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不认亲:重生80带全家逆袭豪门》 第1章 嫌脏你就滚出去 行刑的枪声响起之前,恍惚的刘卫东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四九城里的郑家。 郑君,那个衣冠禽兽正站在他面前,向他露出斯文却禽兽的笑! “没错,你那养父母全家,都是我烧死的。 “两个老家伙临死前,喊着居然是你的名字,而不是我这个亲儿子。他们真是,活该去死啊!” “我让唐大蛤蟆抓了你那个漂亮老婆,原本想享受一番,可惜,那女人烈得很,趁我们不注意挣脱开,抱着你那死闺女跳河了!” “哦,对了,抓你老婆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你那个一岁多的女儿摔死了。 脑浆溅到了我的鞋上,真的很恶心。” 那畜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刘卫东灵魂的最深处反复烫烙,痛彻心肺! 可是刘卫东的亲生父亲,郑家家主郑光荣,面对养子郑君这滔天的罪孽,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谁没犯过错?改了就好。” 冷血的家族、兽性的亲人!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发誓,永不踏入郑家半步,并要亲手将郑君那王八蛋千刀万剐! “砰……”枪声响起。 “啊!!!” 刘卫东狂吼着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并没有华京郑家,那畜牲也不在眼前,只是一个梦! 梦是飘渺的,可那曾经的一切却是真实的! 刻骨蚀心! 意识从混沌到清明,刘卫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经意间转头,却愣住了。 周围墙壁上,居然还糊着旧报纸做墙面? 左侧上方报纸头题上“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几个字清晰可见。 墙上还抠了个格子,里面放了一盏老式的煤油灯! 东墙贴着一张样式古老的年画,那是一个大胖小子抱着一尾红色的大鲤鱼! 大腿上传来了刺痛感,向下看去,是竹编炕席坏了一处,断折的竹篾露了个尖儿,扎痛了他。 坐在长条木头的炕沿上,刘卫东看到炕上的一对柜子,柜门是米黄色的,上面是一幅烫烙画,烫烙的是“岁寒三友”。 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了柜子上面摆着的洋皇历上。 1980年6月21日,夏至! 这是,重生了? 刘卫东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拼命地眨眼、掐大腿、咬舌尖。 最后,他终于确认,真的重生了! “真的回来了……” 刘卫东悲喜交加! 他还有机会去改变悲惨的一切! 脚步声轻轻传来,他转头,呼吸急促、眼神凝固。 高挑的个头,黑粗的麻花辫,秀气清丽的脸庞,黑玉般的眸子! 那是他的妻子沈冰! 现在的她才十九岁。 一年前,这个十里八村拔头子的大美人嫁给了他。 一年后,他们的女儿都满月了。 二世重逢,刘卫东的一颗心火热了起来,刚要说话,沈冰却先开口了。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递过来一叠写满字的稿纸。 “该签的都签完了,包括咱爸妈的,哦,应该是你养父母的,还有我的。” 沈冰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一如她现在眸子里的光,清清冷冷,像冬日寒夜的月色,疏淡游离。 刘卫东接过了稿纸,第一眼看到的是,“断绝与养父母关系的协议。”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第二眼看到的是,“与沈冰离婚协议书。” 他的心又停跳了三秒。 恍然间,他想起来了,这应该是豪门家主的亲生父亲来接自己回华京的那一天! 一切,源于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产房抱错,易子而养。 二十年后,生父认亲,重返华京。 正是他签完了这个协议,跟着生父回去了华京,然后,接下来的几年里,才有了上一世无比惨烈的一切。 做为超忆症患者,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之后的每一个细节! 深深地呼吸,强抑上一世的痛苦。 抬头,他看到了那个趴在沈冰怀里吃着手指的白胖小丫头,她在冲着他咧着小嘴在笑! 她还活着,真好。 视线上移,看到的是沈冰的脸。 眸子漆黑如玉,原本那样一双美丽的眼睛,却是如此的寡淡冷漠,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与己无关的男人。 甚至那眼神里还有一丝解脱。 是啊,解脱! 上一世的自己,做了太多伤害她的事情,确实不是人! 外面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沈冰向外看了一眼,抱着孩子上炕面对墙角而坐,沉默着,仿佛要将自己隐没在烟尘中。 院门外,一辆伏尔加轿车在两辆212吉普车的前后拱卫下,开进了宽敞的院子里,停在了门口,几个人下车向着屋子里走来。 门外,养育他二十年的父母刘山和赵翠红紧张地小跑着迎了过去。 这也让刘卫东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那是他的亲生父亲郑光荣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衣着雍容华贵,可双唇轻薄、颧骨高耸、鼻梁起节,一看就是尖酸刻薄之人。 那是郑光荣的妻子,叫田颖,但她不是刘卫东的亲妈。 因为刘卫东的亲妈生下他之后不久早逝,郑光荣续弦再娶。 抱错互换的郑家养子郑君那畜牲因为忙着所谓的家族事务,并没有来。 门外,老实憨厚的父亲刘山面对着华京里来的大人物,局促不安地弯着腰,卑微地、小声地道,“你,你们来啦……” 可是郑光荣两人理也不理,径直走进了屋子! 刚一进屋,田颖就捂住鼻子,娇声娇气地道,“哎哟,好大的灰啊,真呛人。” 郑光荣站在那里,眉头紧皱,环视了一圈儿,最后视线定格在了坐在炕沿上的刘卫东身上! 他的眼里有一丝嫌恶涌起,却尽量克制。 “对、对不起,农村灰大,我掸点儿水压压灰。” 养母赵翠红羞惭地道,仿佛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赶紧去外屋地去拿水瓢舀水。 这让刘卫东的眼神抽紧了! “你,你们坐!” 养父刘山略弯着腰,卑微且小心翼翼地道! 田颖嫌弃地一撇嘴,“这么脏,怎么坐呀?” 掀动鼻翼,她又一惊一乍地叫道:“哎哟,这屋子里什么味儿啊?臭哄哄的,跟猪圈一样。这是人待的地方吗?” 刘山和正要掸水的赵翠红低下了头去,可面对这赤裸裸的羞辱,他们只能无助地低下头去,不敢还嘴哪怕是一句——这可是华京来的大人物呀,人上人,万万得罪不起。 眼见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养大的养父母被这般羞辱,刘卫东心下间怒火“腾”地蹿了起来。 上一世,为了富贵荣华,他装聋作哑。 这一世,必须重新做人,他绝不能忍! 刘卫东一下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田颖:“嫌脏你就滚出去,没人请你进来!” 一句话出口,屋子的氛围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盯着刘卫东。 田颖,那可是郑光荣的妻子,也是刘卫东的后妈! 他敢对她,这样说话? 还想不想回华京了? 第2章 老子不稀罕 田颖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刘卫东,满眼的不能置信。 稍后,她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跺着脚扯着郑光荣的手臂尖叫道:“老郑,你,你这个儿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简直,简直就是个畜生啊!” 刘卫东一步跨到了她面前,眼中喷火地盯着她:“你再骂一句?” 一米八十多的个子,常年打架练就的壮硕身材,他像一座要爆发的火山矗在那里,阴影笼罩田颖! 田颖不由得惊惧倒退,嘴里急急地叫道,“老郑,老郑,你这个儿子,想打我……” “够了!”郑光荣怒喝一声,拦在刘卫东面前。 “没有教养的东西,敢这样和长辈说话,你还想不想回华京了?” 郑光荣略仰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儿子,他心中殊无半点亲情,有的只是说不出的嫌恶! 原本就是那个不爱他的女人生下的这个小子,并且这小子在农村二十年居然被养成了一个四处惹祸、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据说还险些打死过人! 想一想那个谈吐优雅、沉稳如山的养子郑君,再看看眼前这个粗野蛮横、狗屁不懂的亲生儿子,郑光荣心下间极度失望。 甚至是无比厌恶。 以他的本意,不如将错就错。 可是老爷子非要逼着他来认亲。 在他心里,这种货色,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踏入他郑家半步! 哪怕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回京?”刘卫东咧嘴笑了,摇了摇头,“不想。” 郑光荣怀疑自己听错了,皱眉沉声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跟你回去,这一次,听清楚了吗?” 刘卫东抱起了肩膀。 “哐当!” 旁边母亲赵翠红在震惊中,手里的水瓢落在地上,水溅得哪里都是,也溅到了田颖的鞋上。 “幺儿,你别犯浑,一定要回去,回去才能过好日子……” 赵翠红急急地叫道,那可是幺儿的前程啊,不能这样毁了! 可是旁边的田颖却又一次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扯住了赵翠红,张牙舞爪地尖叫起来:“哎呀,死老婆子,你眼睛瞎啦? 脏水弄到我鞋上了,鞋子好贵的,你赔得起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 赵翠红慌乱地不断弯腰道歉。 “小畜生不懂事,老畜生也这样不懂事,难怪这二十年凑成了一家子。 跪下,给我擦干净!” 刚才被刘卫东的气势所迫惊恐后退,这让田颖羞耻不已。 现在她终于逮到了机会,如对待奴仆的主人,向赵翠红厉声叫道。 “我,我……只要你们能带幺儿走,让他过上好日子,我做什么,都行……” 耻辱的泪水在眼圈儿里打转,可为了刘卫东,她还是缓缓跪下,伸出了袖子要去给田颖擦鞋。 田颖脸上泛起了快意的冷笑! 一只大手伸过来,拉住了赵翠红,也拉直了她弯下去的膝! “妈,不用你,我帮她擦!” 刘卫东将赵翠红拉在身后,缓缓摇头。 他的神色开始平静下来,可是眼中却涌起了更加猛烈的雷霆、闪电、风暴! “哟,小畜生开窍懂事啦?难得呀!” 田颖撇嘴一笑,原来,刚才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归根结底,他还是想回华京啊。 要不然,他怎么会低头服软呢? 随后,她伸出一只脚来,指了指鞋子,“跪下来,擦吧,就当是你的道歉了!” 刘卫东却不看她,而是转头望向了郑光荣:“您觉得,这鞋,我该擦吗?” 这个特殊的日子,郑光荣不想激化矛盾,一切大局为重。 他强忍下一口恶气,皱眉道:“不用擦了,道个歉就行。” 刘卫东再次笑了,笑容却变得更加冷厉了起来:“原来,你们不过是一路货色!” 郑光荣大怒:“你说什么?” 刘卫东却未理他,突然间就是闪电般地抬手,“啪”,一耳光就抡在了田颖的脸上。 好重的一记耳光,打得田颖连退三步,捂着脸靠在墙上,脑子里嗡嗡做响,惊怒交加地望着刘卫东! 这小畜牲,居然敢打她? “田阿姨,鞋子我就不擦了,不过,你的脸脏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帮你擦擦的。 后面有镜子,你照照,是否满意? 如果不行,我继续帮你擦!” 刘卫东向田颖咧嘴一笑,满口白牙像暗夜狩猎的野兽,狞厉、噬血! 去他玛的富贵荣华,去他玛的华京郑家!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刘卫东,就是老刘家的幺儿! 谁敢辱他的家人,那就要做好被十倍辱回的准备! “你他玛疯了?”郑光荣狂怒。 门外,涌进来一群人,可他们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难不成,真要冲过去将家主的亲儿子摁在地上暴揍一顿? “都滚出去!” 郑光荣怒发如狂,一群人潮水般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 郑光荣回头向刚要跺脚撒泼的田颖怒吼。 见郑光荣真的怒了,田颖也只能捂着脸走了出去。 可出门前望向刘卫东的眼神,有着刻骨的怨毒! 刘卫东却无所谓。 华京来的就了不起? 身份高贵就牛逼了? 就可以仗势欺人? 就可以让母亲跪地擦鞋? 去你玛德吧! 爱谁谁。 就揍!! 郑光荣胸口起伏,显然是强抑怒火。 “刘卫东,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浑的人!” 刘卫东耸耸肩膀,咧嘴笑了:“那今天你就见着了,并且还是你亲儿子,还揍了你小老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闭嘴,混账东西,难道你真的不想回华京了?” 郑光荣再次祭出了杀手锏! 他就不信,这个农村的混不吝能放弃未来的富贵荣华? 三天前他来到了这里寻亲时,刘卫东可是哭着喊着要跟他回去的。 而为了避免藕断丝连的麻烦,他给刘卫东三天时间,让他跟养父母还有结婚才一年的妻子彻底断绝关系! 今天,时间到了! “你这是第二次问我了!” 刘卫东“嗤”地一笑。 随后,他转身从榆木炕沿上拿起了那叠纸,那是断亲、离婚协议。 “看好了,我的便宜爹!” 刘卫东抬起手来,当着他的面,缓缓地、有力地,将那叠协议撕成两半、四半、八半! “哧啦、哧啦……” 撕碎纸张的声音一刻不停,像四月裂帛,听在每个人的耳中,却好像撕碎了一个世界。 刘卫东一扬手,纸片漫天纷飞,他长长地吐出口气去,欢笑道:“下雪喽!”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看着他的眼神宛若在看着一个疯子。 唯有沈冰怀里的小婴儿在格格地笑,笑得无比开心。 而墙角里沈冰的眼神,有那么一刻,恍忽了一下。 他好像,跟前不太一样了? “幺儿,别干傻事……” 刘山和赵翠红同时心痛地叫道,他们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干什么?” 郑光荣怒吼。 “还不明白?那我再告诉你一次! 什么狗屁的荣华富贵,老子不稀罕!” 刘卫东大笑。 那笑声张狂得像塞北三月的大风,粗犷豪野、漫卷山岗! 第3章 漂亮女知青 撕碎的协议、张狂的笑声,宛若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抡在了郑光荣的脸上,让他怒发如狂! 他可以不要这个儿子,但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不过,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养气的功夫一流。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眼神森冷中带着不屑。 望向刘卫东:“既然不稀罕,为什么三天前你还哭着喊着求我带你回去?” 刘卫东耸了耸肩膀:“当时鬼迷心窍,现在清醒了。” “鬼迷心窍”这四个字险些让郑光荣当场暴走。 谁他玛是鬼? 手指着刘卫东:“那你别后悔!” “后悔?” 刘卫东似乎一怔,轻叹口气:“别说,确实有点儿!” 但随后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但不多!” “原来你不仅是个小流氓,还神经不正常,像你那个早死的妈。” 郑光荣转身就走,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上哪怕一秒钟。 被亲生儿子这样贴脸开大,简直太耻辱了! 刘卫东抄着手,慢悠悠地踱步跟出去,震惊中的刘家人跟在他身后往外涌。 引擎启动,车子向外开去。 “再见,哦,希望再也不见。” 刘卫东奋力摇臂,像是在告别西天的云彩! 车窗摇下,露出了郑光荣冷峻至极的脸:“刘卫东,你失去了进入豪门的资格!” “豪门?哈哈,从现在开始,老子就是豪门!” 刘卫东狂笑! 既然已经不准备认这个老子了,那,他就是老子! 至于豪门…… 咳,tui! 车队远去,刘卫东心怀舒畅,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刚要说话,可刚一转身,养父刘山已经冲了过来,一个大巴掌劈面打来。 “啪!” 耳光响亮,父爱如山……崩! 这可真是卯足了全劲打的,那常年握锄把的大手,相当有力量! 刘卫东捂着脸,踉跄着退了半步,向对面的刘山叫屈道:“爸,你打我干啥?” “你这个混账东西,那可是你亲爹,你为什么不认?畜生啊,畜生! 放着华京里的富贵你不要,偏要窝在这个大农村,你脑子让驴踢了吗? 我打死你个小畜生!” 刘山两眼通红,举起那满是老茧的大手,又要再打! 两世为人,今生又见,刘卫东心中情感翻涌,此时此刻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 突然,他“扑嗵”一声就跪下了,直挺挺地跪在了刘山的面前。 看着这个疼爱自己一生最后却惨死烈火之中的老人,刘卫东的泪水模糊了眼眶,轻声说道,“爸,好久不见!” 刚才面对生父他没跪,可现在,面对养父,他必须跪! 生身不如养育恩,养育之恩似海深! “你这个兔崽子在说个啥?” 刘山听得有些懵,然后再度勃然大怒,小兔崽子居然说好久不贱了?他今天这是一直在耍贱呗? 当真找抽啊。 如果刘卫东知道老爹误会成这样,恐怕他会当场吐血。 举着巴掌还要再打,却不提防老伴赵翠红已经疯了一般地奔了出来。 她一下推开刘山,嘴里尖叫道:“刘山,你再敢打幺儿,我,我跟你拼了!” 回过头去,看着刘卫东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她颤着手去摸刘卫东的脸,面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她悲喜交加,泪水夺眶而出。 “幺儿,别怪你爸,他,他其实是心疼你啊。 你说你这孩子,犯什么浑啊,气走了你亲爹,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 赵翠红说不下去了,呜呜大哭。 刘卫东捂住了赵翠红的手,仰起了满是泪水的脸,笑了,“妈,我好想你!” “这孩子是咋了?妈就在这儿呢,你在说个啥哟? 是不是这两天被这些事儿给激着了?我这可怜的幺儿啊!” 赵翠红搂着刘卫东的脑袋,边哭边心疼地道。 “东儿,你咋这么傻呢?说不认就不认了,你这不是把自己毁了吗? 快起来快起来,别在外面让邻居们看笑话。” 大姐刘卫红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边擦着眼泪边将刘卫东拽了起来。 “大姐,我也想你了!” 刘卫东看着这个个子小小的女人,喉头哽咽。 她才比自己大六岁,可在他的记忆里,却是在她的怀里和肩膀上长大的。 她舍不得打骂自己一句,甚至自己有一年惹了祸,把人捅伤了,家里没钱赔,大姐自愿嫁给了邻村的一个残疾护林员,只为了换来那三百块的彩礼钱给人赔偿。 “想这个念那个的,你抽什么邪风?赶紧滚屋子里去,别在这丢人了。” 牙尖嘴利的三姐刘卫玲站在旁边骂道,可她的眼眶却有些红——这小子居然没跟着回去? 还算有点儿良心! 刘卫东笑了。 上一世,三姐可是村子里有名的小辣椒,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三姐。 他还记得自己认亲前一天,非得要回华京,三姐拎着个大棒子满屯子追他,边哭边追,骂他忘恩负义。 “三姐,有时间多骂我几句,我爱听。” 刘卫东站起来,握住了三姐的手。 三姐错愕地看着他,使劲抽出了手:“有病吧你?!” “留下来,也还是个祸害!” 不提防,一个声音响起。 个子不高、身材粗壮的二哥正抱着肩膀,眼神冷冷地望着刘卫东。 “混帐东西,你说啥?” 刘山登时就瞪起了眼睛。 他骂幺儿可以,别人骂,不行! 二儿子也不行! 可就在这时,院门口却传来一个声音:“刘卫东!” 刘卫东一回头,失声叫道:“张瑶?”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居然烫着城里最近才流行的大波浪,还穿着件红色的连衣裙,在这个满世界都是蓝黑黄白素色系主导的大农村里,不失为一道极具冲击力的靓丽风景。 可现在她在刘卫东眼里,绝对不是风景,而是麻烦! 因为,他前天被张瑶给仙人跳了! 当然,这是上一世后来才知道的事情,这一世此刻的他原本不应该知道。 看着找过来的张瑶,刘卫东一阵头痛! 这个娘们儿,当初自己咋瞎了眼,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白月光? 第4章 我要告你强我 张瑶是下乡插队来的知青。 知青大返城两年前就开始了,可她一直得不到返城的名额,并且据说回京进厂的安置名额已经开始逐年减少,马上就没有了。 高考两次也没有考上,如果再不能返城,她就没有机会回到城市里,没准儿只能在这穷乡僻壤待一辈子了。 刘卫东之前也是鬼迷了心窍,就喜欢这个张瑶,没事儿就跑到知青点儿给人家打水劈柴什么的。 可是,追了人家三年,人家愣是正眼儿都没看他一眼。 在张瑶心里,尽管这个二流子长得人高马大、很是帅气,但终究是个农村的泥腿子,怎么配得上清高不凡的她呢? 可是前天,就在张瑶听说刘卫东居然是华京大家族的后代,当初是因为生产之后被抱错,现在生父来寻亲,她动心了。 如果能挂上刘卫东,那她返京指日可待。 于是,她收买了点儿里的几个知青,让两个男知青请刘卫东过来喝酒以示庆祝,然后她也参加了。 将刘卫东灌得人事不醒之后,她让两个知青将刘卫东抬到了女知青屋里的炕上——当然,她也在炕上,并且都没穿衣服。 再然后,就有两个出去串门的女知青回来“恰好”撞到了两个人,张瑶就拥被哭泣,说刘卫东酒后强女了她,她要去告刘卫东。 刘卫东也吓坏了,担心影响自己回京,只能答应她,一定会将她调回去。 上一世,他也确实做到了,跟生父回去后,动用家族的关系将张瑶调回了华京。 而回京之后的张瑶却借着他搭上很多华京公子哥儿,成为了华京中有名的交际花、公交车! 甚至还为此攫到了人生的n桶金。 用前世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为了钱而不惜出卖身体的捞女! 回想着曾经的过往,刘卫东不觉有些走神儿,直到耳畔再次响起了张瑶的声音。 “我看见你爸的车子走了,你为什么没走?” 张瑶狐疑地问道,直觉地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啊……我坐不惯轿车,明天坐火车回去。” 刘卫东敷衍道,先把她糊弄过去,然后再想办法。 哪知道,旁边的三姐登时就瞪起了眼睛:“你不是骂走了你亲爹要留下来的吗?怎么还要走?” “我的三祖宗啊……” 刘卫东心中暗暗叫苦,这个愣头青三姐一下就戳穿了他的猪尿泡,可咋整? 果然,张瑶精致画过的眉毛一下竖了起来,转头望向了刘卫东,厉声喝问道:“刘卫东,你真的是不想认亲回京了?” 刘卫东叹了口气:“你说是就是吧!” 张瑶瞬间变了脸,勃然大怒:“刘卫东,你脑子有病吗?如果不认亲,你这辈子就要留在这个破农村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你爱怎样我不管,可是前天你强女我之后是怎么说的? 你说马上就要跟沈冰离婚然后离开农村回华京了,你还信誓旦旦地答应我,只要你回去了,就会把我调回去,离开这该死的农村。 如果你不是这样答应了我,我当时怎么可能放过你? 现在,你不认亲生父亲,又怎么把我调回去? 趁着车子还没走远,赶紧去追,认亲、回华京。 你敢不去,我现在就上公社告你,让你坐一辈子的牢!” 这一通尖咤让刘家人都听得神情错愕、羞愤交加——刘卫东,什么时候把人家姑娘给强女了?还无耻地许下了这个诺言? “混账东西!” 三姐羞耻地低下头去,恨然骂道。 “我就知道,他留下来准没好事儿。” 二哥咬牙切齿地道。 “哐”,屋里炕上的沈冰已经合上了窗子,拉起了窗帘,她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令她恶心的男人! 爸妈和大姐满脸惶然地看着张瑶,这年头,乱搞男女关系都是重罪,更何况是强女? 如果张瑶真去告发刘卫东,那刘卫东必定要蹲芭篱子,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刘卫东挠了挠脑袋,叹口气,看着张谣:“你真要告我?” “回不去华京,我就告你。” 张瑶厉声道。 大概是觉得语气有些太凌厉了,她将声音放柔和下来,“刘卫东,虽然是你强女我的,但是,只要你认了亲,我们都回去了华京,我答应你,不计前嫌,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好吗?” “这也太功利了,不太好。” 刘卫东咂了咂嘴,摇头道。 “刘卫东!” 张瑶声调陡然间拔高,像锥子一样,几乎要穿透刘卫东的耳膜! “叫叫叫,叫你玛个笔,愿意告就告去,看到最后你能不能告赢。” 刘卫东不耐烦了,破口大骂。 给你脸你不要,那就只能打你脸了。 “好,好,好,刘卫东,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公社告你,现在就去!” 张瑶厉声尖叫,转身飞奔而去。 “不是,刘卫东,你就不能回你自己的家吗?非要留下来继续祸害我们老刘家?你……” 二哥在旁边忍无可忍地怒道。 刚才他还因为刘卫东居然能放弃大好前程而主动留下有那么一丝感动,现在,只想抽他! 一道旋风刮了过来,然后,“啪”,又一个脆响的耳刮子抡在刘卫东脸上——不用二哥动手,有人抽他。 刘卫东捂着脸,叹了口气。 都不用看就知道,这一巴掌又轻又快又灵的,肯定是三姐刘卫玲。 “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跟那个狐狸精乱搞……还被人找上家门来威胁,你怎么对得起沈冰?浑蛋,浑蛋!” 三姐顿足大骂,眼里满是悲哀和愤怒。 “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啊!!” 刘山指着刘卫东大骂,眼眶却愈发潮红。 这小王八蛋,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咋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啊! “哎呀,幺儿啊,那个张知青,好像还要告你。 天哪,这可不中,如果告了你,你真蹲了巴蓠子那就完了啊! 快,快,幺儿,这钱,你拿着,赶紧去追张知青,没准儿她收了钱就不会告你了……” 旁边的赵翠红却是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绢包塞到了刘卫东手里,神色惶急地叫道。 第5章 你就惯着吧 拿着那钱,刘卫东只感觉握住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 他当然知道,那是三百块钱,更是现在家里现在所有的积蓄! 就是为了今天的这场送别。 尽管他狼心狗肺地要离开这个家,回去京城,享受那无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在走之前,这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养父母啊,还是要将家里所有的钱都拿着给他,只为了让他路上有个零花! 有人家身家亿万,给你三百块,那叫施舍。 有人只有三百块,却给了你三百块,那叫亲恩! 他的眼眶再次红了。 摇了摇头,推回了赵翠红的手,“妈,你放心,没事的。” 三姐在旁边抱起肩膀冷笑不停:“没事?张瑶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 “跟你说了八百次,那可是出了名的鬼见愁,谁沾她都得扒层皮,你还敢招惹她? 就等着蹲芭蓠子去吧你!” “三儿,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弟年纪小,不懂事,也抹不开这个脸去求她。 你去,快去追张知青,好好劝劝她,如果钱不够,我,我再去借!” 赵翠红急得不行,将钱塞在了三姐手里。 “太丢人了,我不去!” 三姐嘴里愤怒地道,可还是接过钱,转身而去。 赵翠红抓着刘卫东的手臂,重新泪水涟涟起来:“幺儿,妈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先进屋,妈给你下碗鸡蛋面,嗷……” “你就惯着吧你,早晚他会出大事!” 三姐回头狠狠跺脚,飞快地跑远了。 刘卫东没往屋子里走,而是转头望着赵翠红,笑中带泪。 “妈,你明知道我不是你儿子了,为啥还对我这么好?” 赵翠红撩起衣襟擦了下眼睛:“瞎说,只要你不走,就是我的幺儿!” 刘卫东嘴里发苦地道:“妈,其实郑君才是。” 赵翠红一瞪眼睛:“胡说,那高门大院儿里出来的孩子,都不稀得来看我们一眼,咋能是我幺儿?谁留下来,谁就是!快进屋,妈给你做鸡蛋面!” “妈,你真好!” 刘卫东吸了吸鼻子,天儿也不冷啊,咋这么感冻呢?! 到了门口,赵翠红突然间停了下来,小意地往里面望了一望,随后叹了口气,又望向了刘卫东。 “幺儿,你和张知青这事儿……无论如何都是你不对。 “你,去哄哄小冰,别让她难过,毕竟,她现在还带着个奶娃娃呢……” “我知道,妈!” 刘卫东重重地点头。 “去吧去吧,妈去给你们每人下碗面!” 赵翠红欣慰地点头,眼神却有些诧异。 咦,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这样听话了? 走过厨房,刘卫东推开里屋的门,望向了炕上正敞开衣襟给孩子喂奶的沈冰。 见刘卫东过来,沈冰默默地转身过去,面向墙角而坐,不想看他,更不想让他看自己! 刘卫东也没说话,坐在炕沿上,怔怔地看着这个女人,前尘往事,如流水、似轻烟,雾般在心中氤氲而起! 上一世,生母怀孕五个月时因为华京动荡、家族受牵连,她被只身下放到了洮河县一家纺织厂。 结果临盆生产时与刘家抱错易子。 产后恰好上面落实政策,家族再复荣光,她被接回华京。 但伴随孩子眉眼长开,却发现并不像郑家人,郑家老爷子总是怀疑她不忠,生母郁郁寡欢,不久早逝。 十几年后,郑家老爷子看着郑君家中这唯一男丁,依旧心存疑虑,多方调查,发现当初产房抱错,这才逼着生父郑光荣前来认亲。 结果很顺利,身为村霸王二流子的刘卫东贪图富贵,跟随郑光荣回了华京,而郑君后来则被老爷子逐出了家族,回到刘家。 悲剧由此而生。 回到刘家的郑君就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为了重回郑家、再享繁华,他伪装自己、骗取了家中所有人的信任。 然后,设下酒局将大姐、二哥和三姐喊回来,将全家人灌多。 接下来,他亲手纵火将父母和兄弟姐妹全都烧死在家中,伪造失火假象。 他又指使当地的流氓地痞抓了沈冰、摔死了他的孩子,但想要侮辱沈冰时,刚烈的沈冰拼命反抗,抱着孩子跳河自尽。 最后,郑君抱着一个装着面粉的骨灰盒回到了华京跪在郑光荣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的家没了,求郑光荣收留他。 而此刻的郑光荣根本就看不上那个农村认回来的儿子,再加上刘卫东委实不争气,一事无成,对比于自幼便出类拔萃的郑君,在老爷子已逝的情况下,他毫不犹豫重新选择了郑君。 而后,郑君多番设计陷害刘卫东,让刘卫东在家中地位日益低下,人人都不待见。 直到此时,刘卫东才知道,他之前弃之如敝履的刘家,才是他一辈子都舍不掉的根! 刘卫东失魂落魄回去老家后却无意中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是郑君杀了他全家人! 晴天霹雳! 血海深仇! 他含愤回去华京告发郑君,而郑君居然也当场承认,结果父亲郑光荣却只是淡淡地一句:“谁没犯过错?改了就好。” 他心凉如水,对这个冷血的父亲彻底绝望,也发誓要让郑君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报仇,他孤身南下,白手起家,吃尽世间之苦,终于打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再回华京,与郑君明里暗里展开了连番恶斗。 但郑君已成气候,并且与养父郑光荣联手,用尽手段害死了家族中的老爷子,甚至最后成为郑家家主,鸠占鹊巢,掌握了庞大的资源。 最终,他终究不敌郑君,中了人家的圈套,误杀他人,结果被判了死刑。 可是,行刑时,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 “这一世,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我的一切!” “郑君,你等着我!” 刘卫东喃喃自语着,像是再一次跟上一世隆重告别,又像是在对这一世誓言铿锵! 望向了背对着自己面向着角落而坐的沈冰,刘卫东唇畔绽开了一丝温暖的笑容,“媳妇儿,面壁思过啊?” 第6章 真不要脸 “媳妇儿!” 这两个字,让沈冰瘦削的双肩轻抖了一下! 他,从来都是直接喊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叫过自己“媳妇儿”? 可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沉默着,轻拍着怀里的孩子。 刘卫东看着她那碎花的确良衬衫右臂上的一块补丁,眼睛有些发酸。 这个女人跟他结婚一年多了,他什么都没给她买过,甚至这件衬衫还是结婚带过来的旧衣服! 轻叹了口气:“媳妇儿,我首先要跟你解释的是,张瑶的这件事情。 对天发誓,不是强女,甚至我们都没有发生关系。 一切,是因为她想回城给我设下个圈套儿。” 刘卫东简单地将事情经过和沈冰说了一遍。 沈冰依旧没有转身,可是盯着墙角的眼睛,有那么一刻失神了。 他,居然在跟自己解释张瑶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 刘卫东脱鞋上了炕,凑到了沈冰的背后:“媳妇儿,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我也挺恨我自己的,以前太不是人了,做过很多伤害过你的事情。” “不过,从今天开始,不,是从现在开始,从我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开始,过去的我就死了,现在,是另外一个、全新的我…… 嘎嘎新的那种。” 说到这里,他咧开了嘴,小心翼翼地伸手摸向了沈冰的肩膀。 沈冰轻轻一耸肩,往里坐了坐,依旧没回头,可心中却错愕了一下。 这小子,居然在跟她嬉皮笑脸?还在说俏皮话逗她开心? 这可能吗? 结婚一年多了,可就算大婚当天,也没见他脸上露出过一丝笑容来!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般的冰冷,不,甚至他从来都没有多看过自己一眼,更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也不要说跟她崩什么俏皮嗑儿。 甚至,就算是在跟自己洞房的时候,他也在叫着张瑶的名字! 对这个男人,她早已经绝望。 可是,因为自己家里的原因,也因为生下了这个娃,她不得不将就着过下去,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了无希望、心如死灰、行尸走肉、度日如年! 这就是一年多来她心境的真实写照。 可是,他今天不但决定留下来,还骂走了张瑶? 非但骂走了张瑶,还在跟她解释这件事情?甚至还嬉皮笑脸说起了俏皮话? 还叫她“媳妇儿”? 他,他还是那个视自己若无物的二流子刘卫东吗? 沈冰很怀疑,这是幻觉。 正当她想到这里,赵翠红的声音响了起来:“幺儿,小冰,过来吃面吧。” 赵翠红动作很快,端进了两碗香气扑鼻的面条,里面各卧了一个鸡蛋。 刘卫东赶紧迎过去端过来,将面放在了炕桌上。 但他却没吃,而是又凑到了沈冰的背后,小意地道:“媳妇儿,吃饭了。” 赵翠红和刚进了屋子的刘山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 要知道,以前刘卫东可不是管沈冰吃没吃,只管上桌子自己吃饱了就行。 现在,他居然知道叫沈冰吃饭,知道疼媳妇儿了? 老两口对望了一眼,赵翠红低头坐在炕沿上缝一件破衣服,假装没听见,可眼里却漾出欣慰的光。 刘山一只脚还没落地就顺势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泥地上被鞋底子拧个坑,走出了屋子,潇洒利落地跟个体操运动员似的。 院子里正打水的大姐也愣住了,透过开着的窗子,看着屋子里的刘卫东,有些发懵。 沈冰坐在墙角,怀疑自己耳朵也出了毛病。 这个二流子,居然在喊自己吃饭? “媳妇儿,孩子我来哄,你先吃,要不然面都坨了。” 刘卫东小心地伸手去抱孩子。 沈冰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将孩子给了他——不给也不行,他的大手都插到怀里来了,好像还要顺势往上摸。 她只能将孩子递给他,转身,坐到了炕桌前。 可是刚拿起筷子,她的眼神就凝固了。 因为,自己身前这碗里有两个香喷喷的东西正冒着热汽。 一个是鸡蛋,另外一个也是鸡蛋! 沈冰以为端错了,就要将远处那个没有鸡蛋的碗端过来。 可她刚伸手,却被刘卫东摁住了。 “这碗是你的,那碗是我的,不要偷吃我的面!” 回头,就看见刘卫东正咧嘴向着她笑。 沈冰怔住了。 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沈冰开始吃饭。 或许是有些吃急了,她呛住了,不禁咳了两声,用手捂住了嘴。 “没事儿没事儿,我不跟你抢,你慢些吃。” 刘卫东伸出手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儿,笑嘻嘻地道。 沈冰又羞又怒,狠狠地一扭身子,弹开了他的手。 “哎呀呀呀,我媳妇别看风吹杨柳弱不禁风的,可小身板拥有大能量啊,这力气好大,把我手弹得这个疼。” 刘卫东又是一通阳光彩虹小马屁! 沈冰不说话了,继续吃饭,可不知道是刚才咳嗽的,还是热汽蒸的,她春水般的明眸里悄然间氤氲起雾气来。 于是,悄然间有泪滴进碗里,滴在已咬去半边的鸡蛋黄上。 黄轻洇、汤渐浓、心激荡! 刘卫东此刻却不知道沈冰心中的感受,因为他忙着抱怀里的奶娃娃。 那小小的身体,又轻又柔、又软又糯,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块大号的。 刘卫东贪婪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嫩白的小脸仿佛能滴出水来,那娇柔的小呼吸简直是世界上最动人的乐曲,那睡梦中扑闪的长睫毛啊,每扑闪一下都能让他的心融化一次。 这一刻,刘卫东爱这个小东西爱得,哪怕用自己的命换来她格格地笑一声,都值得了! 刘卫东抱着孩无比宠溺地道:“宝儿啊,爸爸对不起你啊……你放心,这辈子,你要天上的星星,爸爸都架梯子去给你摘,我让你妈成为真正的成为公主她妈!” “咳……”沈冰又呛着了。 这王八蛋今天怎么一个劲儿地抽风啊? 说的那都是什么让人似懂非懂的……屁话?! 不过就在这时,三姐跟团小旋风似的“呜”地一下就刮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进门第一句话:“刘卫东,张瑶真去公社告你了,要出大事!” 第7章 人不如猫 “啥?” 原本正眼神欣慰地看着儿子和儿媳妇的赵翠红手一抖,针扎在手指上,冒出了一颗血珠儿。 沈冰也抬起了头,惊诧地望向了刘卫玲。 只有刘卫东不以为意,咧嘴一笑:“咋了,三姐?” “还咋了?你自己惹下的祸你自己不知道?张瑶那只骚狐狸真往公社去了,我死活都没追上,还是路上听人说的,张瑶边哭边跑,逢人就说你强……了她,她要告你。 你,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啊你!” 三姐抓起了炕上的条帚疙瘩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要不是沈冰在,真恨不得给他两下。 沈冰原本被热气蒸得有些泛起红晕的脸蛋儿逐渐变得苍白了下来,她轻轻地放下了筷子,转身,从刘卫东手里抢过了孩子,像是不想让他的脏手再碰孩子一下。 随后,她再次面向墙角而坐。 或许,唯有面对墙角时,她心里才会平静一下,不那么乱! 家里的那条通体金黄的大猫跳上了炕,静静地伏在她身畔,陪着她,看着小宝宝。 有时候,人不如猫! 刘卫东叹了气,幽怨地看了三姐一眼,这位三祖宗就喜欢扫兴,真是的。 无可奈何,下地穿鞋:“我当多大个事儿呢,她爱告就告去呗,反正我是被她挖坑下套仙人跳而已,就不信她能告赢。” “啥?”三姐没太听明白。 “当时她是找的几个知青以给我庆祝的名义把我灌多了,然后将我抬到她屋子里去回头就说我强女她,我都醉得连动都动弹不了了,还有那力气强女她?” 刘卫东摇头道。 “真的假的?” 刘卫玲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我骗你就打个雷劈死我!” 刘卫东翻了个白眼儿道。 “哎哟,幺儿,可不许瞎发誓啊,那可不中啊,赶紧呸几下去去晦气。” 赵翠红在旁边急急地道。 “好啊,这个臭女人,敢这样诬赖我弟,等着,我,我去马叔家借自行车撵她去,看我追上她不撕了她的嘴。” 刘卫玲快气炸了,风风火火地又要往外跑——她知道弟弟的性格,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二流子,但从来不说假话,吐口唾沫都是钉儿,啥缺德事儿都干,就是不骗人! “好啦,三姐,多大个事儿,用不着整得这么惊天动地的,我出去一趟,把这事儿解决就得了。” 刘卫东穿好鞋子衣服,抄着手走了出去。 刘卫玲看着刘卫东的背影,眼神发怔。 半晌,她傻傻地转头看着赵翠红,“妈,东儿今天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呢?是不是吃错啥药了啊?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才吃错药了。”赵翠红瞪了她一眼,随后不停地向外张望,满眼焦急,“这可咋整?你说幺儿会不会被张知青害得蹲大牢啊?” “蹲也是活该,谁让他招惹那头骚狐狸,他……” 刘卫玲愤怒地骂道。 不过看到母亲给她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墙角处的沈冰,就没敢再说下去,怕沈冰更加伤心! …… 刘卫东叼着根烟,抄着手,沿着村子里土路往前走。 前几天刚下过雨,有的地方还有水洼,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 正值六月末,天儿本就闷热,雨水蒸发带起来的气味很浓郁,混合着猪鸡鸭鹅粪味还有原野青草和远处的庄稼味,说不上是难闻还是好闻,但就是两个字,亲切! 看着周围的一切,刘卫东兀自还有些神情恍惚,感觉周围的一切真实却又不真实。 重活一回,真好! 远处传来说话声,那是十几个村里的人坐在一株大柳树下吃饭——已经中午了,队上放工大家回来吃饭。 “哎哟,这不是刘老疙瘩吗?听说你没回华京啊?”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敞着怀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拿着个苞米面大饼子,一手拿根比手指头还粗的大葱,向刘卫东打招呼。 “嗯哪,没回去,在农村待习惯了,去那豪门大院儿里待着肯定不舒服,就不去了。” 刘卫东吐出口烟气去,咧嘴笑道。 “大好的前程说不要就不要了,就为了留在农村修理地球,有志气。” 那位大叔向他一竖大拇指,随后拿起根大葱来蘸了蘸碗里的大酱,“吭哧”就是一口,嚼得葱白沫子都飞溅了出来粘在嘴唇子上。 “人家当然有志气了,还说要将老刘家打造成豪门哪,哈哈,卫东,牛笔!” 另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呼噜噜地喝了口碗里的野菜疙瘩汤,促狭地笑道。 “多大的豪门啊?有没有两米高?” 旁边就有人调笑道。 “哈哈……”一群人大笑起来。 刘卫东也不生气,嘿嘿一笑:“低了,低了,咋地也得有两米五啊。” 边说着话,他边拐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 笑声兀自远远地传来,依稀听人说,“吊毛的豪门啊,就这小子不蹲芭蓠子都不错了,还豪门……耗子门儿吧!” 刘卫东耸耸肩膀,就当放屁。 胡同的尽头是一处大院,不同于别家的院墙都是洋草泥叉起来的泥墙,那是清一色的红砖墙。 在这个年代,单凭这一道长长的红砖墙,这院子就可以称得上是村里真正的“豪门”! 透过半开的铁门,能看见院子里停着一辆自行车,虽然是辆半新不旧的二八大杠,但现在也照旧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炫富神器! 刘卫东顺着门就走了进去,正赶着一个三十八九岁的中年妇女出来倒洗菜水。 正要泼水呢,一抬头就看见了刘卫东,那女人及时刹住了倒水的势子,却是半盆水都险些倒自己怀里。 “你这娃,走路恁轻,悄么声的也没个动静,吓我一跳。” 中年妇女骂了一句。 “马婶儿,我这不是怕吓到你嘛,才没敢出声的。”刘卫东嘿嘿一笑。 他来的这家是大队书记兼队长马超家里,女人是马超媳妇王莲。 “吃饭没呢?” 王莲扑噜一下身上的水,笑问他道。 “没呢,这不是想着混顿饭来嘛。” “那还站着干啥?屋里去,正好你马叔还惦念你呢。” “好嘞。” 刘卫东往屋子里走。 刚一进门,面前传来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哥,听大伙儿说,你没走?” “没有。”刘卫东抬头看着对面的那个十八九岁的壮小伙子,点了点头。 那是他的好兄弟,马为国,小名柱子,十三岁那年,他贪玩儿溺水,是刘卫东不顾性命救了他,甚至脑袋还磕在了水里的暗石上,昏过去一天一夜。 所以,上一世,柱子就成了自己一辈子的铁杆兄弟,甚至当年不顾一切跟着他南下,打拼下了那个商业帝国! “好!”向来话少的柱子重重地一点头,眼眶却有些红。 因为,他舍不得刘卫东走。 “卫东,过来!”屋子里传来了大队书记马超的声音。 刘卫东进了屋子,喊了一声“叔”,也不矫情,直接脱鞋上炕,坐在炕桌前。 可刚一上炕,马超一筷头子就敲在他脑袋上,“小牲畜,你今天犯什么浑?咋个就不回去?” 第8章 白鞋粉头,站起来蹬 刘卫东揉着脑袋,幽怨地道:“叔儿,别用有油的那头行不行?就算我不嫌弃,你也得用它吃饭啊。” “臭小子,少搁这儿贫,说,倒底为啥?” 身材魁梧、浓眉宽脸的马超盘膝坐在炕上,怒瞪了他一眼。 说实话,他心眼儿里喜欢这小子,人长得好看又聪明,而且从小就仗义——救了他的独子这事儿,他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只是可惜这小子后来不学好,瞎了这块材料,让他很痛心。 说话的功夫,柱子已经悄悄地给刘卫东盛了一大碗饭,还用勺子使劲往下摁了摁又盛上个尖儿,这才放在了刘卫东的面前,递给他一双筷子。 “哥,吃饭。” 刘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筷子扒了口饭,夹了筷炒芹菜吃了。 这才咂巴着嘴道:“伟大舵手教导过我们,知识青年要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要在广阔天地炼红心。虽然舵手已逝,但教导依旧在心中,所以,我留下来了。 叔儿,我的回答您满意不?” “哈哈……”柱子在旁边憋不住笑了。 “这小子,就喜欢臭贫。” 马婶儿端着碗半坐在炕边,也抿嘴直乐。 “小王八犊子,你在这儿跟我说相声呢?倒底咋回事?” 马超拧眉立目又举起了筷子。 “别,我说……” 刘卫东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随后叹口气:“高门大院儿,向来狗眼看人低。不如不去,省得受那窝囊气。” “整得还挺押韵,咱屯子要再办赛诗会,你准保得第一。” 马婶笑得不行。 “哥,你真有文学。” 柱子满眼崇拜地看着刘卫东。 “那叫文化,你这书都白念了。” 刘卫东瞪了他一眼。 “你,真这么想的?” 马超的神色却肃重了下来,叹口气问道。 “当然,我舍不得我家里人,尤其是,舍不得马叔您。” 刘卫东反手就是一个马屁。 马超被逗乐了,给了他一个脖溜子,“滚犊子,我看你是舍不得张知青吧?” “她?烂货一个。” 刘卫东一撇嘴,“我舍不得我媳妇沈冰和孩子还是我爸妈哥姐才是真的。” “你和张知青,倒底咋回事?我放工回来看见她了,她说你强……嗯,还要去公社告你,我那么拦都没拦下来。” 马超皱眉问道,认真起来,眼里有着浓浓的担忧。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旦公社下来人调查,若真情况属实,就算他这个大队书记也挡不住刘卫东被抓去蹲芭蓠子! “我被坑了呗。” 刘卫东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个小狐狸精,真不是个东西。” 马婶气得一摔饭碗骂道。 刘卫东和她儿子从小玩儿到大,睡在一个被窝里,小时候管她叫干妈,她稀罕这小子稀罕得不得了,一听这事儿,气坏了。 “这是诬告,我上公社找她去,削她。” 柱子眼神凶狠地站了起来。 “别犯浑!” 刘卫东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了柱子。 他可知道,这小子跟他一个脾气,说到做到。 “你现在想咋办?用不用我领你去公社澄清一下?” 马超丝毫不怀疑这小子说的话,因为这小子从小到大不说假话在屯子里是出了名儿的。 刘卫东摆手:“别,叔儿,那就没意思了。” “嗯?” “叔儿,这事儿你得帮我一把。” 马超一怔:“咋帮?” “叔儿,把你家那海鸥相机借我呗?再借我个胶卷儿。” 刘卫东一笑。 他知道老马家有一台新的照相机,是海鸥135。 照相机,在这个年代是绝对的奢侈品,一台海鸥135至少要一千块钱,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了。 要知道,大队里一个壮劳力干一年下来也就能赚三百多块钱而已。 并且,这可不是普通的相机,普通的相机虽然贵,但也就两三百块而已。 这一台,已经是迈进了专业门坎的高档相机了! 不过,马超家里可没那个闲钱买这种照相机,主要是,他有一个港岛同父异母的哥,去年回来探亲买给他的,包括院墙也是他给修的,家里的自行车都是他给买的。 刘卫东跟柱子好,当然知道这个情况。 “去拿。” 马超丝毫没犹豫,向马婶一抬下巴。 “好嘞。” 马婶爬上炕,拿出钥匙打开柜子,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大盒子,小心翼翼地拿过来。 “里面有个当时带过来的胶卷,一直没用,你拿着使唤去吧。” 马婶将盒子递给了刘卫东。 刘卫东看了一眼那个胶卷,135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 别的不说,这一个全色的胶卷就是5块钱哪,怎么也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一两百块钱了,说给他就给他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一切记在心里就是! “你会用不?”马超问道。 “必须会啊!” 刘卫东咧嘴一笑——上一世他南下时,什么没干过? 包括影楼的摄影师,甚至初期的时候都给人当过看场子的打手、在港口打群架抢生意的工头儿,街上练过摊,到琼海炒过楼。 世间职业千千万,他几乎干了一大半! 熟练地试了两下快门,打开相机上完胶卷再盖上后盖,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马超几个人一愣一愣的,行啊,这小子出息了,啥都会?! “哥,这玩意,能帮你洗脱冤屈?” 柱子好奇地问道。 刘卫东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台崭新的老式海欧相机,点点头:“差不多。” “别问了,小犊子脑子好使着呢,肯定有办法。” 马超端起饭继续吃饭。 “叔,然后你还得帮我个忙。” “说。” “如果公社来人调查我了,该抓我就抓我,不过你得跟公社的人提个要求,就是先别把我带走,要召集全村人,开个审判大会,公开审判我的罪行。” “啥?” 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 疯了吧这是?哪有人哭着喊着要求全村人公开审判自己的? “别问,问就是我犯罪了。” 刘卫东咧嘴一笑。 “别玩儿砸了。” 马超担忧地道。 “没事儿。” 刘卫东扒完那碗饭,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拎起相机就走了出去。 “小兔崽子,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马超透过玻璃望着他的背影,愈发看不懂这小子了。 刘卫东将相机捂在怀里,先去知青点儿转了一圈儿,还趴在男知青的屋外窗户缝儿向里看了几眼。 除了憨厚老实的王宝财在炕上睡觉之外,其他三个知青都不在。 他悄悄地退出了院子,然后向西南一路匆匆而去。 有了上一世的经历,他当然知道乔昭斌、肖峰、孙强这三个知青干什么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现在肯定在小白鞋家里。 小白鞋是一个女人的外号。 那女人大名叫张淑贤,是隔壁天宝村的,离他们红旗村不到两里地。 张淑贤名字起得贤良淑德的,可实际上跟贤良淑德都不沾边儿。 因为她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粉头暗娼。 她要是有功夫招客了,就在自家墙头摆双小白鞋,哪位恩主有意向,就去墙上取了小白鞋进屋子,和她云雨一番。 所以,小白鞋的外号不胫而走。 “小白鞋三块钱一双。价格不贵,便宜实惠”,这句口号暗语也流传在十里八村广大骚老爷们儿的耳间嘴边。 现在,刘卫东去的就是小白鞋家里! 第9章 抓拍 刘卫东去小白鞋家里当然不是快活去了,那女人都三十五六了,阅人无数,腿间距比火车道还宽绰呢,他可没那闲心。 他是去抓无证驾驶的,还是多人站起来蹬的那种。 知青点儿的几个知青全都老大不小的,二十岁出头了,正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激素爆表的年纪,前几年政策严,家里没啥大本事,干着急也回不了城,只能在这里苦熬春秋。 屯子里的女孩儿他们嫌土气看不上,知青点儿里的女青年们一个个自命不凡不搭理他们。 总靠五姑娘解决生理问题也不是那么回事,老了容易得尿分岔前列腺疾病不说,时间长了也没意思。 所以,除了王宝财那个傻憨憨之外,剩下的这仨知青自从知道了小白鞋三块钱一双之后,就经常仨人凑份子来快活。 小白鞋正三十四五如狼似虎,一见龙精虎猛的仨大小伙子组团来照顾她生意,还是城里娃,当然开心。 所以,不要九块九也不要六块六,直接骨折价,五块钱仨人,随便玩儿,别把老娘整死就行。 正值六月,万物已经复苏,又到了小动物们交……往的季节。 于是,三只小动物只要有时间就来玩儿,你好我好大家好,四人一炕特开心。 刘卫东就是奔着这仨知青来的。 做为屯儿里的资深二流子,十里八村哪个犄角旮旯有啥不入流的东西,刘卫东当然是门清儿。 虽然没玩儿过,但必须知道。 这是资深二流子的职业素养! 所以,连跑带巅儿,二十分钟后,他轻车熟路就摸到了小白鞋家的院墙外面。 小白鞋家就在天宝村村边儿上,四邻不靠、办事不吵、响应号召、绿色环保,绝对是乡村个体经营的典范代表。 对这样的人包括照顾她生意的人,刘卫东必须要表达自己的尊重,而且还要很隆重。 所以,刘卫东决定替他们合影留念。 翻墙而入,刘卫东小心翼翼地猫在地墙根儿下听着里面的声音。 果然,拉着窗帘的窗缝儿里,各种淫声浪语传了出来,甚至隔着窗户缝儿都能闻见那股子男女办事儿时特有的腥臊味儿! 听声音,就是乔昭斌几个人的声音。 妥了。 刘卫东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前,气沉丹田,“哐”地就是一脚,直接将那扇不算结实的破门踹开了。 随后,他跟个反恐精英似的穿门而过,举着照相机就像举着一把ak47,直接就从厨房的下屋冲进了里面,对着那几位炕里白条“嘁里咔嚓”就是一通拍。 各种角度、各种身位、各种姿态、各种各种…… 一口气拍了七八张照片,炕上的人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拿起衣服挡着自己,乔昭斌惊怒交加地叫道,“刘卫东?” 刘卫东都懒得理他,拍好了照片,收好相机,转身就走。 只不过,刚走出被踹烂的屋门,乔昭斌几个人就冲了出来,甚至只穿条大裤衩,连鞋都没穿,光脚跑出来的。 小白鞋则猫在窗帘后面露出两个吊梢子眼睛惊恐地向外看。 三个人将刘卫东拦在那里,乔昭斌怒目而视:“刘卫东,你干啥?” “拍照,记录美好生活瞬间。” 刘卫东叼起枝烟来,惬意地吐出口烟气去道。 “去你玛德,用你记录?把胶卷抠出来。”乔昭斌怒叫。 他刚骂到这里,刘卫东突然间一脚就踹在他胸口上,直接将他踹出去两米多远,脸色煞白地躺在窗根儿底下,动都没法动弹,不停地往外倒气儿。 不过,这一脚让刘卫东自己都吓了一跳,感觉自己没太用力啊,只使了五分劲儿而已。 这要用全力,不得一脚把他镶墙里啊? 他心中一动,有些惊喜地暗忖,难道是,重生之后,体质居然也增强了? 最起码,力气比以前大多了——原本他就身高力大,几个三十多岁的壮年人都不是对手。 现在,更上层楼! 看来重生好处多多啊! “你,你,你敢打人?” 矮胖的肖峰和瘦得跟个竹竿子似的刘强吓了一跳,色厉内荏地叫道。 刘卫东在这十里八村可是凶名着着,十三四就是村子的孩子头儿,四处打架斗殴。 十五六就敢跟邻村的大混子拿刀对砍,十八九险些把人给捅死,出手狠辣,凶厉无情,提起他来,除了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之外,没几个年轻人不害怕他的。 刘卫东吐出口烟去,“嗤”地一笑,“打人?玛德,老子不光打人,明天还得把你们送进去。往小里说,你们这叫票仓,往大了说,这叫聚众因乱! 只要照片洗出来,你们至少在里面待上个五年八年的。 哦,据说你们几个好像都要返城安排工作了? 草,到时候,我把照片往上一递,别说你们回去进厂安排工作了,先去芭篱子啃几年窝窝头儿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 “哎,等等,等等……” 肖峰和刘强被他的话吓着了,就连乔昭斌都挣扎了起来,向他叫道。 “有话说,有屁放,我还要去洗照片呢。” 刘卫东哼了一声道。 乔昭斌捂着胸口艰难地走了过来,脸上堆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东、东哥,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为啥非得为难我们啊?我们几个,好不容易就要返城了,你,别这么毁我们哪。” 他比刘卫东还大两岁呢,现在却不敢不叫声“哥”。 刘卫东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大耳光:“我毁你们?去你玛德,你帮着张瑶那个小表砸毁我咋不说呢?” 之所以就盯着乔昭斌打,因为他很清楚,这货就是主要帮凶,至于旁边那两个,就是协从而已。 必须抓住主要矛盾! 乔昭斌捂着脸,震惊地看着他,这小子是咋知道的? 前天他不是烂醉如泥、人事不省吗? 肖峰和刘强也是脸色一片苍白,玛德,居然被这小子发现这里面的猫腻了? 刘卫东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冷冷一笑,逼迫过来,紧盯着乔昭斌的眼睛。 “你真以为,老子前天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 乔昭斌咬了咬牙,还企图解释:“东哥,我们当时就是帮忙抬了你一下而已,没想到……” “啪”,又一个大耳光抡在了他脸上。 收回手去,刘卫东转身就走,扔下了一句话:“那你们就等着去坐牢吧,这辈子也别回城了。” 三个人对望了一眼,俱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恐惧。 “东哥,别,我们错了……” 三个人都崩溃了,齐齐地奔过去围住刘卫东,哭嚎道。 刘卫东站住了,面色稍霁。 拿下嘴里的烟弹了弹烟灰,慢条斯理地问道:“现在张瑶上公社告我去了,你们说,应该怎么办呢?” “啊?她,她疯了?不就是想靠诈你一下返京吗?咋还真告你啊?” “少扯这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们,现在,她告我,你们怎么办?” 三个人相互间看了看,乔昭斌一咬牙:“东哥,你说咋办就咋办。” 刘卫东心满意足地一点头:“那就凉拌吧。” 第10章 公审 大队部。 正在家里刚吃完饭准备闷一觉的马超被公社里来的几个人薅到大队部来了,这个郁闷。 马超忙着倒水,对面坐着四个人。 一个是公社里的干部,叫冯长海。 另外两个是乡里的公安特派员,三十岁左右的那个叫赵钢,二十四五那个叫钱壮! 还有一个就是正在哭哭啼啼的张瑶。 公社所在地距离村子不过三四里地,来去倒也快得很。 张瑶到公社就把刘卫东给告了,公社对这件事情无比重视,毕竟,那可是强女啊,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重罪。 更何况还是村里人强女了知青,这事儿就大了。 据说公社领导当时就拍了桌子,直接把三个人派过来抓人了。 “马队长,现在情况你已经清楚了,赶紧带我们去找人吧,要是晚了他逃跑的话,也是个麻烦。” 冯长海没喝茶水,看着马超道。 马超脸上阴晴不定,冷眼看了看哭得梨茶带雨的张瑶,才转头向冯长海强挤出一个笑脸。 “行,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他家。” 可刚说到这里,外面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来,“甭去我家了,我主动投案来了。” 几个人向外一看,一个脖子上挎个照相机的高大年轻人正往屋子里走。 张瑶登时就尖叫了起来:“刘卫东,他就是刘卫东,公安同志,快抓他呀。” “我都来了,还抓个屁?” 刘卫东进了屋子骂道,毫不客气。 “啪!”冯长海一拍桌子,“好你个强女犯,还挺狂的,给我抓起来!” 旁边两个公安特派员冲过去就扭住了人高马大的刘卫东。 “哎,别别别,冯领导,公安同志,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不能就这样随便抓人啊。” 马超一看就急了,赶紧过来要分开几个人。 “人家都告到公社了,事实还不清楚?带走!” 冯长海怒吼一声道,站了起来。 “这,这……” 马超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转头的时候就看见刘卫东悄悄向他眨了下眼睛,马超瞬间会意。 “对,你们说得太对了,都告到公社去了怎么可能还不清楚?我们红旗村可是五好村,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恶劣的事情,这个小崽子太可恨了。 冯领导,我建议,在带走他之前,我把全村老少爷们都找过来,咱们先开个公审大会,狠狠地批斗他一下,也算是警告那些不良分子,让他们老实点儿,成不成?” “公审?”冯长海一愣。 “对,就是公审。这小王八蛋干下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得让老少爷们儿好好看看他的丑恶嘴脸!” 马超义正言辞地道! 隐蔽地看了一眼刘卫东,刘卫东悄然向他咧嘴一笑,示意这就对了。 可马超实在没搞懂,他倒底要干什么。 “行,那就公审,抓个反面典型,以儆效尤!” 冯长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这也省事,众目睽睽之下,相当于直接办成铁案了,到时候直接把人抓回去往县局一丢就完事儿。 那边厢,张瑶却有些发怔,这是在闹哪样? 原本,她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逼宫,让刘卫东不得不求家里人救他,然后再把她调回去。 可现在如果真办成铁案,把刘卫东送进去坐牢,那岂不是偏离她最初的想法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捂着脸假哭,累得心乱蹦,还得继续装。 …… 刘家。 沈冰依旧坐面对墙角而坐,翻看着一本书,孩子就在身边,睡得十分香甜。 她一直喜欢看书。 原本,她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老师都说,她肯定能考上大学。 可是高二刚开学,家里就不让她念了,死活逼着她回来嫁人,嫁的就是刘卫东。 因为大哥要结婚,没钱给彩礼。 而老刘家为了给他家幺儿结婚,居然拿出了五百块钱的彩礼钱,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巨款! 她不想结婚,只想考大学,甚至还幻想过和那个干净文雅的男孩儿考同一所大学…… 梦碎了。 她哭过、闹过、抗挣过,甚至绝食过,但都没用。 最后她认命了,嫁给了刘卫东。 这命,她不得不认,因为她在这个家里没地位。 母亲未出嫁时曾经是村里的大美人,后来喜欢上了一个知青,还私尝禁果、珠胎暗结。 结果,狗血的故事现实中上演,那个知青没待几年,家里就托关系把他弄回去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母亲怀胎七个月,只能大着肚子嫁给了村里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鳏夫还有个儿子,比沈冰大五岁。 其实继父和哥哥对她也算不错,好歹还供她念到了高二。 可是为了哥哥结婚,不得不把她卖了。 她理解,但痛苦。 她以泪洗面,也只能认命。 否则还有什么办法? 翻着手里的那本书,她痛苦惘然,又想起了那个曾经的少年,站在清晨的阳光下,他的整个人,好像会发光! 这本书,就是他送给自己的,快两年了,她看了好多遍,甚至好多精彩段落都能记下来了。 赵翠红坐在炕沿儿,边缝着破衣服,边心神不宁地望向窗外。 三姐刘卫玲在院子里喂鸡鸭,大姐刘卫红回家了,已经嫁人,家里还有活儿,她不得不回去。 二哥依旧不知去向。 刘山坐在墙根儿下抽着手卷的蛤蟆头,辛辣的烟气顺着窗户飘进来。 幺儿走了半天了,他说能解决张瑶那件事情,他能解决吗? 突然间,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各位社员请注意,各位社员请注意,现在,全体到大队部集合,针对刘卫东张瑶事件,进行公审!” 那是大队书记兼队长马超的声音,连喊了三遍。 赵翠红的脸色瞬间煞白,一下站了起来:“当家的,马队长说啥?要,要公审?这,这咋还公审了呢?要批斗幺儿啊这是……天哪……” 赵翠红当时就哭了起来。 沈冰面无表情,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可是心中却无比耻辱。 刚才还觉得那小子好像变了,可是现在…… 自己这辈子,还有希望吗? 她轻轻闭眼,两滴泪滴在书皮儿上,书的名字叫做《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去看看!” 刘山阴沉着脸,咬牙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三姐狠狠将最后一把苞米面子甩进槽子里,走进了屋子,却险些与匆匆走出来的赵翠红撞个满怀! 第11章 他祸害我两个小时 红旗村大队部。 院子里不敢说人山人海,但人丘人河还是可以的。 五十年代的战后婴儿潮再加上不允许随意流动的那种极度严苛的户藉管理制度,让农村的人口日益**。 别的不说,单就红旗村这个小村子,就有两千五六百口人。 此刻,院里院外,不说挤了一千号人,也得有七八百人,个个抻着脖子往里看,都不知道是个啥情况。 话筒已经从窗口扯到外面来了,大队部窗底下临时摆了两张桌子。 此刻,刘卫东被两个公安特派员戴上了一副漂亮的银手镯,可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不但没焉头搭拉脑的,反而还不时地向对面的人群挥手,满面笑容,仿佛他不是要被审判,而是要戴上大红花对他进行表彰! 台下的赵翠红和刘山站在那里,羞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旁边的人都离这两口子远远的——毕竟,在这个年代,谁家出了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都不是用丢人来形容的。 长桌后面,马超正拿着一个包着红布的话筒说话,他的声音透过村上的大喇叭,响彻整个红旗村,就连坐在家里没来的那些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各位社员,今天把你们召集过来,主要就是进行一场公开审判。 张瑶张知青去公社把刘老疙瘩,也就是刘卫东给告了,说他强女。 公社的冯领导还有两位公安特派员来咱们村抓人。 现在,领导们要在咱们村进行公开审判,以正村风、以儆效尤。 冯领导,给大伙儿讲几句?” 马超言简意赅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将话筒递给了冯长海。 “没啥可说的,我就一句话,性质恶劣、情节严重、影响极坏,不处理不足以平民愤、不处理不足以慰民心。 现在我宣布,对刘卫东强女张瑶一案进行公开审判,希望大家以此为戒,万万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审判开始!” 冯长海倒不愧是公社里的干部,一套一套的。 “张瑶,你是报案人,你说说案情经过。不要怕,我们在这里给你做主。” 赵钢转头望向了张瑶说道。 “呜呜,我……呜呜呜……” 张瑶一身大红,坐在那里拿着大方格子手绢,氛围都已经烘托到这儿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演,假戏真做哭三声,未曾诬告先苦情,这一通呜呜。 呜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力争勾起所有人的同情心。 果然,一些心软的大娘们就抹起了眼泪来,城里娃,到这儿插队下乡原本就不容易,还被村里的流氓二流子给祸害了,多可怜哪?多可惜呀! 瞬间,叫骂声响了起来,都是痛骂刘卫东的,而刘山老两口子身畔更是生人勿近,周围好大一片空地,没人愿意跟他们站在一起,嫌磕碜。 “前天晚上,知青点里的乔昭斌几个人请刘卫东喝酒,呜呜…… 他们叫我去,毕竟都是同村人,况且刘卫东就要回京了,我也就去了,呜呜…… 没喝完,我就先回屋了,原本要睡下了,刘卫东却借着酒劲儿偷偷摸到我屋里,把我,把我给祸害了,呜呜呜呜呜……” 张瑶硬着头皮,一边呜一边诬。 “然后呢?”赵钢边记边问。 “然后,大概不到两个小时,他刚祸害我,我们点儿里的周雨和王艳就回来了,看见他把我祸害了,呜呜……” 张瑶用大方格子手绢捂着脸,头也不抬,只能继续编下去。 “两个小时?畜牲啊。” “就是,生产队的母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哪。” 底下的老少爷们儿义愤填膺,这简直太惨无人道了。 俩小时,还是喝酒了?这要不喝酒不得磨出茧子来啊? “啪!”冯长海狠狠地一拍桌子,一指刘卫东,“刘卫东,你承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我承认!” 刘卫东一脸肃穆,重重地一点头。 “幺儿啊,你,你咋这么糊涂啊你……” 赵翠红一下瘫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现场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遍了村子里的角角落落,刘家屋子里,炕上的三姐刘卫玲气得一把将炕席掏出个窟窿,抓了一把断折的秸秆,手指尖儿都扎出血了。 沈冰却是连眼皮儿都没抬,依旧面向着墙角,翻着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炕上的奶娃娃睡得正香。 “你承认就好,带走!”冯长海威风凛凛地一挥手。 “等等!”刘卫东抬起了戴着银镯子的手。 “你还想咋滴?”冯长海一脸戒备地望着他。 “我想说的是,我确实承认,有两个小时的能力,但那是和我媳妇儿在一起的时候,别人我没试过。” 刘卫东咧嘴一笑。 “啥意思?”冯长海没太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碰过张瑶,张瑶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威胁我,逼我帮她返京安排工作! 说穿了,这是,诬告!” 刘卫东大声说道。 “就是,我儿子一定是被冤枉的,他虽然爱打架,可从小到大就没说过谎话,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赵翠红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尽全力起来叫道。 “我儿子,确实不说假话,他说张瑶是诬告,就一定是诬告,他没干坏事!” 一向沉默寡言的刘山也往前走了几步,这个平素里都不说几句话的老实人啊,居然也鼓起了勇气,向着所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 底下的人也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是啊,刘老疙瘩虽然不是个玩意儿,但这小子从来敢作敢当,挺爷们儿的。” “对,这小子还真没骗过人。” “那也未必,这个当口儿,就算做了也不能说啊,否则他不得进去啊?” 一时间,村民们也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 “这……”冯长海有些懵了。 “冯领导,你看这咋整?” 马超好像有些明白刘卫东的意思了,赶紧低声问冯长海。 冯长海转头望向了赵钢和钱壮两个人。 赵钢的眼神有些奇怪了起来,凭着多年办案的经验,他感觉这件事情确实有些不太对劲了。 一张黑脸却是不动声色,很能镇得住场子,挥手叫道:“叫证人过来!” 于是,在众人千奇百怪的眼神中,两个女知青哆哆嗦嗦地走了上来。 对天发誓,她们可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 “你们当天看到什么了?” 赵钢问道。 “我们,我们看到,进屋子的时候,刘卫东躺在炕上睡觉,酒气薰天,什么都没穿,瑶瑶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烂了,正窝在炕角里哭……” 周雨和王艳低声道。 “你们有没有看到事情经过?” 钱壮接着问了一句。 周雨和王艳转头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其实她们跟张瑶关系一般,张瑶只是故意让她们看见结果的,却并没有收买她们,所以,她们现在就是以实说实。 这个回答,让情势开始有些转折了起来。 第12章 反水 “她们,她们是没看到整个过程的,因为她们回来之前,刚完事儿……” 张瑶在那里急急地叫道。 “那你还有其他的证人证明刘卫东在酒后侵犯了你吗?” 赵钢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 “有,有,乔昭斌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有我的叫喊声,他亲口说的。 可是他害怕刘卫东打他,因为刘卫东特别凶,再加上这几年刘卫东一直在追我,他还以为我们真的,发生了什么,就,就没进屋,他还把这事儿跟另外两个男知青肖峰和刘强说了……” 张瑶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答案抛了出来。 “叫乔昭斌过来,还有肖峰和刘强。” 赵钢一挥手道。 其实案子不是这么办的,为了防止串供,得单独关押单独审,不能把所有证人都集中在一起再一个个地叫上来。 可现在的情势不由人,赵钢也只能这么做。 他都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这案子得重新审一下。 天知道那个大队书记脑子里是咋想的,弄这个所谓的公审大会,没鸟意义啊! “乔昭斌,那天事情经过是怎样的,你说说吧。请注意,要实话实说,否则就是做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赵钢望向乔昭斌道。 “是是是,领导,我说。” 乔昭斌点头哈腰地道。 随后,缓缓直起身体,猛地一指张瑶,“各位领导,马队长,乡亲们,刘卫东是冤枉的,他刚才说的没错,这个女人,她不是个好东西,她就是在诬告刘卫东。 前天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她给了我和肖峰还有刘强二十块钱,说请刘卫东来喝酒,再把他灌多了,等他醉得不行的时候,再扶到她屋里去醒醒酒,她还有些话要跟刘卫东说。 至于什么上厕所听见她喊叫之类的,也是事先她跟我们商量好的,告诉我们,如果有人问起就这么说。 各位领导、父老乡亲们,我们当时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如果要是知道她就是想诬告刘卫东借机返京的话,我们死活不能这么干哪,这也太不是人了……” 说到这里,乔昭斌掏出了二十块钱,直接甩到了张瑶的脸上:“还给你的臭钱,我嫌脏!” 张瑶坐在那里都傻了,万万没想到,乔昭斌居然反水了往死里咬了她一口? 而乔昭斌的一番话说完,“哗……”全场的人都炸开了,如沸腾的水。 什么情况? 原来刘卫东真是冤枉的? 刘山两口子相互搀扶着,惊喜交加地看着乔昭斌,今天晚上必须给这个讲真话的好孩子去送一篮子鸡蛋! “肃静、肃静!” 冯长海见势不妙,赶紧拍桌子让所有人静下来。 赵钢眯起了眼睛,沉思了一下,转头望向了肖峰和刘强,“你们两个呢?有看到当天的情况吗?” “乔哥刚才说的就是我们要说的,张瑶这个女人太坏了,如果我们要是知道她居然是为了告刘卫东,当时死活不能答应她请刘卫东喝酒还把刘卫东扶过去这件事情。” “况且,张瑶刚才在撒谎,我们把刘卫东扶过去的时候,刘卫东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之后也就不到两三分钟,周雨和王艳就回来了,这个期间能干啥啊? 估计刘卫东酒都没醒呢,只够张瑶把他衣服脱了制造假现场而已。” 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把整件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你们,你们在撒谎,全都在撒谎。” 张瑶面无人色,已经摇摇欲坠了。 事先说得好好的,她哪里会想到这三个人都反水了啊,这可真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们确定自己现在做的不是伪证?说的全都是实话?” 赵钢沉声问道。 “我们当着全村人的面儿,向伟大舵手发誓,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没有半点虚假!” 三个人齐齐地举手起誓道。 在那个年代,虽然伟人已经辞世,但光辉仍在,发下的这个誓,绝对够狠! 这下,村子里的人可都不干了,纷纷叫嚷了,有替刘卫东鸣冤的,有骂张瑶的,还有人激动地起冲过来要扇张瑶大耳光的。 虽然屯子里的人对刘卫东这个游手好闲、争勇斗狠的二流子都不怎么感冒,可他毕竟是村子里长大的孩子。 况且他也没往死里祸害过村子里谁家,顶多就是东家偷只鸡、西家摸条狗而已,气急了站大街上骂他一顿,这小子理亏也从来都是笑嘻嘻的不生气。 而张瑶做为一个外来知青,本身就是个外人,再加上她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娇滴滴的啥也干不了,只能天天跟着一些年纪小的女孩子去割猪草,村子里对她印象并不咋地。 所以,谁远谁近、谁亲谁疏,那都不用说。 再加上她找过来的证人居然全都“反水”了,齐齐在指控她,摆明了这就是她在诬告刘卫东。 登时,所有人义愤填膺,纷纷吵嚷了起来。 那可是七八百号人哪,一齐骂起来,那叫一个沸反盈天。 眼看形势就已经控制不住了,冯长海额上冒出汗来,这下可弄巧成拙了,如果再搞出个群体性事件来,麻烦就大了。 好在马超及时出头了。 他抓过了话筒,大喝一声:“肃静,都肃静一下,吵吵什么玩意?公社里的几位领导就是专门来主持正义的,咋处理这事儿不比你们都明白啊?都消停儿的。”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冯长海,脸上堆起了笑容:“冯领导,您看这事儿,咋办?” 冯长海倒是奸滑,轻咳了一声:“我只是来督导这起案子的,至于如何办案,这两位公安特派员才是专家,还得听他们的意见。” 随后他就望向了赵钢。 赵钢却是丝毫都不拖沓:“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这起案就是张瑶在诬告。现在我宣布处理结果,刘卫东,现场释放。 张瑶和其他几位证人跟我们走,去公社配合调查。其他人,都散了吧。”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马超:“马书记,感谢你支持我们的工作。” 马超如释重负地笑道:“应该的。” “做得好!” “太公正了!” 老百姓欢呼了起来,跟过节似的。 这年头,民心淳朴,就见不过谁受委屈,更想看见的是冤屈得伸、正光之光照到每个人身上! 随后,钱壮就给刘卫东打开了手铐。 刘卫东活动着手腕,刚要说话,结果刘山和赵翠红就奔了过来,赵翠红一把就搂住了刘卫东的胳膊。 她捂着眼睛,泪水不断地从杨树皮般的手指指缝儿里往外淌。 “我就知道,我家幺儿不会干那种事情的,他是好人,是好人!” 她像是在对刘卫东说话,开始很小声,后来却喊得越来越大声,似乎,想让每一个人都听得见! 第13章 求饶 “妈,没事的。” 刘卫东拍着母亲的手臂微笑道。 “以后少跟这样的女人接触,喝酒更不行。否则老子打断你的腿!” 刘山瞪起了眼睛低吼。 “是,爸,我听您的。” 刘卫东重重地点头。 刘家。 三姐刘卫玲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半晌,她将那把高梁秸秆狠狠地扔到了炕底下,欢声叫道:“东儿没事儿,他是被冤枉的。” 随后她四脚并用爬到了墙角,搂起了沈冰的肩膀,“冰儿,你听到没有?东儿是冤枉的,他什么都没做,是张瑶那个贱女人想回京诬告他的,跟东儿解释的一模一样啊!” “嗯。” 沈冰脸上却是无悲无喜,只是轻点了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冰儿,我知道东儿那混球对你不好,不过,今天他可是出息了呢,居然把鸡蛋都给你吃了,他,他会变好的,你要相信他。” 三姐轻声替弟弟解释道。 “嗯。”沈冰依旧神色淡淡,看着手里那本书。 会变好么?那个二流子真的会变好么? 呵,生就的骨头长成的肉,他就算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况且,好与坏,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就是对付着过日子罢了。 刘卫玲比沈冰大三岁,基本上是和沈冰一起长大的,小时候还哄过她。 看到沈冰这副样子,她哪里不知道沈冰在想什么? 轻叹了口气,他没说什么,只是搂了一下她瘦削的肩膀。 “我弟,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好像长大了!” 像是强调,又像是发誓,但那语气深处的不确定性,却让这句话像是一种安慰罢了,感觉好像失望的人对未来的期翼与愿望而已! 此时,公社里的几个干部带着几个人就要离开大队部,可是张瑶却是一下挣脱出来,跑到了刘卫东面前,一把就抱住了他。 “卫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将头埋在了刘卫东的怀里,痛哭流涕地道。 刘卫东没说话,只是看着这个自己曾经追了三年的女人。 那缕照进他青春的白月光啊,曾经让他近千个日夜辗转反侧。 一时间,他有些怔然出神了起来。 张瑶见刘卫东的态度有松,心下狂喜,抬起了头,泪水涟涟地看着刘卫东,梨花带雨地道:“卫东,我知道,我不对,可我真的只是想回华京而已。 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我真的不想一辈子留在农村脸朝黑土背朝天啊。 并且,这一次我也不是真的想告你的,只是想吓唬你一下,逼着你去求家里人,因为我不想你因为一时冲动而误了自己的前程…… 卫东,原谅我吧,我答应你,只要你跟乡里的领导说不追究我了,我,我就永远都属于你,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有没有结婚…… 卫东,求求你了……” 说到最后,她楚楚可怜地道,甚至语气都变得娇嗲了起来,还轻轻地摇晃着刘卫东的手臂。 刘卫东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怀里的白月光苦苦地哀求着自己,听着她那娇嗲的语声和动人的情话,刘卫东不禁唇畔勾起了一丝,那叫什么玩意来着? 哦对,邪魅是吧?对对,邪魅的微笑。 然后,他轻轻地伸出手去,像是要抚摸张瑶的脸庞。 这一幕,看得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了起来。 而刘山和赵翠红两口子看着刘卫东神情恍然的样子,还以为他真的动了心,不禁扭紧了手,这憨娃儿,难道又要被这个小狐狸精给迷住了准备放过她? 这,这可咋办? 就看见,刘卫东已经伸出手去,眼看就要抚摸上张瑶那漂亮的脸蛋儿,而张瑶则已经闭上了眼睛,正要准备享受来自刘卫东的温柔和原谅! 下一刻,“啪!” 一记响亮的大耳光抽在了张瑶的脸上。 张瑶被打得一个踉跄,退了开去,捂着有些发麻的脸,失声尖叫,“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都这个地步,还舔个逼脸来求我? 滚你玛德! 贱人就是矫情!” 刘卫东破口大骂! “东哥打得好!” “卫东打得妙!” “噢吼……” 底下的不少年轻人发出了一阵阵的叫声来,“哗哗”地鼓掌声。 这小子,不被美色迷了眼,真有纲儿! 要知道,刘卫东这几年跟疯了似的狂追张瑶的事儿,村里无人不知、没人不晓,现在居然真能狠下来心来拒绝张瑶,那叫一个帅! 二十四k纯爷们儿! 此刻,赵钢和钱壮已经走了过来,重新拉起了捂着脸不敢抬头的张瑶。 钱壮把人带走,赵钢看了刘卫东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还行,算个男人。” “必须的。” 刘卫东咧嘴一笑,可就在赵钢要走的时候,他突然间心中一凛,急急地叫了一声,“赵领导。” “我就是个民警,不是领导。啥事儿?” 赵钢问道。 刘卫东轻咳了一声,“赵领导,您知道什么叫夫妻宫吗?” “啥?” 赵钢被问懵了。 “夫妻宫,就是眼眉旁边太阳穴附近,一边一个这位置,就叫夫妻宫。” 刘卫东咧嘴一笑,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着,你还要给我看相?” 赵钢乐了,这小子,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不过挺有意思啊。 “我确实略通相术,看你左宫凹陷、右宫疤痕,并且眉间悬针,怕是,赵领导最近婚姻不顺啊!” 刘卫东压低了声音道。 上一世的记忆告诉他,赵钢何止是婚姻不顺? 因为他总是在乡下上班,十天半个月不回去一次,老婆在家里寂寞难耐,居然跟同事出轨了。 而赵钢恰好有一天回家,就把两只大白羊堵屋里了。 冲动之下,他给那个奸夫一通揍,结果可倒好,失手将人打断了一条腿。 最后,赵钢被判了三年,警服也扒了,大好的人生也就此葬送。 这事儿当时传遍了十里八乡,他记得很清楚。 虽然当时回华京了,可是惦念养父母,他也总是偷偷回家来看看,家长里短地聊,当然知道家里这边发生的一切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就是明天晚上的事儿! 第14章 照相 “嗯?”赵钢眯起了眼睛,惊疑不定。 他最近很是头疼,因为老婆总跟他吵架,只要一回家,就摔东砸西的,弄得他都不想回家了。 “男左女右。左宫凹陷,怕是后院被盗。右宫疤痕,更证明外敌入侵。 至于眉间悬针,那就更不得了了,情绪暴戾、易出大事啊,轻则扒装,重则判刑。 赵领导,你真得小心啊。” 刘卫东用只有他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说道。 “你,你……说真的假的?” 赵钢只觉得寒毛倒竖,手抖了一下。 身为警察,他当然是无神论者,但直觉却告诉他,这小子,跟那些骗人的神棍好像并不太一样! “我当然说真的。如果不信的话,明天晚上,七点半左右,你偷偷回家一趟看看。当然,一定要,偷-偷-地!” 刘卫东道,加重了“偷偷地”这仨字儿的语气。 赵钢眼睛眯了起来,这小子,算得如此精准?居然连时间都算出来了? 可能吗? “信不信由你,不过,如果你真要回家的话,为了避免灾难发生,你最好带上钱领导,他能帮你破灾!” 刘卫东指了指旁边的钱壮——鸡毛破灾,其实刘卫东就是想让钱壮及时阻止赵钢的过激行为别害了他自己而已。 “你……” 其实赵钢很想说一句,“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可话到嘴边,却生生地咽了下去。 深深地看了刘卫东一眼,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和钱壮带着人离开了。 “钢哥,那小子跟你说什么了,这么半天?” 钱壮好奇地看了刘卫东一眼,问赵钢。 “回去我跟你说!” 赵钢吐出口长气去。 明明夏日炎炎,可他却身上发冷。 不管这小子说得准不准,明天晚上七点半,无论如何,他都得回去看一眼! 随后,带着张瑶几个人便走了。 眼见没什么热闹好看了,这场既是公审也算是公开批斗的大会结束了,社员们就要散去! 不过,看着村子里散去的老百姓,摸了摸胸口上兀自挂着的相机,他突然间心头一动,几步就走到窗根下,拿起了话筒。 “各位老少爷们儿,有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你们要不要听?” 刘卫东冲着话筒一通嘶吼。 刘山和赵翠红两口子傻了,天哪,刚洗脱冤枉,这小子就不能消停点儿吗? 他还要干什么? 马超也懵了,怒视着他:“你有个屁的好消息?滚犊子,别在这儿出洋相。” 此刻,一群老百姓们都转过头来好奇地看过来,刘老疙瘩又要耍啥怪胎? “马叔,我真有好消息。那就是,今天为了感谢大伙儿对我的支持,我决定,给大伙照相,相机里的胶卷还能照三十次,先到先得,走过路过,大伙儿千万不要错过!” 刘卫东一拍怀里的相机,嘿嘿一笑。 胶卷开了封就得照,要不然再过些日子就失效了。 反正废物利用,预计还能剩下三十张出头呢,产生些效益也是好的嘛。 “啊?”马超愣住了,仔细看去,靠,这混蛋玩意,那不是自己家的相机吗?他玛德连胶卷都是自己家的啊! “照相?你个二流子就会打架斗殴的,会照个屁的相啊。” 村里有老人笑骂。 “就是,你会照相,生产队里的骡子都能下驹子。” 有壮年人哄笑。 “老刘,你家老疙瘩那照相机是不是你用**推出来的啊?” 反正,一群人一百个不相信! 刘山赵翠红两口子臊得不行,这小子咋就一会儿都不让他们省心啊。 “马叔,现在就得你上阵了,帮我一把,说我会照。” 刘卫东转头向马超求救。 同时心里头一阵哀叹,他玛德,以前自己太不是人了,整得村子里的人自觉不自觉地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马超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你确定没问题?” “当然没有啊,我真会,之前去城里逛的时候在国营照相馆学过,马叔你也知道我聪明,学啥都快。” 刘卫东道。 马超一点头,这小子可是儿子的救命恩人,恩情得记一辈子,帮点小忙算个啥? 他接过了话筒,清了清嗓子:“别瞎吵吵了,刘老疙瘩人家在城里专门学过,会照相。来,先给我照一张。” 随后,他大马金刀往那里一坐。 “真不愧是我叔,亲叔!” 刘卫东向马超一竖大拇指,随后退了两步,前腿弓后腿绷,挺胸收腹不松,找好光圈、对准焦距,拇指灵活地一掰过片器,摁下快门。 那姿式摆得,老专业了,把底下的老少爷儿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去,这小子,真会照相? 并且,有了马超这位村里的权威话事人站台,倒也不由得他们不相信了! “咔”地一声,一张照片完事儿了。 “马叔,照完了。”刘卫东站直了身体。 “多少钱一张啊?”马超那绝对是玲珑剔透的一个人,早就明白刘卫东是啥意思了,直接来了个神助攻,弄得刘卫东都想抱着他亲一大口! “八毛钱一张!” 刘卫东给出一个报价。 “哗……” 底下的老百姓们炸锅了。 八毛钱一张?这也太便宜了吧? 要知道,这年头,照相可是个奢侈的事情。 街里的国营照相馆,那可是一块二一张,足足便宜了四毛钱哪,够买半斤白糖了! 而且还是上门服务! 相反,国营照相馆里的那些职工都是吃皇粮的,一个个牛笔闪电,谁来都是爱搭不起理儿的,愿意照就照,不愿意滚出去。 给你上门服务?永远不可能! 如果谁家有心情想照个相还得去城里,折折腾腾的,老费事了。 “老疙瘩,八毛钱一张照片,真的假的?” 一位五十出头的大叔就问道。 他家老爷子七十五了,近几年状态越来越不好,这大叔老早就想给老爷子照个相,留个纪念。“我家幺儿从来不撒谎,说话算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说八毛就八毛!” 赵翠红搂着刘卫东的胳膊,鼓起勇气向所有人叫道。 虽然她啥也不知道,但这个平素里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女人,为了自己儿子,现在都变成祥林嫂了,见着谁就跟谁强调说幺儿不撒谎,说话算话! “你跟着搀合个啥?一边儿去。”刘山瞪了她一眼,使劲往外扒拉她。 “我不,我就要跟大伙儿说清楚,我老儿子是好样的,他是个说话算话的男子汉!” 平时最顺从丈夫的赵翠红却犯了犟劲儿,就在那里叨咕个不停。 这也让刘卫东眼睛一酸,这样的妈,别说是养母,就算是亲妈,也未必好找! 仰头望向大伙,刘卫东拿起了话筒,向那个大叔喊道。 “老张大叔,只要是咱们村里人,就八毛钱一张,肯定不变!” “那你能跟我回家照吗?你张二爷腿脚不方便。” “必须行!”刘卫东爽快地点头。 第15章 赚钱 老张家的院子里,张家老爷子被抬了出来,坐在一个大椅子里,所有的家里人都在刘卫东的指挥下有序站好,然后,刘卫东摁动快门,“咔嚓”一声,完成了第一张收费照片。 然后,又给老爷子来了一张单人照。 两张照完,张大叔爽快地给了他一块六毛钱,虽然肉痛,但值得! 不过,碍于那个时代的局限性,刘卫东预估,照片得三天后取,因为刘卫东家里没有暗房,得到城里去冲洗。 但无论如何,这一世,人生的第一桶金,呃不,应该是人生的第一张金票,赚到了! 收起照相机,刘卫东刚转身,登时就吓了一跳。 只见,院里院外,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老百姓们居然都没走,全都跟着到老张家看热闹来了。 “卫东,照完了没有?照完了去我家啊,我们一家几口也想照。” 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向刘卫东笑着喊道。 “行,四哥,走起。” 刘卫东爽快地答应下来。 “哎,吴老四,你干啥啊?我们这都等半天了,你凭啥抢先啊你?” 旁边一个中年大妈不乐意了,叫了起来。 “谁叫你刚才没吱声了。” 吴老四反唇相讥。 “我这不还没来得及吗?” “那活该,人家卫东都说了,先到先得。” “你说谁活该呢?” 两个人登时就吵了起来,身后还有不少帮腔的。 同时,还有人借机过来就拽刘卫东往自己家走的,还有人拦着不让走的。 结果可倒好,场面瞬间乱套了。 刘卫东一阵头大,却是幸福的烦恼。 “行了行了,大伙儿都别吵了,谁想照就在这里跟我说一声,我挨家挨户去照。反正照一张照片也不用多长时间,都能得来及!” 刘卫东赶紧维持秩序。 听他这么一说,事态才稍微平息了一下。 接下来,刘卫东忙得那叫一个脚打后脑勺子,东家照完了西家照,西家照完了隔壁照,隔壁照完了玛了隔壁再照…… 说实话,能在自家门口照像,那可是个再方便不过的一件事情了,那可比赶着毛驴车拉着一家子去城里要强得多,而且城里还死贵死贵的,哪有卫东这家门口儿的技师便宜实惠? 还主打一个上门服务! 于是,村子里的老百姓们热情空前高涨,邀请刘卫东去家里拍照片的人那叫一个多。 在村子里东跑西颠儿的,前后两个多小时,终于拍完了,刘卫东没有浪费一张胶卷。 毕竟是干过影楼专业摄影师的人,摆拍这种基本上是固定场景的照片,就俩字儿,拿捏! 更何况,现在的人,尤其是农村的这些朴实农民们,眼界也不开阔,没见过什么世面,根本没有那么多花儿花儿要求,并且咋摆弄咋是,只要拍了就行! 那这就太好办了。 只要把人聚齐了,取个景,“咔嚓”一下子就完事儿,实在不要太轻松! 不过,剩下的底片就三十张,拍没了就是没有了——一个胶卷总共就能拍三十六张照片,就算用好了,也就三十七到三十八张而已。 还有老多家社员都没拍呢,眼巴巴地瞅着,刘卫东也只能跟他们解释没胶卷了,想拍就得明天,一群老百姓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去。 刘卫东挎着相机,猫在村东头的树趟子里开始数钱、算账。 其实一共就拍了三十张照片而已,若真算起来,一张照片八毛钱,也才24块钱。 去县里冲洗照片要一张大概3毛钱左右,全洗出来,就是9块钱,加上一个全色的135胶卷5块钱。 不算相机的话,成本就是14块。 但是,还有6张照片是威胁乔昭斌他们几个用的,也得冲洗出来,这就是1块8——刘卫东有点儿后悔了。 玛德,早知道这样不给他们照那么多好了,这不浪费钱嘛。 照个两三张意思一下就得了! 现在,总成本加在一起就是15块8毛钱。 所以,24块钱减去15块8毛钱,剩下8块2,就是他今天赚的。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但是! 细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这些照片里,可是还有合影照加洗的。 加洗的那些照片,居然有50张。 因为有的是大家族,拍完之后儿子、女儿或者兄弟姐妹都要留一张的,谁留谁出钱呗。 同时,还有一些比较要好的人们合影,那就按人头冲洗,有几个人就洗几张。 而这些加洗的照片同样是8毛钱一张,50张照片就是40块钱! 加在一起,居然赚了58块2! 58块2啊,别说跟农村的壮劳力比了,就是工厂里的工人,三级工也才每个月40块钱左右,大多人都是30多块而已。 而县里那些普通的23级的行政干部,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六十块钱而已! 有句口号叫做,36块万岁,就是形容现在的工资水平的。 现在,刘卫东一天赚了他们一个月的钱! 所以,刘卫东忍不住大声夸奖起自己来:“哎我嘈,刘卫东,你太牛掰了,照这么发展下去,你不得赚得库嚓库嚓的啊?打造豪门指日可待啊!” 叨咕完了,他就赶紧站起来,巅儿巅儿地去了马超家。 生产队下午没啥事儿,再加上刘卫东公审这档子事儿,索性就放假了。 眼看着已经五点多钟了,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栽歪,快吃晚上饭了。 到了马超家里,刚一进门,正在院子劈木头拌子的柱子扔下斧头就站了起来,咧嘴一笑,“哥!” “来,跟哥过来,有好事儿。”刘卫东打了个响指。 “好嘞。”柱子就跟进了屋子——从小到大,他就是刘卫东的跟屁虫,别的不说,这架可是没少打,他比刘卫东手还黑呢。 前年险些捅死人那事儿,其实是他干的,险些一匕首把人捅死。 不过刘卫东仗义,把这事儿扛下来了。 马超正在屋子里卷着烟,马婶儿做饭呢。 进了屋子,马超就乐了:“好小子,看今天把你能耐的,居然把张瑶反送进去了,还开始给社员们照相赚钱了。 大伙儿都纳闷呢,这次认亲之后,你这小子咋一下就出息了呢。 是不是认亲认的脑子开窍了啊?” “这跟认亲没关系,主要就是跟叔有关系。” 刘卫东嘿嘿一笑。 “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马超一怔。 第16章 舔一下是灵魂 “因为您把相机借我了嘛。” 刘卫东一拍怀里的照相机,随后坐在炕上,给马超卷烟。 他拿起张报纸来撕成二指宽一指长的纸条,顺着长度居中折了一下,形成一个狭长水沟般的样子。 从旱烟笸箩里捏了一捏碎烟叶子洒在纸沟里。 看看烟量差不多了,他熟练地将烟一卷,然后在另外一边用手捻了起来,跟打螺丝似的,拧了几下便形成了一个前细后粗的小炮筒子。 随后,他将那个捻出来的纸线儿揪掉,将这枝半成品的烟递给了马超。 马超拿着烟卷伸舌头在烟纸上一舔,将纸暂时粘上合拢,这枝手工卷烟就大功告成了。 当然,最后的蘸口水一舔才是制作这枝手工烟的灵魂! 刘卫东找到火柴给马超划火点着。 随后,在烟雾中,刘卫东从口袋里往外掏钱,一把,又一把,一堆毛票堆成了一座小山。 马超和柱子的眼睛瞪大了。 而马婶儿正进屋子要喝口水,一见这么多钱,就惊叫了一声,“我的天哪,咋这么多钱?” 其实钱并不多,总共百来块。 但由于都是毛票,摞起了厚厚的一堆,看上去还是很有视觉冲击力的。 “用你们家的照相机还有胶卷挣的嘛,我这相当于借鸡生蛋了。” 刘卫东嘿嘿一笑,很享受一家三口震惊的目光。 “啊?不是一张才8毛钱吗?咋赚这么多?” 马超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还有加洗的照片。” 刘卫东详细解释了一下。 随后,他将钱开始分堆。 “马叔,一共收入100块零8毛。减去冲洗照片和胶卷的费用,还净赚58块2毛钱,我占个小便宜,算58。 这58块钱里,您又是出器材又是出胶卷的,咋的也得分一半,这就是29,再加上刚才算过的胶卷5块钱,喏,这是您的34块钱。” 刘卫东把账算得明明白白的。 “啊?这孩子,你自己赚的钱,为啥要分给我们啊?拿回去拿回去。” 马婶儿听明白了,却不要,赶紧说道。 马超也一皱眉头:“净扯淡,说借你的就是借你的,什么器材胶卷的,不要钱。这是你自己赚的,用不着给我们。” “叔,我知道您不缺这点儿钱,可您不缺是您不缺的,我给是我给的,人情是人情,道理是道理,这可不能弄混了。” 刘卫东摇头道。 “小犊子,真是出息了啊。” 马超看着刘卫东,眼神很欣慰! 柱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也插不上嘴,可他满眼激动崇拜,感觉刘卫东赚钱比他自己赚了钱还开心呢。 “是出息了,知道赚钱过日子了,不胡闹了,哎哟,这可真好。” 马婶儿也拍着手感叹地赞道。 “那是必须的,以后我还会有更大的出息,马叔、婶子,柱子,你们就瞧好儿吧!” 刘卫东也不矫情,狠狠地一挥拳头道。 “行,那我们可看着了。至于这钱,心意领了,就不收了。你想用这个照相机去赚钱,就拿去用,只要你能学好,有出息,叔送你了!” 马超大手一挥道,极为豪爽的道。 刘卫东心中一阵感动,他当然清楚马叔是什么人。 这个人,确实极为仗义、豪爽无比,颇有当代大侠范儿,后来公社撤了成立乡政府之后,他还当上了副乡长呢。 只可惜十年后,为了救出困在洪水里的乡亲,他壮烈牺牲。 这一世,刘卫东心中发誓,绝对不能再让马叔重蹈覆辙。 不过,时间还远着呢,马叔这几年还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的,自己只要时刻记着这事儿就成。 心下间想着上一世的往事,听着马超的话,刘卫东却摇了摇头。 “那绝对不行,叔,你这么惯着我,那等于害我,是让我没有任何压力地坐享其成。所以,这钱该给必须给。 当然,相机您也得继续借我用,接下来赚的钱,您看看怎么分合适,我听您的意见。” “分个屁!小犊子,咋这么犟呢?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救过柱子两次命,没有你,我家都散了,还在乎这么一个破照相机?” 马超瞪起了眼睛,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就小时候那一次嘛,哪来的两次。” 刘卫东嘿嘿一笑,想掩过去不提了。 谁知道马超却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年他和邻村的几个人打架,你听着信儿去帮他,结果柱子那时候已经红了眼睛,拿刀子给人捅了。 柱子当时正考高中呢,你害怕影响柱子学习,就一力担了下来,说是你捅的人。 结果,你家闹得鸡飞狗跳,甚至你大姐都为你而不得不委屈地嫁了一户不中意的人家。 可你硬是一个字儿没说,全自己抗了。 我也是今年初才知道的,柱子说,你一直不让他说,就是不想让我们老马家感觉欠你啥。 兔崽子,你把马叔当啥了?你马叔我是那种知恩不念的人吗?” “马叔,我就怕你念叨这事儿。都没多大的事儿你还提它干嘛呀。” 刘卫东叹口气,内心深处却是温暖无限! 马超拍了拍他的肩膀:“卫东,知道这么多年来,就算无论你怎么惹祸,可马叔就是稀罕你,啥事儿我能帮你平就帮你平了,这是为啥吗?” “为啥?” “就因为,你这小子有情有义,关键时刻,有股子真英雄的气概! 果不其然哪,今天你小子就爷们儿了一次,把你那个趾高气扬的亲爹给撵走了,放着京城的好日子不过,偏就要留下来陪着你爹娘,好样的!” 马超一竖大拇指。 “并且,我总感觉,你以后能成事,而且能成大事。 所以,我就想看看,你小子到最后能出息成什么样儿!” 马超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刘卫东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素里打他的次数比他爹打他次数还多的马叔,居然对他评价这么高! 而且,还绝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救过柱子两次! 他心下发暖,眼眶也有些红了,因为他知道,马叔这番话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第17章 我给你摆平 沉默了半晌,刘卫东重重地一点头:“叔,谢谢你。” “滚蛋,以为我奉承你哪?”马超笑骂。 “我啥也不说了,叔,相机我就拿走了,以后,看我的吧!” 刘卫东站了起来。 “钱,拿着。” 马婶儿把钱收起来用报纸包上,塞到了刘卫东怀里。 “东啊,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婶儿等着你有大出息拉柱子一把呢。” “柱子以后要考大学的,比我有出息。”刘卫东笑道。 “屁,他都要不念了,还出息呢!” 马超一提到儿子,脸就黑了下来。 柱子在旁边一缩脖子,不敢言语了。 “柱子,出来,哥跟你说几句话。” 刘卫东挎着相机,揣起了纸包,向柱子一勾手指头。 “好。” 柱子一点头,跟着刘卫东走了出来。 到了院子里,找个荫凉地方蹲了下来,柱子如影随形,跟着他蹲在那里。 “这两天咋没上学?” 刘卫东问道。 按理说,柱子在县里念高中呢,是住宿生,尤其现在学业紧,没有个星期礼拜啥的,他应该是在学校而不是在家里。 “不想念了。”柱子摇头。 “为啥?” 柱子沉默了半天,才瓮声瓮气地道:“县里有个逼崽子,据说是教委主任的儿子,整天欺负人、撩骚女同学。有一天还欺负到我头上,我没忍,把他揍了。” “后来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偏心,非要让我在学校师生大会上检讨,我不干,就要让我停课。” “教委主任?叫谭一鸣?” 刘卫东一怔,插嘴问了一句。 “对,他儿子叫谭勇,仗着他老子,在学校里胡作非为,那可真是小母牛不下犊,牛逼坏了!” 柱子忿忿地道。 刘卫东转了转眼珠子,心下间已经有了计较,继续问道:“所以你就不受这窝囊气,干脆不念了,对不?” “嗯。” “你爸妈啥态度?” “我爸把我吊起来揍了一顿,逼着我回去,但我就不想去受那窝囊气。 我妈也因为我哭,但我就是不想回去念书。” 刘卫东吐出口烟气去,一撇嘴,不屑地“切”了一声。 “哥,你啥意思?”柱子感觉刘卫东神态不对,就皱起眉头。 “看不起你呗。”刘卫东懒洋洋地往墙上一靠。 “哥,咋、咋了?” 柱子红头涨脸地道,被最崇拜的大哥看不起,他无法忍受。 “这点儿委屈都受不了,你以后能干个屁?” 刘卫东毫不客气地骂道。 “我……” “回去念书,把大学考上,让所有看不起你的人看得起你,学成归来,把所有看不起你的人踩在脚下,才是真正的牛笔! 受不了所谓的窝囊气就跑回来不念了,那是作践自己,更是临阵脱逃,是懦夫的表现。” “我不是懦夫,干架的时候你也知道我有多猛……” “干架不怕,是血性。可面对困难不敢迎难而上,就是懦夫。这是一回事儿吗?” 柱子沉默了,半晌,小声地、像是在征询刘卫东意见问道:“哥,那,我回去继续念?” “念,必须念!不但要念,还要念好了,考好大学!” 刘卫东划着火柴点燃了纸卷,鼻子里狠狠地蹿出两股烟来。 柱子上辈子是他的左膀右臂,可惜早早跟他混社会去了,学历不高,上限太低,使劲拎也拎不起来。 所以,这一世,必须要让他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不断提升上限,以后再带他飞! “哥,我听你的!” 柱子虽然不明白刘卫东为啥转了性子,居然劝他念书了,但还是点头,虽然有些勉强。 “至于你那个同学还有学校里的那些人,别着急,哥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让他们不敢再为难你!” 刘卫东看出了柱子的担忧,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一笑道。 “真的?” 柱子眼睛亮了起来 “不相信我?” “信!” 柱子重重地点头,如释重负。 他丝毫不怀疑卫东哥的话,卫东哥可是纯爷们儿,说到做到。 甚至,他开始有些隐隐期待起来! “行了,明天就滚回去念书!而且还得念好了,否则以后别找我,念个书都念不好,不稀得搭理你!” 刘卫东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豁出命去也念好了!” 柱子握着拳头直磨牙! 不能让卫东哥看不起他! 送走刘卫东,随后他就回去了屋子里。 一进屋子,就跟坐在炕上准备吃饭的马超和王莲道:“爸,妈,我吃完饭就收拾东西,回县城。” “干啥去?” 两口子兀自还没反应过来。 “继续念书,考大学。” 柱子拿起筷子吃饭。 “啊?” 两口子都吃了一惊。 这怎么可能? 俩人合伙儿生的儿子,当然知道这小子的脾气。 一旦犟劲犯了,那是八头牛都拽不回来。 前几天他跑回来不念的时候,马超气得把他吊在房梁上揍得满身是血,一天没起来炕。 可这小子愣是一声没吭,就是俩字,不去! 马超都绝望了,爱咋地咋地吧。 可现在,他居然就转了性子了? “儿子,你,说真的?” 王莲惊喜交加地问道。 不过马超却明白了过来,向她一使眼色,王莲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多问,却是一个劲儿给儿子夹菜,把碗里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马超心情激荡,索性先不吃了,放下了筷子,卷了枝烟,披着衣服走出门去。 看着刘卫东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背影,他就纳闷了,三言两语就能让儿子回去念书? 小声地嘀咕一句:“这小子,真他玛尿性,以后必定有大出息。” 刘卫东正哼着小曲往回走,却无意中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他嘀咕道,“谁念叨我呢?” “浑球儿长了对狗耳朵,我,你三姐!” 不提防身畔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来。 随后,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三姐从旁边的一个柴禾垛走了出来,瞪着他。 家里吃饭了,老娘让三姐来找刘卫东,三姐出来后就看见刘卫东往回走,一时童心大起猫到一个柴禾垛旁边想吓他一跳。 结果被这小子发现了? “哎哟,三姐,你咋在这埋伏我呢?” 刘卫东还真被吓了一跳。 三姐上去就习惯性地揪住了他耳朵。 “哎哟,姐,疼!” 刘卫东直咧嘴,却不反抗,心里却是暖流阵阵。 上一世,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起刀子嘴豆腐心的三姐,多想让她再揪一次自己的耳朵,可是,三姐已经被郑君那牲畜烧死在老屋里,连下巴都被房梁砸飞…… 他眼角有些湿。 被三姐揪耳朵骂,谁说那不是幸福? “饭点儿不回家吃饭搁外头瞎逛悠啥呢?害得咱妈把我撵出来找你,再敢有下次,耳朵给你揪掉了。” 三姐见小弟耳朵都被揪红了,登时有些心疼地放开,在他耳朵上扒拉两下,吹口气,算是小小道个歉。 然后,又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结果刘卫东不提防,一下撞在了旁边洋草垛上,弄得一脑袋草沫子。 三姐放声大笑。 清脆的笑声像银铃,在傍晚的村庄里传出去好远。 真好听! 第18章 得瑟 “你再敢打我,我告诉咱妈!” 刘卫东将脑袋从柴草垛里薅出来,扑愣着头发上的草叶子假意愤怒地道。 多像童年三姐揍自己时的无奈和愤怒啊,可小时候只有委屈和气愤,现在,却只有幸福和温暖。 “你敢?” 三姐站在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弟弟面前,一如儿时般耀武扬威地晃了晃拳头。 “我肯定告诉咱妈!” 刘卫东忿忿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削死你!” 三姐抱着肩膀走在后面,跟押犯人似的押着他往回走。 不过,走着走着三姐就发现不对劲了,“哎,你这是上哪去?” “你管我?” 刘卫东假意抗拒,心里却在笑,自己可真他玛幼稚,六七十岁的心理年纪了,整得还跟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似的。 但,他就是想回忆一下,多回忆一下过去的美好和温馨。 因为这是少年时代常有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小,风吹树叶摇啊摇。 可后来,长大了,他把儿时弄丢啦! 边想着,边加快了脚步,他在岔路口又拐了个弯儿,抬眼望过去,前面出现了一座大瓦房。 虽然后世看起来,瓦房都成古董了。 但现在这瓦房在村子里那绝对是顶级建筑的存在。 不过,这瓦房可不是老百姓的,而是公家的。 因为,旁边一侧的大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红旗村供销社”。 屋檐下面的宽阔门头上还用水泥浇铸了一个五角星,下面是“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那是村里的供销社。 但刘卫东知道,现在可不是村村都有供销社的,唯有那些足够大、人口足够多、并且还能覆盖周边四五里范围的村子才有供销社。 红旗村很大,两千多口人,周围还有几个小村子需要辐射覆盖,所以这里有了方圆五里之内唯一的一家供销社。 已经是傍晚了,供销社马上就要关门,刘卫东来得正好。 一进门,对面就是一幅标语,上面写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可那时候国民经济刚刚进入调整期,改开也才开始,说是保障供给,其实供给根本不足! 供销社里面是青砖地面,踩上去有一种很厚重踏实的感觉。 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在那里点货呢,那是供销社里的销售员,叫孙万江。 这年头,村里供销社的售货员都是吃皇粮的正式职工,一个月可拿着二十四块钱的工资呢。 民间流传的一句老话叫,“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售货员”,说的就是社会上很吃香的四类人。 “哎,刘卫东,你进供销社干啥?” 三姐紧跟着刘卫东进了供销社,疑惑地问道。 “买东西呗。”刘卫东瞪了她一眼。 “挣了几块钱瞅把你嘚瑟的,留着给孩子买奶粉吧,别胡花了,赶紧回家吃饭。” 三姐皱起了眉头。 虽然她知道弟弟下午给村里人照相赚钱去了,但也就赚个几块钱呗,眼见弟弟这不会过日子瞎祸害的毛病又犯了,她就有点儿紧张了。 刘卫东没理她,向孙万江笑道,“孙叔,忙着哪?” 孙万江看了一眼这个村里的二流子小霸王,殊无好感,哼了一声,“嗯。” 刘卫东向前一指,很豪气地道:“先拿瓶酒,就那个,洋河大曲来一瓶。” “你小子喝点儿散白小烧就得了,喝瓶装酒穷装个啥?” 孙万江皱起了眉头,不客气地斥责道。 他是看着刘卫东长大的,知道这小子虽然驴性,说打就动手,但在村子里很仗义,而且尊老爱幼,长辈说他从来不顶撞,只是笑嘻嘻的。 果然,刘卫东咧嘴一乐:“给我爸喝的,当然不能对付。” “嗬,出息了啊?” 孙万江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面色缓和了许多,将一瓶洋河大曲拿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三块五。” 现在已经是1980年了,凭票供应的时代已经接近尾声,除了粮油布之外,其他的都不要票了,比如买酒就不用酒票了! 当然,很多轻工品还是要工业券的! 刘卫东又一指,“白糖、红糖,各两斤。” “看起来今天下午照相赚到钱啦?” 孙万江拿起秤来边称糖边笑道。 糖可不便宜,白糖八毛钱一斤,红糖六毛。 “那是必须的,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还要赚大钱,给我爸我妈我媳妇我姐我哥他们盖新房子、过好日子!” 刘卫东一挥手,豪情万丈地道。 “你不是还要打造豪门么?真奔着这个目标使劲儿哪?” 孙万江调侃着将糖放在了桌子上。 现在“老子就是豪门”这事儿,已经传遍整个村子了。 不过谁也没当真,就当听一乐儿。 “肯定的呀,瞧好儿吧你,孙叔。” 刘卫东就当没听出来是嘲讽。 伸手又一指,“大白瓶的那个友谊雪花膏,来四瓶。我妈、我大姐、三姐、我媳妇,一人一瓶。” “疯了吧你?一瓶三块钱,加一起十二呢,你赚俩钱儿也别这么穷得瑟啊?” 三姐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就给了他一脚,“孙叔,你别听他的,这些就行了。” “拿不拿?” 孙万江拿眼看着刘卫东。 “拿。” 刘卫东揉着腿,幽怨地看了一眼三姐,咋还不识好歹呢? “对了,再拿三盒烟,最贵的那个,对,大前门,我二哥还没抽过呢。” 大前门那时候可是好烟,三毛五一盒,在当时烟中的地位就像是后世的荷花吧。 普通的一盒口粮烟,比如握手才一毛五,蝶花两毛。 当然,还有更好的烟,比如牡丹,七毛五,可惜供销社里没货了! “三块五加两块八加十二加一块零五分,十九块三毛五。” 孙万江算账很快,都没用算盘子儿拨拉,直接就算好了。 刘卫东掏出一把毛票来,一五一十地数了过去。 那堆毛票看花了三姐的眼,也让孙万江有点儿小吃惊,嗬,这小子真挣着钱了啊。 要知道,他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四块钱,这小子一出手就是他大半个月工资,还真豪横! “小二十块钱……天哪,都赶上城里职工半个月工资了,刘卫东,瞅把你嘚瑟的,你太能祸害了,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刚一出门,三姐就气得要去揪他耳朵,嘴里骂道。 可耳朵没揪着,一瓶雪花膏就塞到她手里了。 那可是村里大姑娘小媳妇老娘们儿没几个舍得用的高档护肤品啊。 “少扯这个,我不要!” 三姐嘴里义正辞严地拒绝着,右手已经被雪花膏强控,伸手抓了回来。 打开**盒,取出大白瓶,爱不释手地摩挲着。 瓶身光滑细腻,好有质感啊,摸起来真舒服。 “不要就拿回来,我给我媳妇用。” 刘卫东假意要抢。 “滚,没良心的东西,有了媳妇就忘了你姐!” 三姐将大白瓶子搂在怀里,怒目而视。 女人哪个不爱美?! 况且她从小到大都没用过这么奢侈的东西啊,净看着别人用了。 第19章 怀疑 回到了家,一家人坐在炕上,就等着他吃饭呢。 对于老刘家而言,今天是个极为特殊的日子,所以,晚上的伙食很隆重。 平时根本舍不得吃的白面拿出来蒸了一大锅的馒头。 桌子上除了两盘炒青菜之外,还炖了个小鸡、炒了个花生米,这还不算,还有一盘香喷喷的炒鸡蛋! 这年头,小鸡和鸡蛋虽然不是特殊的稀罕物,但那却是农民们仅有换钱的几种小副业之一,平时都拿到供销社换钱呢。 如果不是来了贵客或者家里有大事,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炒着吃,金贵着呢! 二哥刘卫江却坐在那里黑着一张脸——原本都要吃饭了,可爸妈都说,必须要等幺儿回来再吃,他原本就满肚子怨忿,现在更愤怒。 纵然他知道为什么要等幺儿! 凭什么? 沈冰依旧抱着孩子对着墙角坐着。 刘卫东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回来的时候她还是什么样子,仿佛她从来就没有动弹过。 “她就这么一直对着墙角坐了一天?” 刘卫东拎着一堆东西进了屋子,第一眼看到沈冰的时候,又是惊奇又是心疼地道。 面壁思过也不带这么执着的吧? 这也太狠了! “基本上吧。” 三姐叹了口气。 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还不是你造的孽?” “雪花膏还我。” 刘卫东毫不客气地伸手。 “送人的东西还往回要?滚一边去!” 三姐当然不给。 刘卫东不理她,将一堆东西放在炕上,一样一样地往外拿。 “妈,这是给你买的雪花膏,还有刚买的白糖还有红糖,有时间就熬点红糖水你们补补元气。” “爸,这瓶洋河大曲,今天加上二哥,咱们爷仨把它干了!” “对了,二哥,这是你的,大前门!爸,也有你的!” 看着刘卫东掏出这一堆东西来,家里人不禁都傻了。 沈冰虽然没回头,可是不知不觉间,就竖起了耳朵,也在那里听着。 不过,听来听去,好像没有自己什么事儿,虽然她不屑,可是一颗心却是“哐当”往下掉了一下。 嗯? 为什么还往下掉? 不是已经掉到底儿了,没有再掉下去的空间了吗? 不知道,反正就掉! “哎哟,幺儿啊,你咋买这些东西?这得多少钱哪?” 母亲赵翠红惊叫了起来。 父亲刘山和黑着脸的二哥也不觉地瞪大了眼睛。 “小二十块钱呢,你老儿子老能祸害了!” 三姐边去沈冰那里接过小侄女逗弄着玩儿,边给了刘卫东一刀。 “咝……小二十块钱?这,这,幺儿,你今天赚了多少钱啊?” 赵翠红心疼得倒抽了口凉气,不过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急急地问道。 “纯赚的话,不到六十块钱吧。” 刘卫东想了想,索性把报纸里的那些毛票全都倒在炕上——没有大团结,全都是一毛两毛五毛的毛票,还有一块两块的,连五块的都没有,在炕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气氛凝固了。 沈冰也好奇地想回头看看,但最后还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天边的火烧云。 “啊?赚了这么多?” 刘山吃了一惊,不能置信地看着刘卫东。 “老太太摸地图,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想赚钱,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刘卫东嘿嘿一笑,自得地脱鞋上炕,去抱孩子。 小婴儿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抱着这个小肉球儿,看着她叽哩骨碌转着的大眼睛,刘卫东的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宝贝儿,爸爸不是人,上一世没好好疼你,这一世,你等着!” 刘卫东心下间再次暗暗发誓! “不对,老疙瘩,你撒谎!” 二哥刘卫江突然间一皱眉头叫道。 “咋了?”刘卫东有点儿懵。 “大伙儿都说,你一共就拍了三十张照片,我也不知道这个账咋算的。但一张照片八毛钱,哪怕不算本钱,你也就毛赚了二十四块罢了,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还说你赚了将近六十块钱……你这不是说谎是什么? 其他的钱,哪儿来的?你别是,又干什么坏事了吧?” 二哥瞪着这个弟弟,黑脸更黑! “哎哟,我二哥这小账儿来得快啊,以后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啊。” 刘卫东不禁笑道。 “少废话,说,其他的钱是哪儿来的?不会是你给人家照相的时候偷的吧?” 二哥怒道。 刘山和赵翠红也有些疑惑起来,看向了刘卫东,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幺儿可别真又干了什么坏事儿啊? “我说二哥啊,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啊?” 刘卫东郁闷地叹了口气,看起来想让二哥改变对自己的态度,还得需要时间哪。 “你这账算得没错,但你忽略了一件事情,还有加洗照片的嘛,五十张呢。去了成本,喏,我就赚了五十八块二喽。” 当下,刘卫东便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还掏出了一张纸,上面记着都是谁家加洗照片的,包括数量之类的。 “我看看。”二哥兀自不放心,拿过了那张纸,又对着钱数算了一遍。 最后将纸还给了刘卫东,不吱声了。 刘卫东清楚二哥的脾气,如果事情对了,他就保持沉默,不说话。 “哎哟我的老天爷,幺儿,你可真出息了,一下午就赚了这么多钱?” 赵翠红一拍巴掌,乐得跟什么似的,开心得直撩衣襟擦眼角。 人老多情,悲喜俱泪! “赚钱了也不能这么祸害啊?!” 刘山哼了一声,随后指了指那瓶洋河大曲,“打开,倒酒!” “好嘞!” 刘卫东咧嘴一乐,赶紧找来三个洋灰墩子,把酒倒上。 洋灰墩子就是一种溜圆儿的小瓷杯子,底下一圈是蓝底儿,上面一道蓝杠,一杯大概能装二两酒。 刘山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盒大前门,抽出一支来放在鼻子前闻闻——这可是老儿子给买的,还没抽呢,这烟香就醉人! 二哥悄悄伸手想拿一枝,被刘山狠狠一巴掌无情打开。 “臭不要脸,抽你自己那盒去。” 刘山狠狠瞪了他一眼。 香烟夹在手,亲儿子当没有! “哈哈”,三姐率先无情嘲笑,连带地盛饭的老妈也在旁边笑了起来,刘卫东也直呲牙,想乐又不好意思乐。 二哥一张黑脸红了一下,想打开自己那盒烟,但摩挲半天,实在没舍得。 “抽我的!” 刘卫东撕开自己那盒,递过去一枝。 二哥犹豫了一下,这才闷不作声接了过去,不过看着他的眼神略微柔和了一下,不再那般带棱夹刺了! 等大家都坐好,刘卫东突然间光着脚就下了炕,踩在地中间。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咋还吃着饭就下炕了呢?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刘卫东“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再抬头,泪流满面。 第20章 福星 “哎呀,幺儿,你这是干啥呀!快起来!” 赵翠红心疼地叫道,就要下炕将刘卫东拽起来。 三姐也吓了一跳,抢先跳下炕去,要拉他。 “都别动,听我说!” 刘卫东满面是泪,摇头道。 一家人站的站、坐的坐,不知所措地看着刘卫东。 “我知道,我不是老刘家人!” 刘卫东眼神痛苦又凄凉。 “可你们,还是把我当成刘家的老幺儿!” 他闭眼,泪水滚滚而流。 “是你们,让我有了亲人。” “是你们,让我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是你们,从来都没有离弃过我。” “是你们,告诉我什么是世间亲情!” 说到这里,刘卫东重重地一个头磕了下去。 “哐”的一声响,那个头磕在了地上,也磕在了每个刘家人的心中。 “谢谢你们,把我当家人!” “哐”,又是一个头,很用力,额头已经破皮了,血流了下来。 “我爱你们,用生命!” “幺儿啊……” 赵翠红颤着手伸了出去,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来。 “东儿,你虎啊?不疼啊?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呀?” 三姐心疼得呜呜地大哭,下地一个劲儿地拽他。 炕上,刘山用枯树皮般的大手捂住了眼睛,这位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农村硬汉子,指缝儿里滚滚的泪水往外溢。 就连一向看不上刘卫东的二哥,眼圈儿也红了。 坐在墙角的沈冰尽管没回头,可是,她也有些动容了起来。 刘卫东轻轻挣出了三姐拽着自己的,任凭额上的血往下流,在残阳晚照的金光中,并没有半点凄厉狞然,反倒衬出了一个男人内心的激荡! “爸,妈,二哥,三姐,媳妇儿。以前的我,不是人。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个人! 今天,我留下来,就还是刘家的老幺儿,是爸妈的老儿子,是哥姐的老兄弟,是我媳妇的丈夫,我闺女的父亲! 但,我不再会做以前的我,绝不!” 说到这里,刘卫东再次狠狠地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老疙瘩!” 向来沉默寡言的二哥再也看不下去了,眼圈儿通红,一下从炕上跳了下来,硬生生地将他扯起来。 “二哥,烟好抽不?” 头晕眼花的刘卫东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向二哥问道。 “你真虎啊你!” 二哥眼里流着泪,伸出粗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给他脸上擦血。 “哥,以后好烟管够,只要不伤身,我供你!还帮你娶嫂子!” 刘卫东咧嘴笑道。 “你要真改好了,我打一辈子光棍都行。” 二哥笑中带泪。 “快洗洗,伤口里进泥了,别感染了。” 三姐拿着一瓢水过来,踮着脚给刘卫东洗额头。 那般泼辣的她,这一刻如水温柔。 “吃饭!” 刘山用筷子一杵桌子。 一家人重新上桌。 孩子睡着了,沈冰也默默地凑到了桌角,离刘卫东远远地,端碗吃饭。 刘卫东给二哥和父亲倒满了酒。 刘山举起了杯子,想说话,可千言万语却哽在了喉头,让原本就不善言辞的他说不出来。 最后,只是一举杯子,“喝!” 仨人便喝了。 “妈,我想不明白,咱家姊弟四个,你为啥偏就对我这么好?” 刘卫东哈出口酒气,转头用三姐给他的一块大手绢捂着脑门子,咧嘴笑问道。 “为啥?能说吗?”赵翠红揩了揩眼角,望向了刘山。 “说不说是你的事儿,看我干啥。” 刘山哼了一声道,伸手夹菜,可手有些抖,显然想起了往事,内心并不平静。 “唉,因为,你是咱家的福星啊!” 赵翠红叹口气道。 “啥?” 一句话出口,不光刘卫东愣了,二哥和三姐也愣住了。 “你大姐不在,要不,她能记得那些事情,你们,怕是都忘了哟!” 赵翠红想起了往事,眼圈儿又红了。 “妈,到底咋回事?” 三姐性子急,催促问道。 “幺儿,救过咱们全家人的命!” 那边的刘山放下筷子,叹息道。 “啊?”这一次,连刘卫东都傻了。 啥情况? 别说这一世,就算上一世他也不知道啊。 “那年,幺儿才两岁多,正冬天! 当时咱们还在老家那边,没搬过来呢。 那年咱家头一次买煤,不懂咋烧。 那天晚上,全都一氧化碳中毒了。 是幺儿,他半夜醒了,推你大姐,你大姐虽然心里还明白,可已经动弹不了了,都说不出话来了。 他又哇哇哭着,挨个儿叫了一遍,全都叫不醒。 然后,他一着急,就从炕上滚下去了,当时,就把脚摔骨折了。 可就这么一个才两岁多的奶娃娃啊,就硬生生拖着断了的脚往外爬。 那年的雪,下得好大,你弟爬出屋子的时候,雪都已经快没过他的小身子了。 他就那样爬啊爬,爬到了院子里,在没脖儿的大雪壳子里嗷嗷的哭。 这个奶娃娃,话还说不利索呢,居然一边哭一边喊,救命,救命…… 就这样,他一直爬到了院子外面,不停地哭喊,最后,惊动了周围的邻居,抱着他进了屋子。 然后,我们一家子才得救了! 说起来,是幺儿救了我们全家啊! 可怜的娃,当时脚都骨折了,还不顾一切地爬出去喊人,那得多疼啊。 在大雪里硬爬出了一条沟,喊人救我们,他没冻死在外面都已经是天照应了。 幺儿还说他要谢谢咱家,可是啊,最该说谢谢的,应该是咱们,是咱们哪!” 赵翠红说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了,搂着刘卫东的胳膊,放声大哭! 刘山坐在那里,闷头抽着烟,不停地叹气。 二哥和三姐坐在那里,神色恍然,终于明白了,爹娘为啥这么惯着老疙瘩! 而沈冰此刻也终于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刘卫东一眼。 没想到,这个村霸王二流子,小时候居然还有这样光辉的一面啊? 原来,老两口这么惯着刘山,是这个原因! 刘卫东坐在那里,也有些发懵,还有这事儿呢? 他是一点儿也不道啊。 “爸,为啥你们从来不跟我和三儿说?” 二哥终于说话了,瓮声瓮气地问道。 是啊,为啥爸妈就没说过这事儿? 如果他们知道的话,哪里还能埋怨爹娘偏心? 恨不得,他们惯这个小弟比爹娘还厉害! 第21章 没证好啊 “你还问啥,这肯定是为了咱俩好。” 三姐在旁边边擦着眼泪边道。 “啥?” 二哥有些没听懂。 “你还明白啊?他们就是担心,担心我们两个知道这事儿了,就会一直觉得欠东儿的。 就比如大姐,你看她,将东儿从小哄到大,不知道还以为是她的孩子呢。 甚至,为了东儿,她宁愿下嫁给咱那个残废大姐夫!” 三姐虽然很莽,却心有心有七窍,早就明白了父母的意思。 “这,这……” 二哥怔住了,望向了母亲。 赵翠红泪水涟涟,轻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光是这个。” 刘山扔掉了烟头。 “亲兄弟姐妹之间,若是总提这些,有什么意思?会影响你们的血脉感情的。” 刘山一句话道出了真谛! 二哥和三姐恍然大悟! 别看爸妈是农民,但农民也有农民的智慧! “原本,我们不想说这些,只要咱家的日子好好过下去,就比啥都强。” “可是,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虽然幺儿是留下来了,可我们怕你俩以后真的不拿幺儿当弟弟了。” “所以,也是不得不说。” 赵翠红抹了一把眼泪。 转头望向了刘卫东,“幺儿,爸妈对不住你啊,这些年埋没你了……” “妈,我亲妈,你这说啥呢?” 刘卫东死命地摇头。 又再举起了杯子,“得嘞,今天晚上相当于咱一家人打开心扉,重新团聚。干杯!” “干了!” 刘山激动了,举起了杯子。 “没给我倒……” 二哥也激动地举起了杯子,可一看杯子,居然没倒酒,他幽怨地道。 “没酒了!” 刘卫东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 洋河大曲是好喝,但一瓶酒也就一斤。 刚才倒了三个二两,现在又倒了两个二两,结果没酒了,忘给二哥倒了。 “你喝散搂子吧,自己拿去。” 刘山瞪了他一眼。 散搂子是平时打的散装小烧,装在一个小坛子里,喝的时候用往外舀就是了。 “我就说你们偏心……” 二哥嘀咕着下炕。 刘山眼睛一横,二哥吓了一跳,瞬间接上,“但这偏得没毛病!” “哈哈……” 刘家人笑开了锅。 包括沈冰都肩头轻耸,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可是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与幸福。 尽管,只有那么一丢丢。 尽管,好像与她无关。 吃过了饭,收拾完炕桌,刘卫东看着抱起了刚睡醒的宝贝闺女喂奶的沈冰,轻咳了一声,“那啥,三姐,你陪咱爸妈出去遛个弯儿呗?” “啥?” 三姐对这个后世的语言没太听懂。 “就是遛达遛达。” 刘卫东赶紧解释。 “哪儿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词儿。” 三姐瞪了他一眼,扫完炕,下地到外屋的厨房小声跟爸妈说了几句,爸妈就满脸笑意地出去了。 顺便,三人还带走了院子里正喂狗的二哥。 刘卫东搓了搓手,将捂在怀里半天的大白瓶子雪花膏拿了出来,转身跟献宝似的向着墙角的沈冰挪了过去。 沈冰却是迅速地一转身。 得,又抱着孩子对着墙角面壁思过去了。 不过,她心里却是一暖,这个二流子,应该是没忘了有她的一份儿! 刘卫东也不气馁,打开了灯,在昏暗的灯下涎着脸凑了过来,将一瓶雪花膏还有一盒万紫千红润肤脂就往沈冰怀里塞。 给自己媳妇的,他当然不能和别人一样嘛,怎么也得多一样。 雪花膏是擦脸用的,万紫千红是专门护手的,这得严格分开。 “媳妇儿,这是给你买的。” 沈冰抱着孩子,轻轻一扭身子,就是不说话,也不接。 刘卫东刚要再说什么,屋子里骤然间一暗,灯灭了。 他以为灯坏了,去拉吊线盒里垂下的灯绳子,拉了好几下向外一看才知道,是全村都停电了。 刘卫东险些鼻子气歪了,关键时刻咋还停电呢? 这是逼着他用爱发电哪? 不过他倒是也知道,现在的供电是一言难尽,超级不稳定,越是高峰越停电。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钟,电力供应直接就嘎了,估计要到九点以后才能缓过来。 可这黑咕隆咚的也没法儿说话啊。 刘卫东只得先放下两个盒子,下地到外屋找到了小桶,给墙上格子里的煤油灯添满了些柴油,然后划着火柴点着。 用旁边的一根小铁丝轻拨了两下油渍捻子,火苗腾腾地跳跃了起来,屋里好歹算是有了个亮儿。 “媳妇儿,刚才吃饱没?” 刘卫东又涎着脸凑到了沈冰身前。 前一世沈冰嫁过来,都没有享受过他这个丈夫半天的爱意和温存就含恨自杀。 这一世,他要沈冰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沈冰逗弄着怀里的小闺女,没理他。 “我今天不仅给你买了大白瓶,还有小红盒,我……咦,哪儿去了?” 刘卫东嘴里正说着呢,可往炕上一看,东西呢? 刚才还在,怎么就不见了? 他左右找了一圈儿,奇怪,就是没有啊。 今天这酒也没喝多啊,怎么记忆这么不好呢? “媳妇你收起来啦?” 刘卫东最后才有些反应过来,小心地问道。 “没有!” 沈冰声音冷冷地道,同时紧张地用腿压了压炕。 这是她今天跟刘卫东第一次说话,虽然就俩字儿,也让刘卫东乐得心里开花。 “真没有?” 刘卫东咧嘴笑了。 “没有!” 沈冰依旧语声冰冷,可说话的同时,小意地又将腿往里挪了挪。 灯光下,她娇艳的脸蛋有些红。 “撒谎不好,撒谎的孩子被狼吃。” 刘卫东涎着脸,搂住了她的肩膀。 从今往后,他就是媳妇的舔狗,只要媳妇儿开心,咋地都行。 就舔! 沈冰又是使劲一扭身体,低声道,“放开我。” “你是我媳妇儿,有证的,想搂就搂。” “没证,只摆了酒。” 刘卫东一怔,这才想起来,现在实行的还是五十年代的婚姻法,没修改呢。 法定结婚年龄,男的不低于二十周岁,女的不低于十八周岁。 沈冰倒是够了,可现在自己虚岁才二十,还不够年龄,所以还没领证。 婚姻法马上就要在今年的九月份修改了,并且于1981年正式实施。 那时候,结婚就得是男二十二周岁,女二十周岁了,想领证还得再等。 不过,鉴于他和沈冰已经形成了事实婚,连孩子都有了,所以郑家的那个便宜爹才要求自己出具一份和沈冰的离婚协议书。 但沈冰这句话倒是提醒他了。 想了一下,他不禁咧嘴乐了。 “没证儿?没证儿好啊!” 他一拍大腿! 第22章 你真好看 听他这句话,沈冰瞬间神色转冷,一颗心又向下跌去。 原来,这个人还是没变,依旧是个不负责任的二流子! 她轻抬起大腿,用手将底下的大雪花和万紫千红扒拉出去。 “你的,还你。” 沈冰寒声道。 转身,面对墙角。 “别呀,媳妇儿,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卫东秒懂沈冰的心思,赶紧解释。 沈冰没说话,却是竖起耳朵听着。 “没证儿,才能考大学呀。要是咱俩扯证了,你就考不了大学了!” 刘卫东解释道。 这是他今天晚上想和沈冰说话的重点。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媳妇脑子好使,学习特好。 如果不是因为委屈地跟他结了婚,真要上学的话,没准儿能考个特别好的大学。 所以,他准备圆沈冰一个大学梦。 其实77年恢复高考之后,是允许已婚青年考大学的。 但到了79年,经过两年的实践后发现,有太多现实版的陈世美和秦香连的事情发生。 好多狼心狗肺的家伙考上大学之后,抛妻弃夫,在民间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与动荡。 所以,79年就规定,必须是未婚青年而且小于二十五岁,才可以参加高考。 所以,刘卫东说得没错,如果俩人扯证了,除非是离婚,否则沈冰就没有参加高考的可能。 “嗯?” 沈冰气息一窒,怀疑自己听错了。 “简单地说,你现在是未婚状态,可以参加高考。” 刘卫东伸出两个爪子抓着沈冰的香肩,表面上是给她按摩,其实是故意占便宜。 十九岁女孩儿的身体,真软啊,而且正带孩子呢,还有一股着似有似无的……什么香? 沈冰被刘卫东的话震撼到了,以至于都忽略了这家伙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她一下转过身来,震惊地望向了刘卫东,“真的?” “当然真的啊,比珍珠奶茶还真呢。” 刘卫东嘿嘿一笑。 “珍珠奶茶,是什么?” “呃,那是南方流行的一种饮料……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高考、高考,还是他玛德高考! 你得给咱老刘家争气,必须考上,而且必须考北清!” 沈冰不说话了,好看的大眼睛忽闪闪地看着刘卫东,像是在判断这件事情的真假! 最后,她却神色黯淡了下来,轻摇了摇头,“不可能。” “啥叫不可能?” 刘卫东正豪情万丈地给沈冰打气呢,却没想到沈冰先否了。 “你,不过就是心血来潮,说说罢了。” 沈冰淡淡地道。 “我没有啊,我……” “虽然是假的,我也要谢谢你,刘卫东! 起码让我在梦里,可以多一丝幻想!” 沈冰轻声道。 “我是说真的呢!” 刘卫东无比郁闷,都不知道咋解释了。 不过他很清楚,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心结也不是一天打开的。 一切,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持续不断的情感投入! 所以,他不急! 沈冰又不说话了,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悠着孩子,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儿。 刘卫东伸手入怀,将孩子接了过来,在她的嫩滑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亲,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在炕上的小褥子上,在脑后垫好了一个薄薄的小枕头。 整个过程,沈冰看在眼里,不觉得怔住了。 孩子生下来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他连看都没怎么看过,每天就是出去喝酒、打架、追张瑶。 尤其是昨天,他回来后就冷酷无情地扔下一叠纸,让自己签字,至于孩子,就好像不是他的,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看。 可是今天,他却完全转了性子,那般体贴温柔,甚至学会了伺候孩子,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甚至,他还鼓励自己去考大学? 他,真的变了? 刘卫东安顿好了孩子,这才转过身来,伸手握住了沈冰的手。 虽然是夏天,却依旧凉沁沁的。 “手凉没人疼,但从现在开始,媳妇儿,你的手不会再凉了,因为我会疼你,全家人都会疼你!相信我!” 刘卫东看着沈冰的大眼睛,轻声地,却是掷地有声地道。 柴油的品质不好,油渍捻子上的火苗不断地跳跃。 刘卫东的脸在明灭的灯光中忽明忽暗,他的声音也是遥遥远远。 可沈冰却将他的脸看得分外清晰,将那话听得格外清楚! 尽管不信,依旧惊心! 曾经的刘卫东,可是连话都懒得跟自己说,更别提这般温情脉脉地骗她! 他,要干什么? 嗯,不,应该是,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因为我过去做过太多伤害你的事情。 所以,我不准备多解释。 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 时间会证明一切! 行动会证明一切!” 刘卫东微笑着向沈冰道。 这一刻,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誓言铿锵,有的只是真情如水,缓缓流淌! 而情水的源头,就是那颗在胸腔里火热跳动、激情澎湃的心! 沈冰怔怔地望着他,依旧没说话。 可是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好像逐渐温热了起来。 是的,温热起来了。 也不知道那是被刘卫东的大手捂的,还是自己热起来的! 或许,是兼而有之? 屋子里突然间就是一亮,居然来电了。 两个人就有些不太适应,沈冰不自觉地闭起了眼睛。 刘卫东也一捂眼睛,同时感觉脸上有些痒,便挠了挠,顺便抹了把脸。 当两个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沈冰无意中望向了他,登时就瞪大了眼睛,不觉“哈”的一声笑出来,捂住了嘴巴。 “咋了?” 刘卫东一怔,赶紧去照镜子。 结果,镜子里就出现了一张大花脸! 他这才想起来,这时候的煤油灯烧的是柴油,味儿呛鼻子不说,烧上一会儿就扑得满屋子是灰,人脸自然难以幸免。 而刚才刘卫东抹脸,黑灰混着油汗,就弄了一张大花脸出来。 心中一动,刘卫东童心大起,索性又使劲在脸上抹了两把,转身打了个手花儿用那破锣嗓子唱了起来。 “花脸巴儿,偷油渣儿,婆婆逮到打嘴巴儿……” “哈哈……” 沈冰又被他逗笑了。 这一笑,如寒冰乍破、春光明媚,刘卫东不觉看得亚麻呆住了! 沈冰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赶紧收起笑容,一抿嘴唇,瞪了他一眼,三分薄怒七分轻嗔,“看什么看?没见过么?” “见是见过,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尤其一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 刘卫东不自觉地哼起了这首歌儿来。 那灯下美人瞬间脸红起来,啐了一声,“又在哪儿学的黄曲儿?流氓!” 第23章 干得漂亮 京城。 郑家。 恢宏古老的大红门,还有红门上已经磨得锃亮的黄铜圆环把手,无不象征着这个家族往昔的辉煌。 现在,融入这个时代之后,经历了一番浴火磨难,这个家族以另外一种姿态重生,依旧辉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阶层。 有人的地方就有传承。 而有些传承下来、沉淀多年的东西,会在变化中,保持不变。 变化的是形式,不变的是地位。 比如,门阀! 世界上的门阀有很多,刚焕新生的大炎国其实暗中也有。 郑家,正是其中之一,拥有着世人不敢想像的底蕴和能量。 深宅之中,郑家老爷子郑康坐在一张红木大椅之中,威严地望向了对面的儿子,也是现在的郑家家主,郑光荣。 郑光荣面对这位已经八十岁的老人,依旧满额是汗,心中惶恐忐忑。 尽管他已经是郑家家主了,但他很清楚,这个家族依旧是眼前的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了算。 “这么说起来,他确实不愿意回郑家?” 老爷子缓缓问道。 声音沧桑,但依旧中气十足,殊无半点垂垂老矣的征兆。 “是。”郑光荣点头,“甚至,他还打了小颖一个耳光,还当着我的面撕毁了那些协议,骂我们,滚!” 说到这里,郑光荣咬了咬牙,那个小王八蛋,简直是将他的脸皮扒下来在地上用脚底板按摩! 如果不是自己的亲儿子,真想活撕了他! 他希望,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打消认亲的想法。 “打了田颖?” 老爷子一怔,似乎有些不相信。 “是,就因为一些口角,他就突然间打了田颖。” 郑光荣咬了咬牙道。 “……打得重不重?” 老爷子似乎很关切。 “非常重,小颖出现了脑震荡,半边牙齿松动,已经住院治疗了。” 郑光荣悲愤交加,不妨借机狠狠告那小子一状。 “干得漂亮!”老爷子点了点头。 “什么?”郑光荣怀疑自己听错了,没太听清楚。 “我说,干得漂亮!你那个嚣张跋扈的小老婆,也应该有人教训她一下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眼神森然了一下。 “这,这……” 郑光荣登时汗流浃背,不敢多言。 “这小子,很有个性嘛,打了小妈,骂走老子,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偏要窝在农村当个二流子村霸王。 而且,他还说,自己就是豪门。 有趣,哈哈,有趣!” 老爷子喃喃地念道了起来,突然眼中有了神采,甚至不觉地唇畔泛起了一丝笑意! 郑光荣惊怒交加,却根本不敢发作,只是低垂着头,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入侯门深似海,父子不是有情人! 皇族之中都因为皇位的争夺而骨肉相残、兄弟阋墙,民间豪门之中,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上演这一幕? 如果老爷子愿意,可以随时随地换一个家主。 至于他,可活可死可禁足! 所以,坚决不能让老爷子不满意! 但,看老爷子现在的意思是,居然对这个小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父亲,要不然,我再去一趟,诚心将这个孩子接回来,如何?” 郑光荣脑海中念头一闪,脱口而出。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唇畔笑意逐渐敛起,却摇了摇头,“不。” 郑光荣吃了一惊,自己猜错了老爷子的心意? “且让他折腾,我很想看看,他要怎么成为豪门!” 老爷子微微一笑道。 郑光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紧紧地闭上了嘴。 老爷子思忖了一下又道:“至于云家的那个婚约,唔,让他们看着办。” “看着办?”郑光荣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却不再理他,而是打了个哈欠,“我累了。” 随后,他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仿佛随时都要睡着! “我不打扰您了。” 郑光荣如蒙大赦,转身要走。 就在他即将出门口的时候,背后突然间再次传来老爷子冰寒的语声,“去告诉郑君那个小小子儿,如果他还想姓郑,就别打什么歪主意。 嗯,也包括你。” 郑光荣身上一颤,重重地点头,“是,父亲!” 他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 小心翼翼地在身上关上了门,郑光荣擦了擦额上的汗,长出口气。 这才匆匆向前走去。 回到书房,他刚刚坐下来,房门敲响,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二十岁左右,肤色略黑、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眼睛略显狭长,偶尔有一丝精光闪动。 “爸!” 他走进来,站在了郑光荣面前。 “小君,正好你来了,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郑光荣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他很满意。 从小到大,这个抱错的儿子便智力超群,在一众家族子弟中尤其鹤立鸡群。 在自己的培养下,他优雅博学,不仅有着一流的教养,还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大多数年轻人还未摆脱少年迷思的年纪,就已经获得了国外常青藤名校的两个学士学位和一个硕士学位。 他的未来,必定光芒万丈。 而那个所谓自己血脉传承的儿子,跟眼前这个便宜儿子比起来,简直天冠地屦! 根本就没法比啊。 可是,老爷子好像对这个无比优秀的年轻人一直不太感冒,相反,对那个农村的傻大个儿愣头青流氓二流子却来了兴趣。 这什么眼光? 吐出口长气去,他向郑君一笑,温言道,“小君,你爷爷托我给你带句话。” “爸,您说!” 郑君走过来,略略俯身,十足的孝道! 更让郑光荣心中无比欣慰,真的生的不如养得亲啊! “他说,你做好自己的事情,自然还会待在郑家。至于那个农村小子,你不必理会。” 郑光荣字斟句酌地道,尽量把老爷子的意思传达清楚。 “明白,爸,我不会对卫东怎样的。 就算在外人眼里,他可能会对我造成什么麻烦。 可在我眼里,从情感角度来讲,他依旧是我的弟弟。 因为,我比他早出生了十分钟!” 郑君微笑道,露出了一口白牙。 “说得好,有情有义,爸爸没白培养你这么多年!” 郑光荣拍了拍他的肩膀。 思忖了一下又道,“唔,你去跟云家说,婚约的事情,让他们看着办。哦对了,就说,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是,爸!”郑君点头答应,可是眼神却是一闪,涌起重重疑惑。 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第24章 你想干啥 清晨的阳光如一个淘气的小宝宝,悄悄爬上刘卫东的身体,拨弄着他的眼皮。 缓缓睁开眼睛,他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关节发出了嘎嘎崩崩的脆响,像炒豆。 二世为人的第一觉,睡得香甜无比,爽! 曾经超忆症带来的折磨和痛苦,并没有跟随到这一世。 真是老天照应! 坐了起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精力弥漫,仿佛要爆炸。 自从重生以来,他就感觉到很多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身体好像愈发强壮了。 那天他才五分力踹了乔昭斌一脚,结果那家伙就飞出去了两米多远。 再比如,明明他的酒量就是两杯极限,超过四两肯定摞片儿。 可是昨天晚上他喝了两杯洋河大曲,又喝了三杯六十五度的散搂子,却是半点感觉都没有。 就好像喝的是五杯凉白开而已,甚至他还能思路清晰的跟沈冰聊天、逗她笑…… 提起沈冰,刘卫东一阵郁闷。 这妮子看起来过去是被自己伤得不轻,到现在也不信自己。 甚至于,他昨天晚上想厚着脸皮跟沈冰回后倒厦子去睡,可刚要进屋却被走在前面的沈冰一家伙把门关上了。 鼻子险些拍扁了。 没办法,他只能回父母这屋里的炕上睡。 一铺大炕三分之二处起了个小火墙垛子,火墙东边是父母还有刘卫东以及二哥睡的大炕,火墙西边是三姐睡的小炕。 “没关系,路要一步步地走,饭要一口口地吃,有的是时间!” 刘卫东自言自语道,开始穿衣服。 边穿着衣服,边琢磨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赚钱。 那天一顺嘴,便吹了个泼天的牛逼,现在,他得把这个牛逼兑现了,要不然,多给重生者丢脸哪。 不过,赚钱的办法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一时间无数信息哗哗地涌到脑海里来,他感觉cpu都快干冒烟了,赶紧叫停。 “无论再想赚钱,也得攫到第一桶金,完成初级的资本积累,然后才能不断地进行飞跃。 所以,照相这个事业,还得进行一段时间,同时再好好地观察,结合时代的特性,走出一条快速的发财之路。” 刘卫东心下间思忖道。 有道是,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而现在就是改开的最初期,可以说是遍地机遇、满世界黄金,就看他怎么捡了! 所以,这事儿不急,一点点地做,先完成原始资本积累再说! “赚钱的同时,我还要……报仇!” 想到这件事情,刘卫东咬起了牙,两块腮肉怒凸而起。 上一世郑君那王八蛋杀了他全家,可他最终也没斗过郑君,被郑君送了进去,最后还吃了枪子儿。 这一世,呵呵,别管你他玛德现在做没做,老子依旧要干死你! 不仅要干死你,那些跟着你作恶的狗腿子们,也全都要干死,一个不留! 但这一切,还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同时,还要依靠强大的实力。 不能光凭一腔热血拎把刀就去华京把郑君砍成十八块然后把自己搭进去。 那不是复仇,那是煞币! 报仇要有,幸福生活也要有! 这才是重生者的美好人生! 心下间乱七八糟地思忖着这些,穿好了衣服,刘卫东趿着双千层底的破布鞋下了地。 家里人早就起来了,都在干活儿。 小宝宝放在炕上自己咕哝着小嘴玩儿呢,不时“呀呀”地叫一声,叫得刘卫东心都化了。 家里的那条大黄猫就趴在小宝宝身边儿,盯着小宝宝看,眼神里有着水般的温柔,仿佛孩子是它生的。 这是家里养的大猫,已经七年了,极通人性! 父亲和二哥都已经打完了水、劈完了菜、收拾完了农具,在外屋地洗手呢。 三姐在外面喂鸡鸭鹅,沈冰和母亲在厨房忙着,往上端早饭。 早饭就是普通农家饭,苞米面大饼子、小米粥,菜是园子里摘的青菜蘸大酱外加一碗自家腌的咸葱叶。 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刘卫东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儿小羞愧——合着自己最懒,起来得最晚! 他赶紧去放炕桌,跑到外面去帮着拿碗筷。 不过,往上端粥的时候,他倒是没看到,家人看着他的眼光都有些惊奇。 “爸,这小子好像真出息了,居然帮我妈干活儿了?” 二哥边用一个飞了边儿的破毛巾擦着手,边小声地道。 “进屋塞饭去,今天铲二遍地,还得上工呢。” 刘山瞪了他一眼。 二哥一缩脖子,不言语了。 沈冰边干活儿边偷眼看着忙碌的刘卫东,神思缥缈,她想到了昨天晚上刘卫东说的那些话。 那是真是假? 吃饭了。 刘卫东吭哧咬了一口大饼子,没有农药残留的苞米面儿贴出来的大饼子,那叫一个香甜可口。 后面的糊嘎巴更是香脆好吃! 刘卫东很珍惜现在的这口粮食,因为再过个几年,大规模上农药化肥的时候,就真的不太容易吃到了。 “幺儿,你咋打算的?” 刘山边吃着饭,边转头看着刘卫东,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刘卫东却是知道父亲的想法。 咽下了嘴里的大饼子,喝了口粘乎稠香的小米粥,他这才抹了抹嘴。 “爸,你想让我下地干活儿啊?” “既然留下来,想好好过日子,就得干活儿。锄头给你备完了,一会儿跟我下地去吧,正好铲二遍地。 我跟马队长说一声,虽然你不咋会干,但总比大半拉子强,看到时候看工分怎么算。” 刘山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铲地?”刘卫东嘴里发苦。 农村四大累,铲地、拖坯、和泥、**(请自行脑补,欢迎写在评论区)。 铲地居于首位,可想而知有多累。 “你不想?”刘山问道。 家里人也都看向了他,神色多少有些紧张。 看样子,他没起来的时候,家里人就都已经商量过了。 “我确实不想。”刘卫东点了点头。 身畔的沈冰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幺儿,你不干活儿,光靠照相赚这些巧钱儿,不长久啊。” 赵翠红小意地劝着刘卫东。 “妈,你放心,我先赚足一笔钱,然后有的是发财的道儿。所以,你们就别操心了,我保证,不犯罪不违法,小财大财库库发。” 刘卫东笑道。 “你照相赚钱,那叫投机倒把,还不违法啊?” 刘山哼了一声道。 这是全家人最担心的地方。 第25章 剧烈冲突 刘卫东知道大家都在担心什么,却是摇头笑了笑。 “或许以前是,不但这种行为是投机倒把,并且家里养鸡养鸭去卖,哪怕是有个自留地儿都算是走资派,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的。 但现在,真的不一样了。 你们只要听新闻就知道,国家现在已经开始放开对个体经济的管制了。 也就是说,非但这件事情不违法,以后咱们倒腾东西卖或者干脆开个店啥的,同样也不违法,国家还发证支持呢。 我估计,再有半年一年的,也就差不多了。” 刘卫东咧嘴笑道。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去年国家就开始逐渐转变国民经济发展中“以粮为纲”“以钢为纲”的工作重心,并且正式确立了对国家经济实行“调整、改革、整顿、提高”的新“八字方针”。 同时,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振聋发聩的思想指导下,试探性地开始出台相关类的政策,做着发展市场经济的前期准备。 从这个时候开始起,所有的管控就会一点点地放开,尽管还会有与旧思想旧体制的不断碰撞,但整体大趋势,依旧是不断向前的、乘风破浪的、不可阻挡的。 而市场经济开始培育发展的初期,就是他捡钱的大好时机。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他扛着锄头去修理地球,那不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吃么? 不过,还得做通家人的思想工作! “啊?” 听了他的一番话,一家人都愣住了。 “你说啥?投机倒把都不管了?真能随便干?” 二哥急急的问道。 “怎么说呢,总体趋势是这样的,不过这个过程当中,还是有些倒霉蛋儿没等到黎明的完全到来就先倒下了。” 刘卫东挠了挠脑袋道。 这事儿,他没法儿跟家里人细说,只能含糊地解释一下。 “你说的意思是,国家肯定会出台相关的政策,但全国执行还要一定时间,有些人就没等到这个时间的到来,先干了。 结果就在还未完全瓦解的旧体制的墙壁前,碰了个头破血流?” 二哥想了想,凝神问道。 “诶我去,行啊,二哥……” 刘卫东瞪大了眼睛,惊喜交加。 嗬,二哥这理解能力还有眼界格局,很不错啊! 他倒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以前二哥上学的时候可是老厉害了,次次考试都是第一。 可是偏赶上那场浩劫,初中毕业就被迫回乡务农。 要不然,现在他应该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吧? “我平时没事儿就在大队听新闻,也算是有点儿自己的想法。” 二哥的黑脸红了一下,被刘卫东这么一夸,居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你这可不是有点儿自己的想法,是相当有想法。 嗯?二哥,好像,你今天也有话想说啊?” 刘卫东心头一动,突然间问道。 “有,但我怕咱爸揍我!” 二哥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好像透露着一种,想求他什么又不好意思求,想做什么又不敢真正放手去做的那种困惑、痛苦。 刘卫东心念电转,秒懂。 转头望向了刘山,轻咳了一声道,“爸,那啥,我还是想继续照相赚钱。” “反正现在国家的管制已经开始放开了,虽然没有正式文件落地呢,但只要小心些,肯定没问题的。 要是听新闻的话,你们就应该知道,今年3月份,全国工商行政管理局局长会议决定,根据社会需要,可以继续批准部分城镇待业人员从事个体经营。 这就意味着春天已经来了啊,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嘛。 并且,我走村串屯的照相,您也看到了,这是多赚钱的买卖。 咱们乡、呃公社,多大啊,十几个村子,两万多人口,我挨个村子走一遍,一个村子就算赚他一百块钱,十几个村子也能赚个千八百的吧?更何况肯定不止啊。 并且,照相这个事儿,伴随着大家收入逐年提高,以后肯定不是啥大事儿了,谁想照就照,所以,这生意肯定也能长久。 而我初期赚足一笔钱后,要是再把我二哥带出来,那家里的这个照相事业就由他管着,真急了就开个乡村照相馆,这个钱,咱继续挣着。 然后,我再去城里找些别的赚钱的生意做,一旦有了眉目,三姐就去帮我,要不了一两年,咱家这日子肯定就过起来了。 到时候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刘卫东滔滔不绝地道,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把家里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小子,啥时候还听上新闻了,并且说话都一套儿一套儿的了? 而三姐则瞪大了眼睛,嗬,这小子真变了啊,好像正奔着五月份刚提出的“四有”新人的标准大步前进嘛。 爸妈则是听着有些玄乎,依旧不太相信。 沈冰并未抬头,可眼里却有了光! 因为刘卫东的话确实也感染到了她,让她死寂冰冷的一颗心,也有那么一刻,激烈地跃动了一下,久违的一丝热切,悄然涌上心头! 她不禁再次回忆起昨天晚上刘卫东说的让她考大学那些话。 难道,是真的?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刘卫东眉飞色舞地再次说道,“到时候,咱家不仅要赚钱,而且,我媳妇要继续考大学,好歹家里得有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撑场面嘛。” “哐、哐”,沈冰心里一跳,又一跳,跟地震似的。 天哪,他,他真的想让自己考大学? 他说的,确实是真的啊! “那时,咱们就一手抓经济发展,一手抓文化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刘卫东在空中一挥拳,终于结束了自己慷慨激昂的演讲! 咦,没有掌声? 呃,不需要掌声。 啊?大伙儿都是啥眼神儿? 刚想到这里,就看见刘山嗦溜一下筷头子,当头就是一筷子打下来,嘴里骂道,“小兔崽子,让冰冰考大学,这个奶娃娃咋办?” “幺儿,你,你可以胡说话,但不能说胡话啊,这,这,这好像不行啊。女人家,锅子孩子汉子,才是第一位的……” 一向惯着刘卫东的母亲也不干了,看着刘卫东焦急地道。 咋地啊这是,要把媳妇放飞了啊? 真不想要她也不能这么干吧? 可刘山那一筷子却没打下来,因为被二哥轻轻拦住了。 “爸,我同意!” 二哥瓮声瓮气地道。 三姐此刻也扬起了脖子,虽然不懂,但眼神倔强,“孩子我来看,大不了不嫁人。 冰冰,考去,就考!” “啊?你们,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合伙儿犟嘴,反天了啊你们?” 刘山吃了一惊,不禁张口骂道。 可是心下间惊奇无比,咦,啥时候这帮小兔崽子心并到一块儿,拧成一股绳儿了呢? 坐在旁边的沈冰,瞬间眼眶就红了。 低头、喝粥,却不知道,两颗泪珠悄然间爬过脸庞,若春风化雨,滴嗒、滴嗒,坠进余温尚存的粥里,泛起一圈圈动人的涟漪! 第26章 破烂姑娘 “不是我们犟嘴,爸,我觉得老疙瘩说得对,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开始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我也不知道应该咋说,反正,我,我也不想干活了,想跟老疙瘩学照相,挣钱。” 二哥轻摁下了父亲的手臂,鼓足了勇气,吭哧半天才把一句话说完。 说实话,昨天晚上刘卫东拿出赚的钱给他们看的时候,一下就冲击到他了。 甚至他还不相信地对了一下单子和钱数。 当知道这一切确实都是真的,他心里宛若响起了一道雷霆。 那可是纯赚了五十八块二啊。 可是他一年到头赚工分,最多也就三百出头,一个工分至多一块钱,少的时候是七八毛甚至才五六毛钱。 相当于,刘卫东半天时间就赚了他小半年的钱。 都是年轻人,而且老疙瘩还比他小好几岁。 他怎么可能不被冲击到? 所以昨天晚上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他都没怎么睡好觉,也想跟刘卫东学学照相,赚这个钱。 自己这个弟弟倒是顶顶的聪明,刚才他只是一个眼神,刘卫东就知道他的想法了,就势把这话就引出来了。 既然氛围都到这里了,那他就一横心,硬着头皮、鼓足勇气,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啥?你也想当街溜子?” 刘山一听就炸了。 虽然刘卫东昨天是没少赚,可在他的心里,这终究只是取巧的活计,不长久。 “爸,这也是靠本事吃饭,咋就是街溜子呢?” 二哥硬着头皮道,同时也预防着老爹随时扇下来的一巴掌。 “放屁,农民就是种地的,不在土里刨食,满大街给人照相去,那还是农民吗?” 刘山吹胡子瞪眼地骂道。 看到这一幕,刘卫东心里头不禁轻声一叹,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墙上的一张报纸上。 “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这几个大字无比醒目。 可是他清楚,这个年代,“两个凡是”的口号就在前年还喊得满天响呢,思想钢印还没完全打开,并且,市场到底姓资还是姓社的争论也在高层如火如荼。 亟待培育市场、发展经济的思想和因循守旧抱着社会主义就得吃大锅饭的思想,相互碰撞,无论是明里暗里,都撞击出强烈的火光。 别的不说,光是在他们家里,在社会的神经末梢,新思想和旧思想就撞击得火爆异常。 “爸,谁规定农民就得土里刨食?谁规定农民就不能经商做买卖?农民就得整天撅了瓦腚种地,就不能想想别的赚钱的道儿? 反正,老疙瘩刚才说的,我全都赞同,并且,我就是要跟他学照相,赚钱。 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这么做!” “你,你,真反天了!” 刘山大怒,举起了巴掌就要拍下去。 刘卫东手疾眼快,把胳膊伸了过去,挡下了老爸这一巴掌。 “啪”地一声。 那大手真有劲儿啊,打得他胳膊生疼。 “爸,我二哥虽然情绪有点儿激动,但他是想求新求变,不想安于现状,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啊,你非得打一个思想积极向上的人,那可是站在社会前进的对立面啊。” 刘卫东嬉皮笑脸地道。 “放屁!老子怎么就站在社会的对立面了?” 刘山气坏了。 不过心里头这个纳闷,咦?啥情况? 平时尿不到一个壶的这哥俩儿,居然真的连成一条心了? 你替我挡一筷子,我替你挡一巴掌的,合着你们一起欺负老子是吧? “这么着,爸,你别也生气,咱们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同意二哥先跟我学照相的事儿。 如果我输了,二哥就继续跟你干活儿去,成不成?” 刘卫东道。 “咋赌?” 刘山也是气糊涂了,没明白这小子下了个套儿。 “从今天开始算,一个礼拜,就一个礼拜。如果我能通过照相赚到一千块钱,你就让二哥跟我学。 如果我赚不到,那我也不照相了,以后老老实实跟你下地干活儿,行不?” “多、多少?” “一千!” “疯了吧你?赚点钱你就飘了。 老子累死累活干三年不吃不喝也攒不到一千块钱哪。 你一个礼拜就能赚到?” 刘山万般不信。 其他人,包括二哥,也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这有点儿扯了吧? 二哥心里愤怒,兔崽子,一千块钱哪那么容易赚的? 你不想带我赚钱就直说! “爸,你就说赌不赌吧?” 刘卫东笑嘻嘻地道。 “赌!赢了,刚才你说的什么你二哥跟你赚钱,把你三姐弄城里去赚钱,包括小冰明年高考的事情,我和你妈都同意。 如果输了,都他玛听老子,该干啥干啥,老老实实给老子过日子!” 刘山怒哼一声。 “我爸实在太男人了!得嘞!” 刘卫东打个响指,小计谋得逞了! 这场火爆的晨起争论至此也划上了一个小小的句号! 一家人正要端起饭碗重新吃饭呢,不提防,院子里就传来了喊声,“破烂、换钱!大哥、大嫂,有没有啥破烂啊,可以换钱也可以换糖!” 大黄猫“嗖”地一下就跳上炕,护在了孩子的身前,弓起了背,炸了毛,紧张地望向窗外,整得好像外敌入侵似的。 全家人回头向窗外望了过去,就看见两个人正站在院子里,离窗子不远的地方,手里还摇着拨浪鼓,向他们说话呢。 那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头发却已经花白,腰也有些躬,往这边走的时候,一条腿还有点儿瘸。 另外一个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跟沈冰差不多的年纪。 只不过这女孩子长得黑黢黢的,右脸上还有一块红色的大胎记。 但那双眼睛特别大、特别圆,明媚动人,说不出的水灵好看。 如果单看这双眼睛,绝对是个大美人。 可惜,那皮肤和胎记直接把这眼睛给毁了。 “没破烂,你们走吧。” 刘山正在气头上呢,这俩收破烂的登门入户的,有点儿不太客气,他没好气地挥手道。 “那啥,有水不?大哥,我闺女渴了,想讨杯水喝,成不成?” 收破烂的男人弯着腰,谦卑地笑着。 刘山看他们可怜,倒也没吱声。 “有,大兄弟,你等下,我去给你们拿碗。” 赵翠红也是个好心人,就要下地。 “妈,我去吧。” 刘卫东哪能让母亲去端水? 赶紧下了地,出去在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走出去递给了那爷俩。 不过,他总感觉,那女孩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个劲地盯着他看个不停呢? 第27章 真的好丑 可他一回头的时候,那女孩子就低垂眼帘,好像从来没看过他的样子。 奇怪。 但想一想,刘卫东就小嘚瑟了一下,觉得自己这般玉树临风的,吸引女孩子多看两眼倒也没啥好奇怪的! 毕竟,丑女也有青春期嘛,颜控这事儿啥时候都有! “谢谢你啊,小伙子。” 中年男子接过了水瓢,就递给了身畔的女孩儿。 那女孩子接过水舀子喝了几口,便给了旁边她爹,但那双好看的大眼睛还是有意无意地在看着刘卫东,包括看着屋子里的刘家人,也看着正在吃饭的沈冰! “你看啥呢?” 刘卫东就愈发奇怪了起来,有点儿不太对劲啊。 “啊呓呀……”女孩子咿咿呀呀的一通比划。 “那啥,我闺女天生不会说话,她可能是看见这么多人有点儿好奇多看了两眼,小伙子,你别见怪!” 收破烂的中年男子赶紧道。 “这年头,谁家不是这么多人口啊,有啥好奇怪的?” 刘卫东有些好笑地道。 不过看着那女孩儿,就咂了咂嘴。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不但让她生得这么丑,还是个哑巴,就可这一个小丫头搓磨啊?! 真是可怜。 “谢谢你们啊,你们全家都是好人。那,我们就走了。” 收破烂的中年男子一扯那个女孩儿,向外走去。 外面停着一辆小毛驴车,车上还有一堆废品。 赶着车子,父女两个走远。 边走还边传来带唱腔的喊声,“破~烂,换钱!” 看着远去的毛驴车,刘卫东奇又皱眉看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屋子。 回去吃完了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刘卫东找出了一个军挎,将相机和胶卷搁好,然后就出门去了大队。 到了大队,马超正拿着大话筒通过大喇叭喊大伙儿上工呢。 “叔儿,队上的自行车借我用一下呗,我去趟县里。” 刘卫东走过来笑道。 “公家的东西尽量别用,免得招人闲话。用咱家的,你马婶儿搁家呢,自己骑去。” 马超道。 “咱家自行车柱子没骑走?” 刘卫东有些好奇地问道。 “一个小崽子去学校骑车嘚瑟个啥?昨天下晚让他自己走着去的,反正也不远。” 马超哼了一声。 “这家教,简直赶上曾国藩了。” 刘卫东一竖大拇指。 “别扯淡了,该干啥干啥去。” 马超笑骂着挥手。 刘卫东也不矫情,去马超家取了自行车就往县里去。 红旗村就在街边,离县里大概十里地,还都是平直的柏油路,刘卫东年轻力壮,卯足劲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骑着那辆半新的二八大杠,他去了镇安县城。 他是准备去县城找个国营照相馆,把照片洗出来,顺便再买几个胶卷。 最近这段时间就要靠照相攫取这第一桶金,况且还跟老爹打了个赌,一个礼拜之内得赚够一千块。 所以,他得大干特干超级干才行。 他已经想好了,从今天开始,就是一通走街串巷,先把周围的这几个屯子全跑一遍再说! 不过,正骑着车子往前赶路呢,就听见身后叮叮当当的铃铛响,一回头,咦?身后居然有辆毛驴车。 那小毛驴四蹄踏雪,嘴巴银白,似曾相识啊。 再看车上坐着的俩人,刘卫东乐了。 嗬,还真是巧了,正是之前在去他家讨水喝的那爷俩儿。 他在路边骑着,把速度放慢了下来,等毛驴车过来的时候,和毛驴车一起并行。 “大叔,你不是收破烂去了吗?怎么跑这条道儿上来了?” 刘卫东转头笑问道。 “周围转了一圈儿,没啥可收的,就先回家了。” 那个大叔向他一笑道。 而车上坐着的那个哑巴姑娘始终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这也让刘卫东有些不太自在,自己脸上有东西啊还是怎么着? 他甚至下意识地摸了一把。 “你家住哪儿啊?” 刘卫东继续问道。 “就在县里不远。对了,小伙子,你这是去干啥啊?” “我去县里洗个胶卷,再办点儿别的事儿。” “啥卷?” “胶卷,洗了胶卷就能出照片了。” 刘卫东耐心地解释道。 “啊?你还会照相哪?” 大叔吃惊地问道。 “会一点儿,但不多。” 刘卫东咧嘴一笑。 “大叔,那我先走了啊,再路过我家就去坐坐,喝口水。”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两个人一眼,向那大叔招了招手,骑着车子向前赶去。 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当然要比小毛驴车快。 临行前,他还向那个哑巴姑娘咧嘴一笑,摇手示意告别。 哑巴姑娘一低头,好像脸红了。 等她再抬头时,刘卫东已经骑车远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哑巴姑娘眼神有些怔然。 “小姐,这小伙子,好像挺不错的,起码看人品,比那个郑君强。” 收破烂大叔见刘卫东逐渐远去,不禁回头,咧嘴一笑道。 “大概,这就是真品和赝品的区别吧?” 哑巴姑娘这才回过头来,向着那大叔一笑。 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好听,跟那副黑黢黢的丑女面容半点不搭嘎。 不过,若是刘卫东在这里,肯定会惊掉下巴。 她不是个哑巴吗?居然会说话? “小姐,这话也不太对,真品如果搁在郑家,也未必长成什么好鸟。 相反落在这朴实的农家院儿里,倒是出息了个真性情。” 收破烂大叔却是摇了摇头道。 “确实。老郑家那烂水池子,养不出什么好鱼来,只能养出一群乌龟王八蛋。” 哑巴姑娘皱了皱小鼻子道。 明明那么丑的一个姑娘,做这个动作却是那样可爱俏皮。 “哎哟哟,我的大小姐,你咋能说出这么糙的话来啊?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份!” 收破烂大叔吓了一跳,赶紧道。 “什么身份地位的,都是自己强行赋予自己的。这世界,人人平等!” 哑巴姑娘哼了一声道。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事实往往跟道理未必相符。” 收破烂大叔叹口气。 哑巴姑娘不说话了,沉吟了一下,皱起了眉头道:“我感觉,那小子看着我们的眼神有些诡异呢?他好像看出什么来了?要不然,为什么还停下自行车专门和我们说话?” “我的大小姐,按照你的要求,咱们都乔装打扮成这个鬼样子了,甚至都真收起破烂来了,他要是真能看出什么来,才是见了鬼了。 况且,他也没见过我们哪。” 收破烂大叔咧嘴道。 “那倒也是。” 哑巴姑娘想了想,突然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就极为高档的银色小镜子照了照,嘻嘻一笑。 “真的好丑啊!” 第28章 谈笔生意 刘卫东到了县里,找了一家照相馆洗照片。 作为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他当然明白,这年头,照相馆都是国营的,基本没有个体的。 就算有个体的,数量比大熊猫还少呢,而且还需要极其严格的审批。 因为那个时候照相馆还属于特种行业,属于公安局直接管理。 个人哪怕是买照相机都是违法的。 80年以后,政策才逐渐放开,照相机也才开始悄悄地飞入寻常百姓家! 边找着国营照相馆,刘卫东神思悠然——在六七十年代的时候,照相馆摄影师可以说是一个超牛笔的存在。 南方一些大城市,普通的一个摄影师一年收入高达四五百元,当年他南下,就曾经干过摄影师,还靠这个发了家,进军其他行业。 就算现在改开已经开始,摄影师也是很牛笔的,一般人想当,门儿都没有。 因为那时候的摄影师培养是以年为单位的。 入行前三年,学徒,一分钱都没有。 这三年的工作就干一件事情,摆姿式——给顾客摆各种姿势造型。 等第四年才有资格学习入门知识、接触照相机。 培养周期长、技术要求等级高,再加上一些秘而不宣的行业规则,所以,这个时代的摄影师很吃香,赚得很多。 在老市场里找到了国营照相馆。 因为刘卫东只是洗照片,不是照相,所以只收冲洗费,三毛张一张。 “得多长时间?” 刘卫东边拿胶卷边问道。 “三天吧。” 门口的那个开票的中年妇女不耐烦地道。 “能不能中午就洗出来啊,我毕竟来一趟也不太方便。” 刘卫东试探地问道。 他很清楚现在照相馆洗照片的方式。 当然不是数码时代的电脑打印、立等可取,是需要去暗房里,将胶片在暗室里用激光曝光,再用老式的银盐工艺冲洗,形成照片的。 但是,这个时间并不长,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冲洗出来。 至于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完全是看照相馆的人心情随机而定的,当然,这里面不排除也有前面照片累积等待冲洗的原因,但绝对有操作空间。 所以,刘卫东才有此一问。 “你家多大的事儿啊,这么着急?还半天?你咋不飞呢?” 那个中年妇女哼了一声,直接怼了回去。 那年代的国营照相馆的开票员也是合同工,算半个正式的,牛着呢。 仗着有工作,那叫一个谁也不服,说怼顾客就怼顾客,顾客也不敢吱声。 刘卫东倒也知道这些人的德性,但他真是着急。 毕竟,三天的时间太长了,明天后天他还得来呢,如果照片这么压来压去的,积累多了,容易乱套。 皱了皱眉头,“你这位大妈咋说话呢?” “你管谁叫大妈?”那女的登时就炸毛了。 她才三十二,被刘卫东一句“大妈”给叫破防了。 “哎哟,这是对你的尊称啊,咋个就不能叫了? 难不成叫你大妹子?就您这五十多岁的岁数,我好意思叫得出口,你也不好意思听吧?” 刘卫东哈哈一笑,故意气她。 “小臂崽子,你跟谁俩这是?谁五十多岁?你再说一句试试?” 那开票员肺都要气炸了,站在柜台里头叉着腰嗷嗷地叫唤。 就在这时,里面的帘子一掀,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小张,你怎么又跟人吵起来了?” “这个小臂崽子管我叫大妈,还说我五十多岁了……我整死你!” 开票员愈发来劲,跳脚大骂。 刘卫东却没理他,而是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咧嘴一笑,凑过去,递上了一支大前门。 “您好,是赵大庆赵主任吧?” 他刚才就是故意激怒那个开票员的,目的就是引出赵大庆来。 因为有些事情,他得跟赵大庆谈。 “你认识我?”赵大庆一怔。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刘卫东还给他递烟了。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馆里的这个员工啥德性,几乎是两天不跟顾客吵架三天就早早的,他真是头疼得要命。 所以,面对刘卫东,他态度还算正常。 “墙上牌子上写着嘛。” 刘卫东指了指墙上的牌子,咧嘴一笑,“其实我今天可真不是吵架来的,是想跟您探讨些事情。” “嗯?” “借一步说话呗,赵主任?” 刘卫东向外走去,笑容可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犹豫了一下,赵大庆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那个开票员原本还想骂来着,可看着赵大庆跟人出去了,遂也作罢。 “啥事儿?” 到了外面,赵大庆直截了当地问道。 身为照相馆主任兼主摄影师,他可忙着呢,要不是看刚才刘卫东被自己员指着鼻子骂,照相馆实在理亏,他才懒得出来。 “做生意!” 刘卫东拿出了那个全色胶卷,放在了他手里,同时,将军挎打开,露出了包里的那台照相机。 赵大庆看了一眼那个胶卷,不禁一怔,“嗬,135的全色胶卷,可不便宜啊。” 一抬头,又看见那台照相机,这一次是真的吃惊了。 他当然认识,那是一台海欧135的相机,一千块钱起步,绝对不便宜。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年头,别说这种已经摸到专业级门槛的照相机了,就算是普通的相机,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就算能买得起,以国家的产能,一般人也根本买不着。 而能拥有这样一台专业相机的人,绝对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是,你的?” 赵大庆吃惊地看着刘卫东。 同时上下打量着他,眼前这个小伙子虽然长得高大帅气,但穿着实在一般,不像啥富贵人啊。 他有点儿吃不太准这刘卫东是什么来头了,必须要谨慎对待。 “当然是我的。我现在在农村照相,赚点儿小钱。就琢磨着,想跟赵主任做些小生意。” 刘卫东咧嘴一笑。 “我们照相馆只拍洗照片,不做其他生意。你走吧。” 赵大庆皱了皱眉头。 如果不是刚才刘卫东这台相机把他震住了,他现在早就不耐烦地把这小子撵走了。 你什么身份啊,跟老子说做生意? “别急嘛,赵主任,听我说完,就两句话。 简单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从你这里进胶卷,都是这种135的全色胶卷。 并且,以后照片也都在你这里洗,你是我的唯一指定合作伙伴。” 刘卫东咧嘴笑道。 “你一年能买几个胶卷啊?照几个照片啊?还指定合作伙伴。” 赵大庆“嗤”地一笑,多少有些不屑。 “一次至少五个、两百张照片起步。” 刘卫东伸出巴掌比了个“五”,又比了个“一”。 “小伙子,该干啥干啥去吧,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磨牙……” 赵大庆不耐烦了,哼了一声道,就要往里走。 他这里一个月营业额就五六万,这小子买几个胶卷洗点儿照片就当成天大的事情了? 可刘卫东动也没动,只是淡淡地道,“每天!” 瞬间,赵大庆抬起的右脚一下定在了那里…… 第29章 有仇立报 缓缓转身,望着刘卫东,他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说啥?” “我说,每天至少五个胶卷,两百张照片起步!请注意,是每天!” “不可能!要是这样都快赶我们这个馆了,你咋能做得到?” 赵大庆一下转身,震惊地盯着刘卫东。 “刚才都说了嘛,我在农村跑来跑去拍照片,农村人口多,你也是知道的。 我只想问你,赵主任,这买卖,你做不做?” 刘卫东惬意地吐出口烟气去道。 对于赵大庆吃惊的样子当然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很满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至于能不能做得到,他心里还是有谱儿的。 再过些日子,把二哥带出来,兵分两路,营业额瞬间翻倍,绝对能做得到! 不过,暂时还得他辛多苦一下! “你想咋做?” 赵大庆盯着他。 刘卫东不急于抛出底牌来,而是微微一笑,凑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赵主任,其实我知道,你们国营照相馆,是有些特殊的行业小规则的。 就比如,留够国家的,交足县里的,剩下全是自己的,你们馆还是有很大的自主经营权的。 所以,你们的活儿越多,剩的钱就越多。 来你们馆里照像有记录入账的就不说了,可是就像我这样来洗照片的,其实就是额外赚的。去了公家的成本,一张照片你们至少馆里自留一半的钱。 再比如,相纸啊、胶卷啊之类的,其实进价并不高,但除了成本之外,你们想卖多少就卖多少。 好像是这样吧,赵主任?” 他前生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什么事儿不了解? 当然清楚。 实际上,赵大庆这么做,在后世来说,真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他没把公家的钱往自己兜里揣。 况且,以后实行企业税、国企改制之后,这种做法反倒是正常的了,只要有本事把企业经营好,发多少奖金、机制多灵活都行。 但现在,不行! 起码明面儿上不行。 “你,你,你在威胁我?” 赵大庆惊怒交加,脸上瞬间就变了颜色。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他倒底是干什么的? “不不不,赵主任,你说错了,我只想和你做生意。” 刘卫东哈哈一笑,摆手道。 “你倒底想做什么生意?” 赵大庆被弄得云山雾罩的,都有些糊涂了。 “有两点,第一,我从你这里每进一个胶卷,批发价基础上加一块钱就行,这样你们也有赚,并且我常来,细水长流赚得更多。 第二,洗照片,小照片也就别三毛钱了,每张两毛吧,毕竟,就算这样,去了成本,每张你们至少还能剩下一毛钱呢。做生意嘛,讲究的是合作共赢。 第三,每一次,只要我来,至多一上午,必须把照片都洗出来,因为我要等着急用,不能一等就是三四天。 就这三点。 若是赵主任你同意,那咱们就约定好了,以后就这么干了!我基本上能保证,每天来一次! 如何?” 刘卫东吐出口烟去,透过缭绕的烟雾望向了赵大庆。 赵大庆脑子里迅速地盘算了起来,最后越算越是眼睛发亮。 如果刘卫东说的是真的,那这里面绝对有账可算哪! 财帛最是动人心,想到这里,他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一点头,“行,只要你能做到。” “好嘞,这就是今天的第一笔生意。” 刘卫东一指赵大庆手里的胶卷。 “这些胶卷全都洗出来,然后,里面的有些照片,是加洗的,五十张。全算在一起,八十六张。当然,正序第二十四张开始,里面全都按人头洗,有一个就洗一张。” “嗬……” 赵大庆真被他这个“大手笔”给震惊了。 这小子,果然出手不凡,一伸手就是小一百张照片啊。 这在那个年代,除非是大领导家,否则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生意啊。 而大领导家洗照片,都是写了个条子,司机拿着条子就过来洗,钱都不用给,还得馆里他玛倒搭呢! 这小子,什么来头啊? 赵大庆愈发的不敢小瞧了! “没问题!” 赵大庆说到做到,进了屋子,告诉那个开票员,“洗照片,八十六张,不用开票,开收据就行。两毛钱一张。” “啊,好的,主任。” 那个开票员面对自己的直接领导可不敢嚣张了。 毕竟,自己是个街道合同制工人,能不能在这里干下去,就是主任一句话而已。 “再拿十个胶卷吧,赵主任。” “好,十个135的胶卷,每个胶卷……三块五!” “啊?好、好的,好的!” 那个开票员都震惊了。 这小子是干啥的啊,不但一洗就是近百张照片,还拿十个胶卷?还这么便宜? “你……”赵大庆转头看向了他。 “叫我卫东就行。”刘卫东一咧嘴。 “卫东,因为有加洗的照片,你等我一上午吧,十一点左右,过来拿!” 赵大庆点头道,一掀帘子,进了屋子里去。 那个开票员边将胶卷和收据递给了刘卫东,收着钱,边上下打量着他,半晌,才小声地问道“那个,那个,大兄弟,你是干啥的啊?” 刘卫东的大手笔还有主任对他的态度把她震住了,她浑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刚才你骂我小逼崽子来着?” 刘卫东却没回答,似笑非笑地问道。 “啊,我,那个,都是误会嘛……” “误会你玛了个笔,炒你个玛德老笔梆子,你要不是个娘们儿我早就大电炮干折你鼻梁子了。你在这里跟我装你玛个大瓣蒜啊?” 刘卫东瞬间变脸,破口大骂。 这个比养的,刚才没功夫搭理你,但老子能受你这个委屈? 人活二世,就图个爽。 哪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仇当时就得报,否则晚上睡不着觉! “你,你敢骂我?我……” 那老娘们儿都被骂懵逼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卫东。 可刚要炸毛,门帘一掀,赵大庆探出头来,毫不客气地喝道:“小琴,这是咱们馆里的合作客户,你敢得罪他,就给我滚蛋,明天不用来上班了!给卫东道歉!” 刚要雄起的张琴瞬间就焉了,赶紧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对不起,大兄弟!” “玛德傻币。” 刘卫东转身走出了屋子。 第30章 绿色前夫 到了门外,刘卫东边骑着车子去了县教委,心情十分舒畅。 昨天算账的时候,因为严打细算,所以他往成本最大化算的,一共赚五十八块二,买东西花了十九块三毛五,还剩下三十八块八毛五。 但今天洗照片把成本打下来了,一张省下来一毛钱,八十六张照片这就相当于节省下来了八块六。 再加上马叔的那个胶卷送给自己了,没要钱,也相当于省下来五块钱。 这样的话,除了洗照片买东西之外,刘卫手里实际上还有五十二块四毛五。 刚才买胶卷,给他的是最优价。135的胶卷一个三块五,他一发狠,直接买了十个,这才三十五而已。 手里头还剩下十七块四毛五呢。 这年头,十多块钱虽然算不上一大笔钱,但好歹也算是一小笔钱了。 所以,刘卫东很是开心。 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了。 不过,现在趁着洗照片这个空档,他还得出去办点儿事儿。 因为七七年就恢复了高考,并且全国范围内重新开始重视教育、加大教育投资建设力度。 所以,教委的工作人员不断扩充,越来越多。 原本教委在县政府楼办公,但因为人太多,实在挤不下了,就搬了出去,在外面找了一个四层的小楼。 刘卫东凭着记忆,半点儿弯儿没拐,顺利地找到了教委办公楼。 他来这里,是有两件事情要办。 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帮沈冰问清楚重新参加高考的相关事宜。 毕竟年代久远了,他也记不住都什么手续,得详细问明白了才行。 第二件事情,那就是为了给兄弟柱子出头。 他可是答应了柱子,让柱子安心回去上学,剩下的事情交给他。 现在,必须得兑现这个诺言了。 第一件事情很容易,到招生办公室问询就行。 招生办的那位三十多岁的大姐很有耐心,详细解答了刘卫东的相关问题,倒也没费什么事情。 其实也很简单,非在校学生参加高考,只需要拿着大队和公社开的证明,证明粮食关系、户口、身份、年龄等,然后再到公安局开具无违法犯罪证明,最后再去教委招生办登记,然后等着领准考证就行了。 其实按照刘卫东的意思,是想让沈冰直接来县里高中复读上学的。 不过考虑到家里的那个奶娃娃,他实在舍不得,想必沈冰也不可能同意。 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她在家里复习算了——沈冰参加今年的高考肯定是来不及的了,倒也正好复习一年,明年来考。 “大姐,再向您打听个事儿啊,成不成?” 刘卫东在窗口笑问道。 刚才在那位大姐口中他已经不动声色地探出来了,现在的教委主任就是谭一鸣,已经上任三年了。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你说,小老弟。” 那个大姐看起来对刘卫东先有好感,笑着点头道。 反正无论什么年代,长得好看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优势。 尤其是刘卫东还很会说话,姐长姐长的叫着,嘴甜着呢,更增好感。 “那个,咱们单位有个叫吴倩的吗?” “有啊,在行政办公室呢。” “哦,行政办公室在几楼啊?我是他远房亲戚,想看看她去。” “哦,你是小倩家亲戚啊,她在二楼办公,不过她这两天没上班,你也找不到她。” “啊?咋没上班呢?” “你是她亲戚还不知道啊?她生小孩儿了,就是前天的事情。” 那个大姐笑道。 “啊?我是她远房的表弟,今天刚来城里,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刘卫东假意道,却是暗自里点头。 唔,看起来,世界没有变,还是以前的那个世界! 之所以要问吴倩,是因为现任的教委主任叫谭一鸣。 谭一鸣有个儿子叫谭勇,他曾经在学校里欺负了柱子,才导致柱子产生了厌学心理,不想念书了。 他想解决这件事情,那就得从根儿上找原因。 谭勇之所以在学校里那么豪横,学校里的校长老师都明里暗里偏袒他,就是因为谭勇的老爹是县教委主任。 所以,想收拾谭勇,那就得先敲打他爹。 刘卫东作为重生者,当然知道谭一鸣的某些特殊情况。 要说这个谭一鸣,确实是搞教育的一把好手,四处筹措资金建起了很多学校,整顿扩充了教师队伍。 但他跟龙哥一样,犯了全天下男人都犯过的错误,那就是在外面搞了个外室。 这个外室还不是别人,正是教委行政办公室的科员吴倩。 当年的吴倩据说是教育系统的一枝花,以前就是乡下的一个民办教师,后来在谭一鸣视察工作的时候看到了她,登时惊为天人。 而吴倩当时就想进编制、回县里,却苦于没有门路。 于是,一个有所图、一个有所求,理所当然地滚了床单。 然后,吴倩在两年之内,非但进了编制,还调到了县教委工作,美其名曰能力强。 至于咋强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吴强倩确实很强,为了投桃报李,居然无防护措施作业,怀上了。 怀完了之后怕丈夫发现,索性一脚就将丈夫蹬了,然后对外宣称那是感情不和,但自己怀孕不能流产,否则会不孕。 最后,来了个光明正大的去父留子,把孩子生下来了。 而她前夫戴着绿帽儿鼻涕眼泪地离开,就是想不明白自己逆来顺受啥都听吴倩的,咋还感情不和呢? 而让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为啥自己的儿子越长大越不像自己呢? 没办法,谭一鸣干得太隐秘了,吴倩的嘴也很严,所以,这事儿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基本上没别人知道。 这个谜底是在五年后谭一鸣当上副县长的时候揭开的。 要说谭一鸣也点儿背,当上副县长没两年,就因为去省里开会出车祸死了。 他老婆正悲痛欲绝地盘点那明里暗里的家产呢,结果凭空里就跳出来一位三姐,带着儿子跟她抢家产来了。 然后,闹得沸反盈天。 这一刻,困扰绿色前夫多年的谜底终于揭开。 哦,合着孩子的真正父亲,不是前夫是奸夫啊! 想着这些往事,刘卫东唇畔牵出了一丝冷笑来。 从教委出来,正好路过供销社下属单位的果品公司一家门面店,也是公家单位。 他咬了咬牙,进去买了五斤金帅苹果,拎在手里。 第31章 中年迷弟 看着手里那金黄滚圆的大苹果,刘卫东暗骂了一句,“一个就将近三毛钱,真便宜你了!” 手里的这兜苹果在这个年代叫金帅苹果,后世叫黄元帅。 可真心不便宜,四毛七一斤,五斤花了刘卫东两块三毛五,看个无关紧要的人花这么多钱,让他这个肉痛。 到了医院产科,找到了吴倩的病房,趴门上小窗户一看,哟嗬,待遇真不错,居然是个单人间,吴倩正坐在床上吃鸡蛋呢,旁边放了个小婴儿。 不过刘卫东就是一撇嘴,谭一鸣对这女人还真好。 敲了敲门,刘卫东就走了进去。 吴倩抬头看过去,不禁一怔,好帅气的一个大小伙子,可自己不认识他啊? 怎么闯产房来了? “倩姐,你好,我谭哥说他不方便,就让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些苹果。” 刘卫东笑道,故意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笑容,将苹果放在了桌子上。 话术也是他精心设计的! 吴倩手一僵,这小子明显是知道自己跟谭一鸣的事情了? 谭一鸣疯了吧?咋还能把这事儿告诉他家亲戚呢? “你叫啥名儿?” 吴倩盯着刘卫东,眼神不善地问道。 “我叫刘卫东,立刀刘,保卫东方大国的卫东。” 刘卫东爽快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力争详尽! “知道了,你回去吧。” 吴倩原本很好的心情变得很不好了,哼了一声道。 “得嘞,那,小嫂子,你好好休息。” 刘卫东转身就走。 “小嫂子……混蛋东西,我以后会是你大嫂子……” 吴倩看着他的背影直咬牙。 却不提防牙磨狠了,半个鸡蛋咽不下去卡了喉咙口,一下噎得眼泪汪汪都涨奶了! 刘卫东心情一片大好,出门而去。 又到了新华书店,花了十块钱给沈冰买了一大堆的高中学习资料。 用塑料绳子打包好,挂在自行车后座上,他这才哼着小曲回去了照相馆。 一进门就看见赵大庆正拿着几张照片看个不停,眼神很是惊艳的样子。 他面前还摆了一大堆刚洗出来的照片。 “赵主任,这么快就洗完啦?” 刘卫东走过去笑道,掏出大前门给他点起。 旁边的开票员张泼妇一见刘卫东就发怵,赶紧把脑袋低下去了,连看都不敢看他。 “洗完了……兄弟,这些都是你照的?” 赵大庆看着手里的几张单人照片,抬头望向刘卫东。 “是啊,都我照的。”刘卫东吐出个烟圈儿点了点头。 “选景、构图、位置、角度、光圈、景深设置、人物瞬拍、稳定度…… 一个如此简单的人物照,都能拍得这么好! 细节见功力! 兄弟,你这照像技术真是太牛笔了,这根本不像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拍的,完全就是一个从业多年的大拿级人物拍出来的照片啊。 不,就算一般的大拿拍这种最见功力的人物照也难以把握这么多的细节。 你是超拿!” 赵大庆满眼不能置信地望着刘卫东。 刘卫东乐了,嗬,还来个小迷弟? 哦不,中老年迷弟! “过奖过奖,赵主任,我也是才开始拿相机,手还有些生。” 他确实才开始拿相机,只不过,是这辈子才开始拿。 上辈子,就算不靠干摄影赚钱了,他也没扔下这个爱好,一直在拍照,还拿出多个国内国际大奖呢。 “有空儿教教我呗?”赵庆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刘卫东有些懵。 真的假的? “兄弟,你别误会,我,我不是想偷师,我就是想跟你学学这个理念,我头一次看到有人拍外景拍得这么好的……” 赵大庆脸有些红,搓着手,十分不好意思地道。 刘卫东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赵大庆是个影痴,而不仅仅只是把照相当做职业。 这是好事啊! “赵哥,跟你这样的人物交流,那才是我的荣幸呢。 成,有机会,咱哥俩儿坐下来好好地聊聊!” 刘卫东打蛇随棍上,直接喊人家“赵哥”了。 “好,好,太好了!不过,兄弟,你这张在屋子里拍的照片,为啥不用闪光灯啊? 哦,我明白了,你这样的大拿,不用闪光灯肯定有不用闪光灯的道理,灰暗的效果能让照片更有年代与特定场景的质感! 是这样的吧?” 赵大庆指着一张照片,开始深度分析学习。 “啊?这个,嗯哪,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 刘卫东一咧嘴,尴尬地道,“主要是因为我没有闪光灯,只能把光圈儿调到最大去拍……” “啊?没有闪光灯?这样的技术没有闪光灯,那岂不是暴殄天物了?等着我。” 赵大庆一怔,随后转身就跑屋子里去了。 稍后,他拿出了一个闪光灯来。 “兄弟,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一个旧的闪光灯,你拿去用。还有四节充电电池,喏,这是充电器。” 赵大庆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我去,还有这好事儿……天上掉馅饼也不带这么掉的吧? 简直就是往脑袋上瞄准了哐哐砸啊。 刘卫东乐坏了,莫非这就是重生者的优势?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之前他还犯愁闪光灯的事儿。 毕竟,走村串屯去照相,必不可免的要入户,屋子里光线不好,是一定要用到闪光灯的。 可他真没有。 而现在这物资奇缺的年代,一个沪城产的美达或者银燕的小闪光灯,那就得三十多块钱。 最令人发指的是,电池不好买啊,尤其是那种闪光灯专用的五号小电池,还得是充电的那种,全是靠进口,一般人根本就买不到。 就算有渠道能买到,那价格也吓死人,一节五号充电的小电池便宜的也得八块钱,四节三十二块钱,都赶上闪光灯贵了! 所以这事儿刘卫东准备再等几天提上日程,最近先将就一下。 却没想到,饿得嗷嗷叫,天上掉下个粘豆包,赵大庆这位影痴直接热血冲头,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这,不太好吧?”刘卫东一咧嘴。 “有啥不好的?我自己的,你拿去用,只要多教教我咋拍这种外景就行。” 赵大庆眼神炽热地看着刘卫东。 “啥也不说了,赵哥,事儿上见!” 刘卫东也不矫情,直接就收起了东西。 “中午有时间没?我请兄弟吃个饭,你教教我,成不成?” 赵大庆真是上头了,扯着刘卫东的胳膊,死活不想让他走。 绝对的影痴! 第32章 出手狠辣 最后刘卫东还是婉言谢绝了。 因为他还要去看看柱子,同时还得抓紧赶回去拍照片。 镇安一中就在县城东北角。 大门口处,刘卫东看着来来往往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们,心头慨然。 说实话,他也很想回去重温一下学生时代的生活,并且上一世他还没读过高中和大学呢。 但他也清楚,现在是改开初期捡钱的最好阶段,在这个时候放弃赚钱去读书,有点浪费时机了。 好在有沈冰和柱子能替他圆这个梦。 “哥,你咋来了?” 柱子远远地就看到了他,兴奋地了跑到了他身边。 刚才刘卫东托门口的一个学生去喊了一年七班的柱子,正好放学,柱子就跑过来了。 “来县里洗照片,顺便看看。咋样,那个谭勇有没有欺负你?” 刘卫东笑问道。 柱子一下沉闷了下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从小一起长大,刘卫东怎么可能不明白兄弟的心情? 刚要说话,他一下眯起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柱子脸上的伤。 “谭勇找人打的?”刘卫东心头的火“腾”地一下就蹿了起来。 情同手足,打柱子就相当于打他! “我自己摔的,没事儿,哥。你吃饭没?我请你去食堂啊?” 柱子见刘卫东眼睛越竖越高,知道他哥真急眼了,赶紧摇头,往下压事儿。 “吃个屁。那个叫谭勇的小子呢?在哪儿?” “哥,算了,真没事的。” 柱子拽着他的胳膊。 刚说到这里,远处就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儿的声音,“哎哟,马为国,找帮手来啦?” 刘卫东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满脸油光粉刺的小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吊儿浪荡的学生。 一看就是那种在学校里不学好的小赖子。 刘卫东眼神凶厉了起来,缓缓挺直了身体,向前走去。 “哥,我求你,别惹祸了。你家人都盼着你有出息呢,别再让他们失望了!” 柱子太清楚刘卫东的性格了,他更知道刘卫东对自己的这种亲兄弟般的情感。 当时就急了,一把拽住了刘卫东的胳膊。 “替你出头不耽误我出息。放心。” 刘卫东冷冷一笑,走了过去。 柱子没办法,只能跟在刘卫东身后走过去。 “你叫谭勇?” 刘卫东看着这个小子问道。 “是你小爷,咋了?” 谭勇抱起了肩膀,流里流气地道。 “这边人多,说话不方便,来,上这边来。” 刘卫东向他勾了勾手指头,走向旁边一条没人的胡同。 “怕你啊?草!” 谭勇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仗着人多,跟着刘卫东走向了那边的胡同。 到了胡同口,看着周围没人了,刘卫东眼里冒出了阵阵凶光。 走在他身边的柱子一阵心悸,看着他眼里带起了哀求的神色。 他不害怕自己有什么事儿,大不了不念了,回去再挨老爹一顿揍就是了。 可是,卫东哥不行,他是他全家的焦点和希望,可不能再有啥闪失啊。 刘卫东看了他一眼,“一边待着去,这事儿从现在开始跟你没关系了。” “哥……” 柱子眼圈儿红了。 “滚!”刘卫东骂道,不轻不重给了他一脚,将他踢到了一边去。 “哈哈,还没咋地呢,就内讧了,磕不磕碜哪!” 谭勇打了个流氓哨,跟身后的几个人放声大笑。 可刚笑到这里,突然间一只大脚已经出现在身前。 “蓬”,一脚踹中,谭勇都不知道咋飞出去的,躺地上滚出去三四米远,抱着肚子呕呕地倒气儿,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来了。 身后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刘卫东已经冲了过去,如虎入羊群。 东边一肘子砸在一个小子的下巴上,登时打翻。 西边反手一个掌背反抽,结结实实抽在脸上,那小子眼冒金星坐在地上。 然后一个右勾又是一个左平勾,再倒下两个。 完活儿。 一切如电光火石,快到不能再快。 柱子感觉像是在看电影里的武打片,对方还没摆好姿势呢,一切就全都结束了。 对于战斗结果,刘卫东比较满意,不,是非常满意。 一方面,力气与敏捷度确实比上一世还要强,尤其是作用在自己现在这个年纪身上,更强! 另外一方面,上一世南下时在血雨腥风中历练出来的本事还没丢,虽然有点儿生涩,但对付几个只知道在学校里装横的小家伙,再轻松不过了。 当然,他也留了手,要不然,这几个人最少是个轻微伤,都得进医院。 蹲在谭勇面前,“小崽子,还狂不?” “你,你……有种明天你还来这里,我找人弄死你!” 谭勇捂着肚子坐在地上,还在跟刘卫东发狠。 “行啊,那就说好了,明天中午,还是这儿,我等你!” 刘卫东乐了。 “你等着!” 谭勇咬牙切齿地道,艰难地爬了起来。 却被刘卫东一脚踹在腚上,又摔了一个狗抢屎,说不出的狼狈。 “小臂崽子,给老子记住了,明天就这儿,咱们再伸量伸量。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敢动我兄弟一下,那我不跟你伸量了,晚上放学我捅死你。” 这一刻,他眼里凶光闪烁,看得谭勇心惊胆战,硬是一个屁都没敢放,爬起来带着人就走。 刘卫东搂着谭勇的肩膀,“咋样兄弟,解恨不?” “哥,你明天还真来啊?” 柱子有些担心地道。 “当然来啊,不过,明天来,我会彻底帮你解决这个事儿的。” 刘卫东哈哈一笑。 “彻底解决?咋解决?”柱子有些不解其意。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当然,你也别担心,不会违法犯罪的。 事儿得平,好日子咱也得过,是不是?” 刘卫东笑道。 “真的?” 柱子眼神亮了起来,不过旋即又灰暗了下来,“哥,他爸可是教委主任哪!” “教委主任多鸡毛?明天我让这个教委主任亲手扇他儿子,你信不信?” 刘卫东一撇嘴。 “啊?” 柱子有点儿不太相信。 刘卫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其他的事情,我来给你摆平。” “摆弄瓶子干啥?”柱子没听过这词儿,误会了。 “不是摆弄瓶子,就是摆事平事儿的意思。去吧,回去吃饭,好好念书。” 刘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 看来得注意点儿了,不能时不时地往外溜达现代词儿,时间长了惹人怀疑。 “嗯哪。” 柱子一点头,走了。 刘卫东这才悠悠当当地骑着车子回去了村里。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旁边的角落里,一直有两双眼睛盯着他。 第33章 到底是谁 等一群人都散去,胡同儿里拐角处,走出了两个人来,赫然就是那位收破烂的大叔还有那个装哑巴的丑姑娘。 “居然帮着兄弟跟一群学校里的小赖子打架,真是,没正事儿。” 收破烂的大叔负手站在那里,摇头道。 “这个年纪,也正常的嘛。 并且,我倒是觉得,他打架的样子还真有点儿帅呢。” 装哑巴的丑姑娘却是摇了摇头,眼里有光。 “我的大小姐,打个烂架有什么帅的?你哥那样在南疆跟外敌浴血战斗的英雄才是真的帅。” “两种帅法儿,不一样。” “好吧,你说是就是。” 收破烂的大叔耸了耸肩膀。 “管叔,你怎么看这个小子?” 丑姑娘问道。 “咋说呢,我有点儿看不透。” 收破烂的大叔想了想,摇头道。 “哦?你也看不透?” 丑姑娘有些惊讶。 “你说他年轻吧,可他却很是老成,摆弄人情世故很是轻松。 单就去照相馆跟赵大庆一上午就成了哥们儿、并且还低价谈成了生意这件事情,就绝对不是普通人。 可你要说他老成吧,就刚才替兄弟出头跟人打架并且明天还约架这事儿,实在太幼稚了,有点儿可笑啊。” 收破烂的大叔一番点评。 “那你说,他突然间去教委看那个叫吴倩的女人,又是为什么?” 丑姑娘思忖了一下,突然间问道。 “不知道。”收破烂的大叔摇了摇头。 “不过这小子鬼精鬼精的,绝对不会做那些无聊的事情。” “啊呀,那孩子,会不会是他和那女人生的啊?” 丑姑娘突然间脑洞大开。 “哈哈,我的大小姐,你不写小说都可惜了。 怎么可能嘛,那女人可是教委的干部,能看上他一个农村二流子?” 收破烂的大叔摇头笑道。 “那他为什么要去看这女人呢?不行,我来兴趣了,必须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丑姑娘也知道不可能,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你这一次可是偷跑出来的,如果时间太长,家里人会着急的。” 收破烂的大叔担忧地道。 “急去呗,反正他们一直把我当筹码跟郑家做生意,真急也是因为生意做不成了而急,跟我有什么关系?” 丑姑娘一撇嘴道。 “其实,也不是当成筹码,只不过,是家族发展需要你牺牲一下个人情感。” 收破烂的大叔叹口气。 “谁爱牺牲谁牺牲,我没那个义务。” 丑姑娘哼了一声。 想了想,“先不回去,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子在搞什么。” “行,听你的。” 收破烂的大叔只能答应。 …… 中午,镇安县医院。 吴倩的病房里多了一个中年男子。 他身材高瘦,一直背对着门坐,还戴着前行帽,把帽沿压得低低的。 窗帘拉着,甚至房门的窗玻璃上都贴上了一层纸,十分怕被人看见的样子。 来人正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现任教委主任的谭一鸣。 “倩倩,今天感觉咋样?好些了没?” 谭一鸣关切地问道。 “还是疼,都怪你,那么不小心,结果我来遭这个罪。” 吴倩娇嗲地叫道。 “怪我怪我,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谭一鸣被这小动静迷得都晕头了,抓着吴倩的手动情地道。 “哎,对了,你说你呀,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怎么还把咱俩的事情跟你那个亲戚说了呢? 你不害怕影响你的前程啊?” 吴倩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就娇哼一声骂道。 “什么我家亲戚?” 谭一鸣一怔。 “啊?不是你让你家亲戚给我送苹果来了吗?” 吴倩瞪大了眼睛,有些迷茫地问道。 “送什么苹果?我们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跟其他人说?到底怎么回事?” 谭一鸣眼神惊慌了起来,急急地问道。 “就是,上午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的,还挺帅……” 吴倩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不可能,我没有这样的亲戚,更没有让人给你送苹果来……” 谭一鸣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这,这什么情况? “天哪,那他,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看我?” 吴倩也惊慌了起来。 一旦这件事情东窗事发,谭一鸣的前程就完了,而她也要完蛋了。 “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谭一鸣深吸了口气,急急问道。 “叫刘卫东。” “刘卫东?” 谭一鸣反复念叨了好几遍,可根本想不起这个人来,更别提这个人还是他所谓的亲戚了。 “该死的,他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谭一鸣心中惊怒交加,无比恐惧! …… 半个小时后,刘卫东已经回到了家。 将自行车停在了院子里,他抱着那一大摞子书进了屋子。 眼看已经是晌午了,二哥跟父亲刘山下地干活还没回来,三姐忙着跟母亲赵翠红在外屋地做饭,沈冰在屋子里哄着孩子。 一转头,三姐不禁叫道:“我天,东儿啊,你这从哪整这么一大堆书回来啊?” “不都说了让冰儿考大学嘛,给她买来学习用的。” 刘卫东边走边道。 屋子里,沈冰正哄着孩子呢,听到他的声音,转头望去,结果先看到老大的一堆书映入眼帘,“库嗵”一声撂在炕上。 “媳妇儿,我记得你好像是学文科来着,我把这几科的书都给你买回来了,包括练习册之类的,你看看还缺啥不?” 刘卫东坐在炕上,拍拍那摞子书笑道。 他已经问过了柱子,知道文科当时一共考六科,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理这五大主科,每科一百分,英语百分之五十算分,总分共计五百五十分。 不过,还听说要改革,说是要弄个高考预选制度,得先联考一下,分数过了之后还要面试。 都过了才能参加高考。 当然,这都是明年的事情了。 沈冰放下了孩子,惊喜交加地挪了过来,翻看着那些书本,眼里涌起了瑰丽的光。 半晌,她放下了手里的书,抬头看着刘卫东,小意地、不确定地问道:“你,真让我考?” 第34章 生意小火 “必须的啊,这还用怀疑吗?” 刘卫东边笑着边脱鞋上了炕,抱起了自己的宝贝闺女,逗着她玩儿。 这一次他去县里实在太匆忙,也没给孩子买什么。 等过两天,他必须得带着老婆孩子家里人去城里大扫荡! “那,孩子咋办?” 沈冰沉默了一下,低声问道,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 “这好办。如果你真争气,考到华京去了,我就带着孩子也搬去华京。 在那里开买卖、做生意,你到时候办个走读,白天上学,晚上回家哄孩子,不就得了嘛。” 刘卫东笑道,边悠着怀里的小宝宝,听着她格格地笑,开心极了。 “必须,考到华京吗?” 沈冰一怔。 “华京最好,因为那里学校好嘛。别的地方也行。 反正,你走哪儿我跟哪儿就完了。正所谓,妇唱夫随!” 刘卫东哈哈一笑。 赵翠红和三姐惊诧地对望了一眼,嗬,这小子,真转性子了,居然对媳妇儿这么好了? 而赵翠红原本还担心小孙女怎么办呢,不过要是刘卫东这么打算的,唔,倒也中,实在不行,自己再去给他们看两年孩子呗。 沈冰看了刘卫东一眼,终于有些动容了,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轻点了下头! “媳妇儿,你就负责好好学习,其他的啥都不用管,一切有我!” 刘卫东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轻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嘿嘿一笑道。 这一次,沈冰出奇地没有抗拒,只是装作低头看着那些书。 可是三姐眼尖,她分明看见沈冰俏白的脸蛋儿一下就红了。 她捂住嘴,忍不住偷笑。 可沈冰恰好就在这时抬起头来,看见她在笑,登时脸更红了,连耳垂都红了。 一咬唇,刚要使劲儿扭下身子,可她眼神就定格在了一本书上。 只见,那是一本小说,书名叫做《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她心里“扑嗵”一跳,拿起了那本书,不由得转头望向了刘卫东。 刘卫东咧嘴一笑,若无其事地道:“我看你挺喜欢这书的,可你那本已经旧了,都卷边儿了,就给你买了本新的。” 沈冰手抖了一下,又再低下头去。 他,他知道什么?还是看穿了什么? 洞悉上一世往事的刘卫东,当然知道沈冰心里还曾经有一个向往的白月光。 但他更知道,那不过就是少女时代朦朦胧胧的喜欢而已,甚至两个人连手都没牵过。 之所以还留着那本书,只不过就是因为自己以前太不是人,婚姻和人生的不幸,让沈冰只能虚幻地憧憬一些从来不存在的美好罢了。 而现在,刘卫东有一万个信心,让沈冰彻底忘了那小子,踏踏实实地投进自己的怀抱中来! “谢谢。”沈冰声若蚊蚋地道。 “你是我媳妇儿,这都是应该的,还谢啥!” 刘卫东哈哈大笑。 “对了,三姐,交给你个任务,你能完成不?” 刘卫东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转头望向了三姐道。 “啥事儿?”三姐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小子居然还有事儿求自己了? 刘卫东将军挎拿过来,往炕上一倒,里面“哗啦啦”地出来一堆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咱们屯子的,你告诉大伙儿一声,上咱家取照片来,我就不挨户送了。 喏,前面这一堆,是一户一张的。后面这一堆,是按照片人头发的,照片里有谁就给谁一张。 钱都付过了。” “行!” 三姐脆生生地应了下来。 反正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能帮小弟干点儿啥当然是最好的了。 正说到这里,院子外面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来,“卫东在家哪?” 刘卫东一回头,就看见是村东头的二老闷来了,正扛着锄头,站在门外头喊。 他身边还有好几个人呢。 “在家呢,赵二哥。”刘卫东笑道。 “那啥,现在方便不?去我家照相呗?我家你嫂子收拾一上午了,就等你呢。” 二老闷笑道。 “对对对,还有我们家呢,卫东,你就辛苦一下呗,也给我们拍拍。” 周围的几个人笑道。 “中,等我一下。” 刘卫东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怀里的小宝儿,下地穿鞋,挎起相机就要走。 可是那小宝儿却不干了,蹬着两条小腿,“哇”地一声就哭了。 “这小犊子,居然开始舍不得她爹走了。” 三姐“哈”地一声笑出来,赶紧过去抱起了那小宝贝。 “宝儿啊,你乖乖听话,不哭哈,爸爸去赚钱,给你买饽儿吃,买糖糖吃。” 刘卫东在孩子的小脸儿上亲了又亲,这才跟着一群人出去了。 “嗬,这小子,整得好像挺有地位似的,大伙儿居然都开始求着他来了?” 三姐边哄着小侄女,边往外瞅,惊诧地道。 刘卫东忙了足足一下午,连中午饭和晚上饭都没顾得上吃,一直拍到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他才回到家里。 不是他想忙到现在,而是村里人实在是热情高涨,排着队来找他,他忙得脚打后脑勺子。 农村这块市场太过于空白了,就像是一块干涸了几百年的土地,他昨天今天顶多算是洒了点毛毛雨。 甚至,邻村都有听着信儿的,连夜过来,请他明天去拍照的。 一时间,生意火得不行不行的。 因为停电,父亲和母亲都在屋外头靠墙根乘凉呢,二哥在旁边切着洋草末子,准备明天放工的时候和泥把家里后院塌了一处的院墙重新叉上。 三姐抱着小奶娃儿在院子里来回走,哼着歌哄着她。 后倒厦子亮起了一点煤油灯的光芒,那应该是沈冰在学习呢。 “回来啦?” 没等别人说话呢,素来不咋爱吱声的二哥倒是先开口了。 “回来了。” 刘卫东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 “吱呀”一声响,却是听见刘卫东声音的沈冰端着煤油灯走出来了。 她把煤油灯放在了锅台上,掀开锅盖,拿出了里面几个大饼子,一碗高梁米水饭,大半盘子鸡蛋炒柿子,放在了炕桌上。 又从水桶里掏出了几根泡得凉沁沁的水黄瓜,抓了几根洗好的大葱,走进了屋子里。 刘卫东进了屋子,打量了一下,咦,俩碗? 还有人没吃饭呢? 第35章 你来数钱 他疑惑地问道:“媳妇儿,你也没吃哪?” “嗯。”沈冰轻声应道,递给他一条刚用凉水投过的毛巾。 边擦着汗,刘卫东边咧嘴笑道:“咋不吃?等我哪?” 沈冰轻咬了下唇,没吱声。 “你这不废话吗? 就你这个媳妇,犟种得很,大家那么让她吃饭,她就说不饿,学习去了。 你一回来,她就出来了,明摆着就是等你吃饭呢,你还一个劲儿问。” 三姐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笑道。 “哎哟我去,我媳妇儿太招人稀罕了!” 刘卫东登时眉开眼笑起来,伸手就去搂沈冰。 沈冰登时大羞,使劲一扭身体,弹开他的手,给他盛了一碗水饭,夹了个大饼子放在碗里,开始坐在旁边秀秀气气地吃饭。 刘卫东也真是饿了,上来就三口两口喝进了一碗水饭去,刚要再去盛,旁边伸过来一只素白秀气的小手,拿过了他的碗,盛好水饭放在他面前。 却是沈冰边吃着饭边盯着他呢。 刘卫东乐坏了,嘿,媳妇儿开始关心他了,虽然依旧不咋说话,但开始悄悄地破冰了,这可是好事。 “今天可给我忙坏了,跑完东家跑西家的,一通照,后来闪光灯电池都干没电了,一会儿还得充上。” 刘卫东边吃边道。 沈冰不说话,端着碗,秀秀气气地在那里吃着,却是不动声色地将菜里的炒鸡蛋悄悄挑出来,堆在了刘卫东那边。 “对了,三姐,照片发得咋样了?” 刘卫东笑道。 “哎妈呀,你别说了,这帮人哪,整得跟抢似的。 一说取照片,哄一家伙就冲上来了,我是手蹬脚刨的,好不容易才一张张发下去了。 你这小子但凡有点儿良心,今天就得给你三姐我点儿工钱。” 三姐站在门口道,兀自是一副累得心乱蹦的样子。 “得嘞,一会儿算账,少不了你的。” 刘卫东哈哈一笑,打了个响指道。 “今天赚了多少啊?” 二哥此刻正进了屋子,都没顾得上手上还有洋草末子,急急问道。 “哪有时间数啊。”刘卫东笑道。 正在这时,来电了。 “正好,二哥,你给我数数,看多少钱。” 刘卫东将鼓鼓囊囊的军挎扔到了炕边儿。 至于相机,赵大庆还给了他一个专用的硬质挎包,专门用来装相机的,这倒也挺好,一方面能装闪光灯啥的。 同时,还能有效避免磕碰到相机。 “好!”二哥赶紧到外屋地去洗手。 正好这个时候来电了。 然后一家人都进了屋子。 当二哥将那个挎包拽过来打开的时候,登时就吓了一跳,一下把挎包合上了,紧张地问道:“老疙瘩,这,这都是你今天挣的?” “啊,咋地了?” 刘卫东肚子里好笑,可脸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边咬了一口大饼子边问道。 “我的妈啊……” 二哥那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此刻也控制不住情绪叫了起来。 “喊我干啥?” 母亲赵翠红还以为喊她呢,就进了屋子。 “没喊你……算了,妈,你看看哪,这是老疙瘩一下午赚的钱。” 二哥打开了军挎,赵翠红探头一看,登时叫了一声,“妈亲哪,咋,咋这么多?” 就看见,军挎里满满的一堆钱,有零有整,还有几张大团结呢。 “吵吵啥呢?” 刘山背着手进了屋子。 当看到那挎包里的钱时,他的眼神凝固了。 “这算个啥啊,以后赚得比这还得多呢。 快数数吧,多少钱,我下午光顾着照相了,也挺好奇呢。” 刘卫东笑道。 “数,数,马上数!” 二哥叫道。 “对了,我还写了一张单子,老样子,有单张的,有加洗的,你对照着算下账。” 刘卫东道。 “行。”二哥脱鞋就上了炕,把一堆钱搂了过来。 想了想,还把窗帘拉上了,这才放心地坐下来数钱。 看着二哥这副谨慎的样子,刘卫东不禁有些好笑,“又没多少钱,你怕个啥呀。” “财不露白,露白祸来,老话儿还是记着点儿好。” 二哥道。 刘卫东和沈冰继续吃饭,二哥在炕上数钱,三姐和父母在炕下抻脖子看。 饭吃完了,钱也数完了。 二哥结结巴巴地道,“老疙瘩,数儿都对上了,没、没错,算上加、加洗的,总共是,326张照片,一张8毛钱,一共是、是……” “是多少,你痛快儿说,比拉屎还费劲!” 父亲刘山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是、是260块8毛钱!” 说完这句话,二哥就耗尽全身的力气似的,往后一靠,如同散了架子。 “啥?” 刘山的眼睛险些瞪出来。 “妈亲哪……” 赵翠红手捂着胸口,喘气都不匀净了。 沈冰在外屋地正刷碗呢,不提防手就没拿稳,险些弄打一个碗。 还是三姐来得清醒,抱着小侄女急急地叫,“东儿,那,那你去了底子钱,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成本,你还能赚多少钱?” “用了5个胶卷,1个3块5,这是17块5。洗照片,1张2毛钱,这是65块2。 以前是3毛钱,我今天把价格打下来了,不过你们千万别对外面说。 这样的话,加在一起,成本就是82块7。 260块8毛钱减去82块7,唔,若是不算人力成本的话,我净赚178块1毛钱。” 刘卫东小账来得很快,唰唰地就算出来了。 没人说话,全是一片大喘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去年家里刘山和二哥两个大劳力上工,累死累活干一整年,总共才拿回来548块钱。 那可是两个大壮劳力啊。 可倒好,刘卫东昨天加今天,两天时间就赚了两百多块钱。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刘卫东,宛若看着一个怪物。 “都别这么看着我啊,好像我脸上长花了似的。” 刘卫东摸了摸自己的脸道。 “还用长花?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花儿,全家人都得供养娇养起来的花儿!” 三姐嘴快地道,说出了全家人的心声。 “我三姐最会说话,喏,你的。下午的劳务费!” 刘卫东抽出一张大团结,笑眯眯地递给了三姐。 第36章 青青草原 “啊?十块钱?我不要。刚才跟你说着玩儿呢……” 三姐边说边小意地看向外屋地的沈冰。 她聪明着呢,生怕兄弟媳妇儿不高兴。 “多大点儿事儿啊,拿着吧!” 刘卫东笑道。 又抽出十块钱来,递给二哥,“二哥,数钱算账的劳务费,你拿着。” “拉倒吧,我不要。” 二哥却是坚决不收。 啥也没干就要钱,不能这么占老疙瘩便宜。 “收着,买烟抽。” 刘卫东将那钱硬塞给了他。 “那,那你们两口子可别吵架啊。” 二哥拿着钱,有点儿烫手。 “我媳妇儿是啥样的人我还不了解? 不能!” 刘卫东笑道。 随后又查出50块钱来,向赵翠红一递,“妈,留家里用。” “净扯淡,不要不要!” 赵翠红一个劲儿摆手,这钱太多了,可不能要啊,否则幺儿两口子因为这事儿干仗可就犯不上了。 谁知道,沈冰此刻从外屋地走过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了钱,塞在了赵翠红手里。 她轻声细语地道:“妈,拿着!” 这一个举动,让赵翠红眼眶瞬间红了。 拼命地点头,“哎、哎,好,妈拿,拿!我老儿媳妇让我拿,我就拿!” 自从嫁到家里来,沈冰还是头一次这样主动表达心意! 老太太真的感动了。 “我这媳妇儿,太懂事儿了!” 刘卫东心里头一通狂赞怒赞旋风赞! 刘山坐在炕头捻起了纸烟,什么都没说,但眼神无比欣慰。 一切,都在一点点的变好,真好啊! “老疙瘩,你别忘了,跟咱爸打的那个赌。” 二哥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了一下刘卫东。 “放心吧,保证稳赚,甚至我一天就能赚回来。” 刘卫东笑眯眯地道。 “啥?一天就能赚回来?你就吹吧你!挣点钱你就飘,能不能改改你这个性子?” 刘山怒瞪了他一眼道。 那叫一千块钱,一天就能赚回来? 反正他是不敢想。 刘卫东咧嘴一笑,也不多解释,反正他自有算计。 随后,将炕上的钱收拾了一下,挑出整票,数出了五十块钱递向了沈冰。 沈冰不接,只是拿眼看着他。 “媳妇儿,我这钱按理说应该都给你的。不过,明天还得洗照片,还得买胶卷,所以得把这钱留出来。” 刘卫东咧嘴笑道。 沈冰依旧不接。 三姐急了,一把抓过来塞在了她手里。 “你虎啊?如果都给他了,他一通胡花怎么办?就得搁你这里管着!” 沈冰这才接过了钱,却不知道搁哪里好了。 “老疙瘩,你教教我,这玩意,咋弄,行不?” 二哥别看不太爱吱声,倒也是个机灵人,害怕兄弟媳妇尴尬,就指着相机向刘卫东道。 “行。”刘卫东就转过身去,哥俩儿开始摆弄起那个相机来。 而沈冰则拿了钱,回去了后倒厦子,继续学习去了。 三姐也抱着孩子去了小屋,哄孩子睡觉。 …… 晚上七点半,天已经黑了下来,县城里灯火亮起。 赵钢此刻开着一辆破旧的吉普车载着钱壮回到了县城里。 “刚哥,你还真信那小子的话啊?我感觉,他就是故弄玄虚胡说八道呢。” 钱壮边抽着烟,边笑着说道。 “准不准,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钢有些心思沉重地说道。 他是党员,更是无神论者,按理说不应该相信这些东西。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刘卫东不像是在唬他。 可越是这样,他心情就越沉重。 转眼间,已经到城郊的东岗。 这里有十趟北京平,也是县里曾经为转业安置到地方的军官盖的房子,老百姓叫军官房。 赵钢曾经是转业军官,所以在这里也分到了一套房子。 赵钢家就在由北往南数的第三趟,最东边的那户。 将车子远远地停下来,带着钱壮,赵钢两个人匆匆向着家里走去。 到了家里,大铁门居然锁着呢,不过,院子里居然停了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二八大杠,很是帅气,而屋子里黑沉沉的,并没有亮灯。 “嗬,钢哥,行啊,新买的车子啊?” 钱壮有些羡慕地问道。 “不是我家的。” 赵钢气息有些不匀地道。 “啊?”钱壮瞪大了眼睛,终于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他看了看大门,“钢哥,锁门呢,屋里也没亮儿,是不是嫂子出去了啊?” 刚说到这里,隐隐约约间就听见屋子里有女人轻声地叫了一下。 钱壮心里一哆嗦,他再傻叉也能听得出来,那是什么动静。 也就在这一刻,赵钢已经拿钥匙打开了锁头,直接就奔着屋子里去了。 “刚哥,你别冲动,无论什么事情,有话慢慢说。咱们是警察……” 钱壮紧紧跟在后面,低声劝着赵钢。 此刻赵刚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听见屋子里的女人刻意压低却仍忍不住叫声传出来,还有再熟悉不过的那种为爱鼓掌的声音。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左手一伸手,已经拎起了一把倚在墙根儿上的十八磅重锤,右脚“哐”地一下就踹开了门,他拎着大锤就直接冲了出去。 进了卧室到了炕边一拽吊线盒的灯绳,“啪”,灯光亮起,就看见,炕上两只大白羊正惊慌失措地挤在了墙角去,恐惧地望向了这边。 “李艳,你真对得起我。” 赵钢冷笑不停,望向了自己的妻子。 “赵钢,你,你咋回来了……” 李艳哆哆嗦嗦地,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了。 赵钢没理她,只是盯着墙角里的那个男人,眼睛一片血红,“你就是我老婆的同事,冯长荣冯科长吧?” “老、老赵,你,你别冲动,有事好商量……” 冯长荣已经慌慌张张地穿上了裤子,顺着墙边儿边往下出溜边哆哆嗦嗦地道。 “我商量你玛个笔!” 赵钢一声狂吼,已经抡起了那十八磅的重锤,一锤就向着他砸了下去。 “嗡……”风声响起,这一记重锤抡过去,冯长荣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钢哥,别冲动!!!” 钱壮此刻就在他身畔,手疾眼快,一把就将他推到了旁边去。 “哐”,这一锤直接砸在了炕上,距离冯长荣的大腿不到十公分。 “轰隆隆”一声巨响,在李艳的尖叫声和冯长荣恐惧的嚎叫声中,炕被砸塌了半边! 如果这一锤要是抡在冯长荣的腿上,必定是骨肉成泥,就算治好也就要变成残废了! 抡到脑上更不用说,直接打个脑浆迸裂! 第37章 阴人阴招 “啊!!!” 夜暮下,赵钢如一匹受伤的狼,在城郊的一片荒甸子上对着月亮狂吼不已,发泄着心中的痛苦! 钱壮陪在他身畔,看着痛苦至极的赵钢,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钢哥,算了,这种女人不值得你为她这么痛苦,离了再找一个好婆娘过日子就是了。” 钱壮劝着赵钢。 “酒呢?给我酒!” 赵钢转头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吼道。 “这儿呢。”钱壮拿过了一瓶洋河大曲。 钱壮咬掉了瓶盖,一口气便将一整瓶洋河大曲灌了进去。 哈出口酒气,此刻却已经是满脸是泪。 “壮子,我这儿,难受啊!” 赵钢一下撕开了衣襟,露出了强壮的胸膛来,使劲用拳头捶着,狂吼道。 “钢哥,我理解你。” 钱壮叹息着道。 “那小子,我真想杀了他,杀了他!” 赵钢咬牙切齿地道。 不过,摇摇晃晃了两下之后,他一下便瘫在了地上,醉过去了。 钱壮背起了他,放在了吉普车上,寻思了一下,赵钢的家肯定是不能回了,算了,还是回公社吧! 开着吉普车,他回去了公社。 不过,这一路上,回想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却有些心头悚然。 不是因为赵钢家里发生了这件事情,那倒没什么好惊悚的,只不过替赵钢痛苦惋惜罢了。 惊悚是来源于刘卫东。 这小子,简直算得太准了吧?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算得分毫不差。 甚至,还刻意强调了,让赵钢带着自己去,否则赵钢就会出大事。 而今天晚上也幸亏自己跟着赵钢回去了,要不然,赵钢就算不弄死冯长荣,那一锤子也要把他砸成残废。 到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赵钢必定被判刑,后半生就彻底毁了。 “那小子,真能铁口直断哪!” 钱壮想来想去,不知不觉间,脸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 晚上又是睡的爸妈屋,倒不是晚上沈冰不让刘卫东去睡,而是刘卫东怕打扰沈冰学习,便让三姐陪着沈冰和孩子睡了,他睡的是大屋的小炕。 第二天早早起来,刘卫东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去了相邻的向阳村。 因为这个村子昨天下午就有社员来找过他,想照相。 赚钱的事情谁不乐意? 况且经过这两天一通折腾,基本上将本村这边扫了一遍,短时间内,大伙儿是不可能再像这两天一般大规模井喷式照相了。 所以,他也该换换地方了。 对于他的到来,村子里的老百姓倒是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来,甚至大队书记专门把他请到了大队部,还用大喇叭专门广播了一下,说是红旗村的刘同志来村子里照相了,有需要的赶紧来大队部找他。 然后,又是一通忙活。 这一次,刘卫东是带着二哥来的。 二哥是铁了心想跟他学照相,今天硬是没上工,刘山气得差点儿拿铁锹拍他,还是刘卫东给拦下来了,一通说情,说先跟他学学也没啥大不了的,又不差那一天块八毛的工分。 刘山这才气哼哼地扛着锄头走了。 有二哥帮忙收钱,帮着安排行程,倒也省了不少事儿。 刘卫东就只管嘁哩咔嚓地一通照。 这年头照相绝对是个高级技术活儿,是老百姓需要仰望的存在,看着刘卫东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感。 所以,刘卫东咋摆弄他们咋是,自然也省了不少事儿。 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把最好的衣服穿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跟过节似的,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开开心心地照起了相! 向阳村也是个大村子,四百多户人家,两千多口人,刘卫东依次照了过去,结果不到半天的功夫,剩下的五个胶卷就照没了,只能暂停,跟老百姓解释了一下原因,要去县里买胶卷,下午回来再接着照。 然后,看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他就赶紧骑上了车子去了县里。 除了洗胶卷之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茬架嘛,昨天都已经跟谭勇那小崽子约好了。 到了县里,先去了照相馆。 赵大庆听到他的声音就出来了,当看见要洗这么多照片并且十个胶卷全都照完了的时候,他真的是狂吃一惊。 昨天还以为刘卫东吹牛笔呢,但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赵哥,今天的照片有点儿多,能洗得过来不?” 刘卫东笑问道。 “洗不过来也得洗啊,谁叫是你的活儿呢。 不过,时间得长点儿,今天肯定是出不来了,明天中午你来取吧。 10个胶卷,700多张照片……我嘈,这也太疯狂了吧?” 赵大庆嗫着牙花子道,不过眼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有狂喜。 毕竟,这可真是大生意了,洗得越多,赚的越多,照相馆自留的就越多。 他当然开心。 “没事儿,那我今天就不等了,反正你就紧着我的照片来就行,明天中午我来取就赶趟。” 刘卫东笑道。 “好嘞。”赵大庆一点头。 “老弟,中午在这吃吧,姐请你下馆子,向你道个歉,中不中?” 开票员张琴开完了票,厚着脸皮向刘卫东笑道。 她现在可知道刘卫东得罪不起了,别的不说,光是从生意上来看,就绝对是个大主顾。 如果他常来,馆里肯定不能少赚了,到时候少不了有她的一份。 所以就算不要脸面也得把这小子维持好了。 要不然,真因为她丢了这个大主顾,赵大庆肯定暴跳如雷,直接把她开了,谁说都不好使。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骂也骂过了,气也出了,刘卫东倒也懒得再跟她一般见识了。 摇了摇头,“不了,张姐,今天有事儿。改天我来请你们吃饭。” “哎,好好,啊不,只要你有时间,姐请你!” 张琴被刘卫东的一句“姐”叫得瞬间飘飘然了起来,不停地点头,弟长弟短的,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刘卫东亲姐呢。 赵大庆见刘卫东确实有事儿,也就没留他。 这一次,刘卫东再次彰显大手笔,又拿了20个胶卷,洗了784张照片(算上昨天下午的326张照片),交了226块8,拿钱的那个豪横劲儿,别说张琴了,就连赵大庆都看直眼儿了。 靠,这小子,看上去比自己还能挣钱啊! 做完了这些,刘卫东挎着军挎,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县一中。 将近十一点半,已经放学了,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在那条胡同口儿里,柱子已经先去了,正焦急地等着刘卫东呢。 一看见刘卫东,他就使劲地挥手,示意他不要过来。 刘卫东没理会,直接就骑车过去了。 却不提防,刚进了胡同,周围突然间蹿出好多人来,还有谭勇的叫喊声响起,“李校长,就是他,昨天打我们几个……” “草,玩埋汰呗?” 刘卫东一撇嘴,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出意外,就是谭勇耍阴招,告诉了学校,学校的人今天抓他来了。 刘卫东乐了,哈哈,好啊,来吧来吧,怕的就是你们不来呢! 第38章 我好害怕 下一刻,七八个人就冲了出来,刘卫东冷眼望过去,有两个体格特别好的,一看就是体育老师,剩下的,刘卫东用脚丫子想都知道,不是教导主任就是副校长校长之类的。 领头的那个人,四十多岁,居然挺着个浑圆的肚子。 这年头,除非是孕妇,有这么大肚子的倒是不多见。 谭勇就在旁边,指着刘卫东连蹦带跳地叫喊着,激动的脸上那密密麻麻的粉刺颗颗绽放白色的尖芒,远远看去,好像脸上铺满了麦芒,都晃眼睛。 “小兔崽子,敢到我们县一中附近来欺负学生?给我抓起来!” 那个带头的李校长挺着个大肚子,威风凛凛地一挥手道。 “你们凭啥抓我哥?” 柱子当时就急了,冲了过来,拦在了刘卫东身前怒吼道。 “滚一边去,小犊子,等我们把他抓住送派出所的时候,你也赶紧退学滚蛋!” 李校长破口大骂道,同时挥手让周围的人去抓刘卫东。 “你们今天谁敢过来?第一个过来的,我保证让他脑袋开瓢!” 刘卫东一下就发了悍性,将柱子往身后一扯,随后从旁边抓起了两块大砖头子,一手一个,目露凶光地盯着对面围过来的那些人。 从十二三岁开始,他就常年打滥架,基本上都是以少对多,甚至是以一敌多,并且上一世南下的时候,在港口抢生意、看场子当打手,打过的生死架更是无数。 他现在只是往那里一站,身上的凶厉气骤然间就猛烈扩散开来,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来了。 那些老师平素里别看在学生们面前威风凛凛,可那是职业赋予的威风,一旦面对社会上的人,尤其是面对刘卫东这样的混不吝,登时就怂了。 “你,你这个小流氓还敢反抗?” 李校长见刘卫东真发了凶性,心里头也有些发虚,色厉内荏地道。 他有些后悔了,玛德,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先到周围的派出所找两个公安来直接把他抓走好了,整得现在有些骑虎难下了。 “我凭什么不敢反抗?就是来看看我兄弟的,结果你们学校里的人莫名其妙就冲过来要抓我,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这叫寻衅滋事! 真抓了我,那叫非法禁锢他人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我要告你们的话,一告一个准儿!” 刘卫东拎着两块大砖头子,喊得比李校长的声音都大。 “你,你……” 李校长当然懂法,登时被刘卫东就怼懵了,“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名堂来。 好在旁边的教导主任反应得快,怒吼道,“那你昨天打我们学校的学生怎么说?” “你说的是这个小臂崽子吧?我打他? 哈哈,你问问他,我为啥打他? 他特玛带着四五个人耀武扬威地把我兄弟揍了一顿,我来看我兄弟,他居然连我都要打,我这是迫不得已的反抗而已,怎么就成我打他了?” 刘卫东怒声吼道。 教导主任也被怼没电了。 他很清楚谭勇这头小霸王是什么揍性,只不过,架不住人家老子是教委主任啊,所以,只能惯着他来。 要不然,一直想升官的李校长怎么可能亲自出马来帮谭勇抓这个小流氓? “哥,你真牛笔!” 柱子在旁边看得眉飞色舞的,那叫一个痛快,向刘卫东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时候,那个李校长终于看到柱子了,眼睛一亮,就怒吼道,“你,就是你,叫什么来着,马为国,对吧? 你一直在学校里打架斗殴、欺负同学,现在,学校把你开除了,你,让你那个什么哥领着,马上回学校去办理退学手续! 滚出一中,不要你了。” “不念就他玛不念,没啥了不起的。” 柱子也来了犟劲,转身就往学校里走。 刘卫东扔下了两块砖头子,却并没有劝他,而是推着车子跟着他往学校里走。 “哥,对不起,我不能再念下去了,反正,我咋地都行,但不能让你受委屈。” 柱子在前面向刘卫东低声道。 “别着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刘卫东却是哈哈一笑。 “啥?” 柱子听没听懂。 刘卫东微笑,并不解释。 到了学校里,李校长这一次算是来了威风了,这可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吼声震天响。“现在就给马为国办退学手续,现在就办!” 旁边的谭勇也在那里向刘卫东又是挥拳头,又是昂着头吐舌头做鬼脸,极尽羞辱之能。 可刘卫东只当看耍猴儿,切,纯粹小孩子的把戏。 幼稚她妈给幼稚开门,幼稚到家了! 就在一群校办的人员开始准备为柱子办理退学手续的时候,刘卫东突然间跨前一步,一把摁住了那个正在亲自盖公章的教导主任的手。 “等一下!”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哈哈,一切都晚了!” 李校长见刘卫东有服软的趋势,登时心头无比解恨,怒笑挥手,“现在就算你跪下来求我都没用。就退!” 随后,他转头看着教导主任,咬牙切齿地道,“退,必须要退。不但要退,而且档案里还得给马为国注明,打架斗殴、品质低下、道德败坏,学校不得已劝退! 敢跟我耍横?我要让这小子背一辈子的污点,以后想当临时工都当不上,在农村种一辈子地去吧!” “李校长,你这么干?就不怕我去教委告你?” 刘卫东望着李校长冷笑不停地道。 “告我?哎哟哟,我好害怕啊,那你现在就去告啊,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告我的!” 李校长狂笑。 “你还真别狂,告诉你,教委主任谭一鸣,那可是我远房亲戚,论起来,我还是他弟呢,我要告到谭主任那里去,你就彻底完了!” 刘卫东说道。 一句话出口,满室皆静。 稍后,办公室里一群人捧腹大笑了起来,笑声响亮得几乎要把房盖都掀开!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流氓还在这里诈胡呢?谭主任是你哥?咋不说是你爷呢?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地看看,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正是谭主任的亲儿子,谭勇。 你打冒支居然打到人家老子头上来了?疯了吧你?” 李校长狂笑不停。 谭勇一下跳出来,高高地昂起了头,脸上的每一颗冒着白尖儿的粉刺仿佛都闪着光,无比傲然地道,“没错,谭主任是我爸……小流氓,你算哪根葱?” 第39章 一鸣大哥 “啊?原来你是我哥的儿子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快,快过来,大侄子,让叔好好稀罕稀罕你。” 刘卫东满脸的惊喜交加,快步走过去搂他的肩膀。 旁边的柱子都看傻了,晕,卫东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滚你玛德,你他玛敢占我便宜?” 谭勇一下打开了他的手,愤怒地张嘴骂道。 “这孩子,咋说话呢,我真是你叔啊,不信的话,你现在就打电话问问你爸!” 刘卫东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道。 “放屁,我还是你大爷,是你爷爷呢。” 谭勇脸上的粉刺儿差点集体殉爆,一跳八丈高地骂道。 “唉,你这孩子,真是被家里惯坏了,我都没法说你了。 这么着,你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 你爸很敬业,中午一般都不回家,在单位对付一口继续工作,现在打电话,他准保能接着。 他只要接着了电话,你一问不就明白了嘛。” 刘卫东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谆谆教诲的样子。 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都把周围的一群人给干懵了。 啥情况啊?难道他真是谭主任的远房亲戚? 可谭勇为啥不认识他? 一时间,李校长他们都有些惊疑不定,没弄明白是啥状况。 “我打你玛啊我打,你算个屁呀你。 李校长,甭听他在这里忽悠,我家里就没他这号亲戚,他这就是在打冒支!” 谭勇破口大骂。 “闭嘴,你这个小王八蛋,简直太没家教了,居然敢红口白牙地骂你叔我? 算了,不用你打了,现在我自己打。” 刘卫东一声大喝,把谭勇震在了那里。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李校长,“电讯室在哪儿呢?带我过去,我现在就给谭一鸣打电话,看看他到底认不认我这个亲戚!” “这,这……” 李校长有点儿发傻,什么情况啊? “快点儿!” 刘卫东怒吼道。 李校长想发作却又不敢发作,这小子一副心里有底的样子,保不齐,他真跟谭主任有什么关系? 打冒支倒也罢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如果他真是谭主任的什么亲戚,谭勇却又不知道,结果还把马为国给开了,这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算了算了,就打个电话,也不费啥事儿,让他去打吧。 电讯室就在旁边,那时候电话不像现在这么普遍,一个学校就这么一部电话,还不是程控的,属于手摇到总台然后再人工插线分接的那种。 拿起了电话,刘卫东摇了几下,冲着电话里就喊,“给我接教委,有个叫刘卫东的找教委谭一鸣谭主任。” 半晌后,电话里那边就响起了一个厚实的声音来,不过,声音里却透着一丝急促和慌乱,“喂,我谭一鸣,你是谁?” “谭主任,我的远房好大哥,我是你三姑奶家的大哥的七舅姥爷家的老姑爷的亲弟弟,刘卫东。昨天我还拎着五斤苹果看过那谁呢,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刘卫东在电话里冷笑不停地高声喝道。 “三姑奶家的大哥的七舅姥爷的老姑爷的亲弟弟……这他玛是啥亲戚?早出五服了吧?” 李校长还在那里掰着手指头一通算呢,愣是没算明白这是个啥亲戚。 “啊?你真是,刘,刘卫东?”那边的谭一鸣声音有些颤! 昨天中午到现在,他都惊惶失措、心神不宁,没搞明白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刘卫东倒底是哪路神仙,怎么就知道了他跟吴倩的事情了呢? 昨天晚上一宿都没睡觉,失眠了,发疯似地想这个刘卫东倒底是谁。 现在,这小子终于冒头儿了,却是用这种方式冒头的。 “对啊,就是我,卫东,一鸣大哥,我在县一中呢,我弟弟好像跟你儿子谭勇发生冲突了,正调解呢,非要开除我弟弟,我说别开了,我哥是谭一鸣。 可包括你儿子大勇在内,谁都不相信,我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你现在有时间没?有时间来一趟吧,你要不来,我可就去教委找你去了!” 说到最后,刘卫东有意加重了“找你去”这几个字的音量! “不、不用,我马上到,等我几分钟!” 谭一鸣声音都颤了,玛德,如果这小子真找过来大闹一通,那自己可就完蛋了。 “行,我等你。哦对了,李校长就在这儿呢,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 刘卫东问道,心下间很是满意。 唔,还是很上道儿的嘛。 “行,电话给他。” 谭一鸣半点都没犹豫,急急地道。 “主任……”李校长刚说了这两个字,对面的谭一鸣就怒吼了起来,根本不听他解释。 “李振锋,在我去之前,你们谁敢对我弟弟不尊敬,就他玛别干了!” 谭一鸣“啪”地一下摔掉了电话。 李校长拿着电话,彻底傻了,看着刘卫东的眼神都凝固了。 我的妈啊,原来,刘卫东真是谭主任的三姑奶家的大哥的七舅姥爷家的老姑爷的亲弟弟啊? “那啥,三姑奶……啊不,刘,嗯,兄弟,大兄弟,你先坐,消消气儿,没想到,你们都是家里人,我们都误会了,这事儿闹得……” 稍后,李振锋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向刘卫东陪着笑道。 “没事儿,不知者不怪。给我弄杯茶,实在太渴了。” 刘卫东哈哈一笑,很是大人有大量。 “好嘞!”李校长腼个大肚子风一般地跑出去,亲手给他沏茶,速度那叫一个快! 旁边的谭勇依旧一百个不信,可是当听说他爸正往这里赶的时候,也傻眼了,看着刘卫东的眼神也震憾了起来。 难道,他真的是,自己小叔? 柱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卫东,也傻了,啥时候卫东哥有这样的亲戚了?没听他说过啊! 没过多长时间,外面就响起了吉普车引擎的声音,随后,就看见,车子还没停稳,谭一鸣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匆匆向着这边跑过来。 对,就是跑,一路小跑,像是急蹿稀就要忍不住拉裤兜子里的样子。 学校里,一群人赶紧呼拉拉冲了出去迎接主任。 可李校长刚堆起笑脸来喊了一声“主任”的时候,却被谭一鸣一把扒拉到旁边去了,劲儿好大,李校长险些跌了个狗抢屎。 “刘卫东呢?啊不,我兄弟呢?” 谭一鸣急急地四下寻找道。 第40章 轻松拿捏 “这儿,这儿,大哥,我在这儿呢!” 刘卫东在人群后面招手。 “哎呀呀,我大兄弟,好几、好些年没见着了,哥都想死你了!” 谭一鸣直接就奔着刘卫东冲了过去,一把就抱住了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玛德,可算找着你小子了。 “我也想你啊,大哥。” 刘卫东也反抱住了他,说话都带起了颤音——玛了个巴子的,这谭一鸣是不是想勒死他杀人灭口啊? 劲用得太大了,把他胸骨都快勒断了。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三姑奶家的大哥的七舅姥爷家的老姑爷的亲弟弟,刘卫东,我们好几年没见了,难免有些激动,失态了,抱歉抱歉。” 谭一鸣指着刘卫东笑道。 “哎我嘈,记性不错啊,居然还知道我是他啥亲戚……” 刘卫东心下间暗笑,别说,有两把刷子。 “爸……”此刻,谭勇凑了过来,刚要说话,却被谭一鸣无情地挥手,跟撵苍蝇似的撵一边儿去了。 “你先滚一边待着去,我跟你小叔说几句话。” 随后,拉着刘卫东,谭一鸣就迫不及待地上了车子。 把司机撵了下去,谭一鸣呼出口长气,恶狠狠地盯着刘卫东,“说吧,你倒底是谁?” “我是你弟嘛,一鸣哥。”刘卫东咧嘴一笑。 “扯你玛德的蛋,说实话。”谭一鸣挥手骂道。 刘卫东神色一冷,登时暴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槽你吗德的谭一鸣,你嘴放干净点儿,好好跟老子说话。 要不然,就你那点儿破事儿,老子直接给你告县委去,还想当官儿?当你吗吧!” 一句话出口,谭一鸣满身冷汗,气焰顿消,登时就陪着笑脸,“对不起,对不起,小兄弟,我刚才一时着急,有些冲动了,你别介意。” 他掏出盒牡丹来,给刘卫东划着火柴点上。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刘卫东吐出口烟去,余怒未消地道。 谭一鸣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吱声。 “就这么说吧,你和吴倩那点儿破事儿我都知道,我不图你啥,但我兄弟挨了欺负,还是你儿子欺负的,学校还帮着你儿子,这我就忍不了一点。 让你来,就是帮着解决这个事儿的。听明白了?” 刘卫东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这事儿,你看着办。反正得让我满意。我不满意,你就失意!” “明白,明白!” 谭一鸣重重点头,痛快地答应下来。 把柄在人手,不得不低头。 下了车子,谭一鸣向着远处一招手,李校长他们赶紧跑了过来。 “你们一边待着去,我喊我儿子。” 谭一鸣哼了一声道。 “爸,你叫我?”谭勇小声小气地跑了过来。 刚说到这里,“啪”,一个大耳光就抡在了他脸上,脸上那密密麻麻冒白尖儿的粉刺瞬间就集体爆浆了,沾了谭一鸣满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和完面呢。 甩了甩手,谭一鸣怒吼,“没有教养的东西,当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里干的那些破事儿?跪下,给你小叔道歉。” “啊?”谭勇捂着,咧开了嘴。 “嗯?”谭一鸣怒视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谭勇从小就怕他爸,那是真揍啊。 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刘卫东身前,一下哭出声来,“对不起,小叔,我错了。” “给你柱子叔也道个歉吧,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刘卫东笑眯眯地道。 谭勇转过身去,又向旁边的柱子一低头,“马叔,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了。” 柱“噔噔噔”倒退三步,捂着胸口,长喘大气——他心脏有点儿不舒服了。 “行啦行啦,大侄儿,快起来吧,都是一家人,过去也就过去了,以后在学校里,都好好地相处,相扶相助,一起考上好大学,那才是正格儿的。” 刘卫东满面慈祥地长者笑,扶起了谭勇,一顿谆谆教诲。 “是,是……”谭勇丢了面子挨了打,光是小叔就认了俩,心下委屈,不禁放声大哭。 “好孩子,不哭不哭,知错就改,改了再犯,呃,犯了再改,千锤百炼,那才是好孩子。” 刘卫东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这是我兄弟,那是我兄弟的兄弟,李校长,以后在学校就拜托你们了。” 谭一鸣脑子极好使,向刘卫东和柱子一指道。 “必~须~地!” 李校点头如啄米,从谏似水流。 “兄弟,还有事儿没?” 谭一鸣问道。 “没事儿,大哥,你回去忙吧,以后我再去看你。” 刘卫东咧嘴一笑。 可笑容落在谭一鸣眼里,像头偷了牛的老虎吗子! 谭一鸣走了,人群也散了,谭勇搂着柱子去食堂吃饭了,那叫一个哥俩好,不,叔侄好。 刘卫东却留了下来。 因为他还有事儿跟李振锋商量。 “李校长……” “别叫校长,叫李哥。” 李振锋的胖脸笑得像朵盛开的雏菊。 “李哥,你们的应届毕业班,有几个啊?” 刘卫东打蛇随棍上问道。 “四个班,俩理科班,一个文科班,还有一个复读班。一共两百二十四个学生。” 李振锋道。 “李哥,我给你个建议成不成?” “兄弟的建议,李哥必须听啊。说!” “我觉得,这些学生未来可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既然他们在这里念一次书,好歹得留个念想吧?” “兄弟,你说的是啥意思?李哥没太听懂。” “简单地说,毕业班,每班都照个毕业照啥的,学校留存底子,毕业班的学生也都留个念想,多好啊,对不对?” 刘卫东抛出了思考三天的想法——事实上,费这么大的周章钳制谭一鸣,一方面确实是为了给柱子出口气,让他安心学习。 但另外一方面,他也是想靠这个发一笔小横财。当然,是合理合法的横财。 八零年的时候,普通小学和中学可没有毕业合影照片,那是等到大概八五年以后才逐渐兴起、火遍全国的毕业保留项目之一。 “啊?兄弟会照相?”李振锋一愣,不过脑子确实不糠,瞬间想到了这个问题。 “当然会啊,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嘛。” 刘卫东嘿嘿一笑,倒是很欣赏李振锋的这个机灵劲儿。 第41章 大获丰收 “哎哟我天,那太好了,兄弟这个建议简直杠杠的,正合我意啊,我之前还在想着弄个联合大签名啥的呢,你这一下提醒我了,合影留念,多直截了当啊! 兄弟,你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李振锋一拍大腿,竖起了大拇指道。 “兄弟,你啥时候有时间?我组织学生,拍照。” “我随时啊,相机都随身带着呢!” 刘卫东一拍照相机笑道。 “妥嘞,我现在就让班主任通知,不过那些走读生就只能等下午到班级的时候再通知他们了。” 李振锋道。 “没事儿,先摆桌椅板凳就是了,然后,一个班一个班地来,半个小时就能完事儿。” 刘卫东笑道。 “成,没问题。这账咋算,兄弟?” 李振锋问道。 “毕业合影照片吧,得洗那种大三寸的,所以,按照市价,我也不多要,一张一块五的友情价,张张按人头洗,有几个人就洗几张。 如果有学生单独照其他照片的,虽然是上门服务,但我也就不收别的钱了,一张一块钱就行。 你看咋样?” 刘卫东笑道。 “中嘞!” 李振锋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下来了。 “对了,李哥,还有个事儿也得麻烦你一下。” “说就是了嘛,咱们哥儿俩,谁跟谁啊。” “咱们县城里的这些学校,无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啥的,不都有应届毕业生嘛,眼看着已经到了毕业的时候了,也都可以拍了拍毕业照嘛。 不过,这事儿实在太小,提不上嘴,我要是跟我哥说的话,反倒整大扯了。 李哥你手面儿广、人也熟,帮我联系联系呗,要是都能成的话,我这边肯定也差不了李哥你的。” 刘卫东笑道。 “我当啥事儿嘛,太简单了,跟你说的一样,这种小事儿就甭麻烦谭主任了,放心,我今天就帮你联系,保证没问题!” 李振锋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那就辛苦李哥啦。” 刘卫东心下一喜,这笔小横财是发定了。 中午的时候,刘卫东就在李振锋的陪同下,简单地在学校食堂吃了一口,下午学生刚一上学,就被学校组织着去拍毕业照。 然后,还有不少家庭条件好的学生听说可以单独拍照,便也约上了三五好友,组团儿来找刘卫东拍。 不到俩小时,又干进去了两个胶卷。 一块五的大照片,得洗260张。因为张张照片里都有班主任、各科老师、学校领导等等。 普通的小照片,居然要洗175张,都是学生和学生的、学生和老师的,等等。 不得不说,城里有的孩子确实是条件好,有钱,拿出个两三块钱来半点也不吃力。 再加上头一次拍这样的照片,这些毕业生们那叫一个热情高涨,只要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儿的,都赶过来凑热闹! 将整个一中应届毕业生扫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再照了,刘卫东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胶卷离开。 而李振锋送他出来的时候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县城里的各个小学、初中,包括另外一所农职高中,全都联系完了。 这几天,刘卫东随时去,随时就可以组织拍照——只要提李振锋的名字就可以了。 至于这一次拍照的钱,单独找刘卫东拍照的那些学生倒是都交上来了,但集体照的钱暂时还没有收上来了,各班还在齐,因为有的走读生没带钱。 不过,李振锋大手一挥,学校先垫上,无论如何,不能亏了卫东兄弟嘛。 于是,刘卫东就带着565块钱,去了国营照相馆! 一见刘卫东来了,开票员张琴立马像热情她妈抱着热情哭,热情死了。 “哎哟哟,卫东兄弟回来啦,快坐,坐,姐给你倒水。” 张琴立马给刘卫东倒水,然后就屁巅屁巅地到后面的暗房里去找赵大庆了。 当刘卫东又掏出了两个胶卷,说要洗435张照片,其中260张是要洗大三寸的那种毕业照时,赵大庆已经不再嗫牙花子了。 因为牙花子都嗫没了。 “兄弟,你这脑子、这关系、这挣钱速度……牛笔!” 赵大庆一竖大拇指,无话可说了。 毕业照因为是大一些的照片,赵大庆就给刘卫东按4毛算,小照片照旧,还是按2毛算。 于是,刘卫东又交了139块钱。 之前他还交了226块8,算一算,光是今天他就给照相馆交了368块8,而照相馆自留的钱至少将近100块钱。 这可绝对不是小钱了。 至于那个张琴,再傻叉也知道了刘卫东绝对不是普通人,一想起之前跟刘卫东吵架的事情,她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唔,幸好没吵过,被人家骂得快原地炸裂了。 真要吵过人家的话,估计自己也要被炒了! 刘卫东骑着自行车快马加鞭往回赶,又回去了向阳村。 那里的老百姓翘首以待,眼珠子都快等掉下来了。 刘卫东回来之后,抓紧时间,又是一通狂拍,直拍到晚上快要七点半的时候,这才完事儿,回到了家。 家里早已经做好了饭,刘卫东和二哥全都饿坏了,啥也不说,上来哐哐地就是一通吃。 等吃完饭之后,八点半左右,终于等到来电了,二哥又把窗帘拉上,抱着小军挎,黑脸上喜滋滋地,准备算账了。 这一次,当他把军挎里的钱倒出来的时候,“哗”地一下,几乎铺满了小半边炕,家里人没人吱声——已经被震惊得有些麻木了。 “妈亲哪,这,这咋还越来越多了啊?” 赵翠红看着那一小炕的钱,眼睛都有些不太好使了。 刘山凝神看了半晌没说话,突然间叫了一声,扔掉了烟头,使劲甩着手。 却是刚才只顾着看钱了,烟头儿都烧着手指缝儿里的嫩肉了,这个疼啊! “这,这,又是今天挣的……钱?” 三姐抱着孩子,直咽唾沫。 沈冰拿着碗站在地中间儿,眼神也凝固了。 “来吧,展示。二哥,先算个总账,看多少钱!” 刘卫东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道。 “好嘞!”二哥坐在炕上,“tui”地往手指头上吐了口唾沫,然后,就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 第42章 年轻人,真开放 “现在,手里头一共是1082块2毛钱,但这里面的账有点儿碎,因为今天拍的照片里,向阳村和城里孩子的照片都是1块钱的,合影照是1块5毛钱的。 洗的照片里,合影照里有2毛钱的,还有4毛钱的,所以,老疙瘩,这账面的数儿,我得好好地记一下。但现在的这个总数儿是没错的。 不过,要是算成本的话,还得减去今天下午没洗的425张照片的成本,也就是,1082块2毛再减去85,还剩下997块2毛钱。 这,就是今天净赚的!” 二哥把账算得极细,简直是分毫不差,让刘卫东很是惊艳。 嗬,以前真是小看二哥了,厉害啊! “如果再加上前天赚的58块8,再加上昨天赚的178块1,这是都去掉了成本之后纯赚的钱,到目前为止,老疙瘩一共赚了1234块1毛钱,提前6天完成任务。 爸,你输了! 现在,我宣布,老疙瘩提前获得胜利!” 二哥说到兴奋处,一下从炕上站起来了,大叫了一声道。 “宣布你娘个腿嘞,麻了个蛋的,你跟谁俩吵吵巴伙儿的呢?” 刘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脱下了布鞋,一家伙就飞了过去。 “pia”地一声脆响,沾满尘土的鞋底子正糊在二哥嘴上。 然后,灯下看二哥,嘴上一个大鞋印子,那才清楚呢。 “哈哈……”一家老少全都捧腹大笑起来。 家里的大黄猫也喵喵地叫唤着跟着凑热闹,三姐怀里的小奶娃也咯咯地乐个不停! “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自己看着办,我老了,管不了你们,也不想管你们了。” 刘山哼了一声,叼着烟卷,背手出门而去。 不过,这番话说得好像有些伤感,可那不知不觉间挺起来的脊背可跟伤感半点都不着边儿。 那代表着开心与骄傲! “老疙瘩,你继续教我照相!” 二哥使劲抹了把嘴,兴奋地坐了下来,向刘卫东道。 “咱先把钱收起来行不行?铺了这一炕,不知道的以为家里钱太多发霉了拿出来晾呢。” 刘卫东摇头笑道。 “倒也是。”二哥赶紧坐下来收拾钱。 半晌,就收拾了好大一摞子,三姐贡献了几条皮筋,把钱绑好了。 刘卫东拿出二十块钱,“三姐,给你的。” “还给我?我不要。”三姐却推了回去。 “我媳妇儿天天学习,也没时间管娃儿。就当我雇你帮我看孩子了,一天二十块钱,可中?” 刘卫东咧嘴一笑。 三姐看了他一眼,也不矫情,接了过去,喜孜孜地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刘卫东又拿出二十块钱来,递给了二哥,“二哥,你帮我忙活一天了,这是你的辛苦费。” 二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他知道刘卫东是真心实意的。 “中。不过,我以后就是你的学徒了,你尽管支使我,干啥都行。” 二哥抬头看着刘卫东道。 “放心吧,且有你忙的呢。”刘卫东哈哈一笑。 又拿出一百,望向了赵翠红,“妈,给你的,再推辞,我就不高兴了。” “嗯哪,我老儿子孝敬我的,妈收着!” 赵翠红喜孜孜地接了过来,拿着那一叠大团结,上下看着,就像是捧着一摞绝世珍宝。 剩下的钱,刘卫东留下两百块用于扩大再生产,还剩下742块多,摞成了一大摞绑好,在炕上举了举,向着正倚着门口往屋子里看的沈冰笑道,“嘿,媳妇儿,这些是你的,拿着!” 沈红咬了咬唇,却不过来,而是一闪身,就钻到后倒厦子去了。 “哟嗬,还害羞了。”刘卫东哈哈大笑。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呦喝人家,也太不尊重我兄弟媳妇了吧? 拿吧,好像她特喜欢钱。不拿吧,又撅你面子,真是的。” 三姐瞪了他一眼。 “对对对,我这脑袋啊,让驴踢了,想得没那么周全。 那啥,二哥,相机你先摆弄着,还有闪光灯。这玩意,不怕研究,多研究几次你就会了,只要你别摔了就行。” 刘卫东将相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炕上,招呼二哥自己先研究。 抱着一摞子钱,就奔着后倒厦子去了。 炕上,沈冰正埋着头在那里看书呢,假装没看见他。 刘卫东也不吱声,只是笑眯眯地脱鞋上了炕,将钱放在了炕上,坐在她身边,侧脸看着她。 灯下看美人,真是越看越好看。 沈冰本就是大美人胚子,虽然脂粉不施,却是冰肌玉骨,皮肤好得不要不要的。 细细嗅去,身上还有万紫千红和雪花膏的清香味儿,形成了身上的体香,特别的好闻。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刘卫东就花痴了,不是,是痴了。 而沈冰虽然还在那里假意看着书,可是目光早已经没有了焦点,根本就不知道看的是什么内容。 脸蛋儿越来越红,气息越来越急促,甚至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扑嗵、扑嗵! 刘卫东怔怔地看着这个大美人,回想上一世她曾经对自己的怨念、绝望还有最后的刚烈,心中起伏万千。 不经意间,一直低着头的沈冰一缕碎发从耳畔掉落。 刘卫东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去,替她拈起那缕碎发,掖入耳后。 沈冰瘦削的肩膀轻颤了一下,美丽的脸蛋儿却是更红了,甚至坐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好像动一下就会天崩地陷,然后沦落到不知何处。 看着沈冰娇艳无匹的容颜,刘卫东实在忍不住了,凑过去就要在那脸蛋上亲了一口! “你干啥……” 原本就已经绷到了极限的沈冰不自觉地伸手推了他一把叫道。 可是哪想到,刘卫东正坐在炕边儿呢,这一推直接就把他推得坐不稳,侧着身子栽了下去。 美人没亲到,直往地上倒! “哎呀,小心……”沈冰吓了一跳,慌忙去拽他。 结果刘卫东倒是抓住她的手了,可是一较劲,沈冰哪里抗得住他那一百四五十斤的身板还有下坠的力量? 结果她惊叫一声,也身不由己地被刘卫东拽地上去了。 “扑嗵”,两个人都掉地上了。 不过,刘卫东先掉地上的,沈冰随后掉在了他身上。 而刘卫东的自始至终都护着沈冰的头,生怕磕到。 外面,三姐听到了动静,担心孩子,直接拽门就进来了,然后……她转身就出去了。 在外面关上了门,她直咧嘴,“哎妈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开放啊,都跑地上玩儿去了……” 第43章 叫声老公来听听 “没事儿吧?” 刘卫东倒也顾不得三姐,急急地问道。 沈冰满脸通红,瞪了他一眼,就要起来。 可是她刚往起站,刘卫东却轻轻一拽,她身不由己地就倒在了刘卫东的怀里。 “放开我。” 沈冰羞怒交加,低声叫道。 “就不放。” 刘卫东嬉皮笑脸地道。 “你要不要脸?” 沈冰气坏了,使劲挣扎着道。 “我抱我媳妇儿,有啥不要脸的?来,亲一个,刚才都没亲着呢。” 刘卫东坐了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大嘴已经凑了过去。 “哎呀,你,你这人……” 沈冰大羞,伸手推着他的脸,死活不让亲。 可她那小胳膊小腿的,哪抗得住刘卫东的力气? 到最后,刘卫东依旧“得逞”,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臭死了!” 沈冰使劲擦了一下自己的脸,假意恚怒,可是心下间却是油然升出一股甜蜜香浓,好像喝了一杯加了糖的牛奶,温暖幸福,开心快乐。 这,这个大浑蛋,居然开始真的拿自己当媳妇儿了?而不仅仅只是说说? 亲完了,刘卫东却依旧没有放开她,而是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贴在她耳边道,“媳妇儿,对不起。” “什么?” 沈冰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对不起。” 刘卫东再次轻声地道,却是加重语气道。 “不敢当。” 沈冰瞬间眼眶就红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和怨恨涌上心头,她转头,眼睛红红地盯着刘卫东,怒哼了一声道。 “对不起,媳妇儿!” 刘卫东却不解释,更不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她,喃喃地道。 “用不着!” 沈冰心中的委屈终于到了顶点,使劲捶了他一下。 然后,眼里的泪珠终于滚滚而落,使劲转过头去擦了下眼泪,怒声道。 “媳妇儿,对不起!” 刘卫东不顾她的捶打,搂起了她的细腰,将头靠在她的怀里,又再喃喃地道。 “砰、砰……”他清楚地听到,沈冰的胸腔里,一颗心在剧烈地跳动,跳得是那样的急促,如乱蹦的小鹿。 沈冰不说话,却是已经鼻塞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不知不觉间,她还要再打的手却已经环绕过了这个男人的脖子,搂住了他的脑袋,泪水就那样一滴滴,肆无忌惮地滴落在了刘卫东的头顶,打湿了他的头发。 她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时而想起以前的绝望,心如死灰。时而念起现在的期翼,甜蜜幸福。 她真的不知道,到底过去的一切是真的,还是现在的一切是真的? “媳妇儿,未来会无比美好、无比甜蜜、无比幸福,相信我!” 刘卫东轻声说道。 “嗯。” 沈冰吸了吸鼻子的泪水,轻轻点头。 “我要打造一个豪门,我要让你成为豪门阔太,我要让你,和咱们全家,享八辈子的福!” 刘卫东发誓。 “不用。” 沈冰摇了摇头。 “啊?你不想享福?” 刘卫东抬起头来。 沈冰继续摇头,明眸闪亮,笑容浅淡,“一辈子,就够了。” “那不行,必须相当于八辈子。” 刘卫东咧嘴大乐。 “其实……只要你改好,就够了。” 沈冰看了他一眼,轻叹口气道。 “那是必须的!” 刘卫东狠狠地点头。 随后,抱着她,毫不费力地就站了起来。 不过,这一站起来,沈冰便不由自主地搂紧了他的脖颈,等她反应过来后,不禁大羞。 从结婚到现在,两个人还从来没有这样亲密呢,甚至除了洞房那天,或者刘卫东喝多了酒回来根本不尊重她的一通站起来蹬之外,像这样温情而亲密的举动,从来没有过。 将沈冰轻轻地放在了炕上,刘卫东拿起了炕上那一叠子钱,在手里拍了拍,直接塞到了沈冰的怀里。 “小娘们儿,以后你就是我管家婆,再敢甩我脸子不要我的钱,我……我就跪地下求你。” 刘卫东嬉皮笑脸地道。 “德性!” 沈冰擦了擦眼泪,抱着那摞子钱,却是噗嗤一下笑了。 泪中带笑,人比花娇! 刘卫东看得心中这个痒痒,又凑了过去,捧住了沈冰的脸蛋,瞄着那娇嫩的红唇,就要亲下去。 沈冰这一次并没有躲闪,而是略仰起头来,脸红红地,微闭起了眼睛,长睫毛颤啊颤,仿佛是一朵等待雨露滋润的娇花。 可哪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炕上的奶娃娃好像睡醒了,“哇”地一声便哭出声来。 “哎呀,你可真是我亲闺女啊,太会挑时候了。” 刘卫东无比郁闷。 沈冰抿嘴一笑,也顾不得承珠纳露了,赶紧将钱放在炕桌上,转身抱起了娃儿,先看看是不是拉尿了。 检查了一下,并没有,那就是饿了。 她就赶紧将娃抱在怀里,撩开衣襟要喂奶。 可是,无意中一回头,就看见刘卫东瞪着一双牛眼,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粮食袋子呢。 “你瞅啥?” 沈冰一下又脸红了,转过身去,避开他炽烈的目光,给孩子喂奶。 “瞅你咋滴?” 刘卫东上了炕,嘿嘿一笑。 “你再瞅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刘卫东干脆趴到跟前儿去瞅。 沈冰又羞又气,“你这个人,真是好不要脸。” “脸是在外面要的,在家里,尤其是在媳妇儿面前,那玩意没用。” 刘卫东用手支着头,侧身躺在那里,看了个心满意足。 沈冰咬了咬唇,神色逐渐地就肃重了起来,“刘卫东,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叫老公行不行啊?直接叫我名字,感觉很疏离啊,好像咱俩是陌生人。” 刘卫东嘿嘿一笑,力争从一点一滴去感染她、感动她、改变她! “老公,是什么意思?” 沈冰一怔。 “啊?你不知道?” 刘卫东惊奇了起来。 不过稍后就想起来了,“老公”这个词,在现在来说,尤其是在塞北,并不流行。 只有在南方两江两广云贵川那些省份是这样称呼的,或者是发音相近的“老倌儿”“老翁”。 追溯一下,那是要到九十年代中期了,因为粤语这种强势方言的崛起,“老公”这个词才流行大江南北。 “呃,就是对丈夫的一种爱称,南方人都喜欢这么叫。”刘卫东解释道。 “哦,那我叫你……”沈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尝试。 第44章 这一定不是梦 “快叫,快叫。”刘卫东大乐,竖起耳朵听着。 “刘卫东!” 沈冰脱口而出。 “没劲……” 刘卫东翻了个白眼儿,可是不经意间就看见沈冰肩头轻耸,低头偷笑,明显就是故意的! “行啊,叫啥都行,只要你知道我是你老公就可以了。” 刘卫东瞪了她一眼,不过心头一阵欣慰,看起来,沈冰心头的坚冰,正在一点点地融化着! “我想问你,你真的不回华京了?”沈冰重新抬头,神色肃重。 “不回。” “永远?” “永远!” “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刘卫东一下沉默了下来。 是啊,为什么? 沈冰有些紧张起来,紧紧地盯着刘卫东,一颗心七上八下。 半晌,刘卫东突然间抬起头来,轻轻一笑,口中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是,金刚经里的经文?” 沈冰思忖了一下,试探地问道。 “我媳妇真行啊,博学多才。” 刘卫东大乐。 “回答我的问题。” 沈冰瞪了他一眼,可被他这么一夸,心里面好甜! “简单地说,有些东西不强求,有些东西要珍惜。 一切因缘而起,须要珍惜当下。 否则,就是造孽,必将后悔终身。” 刘卫东说出这番话后,前生今世,尘烟涌起,心中感慨万千。 看着他眸子里流动的神采,这一刻,沈冰看得怔了起来,这双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明亮深邃,居然,那般动人?! 定了定神,她给孩子换了另外一边的粮食袋子,继续低声问道,“你真能浪子回头?” “这叫什么回头啊?” 刘卫东哈哈一笑。 “嗯?” “我是说,用不着回头,老子要向前看,以后做孝子、做丈夫、做父亲、做兄弟,就是不做浪子了!” “真的?” “必须真的!” “那,你能坚持一辈子,永远再不变了吗?” 沈冰低声问道。 “当然……不能!” “你……”沈冰盯着他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神色渐冷。 “我说的是,原地不动不变化怎么可以呢? 我不但要改好,而且还要变化,要不断地变好。 唉,媳妇儿,你这理解能力堪忧啊,我有些担心你能不能考到华京的大学去了。” 刘卫东摇头晃脑地叹气道。 “你要死?” 沈冰知道被他耍了,羞怒交加,一手抱着孩子,伸出另一只手去捶了他胸口一下。 可是心下却是幸福温暖。 “那,我们能一起考大学吗?” 沈冰抿了抿唇,低下头去,边奶着孩子,边轻声问道。 刘卫东一怔,上下打量着她,笑了,然后,摇了摇头,“不能!” “哦……” 沈冰知道是这个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是啊,他,他是在担心自己功底太差,考不上吧? 又或者,原本他就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 刘卫东却伸出手去,搂着她的肩膀,哈哈一笑:“媳妇儿,你别误会,其实我想给你的理由是,我要趁着这大好的时机,拼命赚钱。 如果因为上学而耽误了赚钱,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学生,咱家要有,钱,咱们家也要有。 不都说过了嘛,一手抓文化建设,一手抓经济发展,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才是真正的豪门底蕴!” “豪门……你是,认真的?” 沈冰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抬头望向刘卫东。 “当然,你就瞧好吧!” 刘卫东用力地搂她的肩膀。 这一刻,他的笑容飞扬跋扈,却又透着强大的自信! 沈冰不觉间看得心中“怦”然一跳。 “记住你说过的话……如果你是个男人!” 她轻声道。 “必须的!” 刘卫东狠狠地一握拳头道。 随后,见孩子奶得差不多少了,刘卫东就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悠着,向沈冰道,“你学习吧,我来哄宝宝。” “别老抱着,容易起热痱子。” 沈冰点头叮嘱了一下,随后转过身去,却并没有立即学习,而是拿起了那一摞子钱来,在东墙上摸了摸,将一个糊着报纸的小木门打开,里面是一个在墙上抠出来的暗格。 将钱放在里面,又将暗格门关好,这才重新坐下来学习。 “我媳妇儿真细心,有这样的管家婆,何愁日子过不好?” 刘卫东在旁边大赞。 “真能贫。” 沈冰瞪了他一眼,坐下来学习,可是心下间却是喜乐安祥。 这日子,真是一天天的向好而去了呀。 哄了一会儿孩子,刘卫东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都晚上九点多钟了,他就悄悄站起来,准备向外走。 正在学习的沈冰头也没抬,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去?” “回那屋睡觉,让三姐过来。” 刘卫东随口应道。 “别折腾三姐了,你就在这屋睡吧。” 沈冰低头坐在那里。 “啊?真的?”刘卫东咧嘴道。 “嗯。”沈冰声如蚊蚋地应了一声,脸蛋儿又红了。 “哎呀,我媳妇儿太好了,我终于有自己的被窝了。” 刘卫东乐不可支,赶紧铺被。 而沈冰也开始收拾东西。 “咋,不学了?” 刘卫东问道。 “嗯。”沈冰的脸蛋儿却是越来越红。 随后,她就去脱衣服。 不过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寒羞,就关了灯。 刚脱了衣服关上灯,钻进被窝里,却被刘卫东一把抱住了。 “你,轻点儿,别吵醒孩子。”沈冰轻声道。 谁知道,刘卫东却摇了摇头,轻轻地抱着她,“什么都不做,抱你一会儿就好?” “嗯?”沈冰心下间突然间有些惊惶,他居然不想?为什么? 刘卫东感受到了怀里的沈冰身体一僵,登时就知道她的想法了。 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别瞎想,女人生完孩子,至少要六七周以后才可以同房呢,要不然,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再等一周,等你彻底好起来的。” 沈冰没再说什么,不过她的身体重新开始柔软了下来。 “另外,每天晚上你该学习就学习,只要注意身体就好,我哄孩子先睡。 反正我觉大,你怎么折腾我都不会醒。” 刘卫东再次道,无比贴心。 沈冰不说话,突然间就伸出了两条柔软的胳膊去,在黑暗中,紧紧地搂住了他。 刘卫东就势过去亲了亲她的面颊,却发现已经濡湿了一片,那当然不是汗。 “你,你哭啥?这是咋啦?” 刘卫东吃了一惊,赶紧问道。 沈冰使劲摇着头,泪水却越流越急,肆意汹涌。 她希望,这不是梦,更不是幻想。 对,不是,肯定不是的! 第45章 又出妖蛾子 第二天一早,刘卫东便骑上了柱子家的自行车,直奔城里而去。 一方面,他是要去洗照片,另外一方面,他这几天就要在城里转悠给各个中小学拍毕业照了。 先到了国营照相馆。 之前他还担心因为来得太早,会不会开门儿呢。毕竟,现在刚刚七点半,距离八点上班还有一个小时。 结果他多虑了。 因为赵大庆早早地就来了,正在照相馆里忙着洗照片呢。 照片现在太多了,再加上照相馆里原本活儿就挺忙的,赵大庆昨天晚上洗照片洗到后半夜一点多钟,干脆就没回去,住在馆里了。 “兄弟,你这也太疯狂了,照这么整,得活活把我累死!” 赵大庆边递给刘卫东一枝烟点着,边打着哈欠道。 “要不,我再找一家?” 刘卫东促狭地道。 “那可不中,我宁愿被累死。” 赵大庆一跳八丈高。 赚钱的买卖,他怎么可能放手? 累死也心甘情愿。 刘卫东被他逗笑了,“赵哥,再给我拿二十个胶卷。” “好嘞。” 赵大庆去拿胶卷,不过掏了半天,他只拿出来十个。 “兄弟,只剩下这十个了,你先紧着些用,我昨天已经进货了,估摸着,明后天就能到。” 赵大庆有些歉意地道,生怕耽误刘卫东的事情。 刘卫东摆了摆手:“没事儿,两三天的时间,应该够用。” 想了想:“对了,赵哥,你再帮我进一台相机呗,不用像我这个这么贵,普通款的能用全色胶卷的那种就行。 现在咱们这里没有卖相机的,想买就得去大城市的商场,并且还得要工业券,太费事了,你帮我搞一台成不成?” “没问题。”赵大庆满口答应下来。 别人搞这个当然很难,但他作为资深从业者,简直不要太轻松。 “那我先给你付定金。” 刘卫东掏钱。 “拉倒吧,啥定金?我还信不过你? 用不着,你就听我信儿,什么时候相机回来了,什么时候再付钱就赶趟。” 赵大庆豪气地一挥手。 “得嘞!” 刘卫东打了个响指。 “你这是准备扩大生产哪?” 赵大庆边收着刘卫东拿出来的那些拍好的胶卷,一五一十地都记清楚,边笑着问道。 “我二哥也想学,所以给他弄个基础款的,让他先练着,练好了带他出去赚钱。” 刘卫东笑道。 “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幸运。” 赵大庆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刘卫东一笑,可心里却是感慨地道:“你哪里知道,其实幸运的那个人是我啊!” 装好胶卷,刘卫东挎着相机,直奔最近实验小学而去。 实验小学的校长叫杜江,是高大的中年人,那也是个人精。 一见到刘卫东,就是极为热情,上来就握手,表示热烈欢迎。 他昨天就已经接到了一中校长李振锋的电话,当然知道刘卫东的背景,那可是教委主任谭一鸣的弟弟啊。 并且,据说谭一鸣对这个弟弟极为重视。 甚至为了他和儿子发生冲突的事情,不惜亲自赶到一中为弟弟出头,还狂揍了自己的儿子。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杜江的牙花子都嗫烂了,好家伙,这得多亲哪?! 正因为如此,他当然不敢有半点怠慢。 于是,刘卫东的业务必须开展得顺风顺水! 一上午时间,嘁哩咔嚓,5个毕业班,346个学生,全部拍完,这就是346张集体照。 同时,也有不少相熟的孩子,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排着队等着刘卫东给他们拍照。 又拍下了245张照片。 毕竟,镇安县里上小学的,全都是城里孩子,甚至大部分都是干部子弟,条件也都不错。 于是,刘卫东又轻松加愉快地将764块钱收入囊中。 在这期间,又用实验小学的电话联系了红旗小学的校长,约好了下午两点钟去给孩子们拍照。 一上午时间,刘卫东在赚钱的路上流连忘返,乐在其中! 他倒是没注意,在校门外,正有两个人影儿不时地探个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是收破烂大叔和假哑巴的丑姑娘。 “这小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跟当地的教委主任挂上钩了?还到学校里拍照片赚钱?倒是有两下子。” 收破烂大叔十分惊奇地道。 “我感觉,这里有些不太对。” 丑姑娘摇头。 “不都说他跟那个什么教委主任是亲戚吗?” “未必。搞不好,谭一鸣被威胁的可能性比较大。” “嗯?” “记不记得这小子去看过的那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好像就是谭一鸣养的外室。 怕是,刘卫东就在利用这个事儿威胁到了谭一鸣,用来拓展自己的业务。” 丑姑娘眼里闪动着灵慧的光芒,分析道。 “要这么说,这小子可不太地道啊。” 收破烂大叔哈哈一笑。 “这个世界上,单纯的好人和单纯的坏人都活不长久。 做好人,就必须是菩萨心肠、雷霆心段。 做坏人,更应该是奸诈毒辣、工于伪善。” 丑姑娘淡淡地道。 “洞悉人性、深谙世事,我家小姐就是厉害,高!” 收破烂大叔一竖大拇指道。 随后,转头望向了学校里还在忙活着给小学生们摆姿式照相的刘卫东,咂了下嘴。 “不过,这小子赚钱的方式,可不算太正经啊。” “头脑灵活,见缝插针,又什么不正经了?” 丑姑娘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可是,严格来讲,这可算是投机倒把啊,如果被抓了,那可就麻烦了!” 收破烂大叔道。 “抓了,也是个机会。” 丑姑娘微微一笑。 收破烂大叔一惊,“小姐,你……” “管叔,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丑姑娘抿了抿嘴,突然间问道。 “你是说,和郑君比?” 收破烂大叔试探地问道。 “管叔不愧是看着我长大的。” 丑姑娘给他戴了顶高帽。 “我觉得挺好,阳光、向上,有手段有办法,人也聪明。 相比之下,郑君还是太阴沉了,跟他待得久了,整个人好像都变得有些黑暗。” 收破烂大叔如实地道。 丑姑娘笑笑,不说了。 看着天边的白云,丑姑娘眼中神彩流转,突然间就又问道:“管叔,郑家传话,说两家婚约这个事情,让我们云家看着办,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 收破烂大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我在想,如果给这小子制造些麻烦,再适当出现帮帮他,他会不会感激我呢?” 丑姑娘像是在喃喃自语。 “这……不太好吧?” 收破烂大叔一咧嘴,小姐又是出什么妖蛾子啊?! 第46章 赚钱新思路 在实验小学照完了相,也临近中午了。 刘卫东去了国营照相馆,又拍出了三个胶卷要洗591张照片。 赵大庆顿时就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之中。 这小子的照片也太多了,真洗不过来了。 现在,连另外一个摄影师还有学徒都上手了,才能勉强洗得过来。 刘卫东倒很是“善解人意”,嘿嘿一笑,“赵哥,如果你洗不过来,我可以免费给你派过来一个学徒,跟你学学洗相技术,顺便帮帮你的忙,咋样?” “不会是你二哥吧?” “我赵哥脑子就是好使。” “行,没问题!” 赵大庆满口答应了下来。 刘卫东一阵感动,赵大庆,确实是个实在人。 要知道,这年头,就算不要工资往国营照相馆里送学徒,还得看人家心情,想收就收,不想收您就靠边儿站。 赵大庆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那是极其给他面子。 “那我也就不说谢了,赵哥,中午给个机会,请你吃个饭。” 刘卫东感激地笑道。 “哪能用你请?我来。早就想请你了,就是你太忙。” 赵大庆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坚决不同意刘卫东请。 随后,两个人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国营一饭店。 一路骑车而去,刘卫东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座八零年的县城。 镇安县隶属于目前的白榆地区,白榆地区后来撤地建市,改成了白榆市。 自古以来,镇安县就属于人口大县,现在全县有60万在藉人口,属于全省第一人口大县,而后世改为县级市后,人口突破了百万。 因为地处四省通衢,镇安县交通极其便利,距离华京仅四百公里,后世高铁一开通,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不过现在交通还不行,坐绿皮火车去趟华京得将近十个小时,就算开车也得五六个小时。 人口、交通等多个因素叠加在一起,镇安县一直以来发展都不错,县域经济发展也很超前,后来一度杀进过全国百强县。 正因为如此,这里思想比较活跃,也是改开之后关北省最早的一批改革试点县。 在这里,诞生了全省第一条商业步行街、第一个县级工业园区等等。 在刘卫东的记忆中,国营饭店有好几个,但最好的国营一饭店就位于后世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的第一户商铺。 只不过,现在这里还只是普通的住宅街区罢了,还没有进行商业化改造。 “改造商业步行街,那起码要五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还提不到日程上来。不过,倒是可以先囤一囤商业门市房子,一旦开始建设,赚钱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目前能干点儿什么赚些高利润、高附加值的生意呢? 单靠照相,还是有些慢。 还得找些能长流水的并且能将家里人价值全都发挥出来的那种生意。” 刘卫东边骑车边心下间思忖。 突然间,他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儿,也不知道是沿街谁家做饭飘出来的香气。 “这是谁家炖小鸡儿了?整得挺香啊。” 赵大庆边骑车笑道。 “鸡?” 刘卫东突然间心头一动,瞬间就有了计较,想到一条新的能带全家发财致富的道路! “对了,兄弟,你想吃鸡不?要不然,咱哥俩炖个小鸡?或者整个宫褒鸡丁?” 赵大庆误会了,还以为他在吃啥方面有想法。 “不用不用,赵哥,我吃啥都行,就是,我突然间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刘卫东摆手笑道。 心下间明光闪动,已经有了想法。 对,就在鸡上做文章。 他当年南下时,基本上各种职业都做过,甚至有的时候一年换了七八个工作。 令他记忆比较深刻的就是一家熟食店,老板做各类熟食,尤其是做烧鸡,那叫一个好吃。 其实无论是做烧鸡还是熟食,好吃不好吃,具体流程工艺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放香料的高汤。 这玩意,有太多太多的学问了。 而这其中,炒香料是最为关键的。 这香料中每一味都不可缺少,并且,每味香料都有着极为严苛的数量要求,多一点儿、少一点儿都不行,做出来就不是那个味儿。 用香料熬制高汤也是一个大学问,小火、中火、大火各熬多长时间,总体熬制时间等等,需要极其精准的火候控制。 如果高汤成了,熟食或者烧鸡就成了一半。 剩下的就是炖制薰晾的过程了。 刘卫东当年藏了个心眼儿,在那里干了一年时间,便偷偷地将人家的配方学到手了。 原本他是想靠这个发家的,但后来阴错阳差的,赚到了另外一笔大钱,于是,这个配方便只能成为他自己在家没事的时候弄着吃的一门厨艺了。 刘卫东是在想,如果能用这个做熟食的手艺带着全家赚钱,现在来看,绝对是一条快速致富路。 因为,现在在北方,别的不说,就在镇安县城吧,还没有卖熟食的呢。 如果他要是做熟食这一行,绝对的蝎子耙耙独一份,都得卖得库嚓库嚓的! 但是,首当其冲的,一大困难就摆在了他面前。 那就是,他做熟食没问题,但如何去卖却是个问题。 要知道,现在个体经营管控还没有放开,虽然国家有相关政策了,但也只是试探性的,等政策下沉延伸到镇安县,估计得明年。 整个县城里,除了几家国营饭店外,个体饭店根本没有! 在此之前,他照个相赚个巧钱,不一定有啥大事儿。 但如果他敢开店做生意,第二天就得被人以投机倒把的罪名抓起来。 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有多少人就这样含冤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比如像沿海某地被抓起来的什么五金大王、合同大王等八大王,就是典型的案例。 刘卫东可不敢硬着头皮跟时代干,那纯粹是找死。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体身上,就是一座压死人的山! “熟食我能做,可怎么卖呢?” 刘卫东有些小小的犯愁了。 正在这时,国营一饭店到了,上面挂着两个幌子。 这也是北方的饭店沿袭了几十上百前的传统,目前还没变呢。 挂一个幌子那就是小吃部之类的,比如国营的早餐店、包子铺之类的。 挂两个幌子的就上档次了,最起码厨师南北菜系都得会做。 挂三个幌子……没有。 因为老北方的口音平翘舌不分,“三”跟“杀”的读音没什么区别,挂三幌子除非是孙二娘来了,摆明了自己是开黑店的。 倒是有挂四个幌子,那可就相当于后世的五星级大酒店了。 当然,幌子的颜色也有讲儿。 挂绿的或者红的,那就是正常饭店。 但挂蓝幌子的,基本就是清真馆子,进去说话点菜都得注意,千万别犯忌讳! 县里基本上都挂两个幌子,没有挂四个的,因为那相当于五星级大酒店了。 到了饭店门口,刘卫东停下了脚步,望着那两个幌子,一阵出神,他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似乎可行的办法! 心头一喜,有了! “兄弟,进屋!” 赵大庆停好了车子,将刘卫东往屋子里请。 进了屋子,赵大庆就在窗口那里交了钱和粮票,点了几个菜,坐下来等菜。 等菜聊天的时候,刘卫东有意无意地问道,“赵哥,这家国营一饭店的经理,你认识不?” 第47章 必须不服 “必须认识啊,他叫沈涛,我们还是哥们儿呢,他也特喜欢摄影,而且是属于那种发烧友级别的。” 赵大庆笑道——发烧友这个词儿源于港岛,在七十年代的时候才传进内地,现在用起来倒是挺时髦的。 “嗬,说起来倒是爱好相同啊,那,能介绍认识一下不?” 刘卫东笑道。 “当然没问题,你等着,我找他去。” 赵大庆笑道。 随后去了窗口那边跟后面的服务员说了几句话,那个服务员就走向里面去了。 半晌后,一个又高又壮的大汉就走了出来,三十多岁,扎着围裙,还戴着一顶白色的厨师帽子,很朴实又很彪悍的样子。 刘卫东不禁暗自里偷笑,看起来,这位经理还兼着厨师啊。 一见到赵大庆就哈哈大笑,“老赵,今天这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我请一个朋友吃饭。” 赵大庆笑道,向着刘卫东一指,出于礼貌,刘卫东赶紧站了起来。 沈涛望向刘卫东,却是一怔,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卫东,嘴里笑道,“你这个小朋友,还真年轻啊,有二十岁没有?” 刘卫东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尴尬的道,“刚满二十岁。” “涛子,你还真别小瞧我的这位小朋友,若是论起照相的技术来,我都得叫人家一声师傅!” 赵大庆见沈涛有点儿没把刘卫东放在眼里的样子,赶紧说道。 “啊?不会吧?”沈涛瞪大了眼睛。 “你还真别不服,记得我前几天给你看的几张外景照片不?就是他拍的。 你当时可是拍着大腿说这片子拍的,无论角度、姿态、光线……简直绝了。” “啊?就是这个小兄弟?这,这也太年轻了,我还以为应该是一个至少四十多岁的大师拍的呢!” 沈涛吃惊地道。 “想不想学?想学的话,我这位小兄弟可以教你几招,不过,饭我请,酒你来吧。” 赵大庆哈哈一笑。 沈涛爱喝酒,酒量在全县也是出了名儿的。 “多大个事儿,我请了,喝白的啤的?” 沈涛一拍胸脯,豪爽地道。 “别,下午都有工作,喝酒就免了,坐下来聊聊就好。 沈经理,是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卫东,是新发公社红旗村的人。” 刘卫东主动伸出手去,笑着自我介绍。 “坐,咱聊聊!”沈涛伸手与他一握,随后摘下了帽子放在桌子上,坐在了对面。 同时也不管什么中午不中午的,一招手,让人拿过来六瓶啤酒。 “你这厨师都出来了,后厨怎么办啊?” 赵大庆打趣地道。 “我是经理,后厨自然有厨师,今天就是手痒痒了,给他们做个示范。” 沈涛摆手笑道,半点也不矫情。 刘卫东很是欣赏他的性格,这还真是典型的北方大汉,行为举止无一透露出北方人特有的豪爽劲儿。 “那啥,小兄弟,我还真就想向你请教个问题,你那照片,为啥拍的……咋说呢,一看就可牛逼的那种了,但我说不出那种感觉。” 沈涛挠了挠脑袋,一时半会的居然找不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儿来。 “是高级感吧?” 刘卫东试探地问道。 沈涛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啊对对对,高级感,看着就特别高级,让人有一种心生敬畏的那种感觉!那是咋拍的呢?” “不是,你干啥啊涛子?咋饭还没吃呢,上来就考我兄弟啊?啥意思?” 赵大庆在旁边不乐意了。 “没有没有,我,我这不是性子急嘛……小兄弟,你别介意啊。” 沈涛也知道自己有点儿不对了,赶紧笑道。 “没事的,我就喜欢简单直接,不喜欢绕来绕去的。” 刘卫东微笑道,同时心里头对沈涛已经有了一个大致印象——这个人,肯定很仗义。 仗义的人,一般都好相处、好办事儿。 结合自己刚才赚钱的新思路,这是个机会,他必须要抓住了。 但如何切入是个问题,不能操之过急,还得再观察一下。 眼神落在了桌子上的大绿棒子上,他挑了挑眉,看起来,这个沈涛爱喝酒? “刚才涛哥你想问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让照片拍得更有高级感,对吧?” 刘卫东准备先从照相切入,然后循序渐进! “对对对,你拍的照片就特别高级,相反,我拍的那些玩意儿,咋看咋不对路,跟你的一比,感觉土得掉渣!” 沈涛连连点头。 “其实也很简单,有这么几个要领。” 刘卫东清了清嗓子,而沈涛和赵大庆则是凝神望着他,宛若小学生似地听课一般。 “如果是拍人物照片,必须抓住一个原则,那就是情感大于一切,不过,要想表现情感,这里面的技巧就太多了,有时间再细说。 如果是拍非人物照片,除了新闻照片之外,同样要把握几个要素,从重要程度排序的话,第一是简约,然后是光线,再然后是构图,最后是参数。 这里面,我倒是总结了一个基础的口诀,那就是:冷暖对比不简单,顺线拍摄也不难。上下分层构图满,左右分界天要蓝。缝隙透光最好看,主体一个快门慢,倒影更有立体感…… 所谓的冷暖对比不简单,意思就是,在色彩方面,冷暖对比的运用可以为照片增加层次感和立体感。 将暖色调和冷色调的事物或景色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可以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刘卫东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沈涛和赵大庆不知不觉间,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些后世再普通不过的理论,放在现在,尤其是放在思想还未放开、理念还受时代局限的这两个人身上,哪怕就算是专门跟师傅学过摄影的赵大庆,也是闻所未闻的,感觉听得起好深奥,却又那么有道理! 尤其是刘卫东详细地一解释,有些困扰他们很长时间的问题瞬间豁然开朗。 两个人听得无比兴奋,同时又抓心挠肝的手直痒,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抓起相机,赶紧按照刘卫东说的去拍几张照片出来看看效果! “兄弟,我服了,真服了。说实话,刚才我看你那么年轻,真没拿你当回事,没想到,你肚子里有真货啊。 老哥给你道个歉,以后一定得多教教我啊!” 沈涛心服口服地道,再也不敢因为刘卫东年轻就小瞧他了。 “啥教不教的,都喜欢摄影,一起交流进步呗。” 刘卫东笑道。 “来,兄弟,走一个!” 沈涛直接将啤酒打开,根本不用杯子,直接对瓶吹上了。 这也让刘卫东眼前一亮。 “这小子平时就这么个喝法儿,你甭理他,能喝多少喝多少。” 赵大庆怕刘卫东年轻不担酒,赶紧说道。 “没事儿,涛哥都对瓶吹了,我要不喝实在说不过去!” 刘卫东一笑,拿起瓶啤酒来也对瓶吹了起来。 沈涛一瓶啤酒吹了下去,将瓶子往桌子上一墩,一抹嘴巴,“舒坦!” 可是转头一看,却再次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看着早就摞下了瓶子的刘卫东,“你,早就喝完了?” “嗯哪,我嘴急,你别挑我,涛哥。” 刘卫东咧嘴一笑。 “我嘈……我头一次见到对瓶吹比我还快的,这我就不服了。 刚才我大意了,来来来,再整一瓶!” 沈涛登时急了。 论喝酒,他必须不能服啊! 第48章 喝酒就得对瓶吹 转眼间,不到两分钟,六瓶啤酒一人三个,直接吹进去了。 刘卫东之前还担心自己行不行。 上一世他酒量一般,但这重生之后,尤其是前几天跟父亲和二哥喝了一顿酒之后,他明显就感觉酒量上涨了。 具体涨多少他不清楚,没破坏性地试验过,但肯定挺能喝。 今天也算是做个小试验。 结果令他很满意。 三瓶下去,云淡风轻,喝得还快。 沈涛气势滔天地往里猛灌,结果还是两个字,完败。 “再来六瓶!” 沈涛可真急了。 喝酒居然没喝过一个小年轻的,让自诩为酒中霸王的他太伤自尊了。 刘卫东眼神一闪,是时候下钩了。 摆了摆手,哈哈一笑,“涛哥,下午还有事儿,不喝了。如果你想喝的话,晚上没事儿的时候,我过来找你!” “说好了,不见不散,必须分出个胜负来!” 沈涛瞪着双牛眼,兀自不服气。 吃完饭,告别沈涛,赵大庆就很不好意思地向刘卫东道歉,“兄弟,涛子那人好酒,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人无癖不交,好酒是好事,不贪杯就行。况且,也没啥嘛,真性情,我倒是挺欣赏他的。” 刘卫东笑道。 “这一点你还真说对了,涛子那人,确实真性情,而且豪爽仗义,热心肠子,很江湖。 对了,如果在县里要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找他就行,一般的事儿他都好使。” 赵大庆笑道。 “嗬,这么说,那是黑白两道通吃啊?” 刘卫东不禁笑了。 “咋说呢,这家伙老爹以前是咱们县领导,从小就是个小霸王,长大了也是县里的一霸。 后来安排到了国营一饭店,干得还挺好,就成了饭店经理了。 虽然他家老爷子现在已经退了,可是这小子因为工作的关系,总能接触到各级领导,他脑子灵光、会维持,不少领导对他印象也都很好。 况且在国营饭店当经理绝对是个肥缺,他有钱,还豪爽,更是结交了很多社会上三教九流的朋友。 这么说吧,真有事儿了,县委大院里的人也得给他几分面子,而那些混社会的人,见着他也怵。” 赵大庆笑道。 “就一句话,他在镇安县城,好使,对吧?” 刘卫东乐了。 “你这么说,我不跟你犟。所以,以后你想在县城里发展,这样的朋友还真不能少。” 赵大庆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刘卫东心下间一阵感动,赵大庆,还真是个实在人,看起来今天请自己吃饭,虽然是自己主动提出想要认识一下沈涛的,但也不排除,他有着给自己引荐一下沈涛的想法。 萍水相逢,却是古道热肠。 赵大庆,更可交! “我记住了,赵哥。”刘卫东点头。 “对了,赵哥,晚上我找涛哥喝酒,你也来呗。” “拉倒吧,你俩拼酒别拉着我,我可享受不了那玩意。 况且,你这照片哗哗地压过来,跟雪片似的,我洗照片还忙不过来呢。” 赵大庆赶紧摆手。 疯子才跟沈涛那种人喝酒,真受不了啊。 下午,刘卫东去了红旗小学,又是一通忙。 最后拿回来2个胶卷,加一起425张照片,565块钱入账。 因为红旗小学规模就不如实验小学了,只有4个毕业班,280个学生。 学生一般都是工人家庭居多,不像实验小学的孩子,不少是干部子弟。 所以,散拍的照片也不多。 算上上午在实验小学收入的764块钱,今天一天,毛收就是1329。 5个胶卷和洗大小照片的成本是345块9。 全算下来,又是小1000块钱。 自从刘卫东端起照相机开始,才三四天的功夫,前前后后就已经赚了2000块出头了,相当于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小五年的工资。 但刘卫东并不满足。 这仅仅只是一个给他重生的人生捻出了一条引子罢了,甚至在他看起来,这连个小小的胜利都算不上。 要想真正的暴富,打造出真正的豪门,那他还要加快原始积累的速度,然后再努力去赶上几次大的机遇,才能迅速崛起! 从赵大庆那里出来后,他边思忖着,边骑着车子,直奔沈涛那里去。 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将沈涛拿下来,先带着全家走上小康路。 等家里全面稳定走上正轨了,再说其他! 到了国营一饭店,就看见沈涛正站在门口抽烟呢,同时还向着四下里张望着。 一见刘卫东来了,他登时眼前就是一亮,扔掉了烟头,大笑着走了过来,狠狠给了他一个熊抱。 “来,兄弟,进屋。晚上我提前关门,就咱们俩人,咱们一醉方休!” 沈涛摩拳擦掌地道。 “不是,涛哥,喝顿酒而已,你咋整得跟要打三大战役似的呢。” 刘卫东哭笑不得。 “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对我来说,这是荣誉。你涛哥我在镇安县里,纵横酒场二十年,还没遇到过对手呢。 今天连吹三瓶都输给你了,老子不服。” 沈涛边把他往屋子里请,边解开的确凉衬衫的衣服扣子。 因为今天没有接待任务,再加上已经七点多钟了。 所以,沈涛也不管有没有客人,直接宣布下班,所有职工被撵走了。 甚至进屋的时候,他直接就把门锁上了,好像生怕刘卫东跑了似的。 等坐到桌前时,他已经光起了膀子,露出了壮得跟熊一样的身材。 不过细细看去,刘卫东倒是吃了一惊,嗬,这家伙满身都是伤疤,看起来这架是没少打啊。 但再细看去,刘卫东不禁挑了挑眉。 因为沈涛身上的伤疤全都集中在双臂和前胸,后背上基本没有。 那也足以证明,这家伙是个猛人,从来都是勇往直前,没逃跑过! 桌子上,荤素搭配摆了四个菜,拍黄瓜、花生米、炸小鱼、酸菜氽白肉血肠。 旁边放了四瓶白酒,居然是茅台。 看那几瓶茅台,刘卫东登时眼里放光,都不想喝了,想直接搬家里去。 这年头茅台才八块钱一瓶,可是后世,那都几千上万一瓶啊,还不一定买得着。 “兄弟,喝啤的没劲,咱整白的,中不中?” 沈涛看着刘卫东。 “我喝啥都行,陪你到底。” 刘卫东咧嘴一笑。 “那就来,整!” 沈涛兴奋地一挥手道。 难得遇着一个好对手,他跟打了鸡血似的,无比兴奋! 直接就拧开了瓶盖儿,给刘卫东墩了一瓶,然后自己墩了一瓶。 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举起了杯子,“先走一个,干了。” 然后,他的眼球就凝固了。 因为他分明看见,刘卫东直接举起了瓶子,在十秒钟之内,干掉了一瓶。 第49章 你可以不用坐牢 喝了一瓶,刘卫东将瓶子墩在桌子上,抹了抹嘴,哈出了一口酒气赞道,“好酒。” “你,你这也……太特玛牲口了吧?” 沈涛都看傻了,半晌才咧嘴叫道。 “不是你说的先走一个吗?” 刘卫东假装不解地问道。 “我,我说的是先走一杯,没说先走一瓶啊!” 沈涛委屈得都快哭了。 “我还以为是今天中午的喝法儿呢……” 刘卫东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那我接下来用杯子喝。” “不用!你能用瓶,老子也能用!” 沈涛咬牙切齿地道。 抓起了一瓶子酒,来了个“顿顿顿”。 只不过,刘卫东喝得云淡风轻,可他却喝得呲牙咧嘴,表情极度狰狞。 并且,中间还缓了两口气,才算艰难地将一瓶白酒喝完。 看着沈涛的表情,刘卫东肚子里好笑。 此时此刻,他却并没有感觉到太强烈的酒意,只是全身上下开始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涌起,额上已经开始微微冒汗了。 除此之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这个小试验目前来看还算是成功的,那就接着喝,看看自己的上限到底在哪里。 “那咱们,接着来?” 刘卫东又拿起了一瓶酒。 “那个,这个,兄弟,喝这么快干什么嘛,好酒要慢慢品,才有好滋味。” 沈涛脸色酱紫,赶紧摁住了他的手。 “说的也是,那就用杯喝吧。” 刘卫东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 “对对对,用杯喝,喝急酒也没啥意思。” 沈涛点头如鸡啄米。 接下来,他就看见刘卫东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向他一举,“涛哥,我先干为敬!” 然后,他一仰脖,那满满一杯三两三的白酒,直接喝进去了。 沈涛的眼神凝固了…… 此时此刻,他心中悲愤交加,这小子也太牲口了吧? 用瓶就吹,用杯就干,让不让人活了? 刘卫东已经喝完了,一亮杯底,微微一笑,“涛哥,我喝完了。咦,你咋不喝呢?” “我,我喝,喝!” 沈涛咬牙切齿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直接干了进去。 原本喝起来那般香醇的美酒,现在却如同咽药一般。 刚才已经一斤进去了,现在又是一杯,那可是三两三的杯子啊。 再能喝也没这么个喝法儿的啊! 哪想到,没等他缓过一口气来呢,就看见刘卫东又再倒了一杯酒,然后向他举起了杯子,“涛哥,你这个人豪爽、仗义,能认识你这个朋友,是我的荣幸。我干了!” “吱溜”,又是一口干,跟喝白开水似的。 “你,你他玛想干啥啊你?” 沈涛痛不欲生地跳起来吼道。 “啊?我,我就是敬涛哥酒嘛,咋了?涛哥,你喝不动了?” 刘卫东表情很是错愕地问道。 “我,我……我先吃口菜!” 沈涛抹了一把憋屈至极的眼泪,狠狠地夹了两筷子菜吃了进去。 但他绝对不赖账,到底还是把那杯酒喝进去了。 刘卫东陪他吃了口菜,抹了抹嘴巴,还没等沈涛反应过来呢,又再倒满酒,举起了杯子,“涛哥,兄弟我也没啥别的本事,以后有事但凡用得着的,吱一声就行,我干了。” 在沈涛已经近乎于麻木的眼神中,他把那杯酒又喝进去了,照旧,向他一亮杯底。 “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 沈涛神色颓然地道,眼神里已经涌起了一丝绝望。 然后,他举杯、喝酒,出溜到桌底子下去。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无比丝滑,完全做到了无缝儿衔接。 “涛哥,涛哥,你没事儿吧?” 刘卫东赶紧站起来。 “别叫我,我先……睡一会儿。” 沈涛在桌子底下喃喃地道,随后,鼾声大作,睡着了。 刘卫东摇头一笑,这老哥,真是个实在人。 将沈涛拖了出来,背到了后面屋子里一张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 然后,他就转悠到了后厨,找了个袋子,东抓一把、西抓一把,专门挑着那些调料下手。 不过他也没多拿,而是每样都拿了一些。 开饭店,当然不缺这些东西,基本上,什么调料都有,刘卫东倒也拿了个尽兴。 然后,他回到了桌前,又吃了几口菜,悠然喝了两杯酒,整个过程中,沈涛一直没醒过来。 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他也不等沈涛醒了,吃饱喝足,就给沈涛写了一张字纸,大意就是,从你这里的后厨借点儿东西,明天来,给你个惊喜,搁在了沈涛枕头旁边。 替沈涛关好了门,随后挂上袋子,骑着自行车就回去了红旗村。 …… 晚上七点多钟,天色还有余光。 张瑶坐在看守所的牢房里,形容枯槁,仿佛老了十岁。 卷宗开始移交了,她的案子据说已经开始走司法程序了。 听管教说,像她这种案子,虽然不会判太长时间,但实刑肯定是免不了的,至少一年半到两年吧。 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感觉天都塌了。 原本,她只想逼刘卫东一下,让他回去找他亲爹,哪成想,最后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别说判实刑了,就算是被行政拘留,也要留下案底,她再想回城,也是千难万难了! 就算回去,也根本找不到工作——没人敢要这样有犯罪记录的人! 她甚至想去死! 正当张瑶披头散发地坐在那里怨恨后悔的时候,脚步声传来。 随后,“当啷”一声,监室的铁门被打开,三个管教走了进来。 “张瑶,跟我们走。”其中一个女管教喝道。 张瑶神色木然地站了起来,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那几个管教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里。 “进去吧,有人想和你聊聊。” 其中一个管教打开了门,让她进去。 张瑶进了门,两眼无神地向前望了过去,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神色淡然。 “张瑶,坐吧。” “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张瑶这才反应了过来。 “我来自京城,能让你不用坐牢。” 那个中年男人微微一笑道。 “不用坐牢?” 张瑶喃喃地念道,猛地瞪大了眼睛,眼中焕出了惊喜交加的神采! 第50章 跟鸡打架 回去的路上,喝了两斤多酒的刘卫东依旧没有别的反应,唯一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热! 甚至,他有一种汗流浃背的感觉,就连脚上都呼呼地冒汗,的确良衬衫都被打湿了,紧紧地贴在了前胸后背上。 幸亏是骑着车子,还能吹吹风舒服一些。 到了家里,他远远地就看见,沈冰正抱着孩子在村头遛弯儿,还不停地向着这边张望着。 刘卫东心里头美坏了,嘿,媳妇看起来是着急了,在这里等他呢。 不过,沈冰一见到他,却是扭头就往回走。 “媳妇儿,你不是在等我吗?咋还往回走呢?” 刘卫东赶紧骑了过去,在她身畔停了下来,推着车子与她并肩而行。 “遛弯儿,没等你。”沈冰神色淡淡地道。 “嘿,你这小娘们儿,净说那些口不对心的话。 往常可没见你抱着孩子出来遛弯儿啊,咋就今天有心情跑到村口来遛弯儿了?” 刘卫东哈哈一笑道。 沈冰脸蛋儿一红,轻掀鼻翼,皱起了眉头,“你喝酒了?” “跟城里的朋友喝了点儿,不过你别担心,半点也不耽误事儿。” 刘卫东赶紧道。 “又哪来的狐朋狗友?” 沈冰神色一紧。 “媳妇儿,你别误会,不是什么狐朋狗友,是国营一饭店的经理,叫沈涛,今天刚认识的,我和他喝酒来着。” “你怎么还认识到国营一饭店的经理了?” 沈冰有些惊讶地问道。 “照相馆的赵大庆经理介绍我认识的,他也姓沈,我觉得挺有缘分,就喝了顿酒。” 刘卫东嬉皮笑脸地道。 “没个正经。” 沈冰瞪了他一眼。 刘卫东哈哈一笑,重新上了车子,然后一拍车后座,“媳妇儿,上来,我驼你兜你一圈儿去。” “不坐。” 沈冰虽然嘴里说道,可心里真有些渴望,哪个女人不希望跟老公亲亲密密的去遛弯儿兜风? 可她拉不下脸儿来,嘴巴依旧很硬。 “来嘛!” 刘卫东搂过了她的肩膀,死缠烂打。 “哎呀,别在大庭广众之下没羞没臊的。” 沈冰瞪了他一眼,一扭身子,就坡下驴,坐上了他的车子! 刘卫东慢慢地骑着车子,行在夕阳下。 车后座上,坐着是刚才在等他归来的媳妇和孩子。 这一刻,他心中说不出的温暖幸福,说不出的惬意满足。 抬眼望着天边的残阳,吹着微凉的晚风,刘卫东不禁长长地吐出口气去。 “真好!” 他微闭了一眼睛。 却不料,乐极生悲,车前轮一下硌在了路中间的一个大土坷垃上,结果车子猛地一颠,眼看要倒。 刘卫东狂吃一惊,根本就不顾车子,更不顾自己,下意识地转身一把就抱住了沈冰。 “哎哟……”沈冰也猝不及防,结果抱着孩子,一下就摔倒下去。 不过此刻刘卫东早已经伸过来死死地抱住了她们娘俩儿。 “咕嗵”,沈冰和孩子摔了下去,却并没有直接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了一个坚强有力的怀抱里。 向下一看,刘卫东正躺在地上,充当了一个人肉垫子,将自己垫在下面,老婆孩子安然无恙。 坐在刘卫东身上,沈冰有些恍然失神,这一刻,她突然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被保护的安全感。 那安全感足以让她三冬暖、春不寒、迷茫有光、孤独有伴,这一刻,蓝田玉暖、星夜灿烂。 “媳妇儿,你有没有事儿?” 刘卫东被沈冰一屁股坐在身上,感觉喝那点儿酒都要压出来了。 但他却根本不在意自己怎么样,而是急急地问沈冰道。 沈冰瞬间就是眼圈儿一红,抿了抿嘴唇,却突然间张嘴骂道,“你傻呀?” “啊?我,我咋了嘛……” 刘卫东一阵懵。 “你这么摔地上,不怕受伤啊?起来,我看看!” 沈冰瞪了他一眼道,可一转头,眼角却有泪珠儿轻弹,被她悄然地揩了下去。 这臭家伙,居然为了她而不顾自身安危! 刘卫东咧嘴大乐,“哎哟,我媳妇关心我哪?幸~~福!” “有病!” 沈冰看着他那乐不可支的样子,不禁抿嘴一笑。 而她怀里的小婴儿也咯咯地笑了起来,手蹬脚刨的,那个欢实。 “你们……”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俩人一回头,得,又是三姐。 却是三姐见刘卫东一直没回来,沈冰一个人抱着孩子在村口等他,就有些不放心,寻过来了。 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三姐转身就走,嘴里还叨咕着,“这都第二次了……哎妈呀,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开放了……” 沈冰登时又气又羞,赶紧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刘卫东这才慢悠悠地从地上起来,嘿嘿一笑,“媳妇儿,我抱孩子,你推车子吧,能轻松些。” “嗯。”沈冰将孩子递到他怀里,应了一声,去推车子。 “小乖乖,爸爸来抱你喽,我宝儿太好看了,长大了,一定是千里挑一的大美女。咦,还没起名字吧?不如,就叫你刘芊依好了。 芊,是芊芊的芊,象征着生机活力。依是依靠的依,字性属土,象征承载滋养。 芊依,谐音千一,千里挑一。 媳妇儿,你说好不好?” 刘卫东边逗弄着怀里的闺女,边转头笑道。 “你是她爹,怎么起都行。” 沈冰点头。 不过从心里往外倒是挺喜欢这名字的,还怪好听的嘞。 另外,咦,这家伙,以前满嘴粗话,就是个流氓子。怎么现在,居然还挺有文化的,给孩子起了个挺有内涵的名字? 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夕阳下,一家三口缓步往家中走去,构成了一幕无比温馨幸福的画面。 “这小子,倒是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三姐猫在柴火垛后面笑眯眯地看着一家三口向前走去,开心极了。 不提防,一条大狗在三姐身后狂吠起来,吓得她一个高就蹿了出来,从旁边地上抓起一条树棍子吓唬那条大狗。 回到了家,刘卫东将相机递给了早已经等得有些心急的二哥,由他摆弄去,只要别摔了就行。 将钱给了沈冰,沈冰这一次却是毫不推辞,直接就拿过来,然后就抱着孩子钻到小屋去了。 说是去哄孩子睡觉,但刘卫东依稀能听到后倒厦子里传来沈冰小声数钱的声音,“435、436……” 他不禁咧嘴直乐,嘿,原来媳妇儿也是个小财迷呀。 不过,他并没歇着,而是到仓房找了一口大锅,先刷干净,架到了灶上。 然后,他鸟巧儿地钻到了鸡窝旁边,趁着一只大芦花不注意,直接将它抓了出来! 大芦花奋力反抗,啄了他好几下,还蹬了他一脚。 他气得给了大芦花好几个嘴巴子,就像之前打后妈田颖还有渣女张瑶时一样一样的。 “妈亲哪,幺儿啊,你这是干啥呢?咋还跟鸡打起来了?” 刘山两口子刚在外面遛弯儿回来,赵翠红一见刘卫东在那里跟鸡打架呢,吓了一跳。 第51章 真香 “你这又是作啥妖儿呢?眼瞅天黑了,咋还抓上鸡了?” 刘山瞪眼骂道。 “我准备给你们一个惊喜。” 刘卫东边说着话,边拎着鸡就蹲到墙角,一刀杀了,然后放血。 “哎呀,咋还杀了呢?” “小兔崽子,你今天要不说清楚咋回事,老子揍死你!” 刘山怒骂。 那可是下蛋鸡啊,养了两年多了。 家里平时吃个鸡蛋、换个咸盐酱油啥的,都靠它呢。 这小王八蛋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把它给宰啦? 刚看着他变好起来,还没等欣慰呢,结果他又整这出儿,好日子是不想过了? 他狠狠一抖肩,将披着的那件旧中山装抖在地上,操起了一根扁担。 不过看了看,又扔地上了,抓起了旁边的一根绳子,可看了一眼,太粗。 最后空着手向着刘卫东走了过来,高低得给他两巴掌。 “你个老头子,急啥眼儿?我老儿子做事儿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动不动就舞舞圈圈的要动五把抄,你想干啥呀?” 赵翠红拦在刘山面前,不管儿子干啥,反正不能让人打。 “这小子没过两天好日子呢就又开始浑作,你就这么惯着吧你……” 刘山气哼哼地道。 “爸、妈,你们别生气,听我解释。 我这几天去县里,无意中就遇到一个南方来的人,聊天的时候,他说他会做熟食,还把配方告诉我了。 我在县里转了一圈儿,咱们这儿还没有做熟食呢,就寻思着,做这玩意肯定能赚钱。 所以,我回来做个试验,弄个烧鸡,看看成不成。” 刘卫东赶紧解释。 三姐这时候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根大棍子,被狗撵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累坏了。 “熟……食?那是啥玩意儿?我只煮过猪食。” 三姐将棍子扔在旁边好奇地问道。 “#¥%……三姐,我现在要说对牛弹琴,你会不会生气?” “我削死你信不信?” 三姐重新捡起了棍子吓唬他。 “行啦,你一边儿待着去,我倒要看看他倒底想干啥。” 刘山瞪了三姐一眼,继续虎视眈眈地看着刘卫东。 “妈,您帮我个忙,先把这只小鸡秃噜了,然后拿凉水镇上,对了,别忘镇的时候放一勺盐。” 刘卫东道。 “好嘞。”赵翠红对老儿子是言听计从。 一点头,便将那放好血的死鸡拎起来,向刘卫玲道,“三儿,幺儿已经把锅支起来了,你去把水烧上,咱俩赶紧把鸡秃噜出来。” “啊?小花被杀了?刘卫东,你,你……” 三姐这才看见那只大芦花已经壮烈牺牲了,登时一声惨叫,奔着刘卫东就冲过来了,连踢了他好几脚。 要知道,那可是她从小到大养的啊,去年过年要杀的时候她都没让。 刘卫东边躲边笑,“三姐,等会给你好吃的啊。” “吃个屁!”三姐都快气哭了。 不过,气归气,还是帮着刘卫东秃噜鸡毛。 而刘卫东又进了屋子,找了个小秤,一样一样地量着那些从国营一饭店顺来的各种调料,务求精准。 虽然还少两三样,但并无大碍,不会特别影响口感。 只要成功了,能赚到钱,以后想要啥香料都能弄到。 “老疙瘩,你这又折腾啥呢?听说你刚才把三儿养的大芦花给杀了?” 二哥边摆弄着相机,边好奇地问道。 “我这不是想再给家里置办个产业嘛,所以就只能委屈一下小花了。” 刘卫东嘿嘿一笑。 “啥?”二哥听懵了。 “你就瞧儿好吧。” 刘卫东神神秘秘地也不回答,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儿。 香叶、桂皮、八角、白豆蔻、小茴香、干辣椒、花椒、白胡椒…… 这些需要炒制的香料一样样量好,务求精准。 剩下的那些不需要炒制的甘草、丁香、沙姜、陈皮、罗汉果、黄栀子等,也都量好、洗净、备用。 忙活完了调料,他开始起火引灶,并且将家里平时不舍得吃的荤油从大肚坛子里挖了一小块出来,在锅里熬化了,然后,就开始炒香料。 看到他居然在那里忙碌着居然是动真章的样子,家里人偷眼望过去,心下间真的很吃惊。 二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刘卫东下厨啊! 就连过年包饺子他都从来不伸手,就往炕上一躺装死。 “幺儿啊,你弄这些东西是干啥啊?” 赵翠红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做完了那些,将鸡用凉水镇上,站在旁边,疑惑地问道。 “熬高汤。对了,妈,你也看着点儿,看我咋弄的。 还有三姐,你别在门口站着了,一起过来学学!” 刘卫东道。 “学……啥汤?” 三姐听得有点儿云里雾里的。 “就是,炖小鸡用的卤汁。” 刘卫东笑道。 接下来,他开始炒香料。 当香料味道直冲而起时,那美妙的香气瞬间弥漫在农家小院儿里,也吸引了周围不少邻居闻香而动,出来看热闹。 当看到这香味儿居然是刘家老疙瘩弄出来的时候,不禁人人啧啧称奇,这小子,真是改好了啊,居然还做上饭了? 只不过,他做的这是个啥饭?也太香了吧? 闻上一下,哪怕刚吃饱都感觉饿了。 “我老儿子做猪食呢,啊不,是熟食,一种你们从来都没有听过的食物,他今天刚学的,我家幺儿可厉害呢,干啥像啥。” 赵翠红在旁边向邻居一通介绍,满满的自豪和骄傲——尽管她都不知道刘卫东到底在干啥呢。 这种好赖不分的盲目宠爱让刘卫东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更觉幸福。 这才是家,这才是妈! 将香料炒熟至八分,刘卫东就赶紧出锅,避免炒糊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随后,找出些冰糖来,又刷好了锅,加入少量的油,小火加热后放了些冰糖,开始炒糖色。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步。 炒好糖色,直接倒水,再将香料取适量放了进去,开始加火烧做卤水高汤了。 “这高汤,按那位大哥的配方,还缺好几种香料呢,并且还要添加猪皮和碎骨之类的增稠。 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等我明天做好真成功了,咱家以后就不种地了,专门做熟食卖,肯定赚钱!” 刘卫东边熬汤边跟家里人道,终于把最后的谜底揭开了。 他现在做的只是基础版的熟食罢了,等到真弄出什么名堂来的时候,再将这些细节抓实。 第52章 二哥的偷拍 “这玩意,能赚钱?” 刘山在旁边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 “赚不赚钱以后咱们就知道了,爸,你现在别打我,让我先鼓捣着就行。” 刘卫东嘿嘿一笑。 “照相还没照明白呢,又整上这个什么食了,当心你东挖口井西挖口井,结果哪口井都不出水!” 刘山横了他一眼道。 “爸,照相……卫东还行。” 身后突然间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大伙儿一回头,就看见沈冰正站在门口呢,孩子已经在屋子里哄睡着了。 见大伙儿都看着她,沈冰脸蛋有些红,好在天黑看不出来。 她咬了咬唇,小声地道,“今天,卫东又赚了一千多呢……” “啊?” 所有人都怀疑听错了。 那小子,这赚钱的速度咋还见天儿翻番的往上涨啊? 昨天晚上数钱的时候说几天加一块赚了一千多块钱,就已经足够惊人的了。 怎么今天,光是一天的时间就赚了一千多? “媳妇,你数完钱啦?” 刘卫东却是眉飞色舞。 嘿,媳妇儿居然为他说话了? 还是头一次啊,好开森好开森! “是真的。” 沈冰见大伙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眼神,赶紧急急地说道。 “大家惊讶的不是这个。” 三姐最先清醒过来,嘻嘻一笑,走过去道。 “不是这个?” 沈冰一怔。 “对呀,大伙儿惊讶的是,哟,我家小冰冰开始急着护她男人啦。” 三姐促狭地笑道。 “哎呀,三姐,我,我就是,实话实说,你咋这样呢……” 沈冰满面红晕,羞得一跺脚,转身就躲进后倒厦子里去,再也不出来了。 “你个死丫头,当姑姐的也没个深沉,咋还逗自己兄弟媳妇儿呢?看我不削你?” 刘山在旁边一立眼睛,举起了巴掌。 三姐格格笑着跑开了。 “三姐,你可真是……” 刘卫东哭笑不得。 不过想想也是,三姐现在也不过就是个二十岁出头的毛丫头罢了,刚刚成人,况且原本就性格活泼开朗,嘴没把门儿的也正常。 “还得多长时间?”刘山问道。 “哎哟,这时间可就长了,并且还要看火,光是一个高汤,最初级的那种,也得三四个小时,卤煮也得两个多小时。” 刘卫东道。 “那不得弄到后半夜去啊?要不,你告诉妈咋整,妈看着就行了,你回去睡觉,别熬坏了身体。” 赵翠红就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道。 “不用,妈,你们都睡觉去,我自己看着就行了。我年轻,没事儿。” 刘卫东笑道。 劝了一阵,终于把爸妈劝屋里睡觉去了,刘卫东坐在旁边看,边抽烟边看火。 “东儿啊,你告诉姐咋弄,进屋陪你媳妇去吧,我整就行,反正我现在也没啥事儿,大不了白天补一觉。 你可不行,明天白天还得去照相呢。” 三姐凑了过来,坐在他旁边道。 打他归打他,心疼归心疼。 “你还真得跟我一起看着火,因为我得教你整个全过程。 这熟食这一块真弄出了什么名堂,以后还真得你来挑大梁,把熟食事业做起来。 至于二哥,以后政策放宽了,我就在县里给他弄个摄影棚,把照相这一块的产业也做起来。 到时候,咱们家的日子保证蒸蒸日上!” 刘卫东笑道。 “东儿,真的能行?” 三姐眼神闪闪发亮。 “必须的啊!到时候,咱再把大姐也喊回来,你们一起弄。 又或者,我再帮大姐找个事业。 反正,我说过,要把咱们家打造成豪门,那就一个都不能落下,我得说到做到!” 刘卫东向着三姐一握拳道。 刚说到这里,“咔嚓”一声响,侧面一道白光亮起。 “哎妈呀,晃死我了……” 三姐下意识地一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满眼穿花,啥都瞅不清了。 刘卫东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望过去,才看到二哥不知道啥时候绕到侧面去了,居然安上闪光灯给他来了一张照片! “这咋还偷拍呢?” 刘卫东哭笑不得地道。 “以前我不相信什么豪不豪门的,就算昨天我都不相信,现在,我信了! 所以,我给你拍照留个念。 以后你要做不到,我就拿这个照片笑话死你!” 二哥端着照相机走了过来。 “必须的!” 刘卫东握拳一挥,满心豪迈! “成,今天晚上,二哥也陪你,倒要看看,你这猪食是咋做的。” “是熟食!!!” 刘卫东鼻子都气歪了。 “哈哈,瞅你急赤白脸那出儿,二哥逗你呢。” 三姐在旁边格格笑个不停。 …… 熬了大半宿,都凌晨两点多钟了,烧鸡终于出锅。 三个人困得不行,进了屋倒头就睡。 不过刘卫东并没有回去后倒厦子睡,怕打扰到沈冰和孩子,而是在爸妈屋里睡的。 第二天一早,当刘卫东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全家人都聚在厨房里,围着那只做好的烧鸡在看呢。 “妈,你可不知道,这烧鸡刚出锅的时候有多香,要不是东儿拦着,说今天有大用,我都想撕下个鸡翅膀啃了。” 三姐在旁边看着盆里的烧鸡,一个劲儿地给爸妈说道——她倒是忘了昨天晚上小花被杀的时候她是如何的悲痛欲绝的! “是,真香,我大半夜的闻着都饿了。” 二哥也在旁边不停地点头。 “我就说幺儿肯定行,咋样,咋样,老刘,你看看你老儿子是不是出息了?昨天还要打人家,你再敢打我幺儿,我可不让你了!” 赵翠红在旁边欢喜地道,同时忿忿地看着刘山。 “我就是吓唬吓唬他。” 刘山哼了一声,背着手走出去了。 沈冰则站在旁边,看着那烧鸡,轻轻掀动鼻翼,不自觉地惊呆道,“确实好香啊,而且这颜色,让人太有食欲了。” “是吧?你家爷们儿能耐着呢。” 三姐抿嘴笑道,很是为刘卫东自豪的样子。 看着这温暖的一幕,刘卫东心头涌起阵阵暖流,这才是家啊! 京城里的那个郑家,只不过是座冰冷且毫无人情味儿的大院子罢了。 其实他原本想着,干脆就把烧鸡吃了得了,正好大家也尝尝。 可是家人都知道他有用,没有一个人吃的,就三姐小心地想摸一下蘸蘸油,差点儿让老父亲的大巴掌把手拍肿了,气得她捂着手一个劲嘟囔偏心。 然后,拿着刘卫东给她的小纸单儿,去记那些制作熟食的流程去了,同时又按照刘卫东的要求,给外面剩余的汤汁里添水、再加一包刘卫东包好的汤料,继续小火熬炖。 这是第一锅高汤,最重要,必须不能扔,还得继续炖、继续熬! 熬成老汤之后,那就是真正的刘氏薰卤老汤了! 第53章 吓昏过去了 吃过了早饭,将烧鸡用油纸包好,刘卫东让沈冰给自己再拿上一百块钱应急用的,然后,招呼着二哥,骑车驼着他就奔了县里去。 今天他还要把二哥送到赵大庆那里去呢,天天再把他接回来,为的就是要让二哥尽快熟悉全流程,尤其是洗照片这一块。 “老疙瘩,你就这么把我送过去,好吗?我要不要给人家买点儿啥啊?” 二哥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用担心,我们是好朋友,而且,他们也靠着我赚钱呢,正乐不得想帮我做点儿啥呢。” 刘卫东笑道。 二哥坐在后面不说话了,半晌,突然间跳下了车子,“老疙瘩,你坐后面,我骑,你今天还有事儿呢,不能太累。” 刘卫东一笑,也不矫情,坐着二哥的车子,去了县里。 将二哥送到了照相馆,赵大庆拍着胸脯保证一个星期之内肯定让二哥学会洗照片。 接下来,刘卫东拎着烧鸡就去了沈涛那里。 他相信,沈涛作为一名专业厨师,如果看不出这烧鸡的价值来,那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合格的厨师! 到了国营饭店,还没等进门呢,眼角余光一扫,他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就看见,沈涛就蹲在饭店门外的一个角落里,蹲在地上哇哇地吐呢。 旁边还有两个店里的职工,一个给他拍着后背,另外一个拿着个装满茶水的大茶杯子。 其中那个拍背顺气儿的职工就道,“经理,是哪个不开眼的把你喝成这样的啊?” “不、不许说我兄弟坏话,我量不如人,这是我该遭的罪!” 沈涛都吐成这德性,还犹自不忘了维护刘卫东呢。 这也让站在一旁边的刘卫东愈发觉得,这家伙确实是个可交往的人。 端水的那个倒是机灵,赶紧话风一转,“我的妈啊,经理,你那可是半斤漱漱口、一斤随便搂、两斤之内无敌手啊,能把你喝成这样,这可真不是一般人。” “他,他何止是一般人啊?我看他去当国宴陪酒员都行了。 那可是,真他玛能喝啊,白酒对瓶吹,太牲口了,我实在喝不过他。” 沈涛蹲在那里,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道。 不提防,身畔就响起了一个关切的声音来,“涛哥,你咋样了?” 沈涛一转头,一见是刘卫东,登时就站了起来,不想让刘卫东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哪想到蹲久了,这一站起来,登时脑子里就是一迷糊,再加上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吃,今天早晨起来一直吐到现在。 结果,他向刘卫东伸手,刚想说一句,“兄弟你来啦?屋里请。” 可他就说出一个“你”字,然后,一下背过气去,仰天便倒,要不是几个人扶着,他恐怕会一家伙栽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那乐子可就大了。 几个人赶紧将他背到屋子里去,顺气的顺气、掐人中的掐人中。 好半天才把沈涛弄醒了,他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挥手让其他人出去了。 “涛哥,你不至于一见到我就吓成这样吧?” 刘卫东强忍住笑道。 “滚犊子,那是激动的吗?是蹲时间长了脑供血不足。” 沈涛怒骂——太么丢人了,这要传出去,因为喝酒被一个小年轻的吓晕了,他也不要活了。 “还知道脑供血不足,我涛哥真有文化。” 刘卫东一竖大拇指。 “你少在这里冷嘲热讽的,不就是喝酒没喝过你吗?我……” 沈涛怒目而视。 “要不然,晚上再来一场?” 刘卫东丝毫不生气,笑吟吟地望着他。 “我……算了,我服了,你尿性,行了吧?” 沈涛一捂脑袋,彻底服气了。 “行啦,涛哥,我来可不是看你笑话的,是跟你赔罪的。” 刘卫东拿出了那个绑好的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只烧鸡。 油纸包刚一打开,登时香气扑鼻。 沈涛原本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今天早上也是水米没打牙,净吐了,现在饿得头昏眼花的。 陡然间一闻见这烧鸡的透骨香味儿,他眼睛登时瞪圆了,恨不得一下捧起来就啃。 不过,相比于生理上的反应,专业的冲击却让他狂吃了一惊。 他不能置信地瞪眼问道,“烧鸡?” “厉害,我涛哥居然认识这东西。” 刘卫东再次竖起大拇指,反正就是一通赞。 对沈涛这样的人,有时候说几句虚实相济的奉承话,那是绝对有作用的。 果然,沈涛大手一挥,傲然道,“我是干啥的?国营一饭店的经理,星级大厨出身,如果连这种南方特色美食都不认识,那也别混了。” 不过随后他就惊奇地问道,“这在咱们北方,尤其是关北省,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啊,就算在南方都不多见,我曾经还是陪领导出差,在某家特色国营饭店吃到的。你这是哪儿弄的?” “我自己做的!” 刘卫东咧嘴一笑。 “啊?” 沈涛狂吃一惊,嘴张得比河马还大。 “真的,我自己做的。这不,昨天晚上把你喝成那样,我也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昨天晚趟黑做了个烧鸡,寻思着来给你赔罪嘛。” 刘卫东笑道。 “你,你,你居然会做烧鸡?” 沈涛满眼的不能置信。 “我以前跟一位邻村的南方老师傅学的,他把方子传我了。 后来他回原藉了,我也没怎么做过,家里人都不太知道。” 刘卫东云淡风轻地道,直接把话卡死,省得在这方面解释得太多。 “北方能做烧鸡的人,我还真没见过呢。 不,在北方,我基本就没见过烧鸡! 你可真……他玛神了……” 沈涛眼睛瞪得跟牛似的,这小子,还有啥不会的? “不说这些,涛哥,你先尝尝,看咋样。” 刘卫东微笑道。 沈涛也不矫情,用毛巾擦了擦手,又喝了几口水漱口。 观察半天,从鸡胸那里撕下一块来,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起来。 之所以从鸡胸这里撕,是因为鸡胸肉最柴,这里入味最难,属于最不好吃的那种。 如果这里要是好吃的话,那啥都别说了,这鸡保证哪儿哪儿都好吃。 刘卫东观察着沈涛不断咀嚼的大腮帮子,说实话,这一刻他居然有点儿小紧张。 他自己做的鸡,当然心里有底。 可是,这世上人人口味都不一样,如果沈涛吃着不好吃,没有获得他的高度认可,那他的计划就不太好实施了。 嚼着嚼着,沈涛居然闭起了眼睛,然后,缓缓地将鸡肉咽了下去。 就算嘴里面没鸡肉了,还在那里吧嗒着嘴,回味不停…… 第54章 好鸡啊好鸡 好半晌,沈涛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皮脆肉嫩、香气扑鼻,透骨醇香,回味无穷。好鸡,好鸡啊!” 沈涛竖起了大拇指,嗷嗷地怒赞! 刘卫东心下间如释重负,哈哈一笑,“只要涛哥觉得好吃就行,那我这个罪,可就算是赔过了。” “你有个屁的罪……” 沈涛瞪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兄弟,你照相是我师傅,喝酒我甘拜下风。没想到,他玛德现在连做饭我都做不过你了…… 你这哪里是向我赔罪来了,分明是砸我场子、伤我自尊来了!” 说到最后,沈涛一阵悲哀地嚎叫。 “哈哈……” 刘卫东忍不住大笑,这个沈涛,还真是个妙人儿。 嚎叫完了,沈涛突然间想起一个问题,急急地问道,“兄弟,你说,是你昨天晚上现做的?那你得做到几点?这玩意,可老费事了!” “也没多长时间,凌晨三四点钟吧。” 刘卫东故意云淡风轻地道。 沈涛不说话了,眼里涌起了一丝感动。 半晌,他站起来,用熊掌狠狠地一拍沈涛的肩膀,“为了我,趟了个大黑?啥也不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真他玛够哥们儿!” “得嘞,涛哥,这鸡你留着吃吧,我还得赶场子,去照相赚钱养家呢。” 刘卫东笑道,转身就走。 他倒是没想到,沈涛心思还挺细的,居然想到这方面去了,足见这个人粗中有细,绝不是仅仅只是豪爽那么简单。 “行,不送你了。不过,县里有啥事儿,直接找我,头拱地也帮你平了。” 沈涛动情地道。 “要这么说,涛哥,你帮我弄两张工业券呗?我想给家里买两辆自行车。” 刘卫东嘿嘿一笑道。 “这还不简单,我现在手头就有啊,帮别人弄的,你先拿去用。” 沈涛根本没当一回来,进屋就拿了两张工业券给他。 “那就不说谢谢啦。” 刘卫东咧嘴一笑。 “赶紧滚蛋吧!” 沈涛挥手笑骂。 离开国营一饭店,刘卫东心中很感动,他知道,这个朋友,从今天开始,算是真的交下了。 虽然拿烧鸡让沈涛感动并不是刘卫东的本意,但现在却十足是个意外的惊喜,误会得很美妙! 送走了刘卫东,沈涛回到饭店里,搓着手,面对着那只香死人的烧鸡,简直馋涎欲滴,刚要伸出攫食之爪将那烧鸡整个儿抓起来啃。 没想到后面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了。 “经理,经理,先别吃了。 刚才县委那边来电话了,说是新来的县委书记昨天晚上带着人巡察堤坝去了,一宿没吃饭,准备马上到咱们这里来吃饭呢。 你赶紧准备一下,迎接领导吧。” “知道了!” 沈涛叹了口气,这烧鸡暂时吃不成了。 恋恋不舍地放下烧纸,他赶紧收拾了一下,带着人出去迎接领导了! 他刚收拾好自己,带着人到了门外,就看见新来的县委书记陈岳已经到了。 两辆212吉普车停在了饭店门口,车上全都是泥,都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车上下来七八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疲倦困乏的样子。 “陈书记,辛苦了,这是忙了一宿吧?” 沈涛振作精神,赶紧迎了过去,嘴里笑道。 “还好,大家都很辛苦。” 新来的那个县委书记陈岳点了点头。 他大概三十八九岁的样子,相对于他的职位来说,算是极为年轻的。 最高层去年提出了干部队伍建设要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干部“四化”要求,他也是趁着这一次东风,在地委优秀的年轻人当中脱颖而出,被派到了镇安县当县委书记。 “陈书记,快请进屋。” 沈涛笑着将陈岳一行人往屋子里请。 安排落座之后,沈涛亲自拿着小本子在旁边,“书记,吃点什么?我们马上就做。” “简单吃一口就行,不用太费事了,吃饱了大伙儿赶紧回家补一觉,下午还得起来接着走。现在正是汛期,事关百姓安危,一刻也不能放松。” 陈岳点头道。 不过刚说到这里,他就掀了掀鼻翼,“咦?什么味道,好香啊。” 沈涛一怔,也赶紧闻了过去,结果,发现那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正是来源于自己刚才所在的那个小屋子,距离这边恰好不到五步远的距离。 门还开着,烧鸡就搁在桌子上呢,那浓烈的香气隔得这么远都能闻得到。 而被陈岳这么一说,随行的一群副县长局长什么的也都转头看了过去。 结果透过开着的门就看到了那只烧鸡。 那烧鸡色泽金黄、油汪汪地,往那里一摆,单看卖相就让人馋涎欲滴。 “那是什么东西?好像是只,鸡?” 旁边有人就好奇地问道。 北方这个年代除了个别大城市,一般地方,熟食实在太少见了,所以不少人不认识倒也是正常的。 “那是,烧鸡,熟食的一种。咱们这家国营饭店居然还有人会做烧鸡?” 陈岳看着那只烧鸡,满眼惊诧。 他见多识广,倒是认得。 “啊,没有没有,是我的一个朋友做的。” 沈涛赶紧道。 随后他直接就进了屋子,将那只烧鸡端了出来。 “各位领导,这是我朋友今天早晨刚做出来的,正好,领导们也帮着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我发誓,我刚才就在鸡胸的位置撕了一小块,别的地方可都没动,完好无缺!” 沈涛献宝似地端着烧鸡笑道。 “那怎么好意思。” 陈岳不禁笑道,这饭店经理倒是挺会来事儿的。 “哎哟喂,书记,您能吃我们的烧鸡,这是给我们面子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涛笑道。 将烧鸡递给了旁边的职工,“去,撕了,撕得碎一点儿,块儿别太大,给领导们尝尝。” “好嘞。”那个职工一点头,赶紧下去了。 稍后,一大盘子烧鸡被端上来。 撕完的烧鸡更是香气浓郁,饭店里有几桌吃饭的人都频频地转头往这边看,不自觉地咽着口水。 香,实在太香了。 “来来来,大家都尝尝,看看这来自南方的美食味道如何。” 陈岳笑道。 昨天晚上到现在水米没打牙呢,实在饿坏了,也不客气,夹起了一筷烧鸡吃了进去。 众人纷纷举筷。 稍后,人人脸上都是一片享受满足的神色,真香啊,好吃,简直太他玛好吃了! “皮脆肉嫩、滋味醇香,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如果再配上一壶老酒,那简直就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享受。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陈岳“啪”地一下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大赞道。 满桌子人全都纷纷竖起了大拇指,赞个不停! 沈涛那嘴咧得跟个瓢似的,乐坏了。 没想到,那个小兄弟赔罪的烧鸡这么给他长面子啊! 说不得,今天晚上必须要请他喝酒了…… 呃,喝酒好像不行,那啥,吃饭,吃饭总行的嘛。 第55章 被举报了 刘卫东上午去的是工农兵小学和铁西小学。 之所以一上午去了两所学校,是因为这两所学校规模不算大,毕业班加起来才五个。 不过,两所小学,加在一起倒也收入颇丰。 213张毕业照,268张小合影。 加在一起,毛收587块5,也不错。 不过,照相的过程中,他总感觉好像有谁跟着自己呢? 可是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这也让他有些奇怪,暗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就在他刚刚在学校里收完钱,准备出来的时候,突然间,两个上白下蓝红领章的警察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叫刘卫东,对吧?” 稍微年长的那个警察眼神锐利地盯着刘卫东道。 “对,我是。” 刘卫东点头道,心下间却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们是县局经侦大队的,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破坏经济秩序,现在跟我们走,配合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那个警察点头道。 刘卫东皱了皱眉头,暗道,“真他玛倒霉。” 他很清楚,虽然现在国家对于个体工商业户的经营行为已经出现松动,开始逐步放开了。 但上面的争论依旧激烈,没有明确的政策出台予以支持。 一切要等到1981年最高层《关于广开门路,搞活经济,解决城镇就业问题的若干决定》发布,那个时候才算是正式承认个体劳动者同样是我国社会主义劳动者。 有了这政策,个体经济才开始迅速发展起来。 而此之前,有太多人试水,结果不少倒霉蛋儿都在尚未倒塌的壁垒之前碰得头破血流。 所以,现在“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在全国各地依旧存在,对于这种行为也在抓。 虽然相对于前几年的严格管控来说,现在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抓了。 不过遇到倒霉的,就比如刘卫东这样被人举报的,那他们也只能出手。 争辨无用,刘卫东也只能一点头,“好,没问题。” 他这个痛快的态度却出乎两个警察的意料,原本以为这小子还得跟他们狡辩拉扯一下呢,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 “那就跟我们回去吧。” 年长那个警察一点头。 随后,三个人都骑上了车子,前面一个警察带路,后面一个警察押阵,刘卫东被押在中间。 一路上,刘卫东暗自里奇怪,倒底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举报他呢? 如果知道是谁,把他屎打出来! 不过,他早已经想好了脱身的办法,现在倒也不急,先骑车就是了。 县城不大,就那么几条主干道,国营一饭店就卡在最繁华的十字路口。 所以,去公安局的路上,是必须要经过国营一饭店的,只要见到沈涛,一切就好办。 边想着,边骑车往前走。 转眼间就到了国营一饭店。 到了饭店门口的时候,刘卫东停了下来。 后面那个警察满脸戒备地道,“你干什么?” “同志,别误会,我不跑。就是,我现在尿急,找个地方上个厕所行不行?” 刘卫东推着车子问道。 那个年轻的警察抬头看着前面停下的年长警察,眼光征询。 “让他去吧,你看着点儿就行了。” 那个年长的警察点了点头。 “谢谢嗷。” 刘卫东赶紧停好了车子,转身就往国营一饭店里走,那个年轻警察就跟了进去。 就在这时,沈涛正叼着烟往外走,准备到外面透口气儿呢。 一抬头就看见了刘卫东,大喜过望。 他一个箭步蹿了过来,狠狠地搂住了他,使劲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兄弟,长脸哪,哈哈,长脸哪!” 刘卫东都被他弄一愣,这啥情况?长啥脸了? “今天你给我带的那个烧鸡,我没吃上,被咱们县委书记陈岳带着一群县领导给吃了。 那些县领导吃的呀,到最后一整只烧鸡,全都吃没了,连骨头渣子险些都没剩下。 陈书记还说呢,你有空多做点呗,送到咱们饭店来,咱们饭店往外卖,让老百姓也都尝尝你的手艺!” 沈涛兴奋得大笑道。 “涛哥,恐怕你一时半会儿的,吃不着我做的烧鸡了。” 刘卫东叹了口气道。 “咋了?” 沈涛一怔。 “我就被抓起来了。” 刘卫东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那个年轻警察。 “小李子?你……要抓他?” 沈涛一怔,咧嘴道。 他作为国营饭店的经理,因为职业的便利原因,在镇安县手面儿何等之广? 况且,他老子原本还是全县政法一哥,底下的人,谁不认识他? 那个叫“小李子”的当然也认识,赶紧摆手,“涛哥,可不是我们要抓的,而是我们接到了有人举报,说他投机倒把,我们只能出警。” 这个时候,外面的那个年长些、四十岁左右的警察就进来了,看见沈涛登时一怔,脸上涌起了笑容,几步走了过来,狠狠给了沈涛一拳。 “涛子,你还活着啊?” 他大笑道。 “放屁放屁,老子一直活得好好的。” 沈涛大骂,亲热地还了他一拳。 刘卫东在旁边看着,一颗心瞬间落地。 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可能有事儿了——沈涛还真没吹牛逼,确实有排面儿,在镇安县真能吃得开啊。 “介绍一下,何小伟,原来我爸的通讯员。 前些年一直在乡下,今年才调回来,现在在经侦大队当队长呢。 小李子,李国浩,前几年部队转业的,老爷子当时还没退,直接把他安排到公安局了。 这位,我兄弟,相当于亲兄弟,刘卫东。” 沈涛给双方一通介绍。 “何队、李警官,你们好,以后请多多关照。” 刘卫东当然人精儿一个,赶紧掏出大前门上烟。 几个人接了烟,刘卫东划着火柴依次给他们点燃,同时心里明悟,这还真巧,原来沈涛的老子对这俩人都有知遇之恩啊。 这事儿更好办了。 “说吧,我兄弟犯了啥事儿,就这么兴师动众地要抓他啊?” 沈涛点着了烟,呼的一声,鼻子里冒出两股烟气儿来,恶狠狠地盯着两个人道,开始兴师问罪了。 先礼后兵这一套,算是叫沈涛玩儿明白了。 第56章 准备大干 何小伟与李国浩对望了一眼,都摇头笑笑,何小伟道,“有人举报你兄弟,说他投机倒把。” “他咋投机倒把了?” “说给人家照相收钱。” “照相收钱咋了?合着白给人家照啊?” “那倒不是……” “就问你,投机倒把是啥意思?不是倒卖东西吗? 他倒卖啥了?难道卖手腕子也犯法? 那照这么说,街上收破烂的、卖糖葫芦的、鸡毛换钱的,都抓起来呗?” 沈涛咄咄逼人地道,句句叨理叨在骨头上。 “行啦行啦,涛子,知道是你兄弟,况且这也确实不是啥大事儿,我们不抓了,行了吧?” 何小伟摇头笑着定下了结果,不抓了。 这事儿真不是啥大事儿,他确实有这个权力决定抓不抓。 “那不行!” 沈涛却出乎意料地道。 “又咋了?合着我们哥俩还得跟你兄弟赔个罪啊?” 何小伟哭笑不得地道。 沈涛这家伙,豪爽是出了名儿的,但鬼见愁也是出了名的,谁要是被他对上,保证脱层皮。 “以后我兄弟,无论在县里干啥,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违法犯罪,你们就得睁一只闭一只眼的。 要么说你们现在,思想非常落后,都不看新闻。 国家都说了,要开始搞活经济,市场会逐步放开,虽然政策一直没落地,但肯定不远了。 在这个大趋势下,你们还要抓什么投机倒把,简直就是跟国家大政方针对着干。 我批判你们这种陈旧迂腐的思想,我赞同刘卫东同志这种勇立潮头、敢为人先的精神。 所以,以后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再因为这类事儿抓他,看我不去你们公安局闹去?” 沈涛一叉粗腰,手夹着烟卷,呜哩哇啦地给俩人连上课带威胁的,荤的素的一起来了! 不过,旁边的刘卫东倒很是惊艳,嗬,这家伙,脑子里不空,有东西啊! 这年头,能将这个趋势看得这么明白的人,还是一个县城的饭店经理,这还真不多见,绝对是个人才啊! “行行行,甭给我们上课了,我们受教,以后也不抓了,中不?” 何小伟举手投降,摇头笑道,表示服了。 “这还差不多。行啦,中午在这吃饭吧,我请客。” 沈涛这才一咧嘴笑道。 “饭就不吃了,不过,以后小老弟你要是再有什么事情,到公安局找我们就成,涛子的哥们儿,就是我们的哥们儿。 只要你不犯事儿,遇到些小问题,那都不是事儿。” 何小伟拍了拍刘卫东的肩膀笑道。 “得嘞,谢谢您,何队,有时间请您吃饭!” 刘卫东咧嘴笑道。 临出门之前,何小伟向李国浩使了个眼色,李国浩会意,就悄悄将刘卫东扯到了旁边去。 “卫东,你好像得罪人了,因为有人一直跟着你,把你给举报了。” “那是个,啥样的人?”刘卫东小声问道。 “一个中年男子,个子挺高、挺壮实的,他说他是普通群众,但我们感觉,不像。” 李国浩低声道。 “明白!”刘卫东眯起了眼睛,点了点头。 “以后注意些就行,另外,我们回去给你弄个身份,将你变成我们的民间线人,这样的话,你以后做事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了。” 李国浩道。 “谢谢你,李警官。” 刘卫东心中很是感激。 他当然知道,这多少有些违反原则了,而这一切,是看沈涛的面子上! “谢啥,从涛哥这边来讲,咱们都是一家人。” 李国浩莞尔一笑,跟着何小伟走了。 “来,兄弟,进屋,哥请你喝……吃饭,给你压惊,顺便庆功。” 沈涛搂着刘卫东的肩膀进了屋子,找了张桌子坐下。 “涛哥,你真是有面子啊,几句话就把俩警察训走了,还把我给救了,这顿饭,说啥都得我请啊。” 刘卫东笑道。 “来我的地盘上了,你请个屁。” 沈涛瞪了他一眼,回头喊里面的工作人员,“整个凉菜,炒个地三鲜,拿几瓶啤……嗯,橘子汽水。” “哈哈!” 刘卫东不禁笑出声来。 沈涛老脸一红,怒横他一眼,“还特妈笑,我昨天都险些被你喝废了,这段时间都不敢喝酒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就是觉得你这么热情,我也得拿出真情来,结果没想到,你这么不堪一击嘛。” 刘卫东笑道。 “行了,少说这些没用的吧。 跟你说个事儿,要是可以的话,你多做点烧鸡送过来呗,我这边接待任务比较多。 可是上上下下的领导,嘴都吃刁了,特别不好答对。 要是有了你这道硬菜帮我撑场面,你涛哥我心里就特别有底了。” 沈涛牛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刘卫东道。 “行倒是行,可做这玩意太费事了,短时间内还可以,如果长时间干下来,可真不太容易坚持啊。” 刘卫东故意期期艾艾地道。 可心下间却是惊喜交加,诶,都没用他一步步地引导,这么快就按照他想的方向去了? 这也太顺利了吧? 顺利到他有些不太敢相信! “你放心,如果真火了,干脆,我们饭店门口就开个柜台,帮你卖,怎么样?” 沈涛是个人精儿,当然明白刘卫东的顾虑,费时费力不赚多少钱,全凭哥们儿感情,那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就算能坚持,沈涛也不能让他这么做,那得欠刘卫东多重的人情啊! “诶?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真行。 我不光会做烧鸡,还会做其他的熟食呢,比如猪头肉、猪肝、鸡头、鸡脖、薰兔猫啥的,反正一锅高汤,啥都可以往外出!” 刘卫东眼前一亮道。 “行啊,你就尽管做,做多少,我们这里要多少。如果我们卖不了,直接给其他饭店匀一些,再或者干脆放到供销社副食店去。 就不信镇安县这么大县城,二十多万人口,还消化不了这点儿东西。 做,使劲做!” 沈涛一磨牙道。 “成了!”刘卫东心下间大乐,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的方向进行,太好了。 可他还是有些疑惑,这戏法儿是怎么变的呢? “不过,涛哥,做倒是行啊,但有一个事儿啊,我上哪儿弄那么多猪货、鸡货啥的啊?光凭我家那几只老母鸡,几天就吃没了!” 刘卫东故意愁眉苦脸地道。 说起来这确实是个问题。 别说家里养的了,村子里养的也没多少,根本经不起这样长时间的大量消耗。 如果到市场上买成品肉禽,实在太贵了,做出来之后利润也不会太高。 所以,食材供应和成本控制这一块,刘卫东是必须要考虑的! “草,这还算个事儿?我帮你联系咱们国营肉联厂还有养殖厂,到时候,你就以我们国营一饭店的名义去买,想买啥就买啥,都不用肉票,管够” 沈涛大手一挥,根本没当一回事。 “得嘞,涛哥,有你这句话,兄弟就杠杠放心了!” 刘卫东喜出望外,嘿,有沈涛在,这镇安县城里,还真没有什么摆不平的事儿啊! “不过,要是这么大张旗鼓地整,会不会又被举报了啊?要知道,这么整,可不仅仅只是什么投机倒把了,而且有可能还会被定性为经济犯罪啊。” 刘卫东想了想,就又很是“担忧”地看着沈涛! 其实他依旧是在试探! 今天这事儿,还是顺利得有些奇怪。 第57章 媳妇儿挨欺负了? “嗨,你说这个人啊,刚才不都说了嘛,大趋势以后肯定允许老百姓做生意的,就差上面啥时候出政策一锤定音了。” 沈涛哈哈一笑道。 “涛哥,你可真厉害,这是你分析出来的?” 刘卫东一竖大拇指道。 “屁,我能有那本事?这可是咱们陈岳陈书记说的,我在旁边听着,就觉得特别有道理,现炒现卖。 至于允许你的烧鸡拿到饭店里来卖这件事情,也是他无意中提起来的,我就记着,来跟你说了。” 沈涛咧嘴一笑。 “嗬……” 刘卫东恍然大悟的同时,却真的有些吃惊了。 这位陈岳陈书记,眼光还真是超前啊,居然能看得这么远? 而且,还很有胆魄,居然用这种形式悄然进行支持? 嗯?等等。 刘卫东突然间就想起这位陈岳书记来。 在记忆里,这可是一位最倒霉的县委书记。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位县委书记上任刚三个月,就因为野马公社的一次大坝溃堤造成惨重损失,而被迫引绺辞职。 可惜了,这样一个眼光卓越超前的人物,直接在基层折戟沉沙,含恨而走。 如果,他要是在这里多待几年的话,没准儿会让镇安县趁着改革刚刚吹起的东风,勇立潮头呢。 一时间,刘卫东思绪万千。 “说起这位陈书记来,别看年纪跟我差不多,可懂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我感觉跟人家一比,我这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沈涛咂着嘴巴,眼里满是敬佩。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术业有专攻罢了。如果比做饭,他肯定不如你。” 刘卫东嘿嘿一笑。 “我感觉你好像是在安慰我,可实际上却是在埋汰我。” 沈涛挠了挠脑袋,这话怎么听着就不太对味儿呢? “我就是夸你嘛。” 刘卫东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那位陈岳书记大早上的就跑你们这里吃饭来了?这也太那个啥了吧……” “你可别想歪了,陈书记还真不是那种好吃好喝的领导。 这不是汛期到了嘛,他担心出事,带着人没黑没白地巡视全县堤坝建设情况。 昨天晚上一宿没睡,今天早晨直接来这儿吃饭的。” 沈涛提起这位陈岳书记,那是满心敬佩。 “原来如此。”刘卫东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敬佩。 无论什么时候,一心为民的领导干部都是值得被人尊重的。 想了想,他岔开了话题又道,“涛哥,说真的,你鼓励我这么干我确实是很有信心,但如果,真要出了什么问题,可咋办? 我可不想被公安抓去然后再满街地批斗游行啊。” “放心吧,我感觉,只要陈岳书记在这里,政策一定是宽松的,甚至是鼓励这么做的。 只要别做得太过火,我想,陈岳书记就一定会支持的。 所以,你先大胆地干。 真要风声不对,我马上给你消息,你就先停一停好了。” 沈涛道。 这番话说得是极为负责了,也让刘卫东满心感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于公于私,刘卫东可就没有理由不帮这位陈岳书记一把了。 更何况,那场无情的天灾至少造成了近千人的伤亡,既然重生了,那也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 否则,有伤天和。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不过,还有些时间,暂时有缓! “成,有涛哥这一番话,那我就放心大胆地开整!我敬你,涛哥。” 刘卫东举起了杯子,将杯里的橘子汽水一饮而尽! “对了,涛哥,那这价格,咋办?” 放下杯子,刘卫东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定,只要不离谱儿,咋整都行。 反正咱们县现在就你会做熟食,蝎子耙耙独一份,当然你自己说了算。” “中,到时候我算一下成本,然后明天我带货过来给你看,咱俩合计着来。” …… 回去的路上,刘卫东可谓是收获满满。 下午他也没去照相,先去了一趟照相馆,把胶卷扔给了赵大庆。 同时告诉二哥,自己有事儿,不来接他了,今天晚上他在这里睡吧。 二哥正跟赵大庆学得废寝忘食的,而赵大庆对这个学生也是极其满意。 所以,赵大庆也一口答应下来,就让二哥在照相馆里住,吃喝他包了。 刘卫东去了农贸市场买了满满一蛇皮袋子的干鲜调料。 又去肉联厂,买了两个大猪头、十斤猪肝。 紧接着,他又跑到附近的国营养鸡场抓了十只大芦花鸡,活的。 因为有沈涛的关系,刘卫东买啥都便宜,并且他可是以国营一饭店的名义去买的,可以不用肉票,都是体系内,敞开供应,实在是太方便了。 猪头论个儿称重卖,原本一斤4毛5,卖给刘卫东就3毛钱。 两个大猪头加一起30斤,一共花了9块钱。 刘卫东琢磨着,这俩猪头,怎么也能出24到25斤猪头肉,做成熟食晾干后,也能20斤出点儿头。 猪肝稍贵一些,6毛钱一斤,卖刘卫东就市场批发价,4毛一斤,10斤猪肝花了4块钱。 10只大芦花,每只都是3斤左右的。 毕竟,他要考虑市场承受能力,不能买太大的,要不然煮得不入味不说,最后销售的价格上也会让普通人有些承受不了、望而却步。 总重30斤左右。原本市场价8毛钱,卖刘卫东也是批发价,6毛5,花了19块5。 全加一起,总共花了32块5毛钱。 至于干鲜调料,一共花了不到10块钱,但那可是能用好长时间的,暂时倒是不用计入成本里。 到了村子里,他又去了一趟供销社。 “孙叔,有锅吗?” 刘卫东进门就问。 “有,门口靠右边呢,自己拿去。” 孙万江正在拨拉着算盘珠子,一指门口儿道。 刘卫东到了门口,掀开了上面蒙着的麻袋,就看见里是一大摞子锅。 不过,大小不等。 刘卫东将上面几口10刃以下的小锅搬了下来,数了数,里面还有四口12刃的大锅,也就是正常尺寸做饭用的大锅。 就将那四口大锅都搬出来了。 “孙叔,我都要了,总共多少钱?”刘卫东边用外面的破麻袋套着那一摞子锅边笑问道。 “12刃的啊?2块钱一口,总共8块钱。 啥?你全要了?整那么多锅回去干啥啊?” 孙万江才反应过来,吃惊地问道。 “做一种很好吃的食物!” 刘卫东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小白牙。 随后,把锅搬外面去,倒扣在车座上,推着车子回了家。 进了院子,将所有的东西都卸了下来,刘卫东长出口气。 全加在一起,超过100斤了,自行车都快压垮了,把他也累坏了。 “妈亲哪,幺儿啊,你整这么多锅、这么多肉……还有这么多活鸡回来干啥啊?” 赵翠红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的东西,吓了一跳。 “我准备带着你们一起搞事业!” 刘卫东嘿嘿一笑道。 可就在这时,突然间他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了一个啜泣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沈冰? 这是咋了?挨欺负了? 第58章 我不敢说 “嗯?妈,那是,我媳妇儿在哭吗?” 刘卫东疑惑地问道。 赵翠红欲言又止,轻叹口气,“是。” “咋了?”刘卫东一颗心悬了起来。 他可是知道沈冰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清高孤傲,并且性子极淡,从不轻易展露情绪。 像今天这样居然哭出声来的事情,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她今天上午回了一趟娘家之后,到家里就把自己关屋子里,不时哭一声,谁问她她都不说。 我和你三姐都哄她半天了,她也只是哭。 唉,这孩子,是受啥委屈了啊?” 赵翠红叹气道。 “我去看看。” 刘卫东先把猪肉什么的用凉水镇上,放了些盐。 然后,他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走进了屋子里去。 进了后倒厦子,就看见三姐正坐在小炕上,捂着沈冰的手。 而沈冰眼圈儿通红,我见犹怜,把刘卫东心疼坏了。 “咋回事啊这是,谁惹她了?” 刘卫东进屋就问道。 三姐见他进来,就摇了摇头,“不知道啊,这丫头回来就哭,我怎么问也不说,可急死我了。” “没事儿,三姐,你先去帮妈把那些小鸡都杀了,用凉水镇上,别忘了搁盐。” 刘卫东道。 “好。”三姐出去了,不过到了外面又是一声惊呼,“哎我天,咋买这些东西,他这是要干啥呀?提前过年啊?” 刘卫东关上了门,坐在炕上。 沈冰靠在墙角抹了抹眼泪,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眼神怔然地看着孩子。 “媳妇儿,听说你上午回娘家啦?啥事儿啊,去得那么急?” 刘卫东笑问道,并没有直接问沈冰为啥哭。 谁知道,不问还好,这一问反倒让沈冰再次眼泪扑落落而下,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无语泪千行。 “媳妇儿,你倒是说话啊,这是想急死我啊?” 刘卫东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沈冰只是摇头,声音嘶哑地道,“没事的,我,我就是,想我妈了,所以才哭的。” “嗨,原来这样啊……宝儿,你别哭了,这两天我也是忙,等我闲下来的时候,去供销社买点儿纸,咱们去妈的坟头送钱去。” 刘卫东轻搂着她的肩膀,哄着她道。 “嗯。”沈冰一点头,出奇地没有像往常一样抗拒,而是依偎在了他怀里。 可是那泪水由始至终都没有断过,不停地往下流。 刘卫东又安慰了她一会儿,沈冰终于不哭了,孩子也醒了,呀呀地叫着,好像是尿了。 沈冰赶紧换尿布、喂奶,刘卫东又出去干活儿了。 不过,他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在院子里又用砖头垒了几口简易的灶,刘卫东就站了起来。 “妈、三姐,我出去一趟,有点儿小事。一会儿回来弄灶,咱们今天得早点儿把这些东西下锅,要不然的话,又得熬到后半夜去。” “去吧,我和你三姐先杀鸡剔猪头。” 赵翠红应了一声。 刘卫东骑着自行车出去了,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儿,没找到想找的人,想了想,最后直奔下洼子去了。 下洼子是村里地势最低的地方,这些年雨水好,里面积了不少的水。 再加上周围还有小河溜儿改道汇了进来,所以,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湖。 湖里有鱼,不少村里的人有时间就来这里打鱼摸虾改善一下伙食。 到了下洼子,就看见下洼子中间飘着一个木头筏子,里面有人在撒网呢。 “六子,过来过来。” 刘卫东向着那个人招手。 “卫东哥……” 远处的那个人一见是刘卫东,网也不撒了,划着木头筏子就回到了岸边。 那是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大概十七八岁,虽然个子不高,身材有些瘦削,只有一米七左右,却是满眼精光,一看就是极其精明的那种人。 他叫六子,大名叫秦义,也是村里人。 自幼跟刘卫东混到大,跟柱子一样,是刘卫东的铁杆粉丝,巨崇拜刘卫东。 事实上,村子里的这些半大小子,就没有一个不是刘卫东的铁粉儿,勇猛义气的刘卫东是他们绝对的精神领袖和事实领袖。 “卫东哥,给,我刚打的,还琢磨着,晚上给嫂子送过去下奶呢。” 六子从皮筏子里抓出一条足有四斤重的大鲶鱼来,用草绳穿好了,献宝似地端给了刘卫东。 “你小子还挺有心的。” 刘卫东乐了。 这些兄弟,心眼极朴实,不过就是没啥文化。 上一世自己发达后也使劲拎起他们,可就是拎不起来,实在没办法。 但这一世,他要早早地带一带他们,让这些兄弟们也好好地享享荣华富贵! “必须的啊。” 六子边说边在脸上拍死了一只大花蚊子。 “六子,你现在去曙光村,帮我打听打听,你嫂子家到底发生啥事儿了,她今天回来哭得不行,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挺急,你骑我自行车去,快去快回。” 刘卫东说道,从小到大的兄弟,他没必要瞎客气。 “行,我把鱼送家里就去。”六子半点都没犹豫,骑走了刘卫东的自行车。 …… 刘卫东回到了家里,将那条大鲶鱼塞给了三姐,让她收拾一下,再摘几个茄子,今天给媳妇儿炖了。 这几天沈冰奶水不足,喂孩子只能用小米油儿找补。 刘卫东还犯愁呢,可别饿着自己小宝贝儿,没想到六子倒是有心,知道了这事儿,弄了条大鲶鱼给沈冰下奶。 这些兄弟啊,心眼儿实着呢。 继续在院子里搭灶。 一口气搭起了四口灶,又将新买的四口大锅坐上。 新锅刚买来得开锅。 将锅涮好后,架火烧蓝,这样可以增强铁锅的耐用性和抗锈能力。 等温度下来后,他切了几块猪肉皮挨口锅抹了一遍,擦匀。 然后再干烧一遍、抹上猪油,再涮好了,就算齐活儿了。 “幺儿啊,你真是准备带着咱家做那个什么食啊?” 赵翠红在旁边帮着忙活,小声地问道。 “必须的。妈,你就放心吧,无论是食材来源、销售渠道,我全都找好了,而且咱们上面也有朋友照顾,不用担心投机倒把被抓什么的。” 刘卫东笑道。 正说到这里,就见远处有响动,是六子回来了。 曙光村不远,六子动作也挺快。 不过,他神色有些不太对劲。 刘卫东眼睛就眯了起来。 “六子来啦,屋里坐。” 赵翠红笑着招呼道。 “不了,婶,我想跟卫东哥说几句话。” 立好了车子,六子一个劲儿地向刘卫东使眼色。 刘卫东就擦好了手,走了过去。 “咋样,打听到啥没有?” “卫东哥,我知道嫂子为啥不跟你说了。我也不敢跟你说啊,怕你听了会惹事儿。” 六子吐了口气,有些犹豫地道。 “有话说,有屁放。” 刘卫东撕开一盒大前门抽出一枝,剩下的那盒烟给他扔了过去。 “那,我说了你可不能太激动啊,要不然的话,我真不能说。” 六子接过了烟,眼神有些躲闪地低声道。 “小兔崽子,信不信我削你?” 刘卫东瞪起眼睛吓唬他,可心下间却是一沉,好像,真有些不太对劲? 第59章 我不冲动 “那,那我就说了。哥,嫂子挨欺负了。” 六子低声道。 刘卫东眉毛缓缓地立了起来,声音也冷肃了下来,“谁?” “她家里人,还有唐大蛤蟆。” “咋回事?痛快说。” “唐大蛤蟆在村子里设了赌局,推天九。结果嫂子她哥沈龙昨天晚上也去玩儿了,然后,输了一千块钱,从唐大蛤蟆那里借的。 今天早晨唐大蛤蟆带着人去要钱,沈龙老婆一听就不干了,气跑了。可是这钱根本还不上。 而唐大蛤蟆把沈龙和他爸都揍了,然后放下话来,要么还钱,要么让嫂子……” 刘卫东的眉毛越竖越高,声音愈发冰寒,“唐大蛤蟆让你嫂子怎么?” 六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说,说,让嫂子陪他睡两觉,这笔账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砰!”刘卫东一拳就打在了旁边的泥墙上,墙上出现了一个大拳印子,半面墙都忽扇了一下。 “哥,哥,你可不能冲动啊。 现在村子里人都知道你学好了,你家的日子也是蒸蒸日上的,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情毁了所有。” 六子吓了一大跳,一下就搂住了刘卫东的胳膊,急急地叫道,脸都白了。 他可是知道,卫东哥真要急起来的时候,那是敢杀人的。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刘卫东带着他和大山还有二宝子出去遛兔子,结果遇到外面村子的人居然偷他们下兔套逮着的兔子。 大山脾气火爆,三言两语跟人打起来了,对方人多,把二宝子打得牙都掉了两颗,躺地上不会动了。 刘卫东赶过来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跑了。可是见自己兄弟被打成这样,刘卫东当时就急了,二话不说,拎起铁棒子就追过去了。 然后,他就一个人,对方六个人,他抡着棒子把那群人全都干倒了,甚至有两个胳膊被打折了,还有一个脑袋上打出了一个大坑,险些被打死。 要不是六子几个人追过来拼命抱着他,打红眼了的刘卫东真要把这些人全都抡死。 所以,六子真害怕刘卫东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毕竟,男人平生最大的耻辱就是,家人,尤其是老婆孩子受辱,那是最不能承受的! 搁谁都得暴走! “没事儿,你接着说。” 刘卫东缓缓吐出口长气去道。 “我,我不想说了,哥,当我求你了,别让我说了,行不行……” 六子苦苦哀求道。 “你不说,我现在就去灭了唐大蛤蟆。” 刘卫东冷眼看了他一眼。 “你别,别这样,哥,你家才过上好日子,村子里的小哥们儿也都盼着你好起来拉大伙儿一把呢,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六子声音都颤了起来。 他真后悔来跟卫东哥说这些。 “那你就直接跟我说,是啥情况。” 刘卫东道。 六子只得无奈地说了下去。 “后来,沈龙的媳妇气跑回娘家,应该是路过咱们村,就找到嫂子把这事儿跟她了。 嫂子一听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赶紧回娘家看看什么情况。 当时,唐大蛤蟆听着信儿,居然也去了,当着面又把嫂子她哥还有老爹揍了一顿,就要嫂子还钱。 嫂子被逼无奈,说她还,但要回来跟你商量一下。 可是,唐大蛤蟆却说不要钱了,只要嫂子跟他睡两觉,这事儿就当过去了。 不过,该说不说,嫂子性情极为刚烈,宁死不屈。 她给了唐大蛤蟆一个耳光,还操起了菜刀,只要唐大蛤蟆敢动她一下,她就拼了。 唐大蛤蟆见势不妙,再加上周围还有围观的人,也不敢做过份的事情,就走了,但临走前放下话来,要是嫂子不陪他睡觉,以后她哥和她爸,就没好儿,让他们天天住院去。 而嫂子她爸和她哥估计也是被逼急了,居然真的逼着嫂子去陪唐大蛤蟆睡觉。 还说,还说……” “说什么了。” 刘卫东眼神阴森地问道。 六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地道,“还说,反正已经破了身子生完孩子了,跟别人睡个一觉两觉的,也发现不了啥…… 嫂子跑回来了,但我估计,她不敢跟你说,怕你去找唐大蛤蟆发生些不敢想象的事情。 但她应该是心里憋屈,所以就一直哭,但还不敢跟任何人说!” 六子终于胆颤心惊地把话说完了。 他边说,边偷眼儿看着刘卫东。 却看见,刘卫东原本已经竖起来的眉毛居然开始缓缓地平了下来,神色也逐渐趋于正常,他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卫东哥,你看,嫂子其实也没啥闪失,她爸和她哥不是人,唐大蛤蟆更操蛋,可真没发生啥事儿,你千万别冲动。” 六子小心翼翼地劝着刘卫东道。 刘卫东居然真的没生气的样子,并且还咧嘴一笑,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哥已经过了冲动的时候了。” “哦,对了,哥,我回来的时候,还看着公社里的俩公安,还问我是不是红旗村的,问你现在在不在家。 我怕他们找你什么麻烦,就说你没在家,不过他们还没走,好像还往咱们村来了,哥,你没犯啥事儿吧?” 六子有些担忧地问道。 “净瞎担心,我都改好了,最近都不打架了,能犯啥事儿。” 刘卫东一笑,可那笑容,却让六子感到害怕。 想了想刘卫东又问道,“是那天公审我的时候来的那俩公安吗?” “对,就是他俩。” “哦,原来这样。”刘卫东思忖了一下,应该是赵钢和钱壮。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赵钢的事情应该解决了,他并没出什么事情,找自己,恐怕是来感谢自己的。 如果这样的话…… 他唇畔泛起了一丝冷酷至极的笑容。 “六子,你再帮哥个忙,现在就去找那两个公安,然后,想个办法带着他转两圈儿,最好是在半个小时后,赶到曙光村村东头的那条路上的大榆树旁边找我,好不好?” “啊?卫东哥,你,你要干啥?说了半天,你还是要去曙光村找唐大蛤蟆啊?” 六子心惊胆颤地问道。 因为刚才在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刘卫东眼里掠过的一抹杀机! 这种眼神,前年大山被打得不会动弹的时候,他见过。 自己打鱼被邻村隋大驴抢走并揍了一顿的时候,他也见过。 他的手就抖了起来,真怕刘卫东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让你去你就去!” 刘卫东怒喝了一声。 “啊,是,卫东哥。” 六子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一点头。 从小到大,听卫东哥的话都已经习惯了。 刘卫东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太粗暴了,就放缓了语气,“六子,哥不会做蠢事的,你放心,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是,如果我说的你不去做,那我恐怕就真的有事了。” “行,哥,我明白了!” 六子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走的。 刘卫东缓缓地吐出口气去,随后,他二话不说,进了屋子,拿出了照相机和胶卷,然后,骑上自行车就走。 “哎,东儿,你干啥去啊?扔下这一大摊子,可咋弄啊?” 三姐刚把鱼收拾完正在做熟食呢,见刘卫东要走,就追了出来。 “三姐,接下来要做啥,我都写在单子上了,你就按步骤操作,心细一点儿,别落项就行。 我接到个急活儿,去邻村照相,一个多小时就回来!” 刘卫东笑着说道,看不出半点异样。 然后,他已如风般远去。 可三姐却打了个哆嗦,皱起了眉头。 明明天也不冷啊,怎么,她感觉到身上一阵阵地发寒呢? 第60章 就等你来 刘卫东狠命地蹬着自行车,甚至脚踏板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车轮所过之处,一片黄沙漫卷,远远望去,仿佛他身后拖起了一条长长的黄龙。 “唐大蛤蟆……” 刘卫东边蹬着自行车,边死死地咬着牙。 唐大蛤蟆,是曙光村的一个大泼皮无赖,今年二十四岁。 因为他膘肥体壮长了一个大肚子,活像气鼓的蛤蟆,所以人送外号唐大蛤蟆。 他在村子里可谓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坏事做绝。 甚至,他还痴心妄想,要娶走村子里最美的姑娘沈冰,几次三番地骚扰沈冰,要不是沈冰早早出嫁,没准儿真被他给祸害了。 在结婚之前,刘卫东之前跟他打过两架,都是因为自己的小兄弟挨了唐大蛤蟆的欺负。 不过这家伙滑头得很,每一次打架他都怂恿狗腿子上,一见风头不对,他立马撒腿就跑,刘卫东两次都没打着他。 等结了婚,刘卫东倒真成了唐大蛤蟆的情敌了,只不过,上一世自从刘卫东回去京城之后,双方就没照过面,似乎一切都成为过去了。 但刘卫东很清楚,上一世,郑君回到家中之后,这个唐大蛤蟆便成为了郑君暗中的爪牙。 正是这个唐大蛤蟆帮着郑君将老房子周围浇满了汽油点燃,活生生地烧死了他养父母一家。 也是他带着人抓了已经和自己断绝关系的沈冰和孩子,甚至还想侮辱沈冰。 只不过最后沈冰逃出魔爪,抱着孩子跳河,刚烈自溺。 而这个唐大蛤蟆,也被重返京城的郑君带了回去,还成为了他的得力打手,专门干脏活儿。 甚至几次陷害刘卫东最终将刘卫东送进监狱的事情,也有唐大蛤蟆的“功劳”。 “原本还想缓几天再收拾你。但现在,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吧!” 刘卫东咬着后槽牙,眼中杀机迸现。 不过,他心中却犹有疑惑,这个唐大蛤蟆放赌局坑他那个便宜大舅哥,到底是偶然呢,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上一世,唐大蛤蟆确实是郑君的人,但这一世,唐大蛤蟆好像还没见过郑君,按理说,跟郑君应该没关系吧? 如果真是有人指使,如果不是郑君,那又会是谁呢? 刘卫东边使劲地蹬着自行车,边皱眉思忖。 突然间,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难道,是那个人?” …… 沈冰在屋子里哭了一通之后,心情倒是缓解了不少。 她不敢再哭下去了,害怕上火导致奶水不足或者孩子吃了奶也上火。 眼看闺女又睡着了,婆婆和三姐在外面忙得脚打后脑勺,她也不好在屋里干坐着。 就擦干净眼泪,赶紧出来帮两个人干活儿。 “冰儿啊,你学习去吧,这些粗活儿我们干就行了,不用你。” 赵翠红十分善解人意地道,绝对是个大炎好婆婆。 三姐也劝她道,“去吧去吧,冰儿,学习重要,况且你还得哄孩子呢。” “妈,三姐,没事的,我也学累了,正好出来透口气。” 沈冰摇头勉强一笑。 刚要说话,却没看见刘卫东,心下间不禁一跳。 “三姐,卫东呢?他去干什么了?” “他说他去照相了,急匆匆地就走了,跟一阵风似的。” 三姐道。 “他,他有没有说他去哪个村照相?” 沈冰手一哆嗦,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那倒没有。”三姐摇头,疑惑地问道,“咋了?” “没、没怎么……” 沈冰摇了摇头,心神不宁地坐下来薅鸡毛。 可干了一会儿活,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她就又问道,“三姐,卫东突然间就走了?那谁来告诉他去照相的啊?” “六子来了,跟卫东说了几句话,卫东就走了。” 三姐边擦了把汗边道。 “六子?”沈冰心中又是“突”地一跳。 因为她知道,六子可是刘卫东最好的小兄弟之一,那小子机灵精明,而且还是村子里有名的包打听,周围十里八村谁家发生了什么大事小情,不用问别人,问这小子就知道了。 难道,刘卫东是问了六子关于自己的事情? 而他要是真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以他的脾气…… 想到这里,沈冰实在坐不住了,一下就站了起来,擦干净了手,“妈,三姐,我家里有些事情,还得回去一趟,我先走了。” 然后,她先是去了屋里一趟,然后匆匆地就出去了。 “今天这俩孩子是咋回事啊?都有些不太对劲啊。” 赵翠红伸手搭额看着沈冰的背影儿,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冰急匆匆地出去了,出门便向着曙光村跑,越跑越快。 她心下间祈祷,刘卫东千万别去曙光村,千万别去啊! …… 曙光村并不远,刘卫东蹬着自行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进了村子,他先到了大队部,扔下了两盒好烟,让大队部的人帮忙喊两嗓子,说有人来村里照相了,想照的抓紧到大队部找他。 跟以前一样,整个村子立马就沸腾了。 村子里的人早就听说红旗村有人照相,还去了向阳村照相呢。 他们还寻思着啥时候能到他们这里。 没想到,这就来了。 于是,老百姓们很是热情高涨,不少人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大队部。 而刘卫东则开始给走家串户地给老百姓们照相。 不过,刚照到第二家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原本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他回头一看,结果就看见一个身材粗短、猪肚子脸、厚嘴唇、大肚子的家伙,带着七八个人晃晃悠悠进了院子,周围的老百姓如避蛇蝎,都畏惧地让开一条路去。 足见得这家伙在村子里有多霸道! “唐大蛤蟆!” 刘卫东第一时间就认出唐大蛤蟆来了。 脸上神色不动,心里却在冷笑,你终于咬钩了,老子等的就是你! “哟,这不是红旗村的刘卫东嘛。怎么,现在不立棍儿转行拍照片了?” 唐大蛤蟆趴在窗台里向里望来,哈哈一笑道。 可是眼中凶光闪烁,神色极其不善。 “原来是唐哥啊,这说啥呢,我立啥棍儿,就是混口饭吃。” 刘卫东讪讪地一笑道。 “混口饭吃?行啊,来来来,跟我走,我也想拍几张照片。如果拍好了,少不了你卖手腕子的钱!” 唐大蛤蟆向他一招手,阴阴地一笑。 第61章 以刀还刀 “行,我拍完这家就去。” 刘卫东道。 “我想现在就拍,行不行呢?” 唐大蛤蟆阴笑不停地道。 刘卫东犹豫了一下,转头道,“老王大叔,那我先去给唐哥拍,拍完之后再回来,咱们继续,中不?” “中,中。” 户主老王赶紧点头,同时畏惧地看了唐大蛤蟆一眼。 “走吧,唐哥,咱们上哪儿拍去啊?” 刘卫东出了门,笑问道。 “随便你,哪儿都行,只要把老子拍得牛逼一点儿就可以了。” 唐大蛤蟆摸了摸刻意剃的大光头,哈哈一笑道。 对刘卫东这种低头臣服的态度还是满意的。 说实话,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向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刘卫东这么低三下四的。 看起来,他确实是怕自己了。 这倒也是,在自己的地头上,自己还有七八个人,他不想吃亏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小臂崽子,来到老子的地盘上讨吃食,你想不吃亏也不可能。 更何况,老子原本就想找你的事儿呢,你主动送上门来,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那是必须的。要不,唐哥,咱们就去村口的大榆树那边吧,那里景儿好,而且还能拍出气势来。” 刘卫东咧嘴笑道,极为顺从。 “行,听你的!” 唐大蛤蟆一听就乐了,这好啊,正愁怎么找个没人的地方修理这小子一通呢,他主动挑那种空旷的地方,这可太好了。 于是,一群人就往前面大榆树那边走。 经过了前面一番折腾,刘卫东估摸着应该快到半个小时了,就加快了脚步。 几分钟后就走到了大榆树那边。 到了树下,他就笑道,“唐哥,就这儿吧,我看挺好的。” 可是他一转头,胸前猛地一寒,一把匕首就架在了他的胸口窝儿上。 “小臂崽子,你挺嚣张啊,还敢到我的地盘上来抢饭吃?玛了个笔的,给老子跪下!” 唐大蛤蟆一声怒喝。 “别,别,唐哥,你这是干啥啊,别动手,我跪,我跪!” 刘卫东眼神一闪,却举起了双手,跪了下去。 周围的一群爪牙帮凶站在旁边,嘻嘻哈哈地看着刘卫东。 “草,你以前不是挺牛逼的嘛,谁都不服,逮谁干谁,连赵大炮都被你把腿干折了,怎么今天跟个草鸡似的,吓成这个比样儿啊?” 唐大蛤蟆心中得意,放声狂笑。 沈冰被这小子娶走了,那股子羡慕嫉妒恨早已经埋在了心里。 现在见刘卫东被他吓成这样,还跪在了他面前,他不禁心头快意至极! 看起来,这小子也不咋牛笔啊! “唐哥,有话好好说,拿着刀子干啥啊。 况且,就算以前咱们掐过,可谁都没啥闪失,都过去的事儿了,不至于动刀子吧?” 刘卫东哭丧着脸,跪在那里举着双手道。 “少他玛废话,玛了个笔的,你大舅哥欠我一千块钱,他拿不出来,这钱就得你来还!” 唐大蛤蟆怒哼了一声道。 “啊?欠你一千块钱?我上午刚从县里回来,还没到家呢。这,这啥时候的事儿啊?” 刘卫东似乎毫不知情,赶紧问道。 唐大蛤蟆一挑短粗的眉毛,“就昨天晚上的事儿,他赌输了管我借的,现在还不上了。你说,咋办吧?” “那,那我也没钱啊……” “没钱?你照相不是挺赚钱的吗?把钱给老子掏出来!” 唐大蛤蟆怒吼道,同时让人去掏刘卫东的兜儿——先弄点儿钱,然后嘛,再弄弄他老婆。 “别,别,唐哥,这可是我辛苦赚来的钱,你不能抢走啊……” 刘卫东哭丧着脸,使劲捂着兜,可是眼底掠过了一丝焦急的神色。 六子怎么还没带人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头? 如果是这样,说不得,自己也不能再等了,就只能指望周围暗自里有什么目击证人了。 “草泥玛德,还敢捂兜?” 唐大蛤蟆的匕首使劲往刘卫东脖子上一抵,锋利的刀刃登时切出一道血痕来,鲜血沿着伤口缓缓浸了出来,染红了半边脖子。 不过,也就在这一刻,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三岔路口上出现了一道靓丽的倩影,正是沈冰。 而另外一个岔路口上,出现了三辆自行车,六子领着两个公安及时出现在了这里。 几个人都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登时就狂吃一惊。 “唐大蛤蟆,你别动手,我有钱,我给你钱,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老……老公,不要啊……” 沈冰当时就大哭了起来,疯了一般地往这边跑,却不小心一下摔倒在地上,双膝都破皮了,鲜血直流。 可她浑然不顾,爬起来尖叫着拼命地往这边跑。 “唐大蛤蟆我嘈你玛,你敢动我卫东哥,我将你碎尸万段……” 远处的六子也万万没有想到来到这里看到的是这一幕,登时眼珠子都红了,从车子上跳下来,在路边捡了块大砖头子就往这边冲! 他倒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唐大蛤蟆真要杀刘卫东呢。 赵钢和钱壮狂吃一惊,都来不及喊了,扔下自行车就奔着这边跑了过来! “就是现在!” 刘卫东虎目中凶光大盛! 下一刻,他突然间暴起,“嘈泥玛,唐大蛤蟆,你杀人抢劫,我跟你拼了!” 他一把抓住了唐大蛤蟆持刀的手,一低头,双手硬生生地将唐大蛤蟆的手掰弯,向前一送。 “扑……”那一刀直接刺进了唐大蛤蟆的小腹之中。 “噢……”唐大蛤蟆捂着小腹一声怪叫。 可他还没等叫完,刘卫东已经像是自然反应一样,连着上一个动作,一脚就踹在了唐大蛤蟆的肚子上,好像有意无意地就踹中了那匕首的末端! “噗嗤!”原本只插进一半的匕首这一次齐柄没入。 刘卫东捂着脖子,使劲往后退,最后一下假装腿软,坐在了地上。 而对面,唐大蛤蟆脸孔扭曲着,手捂着小腹跪在了地上。 鲜血如泉水般,“哗哗”地向外流淌而出。 “你,你……” 他指着刘卫东,缓缓地栽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了起来。 这一番巨变简直把唐大蛤蟆带来的人都吓傻了。 最开始他们就以为是胖揍刘卫东一顿,再弄点钱罢了,谁也不知道会是这样惨烈的结果。 “公安,都蹲下,双手抱头!” 赵钢和钱壮此刻也冲了过来,钱壮怒吼了一声。 那群小子吓坏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发了一声喊,转身就跑。 紧接着,一群人跟惊散了的羊群似的,四下散开就要跑。 第62章 事情还没完呢 “砰!” 一声枪声响起,赵钢举手向着天空放了一枪,怒吼道,“谁敢跑,老子第一个毙了他!” 那些人登时吓得不敢再跑了,全都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现在可不像后世,警察开一枪就要写一堆报告,搞不好都容易扒装。 这时候的公安可是真敢开枪,紧急情况下,打死你都不用负责任! “卫东,卫东……” 沈冰一下就冲了过来跪在地上。 她颤着手,去摸刘卫东的脖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哩啪啦地往下掉! “媳妇儿,没事儿,就是划破个小口子,你哭啥。” 刘卫东捂着脖子嘿嘿一笑,不想让她太担心。 “我看看……” 沈冰轻轻拿开了刘卫东的手,当看到确实没事儿的时候,她死命地捶了刘卫东一拳,然后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都说了没事儿,你还哭。好宝儿,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刘卫东抱着自己媳妇儿,卷起了她的裤腿,看着她磕破皮的膝盖,心疼得不行不行的。 “你是不是有病?就这么单枪匹马地来找唐……” 沈冰说到这里,戛然而止,隐蔽地转过婆娑的泪眼看了赵钢和钱壮一眼,不说话了。 刘卫东看着沈冰,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我媳妇儿,这脑子好使的嘞!” 随后,他故意大声问道,“媳妇儿,你咋来了?” “我家里有事儿,就想着回来看看,也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 早知道你来这里照相,我也跟着来了,哪成想遇到唐大蛤蟆持刀抢劫……” 沈冰擦了擦眼泪,也提高了音量,向刘卫东道。 “真聪明!” 刘卫东恨不得亲她一口。 这媳妇儿的脑子,硬是盖得嘞。 “天哪,哥,你,你不是到这里照相来了吗?咋还被唐大蛤蟆抓起来了?” 六子脑子更是好使得不要不要的,此刻冲过来,边撕下一块衣角给他包扎脖子,边向他急急地问道,同时向他眨了下眼睛。 “我正给人照相呢,却没想到唐大蛤蟆要找我照相,结果把我带到这里,就用刀逼着我抢钱,我不给,就要杀我……” 刘卫东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 这个时候,赵钢和钱壮已经将一群人全都用他们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拴成了一串,钱壮拎着枪看着他们,赵钢通知周围的老乡赶紧去大队找一辆马车来,把唐大蛤蟆送到公社卫生院去。 伤得这么重,根本不怕他跑了。 同时,几个人的对话赵钢和钱壮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早已经有数儿。 再加上刚才确实是他们亲眼所见,唐大蛤蟆一群人拿刀逼着刘卫东抢钱,甚至要用刀割刘卫东的脖子,刘卫东是不得已的正当防卫。 钱壮先让村里人把唐大蛤蟆送到乡卫生院去,然后逮着那帮小子还有周围的村民做笔录。 那帮小子只是一群村里的小混混罢了,哪见过这样的场面? 一个个都快吓尿了,谁也不敢说假话。 所以,证词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唐大蛤蟆知道了刘卫东来曙光村照相,就找了他们这些人去找刘卫东的麻烦。 因为刘卫东老婆是唐大蛤蟆的梦中情人。 并且,唐大蛤蟆还说,刘卫东最近好像赚了不少钱,得从他身上弄些钱出来喝酒去。 敢不给就抢,甚至可以让沈冰陪他睡两觉,云云…… 所以,他们就来了,但万万没有想到,唐大蛤蟆刚才居然用刀割刘卫东的脖子。 而周围的村民也都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并且唐大蛤蟆在村子里恶事做绝,他们巴不得唐大蛤蟆死呢,自然不会向着他说话,必须实话实说。 这是事实再清楚不过的犯罪了,一方持刀行凶、聚众抢劫,一方面临生命危险、正当防卫。 刘卫东无罪,唐大蛤蟆活该! 神仙来了都是这么个理儿! 那边厢,一群村民们还兀自在那里义愤填膺地痛骂唐大蛤蟆,为刘卫东抱不平。 同时,把唐大蛤蟆在村子里作恶多端的那些事情也全都抖了出来,甚至,人越聚越多,被欺负过的村民齐齐来痛打落水狗。 那叫一个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钱壮做笔录做得满头是汗,都快记不过来了。 而赵钢则抽了个空儿,走到了刘卫东这边来。 “赵领导。” 正靠着大榆树捂脖子坐着的刘卫东赶紧站了起来。 “别动别动,我就是来做个笔录走个过场而已。” 赵钢一把摁住了他。 关切地看了看他的脖子,“伤得重不重?” “一道小口子,没事的。赵领导,今天多亏你们来了,要不然的话,我现在脑袋都被唐大蛤蟆砍下来了。” 刘卫东犹自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 “这是我们的失职失责。 如果我们早把唐大蛤蟆这种作恶多端的村霸王抓起来,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我得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赵钢神色沉重地道。 “别,赵领导,你要这么说可真的就折煞我了。 事实上,是你们救了我一命啊。” 刘卫东赶紧摆手道。 “我们救没救你的命不知道,但你肯定是救了我一命的。” 赵钢望着刘卫东,眼神复杂地道。 “哦?看起来,前几天你确实发现了什么?” 刘卫东挑了挑眉毛,笑笑问道。 “今天原本是想找你说这件事情并且向你表示感谢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算了,有时间再说吧。” 赵钢摇了摇头,眼神中却充满了感激的神色。 说实话,如果不是刘卫东给他算的这一卦,怕是他被戴了多少年绿帽子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并且,如果不是刘卫东强烈要求他带着钱壮,说钱壮关键时刻能替他挡灾,他那一锤子下去,怕是那奸夫不死也要残废,而自己这辈子也就完蛋了。 所以,这几天离完婚,痛苦过后,便是对刘卫东无尽的感激。 今天就是特意来找刘卫东表达感谢的,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随后,他给刘卫东做了个简单的笔录,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放心吧,这件事情你完全就是正当防卫,我和钱壮亲眼所见。 所以,保证你什么事都不会有的,现在,回家吧。” “谢谢赵领导,太谢谢您了。” 沈冰的眼泪“哗”地一下就出来了,捂着嘴无声地啜泣起来。 “赵领导,您真是现代的包青天啊,谢谢您!” 六子也激动地握着赵钢的手。 “这是正常执法办案而已。 放心吧,卫东真的不会有事的!” 赵钢笑着给了再次给了他们一个确定的回答。 “那,那我们回家吧……” 沈冰转头看着刘卫东,小声地道。 她刚才委实吓坏了。 “当然要回家,不过,是回你家。” 刘卫东微微一笑,站了起来,看向沈冰的眼神温柔如水。 可是,他抬头望向村子里沈冰娘家的方向时,却是一片冰寒! 事儿,没完呢! 第63章 我会胡来 我会胡来 “你要干什么?” 沈冰愕然问道。 “我回去家里看看我岳父和大舅哥,这很正常吧?” 刘卫东咧嘴一笑。 可是他的笑容看在沈冰眼里,却有些狞然。 “回家吧,我求你了,好吗?” 沈冰预感到有些不妙,心下间突突直跳,使劲地摇头。 “你可真是花喜鹊尾巴长,嫁了老公忘了娘啊。” 刘卫东摇头晃脑地道。 “哥,那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说错了。” 六子在旁边嘻嘻一笑纠正道。 “不管是谁忘了,咱可不能忘啊。 我那亲爱的岳父和大舅哥儿,我是必须要去看看的。” 刘卫东转身便走向了村子里,六子见状也赶紧推起了车子,走在他身后。 沈冰知道刘卫东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却也只能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心下间祈祷,他可千万不能再惹什么事了。 岳父沈万财就沈龙这么一个儿子,加上沈冰的母亲早逝,所以也没分家,就跟着儿子一起过。 他家住在村子的西北角,离得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原本村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父子两个怎么也要去看看的,不过听村里人说这事儿跟刘卫东有关,他们可是知道这个姑爷子有多厉害,加上理亏,心下发虚,就没敢去。 尤其是,听说刘卫东好像一刀就把唐大蛤蟆捅了个对穿,他们更加不敢去了。 可他们不敢去,却不代表刘卫东不敢来。 此刻,沈龙正瘸着一条腿在院子里喂鸡呢。 婆娘因为他赌博欠钱的事情气跑了,只能他干活儿。 沈万财则在屋子里抽着烟。 沈龙正抓了一把苞米往院子里撒,无意中一抬头,结果就看见刘卫东正大踏步地走进了院子里来,身后还跟着沈冰和另外一个精壮的小伙子。 他登时就吃了一惊,手里的簸箕一下掉在地上,周围的小鸡可是逮着机会了,撒了欢儿地奔过来啄着苞米粒儿。 而沈龙惊惧交加,居然转头就跑,直接跑进了屋子里,将门顶住了。 “咋了?” 正在屋子里抽烟的沈万财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爸,是,是刘、刘卫、东……” 沈龙嘴唇哆嗦着,脸色煞白,吓得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啊?他,他咋来了?” 沈万财也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刘卫东已经到了门口。 “你,你不要吓他们了,好不好?” 沈冰轻咬着唇,小声地道。 “不好。” 刘卫东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随后走到了门前。 他轻敲了下门,摇头晃脑地拖着戏腔儿道,“岳父大人,亲爱的大舅哥,我是你们的姑爷子刘卫东啊,请开门。” 沈冰尽管满心担忧,可是看了他这滑稽的样子,忍不住一捂嘴,险些笑出来。 这臭家伙,什么时候学会整这一出儿了? “刘卫东,你,你少出怪胎,我家不欢迎你,你回去吧!” 沈龙却半点也没有笑的心情,使劲顶着那扇破门道。 “那啥,卫东啊,我俩一会儿有事出门,马上就要走,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先回吧。” 沈万财在屋子里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道。 “这咋了?唯一的一个姑爷子登门,就这么不受你们待见?” 刘卫东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 “我们真有事儿,你走吧……” 沈龙急急地叫道。 可话还没说完,刘卫抬腿就是一脚,直接用上了十成力。 “哐”地一声巨响,整扇门板都被踹下来了,沈龙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力量传了过来,根本无法阻挡,直接飞了出去,而后被门板压在了地上,哎哟哟地直叫唤,挣扎不起。 “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卫东冷哼了一声道。 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而入。 “你不要乱来!” 沈冰紧张地拉着刘卫东。 她知道刘卫东的性子,一旦被触了逆鳞,激怒他的人必定要遭殃! “我的亲亲好媳妇儿,我当然不会乱来。” 刘卫东搂了一下她的肩膀。 沈冰心下间刚一松,就听见刘卫东猛地眉毛倒竖了起来,阴森森地向着沈龙一笑,“但我会胡来!” 随后他怒喝了一声,“六子!” “搁这儿呢,卫东哥。” 六子应了一声。 “拿这个,给我抽,抽到我这个大舅哥跪在地上向他妹妹认错为止!” 刘卫东直接抽出了腰间的武装带,向六子一扔。 武装带整条皮带那可是纯牛皮做的,一头一尾,两块钢疙瘩,削身上一下就是一个血道子。用这玩意打人,未必能打坏,但绝对能打痛到灵魂里去。 “好嘞!” 六子抓住武装带,一脚踢开门板,上去就是一顿狂抽,抽得沈龙满地打滚,嗷嗷地叫唤。 “刘卫东,有事说事,你先别打人……如果打伤了人,你要负责任的!” 沈冰有些不忍地看向了刘卫东——毕竟,六子打得太狠了,她心软,都不敢看! 但她更害怕把人打坏了刘卫东出什么事情,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而对面的沈万财也冲了出来,原本想推开六子救下自己的儿子,可刘卫东只是眼神森寒地一横,沈万财就吓得站在那里,连动也不敢动了。 “媳妇儿,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他吗?” 刘卫东轻声问道。 “我知道,他该打……但……” 沈冰轻点了点头,眼眶里氤氲起了泪水。 她现在心中无比的痛苦矛盾。 是,没错,于道理上来讲,继父和哥哥实在不是人,居然想让她跟唐大蛤蟆睡觉来平账。 可于情感上来讲,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不,媳妇儿,你不知道!” 刘卫东摇了摇头。 随后向着沈万财和满地打滚的沈龙指了指,“我承认,他们供养了你一直念到高中,让你还算顺利地长大。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沈冰轻泣了一下,茫然地问道。 “那是责任。 既然你的继父选择了与你母亲结婚,这就是他要担负的责任! 你不必感到亏欠他们什么,因为,你的继父得到了你的母亲,有了妻子。 你的哥哥得到了母爱,有了妈妈! 既然他们得到了,那就必须要付出!” 刘卫东缓缓地道。 “说得好,卫东哥! 嫂子,你啥也不欠他们的,啥也不欠!” 六子在旁边怒吼一声,又是一皮带抽了下去。 第64章 你不地道 “媳妇儿,你也清楚,这些年,你的母亲非但是给了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并且还当牛做马,甚至被你这个酒鬼继父整天打骂。 大冬天的,你的酒鬼继父出去喝酒,你的母亲还要去碱**里打碱给他赚酒钱,可稍有不顺心,就非打即骂。 而你之所以能够上学,也完全就是因为你的母亲日夜操劳,为你争取来的机会,这跟他们,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 可是,你那善良又可怜的母亲,却因为没日没夜地操劳,最后得了一场重病。 可这对父子两个,居然连病都不给她看,只顾着吃喝玩儿乐。 你那般求他们也无济于事,最后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死在家中。 现在,这两个人,居然过河拆桥,为了沈龙能够结婚,强迫你退学,然后,把你卖到了我们家里,五百块! 并且,从你娘死到现在,你问问他们,谁去过你娘的坟头烧过一次纸?谁去过? 你娘死在了他们家里,就像是死了一只猫、一条狗、一只鸡,他们,从未走过心! 媳妇,这些事情,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刘卫东缓缓地道。 这些事情,他都了解!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沈冰双手捂着脸,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泪水从指缝儿中往外涌。 其实,母亲死后,她就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 如果不是因为怀了身孕有了孩子,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为什么还能活下去! “原本,若是事情到此为止,那也就罢了,念在十八年的情份上,我不再追究。 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自己欠下了赌债,居然还想逼着你陪唐大蛤蟆睡觉去平账。 这相当于,第二次卖了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妻能忍夫不能忍。 卖我老婆? 让我老婆生不如死? 从那时开始,这事儿就已经跟你没关系了,那是我刘卫东的事儿。 他们这是在羞辱我,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的试探! 最终,他们在做人还是做鬼之间,选择了做牲口。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沈万财,沈龙,你们听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刘卫东蓦然间怒吼了一声,望向了那父子两人! 沈万财吓得一个哆嗦,双膝一软,不禁“扑嗵”一声就给刘卫东跪下了。 而沈龙此刻也终于开窍了,拼命爬了过来,磕头如捣蒜。 “妹子,冰儿,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却是六子没接到刘卫东的指令,根本不能停,又是狠狠地一皮带抽在了沈龙的背上,把他抽得惨叫一声趴在了地上。 刘卫东一举手,六子这才算停了下来,将武装带递给了刘卫东,怒啐了一声,“呸,什么玩意!” 刘卫东将武装带系好,转头望向了沈冰。 “媳妇儿,我知道你带钱了,拿出来,都给他们,从此以后,再没有这门亲戚。” “啊?” 正在哭泣的沈冰吃了一惊。 “这样的家人,还值得留恋吗?想想你母亲才四十岁,就已经死在了这个家里……” 刘卫东轻叹了一声。 说实话,他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沈冰的情感,他可以做得更加决绝一些! 最起码,那个便宜大舅哥的一只手是保不住的! 沈冰眼里又涌起了泪水来,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然后,扶起了沈万财,突然间跪下,向他磕了一个头。“爸,我最后叫你一声爸。 尽管,我知道您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女儿,只是当成……” 她说到这里,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刘卫东转过身去,不想再看。 “冰儿,爸做得不对,你,你原谅我和你哥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万财哆哆嗦嗦地道。 “酒和赌,永远戒不掉,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刘卫东在旁边冷冷地道。 “爸,对不起!” 沈冰也是绝决之人,又再磕了一个头,随后,掏出一叠钱来,直接放在了沈万财的手里。 她一捂嘴,泪洒泥地,转身就跑了出去。 刘卫东轻叹了口气,转头看着那爷俩儿,摇了摇头,“再见!哦,不对,应该是,再也不见!” 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六子也跟着走了出去。 可是无意中回头望了过去,却看见,沈万财正贪婪地拿着手里的那一叠钱,居然在那里小声地数着,“二百三十、二百四十……” 他摇了摇头,无可救药! “六子。”刚要出大门口的时候,刘卫东叫了一声。 “搁这儿呢,哥。” 六子立马跑过来。 “你先别回去,帮我盯着这爷俩,顺便也在这村子里转悠转悠,我总感觉,这事儿有些不太对劲。 唐大蛤蟆,怎么无缘无故就非要来沈家呢?从最开始,这摆明了就是冲我来的!” 刘卫东低声地道。 “明白,哥!” 六子重重地一点头。 “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有事儿别硬刚,先脱身跑掉再说!” 刘卫东说道。 “好嘞!” 六子应了一声,然后就钻进了村子里。 随后,刘卫东推着自行车,快步跟上了正一瘸一拐往前走的沈冰。 沈冰之前跑到村口的时候因为看到唐大蛤蟆正用刀割刘卫东脖子吓得摔倒在地上,结果两个膝盖都破了。 隔着那条蓝裤子,也能看得出来裤子膝盖处浸出来的血迹。 这可把刘卫东心疼坏了。 不由分说,他伸出一条胳膊就搂住了沈冰的细腰,还没等沈冰反应过来呢,就已经将沈冰抱到车后座上去了。 “哎呀,你干什么……” 沈冰吓了一跳,左右望了过去,脸蛋儿都红了,这要让人看见,多羞人啊。 “怕啥,我是你老公,你是我媳妇儿,搂搂抱抱不太正常了嘛。” 刘卫东哼了一声道。 推着车子往前走,刚才还那般凶神恶煞的他,现在这一刻,却是柔情似水。 他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咳了一声,有意无意地道,“对了,媳妇儿,刚才我出来的时候,看见沈万财居然没管他儿子,在那里数钱呢。” “我看见了。” 沈冰幽幽地道,情绪极其低落。 “其实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人生需要,断舍离!” “什么?”沈冰没太听懂。 “断舍离。就是,当断必断,该舍就舍,能离就离。”刘卫东加重了语气道。 “哦,就像当初你前几天毅然决然地要断了和家里的关系,舍弃这些亲人,看都不看我一眼的跟我离婚一样的,对吗?” “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刀让刘卫东猝不及防,“媳妇儿,你,你这嗑唠得就不地道了……” 第65章 敢亲我?得还回来! “哈哈……” 沈冰还是头一次见到刘卫东如此窘迫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你故意的吧你?” 刘卫东怒横了她一眼,这小娘们儿,平时也不怎么吱声啊,没想到嘴巴这么厉害。 “那你这一次来曙光村,捅了唐大蛤蟆一刀,是不是也是故意的呢?” 沈冰轻哼了一声道。 “我#¥%……那是巧合,也是他找死。” 刘卫东咳嗽了一下道。 “哦,那你引唐大蛤蟆现身,还跟六子约好了在村头见面,甚至让六子引那两个警察亲眼看见事情的经过,也都是巧合喽?” 沈冰瞟了他一眼,语声淡淡地道。 刘卫东狠狠地一拍大腿,向她竖起了大拇指,“我媳妇儿这脑子,好使的嘞,对,都是巧合!” “呸!”沈冰怒啐了他一口,“你真当我傻啊?” “不傻你能嫁给我么?还给我生个大闺女。” 刘卫东咧嘴笑道。 “不要脸。” 沈冰真架不住他这张嘴,油滑得要命。 “哎,对了,媳妇儿,你明明拿一千块钱出来的,怎么最后只给了沈万财五百块啊?合着你是分俩兜装的啊?” 刘卫东抿了抿嘴唇,开始反击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 沈冰吃了一惊。 这家伙,简直料事如神啊。 “反正我知道,我媳妇儿小心眼儿。” 刘卫东哈哈一笑。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沈冰疯了一般地从家里跑过来,肯定是也猜到了自己要来找唐大蛤蟆报仇。 那她必然要带钱出来,万一真遇到什么不测,希望能用钱来解决问题。 而这钱,自然是要和沈龙欠唐大蛤蟆的那个账对上嘛。 只不过他没想到,沈冰挺有心眼儿的,并且还挺小心眼儿的,居然钱分两个兜装,一兜五百,从沈家走的时候,只给了沈万财五百块钱,居然没全拿出来。 一想到这里,他就憋不住乐——这媳妇儿行,会过日子。 “送我回去。” 沈冰脸蛋羞红,咬了咬唇,冷声说道。 “干啥?” 刘卫东不解其意。 “把另外五百块钱给他们。” 沈冰怒视着他。 “别呀,都给他们,咱家日子过不过啦?我错了还不行么。” 刘卫东赶紧举手投降。 “那就少说废话。” “好好好,不说、不说。” 刘卫东咧嘴笑道。 不过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开口道,“媳妇儿,你之前回娘家的时候,为啥不带钱回去啊? 直接把钱给家里人,都不用跟唐大蛤蟆照面儿,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沈冰沉默了一下,却摇了摇头,“尊重是相互的,就算是我家的事儿,我也不能自己做决定。” “诶我去,有妻若此,夫复何求啊!来,啵一个。” 刘卫东无比开心,越看自己的这个媳妇儿,越是宝藏媳妇儿啊。 他就想停下自行车狠狠亲她两口。 “滚一边去,不害臊?” 沈冰瞪了他一眼骂道。 刘卫东只能讪讪地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走。 沉默了一下,沈冰偷瞟了一眼他强壮的背影,眸子里涌起了一丝若水柔情。 “停下,你过来。” 沈冰在车后座上向他勾手指头。 “啥事儿?” 刘卫东赶紧停下车子凑了过来,以为沈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却不提防,沈冰突然间伸出两条柔若无骨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脑袋,随后,快速的、蜻蜓点水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啊?” 刘卫东摸着脸,有些傻掉了。 天哪,媳妇儿亲他了? 这个骨子里清冷高傲到甚至有些冷漠的媳妇,今天居然主动亲他了? “啊什么啊?回家,还有一堆活儿要干呢。” 沈冰脸红红的,假意瞪起了眼睛喝斥道,却是头也不敢抬。 “那不行,你给我一口算咋回事? 我这人心眼儿小,报复心强,我得亲回来。要不然我多吃亏呀。” 刘卫东大喜过望,就要伸手去搂沈冰。 “不要,你嘴臭……” 沈冰两手胡乱地拍着他,格格笑道。 不过这时前面就过来不少村民,一见来人了,刘卫东也只能停下自己的复仇行动,一本正经地跟他们打着招呼。 那些村民全都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刘卫东,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甚至还有人想请他去照相呢。 不为别的,只因为刘卫东变相地帮他们除了这村里的一霸! 除暴安良没问题,但现在照相是不可能了,经历这么多事儿,刘卫东也得回家好好歇歇再说。 跟村民们说好了,一定会回来给他们照相的,刘卫东这才骑上了车子,带着沈冰回家。 将沈冰送回家后,刘卫东却并没有回家,而是管沈冰要了剩下的那五百块钱,骑着车子又出去了。 沈冰也没问他干什么,因为她清楚,这个男人做事自有他的主意,问了也没用。 只要他不是出去瞎祸害了,那就给他好了。 刘卫东是去了六子家。 六子家,日子过得很苦。 他母亲早逝,只剩下一个卧床的父亲,身下还有一个十岁的妹妹。 母亲是因为生妹妹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死的。 可是,老天不公,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原本父亲身体就不算太好,后来又感染了风寒,落下了病根,整个咳个不停,现在已经卧床了。 所以,现在养家的重担几乎都落在了六子的身上。 六子以前年纪小,地里的活儿干不了,现在十八岁了,可他最多只能算个大半拉子,挣的那点工分口粮钱都不够干什么的。 队里照顾他家,不用上工,每年给成年劳力三分之二的工分,但剩下的口粮就得靠六子自己去找了。 所以,六子念到初二就不念了,早早地辍学,夏天打鱼摸虾,冬天套兔子打碱,勉强维持家里的生活。 日子过得很苦。 可就算过得这么苦,六子也咬着牙根儿供妹妹上学,甚至妹妹秦铭不想念了,哭着回来要照顾爸爸,都被他打了一顿,就是逼着她念书。 这也是刘卫东最钦佩六子的一点。 所以,一群兄弟里,刘卫东对六子最是另眼相看,有什么事情都照顾他,有什么好处都先紧着他。 六子家在村东头,是一片破败的土房子,也就是勉强能住人的程度。 进了院子,刘卫东正往屋子里走呢,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正垫着个小板凳,站在上面,拿着水瓢,费力地向一口大缸里取水。 却一个不小心,“啊”地一声尖叫,头向下栽了进去。 第66章 你咋不问问我 此刻,屋子里也传来了“扑嗵”一声响,六子的父亲好像也摔在地上了,不停地叫喊,“幺儿妹、幺妹儿……” “不好!” 刘卫东狂吃一惊,几大步就奔进了屋子里去。 就看见,水缸上一对小脚丫拼命地扑腾着。 六子的父亲秦玉成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却是拼命地往这边爬,边爬边撕心裂肺地叫着,“幺儿妹,幺儿妹……” 刘卫东冲过去一把就拎住了秦铭的小脚丫,跟拔萝卜似的,一把就将秦铭薅出来了。 “扑……” 秦铭喷出一口水来,坐在地上,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却是哇哇大哭了起来。 一听见她哭,而且哭声响亮,这喻示着没事儿了,刘卫东登时如释重负。 还好,还好,幸亏来得及时。 要不然,这小丫头就要生生地溺死在大水缸里了。 “幺儿妹,不哭,没事了,回屋换衣服去。” 刘卫东将小秦铭抱进了屋子里,长松口气。 “我,我没有别的衣裳,只有这一身。” 秦铭站在地中央,浑身往下滴着水,像个水鸭子似的,可怜巴巴地抽泣着。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六子的衣服改的呢,而且补丁摞着补丁,跟个小要饭花子似的。 刘卫东心里面一阵惨然,没吱声,只是拿过毛巾先让她擦干净。 然后,他赶紧将六子爹也抱了起来,放在炕上。 六子爹秦玉成今年四十岁的年纪,正当年,却已经没有了半点壮年人的精气神儿,瘦得跟个骷髅似的,皮包骨头,看上去都不到一百斤。 此刻,他半靠在墙上,看着刘卫东,满眼感激地道,“东儿,太谢谢你了。幸亏你来了,要不然,我家幺儿妹,就……” 说到这里,他已经说不下去了,偌大个汉子,不禁抹起了眼泪。 刘卫东心下间一声长叹,真的是幸亏自己来了。 要不然,这小妹儿就得夭折了。 “都是一家人,啥谢不谢的。”刘卫东摇了摇头。 转头看着一边找衣服一边抽抽嗒嗒地秦铭,刘卫东叹了口气,“幺儿妹啊,你上水缸那里干啥去啊?多危险啊。” “卫东哥,我哥说今天晚上回来得晚,我就想先做饭,把我哥打回来的鱼炖上,别饿着我爸。可没站稳……” 秦铭说到这里,小嘴儿一瘪,又哭了起来。 刘卫东心里一痛,可怜的孩子,刚才肯定是吓坏了。 “好孩子,别哭,别哭,今天晚上不做饭,你去村供销社买些现成的槽子糕点心什么的,跟你爹对付一口。” 刘卫东蹲在地上,安慰着秦铭道。 “卫东哥,家里没有钱……” 秦铭抽抽嗒嗒地道。 “咋没钱呢,你哥刚托我给你家捎来五百块钱。” 刘卫东赶紧把钱掏了出来,放在了炕上。 对天发誓,其实他早就想来六子家帮衬一下了,可是这几天事情太忙了,一直没抽出时间来。 今天总算是有时间了。 “啊?这么多钱?” 秦铭拿着钱,瞪着一双大眼睛道。 “当然啊,你哥最近做了些生意,发了笔小财,让我羡慕得呀。” 刘卫东咧嘴笑道。 “哇,我哥好厉害呀。” 秦铭拿着那钱,欢天喜地的跑到秦玉成面前,献宝似地道,“爸,你快看呀,我哥挣了这么多钱。” 可秦玉成却皱起了眉头,惊疑不定地望着刘卫东,“东儿,六子我是知道的,他哪有这个本事赚这么多的钱? 这可是,五百块啊,我家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那我就不知道了,叔,反正是六子让我捎过来了,他在外面还有事儿,估计要晚些能回来。” 刘卫东咧嘴笑道。 “卫东,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最近赚了不少钱,你这小子向来义气,肯定是骗我们的,拿着你赚的钱贴补我们。 这钱,我们不能要啊。” 秦玉成摇着头,就是不要。 钱太多了,这份恩情受不起啊。 “叔,没有的事儿,就是六子赚的,我对天发誓。” 刘卫东嘿嘿一笑道。 “真的?” 秦玉成狐疑地望着他,还是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啦。不骗你们。行了,我已经完成了六子交给我的任务,走了。” 刘卫东笑道。 刚一转身要出去,想了想,就又转头回来,帮着秦铭将衣服上的水拧干。 “幺儿妹,听卫东哥的,一会去供销社买两件成品的衣服穿,都快成大闺女了,不能再穿这么破的衣服了,否则同学会笑话的。 另外,再买些学习用的东西,还有好吃的小糖啊,小糕点啊什么的。 你哥可有本事呢,以后会赚大钱的,相信我!” 刘卫东扶着那满是骨头、有些硌手的瘦小肩膀道。 “哎,我听卫东哥的。” 小丫头倒真是响快,脆生生地应了一句。 “叔,我走了,有事儿就让幺儿妹去我家喊我,我要不在,让我媳妇过来!” 刘卫东笑道。 “哎,东儿,你回来,把钱拿回去……” 秦玉成急急地叫道。 可是刘卫东充耳不闻,早已经去得远了。 手里拿着那厚厚的一叠大团结,秦玉成眼眶阵阵发酸,“这可真是个,好小子!” 前后没多长时间,刘卫东就回来了,到了院子里,继续帮着熬汤、烧火、收拾那些食材。 此刻,沈冰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荫凉处乘凉呢。 小娃娃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里看去,娇俏的小模样实在爱煞个人。 “媳妇儿,你没问问我拿钱干啥去了啊?” 刘卫东得了空儿,凑了过来,边逗弄着闺女边笑问道。 “你有自己的主意,不问。” 沈冰看了他一眼道。 “我给六子家送过去了。六子他爸身体一直不太好,买点营养品给他补补。 他家的日子,太苦了! 毕竟,是跟我从小玩儿大的兄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过苦日子。” 刘卫东叹口气道。 顺便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冰听得心头一跳,急急地问道,“幺儿妹咋样了?有没有呛水到肺里?要是落下病根儿可就麻烦了。” “那倒没有,她刚掉水缸里我就把她薅出来了。 不过,确实吓我一跳,现在脚都有些软。 如果我再晚去一会儿,那孩子就要活活溺死在缸里了。” 刘卫东吐出口长气去,尤其心有余悸地道。 第67章 媳妇儿真的不一般 “还好,还好。” 沈冰抱着孩子,也喘了口大气。 刘卫东看得心头感动,媳妇儿,绝对是个良善之人哪。 “那五百,你都给六子家扔下了?” 沈冰突然间又问了一句。 “嗯哪,媳妇,行不行?是不是有点儿多啊?” 刘卫东一怔,轻咳一声问道。 他有些紧张,别再沈冰不同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真的会失望的。 他希望自己的老婆,是一个善良又大度的人! “其实多少都无所谓,可供一饥不能解百饱,你还得想怎么带着六子凭本事赚钱,才是正事儿。 输血不如造血,光给是没用的。” 沈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诶我去……我这媳妇儿,眼光长远着嘞。” 刘卫东那叫一个惊喜交加,嘿,对上点儿了。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琴瑟和鸣、步调一致。 现在就是这样的了。 他愈发感觉到,自己这个媳妇不同凡响。 以前,哦,应该是上一世,真的没太注意啊,或者说,因为跟家里闹情绪,结婚后一直都没有真正地深入了解过她。 这一世,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发现,绝对宝藏啊! “我就是觉得,既然帮人,就得帮到底,但不能养懒汉。 得让他们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在付出的同时,有成就感、有获得感、有满足感,那样才能激发他们的内在动力,不断向上,形成自我造血的能力。” 沈冰被他这一夸,有点儿不好意思。 瞟了他一眼,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对对!我媳妇,真尿性。” 刘卫东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我想好了,以后做熟食这一块业务,就把六子带上,他手脚麻利、办事妥当,而且脑子也好使,以后也会是咱家的得力助手。 我身边,也缺一个这样的人! 你说行不行?” 刘卫东问道。 “你自己的事儿,问我干什么?” 沈冰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冰冷状态。 可那早已经死气沉沉而是有着柔和生气的眼眸却足以证明,不仅刘卫东变了,她也在变! “回来的时候你不都说了嘛,家里的事情,得商量着来,这叫相互尊重。” “你是家里的男人,你做主就是了。” “得嘞,那等六子回来,我就跟他说这个事儿。” 刘卫东打了个响指。 忙了好一阵子,小鸡和肉什么终于全都下锅了。 五口锅一起煮,香气飘了满村子,无论是谁路过都啧啧称奇,赞上一句,“好香啊。” 因为今天做得早,就不用趟那么大的黑了,大概十二点之前就能做完。 主要就是农村的这些工具太落后,如果有现代化的工具什么的,效率能提升好几倍。 但刘卫东不急。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积累,再积累。 等差不多少的时候,他就会进行产业搬迁,全搬到县里去。 那时候,才算是正式进入他的商业发展计划的最初阶段。 现在,连初始阶段都谈不上,只能是小积累而已。 晚上的时候,让累了一天的三姐和母亲进屋去睡了,刘卫东独自在外面看着火,掌控着火候。 正当他坐在那里实在无聊的有些想打瞌睡的时候,身畔传来了一阵阵的幽香。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沈冰。 家里人,也唯有她身上有这股子特殊的体香味儿。 “今天学得怎么样?” 刘卫东小声问道。 “还可以,就是重新拣起来,有些生疏,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沈冰搬了个小木凳坐他旁边,抱着膝盖道。 “没关系,刚开始都这样,等学过两遍三遍的就好了。” 刘卫东安慰她道。 “你想让我考哪里?” 沈冰转头看着他。 “必须京大啊,再不华清也行。只要是京城的学校就行。” 刘卫东笑道。 “为什么非要那里啊?” 沈冰有些不解。 “因为,京城机遇多啊,我还想在那边做生意呢。 到时候,你在那边上学,我也方便照顾你嘛。 另外,这两所大学是最有名的大学,考上出来,走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等的!” 刘卫东笑道。 沈冰沉默下去。 半晌,她转头望向了刘卫东,眼中满是疑惑,“刘卫东,你和以前,怎么完全不一样了呢?” 刘卫东心中一跳,脸上却是笑嘻嘻的,“有什么不一样的?说来听听。” “你,对家人更关爱,更有责任心,并且,对于生活的态度,无比的积极向上。 尤其是……对我,你好像……开始……有些……” 说到这里,沈冰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说嘛,我在听。” 刘卫东促狭地道。 “你这个浑蛋,明明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问?” 沈冰脸蛋儿羞红,举起手来要打,可刘卫东却主动凑过脸去。 沈冰当然没打,轻轻在他脸上推了一下,“不要脸。” “在自己媳妇儿面前,还要什么脸?” 刘卫东将她的手摁在了脸上,轻轻摩挲着,满足地叹口气道。 “你之前,不是特别不喜欢我吗? 觉得我是你家里人硬塞给你的,不是你的真爱。 你的真爱是那个险些把你诬告死的张知青。” 沈冰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几天来一直困惑着她。 “你想听真话?” 刘卫东微笑问道。 “嗯。” “前几天,就是我被张谣陷害的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回去了京城,梦见了自己在那个外表光鲜靓丽实则血腥残酷的家族里艰难生存。 在这个家族里的遭遇让我明白了,原来,刘家才是我的根,刘家人才是我最亲的人,而你才是我的最爱。 我后来还梦见了有好多坏人,居然把家里人和你们都害死了。 然后,我回去报仇,结果也被坏人杀掉了。 再然后,我就醒了。 我不知道这个梦喻示着什么,但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决心,不认亲了,更不回那个家族。 我要留下来,用我的命去守护你们。 梦中的一切,绝对不能在现实里上演!” 刘卫东真真假假地向沈冰道。 “因为一个梦,你就变了?” 沈冰吃惊地望着刘卫东。 “或许吧。”刘卫东笑笑,“其实,人的转变,往往就在一瞬间!难道不是吗?” 沈冰皱起了眉头,“可是,我怎么总感觉,你的变化好像不像普通人的那种变化,你身上,嗯,怎么说呢,好像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力量。 仿佛,你是全知全能的,能够掌控一切…… 或许是我神经过敏了,但我真的有这样的感觉。” 第68章 再叫一个来听听 “哈,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全知全能的人啊。” 刘卫东笑了起来,可是心下间却是接上了一句,“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我,一个穿越四十多年光阴回来守护你们的人!” 但对于沈冰的这种敏锐,还是让他极为吃惊的。 那句老话说得没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另一半! “那倒是。”沈冰点了点头。 抱起了膝头,“其实,我也总觉得,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甚至我有时候觉得,好像没谁能说得清楚,到底人生是真的,还是梦境是真的? 庄周梦蝶,或许也是蝶梦庄周? 但无论真假,刘卫东,只要一颗心是真诚的,就不会后悔,也不会迷失未来的方向。” “说得真好!” 刘卫东大赞。 仰头望向星空,一时间,他被沈冰弄得有些心情激荡,不自觉地念诵起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沈冰看着他的眼神怔然了起来。 念诗的时候,星光洒落在他的肩头,这一刻,他仿佛就变成了心中那个会发光的少年,在阳光下、在春水畔、在清风里、在诗韵中! 她也不自觉地和刘卫东一起念出了最后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不要追忆,不要惘然,只要现在,只要你,和你们!” 刘卫东转过头来望着她,揽住了她的肩膀。 那语声轻柔得像夏天的风,却又坚定得像巍峨的山。 沈冰心头一阵激荡,眼圈儿瞬间就红了。 她突然间好恨自己,怎么最近这样脆弱,跟林妹妹似的,动不动就流眼泪啊?! “媳妇儿,今天你跑到曙光村村口的时候,喊我什么来着?” 刘卫东伸出大掌替她擦去腮畔的眼泪,在她耳畔轻笑问道。 “啊?什么?” 沈冰没反应过来。 “我记得,某人一着急就叫我了一声,老公?那是我新教给你的词儿吧? 唔,好想听,再叫一个听听。” “不叫。” “叫一个嘛。” “去你的!” “就叫一个嘛……” “烦死了……老……公。” “哎!” 此刻三姐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出来去上厕所,结果看见正在腻歪的两个人,听到了后面的几句话,不禁一紧身上的衣服,“丝……肉麻。” 然后向着厕所小跑过去。 沈冰大羞,一下挣出了刘卫东的怀抱。 刘卫东向三姐的背影怒目而视,“你个煞风景坏心情的刘老三!” 正说到这里,他突然间看到院墙外似乎有人影儿一闪。 重生回来,好像连视力都强化了,这么远、这么黑,他居然都能看见人影儿。 “好啦,我要回去继续学习了。今晚,不,以后,不管多晚,你回来睡。” 沈冰站起来道。 “为啥呀?” 刘卫东明知故问。 “大坏蛋!” 沈冰轻踢了他一脚,转身回屋里去继续学习了。 “幸福的人生,已经起步!” 刘卫东站了起来,往锅里塞了两块木头,像闲遛达似的转身走向了院外。 三姐此刻也回去了屋子里,继续睡觉去了。 到了院外,六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刘卫东身畔,低声道,“哥,我打听到一些消息,不知道有没有用。” “嗯?” 刘卫东眯起了眼睛,眼里有锐光闪过。 “我听好几个人说,前天晚上,有个女人来找过唐大蛤蟆。 不过,天黑,再加上唐大蛤蟆天憎人厌的,没人往跟前凑去看什么情况。 只能恍忽看见,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还挺漂亮,但绝对不是本村人。 说完话,那个女人就走了。 我就在想,这得多急的事情,那个女人要晚上来找唐大蛤蟆呢? 并且,唐大蛤蟆当天晚上就让人去跟沈龙喝酒,喝完酒之后,就起哄沈龙去唐大蛤蟆的赌局子去耍钱,结果,就输成了这样。 这其间,具体有什么关系,我就不清楚了。 村子里也没人清楚。” 六子低声道。 “嗯,知道了。” 刘卫东点了点头。 “唐大蛤蟆现在怎么样了?” “贯通伤,太重了。公社卫生院根本不敢收,送到县医院去手术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说到这里,六子眼神悚然地看着刘卫东,卫东哥下手可真狠啊,摆明了是冲着整死唐大蛤蟆去的。 谁跟卫东哥做对,那可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挑错人了。 “希望他别死,我还想跟他多玩儿玩儿呢。” 刘卫东冷冷一笑,虎目中涌起了深刻的仇恨。 “对了,卫东哥,再说个乐子事儿。 嫂子不是给老沈家留下五百块钱吗? 沈万财和儿子去了村里的卫生所扎完了之后,就直接去供销社买了一堆吃的。 不过回来的时候发现没买酒,沈万财就让沈龙去买酒。 结果,沈龙回来后,居然看见沈万财把好吃的糟子糕什么的都吃了,只剩下点儿残渣。 结果沈龙就怒了,爷俩居然打起来了,沈龙一电炮把他爹眼眶子都干青了……” 六子说到这里,嘴角不断上扬,肩头一耸一耸的,跟ak47一样压不住。 “噗……”刘卫东登时笑喷了,这可真是……父慈子孝啊! 不过心下间慨叹,这是啥奇葩爷俩儿啊,沈冰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还能保持这样的冰清玉洁、深明事理,真是,太不容易了! “另外,哥,这钱,我不能要……” 六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来,递给了刘卫东。 刘卫东不接,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为啥不能要?” “你是我哥,一辈子的哥,我原本欠你的就够多了,今天你还救了我幺妹儿,我不能越欠越多,这情,我还不起啊,哥!” 六子摇头,眼眶红了。 “臭小子,跟你卫东哥说这个,有意思?” 刘卫东扔给他一支烟,自己也叼起一根,擦着火柴点上。 “不是,哥,无功不受禄,亲是亲,财是财,你不能这么供着我,时间长了,你家里会闹矛盾的,我也不想别人戳我脊梁骨说我脸大不害臊占卫东哥便宜没够!” 六子死命地摇头,眼泪已经甩出了眼眶。 “扯淡,你以为我给你这钱,是白给的啊? 臭小子,你得给我打工,干活,让我这个资本家榨干你身上的价值,这才是我的目的!” 刘卫东哼了一声,故做凶狠地道。 “啥……工?打谁?”六子没听明白。 第69章 夫妻同心 “说了你也不懂,我简单说吧,这香味儿你能闻着吧?” 刘卫东指了指院子里。 “当然能啊,你不是说过,那叫熟食么?” 六子点头道。 “对,就是做熟食。不过这玩意特别需要人工,我需要人手。 可是一般人我不放心,但全指着家里人也不现实,我也没那么多时间。 所以,你过来帮我干,我给你工资,行不行?” 刘卫东问道。 “卫东哥,真的呀?” 六子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惊喜交加地道。 “必须是真的,我现在缺人。 其实,是我求你过来帮忙,你得帮我,要不然,我这买卖都做不下去了。” 刘卫东咧嘴笑道。 “拉倒吧,卫东哥,我又不是傻子,谁帮谁我还不知道?” 六子使劲摇头。 “只要你同意就行,明天早上就来上岗报道。 以后,就跟着我做事吧。” 刘卫东哈哈一笑。 “好嘞,卫东哥。” 六子开心得原地蹦了个高儿。 不过想了想,将手里的钱递过去。 “卫东哥,这钱,我还是不能要,我得自己去赚。” “都说是你先预支的嘛,大不了,每个月从你工资里扣。哦,忘了跟你说工资标准了。这样吧,一个月给你八十块钱。 然后每个月扣十块钱还账,这行了吧?” 刘卫东知道自己这个兄弟,虽然出身贫寒,但极为自尊,就算是兄弟也不想白拿自己的钱。 “行。啥? 一个月八十块钱? 这,这也太多了…… 我不要那么多,一个月十块钱,够我爹吃药全家吃饭的就行了。” 六子吓了一跳。 “你赚得越多,我才挣得越多。 行啦,就这么定了,别磨叽,回家睡觉去,明天还得起早来干活儿呢。” 刘卫东给了他一脚,嘴里笑道。 六子半天没说话,眼里又泛起了泪花儿。 这是什么年代?这是为了十块钱都能出人命的年代。 一个月工资八十块钱,这已经不是救他们全家人的命了,是使劲推着他们全家向上,去过好日子啊! “得得得,挺大个老爷们儿,别整这出儿,回去睡觉。” 刘卫东笑骂道。 “哥,啥也不说了,我这条命以后是你的。” 六子狠狠抹了一把眼睛,转身离开。 刘卫东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温暖。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更何况,这是自己的兄弟呢?! 回去继续看火,等到全都煮好了,把火灭掉,将肉拿出来放到大案板上摆好,等着晾干就是了。 他坐在外面点起枝烟来,仔细地思忖起六子的话来。 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要鼓动唐大蛤蟆跟自己做对? 难道,是郑君在针对自己? 可不应该啊,郑君现在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回去家族,所以他才能继续坐稳那个位置呢。 他怎么可能主动来找自己的麻烦? 可不是郑君,又是谁呢? 难道是那个后妈田颖? 她可是被自己扇了一个大嘴巴子的,估计都打出脑震荡来了。 但反复想了一下,虽然有这个可能,但不应该。 她人在京城,手不可能伸得这么长吧? 况且自己那个便宜老爸郑光荣也是个要脸面的人,怎么可能默许田颖对付自己?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教委主任谭一鸣? 但刘卫东又坚决地摇了摇头,除非他杀人灭口,否则这么激怒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最后只能适得其反! “难道,是她?” 刘卫东仔细地思忖着,突然间就是一惊,好像想起来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切照旧。 六子七点钟就来了。 他今天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套工厂里的劳动服,还戴着白线手套。 刘卫东一看,不禁乐了,“嗬,还真有个干活儿的样子。” “那是必须的嘛。哥,大娘告诉我,这些东西都要装车,我去供销社买了油纸,还去大队借了一辆自行车。 你看啥时候包好装车上?” 六子问道。 刘卫东看着院子里停着的那辆两边加装了挎筐的二八大杠,又看着案板上买来的那些油纸,什么都没说,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子,不仅脑子好使,而且眼里有活儿,真是会来事儿啊。 “现在就装,按品类装。 猪头肉、猪肝、小鸡,全都装好。” 刘卫东道。 “好嘞!” 六子应了一声,开始干活儿。 用油纸包好、捆线、放筐,动作麻利得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六子来啦?” 沈冰抱着孩子出了小屋,准备去吃饭,见到六子就打起了招呼。 “嗯哪,我早就来了,没打扰你休息吧?嫂子!” 六子擦了把汗,憨厚地笑道。 “没有,你忙你的,我跟你哥说几句话。” 沈冰笑道。 随后,看了刘卫东一眼,刘卫东赶紧跟着她走出去了。 “你准备给六子多少钱的工资?” 沈冰问道。 “嗬,你都猜到我已经跟他谈妥开工的事啦?” 刘卫东惊讶地道。 “昨天晚上不是商量好的么?况且你现在还着急用人。” 沈冰瞟了他一眼。 “我媳妇儿料事如神。” 刘卫东咧嘴笑道,“那你觉得给他多少工资好?” “我不是想影响你的决定,但有一件事情我得提醒你,升米恩、斗米仇。 我知道六子是你兄弟,你这人也极重感情。 但,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你可以给他一个阶梯状的工资空间,让他有未来有憧憬,但不能一下就给足。 要不然,以后就不好办了! 所以,我的意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超过八十块钱,这是初始极限了。 超过这个数儿,对谁都不好!” 沈冰郑重其事地道。 刘卫东盯着自己的老婆,心下间波翻浪涌,惊喜无限。 他真的真的发现,自己的媳妇儿……厉害!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要不同意,就当我没说。” 沈冰一怔,不禁别过了脸去,有些生气了。 “媳妇儿你误会了,其实我是想说……” “嗯?” “你让我亲一口行不行?” 刘卫东搓着手,嘿嘿笑道。 “我在说正事!” 沈冰大羞。 “我也在说正事,真的特想亲你一口。” 刘卫东满眼稀罕地看着老婆。 不过看见沈冰脸色沉了下来,他赶紧举起手来,“别生气别生气,其实我是想说,咱们两口子,咋就能事儿事儿想到一起去啊。” “这么说,你就是给了他,八十块钱?” 沈冰一怔。 “必须的,不信你问他去。或者,到月了开工资,你给他开就是了。 以后你就是咱家账房先生,账全都由你来管,我也省心了。” 刘卫东咧嘴一笑。 “你……” 沈冰抿了抿唇,眼里现出了惊喜——不是因为刘卫东要她管账,而是因为,六子工资这事儿,俩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是瞬间感觉到与这个男人心意相通的惊喜,是一种在这个世界上一下就找到了一个真正懂自己的知音的惊喜。 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看到了阳光下,那个白衣少年,正一步步、缓缓地,却坚定的,走向她! 那种开心,无法形容! 第70章 香得咬舌头 抿了抿唇,沈冰轻点下头,“那算我多嘴。” “这说的啥话呀,你是为我、为这个家考虑,咋叫多嘴呢? 来,亲一口!” 刘卫东大嘴就凑了过来。 “哥,我……” 六子此刻正捧着一堆东西往外走呢,边走边想问刘卫东什么。 结果可倒好,正看见刘卫东努着嘴往沈冰脸上亲呢。 他臊得赶紧一转身,结果脑门“哐”地一下就磕在了门框上。 “哎哟我的妈啊……” 六子疼得一下蹲在地上,可手里拿着东西没法揉,只能蹲在那里直叫唤。 “你就没个正经的!” 沈冰羞红了脸蛋,狠狠地瞪了刘卫东一眼,赶紧走过去用另外一只手拉起了六子,关切地问道,“六子,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 六子赶紧摇头,把东西把自行车的垮筐里装。 “你跟我三姐一样,都是煞风景的好把式。” 刘卫东走过来瞪了他一眼。 “哥,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就想问问你啥时候走……” 六子哭丧着脸道。 东西装好了。 原本刘卫东也要在自己的自行车上装东西的,可六子死活不干,说他是老板,是干高级活儿的。 这种粗活儿他来干就好了。 刘卫东知道他感激的心情,便也由他。 好在这些东西也不算太沉,六七十斤罢了,六子载着也不费力。 不过老是这么用自行车倒腾着,也实在太费事了。 虽然这一次东西不多,才几十斤,可是从下一次开始,往回倒腾的东西就得了,一次百来斤那都是少的。 要是真多一些,整个两三百斤甚至上千斤都是正常的。 这样的话,光靠人力自行车,那可太费事了。 在路上一边走着,刘卫东就琢磨着,应该弄个啥省时省力的交通工具好呢。 “卫东哥,你想啥呢?” 六子骑着自行车与他并肩而行,转头咧嘴笑道。 “我在想,以后咱们来回运送的东西肯定要很多,自行车肯定是不行的,得想个别的办法。” 刘卫东说道。 “要不,咱们整个倒骑驴吧?那玩意装得多,运送货物啥的,比自行车方便!” 六子说道。 “行倒是行,但那玩意儿也是靠人力往回倒腾,蹬起来还是太费事。” 刘卫东挠了挠下巴道。 “没事儿,哥,我有的是力气,大不了多辛苦几趟往回倒腾呗。” “行,咱回头再说。” 刘卫东点了点头。 现在他终于感觉到后世有多方便了。 别说整个汽车什么的,就算是弄个电三驴子都好用得很,可惜现在没有。 不过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儿,如果可以的话,等攒够了钱,直接做实业,弄个做电三驴子的厂子玩儿玩儿也不错。 只要做得早,金子可劲儿捞! 到了国营一饭店,老早就看见沈涛正站在门外头抽烟呢。 一见到他,登时笑着迎了过来。 伸出大熊掌在刘卫东肩膀上使劲一拍,“兄弟,来啦?” “来了,涛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大名叫秦义,你叫他六子就行。” “六子,这是国营一饭店的沈经理,沈涛,叫涛哥。” “涛哥好!” 六子赶紧下了车子,向着沈涛躬身道。 这也惹得沈涛哈哈大笑,“这小子,蛮机灵的,还懂礼数,不错不错!” “他年纪小,也没见过啥世面,涛哥,以后你多教教他!” 刘卫东笑道。 “拉倒吧,有你这个大哥在,还显得着我?” 沈涛笑道。 “六子,把东西给涛哥拿屋里去。” 刘卫东哈哈一笑,向六子道。 “好嘞!” 六子赶紧倒腾,刘卫东也要伸手的,可沈涛却不让,叫出了饭店里的几个职工,让他们帮着一通倒腾。 一张大圆桌上,放着色泽金黄的十只烧鸡,一堆鲜亮颤巍、肥而不腻的猪头肉,还有异香扑鼻的紫金色猪肝。 看着这些东西,周围那些国营饭店的员工都瞪大了眼睛,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香,太香了,物资匮乏的年代里,陡然出现的这些熟食香得一群人馋涎欲滴,真恨不得动手把这些东西抢了。 “沈经理,让大伙儿都尝尝吧,算我的。” 刘卫东笑道。 “那怎么能行?先过秤,过完秤再说。” 沈涛一挥手。 “嗬,这涛哥,仗义啊。” 六子看着沈涛,小声向刘卫东称赞道。 “那是必须的!” 刘卫东点头一笑,叼着烟坐到了旁边去。 不一会儿,那些员工们就已经将各样东西都过完秤了。 “兄弟,猪头肉一共20斤3两,烧鸡10只25斤2两,猪肝7斤半,保证半点不差,你再过秤看一眼。” 沈涛道。 “行啦,涛哥,我还信不着你?不用看,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刘卫东摆手笑道。 “来,你们先尝尝。” 沈涛转头向那些职工道。 可刚说到这里,那些职工“挠”地一家伙就都冲过去了,太香了,他们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这可把沈涛吓了一跳。 “靠,干他玛啥呢?让你们尝尝,不是让你们饿虎扑食地抢,这是公家东西,要拿来卖的! 谁敢多吃多占我开除他!” 沈涛一声怒吼,一群职工这才消停了下来。 “瞅你们那点儿出息吧。” 沈涛瞪了他们一眼,随后,让人拿过来一把刀,将猪头肉、猪肝、烧鸡,分别都切下一小块来,然后又切成了一堆小小块儿。 “都来尝尝吧。” 沈涛一招手。 刘卫东倒是没什么,可是六子却紧张地看着一群人,他是在担心,如果这些人吃完了褒贬不一,那可咋整? 刘卫东看出了他的担心,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些职工尝着猪头肉,刚嚼了两下,就有人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极为震惊的样子。 还有的人都舍不得咽下去,一直在嘴里嚼着。 甚至有人偷偷地伸手,还想再拿一块,却被沈涛一巴掌拍了回去。 “好吃不好吃,能不能卖,都哑巴啦?说句话!” 沈涛见大伙儿半天不吱声,就怒哼了一声道。 “好吃,太好吃了!” 所有员工几乎是同时叫道,每个人脸上都有着陶醉的表情! “你们是开饭店的,都说好吃,那肯定好吃。” 沈涛咧嘴一笑。 转头望向了刘卫东,“兄弟,来,咱俩商量一下!” 到了门口,沈涛就问道,“这是好东西,肯定不愁卖,说吧,你想怎么卖?” “很简单,涛哥,我卖你个底价,然后你可以加价卖出去!至于卖多少钱,那我就不管了。” “行,说你的底价。” “因为生食做熟食,必定要缩减份量,遭损很大。 而且太费时间人工,所以,涛哥,我也不客气了。 猪头肉,1块2一斤。 猪肝,1块4一斤。 烧鸡,2块钱一斤。” 刘卫东抛出了自己早已经想好的答案。 第71章 就地瓜分 原本,刘卫东以为沈涛会还价的。 哪想到,他大手一挥,“成,就这么定了!” “啊?涛哥,我这只是个要价而已,你不还一口价啊?” “还价?靠,你这都已经够便宜的了,我还还价,我还是不是人哪?” “涛哥,这,这也不便宜了吧?” 刘卫东一咧嘴,说实话,他定的这个价格,就现在的物价来说,委实不便宜。 “嘿嘿,咱们独一份,就算卖十块钱也依旧有市场,吃得起的人,有的是,你信不信?” 沈涛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也让刘卫东会意。 确实,哪里都有阶层,任何年代都有穷有富! “那你卖多少钱呢?” 刘卫东就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其实我想狠点儿来着,但你的要价实在不高,所以我也不能倒手卖得太贵,也算是便宜老百姓了,薄利多销。 这样吧,猪头肉,我卖1块5,猪肝我卖2块,烧鸡我卖2块5。” “涛哥,这还不够狠哪?” 刘卫东哭笑不得地道,只是倒个手而已,可这加价最少是3毛,最高加到了5毛,要说他不狠,都没人信! “说实话,你做的烧鸡我都想卖3块钱一斤了。 因为这玩意,好吃不好做,关键是,在咱们这地方,如果你不做,有多少钱也吃不着!” 沈涛哼了一声道。 “成,那就按照这个价格来吧。” 刘卫东道。 随后,两个人走进店里,就要结账。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职工走了过来,有些紧张地道,“那个,经理,我,我能优先购买一些吗? 我爸从来没吃过这熟食,我想给他买点儿。” 一瞬间,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那个女职工,她见大伙儿都盯着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讷讷地道,“关键是,太、太好吃了,太香了,我爸就喜欢这种肥而不腻的猪头肉,可是咱们自己家根本不会做,只能做出那种大肥肉片子……” “是啊是啊,那猪肝……简直了,越嚼越香,我舌头都快嚼下来了,我也想买一块。” “那烧鸡,要是太贵的话,我们合伙儿买一只行不行啊?真香啊……” 有她开了这个头儿,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行行行,便宜你们,让你们先买。 不过,有言在先,就算你们买,也得按市场价来,不能整乱套了。 要不然,你们买完了回去到市场上乱卖那可不行!” “必须的啊,经理。” “谢谢经理!” “想买,就赶紧称吧。猪头肉,1块5一斤,猪肝2块,烧鸡2块5。想买就快点儿,一会儿还要营业呢。” “这么便宜? 猪头肉我要一斤,猪肝半斤,要肝尖儿,我自己切。” “凭啥你要肝尖儿啊? 我也要,这半块猪肝我都包了。” “烧鸡,我和刘姐要一只,给孩子吃的。” “就你们家有孩子啊?谁没有啊?我自己要一只,就这个,谁也别跟我抢!” 一时间,屋子里顿时乱了套,甚至连后厨的厨师还有前台的服务员都跑过来了,争先恐后,生怕晚了就抢不着了。 “干啥呢?干啥呢?要抢啊这是? 都他玛消停点儿,一个一个来!” 沈涛炸雷般地一声怒吼,登时就将所有员工全都镇在那里了。 稍后,他开始让人过秤,谁买什么就按照他刚才定的市场价来买。 谁知道,这边刚刚开始卖,旁边国营粮油店的十几个职工也听着信儿跑过来了。 然后,再旁边副食店的人也跑过来了。 二十分钟,桌子上那些熟食还没等摆到窗口呢,就全被这些国营公司的职工给瓜分了,连点儿肉渣儿都没剩。 准备开始卖货的服务员刚打起精气神来,却只能盯着空空荡荡的窗口发呆…… 货都没了,卖谁去啊? 刘卫东都后悔了,靠,早知道昨天多做点儿好了,这卖得也太快了! 老百姓的热情完全超乎他的想像,也超越了高昂的价格! “诶,诶,老子留的那半斤猪头肉哪儿去了?谁他玛给我拿走了?” 沈涛看着空空荡荡的桌子,瞪起眼珠子叫道。 “经理,我拿的,刚才你给我过秤了,我可是付完钱了的。” 厨房里老王哈哈笑道。 “还有一只烧鸡呢?哪儿去了?那是我特意留着的。” 沈涛又叫。 “经理,我们三个人分了,你明天再买吧。 你是领导,得发扬风格。” 几个女同志哄笑道。 “你们,你们这些浑蛋东西,都买没了,我吃什么? 今天晚上的下酒菜没了,没了啊!” 沈涛一阵哀叫。 这个时候,六子才长松口气,一颗心完全落了地! 转头望向了刘卫东,他的眼里满是崇拜——卫东哥,咋啥都会做啊?而且卖得这么贵却还能卖得这么快? 真厉害啊! “涛哥,你别急嘛,来,给你留了样好东西,正好用来下酒。” 刘卫东嘿嘿一笑,凑了过去,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来。 那是一条猪舌头。 “啥?诶我嘈,口条? 哈哈,好,好,太好了!” 沈涛乐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当厨子起家的,当然知道这玩意有多好吃。 尤其是经过刘卫东的加工之后,绝逼更入味。 “还得是我兄弟,比这帮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强多了。” 沈涛大力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随后,他让现金员给刘卫东算账。 总共85块4毛6,凑整给85块5。 买这些食材一共花了32块5,所以,这一次,毛利是53块钱。 “我的妈呀,这一趟都赶上城里工厂里的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了啊。” 出了门,六子直咧嘴道。 “这才多少斤肉啊?等着,别急,一会你去市场,可着劲儿地买。只要咱俩能带回去,你就整!” 刘卫东笑道,掏出二百块钱来。 “那是必须的,涛哥都说了,有多少要多少,那咱们不得可劲儿搂啊!” 六子发狠地道。 “你去肉联厂和养殖厂吧,我就不和你去了,还有别的事儿。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就在那里打电话找沈涛。 买完肉就马上回去。 我的高汤昨天晚上一直没熄火,正小火炖着呢。 你和三姐要严格按照我给你们写的单子,捋着程序,一点点地做,半点也不能错,知道了吗?” 刘卫东点头道。 他这也是有意锻炼六子,唯有如此,才能让他迅速成长。 “放心吧,哥!” 六子很是兴奋,骑着车子就风也似地走了。 年轻人,只要有目标,只要有事做,就永远激情澎湃,有用不完的劲儿! 看着六子远去的背影,刘卫东欣慰地笑了! 随后,他转身就去了前几天照过相的小学和中学,照片洗出来了,他得给人家送过去。 送完照片后,他就去了九中,还剩下两所中学没照相呢,九中是其中之一,他得抓紧去,把这笔快钱赚到手! 第72章 风情女老师要帮着办工作 九中是后世镇安县城里最好的初中,现在规模也不小,在校学生三个年级一千人呢,三个毕业班有将近二百名学生。 刘卫东噼哩啪啦一通照,除了197张毕业照之外,还照出了262张其他照片。 正当他要收工走人呢,却不料学校里的一个看上去很有风情的女老师找到了他。 “刘同志,能不能给我照几张单人照啊?” 那个女老师走过来问道。 其实刘卫东已经注意到了,她在旁边都观察好长时间了,等学生们照完她才过来的。 “当然没问题。” 刘卫东笑着应道,同时上下打量着这个女老师。 嗬,虽然这个女老师三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一般,可很风情,一笑眼睛仿佛在勾人,并且,这穿衣打扮,委实不是普通人啊。 尤其是,手腕上还戴了一块上海牌精钢手表,在有工业券的情况下,全国统一售价也达到120块钱,令人望而却步。 一个普通的女老师能戴得起这样的手表,那绝对是挺夺人眼球的。 “好的,那,麻烦刘同志了,多给我拍几张。” 那个女老师微笑道。 “怎么称呼您?” “我姓孙,叫孙婷。” “孙婷……孙老师……那咱们先到雕塑这边拍两张?” 刘卫东边说着话,边皱起了眉头。 咦,这个孙老师的名字,怎么听起来这样耳熟呢?感觉,记忆里好像有这个人! 但急切之间,他居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好的!” 接下来,孙婷倒也爽快,噼哩啪啦,拍了8张照片,然后给了刘卫东8块钱,那是相当豪横。 “对了,小刘,你这么年轻,应该找一份正当的职业做啊,像这样拍照赚快钱,也不是长久之计嘛。” 孙婷边付钱边向刘卫东笑道。 “主要是没学历没背景没门路的,想找正式工作也找不着嘛。” 刘卫东笑笑说道。 原本以为就是闲聊天,敷衍过去就可以了。 哪想到,孙婷却是眼神一闪,微微一笑道,“我倒是认识几家厂子的老总,跟我私人关系都不错,就比如造纸厂、服装厂、糖厂等等。 想进这些厂子,跟他们厂长打个招呼就能把关系办转进去。” “啊?孙姐这么厉害?” 刘卫东吃了一惊。 “厉害什么啊,主要就是我上面有人……” 孙婷向着天空指了指,略带神秘地道。 “我看你这小伙子不错,也挺有眼缘的,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意向,可以找我,我应该能帮得上忙,然后,交五百块钱的关系办转费用。 到时候,等着厂子里组织的考试就行了。” 这句话一出口,刘卫东心下间“轰”地一响,记忆闸门打开,他终于想起这个女人是谁来了。 上一世他没事回镇安县的时候,倒是听说一群兄弟们说起过县里一个挺轰动的诈骗案。 主角就是眼前这位,九中的女老师孙婷。 据说,她以家里有关系、能给人办工作的名义,四下骗取钱财。 每个人收取五百块钱的所谓关系办转费。 但实际上,她跟任何厂子的领导都不认识,只不过就是帮着那些人去报名参加厂子里组织的考试而已。 如果考试过了,就是她的功劳,五百块钱就笑纳了。 如果考试没过,那顶多就退回二百五,剩下的二百五就是她找关系托人的辛苦费,那些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就这样,她连续骗了四五年,居然毫无破绽。 最后,是一户人家想将独子办进服装厂,也交了钱,但中途留了个心眼,孩子母亲一直偷偷地跟着孙婷好几天,发现孙婷居然跟好多人在联系,而且还有人在找她要钱,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被骗了,直接就把她给告了。 孙婷这才东窗事发,被抓了进去。 算一算时间,现在应该是第三个年头,孙婷还要两年才被抓进去了。 不过,这一次骗到刘卫东头上来了,也算她倒霉。 想到这里,刘卫东就瞪大了眼睛,装作惊喜交加的样子,“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骗你。” 孙婷眼见刘卫东上钩了,心下间很是惊喜。 这小子拍照应该赚了不少钱,而且年轻识浅,绝对好骗! “那,那能将我办到服装厂或者糖厂去吗? 现在那两个企业效益可真好啊。” 刘卫东惊喜交加地问道。 “小事一桩。” 孙婷一拍平板也似的胸脯道。 “那,那我现在就回去筹钱,你等我。” 刘卫东惊喜交加地道,挎上了相机,推起了自行车,他转身就往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孙婷脸上现出了一抹冷笑。 又一个傻子上钩了。 刘卫东背着军挎就冲出了校门,不过,刚拐个弯儿,没等到马路上呢,就看见前面蹲着俩警察,正在那里抽着烟。 一见他过来了,两个警察就走了过来,居然又是经侦大队的大队长何小伟跟他的搭档兼徒弟,李国浩。 “何队,浩哥,你们咋来了?” 刘卫东赶紧下了车子,眼里很惊喜。 刚想找他们汇报情况送他们一份功劳呢,他们却不请自来了! 何小伟叹了口气,没说话。 旁边的李国浩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地道,“兄弟,你这是到底是得罪啥人了啊? 那老爷们儿今天又跑到我们公安局经侦大队去告你,说你投机倒把,就在九中拍照呢。 还说,他已经举报一次了,如果我们还不采取行动,那他就告到督察去,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还死盯着不放了。” “啊?还有这事儿? 那你们没说,我是你们的线人吗?” 刘卫东就皱起了眉头,开始感觉不对劲了。 什么情况啊?怎么就咬着他不放了呢?非要把他抓进去不可? “说了,但没用。 人家就坚持,说你是投机倒把,必须得抓起来,我们不抓你,就是在给你打掩护,是渎职。 他玛德,什么玩意啊这是!” 李国浩郁闷地道。 现在,明显刘卫东已经被人盯上了,他们想放水都不可能。 刘卫东眯起了眼睛,思忖了一下,突然间道,“那如果,我真成了你们的线人,在拍照过程中发现违法犯罪的相关情况,帮助你们破了案,有立功表现呢?” 第73章 丑姑娘是大人物 “如果有立功表现,那谁告你都不好使,你该干嘛就干嘛!” 此刻,旁边久未说话的何小伟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抬头道。 “那正好,我还就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她极有可能是个诈骗犯,这算是你们经侦大队的职责范围吧?” “啊?” 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详细说说,什么情况!” 何小伟急急地问道。 “那个女老师叫孙婷,一个普通老师而已,手上却戴了一块120块钱的上海牌精钢手表,明显不符合她的消费能力。 并且,她还在拍照片的过程中跟我聊天,说她能办工作,能将我办进县里的厂子里,成为正式职工,不过得给她500块钱……” 刘卫东将整件事情叙述了一遍。 “你眼力无差,这个孙婷,百分之百是个诈骗犯!” 何小伟办案经验何等丰富? 瞬间就已经确定,孙婷有大问题。 “我刚才急着出来找你们,其实就是想跟你们汇报情况的。并且,我也跟她说了,现在就回去筹钱。她说,随时等我。 不如,咱们现在趁热打铁,我假装上当,给她钱,你们抓现行?” 刘卫东征询两人。 “必须的,走!” 何小伟有些小激动地一点头。 他回来经侦大队已经快一年时间了,可是一直没破过大案子、立过大功,让他心中很是焦急。 再这样下去的话,位置可能就不保了,上头随时有可能会换人。 所以,他现在急需要破获一个有影响的案子来证明自己。 如果刘卫东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机会就来了! “好嘞,我现在就把她约出来,就约到这里,然后,给她钱,你们趁机来个人赃并获!” 刘卫东狠狠一握拳。 “嗬……” 何小伟跟李国浩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这小子,脑子里有东西啊,心思敏锐果决,相当不一般! “就按照你说的来!” 何小伟一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刘卫东依计而行,将孙婷约了出来,就到了刚才和李国浩他们碰面的地点。 然后说钱已经凑够了,请孙婷帮忙。 孙婷利欲熏心,早被那些钱迷了眼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危机不危机的? 直接收下了钱。 可就在她收钱的那一刻,旁边响起了摁快门的动静,那是李国浩拍照取证呢,让孙婷无法抵赖——相机是刘卫东的,暂借李国浩用一下。 随后,何小伟冲了过来,直接将孙婷摁在了那里,戴上了铐子——虽然这有些违反程序,但在已经十分确定犯罪事实的情况下,在这个年代倒是没有太多的顾虑,也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再接下来,就是刘卫东和孙婷两个人被带走了。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远处的一条胡同,一直有两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小子,又唱的是哪一出啊?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被抓进去了。 可怎么看上去,像是帮着公安演戏抓人呢?” 收破烂的大叔小心地从墙垛子后面望着刘卫东那边,满眼疑惑。 “抓的这个人,又是谁?刘卫东为什么要和公安抓她?” 丑姑娘也悄悄地探头出去,同样疑惑。 “我怎么感觉,这小子满身都是迷呢? 前天揍了教委主任的儿子,可教委主任却帮着他说话。 昨天跑去邻打架捅了人,却是正常防卫。 今天又第二次被抓投机倒把,依旧屁事儿都没有。 好像,他真是多福之人一般,能够逢凶化吉!” 收破烂大叔满眼迷茫,这种人,还真不多见啊。 “我倒是觉得,他越来越有趣了。 就比如,他居然知道那个谭一鸣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然后用这事儿威胁他。 而险些捅死那个唐蛤蟆,好像也是他精心设计的,环环相扣,从任何一个层面来讲,都无可指摘,就算唐大蛤蟆自己都得认。 今天这一次,唔,又是什么情况呢?” 丑姑娘眼神灵动,唇角含笑,饶有兴趣地自言自语道。 “不管什么情况,我看这小子好像都不用我们出手,自己直接就能平了这些事情。 看起来,我们的计划根本无从实施啊。” 收破烂大叔有些郁闷了。 “不着急,再观察一下。” “我的大小姐,家里一直逼着我们回去呢,你还要观察到什么时候啊?” “切,让他们急去吧!”丑姑娘一撇嘴道。 收破烂大叔侧脸看了她一眼,唇角绽出了一丝笑容来,“小姐,要不然,你将就一下,就跟这小子扯证算了,也算是对家族和郑家有个交代嘛。 反正就是个形式上的联姻而已。” “哎呀,管叔,你在说什么呀?真是讨厌!” 丑姑娘脸蛋儿羞红了,娇嗔地道。 “反正,我看这小子挺好,而且很有潜力,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就算用不到郑家的力量,怕是他也至少能在这县城里有一号,做个土霸王。” 收破烂大叔很是赞誉有加地道。 不过刚说到这里,他们身后猛地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来,“管叔,这话说得不地道吧?我这样的人物,好歹也得成为全省的土霸王,光是一个县城有什么意思? 那可是门缝儿瞧人,把人看扁了!” 管叔和丑姑娘狂吃一惊,同时转头望过去。 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卫东居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正笑眯眯地望着他们呢。 “哎哟,小伙子,怎么是你呀?吓我一跳。” 收破烂大叔毕竟是经风历雨多年的人物,养气的功夫一流。 瞬间就镇定了下来,向着刘卫东哈哈一笑,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管叔,您就别装了,明明就是京城来的大人物,装成个收破烂的大叔,不觉得委屈么?” 刘卫东哈哈一笑道。 “什么?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管叔终于装不下去了,震惊地望着刘卫东问道。 丑姑娘也满眼吃惊地看着刘卫东,这小子,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我想说我不知道,但……我这个人,不会撒谎啊。” 刘卫东叹了口气。 指了指那个丑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装哑巴的丑姑娘,应该就是你们大小姐云若曦吧? 而你们,则是来自京城云家,是和郑家家主的儿子有婚约的那个云家,是不是呢?” 第74章 我同意退婚 管叔和云若曦相互间对望了一眼,眼神更是震撼。 这小子,居然都知道他们是云家的人? 这,这怎么可能? 对面的刘卫东看着他们的表情却是暗自里长松口气,看起来,自己猜对了。 事实上,从见到这对收破烂的父女之后,他就一直觉得见过,并且,应该是华京云家的人,尤其是那个女孩子,应该就是云家这一代唯一的一个女孩儿,云若曦! 她那一双灵动无比的大眼睛,刘卫东印象极为深刻。 因为,上一世,这个云若曦是跟他,应该说是跟郑家家主的儿子是有婚约的——郑家和云家两家的老爷子曾经亲自定下来的这门亲事。 双方孙子孙女都长大成人后,也到了履行这个婚约的时候了。 原本,这个婚约应该是云若曦和郑君的,但出现了岔头,刘卫东居然回来了,取代了郑君。 云家其实本来就想反悔这门亲事,现在出了这件事情,便直接悔亲退婚了。 这也惹得郑家大怒,全力打压云家。 结果云家倒也颇为硬气,一直硬抗着。 但终究还是抗不过郑家势大,最后,云家大树轰然倒塌,族中子弟四散而走,纷纷离开国内。 这个管叔是云若曦的保镖,刘卫东当初只见过一面,而且还是侧脸,再加上一面之后几十年都未见过,所以一直没想起来。 可是云若曦,尤其是这双灵动的大眼睛,他是记得的,因为他跟云若曦可是打过很长时间的“交道”。 云若曦后来到了港岛发展,成为了一代商业女皇,居然把家族败落的仇恨记在了他的身上,跟他在商业上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斗争,也令刘卫东苦不堪言。 原本,云若曦如果以正常状态出现的话,刘卫东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的。 可是现在,云若曦打扮成了这个鬼样子,就算亲妈来了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如果不是刘卫东患有超忆症,能清楚地记得经历的事情的每一个细节,恐怕他也看不出云若曦,甚至就算看着像也不敢确定就是她。 毕竟,谁能想得到,云家大小姐,会千里迢迢跑到镇安县来? 不过,连续经历了几次事情之后,尤其是六子跟他说过,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找过唐大蛤蟆,他就犯了寻思。 最终,通过何小伟他终于知道举报他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之后,他就将眼前的两个人直接对上了号。 一下便猜到了是云若曦,甚至,他也清楚地猜到了她的来意到底是什么。 尤其是,刚才离开这里时,无意中看向了这边的胡同口,他发现了两个探头探脑的人,心中登时雪亮,就是他们两个,就是云若曦和她的那个保镖管叔! 于是半路上他就跟何小伟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急事出去一趟,稍后再去公安局找他们。 他却偷偷地绕了回来,从胡同的另外一个出口进来,堵住了他们,也听到了他们刚才说的话! “看起来,我倒是小瞧你了。” 云若曦望向了刘卫东,缓缓地道。 可无论脸上的神色怎样平静,也掩不住内心深处那惊涛骇浪! 这小子,是神仙么?居然能猜得到是她? “你无论是还是小瞧还是大瞧,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云若曦,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想和你发生任何关系。 所以,希望你们收起那些小伎俩来,别再来搞我。 如果真把我惹急了,后果自负! 大不了,我直接写一封跟郑家的断亲书送到京城去,到时候,你就去嫁给郑君吧!” 刘卫东盯着云若曦,冷冷地道。 这也让云若曦眼神一闪,这小子确实打在了她的命门上! “搞你?我们怎么搞你了?小子,你把话说清楚!” 旁边的管叔冷哼了一声。 “还想狡辩? 我且问你们,连续两次举报我投机倒把的人是不是你?” 刘卫东指向了管叔,怒喝一声问道。 “我?”管叔不自觉地指向了自己的鼻子,满眼震惊。 “少装蒜。”刘卫东嗤之以鼻。 转头望向了云若曦,“去找唐大蛤蟆,让唐大蛤蟆为难我老婆的家人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 “啊?”云若曦也愣住了。 “小子,你搞错了吧?我们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管叔急急地道。 可是云若曦却是一伸手,拦住了他。 抬头望向了刘卫东,“既然你这样认为,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凭什么觉得是我们做的呢?而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是你们做的,因为,你根本不想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再加上郑家出现了亲子抱错的闹剧,所以,你想趁着这个机会,来找到我,让我这个真正的郑家嫡子答应你解除婚约。 但如果就这样突兀地出现,你担心事情不会顺利。 所以,你想通过这种先设计陷害我,让我出事,然后你们粉墨登场救下我,让我心存感激的方式,去达到你们想要的目的。 难道不是这样么?” 刘卫东冷笑不停地道。 云若曦和管叔再次对望了一眼,依旧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撼。 深吸口气,云若曦道,“刘卫东,没错,我承认,你说的结果是正确的,我确实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心生感激,然后顺利签下悔婚书,证明是你想悔婚的,跟我们云家没关系。 但是,你误会了,因为,陷害你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刘卫东不禁一怔。 “确实如此。”云若曦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最开始是想着怎么让你陷入一场危机之中,然后我们来救你。 但绝对不是采取这种下作的方式方法,而是想法,如果你在事业发展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我们出手帮忙。 可还没等我们采取行动呢,你就接二连三地出事了。 我们也很纳闷,好像,这背后还有人在搞事情。 一定是另有其人,但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的,是真的?” 刘卫东眯起了眼睛,心下间悚然一惊。 “小子,我家小姐何等身份?怎么可能会骗你?” 管叔不满地哼了一声道。 这一次,刘卫东出奇地没有说话。 半晌,他缓缓地道,“不管是不是你们,我都不希望你们再出现在镇安县了。 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只想过幸福的生活。 你们那些豪门大院里狗屁倒灶的事情,最好还是离我远些吧,我恶心!” “嘿,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呢?这县城你家的啊? 说不让来就不让来了?还说我们恶心,我他么……” 管叔怒了。 云若曦却是一伸手,再次拦住了刘卫东,眼睛出奇地明亮,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好,拿纸笔来,我现在就给你们写悔婚书!” 刘卫东大手一伸。 管叔登时眼中涌起了喜色,可下一刻,笑容却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只见云若曦摇了摇头,“不必。” “不必?为什么?” 刘卫东大为惊奇,难道自己猜错了? “因为……”云若曦抬起头来很认真地道,“我没带纸和笔!” 刘卫东:“#¥%……” 管叔:“#¥%……” 第75章 人才二哥 “你在耍我?” 刘卫东眼中怒意横生。 说实话,他对云若曦的情感有些复杂。 这当然不是因为有什么婚约,而是他既敬佩云若曦敢于反抗家族包办婚姻的勇气,同时又对上一世云若曦以自己为仇恨目标穷追猛打而愤怒。 郑家打压他们云家,跟自己有个毛的关系啊? 自己还巴不得云家获胜郑家倒台子呢? 可这女人死心眼儿,上一世就盯着自己干个不停,说出花儿来都没用,让他无比头疼。 现在,她居然又出了这么一个妖蛾子,刘卫东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当然更愤怒。 “没有,我是在说真的。 喏,喏,你看我们两手空空,像是随身带纸笔的样子吗?” 云若曦一拍双手,眼神狡黠。 “学校旁边就有小商店,不会去买吗?” 刘卫东强忍怒气。 这算他玛什么狗屁的理由? “没带钱呀。” 云若曦转了转眼珠儿,嘻嘻一笑。 “行,等着,我去买!” 刘卫东就不信这个邪了,大踏步就走了出去。 看着刘卫东远去的背影,云若曦从毛驴车上跳了下来,一扯管叔,转身就跑,“快走呀,管叔。” “啊?小姐,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儿啊?” 管叔只能跟着跑,满眼问号,这啥情况啊? “嘻嘻,一会儿跟你说。” 云若曦扯着管叔就跑远了。 “车,车,咱们不要啦?” 管叔兀自回头看着那辆毛驴车。 “不要了,送给他吧,反正他那脾气跟毛驴子没啥两样,正相配。” 云若曦边跑边笑道。 她跑在前面,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 管叔无奈,也只能将鞭子扔在车上,随着她跑远。 等刘卫东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一辆毛驴车还在原地,云若曦两个人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啥情况啊?” 刘卫东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头四蹄踏雪的小毛驴。 小毛驴向他一呲牙,然后仰脖朝天张开大嘴,“丝~昂,丝~昂”一通狂叫,像是在……嘲笑他? “行,耍我是吧?这毛驴车我就直接没收了,就不信,你们不来找我。” 刘卫东磨着牙道,直接将自行车放在驴车上,然后坐上毛驴车,赶着车子就去了赵大庆那里洗照片了。 他就不信,云若曦不想要自己亲笔写的这张退婚书。 …… “小姐,别跑了,我都看见那小子赶着毛驴车走了。” 管叔叫道。 云若曦这才停下了脚步,扶着膝头直喘气。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真的……不想悔婚了?” 管叔问道。 “当然想呀。” 云若曦坐在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轻捶着自己的腿。 “那你为什么不拿了退婚书再走呢?” 管叔十分不解地问道——小姐的思维向来天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他真有些跟不上。 “他不是觉得看穿了我们的计划,不想领我们的情,只想做个互不打扰的交易吗? 我偏不。 我就是要他领我的情,感激我,然后发自内心地想签这个退婚书!” 云若曦一皱鼻子,娇嗔地叫道。 “哎哟我的大小姐,这个时候你还恃什么气啊?” 管叔一拍额头,无奈地道。 “管叔,我没恃气。而是,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背后想搞刘卫东的人,是谁?” 云若曦神色缓缓地肃重了下来,凝神望向了管叔。 “无论是谁,跟我们都没关系,我现在就想让你拿到刘卫东的退婚书。 然后,你该出国读大学就去读大学,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海阔凭鱼跃、天高凭鸟飞,挣开枷锁,过你想要的生活。” 管叔摇了摇头,真诚地道。 “管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必须要弄清楚这件事情。 因为,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直觉,那就是,这件事情,未必只是冲着刘卫东来的!” 云若曦望向了管叔,神色又凝重了几分。 “什么意思?” 管叔一怔,感觉自己智商好像不太够用了。 “我还没想明白,但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 云若曦大眼睛扑闪了几下,缓缓摇头。 “嗯? 管叔神色也肃重了起来,依稀像是想到了什么。 …… 刘卫东中午和赵大庆还有二哥在店里吃了一口。 二哥让他很惊奇,赵大庆对他赞不绝口,甚至连“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这样的词儿都用上了。 夸得二哥黝黑的脸庞通红一片,颇有些不好意思。 “赵哥,你这么夸他,不怕他飞天上去啊?” 刘卫东不禁笑道。 “卫东,我这真不是夸他,更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虚乎他,是实话实说。 我就没见过,拿过照相机,摆弄几下,嘁哩咔嚓就能照的。 我更没见过,在暗房里只是看了一天我怎么洗照片的,就把流程全都记住了,第二天就能在我的指导下,自己洗照片了。 如果再待两天的话,他完全就能自己撑起这个暗房来。 这脑子,简直太好使了,天生就是干这个事情的材料。” 赵大庆看着二哥,眼神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二哥,当然脑子好使,以前在学校里学习就是出类拔瘁的。 只不过没赶上好时候,要不然,必须是个大茄(学)苗子!” 刘卫东笑道。 别人真心实意夸他二哥,他当然高兴了。 吃过了饭,二哥又去暗房忙了,刘卫东也准备去另外一所中学照相,赵庆送他,就跟了出来。 站在刘卫东身后,赵大庆犹豫半天,才小声地道,“那个,卫东啊,赵哥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咱们哥们儿,还商量啥呀,你就直说。” “如果可以的话,让你二哥留下来呗,每个月工资36块钱,我负责给他弄一个街道集体的合同工。 当然了,你也知道,工资肯定不止36的,肯定要多出不少来……” 赵大庆低声道。 “这个……赵哥,说实话,我是真心感谢你,这可是正式工作啊,真是给我和我二哥老大面子了,不,都不是面子的事儿,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可是,赵哥,我家的事业吧,也刚刚起步,处于发展初期,实在缺人,我确实还挺倚仗我二哥的……” 刘卫东很是不好意思地道。 说实话,他有点儿尴尬,这毕竟是有些给脸不要脸了。 但二哥他真的不能放,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的事业,更重要的是,二哥不能因为一个工作把着死身子,这才能赚几个钱哪。 要是跟着他干,一天36都不止啊。 所以他才婉言谢绝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太欣赏你二哥了,他上手也太快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 在我这儿学了2年的学徒都赶不上他。 不过,我也知道,人才难得更难留啊。” 赵大庆叹了口气,实在有些惋惜。 第76章 我没招她啊 刘卫东下午又紧着跑了两家学校,终于将城里的所有学校全都照完了。 一算总账,去了底子钱,再加上昨天上午照相赚的钱,今天净剩1100块。 如果全算起来,加上做熟食的钱,五天的时间,他可是赚了将近四千块钱了,就算去掉了给沈家和六子家的一千块,也还剩下将近三千块呢。 相当不错。 今天的工作很顺利。 照完了相,天还亮着呢,他索性就去了一趟县里的五金公司。 他一直骑着的是马叔家的自行车,虽然马叔马婶儿包括柱子都没当做一回事,但他不能老用人家东西,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他准备买两辆自行车。 一辆自己和二哥还有家里用,另外一辆,专门给沈冰买的。 毕竟,现在他已经有了一辆毛驴车了,这车他也不打算再还给云若曦了,就当是她想求自己悔婚的诚意礼物好了。 有了这毛驴车,好处可太多了,以后到城里进货,用这个就行了,载得多还节省人工,暂时算是解决了食材运输问题。 到了赵大庆那里,原本他想接二哥回家的,可是赵大庆不愿意放,直接把二哥扣在那里帮忙。 毕竟,这几天的照片实在太多了,单靠赵大庆一个人可真是忙不过来。 刘卫东就将那辆新的二八大杠留给了二哥,随时想回家随时可以骑车走。 他则赶着毛驴车,拉着两辆车子,回去了红旗村。 在回去的路上,刘卫东就皱起了眉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梳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看云若曦和管叔当时的表情,好像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他们做的。 可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之前几个怀疑的人物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郑君、田颖、谭一鸣! 如果从上一世的恩怨纠葛来讲,当然是郑君的可能性最大。 但郑君现在连自己的面儿都没见着,况且他巴不得自己永远不回华京呢,怎么可能来招惹自己? 但又往深里想了想,刘卫东却是悚然一惊。 不对,绝对不对。 自己好像是被自己的固化思维所误导了。 按照道理,自己已经拒绝了郑家,从现在开始,就和郑家真的没有关系了。 但是,郑君真的会这样想吗? 当然不会。 事实上,只要自己存在一天,郑君现在应该还是如芒刺在背的感觉。 因为只要刘卫东还活着,那就指不定哪天回心转意回去华京郑家,取代他的位置。 “要是这么说,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还是杀了我才是。 可单靠举报我投机倒把好像不现实吧? 利用唐大蛤蟆跟我的冲突,倒是一招好棋。 但若说单凭着唐大蛤蟆就觉得能将我置之于死地,郑君那种心思缜密的人,恐怕也不会想得这样简单吧? 另外,去找唐大蛤蟆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难道,这是要将云家牵进来,借刀杀人?” 刘卫东越想,眉头皱得越深,觉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向着村口张望了过去。 因为昨天沈冰可是抱着孩子在村头的小路上等着他的。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沈冰的身影,也多少让他有些失落。 “应该是忙着帮家里干活儿呢? 毕竟,今天六子肯定没少往家倒腾东西,现在都忙冒烟了才是。” 刘卫东想着,轻轻一挥鞭子,“得儿,驾!” 小毛驴登时欢快地跑了起来,进了村子。 刘卫东先把马叔家的自行车还回去了,这才拉着那辆新的自行车回了家。 还没等到家呢,远远地就闻到了满鼻子的香气,就看见自己家那边,烟雾缭绕,整得跟人间仙境似的。 进了家门口,给小毛驴解开了套子卸下车,拴在了旁边的一根立柱上。 “诶,幺儿啊,这哪儿来的毛驴车啊?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正忙着秃噜小鸡的赵翠红擦了擦手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正用高汤熬炖熟食的三姐和六子也看了过来。 “还记得那天收破烂的那对父女两个没? 今天我去城里,恰好就遇到他们了。 那大叔说要搬走了,以后不在这里住了,就把这头小毛驴连车都卖给我了。” 刘卫东笑道。 “啊?哎哟,这,这可太好了。 这小毛驴可是德州驴呢,体格强健,看着就稀罕,虽然看牙已经九岁口了,但也不错,还是好时候。 多少钱买的呀?” 赵翠红惊喜交加地道。 这咋啥好事儿都能让老儿子遇上呢? 真好啊。 “他们也是走得急,连车一起才卖了我三百块钱。” 刘卫东撒了个谎。 “啊?这,这也太便宜了吧?单卖这头小驴也不止三百块啊! 你,你这是占人家大便宜了,这不太好吧?” 赵翠红摸着那头四蹄踏雪的小毛驴,又是喜欢又是惶恐地道。 “妈,没事儿,人家才要二百八,我给撩到三百的呢。” 刘卫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 幸好,赵翠红倒是没再问什么,欢喜地给小毛驴又是打水又是拿苞米拌草料什么的,说不出的开心。 “哥,回来啦?” 六子见刘卫东向这边走,赶紧擦擦手站了起来,随后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条来,还有剩下的钱。 “哥,这是今天进食材的单子,你看一下。 一共是4个猪头,20斤猪肝,20个小鸡。 我怕家里锅不够,又买了5口12刃的锅,反正有备无患。 总共花了75块钱,还剩下125。” “买这么多……你咋驼回来的?” 刘卫东一咧嘴。 这加一起,一百四五十斤,相当于驼一个大活人从县城里回来了,车胎没压冒泡已经烧高香了。 “就用这辆自行车驼回来的嘛,没事儿,我有劲儿着呢。” 六子一指那辆大队里借来的自行车道。 “明天把车还回去吧,以后咱俩天天赶着毛驴车去。 这是你专属的交通工具了。” 刘卫东一指旁边那头小毛驴道。 “哈哈,这可太好了,以后就能放开了买了,也省得往回运这些东西太费事。” 六子乐坏了,跑过去摸了摸小毛驴,喜欢得不得了。 “哎哟,这驴车上咋还有辆自行车呢? 还是二六的女式坤车啊?” 三姐早就围着车子转了半天,此刻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道,已经将车子拎下来了。 “别动别动,那是给我媳妇儿买的。” 刘卫东当时就急了。 “我就骑一圈儿能咋地?还能骑坏了啊?有了媳妇儿忘了姐。” 三姐很是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爱不释手地摸着那车子。 “以后我肯定给你买就是了嘛,你着啥急。” 刘卫东嘿嘿一笑道,同时一个劲儿往屋子里瞅着。 咦,奇怪呀,怎么沈冰还没出来呢? 什么情况? 还想给她个惊喜呢。 三姐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叹了口气,“东儿啊,你又咋招你媳妇儿了?” “我没招她啊!” 刘卫东莫名其妙地问道。 三姐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指了指屋子里,“算了,你自己去看看吧。” 第77章 张瑶出来了 刘卫东转头,透过雾汽缭绕的窗子,依稀看见,炕上的墙角处,正有一个人影儿面壁而坐。 那不是沈冰又是谁? 擦了擦手,又告诉了一下三姐还有六子将肉入锅后的注意事项,刘卫东赶紧进了屋子,脱鞋上炕。 “媳妇儿,你这又咋了?” 刘卫东凑到了沈冰身畔,伸手去扒她的肩膀。 沈冰却轻轻地缩了缩肩膀,依旧面对着墙角而坐,神色平静,却是一个字都不说,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前那种失望到对未来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状态。 刘卫东心中一惊,皱起了眉头,“媳妇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是哪里做错了吗?还是家里谁让你不开心了?” 沈冰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依旧怔怔地望着墙角。 她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却不是刘卫东给她买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而是以前的那本已经卷了页的旧书。 “媳妇儿,你别吓我啊,倒底咋回事啊?” 刘卫东急得心头冒火,咋娶了这么一个犟种老婆啊! “东儿啊,之前她还好好的,甚至还抱着孩子心急火燎地到村头去等你呢。 可是她刚出去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了,然后就抱着孩子上了炕。 开始时抹了眼泪,后来也不哭了,就抱着那本书哄着孩子,都不学习了,天知道是出了啥事情。” 三姐叹了口气道。 “嗯?她之前去村口那里等我了?”刘卫东心中一动。 “是啊,回来就这样了。” 三姐叹了口气。 “那遇着了什么人,又跟她说什么了?” 刘卫东疑惑地问道。 “那我哪知道啊,我这一天,和咱妈还有六子净忙着做这些熟食了。” 三姐道。 刘卫东思忖了一下,小意地问道,“媳妇儿,你遇着啥人还是啥事儿了?是不是受啥委屈了?” 沈冰依旧不说话,甚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低头怔怔地看着那本书,不时地拍一下身畔的奶娃娃。 这也让刘卫东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下了地,走出了屋子。 “六子。” 他喊了一声。 “在呢,哥。”六子正翻看着刘卫东记录的做熟食的那些步骤,力求牢牢地记在脑子里,每一步都不出错。 “你嫂子刚才去村口的时候,好像遇到什么事儿了,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倒底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她不至于对我这个态度啊。” 刘卫东皱眉道。 “成,我现在就去。” 六子一点头,放下纸单儿就出去了。 刘卫东坐下来看火,同时看了看那口大锅里熬着的高汤,又添了些水,同时又找出了早已经按照比例配好的调料包往里放了一个。 然后又用昨天熬剩的鸡汤还有猪头肉汤,往里倒了一些,混在一起,继续熬着。 做熟食,高汤才是灵魂,越久的高汤,添加到炖煮熟食的汤里,熟食才会更加香气扑鼻。 所以,这事儿马虎不得。 没多长时间,六子就回来了,面色却有些古怪。 “怎么样?打探出什么结果没有?” 刘卫东赶紧走过去问道。 “这事儿,真跟你有关系,哥。” 六子小意地看了他一眼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卫东一怔。 六子向屋子里看了一眼,便扯着他走到了一旁去,小声地道,“哥,张瑶回来了,你知道不?” “啊?她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据说都送到拘留所里去了,就等着法院判刑呢。怎么就回来了?” 刘卫东吃了一惊。 “那我就不清楚了,但村口的人都说,是你心软了,跑到县里去,撤销了对张瑶的指控,不想告她了。然后,县里就把她给放了。” 六子小意地道。 “放他娘的狗臭屁,这是哪个狗日的说的?老子现在就去把他嘴撕了!” 刘卫东勃然大怒。 “据说,这可是张瑶亲口说的,她还说,你原谅她了,以后还会带着她回京城呢,然后村里就传开了。 刚才嫂子去村口等你的时候,遇着了几个老娘们儿正叭叭这事儿呢,被她听着了,所以,她才跑回来的…… 我猜,应该是这么个事儿。” 六子低声道。 “我嘈……” 刘卫东瞬间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了沈冰为什么刚才又是一副心碎如死的样子。 说实话,搁谁身上都会受不了的。 明明幸福已经来临了,可转眼间就要随风而逝,谁又能不心碎神伤呢? 想到这里,他顿时无比心疼! “行,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刘卫东应了一声。 六子“嗯”了一声,可随后却又抬起头来,眼神有些紧张又慌乱地问道,“哥,我知道你不会对不起嫂子,可是,以后,你,你真的要回京城吗?” “我回个屁,干你的活儿去,弄差半点儿,我大鞭子抽你!” 刘卫东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诶,好嘞!” 六子眼中现出了喜色,他知道卫东哥不会走了。 应了一声,马上去干活儿了。 刘卫东思忖了一下,就赶紧回去了屋子里。 到了炕角,很是霸道地搂住了沈冰的肩膀,强行将她的身体扳转过来。 可这一刻,他却看到沈冰满眼是泪,正委屈却又倔强地看着他。 “你个傻玩意,读书读得脑子锈逗啦?别人说啥你都信! 我要是真想放过张瑶,还能特意搞那场公审大会,当着全村老少爷们儿的面儿给她一个大嘴巴子?” “可她还是回来了!她为什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沈冰瞪着他,终于说话了。 一句话出口,眼泪就扑落落地掉下来了,砸在了小宝儿的脸上,小宝儿还以为妈妈跟她玩儿呢,呼哧呼哧地四脚乱刨一气,格格直笑。 “你瞅瞅,你瞅瞅,孩子都在笑话你呢。 别人说啥你就信啥,吃醋也不带吃得这么邪乎的吧? 这都不沾边儿啊。” 刘卫东心疼地伸出大掌去替她擦眼泪。 “回答我的问题!” 沈冰打开他的手,任凭眼泪在嫩腮上流淌,就那么看着刘卫东。 “唉,这我哪儿知道啊。” 刘卫东郁闷地直挠脑袋,头皮屑纷飞如雪。 这可咋解释啊,愁死了都要!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刘卫东在家吗?” 刘卫东转头向外窗外一看,登时就是大喜过望,只见,来的人居然是赵钢还有钱壮两个公安特派员。 第78章 帮我算卦 “在呢,赵领导,钱领导,快进屋。” 刘卫东赶紧将两个人迎进了屋子里来,正好,问问这俩人,到底咋回事,张瑶咋个就被放出来了,他们肯定知道,能为自己做证明! 沈冰此刻早已擦尽了眼泪,又再转过身去了。 赵钢和钱壮一见屋子里有孩子和女眷,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脚步就踯躅不前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两位领导进来吧,正好我还有事情想请教两位领导呢。” 刘卫东将俩人叫进了屋子里来。 “有事问我们?” 赵钢和钱壮坐在了炕沿上,都是一怔。 “当然,我就是想问问,那个张瑶,是咋回事啊?咋出来了? 当初可是你们亲手把她抓进去的,现在她安然无恙地出来了,这怎么也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刘卫东当着沈冰的面儿,不,是后背,声音略大地问道。 他瞥了一眼墙角的沈冰,就看见沈冰正悄悄地侧过耳朵,凝神听着,不禁心下间暗笑。 嘿,原来,她是真的吃醋了,这可是好事儿啊! “这件事情,我们也是早上才知道的,也是我们的来意之一。” 两个人脸色略有些尴尬,赵钢就轻咳了一声道。 “你们说,我在听。” “是这样的…… 今天早晨我们回县局汇报曙光村唐大蛤蟆拦路抢劫案,被局里的领导告知,张瑶的案子,检察院那边介入了,做出了不予起诉的决定。 张瑶前天就已经免罪释放。” “啊?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就是犯了罪,而且还是诬告罪,险些对我造成重大伤害,怎么就免罪释放了?” 这一次,刘卫东真的吃惊了。 “检察院那边说,犯罪情节显着轻微,危害不大,再加上张瑶悔罪态度积极,并且写下了保证书,所以,就免罪释放了。” 赵钢也很无奈地道。 做为公安,他们只负责搜集罪证、抓人,剩下的事情,就得交给检法两院了。判不判,怎么判,是那两家说了算。 “就这么简单放人了?也没征求我这个被害人的意见啊?” 刘卫东眯起了眼睛。 他知道这个年代法制还不算健全,人治大过法治,但这也太儿戏了吧? “我们上午也去检察院重新陈述了一遍我们的观点,认为张瑶还是应该判刑,但检察院就是不同意,我们也没有办法。 所以,现在也是来通知你们的。 至于你的意见……你可以有意见,但这种情况下,未必太管用……” 赵钢叹了口气。 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 “哦,这样啊?” 刘卫东神色转冷,哼了一声,神色明显不善。 “兄弟,我们只是两个小警察,这种事情,也真的是没办法了。” 钱壮在旁边小意地道。 “没关系,我懂。” 刘卫东淡淡一笑。 可是眼睛却越眯越紧。 这件事不对,完全不对。 如果走正常程序,张瑶绝对会被判刑的。 可是她安然无恙地出来了,那就证明,背后肯定有人捞她。 那,是谁在捞她? 谁又有这么大的能量,轻描淡写地便将这案子压下去了? “难道,是她?” 刘卫东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又再想起了云若曦。 这难道是云若曦之前的布局之一? 也唯有她,有这样的本事。 可是,捞张瑶出来,又为的是什么呢? 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证明她有本事?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啊! 突然间,他心中一道电光闪过。 因为他记得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之前六子打探过,说有一个女人前天晚上去找过唐大蛤蟆。 正是那天晚上,唐大蛤蟆就对沈冰的哥哥沈龙下手了,诱使那个蠢货去赌博,输了大钱,然后引来了沈冰,最后又引来了自己…… 最开始他怀疑那个女人是云若曦,但云若曦是何等身份?岂会亲自出马干这种糙活儿? 如果不是她……会是谁? 惊疑不定,怒火狂燃! 眯了眯眼睛,他站了起来,拿起了烟盒,给两个人一人递了一枝烟。 “走,两位领导,咱们到外面抽根烟去。” 赵钢和钱壮赶紧站起来,巴不得跟着他去外面。 因为他们还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当着刘卫东家里人的面儿说。 出屋子的时候,刘卫东心有所感,下意识地转头看了沈冰一眼。 却看见,沈冰正偷偷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当看到刘卫东正瞪着大眼珠子盯着她呢,她登时脸蛋就是一红,咬了咬嘴唇,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再转过身来,抱起了孩子。 可是,她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那种心碎神伤? “女人哪!” 刘卫东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却不再担心沈冰的情绪了,和两个人出了屋子。 随后,走到了东房山荫凉地方,几个人站在那里抽烟。 “两位领导,唐大蛤蟆现在什么情况了?” 刘卫东问道。 “死是死不了,不过,你那一刀下去,贯通伤,他应该是废了。” 赵钢吁出口长气去道。 如果唐大蛤蟆死了,虽然刘卫东没事儿,但处理后续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麻烦的,至少得时不时地往公安局跑,闹心的事儿多着呢。 死者家属也得闹上一阵子,确实有够头疼的。 不过,他没死,那就好办了。 “都这样了还没死,真是命大!” 刘卫东吐出口烟去,眼神冰冷地道。 两个人无意中看到了那眼里浓烈的杀机,不禁都是心中一寒,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眼神。 “唐大蛤蟆,说什么了没有?” 刘卫东问道。 “没说别的,就是为自己辩解,当时不是想杀你,只是想吓唬你,但你属于行为过激……” “我过激么?” 赵钢和钱壮对望了一眼,俱都缓缓摇头,“那种情况下,允许使用无限防卫权。” 刘卫东咧嘴一笑,点了点头,“那是最好。对了,唐大蛤蟆不是废了吗?怎么废的?” “就是,做不成男人了。” 赵钢吐出口气去道。 “哈哈,那还真挺好,生不如死,比杀了他的结果还要美妙呢。” 刘卫东冷笑不停。 阴错阳差,倒真是解气! “卫东兄弟,我今天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赵钢吸了口烟,看着刘卫东,低声地道,同时换了一个更亲近的称呼。 “如果你是来谢谢我的,那就不必了。” 刘卫东微笑摇头,早就看穿了他的来意。 “必须要谢,如果不是您,我这顶绿帽子不知道还要戴多长时间,甚至,我的后半生有可能就会在失控的那一瞬间彻底葬送掉了……” 说到这里,赵钢仰起了头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去。 再望向刘卫东,已经是满眼感激,甚至加上了一个敬语。 “已经过去了,就不提了。人,总得往前看。 况且,相逢便是机缘,度人便是度己。 还要恭喜赵领导度劫成功,迎来新生!” 刘卫东咧嘴一笑,语声温厚凝重,神棍气场瞬间拉满。 此刻,久未说话的钱壮在旁边小声地道,“那啥,卫东兄弟,你,你能帮我算一卦不?” 刘卫东暗自里一咧嘴,靠,这货当真了——让自己算卦,自己会算个屁呀? 可自己刚把神棍气质拉起来,总不至于自己就先颓了,那也太拉胯了。 也只能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问道,“钱领导,你想算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79章 把书烧了 “我,我想替我爸算一算……” 钱壮搓了搓手,小声地道。 “替你爸算?不是给你算?” 刘卫东神色微怔,他突然间就想起了有关钱壮的一件事情来。 上一世自己没事儿跑回镇安县跟一群曾经的兄弟吃饭喝酒的时候听说过,公社里的公安特派员钱壮他爸挺有意思,那老头儿特别爱睡觉。 这个爱睡觉可不是正常的那种睡觉,而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睡觉。 就比如,前一秒还跟人精神抖擞地说着话呢,下一秒,他头一耷拉就睡过去了。 再不,正在路上好端端地走着呢,身体一软就倒在路上睡过去了。 突然性特别强。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那叫猝睡症,说睡就睡。 不过,家里人倒是很负责任,一直在帮他寻医问药的,可一直效果不大。 好多年后,据说是在沿海一座城市找到了一位叫陈行健的老中医,那老中医治疗这种病确实厉害,十几副药下去,老爷子立马就好起来了。 因为这个毛病太奇怪了,所以公社里的人都传得很广,甚至最开始的时候传得很玄乎,说钱壮他爸被蛇仙儿附体了…… 想到这里,刘卫东心下间已经有了计较。 “对,是给我爸算,我就是想给他算算,是不是招啥东西了……” 钱壮正要说下去,可刘卫东却是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爸不是招啥东西了,而是得了一种病。” “啊?卫东兄弟,你,你都没听我说完,咋就知道我爸是怎么回事啊?” 钱壮狐疑地问道。 “如果不出意外,你爸应该有一种很奇怪的症状,那就是,说睡就睡,无论在哪里,无论干什么,甚至好几次险些造成危险。” 刘卫东看着钱壮道。 “啊,对对对,我的天哪,卫东兄弟,你,你也太神了,这都能算出来?” 钱壮惊喜交加,鸡啄米一样点头。 这件事情很是隐秘,除了家里人之外,外界几乎无人知晓——因为这还是在发病初期。 就算是赵钢也是今天头一次听说。 没想到,刘卫东没等他说完呢,直截了当地就指出来了,也让钱壮震惊不已。 原本他还不太相信刘卫东呢,可现在,他却无法不信——这个年轻人真的会算啊! “这是一种病,不是什么仙儿上了身,也不要乱投医。 这样,钱领导,我给你指条明路吧。 让家里人,带着你老父亲,往南,去稀银市,找一个叫陈行健的老中医。他家里几代行医,治疗这种病,应能妙手回春!” 刘卫东道。 “稀银市,陈行健……” 钱壮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然后,就从兜里掏出十张大团结来。 “卫东兄弟,我记住了。如果我爸真治好了,还有厚报!” 钱壮抓着刘卫东的手,感激地就要塞钱。 刘卫东却轻轻将手抽了出来,微笑摇头。 “兄弟,你,你别嫌少,我……钢哥,你还有没有了?” 钱壮误会了,面红耳赤地道,转头望向了赵钢。 赵钢也赶紧摸兜。 下一刻,刘卫东却开口了。 “刚才说了,相逢就是机缘,度人便是度己。 我帮你们的忙,便是机缘,绝不是图报。 如果这样,就违背了我的初衷!” “是是是,卫东兄弟,我们实在太俗了些,可我们真不知道应该咋感谢你啊。” 钱壮不停地点头道。 “不必感谢,况且,我也不会算命,我只是,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已。 并且,机缘到了,才能看到。机缘不到,我同样也无法感知。 二位,切记!” 刘卫东微笑道。 这一刻,神棍气质彻底拉满! 赵钢和钱壮看着刘卫东,眼中满是惊为天人的崇敬! “明白,卫东兄弟!” 赵钢重重地一点头,随后一扯钱壮就要走。 不过想了想,他又转身过来道,“卫东兄弟,别的不说啥了,说多了太假。就一句话,以后有用得我们的地方,只要不违背原则,你吱声!” “没问题。” 刘卫东点头,心下间一喜,知道这两个哥们儿,自己算是交下了。 算一算,再加上刘小伟和李国浩,公安里已经有四个人跟自己关系匪浅了。 不敢说以后自己在镇安县可以横着走,但起码他能伸开腰了。 那就好办了! …… 送走了赵钢和钱壮,六子就凑了过来,满眼崇拜。 “哥,那俩公安居然对你那么尊敬?你,你也太厉害了!” “尊敬是相互的嘛。” 刘卫东不置可否地一笑。 一转头,就看见三姐正直眉愣眼地看着他。 “咋了,三姐?你这眼神儿看得我毛骨悚然的。” 刘卫东摸了摸鼻子。 “没咋,就是,你好像跟以前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三姐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天道。 “是吗?” 刘卫东转着眼珠子,突然间童心大起,在旁边一块烧焦的木头上摸了两把,假意在三姐脸上抹了抹,“三姐,你脸上有东西,我帮你擦掉了。” “算你小子有良心。” 三姐喜孜孜地道。 可六子在旁边看得直咧嘴,想笑又不敢笑。 三姐回过神来,向着旁边的玻璃照了一下,登时尖叫了一声,“妈,妈,你看你老儿子,抹我一脸灰! 刘卫东,你个小犊子,我削死你!” “打不着,干气猴儿。” 刘卫东哈哈一笑,跑园子里摘柿子去了。 “行啦,干活儿吧你,他是你弟,你是姐,多小到大,你从来都不知道让着他点儿。” 赵翠红在旁边扯住了气得乱跳的三姐,笑着给她擦去了脸上的黑灰。 刘卫东抱着一堆小黄柿子进了屋子,洗好了用水瓢装了,重新到了炕上,凑到了沈冰的跟前,嘿嘿一笑,递过去一个洗好的黄柿子。 “媳妇儿,真相大白,你刚才好像白哭了。” “你是在看我笑话吗?” 沈冰又羞又气,怒横了他一眼,却不接他手里的柿子。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嘛。” 刘卫东忍不住又笑。 “滚!” 沈冰气得抓起了膝头上的书,向着他扔了过去。 “哎哟,这可是你的心肝宝贝儿,舍得这样扔来扔去的?” 刘卫东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那本书。 “你要死?” 沈冰玉颊烧红,含怒盯着他。 “开玩笑嘛,还真生气啊。给,新摘的,刚熟透。” 刘卫东又把柿子递了过去。 沈冰接过了柿子,咬破个头儿,吸了里面的籽汁,清香微甜,如她现在的心情。 咬了咬唇,她一指刘卫东手里的那本书,“烧了吧!” “啊?你不心疼?” 刘卫东惊喜交加,这是,彻底跟过去说再见了? “不烧就还我。” 沈冰面无表情地一伸手。 “必须……不能还啊!” 刘卫东跳下地去,夹着那本破旧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心里那个美! 第80章 怕你不要我们了 到了外面,刘卫东将那本书扔在了灶里,看着一股火苗腾起,略有些失神。 他当然知道这本书是谁送给沈冰的。 现在沈冰主动要说烧了它,那也喻示着,曾经的她心中的白月光,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了。 而让自己动手,那也足以证明,现在他也真正走进了沈冰的心中。 真好! 正当他感慨的时候,突然间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狠狠地在他脸上抹了几大把。 刘卫东下意识地站起来,却看见三姐欢叫一声,已经远远地跑开去了。 却是刚才三姐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呢,早就准备了满巴掌的黑灰,就等着报复回来。 现在,终于得手了。 “你们,幼不幼稚啊。” 沈冰此刻也出来了,像是早有预料到了,手里拿着一条投好的湿毛巾,摇头道。 “谁叫他刚才搓磨我了,冰冰,可不带这么拉偏架的啊。” 三姐在远处笑嘻嘻地拍着手里的黑灰。 沈冰无语凝噎,将毛巾递给了刘卫东,让他擦脸。 “死丫崽子,再搓磨你弟,小心老娘削你。” 赵翠红不干了,瞪着三姐道。 可眼里却满是笑意。 家里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兄弟姐妹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和睦,是和谐,是亲情,是呵护! 姐弟间的打闹,那才是亲情的象怔! 赵翠虽然说不出这个道理来,但她很明白,这才是家,是兄弟姐妹,是幸福! “是他先搓磨我的。” 三姐一跳八丈高。 “你这手也是真欠儿啊你。” 沈冰瞪了刘卫东一眼。 “谁叫她前几天一脚把我踹草堆了?” 刘卫东抹好了脸,将毛巾扔在了窗沿儿上。 “你来,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沈冰说道,神色有些肃重。 刘卫东赶紧跟他走了过去。 到了东房山那边,沈冰皱眉看着他,“卫东……” “别叫卫东,叫老公。 叫卫东,整得老气横秋,感觉你是我长辈似的。” 刘卫东不满地提出了意见。 “德性。” 沈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叫出了那两个字,“老公,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吗?” “嗯?” 刘卫东一怔,看着沈冰。 “我只是直觉地感到,不太对劲。” 沈冰的眼神沉翳了下来。 “哪里不对劲?” “据我所知,张瑶家里,好像并没有那么强的背景,可是她却突然间能出来了。 而她出来之后,居然目标很明确,直接找到了唐大蛤蟆,撺掇唐大蛤蟆算计我家里人和我,其实就是想把你引出来。 甚至最后的结果是,你去找唐大蛤蟆麻烦,然后动手,最后你打伤了唐大蛤蟆或者是他手底下的人,被判个互殴抓进去。 但他们反被你算计了,目的没有达成。 而张瑶虽然品性恶劣,但她只有些小聪明,绝对没有这样一环扣一环的算计能力,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可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 第一就是,谁救了张瑶?第二就是,救张瑶的人,为什么要这样算计你?” 沈冰皱起了眉头,仔细给刘卫东分析了起来。 刘卫东听着她的话,眼里现出了震撼的神色。 这一次,他是真的吃惊了。 沈冰的表现,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个以前在他眼里几乎就没有存在感的小媳妇儿,脑子居然这般好使? 甚至分析到了这么深的层次? 不不不,这已经不是脑子好使不好使的问题了,而是,胸中有沟壑! 这是,天赋啊! 实在太让刘卫东惊艳了! 之前只是觉得她宝藏,现在看起来,何止是宝藏? 简直就是藏宝啊! 藏宝于身,无穷无尽,只等他深入地挖掘,不断地惊喜! 嗯,等过几天方便了,他会好好地挖掘一下的!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沈冰见刘卫东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禁就有些受不了他那眼神,咬了咬唇道。 “没错,非但没说错,反而全中!媳妇儿,你太厉害了!” 刘卫东一下抓着她的手,惊喜交加地道。 “哎呀,干啥,放开我,家里这么多人呢。” 沈冰害羞起来,甩掉了他的手。 “咱是两口子,又不是偷情,怕个啥?” 刘卫东又去抓她的手。 “别闹,说正事儿呢。” 沈冰瞪了他一眼,扭了扭身子,刘卫东瞬间感觉自己都身上酥麻了。 “好好好,说,你继续说。” 刘卫东缩回手去,靠在墙上,叼起枝烟来,擦着火柴点上。 “你说,这事儿,会不会跟京城的郑家有关系? 就是,你不肯回去,所以,他们对你施加压力,想让你求他们,然后再回郑家?” 沈冰深吸口气,不无担忧地看着刘卫东。 刘卫东暗自里又向沈冰竖起了大拇指,都分析到这里来了,还仅仅只是依靠残缺不全的有限信息! 如果再多给她一部分信息,她恐怕会直逼事情的真相。 这个媳妇,硬是要得! “有这个可能,但未必是这样。所以,我得去找张瑶,问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刘卫东模棱两可地道。 他当然不能将所有事情都跟沈冰说,因为他害怕吓到她。 “恐怕,未必能问出什么来。” 沈冰却摇了摇头。 “试试总比不试强嘛。” 刘卫东吐出口烟去一笑。 沈冰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不会以为我还能跟她发生些什么吧?” 刘卫东摸了摸自己的脸,嘿嘿一笑。 沈冰摇了摇头,“我的男人,我知道。你不会。” “哎我去,谢谢我媳妇的认可和夸奖!” 刘卫东大乐,凑过去就要亲沈冰。 沈冰却出奇地没躲,任凭他的大嘴亲在脸颊上,依旧怔怔地望着刘卫东。 “咋了?媳妇儿,你今天有点儿不太对劲啊。” 刘卫东搂着她瘦削的肩膀。 “我只是,有些害怕。” 沈冰轻摇了摇头,低声道。 “你害怕什么?” “我就是害怕,你还是会因为各种原因,回去华京,不要我们了!” 沈冰将脸颊埋在刘卫东的胸口,双肩轻耸。 瞬间,刘卫东的胸口已经被濡湿了一片。 甚至,她的身体在不停地轻颤着,显然,那担忧甚至是恐惧,从不曾真正地散逸,只不过被暂时的幸福给掩盖住了…… 第81章 张瑶想跑 刘卫东心中一痛,此刻此刻,他如何不知沈冰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抚慰这如惊惶小鹿一般的女子。 是啊,她受过的伤太深了,她经历过的一切太惨痛了,以至于,她时刻在怀疑和审视着一切。 她有着那般强大的逻辑推理分析能力,这是天赋。 可这天赋也给她留下了一处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患得患失! 正因为这患得患失,让她无法不处于时刻的焦虑担忧之中! 他轻轻地拍着沈冰单薄的后背,长叹了一声。 “媳妇儿,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才能让你完全打消顾虑,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相信我,好吗?” 刘卫东轻轻扶起了沈冰的脸。 那清秀俏丽的面庞上,此刻已经被泪痕交错。 这让刘卫东的心好痛! “嗯!”沈冰使劲地点头,像是要将心里那焦虑担忧驱逐出去。 “刚才让我很惊艳,我还以为你真是顶顶聪明。到头来,却发现,你依旧是个小傻瓜!” 刘卫东一手捧着她尖尖的下颌,另外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摇头叹道。 正在这时,三姐又从旁边转出来了,看到这一幕,不禁抱起了肩膀,“丝,这大白天的,你俩就别肉麻了,行不行啊?” “刘老三!”刘卫东气坏了。 怎么每一次都是三姐出煞风景啊! “诶,你叫唤啥?我是来喊冰儿的,孩子饿了,要吃奶!” 三姐瞪了刘卫东一眼,向沈冰叫道。 沈冰含羞带俏地打掉了刘卫东的手,向着屋子里跑去。 刘卫东翻了个白眼儿,却也只能无奈地回到前院去干活儿。 干了一会儿活儿,眼见着没什么事儿了,只剩下看着几口灶里的火而已,他站了起来,跟六子和三姐又交代了几句,便骑上自行车走了。 “哎,幺儿,马上吃饭了,你干啥去啊?” 赵翠红在后面喊。 “我出去一趟,有点儿小事儿,一会儿就回来。”刘卫东叫道。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吃饭不用等我,给我坐锅里就行。” 骑着车子,他直奔村东头的知青点儿。 既然张瑶回来了,就一定会在知青点儿。 到了知青点儿,刚停好车子,就看见乔昭斌几个人扛着锄头回来了。 最近几天,他们都很老实,因为有把柄在刘卫东手里。 一见到刘卫东,最老实的王宝财倒是主动跟刘卫东打起了招呼,“卫东,你咋来了?” 乔昭斌和肖峰还有刘强全都低下了头,有些不敢看他。 这小子,实在太凶了,而且手段也凌厉,几个人着实怕他。 “我来找张瑶,她在吗?” 刘卫东叼起枝烟来,笑眯眯地问道。 刚说到这里,猛地就听见旁边一个女知青的那个小屋里“啪”一声响,然后有微弱的脚步声在房后响了起来。 刘卫东眼一横,几大步跨出去,就追到了女知青的房后。 随后,就看见一个女人正惊惶失措地从后院跑了出去。 那不是张瑶又是谁? “张瑶,给我站住!”刘卫东怒喝了一声,发力奔了过去。 张瑶还在跑,可她哪里跑得过刘卫东? 刚出了后院,还没等钻进苞米地里呢,就被刘卫东从后面追了上来,一巴掌就推在她肩膀上。 巨力传来,张瑶一下就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跑?你还敢跑?” 刘卫东冷哼一声,转到了她前面去,蹲下来,眼神森冷地望着她。 “刘,刘卫东,你要干什么?大白天的你耍流氓,信不信我喊人抓你?” 张瑶坐在那里,色厉内荏地叫道。 “啪!”一个大耳光就抡在了她脸上。 张瑶捂着脸,尖叫了一声,“你敢打我?” “啪!” 又一个大耳光抡在了她脸上。 “刘卫东,你个王八蛋……” “啪、啪、啪……” 连续几个耳光抽在她脸上,刘卫东眼神酷厉寡绝,毫不留情,几下就已经将她那张还算好看的脸蛋抽肿起来。 张瑶终于受不了了,两手捂着脸,“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刘卫东,我求你,求求你,别打了,我错了,我向你认错……” 刘卫东这才住手,可是眼里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神色。 拿下了叼在嘴里的烟,他冷冷地道,“说出你做过的一切,你知道的一切。否则,我保证,你比唐大蛤蟆的下场还要惨!” 张瑶身体一颤,却拼命摇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啊……” 她刚说到这里,刘卫东已经猛地一把薅起了她的头发,径直将她拽到了旁边的苞米地里去。 一方面,是为了震慑张瑶。 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行事方便,因为他看到乔昭斌几个人已经出现在房后,正惊疑不定地向着这边看过来。 “刘卫东,我求你,求你不要伤害我,我求求你了……” 张瑶这一次是真的害怕了,尖叫不停地道。 “那就如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那你就会很痛苦。” 刘卫东露出了两排白牙,阴森森地笑道。 同时,他折下了旁边的一茬枯干的苞杆子,抠出了一根锋利的坚刺儿,瞄准了张瑶的一只眼睛! 上辈子南下,什么烂事都干过,逼供、审人、心理战,他同样玩儿得溜。 对付这么一个未来的公交车,没什么难度。 果然,张瑶坐在那里,已经吓得哆嗦了起来。 无论如何,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罢了,就凭那点小聪明,还想跟刘卫东这样的狠人斗? “谁救你出来的?” 刘卫东毫不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同时,手里那根尖刺已经抵在了张瑶右眼的眼皮上。 张瑶脸上炸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哆嗦着道,“是,是一个男的,四十多岁,是他救我出来的。” “他是什么人?”刘卫东眯了眯眼睛。 “我不知道,他只说自己来自京城。” “他为什么救你?” “他要我,要我……”张瑶说到这里,有些迟疑了起来。 第82章 孩子丢了 刘卫东眼神一冷,手中的尖刺疾快地在她的眼皮上点了一下。 一个小血点瞬间在她眼皮上出现,尖锐的疼痛让张瑶恐惧地张大了嘴巴就要叫,却被刘卫东用一把捂住了嘴巴。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问你的过程中,你再有任何迟疑,这只眼睛就不必再要了。” 刘卫东缓缓地道。 张瑶动也不敢动,拼命地点头。 “继续说,那个从京城来的男人,为什么要救你?” “他说,只要我帮忙收拾你一下,我就不会有事了。 并且他还答应我,帮我回京城。” “他让你怎么收拾我?” “他让我回去找唐大蛤蟆,给唐大蛤蟆一笔钱,让他去引诱沈龙赌博,把你媳妇沈冰引出来,最好激怒你,让你跟唐大蛤蟆打一架被抓进去……” 在刘卫东酷烈的手段下,张瑶哪里还敢再有半点隐瞒,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刘卫东心中登时就是一片雪亮,这还真是,完全对上了啊。 眯起了眼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不知道……” 张瑶看着那根近在咫尺的尖刺,却是连头都不敢摇,恐惧地道。 “告我投机倒把的人,是谁?” 刘卫东突然间再次问道。 “啊?我,我不知道什么投机倒把啊。” 张瑶眼神一片茫然。 刘卫东眯起了眼睛,想了想,又再问道,“那你为什么回来之后,逢人便说,是我救了你?” “是那个人让我这么说的……” 张瑶毫不迟疑地道。 刘卫东心念电转,“难道,是想造成我们夫妻之间的裂隙?亦或是,只是单纯地想掩盖这个事实?” “你为什么还敢回来?就不怕我来找你?” 刘卫东冷哼了一声道。 “那个人之前说,你一定会出事的,我回来也不见到你。 等你处理完那些麻烦的时候,我已经拿到了调令,可以回京了。” 张瑶哭丧着脸道。 “哦,那我差点杀了唐大蛤蟆,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你为什么还敢在这里待着呢?” 刘卫东慢条斯理地问道。 “因为,因为那时调令还没有到,我,我不能走,还不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卫东,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求求你了……” 张瑶呜呜大哭地道。 “调令现在到了吗?”刘卫东心中一动,挑眉问道。 “到……啊,没有,还没有,我还在等。” 张瑶脸色一阵苍白,刚要点头,又拼命地摇头道。 同时,她不觉地将一个小挎包使劲往身下塞。 刘卫东手疾眼快,早已经一把将那个包抓了出来。 “你还给我,还给我……”张瑶大急,一下就扑过来。 可是刘卫东眼神一冷,张瑶身体顿时僵在了那里,不敢动了,眼中却是一片惶急。 刘卫东从挎包中翻了两下,就掏出了一张明天上午去华京的车票,还有一张调令,还有一些钱。 他脸上就泛起了一丝微笑来。 “唔,看起来,那个人还真挺办事儿的嘛,居然这么快就把调令办好了?” 嘴里虽然这样说,可是心中却是一阵阵地后怕。 玛德,这事儿整得挺玄乎啊。 要是所料不差的话,恐怕张瑶至多过了今天晚上,明天上午就要走了。 如果不是沈冰恰好就闹了那么一出,等到明天自己知道消息的时候,张瑶早就跑了。 想到冰清玉洁、睿智忠贞的沈冰,再看看眼前这个满心算计、品性恶劣的女人,刘卫东直皱眉头,一阵阵地犯恶心。 玛德,自己上辈子是瞎了哪只眼睛,居然看上了这么一个女人? “刘卫东,你还我调令,你还给我!” 张瑶一下跳了起来,拼命地想去抢那个调令,仿佛那是她的命。 刘卫东轻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坐在地上。 深吸了口气,刘卫东冷冷地望向了她,“想要调令,可以。你带我去找那个救你的男人,或者,把他带到我面前来!” “我,我自从那天见了他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怎么可能办成这件事情啊……” 张瑶掩面轻泣。 刘卫东眯了下眼睛,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情。记住,我只给你半天时间,如果我见不到他,那这个调令,你就永远也别想拿回去了。” 说完,刘卫东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卫东,我求求你了,这是我回京城唯一的机会,你把调令给我吧,让我回去,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别再为难我了,我求求你了……” 张瑶在刘卫东身后痛哭失声。 可刘卫东心冷如铁。 这个女人,为了她自己能回京城,不惜几次三番地害自己,如果这一刻自己心软,那未来就将噩梦不断! 仁慈、原谅,是留给最亲的人的。 至于张瑶这种人……呵呵! 带着那张调令,刘卫东回去了家里。 不管张瑶能不能做到,刘卫东都必须逼她一次。 并且,如果云若曦还想再拿到自己的悔婚协议的话,那她势必会来找自己,也一定会带着那个管叔。 到时候,让张瑶跟那个管叔对质,就算云若曦再不承认那些事情是她做的,也无法抵赖了。 只不过,刘卫东心中却是隐隐约约地有些不踏实。 如果真的是云若曦做的,她有必要把事情做得这样绝吗?还是把她将自己想复杂了,觉得必须要用这样的手段才能诱导自己悔婚? 他开始不断回想云若曦和管叔当时对质否认是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时的种种细节,认真思考这其中种种古怪之处。 可是越想越觉得有些复杂! “不管是谁,这件事情,不会善了。老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刘卫东眼中冷光闪动,思考着后续事情的种种。 今天的熟食做得早,所以,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做完了。 从早晨八点多钟忙到现在,期间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刘卫东委实有些累了。 将灶里压好了煤,高汤一直小火保持着温热,其他的熟食全都放在屋子里晾凉,让六子回家,约好了明天早晨再来,刘卫东回去睡觉了。 因为沈冰要学习,刘卫东就没打扰她,回去爸妈的屋子去睡的。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钟,刘卫东醒了。 家里人早就起来了,都在忙活着,沈冰也在下屋地帮着赵翠红做饭呢。 三姐在外面喂鸡,刘山则给那头小毛驴喂着草料和水,稀罕得不得了。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刘卫东不觉地笑了。 伸了个懒腰,他先去后倒厦子看自己的宝贝闺女。 可是进了屋,发现小炕上并没有自己的闺女。 他就有些奇怪,出了门,回到大炕上去找,也没有。 转头依次看过去,一家人都在忙着,没有一个人在抱孩子。 一瞬间,他头发茬子都竖起来了。 急急地奔到了厨房,“媳妇儿,我闺女呢?” “就在小屋呢,豆花儿陪着她睡觉呢,你没看见呀?” 沈冰正蹲在灶坑旁边烧火,随口道。 “没有!”刘卫东急急地道。 “怎么可能呢?我刚出屋不到十分钟,也没人进去抱孩子,你可别吓我。” 沈冰瞪了他一眼。 “真没有!”刘卫东呼吸急促了进来。 “什么?”沈冰一直就站了起来,直接冲进了小屋。 稍后她踉踉跄跄地就冲了出来,刚一出来,腿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眼泪“哗”地一下就出来了,“孩子,丢了……包孩子的小被子都不见了……” 刘卫东脑子里“嗡”地一声巨响,如果不是扶着门框,险些摔倒! 第83章 豆花儿立功 “哐当”一声,正在舀水的赵翠红手里的水瓢一下掉在了地上,尖叫了一声,“什么?我大孙女丢了?” 她发疯了一样往小后倒厦子里跑,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她瞬间就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颤抖着,大哭了起来,“快来人啊,孩子,孩子,丢了……” 刚说到这里,她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一下就昏了过去。 “媳妇儿,妈!” 刘卫东狂吼了一声,一边扶起了沈冰,一边扶起了赵翠红。 此刻,三姐和刘山也听到了这边的喊叫声,都冲了进来,一见这种场面,再加上孩子丢了,三姐一阵眩晕,扶着门框眼泪就下来了。 “王八蛋,天杀的,谁偷了我小侄女啊……” “这,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啊……” 刘山哆嗦着,没头苍蝇一样,屋前屋后地找,可是找来找去,根本就找不到,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一下瘫坐在了房后的地上。 孩子,是家里的眼珠子、命根子,现在孩子丢了,一家人瞬间就像抽了魂、丢了命! “爸,妈,你别着急,我能找到,我一定能找到孩子。” 刘卫东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血红的眼珠子四下里看去,陡然间,他就看到了后倒厦子的小窗户开着,窗沿上有泥土,而炕上有鞋印子。 “这个王八蛋是从后窗进来的,也肯定是从后窗偷跑出去的。 那,他一定沿着后院的门跑掉了! 而冰儿说,她总共出来不到十分钟,那也就说是,最多是十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他肯定没跑远,肯定!” 刘卫东二话不说,直接从后窗蹿了出去,急急地追了出去。 可是追出了后院的门,他前后左右一看,却茫然了起来。 前面是一片苞米地,左右都是路,那个人到底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心急如焚,他左右张望着,强迫着自己去思考方向。 往前,是好大的一片苞米地,藏人还行,但要是从里面走进去,不熟悉的人,搞不好就会弄乱了方向。 况且,偷孩子的人肯定不会从苞米地里跑,他又不想藏起来,穿过苞米地那就太浪费时间了。 往左,是通往村里的路,那个人不可能走。 一旦被发现,村里人肯定会来告诉自己家的。 往右,是通向另外一边的大路,对,肯定是往那边去了。 “三姐,去公社找赵钢和钱壮报警,抓偷孩子的人。 我去追!” 刘卫东转身就取了那辆新买的自行车,沿着后面的路就追了过去。 不过,刚一上大路,他心头又是一颤,玛德,大路分东西,一边通向县里,一边通向外地,要往哪边追? 一旦搞错方向,那就会错失良机。 狠狠地一咬牙,想马上就回家,让三姐和父亲往另外一个方向赶。 可就在他刚要转身回家的时候,突然间,就看见远处的大路上,一道黄影儿正飞快地奔了回来。 到了他跟前,刘卫东一眼就认出来了,居然是家里的那只大黄猫,豆花儿。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沈冰说,豆花儿在屋子里陪着孩子睡觉呢,孩子不见了,豆花儿也不见了。 豆花儿一见刘卫东,身体一耸,一下就扑上了车子,直接扑到了他怀里来。 它急得喵喵地狂叫,同时伸着爪子不停地抓挠着刘卫东。 刘卫东一怔,就看见它的爪子上居然有一丝血迹,还有两个布条儿,好像是刚从谁身上硬生生地挠下来的。 豆花儿是五年前刘卫东从大豆地里捡回来的小流浪猫。 因为当时大豆刚开花,刘卫东心血来潮,就给它起了名字叫豆花儿。 这只大黄猫平素里性格极其温厚,尤其是刘卫东有了孩子之后,它甚至一直把小宝贝儿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平素里没事儿的时候就守在孩子旁边,不住眼儿地看着。 有时候,要是大人不在屋里,孩子哭起来,豆花儿就会急得立马跳窗跑出去找刘卫东或者是沈冰。 它跟孩子的感情,是一种很奇妙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 孩子丢了,豆花儿肯定是跟着跑出去了,甚至还跟那个偷孩子的贼搏斗了一会儿,但那么小的它终究还是打不过人,所以才又跑回来了。 想通了这一点,刘卫东大喜过望,急急地叫道,“豆花儿,我闺女在哪儿,在哪儿?” “喵,喵……”豆花狂叫着,一转身,拼命地往前跑,它的速度快得惊人,明显是在为刘卫东引路。 “豆花,如果找回我闺女,以后,老子让你天天吃鱼!” 刘卫东蹬着自行车在后面狂追。 那个方向,是往县里去的方向。 转眼间,豆花儿已经奔出了两里多地。 它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甚至刘卫东已经明显能听到它那小小的胸膛里发出来巨大的拉风箱一声的喘息声。 刘卫东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因为他清楚,豆花儿已经到了极限了。 猫这种生物,初速惊人,弹跳力好,但耐力根本不行,如果长时间奔跑会导致身体过热,有随时暴毙的风险。 可是,豆花儿还是没有停,还在拼尽全力地奔跑着,还在为刘卫东引路。 仿佛,它是在燃烧生命,就是为了守护小主人。 又跑了几步,豆花儿小小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它已经到了极限,跑不动了。 “豆花儿……” 刘卫东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下了自行车,一把抱起了豆花儿,可是豆花却依旧倔犟地跳出了他的怀抱,看样子,像是在奋起最后的余力,向前蹿出去。 然后,蹿到了一条岔道上,豆花转头望向了刘卫东,“喵”地叫了一声,一下就倒在了路边。 刘卫东抬头望了过去,就看见前面居然停着一辆吉普车,吉普车旁边,正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双眸春水、黛若远山,明丽得仿佛是四月的春花,娇艳得像是万花园中的牡丹。 不过,她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孩子,此刻,她正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离得那么远,刘卫东一眼就看出来了,包孩子的小被子,正是母亲赵翠红亲手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那条…… 第84章 老爷子的话,意味着什么 “云若曦,你敢偷我女儿?” 刘卫东目眦欲裂,登时狂吼了一声,扔下车子就扑了过去。 被刘卫这么一喊,那个女子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望向了猛虎一般扑过来的刘卫东。 她刚想说话,“啪!”一个耳光就已经抡在了她的脸上,打得她踉跄后退,一下靠在了车门上。 随后,刘卫东已经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孩子。 低头看去,小家伙还在蹬着两条粉白的小腿,格格地在笑。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呀,你知不知道刚才爸爸就要弄丢你了?” 刘卫东轻轻闭眼,两颗不轻滴的男人泪落在了小家伙的脸上,弄得小家伙直痒,又手蹬脚刨了起来。 再次抬头,刘卫东眼睛已经变得一片血红,咬牙切齿地道,“云若曦!” 他举起了手,还要伸手再打。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一个炸雷般的怒吼声,“刘卫东,你敢动我家小姐,我他玛崩了你!” 刘卫东的手僵在了空中。 他一转头,就看见旁边的苞米地里,正有一个男子刚刚从里面钻了出来,手里正持着一把枪,指向了刘卫东。 正是那个收破烂的大叔——管叔。 此刻,他哪里还是瘸了一条腿? 反倒是健步如飞,比正常人还快呢,“嗖嗖”两下便已经蹿上了田埂,奔到了刘卫东身畔来。 看着小姐脸上那几个鲜红的大指印子,管叔怒发如狂,枪管直接就顶在了刘卫东的脑袋上,“王八蛋,跪下!” 刘卫东却是理也不理,他的情绪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望向了对面的那个女子,“云若曦,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做偷别人孩子这样下三烂的事情。” “放屁,小姐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嗯?你说什么?这孩子,是你的?” 管叔用枪顶着刘卫东的脑袋,却是吃了一惊,有些不能置信地问道。 “一切都是你们策划的,还在这里装蒜么?” 刘卫东冷笑不停地道。 同时,他转身往后走,管叔举着枪,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知道应该继续拿枪顶着他,还是任由他走。 不过,刘卫东并没有走,而是到了大黄猫那边,蹲在地上看去。 豆花儿肚皮起伏不停,还在喘息着,那眼神,直勾勾地,一直在盯着刘卫东怀里的孩子。 “豆花儿,你别死啊,孩子找回来了,你看,你看,就在这里!” 刘卫东鼻子发酸,轻抹了下眼眶,将孩子递到豆花儿跟前看着。 “喵……”豆花轻叫了一声,伸出舌头轻舔了舔孩子的小脚,又勉强站了起来,在刘卫东脚畔蹭了两下,这才剧烈的喘息着,却是半刻也不离开刘卫东身边。 或者应该说是,半刻也不肯离开孩子的身边。 看见豆花应该是没事儿,刘卫东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不提防,身畔响起了一个好听至极的女孩儿声音,很空灵,像银铃被风吹动。 “刚才,我们走到这里,就看见这只猫猫正拼命地缠着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不停地抓挠着他,让他无法骑车。 管叔觉得不对劲,就停下了车子,结果,那个男人看见是我们,就惊惶失措地跑过来,居然将孩子直接扔在了我们车子上。 然后,他连自行车也不要了,直接就跑进玉米地里去了。 管叔去追,但他跑得很快,管叔应该是没追上! 接下来,你就到了! 你真的应该感谢这只忠诚的猫猫,是它拖延了那个男子的时间,要不然,那个男人就不会遇到我们,更不会扔下孩子就跑。 这个世界啊,人心黑暗,可动物的一颗心却是那样纯洁,真是,人不如猫啊!” 刘卫东回头望去,就看见,云若曦正站在身畔,一泓秋水般的眸子看着他脚下的大黄猫,眼神怔然,喃喃地道。 “什么?你是在说,有别人偷走了孩子?并不是你们做的?” 刘卫东眯起了眼睛问道。 同时,他细细地看了看旁边的管叔,管叔则怒发冲冠式地撸起了袖子,向他握了握拳! 云若曦并没有说话,旁边的管叔语气不善地怒哼一声,“你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难道现在还看不清楚事实吗?” “我怎么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假的?甚至,我怀疑,这都是有可能是你们故意贼喊捉贼,设计这样拙劣的阴谋,让我去做什么。” 刘卫东深吸口气问道。 但直觉告诉他,事实,恐怕并非如此! 果然,管叔暴怒,蓦地就举起枪来,“既然你不相信,甚至小姐亲口解释你都不信,那也懒得跟你这犟种说什么了。 我打死你,一了百了就好了。” “管叔!” 云若曦却轻轻摁下了管叔的枪口,缓缓摇头。 “小姐,就这蠢驴一样的小子,你还要再跟他说什么?多说一句话都嫌侮辱你的身份!” 管叔愤怒地吼道。 刘卫东眼神闪动,却出奇地并没有动怒,只是抱着孩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云若曦摇了摇头,轻声道,“管叔,我来跟他说吧。” 管叔这才忿忿地收起了枪,死死盯了刘卫东一眼,走到旁边抽烟去了。 “刘卫东,为什么你对我的固有印象,那般根深蒂固呢?” 云若曦缓缓问道。 “大家族里出来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刘卫东寒声道。 “哦?”云若曦一挑细细的眉毛,负手冷冷一笑,“那你不也是大家族中的一员吗?而且还是家主的儿子,还是未来有可能传承大宝的候选人!” “我已经断了亲,所以就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再大的家族,老子也不稀罕。 更不屑回去那样的冷血家族和一群没有底线的冷血野兽们争权夺利!” 刘卫东神色冰冷地道。 “呵……”云若曦笑了。 “你真的认为,和你的家族,想断就断?”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不过,你的爷爷,也就是郑家真正的主人,却托郑君给我们云家捎了一个话,他告诉我们,这门亲事,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云若曦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刘卫东打了她一巴掌而愤怒,反而像是饶有兴趣地和刘卫东深入地探讨起这个问题来。 刘卫东眼里有玻璃茬子一般的碎光涌起,他心下间“嗵嗵”跳了两下,老爷子,居然那样说,是啊,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85章 你若不死,他心不安 “这是他亲口所说?” 刘卫东皱眉问道。 “料想,郑君不敢假传。” 云若曦淡淡地道。 刘卫东再次沉默下去,稍后,他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跟郑家没有半点关系,所以,郑家老爷子想什么,跟我也没有关系。” “真的么?” 云若曦挑了挑眉毛。 “你什么意思?” 刘卫东眯起了眼睛。 “我是想说,有些关系,不是你想断就能断的。” 云若曦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早晨的阳光很灿烂,照在她脸上,甚至能映出那未出阁的少女脸上细细的绒毛。 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光四射。 只可惜,原本那样美丽的一个少女,脸上却是一个通红的大巴掌印,多少有些暴殄天物了。 “命是我的,脚下的路也是我自己走的,谁想逼迫我,恐怕还未必能做到。” 刘卫东挺直了胸膛,傲然且霸气地道。 云若曦却摇了摇头,“话虽如此说,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实力才是说话的关键。如果没有实力的支撑,任何狠话都会成为色厉内荏的空话罢了。” “实力,会有的。” 刘卫东淡淡一笑,眼中的光芒却未曾敛去半点。 云若曦皱眉看着他,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怎么就有着谜之自信呢? “好吧,你非要这样说,我就不继续打击你了。 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你刚才,为什么第一眼见到我,就认出来是我? 毕竟,我倒是觉得我之前的形象和现在的形象,差距还是蛮大的,你不可能认得出来。 难道,你以前见过我?” 云若曦盯着刘卫东,眼神奇异。 刘卫东心中一跳,该死,刚才情急之下,居然露了马脚。 按理说,现在的他绝对不可能见过云若曦,但他却一眼就认出了云若曦,这确实是一个不好掩饰的弊端。 这小女子,心思缜密,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心念电转,刘卫东却直视着她,毫不迟疑地道,“你的眼睛,与众不同。见过一次,便不会忘!” “我的眼睛?” 云若曦怔了一下,不觉地眨了一下眼睛。 阳光下,那双眼睛倒是份外灵动了起来。 “记性倒是挺好的!” 云若曦淡淡地道。 不过,她心下间倒是涌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喜悦——其实从小到大,就一直有人在说她的眼睛长得漂亮,时间久了,倒也并未当作一回事了。 但这句话从刘卫东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别有一番感觉。 至于是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来。 就仿佛是,一杯清水中,倒入了一滴红酒,那淳厚的颜色开始氤氲、扩散,将整杯清水浸染成一片温暖浅淡的红! “我记忆力向来不错。” 刘卫东倒是不知道少女的心中在想什么,他只是时不时地看一眼脚下的大黄猫。 豆花现在应该是缓过来不少了,不再那样剧烈地喘息了,却依旧站在刘卫东的脚边,不时地仰头看一下刘卫东怀里的小宝贝儿,黄瞳中,眼神温柔。 “好了,刘卫东,我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过了,接下来,我们要聊聊更深一些的事情了,可以么?” 云若曦问道。 “对不起,我还是无法相信你们,所以,不想多聊。我也希望,你们别再来惹我!” 刘卫东深吸口气道,眼中涌起了怨怒和仇恨——偷孩子,几乎是可以与杀父母、奸人妻一样的仇恨,怎能一时片刻,几句话便消除? 这比他们残害自己更令刘卫东仇恨! “事到如今,你还相信事情是我们做的吗?” 云若曦却是神色不动,只是望向刘卫东,眼里却有着掩不住的失望。 大概,她也没想到刘卫东会这样执拗。 “一切,都太巧了。有个中年男人,连续两次举报我投机倒把。 还是那个中年男人,以让张瑶获救并帮她办理回京调令为条件,指使她去诱使唐大蛤蟆引战于我,想歹毒地让我进监狱。 最后,又在这里,巧之又巧地遇到了你们救下了我的女儿。 几样事情叠加起来,你觉得,怎样深入的解释才能不那么苍白无力?” 刘卫东缓缓说道。 “如果,是有人栽赃呢?” 云若曦突然间说道。 “栽赃?谁?” 刘卫东一怔,似乎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若是郑家呢?就比如,你那个早出生十分钟的、异父异母的哥哥,郑君!” 云若曦微微一笑道。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他? 按理说,他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惊动我,最希望的就是我消消停停地在这个农村过上一辈子,而他则安安稳稳地在那个家族中享受荣华富贵!” 刘卫东眼神轻闪了一下,冷冷地问道。 “如果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会这样想。 不过,这些大家族里所谓的上等人,有几个是正常人呢? 推而广之,这天底下的成功人士,又有几个是正常的呢? 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 又道是,你若不死,他心不安!” 云若曦缓缓地道。 “我若不死,他心不安……” 刘卫东缓缓念着这句话。 “你是说,是郑君设计了这一切,目的就是将我送进去? 但,若是像你刚才所说,有些关系不是我想断就能断的,那,郑家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而如果郑家救我,我若再回心转意,回去郑家,郑君岂不是搬石砸脚了?” 刘卫东皱起眉头问道。 “如果,我不来,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云若曦淡淡地道。 “什么?难道,你是说,郑君就是因为你来了,所以,刻意向你栽赃,想引起我们之间的矛盾,逼迫我对你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甚至有可能伤害到你。 最后,与你们家族结下深刻的仇恨。” 刘卫东仿佛大吃一惊,急急地说道。 “没错。这样的话,会有两个结果,一个结果就是哪怕你想回郑家,也永远不可能了。因为你得罪了我们云家。” 云若曦点头。 “而另外一个结果就是,你们云家大怒之下,直接将我打下十八层地狱。 这样的话,就不必郑君出手了,你们云家直接就替他解决了心腹大患。 同时,郑君不但坐稳了自己的位置,同时还能继续以郑家嫡子的身份,迎娶你这位白富美?” 刘卫东继续接着她的话说道,流畅自然,这一刻,两个人仿佛心意相通般,所说的话联接顺畅,逻辑丝滑相承,没有半分阻滞! 第86章 你太小瞧他了 “不错,就是这样。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昨天才突然间走开,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我并没有想通,等我想通之后,今天才正式地来找你谈一谈! 刘卫东,我真的没想到,你这样聪明,居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云若曦赞叹地道。 “只不过是按照你的思路去分析罢了。” 刘卫东摇了摇头,缓缓呼出了一口长气。 “那你现在还怀疑这些事情是我们做的吗?” “不怀疑了。” “那你对刚才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分析,还有什么疑惑?” 这一次,刘卫东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吐出口长气去道,“那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而郑家老爷子又是什么时候向你们传递的信息?” “其实,就在你父亲来村里认亲之时,我就已经秘密跟随而来,只不过一直没有走。 我之所以留下来,就是想寻找一个机会,让你悔婚,然后我拿着悔婚书,回去郑家,互下台阶,皆大欢喜。 但我没有料到,郑家老爷子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话,我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我更没有想到,你那个狸猫换太子的便宜哥哥,居然针对我们来此,来了一个这样精巧的设计,实现一石三鸟的目的! 如果不是今天恰好我们赶到这里,看到你那只猫猫缠住了那个人,而是任那个人抱走了孩子,怕是,你疯狂之下,再找到我们时,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也未可知。” 说到这里,云若曦吐出口长气,显然也有些后怕! “如果真是这样。 郑君,不仅算计了我,还算计了你们,想让我一头撞上你们云家这头庞然大物,真是,该死啊!” 刘卫东牙齿咬得格格响。 “他当然该死。不过,刘卫东,我倒是觉得,既然他那样怕你回郑家,你回郑家又如何? 光明正大地杀了他,岂不是更好?” “我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干的吗?” 刘卫东抬头望向了云若曦,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证据,我们可以帮你找。这个人,他逃不掉的!” 云若曦冷冷一笑,秋水般的眸子里闪掠过了一抹悸动人心的清厉! “你是希望,我去举报郑君?” 刘卫东疑惑地问道,可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精光。 “他都这样对你了,难道你还心慈心软? 更何况,如果你不反击,他针对你的事情,恐怕将是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 总之,还是那句话,你若不死,他不心安。 你一天不回郑家,他早早晚晚,还会找上你的!” 云若曦循循善诱地道。 “你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刘卫东眨巴了几下眼睛,缓缓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联手,如何?” 云若曦眼里泛起一丝喜意来。 刘卫东盯着她,突如其来的问道,“你就那么恨他?” “不是恨他,只是,我不想嫁给他。” 云若曦神色不动地道。 “哦,这样啊。” 刘卫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可堪玩味。 “你不相信我?” 云若曦皱起了眉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当然相信!” 刘卫东呵呵一笑。 “那,联手的事情……” 云若曦满怀期翼地问道。 “等你们抓到那个偷我孩子的人,找到证据的时候再说吧!” 刘卫东不置可否地道。 “好,那你等着。” 云若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重点头。 “为了证明我一下我的诚意,纸笔拿来!别告诉我,今天依旧没带。” 刘卫东伸出手去。 一叠稿纸和一只钢笔出现在刘卫东面前。 是管叔,他早已经准备好了。 刘卫东将纸铺在吉普车的车头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写字。 “唰唰唰唰……”龙飞凤舞,半晌,已经写好。 将钢笔往稿纸上一拍,刘卫东转头道,“写好了。” 将那份解除婚约的协议书拿过来一看,云若曦缓缓点头,递给了管叔。 “刘卫东,你的聪明,出乎我的预料!” 云若曦盯着刘卫东道。 “彼此彼此。” 刘卫东呵呵一笑,抱着孩子转身便走。 “等下。”云若曦眼神一闪,再次叫道。 “还有事儿?”刘卫东转身,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个神色看在云若曦眼里,让她一凝,心下间没来由地愤怒了一下。 “刚才,你说的什么白富美,是什么意思?” “夸你呢,又白又有钱又好看。” 刘卫东哈哈一笑。 “小流氓!”管叔在旁边低声骂道。 “哦?那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个白富美的?” 云若曦指了指自己犹自通红的半边脸庞。 刘卫东神色一僵,讪讪地笑道,“对不起,误会,误会。” “我救了你的孩子,你好像,还欠我一个谢谢。 如果不是我路过,恰逢其会,或许,你再想见到你的孩子,就难了。” 云若曦神色冷冷地道。 却出奇地,并没有深究打脸这件事情。 刘卫东面色更尴尬了,使劲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谢谢嗷……” 云若曦咬了咬牙,面色转冷,一挥手,“你走吧!” 刘卫东这才转身离去,上了那辆自行车。 大黄猫直接跳上了车后座,不过走的时候,它居然回头看了云若曦一眼,歪着头,似乎觉得这位小姐姐,好像真的挺好看的! “人不怎么样,却养了一只好猫猫。” 望着抱着孩子单手骑车的刘卫东远去的背影,云若曦冷哼了一声。 “这小子,就是个蠢货浑人,居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打了你一巴掌。小姐,你为什么不让我替你还回去?” 管叔走过来,无比心疼地看着云若曦脸上的巴掌印儿,气得不行。 “蠢货浑人?呵呵,管叔,你实在是,太小瞧他了。” 云若曦缓缓摇头,唇畔却泛起了一丝冷笑。 “嗯?小姐,你是说,在你的提点之下,他想到了那么多事情? 要是这样说起来,他倒也不算是蠢到家了。” 管叔一怔,想起了刚才的事情,缓缓点头。 “不,管叔,我说的不是这个。” 云若曦继续摇头。 “那是什么?”管叔这一次想不明白了。 “我说的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想好了,甚至也想借我云家的势来灭掉郑君,可他却偏偏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意让我去直接说出怀疑,指出郑君,甚至让我自己提出了与他联手的要求。 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我们完全是在按照他的节奏去走,甚至最后的结果是,原本明明是他想要这样做,变成了我们逼着他这样去做。 可以说,这场不是谈判的谈判,他完全占据了主动权。 这该死的小子…… 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难缠的人物!” 云若曦轻咬银牙,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神色冷峻了起来。 第87章 他说不回,就是不回 “什么?这个农村的二流子小流氓,居然有这样的头脑? 小姐,您,是不是有些多虑了?” 管叔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不,不是多虑,这就是事实!” 云若曦缓缓地道。 “那,那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不是我们做的了? 却还要就势栽赃,取得主动权?那这小子的心机,是不是有些太深沉了?” 管叔眯起了眼睛,惊怒交加地问道。 云若曦思忖了一下,却再次摇头,“应该不是,否则,他不会给我那一耳光。我很清楚,当时他确实是含怒出手,真的以为是我们偷了他的孩子。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就在你回来的一瞬间,他才确定,事情不是我们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嗯?小姐,您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管叔有些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的眼神始终在你的手臂还有裤腿上徘徊,我开始并没有想明白这个细节。 后来,我看到了他脚下的那只猫猫无意中舔爪子,然后才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因为,那只猫猫爪子上,居然有碎布条,还有血迹。这足以证明,刚才猫猫已经抓伤了那个人。 可是,你身上并没有这样的伤痕,衣服也没有损毁。 所以,那一刻,通过这个细节,他就已经确定,事情不是我们做的!” “咝……” 管叔倒吸了一口凉气。 经小姐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好像刚才刘卫东确实盯着他的胳膊还有裤腿看了半天。 细节,是魔鬼啊,小姐居然观察得这样仔细! “要这么说的话,那刚才这场谈判,也是他临时动议?” 管叔喘了口大气问道。 “确实如此。”云若曦缓缓点头。 “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还要难缠。 临时动议,居然就能想得这样周密,通过他的逻辑和话术引导,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简直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这种临场反应能力和老辣的城府,简直能和那些老家伙相提并论。 最起码,我在京圈儿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年轻人,就算是最擅长玩弄阴谋诡计的郑君也未必如他!” “啊?” 管叔真的吃惊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小姐脸上流露出如此肃穆严峻的神色。 小姐从小到大都是家族中最出类拔萃的年轻子弟,心高气傲,整个京圈儿中的年轻子弟,根本就没有几个能入得她的法眼。 如果不是女儿身,她甚至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的家主。 现在,她却对刘卫东给予了这样高的评价? 甚至她还郑重其事地说,郑君都不如他! 这简直,无法想象。 那小子,有点儿东西啊! “幸亏他没回郑家,要不然的话,郑家多了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怕是就要迅猛崛起了,而我,真要去深入考虑联姻的事情了。” 云若曦缓缓说道。 “诶,小姐,您要真有这么个想法,不如,咱们真就帮他打倒郑君,然后,助他回家,您嫁给他,云郑两家联手,至少可保五十年高枕无忧啊。” 管叔摸了摸下巴,突然间笑道。 “不可能。” 云若曦却摇了摇头。 “以他这样的心性和城府,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是绝对不可改变的。 他说不回,那就是不回。 不过,之前我倒是不懂,他为什么不回。 现在,我好像有些懂了。” “为啥?”管叔还没太想明白这件事情呢。 他一直在奇怪,这小子居然放弃了京城里的荣华富贵,甘愿在农村窝上一辈子? “因为他眷恋,舍不得。” 云若曦抬头望向了远处的村庄。 “这里是养育他的地方,他舍不得自己的养父母一家,也舍不得他的老婆孩子。 就凭刚才那一巴掌,还有那只蜷在他脚边要跑死的猫猫我就知道,他已经把这里当成了真正的家,不可能再去回去另一个所谓的家了!” “小姐,你这番话,是不是有些太感性了? 按照你刚才对他的评价,以这小子的城府和心性,绝对是心狠手辣,甚至是将利益得失算计到骨头里的那种人。 这种人,向来是冰冷无情的,眼中只有利益,又怎么可能被所谓的亲情爱情所羁绊?” 管叔有些糊涂地道。 “我也纳闷,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奇怪的事情。 他应该是这种人,却恰恰不是这种人。 他本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眼界、城府和谋略,却偏偏在这个年纪却拥有了这样的能力。 这个男人,好奇怪啊!” 云若曦怔怔地看着远处的村庄,眼神若有所思。 稍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银牙轻咬,“该死的,他居然都没有多看我一眼,还打了我,真是,该死!” 管叔眼神炯炯地望着她,突然间嘿嘿一笑,“小姐,您好像,着相了哇!” “什么?”云若曦一怔。 管叔没再说话,反而是以一种过来人的眼神,笑眯眯地望着她。 “管叔,你想什么呢?” 云若曦一跺脚,登时俏脸通红,娇嗲地瞪了他一眼。 无论如何,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罢了,刚才的深沉睿智只不过是先天天赋和家族多年熏陶训练的结果罢了。 而她本的性子就是活泼烂漫。 结果管叔这一句话,就让她“原形毕露”了,恢复了那个小儿女的样子。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管叔咧嘴一笑。 云若曦俏脸上满是红晕地瞪了管叔一眼,咬了咬牙,又再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打了我,还玩心机耍弄我……我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呢。 我绝对不会和他善罢甘休的! 管叔,走,我们先把那个人抓住、搜集完所有的证据再说。” …… 刘卫东此刻已经抱着孩子回到了家,他倒是丝毫不知云若曦和管叔对他的“评头论足”。 但他对少女时代的云若曦,还是有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这女人,就算是女孩儿时代,也依旧不简单啊。 前世的云若曦终身未嫁,并且就认为他才是导致云家被郑家打压得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所以,他南下发达之后被云若曦发现,云若曦就追着他穷追猛打,也令他苦不堪言、十分狼狈,甚至一度陷入困境之中。 而现在的云若曦,同样不简单。 因为,这个女孩子真能忍啊! 第88章 熟食业,准备起飞 刘卫东很清楚——要知道,自己当时误会她了,甚至含怒给了她一个大巴掌,她居然半点也没有计较,还是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解释,并且主动和他说联手的事情。 虽然他明白,那是自己临时动议耍的小阴谋,就为了占据谈判的主动权。 可是对云若曦的认知,却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更上一层楼。 这个女孩儿,心智远超同龄人。 幸好,她现在并不是自己的敌人,要不然,多这么一个难缠的敌人,也是同样令他十分头疼的事情。 他抱着孩子刚一进院,赵翠红和沈冰就哭着扑了过来。 沈冰一把抱住了孩子,顿时哭成了泪人。 刘山站在旁边,如释重负的同时,却坐在那里长喘大气。 六子红着眼睛站在院子里,他才来,干着急也帮不上忙,看到孩子回来了,这才放下一颗心去。 院外,吉普车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赵钢和钱壮两个人已经赶到了,后面还跟着蹬自行车回来的三姐。 只不过,三姐回来,腿一软,险些摔倒在院门外。 这一路,她跟疯了一样拼命地蹬着自行车跑到公社找到赵钢和钱壮,又再拼命蹬了回来,实在累惨了——自行车是从马叔家借的,总不能坐着吉普车回来把自行车扔在公社不要了。 但当她看到孩子已经救回来的时候,“唰”地一下眼泪就下来了,向着那边就奔了过去。 看到沈冰,她刚想问问孩子怎么找回来的。 可是才一张嘴,就忍不住呜呜哭,抱着沈冰和孩子就不撒手。 从掉下胎包开始,她哄孩子的时间比沈冰这个当娘的还多。 孩子丢了,她这个当姑姑的,刚才真要吓死了啊! “兄弟,怎么回事?” 赵钢和钱壮急急地冲了进来。 “虚惊一场,幸亏遇到好人了。屋里说吧。” 刘卫东长松口气道。 到了屋子里,他将整件事情讲了一遍,赵钢和钱壮这才如释重负。 “孩子没丢就好,可吓死我们了。 对了,你们最近一定还要小心。 最近咱们县丢孩子的可真不少,县城里包括各个公社,前前后后已经接到六七起报案了,都是跟孩子有关的,你们一定要把孩子看住了。” 赵钢见没事儿了,就站起来道。 随后,他和钱壮回去立案,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刘卫东所说的那两个人了解一下情况。 当然,刘卫东也跟他们细说云若曦两个人,只说他们凑巧发现了有偷孩子的人,那两人看起来像是有急事,请他们回来都不来,直接就开着吉普车走了。 云云。 赵钢他们走了之后,大队书记马超也知道了消息,带着上工的社员们冲进了刘卫东的家里。 偷孩子,无论在哪里都是罪大恶极的事情,可以说是人神共愤,一群村民们知道了消息,都是义愤填膺。 再加上刘卫东这些日子在村子里照相,只收他们一张照片八毛钱,邻村的都是一块钱,给了他们不小的优惠,大部分社员都感激着他呢。 所以,几乎大半个村子的老少爷们儿都拎着锄头镰刀来了,就要帮忙去追。 不过看到孩子回来了,一群人也是如释重负,都说老刘家吉星高照,刘老疙瘩恁是有本事,居然硬生生把丢了的孩子追回来了。 别的不说,这人情冷暖,委实让人感动。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首当其冲的第一大功臣,大黄猫豆花儿立即被所有人举高高,恨不得打个板给它供起来。 沈冰甚至毫不吝啬地奖励了它一大块猪头肉,猫猫撑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刘卫东有预感,以后这只大黄猫肯定要胖成球了! 虚惊一场之后,该做的事情还要继续做。 刘卫东这一次可学乖了,千叮咛万嘱咐家里人一定要看好孩子,不能再出现之前的事情了。 这才让六子套上毛驴车,拉上了所有的东西,去了城里。 他则骑着给沈冰买的那辆女式坤车,悠悠当当地跟在后面。 不多时,就已经到了国营一饭店。 当看到刘卫东来的时候,早已经等候在饭店门口的沈涛乐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大步就迎了过来。 不过,刘卫东远远地望了过去,登时就吃了一惊。 好家伙,饭店门口可是围了不少人呢,似乎都在等着什么似的。 “哈哈,兄弟,你可算来了,瞧瞧,瞧瞧,这周围多少人都在等着你呢。” 沈涛大笑道,开始帮刘卫东搬东西。 “啊?都是等我的?” 刘卫东一咧嘴。 “可不是么。昨天那些肉啊、烧鸡什么的,一古脑全都卖出去了,结果,这名声瞬间就传出去了,大伙儿都说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甚至昨天就有老多人来问,还卖不卖熟食了。 我就回复他们,以后天天早晨卖熟食,就一上午,过时不候。 结果,今天早上就有这么多人过来排队等着了。” 沈涛咧嘴笑道。 “涛哥,谢谢你了!” 刘卫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很清楚,这名气,怕是其中有一大半是沈涛所起的作用! 不过,这家伙也确实真能忽悠啊! “谢我啥,是你做的东西好吃!来,卸货,上秤!” 沈涛大手一挥。 几个饭店的职工摩拳擦掌地冲过来,开始搬熟食,过秤量。 旁边就有人涌过来,想要买东西。 “都急啥,等一会儿,我们弄完再说。” 沈涛大眼珠子一瞪,压制了周围所有人。 忙了一会儿,量完秤了。 “兄弟,猪头肉总共是38斤7两,算39斤。1块2一斤,46块8。 猪耳朵和口条得单算了,这玩意金贵,一头猪就俩耳朵一根舌头,不能跟猪头肉一个价卖了,更不能总是给我留着,那不行,成了多吃多占了嘛。 昨天咱俩忘说这事儿,但老哥我不能忘。 所以,这两样东西,就算1块5一斤吧,8个猪耳朵4个口条,正好5斤,7块5毛钱。 猪肝15斤,1斤1块4,21块钱。 烧鸡30只74斤,1斤2块,148块钱。 加一块,总共223块3,算224块钱。 咋样?” 沈涛问道。 “没问题,你说了算,涛哥。” 刘卫东哈哈一笑。 六子在旁边急急地算账,224块钱减去成本75块钱,还剩下149块钱。 天哪,一趟就赚149块钱? 这,这也太厉害了。 转头望着刘卫东,他眼睛的崇拜无法言喻! 第89章 预售制 沈涛这边刚把一堆熟食摆上柜台,下一刻,外面就排起了长龙。 就在刘卫东收钱这么一会功夫,柜台上的熟食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而后面的人不断的抻长脖子往这边看过来,眼见熟食越来越少,有可能都买不到了,那些气性大的不禁叫了起来。 “前面的,少买点儿不行吗?就这么点儿东西,你们全买走了,我们怎么办?” 前面就有人还嘴,“谁叫你排到后面去了?我家买多少东西还用得着你说了算了?买不着是你运气不好。” 登时,前后一群人就吵成了一片,然后就是相互指责谩骂,甚至都有人推搡了起来。 “买东西就买东西,吵什么吵?这么没有素质呢?” 沈涛见势不妙跑了出来,好不容易才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看到这一幕,刘卫东挑了挑眉毛,心中倒是有了些新的想法。 “兄弟,你可真是这个。我头一次看到有人因为害怕买不着东西吵起来的。” 沈涛走到了门外,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道。 “这好像有些麻烦啊。如果后面的人真买不到的话,会不会又再跟前面的人吵起来啊?” 刘卫东低声问道。 “吵起来,我把他们撵走就是了,爱吵到外面吵去。” 沈涛哼了一声。 “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在你们饭店门口吵架,多少影响你们饭店的声誉嘛。 别到时候让哪个领导看见,对你一通批评教育,那就不好了。 毕竟,这里可是还有着繁重的接待任务的。 如果上级领导要是来了,看到这种情况,对你们饭店,甚至对你的影响肯定不好。” 刘卫东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个……倒也是。那可咋办?” 沈涛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有些发愁起来。 “也好办,这样吧,涛哥,如果有排队没买到的,那也别让他们着急,问他们买多少,然后先把钱交了,再用复写纸开个条子,一式两份,能对底单,也不用担心谁敢冒充了。 明天早晨我再来送熟食的时候,直接把人家的那一份提前装好了,什么时候来取都行,也不用再排队。 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吵了。” 刘卫东给沈涛出了个主意。 其实就是跟卖房子一样的预售制而已,也可以称为提前预定。 但在这个时代,尤其是这种小零售业,还是很少见的。 沈涛大喜过望,狠狠一拍刘卫东的肩膀,“兄弟,你这脑子,恁地好使啊,厉害厉害。” 刚说到这里,饭店里面突然间就吵起来了,因为,熟食已经卖光了,排队的人不干了,都怨前面的人买得太多没给他们留。 原本刚才就有底火,现在被熟食卖光的事情一发酵,彻底爆发了。 “兄弟,我得进去了!” 沈涛一见真吵起来了,顿时一阵头疼,赶紧跑了出去。 “都别吵吵了,买到的赶紧走,没买到东西的,过来过来,都想买多少,我给你们开条子,把钱交了,明天早晨来这里取,就不用排队了,认条不认人。 赶紧的,谁要再吵,连条子都不给他开了,马上走人!” 沈涛进了屋子,大嗓门子吼得震天响,并且,因为有了切实的解决办法,屋子里的人登时全都消停了下来。 买到的人心满意足地走了,没买到的人就赶紧跑到沈涛这里来开条子,生怕来晚了,连条子都开不上。 刘卫东就在外面和六子抽烟,等着沈涛的结果。 “哥,你这脑子是咋长的啊,不光会做熟食,还这么有办法,我都服了。” 六子看着刘卫东,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卫东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好好地学,认真地干,你以后肯定差不了!” “得了吧,我这辈子,要是能赶上你的一个角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六子摇了摇头,跟卫东哥比起来,那是天差地远,他根本不敢想这些事情。 “对了,哥,还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说,你看行不行?” 抽了口烟,六子小意地望向了刘卫东。 “咋了?” 刘卫东疑惑地看着他。 这小子向来说话都很直爽,怎么今天就有些吞吞吐吐的呢? “大山和二宝子,看我赚了钱,也想跟你干。 可是,他们不好意思直接找你,就寻思让我先帮着问问,你看,成不成?” 六子小意地道。 “这两个小子,做兄弟这么多年,还有啥不好意思的?真是的……让他们来找我吧。” 刘卫东哑然失笑。 “哎哎,好咧!” 六子喜不自禁地道。 屯子里,就他们几个兄弟最铁,号称四小帮。 兄弟一场,真要是能整整齐齐的,在一起发家致富,那才是最美妙的事情! 正在这时,饭店里的人都散了,沈涛也出来了。 一出门,他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哈哈,兄弟,你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要不然,这么一大堆人吵闹起来,我都不知道咋收拾这个烂摊子呢。” “都是兄弟,应该的嘛。” 刘卫东肚子里好笑,可他却不能点破,只能含泪得便宜卖乖,收下这个人情。 “说得好,都是兄弟,帮忙是应该的。所以,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沈涛也是个豪爽人。 随后甩了甩手,“票儿开完了,钱也收完了。哎妈呀,累死我了,我都老长时间不写字儿了,写几个字儿累得手都酸了。 现在进屋吧,你们跟现金员对对账。” “六子去吧。” 刘卫东有意考校六子,就让六子去跟现金员对账去了。 他则跟沈涛站在外面抽烟。 “涛哥,最近天气不错,我也忙得差不多少了,所以我寻思着,没事儿的时候出去采个风,拍个照片呢。 你啥时候有时间,叫上赵哥,咱们一起呗? 完了咱们喝点儿。” 刘卫东笑道——他当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因为,他要送个人情,一个很大很大的人情! 并且,这个人情关乎到了他在镇安县城未来的发展! “行啊,太行了,我正好手痒痒着呢。” 沈涛哈哈一笑。 “那就等我消息,选个周日咱们出去,怎么样?” 刘卫东微微一笑,现在还没进行节假日改革呢,没有双休这个说法儿,就是周日放一天假而已。 同时,他暗自思忖自己的计划,这一次,必须要来个一石多鸟、一箭多雕,既救人、又要人情、还要有助于事业发展…… 第90章 一盆凉水 “没问题。”沈涛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他有两大瘾,一是喝酒,二是照相! 全中! “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来找你们,不在乡下,去野马公社转转。据说那里山水风景不错,看看有没有啥能拍的!” 刘卫东点头笑道。 “成,没问题。到时候,我去哪个单位借个吉普车,咱们开着去。” 沈涛道。 正在这时,六子回来了。 “卫东哥,刚才一共开出去52斤猪头肉、10斤猪耳朵、2斤口条,22斤猪肝,还有32斤的烧鸡每个烧鸡都照2斤算的,到时候多退少补。 加在一起,应该给咱的是175块2毛钱! 现金员大姐可能拨错算盘了,给了咱们178块7毛钱,我算了几遍,又给人退回去了3块5钱。 你点点,看差没差!” 六子将钱和单子都递给了刘卫东。 刘卫东却是看也没看,只是摆手笑道,“你点好了就行,我就不看了。” “嗬,你这个兄弟,厉害啊,而且,还不贪财,果然,能跟在卫东兄弟身边的,都是人才!” 沈涛竖起了大拇指,赞赏道。 那个现金员也感激地道,“这小伙子,算账厉害啊,光用脑子算就比我用算盘珠子拨拉还快呢,了不起,实在了不起。” 她确实很感谢六子,要不然,这3块5毛钱就得她来补了,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肉痛啊! “他啊,且得学呢。” 刘卫东笑道,可是被沈涛这么一夸,他这个当大哥的,那是相当开心了。 “行了,我去忙了,过几天,咱们几个去采风。” 沈涛属于干脆利落的人,也没多磨叽,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进屋了。 刘卫东则和六子又去了肉联厂和养殖场。 这一次有了小毛驴的加持,两个人可就放开了整。 因为回红旗村的路不远,才十里地左右,而且路也平坦,基本上都是油漆路,只有不到两里地的土路,还是平坦宽阔的渣土路。 所以,毛驴车能拉四五百斤的东西都累不着——这可是曾经在生产队当过车老板的刘山亲自算过的,肯定没错。 所以,俩人就是一通买买买。 弄回去了十个大猪头150斤,50斤猪肝,八十只小鸡240斤,总共花了221块钱。 “哥,这么多东西,至少能卖出6、7百块钱去,直接赚回来400多块钱啊。 这还是小毛驴车不能装,要是能装的话,咱多运回去一些,一天过千都不是问题啊。” 六子喜孜孜地在那里算着账。 “不着急,细水长流。等市场做起来了,到时候,咱们买个大车,再头毛驴骡子啥的,车厢板架上,一次拉回去个千把肉都不是问题。 并且,咱们再在县里直接买几个房子,也专门做这个,一起开工,产能就上来了。 过千,算个啥?” 刘卫东推着车子在旁边走,咧嘴一笑道。 “啊?在县里买房子?买不了吧? 我听说,县里的房子都是公家分配给个人的,想买也没地方买去啊?” 六子瞪大了眼睛,有点儿不敢相信。 “事在人为嘛,况且,现在政策已经开始放开了,要是有可能卖的话,那就好说。就算不卖,咱们租下来不也行嘛。” 刘卫东嘿嘿一笑,他心里有底,国家已经在6月份出台相关政策了,县里应该也开始逐步放开了,所以,他要提前布局。 “如果是这样,那可太好了,咱们好几个地方直接加工,直接卖,这钱不得赚得哗哗的啊?” 六子登时激动了。 “你先拉着东西回去,马上开工。我在县里再转悠转悠,看看哪里的房子合适。” 刘卫东嘱咐道。 “好嘞!” 六子轻轻一挥鞭子,小毛驴奋起四只白蹄儿,向前走去。 “对了,告诉大山和二宝子,下午就去咱家,马上开工,就说我说的,跟你的工资一样,一个月80块钱!” “明白,卫东哥。” 六子大喜过望,远远地向着刘卫东敬了个礼。 看着六子远去的背影,刘卫东笑眯眯地转身,然后在街里转悠了起来。 他是沿着国营一饭店这条街转悠出去的。 这条街以后可是要改造成商业步行街的,改造过后,相当的繁华,直到二十一世纪之后电商兴起之后,才逐渐开始没落。 因为逛街的人少了。 但从现在开始,至少还有二三十年的好光景,所以,刘卫东可不准备浪费这个难得的赚钱机会。 当然,在他的县城商业计划里,他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地就开个照相馆、熟食店,他还有更大的布局,而且涉及到了很多产业。 不过,还是那句话,路要一步步地走,饭要一口口地吃,不急于求成,方能厚积薄发! 他在街里转悠了几圈儿之后,就已经看中了很多套房子。 而这些房子都有两个特点。 第一个特点,都不是住人的房子,现在基本都属于闲置,装的都是破东烂西——住人的房子都不用想,根本腾不出来,也不可能卖或租。 第二个特点,房子普遍都是砖房,墙体很结实。虽然房顶估计都不咋地,应该是漏雨了,得重新修缮一下,但只要收拾出来,面向大路开扇门,绝对都是门市房子。 可现在市场经济不发达,商业意识几乎等同于无,所以,这时的人们可是没几个爱住在街边的。 一方面吵,睡不好觉。 另外一方面,也有些不太安全,很容易招贼。 所以,沿街的房子,就算分了,一般人还不太愿意要呢。 前前后后,他将两横两纵主干道上的房子都看了一遍,手里拿着纸笔,将那些看中的房子都记了下来。 随后,他又跑去了房产处,问了下相关的情况,可工作人员却很不耐烦地告诉他,这些房子不卖。 这也让刘卫东有些失望,又问租不租。 工作人员这一次都没理他,挥手让他滚蛋。 刘卫东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无奈地出门而去。 说实话,他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按理说,现在政策已经逐步放宽了,公家房子已经有操作空间了,怎么就买不了租不到呢? 这可有些打乱他的商业计划了。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他骑着车子又回去了国营饭店,准备找沈涛商量一个这个事情。 沈涛认识人多,路子极广,在这个县城里,不说手眼通天吧,但绝对能摆平镇安县城大多数的事情。 大不了,多花点儿钱打点一下,只要能买下来就行。 这事儿,还得他帮忙! 停好自行车,刘卫东进了门,结果就看见沈涛正和另外一个同样体格雄壮的人背对着自己坐在一起,桌上还摆着两瓶酒。 沈涛正唾沫子纷飞的跟人吹牛逼呢。 “要说我那兄弟,那可是能文能武,牛逼得不要不要的,会照相、会做熟食,就算喝酒,我看全县也是拔头子。 你觉得你挺能喝?他能喝趴下两个你,信不信?” 刘卫东一听他居然说的是自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头也确实有点儿小飘——被沈涛这种人佩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91章 六子有麻烦了 旁边的那个人就有些不服气,“老沈,你可别在这里吹牛逼了,要说喝不过,这倒有可能,喝趴下两个我,我真就不信了,那得多大量?” “草,不服的话,明天约一场呗?我找我兄弟找过来,你跟他喝喝试下。” 沈涛当时就急了。 “喝呗,多大个事儿,我舍命陪君子!” 那个同样雄壮的男人哼了一声道,摆明了不服。 刘卫东听得直咧嘴,他轻咳了两下,叫了一声,“涛哥……” 两个人同时回头,沈涛登时大喜过望,一下就站起来了,“哈哈,我兄弟来了,正好,卫东,这小子不服气,你把他给我喝趴下!” 刘卫东一翻白眼,得,稀里糊涂的自己就被送上战场了。 “涛哥,这头一次见面就把人家喝趴下,不太好吧?” 刘卫东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道。 谁知道,那个虎背熊腰的家伙登时就怒了,“腾”地一下站起来,“你个小……年轻的,岁数不大,口气不小。我把话摞这儿,今天你要给我喝趴下,以后我跟你混!” 刘卫东一听他满嘴的江湖气,大概齐就知道他是啥人了。 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嗬,身高超过一米九,比他还高半头多呢,真是好一条雄壮大汉。 转头望向了沈涛,“涛哥,这位大哥你还没给我介绍一下呢,哪位啊?” “我从小混到大的哥们儿、死党,王少华。当兵的时候还在一个连队,一起揍过北极熊。” 沈涛哈哈一笑,向那个虎头熊腰的家伙介绍道。 “嗬,曾经的战斗英雄,向您致敬!” 刘卫东神色肃重了起来,向王少华微一躬身——无论何时何地,为国家和民族流过血的人,永远都值得尊敬。 “那是过去的事儿了,甭提。就说现在,小……兄弟,涛子刚才把你好顿夸,说你无所不能。 我别的不行,就喝酒有两下子,要不,咱们试试?” 王少华也知道自己刚才语气有些太冲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道。 不过看着刘卫东的眼神,十分的跃跃欲试。 “头一次见面,小酌可以,大醉就没必要了吧?” 刘卫东好脾气地笑笑,并未生气。 豪爽的人一般脾气都直,况且当过兵见过血的人,处事方式更直接,没必要因为一句话两句话就杠上。 “哦?小兄弟这是害怕了?看起来,胆量一般啊。” 王少华摇了摇头,眼底深处多多少少涌起来一丝不屑。 当兵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孬种,不过能不能干过,得有干一下的勇气。 要不然,真瞧不起。 刘卫东眯了眯眼,淡淡一笑,“少华大哥,其实不是我害怕,而是我怕吓着你。” “啊?吓到我?”王少华瞪起了一双牛眼,“你是认真的?” “都是朋友,认真与否谈不上,但我能做到的,你真的未必能做到。到时候如果整得咱们都挺尴尬,就没必要了。” 刘卫东摇了摇头。 “涛子,你这小兄弟说话挺狂啊?”王少华转头向沈涛怒笑。 随后又望向了刘卫东,眼神一横,“不就白酒对瓶吹吗?老子也能啊!” “梆”地一声,他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墩,直接开了瓶茅台,“来,试试?” 他满眼挑衅地望向了刘卫东。 刘卫东不说话了,只是拿眼看着沈涛。 沈涛却是看热闹子不嫌乱子大,一个劲儿地怂恿刘卫东,“兄弟,不用给我面子,喝趴下他,他这种人,服强不服弱,不整服他,他成天搁这里叫嚣。” “好。” 刘卫东微微一笑,伸手拿过了另外一瓶酒,用瓶起子打盖儿。 “来,今天一直喝,谁先倒下谁就输了。” 王少华抓起了瓶子,无比豪迈地道。 可话音刚落,他就傻了。 因为他看见,刘卫东居然又拿了一瓶酒,直接开瓶,一手一瓶,微笑望向了王少华,“少华大哥,一个一个地喝不过瘾,还是两个一起来吧!” 随后,在王少华的目瞪口呆中,在沈涛的眉飞色舞中,刘卫东两个瓶嘴儿一起塞进了嘴里,“顿顿顿”。 两瓶白酒直接喝了进去。 稍后,放下了酒瓶,他脸不红、气不喘、手不抖、语不乱。 望向了王少华,刘卫东微笑道,“少华大哥,该你了!” “我,我……” 王少华艰难地看着手里那可怜巴巴的一个酒瓶子,不停地吞咽着唾沫,“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名堂来。 “来来来,我再给你起一瓶,凭你王少华敢跟三个北极熊拼刺刀的勇猛劲儿,高低不能认输啊。 宁可喝死也不能吓死,整,整!” 沈涛满脸兴奋,拿出了旁边的酒瓶子,“梆”地一声启开了,硬塞到王少华左手去。 “整个der儿啊整,两瓶直接喝进去,那是要死人的!” 王少华转头怒骂。 随后将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放,吐出口长气去,向刘卫东一低头,“兄弟,你是真牛逼,喝不过你,我认输了。” “哈哈哈哈,老王啊,还是头一次看见你这焉头搭拉脑的德性,原来你也有怂包的时候啊。 爽,太他玛爽了。” 沈涛捧腹狂笑,就差手舞足蹈了。 “这是什么损友啊……” 刘卫东哭笑不得。 “兄弟,今天老哥态度不对,向你认个错,你确实是,这个,我服了!” 王少华向刘卫东一竖大拇指。 随后,他就有些讪讪地,自觉丢了面子,也不喝酒了,抓起了衣服,转身就往外走。 “哎,少华大哥,别啊,吃完饭再走啊……” 刘卫东急急地叫道。 “不的了,伤自尊了,回单位吃去。” 可王少华已经走远了。 “我这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刘卫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是沈涛的哥们儿,多少有些不给人家面子了。 “不用管他,他就那德性,但绝对不是记恨你,而是确实服了。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如果真服了,他见面都不多说话,就那往里一坐,但有啥事儿叫他一声,必到!” 沈涛笑道。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了,就这德性。 刚说到这里,门外饭店就有一个职工拎着一筐菜回来了,进门看见了刘卫东。 因为这几天刘卫东总来,跟这些职工都很熟了,嘴还甜,态度也好,哥长姐短地叫着,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小伙子,跟他很亲近。 “哎,卫东,我刚才去街边的菜队开菜,看见你那个小兄弟了。 他好像遇到些麻烦,把人给碰了,被人截住了,你快去看看吧!” 那个职工就道。 第92章 房产处主任 “啥?把人给碰了?人怎么样?有没有出事?” 刘卫东一皱眉头,急急地问道。 沈涛看了刘卫东一眼,眼神愈发欣赏——这小子,一听这事儿,先关心的是被撞的人,人品是真不错! “那倒是不清楚,我一走一过看了一眼而已。反正,现在不少人都围着那个小六子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那个职工摇了摇头道。 “涛哥,我先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刘卫东向沈涛打了个招呼。 “你刚喝完酒,得垫巴一口啊,要不然这胃受不了。给你!” 沈涛抓起了一个大馒头扔给了刘卫东。 “走了,涛哥。” 刘卫东也不矫情,抓着馒头就往外走,边走边啃。 “遇到啥摆不平的事儿,别吃眼前亏,让六子来找我。” 沈涛在身后道。 刘卫东心头感动,重重地一点头,也来不及跟沈涛去探讨租买房子的情况了,转身就走。 一路上,他骑着自行车,身上的汗就没断过,而且是刺鼻的酒精味儿,不过被风一吹,倒是散了不少。 这也让刘卫东怀疑,自己重活一次,酒精都不起作用了,直接随着汗就跑了,对身体造不成半点伤害。 要这么说,恐怕自己这酒量,上限超高啊! 将一个馒头啃完,他也到了地方。 那是快要出城的路口,也是通向红旗村唯一的路口。 他就纳闷了,按理说,六子早就应该出城了,甚至现在都回到家已经开始做熟食了。 怎么现在还窝在这里呢?还把人碰了? 啥情况啊? 他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 向前方望过去,前面正围着七八个人,却全都是清一水儿的二十多岁年轻小伙子,六子正被围在中间,不断地向他们说着什么。 车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就是不让驴车走。 同时,远远地,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都不敢往前来。 一看这架势,刘卫东登时心里有数儿。 恐怕,事情不简单。 这几天他们不断地从城里买肉,尤其是今天大批量地买了这么多肉,结果被有心人盯上了。 搞不好,就是城里那些不学无术的无赖混混,想要找事儿弄两个钱花。 到了跟前,六子已经从人缝儿里看见了刘卫东,登时就叫了起来,“哥……” 围着他的那几个人一齐转过头来看着刘卫东,眼神都很戏谑。 才来一个人哪,没屁用啊,他们七八个人呢。 刘卫东没理他们,只是盯着六子。 六子左半边脸已经红肿起来,同时身上还有好几个脚印子。 摆明了就已经被他们打过了一顿了。 刘卫东深吸了口气,径直穿过人群走过去,看着六子脸上的伤,问了一句,“谁打的?” 六子一见他的状态就知道刘卫东正处于暴揍的边缘。 卫东那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无论是家里人还是兄弟,只要有人被外面的人欺负了,就算隔了十座山,他都得冲过去讨个说法儿。 可对方人太多,六子害怕他吃亏,赶紧道,“卫东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几个人……”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他们一直跟着我,我在城里转了好几圈儿都没甩掉他们,最后,他们直接堵在出城的这个唯一路口处,弄了个人往咱们车旁边一躺,说碰着他们了,主要就是想敲咱们一笔钱!” “我问你,这是谁打的!” 刘卫东依旧看着他的脸,眼神狞恶了起来。 “哥……咱们在城里人生地不熟,别惹事了,先咽下这口气,以后再说吧……” 六子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刘卫东。 他不是害怕,而是担心刘卫东如果因为打架再进去,家里人又该担心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谁打的!” 刘卫东从牙缝儿里逼出了这句话来。 还没等六子回答呢,旁边就有人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我打的,怎么了?撞了我兄弟,还不赔钱,不就该打么?” 刘卫东缓缓转身,望向了声音的来处。 那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一米七多点儿的个子,长得挺墩实,吊梢眉毛三角眼,流里流气的。 他应该就是个领头的! “你打的?”刘卫东盯着他,眼神冷冷。 “我打的,小臂崽子,你他玛能咋地……” 那个小子竖起了眉毛,挑衅地骂道。 话还没说完,刘卫东突然间右手由下至上闪电般斜挥,同时,手背绷紧,一个反抽,直接打在了那个小子的右脸偏下巴上。 近距离用拳打人,速度再快也有可能被人躲过去,因为需要拉手蓄力,需要时间。 但手背反抽,不仅能发上力,而且不用拉手,一抽一个准儿! 伴随着“啪”地一声脆响,刘卫东含怒出手,力量极大,那小子原地转了半圈儿,晕头胀脑地就坐在了地上。 他发财了,满天都是小金星,一颗、两颗、三颗……无数颗。 能开金店了。 周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傻怔怔地看着刘卫东。 而刘卫东手疾眼快,已经一把薅着那个家伙的头发,硬生生将他提起来,同时,抓起了车上备着的一把剔骨尖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都散了,爱哪去哪去。否则,我扎死他。” 刘卫东眼神酷厉寡绝。 玛德,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 想当年,老子南下的时候,什么没见过,几个县城里的流氓就想敲老子的钱? “啊,你,你敢动他?他哥可是华哥,家里要钱有钱有人有人,你赶紧放人,否则华哥找上你,你就死定了!” 那边终于有人怒吼了起来,还有人见状不妙,匆匆地骑上自行车跑了,好像是去跟谁通风报信去了。 毕竟,这事儿已经闹大了,逼急了是要出人命的! “华哥?”刘卫东心头一动,“哪个华哥?不认识。” “瞎了你的狗眼,我哥是王少华,县里房产处主任,你再不放开我,以后必定叫你在镇安县里混不下去!” 那个领头的小流氓也终于从眩晕中清醒了过来,看着脖子旁边的尖刀,咬牙切齿地道。 “哦?王少华?” 刘卫东“嗤”地一笑,这还真是,一脚踢出个屁来,巧得很哪! “对,我叫王少昆,他就是我哥。不管你听没听说过,我哥在镇安县里就是好使。” 领头的小流氓叫道。 “哦?他这么厉害?” 刘卫东脸上泛起了可堪玩味的笑意。 没想到,王少华居然还是县里房产处主任? 回想一下自己去房产处打听租买房子碰了一鼻子灰的事情,他脸上的笑意就更浓郁了。 饿得嗷嗷叫,天上掉下个粘豆包啊! 第93章 告诉你哥,我瞧不起他 随后他摇了摇头,用刀子拍了拍那个小流氓的脸。 “我不信,你哥既然是那样厉害的人物,怎么有你这么个狗屁不是的弟弟?还拦路抢劫?” “你他玛爱不信不信,总之,现在放了我,要不然,等我哥来了,弄死你!” 王少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哥还要来?行啊,我等着他。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厉害。” 刘卫东哼了一声,刀子架在了他脖子上,不屑一顾。 他确实有些纳闷。 按理说,王少华那样曾经保家卫国流过血的人,骨子里应该是一腔正气的,怎么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呢? 可王少昆脸上神色变化不停,“你算个屁呀,还想见我哥?放开我,咱们相安无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如果你敢不放我,我,我哥肯定饶不了你! 到时候,凭我家的关系,肯定把你送大狱里面去!” 原本,他搬出自己哥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刘卫东而已。 却没想到,刘卫东哈哈一笑,居然真的放开了他。 拍了拍他的脸,刘卫东道,“我认识你哥,今天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饶了你! 要不然,我扎你个对穿!” 王少昆奔出了两步,这才摸着脖子,惊疑不定地转头看着刘卫东,“你,认识我哥?” “当然认得。回过跟你哥说,我叫刘卫东。另外,给你哥捎句话,他有你这么个弟弟,我看不起他!” 刘卫东哼了一声道。 “你,你他玛敢看不起我哥?我哥那是上过战场杀过北极熊的英雄!” 王少昆登时眼睛红了,怒吼道。 同时,他带着周围的人,也纷纷亮出了家伙,有寝刀,有刀锯,还有蒙古小砍一类的东西。 刚才吃了亏,他怎么肯善罢甘休? 更何况,刘卫东还侮辱了他哥。 在他心里,他哥是真正的英雄,不允许任何人侮辱! “笃!” 刘卫东狠狠地一刀扎在了车厢板上,抬头冷厉地望向了王少昆。 “小流氓,我告诉你,要不是刚才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当时就弄死你。 另外,他那样的战斗英雄,却教出了你这么个狗屁不是的弟弟,我就是看不起他! 现在,谁敢过来,我直接扎死他!” 旁边的六子已经操起了车上的一根榆木棍子,握在手中,眼里已经涌起了狠辣的神色。 既然卫东已经决定动手了,那就干吧。 反正,不能让他们白白抢了自己的东西就是了。 两个人的气势登时把对面的人全都震住了。 毕竟,他们只是打秋风的小流氓,可眼前这两个小子全都是不要命的愣头青啊,真要被扎死了那可就不值当了。 正在这时,远处就有人喊道,“公安来了……” 进退两难的王少昆就坡下驴,喊了一声,“撤!” 然后,一群人就散去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刘卫东摇了摇头,王少华,怎么有这么一个弟弟? 弟弟如此,那王少华又是个什么人? 他突然间不想再王少华打什么交道了。 毕竟,之前他听说王少华是房产处主任,还想着跟他办事儿呢。 但现在看起来,这样的人,品质应该有问题,不应该跟这样的人多接触。 沈涛居然跟这样的人搅在了一起? 那多少有些跌份儿了吧? 让六子继续赶驴车往回走,刘卫东回头看去。 就看见,远处的一辆公安的吉普车开了过来,应该是巡逻的车子。 在原地兜了一圈儿,见没发生什么事情,也就开走了。 “哥,如果明天他再来找咱们的麻烦,怎么办?” 六子眼里满是担忧的神色。 “没事的,明天早上我去找沈涛,沈涛认识他哥,到时候他在中间一说和,事儿就过去了。” 刘卫东道。 “那就好。” 六子如释重负! 刘卫东前世走南闯北,什么事情都见过,打打杀杀更是家常便饭,月黑风高、杀人放火这事儿干过也不是一次两次,手上握着好多条人命——当然,都是那些穷凶极恶甚至犯过命案的人命。 正因为如此,对于今天这个小场面,他根本就没当做一回事儿。 “对了,六子,买完东西你为啥没回去,反而还在县里啊?” 刘卫东问道。 “哥,我这是今天第二趟来了。” “啊?” 刘卫东一怔,啥情况?咋还来了第二趟? “我回家卸下东西之后,人手实在不够,就没等你回来,直接把大山和二宝也喊过来了,卸猪头、秃噜小鸡啥的。 正好看见嫂子了,嫂子就问了问今天的情况。 我就跟她说了,然后还说了一下你提前收款卖明天的肉这件事情。 嫂子想了想就说,反正离县城也不远,让我再跑一趟,还照第一趟的那个量来买。 这样的话,不就能保证肉食全都能接续上了吗? 反正,现在也有了新的人手。 我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同意了。 嫂子给我拿了钱,我就又到县里来买了一趟。 没成想,被这帮小流氓给盯上了。” 六子说道。 “你为啥没去沈涛那里?如果去那里了,或许就没事了。” 刘卫东皱眉问道。 “我寻思着,如果能甩开他们,不就好了嘛,也省得给你和涛哥找麻烦。 但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里等着我呢!” 六子懊恼地道。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直接去找沈涛,别吃眼前亏。” 刘卫东看了看他的脸,“还疼不疼?” “不疼。” 六子摇了摇头。 “玛德,要不是看在王少华是他哥的份儿,今天我打掉他大门牙。” 刘卫东恨然骂道。 “哥,你真认识那个什么,王少华?” 六子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 刘卫东刚说到这里,突然间,后面引擎声响。 两个人转头一看,居然是一辆吉普车,由远及近,嗷嗷地疾驰过来。 稍后,吉普车一个急刹车就停在了他面前。 还没等停稳呢,车门就打开了,一个人影“哐”地就跌了下来。 没错,是跌。 因为他是被人从吉普车里一脚踹下来的! 踹他那只大脚,怕不是有四十四码,赶上小船儿了! 第94章 对不起,卫东兄弟 被踹出来的是王少昆。 随后,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下了车子。 那是王少华! 刘卫东吃了一惊,倒是没想到,王少华居然来了。 原本,他并没有对王少昆怎么样,只是想给王少华一个面子而已。 毕竟,做人留一线、凡事好相见。 尽管因为王少昆连带他对王少华的人品都多少有些怀疑,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了,更不想求他买什么房子。 但现在,王少华居然带着他弟弟追上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刘卫东下了自行车,皱眉站在那里,只是冷冷观望,一言不发。 此刻,王少华已经下了车子,居然只用一只手便已经将王少昆薅起来了。 “说,哪只手打的人家兄弟?” 王少华怒声喝道。 “哥,哥,我求你了,我错了,我向刘卫东和他兄弟道歉,我求你了……” 之前还凶神恶煞地威胁刘卫东的王少昆此刻居然吓得直哆嗦,脸色苍白,颤着声音苦苦哀求道。 刘卫东眯眼望了过去,这绝对不是做假。 “说!” 王少华眼睛已经满是煞气,怒吼了一声。 “右、右手……” 王少昆哆哆嗦嗦地道。 王少华二话不说,已经抓起了他的右手,“啪”地一声就摁在了吉普车的机器盖子上。 随后,他直接在后腰上就抽出了一柄三棱军刺,一刺就向着王少昆的右掌扎了下去。 这一军刺扎透,虽然手掌未必能废了,但就算治好了,以后也是功能受刺,肯定大不如前了。 王少昆吓得狂嚎了一声,已经闭起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直接将王少昆的右掌生生地从王少华的手里拽了出去。 “扑”地一声,那柄军刺直接就透过了厚实的引擎盖子,直接扎出了一个三角形的窟窿! 如果再迟上哪怕一秒钟,军刺就要将王少昆的那只手扎个对穿。 王少华一转头,就看见刘卫东正扯着王少昆将他推至旁边。 “卫东兄弟,这件事情跟你有关,但现在跟你无关,我先清理门户,你别再拦我。” 王少华迈开大步就要去抓王少昆。 “哥,哥,我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王少昆一下跪在地上,哆嗦着叫了起来。 刘卫东迈出一步,拦在了王少华的面前。 “少华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就算我们之间起了一些矛盾纠纷,但也不至于要废了他一只手,这就有些过份了。” 刘卫东皱眉道。 不过心下间有些奇怪,这,好像不像是在演苦计戏啊?刚才那一下,绝对是来真的。 王少华,这么凶吗? 可既然他对弟弟管教得这么严,为什么王少昆还是这么一副德性? “这哪里是什么矛盾纠纷?兄弟,这是持刀拦路抢劫啊。 幸好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他走了。否则刚才你就算捅死他也是白捅。 这个混帐东西,一直以来就仗着我们家里有点背景和我爸妈的宠爱,无法无天。 尤其是我前年回来之后,他居然还打着我的旗号,更加横行霸道。 我家老爷子三个月前就是被他活生生气死的。 原以为,老爷子没了,他能改好。 可是现在,他居然持刀拦路抢劫。 如果这一次我不给他个教训,下一次,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干出更恶劣的事情甚至是去刑场吃枪子儿。 卫东兄弟,稍后我替他向你道歉。 但你现在别拦着我,我要不废了他一只手,我就不配是他哥!” 王少华满眼血丝,声音都嘶哑了。 显然,他实在是愤怒到了极点。 “少华大哥,来,这边,先抽枝烟。” 刘卫东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到了一旁去。 王少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了跪在那里惊恐万状的王少昆一眼,嘶声道,“你就跪在那里,敢跑,这个家,你就别回!” 随后,他转身跟着刘卫东走到了旁边。 还没等刘卫东说话,他就低下了头去,满脸通红地道,“卫东兄弟,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虽然是少昆犯的错,但我是他大哥,我没管教好我弟弟,对不起!” “别,少华大哥,这我可受不起。” 刘卫东赶紧闪到了一旁去。 “不,你受得起!兄弟,我是真心道歉!” 王少华看着刘卫东,缓缓说道。 “我之前被你的酒量给折服了,就回了单位,但没想到刚到单位,我弟弟的一个小兄弟就跑过来,说出事儿了。 我一着急,就让人开了车子出来,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那个混账东西,你居然把他给放了。 然后,我就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因为这个混账东西,居然,居然让你这样瞧不起我,我……” 王少华说到这里,脸上一片羞愤,实在说不下去了。 刘卫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王少昆被他哥追上,也不敢隐瞒,将刚才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甚至还提到了刘卫东让他捎回去的那句话,“我看不起你!” 这更让王少华无地自容。 所以,他必须要追过来,给刘卫东一个交代。 想到这里,刘卫东心中的芥蒂倒是放下了,看起来,王少华人品绝对是过硬的,绝对不是他弟弟那样的人。 “少华大哥,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说啥好了,不过,事儿上见人品,现在我知道了,你和你弟弟肯定不一样,你还是我心里的那个敢跟北极熊拼刺刀的英雄。 所以,之前我气极说过的话,收回。 在这里,我也向你道歉,对不起,少华大哥,我年轻气盛,有些话,说过头了。” 刘卫东叹了口气,望向王少华,真诚地道。 “不不不,你没错,你是受害者,错都在我,我管教不严,道歉的应该是我!” 王少华急急地摆手道。 这更让刘卫东高看了王少华一眼,这个人,胸襟坦荡、一腔正气、毫无邪心,绝对是个可交的人物啊。 就说嘛,沈涛那样的人,过命的兄弟绝对不应该是个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 “行啦,少华大哥,咱们就别在这里相互检讨啦,要不然,争到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这么着,我也不回家了,你弟弟也别剁手了,咱们回县里,吃个饭、喝个酒,事儿就算过去了,成不成?” 刘卫东摇头笑道。 “啊?喝酒?”王少华瞬间色变,一咧嘴道。 第95章 房路艰难 “少华大哥,你误会了,就是交流情感、吃饭喝酒而已,也不拼酒,谁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刘卫东一看就知道王少华误会了,笑着摆手道。 “好小子,吓我一跳。” 王少华吐出口长气去,看起来是真被刘卫东的酒量吓到了。 “走,回县里。” 王少华一拽刘卫东,两个人上了车子。 “六子,那你就先回去吧,我有可能晚上回去。” 刘卫东向六子挥手。 六子会意,拉上了刘卫东的自行车,赶着驴车往回走。 “开车,回国营一饭店。” 王少华一挥手。 “哎,少华大哥,那你弟弟呢?” 刘卫东转头看了一眼王少昆,赶紧问道。 王少华没回答,而是探头出了车子,张口骂道,“混账东西,给我跟在车后面跑回去,半个小时,你要跑不到国营一饭店,我扒了你的皮!” “这……少华大哥,是不是有些过了啊?他可是你亲弟弟。” 刘卫东轻咳了一声问道。 “就因为他是我亲弟弟,所以我要这样对他。要不然的话, 他以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王少华满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色,长叹口气道。 转头看着刘卫东,王少华十分认真地道,“兄弟,今天这事儿,谢谢你给我面子。我知道,要不是中午喝了那顿酒,怕是,你会捅了他!” “那不能,都什么年代了,吓唬他一下而已,哪能真捅人啊,那可是犯法的。” 刘卫东哈哈一笑道。 王少华却摇了摇头,“兄弟,别这么说。我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所以,你骗不了我。” “啊?不至于吧?” 刘卫东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自在起来。 王少华直盯着刘卫东的眼睛,边思忖边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我这样的人,看到你的眼睛时,总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真的,就是这两个字。 好像,你无所畏惧,也无所顾忌。只要你想,你便敢做,并且,你肯定能做到。 而今天的事情,顶多就是一个防卫过当罢了。 所以,他遇到你,是他的不幸。但他没死在你手里,是他的幸运! 兄弟,谢谢你!” “少华大哥,你这说得,有些玄学了啊,我都听得毛骨悚然了起来。 事实上,我就是个农村的泥腿子,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啊!” 刘卫东摇头笑了起来。 不过内心深处却是有些惊悚——难道,上过战场见过血经历过生死的人,第六感这么敏锐的吗? 随后,他就岔开了话题,不想再说这事儿了。 毕竟,说多了也不好。 他倒是转弯儿抹角儿地打听了一下公家房子出售的事情。 王少华倒是没隐瞒,直言不诲地道公家房子现在不卖也不能租,因为没有相关政策,他也不敢瞎搞。 “我听说,好像国家已经出台相关政策了。” 刘卫东小意地问道。 记忆中,今年6月的时候,国家已经出台相关政策了,他相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 正因为如此,他才准备在县里买房子,提前布局。 “国家是有这方面的政策,但问题是,省里只给出了一个指导性的意见,县里还在研究,没有出台相关方面的政策。” 王少华解释道。 “原来这样啊……”刘卫东点了点头。 琢磨了一下,又有些不甘心地道,“其实,那些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算不卖,租出去不也挺好的嘛。” “怎么说呢,道理其实谁都明白。但有一点啊,只要地方上没有具体文件,就不能瞎整,这是原则。一切都得按照红头文件执行。 要不然,就是对国家不负责任。” 王少华道。 一句话把刘卫东后面的话都堵死了。 说实话,他没想到现在地方上的政策还这么死,看起来,要再等一段时间了——不是说陈岳书记很具有改革创新的精神嘛,怎么他现在还没有动手呢? 真是,奇怪呀。 不过,通过这一番对话,他倒也是真切地了解到了,大概是因为当兵出身,王少华属于那种原则性极强的人。 想通过人情办事儿,在他这里,肯定也走不通了。 心里叹了口气,刘卫东也只能琢磨其他的办法了。 “你打听这事儿干啥呀?” 王少华疑惑不解地问刘卫东。 “我这不是在给涛哥的那个饭店做熟食嘛,你应该知道的吧?” “这事儿我知道,那熟食做得,真是太好吃了,我还让涛子给我留了个烧鸡呢,说你们明天能送过来。” “其实我是想着,如果能在县里买或者租下来几套房子的话,就不用这么跑来跑去的了。 要不然,来回折腾,实在太费事了。” 刘卫东实话实说道。 面对这样的人,他不可能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那就有些不厚道了。 “原来这样啊……那真是对不起了,兄弟,现在确实帮不上你什么忙。” 王少华很歉意地望着刘卫东。 “没事儿没事儿,少华大哥这种原则性,我特别欣赏,咱们当然不能乱了公家的章程。” 刘卫东赶紧摆手。 “这么着,兄弟,若是一旦有政策或是有消息传过来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相中哪一套,我保证给你留着,中不?” 王少华问道。 “那就谢谢少华大哥了。” 刘卫东点头道。 转眼间,车子已经到了国营一饭店。 沈涛正在屋子里算账呢,一抬头,见他们两个又回来了,不禁愣住了。 “啥情况?你俩咋在一块儿了呢?” 他迎过来问道。 “真他玛丢人,少昆拦路抢劫去了,结果抢到卫东兄弟头上了。 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怕是,少昆的脖子都被他扎了个对穿!” 王少华老脸一红,却是丝毫不隐瞒,以实说实。 这也让刘卫东对他更加高看一眼。 这个,确实正直坦荡,能处! “啊?”沈涛吃了一惊。 赶紧将我们拽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桌上,让服务员上俩菜,又开了两瓶酒,边吃边聊。 王少华就把整件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刘卫东倒是不好插什么嘴,只能在那里闷头吃饭。 不过他倒是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王少华是家里的老大,身下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王少昆就是最小的那个弟弟,今年二十四,跟沈涛差了十二岁。 “我嘈……华子,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弟弟,真得好好地管教管教了。 这小子平时就是爱打个烂架、逞逞威风、装个老大而已,都没什么脑子。 这一次居然拦路抢劫了,且不说他是不是遇到卫东了。 就算是,如果他真抢成功了,那事儿就更大了,真告到公安局去,那可摆不平啊。 况且,这破事儿,谁去摆啊? 谁摆谁容易出事儿! 你是他哥,到时候没准儿都得被牵进去。” 沈涛脑筋转得飞快,瞬间就分析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肃重地向王少华道。 “所以,我要请卫东兄弟吃饭。” 王少华兀自心有余悸地道。 听到这里,刘卫东突然间心头一动,因为他一下就想起了关于王少昆的一件事情来…… 第96章 他有大灾 上一世,因为他觉得郑家气闷,没什么事儿的时候总回镇安县老家待着,就算南下之后都是这样。 所以,县里发生的大事小情,那帮搬到县里的兄弟也没少跟他说,他基本上一直都对家乡的人和事很了解。 这个王少昆,好像马上就要出大事了。 原因居然是因为一年前的一起案子。 从现在的时间上推,应该是去年发生的事情了。 当时是一起打架斗殴致死案。 原本这件事情跟王少昆没关系,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兄弟因为跟别的小流氓抢马子,打起来造成的。 但他为了逞威风,当时接到消息后,召集了十多个人去帮小兄弟镇场子。 当时三言两语就吵起来,然后两帮人就动手。 打架过程中,有人就抢过来王少昆的刀,把那个小流氓给扎了,扎到了肺上。 而当时太混乱,而且天太黑,见扎了人,大伙儿就一哄而散。 那个人当时没死,送去了医院。 第二天就传出来是王少昆扎的人,因为是他的刀。 但这货好虚名儿,脑子不好使,还真认为这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就把这件事情认下来了,再加上手下那帮小兄弟见到他就无比崇拜,觉得他太猛了,真敢动手扎人。 王少昆在被别人的吹捧中迷失了方向,就在公安的传唤中承认下来,结果替别人背了锅。 王家老爷子当时刚从副县长的位置上退下来,还算有人脉,再加上那边人没死,赔了不少钱,让他在里面待了三个月后,就把他捞出来了。 但不到一年,那个被扎了肺的小流氓终究是没挺过去,外伤引起的并发症,脏器衰竭死了。 这一下,家里人就不干了,悲痛欲绝地抬着尸体告到了县委大院,也惊动那位陈岳书记。 他亲自过问案子,责令重审,必须要还死者一个公道。 结果就把王少昆抓进去了。 这下王少昆慌了神,终于改口说不是自己杀的人,可是铁证如山,他现在根本就无力辩驳。 就这样,上报最高法,结果快速审核通过,不到一个月就给崩了。 后来这件案子翻出来,还是因为当年杀人的那个人居然无意中在一次醉酒后耍酒疯,自己说出来的,说他自己逃过了一劫,王少昆替他死了。 被有心人发现,告知了王少昆家里人——刘卫东猜测,这个家里人应该就是王少华。 王少华用尽了手段,终于拿到了证据,进行申诉,终于还了他弟弟一个清白。 可就算清白又怎么样? 人终究还是死了! 想到这里,刘卫东不禁一个激灵。 算算时间,大概齐,那个被扎伤的小流氓,应该快死了吧? 要这么说,王少昆的麻烦怕是马上就要到了。 正出神地想到这里,外面就传来了呼哧带喘的声音,跟拉风箱似的。 王少昆终于跑回来了——从这一点上来讲,他倒是不敢不听他哥哥的话。 “混账东西!” 王少华看着他就来气,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抽出了腰里的皮带就要再揍他一顿。 刘卫东眼神一动,伸出手去拦住了他。 “你别拦我,我非得再揍他一顿不可,要不然解不了心头这口气。” 王少华愤怒地道。 “华子,要打得等会儿再打,你看昆子累得,你再把他打出事儿来。” 沈涛也在旁边劝道。 “你给我滚进来!” 王少华怒吼道。 王少昆颤颤巍巍地进来了,哭丧着脸,不知所措地在站在旁边。 “给卫东兄弟道歉,并且谢谢人家没捅死你! 就当时的状态,捅死你也是白捅。” 王少华一脚踹在王少昆的膝盖弯儿上,王少昆身不由己地就要跪下去。 刘卫东手疾眼快,一把便扶住了他,嘴里向王少华笑道,“少华大哥,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误会,刚才都已经说过了,没必要再道什么歉了。” 只不过,刚说到这里,他突然间就皱起了眉头,凝神看着王少昆,满眼震惊的样子。 “卫东兄弟,怎么了?” 王少华在旁边看得真切,不禁问道。 王少昆还以为刘卫东不肯原谅他,这一次都没有用他哥踹,直接一下就要跪下去,带着哭腔地道,“东哥……我错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明明他比刘卫东还大了几岁,可现在却哪敢叫人家兄弟? 刘卫东却架着他,不让他跪下去,依旧凝神看着他的脸,整得旁边的沈涛和王少华有些云里雾里的,而王少昆更是心头惴惴。 如果这小子不原谅自己,恐怕大哥回去还得暴揍他一顿,一想他哥那武装带,他腿肚子都转筋。 半晌,刘卫东呼出一口长气去,拍了拍王少昆的手臂,示意他不用跪,坐在旁边就好。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王少华,摇头轻叹,“少华大哥,我粗通相面之术,你弟弟,红丝贯孔、双目无神,奸门破损、悬针伤印。最近,恐怕他有大灾啊。” “大灾?”王少华一愣。 “是,大灾,轻则牢狱之灾,重则溅血陨命!” 刘卫东缓缓点头。 “啊?不能吧?我,我最近也没做啥事儿啊?东、东哥,你是不是看错了?” 王少昆结结巴巴地道。 旁边的沈涛惊疑不定,“卫东兄弟,你,你这说真的还是假的啊?别吓唬我们。” “我当然说真的。不过,信不信在你们,我的相术,只度有缘人。若有缘无份,便也无可奈何。” 刘卫东笑笑说道。 那边,王少华却是皱了皱眉头,他是战场上杀过人的,况且现在还是公职人员,从来不信这一套怪力乱神的东西,不仅不信,而且十分讨厌! 原本对刘卫东很有好感,但现在刘卫东突然间装神弄鬼了这么一下,好感度瞬间下降。 但已经喝过了酒,都是朋友,况且之前还发生了那样理亏的事情,他也不好当场发作。 只能强自摁捺下不满,勉强一笑,“呵呵,没想到卫东兄弟还会这个哪?不过,现在可是青天白天、朗朗乾坤,就不说那些了,来来来,咱们喝酒。” 说罢,他端起了杯子。 他的态度,摆明了他就是不信! 第97章 就是不信 刘卫东倒也没期待他信,只是淡淡一笑,同样不再说什么了,举起了杯子与他一碰,喝了口酒。 可是旁边的沈涛却是饶有兴趣地问道,“兄弟,真没想到,你是个全才啊,居然还会看相。 说说,快说说,少昆这个灾,到底是个什么灾。” “涛子。”王少华皱起了眉头,哼了一声道,“大白天的,净说这些有的没的,这就没劲了吧?我家人都不信这些封建……嗯,不信这些东西,所以,不要再说了,还是喝酒吧!” “看起来,少华大哥是不打算救你弟弟了?” 刘卫东放下了酒杯,高深莫测地一笑。 “卫东兄弟,我敬你义气大度,但我是个直肠子,有话也就直接说了,这些封建迷信类的东西,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拿出去骗人。 否则,害人害己!” 王少华将酒杯往桌子上轻轻一墩,有些不满了。 “哎,华子,你这就不对了,卫东兄弟好心好意给你弟看了个面相,怎么就成了害人害己的骗人了?” 旁边沈涛不干了,同样将酒杯往桌子上一墩,哼了一声道。 “是不是骗人,卫东兄弟恐怕自己清楚。 卫东兄弟,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在县里想买些房子,但真的不行,国家没有这方面的政策,这房子确实不能动。 所以,就别想其他的什么办法打通关节了。 既然是涛子的兄弟,咱们就坦坦荡荡,胸怀磊落,那样才是朋友相处之道。 如果动些其他什么歪七邪八的念头,那咱们这朋友,就做不成了。” 王少华望向了刘卫东,眼神清明地道。 “华子,你过分了,卫东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沈涛是个人精儿,脑子转得也快,瞬间就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此刻,他一推酒杯,往后靠去,哼了一声道。 摆明了,他也真的不满了。 “也罢,多说无益。无论如何,我感谢卫东兄弟今天给我面子,没扎少昆。 这份情义,我记下了,以后必定会还!” 王少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了杯子,他站起来一拎王少昆的脖颈子,转身就往外走。 “你这狗脾气啥时候能他玛改改?两句不来就急了?” 沈涛气得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跟王少华说道说道。 可刘卫东却是微微一笑,轻轻压住了他的手,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轻喝一声,“王少昆,我问你,去年告你扎人那个案子,倒底是不是你做的?” 王少华倒没怎样,王少昆却是身体一个激灵,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刘卫东。 王少华不满地转头看着沈涛,“涛子,这事儿你不太对吧?怎么什么事情都跟外人说?” “放屁,我说什么了我?” 沈涛气坏了,弄来弄去,咋又整到他头上来了? “你没说,卫东兄弟是怎么知道的?” 王少华一直觉得这事儿太丢脸了,不想更多的人知道,没想到沈涛居然跟刘卫东说了? 他皱眉盯着沈涛,极度不满,甚至隐隐间有发作的征兆了。 “这我哪儿知道啊……” 沈涛郁闷极了。 就在这一刻,一直没吭声的王少昆却突然间开口了,胆颤心惊地问道,“东、东哥,你,看出啥来了?” 刘卫东微微一笑,“我别的没看出来,只看到,你这个爱好虚名的家伙替人背了锅,说人是你扎的。也因此,大灾即将降临!” “啊?不,不可能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怎么还会有什么大灾呢?” 王少昆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身体都哆嗦了起来,声音颤抖地问道。 刘卫东却是不答,继续看着他,“若不出意外,今天这件事情,也是有人怂恿你做的吧?你原本,并没想什么拦路抢劫。 只不过,有人怂恿你,你也想证明自己厉害,对吗?” “对对,是侯三儿……啊?你,你这都能看出来?” 王少昆心下间“嗵嗵”直跳,天哪,真神了啊,他说得半点错也没有啊。 今天上午一通哥们儿在街里闲逛,看着一个小年轻的居然买了好多肉回去,候三儿就动了歪心思,说整点儿肉回去晚上炖了喝顿酒。 他架不住侯三儿怂恿,还有一群小兄弟起哄架秧子,就去拦下了六子。 但没想到,最后侯三儿起了贪念,居然还假装被撞伤倒在地上,直接要六子赔钱。 他进退两难,也只能硬着头皮“抢”下去,结果险些脖子被人扎了个对穿…… 这个时候,王少华也看出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昆子,怎么回事?人不是你扎的?还有,今天的事儿,不是你想做的?” 王少昆却丝毫不理会刘卫东,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侯三怂恿他抢肉甚至抢钱这件事情也就罢了,老天哪,扎人这件事情,唯有他自己和另外那个扎人的知道,别人根本不知道。 刘卫东,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真的会看相算命? 那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包括什么将有大灾? 刘卫东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抬头瞟了他一眼,“你哥不信这些东西,我也无能为力。 不过,念在你不是大恶之人,更不愿你遭了这场灾妄,所以,我现在给你点一条路,你看着办吧!” “谢谢,谢谢东哥,不,大师,求您给我指条明路……” 王少昆已经彻底被刘卫东给震住了,向着刘卫东走了过来。 “昆子,别信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王少华自是不肯信,低声喝道。 可王少昆根本就不理他,向着刘卫东走了过去。 王少华惊怒交加地望向刘卫东,说实话,从小到大,弟弟还是头一次敢这样不听自己的话! “你现在就去看看那个所谓的被你扎了的病人是什么情况。 如果,他还好好的,并且已经恢复过来了,那就证明我落卦了,你可以当我的话是放屁,以后我再也不见你哥半面。 如果,他要是真有事情了……你可以将情况跟你哥说说,同时,将那天发生的具体情况也跟你哥说说。 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 其他的,我帮不了你了。” 刘卫东淡淡一笑道。 “好,好,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王少昆狂吃一惊,拼命地点头,“嗖”地一下就蹿出了国营一饭店。 动作之快,就算是王少华想去抓他都没抓到! “你跟我弟弟说了什么?” 王少华怒视着刘卫东。 刘卫东却是理也不理王少华,转身向沈涛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回去家里了。 随后,转身便走! 看着他出了门,王少华惊疑不定,转头望向了沈涛,“你这个小兄弟,什么来头?怎么神神叨叨的?” 沈涛也是满面惊容,皱起了眉头,“是神叨还是神奇,还两说着呢。你不妨坐下来,等着昆子的消息好了。” 王少华本不想坐,但鬼使神差的,还是坐了下来,等着王少昆回来。 没等多大一会儿,王少昆就回来了,却是面色苍白,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一半是跑的,另外一半,却是吓的…… 第98章 出大事了 刘卫东走在路上,心里头真是有些郁闷。 其实对于王少昆,他真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 欺负了他的兄弟还要帮人家度灾,那是扯犊子。 只不过,王少华豪爽义气,爱憎分明,亲自抓了弟弟给他赔罪。 并且,这个人虽然脾气暴烈,但一身正气,原则性极强,也是个好样儿的。 刘卫东实在不忍心这件事情闹得他家里鸡飞狗跳、家破人亡的,所以,才临时动意,帮他们一把。 况且这个王少昆,现在他也了解到了,这小子只是个爱好虚名的浑不吝罢了,甚至这一次拦路抢劫也是酒后被人怂恿的。 而且沈涛刚才也说过了,这小子就是挺重哥们儿义气、还喜欢装威风装老大的,除些之外并没有什么大恶,如果因为替人背锅惨死,而真正凶手得不到惩罚,也确实死得冤枉! 至于要通过王少华买房子这件事情,刘卫东确实没想这些,是王少华想多了。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感觉到憋屈。 玛德,自己做好人好事反被人这样误解,觉得他想用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蛊惑人心,功利至上,这就忍不了一点儿。 所以,他出门的时候连理都没理王少华,你狗咬吕洞宾的误会我,那老子也不必给你面子了。 吐出口长气去,他倒也没先回家,而是去找了赵大庆。 还有两个学校的照片应该洗出来了,还没给人家送过去呢,得先送过去再说。 一路走过来,他看着满街的房子,颇有些郁闷。 按理说,不应该啊,虽然大面积的进行住房商品化要等到1988年以后,国家先后进行几次试点,正式推出了相关文件,进行全面房改。 但在此之前,尤其是今年也就是1980年6月有份,最高层已经批转了关于全国基本建设工作会议汇报提纲,提出“准许私人建房、私人买房,准许私人拥有自己的住房”,正式实行允许住房商品化政策。 按理说,文件应该发下来了,这也标志着,实际上已经可以进行房屋买卖了,房屋买卖,半点不违反原则。 但王少华为啥就说没这方面的政策呢? 是政策延伸到地方呢,还是文件没发下来呢? 亦或是,最高层还没开这个会呢? 刘卫东眉心处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相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 不过,遇到王少华这么一个铁疙瘩,也是真够呛。 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等了。 在此之前,还是得农村城里的来回倒腾,费事就费事吧! 到赵大庆的照相馆里拿到了照片,他开始给各个学校送过去,这件事情就算齐活儿了。 …… 国营一饭店里,沈涛和王少华坐在那里。 此刻,沈涛眼里全是不满的神色。 “华子,你今天这事儿办得不对,刚才那是咋说人家卫东呢? 人家卫东是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什么房子不房子的事情,就说会看相,替你家老疙瘩看了。 可倒好,你居然说到这上面去了,整得人家卫东多尴尬啊?” 沈涛皱眉看着王少华道。 他和王少华是光腚娃娃,所以也不怕王少华生气。 “行啦,别磨叽了,今天这事儿都赶在一起了,能让我不多想吗? 更何况,你也知道,我最烦的就是舞舞圈圈跳大神的那一套,都什么社会了,还整这封建迷信唬弄人的这些东西,硌应人不? 说实话,这是你兄弟,而且确实挺仗义。 如果搁一般人,我早把他卷出去了。” 王少华瞪了沈涛一眼道。 “你这人真是个榆木脑袋。 看个面相是什么封建迷信? 况且,就算不信,也不至于非得撕破脸吧? 再者说了,瞅瞅你家昆子吓得那德性,没准儿人家卫东兄弟就说对了呢? 如果他真算准了,看到时候你这个台阶怎么下!” 沈涛瞪了他一眼骂道。 “准个屁,这玩儿意就是糊弄人的。” 王少华一百个不相信。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响,王少昆直接冲进了门里。 他脸色一片煞白,声音都颤了,“哥,哥,出事了,出大事了……” “咋地了?出啥事了?” 王少华原本看见弟弟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要大骂出口。 可是一听王少昆这话,心下一惊,赶紧站起来问道。 “那,那小子,突然间并发症住进医院里去了,眼看着就不行了。 而且他爸他妈跟疯了一样,说只要人死了就抬着棺材去县里告,谁也拦不住他们。 哥,这,这可咋办哪……” 王少华身体都快哆嗦成一个球儿了,满眼恐惧地叫道。 “我嘈,华子,要出事,要出大事。 如果真死了人,法医鉴定,就是因为过去伤势太重而造成的,那就等于是昆子杀了人。 虽然去年这事儿你家做了不少工作、花了不少钱给平了,可一旦人家再翻起来,那可就麻烦了啊。 昆子搞不好就要偿命,再不济,也是个无期!” 沈涛骇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急急地道。 “这,这……你个畜牲啊,我他玛打死你!” 沈涛惊怒交加,狠狠一个耳光抡在了王少昆的脸上。 “华子,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得想办法救昆子。” 沈涛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 “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王少昆一下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 “对了,华子,你记不记得,刚才卫东兄弟说过,说这件事情根本不是昆子做的,昆子只不过是替人背锅受过,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沈涛是旁观者清,皱眉一想,瞬间便想到了刘卫东刚才说的话。 “啊,对对对,卫东兄弟确实说了,那件事不是昆子做的,是另有其人。 昆子确实是想逞能装威风……” 王少华一下清醒了过来。 他将王少昆一把从地上薅了起来,怒吼道,“说,当时那件事情是谁干的?到底是不是你?” “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侯三干的。他当时抢了我的刀给了那小子一下子,然后就跑了。 随后逢人就说我厉害,我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敢捅人。 我,我也是好面子一时糊涂,就承认下来,说是我干的,只是想让我的那帮小兄弟敬佩我……” 王少昆哭丧着脸叫道。 “啥事儿都敢认……你真是个……浆糊脑袋……” 王少华气得一下就将他怼地上了。 “打人没用,趁着那家人还没死,还没闹起来,赶紧想办法,拿到侯三杀人的证据,然后去公安局,紧急翻案。 这样的话,就算那家人真的告了,最后归案的凶手也是侯三,昆子顶多就是个打架斗殴,大不了判个一年两年的,反正绝对不会出大事儿!” 沈涛急急地道。 “好,听你的!” 王少华终于冷静了下来,前后一思量,重重点头,带着王少昆就出去了。 第99章 在这儿摆摊行不行 刘卫东分别去几所学校送照片,见他言而有信,并且照片拍摄的质量这么高,也让几所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都非常满意,相互间留下了联系方式。 以后只要他们想照相,就一定找刘卫东。 刘卫东当然求之不得。 同时,他去每所学校也都没空着手去,不是给这个校长拎些鸡蛋,就是给那个校长拎个小鸡,那些校长虽然没说什么,可对谭主任这个弟弟,再次刮目相看。 嗬,这小子,有人情啊,是个可交之人。 至于谭一鸣现在怎么想的,那就不关刘卫东什么事儿了。 反正,谭一鸣有把柄在他手里,只要他识相,那就还则罢了。 如果他不识相,对不起,老子送你下山! 虽然不打算做什么坏人,但刘卫东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毕竟,上辈子只身南下,在那个时代能从一无所有打拼到亿万身家的人,有几个没干过缺德的事儿? 所以,该珍惜的必须珍惜、该坚守的一定要坚守,但该拿捏的必须拿捏,该利用的一定利用,只要不违背人性原则,一切有利于自身,那就够了。 至于其他,对不起,他没那个能力,也不想给自己划定那么多的框框。 自由自在地活着,多好啊! 所以,谭一鸣这件事情,刘卫东并不觉得有什么亏心的! 正骑着给二哥买的自行车回去国营照相馆的路上,无意中就看见前面有好多人,正陆陆续续往几个大门里走着。 他细看了一下,那是县里的糖厂,里面有一千六七百号工人呢。 已经到了下午上班时间了,所以才这么多人。 “糖厂?好地方啊。” 刘卫东一下停下了车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身后就传来一个惊喜交加的声音,“卫东兄弟?” 刘卫东一回头,居然是何小伟跟李国浩两个人,正推着自行车站在身后。 “哈,何队、浩哥,你们咋在这儿呢?” 刘卫东咧嘴笑道。 “这不是最近糖厂发生了个案子嘛,会计贪墨公款用于个人消费,我们目前正办这个案子呢。 今天我带国浩再去看看能不能摸到其他的线索。” 何小伟笑道。 “糖厂会计贪墨公款?” 刘卫东一怔,诶,他倒是想起了这件事情了。 不过,这起案子是个案中案,是过了大概十几年之后才挖出来的。 原因是,糖厂的一个会计两口子不生育,结果就找到了人贩子想买个男孩儿。 但手里没钱,那个会计就贪墨公款买了孩子,但被公安抓了。 可这个会计嘴很硬,就说自己贪墨公款用于个人消费了,最终也没交待这笔钱是用来买孩子了。 最终判了三年。 但十年后,孩子的家长居然费尽千辛万苦找上门来,至此才真相大白。 那个会计因为知情不举且恶意买卖儿童,又被判了三年。 同时,也牵出了一个全县最大的拐卖儿童案。 拐卖孩子的那个团伙有一个重要成员,居然还是他们新发公社卫生院的一个产科大夫,叫张碧华。 因为是一个公社的,并且之前孩子也是张碧华接生的,刘卫东当然认识。 十年期间,她利用职务便利,接生之后,骗那些生孩子的家庭说孩子死了,拐卖了超过两百个男孩儿,几百个家庭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就是这个张碧华真实的写照。 想到这里,刘卫东后背上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幸亏自己家生的是女孩儿,如果是男孩儿的话,保不齐就被这个张碧华给盯上了。 因为,沈冰生产的时候,就是去的公社卫生院! 但现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情况还没有被挖出来呢。 如果没有今天这档子事儿,刘卫东倒是想不起来还有这件事情呢。 并且,因为早上自己闺女险些丢了的事情,对于丢孩子的那些家庭的痛苦,他感同身受,也无比的痛恨这些人渣! 感同身受,他倒是琢磨着,怎么也不能让张碧华这样的人渣继续祸害人间十几年。 可怎么跟俩人说这事儿呢? 总不能直截了当地就说那会计挪用公款买孩子了,要是那样的话,何小伟跟李国浩肯定能发现什么端睨。 要知道,装神棍的事情可不能弄得太密集,要不然的话,保不齐就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办? 一时间,刘卫东就有些走神儿了。 “卫东兄弟,你这是干啥呢?咋遛达到这里来了?” 何小伟见刘卫东一阵出神,不禁笑道。 昨天抓了那个诈骗犯女老师,在他们强大的攻势下,那个女老师不到一个小时就崩溃了,直接交待了诈骗他人钱财的所有事情。 这起诈骗案很大,受者者居然多达一百三十人,诈骗金额超过五万元,也是镇安县近年来很少见的一起诈骗案。 退回赃款、挽回损失之后,那些受害者无不千恩万谢,居然送来了几十面大锦旗,几乎要把何小伟的办公室都堆满了。 县局包括地委公安局都通令嘉奖,虽然嘉奖令没下来呢,但一个三等功肯定是没跑了。 何小伟也因此坐稳了这个经侦大队长的位置。 但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刘卫东。 如果不是刘卫东,想发现并破获这起案子,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可以说,他相当于和李国浩白捡了一个三等功。 所以,对刘卫东,两个人是打心眼儿感激。 不过,这几天一直没找着刘卫东,俩人想请他喝酒都没机会。 今天可下抓着他了,还是路上偶遇,说什么晚上也得喝顿大酒。 “我这不是看着糖厂这边人多嘛,所以就想着,如果在这里,我要是能摆个小摊啥的,没准儿还能赚些钱。” 刘卫东回过神儿来,咧嘴一笑道。 “那也未必吧?虽然人多,可是大伙儿都是一个月三四十块的工资,日子过得紧巴巴,哪有闲钱来买什么别的东西啊?” 李国浩往前看了两眼,不禁摇了摇头笑道。 “就是嘛。况且,你照相不比摆小摊赚钱多了?还用得着跑这里来风吹日晒的?” 何小伟也笑道。 “先别说赚不赚,你们就说,我要是在这里摆摊啥的,行不行吧?你们能不能抓我?” 刘卫东心下间边盘算着怎么才能让他们去把那些拐卖人口的恶魔抓出来,边笑问道。 “必须不能啊。你现在可是我们经侦大队的宝贝疙瘩,是我们最有力的民间线人。 你干啥都是帮我们工作呢,我们咋可能抓你呢?” 何小伟当时就定了性,肯定不带抓的。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要真到这里摆摊儿来,你们得罩着我。” 刘卫东心下大乐,因为他又想到了另外一条不错的赚钱小路。 “行,啥问题都没有。 诶,对了,卫东,昨天的事儿,实在太感谢你了,你可真是立了大功啊。 局里特意给你做了奖状,还有举报奖金呢。” 何小伟道。 “奖金?多少钱?” 刘卫东一听有钱,登时精神了。 第100章 循循诱导 “倒是不太多,才五十块钱……” 何小伟有点儿小小的汗颜。 他可是知道刘卫东照相赚多少钱的,人家一上午就能赚三四百块钱。 “蚂蚱再小也是肉啊,局里我就不去了,锦旗和奖金有时间你们帮我放赵大庆照相馆里吧,我去取。” 刘卫东咧嘴一笑。 “还送照相馆干啥啊,晚上的呗,5点,在国营二饭店,就是老王爷庙那里,咱们哥仨聚聚,表示一下感谢。 正好,我们把锦旗还有奖金给你拿过来。” 何小伟就满眼期待地望着刘卫东。 “行,没问题。”刘卫东也不矫情,答应了下来。 正好今天晚上想办法跟他们说说会计那件事情,顺便把人贩子牵出来。 现在还有时间来考虑怎么说! 于是,几个人挥手告别。 何小伟跟李国浩两个人去了糖厂,而刘卫东则按照刚才赚钱的思路又开始在附近转悠起来。 他发现,之前县里的领导倒是很有经济发展头脑,工业项目的摆放很是集中。 糖厂远处就是造纸厂,再远一点儿,是钢铁厂、服装厂、织纺厂,都是劳动密集的产业,这几个厂子所产生的废水,正好集中处理。 这几个厂子加在一起,就超过了五千人,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工业集中区了。 如果在这里摆小摊,进行独家经营的话,绝对赚钱。 现在这个世道,摆小摊做生意,那是很让人所不齿的一件事情。 如果谁在街上摆小摊,没有一份正式工作,那会被认为极其掉价儿没出息的表现。 所以,竞争对手绝对不会多,不,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要是这样的话,嘿嘿,给这帮工人老大哥老大姐们做点儿肉夹馍吃,怎么样? 后世的肉夹馍都能火爆成那样,他就不信,现在肉夹馍火不起来?! 想到这里,他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这可是另外一条发财之路。 虽然现在看发不了大财,不过,各条发财路聚合在一起,积少成多,那数字就很可观了! 现在刘卫东的策略就是,小步快跑,稳扎稳打。 先把几条发财链的基础夯实了,细水长流、多方来财,然后再找准时机,全方位发展。 镇安县城足够大,人口也足够多。 如果能在一个县城里占据了绝对的财富先机,成为一城首富,接下来的路,那可就越走越宽了! 想到这里,刘卫东心下间很是兴奋,直接就奔粮店去了,他准备买两袋面粉试水! 至于肉,他都想好了,说不得,就得假借一下沈涛国营一饭店的名义,去买肉了。 反正,对于一个县城的肉品供应来说,他那点儿肉根本不算什么,影响不了市场秩序。 不过,兴奋过头了,他倒是忘了去粮店买面得用红本或者是粮票,他身上根本没有。 没办法,只能又跑去国营一饭店找沈涛。 做为饭店经理,他要是没有路子搞到粮票,那这个经理也别当了。 不过,当沈涛听说刘卫东居然要一千斤粮票的时候,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 “不是,兄弟,你这是要干啥啊?倒腾粮食啊?我告诉你,那可是犯法的,坚决不行。” “我只不过是通过做熟食,想到了一个新的点子而已,绝对不是倒腾粮食。” 刘卫东赶紧解释。 “啥点子?” 沈涛有点儿好奇。 “等我做出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卫东咧嘴一笑,保持神秘。 “你这小子,还瞒着我,亏我还因为你跟华子吵起来了。” 沈涛就笑道。 “咋还吵起来了?” 刘卫东一怔。 沈涛就将整个过程跟他学了一遍。 最后道,他满眼惊悚地望向刘卫东,“兄弟,你,你真会算命啊? 这,这他玛也太准了,要不是你,昆子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呢。” “也不算是会吧,就是以前在乡下遇到过一个老先生,指点过我一些东西。” 刘卫东信口开河,反正这事儿也没谁能去较真儿验证! “现在华子领着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收集证据去了,就看事情结果咋样了,但愿,他们能成功。” 沈涛叹口气,有些担心地道。 “希望,害人的罪有应得,而王少昆也得到应有的教训,从此以后,幡然悔悟、改邪归正!” 刘卫东点了点头道。 “但愿吧,否则,就可惜了你这铁口神算了!” 沈涛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道。 “没……”刘卫东赶紧摆手,“涛哥,这件事情,以后能不提咱们别提,毕竟是新社会了,如果提这个,很容易给我带来麻烦啊!” “你小子,还怪谨慎的。行,没问题,就当没发生过。” 沈涛哈哈大笑。 不过,一千斤粮票,就算是他也弄起来费劲。 所以,先给刘卫东弄了两百斤的。 同时,饭店还给他匀出了两袋白面,一袋五十斤,是这时最流行的品牌——富强粉。 这两袋面粉倒是不用票,用钱就行。 付了钱,驼着面粉,刘卫东又去了肉联厂买了一百斤猪肉,就赶回去了照相馆,告诉二哥今天自己先回去,晚上不用等他,把面粉和肉驼回去就行。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去了老王爷庙旁边的国营二饭店。 到了饭店里,何小伟跟李国浩早就到了,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六个菜,荤的素的都有,旁边放了三瓶酒,绝对是准备不醉不归。 但刘卫东心底下暗笑,三瓶酒,还不够他自己漱口的呢。 不过他并没准备将俩人喝倒,毕竟,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呢。 “来啦,兄弟,这是你的奖金,还有奖状。钱不多,有点儿寒碜,你可别在意啊。” 何小伟笑道。 其实钱不多是相对于刘卫东来说的,对普通人来说,那可是一个月工资带拐弯儿。 “这还不多?我就是顺手而为,都受之有愧呢。” 刘卫东坐下来回应道。 几个人吃喝起来,逐渐话就多了。 “对了,下午的案子线索找得怎么样啊?” 见吃得差不多了,两个人有些醉意但并没有完全醉,刘卫东知道火候到了,就摞下了筷子,点起枝烟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还行吧。不过,有点儿纳闷的是,这个会计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而且十几年的老会计了,突然间就抽了邪风,动起了这个歪心思,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敢挪用贪墨公款。 真是,人哪,一步错,步步错。” 何小伟打开了话匣,很是唏嘘地道。 “那他贪了多少钱?” 刘卫东眯了眯眼睛问道。 “也不多,才三千块钱。而且,居然是一次性的,就两个月前的事儿,以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恰好地委的经审部门到各大企业核账,结果就查出来了。” 李国浩道。 “看起来,这笔钱他很着急使用啊,要不然不能一次性贪墨这么多,也不能这么多年了,才突然间就伸手。 这里面,应该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 刘卫东循循诱导,开始将两个人的思路引导至自己想要的方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