙到底是谁?前世明明没遇到这么个人! “二……” “二十五万两。” 江萋萋刚要出价,谁知身旁的楚景川抢了先。 江萋萋怔了。 景川……是为她买的吗? 是啊,之前的胜邪剑他没有为她拍下,定是自责不已。 现在知道她想要这套宝针,定是无论如何也要为她拍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楚景川在叫完价后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只是想到魏姜自幼喜欢医术,若是得到了这套阴月针,定会高兴得像个小太阳,像从前那样追着他撒娇。 一想到这个画面,他鬼使神差地就叫了价。 周阙见此情形,脸色顿时有些发黑。 楚景川…… 接下来,整个了月楼寂静得让人害怕,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位不差钱的大爷疯狂叫价。 惊呆了一众吃瓜群众。 “这……是在叫价吗?我怎么感觉是在较劲啊?” 凌疏抽搐着嘴角,看向自家王妃:“王妃,咱还喊吗?” 魏姜早就泄了气:“你家王妃像是这么豪横的人吗。” 她的阴月针,注定无缘了。 很快阴月针的价格就被抬到了四十万的高价。 “五……唔!” 周阙的声音刚到嘴边,却被自家妹妹直接捂住了嘴。 周涟遗强压着暴起的青筋:“皇兄,差不多行了啊!” 就算是为了魏姜,也差不多该收手了吧! 要是被那群老臣知道他们的皇帝乔装来参加拍卖,还花天价只为博佳人一笑,都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风波! 托周涟遗的福,最终阴月针被楚景川以四十万两的价格拍下。 小厮立即将阴月针呈到楚景川面前:“恭喜宸王殿下,这阴月针是您的了。” 触感温润,果然是一套宝物。 江萋萋早已喜不自胜,霞飞双颊,声音温柔:“景川,这阴月针……” 谁料楚景川根本没有听她说话,拿上阴月针径直往对面的雅间走去。 失去了阴月针,魏姜对剩下的拍卖已经没了兴趣,正打算闭目小憩,突然雅间的门被推开。 “给你,拿着。” 众人:卧槽! 周涟遗:卧槽? 齐麟:我去!精彩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整个了月楼都沸腾了! 魏姜睁大眼睛呆呆傻傻的模样就像个小团子,楚景川觉得好笑:“傻愣着做什么?给你的就收好。” “……” 等等,楚景川你是不是中邪了!? 魏姜震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人不是应该把宝贝献给他心尖尖上的江姑娘吗?怎么会给她? 你的江姑娘气得都冒黑气了,你确定不回头看看吗? 没有人注意到,楚景川冷冷地瞥了眼隔壁雅间的周阙,眼神之中透着浓浓的挑衅。 此时魏姜终于反应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爷发了什么疯,但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东西给了我可就要不回去了。”她道。 听到这话,楚景川笑出了声:“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你放心收好便是。” 一天之内得到两件至宝,魏姜自然心情不错。 只是她实在不解,为何这二人要花天价送她东西? 还有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谁?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不等她解开疑惑,最后一件拍品上场了。 “这是今日最后的一件拍品,出自我家公子偶然识得的一位神医,生骨融血丹,制药人鬼医,起拍价十五万两!” 此话一出,周遭立即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先不说这位鬼医他们从未听说过,单说十五万两的起拍价,这可是神医谷的神医都没有的待遇啊。 这个鬼医究竟什么来头? 魏姜挑眉一笑:“起拍价十五万?” 真看得起她。 她还以为顶破天了也就十万。 这还是她一年前研制的旧药。 回想起一年前,涟遗公主病发,周阙满城张贴告示为公主寻药,最后都没有结果,她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研究了七日才制出了两颗丹药,取名生骨融血丹。 可笑她因私生女的身份不受待见,即便有药也献不上去,她的父亲也不相信她有本事能治好公主的病,所以压根不肯搭理她。 最后竟是江萋萋提议替她送药。 后来得知涟遗公主痊愈,她也就放心了,剩下的一颗丹药封存至今。 回忆起旧事,魏姜的眼底闪过一抹阴寒。 “我好歹也救了他妹妹的命,虽不指望对方感恩,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讨江萋萋欢心那般折磨我,最后还下旨将我赐死,他娘生他的时候莫非是把良心和胎盘一起落肚子里了?” 凌疏没听清:“王妃?您说什么呢?” “没什么,想起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魏姜敛了神色,仔细盯着拍卖。 果然,半晌了也没人叫价。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丹药无人问津的时候,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出二十万两银子。” 来人步履轻缓优雅,身影清瘦如竹,一袭素衫映着春晖,像一蓬清霜笼在周身,腰间玉佩华光流转,却分毫不及他双眸的幽澈,清清冷冷,雅致不掩挺拔,温润不失潇洒。 一瞬间,整个了月楼的沸腾了。 “他是……季神医!他竟然也来参加天物坊的拍卖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等竟能亲眼见到季神医的风采!这次拍卖会来得太值了!” 众人激动不已,仿佛见到了天神下凡,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敬仰之色。 魏姜透过小窗紧盯着那人的脸,没人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强烈杀意。 季宴礼。 神医谷老谷主的亲外孙,当代医者中的佼佼者,被誉为医术界百年难遇的少年天才,是朝堂和江湖都奉为座上宾的人。 同时……也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第24章 同母异父的哥哥拿她试针 魏姜不受控制地攥紧拳头,强压着胃里的翻涌,将指甲生生刺进肉里。 季宴礼扬起盈盈笑意,视线横扫一圈,落到了魏姜所在的雅间。 “三公子特地将我引来,难道不准备出面相迎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什么意思?齐家的三公子难道也在这儿? 就在众人思索之时,一直看热闹的齐麟终于起了身,往外走去。 “季神医好大的手笔,一出价就是二十万,我这个东道主自然该亲自出来迎你。” 这下子,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天物坊是齐家的产业,齐家三公子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谁也没想到,这位仅存在于传闻中的经商奇才竟然是个这般年轻的小少年? 开什么玩笑! 魏姜秀眉微拧。 她之前就看出了这个少年身份不一般,也料到了他就是齐家三公子齐麟。 从齐麟当众现身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了。 这位三公子与季宴礼乃是故交,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她的丹药能被普通人出价,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默默无名的医者买单,即便真是神药,也比不上神医谷的药。 所以齐麟提前将药送到了季宴礼手中,以季宴礼的医术,定能看出此丹精妙,自然也会对炼药之人倍感兴趣。 于是齐麟故意让季宴礼出现在拍卖会上,并花高价拍下她的丹药,以此为鬼医造势。 毕竟季宴礼的含金量可不是说笑的,连他都得花高价买的药,可想是多么的宝贵,鬼医的地位也会因此飙升,甚至足以与神医谷相提并论。 而齐麟花这么大的手笔,显然是想和她达成长期的交易。 “不愧是传闻中的经商奇才。”魏姜不吝赞赏,她对这个齐麟倒是生出了些兴趣。 齐麟在外头与季宴礼简单寒暄了几句,见已经达成了造势的目的,便将人邀进了雅间。 季宴礼在看到魏姜的一瞬间,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往日的温煦笑容:“齐麟,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这位是镇宁侯府的二小姐魏姜,现在得叫她宸王妃了。”齐麟道。 “宸王妃?”季宴礼有些讶异,宸王威名在外,他也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此人竟已成婚。 可他听说宸王的心上人似乎是另一个啊。 而且这个宸王妃的眉眼,总觉得有些熟悉。 季宴礼无拘无束惯了,从不在乎什么距离感,他饶有兴趣地弯起眸子,直接逼近了对方细细打量起来。 “小王妃,你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二人离得很近,几乎都能感受到彼此轻柔的呼吸,甚至带着些轻佻和暧昧。 凌疏惊了。 这人什么毛病啊!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让外人看见是要说闲话的! 魏姜倒是从始至终都很淡然,她挑眉一笑,语气十分温柔:“佛说,五百年的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一次的相遇,我与季神医虽是初见,却一见如故,想来是有前世之缘呢。” 魏姜笑得明媚,清澈的双眸也满是善意。 然而下一秒,阴月针突然自主地动了起来,齐刷刷地飞向季宴礼,在离他喉咙只有毫厘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一变故是几人没想到的,就连魏姜都怔了一下。 季宴礼反应过来,笑出了声:“若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传闻中的阴月针吧,之前就听说这套医中圣品在天物坊手里,今日算见到真货了。” 说罢,他看向魏姜的眼神中多了丝深意,幽幽道:“听闻阴月针极具灵性,会自行认主,若落入普通人手中,便只是普通的银针,可一旦它认定了主人,便会与主人产生联系,感知对方的一切情绪并做出相应的反应。” “看来在下不知何时惹恼了这位小王妃。” 很显然,阴月针是感知到了魏姜压在心底的恨意,无论她隐藏得再好,阴月针都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魏姜笑容不变,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和尴尬。 “真是对不住,我刚得到这套宝贝,还不会熟练运用,差点伤了季神医,还请恕罪。” “哪里哪里,许是我方才太轻浮,让小王妃不快了,该是在下道歉才是。” 二人都弯着笑眼,互相客气着。 一旁的齐麟和凌疏却直打寒颤。 总觉得这两人中间好像有火花四溅,笑里藏刀的狐狸样简直如出一辙。 魏姜将阴月针收了回来,刚才有一秒,她的确在考虑要不要索性用阴月针了结了季宴礼。 心中的恨意太刻苦铭心,每每午夜梦回,她都能想起前世被这人折磨的场景。 她是偶然得知自己的母亲竟是神医谷的大小姐,是老谷主唯一的女儿,前世她众叛亲离,活得如过街老鼠,只能守着日子挨过一天又一天,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 所以当得知自己还有个外公和哥哥的时候,她真的很高兴。 她不远万里找到了神医谷,想见一见自己的亲人,可她万万没想到,季宴礼和江萋萋竟是多年的知己。 也不知江萋萋对那二人说了什么,她在谷外淋着大雨跪了七天七夜,那二人竟连见都不肯见她,就在她即将晕厥的时候,季宴礼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如果你肯让我试针,我可以考虑让你见外公。” 最初,她天真地以为对方不过是想在她身上扎几针,她欣然答应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所谓试针,竟是要将几十根针全部埋入她的体内! 季宴礼,她的亲哥哥,全然不顾她的痛苦哀嚎,将一根根银针刺入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这些银针在她体内游走。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引着这些针,她的五脏六腑经体脉络被毁得一塌糊涂,每一秒都犹如万箭穿心,生不如死。 她拖着这样残破的身体终于见到了她的外公。 可外公看向她的眼神却满是鄙夷和厌弃。 “别乱叫,你娘早就跟神医谷断绝了关系,我只有一个外孙,哪来的什么外孙女,像你这种生活不如意便到处攀亲戚的人我见得多了!别做白日梦了,一个野种而已,也配攀扯神医谷?” 第25章 渣男贱女翻脸了 “你娘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离开的时候竟还盗走了我神医谷的诸多典籍!赶紧将那些典籍还来,还有,以后不许在外摆弄你那低劣的医术,一个野种还不配学我神医谷的医术,以后也不要在外提起神医谷,就你这三脚猫的本领,只会毁了神医谷的名声!” 她不敢置信地听完了外公对她的咒骂,终于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后来季宴礼出现,将她体内的针强硬地逼了出来,硬生生将她的身体撕出了好些个血窟窿。 最后她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回了宸王府门口。 至此,她的尊严彻底被撕烂,成了这个世上最大的笑话。 魏姜回忆着过去的种种,那些刻苦铭心的痛苦仿佛就在昨日,如梦魇一般无法摆脱。 她笑盈盈地起身:“拍卖似乎已经结束了,我有些困乏,就先告辞了,若三公子之后还需要合作,传信到宸王府即可。”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走出了雅间,动作十分果断决绝。 季宴礼可是出了名的小狐狸,自然感觉出了对方态度上的异常。 “她好像很讨厌我,为什么?” 齐麟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定是你又作孽了呗,原本我还想引荐你二人结交,现在看来没戏咯。” 季宴礼挑了挑眉:“你先前说的鬼医,莫非就是那位小王妃?” “你说呢?” 世上学医千千万,但最着名的就是神医谷,初见那日他便看出魏姜的医术也带着些神医谷的影子。 魏姜医术冠绝天下,却并非出自神医谷,这令他十分好奇,所以他才将季宴礼引了过来。 季宴礼弯着好看的眸子,眼底浮现出浓厚的兴趣。 尤其是对方看他的眼神,虽然在笑,却并未达眼底,他甚至在对方的笑容中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这就很奇怪了,他虽然一向不着调,但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对方何故这般恨他? “这一趟还真没白来,竟遇到了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看来之后的日子不会无趣了。” 说着季宴礼便起身要走。 齐麟问:“你急着上哪儿去?” “那小王妃说与我有前世之缘,我自然要追去与她续上今生之缘了。” 季宴礼走得潇洒,无视了一众想追上来搭话的人,终于看到了魏姜的身影,刚想追上去,江萋萋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 “季公子!好久不见。” 江萋萋扬起甜美的笑容,眼中满是兴奋。 她也没想到季宴礼会出现在拍卖会上,前世她与季宴礼虽是知己,但也是在一年后二人的交集才深了些。 既然季宴礼出现了,她当然想提前和这人结交,如此她便有了神医谷做靠山,之后的事做起来就更方便了。 老天爷果然眷顾她,竟然提前将季宴礼送到了她面前。 然而季宴礼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未在记忆中找到这个人的名字。 “你是?” “季公子不记得了吗?我是将军府的江萋萋,之前我父亲病重,我来神医谷求药,是公子医好了我父亲的病,可惜公子走得匆忙,我一直想找机会向公子道谢呢。” 江萋萋的语气十分温柔,表情也是标准的和善,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好感。 可季宴礼早已混迹江湖多年,识人的本领不说空前绝后,好歹也是顶尖的。 一眼便瞧出了对方眼眸中隐藏的欲望。 这种眼神他在太多人身上看到过,无非是看上了他神医谷的出身,所以变着法地上来套近乎,都想从他身上夺得点什么。 她们的眼睛庸俗不堪,毫无吸引力。 倒是那个魏姜,眼眸如炬,里面似有万丈深渊,让人忍不住想要凝视,想要看透,想要知道对方的一切。 回想起对方满怀恨意的笑脸,季宴礼忍不住勾起唇角。 江萋萋见状还以为对方看中了自己,刚想再进一步,下一秒却直接被对方推开。 “抱歉,在下还有事要忙,姑娘自便吧。” 说完,季宴礼头也不回地跑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江萋萋当场僵在原地。 不敢相信季宴礼居然会用这种态度对她! 前世这个人明明对她马首是瞻! 她还在震惊当中,楚景川追了上来:“萋萋,你方才急着跑出来是出了何事?” 江萋萋本就因被季宴礼冷待而愤怒,回想起刚才楚景川花天价为魏姜买下阴月针的事,顿时气血上涌,难得的黑了脸。 “景川,你为什么要将阴月针送给魏姜?你没看见我也想要那套阴月针吗!” 这还是江萋萋第一次当众黑脸,往常她无论有多不高兴都会压在心底,面上总是滴水不漏。 对待楚景川更是极具耐心,温婉贤淑的模样将对方迷得神魂颠倒。 所以听到质问的楚景川顿时愣住:“你明明不需要阴月针,为何非要拍下它?” “不管我需不需要,我就是想要不行吗!你为何要将我想要的东西送给别人?” 这下楚景川更不解了,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不悦,眉头微拧道:“魏姜不是别人,她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我送她东西有何不对?” 此话一出,江萋萋眼中的凶狠再也隐藏不住。 “楚景川你什么意思!她是你的王妃?那我是什么?你养在外面的外室吗!” 全大周都知道楚景川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即使娶了魏姜,对其也只有厌恶,所以只要楚景川不承认魏姜的身份,就没有人会真的将她当作宸王妃看待。 在众人的眼中她江萋萋才是楚景川的妻子。 可现在楚景川居然说魏姜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这不就明摆着否定了她的身份吗!那她这么多年和此人的恩爱情深算什么?她对楚景川来说又算什么? 红颜?外室?小妾?还是通房! 楚景川本就不悦,听到对方如此强词夺理歪曲他的意思,也难得不耐烦起来。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虽不喜欢魏姜,可她是皇上赐给我的王妃,是我名义上的妻子,难道我还真能视她不见?况且她也没做错什么,也从未对你不敬,我花钱送她一件礼物又有何不妥?” 说着楚景川烦躁地别开了脸,冷冷道:“真要说起来,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你喊出天价反倒不合礼数,外头还不知要怎么议论我和魏姜,我们都没生气,你倒甩起了脸色,你往日明明最是温顺和善,真不知为何会变得如此刁蛮任性。” 第26章 她现在只觉得厌烦 刁蛮任性?她刁蛮任性!? 江萋萋满脸的不敢置信。 震惊对方竟然会这样说她,明明前世那么多年,这人从不忍心对她说一句重话。 现在竟然为了一个魏姜骂她? “楚景川!你太过分了!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江萋萋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顿时涌起满腔愤怒,就连声音也拔高了不少。 他们本就是在街上,又都是身份尊贵之人,这一嗓子立马引来了周遭不少的目光。 楚景川堂堂一个王爷,现在竟像市井之人一般在街上被人当猴看,顿觉无比丢脸。 “江萋萋,从前你温顺可人,所以本王愿意宠着你惯着你,可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若还要这般无理取闹,以后就待在你的将军府。” 楚景川对此人失望至极,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后便甩袖离去。 江萋萋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拳头死死地握着,指甲都陷进肉里了也不松开。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魏姜到底给楚景川灌了什么迷魂汤?才短短几天就把这人勾得神魂颠倒了? 那个贱人!是存心想和她抢吗! 这时,一只手从身后拍了拍江萋萋。 “萋萋,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江萋萋一愣,看见来人后立马挂上了笑容:“涟遗,你怎么出宫了?” 周涟遗并不想说出她跟皇兄乔装参加拍卖的事,随口诌道:“最近在宫里闲得慌,便出来随便逛逛,怎么就你一个人?宸王殿下呢?” 一提起楚景川,江萋萋的脸色就沉了下去,本来柔和的眉眼都显得无比狰狞。 周涟遗还是第一次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不悦,问:“怎么了?和宸王吵架了?” 江萋萋顿时眼珠一转,一个主意油然而生。 她装作委屈地挤出了两滴眼泪:“涟遗你别问了,我不想提他。” 江萋萋演技极佳,双眼很快红了一圈,睫毛也染上了一层湿润,叫人看了心生怜爱,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周涟遗好歹也是皇室公主,在后宫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岂会看不出这点小伎俩? 只是从前她以为江萋萋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并不把这些伎俩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耐心地听对方的需求,尽力满足对方,只为报答救命之恩。 可现在的她已经从皇兄那里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再次看到江萋萋的这些小心思,不免生出些厌烦。 但目前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她装出愤怒的样子,拿出了公主的气势:“到底怎么回事?宸王欺负你了?” 见她上钩,江萋萋这才说道:“前些日子景川大婚,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爱慕他,但也绝不是会插足他人的卑鄙小人,所以我一早就表明和他只做朋友,是他一再跟我发誓,说心中只有我,求我不要离开他,我实在不忍心才答应继续与他来往。” “可最近这些日子,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漠,甚至当着我的面向魏姜示好,我知道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我与景川有多年的感情,岂能无动于衷?方才我不过是抱怨了一下,只是想让他哄哄我,可他竟当众说我骄纵刁蛮,指责我无理取闹,我实在是……” 江萋萋越说越哽咽,最后直接靠着周涟遗哭了起来。 “我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嫡女,又不是缺男人,若不是他一再求我,我又岂会顶着被咒骂的压力与他在一起!若他爱上了魏姜,大可与我说明白,我绝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可他偏偏要一边哄着我一边和他的王妃恩爱,那我算什么?我的尊严在他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江萋萋将这番诉苦演绎得格外精彩,若是从前,周涟遗一定二话不说就要为她出气。 她捏了捏拳头,将不悦藏进心里。 她和江萋萋到底也有这么久的交情,虽说对方骗了她,但她始终不愿相信对方是如此卑劣之人。 她想给这人一个机会,正好也想亲眼瞧瞧那位宸王妃。 她心生一计,佯装愤怒:“岂有此理!宸王竟这样对你!他和魏姜才成婚五天,就能比得过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 江萋萋抹了抹眼泪,说道:“其实也不能全怪景川,我知道魏姜对我有诸多芥蒂,肯定在景川面前讲了我的诸多不是,他二人毕竟是夫妻,免不了要吹几次枕边风,想来这就是景川突然冷待我的原因吧。” “你是说,魏姜暗地里向楚景川编排你?” 江萋萋无奈苦笑:“这也不稀奇,她原本就爱慕景川多年,得知景川对我的感情后就一直不喜欢我,后来她好不容易得了赐婚,却总见景川与我在一起,自然恨上了我,所以她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到底是我理亏,我不怪她,只是心中难免难过。” “可恶!我之前一直以为魏姜是个安分的人,没想到竟然在私底下搞这些名堂!我最讨厌这种暗地里耍小手段的人!” 周涟遗宽慰道:“萋萋你向来和善,自然斗不过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别担心,这口恶气本公主替你出了!” 此时的另一边,魏姜已经回到宸王府,刚踏进院子她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里,并嘱咐任何人不准进来打扰。 她将那柄胜邪剑拿在手中仔细打量,她虽从未碰过刀剑,却也能在此剑身上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仿佛能与她的灵魂产生共鸣。 同时,她的心中也隐隐生出了一个想法。 紧接着,她取出阴月针,迅速利落地将一根根针刺入自己的穴道。 随着阴月针的刺入,她的额间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本就白皙的小脸更是没了血色,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身体因为剧痛而颤抖不已,可下针的手半点都没有迟疑。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皮开始往下垂,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眼角和耳朵甚至开始往外渗血。 就在她要刺入最后一根针的时候,房门被季宴礼猛地踹开。 他冲进房里,立刻封住了魏姜的穴道,并帮她将针全部逼了出来。 随后整张脸都黑了,怒道:“你疯了吗!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条命不要了是吧!” 第27章 你有被人试过针吗? 季宴礼又急又怒,他身为医者,自然清楚对方在做什么。 对方用阴月针直攻几个大穴,是想通过刺激神经的方式疏通经体脉络,达到洗髓锻体的效果,类似于打通任督二脉。 可那是对习武之人用的法子,魏姜的体质本就偏弱,又未曾习过武,比一般的千金小姐还要虚弱些,这样的身体根本经不起刺激。 可魏姜偏偏用最凶险的法子改造身体,那一套银针扎下去,即便是习武多年的高手都撑不住,她竟也下得去手? 这人精通医术,难道不知这种方法一个不注意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就算大难不死也会因为筋脉被毁而变成残废! 魏姜抹去脸上的血迹,惨白的小脸却透着一股骇人的凶狠。 “要想改变这具身体,我没有别的办法。” 她的身体她很清楚,她本就天生不是习武的料,又因为从小到大的无数次虐待,底子早就被毁了,若不是她精通医术,早就变成了一个药罐子。 虽然保持了健康人的身体,但这具身子骨,一辈子都与习武无缘。 现在就算凭空出现几本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籍,她也只能干看着。 季宴礼见她如此模样,声音轻了几分:“你若是想习武,我可以为你寻几本秘籍,虽然无法将你变成高手,但护身的功夫还是能学会的。” “我想要的不是只能护身的功夫。” 季宴礼笑了:“难不成你还想变成绝世高手啊?”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魏姜却抿着唇不说话了。 季宴礼顿时愣住,眼角微抽:“你还真是这个心思啊?” 这小王妃疯了吧!一个千金小姐,现在还是堂堂宸王妃,放着大好的福不享,偏要习武?还要将自己变成绝世高手? 她图什么啊? 魏姜垂着眼眸,双拳半紧不松地握着,沉声道:“季宴礼,你有被人试过针吗?” “当然试过,我幼年学医时没少往自己身上扎针,每个医者都有这一遭。” 然而魏姜却道:“我说的不是这种试针。” 她突然抬眸,漆黑的瞳孔仿佛一片死潭,空洞洞的,毫无生气。 “我说的试针,是指被人将几十根银针全部埋入体内,这些银针在你体内游走,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开口,甚至每一次呼吸,都会因为这些银针而产生生不如死的痛苦,它们会将你的身体刺穿,在你的体内留下无数个针孔,将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毁得鲜血淋漓,在你经受不住痛苦晕厥过去的时候,再强硬地将这些针粗暴地逼出来,将你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变成血淋淋的一片。” 魏姜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 可季宴礼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了极致,眼底充满了愤怒。 “是谁做了这样的事!” 身为医者,他自幼便被教导医者仁心,医者的针是用来救人的,绝不是折磨摧残他人的凶器! 何况此等行为实在骇人听闻!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人做出这般血腥可怖的事? 魏姜静静地看着对方愤怒的样子,还真像个悬壶济世的神医。 魏姜觉得讽刺极了。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大声,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季宴礼还是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悲凉。 顿时心下一怔,用力抓住了对方的肩膀:“你说的试针……是有人在你身上试过吗?” 魏姜没有回答,但季宴礼又不蠢,已经猜出了答案。 “这就是你决心习武的原因?” “是。” 魏姜淡漠地说道:“我曾活得像个牲口,被无数人折磨欺辱,身上的伤痕数也数不清,我的尊严被撕得粉粹任人践踏,血淋淋的身体被无情地扔在街上,可我却无法反抗,没有人愿意保护我,我只有自己,可就连我自己也没有能力保护我。”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也会愤怒,当她被折磨的时候,她多想拿刀将这些伤害她的人捅得鲜血淋漓。 可她不行,她太弱了,弱到连站都站不起来,又如何反抗? 所以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便下定决心。 她要习武。 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要遭受多大的痛苦,她一定会变成强者! 既然注定要见血,那就让她的双手沾满鲜血! 与其让别人伤害她,不如让她来伤害别人! 现在的她,绝不会让曾经的一切再度发生在她的身上!即使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也在所不惜! 魏姜的眼眸中满是嗜血的杀意,仿佛一个从地狱里一点点爬出来的恶鬼修罗。 季宴礼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阵悸动。 沉默许久,他缓缓开了口:“若你一定要习武,或许有个人可以帮你。” 魏姜一愣:“谁?” 季宴礼顿了一下,迟疑了两秒,还是说了下去:“你听说过鬼毒宫吗?” 鬼毒宫…… 魏姜自然是听说过的,若说神医谷是悬壶济世的医者圣地,那鬼毒宫就是一群癫狂非人的用毒疯子。 传闻那里犹如人间炼狱,每一个人都狰狞可怖犹如厉鬼,他们手段残忍,以玩弄人体为乐,甚至以痛苦哀嚎为仙乐,伴此入眠。 世人只要一提起鬼毒宫,便会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更是被江湖中人定义为歪门邪道。 更重要的是,在前世她成婚后的两年后,外面出现了一种毒人,他们如傀儡一般被人控制,每一个都有着令人震惊的力量,而这些毒人就出自鬼毒宫,它也因此势力大增,力压神医谷成为了数一数二的势力。 只是可惜,没多久鬼毒宫就被联合讨伐,最终落得个灭门的下场。 而组织讨伐的人正是江萋萋。 “你的意思是鬼毒宫里有人能帮到我?”魏姜问。 季宴礼长叹了口气,若是可以,他实在不想告诉对方这件事。 那个地方太凶险了,寻常人根本不敢踏足半步,就连神医谷在和对方打交道时也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我也只是听闻,据说鬼毒宫的宫主最初只是里面的一个奴隶,她遭受了各种非人的折磨,最后成了一个残废,但不知怎的,有一天她突然治好了身体的残缺,甚至武功大增,以一人之力压制了整个鬼毒宫的人,最后亲手杀了老宫主坐上了宫主之位。” 虽只是传闻,但这八成是真事,虽然不知对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但此人能从一个残废变成顶尖的强者,说不定也能帮魏姜改变身体。 但是…… 第28章 周涟遗是她前世的微光 季宴礼面色凝重地提醒:“虽然鬼毒宫可能有帮你的办法,但你要想清楚,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若是与他们打交道,很可能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你当真要赌吗?” 魏姜垂着眼眸沉默了许久,久到季宴礼以为她害怕了。 可紧接着她发出了笑声。 季宴礼看得很清楚,别说害怕,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甚至充满了狂喜和兴奋。 他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寒。 这人就这么想成为强者吗? 笑了许久魏姜才停下来,她知道与鬼毒宫打交道凶险万分,但只要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她都一定要试。 “多谢你的告知,剩下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就不劳你操心了。” 眼看对方的表情再次恢复成之前的冷漠疏离,季宴礼忍不住苦笑了声:“我好歹为你出了个主意,你这么快就卸磨杀驴了?太伤人心了吧。” 魏姜幽幽地望着他:“你想要什么?” 季宴礼见来了机会,弯起好看的丹凤眼,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我不求其它,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 这次轮到魏姜笑了,只是她的笑容中带着明显的嘲讽。 “季神医应当知道我的身世,我虽名义上是侯府的人,但我的母亲是个二嫁的寡妇,我也是私生女,在大周的名声差得如过街老鼠,即便如今成了宸王妃,也依旧是个挂名的王妃,我一无势力二无钱财,季神医却要和我交朋友?图什么?” 面对对方的冷嘲热讽,季宴礼一点也不恼。 “我季宴礼一不缺势力二不缺钱财,所以我交朋友也绝不贪图这两点,我只和喜欢的人结交,小王妃,我就很喜欢你。” 季宴礼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眼神中透着满满的真诚,显然不是在说笑。 魏姜笑而不语。 和喜欢的人结交?那前世这人和江萋萋成为知己也是因为喜欢对方? 是喜欢她的心机深沉还是喜欢她的不择手段? 为了这个所谓的喜欢的人,就能将自己的医德抛之脑后,用医者的身份折磨一个无辜者,以此泄愤? 说到底,这人和周阙以及楚景川一样,看似深情,却是个披着深情皮的人渣。 此时的魏姜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杀意,她笑得滴水不漏:“好啊,既然季神医看得起我,我很愿意和你成为‘朋友’。” 曾经最让她感到绝望的并非埋入她体内的几十根银针。 而是她渴望的亲人,这个跟她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哥哥,丝毫不顾念血脉亲情,为了一个江萋萋抛弃了她这个妹妹。 现在,她会好好向哥哥学习,让对方也感受一次被信任的朋友背叛,被亲爱的妹妹抛弃折磨是什么滋味儿。 之后季宴礼就离开了。 魏姜沉思着,苦恼该如何搭上鬼毒宫这条线。 毕竟她从未入过江湖,对这些势力只有耳闻,连他们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时,凌疏突然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魏姜头也没抬,但冰冷的语气显然带着一丝不悦:“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凌疏被自家王妃的气势吓得一颤:“奴……奴婢一时着急,请王妃恕罪。” “行了,何事这般着急?” 凌疏赶紧将一张请柬递了上去:“刚才宫里来人了,让奴婢将这个交给您。” 又是宫里。 难道是周阙又打了什么坏主意要对付她? 魏姜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打开请柬。 可当她看到上面的落款时,表情顿时怔住了。 她沉默了许久,眼眸中满是复杂。 凌疏不解:“王妃?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魏姜抿了抿唇角,摇头:“不是,只是涟遗公主想请我明日去檀山赏花。” “涟遗公主?”凌疏有些惊讶:“奴婢听过这位涟遗公主,听说她是圣上的同胞妹妹,最得圣心,是全大周最尊贵的女子,许多名门贵女都想和她攀上关系呢!” 堂堂涟遗公主要请她家王妃赏花?明显是有结交之意啊! 若是能和涟遗公主成为朋友,不就有个超强的后台了吗!以后在大周谁还敢给她家王妃脸色看啊! “王妃!这是好事啊!听说涟遗公主最是良善,是最好说话的公主,说不定你二人能成为朋友呢。” 闻言,魏姜的眼里泛起一抹苦涩,心情复杂地笑了一声:“良善?是啊,她是这个世上最良善的人。” 重生后的她憎恨着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她丢掉情感,舍弃人性,决心用最痛苦的方式报复所有人。 可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就是周涟遗。 即使她们在前世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即使她们从头到尾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 可只有周涟遗,她不想伤害这个人。 前世她被所有人唾弃,每一个看见她的人眼眸中都写满了鄙夷和厌恶,可周涟遗从不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在宴会上,这人会得体地对她点头微笑,虽然只是客套,但她已经太久没看到这种不带敌视的眼神了。 在她被污蔑通奸,被拉到大街上受万人唾骂的时候,也只有这个人会面露不忍。 在她被无数人扔菜叶的时候,只有这个人会出面制止。 最后她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在血泊中,她在众多大快人心的眼神中,看到了唯一为她落泪的人。 明明她们的交集少得可怜,可这人却愿意怜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对魏姜而言,周涟遗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即使这缕光亮微弱得可怜,也弥足珍贵。 “凌疏,去帮我买一些药材,我要制药。”魏姜突然说了一句。 凌疏愣了愣神。 怎么好好的突然要制药了? 但她不敢多问,立马出去办事了。 第二天一早,当凌疏推开门时便看见她家王妃正将炼制好的丹药仔细地包进了锦盒里。 她震惊:“王妃,您该不会光顾着制药,一整晚没睡吧?” 魏姜将锦盒递给对方:“将它收好,我难得见一次涟遗公主,这是见面礼。” 凌疏咋舌,王妃不是有许多的旧药吗?随便拿一颗送了不就好了,怎么还特地连夜赶制出一颗? 就这么重视那位涟遗公主? 不知怎的,凌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并未表现在脸上,老老实实将锦盒收好,开始为自家王妃梳妆。 半晌过后,二人坐上马车往檀山方向驶去。 檀山是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名山,里头有一座檀峦寺乃是皇家寺院,因此檀山除了一些王公贵族外,并不许旁人进入。 魏姜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一个时辰后,她们抵达檀山,现在正是月季盛开的时节,檀山的月季开得极好,远远望去山花烂漫。 穿过一座园林后,魏姜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顿了顿脚步,扬起笑容缓步上前:“魏姜参见涟遗公主。” 第29章 原来是为她准备的鸿门宴 周涟遗闻声回眸,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不由得怔了神。 对方穿着一身白裙,袖口绣着金色的暗纹,立在花海中仿佛精灵,干净易碎,让人不忍靠近。 她的笑容很平淡,但眼眸中透着缕缕暖意,似乎能融化冰雪,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 愣了半晌周涟遗才回过神来。 她和魏姜只见过寥寥几面,根本没什么交情,即使知道了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不知该如何对待对方,因此语气带着些生冷。 “宸王妃真是让本公主好等啊。” 魏姜也不在意,示意凌疏将锦盒呈了上去。 “是我来迟了,公主恕罪,这是我新制的药,名唤体元丹,有强身锻体之效,我听说公主近日对习武感兴趣,但你自幼体弱,虽然治好了病,体质却无法与常人比较,这颗体元丹能帮你强身健体,服用以后你再习武时便会感到轻松不少。” 周涟遗愣住,呆呆地接过了那锦盒:“给我的啊?谢谢。”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精心准备了礼物,态度又这般和善,周涟遗顿时觉得自己不太礼貌。 本想放柔了态度和对方多说两句,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从身后袭来。 “不过是会点三脚猫的医术,还真把自己当神医了啊?居然把自己制的三流丹药当礼物送给公主,你脸可真大。” 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语气,魏姜不用抬头都能猜到是谁。 只见魏琼华领着一众千金小姐走了过来,江萋萋自然也在其列。 魏琼华因上次归宁被魏姜踩在头上,记恨至今,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听说周涟遗要帮江萋萋出气,她说什么也要来掺和一脚。 周涟遗是谁?那可是全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妹妹! 有她在,任魏姜有多厉害也不敢再放肆。 她们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羞辱一番这个贱人! 想到这里,她立马上前将那盒丹药拍落在地:“什么东西就敢往公主面前放!若吃出问题了你负得起责吗?况且堂堂公主,难道还缺你这点垃圾丹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真没见过你这种脸皮厚的人。” 看着丹药滚落在地,凌疏赶紧捡起来,忿忿不平道:“这丹药可是我家王妃熬了一整夜炼制的!怎么能随便扔在地上!” 而且什么叫垃圾丹药!她家王妃可是鬼医!一颗丹药就能拍出二十万两的天价! 现在免费赠送简直就是神仙下凡!这些人居然还敢嫌弃? 周涟遗听到她的话愣住:“这是连夜炼制的?” 她在请柬里只是说要请魏姜来檀山赏花,又不是什么宴会,即便要送见面礼,随便在库房里挑一件就是了,为何要连夜炼制一颗丹药? 魏姜……这么重视今日的赏花吗? 魏姜淡着眸子扫了周围一圈,当她看见魏琼华和江萋萋出现的时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周阙对江萋萋痴迷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周涟遗作为周阙的妹妹,与江萋萋的关系自然也是不错的。 恐怕是江萋萋看她不痛快,所以特地让周涟遗出手,今日之邀,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场鸿门宴。 最后,魏姜将目光落到周涟遗身上。 周涟遗眉头紧锁,本以为会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失望和难过,可没想到魏姜眼底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是我考虑不周,宫里太医众多,公主的确不缺丹药,那改日我再送些别的将礼补上。” 周涟遗一愣,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魏琼华抢了先。 “若你真是成心送礼,又何必改日呢?”魏琼华眯起阴险的双眸,与旁边的江萋萋对视了一眼,冷笑道:“听闻昨日天物坊举行了拍卖会,你也参加了,还得到了两件无上至宝,既然你这般敬重涟遗公主,干脆将这两件至宝献给公主,也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 此话一出,跟在二人身后的一众贵女们都笑出了声,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魏姜,胁迫的意味格外明显。 凌疏在旁边气得直发抖。 将两件至宝献给公主?亏她们说得出口! 那两件至宝可是花了几十万拍下的!这些人却想一分钱不花将其据为己有?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再说公主就算再尊贵,也没有理由让她家王妃献宝啊!这跟明着抢有什么区别! 此时的周涟遗也冷了神色,她之所以邀魏姜来此,一是想看看对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值不值得她家皇兄如此在意。 二也是想给江萋萋一个机会,好歹有多年的交情,若对方心存善念,并未针对魏姜,她可以对欺骗一事既往不咎。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带魏琼华等人过来。 周涟遗可不蠢,谁都知道魏琼华厌恶魏姜,有她在的地方绝对不会给魏姜好脸色,其它的千金贵女大概也是这个作用。 魏姜眉头微挑,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轻轻看向周涟遗:“若涟遗公主想要那两件至宝,我自然愿意双手奉上,公主需要吗?” 她将选择权交给了周涟遗。 一旁的魏琼华等人听到这话,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都在心里讥讽魏姜的愚蠢,居然真的愿意将宝贝交出来。 这下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周涟遗却沉下了脸,冷声道:“既然是你的东西你就自己收好,本公主是什么身份,难道缺这一两件宝贝?况且本公主乃皇上的亲妹妹,尊贵万分,断然做不出夺人宝物的龌龊事。” 她寒着眸子扫向身后的众人,视线狠狠地落在魏琼华身上,虽然没有开口,但警告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她之前就知道魏琼华心思不善,只是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粗鄙低劣,脑子也蠢得令人发指。 这人跟魏姜不对付她管不着,但这人竟然蠢到拿她的旗号去行事,这不摆明了在毁坏她的名声吗! 魏琼华被盯得打了个寒颤,她就算再蠢也看出了周涟遗的不悦,只是她想不明白对方为何不悦,她做错什么了吗? 魏姜笑意依旧,好像周围的事都跟她无关,她只是一个看戏吃瓜的路人。 她从一开始就算准了周涟遗不可能接受她的献宝。 虽然她与此人相处不多,但她很清楚周涟遗是个极其骄傲的人,不屑用卑鄙的手段去抢,魏琼华的这番操作无疑是在周涟遗的雷点上蹦跶,必定引起她的怒意。 那她自然乐得看热闹。 一旁的江萋萋见魏琼华败下阵来,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随即扬起她的招牌笑容,温柔地说道:“琼华,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那两件至宝价值连城,别说是魏姑娘不舍得,即便是我也做不到这么大方,说起来我真是羡慕魏姑娘,竟然能不花一两银子就得到两件传说级的至宝,多少人连做梦都不敢想呢。”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江萋萋瞥了一眼魏琼华。 魏琼华虽蠢,但二人好歹打了多年的交道,立马会意。 “哎呀!我都差点忘了,昨日可是有两个人为魏姜花出天价呢!宸王殿下也就罢了,你二人毕竟是夫妻,可另一个人竟然也愿意为你一掷千金?这得是多么浓厚的情谊啊?那人好像还是个男子呢,也不知我的好妹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阔绰的人。” 第30章 凌疏,给我打! 这话一出,其它贵女们也都觉出味了,立马跟着附和起来。 “我也听说了这事!那人可是花了六十万的天价呢!仅仅是为了给魏姜买一把剑!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花费天价,显然关系不一般呢。” “岂止是不一般啊,得是亲密万分才能有如此情谊吧。” “宸王妃啊,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了,有些事偷偷摸摸的也就罢了,怎么能摆在明面上呢,甚至在这么多人面前,你让宸王殿下情何以堪啊?” “难怪我听说昨日宸王从了月楼出来时怒气冲冲,原来是……哎哟,宸王也太可怜了,真是作孽啊。” 一群女人你一言我一句,立刻便将昨日的事传成了魏姜与其它男人纠缠不清。 就连看向魏姜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嫌弃,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魏姜静静地听着,眼眸中的笑意逐渐染上了一层冰霜。 又是这样,这些人总喜欢以女子的清白为武器,不厌其烦地侮辱贬低她们。 女子一旦牵扯上了清白二字,等待她的便是无休止的污言秽语。 外人不在乎真相,只会当作乐子在人群中传播,最终一口口的唾沫将她们彻底淹死。 魏姜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们也是女子,应该更了解清白二字会对女子造成多大的伤害。 可就因为疼的不是自己,所以她们不在乎。 若是前世的魏姜,定会惊慌地为自己辩解。 可惜她不是。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贬低魏姜的欢快中时,没人注意到魏姜已经来到了魏琼华面前,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直接一击窝心脚踹了上去。 在场的人都被吓蒙了,魏琼华更是疼得站都站不起来,狞着脸怒吼:“魏姜你疯了!竟敢踹我!我可是你嫡姐!” 魏姜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瞥着她,冷冷笑道:“凌疏,告诉她,我是谁。” 凌疏了然,清了清嗓子,尖声道:“我家王妃是皇上亲封的宸王妃,是宸王殿下的嫡妻,是王公家眷,辱骂王妃者,等同于辱骂宸王府,对王妃有异议者,等同于对皇上的赐婚有异议。” 魏姜弯着眸子,轻飘飘地扫向众人:“凌疏,若是有人当众编排王公家眷,该当何罪?” 不等凌疏回答,一旁看戏的周涟遗倒是开了口:“该掌嘴,起头者掌五十,参与者掌三十。” 此话一出,一众贵女们都慌了神。 魏姜微微一笑:“涟遗公主特地邀请我等来赏花,我也不想扫了公主的兴,再加上诸位是初犯,本王妃可以既往不咎。” 闻言,众人刚松了口气,可紧接着魏姜来到魏琼华面前,幽幽道:“别人可以免罪,但你不行。” 魏琼华大怒:“凭什么!” 魏姜露出笑颜,声音却如冬日寒风般阴冷:“你身为本王妃的姐姐,却当众编排我,枉顾手足之情,乃一罪,身为镇宁侯府的嫡女,却毫无规矩,对王公家眷不敬,辱没门风,乃二罪,屡教不改明知故犯,乃三罪。” “从前我只是侯府的私生女,没资格管你,可如今我已经是宸王妃,若明知你有错还不加以管教,日后还不知会给侯府惹出什么麻烦,父亲平日就是太过纵容你,才将你养得如此骄纵蛮横,现在父亲不在,就由我替父亲好好管教你。” “凌疏,给我打!” 凌疏听令,立刻上前甩了对方几个巴掌。 魏琼华被打得头晕目眩,辱骂的声音刚到嘴边,却又被巴掌给打了回去,将她憋屈得不行。 江萋萋在一旁变了脸色。 再怎么说魏琼华也是她的人,魏姜竟然当着她的面打人,这不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吗? 她看向周涟遗,想让对方出手制止。 “琼华只是骄纵惯了,并非故意的,宸王妃怎能下这么重的手?她好歹也是你的姐姐啊,涟遗,你快劝劝宸王妃吧。” 周涟遗却只是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皮都懒得抬一个。 “魏琼华不敬在先,理应受罚,明明是姐妹,却不顾手足之情,该罪加一等才是,宸王妃此举也是为了镇宁侯府的名声着想,萋萋还是不要多管了。” 她本就不喜欢魏琼华,又怎么可能替她求情。 之前她就一直不解,江萋萋为何总爱和魏琼华这样的蠢人混在一起。 今日一看,她终于明白了。 这人是把魏琼华当枪使了,她要维持自己善良温柔的形象,有些话不能明说,有些事也不可明做。 所以她需要一个粗俗无礼的人,不光可以当她的刀,还可以衬托她的出尘绝艳。 江萋萋的脸色已经狰狞到了极致。 周涟遗不是为了替她出气才将魏姜叫来的吗?她们的目的应该一致才对,可为何现在却偏帮魏姜说话? 明明以前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周涟遗都会答应,今日却对她格外冷待。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死死咬着后槽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周涟遗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她好不容易才和这人成了朋友,外人也因为这层关系往往会高看她一眼。 毕竟她的父亲只是个从四品的将军,远远称不上千金贵女,倘若她失了此人的欢心,身价定会降一截,贵族的圈子也不会再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想到这里,江萋萋竟当场跪了下来。 “琼华是我的朋友,我实在不忍看她受罚,若宸王妃一定要动手,那就让我替她受罚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魏琼华更是感动不已。 身为将军府独女,竟然愿意为了朋友当众下跪,共担惩罚,此等情谊,令人动容。 江萋萋暗中扫向周涟遗,果然,对方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 她们毕竟相识多年,这一年交情不浅。 或许江萋萋是心思多了些,但应该还不至于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紧接着,周涟遗开了口: “檀山有一处皇家寺院,每个来这里的人都要前去给香火钱,宸王妃既然来了,也去寺院里上柱香吧。” 此举便是在为江萋萋和魏琼华求情了。 周涟遗到底心善,又被周阙保护得太好,所以无论对谁都心存善意,总会念着别人的好,不愿将人想得太坏。 魏姜也料到了,她不想扫了对方的面子,便让凌疏停了手。 “既然公主发话了,我这就前去上香。” 周涟遗见她带上了丫鬟,赶紧阻止:“等等!你自己去就好,丫鬟不必带了。” 第31章 寺院为何有血腥味? 凌疏一听立马不乐意了。 这个涟遗公主明显跟江萋萋她们是一伙的,保不齐要耍什么阴招。 现在还要支开她们主仆二人,这不摆明了准备了陷阱等着王妃去踩吗! 魏姜仔细瞧着对方的神情,眼里的担心和紧张并不像演的。 “上个香而已,为何不能带丫鬟?” 周涟遗解释道:“这家寺院并非普通的寺院,皇家早有祖训,寻常人等不可踏入一步,即便是要上香,也只能亲自前往,不能带丫鬟下人,就算我等皇室成员也不得违抗,你仅仅是个王妃,若是坏了规矩,可没人护得住你。” 她并非吓唬魏姜,虽然她并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祖训,但即便是她皇兄来了也得守这个规矩。 更何况那位还住在里头…… 魏姜心下了然。 “凌疏,你就在此等候吧,我自己去就好,很快就回来。” 魏姜用眼神安抚了对方,凌疏见此,也不好再多言,只能祈祷自家王妃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之后魏姜便独自往檀峦寺的方向走去。 檀峦寺位于檀山的山顶,中途得穿过一片树林。 刚进入林子,她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虽然很淡,但她常年学医,嗅觉早已超越旁人,所以绝不会闻错。 空气中夹杂着很微妙的血腥味儿。 寺院周围怎么会有血腥味儿? 魏姜继续往山顶走去。 过了好半晌,她终于来到檀峦寺的寺门,缓步进入,却发现佛寺中还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夫人正在礼佛。 而那位老夫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老嬷嬷。 这就奇怪了,周涟遗明明说过檀峦寺不得让寻常人等踏入,丫鬟仆人更是不得靠近。 为何这位老夫人可以例外? 魏姜无心打扰,交了香火钱就准备离开。 可还没等她踏出佛寺,身后便传来一阵惊呼。 “老夫人!您怎么了!” 魏姜顿住脚步,只见刚才还安静礼佛的那位老夫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老嬷嬷急坏了,赶忙为老夫人顺气。 魏姜眼尖地发现对方的帕子上咳出了一团血迹。 “咳咳咳……我没事,老毛病了你慌什么。” 老夫人摆摆手,显然对自己的身子骨已经习以为常了。 刚想再说些什么,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 她和老仆顿时愣住,见对方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处,才惊觉这小姑娘是在为她诊脉。 旁边的老仆赶忙要阻止,老夫人赶紧给了一个眼神,这才让老仆闭了嘴。 二人静静地注视着魏姜的动作。 魏姜听了一会儿脉后,立刻取出阴月针为对方诊治,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儿声响,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拖沓,俨然对治病救人一事已经轻车熟路。 半晌过后,她收了针,寻来纸笔写好药方递到老仆手中。 “老夫人有心疾,是旧症了,多年一直没能根治,所以病入脏腑,有了咳血的症状,好在老夫人的身子骨还算健朗,很大程度上延缓了病症的发作,我刚才已经用针缓解了老夫人的病痛,但要根治还需用药,按这药方,一日三次,饭后服用,不到半年就能痊愈。” 魏姜潇洒起身,神色淡淡,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可这些话听到老夫人和老仆的耳朵里,却震惊得如山洪海啸。 尤其是老仆,一大把年纪了,双眼还激动得放光。 要知道她家老夫人的病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了!这么多年寻了无数名医都没有效果,最后还是神医谷的老谷主出手才帮她缓解了病情。 可也仅仅是缓解而已,灌了二十多年的汤药,老夫人的精神愈发的差,最近更是有病情加重的迹象。 虽说老夫人对此事很看得开,总说她是寿终正寝,可她们这些做仆人的是一日比一日担心。 可现在,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姑娘居然说不到半年就能让老夫人痊愈!? 这怎么可能! 老夫人首先反应过来,神色很是沉稳:“小姑娘,我的病我自己清楚,世上无人能医,就连神医谷的老谷主都束手无策,你却说不到半年就可痊愈?莫不是见我大限将至,所以故意说这些让我开心?” 老谷主? 魏姜听到这个名号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老夫人吃了一惊,神医谷的名望之大毋庸置疑,所有人只要听到神医谷三个字都心存敬意,对老谷主更是不敢有半点轻视和不敬。 可这丫头却是满眼不屑,甚至都不打算掩饰。 魏姜淡淡地说道:“老谷主的医术的确很好,可他年纪大了,又总闭谷不出,再加上身份尊贵,行医的机会反倒越来越少,长此以往难免故步自封,估计几十年了也没什么长进,您与其相信他的医术,还不如让他的孙子来为您看看,或许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她虽然憎恨老谷主和季宴礼,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二人的医术,尤其是季宴礼,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在医术上的造化早就超越了老谷主。 见面前的二人还是有些迟疑,她笑道:“我知道我一个无名小辈的话没什么可信度,这药方要不要用也全看你们,我不过是碰巧路过而已,二位也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魏姜便打算离开。 老夫人见此赶紧询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魏姜。” 姓魏? 不知为何,老夫人在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变化。 她继续问道:“大周姓魏的可不多,瞧你的打扮应当出身名门,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也好让我改日登门道谢。” 魏姜也没藏着掖着,如实应道:“我出自镇宁侯府,不过登门拜谢就不用了,我名声不好,在家是个碍眼的,老夫人不必惹这一身骚,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说完,魏姜转身离去,临走前不忘叮嘱:“对了,老夫人年纪大了,生性安静爱礼佛也正常,可也要多去外面走走,您身上的檀香都快腌入味儿了,对治病没有好处。” 待魏姜走远,寺内的二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老仆惊得话都说不清了:“老……老夫人!那姑娘出自镇宁侯府!那不就是您的……” “我知道。”老夫人沉了沉眸子,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原来是她的女儿,难怪……难怪……” “红芳,去打听打听,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老奴这就去办。” 红芳走后,老夫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就凭她,居然还能生出这么个女儿,哼!” 第32章 有其主必有其仆 另一边,江萋萋等人正坐在亭子中饮茶赏花。 凌疏急得在一旁来来回回地走。 “都这么久了,王妃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满脸焦急的模样与在场的其他人格格不入,魏琼华厌恶魏姜,自然也讨厌她身边的丫鬟。 尤其是这丫鬟刚才还打了她那么多巴掌。 她的脸现在还肿着呢! 她给了自己的侍女一个眼神,对方立即会意,尖声骂道:“你来来回回地蹦跶什么呢!没看见主子们正在赏花吗?还不赶快收起你那张苦瓜脸!碍着主子们的眼了知道吗!” 这一声骂立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周涟遗见又是魏琼华在作妖,懒得搭理,索性带上自己的丫鬟去其它地方赏花。 凌疏握紧拳头,脸色铁青:“奴婢只是担心我家王妃,若惹了各位小姐不快,奴婢这就走。” “站住!谁让你走了!”侍女一把抓住凌疏的肩膀将她拽了回来,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心眼,是不是想借机去找宸王妃!公主都说了让她一个人去交香火钱,身边不许有丫鬟跟着,你是聋了吗?还是不把公主的话放在眼里!” 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凌疏恨得牙痒痒,可她只是一个丫鬟,主子也不在身边,若敢回嘴,这条小命只怕留不住了。 只得忍下,小声道:“奴婢不敢……” 侍女却并未收敛,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少做出一副委屈样,好像别人欺负了你似的,你家王妃只是去寺庙里交个香火钱,多大点事啊,犯得着你一个丫鬟在这儿担心?怎么,你是觉得小姐们是故意将宸王妃支走的,想对她不利?” 凌疏死死地攥紧拳头。 她就算是个下人,也是宸王府的下人,是王妃的贴身丫鬟,现在却被另一个丫鬟指着鼻子骂。 无非是看王妃不在,就拿她来撒气。 侍女眼尖地发现了凌疏眼底的愤恨,立马抬手朝对方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梅园,凌疏哪能料到对方竟然敢公然动手打人,一个没站住就摔在了地上。 她的耳朵里一阵嗡鸣,左脸火辣辣的疼,很快变得麻麻的,俨然是肿起来了。 侍女则理直气壮地骂道:“你刚才竟然敢瞪眼!你是什么意思,是对小姐们不满吗?区区一个丫鬟!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跟你那个主子一样,没脸没皮的东西!” 这下凌疏是彻底忍不了了。 这人不光骂她,还敢骂她家王妃? 凌疏的眼里发了狠,立马起身。 啪—— 又一个耳光响起。 但这次是凌疏动的手。 “我是丫鬟不错,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辱骂王妃!以下犯上乃是重罪,你做丫鬟的这点规矩都不懂吗!将军府连个丫鬟都这么不懂规矩,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凌疏的突然爆发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那个被打的侍女也懵了,委屈巴巴地看向魏琼华。 她本就是一个下人,顶多也就是仗着主子欺软怕硬,真遇上硬茬她就没法了。 魏琼华见状顿时黑了脸:“放肆!你竟敢当着本小姐的面打我的侍女!是当本小姐死了吗!” 还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不明摆着把她也骂进去了吗! 她可是侯府嫡女!居然被一个丫鬟阴阳怪气? 凌疏冷着声音说道:“奴婢不敢,只是您的侍女公然辱骂主子,乃大不敬,若此事传扬出去,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传出对魏小姐不利的话就不好了,奴婢也是为了您着想。” 她是王妃的贴身丫鬟,一言一行都等同于王妃的喉舌,若是被主子打骂,她忍也就忍了,可若是随便来个丫鬟都能踩在她头上,岂不是说明她家王妃也是人人可欺的? 况且就算是丫鬟,她也是有火气的,她担心自家主子,又没碍着旁人,凭什么要被责骂? 她跟在王妃身边这么多天,别的没学会,仅有一点她绝不会忘。 那就是遇事不能忍! 魏琼华被气得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 好啊!魏姜那个贱人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现在连一个下人都敢冲撞她了! 岂有此理! 一旁的江萋萋也愣了一下,没想到魏姜身边的丫鬟这么刚。 紧接着她就在心里嗤笑。 区区一个丫鬟,居然连苟且偷生这四个字都不明白,果然跟魏姜一样蠢。 正好她最近诸事不顺,就拿这个丫鬟开刀吧。 “宸王妃好大的架势,就连身边的丫鬟都这么没规矩,这事若传出去,让人知道一个丫鬟竟然敢跟咱们呛声,那咱们还不得被笑掉大牙?”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有道理。 丫鬟本就是下贱的东西,若是低眉顺眼也就罢了,敢这么放肆,怕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魏琼华撸起袖子骂道:“本小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这个丫鬟!” 她本想直接动手打凌疏,却被一旁的江萋萋拦了下来。 “琼华你糊涂了,一个丫鬟而已,再放肆又岂能让咱们做主子的动手教训?” 主子身份尊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手的,这样会损失体面。 尤其是面对低贱的丫鬟,若主子动手打丫鬟,只会是丫鬟的荣幸,丫鬟又怎么会感到屈辱呢? 只有让丫鬟打丫鬟,那才精彩万分。 况且人打狗哪里有狗咬狗有意思啊。 魏琼华明白过来,恶狠狠地瞪向其它的丫鬟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打啊!给我往死里打!” 众人一愣,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立即上前将凌疏团团包围。 魏琼华怒道:“这贱人不是喜欢扇耳光吗!那你们也给我扇她!扇不死就往死里扇!给我把她的脸扇烂!” 话音一落,凌疏立刻就被人按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巴掌接连落下。 魏琼华这才消气,靠在椅子上冷笑:“对,就是这样,给我狠狠地打,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一个下人,只配像狗一样跪着讨主人欢心,若是敢咬人,就得把它的牙全部拔光!” 江萋萋扬起嘴角优雅地饮茶,那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犹如天籁,十分悦耳。 很快凌疏的嘴角就被打出了血迹,可她又岂是逆来顺受的人? 好!撕破脸了是吧!不就是打人吗?她别的本事没有,可她有的是力气! 凌疏猛地扯过面前的人,朝着对方的耳朵狠狠咬了下去。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立刻响彻了整个园子,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凌疏奋力挣扎,像一条发了狂的野狗,逮着人就咬,不一会儿竟让在场的丫鬟们都挂了彩。 众人都被吓懵了。 打架就打架,怎么还带咬人的? 有句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发了狂的凌疏杀气腾腾,气势全开,竟恍如一只凶猛的野兽。 丫鬟们哪里见过这架势,一时都吓得没了反应,凌疏索性扑到她们身上,一拳一拳地往她们脸上招呼,把刚才挨的打全还了回去。 “疯了!这贱人疯了!跟她家主子一样都是疯子!” 江萋萋见此情形也沉了脸色,目光溢满了阴狠。 区区一个丫鬟,牲畜都不如的东西,竟敢在她面前放肆? “一个下人这般放肆,断然留不得了,给我将她拿下,乱棍打死!” “谁要把我的丫鬟乱棍打死?” 第33章 打你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似寒冬里的烈风,让人忍不住直打寒颤。 她看向乱作一团的人群,凌疏肿着一张脸,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沾满了血迹,像是一只被凌虐欺负的小狗。 刹那间,魏姜的眼底泛起了一缕寒气,巨大的杀意犹如滔天巨浪翻涌而来。 明明是夏季,周遭的温度却直线下降。 凌疏怔怔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王妃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顿时莫大的委屈如海浪般袭来,被打了几十个耳光都没有哭的人,此刻竟落下泪来。 “王妃……” “谁打的你。” “她们都打了,所有人打我一个。”凌疏委屈坏了,就像个告状的小孩,但是又不服气,说道:“但是我打回去了。” “打够了吗?” “不够!” 凌疏满脸戾气,她被这些人打了几十个耳光,脸疼得都快不是她的了,她才刚开始反击,怎么可能够! 既然已经动手了,那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被打了多少个巴掌,要一个不落的全还回去! 魏姜满意地勾起唇角,平静的笑容下藏着骇人的疯狂。 “那就接着打,往死里打,就算真的打死了也没关系,出了事本王妃给你顶着。” 有了自家王妃的命令,凌疏彻底不怕了,她撸起袖子,用尽全力发泄自己的怒火。 至于魏姜。 她转过身来,目光落到江萋萋身上。 此时的江萋萋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挑眉轻笑:“宸王妃回来了,来的正好,我知道你不爱管教下人,可身为主子,也不能放任下人太过放肆,让外人看见只会觉得宸王府无能,景川平日不管后宅,你既然已经做了宸王妃,这应该是你的职责啊。” “我让你开口了吗?” 阴冷的嗓音一出,众人立即打了个寒颤,就连江萋萋都被对方的气势惊了一下。 她冷笑道:“我不过是想劝一下你管教丫鬟的方式,宸王妃何必摆出这种态度?” 别人怕她宸王妃的身份,她可不怕。 她背后有楚景川,有周涟遗,甚至还有周阙,就算对方是宸王妃,也不比她高一等。 然而下一秒,啪——的一声响起,重重的耳光落了下来,直接将江萋萋的脸打偏了过去。 霎时间,所有人都震惊了。 江萋萋被打懵了,脑子里嗡嗡声不停,直到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才反应过来。 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敢打我?” 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从来没被人打过耳光。 她是天之娇女,是所有人羡慕的千金小姐,有着举世无双的武功,被诸多男人围绕呵护。 她从来没被人打过。 可现在,魏姜这个贱人竟然敢动手打她? 魏姜居高临下地瞥着她,嘲讽般地冷笑:“你是什么东西?我打你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江萋萋怒极,周身的内力开始凝聚。 她刚才只是一时大意,没料到对方竟然真的敢对她动手,所以没能挡下那一巴掌。 她可是拥有绝世武功的天才,对方岂是她的对手? 她的眼睛发了狠,决心要给对方一个刻苦铭心的教训。 可就当她即将出手之际,无数银针从魏姜的袖中飞出,精准地刺进江萋萋的体内。 仅仅是一瞬间,她的内力当场消散,甚至双腿开始无力,直到再也站不住,竟直接跪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的内力呢?” 魏姜挑起她的下巴,眸中泛起点点凶光。 “我知道你武功盖世,若真要动手,我定敌不过你,可江小姐似乎忘了,我精通医理,对于人体脉络穴道经脉是再熟悉不过的,自然也知道哪些穴位可以暂时封住人的内力,哪些穴道可以让人四肢无力,形同残废。” 其实只要江萋萋有心防备,即使有阴月针,魏姜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可奈何江萋萋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自信自己无人能敌,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她捏住江萋萋的下巴,力道之大仿佛快要将对方的骨头捏碎。 一双眉眼微微弯起:“刚才就是你想打死我的丫鬟?” “不过是一条狗而已,难道你要为了一条狗对我动手吗!” “即使是狗,那也是我的狗,江小姐长这么大难道不知道打狗要看主人吗?”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江萋萋也丝毫不惧,她凑近魏姜,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讥讽道:“就算我打了你的狗又如何?你别忘了,我有楚景川护着,我的背后还有周涟遗和周阙,你不敢对我动手,一旦我有了三长两短,整个大周都不会放过你。” 魏姜回以一笑:“江姑娘好胆识,死到临头还这么硬气,不过你放心,我可不舍得让你受苦,我准备了更好玩的东西给你。” 话音刚落,江萋萋突然感到一阵瘙痒从脸上传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却看见魏琼华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透着惊恐。 “你们在看什么?我的脸怎么了?” 魏琼华结巴了半天,刚要开口,却控制不住地当场呕了出来。 这下江萋萋是真的慌了,挣扎着跑到不远处的池子旁,当她看见水中倒映的脸时,当场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我的脸!” 只见江萋萋原本细嫩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烂发腐,就像一滩生满蛆虫的烂肉,光是看一眼都让人反胃,更可怕的是上面还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在场的千金贵女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都捂着鼻子连连后退,生怕被沾染上一点。 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看了这么可怕的画面晚上可是要做噩梦的! 此时的江萋萋已经癫狂了,哪里还有平时的稳重端庄。 那可是她的脸啊!是她引以为豪的容貌!若毁了脸,谁还会正眼看她? 魏姜静静地注视着她,前世的种种给她深深地上了一课。 要折磨一个人,就要找到对方的弱点,只有知道对方最害怕的是什么,才能直击对方的痛点。 江萋萋不在意皮肉之苦,但她最在乎的就是容貌,她渴望得到所有人的爱,被所有人宝贝呵护,那么这张脸就是必须的。 她抬起眸子,幽幽地扫向其他人。 众人都害怕得缩了一下脖子,连连后退。 见识了这样的场面,她们哪里还敢跟魏姜对着干,她们都是千金贵女,最在意的就是容貌。 就连魏琼华都没了跟她作对的心思。 就在这时,周涟遗赏完花回来了,看到眼前的一片混乱当场傻眼。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34章 她看透了江萋萋的为人 江萋萋看到来人,立马往上扑:“涟遗救我!” 周涟遗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没认出对方的身份,看到这么恐怖的东西朝她跑来,本能地抬腿就踹。 江萋萋直接被踹飞出去好几米,发髻和衣服都乱了,凄惨得不行。 周涟遗定睛看了半晌才认出来,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萋萋?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是魏姜!她给我下毒,毁了我的脸!涟遗,你要为我做主啊!” 魏姜? 周涟遗拧着眉头望向魏姜。 她才离开了多久,这家伙就搞出这么大的乱子? “宸王妃,本公主好心邀你来赏花,你却在此惹事!是当本公主死了吗!” 对女子而言容貌是何其重要,她却将人家的脸毁成这样,就算是天大的矛盾也犯不着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吧! 魏姜抬眸看向周涟遗,虽没什么表情,但眼眸中明显带着一丝冷意。 “你的脑子若是这般无用,的确不如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暗道魏姜疯了吧!敢这样跟涟遗公主说话? 周涟遗先是一愣,紧接着迅速涨红了脸,显然是气得不轻:“你放肆!” 她看向周涟遗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你今日邀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你我都清楚,我不想和你计较,可你若是眼盲心瞎,那就当我看错了人。” 此时周涟遗才注意到凌疏身上的惨状,但其它丫鬟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都血淋淋的,显然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她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魏姜的眼神不免有些冷。 她之所以愿意一个人前往檀峦寺,就是相信有周涟遗在,这些人不敢对凌疏下手。 周涟遗是个聪明人,难道想不到魏琼华等人会将气都撒在凌疏身上? 她想到了,可对她而言,凌疏只是一个丫鬟,她不愿意为了一个丫鬟费心。 事实也的确如魏姜所料,周涟遗猜到魏琼华她们会欺负凌疏,但她真的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魏姜已经不愿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带上凌疏离开了檀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剩下的人。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魏琼华才终于松了口气,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周涟遗面前告状:“魏姜实在太放肆了!您邀请她来檀山已经是她极大的荣幸了,可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不光在这里闹事,还敢对您不敬!您一定要狠狠地惩罚她!” 魏琼华是什么为人周涟遗门清,对方的话她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信。 她沉着脸色,冷冷地看向在场的其它人,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闹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她们不敢违抗周涟遗的命令,可这事实在不好开口啊。 周涟遗的耐心也逐渐被耗没了,眼底是压不住的怒意:“一个个的都哑巴了吗!再不开口你们的嘴就别想要了!” 见她动怒,众人才开始解释刚才的事。 周涟遗听得脸色越来越黑,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最后看向魏琼华和江萋萋的眼神就只剩下了厌恶。 魏琼华被盯得背后发毛,赶紧缩着脖子退到一边。 她在别人面前还能横一横,可周涟遗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何等的得宠,她哪敢得罪。 江萋萋此时还处在容貌被毁的绝望中:“涟遗!你帮帮我,我的脸被毁成这个样子,以后哪里还敢见人啊!你一定要帮我抓住魏姜,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然而此时的周涟遗对她已经生不起一丁点怜悯,今日的闹剧跟这人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她自己要招惹魏姜,何至于弄成这样? “行了,别嚷嚷了,我会让御医去为你医治,不会让你顶着这张脸过后半辈子。” 她不认为魏姜会把事做绝,江萋萋的脸应该还有得治。 江萋萋不敢置信:“就只是让御医为我治脸而已吗?魏姜做出这等恶毒之事,就算将她抓起来处以极刑都不为过!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听到这话,周涟遗的眼神也有些冷下来了。 “魏姜好歹也是宸王妃,若非你们先去招惹,她又怎会下此狠手?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有什么资格教训她的丫鬟?你们无礼在先,还有脸让我为你们主持公道?” 周涟遗是一刻也不想跟这些人待在一起,扔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江萋萋震惊地瘫坐在地。 周涟遗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要不是她一年前献上救命丹药,这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她可是对方的救命恩人!这人竟如此不知感恩? 不……从前周涟遗对她的态度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无论她有什么需求对方都绝无二话。 为何现在突然就变了? 不光是周涟遗,还有周阙,前世周阙对她十分痴迷,隔三岔五就会找理由召她进宫。 可自从重生之后,周阙再未召见过她。 就连她每次进宫,周阙也总是以政务繁忙为由不见她。 她实在不明白,明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按前世的轨迹进行的,为什么越来越偏离了? 另一边,魏姜和凌疏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将一瓶药散递给对方:“上两天药,你的脸很快就会恢复,不会留疤。” 凌疏小心翼翼地觑着自家王妃的神色,见她表情淡淡,忍不住开口:“王妃,奴婢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魏姜看向她,轻笑了声:“我得罪魏琼华和江萋萋又不是一回两回了,算什么麻烦。” 凌疏说的自然不是魏琼华,而是周涟遗。 对方毕竟是个公主,现在二人的关系却是剑拔弩张,若以后周涟遗要给魏姜下绊子,那可是一大麻烦。 凌疏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她看得出来自家王妃对涟遗公主的态度不一样,明显是有交好的心思,现在却因为她毁了。 魏姜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悠悠道:“我没打算和周涟遗交好,今后也不会有别的关联,我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曾经如此,现在和以后也是如此。” 第35章 她竟然是她的祖母? 曾经周涟遗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而她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现在,她已决心复仇,总有一天她的手上会沾染无数人的血,她要走的也是一条遍地荆棘的阴暗之路。 而周涟遗依然会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会被保护得很好,一生都活在光亮中。 凌疏望着自家王妃的神色,始终无法看穿对方的喜怒。 她咧着嘴笑:“奴婢会一直在王妃身边的,无论现在还是以后!” 魏姜嗤笑了声:“她们说你是狗,你还真打算当一条忠心小狗不成?” “不可以吗?” 她是个丫鬟,一直以来都被教导要对主人忠心,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其实和狗没什么区别。 魏姜沉了沉眸子,她在凌疏身上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野性。 若是能好好培养,或许这个人的未来不会只是个丫鬟。 忽的,魏姜凝了凝神色,语气变得格外认真。 “你记住,当一条狗并不可悲,可悲的是当一条毫无反抗之力的病狗弱狗,所以一定要亮出獠牙,将那些能威胁到你的家伙狠狠撕碎,那时你便能成为一只凶狠危险的野兽,等你什么时候变得足够强大了,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个人了。” 凌疏迷茫地眨了眨眼:“可我只是一个丫鬟。” “丫鬟又如何?人的家世是天定的,但未来不是,只要你想,终有一天你会摆脱丫鬟的身份,所以你只需要向前走,不用担心脚下无路,你的身后有我,你的路,我替你铺。” …… 之后的几天,魏姜的日子还算安生。 直到今天早晨,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镇宁侯府。 “马车已经备好了,请王爷王妃随老奴走吧。” 魏姜拧眉不语。 据说这男人是镇宁侯府的管家,但她此前从未见过这人。 楚景川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更奇怪的是他对这个管家似乎很是敬重。 魏姜压下心中疑惑,很快他们便抵达了侯府。 刚踏进府门她便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异样。 里面的下人竟全都换了批新的,气氛也很是怪异。 来到前厅,她看见魏侯坐在侧位,魏琼华和魏冉均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一家三口都缩着脖子,像是在畏惧什么。 就在魏姜疑惑不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行至主位坐下。 魏姜怔了一瞬,这不是前几日她在檀山遇到的那位老夫人吗? 她怎么会在这儿? 老夫人盯着魏姜看了半晌,表情淡淡,但眼神中满是威严。 “镇宁侯府的二丫头,见到祖母都不知道行礼吗?”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的神色都稍有不同。 魏姜怔了半晌,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祖母。 要知道从她记事起就只见过父亲和两位兄姐,前世的十几年从未见过什么祖母,更没人与她说起过这么个人,她一直以为祖母已经仙去了。 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魏琼华和魏冉均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祖母方才的语气那般冷漠,明显是嫌弃魏姜的粗鄙。 只要看见魏姜倒霉他们就高兴。 魏姜很快回神,缓缓行礼:“孙女魏姜拜见祖母。” 魏姜动作轻柔,虽只是普通的行礼,举手投足间却尽显优雅,很有大家风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名门世家精心培养的嫡女。 相反,魏琼华和魏冉均就没规矩多了。 二人凑到老夫人身边,一个劲儿地撒娇卖乖:“祖母~这么多年您怎么都没回来看我们啊?我和哥哥可想您了。” “是啊祖母,这次回来您一定要多待一段时间,让我们兄妹二人好好陪着您。” 老夫人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神色依旧。 “看样子我是该在侯府多待一段时间了,许久没回来,竟不知道侯府上下变得这般没规矩。”她目光如炬,冷冽的气势压得人大气都不敢喘:“看看你们吊儿郎当的样子,成什么体统!还不过去给我站好!” 兄妹二人本想撒娇拉近和祖母的关系,谁知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短短一句话就将他们震慑住了。 二人立马停止嬉皮笑脸,老老实实退到一旁。 老夫人这才满意,看向魏姜:“你虽是个庶女,礼数倒还算周全,起来吧。” 魏姜起身,收敛了平日的戾气,安静站在一旁,瞧着十分乖巧。 她虽没听说过这位祖母,但看魏琼华那几人的模样,此人的身份一定不寻常,否则也不会连楚景川都变得这般老实。 紧接着老夫人的目光就锁定在了楚景川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无人察觉到她的眼底闪过了一瞬间的嫌弃。 “我在檀山礼佛多年,一直不问世事,昨日才听说大周出了一位异姓王,战功赫赫,很受重用,外头的百姓都赞不绝口,还以为是个怎样的青年才俊,原来就只是这样?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茬不如一茬。” 这番话一出,楚景川本就严肃的脸彻底黑了。 就连魏姜都有些吃惊。 暗道这老太太的嘴是真狠啊。 整个大周敢当着楚景川的面骂他的也就这一位了吧?就连周阙面对楚景川都得给几分面子。 被人当面讽刺,楚景川自然是不悦的,可他却不能表现出半点不忿。 不为其它,只因对方的身份。 她乃是先帝的姑母,是当今圣上的姑奶奶。 周阙虽是皇帝,但因他生母卑贱,所以即使他如今登了位,依旧有不少老臣抨击他的身份。 周涟遗一直被外界称为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可实际上和老夫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老夫人是皇室正统的嫡出***,自幼受尽宠爱,甚至一度染指朝堂,手握兵权,地位远超当时的诸位王爷。 找的夫君也是当时的名门望族,她的大婚之礼极尽奢华,是常人根本不敢想象的盛大场景。 真正做到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即使现在的她已经避世多年,不再过问朝堂之事,但朝中依然有不少想要追随她的人。 也正是沾了她的光,魏侯才能得到个镇宁侯的名号,否则仅凭他这空无一物的脑袋,早就不知落魄到哪儿了。 他恭敬道:“老夫人教训的是,晚辈不才,未能入老夫人法眼,晚辈实在羞愧。” “你的确是该羞愧。” 即使楚景川自谦示弱,老夫人也没打算放过他。 魏姜乐得看热闹。 一向只有楚景川斥责别人的份,现在却能看到他吃瘪,多美好的画面啊。 然而紧接着她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魏姜,你的一双眼睛是两个铜铃吗?除了摆设就没有一丁点用处?魏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魏姜嘴角微抽。 不是在阴阳楚景川吗?怎么又扯上她了? 只见老夫人重重地拍了几下桌案,厉声斥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难道还找不到吗?你就算是个私生女,那也是魏家的孩子,身上流的是我的血脉!何其尊贵的身份,看男人的眼光怎么能差成这样?” 第36章 祖母的嘴是真毒啊 “一个男人无才无貌尚且好说,可最重要的是得忠心吧?这种满心都惦记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狗尚且知道不侍二主,你怎么就能看上他?” 此话一出,现场是死一般的寂静。 若刚才还只是阴阳怪气,楚景川当没听懂也就罢了。 可这次却是明晃晃地开骂了,还骂得这么难听,简直是把他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楚景川的脸由黑转青,而后又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偏偏老夫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她昨日让红芳打听魏姜为何会出现在檀山,红芳办事向来利落,很快便告知了缘由。 同时还说出了些别的东西。 她也就知道了有关魏姜和楚景川还有江萋萋的那些流言。 气得她差点吐出二斤血来! 想她堂堂皇室的正统公主,曾经是何等的荣耀!可她的孙女竟然是这么个软柿子! 被夫君冷待也就罢了,竟然还被别的女人踩在头上欺负,更可恶的是楚景川明明已经娶了她的孙女,却还是跟那个叫江萋萋的暧昧不清。 如此不忠,要来作甚? 她越想越气,一整宿睡不好觉,所以天一亮就让红芳收拾了东西回到镇宁侯府。 魏姜听得愣了神。 祖母回魏家,难道是特地为她撑腰来了? 老夫人的气还没撒完,愤怒地拍案而起。 她宝刀未老,一掌下去不光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就连那实木的桌案都当场开裂。 “还有你们几个!魏冲啊魏冲,有你这么做爹的吗?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当屎拉出去了是吧?魏姜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你当百般爱护才对,可你呢?你将她视为无物,明知她受了这么多委屈挨了这么多欺负,你为她做了什么?这么多年了,养条狗都有感情了,在你心里魏姜难道还不如一个畜生吗?” “最可恶的就是你魏琼华!你是侯府嫡出,本该是尊贵无比的身份,魏姜是你的妹妹,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甚至和那个叫江萋萋的成了一丘之貉!你把你的妹妹置于何处?你就没想过你羞辱她,丢脸的会是整个镇宁侯府?你和你那个爹真是一模一样的狗脑子!怪不得是父女!” 剩下一个魏冉均,她连骂都懒得骂。 那就是个废物棒槌,整日只知道流连花丛,和其它纨绔在一起花天酒地,见识浅薄,无能又狂妄,魏家出了这么个货色真是作了大孽了! 这么看下来,竟然只有魏姜瞧着稍微靠谱些。 魏琼华等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还不信邪地想撒娇。 可刚一开口就被老夫人堵了回去。 “闭上你的嘴!没让你开口就给我老实听着!” 这下魏琼华不敢再有动静了,一家三口像个鹌鹑,一排排地垂着脑袋。 直到骂爽了老夫人才稍微顺了些气,沉声道:“我离开魏家已经十几年了,本是不打算再掺和这里的事,可我万万没想到好好一个魏家被你们搞得这般乌烟瘴气,我若再不出面魏家就要彻底变成大周的笑话了!” “从今日开始,魏家的一切皆由我掌管,我不管你们藏着什么小心思,你们只要给我记好,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若再敢给我惹出什么幺蛾子,我亲自送你们下去跟祖宗们团聚!” 此话一出,魏琼华三人心里都是一阵哀嚎。 这才第一天她们就已经受不了了,这老太太还打算长期留在这里?那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老夫人看见这几个家伙就烦:“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别站在这儿碍眼。” 三人一听立马逃离了前厅,生怕晚一步被老太太抓住痛骂一顿。 原本魏姜和楚景川也打算离开,却被老夫人叫住。 “等等,魏姜留下,宸王可以回去了。” 楚景川一愣,微微拧眉:“老夫人这是何意?” “我想和我的孙女叙叙旧不可以吗?况且你如此亏待魏姜,她回去日子也不好过,与其在宸王府受你的罪,还不如留在侯府,起码在这里不用看见你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楚景川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这架势摆明了不打算让步,说什么也要将魏姜留下。 楚景川不敢与对方正面刚,只得让步:“既然老夫人要留魏姜说话,那晚辈就先告退了。” 说完楚景川便大步离开了侯府,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丁点儿留恋。 老夫人翻了个白眼:“不光不忠,还没骨气,这种男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把他当宝似的供着?” 此时前厅就只剩下老夫人和魏姜两人。 魏姜弯着眉眼,露出乖巧的笑意:“祖母教训的是,孙女知道错了,好在现在悔悟为时未晚。” 老夫人听她这样说,心情稍微好了些。 她昨日听红芳说了,这丫头在梅园硬刚江萋萋,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虽然这丫头看男人的眼光差了点,但好在有胆识有头脑,性子也讨喜。 比起另外三个不省心的货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惜了,这样一个好苗子,竟是那个女人的肚子里出来的。 想到旧事,老夫人轻叹了声,心绪明显不佳,淡淡道:“还好你比你的母亲聪明得多。” 魏姜闻言一愣:“祖母知道我母亲?” 老夫人冷哼了声:“神医谷老谷主的独女,谁能不知道,那人曾经也是名动一时,可惜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老夫人的态度很明显,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满是对那人的不喜。 魏姜垂眸不语。 她的母亲去得太早,在她三岁时便上吊自尽了,所以她对母亲的印象少得可怜,身边唯一和母亲有点关联的也只剩下那些医学典籍。 “祖母似乎很讨厌我母亲,为何?” 老夫人盯着她瞧了半晌,并不打算为其解答:“俗话说对子不骂父,我的确讨厌你的母亲,但那都是旧事了,我还不至于跟一个死人计较太多,你不知道也无妨。” 说完,老夫人沉默了半晌,看向魏姜的眼神多了一丝柔和:“我虽不喜欢你母亲,但你不一样,二丫头,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我之所以离开檀山回到魏家,为的是什么,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出来了。” 第37章 祖母的人都是高手 以老夫人的身份,即便不回侯府,她的权势也无人可以比拟,之所以回来,无非是奔着魏姜而来。 她从红芳口中听说了许多关于魏姜的旧事,包括这丫头是怎么被欺负的,怎么忍辱偷生的,又是怎么坚持学医的。 她看得出来这是个不错的苗子,若是能好好培养一番,定会有大造化。 “行了,我这么多年没回来,你就当陪陪我这个老太婆,最近这些日子你就先在府里住着。” 说完,老夫人想了一会儿,补充道:“放心,这次有我在呢,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有我给你撑腰,你就放心地住。” “你要记住,你是魏家的血脉,身上流着魏家的血,无论嫡庶,你都是魏家的孩子,是我的孙女,永远不要妄自菲薄。” 老夫人虽神色严厉,可她眼眸中透出的关心并不虚假。 魏姜愣了许久,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前世她能遇到祖母,或许就不用遭遇那些事。 可惜…… 这些呵护和亲情,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但魏姜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多谢祖母,能有祖母的照料,孙女终于不用再受委屈了。” 之后魏姜便离开了前厅。 看着她娇小却坚韧的背影,老夫人长叹了口气。 红芳走了过来,宽慰道:“二小姐是个不错的孩子,老夫人为何还要叹气啊?” “就是因为她是个好孩子才更令人叹息。”老夫人凝重地说道:“你瞧瞧魏琼华和魏冉均,明明都是魏家的孩子,那两人简直就是个废物,一看就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可你再瞧瞧魏姜?” 如今的魏姜也不过才十六的年纪,可举手投足间已是沉稳得体。 脸上虽一直带笑,可眼神却透着一股浑浊,没经历过巨大创伤的人是不会有那种眼神的。 “那孩子的眼睛里藏了太多的东西,她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变成这样啊。” “都怪我,这么多年竟一直没回来看过,哪怕回来看一眼,那孩子也不会……” 老夫人无比自责,那毕竟是她的孙女啊,千金之体,却受尽屈辱,怎能不让人心疼? 红芳宽慰道:“老夫人何必自责,二小姐的外公可是那位老谷主,这些年定是看顾着的。” “他?”老夫人嗤了一声,满是不屑:“那老匹夫,若真的看顾了二丫头,早就将人接回神医谷了,他跟他那个女儿一样,都是冷血的毒蛇,一个满脑子情情爱爱,为了男人抛弃亲子,一个自命清高,不顾血脉亲情,一丘之貉。” 红芳看得出来,老夫人是真心喜欢这位二小姐,笑着说道:“如今老夫人回来了,有您照看着,二小姐定不会再受委屈。” “那是自然,从前魏家亏待二丫头的,我定要加倍地弥补回去,有我坐镇,我看谁不要命了敢欺负她!” 另一边,魏姜被下人领着去了自己的院子,刚踏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魏琼华的叫骂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我的院子,你们竟然把它给魏姜住?” 一个嬷嬷挡在她面前,神色平静,丝毫没把这位大小姐放在眼里。 “大小姐的院子是西院的秋水阁,这里是新修的苍南斋,怎么就成了你的院子?” “废话!这苍南斋本就是修出来给本小姐住的,当然是本小姐的院子!” 她可是磨了好久父亲才答应给她新修住处,还特地寻来了许多奇珍异宝,别说在侯府,就算放眼整个大周,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院子。 如今好不容易修缮好了,她正准备住进去,再大摆宴席请小姐妹们来观赏,现在却被魏姜那贱人夺了去。 她一个下贱的私生女,配住这么好的院子吗! 嬷嬷淡淡地瞥着魏琼华,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如今镇宁侯府由老夫人接管,别说一个小小的苍南斋,就是整个侯府也都是老夫人的,她说让二小姐住这里,那二小姐就是苍南斋的主子,大小姐若是有异议,可以去找老夫人哭诉。” 魏琼华被气得浑身发抖:“放肆!你摆明了是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本小姐是主子,你一个奴婢也敢这样跟我说话?不想活了是吧!” 说着魏琼华抬手就打算给对方一巴掌,若是不给对方一个教训,她还怎么在侯府站稳脚跟? 然而未等巴掌落下,嬷嬷眼神一凝,闪身来到魏琼华身后,三两下便擒住对方,一手抓住其手腕,另一只手钳住其咽喉。 魏姜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了一瞬。 她看得清楚,那嬷嬷年岁虽大,身手却极其灵巧诡异,且每一个动作都直冲要害,只需稍稍用力,魏琼华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儿。 这是个练家子,甚至武功极为高深。 这样的人,竟然会来侯府当一个仆人? 魏琼华也傻眼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老仆竟然敢对她动手! 嬷嬷的神色依旧淡淡,但杀气已经随风而动。 “老奴的确是奴婢,但老奴是老夫人的奴婢,只听这一个主子的命令,你是老夫人的孙女,所以老奴称你一声大小姐,可大小姐千万别会错了意,若将老奴与你以前的下人相提并论,可是要吃苦头的。” 嬷嬷松开了魏琼华,下了逐客令:“大小姐若没别的事,就请离开吧,老夫人发了话,二小姐喜静,不宜被打扰,大小姐以后还是不要靠近苍南斋了,若是搅了二小姐的静养就不好了。” 魏琼华气得不行,她堂堂侯府嫡女,现在竟然被一个下人看不起。 岂有此理! 可她刚见识了对方的身手,心有余悸,也不敢再硬气,只得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负气离开了。 嬷嬷早就注意到了魏姜,朝她福了福身:“二小姐,您的院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奴婢名唤红岚,以后就是您院里的管事,若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唤奴婢。” 红岚的态度不卑不亢,十分规矩得体。 魏姜笑了笑:“有劳红岚嬷嬷了,我有凌疏伺候就好,嬷嬷下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 待红岚走后,魏姜便回了房。 刚走进房间她便闻到了一股微妙的味道,沉了沉眸子:“凌疏,我有些困了,你先出去。” 凌疏点头退出了房间。 就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阴月针突然从袖中飞出,齐齐冲向房梁。 季宴礼一惊,立即翻身跃下,稍慢片刻就会被银针扎成筛子。 “小家伙!我不过是逗你玩儿,你也犯不着下这样的狠手吧!若非我有些身手,现在就凉透了!” 季宴礼心有余悸,他之前就知道这小王妃是个狠人,没想到这么狠! 刚才那银针全都是冲着他的死穴去的,一点迟疑都没有,好像铁了心要杀他似的。 魏姜慢悠悠地倒了杯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没人教过你女子闺房不可擅入吗?之前是为了救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别这么严肃嘛,我来找你自然是有要事。”季宴礼眨了眨眼,凑近了些:“江萋萋的脸毁了,是你的手笔吧?” 第38章 讽刺,他竟然想认她做妹妹 魏姜拿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幽幽地瞥了他一眼:“是又如何?你要为她讨个公道?” 季宴礼一头雾水:“我与她又不相熟,我替她讨什么公道?” 魏姜只是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眼底已经覆上了一层寒霜。 “既然不是为她讨公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季宴礼这才说道:“江萋萋为了治她的脸都快急疯了,听说还找遍了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这不走投无路,就找到我这里了。” 他笑了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我一看这手笔,就知道是你做的,我倒有法子治她,但总得先问问你的意思。” 江萋萋的脸毁得可怖,饶是他也被吓了一跳。 若无仇怨,谁也下不去这个毒手,他很好奇,这位小王妃和江萋萋之间发生了什么。 魏姜淡淡道:“她好歹也是将军府嫡女,我若真毁了她的脸,自己也会惹出一身麻烦,所以那毒其实不用解,两个月之后她自然会恢复原样。” 虽然她的确想彻底毁了对方,可她现在还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若一味泄愤,只会徒增麻烦,她自然不会做得太绝。 “我自然清楚,也告知过江萋萋,可她似乎不能接受自己顶着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坚持两个月。” 说来也怪,两个月而已,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若真无颜见人,在府里闭门两个月就是。 可对方似乎很是着急,迫不及待地要恢复容貌。 魏姜闻言,轻轻勾起唇角。 她自然清楚对方着急的原因,因为一个月后是庆苍太子来访大周的日子。 庆苍太子痴迷武学,来访大周不光是为了加深两国关系,更是为了与大周高手切磋。 前世周阙为了迎接这位太子,在宫中大摆宴席,请了不少高手,江萋萋作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自然也在其列。 二人当众切磋,太子被江萋萋的武功折服,二人成了挚友。 有了这层关系,江萋萋不光在大周,就连在庆苍也拥有了一席之地。 所以江萋萋绝不会让自己缺席于一个月后的宴席,可若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别说与庆苍太子结交,她连宫宴都进不去,自然着急得不行。 魏姜拿出纸笔,轻轻写了几个字递给季宴礼:“将这个送去宁世居,再让宁世居转交给江萋萋,就说是鬼医所赠。” 季宴礼看了看纸上的字,顿时笑出了声:“你这小家伙,还真是一肚子坏水,不过对我胃口,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紧接着他又说道:“我总觉得与你有缘,不如你我结拜为兄妹吧。” 闻言,魏姜怔了一下,幽幽地扫向对方。 季宴礼笑吟吟地弯起双眼:“我好歹也是神医谷的小少主,做我的妹妹不委屈你,你不妨考虑一下。” 可魏姜只是语气淡淡:“我不需要哥哥,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不需要哥哥了。” 季宴礼并不在意,他看中的人,绝不会轻易放手,这个妹妹他要定了。 魏姜垂下眸子,突然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你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吗?” 季宴礼被对方没来由的一问弄得有些懵,回过神后,苦笑了两声:“我两岁时母亲就扔下我走了,我对她并无印象,只是听外公说过几句。” “我的母亲是神医谷独女,身份尊贵,从小受尽宠爱,在医术上的天赋更是令人称奇,外公对她寄予众望,可她运气不好,第一任夫君早亡,让她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后来又遇到了一个男人,深陷情爱当中,明知对方已有家室,依然不管不顾,甚至未婚有孕。” “外公是最重脸面的,得知此事后,便与我母亲断绝了关系,于是母亲将我扔在神医谷,自己和那个男人跑了。” “听外公说,那个男人惧内,所以一直没给她名分,即便生了孩子也只是一个外室,后来那男人再度流连花丛,彻底腻了她,仅仅三年她便自尽身亡,死后却连人家的祠堂都没进,彻底成了孤魂野鬼。” 他对母亲的记忆少得可怜,再加上外公待他极好,所以他对母亲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恨。 他只是不明白,堂堂神医谷的继承人,为何会为了所谓的情爱自轻自贱,甘愿当一个外室? 她的骄傲呢?她的才学呢?在她眼里这些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男人? 魏姜静静地听着,总算明白为何祖母对母亲会是那样的态度。 她记得年幼时,父亲常年不来看她们,母亲因此愈发易怒,时常发疯,最后当着她的面上了吊。 对母亲而言,无论是季宴礼还是她,都比不上一个男人,孩子而已,是可以被毫无留恋地抛弃的。 母亲对她有生身之恩,所以魏姜不怨,但她也很清楚,她的母亲并不爱她。 “这么多年过去,你可有想过去找你的同胞?”魏姜淡淡地问了一句。 季宴礼愣了愣,笑着摇头:“外公很忌讳这件事,神医谷内也不可议论此事,所以我至今不知道带母亲走的那个男人是谁,外公只告诉我她生了个女儿。” “从她扔下我的那日起,我与她就断了母子情分,而她生下的那个女儿,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里,魏姜的嘴角有些泛白,拳头不自觉地捏起。 是啊,她年幼时被母亲抛弃,父亲也从不将她放在眼里,后来被夫君厌恶,被朋友抛弃,她生来就是孤身一人。 前世如此,今生也不会有改变。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爱人。 她不该对这些东西有丁点的奢望。 …… 两日后,镇宁侯府有了大热闹。 府内张灯结彩,宾客一茬一茬地进,贺礼堆得库房都装不下了。 老夫人从檀山回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周,所有高官贵族都得前来拜见。 索性大摆宴席,让侯府好好热闹一场。 “二小姐,宾客已至,请去前厅见客吧,可不要忘了这两日教给您的礼仪。” 红岚亲自为魏姜束发添妆,本就生得精致的人此刻更添尊贵高雅。 自从老夫人回来后,立刻便下令训练三个小辈的礼仪。 魏琼华和魏冉均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哪还有什么礼仪可言,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行为粗鄙难登大雅之堂。 看得礼仪嬷嬷们连连摇头,难以想象这竟然是老夫人的后人。 魏姜比起他们倒是好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她是以私生女的身份养大的,谁会费心教一个私生女礼仪呢。 好在她勤奋好学,短短两日就已经将所有礼仪牢记于心,举手投足皆是高贵得体,赢得一众嬷嬷的赞叹。 于是当魏姜出现在前厅时,立即吸引了在场所有宾客的目光。 第39章 魏姜单纯天真 “孙女魏姜,给祖母请安。” 魏姜走到厅内,恭敬地行了个礼。 老夫人很是满意,脸上难得挂上慈祥的笑:“好孩子,生得愈发标致了,倒是与我年轻时有几分相像,不愧是我的孙女。” 宾客们见此情形,不由得私下议论起来。 魏姜虽是魏家人,但只是个私生女,连族谱都没进,所以没人将她当做侯府小姐看待。 可老夫人这话分明是认了魏姜的身份。 老夫人是何等身份?这可比族谱的含金量高多了! 老夫人淡淡地扫了眼众人,心中冷笑。 她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并不想办什么宴席,之所以闹出这动静,就是为了在所有人面前给魏姜一个身份! 不都说二丫头是私生女吗?那她就对这个私生女百般疼爱!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所谓的私生女是她最喜欢的孙女!谁再敢议论她孙女的身份,就看看自己的九族够不够诛! “今日来了不少宾客,你也跟着去热闹一番吧,别怯场,你是我的孙女,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给你脸色看,若有人敢惹你不快,我灭了她。” 老夫人语气温和,表情慈祥,可这番话却像是刀子一般,吓得众人冷汗连连。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恐吓啊! 魏姜微微一笑:“多谢祖母。” 她看出了祖母为她的谋划,今日宾客众多,都是身份尊贵的千金公子,正是结交自己势力的好机会。 果然,刚出前厅就有不少人朝她迎了过来,熟络得像是多年好友。 而这些人从前是根本看不上她的。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宸王妃如今真是风光无限啊。” 魏姜一愣,回头露出笑容:“参见涟遗公主。” 周涟遗轻哼了一声,冷冷地扫向众人:“以前不见你们在魏姜身边晃悠,如今她身价不一样了,你们倒是都凑上来了,这么会见风使舵,真让人佩服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众人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多待,立马散去了。 魏姜觉得好笑:“我是哪里惹了公主不快?怎么一来就赶走了我身边的宾客?那我岂不是得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儿?” 周涟遗一听就生气:“我说你啊,就算要交朋友也得看看对方值不值得交吧?这些人摆明是看你有人撑腰了,故意跟你套近乎,一旦你哪天落魄了,这些人谁能指望得上?” 说着她扔给魏姜一张纸条,说道:“我都替你列出来了,这上面的人都是本公主接触过的,人品都不错,是值得交的朋友,你跟她们套套近乎,对你日后大有助益,其他人不用搭理。” 魏姜愣了愣,看着那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还有修改的痕迹,显然是费了不少的心。 她沉默了半晌,神色有些复杂:“我与公主似乎并无交情,公主为何要为我做这些?” 周涟遗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这人太蠢,她何苦费这些心? 当年明明是这人救了她,堂堂公主的救命恩人啊,何等的功劳!正常人都知道要个奖赏吧? 可她呢?功劳被人抢了都不知道,真是蠢得可以,难怪这么多年都被人欺负。 这么天真单纯的人,她若是不多费些心,还不知要被磋磨成什么样子。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让你照着做你听话就是,本公主还能害你不成?”周涟遗说道。 魏姜眯起双眸,问:“之前你邀我去檀山,应该不止是赏花那么简单吧?你身为公主,不可能不知道我祖母住在檀峦寺,你是故意让我去上香的,就是为了让祖母看见我?” 周涟遗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还挺聪明。” 魏姜失笑:“为何要这么做?” “你是魏家的人,我虽是公主,但只是个外人,没办法处处护着你,但老夫人不同,她是你的祖母,且身份尊贵,若她肯站在你这一边,整个大周都无人敢看不起你,虽然我没见过这位老夫人,但也听说过她疾恶如仇,最明事理,若她知道自己的孙女是这般处境,绝不会坐视不理。” 外人欺负魏姜,无非是因为她私生女的身份,可一旦老夫人出了面,就无人再敢对她的身份有异议。 这是周涟遗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听到这话,魏姜突然觉得心里发酸。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对她这般上过心,这些太好太难得,反而让她有些害怕。 她压下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我还以为公主与江萋萋交好,会很讨厌我。” 一听到江萋萋的名字,周涟遗就忍不住叹气:“别提她了,从前是我看错了她。” 她本就是因为救命恩人的身份才对江萋萋百般容忍,谁知竟是她认错了恩人。 如今知道了江萋萋的本性,她实在不愿再见到那个人。 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二人齐齐望去,只见江萋萋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她身穿一身白衣,与池边的荷花相呼应,美丽动人,恍若天仙。 周涟遗蹙眉:“她的脸不是毁了吗?这么快就恢复了?” 此时的江萋萋肌肤如雪,美貌动人,别说毁容,甚至比前几日更加靓丽,一出现就让众人移不开眼。 江萋萋走到二人面前:“难得见你们二人站在一处,看来关系不错,我以前都不知道。” 她的脸上挂着招牌笑容,但眼里的狠光还是被魏姜捕捉到了。 周涟遗问:“前两日你还找我闹着治脸,怎么今日就好了?” 江萋萋微抬下巴,笑容中多了一抹傲色:“这都多亏了鬼医,我有幸得到了鬼医赠送的药方,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容貌。” 鬼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鬼医这个名字早已传遍大周,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位医术卓绝的神人,甚至连季宴礼都甘拜下风。 只是鬼医行踪诡秘,至今无人知晓她的所在,更无人见过其真颜。 没想到江萋萋竟然能得到鬼医的药方,这是什么泼天的富贵啊! 感受到四周传来艳羡的目光,江萋萋得意极了,看向魏姜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宸王妃,我的脸好得如此之快,让你失望了吧?” 第40章 被粪水腌入味了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向魏姜投去。 魏姜面露微笑,看不出情绪的起伏:“江小姐花容月貌,能早日将脸医好是好事,我很替你高兴,又怎会失望?” 江萋萋嗤笑了声:“宸王妃是该替我高兴,说起来我还得感谢王妃呢,若不是你当日下毒毁了我的脸,我怎会有机会认识大名鼎鼎的鬼医?” 江萋萋的脸上写满了得意,魏姜这贱人以为毁了她的容貌就能踩在她头上了,殊不知此举直接让她攀上了鬼医这棵大树。 偷鸡不成蚀把米,肯定肠子都悔青了吧。 “感谢归感谢,我还是得劝宸王妃一句,做人要知道适可而止。” “我知道你一直嫉恨我与景川感情深厚,所以视我为眼中钉,甚至对我的脸下毒手,我有幸得鬼医相助所以能平安无事,可并不是所有女子都有我这么好运的,若换做旁的女子被毁了容貌,其一生可就毁了,咱们同为女子,应该互相帮助互相理解才对,像这样下作恶毒之事,还请宸王妃以后莫要再做了。” “我想景川也不希望自己的王妃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这番话说得漂亮,立即引起了周围的议论。 魏姜的笑意更深了些,再一次感叹对方颠倒黑白的能力。 她原本是因为对方以下犯上才出手惩戒,可被对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因为得不到夫君的爱,心生嫉妒才毁了对方的脸。 外界本就对她多有非议,这下更坐实了她是个心狠手辣下作卑劣的女子。 果不其然,宾客中有些胆子大的站了出来。 “我想宸王妃只是一时冲动,并非真的想害人,既然江小姐已经得到鬼医相助治好了脸,就干脆大事化小吧,宸王妃,你向江小姐道个歉,将此事翻个篇就是。” “是啊,江小姐为人宽和,最是大度,她定不会跟你计较,只需要道个歉就好了。” 一时间,周围全都是点头附和的声音,他们将魏姜团团围住,虽一副温和仁义的模样,却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 魏姜孤零零地站在中间,仿佛风雨飘摇中的一根杂草,无人在意,更无人尊重。 周涟遗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已是掩藏不住的震惊。 当日明明是江萋萋挑衅在先,魏姜不过是出手反击,为何江萋萋反倒成了受害者? 这些人明明不知来龙去脉,却听信江萋萋的一面之词,将所有矛头都对准魏姜,完全不打算听对方的辩解。 可笑的是他们都打心底里看不起魏姜,却因为老夫人的存在,不敢对魏姜指责辱骂,只得用这种看似温和的方式进行自诩正义的调解。 她望向魏姜,对方只是淡淡地承受这一切,仿佛早就习惯了,已经变得空洞麻木。 周涟遗紧紧地攥着拳头。 难道说,一直以来魏姜都在承受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吗? 她沉了脸色,上前一步将魏姜护在身后,就当她要开口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议论声。 “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臭?” “从哪传来的味道?臭死了!” “呕~不行了,我快吐了。” 很快,议论声变成了嘈杂声,院子里乱作一团,围在一起的宾客们也都纷纷散开,都在寻找恶臭的来源。 最后目光都落在了一处。 魏姜弯起眉眼,轻柔的嗓音格外悦耳:“江小姐,恶臭似乎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江萋萋大惊,赶紧让丫鬟拿来好几个香囊,这还不够,又取出香粉一个劲儿地往身上抹。 可即便如此,那股恶臭依然不肯散去,甚至与各种香味融合在一起,变得愈发难闻作呕。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臭味好熟悉啊,这好像是……粪水的味道。” 此话一出,众人直接炸了锅,赶忙向后散开,嫌恶得不行。 江萋萋的脸色更难看了,一阵红一阵白,更加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抹香粉,想将味道盖住。 怎么搞的!明明早晨还只是很淡的味道,她已经用香料掩盖住了啊!为什么味道越来越浓了? 此时的江萋萋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若是别的臭味还好说,偏偏是粪水的味道,恶心死了! 魏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被人用粪水泼了满身的自己。 那时她被关进笼子里游街,看热闹的人们不停地往她身上扔烂菜叶和臭鸡蛋,她狼狈得像条奄奄一息的狗。 可江萋萋还觉得不够,她让人准备了十几桶肮脏的粪水,一遍又一遍地泼在她身上。 她的身上散发着恶臭,被所有人避之不及,那一刻,肮脏的她甚至还不如一条死狗。 父亲觉得她又恶心又丢人,所以让魏琼华和魏冉均召集了府里的下人朝她扔石头,就是为了将她活活砸死,以免她活着成为侯府的耻辱。 无人在意的角落,有一滴泪从魏姜的眼角滑落,却很快又被她随手拭去。 她的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眼底闪烁着阴翳的凶光。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毁掉江萋萋的脸,虽然她下的毒只需要两个月就会自行解除,但她知道江萋萋绝对等不了两个月,一定会想尽办法找治脸的办法。 所以她以鬼医的身份精心为对方准备了一张药方,上面只有几行字。 用粪水敷脸五个时辰方可解毒。 当然,她也贴心地告知了其副作用,就是恶臭会弥漫不散。 奈何江萋萋一心只想治脸好让自己能参加一个月后的宫宴,根本不在乎什么副作用。 那她就成全对方,让这人也感受一下被粪水浸透的滋味儿。 众人已经被这股恶臭熏得受不了了。 周涟遗迟疑地说道:“你……要不要去洗一洗?” 江萋萋整个人都是崩溃的,赶忙解释:“不是的!这是鬼医的药方!是她给我的药有问题!”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这跟鬼医有什么关系? 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就算鬼医不在,江小姐也不能随便把脏水往人家身上泼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季宴礼和齐麟带着一众下人走了过来。 季宴礼依旧挂着他那张招牌笑容:“鬼医的药方果然灵验,仅仅是用粪水热敷了一晚上,江小姐的脸就恢复如初了,甚至比以前更加明艳动人,果然再美的娇花也是需要‘养分’浇灌的。” 粪水……热敷!!?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纷纷干呕起来。 这就是鬼医给的药方?江萋萋是疯了吧,这方子都敢用? 此时的江萋萋已然破了大防,想她费了多少功夫才赢来如今的好口碑,现在全毁了! 是魏姜!全都是魏姜的错! “是你!魏姜!一定是你联合鬼医一起害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毁了我的脸不说,竟然还和鬼医一起让我遭受此等奇耻大辱!你是高高在上的宸王妃,我不过是一介将军之女,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江萋萋又想故技重施,打算把所有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季宴礼被当场气笑:“江小姐,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当初你找我治脸,我一早就告诉过你,宸王妃下的毒并无大碍,只需静候两个月就会自行解毒,是你自己着急,说什么都要立即治好你的脸,我医术不精无能为力,所以寻来鬼医助你。” “她的药方我也看过,里面明确告知了你此法会让你散发恶臭经久不散,是你自己选择铤而走险,如今副作用显现,你却指责鬼医害你?吕洞宾与狗,农夫与蛇,鬼医与你是吧?” 不光是季宴礼,齐麟作为天物坊的主子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合作伙伴受委屈。 冷冷地睨了江萋萋一眼,稚嫩的小脸已经尽显上位者的威压。 “鬼医乃我天物坊的贵客,更是我齐麟的朋友,江小姐还请谨言慎行。” 被二人这么一怼,江萋萋哪里还敢放肆。 鬼医有季宴礼和齐麟撑腰,她惹不起。 但魏姜不一样啊! “鬼医医者仁心,当然不会害我,是魏姜害我!若不是她下毒毁了我的脸,我也不会不顾副作用强行治脸!我早就说过我和景川只如兄弟一般,并无半点逾越,她却始终看我不顺眼!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肯罢休?” 第41章 甚至不如魏姜讨人喜欢 见鬼医惹不起就来挑软柿子捏? 周涟遗终于忍不了了,只身挡在魏姜身前,斥道:“江萋萋,你当本公主是死的吗?那日我邀你等一起去檀山赏花,是你以下犯上故意挑衅,还下令打伤了宸王府的丫鬟,魏姜乃王公家眷,你却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屡次冒犯,她这才对你稍作惩处。” “季神医也说了,魏姜给你下的毒根本不需要医治,只需等两个月便能恢复,只是小惩大戒而已,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成故意害你了?她若真的要害你,岂会给你恢复容貌的机会?”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江萋萋对宸王妃不敬才受到了惩处,根本不是什么嫉妒怨恨。 以下犯上被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怎么好意思倒打一耙? 江萋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涟遗,我们可是朋友啊,你怎么能帮着魏姜说话?” “朋友?”周涟遗冷笑:“我曾经的确将你当做朋友,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相信你,可今日见了你的所作所为,我真宁愿从来没有交过你这个朋友!” 她一直知道江萋萋喜欢装可怜,但她想着对方定是真的受了委屈才会如此,所以她一再地容忍这个人,从未怀疑对方的品行。 可今日她才发现,江萋萋不光喜欢装可怜,还喜欢颠倒黑白,诬陷栽赃其它人,十足的阴险自私。 仅仅是今天就让魏姜受了这么多委屈,那以前呢?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魏姜还遭受过什么? 江萋萋还想再说什么,可周涟遗已经不愿再看她。 这时,红芳从前厅走了过来。 “老夫人说江家小姐太过吵闹,扰了她老人家的清静,命奴婢将江小姐请出去。” 话落,周围的下人纷纷上前将江萋萋架了起来。 说是请出去,但这架势分明是要将她扔出去。 “你们干什么!我是将军府嫡女!你们疯了吗!” 江萋萋原本还想挣扎,可那些下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她的内力竟一点也使不出来,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这么硬生生被人拖了出去。 等人被彻底拖远后,红芳扫了眼在场的众人,淡淡道:“我家老夫人说了,二小姐生性良善柔和,不愿与人结怨,所以难免有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想欺负她,之前是老夫人不在,没人给二小姐撑腰,如今她老人家回来了,定不会让二小姐再受任何的委屈,还请诸位往后能多照看些二小姐。” 众人听出了老夫人话中的警告,纷纷打了个寒颤。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魏姜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这下是彻底没人敢对魏姜不敬了。 另一边,江萋萋被无情地扔出了侯府。 好巧不巧,遇到了正要来府上赴宴的楚景川。 “萋萋!这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拍卖结束后二人闹得不快,可江萋萋到底是他爱了多年的女人,现在看到她被这样扔出来,自然心疼不已。 江萋萋一看见他,立即流下了委屈的泪水:“景川,我……我被他们赶出来了。” 楚景川大怒,看向侯府的下人,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萋萋好歹也是将军府嫡女!侯府就算再高门大户,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她?” 下人们却神情淡淡,脸上没有一丝对楚景川的敬畏和恐惧。 “我们也是奉老夫人的命令行事,宸王若有异议就去问我们老夫人吧。” “你们什么态度!镇宁侯府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吗!” 下人们幽幽地瞥了眼旁边的江萋萋,道:“宸王在斥责我们之前,最好先问问江小姐都干了些什么。” 楚景川一愣,这才注意到江萋萋身上散发的恶臭,顿时拧紧了眉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萋萋,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江萋萋咬着下唇不答话,毕竟用粪水敷脸实在太恶心太丢人了,她哪里说得出口啊。 侯府的下人很贴心地解答了楚景川的疑惑:“江小姐为了治脸,不顾副作用地用了鬼医的药方,用粪水热敷了五个时辰,终于如愿以偿的恢复了容貌,副作用就是恶臭弥漫不散,将我们府上的宾客都熏坏了。” “什么?”楚景川震惊了。 他问过魏姜,不是说萋萋的脸只需要两个月就会自行恢复吗?为何还要用这么令人作呕的方子? 下人们不忘补刀:“不光如此,江小姐还污蔑我们二小姐,说她是因为得不到王爷的心嫉妒愤恨才毁了她的容貌。” “你们住口!”江萋萋快气炸了,侯府的下人都这么多嘴多舌吗! “景川,我……” 江萋萋本想像以往那样亲昵地抱住对方,可还没等她动手,楚景川向后退了一步,无情地躲开了她的触碰。 “过了这么多天,我本以为你已经记住了教训,没想到非但没有长进,还愈发荒唐。” 楚景川的眼神冷得可怕。 他实在不明白,以前的江萋萋明明温婉又端庄,行为举止皆有大家风范,是大周最受人敬仰的女子。 他一度认为只有江萋萋这样的人才配做他的王妃。 可现在这人的行为越来越诡异,性子也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和顺了,简直令人厌烦。 甚至……甚至都不如魏姜讨人喜欢。 “既然老夫人不让你进府,那你就先回去吧,想法子去了你身上这股味道。” 说完,楚景川头也不回地进了侯府,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对方。 江萋萋瘫坐在地,满脸的不敢置信。 楚景川竟然扔下她走了?还用那么冰冷的眼神看她。 以前的楚景川从来不会这样对她,以前只要她稍有委屈,对方就会放下一切哄她逗她,将她当作天下至宝一般呵护。 为何如今却是这个态度? “魏姜,一定是魏姜,都是因为她!她想害我!所以让我丢脸,还想抢走景川,她想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江萋萋的五官逐渐狰狞可怖,恨意如熊熊烈火越来越浓烈。 忽然,她眸子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笑。 “魏姜,你还真是讨人喜欢啊,不光是季宴礼和齐麟,就连景川都被你迷了去,这么喜欢勾引男人,那就让你多尝一些男人的滋味吧。” 第42章 她被套了麻袋 楚景川刚踏入侯府前院,便看见魏姜正与周涟遗说话,面露笑意,相谈甚欢。 他刚要上去,却瞧见季宴礼凑到了魏姜面前,紧接着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朵花,亲昵地戴在了魏姜头上。 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魏姜笑脸盈盈,显然关系匪浅。 看到这一幕的楚景川当场愣住,不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行动。 “别碰她!” 季宴礼的手被拍开,楚景川一把拉过魏姜,用身体将二人分开。 几人被吓了一跳,都没想到楚景川会突然冒出来。 而且…… 季宴礼的视线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不由得挑了挑眉,他勾起唇角,笑得‘和善’。 “你就是宸王殿下吧?久闻大名,在下季宴礼,是你家王妃的朋友。” “季神医既然知道她是我家王妃,就该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更不要对别人的妻子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 季宴礼都快气笑了。 魏姜那小家伙对他总是冷冷的,他这才弄了点小玩意逗对方开心,这也算动手动脚? 再者说,就算他真的动手动脚,也轮不到对方来指责吧?大周谁不知道这人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 他嗤笑:“原来宸王殿下这般爱护自己的王妃,看来传言不可信啊,宸王一定很爱宸王妃吧?” 爱? 楚景川突然愣了神。 他何时爱过魏姜?他的心里不是一直都只有萋萋一人吗?这么多年他有在意过魏姜吗? 可为什么…… “我……” “他不爱我,从来不曾爱过。” 没等他回答,魏姜挣开了他的手,淡淡说道:“王爷只是觉得我已为人妇,该守妇道,若和其它男子站在一处会引起外面的风言风语,届时坏了他的名声,连累他一起被议论,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楚景川沉了脸色:“我何时说过我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魏姜轻笑了一声:“我明白了,王爷是觉得这里宾客众多,我们又是圣上赐婚,该表现得恩爱一些?王爷若有此意可以直说,我很乐意陪王爷做这场戏。” 魏姜笑容平淡,明眼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疏远之意。 刚弄走了一个江萋萋,现在又来了个楚景川,她烦躁得不行。 虽然不清楚这人究竟在发什么疯,但她知道,这人满心满眼只有江萋萋,对她绝没有一丝情分。 “我去陪祖母说话了,诸位自便吧。” 撂下这句话后,魏姜便转身走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 楚景川僵在原地,握了握拳头,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闷。 魏姜就这么厌烦他吗?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以前对方总爱黏着他。 无论是看书还是练剑,她都会陪在身边,与他形影不离。 他也总会不厌其烦地陪着她笑,看着她闹,只要看到这个人,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 “……” 忽的,楚景川拧紧了眉头。 心中涌现出一股异样。 他们以前是这般亲密的吗?那为何如今却变成了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晃了晃脑袋,强行将那股异样压了回去。 最近他的心绪总有些奇怪,尤其是遇到和魏姜有关的事。 许是太累了吧。 随后他叫来小厮,俯在耳边吩咐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笑意。 “她从前最喜欢这样的热闹,等她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镇宁侯府已经许久没这样热闹过了,直到入了夜都还一片欢声笑语。 待到宴席结束,众宾客才准备离开。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巨响,整片天都明亮了起来。 “是烟花?好漂亮的烟花!” 众人惊呼起来,纷纷走到院子里观看。 楚景川上前,向老夫人行了个礼,恭敬道:“老夫人难得回府,我特地命人寻来这烟花让侯府好好热闹一场,希望老夫人喜欢。” 老夫人虽看楚景川不痛快,但这烟花的确不错。 “你有心了。” 楚景川微微一笑,目光落入人群中,想寻找魏姜的身影。 这烟花是他为魏姜准备的,他记得对方从小就喜欢看烟花,每次灯会都吵着和他一起看。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对方惊喜的表情。 然而他将整个侯府都寻遍了,却丝毫没看到魏姜的身影。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两个黑影正扛着麻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侯府。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来到城外的一处破庙中,将麻袋打开,里面正是被迷晕了的魏姜。 “这就是宸王府的小王妃?长得可真水灵。”瘦子忍不住感叹。 另一个胖子傻乎乎地笑着:“好看好看!我想讨她做老婆!” 瘦子上来就是一个爆栗,骂道:“长得挺丑想得挺美!咱们抓她是用来换钱的,你也不看看你那熊样,还想找这么标致的老婆,怎么不美死你。” 胖子吃痛地揉了揉脑袋:“我们人都抓来了,那个人怎么还不来啊?我还想赶紧拿到钱娶老婆呢。” 瘦子翻了个白眼,满脑子都是老婆的蠢东西。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愧是鬼毒宫的人,出手就是利索。” 来人正是江萋萋。 看到一旁昏迷不醒的魏姜,她露出了狰狞的狠笑。 不枉她特地找来鬼毒宫的人,这贱人终于落到她手里了! 瘦子道:“我们按你说的将人掳来了,你答应给我们的钱呢?” 江萋萋出手阔绰,直接将一包袱的银锭扔给了他们。 二人大惊:“怎么多出来这么多?” 江萋萋道:“我给你们三倍的价钱,你们再替我办一件事。” 二人一听,乐得都快疯了。 暗道这小妞出手也太大方了!三倍的价钱!那可是一万五千两啊!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他们也干啊! “小姐尽管说,天大的事就没有我们兄弟俩干不成的!” “放心,不是什么难事。”江萋萋勾起唇角,精致的小脸染上了一层浓浓的阴翳。 “我要你们睡了这个女人。” 第43章 江萋萋的恶毒 此话一出,胖瘦兄弟愣住了。 “你说什么?” 此时的江萋萋哪里还有往日的温婉和善,她的阴狠毒辣在这一刻全都暴露出来。 这贱人先是抢了季宴礼,又和齐家三公子成了朋友,如今又想勾引她的景川! 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都是因为魏姜,她彻底没了和季宴礼齐麟结交的机会! 就连楚景川都被那贱人迷得昏了头! 凭什么! 说到底都是这贱人卖弄色相,用卑劣的方法勾引男人! 那她就成全这贱人! 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那她就送对方几个男人,让她好好被这些人滋润滋润! 一个被搞脏了的女人,谁还会要? 江萋萋恶狠狠地瞪着眼睛,厉声道:“我要你们睡了这个女人,无论你们想怎么玩都可以,甚至可以多叫些人,最好将整个大周的乞丐流氓都喊来,一个一个上!我要让她变成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货!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高高在上的宸王妃是多么肮脏低贱的人!” 她的话太过骇人,就连胖瘦兄弟都被吓住了。 他们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对方打的是这个主意。 对女子来说,清白可是很重要的,一旦被毁了清白,基本就活不成了。 更何况是被那么多人…… 这也太狠毒了。 “这……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她好歹也是宸王妃,我们若真这样干了,恐怕会惹麻烦啊。”瘦子有些不愿。 江萋萋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叠银票撒向二人。 “鬼毒宫一向以心狠手辣着称,我清楚你们的底细,就别跟我装什么良善了,不就是想加钱吗?这些若不够,我还可以再加,只要你们能按我说的做。” “你们也不用担心会惹麻烦,她虽然是宸王妃,却是个私生女的出身,在大周根本没人会在意她,就算知道是你们鬼毒宫下的手,也不会有人为了她找鬼毒宫的麻烦。” “再者说,这贱人生得花容月貌,比青楼里的女人标致不少,难道你们就不想尝尝她的味道?这么好的机会,可别放过了。” 江萋萋算准了对方不会拒绝,睡一个女人就能得到这么多钱,傻子才拒绝。 胖瘦兄弟对视了一眼,露出笑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活我们接了。” 江萋萋满意地笑了:“那就抓紧吧,千万别让我失望。” 说完,江萋萋便离开了破庙,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明天的魏姜的惨状了。 等人走远后,瘦子的笑容彻底垮了下来,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胖子挠了挠头:“哥,咱们真的要干啊?” “干你个头!咱们兄弟只干些小勾当,这种龌龊事谁会做啊!要是让宫主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们的皮!” 瘦子呸了一声:“说什么鬼毒宫都是心狠手辣的人,我们就算再狠辣也没她这么恶毒,做人是要有底线的!看不起谁呢!” “那她要怎么办啊?” “这小王妃也是可怜,招惹了这么个疯婆娘,先给她弄醒吧,给她点银子让她赶紧逃走。” 二人说完,刚要转身,这时,不知从哪儿袭来了一阵阴风,二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紧接着,一缕寒光从身后扫来,几根银针精准地刺入几个大穴,二人瞬间倒地。 “二位能这般有底线,真是难得,我在此向二位道个谢。” 只见原本该昏迷不醒的魏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持银针,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二人大惊:“你!你不是被我们迷晕了吗?什么时候醒的?” “迷晕?”魏姜笑出了声:“就你们那三脚猫的迷药,跟闹着玩儿似的,我五岁时就会解了,怎么可能迷晕我?” 胖瘦兄弟傻眼了。 他们鬼毒宫可是以用毒闻名的!他们用的迷药虽普通,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解的啊! “你既然没有被迷晕,干嘛还老老实实被我们抓过来?” 魏姜弯起笑眸:“自然是为了弄清楚你们的目的,今日侯府宾客众多,敢在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下手,一定不是普通的小贼,我实在很好奇,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对我下手。” 她也没想到,掳走她的竟然会是鬼毒宫的人。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正苦恼如何找到鬼毒宫的所在,机会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她蹲下身子,轻轻挑起二人的下巴,漆黑的双眸在月光的映射下泛起了一缕寒光。 “我是圣上亲封的宸王妃,是镇宁侯府的二小姐,我的祖母是当今圣上的姑奶奶,你们潜入侯府将我掳走,这罪名可不小啊,你们觉得自己的脑袋够砍吗?” 二人有些慌了。 “别啊!我们也是拿钱办事!没打算害你性命啊!你就算要报复,也该报复雇佣我们的那个人吧!我们俩只是小喽啰,就算杀了我们也不顶用的啊!” “对啊对啊!都是刚才那个女人要害你,她还让我们玷污你的清白,她是坏人,你去找她吧,不关我们的事。” 闻言,魏姜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凶光。 江萋萋,这人还真是恨毒了她,竟连这样龌龊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那个人的账我自然会算,但现在应该先处理我们的事。”魏姜勾了勾唇角,道:“你们刚才中的几根银针都被我涂了毒,毒素会顺着经脉一路蔓延至脏腑,刚开始你们会感到浑身瘙痒难耐,半个时辰后会开始头晕呕吐,一个时辰后七窍开始流血,三个时辰后你们就会爆体而亡。” 此话一出,兄弟二人的脸色当场变了。 老天爷啊!他们只是出来挣点银子,怎么就摊上这种事了! 他们好歹也是鬼毒宫出来的,最擅长的手段就是用毒,如今竟然要被一个女人毒死,奇耻大辱啊! 魏姜笑意渐深,悠悠道:“不过我这个人心地善良,平时连一只小蚂蚁都不忍踩死,更别提杀人了,就这么杀了你们,我实在下不去手啊。” 胖瘦兄弟欲哭无泪:“姑奶奶,你这话自己信吗?” 装也装得像点嘛!哪怕是把笑容收一收呢? 魏姜笑道:“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为你们解毒。” 二人一愣:“什么事?” “带我去鬼毒宫。” 第44章 我想和你们宫主谈一笔交易 兄弟二人当场傻眼。 “你要去鬼毒宫?你疯了吧!” 鬼毒宫是什么地方他二人是最清楚的,寻常人进了那里都得被扒掉一层皮,更何况这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他们俩只是小喽啰,所以畏惧对方的身份,可其它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不在乎对方是王妃还是侯府千金,一旦落入他们手里,能留个全尸都是他们大发慈悲了。 这小王妃是受了刺激失心疯了吧! “我知道鬼毒宫是个怎样的地方,但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做即可,若是不肯配合,我今天只能造下杀孽了。” 魏姜神色淡淡,丝毫不见丁点儿的惧色。 她早已下定了决心,要想变强,她只有鬼毒宫这一条路可选,无论前方等着她的是什么,她都得赌一把。 二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对方要送死,他们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带你去就是,你可得说话算话,进了鬼毒宫就给我们解毒!” 魏姜微微一笑:“有劳二位带路了。” 鬼毒宫之所以能在江湖上立足多年,除了其强大的实力以外,位置也格外隐蔽。 它位于一片无人区域,四周是一片繁茂密林,正是各类毒物的聚集地,随处可见的杂草都有置人于死地的强大毒性,更别提里面还有瘴气弥漫,一旦进了此地,几乎就是个有来无回。 他们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抵达目的地,打开机关后,通往鬼毒宫的地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顺着这条地道一直走就能到达鬼毒宫了,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我们可不奉陪了。” 要是让宫主知道他们将外人带来鬼毒宫,绝对会把他们扔进虫窟里喂毒虫!他们惜命得很,可不敢进去找死。 魏姜望着那漆黑诡异的地道,嘴唇微抿。 仅仅是站在这里,她便感觉到一股恶寒从四面八方袭来,阴冷的寒风和潮湿的空气都在述说着此地的恐怖。 她将解药扔给二人,露出笑颜:“多谢二位带路,若我有幸能活着出来,定与二位共饮一杯。” 对面愣住:“你堂堂王妃,要和我们共饮?” “二位虽将我掳了出来,却并无害我之心,更对我存有一丝善意,我由衷感激,况且我虽是王妃,名声却并不好,没你们想象中那么高贵。”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感受过太多的恶意,相较之下,这二人都显得良善了许多。 瘦子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你能活着出来再说吧,这里头可是鬼门关,你……小心些。” 魏姜往地道深处走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有光亮出现。 穿过地道,一座阴森诡异的地下宫殿映入眼帘。 她攥住拳头,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惧色。 “在下魏姜,求见鬼毒宫宫主。” 这一声惊动了里头的人,没一会儿,几个青年出来查看。 见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调笑起来:“哟,这是哪来的小美人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不要命啦?” “在下魏姜,有事求见宫主,劳烦通传。” 几人相视一笑,完全没有要通传的意思。 这里可是大名鼎鼎的鬼毒宫,令人闻风丧胆的歪门邪派,若是什么人都能见宫主,他们鬼毒宫的面子还要不要啦? 他们一步步向魏姜逼近,发出嘲讽的笑声:“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想见宫主,你配吗?” “要怎样才能让我见宫主?”魏姜问。 对方冷笑:“无论怎样你都见不到宫主,死了这条心吧。” “和她废这么多话做什么?胆敢闯入鬼毒宫,她是活腻了,我看这小美人儿生得细皮嫩肉,味道一定很不错,正好我的小心肝们很久没开席了,今日就让它们饱餐一顿。” “这么嫩的身子拿去喂你的虫子?你也太奢靡了,依我看应该留着当我的药人,我有很多宝贝可以在她身上一一施展。” 他们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疯狂,一旦魏姜落入他们手中,即便能活也定与废人无异了。 可她却只是站在原地,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眼看着他们即将动手,突然,无数银针从魏姜的袖中飞出,直逼他们的咽喉。 “我去!这什么玩意儿!” 几人动作敏捷,虽躲开了攻击,还是不免被吓了一跳。 “等等!那该不会医中圣品,阴月针吧?” “啥?” 众人都震惊了。 正所谓医毒不分家,他们用毒的自然也听说过阴月针的大名,对此至宝更是趋之若鹜。 可他们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有真品! 能得到此等至宝,这小美人儿什么来头? 魏姜微微扬起嘴角:“再次向诸位介绍一下,我姓魏名姜,是大周镇宁侯府的二小姐,前些日子得到圣上赐婚,如今是大周的宸王妃。”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愣住。 宸王楚景川,大周最年轻的异姓王爷,战功赫赫,武功卓绝,即便是他们混江湖的也听说过其威名。 这小美人是宸王的女人? 那么金贵的人,来他们鬼毒宫做什么? 震惊归震惊,鬼毒宫好歹也算名列前茅的顶尖势力,别说一个小小的宸王妃,就算是宸王亲自来了,他们也不会给面子。 几人不屑地嗤笑道:“你不会以为报上名号就有资格见我们宫主了吧?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鬼毒宫?这里可不是皇城,你的身份在这里毫无作用,不过我倒是愿意给宸王一个面子,让你死得体面点。” 魏姜早就料到了对方的态度:“我自然知道我的身份入不了诸位的眼,我只是想告诉诸位,我来此是有一笔交易要与宫主商议,劳烦诸位能代为通传一声。” 交易? 众人笑得更大声了:“小王妃是在说笑吧?你是王公家眷,千金贵体,我们是歪门邪派,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找我们宫主做交易?成心拿我们寻开心是吧?” “我还不至于蠢到拿命和你们说笑。”她沉了神色,气势渐起:“无论诸位信不信,我是成心来与宫主谈交易的,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你们身上,在我的耐心耗光之前,将我带到你们宫主面前。” 众人大惊。 这小王妃是在命令他们? “你还真是活腻了啊?” 魏姜淡淡地瞥向他们:“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既然敢孤身前来,就有自信能为宫主带来她想要的东西,若你们因一时喜怒对我出了手,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诸位承担得起吗?” 此话一出,对面都愣了神。 虽然很不爽,但这小王妃说的在理。 “哼,你最好不是在拿我们寻开心,否则管你是宸王妃还是谁,我们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放了狠话,他们这才将魏姜带了进去。 石殿内,一个红衣女人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 她容貌倾城,脸上没有岁月的痕迹,一双桃花眼魅惑诱人,让人忍不住沉沦进去。 就连同为女子的魏姜都不由得惊艳了一下。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明艳的美人。 纳兰云术瞥了魏姜一眼:“你们说有人要见本宫,说的就是她?” 刚才还嚣张狂妄的几人,此刻在纳兰云术面前就像是被拔了牙的可怜小狗,全都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纳兰云术眯起双眼,神色淡淡,可骇人的气势已经糅进了空气中,让周围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你们是觉得本宫很闲吗? 几人赶忙跪在地上:“宫主息怒!是这丫头说想和您谈一笔交易,硬要我们带她来见您。” “交易?” 几人赶紧上前告知了魏姜的来头。 听完了他们的话,纳兰云术的眉头渐渐皱起:“你是宸王妃?” “是。” “本宫是江湖中人,跟你们井水不犯河水,更不会跟你们做什么交易,趁我现在心情还好,赶紧滚,否则,我让人将你和你的棺材一起扔回去!” 纳兰云术已经将不耐烦写到了脸上。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官场势力,才不要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况且一个小小的王妃能为她带来什么? 然而下一秒,魏姜的一句话让她当场愣住。 “宫主的毒人可制作成功了?” 第45章 断后路,成毒母 此话一出,纳兰云术瞬间变了脸色。 她一个闪身来到魏姜面前,狠狠地擒住了对方的脖子:“毒人一事乃鬼毒宫的机密,只有本宫以及心腹才知晓,你是如何得知的?” 魏姜有些吃痛,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要被掐断了。 但她还是保持着沉稳,笑着说道:“我自然有知道的办法,现在宫主可以和我谈谈交易的事了吗?” 纳兰云术这才松了手,冷冷地审视着她:“你说的交易和毒人有关?” “正是。” 魏姜正色道:“我知道宫主一直在研究一种毒人,用毒素改造人体,提升他们的力量与速度,若研究成功,即使是毫无功底的普通人也可以拥有相当于旁人一甲子的功力,可这样违反常理的研究并非易事,宫主的研究之所以停步不前,是因为鬼毒宫只擅长用毒,对医术涉猎不深,可毒人的研究若无经验丰富的医者相助,注定收效甚微,若是能有神医谷的医术相助,定会大有助益。” 纳兰云术翻了个白眼:“你说的不是废话吗。” 对于人体的研究,少不了医术的支持,可外面那些普通的医师只会治病,根本没有破而后立的能力和胆量,对她没有丝毫用处。 神医谷则不同,他们是为医学而存在,拥有常人没有的见识和野心。 可神医谷是名门正派,若是让他们知道了鬼毒宫在研究毒人,别说合作了,首先就会联合其它门派来讨伐鬼毒宫。 魏姜却道:“在这一点上,我可以帮你。” 纳兰云术愣了愣,狐疑地眯起眼睛:“你?一个侯府千金,王公家眷?” 这么金尊玉贵的人,能帮她什么? 魏姜微微一笑:“在下不才,在医术上有些造化,正好能解宫主的燃眉之急。” 纳兰云术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王妃,不是学点三脚猫的医术就能算在医术上有些造化的。” 在她看来,对方只是个娇滴滴的小丫头,金尊玉贵的身子,怎么可能精通医术。 魏姜不答,只是轻轻抬了抬手,一百零八根阴月针齐齐飞出,仿佛有意识般在半空中盘旋环绕。 看到这一幕的纳兰云术瞪大了双眼。 这是……阴月针? 这可是只出现在传闻中的医中圣品!竟然在这个小丫头片子手里! 而且,看这架势,阴月针是认主了? 魏姜道:“宫主若信不过我的医术,可以尽情让鬼毒宫的人在我身上下毒,无论什么奇毒我都有解法。” “不必了。”纳兰云术表情凝重,看向魏姜的眼神也多了丝深意。 “传闻阴月针极具灵性,若落入普通人手中,只是品质好一些的银针罢了,可一旦遇到合心意的人,就会自行认主,成为真正的医中圣品,发挥其最大的效用,而阴月针是不会认一个只有三脚猫医术的人为主的。” 看见阴月针认主,她便知道,这丫头的医术定是冠绝天下,恐怕就连神医谷的那群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纳兰云术幽幽地审视着对方,问:“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话的意思就是愿意和对方合作了。 魏姜正了神色,变得格外认真:“我想成为毒人的毒母。” 话落,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纳兰云术更是震惊得半晌都发不出声音。 周围死寂一片,过了好半晌众人才反应过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可是毒母!你知道什么是毒母吗!” 毒母,是毒人的母体。 鬼毒宫对毒人的研究之所以停滞不前,缺少医术的支持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找不到合适的毒母。 因为炼制毒母的过程极为残忍血腥,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坚持下来的,就连纳兰云术自己也没有那个自信。 可若没有毒母,毒人就缺少了最重要的因素。 “你可知毒母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她是毒人的领主,同时也是毒人的祭品,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以血肉喂养毒人,保持他们实力的同时也让他们保持清醒,一旦毒人没有及时得到毒母的喂养,就会失控发狂,对毒母产生本能的杀意,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找到毒母并蚕食她,最终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魏姜却只是平静地点头:“这些我都知道,我更知道毒母一旦炼成,不光可以命令所有毒人,其本身也会拥有无法想象的力量,我需要这股力量。” “只是为了得到力量?”纳兰云术不理解:“你是宸王妃,还是侯府千金,金尊玉贵之人,你一声令下就会有很多人来保护你,何必拿自己冒险?” 魏姜垂了眼眸,死死地握紧拳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可我要的不是别人的保护,对我而言,这个世上根本没有能让我依靠的人,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与其祈求别人的保护,倒不如自己变得强大,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即使未来是一条血路,我也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纳兰云术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很多东西,恍惚间,竟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那时她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奴隶,她也像这个人一样,渴望得到力量,为此不惜一切。 正因如此,她不忍心。 她长叹了口气,语气不由得柔和了些:“放弃吧,毒母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当的,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个过程有多么的血腥恐怖,那种痛苦与十八层地狱没有区别,你这样娇滴滴的小丫头,会被逼疯的。” 闻言,魏姜的眸中染上了一层冰霜,她看向一旁,视线落到一柄斧头上。 紧接着,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她冲了过去,夺过斧头直接朝自己的左臂砍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后,鲜血四溅,浓郁的血气弥漫在空气中,将魏姜整个人都染成了红色。 她力气小,一斧头根本无法将手臂砍断。 那她就一遍一遍地砍,仿佛砍的不是她的手臂,而是一块烂肉。 她站在血泊中,明明已经痛得脸色惨白,连站都站不稳了,却依旧目光如炬,没有丝毫退缩。 “宫主说错了,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丫头,更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我只是个没人爱万人嫌的无能之人,我面对过无数恶意,也经历过数不清的苦痛,我从很早以前就被逼疯了,不在乎更疯一些。” 她抬起断臂,笑得灿烂:“现在我断了自己的后路,也向宫主展现了我的决心,宫主依然觉得我当不了毒母吗?” 疯子……她真的是个疯子! 纳兰云术感觉自己的心跳从来没有如此猛烈过,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些决心。 “把她给我扔进虫窟!” 一声令下,在场的人都愣了。 刚刚见识了这位小王妃的疯狂和坚决,他们难免生出些敬佩之意。 现在要他们将人扔进虫窟,实在有些不忍。 可宫主的话就是铁律,他们不敢违抗,只能将人押到虫窟入口。 纳兰云术冷冷地看着她,道:“要成为毒母绝非那么简单的事,若你能在这虫窟里受百虫啃食三日而不死,才有资格和我谈论接下来的事。” 话落,魏姜就这么被扔了进去。 纳兰云术站在入口处沉默了许久,神色渐渐变得复杂。 护法小心询问:“宫主当真要将她制成毒母吗?” “这是她的选择,我成全她。” 护法道:“那小王妃精通医术,又有阴月针,解毒疗伤不在话下,说不定真的能坚持三日。” 可纳兰云术的表情却十分凝重:“若真是那样,她就做不成毒母。” 护法愣住:“为何?” “要想成为毒母,首先就要让她成为万毒的集合体,所以必须进入虫窟经受毒物的啃食,届时所有的剧毒都会聚集在她体内,这个期间不可以运功,直到三日后毒素彻底与她融合,便有了成为毒母的资格,可她若是自行解毒,毒素便无法在她体内融合,虽然能活下来,却失去了成为毒母的先决条件。” 护法瞪大了双眼:“不可运功也不可解毒?那不就是要她全靠身体硬抗?这怎么可能做到!” 虫窟里的毒物都是天下奇毒!任何一种都足以要人性命,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有活命的机会! 纳兰云术长叹了一声。 “毒母的炼制之所以停步不前,就是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个死局,那丫头,死定了。” 第46章 你们竟敢将她扔进虫窟? 虫窟内,魏姜因失血过多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再加上强烈的剧痛让她连呼吸都是发颤的,挣扎了许久才勉强站起来。 这里漆黑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息,激得胃里一阵翻滚。 只要在这里撑过三天,她就有成为毒母的机会,可她现在伤势过重,又没有武功,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找个藏身的地方。 魏姜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索,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洞口,刚要进去,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魏姜暗叫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大片的黑影如黑水般从洞内涌了出来。 “该死!是血瞳蛛!” 血瞳蛛乃十大毒虫之一,色黑,目红,喜阴暗潮湿,为群居虫类,繁衍能力极强,一旦发现了一只,就代表四周定有数以万计的血瞳蛛潜伏在此处。 它们共同行动,速度极快,黑压压的一片,远远看去仿佛一片黑色的巨浪,喜食人血,单只的毒性并不猛烈,可一旦被血瞳蛛包围,毒素的浓度就会成倍叠加。 魏姜拼尽全力逃跑,可她受了重伤,即使躲过了群虫的追捕,也还是留下了几道伤痕。 毒素顺着伤口急速蔓延,若不及时处理,最多一刻钟她就会失去意识。 魏姜掏出随身准备的药散,刚想解毒,手却停了下来。 “不对……宫主将我扔进虫窟,应该不是为了让我活过三日。” 很快魏姜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将药散收了回去,任由毒素在体内疯狂蔓延,很快她的七窍开始流血,眼睛和耳朵痛得要命,心脏的急速跳动变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她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正以诡异的速度向她靠近。 从她踏进虫窟的那一刻起,这里的原住民们就察觉到了她,对那些虫子而言,她是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美食,极具吸引力。 它们正前仆后继地冲来,想要将她啃食殆尽。。 魏姜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她擦掉嘴角的血迹,脸上是平静的笑容。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即使会死,我也不后悔,这个毒母,我当定了。” 下一秒,无数毒虫涌来,如洪水般彻底将她淹没。 …… 三日后。 “宫主,三日的时间到了,那位小王妃恐怕已经死透了。”护法说道。 纳兰云术垂着眸子,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将她的尸首带出来,好好地送回宸王府吧。” 护法哑然。 被数以万计的毒虫啃食,哪里还会剩下什么尸首,能找到根骨头都算万幸了。 这时,一个宫众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宫主!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阴山殿的,想求见宫主!” 阴山殿? 听到这个名字,纳兰云术的脸色骤变。 这是江湖上一个新兴的势力,没人知道他们从哪儿来,在何处,只知道他们一夜之间连着屠杀了五个名气不小的门派,因此一夜成名,搅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阴山殿的人怎么会来鬼毒宫? “将他们带进来。” “是!” 很快,两个身穿黑袍的人出现在纳兰云术面前。 他们的脸上带着骇人的鬼脸面具,看不清样貌,可他们的眼神极具压迫感,像毒蛇,也像修罗。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青年,虽身形清瘦,却有着十分危险的气息,饶是见多识广的纳兰云术也不由得心生畏惧。 “早就听闻阴山殿的大名,没想到会光临我们鬼毒宫,不知两位前来有何要事?” 开口的是青年身后的男人:“阴山殿欲与阁下合作,双方交好,共赢互利。” 男人开门见山,却让纳兰云术愣了愣。 鬼毒宫在外界的名声并不好,世人都说他们是歪门邪派,当天诛地灭,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更别谈合作了。 纳兰云术觉得好笑:“阴山殿虽存在不久,可实力不容置疑,必定有许多名门正派想与你们结交,未来可谓一片大好,可你们却想和我们鬼毒宫联合?图什么?” 这次男人没有开口,而是看向身前的青年。 其实他也想问图什么,这都是他家少主的决定。 青年神色淡淡,语气没有起伏,也听不出情绪。 “阁下可是在研究一种毒人?” 此话一出,纳兰云术猛地怔住。 邪了门了!她鬼毒宫的机密怎么人人都知道? “你又是从哪儿听说的?” 青年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不禁蹙眉:“又?” 纳兰云术嗤笑:“前几日有个小姑娘来找我谈交易,也提到了毒人一事,真是稀奇,此事在我鬼毒宫知道的也寥寥无几,你们却一清二楚,难不成我鬼毒宫是个筛子?” 小姑娘? 青年的眼神冷了几分:“你说的小姑娘是谁?” “从皇城来的,还是个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似乎还是个王妃,姓魏,叫魏姜。” 魏姜! 楚湛瞬间变了脸色,一个闪身来到纳兰云术面前,死死地拽住对方:“她在哪儿?你们把她怎么了?” 谁也没料到这人会突然翻脸,都被吓了一跳。 纳兰云术不悦地皱眉:“阁下就是这样跟我谈合作的?” “我在问你话!她在哪儿?” 楚湛气势全开,浓烈的杀意充斥在空气中,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护法见状不妙,他可是听说过阴山殿的事迹的,那可是一群一言不合就开杀的狠人。 要是僵持下去,恐怕得给他们鬼毒宫也来个灭门。 他赶紧道:“那位小王妃在虫窟里,我们正打算把她弄出来。” “虫窟?” 听到这两个字,楚湛的杀气更重了:“你们竟敢将她扔进虫窟?” 纳兰云术不爽地挣开了对方,冷冷道:“是那小丫头自己要做毒母,而做毒母的前提条件就是进虫窟。” 她瞥着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 很显然这人是认识魏姜的,而且瞧这着急的样子,恐怕关系匪浅。 “阁下与那小姑娘认识?” 楚湛没有回答,冷声说道:“我要见她!” 纳兰云术给了护法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赶去虫窟捞人了。 可这都过去三天了,就算能找到人,也肯定只剩下一具尸首了。 半晌过后,护法赶了回来,可他的表情却不太对劲。 “宫……宫主!那位小王妃……她……” “阿姜!” 第47章 她的心里依然只有兄长 没等护法的话说完,楚湛便冲了上去。 此时的魏姜已经没了意识,她全身上下都被啃食得血淋淋的,早已不成人样。 这幅惨状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在一起,不断刺激着楚湛的神经,顷刻间,滔天的杀意如洪水般翻滚而来,淹没了整个鬼毒宫。 护法被这股威压震得吐血不止,就连纳兰云术都有些喘不过气,而那些内力不深的宫众更是当场倒地。 楚湛将魏姜抱在怀里,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发红的双眼好似恶鬼,诡异又渗人,可他的眼神却无比温柔。 “我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你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果然,没有我在身边是不行的。” “我知道你是最怕孤独的,别怕,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陪你,等我把那些伤害你的人都杀完,我就去找你。” “这次你也要等我,我很快就追上去。” 他轻轻将魏姜放在地上,手持长剑,一步一步地向纳兰云术走去。 殷青阳看出了自家少主的异样,赶紧冲了上去:“少主!你怎么了?快冷静下来!” 可此时的楚湛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的眼睛里只有杀戮,他要用这些人的血来平息自己的痛苦。 楚湛的杀意太强,即便是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护法想冲上去拦住这人,为自家宫主拖延时间逃走。 可纳兰云术的视线一直锁定在魏姜的身上,丝毫不顾危险的逼近。 眼看着楚湛的长剑就要砍下,纳兰云术怔怔地开了口:“她还活着。” 浓郁的杀气瞬间消散,楚湛的眼睛恢复清明,声音有些微颤。 “你说什么?” “她……还活着。” 她没有看错,虽然很细微,但魏姜的身体有微妙的起伏。 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楚湛立即抱起魏姜,打算带她离开。 她伤得太重,需要立即治疗。 可下一秒纳兰云术拦在了他面前:“你不能带她走。” 楚湛的眼里覆上了一层阴翳:“你想拦我?” “她是我鬼毒宫的毒母,不能让你带走。” 虽然不明白魏姜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的身体的确已经成功融合了虫窟内的所有毒素,达成了成为毒母的先决条件。 她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成功的,是最有可能成为毒母的人。 可楚湛岂会在乎这些。 顷刻间,杀气全开,锐利的双眸泛着寒光。 “她是我的人,我不会让她成为毒母,不想死就滚开!” 护法也有些慌了,毒母再珍贵也比不上宫主的命啊,这疯子可不是说着玩的,他是真的会大开杀戒的啊! 可纳兰云术依然不肯让步,她看向魏姜,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成为毒母是她的选择,你既然这么在乎她,就应该知道她为什么要成为毒母,你没有资格阻拦她的选择。” 没有资格? 这句话刺痛了楚湛。 “没有资格又如何?我会保护她,成为她的依靠,她根本不需要拿自己冒险!无论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她做到!她不需要做什么毒母!” “可她不需要你的保护。”纳兰云术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她曾遭遇过什么,但她向我展现了她的决心,我从未想过,一个千金小姐,一个尊贵的王妃,为了展现决心,会亲手用斧头砍断自己的手臂,只因她需要力量,为此她愿意忍受一切。” “你口口声声说你能保护她成为她的依靠,可你若真的靠得住,她又岂会变成这样?她曾亲口说过,这个世上根本没有能让她依靠的人,所以她只能变强,成为自己的依靠,而你,她根本不指望,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我感动而已。” 若不是存积了太多失望,谁会放弃依靠,只信任自己。 那个小姑娘定是遭遇了诸多劫难才有了这番觉悟。 既然如此,她便成全这个人,在魏姜苏醒之前,谁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即便是阴山殿也不行! 纳兰云术手持长鞭,显然是打算与对方纠缠到底了。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诡异骇人。 就在这时,魏姜的手指动了,紧接着她吐出了一口黑血。 “小姑娘!”纳兰云术大惊,赶紧将一颗药丸塞入对方口中。 魏姜体内的毒素太猛烈,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可她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若再不处理,必死无疑。 魏姜短暂地恢复了意识,强撑着身体望向对方。 “三日……我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助我成为毒母。” 纳兰云术失笑:“你这丫头,还真是疯得可以,你当真决定好了?接下来你要忍受的痛苦绝不比在虫窟时轻松。” “呵,我早就断了自己的后路,现在回头,太蠢了。” 她做的决定,绝不后悔。 很快魏姜再次失去了意识。 纳兰云术看向楚湛:“阁下可听清了?你现在还要将她带走吗?” 楚湛握紧双拳,心脏仿佛被万剑穿过。 在阿姜心里,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宁愿将自己伤成这样,也不肯依靠他? 他轻抚着魏姜的脸,惨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明明是最怕疼的。 忽的,他看见魏姜的衣襟内似乎有亮光闪过。 他将东西取了出来,发现是一枚玉佩。 一旁的纳兰云术瞪大了眼睛:“这个!莫非是北地寒血玉?这可是所有习武者都渴求的至宝!竟然在这丫头手里!” 她终于明白了:“难怪这丫头在虫窟被毒虫啃食三日还能活命,传闻北地寒血玉蕴含着极强的力量,不光可以修习功法,更有蕴养命脉之效,有这块寒血玉的保护,她能坚持下来也不足为奇了。” 这丫头简直就是天选的毒母啊!不会武功,又有寒血玉护命,再加上她身上那股狠劲儿,真是个好苗子! 与纳兰云术的喜悦不同,一旁的楚湛在看到那块寒血玉后,彻底黑了脸。 他怎么会认不出这块玉,这是当年他兄长封王时得到的宝物,兄长将其送给了魏姜,魏姜视若珍宝,多年不曾离身。 后来魏姜对兄长变了态度,他以为这人终于放下了。 可她依旧将这块玉贴身带着。 原来……直到现在,她的心里依然只有兄长一人。 就这么舍不得吗? 那他呢?他算什么?他们之前的缠绵算什么? 还是真的如魏姜所说,他……只是调剂品而已? 悲怆如江水般涌来,楚湛苦笑了声,心口仿佛淌着血。 “青阳,我们走。” “少主,这个女人……” 楚湛转身离去,眼神决绝:“我有什么资格管她?她自己要吃苦头,与我无关。” 第48章 她赌赢了 楚湛终究还是走了。 纳兰云术不敢迟疑:“快将她带去密室!召回所有护法,开始炼制毒母!” 接下来魏姜要面临的,将是长达半个月的残忍折磨。 寻常人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强大的毒性,所以必须给魏姜锻体重塑。 这个过程中,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将被粉碎,不光是身体,对精神也是极大的折磨,一旦魏姜精神崩溃,她的神智会受损,彻底变成一个痴傻的疯子。 可一旦她忍受下来了,她将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整个过程十分重要,绝不能被打断,否则前功尽弃,等待魏姜的就会是死亡。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终于到了最后一天。 这些日子,密室内总会传出凄厉的惨叫声,那是魏姜被痛苦折磨得快要崩溃的声音,太过凄惨,就连其它宫众都有些不忍起来。 纳兰云术坐在石殿内,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虽面上不显,但谁都知道她是在担心魏姜。 护法失笑:“宫主似乎很喜欢那位小王妃?” “喜欢?”纳兰云术哼了一声:“一个不要命的小疯子,谁会喜欢她?” 护法知道他家宫主最是嘴硬,笑着说道:“没想到那位小王妃竟真的能坚持下来,难以想象,一个娇贵的小姑娘竟如此坚韧,我都有些佩服她了。” 是啊,那样残忍的折磨,别说一个小姑娘,就是整个鬼毒宫,也没人能坚持下来。 可她偏偏做到了,如何让人不敬佩? 纳兰云术垂下眸子:“那丫头,定是吃过不少苦头。” 否则怎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这种鬼地方受罪。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响从外面传来。 纳兰云术黑了脸:“外面在闹什么?都活腻了吗?” 她正要前去查看,这时一个宫众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身上还带着伤。 “宫主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护法神色微沉:“何人敢硬闯鬼毒宫?” “我也不知道,只看见是一群身穿赤甲的女人!她们的武功十分诡异,发了疯地杀进来,外面的兄弟们已经快拦不住了!” 身穿赤甲的女人? 纳兰云术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紧接着那群人就闯进了石殿。 她看向那一片赤色的身影,冷冽的气势如巨山压顶,整齐划一,好似一支军队。 “果然是赤泽军。” 护法愣了神:“赤泽军?那是什么?军队?” “大周与庆苍,渊朝共分天下,三方鼎立,据说这三朝曾私下签订过一份盟约,名为殷檀之盟,他们各自秘密培养了一批死士,目的是维护各自皇室的权利,他们情报互通,相互结盟,一方遇敌,剩下两方皆会支援,因此他们有着可以覆灭王朝的实力,只要得到了他们,就等同于得到天下。” 闻言,护法大惊:“赤泽军该不会就是……” 纳兰云术点头:“三朝的死士分别是大周的赤泽军,庆苍的黑鸦铁骑,以及渊朝的殷陵卫,眼前这些,大概就是赤泽军了。” 可这些死士都潜藏在暗中,现世的次数少之又少,知道他们存在的更是寥寥无几。 这样神秘的势力为何会闯入她的鬼毒宫? 红岚冰冷的眼神落在纳兰云术身上,一瞬间,杀意已经席卷至石殿的每一个角落。 “魏姜在何处?” 魏姜? 纳兰云术震惊:“你们是冲着那个小丫头来的?” 红岚危险地眯起双眼:“她果然在你们手里。” 话落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猛地涌来。 “将她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纳兰云术眉头紧蹙:“你们是来带走那丫头的?不行,她现在还不能跟你们走。” 毒母的炼制到了最关键的时期,绝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那小丫头就活不成了。 就算是赤泽军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将人带走。 红岚高举长刀,杀意已决:“主子有令,屠灭鬼毒宫,一个不留。” 什么! 纳兰云术惊呆了下巴。 第一次遇到比他们鬼毒宫还不讲理的人!哪有一上来就屠灭人家的! “等等!我又没说不把人交给你们!只是现在还不行!她现在不能被打扰!” 她并不想和赤泽军硬碰硬,这可是能覆灭一个王朝的军队,不是闹着玩的,再加上赤泽军还有黑鸦铁骑和殷陵卫这两个盟军,她招惹了一个,必定会遭到三军的联合追杀。 她又不傻,这太不值当了。 可赤泽军都是一群只听军令的狠人。 军令已下,鬼毒宫必亡。 红岚持刀冲来,狠狠砍下,每一刀都直向死穴。 纳兰云术只能勉强应付,她的武功虽不低,却也不是身经百战的红岚的对手。 眼看着她无力招架,马上就要成为对方的刀下亡魂时,不知从哪儿袭来了一阵阴风。 紧接着,一袭黑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红岚看到来人,愣了一下,来不及反应,对方已腾空跃起,手里的长剑向她猛然劈来,出手又快又恨,剑风凌厉,呼呼作响。 红岚及时闪躲,护住了命脉,却还是被剑气所伤,手臂处绽开了一条极深的伤痕。 可她顾不得伤口的疼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 “二小姐?” 此刻站在她面前,手持长剑杀意四起的人,正是魏姜。 可此时魏姜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她面若冰霜,一双眼睛空洞麻木,毫无生气,仿佛一个提线木偶。 她将目光落在红岚身上,眼中只剩下杀戮二字,手中的胜邪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戾气,泛起了骇人的寒光。 下一秒,她挥剑袭来,动作之迅速简直不像寻常人类,就连红岚都无力闪躲。 这时,一道长鞭飞来,死死地锁住了魏姜的脖子,纳兰云术赶紧冲上去,趁对方不备,将一粒药丸塞入对方口中。 紧接着魏姜便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红岚见状,脸色阴沉:“你对二小姐做了什么?” “放心,她只是睡着了,她刚成为毒母,意识还没恢复,只能依靠本能行动,待她醒来后就会恢复正常了。” 纳兰云术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些。 这小丫头,大概是感受到了她有危险,所以才杀了过来。 她二人并无交情,却还念着她的安危。 真是个奇怪的丫头。 “你们将她带回去吧,她吃了不少苦头,让她好好休息。”说完,纳兰云术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 “你们最好别想再动手,我的丹药只能暂时让她平静下来,一旦你们动了手,她会立即醒来,我们鬼毒宫的毒母可不是小鱼小虾,即使是你们,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红岚蹙眉,只得暂时收敛了杀意。 现在最重要的是带回二小姐。 很快,赤泽军离开了。 护法问:“咱们就这么让她们把人带走了?那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炼制成功的毒母。” 纳兰云术笑了笑:“那丫头会回来的,她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成为毒母这么简单。” …… 魏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苍南斋。 凌疏守在床边,一双眼睛红得不像话,显然是刚哭过。 “现在就给你家王妃哭坟,会不会太早了点?” 凌疏一愣,看到自家王妃醒了,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 “王妃!您终于醒了!您都昏迷了五天了!可吓坏奴婢了。” 魏姜笑而不语,她看了看自己的左臂,还在。 看来她成功了。 毒母的自愈能力十分惊人,无论多重的伤,即便是伤筋断骨,只要不触及命脉,都能迅速恢复。 所以她才敢断臂以示决心,她在赌。 好在,她赌赢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红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二小姐,老夫人有令,若您醒了,请去前厅一趟。” 凌疏不满地鼓着嘴:“您才刚醒,应该好好休息才对,有什么事就不能之后再说吗?非得让您现在就去?” 魏姜沉了眸子,换了件衣裳往前厅走去。 厅内,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偌大的前厅安静得令人害怕。 老夫人抬眸瞥了魏姜一眼,声音有些发寒:“你,过来。” 魏姜听话地走上前,下一秒,一个巴掌落到她脸上。 “你好大的胆子!” 第49章 他们要将魏姜浸猪笼 老夫人用了十足的力道,魏姜的脸很快红肿起来。 “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鬼毒宫!那可是鬼毒宫!里面都是一群心狠手辣之人,你不想着躲离,竟还凑上去给人家当什么毒母!你堂堂侯府千金,去当毒母?你疯了吗!” 老夫人怒不可遏,磅礴的气势吓得下人们不敢喘气。 天知道当她得知自己的孙女落入鬼毒宫手中时她有多害怕!所以不惜动用赤泽军也要将人带回。 可红岚告诉她,她的宝贝孙女竟然成了鬼毒宫的毒母! 何为毒母?那是用来滋养毒人的祭品!纵然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终究是邪门歪道! 一旦成为毒母,她与鬼毒宫就分不开了!一辈子都会受他们摆布! 更别提成为毒母要遭受多少痛苦与折磨,她不敢想象她的孙女在这半个月都经受了什么! 魏姜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平淡地抬起头,眼里没有一丝起伏。 “我需要力量,可我的身体不是习武的料子,成为毒母是我唯一的选择。” “需要力量?”老夫人只觉得可笑。 “我知道你从前受尽了委屈,你想保护自己,这些我并非不理解,所以我回到了侯府,就是为了给你撑腰!有我护着你,你在大周大可以横着走,没人敢给你脸色!你何苦将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看着老夫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魏姜笑了。 与之前的柔顺乖巧不同,此时的魏姜满目戾气,笑容中也皆是不屑和讽刺。 老夫人当场怔住,紧接着便听到对方发出的嗤笑声。 “这十六年来,我被哥哥姐姐羞辱,被父亲嫌恶,被外界辱骂,当我受尽委屈的时候,祖母为何没有护着我?” 老夫人愣了神:“那时我在檀山,并不知道你的处境。” “是不知道?还是不在乎?” 魏姜不理解,若对方真的将她这个孙女放在心上,怎会十六年都不曾回来看望?哪怕是派人回来询问一声? 可对方没有,就好像压根不知道她的存在。 如今她已经尝遍了苦楚,不再将希望寄托于他人,她斩断了那些多余的情感,下定决心孤身走剩下的路。 这人却又出现了,一副对她百般呵护的样子。 可她早就不需要了。 “祖母,您的保护来得太迟,既然从前没有赶上,那么现在,我也不再需要,这个世上我不信任任何人,也不依靠任何人,我只信自己,也只依靠自己,为此,我愿意成为毒母,即使将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我也不在乎。” 这番话太过无情,将老夫人的心伤得血淋淋的。 她既心疼又愤怒:“可我是你的祖母,你是可以信任我的啊。” 魏姜淡淡地笑了:“我的父亲,我的哥哥和姐姐,哪一个不是和我有着血缘的至亲?可他们哪一个将我放在心上?连他们都信不过,我又怎敢确信您就信得过?” “亲情这两个字,在我眼里早就一文不值了,我也不愿再扮演什么祖孙情深的戏码,我的选择您已经看到了,若祖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还可相安无事,若祖母要挡我的路。” 说到这里,魏姜的身上涌出了强烈的杀意。 阴月针随主而动,竟直直地朝着老夫人的咽喉飞去,最终停在咫尺。 “那么,我会连您一并除去。” 老夫人看出了魏姜眸中的认真,她的孙女,是真的打算杀了她。 这一刻,老夫人仿佛老去了十岁,失去了所有力气,连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这人之前所有的乖顺听话都是演出来的,对方根本没有将她看做祖母。 对魏姜而言,她只是个陌生的老夫人。 厅内气氛诡异,僵持了半晌,直到红岚的闯入,打破了这片平静。 “老夫人,外头出事了。” 老夫人无力地叹了一声:“出了什么事?” “不知是何人在外散布了谣言,说二小姐被掳走的这些天,是……是被玷污了,外面闹得沸沸扬扬,都说要将二小姐浸猪笼。” 此话一出,老夫人大怒,当场拍碎了桌案。 “放肆!何人敢造我侯府二小姐的谣?他们活腻了吗!把那些人都抓起来!处死!诛九族!” 红岚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可……闹事的还有侯爷跟少爷小姐。” 闻言,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荒唐!荒唐啊!魏冲身为亲爹,不维护女儿的名声,竟还跟着那些市井之人一同闹事!魏琼华和魏冉均更是蠢得无可救药!魏姜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妹妹啊! 魏姜对此反应淡淡,不用猜她也知道散布此谣言的是何人。 她福了福身:“不劳祖母费心,此事我自己能处理。” 说罢,她向外走去。 此时的侯府门前可谓热闹至极。 有魏冲等人坐镇,那些看热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嚷嚷着要将魏姜浸猪笼,一个个真情实感,仿佛与他们有着莫大的关系。 魏姜出现后,这些人立马涌了上来。 “宸王妃,这猪笼已经准备好了,你是自己进去,还是我们把你‘请’进去?” 魏姜平静地扫视着四周的人,直接下令:“红岚,拔了他们的舌头。” 话落,众人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红岚抽出短刀冲了上去。 她的动作迅速利落,根本不给人反抗的机会,几刀下去,还没来得及疼,舌头就落了地。 “啊啊啊啊——” 惨叫声连连响起,原本还跟着起哄的众人,瞬间全都噤了声。 魏姜抬起眼眸,淡漠的眼底泛着冷意:“刚才还有谁嚷着要将我浸猪笼?” 见识了刚才那一幕,哪里还有人敢开口,纷纷垂着头不敢喘气。 这时,一道婉转悦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宸王妃被人玷污是事实,何必将气撒在无辜者的身上?” 这个声音魏姜无比熟悉。 她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许久不见,江姑娘身上的恶臭可去除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江萋萋气得牙痒痒。 就因为身上这股恶臭久久不散,她最近连门都出不了!以前那些巴结她的千金贵女们都对她避之不及,那些垂涎她的公子哥们也对她没了兴趣!就连宴会赏花都不肯叫她了! 这一切都是魏姜的错! 现在,她总算找到报复的机会了! 第50章 罚亲爹,打手足,一个都别想逃! 江萋萋冷笑:“出了这么大的事,宸王妃不先担心自己,反倒记挂着我,真令人感动啊。”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对方身败名裂的那一刻,等了这么多天,总算被她等到了! 之前她命令那对胖瘦兄弟玷污魏姜,谁知第二日三个人都没了踪影,一番打听之下才得知这人竟是被掳到鬼毒宫去了。 天晓得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兴奋! 那可是鬼毒宫,前世她就没少打交道,里头都是一群阴狠毒辣的疯子。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进了鬼毒宫,会遭遇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魏姜是个被万人骑过的贱货,就算她是宸王妃又如何?没了清白,她的这辈子注定是毁了。 看她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魏姜半眯着眸子,瞳孔中闪过一缕幽光。 “我不过外出了半个月,回来时人也好端端的,江小姐为何那般确定我被人玷污了?难不成我被玷污时,江小姐就在旁边看着?” 她知道外头的这些谣言都是出自此人之口,这种伎俩对方不是第一次用了。 前世她怀了身孕,外头便有了她与外男私通的传言,她不知该如何辩驳,只能寄希望于楚景川,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信任自己。 她天真的以为时间可以扫平一切谣言,可江萋萋根本没打算放过她。 在她怀胎十月,终于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后,江萋萋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个男人,二人串通,污蔑她与之苟且生下野种。 无论她怎样辩解,没有人相信她,最后江萋萋夺走了她的孩子,假装不慎跌倒,将她的孩子摔在了地上,人流推搡时,她的孩子就这么被活活踩死。 江萋萋见她还想挣扎,笑容变得狠厉起来:“鬼毒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大家都有耳闻,别说一个小女子了,就是身经百战的将士落入其手也会被扒掉一层皮,可你去了半个月竟毫发无伤,这不奇怪吗?” “我也是混过江湖的,知道鬼毒宫狂妄狠毒,根本不会在乎你是王妃还是千金小姐,更不会被钱财打动,那么你能够完好无损的回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江萋萋得意地勾起嘴角:“你定是用身体取悦了他们,以此换取你的平安,我说的可对?” 听到这话,魏姜觉得可笑。 先不说她并未被玷污,即便她真的为了自保出卖身体,那又如何? 她始终不明白,对女子来说,清白难道真的比命还重要? 魏姜挑了挑眉,露出轻笑:“江小姐这般信誓旦旦,我还以为是证据确凿,原来仅仅是靠猜测?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坏我名声,江小姐好大的能耐。” “难不成宸王妃还想反驳?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从鬼毒宫脱身的?” “江萋萋,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质问我,你配吗?” 魏姜的眼神沉了下来,压迫感如山洪般袭来,就连江萋萋都被吓得心脏一颤。 她冷冷道:“红岚,根据大周律法,制造谣言污蔑王公家眷,且以下犯上聚众闹事者,该当何罪?” “回二小姐,以下犯上已是重罪,再加上造谣污蔑毁坏清誉,该扒掉舌头,再以针线缝口。”红岚答道。 魏姜微微一笑:“取针线来。” 闻言,江萋萋大惊,怒骂道:“你敢!我可是将军府嫡女!” “我是皇上亲封的宸王妃,你猜我敢不敢?” 魏姜笑面如花,眼睛里的狠光却极为狠厉。 江萋萋有些慌了,这贱人该不会真的要对她动手吧! “宸王妃!我不过是说出了事实戳中了你的痛处,你就要用这样狠毒的刑罚堵我的口,你就不怕外界议论你吗!” 魏姜掐住江萋萋的下巴,狠狠道:“事实?你一没有亲眼看见我被玷污,二没有证据证明我失了清白,红口白牙一句话就说这是事实?你当本王妃是傻子不成?既然你质疑本王妃失了清白,就拿出证据,既然拿不出证据,便是污蔑造谣!” “王公家眷的谣你也敢造,你当宸王府是吃素的?毁了我的清誉,你将军府是有几个脑袋够砍?” 捏造谣言的是对方,她何苦要自证清白? 仅凭造谣毁坏清誉这一点,就够她对付这人的了。 眼看着红岚已经取来了针线,正一步步朝江萋萋走去。 一声怒吼在身后响起。 “孽障!你当我是死的吗!” 魏冲满脸怒气地走来,身边还跟着他那双脑袋空空的儿女。 魏姜淡淡地瞥着他,连个眼神都不想给。 她倒真想让这个人死。 “你被掳进鬼毒宫是事实,无论你有没有被人玷污,名声都已经毁了!你不想着躲在家里,竟还出来丢人现眼,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是要让整个镇宁侯府跟着你一起丢脸吗!” 魏姜幽幽抬眸:“那父亲想怎么做?” 魏冲冷哼了一声,说出的话冷血得让人心寒。 “现在事情已经闹大,外面的议论早已止不住了,你名声尽毁,活着也只会污了我镇宁侯府的清誉,为父会为你准备一条白绫,亲自看着你上路,也好给咱们侯府留一个家风严谨的美名。” 此话一出,魏姜当场大笑起来。 魏琼华厉声斥道:“你笑什么!你自己丢了清白,怨不得别人!与其活着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赶紧死了干净!省得连累我们侯府!” 魏冉均也大声叫嚷起来:“就是!你这个祸害活着也没用,我都还未娶妻呢,琼华也尚未嫁人,要是因为你连累了府里的名声,坏了我们的姻缘可如何是好!” 魏姜笑得有些累了,渐渐地,漆黑的瞳孔中染上了一层血光。 她看向她的三位血脉至亲,一步步逼近他们。 “清白?清誉?名声?你们三个也好意思跟我提这几个字?” “父亲,你流连花丛,是秦楼楚馆的常客,不知碰过多少女人,你在外的私生女又岂止我一个?你的清白又在何处?” “姐姐,你大脑空空,粗鄙不堪,早就成了人人乐道的笑话,外头都说你蠢钝如猪,你哪来的脸和我谈名声?” “哥哥,你与父亲一脉相承,贪图享乐,奸懒馋滑,淫词艳曲信手拈来,清誉两个字你会写吗?” “镇宁侯府这块门匾早就被你们弄脏了,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三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气得满脸涨红,一个劲儿地跺脚。 “你!你放肆!” “放肆?我看我还不够放肆!” 魏姜沉了脸色,厉声道:“你们三个身为镇宁侯府的人,在外界传出对侯府不利的谣言后,不想着立刻平息,竟还和这群乌合之众一起聚众闹事!荒唐至极!若非有你们坐镇,这些人岂敢在侯府门前放肆?你们此举,可有想过如何面对魏家的列祖列宗?” 她之前只以为这三人是蠢,现在才明白,他们是又蠢又坏!简直无药可救! “红岚!魏侯听信谣言,聚众毁坏侯府清誉,有愧祖宗!将他拖进祠堂罚跪三日,每日受鞭刑十下,向列祖列宗告罪!无令不得出!” “魏琼华魏冉均,口不择言中伤亲妹,枉顾亲情,把他们拉去前厅,跪在祖母面前,各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还有你们!”魏姜凌厉地扫向周围的所有人,威压如冬日烈风,席卷至每一个人。 “你们所有人,一个都别想逃!胆敢聚众造谣,以讹传讹!全给我拖去官府!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嘴硬,还是官府的板子更硬!” 第51章 楚景川,你让我感到恶心 疯了!真的疯了!这人怎么狠起来连自家人都罚啊! 魏冲当场就傻眼了,被拖走前还在怒骂:“孽障!我是你爹!你竟敢让我去祠堂罚跪?倒反天罡啊!” “你们干什么?都放肆!我是侯爷!都放开我,你们都聋了吗!我要向母亲告你们的状!” 待三人被拖走后,咒骂声渐渐消失了。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下一秒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王妃恕罪!我们知错了!以后绝不再犯!求王妃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俗话说,法不责众,他们本以为只要混在人群中就没事,谁知道这个宸王妃这么狠!竟然要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押去官府! 他们只是想凑个热闹,一起附和了两句,早知道会被打板子,给他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啊! 魏姜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这些人,自以为附和两句无伤大雅,却不知人言可畏,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是锋利的刀子,将人捅得血淋淋的。 板子不打在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把他们都给我押下去!” “等等!” 突然,楚景川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众人一看见他,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尤其是江萋萋,立即扑了上去,哭得梨花带雨。 “景川救我!宸王妃疯了,我不过说了几句,她便恼羞成怒,要用针线缝我的嘴!” 本以为对方会像从前那样温柔地将她搂入怀里柔声安慰,然后再怒骂魏姜几句。 然而楚景川却皱起了眉头,向后一步躲开了她的触碰。 江萋萋愣住,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对方轻柔的声音。 “魏姜,我知道这些人聚众议论伤害了你,可他们本就是平民,没什么规矩,只是想凑个热闹而已,并非故意针对,再说法不责众,你已经教训了一些人,警醒了他们,他们也知道错了,何必闹得这样大,将所有人都抓起来呢?” 闻言,魏姜笑出了声:“王爷真是宽宏温柔,难怪在大周人人称赞。” 可下一秒,她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瞳孔中皆是厌恶与嘲讽:“楚景川,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你……” “被议论调笑的不是你,被逼着浸猪笼的也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宽宏大度,可我呢?我遭受这一切的时候,可有人站出来替我说话?他们并非故意针对就已经句句是刀子,若故意针对我,那我还有命活吗?” 楚景川对所有人都宽宏大度,无论他们做了什么,他都会像个圣父一般宽恕。 所以前世她被污蔑通奸的时候,这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想过要维护她的名声,也从未问责过那些言语中伤她的人。 当她的孩子被害死时,他也会站在江萋萋那边,说她不是故意的。 所有做了错事的人在他眼里都可以原谅,可唯独她这个没有做错事的无辜者要承受所有的一切! 魏姜只觉胃里一阵翻滚,几乎要被恶心得呕吐出来。 楚景川一惊,赶紧上前想要扶住,却被魏姜狠狠地推开。 “别碰我!” 魏姜冷冷地看着他:“王爷没有听你的江小姐说吗?我在鬼毒宫待了半个月却能毫发无损地出来,定是出卖了身体换取安全,我这样一个被人玷污没了清白的人,王爷定是厌恶至极吧?” “我没有这么说过!” “哦?那王爷是愿意留下我这个不干净的女人?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魏姜的话句句带刺,将楚景川的心扎得伤痕累累。 他语气坚定地说道:“即便你被人玷污,你依然是我的王妃,我不会弃你不顾!” 魏姜淡淡地笑了,凉薄的眼神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所以,你真的信了江萋萋的话,和这些人一样,认为我是靠出卖身体逃出来的?” 楚景川愣住。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如江萋萋所说,魏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从鬼毒宫逃出来是不可能呢,除了……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魏姜,你是我的王妃,无论你遭遇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对旁人来说,这番话或许感人至极,可对魏姜而言,她只觉得厌烦。 这个人从来就没相信过她,无论前世还是现在。 “我们鬼毒宫的人,还轮不到你来保护。” 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众人愣住,回头一望,只见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男人缓缓走来。 魏姜认出了这个人,是鬼毒宫的护法。 他怎么会在这儿? 余尧扫了眼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到魏姜身上,笑盈盈地走上前。 “小王妃,我们宫主说你走得急,她有句话忘记说了,让我代为转告。” “护法请讲。” “宫主说她喜欢你,与你一见如故,若小王妃不嫌弃,她有意收你为义女。” 此话一出,立即惊起一片哗声。 鬼毒宫的宫主要收魏姜做义女? 等等!不是说魏姜在鬼毒宫这半个月是被他们玷污了吗? 余尧拿出一枚黑色的指环:“此乃鬼毒宫信物,流云戒,若小王妃应了,此信物便是你的了,往后你就是我鬼毒宫的小少主,鬼毒宫上下对你马首是瞻。” 魏姜愣了神,刚要接过指环,却被楚景川一把拉至身后。 “她不会做你鬼毒宫的少主!” 荒唐!他的王妃乃金枝玉叶,怎可和这些歪门邪派搅在一处? 一旁的江萋萋见状,顿觉这是个机会! 立马站了出来,厉声道:“宸王妃!原来你竟然和鬼毒宫是一伙的!鬼毒宫心狠手辣,你身为王公家眷,又是堂堂侯府千金,应当洁身自好才对!怎能和他们成为一丘之貉?你对得起侯府,对得起景川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若是其它门派也就算了,鬼毒宫可是脏名在外的!人人避之不及,魏姜这样的身份怎可和鬼毒宫有关联?太荒唐了! 这时,一胖一瘦两个身影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大骂道:“我呸!我们鬼毒宫再怎么心狠手辣,也有底线在!可不像你,竟然花钱找人毁人家清白!恶心!下作!” 第52章 让我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教女儿的 当胖瘦兄弟出现时,江萋萋瞬间变了脸色,惊慌得连连后退,甚至拔腿就想跑。 余尧眼尖,一把短刀飞了出去,精准地落在她脚边。 “热闹还没完,这位姑娘何必急着走?” 魏姜对这二人的出现也很诧异:“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兄弟二人挠了挠头没敢说话,余尧笑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单枪匹马地找到鬼毒宫,宫主自然起了疑心,调查了一番便知道了来龙去脉。” 纳兰云术从这二人的口中得知了竟有人想毁魏姜的清白,同为女子,她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 好歹也是鬼毒宫的毒母,岂能被一个黄毛丫头欺负了去?这才让余尧将这二人来带给魏姜找场子。 胖瘦兄弟一看见江萋萋就来气,大声嚷道:“就是她!是她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兄弟二人掳走宸王妃,还加了我们三倍的银子,让我们奸污人家!”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居然是江萋萋? 怎么可能!江家小姐不是出了名的温婉良善吗?她怎么会做出这种恶毒之事? 江萋萋当然不肯承认:“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乃将军府嫡女!千金之体,怎么可能雇佣你们!” “你还想狡辩?那可是一万五千两!这么大一笔支出,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当我们鬼毒宫是吃素的啊?我们早就顺着查到了你取银子的钱庄!” 余尧眯着眼冷笑:“姑娘好毒的手段,同为女子,应该清楚清白的重要性,可你却买通他人想要奸污宸王妃,如此行径,分明是想让人死!” “只可惜姑娘打错了算盘,我鬼毒宫虽然都是一群心狠手辣之辈,却也知道底线二字如何写!此等龌龊卑劣之事,我鬼毒宫还不屑做!”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萋萋的身上。 他们的眼神有震惊,有质疑,更有厌恶和鄙夷。 谁也想不到,在大周素有雅名的江萋萋会做出这等令人作呕的事。 楚景川蹙紧眉头,神情凝重地看着江萋萋:“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对魏姜做了这种事?” “景川,我……” 证据确凿,任江萋萋如何狡辩都已无济于事。 她原本想着鬼毒宫阴狠毒辣,一定能将魏姜折磨得生不如死,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鬼毒宫竟然会站在魏姜这边!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随便找几个地痞流氓! 楚景川见她无可辩驳,也明白了对方的所作所为,厌恶地后退了两步。 “江萋萋,你太让我失望了。” 魏姜可是他的王妃,对方毁了魏姜的名声,就没想过他的宸王府会受到怎样的议论吗! 魏姜淡淡地勾起唇角:“你不光造谣污蔑本王妃,更意图找人奸污我毁我清白,那就不仅仅是拔舌缝口这么简单了,江萋萋,你觉得今日你的命还留得住吗?” 江萋萋一怔:“你想做什么?我好歹也是将军府嫡女!你不能杀我!” 魏姜挑起她的下巴,微微一笑:“你看我能不能杀你。” 话落,她冷冷地下令:“江萋萋品行不端,罪该万死,红岚,将她押入地牢,乱棍——” “请宸王妃手下留情!” 魏姜的话音未完,江尚将军赶了过来。 魏姜对他有印象,此人是江萋萋的父亲,说来可笑,江萋萋阴毒卑劣,可她这个父亲却是当朝功臣,曾立下过赫赫战功,在百姓中很有名望。 且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为官更是清廉,若非如此,他的官职绝不会止步于四品。 可就是这样一个名声极好的人,竟养出了江萋萋这么个女儿。 江尚看了一眼江萋萋,二话不说狠狠地甩了个巴掌。 “孽障!” 他这一巴掌来得突然,又是习武之人,直接将江萋萋扇倒在地。 江萋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爹?” 江尚立即跪在魏姜面前:“萋萋犯下大错死不足惜,我不敢求宸王妃原谅,可她毕竟是我的女儿,若非我教女不善,她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子不教父之过,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替萋萋受过,还请宸王妃看在我为大周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能饶萋萋一条性命!” 江尚言辞恳切,慈父形象让人无法不动容。 魏姜看着这一幕,忽的笑了一声。 却不是嘲讽和鄙夷,而是觉得有些悲凉。 就连江萋萋这样的人都有父亲护着,可她却…… 她扬起唇角,眼底泛起一抹冷光:“江大人好谋算,你乃大周功臣,如今却给我一个小女子下跪,做足了姿态,又以性命作赌,就是算准了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她虽然有着宸王妃的身份,表面上尊贵无比,可她对朝堂没有功绩,真论起来,她的价值并没有江尚高。 况且江萋萋犯的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女子家的私事,无论朝堂还是百姓,都不会允许她以这个理由杀害一个四品将军。 江尚暗了神色,恭敬地说道:“我绝无此意,只是希望宸王妃能体谅我的一片爱女之心。” 魏姜轻轻笑了。 她倒也不生气,前世她在江萋萋手里遭了那么多罪,若让对方这么轻易就死了,她反而不痛快。 比起要对方的命,她更想和对方好好玩玩。 “江大人如此爱女,令本王妃感动不已,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饶了江萋萋的死罪吧。” 江尚赶紧谢恩:“多谢宸王妃!” “江大人别高兴得太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江萋萋做出此等恶毒之事,若不吃些苦头,岂不让整个大周都学了她的卑劣手段?” “宸王妃说的是。” 魏姜眯起眸子,笑得明媚灿烂:“江大人刚才不是说子不教父之过吗?我认为很有道理,一切都要怪大人没能教导好女儿,所以本王妃想亲眼看看,江大人平时究竟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此话一出,江尚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听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只见他缓缓起身,径直走到江萋萋面前,不等对方反应,一个个耳光接连落下。 第53章 楚景川,我做错了什么吗?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街道,在场的众人都安静如鸡。 江尚发了狠,几十个耳光下去,硬是将江萋萋打得口吐鲜血,竟没有半点要停手的意思。 江萋萋已经被打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爹竟然真的会动手打她,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简直就是将她的尊严按在地上踩。 江尚心中也是不忍,可若不如此,就无法保住江萋萋的命。 直到江萋萋被打到晕厥,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他才终于停手。 “我已教训了萋萋,不知宸王妃可还满意?” 魏姜笑出了声:“江大人果然如传闻般刚正不阿,本王妃佩服,那就将你的女儿带回去吧。” “这次你可要管教好了,若再有下次,别说是你的命,就算是你江家全族的命加起来,本王妃也绝不会再留情。” 江尚行了个礼,赶紧将人把江萋萋抬了回去。 魏姜幽幽地扫了其他人一眼,声音慵懒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还有你们,都给我去官府走一趟吧,人啊,总得吃了板子才会记住教训。” 众人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此时此刻,他们都在心里恨起了江萋萋。 都是那家伙,自己心思恶毒想毁了宸王妃的清白,却还放出谣言把他们当枪使!现在好了,连累他们也跟着一起被打板子! 待所有人被拖走后,侯府门前总算清静了。 魏姜看向胖瘦兄弟,露出笑容:“多谢二位出言相助,不如随我去酒楼共饮?我定要敬二位一杯。” 二人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这小王妃还真打算跟他们喝酒,果真与众不同。 余尧笑吟吟地将两人拎了起来:“喝酒就免了,我还得将这二人领回去,他们敢跑进侯府掳人,一顿罚是少不了的。” 说着他将一个锦盒递给魏姜:“这是宫主让我转交给你的,你刚苏醒,身体难免有些异样,这里面的东西对你或许有帮助。” 事情办完了,余尧等人自然也就离开了。 魏姜收好了锦盒,转身打算回府。 楚景川赶紧拉住了她:“魏姜!跟我回王府吧。” 魏姜冷漠地抽回了手:“从前我在王府时,你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外面,如今我顺你的意给你腾了地方,你倒想让我回去?” “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们已经是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难道你打算一直住在外面吗?” 魏姜突然笑了。 她转过身来,淡淡地望着楚景川。 她的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戾气和厌烦,反而柔和温婉。 好像变成了前世的魏姜。 “楚景川,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今日难得有空,不如你为我解个惑?” 楚景川自然乐意,声调都高了不少:“你想问什么?” “我们是青梅竹马,从记事起就在一起,从前你待我很好,即便没有男女之情,总有兄妹之谊,那时的你会与我说笑,更会护着我不让别人欺负,所以我喜欢你,一直追着你跑,可为什么后来一切都变了呢?” 楚景川愣住。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对方变了态度,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转变态度。 “魏姜,我……” “你以前从来不会叫我魏姜。” 魏姜打断了他的话,笑容逐渐变得苦涩起来。 楚景川这才逐渐想起。 从小到大,他一直叫的是姜儿。 魏姜自认为自己的心思还算敏锐,所以她一早就知道楚湛对她的心思,同样,她也感受得出楚景川对她的感情。 以前,这个人明明是喜欢她的。 只是后来他喜欢上了江萋萋。 “我想不明白的是,即便你爱上了其他人,我们不还是朋友吗?为何你那般厌恶我?将我视作敌人,甚至不惜贬低我,将我的尊严摧残得丝毫不剩?就好像我是天底下最卑劣肮脏的人。” “楚景川,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句话一出,楚景川顿时慌了。 不……不该是这样的,魏姜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是青梅竹马,她是他捧在手里拼命想要呵护的人。 他的姜儿是大周最灿烂的小太阳,她像一朵永远盛开的向日葵,永远有一双治愈的笑眼,从来不会感到挫败,她是这个世上最纯净最美好的姜儿。 她不该露出这样的神情,好似被磋磨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姜儿……” 楚景川张着嘴,强烈地想要挽回,可嗓子里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魏姜笑着摇了摇头:“罢了,这些和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楚景川,无论你是为了什么对我转变了态度,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江萋萋,就请不要再来招惹我,我早已不是那个将你看作全世界的魏姜。”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说完这句话,魏姜决绝地离开了。 楚景川站在原地,心脏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食。 “为什么……我明明是想要一生呵护她的,为什么我会做出那些事?” 他突然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一些模糊的画面与记忆交缠在一起,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我……到底怎么了?” 另一边,魏姜回了侯府,本想直接去自己的院子,却被红芳拦住去路。 “二小姐,老夫人有话想跟您说,请您去一趟前厅。” 魏姜垂眸不语,她刚罚了人家的儿子和孙子孙女,的确该去给个交代。 前厅里,老夫人疲惫地按揉着太阳穴,整个人透着一股无力。 也不知是被魏冲三人气的,还是被魏姜之前的那番话伤透了心。 “祖母有何吩咐?” 魏姜恭敬地行礼,经过了几天的礼仪指导,她的动作挑不出丁点儿的错漏,可那疏离的态度足够伤人。 老夫人叹了口气,退避了旁人。 “二丫头,你到我身边来。” 魏姜听话地走上前,她的嘴角还有些泛红,是之前被老夫人打出的痕迹。 老夫人心疼不已:“祖母刚才打疼你了吧?” “这些疼痛我早已习惯了,祖母不必放在心上。” 魏姜语气淡淡,她与这位祖母本就才相识几天,没那么深厚的感情,如今已经将话说开,她也没必要再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 老夫人见状也不再拐弯抹角。 “二丫头,你可知道赤泽军?” 魏姜眼神一凝,点了点头:“之前在鬼毒宫时,我虽意识不清,但也听到了宫主等人的对话。” 她之前就察觉出老夫人的气场与众不同,她身边的仆从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更奇怪的是,老夫人虽然是正统嫡出的***,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公主,纵然在朝堂人脉甚广,也不至于到连皇室都忌惮的地步。 而赤泽军的出现,解答了她的疑惑。 “赤泽军是开国皇帝为了稳固皇家的地位秘密培养的一批死士,他们的存在是机密,即使在皇室中,知道的也寥寥无几,几十年前,我的父皇将号令赤泽军的赤羽令交给了我。” 赤泽军代表的是皇室权威,一旦拥有了赤泽军,即便是皇帝来了,也得恭敬低头。 若皇帝不仁,便可凭借赤泽军将其推翻,另立新君。 老夫人将令牌取了出来,放到魏姜的手中。 魏姜怔住:“祖母这是何意?” 老夫人道:“我年岁已大,是时候该为赤泽军寻一个新主人了,然而我教养不善,你的父亲是什么货色你也看见了,魏琼华和魏冉均更是指望不上的玩意儿,唯独你……” 老夫人眸中闪过柔光:“你是所有后代中,最像我的,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继承人,成为赤泽军的新主人。” 魏姜有些讶异,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将如此重要之物交给她。 “可我不是皇室中人。” 老夫人笑道:“不是皇室中人又如何?你的胆识和野心我都看在眼里,之前是我想错了,总觉得你受尽委屈,定需要细心爱护来弥补,可今日种种让我明白,你想做的并非是金尊玉贵的千金贵女,而是执掌权势的上位者,你需要的也不是我的保护,而是我的助力。” 一个宁愿忍受非人折磨也要成为毒母的人,其决心根本不容旁人质疑。 她由衷欣赏对方的坚韧。 之前她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现在终于找到了。 魏姜眯起眸子,心思百转千回。 若是有了赤泽军,她是不是可以将周阙……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魏姜的心思,老夫人突然补充了一句。 “赤泽军的存在是为了保证周姓皇室的地位,所以赤泽军有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如何,都不得杀害周姓皇族。” 魏姜一怔,心中泛起一声冷笑。 “孙女明白了,多谢祖母,孙女定不负祖母期望。” 老夫人摆摆手:“你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魏姜福了福身,转身离开前厅,随后红芳走了进来。 “看来老夫人真的很喜欢二小姐,竟连赤泽军都交给了她,可老奴怎么不知,赤泽军是由赤羽令号令的?” 老夫人笑而不语。 她的确有意让魏姜成为她的继承人,也很欣赏对方的实力和决心,可她在权势争夺中混迹多年,怎么会这么轻易将底牌交出去? “以后,你们就听她的号令行事吧,那丫头的心太野,为了变强,竟然跟鬼毒宫有了牵扯,谁也说不准她以后会不会被鬼毒宫牵制,有赤泽军在,起码能护住她。” 红芳不解:“可二小姐到底不姓周,您就不怕她做出有损皇家利益的事?” 老夫人平静地抿了口茶,眼眸柔和,看起来慈眉善目。 可下一秒,她的双目中泛起了强烈的阴翳。 “红芳,盯着她,倘若她对周姓皇族有异心,杀了她。” 第54章 我们是叔嫂,应该保持距离 另一边,魏姜回到了苍南斋,红岚和凌疏正在门口等她。 凌疏着急地跑了过来:“王妃!您没事吧?老夫人有没有罚您?” 外面的动静她刚才都听说了,气愤的同时也心惊,毕竟她家王妃可是把魏侯都关进祠堂了,就算老夫人再怎么疼爱这个孙女也难免会心生不悦。 魏姜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的余光扫了眼一旁的红岚,红岚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简直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魏姜回了房间,很快又出来了,她打开一个药瓶,将药散涂抹在红岚的手臂上。 “先前在鬼毒宫,我意识不清,伤了你,抱歉。” 胜邪剑的剑气非同寻常,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所以这么多天了,红岚的手臂还在渗血。 红岚愣了愣:“二小姐不必自责,只是小伤而已,况且保护二小姐是奴婢的职责。” 魏姜抿唇不语,很快为对方处理好伤势,说道:“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二小姐请吩咐。” “我身边这个叫凌疏的丫鬟,想劳烦你帮我调教一番。” 此话一出,凌疏和红岚皆是一愣。 凌疏当场红了眼眶:“王妃!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魏姜懒得理她,语气淡淡:“你武功高强,想必也看得出来,凌疏虽是个丫鬟,却天生是个习武的料子,只在我身边当个丫鬟未免太暴殄天物,若是能由你调教一番,未来不可限量。” 红岚立即清楚了对方的意思。 魏姜是想让凌疏加入赤泽军。 “奴婢明白了,定不负二小姐所托。” 魏姜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凌疏回了房。 凌疏依旧红着眼睛:“王妃,您为什么要让奴婢习武啊?” 她只是一个丫鬟,只能伺候主子的起居,练功习武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因为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魏姜道。 凌疏一脸不解。 “祖母将她身边的人都交给了我,表面上我拥有了一批不小的力量,可谁也说不准那些人究竟是忠于我还是忠于祖母,倘若她们忠于祖母,就相当于在我身边安插了无数的眼线,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们的监视中。” 她和祖母才相识多久?对方却愿意将赤泽军这样强大的力量交给她。 难道真的是祖母疼爱她疼进了骨子里? 她还不至于这么天真。 这个赤羽令是否真的能号令赤泽军,也未可知。 可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起码明面上赤泽军是能为她所用的,她自然得好好利用她们的价值。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需要赤泽军里有一个彻底属于她的人。 魏姜看向凌疏,眼神认真:“这个世上没有我能信任的人,唯独你,我还能信上三分,我并不缺少伺候人的丫鬟,但我缺一个心腹。” 凌疏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她抓住了对方话里的重点。 “奴婢……是您唯一能信任的人?” “是,除了你,其它人我一概信不过。” 话落,凌疏的眼里立即有了光亮。 “奴婢知道了!无论王妃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绝无二话!既然王妃想要一个心腹,奴婢便成为您的心腹,绝不让王妃失望!” 凌疏弯着一双狗狗眼,看起来很高兴。 魏姜愣了愣,一时没明白对方在高兴什么。 “行了,你下去吧,我有些倦了。” 凌疏刚准备走,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了半晌才试探地问道:“王妃,您方才可看见湛公子了?” 楚湛? 魏姜一愣:“他不是之前就外出了吗?” “其实湛公子前两天就回来了,一直在王府。” 原本这事轮不到她一个丫鬟多嘴,可她知道湛公子和她家王妃的事,湛公子分明是喜欢她家王妃,甚至为了她连皇宫都敢闯。 可湛公子都回来两天了,明知道王妃昏迷不醒,却从未来看望过。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一直不曾出现。 她实在觉得不对劲。 这两个人……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 入夜后,魏姜孤身回到了宸王府。 楚湛喜欢清静,所以他的院子没什么伺候的下人,入夜后更是寂静得可怕。 魏姜轻车熟路地潜入了他的院落,刚推开房门,迎面一把利剑抵在了她的喉咙处。 “阿姜?” 楚湛显然没料到来的会是她,赶紧将剑收了回去,又担忧地查看对方的脖子,生怕自己刚才弄伤了她。 “你没事吧!可伤着你了?” 可话刚说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收回了手,后退两步,明显是在拉开距离。 就连声音也冷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 这套变脸小连招,丝滑得让人叹服。 魏姜不禁笑出了声,眯着双眼饶有兴趣地盯着对方。 “听凌疏说你前两日便回来了,怎的不来看我?莫不是外出了一段日子有了新欢,便将我这个旧爱给忘了?” 楚湛沉了脸色:“莫要胡说。” 还是这般正经。 魏姜来了兴致,一步步逼近对方,扬着小脸,双眼弯弯,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动人。 “明明我们年岁相仿,你却比我高这么多,真是不方便。” 楚湛没听出这句话的意思,此刻他们二人的距离太近,能清晰地闻到对方特有的草药香。 他立即克制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沉沦。 “有何不方便?” 魏姜微微一笑:“自然是接吻不方便。” 紧接着,她眼神一凝,语气带了点命令的意思。 “把头低下。” 鬼使神差的,楚湛听话地低下了头。 下一秒,魏姜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柔软的双臂抱着他的脖子,细碎的喘息声淹没在情欲中。 楚湛有些懊恼,这个人总是这样,轻而易举便能勾起他的欲念,偏偏他每次都会沉浸其中,无法自抑。 若是之前,他必定会加深这个吻,即使对方哭着求饶也不会停下。 可这次,不行。 突然,楚湛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 魏姜没反应过来,一时不稳摔在了地上,额头正好磕到了一旁的桌案。 她还没回神,对方冰冷的声音便传入耳边。 “你既然已经嫁给了我兄长,是我的嫂嫂,便该与我保持距离,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做了,若没有重要的事,你我也不必再见。” 楚湛在说这番话时,表情十分难看,这对他而言与剜心没有两样。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对方的心里只有他兄长。 他希望自己也能在对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而不是哪天腻了就随手扔了。 这句话一出,房间里陷入了许久的安静,魏姜一直没有反应,只是垂着头,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几滴鲜血从脸颊滑落,在地上留下刺眼的痕迹。 楚湛这才发现对方的额头在流血。 他慌了神,立即上前为对方查看伤势,不料却被对方躲开。 魏姜后退了两步,再次抬头时,脸上已没了表情。 “是我逾矩了,你我本就只是叔嫂的关系,的确不该如此亲密,我会如你所愿,以后,我们不复相见。” 说完,魏姜决绝的离开了。 她面无表情地擦掉血迹,平静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果然,楚湛还是做出了跟前世一样的选择,再一次疏远她,与她成了陌路人。 只是一个排解寂寞的消遣而已,没了就没了,不必在意。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江萋萋身边的丫鬟跑来了宸王府。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买通了小厮,同意带她去见楚景川。 刚一见到人,她立马跪了下来。 “宸王殿下!求您快去见见我家小姐吧,她快不行了!” 楚景川皱眉:“萋萋?她怎么了?” “我家小姐今日当众挨打,本就受了伤,又丢了脸面,心中郁结,便引发了旧疾,求您去看看她吧!” 听到这话,楚景川有些不耐烦:“她发病了就找太医,本王又不会治病。” “我们已经找了太医了,可小姐说什么都不肯吃药,奴婢没办法了只能来求您,小姐是最听王爷话的,您去劝劝她吧。” 若是从前,楚景川在得知江萋萋病了后一定会抛下所有事务赶过去。 可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江萋萋的行径愈发怪异,与他记忆中那个温婉端庄的佳人相去甚远,现在更是连毁人清白这种龌龊事都做出来了,实在令人厌烦。 “她若是不肯吃药就由着她,本王还有公务在身,没空去陪她。” 丫鬟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 来之前她家小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宸王带过去,她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小姐一定会扒了她的皮的! 想到这里,丫鬟重重地磕起头来:“王爷!小姐正是因为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才心中郁结,她已经知道错了,求您还是去看看吧,小姐她最在乎的就是您,若是连您都厌弃她了,她真的就活不下去了,我家小姐毕竟是为了救您才落下的旧疾啊。” 此话一出,楚景川的眼神有了变化。 他与江萋萋初见是在三年前,那时他被人暗算追杀,是江萋萋出现救了他,还因此受了重伤,这才有了旧疾。 他也因此心怀愧疚,慢慢的动了心。 楚景川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去了将军府。 江萋萋猜到他会来,早就躺在床上,装出一副重病虚弱的模样。 她看向楚景川,眼眶里渐渐起了泪花:“景川,你还愿意来看我?” 楚景川到底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见佳人如此,不免有些心疼。 “丫鬟说你不肯吃药?” 江萋萋委屈地落下泪来:“我做出了这种阴毒之事,哪里还有脸吃药,是我对不起宸王妃,也辜负了你对我的情谊,更对不起爹娘,伤了将军府的颜面,我已无颜再活下去,就让我用这条命来赎罪吧。” 江萋萋清楚楚景川的性子,果然,对方看见她懊悔不已的样子,立即将之前的愤怒抛之脑后。 “你也不必太自责,好在魏姜并未出事,你也得到了惩罚,没有人会怪你的。” 第55章 要不要请萨满来跳个大神? 江萋萋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景川,你不要讨厌我好吗?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所以心生嫉妒,一时冲动害了宸王妃,我不是故意的,其他人讨厌我没关系,可我在乎你,若是你也厌了我,我真不知要如何活下去。” 楚景川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你我多年情谊,我怎会厌了你?以后莫要再胡思乱想。” 见此,江萋萋才终于松了口气,娇柔地躺在楚景川怀里。 无人注意到,她眼睛里涌现出强烈的阴狠。 虽然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但她还没有输。 最起码楚景川还是向着她的,只要有这个人的爱护,她在大周依然可以横着走。 “过两天就是皇家围猎的日子了,到时候皇上会带着文武百官前去圣平山庄,景川也带我去好不好?”江萋萋突然说道。 原本往年的围猎她都在受邀之列,可这次却迟迟没有收到旨意。 皇家围猎是大日子,所有名门贵女都会前往,若唯独她被落下,还不知道外面要怎么嘲讽她。 再加上今日的事,外界都认为她和楚景川已经破裂,那她就偏要让楚景川带着她,她得告诉所有人,她依然是楚景川心尖上的人。 楚景川并未多想,反正往年也是和江萋萋一同前往的。 “好,我带你同去。” ……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皇家围猎的当天。 魏姜一早就接到了圣旨,所以也跟着一同到了圣平山庄。 “魏姜!这里!” 刚下马车,周涟遗便在不远处朝她打招呼。 “你是头一次参加皇家围猎,或许会有些陌生,不用担心,跟在本公主身边就是。” 周涟遗一副自来熟的模样,魏姜有些不解。 她和这人的关系有这么好吗?这人对她似乎还挺上心。 魏姜并不知道,此时的周涟遗已经将她列为重点保护对象。 虽然二人相处不多,但周涟遗见过从前的魏姜。 最大的印象就是娇软柔弱,好欺负,性子也软,被其它千金贵女们排挤嘲讽也不生气。 活脱脱一个软柿子! 从前她们是陌生人,她不好多管闲事,可现在不同了! 既然知道了魏姜是她的救命恩人,那就是她的人!绝对不能被别人欺负了! “现在时候还早,山庄里摆了宴席,你舟车劳顿肯定累了,我先带你过去休息。” 说着周涟遗便拉着她往山庄内走。 这时,另一辆马车在她们不远处停了下来。 二人不由得看了一眼,这一看,二人的脚步都顿住了。 那是宸王府的马车,只见楚景川和江萋萋一起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楚景川牵着佳人的手,温柔又亲昵,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周涟遗的脸色霎时就黑了。 她听说了前两日发生的事,愤怒于江萋萋的卑劣阴毒,所以这次皇家围猎并没有邀请江萋萋。 谁知这人竟然跟宸王一起来了。 还有这个宸王!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个女人可是想害他的王妃诶!他居然还大张旗鼓地和这个害人精在一起? 他到底有没有顾及过魏姜的感受? 周涟遗担忧地看向魏姜,果然,魏姜在看到这一幕后表情当场冷了下来。 然而周涟遗误会了,魏姜在意的并不是楚景川和江萋萋,而是另一个人。 楚湛。 这次皇家围猎,他也在受邀之列,是和楚景川一起来的。 楚湛自然也看到了魏姜,他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同样和他僵在原地的还有一旁的楚景川。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魏姜,以往的皇家围猎并不会邀请魏姜参加。 他立即松开了江萋萋的手,想要解释。 “姜……” 可下一秒,魏姜直接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不是要带我去宴席吗?走吧。” 说完,她转身和周涟遗离开了此地。 殊不知,她这一转身,直接伤了两个男人的心。 楚景川:她定是见我与萋萋在一起,所以生气了。 楚湛:她是不是还在为那天我说的话生气? 几人一前一后到了宴席上,周阙正坐在主位。 “参见皇上。” 原本还百无聊赖的周阙看到魏姜出现后立即来了精神。 可当他看到楚景川和江萋萋后,眼神泛起了一层寒光。 几人正要入座,这时周阙开了口。 “宸王妃,坐到朕身边来。”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别说大臣们傻了,就连魏姜也一头雾水。 周阙是不是疯了?他在说什么? 周涟遗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眼睛都快瞪出火星子了。 皇兄!你要不要看看场合再说话啊! 皇帝身边的席位要么是给皇后要么是给宠妃,最不济也还有周涟遗这个最受宠的公主。 怎么能让一个王妃坐过去? 这像话吗! 可周阙偏不在乎,双眸半眯着,带有压迫感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魏姜。 “宸王妃没听到朕的话吗?” 魏姜皱了皱眉头。 按理来说她的席位应该在楚景川旁边,可这人跟江萋萋难解难分,她若是坐过去,怕是隔夜饭都得被膈应出来。 可坐在周阙身边…… “……” 她怕自己忍不住捅对方。 魏姜正想着要怎样回绝,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只见楚湛正死死地盯着他,脸色明显不好看。 不知为何,魏姜鬼使神差地往周阙的方向走去,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周阙身边坐下了。 周阙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将自己桌案上的吃食都放到了魏姜面前。 “赶了这么久的车定是饿了,多吃些。” 周阙笑得灿烂,直接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 谁不知道他们这位皇帝是最阴狠毒辣的角色,阴晴不定,喜怒不明,少有的几次笑容都是在想着如何夺人性命。 现在居然笑得这么阳光灿烂? 中邪了吧!要不要找萨满来跳个大神啊? 魏姜眉头紧皱,从上次这人召她进宫用膳开始,她就觉得这人不对劲,现在好像更严重了。 她不知道周阙在打什么主意,只能默默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周阙看到她嘴角的碎屑,不禁笑出了声:“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吃得到处都是?” 下一秒,他凑了过去,轻轻擦拭起魏姜的嘴角。 楚湛、楚景川:“!!!” 周涟遗:“……” 众大臣:卧槽! 第56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这下子,就算是傻子也看明白了。 他们的这位皇帝陛下分明是在抢女人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楚景川。 楚景川的脸色自然不好看,这人之前和他抢江萋萋,不惜赐婚也要将他们拆散。 现在又要跟他抢魏姜? 是当真不将他放在眼里吗! 魏姜扭头看了看周阙,又看了看楚景川和江萋萋。 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周阙定是看见楚景川和他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心里不痛快,所以假意和她亲近,想让那两个人也不痛快! 这三个人要玩爱恨情仇,把她拉进去作甚? “有劳皇上挂怀,这种小事臣妇自己来就好。” 魏姜往旁边挪了一步,显然是不想和周阙扯上关系。 可周阙丝毫不在意,依旧笑意盈盈:“不妨事,举手之劳,朕不介意。” 可我介意! 魏姜深吸一口气,被这么多目光死死盯着,她现在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她得出去透透气。 “臣妇想出去走走,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不管周阙答不答应,起身便往外走。 她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刚要松一口气,突然一个身影从身后压来,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捂住她的嘴将她抵在了墙角。 魏姜抬眸一望,楚湛放大的脸映入眼帘。 正当她疑惑对方怎么在这里时,楚湛的声音像刀子般朝她刺来。 “你何时与周阙那般亲密了?” 魏姜愣了一下,紧接着冷着脸将人推开:“我和谁亲密,和你有关系吗?我们的关系只是叔嫂,轮不到你过问。” 楚湛慌了神:“我那天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魏姜冷笑了声:“你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还不至于蠢到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既然你要划清界限,我成全你,男女授受不亲,麻烦小叔以后离我远一点。” 魏姜不想再与此人有任何牵扯,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受不了对方的突然亲近又突然远离。 她转身就想走,却被楚湛死死地攥住了手腕。 他将她拉了回来,双手紧靠墙上,将她全然环住,以一种禁锢般的姿势让她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你这么急着走是想去哪儿?是想回到周阙身边吗?” 楚湛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将所有怒意全部释放出来,明明是夏至,却因他的情绪温度骤降。 魏姜抬着眼眸,嘴角扯出一个挑衅的冷笑:“是又如何?” 话音刚落,唇瓣突然覆盖上了一层温热。 牙关被强硬地撬开,炙热的呼吸缠绵在一起,好像拼了命地要染上对方的痕迹。 魏姜被吻得身体发软,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怒意如同火焰,随着每一次深吻,越烧越旺,几乎将她整个包围,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二人的情欲都被挑起,楚湛抑制不住作乱的手,慢慢在对方的腰肢上游走,轻车熟路地探入衣内,触碰到了那片柔软。 魏姜猛然清醒过来,狠狠地将人推开。 “不要再碰我!” 情欲还未消退,魏姜的脸上一片潮红,但眼神却覆上了一层冰霜,冷得吓人。 “这种事,我不想再做了。” “是不想做,还是不想和我做?”楚湛冷声质问。 魏姜扬起苦涩的笑脸:“有区别吗?我和你是叔嫂,应该保持距离,这不是你说的吗?” 楚湛哑口无言,他看着对方白得泛粉的脖子,突然低头咬了上去。 魏姜大惊,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楚湛只是赌气似的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吻痕。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居然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 “走开!” “我出来得够久了,该回去了!” 这次魏姜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开了,只留下楚湛独自待在原地。 他无力地靠在墙上,眼眸中满是抒发不出的欲望。 他好想在魏姜的身上留下更多的痕迹,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他想将这个人关起来,戴上锁链,让她一次又一次承受自己的爱意,永远只看着他一个人。 这样的想法,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我……是不是疯了?” 等魏姜回到宴席上时,围猎已经快开始了。 周涟遗见她捂着脖子,不解地问:“你脖子怎么了?” 魏姜干笑了两声:“被虫子咬了,有些痒。” 楚湛那个混蛋,留下这么明显的吻痕,当旁人是傻子吗?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脖子抓破,免得招来麻烦。 周涟遗太单纯,并未多想:“狩猎快开始了,等会儿咱们同行吧。” 魏姜笑了笑:“可我不会骑马,恐怕参加不了狩猎,公主自己去就好,不必担心我。” 她一个私生女,别人连宴会都不会带她,更别提骑马射猎了,这么多年的皇家围猎更是从未邀请过她,自然也没机会学习骑马。 周涟遗这才想起这茬,有些懊恼:“没关系的,我可以教……” “朕可以教宸王妃骑马。” 周阙打断了自家妹妹的话,笑吟吟地出现在魏姜身后。 这下子,周遭的目光再一次聚了过来。 楚景川见状,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他一把将魏姜拉至身后,将她与周阙隔开。 “不劳皇上费心,臣的王妃,臣自己会教。” 周阙眯起眸子,笑问:“朕记得往年围猎,宸王都是与江家小姐一起,想必今年也是一样,你恐怕没有闲工夫教宸王妃骑马吧?” “我……” “没关系的,我可以和景川一起教宸王妃骑马,对吗景川?” 江萋萋突然走了过来,亲昵地挽住楚景川的手臂,笑得温柔又端庄。 楚景川眉头微皱,他原本想让江萋萋自己去围猎,他陪在魏姜身边,可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周阙听到这话不禁笑了,自己的夫君和红颜知己卿卿我我,魏姜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和他们待在一起? 果然,魏姜冷冷地回绝了。 “我不敢搅了王爷和江小姐的兴致,二位自便就好,无需理会我。” “姜儿!” 魏姜没给对方挽留的机会,转身就走。 周阙心满意足地跟了上去。 二人共骑一匹马,周阙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周阙带着她进了无人的林子。 魏姜看在眼里,直到四周无人后,她冷冷地开口:“这里已经没有人了,皇上不必再做戏了。” 第57章 别叫我小叔 周阙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了声:“宸王妃觉得朕在做戏?” “难道不是吗?”魏姜反问:“皇上今日举止怪异,难道不是故意报复宸王和江小姐?恕臣妇直言,皇上与那两位的爱恨情仇臣妇不想多管,更不愿掺和其中,臣妇也不是你们纠缠的一环,请不要将我牵扯进来。” 经过了前世的种种,她早已明白了周阙的本质。 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次亲近,必定都带着某种目的,为达目的,他什么都能做出来,甚至不惜伤害无辜的人。 以他前世对江萋萋的痴迷程度,随时有可能将她杀了讨佳人欢心。 现在却对她这般示好,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周阙饶有兴趣地眯起了双眼:“在宸王妃眼里,朕就是这么幼稚的人?” 魏姜反而笑出了声,回头望着对方。 她唇角微扬,好似带着笑意,眼神却十分冰冷。 “皇上的意思是臣妇弄错了?那皇上今日待臣妇如此亲密,是什么原因?难不成是看上了臣妇?” 魏姜的眼眸漆黑平静,好像一片幽潭,能无声地将人溺毙。 周阙望着这双眼睛,突觉心中一阵悸动,他玩味地勾起唇角,故意拉近了距离,好似在蛊惑对方。 “倘若朕说是呢?” “周阙,你当我是傻子吗?” 这是魏姜第一次对他直呼其名,反倒让周阙怔了一下。 魏姜的脸上已经不见笑意,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层冰霜包裹,让人无法靠近。 “你难道忘了?是你亲自为我和楚景川赐了婚,如今却说看上了我?你觉得我会信?还是说,你有喜臣妻的嗜好?” 上辈子周阙对她做过的事,她历历在目,就是化成灰也不会忘。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那种毫无底线的玩弄,让她恨透了这个人。 她宁愿相信世界在下一秒崩坏,也绝不相信这个人会看上她。 “周阙,我也是你的子民,不是你随意玩弄的玩偶,无论你是想借我激怒楚景川还是真的发了邪对我产生了兴趣,都跟我无关,请你大发慈悲,别再折腾我了。” “魏姜,我……” 魏姜不想再跟这个人废话,索性用银针激了马。 骏马长啸一声,直接将周阙扔了下去,紧接着扬长而去。 周阙当场怔住,反应过来后神色大变。 “这个疯女人!她不是不会骑马吗!” 正如周阙所说,魏姜的确不会骑马,她只是想离对方远一点,所以才出此下策。 眼看着骏马越跑越快,魏姜的嘴角已经开始泛白。 现在……怎么办? 要不直接摔下去?反正她成了毒母,治愈能力很好,就算受伤了也能恢复。 魏姜深吸一口气,敢想敢干。 就在下一秒,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揽住她的腰将她从马背上救了下来。 二人倒在地上,两具身体贴合在一起,清晰地听到彼此因紧张而加速跳动的心。 魏姜还未回神,楚湛愤怒的斥责就已落下。 “魏姜!你是不是疯了!竟然直接从马背上往下跳!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若是受伤了怎么办!” 他一直悄悄跟在暗处,当他看到魏姜用针激马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那种情况若是跳下来,轻则受伤,重则断腿! 她的胆子是用牛做的吗!这么大! 魏姜这才反应过来,当场黑了脸:“我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犯不着小叔来担心。” 说着她挣脱了怀抱,起身就想走。 楚湛却一把拉住了她,强硬地将她按在地上。 “你干什么?” “你受伤了没看见吗?” 楚湛抓住她的手臂,袖子被划破,浅浅的血痕渗了出来,应该是刚才跳下来的时候被磨伤的,好在伤口不深。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覆盖上来。 魏姜当场怔住,她看见对方正低头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柔软的触感轻轻扫过肌肤,让她的心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一刻,四周安静得出奇,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楚湛处理完伤口后,开始为对方包扎,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件至宝。 直到他看见对方怀中那块熟悉的寒血玉。 她还将这东西随身带着? 楚湛的脸瞬间黑了,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加重。 “嘶——” 魏姜吃痛,有些埋怨地皱起眉头:“你是在给我处理伤口还是想借机疼死我?” “你还会怕疼?我还以为你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 楚湛的语气有些阴阳,魏姜自然听出来了。 她冷笑一声,起身便走,动作决绝又果断。 楚湛见状反而慌了神,立即攥住对方的手腕。 魏姜连头都没回,声音平静又疏离:“小叔还有事吗?” 楚湛皱眉:“别叫我小叔。” “我们是叔嫂,不叫你小叔叫什么?” 魏姜的每一句话都冷漠得像块冰,楚湛已经被折磨得喘不过气。 他不开口,却也不肯放手,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魏姜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明明是他要划清界限,却又总是接近她。 过了许久,楚湛终于开了口,却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你还将兄长的寒血玉带在身上?” 魏姜没听出对方话中的意思,说道:“自然,这东西现在对我很重要。” 她从纳兰云术那里得知,她之所以能在虫窟里坚持下来,全靠这块寒血玉蕴养命脉。 即使她现在已经成了毒母,但状态还不稳定,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突然失控,所以必须随身带着寒血玉。 可这番话在楚湛这里就十分刺耳了。 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也握得越来越紧,几乎要将人的骨头捏碎。 魏姜不解地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紧接着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头。 她凑近了两步,弯起双眼饶有兴趣地盯着对方。 “话说回来,你送的脚镯我还挺喜欢的,一直戴在身上从未离身,既然你要和我划清界限,我再戴着这种东西也不合适,不如将它摘下来还给你吧?” 第58章 他原来在吃醋 “你敢!” 楚湛瞬间动了怒,力道加重,直接将魏姜的手腕勒出了红痕。 魏姜却并不觉得痛,反而笑意更深。 她总算知道这人为何突然疏远她了,原来是因为这块玉。 也就是说,楚湛并非决心与她划清界限,只是单纯地吃醋了,所以在闹别扭? 之前的阴霾顷刻散去,她一步一步逼近对方,双臂环住对方的脖子,玩味地笑了起来。 “我若是摘下来了,你打算如何?” 楚湛抿了抿唇角,他看出了对方是故意在撩拨他,恶劣至极。 可他还能怎么办?从一开始,他就被这人吃得死死的。 他瞬间泄了气,无力地将头埋入魏姜的脖颈间,声音闷闷的,像是受尽了委屈。 “不许摘……” 纵然这人一直带着兄长的玉,纵然这人的心中一直放不下兄长。 可她同样也戴着他送的镯子。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在这个人的心里,已经能与兄长相提并论了? 魏姜轻轻笑着:“你送的东西,我自然是要戴到天荒地老的。” 楚湛好哄得很,听了这话,之前的不甘与醋意瞬间如云烟消散。 他紧紧地搂着怀中人的细腰,薄唇轻轻扫过对方的脖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复研磨着同一个地方。 魏姜看着对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并一点点向下蔓延。 她的眸子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楚湛的欲望十分直白,像只野兽般,对猎物毫不留情。 偏偏他又受不得撩拨,轻轻一碰便红了耳朵,明明想要克制,却又拿自己的欲望毫无办法,只能一边清醒一边沉沦。 虽然矛盾,但还算有趣。 魏姜忽然弯起笑眼:“我还有个地方也受伤了,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吗?” 楚湛立即担忧起来:“何处伤着了?” 却见魏姜樱唇微张,露出了咬破的舌尖,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唇角,妖异且诱人。 “这里,流血了。” 楚湛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别开了脸:“别闹!” 魏姜却不肯放过他,她挑起对方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并一点点将脸凑近,暧昧的气氛融进了空气中。 “我受伤了,你不帮我处理伤口吗?就像刚才那样?” 楚湛呼吸一滞,望着那片殷红,喉结滚动了一下,向来沉静墨黑的瞳孔,此刻欲望翻滚。 想要得到的念头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狠狠地搂住面前的人,正想要吻下去,却听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魏姜!” 是周阙找来了。 楚湛赶紧放开了怀中的人,有些懊恼地坐在地上,将整个脑袋都埋入臂膀中。 相较于他的无措,魏姜则显得悠闲许多。 她慵懒地倚靠在树旁,笑得意味不明:“皇上来得真巧。” 周阙并未看见他二人的亲近,立即冲到魏姜面前,满脸担忧:“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臣妇没事,多亏楚湛及时赶到,将臣妇救了下来。” 周阙这才看见旁边还有个人,他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 二人的眼神都带着冷意,空气中涌动着刀光剑影。 直到魏姜开口打断:“我身子娇弱,果然是不适合骑马的,先回去了。” 周阙立即跟了上去,却见楚湛在坐在原地。 “你不跟上吗?” 没等楚湛回答,魏姜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说道:“他现在只怕不太方便起身,就让他在这里冷静一会儿吧。” 说着,她用余光扫了一眼楚湛,好似故意的一般,笑得挑衅,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湛气得差点咬碎了牙。 “这个混蛋!” 走出林子时,魏姜正好遇到了楚景川和江萋萋。 二人共骑一匹马,相谈甚欢,俨然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 尤其是江萋萋看见她出现后,立即娇羞地抱住楚景川的腰,亲昵得仿佛夫妻一般。 赤裸裸的挑衅,毫不掩饰。 周阙本以为会在魏姜的脸上看到悲伤或失望的表情,都已经准备好上前安慰了。 谁知魏姜竟直接从那二人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脸上的表情更是未有一丝波澜,仿佛压根没看到他俩。 周阙讶异地挑了挑眉:“你不生气?” 魏姜反而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一时都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直到顺着对方的目光,才看到了那对‘卿卿我我’的璧人。 她觉得好笑:“你在街上看到一对不熟的男女亲热会生气吗?” “自然不会。” “那你为何认为我会生气?” 她前世的确深爱着楚景川,甚至爱到没了自我,甘愿受尽委屈。 可如今的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情情爱爱对她而言早已不再重要。 她要做的事很多,没功夫把精力浪费在男人身上。 魏姜的坦然让周阙愣了神。 他一直以为对方应该是个娇软柔弱的小姑娘,像个白面团子般,软乎乎的,必须被人保护。 可现在看来,似乎这人和他印象中相差甚远。 倒是……挺有趣的。 周阙不由得加深了嘴角,眼神中的兴趣更浓。 这一幕被楚景川看在眼里,他当场黑了脸色,也不顾身旁的江萋萋,直接下了马朝魏姜的方向跑去。 他拉住魏姜的手,却见对方的手臂渗出了血迹。 他立即慌了神,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受伤了?” 魏姜抽回了手,语气冷漠:“小伤而已,不劳王爷担心。” “这哪里是小伤!你从小到大是最怕疼的!我去给你叫太医!” 楚景川的担忧都写在脸上,就好像在呵护着毕生挚爱。 周阙觉得好笑:“宸王如此紧张宸王妃,就好像深爱着宸王妃一样。” 楚景川脱口而出:“姜儿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深爱着她!” 此话一出,四周都安静了一瞬。 追来的江萋萋正好听了个清清楚楚,表情霎时变得狰狞起来。 景川什么时候深爱起魏姜来了?他最爱的不一直都是她吗?这才过了多久,就对魏姜动心了? 明明前世魏姜那样放低姿态的讨好,也不见这人有过一次的好脸色。 为什么这一世的轨迹越来越偏了? 此时江萋萋的恨意已经达到了极致,却不得不维持往日温柔的模样,笑着走了过来:“景川,围猎还没结束呢,你不是说要带我拔得头筹吗?我们快去吧。” 得到的却是对方冷漠的回复。 “你不是会射猎吗?自己去就好,姜儿受伤了,我要留下来陪她。” 第59章 倘若他们有夫妻之实 姜儿?竟叫得这般亲热? 江萋萋攥紧拳头,连指甲陷进了肉里都没发觉。 “宸王妃怎的这么不小心?果然是娇惯的身子,只适合在府里娇养着,不该出现在皇家的围猎场上。” 江萋萋面上带笑,话中却带了些怨气。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娇滴滴的女人,轻轻碰一下就受伤,哪有这么娇贵? 无非是作出一副可怜模样,引来男人的心疼。 当初看原着时,她就恶心透了魏姜这个女主。 明明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偏偏那些男人就像中邪了一样,把她当心肝宝贝似的宠着! 所以当她穿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抢走身为男主的楚景川。 做女人本来就应该像她一样,独立果敢武功高强,所以楚景川才会那么快就对她动心,并且死心塌地。 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配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她才应该成为女主! 周阙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眯起眸子:“皇家的围猎场里该出现什么样的人是由你决定的吗?这么大的能耐,下次朕拟邀请名册时是不是应该先给你过目一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江萋萋就算再蠢也听出了对方语气不善。 她当场愣住,赶忙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把嘴闭好,朕不记得将军府的教养有这么差。” 周阙一点也没打算跟她客气,若不是看在江尚的面子上,仅凭此人欺骗他的这一点,就死一百次了。 江萋萋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此时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她不明白,楚景川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周阙都对她变了态度? 明明以前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对方都会无条件地宠着她的! 这种落差太大,她根本接受不了。 魏姜懒洋洋地抬了抬眸子,耐心已经渐渐耗尽:“我说你们三位很闲吗?” 不是正在射猎吗?赶紧走啊,都站在她身边做什么?很碍眼啊。 周阙扬唇笑道:“你受了伤,一个人在此只怕会无聊,朕在此陪着你。” 闻言,楚景川立即挡在魏姜面前,眼里的杀气已经快溢出来了。 “臣的妻子臣自己陪着就好,不必劳烦皇上,也请皇上与臣妻保持距离,以免外界议论。” “朕与宸王妃光明磊落,何惧议论?” “你是天子,自然不惧,可臣妻只是一介女子,人言可畏,皇上就没想过你的随性之举会给她带来麻烦吗?” 二人剑拔弩张,空气中满是刀光剑影。 魏姜已经很不耐烦了,干脆不再管他们,转身就走。 周阙和楚景川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倒是把江萋萋一人留在了原地。 她看着那两个原本该围着她转的男人,此时正缠着另一个女人,心中的妒火终于爆发了。 “魏姜!为什么你偏要抢我的人!他们明明是属于我的!你这个贱人!” 她怒火中烧,并未注意到一个人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你说谁是贱人?” 楚湛的声音幽幽传来,把江萋萋吓了一跳。 看到是楚湛后,她赶紧收起了刚才的狰狞,温柔笑道:“原来是阿湛啊,你听错了吧?我刚才并未说话。” 阿湛? 这两个字从她的嘴里念出来,还真是恶心。 “阿湛怎么在这里?是一个人射猎太无趣了吗?不如我与你一起吧,这样也有个伴,我定会助你拿下头筹。” 江萋萋露出招牌的微笑,就像一朵清而不妖的白莲,圣洁又端庄。 她差点忘了,这个楚湛将来是有大造化的,身份地位不比楚景川和周阙低。 若是能将这个人攻略,她在这个世界依然可以横着走! 可楚湛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他恶劣地勾起唇角,一点点逼近对方。 江萋萋还以为对方对自己感兴趣了,立马娇羞起来。 可下一秒,一道寒光闪过,楚湛的佩剑瞬间出鞘,迅速扫过江萋萋的脸颊。 只是一瞬间,江萋萋的脸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血痕,碎发被剑气削落在地。 浓烈的杀意犹如一座巨山猛地袭来。 江萋萋瞪大眼睛,当场僵住,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感受过这样阴森的寒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殒命! 楚湛冷笑道:“和我一起?你活腻了?” 江萋萋吓得腿软,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死亡离她如此之近。 对方根本就是个疯子!压根不是她能攻略得了的! “阿……阿湛。” “这两个字,不是你该叫的。” 江萋萋赶紧改口:“楚湛……不是!楚公子!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只是因为你是景川的弟弟,所以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楚湛挑眉一笑:“看来你和我兄长的确是情谊匪浅啊。” 说罢,他弯下身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可现在,兄长正跟在魏姜身边,似乎已经忘了你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江萋萋的脸色愈发难看。 本以为对方是来讽刺她的,可下一秒对方的话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我了解兄长,他这个人正直温柔,一定会承担自己的责任,所以无论他爱不爱魏姜,只要对方是他的妻子,他都会给对方应有的尊重,因此才会突然对魏姜这般上心,若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忘记你了。” 江萋萋愣住,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楚湛幽幽地眯起双眸:“不过倘若你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他说不定会对你负责,到时候给你一个平妻的位置,你和他也算有名有分了。” 听到这里,江萋萋恍然大悟。 没错!景川明明是不爱魏姜的,可自从他们成婚后,他对魏姜的态度就变了。 定是因为魏姜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不得不承担一个夫君的职责。 而她和景川虽然两情相悦,到底没名没分,传出去惹外人非议,所以景川才不得不疏远她。 倘若她能进入宸王妃成为平妻,景川定会待她像从前那般。 可……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江萋萋不解。 “我不过随口胡说的罢了,江小姐不必当真。” 楚湛轻笑了一声后,便转身走了。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他收起了笑意,整张脸散发着阴寒的冷气,漆黑的眼眸更是如深渊一般。 “阿姜,既然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兄长,那就让我来帮你一把吧,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缠绵,等你彻底对兄长失望了,是不是就会将更多的视线放在我的身上?” 第60章 他要和江萋萋断绝往来 天色渐晚,前来参加围猎的人们都被安置在了圣平山庄内。 山庄内有一处温泉,位于幽林深处,四周兰花盛开,泉水因此带有淡淡的兰花香气,有安神定智,缓解压力之效。 夜深,魏姜难以安眠,便孤身来到此处。 她褪去衣衫,细嫩的脚尖点了点水面,水汽袅袅升起,如梦如幻,她踏入泉水中,月光倾泻而下,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 忽的,不远处传来细碎的声音。 簌簌—— “谁?” 魏姜沉了神色,定睛望向黑暗中,渐渐的,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我。” 楚湛不知是何时到来的,他就这么站在暗处,光线太过昏暗,因而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声音有些幽冷,魏姜却并未听出异样。 “你……你先出去。” 她有些不自在,毕竟她现在可是光着身子的,四周连个遮挡物都没有,就这么被人直勾勾地盯着,实在有些难堪。 可楚湛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非但没离开,反而越来越近。 魏姜慌了神,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楚湛已踏入泉水中,紧紧地搂住对方的腰,动作强硬,根本不给人反抗的机会。 魏姜怔住,不解地抬着眼眸,却看见了对方眼睛里那翻滚的欲望。 霎时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等等,你该不会是想……” 她的话还未说完,剩下的声音便被吞没进对方的吻中。 魏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二人并非初次接吻,她也早就习以为常,可以往都是她引诱着对方,一步步逼对方沉沦到情欲中,所有的一切都受她掌控。 这次却不同。 她被禁锢着,牙关被强硬地撬开,被迫承受着对方爆发的欲望。 她这才意识到对方的不对劲。 就好像……理智崩溃,彻底陷入了疯魔。 “等等!这里……” 这次魏姜是真的慌了神,就在她以为对方要更进一步时,楚湛却只是将头埋入了她的脖颈处。 “阿姜,你是我的,永远都只能是我的,不要看其他人,只看着我一个,好不好?” 楚湛动作霸道,声音却温柔得不像话,甚至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对这人抱有旖旎的心思,每每入夜,无一不是她的身影。 当他看到这个人和他的兄长亲密谈笑时,他无数次的想要将这个人关起来,让对方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害怕这样的念头,所以一再自抑,拼了命的隐忍。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些念头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他是一个怪物,是一个疯子。 所以他只能选择远离,他怕多看对方一眼,就会失控,他怕自己会做出让对方受伤的事。 可这人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面前,一次次的撩拨,一次次的接近,一次次将他的理智瓦解。 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 他要得到这个人,他要让这个人的眼睛里只剩下他的身影。 为此,即使是用尽手段,变得卑劣,他也不在乎。 魏姜有些愣神,渐渐地,她垂下了眸子,想要安抚对方的手也在半空停了下来。 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她早已不相信什么真情一说。 她曾将自己的爱无保留地交给楚景川,得到的却是万劫不复,如今好不容易能重来,她不敢再赌。 “只维持身体的关系不也很好吗?”魏姜忽然扬起笑容:“除了这颗心,其它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楚湛的眸中尽是苦涩。 可他还想要得更多。 与此同时,楚景川的房内,酒香弥漫。 他半撑着额头,眼里已经满是醉意。 “景川,你从前是不爱饮酒的,今日怎喝了这么多?”江萋萋问。 楚景川不言,脑海中回想着白天魏姜对他的冷漠态度,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儿。 “她……就这么讨厌我吗?连多看我一眼也不愿?” 江萋萋又不傻,立马明白对方说的是何人,瞬间黑了脸色。 “景川,夜深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喝酒伤身啊,我来为你宽衣。” 说着江萋萋就要上手,楚景川突然握住了她。 “萋萋……” 江萋萋心下一喜。 果然,景川还是爱着她的。 然而下一秒,对方的话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 “萋萋,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来往了。” 什么!? 此话一出,江萋萋的五官瞬间僵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景川,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楚景川正了神色,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和魏姜毕竟已经成婚,她是我的发妻,我必须对她负责,可我却一再忽视她的感受与你亲近,让她在外面受尽了议论和嘲讽,是我对不起她。” “既然我娶了她,就不该再与旁的女子有往来。” “萋萋,你是个极好的女子,一定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男子来配,以后我会将你当做妹妹一般,你也早日放下吧。” 他想明白了,他内心深处最喜欢的还是魏姜,都怪他移情别恋才伤了魏姜的心。 好在还不晚,他早日斩断与江萋萋的关系,好好弥补魏姜,他们一定还能回到从前。 此时的楚景川压根没注意到对面之人的表情有多可怕。 她攻略了这么久的男主,怎么突然就要跟她断绝往来了?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说断绝往来就断绝往来,那她这么久以来的努力都算什么! 她只是一个从四品将军的女儿,这些年都是靠着楚景川才能在贵女圈子有一席之地,若没了楚景川这个依靠,以后大周谁还看得上她? 她岂不是又要回到最初,变成一个寂寂无名的普通女人? 不!不可以!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江萋萋攥紧拳头,扭曲的五官满是阴翳戾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愿意成全你,今日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共饮了,定要喝个痛快,咱们不醉不归。” 她一次次地给楚景川倒酒,楚景川也不愿意辜负她。 一杯杯酒下肚,渐渐地,楚景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紧接着便醉倒了。 江萋萋将人扶到床上,眼神阴冷。 “宸王妃的位子本来就该是我的,是你对不起我,那就别怪我了。” 帷幔落下,烛火熄灭。 第61章 魏姜的孩子,是他的 “萋萋猜的果然没错,你真的在我的茶里下了药!这种下作的事你也做得出来?魏姜,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房间里,魏姜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满脸潮红,意识不清。 楚景川则冷漠地站在一旁,眼睛里只有厌恶和嫌弃。 起初他得知魏姜想给他下情丝药时,他还不愿相信,谁知当天魏姜一反常态地求他一同用膳,他留了个心眼,交换了二人的茶水。 紧接着就变成了这幅画面。 他不顾魏姜的渴求,直接将人推开,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可没等他走出去几步,楚湛拦在他面前。 “阿湛,让开!” “哥,你难道又要扔下阿姜去找江萋萋吗?” “不然呢?你知道魏姜做了什么吗?她竟然给我下药!如此卑鄙下作的人!根本不配做我的王妃,我不想再看见她!” 楚湛攥紧拳头,眼底是藏不住的痛苦。 “你们已经成婚四年了,你却从来不愿碰她,外面到处都是她的闲话,她在这宸王府的日子很不好过,你既然娶了她,就该尽夫君之责,她想与你同房何错之有?”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脏仿佛被万剑穿过。 要劝自己的兄长与心爱之人同房,他比谁都痛苦。 可那是阿姜的心愿,他不想让对方失落。 楚景川听到这话却笑出了声,眼里带上了一丝嘲讽:“你既然这么在乎她的感受,不如你替我与她同房好了。” 楚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哥?你疯了吗?” “呵,你对魏姜存的是什么心思,咱们心知肚明,只是她成了我的王妃,你没机会了,所以这些年才一直在外,现在看来,你对她的感情是半点不曾减少。” “反正我也对她不感兴趣,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与她缠绵,如此也算不留遗憾了。” 话音刚落,楚湛立即给了对方一拳。 “住口!就算你不喜欢阿姜,也不该如此羞辱她!” 楚景川擦掉嘴角的血迹,冷笑:“你我本就是兄弟,我从来都是疼你的,既然你想要这个女人,我将她让给你又何妨?你爱而不得了这么多年,难道就甘心放过这个机会?” 他走到楚湛面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恶劣至极。 “她中了情丝药,神志不清,你我身形相仿,声音也相似,若你扮成我的样子,她未必能认出来,你不是不想让她失落吗?那就由你来满足她吧。” 说完,楚景川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楚湛来到魏姜的房间时,她已经将衣衫扯得七零八落。 她双眼迷离地倒在地上,身上冒着热气,眸光生媚。 楚湛赶紧移开目光,将她扶到床上。 谁知下一秒,魏姜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景川……我热……帮帮我,求你……” 楚湛猛地怔住,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阿姜,你看清楚,我是谁?” 然而此刻的魏姜已经神志不清:“景川,你是景川。” 楚湛苦笑出来,他望着这个自己爱了多年的女人,终究还是犯了错。 “对,我是……楚景川。” 他轻抚着对方的脸颊,将所有的温柔都倾注给这个人,最后俯身吻了上去。 二人在欲念中交缠,楚湛一次次地倾述着自己的爱意。 “阿姜,我喜欢你。” 魏姜双眸失神,却还是抱住对方,给予回应。 “我也喜欢景川,我最喜欢景川了。” ……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阿姜有孕了,她很高兴自己有了孩子,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再后来,她被指责偷情,被无数人斥责唾骂。 她真的以为那是楚景川的孩子,所以一次又一次地辩解,但无人信她。 最后…… 那些画面如走马灯一般,顷刻间全部涌入楚湛的脑海。 他猛然惊醒,身上已是冷汗连连。 “又是……梦?” 不……不对,那不是梦。 那一夜与魏姜同房的并不是兄长,而是他。 那个孩子…… 是他的。 顷刻间,钻心的痛苦如洪水般涌来,楚湛的脸扭曲到了极致。 “我都做了什么?” 他假扮成楚景川,趁魏姜神志不清时要了她。 却又事后懊悔,担心对方厌恶自己,再一次选择离开,独留她一人承受那些非议与折磨。 他也是害死魏姜的凶手,同时也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从头到尾,魏姜都被蒙在鼓里。 …… 清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所有房间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出去查看。 这声音,好像是从宸王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魏姜倚在一旁,想看看那人又在闹什么幺蛾子,随后房门就被打开了。 可谁都没料到,从里面跑出来的竟然是江萋萋。 江萋萋衣衫凌乱,看到周围竟然有这么多人,顿时慌了神:“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和景川……” 她急得话都说不清了,可在场的人又不是傻子,看她这副模样,立马就明白了。 这明显就是一夜春宵啊。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这边的动静太大,也惊动了周阙和周涟遗。 众人赶紧行礼:“参见皇上。” 周阙一眼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江萋萋,霎时变了脸色。 “江萋萋,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江萋萋回答,楚景川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眉头紧皱,手捂着头,一身酒气,显然是刚被吵醒。 等他看清眼前的画面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萋萋,你怎么这副模样?” 江萋萋闻言,立马哭了出来:“景川!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此话一出,现场哗声一片。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角落里的魏姜。 魏姜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杯茶,正喝得起劲呢,察觉到周遭的目光,不解地歪了歪头。 “看我干什么?继续啊。” 众人不敢开口,又齐刷刷地看向楚景川。 这下轮到楚景川慌了,瞪大了眼睛质问:“萋萋,你这话是何意?我和你明明什么也没发生!” 第62章 江萋萋在拿清白做赌 楚景川并非提上裤子不认人,而是昨晚他喝得太多,直接失去了意识,连自己是怎么躺回床上的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他对江萋萋做了什么。 可江萋萋听到这话更加委屈了,双眼哭得通红。 “昨夜你心情不佳,我便去你房里陪你喝酒,可你一直喝个不停,最后酒劲大发,竟将我给……这些你全都不记得吗?” 豁!酒后乱性啊! 一言激起千层浪,周遭立即议论纷纷。 魏姜则勾起了唇角,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继续看着热闹。 楚景川顿觉冤枉。 “你胡说些什么?我昨晚的确喝多了,可我根本没对你做出逾矩之事!萋萋,你我相识多年,我从未对不起你,你何故要诬陷我?” 他就算喝得再多,再烂醉如泥,可有没有做那档子事他还是知道的! 见楚景川不肯承认,江萋萋眼底泛起寒意,干脆发了狠。 “你说我诬陷你?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怎会用自己的清白来诬陷你?”江萋萋表情决绝:“你不肯承认,无非是不想对我负责,好,就当我这么多年都瞎了眼,竟看错了你!” “我已被你毁了清白,坏了江家清誉,无颜面对江家的列祖列宗,今日我便以死明志,爹!女儿不孝,只能来世再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了!” 说完,江萋萋面容狠绝,直接朝着墙壁撞了上去。 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只听‘砰’的一声,鲜血飞溅,江萋萋倒了下去。 众人都惊了。 “快叫太医!” 一时间,四周乱成了一团,还好江萋萋只是撞晕了,还有一口气,宫人们赶紧将她带下去疗伤。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开口。 虽然不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江萋萋以死明志,他们自然更相信她的话。 毕竟哪个女人会拿自己的贞洁开玩笑呢? 周阙冷冷地盯着楚景川:“宸王,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好好想想该怎么给朕一个解释。” 说罢,周阙离开了,众人见状,也纷纷散去。 原本魏姜也打算离开,可楚景川跑了过来,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腕。 “姜儿!你听我解释,我和萋萋真的是清白的!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楚景川是真的慌了,其他人的看法他不在乎,但他唯独不想被魏姜误会。 魏姜回以淡淡的微笑:“王爷不必向我解释什么,你与江小姐两情相悦,在大周是人尽皆知的事,你和她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意料之中的,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倘若魏姜发怒失望,楚景川反而能好受些,最起码说明魏姜的心里是有他的。 可此时的魏姜不光毫无反应,反而像个局外人一般,一点也不在乎,这让楚景川难以接受。 “姜儿,你为何一点也不在乎?你生气啊,你骂我啊,就算是拿剑杀了我也好,只要别像这样毫不在意。” 魏姜抽回了手:“王爷的酒大概还没醒吧,尽说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你相信我好吗?我和她真的什么也没发生,昨晚我便同她说清楚了,会和她断绝往来,我喜欢的人是你!” 楚景川一心想要解释清楚,倘若现在不说清楚,他和魏姜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魏姜静静地看着他,竟然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恐惧。 就好像满心满眼都是她,害怕失去她似的。 真有意思,这个曾经厌恶她羞辱她,将她的爱意视作尘埃的人,竟然也会对着她露出这种表情? 魏姜轻轻的笑了,可那笑意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挡在她面前,直接将她与楚景川隔离开来。 “宸王,你有这个闲工夫在这里纠缠魏姜,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你和江萋萋之间的烂事。” 来人正是周涟遗。 周涟遗的脸上写满了厌恶和愤怒,无论江萋萋所言是真是假,这件事已经闹出来了,外界议论纷纷,很快就会传遍大周。 而魏姜这个宸王妃必定会遭受无数的嘲笑和非议。 她都已经能想象到那些人会怎么说了,肯定会说魏姜这个正妻笼络不住男人,楚景川和江萋萋才是天生一对,魏姜这个宸王妃有名无实。 呸! 这对狗男女自己作孽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牵连到魏姜身上。 他们一天不折腾人就不痛快吗? “魏姜,我们走,离某些脏东西远点。” 说完,周涟遗就把魏姜拉走了,生怕晚一步被对方纠缠上来。 等走远了,魏姜才笑出了声:“出了这档子事,我都没生气,公主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周涟遗瞪着她:“我还奇怪呢!你夫君和别的女人苟且,你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软柿子也没有你这么软的吧!”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这种事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就算是个泥人也会有火气。 偏偏魏姜,跟看戏一样! 魏姜笑着摇了摇头:“一看你就没当过男人。” “……废话,我当过男人才奇怪吧。”周涟遗翻了个白眼。 魏姜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男人倘若真的喝醉了,是干不成那档子事的。” 周涟遗愣住:“什么意思?” “看楚景川那个样子,昨夜显然醉得不轻,他既然真的醉了,就不可能跟江萋萋苟且,可江萋萋偏偏衣衫不整地从他房间里出来,还一口咬定楚景川毁了她的贞洁,你说是怎么回事?” 周涟遗呆了又呆,反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江萋萋……在说谎?她在污蔑楚景川?” “没错。” “不是……她图什么啊?那可是她的清白。” 虽说大周民风开放,可对女子来说贞洁和清白依旧是很重要的,若是清白毁了,便会成为大街小巷的饭后闲谈,更会被达官贵人们嫌弃鄙夷,更不会有好人家愿意娶这样的女子。 简直百害无一利啊! 魏姜弯起眸子笑了一声。 最初她也没明白江萋萋图的是什么,可刚才楚景川说,他昨晚向江萋萋提出了要断绝往来,她就明白了。 “因为她想嫁进宸王府,她与楚景川有多年的感情,又是将军府嫡女,若是能进入宸王府,捞一个平妻并不是难事,到时候再将我斗下去,她便是堂堂正正的宸王妃。” 第63章 让江萋萋做平妻 闻言,周涟遗脸色大变:“那你不就惨了吗!” 外界本就一直说江萋萋才是楚景川的心上人,若是她成了平妻,所有人便只会认定江萋萋才是楚景川的妻子。 到时候谁还会把魏姜放在眼里?她必定会彻底成为大周的笑话。 魏姜却摇了摇头:“江萋萋的算盘打得虽好,但她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楚景川明显是不愿意对江萋萋负责的,可江萋萋却一再逼迫他,这种情况下她就算真的进了宸王府,他二人的感情也到头了。” 楚景川之所以对江萋萋一再包容呵护,是因为他爱这个人。 一旦他对江萋萋的感情到头了,那么她就会成为前世的魏姜。 “楚景川好歹也是一个王爷,在权力场上争斗多年,岂会是泥做的?他爱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全天下都送给她把玩,若不爱了,便不会留有一丝情分,对方的尊严,付出,他全都不会放在眼里,甚至不会在乎对方的死活。” 魏姜微微一笑:“我倒是很想看看,这对感情深厚的璧人在一起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周涟遗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她还是担心:“可江萋萋一旦进了宸王府,定会铆足了劲儿膈应你,你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魏姜悠悠地扫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放心吧,她没机会膈应我了。” 另一边,在太医的医治下,江萋萋很快苏醒。 江尚就坐在一旁,见女儿醒了,赶紧关切地问:“萋萋,你怎么样了?头还疼吗?” “我没事的爹。” 江尚这才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突然变了脸色,朝着对方的脸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孽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江尚怒不可遏,他好歹当了几十年的官,岂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这点小伎俩? 宸王为人正直,在百姓中声望极大,对他是赞不绝口,他绝不是那种随意毁人贞洁的人! 况且江萋萋身怀武功,若真要自寻短见,会用撞墙这种蠢办法吗? 这分明都是她的算计! 四下无人,江萋萋也不装了,声音冰冷狠厉:“爹何苦动这么大的火?女儿只是在为自己谋划,何错之有?” “你还不认错?为了嫁进宸王府,你连自毁清白这种蠢事都做出来了!你好歹也是将军府嫡女,何必这般作践自己?” 江萋萋却冷笑起来:“将军嫡女又如何?在上层贵女的圈子里,我的身份平平无奇,即便哪天要谈婚论嫁,我能嫁的也只是那些普通的世家公子!他们哪一个能和楚景川比?” 大周的青年才俊中,属楚景川第一,旁的男子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她既然是穿书而来,又得了数不清的奇遇,那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自然只有男主才配得上她! 她要选就要选最好的,其他人她根本看不上! “若爹的官位能再高一些,我也犯不着为自己纵横谋划,我不怨爹,爹也别碍我的路。” 江萋萋此言无情到了极致,江尚却哑口无言,竟没有一丝辩驳的念头。 江萋萋看在眼里,笑意更冷:“事已至此,没了后悔的余地,若爹不帮我,我就会成为整个大周的笑柄,被无数的非议活活淹死,到时候还会连累整个将军府,爹难道想眼睁睁看着吗?” “你想让爹怎么做?” “去向皇上请旨赐婚,让我进宸王府做平妻。” 江尚攥了攥拳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回大周,若无法为萋萋讨一个名分,她的后半辈子就毁了。 “好,爹答应你,可你也得答应爹,以后不许再胡来!” 江尚疼爱这个女儿简直疼爱到了骨子里,无论什么都愿意为对方做。 他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等他走后,江萋萋翻了个白眼,脸上满是嘲讽和不屑。 “都是蠢货。” 她是三年前穿书的,刚穿来就受到了江尚的无限宠爱。 根据记忆,江尚之所以将这个女儿宠爱得毫无底线,是因为心中有愧。 原本的江萋萋自幼丧母,江尚没了妻子就跟没了魂似的,对这个女儿也不怎么上心,导致外出游玩时,年仅五岁的江萋萋被贼人掳走,卖给了一个商贾人家做丫鬟。 她从小受尽欺负,经常被主人家打骂,直到三年前江尚才寻到了她的踪迹,赶紧派下人去接回。 可就在接她回府的路上,正好遇到了身中埋伏的楚景川。 江萋萋生性纯良,在救楚景川的过程中不慎重伤,再加上她从小被欺负折磨,身子骨太差,当晚就咽了气。 紧接着就是她穿了过来。 江尚心中愧疚,于是把她宠在了心尖上,想要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 而楚景川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也对她事事应允,慢慢的心生情愫。 却不知道他们该愧疚的,该感恩的,都是原本的江萋萋。 她扬唇一笑:“无论如何,宸王妃的位子我都坐定了!” …… 当天下午,魏姜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喝茶,突然周涟遗闯了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魏姜!快……快跟我走!出大热闹了!” “怎么了?把你急成这样。” “是江尚!那老匹夫疯了,竟然跪在我皇兄面前,求皇兄为他女儿下旨赐婚!” 闻言,魏姜愣了一下,紧接着笑出了声。 “这倒的确是个热闹,那就去看看吧。” 此时的亭子里,周阙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致。 周围的大臣们更是屏住呼吸,连气都不敢喘。 “江尚,你再说一遍?” 江尚跪在地上:“求皇上为小女做主,赐婚小女与宸王!” “赐婚?” “小女已被宸王毁了贞洁,若不给她一个名分,她定是活不下去了,她是我的掌上明珠,我实在不忍看到她寻死觅活,请皇上开恩,让小女进宸王府做平妻。” 周阙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前不久他才下旨给魏姜和楚景川赐婚,魏姜因此受了不少讽刺和白眼,若这么快下旨让江萋萋做平妻,是将魏姜置于何地?外界又会冒出多少流言蜚语? 他对魏姜已经很愧疚了,如今又要让她受此等屈辱,他哪里愿意? 可江尚是前朝重臣,又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刚夺位不久,正是用人之际,若失了江尚这个助力,只怕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正当他为难之时,魏姜出现了。 “臣妇也想向皇上求旨,为江小姐和宸王赐婚。” 第64章 我要和宸王和离 魏姜的出现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周阙怔住:“宸王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竟然要他给江萋萋和楚景川赐婚?她难道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迎娶别的女人吗? 她爱楚景川爱到了这种地步?甚至甘愿二女共侍一夫? “皇上,臣妇先前就听闻宸王与江小姐两心相悦,乃天作之合,奈何宸王娶了臣妇,有情人无法眷属,臣妇深觉遗憾,如今二人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臣妇愿意成全他们二人。” 这番话一出,立即激起周遭的一片议论。 魏姜以前的名声并不好,世人都说她痴恋宸王,粗鄙又善妒,实非宸王佳配。 可今日一看,竟是个深明大义,识大体的端庄女子。 此等度量,饶是他们这些男子也比不上的。 周阙眸色复杂。 其实江萋萋就算进了宸王府也是平妻,撼动不了魏姜的地位。 可江萋萋的品行他是清楚的,那女人心思歹毒,什么龌龊事都做得出来,魏姜心思单纯,哪里是她的对手? 他实在不愿让魏姜受这个委屈。 偏偏就连魏姜本人都同意了此事,他还能如何阻止? 周阙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宸王妃愿意成人之美,朕就依你吧。” 魏姜颔首微笑:“还有一件事,臣妇想向皇上求个恩典。” “你说吧。” “求皇上降旨,让臣妇与宸王和离。”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阙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说什么?你要和离?” “没错。”魏姜缓缓地抬起头,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我虽是一介小小女子,却也有自己的底线,我不求自己的夫君有多么金尊玉贵才华出众,只求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夫君必须满心满眼都是我,与我恩爱两不疑,此生我绝不与他人共侍一夫。” 周阙不解:“你既然不愿与他人共侍一夫,又何必要为江萋萋和宸王请旨赐婚?” “宸王与江小姐恩爱情深,我艳羡不已,若因我的缘故毁了他们二人的姻缘,便是我的罪过了,况且我与宸王虽是夫妻,却并无夫妻之情,与其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如成全他人。” 这个宸王妃她在前世就已经做够了,无论是对楚景川还是宸王府,她都没有一丝留恋。 之所以之前不提和离,是因为他们是皇帝赐婚,若刚成婚就和离,便是将皇帝的旨意当作儿戏,只会落人口舌。 况且那时江萋萋和楚景川正是相爱的时候,而她可谓是声名狼藉,一旦和离,她必定会成为外人口中的弃妇,白白给江萋萋腾了位置。 太不划算了。 可现在不同,江萋萋和楚景川私下苟且,这件事纸包不住火,很快就会传遍大周,她若是在此时和离,所有人都会觉得合情合理,并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江萋萋和楚景川身上。 这二人的名声算是毁了,而她,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对她而言,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周阙怔了半晌,还没来得及开口,楚景川冲了进来。 “我不同意和离!” 楚景川拉住魏姜的手,脸上急切又慌乱,哪里还是平时的沉稳。 “姜儿,不要和离好吗?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可以给你,我爱的是你,从此以后绝不会再与江萋萋有半点关联。” 魏姜淡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语气平静:“王爷与江小姐的感情天下皆知,如今你却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王爷是在说笑吗?” “从前都是我的错,我已决心和江萋萋断绝往来,昨天夜里我根本就没碰过她,你相信我好吗。” 魏姜不想再与此人纠缠。 “皇上,臣妇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成全,让我与宸王和离吧。” “不行!本王绝不同意和离!” 周阙见状,冷笑起来:“和不和离,只怕宸王说了不算。” “当初朕感动于宸王妃的用情至深才下旨赐婚,不曾想这才过了多久,你便有了别的女人,既然事情已经闹出来了,你就该对江小姐负责,至于宸王妃,待回京以后,和离的旨意便会赐下。” “谢皇上成全。” 魏姜恭敬地行了礼,临走之前,对着楚景川扬起了一个笑容:“恭喜王爷,终于与江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提前恭祝二位白首不离,早生贵子。” 说完,魏姜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景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双眸写尽了痛苦。 “她竟一丝眷恋也没有,原来……她是真的不在乎我了。” 周阙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给了宫人一个眼神,后者立即让周围的众人退避了,亭子里只剩下他与楚景川。 楚景川面色阴冷:“皇上现在满意了?” 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周阙看上了魏姜,所以巴不得魏姜与他和离! 这人之前为了拆散他和江萋萋,将魏姜赐给他做王妃,如今又为了得到魏姜,亲自下旨让他们和离。 为何偏要与他作对? 周阙淡然地抿了口茶:“和离是魏姜的选择,她若是不开这个口,朕绝不会逼她,与其迁怒于朕,不如想想是谁将你逼到了如今的境地。” 闻言,楚景川的脸色更黑了。 他当然知道。 江萋萋!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他宠了多年的女人,竟然会用这种办法诬陷他! 周阙好歹也是皇家夺嫡的胜利者,怎会看不出江萋萋那点小把戏。 不过他很乐意顺水推舟,正好也让楚景川看清楚,他心尖上的江萋萋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突然,楚景川说道:“我可以让江萋萋进宸王府,但我有个条件。” 周阙示意他说下去。 “江萋萋,只能为妾。” …… 另一边,周涟遗双眼如炬,死死地盯着魏姜。 魏姜觉得好笑:“公主殿下,你都盯了我一路了,倘若眼神能杀人,我现在只怕坟头草都有三米高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的要与宸王和离?” “当然。” “不应该啊!你不是很喜欢宸王吗?居然真的舍得?” 虽说她与魏姜相处不多,但以前经常听到魏姜的名字,大周谁不知道魏姜痴恋宸王,甚至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爱得这么深的人,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魏姜笑得平淡:“就算是再强烈的爱意,在累积了太多的失望后,也是会消散的。” 她终于可以逃离那个让她痛苦了五年的魔窟,现在她只觉得无比轻松。 周涟遗眸子一转,笑吟吟地试探道:“既然你要与宸王和离,以后便可再行婚嫁,那你觉得我皇兄……” 她的话还未问完,突然魏姜停下了脚步。 只见楚湛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看起来已经等了许久。 魏姜弯了弯双眼:“公主先回去吧,我有些话与他说。” 周涟遗并未多想,转身走了。 魏姜来到楚景川面前,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 “你是在等我?” 魏姜本以为对方是听说了她要和离的事,所以专门在此处等她。 正想逗一逗这人,可下一秒,楚湛突然抱了上来。 “阿姜,对不起。” 第65章 圣旨三折叠 魏姜一头雾水:“对不起什么?” 楚湛没有回答,只是缩紧了双臂,好像生怕对方逃走似的。 他垂着眼眸,漆黑的瞳孔溢出了说不尽的痛苦。 他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 前世的种种,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让他刻苦铭心。 包括那天晚上,他对魏姜做的事…… 魏姜察觉到对方的体温在迅速下降,大热的天,他竟冷得像块寒冰。 尤其是双手,甚至有些发颤。 魏姜眉头紧皱,赶紧为对方搭脉。 “你怎么了?可是病了?或是受伤了?” 魏姜眼里的担忧毫不掩饰,可她越是如此,楚湛就越痛苦。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阿姜,如果我做错了事,你能不能原谅我?” “那得看你做错了什么事。” “无论什么事!你都原谅我好不好?” 楚湛有些激动,急切地想得到对方的回答。 魏姜笑出了声:“你当我是活菩萨?” 楚湛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失落地垂下头,紧紧地将对方抱在怀里。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你可以一剑杀了我,但是能不能不要恨我,也不要讨厌我?” 魏姜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就是,可以将我放开了吗?” 楚湛一动不动,像没听到似的。 在魏姜注意不到的角度,楚湛的眼中渐渐染上了一层阴翳。 他已经想起了有关前世的所有记忆,同时也察觉到了这两世最怪异的地方。 他与兄长自幼一起长大,相识多年,以他对兄长的了解,兄长绝不是冷待发妻,不顾家室与其他女子纠缠的无耻之人。 尤其他的妻子还是阿姜。 他记得小时候兄长很喜欢阿姜,甚至将寒血玉当作定情信物赠予阿姜。 兄长是不可能伤害阿姜的。 可后来的兄长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仔细想来,他的变化起始于三年前,也就是江萋萋出现的那一年。 他不认为仅仅是移情别恋就能将一个人改变得这么彻底。 这其中必定有某些他不知道的事。 …… 很快,皇家围猎结束了,众人起程回京。 江萋萋要嫁入宸王府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大周,魏琼华自然是要来恭贺好姐妹的。 所以当魏姜等人走下马车时,便看到魏琼华领着一众千金贵女堵在街上。 “萋萋,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听说了,皇上要为你和宸王殿下赐婚呢!这可真是大好的喜事啊!” 江萋萋一出现,众人立马就围了上来,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路人,阵仗大得吓人。 她得意至极,早在回程的路上,她就给魏琼华写了信,让对方将赐婚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她就是要享受这种被万人艳羡的目光。 魏琼华瞥了一眼旁边的魏姜,嘲讽道:“现在好了,萋萋马上就要嫁入宸王府了,以后终于不用再看某些人自称宸王妃作威作福了。” “琼华,你别这样说,我虽然即将嫁入宸王府,但也只是平妻,魏姑娘依旧是宸王妃。” “哎哟!傻萋萋,就算是平妻也是不一样的,你可是宸王殿下心尖上的人,进府后必定受尽宠爱,后宅的事也肯定都是你来打理,你才是宸王府的女主人,至于其他人嘛。” 说着,魏琼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爱情里啊,不被爱的那一个就是妾。” 话落,四周哄笑不断,所有人都在看魏姜的笑话。 魏琼华更是走到魏姜面前挑衅:“你啊,以后多学着点,看看人家萋萋是怎么当宸王妃的,人家萋萋端庄识大体,多有女主人的风采啊,哪像你,只会拿着鸡毛当令箭,整天把宸王妃三个字挂在嘴边,我都替你害臊啊。” 江萋萋扬起嘴角:“琼华性子直,说话难免不太好听,你别介意,她没有坏心思的。” “我的好萋萋,你对她这么客气什么,等你进了宸王府,可得好好调教一下她,教教她规矩两个字怎么写,省得她到处给你和宸王丢人,若她不听话,你就给她两鞭子,训人就跟训狗一样,都是得吃两鞭子才会听话。” 此话一出,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每个人都面容扭曲,狰狞可怕。 就在这时,一声高呼响起。 “圣旨到——” 众人脸色一变,赶紧跪下接旨。 只见一太监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举起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婚姻之道,贵在两情相悦,和合美满,然世事无常,人心难测,今有宸王妃魏姜,温婉贤淑,才情出众,自嫁入王府以来,勤勉持家,深得朕心及王府上下敬爱,然其与宸王,因世事纷扰,渐生嫌隙,难以再续前缘,遂决定赐予和离之旨,许其重获自由,另觅良缘,自此之后,互不相扰,钦此!” 圣旨一出,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这是……和离圣旨? 魏姜与宸王和离了? 就因为江萋萋要嫁入宸王府? 魏琼华首先反应过来,高声大笑:“和离了好啊!谁要跟魏姜那种女人做平妻啊,岂不是委屈了萋萋?既然和离了,那我们萋萋就是唯一的宸王妃了!” 以后有江萋萋这个宸王妃在,一个小小的魏姜,岂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江萋萋在心中冷笑,她之前就听父亲说了魏姜自请和离的事。 真是个蠢货啊,居然这么意气用事,也不想想她离了宸王妃这个身份还剩下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不想跟魏姜平起平坐,她要做就要做唯一的宸王妃。 传旨太监冷冷地咳了一声:“圣旨还未读完,不可聒噪。” 魏琼华赶紧噤声。 太监拿出下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宁候次女魏姜,才德兼备,温婉贤淑,特封为郡主,赐号‘朝月’,钦此!” “什么!” 众人大惊。 魏姜被封了郡主?她并非皇室,怎能封为郡主? 这一刻,魏琼华和江萋萋的脸色都变了。 魏琼华这个侯府嫡女都没被封郡主,魏姜这个私生女反而被册封了,这不是明着打她的脸吗! 江萋萋更是气得脸都青了。 本以为对方失了宸王妃这个身份,就能被她轻易拿捏,没想到周阙居然给了她郡主的身份! 前世那么多年,周阙都未曾给过她这个待遇! 可更令她晴天霹雳的还在后面。 只见太监又拿出了第三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府嫡长女江氏,才貌双全,仪态万方,与宸王两心相悦,天作之合,特赐入宸王府为妾,钦此!” 第66章 妾室而已,哪有什么婚宴 为妾…… 为妾!!? 霎时间,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是说皇上要为江萋萋和宸王赐婚,让她入王府做平妻吗?为何圣旨是纳妾? 她可是将军府嫡女啊,又与宸王情投意合,怎么看都不应该做妾啊。 江萋萋整个人都傻了,小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肯定是读错了!我乃将军府嫡女,皇上怎么可能让我入宸王府做妾!” 太监笑了一声:“江小姐莫要开玩笑,奴才就是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读错圣旨啊,这道旨意可是宸王殿下亲自向皇上求来的,这可是天大的福气,江小姐还不赶快领旨谢恩?” 福气?这算个狗屁的福气! 她是嫡女出身,又有父亲疼爱,无论嫁去哪都该是正妻! 现在却要她做个小小的妾室?还是楚景川求的旨意? 这让她的脸面往哪儿放! 魏姜默默在一旁看热闹,听到旨意的一瞬间,她也有些吃惊。 但很快就明白了,楚景川这是在报复江萋萋。 江萋萋不惜以清白做赌,逼迫对方给她名分,但此举大大地损害了楚景川的名誉。 楚景川平日里虽待人温和,但最忌讳的就是被利用威胁,现在却被江萋萋摆了一道,自然有怨气,更不可能遂了她的意,给她宸王妃的身份。 原本恩爱情深的两个人,终于也走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 她曾经历过的一切,如今也轮到江萋萋了。 “恭喜江小姐,终于得偿所愿了。” 江萋萋恶狠狠地瞪了魏姜一眼,甩袖离去。 魏琼华也想偷偷溜走,可哪里逃脱得了魏姜的眼睛。 “我的好姐姐,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魏琼华僵在原地,悻悻地干笑了两声:“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 魏姜弯着笑眼看向她:“这么久了,姐姐还是这么口不择言,看来上次的掌嘴依旧没让你记住教训。” “你……你想怎么样?” “姐姐刚才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训人和训狗是一样的,必须得吃几鞭子才会听话。” 魏姜眯起眸子,声音渐沉:“来人,魏琼华在外胡言乱语,给侯府蒙羞,拉下去,上家法!” 说完,魏琼华就这么被强行拖了下去,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嚷嚷。 魏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死猪不怕开水烫。 这个魏琼华,挨了这么多次教训了,就没一次记得住的? 另一边,江萋萋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宸王府。 她踹开书房大门,愤怒质问:“楚景川!你什么意思!为何向皇上求旨让我做妾?” 楚景川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地瞥向对方,眼神之阴冷,好似在看什么脏东西。 “因为你只配做妾。” “什么!” 他起身走了过去,细长的手指轻轻挑起江萋萋的下巴,睨着双眼俯视对方。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你想用这种办法进宸王府,本王成全你,但宸王妃这个位子,你不配肖想,本王的王妃只有魏姜一人。” 楚景川的语气冷漠至极,甚至带着明显的厌恶。 江萋萋瘫坐在地,不敢置信地摇头:“景川,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都忘了吗?” 闻言,楚景川冷笑出声:“这不是你自找的吗?本王此生最厌恶的就是算计利用,你竟敢把主意打到本王头上,萋萋,你怎么蠢了这么多?” 他甩开对方,冷冷道:“回去将你的东西收拾好,过几天会有轿子接你进府。” “等等!我的婚宴呢?” 楚景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妾室,哪来的婚宴?” 说罢,他扔下对方走了。 江萋萋愤恨地咬紧了牙。 为什么会这样?这跟她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她跟楚景川是天生一对,她应该风风光光地嫁进宸王府,成为全大周最令人羡慕的女人,楚景川更是会将她宠在心尖上。 可现在,她却只能做一个低贱的妾室,就连进府都只能被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来。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碧儿!你给我进来!” 碧儿是她的贴身侍女,听见呼喊,赶紧走了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去准备请帖,邀请全大周的权贵来参加我和景川的婚宴!” 碧儿愣住,小心翼翼地提醒:“可是小姐,妾室进门是不举办婚宴的,这样做会不会惹宸王不快?” 话音刚落,江萋萋狠狠地扇了对方一耳光。 “贱婢!本小姐是你的主子还是宸王是你的主子!” 碧儿被吓坏了,红着眼睛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小姐别生气,奴婢这就去办!” 江萋萋恶狠狠地咬着后槽牙,五官因愤怒变得扭曲狰狞。 她的正妻之位已经没了,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她的笑话,倘若连婚宴都没了,整个大周就没人能瞧得起她了! 就算是做妾,她也要做得风风光光!正妻该有的东西,她一样也不能少!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即便为妾,也是楚景川的心尖宠!不容旁人轻视! 至于楚景川。 等请帖发出去了,这个婚宴他不办也得办! …… 魏姜回到苍南斋时,院子里只有红岚一人。 “凌疏呢?” “回二小姐的话,最近一段日子凌疏都会留在檀山,她天赋不错,但底子太差,需要吃些苦头。” 魏姜了然,难怪她之前在檀栾寺闻到了细微的血腥气,原来那里就是赤泽军训练的地方。 她正准备回房,却突然袭来一阵眩晕之感,身体踉跄了两步。 红岚大惊:“二小姐?你没事吧?” 魏姜摇了摇头:“没事,大概是回程路上颠簸,有些疲惫。” 话虽这样说,但她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 紧接着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二小姐!” 红岚想要去扶,谁知另一个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只见楚湛瞬间出现在魏姜身边,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 红岚见他要走,急忙阻拦:“你要带二小姐去哪儿?” 楚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仅一个眼神,蓬勃的内力瞬间炸开,仿佛有一堵无形的高墙,让红岚无法再靠近一步。 下一秒,他便带着魏姜从侯府消失了。 离开侯府后,楚湛抱着魏姜闯入了一家秦楼楚馆。 里头的人见有人闯入,刚打算动手,然而看见来人的面容后,纷纷变了脸色。 “少主?您怎么……” 第67章 他玩女人,她就玩男人 楚湛没空搭理这些人,直接抱着人进了二楼的厢房。 等殷青阳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呆头呆脑地站在大厅,跟丢了魂儿似的。 “你们都杵在这做什么?” 其中一人最先反应过来,眼睛瞪得老大,活见鬼一样:“青阳哥,少主回来了。” “少主回来就回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可……他还带了个女人回来。” “?” “少主还把那个女人带回房间了。” “……” 这下别说其他人了,殷青阳的表情也跟着诡异起来。 众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青阳哥,咱们是不是马上要有少主夫人了?” 殷青阳眉头紧皱:“别胡说八道,少主一心想要匡扶大业,岂会被儿女私情牵绊。” “话不能这么说啊,匡扶大业固然重要,可传宗接代也不是小事啊!我们家少主是何等血脉?那是有家业要继承的!儿女私情才是重中之重!”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殷青阳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些蠢东西掰扯。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家女子这般不知死活,敢勾引他家少主! 想到这里,殷青阳直接走进了楚湛的房间。 “少主,您突然回秦衣楼,可是有任务要吩咐?” 楚湛仿佛没听到一般,正小心翼翼地为魏姜擦拭着额间的冷汗。 她眉头紧皱,睫毛发颤,嘴唇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看起来很不好受。 殷青阳这才看清了床上女子的脸,怔住:“是她?她不是之前我们在鬼毒宫遇到的女子吗?” 他记得这女子说什么都要成为鬼毒宫的毒母,不惜在虫窟里待了三日,受尽了折磨。 “这个笨蛋,只知道成为毒母可以让她获得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却不知成为毒母有多么危险。” 前世魏姜只是内宅女子,即使听说过毒母的传闻,也是一知半解,根本不了解当年发生了什么。 当年的鬼毒宫的确依靠毒人迅速壮大,成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强大势力。 但毒母之所以能控制所有毒人,是因为两者之间存在一种神经联系,毒人所有的情绪和五感都会和毒母连接在一起,这会对毒母的意识造成严重的摧残,从而导致反噬。 当年鬼毒宫之所以那么快被灭门,就是因为毒母反噬,所有毒人在一夜之间全部瓦解。 魏姜刚成为毒母不久,身体还未稳定,随时都有反噬的危险。 “青阳,牵机在何处?”楚湛问。 “他听闻了月楼有美酒,一早就去快活了。” “无论用什么方法,即刻把他带来。” 殷青阳领命,立即去办。 楚湛轻轻抚摸着魏姜的脸颊,眸中是几乎病态的痴迷。 “阿姜,你放心,无论是谁都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即便是死亡也一样。” …… 魏姜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脑袋昏沉沉的,身体也没什么力气。 她睁开眼睛,强光袭来,刺得她皱紧眉头,过了许久她才缓过神来。 可刚一扭头,几张放大的脸突然映入眼帘。 “……” 魏姜呼吸一滞,赶紧又躺了回去。 “我定是还没睡醒,再睡会儿。” 几人相视一望,笑出了声:“姑娘快醒醒,你都已经睡了三天了。” 三天? 魏姜这才起身,狐疑地看向四周。 这里的陈设看起来朴素,但物件都是极好的孤品,价值不菲,面前有五个女子,身材姣好,样貌更是一等一的绝色。 只是脂粉味有些重,而且衣裳轻薄,露出了不少地方,倒是颇有异域风情。 魏姜:“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秦衣楼。” 秦衣楼!? 魏姜的表情瞬间变了。 她自然听说过秦衣楼这个名字,是大周数一数二的秦楼楚馆,许多达官显贵都会来此作乐,她那个棒槌哥哥魏冉均便是这里的常客。 “是谁把我带来这里的?” 魏姜的眼睛冒着黑气,心中已泛起杀意。 胆敢将她掳到这种地方,找死! 几个女子相视一笑:“是宸王府的二公子。” 楚湛? 魏姜愣住,楚湛怎么会将她带来这种地方? 等等…… 突然,魏姜眯起了眸子,昏暗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他平时也来这里?” 对面的几人沉默了片刻,互相使了眼色,只用了一秒就达成了一致。 笑吟吟地凑到魏姜身边,细柔的嗓音简直把人的骨头都听酥了。 “岂止是平时,那位公子可是我们秦衣楼的常客呢。” “楚公子可大方了,每次来都一掷千金,我们时常盼着他呢。” “就是精力太旺盛了一些,每次都要叫好几个姐妹一起,我们都有些受不住了。”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起劲极了。 眼看着魏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黑,几人心里乐开了花,开始互相使眼色。 ‘应该差不多了吧?咱们玩玩就行了,别真把人惹生气了。’ ‘可是少主难得带个女人回来,我还想再玩玩呢。’ ‘别玩了,少主马上就回来了,要是让少主知道了得扒了咱们的皮。’ 几人见逗得差不多了,刚想开口解释,却见魏姜突然露出了笑容。 “听说你们秦衣楼接客的不光有女子,也有男子?” 几人愣住,呆呆地点头:“有倒是有。” 魏姜轻抚着几人的脸庞,笑得温柔:“几位姑娘貌美,我喜欢得紧,可惜咱们性别不合适,去将你们这最受欢迎的公子们叫来。” 她们愣了半晌,呆滞地问了一句:“要几个?” 魏姜眯着笑眼。 “全部。” 等楚湛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己的房门前站满了人。 他皱了皱眉:“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少主,您带回来的那个女子醒了。” 楚湛心中一喜,正准备进去,却被众人拦住。 “少主,那位姑娘醒是醒了,但是……她现在有点忙,您进去恐怕有点不方便。” 楚湛一愣,从她们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赶紧推开他们,踹门而入。 等他看到屋内的画面后,杀气瞬间如山洪海啸般席卷而来。 只见魏姜就着身边男人的手喝完了一杯酒,慵懒地支起下巴。 “楚公子来了?要一起吗?” 第68章 小虐怡情,大虐才伤身 魏姜轻轻靠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白皙的肌肤因为酒精的缘故泛起了一层红晕,大概是因为有些热,脸上起了一层薄汗,额间的几根发丝粘在一起,看上去十分惹人遐想。 楚湛的怒意再也控制不住。 “都给我滚出去!” 一声怒吼,压迫感如泰山压顶,众人被吓得肝颤,拔腿就往外逃,生怕晚一步就被自家少主一剑砍死。 只有魏姜,丝毫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喝着酒。 楚湛愤怒地抓住她的手腕:“你什么意思?” 魏姜笑着反问:“你指的什么?” “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要和他们喝酒?还凑得那么近!你们做了什么?” 楚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秦衣楼是他的地盘,即便魏姜真的有那个心思,那些人也断然没那个胆子。 魏姜抽回了手,冷笑:“找点乐子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地方只能你来快活,就不许我来逍遥了?” “我何时来这里快活了?” 魏姜来了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楚公子装得还挺像,若非这里的姑娘们说漏了嘴,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他们自幼相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对方的。 今日才得知,对方私底下玩得这么花。 不光是秦衣楼的常客,还一次要叫好几个姑娘。 他也不怕把自己榨干了? 魏姜越想越气,扔了酒杯就要往外走。 这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楚湛见她要走,赶紧拦住:“你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跟你有关系吗?你喜欢来秦衣楼快活是你的事,我管不着,那么我去哪里也轮不到你过问!让开!” 闻言,楚湛沉下了脸:“你的身体还未恢复,哪里也不准去!老实在这里待着!” 魏姜听笑了:“楚湛,你现在是在命令我?” 她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被这家伙掳到了秦楼楚馆,若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知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现在这家伙竟然要她一直待在这里不许走? 开什么玩笑! 楚湛有些无奈,他并不想让对方生气,但有些事他暂时无法解释。 “总之你乖乖待在这里,等你修养好了,我会跟你解释清楚。” 魏姜冷笑了声,眸底渐渐泛起一片阴狠。 “只怕你现在拦不住我了。” 话落,房间里的温度迅速下降,杀气如寒风般凛冽,直逼楚湛而去。 就当魏姜准备动手之际,一股异样涌上心头,紧接着四周的杀气瞬间消散,房间里恢复了平静。 她当场愣住,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的内力突然消失了?而且身体沉得厉害,完全使不上力气!甚至比以前的她还要虚弱! 楚湛平静地答道:“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动武,所以我封住了你的内力。” “你说什么?” 魏姜瞪大了眼睛,她好不容易才成为了毒母,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力量,却被这人轻而易举就给封住了? 楚湛放柔了声音,道:“阿姜你听话,之后我会跟你解释的,现在你就安心住在这里,你昏睡了三天,一定饿了,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些吃食。” 说着,楚湛便离开了房间,甚至很‘贴心’地把门给锁了。 出来后,他彻底黑了脸色,漆黑的眼眸冷冷地扫视着外面的众人。 “秦衣楼的常客?快活?” “你们,都活腻了?” 听完魏姜刚才的那番话,他立刻就明白了,定是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胡言乱语,引起了误会。 众人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下认错。 “属下知错了!请少主恕罪!” 楚湛半眯着双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笑,那冷意仿佛冰霜一般刺骨:“敢惹我的阿姜生气,你们,想怎么死?”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害怕了。 完了完了!少主这是真生气了!她们还不得被扒掉一层皮啊!早知道就不嘴贱了!这下玩脱了吧! 这时,一个大聪明高呼起来:“恭喜少主!您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啦!” 现场鸦雀无声,楚湛的脸色明显更黑了。 阿姜都生气了,这算哪门子抱得美人归? 那人赶忙说道:“那位姑娘生气是因为误会您是秦衣楼的常客,这很明显是吃醋了啊!说明她在乎您,倘若您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她根本不会在乎您是来秦衣楼还是楚衣楼!由此可见!那位姑娘喜欢少主!” 闻言,楚湛愣了一下。 “当真?” 众人赶紧点头:“当然真了!正如您看见她和其他男子亲近也会生气,现在她生气了,不是喜欢您是什么?” “这个时候就该乘胜追击!把人拿下!” “没错!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咱们就有小小少主啦!” 他们越说越起劲,一想到自家少主马上就能成家娶媳妇,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殷青阳在一旁看着,无奈扶额:这群白痴到底是怎么进阴山殿的? 楚湛沉思了半晌,问:“我要如何乘胜追击?” “当然是制造更多误会,让那位姑娘多吃些醋了!这醋吃着吃着她就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到时候少主您的机会就来啦!”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楚湛却皱起了眉头:“不行,阿姜会生气。” 今日只是误会他是秦衣楼的常客便气成这样,若是再来几次,岂不是彻底不肯理他了? 闻言,众人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的这位少主哪里都好,就是太纯情!十几年了只对这一个女人动过心,便只知道全心全意地对她好,一点技巧都不懂。 这样下去何时才能追到人家啊? “小虐怡情,大虐才伤身呢!为了能早日抱得美人归,这些曲折都是值得的!” 楚湛思索了片刻,认为不无道理。 正当他想着要如何实施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慌的叫声。 “少……少主!不好了!” “何事这般惊慌?” “您屋里的那位姑娘跳窗跑了!” 话落,楚湛瞬间变了脸色,赶紧回到房间。 可屋里哪里还有魏姜的身影,窗户打开着,上面还残留着脚印。 顷刻间,楚湛的表情变得难看至极。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 另一边,此时的魏姜被捆住了手脚,脑袋也被罩了麻袋。 不知过了多久,麻袋被取下,她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之地。 不由得苦笑了声:“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进一次地牢,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第69章 柔妃娘娘 她如今所在之处阴暗潮湿,身边放着无数骇人的刑具,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是刺鼻得令人反胃,这陈设一看就是牢房。 她也真是有够倒霉的,好不容易爬窗从秦衣楼逃了出来,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人套了麻袋。 偏偏此时的她还被封了内力,又变回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她实在很好奇,究竟是谁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她掳到这里,她在大周的仇家也就那几个,就算要对她动手,也犯不着带她来地牢吧?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魏姜抬起眼眸,随后,一个穿着华贵,长相十分美艳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魏姜愣住。 这人是谁?她见过吗? 女子有一双诱人的狐狸眼,上挑的眼尾给人十足的气势,高贵又神秘,眉峰处有一颗痣,更添了一丝凌厉。 她伸出右手,葱白似的手指轻轻挑起魏姜的下巴,发出细细的冷笑。 “你就是魏姜?皇上新封的朝月郡主?果然是美貌过人,惹人怜爱,就连我个女子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呵护,更别提那些男人了。” 魏姜听出来了,这人似乎跟周阙有着某些关系。 她扬起嘴角笑道:“姑娘才是真正的绝色美人,你一出现,即便是漫山遍野的鲜花也失去了颜色,如此天香国色,又岂是我能比拟的?” 听到这话,女子笑出了声:“你这小嘴,真是讨人喜欢啊。” “只要姑娘喜欢就好,你若是能将我放了,我还能说更多讨你喜欢的话。” 女子眯起眼眸,手指渐渐加重了力道,声音也冷了下来。 “只可惜,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牙尖嘴利的人。” 她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命令狱卒:“给我打!” 一声令下,狱卒手中的长鞭立即挥舞下来。 啪嗒一声,鞭子狠狠地落在魏姜的身上,浅色的衣裙立即浮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鞭打,将魏姜打得皮开肉绽。 魏姜紧咬着牙,小脸已经有些发白,可无论对方的鞭子抽得多狠,她始终一言不发,连一声哀嚎都没有。 对面的女子悠闲地品着茶。 “挨了这么多鞭子都不肯求饶,你的骨头倒是挺硬的。” 魏姜扯出一个笑来:“即便我求饶了,你也没打算放过我吧?那又何必白费口舌呢?” 女子笑了一声:“真是聪明,我都有些欣赏你了。” “我值得你欣赏的地方还多着呢,咱们来日方长。” 见魏姜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女子有些不快,她放下茶杯,慢慢来到魏姜面前,拿走了她的胜邪剑。 “胜邪剑,衡虚子锻造的五大名剑之一,削铁如泥,剑气凌厉,被其所伤者,伤口难以愈合,以血养剑,乃当世邪剑。” 魏姜微微一笑:“你知道的真多。” 女子冷哼道:“我还知道,有人为它花了六十万的天价,却又将它拱手送人。” 说到这里,女子的眼神越来越冷:“那人肯为你花这样大的价钱,看来是挺喜欢你的。” “就凭你,也配让他喜欢?” 话落,女子手握胜邪剑,对准魏姜的腹部狠狠地捅了进去。 剧烈的疼痛在体内蔓延开,魏姜的表情顿时变得扭曲。 对方却还觉得不够,握紧剑柄用力转动着剑身,好似要将对方的身体捣烂。 “魏姜,记清楚,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 她用力捅完最后一下,才终于消解了心中之气。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时,幽冷的轻笑声在身后响起。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不要离自己的敌人太近吗?” 话落的瞬间,一阵阴风席卷而来,女子大惊,不等她反应,泛着寒光的利剑已经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狱卒们见状,脸色大变。 “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这个人胆子小,经不起吓,万一你们吓着我了,我的手一抖,这位小姐的喉咙就会被我划出一个大口子。” 魏姜笑得温柔,说出的话却是满满的威胁。 狱卒们哪里还敢放肆,纷纷后退,生怕对方伤了那位小姐。 女子愤恨地咬紧后槽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剑对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魏姜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相府独女,林蝉衣,同时也是宫里的柔妃娘娘。” 林蝉衣愣住:“你知道本宫?” 魏姜道:“你举止不凡,穿着打扮更是富贵,又能驱使狱卒,必得是官家小姐,且家世不低,你知道我被皇上封了朝月郡主,还敢明晃晃地对我下手,说明身份在我之上,整个大周符合这几个条件的,寥寥无几,更重要的是……” “你腰间的这块玉佩,上面是紫竹纹样,据我所知,这似乎是林相府的族徽。” 林蝉衣愤恨道:“既然你知道了本宫是谁,还不赶快放开本宫!不想活了吗!” 魏姜笑出了声:“柔妃娘娘摆明了对我有敌意,我若此时放开你,你还不得立刻杀了我灭口?那我才是真的活不成了。” “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想将本宫押进宫,让皇上为你讨回公道?” 魏姜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妒意。 不禁弯起眸子:“看来柔妃娘娘是误会了什么,误将我当成你的敌人了。” “误会?”林蝉衣嘲讽地嗤笑起来:“你当本宫是傻子?” 周阙的一举一动她都从宫人那里得知了,之前周阙召魏姜入宫,将人留至半夜,还曾想将她封为元妃。 更重要的是,周阙那样谨慎筹谋的人,竟然为了这个人参加了天物坊的拍卖,还花了六十万拍下胜邪剑,只为博佳人一笑。 前几日下旨让宸王和魏姜和离,紧接着就将她封为郡主,摆明了是要给她身份,不让旁人瞧不起她。 如此种种,谁敢说是误会? “既然你已经认出了本宫的身份,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无论你是想杀了本宫泄愤,还是让皇上治本宫的罪,都随你。” 林蝉衣抬起头,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 魏姜看在眼里,轻叹了声,随后收回了剑。 “我无意与娘娘为敌,你走吧。” 第70章 前世的林蝉衣 林蝉衣当场愣住,狐疑地皱起眉头:“你在打什么算盘?” 她将对方掳至地牢,又命人将她打得遍体鳞伤,还狠狠地捅了对方几剑,就差把她分尸了。 这人不立即报复回去,竟然还让她走? 魏姜:“我已经说了,我无意与娘娘为敌,难道娘娘不肯信我?” 林蝉衣当然不信,不屑道:“装善良这一套在男人面前或许管用,在本宫面前就别耍这些小心思了。” 能被周阙这般惦记的人,能是省油的灯? 见此,魏姜无奈地笑了笑,眼眸微垂,像是自言自语般。 “我只是觉得,有些同病相怜罢了。” 林蝉衣是后宫嫔妃,而她前世身份卑微,是进不了宫的,二人自然没有相识的机会。 之所以知道林蝉衣这个人,是因为这人前世的结局太过悲惨。 前世周阙满心满眼都是江萋萋,自然引起了诸多女子的妒忌,而林蝉衣又是金尊玉贵的相府独女,受尽宠爱,从未受过委屈。 像林蝉衣这样骄傲的人,无法容忍自己的夫君惦记着别的女人,所以处处找江萋萋不痛快,导致周阙对她愈发不满,于是借机打压相府在朝中的势力。 最后以谋反为罪名,将相府抄家,一百多口人全部被判了斩首,活下来的只有林蝉衣一人。 林蝉衣为了报仇,趁着侍寝刺杀周阙,可她失败了。 周阙大怒,下旨将她充为军妓,林蝉衣不肯受此屈辱,当场撞柱而死。 可就连她死后,周阙也不肯轻易放过她,竟将她的尸首悬挂于城门示众。 前世,她第一次见到林蝉衣,便是在城门口。 望着那具残破的尸首,她突然有些兔死狐悲。 “柔妃娘娘,听我一句劝,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弄得满目疮痍,不值得。”魏姜忍不住说道。 林蝉衣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怒不可遏:“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讽刺本宫?别以为皇上看重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竟敢在本宫面前炫耀!不想活了是吧!” “……” 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她刚才的话哪里是在讽刺炫耀了? 她本想解释两句,却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紧接着便看见楚湛手持长剑,单枪匹马地闯了进来。 “阿姜!” 楚湛一眼便看到了对方身上的伤痕,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漆黑的双眸杀气腾腾。 他的阿姜……受伤了? 竟敢让阿姜受伤!找死! 他握紧手中长剑,看向林蝉衣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眼看着他马上要大开杀戒,魏姜赶紧拦在他面前。 “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受伤了,回去上点药就好。” 她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身上尽是鞭痕,腹部还有被剑刺穿的痕迹,怎么可能是自己弄伤的。 “我出来久了,有点累,你送我回去吧。” 见魏姜坚持,楚湛这才收敛了杀意,语气有些生怨:“我早就说过让你老实待在房间里,你倒好,才逃出去这么一会儿,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临走之前,魏姜回头看向林蝉衣,微微笑道:“若以后柔妃娘娘还想与我说话,最好还是换个地方,别再选地牢了。” 林蝉衣在原地怔了半晌,等她回神的时候,早已不见魏姜的身影。 二人离开了地牢。 楚湛皱眉:“那人将你伤成这样,你就这么放过她了?” 魏姜表情淡淡:“她没想对我怎么样,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刚才捅我的几剑也刻意避开了要害,大概只是想教训一下我。” 林蝉衣之所以这么蛮横,不光是因为她是后宫最得宠的后妃,还因为她有丞相府做靠山。 林相是大周的老臣,从祖上起便是勋贵人家,在朝中根基颇深,可谓手眼通天。 更重要的是,林相一派所代表的是大周旧臣,与周阙这个新帝分庭抗礼。 前世周阙之所以要对林家赶尽杀绝,原因之一便是忌惮林家的势力。 换而言之,周阙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所以林蝉衣这个人对她有大用处,她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就跟对方撕破脸。 见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楚湛的表情更难看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即使受伤也毫不在意了?明明你从小最怕的就是疼,即使是摔了一跤都会红了眼,每次被欺负都会躲起来哭。” 可现在的魏姜,仿佛没有七情六欲一般,对自己的伤势视而不见,甚至为达目的不惜让自己落入险境中,即使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也始终咬牙忍着,不肯哭喊一声。 她变了许多,甚至变得让人感觉陌生。 魏姜听着他的话,脸上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瞥了他一眼。 “受了伤去疗伤就是了,哭喊有用吗?况且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终于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等着别人保护的废物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不好,这样一点也不好。” 楚湛垂着眸子,拳头紧紧地握着。 他希望对方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一切都咽进肚子里,不再依靠任何人。 每每看到对方这样,他都心疼得都好似千疮百孔一样。 “最起码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么坚强,你并不是孤身一人,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你可以试着依靠我,就像以前那样。” 以前? 魏姜突然笑了,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头:“好,我知道了。” 表面上是答应,但楚湛还是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强烈的厌烦。 他知道对方是在敷衍他。 这一刻,楚湛的全身都好像被万剑穿过。 他明白了,在魏姜心里,他依然不值得信任,更不值得依靠。 “你为何要封住我的内力?”魏姜突然问了一句。 楚湛皱了皱眉,显然有些迟疑。 见状,魏姜幽幽地眯起眸子:“若不是你封住我的内力,我也不至于这么轻易被人套麻袋,更不至于挨了这么多鞭子却无法还手,你不觉得自己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虽然她不在乎这些伤,但她也不是受虐狂,总得告诉她理由吧。 无奈之下,楚湛只得说出了实情。 “你之所以会突然晕厥,是因为你的意识耗损过度,虽然你的身体已经拥有了成为毒母的特质,但毒母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她与毒人的意识相连,这需要极其强大的意志,你的意识正处在转化阶段,只有转化完成,你才能成为真正的毒母。” “但意识转化的过程是最凶险的,每当你催动内力的时候,它都会摧残你的意志,最初你只会头痛晕厥,渐渐的,你便会精神失常,最终崩溃造成反噬。”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封住对方的内力,以免她的意识受到进一步损耗。 而想要让对方彻底避免反噬,还有一个条件。 楚湛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 魏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的反应,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话里的重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成了毒母的事?” 第71章 江萋萋的请柬 她看向楚湛,平静的眼眸中暗藏着复杂的情绪。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仔细思索了一阵,她想明白了一些事。 前世她与楚景川成婚后不久,楚湛便离开了大周,她并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但她能察觉到对方发生的变化。 那是一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气,就好像被鲜血浸染过一样。 她知道,那几年对方绝不是游山玩水那么简单。 还有秦衣楼,楚湛并不是贪恋色欲之人,即便他真的是秦衣楼的常客,也不至于把她带到那种地方,除非那是他十分信任的地方。 唯一的可能是,秦衣楼是他的地界。 魏姜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看来我对你还是不够了解。” 楚湛莫名有些慌乱:“阿姜,我……” “别担心,我并没有生气。”魏姜打断了他的话,神情悠然。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想说定有你的理由。” 况且她与对方也只是身体上的关系,她并不想与这个人纠缠太深,对方究竟是谁,都做了什么,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她只需要对方发挥他的价值。 而他的价值,是身体。 魏姜身形清瘦,却透着一股令人害怕的洒脱,就像一阵风,不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楚湛突然觉得有些烦闷,明明他就在魏姜身边,近在咫尺,却又好像遥不可及,甚至越来越远。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魏姜面前。 是红岚。 “二小姐,奴婢总算找到您了。” 红岚注意到了她的伤势,只愣了片刻便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主子不开口,她绝不会多问一句。 “难得你会主动来找我,出什么事了?”魏姜问。 红岚拿出一张请帖。 “这是江家小姐命人送来的,奴婢想着这不是小事,需要二小姐亲自过目。” 魏姜接过了那请帖,打开一看,不由得笑出了声。 “江萋萋想邀请我参加她的婚宴?” 要知道妾室进门是没有婚宴的,如果放在以前,楚景川为了宠爱他心尖上的人,或许真的会不顾非议举办婚宴,可现在的楚景川摆明了对江萋萋心生厌烦,不可能明知会被议论耻笑还干这种蠢事。 显然这请柬是江萋萋自己的主意。 这倒也像她会干出来的事,毕竟江萋萋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地位,怎么可能甘愿像寻常妾室那样被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地抬进宸王府。 红岚有些担心:“二小姐,可需要奴婢去回绝?” 毕竟魏姜刚跟楚景川和离,江萋萋却把请柬发到了她这里,摆明是故意要膈应她。 魏姜摇了摇头:“江小姐盛情难却,我又岂能辜负了她?我定会准备厚礼,祝贺她的新婚之喜。” 热闹都送到她跟前了,岂有不看之理? 江萋萋的动作很快,仅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将婚宴的请柬发到了各个世家手中。 等楚景川得知此事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若此时取消婚宴,他乃至整个宸王府都会成为大周的笑话。 无奈之下只能尽快将婚宴办了,以免惹出更多的风波。 到了婚宴当天,宸王府热闹至极,到处张灯结彩,喜庆得不行。 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娶正妻。 这自然是江萋萋的手笔,她就是要将婚宴办得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楚景川依然宠爱她。 前院里,众宾客相谈甚欢,宸王府办婚宴,大周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会来捧场。 突然间,人群中传来一片哗然。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魏姜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身着一袭蓝色薄裙,清新淡雅,虽不夺目,却十分端庄大气,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可紧接着,四周议论渐起。 “今日不是宸王和江家小姐的婚宴吗?她怎么来了?难不成宸王还邀请了她?” “怎么可能啊,谁会邀请自己的前任妻子来参加自己的婚宴?不怕喜事变丧事吗?我看她肯定是不满宸王另娶新人,所以故意来砸场子的。” “都已经和离了还阴魂不散?这也太不体面了,她也不怕给侯府丢人?” 周遭议论声不断,所有人看魏姜的眼神都带着讽刺,完完全全将她当成了撒泼惹事的妒妇。 魏姜将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却面色不改,依旧笑脸盈盈。 这时,一声高呼响起。 “柔妃娘娘到——” 话落,在场的人都是一惊,赶紧上前相迎。 谁也没想到柔妃娘娘会来,毕竟这可是后宫里的人,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后妃,更是当今丞相的宝贝独女,何等的尊贵! 连她都来参加江萋萋的婚宴,果真是有面子。 林蝉衣在众人的注视下出现,她一身华服,尽显高贵,在经过魏姜的时候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魏姜也没想到这么快又与林蝉衣见面了,还是在江萋萋的婚宴上。 可紧接着林蝉衣停下了脚步,回头冷冷地盯着魏姜。 “你,跟着本宫。” 魏姜愣住,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很快林蝉衣入了席,指着身边的位置命令道:“你,坐这里。” 林蝉衣高傲地抬着下巴,惜字如金,那傲娇模样活像个高贵的凤凰。 魏姜觉得好笑,乖乖在旁边坐下。 “我以为柔妃娘娘久居深宫,对外头的热闹不感兴趣,没想到也会来参加宸王的婚宴。” 林蝉衣冷笑一声,眼底明显带着些讽刺。 “普通的婚宴本宫自然不感兴趣,不过今日这场婚宴的主角可是你的前夫,本宫就不得不来了。” 前夫纳妾办婚宴,这个前任王妃竟然还携礼前来祝贺。 世上还有比这更大的热闹吗? 她今天就是特地来看魏姜吃瘪的。 不过…… “前些日子在地牢时你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吗?怎么今日跟哑巴似的?那些人明着嘲讽你,你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魏姜嗤笑:“我该有什么反应?难不成把那些人揍一顿?娘娘不会真觉得我是来砸场子的吧?” 林蝉衣高傲地哼了一声:“真是没用,倘若是本宫,管他婚宴还是寿宴,敢让本宫不痛快,地皮都给他掀了,大不了大家都别活。” “……” 像她会做出来的事。 “娘娘威武,可惜我是个弱女子,胆子又小,遇到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吞,不像娘娘这般豪迈霸气。” 林蝉衣瞪了她一眼:“你这家伙,是不是又在嘲讽本宫?” 第72章 林蝉衣的肚子毫无动静 魏姜无语凝噎。 这人怎么总把她往坏了想? “娘娘多虑了,我并非嘲讽你,相反,我倒是挺喜欢娘娘的脾气。” 说是喜欢,更多的是羡慕。 林蝉衣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就被当做掌上明珠般宠着,她知道自己背后有丞相府撑腰,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能活得这般随心所欲,着实让人羡慕。 而她呢?爹不疼娘不爱,表面上是侯府出身,却是个私生女,从记事起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仰人鼻息地活着。 更得随时随地的管束自己,不能犯错,因为一旦犯错,她将面临的就是无数的责骂与殴打。 魏姜神情淡然,好似在笑,可眼里却透着一丝落寞。 林蝉衣皱了皱眉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儿。 “前几日,你同本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和魏姜应该是初见,对方却好像对她很了解的样子,还让她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弄得满目疮痍,摆明是话里有话。 魏姜瞥了眼林蝉衣,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娘娘是何时入宫封妃的?” “两年前,皇上刚登基便给了我柔妃的位分。” 林蝉衣不解,好端端怎么问起这个了? 魏姜道:“听闻柔妃娘娘是后宫最得宠的妃子,想来侍寝的机会应该不少,怎么两年过去了,你的肚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闻言,林蝉衣黑了脸色:“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姜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周阙之所以能从诸多皇子中杀出重围夺得帝位,其中少不了林相的支持,最初林相以为这位不受宠的皇子好拿捏,适合做傀儡。 可他没想到,周阙从一开始就是在扮猪吃老虎,不仅越来越难以掌控,原本许诺给林蝉衣的皇后之位也变成了柔妃。 林相在前朝的势力太大,周阙自然忌惮,更不可能让对方的女儿怀上龙种。 前几日她靠近林蝉衣时,便在对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与脂粉香混合在一起,极难察觉,就连她也是后来查了医书才找到了这香气的记载。 藤萝香,一种能损伤神经的花香,若长期吸入此香,会使身体虚弱,反应迟钝,最后伤及大脑变成痴儿。 而它还有一个效果,便是使女子不孕。 如此刁钻的东西都能被周阙找到,显然他从一开始就是对林家存了杀心的。 魏姜淡淡地抿了口茶,道:“柔妃娘娘身负相府的期望,就应该明白,比起夫君的真心,权势更为重要,若我是你,就不会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将注意力都放在对付女人上,所以与其防备我,不如想想该如何让自己的肚子有动静。” 林蝉衣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你说的这些本宫岂会不知?可这种事也不是本宫能掌控的,要说恩宠本宫也不缺,可不知为何就是怀不上,父亲也曾为本宫寻来诸多神医,都诊不出原因,我能怎么办?” 最初她以为是周阙出了问题,可这两年后宫接连有皇子公主出生,唯独她没动静。 女子色衰而爱驰,她没有孩子傍身,自然心慌,只能想方设法地对付周阙身边的女人,避免自己的恩宠被抢走。 魏姜见引导得差不多了,扬唇笑道:“宁世居有位齐少爷,他认得一个叫鬼医的人,娘娘或许可以让她瞧瞧。” “鬼医?”林蝉衣不屑冷哼:“本宫倒是听说过这个人,可她也只是最近才有了名气,这种三流医者能有多大的本领?” 魏姜失笑:“娘娘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林蝉衣咬了咬牙。 “罢了,三流医者就三流医者吧,死马当活马医。” 她瞥了眼魏姜,狐疑地眯起眸子:“你与本宫素不相识,为何愿意同本宫说这些?” 魏姜发出悦耳的笑声:“自然是想讨好娘娘,我一个弱女子孤立无援,总被人欺负,若是能有娘娘您这样的人做靠山,以后在大周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她原是说笑的,谁知林蝉衣竟当了真,高傲地扬起下巴。 “算你聪明,知道本宫这棵大树好乘凉,不过本宫这个靠山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你若是足够听话,本宫倒是可以照拂一下你。” 闻言,魏姜笑得更明媚了。 心想这人还挺单纯。 这时,不远处的亭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吸引了魏姜的目光。 “啊!我的衣裳!你怎么回事啊,眼睛瞎了吗!竟然把茶水倒在我身上,你知不知道我这身衣服很贵啊!这可是我等了足足三个月才制好的衣裳!特地在今天穿出来!就这么被你给毁了!” 几个少女围坐在亭子里,她们打扮不俗,明显是官家小姐。 而旁边缩着脖子的女子则十分朴素,她戴着面纱,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还嘴。 其他人见状冷笑着附和起来。 “不过是让你端了一下茶水,你也犯不着把水往人家身上泼吧?脾气也太大了。” “哎哟,人家可是将军府的千金,自然是有些脾气的,也是我们不配,不该让人家端茶倒水。” 被弄脏衣服的女子大骂:“我呸!她一个庶女出身,算哪门子的将军府千金?人家真正的千金正穿着嫁衣准备进宸王府呢!她算个什么东西!” 面纱少女垂着头,轻声解释:“对不起,那杯茶水太烫了,我实在拿不住,弄脏了你的衣服,我会赔的。” “赔?”众人笑出了声,眼神恶狠狠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赔得起吗?” 魏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疑惑:“那个带面纱的女子是何人?” 林蝉衣讶异:“你连她都不知道?” “她很出名吗?” 林蝉衣:“你不认识她,总该认识她的姐姐江萋萋吧。” 轮到魏姜讶异了:“她是江萋萋的妹妹?” 林蝉衣点了点头:“原本她只是个庶女,但身为嫡女的江萋萋幼时失散,她便成了将军府的独女,从前也是受尽宠爱,可三年前江萋萋被寻回,林将军自觉亏欠这个嫡女,便一心都铺在了江萋萋身上,那个庶女自然也就失了宠。” “你瞧见她的面纱了吗?听闻江萋萋回到将军府后,这个庶女心存嫉妒,于是放火想将人家烧死,谁知江萋萋毫发无伤,她却被烧毁了脸,从此只能以面纱世人。” 自从她失宠后,从前那些与她交好的世家小姐们都看不上她了,不光疏远了她,甚至还会嘲讽欺负她,渐渐的她便不再出门,而她的嫡姐江萋萋则成了大周人人夸赞的名门贵女。 魏姜听完,若有所思。 这时,亭子里的几人又有了动静。 “连区区一杯茶都端不住,你这爪子难道是摆设不成?” “瞧瞧她这副弱风扶柳的样子,定是身子太虚,双手无力才端不住茶。” “双手无力?这不巧了吗,我家丫鬟最近刚学了一套按摩手法,专治双手无力,让她来按按,保证药到病除。” 第73章 江萋萋的庶妹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狰狞的笑容。 江念念顿时变了脸色,害怕得连连后退,可其他人并不给她逃跑的机会,立即上前将她按住。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给江小姐好好按按!” 随后,只见一个丫鬟缓步上前,她从袖中取出了一物。 那是一包绣花针。 魏姜看清后,瞬间沉了脸色。 林蝉衣道:“又是这种把戏,身份尊贵的喜欢欺负身份没那么尊贵,而没那么尊贵的又喜欢欺负身份卑微的,自古如此。” 江念念被抓住了双手,惊恐得脸色惨白。 眼看着丫鬟拿着绣花针步步靠近,正要刺入她的手指里。 江念念认命地闭上双眼。 没事的,只要忍过去就没事了,以前也是这么忍过来的。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只听一声惊呼,原本嚣张恶毒的几个官家小姐纷纷跪地。 “参……参见朝月郡主。” 江念念愣住,睁开眼睛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清瘦的女子。 魏姜弯着双眼,眸中情绪不明,清幽的声音冰冷刺骨。 “诸位好生热闹啊,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赶紧解释:“我们,我们在闹着玩,对!只是闹着玩而已,不小心惊扰到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闹着玩?”魏姜笑了一声:“巧了,本郡主闲来无事,不如你们也带本郡主一起玩玩?” 说罢,她拿起一根绣花针,针尖一点点从对方的脸颊扫过。 “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真是标致可人,若是在上面绣上几朵花,定会绚烂夺目,你们说对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被吓破了胆,赶忙磕头求饶:“郡主饶命!我们知错了,求郡主饶了我们吧!不要在我们脸上绣花!” 魏姜冷冷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绣花针不光可以用来绣花,还可以用来用刑,你们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看她们轻车熟路的样子,竟连绣花针都随身带着,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十指连心之痛,非寻常人可以承受。 一群娇贵的官家小姐,心思却一个比一个歹毒。 “今日是宸王府办喜宴的日子,你等作为宾客,竟在这样的场合里行恶毒之事,成何体统?”魏姜道。 “是我们糊涂!我们不是故意的,郡主饶命!” 此时她们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以前她们欺负江念念的时候,旁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多管闲事,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哪曾想碰上了这位朝月郡主! 早知如此,她们就算胆子大破天了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魏姜冷眼扫视着众人:“你们运气好,今日是宸王的好日子,我也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 闻言,她们纷纷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便听到:“红岚,将她们拖下去,各掌嘴五十,今日的婚宴上,我不想再看到她们。” “不要啊!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错了,求郡主饶了我们!” 红岚手快,直接将她们的嘴堵了起来,三两下就直接拖走了。 魏姜这才将目光落到一旁的江念念身上。 伸出手道:“别在地上了,起来吧。” 江念念终于回神,迟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握住对方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多谢郡主相救,念念感激不尽。” 她缩着脖子,垂着脑袋,声音也轻得像蚊子。 江念念有些紧张,自从嫡姐回来后,她被欺负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以前所有交好的姐妹们都远离了她,就算看到她被欺负也视而不见。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魏姜握着对方的手腕,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太瘦了,简直就是骨头上包了一层皮。 更重要的是…… 这个人的经脉严重受损,显然受过严重的内伤,并且有被人强行摧毁的迹象,脏腑的损伤也十分惊人。 通常来说一个人的身体被毁到这种地步是断然活不成了。 一个将军府的庶女,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见魏姜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江念念的头垂得更低了。 “郡主,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魏姜这才回神,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眉眼生得好看。” 她收回了手,虽然对方的身上有诸多疑点,但她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她们已经被赶出去了,你不用再害怕,快些入席吧。” 扔下这句话后,魏姜便回到了席上。 林蝉衣嗤笑:“你这是多管闲事,她这样的处境不是一日两日了,即便你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 “即使是一时,也是好的。” 魏姜眼眸微垂,漆黑的瞳孔流露出一丝不忍。 前世她也曾像江念念那般受尽欺辱,可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她也没能遇见肯帮她一时的人。 自己不曾得到的,让别人得到也未尝不可。 林蝉衣眯着双眸审视着魏姜。 这个人,倒也没有那么不讨人喜欢。 突然,二人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正朝这边投来。 魏姜抬起眼眸,只见江念念正小心翼翼地躲在柱子后面,像只小鸡仔似的,时不时伸出脑袋往这边看。 她不由得感到好笑,便招了招手。 江念念赶紧往这边跑来:“参见郡主,参见柔妃娘娘。” 魏姜问:“你躲在那儿做什么?” 江念念道:“爹爹说今天是姐姐的大喜之日,让我前来恭贺,但我是第一次来宸王府,不知道该去哪儿。” 说完,她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郡主,能不能让我跟着你?” 魏姜愣了愣,若放任对方不管,只怕她还会被别人欺负,反正已经帮了,就帮到底吧。 她微微一笑:“也好,那你便在我身边坐着吧。” 江念念的眼里瞬间闪起了亮光,听话地贴在魏姜身边坐下。 紧接着,外面响起一阵喧哗。 魏姜沉了神色。 江萋萋出来了。 只见江萋萋身着一件大红色的喜服,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而来,她的身边站着楚景川,郎才女貌,倒真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楚景川在看到魏姜的一瞬间,脸色大变。 “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74章 江萋萋遗憾不能与她共侍一夫? “按理来说我是不该来的,可江小姐特地让人给我送来了请柬,我自然要给这个面子。” 此话一出,楚景川本就难看的脸色黑到了极致,看向身边的江萋萋,眼睛里是明晃晃的愤怒。 “你派人给她送去请柬?江萋萋你疯了!” 他大张旗鼓地给一个妾室准备婚宴本就已经荒唐至极,竟然还让自己的前任王妃来参加他纳妾的婚宴? 是嫌热闹还不够大吗! 江萋萋心里却十分得意,笑道:“朝月郡主虽已经与你和离,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喜的日子自然要请她来见证啊,你难道不想得到郡主的祝福吗?” 祝福? 他根本就不想和魏姜和离,要不是江萋萋设计陷害,他岂会纳其为妾? 如今他和别的女人办婚宴,心爱之人却是来参加婚宴的宾客! 此刻的他仿佛被万箭穿心,痛苦不堪。 魏姜打量着楚景川的表情,微微勾起唇角:“宸王殿下,还未祝贺你喜得佳人,希望二位以后能琴瑟和鸣,早生贵子,白首不离。” 楚景川僵在原地,拳头死死地攥住,嘴角泛着一丝苦涩。 “姜儿,你一定要说这些诛心之语吗?” 魏姜失笑:“这是诛心之语?我倒是不明白了,你大婚的日子,我不说这些,你想让我说些什么?” 楚景川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希望对方不要表现得这么洒脱。 无论是甩脸色,闹事,砸场子,哪怕是打他骂他,控诉他都好,起码还能证明这个人的心里还有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过路人,仿佛那段短暂的婚姻只是大梦一场。 楚景川按捺不住强烈的情感,也不顾现在是什么场合,张口便想挽回。 “姜儿,你知道的,我的心里……” “朝月郡主,难得你肯赏脸参加我和景川的婚宴,我该敬你一杯。” 江萋萋打断了楚景川的话。 开什么玩笑!今天可是她大喜的日子,这么多宾客都睁大眼睛看着呢!若是让别人知道楚景川心里还念着这个前任王妃,她不就成了个笑话吗! 她给了贴身丫鬟一个眼神,后者立即呈上来一壶热茶。 “郡主曾是宸王府的主母,我是该唤你一声姐姐的,即便你们已经和离,我依然从心底里尊敬你。”江萋萋微微扬起唇角,露出温柔端庄的表情:“不能和郡主一起侍奉夫君,是我没有福气,今日是个好日子,还请郡主能弥补我的遗憾,让我敬你一杯茶。” 话音落下,现场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蝉衣忍不住蹙起眉头。 江萋萋这番话好生膈应,魏姜与宸王和离,便是一刀两断各自安好了,这人偏要重提旧事,竟然还要向对方敬茶?表面上是温柔体贴,实际上是把人放在火架上烤,落到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倘若魏姜接了这杯茶,众人便会赞叹他们三人关系和睦,传为佳话,同时赞扬江萋萋这个妾室的体面识大体。 倘若魏姜不肯接这杯茶,众人便会认为她对宸王还放不下,心中有怨,而江萋萋就成了被打压欺凌的柔弱受害者。 无论怎么选,都会惹上一身骚。 魏姜半眯着眸子,眼里看不清情绪,只是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 “自古婚宴敬茶都是敬长辈,妾室进门则是敬主母,我不过是来参加婚宴的宾客,江小姐向我敬茶,我可受不起啊。” 江萋萋是铁了心要膈应对方,做出一副真诚单纯的模样:“受得起的,虽然你已经离开了宸王府,但我依然将你看作姐姐,若郡主不嫌弃,便接了我这杯茶,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若我有不懂的地方,也得向姐姐讨教。” 听到这里,魏姜笑出了声:“姐妹相称就不必了,不过江小姐既然执意要敬茶,我也不好抹了你的面子。” 闻言,江萋萋在心里冷笑。 暗道这个蠢货终于上钩了。 于是她亲自为对方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又亲自递到魏姜面前。 就在魏姜去接茶时,突然茶杯落地,滚烫的热茶泼了江萋萋一身,烫得她惊叫起来,娇弱地跌倒在地。 江萋萋瞬间红了眼,泪水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 “好烫!郡主,你不愿接我的茶可以直说,为何要故意用茶泼我?” 她生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本就讨人喜欢,如今又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在场的宾客和她们有些距离,所以并未注意到她刚才的小动作。 就在魏姜触碰到茶杯的一瞬间,是江萋萋抓住了对方的手,故意将茶泼向自己,可在外人的视角里,却是魏姜动的手。 一时间,周围躁动起来。 “大喜的日子,就算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能当众动手啊,当宸王府没有王法吗?” “人家江萋萋都不计前嫌向她敬茶了,她反倒还甩起脸了?真以为封了个郡主就了不得?这可是在宸王府!你们看江萋萋的手,都被烫红了!” “她就是故意的,还好烫伤的只是手,若是烫到脸,岂不是要毁容?还好宸王已经跟她和离了,不然跟这种恶毒的女人做夫妻都嫌丢人,宸王还是太体面了,对付这种人怎么能只是和离?若是我的女人,我就一纸休书休了她!” 众人忌惮魏姜的身份,并不敢大声斥责,但魏姜耳力极好,自然将他们的小声议论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从对方说要敬茶的时候起,她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小心思,那壶热茶呈上来后,她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冒着那么明显的热烟,明显是刚煮好的滚烫的茶,这玩意儿喝一口,嘴都得烫烂。 魏姜眯起双眼,露出自责的表情:“江小姐没事吧?真是对不住,那茶水烫得厉害,我实在拿不住,这才不小心摔了杯子,还烫伤了你,都是我的错。” 众宾客一听,也都反应过来。 对啊,江萋萋的手都红了一片,这茶水得多烫啊,拿不住也很正常,想来魏姜也是无心之失。 紧接着,魏姜故意冷了脸色,恶狠狠地瞪向旁边的下人。 装作怒斥:“你们好大的胆子!干了这么久的活,连煮茶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吗?这么滚烫的茶也敢端上来?今日参加婚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若是烫到了他们,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第75章 给主母跪下敬茶 此话一出,王府里的下人们都被吓傻了,赶紧跪在地上。 “郡主恕罪!送往各个宾客的吃食都是我们严加检查过的,就算给我们八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将滚烫的茶水拿出来待客啊!” 魏姜依旧斥道:“还敢狡辩!端茶递水本是你们的活计!这壶茶不是你们准备的,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她眼神发冷,气势全开,强悍的威压席卷至每一个角落,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喘。 紧接着,她的语气变得幽冷,一字一句都令人毛骨悚然。 “从前我刚进王府时,你们便出过类似的纰漏,今日江小姐进王府,又出了这档子事,看来是我之前给你们的教训太轻了!以至于短短两个月不到,便忘得一干二净!” 话落,林氏的惨状在他们脑海中重现。 那可是被八十脊杖活活打死的! 这一刻,众人回忆起了魏姜带给他们的恐惧,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其中一人大喊了一声:“郡主明鉴!那壶热茶并非我们准备的!是江小姐身边的碧儿烧的!” 其他下人也跟着附和:“对!我想起来了,这茶是碧儿亲自煮的!我当时还怕她辛苦,说煮茶这种小事让我们来就好,可她偏要坚持!” “郡主明鉴,此事真的与我们无关啊!” 下人们在心里愤恨,都明白肯定是江萋萋主仆在暗中作妖!作妖就作妖,干嘛害得他们遭殃啊!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江萋萋和她身边的碧儿。 其中不乏有带脑子的,都明白了其中的蹊跷,看向江萋萋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魏姜这才敛了怒意,她知道跟这些人无关,自然不是真的要惩治他们。 她露出盈盈微笑:“原来是江小姐的贴身丫鬟煮的茶?” 此时江萋萋的脸色已经变了。 她是想假装被自己被欺负,让其他宾客替她辱骂魏姜的,谁知这人竟三言两语便化解了。 她怒从心起,当场给了碧儿一个耳光。 “碧儿!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好只是烫伤了我,若是伤到了郡主可如何是好?给我狠狠地扇自己,给郡主赔罪!” 碧儿心里委屈,明明是小姐让她去准备滚烫的茶水啊。 但她不敢反抗,只能红着眼睛扇自己。 魏姜见状,制止了她:“大喜的日子,何必责罚下人呢?况且丫鬟都是听主子的命令行事的,煮茶这种小事本不该是她做的。” 江萋萋拧着眉头,咬牙切齿道:“郡主说的是,是我见今日宸王府事多,便想让碧儿去帮忙,谁知她竟出了这样的纰漏。” “一件小事而已,今日是宸王府的好日子,别坏了喜气。”魏姜微微一笑,慵懒地支起下巴,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来人,为江小姐换一壶新茶来。” 命令一出,下人赶紧去准备,很快便将一壶新茶呈了上来。 江萋萋脸色微变,狐疑地皱眉:“郡主这是何意?” “江小姐不是想向我敬茶吗?刚才那杯茶没喝上,我等着你再向我敬一杯。” 此话一出,江萋萋的五官都开始变得狰狞。 她刚才是想恶心对方才提出敬茶,现在敬茶像什么样子!那不就真的变成妾室给主母敬茶了吗! “江小姐怎么不动了?难不成刚才你的那番肺腑之言都是随口说说的?”魏姜道。 此刻的江萋萋已是骑虎难下,在场这么多宾客都看着,她若是不敬这个茶,他们定会非议她,可若是敬了,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她看向身边的楚景川,想向他求助:“景川……” 可楚景川经过了这么多事,对江萋萋的好感早已跌落至悬崖,此时除了厌恶还是厌恶,岂会为她说话。 只见他眼神冰冷,甚至都不肯正眼看她:“不是你自己说要敬茶吗?赶紧敬,别耽误时间。” 江萋萋被对方的冷漠态度气得咬紧了牙。 最终只得将茶递到魏姜面前,咬牙切齿道:“请郡主喝茶!” 魏姜这才满意,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 “原本我与宸王已经和离,不再是宸王府的主母,可你刚才一番肺腑之言让我十分感动,既然江小姐这么想跟我做姐妹,大好的日子,我自然要满足你的心愿。” 话落,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魏姜缓缓站起了身,紧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行至主位,落座。 这下子,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江萋萋脸色大变,心肝都快气炸了。 那可是宸王府主母的位置!她一个和离了的前宸王妃,凭什么坐那里!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江萋萋质问。 魏姜道:“江小姐不是想与我做姐妹吗?可我与宸王已经断情,无法与你姐妹相称了,不过你今日言辞恳切,令我动容,我既然喝了你敬的茶,便为你破例一次,让你体验一下与我互称姐妹的感觉。” 原本她真的只是来看个热闹而已,奈何这人非要故意恶心她,还妄想算计她。 不是遗憾不能与她共侍一夫吗? 那她就让对方看清楚,真正的妾室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自古以来的规矩,妾室进门不得办婚宴,但宸王与江小姐情义深重,破例一次也无妨,只是其他的规矩若也抛之脑后,恐怕会让外人非议,有损宸王府的名声。” “首先,妾室进门不得穿正红,红岚,将她的外衣扒了。” 一声令下,红岚立即上前。 江萋萋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怒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景川的女人,你这样是置景川于何地!” 然而楚景川却只是冷笑一声:“你瞒着我向外界发放婚宴请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在置我于何地?” 她设计诬陷他,逼他负责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置他于何地! 很快,红岚便将她的喜服扒了下来。 魏姜扫视一眼,目光落到一个丫鬟身上:“她身上那件水红色的不错,喜庆,拿来给江妹妹换上。” 众人大惊。 喜庆归喜庆,可那是下人的衣服啊! 红岚很快便将那件水红衣裳套在了江萋萋身上。 魏姜满意地点头,笑道:“很好,现在可以开始拜堂了。” 江萋萋本以为只要赶紧拜完堂就可以不必再受此等屈辱,可魏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犹如晴天霹雳。 “妾室成婚不得与夫君拜堂,而是给夫君和主母下跪敬茶。” 魏姜淡淡地瞥了眼楚景川,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过来,坐下。” 江萋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楚景川竟然真的坐在了主位上。 魏姜眯着眸子,眼神冷如寒冰。 “跪下。” 第76章 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有魏姜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江萋萋岂会甘愿受此等屈辱,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魏姜。 “我是将军府嫡女!你凭什么要我跪!” 魏姜讽刺道:“原本以你的身份,不管嫁进哪里都是正室主母,可你偏要自毁名声,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做,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小妾,既然是你自己选了小妾的这条路,就得守小妾的规矩。” “我现在命令你,跪下!” 一声令下,红岚立即钳住了江萋萋的肩膀,硬生生将其按在了地上。 冷冷道:“江小姐,这么多宾客都等着呢,莫要误了吉时。” 最后,江萋萋在红岚的强迫下行完了礼。 滔天的怒火在她眼里熊熊燃烧,气愤得牙都咬碎了。 魏姜慢悠悠地喝完了茶,微笑起来:“礼数已成,接下来便是入席了,红岚,告诉她,妾室入席是什么规矩。” 红岚道:“入席时,主母和夫君坐着,妾室得站在一旁伺候主母用餐。” 此话一出,江萋萋彻底爆发了,维持了多年的温婉端庄的形象,此刻也都抛之脑后。 “你做梦!你不是已经和离了吗!早已经不是宸王府的主母,凭什么要我伺候你用餐!” 闻言,魏姜冷笑出声:“原来你还知道我已经不是宸王府的主母?” 闹了这么久,她也有些厌了,缓缓起身,一步步朝江萋萋走去。 “宸王府的喜事,我本不该出现,你特地让人将请柬送到我面前,为的究竟是什么,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我如你的意,前来送上祝福,可你却偏不消停,看似示弱,实则示威,明知你的每一句话都会惹我不快,却依旧在众多宾客面前膈应我,让我骑虎难下,甚至耍起了小心思,设计让我被宾客们指指点点。” “但凡你肯收起你那些心思,老老实实办完这场婚宴,我都不会为难你,奈何你自己偏要作妖,那我就成全你!” 从前江萋萋带给她的屈辱又何止这些? 她因得不到夫君的心,被江萋萋等人无情嘲笑,这人自诩楚景川的真爱,虽无名分,却一直以宸王妃自居。 而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宸王妃,却卑微得像个小妾,在内被下人轻视,在外被别人使唤。 所有人都热衷于让她难堪,江萋萋更是做足了端庄大度的姿态,一次次的羞辱她。 那时的她无力反抗,只能将所有委屈藏在心里,每一日都在忍气吞声。 可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废物了! 她曾受过的屈辱,痛苦,如今也该轮到对方尝尝了! 江萋萋怒不可遏:“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明明是好心才邀请你来参加婚宴,可你却屡次羞辱我,你分明是嫉妒我有景川的爱,所以故意要毁了我的婚宴!” 此时的江萋萋被彻底激怒,甚至都顾不上保持形象。 她今天受到的屈辱已经够多了,岂能继续忍气吞声? 她不好过,那魏姜也别想好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喜欢景川,却一直得不到他的心,因为他的心一直都在我身上,你从一开始就在嫉妒我!” 她大声怒吼,简直像个市井泼妇。 楚景川终于忍不了了,两步上前狠狠地将江萋萋拉开。 “够了!你还嫌自己闹得不够多吗!” 江萋萋被他突然的一拉,一时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 而楚景川则将魏姜护在身后。 他又不瞎,今日闹剧的起因他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江萋萋恶意为难。 他看向江萋萋,眼睛里的厌恶再也掩饰不住。 “江萋萋,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你跟路边吵架骂街的妇人有什么区别?我从前一直以为你温婉端庄,识大体,是正妻的最佳人选,可直到今日我才发现,你竟如此的粗鄙卑劣!你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最初江萋萋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感念此人的恩情,所以将其视作知己红颜。 可自从他娶了魏姜后,这个人的行为就愈发荒唐起来,愈发让人厌恶。 可笑他们相识三年,他竟是今日才看透了对方的本性! 楚景川目光坚定,语气更是冷漠至极,对江萋萋再也没有一丝爱意。 “你不是一直认为我爱的是你吗?今日我便告诉你,从一开始,我爱的人就只有魏姜一个!我与她青梅竹马,自幼一同长大,从幼时起我便心属于她,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嫉妒你!她从一开始就赢了。” 最近,他总是能回想起一些旧事,那是他与魏姜相识的点点滴滴,这些明明都是极其珍贵的回忆,本该用一生来记住,可他却渐渐忘了。 甚至连对魏姜的爱意也忘记了。 现在他才终于明白,原来从最初起,他就深爱着魏姜。 江萋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景川,你在说什么啊?今天可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啊。” “大婚?”楚景川讽刺地冷笑:“当初若非你故意陷害,逼迫我对你负责,我也不必将你纳入王府,我们更不会有什么大婚。” “江萋萋,你今日所遭受的所有屈辱,都是你自找的。” 原本楚景川还顾及她的名声,所以即使有再多不满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话。 可江萋萋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难以容忍。 他更不愿意让魏姜再受这个人的欺凌。 今日便索性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将话说明白。 这一刻,整个宸王府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宾客们连气都不敢喘,他们都没想到好好的一场婚宴会变成这个样子。 魏姜已经看够了热闹,不愿再继续待在这里。 “贺礼已经送到,我还有别的事,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魏姜冷冷地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林蝉衣见她走了,顿时也没了兴趣:“本宫有些乏了,先回宫了。” 楚景川垂着眸子,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事,他和整个宸王府都会成为大周的饭后闲谈。 这婚宴哪里还有办下去的必要,也不顾上什么宾客,扔下众人便走。 连新郎都走了,众宾客自然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纷纷找了个借口开溜。 没过多久,偌大的前厅就只剩下江萋萋了。 “啊啊啊啊啊!!!!” 第77章 诛了我的九族,下一个就是你 江萋萋崩溃尖叫,像发了疯似的,见到什么就砸什么,整个前厅都被她砸得不成样子。 下人们被吓了一跳,都不敢吭声。 心中不免觉得晦气。 当初王妃进府时,婚宴虽然冷清,但起码没闹出什么大乱子,还算得上体面。 可这个江萋萋进门,却闹成这副场面,别说王爷了,就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觉得丢人。 亏得他们之前还觉得江萋萋端庄大度,最适合当他们的主母。 如今看来,还不如王妃呢。 江萋萋的一肚子怒火发泄不出来,突然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江念念,顿时怒意更甚。 “贱人!你是不是也在看我的热闹?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她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小贱人竟然坐在魏姜的身边,这两个人分明是一伙的! 江念念吓得一颤,脑袋垂得更低了:“我……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跟那些人一起滚?所有人都走了,就你留在这里,不是看我的笑话是什么!” 江萋萋怒得不讲道理,江念念委屈的红了眼。 她之所以不走,是害怕父亲知道了会责骂她。 父亲最疼爱嫡女,倘若她在这个节骨眼扔下江萋萋走了,肯定会被上家法。 可江萋萋根本不管这些,将所有的怒火全部发泄到她的庶妹身上。 “碧儿!把她送去老地方!” 江念念一听,整张脸都变得惊恐:“不要!求姐姐放过我吧,我不想再去了!是念念错了,姐姐打念念吧,只要别再让我过去!” 看着江念念惊恐求饶的模样,江萋萋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她狠狠掐住对方的下巴,笑容狰狞可怖:“你这个丑八怪,顶着这么一张被烧毁的脸,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愿意娶你,就连做妾都不够格,与其一辈子当老姑娘,还不如发挥一下剩下的价值,不是吗?” 江念念哭着摇头:“不要,我真的不想去。” “碧儿!还愣着干什么?耳朵聋了吗!” 碧儿被吼得颤了颤身子,她眼中满是不忍,可她只是一个丫鬟,自身都难保,哪里有资格同情别人呢。 “二小姐,跟我走吧。” “不要!姐姐不要!唔……” 最终,碧儿捂住了江念念的嘴,强行将人拖了出去。 江萋萋这才舒坦地呼了一口气,眼神再次变得狠毒起来。 “没关系,我还没有输,当妾又如何?失了楚景川的心又如何?我还有很多底牌。” 魏姜,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等着,今天我受到的耻辱,早晚有一天我会千百倍地还给你! …… 之后的几天,魏姜都住在秦衣楼。 楚湛担心她再度晕厥,始终不肯让她回侯府,然而楚湛本人这几天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连秦衣楼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所以她趁着这些日子将秦衣楼调查了个仔仔细细。 秦衣楼虽然是秦楼楚馆,却并没有见不得光的交易,这里的男女只卖艺不卖身,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略有涉猎,倒也称得上一个风雅之地。 更重要的是,魏姜找机会试了试这里的人,发现整个秦衣楼,上到管事掌柜,下到小二伙夫,竟全都是武功不俗的高手。 这让她对楚湛的幕后身份更加好奇。 ‘咚咚。’ 敲门声响起,殷青阳走了进来:“魏姑娘,有封信是宁世居送来的,说是请你亲自过目。” 魏姜接过信件,打开随意一扫,便勾起了嘴角。 “我要出一趟门,你不必跟着。” 殷青阳皱眉:“少主说让我寸步不离地照顾魏姑娘,所以恕难从命。” 魏姜眯了眯眼,笑得意味深长。 她察觉到了,这个殷青阳表面对她恭恭敬敬,但眼睛里满是对她的不喜。 这种眼神她很熟悉,前世的她几乎每天都在面对。 是嫌弃和看不上的意思。 她笑着说道:“既然你执意跟着,那就随你吧。” 随后,二人离开了秦衣楼,朝宁世居去了。 魏姜戴上了面纱,刚踏入宁世居,齐青便迎了上来。 “您的客人已经在二楼厢房等着了。” 齐青同时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的殷青阳,不解地歪了歪头。 平时魏姜以鬼医身份来宁世居时,身边都是不带人的,今天怎么多了个人?而且这人还没见过。 魏姜笑吟吟地拍了拍齐青的肩膀,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给我往死里揍。” 话落,魏姜跟没事人一样上了二楼。 殷青阳原本也想跟上,却被齐青拦住。 “未经允许,闲杂人等不得上二楼。” 殷青阳变了脸色:“我跟她是一起的!” 齐青眯着眸子,默默取出长刀:“擅闯二楼者,杀无赦。” “……” 等等!能不能讲点道理? 不等殷青阳反应,齐青直接动手,宁世居的其他人很有眼力见地关了门。 楼下大战一触即发,楼上的厢房里同样气氛冰冷。 魏姜悠然地倒了杯茶,笑道:“林相盯了我半天了,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 林威紧皱着眉头,狐疑地问道:“你就是我女儿说的鬼医?” “正是在下。” “哼,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的本领,你要招摇撞骗是你的事,但连我女儿都敢骗,我看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 林威不愧是当朝丞相,压迫感不是盖的,就连魏姜都觉得周围有些凉飕飕的。 她不禁笑出了声:“我算是知道柔妃为何总那般气势汹汹了,原来是一脉相承。” 林威大怒:“放肆!竟敢议论当朝宠妃!你想被诛九族吗!” 听到这话,魏姜也收起了笑意,声音渐冷:“林相若是想诛我的九族请随意,但我得提醒林相一句,我的九族若是被诛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们林家了。” “放肆!你……” 不等对方的话说完,魏姜直接将一个小盒扔给对方。 林威怔住:“这是何物?” “霖血丸,藤萝香的解药,每夜将其放入香炉点燃,可化解藤萝香的药性,并产生抗体,一个月后会彻底免疫藤萝香的药效。” 林威张着嘴,半天了也说不出一个字,纠结了许久,还是叹了口气。 “蝉衣她,真的是中毒?” 第78章 我要的不是夺嫡,是夺位 “其实林相早就有此猜测了,不是吗?” 林威能在前朝手眼通天这么多年,岂是无能之辈?早在很久以前他便有所怀疑,所以曾寻来无数神医为林蝉衣诊断,却没有一人诊出异样。 无奈之下,他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希望是自己多虑。 可当林蝉衣让他来找鬼医时,他心中的担忧再次浮出水面。 “下毒的人,是皇上?”林威问。 魏姜淡淡笑道:“你认为整个后宫,除了皇上,还有谁有这种本事?” 林威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他一生未曾纳妾,所以只有林蝉衣这一个女儿,这可是他捧在手心宠爱了多年的宝贝,若非林家无人,他也不想将女儿送进皇宫与她人共侍一夫。 可现在,周阙竟然给他的女儿下毒! 他林家世世代代对大周可是忠心耿耿! 林威压下怒火,沉声道:“好,我就信你这一次,只要你真的能解蝉衣身上的毒,整个丞相府都会对你感激涕零。” 闻言,魏姜轻轻扬起唇角:“林相别高兴得太早了,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让我解毒可以,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很简单,我这个人俗得很,只要给我一笔钱就好。” 听到这里,林威笑出了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钱而已,我相府还不缺,说吧,你要多少?” “六十万。” “!!!” 夺少!? 林威整个人都傻了,六十万!那可是天价! 虽说林家祖产丰富,倒也拿的出来,可那不代表他是傻子啊! 一副药就要六十万?仙丹啊! “你这丫头,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即便是神医谷的老谷主亲自炼的丹药也不值这么高的价!”林威道。 魏姜很淡定,悠然地抿了口茶:“林相在权力场上斗争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懂做生意的精髓?” 林威皱眉:“什么意思?” “这霖血丸其实很好炼制,材料也并不稀有,即便加上我鬼医的名号,成本也并不高,所以如果是卖给其他人,最多也就一万两银子,因为这颗霖血丸对其他人意义不大,可林相不同。” “这颗霖血丸不仅可以让柔妃拥有生育的机会,更能救她的命,一旦她生下了皇子,就是整个相府最大的依靠,那么霖血丸的价值就不能仅仅用成本来计算了。” 林家只有林蝉衣这么一个女儿,倘若她生不出皇子,那么林家就会绝后,这倒还不算什么。 问题是周阙对林家早就抱有杀心,林家需要一个皇子来扭转局面,否则都不用等百年,两三年后林家就会灭亡。 所以六十万买的不是一颗药,而是林家的未来。 林威是聪明人,自然清楚其中的要点。 沉默了良久,终究点了头:“罢了,六十万就六十万,稍后我便让人去钱庄取钱。” 可他还是疑惑:“你看起来不像个贪恋钱财的人。” 他虽年纪大了,但还没瞎,眼前之人绝非池中之物,虽是女子,却透着一股清朗之气,绝非沉迷世俗之人。 魏姜挑眉一笑:“我的确并不贪恋钱财,但我需要这六十万两。” 林威更加疑惑了:“你鬼医的名头已经在大周打响,我曾听闻你一颗丹药便在天物坊拍出了二十万的天价,区区六十万两对你来说并非难事。” 说着说着,林威察觉出不对劲,警惕地眯起了眼:“你想在我这里得到的,绝不是六十万两这么简单,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林相的性子果然直爽。”魏姜笑了笑,渐渐的,眸中的笑意消失,换上的是一层锐利的寒光:“我要林蝉衣的儿子成为大周的新帝。” 此话一出,房间内仿佛卷起了一股骇人的阴风。 林威当场愣住,心中的不解更浓。 “这算什么要求?即便你不开这个口,我林家也会极力拥护蝉衣的儿子登位。” 魏姜却摇了摇头:“我所说的,并不是夺嫡,而是夺位。” 夺嫡,便是等孩子长大,与其它皇子争夺太子之位。 而夺位,是造反。 这下林威的表情彻底变了,愤怒得拍案而起:“放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是想谋反!我林家虽在前朝争斗多年,却从未动过谋反的心思!” 周阙即便再不好掌控,那也是皇帝,他们争夺得再凶狠,争的也只是利益。 仅凭对方刚才的那番话,他就可以立刻将对方抓起来处以极刑! 面对林威的怒气冲冲,魏姜却十分淡然自若。 她之所以敢在对方面前直言不讳,就是笃定了此人一定会成为她的盟友。 “皇上若只是单纯想让柔妃不孕,大可以用麝香等普通的药物,可他偏偏用了极为罕见的藤萝香,林相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吗?藤萝香的作用,可不只是让女子不孕,它最大的效用是让人变得痴傻,最终甚至会让人丧命。” “从一开始,皇上的目的就是杀了柔妃,之所以不直接动手,是因为他目前的势力还不够,他还有用得着丞相府的地方,可一旦他的权势越来越大,大到足以摆脱林相的掌控,那么丞相府的结局会如何,还需要我一个年轻人来提醒你吗?” 现在不是林威想不想造反,而是周阙逼得他不得不造反。 “林相,你根本没得选。” 魏姜眼神阴冷,藏在深处的是浓浓的恨意。 周阙这个人阴狠毒辣,虽身在帝位,却视人命如草芥,无论是世家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他一个也不在乎,他在乎的除了他自己和周涟遗,剩下的就只有他的皇位。 所以魏姜从重生的那一刻起便打定了主意。 她要将周阙从皇帝的位子上拉下来! “你也可以选择继续拥护周阙这个皇帝,我来告诉你之后会发生什么。” “周阙会用两年的时间一点点蚕食林家在朝中的势力,他会快速集中自己的权势,彻底摆脱林家这个威胁,最终,他会以谋反为罪名将整个林家满门抄斩,林家百余口人皆被斩首。” “而你的女儿柔妃,会为你和林家报仇,她会刺杀周阙,却以失败告终,周阙一怒之下将柔妃贬为军妓,柔妃不愿受辱,撞柱而亡,尸身将被悬挂在城门口示众三日。” 第79章 不听话,她就去吹枕边风 魏姜语气平静,言辞肯定,仿佛说的并不是猜测,而是真实发生的一切。 林威无法反驳,以他对周阙的了解,那人做得出这些事。 魏姜曾亲眼目睹过相府的结局,这一切都会在两年后发生,所以相府根本就等不到皇子夺嫡的那天。 况且周阙不会允许林蝉衣生下皇子,一旦林蝉衣有孕,周阙必定会出手。 “我知道此事重大,所以我不会让林相现在就给我答复,我依然会为柔妃解毒,也有办法护住她的孩子,在这期间,林相可以仔细考虑我的提议,若林相哪天想通了愿意合作,随时来宁世居找我。” 说罢,不顾林威的呆滞,魏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厢房。 等她回到一楼大厅时,只见殷青阳和齐青二人正僵持不下,偌大的医馆充斥着骇人的杀气。 二人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看样子是没分出胜负。 她笑了笑,将一瓶药扔给齐青:“有劳了,赶紧治一下伤吧。” 见魏姜发了话,齐青立即收起了战意,行了个礼后乖乖回去干活了。 殷青阳的脸色难看极了,怒道:“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受少主命令照看这个人,她却让人对他动手! 魏姜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神让人很讨厌?” 什么? 殷青阳没听明白。 魏姜道:“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是第一次打交道,可你看我的眼神却写满了嫌弃和厌恶,我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你家少主,你觉得你家少主金尊玉贵,我这样的女人不配纠缠在他身边,是不是?” 闻言,殷青阳愣住。 他的确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少主明显对这个女人很上心,跟着了魔似的。 少主身份尊贵,更身负大业,岂能费神在儿女私情中?即便是要成婚,也该是世上最尊贵最端庄的女子才可相配。 而魏姜呢?一个嫁过人名声还不好的侯府私生女? 这种下贱的身份即便是给少主做妾都不够格!却偏偏将他家少主的心窍迷了去,他当然看不惯。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的感知竟然这般敏锐,他明明没有露出破绽啊。 魏姜冷笑,她从小察言观色惯了,无论是对方的眼神还是表情,哪怕只是轻轻一声叹息,她都能察觉出对方的意思。 “我不知你家少主究竟有多尊贵,可你给我听清楚了,我魏姜无论身份高低,都是这世上极好的女子,我配不配得上你家少主,轮不到你来多嘴,我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出现在我面前碍眼,要么,就把你的情绪给我收起来!” “我看在楚湛的面子上,这次只是教训一下你,若再有下次……” 魏姜突然笑了起来,漆黑的瞳孔中透着阴狠:“对你这种忠仆而言,最大的折磨莫过于被主人厌弃,如今你家少主已经被我迷了心窍,倘若我向他吹吹枕边风,你猜他会不会……” 剩下的话魏姜没有说完,但殷青阳已经想象出一百种自己被赶走的画面了。 他已经快气炸了,此时魏姜在他心里就是个狐媚惑主的妖女。 偏偏他还不得不低头:“是我错了,请魏姑娘恕罪。” 见他吃瘪,魏姜的心情好了不少,随手扔给了他一颗药丸:“吃了它,能让你的伤好得快些,然后跟我去个地方。” 殷青阳没有怀疑,老实地吞了药。 魏姜看在眼里,眸中笑意更深。 之后她先是去了一趟丞相府,林相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为她准备好了六十万的银票。 殷青阳本以为对方会带着银票回侯府,可没想到对方竟直直地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他心中讶异,却又不好多问。 很快魏姜便如愿进了宫,宫人依旧将她带去了周阙的寝殿。 大概一刻钟后,周阙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寝殿。 “魏姜,听宫人说你来找朕?正好快到正午了,朕命御膳房准备了午膳,你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周阙喘着气,额头还能看见一层薄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魏姜静静地看着他,随后将那叠银票放在桌上。 “之前在天物坊,你花六十万为我拍下了胜邪剑,今日我全数奉还。” 先前她就疑惑,怎么会有人愿意为她花如此高价,她猜遍了全大周的人,却始终不曾往周阙身上想。 直到林蝉衣将她掳至地牢并对她说了那些话,她才明白了一切。 她不知道周阙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些,但她不喜欢欠人情,更不愿意欠这个人的人情。 “钱已经送到,我先告退了。” 说完,魏姜便想离开,周阙大惊,赶紧拉住她的手:“等等!你特地进宫,就只是为了偿还这些银票吗?胜邪剑是朕心甘情愿为你拍下的,朕不需要你偿还!” 魏姜淡漠地看向他:“这个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尤其是皇上这样的人,我不知道皇上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但我并不想和皇上有任何的牵扯,所以请不要再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魏姜的态度冷漠又无情,周阙心狠手辣了一辈子,可面对这个人,他始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他叹了口气:“朕并非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朕只是……只是,想补偿你而已。” “补偿?”魏姜微微蹙眉,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周阙这才说出了实情:“一年前,涟遗重病,你是不是献上过一颗丹药?” “是又如何?” “当初,替你献药的人是江萋萋,她并未告知朕你是制药人,所以……” 后面的话周阙没能说出来,他错得荒唐,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解释。 魏姜又不傻,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寝殿内,寂静了许久,周阙小心翼翼地看着魏姜的神色。 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从始至终眼神都是淡淡的。 不知过了多久,魏姜突然笑了,问道:“敢问皇上,你曾对江小姐百般宠爱,是否是将她当成了涟遗公主的救命恩人的缘故?” 第80章 周阙,我们至死方休 周阙的沉默回答了魏姜的疑问。 魏姜笑出声来,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如此,我还疑惑皇上明明是属意于江小姐的,为何突然对她不管不顾,反而对我百般上心,甚至还封我为郡主,原来是皇上得知了当初的真相,惊觉自己认错了救命恩人,所以对我心中有愧?” 周阙赶紧说道:“是朕对不住你,朕也是被江萋萋蒙骗了,倘若朕一早就知道你才是涟遗的救命恩人,朕一定会好好呵护你。” 他还觉得侥幸,眼里带着笑意:“好在现在还不晚,朕已经知道了一切,从现在开始,朕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朕会用这一生来弥补你,所以……” “所以……你能不能原谅朕?” 不晚?真的不晚吗? 魏姜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嘴角微微颤了一下,问:“敢问皇上,此时的你,还爱着江小姐吗?” “当然不!”周阙回答得十分坚定:“朕当初以为是她救了涟遗,所以才会对她动心,如今既然知道了真相,自然对她再无半点感情!” 不如说,他现在恨不得杀了江萋萋泄愤! 若非那个女人的蒙骗,他也不会对魏姜做出那些事! 是江萋萋抢走了本该属于魏姜的一切,他该爱的人是魏姜! 周阙握住面前之人的双手,明明是个阴狠至极的人,此时却满目柔情,像是要让人沉溺进他的深情中。 “魏姜,朕现在唯一所爱只有你,朕这一生都活在算计中,除了涟遗这个妹妹便不在乎其他人了,是你救了涟遗,也拯救了朕,只要你愿意,朕随时可以封你为妃,不……朕可以封你为皇后!让你与朕共享江山!” 若此时寝殿内还有其他人,一定会惊得合不拢下巴。 谁也想不到,这位一生只为皇权而活的皇帝,竟然会说出共享江山这四个字。 无可置疑的是,周阙的爱的确很深。 可对魏姜而言,这简直是个笑话。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笑容里满是苦涩:“周阙,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救命恩人这四个字?” 周阙怔住,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魏姜道:“我曾经羡慕过江萋萋,羡慕她不光能得到楚景川的心,还能让你这个皇帝为了她不惜一切,好像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爱着她,可是后来,你对她的态度突然就变了。” “我以为是你终于看清了她的本性,可原来,只是因为她不是所谓的救命恩人,仅仅是身份的转变,就能让你对她的爱意全部转移到我身上。” “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也不是你口中的救命恩人,你对我的好,是不是也会在顷刻间消失?你会像对待江萋萋那样,憎恨我,厌恶我,想尽办法羞辱我折磨我。” 爱一个人,难道不是爱对方的所有吗?看到对方笑就会开心,看到对方哭就会难过,爱他所爱,恨他所恨,无关家世,无关身份,此生唯此一人。 可在周阙眼里,谁拥有了救命恩人这个身份,便能得到他全心的爱。 太荒唐了。 更荒唐的是,周阙曾对她百般凌辱,甚至下旨将她扒光游街,却不是因为厌恶她憎恨她,而是为了讨好另一个女人。 在对她做了这些事之后,又突然说爱她。 魏姜只觉得胃里翻滚得厉害,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恨意全部翻涌了出来。 周阙慌了神:“不是的!朕已经确定了你就是涟遗的救命恩人!这次朕不会认错了,更不会伤害你,从此刻开始朕会全心全意地对你,现在一切都来得及!” “来不及了!”魏姜怒吼了一声,她攥住对方的领口,再也掩饰不住那浓厚的恨意。 “皇上曾对我做过什么,皇上忘了,可我却不敢忘!那年冬天,青鹊街上那场轰轰烈烈的游街,成了我每夜的梦魇!现在你却跟我说一切都来得及?” 此话一出,周阙的眼睛瞬间瞪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你……” 魏姜冷笑:“皇上可以重新开始,难道我就不能吗?” 这一世周阙的行动轨迹和前世完全不同,她心中早有疑惑,只是太过荒唐,她不敢确信。 可今日听到周阙说的话,她便确定了。 当年江萋萋替她献药的事除了她们二人,并无第三人知晓,而江萋萋不可能把此事泄露出去。 她不知道周阙是如何知道真相的,但她能肯定,这人一定和她一样,都有着前世那五年的记忆。 “皇上说错了,你我之间,早就已经晚了,你的爱对我而言廉价得一文不值,我和你,此生只会是敌人,今生今世,我绝不会原谅你。” 她憎恨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所做过的一切,还有他作为一个皇帝的不堪。 无论她是不是周涟遗的救命恩人,她不都是大周的子民吗?可这个皇帝却为了讨好一个女人将自己的子民当做玩物一般玩弄。 周阙或许有雄才伟略,但他绝对不配为一国之君。 魏姜收起了怒火,眸中只剩下平静的冷漠。 “周阙,我们,至死方休。” 撂下这句话后,魏姜便转身离开。 周阙这才回神,面色突然发了狠:“朕不许你走!” 之前他以为魏姜还是前世的魏姜,所以一直温柔相待,想得到这个人的心。 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他也明白魏姜永远不会爱上他。 可那又如何?他是皇帝,是一国之主!只要是他想要的,无论用何手段都一定会得到! 既然得不到对方的心,那就得到对方的人! “来人!将朝月郡主拿下!” 一声令下,守在殿外的侍卫一拥而入,将魏姜和殷青阳死死围住。 殷青阳顿时黑了脸,心中暗骂。 这个妖女!难怪要让他跟着,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这里可是皇宫,若在此处大开杀戒,不是给阴山殿和少主惹麻烦吗! 周阙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脸上不见之前的柔情,那副阴狠威严的样子倒真有皇帝的架势。 “明明只要你装成从前的样子,朕就会温柔待你,为何一定要将窗户纸捅破呢?” 第81章 看你跪下求饶会更有趣 这架势很明显,周阙是想软禁她。 可魏姜面对诸多包围却并不慌乱,她既然敢直接进宫,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局面。 只见她笑吟吟地转身,看向周阙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挑衅。 “因为皇上的虚情假意和卑劣虚伪实在令我作呕,我忍不住想跟你翻脸。” 周阙笑了笑:“你还真是牙尖嘴利,朕本以为你是个娇气软弱的小丫头,所以一直想法设法呵护你,看来是朕对你的印象有误,不过朕倒是挺喜欢你这副模样,让朕很想亲自拔掉你的獠牙,若是能将你调教得乖顺一些,一定很有趣。” 魏姜回以一笑:“我倒是觉得,若是能将皇上的高贵皮囊撕碎,让你跪在地上求饶哭喊,会更加有趣。” “魏姜,你这是在找死。” “放心,我死之前,一定会先让你入土。” 周阙脸色阴沉:“给朕拿下!” 话落,众多侍卫齐齐冲来。 殷青阳皱眉凝神,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正准备出手,却有人快他一步。 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如闪电一般从眼前划过,女子猛然拔剑出鞘,身形如风,剑光如水,身法快到不可思议,手中长剑化作千万残影,只片刻的功夫,殿内的侍卫们纷纷倒下。 魏姜持剑而立,脚下踏血,青色的裙尾染上一片片红痕,血迹溅开,远远看去就是一朵朵明艳妖异的花。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别说是周阙,连身旁的殷青阳都怔住了。 对方的动作太快,一招一式都直逼死穴,身法凌厉又敏捷,即便是他都反应不过来。 等等!这人的内力不是被少主封住了吗? 周阙的表情变了,眸中充满深意:“你会武功?” 而且武功还不低,能在顷刻间击败众多侍卫,绝对称得上高手。 魏姜扬唇一笑:“我出身于镇宁候府,祖母是当年威震朝野的***,我会武功是什么稀奇事吗?” 周阙眉头紧皱。 他清楚前世的魏姜是根本不会武功的,否则也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这才过了多久,就算是天赋奇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种程度。 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紧接着,魏姜将剑指向周阙。 周阙冷笑:“怎么?你想杀了朕?” “当然不是,弑君是诛九族的大罪,我还不至于这么蠢。”魏姜勾了勾嘴角,漂亮的眼眸弯成月牙,从容的笑容中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 “从前都是你将我当做玩物玩弄,这一次,该轮到我了,周阙,咱们来日方长。” 话落,魏姜收起了剑,这次离开,周阙没有再阻拦。 他看着地上斑驳的血迹,突然露出了笑容,漆黑的瞳孔闪烁起兴奋的亮光。 刚才那番话是赤裸裸的挑衅,看来魏姜是打算和他纠缠下去。 “很好,这样才有意思。” 魏姜,朕等着你。 …… 离开了皇宫后,殷青阳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魏姜身上,明显有很多疑问。 魏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不是很疑惑,明明我的内力已经被封住了,为何还能用武功?” 殷青阳猛地点头。 魏姜笑了笑:“无论是你也好,还是你家少主也好,在你们眼里,我始终是一个娇弱无能的废物小姐,即便我成了鬼毒宫的毒母,你们也始终不肯将我放在眼里,太看轻别人,可是会吃亏的。” 闻言,殷青阳愣住:“什么意思?” “别忘了,我精通医术,在秦衣楼的这几天我早就解开了楚湛下的禁制,那种小手段,根本困不住我。” 所谓的封住内力,无非是对她的经脉动了手脚,只要是在医术范畴内,她无人能敌。 此话一出,殷青阳更加震惊了。 他家少主的能力他可是清楚的!下的禁制绝不是那么轻易能解的!可听这个人的语气就好像呼吸吃饭那么简单。 紧接着,殷青阳反应过来,脸色大变:“你为什么要解开禁制?少主之所以封住你的内力是为了你好!担心你会承受不住再度晕厥,你这样太任性了!” 魏姜却道:“因为我信不过楚湛。” “什么?” 魏姜看向远方,眼神清冷又无情。 “我废了半条命才成为毒母,就是为了自己拥有力量,让一切都能掌控在自己手中,可楚湛封了我的内力,我便被他控制在手里,我知道他或许是为了我好,可我信不过这世上的所有人,也包括他,让我毫无保留地将命运放到他的手里,我做不到。” 她知道了成为毒母后会遇到的危险,那么她自己会想办法解决,或许会困难重重,但起码她会安心。 可楚湛身上的秘密太多,他们虽是青梅竹马,却并不了解这个人,更加无法全心全意地信任这个人。 殷青阳不禁皱起了眉,语气有些怨怼:“你是在防备少主?少主明明对你那么好!这么多年少主从未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你怎可辜负他的情谊?” 魏姜却笑出了声:“情谊?你们这种多年在刀口舔血的人也会这么天真吗?” “情谊,是这个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若只是用做生活上的消遣也就罢了,太入戏就很蠢了,在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是需要防备的。” 殷青阳愈发不满:“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让我知道?你明知我是少主的人,我是不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魏姜幽幽地扫了他一眼:“你觉得自己有机会向他告密吗?” 什么意思? 殷青阳顿时警惕起来:“你想杀我灭口?” 魏姜笑了笑:“总是打打杀杀的做什么?这个世界可是有王法的,我只是给你下了点药,能让你听话的药。” 此话一出,殷青阳当场傻眼,很快反应过来之前在宁世居门口吞下的那颗药丸。 他大惊失色:“你!你在那个时候就给我下毒?”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天真。”想到这里魏姜就觉得好笑:“这年头小孩都知道外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你这种智商真的是楚湛的心腹吗?我都有点心疼他了。” 殷青阳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气了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魏姜看在眼里,心情甚好。 她就喜欢对方这种看她不爽却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行了,别生气了,咱们接下来还有要紧事要做呢。” 殷青阳没好气地瞪着她:“你居然还有要紧事?” “你家少主不是说我目前不能用内力吗?刚才在宫里没忍住动了一下手,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太妙了,咱们得赶紧去一趟鬼毒宫。” 第82章 引心蛊 殷青阳一愣,这才发现对方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泛白:“等等,你说的不妙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困,得睡一会儿,恐怕要劳烦你背我去鬼毒宫了。” 魏姜扯出一个笑容,可刚一说完就倒在了殷青阳身上,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殷青阳脸色大变,不敢有半点的迟疑,赶紧背着人往鬼毒宫的方向赶。 虽说他看不上这个女人,可她到底是少主的心上人,倘若她出了事,少主会疯的! 不知过了多久,殷青阳横冲直撞地闯进了鬼毒宫。 纳兰云术看到魏姜的一瞬间就变了眼神。 “怎么回事?魏姜怎么了?” 殷青阳道:“这得问你啊!毒母不是你们鬼毒宫研究出来的吗?她只是用了一下内力就成了这副模样,你们赶紧想办法!” 闻言,纳兰云术皱起了眉头:“难道是……”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立马让人将魏姜带进了密室。 这一去便是整整六个时辰,殷青阳着急又担忧。 终于,密室大门打开了,纳兰云术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却十分不好看。 殷青阳慌了神:“如何了?她没事吧?” 纳兰云术却死死地盯着他,审视了半晌才冷冷开口:“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先前阴山殿有两个人来过鬼毒宫,虽然都戴着面具,但她在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感觉。 如果没猜错,面前这人便是阴山殿的。 殷青阳愣了一下,眼神沉了下来,刚想开口,对方却打断了他。 “你是从哪儿来的我并不关心,我只有一件事要问你。” 话落,偌大的石宫内突然涌出了极强的杀意,纳兰云术质问:“魏姜身上的蛊,是你们动的手脚?” 方才在为魏姜检查身体的时候,她在对方的后颈处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暗纹,上面隐约有黑气流动。 她过去作为奴隶时,曾辗转在各个邪派中,所以对蛊术也有些许了解。 她不会看错,那个纹路分明是中蛊的痕迹,有人在魏姜身上下了蛊! 殷青阳怔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显然他是知道中蛊一事的。 下一秒,纳兰云术的长鞭已经朝对方挥去。 “魏姜是我鬼毒宫的人,你们竟敢在她身上动手脚,便是与我鬼毒宫为敌,找死!” 殷青阳大惊,勉强躲过一击,赶紧道:“宫主息怒!少主的确命人给魏姑娘下了蛊,可那是不得已的!若不那样做,魏姑娘早就一命呜呼了!她是您培养的毒母,您应该清楚她此时的情况!” 听到这话,纳兰云术的杀意才收敛了一些。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最好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否则我可不会管你是何门何派的人,敢动我的人,杀无赦!” 殷青阳说道:“给魏姑娘下蛊的人是天下第一蛊师,少主看出魏姑娘并没有完全成为毒母,随时都有被反噬的危险,为了避免反噬,他便命蛊师下了引心蛊,此蛊分为子母双蛊,中子蛊者,在一定距离内,会承受母蛊受到的所有痛苦。” 闻言,纳兰云术愣了愣,看对方的眼神,似乎并非说谎。 “你所言属实?” 殷青阳急了:“当然属实!引心蛊对魏姑娘并没有任何害处,可对我们少主来说却是百害无一利!” 魏姜昏迷的那三天,少主每时每刻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无论他们如何劝说,少主始终不为所动。 为了这个女人,少主几乎是将一颗心都刨出来了!甚至为了不让对方担心,命秦衣楼上下所有人保守此事,决不能对魏姜透露半个字! 见此,纳兰云术信了三分,眯着眼问道:“引心蛊对魏姜当真是无害的?没有别的副作用吧?” “当……” 突然,殷青阳愣了一下,脑海中回想起那天殷牵机说的话。 ‘此蛊无害,不过还在研发阶段,所以会有一点副作用,中子蛊者不光会承受对方的痛苦,还会与对方通感,至于具体通的是哪一感就不好说了。’ 好像还真有一个副作用诶。 殷青阳觑了一眼对方的神色,赶紧摇头,一脸认真:“当然没有!这可是天下第一蛊师下的蛊,怎么会有副作用呢?” 看纳兰云术那杀人的眼神,他要是如实说了,这条命怕是得交代在这儿。 况且这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副作用吧? 纳兰云术冷哼一声:“罢了,我便信你一次。” 殷青阳赶紧询问:“魏姑娘如何了?可有危险?” “放心吧,我早就猜到了会有反噬的危险,所以提前做了准备,不过接下来她得闭关几天,能不能成为真正的毒母,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等魏姜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刚一睁眼,一个个瘦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被吓得呼吸一滞,还没回神,纳兰云术走了进来。 那些人赶紧跑去迎接:“宫主宫主!毒母醒了!” 纳兰云术淡淡一笑,将目光落到魏姜身上:“可觉得哪里不适?” 魏姜摇了摇头,看向石室内的其他人,一脸不解:“他们是?” 这些人身形瘦小,最小的只有十岁出头,看起来十分虚弱,显然不是鬼毒宫的人。 纳兰云术道:“这些都是即将成为毒人的人。” 此话一出,魏姜霎时变了脸色。 她本以为毒人应当会从鬼毒宫内挑选,再不济也应该是身形健壮的人,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其中甚至还有孩子。 她知道成为毒人一定会经受不少痛苦,这些人如何能承受住? 纳兰云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成为毒人的过程凶险万分,但这就是他们的选择,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魏姜一愣:“他们是自愿的?” 纳兰云术笑出了声:“怎么?你也和外头的人一样,认为鬼毒宫是没有人性滥杀无辜的歪门邪派?” 话落,魏姜抿唇不语,她对鬼毒宫并不了解,只知道他们在外界的名声很差,所以自然也没指望这里有什么大好人。 纳兰云术并不在意对方的误解,说道:“这些人和我一样,都是奴隶出身,魏姜,你见过奴隶吗?” 第83章 闭关七日 魏姜愣住,摇了摇头。 她知道这个世上有奴隶,但是在大周,奴隶是不被允许的,起码皇城境内不允许售卖奴隶,她自然也没机会见到。 纳兰云术说道:“奴隶,便是一种人形的牲口,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低贱之物,每个奴隶的身上都会被烙上印记,他们在黑市流通,运气好的,会被富贵人家买走取乐,运气不好的,会被送去地下斗场,用血肉为主人赚钱,有些面容姣好的,还会被某些特殊癖好的人带走凌辱,一旦成了奴隶,便没有人样了。” 纳兰云术的面色很平静,但眼里的悲伤是隐藏不住的。 “我当奴隶的那些年,看遍了这个世上最阴暗的角落,那些画面不是你一个侯府小姐能想象的,我从人间炼狱爬出来,尝尽屈辱和折磨,和我一起的奴隶们死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我撑了下来,因为我不甘心。” 明明都是人,为何她就要遭受这些折磨?她不甘心,更不想这样活到死。 “为了改变命运,我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变强,可我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根本不是学武的料子,因此,我只能另寻他路。” “我的运气很好,被鬼毒宫的前任宫主选中,成了他的试毒人,虽然受尽折磨,但我学到了不少用毒的法子,慢慢的竟练就了一身无双的毒术,后来,我杀了前宫主,成了鬼毒宫的新主人,终于有了一个人的样子。” 说到这里,纳兰云术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便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尤其是你不要命地自断手臂,又硬撑着受了三日虫窟之苦,你身上那股狠劲,像极了从前的我,那时我便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毒母。” 魏姜静静地听着,看向那群瘦小的人,心中有了猜测。 “宫主之所以研究毒人,是想让这些奴隶成为强者?” 纳兰云术淡淡笑着:“毒人与怪物无异,可就连怪物,也比奴隶更有人样。” 她的鬼毒宫不是善堂,不可能将全世界的奴隶都买下来养着,她能做的只是给那些人选择,让他们除了当牲口,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毒人虽然有发狂失控的风险,但只要有毒母在,就能让他们维持神智。 并且成为毒人后,他们的身体会发生极大的变化,他们将拥有强大的力量,足以保护自己,他们会彻底摆脱奴隶的身份,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魏姜彻底明白了对方的初衷。 心中隐隐有些颤动。 从前的鬼毒宫或许真的是歪门邪派,但有纳兰云术的鬼毒宫,一定与外界的传闻不一样。 “宫主放心,你的毒人一定会成功。”魏姜突然认真地说了一句。 按照前世的轨迹,江萋萋会在两年后联合其它门派围剿鬼毒宫,最终鬼毒宫覆灭。 虽然不知道江萋萋是怎样做到的,但这一次,她绝不会让那一天到来。 纳兰云术将一幅卷轴递给魏姜:“你虽然已经成为了毒母,但你此前并未习过武,无法将自身力量完全发挥出来,只能凭借力量和本能行动,这种毫无章法的攻击会损伤神智,所以才会导致反噬晕厥,这套剑谱你拿去练着,对你有好处。” “接下来你需要闭关,至于要闭关多久,得看你能领悟多少。” 魏姜了然:“我明白了,多谢宫主相赠。” 纳兰云术摆了摆手:“一本普通剑谱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说完她就离开了石室。 余尧早就在外面等着里,里面的对话他也听了个一清二楚,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一本普通剑谱?那可是名扬天下的流引剑法,早已失传于江湖,也是你流引门最后的遗物,这么多年无数门派抢破头了想得到此剑谱,你就这么轻易地送给了那小丫头?你倒是真舍得。” 纳兰云术没有搭理他,只是默默地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的双手。 “我……早已不会用剑了,与其让它烂在我手里,倒不如为它寻一个真正的主人。” 流引剑法曾被称为天下第一剑法,其精妙之处令无数用剑高手为之癫狂。 可真正能学会此剑法的寥寥无几,即使是在流引门,也只有她父亲掌握了其精髓。 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学习流引剑法重振门派。 可每当她运功时,身体都会产生强烈的不适。 就好像……流引剑法在抗拒她。 纳兰云术泛起苦涩的笑:“这下,流引门终于有后人了,我纳兰全族的亡魂也可以安息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鬼毒宫一片安静祥和。 纳兰云术和余尧每天除了喝茶就是睡觉,清闲得要命,这可急坏了殷青阳。 “七天了,都已经七天了!魏姑娘到底要闭关多久才能出来?” 这天殷青阳终于憋不住了,跑到纳兰云术面前发疯。 后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慌什么?我给她的剑谱精妙至极,要想领悟绝非易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要是等不下去自己走呗。” 殷青阳气得肝疼。 走?他倒是想走! 可他能走哪儿去?回秦衣楼?到时候要怎么跟少主解释?说自己不仅没看出魏姜,还把魏姜带到鬼毒宫来了?然后又扔下魏姜自己回去了? 他要是真的这么干了,少主一定会把他砍成好多份! 他急得来回踱步,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这道巨响的动静极大,甚至整个地宫都颤了一下,吓坏了一群宫众。 余尧愣住:“我去,什么声音?地震啊?” 殷青阳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你们把门派建在地底不安全吧,也不怕一个地震把你们全埋了。” 纳兰云术没理会对方的风凉话,而是死死地盯着声音的来源,眼神先是疑惑,紧接着是震惊和兴奋。 “不对,不是地震,是那丫头出关了!” 此话一出,殷青阳先不说,余尧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出关了?这不是才第七天吗?” 旁人不知道,但他清楚对方练的是传说中的流引剑法,这套剑法极难领悟,听说就连流引门最有天赋的掌门也是花了整整一年才领悟了第一层! 三人赶紧朝声音的来源赶去。 只见一片浓雾中,一个清瘦的身影从里面缓缓走出。 霎那间,刺骨的寒气如海啸般涌来。 魏姜出现在他们面前,可短短七日的时间,她的身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84章 楚湛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轻抬眼眸,扫视了周围一圈,带着森冷无情的肃杀之气,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却给人一种极其震撼的力量,仿佛已经经受过千锤百炼,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臣服之心来。 纳兰云术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眼神中既是欣慰也是震惊:“你竟真的领悟出来了。” 流引剑法之所以难以掌控,是因为其精妙之处并不在剑招,而是心智的磨练,要求修炼者摒弃一切杂念,心如止水,将自身放空于虚无,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永远困在幻境中。 余尧还是很不敢置信:“你竟然只花了七日便领悟了流引剑法的第一层,难不成你其实是个天才?” 魏姜微微一愣,不解地眨了眨眼:“第一层?不是第三层吗?” 什么!? 此话一出,纳兰云术和余尧都瞪大了眼睛。 “你已经领悟到了第三层?怎么可能!自流引门开创以来,从未有过七日领悟至三层的先例!” 魏姜垂眸不语。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闭关的这段日子里,她看不到光亮,听不到声音,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虽然听他们说只过了短短七日,可对她而言,仿佛已过百年,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她更是觉得身体好像被重塑了,意识无比清明,五感也比之前灵敏了许多,甚至能轻易捕捉到四周细小的变化。 突然,魏姜想起了什么:“我在鬼毒宫已待了七日?” “是啊。” 也就是说,过两天就是庆苍太子来访大周的日子了。 她向纳兰云术鞠了一躬:“多谢宫主赠我剑谱,魏姜感激不尽。” 随后她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对方:“此物名为血丸,对宫主研究毒人有帮助,我期待见到宫主成功的那天。” 纳兰云术微微一笑:“借你吉言。” 之后,魏姜和殷青阳便离开了鬼毒宫。 二人回到秦衣楼,魏姜淡淡地扫了四周一眼,依旧不见楚湛的身影。 “看来你家少主最近挺忙。” 殷青阳没听出她话里的异样,点头道:“少主自然有许多要事要处理,他可不是那些世家废物公子哥。” “你家少主究竟是什么来头?” 殷青阳警惕地皱起眉头:“有些事不该让魏姑娘知道,所以你还是不要问太多,这样对大家都好。” 闻言,魏姜笑出了声,眼睛里泛起意味不明的幽光。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会在大周皇城内建立一个情报机构。” 此话一出,殷青阳顿时脸色大变:“你……” 魏姜挑眉一笑:“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殷青阳点点头。 魏姜道:“秦衣楼是你家少主的产业,可据我所知,楚湛并没有经商的喜好,他并不缺银钱,更鲜少与外人来往,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对秦楼楚馆感兴趣,那么他开办秦衣楼定然有别的目的,而秦衣楼开在大周最显眼的地方,人流量极大,更是不少权贵逍遥的首选,在酒色的诱惑下,那些人的嘴里一定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换而言之,这种风月之地是收集情报的最佳场所。” 说到这里,魏姜笑意更深:“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需要收集大周的情报呢?” 这种情况下只会有两种可能。 要么,楚湛是江湖中人,以出售情报为业。 要么,楚湛以及其背后的势力并不属于大周。 如果是第一种倒还无伤大雅,可倘若是第二种…… 渐渐的,魏姜收起了笑容,看向殷青阳的眼神也染上了一层冰霜。 她道:“我与楚湛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并不怀疑他楚家的血脉,但他的生母去得早,我所知不多,可只要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你猜会不会挖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这下子,殷青阳彻底坐不住了,他面色发黑,眼睛里已经浮现出浓厚的杀意。 看此人的反应,魏姜心中一沉。 她明白了,楚湛的身份属于第二种,他的生母大概并不是大周的人。 现在的问题是,楚湛在大周建立情报机构,是否对大周存了不轨之心。 魏姜收回视线,淡淡道:“把杀气收起来,你应该清楚,以我现在的能力,你要杀我难如登天,况且楚湛也不会允许你对我动手,你也不想因为我而主仆离心吧。” 殷青阳还是放心不下。 他承认,他之前太小瞧这个女人了,她绝非一个候府小姐这么简单,此人的心机城府不可小觑,这个女人太危险,恐怕会对少主不利。 不过对方说的不错,他现在的确杀不了这个人,少主也不会允许他动手。 “魏姑娘说这些不会是想跟在下分享你的猜测吧?” 魏姜这才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或许有一天我们之间能进行一场友好的合作。” 闻言,殷青阳怔住。 合作?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合作? 正当殷青阳疑惑之时,突然秦衣楼的大堂里传来一声高喊。 “我要那个女人陪我!” 这道声音太过高亢,立马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魏姜也朝声音的来源处往去。 只见一个打扮贵气的黄衣少年站在大堂中,张扬清澈的眸子正好与她的视线对上。 而那少年所指的方向,正是她。 霎时,秦衣楼上下都愣住了。 魏姜指了指自己:“我?” 少年高傲地点头:“没错!本少爷看上你了,亲自点名你来陪我,这是你的荣幸。” 话落的一瞬间,秦衣楼寒意渐起。 原本热闹喧杂的地方安静得有些诡异,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在少年身上,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阴气。 秦衣楼无人不知魏姜的身份,更知道这是他们少主的心肝宝贝。 这臭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居然让少主的人去伺候他? 活腻了? 众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已经准备好偷偷干掉这个黄衣少年。 这时,魏姜突然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弯起双眼:“小公子说得对,能伺候你是奴家的荣幸,请小公子上二楼雅间,奴家保证将你伺候好了。” 第85章 你想玩素的还是荤的? 随后,魏姜和黄衣少年两人便上了二楼的雅间,留下秦衣楼的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少主夫人和那个臭小子进屋了!” “怎么要不要做点什么啊?眼睁睁地看着少主夫人红杏出墙吗?” “我去把那个黄衣小鬼做掉!少主夫人只能是我们少主的!坚决维护少主的爱情!” 众人在私下里商量,一个个认真得不行。 殷青阳突然觉得头疼:“你们别闹了,她要是想红杏出墙你们拦得住?没看到她刚才眼睛里的奸诈样吗?明显是憋着坏呢,那个黄衣少年讨不了好。”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冷脸道:“还有!谁告诉你们那个女人是少主夫人了!那个女人心机又深城府又重,一肚子坏水!哪里配得上少主了!” 众人相视一望,淡淡说道:“青阳哥,当恶婆婆不提倡啊。” 恶……恶婆婆? 殷青阳瞬间黑了脸色:“你们几个!找死是吧!” 众人怕殷青阳发飙,麻溜儿地跑了。 另一边,雅间内,魏姜支起下巴,笑脸盈盈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此人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贵气,穿着打扮都不是俗物,背上随身携带的重剑也不是凡品。 她不会认错,此人就是庆苍太子洛云生。 本以为要等两天后的宫宴才能见到这人,没想到竟提前让她碰到了。 前世的记忆中,洛云生是个武痴,性子又张扬,最喜欢找人切磋比武,周阙为了迎接这位太子,大摆宫宴,不料此人在宴席上犯了武痴瘾,竟当众要求大周派出强者与他切磋。 江萋萋主动答应比武,二人打得不相上下,洛云生心生敬佩之意,与其成了知己,江萋萋因此名声大噪,甚至远在庆苍都有她的传闻。 许是魏姜的眼神太过直白,洛云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魏姜笑意更深:“小公子生得俊朗,奴家喜欢的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此话一出,洛云生的双颊立马染上了一层红晕,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 天杀的林大人!他不是说大周女子最是温婉含蓄吗?眼前这个女人哪里含蓄了?简直比他们庆苍的女人还要豪放! “你,你别盯了!本少爷点你是让你伺候的!不是让你大饱眼福的!” 魏姜歪了歪头,笑问:“小公子想让奴家怎么伺候?” 洛云生愣住:“你问我?” 他又没伺候过人,他怎么知道? 魏姜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那奴家换个问法,小公子是想来点素的还是想来点荤的?” 洛云生没听懂她的意思。 他才十五岁,满脑子都是习武的年纪,再加上又是太子,被保护得很好,干净得犹如一张白纸,就连秦楼楚馆也是头一次来,哪里会明白什么素的荤的。 单纯的以为对方说的是饭菜。 他堂堂太子,难道还吃不起肉了? 于是…… “本少爷当然要来荤的!有多少来多少!本少爷吃得下!” 此话一出,魏姜差点被一口茶呛死,捂着脸一边咳嗽一边笑。 洛云生好心地给她顺气:“没事吧?你也太不小心了,喝个茶都能被呛到。” 魏姜笑得整个人都在抖,愈发觉得这小少年有意思。 她弯着笑眼,问道:“小公子会喝酒吗?” 洛云生一听,立马双眼放光:“我是男子,当然会喝酒了!” 从前宫里管得严,从来不让他碰酒,这次可算找到机会了! 魏姜叫来小二,要来了几坛上好的桑落酒。 她为对方倒了一杯:“奴家敬小公子一杯。” 洛云生赶紧拿到嘴边抿了一口,然而刚入口就辣得他喉咙发麻。 他摇了摇头,心想这酒实在不好喝,刚想放下,却察觉到魏姜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洛云生不想被小瞧,硬着头皮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魏姜微微一笑:“小公子好酒量。” 洛云生得意得仰起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喝酒而已,小菜一……一……一碟。” ‘砰——’ 不料话音刚落,洛云生就倒了下去。 速度之快连魏姜都有些愣住了。 她是准备了迷药想趁对方饮酒时将其迷晕,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啊。 她观察了半晌,确定对方是醉倒了,不由得失笑。 “小太子,这么没防备心可不行啊,会被坏人吃掉的。” 说完,她饮尽杯中的酒,起身将洛云生扶到床上,然后伸手准备解对方的衣裳。 这时,雅间的门被踹开,殷青阳闯了进来。 “魏姑娘!我们少主对你一片真心!你即便对他无意,也该当面告诉他断了他的念想!怎可背着他与其它男子乱来!” 刚才听人说魏姜要了几坛酒,他便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一直在门口观察。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会红杏出墙!还是在少主的秦衣楼! 岂有此理!太过分了! 魏姜见他进来,嗤笑了声:“你来的正好,那就不必我动手了,你来把他的衣服脱了。” 闻言,殷青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黑:“你红杏出墙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我给他脱衣服?你!你实在是令人发指!”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魏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即便再饥渴,也犯不着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少年动手吧?你当我是禽兽啊?” 殷青阳愣住:“那你这是?” “两天后,周阙会为他办一场宫宴,我得想办法阻止他进宫。” 一旦让洛云生进宫,他便会与江萋萋结识,江萋萋定会借这个机会翻身,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好在她提前遇到了这个人,有足够的时间来阻止。 想到这里,魏姜轻轻捏住洛云生的小脸,笑意不达眼底。 “既然小公子想来点荤的,那我便陪你玩玩。”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洛云生难受地皱了皱眉头,头疼得厉害,整个人都昏沉沉的。 等他睁开眼睛之后,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门窗都被封死了,四周黑压压的一片。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整个人都是光溜溜的,手脚还被绑着。 洛云生反应了两秒。 “我是不是……被绑架了?” 第86章 我娶你! 反应过来的洛云生欲哭无泪。 “坏了坏了,早知道就不贪恋女色了,想我堂堂庆苍太子,竟然在秦楼楚馆被绑架,太丢人了,林大人知道了肯定得骂死我。” 他和庆苍的使者刚来大周,想四处逛逛,所以背着使团偷跑了出来。 平时父皇母后管得严,他也没有去烟花之地的机会,今儿只是好奇才进来瞅了两眼。 他发誓自己真的只是想进来瞅两眼!可万万没想到遇到了那位姑娘,还对那姑娘一见钟情了。 天晓得,当时那姑娘就站在楼梯上,远远只看到了侧脸,却瞬间将他的魂儿勾了去。 那一刻他连他俩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洛云生越想越委屈。 “我才刚过十五岁的生辰,年纪轻轻貌美如花,还有大把的时光没有挥霍呢,却要丧命于此,丧命也就罢了,好歹给我个体面点的死法嘛,我的一世英名啊!毁于一旦啊!!!” 他的哀嚎太过凄惨,整个房间都是回音。 魏姜没忍住,笑出了声。 洛云生愣住,这才发现魏姜就坐在自己的身后。 “你!你在这里干嘛不吭声啊!吓死我了。” 魏姜放下茶杯轻笑:“我见小公子沉迷哀叹无法自拔,实在不忍打扰。” 洛云生顿时红了脸,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被绑起来了?是不是你干的!” 魏姜爽快地承认了:“是我干的。” “为什么啊!?我招你惹你了?” 魏姜意味深长地眯起眸子:“小公子都对我做了些什么,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闻言,洛云生怔住了。 他做什么了?他只记得自己喝了杯酒,然后就失去意识了啊。 魏姜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取出手帕抹了抹眼泪:“小公子明明对我做了那样的事,现在却说忘了,我一个弱女子,没了清白还如何有脸见人?干脆一头撞死来得干净。” 此话一出,洛云生整个人都不好了,精致的小脸变得惨白,眼睛瞪得像铜铃。 “等等!你……你说清白?难道我……我把你给?” 魏姜抽泣了两声,声音听起来委屈又可怜。 “之前你我在雅间喝酒,可小公子的酒量实在太差,才饮了一杯便有了醉意,我本想让小公子去床上休息,可没想到……没想到小公子竟借着酒劲儿将我吃抹了个干净。” 魏姜一边哭诉一边抹泪,瞧着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洛云生本就天真,听她这么一说,半点怀疑都没有。 “我竟然真的做了这种事?我是头一次饮酒,我也没想到我喝醉后竟这般禽兽。” 见魏姜还是哭个不停,洛云生赶忙道歉:“姑娘!是我对不住你,我不是故意的!姑娘请放心,我绝不是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无耻之辈!我既然玷污了你的清白,一定会对你负责!我……我娶你!” 洛云生一脸正气,坚定不已,很明显是认真的。 魏姜不由得怔了一下,心道这小太子也太好忽悠了吧。 庆苍让这么天真纯良的人做太子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她许多力气。 魏姜收了泪水,笑吟吟地走到洛云生面前,青葱似的手指轻轻挑起对方的下巴。 “小公子当真愿意娶我?” “当然!我洛云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魏姜微微一笑:“小公子说得斩钉截铁,可奴家却不敢信,万一你只是骗我将你放走,然后一走了之,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洛云生有些急了:“我才不会一走了之呢!实不相瞒,我乃庆苍国太子!近日随使团来访大周,促进两国交好,我的使团就在不远处的了月楼,你大可以去打听打听!” 魏姜一脸惊讶:“原来小公子竟然是庆苍的太子殿下?难怪气质不凡,一看便不是凡人。” 洛云生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那是!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我洛云生是出了名的信守承诺,我说娶你就一定会娶你。” 闻言,魏姜笑意更深:“既然小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去打听打听,若证实了你真的是庆苍太子,我便回来放了你,不过在此之前,就得先劳烦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你可得快些回来!过两日我还得进宫呢!”洛云生道。 魏姜没搭理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殷青阳早就在外头候着了。 “你真的要将那小子关在这里两日?他好歹也是庆苍太子,庆苍使团见他失踪,定会四处搜寻。” 魏姜淡淡道:“这位小太子不是个消停的性子,他失踪对庆苍使团来说反而是家常便饭,你让人仿照他的字迹留书一封,偷偷送去使团,便能打消他们的疑心。” “可两日后不是宫宴吗?小太子不参加,使团怎么会不起疑?” 魏姜嗤笑了一声:“你见过哪个国家会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太子出使别国的?” 使团出使为的是两国交好,乃是重任,可不是闹着玩的,根本不可能让洛云生参加,所以他八成是自己偷偷溜出来混进使团里的,使团已经行至路上,又不好将人送回去,只能任由他跟着。 若只是跟着倒还好,可进宫赴宴要面见的是别国皇帝,小太子又是个没防备心的,万一说错一句话都会出大事。 所以使团巴不得洛云生不进宫。 魏姜道:“你让人将他看好了,在宫宴结束之前,绝不能放他出来。” 殷青阳点头:“属下明白了。” 很快两日的时间过去了。 到了宫宴这天,魏姜也受邀入宫赴宴。 刚入宫门她便看到了宸王府的马车,不出她所料,江萋萋果然也来了。 楚景川在看到魏姜的一瞬间,身形明显僵了一下,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眼神复杂不已。 江萋萋看在眼里,心中尽是愤恨。 从她进宸王府起已经过了好些时日,可楚景川没有一次踏进过她的院子,更别说碰她,就连她突发旧疾对方也不管不顾。 她算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心里是彻底没有她的位置了。 可那又如何? 江萋萋很快挂起笑脸,如以前一样亲昵地挽住楚景川的手臂,大方地向魏姜打招呼。 “朝月郡主,好久不见了。” 第87章 这小子不是被她关起来了吗? 江萋萋是故意想找魏姜的不痛快。 要不是这贱人的出现,楚景川也不会对她这么冷漠,明明以前楚景川是很宠爱她的,还有周阙等人,全都围着她转,将她奉为至宝。 都是魏姜这个贱人抢走了她的一切!那她就要恶心这个人。 为妾又如何?楚景川依旧是她的,而魏姜始终是爱而不得的那个人。 魏姜淡淡地笑着,和对方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她自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得意和挑衅。 “确实有些日子不见了,江姑娘……哦不,你如今已经是宸王的妾室,应该唤你一声江氏,我见你愈发光彩照人,想来宸王很疼爱你吧?” 江萋萋在心中冷哼了声:“我和景川有多年的情分,他待我自然是极好的,倒是郡主你,似乎气色有些不佳啊?” 闻言,楚景川仔细注视起魏姜,发现对方好像清瘦了些。 才过了几天,怎么瘦成这样? 他忍不住问道:“你在侯府过得不好吗?是不是魏琼华和魏冉均又欺负你了?” 或许连楚景川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说这句话时,语气是多么的温柔。 就连魏姜都愣了一下,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他们还是青梅竹马的时候。 “我过得很好,不劳宸王费心。” 魏姜的态度依然平静又疏离。 楚景川面露苦涩:“为你,多费些心也是应该的。” 魏姜没有再回答,甚至连眼神都没再给对方,她早已不想再跟此人有牵扯。 可在江萋萋的眼里,却是这二人当着她的面在眉来眼去。 她顿时来了火气。 这贱人都已经和离了,跟楚景川再无关系,却还是眼巴巴地勾引人家,是缺男人不成? 嘲讽道:“郡主可要保重身体啊,就算不是宸王妃了,也犯不着为此黯然神伤,大周的青年才俊众多,你如今贵为郡主,还怕没有男人不成?若郡主愿意,我倒是可以帮郡主物色几个,不过嘛……” 说到一半,她突然冷笑起来:“郡主已经是个二嫁妇,要嫁入豪门世家为正妻怕是不行了,不过你是侯府出身,又是郡主,即便为妾也是贵妾,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此话一出,楚景川当场黑了脸色:“江萋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姜儿怎可与人做妾?” 江萋萋道:“我知道你记着青梅竹马之情,不想让郡主受委屈,可她毕竟是嫁过人的,就算想做正妻,那些世家公子也不肯要啊,若是家世低一些的贱户,或许肯要,可郡主是何等身份?与其去下贱门户做正妻,还不如在高门大户做妾呢,起码吃喝不愁嘛。” 闻言,魏姜笑了一声:“我竟不知,江氏这般在意我的婚事,可本郡主的婚事自有我自己决定,再不济也还有我侯府的老夫人做主,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小妾多嘴了?江尚将军没教会你规矩,怎么宸王府也没教会你规矩吗?” 江萋萋当场变脸:“你什么意思?是在说我没规矩吗!” “你住口!郡主的婚事也是你可以议论的吗!再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回府去!” 楚景川终于忍不住怒斥了一声,此时他无比后悔答应带这人进宫赴宴,早知她这般口无遮拦,就不该让她出来丢人现眼! 江萋萋被气得不行,可偏偏她不能违抗楚景川,若真惹怒此人,将她赶出宫去,可就亏大了。 毕竟她今日进宫的重点是庆苍太子。 楚景川小心翼翼地看向魏姜,柔声道:“姜儿,你别生气,江萋萋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魏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还没那么闲,自然不会在意那些阿猫阿狗的话,倒是宸王你,平日在私底下也就罢了,今日毕竟是进宫赴宴,宸王还是管好自己的妾室吧,免得她说错了什么,到时候不光丢你宸王府的脸,更是丢整个大周的脸。” 说完,不再理会这二人,魏姜随宫人走了。 江萋萋早已等不及了,催促道:“景川,咱们也赶紧过去吧。” 楚景川厌烦地甩开对方的手,冷着脸警告:“今日入宫的是庆苍使团,你给把嘴闭好,若说错了话,当心你这层皮!” 他毕竟是个王爷,在前朝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带气场,压迫感极强。 江萋萋被吓住了,面上不敢反抗,心里却是一顿咒骂。 等着吧!她马上就能见到庆苍太子了!她会和前世一样,用一身武艺让庆苍太子刮目相看。 然后他们就会成为知己,有了庆苍太子的庇佑,她还需要看楚景川的脸色? 到时候无论是楚景川还是魏姜,都得恭恭敬敬地跟她说话!她一定会将这段日子受到的委屈和屈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很快宾客们都入席了,庆苍的使团就坐在对面,正与周阙相谈甚欢。 江萋萋的眼睛一个劲儿地到处乱瞟,明显是在找洛云生的身影。 可偌大个宫殿,别说人影了,连个魂儿都没看见。 江萋萋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不对啊!庆苍太子人呢?前世他不是跟着使团一起进宫的吗? 魏姜注意到了江萋萋的反应,微微勾起唇角。 她早就让殷青阳看死了洛云生,那小子现在还在秦衣楼里关着呢,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看来江萋萋的算盘要落空了。 魏姜心情甚好地抿了口茶,刚想松一口气,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等等我!我来晚了!” 一瞬间,魏姜的表情僵住了,双眼瞪大,满是不敢置信,就连手里的茶杯都差点被她捏碎。 此时站在大殿外的人不是洛云生又是何人? 可这小子不是被她关起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洛云生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起了一头的汗。 庆苍使团看见他后脸都要气绿了,赶紧出言解释。 “让皇上见笑了,这位是我们庆苍的太子,太子没规矩惯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周阙眯了眯眸子,他记得这个小太子,是个没心机没城府的蠢人。 的确没什么规矩,但他还犯不着跟一个蠢货一般见识。 “原来是贵国太子,来人,赐座。” 洛云生挠了挠脑袋,心里庆幸。 还好没耽误时间! 他正要入座,余光突然扫到了不远处的魏姜,猛地停下脚步,二人对视。 魏姜:“……” 洛云生:“……” 第88章 你跟他在秦衣楼共饮? “你你你你……你不是!” 洛云生惊掉了下巴,指着对方结巴了半天。 魏姜赶紧起身,艰难地扯出笑容:“咱们又见面了,看来我和太子殿下很有缘分。” 绝对要堵住这个人的嘴!要是对方把她做的事抖落出来,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在场的人见状都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认识。 周阙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郡主认得庆苍的太子?难不成你们竟是旧识?” “旧识谈不上,这是前两天偶然见过,还一起共饮了一杯。” 共饮? 刚认识不久就同桌共饮,关系够好的啊。 魏姜在心里松了口气,正当她以为自己蒙混过去时,洛云生突然冒出了一句。 “原来你是大周的郡主啊?我还以为你是秦衣楼的舞姬呢。” 此话一出,偌大的殿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魏姜的笑容瞬间僵硬。 完了…… 这下不光是周阙,楚景川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敢问太子,你们先前是在何处共饮的?”楚景川沉着脸问道。 洛云生一脸天真:“还能在哪儿,秦衣楼啊。” 霎时间,仿佛进入了严冬,周围寒风簌簌,冻得人直打寒颤。 在场的大多都是成年男子,总有逍遥享乐的时候,自然都清楚秦衣楼是个什么地方。 虽说秦衣楼卖艺不卖身,可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魏姜一个女子,竟然去那种地方喝酒? 她是疯了还是傻了? 楚景川的拳头握得死死的,还能隐约看到暴起的青筋。 相较之下,周阙倒是淡定许多,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前提是忽略他眼睛里的狠戾。 “朝月郡主,好雅兴啊,不知朕是否有这个荣幸也能与你去秦衣楼共饮?” 不等魏姜回答,楚景川一个刀眼扫来:“皇上,玩笑开得太过可就不好笑了,秦衣楼是什么地方,魏姜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说完,他看向魏姜,眼神明显带着怒火,但还是出言解围:“郡主甚少出门,对大周的酒楼不太了解,所以误把秦衣楼当成了寻常酒楼,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需记得以后莫要再去了。” 魏姜摸了摸鼻子,老实地没有还嘴。 她一个女子,出现在秦衣楼的确不合适,私底下也就罢了,若是拿到大殿上说,着实理亏。 同时她也在心里把殷青阳的族谱都问候了一遍。 中看不中用的家伙!连个人都看不住!等她回去定要扒了那人的皮! 一旁的江萋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乐开了花,嘴角压都压不住。 她原本还担心楚景川和周阙对魏姜那个贱人动心,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谁能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蠢,竟然去那种腌臜之地,还被人在大殿上戳破,整个镇宁候府的脸都要被她给丢尽了吧。 看周阙和楚景川的表情,明显是在为此事生气,肯定已经对魏姜厌恶至极。 有了这个贱人的铺垫,她只需要稍加表现,定能艳惊全场。 想到这里,江萋萋优雅起身,对洛云生说道:“听闻庆苍太子痴迷各类武学,年纪轻轻就在武艺上颇有建树,正好我大周也是个善武之地,不知太子是否愿意与我切磋一二?”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周围的气氛凝重又诡异,看向江萋萋的眼神十分复杂。 魏姜倒茶的手顿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主动提出跟洛云生切磋。 这家伙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前世江萋萋之所以能和洛云生成为知己,最大的前提是洛云生先提出要比武。 他是庆苍太子,即使提出比武,也可以解释为两国友好交流。 何况一个太子亲自下场切磋,算是给足了大周面子,这时江萋萋出面应战,属于巾帼不让须眉,自然让人敬佩。 可一旦江萋萋先提出切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江萋萋算什么?一个王爷的妾室,她提出要跟对方的太子切磋比武?这跟挑衅有什么区别? 这种情况下,洛云生即便赢了也不光彩,若是输了,别说是洛云生,整个庆苍的脸都丢大了,更严重的甚至会让两国交恶。 果不其然,当江萋萋说完这番话后,庆苍的使团明显都变了脸色。 洛云生倒是没有多想,反正他来大周就是为了和这里的强者比武的。 “好,那我就跟你比一场,还请皇帝陛下准允。” 周阙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扫向魏姜,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 “准了。” 紧接着,二人便来到大殿中央。 随着一声锣鼓响起,二人纷纷取出兵刃冲向对方。 江萋萋的武器是一柄细剑,灵活锋利,与她的身法相契合,犹如一条灵蛇,一招一式都透着优雅,让人赏心悦目。 而洛云生是用重剑的,以力量为主,两者一刚一柔,竟是打得有来有回。 江萋萋暗暗得意,她当然不会蠢到赢过对方,只需要展现出她的武功高深即可,点到即止,打成平手才好。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二人的武器都抵在了对方的命脉处。 显然这一场比武是打平了。 洛云生收回了重剑,作了个揖:“姑娘好身法,在下佩服。” 江萋萋见自己的计划成功了,高兴极了:“太子的武功也十分高超,以后若有机会,希望能再与太子比试一回。” 洛云生瞥了她一眼,语气却有些平淡:“以后再说吧。” 说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脸上一点起伏都没有,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江萋萋。 江萋萋再迟钝也察觉出了异样。 甚是不解。 怎么回事?为什么对方的态度跟前世不一样? 前世他们切磋完后,洛云生满脸都是惊艳,一个劲儿地缠着她想要结交。 她明明是按照前世的轨迹走的啊,甚至一招一式都没有变!就是怕出现错漏。 一旁的魏姜静静地看完了这场切磋,不禁笑了一声,表情颇为无奈。 刚才那场比武,但凡是懂点武功的人都能看出来,江萋萋并未出尽全力,与其说是比武,倒更像是精心准备的一场表演,重心都在演字上,看起来赏心悦目,可作为对手而言,却会感到极度的不尊重。 偏偏洛云生又是个武痴,之所以不远万里从庆苍跑来大周,就是为了见识更多的强者,能做出在大殿之上当众请求比武切磋的人,容不得一丁点的敷衍。 这两个人能打成平手,一是江萋萋刻意点到即止,二是洛云生想早点结束这场表演,故意遂了她的心愿。 果然,此时的洛云生整个人都是蔫儿的,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提不起一点兴趣。 还以为进宫能和高手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谁知竟然这么无趣,早知道他就不跑出来了,还不如在小黑屋里关着呢。 就在这时,看了许久热闹的周阙突然冒出一句。 “看太子的样子似乎还未尽兴,大周善武,能人自是众多,若太子还想找人比武,朕倒是有一人选。” 洛云生抬头望去:“皇帝陛下所说的是何人?” 只见周阙的目光缓缓向魏姜投来。 魏姜眉头紧皱,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朝月郡主武艺高强,想必不会让太子失望。” 第89章 我要求娶魏姜为太子妃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魏姜身上。 紧接着哄笑一片。 江萋萋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大的笑话。 “皇上是在说笑吧?大周谁不知道朝月郡主身娇体弱,别说习武,怕是兵刃都未曾拿过,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您竟说她武艺高强?那咱们大周岂不遍地都是剑圣?” 楚景川也皱起了眉头:“我与郡主一同长大,郡主并未练过武功,皇上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周阙则笑吟吟地注视着魏姜:“朝月郡主,他们都说你身娇体弱,不通武功,你怎么看?” 其他人并未见过魏姜出手,自然难以相信,可他是见过的。 不光见过,他还看得很清楚,对方的武功在大周绝对名列前茅,不容小觑。 只是当时对方的动作太快,他未能观察彻底,难得今日有个大好的机会,他倒是想知道,和传闻中的武痴太子比起来,魏姜的武功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 魏姜淡然地抿了口茶,她知道周阙是想看热闹,虽然要她顺周阙的意让她觉得很不爽,但她也想趁这个机会看看自己新学的流引剑法威力如何。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我过去的确不曾习过武,但前些天新学了点皮毛功夫,若太子不介意,我愿意献丑。” 楚景川严肃地皱眉:“姜儿!别闹,切磋比武讲究刀剑无眼,你纵然学了点皮毛也无法应付,若是受伤了如何是好?” 洛云生也说道:“他说的不错,你那么瘦小,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我力道大,动起手来又没个轻重,恐会伤了你,还是算了吧。” 魏姜微微一笑:“太子无需担心,我还不至于那么娇弱,若真到了危急时刻,我会开口求饶的。” 见对方坚持,洛云生也没办法,他将重剑取下,孤身走到大殿中央。 “那把剑的威力太大,我怕控制不好力道,便赤手空拳和你打吧,你要小心些,若是害怕了就叫停,我会尽量不伤着你的。” 洛云生一脸真诚的样子,魏姜不由得失笑,暗道这小子还挺怜香惜玉,倒是挺讨人喜欢的。 只是…… “太子殿下习武多年,难道不知道轻敌乃兵家大忌吗?” 话音一落,魏姜突然拔剑出鞘,身形一晃,犹如利箭般飞射而出,眨眼间便来到洛云生身前,手中长剑狠厉无比地劈了过去,洛云生猝不及防,但多年习武早已造就本能,连续几个后跳,勉强与对方的剑气擦过。 他惊觉不妙,立即聚精会神,不敢再有丝毫大意,正准备反击,可魏姜的行动比他更快,一阵阴风扫过,她便来到洛云生的身后。 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洛云生脸色大变,虽勉强躲过,却早已被打乱了节奏,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甚至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利剑划破喉咙。 向来以近身为优势的洛云生此刻不得不飞速躲避,想要与对方拉开距离,意在创造机会进行反击。 魏姜看穿了他的想法,冷笑一声,身形一转,利剑脱手而出,直冲洛云生飞去。 洛云生大惊,赶忙侧身闪躲,仅是这一瞬间,魏姜突然冲了上来,猛地一脚直击他的腹部。 瞬间,洛云生飞了出去,腹部的剧痛让他面容扭曲,半晌都没站起来。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傻了。 原本还在为魏姜担心的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姜竟然真的会武功! 不光会武功,还武功高强!竟然将那位武痴太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三两下便结束了比试。 最震惊的莫过于楚景川和江萋萋。 二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江萋萋是满脸的憎恨和不敢置信。 她怎么也不相信魏姜竟然精通武艺,而且武功还不低,甚至有可能超过了她! 明明对方前世还是个软弱可欺的废物,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学会这么精妙的剑法! 楚景川的表情同样复杂。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清楚对方的一切,所以他知道魏姜绝对没有学过武功,那这身武艺是从何而来? 从前的魏姜经常受欺负,每次委屈了都会跑来向他哭诉,他也一直不厌其烦地保护着这个人。 可如今,这人还需要他的保护吗? 就在这时,洛云生突然喷出了一口血。 庆苍使团脸色大变,赶紧冲过去将自家小太子扶起来。 “太子!您没事吧?” “太子吐血了!只是比武切磋,怎会伤得如此严重?” “郡主!切磋就该点到即止,你却下此等重手,意欲何为!” 这可是他们庆苍的太子!金尊玉贵之人,现在却在大周受了伤,让他们怎么交代! 再说谁家切磋比武往死里打啊!这是不把他们庆苍放在眼里吗! 魏姜无辜地眨了眨眼,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想到对方的身板这么脆啊,居然一脚就能踹吐血。 然而魏姜着实低估了自己如今的实力,她的身体早已超越常人,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刚才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若非洛云生自幼习武,有内力护体,那一下当场就能一命呜呼,只是吐一口血已经很强悍了。 洛云生推开使团,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此时他的脸色惨白得吓人,脏腑疼得直抽抽,但他毫不在意,反而大步流星地走到魏姜面前。 “你!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魏姜愣了愣,如实答道:“魏姜。” “魏姜?好名字。” 洛云生望向龙椅上的周阙,表情无比坚定:“皇上!我想求娶魏姜做我的太子妃!请皇上应允!” “!!!” 此话一出,所有人大惊。 周阙的笑容渐渐消失,眼里只剩下阴森的寒意。 “你,再说一遍?” 洛云生还真的又说了一遍:“我要求娶魏姜做我的太子妃!” 刹那间,大殿上杀意四起,要不是洛云生是庆苍太子,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周阙强忍着怒火,冷声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你与郡主素不相识,为何求娶?” “因为我占了她的清白,我要对她负责。” 第90章 你艳福不浅 这一刻,魏姜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无奈地扶额,觉得自己的头疼得要命。 暗道自己今天怕是要折在这了。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精彩万分。 楚景川没控制住,将手中的茶盏捏了个粉碎,脸色难看得吓人。 “太子请谨言慎行!这里是大周,魏姜乃我大周郡主,不是你可以随意编排的!” 洛云生不解地歪了歪头:“我没有随意编排啊,我的确占了她的清白,理应对她负责啊。”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齐齐向魏姜投去。 周阙的怒意已经浮现在脸上了,眼神透着阴狠:“朝月郡主,庆苍太子所言属实?” 魏姜现在就像只供人观赏的猴子,被众多目光盯得背后发寒。 她艰难地扯出笑容:“太子殿下,先前我不过是与你说笑罢了,没想到你竟真的会当真,让殿下产生了误会,我该向你道歉,但我们之间其实什么也没发生。” 闻言,洛云生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就当魏姜以为对方已经放弃时,洛云生却说道:“抱歉,我知道在大周女子最在乎名声,我却当众将此事宣扬出来,伤害了你,但我是真心想求娶你的,你若担心人言可畏,可以随我回庆苍,我们庆苍民风豪放爽朗,绝没有人会言语中伤你,所以你可以不用否认我们的事。” 说着,像是怕魏姜不信,洛云生坚定地给出了承诺:“我洛云生以庆苍太子的身份起誓,我说想娶你绝非谎言!我既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一定会对你负责,我会立刻向父皇母后传书,待我们回到庆苍后,便立刻完婚,你会是我唯一的太子妃。” 魏姜:“……” 不是,你来真的啊!? 魏姜傻眼了,赶忙道:“太子殿下误会了!我先前对你说的话真的是逗你玩的,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发生!所以你不用对我负责的!” 洛云生一脸严肃:“郡主不用再骗我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没有做我心知肚明。” 你明什么啊!一点常识都没有吗! 魏姜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这位小太子怎么能犟到这种地步?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拿到大殿上商议实在不合适,不如待宴席结束后,我们再详谈?” 她可没有被人当热闹看的癖好,先把这小子的嘴堵上再说。 洛云生自然愿意:“也对,婚姻大事是应该得空时慢慢详谈,是我太着急了。” 说完,洛云生便跑回了自己的席位,乖乖地等待宴席结束。 大殿上终于恢复了表面的正常,可所有人的目光还是不停地往魏姜身上瞟,尤其是周阙和楚景川,都快把她盯成筛子了。 魏姜深觉自己做孽了,于是等宫宴一结束,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她直接逃离了皇宫,连个身影都没给他们留下。 出宫后的魏姜直接奔着秦衣楼去了。 她大步流星地跑到二楼,猛地踹开房门,殷青阳果然就在里面。 她冲到殷青阳面前,一把就将人拽了起来:“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庆苍太子会出现在宫宴上?我不是让你盯死他了吗!” 殷青阳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忙解释:“我最初的确是盯死他的,可那小子突然说自己犯了旧疾,要按时用药,让我把他行囊里的白色药瓶拿给他,我想着他好歹也是一国太子,若是在我们秦衣楼丢了小命就不好了,我也没想到那个看似天真单纯的小子居然会骗人啊。” 他更没想到的是对方所说的白色药瓶里面装的是迷魂散,那小子突然把迷魂散喷了他一脸。 他一个猝不及防,就中招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那小子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魏姜被气得够呛,她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故意报复她,所以才放跑了洛云生。 殷青阳见她面色不善,小心翼翼地问:“那位小太子没闹出什么事吧?” 魏姜冷笑:“那小子公然在大殿上说他占了我的清白,现在正追着我要求娶呢!” 话音一落,房间里不知怎的袭来了一阵阴风。 殷青阳的表情瞬间变了,眼珠子跟抽筋了似的一个劲儿地往旁边瞟,像是在害怕什么。 魏姜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占了你的清白要求娶你?” 清冷的嗓音如竹林流水,凉进了人的心里,明明语气平静,却莫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阴森感。 魏姜怔怔地转身,视线正好对上了楚湛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 不知怎的,她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楚湛,你何时回来的?” 楚湛静静地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但周围迅速下降的温度已经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殷青阳不敢多待,赶紧麻溜儿地跑了,出去前还贴心地关了房门。 楚湛一步步向魏姜靠近,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逼得对方连连后退,很快便将人抵在了墙角,退无可退。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过得很多姿多彩?” 楚湛从来不会对魏姜发怒,无论多么怒不可遏,他都不忍心在对方面前展露出来,害怕会吓到对方。 可魏姜还是能看出来,眼前这个人正在生气。 她自知理亏,赶紧扯出笑容,声音也带上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只是出了点小差错而已,我和那位小太子什么也没发生,我也没想到那小子那么认真,我随口忽悠他的话也能信。” 然而这个解释并不能让楚湛满意,他眯着双眸,瞳孔中泛着黑气,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危险又恐怖。 “随口忽悠?自己的清白是可以随便拿出来忽悠人的吗?为何你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撩拨别人,你觉得很有趣吗?” 魏姜愣住。 她何时撩拨别人了? 魏姜想问清楚,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声。 “魏姜可在这里?”那是洛云生的声音。 魏姜脸色大变:“那小子居然追过来了!” 楚湛淡淡地瞥着她:“堂堂太子能为你一路追来秦楼楚馆,魏姜,你艳福不浅。” “……” 第91章 江念念的刻意接近 魏姜听出了对方话里的阴阳怪气,本想说些什么,可洛云生已经追上二楼了,她若是不跑,今天恐怕就跑不掉了。 “待我先去避个风头!” 撂下这句话后,她便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楚湛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他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可茶到嘴边,却还是压不下心底的怒火。 只听‘咔嚓’一声,手里的茶杯瞬间化为了灰烬,眼底的杀意更是如翻江倒海般。 “洛云生,我的女人也是你配肖想的!?” 另一边,离开了秦衣楼的魏姜打算先回侯府待几天,刚走到侯府门口,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直直地与她装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都是我没看路,你还好吧?” 魏姜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定睛一看,认出了对方是之前在宸王府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念念。 “是你?倒是凑巧了,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见魏姜还记得自己,江念念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过些天是我爹爹的寿辰,我刚挑完礼物,一时高兴便没看路,不曾想撞到了郡主。” 说到这里,江念念想起了什么,笑吟吟地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像献宝似的捧到魏姜面前。 “方才挑礼物时,我看到了一支珠钗,觉得十分独特便买了下来,我便将它赠予郡主作为赔礼吧。” 魏姜失笑:“不过是轻轻撞了一下,哪里就需要赔礼了?况且也是我没留神的缘故,江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要放在心上的!”江念念突然激动起来:“况且我虽喜欢这支珠钗,却并不衬它,倒是郡主天香国色,更适合佩戴它。” 江念念睁着水灵的眼睛,活像只软糯的小兔子,叫人见了欢喜。 魏姜挑眉,江萋萋令人生厌,她的这个庶妹倒是讨人喜欢。 可紧接着,魏姜就笑不出来了。 她看向江念念的双手,虽然被衣袖遮住,却还是能隐约看到手腕上有一道红痕。 江念念也察觉到而对方的目光,赶忙将手缩了回来,有些慌张地垂下脑袋。 “前些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点伤,让郡主见笑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江念念转身便想走,魏姜见状拉住了她。 微微笑道:“你我难得遇见,也是有缘,既然都到侯府门前了,不如进去坐坐?” 闻言,江念念的表情立马变得雀跃起来。 “那便叨扰郡主了。” 随后,魏姜将她带回了苍南斋。 一路上江念念都表现的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量着四周。 进入房间后,魏姜取出了药箱,道:“将衣裳解开,让我看看你的伤。” 江念念愣了一下,摇头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伤,郡主不必放在心上的。” “伤筋动骨还需一百天,再小的伤也得处理好才是,你放心,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药,花费不了什么。” 江念念这才听话地褪去了外衫。 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当魏姜亲眼看到对方那一身的痕迹后,还是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遍布的伤痕密密麻麻,看起来十分瘆人,有些是旧伤,痂壳早已脱落,大部分是新伤,甚至还在渗血。 江念念如今也才十四的年纪,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 见魏姜久久没有反应,江念念有些不好意思:“我身上的伤痕太丑了,是不是吓到郡主了?” 魏姜这才回神,扯出笑容:“我是个医者,残肢断臂也是见过的,岂会这么容易被吓到?” 说完,她开始为对方涂抹药膏。 她的动作无比轻柔,生怕弄疼对方,可眼里却已经是翻涌而来的怒火。 她不明白,江念念究竟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为什么要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伤成这个样子? 突然,魏姜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在江念念的手臂内侧看到了一道伤痕,可这个伤痕的形状不像是殴打所致,倒像是……咬痕? 不等魏姜反应,江念念突然穿上了衣衫,笑着说道:“有劳郡主了,剩下我自己上药就好。” 魏姜没有多想,只当对方是害羞,说道:“也好,你的外伤虽然严重,但只要坚持上药,很快便能恢复,但内伤就不是随便几副药就能治好的了,这几天我会想法子为你调理。” 江念念愣了神:“郡主的意思是?” 魏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与你一见如故,不知你是否愿意在侯府多留一段时日?” 闻言,江念念眼里的喜悦都快溢出来了。 “我愿意!只要郡主不嫌我烦就好。” 魏姜叫来红岚:“江小姐会在这里住一段时日,你去将偏房收拾出来。” 红岚顿了一下,眼眸微不可察地瞥了眼江念念,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所以无人察觉。 她微微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 魏姜看向江念念:“你也一同去看看吧,若是缺了什么便来同我说。” 江念念欣喜地应下了,随后就离开了房间。 待二人走后,魏姜渐渐收起了笑容,眼眸中带着些深意。 没多久,红岚走了进来:“二小姐当真要让江小姐住在府上?恕奴婢多嘴,江小姐恐怕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天真纯良。” “我知道。” 魏姜悠然地抿了口茶,说道:“我早就看出来她是有意在接近我。” 刚才的偶遇明显是刻意为之,怕是一直守在那儿,就等着她出现呢。 手腕处的伤也是故意暴露出来给她看的,大概是想用这种方法接近她。 但她不明白的是,对方为何要这样做? 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她与江念念都没有任何的交集,对方应该不至于要算计她。 难道是江萋萋指使的? 不,江萋萋还不至于蠢到安排自己的庶妹来接近,这样太显眼了。 “红岚,盯着江念念,我倒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92章 不许撩拨别人 夜凉如水。 偏院的房间里,烛火摇曳。 江念念泡在热水中,一点点擦拭着身上的伤口,当她擦到手腕时,却停了下来,纤细的指尖在伤口处轻轻摩挲。 渐渐的,江念念勾起唇角,天真稚嫩的脸上是雀跃的笑容。 “我就知道魏姐姐是个好人,只要她看到了我的伤口,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不枉我特地在手腕留下痕迹。” 她这一身的伤,大部分都是江萋萋造成的。 可江萋萋是个极其在乎名声的人,凌辱庶妹这种事绝不会让别人发现,所以每次折磨都会挑一些不显眼的地方,无人知道她都遭受了什么。 她曾想过无数办法离开将军府,却都被江萋萋抓了回去。 这位嫡姐似乎很享受折磨她的感觉,根本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她在大周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上天垂怜,让她遇到了魏姜。 江念念将魏姜赠送的药膏捧在手里,像呵护一件宝贝,高兴得不行。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江念念的身后。 “平日怎么唤你都不肯来,怎么如今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话的人是侯府大少爷魏冉均。 他将手轻轻搭在江念念的肩上,双眼死死地注视着对方的身体,语气轻佻又暧昧。 江念念眸子一沉,却并未感到惊慌,反倒像是早已习惯一样。 “这里是朝月郡主的偏院,魏公子偷偷潜入,就不怕郡主怪罪?” 魏冉均嗤笑:“叫什么魏公子啊,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冉均哥哥。” 江念念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与其对视:“冉均哥哥,再不走,你可就走不掉了。” 魏冉均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屋外突然传来红岚的声音。 “江小姐,奴婢方才听到这边有响动,您这里没事吧?” 魏冉均大惊,紧接着便听到江念念说道:“没什么事,不过方才有一只老鼠跑进来了,我有些害怕。” “老鼠?好好的侯府怎么会有老鼠,江小姐莫怕,奴婢进来瞧瞧。” 话音一落,大门立马响起‘吱呀’声,魏冉均顿时慌了神。 红岚可是祖母身边的人,要是发现他在这里,还不得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江念念将他的慌乱收入眼底,不屑地笑了声,抬手指了指后窗。 魏冉均反应过来,赶忙翻窗逃跑。 “小念念,冉均哥哥明天再来陪你!” 待红岚进屋时,魏冉均已然没了踪影。 江念念恢复往日胆小怯懦的模样:“红岚姑姑,那只老鼠不知跑去了哪里,你快点帮我找找。” 红岚仔细打量着周围,随后走到窗前,留意到上面有些许的泥土。 “江小姐不必担心,想来那只老鼠已经溜出去了,您安心休息吧。” 江念念却道:“万一之后老鼠再来可怎么办?我最怕的就是老鼠了,能不能请红岚姑姑帮我向郡主通报一声,今晚让我去郡主房里睡可以吗?” 闻言,红岚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 “二小姐已经睡下了,奴婢不便打扰,江小姐还是先将就一晚吧,明日奴婢再为您换一间屋子,若您实在害怕,奴婢也可以守在门前,若再有老鼠,您随时叫我。” 见红岚不肯松口,江念念也不再坚持,甜甜地笑了一下:“那就多谢姑姑了。” 待红岚走后,江念念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的是发黑的脸色。 “碍事的老东西。” …… 翌日清晨,魏姜朦胧地睁开睡眼,却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走到窗前,视线往外面扫了一圈。 淡淡道:“既然来了,何必一直在外面躲着?” 话音落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魏姜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也不肯理我了。” 楚湛没有开口,眼神依旧冷冷的,表情显然是在不高兴。 可就算不高兴,他也还是来了。 魏姜无奈,只能哄道:“我发誓,我与那位庆苍太子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他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呢,就算我想找男人,也得找个中用点的吧?” “我知道。” 楚湛并不怀疑对方的话,他生气的也不是这个。 魏姜不解:“那你还在气什么?” 楚湛拧了下眉头,伸手捏住对方的脸,像是故意惩罚一样,稍稍用力,将对方捏得发红。 “你以后少去撩拨别人,纵然你没那个心思,可有几个人经得起你撩拨的?若非你拿清白吓唬他,他也不会闹着要娶你。” 洛云生那小子摆明是看上魏姜了,虽然他才刚过十五,却也已经到了议婚的年纪。 况且就是因为那小子太过单纯,更加经不起魏姜的逗弄,魏姜总这么不知轻重的玩闹,谁知还会招惹多少人。 魏姜没听懂对方的意思,不过她能看出来,这人似乎气消了。 她扬唇一笑,纤细的手指轻轻勾住对方的腰带。 “许久不见你,也不知你在忙活些什么,我都有些想你了。” 饭饱思淫欲,大清早的,难免会动一些旖旎的心思。 楚湛眸子一暗,刚要开口,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魏姜!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个声音魏姜和楚湛都认得。 是洛云生。 楚湛立即藏到了暗处,魏姜则满脸发黑,眼神里藏着怒气。 “我说太子殿下,你没完了是吧?我都说了我跟你什么都没发生,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你怎么还纠缠到我府里了?” 被打搅了好事,魏姜此时的心情十分不妙。 洛云生傻乎乎的,根本察觉不出对方脸上的怨气,还笑呵呵的。 “不管我们之间有没有发生,我都想让你做我的太子妃。” 魏姜觉得可笑:“太子殿下,您要不去街上打听打听?我曾经可是嫁过人的,你可是庆苍的宝贝太子,庆苍皇帝能允许一个二嫁妇做太子妃?” 洛云生倒是十分乐观:“你放心吧,只要是我喜欢的,父皇都会应允。” 闻言,魏姜饶有兴趣地支起下巴:“洛云生,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第93章 遍体鳞伤的季晏礼 此话一出,洛云生的脸立马就红了,有些娇羞地低下头。 魏姜恍然大悟:“你还真的喜欢我啊?咱们可就只见过三面!” 这小子图什么啊?她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吗? 洛云生说道:“其实早在秦衣楼初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了,可我此前一心都扑在习武上,从未对女子动过心,更不知该如何示爱,再加上那时我以为你是秦衣楼的舞姬,便想以用膳为名与你说话,谁知道后来……” “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看起来瘦小娇弱,却是个武功高强之人!我此生最痴迷的便是武艺,此次来到大周,也是为了找高手切磋!你不光是我喜欢的人,还是个高手!简直就是我的命定之人!这一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 洛云生越说越起劲,都快直接扑到魏姜身上了。 魏姜嘴角直抽。 她还真是给自己惹了个不小的麻烦。 “魏姜!我们一定是天赐良缘,你就答应做我的太子妃吧!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洛云生凑到魏姜面前,一双眼睛直冒精光。 暗中的楚湛紧紧地拧着眉头,眼里的黑气都快溢出来了。 他捡起一颗石子儿,指尖轻轻一弹,直击对方脑门。 “啊!我的头!” 洛云生吃痛地捂住脑袋:“什么东西砸了我一下?” 魏姜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笑出了声:“太子殿下还是赶紧离开吧,我这院子风水不好,克你。” “不!我不走,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不走!” 话落,又一颗石子儿飞来。 短短几秒钟,洛云生的脑袋就起了好几个包。 魏姜慵懒地支着下巴:“再不走,你这脑袋就要变成筛子了,你想让庆苍令立储君不成?” 洛云生暗道邪门,难道这院子真的和他相克? “好了好了,我先走开就是,不过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早已向皇上禀明,留在大周的这段日子我要暂住在你的侯府,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你可以慢慢考虑要不要做我的太子妃。” 魏姜脸色一僵。 周阙疯了吧?让这小子住在侯府?她还不得被烦死啊。 这时,红岚突然走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魏姜无奈扶额:“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二个都来凑热闹?让他进来吧。” 很快,齐麟带着几个护卫走了进来。 魏姜打量着对方:“三少爷不在你的宁世居享福,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齐麟抿了抿唇,魏姜注意到他的脸色很难看,这才敛了笑意,问:“出什么事了?” 齐麟说道:“我想借你的院子一用。” “你们齐家可是首富,还缺院子?” 齐麟给了护卫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将一个人带了上来。 当魏姜看到那个人后,表情顿时有了变化。 那人正是季晏礼,可他此时的状态却十分不对劲,他被人扛着,已经陷入昏迷,青色的衣衫上遍布血痕,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像是被折磨得没了棱角,已经不见往日风采。 “这是怎么回事?” 齐麟道:“你先看看他的伤口吧。” 他们将季晏礼放到了魏姜的床上,掀开带血的衣衫,魏姜这才发现季晏礼的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琵琶骨被贯穿,手脚的经脉被全数挑断,明显是被囚禁过的迹象。 这些倒还好,最严重的是他的心口处,直接被捅出了一个窟窿。 魏姜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有人在取他的心头血,并且他的伤口有被上药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将他囚禁起来,进行了长期的取血。 至于他身上的其它伤口,除了手脚的经脉和琵琶骨,应该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是想寻死。 看到这里,魏姜彻底黑了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仅仅是一个月不见,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齐麟叹了口气:“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一个月前,季晏礼突然失去了踪迹,我派人寻遍了大周,只知道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百灵山庄。” 百灵山庄? 魏姜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一个很大的江湖组织,但她对江湖上的事向来不关心,所以了解的不多。 “我几次三番去百灵山庄询问,但他们始终不肯承认见过季晏礼,我觉得不对,便派人在夜里偷偷潜入,花了三天时间才在地下暗室找到了季晏礼,却得知他被锁了琵琶骨,经脉也被人挑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说到这里时,齐麟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杀意。 他与季晏礼相识多年,可以算得上知己好友。 如今好友变成这副模样,他怎能不生气? “我赶紧让人将他救了出来,可他受伤太重,并且一直都是昏死状态,寻常大夫根本无从下手,我想到或许你能看出些什么,便立即将人带到你这里。” “魏姜,季晏礼他……” 魏姜宽慰道:“放心,在我手里他死不了,不过你最好去查一下季晏礼和百灵山庄的关系。” 齐麟一愣:“你的意思是?” “他全身上下最值得注意的便是心口处的伤口,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有人在长期取他的心头血,在少部分医者手里,心头血可以做药引,问题是季晏礼是神医谷少主,百灵山庄也是江湖门派,不可能不认识他,若只是需要心头血做药引,他们可以随便找个人,为何偏要选择季晏礼?” 除非这个药引必须是季晏礼的心头血,那就说明百灵山庄与季晏礼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齐麟了然:“我会命人去查,这段时间,季晏礼就拜托你了。” 说完,齐麟便带上他的人离开了。 魏姜看着床上半死不活的人,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落得这样凄惨的境地,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帮对方处理了伤口。 “百灵山庄的事,我劝你最好不要掺和进去。” 突然,楚湛出现在她的身后。 魏姜被吓了一跳,拧了拧眉头。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第94章 兄妹相认 楚湛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遍体鳞伤的季晏礼。 “百灵山庄以阵法闻名,是大周顶尖的江湖势力,其威名甚至远超过鬼毒宫,与他们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 这番话看似寻常,魏姜却觉得对方似乎话里有话。 她确定楚湛一定知道些什么,却有意隐瞒她。 突然,床上的人有了反应。 魏姜立即走上前去查看伤势,楚湛见状,悄悄离开了房间。 季晏礼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即便费了好大的功夫睁开了眼,也是目光呆滞。 魏姜赶紧给他喂了颗凝神丹,这才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谁知季晏礼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竟跟发了狂似的,一把将她推开。 “滚开!别碰我!” 季晏礼的疯发得突然,魏姜一个没留神,直接被推到在地,还不慎磕到了桌角,疼得她直抽气。 “嘶……刚醒来就这么大劲儿,看来你伤的也没那么重。” 魏姜本以为对方是受了太多折磨,所以脑子还不清醒,便想为他把脉,再用些药。 可她刚一伸手,立刻就被季晏礼狠狠拍开。 “我说了别碰我!我的事不用你管!” 魏姜愣住,反应过来对方的怒火是冲着她来的。 这下她也来了气,当场黑了脸色:“季晏礼,我好心为你治伤,你不思感谢也就罢了,起码态度好点吧?还是说你受的不只是外伤,连脑子也伤到了?” 她何时招惹过这个人了?一个月不见,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季晏礼却恶狠狠地瞪着她,眼里满是怒火,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厌恶。 “魏姜,你还想跟我装糊涂吗?” 魏姜一头雾水:“我跟你装什么糊涂了?你有话直说便是,何苦跟我阴阳怪气?” 只见季晏礼冷笑了声,表情充满讽刺:“镇宁候府的二小姐,堂堂朝月郡主,何等金贵的千金贵女,谁能想到,你竟然会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此话一出,魏姜整个人都怔住了,神情渐渐淡了下来。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难怪突然对她翻脸。 季晏礼攥紧了拳头,五官因愤怒而狰狞:“看你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了?你既然知道,为何不一早告诉我?怎么,把我蒙在鼓里很有趣?看着我整天追着你跑,傻呵呵的要和你结为兄妹,你是不是在背地里笑我愚蠢?” 魏姜淡漠地抬了抬眼皮,声音清冷疏离。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没这个必要,正如你所说,你不在意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也没想过去找我,我亦如是,从始至终,我也没有将你看作我的哥哥,我们是否相认也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 这句话不知怎的刺痛了季晏礼。 “既然无关紧要,你又何须为我治伤?想必我的死活对你而言也是无关紧要的吧,我一个江湖中人,只怕会脏了郡主的地方!” 说着季晏礼便挣扎着要起身。 魏姜大惊,赶紧将他按了回去,冷脸道:“你疯了!你也是医者,难道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吗?你是想英年早逝是不是!” “呵,我与你不过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的伤也轮不到你来治!”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魏姜实在想不明白对方究竟在气恼些什么。 她也懒得再与对方废话,干脆用银针封住对方的经脉,将他牢牢控制在床上。 “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我并不关心,但你是齐麟托付给我的,我与齐麟是合作关系,他拜托的事我自然会替他完成。” 魏姜沉着脸询问:“你先告诉我,你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百灵山庄为何要取你的心头血?与你又有何关系?” 听到百灵山庄这四个字,季晏礼瞬间变了脸色。 眼里好似有熊熊烈火,整个人都被愤恨笼罩。 不仅如此,魏姜还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悲凉。 季晏礼死死地攥紧拳头,隔了许久却只冒出一句:“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别掺和进来。” 语气虽然依旧冷漠,声音却低沉了些,听起来不像是呵斥,倒像是劝告。 魏姜知道,从这个人的嘴里是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她也不勉强,将配好的药放在床边:“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着,我每天会为你送药过来,既然你不想让我碰你,那你就自己上药。” 临走之前,她警告了一句:“你最好不要一心求死,我说过了,我是受齐麟的嘱托医治你,有我在就不可能让你死,所以你最好不要给我找麻烦。” 说完这句话后,魏姜便离开了房间。 紧接着,她的神色笼罩了一层阴翳。 季晏礼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的?前世他们相认明明是四年后的事。 是谁告诉了他?和他受伤又是否存在关联? …… 半夜,季晏礼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他的眼中是掩饰不了的痛苦。 忽然,窗外响起了一阵窸窣的声响。 一个身影推门而入。 季晏礼瞥了一眼来人,眼中燃起恨意。 “你是来抓我回百灵山庄的?阴山殿殿主。” 楚湛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冷漠的表情仿佛被一层冰霜覆盖。 声音也冷得刺骨:“看来你吃了不少苦头。” 听到这话,季晏礼激动得双眼发红:“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为何会被百灵山庄盯上?又是谁教了他们取心头血的法子,让他们将我囚禁,穿我的琵琶骨,这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话音落下,看着季晏礼怒不可遏的模样,楚湛竟露出了笑容。 他俯下身子,弯起的眼眸透出强烈的残忍戾气。 “是我造成的,又如何?季晏礼,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你!咳咳——” 此时的季晏礼太过虚弱,仅仅是动了一下气,便猛烈地咳嗽起来,额头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轻压下心中的恨意,咬牙道:“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也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我警告你,百灵山庄的事你不许对魏姜透露一个字!否则我就是死也绝不会放过你!” 第95章 我讨厌别人染指我的东西 这番话让楚湛感到了一丝意外。 他眯起双眼,眼神中多了一抹探究之色。 “季晏礼,你难道是在担心魏姜?你怕她知道了百灵山庄的真相,会难过受伤?” 季晏礼僵了一下,咬牙垂下了眼帘。 这便是默认了。 楚湛觉得可笑:“你竟然也会担心魏姜?我还以为你的眼里早就没有她这个妹妹了。” “这与你无关!”季晏礼瞪着他:“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告诉魏姜!也不能让百灵山庄的人知道魏姜的存在!若魏姜出了事,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楚湛冷笑:“这还轮不到你来提醒,少做出一副兄妹情深的虚伪模样,魏姜的身边只要有我就足够了。” …… 次日一早,魏姜便去了一趟宁世居,她是去找齐麟的。 “有件事想请你相助。” 齐麟愣了一下:“难得你会主动来找我,何事?” “劳烦你动用齐家的势力,帮我放出消息,就说鬼医要建立灵药轩,将在城外的庄子里看诊赠药,务必将此消息在全大周宣扬开,尤其是要传进百灵山庄的耳朵里。” 此话一出,齐麟当场怔住,他的脑袋很是灵活,立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是想趁此机会引出百灵山庄的人?” 魏姜点头:“百灵山庄取心头血,无非是用作药引,既然是药引,说明他们中有人得了奇症,急需求医问药,那我就给他们这个机会,只要鬼医的名气足够大,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一旦他们出现,我便可以借机弄清楚这件事的原委。” 齐麟的表情却有些凝重:“可你这是在以身犯险,季晏礼是神医谷少主,按理来说江湖上没人敢不给神医谷面子,百灵山庄却敢对他下毒手,囚禁,锁琵琶骨,取心头血,这都不是闹着玩的,他尚且如此,若你落入百灵山庄的手里,你想过后果吗?” 魏姜满不在乎:“季晏礼虽精通医术,可武功并不上乘,会落入百灵山庄的手里不奇怪,我可不像他那么没用,百灵山庄的人想锁我的琵琶骨,怕是没那么容易。” “可这依然是在犯险!我虽拜托了你医治季晏礼,但并没有让你调查此事原委,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魏姜淡淡地说道。 “那你是为了……” 魏姜垂下眼眸,冰冷的脸上杀气腾腾。 在她向季晏礼复仇之前,这个人是她的,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她的手里,还轮不到别人来横插一脚。 “我只是讨厌别人染指我的东西,人也一样。” 最终齐麟还是按照魏姜说的去做了。 没过几天,鬼医要创办灵药轩的事就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前来围观,郊外的庄子里,更是排起了长队,所有人都想一睹鬼医芳容。 魏姜坐在帘子后,为前来问诊的病患们把脉赠药。 前面三天来的都是寻常的病人,直到第四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就是鬼医?”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魏姜抬眸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站在她面前。 虽然看不见样貌,但是此人毛发发白,声音苍老,显然是个老者。 “正是在下。”她道。 老者死死地盯着魏姜,目光如炬,像是在盯着猎物一般,浑身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 魏姜察觉出眼前的老者不一般,正疑虑对方是否是百灵山庄的人时,对方突然不屑地嗤了一声。 “这年头,随便哪里冒出来的江湖游医都能出来坑蒙拐骗了。” “……” 魏姜的表情僵了一下,微微扬起笑容,可眼睛里却是一片寒冰。 “大爷,没病就出门左转去遛弯,晚辈还有事要忙,没空招待你。” 老者一听,顿时沉下了脸,斥道:“你这晚辈,好生没教养!你爹娘没教过你怎么跟前辈说话吗!” 这老东西谁?还教训起她来了? 魏姜觉得可笑,索性摊开了手,翘着二郎腿,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慵懒地瞥着对方。 “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有爹生没娘教,教养没有,素质不详,所以我不知道该怎样跟前辈说话,不过我倒是听过有一个词,叫为老不尊,很贴合前辈。” “放肆!”老者显然是被气坏了:“小小年纪,会点三脚猫的医术便不可一世,还自封什么鬼医,你这样的人若是也能算医者,这世上恐怕遍地都是神医了!” 魏姜嗤笑了声:“前辈口口声声说我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游医,不知在前辈眼中,什么样的人才能算得上真正的神医?” 老者高傲地扬起下巴:“哼,能被称为神医的,自然只有神医谷的老谷主。” 话音刚落,魏姜便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若是在几十年前,他或许还算得上一代神医,可他都闭关多少年了,早就不知被后浪拍死在哪个沙滩上了,神医两个字怕是早就与他无缘了。” 听到魏姜竟如此贬低神医谷的老谷主,老者的脸气得一阵青一阵黑。 “荒唐!你一个小小晚辈,怎能如此目无尊长!” 魏姜道:“若真遇上了值得尊敬的前辈,我自然虚心求教,可若遇到的只是个糟老头,不好意思,我忙着呢,没空照顾你的自尊心。” 不知怎的,她就是看这个老头不顺眼,好像跟她上辈子有仇似的,总忍不住想怼他。 老者已经被气得直抽气,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冲了进来,正是季晏礼。 他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累得气喘吁吁,冷汗浸透了全身,眼神中既是愤怒又是担忧。 “你还真的在这里!魏姜!你想干什么?” 魏姜冷冷地瞥着他:“季神医看不出来吗?我在行医赠药。” “好端端的你行什么医,赠什么药!” 这几天他一直不见魏姜的身影,便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追问齐麟后才得知,这人竟以鬼医的身份在此大肆宣扬! 她知不知道,若是让百灵山庄的人知道她的存在,会有什么后果! 季晏礼被气坏了,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位老者。 下一秒,老者开了口。 “晏礼?你为何在此?” 第96章 她有爹生没娘教 这个声音无比熟悉,相处了十几年的季晏礼怎会认不出?瞬间脸色大变。 “爷爷?您怎么会……” 爷爷? 顷刻间,魏姜的身体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一般,整个身体都透着一股寒凉。 她看向老者,对方取下了面具,露出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原来是他…… 神医谷谷主,她的外公,前世将她和她的母亲贬低得一无是处,将她狠狠践踏之人。 下一刻,魏姜笑了起来。 看似张狂的笑容却揉杂进了一丝讽刺与憎恨。 “我当是谁,原来是神医谷谷主,难怪季晏礼这么讨人厌,看来是一脉相承。” 此话一出,老谷主和季晏礼的表情都变了。 “魏姜!注意你的态度!你明知道他是……” “无论他是谁,都改变不了他是个为老不尊的糟老头的事实。” 她曾经很尊敬这位谷主,幼年时每每听到他的传闻都会两眼放光,希望自己的医术有朝一日能得到他的认可。 后来得知他竟然是自己的外公,她又自豪又骄傲,已经孤身一人的她满心欢喜地想找到这个亲人。 她甘愿遭受季晏礼的折磨,只为能够见外公一眼。 可她等到的,却是对方的厌恶和鄙视。 是这位外公先不要她的,现在对她而言,眼前这个人只是个陌生又讨人厌的老者,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我不知老谷主为何不好好在神医谷待着,偏要来我这个晚辈这里大放厥词,但现在我很忙,没功夫招待你,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魏姜冷漠的态度瞬间激怒了老谷主。 他堂堂神医谷谷主,医界祖师爷,在江湖上极具威望,谁来了都得给他三分薄面,就算是当今皇帝都得恭恭敬敬。 如今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给骂了? 岂有此理!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你这丫头好生放肆!之前你不知我的身份对我无礼,我也就忍了,如今你既知道我是神医谷谷主,却不端正态度,满口狂言!小小年纪目无尊长,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你爹娘是干什么吃的?还真是有爹生没娘养不成!” 这话说的难听,若出自外人之口,魏姜或许并不会放在心上。 可它偏偏出自这个人之口。 就连季晏礼都慌了神,赶紧挡在魏姜面前:“爷爷,您别这样,魏姜并非故意对您不敬,她只是……” “只是什么?”老谷主不屑地冷哼:“我刚出关便听到传闻,说江湖上新出现了一个什么鬼医,名气极盛,甚至有人说她的医术在你之上!真是荒唐!你三岁起便学医,你的医术是我手把手教的,乃是神医谷创立至今天赋最高的后辈!江湖上的同龄人中,绝对没有谁的医术能越过你!” “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黄毛丫头,竟踩在了你的头上!你性子太软不计较,我却不能看你受这个委屈!得知她在此处行医赠药,我便亲自来看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她这是在故意放出噱头造势!那些来找她问诊的,定是她买来的托,只怕再过些时日,她就要以鬼医之名四处骗钱了!” “这丫头小小年纪不想着精进医术锻炼自身,竟学这些旁门左道,简直就是医界之耻!我身为神医谷谷主,决不允许这种人败坏医者的名声!” 老谷主越说越激动,话也越来越难听。 季晏礼顿时急了:“爷爷!您别说了!” 他慌张地看向魏姜,想要解释。 却见魏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表情平静,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点也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原本季晏礼是该松一口气的,可不知为何,他的心脏像是被无数刀子刺穿一样,疼得几乎要窒息。 仿佛有什么东西离他越来越远了。 魏姜给自己倒了杯茶,纤细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却久久没有拿起。 “我娘在我三岁时就上吊自尽了,我爹从来没在意过我这个女儿,我从小仰人鼻息长大,吃哥哥姐姐们吃剩的,用他们不要的,就连读书认字,也是自己偷偷去书塾偷学的,所以什么礼义廉耻,三纲五常,都不曾有人教过我。” 魏姜突然笑了一声,这次的笑容平静了许多。 她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人,苦涩从眼里一闪而过。 “老谷主说得对,我的确有爹生没娘教。” 说完,她站起身,淡淡地看了季晏礼一眼:“你的伤还未好,最近风冷,没事不要到处跑,剩下的药我会让红岚给你送去,我看了一天的诊,有了累了,不便招待二位。” 话音落下,魏姜便绕开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季晏礼僵在原地,他想要追上去,又不知追上去之后该说些什么。 对方苦涩的表情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心里堵得慌,看向自家爷爷也有了些埋怨。 “爷爷,您与魏姜并不相识,何苦说那么难听的话?” 他这个爷爷脾气不好,极其护短,对自家人是百般宠溺,可对待外人时,就有些不顾死活。 可就算这样,方才的那些话也太过分了些。 魏姜听到那些话该有多难受? 老谷主冷哼了声:“我又不知道她竟是那样的身世,况且本就是她在外头招摇撞骗,还想凌驾于你之上,我自然看不惯。” 季晏礼无奈扶额:“她何时招摇撞骗了?” “她一个黄毛丫头,竟给自己封了个鬼医的名号,外人都在传她的医术远超过你,这难道不是招摇撞骗?”老谷主道。 季晏礼都快气笑了:“您可知她鬼医的名号是从何处来的?” “何处?” “齐家天物坊,出自齐麟之口。” 此话一出,老谷主当场愣住。 齐麟与他的孙儿是好友,他自然是知道的,齐家在大周乃至三朝都名声极大,权威更是毋庸置疑。 若鬼医这个名号出自齐家之口,就足以说明她的医术配得上这两个字。 老谷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丫头的医术真的在你之上?” “岂止,怕是大周乃至整个三朝,也找不到医术比她更好的人。” 而这个人,还是他的妹妹,是您老人家的外孙女。 第97章 她的娘亲还活着? 另一边,魏姜已经离开了庄子。 耳边不停回荡着老谷主的那些诛心之语,嘴角泛起一阵阵苦涩。 这些话她在前世就已经听过了,本以为过了这么久,重活一世她已经能够放下。 可再次听到时,还是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 此刻她的脑子一团乱,并未注意到有人正一路跟着她。 突然,那人冲了上来,异常激动地将魏姜紧紧抱住。 “小姜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魏姜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 对方是个女人,三四十的样子,衣着朴素,但料子是大周极其稀有的款式,佩戴的首饰也不俗,显然是个有身份的女人。 看起来似乎认识她,可她在脑海里找了许久,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张脸。 她赶紧将人推开:“这位夫人,你认错人了吧?我们曾经见过吗?” 女人却深情地捧起了魏姜的脸,瞬间落下了两行热泪。 “我怎么会认错呢?小姜儿,你再好好看看,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魏姜凝神盯了许久,对这张脸依旧陌生。 可对方的那双眼睛却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种……很久远,很温暖的感觉。 她好像在很久以前见过。 这时女人身边的一个老仆开了口:“夫人,难道这位就是您失散多年的女儿?” 女……儿? 经过老仆这么一说,魏姜的眼睛顿时瞪大。 她终于想起了这种感觉。 这双眼睛,她的确是见过的,在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幼童时。 这是她娘亲的眼睛。 她呆愣地张开口:“……娘?” 秦熏激动地点头:“是我,我是你的亲生娘亲啊,我的小姜儿,娘终于又看见你了!十几年过去了,娘的小姜儿长大了。” 此时的魏姜整个人都是呆愣地,她始终不敢相信。 “娘?您怎么会……您不是死了吗?” 在她三岁的时候,她是亲眼看着对方上吊自尽的,她还探过对方的脉搏,她确定对方是真的死了。 可为什么…… 秦熏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先让娘好好看看你,娘真的好想你。” 老仆赶紧说道:“夫人终于与女儿团聚,这是天大的好事,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让你们母女好好团聚。” 秦熏连连点头:“对!小姜儿可饿了?娘带你去吃饭,看你瘦的,平时定是没有照顾好自己。” 说着秦熏便拉着魏姜往酒楼里走。 她点了一大桌子的菜,没一会儿魏姜碗里的菜就堆得像是小山一样高。 秦熏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魏姜身上,眼睛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高兴。 “小姜儿快吃啊,多吃一点,娘不在的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别怕,现在娘回来了,定要好好弥补这十几年对你的亏欠。” 魏姜看了看碗里的饭菜,又看了看面前的秦熏。 终究没有动筷,她又太多的事想要问清楚。 “娘还没有告诉我,您是怎么活下来的?既然您活下来了,为何直到现在才出现在我面前?” 闻言,秦熏叹了口气:“当年我被你父亲伤透了心,的确是上吊自尽了,也的确是入了土,可不知是不是老天垂怜,认为我命不该绝,后来我又活了,可当时我已经被钉在了棺材里,只能拼了命地呼喊求救,好在当时有人经过,听到了我的声音,便将我救了出来。” “原本我是该立刻去找你的,可是我在棺材里待了太久,又受了刺激,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等醒来后我就失忆了,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 “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记忆,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好在前些日子我终于想起了全部,我明白了这些年我始终无法忘记的人就是你,我的女儿。” 说到这里,秦熏再次涌出泪水:“小姜儿,是娘错了,当年娘选择自尽,明知你在那样的处境下会活得很艰难,却还是将你扔下,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如今娘已经想起了全部,娘不会再让你孤零零的,小姜儿,你能不能原谅娘?” 秦熏的眼神里满是情真意切,生怕对方会拒绝,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魏姜没有开口。 娘自尽的时候,她才三岁,她们母女相处的时间太短,所以印象并不深,如今十几年过去,她早已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人。 过了许久,魏姜才缓缓的开了口:“我知道您当年过得很辛苦,您对我有生身之恩,我从未怪过您。” 听到这里,秦熏的眼睛立刻泛起了光,可紧接着魏姜又说道:“但我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十几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的我早已不是需要母亲的年纪了,所以您不必弥补我什么,也不必感到亏欠。” 话说到一半,魏姜觉得自己的态度太疏远,只怕会伤了对方的心,便又补充了一句。 “况且我这十几年过得很好,现在也好端端的坐在您面前,您没有对不起我。” 闻言,秦熏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我的小姜儿还是这么懂事。” 秦熏欣慰地抚摸着魏姜的脸:“小姜儿长成大姑娘了,模样也变了,娘都快认不出来了,娘记得你小时候对医术很感兴趣,整日抱着那些医书看个不停,原本娘是想将这一身的医术都传给你的,可谁知后来娘犯了糊涂离你而去,倒耽误了你的天资。” 魏姜扬起一个笑容:“娘不必担忧,虽然您不在我身边,但您留下的医书我日日都看,医术也并未退步,反而精进了不少。” “当真?”秦熏激动起来:“不愧是我的女儿,我就知道我的小姜儿天赋卓绝,一定能成为一代神医。” 突然,秦熏笑着问道:“咱们母女这么多年未见,娘实在想念你,想与你多待一些时日,可侯府那个地方娘实在不愿踏足半步,小姜儿,你可愿意回娘的住处,陪我几日?” 第98章 秦熏来自百灵山庄 此时的魏姜尚未察觉到不对。 她道:“我自然愿意,还不知您这些年都住在何处?” “百灵山庄。” 话落的一瞬间,魏姜猛地怔住,瞳孔微不可察地放大了些。 她默默地在吸了口气,面上并未表现出异常。 “我听说过百灵山庄的名号,据说是个以阵法闻名的江湖门派,您怎么会和百灵山庄扯上关系?” 秦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情:“其实当年把我从棺材里救出来的人就是百灵山庄的庄主,那时的我失忆了,不知该去往何处,幸亏庄主收留了我,他待我很好,几乎是无微不至,慢慢的我们便……” 听到这里,魏姜也就明白了。 她笑了一声,看似寻常的笑容里却夹杂着一丝疏离。 “原来如此,看来您这些年过得不错,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秦熏赶紧握住魏姜的手:“小姜儿,跟我走吧,你爹就是个混账!侯府也不是人待的地方!从前是我没本事,无法带你离开,可现在我有了百灵山庄这个依靠,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不需要再受侯府的压迫了,我们可以一起回百灵山庄生活。” 魏姜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人。 她还没有天真到认为对方是单纯想接她去一同生活。 秦熏既然是百灵山庄的女主人,就不可能不知道季晏礼被囚禁的事。 季晏礼的伤恐怕跟这个人也脱不了干系。 现在的问题是,季晏礼的遭遇,这个人究竟参与了多少? 他们毕竟是母子,秦熏就算再怎么不在乎这个儿子,应该也做不出这么冷血无情的事。 难道是有人在胁迫她? 魏姜沉默了良久,秦熏见她一直没反应,有些心慌了:“小姜儿,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生活吗?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 闻言,魏姜微微一笑:“怎么会,能跟娘一起生活,我高兴还来不及,既然您想让我去百灵山庄,我自然不会拒绝。” 她让齐麟放出鬼医的消息,本就是为了吸引百灵山庄的注意。 如今人都找上门来了,岂有错过的道理? 何况秦熏是她的娘亲,倘若此人真的受到了胁迫,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秦熏高兴坏了:“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起程!这里距离百灵山庄可有一段路程呢,咱们得快些赶路。” 紧接着她们便一同前往了百灵山庄,一天一夜后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秦熏激动地拉着魏姜的手:“这里就是百灵山庄了,我马上让人为你收拾住处,然后再准备一桌子饭菜,待庄主忙完要事,咱们就一同用膳,我们一家人得好好聚一聚。” 秦熏的喜悦溢于言表,不像是演的。 她高兴,魏姜自然也高兴,但在高兴之余,她也发现了些别的东西。 从踏入山庄开始,她们一路见到了许多的下人,这些下人的态度明显有些怪异。 他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一人向秦熏打过招呼,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显然是故意无视。 这可不是下人对主人家的态度。 魏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娘,您在这里过得可好?” 秦熏愣了一下,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知道您带我来百灵山庄不是单纯的想跟我一起生活,虽然我们十几年未曾见面,但您始终是我的娘亲,所以无论您想做什么,我都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魏姜的眼神无比认真。 看这些人的态度,她便知道娘在这里并不受待见,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对方故意将她带来这里,定是有难言之隐。 “娘,您想让我做什么,可以直言,我会帮您的。” 这些话显然在秦熏的预料之外,她愣了半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什么都瞒不过我的小姜儿,我带你去个地方,到了那里,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秦熏牵起魏姜的手,将她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刚一进门,迎面便涌来一股浓郁的药味。 魏姜被熏得连连皱眉,跟着往房间深处走去,紧接着便看到一个小少年躺在床上。 少年大概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形瘦小,面黄肌瘦,看起来十分虚弱,床边堆满了瓶瓶罐罐的汤药,明显是在吊着这少年的气。 魏姜注视着对方,看着他那熟悉的眉眼,立刻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秦熏道:“这是你的弟弟,叶远之。” 魏姜并不感到意外,对方在百灵山庄待了十几年,有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病得不轻。”她道。 秦熏长叹了口气:“这是叶家的遗传病,凡是叶家的血脉,都会得一种怪病,在十八岁时他们的身体会快速衰老,所以叶家人几乎都活不过四十岁,并且叶家子嗣凋零,极难孕育出后代,即便生下了子嗣,也都是体弱多病,大部分都会夭折,远之已经是百灵山庄仅剩的独苗了。” “原本他应该在十八岁时才开始发病,可不知为何,三个月前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十分虚弱,我用尽了一生的医术也只能勉强将他的命吊着,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再找不出救他的办法,他怕是只剩下一个月可活了。” 秦熏激动地抓住魏姜的手:“小姜儿,我记得你自幼便有极高的医学天赋,还自学成材成了大名鼎鼎鬼医!你的医术一定在我之上,你快替你弟弟看看,要怎样才能治好他?” 魏姜盯着秦熏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 “我好像并未跟您说过我是鬼医,您是如何得知的?” 秦熏说她是突然恢复了记忆,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所以才找了过来。 可外界知道她就是鬼医的人少之又少,更不会将二者关联起来。 秦熏却轻易得知了她的身份,说明这人一开始就是奔着鬼医这个名头来的,只是在探查的时候发现她竟然是自己丢下多年的女儿,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母女认亲的戏码。 为的就是利用母亲的身份让她救这个所谓的弟弟。 第99章 她多了个弟弟 秦熏见被戳破,顿时慌了神:“小姜儿!我……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我……” 魏姜打断了她的话:“您不必向我解释什么,无论答案如何,我都不在乎。” 她从一开始就没抱什么希望,她们母女本就情薄,分离了十几年,如今再来谈什么母女情深,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所以无论对方是以什么目的和她相认,对她而言都无关紧要。 她瞥向床上的少年:“您带我来百灵山庄,就是为了救他吧?看来您很爱这个儿子,为他费尽了心思。” 秦熏赶紧说道:“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然爱他,可我同样也爱你啊,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丢下你的,无论你肯不肯原谅我,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弥补你,你恨我没关系,但远之是你的弟弟,你们是流着相同血液的血亲啊,你不能不救他!” 秦熏很明显整个人都慌了,生怕魏姜一怒之下见死不救。 魏姜觉得可笑。 这人就这么紧张这个儿子吗?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压下心里那一缕悲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您不用这么紧张,我是个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无论他是不是我弟弟,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听到这句话,秦熏才终于放下心来:“那你赶紧为远之看看!究竟怎样才能治好他?只要治好了他,你就是百灵山庄的大恩人,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满足你。” 此刻魏姜已经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她将手搭在叶远之的脉上,又仔细为对方检查了身体。 渐渐的,她皱起了眉头,神情也愈发的凝重。 刚才她就闻到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凑近叶远之后这股味道更浓了。 并且这人身上有几个刀口,这是换血才会有的痕迹。 叶远之患的是一种罕见的遗传病,身体的衰老速度是寻常人的好几倍,并且叶远之的症状最为严重,才十岁就有明显的发病迹象。 从他目前的状况来看,有人为他进行了换血,这的确能短暂的遏制住病发,但这种方法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一是因为要遏制这种病症,对血液的要求极高,必须得是血亲的血,百灵山庄之所以会对季晏礼出手,也是因为季晏礼和叶远之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的血符合需求。 二是因为这种方法需要长期进行,一旦中断,叶远之的病情就会加重,也就离死不远了,所以他们将季晏礼囚禁起来,当作血牛随时为叶远之供血。 而现在季晏礼这个唯一的血牛没了,倘若要继续为叶远之吊命,接下来要对谁出手,不言而喻。 原来,带她来百灵山庄是为了这个。 魏姜苦笑着摇了摇头。 秦熏赶紧询问:“怎么样了?远之的病能治好吗?” 魏姜瞥了眼对方,语气平淡:“我此前并未见过这种病症,究竟能不能治,暂时说不准,我需要研究一段时间。” 她是实话实说,遗传病是很棘手的,需要长时间的研究实验,根本不是扎几针喂几颗丹药能解决的,她目前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可这句话在秦熏眼里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她瞬间变了脸色:“远之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若不立即想出办法,他就只剩下一个月的命!哪里还有时间供你慢慢研究!” 魏姜静静地望着她:“我是神医,不是神仙,做不到活死人肉白骨,您出自神医谷,这点道理难道不明白?” 秦熏被噎了一下,赶紧调整好情绪,再次扯出笑容:“是娘太着急了,你说得对,疑难杂症总得研究一段时日才能对症下药,那你就慢慢研究,这段日子安心住在这里,娘相信你一定能想出办法。” 说完,她将下人叫了进来。 “你赶了这么久的路,到现在都没能好好休息,我让下人带你回房间,可别累着了。” 魏姜没有推辞,跟着下人离开了这间屋子。 待她走远后,秦熏的笑容瞬间消失,脸上只剩下愤怒与烦躁。 “没用的东西!我还以为鬼医能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也是不中用的!” 这时老仆走了进来:“夫人,咱们真的要等那丫头慢慢研究吗?少爷如今的状况可等不了啊。” “等什么!你还真以为一个黄毛丫头能治好叶家祖传的怪病?” 秦熏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可是神医谷的大小姐,我的医术都是我父亲亲传的,就连我都想不出办法,她一个自学医术的野路子能有这么大能耐?” 老仆问:“那咱们可如何是好?” 秦熏的眼神顿时冷冽下来,漆黑的眸子满是阴狠。 “自从季晏礼逃走后,远之的症状就越来越严重,不能再拖下去了,既然季晏礼跑了,就让魏姜顶上,反正都是相同的血,用她的也一样。” 老仆明了:“是,老奴立刻吩咐下去。” 秦熏眯起眸子,散发着一股如毒蛇一般的危险光芒。 “小姜儿,你可别怪娘,娘也是没办法,若远之的病治不好,娘这么多年辛苦得到的一切就全毁了,你是我的女儿,一定不忍心看到我失去一切的,对吗?” …… 入夜,魏姜房间里的灯火熄灭。 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十几个人手持兵刃缓缓靠近,将魏姜所在的房间团团包围。 下一秒,他们一拥而上,直接破门冲了进去,挥刀便往床上砍。 然而,床上哪里有魏姜的身影? 众人砍了个空,纷纷愣住,并未注意到一抹黑影从他们的身后一闪而过。 突然间,一缕寒光落到他们身上,未等他们回神,长剑已经在他们的喉间留下了一条细痕。 鲜血顺着细痕蔓延开来,他们相视一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接连倒了下去。 魏姜站在血泊中,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她那双漆黑的眼睛。 “只派了这么几个人就想抓住我?娘,您不会以为我跟季晏礼一样没用吧?” 第100章 娘,您可为我感到骄傲? 她抬起头,望向屋外,她的娘亲就站在院子里 此刻秦熏的脸上哪里还有白天的温柔慈爱?柔美的五官变得狰狞,胸口因烦躁而迅速起伏,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不光会医术,连武功都是上乘。 比季晏礼可难对付多了! 魏姜缓缓走了出去,平静的脸上没有表情,可瞳孔却微微发颤。 她的眼眸中满是对方的身影。 “娘,您对我有生身之恩,从前也是待我极好的,纵然分离多年,我始终不曾放下我们的母女情分,所以明知你带我来百灵山庄别有所图,我还是来了,明知我在这里凶多吉少,我还是听你的话留在这里。” 因为对方是她的亲生娘亲,是她最渴望的亲人,她始终想给对方一个机会。 秦熏怒吼:“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话音落下,无数黑影从黑暗中飞出。 他们将魏姜团团包围,手中无兵刃,却让魏姜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 只见黑影们整齐划一地比划着手势,渐渐的,他们的脚下蔓延出诡异的亮光,一股莫名的力量随风而动,以魏姜为中心,像漩涡一般撕扯着她的身体。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魏姜就被逼得半跪在地,口中喷出鲜血。 “原来这就是百灵山庄的阵法?果然名不虚传。” 秦熏恶狠狠地眯着眼睛:“小姜儿,我不想伤你,可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听话些,乖乖为你弟弟供血,只是供血而已,并不会要你的性命,我也会尽量让你少些痛苦。” 闻言,魏姜嗤笑起来:“您应该也是用这番话去哄骗季晏礼的吧?” 听到季晏礼这三个字,秦熏勃然大怒。 “别跟我提他!那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我不过想让他多献出一些血,他竟百般不愿!还一心求死,不知给我添了多少麻烦!远之可是他的弟弟,他这个做哥哥竟然见死不救!白瞎了他神医的名号!” 要不是季晏礼逃走,她犯得着费这些功夫把魏姜拐来吗? 都是因为季晏礼,远之的病情加重,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儿子? 秦熏的嘴脸被魏姜尽收眼底。 她苦涩地摇头:“难怪季晏礼会是那副模样,被至亲之人背叛伤害,这种滋味儿他也尝到了,我们不愧是兄妹,都是可怜虫。” 秦熏已经没了耐心,冷冷道:“小姜儿,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百灵山庄的威名响彻大周,他们的阵法精妙至极,凭你的武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哦?是吗?” 魏姜擦去嘴角的血迹,手握胜邪剑,顶着磅礴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 她面露狠笑,将所有的内力凝聚于剑中。 “流引剑法第三式,一剑,破万军!” 仅仅一剑,竟直接将阵法破开,剑啸直冲云霄,仿佛有雷霆之力,强大的剑气更是直接将院子劈出了一条极深的裂痕。 这一剑,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一个年纪轻轻的黄毛丫头,竟然能轻而易举地击破百灵山庄的阵法? 刚才的剑气之庞大,他们是闻所未闻! 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头?她真的只是个医者吗? 魏姜咧嘴一笑:“季晏礼是废物,可我不是,想像囚禁季晏礼一样囚禁我?你们百灵山庄,恐怕还没这个能耐。” 她望着秦熏,欣赏着对方因震惊而呆滞的表情,问道:“娘,我已经不是那个被欺辱折磨而无力反抗的魏姜了,您可为我感到骄傲?” 秦熏已经吓懵了,不敢置信地连连后退。 本以为对方是个好拿捏的废物,没想到竟有如此能耐? 眼看着魏姜一步步靠近,秦熏顿时慌了神。 就在这时,百灵山庄庄主叶盛泰出现了。 “何人胆敢在我百灵山庄放肆?” 秦熏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盛泰!快,快抓住她!只要有她在,咱们的远之就能活命!” 可秦熏等到的却是对方的一记耳光。 “没用的废物!” 秦熏被打倒在地,这记耳光用足了力道,秦熏的眼角被打出了血。 看到这一幕的魏姜愣在原地。 只见叶盛泰像发了疯似的,一脚一脚地踹在秦熏身上。 “亏你还是神医谷的大小姐!我本以为凭你的医术定能治好我叶家祖传的怪病,可没想到你的医术如此拙劣!十几年了,非但没有治好,就连肚子也这么不争气!三个孩子夭折了两个,好不容易养活了一个远之,还是个病秧子!而你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治不好!要你何用?我要你何用!” 秦熏被打得面容扭曲,一个劲儿地求饶:“盛泰,我已经有办法了!只要有魏姜为远之供血,远之就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这次一定没问题的!” “没问题?上次抓住季晏礼的时候你也是这么保证的!可你竟然废物到连个人都看不住!白白让他跑了!说到底还是你没用!废物东西!我让你一个三手的贱货做庄主夫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眼看着叶盛泰还要继续殴打,魏姜的怒意瞬间爆发。 “够了!”魏姜挥出一剑,直指叶盛泰:“你再敢碰她一下!我屠了你的百灵山庄!” 叶盛泰混了多年的江湖,自然知道自己敌不过魏姜,于是一脚踩在了秦熏的脖子上。 “小姑娘,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娘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魏姜沉了脸色:“我与她的母女情分早就断了,你以为我会在乎她的命?” 叶盛泰却笑着说道:“在不在乎,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话落,叶盛泰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秦熏立刻惨叫起来:“不要!不要杀我,小姜儿,娘还不想死!你快救救娘啊!” 魏姜大惊:“我说了别碰她!” 叶盛泰笑道:“想让我放过她?当然可以,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吧?” 魏姜当然知道。 她看向秦熏,对方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毫无尊严地被踩在脚下,连条狗都不如。 可这个人,是她娘。 她握紧拳头,终究还是将剑收了回去。 叶盛泰这才满意:“来人!给我穿了她的琵琶骨!” 第101章 我明明一直在给您机会 前厅里,叶盛泰正因拿下了魏姜而大喜。 秦熏准备了饭菜,又为对方倒了杯酒,跪在地上亲手将酒送到对方嘴边。 “恭喜盛泰,咱们的孩子有救了,这样大的喜事定要喝一杯。” 叶盛泰瞥了她一眼,嗤笑着挑起她的下巴:“秦熏,我小看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性子娇弱不堪大用,没想到你是又聪明又心狠,一早就猜到你的女儿不好对付,所以与我做了一出苦肉戏逼她就范。” 说是做戏,也不全是,她在百灵山庄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虽然明面上是庄主夫人,但叶盛泰娶她只是想利用她的医术治病,前几年还好声好气地哄着,后来连连夭折两子,她的治疗又一直没了进展,叶盛泰便彻底没了耐心。 殴打辱骂成了家常便饭,再加上年老色衰,叶盛泰早已不愿碰她,这些年流连花丛,带了不少女人回来。 山庄的下人们都是有眼力见的,见秦熏失了宠爱,自然对她也没有好脸色。 若不是秦熏想到了用换血的法子治疗叶远之,叶盛泰甚至都不会回来。 秦熏赶紧赔笑:“之前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季晏礼都半死不活了竟然还能逃出山庄,这次我吸取了教训,可不敢再大意,我与魏姜虽分离多年,但我看得出来,她心里很在乎我这个娘,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受苦,果然,只要拿我做人质,她立马就听话了。” “人啊,无论武功有多么高强,一旦有了弱点,便只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拿捏。” 叶盛泰冷笑,伸手摸了摸秦熏的脸:“刚才打疼你了吧?” 秦熏连连摇头:“不疼,只要能抓住魏姜,我受些苦也是应该的,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对于秦熏的乖顺听话,叶盛泰十分满意:“你做的很好,只要治好了远之,你就是百灵山庄的功臣,我定会好好待你。” 深夜,山庄里的人们都睡下了。 魏姜坐在漆黑的地牢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她的琵琶骨被刺穿,鲜血早已凝固,为了避免她逃走,地牢的周围被施加了压制内力的阵法,她现在是插翅难逃。 这时,一阵脚步声缓缓逼近。 地牢的门被打开,秦熏走到她面前。 “小姜儿,你受苦了。” 秦熏轻轻抚摸着魏姜的脸,说来可笑,此刻的她竟满脸的心疼,倒真像个慈母。 魏姜轻笑了一声:“这些,不都是拜您所赐吗?” 秦熏愣了一下,慢慢落下泪来。 “我也不想这样,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看到你变成这样,我的心都不知道有多疼,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远之是百灵山庄的独苗,我若是救不了他,叶盛泰就会彻底厌恶我,我将毫无价值,他们会把我赶出去的!我已经被你爹抛弃过一次了,不能再被叶盛泰抛弃!” 闻言,魏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所以……你费了这么多功夫,先囚禁了季晏礼,又将我骗到此地,为的不是你的小儿子?你只是不想被你现在的夫君抛弃?只是为了你的男人?” 魏姜大笑起来。 太可笑了,都十几年了,她的娘竟然一点没变。 从前为了能和魏冲在一起,她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季晏礼。 后来忍受不了魏冲的冷待,她设计让自己假死,丝毫没有考虑这个年仅三岁的女儿在失去母亲和父亲的庇护后会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生活。 现在,为了不被新的夫君抛弃,她又把自己的一双儿女当做供血的牲畜。 在这个人的眼里,季晏礼和她,究竟算什么?恐怕就连叶远之都只是她用来讨好男人的工具。 秦熏变了脸色,怒吼道:“我只是不想被我的夫君厌弃!我有什么错?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也有自己的生活!难道只因为我生了你们,就得一辈子围着你们转?我生了你们给了你们活着的机会,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还要我怎么样?我又没有要你们的命!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能理解我呢?” 魏姜知道,这个人是说不通的。 她抬起头,直勾勾地她的娘亲:“娘,百灵山庄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荣华富贵也好,权势名誉也罢,只要你想要,我都能为你争来,只要你和我走,此前所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我们依然可以一起生活。” 听到这些话,秦熏愣在了原地。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迟疑,可没多久她又下定了决心。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乖乖听话吧,娘会让下人们照顾好你,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衣食无忧,也挺好的。” 话落,秦熏离开了,头也没有回一下,毫无留恋。 魏姜发出一阵苦笑。 “明明……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您机会了,为什么您始终不肯选我呢?” 渐渐的,魏姜的神情变得冷冽,漆黑的瞳孔泛起一抹阴狠之色。 “红岚,出来。” 话音刚落,红岚立刻从黑暗中现身。 她看着自己主子的惨状,心中实在不忍。 可之前主子命令过她,无论发生了什么,除非她开口,否则决不能出现,也不可插手。 “二小姐,您伤的很重。” 魏姜满不在乎:“死不了,红岚,我要你替我办件事。” “二小姐有何吩咐?” “替我去鬼毒宫传句话。”魏姜的眼中满是戾气:“我要灭了百灵山庄!” …… 此时的另一边,季晏礼发了疯地闯进了秦衣楼。 殷青阳阻拦不住,只能任由对方踹开自家少主的房门。 “魏姜在哪儿!” 季晏礼一开口就是质问,并未注意到此刻的楚湛正脸色发白,额间早已渗出一层冷汗。 楚湛给了殷青阳一个眼神,后者立刻退了出去。 季晏礼再次质问:“我问你魏姜在哪儿!她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是不是出事了?” “她在百灵山庄。” 此话一出,季晏礼脸色大变,不顾自己伤势未愈,直接冲上去狠狠地抓住对方的领口。 “我不是说了不可以将百灵山庄的事告诉她吗?你想做什么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我的妹妹下手!” 第102章 季晏礼来救她了 楚湛挣开他的手,眼神是令人生寒的阴冷。 “你以为魏姜跟你一样愚蠢?你满身是伤的出现,魏姜岂会不生疑?百灵山庄的事她早晚都能查到,还需要我来告诉她?” 季晏礼怒吼:“若不是你告诉她,她怎么会去涉险?” “因为她在乎你!” 话落,季晏礼愣住了。 楚湛的语气难得有些失控,看向对方的眼神也带了一丝恨意。 重生之后,魏姜的性格和处事方式都变了许多,可无论怎么变,她依然是魏姜,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 她三岁起没了娘,侯府又是个冷血的魔窟,她几乎从未感受过亲情。 所以血缘亲人成了她最渴望也最执念的东西。 即使前世被季晏礼试针折磨,被老谷主羞辱贬低,她依然无法彻底切断对他们的感情。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报复楚景川和江萋萋等人,却无法完全狠下心地对付季晏礼和老谷主。 但是没关系,她下不去手,那就由他来替她报仇。 所以他找到秦熏,告诉了她以血养血的法子,也是他将季晏礼送到了百灵山庄。 前世季晏礼将魏姜折磨得遍体鳞伤,以哥哥的身份将其击垮,让她彻底崩溃。 那他就同样的方式让季晏礼也尝尝被亲人折磨践踏的滋味! 只是他没想到,百灵山庄竟然这般无用,让齐麟将季晏礼给救了出来,还将他带到了魏姜面前。 魏姜的心太软,看到季晏礼被伤成那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查到百灵山庄头上是早晚的事,有关秦熏的真相根本就瞒不住她。 楚湛攥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人分尸泄愤。 “真是可笑,无论是你还是秦谷主,从未将魏姜这个亲人放在眼里,你们将她伤得鲜血淋漓,可她却始终渴望着你们的视线,不忍心让你们受一点的伤,甚至甘愿为你们犯险,仅仅是因为你们是她求而不得的亲人!” 这些人,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魏姜全部的关心和爱意。 而他,必须又争又抢才能拥有她片刻的停驻。 真不公平。 “魏姜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我不会让她有事,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说完,他叫来殷青阳:“送客。” “季公子,请吧。” 等季晏礼被赶走后,楚湛疲惫地揉着眉心。 “我明明说过让你不要掺和进百灵山庄里,还是这么不听话。” 殷青阳走了进来:“少主,您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受引心蛊的影响,阿姜的痛觉传到了我身上。” 虽然他能感受到痛苦,但实际受伤的是魏姜。 殷青阳一听,顿时有些着急:“魏姑娘她怎么样了?” “她被穿了琵琶骨。” “什么!属下这就召集阴山殿将百灵山庄夷为平地!” “不必了。”楚湛打断了他:“阿姜不是那么容易落入圈套的人,她有她自己的打算,我没必要出手。” 魏姜想要的不是事无巨细的保护,她甘愿受尽折磨也要成为毒母,就是希望能得到力量成为强者。 百灵山庄更多的是她的私事,她能处理好,用不着他来插手。 既然如此,他便当一个看客,与其并肩同行。 …… 两天后的早晨,魏姜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忽然听到牢门被打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本以为是山庄的下人来取心头血了,可下一秒她就被人抱进了怀里。 魏姜怔住,这才睁开双眼,却看见季晏礼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地牢中。 “季晏礼?你怎么……”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一个人来百灵山庄!你明知道这里危险重重,为什么还要来犯险!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魏姜的话被打断,紧接着便是迎头的一通乱骂。 季晏礼是真的被气狠了,尤其是看到对方被穿了琵琶骨,脸上毫无血色的模样,他的心就好像被万剑穿过一样。 他的妹妹怎么能被伤成这样? 季晏礼放柔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帮对方解开禁锢:“是不是很疼?你别怕,我马上就救你出去。” 魏姜却抓住了他的手,冷声质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来救你的!我们的母亲就是个疯子,她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她囚禁在百灵山庄里,当一个给人供血的工具!你放心,我已经让齐麟派人在外面接应,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想救她出去?恐怕没这么容易吧。” 突然,一声嗤笑从外面传来。 只见叶盛泰和秦熏正缓缓朝他们走来。 看到秦熏的一瞬间,季晏礼的脸上写满了恨意,他将魏姜护在身后,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母亲,你有什么事大可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将主意打到魏姜身上?她幼时就被你抛弃,一个人在侯府吃尽了苦头,现在你还要为了你小儿子的命伤害她,难道魏姜在你心里就真的一文不值吗?你可曾对她有过一丝的愧疚?” 秦熏闻言,当场破了防,怒吼道:“你闭嘴!若不是你逃走了我用得着对你妹妹出手吗!如果从一开始你就老实点乖乖为远之供血,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全都是你的错!” 说罢,她挽住叶盛泰的手臂:“盛泰!抓住他,让他们俩一起给我们的远之供血!只要有这两个人在,远之就能恢复健康!” 叶盛泰冷笑起来:“来人!把这小子拿下!” 话落,无数护卫齐齐涌来,取出兵刃一拥而上。 季晏礼脸色发青,他在武功上造诣不高,再加上伤势未愈,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把魏姜从这里带出去! 他抽出佩剑,就在双方即将交手之际,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季晏礼的后领,不等他反应,直接将他拽到身后。 紧接着抬腿猛踹,一众护卫瞬间都被踹飞了出去。 季晏礼当场怔住,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 只见魏姜瘦弱的身体牢牢护在他身前,竟生出一股极强的气势。 秦熏更是瞬间狰狞怒吼:“你不是被穿了琵琶骨吗!” 魏姜瞥了眼身上的枷锁:“你说这个?一块破铜烂铁,还真以为能用这玩意儿困住我?” 她稍一用力,直接将锁链扯了个粉碎,淡然自若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露出一抹笑容。 “我早就提醒过你,我跟季晏礼这个废物不一样,就凭你们,想对付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季晏礼:“……” 他是不是被骂了? 第103章 弑母 魏姜活动了一下手腕,稚嫩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戾气。 “本来是想陪你们多玩一会儿的,谁料我这个蠢哥哥竟横插了一脚,不过也好,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什么差不多了? 众人还在疑惑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是越来越近的嘈杂声。 魏姜勾唇一笑:“叶庄主,穿我的琵琶骨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知你的百灵山庄是否能承受得住这个代价。” 叶盛泰的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冲出地牢。 只见威严壮丽的百灵山庄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无数穿着红衣的人闯了进来,远远看去就像是涌动的血水。 他们赤手空拳,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还有女人和小孩,可他们的动作却如猛兽一般凶猛。 山庄的护卫们见此情形,立刻摆阵御敌。 可诡异的是他们的阵法竟然对这些人丝毫不起作用。 这些人的力量大得恐怖,每一拳都能将地面砸出裂缝,甚至能徒手将人的胳膊撕下来。 活脱脱就是一群怪物。 叶盛泰和秦熏看到这一幕都傻眼了。 举世闻名的百灵山庄在这些怪物面前,竟然如蝼蚁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这时,魏姜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送你们的这份见面礼,二位可还喜欢?” 叶盛泰大怒:“这些都是你干的?这些怪物都是从哪来的!” “怪物?”魏姜微微一笑:“我喜欢这两个字,我们鬼毒宫的毒人大军也配得上这两个字。” “毒……人?” 魏姜很有耐心地向他们介绍:“这些毒人都曾被万毒侵蚀,遭受了无数非人的折磨,他们的身体被药物改变,远超常人,虽然从未习过武,却有着极强的力量与速度,更有着野兽一般的敏锐和本能,在下不才,正是统领这群怪物的毒母。”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精彩万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寻常柔弱的黄毛丫头竟然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季晏礼神情呆愣,看向魏姜的眼神满是复杂。 倘若每个毒人都必须经历非人的痛苦折磨才能练就此等能力,那魏姜身为毒母,又遭遇了些什么? 就在众人震惊时,魏姜一个闪身来到了叶盛泰的身后。 清脆的声音如溪流般悦耳,可叶盛泰却觉得毛骨悚然。 “叶庄主不是想要我的心头血吗?我成全你。” 话落,魏姜突然用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脸上更是轻松平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紧接着,她伸出染红的手指,轻轻一划,便在叶盛泰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后者大惊,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出现,他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 就在他要松一口气时,却见魏姜的笑容越来越深。 不等他反应过来,四周突然安静了。 只见原本疯狂厮杀的毒人们突然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刹那间,阴风四起,危险的气息喷涌而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百灵山庄的庄主!你们别乱来!” 叶盛泰连连后退,那群毒人却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 下一秒,无数毒人前仆后继地冲来,瞬间将叶盛泰淹没。 他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盛泰!” 秦熏惨叫起来,竟还想上前救人,可毒人一出寸草不生,别说救人了,他们连叶盛泰的尸首都没留下。 望着那一地的血迹,秦熏整个人都瘫坐在地。 “盛泰……盛泰……” 魏姜来到她面前,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娘,这个男人对您不好,他娶您只是为了利用您,甚至对您大打出手,丝毫不顾及您的尊严,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所以我帮您将他杀了,您高兴吗?” 秦熏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满是恨意。 “怪物!你这个怪物!你竟然杀了我的盛泰!我要给盛泰报仇,你给我去死!” 说着,她竟真的嘶吼着扑了上来,也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把剑,毫不留情地捅进了魏姜的身体。 “魏姜!”季晏礼大惊。 可纵然身体被刺穿,魏姜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慢慢靠近秦熏,任由长剑一点点刺入,最后抱进秦熏怀里。 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娘,您已经很久没抱过我了,我好想您啊,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好,受了很多委屈,可我却不知该向谁述说,我好希望娘能陪在我身边。” “娘,我一点也不怪您,无论是您假死抛下我也好,将我骗到百灵山庄囚禁也好,即使是现在,您想杀我,我也不恨您,因为您是我娘,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秦熏的脸上已满是泪水,可这些泪水却没有一滴是为魏姜而流。 “可是我恨你!我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家庭,现在全都被你毁了!你让我失去了一切!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你让我失去了丈夫,我要你为我丈夫偿命!” 秦熏拔出剑,再一次深深地捅了进去。 魏姜扯出一抹苦笑:“娘,您这样是杀不了我的,要想一击致命,应该往这里捅。” 话落的瞬间,一把匕首从秦熏的脖颈处刺了进去。 秦熏瞪大了眼睛,鲜血从口中涌出。 “娘,我已经给了您很多次机会了,可是直到现在,你的心里始终只记挂着那个男人,既然你这么爱他,做女儿的,怎舍得让您受分离之苦?” 魏姜离开了秦熏的怀抱,轻柔地将对方放在地上。 秦熏瞪大了血眼,像是诅咒一般,眼中满是狰狞的恨意,直到咽气也不肯把眼睛闭上。 季晏礼惊诧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魏姜竟然真的会杀死他们的母亲。 “你……” “熏儿!” 季晏礼刚张开口,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他的外公。 秦谷主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秦熏,赶紧冲了上去,悲痛地将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 先前他已经从季晏礼的口中得知了百灵山庄的一切,又得知魏姜竟是他的亲外孙女。 季晏礼说什么都要来百灵山庄救人,他放心不下,便跟了过来,谁知刚到此地便看到自己的女儿死在了魏姜手里。 “熏儿!我的熏儿啊!”他愤恨地瞪向魏姜:“你个孽障!你怎能向自己的母亲下杀手!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第104章 我真羡慕你们 魏姜看着这父女情深的一幕,突然笑了起来,可这个笑容却十分悲凉。 “我真羡慕你们。” “季晏礼,你是神医谷少主,纵然幼年时被娘抛弃,可你的爷爷对你百般呵护,让你从小到大毫无烦忧,多年来从未吃过苦头,而叶远之,或许他也不曾得到娘的真心,可最起码他有个在乎他的爹,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叶盛泰和娘亲都视他如珠如宝。” “就连我们的娘亲,冷血无情到这种地步,在外公的内心深处依然是疼爱她的。” “你们所有人都有亲人的爱护,明明我和你们流着相同的血,可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她觉得可笑,鼻子一阵酸楚,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她终于明白了这几个字的含义。 魏姜踉跄着起身,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 季晏礼大惊,想上前将她扶住,可有一个人抢先一步将魏姜抱进了怀里。 纳兰云术扫了眼四周,又看了看怀中脸色惨白的魏姜,无奈失笑:“你这小疯子,还真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啊。” 她带上人就想走,季晏礼立刻拦在她面前。 “你要带魏姜去哪儿!” 纳兰云术冷冷道:“我鬼毒宫的人,轮不到你们来操心。” 秦谷主大怒:“魏姜是我的外孙女,是我神医谷的人,怎能被你们这样的歪门邪派拐了去!” 闻言,纳兰云术像听到了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据我所知,秦谷主早就和你的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魏姜怎么就成了你的孙女?这么多年了,神医谷从未派人来看望过她,甚至连打听一声都不肯,现在说她是你们神医谷的人?秦谷主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知羞?” “你!” 紧接着,纳兰云术的脸色沉了下来:“魏姜是我鬼毒宫的毒母,更是我纳兰云术的义女,她现在是我的女儿,跟你们神医谷没有半点关系!从前你们对她没有丝毫关心,那么现在,你们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否则,下一个被灭门的就是你们神医谷!” 说完,纳兰云术不再理会他们,抱起魏姜离开了百灵山庄。 马车里,魏姜缓缓睁眼:“宫主,送我回皇城吧。” 纳兰云术皱眉道:“你伤得太重,该先去疗伤才对。” “送我回去吧。” 魏姜虚弱地靠在角落,双眸望着车窗外,看似平静,却给人一种即将支离破碎的感觉。 纳兰云术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再劝下去。 等她们回到皇城时已经是两天后的深夜,魏姜不顾对方的劝阻,拖着一身的伤下了马车,她并没有回侯府,而是去了秦衣楼。 房间里,漆黑无光,楚湛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 直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而来,他才睁开双眼。 只见魏姜已经来到他的房间,正站在门口处望着他。 楚湛勾起一抹轻笑,朝她伸出了手:“过来。” 魏姜乖乖走了过去,将手搭在对方的手上。 楚湛注意到了她那一身的伤痕,纯白色的衣裙早已被染成了暗红色。 他的眸子暗了一下:“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样?” 魏姜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问:“是不是很疼?” 她虽然伤痕累累,却并不感觉到疼痛,她又不傻,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楚湛对她动了手脚。 尤其是看到对方有些苍白的脸色,大概自己所有的疼痛都被这人承受了去。 她突然笑了起来:“这是不是就叫做伤在我身痛在你心?” 楚湛挑了挑眉:“你还有心思说笑?明知疼的是我,你倒是多护着自己些,这些天我可被折磨得够呛。” “后悔了?” 楚湛摇头,温柔地轻抚着对方的脸颊:“只要是为了你,就算再疼上千倍万倍,我也绝不后悔。” 重生之后,楚湛从未掩藏过自己的心意,类似的话语魏姜也听过无数次了。 可早就被伤得鲜血淋漓的她,根本不相信什么真情,所以这些话她也从不放在心上。 可唯这一次,她的心为之颤动。 “楚湛,难不成你是真的很喜欢我?” 听到这句话,楚湛无奈失笑:“我还以为我的心意早就传达给你了。” 他握住对方的手,温柔的笑眼中是溢满的爱意。 “阿姜,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从未变过,以后也不会变。” 魏姜垂下了眼帘,轻轻靠在对方的怀里。 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发颤,紧接着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自重生以来,她鲜少有落泪的时候,无论是被秦熏欺骗,还是被穿琵琶骨,亦或是被剑捅伤,她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所有的痛苦和悲凉她都撑了下来,唯独听到楚湛的真心,让她累积了多年的委屈全部爆发。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她所求唯有一样,就是被坚定地选择一次。 可就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她的娘亲不肯要她,父亲更是看不见她,魏琼华和魏冉均辱她,季宴礼伤她,外公也以她为耻,她以为是依靠的青梅竹马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一个女人。 楚湛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嘴角微微扬起:“阿姜,你还有我,就算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不爱你,我也会无数次地站在你身边,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扔下你,所以你的世界里只要有我就够了。” 他轻柔地擦拭掉魏姜脸上的泪水,望着对方发红的眼角,微颤的睫毛,还有月光下闪闪发光的瞳孔,心中忽的升起一阵悸动。 他揽住对方的腰肢,带着强迫意味的逼近了对方,趁对方毫无防备之际吻了上去。 刚开始只是浅浅的吻,随着心里的欲望愈演愈烈,他的动作也渐渐粗暴起来。 帷幔拉下,房间内只剩下一片情欲。 …… 魏姜是第二天早晨回到侯府的,刚踏进院子便被一群人围了上来,为首的便是楚景川和洛云生。 “听闻你受伤了?伤到哪儿了?可严重?看大夫了吗?” 洛云生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你的武功这么厉害,居然还有人能伤到你?是何方神圣?要不要我替你报仇?” 魏姜无视了这二人的聒噪,余光扫向角落,只见秦谷主和季宴礼正朝她走来。 秦谷主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听说你昨晚没回侯府?胡闹!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好好在家修养?作为医者这点道理都不懂?你的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第105章 我喜欢楚湛 季宴礼大惊,赶紧扯了扯秦谷主的袖子:“爷爷!您要说的不是这个!” 秦谷主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他脾气臭惯了,嘴毒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一时间改不过来。 “我的意思是,你受了重伤,应该好好休息,我给你带来了治伤的药,你乖乖服下。” 说着秦谷主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药盒,高傲地仰着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视线却又不停地往魏姜身上瞟,俨然是一副傲娇模样。 可魏姜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并未伸手去接。 “多谢秦谷主关怀,在下略懂些医术,这点伤势自己可以处理,就不劳秦谷主费心了。” 魏姜微微行了个礼,与前段日子相比,礼数周全了许多,语气也十分得体。 可这明晃晃的疏远之意还是让秦谷主和季宴礼怔了神。 季宴礼赶紧说:“魏姜,这是你的亲外公,我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我们是一家人,何须这般客气?” 魏姜闻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季公子说笑了,在下是镇宁侯府的二小姐,与神医谷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哪里敢与神医谷论亲?” 这番话将在场的人都听愣了。 季宴礼顿时慌了神,上前抓住魏姜的手:“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说话?我们的母亲明明是同一个人,还有你的医术也是出自神医谷,我就是你的哥哥啊。” 魏姜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神平静,看不到丝毫情绪的起伏。 “我不过是幼时看过几本医书,所以学会了些许三脚猫的医术,不敢与神医谷相较,季公子还是不要再说笑了,并且我的母亲很久以前就已离世,她并未跟我说过我有哥哥,季公子大概是认错了吧。” 此时秦谷主也着急了起来,扔下了往日的高贵气焰,放柔了语气,甚至带着一丝祈求。 “你是不是在生外公的气?是外公不好,之前说了很多伤人的话,那时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外孙女,这些年外公一直在跟你母亲置气,所以从未打听过你的处境,都是外公的错,你原谅外公好不好?跟外公回神医谷,我一定会加倍地对你好,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魏姜静静地看着他们。 若是以前,她听到这些话一定会高兴得感激涕零,甚至就在一周之前,她对亲人都是心存了一丝希望的。 可自从发生了百灵山庄的事后,她已经明白,原来血缘至亲并不能说明什么。 她的亲生母亲,为了一个外人,不也毫不留情地要杀她吗? 她的父亲在前世也从未在意过她的死活,哥哥姐姐更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季宴礼和秦谷主也是一样的。 现在的她已经不在乎血缘亲人了,因为她已经有楚湛了。 只要有楚湛在,就足够了。 “二位认错人了,我没有什么同母异父的哥哥,更没有外公,二位若是要留在侯府做客,请自便,但现在我有其它事要做,不便招待二位,先告辞了。” 魏姜朝他们行了个礼,然后便径直往前厅的方向走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二人。 他们僵在原地,想追上去,却又不知追上去后该说什么。 看着魏姜如此决绝的背影,他们都懊悔不已。 秦谷主踉跄了两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她一定是在怪我,这么多年我从未看过她,明知她在侯府的日子不好过,也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甚至还贬低她的医术,对她说了那么多诛心的话,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我的外孙女,所以她现在不要我了。” 季宴礼紧紧咬牙,紧握的双拳已是血迹斑斑。 魏姜,真的不要他们了吗? 另一边,魏姜已经来到前厅,祖母正坐着喝茶,见她来了,长叹了口气。 “回来了就好,你这丫头,未免也太乱来了,怎么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她已经从红岚那里得知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她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孙女,对秦熏的恨意也更深了些。 都说虎毒不食子,她怎么也没想到秦熏竟然会对自己的女儿下这种毒手! 好在那个祸害已经死了,死得好! 只是可怜了她的孙女,定是被伤透了心。 魏姜淡淡地点了个头,说道:“让祖母担心了,孙女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告诉祖母。” “哦?是什么事?” “孙女看上了宸王府二公子楚湛,想与他永结连理,还请祖母应允。” 此话一出,别说是祖母,就连刚赶过来的楚景川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我不同意!” 没等祖母开口,楚景川冲了进来,一把拉住魏姜的手:“姜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是阿湛的嫂子!怎么能和他在一起?” 魏姜神情平淡:“宸王殿下忘性真大,我与王爷早已和离,如今是待嫁之身,与楚湛也已经不是叔嫂的关系,为何不能在一起?” “是,我们是已经和离了,可整个大周都知道你曾是我的王妃!阿湛是我的弟弟,你和谁在一起都可以,为什么偏偏选择他?” 魏姜扬起一抹浅笑:“因为我喜欢他。” 她不是会在感情上扭扭捏捏的人,从前她喜欢楚景川,便追着他满屁股跑,将自己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如今她既然已经对楚湛动心,那就想办法得到。 无论是争还是抢,她想要的人就必须抓在手里。 楚湛,她要定了。 楚景川当场愣住。 喜欢?魏姜喜欢楚湛?喜欢他的弟弟? “你喜欢他?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楚景川从未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他死死地抓住魏姜的肩膀,眼睛里满是痛苦挣扎,像是被折磨得濒临崩溃般。 魏姜反而有些不理解了:“楚景川,我和你早就没有可能了,你难道忘了吗?当初是你先丢下的我。” 她挣脱了对方的禁锢,冷冷地看着他,眼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曾经很喜欢你,一心都扑在你身上,甚至为了你连尊严都舍弃了,可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我已经等累了,不想等了。” 第106章 这件事魏姜永远也不会知道 楚景川不敢置信地望着对方的眼睛,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些别的什么。 可无论他怎么看,魏姜的眼神依旧是淡淡的,没有恨意,更没有爱意,仿佛自己对她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是真的放下了,甚至已经不愿再和他纠缠。 “姜儿,你不要喜欢阿湛,喜欢我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 楚景川的语气甚至带了些恳求的意味。 他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人喜欢上别人,更无法接受对方喜欢的是他的亲弟弟。 要他眼睁睁看着魏姜变成自己的弟媳,他真的做不到。 魏姜收回了视线,语气冷漠到了极致:“宸王殿下,请自重。” 接着,为了不让楚景川继续纠缠,祖母叫来红芳将他请了出去。 待他走后,前厅里才恢复平静。 祖母的神色有些复杂:“你当真决定好了?以你和宸王的关系,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你会被全城百姓议论耻笑。” 先是嫁给哥哥,然后又嫁给弟弟,嫂子变成妻子,妻子变成弟媳。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饭后闲谈。 无论是宸王府还是镇宁侯府都会陷入舆论的漩涡中。 魏姜的处境也绝不会好。 魏姜却笑着反问:“我遭受的议论耻笑难道还少吗?” 当初她嫁给楚景川,所有人都认为她用了卑劣的手段抢了江萋萋的男人,全城百姓对她嗤之以鼻。 上辈子她更是被游街示众,所有的尊严脸面被扒开。 这种场面她早已习惯,如今已然不在乎了。 祖母又问:“宸王府的那小子就愿意?” “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我既然看上了他他就逃不了。” 闻言,祖母失笑:“你这丫头,怎么这样霸道?”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就照你的心意去办吧,我镇宁侯府的二小姐想要个男人,有何不可?” 魏姜笑着行礼:“多谢祖母。” 另一边,楚景川离开侯府后便直接冲回了宸王府,他一脚踹开楚湛的房门,发了疯一般冲上去拽住对方的衣领。 “你对魏姜做了些什么!” 楚湛料到他会来,对于此人的失态也并不在意。 “兄长指的是什么?” “别跟我装糊涂!我告诉你,你想要什么女人都可以,唯独魏姜不行!她是你的嫂子,就算我与她已经和离,也不许你碰她!” 楚湛淡淡说道:“若我说不行呢?” “阿湛!她曾经是你的嫂子啊!你难道连伦理纲常都不顾了吗!” 闻言,楚湛冷笑了一声:“你口口声声说阿姜是我的嫂子,可你又何曾将她当做过你的妻子?大婚当天你为了羞辱她,让我替你迎亲拜堂,当夜你扔下她独守空房,自己去陪伴别的女人一夜,你让阿姜彻底成了整个大周的笑话,从头到尾你都将她视若无物,如今却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 他挣开楚景川的手,眼底泛起一抹恨意。 “你知道我从幼时起便心悦阿姜,是你告诉我你也喜欢她,想娶她为妻,我不想与你争抢,所以选择了放手,可你都做了些什么?若早知你会这样对待她,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让给你!”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现在阿姜已经是我的了,她也只能是我的,伦理纲常?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 早在前世他看到魏姜惨死的那一日起,他就已经疯魔了。 什么伦理纲常,什么世俗眼光,这些他全都不在乎,他只要魏姜。 只要能得到这个人,就算让他用尽一切卑劣的手段他也在所不惜,囚禁也好,控制也罢,他早已经在魏姜身边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辈子,魏姜只能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楚景川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让人胆寒的疯狂,二十余年了,他第一次发现他的弟弟如此的陌生。 他后退了两步,过了许久才苦笑了一声,表情渐渐发冷,直勾勾地盯着楚湛:“姜儿知道你曾经对她做过的事吗?” “兄长想说什么?” “那个被踩踏惨死的孩子,是你的吧?” 此话一出,楚湛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顷刻间,偌大的房间里袭来一阵寒风,冰冷刺骨。 楚湛勾起唇角,笑容中透着强烈的危险。 “你果然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楚景川攥紧拳头。 他的确全都想起来了,自从和魏姜成婚后,他总能梦到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这些画面太过清晰,不像梦境,倒像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当初魏姜中了情丝药,你假扮成我与她有了一夜之欢,后来她便有了孩子,她一直以为那是我的孩子,恐怕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那一晚和她欢好的是你吧?” 楚景川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他是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楚湛。 可楚湛闻言却只是笑了两声:“阿姜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告诉她,你也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告诉她?” “兄长难道忘了?当初是你让我扮成你的样子去与她欢好的,倘若让她知道了实情,你猜她还会愿意再见到你吗?” 楚景川猛地怔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打算瞒她一辈子?” “有何不可?”楚湛冷笑:“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她,决不允许任何威胁到我的东西存在,所以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让阿姜知道。” 说罢,他看向楚景川的眼神中带上了一缕浓烈的杀意。 “倘若兄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也不介意再杀你一次,你既然已经想起了曾经的一切,应该也知道你当初是死在谁手里的吧?” 撂下这句话后,楚湛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景川踉跄了两步,苦涩地扶额。 他当然知道,前世楚湛得知魏姜的死讯后,单枪匹马杀进了皇城,他屠了皇宫,杀了所有伤害过魏姜的人。 也包括他。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半晌过后,江萋萋走了进来。 “景川,听说你最近心绪不佳,我特地为你熬了一锅汤,你趁热尝尝吧。” 第107章 她们本情同姐妹 江萋萋端着一碗热汤,笑容和婉,本就精致的面容更添了一丝贤淑,颇有高门贤妻的风范。 自从她嫁进宸王府后,楚景川就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王府的下人也都是群势利眼,最近对她是愈发不恭敬了,她在王府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思来想去,还是得笼络住楚景川的心。 所以她一早就去厨房下厨,亲自煲了汤送来,想以此重温他二人的旧情。 可她来的实在不是时候,正在气头上的楚景川根本不想看见她,猛地挥袖将她推开。 “滚!别碰我!” 江萋萋一个没站稳,被推倒在地,手里的热汤也尽数洒了出来,将她细嫩的手背烫红了一大片。 江萋萋顿时委屈的红了眼:“景川,我知道你对我已经情薄,可我们曾经毕竟有过一段情,你何必要如此羞辱于我?” 闻言,楚景川冷笑了起来。 他已经记起了前世的许多事,自然也清楚江萋萋的本性。 这个人根本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纯良,前世若不是这个人从中挑拨,他何至于对魏姜那般绝情? 还有那个惨死的孩子! 分明是此人故意将孩子摔落在地,可他竟像中了邪一般,听她哭了两声便坚信她并非故意,一味地站在她身边。 若非如此,魏姜也不会对他彻底失望。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只狠毒蛇蝎!如今却来述委屈? 楚景川一步步逼近了江萋萋,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 向来宽和的他此刻已是满脸的恨意。 “本王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曾对你动过情,每每想起此事,都让本王无比恶心!所以,你若是还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就老老实实滚远些!别在本王面前晃悠!更别做这些无用功,本王见了只会觉得厌烦!” 这个女人挑拨他与魏姜的感情,还害死了魏姜的孩子,他还留对方一条性命已经是给足了情面。 想和他重温旧情?做梦! 楚景川狠狠地甩开了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毫不留情地扔下了对方离开。 此刻江萋萋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一双拳头死死握紧,就连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肯松开,被愤怒侵蚀的她根本顾不得手上的疼痛。 “啊啊啊啊!”她突然发狂地嘶吼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堂堂将军府嫡女,凭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她无法接受,为什么重生一遭后她的处境反而越来越糟了? 明明前世她的生活一直是顺风顺水的,所有人都向着她宠着她!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赶紧想想别的办法。” 她唤来碧儿:“你去一趟镇宁侯府,找魏冉均,告诉他我要请他品茶。” 碧儿领命。 江萋萋恶狠狠地眯起眼睛:“楚景川是彻底靠不住了,既然这个男人不行,那我就换一个!” …… 碧儿来到镇宁侯府后,轻车熟路地去了后门,魏冉均身边的小厮很快过来传信,双方来往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小厮道:“碧儿姑娘,我家少爷说了,他稍后便动身赴约。” “有劳你了。”碧儿与那小厮交谈了几句后便打算离开,谁知刚转身没走出两步,迎面遇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的脚步霎时停住,脸色一白,赶紧垂下了头,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江念念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江念念的眼底闪过了浓浓的阴翳。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又露出单纯无邪的笑容。 “碧儿姐姐?姐姐又让你来找魏公子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念念似乎故意加重了这个‘又’字。 碧儿的表情顿时难看了许多,头也不敢抬,似乎不敢面对眼前的人。 “小姐说想请魏公子去喝茶小叙,奴婢只是听令传话。” 江念念微微一笑:“是啊,碧儿姐姐是将军府里最听话的丫鬟了,但凡是主子的命令,从来不敢违抗,难怪姐姐那么器重你,甚至不惜向父亲哭求也要将你从我身边抢过去。” 江念念的脸上虽然在笑,眼里却满是凉薄。 江萋萋是三年前被接回将军府的,在那之前,碧儿一直是她的贴身丫鬟。 她们二人自幼一起长大,表面上是主仆,其实情同姐妹,她一直将碧儿视作自己的亲人。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她视作好姐姐的人,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倒戈背叛,转眼便成了江萋萋的心腹。 甚至不惜成为江萋萋的刀,亲手将她逼入深渊! 碧儿捏紧拳头,下唇已经被咬破,半晌后才颤抖着说道:“念念小姐,您不该来镇宁侯府的,您明知道这里是魏公子的地方……” “那又如何?” 江念念打断了她,笑容渐渐开始发冷。 她走到碧儿身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江萋萋想折磨我,我又如何逃得掉?将军府和镇宁侯府,对我而言有区别吗?不如说,我在这里应该正好称了你们的心意吧?我自己过来,也省得你们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往这里送,不是吗?” “念念……” 江念念已经不愿再看她,绕过她走进了侯府。 看着江念念娇小脆弱的背影,碧儿的眼里满是愧疚。 可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丫鬟,实在身不由己。 江念念回府后,直接去了苍南斋,见魏姜正坐在屋子里,立刻扬起笑容走了进去。 “郡主在和红岚姑姑说些什么?怎的这样高兴?” 红岚在看到江念念的一瞬间,笑容立刻敛了些,眼中也多了丝寒意。 魏姜倒是神色如常:“红岚在帮我挑嫁衣的款式,你来得正好,也帮我瞧瞧哪个更好些。” 闻言,江念念明显愣了一下:“我方才就听闻郡主要和宸王府的二公子成婚,还以为是谣传,原来是真的啊?” 红岚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这件事就连奴婢也是刚知道的,江小姐却这么快就听说了?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江念念知道对方话里有话,她全当没听懂,笑吟吟地凑到魏姜身边。 “郡主大婚,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我一想到要和郡主分开,就十分舍不得。” 第108章 她是救命稻草 魏姜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郡主婚后自然是要和夫君去外头住的,念念只是一个外人,在侯府又与旁人并不相熟,没理由一直赖在这里,又不能跟着郡主一起走,岂不就得分开?念念已经将郡主视作姐姐,实在舍不得你。” 江念念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如今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稚气未消,本就生得可爱讨喜,如今又故意撒娇,愈发让人爱不释手。 魏姜觉得好笑:“你若这么舍不得我,待我出嫁后,你随我一同走便是。” “当真!?”江念念的眼睛立刻放光。 红岚皱眉:“这怎么能行?二小姐大婚,正是与姑爷恩爱的时候,中间插了个别的女人算什么事?说出去怕是会落人口舌,对江小姐的名声也不好。” 谁料江念念急切地摇头:“我的名声没关系的!只要能和郡主待在一起,念念不怕被别人议论。” 红岚愈发不快:“就算江小姐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得为我家二小姐着想吧?二小姐新婚,你一个外人跟在她身边,不觉得太多余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陪嫁丫头。” “红岚。” 魏姜看了她一眼,后者垂下了眼帘。 她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过分了些,可她就是不喜欢这个江念念。 她在赤泽军待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大场面,也和无数城府极深的人打过交道。 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江念念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个人的眼神太危险,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有些东西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是一种犹如毒蛇一般的眼神,尤其是她看魏姜时,通常都会死死盯住,像是在瞄准猎物。 这样的人无论心思是好是坏,都不是省油的灯。 江念念睁着水灵的眼睛,无辜地望着魏姜:“郡主,你也觉得念念多余吗?” 魏姜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会?你既然想在我身边待着,那就待着便是,多一个人而已,我还养得起。” “郡主果然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她亲昵地挽住魏姜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总是唤你郡主总觉得生分,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魏姐姐?” “随你喜欢吧。” 这下江念念高兴了。 魏姜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被抱住的手臂,察觉到对方的力道越来越大,像是要将她死死地禁锢住。 缠着她聊了半晌后,江念念才离开。 红岚立刻面露不满:“二小姐,恕奴婢直言,您不该一直将江小姐留在身边,这个人绝不简单,她可能会对您不利。” 魏姜平静地为自己倒了杯茶:“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暗中观察她,可发现了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倒是没有。” “那你觉得她对我是否有敌意?” 红岚愣了一下,摇头:“也没有。” “既然都没有,留着她又有何妨?” 红岚眉头紧皱,还想再劝:“可是二小姐……” 魏姜打断了她,轻轻撩起自己的衣袖,只见刚才被江念念抱住的地方已经隐隐印出了红痕。 她不由得失笑:“力道还真不小啊。” “红岚,你在什么情况下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抓住一个人?”她问。 红岚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回答道:“遇到危险的时候。” 遇到危险…… 魏姜渐渐拧起眉头:“我总觉得江念念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她不像对我有敌意,也不像对我有算计。” 刚才江念念抓住她的时候,不像在抓一个人,反而像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红岚,去查查江萋萋回到将军府的那三年,都对江念念做过什么?” 红岚了然:“遵命。” …… 另一边,皇宫里。 周涟遗刚走到御书房,迎面便砸来一块砚台。 还好周涟遗会一些功夫,迅速闪身躲了过去,砚台砸到地上碎成了两半,可想扔它的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她看了眼正在发怒的周阙,又看了看一旁瑟瑟发抖的宫人们,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就像看到了救星,赶忙逃离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周涟遗将砚台捡起,劝道:“皇兄何必发这么大的怒?” “方才监视镇宁侯府的人来报,说魏姜要和楚湛成婚!他们两个怎么能在一起?” 周涟遗觉得好笑:“魏姜早已和楚景川和离,如今是男未婚女未嫁,如何就不能在一起了?” “可她曾经是楚景川的王妃!是楚湛的嫂子!她难道就没想过此举会让外界议论纷纷吗?” 周涟遗道:“恕我直言,魏姜自从成为宸王妃后,受到的议论难道还少?她早已习惯了白眼,根本不会在乎这个。” 周阙愤恨不已。 他当然知道魏姜不在乎这个,可他就是不能接受! 前世魏姜爱楚景川爱得那么卑微,所以这一次他以为魏姜的心里依然只有那个人。 他好不容易才让这两个人和离,本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了。 谁知半路杀出来了一个楚湛! 他们此前可是叔嫂的关系!他怎么也想不到魏姜竟然会对这个人动情! 倘若她可以接受楚湛,那为什么不肯接受他? 他甚至可以许魏姜皇后的位子! 看着自家皇兄怒不可遏的模样,周涟遗忍不住叹息:“皇兄,事已至此,你我都已无力改变,既然魏姜已经选择了楚湛,何不成全他们?” “成全?”周阙冷笑了声,眼底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狠厉:“朕凭什么要成全他们?既然朕想要魏姜,那她就只能是朕的。” “皇兄想做什么?” 周阙冷冷道:“朕听闻魏姜的生母乃是神医谷谷主之女,前两日刚过世,大周以孝治天下,生母过世,该守孝三年。” 闻言,周涟遗觉得无比可笑:“皇兄不会是想用这种方法将他二人分开吧?难不成三年过后魏姜就能移情别恋?” 周阙却只是淡淡地露出了一抹笑容:“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了,众多达官显贵都会去檀山登高赏花,魏姜和楚湛也会前往,朕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他们。” 第109章 她绝不会对周阙动心 很快便到了中秋这天,皇城的大街上,驶过一辆辆豪华的马车。 魏姜刚坐上马车,突然一个身影趁其不备窜了进来,将四周的下人都吓了一跳。 魏姜怔了一瞬,看到对方高傲尊贵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公主殿下不在皇家车队里享受,怎么跑来跟我挤一辆马车?” 周涟遗冷哼一声:“本公主爱坐哪里就坐哪里,你管我啊?” 魏姜知道这人就是个傲娇的性子,也就由着她了。 她靠在窗边,双眼微闭,好似在小憩。 反倒是周涟遗,见她一直不说话有点急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辆马车?” 魏姜失笑:“我问了啊,公主不是不想让我多管吗?” “那你不会多问几遍啊!本公主主动来跟你挤一辆马车明显是有话跟你说啊!你真是笨死了!” 魏姜:“……” 真难伺候。 她无奈摇头:“那么请问公主殿下,您特地来跟我挤一辆马车,究竟所为何事?” 说到正事,周涟遗的表情立刻认真起来:“你是不是要和宸王的弟弟成婚了?” 魏姜眉头一挑:“这消息传得倒挺快,竟连公主都知道了。” “纸包不住火,这么大的事早就传遍大周了!别说是我,就连我皇兄都知道了!” 魏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所以呢?” 周涟遗急得直跺脚:“哎呀!你真是傻还是假傻啊?我皇兄对你是什么心思难道你就真的看不出来?” 魏姜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淡淡地勾起唇角:“周阙打算做什么?” 她太清楚周阙的本性了,那就是个站在权利制高点肆意践踏他人的人渣。 此人阴狠毒辣,睚眦必报,占有欲极强,一旦知道了她和楚湛的事,必定会有所行动。 周涟遗摇头:“皇兄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但这次檀山之行他肯定会有所行动,他喜欢你,定不会对你出手,可楚湛……” 很明显,周阙的目标是楚湛,此行必定凶险万分。 魏姜了然,她扫了一眼面前的人,问:“为何要将此事告诉我?这可是对你皇兄的背叛,你就不怕你皇兄怪罪于你?” 周涟遗认真道:“你既然认定了楚湛,若他出了事,你必然伤心,我拿你当朋友,又怎能坐视不理?况且……” 说到一半,她垂下眼眸,长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皇兄再继续执念下去,他的皇位是经过诸多厮杀得来的,这个过程有多么不易我看得清清楚楚,既然坐上了那个位子,他就应该专注于自己的职责,成为明君治理天下才是他的该做的,而不是执念于男女情爱上。” 她很清楚她的皇兄不是什么宽和仁厚之人,为了得到魏姜,这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若放任下去,必然会有更多人受伤,她实在不想看到事情演变到那样的地步。 倘若魏姜能喜欢上皇兄,事情倒是会简单许多。 周涟遗看向魏姜,试探性地问道:“我皇兄虽荒唐了些,看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只要你点头,他立刻就能封你做皇后,与你共享天下,或许你可以试着选他?” 闻言,魏姜只是淡漠地笑了一声。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柔和,可眼神却冷如冰霜,看不到一点笑意。 “我这一生并不是非楚湛不可,可无论我的夫君是谁,都绝不可能是周阙。” 她永远也忘不掉周阙曾对她做过的事。 对她而言,这个人是仇人,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又怎么可能对害死自己的仇人动心? 她望向周涟遗:“周阙真幸运,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这句没来由的话让周涟遗愣了一下。 忽的,她笑了起来。 “我也很幸运能有他那样一个哥哥,他或许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不是一个好皇帝,甚至可能连一个好人都不是,可他是一个好哥哥,若没有他,我早就不知死在了后宫的哪个角落里,他待我全心全意,从未有过亏欠,所以,就算全世界都讨厌他,我也一定会陪在他身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魏姜在这段话中听到了些别的意思。 她暗暗一笑,明白对方是在提醒她。 周涟遗看似天真单纯,但好歹也是在深宫那个吃人的地方长大的,无论被保护得多好,该有的敏锐一点也不少。 她对周阙表现出的敌意太明显,周涟遗不可能看不出来。 虽然目前此人拿她当朋友,可一旦她对周阙下手,周涟遗必定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魏姜望向窗外,神色有些黯淡。 所以啊,她才不想和周涟遗打交道。 与其最后分道扬镳,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是敌对关系。 在马车里颠簸了半日,她们总算到了檀山脚下。 刚下马车,魏姜便察觉到了一道剑刃似的视线。 余光一瞥,立刻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江萋萋。 可奇怪的是,站在这人身边的竟然是她的便宜哥哥,魏冉均。 “那两个人,很熟?”魏姜问。 周涟遗道:“江萋萋与魏琼华是好友,与魏冉均自然也是有些交情的,至于二人熟不熟,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我不爱跟你那两个哥哥姐姐打交道。” 魏姜了然,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同时在心中笑了声。 那两个人实在不太懂得收敛,视线太过直白,就差把算计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怕是憋了什么坏水等着她呢。 另一边,江萋萋愤恨地攥紧了拳头,咬牙骂道:“贱人!” 魏冉均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魏姜啊。” 江萋萋忍不住翻白眼:“难道你就不讨厌她?自从她回到侯府后,你和琼华的日子恐怕都不太好过吧?作为家中嫡子,竟然被一个私生女压了一头,你甘心?” 魏冉均倒是很想得开,耸肩道:“我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就算再讨厌也妨碍不到我,所以若不是你开口,我压根懒得算计她。” 说到这里,魏冉均神秘一笑:“江萋萋,你先前答应我的事,当真作数?可别是蒙我的啊。” 第110章 中招了 江萋萋不耐烦地剜了他一眼:“你都问了好几遍了,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待事成之后我便会让父亲将江念念许配给你,到时候你尽管上门提亲就是。” 得到承诺,魏冉均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江萋萋咬了咬牙:“江念念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喜欢她?还非她不可了?” 魏冉均笑道:“我与念念可是青梅竹马,对她一心一意,此生只会让她做我的正妻。” 此话一出,江萋萋都忍不住笑了。 对方这话说得深情又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多么难得的痴情种。 可江萋萋知道,这人根本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说什么青梅竹马,明明是魏冉均从小就贪恋江念念的美貌,时不时便骚扰调戏。 可他那样的货色,江念念又岂会看得上?对其厌恶不已。 而对魏冉均来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所以早在两年前,魏冉均便和她做了交易,他用侯府嫡子的身份为她行方便,她将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儿送到他床上。 不过这个魏冉均也真是够执着的,本以为他得到了江念念的身子后就会腻了。 谁知他竟还想得到人家的心,说什么都要娶江念念做正妻。 想到这里,江萋萋的心中再次升起浓浓的嫉恨。 就连江念念那个废物都能做侯门正妻。 她堂堂将军府嫡女,竟然只能为妾? 贱人!她和魏姜一样,都是贱人! 这两个人,她都不会放过! …… 一段时间过后,众人入了席。 檀山的菊花开得极盛,宫人们便将宴席摆在了菊园中,花香扑鼻,遍地娇艳,别具意境。 以魏姜郡主的身份,原本是该坐在靠前的位置,可她只是瞥了眼角落里的楚湛,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摇大摆地走到他身边的席位坐了下来。 这一瞬,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投来目光。 都在心里暗讽魏姜没有规矩,身为女子,如此明晃晃的与男人亲近,太不知羞耻。 偏偏魏姜就跟没事人似的,淡然自若地品着茶,好似看不见周围的眼神。 楚湛挑眉一笑:“郡主,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有吗?” “你身份尊贵,席位应该排在前头。” 魏姜抬眸扫了一眼,眯起眸子,慵懒地扬了扬唇角:“那个位子太远了,怕你看不清楚。” 她可还记得,上次皇家围猎,她被迫坐在周阙身边,楚湛的双眼就像长在她身上了似的,死死地盯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当时被盯得起了一身冷汗。 “这个位子就很好,你抬眼便能看见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岂不方便?” 楚湛失笑:“这么替我着想?” “我难得体贴,可看起来你并不需要?既然如此,我便换个位子。” 说罢魏姜便作势要起身,楚湛慌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抓住了对方的手。 他无奈苦笑:“别闹,坐好。” 魏姜挑了挑眉,满意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二人此番行径,在外人看来与调情无异,在周阙眼里更是。 他维持着表面的淡然,可手中紧握的酒杯早已裂开了一条缝。 就在这时,一排宫女端着盒子走了下去。 太监道:“这是用檀山的鲜花制成的中秋香囊,皇上有令,赠与诸位,以求平安。” 只见宫女在每个席位上都摆放了一个香囊,款式和香气都各有不同,十分精致。 魏姜微微皱眉,二话不说直接夺走了楚湛手里的香囊。 拿到鼻尖嗅了嗅,只是普通的花香,并无异样。 楚湛眯起眸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个比我的好看,干脆将你这个给我吧。”魏姜随口说道。 她的表情很淡然,但心里始终不敢放松警惕。 她已经知道此次檀山之行周阙会对楚湛下手,以楚湛的武功,寻常刺杀根本没用,周阙也不是傻子。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从使用的物品下手。 为了保险起见,她将自己和楚湛的物品进行了调换。 她能确定自己的东西并不会被动手脚。 紧接着宫人们又送来了各式各样的菊花摆在众人面前,还取来了用菊花酿的美酒。 无一例外的,魏姜都将自己的和楚湛的掉了个个儿。 楚湛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不禁失笑。 魏姜是关心则乱,实际上楚湛早就料到周阙会趁这个机会对他下手。 但他根本不认为对方有这个实力。 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 不过看着魏姜为了他的事如此小心谨慎,实在让他忍不住开心。 因此,楚湛并没有制止对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对方忙活。 宴席结束后,众人被安排到了檀峦寺的厢房内。 整整一天了,魏姜检查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所有东西,始终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难道是我多虑了?” 不管怎么样,魏姜还是松了口气,便在自己的厢房里睡了过去。 原本她只是想小憩片刻,谁知这一睡竟直接睡到了夜里。 直到月光从窗前洒落进来,魏姜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天黑了?怎的睡了这样久?” 她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爬起来想喝口茶,可刚一动身,她便察觉到身体有一股异样传来。 “怎么回事?我的力气怎么……” 魏姜猛地扶住墙壁,差点没能站稳。 此刻她才发觉,她的身体发软得厉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若只是如此便罢了,可她试着运功,却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丝毫不剩。 她赶紧在房间里翻找,很快便察觉到了床边已经燃尽的香炉。 一瞬间,魏姜的脸色冷到了极致。 “原来是这样,周阙,你还真是费了不小的功夫啊!” 如她所料,周阙的确在楚湛的物品中动了手脚,之所以她检查了许久都未看出异样,是因为这些东西单独来说都是极其正常之物。 先是香囊,紧接着菊花,然后是美酒。 最后起作用的则是每间厢房里放置的香炉! 这四种物品的气味融合在一起,便会产生奇特的效果,能短暂地化去他人内力,让其瘫软无力,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魏姜虽精通医术,但周阙用的是制香之术!让她防不胜防。 好在她为了保险起见,将她和楚湛的东西交换,所以中招的是她,楚湛反而不受影响。 正当魏姜松一口气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111章 你的孩子是野种! 房门被推开,魏姜用余光瞥了一眼,看见来人的脸后,眸子微微闪过寒光。 “大半夜的,江小姐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来人正是江萋萋。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单独相处。 江萋萋也懒得跟她绕弯子,左右没有旁人在,她也不必装出那副温婉贤淑的模样。 “我想和你聊聊。” 魏姜不禁笑了声:“我怎不知我们之间还有共同话题?” 虽然不知江萋萋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来找她,她现在失了内力,不可掉以轻心,再加上江萋萋武功不低,和这人单独待在一起对她没有好处。 “夜深了,无论江小姐想同我聊什么,都请明日再来。”她道。 江萋萋却没急着走,冷冷笑道:“魏姜,你也重生了,对吧?” 此话一出,倒是让魏姜愣了一下。 她回头挑了一下眉:“也?” 江萋萋道:“实不相瞒,在你大婚的前一天我便重生了,我本想按照前世的轨迹,再一次将你踩在脚下,可这一世的许多事情都与前世大不相同,所以我猜测你和我一样也是重生而来的。” 说到这里,江萋萋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这一世你处处针对我,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全部抢走,你是在报复我?” 闻言,魏姜突然笑了起来。 江萋萋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别误会,我是在笑我自己。”魏姜笑意不减,眼里却已满是寒光:“我在笑,明明你这么蠢,为何上一世我竟会斗不过你?” 此话一出,江萋萋的脸色彻底黑了:“魏姜!你敢讽刺我?” 魏姜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她。 “江小姐半夜来找我,不会就是想跟我摊牌吧?若是睡不着就出去跑两圈,我可没那么闲,没空陪你怀念前生。” 魏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将江萋萋衬得如小丑一般。 她攥紧拳头,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对方撕碎,可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她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忽的,江萋萋勾起一抹挑衅的笑:“你还记得那个被我摔在地上的孩子吗?被那么多路人活活踩死,真是可怜啊。” 话落,房间内瞬间袭来一股阴森的寒气。 魏姜漆黑的眼眸中是翻涌的杀意:“江萋萋,你想死?” 江萋萋笑道:“别急嘛,我可不是故意来激怒你的,只是有件事你一直以来都误会我了,我想向你解释清楚。” “有话就说,没话就滚。” 江萋萋:“前世你被曝出与他人私通,因而被全皇城的百姓唾弃鄙夷,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是我恶意栽赃污蔑你?” 魏姜反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江萋萋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前世我与景川恩爱两不疑,他早就与我说过你企图用情丝药与他同房的事,可这点小计谋早就被他看穿,他对你厌恶至极,又怎么可能明知你的计谋还与你发生关系?” 魏姜死死地盯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萋萋字字珠心:“那天晚上,景川得知你的诡计后便弃你而去,整夜都陪在我身边,那么那晚与你圆房的人究竟是谁呢?” 话音落下,魏姜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她紧握双拳,掌心已是血迹斑斑。 偏偏江萋萋还在继续用言语刺激她。 “魏姜,当初我根本就没有冤枉你,景川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你,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根本就是个野种!” “住口……” “你真是蠢啊!连自己被谁睡了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让景川相信你?你和别的野男人苟且生子,景川没有立刻将你浸猪笼都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了!你有什么资格去恨?” “住口!” “前世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活该的!你生来下贱!被不知名的男人碰了身子!你活该被游街!活该没了孩子!魏姜,你就是个贱人!” “我让你住口!” 魏姜的怒意彻底爆发,拔出长剑直指江萋萋:“你在骗我!” 江萋萋嘲讽地冷笑:“事到如今,我有骗你的必要吗?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魏姜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强压着怒意质问:“那个男人是谁?” “想知道?” “回答我!那个男人是谁!” 见魏姜已经彻底发怒,江萋萋达成了目的,转身直接跑出了去。 迫切想知道真相的魏姜哪里还冷静得下来,立刻追了出去。 不消片刻,她追着对方的身影来到了一片密林中。 江萋萋突然停下脚步,魏姜提起长剑便要劈砍下去。 这时,身侧突然飞来两支冷箭,魏姜一惊,赶紧侧身躲过。 她拧紧眉头,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你是故意将我引来此地,就是准备对我暗下杀手?” 江萋萋得意地笑了:“你向来冷静,若不下一剂猛药,你岂会不顾凶险地追上来?我早已在此处设下了机关陷阱,你今日死定了。” 话落,江萋萋的表情瞬间狰狞:“给我放箭!” 一声令下,无数冷箭飞射而来,魏姜赶紧提剑阻挡。 可她此时内力尽散,哪里应付得了这些机关,很快身上便被划出几道伤口。 眼看着她已无法抵挡,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长剑一扫便挡下了朝魏姜射来的冷箭。 “魏姜!你没事吧?” 是周涟遗。 魏姜愣住:“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方才听到你房间里传来声响,便想来看看,谁知就看到你着急忙慌地跑出了房间,我怕你出事,所以就追过来了。” 还好她追过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涟遗愤怒地瞪向江萋萋:“你好大的胆子!檀山乃皇家之地!你竟在这里对魏姜动手!我定要押着你去向皇兄请罪!这次就算江尚把脑袋磕破了也保不住你!” 说罢周涟遗就要动手。 江萋萋狠狠咬牙。 周涟遗的出现并不在她的计划中,但既然这个人来了,就不能放她活着离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第112章 谁出门带那么多解毒丸 一声令下,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周涟遗反应不及,直接坠了进去。 “涟遗!” 魏姜大惊,想也不想也跟着跳进了那黑洞中。 密林瞬间恢复了平静,紧接着,魏冉均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江萋萋!你没告诉我涟遗公主也会跟过来啊!现在连她都掉进陷阱里了,这可怎么办?” 魏冉均有些慌,周涟遗可是皇帝最疼爱的妹妹,尊贵万分,此事若是抖落出去,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江萋萋倒是十分冷静:“慌什么?你不是说那里头的机关凶险万分,任何人掉进去都没有活命的机会吗?只要她们两个死了,就没人知道此事与我们有关。” 原本她只是想要魏姜的命,谁能想到中途会杀出来一个周涟遗。 是这人自己要往鬼门关闯,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江萋萋面露凶光:“周涟遗,明明以前我们是朋友,可你非要和魏姜这个贱人搅合在一起,既然如此,那你就跟她一起死吧。”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楚湛冷冷地瞥了眼那一地的尸首,然后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染血的佩剑。 “派了这么多死士都没能杀了我,皇上是不是失望了?” 话落,周阙从暗中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你没有内力尽散?” 他知道魏姜精通医术,所以并未用药,而是用制香之术封住楚湛的内力,借机派出死士杀了他。 可没想到对方根本没受影响。 楚湛冷笑:“看来阿姜猜得没错,你的确在我的所用之物上动了手脚,就连阿姜都没看出异样,想来是费了不小的心思,可你怎么就没想到,她会将我的物品调换?” 闻言,周阙的表情更难看了。 竟然这么防备他?魏姜当真就这般喜欢楚湛吗? 渐渐地,楚湛的笑容冷了下来,眼中染上一层浓烈的阴翳。 原本他没想这么快对周阙动手,奈何这人非要送上门来。 “看来大周要准备国丧了。” 话落,楚湛杀心大起,就在他要动手之际,一阵疼痛突然从手臂处传来。 他猛地顿住。 他的手臂明明并未受伤。 那就是魏姜受伤了! 楚湛脸色大变,质问:“你对阿姜做了什么?” 周阙一头雾水:“什么?” 楚湛没空与他纠缠,立刻赶去了魏姜的房间,可屋里早就空无一人,房门大开,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急事跑出去了。 周涟遗的房间就在魏姜的隔壁,所以周阙也发现自家妹妹不见了。 二人对视一眼。 “出事了!” 周阙的表情难看到了极致,赶紧召集了所有宫人。 “翻遍整座檀山,也得给朕把公主和郡主找出来!” …… 山洞里,一片漆黑,魏姜从高处摔下,好在她事先做了准备,所以只是受了些擦伤。 但周涟遗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啊啊啊!好疼!我的眼睛好疼!”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山洞内,魏姜大惊,赶紧循着声音赶去,只见周涟遗缩在一个角落里,满脸惊慌。 “涟遗!你没事吧?” “魏姜?魏姜是你吗?你在哪儿?” 周涟遗睁大眼睛,可她的视线里只有一片黑乎乎的。 她怕极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魏姜赶紧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没事的!我在这里,你别怕。” “我看不见你,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眼睛好疼。” 魏姜立刻为对方检查了伤势。 对方从高处摔下,不慎伤到了腿,但好在只是外伤,只是暂时不能行走而已,身上多多少少也有些伤痕,倒不严重。 最大的问题是周涟遗的眼睛。 魏姜望向深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恶臭。 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是毒瘴。”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毒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周涟遗双目失明,显然是致命的毒素。 这样下去,不出一刻钟,周涟遗的五脏六腑都会被毒瘴侵蚀,到时候神仙也难救。 魏姜赶紧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喂进对方嘴里。 周涟遗:“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解毒丸,你的眼睛是被毒瘴里的毒素感染了,待体内毒素化解后便会恢复,同时也能让你的身体不被毒瘴侵蚀。” “你把解毒丸给我了,那你呢?” 魏姜笑着说道:“我可是绝世神医,身上怎么可能只带一颗解毒丸?放心吧,我早就服下了。” 周涟遗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魏姜是骗她的。 谁他妈出门带那么多解毒丸啊! 魏姜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 周涟遗自幼体弱,虽然会些武功,也只是些三脚猫的花架子罢了,根本承受不住这里面的毒素,若不及时解毒,小命难保。 而魏姜乃是毒母,身体与常人不同,虽然无法完全免疫这片毒瘴,但毒素侵蚀的速度会慢很多。 只要尽快找到出口逃出去就没问题。 魏姜狠狠咬牙。 等她出去以后定要把一百颗解毒丸全焊在身上! “先找出口吧,江萋萋明显是做足了准备的,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危险。” 她仔细观察了四周,头顶上方的洞口已经被江萋萋封死。 但这山洞的结构复杂,深不见底,明显不是短时间内造出来的,这种山洞应该会有别的出口。 周涟遗:“可我的腿受伤了,站不起来了。” 魏姜苦笑:“看来我得给公主殿下当一回牛马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背着周涟遗走。 她不敢掉以轻心,江萋萋选择在这里动手,显然是想彻底置她于死地,那么这个山洞绝对不只有毒瘴这么简单。 ‘嗖——’ 怕什么来什么,没过多久,石壁上出现了几个小口,无数暗器齐齐射出。 魏姜大惊,接连闪躲。 “魏姜?怎么了?你没事吧?” 魏姜看了眼前面的机关,忍不住笑了一声:“江萋萋为了杀我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她将周涟遗放到地上:“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她背着周涟遗要顺利躲过这些机关根本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就毁了这些机关! 第113章 二人获救 另一边,整个檀山都热闹了起来,所有侍卫齐齐出动,漫山遍野地寻找周涟遗和魏姜的踪迹,可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找到。 周阙震怒:“废物!檀山就这么大,连两个人都找不到!难不成她们是能凭空飞走了?若是找不到她们,你们所有人都给朕提头来见!” 天子一怒,所有人都瑟瑟发抖。 明明是深夜,檀山却是灯火通明。 楚湛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他能感受到魏姜此时正处在危险当中,而且受了不小的伤。 原本以她的武功就算遇到了危险也无需紧张,可问题是魏姜偏偏中了周阙的迷香,内力尽散!晚一刻找到她她就会多一分凶险! 同样担心的还有楚景川。 他实在不明白,檀山乃皇家之地,魏姜和周涟遗会遇到什么危险?又是谁胆敢对她们两人下手? 忽的,楚景川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冲到江萋萋面前。 “景川?你怎么……” 没等江萋萋的话说完,楚景川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冷声质问:“你对魏姜做了什么?” 此话一出,江萋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当然不会蠢到当场承认,而是愤怒地甩开对方的手,面露委屈和不甘。 “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是我对魏姜动了手脚?我承认我是不喜欢魏姜,甚至视她为眼中钉,可我还没有恶毒到要害她性命的地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阴狠毒辣的人吗?” 楚景川冷笑道:“你是怎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江萋萋的肺都快气炸了:“楚景川!你太过分了!你没有证据,凭什么平白无故污蔑我!就算我对魏姜有敌意,那涟遗呢?我跟她可是朋友!你是想说我也对涟遗下了毒手吗!” 此话一出,楚景川倒是迟疑了起来。 按理说所有人里会对魏姜下毒手的只有江萋萋,她也的确有这个胆子。 可周涟遗是当朝公主,并不会阻碍江萋萋,她不至于连周涟遗一起害。 可若不是她,还有谁会伤害魏姜? 楚景川狠狠地瞪着江萋萋:“你最好真的什么都没做,倘若让我知道是你对魏姜下毒手,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撂下这句话后,楚景川便甩袖离开了。 江萋萋愤恨地将手边的茶盏砸了出去:“魏姜魏姜魏姜!所有人的眼里就只有魏姜!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们像宝贝似的护着她!” 她面露狠色:“哼,都这么喜欢魏姜?可惜啊,你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魏冉均虽然是个废物,但他人脉甚广,结交了不少江湖上的能人,其中便有机关高手。 那个地洞早已被他们布下天罗地网,更有天下间最凶险的毒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不扒掉一层皮也别想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着天色已经渐亮了,众人始终没能找到魏姜和周涟遗的踪迹。 与此同时的山洞内,魏姜历经无数机关,终于找到了一个狭小的洞口。 这个洞口在头顶上方,大约有三四米的高度,只要能从这里爬出去就能获救。 周涟遗道:“咱们是不是找到出口了?我好像看到了一点亮光。” 她体内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眼睛也不再疼痛,但是视线依旧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魏姜无力地靠在一旁,扯出一个笑来:“咱们运气不错,总算找到了一个出口,等会儿你踩在我身上,我托着你将你送出去,然后你再想办法救我。” 周涟遗皱眉道:“你身上好像受了伤,应该是我先将你送出去才是。” “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腿还伤着呢?站都站不起来,怎么送我出去?” 周涟遗瘪了瘪嘴,只能听话行事。 她并不知道,此时魏姜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骇人的地步。 她在毒瘴里待了太久,毒素早已侵蚀了五脏六腑,若非她的身体异于常人,此刻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可就算撑到了现在,也已经到极限了,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乏力,甚至都快没知觉了。 她撑不了多久,必须得赶紧把周涟遗弄出去,否则她们两个都得死在这里。 接下来,魏姜用力托起周涟遗的身体,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对方成功爬出了洞口。 周涟遗赶紧道:“魏姜!你快抓住我!我拉你上来!” 魏姜努力伸出手,就在手指触碰到对方的瞬间,意识彻底消失,最终跌回了黑暗中。 “魏姜?魏姜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魏姜!” 周涟遗大惊,连连呼喊了好几声,却听不到一丝答复。 这下她彻底慌了:“来人!来人啊!救命啊!谁来救救魏姜!” 她疯了一般呼喊着,视力还没恢复,只能连滚带爬地去求救。 好在周阙等人很快找了过来。 看到自家妹妹的惨状,周阙整张脸都黑了:“涟遗!这是怎么回事?你去哪儿了?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周涟遗哪里顾得上回答,一个劲地抓住对方,急得落下了眼泪。 “皇兄!你快救救魏姜,她在山洞里面,我喊了她好几声她一直没有反应,她一定是出事了,你快救救她啊!” 闻言,周阙脸色大变,怒吼:“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人!” 所有侍卫立刻行动,终于将魏姜救了出来。 此时的魏姜已经没有了意识,众人赶紧将她带回厢房,派了所有太医前来为她医治。 周涟遗也被带下去疗伤,过了半个时辰视力才完全恢复,她顾不得腿伤,赶紧跑去看望魏姜。 当她看到魏姜那一身血淋淋的伤口后,震惊得当场怔住。 “她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之前在山洞的时候,她看不见东西,魏姜一直在与她说笑,听起来很是轻松。 所以她一直以为对方只受了些轻伤。 明明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故作轻松?为什么还要拖着这样的身体一路背着她? 周涟遗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浸湿了整张脸。 “太医!魏姜怎么样了?她为什么还没醒?” 太医擦了把冷汗,觑着周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郡主……郡主她中了剧毒,毒素已入五脏六腑,臣已经全力为郡主解毒,可臣的医术有限,郡主能不能醒来,臣也……” 第114章 因为我喜欢你 周涟遗打断了太医的话,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中毒?她不是已经服用了解毒丸吗?怎么还会中毒?” 太医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臣已经为郡主检查过了,她的体内并没有解毒的迹象。” 没有解毒? 魏姜骗了她,那是唯一的一颗解毒丸,魏姜将解药给了她,自己一个人在毒瘴中撑了那么久?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啊,为什么这个人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周阙厉声质问:“郡主的伤究竟能不能治好!你给朕想清楚了再回话!” 太医被吓坏了,赶紧跪在地上:“皇上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救治郡主,可她的毒素入体太久,就算毒解了,何时能醒来也是未知数,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险为夷!” 周涟遗深吸了口气,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双眸中染上一层浓浓的阴翳。 “江萋萋在何处?”她问道。 “想是在她的房间里。” 话音刚落,周涟遗立刻冲了出去,气势汹汹地直逼江萋萋的房间。 她一脚将门踹开,江萋萋被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周涟遗大步上前,扬起拳头便往对方的脸上砸去。 “啊啊啊!周涟遗你疯了!” 周涟遗并未停止动作,此时的她根本顾不得什么公主的体面身份,她整个人都被愤怒淹没,眼睛里燃烧起熊熊烈火。 只见她将江萋萋踹倒在地,紧接着骑跨上去,拳头如雨滴一般砸到江萋萋脸上。 很快便有鲜血飞溅,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江萋萋的血。 直到周阙等人赶来,才制止了她的暴怒。 周涟遗失控般地怒吼:“都是你!是你半夜引魏姜出去!是你准备了陷阱想杀害她!魏姜会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你!江萋萋,你最好给我祈祷魏姜没事!否则你还有你江家上下所有人!全都得给魏姜陪葬!” 这是周涟遗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暴怒。 魏姜是她的救命恩人,一年前救了一次,现在又救了一次。 她已经不知该用什么来报答。 魏姜是因为她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这一次,她就算拼尽一切也要护住这个人! 周涟遗离开后,周阙看着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江萋萋,眼里只剩下厌恶和冷漠。 “江家嫡女江萋萋阴狠毒辣,设计暗害朝月郡主,导致郡主和公主受伤,将其押入天牢,日后受审。” 一声令下,侍卫纷纷上前将江萋萋架了起来。 江萋萋脸色大变,奋力挣扎,像是蛆虫一般在地上蛄蛹。 “不要!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将军府嫡女,我是景川的女人!你们放开我!周阙!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绝情吗!别忘了一年前是我进宫献药救了周涟遗的命!我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你要恩将仇报吗!” 闻言,周阙的表情彻底沉了下来,他掐住江萋萋的脖子,满目阴狠。 “别跟朕提救命恩人这四个字!当初救涟遗的那颗丹药明明出自魏姜之手!若不是你刻意隐去她的存在,将所有功劳都揽在了你的身上,你以为朕和涟遗会多看你一眼?” 不提此事还好,他只要一想起来自己被这个女人蒙骗了这么久,他就恨不得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若不是江萋萋,他早就向魏姜报答了恩情,也不至于对魏姜做出那些令人发指的事! “江萋萋,是你抢走了本该属于魏姜的一切!如今也该还回来了!” 周阙厌恶地将人推开,任由侍卫将其拖了下去。 一路上还能听到江萋萋的嘶吼声,直到她被拖远,声音才渐渐消失。 …… 魏姜这一昏迷就直接昏迷了三天,出了这档子事,周阙也没心思再留在檀山了,次日便率领众人起程回了皇城。 魏姜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周涟遗为了照看她,索性搬到了侯府,形影不离地守在床边,不肯离开半步。 直到三天后的一个夜晚,床上的人才有了些许响动。 周涟遗一惊,赶紧握住对方的手。 只见魏姜的眉头皱了一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周涟遗的泪水夺眶而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刚醒来就看到这幅画面,饶是魏姜也怔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你被毒瘴侵入了肺腑,已经昏迷三天了!太医们束手无策,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若是你因此丢了性命,我该怎么办啊!” 周涟遗哭红了脸,天知道这三天她有多担惊受怕。 若是魏姜真的出了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周涟遗越想越气,重重地锤了一下床榻:“你是不是傻啊!明明只有一颗解毒丸,干嘛要给我?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干嘛还要骗我说没事?你都伤成那样了,干嘛还要背着我走?” 魏姜觉得好笑:“公主殿下千金贵体,若那颗解毒丸不给你,我现在都能偷吃你贡品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虽然受了些罪,但起码咱们俩都还活着。” 见周涟遗还是哭个不停,魏姜无奈,伸手擦掉对方眼角的泪水。 “别哭了,其实我略懂些天象之术,前些天我掐指一算,知道自己定能化险为夷,所以才毅然决然地将解毒丸给了你,事实证明我算得挺准。” 周涟遗被逗乐了,但很快又瘪下了嘴,问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和你相处不多,何必为了我连命都不要?” “因为我喜欢你。” 周涟遗瞪了魏姜一眼:“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 魏姜失笑:“我没说笑,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可还记得两年前,我受邀参加宴会,那时的我因私生女的身份不受待见,在宴会上被其它人羞辱嘲笑,是你站出来为我说话,让我免于难堪。” 周涟遗愣了一下,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她那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并非有心帮她。 “仅仅是因为这个?” 魏姜笑着点头:“虽然你只是为我说了短短的一句话,可对我而言,那是我永生难忘的恩情,我这一生受到过的善意太少,所以即便只有一丁点,也已经弥足珍贵。” 后来再参加宴会,她总会第一时间寻找周涟遗的身影,可那时的周涟遗总是和江萋萋形影不离。 每到这时,她都会由衷的羡慕江萋萋,能有周涟遗这样的朋友。 周涟遗微微攥紧拳头。 这一刻,她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一定要守在魏姜身边,一辈子护着她!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郡主!求郡主救救我家小姐吧!” 第115章 江念念被送去了潇凤馆 屋内的二人被吓了一跳。 魏姜唤来红岚:“怎么回事?外头的是谁?” 红岚冷着一张脸,难得露出这么明显的不悦。 “回二小姐,是江家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叫碧儿,一个时辰前便跑到咱们府上,哭着闹着要见您,我已经说了您重伤还未醒来,她偏不听,死活往里面闯。” 江萋萋设陷阱害魏姜的事早已传遍整个大周,从檀山回来后江萋萋就被关进了大牢。 听说这几天江尚将军一直在上奏为自己的女儿求情,整个将军府忙得团团转。 碧儿半夜来敲侯府大门,显然也是为江萋萋而来。 那个毒妇将二小姐害成这样,她怎么可能让碧儿进来,便将其给打了出去,谁知那丫鬟竟不要命似的,都快被打残了还是不肯离开,最后竟索性直接往府里闯。 周涟遗闻言也沉下了脸:“她的主子做出这种阴狠下作的事,倒难为她一个下人还巴巴地跑来求情!也不知哪里来的脸面!魏姜伤势还未恢复,需要静养,快将她赶出去!若再敢踏进侯府一步,便直接让她去蹲牢子!” “是,二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将她打晕了扔回去,定不让她打扰您修养。” 说罢红岚便要出去,魏姜叫住了她:“罢了,让她进来吧。” 周涟遗第一个不答应:“不行!你都被江萋萋害成这样了!难道还要为她求情吗?你圣母转世啊!” 魏姜失笑:“江萋萋那个歹毒的性子,哪个丫鬟会替她半夜闯侯府求情?人家不一定是为江萋萋而来,万一真有急事,可别耽误了,只是听听她说什么,费不了多少功夫,若真与江萋萋有关,再将她赶出去就是。” 周涟遗翻了个白眼:“你没听她嚷嚷吗,让你救救她家小姐,不是为江萋萋而来还能是为谁而来。” 见魏姜坚持,周涟遗也拗不过:“罢了罢了,你善我恶!你仙女下凡普度众生,那就让她进来吧,她若真是为江萋萋求情,看我不把她掐死!” 最终红岚还是将碧儿领了进来。 刚一踏进房间,碧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一个劲儿地朝魏姜磕头。 “郡主!求您大恩大德,救救我家小姐吧!” 碧儿一身狼狈,显然是被打得不轻,可她还是坚持跪在这里,脸上淌着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魏姜道:“若你是为江萋萋而来,我无能为力,你是她的贴身丫鬟,她做了哪些事你很清楚,如今的下场是她应得的。” 可碧儿却连连摇头:“奴婢不是为了大小姐而来,奴婢是想求郡主救救我家二小姐!” 话落,魏姜愣住:“江念念?她不是在我府上吗?怎么了?” “我家二小姐被潇凤馆的人带走了!” “潇凤馆?” 红岚面色一惊,赶紧解释:“潇凤馆是东街的一家青楼。” 与秦衣楼的卖艺不卖身不同,潇凤馆最是腌臜混乱,是许多地痞流氓流连之地,也有不少达官显贵喜欢去那里快活,因为潇凤馆的姑娘会的多,玩得也狠。 进了那里的人,都会被扒掉一层皮! 此话一出,魏姜瞬间变了脸色:“怎么回事?她为何会被带去那种地方?” 碧儿哭喊道:“是魏家大公子魏冉均!他一直以来都对二小姐抱有下作的心思,可二小姐对他无意,屡次拒绝,直到三年前大小姐被接回将军府,二小姐失了势,大小姐为了折磨她,竟给她灌了药将她送到了魏冉均的床上!” “二小姐被污了清白,却依旧不愿委身于魏冉均,可那厮还是死缠烂打,前些日子大小姐与魏冉均做了交易,让魏冉均召集朋友在檀山给您设陷,作为回报,大小姐会让将军做主,将二小姐许配给魏冉均!” “可后来大小姐被下了牢狱,此事不了了之,魏冉均哪里甘心,再次纠缠二小姐,二小姐厌烦至极,誓死不从,魏冉均便翻了脸,让人将二小姐捆了去,送到了潇凤馆!” “他骂二小姐是假清高,便要让她成为青楼里万人骑的浪贱货!等她的身子脏了,便不得不从!” 碧儿的控诉声声泣血,字字血泪。 她重重地在地上磕头,像是不要命般,将自己砸了个头破血流,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懊悔。 “我最初是二小姐的丫鬟,与她一同长大,情比姐妹,可后来大小姐来了,将我强要了过去,我一个丫鬟位卑言轻,不敢违抗,这些年大小姐稍有不快便将二小姐往魏冉均的床上送,也是奴婢一次又一次亲手将她送了过去,奴婢对不起她,事到如今,悔之晚矣!奴婢愿以死谢罪,只求郡主能救二小姐,您是她黑暗中唯一见过的光,奴婢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求您!求您救救二小姐吧!” 刹那间,整个屋子的温度降至冰点,周涟遗和红岚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魏姜的脸黑到极致,二话不说便撑着身子下了床,提剑便往外走。 红岚大惊:“二小姐!您中毒太深,刚刚苏醒,身子还未好!大夫说了您痊愈之前不可运功不可劳累!否则伤势会加重的!” 魏姜却只是冷冷地盯着她:“让开!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她气势骇人,饶是红岚也被震得背脊发凉。 周涟遗道:“我同你一起去!天子脚下魏冉均敢强拐女子逼良为娼!他反了天了!” 见状,红岚不敢再阻拦,只能看着二人远去。 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若这件事涉及的只是外人,还无伤大雅,可它偏偏涉及了魏冉均。 再怎么说魏冉均也是老夫人的嫡亲孙子,更是镇宁侯府唯一的男孙! 老夫人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出事的! 这下侯府要变天了。 魏姜和周涟遗一路赶往了潇凤馆,刚下马车,刺鼻的劣质脂粉香就扑面而来。 耳边是女子揽客的嬉笑声,眼前更是男人们油腻恶心的笑容。 江念念就是被带到了这里。 这下魏姜的脸上彻底浮现出杀意,她提剑闯了进去。 里头的小厮们见她杀气腾腾,以为是来闹事的,便想上前阻拦,下一秒就被当场踹飞。 魏姜拽起一个人:“江念念在哪儿?” 第116章 他们的命是不同的 小厮没反应过来,魏姜也不废话,握紧拳头便往对方的脸上砸去,直接给人砸了个鼻青脸肿。 “回答我!江念念在哪儿!” 这下小厮被揍清醒了,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了二楼。 魏姜赶紧冲了上去,她无视里面的尖叫,踹开一扇扇房门,终于在角落的房间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一瞬间,魏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屋里的场景糜烂不堪,五六个赤裸的男人围在床上,江念念的衣衫被撕得粉碎,身上遍布伤痕。 周涟遗看到这一幕也僵住了,她是公主,尊贵无比,自然没见过这等污秽的场面。 “魏……姐姐。” 残破的声音入耳,才终于将魏姜的意识拉了回来。 她握紧长剑,杀气凝聚成一团团黑雾围绕在周身,仿佛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一步步逼近,男人们被吓了一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便是一阵血光。 房间里,鲜血四溅,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潇凤馆。 长剑一次次地在他们身上劈砍,却又精准地避开了所有致命处。 他们在地上扭曲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很快几个健全的男人就变成了血糊糊的一片。 这个场面过于血腥,早已将外头的人吓吐了,可魏姜始终不肯停手。 最后是江念念抱住了她,努力扬起了一个笑容:“魏姐姐!可以了,停下吧,已经够了,我已经没事了。” 魏姜看着她的笑容愣了神。 她不明白,受尽折磨和屈辱的明明是这个人,为什么她还要笑呢? 江念念的身体一片冰凉,却不是冻的。 早在她被江萋萋送到魏冉均床上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凉了,连带着身体也没了温度。 魏姜感觉到对方有些颤抖,立刻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没必要忍着。” 江念念怔了一下,笑着摇头:“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已经习惯了。” “不可以……” 魏姜抓紧了江念念的肩膀,等对方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魏姜的脸上早已满是泪痕。 “不可以……这种事情,不可以习惯……” 江念念怔住了。 明明悲惨的是她,她没有哭,眼前这个毫不相关的人却哭了,是为她而哭。 原来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会为她而落泪的人。 她傻傻地愣在原地,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紧接着两行热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在这一刻,她藏在心里三年的委屈才终于爆发出来。 “魏姐姐……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事?我做错什么了吗?” 魏姜将她揽入怀中:“没有,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她帮对方穿好了衣服,认真地说道:“别怕,你的公道我替你讨,你的事,我管了。” 她将江念念带回了侯府,嘱咐下人照看好江念念,紧接着便朝魏冉均的院子走去。 她手握长剑,上面还滴着血,留下一路血痕。 刚才在潇凤馆见到的那几个男人她有印象。 都是世家出身,且都是魏冉均的狐朋狗友。 江念念说魏冉均想让她被玷污,却又不想她被外人碰,这才叫来了自己的好兄弟。 这群人本就是属畜生的,私底下换妻是常事,所以魏冉均并不介意。 好,她的好哥哥,好得很! 本想一路杀进屋里让魏冉均恕罪,谁知院子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就连伺候的下人也不在。 她心生异样,接着便看到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竟然是祖母。 “二丫头,你提着剑闯进你哥哥的院子,是想做什么?” 看到这一幕,魏姜瞬间明白了。 魏冉均定是猜到她会来找他算账,于是去求了祖母的庇佑。 魏姜心里泛起冷意,面对祖母,杀气丝毫不减:“我想做什么,祖母难道不知?” 老夫人叹了口气:“魏冉均毕竟是你的亲哥哥,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外人置你哥哥于死地吗?” “一家人?”魏姜觉得可笑极了,怒道:“您知道魏冉均做了些什么吗?他连人都不是!谈什么一家人!” 老夫人皱眉不语。 在这之前她早已听魏冉均说明了真相。 她也愤怒自己这个孙子手段肮脏下作,恨不得一掌将这个畜生打死。 可他就算再荒唐,也是她的孙子啊,是她唯一的孙子,更是魏家仅有的继承人。 若魏冲能有别的儿子,她断不会管魏冉均的死活,偏偏魏冉均是独子,若不护着他,魏家可就绝后了!她以后入了土,怎么向魏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你哥哥是有不对,我已经让人打了他五十大板,又让人准备了五十万两送去将军府,就当给江家赔罪了。” 此话一出,魏姜顿时笑出了声。 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像是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大的荒唐事。 “五十大板,五十万两,仅仅是这样,就能抵消他给江念念带来的伤害?祖母,我一直以为您手握权势,眼界开阔,境界定与旁人不同,可原来,你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她觉得可笑极了,笑容中更是夹杂了一抹悲凉。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从来不把别人当人看?从前对我是如此,如今对江念念也是如此,一个女人的清白和尊严,在你们眼里是可以用钱来打发的?” “祖母!江念念她是一个人啊!她不是牲口!她要的是公道!” 老夫人沉下了脸色。 “二丫头,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想培养你做我的继承人,却没想到你竟天真到了此等境地,这个世上只有有权者才有公道,江念念不过是将军府的一个庶女,她的命是不能和我们的命相提并论的。” 这番话一出,彻底击碎了魏姜心中的希望。 她望着周围的高门大院,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竟是如此荒唐。 “我一直以为,身居高位,便有其职责,上建功立业,下护佑百姓,可到头来,不过是一群以权势欺压弱者的禄蠹!江念念纵是庶女,亦是将门出身!可就连她也无法为自己讨一个公道!那些无权无势的呢?那些为生计奔波的普通百姓呢?” “一国之君!嫡系公主!侯门世家!你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拿人当牲口,视尊严为无物!这就是百姓们仰望不可攀的权贵!正因你等的存在,大周早就成了一片烂泥!” 第117章 让魏冉均付出代价 这番话若是落入外人的耳中,定会成为把柄,给整个镇宁侯府带来麻烦。 可此时的魏姜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她无视老夫人的阻拦,誓要让魏冉均付出代价。 老夫人见此,彻底冷了脸色:“二丫头!你当真要如此执迷不悟?” “我只知道,天理昭昭,恶有恶报!” 显然魏姜并不打算放弃,老夫人也不再相劝,冷声下令:“二小姐脑袋发昏了,还不赶快送她回房休息!” 一瞬间,十几个身影从阴影中出现,她们手持兵刃,身穿红衣,身上散发着骇人的杀气。 魏姜立刻认出了这些人。 赤泽军。 她自嘲地笑了:“果然,祖母之前说将赤泽军交给我,是纯纯的谎言。” 显然如今的赤泽军听从的依然是祖母的命令。 老夫人眯起危险的双眸,脸上已经没有往日的慈祥和蔼,身居高位的威严如山洪般涌来,让人本能的想要臣服。 “我想让你当我的继承人并非谎言,我也的确想将赤泽军交付给你,因为我认为你足够聪明大胆有野心,是魏家所有后辈中最像我的,可我如今才发现,你实在太蠢了,蠢到想挑战这个世界的规则!你这样的人,担不起赤泽军!” 说罢,她大手一挥,赤泽军的众人立刻冲了上来。 赤泽军的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死士,她们的武功放在列朝都是顶尖的,寻常人根本应付不了。 更何况魏姜伤势未愈,要想从这些人的手中逃脱,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现到魏姜面前,长剑泛起一缕寒光,瞬间将敌人的攻击挡了回去。 清瘦的身影挡在魏姜身前,凶狠的气势竟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二小姐,奴婢来迟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魏姜望着对方的侧脸愣了神。 “凌疏?你怎么……” 时隔两月,主仆二人终于相见,此时的凌疏早已褪去从前的柔弱,身形挺拔,浑身都泛着肃杀之气,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师父说您需要我,便让我赶回来助您。” 魏姜怔住。 是红岚? 红岚毕竟是赤泽军的人,无法违抗老夫人的命令,若此时出现,只能站在魏姜的对立面。 但凌疏从头到尾都是魏姜的人,即使在赤泽军学了不少本事,也始终不属于赤泽军,此刻能帮魏姜的也只有她了。 凌疏冷冷地扫过面前的一群人,嗤笑起来:“二小姐放心,有奴婢在,这些人伤不了你!” 老夫人怒不可遏:“赤泽军身经百战!你以为仅凭你们两个人就能敌得过她们?” “两个人不够,那若是再加上我们呢?” 突然,周涟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周涟遗手持利剑,带领无数兵将闯入了侯府。 她早就料到魏姜不会善罢甘休,也猜到老夫人必定会护着自己的孙子。 魏姜的伤还未好,恐怕不是老夫人的对手,所以她从潇凤馆出来后就立刻去调了驻守在城内的巡逻兵。 周涟遗走上前去:“魏姜,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出了事本公主给你兜着!” 说罢她盯着老夫人,微微抬起下巴,毫不掩饰自己的张狂与挑衅:“姑奶奶,您贵为嫡系***,何必和魏姜一个晚辈计较呢?正好我也是个公主,不如我陪您聊聊?” 老夫人满脸不屑:“一个黄毛丫头,我执掌朝堂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以为自己是个公主,便能与我平起平坐了?” 周涟遗:“能不能平起平坐不好说,不过晚辈得提醒您一句,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本公主的皇兄!属于您的时代早就过了!现在我才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 如此挑衅,老夫人焉能咽下这口气。 “给我动手!” 一声令下,整个镇宁侯府瞬间陷入了一片刀光剑影中。 有周涟遗和凌疏在身后,魏姜已没有后顾之忧,她举起剑,朝着魏冉均所在的屋子逼近,好似一尊修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她一脚踹开房门,立刻便注意到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魏冉均。 魏冉均的脸都吓白了,看到魏姜的一瞬间更是全身发抖,连话都说不清。 “你……你别过来!我是……我是侯府嫡子,你不能杀我!” 魏姜无视他的话,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魏冉均已经快哭了:“我不过是想教训一下江念念,你干嘛这么较真呢?我又不是不打算对她负责,我一早就说了会娶她为妻,是她自己不愿意嘛!要不你回去劝劝她?事已至此,她已经不干净了,别的男人是不可能要她的!只要她肯点头,我明天就上门提亲!我还能让她做我的正妻!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啊,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咱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怎样将伤害降到最低不是吗?只要我娶了念念,她的名声就保住了,她一个将军府的庶女,能嫁给我当正妻,已经是她的福气了,这样对我们俩都好啊!” “再说我可是镇宁侯府的独苗,若是我没了,咱们魏家可就绝后了!奶奶也不会允许你杀我的!而且杀人是要偿命的!我若是死了,你也会被降罪!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犯下大错呢?” 魏冉均一个劲儿地劝说,然而魏姜就好像听不见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眼看着魏姜的剑越来越近,魏冉均真的怕极了,竟大哭了起来:“是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给念念道歉,求你们原谅我吧,让我怎么补偿都行!只要别杀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知错? 魏姜笑了起来:“你以为,只要认错就可以将你做过的事一笔勾销?你未曾经历过江念念的痛苦,有什么资格求原谅?” “魏姜,我是你的哥哥啊!你难道真的要为了外人杀我吗?” 魏姜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杀你。” 闻言,魏冉均刚要松一口气,却见对方突然举起长剑,满目阴狠。 “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剑落下,鲜血四溅。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侯府。 屋外的众人都愣住了,老夫人脸色大变,赶紧冲回房间。 只见魏冉均蜷缩在地上,痛苦得五官扭曲,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抽搐。 老夫人见自己的孙子还活着,刚要高兴,却见魏冉均的下半身蔓延出了一大片鲜血。 第118章 她要带走魏姜,谁也拦不住 魏姜冷冷的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染血的剑。 刚才那一剑,她不光毁了魏冉均作为男人的资本,还震碎了他的两条腿骨。 从此以后,魏冉均不光腿站不起来,其它地方也站不起来了。 “啊啊啊啊——我,我的腿!好痛!我的下面……好痛!啊啊啊!!!魏姜!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畜生!我要杀了你!” 魏姜无视了他的咒骂,抬眸扫了眼面前的老夫人。 她露出笑意:“如祖母的所愿,我给哥哥留了一命,让你们祖孙二人能共享天伦,祖母可还满意?” 此时老夫人的脸已经毫无血色,看着魏冉均被废掉的下半身,她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仿佛天塌了一般,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完了……一切都完了啊!我对不起魏家的列祖列宗啊!” 魏冉均已经不能人道,算是断子绝孙了!魏冲那个年纪也不能指望他再生个儿子出来。 魏琼华和魏姜又都是女子,没办法传宗接代。 魏家彻底断代了啊!她要怎么跟自己的亡夫交代啊! 看着老夫人那张绝望的脸,魏姜觉得讽刺极了。 她的祖母曾权势滔天,在朝中颇有威望,更手握重兵,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子,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可就连这样的人,也满脑子都是夫家的血脉,把传宗接代看得比命都重。 真是可悲。 老夫人愤怒地瞪着魏姜:“你这个孽障!亏我之前如此看重你,得知你的委屈后特地出山照顾你,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私生女的身份,还想培养你让你继承我的一切!可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肯放过!你让魏家绝后!你是魏家的罪人!” 魏姜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那又如何?不如您将祖父从地府里叫来,让他给我治个罪?” “你!你!孽障!不让你付出代价,你是不会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的!”老夫人怒吼:“来人!魏姜不顾血脉亲情,对兄长下此毒手,有愧于祖宗!将她抓起来,押入牢房!” 魏冉均做出畜生行径,老夫人死死相护,魏姜替江念念讨回公道,让魏冉均受到惩罚,老夫人却要将她押入牢房。 这一刻,魏姜的眼神彻底冷了,手中长剑握得更紧。 果然,魏家从根上就已经烂了。 就在魏姜准备跟这些人鱼死网破时,门口突然传来声响。 “呀!好大的热闹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声音对众人来说有些陌生,但魏姜还是认出来了。 她回头看去,只见林蝉衣维持着她华丽的装扮,缓缓朝她们走来。 瞥了眼地上的魏冉均,林蝉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然后道:“本宫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打扰到诸位了?” 老夫人的表情难看极了:“你是宫里的妃嫔?不好好在宫里待着,来我镇宁侯府做什么?” 很显然,老夫人是看不上林蝉衣的。 对她而言,后宫的女人都是一群只会争夺男人宠爱的废物,是她最不屑相处的那一类人。 林蝉衣自然感受到了她的敌意,暗暗冷笑。 “本宫深夜睡不着,所以来找魏姜说说话,不曾想侯府竟这么热闹,看来是本宫打扰了,既然如此,本宫就将魏姜带走了,老夫人自便吧。” 说罢她拉着魏姜就要走。 老夫人岂会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怒道:“谁准你带她走的!她废了我的孙儿,犯下大错!该受严惩!在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之前,谁也不许带她离开!” 听到这话,林蝉衣的表情垮了下来。 她原本看在对方一把年纪的份上,还想好好说话,如今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老夫人,你不会觉得本宫是在跟你商量吧?魏姜是本宫要带走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本宫也非带走她不可!” 此话一出,老夫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反了天了!她可是大周的嫡系***!手中更是有代表皇权的赤泽军!对方一个小小的后妃,竟然敢这样和她说话? “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口出狂言!你这样的人也配入宫为妃吗!”老夫人道。 林蝉衣冷笑了声,只见她拍了拍手,屋外瞬间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那是军队的声音。 无视老夫人震惊的表情,林蝉衣抬起下巴,威严十足。 “本宫现在就告诉你本宫是个什么东西!本宫乃皇上亲封的柔妃,父亲是当朝丞相,手握重兵,权势滔天!本宫的祖父是大周的开国功臣,征战边关立下过赫赫战功!我林家从祖上起就极受重用,即便是先帝也要给三分薄面!本宫要带走魏姜,别说你拦不了,就是周阙来了!他也别想拦!” 林蝉衣可是有备而来,出宫之后她就直奔相府,向自己的爹调来了全部府兵,现在就在侯府堵着呢。 倘若老夫人敢轻举妄动,她直接下令让府兵闯入,闹他个天翻地覆。 这种荒唐事放在旁人身上是想都不敢想,可林蝉衣是谁?前世敢直接刺杀皇帝,失败后一头撞死的柔妃娘娘!来得清清白白,死得轰轰烈烈。 放眼整个大周,就没有比她更狂的人。 管你是公主还是王爷,就算是皇帝来了,她不高兴也照样硬刚。 有本事就将她抄家灭族,没本事就憋着! 老夫人见此情形都傻眼了,第一次遇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林蝉衣冷哼一声,直接绕开老夫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她瞪了眼魏姜:“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魏姜眨了眨眼,立马收起之前的戾气,乖乖跟了上去。 有大腿抱的感觉真妙啊。 她们带上周涟遗等人直接离开了侯府。 马车里,林蝉衣的青筋一直突突地跳:“真行啊!魏姜你是真行啊!天大的事你不能憋一憋?最起码等那个老太婆不在的时候呢?非得在她眼皮子底下对魏冉均出手?你一个人犯险,要本宫和周涟遗一起捞你!你真是太有能耐了!” 第119章 祖母和江尚的选择 林蝉衣气得不行,虽然她硬刚老夫人的时候显得张狂硬气,但实际上她心里也没底。 老夫人毕竟是皇室出身,即便已经年迈,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可她的身份地位也不是她一个后宫妃嫔可以冒犯的,她这次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魏姜自知受了恩情,不敢反驳,只能赔笑:“多谢柔妃娘娘相助,若不是您及时出现,我肯定被扒掉一层皮,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以后定日日上香为您祈福!” “你少给我整这死出!” 魏姜笑了笑:“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侯府?” 林蝉衣剜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你在檀山发生的事本宫都听说了,放心不下,便命人时刻打听你的动静,谁知别的没打听出来,倒听说了你提剑硬闯潇凤馆的事,我察觉到不对劲,怕是出事才连夜出宫调兵。” 虽然她与魏姜相处不多,但她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对江念念的遭遇坐视不理,但此事牵扯甚广,仅凭魏姜一个人是斗不过的,她这才赶来相助。 话又说回来,虽说这家伙鲁莽了些,但是敢为一个无关的人对自己的亲哥哥动手,这性情她喜欢。 林蝉衣神色渐缓:“魏姜,本宫没看错你。” 周涟遗道:“先别提这个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魏姜把魏冉均给废了,老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况且之前在潇凤馆的那几个畜生也都是世家出身,他们的家族定会为其讨公道,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魏姜倒是不在乎:“我做的事我自会承担,他们若是想找我报仇,我等着他们。” “承担个屁!”林蝉衣大怒:“那些个畜生落到如此境地是他们活该!他们做出这种事还有脸讨公道?天子脚下,他们以为大周没有王法了吗!他们不想死的话最好老实一点,若敢叫嚣,本宫撕了他们!” 魏姜和周涟遗对视了一眼,齐齐鼓掌。 “柔妃娘娘威武!” 林蝉衣冷哼一声:“现在天色不早了,侯府你是回不去了,本宫在附近有一处宅子,刚才已经让人将江念念送过去了,你暂且也住在那里吧。” 说完她们便驾车准备离开,这时,一个小宫婢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凑到林蝉衣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林蝉衣脸色大变,怒火丛生:“你说什么!?那个老匹夫疯了吗!” 魏姜和周涟遗被吓了一跳,不解:“出什么事了?” 林蝉衣的表情很难看:“江念念被玷污的事被曝出来了,现在已经传遍了大周的世家权贵中,只等天一亮就会成为全大周的饭后闲谈!” 魏姜怔住:“是从潇凤馆传出来的?” 可她们离开潇凤馆时,明明已经对周围的人下了死令,就算有流言传出也不会这么大面积地爆发。 林蝉衣摇头:“不……不是从潇凤馆传出去的,是……是将军府。” 此话一出,魏姜和周涟遗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周涟遗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江念念就算是庶女,也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啊!她的名声若是被毁了,整个江家也会成为笑柄!” 魏姜的神情已覆上了一层寒冰。 声音冷得骇人:“不对,若只是单纯地将此事曝出来,对将军府没有任何好处,江尚就算再蠢也做不出这种事,除非他还曝了些别的出来。” 她看向小宫婢:“外头的传言究竟说了些什么?” 小宫婢有些说不出口,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们说……说江家二小姐荒淫无度,主动出卖身体勾引魏家少爷,还暗中与许多世家公子都欢好过,用身体笼络他们,沉迷其中,纵情声色……” 外头传的比她说的还要难听,她实在难以启齿。 这番话一出,不止是魏姜,周涟遗和林蝉衣也愤怒到了极致。 “江尚……他可是江念念的亲生父亲啊!他怎么能放出这样的谣言?” 魏姜死死攥紧拳头,大脑飞速转动,很快她便明白了。 “江尚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江萋萋。” 二人不解:“这跟江萋萋有什么关系?” 魏姜道:“江念念是被江萋萋送到魏冉均床上的,如今江念念又被抓去了潇凤馆,江尚知道纸包不住火,一旦事情暴露,江萋萋残害亲妹的事就会传开,她本就已经深陷大牢,若是再罪加一等,她的命就保不住了。” 所以江尚为了保护自己的嫡女,选择伤害自己的庶女。 他将所有的错都推到江念念身上,让外界以为是江念念本性淫乱,那么就能将江萋萋从中摘出去。 周涟遗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父亲能做出来的事。 她怒不可遏:“他以为这样就能保住江萋萋了吗!就算没有出江念念这件事,她犯的依然是滔天大罪!她还是死路一条!为了一个根本救不了的人,搭上另一个人的一生?他疯了吗!” 这时,红岚突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因为江尚将军找到了救江家大小姐的办法。” 红岚半跪在魏姜面前:“奴婢是老夫人的下属,无法违抗主子的命令,请二小姐恕罪。” 魏姜摇了摇头:“你有你自己的职责,我不会怪你,你让凌疏回来帮我,便是还念着我,我该感激你才是。” 她问道:“你方才说江尚找到了救江萋萋的办法,是何意?” 红岚回答:“奴婢得知,江尚将军与老夫人做了一笔交易,大少爷的这件事做得太荒唐,一旦被外界得知,无论是他还是魏家,都会名誉扫地,老夫人最在乎的就是魏家,决不允许此事发生,于是便与江尚约定,对方想办法护住魏家的名声,老夫人则会出面保住江家小姐。” 此话一出,众人都明白了。 魏姜苦涩地笑出了声:“原来祖母和江尚一样,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江尚为了江萋萋放弃了江念念,而祖母为了魏冉均,放弃了我。” 一旦坐实了江念念荒淫的流言,那么她对魏冉均以及几名世家公子出手,便没了正当的理由,她会被下狱,被问责,甚至是被上刑,不将她的半条命废去,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不光是她,还有前来相助的周涟遗和林蝉衣都会受牵连。 一时间,巨大的愤怒和悲凉席卷全身,魏姜的口中突然涌上了一口腥甜,紧接着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魏姜!” 第120章 登闻鼓 周涟遗和林蝉衣大惊,赶忙上前扶住。 魏姜的脸色有些惨白,额头也渗出了一层冷汗,她本就旧伤未愈,之前强撑着身子出手,已经快到极限了。 林蝉衣:“快!先回宅子!” 下人赶紧驾车,一路颠簸,魏姜的气息愈发不稳,周涟遗担心得不行,也更加记恨起老夫人和江尚。 若非他们太过无耻,魏姜也不至于怒火攻心,导致伤势加重。 等她们抵达宅院后,周涟遗赶紧将魏姜扶下马车。 “你先回房休息,天大的事等明日再说,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 林蝉衣点头:“没错,就算江尚放出谣言又如何?两张嘴皮一碰就代表他说的是事实吗?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只有江念念本人知道!既然江尚非要将此事闹大,那咱们就奉陪到底!干脆直接宣扬出去,让江念念亲口说出真相!” 魏姜摇了摇头:“江念念遭受的屈辱和委屈已经太多了,要她亲自面对这些,无疑是将她的伤口再次撕开,这种痛苦和绝望非常人能忍受,我怕她会承受不住。” 世人的偏见和羞辱,比刽子手的刀更加锋利。 这样的事她前世就已经经历过了,知道其中滋味,所以她不忍心让江念念也承受这些。 林蝉衣闻言,也只得打消这个念头,三人回了屋子,过了半晌,躲在角落里的人才缓缓走了出来。 江念念被送到这里后就一直不安,害怕魏姜会出危险,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 好不容易看到她们回来了,刚想迎上去,却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江念念站在院中,月光洒落在她身上,在其周身形成了一团白色的光晕,唯美纯净。 “魏姐姐的脸色好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定是为了我的事费了不少心,不能再让魏姐姐为我操心了,她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剩下的事,该由我亲自来了。” …… 次日一早,魏姜就被周涟遗给摇醒了。 看着面前那一碗发紫的汤药,魏姜的眼角抽了一下。 “公主殿下,我是哪里对不起你吗?你要明晃晃地给我投毒?” 周涟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什么投毒!这是本公主为你熬的药好不好!太医说了你的脏腑被毒素所伤,需要按时服药调养,否则会落下病根的!我天没亮就起来为你熬药了!你别不识好歹啊!” 她将汤药怼到了魏姜面前,大有她不喝就泼她脸上的架势。 魏姜可不敢招惹这尊大佛,只能屏住呼吸强行把药给灌了进去。 恶臭在口中蔓延,魏姜的脸色更苍白了,感觉再喝一口她能直接见到祖宗。 周涟遗这才满意:“你等着啊,我现在去给你熬中午的药!” 魏姜赶紧拉住她:“姑奶奶,您可别折腾了,再来几碗你就可以直接为我办席了。” 话说她自己就是神医,调养身体她才是专业的,周涟遗费这么大功夫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问:“江念念如何了?” 周涟遗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今早就一直没见过她,估摸着还没起吧。” 魏姜愣了一下,刚要开口,突然林蝉衣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出事了出事了!快跟我走!” 周涟遗不解:“怎么了?这么激动做什么?” 林蝉衣:“江念念!她去敲登闻鼓了!” 此话一出,魏姜和周涟遗都惊了。 登闻鼓是为了臣民的冤情可以直接上达,在朝堂外悬鼓,准许臣民击鼓上闻。 江念念敲登闻鼓是为了鸣冤,可这鼓不是能随便敲的! “这个傻子!” 魏姜不敢迟疑,赶紧往外赶去。 与此同时,江念念正跪在下方,忍受着周围众人的视线和议论。 今天早晨,有关她的传言已经在大周的大街小巷传遍,一时间成为了全城百姓的饭后闲谈。 这种事不光彩,百姓口中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从她出现到现在,周围始终没有停止对她的谩骂。 就连堂上坐着的朝廷命官也掩饰不了眼底的鄙夷。 冷冷道:“江家次女,你击登闻鼓所为何事?” “民女要鸣冤。” “鸣冤该去大理寺,敲什么登闻鼓?” “民女所述冤情大理寺无法受理,只能击鼓求大人做主。” 林大人有些不耐烦,他已经听说了有关江念念的传闻,据说这是个荒淫下贱的女子,身子不干净,喜欢流连于各大世家公子的床榻。 谁能想到这种下贱的女人竟然是从将军府出来的,江尚将军一生刚正廉洁,怎么会生出这种不要脸的东西? 如今这人还有脸到处晃悠,真是丢人现眼。 反正他是不信这个女人有什么冤情。 “你既敢来敲登闻鼓,想必知道此处的规矩吧?”他道。 江念念攥紧衣裙,咬了咬牙:“民女知道,凡击鼓者,先廷杖三十。” 林大人问:“如此你还是要鸣冤?” “是!民女甘愿受三十廷杖!” 此话一出,林大人也懒得再劝了,下令道:“来人!将其拖下去,廷杖三十!” 话落,几名官兵立刻架着她往外走。 “等等!” 就在这时,魏姜等人赶到了此处,她推开阻拦的官兵,一把将江念念拉住。 “跟我走!” 然而江念念却站在原地不肯动:“魏姐姐,我已经敲了登闻鼓,我有冤要鸣。” 魏姜冷着脸,眼中有明显的焦急之色:“我知你有冤要鸣!你的冤我会替你做主,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你没必要来这个地方受罪!” 登闻鼓说是能让臣民上达冤情,可只要击鼓,无论是何冤情,都需要先承受三十廷杖! 江念念本就体弱,又长期被江萋萋折磨,她的身子骨根本撑不住三十杖! 而且这里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正直公正之地!朝中官僚相护贿赂买卖早已是寻常事,这位林大人也早就被江尚和老夫人打过招呼! 江念念的冤情在这里是鸣不了的! 可江念念却只是摇了摇头,她扬起那张受尽挫折的脸,扯出浅浅的笑容。 “敲登闻鼓会有什么代价,我知道的,这里是个怎样的地方,我也是知道的,我更知道就算我受了三十杖,就算我述尽所有冤屈,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公道,但是魏姐姐,我不甘心。” 第121章 她一身傲骨,从不软弱 江念念很少有展示脆弱的时候,她虽是庶女,但也出身将门,在江萋萋没回来之前,她也是被当做掌上明珠来养着的。 她习过武,见过世面,念过学,读过诗书。 她的父亲也曾教她端庄典雅,让她符合一个千金贵女,一个正室嫡妻的模样。 所以后来的她即便受尽了委屈和凌辱,也从不自轻自贱,她一身傲骨,从不软弱。 甚至最后被送去潇凤馆,她也没有感到绝望无助。 可只有这一次,只有现在,她忍不住了。 泪水决堤般地落下,一颗颗豆大的晶莹,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虽落着泪,脸上却是笑着的。 “魏姐姐,你别难过,我虽在哭,却并不是悲伤,我是为你而哭,这三年我受得太多,早已看尽了黑暗和肮脏,我的亲姐折磨我,父亲无视我,我不甘心,却没有能力反抗,所以我装柔弱,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我伏低做小,像一条阴沟里的蛆虫般活着。” “我本以为自己会这样了此残生,可你出现了,你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在我最落魄最卑微时愿意向我伸手的人,你为我做了很多,你让我看到了生的亮光,只有在你面前,我压在心底的委屈才会涌出来。” “你为我已经拼尽了一切,我又怎能躲在你身后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我亦出身将门,难道就不敢撕开牢笼闯出来拼一回?” “魏姐姐,我从不柔弱,别说三十杖我受得起,便是扒皮拆骨凌迟!我也受得起!” 江念念早已下定决心,她擦掉泪水,看似娇弱的身子此刻却如狂风下屹立不倒的大树。 她冷眼扫向四周,直视所有人的嘲讽和鄙夷。 “我的确清白已毁,名声已污,但那是我的错吗?我被嫡姐迫害,她嫉妒我会武,便给我灌药毁我根骨!她嫉妒我的容貌,便设计一场大火烧毁了我的半张脸!我处处隐忍退让,她却变本加厉,毁我清白亲手让我送到了魏冉均的床上!我为何要遭受这一切?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个庶女吗?我不服气!不甘心!” 她声声泣血,字字血泪,她望向坐在主位的林大人,脸上早已不见之前的软弱顺从,她像一只新生的狼崽,锐利的目光极具侵略性。 “不就是三十杖吗!倘若这就是讨公道的必经之路!我受了又如何!” 江念念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山洪一般撼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所以他们都聚集了过来。 可同样人心也都是肉长的,听到江念念的此番控诉,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这件事的真相如何还未有定论,倘若江念念所说属实,此等惨痛的遭遇,他们又怎能嘲讽鄙夷? 眼看着在场的氛围有了变动,林大人顿时慌了。 要知道之前江尚将军和侯府的老夫人就跟他打过招呼,要他无论如何将这件事压下去,即便压不下去,也得把所有的过错推到江念念身上。 可如今舆论有了转变,若放任下去,将军府和侯府都要完蛋,他可就是同时得罪了两尊大佛。 那他还乌纱帽还保得住吗! 想到这里,林大人立即呵斥:“大胆江家次女!这里是什么地方,岂由你喧哗放肆!来人!给我掌嘴!” 话落,一旁的官兵立刻就要上前。 林大人想得很美,江念念不是要鸣冤吗?那索性找个由头将她的嘴打烂! 打得她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让她有冤鸣不出,有苦无处诉! 可他忽略了,江念念的背后并不是空无一人。 就在官兵要上前掌嘴的一刻,十几根银针齐齐飞出,直逼他们的咽喉,大有胆敢靠近一步就灭了他们的架势。 同时一柄长剑嗖的一声出鞘,直接擦着林大人的脸插进了他身后的墙壁中。 刹那间,鸦雀无声,林大人顿时被吓傻,瞳孔睁大,冷汗连连。 侧脸被剑气划开了一条细小的痕迹,温热的鲜血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魏姜抬起眼眸,漆黑的瞳孔溢出阴森刺骨的寒意,磅礴的杀气喷涌而出,巨大的威压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喘不过气。 “击登闻鼓要杖三十,乃是朝廷律法,林大人却还觉得不够?还想动用私行?林达,你好大的官威啊!” 魏姜气势全开,别说林达了,就是皇帝来了都得忌惮三分。 林达顿时有些蔫儿了。 可转念一想,魏姜再尊贵也仅仅是一个郡主,即便出身侯府也只是侯府的晚辈。 而他的背后是侯府的老夫人,那位可是皇室正统的嫡系公主! 那尊佛他更惹不起啊! 想到这里,林达的底气又足了些,咳了两声,道:“江家次女在此喧哗,本官也是按规矩办事,按照规矩,与案件无关者不得入内,郡主却直接闯入,是不把我朝律法放在眼里吗!” 听到这话,魏姜没反应,可周涟遗怒了。 “放肆!本公主给你脸了!” 这人究竟是维护律法规矩还是存私信牟私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却还在她们面前装蒜!活腻歪了是吧! 当她这个公主是死的吗! 周涟遗气不过,恨不得冲上去狠狠踩对方几脚,好在魏姜及时拉住了她。 魏姜的脸上并无怒意,反倒是开始发笑。 “你口口声声说规矩律法,我只知击登闻鼓者需受三十杖,这是律法,可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要被掌嘴,这也是律法吗?” “这……” 魏姜没给对方反驳的机会:“登闻鼓的存在是为了替人申冤找回公道,你坐在这个位子上便该恪守职责,可你却三言两语动用私行,你的职责在何处?” “你说我不把本朝律法放在眼里,可你玩忽职守,为己谋私,面对鸣冤者不仅不为其讨公道,反而用刑了事,你一对不起你这身官服,二对不起你面前的登闻鼓,三对不起皇上,四对不起百姓!你难道把律法放在眼里了吗?你把皇上放在眼里了吗!” “江念念出身将军府都尚且如此,可若今日来敲登闻鼓的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呢?是一个农妇一个脚商一个小贩呢?你会如何对待他们?你会为他们讨公道吗?还是动私行掌嘴封住他们的口?” 第122章 魏姜的算计 从听说江念念敲登闻鼓后,她便一直在思考。 她当然是希望能把江念念带回去的,因为一旦敲登闻鼓便意味着要公开审理,就必须把江念念所有的痛苦和创伤全部撕开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她是不忍的。 可同时她也在假设,倘若江念念一定要敲这登闻鼓呢? 若是如此,策略就得换一换。 江尚放出江念念的谣言,无非是想毁了她的名声,利用舆论达成目的。 同样她们要公开审理,也必须利用好舆论。 所以面对林达的刁难,她们不能硬来,否则所有人都会认为她们是以身份强权谋私,会不自觉地站在江念念的对立面。 可若是让在场的百姓们共情江念念,把江念念遇到的不公转移到他们身上,将一个人的委屈放大成所有百姓的委屈。 那她们就赢下一半了。 为此,她在赶来的路上,特地让林蝉衣去办了一件事。 就在这时,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登闻鼓,许久没人敲过了。” 话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林蝉衣的父亲,当今丞相林威。 一瞬间,包括林达在内的众人纷纷行礼。 林达更是整个人都慌了,谄媚地迎了过来:“林相,您怎么来了?” 林威扫了他一眼,威严的眸子泛着冷意和不屑。 “怎么?林大人这地方高贵,本相来不得?” 林达大惊失色:“哪里哪里!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觉得林相日理万机,审理案件这种小事本不该打扰林相的。” 林威冷哼一声:“你既知道这是一件小事,怎么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还得惊动本相过来?看来是这登闻鼓太久没人敲了,你舒坦久了,脑子也跟着生锈了?” 此话一出,浓烈的问罪意味扑面而来。 林达就是再蠢也回过味来了,慌得满脸暴汗,要不是周围太多人看着,他都要跪下来求饶了。 “是下官无用!林相恕罪!” 林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摇摆不定又无能怯弱之人,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爬上这个位子的。 “行了,本相只是听闻有人敲响了登闻鼓,顺路过来看看,登闻鼓是给人讨公道申冤的地方,若非遇到了天大的冤情,谁也不会甘愿受三十杖也要来敲这鼓,既有冤情,便要好生审理,给她们一个公道,林达,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为官者,你要做的是恪尽职守,若是连登闻鼓都信不过了,百姓就真的要寒心了。” 短短的一句话,表达了许多意思。 林达虽又蠢又坏,但作为在官场摸爬滚打的老油条,许多言外之意他是能听明白的。 之前只有江尚和老夫人向他打招呼,要他阻止江念念鸣冤,他本以为是两家的私事,这才公然动私行封口。 可如今连林相都出面了,这件事就不简单了。 若他所在的地方只是个普通的县衙,他大可以谁身份高就偏向谁,可他掌管的偏偏是登闻鼓,这个地方是与皇上直接挂钩的。 倘若他在这里徇私枉法,必定会寒了全城百姓的心,登闻鼓失了民心,便是皇上失了民心,如此一来这件事就大了。 若到时候皇上追究起来,江尚和老夫人自然可以置身事外,唯一要为此负责的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恰巧这时林相出面了,他便有了由头,说自己是碍于林相,不好再动私行,如此一来老夫人和江尚也就怪罪不到他的头上。 只要能把他摘出去,他自然也愿意‘恪尽职守’了。 林达的眼珠滴溜溜地转,魏姜一看便知,这人是想明白了。 同时想明白的还有林威。 他看向一旁的魏姜,对方只是乖巧地站在边上,像个无关的外人。 可当他知道是魏姜让林蝉衣来请他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魏姜不简单。 对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通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她们要击登闻鼓,便是要将这件事闹大,那么林达这个主理人很重要,必须得让这个人秉公处理。 可要比权势,她和林蝉衣再加一个周涟遗都比不过一个老夫人,而皇帝本就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根本不可能出面。 唯一在身份上能与老夫人抗衡的只有身为丞相的林威。 并且他们都是混官场的,林威的话语权显然是更大的。 因此出现在这里的人只能是他。 然而林威还是算漏了一层。 魏姜之所以让他出面,除了以上那些因素外,还是在为林相造势。 林相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为江念念主持公道,对林家的名声有极大的好处,她要让民心向林家靠拢,只有这样,日后等林蝉衣有了皇子,便能多一层夺位的保障。 她算计好了一切,接下来只需要在一旁注视事件的发展即可。 江念念受完了三十廷杖,拖着半残的身子跪在地上。 正如她所说,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子,她也有一身傲骨。 “我要状告我的嫡姐,她为了能与镇宁侯府的大公子结交,投其所好给我下了迷药,将我送到了对方的床上,这三年更是无数次将我当做笼络对方的礼物,毁了我的清白,我还要状告镇宁侯府的大公子魏冉均!因我不肯从他,他便强行将我掳去了潇凤馆!让我赠给他的狐朋狗友,让我受尽凌辱!” 江念念大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每一个字都是在撕扯她的伤口。 她所遭遇的一切更是让在场的人都面色凝重。 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江萋萋和魏冉均便是连畜生也不如! 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这场审理。 “孽障!住口!” 听到这个声音,魏姜连头都懒得抬。 来的人正是江念念的混账爹,江尚。 江尚一心想保护江萋萋,所以决不允许江念念敲登闻鼓鸣冤,因此他赶过来阻止也在意料之中。 江尚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看到满身世上的江念念,却是二话不说,直接抬起巴掌就扇了下去。 “混账东西!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魏姜的脸色霎时就黑得开始冒寒气。 一双拳头攥得死死的,恨不得一拳将对方的嘴打烂。 可她得忍着,这件事她不能出手。 江念念轻轻抚摸着被打得红肿的脸,面上却没有半点委屈,反而神情更加锐利。 只见她目光阴冷,倔强地抬起头,大声道:“大人!我还要状告!我要状告我的父亲!” 第123章 状告亲爹 此话一出,立刻激起一片喧哗。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饶是林达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你要状告江尚将军?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江念念泛起苦涩的笑容,可眼里的坚定没有减少半分。 “正因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才要状告!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配为一个父亲!” 面对江念念的控诉,江尚大惊失色:“混账东西!你给我闭嘴!你想让整个江家跟你一起丢脸吗!” 都这个时候了,江尚想的还是封住对方的口,他担心的从始至终只有江萋萋,还有江家的名声,唯独没有这个庶女。 江念念早已失望至极,她踉跄着站起来,瘦弱的身子一步步逼近江尚,嘴角的笑容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唾弃。 “不……我说的不对,你怎么不配为一个父亲呢?毕竟你对我的好姐姐可是做足了一个慈父的义务,你心疼她自幼失散,所以愿意豁出一切来弥补,她进府后,你将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给了她,好吃好喝地供着,好言好语地哄着,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原本这些都是姐姐该得的,所以我从未有过怨恨和嫉妒,最初我也是想和她姐妹情深的,可后来,她开始想尽办法折磨我,她抢走我的丫鬟,克扣我的吃食,让丫鬟们欺负我贬低我,在外抹黑我,让我成了一个声名狼藉之人,甚至给我灌药,废了我的身子,让我再也不能习武!还有我的这张脸!” 她走到江尚面前,用力攥住对方的衣领,眼眶已红,泪水已落,无一不再述说着她的委屈。 “我从前也有着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可我的好姐姐设计了一场大火,将我困于火内,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脸被烈火焚烧毁容!可她却污蔑是我纵火自食恶果!爹!我真的好委屈!” “明明我什么也没做,明明我没有伤害任何人,即使被折磨到此番境地,我也从未怨恨过她!我只是觉得委屈!更可笑的是,这些事明明就发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明明我一次又一次地向你求救,可你却总说我胡言乱语诬陷姐姐!你真的是不信我吗?不,你是信的,你只是不作为!因为你对你的嫡女有愧!你不舍得责罚她!所以让我这个庶女承受了所有的一切!” 江念念的控诉犹如惊天之雷,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 江尚张着嘴,想要反驳,可嗓子却好似被什么堵住了,连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正如江念念所说,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可他能怎么办?责罚萋萋吗? 可这也不全是萋萋的错啊,她本是将军府嫡女,却自幼失散,在外头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在她吃不饱穿不暖的那些年里,江念念却过着比拟嫡女的日子,是她抢走了本该属于萋萋的人生。 后来萋萋回来了,她会嫉妒会恨也是正常的,本就是他亏欠的太多,无论怎样弥补都是不够的! 江念念已经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如今只是把这一切还回来,不是天经地义吗? 这些话被江尚堵在嗓子眼里,他说不出来,因为他其实很清楚,这些话一旦说出来,旁人便会一人一口唾沫将他淹死。 此时的江念念早已泪流满面,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最后的悲怆。 “爹,我只是我只是一个庶女,你不疼我也属正常,我从来没有期望过你向疼爱姐姐那样疼爱我,我只希望你偶尔能看见我,知道还有我这么个女儿,可这些年来,你的眼里只有姐姐,对我视而不见,对我的遭遇视而不见,对我的求救视而不见,甚至明知我被姐姐送上了魏冉均的床,你想的也是如何将这件事压下来!而不是为我讨一个公道!” 压垮她的从来就不是江萋萋的折磨和凌辱,而是她的父亲,她从小到大敬仰的依靠,竟会为了另一个女儿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直到那一刻,她的心里才真正涌现出恨意。 她恨江萋萋,更恨她的父亲! 此生此世,她便是化作灰,也绝不会原谅这两个人! 强烈的恨意聚集在江念念的眸中,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眼神。 江尚怔住了,瞪大了双眼,也不知是心有愧疚还是被吓住了,连连后退了两步。 可很快他又回过神来。 “你!这都是你胡说八道的!明明是你生来淫乱!自甘堕落,流连于世家公子的床榻,你姐姐对你屡次劝告,你都充耳不闻!如今却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姐姐和我身上!你的心肠怎能如此狠毒!”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生来淫乱?我实在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女儿说的话。” 沉默了许久的魏姜终于开了口。 她半抬着眼眸,语气淡淡,神情冰冷,气势却如山洪海啸,让人不寒而栗。 江尚眉头紧皱,怒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她做出这等下贱之事,难道还要我包庇她不成?” 魏姜冷笑:“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说这是实话?江大人,你为官多年,怎么能这么蠢?” “你说什么!” 魏姜冷冷地扫向一旁:“将人带上来!” 一声令下,两个熟悉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正是丫鬟碧儿和潇凤馆的老鸨。 二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奴婢碧儿,是江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奴婢作证,二小姐所言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大小姐和将军都是一脉的蛇蝎恶毒!自从大小姐回府后,二小姐就受尽折磨!是奴婢亲手给二小姐灌的药,也是奴婢一次又一次亲手将她送到魏冉均面前,这一切都是大小姐授意的!” 话落,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江尚气急败坏,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了碧儿身上。 “贱婢!你竟敢污蔑主子!” 江尚毕竟是个习武之人,这一脚下去,直接将碧儿踹得吐了血。 她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却没有半点惧意。 “奴婢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绝无污蔑!奴婢与二小姐一同长大,却迫于大小姐的淫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小姐受尽折磨,这些年奴婢早已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如今终于有机会帮二小姐沉冤昭雪!便是豁出去这条命不要,奴婢也要站出来!” 第124章 审判她?你们配吗? 说罢,她望向林达:“林大人!奴婢所言都是实话,奴婢自知对不起二小姐,不敢奢求原谅,今日来此作证,也是为了赎罪!若大人不信奴婢所言,奴婢愿以死证明!” 话落的一瞬间,她闭上眼睛,竟真的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柱子。 好在官兵们眼疾手快拦住了她。 林达终于回了神,冷眼看向江尚:“江将军,人证已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江尚:“这都是她一家之言!是她胡说的!” “胡说?她为了她的胡说可以以死明志,江将军,你能吗?” 此时的林达已经不似最初那般满脸敷衍,反而看向江尚的眼神带上了明显的不屑和厌恶。 他就算再怎么以权谋私无耻下作,也做不出江尚的那些行径。 那可是他的亲女儿啊! 江尚被噎得说不出话。 接下来,碧儿和老鸨分别供出了江萋萋和魏冉均的更多罪证。 一众百姓越听越心惊,实在难以想象江念念所遭受的一切。 林达的心中涌起了一团火,惊堂木都被他拍碎了两块。 “现已查明,江念念所告属实!江萋萋等人罪无可赦!本官会将此事上报给皇上,定会对其施以严惩,还江念念一个公道!” 毕竟涉足此事的都是高门世家,他一个普通官员无法定罪,但既然已经给出了判决,那些人必定是逃不掉的。 江尚踉跄了两步,满脸都是震惊和绝望。 这下要如何是好?萋萋本就被关入了大牢,再加上残害亲妹这条罪名,她定是活不了的啊! 老夫人!对!还有老夫人!她身份尊贵,即便是皇上也得忌惮,她一定能想办法保住萋萋,只要再去求她,一定还有办法! 江尚慌忙地往外赶,急切地想抓住救命稻草。 外头的百姓们冷冷地盯着他,在他即将离开之际,人群中不知是谁扔了一个臭鸡蛋出来,精准地砸到了江尚头上。 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臭鸡蛋,还有菜叶和石头,连带着咒骂声和唾弃声。 江尚被砸了个头破血流,连眼睛都睁不开,若非官兵们及时护住,他恐怕会被当场打死。 江尚怔怔地抬头,望向四周的百姓们。 看到的却是一张张厌恶鄙夷的脸,这些人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狠狠地扎进他心里。 他一生为官清廉,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他自诩清流世家,家风严谨。 可到最后,他得到的却是所有人的唾弃。 此时此刻江尚的脑海中才出现了一个声音。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此事闹得这样大,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在等待皇上的圣旨宣判。 终于,当天下午便传来消息,江萋萋被下令半个月后处斩,魏冉均被贬为庶民,没了镇宁侯府的庇护,又成了废人,即便不是死刑也离死不远了。 入夜,关押江萋萋的牢房里出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江萋萋抬起头,看到楚景川后,眼里立刻有了光亮:“景川!你来救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们之间的情谊!你快救我出去,我们还像从前那般!” 然而楚景川并没有动,甚至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强烈的厌恶和冰冷。 最先开口的是周阙。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有人能救你?江萋萋,你还真是疯得可以。” 周阙的声音很平常,嘴角有所似乎地扬起,好似在笑,却带着明显的嘲讽。 江萋萋怔住,她毕竟不是傻子,她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不会有人来救她,更不会有人愿意来救她。 不知是不是临到鬼门关,江萋萋的眼睛反而清明了些,她靠在墙角,忽的笑了一声。 周阙挑眉:“竟还笑得出来?莫非真的疯了?” 江萋萋抬眸扫向他们,脸上没有从前虚假的和善柔弱,也没有发疯时的歇斯底里,反倒是少有的平静。 “被关押的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明明我一直在按照前世的轨迹行事,为何事与愿违,越走越错?现在我明白了,原来重生的不止我一个。” 她扯着嘴角笑着:“你们三个特地来这里,不会是为了找我问罪吧?” 楚景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有罪吗?” 江萋萋大笑起来:“我是有罪,那又如何?该来找我问罪的是魏姜!你们三个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站在我面前?我不干净,难道你们就是清白的吗!你们和我一样都是罪人!前世所有的一切都有你们的份!审判我?你们配吗!” 她在这里待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她早就清楚自己这次出不去了,所以她一直在等。 她在等魏姜。 她知道魏姜还有很多话想问她,甚至是作为胜利者来审判她,嘲讽她,辱骂她。 可她等了很久,始终没有等到魏姜的身影,反而等来了这三个人。 明明她都已经要死了!魏姜已经胜了!这么好的报复的机会,那人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周阙讽刺一笑:“怎么?你自己做了这么多恶事,难道还想拉着我们共沉沦?” 江萋萋嗤笑:“难道不是吗?我的确做了数不清的恶事,也是我将魏姜的人生毁得彻彻底底,可你们呢?若没有你们,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像是心情不错般,一蹦一跳来到他们面前晃悠。 “周阙,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被我三言两语就哄骗了,将我错认成恩人,对我马首是瞻,反而将真正的恩人抛之脑后,甚至为了讨我开心,一次次欺辱她折磨她,只为让我多看你一眼。” “楚景川,你更是个蠢出生天的王八!你因对我有愧疚所以与我亲近对我动心,可你从一开始就弄错了!那个为救你而重伤落下病根的根本就不是我!可你却为了我抛弃了你的青梅竹马,一次次伤她的心,让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过了五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更可笑的是,你竟然真的以为我对你情深不能自抑!” 第125章 他们难道无辜吗? 江萋萋笑得癫狂,她已经伪装了这么多年,早就装累了,如今死到临头,终于不用再装下去了。 什么情爱什么恩情,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对她而言,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只是文字组成的玩意儿。 她甚至从来没有把这些人当做真正的人来看,又怎么可能对他们动情? 一直以来她都是在游戏人间,她抢走魏姜的一切,毁掉对方的人生,也仅仅是因为这样很有意思,就好像给蚂蚁窝浇热水,拆掉蜻蜓的翅膀,做这些毫无意义,但是她觉得好玩,便这么做了。 她向面前的三个人露出讽刺的笑容:“不觉得很可笑吗?现在的你们一个个都好像情根深种,都把魏姜当做心肝宝贝似的宠着护着,可前世的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对魏姜的处境视若无睹,明知她被欺辱折磨,却都不肯看她一眼,她被泼脏水,被无数人唾弃辱骂,被我害死了唯一的孩子,被扒光了游街,你们却都当做没看见!” “对了,下令将她扒光游街的不就是周阙你吗?仅仅是因为她捅伤了我,你便怒不可遏地亲自下达旨意,给了你的恩人致命一击!魏姜那悲惨的人生中,你们可是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可是现在,你们在我面前装深情,把所有的罪孽都推给我一个人!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一个个伪装出一副情圣的模样,别说是魏姜!连我都觉得恶心!” 啪—— 许是被戳中了恼羞成怒,周阙冲上前狠狠地给了江萋萋一巴掌。 她被扇倒在地,脸疼得厉害,嘴角渗出鲜血,耳朵更是嗡鸣声不停。 若是放在以前,被打之后她一定怒不可遏,可如今她却很淡然,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被扯下了虚伪的遮羞布,破防了?” “住口!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朕定要将你凌迟!” 江萋萋大笑起来:“反正都已经要死了,我还在乎什么死法吗?就算你们将我折磨得痛不欲生,也改变不了你们的无耻,我要下地狱,你们也得陪我一起!你们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帮魏姜报仇吗?你们以为这样魏姜就会原谅你们?做梦!” 周阙彻底被激怒,恨不得将所有骇人听闻的刑罚都用在她身上。 这时,一直沉默的楚湛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是一惯的冰冷:“牵机,动手。” 话落,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正是天下第一蛊师,殷牵机。 殷牵机扬起灿烂又诡异的笑容,像鬼魅一般走到江萋萋面前:“我家主人说了,不能让你死得太轻松,但是寻常的刑罚太无趣了,得给你来点新花样,你放心,我乃天下第一蛊师,通晓天下最毒的蛊术,定会让你大开眼界。” 直到现在,江萋萋的脸上才终于浮现出一缕惊恐。 面前的人虽然笑着,可那双眼睛却极为阴森,并非寻常人的眼睛,被他注视就好像无数恶心狰狞的虫子朝她爬来,下一秒就要将她淹没。 紧接着,也不知殷牵机做了什么,江萋萋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上的肉好似腐烂了一般,黏糊糊地融成一团。 “啊啊啊——” 凄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地牢,江萋萋不人不鬼地挣扎着,真正尝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看到此等模样,周阙和楚景川的表情才终于松快了些。 江萋萋扯着嗓子,声音便得沙哑又刺耳,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求饶,而是恶狠狠地瞪着楚湛。 “你以为报复了我就结束了吗?你和这两个人是一样的!魏姜被蒙在鼓里,我却是一清二楚!当初那个被我害死的孩子其实是你的吧?哈哈哈!太可笑了!魏姜真可怜,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对她做过什么!真是个蠢货,明明已经吃过一次苦头,却再一次被男人蒙骗!可纸终究是盖不住火的!待到魏姜知晓真相的那天,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热闹!” 身上的痛苦越强烈,江萋萋的嘶吼声就更大。 她睁着血眼死死地瞪着他们,好似在诅咒一般。 “我已经等到了我的报应,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了!无论你们怎么弥补,魏姜都绝对不会原谅你们!你们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先在地府等着你们!哈哈哈!” 渐渐地,江萋萋的诅咒声逐渐被惨叫声替代。 周阙三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好似在看一滩烂肉。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魏姜的院子里来了一位意外之客。 她平静地抿了口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林相在这个时候过来,不会仅仅是想和我喝茶聊天吧?” 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正是丞相林威,林蝉衣也陪在一旁。 林威沉着眸子审视了半晌,才缓缓开了口。 “此处是我林家的地界,没有外人,鬼医不必再伪装了。” 话落,魏姜拿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一旁的林蝉衣倒是怔住了:“爹?您说什么呢?她是魏姜,怎么可能是鬼医?” 林威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女儿就是被他保护得太好了,说好听了是单纯,说难听了就是没脑子。 “也就只有你会傻乎乎的认为她只是小小的侯府之女。” 他看向魏姜,道:“先前我听说了蝉衣在宫外多了个交好的人,便查到了你头上,我这个女儿过于单纯,很容易被利用,我不想让她被人当刀子使,所以探查过你的消息,最终查到了你生母头上,惊讶的发现她竟然出身于神医谷,而你更是自幼受其熏陶,有着一手卓绝的医术。” “再加上蝉衣是认识了你才让我去找鬼医求药,我自然会将你们联系到一起,经历了登闻鼓一事,我更加肯定了你的身份。” “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曾说待我有了答案便可以来找你,如今我已有了答案,不知鬼医之前所说的事是否还作数?” 闻言,魏姜笑意更深:“不愧是权倾朝野的林相,还是如此敏锐,那么林相的答案是什么?” “我愿意与你合作,共同夺位!” 第126章 原来是他 此话一出,旁边的林蝉衣整个人都傻了。 “等等!爹!你们在说什么啊?魏姜是鬼医?还有夺位,什么夺位?你们想干什么?” 此刻林蝉衣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她隐约察觉到了对方要做的事,可她不敢想。 这……这太荒唐了! 林相这才认真地看向这个女儿,这是他的独女,是他耗尽一生心血疼爱的女儿。 他不想让这些复杂的事打扰到对方,所以从未向她提及。 可如今,他已决心要干一番大事,便不能再瞒着了。 “蝉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林家的命脉,待孩子出生,大周的皇帝就该换人了。” 魏姜愣了愣:“柔妃娘娘有孕了?” 林威点头:“前两日刚被诊出,此事事关重大,因此还未告知外界,也正是因为她有孕了,我才不得不考虑与你的合作。” 正如之前魏姜所说,周阙一直在暗中想办法削弱他的势力,明显是想对林家出手。 再这样下去,林家在朝堂上将再无话语权,林蝉衣在后宫的处境也不会太好。 他们林家祖祖辈辈都对大周忠心耿耿,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怎可断在他这一代!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改变现状,既然周阙不仁,那就别怪他们无义! 林蝉衣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张了张嘴,终是冷静下来,认真地看向魏姜:“我之前一直无身孕,是不是周阙动的手?” 魏姜挑眉一笑:“你觉得呢?” “周阙是不是想灭我林家?” “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林蝉衣深吸一口气,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好他个周阙!若非我林家的扶持,他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岂能坐上这九五至尊的位子?这才过了多久便要卸磨杀驴?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看向林威:“爹!既然他这个皇位坐腻了,那就换个人来坐!” 林蝉衣不愧是丞相之女,胆识和血性都是独一份的。 林威欣慰地点点头,将目光放到魏姜身上:“你打算怎么做?” 魏姜悠然地品着自己的茶,仿佛她谈论的只是明天的天气。 “放心,这件事我自有准备,你们目前要做的就是保住柔妃的胎,以周阙那冷血的性子,一旦他知道柔妃有孕,必定会有所行动。” 之后她又叮嘱了几句,没多久林威就离开了。 倒是林蝉衣一直站在门口,似乎有话要说。 魏姜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好笑:“柔妃娘娘,你难不成想在我这里当门神?会不会太抬举我了点?”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林蝉衣叹了口气:“江萋萋已经被判了死刑,没多久就会被问斩,你难道不想和她说些什么?” “我和她能有什么可说的?她被判死刑是因为她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代价,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难不成我还要去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我可没这么闲。” 她和这个人已经纠缠了两世,早就累了,既然已经报了仇,她才懒得去落井下石。 “那周涟遗呢?你打算怎么办?”林蝉衣突然问道。 魏姜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她:“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你与我们合作夺周阙的皇位,这件事周涟遗知道吗?” 林蝉衣很会一针见血,林家要对付周阙是为了自保,可魏姜的动机是什么? 周阙对魏姜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按理来说这两个人是没有仇的。 更何况周涟遗和魏姜还是好友,她对周阙下手,要如何面对周涟遗? 魏姜没有回答。 或许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周阙复仇是她一开始就有的打算,任何人也阻拦不了,周涟遗也一样。 所以她才不想和这个人有太多的牵扯,她们中间隔了一个周阙,注定是敌人。 可若要她为了周涟遗放弃复仇,她也是做不到的。 魏姜长叹了口气,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 “我不该和她成为朋友的,从一开始我就该离她远些。” 听到这番话,林蝉衣便明白了对方的回答。 看来即使是周涟遗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林蝉衣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屋子。 待所有人都走后,魏姜才走到床边,她将阴月针摆在面前,思索了许久,终于还是对自己施了针。 几根银针入穴,魏姜的额头立即渗出了一层冷汗。 剧烈的疼痛在脑子里横冲直撞,但施针的手却没有半点迟疑。 她想用这种办法刺激自己的记忆。 之前江萋萋对她说的那些话始终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对方的样子明显不是在说谎,也就是说当年和她圆房的另有其人。 她不想找江萋萋求证,一是她已经不想再见到那人,二是她无法完全相信对方的话。 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必须亲眼看清楚,那个人究竟是谁! 前世的记忆像是山洪一般蛮横地闯进她的脑子里,好似又将过去的一切重新经历了一遍。 魏姜的脸色难看得不像话,嘴角也逐渐渗出了一丝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找到了那天晚上的记忆。 可眼前的画面却笼罩着一层浓雾,明明那个人就在眼前,她却始终看不真切。 她有些着急,施针的力道也跟着大了些。 浓雾似乎正在逐渐散去,她已经隐约看到了那个人身影。 很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最终只剩下脸,只要看清了脸她便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阿姜,我喜欢你。” “噗——” 刹那间,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魏姜猛地睁开了双眼,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明明还未入冬,她却觉得全身的血液好似被冻住了一般。 “呵……呵呵……” 突然,她扯开嘴角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依旧没能看清那个人的脸,可那个人的声音,她是再熟悉不过的。 “原来……是他,怎么可以是他?” 魏姜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再也抑制不住哭声。 “骗子,所有人都是骗子……” 第127章 失忆?再当一次宸王妃 次日,楚景川刚下完早朝回来,府里的下人们便冲到了他面前。 “王!王爷!里面……里面……她……” 下人们语无伦次,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得老大,表情更是震惊得又狰狞又滑稽。 楚景川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都这种表情?” 下人们一个劲儿地往里面指,却说不出一个字。 正当楚景川疑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景川!你回来啦?” 刹那间,楚景川晃了神,他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魏姜身着一身白衣,正激动地朝他挥着手。 楚景川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姜见他傻站在原地不动,便直接跑了过来,一把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景川,你可算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魏姜紧紧地抱着他,扬着脑袋,脸上是灿烂耀眼的笑容,像是一朵开得正好的向日葵,明媚得让人舍不得闭眼。 “姜……姜儿?你怎么……” 魏姜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歪着脑袋:“景川?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此刻楚景川才终于回神,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姜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吗?” 此时的魏姜明显很不对劲,她的眼睛清澈得不像话,表情也十分柔和,整个人都软乎乎的,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就好像……就好像前世的魏姜。 更重要的是,魏姜是不可能如此亲昵地抱住楚景川的,她明明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楚景川满脸都写着担忧,虽然他很高兴对方能亲近他,但对方的状态明显有问题。 定是病了! 魏姜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立即红了眼眶:“景川!疼……我疼!” 楚景川一惊,这才松开了手:“姜儿,你到底怎么了?” 魏姜歪着脑袋思索了半晌,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今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很陌生的院子,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我吓坏了,就赶紧跑回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府里的下人们看见我就跟看见鬼似的,都不跟我说话,我就只能待在这里等你回来,景川我好想你啊!” 看着魏姜明媚的笑容,楚景川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紧紧地将对方抱进了怀里。 上一次魏姜对他露出笑容是什么时候?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对方有交集,他以为对方会恨他一辈子,他以为自己永远也没有机会再触碰到这个人了。 就像是做梦一样,倘若真的是梦,他宁愿一辈子都不醒来。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魏姜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会呢?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毕竟我们是夫妻嘛。” 此话一出,楚景川猛地怔住。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是夫妻,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魏姜的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不带一丝虚假。 楚景川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姜儿,你忘记我们已经和离了吗?” “和离?”魏姜愣住了,紧接着红了眼眶,死死地抓住楚景川:“为什么和离?你不要我了吗?” 看到魏姜泣不成声的样子,楚景川顿时慌了,赶紧抱着她柔声安抚:“姜儿别哭,我没有不要你。” 他试探性地问道:“姜儿,你还记得阿湛吗?” 魏姜哽咽着擦掉了眼泪:“我当然记得,他不是你的弟弟吗?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们成婚以后他就离开大周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这么久了都不回来看我们。” 楚景川震惊得发不出声音。 反应了片刻才说道:“姜儿乖,你病了,我去给你请大夫,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叮嘱下人照顾好魏姜后,楚景川立刻赶去了宁世居。 很快他就将季宴礼带了过来。 季宴礼看到魏姜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也傻眼了。 “姜儿!你……你怎么了?” 魏姜警惕地缩在楚景川身后:“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姜儿?我们很熟吗?” “……” 季宴礼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为对方诊脉。 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立刻为对方施了几针。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银针,表情十分凝重。 “怎么样了?姜儿究竟怎么了?”楚景川问。 季宴礼长叹了口气:“她的记忆出了问题,可她的身上并没有出现外伤,应该是精神刺激导致的,具体的原因我并不知晓。” “能否治好?” “正常来说可以治愈,但她的情况有些奇怪,只能先用药再看,而且……” 话说到一半,季宴礼突然噤了声,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楚景川。 楚景川已经要急坏了:“而且什么?你倒是一次说完啊!” 季宴礼迟疑了许久,才终于开了口:“魏姜她……她有身孕了。” 此话一出,好似一声惊雷狠狠地在楚景川脑海中炸开。 “身……孕?” 楚景川只觉得脑子里嗡名声不断,全身像是被刀子刺穿一般,每一滴血,每一块肉都在痛苦地叫嚣着。 自成婚以来,他从未碰过魏姜。 对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楚景川扯出一声苦笑:“我终究是错过了,无论上一次还是这一次,都是阿湛赢了。” 可就在这时,魏姜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扬起灿烂的笑脸:“景川!我有身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我……们?” 楚景川怔了神,魏姜埋进他怀里笑呵呵的撒娇:“是啊,我们的孩子,景川,你要当父亲了,你不高兴吗?” 楚景川回过神来,露出笑容:“高兴,我当然高兴了。” 他握住魏姜的手,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姜儿,你可愿意再嫁我一次?做我的宸王妃。” 魏姜立刻点头:“当然愿意了!我此生的夫君只会是你。” …… 不出半日,楚景川要再次迎娶魏姜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他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即让全府上下一同置办婚宴,恨不得当天就能完婚。 他在害怕,害怕这是大梦一场,更害怕他会再一次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说他阴险也好,无耻也罢,他绝对不会再放开魏姜。 而此时的魏姜正坐在房间里,挑选着下人们送来的布料,准备为自己裁制婚服。 她正挑得起劲,突然院子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好像是争吵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闯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拉住她的手要带她走。 魏姜立即反抗,恰巧楚景川也赶了过来,她赶紧躲到对方身后。 楚景川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阿湛,姜儿是你的嫂子,对她放尊重些。” “嫂子?”楚湛冷笑出声:“你们明明已经和离,你明知阿姜已经和我在一起,如今却将她困在此处,说什么要再迎娶她一次?楚景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我和姜儿共同商议好的。” 楚湛愣了一瞬,看向魏姜:“阿姜,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商议了什么?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要嫁给我的吗?” 魏姜眉头紧皱,满脸不悦:“你在说什么啊?我何时答应要嫁你了,我明明是景川的妻子!虽然不知为何我们和离了,但我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景川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和你在一起?更何况你还是景川的弟弟,这种有违纲常的事我才不会做呢!你别红口白牙污蔑我的清白!” 话落,楚湛整个人都怔住了,不敢相信对方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阿姜,你在与我说笑是不是?” “谁跟你说笑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的是景川了吗?阿湛,你怎么奇奇怪怪的?我可是你的嫂子。” 魏姜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无疑是给了楚湛致命的一击。 他强压着怒火,质问楚景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景川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只是冷漠地回答道:“正如你看到的这样,姜儿喜欢的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 楚湛当然不会相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他和魏姜是两情相悦的,任何人都无法将魏姜从他身边抢走! 眼里的阴翳在顷刻间蔓延,楚湛一个闪身便来到魏姜身后,揽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中。 楚景川大惊:“阿湛!你要做什么!” “阿姜是我的,永远都只能是我的!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她!” 说罢,他带着魏姜直接消失在了宸王府。 楚景川死死攥着拳头:“给我找!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楚湛将魏姜带回了秦衣楼,秦衣楼的地下有一处暗室,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这里漆黑一片,没有窗户更没有光亮,只有一张床铺和简单的物品。 平时他也只有闭关练功时才会来这里。 魏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扔到了床榻上。 对方显然是怒极了,动作粗暴,半点不懂怜香惜玉,魏姜被摔得够呛,疼得直抽气。 “楚湛!你发什么疯啊!我还要回去裁制婚服呢!” “婚服?”听到这两个字,楚湛的脸色更加难看:“你还真打算和楚景川成婚?你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吗?” 魏姜扬起脑袋恶狠狠地瞪着他:“不管他对我做过什么,我喜欢他,我就要嫁给他!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 这番话直接点燃了楚湛的怒火,他掐住魏姜的下巴,强硬地将她压在榻上。 “你喜欢他?那我呢?” 魏姜冷笑起来:“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未喜欢过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便是有前世今生,我也从未对你动过心!” “你再说一遍!” “别说一遍,就是十遍百遍我也说给你听!我就是喜欢楚景川,说什么我都要嫁给他!无论他对我做了什么,我对他的心意永远不会变,这个世上除了他,我谁也不会嫁!更不可能嫁给你!” 像是故意的一般,魏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刀子,专往对方的痛处上捅。 楚湛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脸色也越来越黑。 听着这些诛心的话,他再也压制不住怒意,立即欺身压了下去,蛮横地堵住了对方聒噪的嘴。 嘴唇被牙齿磕破,鲜血的甜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 温热的触感攻陷着她的口腔,甜腻的声音被迫咽了回去。 魏姜拼命地挣扎,却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她的双手被死死按住,轻薄的衣衫被强硬地撕开,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察觉到对方的动作愈发的放肆,魏姜的眸中露出惊恐之色,挣扎的力气也更大了些。 这些落在楚湛眼中更是不亚于凌迟。 魏姜在害怕他? 为什么? 这些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无论何时,对方都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他不明白,明明一直都好好的,为何只是过了一夜,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痛苦和愤怒夹杂在一起,他第一次在对方不愿的情况下强要了她。 …… 待一切结束,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魏姜疲惫地睁开了眼,身边已经不见楚湛的身影。 她强撑着坐起来,看到了自己那遍布全身的痕迹,每动一下都疼得她直抽气。 “这个混蛋,每次都弄成这样,属狗的吗?” 魏姜苦涩地笑了一声,此时的她神情平静,又恢复了往日精明算计的模样,与白日在宸王府时判若两人。 她靠在床角,像是自嘲一般,无力地捂着脸。 “楚湛,我们两个啊,就这么一辈子互相折磨下去吧,求而不得,辗转反侧,这是你应得的。” 第128章 她要和他纠缠一生 自从得知楚湛便是当年那个占了她身子的人后,魏姜便一直不曾安眠。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夜的场景。 恨吗?当然是恨的。 只是这恨意中还夹杂了些别的东西。 老天仿佛和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偏偏在她已经爱上这人的时候才让她得知真相。 倘若一早就知道……她断不会对这人动心。 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即便现在多了一层恨意,那已经蔓延开的爱意也不会消散。 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放下一切和楚湛在一起,她做不到。 要她彻底与楚湛恩断义绝,当做路人相忘于江湖,她也做不到。 偏偏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魏姜觉得可笑极了,她竟然又一次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等她回神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宸王府的大门前。 那一刻,两世的恨意在瞬间爆发。 她装作失忆的样子,投入了楚景川的怀抱。 她早已决定报复曾伤害过她的所有人,楚景川,周阙,江萋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今又多了一个楚湛。 前世的楚湛不愿与兄长争抢,所以将她拱手相让,甚至在和她一夜欢好后,也毫不犹豫地扔下她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她死前的一刻也没有相见。 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放开她,既然如此,她便要这个人再也抓不住她! 不是在乎他的兄弟情谊吗?那她就坐稳宸王妃的位子!她要成为楚湛的嫂子,她要这个人爱而不得,一辈子都活在痛苦折磨中! 还有楚景川,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与弟弟圆房,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傻乎乎的生下孩子。 这个人,从未将她当人来看! 曾经她跪着求他认这个孩子,现在她要让对方跪着认下这个孩子! 就算搭上自己,她也要折磨这两个人一辈子! 恨意在魏姜的瞳孔中愈演愈烈,这时,房门被推开,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你醒了?饿了吧?我让人给你熬了粥。” 楚湛坐在床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他端起粥细心地吹凉,然后喂到魏姜嘴边。 魏姜抬眸冷冷地盯着他:“放我出去。” “看你眼下的乌青这样重,定是没睡好,先喝完粥,好好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我再陪你出去走走。” 见楚湛一副装傻的样子,魏姜瞬间来了火气,直接将面前的粥打翻。 “我是让你放我回宸王府!” 一声巨响回荡在漆黑的房间中,看着那打破的粥碗,楚湛的眸子沉了下来,阴冷的气场令人胆寒。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楚景川身边?明明已经和我尝过了欢愉,还想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楚湛的眼神彻底覆上了一层寒霜,骇人的神色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魏姜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痛苦和挣扎,她在心里笑着,挑衅似的抬起头,毫不留情地往他心里又扎了一刀。 “是又如何?我喜欢他,我的心在他身上,即便被你强占了身子,我也永远不会爱上你,楚湛,我是你的嫂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我们永远都只会是叔嫂,绝无别的可能。” 这番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扯断,楚湛的眸中燃起熊熊烈火。 他凶狠的掐住对方的脖子,强硬地吻上了对方的唇,简直像是一只发了狂的野兽,蛮横地在她口中横冲直撞。 他企图用这种方式感受对方的爱意。 魏姜被按在床榻上,衣裳被扯烂,柔软的身躯暴露无遗。 可这次她却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身上的人,最后扯出笑容。 “你又想像昨天那样强迫我吗?无所谓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无论你怎么做,都改变不了现状,这样无法让你得到我,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可悲。” 相爱的两个人,更清楚对方的弱点在哪里,戳起对方的痛处来也更得心应手。 果然,楚湛的动作停下了。 他死死地抓住魏姜的手腕,生怕对方下一秒就会消失。 狠狠地咬着牙,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痛苦神色,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此刻的他脆弱得不像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崩溃与绝望。 这样的表情落入魏姜的眸中,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也插进了她的心口。 苦涩在她的眸中一闪而过,她别开了脸,害怕自己会露出破绽。 好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这才将二人的注意力拉走。 楚湛起身,强忍着心绪走出房门。 一出去便瞧见秦衣楼已经被团团包围。 为首的人正是楚景川。 “居然能让你找到这里,想来是费了一番不小的功夫吧。” 面对楚景川,楚湛的脸上是一惯的平静和冷漠。 楚景川瞪着他,质问道:“魏姜在哪儿?把她还给我!” “还给你?”楚湛觉得可笑,眼里更是发了狠:“这话轮得到你来说吗?她本该是属于我的!是你该将她还给我!” “魏姜是一个完整的人,她有自己的选择,不是谁的所有物!你强行将她带走没有任何意义!” 这话若是旁人来说,楚湛或许还能听进去两分,可从楚景川的嘴里说出来,他只觉得讽刺。 “她是有自己的选择,可她的选择是错误的,之前她选择了你,而你给她带来了什么?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入火坑,被你磋磨一生,如今她又要重蹈覆辙,难道要我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吗!” 话落,楚景川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话,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可现在挽回的机会就在面前,他必须牢牢抓住。 “阿湛,放了魏姜吧,这次已经不一样了。” “你做梦,我永远不会放开她,我会将她带去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无论她愿不愿意,她的身边都只能有我一个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她了。” 第129章 她怀了他的孩子 楚景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现在的楚湛明显已经疯魔了,他的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癫狂和阴狠,让人丝毫不敢怀疑他的话。 楚景川顿时就慌了:“阿湛!你要做什么?你别乱来!” “乱来?”楚湛狠笑了声:“就是因为我从前没有乱来,所以只能亲眼看着阿姜离我而去,如今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我怎能不乱来?无论是生还是死,我和她都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说罢,楚湛转身便要离去。 他挥了挥手,秦衣楼的人立即会意。 霎那间,兵刃齐出,楚景川若是敢上前一步,此处定会血流成河。 眼看着楚湛要走,楚景川终于还是开了口:“魏姜已经有身孕了!” 此话一出,楚湛立即顿在了原地。 巨大的震惊让他的眼眸恢复了清明,他转过身来,一脸呆滞。 “身孕?” 楚景川点头:“是季宴礼亲口说的,他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是……我的孩子?” “你觉得呢?” 原本他是想瞒着楚湛的,可对方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对劲,就好像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他还记得上一世,楚湛在得知魏姜的死讯后,几乎是屠尽了整个大周,最后更是亲手将他这个兄长送下了地狱。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这个向来沉稳的弟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旦刺激了他,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荒唐事。 所以他只能用孩子这件事暂时控制住这个人。 此刻的楚湛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戾气已经消散,换上的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阿姜有孕了……是我的孩子……” 前世那个孩子的死刺痛的不只是魏姜,当他知道这件事时,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 那个孩子也是他心中的痛,所以他做梦都希望能和魏姜再有一个孩子,这一次他一定会牢牢地守住那两个人。 楚湛捂着脸,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可紧接着他又沉了脸色,死死地盯着楚景川:“你明知她有了我的孩子,却还想让她嫁给你做宸王妃?” “……” 这个人抢走他的阿姜还不够,还想抢走他的孩子? 刹那间,强烈的杀意笼罩着整个秦衣楼,在场的人都被这股庞大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一步步朝着楚景川走去,抬手间,仿佛有一座巨山压来,楚景川的口中立刻蔓延出了一股腥甜。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湛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住手。” 楚湛猛地一怔,回头望去,在看到魏姜的一瞬间,原本满是狠厉的眼神变得清澈无比。 “阿姜,你怎么出来了?” 魏姜看了眼四周,楚景川带来了不少的人,整个秦衣楼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楚湛要动手,这些人都没法活着走出去。 还好她出来了,不然就要闹出人命了。 她还没冷血到把无关的人也牵扯进来。 “景川,你回去吧,阿湛只是想请我来这里玩几天,不会做什么的,过些日子我就回去。” “可是……” 就楚湛目前的状态,他哪里敢让魏姜继续留在他身边。 魏姜扬起灿烂的笑容:“我没事的,咱们三个自幼一同长大,你信不过他还信不过我吗?” 楚景川迟疑了半晌,楚湛的武功深不可测,这个秦衣楼也绝非普通的秦楼楚馆。 他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将魏姜带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我等你回来。” 撂下这句话后,楚景川深深地看了楚湛一眼,只能带上自己的人离开了此处。 碍眼的人走后,楚湛立刻赶到魏姜身边,满脸笑意,殷勤得像只摇尾巴的狗。 “阿姜,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收敛了戾气的楚湛倒是很乖。 魏姜没有理他,转身又回了那个黑漆漆的暗室。 楚湛赶紧追了上去:“这里太黑了,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哪里是住人的地方,我让人将最好的厢房收拾出来给你住可好?” 现在知道这里不是住人的地方了? “你犯不着向我献殷勤,我只是怕你伤害景川才答应留下来,不代表什么。”魏姜冷冷说道。 若放在刚才,楚湛定会发怒,然后又强迫魏姜承受他的欲火。 可此时的楚湛已经知晓她有身孕的事。 他守在床边,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生气:“无论你是为了什么留下来都无所谓,只要你肯待在我身边就好,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对我转变了态度,我只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只要你肯让我陪着你。” 话落,魏姜愣了一瞬。 显然她并没有料到对方会说这样的话。 她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折磨报复对方,可听到这番话后,她的心中竟生出了片刻的迟疑。 倘若她并不知道前世的真相,她大概会幸福地依偎在这人身边,二人一同商议着未来。 可她偏偏已经得知了一切。 她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心情,或许她就不该刺激自己的记忆,有时候被蒙在鼓里,说不定会更好。 楚湛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魏姜带去了秦衣楼最好的厢房,还准备了好些糕点吃食,生怕她饿着。 秦衣楼的人也一个劲儿地说着好话:“这些都是我们少主准备的,他对您可上心了,还说无论您想要什么都可以,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们也得给您寻来。” “那我要离开秦衣楼。” “这……” 魏姜冷笑:“说的这么好听,不还是囚禁?” 她懒得计较,将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刚准备休息,便听到屋外有人唤她的名字。 不等她反应过来,房门直接被踹开,周涟遗和江念念闯了进来。 “你还真的在这里啊?”周涟遗一脸震惊,紧接着便冲到床边死死地抓住魏姜的肩膀:“外头都传遍了,说你要再次嫁进宸王府,真的假的?你疯啦?” 第130章 江萋萋逃出来了 周涟遗震惊得嘴里都能塞下两个鸡蛋,看起来十分滑稽。 魏姜觉得有些好笑,点点头:“是真的。” 周涟遗更震惊了,来回踱步:“不是!为什么啊?你图什么啊?楚景川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你都不记得了?你向来沉稳聪明,费尽心思斗倒了江萋萋,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昏了头?” 她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楚景川曾经有多宠爱江萋萋,又有多看不上魏姜,这可是全大周都知道的事,可魏姜偏要待在那个人身边。 恋爱脑大爆发啊? 还是江念念首先反应过来,拉住了周涟遗:“公主你急糊涂了,难道忘了吗?外头都说魏姐姐失忆了。” 周涟遗一愣,这才想起这茬:“魏姜,你真失忆啦?” 魏姜双手环胸,像看热闹一般看着面前的人:“真失忆了。” 周涟遗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嘴里还振振有词:“我就说嘛,正常人都不会再掉进宸王府那个火坑,除非脑子有病。” “……” “等等!你失忆了?那你还记得我们吗?不会连我都给忘光了吧!” 魏姜无奈失笑:“还有些印象。” 周涟遗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要是你一觉醒来不认得我了,那本公主可就头疼了。” 这时江念念突然说了一句:“可好好的,魏姐姐怎么会突然失忆呢?” 周涟遗一脸心疼地坐在魏姜面前:“就是啊,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忆呢?撞到头了?疼不疼啊?” 周涟遗的情绪来得太快,一张嘴跟连珠炮似的,魏姜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江念念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眸子微不可查地暗了一下,可很快又扬起了笑容。 “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个好消息想说给魏姐姐听。” 魏姜愣了愣:“好消息?” 江念念道:“自从我击了登闻鼓后,父亲对我的态度就变了许多,他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对我很是亏欠,还说姐姐没了,以后我就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一定会好好弥补我。” 此话一出,魏姜的表情瞬间僵住,虽然极力掩饰,但眼里那阴冷的寒意是藏不住的。 周涟遗更是直接拍桌而起:“这是什么意思?他三言两语就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做出了那些令人作呕的事,如今再来说弥补是不是太晚了?还有你!你该不会是想原谅他吧?” 江念念看了一眼魏姜,笑着点头:“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们留着同样的血,而且在姐姐没有出现以前,父亲待我也是极好的,如今姐姐没了,他就只剩下我了,我实在不忍让他变成孤家寡人。” 周涟遗瞬间怒了,恨不得抄起茶壶将对方的脑袋砸开,好看看对方的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 “行行行!你们一个二个脑子都坏掉了!一个要嫁给曾伤害过自己的前夫,另一个要原谅偏心到骨子里的父亲,我是管不了你们了!再跟你们待下去我的脑子怕是也要坏掉了!” 说完,周涟遗赌气似的直接跑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江念念和魏姜两人。 江念念笑着给她倒了杯茶:“看样子公主是被气得不轻,那魏姐姐?你能理解我吗?” 魏姜的嘴角抽了一下。 理解什么?要不是她现在要装失忆,她早就一拳把对方的脑袋干碎了。 “你当真要原谅你父亲?” 虽说旁人的家事她管不着,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劝两句。 谁料江念念却捂着嘴笑出了声:“魏姐姐,装失忆也该装得彻底一些,这么轻易就露出马脚可不行啊。” 此话一出,魏姜猛地一怔。 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故意在试探她。 她苦笑着叹了一声:“我一直都知道你心思细腻,可我还是小瞧你了。” 江念念笑而不语,她知道对方是关心则乱。 “我不知魏姐姐为何要装失忆,但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魏姜一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如今的江念念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之前的江念念怯懦娇弱,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柔光,让人无法设防。 此时的她虽然依旧带着笑意,可眼睛里却带着一层锐利,愈发的深不可测。 江念念抿了口茶,道:“不过有一句话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打算原谅我父亲。” “什么?” 看着魏姜愣神的模样,江念念笑意更深:“魏姐姐不用担心,我永远不会做让你失望的事,只是有些事还没有结束,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尾声该由我亲自来。” 她起身道:“我很快就会将戏台搭好,还请魏姐姐好好看着。” 说完,江念念便转身离开了,临走之前,她看向魏姜,说了一句:“涟遗公主走得急,将正经事都给忘了,魏姐姐,江萋萋从地牢里逃出来了,你万事小心。” 待江念念离开后,魏姜才终于反应过来,顿时眉头紧皱,眼底覆上了一层寒霜。 关押江萋萋的地牢是专门用来关押重刑犯的地方,戒备森严,就连探视也不允许。 虽说她有武功在身,但周阙已经对她动了杀心,必定是做足了准备,那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联想到刚才江念念的神情,魏姜明白,此事恐怕和江尚脱不了干系。 她不禁冷笑了声:“这个江尚,为了他的宝贝女儿还真是煞费苦心,宁愿把自己的前途都堵上去也要保她一命?” ……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渐暗,很快到了后半夜。 突然,魏姜房间里的窗户被推开,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她径直来到床边,猛地掀开被褥,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好不容易才从地牢里逃出生天,不想着躲起来苟且偷生,反而冒着危险潜入我的房里,你是不是对我太念念不忘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 魏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萋萋猛地转身,这才发现对方正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靠在门边。 “你料到我会来?” 魏姜嗤笑:“你对我恨之入骨,若能从牢里逃出来,想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杀了我,我又怎会毫无准备?不过……” 她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人:“看样子你并不是来杀我的,还有,你这模样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江萋萋早已没了人样,一张清丽的脸生了个拳头大小的脓包,脸上暴起青筋,甚至还爬满了黑色的血线,看起来又惊悚又恶心。 若非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魏姜还真不敢认。 江萋萋怒不可遏:“这都拜你那心上人所赐!他为了给你报仇,竟让人给我下了蛊!我被无数蛊虫啃食折磨,生生将我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楚湛? 魏姜愣了一瞬,紧接着冷笑了声:“你会变成这样都是你自作自受,怪不得其他人,作孽太多,难免有遭报应的一天。” 江萋萋放肆地大笑起来:“我是遭了报应,可你们也别想好过!你之前不是想知道你那个死去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是你的心上人楚湛!当初楚景川知道了你要对他下情丝药,于是故意将药调换,也是他让楚湛替他圆房,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怀的孩子是他弟弟的,可在你被污蔑栽赃,被辱骂唾弃的时候,他并没有站出来说出真相!” “还有楚湛!你真可笑,一直被蒙在鼓里也就罢了,竟然还会对他动情!你以为那个男人有多情深义重吗?他明知你被破了身子后在王府不会有好下场,可他还是在一夜欢愉后扔下你独自离开,他是何等的懦弱?而你,一直以来都像是玩意一般被这两兄弟推来推去,从未有人坚定地选择你!你竟然会爱上这两个人,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比起魏姜,江萋萋要清醒许多,她一直以来都依附在楚景川身边,可她早就看穿了这个男人的虚伪薄情。 这人会为了她抛弃自己的青梅竹马,难保有一天不会为了别人将她也抛弃。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在利用这个人,从未有过心动,所以在被楚景川丢弃时,她只是愤怒,没有过片刻的伤心。 魏姜静静地听着,脸上是惊人的平静。 “你说完了?” 江萋萋愣住,她特地来告诉对方真相,就是想看到对方崩溃大哭的模样,可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连情绪的起伏都没有。 “你……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魏姜微微一笑:“看来你是在地牢里待太久了,以至于消息滞后了些,现在外头都传遍了,我要再次嫁入宸王府,怎么你没听说吗?” 江萋萋震惊了:“难道说你抛弃了楚湛,又投入了楚景川的怀抱?” 魏姜没有否认:“我与他本就是青梅竹马,我对他情根深种,如今没了你这个眼中刺,我自然会和他旧情复燃,过往的一切我都已经放下了。” 魏姜的语气很平淡,好似在谈论今天吃了什么,完美得看不出丁点的破绽。 江萋萋怔在原地,她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甚至不理解地来回踱步,口中还一个劲地念叨:“怎么会呢?你怎么会重新投入楚景川的怀抱呢?你怎么会原谅他呢?” 可紧接着,江萋萋就明白了。 “你是在报复楚景川和楚湛?” 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敌人。 魏姜笑而不语,得知真相的江萋萋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说了这么多,现在轮到我了,江萋萋,你特地来找我,似乎并不是为了杀我,那你是为何而来?”魏姜问。 江萋萋的脸上是少有的平静:“我?自然是为了报复。” 她看向魏姜:“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是为了报复你。” 她要报复的,是楚景川和周阙,或许还得加上一个楚湛。 “魏姜,我从一开始就很讨厌你,我无法理解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得到我渴望的一切,所以我一直想尽办法想毁了你,我对你恨之入骨,可同样我也恨着那三个人。” “曾经周阙和楚景川都将我捧在心尖上,让我以为我拥有了世间所有,可转眼间他们就将我踩在脚底,丝毫不留情面,我这副非人的模样更是出自楚湛之手,我恨毒了他们。” “可我也清楚,我已经没有能力报复他们,即便我砍了他们的手脚甚至是要了他们的命,也无法让他们痛不欲生,但你不同。” 江萋萋走到魏姜面前,笑容中是极尽的癫狂:“魏姜,他们爱你,比起前世对我的爱,他们对你的爱更加深刻纯粹,所以也只有你才能让他们痛不欲生,他们太蠢也太天真,竟以为还能得到你的原谅,可我清楚,你的报复还未开始。” “你不会放过那三个人,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所以我要借你的手来满足我的报复,就算你再怎么不情愿,你也不得不替我折磨他们。” 这就是她今天过来的目的。 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对。 魏姜慵懒地勾起嘴角:“说完了?你看起来似乎很虚弱。” 尽管江萋萋在尽力撑着,可体内的蛊毒一直在折磨着她,她早已满身大汗,脸色惨白得可怕。 “这就轮不到你操心了,我这副模样,也没几天可活了,但我一定会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你们所有人的结局,看看你们究竟会不会比我更凄惨!” 撂下这句话后,江萋萋便跳窗消失了。 魏姜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对方一生的算计都用在了她身上,可她始终不知道她们二人的仇从何而起。 第二天早晨,魏姜照常起来用膳,突然听到了一个新鲜的消息。 “江尚中毒了?” 照顾她的女子点点头:“对啊,外头都传遍了,说是江萋萋从牢里逃出来后对江念念怀恨在心,于是投下剧毒,却被江尚误食,此毒剧烈,众多大夫都无能为力,江尚这次怕是难逃一死了。” 魏姜愣了愣,她不认为江萋萋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这时,周涟遗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魏姜!快跟我走!出大事了!” 第131章 江念念的复仇 不等魏姜反应过来,周涟遗拉上她就往外赶,别人拦都拦不住。 等到了外头,魏姜才发现此时的街道上已经围满了人,显然都是在看热闹。 上次这么热闹还是前世她被扒光游街的时候。 正疑惑呢,她透过人群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念念?” 魏姜猛地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因为此时的江念念正在众目睽睽之下三步一叩首地跪在街上。 “你在做什么?” 魏姜推开人群,沉着脸站在了江念念面前,虽然极力压着情绪,但她的眼睛里还是渗出了愤怒。 她拼命想要护住的人,此刻竟然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在街上跪着,她如何能不愤怒? 江念念却只是朝她扯出一个笑容:“魏姐姐,我在救我父亲。” “什么?” 这时旁边的人解释道:“江萋萋从牢里逃出来后给江念念下了毒,却不慎被江尚将军误食,如今江尚将军身中剧毒,命在旦夕,找了无数名医都无能为力,江念念为了救父亲性命,决心三步一叩首,一直跪到城外庄子里。” 魏姜听得一头雾水。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江念念这才说道:“我听闻传说中的鬼医就住在城外的庄子里,这天下间也只有她能救我父亲的性命,所以为表诚意,我要一直跪过去,向她求药。” 此话一出,魏姜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之前为了引出百灵山庄,的确在城外的庄子里行医过一段时间,所以外界都以为那里是她的住所。 可江念念居然要一路跪过去求药,她脑子坏掉了吗? 先不说江尚那老东西偏心都已经把骨头偏烂了!甚至甘愿赌上自己的前途也要将江萋萋从牢里救出来。 他本就不值得江念念惦记,就算是将他杀了也不为过。 可这个傻子竟然还要为他求药? 况且若实在想求药,直接去找她便是,三步一叩首有什么意义吗? 怒火在心中越燃越烈,她恨不得直接将这人拽起来带走。 可紧接着,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与江念念虽然相处不多,但以她的了解,这人应该不是个如此愚孝之人。 正思索间,身边的周涟遗忍不住了。 “江念念!你脑子发昏了吧!江尚那个老王八蛋值得你这样吗?他对你做了那些事,难道仅仅因为他道歉了悔悟了,你就要原谅他?” 江念念的笑容不变:“他毕竟是我的父亲,父女俩哪有隔夜仇呢?” 听到这话,周涟遗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怒意,一巴掌狠狠地甩到了对方脸上。 霎时间,偌大的街道陷入了一片寂静。 当朝公主发怒,谁敢多话,瞬间全都闭上了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涟遗的拳头捏得发白,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怒得不轻。 “你说的是,他毕竟是你父亲,父女哪里有隔夜仇!所以无论他对你做了什么,你都能笑吟吟地原谅,可你这么做对得起你自己吗?你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把你从潇凤馆救出来的魏姜吗!” “魏姜听说了你被掳走的事,不顾伤势地冲进去救你!她为了你惩罚了那几个世家公子,被他们记恨,更为了你废了她的哥哥,与自己的祖母决裂!她为了你,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了!可你呢?你居然要原谅?” “那我们这些天为你做的事算什么?魏姜为你流的血算什么?算我们一厢情愿吗!” 明明是在怒吼,可周涟遗的眼角却涌出了泪花。 她是恨铁不成钢,如果重来一回,她依然会选择帮江念念。 可她实在不能理解对方原谅江尚的行为,就好像这些天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 江念念被打偏了脸,上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火辣辣的疼。 可她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 “是我让你们失望了,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亲去死。” “你!” 周涟遗气坏了,恨不得再给对方几巴掌,直到把她打醒。 然而魏姜却拦住了她:“涟遗,住手吧,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周涟遗气笑了:“你们这一个二个,真叫人看不懂。”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想再管了。 这个人要跪也好,要原谅也好,都与她无关了。 周涟遗扔下这两个人,转身离去。 魏姜垂眸看着江念念,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眼神十分平静。 “我不知你为何要这样做,但你说过,你绝不会做让我失望的事,既然如此,我相信你。” 撂下这句话后,魏姜便离开了。 她回到了秦衣楼,透过窗户注视着外面。 江念念依旧没有放弃,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路跪到了城外。 顷刻间全城都是关于她的议论声,无一不在感叹江家二小姐的孝心。 原本之前她还因为清白不再而名声受损,如今谈论起她,倒是会夸上几句。 说来也怪,魏姜从始至终都在秦衣楼里待着,并未去过城外的庄子,可江念念却真的在那里拿到了药,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赶回了江家救人。 而江尚也果真因为那药好转了不少。 魏姜愈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江念念……她到底想做什么?” “若你实在好奇,不妨亲自去看看?” 突然,楚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魏姜被吓了一跳,回头剜了他一眼:“说得轻巧,你让人将我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就连我要出去如厕都得被盯着,我要如何去看?” 这两天楚湛都不在秦衣楼,但楼里的人受了他的命令,不许她离开半步,简直就是把她当囚犯关着。 偏偏楚湛还并不觉得不妥,笑吟吟地凑到身边:“我也是担心,若是你离开后便躲了起来,从此人间蒸发,天下之大,我要去何处寻你?所以还是让你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更好。” 魏姜深深地看着对方。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 以前的楚湛虽然偏执阴沉,但起码还在正常人的范围。 可如今的楚湛明显已经有些病态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湛只是微微一笑。 自从前世得知魏姜的死讯后,他便在一夜之间疯魔了。 所以他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恨不得杀尽所有人为她陪葬。 重生以后,他重获至宝,虽然想用尽各种办法将她囚禁在身边,但害怕这样会吓到对方,所以他一直在克制自己。 只要魏姜高兴,他原本是打算这样装一辈子的,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可她偏偏突然要重回楚景川的怀抱。 他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 为什么要克制自己?他明明有更简单快捷的办法可以得到魏姜。 只要将这个人控制在身边不就好了吗?至于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 未来几十年,只要让对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那她早晚会对他动心的。 即便不动心,能得到她的身体也是好的。 楚湛温柔地抚摸着魏姜的脸颊:“无论我变成了怎样的性子,你只需知道我是爱着你的不就好了?” 魏姜没有回答,她知道现在的楚湛是说不通的。 楚湛见她心绪不佳,笑着说道:“你不是很好奇江念念在打什么算盘吗?不如今晚就去瞧瞧?” 魏姜一愣,狐疑地看向他:“看你这样子,怎么好像很清楚她的计划似的?你跟她很熟吗?” “吃醋了?” “……你脑子坏了?” 楚湛失笑:“我跟她不熟,也不清楚她的计划,但我的确了解她,比你更了解她,因为她和我是同样的人。” 从他见到江念念的第一眼起,他就从对方的眼睛里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来自他自己,就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江念念,而是他。 他们的偏执和阴沉如出一辙,眼睛里都潜藏着疯狂与阴狠。 他们太像了,以至于会被同一个人吸引。 甚至比起楚景川,江念念会更让他感到威胁,好在对方是个女子,他这才没有对她动杀心。 魏姜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的确想弄清楚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于是到了夜晚,她和楚湛一起来到了将军府门前。 而此时的江念念正坐在床边,她的手里端着汤药,床上躺着的正是她的父亲。 江念念轻轻吹了吹汤药,十分细心地喂到江尚嘴边。 “爹,该喝药了,这是最后一副药,鬼医说只要喝完,你的毒就能全解了。” 江尚听话地喝了药,看着眼前尽心照顾自己的次女,他的脸上难得展现出慈父的模样。 “我都听说了,你为了给我求药,三步一叩首地跪到了城外,这些天也一直日夜不休地照顾我,苦了你了。” 江念念愣了一下,笑容里夹杂着一些苦涩:“爹,您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温柔地与我说话了,自从姐姐回来后,你所有的目光都在她身上,从未正眼看过我,每次我看到你关心姐姐,我都好羡慕,好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姐姐还不在,你待我是极好的。” 倘若她从未得到过江尚的亲情,她或许还不会难过。 可就因为曾经拥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不甘心,才会痛不欲生。 看到江念念苦涩的神情,江尚的心口也疼了起来。 “是爹对不起你,爹一心都只想着弥补对你姐姐的亏欠,竟忽视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本以为你会记恨我,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你竟还肯叫我一声爹,甚至为我求药,爹愧对你啊。” 江尚是个很可笑的人,就像缺了根筋似的,忠心的时候很忠心,慈爱的时候很慈爱,愧疚的时候便豁出一切去弥补,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所有人,他都会本能地无视,仿佛看不见就与他无关。 之前他对江萋萋愧疚,便一心对她好,如今又对江念念生出了愧疚之情,便也想用尽一切去弥补。 江念念轻轻地笑着,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自然也清楚他的想法。 “您别这么说,我是您的女儿,为您做这些是应该的,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能为您尽孝,我也从未想过要和姐姐争抢,只是没想到姐姐竟然这样心狠,一次次的伤害我还不够,就连从地牢里逃出来了也想置我于死地,却没想到误伤了您。” 听到这话,江尚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却说道:“念念,我知道萋萋对你做了很多错事,但她已经知道错了,这毒一定不是她下的,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此话一出,江念念的眼眸闪过一缕微不可查的暗光。 她沉默了良久,随后笑了起来。 可这笑容却不似往日的和善温柔,反而带着一丝嘲讽和阴翳。 “您说的没错,这毒不是姐姐下的。” 此时的江尚还未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他以为对方原谅江萋萋了,正要欣慰,却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下一秒,一口黑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怎……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江尚还在疑惑中,江念念已经将汤碗放下,笑吟吟地站起身来。 “我当然知道毒不是姐姐下的,因为下毒的人是我。” 话落,江尚猛地瞪大了眼睛,震惊得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江念念的笑容无限放大,整个人都透着阴森刺骨的寒意。 “父亲和姐姐还真是父女情深啊,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一心要为她说话,我在旁边都看得有些感动了。” “念念?” “父亲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您在震惊些什么?您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我会原谅您吧?” 这次轮到江念念吃惊了。 任何人在经历了她那样的遭遇之后,都不可能选择原谅吧,脑子出问题了吗? “父亲,您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我都开始可怜您了,怎么会这么蠢啊?很明显我这些天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演给您看的啊。” “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你明明为我三步一叩首地求药,所有人都看到了!” 江念念嘲讽地勾起嘴角:“蠢货,那当然是做给外头人看的。” 第132章 弑父 什么!? 江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那个向来乖巧的二女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念念!你在同为父说笑是不是?你从小到大都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来不让我操心,你温顺懂事,最是贴心,你怎么会……” 听到这话,江念念笑出了声。 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她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癫狂,甚至笑出了眼泪。 “是啊,我从小到大都是个听话的孩子,家中嫡母早逝,我的生母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家里只有我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您忙于政务,无法费心于后宅,所以我从五岁起便开始学着管理家中事务。” “旁的女子在外面吟诗作赋时,我在家中看账本,她们在外游园赏花时,我在管家,长这么大,我没什么朋友,更没有什么玩乐的机会,因为我要管理好整个将军府,我要让您下朝回家时能舒心地休息,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我说这些并不是在向您抱怨,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没有后悔的,因为我是您的女儿,您独自一人养育我实在辛苦,所以我也想为您分忧,我只是想得到您一点点的欣慰和称赞。” “我本以为我会这样平淡地过完一生,我们父女享天伦之乐,可直到姐姐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笑着笑着,泪水便落了下来。 无论她怎样强撑着,心里的痛是那样的清晰,她躲不掉,也藏不了。 “我真羡慕姐姐啊,只因她自幼离散,您便对她满心愧疚,一心一意地对她好,父亲,您明明是一个正直清廉的好官,您为官清明,为人公正,我一直很敬重您,仰望您,可自从姐姐出现后,你明知姐姐心狠手辣,手里鲜血无数,人命不少,您却都选择视而不见!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她遮掩,为她打通关系,让人她为所欲为!为了姐姐,您不光丢弃了我,也丢弃了您自己!” 这三年,她早已对自己的父亲失望透顶,树立在她心中十几年的形象轰然倒塌,这个世界也跟着有了裂痕。 “这么多年,我自认自己已经尽到了一个好女儿的一切责任,我努力让自己端庄娴雅,让自己成为您的骄傲,成为外界人人称赞的名门贵女,我的未来本该一片光明!可您睁开眼睛看看,看看如今的我!” “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被毁了清白,损了根骨,烂了容颜的江念念!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偏心!是你将我这十几年的努力全毁了!你现在却跟我说,我不该是这样的,我该是一个乖顺的好孩子?” 渐渐的,江念念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她一把拽住江尚的领口,漆黑的双眸泛着黑雾,好似毒蛇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爹,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江尚呆滞地听完了这一切,他睁大双眼,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念念!是爹错了,爹不该这样偏心,是爹毁了你的一切,你原谅爹好不好?爹会拼尽一切去弥补你,我们父女还可以好好来过!” “好好来过?”江念念冷笑:“这句话我等了三年,你现在才说出口,不觉得太晚了吗?” 江念念的眸中只剩下阴狠。 江尚猛地一怔,一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蔓延开。 “念念!你别犯糊涂!弑父杀亲乃是大罪!你不能一时冲动把自己给毁了啊!” 江尚毕竟不是傻子,看江念念如今的神态,还有给自己下的毒,他也猜到了对方要做什么。 可笑的是,他如今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他并不是怕死,是怕自己的女儿背负上弑父的罪名,落得个污名惨死的下场。 他已经毁了这个女儿的一生,不愿在让对方因自己而犯下大错。 然而他还是不够了解这个女儿。 江念念微微一笑,俯下身子,难得露出一个温和的神情。 “多谢爹临死之前还为我着想,但您忘了吗?我自幼聪慧,怎么会不清楚弑父杀亲会有什么后果呢?而聪明如我,又怎么会让自己为了你这种人承担这种后果?” 此话一出,江尚猛地愣住。 “什……什么意思?” 江念念道:“我诬陷姐姐给你下毒,又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三步一叩首地跪到城外为您求药,所有的戏码我可都是做足了的,如今全城的人都在夸赞我呢,说我孝感动天,是天下子女的表率,如今就算明晃晃地告诉大家,我弑父杀亲,恐怕也没人会信吧?” 说到这里,江尚终于明白了。 原来从始至终,江念念都从未想过要原谅他。 他这个女儿早已恨毒了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做戏。 江念念站起身来,细长的手指轻轻捻起旁边的灯烛,她走得摇摇晃晃,细小的火苗从床帘旁扫过,立即燃起了熊熊烈火。 她站在床边,注视着床上父亲那惊愕扭曲的面容。 “嫡姐对我心怀怨恨,见下毒不成,竟半夜潜回家中,一把大火企图将我烧死,父亲为保护我,甘愿牺牲自己,拼尽全力也要让我活着逃出去,我幸而活命,可父亲却葬身火海,永远离开了我。” 话落,江念念的脸上落下一滴泪水。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整间屋子都被点燃。 江尚被烈火焚烧,凄惨的叫声响彻房间,却最终被淹没在了火焰中。 江念念收起了笑容,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好似一个没有感情和情绪的木偶。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屋外,魏姜和楚湛看着这一切。 江念念在看到魏姜后,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愕,紧接着泛起一抹苦笑。 “魏姐姐……我犯下了大罪。” 此时江念念有些害怕,弑父是极大的罪恶,会被无数人唾弃辱骂。 这些她都不在乎,但她唯独不想被魏姐姐厌恶。 可魏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随后朝她走去,轻轻将她揽入怀里。 “那又如何?” 江念念所遭受的痛苦,只有她一人清楚,旁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魏姜望着那片大火,眼睛里是一片冷意:“不过就是弑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护着,没人敢治你的罪。” 话落,江念念猛地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果然,这个世上,唯有魏姐姐是一心念着她的。 她依偎在魏姜怀里,眼神扫向对面的楚湛,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将军府的大火在夜色中渐渐被熄灭。 次日一早,全大周都议论起了这场诡异的大火,江念念自然发挥了自己全部的演技,做足了一个孝女的姿态,将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引来无数路人怜爱。 同时也对江萋萋更加唾弃和厌恶。 “这个女人未免也太恶毒了!屡次要毒害自己的妹妹,最后却将最疼爱自己的父亲给害死了!” “这对父女都是活该!一个恶毒一个偏心,就是可怜了江念念,父母双亡,如今江家就剩下她一个了。” “江念念就是太善良了,若换做我是她,才不会管江尚的死活呢!他那样的人就不该活着!” 茶楼里,有关江念念的事被讨论得热火朝天。 无人留意到他们口中的当事人此刻就在他们隔壁的雅间里。 楚湛倒了杯茶,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如你所愿,所有的一切都被推到了你的嫡姐头上,你非但不用承担弑父的后果,还得了个好名声,恭喜你了。” 江念念也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泛冷:“楚公子这声恭喜,似乎不怎么诚心。” “哦?” “昨夜魏姐姐为何会出现在江家,楚公子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楚湛笑了笑:“阿姜放不下你,所以想去看看你,谁知竟撞上了这样大一个热闹。” 见对方还在装蒜,江念念不演了:“这里并无旁人,楚公子何必跟我绕弯子?若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故意将她带去江家的吧?你早就猜到了我会在昨夜弑父,便有意让魏姐姐看到。” 楚湛笑而不语,相当于是默认了。 顷刻间,江念念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冰霜,虽身体娇弱,却释放出一股极强的杀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湛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你明知即便阿姜知道你弑父的计划,她也不会阻拦你,更不会厌恶你,为何你还要瞒着她?装出一副纯良乖顺的模样,有何意义?” 闻言,江念念皱起了眉头。 她当然知道魏姐姐不会厌恶她更不会阻拦她,可她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心狠手辣的一面。 越是在乎的人,就越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光鲜亮丽的样子,她也一样。 她眯着双眸审视着面前的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嗤笑了一声。 “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与外人无关,倒是楚公子你,在害怕什么?” 话落,楚湛握住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着实敏锐得渗人,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全部。 “此话怎讲?” 江念念笑道:“若我没猜错,你特地在昨晚将魏姐姐带去江家,让她亲眼看到我的复仇,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你在试探她?” 楚湛不语。 江念念知道自己猜中了:“楚公子,你之前问我的那些话,轮到我来问你了,你其实很清楚,无论你本性如何,心思有多阴暗,性格有多偏执,魏姐姐对你的感情都不会有半点改变,可你还是在害怕,你害怕魏姐姐会讨厌你甚至憎恶你,所以才想借我的手的来试探她,昨晚你看到她并未厌恶我,其实也在心里松了口气吧?” 他们二人的本性是相似的,所以魏姜没有厌恶江念念,也意味着不会厌恶楚湛。 楚湛沉默了许久,随即笑了一声:“果然,有时候人太聪明了就会令人讨厌。” 江念念笑容不变:“多谢夸奖,不过我得提醒楚公子一句,聪明与否都没关系,怕就怕有的人故作聪明,到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可就得不偿失了。” 弄清楚了一切,她也没心思在这儿待了,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她看了楚湛一眼。 “虽说你的事与我无关,但我不想看到魏姐姐伤心,我不知魏姐姐为何要远离你,但我想那一定与感情无关,所以问题很可能出在你身上,我看得出来她的眼里常有一片浑浊和疲倦,她那样的人,最厌恶算计与欺骗,所以,我劝你永远不要算计到她头上,当心后悔莫及。” 撂下这句话后,江念念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湛垂着眼眸,昏暗的瞳孔中看不清情绪。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魏姜正身处镇宁侯府,坐在老夫人对面与之品茶。 “难为你还愿意回来看我这把老骨头,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愿再踏入侯府的大门了。” 魏姜抿了抿唇:“祖母特地派人来请,我怎敢不来?” 清冷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疏离和冷漠。 老夫人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二丫头,你还在怪我?” “不敢,只是我与祖母理念不合,道不同不相为谋。” 魏姜说的是实话,对方身居高位,心思本就和寻常人不同,一心护着自己的血脉也是情理之中。 她只是不认同对方的所作所为,还没有到恨的地步。 “不知祖母特地将我叫来,所为何事?”魏姜开门见山道。 老夫人知道,对方这是不想再跟她浪费时间。 心中无奈,却也无可奈何:“我之前曾说过,要将赤泽军传给你,如今……” “祖母。” 突然,魏姜打断了她的话,抬起眸子,满眼冰冷:“您觉得我如今还需要赤泽军吗?” 老夫人愣住:“二丫头,你……”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与您道不同不相为谋,总有一日我会站到您的对立面,赤泽军跟随您多年,继承的是您的意志,她们在我手里,毫无用处。” 第133章 将她嫁给一个畜生 赤泽军是为维护周氏皇族而存在,相当于是周阙的拥护者。 而她视周阙为敌,早晚要将对方从皇帝的宝座下拽下来。 赤泽军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跟随她? 况且拥有的东西越多,要面对的也就越多,她一旦沾染了赤泽军,便意味着她的一生都将与大周皇族交缠在一起,逃都逃不掉。 这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始终认为对方是因为魏冉均那件事在记恨她,所以才不愿接手赤泽军。 魏姜也看出了她的想法,在心中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知道祖母为何要将赤泽军传给我,虽然我们理念不合,但您很看重我这个孙女,也放心将一切都交到我的手上,但我并非是最好的人选。” 老夫人苦笑一声:“可除了你,哪里还有更好的人选呢?我年岁已大,也不知还有几年可活,若不赶紧找个继承人,赤泽军岂不是要断送在我手里?” 魏姜微微一笑:“大周不是还有一位公主吗?” 闻言,老夫人猛地怔住:“你是说……” “她虽还年轻,心性也不稳,但她与其它皇室中人都不同,虽身居高位,却能做到与万民感同身受,她怜悯众生,更知善恶,深知世故却不陷身于世故,这个世上除了她,我还真不知有谁能适合做赤泽军的主人。” 老夫人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在听到对方的人选的一瞬间,她首先是觉得可笑,想要反驳。 可转念一想,对方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她因看不上周阙,所以觉得他的胞妹也上不得台面,然而经过了前几日的事,她亲眼看到了周涟遗身上的威严和纯良。 不得不承认,有一瞬间就连她也被对方的气势给镇住了。 半晌后,老夫人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你们这些年轻人心性浅,办不成什么大事,可如今看来,似乎是我避世太久,有些跟不上你们了。” 如今的大周,的确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大周了。 “在侯府待了这些日子,愈发的不痛快,我年纪大了,还是更喜欢在檀山吃斋念佛的日子。” 闻言,魏姜只是默默地品着茶,没有多说什么。 正当她们祖孙俩打算闲谈聊天时,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魏姜微微皱眉。 自从祖母回侯府后,府里的下人都被换了一批,有她老人家坐镇,何人胆敢喧哗? 再看老夫人,她只是无奈地叹气摇头。 “我今日叫你回来,不光是为了赤泽军的事,外头的热闹,你去瞧瞧吧。” 魏姜察觉到异样,便扶着老夫人一同出了前厅。 那阵喧闹声是从魏琼华的院子里传来的。 二人刚踏入院子,便听到魏琼华崩溃的嘶吼声。 “我不要!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爹,我可是您的亲女儿啊!哥哥,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以往看见魏琼华哭喊,魏冲和魏冉均必定会好声好气地哄着,将她捧在手心里宠。 可这次却不一样了。 只见魏冲脸色发黑,五官因愤怒变得狰狞扭曲,瞧着格外骇人。 他非但没有安慰这个宝贝女儿,竟一怒之下当场扇了魏琼华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院子,魏琼华的脸被打偏了过去,通红的双眼呆滞地瞪着。 不光是她,就连屋外的魏姜都愣了一下。 魏冲居然打了魏琼华? “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吗!你哥哥已经废了!整个魏家就只剩下你,我们不指望你难道还指望魏姜那个白眼狼吗!你身为魏家嫡女,从小打到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们将你宠得无法无天刁蛮任性,无论你怎样闹都由着你!如今轮到你为家族贡献了,你却百般推脱!怎么?你也想学着魏姜那孽障,做个残害家族的祸害吗!” 魏琼华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泪水从眼角滑落。 “你们所说的为家族贡献,便是要将我嫁给已经年过八十的方国公?你们可知那方国公贪淫好色,嗜药成性,每个月死在他手里的小妾都能堆满一屋子!你们要将我送到他的床上,就没想过我会遭遇什么吗!” 此话一出,魏姜的脸色霎时变了。 方国公,此人她是听说过的。 那些皇宫贵胄多多少少都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嗜好,这在世家中不是什么秘密,大多人也只当个笑料来听。 可这个方国公却是让人闻之色变的人物。 传闻他男女通吃,爱养娈童,下手更是不知轻重,把人命当蛆虫,遭他毒手的人数不胜数。 偏他位高权重,势力盘根错节,无论用什么方法始终无法将他除去。 无奈之下旁人也只能尽力离他远些,好保全自身。 魏冲居然想把自己的女儿送给那样一个令人作呕的畜生? 魏冲大骂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要怪只能怪魏姜!她不光毁了你哥哥,还毁了我们镇宁侯府的名誉!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魏家已无男丁,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连你的名声也跟着受了连累!若没有这档子事,我自然是要给你许一个好人家的!可如今还有哪个好人家肯要你?难不成要我将你嫁给一个商户?一介贱民?” “我宁愿嫁商户嫁贱民,也不要嫁给方国公!” “胡闹!”魏冲怒不可遏:“你可是我的女儿!是堂堂镇远侯府的嫡女!若你嫁给那样低贱的门户,你要外界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魏家!” 魏琼华觉得可笑极了:“说到底,您看重的还是您的名声,还有魏家的名声,唯独将我的死活抛在了脑后?” 一直沉默的魏冉均发了狂:“够了!你嫁给谁不是嫁?在这里做出这副矫情样子做什么?” “哥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哥?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我现在连个人样都没有了!都是魏姜那个贱人害的!你身为我的亲妹妹,难道不打算替我报仇吗!方国公势力庞大,有的是手段和城府!只有他才能帮我报仇!只要你嫁给了他,我们两家结交,才能壮大我们镇宁侯府!” 第134章 想嫁人?做梦! 此时的魏冉均五官扭曲,整张脸都透着狰狞两个字。 滔天的恨意将他淹没,他现在一心都只想找魏姜报仇,为此已经疯魔,甚至愿意摒弃人性。 “妹妹!你可是我的亲妹妹!你难道要看着我变成这副模样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吗?我们一母同胞,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你必须替我报仇啊!” 魏冲也抓紧劝道:“你也知道那方国公已经年过八十,他还有几年可活?你过去无非也就是吃点苦头,忍几年,待那老东西入了土,整个国公府就都是你的了,你还怕没好日子过?” 魏冉均乘胜追击:“父亲说的是,况且我们魏家好歹也是侯门,方国公看在这个份上定会好好待你,你美貌出众,说不定他还会将你捧着宠着,这样的日子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催眠一般不断在魏冉均耳边念着。 他们的嘴脸令人作呕,像是野兽一般,好似要将魏琼华吞之入腹。 魏琼华第一次觉得她的父亲和哥哥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她瘫坐在地,扯出了一个绝望的笑,好似马上就要碎掉一样。 “我……从一开始……就没得选。” 魏冲和魏冉均见她想通了,表情这才柔和下来。 “琼华放心,你可是我们镇宁侯府的千金,我们一定会将你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十里红妆,让你有面子地出嫁!” “对啊!哥哥给你备嫁妆,保证让你嫁得比全大周的女子都好!” 魏琼华就这样坐在他们面前,双眼无神,暗淡的瞳孔早就没有了光。 魏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掌心渗出了一丝血迹。 下一秒,她走了进去。 “好大的热闹啊,父亲和哥哥在谈论什么?不如也加我一个?” 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屋内的三人都是一愣,一扭头,便看见了魏姜那张灿烂的笑脸。 霎时间,魏冲和魏冉均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恨意。 “你来干什么!还嫌把我们害得还不够惨吗!” 魏姜无辜地歪了歪头:“哥哥怎么说这样的话?你如今这副模样明明是你罪有应得,怎么能说是我害的呢?” “你!” 魏冲狠狠地瞪着她:“你给我滚出去!魏家不欢迎你!” 魏姜嘲讽地冷笑:“魏家欢不欢迎我,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你!你个不孝的孽障!” 魏姜无视对方的无能狂怒,她过来可不是为了和这些人打嘴炮的。 她走到魏琼华面前,冷着眸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你们方才在聊什么?” 魏琼华无力地别开脸,不想看她。 可魏姜却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强硬地将她的脸掰了回来,逼迫对方与她对视。 “我在问你话!你们刚才聊了些什么!” 魏琼华无力反抗,只能扯着凄惨的笑容:“父亲和哥哥在给我议婚,要将我嫁给年过八十的方国公,你高兴了?” “高兴?”魏姜讽刺地笑了,手上的力道加重,差点把对方的下巴给捏碎:“姐姐真会说笑,我怎么会高兴呢?” 魏琼华疼得眉头紧皱,许是被激起了怒意,无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你少在这里假慈悲!” 魏姜道:“姐姐贵人多忘事,莫非已经不记得你曾对我做过什么了?我自幼受你欺凌,你克扣我的月例,让府里的下人欺负我,把我当丫鬟使唤,对我呼来喝去,更是曾在冬夜将我推入井中。” “你污我名声,联合其它的千金贵女们孤立我欺负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我踹我,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身上留下伤痕!你让我这十几年过得生不如死,若不是我自幼学习医术,早就不知在你手里死了几回!” 魏姜一字一句地控诉着对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眼睛里的恨意化作黑气,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寒当中。 魏琼华可笑地仰着脑袋:“所以你是想报复我?之前是我哥,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魏姜狠狠地甩开她的脸:“是啊,我是要报复你,你对我做了这么多恶事,也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在你为自己赎清罪孽之前,嫁人?你想都别想!” 此话一出,魏琼华愣了神,一时没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一旁的魏冲和魏冉均也皱起了眉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魏姜道:“方国公在大周的势力盘根错节,且威望极大,我又岂会让魏琼华嫁入这样好的人家?别说嫁人,这个镇宁侯府的大小姐她都不配做!她这样的人,就只配去乡下的庄子里受苦受难!干数不清的农活,最后活活累死!”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魏琼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漆黑的瞳孔终于恢复了亮光。 “你……你说什么?” 魏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扯出狠笑:“怎么?姐姐不光脑子不好,连耳朵也残废了吗?从今天开始,你给我离开镇宁侯府!滚去乡下的庄子里,没有我的命令,永远也不许踏入大周皇城一步!” 魏琼华震惊不已。 这个意思是……她不用嫁去国公府了? 魏冲和魏冉均终于反应过来,当场暴怒。 “你放屁!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听你的!我妹妹的婚事有我和父亲做主,你不过一个小小的郡主,哪来的资格插嘴!” 魏姜一把拽住魏冉均的领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哪来的资格插嘴!” 话落,胜邪剑听令而出,长剑一扫,磅礴的剑气在瞬间炸开。 只听一声巨响,坚固的屋子瞬间被剑气劈开了屋顶。 石灰落下,整个地面都因这股庞大的力量而颤抖起来。 魏冉均哪里见过这场面,回想起之前的惨状,瞬间吓得身子发软,瘫倒在了地上。 魏姜的余光扫向魏冲。 后者立刻浑身一颤,也被这强烈的杀气吓得软了腿。 魏姜这才收回了剑,瞥向地上的魏琼华。 “愣着干什么?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