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被听心声,反派权臣求着娶我》 第1章 一场局 “这里面是一些金银细软,足够你和李家公子在外花用了,还有你们到时候私奔逃跑用的马车,我都给你们备好了,保证到时候燕府的人追不上你们。” 【放屁,她忽悠你呢,我的小姐啊,你那个情郎不靠谱!他只是图你的钱!而且还花着你的钱在外养女人!】 稚雀在一边都快急死了,前两日她捡到一本话本子,看完才知道,原来她们都是书里的人,而她伺候的燕府大小姐燕妙仪,就是书里的恶毒女配。 燕妙仪好好的做了燕府十几年的大小姐,可是前两年,突然一个少女拿着信物找上燕府,说自己才是燕家的女儿,府里的那个是冒充的。 燕家经过查证,还在那少女身上发现和夫人身上一模一样的胎记后才确定是真的,原来是当年稳婆把自己的孩子换了燕府的孩子。 燕妙仪受到刺激,大闹了一场,夫人老爷都舍不得,就没送走燕妙仪,又留下了少女,成了府里的二小姐燕幼清。 自此,燕妙仪怎么看燕幼清怎么不顺眼,处处找麻烦,好几次还差点害死燕幼清,渐渐叫燕府的人都讨厌上了,最后更是跟情郎私奔,被情郎卖入青楼,最后惨死青楼。 却不知道,这就是一场局,一场惊天骗局! 她家小姐才是真正的燕家小姐。 大房的老爷夫人很是恩爱,成婚二十年都不曾纳妾,两人共生了三子一女,她家小姐是最小的,故而很受一大家子的疼爱。 是二房老爷为了得到大房的侯爵之位,把自己的外室女送进来抢了燕妙仪的位置,得到燕妙仪父母兄长们的宠爱。 再把燕妙仪骗走他乡,骗财骗色,那个情郎拿着她家小姐的钱和情妇过上了好日子,榨干后还把人卖进青楼导致惨死。 燕幼清才露出真面目,把燕妙仪在青楼惨死的消息告诉燕父燕母,将二人刺激致死。 最后伙同二房老爷栽赃举报大房通敌叛国,导致大房满门抄斩,而二房因为举报有功,非但没被罚,反而踩着大房的累累白骨承袭了燕府的侯爵。 呜呜呜,好可怕。 虽然作为奴仆不会跟着主家一起被砍头,可是会被发卖啊,她长这么好看,到时候好点就是卖给别人家做姨娘,不好就是去青楼了…… 跟小姐一个下场,她命好苦呀。 不行,在此之前,她要逃离燕府。 稚雀心底泪流满面,全然不知燕妙仪已经气到发抖了,眼睛频频瞥她。 这两日她脑海里总是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她一开始还以为见鬼了,后来才发现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稚雀的内心想法。 前两日心里嘀咕什么满门抄斩,今日又说她的李郎不是好人,这丫头莫不是疯了吧? “大姐姐,此去一路艰险,我们日后就见不着了,我真是心疼你,你说你走了,伯父伯母该有多难受。” 说话的是二房的三小姐燕皎皎。 “他们心里早就没有我了。”燕妙仪却冷笑一声,心里阵阵发酸,“他们现在只觉得燕幼清好,我说什么都不信,恐怕早就觉得我碍眼了。” 饶是如此,想起爹娘,燕妙仪还是很舍不得,一脸犹豫。 【咦……傻小姐你可别信她!她也是坏人!就是因为她老撺掇你,你才和老爷夫人他们离心的。】 【她下一句肯定会说,老爷夫人怎么只护着燕幼清,谁让小姐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之类的话。】 稚雀急得差点要开口,可是打从她老劝着小姐收着脾气,不要去针对燕幼清让老爷妇人失望开始,小姐就和她离心了,贴身都只要飞莺伺候了。 燕妙仪却皱起了眉头,这丫头真是没完没了,等燕皎皎走了,她一定要好好收拾这死丫头。 “嗐,都是我不好,是我多嘴……到底你不是亲生的,他们当然只会护着亲生的了……你失望也是正常的。” 燕妙仪惊了,看看稚雀,又看看燕皎皎。 这话,和稚雀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李家公子人品贵重,将来定会和姐姐恩恩爱爱到白头,姐姐只管放心去。”燕皎皎又道。 “小姐!”稚雀真急了。 【才不是这样,他就是图小姐的钱,他一直骗小姐的钱养着外面的女人呢。】 燕妙仪一下子站了起来,刚刚稚雀说的话都验证了,那这个……如果是真的话,那她岂不是一直被这帮人算计着? 那她的李郎……不会的…… 自从燕幼清各种陷害她,家里人各种唾弃她后,只有李圭一直安慰她,理解她,还给了她一辈子不纳妾的承诺,说自己会一辈子待她好,将她当神仙妃子供着。 她知道他家境贫寒,知道他读书不易,钱财给的不少,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李圭在外面真的有女人! 她不信。 “姐姐,怎么了?”燕皎皎奇怪问了句。 “小姐三思啊,这娶为妻奔为妾,您这一走,将来哪怕他明媒正娶了小姐,若是将来不想要小姐了,说你们是私奔,你就是明媒正娶的,也只能做妾呀小姐!” 稚雀憋不住了,哪怕小姐罚她她也要说。 【你日后没钱了,他就是用的这样的理由将你贬妻为妾,再将你卖进青楼的!】 青楼! 燕妙仪浑身颤抖起来,怎么可能? 李圭他明明是个读书人,怎么会做这样下作的事? 李圭待她也极好,怎么会卖她进青楼? “小姐——” 啪! 燕皎皎突然甩手给了稚雀一巴掌,“主子说话,哪有你这个奴婢说话的份?” 稚雀捂着脸红了眼看燕妙仪。 【呜呜呜……小姐又要踏进人家挖好的陷阱了,现在那对狗男女就在柳茵巷最里面的那个院子,正颠鸾倒凤呢,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告诉小姐呀……】 “你倒还委屈上了,还不快滚出去!” 燕皎皎又扬起了巴掌,这稚雀真是搅屎棍,每回她快要成功了,这死丫头都会在旁边多话。 如今眼看要将燕妙仪骗出去了,可不能出幺蛾子了。 眼见巴掌又要落到稚雀脸上,燕皎皎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了。 紧接着脸上就是一痛。 燕妙仪扇了她一巴掌。 “大姐姐,你打我?”燕皎皎不可置信。 燕妙仪气得眼睛发红,“我的丫头,凭你也配打!要滚也是你滚!” 【嚯,小姐变得不笨了?】 燕妙仪嘴角抽抽,狠狠瞪了稚雀一眼,“跟我走。” 抓奸去! 她倒要看看,稚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2章 抓奸 柳茵巷。 燕妙仪戴着幕遮,身后跟着一群彪形大汉,这些都是大哥给她的护卫。 【好激动,小姐就要戳破那对狗男女的真面目了吗?】 燕妙仪:……这死丫头干嘛一副兴奋的样子? 才走近院子,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了出来,听着像是人声,又不太真切,稚雀看了眼燕妙仪,果断趴了上去。 这回声音清楚了。 那是一阵不可描述的声响,嗯嗯啊啊的好不羞臊人,稚雀听得脸都红了。 “死鬼……你还要和那燕家小姐……厮磨多久,你不是说拿到钱……就和我远走高飞吗?” “快了,快了,心肝儿,你别着急啊,难道她给的那些钱,你用着不畅快?” 然后便是一阵嬉笑和不可名状的喘息。 稚雀坚持听着,并且把话转述了出来,燕妙仪成功黑脸了。 也不端小姐的架子了,跟着稚雀一样趴在了门上。 “可是人家不想等了,我这肚子里都有了,你也不想这孩子生下来没名没分吧?” “心肝儿别急啊,二老爷那边说,已经快成事儿了,等把她骗到手了,弄完钱了,让她给你做妾玩玩,然后卖进青楼,咱们还能再赚一笔!” 轰—— 五雷轰顶。 燕妙仪僵在当场,若说刚才还不信,现在她信了,这完全就是李圭的声音! 砰! 她推开了院子,手一扬,“进去去把这对奸夫淫妇抓出来!” 护卫们动作很快,进去的时候只听到两声尖叫,出来的时候,两人是裹着被子出来的,打头的一个大汉冷脸道:“小姐,他们是连着的。” 稚雀脸红:……这种话是可以当着闺阁小姐面说的吗? “妙仪?妙仪你听我解释!” 男的反应过来,挣扎着想要爬出被子,可惜被护卫们裹得太紧,两人紧紧相连,他一咕涌,那女人就哼唧一声。 “都是这个女人勾引我的,我绝对没想过要背叛你啊妙仪!” 那女人一听,不得了,“李圭,你个王八蛋,刚才你不还一口一个心肝,不挺快活吗,现下就变成了我勾引你了?你个丧良心的,我可是有了你的孩子的!” 燕妙仪气红了眼,都到现在了,那李圭竟然还有脸推卸责任! 她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狗东西? 她又给东西又给钱财,结果李圭就是拿着她给的东西养着外头的女人! “明明就是你勾引我,松开,快松开,妙仪,你快让他们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要远走高飞了,将来是要一起过好日子的,我已经考上了秀才,你是能做秀才娘子的。” “恶心!” “把他给我废了,连同这个女人,一起给我扔到大街上,叫人好好看看,堂堂秀才,竟是这般不要脸!” 李圭脸色大变,那他就完了呀。 “妙仪,妙仪,我错了,原谅我……” 燕妙仪已经不想再听,她只是把这对奸夫淫妇扔到大街上,并没有扔到李圭所在的书院叫他身败名裂,她自觉很有良心了。 “小姐,别太伤心了,还好看清楚了,不然将来,你就要真的受苦了。” 稚雀挺开心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但碍于燕妙仪,只能心里暗暗开心。 【太好了,小姐不会死在青楼里了,那我就放心了。】 燕妙仪听了眼眶一红,以前她真的是瞎了眼,怎么就觉得稚雀不向着自己,光想着外人了? “稚雀,你放心,日后你还是我房里的大丫鬟,谁都不会越了你去。”燕妙仪抓着稚雀的手道。 谁知稚雀笑得像是要哭出来。 【不要啊,虽然大丫头的月例很多,可是将来小姐一家都会被二房害得满门抄斩,我作为大丫鬟会被卖到不好的地方吧,呜呜呜……】 乍一听到这话,燕妙仪都顾不上伤心了,稚雀说得都一一应验了,那这件事也是真的……她要告诉爹娘去。 却又听到稚雀的心里碎碎念。 【小姐肯定不知道,自己才是真千金,那个燕幼清是二老爷的外室女,就是为了害小姐祸祸小姐一家才进来的,可是我又不能告诉她,说出来也没人信,而且小姐知道了肯定舍不得走……那到时候我还怎么离开燕府啊。】 “小姐……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个李圭不是个好的,我们不如让大少爷帮您相看一下,赶紧嫁出去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稚雀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小姐出嫁,她作为陪嫁丫鬟也能跟着走,到时候就不用跟着燕府陪葬啦。 小姐对她也很好,好吃的好玩的也会想着她,她私心不想燕妙仪也出事。 燕妙仪却一下子哭了。 她不是假的,她真的是真的。 她是爹娘的女儿,是有人鸠占鹊巢。 她要去告诉爹娘。 可是……爹娘也不会信她的吧? 他们现在的心神全都被那个燕幼清勾走了,全家没有一个人信她。 “小姐……”稚雀也跟着心酸,燕妙仪可是还比她小两岁呢,这两年燕妙仪受的苦她都看在眼里。 “小姐别伤心,老爷夫人心里还是有小姐的,就是如今关系不好了,也不会亏待小姐的。” “嗯。” 燕妙仪咬唇应了一声,稚雀说得对,这两年全家都和她离心了,她就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她的。 她决定了,先不告诉爹娘,等大哥回来她再告诉大哥。 全家只有大哥信她。 谁知道刚进燕府院子,气氛就有些不太对劲。 “姐姐,我知道我回来以后你心里不舒服,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让娘跟着一起伤心啊。” 到了花厅,还没看清楚人,燕幼清的声音就落到了耳边。 大堂中央,刚才被他们扔到大街上的李圭,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笑得一脸得意。 “妙仪,你回来了,我知道今日的事惹得你有些不高兴,可是我们的事既然叫你家里知道了,我必定会负责,你放心,我会娶你的。” 看到大堂上燕夫人失望的神情,燕妙仪脸色一下惨白。 “娘……事情不是这样的……” 燕妙仪想解释,却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她之前和李圭,确实是有一段的。 “姐姐,如今这李圭都被人带到娘面前了,他还拿出了姐姐的贴身香囊手帕什么的物件,难道还能有假吗?” 燕幼清叹气,看了眼燕夫人,“姐姐,你怎么这般糊涂啊……” 第3章 大少爷 听了燕幼清的话,再看燕妙仪慌张的神情,燕夫人更加失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想嫁人,尽管告诉我和你父亲,我们来相看就是,你一个闺阁在室女,怎么能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娘,我没有,是有人要害我!”燕妙仪红了眼眶,她即便和李圭有意,也从没做过逾矩之事,私奔也是燕皎皎过来说了好几回她才动了心思。 “好,那你说,这男人手里拿着的香囊手帕,哪件不是你的?” 燕夫人气得指着李圭手里的香囊手帕,质问燕妙仪,“你还说你没有私相授受,真是枉费了我和你父亲教导你十四年,你怎么对得起我们!” “娘,我不是,我……”燕妙仪急哭了,余光瞥见燕幼清脸上在笑,一瞬火起,指着燕幼清,“一定是你,是你陷害我!” 不然李圭怎么会那么快到家里来? “我没有,姐姐你不能因为自己做错了事就迁怒我,你到现在都解释不了一句,可见是心悦这个男人的。” 燕幼清登时泫然欲泣,扶上了燕夫人的胳膊,温柔道:“娘,既然姐姐喜欢,咱们不如成全了姐姐吧,这样也能保住姐姐的名声。” “幼清说得对。”燕夫人看向燕幼清时,眼眸都温柔了许多,再看向燕妙仪时,又变得冷漠了,“你既然喜欢,那就准备准备,寻个吉日嫁——” “夫人,大小姐才回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光凭外人一句话和一些不知道是偷来还是怎么弄来的东西,二小姐怎么就确定我家小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稚雀看不下去,站了出来,她知道燕妙仪一遇到燕幼清的事情就容易委屈和发火,脑子就不大灵光了。 燕妙仪恍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一扬脑袋,憋回了所有委屈。 “就是,他手里拿着的那些东西,我前些日子丢了,不知道怎么被这人弄到了,现下到家里来闹,妹妹不护着我不说,怎么还要撺掇着娘将我随便嫁人呢?” “你若不是自己不检点,人家好端端的怎么会拿着东西上门来诬陷你?” 燕夫人却是不信的,这两年燕妙仪干的烂事还少吗,果然不是亲生的,性子怎么养都养不好。 “你妹妹好心为你想办法,你竟还要怪她?” 稚雀震惊。 【……夫人这话也太气人了,希望她将来被燕幼清害死的时候还能这么说话!】 燕妙仪则是脸色惨白。 燕幼清一句话,她娘就要随便将她嫁出去。 难道娘就没想过这个李圭到底是不是良人吗? 就是养条猫儿狗儿的都有点感情吧? 还是娘真的不想要她了。 燕妙仪心中一阵绞痛。 “……娘要是不喜欢我,随便打发我到庄子上也行,可我不嫁他,他就不是好人!” 燕夫人却惊了一下,没听到这话,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稚雀心里继续吐槽。 【也不知道夫人若是知道燕幼清是二老爷的外室女的时候,会不会气昏过去。】 “放肆!” 燕夫人没忍住骂出了声,她的亲女儿怎么可能是二房的外室女? 那声音却又道。 【还骂人还骂人,眼前人才是你亲生女儿,你旁边那个,天天讨好你就是为了扣你手里的金银首饰拿去养自己的亲娘呢!】 燕夫人狠狠皱眉,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燕妙仪气发昏了,要不然怎么能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一定是这样。 “妙仪,事情都这样了,也不必说了,我会给你一些陪嫁,日后日子过成怎么样,你自己好自为之。” 不成啊,看这样子夫人是真的动了要把她家小姐嫁出去的心思了。 那李圭可是烂人啊。 真嫁给李圭,小姐一辈子就毁了。 稚雀眼珠子一转,趁大家不注意,跑出了大堂,她要去找大少爷给小姐做主。 虽然……虽然大少爷有点可怕,他平日到小姐院子里,她都是躲着的,可是为了小姐,她拼了! 结果刚跑出大堂没几步,她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疼得稚雀鼻子发酸,眼泪都掉出来了。 为什么有人的胸能这么硬啊? 可抬头一看,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了。 【哎呀,黑煞神!】 燕叙:……? 眼前这丫头的嘴皮子没动啊。 【书里怎么写的来着,哦对,说大少爷全家都死光了,后来被友人救出,又杀回京城,成了权臣,把二老爷一家弄死了……】 ……好像是眼前这小丫头心里的声音。 燕叙挑眉又皱眉,他全家都会死? 【可是大少爷死得也很惨,被燕幼清和显王毒杀了,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咽气了眼睛都闭不上,好可怕。】 燕叙眼皮子狠狠一跳,刚要说话,眼前流眼泪的小丫头突然跳了起来,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大堂里拉。 “大少爷,救命啊,夫人要把大小姐嫁给一个不举的男人!” 燕叙:??? 不举的男人? 他手腕微动,收回了手,加快步伐,越过稚雀跨进大堂。 瞧着那背影,虽然可怕,但莫名让人安心。 稚雀松了一口气,提裙小跑跟在后头。 大堂里。 稚雀刚跟着燕叙进来,就见燕妙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燕夫人,“娘,我才是你的女儿,她不是,我,我是和李圭有一段,可是女儿从来没做过令家里蒙羞的事情,今日出去也是为了去抓奸……娘,我不要嫁他……” 燕夫人一把推开她,眼底的亲情彻底没有了,“你到现在还在挑拨我同幼清的母女情,她才是我亲生的,你——” “母亲!” 燕叙声音发沉,堂中氛围一瞬冷了下来。 他走到燕夫人面前,拉起燕妙仪,“妹妹的婚事,怎么能这样随便?” 闻声,燕妙仪转头扑到燕叙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大哥,我不要嫁给那个男人,大哥,我和他确实有一段,可是我真的没做什么不好的事,稚雀可以作证,稚雀……” 稚雀连忙上前,扶住哭得站不住的燕妙仪,鼓起勇气对上燕叙冷冰冰的眼神。 “大少爷,您救救小姐吧,她都是被人哄骗的,那个男人接近小姐也是别有用心的,是有人要算计小姐……” 【不但是要算计小姐,还要算计全家,唉……大少爷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要不要偷偷告诉他,都是二房干的好事?】 【不行不行,大少爷是锦衣卫百户,查案最厉害了,会被查出来的,到时候我就逃离不了燕府了……再说,也不一定会信我,万一把我当妖怪烧了怎么办?】 那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带着点点心虚和天真,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全暴露出来了。 燕叙缓缓勾唇,目光落到李圭身上,神色乍冷,“来人,将嫌犯带回诏狱。” 第4章 真相大白 诏狱? 众人一惊,李圭和燕幼清脸色顿时发白。 那可是个炼狱。 听说进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就是出来了,不死也残了。 “你,你不能抓我,我可是秀才,你今日若无缘无故抓了我,来日那些读书人必定对你口诛笔伐!” 李圭抖着唇,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得意。 “而且,而且是你妹妹勾搭我在先,是她承诺会跟我成亲的,你自己看看,她给我的香囊绣帕都在这里,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她就不能做人了。” 李圭越说越有底气,他转头看向燕妙仪,“妙仪,你说过的话你自己都记得的吧?我们……我们可是有过闺房之乐的,你的肚兜还在我那里的。” “我没有,你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你们若是不信,派人到我家里去搜不就知道了?”李圭笃定这帮人为了家里的声誉和燕妙仪的名声,不会真的去搜。 去搜也行,反正他手里也有别的女人的肚兜,到时候搜出来,说是燕妙仪的就行了。 到时候燕妙仪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看着眼前仙女似的燕妙仪,李圭眼神变得贪婪起来,娶个这样的美人儿也不错,到时候玩腻了直接卖进青楼还能赚上一笔呢。 “你就是胡说,你这个王八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燕妙仪气得发抖,眼眶发红,她以前到底怎么看上这个男人的,这个男人以前在她面前可是风光几月,是个极有担当的男人。 现下,怎么会这样恬不知耻。 “娘,这……姐姐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做过令家里蒙羞的事,可现下人家拿出证据来了,这事实在是……都这样了,娘不如把姐姐嫁了,也能保住家里的名声。” 燕幼清心里直打鼓,可不能叫燕叙坏她的事。 她看着燕叙的背影恨不得盯出个洞来,该死的燕叙,全家都叫她拿下了,都信她了,只有这个人,两年来冷冰冰的,看着她的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要不是燕叙护着,燕妙仪早就被她弄出去了,哪里还能在这里碍她的眼? “是啊,叙儿,妙仪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来,我们燕家也就不用护着她了,燕家养她十四年,已经够意思了。” 燕夫人觉得,出了这样的事燕妙仪就该嫁了,不然就坏了燕家的名声,反正燕妙仪又不是亲生的。 燕妙仪看着燕夫人眼底的冷漠,那里没有一丝一毫对她的怜悯,只觉得天塌了,身子一软,摔进了稚雀怀里。 她的家没有了。 她的父母,兄弟,都被燕幼清夺走了。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稚雀气得咬牙,看了眼燕叙,又觉得安心,有大少爷在,不会叫这些人欺负了小姐的。 【……真希望大少爷能好好审,这李圭就是燕幼清通过二老爷的手弄来祸害小姐的,到时候等李圭说了实话,不知道夫人会不会气死,哼,她一定会后悔今天的话,可怜的小姐,委屈死了啊啊啊……】 燕妙仪听了抱着稚雀哭得好大声,只有稚雀心疼她。 燕夫人再次震惊,这次她没气,这总不能是幻觉,幼清真的会这样吗? 燕叙脸色一沉,坐了下来,“是谁,派你来诬陷本官的妹妹?” “你若是现在交代,本官还能饶你一条小命,若是不交代,那便只能进诏狱交代了。” 李圭一愣,“我,我可是和你妹妹有私情的!没了我,也不会有别的男人要她!” 燕叙勾起一抹冷笑,“什么私情,本官只知道在家里抓住了一个偷盗我妹妹东西的小贼,来人,叉起来。” 燕叙话落,方才要来抓李圭的两个锦衣卫忙拿刀鞘交叉卡住了李圭。 李圭见这架势终于慌了,“你不能抓我,我可是秀才,是天子门生,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抓我!” “就凭天子特许北镇抚司先斩后奏,凭锦衣卫有辑盗拿奸的职责,恰好,本官是北镇抚司下锦衣卫百户,正好有这个权力。” 燕叙微微俯身,盯着李圭,“锦衣卫皇亲国戚都拿得,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圭面庞一瞬尽褪血色,明白过来和锦衣卫讲不了什么道理。 燕叙靠回椅背,闭着眼,“让他见见章法。” “是,百户大人!” 那二人得令,也不管现场有无女眷,腰间绣春刀出鞘,手起刀落,冷芒扫过,那李圭的两个耳朵就被切了下来。 “啊——” 李圭反应了一下,才发出一声惨嚎。 稚雀吓坏了,看了一眼堂上依然闭着眼的人,抱着燕妙仪后退了两步。 “怎,怎么了?” 燕妙仪要抬头,被稚雀一下按住,咽了口唾沫应道:“没,没事的小姐,小姐别看了,晚上会做噩梦。” “是,是二小姐!”李圭像个蛆一样扭着脑袋叫起来,“是贵府府上的二小姐燕幼清!” 燕叙挑眉,看了眼吓得要死却依旧护着燕妙仪的稚雀。 是真的。 这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燕夫人也吓坏了,可听到这话,那点害怕又被震惊代替,她不可置信看向脸色惨白的燕幼清。 “真的是你,幼清,怎么会是你呢?” 燕幼清微微喘息着回神。 看见燕夫人眼底的失望,脑子一转,红了眼眶,冲燕夫人跪下,“娘,我,我也是一时迷了心智,您知道的,从我回来,姐姐就不喜欢我,当着你们的面都欺负我,私底下更欺负我了,我受不了,就想着找个才情好的男子接近姐姐,让她有事情做,就不会欺负我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这样不堪。” 燕幼清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娘我错了,我真的只是想要姐姐不欺负我。” “你血口喷人!” 燕妙仪猛地抬起头,“明明都是你设计陷害我,好让别人看着像是我欺负你!” 见状,燕幼清咬唇低头,“娘,我真的错了,您要是难受,您就罚我吧……” 燕夫人一瞬心疼,抱住了燕幼清,“我的儿啊,你也是不得已。” 燕妙仪往燕夫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又止住了。 那她呢? 现在明明真相大白了,可是娘宁愿护一个外人也不护她。 “真相大白了。” 燕叙阴沉的声音破坏了这幅画面,他起身,朝燕夫人拱手,“母亲,做错了事,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不是谁显得可怜谁就有理。” 第5章 跪祠堂 燕夫人身子一僵,而后责怪地看着燕叙,“要不是妙仪欺负她,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要说错,也是妙仪先错了,她不该欺负幼清。” 【什么欺负,都是栽赃,都是陷害!】 稚雀咬牙切齿,心里生气。 没看见燕叙母子三人都支起了耳朵。 【两年前小姐才十二呢,多小呢,突然知道自己不是老爷夫人的孩子,委屈多正常啊,看燕幼清不顺眼过,可没欺负过,反倒燕幼清,老往小姐跟前跑,摔倒了,说是小姐推的,还偷小姐的东西,反倒说小姐栽赃,老爷夫人也不看看,这每回燕幼清受欺负都是在小姐的院子,受欺负还老是送上门来,到底谁欺负谁啊?】 燕夫人面色一僵,细细回想,这……每回燕幼清被欺负确实都是发生在燕妙仪的院子里。 可看看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眼害怕小心的燕幼清,又心疼了。 这可是她的亲女儿啊,从小在乡下受了苦,不懂这些东西也是有可能的。 “叙儿,这事你就别插手了,这样我做主,叫幼清送一副红宝石头面到妙仪院子里,就当是赔罪了,幼清她也不是故意的,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母亲,父亲常教导我们,修身治国平天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若是这般轻易揭过去,怕是不能服人。” 燕叙幽幽的冷光扫着燕幼清,从前他就怀疑过燕幼清是冒充的,只是此女眉眼很像父亲,相同的位置又有和母亲一样的胎记,他也以为她是真的,只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这个‘亲妹妹’。 不成想竟然是二房搞的鬼。 看来这里面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 “日后若是底下人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也是赔一套宝石头面就能过去了呢?” “母亲是一家主母,做事该立得住脚才有威信。” “大哥说得是,有错就该罚,我认罚……” 不等燕夫人说话,燕幼清又冒头了,一脸娇怯害怕的样子。 稚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一会儿肯定要提自己过去十几年在乡下的痛苦生活,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小姐却享了那么多福,大少爷对她不满,不要赶她走之类的,然后夫人肯定会心软,觉得大少爷做得太过了,实际上她就是很过分啊,她差点害得小姐毁了终生。】 母子三人齐齐看向稚雀,稚雀眨眨眼,忙低头。 【娘唉,什么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燕妙仪兴奋起来,过后又萎靡,那又怎样,娘和大哥都听不到。 燕叙挑眉看戏,又多看了稚雀一眼,发现以往不起眼的小丫头变得灵动起来,那小眼珠子转得像只跳动的小鸟。 只有燕夫人心里很难受,没等她难受多久,耳边就响起燕幼清的声音。 “娘,我知道,我是在乡下长大的,不比姐姐在燕府十几年教养,我是上不得台面的,大哥素日对我不满也是正常的,可是娘,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不赶我走怎么罚都行。” 燕夫人僵在原地,真是这个话术。 那以往,幼清真的是被欺负的那个吗? “娘?”燕幼清眼底闪过疑惑,以往这个话术都很管用的啊,一说出来,燕夫人就会很心疼她。 那一丝疑惑叫燕夫人捕捉到,她觉得自己疼了两年的亲生女儿好像有点陌生,不由撇开头,问燕叙,“叙儿,那你说怎么罚?” “既然她不懂,那就让她懂,跪在祠堂把女则女诫抄三遍,抄不完就别出来了。” 三遍?! 那不得抄死了? 那她猴年马月能出来? 燕幼清看向燕夫人,“娘,我受罚,只要您别气,您不生气,女儿怎么样都可以。” 以往她这样示弱,燕夫人都会帮她挡回去的。 可燕夫人只道:“带二小姐去祠堂吧。” 燕幼清:? 怎么会这样? 可再看,燕夫人已经看向了燕妙仪,只好不甘心地跟着下人走了。 【啧啧啧,燕幼清这次跪祠堂,会不会半路又晕?然后跟夫人哭,说都是自己的错,她要来跟小姐道歉之类的,到时候说不定会倒在小姐的院子里,弄伤自己,说是被小姐弄的……】 稚雀可太清楚明白燕幼清的手段了,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偏偏这人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温温柔柔,遇事先认错,反倒被她欺负的人变成了没理的人。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不行,等会儿回去她得好好提醒小姐。 可三人都听见了。 燕夫人难得生了愧疚心,“妙仪,娘错怪你了,你不会怪娘吧?” “……娘怎么会错呢?”燕妙仪掉下泪来,刚才她已经看明白了,娘早就不喜欢她了。 那她原不原谅有什么区别呢? 等会儿要是真像稚雀说得那样被陷害,娘还不是会像以前一样讨厌她。 “妙仪……”燕夫人有些不喜,哪怕燕幼清有点小心思,也是为了讨她这个亲娘的欢心。 倒是燕妙仪……本来就不是亲生,她这个当娘的愿意低头,她这个女儿不应该给个台阶下吗? “娘若是无事,女儿就先回院子了。” 燕妙仪忍住委屈,拉着稚雀就要走,却被燕叙拦住了。 燕叙递了块手帕给燕妙仪,放缓了声音,“说说,想怎么处置这个贼人?” 闻言,主仆二人都猛地抬头。 【还是这时候的大少爷好,以后……】 以后怎么样? 兄妹二人支起耳朵,可再没听见下文,燕妙仪盯着稚雀看了片刻。 你倒是快说啊…… 燕妙仪急得心痒痒。 可看稚雀又低着脑袋跟个鹌鹑似的,她知道稚雀一直害怕大哥,这会儿指定没心思了。 看向燕叙,“大哥,李圭还有个情妇,我就是抓了他们的奸,回来才遇到这种事情的。” 燕妙仪想说打几板子丢出去算了,可想想稚雀说自己以后会被这俩人卖进青楼,最后还惨死青楼,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于是恶狠狠道:“都卖进青楼,尤其李圭,卖进去做小倌儿!” 燕叙失笑,瞥了稚雀一眼,“好,我送你回院子。” 第6章 你怕我? 云岫院。 燕妙仪垂着脑袋听着大哥冷邦邦的安慰,“人我会处置,娘是个容易被左右的性子,你也别太伤心,你性子较冲动,以后遇事冷静些才能处理好,否则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怎么好?” “你日后是要嫁人的,我总不能一辈子在你身边。” 燕妙仪默默点头,掉眼泪。 恐怕日后只有大哥会关心她了。 “……婚事也别怕。”看到她的眼泪,燕叙叹气,“我会帮你留意。” “嗯,谢谢大哥。”燕妙仪抽抽鼻子,“你还穿着飞鱼服呢,肯定是为了公事才出来,我没事了,你去忙吧,稚雀,送送大哥。” 可别在她跟前念叨了,她正伤心着呢。 “啊?是。” 稚雀看了眼燕叙,默默拉开了一点距离。 燕叙又嘱咐了燕妙仪两句才离开。 云岫院到前院中间有个小花园,往常觉得小跑都不够的花园,今日却格外漫长。 尤其前头曳撒上晃动的麒麟纹,让她心里直发毛。 【啊啊啊,大少爷以后不会一不高兴就会剁我耳朵吧?】 燕叙脚步一顿,放缓了脚步,稚雀差点撞上去,心肝都颤了颤。 【呜呜呜……干嘛放慢脚步啊,我不要被大少爷记恨上啊,书里写,大少爷全家死了以后,大爷就性情大变,变得像个疯子,又记仇。】 疯子? 燕叙微微侧头,余光瞥见稚雀有些发苦的小脸,心里不由好奇,她怕他什么? 以往他到云岫院,别的丫头都是恨不得跑到跟前献殷勤,就这丫头,躲他跟躲什么似的,原来心里竟是这样想他的。 【后面他给当今天子做走狗的时候,最喜欢剥人皮,片人肉,一点点放干人家的血折磨致死,呜呜呜……他不能记恨上我,以后抓了我去片肉吧?】 【但愿大少爷不记得我,以后得离远点,他后来娶的少夫人好像会睡别的男人,他还要疯一次,可不能让他记得我。】 燕叙:? 他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文月心,可是月心是书香门第的姑娘,是个温柔的姑娘,会做这样的事吗? 方才这丫头说是书上看来的,会不会看错了? 【啊~看样子小姐嫁出去还要好久,我要不要攒钱赎身跑路啊?】 稚雀发愁地想。 【可是赎身要五十两银子,我以前的月例都买吃的了,我要攒到什么时候啊……】 燕叙眼皮一跳,停住脚步。 砰。 稚雀一下子撞了上去,登时吓得小脸惨白,看模样都要哭了。 “大少爷,我,奴婢不是故意的,大少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稚雀。”燕叙转过头看她。 稚雀紧绷了身体。 【完了完了,大少爷记住我了,以后放我的血怎么办?】 “这般怕我?” 燕叙负手,微微低头看稚雀,发现这小姑娘长得小巧,尤其是一双眼睛,灵动得像是会说话。 许是因为年纪小没长开,面上的稚嫩之气冲淡了那几分灵动,变成了天真。 “没,没。” 稚雀连连后退,快哭了。 跟只惊雀似的,这样也问不出什么来。 燕叙抿唇,“好好伺候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寻我。” “是。”稚雀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大少爷没记恨她。 送走燕叙后,稚雀逃命似的往云岫院的方向蹿,可不能让飞莺那死丫头抢她的大丫鬟位置。 虽然大丫鬟可能被卖得更惨,可是月银足有三两,她努努力,再得点赏,说不定很快就能赎身啦。 正跑着,天边突起一阵炸雷。 稚雀只瞟过去一眼,便见那雷蜘蛛网似的,一路攀到她头顶,轰得一声炸了下来。 然后她就没知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稚雀听到耳边有女子啜泣的声音。 她不会被雷给劈死了吧? 给她哭坟的是女鬼吗? 缓缓睁眼,便听得一声,“稚雀,稚雀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被雷给劈死了呢……” 是小姐的声音。 稚雀朝燕妙仪看去,下一瞬就瞪大了双眼,直愣愣看着燕妙仪头顶。 那是什么? 小姐头顶怎么会有人影在动? 【……呀,那个燕幼清真的跑来陷害小姐了,她故意跑到云岫院,先是跪下求原谅,然后拔下簪子插向心口,差点死了,小姐就被赶出家门,还被人拐卖啦!】 “什么!” 燕妙仪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就知道,那个燕幼清没陷害到她肯定不甘心。 以前她是没有准备,这次她有准备了,她看燕幼清怎么陷害她! “小姐……”稚雀回神,正琢磨着怎么告诉燕妙仪,就听燕妙仪说:“稚雀,你能起来吗,能起来的话,给我化个病弱妆。” 稚雀眼睛一亮,对啊,可以让小姐装病,到时候燕幼清就陷害不到啦! 此时,暗香院。 燕夫人看着床上晕过去的燕幼清心里产生了怀疑,就在刚才,下人来传话说燕幼清跪晕过去了。 这一切,都和稚雀那丫头说得对上了。 那过去两年,她岂不是错怪了妙仪许多。 那幼清真的不是她的女儿吗? 幼清可比妙仪懂事多了,会知道关心她担忧她,又有和她一样的胎记,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幼清会做出陷害人的事情。 此时,燕幼清幽幽转醒,一看见她就落泪,“娘,都是我不好,是我在乡下没养好身子,我这就继续去跪。” 燕夫人看不得,连忙按住燕幼清,“我已经请大夫了,身子不好就不要去跪了,娘心疼你。” 燕幼清脸上眼泪掉得更多,“娘,都是我的错,我累得你跟着伤心,是我惹了姐姐不快,这次是我不对,我去跟姐姐道歉,娘你别伤心了,我也心疼你。” 不想,往日一听这种话就直掉眼泪的燕夫人被哽住了。 方才那伤心的情绪都被冲淡了许多。 竟然……又和稚雀说的对上了。 燕夫人心里堵得慌,审视了一眼燕幼清,“这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那便去道歉吧,诚恳些,娘陪你去。” 燕幼清神情一僵,燕夫人今日怎么怪怪的? 不过一会儿看到她倒在燕妙仪的院子里,肯定又会哭得很伤心,她再趁机刺伤自己陷害燕妙仪,看燕妙仪还能不能在燕家待下去! 到时候把燕妙仪挤出去,她就能享受到燕妙仪享受到的一切了,若是把燕妙仪弄死,然后告诉燕夫人实情,他们一家都会被气死吧? 她不舒坦,这帮人也别想舒坦。 想到这个可能,燕幼清就忍不住翘嘴。 “娘,那我一个人去,您跟我去,姐姐又要说您偏心了,到时候我道完歉了,您再上门,岂不是事半功倍?” 燕夫人脸色更僵得厉害了,“好。” 燕幼清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并没发现不对,连忙下床梳妆去了云岫院。 第7章 大小姐杀人了 燕夫人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妈妈,悄悄跟在了燕幼清后面。 她相信,幼清不会那样做的。 素日里,幼清上孝敬父母,又尊重兄长们,知书达礼,比燕妙仪不知懂事多少倍,是个能让人舒心的好孩子。 那个稚雀的心里话,定是因为站在妙仪那一边才会这样想,幼清平时多懂礼啊。 转眼,燕幼清便已经到了云岫院。 燕夫人在院门处躲了起来,透过院墙上的漏窗往里看。 只见房内,燕妙仪披散着头发,苍白着脸扶着稚雀的手出来了。 燕夫人一愣,妙仪竟然生病了? 她怎么不知道? 以往这孩子有个三灾六病的,都会哭闹着要寻她,非要她哄着才能把药吃下去。 以前多么娇纵的一个孩子,怎么现在那么能憋了? 不过妙仪身子总是比幼清好,想必不用她关心,也能自己好。 “都是我不好,竟然害得姐姐生病了,幼清愿意任姐姐打骂,只要姐姐不要生气就好。” 燕幼清跪下了,哭得好不伤心。 燕夫人捏紧了手帕,她的幼清,她的亲女儿,就是良善,什么陷害,幼清这是表达诚意来了。 “……我还没说一句话呢,出来你就给我来这么一下,这人来人往的,叫下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传到爹娘耳朵里,就又成了我嚣张跋扈。” 见燕妙仪险些装不住病,稚雀连忙握紧了燕妙仪的手小声提醒,“小姐,生病呢。” 闻言,燕妙仪反应过来,连忙咳嗦两声,直往稚雀身上倒,“行了,我身子不舒坦,原谅你了,可快回去吧,别又倒在我院子里,说是我欺负了你。” 燕幼清轻笑了一声,“可姐姐原谅了我,妹妹却是不能原谅自己的。” 燕妙仪:?? “脑子有疾就去瞧大夫,我都说原谅你了,你还不能原谅自己,你到底想干嘛?” 这人怎么还打发不走了呢? 就见燕幼清自导自演起来,红了眼眶,拔出头上的簪子,“姐姐,既然你不肯原谅我,那我只能以死相谢罪了。” 噗嗤。 燕幼清把簪子扎向了自己的心口。 贴身伺候燕幼清的丫鬟见状立马喊了起来,“快来人啊,大小姐杀人了,谁来救救我们小姐啊,我们小姐流血了!” 主仆二人目瞪口呆,不是,她们离她八丈远啊,这也能陷害上? 不说她们,就是燕夫人也震惊了。 她亲眼看到,那簪子是幼清自己插进去的,可是她的丫鬟怎么这样喊? 难道稚雀说得都是真的? 那幼清不是她的女儿也是真的。 燕夫人眼前一阵发黑,贴身妈妈李妈妈立马扶住她,“夫人……” 从前,都是她错怪妙仪了。 “快,快扶我进去。”她要看看,幼清到底是不是真的会陷害妙仪。 见到她来,燕幼清的丫鬟哭得更伤心了,“夫人,您快救救二小姐吧,大小姐她死活不肯原谅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才拔出簪子伤了自己,可是大小姐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家小姐。” 刚刚明明妙仪已经说原谅幼清了,是幼清自己非要把簪子插进胸口的! 燕夫人喘着气,蹲下身子抱起燕幼清,心底怀着最后一丝念想,看着还没完全混过去的燕幼清问道:“幼清,真的是这样吗?” 燕幼清大口喘气,眼泪不要钱似的流。 “娘,都是我惹得姐姐生气,她不原谅我也是正常的,只是女儿活不长久了,希望娘不要太过伤心……” 燕夫人心痛到无以复加,心疼了两年的女儿,原来竟一直在骗她。 她看向燕妙仪,发现燕妙仪冷冰冰地看着她们,眼里有伤心冷漠,唯独没有辩解的意思。 燕夫人更加心痛了,以前遇到这样的委屈,妙仪都会嘶声力竭地为自己辩解,“妙仪,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呢,反正说了娘也不会信我,全家都不会信我。” 燕妙仪看透了,从她娘宁愿把她当成麻烦随便嫁人开始,她就明白了,她娘就是喜欢燕幼清,她娘就是觉得。 燕幼清永远比她知书达礼。 燕幼清永远比她懂事。 燕幼清永远比她孝顺。 她听腻了,心也痛麻了。 如果稚雀说得是真的,那这个事过后,她就要被赶走了。 不用她娘动手,她自己走。 “稚雀,走,我们去收拾行李。” 看着亲女儿离开的背影,燕夫人心痛如绞,她以前到底有多糊涂,才会导致自己的亲生女儿宁愿走也不相信她了? “娘,您别哭,大姐姐就是这样的性子,您别怪她,她也是您的女儿啊,女儿走了以后,您就只剩她了。” 燕幼清的声音将燕夫人的思绪拉回,她看向一直被燕幼清握在胸口的簪子,还有好大一截露在外面呢。 便问了一句,“幼清,真的插得很深吗?” 燕幼清一愣,燕夫人怎么不感动不哭了? 她不是应该大怒,然后要赶燕妙仪走吗? “娘,女儿……好痛……”燕幼清露出痛苦的表情,不想,下一瞬,燕夫人猛地把那支簪子拔出,燕幼清低哼了一声。 做戏做全套,她还是插了一点进去的,但也只到破皮那种程度。 “看来不够深,也到不了会死的地步。” 燕幼清脸色一变,这女人怎么变聪明了? “幼清,你还不说实话吗?”燕夫人痛心看着燕幼清,自己当亲女儿养了两年的人,怎么会没有感情? 这是暴露了,燕幼清立马翻身跪在燕夫人面前,抱着燕夫人的裙角哭,“娘,我才是您的亲女儿,女儿不愿意有外人来抢娘,她本来就是假的,可是娘还是挂念着她,女儿难受,就一时糊涂……” “女儿打小在乡下过着没有亲娘的日子,女儿太想要娘了,娘,女儿知道错了,您别怪我……” 燕夫人又心软了,这孩子能有什么错,还不是为了得到她这个做娘的宠爱? 【唉哟,又来这一套,用不腻呢?什么在乡下,她就是在京城长大的,她的亲娘,就住在花柳街背后的那条春华巷里,那里人员复杂,每日进进出出许多人,所以大少爷才没查出来。】 燕夫人动作一僵,燕幼清是京城长大的?! 她又在骗她。 “让让。”燕妙仪出声。 燕夫人抬起头,发现燕妙仪稚雀主仆二人正各自背着一个行李看着她们。 她们挡路了。 第8章 叫别人娘 “妙仪,怎么要走,娘知道不是你的错,娘会为你做主的。” 燕夫人连忙拉住燕妙仪,她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只要她说一句委屈,她怎么会真的不听呢? 正高兴能走的稚雀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声,连忙去看燕妙仪的神情。 果然,燕妙仪犹豫了。 不管怎么样,燕府都是她的家,娘也是亲娘。 可寒心也是真的寒心。 从前不管她说多少遍自己冤枉,有多伤心,有多声嘶力竭,可就是没有人信她。 全家除了大哥,没有人相信她,全都偏帮燕幼清,个个都认为她欺负了燕幼清。 如今她倒是一句话不辩解,娘却又觉得她冤枉了。 燕妙仪心底发酸,嘴角微撇,不看燕夫人,可说着话,眼泪就掉了下来,“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呢,哪回不是我的错,别一会儿燕幼清回去莫名其妙病了,又说是我下手的,我担待不起了,夫人还是放了我走吧。” 又闹小孩子脾气了,燕夫人心底有点不快,可一想燕妙仪今日确实是受了委屈,也能理解,便道:“妙仪,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今日的事乱糟糟的,娘处理不过来,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娘,先乖乖回去待着?” 燕妙仪气笑了,转头看燕夫人,“好,我不走,既然娘都知道真相了,准备怎么罚她呢,娘不会没想过吧?” 燕夫人一阵心虚,她确实没想过,可燕幼清也心疼过她的,她生大病的时候还在跟前伺候的。 “娘还没想好怎么罚她,幼清本来身子就不好,从前我生病伺候我又落下了隐疾……” 燕妙仪没忍住,哭了起来,“那我呢,我就没照顾过你吗?” 【真是笑话,夫人你那场病就是燕幼清下药弄出来的,她给你侍疾是为了燕府上下的信任,就伺候那么一次就记那么清楚,那小姐打小不知道侍疾多少次了,还记得小姐六岁那年,夫人生了一场大病,小姐为了你能吃下去东西,亲自去做了肉粥,结果烫伤了脚,脚背现在还有一块疤呢,怎么夫人一点也不记好呢?】 稚雀气得皱起小脸。 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勾起了燕夫人久远的记忆。 燕夫人还记得那时候她是被老夫人要给侯爷纳妾气病的。 那时候三个儿子都被侯爷带回老家祭祖了,只有妙仪太小没被带去,那时候她真真是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想死的心都有。 是小小的妙仪每日在她床前嘘寒问暖,小心翼翼劝她喝药用膳,后来她实在想不通便开始不吃不喝,是妙仪,傻孩子以为她是想吃好吃的了,就亲自下厨,结果被烧开的水烫伤了小腿和脚。 但这孩子硬生生拖了三日,没哭也没叫委屈,还是稚雀那小丫头天天从大夫那里拿药她才发现的,可是发现得晚了,叫这孩子脚背上永远留了一道烫伤疤。 她这都是造了什么孽? 为什么要委屈女儿那么久? 自己的孩子不护着反而要去护着外人,她一下抱住燕妙仪,“都是娘的错,娘罚她去跪祠堂!” 燕妙仪却推开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跪祠堂能罚到什么,从她找野男人靠近我开始,到今天拿自己的命陷害我,不管哪样成功,我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相信今日要是她陷害成功,对我的惩罚绝对不可能是跪祠堂!” 燕妙仪咬着牙控诉,“现在我要给你们腾挪地方,好让你们一家子亲亲热热,这也不让,好,我不走了,我等着大哥回来做主。” 说罢,拽着稚雀回了屋子。 燕夫人动了动嘴,只泣不成声,她不是的,她就是想查清楚燕幼清到底什么来路,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等查清楚了,她一定好好罚燕幼清。 “娘,都是幼清不好,是幼清让娘为难了,我这就去跪祠堂。” 若是以往,燕夫人对这套还会上当,现如今,只觉得燕幼清面目可憎,却咬了牙咽下,“去吧,若是不好好跪,你大哥回来了,我也保不住你。” 燕幼清一愣,不过想想,燕夫人刚戳穿她,不相信她也正常,过后她再耍点手段,燕夫人就心软了。 于是行礼后便往祠堂而去。 而回到自己院子的燕夫人,脸色难看得厉害,吩咐李妈妈,“李妈妈,你拿一百两银票交给幼清的丫鬟,就说是我贴补的,再叫人盯着暗香院。” 她记得稚雀之前说过燕幼清会贴补自己的亲娘,那她给一大笔这样的银子,燕幼清肯定会忍不住拿去给她亲娘。 燕夫人手有些抖,但愿燕幼清不要让她失望。 她是真心把她当成亲女儿在疼。 可惜,半夜,李妈妈悄悄叫醒了她。 昏暗的灯光下,李妈妈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夫人,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二小姐拿到银票后,半夜悄悄从后门出去了,一路直往烟花柳巷走啊,最后进了背面的那条春华巷,进了中间的一个院子。” 李妈妈说着激动起来,“里头住着一个瞧起来模样好身段妖娆的女子,二小姐进去直喊娘!还把夫人给的那一百两给了那女子!” 燕夫人呆坐在床上,好半天没缓过来。 真的是假的! 她疼了两年的亲女儿,是假的。 她的亲女儿妙仪,被她当成别人的孩子委屈了两年。 燕夫人心像是被刀剜了一样痛,她竟然伤害了自己的女儿两年。 李妈妈也很震惊,回想往昔燕幼清那知书达礼懂事的样子,就觉得后背发凉。 太能演了,全家都被骗过去了。 “夫人,要不要写信告诉侯爷?” “不,这春日正是侯爷忙的时候,这时候他到处运粮种呢,有时候走的都是险要山路,要是知道这事必定会慌乱,到时候再出事就不好了。” 燕夫人下意识抓住李妈妈,她直觉不能打草惊蛇,稚雀那丫头先头心思表露太多,她记得的不多,但燕幼清冒充进来,定然是有人盯上燕家了。 “寻叙儿,告诉叙儿,他在北镇抚司还没回来吗?”燕夫人问了一句。 李妈妈点点头,“最近进京赶考的举子多,不说北镇抚司,就是五城兵马司也忙得很。” 想到燕叙,燕夫人安心些许,“等明日他回来,叫他到我院子里。” 第9章 攀高枝的麻雀 第二日一早,刚轮值完回到家的燕叙就被请到了清风院。 听着燕夫人讲前因后果,燕叙不由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东西,眼眸就是一暗,揉揉眉心安抚燕夫人。 “母亲,这事您就不要管了,我会同父亲一起处理这件事,这段日子,您多陪陪小妹。” 燕叙一脸疲累,看向燕夫人,“妹妹们也到了相看夫家的年纪,母亲您多带着相看也许能少点事,只记着一点,不要再被燕幼清带偏了。” 被儿子戳破囧事,燕夫人有些尴尬,她这大儿子,小时候还可爱些,这大了以后,渐渐就不和她沾边了,又进了北镇抚司成了锦衣卫,她有时候和他说话都觉得怵得慌。 可看到燕叙面上的疲惫,还是心疼上了,“娘知道了,这累了许久了,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儿子告退。” 燕叙起身行礼,出了清风院后,疲惫淡了点,脑子便清醒了几分。 他的消息比燕夫人快,昨晚听到稚雀的心里话,他回到北镇抚司就查了,燕幼清确实是二叔的外室女。 非但如此,二叔一家还和当今四皇子,也就是显王有勾连。 觊觎父亲的侯爵不要紧,算计大房更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关键是二叔一家是什么时候勾搭上显王的,若是现在处置了,会不会连累到他们一房。 当今天子乃是大铭的开国皇帝,可不是眼里能容得下沙子的人,像他们燕家,祖父从龙有功得封清远侯,按照以往的朝代的习惯,后代应当能有个荫封什么的。 可祖父病逝后,父亲不成器,圣上就是给钱也没给个荫封,最后是父亲硬着头皮考,终于在圣上开设的恩科那场考上了进士,走了关系去了工部。 父亲做事平庸,这么多年无功无过,在屯田郎中的位置上坐了那么久还没圣上撸下来都是烧高香的。 可见圣上清明严苛。 且圣上眼里只有太子一个接班人,即便显王与之一母同胞,在圣上眼里也不是一样的。 二叔一家简直就是在火堆上蹦哒。 若是叫圣上发现燕家有二心,怒火上头砍了燕家满门都是平常。 本来要回自己院子的燕叙,想到昨日的事,脑海里闪过稚雀的小脸,脚步一转,去了云岫院。 一见着燕叙,燕妙仪的委屈便控制不住了,倒豆子似的把昨天燕幼清污蔑自己的事讲了一遍,还隐晦提醒了一下,“大哥,我觉得那燕幼清说不定是假的,是故意接近我们家的,大哥你在北镇抚司,你查查,万一家里有危险就不好了。” 别人她不想在意了,可是大哥不行,大哥始终都是护着她的。 这话…… 燕叙挑眉,想必妙仪也能听到那小丫头的心里话了。 他应了一声,“嗯,母亲那边也知道你的委屈,只不过她做事有自己的章法,你若不能理解,也不要与她离了心,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燕妙仪撇嘴,瞥见燕叙眼下的青黑,“大哥,听说你轮值一晚,还是快去休息吧。” 燕叙点头,目光落到稚雀身上,“让她送我吧。” 稚雀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 不是吧,大少爷怎么就盯上她了? 救命啊,她不想和喜欢放人血的大少爷一起走。 稚雀看向燕妙仪,拼命眨眼求救。 可惜,燕妙仪此刻满心满眼只有大哥,“稚雀啊,送送大哥吧。” 稚雀心里泪流满面,只好认命。 却没发现一旁同样跟着燕妙仪的飞莺嫉妒得咬牙切齿。 大少爷每次来云岫院,她都给大少爷抛媚眼,大少爷像是没看着似的,她都要以为大少爷是不是不举才对女人不感兴趣了。 没想到居然看上稚雀这个贱丫头! 气死人了! 小花园里,燕叙再次放慢了脚步。 稚雀都绝望了。 【救命啊,大少爷点名道姓的,会不会是看上我了?不要啊,千万不要啊,我宁愿嫁给一个泥腿子,也不愿意跟大少爷……唉,都怪我长得太好看……】 燕叙:…… 是不是做丫鬟的内心都这般丰富? 不过她为何看不上他? 燕叙再次止住了脚步,这次稚雀没撞上去。 嘿嘿,这次她可是小心着呢。 “夫人准备给小姐们相看了。”燕叙突然说了一句。 稚雀听了一喜,笑得眉眼弯弯的,“大小姐许了人家了?” 【耶!大小姐嫁出去,我就能跟着出去啦,不用跟着燕家一起被砍头了。】 燕叙勾到一半的唇硬生生僵住。 白觉得这丫头可爱了。 “只是相看,还没许。”燕叙突然凑近稚雀两步,挑眉看这小丫头的神情:“稚雀,我记得你比妙仪大两岁,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可有心仪的人?” “没有,没有……” 稚雀心中警铃大作,想退后,可看着燕叙冷幽幽的眼神,她觉得她要是后退一步,大少爷能活吞了她。 【呜呜呜……难道大少爷真的看上我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他要是强求,我也不敢拒绝啊,救命啊小姐你害苦我了。】 【我真要成了大少爷的姨娘,日后大少爷娶妻被绿的时候发狂,会不会拿我发泄,会不会放干我的血?】 燕叙黑了脸。 稚雀吓得缩了脖子,偷偷瞄一眼好像要杀了她的燕叙,从燕叙头顶的画面看到。 大少爷那个未婚妻正在望江楼私会她的情郎呢! 稚雀咬住唇,有点幸灾乐祸。 【叫你吓我,你那个好未婚妻,现下正在望江楼私会情郎呢,未婚妻都私会情郎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调戏丫鬟。】 燕叙猛然深吸一口气,气得眼眶发红。 想起文月心那张清冷的脸,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女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是之前的事,都跟这个小丫头的话应验了,是不是,现在去望江楼一查便知! 想着,燕叙一甩袖,转身离开。 稚雀小心肝被甩得一颤,她就说大少爷心里变态吧,瞧瞧这正说着话呢,突然就生气了,像有什么毛病似的。 稚雀提着裙子麻溜开逃。 刚回到院子,还没喘口气呢,阴阳怪气就落到了耳边。 “哟~攀高枝儿的麻雀回来了?” 第10章 奴婢要告发稚雀 抬头一看,是飞莺那小蹄子。 若是以前,稚雀还能忌惮着飞莺受燕妙仪喜欢,所以受到排挤能忍就忍了。 可如今,她又成了大丫鬟了! 而且看话本子后,她知道飞莺这小蹄子手脚不干净,经常会偷燕妙仪的首饰出去卖。 上回把燕妙仪首饰偷给燕幼清,燕妙仪反被诬陷说栽赃燕幼清是小偷的事情就是飞莺帮着干的。 “哼!” 稚雀冷哼一声,不准备和飞莺拌嘴,现下讨小姐欢心,看看能不能给她加个月例什么的才是正事儿。 她得做两手准备,万一小姐不能在燕家出事前出嫁,她就要赎身跑路。 虽然……虽然和小姐感情好,但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可惜,她不想搭理人,人家却要来找她的麻烦。 飞莺拦住了她进小姐门的路。 “有些人不是自诩清高,从来不沾少爷们的边吗,怎么……背地里却勾搭上大少爷了,你还要不要脸啊,那可是小姐的兄长,你勾搭了,说出去好听吗?” 呵呵。 飞莺那点小心思她还不明白,还不是仗着自己长的有点姿色,就想爬少爷们的床做姨娘吗? 家里的三个少爷哪回来,飞莺没贴上去过? 可还不是一个都没瞧上飞莺? 她在旁边瞧得真真的,家里的老爷夫人恩爱长久,也影响了三个少爷,就连经常喝花酒的二少爷,也没想过纳妾。 再说,做人妾室,和做人家里的牲畜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主家想打就打,想卖就卖的东西吗? “你可别瞎说啊,不是我勾引大少爷,是大少爷自己缠上来的,是大少爷自己点名道姓要我送他的,你酸什么呀,你要是有本事,也让大少爷点名道姓让你送啊。” 飞莺脸色顿时铁青,“你!” 稚雀一扬脑袋,“你什么你!没本事就滚一边儿去,大小姐发了话,我才是云岫院的大丫鬟,还不赶紧去干活儿,耽误了事小心本姑奶奶罚你!” 说罢,一把推开飞莺,自己进了燕妙仪的屋子,留下飞莺一人在原地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贱人! 抢了大小姐的青眼就算了,竟然抢了大少爷的注意。 大少爷只能看到她飞莺! 大少爷是全家最有出息的少爷,长得又好,那样的神仙人物,才配她伺候。 稚雀这小蹄子算什么东西,给大少爷提鞋都不配。 不行,她不能让稚雀这小贱人猖狂,真在大小姐面前得了脸,日后大少爷来云岫院,稚雀在大少爷面前露脸多了,岂不是真的攀上高枝做了姨娘? 飞莺眼眸一转,笑了。 你不是大丫鬟吗? 大丫鬟不是管着小姐的库房和妆匣吗? 要是监守自盗,大小姐就容不下你了。 当天晚膳,稚雀正伺候燕妙仪用膳呢,就见飞莺‘噗通’一声跪在了燕妙仪面前。 “小姐,奴婢要告发稚雀,监守自盗,吃里扒外,她偷了您的首饰出去卖,如今叫奴婢抓着了。” 燕妙仪:……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默默挪了目光到稚雀身上,眨眨眼:你啥时候得罪她了? 自从听到稚雀这丫头的心声,她就知道稚雀除了有点小心思,剩下的是真为了她着想。 本来还有点慌的稚雀,看着燕妙仪没有怀疑的眼神,心下大定,“你说我偷盗小姐的头饰,拿出证据来!” 【飞莺才是那个贼,监守自盗说得是她自己呢吧?上次偷首饰给燕幼清,反攀诬小姐诬陷燕幼清偷盗的事里也有飞莺一份,她是怎么好意思说我偷盗的?】 什么?! 燕妙仪猛地拍案而起,吓了两个丫头一跳。 飞莺以为燕妙仪是对稚雀的行为动了怒,一想到一会儿会发生的场景,飞莺就一阵兴奋。 “小姐,奴婢与稚雀住一个屋子,奴婢下值回屋,本是好心想帮她一起洗了衣衫,结果发现她的枕头鼓鼓囊囊的,打开一瞧,竟塞了一些金银首饰,看样式,都是小姐的,里头还有小姐最喜欢的江南来的喜鹊缠枝的簪子……” 燕妙仪气得咬牙切齿,她就说她的首饰怎么感觉少了一些,原来竟然是出了内贼! 现在还贼喊捉贼。 飞莺还洋洋得意地继续说:“小姐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去稚雀的房间搜查一番。” “好啊。” 人怒到一定程度真的会笑。 燕妙仪冷笑一声,“那我们就去瞧瞧。” “小姐……”稚雀有点慌了,飞莺陷害她,肯定是做了准备的。 万一到时候小姐不信她怎么办? 不想,燕妙仪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握了握,打小的默契让稚雀一下子安心,小姐信她的! “不过,飞莺啊,你自己说,若是院子里出了贼,该怎么处置啊?” 听见燕妙仪问她,飞莺心底一阵鄙夷,要不是大少爷常往云岫院来,她都不想在这这个假货这里待。 自己院里的事竟然还要过问她这个丫鬟,可见燕妙仪这个小姐做得有多卑微。 “这院子里出了手脚不干净的,自然是严惩了,依奴婢看,打三十板子,再发卖出去。” 稚雀眼皮子一跳,家里光打人的板子就有十斤重,三十板子下来,人不死也残了,还要发卖出去,那真的是和牲口没什么两样了。 心底不由一阵发寒。 飞莺这是奔着要她命去的啊。 主仆三人直奔东厢房,进了屋子,飞莺得意地看了一眼稚雀,当着两人的面将稚雀的枕头抖落开。 耀眼的一些金银首饰掉落,刺得稚雀眼睛生疼。 她气得发抖,即便看不上飞莺,她也没想过要用这样的法子陷害飞莺。 “小姐您看,这些可不都是稚雀偷的?您可得好好罚她。” 飞莺冷哼一声,都这样了,她就不信稚雀还能被小姐看重。 “是吗?” 燕妙仪冷笑一声,倏然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飞莺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不大的庭院里响亮极了。 稚雀心一颤,见着燕妙仪嚣张的模样就是一阵兴奋,以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小姐回来了! 飞莺却是一愣,不可置信看着燕妙仪,“小姐,明明是稚雀偷的东西啊!” 第11章 燕夫人气病了 啪。 又是一巴掌。 顿时,飞莺的两边脸肿胀得像猪头。 燕妙仪甩甩手,哼,敢陷害她的稚雀。 “我昨日才提了稚雀上来做大丫鬟,你库房妆匣钥匙都没给她,她是怎么偷的?” “你打量着我好糊弄呢?” 飞莺脸色一变,连忙跪了下来,“小姐,稚雀都能偷首饰了,难道钥匙还偷不来吗?” 以前燕妙仪多好糊弄啊,什么都听她的,怎么现在一点都不好糊弄了? “稚雀从昨儿到现在一直跟我在一起,她怎么偷?” 燕妙仪微微俯身,盯着飞莺,“还是说,她长了三头六臂,能把我屋里的首饰偷到别人的房里去?” 飞莺一惊,“小姐……” 啪。 燕妙仪没忍住又扇了一巴掌,“本小姐平生最恨的就是吃里扒外,还是为了帮燕幼清!” 飞莺脸色一白,瘫倒在地,什么都暴露了。 “来人啊,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飞莺回神,连忙拉着燕妙仪裙脚求饶,“小姐,小姐您饶了我,三十板下去,人都要废了!” “求您看在奴婢伺候了您那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燕妙仪拽回裙脚,冷冷看飞莺,“怎么了,这不是方才你要施加在稚雀身上的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承受不住了呢?” 闻言,飞莺连忙掉头去求稚雀,“稚雀,稚雀,你帮帮我,我们好歹一起长大,也是姐妹啊……” 稚雀心有不忍,可是一想到刚才这些都是要落到她头上的,要不是小姐信她,她真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便撇过了头。 “稚雀,稚雀你这个小贱蹄子,别以为自己得了小姐和大少爷的青眼,就能一辈子好过了,你和我是一样的,哪天要是主家不高兴了,说打死你就打死你了呜呜呜——” 飞莺被捂了嘴拖出去打板子,燕妙仪让满院的下人都出来看着,稚雀熟练地捡起大丫鬟的职责,帮着燕妙仪敲打下人。 “在小姐的院里做事,有功当赏,有错当罚,可小姐平日里待你们太宽厚了,竟纵得有些人手脚不干净,都看清楚了,手脚不干净,就是这个下场!” 满院噤声。 只余板子落到皮肉上的厚实声以及飞莺嘴里被堵住的求饶。 板子打完,院子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血气,稚雀上前,没敢看飞莺的后腰和臀部,只探了飞莺的鼻息。 还活着。 满院的人都是心有戚戚,稚雀回到燕妙仪身边,小声问:“小姐,还有气呢,要……送出去吗?” “不。”燕妙仪神色出现一瞬间的落寞,又扯起一抹恶劣的笑容,“让人把她送到暗香院,对面若是问起来,就说这样的三只手,本小姐无福消受。” 她知道的,就是把之前的事闹开,她娘也不会多严惩燕幼清,还不如膈应一下那个‘懂事知礼’的二小姐! 稚雀按照吩咐打发人送过去,不出意外,不消到第二日,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她家小姐又欺负燕幼清了。 传的话稚雀听了都气,说什么大小姐嚣张跋扈,打坏了人丢到暗香院去吓二小姐,最后还是二小姐给收拾的烂摊子。 夸二小姐心善如菩萨,大小姐顽劣如虎豹。 “若是从前,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娘早就会来寻我的麻烦了,这回怎么没有?” 听到燕妙仪的疑惑,稚雀也疑惑,不过还是选择安慰燕妙仪,“之前夫人不是说知道小姐委屈吗?这回说不定在查证呢,夫人还是在乎小姐的。” “是吗?真在乎早该来安抚我了……”燕妙仪期待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好笑,她娘偏心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娘要是真信她,不能直接来问吗? 稚雀不说话了,她打小没有娘,也没当过人家的女儿,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感受啊…… 救命,小姐长大以后好难哄。 不料,这时候守门的婆子急匆匆进到屋子里来禀报,“小姐,夫人病了。” “什么,快,去清风院瞧瞧。” 稚雀连忙跟在燕妙仪后头。 清风院。 燕夫人是叫自己给气病的,一想到自己看不顺眼的女儿才是亲女儿,看顺眼的女儿是假的,还处处算计自己,她就万分悔恨。 “李妈妈,你说,我病了,妙仪会来看我吗?” 李妈妈叹气,“母女哪有隔夜仇呢,大小姐闹,说明还是在乎夫人的。” “不,不会在乎了,你没看她宁愿自己憋着真相,宁愿叫满府的人都说她跋扈,也不愿意闹到我跟前要我做主了,她这是跟我离心了。” 她还不清楚那孩子吗? 从昨日到今日,请安也没来,快睡了,又听到打废一个丫头扔到了燕幼清院子,她细打听下才知道那丫鬟手脚不干净,她不由联想到上回燕妙仪诬赖燕幼清偷东西。 那是燕幼清刚回府,妙仪闹腾得正厉害的时候,那时候她是既心疼燕幼清又放不下妙仪。 那时候燕幼清在她面前表现很好,每日起的老早,过来给她捶肩捏腿,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让人心疼得要命。 就在这时候妙仪打上门说燕幼清偷了东西,还在暗香院搜到了东西,燕幼清只掉眼泪,只说妙仪讨厌她归讨厌她,可是她从来不会偷人东西。 那可怜样,燕夫人现在想起来,也不自觉心疼,她就不自觉偏帮了…… 那次妙仪哭得歇斯底里的,她就开始讨厌妙仪了。 燕夫人那个悔啊。 未料,门口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影,带着满满的担心,“娘,你怎么样了?” 燕夫人睁眼,一下子瞧见了燕妙仪,登时坐起来保住燕妙仪大哭,“妙仪啊,娘以为你不会来看娘了呢……” 燕妙仪一下子也掉了眼泪,“娘,你的病严重吗?” “不严重不严重,躺两日就好了,娘瞧见你比吃什么药都舒坦。” 稚雀在一旁看得也是眼眶发红,有母亲真好。 虽然之前夫人和小姐离心了,可是小姐好歹享受了十几年的母爱,她却没有,她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稚雀心里一阵难过。 听府里的老人说,她被卖进来的时候,外头正在打仗,她的父母都死了。 “不严重怎么连床都下不了呢,娘你这样不成,我去看看下面人有没有好好给你煎药。” 燕妙仪起身,稚雀回神,连忙跟上。 可等主仆二人端着药再回来的时候,发现燕幼清也来了,正跪趴在燕夫人床前哭,还给燕夫人按摩手脚。 “娘,女儿来迟了,您身体好些了吗?哪儿疼,告诉女儿,女儿给您按按,都是女儿不好,要是女儿及时发现,娘就不会这样了。” 稚雀:…… 【真会演啊,瞧瞧这着急的模样,这心疼的话术,夫人一定会很心疼吧,觉得这女儿可心疼自己了,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小姐就是输在不会说话上,刚才她亲自煎药还弄的一鼻子灰呢,这会儿看见这个场景又要难过,说不定一会燕幼清还要抢着喂药,小姐肯定更伤心,一会儿还得哄,头疼……】 本来被燕幼清哭得又有点心软的燕夫人:…… 再细想刚才,燕幼清除了说一些空话,可是一点实质性的事情都没做。 可妙仪却急得去给她煎药。 瞧瞧,那鼻子上的灰都没擦干净,看着燕幼清,眼神都冷了。 第12章 老夫人 看到燕幼清,燕妙仪心底的刺又冒了出来,昨日燕夫人对她冷漠的样子浮现。 她的亲娘,差点就把她送给一个想把她卖进青楼的男人。 自己却在这里给她熬药。 贱啊。 燕妙仪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可是理智尚存,她不能让大哥为难。 “妙仪……” 燕夫人看出来了,急了,不想伸向燕妙仪的手被燕幼清扶住了,“姐姐,你熬药辛苦了,只是素日娘都是我伺候的,这药瞧着很烫吧,不如放在这里凉一会,等不烫了,我再喂给娘喝。” “稚雀,放下药,让二小姐好好献她的殷勤。”燕妙仪冷冰冰地道。 反正她不放,她娘也会让她放,从前不都是这样嘛,她为她娘做了什么,燕幼清总会半路截胡,她再贴上去,又显得她想抢燕幼清的功劳了。 她就不该来。 “妙仪!娘要你喂,好孩子,你回来。”燕夫人心都碎了。 现在细想以往,她哪回生病,不是妙仪替她看着煎药,更甚自己上手,可是多少次被燕幼清抢走喂她。 她只看到了眼前,就觉得燕幼清更心疼她,却全然忽略了那个做实事的女儿。 她的妙仪确实和她离心了,现在都不在她跟前闹了。 燕幼清狠狠皱眉,这回她是真的感觉到燕夫人不一样了,燕夫人又开始在意燕妙仪了。 那燕妙仪是使了什么手段让燕夫人回心转意了?! 她都快成功了。 燕幼清一阵郁气。 又扬起一个笑,“姐姐,你还不回来,娘要你喂呢,娘多心疼你啊,可不能伤娘的心,可还是为了昨日的事怪娘,娘也是好心,怕你错过良人啊……” 不说这个,燕妙仪还有点心软,一说起这个,燕妙仪心底就止不住的痛,她红了眼,“稚雀,我们走!” “小姐!” 稚雀连忙拽住燕妙仪,小声说:“可不能走,现下夫人好不容易回心转意了,您再这样,真和夫人离了心,真要像大少爷说得那样,让别有用心的人得逞了。” 燕妙仪咬牙,掉下委屈的眼泪,又转头回去,挤掉燕幼清,坐在床边,端起药,唇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 “娘大概许久不要我照顾了,不知道我给娘煎药,都是放凉了再端过来的吧?” 燕夫人心又是狠狠一痛。 是的,她的妙仪,每回端过来的药,都是刚刚好能入口的。 可是从前她以为都是燕幼清凉好的,觉得妙仪不够细心。 “妙仪……”燕夫人轻唤一声,她多想女儿看看她,看看她的后悔,又恨燕幼清怎么还在这里待着,她想和女儿说两句体己话都不能说。 可燕妙仪任由眼泪像断线珠子一样地掉,也不看她,只递了药到她嘴边,“娘生着病呢,吃药吧。” 稚雀打量了一眼燕幼清气得快装不住的脸,行了一礼道:“二小姐,如今夫人这里有我家小姐照看着,想是用不着那么多人,这乌泱泱一堆人在屋里,也不利于夫人养病,您不如先回去吧?” 燕幼清险些一巴掌扇上去。 稚雀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她面前叫唤,不过是看自家主子得意了,自己也得意上了。 不对……刚刚燕妙仪都要走了,是稚雀这丫头说了什么,燕妙仪才转变了主意,以往,她倒是疏忽了。 燕幼清狠狠瞪了一眼稚雀,才带着人走了。 稚雀翻了个白眼,当她瞎没看见呢。 不过……这人好像记恨上她了,不会想什么坏主意算计她吧? 喂完药,母女俩的关系缓和了一点,燕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刚要说两句体己话,门口又进来人了。 “江氏,好端端的你怎么病了?” 是燕家的老夫人。 燕夫人面色一僵,要说她这辈子也算是好过,嫁个夫君,虽然不成器,但也恩爱,是个良人。 后来生了三儿一女,除了老二不成器,老大和老三都是成器的,若说她还有什么不称心的,那就是老夫人这个婆母了。 打从她进门开始,老夫人就看她不顺眼,三天两头各种往夫君房里塞小妾,明明先侯爷也没纳妾,她以为老夫人会明白她的。 可惜啊,夫君不纳妾,老夫人便用各种小手段磋磨她,站规矩都是常事,直到她生下三个儿子站稳脚跟后,老夫人才不明里暗里地磋磨她。 但也开始偏心二房,不知道逼着他们一房给二房贴补多少,燕夫人是烦不胜烦。 现下老夫人一来,她就觉得指定没好事。 “不是什么大病,养一两日就好了,劳母亲操心。”燕夫人神色淡淡。 老夫人看着更不顺眼了,大房这个,仗着自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就敢瞧不上她这个婆母了,果然就是没有二房那个顺她的心。 “我瞧你脸色不大好看,多养些时日,这府里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交给你二弟妹就行了。” 交给刘氏? 燕夫人蹙眉,刘氏还不把府里搬空,那家里真成了二房的了。 “怎么,不同意,你说你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怎么这么喜欢揽权,家里的事给你二弟妹管怎么了,都是一家人,难道她还会坑你不成?” 老夫人横了燕夫人一眼。 燕夫人郁结,她什么都没说呢,就成了她揽权,她是一府主母,本就该执掌中馈。 正欲说话,便又听得稚雀的心思冒出。 【老夫人怎么好意思在这里说这种话的?明明是她帮着小儿子算计大儿子的爵位,就连燕幼清是二老爷的外室女她都知道,进府里的手脚她还帮着掩盖了呢……】 稚雀想想就觉得这老夫人拎不清,也觉得可怕,明明都是自己的儿子,却帮着一个儿子算计另一个儿子。 先老侯爷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被老夫人这么祸害,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呜呜呜……小姐到底什么时候嫁啊,她不想死,也不想被卖,她存的银子离五十两还有好长的距离…… 稚雀顾自伤心着,全然不知道母女俩听到这件事的震惊。 燕夫人更是气得咳嗽了起来。 老夫人竟然知道燕幼清时假的,却还帮着一起骗她,妙仪难道就不是她的亲孙女吗? 她知不知道妙仪差点就被送出去给人祸害了! “瞧瞧,你也是个不贤惠的,说你两句就气成这样。” 老夫人嫌弃地后退两步,“昨日的事我听说了,妙仪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也是你这个做主母的管家不力,你竟然还有脸生气。” 【放屁,明明那个男人的事你也知道的,现在却开始怪我家小姐不知廉耻起来,气死我了!要不是我是奴婢,高低得给你撕了。】 燕夫人咳得更厉害了,燕妙仪也恨上了。 好好好,全家这是都想要她不得好死啊! “就这样说定了,明儿你就将对牌钥匙给刘氏吧。” 燕夫人一口气猛地回过来,“不可,母亲。” 第13章 恨毒了 “怎么?你是对我把管家权给刘氏不满,还是对我不满啊?” 老夫人横眉冷眼,只觉得燕夫人年纪越大就越不敬她,仗着自己生了三个儿子,就敢随便对她大小声说话了。 不过就是仗着自己门第比她高,教养比她多,那又怎样,她丈夫可是跟着当今一起打天下的人,她就是皇后公主都见过的。 当初真是不应该娶这个女人,若是娶个像刘氏那样门第低的女子,她就舒坦了。 “母亲,儿媳不敢,只不过是府里的姑娘们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儿媳妇若是失了管家权,不方便在外行走不说,恐怕也不好给家里的姑娘们说亲了。” 燕夫人看着低眉顺眼,实际上银牙都快咬碎了。 她自问进门后,从来都是尽心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哪回病了,不是她在跟前伺候屎尿? 那是从来不假手于人的。 老夫人就是再不喜欢她,也不该来祸害她的女儿,那也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啊! “……既然如此,那就早点养好病带孩子们去相看啊,免得耽搁幼清皎皎和恒儿他们的婚事,你这个做嫂子的得尽点心才是。” 老夫人转念一想也是,这江氏身份还算高,没出嫁时就与当今太子妃交好,全因为太子妃,燕叙才能进北镇抚司。 老大在工部能稳做那么多年,也是因为圣上认为老大是太子党的缘故。 不像老二一家,都靠着她这个老娘,她要是不多为老二一家着想,老二一家可不就是废了吗? 【救命啊,听不下去了。】 稚雀听得拳头都硬了,全靠为奴为婢多年的自我修养才憋住了。 【老夫人好不要脸啊,就是燕幼清出主意让二老爷找男人接近小姐,燕皎皎在旁撺掇,小姐才会想不开跟着李圭私奔被卖进青楼,而且惨死青楼还有燕恒一份力。】 【小姐遇见燕恒的时候求救了的,可是燕恒装不认识,还和带来人一起……小姐就想不开跳楼了,后来老夫人知道了,只说了一句小姐也是该,谁让她挡了燕幼清的路。】 稚雀越想越气,真是恨不得上前戳老夫人两刀才解气,却没发现一旁的母女两个不可置信和气得发抖的身子。 燕妙仪咬得舌尖都冒血了才控制住没上去撕了老夫人。 燕夫人则是气红了眼,紧紧拉着女儿的手,却觉血气上涌,堵在了嗓眼。 “母亲说得是,儿媳会快些养好身子,给幼清皎皎她们好好寻亲事的。” “这才像话。”老夫人称心如意地离开。 未料,老夫人才走,燕夫人一口老血呕了出来。 “我去请大夫!” 稚雀被这阵仗吓得心砰砰直跳,夫人平时不是最能忍的吗,老夫人那些话常说,对夫人的杀伤力应该不强才是,怎么就被气吐血了? “回来!” 燕夫人在身后吼了一声,稚雀止住了脚步,回头担忧地看着燕夫人。 “夫人?” 【虽然夫人你脑子不太好使,老是会被燕幼清忽悠,但是还是不要现在出事啊,你一出事,小姐可不就被人随便糟践了,我也要玩完了……我还不够钱赎身啊……】 本来觉得天塌了的燕夫人:…… 对啊,她若是真的病得起不了身,那她的孩子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夫人,您真的不要紧吗?”千万不要这时候死哇。 燕夫人一哽,看着稚雀莫名堵心,“你出去,我同妙仪说说话。” 稚雀偷偷撇嘴,福礼出去守在门边。 “娘,您这样真的不请大夫吗?” 虽然母女之间还有隔阂,但毕竟是自己亲娘,燕妙仪始终是在乎的。 “不请,娘无事。”相反还舒坦了许多,但是看着女儿好不容易对她上心了,燕夫人就没说,只拉着燕妙仪的手道:“今儿晚了,就别回去了,娘叫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你睡这里吧,好吗?” 燕夫人眼里蓄着泪,“你在这,娘能看到你,就能踏实一些。” 想到稚雀那些触目惊心的话,燕夫人真是恨毒了老夫人和二房。 先老侯爷是泥腿子出身,本就没有什么底蕴和银钱,还是跟着当今打天下才有的侯爵,她没嫁进来前,燕家可没有这样的好日子。 是她,带着珍藏的名家书籍,陪嫁庄子田产和钱财到侯府,洗掉了燕家泥腿子出身的名头。 后来更是挪用了自己的嫁妆,才把侯府帮扶到如今中等世家的光景。 是她,请娘家帮忙请了大儒来家里开设学堂,才有二房燕恒的秀才名头。 也是她,悉心照料应付全家,老爷在外拼搏,才能在老侯爷去了以后勉强保住燕家的地位。 二房吃大房的喝大房的,竟还这样不知足! 燕夫人嘴里发苦,只觉得自己多年的付出都喂了狗。 当初燕家要与她说亲的时候,家里是不同意的,就是嫌弃燕家只是光杆侯爵,全家全靠老侯爷的俸禄过日子。 父母觉得她嫁过来会过苦日子。 后来还是老夫人亲自登门说亲,说她贤惠温柔,温良恭俭,是满京城都寻不来的好媳妇,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她母亲见老夫人这般明事理,才同意的婚事。 可谁知道,老夫人帮着别人祸害自己的亲孙女不算,听到亲孙女……那样死了还说活该。 燕夫人恨得心里滴血,心底又没有主意,老夫人始终是侯爷的娘,孩子们的祖母,她能上去撕了吗? 不能。 “你先去东厢房休息。” 燕夫人打发走燕妙仪,转头就冲李妈妈吩咐,“明早去寻大少爷过来,这孩子怎么忙成这样,我听说昨儿白日里就出去了,晚上也没回来,可别累坏了身子。” 李妈妈听了一笑,“忙才好,有了功绩,大少爷才好往上升,锦衣卫百户听着好听,可也才正六品,先老侯爷当初可是正二品的龙虎将军呢!” 燕夫人心里装着事,也只是笑笑。 这事还是得寻叙儿商量商量,不然他们一家都要给二房做嫁衣了。 翌日一早。 稚雀刚跟着燕妙仪出东厢房,便又瞧见了燕叙,不由脖子一缩。 她最近怎么老是看见大少爷啊? 第14章 背叛 稚雀想哭,是不是大房快要倒霉了,所以她也跟着一起倒霉了? 不要啊……大少爷千万不要注意到她,最好能忘了她! 不过看大少爷脚步匆匆,应该注意不到她,稚雀放慢了脚步,前头的燕妙仪却突然加快了脚步,“大哥!” 燕叙止住脚步,看了过来。 稚雀麻了。 然后尽量低着脑袋,躲在燕妙仪身后,但是她比燕妙仪大两岁,身量也就更高一些,比燕妙仪高半个脑袋呢。 这样更显眼了。 燕叙:…… 这丫头到底为什么那么怕他? “大哥,你也知道娘病了,回来看娘的吗?”燕妙仪说。 “嗯。” “那我们一起进去吧。”燕妙仪又说。 “嗯。” 燕叙又应了一声,眼眸扫了一眼稚雀。 【救命,大少爷不会因为上次我撞到他记恨上了吧?】 【看着我是不是在琢磨怎么弄死我?】 稚雀往旁边挪了挪。 燕叙深吸一口气,慢了燕妙仪半步与稚雀并齐,目光幽幽地盯着人,“我这人,还是很随和的。” 没想到稚雀脸色更白了。 随和? 上来就砍人耳朵,随便打杀人那种随和吗? 她依稀记得八岁那年,那是她被选上做小姐贴身婢女的时候,她被管事妈妈带去见夫人,路过了大少爷的院子。 大少爷当时应该才十一岁,可坐在那儿就是很有威势,明明挺好看的眼睛,却冷冰冰地看着院中一个已经被打成血人的小厮。 然后叫人随便一张席子把那小厮裹出去扔了。 稚雀午夜梦回间,总会梦见自己被大少爷那双摄人的眼睛盯着,被打到咽气叫大少爷丢到乱葬岗。 转眼间,两人已经到了燕夫人屋里。 “母亲。” “娘。” 兄妹二人行礼后准备坐下,便听燕夫人道:“妙仪,我一早叫人炖了党参乌鸡汤,你去瞧瞧可好了,若是好了就开早膳。” 这是有事说呢。 稚雀眉眼一弯,真好,不用待在大少爷身边了。 霎时,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瞧见儿子,心里没着落的燕夫人登时红了眼眶,“儿啊~咱们一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燕叙脑仁被燕夫人哭得生疼,无奈闭眼叹息,“母亲,何事?” “你知不知道,那个燕幼清,是你祖母伙同二房寻来祸害你妹妹的?” “我早知道你二叔对你父亲嫉妒得很,心里总惦记着你父亲的爵位,可我想着他无官无职,一家子全靠我和你父亲养着,晾他再扑腾也扑腾不出花儿来。” 说到这,燕夫人哭得越发哀戚,“谁成想,他不知道怎么撺掇着你祖母一起算计咱们家,之前那个李圭,你祖母也是知道的!” “昨夜我病了,她来我房里替刘氏要管家权不说,还口口声声竟然骂你妹妹不知廉耻,她才无耻!” “母亲……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燕叙倏然睁眼,看向燕夫人。 难不成他娘也能听见那小丫头的心思? 燕夫人一噎,支支吾吾起来,叙儿在北镇抚司做事,凡事就喜欢追根究底有章法,她要是把这样离谱的事情说出来,叙儿会不会把稚雀当妖孽拿了? 这丫头打小跟着妙仪,一心为了妙仪想,她私心里并不想把稚雀交代出去。 瞧着她的神情,燕叙将事情猜个七七八八,复又闭上了眼,冷声说道:“母亲,我昨日去了望江楼,您猜我看见了什么?” “什么?”燕夫人擦着眼泪问。 燕叙声音更冷了,“看见文月心私会情郎。” “什么?!”燕夫人惊愕,下一瞬便怒火中烧,“她爹可是靠着老侯爷才爬到如今的位置的,她爹为了报答,她还在她娘肚子里就和你定亲了,那文月心每回见了你都是叙哥哥长叙哥哥短,瞧着温柔端庄,怎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 “……母亲不必烦扰,她既不想嫁,退亲就是。”燕叙揉着眉心。 “你没将此事闹大,叫他文家没脸吗?”燕夫人不可置信,大儿怎么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文月心可是骑在他头上拉屎了! “文伯父如今是户部侍郎,去岁考绩又皆是优,极有可能升迁,文月心瞧不上我是平常事,燕家与文家也交好,犯不上撕破脸。” 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证实了,连那情郎的脸都没看清就走了。 但被背叛的滋味岂能好受。 可如今燕家在朝堂里不上不下,他又才进北镇抚司不久,根基浅显,此时得罪人不是什么好事。 燕叙沉着脸,咽下了这口气。 “那就这么算了?”燕夫人咽不下这口气,想当年,是老侯爷从死人堆里把那文有田扒拉出来,给吃给喝给房住,又一力举荐到圣上面前,才算有了一番事业。 后来文家跟随圣上搬迁到京城,没钱买房子还是寻她借的,后来更是缺什么都找上门来,她都给了,现在也没还! 她想着以后都是一家人,反正最后都会被文月心当成嫁妆带进来,她就没在意。 这帮人真是就可着她的孩子们祸祸啊。 燕夫人一口老血堵在心头,一头倒在椅子上,真真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 燕叙:…… 他有点心累。 “母亲,这事,我本来是不知道的,是我从稚雀那丫头的心思里听到才去证实的。” “什么,你也能听到?”燕夫人一口气又回过来了。 “想必不止是我。”燕叙抿了口茶醒醒脑子,“妙仪那丫头应该也能听见。” 说罢,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燕夫人,“妙仪如今也有十四了,再过几年也要出嫁,这些事让她跟着听听不是什么坏事。” “娘这不是怕她伤心吗?”燕夫人一阵心虚,她之前那样对妙仪,妙仪本就伤心了,若是再知道祖母这样对待自己,那不是更伤心了。 燕叙叹气。 “儿啊,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办啊?”燕夫人惴惴不安,求救般看着燕叙。 “把妙仪叫进来吧。”他看他娘是个不能成事的,他不能经常在府内,顾不上许多事情,他娘又是个糊涂鬼,还不如妙仪那丫头脑子清醒。 她身边那个稚雀也是个机灵的…… 第15章 燕叙抽风 稚雀觉得燕叙最近抽风了。 明明为了和夫人聊事把小姐打发出来了,等她和小姐为了早膳忙活上了,又要叫小姐进去。 感情她和小姐就是块砖是吧? 好歹等她再多偷吃两块糕点,她大早上起来还没吃过饭呢,肚子正咕咕叫呢。 稚雀一脸生无可恋地又跟着燕妙仪踏进了屋里。 却见夫人看到小姐便红了眼,一脸欲说还休,只豆大的眼泪扑簌簌直掉,像是悔恨至极。 稚雀看得牙疼,肚子都不怎么饿了。 现下后悔有什么用啊,该做的坏事不都做了吗? 不过看她家小姐也红了眼,稚雀选择闭眼。 看了气得胸疼。 “稚雀,随我出来。” 然而,她眼睛才闭上,耳边就又出现了大少爷冷幽幽的声音。 【呜呜呜……大少爷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稚雀苦了脸,跟着燕叙亦步亦趋,没发现燕叙步伐顿了一下。 燕叙长长叹了口气,仔细回忆自己是否有吓过这小丫头,发现除了那天砍李圭的耳朵,就没有别的了。 他只不过砍个耳朵就给这丫头吓成这样了? 娘和妙仪也没被吓着,这丫头胆子这般小? ……不对,这丫头以前也避着他。 两人在门前廊下站定。 “稚雀,我——” “儿啊——” “娘啊——” 里头突然传出两声凄楚又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给稚雀吓得心都不会跳了,连燕叙的话也给堵了回去。 燕叙默默把稚雀带到了院中,这里声音好歹小点。 他本想叫妙仪来和母亲一道商议家中的事,但是方才看母亲那个样子,怕是憋不住想要和妙仪相认。 目光落到鹌鹑似的稚雀身上,燕叙深吸一口气,状似无意地说道:“我要同文家退亲了,为了这事,母亲这两日心情会不好,你多劝着你家小姐过来看看。” “这还用劝吗?”稚雀小声嘀咕,每回夫人出事,哪回小姐跑得不快,最后辛苦没被人瞧见,苦劳还被抢走了。 燕叙侧耳等了一会儿,除了一声嘀咕,就没等来别的,不由轻咳,“夫人病着,这两日老夫人恐怕会来烦扰,你——” 【不过少爷和文家退了亲是好事啊!】 燕叙:……这丫头反应似乎有点慢。 【话本子可是写了,她心里装着情郎,又不得不为了巴结太子而嫁给大少爷,最后怨念成疾,竟然和二房的燕恒勾搭上了,怀的孩子也是燕恒的,可怜大少爷到死都以为孩子是自己的,才被二房和显王掣肘算计,惨死了。】 【文月心就是个野心跟不上本事的人,情郎她想有,太子她也想要,后来巴结不上才开始怨大少爷,就和燕恒勾搭上了。】 燕叙额头青筋暴露。 稚雀小眼睛瞥了燕叙一眼,露出两分怜悯。 【就是大房一房被诬陷通敌卖国,也是文月心串通燕恒出卖的大房,最后因此没事,还带着孩子嫁给燕恒吃香喝辣了。】 燕叙喘了几口气,嘴里生生咬出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怒气。 文月心和文家瞧不上他,他可以理解。 有情郎背叛了他,他也可以忍,毕竟他心里也没有文月心,只是想着遵循家里和文家的承诺娶文月心。 但文月心背叛他就算了,还算计他全家。 她每回来家里,母亲不是又送首饰又送银子,知道她爹娶了后娘,回回都拿家里的车架给送回去,就是生怕她在家里受委屈。 母亲对她那样好。 文月心就是再怨他,也该想到出卖他的时候,母亲会不会受到牵连! 【唉……大少爷好惨呀,我都快怜爱他了。】 稚雀心底嘀咕着,突然发现眼前人双目赤红,盯着她的样子像是想要生吃了她。 完了。 大少爷真抽风了。 稚雀连忙后退两步,声音都抖了,“大,大少爷,还,还有别的吩咐吗?” 燕叙逼近了稚雀一步,“老夫人她……” “呜呜……奴婢会伺候好全家的,包括老夫人……” 【呜呜呜,还老夫人呢,少爷你抽风能不能抽到老夫人脸上去,她不止帮着燕幼清祸害小姐,还借着夫人的人脉帮着燕幼清嫁进显王府成为了侧妃,让燕皎皎嫁进了文家,这两女人成婚的时候,就是小姐惨死青楼的时候……】 【小姐惨死青楼,她可一点不伤心,还说小姐活该呢,她就是觉得夫人嫁给老爷后,老爷一点不听她话了,自己手里没有权柄了,所以就更喜欢看似听话的二老爷一家。】 【为什么小姐这么惨,大少爷也好惨,可是大少爷看着好可怕……】 稚雀心底开始乱了起来。 燕叙揉揉眉心,天大的火也叫稚雀一声声害怕给冲淡了。 他知道了,都知道了,好得很! 祖母的刻薄他是知道的,无论娘做得多好都得不到祖母一句好。 以前他只觉得世上婆媳关系大抵都是如此,他偏帮着母亲就是了。 没成想…… “稚雀,告诉你家小姐一声,日后让她帮着娘管着家里的事,谁来要管家权都不许给,包括祖母,若是祖母强逼,便推到我身上,拖到我回来处理,明白了吗?” 稚雀不明所以,点点头。 然后就看到,抽风的大少爷慢慢恢复冷静,变成了平日里见到的稳重模样,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柔和,“还有,谢谢你。” 天哪,她就说大少爷最表里不一,是府里最善变的男人。 看看这变脸速度,她果然已经被大少爷记恨在心了吧? 稚雀吓得捂住嘴,拼命点头,在燕叙转身刹那,腿下生风,逃命似的往主屋逃。 等她跑进屋子里,就听得屋子里还是一阵哭声,心里不由咯噔。 哎呀,忘了小姐在和夫人抱头痛哭了,小姐不会收拾她吧? 果然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是稚雀呀,快过来~” 稚雀抖了一下,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声音应该是夫人的,可是为什么这般…… 她颤巍巍抬起头,便又见夫人极其温柔地向她招手,“你这丫头,傻了吗,快过来呀~” 她莫不是见鬼了? 第16章 奴婢不配 不应该啊,她年纪轻轻,阳气不该这么弱啊。 “夫,夫人?” 稚雀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就见坐在燕夫人身旁的燕妙仪也是一脸温柔,“我娘叫你过来呢,愣着做什么?” 真的见鬼了! 小姐从来不这么温柔的! 难道是为了她刚刚偷吃的几块糕点? 不对啊,她偷吃的时候,小姐也在边上的,还看见了,都没说什么。 稚雀眨眨眼,心里直打鼓,低着头快步上前,未料,才到燕夫人跟前,就被燕夫人拉到身边坐下。 稚雀吓了一跳,那可是少爷小姐才能坐的位置! “夫人……”稚雀唇都抖了。 “瞧你这孩子,这么紧张做什么?” 从方才知晓稚雀能看到燕家悲惨未来,却还能一心想着妙仪后,燕夫人就觉得这丫头怎么看怎么顺眼。 而且这丫头好像还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这是上天赐给燕家的福星啊,她可不能放跑了。 “你伺候妙仪那么多年很是尽心,我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让你做奴婢是委屈你了,我想着给你放了身契,等到叙儿娶正妻以后,让你以良家子的身份进门,给叙儿做良妾,将来就是正经主子,你看如何?” 稚雀面色一僵。 良妾,一般是不能随便发卖的,若是为家中主君生了子女,也是能上族谱的,这日后孩子有了出息,还能请封诰命。 听起来很诱人。 但是她不愿意。 良妾也是妾,也是要在正房手底下讨生活的,正房不能随便发卖良妾,但是主君可以。 想到燕叙那个表里不一的样子,她害怕。 她真的害怕,她就想找个简简单单的男人,和和美美过完这辈子。 “夫人,奴婢……” “你不愿意?”燕夫人蹙眉,登时觉得稚雀不懂事起来,她的叙儿青年才俊,于男女之事上从不乱来,且年纪轻轻就进了北镇抚司跟着太子,将来少不得一个从龙之功,前途大着呢。 稚雀一个丫鬟竟然敢嫌弃? “奴婢自觉配不上大少爷,还请夫人收回成命,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小姐,将来伺候小姐的孩子们,就是奴婢最大的福气了。” 稚雀哪里看不懂燕夫人的脸色,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话再好听,也是拒绝的话,燕夫人脸色不大好看。 燕妙仪蹙眉,也不太理解,“稚雀,嫁给大哥,将来你的儿女就会是侯府少爷小姐,再也不用给人为奴为婢了,这样不好吗?” “你若是怕被未来大嫂欺负,尽管告诉我,我自然会回来给你做主的。” “奴婢不配。”稚雀头低得更深,但拒绝的意思更明显了。 “你!” “娘~”燕夫人明显不忿,被燕妙仪一下拉住了,“稚雀不愿意就算了,不如您收她为义女,将来寻个好人家嫁了?” “别,你大哥她都瞧不上,还能瞧上别人?”燕夫人还在气头上呢。 闻声,稚雀感激地看了燕妙仪一眼,虽然听着夫人还在生气,但是并没有发落她的意思,小姐还是护着她的。 不想,这一看,又不得了了。 小姐和夫人的脑袋上,再次出现了画面。 【哎呀呀~】 这九曲十八弯的调子! 燕夫人顾不上生气了。 燕妙仪也支起了耳朵。 【夫人好像要跟文家夫人退亲,啊……退完婚了,文夫人还开了赏花宴给夫人赔罪。】 还知道赔罪,真是不枉她给出的那些东西。 燕夫人气顺了点。 【什么玩意儿?赏花宴竟然是文家和燕幼清为了算计小姐开的?呀呀呀,他们把小姐迷晕了,和中山候的傻大儿放在了一起,小姐坏了名节,被逼着嫁过去了,最后还被那傻少爷给打死了!】 “咳咳咳……!”饶是燕夫人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打到习惯了,可听到这,还是气得胸疼。 她帮衬文家还少吗? 文家竟然和燕幼清联合起来算计她的女儿! 文家这个狗东西! 好好好,女儿背叛她的儿子就算了,还想祸害她的女儿,真当她江淑云是软柿子吗?! 锵—— 燕夫人猛然回神,就见墙上装饰用的挂剑被怒火中烧的燕妙仪拔了出来,提着直冲门外。 “妙仪!” 燕夫人喊住燕妙仪,“干什么去?!” “我要杀了燕幼清这个贱人!”燕妙仪咬牙,眼里有泪。 燕幼清害她一次不够,还想害她第二次,要不是稚雀,她只怕又要着道了。 “回来。” 燕夫人吼了一声。 燕妙仪不甘不愿地回到燕夫人身边。 “你这个傻丫头,为娘真是把你养得太娇纵了,什么心思都放在明面上,你不被算计谁被算计?” “那怎么办?”燕妙仪瞥了燕夫人一眼,她娘该不会还对燕幼清有感情吧? 也是,燕幼清可是在她娘面前献殷勤献了两年呢,就是条狗也有感情了。 “你这孩子……”燕夫人看了一眼稚雀,燕妙仪一下明白,她娘暂时还不想让稚雀知道他们能听见她的心思,反倒冷静下来了。 “二小姐来了——” 突地,李妈妈在院子里高喊了一声。 燕妙仪那未下的火气蹭一下冒了上来,提起剑就要冲出去,“让我砍死她一了百了!” 省的天天想着算计她家人! “小姐,小姐。”眼看真要出事,稚雀连忙拉住燕妙仪的胳膊,道:“不能冲动呀,真要是见血了,您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若是落个弑杀手足,逆人伦的名头,这辈子真要完了。” “您和二小姐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和夫人商量一下,奴婢出去拦一下,您看行不行?” 稚雀觉得最近小姐夫人也开始不正常了,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火。 该不会全家都中邪了吧? “稚雀说得对,妙仪,你回来。” 燕夫人看着脸色怏怏的燕妙仪,暗道自己真是不能再病下去了,再病下去,家真的要散了。 “她既然那么喜欢让你嫁给傻子,那娘也让她尝尝这个滋味儿!” 燕夫人脸色阴沉沉的,真以为侯爷不纳妾,她就不懂后宅那些阴私事吗? 那些年二房的那些破事儿,哪件不是她帮着料理的? 第17章 迟早要弄死稚雀 门外,稚雀拦住了正要往屋里闯的燕幼清。 “二小姐,里头大小姐正在服侍夫人喝药,夫人还未梳妆,您还是慢些进去才是。” 燕幼清皮笑肉不笑撇了她一眼,“母亲生病,我更应该伺候在边上才是。” 说罢,就要往屋里闯。 稚雀身影一闪,直接挡住了燕幼清的去路,“二小姐,这早上风凉,若是二小姐真为了夫人考虑,还是别进去,若是夫人又受了凉,病加重了就不好了。” 燕幼清面露不虞,打量稚雀一眼,发现这丫头不卑不亢,同她主子一样讨人厌! 飞莺那个废物,之前都得了大丫鬟的位置了,竟然还容忍对手在眼前晃荡那么久。 “你这小蹄子,怎么敢这样跟二小姐说话!”贴身伺候燕幼清的梅心也是个会看脸色的,扬起巴掌就扇了过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大小姐就是这么教你的?” 啪。 场面静了一瞬。 稚雀反扇了梅心一巴掌,她心情正不好呢,同样也是皮笑肉不笑的。 “梅心妹妹倒是教养好,不知道主母正在养病吗,这样大呼小叫吵闹主母养病,难道是二小姐教出来的?” “你!”燕幼清脸色难看一瞬。 不过一个贱婢,竟然敢这样折辱她? 从回到燕家,向来都是她让燕妙仪受委屈,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二小姐莫气,这大家族里最重规矩了,奴婢比梅心来的时日长些,自然有责任提点着她,不然这闹起来,当妹妹的在主母门前教训姐姐的奴婢,说出去人家得说我们燕府没有规矩,要笑话的。” 稚雀哼了一声,心中郁气尽散,从前想着说不定要在府里过一辈子,得小心着和家里的主子们和丫鬟们相处。 现在,算了吧。 夫人都要她做妾了,小姐好像也不反对,说不定哪天就把她给了大少爷,她赎身钱也没存够,瞧着是出不去燕府了。 难受。 “稚雀,从前倒瞧不出来,你嘴皮子倒利索。” 燕幼清深吸一口气,已经冷静下来,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的心思。 她迟早要弄死稚雀。 别人笑话她出身低不懂规矩就算了,一个奴婢凭什么? 她和燕妙仪都是出身侯府,燕妙仪能得到的,怎么她就不能了,怎么她就不配了? 她那么见不得人吗? “利索归利索,可也要小心说话,到底是奴婢,若是他日得罪了别人,踩死你也是极容易的。” 燕幼清笑盈盈的,稚雀看得心底发毛。 糟糕,忘了这位是个绵里藏针的好手。 “是幼清吗?既然到了,怎么还不进来?” 里头,燕夫人突然喊了一句,便见燕幼清阴恻恻的笑成了温柔似水的模样,扫了她一眼,进去了。 屋内。 燕夫人左右各拉着一个姑娘,笑了一句:“本来想着这两日给你们相看人家,可是娘这身子啊,说坏就坏,倒是耽搁你们了。” “都说说,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君?” 燕妙仪撇开头不看燕幼清那副死样子,“随娘做主。” 反正知道自己会在婚事上被燕幼清算计以后,燕妙仪对谈婚论嫁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就是听到婚事两个字,心里都是一激灵。 燕幼清却是面露戚戚:“姐姐这是还在怪我吧,也是,都怪妹妹识人不清,才让姐姐受了苦,妹妹真是恨不得让姐姐打我两下,这心里才好受。” 燕妙仪:……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啊? “好了,幼清,你姐姐大度,已经不怪你了,你怎么还老抓着不放,这般小家子气,可不是咱们侯府小姐该有的气度啊。” 燕夫人一脸慈爱。 好似瞧不见燕幼清攥紧的手和僵硬的笑容。 “娘说得是,都是女儿一心念着姐姐,让娘担忧了。” “嗐,都是一家人,净说这些话。” 燕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话头一转,“我的儿,你是侯府的小姐,又长得这般天姿国色,就是配个王孙公子都是使得的。” 本来还有点怀疑燕夫人是不是看出什么的燕幼清,听到这话眼睛亮了。 她知道她亲爹已经和显王搭上线了,还知道显王之前的一个侧妃难产死了,她想要那空出来的一个侧妃位子。 这样,她和她娘日后就不用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外室和外室女,说她见不得光,也不必被刘氏那个老贱人骂是脏东西生出来的脏东西。 瞧见她神情,燕夫人了然一笑。 外室生的女儿,最想要什么? 地位。 最好的去处便是天家,做了天家的女人,这地位就比大部分女人都高出一截了。 她说出来,燕幼清必定心动,心动就会付出行动,稚雀那丫头不是说了吗,燕幼清会和文家的人勾搭上算计妙仪吗? 她刚好知道文家不单讨好太子,圣上的几个儿子都有去讨好。 那些王妃们有哪个好相与的? 燕夫人面上露出遗憾,“可惜啊,陛下如今长成的孩子们都成婚了,不然,娘借着太子妃的东风,也是能说上一二话的,现下只能委屈你了,娘倒是想到一个好人选了,文家就不错。” 燕幼清皱眉,“文家,可是同大哥订婚的文家?” “是啊,文夫人的长子文洋,和你同岁,是个上进的好孩子,虽然秀才都还没考上,可那也是迟早的事,你嫁过去,陪着吃几年苦,那文洋必定敬重你,爱重你,是门好姻缘啊~” 燕幼清笑不出来了。 别人不知道文家是什么样,她还不知道吗? 早在进侯府之初,她就同文月心成了好友,也看出文月心喜欢有才情的,一直嫌弃燕叙的锦衣卫身份,便寻了一个有才情的男人接近文月心,就是想看着文月心给燕叙戴绿帽。 免得叫燕叙天天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可同时也知道了文家就是表面光,现有的银钱都是当年从燕夫人那儿坑来的,一家子钱没有多少,花起钱来倒是大手大脚的。 尤其那个文洋,表面上进好学,实际在芳春阁包着一个头牌呢,一个月的花销就要五十两。 “娘,这事儿不急,女儿还想多陪娘两年呢。”燕幼清咬唇拒绝。 “哎,姑娘家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明日我便叫文夫人带着文洋来府里相看相看。” 第18章 家里又揭不开锅了? “娘……” “好了,娘也累了,你们姑娘家家的实在不必在我跟前耗着,都回去吧。” 燕幼清还想再说什么,燕夫人就开口打断了,还露出一脸疲态。 燕幼清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福礼离开。 她讨好了江氏两年,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捶腿,设计让燕家人厌恶燕妙仪,却还是比不上燕妙仪在江氏面前哭两句。 说什么最心疼她都是假的,若是真觉得文家好,怎么不许给燕妙仪,燕妙仪名义上还排在她前头呢。 正想着,身后突然袭来一阵风,燕幼清避让不及,猛然被撞了一下。 是燕妙仪。 跟着的稚雀只恨自己没长三头六臂拉住燕妙仪。 【我的姑奶奶哎,你可收敛点吧,你这么招恨,她指不定现在在心里盘算怎么算计你呢。】 听到这心声的燕妙仪只扬头哼了一声,她才不怕,现下娘知道她才是真的了,大哥也知道了,定然不会放任燕幼清再算计她的。 “好妹妹,听说文伯父去岁考绩皆优啊,极大可能要升迁了,那文洋也是个‘上进’的,恭喜你啦。” 稚雀说燕幼清会和文家一起算计她,那文家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燕幼清嫁进去,日子肯定很精彩。 燕幼清脸色阴沉,“姐姐觉得文家好,自己怎么不去嫁?” “当然是娘偏疼你了,我可没有这个福气,娘对你向来好,想必这回挑的人家也是好的,姐姐就不跟你抢了,稚雀,我们走。” 燕妙仪勾唇一笑,扭头就走。 欠揍的模样十成十,没看见燕幼清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稚雀觉得,她家小姐老被针对,也不算是被冤枉。 翌日。 燕夫人真的邀请了文夫人上门。 大早上就到燕夫人跟前伺候汤药的燕妙仪撇嘴,“娘,您真要让她嫁进文家吗?” “傻孩子,哪里会,昨儿你大哥睡醒又来房里同我商议了,先和他文家退婚,若是对方不愿意退,再说。” 燕夫人叮嘱道:“等文夫人过来,你就到那屏风后头去。” “知道了娘。” 文夫人很快到来,燕妙仪连忙拉着稚雀躲到屏风后头。 “听说姐姐生病了,我倒是来晚了,这是我去药铺抓的进补的方子,还望姐姐不要嫌弃啊。” 文夫人一进门,就开始抹眼泪,那模样,仿佛燕夫人身上的痛都成了她身上的痛一样。 燕夫人从前最吃这一套,只觉得世上再没有比文夫人与自己交好的人了。 可从看破燕幼清的手段后,她发现,这文夫人的手段,怎么和燕幼清一样一样的。 文夫人带来的那一包药被李妈妈带到跟前,上面没有京城任何一家有名店铺的油纸字样,系药包的绳子也绑得乱七八糟的。 一看就是在家里随便抓了点药包了就过来了,极其敷衍她。 想起从前自己真金白银地给文夫人送的钱,燕夫人就心梗。 稚雀的心声怎么不早点让她听到,这些年,她亏了多少? “妹妹这是……家里又揭不开锅了?这是从哪家药铺买的药,手法竟这般差劲。”燕夫人轻笑一声。 文夫人一愣,脸色一下被羞得涨红,这江氏怎么回事,从前说话做事都是很注意捧着她的面子的。 不过一想到卖卖惨,就能在江氏手里拿到好东西,文夫人心底的怒气就下去了一些,“姐姐快别说了,妹妹都快无地自容了,我管着全家,那是上上下下都要我操心,家里的孩子们都大了,眼看要说亲了,我这手头不宽裕,真是愁死我了……” 说罢,带着满满期盼看着燕夫人。 她知道的,从老清远侯死了以后,从前跟着老清远侯的那些残疾了的兵卒以及死了兵卒的家属,都是侯府接济。 江氏嫁进燕家后,不光接济,除了孤儿寡母只能给钱以外,但凡能动的,都叫她出钱去学了本事,学完后还给安排活计。 那手头的钱想必极多。 想到这,文夫人就心疼得要死,江氏那些钱与其去接济那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给了她。 不过还好,这些年只要她一哭穷,再在江氏面前掉两滴泪,江氏也就把好东西给她了。 这可比在外头开铺子庄子赚钱多了。 “孩子大了确实愁人。” 燕夫人冷笑一声,也不拐弯了,直接和文夫人道出目的。 昨日叙儿已经同她说了文夫人会有的反应,若是愿意退婚,最好,若是不愿意,还想祸害燕家,那就不用顾忌了。 “我前两日出门,遇着月心那丫头了,青天白日的,她竟然和陌生男子待在一起,坊间又有传闻,说是月心丫头有喜欢的人了。” “咱们两家也是世交,文家若是不满意燕家,不如就此退婚,免得日后闹起来,两边脸上都不好看。” “什么?!”文夫人不可置信,一下子站了起来,“姐姐误会了,月心那丫头最是端庄识礼的,哪里会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 江氏不会是不想给钱,所以才拿这个来压她吧? 真是小气。 “你瞧见的说不定不是她,只是相似的人罢了,再说,前一阵儿见了显王殿下,他看见月心还说月心天姿国色,端庄大方,那是天家贵胄也配得。” “姐姐,再说,要不是念着当初老侯爷救助我家老爷的份上,凭着我家老爷如今的地位,怕是早就退婚了。” 文夫人一脸不满,“姐姐你不能为了退婚,就这般污蔑我家月心吧?” 不要脸! 真是不要脸! 她的叙儿是亲眼看见的,难不成还有假吗? 原来文家一直是这样想的,这般瞧不上她的叙儿,枉她这些年一直是又送铺子又送庄子的。 燕夫人胸口生疼,一股郁气难散,“既然妹妹觉得月心值得更好的,那我家叙儿可要不起了,不如干脆退婚,让你家月心寻王孙公子去啊。” 文夫人面色一僵,气得不行,这些年她过来,江氏哪次不是哄着她,自己乖乖把银钱送到她手里? 以前老爷还想着通过燕家搭上太子的路,对燕家的态度极好,可如今瞧着圣上还龙精虎猛的,太子却病得一年不如一年。 能不能登基还不好说呢,他们现在搭上显王了,只等着太子咽气,就跟着显王飞黄腾达了,她才不受这个气! “姐姐若执意如此,那便退吧,离了我家月心,燕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寻到高门贵女了,如今清远侯府,可不像老侯爷在的时候风光了,江姐姐可得好好想想啊。” 第19章 退婚 “高门显贵?” 燕夫人都气笑了,“你说文家是高门显贵?” 一个靠着骗她银钱使的高门显贵? 燕夫人嘲讽的意味太浓,文夫人一下子被踩中了尾巴,以前她是靠着江氏吃饭,可现下不是了。 “怎么不是?” “我家老爷如今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眼看着要升迁,说不得一个尚书都能做得,你家侯爷不过一介五品屯田郎中,儿子才是正六品的百户。” 文夫人越说越得意。 “锦衣卫百户也就听着好听,从前在圣上手底下的时候是威风,可如今圣上在北边打仗,现下锦衣卫是归太子爷管的,谁不知道太子爷最是仁善,从不乱杀人,这锦衣卫怕是都要落灰了。” “姐姐不会以为圣上赐个侯爵的名头,自家就真是勋贵人家了吧,朝中无人,同那些两眼抓瞎的平头百姓有何区别?” 燕夫人咬碎了一口银牙,恨不能一盏茶水泼到文夫人脸上去。 可一想到昨夜燕叙说的话,又冷静了两分。 “哦,是吗,那文家真是贵得不能再贵了,想必是腰缠万贵,富贵无极吧?” 瞧着燕夫人生气的模样,文夫人得意极了,一扬脑袋,“那自然是。” “既如此,那我家叙儿是高攀不上了,为了来日两家在外说出去也不丢人,文夫人便把这些年借我的金银财帛一并清算了送到燕府,免得人家听到我们两家退婚,会说你文家发达了就恩将仇报。” “全然不记得当年老侯爷的提携之恩及后来燕家对你家的‘接济’之恩啊~” 本来听到要还钱有点心慌的文夫人,听到最后一句,直接炸毛了,“燕家何时接济过文家了,江氏,你话可不要乱说,明明那些东西都是文家借燕家的!又没说不还!” “是,文家清高,文家书香门第,真是有文人风骨,李妈妈,你把这些年文家‘借去’的东西的借条给文夫人过目一下。” 瞧文夫人气上头了,燕夫人挑眉一笑,“若是没有问题,就劳烦文夫人你摁一下手印,再带着单子回去照着装车,我十日后带着婚书过来换。” 李妈妈将借条捧到文夫人面前,本想好好看看的文夫人,瞧着燕夫人紧紧盯着的样子,顿觉燕夫人小家子气。 这些年文家能借燕家多少东西? 这些年她文家发达了,堪称日进斗金,一日的花销都够燕家花销十日的了。 瞧江氏这小气模样,想来燕家已经落魄了,这点子东西都要计较。 文夫人三两下便在借条上摁了手印,高傲扬头,“行了吧?” 燕夫人拿到借条看了一眼,唇角微扬,真希望十日后文夫人还能笑得出来,“李妈妈,送客吧。” 李妈妈送文夫人出去,转眼就按照燕夫人的吩咐,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跟上去。 屏风后。 两个小丫头看得有点激动。 “我还从来没见过我娘这般有气势……”燕妙仪说。 稚雀却有不同的看法,“夫人向来如此啊,夫人管家的时候可比现在威风多了,只不过夫人只对自己人心软,对小姐更是心软了。” 说到这,稚雀眼珠子一转,委婉提醒道:“不过小姐,我看这文家不像是好人,她会不会记恨夫人,报复夫人和小姐你什么的?我们提醒一下夫人吧?” 闻言,燕妙仪笑了,果然还是稚雀对她最好,这时候了还不忘提醒她。 扭头瞧着稚雀那小心又有点着急的样子,湿漉漉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她第一次发现这丫头眼睛那样好看,有点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我会和我娘说的,别担心了。” 稚雀愣了一下,摸摸脸。 不是,小姐又抽什么风? 从前,小姐可不对她这么亲昵。 两人走出屏风,燕夫人看到她们两个,便笑了,“可学到了?” “什么学会不学会的?”燕妙仪疑惑。 “小姐,夫人是问你,有没有学到为人处世和掌家理事的应对。” 稚雀小声提醒,却还是让燕夫人听到了,不由意外,这丫头平日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现下倒是机灵。 “唉哟,娘,往日看那些账本我都头疼,何况这些东西了,我只知道要护着娘不受伤害。” 燕妙仪嘴甜了一下,被燕幼清陷害这两年,她也学会了一点东西。 会说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燕夫人很是受用,“你这孩子就是嘴甜……” 此时李妈妈进来,说道:“夫人,正如您所说,那文夫人出府的时候,二小姐追上去了。” 砰! 燕夫人摔碎了一盏茶盏,面沉如水。 吓了众人一跳,稚雀更躲在了燕妙仪身后。 “枉我待她这么好了!”燕夫人红了眼,闪出些许泪光。 即便知道燕幼清是假的,可真的听到燕幼清会下手以后,燕夫人是那样寒心。 那样心痛,她好歹疼了燕幼清两年啊。 燕妙仪抿唇,垂眼不说话。 【唉……因为燕幼清,小姐到底是和夫人生嫌隙了,以前夫人这样伤心,小姐都会上去安慰一下的,现在……】 燕夫人一愣,猛然抬头,清晰瞧见燕妙仪眼里也闪着泪光,委屈就挂在眉梢眼角,却没闹。 以前妙仪哪会这样啊,又想到妙仪即将会遭遇的事,燕夫人心头一痛,把对燕幼清那点难受扔出去,拉住燕妙仪,“妙仪,不怕,娘会护着你的。” 再说文夫人这边。 回到家里细一看燕夫人给的单子,只觉得天塌了。 那上头,什么羊脂白玉,什么绿翡,什么金银玉器且不说,竟然还有铺子庄子田产? 她文家最赚钱的铺子庄子和田产怎么成了她江氏的了! 下朝回到家的文有田知道这事以后,眼前便是一黑,“你,你怎么把月心的婚事和燕家退了!还拿回来什么劳什子欠款?” 文夫人缩着脖子,委屈得不行,“老爷你如今就要升迁了,难道还怕他燕家不成?” “要我说,这亲退得好,咱家已经搭上显王了,显王不是没了一个侧妃吗,咱家月心正好顶上啊!” 啪。 文有田气得扇了文夫人一巴掌,“愚蠢!” 第20章 帮凶 “你知道什么?” “显王再尊贵,也不如太子爷,回回圣上出征,哪次不是让太子爷监国的?” 文有田都快气炸了,他怎么娶了这么个蠢婆娘! 文夫人捂着脸委屈,“那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那显王的心思多明显啊,再说,他和太子爷一母同胞,太子爷现下生了大病,瞧着是不大好了,说不定哪日就——” 啪。 文有田又给了文夫人一巴掌,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训斥。 “这种话是能说的吗?” “即便显王同太子爷是一母同胞,那圣上眼里也只有太子爷一个亲儿子,朝堂上一半的人马都是太子的啊,那燕夫人同太子妃交好,燕叙进锦衣卫更是太子妃保举,太子亲自同意的!” “那燕叙是在太子面前过了明路的,前途不可限量。” “你怎么敢的,啊?”文有田点着文夫人,真是越看越碍眼,“那燕家一家子都是太子的亲信,你家老爷我官儿再高有什么用,也就显赫这一时,等太子爷上位,指不定打发到那个犄角旮瘩里去呢!” 闻言,文夫人这才慌了,“可,可是我才同江氏撕破脸……还骂了燕叙,怕,怕是……” “还要我教你吗?去赔礼!” 文夫人不大愿意,一想到自己在燕夫人面前扬眉吐气的感觉,真是太舒坦了。 想到自己回来前,那燕幼清同自己说的话,文夫人转起了脑子,“老爷,你这又搭太子又搭显王的,叫两边知道了,难道还有前途在吗?” “什么意思?”文有田抬起头。 “太子爷手底下又不缺能用的人,显王手底下缺啊,老爷您想想,即便搭上了太子,等太子登基,天大的好处也轮不到你,倒是显王,你若是帮着成功登基,将来怕是会重用你……” 文有田沉吟一会儿,觉得很有道理,“那你说,怎么做才能让显王信重我?” “现下便有一个机会。”文夫人来精神了,同文有田低低耳语几句。 “听说显王最近在拉拢中山候汤延汤将军,正好,我知道他夫人为了家里那个傻掉的小儿子愁婚事,咱们可以……让燕妙仪去,得到显王看重不说。” “还能控制江氏,就是这些欠下的东西,也不用还了,上面可是有咱家最赚钱的田铺庄子呀老爷……” 文有田捋着胡子,眯着三角眼,“那你这样做……” ………… 早上退婚的事,文夫人走后,燕夫人便让人通知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听,不得了,不光叫了燕夫人,还叫了燕妙仪。 路上,燕夫人和燕妙仪频频看向稚雀。 看得稚雀莫名其妙,忍不住抹脸,难道她妆花了? 却听得燕夫人咳嗽了一声,和燕妙仪道:“也不知道你祖母叫我们去做什么?” 她家小姐又看了她一眼,道:“反正没什么好事儿,不是要钱就是要娘帮忙收拾二房的烂摊子。” “不过这回专门叫我,不会是要找我麻烦吧?” 稚雀一下精神了,要是找小姐麻烦,她不也麻烦了吗? 不由抬头看向两人头顶,神奇的一幕出现。 【哎呀!】 燕夫人燕妙仪齐齐放慢了脚步。 【二夫人跑去告状了,说什么是因为小姐和野男人私会的原因才导致夫人一说退婚,文家就同意了,还把小姐送到了庄子上,当晚便派人下毒手,污了小姐清白。】 什么? 燕妙仪气红了脸,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出来,那可是她亲祖母。 祖母六十大寿的时候,是她,熬了许久,亲手绣了一本《莲华经》送过去。 上回生大病的时候,也是她和母亲一起伺候在跟前,祖母尿了一床她都没嫌弃过,祖母好面子,还是她亲自给换的衣衫和床铺,谁都没告诉过。 她自问从小该对祖母尽的孝道都尽到了,可是祖母却视她为仇人。 同为女子,祖母应当知道那样差点就毁了她一辈子。 可祖母还是当看不见,甚至是帮凶。 【啧啧,夫人被老夫人用孝道压着训了几句就不敢求情了,不但小姐被污了清白,自己的管家权还被二夫人拿走了……】 燕夫人:!!! 【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一直这么忍让,明明家里上下都在吃着夫人的嫁妆,夫人停止给钱,便能直接拿捏所有人了。】 燕夫人捏紧了手帕,气得呼吸都重了。 她与侯爷恩爱,侯爷一直是偏护着她的,可也挡不住老夫人老拿孝道压,她便不愿意让侯爷为难。 大部分委屈,能忍便忍了。 不想,忍大了别人的野心,叫这帮人肆无忌惮地祸害着她的孩子们! 稚雀想了想,还是提醒一下,要不然她也要跟着到庄子上了。 “小姐,老夫人向来不喜您,等会儿去了延鹤堂,可得小心些,能服软就服软,免得老夫人罚你。” 不想,前面二人一回头,那一个赛一个的大红眼眶,要多吓人有多吓人,跟要吃人似的。 稚雀吓了一跳。 不是,这是被鬼上身了? 到了延鹤堂,一行人才进屋子,便听得老夫人一声斥责。 “跪下!” 燕夫人下意识便要跪,被燕妙仪一把拽住了。 “祖母,不知道我娘犯了什么错,刚进来您便要她跪下,她身子还没好呢。” 稚雀惊讶抬头,瞥见燕妙仪一身的硬气,不由眨眨眼,小姐什么时候敢这样和老夫人说话了? 从前小姐都不爱往老夫人跟前凑,只晨昏定省的时候去拜见一下,实在是凑多了,老容易被二房的燕皎皎欺负,受老夫人罚。 但也不敢这样硬气。 “你竟还有脸同我这般说话,若不是你和外男私会不检点,文家怎么会那么快同意退婚?那文家老爷眼看着就要升尚书了,那么好的一门婚事都让你给祸害了。” “母亲!” 燕夫人把燕妙仪护在了身后,眼里含泪,她受委屈没关系,可她的孩子不能受委屈。 “这事儿和妙仪没关系,是那文月心不检点,私会情郎,我才和文家退的婚。” “当真?”涉及大孙子,老夫人迟疑了一瞬。 第21章 吃她的用她的,还要欺负她 见状,站在老夫人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刘氏开口了。 “唉哟,大嫂,那文家小姐最是端庄识礼的,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你怕不是瞧上哪家更高门的小姐了,所以才退婚的吧?” “我们燕家可是最重信誉的,当年那文月心和叙儿可是娃娃亲,人家还没忘本,我们家就先忘本了?” 听了这话,老夫人冷哼一声,“江氏,你空口白牙的,可有证据?” 燕夫人一噎,这还真没有,“是叙儿亲自看见的,难道还有假吗?” 刘氏嗤笑一声。 “唉哟,大嫂,这年轻人年轻气盛的,谁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相好的了,所以瞧不上人家姑娘?” “母亲,我觉着,人文家书香门第,妙仪那事儿又闹成那样,说不定人家听到了风声,就不想结亲了呢?” 老夫人目光越发冷,“江氏,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妙仪年纪小小便同外男私会,指不定都不是清白之身了,还是赶紧送到庄子上去,免得传出去污了燕家的名声。” 燕夫人死死掐住了掌心,直到沁出丝丝血珠,才将涌到嘴边的质问咽了回去。 “不行。” “大嫂——” “二婶婶,祖母还没说话呢,难道如今祖母的延鹤堂竟是你做主了?” 燕妙仪一下挡在燕夫人身前,眼中几欲喷火。 她娘就是太好性,才会让这些人一遍遍欺到脸上。 “妙仪,怎么能这样和二婶说话?” 燕夫人拽了一下她。 “娘!”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她娘被二房欺负的时候,她都冲在前面,偏偏她娘总是这样,总是念着是一家子,是劳什子长辈! 到最后反倒成了她的错。 过后受了委屈又在她面前哭! 瞧瞧,此刻刘氏得意地扬起了脑袋,“老太太要脸面,不和你一个晚辈计较,我却是不能的,我不要脸面也不愿意老夫人受委屈啊,妙仪啊,你说你这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哼。”老夫人狠狠往桌上拍了一巴掌,“江氏,都是你教的好女儿!来人啊,把这个小孽障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再送到庄子上,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接回来!” 燕夫人一愣,跪了下来,“母亲,妙仪她没有做那些事啊,母亲……妙仪,快跪下和祖母认错。” 说着,也要押燕妙仪跪下。 “我没错,娘你还不明白吗?祖母就是不喜欢我们,不管我们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她找我们来就是找个由头找我们不痛快罢了!” 燕妙仪拗着不跪,上头的老夫人脸色黑了。 稚雀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完了,夫人这糊涂性子,小姐这火爆脾气,加一起还不得让老夫人和二夫人拿捏死,哎呀,我不会真要跟着小姐去庄子上吧?】 【不要啊,二房可是找了人等在庄子上污小姐清白啊,到时候小姐就真是毁了,我也完了,夫人你捏着这些人的命脉呢,倒是支棱起来啊!】 闻声,燕夫人一瞬清明。 是啊,全府上下谁不用她的钱? 这些人吃她的用她的,却还要来欺负她和她的儿女! 燕夫人猛然站起,也不押着女儿跪了,直直看向老夫人,“我看谁敢!母亲说妙仪偷人,拿出证据,不然今日,就是告到公堂,我也要给妙仪一个清白!” “……反了你?”老夫人一惊,这江氏什么时候敢在她跟前这么说话了? 燕夫人咬唇,长久被老夫人压制着,她还有点害怕,可一想到自己一家的结局,恨意便淹没了害怕。 “姑娘家的清白有多重要,母亲同为女子想必也清楚,今儿谁要是敢动我女儿,我就是变成鬼,也要弄死她。” 燕夫人眼里的恨意清清楚楚,吓了老夫人和刘氏一跳。 “大,大嫂,你怎么跟母亲说话的,你这是不孝。” 老夫人反应过来,指着江氏鼻子便骂,“不孝的东西,我是你婆母,给你点气受着怎么了,你为人媳这点都忍不了,老大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贱妇!还不滚到门外跪着!” “母亲,我如今还病着,可府里上下还是要我操持的,眼瞧着各房都要发放月例了,这可是要紧事,您也不想媳妇这时候病得更厉害吧?”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老夫人和刘氏像是见鬼了般。 燕夫人吐出一口浊气,她怎么觉得这话说出来,胸口就舒坦了不少呢? 稚雀和燕妙仪更是兴奋。 【对对对,就是这样,老夫人手里没什么钱,那手里的银子都贴补二房了,全靠从夫人您这掏银子用呢!】 “大嫂,你别以为——” 燕夫人冷声打断,“二弟妹,正好你也在这,我都不用多跑一趟了,二弟上个月一口气纳了三房妾室,你们一房加起来也有十几个姨娘了,这一个姨娘一月二两的月例银子,光是这开销也有二三十两了,加上别的,你们二房一月要花用百来两。” “比我们大房可多出两三倍了,大房可是负担不起了,这日后,你们一房的花用,就你们自己出了。” “这怎么成呢?”刘氏一听,着急了。 那些姨娘都是名头上的姨娘,她们名头上的那些月例银子,都是到她手里捏着的,要不二房怎么会有银子使? 江氏不给了,她从哪赚银子啊? “大嫂,我们可都是一家人,还没分家呢,你见过谁家没分家的人家是单独开火的?” “你别不是把燕家管亏空了,所以才不想管我们了吧,你要是管不了这家,可以给我管啊。” 老夫人也沉了脸,“就是,江氏你要是这般不中用——” “母亲。”燕夫人冷笑一声打断了老夫人。 “不是媳妇嫌弃二房,实在是我们大房的花用,都是用得媳妇的嫁妆,您满京城打听打听,这儿媳妇的嫁妆,给自己家人花用还说得过去,这给小叔子一家花用的,人家听了还不得笑话死?” 老夫人老脸一红,这才想起来,从江氏进门后,燕家的花用才富裕起来的。 可那又怎样,江氏的嫁妆既然带进燕家,那就是燕家的东西了。 江氏怎么还有脸提的? 第22章 夫人威武,小姐威武 “真是笑话,我堂堂侯府,难道没有一点资产,全都要靠着你吃饭不成?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侯府?” “你别以为老大不在家,你就可以找理由不管二房了,这些年老大当官耍威风,老二难道就没有苦劳了?” “这家里的庶务,要不是他帮着操持,哪里会有你们夫妇今日啊?”老夫人强横道。 江氏最重侯府的名声了,如今儿女眼看着又都要成婚了,她定然不敢和她呛嘴。 那嫁妆都花了二十多年了,再花一花怎么了? 不要脸!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燕夫人今日才算看清楚婆母的嘴脸,这样的话她嫁进来后就没少听,从前只当老太太偏心,想着,再偏心,这心底好歹还是有自己大儿子的吧? 打从听到稚雀的心思,燕夫人才明白,哪里只是偏心,老太太这心里是压根没有侯爷! 他们夫妇这二十多年的付出,在老太太心里竟然成了二房的功劳了。 他二房要是有能耐,还会用纳妾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来扣她手里的银子吗? “是,二弟辛苦,二弟劳苦了,婆母说得是啊,侯府确实有一些资产,那从今儿起,媳妇就收了自己的嫁妆不用了,免得传到外面,侯府名声不好听,这家啊,媳妇也管不了,这就让下人把对牌钥匙送到二弟妹手里,二房想用多少就用多少,我是管不着了。” 燕夫人阴阳怪气起来,“只一条,谁都别想来祸害我的孩子们,若是让我听到外头有什么风言风语,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你……” 老夫人心里慌了一下,没想到江氏居然来真的,江氏要是不给用嫁妆了,她哪儿有钱用? 江氏每个月可是给她足足十两银子! 还不算过年过节的孝敬。 刘氏更慌,江氏要是真不管她,那二房那百来号人她上哪儿弄银子来养啊? 连忙拉着燕夫人的手赔笑脸,“大嫂,大嫂,刚才都是我不会说话,是我嘴贱,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妙仪这孩子最是懂礼了,怪我,听了别人胡说,就急了。” “是吗?那二弟妹这歉道得可是够没有诚意的。” 盯着刘氏的脸,燕夫人真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狠狠撕了那张脸。 “这……那你要我怎么道歉?”刘氏一脸不快。 “古有负荆请罪,二婶婶污我清白,怎么着也要跪下来向我娘赔罪吧?” 燕妙仪冷哼一声,那模样,那气势,真得很像稚雀从话本里看到的反派恶女的模样。 不过,莫名让人觉得爽。 看得稚雀都挺直了脊背。 不过,对面的刘氏却感到了羞辱,一巴掌冲燕妙仪扇了过去,“小贱人,你是什么东西——” 啪。 燕夫人反扇了一巴掌回去,啐了一口。 “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打‘侯爵府’的姑娘,老太太还没发话呢,真是穷乡僻壤出来的贱东西,上不得台面。” “够了!” 老夫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恨恨地盯着燕夫人,她也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江氏这是在骂她呢! “老太太别气呀。” 瞧着老夫人吃瘪的模样,燕夫人就舒坦。 嫁进来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一日像今日这般畅快,她早二十年都干什么去了? “二房用度豪奢,媳妇实在不敢再拿自己的‘嫁妆’供了,圣上如今提倡节俭,银钱都用在打仗上面了,过年过节给大臣们发节礼都是意思意思便罢了,底下官员们也规定了只能纳两三个妾,连去青楼都要罢官呐,平头百姓更是四十无子才能纳妾。” 老夫人和刘氏脸色都是一白,被吓到了。 二房可是有十几个妾呢。 “这二弟连个功名都没有吧?” 燕夫人笑吟吟的,“在侯府,圣上尚能念着老侯爷的苦功不动二弟,将来若是分家了……” 刘氏和老夫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分家了,那圣上还不砍了他们脑袋? “或是咱家叫有心人盯上了,传到外面去了,叫御史参一本,怕是爵位也保不住!二弟的脑袋也保不住。” 老夫人被吓得手抖个不停,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氏更是吓得瘫倒在地,去拉燕夫人的裙脚想求情。 燕夫人却一拽裙脚,不给刘氏说话的机会,“二弟妹,对牌钥匙,等会儿会送到你手里的。” “母亲,若是无事,媳妇便带着孩子走了,我这……还病着呢,就先回去了,免得母亲过了病气。” 燕夫人抚着额头,‘柔弱’地被燕妙仪扶着走了。 直到离延鹤堂好长一段路后,燕夫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上的病气都散去些许,瞧着脸色越发红润了。 稚雀燕妙仪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捂嘴偷笑。 “夫人威武,小姐威武。”稚雀趁机拍马屁。 想起方才的场景,燕夫人是又激动又后怕。 她是生怕老夫人又拿孝道来压她。 不过…… “你们说,要是侯爷回来怎么办啊?” 燕夫人发愁,侯爷也是个孝顺的。 “怕什么呀娘,爹回来以后就让爹看到祖母和二房的真面目,若是瞧见了真面目,他还愚孝,那……还不如和离呢!” “你这孩子,又说瞎话!”燕夫人不赞成,她和侯爷是很恩爱的。 不料,听到这话的稚雀幽幽叹了口气。 【侯爷是回来了,不过还带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和年轻时候的夫人很像,也是燕幼清找去的,这个女人趁着侯爷酒醉,伪装自己被侯爷夺了清白。】 母女俩一僵,都想掉头回去打死二房的人。 不过一想到自己男人会带另一个女子回来,哪怕是假的,燕夫人心里也如刀割般。 二房真就见不得大房一点好啊! 【夫人觉得受到了背叛,和侯爷离了心,后来那女子又趁着酒醉爬上了侯爷的床,有孕以后,侯爷夫人直接分了房,导致两人都被这女子下了毒,所以后来两人被燕幼清一激,才轻易死了。】 稚雀幽幽叹了口气,奴生艰难啊…… 她就想平安到老,连这都是奢望吗? 【侯爷夫人他们怎么就那么笨呢,怎么就不知道防着点二老爷他们呢?果然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燕夫人燕妙仪:…… 这丫头不能要了。 第23章 掳人 稚雀心里正发牢骚呢,一抬头便瞥见母女俩幽怨的眼神,下意识后退两步。 家里的主子们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稚雀啊,你最近活干得很好啊。” 燕夫人咳了一声,原本对于稚雀看不上自己儿子还有点不满,但是今儿这事,她觉得稚雀真的是大房的福星。 脑子还聪明,从前她看不明白的事,这小丫头就看得明白。 嘴上却不说,从来只委婉提醒,挺会做人的。 这得留下啊,娶不了好歹认个女儿什么的。 不然离了稚雀,她总有一种他们全家都要玩完的错觉。 “夫人,奴婢最近……”好像也没干什么吧? 燕夫人的眼神过于热切,弄得稚雀以为自己记忆出现了差错。 “不用谦虚,好孩子,正好上巳节到了,听说太清观那边可热闹了,景色又好,最近这日子过得糟心,让你家小姐带你去逛逛散散心。” 燕夫人热情地拉住稚雀的手,那模样,活像拉着一个大宝贝,稚雀莫名有种要被卖的错觉。 不过能出去玩,是一件开心的事。 因为小姐一高兴就会赏她点钱,离五十两的目标更近一步了呢。 三月初三,上巳节。 燕妙仪大早上领了她娘给的二十两银子出门,拿的时候都惊呆了。 以前她娘可没有这么大方,给他们兄妹几个的月例银子也就五六两,导致出门都交不到几个朋友。 听到这话的燕夫人只冷笑,“从前银子都花到二房头上了,尽给白眼狼用了,我给自己女儿用怎么了?” 燕夫人大手一挥,“尽管用,日后不给他二房花用了,这银子尽够使了,没了再找娘要!” 燕妙仪开心了,一开心,就分了五两给稚雀。 稚雀也开心了,小姐果然最大方。 然后,两个小丫头欢欢喜喜领了几个护院儿就出门了,跟两只小蝴蝶似的直奔太清观。 却不知道,燕幼清跟在两人后头也出门了。 不起眼的马车里,梅心疑惑极了,“小姐,咱们既然都决定掳人了,为什么不掳大小姐,反倒要去掳稚雀那小丫头?” 燕幼清嫌弃地看了眼梅心,这丫头是她爹给她的,也是来监视她的。 “那燕妙仪向来愚蠢,以前稚雀不沾她边的时候,燕妙仪回回都着我们的道,可自从那丫头沾边了,坏了我们多少事?” “再说,掳了燕妙仪,你当燕叙的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吗?也不怕查到我们头上来。” “是,那掳到稚雀……” 燕幼清面上浮现狠意,全然没有之前的温柔,“杀了直接扔河里,那太清观不是离河边近吗?” 梅心抖了一下,低下了头。 太清观山下。 “这个好看,这个也好看。” 主仆二人一起挤在一个首饰摊子上,燕妙仪拿着两支簪子在稚雀脑袋上比划着,最后拍板,“都好看,都买了给你!” “谢谢小姐。”稚雀笑得见牙不见脸。 “桃花娘娘要出来了!” “快,去看桃花娘娘。” 突地,人群热闹起来,燕妙仪拽了一把稚雀,跟着人群就跑。 稚雀心都提了起来,“小姐,慢点,等会儿护院跟不上我们,跑丢了怎么办呀?” “今日上巳节,人又多,五城兵马司和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肯定都来了,你怕什么呀~” 话是这么说,可稚雀心底还是有些不安,不由往燕妙仪脑袋上看去。 之前她就发现了,她心里要是装着什么事儿,往相关的人脑袋上一看,都能看到点画面。 这回什么都没看到。 那说明不会发生什么事,稚雀安心了,跟着燕妙仪往人群前头钻。 “桃花娘娘出来咯——” 人群骤然攒动,拉着她的手一下子被人群挤开,稚雀连忙跳起来,“小姐,小姐唔——” 周围像是生出了几十只手,一下子将稚雀淹没,捂住她的帕子像有蒙汗药,没两下她脑袋就有点晕,片刻,她便失去了意识。 桃花娘娘出来了,热闹非凡。 燕妙仪正看得起劲,可没过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 护院都挤到她身边,稚雀呢? 刚才两人隔得也不远。 “看到稚雀没有?” 左右护院都是摇头,燕妙仪心底咯噔一下,冒出不好的念头,“快快快,去找稚雀!” “兴许是到哪里去看热闹了。” “她不会,她出门只粘在我身边,你们快去找!” 鉴于最近自己老被算计,燕妙仪不敢想象稚雀真要是出危险了会被怎样对待,都快急哭了,“快点挤开人,去找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快点!” 才挤出人群,燕妙仪便不要命似的往远处的兵马司人群冲,不想,直接撞到一个人的怀里。 “唉,出什么事儿了吗?” 燕妙仪急得掉眼泪,没看清眼前的人,一把推开便跑,“我要找锦衣卫,我要找五城兵马司,有人被拐了,你让开……呜呜呜……” “你的丫头稚雀吗?”却被眼前人拦住了。 声音有点熟悉。 燕妙仪一愣,抹了把泪,看清面前的人,是又哭又笑,“燕王殿下,太好了,我大哥在吗,我的丫头稚雀不在了,肯定被歹人掳走了……” 她哭音将落,一抹熟悉的人影便出现,“人什么时候不见的,哪个方向?” 是燕叙。 燕妙仪心下大定,指着刚才自己跑来的方向,“那边,就刚刚,转个头就不见了,稚雀胆子小,肯定被吓死了……大哥……” “劳烦殿下帮忙照顾下舍妹。” 抛下这么一句,燕叙便跑得不见了身影。 燕妙仪后知后觉,自己在皇子面前丢了人,登时背着人擦眼泪,“让殿下笑话了。” 旁边递过来一方金丝绣边的手帕,“擦擦吧。” 燕妙仪不好意思地接过来,祖父还在的时候,她常常被祖父带进宫参加宫宴,和这位燕王还算熟悉。 只知道这位当年鼻涕掉老长,是个哭包,还是太子爷的跟屁虫。 后来长大了就见得少了,也就生疏了。 “当年的燕大小姐可不是这样啊,你还记得你从前按着我揍吗?” 身后传来一声揶揄,久远而尴尬的记忆袭击了燕妙仪。 第24章 被救 她因是家里最小的,被爹娘哥哥们宠得无法无天,三四岁的时候最是调皮,那一日在御花园,她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当时还只是六皇子的燕王手里的红缨枪,伸手就要抢。 燕王是孝仁昭皇后嫡出六子。 孝仁昭皇后四十多岁难产生下他,生下他便血崩没了,打小也是个被亲爹和哥哥们宠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自然不肯。 抢着抢着,两人就打了起来,她那时仗着自己个头比燕王高,愣是给堂堂皇子压在地上揍。 揍到后面众人寻过来,她祖父吓得要死告罪,圣上同诸位王爷们却笑话燕王不如小小女子。 圣上还赏了她一小把红缨枪,夸她有祖父之风,又罚了燕王,骂他同女娃计较,实在是失了皇子的风范。 堂堂六皇子殿下,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以致后面好多年,两人遇到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存在。 后面她渐渐大了,祖父也去世了,家里没落了,进宫就少了,也就大哥进锦衣卫了,她看见燕王的次数才又多了起来。 “殿下笑话了,昔年都是臣女不懂事,万望殿下莫计较。” 燕妙仪把帕子还给他,低垂眉眼。 “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 燕王没接,一撩袍子,坐下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搬来的椅子,燕妙仪暗暗翻白眼,和小时候一样的讲排场,一样的欠揍。 这人该不会要和她算旧账吧? “我可是听闻你爹娘的真女儿回来以后,你总是针对人家,听说还拿鞭子抽呢,抽得皮开肉绽的,你说你这——” 听到燕幼清,燕妙仪炸了。 “我才没有抽她!是她含血喷人!” “你堂堂皇子,怎么好意思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随便污蔑人,燕幼清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假货,偏偏你们每个人都信她……” “她陷害我还不够,还要祸害我的侍女,我回去非杀了她不可!” 讲着讲着,燕妙仪崩溃大哭,都是她连累了稚雀。 燕王吓了一跳,“喂,你别哭啊,燕叙都去追了,太清观附近会被围住的,歹人肯定出不去,燕妙仪……” 他只是看这姑娘太慌了,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而已,怎么就哭了? ………… 如果稚雀知道自己出来一趟小命差点没了,打死她都不出来。 捂她的蒙汗药不知道是药量没放够,还是质量不好,反正稚雀迷迷糊糊转醒了。 耳边传来一阵谈话声。 “所有出口和湖边都被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围了,杀了人我们要怎么跑?人倒是好杀,可没有扔进水里来得毁尸灭迹快啊……” “不管了,给钱的人只说人死了就成,咱们先把人杀了,然后混进游客里出去。” 这些人是来杀她的! 那一点点不清醒也清醒了,稚雀小心动了动。 手脚都没被绑。 这些人大概以为她已经晕得透透的吧? “大哥,不成啊,锦衣卫那帮人围住了人,正挨个儿查,不许人乱动,咱们现下杀人出去,那不就是做靶子吗?” “呸,晦气,我就不明白了,一个贱丫头,怎么就能惊动锦衣卫,先出去看看情况……” 一人发着牢骚,一人好声好气给送了出去。 就是这个时候! 稚雀心如擂鼓,心慌得要命,快速翻爬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间废弃的民宅,旁边就有一扇破烂的窗户。 稚雀踮着脚尖过去,试着推了推。 啪。 那摇摇欲坠的木头掉了下去。 稚雀心都提了起来,外面已经有了动静,顿时顾不上什么,脑子里只剩下逃命。 “那丫头跑了!” “追啊!” 稚雀慌得不行,手脚有些发软,拼命往前跑着。 “站住,死丫头!” 稚雀跑得更快,但手脚也更软了,又叫裙脚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完了完了! “救命——” 稚雀喊了一声,爬起来继续跑,“救命啊——” 可是没跑两部,身后便传来一股大力,将她猛踹在地,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起来还费劲,稚雀绝望了。 “救命……啊!” 突地,肩膀骤然刺痛,她看过去,那里插进了一把匕首。 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时,一柄长刀带着冷意掠过她的头顶,血腥之味随之蔓延,喷洒了她一后背,而后便是人倒地的声音。 稚雀连忙爬起来坐着,就见面前罩下一层阴影,“稚雀,没事吧?” 是燕叙。 稚雀从未觉得大少爷这么可靠过。 简直完胜话本子里所有的男人。 “呜……有事,要死了……”稚雀想哭又不敢哭,她肩膀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呢。 燕叙蹲了下来,打量了一眼她肩膀上的伤,“没事儿,没伤到要害。” “啊,真的……吗啊——” 稚雀痛叫出声,再睁眼,插在她肩膀上的那把匕首出现在燕叙手里。 “不过伤口有点深,需要包扎。”说着就要上手。 “大少爷!” 稚雀吓得后缩,“这是在外面,男女授受不亲。” 对面的冷面人似乎耳朵红了一瞬,“……抱歉,把你当男人了。” 什么? 稚雀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大少爷果然还是不靠谱……呜呜呜……我如花似玉一张脸,怎么像男人了……】 看着眼前狼狈又一身血的小丫头。 燕叙:…… 又看了眼稚雀还在流血的肩膀,燕叙默默俯身,一把把人捞进怀里,踹开一间废弃民房,走了进去。 “少,少爷?”稚雀抹了把脸。 “先给你止血,附近没有大夫,等回到城中再止血,你恐怕就死了。”燕叙面无表情。 “不行呀少爷,我,我……” 【不要……呜呜呜,本来夫人就想要我给大少爷做妾了,要是真被少爷看了身子,被夫人和小姐知道了,那我真走不了了……】 燕叙脚步一顿。 他娘怎么净给他找事? “少爷,其实,伤口勒一勒血就流得少了,我觉得我能坚持到找到大夫的。”稚雀甩甩脑袋,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手脚开始变凉。 “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也会和妙仪说一声,你以后还是清白的好姑娘,还是能安生嫁人的。” 燕叙放她下来,嘴里说着,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腰带,稚雀一把捂住腰上的手,眼眶一下红了。 整个人瞧着可怜巴巴的,“少爷,我,我……” 第25章 天下男人都一样 怕是吓到了。 燕叙不由软了语气:“我身上备着军中上好的伤药,你肩上的伤口深,怕是抬不起胳膊给自己上药,你自己脱了,我保证只上药,别的不会干。” “……好,好吧。” 感觉身子越来越虚的稚雀,脑袋有点晕乎不清楚了。 还是小命要紧啊。 稚雀低着头,抖着手,钻到燕叙手掌心下去解腰带。 燕叙瞬间收回了手,有点不自在,撇开了头。 但耳边是不安静的。 他听见那小丫头低声嘀咕,“那,那你只能看伤口……少爷……” 声音已经开始发虚了。 悉悉索索,像是解开了腰带。 “嘶……” 稚雀倒吸一口凉气,应当开始脱衣服了。 一股淡淡的馨香沁出,携着一丝热意,让燕叙心头莫名起了燥意。 燕叙蹙眉,有点恼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心猿意马,约莫是血气方刚,他是该娶个妻子了…… “少爷……” 稚雀哼唧了一声,燕叙转过头,猝不及防被稚雀撞了个满怀。 人晕过去了。 霎时,燕叙什么念头都没了,眼里只剩下那一抹雪白里刺目的伤口,他从怀里摸出金疮药,往伤口上倒了一层,又撕了自己的内衬裙脚,按着伤口周围死死勒了一圈,最后才包伤口。 “嗯哼……” 怀里的人被痛得哼叫出声,细嫩的脖颈和后背,就这么摊在他眼前,燕叙闭眼,一件一件给稚雀拉上了衣服。 燕叙头一次这般慌乱,给稚雀穿好的衣衫也乱,不管他怎么弄都乱,这一出去,那谁都知道这丫头被他看了…… 目光落到稚雀那狼狈又有些倔强的侧脸上,燕叙动了几分心思。 算了,回去给个名分便罢。 正要带人出去时,却又听得怀里的人哼唧一声,“我……奴婢……不……做妾,不做妾……” “嘿嘿……银子……” 这小丫头……罢了,他想个法子周全一下吧。 燕叙打发人去告诉了燕王和燕妙仪一声,便带着稚雀直奔城里,在就近的一户人家借了衣衫,让女主人帮忙换了,才带到医馆看。 等燕妙仪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稚雀。 拉开被子一看,衣服还换了,燕妙仪脑子里顿时闪过各种不好的画面,哇一声哭了,“稚雀,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燕叙叫她哭得心烦,“别哭了,她只是受伤了,我亲自带回来的。” 燕妙仪一下噎住,“大哥,那么多人亲眼看到你带她回来的?” “从后门回来的。” “那府里许多下人也看见了,她还换了衣衫,这也说不清了,她日后在府里肯定会被议论的。” “我已经警告过了,凡有议论的,一律打死,若母亲问起来,就说她衣衫是医女换的,你别总和母亲合计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没有纳妾的心思。” “我要去审另一个嫌犯了,你好好照顾她。” 说罢,燕叙转身就走。 燕妙仪撇嘴,“果然男人都一样,碰了又不想负责。” 躺了两日,稚雀才醒了,醒来后并没有提燕叙给自己上药的事,也没有谁来问她。 只是,看着她家小姐一脸欲言又止又不敢问的样子,稚雀就知道,这事儿八成已经散播出去了。 心麻了呀。 不过看大少爷一点负责的意思都没有,指定是瞧不上她。 又安心了。 救命之恩还是要谢的,稚雀忍痛花了二两银子让人帮忙扯了一小块丝绸回来,准备做个醒神的香药包谢谢救命恩人。 她养病这些天夫人那里热闹极了,燕妙仪每日回来都要和她说上半天。 什么二房的刘氏日日到夫人跟前哭手里没银子过日子了,这家还是要夫人来当才是正理,夫人没搭理。 然后又是老夫人去耍了两趟威风,夫人干脆躺床上装病,没两日城里就传出燕家老夫人要用儿媳妇的嫁妆,没用成还把儿媳妇给气病了的传言。 老夫人听了,竟直接气倒了。 “小姐,这事儿指定是你干的,夫人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听到这,稚雀乐了,边做药包边揶揄燕妙仪。 谁知燕妙仪听了不但没有心虚,反而骄傲起来,“自然是你家小姐我做的,你是没瞧见,祖母当时气得脸都歪了。” “我娘是什么人啊,死了也要护着燕家的名声,护着我爹的名声,人家都不要脸了,她还护着,你说气不气人?” 稚雀笑笑不说话,这种话当主子的自己说可以,她一个做奴婢的要是应了可就是僭越了。 “唉……也不知道文家赏花宴那天,你肩膀会不会好点,我还是想你跟我去,底下的丫头们我用不习惯,她们都不懂我。” 文家的赏花宴? 稚雀心底咯噔一下,那不是小姐出事的地方吗? “去,能去,只要小姐不让我干重活,就能去。” 没听到心声的燕妙仪有点小失望,不过没有就是好事。 “你个死丫头,跟着我有让你干重活过吗?” 主仆二人闹腾起来。 ———— 燕夫人把燕幼清和燕妙仪都带上了,刚一下车,便被文府门前的架势唬了一下。 只见门前车水马龙不断,进进出出都是五品以上人家的官眷。 “燕伯母万安,燕伯母,家母特特叫我出来接您,咱们快些进去吧。” 守在门口的文月心一瞧见她,便带着满脸的笑意而来,一步一摇,皆是端庄之姿。 若不是叙儿亲口告诉她,文月心在外面有情郎,她也不会信这样端庄大方的人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你母亲说办个赏花宴来给我赔罪,怎的她自己不来,倒让你来,我就这么让她瞧不上?” 文月心面色一僵,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之意,面上却是如常,“伯母,中山候汤夫人到了,家母正在里头招待,所以没来得及接待您,我们还是先进去……” 中山候汤夫人! 燕夫人瞬间绞紧了帕子,果然,这帮狼心狗肺的狗东西真的要算计她的女儿。 “怎么,汤夫人是侯爵夫人,我娘就不是侯爵夫人了?” 燕妙仪磨着牙瞧文月心,“文夫人赔罪就是这样赔的?” 第26章 礼义廉耻 “妙仪妹妹这话可是在怪我?我娘原是一直在门口等着伯母的,可是汤夫人先到了,我娘总不能抛下汤夫人一直守在门口吧?” 文月心拔高了声音。 文夫人开设的是赏花宴,本就是为了给少男少女们相看的宴会,同文夫人交好的人家便都来了。 文月心的才情名头在京城可不小,自然不缺爱慕者。 现下听到文月心的声音,已经有几个往这边走过来了。 “汤家战功赫赫,从圣上打天下时便一直跟随了,汤夫人也是出身名门,我娘若是撇下她,怕是会遭到外面的人非议。” “妹妹若是觉得我家招待不周,姐姐这便给你赔礼了。” 文月心朝燕妙仪微微福礼,明明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眉眼间却透出委屈,周身那点子倔强着实迷了在场不少公子的心智。 “我说燕家大小姐,你在家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到这里来耍威风了?” “是啊,燕大小姐,京城谁家不知道,文家书香门第,最是看重规矩,文小姐的礼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好,谁家招呼客人都是让小辈出来迎接,文伯母能出来迎接,身段已是放低,你怎么还要为难文小姐呢?” 这是懂礼克制的。 有那尖酸刻薄的说话更过分,尤其是和燕家不对付的。 “唉哟,燕大小姐不在家里欺负燕家真正的千金,跑到这里来欺负文小姐了?说句不好听的,文小姐将来会是你的嫂嫂,身为小姑子,对自己大嫂这般不敬,也不知道你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 “噗……这礼义廉耻,在书香门第常见,在那等喜欢给人做狗腿子的人家里可不常见,自然是学不到什么真东西了。” “瞧瞧人家真正的大小姐,温柔识礼,果然,假的永远比不上真的。” 这话就差直接指着燕妙仪鼻子骂她粗俗不堪了。 燕妙仪气得眼眶泛红,刚要骂回去,余光里稚雀便站到了她旁边,朝众人福礼,笑得眉眼弯弯,“各位公子这般说,便都是知礼懂礼的人了?” “自然是了。” 众公子蹙眉,心底鄙夷,果然乡野门户出身的就是不懂礼,主子同主子说话,奴婢竟然敢插嘴,真是没有教养。 “是吗,那我怎么瞧不出来呢?”稚雀冷冷一笑。 “你什么意思?” “本公子竟然还没有你一个奴婢懂礼了?” “就是。” “各位若是懂礼,便不会当着长辈的面大放厥词,连个礼也不行一下,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女子,各位一口一个我家小姐不知礼义廉耻,不知道目无尊长,当众羞辱别家清白姑娘,致使别家姑娘名声败坏,是礼义廉耻里哪一个?” 众公子一噎,面色憋到涨红,想开口训斥稚雀,可又陷入了自己同女子计较就是不是君子的想法里。 一时间,现场尽是重重的呼吸声,却无一声骂人话。 都是气的。 燕妙仪惊愕,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给稚雀鼓掌了。 好厉害。 她以前吵架都没吵到点子上啊,还总被人说嚣张跋扈,实际上人家的边她都没沾上。 稚雀的嘴能不能给她啊……呜呜呜。 “那你一个奴婢,训斥起高门公子来又是什么道理?” 文月心身旁的一个丫头开口,众人反应过来,对啊,她一个婢女,怎么敢和他们这样身份的人说这样的话的? “唉哟,不是说文家书香门第最是懂礼吗,我家小姐是侯门小姐,自有矜贵在,疯狗咬上来,自然是不能咬回去了,那便只能我这个做奴婢的代劳了。” “你!” 在场的人被这一通话骂得脸红耳赤,骂回去吧,失了自己高门风范,不骂,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憋了半天,只吐露出一两句,“成何体统!” “有辱斯文!” 就连文月心,脸色都难看了。 这些人,平日在她跟前能言善辩的,却叫一个奴婢给骂得哑口无言,废物一群。 燕妙仪激动了,偷偷冲稚雀比大拇指。 稚雀一扬脑袋,得意极了,吵架她就没输过! “大家别吵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妙仪妹妹,赏花宴要开始了,快别计较了,在门口闹起来,对你名声又要不好了。” “若是你还是不忿,姐姐给你磕头认错吧……” 文月心咬唇,眼眸含泪,提裙便要跪,叫就近的一个公子给拦住了,那脸上心疼得哟。 登时不顾什么礼义廉耻了,冲着稚雀主仆两个就是一顿骂。 “燕妙仪,你别仗着自己哥哥要娶文小姐,就觉得文小姐是你们家的人,可以随便欺负——” “你也知道文月心同我兄长定亲了,那你凑那么近干什么,那么着急干什么,这是我们两家的家事,这位公子凑合进来,很难不让我多想,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首尾——” 那人吓得跳开八丈远,“你胡说什么!我同文家小姐清清白白,只是仰慕她的才学!” “才学?怕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燕妙仪冷嗤一声,目光凛凛,眼看着围着的人多了,不欲再做纠缠,“还懂礼呢,她娘设这个赏花宴是为了给我娘致歉,今日,我娘是主客,可主家哪有怠慢主客,去将副客奉为上宾的道理?” “这……文小姐,燕大小姐说得可是真的?” 文月心咬牙,对上燕妙仪的眼神,带着祈求,以往她这样,燕妙仪就会帮着她在前头冲锋陷阵。 嚣张跋扈的名声燕妙仪担了,她还是清冷高雅的文家大小姐。 不料,燕妙仪头一撇,一脸厌恶,心底愤懑。 亏她过去还真心待文月心,如今看来,不过是同燕幼清一样的货色! 见状,文月心眼泛泪光,不得不承认,“是,可是中山候夫人与清远侯夫人前后脚到,我娘许是没顾过来……” “那也是……失礼了……” 有那重礼规矩的狠狠皱眉,对文月心的滤镜有些许破碎。 “那是忙里出错,可燕家这般为难——” 有人又要出声帮文月心,燕妙仪一个冷眼横过去,“哟,难不成你家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第27章 我儿刚满十八 那人一噎,要是应了,传出去,真要被人笑话不懂礼了。 “文家姐姐,你可别在这哭了,失礼了便去补救,还是快去寻你母亲来吧,免得人越围越多,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不好啊~” 文月心往周围看去,果然已经围了不少人,脸色顿时难看,今儿的赏花宴,她娘为了能算计上燕妙仪,那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能请的都请了。 若是她娘欠燕夫人银子的事传出去了,她日后也不用在京城混了。 顿时提裙往府里去寻文夫人。 不多时,从文府里出来好大的阵仗。 文夫人领着一群人浩浩汤汤来接燕夫人。 “燕夫人,有失远迎,晚辈不懂事,叫你受委屈了,快随我进去吧,点了戏,就等你这个上宾了。” 人家笑脸相迎,燕夫人也不好打脸,“有劳文夫人了。” 文夫人表面笑着,心里却啐了一口,本来她想拿汤夫人来压燕夫人一头,给燕夫人一个下马威的。 如今在朝中,燕家可比不上汤家在圣上跟前显眼,要知道,汤侯爷现下便跟在圣上身边在北方打仗,她以为燕夫人多少会顾及一二,没想到,燕夫人压根不给面子。 怪不得燕家会落寞。 果然是穷了,这点都要计较。 既然这么不给她面子,就别怪她和汤夫人联手算计燕妙仪了。 转眼间,来到了文家看戏的台子下,文夫人笑吟吟把她带到了主宾位,旁边还坐着一个体态很是丰腴,头发都花白了的夫人。 这便是中山候的发妻,汤夫人。 此刻正上下打量着燕妙仪,越看心里越满意。 燕妙仪是知道对方想做什么的,心底直犯恶心。 “那天都是妹妹不好,心情不好冒犯了姐姐,特地设宴给姐姐赔罪,你看你家的孩子都要相看了,你坐下瞧瞧,若有看得上的,我帮你牵个线。” 文夫人抹着眼泪,一脸真诚,“只希望姐姐别再生妹妹的气了。” “好啊。”燕夫人扯起唇角,坐了下来,目光落到一旁的汤夫人身上,笑得意味深长。 这几日,叙儿因为这个事和她商议过了,他会去男宾席那边盯着汤家的傻儿子汤乾,若是文家不算计便罢,若是算计,就让这桩丑事发扬光大,正好能要账退亲一条龙。 “汤夫人倒是不常出来参加宴会,怎么这次有兴趣了?” 汤延同老侯爷一样是泥腿子出身,自然夫人也是一样的出身,举止不怎么比得上京城里一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夫人。 经常被人当面嘲笑,汤夫人也听不出来,还会跟着笑,过后明白后,便不大常出来参加宴会了。 她曾听闻汤夫人微时为了照料几个孩子,给别人洗衣服养孩子,那是手都洗烂了,她以为这样的人怎么也不会做出祸害别人女儿的事情来的。 “唉哟,我哪儿能有这样的闲心,我家家底薄,不像夫人一样奴仆成群,家里的老人孩子都要我管的,这从衣衫到读书呐,我可操心了,怎么会有这样的雅兴?” 燕夫人额角微抽,这人是在阴阳她吧? “还是文夫人念着我,知道我家孩子们都大了,所以邀请我过来给孩子们相看相看。” 汤夫人说着说着,眼神飘到燕妙仪身上,凑近燕夫人道。 “燕夫人,我有一个小儿子,今年刚满十八岁,身强体壮,心地善良,是个极好的好孩子,我瞧你家这个闺女好——” “汤夫人!”燕夫人气够呛,这人说话怎么这般……不着调? 她总算明白那些夫人为什么要当面嘲讽这个老妇了,她不光想嘲讽,还想骂人。 满京城谁不知道中山候小儿子是傻子?还暴躁易怒,身边的奴仆都不知道打死多少个抬出去了。 这老妇怎么有脸说出这么多夸赞的话来的,还恬不知耻开口要她的女儿? 这是打算着过了明路就不用算计了是吧? “我家女儿已经有相看好的人家了,您家的小儿子,我们家就不高攀了。” 汤夫人却像是听不懂一样,挥着手道:“不妨事,我瞧得上她,勉强也算配得上我儿子,你看看咱们什么时候把日子定了?” “汤夫人,您瞧得上我家,我可瞧不上你家,我女儿好好的一个人,让她嫁一个傻子,我可不愿意。” 燕夫人冷哼,气得胸膛一阵起伏。 粗鄙不堪! 臭不要脸! 她真是给这帮人脸了。 “哎~你个小贱人你——” 汤夫人不可置信,竟是捋了袖子准备动手,文夫人瞧着不对,连忙去拦汤夫人,“唉哟,汤夫人,有话好好说嘛,这种事儿怎么能在姑娘们面前说呢?” “我这最近得了一些好料子,预备着给姑娘们做几身好衣裳,月心呀,不如你带着你妙仪和幼清妹妹下去试试新衣服。” 文夫人朝文月心眨眨眼,又回头给汤夫人赔笑脸,“汤夫人呐,消消气,我让人上盏热茶,咱们慢慢说。” 汤夫人一想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情,瞬间消气,甚至冲燕夫人得意哼了一下,嘴角都压不住了。 她马上要有一个有钱的儿媳妇了。 “娘……” 虽然娘和大哥商议计策的时候,她都有在旁边,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好害怕。 “小姐,有奴婢在呢。” 稚雀出声,燕妙仪顿时安心些许,拉着稚雀的手,“稚雀,你跟着我。” 稚雀重重点头,眉眼弯弯。 她又看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每个人头上的画面都不一样了,小姐头上的画面里,小姐没有陷入危险,反倒是那个文月心……居然是光着腚从一个房间里跑出来的!娘唉,真是好大一出戏,看得眼睛都发晕……】 【好激动,好兴奋,看戏还是要在现场看才开心。】 已经支起耳朵的燕妙仪也激动了。 期待稚雀往下说,但是脑子里尽是稚雀的兴奋声。 不是,光着腚怎么了? 是不是和谁干啥了,是不是和汤乾?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完呀。 燕妙仪心底痒得抓狂。 第28章 以身相许 一处僻静的院子。 文月心把几人带到房间里,让人拿出几匹布。 “两位妹妹看一下,若是有喜欢的花色,尽可往身上试试,这都是今年新进的布,我哥哥从江南捎回来的,别处都瞧不见。”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燕妙仪咳了一声坐下来,可看着眼前端庄的文月心,她就忍不住想稚雀说的光着腚。 一向端庄识礼的文月心光着腚跑出来……噗嗤,那画面一定很美。 “妙仪妹妹,你笑什么,可是有喜欢的花色了?” 文月心笑问了一下,瞧着燕妙仪眼底闪过两分嫉妒和恨意。 从前燕幼清没被找回来的时候,燕妙仪是燕家最小的孩子,她被家里长辈兄长们娇宠的样子,她打小就看在眼里。 是燕妙仪喜欢什么,燕家人都会尽量满足。 燕妙仪闯祸了,也不会被打,被规训要像个女孩子,而是三个哥哥一起给出头打回去,让别人不敢惹。 挺小的时候连皇子都打了也没出事,还得了圣上夸奖巾帼不让须眉。 文月心暗暗咬唇,她差在了哪里? 虽然是妹妹,可是从小家里的长辈们都要她让着哥哥们。 做错了事父亲母亲也只会说让她娴静大方,要像个女子一样端方,不然将来在婆家难过。 嫁人以后要帮衬娘家,帮衬几个哥哥。 她没有燕妙仪的自由,连自己想要嫁什么人也做不得主。 她不想嫁到燕家,嫁给燕叙那个冷面阎王,一想到那人手里沾满了人血,她就恶心,可父亲母亲说燕叙前途好,她非嫁不可。 其实还不是为了搭上太子! 所以燕妙仪要怪,只能怪自己日子过得太好,只能怪那些强迫她的人。 她得不到自由,燕妙仪也别想得到自由! “啊……这个就挺好的。”燕妙仪随便扯了一块布。 “这个花色……绣娘那边没有做成衣衫的,怕是不能给妹妹看了,不过……我记得库房里好像有,我让人去给妹妹寻一寻。” 文月心浅笑起来,又亲自给文月心倒了一杯茶,让人点上香,道:“且要一段时日呢,妹妹先喝杯茶。” 【不能喝呀,那里面下药了!】 稚雀蹙眉磨牙,看着燕妙仪,小声提醒,“小姐,这样的话时辰就长了,夫人还在外面呢,咱们不宜待那么久。” 谁知燕妙仪端过茶,不在意道:“唱戏都要唱好久呢,怕什么?” 说罢以袖掩面,在稚雀焦急的目光下,把茶倒在了袖子上。 稚雀眨眨眼。 小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此时,一杯茶也递到了稚雀面前。 对面的文月心笑得一脸温柔,“稚雀,你也喝。” 怎么还有她的份呢? “奴婢……何德何能呢……”稚雀干笑一声。 文月心的茶盏又推近两分,“你站久了,自然是口渴的,文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喝吧,不碍事的。” 燕妙仪冲她眨眨眼,“喝吧。” 稚雀一下明白了,接过茶盏,倒了一点在袖子上,才放下,“谢月心小姐。” 文月心扫了眼茶盏,笑得更柔了,“不妨事。” 见状,燕幼清随便扯了一块布,“月心姐姐,这个花色的布也很好看,有没有做成的衣衫,我可以瞧瞧吗?” 文月心温婉一笑,“有的,正好,我也不放心别人给妙仪妹妹找布料,我带你去瞧,顺便去库房看看。” 两人前后出门,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主仆二人。 燕妙仪正准备跟上去呢,就见稚雀水灵灵地趴在了地上,还朝她眨眼。 “小姐,快装晕。” “啊?哦。” 燕妙仪反应过来,往桌上一趴,摔了茶盏。 心底却在吐槽。 稚雀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老辣熟练啊,这丫头打小在她那里也没受什么委屈啊? 果然,没过多久,耳边又响起了脚步声。 燕幼清和文月心回来了。 “燕妙仪这个蠢货,总是自以为是,这回这件事过后,也不知道她以后还能不能嚣张起来?”燕幼清冷嗤。 文月心声音依然是柔柔的,“只怕是不能了,听闻那汤乾,喜欢打人,她会被打吧?也可能,会被打死,就像那些被汤家抬出去的奴仆一样。” 说罢,两人直接给房门上锁。 而后出了院子,然而快到人群里的时候,突然飞过来几颗石子,砸在两人的脑后。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晕了过去。 燕叙落地,看着晕倒的两人,目光泛凉,一手捞一个,回到了刚才的院子里。 此时,屋内的主仆两人才爬起来,稚雀去开门,发现门被锁了,急了。 “小姐,门被锁——” “慌什么?” 突地,门缝里露出一双锐利又阴鸷的眼眸,稚雀吓了一跳,好险叫出声。 等到燕叙趴在门上捣鼓,她才看清楚人。 “少爷?”稚雀试探叫了一声。 燕叙开了锁,打开门,背着光看他,像是一只觅食回来的老鹰,“嗯,是我。” 稚雀一下安心了,冲着一直观察这里的燕妙仪招手,“快走,小姐,少爷来救我们了。” 主仆二人这才钻出来。 燕叙转头,将地上的文月心二人捞了起来,丢进屋里的床上才出来。 “跟着我。” 稚雀心底疑惑。 【少爷是怎么知道小姐会被算计的啊?】 走在前头的两人心都提了起来。 【不会也跟我一样能看到预言未来的话本子吧?】 燕叙轻咳一声,侧头瞥了眼稚雀,道:“我带你们从另外一条小路走,那里没人,我瞧见燕幼清同文月心的丫鬟鬼鬼祟祟和汤乾的小厮说着什么,跟过来才发现他们竟然在算计这种事。” 说着,声音冷了下来,“这两人既然敢算计,就该想到算计失败的下场。” 稚雀恍然大悟。 【少爷真不愧是锦衣卫,好聪明,要是换我,现场谁和谁说话我都看不懂,指定发现不了。】 上回她遇险,少爷也是这样发现的吧? 想着,稚雀偷瞄了一眼燕叙,头一次没那么害怕。 【少爷好像从来不佩带香囊什么的,也不知道我做的香药包,少爷会不会接受,他要是不接受的话,我还得想别的办法报恩,不过救命之恩,不能只报一点,好愁人,总不能以身相许吧……】 第29章 说得好像你不想看一样 燕妙仪脚下一个踉跄,幽幽地看向了燕叙,握紧了拳头。 她就说大哥一定对稚雀干了什么! 不然稚雀能想到以身相许上面来吗? 臭男人! 燕叙目视前方,步伐越来越快,仿佛听不见。 这小丫头心底的心思怎么那么多! 不过……香药包,这丫头送礼也送得这样疏远,换别的丫鬟早就是手帕香囊了。 他这般像洪水猛兽吗? 燕叙带着两人来到了隔壁的小院,这个院子比刚才的院子更为荒凉。 “我看过了,这两边的院子都是荒废的院子,即便你发觉不对,想要呼救,也没人听得见。”燕叙冷声说。 燕妙仪登时冒火,狠狠揪了一下手边的野草,简直快气疯了,“那就让她俩好好伺候那个傻子,我到要看看,能有多快活!” “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燕叙又道,目光不自觉落到稚雀身上,却发现这丫头挪阿挪,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树,支着脑袋看隔壁。 “小姐,小姐快来,这里能藏身,还能看热闹!” “真的?” 燕妙仪一听,也不气了,提着裙子一阵小跑,越过燕叙,急得围着稚雀爬上去的那棵树转悠,“稚雀,怎么上去呀?” 稚雀往下挪了挪,冲燕妙仪伸手,“快,快拉着我的手,我看到外边好像有人来了。” 燕妙仪急了,一阵扑腾,终于踩着一处枝丫,正要继续往上,踩着的那处细枝丫却断了。 “啊,小姐!” “救——” 燕妙仪的命还没出口,就落到了燕叙怀里,还被捂上了嘴,正正对上她哥不耐的眼神。 “像什么样子。” 燕妙仪连忙站好,一脸不甘心,“说得好像你不想看一样……” 燕叙脸更黑了,并朝稚雀看了一眼。 大少爷发火了。 树上的稚雀缩了缩脖子,手脚并用,想要爬下来。 下一瞬,就见身畔掠过一道黑影,燕妙仪便被扔到了她身边,燕叙则是翻到树侧的屋顶上,躲到了脊兽后面。 稚雀默默收回了脚,拽着燕妙仪坐在粗树干上。 底下的院子,来人了,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身着富贵的少男,正是汤乾。 而此时,得了消息的文夫人得意起来了。 “江姐姐,之前确实是我多有得罪,可是两家的亲,是老侯爷在的时候就定下了,咱们两家将来可是通家之好啊,能别退还是别退吧?” 燕夫人挑眉,清楚怕是文夫人以为已经得手了,不怕得罪她了。 人家不要脸皮,她便不用给了,便扬起了声音。 “文夫人,那天的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你家月心在外面有了情郎~” “姓江的!” 文夫人惊得站了起来,万万没想到从前十分在意他人面子名声的江氏,这个时候竟然敢嚷出来。 “是她有了情郎,我顾着你的面子,顾着你文家的名声,才没有捅破,只是要求退婚,我觉得我燕家已经给足你家面子了。” “唉哟,我说燕家的,你别不是为了退婚才污蔑人家姑娘的清白吧?” 文夫人那日听了便回来逼问文月心,发现真有其事后,只觉天都塌了,这一下被燕夫人点出来,甚为心虚。 只想着怎么掩盖过去,她的女儿月心,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啊,她脸上因此争了多少光。 现下一听汤夫人帮忙的辩词,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就是,燕夫人,这等辱人的谣言,同杀了一个清白姑娘无异,别不是你自己的儿子攀上了哪家的高枝,所以才想踢开我女儿?我告诉你,没门儿!” “要说高枝,燕家不是正应该好好扒着文家吗?” “那燕家只空有一个虚爵,男人不中用,儿子也个顶个不中用,看看文家,文大人可是三品侍郎,听说两个儿子都是秀才。” “她儿子呢,大的一个十五进了锦衣卫,如今四年了,只爬到百户的位置,老二呢,成天游手好闲,今年还特别不像话,跟着燕侯爷出去送粮种了,老三虽然是举人,可喜欢游学,不问凡尘,女儿就不用说了,嚣张跋扈的嚣张跋扈,懦弱无刚的懦弱无刚,都不知道燕家什么时候能起来哟。” “就是啊,燕夫人,你瞧瞧如今的文家,那真真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文小姐还心悦你家燕叙,这么好的姻缘,可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给毁了啊。” 周围尽是帮腔的。 哪怕燕夫人知道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和文家交好的,她不必气。 可是,她的孩子她心疼。 是,燕家是开始没落了,她的老大,当年进锦衣卫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小旗,为了能立住脚跟,那是别人怕得罪的人他敢抓,别人嫌脏的活儿他接,才有如今的模样。 老二虽然纨绔爱花银子,但是心不坏。 老三更不用说了,先生都说这是个能臣的好苗子,只是性子焦躁,需要好好磨磨。 妙仪……妙仪都是被她识人不清害的…… 这样好的好孩子,竟被这些人这样糟践! 气到极致,燕夫人反而冷静下来了,“你是说,我为了攀高枝踢开你家月心?” “自然,不然还有别的缘由?” 文夫人心里已经不慌了,这些东西,不燕夫人说出什么来,只要推说是为了退婚的说辞就行了。 燕夫人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欠条,“可本夫人怎么觉得,你是为了不想还钱才不退婚的?” 看到欠条,文夫人有一瞬慌张,“……谁知道这欠条怎么来的,燕夫人,你为了能退婚,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我家月心多好的一个人啊,你这般对待我家月心,就不怕遭雷劈吗?” “遭雷劈的恐怕是你!” 燕夫人冷哼,指着文夫人头上的一支玉簪子道:“你自己恐怕都记不得你头上这支簪子是问我借的了吧?” “燕夫人,弄错了吧,这支簪子,可是文家大少爷中秀才那一年,亲自买了孝敬文夫人的。” “是啊,文夫人特别高兴,还特地戴着在京城许多地方逛过。” “是吗?” 燕夫人气笑了,“可是我记得,当年这是我为了祝贺她家儿子与我家珏儿一起考上秀才送的。” 第30章 抓奸 文夫人又气又虚,送出来的东西那不就是她的了吗? 自然是她说怎么来的就是怎么来的。 送人的东西不就是紧着被送的人高兴吗? “燕夫人,你说话可要有证据,这明明就是我儿孝敬给我的!那是上好的绿翡,你别自家落魄了,倒要攀着我的东西给自己抬身价啊!” “就是啊,燕夫人,大家伙都知道你娘家富,可嫁进燕家也有二十多年了吧,燕家当初可没几个钱,你的嫁妆怕是这几年就用光了吧?” “还不止这样儿呢,我听说,前儿你婆母还逼着你拿出嫁妆来用呢,唉哟,这真是落魄到不要脸哈……” 汤夫人也凑了一把热闹,满脸的幸灾乐祸,叫这小贱人刚才瞧不上她儿子,现下吃瘪了吧? 一想到等会儿燕夫人还有更大的瘪要吃,她就高兴,多亏了文夫人啊,她马上就要得一个高门贵女做媳妇了。 瞧江氏这样喜欢给婆家用银钱的,想必女儿也差不多,她的乾儿总算是有人养着了。 文夫人得意地一扬脑袋,看看,大家伙都是站在她这边的,“江姐姐,我们都是好姐妹了,你要是有困难,可以直接同妹妹说啊,妹妹自然会帮衬姐姐的。” 燕夫人今时今日才发觉,自己觉得是至交的人,脸皮之厚,心地之黑,简直黑心烂肝。 当年她送给文夫人听到文夫人炫耀是自己儿子送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想想文家的样子,想着文夫人怕是为了给家里争面子,便也罢了。 “想要证据是吧,我送你的簪子,雕的那株玉兰下面就刻了我的闺名意婉,你敢拿下来让大家看看吗?” 文夫人动作一僵,脸色有点难看。 这江氏果然瞧不上她,送点东西还要送带记号的,不要脸! “江姐姐,你别闹了,你瞧瞧今日——” 燕夫人气极,不再与她废话,径直伸手薅住了文夫人的脑袋,拔出那根簪子,摔到地上。 簪子顿时碎成了几块,那株玉兰也摔碎,正正好露出江意婉三个字眼来,一旁的左都御史顾大人之妻林氏捡起那碎片,仔细看了眼,便往身旁的夫人递去。 “瞧瞧,确实有燕夫人的闺名呢。” 文夫人急了,“住手,你们不能啊!” 燕夫人反手给了一巴掌,一解心中郁气,“还钱的日子到了,你文家吃了我多少便都给我吐出来!” “今日,婚要退,钱也要还,否则,我便告到都察院,参你男人一本,我到要瞧瞧,这样你男人还能不能升迁!” “正好,顾大人的夫人也在这里,想必是不用我作证的!” 说罢,转头看向林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却见林氏笑起来,眼底竟然有欣慰? “今儿这热闹,我可是第一次见,回去定要和我家那位好好说道说道,这赖账的见过了,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文家自诩书香门第,不想竟是这般沽名钓誉之辈!” 本来还有一些想要帮文夫人的,现下听到林氏这般说,脸色都变了,个个噤声,谁不知道都察院都是一帮不要命的。 那脑袋比圣上都铁,这位顾大人更是战绩可查。 微时跟着圣上的时候,在军帐里同圣上拍桌子,指着圣上鼻子骂圣上不会打仗,给圣上气够呛。 发达了后帮着圣上管钱粮,一听圣上又要往北扫荡,又指着圣上鼻子骂他不顾百姓死活,直骂得圣上拍桌子,妥协休养生息三年。 圣上登基,本来给封了个临江候,掌管户部,结果有次头铁弹劾太子,骂他纵容底下人贪污,无明君之相,气得圣上直接给顾大人下大狱,砍脑袋的圣旨都下了,还是不认错。 还是太子爷求情,又自查底下人,果然扯出贪污,还了顾大人清白,但侯爵之位没了,太子爷又给求了丹书铁券保命,言顾大人乃直臣,若直臣身死,朝堂便没有敢说话的人了。 顾大人自此便更肆无忌惮了。 朝野大半的人谁家没被他冲过? 文夫人更是脸色惨白,“顾夫人,今日都是误会……” “啊——” “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正当文夫人要狡辩的时候,一个小丫鬟尖叫着跑了过来,文夫人定眼一瞧,是自己安排的人,心下一喜,事成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快说,出什么事了?”文夫人捋了捋被扯乱的发丝,兴奋得五官都快扭曲了。 江氏这个贱人,等会儿看她还怎么笑得出来,以后有的是拿捏江氏的时候。 “夫人,奴婢路过之前荒废的一个院子,想着躲懒一二,谁知道竟……竟听到屋内传来……不雅的声音,奴婢想着,怕是府上哪个丫鬟在勾搭谁家的爷们儿,这可是败坏门风啊……” 啪。 文夫人面上露出惊慌,扇了那丫鬟一巴掌,故意道:“你瞎说什么,别是你听错了,在场谁家的儿郎不说亲呐,你别坏了人家名声!” 闻听此言,在场儿子到了说亲年纪的夫人都急得站了起来。 “奴婢不敢,奴婢真得听得真真的,听声音就是个年轻公子和一个年轻女子……”那奴婢又哭道。 文夫人还想掩饰一二,汤夫人却急得站起来了,那是生怕燕妙仪给跑了,“是不是,咱们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说不定是哪家的女儿不要脸勾引人呢!” “是啊,去瞧瞧吧!” 这下,有女儿的也坐不住了。 倒不是她们觉得自家儿女不好,但这后宅的阴私事最多,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算计? 文夫人扬眉一笑,瞥了眼燕夫人,“那就去瞧瞧。” 燕夫人咬唇,往周遭看了看,并未看到几个孩子的身影,不由捏紧了手帕,也不知道叙儿有没有护住妙仪。 转眼间,一行人来到小院外。 燕夫人发现,前厅的男客们竟然也来了。 这里面要真是她的女儿,那她女儿真的是活不成了,要活,除非是嫁给汤乾。 这一刻,燕夫人心底对二房、对老夫人,还有文家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进去院里,一阵女子的哭音传来,燕夫人心底一紧,忍不住往前两步。 见状,文夫人已经快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了,“燕夫人,着急什么,你不会以为里面是你家妙仪吧?” 第31章 是你闺女勾搭我儿子 “放心,你家妙仪那个脾气,就没有谁欺负得了她。” “确实是,真是有劳夫人担心舍妹了。” 就在燕夫人心中不定时,燕叙三人出现了,聚拢到燕夫人身边。 燕夫人心神一松,忙把燕妙仪揽到怀里。 她的心肝儿啊。 瞧见燕妙仪,文夫人脸色却是大变,“你怎么在这里?” “你,你不是——” “夫人说笑,我家小姐不在这里,难道还要在里面吗?” 稚雀冷呲一声。 “她,她,啊——”文夫人已经意识到不妙,连忙驱赶人群,“出去,出去!” 人群骚乱起来,燕夫人连忙拉着女儿往边上让,稚雀没来得及跟上,被后面的人一推,往前扑去。 完了完了,她不会被踩成肉泥吧? 然而,意料之中的狗吃屎没有出现,她被人捞进了怀里,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已经揽着她的腰,退到一边。 稚雀惊魂未定,抬头一看,便只看见燕叙紧绷的下颌线,那带着丝丝暖意的手掌也松开了。 “小心点。” 稚雀打了个抖,声音好冷,真是什么少女怀春都给冲没了。 看着文夫人像个疯子一样驱赶人群,稚雀默默往燕叙背后躲了躲,眼尖的她一扫,却在一个男人的头上看到了文月心的身影。 【哇~】 燕叙耳朵一动,侧头去瞧稚雀,发现这小丫头正一脸八卦地盯着他左前方的一个蓝衣公子。 翰林院掌院学士陈大人之子陈柯。 原来是他。 【哇~~】 这九曲十八弯的调子,又拉回了燕叙的思绪,心都被勾得有点焦躁了。 【这就是文月心的情郎啊,不过我看他好像不止文月心一个人呀,他仗着才情吊着好几家贵女呢,这才是真正的攀龙附凤。】 稚雀摇头叹息。 【啧啧啧,这文家小姐眼光也不怎么样嘛,还嫌弃我家少爷没才情,这有才情的不干不净,还不如少爷守身如玉冰清玉洁呢。】 燕叙:……守身如玉冰清玉洁是这么用得吗? 看来妙仪这丫头平时不学无术,把丫鬟都带坏了。 “救命!” “救救我!” 就在骚乱之时,屋门被人猛地拉开,一抹白花花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啊!” 白花花与文夫人同时尖叫一声,白花花想要往屋内跑,但似乎是顾及到什么,选择捂着脸往外冲。 “咦~” 稚雀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突然见她家少爷挪动了步子,稚雀连忙跟上。 虽然热闹好看,但是少爷身边安全! 但是!! 少爷,你走到文月心的情郎背后做什么? 少爷……伸出手猛推了一把情郎,登时,那情郎与奔跑的白花花撞上。 白花花睁眼一看,看清情郎的脸后,‘哇’的一声哭出来,伸手抱住情郎不撒手了。 “柯郎~救我!” 那情郎脸都僵了,连忙去推文月心,“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我……” “柯郎,你说过你此生都不会负我的,我如今,如今遭人构陷,你怎么能抛下我?” 白花花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可惜那情郎好像没有心思可怜,只想推开白花花。 “我的儿啊!” 那厢,文夫人又拿着一件衣衫,尖叫着冲上去裹住了文月心白花花的身子。 后头,另一具白花花又冲了出来,那块头大的,胖的,像是一头三四百斤的大白胖猪! 稚雀好半天都没找到脸在哪里,就先看到某样同样白花花的长条东西在眼前晃荡。 “啊!” “成何体统!” “有辱斯文!” 现场传出女眷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男人们的叫骂声,现场更混乱了,那是各找各的媳妇孩子,各找各的夫君。 哭声骂声连成一片。 那白花花长条还在眼前晃荡。 稚雀直犯恶心,突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把她带进怀里,躲到角落。 稚雀心慌,手松了后连忙转头看人,那带着暖意的手掌却托着她后脑勺往怀里按。 “别怕。” 声音依旧是冷冷的。 但莫名让人安心。 稚雀头一次明白她家大少爷的意思,大少爷这是在哄小孩呢吧? “少,少爷。”稚雀咬唇。 “嗯?” “等那个汤家少爷穿上衣服能松开我吗?” 她还是很想看热闹的。 耳边静了一瞬,她才听到一句,“好。” 那厢,各家已经找到了各家了,只是围了一个圈儿,陈柯文月心文夫人一边,汤夫人和汤乾一边。 两边边给自家孩子套衣服,边叫骂。 “娼妇!瞧瞧给我儿子抓的,那是没一块儿好肉啊,娘的心肝哟,文夫人,事情既然都这样了,本夫人勉为其难接受你家闺女,择个吉日给我儿抬进门吧!” 文夫人啐了一口,“呸!也不瞧瞧你家汤乾猪一般,也敢来肖想我闺女,你们在我家这般胡来,就是强迫良家,我要到大理寺告你们去!” “什么?” 汤夫人跳脚,炸了,“谁肖想谁啊?要不是你个娼妇求到我面前,说什么两家交好,我儿又像仙人,要为他寻个好亲事,就是需要牺牲色相,我才带了我儿来!” 汤夫人气够呛,抖着手指文夫人,“好嘛,现在我儿清白都没有了,你却说什么我儿强迫你闺女,我看是你闺女勾搭我儿子!” “你个老虔婆,你胡吣什么呢!”文夫人一听,也急了,可不能暴露啊! “你才胡说!” “来人,快来人,把这一家子都给我赶出去,快点!” 转瞬间,文夫人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她女儿的出路只能在燕叙身上了,那她联合汤夫人祸害燕妙仪的事可不能暴露出来。 “啊——” 可惜,汤夫人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听着儿媳妇要没有了,袖子一捋,几个跨步就冲到文夫人面前,薅住了文夫人的头发。 “你个两腿开卖的娼妇,跟老娘玩过河拆桥啊!” 就在这个时候,燕叙带着稚雀挤到了人群里,一来就看到两个高门贵夫人竟然如市井泼妇般打起来了。 “娼妇!” “老虔婆!” 也如市井泼妇般骂人。 稚雀目光又放到紧紧扒住陈柯不放的文月心,更摇头了。 第32章 大机缘 【哎呀,哎呀,我说怎么没见到燕幼清呢,原来是少爷没打实在,人半路就给醒了,这人坏的嘞,扒光了文月心的衣服才翻窗跑的。】 看文月心扒着陈柯,一副寻到救命稻草的模样,稚雀都有点可怜他了。 【那陈柯脸上好明显的嫌弃啊……啧啧啧,看样子两人是成了,不过,文月心的日子不怎么好过,被欺负得挺惨……】 再远的就看不到了,稚雀有点遗憾,揉揉眼睛,脑子有些许晕眩。 这两日她又发现了,看别人的未来看多了,脑子会晕,眼睛也会有点痛。 明明一开始没有这种感觉的。 真是奇怪。 燕叙目光落到她身上,带着点点探究,这丫头一开始能知晓未来,是看书看来的,那后面呢? 而且只有他们一家子能听见…… 稚雀从未接触过周易之说,小的时候也不见什么奇异之处,倒是怕他怕得出奇。 这其中,怕是有大机缘。 “干什么,干什么!” 文有田终于匆匆来迟,带着家丁把文夫人和汤夫人拉开。 那汤夫人力气却大得出奇,三四个家丁都拽不开,愣是拽了一把文夫人的头发下来才被拉开。 文夫人扑到文有田怀里泣不成声,叫嚷道:“老爷,快把汤夫人赶出去,她家汤乾对我们月心用强还有理了,我们家定要递状子到大理寺去,免得亲家寒心呐!” “赶出去!”文有田一下子明白了文夫人的意思,这是害怕谋算暴露啊。 文有田也害怕,他眼看要升迁,要是燕家看出问题咬着不放,他的升迁就没了。 “嘿!” 四五个家丁冲汤夫人围上去,却被汤夫人一把掀开了,伺候她的几个婆子也找到了人,从人群里挤出来守到身边,看起来阵仗倒是比文家有气势多了。 “老娘可是侯夫人,还有诰命在身上,我男人是汤延,是中山候,现下还跟在皇上身边儿打仗呢,谁敢动我?” 汤夫人一嗓子下去,谁也不敢动了。 见状,汤夫人得意起来,叉腰冲着文有田夫妇俩就是一顿骂。 “姓文的,就是你们家,你们全家子来巴结我,说能给我儿寻一个如花似玉又有钱的媳妇,就是燕家那个大闺女。” “闭嘴!贱妇!我撕了你的嘴!” 文夫人急了,冲上去就要打汤夫人,然而还没冲上去呢,冷不丁便被人一脚踹在肚腹上。 脸上又挨了一耳光。 “贱人,你给我闭嘴,让她说!” 众人定睛一看,不是燕夫人是谁? 在场的人谁不是人精? 这摆明就是一场局,不过燕家没上当,文家自己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 家里有人在锦衣卫做事的人家默默拉开了同文家人的距离。 和燕叙共事过的人谁不知道,燕叙他娘的就是个手黑心更黑的人。 汤夫人气急,继续道:“哼,如今说好的燕家大闺女没了,你们家已经是理亏了,又叫你闺女来坏我儿子清白,我儿子可是衣衫都不会脱的人啊~” 说着,汤夫人干嚎起来,“他那样单纯,清白都叫你闺女祸祸没了,我大发善心,都没说让你闺女做妾,让她做妻还委屈她了?” “你还想让我闺女做妾?” “不做妾我也不嫁他!” 突地,文月心痛哭出声,看着像只猪一样的汤乾,她缠着陈柯的手更紧了,“我和柯郎两情相悦,他说过会护我一生一世,我还是清白的,我不要嫁汤乾。” 说罢,泪眼朦胧地看向陈柯,“柯郎,你难道也不信我吗?” 啪! 文夫人冲过去就是一巴掌,简直快被现下的场景弄疯了,“你胡说什么,你夫婿是燕叙,不是什么劳什子陈柯,松手!” “唉哟,文夫人,你这可不行啊,这文小姐先是和汤家少爷不清不楚,又当众和陈家少爷勾勾搭搭,都这样了,你家竟然还想让小燕大人咽了这口气?” “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也是少见了!” “还书香门第呢,我瞧着也就是表面光,还不如燕家呢。” 稚雀默默看向燕叙,也不知道亲眼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背叛自己,少爷是个什么心情? 书里,少爷成婚三年也没纳妾,对文月心应该还是挺痴情的吧? 结果就见她家少爷面无表情,侧头同一身着玄袍的公子说了句什么。 那公子瞧见她看过去,还挑挑眉,浅浅勾唇。 风流之意溢于言表。 稚雀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脸瞬间爆红,低下了头。 “噗。” “……快去。”燕叙眸光微沉。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笑?”顾瑾啧了一声。 “少勾搭我的丫鬟,她性子单纯,不是你可以祸害的。” 燕叙一个错身,挡住了稚雀的身影。 顾瑾啧啧称奇,揶揄一声便转身离去,“那方大人要是知道你这么坑他,得记你一辈子。” 那厢,战局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燕夫人发话了,“文夫人你可别乱说话,什么夫婿不夫婿的,两人还没成婚呢,再说这样的姑娘,我燕家可不敢要,既然文小姐另有心悦之人,那我们两家的婚事,就作罢吧!”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婚书,撕成了两半,又掏出文家给的定亲信物,扔到了文有田怀里。 “我燕家给的信物,烦请你家在还钱的时候一并还回来。” 文有田脸色终于变了,连忙捡起婚书,好声好气道:“燕夫人,您瞧如今这架势,继续闹下去,对两家的名誉都没有什么好处,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谈,文家一定给啊——” 文有田脸上冷不丁挨了一拳,燕夫人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再睁眼,就是汤夫人如狼似虎的身影,那骑在文有田身上打的样子,很有武松的架势。 “呸!你家祸害了我儿还不想嫁闺女,没门儿!来人呀,去把那不知捡点的小贱人给我拉过来!” 汤夫人发话,跟着她的几个婆子立马去拉文月心,竟是要强抢。 文月心自然不肯,紧着往陈柯背后躲,陈柯不得已还手,脸上被几个婆子挠出血印子。 “护住小姐啊!” 文夫人一声嚎,文家的家丁丫鬟也加入了战局。 现场一片混乱。 第33章 明白了吗? 周遭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都看呆了。 这还是官眷,还是高门夫人吗? “市井门户都没这么热闹啊……”稚雀啧啧叹了一句,看得津津有味。 忍不住扒开挤在前面的人,想往前看得更清楚,此时后领却被人拎住往后拉。 “谁这么——” 转头对上燕叙那张冷脸,稚雀哑火了,“少爷……” “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别乱跑,跟紧我。” 燕叙往远处看了一眼,稚雀顺着看过去,只看到……一颗颗黑黢黢的脑袋。 啥也看不到。 稚雀撇嘴委屈,心痒痒。 但只能低头,少爷可没有小姐好说话。 “兵马司办案,谁敢造次!” 恰在此时,领头冲进来一个着青袍绣有四爪蟒纹的男人,正是五城之一的北城兵马司指挥使方大人。 见到眼前这番场景,想起方才来人说有人在文侍郎家犯案,方大人就一阵兴奋。 方家原先是先朝王爷家里的家臣,后来他老爹见势不对,顶着砍脑袋的风险给圣上开了城门,助圣上拿下城池后,就跟在圣上跟前做了小卒,建朝后得了个正六品兵马司指挥使的世袭位置。 虽说他饭碗是稳的,可是谁不想往上爬? 这文侍郎也算是有从龙之功的,如今眼看要升迁,在朝中也说得上话,要是自己讨好了文侍郎,让文侍郎帮忙美言几句,他还能不升官。 等官儿高了,除了要世袭他位置的长子,其他儿子说不定也有出路了。 但当底下人把这堆一块摞一块的人堆扒开后,方大人心都颤了。 愣了一下才认出面前被抓花脸的中年男人,“文侍郎?” “方大人,你来得正好,快把这个逼迫良家,强抢官眷的疯婆子给我拉走!” 一个头发糟乱,状若疯癫的人跑到他面前,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命令。 方大人有些不喜,细看,惊了,眼前的疯婆子竟然是文夫人。 “放你娘的屁!我带走我儿媳妇,天经地义,这位大人,你问问在场的人,谁没有看到她文月心和我儿光着身子跑出来!” “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文月心还能嫁给别的男人?她清白都没了,只能嫁给我儿!还得多陪些嫁妆才算完!” “嗯?”方大人眉眼一挑,怎么个事儿? 再定眼一看,这眉眼发横的老妇不是中山候夫人是谁? 方大人顿时看热闹的心思都没了。 还记得上回他被拉去处理汤家二爷打媳妇的事,这位可是撒泼打滚,拿汤侯爷的军功来压人,他最后还被这位祖宗赏了一巴掌走的。 “唉哟,这不是误会了吗,两位的家事,我怕是管不了,不如去寻大理寺啊~” 说着,方大人就要跑。 这两家是他能得罪的吗? 这哪里是捡功劳,明明是要命来了。 “方大人,别走啊,你来得正好,这两家,一个都不要放过,他们联手,意图谋害我女儿,在场者皆是人证,你可不能徇私枉法!” 燕夫人站了出来。 这一句出来,方大人更是眼前一黑,不是,他不过就是来抓闹事的几个小贼,怎么成凶杀案了? “唉哟,燕夫人,这也是大理寺管的事儿——” “兵马司就只能管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啊……” “我管不了,我帮忙去大理寺报案哈。” 一看又牵扯进来一家,还是清远侯家的,又一个从龙之功。 天老爷,他怎么就想不通来了呢? 方大人连连摆手,他家底薄,在场的谁没有从龙之功,随便一个都能弄死他。 方大人欲哭无泪,他回去一定要查查是谁报的信! 他非得打折他的腿! 可去路挡住了一个人。 是燕叙。 “身为兵马司指挥使,怎可罔顾犯案而不管呢?” “这……”方大人正为难,却见燕叙低声一句,“我听闻,方大人有四个儿子,长子能世袭你的位置,其他三个儿子呢,不知道锦衣卫……” 燕叙是正六品百户,手头可是有几个总旗和小旗的世袭官位的! 对他来说难如登天的事,燕叙却可以轻易办到。 而且,巴上燕家不比文家好? 锦衣卫是最有可能出功劳的地方,虽说太子爷管的时候没什么事做,可太子爷病成那样,圣上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 “小燕大人,那……”方大人还是很上道的,眼睛往后瞥了一眼。 燕叙轻笑,“全抓了,送去大理寺,犯了事儿,总得宣扬宣扬啊。”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兵马司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多,消息流通也快,燕叙这是想要他的人帮忙宣扬一下。 咦~这官司可就大了。 一想到大理寺那边的人头疼,方大人不慌了,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一提腰带,神气起来,“来啊,把这几个犯事儿的,给我捆咯!送去大理寺!” “你敢,我是官身!你没有命令,怎敢抓我!”文有田呵斥了一句。 方大人一梗脖子,“文侍郎可不要乱说话,下官明明是协助锦衣卫燕百户大人办案,那是天子特许,先斩后奏,侍郎大人还能大过天子?” “你!”文有田脸色微变,不懂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来啊,就他最吵,把嘴给我封了,带走!” 文夫人和汤夫人也叫嚷起来。 “你们敢,我是诰命夫人!” “瞎了你的狗眼,我是中山候夫人!” 抓他们的人却置若罔闻,跟没听见似的,就这么捆着压到了街上。 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稚雀紧跟在燕叙后头,被燕叙的操作弄得一愣一愣的。 就是一个抓奸的事儿,愣是让她家少爷给闹大了。 【少爷不会是想弄死这两家吧?可是得罪死这两家对家里也不好啊,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再说,也弄不死这两家啊,就一个害人清白的案子,文侍郎和中山候夫人又不会被砍头……】 “若要冲你的死对头下手,那就一次性摁死了,否则后悔无穷。” 燕叙突然出声,稚雀吓了一跳,少爷这话跟能听见她心底的声音一样。 抬头,却瞧见少爷温和些许的眼神,“是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 稚雀连忙点头,她竟觉得少爷温柔了许多,鬼使神差地就问了。 “可是也摁不死他们啊。” “难道他们只有谋害良家清白的罪名吗?” “能做出这样的事,必定还有别的事等着,一件一件揪出来加上去,总有一件能致死的。” “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 燕叙侧头,缓缓勾唇,目光落到她身上,“明白了吗?” 第34章 想学本事吗? 稚雀怔愣一瞬。 少爷是在教她吗? 是吧? 如果不是,为什么要同她解释那么多? 等回神,燕叙已经走远了,稚雀追了上去,燕叙又站住了,转身,稚雀收不住脚,一头撞进了燕叙的怀里。 燕叙胸膛被撞得生疼,闷哼一声,有些恼,这丫头平时跟着妙仪做事也这么毛毛躁躁的吗? 正要训两句,就撞进稚雀那双亮晶晶的眼眸里,澄澈又明净,带着一点子兴奋。 这个人,心是极为干净的。 “少爷,你,你在教我,对吗?” 燕叙回神,微微勾唇,“还不算太笨。” 说罢,拐进了一边的店铺里。 “可是少爷,奴婢只是一个丫鬟,学这些没有用呀。” 稚雀又疑惑。 燕叙问掌柜的借了纸笔,开始写起状纸,那低头认真的模样,肃正又端方,还是挺温润公子的。 稚雀心头悸动一瞬,就被燕叙的嘴毒给拉回来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总有一日不是奴婢,你不能只会伺候人这一样本事,教你的能学到,就是以后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即便你会是一辈子奴婢,将来妙仪也会是一家主母,若是你没有一点本事,只会吃,迟早会被你家小姐随便嫁出去。” “方才还夸你聪明,怎么又变笨了?” 燕叙边说边写,明明脸好看,手也好看,偏生稚雀觉得惹人生厌起来。 少爷就是因为这张嘴,所以才没小姑娘在后头追吧? “管家理事的本事总是会的……”稚雀小声嘀咕,还比小姐好呢,小姐看到书就头疼,看到账本眼睛疼。 她都不疼。 静默片刻,燕叙收笔,吹干字迹,目光落到她身上,“只会管家理事,以后便只能做个掌柜。” 稚雀低着脑袋不应了,心底小心思却翻了几滚。 【做掌柜也好啊,夫人铺子里的掌柜一月能有五两银,还不算额外的奖励呢。】 燕叙蹙眉,又看着稚雀。 一个奴婢,能知道上进,没有攀附的心思,已经是极好了,稚雀眼界已经能比过府里许多人了。 可是燕叙莫名不舒坦,他觉得还不够。 这丫头心思干净,又有这样的大机缘,一辈子给人做奴婢可惜了。 “想学本事吗?” 稚雀微愣,抬头对上燕叙的眸光,冷光下带着一点点鼓励和柔和。 稚雀突然意识到,少爷在给她机会。 给她一个学安身立命本事的机会。 “想!”稚雀狠狠点头。 她可是要赎身的,赎身出去以后不能只靠着男人吃饭吧。 女人还是手里有银子才是王道,夫人和侯爷为什么恩爱,还不是因为夫人手里把着全府上下的银子,侯爷看似身份高,其实许多时候也会看夫人的脸色做事的。 燕叙缓缓勾唇,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稚雀不明所以,便听见燕叙扬声一句,“跟上,小丫头。” 稚雀连忙跟上。 转眼来到大理寺。 那朱红的大门,和屋前放着的两座石狮子,威严极了。 可惜,此刻大理寺前是热闹的,生生给大理寺减了几分威严。 兵马司的人绑着人就这么在大街上溜了一圈,但凡有问的人,都有兵马司的小卒给解释。 是以,谁都知道了文家和汤家不要脸,联合起来谋害燕家小姐的清白,结果没害到不说,还搭进了自家小姐。 热闹谁不想看。 现下大理寺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 里头更是热闹。 方大人只是绑着这些人,并没有堵嘴。 汤夫人叫嚷了一路,现下竟直接倒地,涌动着耍起无赖来。 “苍天啊,大地啊!” “有人要害中山候夫人啦~陛下呀,看看我们孤儿寡母吧,有人要害从龙功臣家眷啦~” “捂住她的嘴,真是聒噪!” 大理寺少卿谭大人见到这阵仗,脑袋都痛了,大理寺常和锦衣卫打交道,燕叙那个人他知道。 一般都是确定能摁死了,才下手收拾人。 能被拉到大理寺来,这老妇能是啥好东西。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不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抓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有没有罪,一审便知,你说清白就是清白了?” 谭大人狠狠一拍惊堂木,“难道你还比圣上大?” 汤夫人一听,老脸白了,她怎么可能比圣上大,她男人都是靠圣上吃饭的。 现场安静了。 谭大人惊堂木又是一拍,“苦主何在?” 跟来的燕夫人出面,“大人,我燕家,状告她文家和汤家联手欲夺我家女儿清白。” “状纸何在,讼师何在?” 燕夫人面色微僵,她只知道大儿要告这两家,虽然她也觉得有点不妥,但还是选择相信儿子。 可现下…… “都没有,你告什么状,还请燕夫人回去写了状纸再来吧!” 谭大人拍着惊堂木,想扔了这烫手山芋,虽说不怕得罪人,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种后宅的阴私事,闹到明面上来,对这几家的名声都有影响,尤其是女眷,也不知道燕叙那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这帮人回去,他就告病假,就说自己头风犯了。 “谭大人!” 燕叙单手举着状纸入堂,“状纸在此,本人为讼师。” 谭大人:??? 不是,燕叙怎么亲自掺和进来了? 锦衣卫掺和进来,那这事就不单是一件意图毁人清白的案件了。 摊上事儿了啊…… “……接状纸。”谭大人冲师爷喊了声,脑子一瞬千回百转,朝一边候着的小吏低声道:“去把李大人请回来。” 李大人是大理寺卿。 事儿不能他一个人摊。 那厢,燕叙已经开口,“下官一告文家欺夺燕家夫人江氏的嫁妆;二告文家违契不偿;三告文家为昧下燕夫人嫁妆不还而联合汤夫人谋夺燕氏妙仪的清白;四告下官未婚妻文氏月心婚前通奸,不忠不义,有悖人伦。” 饶是谭大人知道事情大发了,听到这些说,还是惊了一瞬。 先不说别的,就最后一条,真要告准了,世人不光笑话文月心,还要笑他燕叙没本事。 第35章 状告 “……苦主,讼师所说,可是你所要告?” 谭大人看向燕夫人,燕夫人惊了半晌,方才回过神,看着燕叙,心都抖了,“儿啊,这可关乎你和你妹妹的名声啊,这日后婚嫁……” “告。” 燕妙仪突然拽了一下燕夫人,咬牙吐出几句话,“民女燕妙仪,就告这些!” 瞥到旁边猪一样的汤乾,一想到差点就要落到她头上,燕妙仪恨死了。 都告。 能咬掉一个是一个。 名声算什么,她燕妙仪就是嫁草芥,也不嫁只重名声的沽名钓誉之徒! 一家子都是猛人啊,谭大人叹一声,朝两旁的小吏挥挥手,“上座。” 在场的不是诰命夫人就是官身,跪不得。 登时,两拨人分坐两旁,文有田等人被解了绑,连稚雀也分到了座位,头一次和小姐夫人并排坐,稚雀还有点不习惯。 也有点害怕,但是看向燕叙的时候,那宽厚的背影,立如松柏的身姿,又安心许多。 经历这么一遭,日后她有了子孙,也是能吹嘘的资本呐。 小吏先是念了诉状,谭大人顺着第一条询问文夫人借钱之事,“文夫人,可有此事?” “我……” 文有田瞪了一眼文夫人,眨眨眼,意思是赶紧认下,但是只能认一部分。 “是,文家从前难过的时候,我曾借过燕夫人的钱,但我不知道那是她的嫁妆!” “那你还了吗?” “我,借的钱也没多少,家里事务繁忙,便记不得还了,我同燕夫人是手帕交,我是没想到燕夫人竟然会为了这点钱不惜告我,还诬陷我家夺人清白,就为了让我还钱。” 文夫人顶着鸡窝头抹眼泪,冲燕夫人哭道:“姐姐,你家若是攀上了高枝,尽可正经退婚——” “你撒谎。” 燕夫人心头冒起的火被燕叙这一声给熄灭了,文夫人也哽住了。 “我没撒谎!” “好,文夫人,那你还记得借了燕夫人多少器物银钱吗?”燕叙目光泛冷。 文夫人眼神躲闪,“我同燕夫人是手帕交,我们之间东西有来有往不是很正常吗,谁还记这些?” “脑袋记不住,总还是有单子的,文夫人是文家主母,家里迎来送往,没有记录吗?” “都说是手帕交,私底下的往来哪里会写单子?” “哦,刚才文夫人说没借多少,现下又说记不住,大人,她撒谎,证明她不但借了,还借了很多,这不是欺夺是什么?” 燕叙朝堂上一拱手,文夫人急了,“你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怎么能瞎说呢!” 她问江氏要了二十年的东西,她决计江氏只能拿出最近几年的,最近几年的单子,也没有多少钱,她还上就是了。 但是罪名不能认,认了名声就坏了。 “苦主,证据何在?” 燕叙一抬手,两个小厮抬上来一个箱子,稚雀惊愕,那两个小厮是一直跟在少爷身边的,从少爷出现她就没见过这两人。 难不成从进文家开始,少爷就开始筹谋着现下的这种状况了? “这里面,都是这二十年来,文夫人从燕夫人那里诓骗走的嫁妆,每一样,都登记造册,记录了是何时何地被文夫人借走的,文夫人又说了何时归还,但据下官查证,文夫人从无归还,欠下的器物综合钱银足有十万两之多。” 文夫人脸色一白,她怎么可能借了这么多? 一定是燕家为了夺她家钱财弄出来的假账本! 她就说江氏从没拿她正经当过好友,都是在可怜她,看看,她借的每一样东西都登记造册,这是生怕她不还啊! 谭大人使小吏前去查看,只翻看几页,便点头,“大人,内容确实属实。” 文夫人慌了,尖叫出声。 “那是假的!我有还的!” “大人,你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就判案啊!” 谭大人一拍惊堂木,“肃静。” “文夫人,既然你说那是假的,你可有证据啊?或者,能拿出什么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吗?” “我,谁家二十年前的账还留着啊!他们家明明就是在诬赖我——” 啪。 “闭嘴,蠢货。” 文有田听不下去了,给了文夫人一耳光,蠢妇,真的是蠢妇。 锦衣卫拿出来的证据,那还能有假吗,再说下去,只会是自取其辱。 他挤出个笑,冲燕叙一拱手,“贤侄,你伯母的烂事,我之前实在是不知道,她借走的那些东西,我之后都会一一归还。” “文侍郎,公堂之上,请叫我官名。” 文有田一噎,勉强一笑,“小燕大人,你看……” 燕叙浅笑打断,“这箱子里的只是借的器物,我这里还有文夫人从燕夫人那借去的田庄铺子,文夫人也没有还,这么多年林林总总下来,也有二三十万两。” “但是燕夫人心善,只要求文家归还田庄铺子即可,租子就不要文家的了。” 这下,文有田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 文家的奢靡生活,来源就是这些田庄铺子,到如今,也是有点不够了,他知道文夫人还在外面放印子钱,但若是没有这些东西,文家哪里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 就凭他那点俸禄,能养活几个人? “小燕大人,你确定一定要这样做吗?” 燕叙笑不达眼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文侍郎是要上演一出斗米恩升米仇吗?” “你!” 燕叙转身冲燕夫人要了欠条,朝堂上一拱手将欠条奉上,“大人,文侍郎亲口所说,文家所欠皆会一一归还,下官这里还有一份欠条,上面有文夫人摁的手印,请大人做个见证。” 接过欠条,谭大人扫了一眼,看文有田的目光就不太对了,含着一丝丝轻蔑。 这两口子真不要脸啊。 按照燕叙这架势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到太子爷跟前去。 如果闹到太子爷跟前,那文家…… 想罢,谭大人转手递给小吏,“抄录一份以作证物。” 文有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甩袖,“我文家会一一归还!小燕大人不用如此咄咄逼人!” “文大人最好说到做到,毕竟这些东西,可是二十年没还了。” 文有田差点被气吐血,“你!” 燕叙清浅一笑,转头又冷了脸,“大人,还有文家联合汤家谋夺燕氏妙仪清白一案。” 文有田瞬间头皮发麻。 第36章 对簿公堂 “你血口喷人!” “你哪儿来的证据说我家谋害燕妙仪的清白?” “燕叙,你是锦衣卫,锦衣卫最讲究证据了,你不能是空口白牙污蔑人吧?” 文有田矢口否认,刚才那个他猜到有证据才承认,反正还了,名声也还能挽救,到时候再去远些的地方让儿子娶个有钱的女子回来,文家照样能过好日子。 但这个,发生的时辰这样短,他就不信燕叙就能弄到人证物证。 他真是后悔,他就不该相信那个蠢妇闹出这种事,现在事情更糟了,他今年的升迁,定然没有了。 “自然。” 燕叙微抬手,一个角落里不起眼的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向谭大人拿上去一只青釉划花缠枝连纹茶壶。 稚雀惊愕,这不是文月心给她们倒茶的茶壶吗? 少爷什么时候弄到的? 再看文家人,脸色都变了,文月心面色更是惨白。 “里头只剩一点茶水了,茶水里被人加了迷药,大人尽可请仵作前来验看一番。” 谭大人示意小吏接过。 “这茶壶你怎么拿到的?”文有田勉强冷静下来。 “自然是趁着文小姐……人群糟乱的时候,让人进去查看并拿走的。” 文有田脸色青白不定,他想说不问自取乃是偷,可燕叙是锦衣卫。 锦衣卫拿你东西那能叫偷吗? 那叫取证。 “……这茶壶落到小燕大人手里也有时辰了,即便查出什么来,难保不是小燕大人自己放进去的啊。” 文有田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 “你不能为了自己妹妹的清白名声,就把屎盆子扣到文家的脑袋上,别仗着自己是锦衣卫,以为做什么都能特许了,这世道,还是圣上做主的!” “况且,现下受到伤害的是我女儿,我还怀疑是你做的呢!” “那便请文侍郎拿出证据来。” 燕叙微拱手,神色平静,“否则便是污蔑。” “黄口小儿!”文有田是真怒了。 谭大人一拍惊堂木,皱眉,“文侍郎,公堂之上,怎可口出狂言?” 文有田噤声,脸色憋成了猪肝色。 “不过,燕百户,文侍郎所说也有可能,这个证据力度实在是太弱,你可有别的证据?” 闻言,文有田脸上的猪肝色少了些许,他就说燕叙不可能有什么有力的证据。 “下官还有人证。” 文有田猛然抬头,“你能有什么人证?!” “若是你妹妹的丫鬟什么的,那也是不算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人帮自己人?” “下官身为锦衣卫,这个道理自然比文侍郎明白。” 燕叙目光落到文月心身上,“那自然是文家小姐文月心。” 文月心脸色一变,面对此刻的燕叙,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怵,“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撒谎,明明是你带着燕妙仪到的那个小院。” “那是我娘让我带她去看布匹!” “那为何最后会变成你同汤乾在那个屋子,你还光着身子叫救命跑出来,这中间,你们对燕妙仪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被人打昏的,醒来就在屋里了。”文月心开始崩溃,一想到自己身子都被众人看光了,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明,明明这些东西都是应该燕妙仪来承受的! “肯定是燕妙仪害我!肯定是她!” “为何如此笃定?”燕叙眯起眼。 “因为我——”文月心猛然清醒,低下头不敢看燕叙的眼睛,冲着谭大人,“大人,是我太激动了,我太伤心了,我瞎说的。” “因为茶是你亲手倒给燕妙仪的,燕妙仪没有昏过去,没有被汤乾祸害拿去清白,也没有被人看光身子,所以你才觉得是燕妙仪害的你。” 燕叙扬起了声音。 “不是,不是!”文月心抱着身子拼命摇头,怨恨和理智齐齐折磨着她。 “本该被算计嫁给汤乾的人是燕妙仪,现在变成了你,你心底有怨恨,你害怕,你知道汤乾不但傻还喜欢打骂人为乐,还知道他已经打死不少人了,你不愿意嫁给汤乾受折磨,所以你笃定是燕妙仪害你,是不是?” 燕叙步步紧逼。 “没有,我没有这么想!”文月心冲燕叙尖叫了一声。 燕叙声音更加凌厉,“所以那份下了药的茶是你下的?” “不是我!茶是别人——” 一室寂静,等文月心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文有田的一巴掌已经落到了她脸上。 “你胡说什么!” 恰在此时,小吏带着仵作上堂上回话,“大人,茶水里确实有迷药,只不过量不大,也就能睡半个时辰的量。” 谭大人揣起手,开始牙疼,他不敢想象一会儿燕叙祸祸汤家这两个时的场景。 不过汤家八成会没事。 但看文有田的眼神已经跟看一个死人差不多了。 圣上生平最恨三种人。 一种贪官,圣上全家就是死于贪官之手。 一种抛弃糟糠者,圣上与孝仁昭皇后起于微末,感情甚笃,对抛弃糟糠之妻者很是唾弃,并曾言明:一起苦过来的婆娘都能丢,还能做好官? 一种就是这种辱人清白者,孝仁昭皇后微时就曾遭此难,差点所嫁非人,还是圣上及时救下。 文有田显然也想到了,不是头皮麻了,而是后背发凉,全身都麻。 “谭大人,燕叙他这是诱供!” “我女儿已经神志不清了。” 谭大人一拍惊堂木,“文侍郎,你女儿都承认了,就是你家祸害人清白无疑,却报应到你女儿头上了。” “瞧瞧,外头那么多人看着呢,本官建议你还是把这事交代清楚,兴许还能保住你的官位啊。” “这……” 文有田脑子急速转动,目光落到文夫人身上。 同床共枕多年,那是文有田撅屁股,文夫人就知道这人想干嘛的程度,现下一看那眼神,顿时炸了,“文有田,你不会要踹了老娘吧?” “你不会是为了保住全家就想推出我吧?” “我告诉你,没门儿,我为你文家生儿育女,为你文家在外面皮都不要了,如今闹上公堂了,你倒想牺牲我了!” 啪。 文有田一巴掌扇过去,试图让疯癫的文夫人冷静点。 第37章 是个男人 可文夫人一想到这事儿真要扣在自己的头上,为保家族名声,她就只能死了! 她不想死。 文家富贵起来才几年啊,她还没享受够呢,她才封诰命呢。 文有田这一巴掌彻底给文夫人扇疯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啊! “谭大人,谋害燕妙仪的清白这事儿可不是我家是主谋,是汤家,是汤夫人说她小儿子十八了却还没有着落,我家畏惧她家权势啊,我家老爷可是眼看要升迁了。” “她找上我,说看上燕家的大小姐了,逼着我帮忙,我能有什么办法,谭大人,你不懂一个做女人的难啊,我都是为了他文有田才算计的啊~” “你说啥?” 本来到了公堂有点害怕的汤夫人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是你家想要攀附我家,说我儿像个仙子,就得配好的,便给我说了燕妙仪,不然,谁稀的搭理你?” “大人呐,你看呐,她在公堂之上还如此嚣张,不就是没把圣上,没把大人你,放在眼里吗?” 文夫人开始胡搅蛮缠。 “贱人!” “就是你们家说要给我家娶媳妇的!” 汤夫人胸口猛烈起伏,捋着袖子冲上去,薅住文夫人乱得已经不能再乱的头发,扭打起来。 文夫人不甘示弱,张嘴专往汤夫人身上的肥肉下口。 咬得汤夫人是吱哇乱叫。 燕叙短暂地沉默一下,揣着手退到燕夫人身边。 谭大人惊堂木都忘记拍了,看着面前的闹剧目瞪口呆。 他以前是听过这帮勋贵的粗鲁之风的,还不当回事儿,以为最多像圣上那样…… 罪过罪过,怎么能说圣上不好。 现下真是见识了。 砰! 两妇人扭着扭着,竟扭到了他桌前,文夫人‘砰’的一声被汤夫人猛按在他跟前打。 那是衣裳都被扒开了,露出白花花一片。 谭大人眼皮子猛跳,吓得话差点说不利索,连拍惊堂木,“来人啊!来人啊!” 好好的公堂,以一场闹剧结束,李大人只在结束后出面了,谭大人登时像拉到救命稻草一般,把文书记录的案卷往李大人怀里一塞,当场头风发作,倒地不起了。 他娘的,那燕叙全程就没说汤家什么事儿,全是文家的事儿,偏偏他动动嘴皮子,文家和汤家撕上了。 两家都一起收拾了。 这眼看燕叙是咬上文家了,不死不休啊。 都是从龙功臣,他惹不起,让同样是从龙功臣之后的李大人去管吧。 他是不敢管了。 “妙仪,这边李大人许是还有一些需要我配合的事情,你同母亲先回去。” 燕妙仪有点担心,余光瞥到稚雀,把人拽过来,“我把稚雀留给你吧哥……” “不必。”燕叙摇头,转身和李大人交涉。 【好厉害。】 稚雀才从刚才那一场精彩的审案里回神,盯着燕叙背影的眼睛都快成星星眼了。 【原来少爷不是只会扒皮放血啊……真的好厉害,是个男人,要是将来我找的男人能有少爷一半就好了。】 燕夫人母女齐齐看向稚雀,死死咬住嘴,憋得慌。 其实你嫁给你家大少爷也不是不行啊! 燕夫人又动起了心思。 而燕叙的背影则是一僵,这直白的夸赞,他倒是头一次听。 唇角忍不住上扬。 燕夫人这一趟被折腾得不轻,回到燕家就打发两个小姑娘回院子,“你们快回去吧,娘今儿可累了,吓都让你大哥吓死了,娘得睡会儿。” “是,娘。” 然而,稚雀两人还没踏出清风院呢,就瞧见刘氏扶着老夫人的手进了院子。 完了,不用看都知道这是找麻烦来了。 稚雀眼珠子一转,行礼高声问候一句:“给老夫人,给二夫人请安~~” 老夫人冷哼一声。 二夫人猛一把推开她,扶着老夫人直接冲进了燕夫人的屋子。 稚雀一个踉跄,叫燕妙仪拉住才没摔倒。 “这个刘氏!”燕妙仪气得跺脚,拉着她又回了屋子。 “江氏,听闻你和文家还有汤家起了官司?” 甫一进去,便听得老夫人这一声质问。 “母亲也听闻了?这事本就是他们两家——” 谁知老夫人猛地拍了桌子,“你如今倒是好本事!” “那文侍郎就要升迁了,汤侯爷也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你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这两家?” “你是嫌燕家不够落魄呀?” 燕夫人本能矮了气势,“母亲,本也是他们两家算计妙仪,我是……” “妙仪一个丫头受点委屈也就受了,又不像男儿那般在外要做官,怎好为了她一个人让整个燕家得罪别人?” 老夫人一脸威严且不赞同,“你这就备礼,去向文家还有汤家赔礼去!” “……不行。”听到老夫人又嫌弃妙仪,燕夫人直接拒绝,又想起之前稚雀说的话。 银钱是握在她手里的,她怕什么? “我如今是一点使唤不动你了?” 老夫人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指着燕夫人鼻子开骂,“不忠不孝的贱妇!” “母亲,到底谁不忠不孝,今日的事若是由着文家和汤家算计成功了,不止妙仪没了清白名声,就是家里的姑娘们,也会被连累到嫁不到好人家!” “后宅不宁,子女私德不修,侯爷是要落一个不能齐家的名声,这是要写到考绩里的!到时候他仕途就真到头了,你孙子的仕途也到头了!” 燕夫人越讲越气,这些年的委屈她真是受够了,婆母什么都不懂,却还要都插手,到头弄出祸事来,还要怪她不会管家! “这些年,若不是我辛苦维持着燕家上下,侯爷能在外安心做官儿?她二房能安心享受荣华富贵?” 燕夫人红着眼,指着刘氏鼻子开骂。 “等着吧,这事儿,叙儿已经告上大理寺了,是不死不休了,你二房那些破事儿要是被文家或者汤家给翻出来告上大理寺,到时候你们二房就滚出去,谁要敢耽搁我儿女的前途,我要谁死!” 江氏说的这些老夫人不懂,但是即便她惹出祸事来,江氏也会帮忙处理。 于是,习惯性为难江氏,“你这个——” 噗通。 却见跟着她一起来的刘氏惨白着脸跪下了。 第38章 一窝子毒妇 “大嫂,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啊!”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呢,二房做的许多事,也是为了侯府好,也是为了大哥大嫂啊。” 刘氏才意识到,自己男人可是没有官身的,要是自己那些祸害人的事情泄露出去,没有燕府的庇佑,外面那些人随便就能吃了她。 再说,要是离了侯府,老爷的谋划怎么办? 清远侯的爵位还怎么得到? “哟,难不成二弟一房接着一房抬进来的姨娘都是为了侯爷抬的?” “那些落胎崩血的,难产生不出的,吞金自杀被抬出去的,也是为了我们大房?” 刘氏脸色一白,执帕抹着眼泪,狡辩着:“大嫂,那不是我们二房没有什么银钱,孩子养不好,那些贱皮子又身娇肉贵的,不愿意跟着过苦日子,才这样的吗?” “就是,江氏,你身为大嫂,又是侯府主母,照拂一家子不是应该的吗?” “这么多年,大房倒是人丁兴旺了,二房就只有恒儿和皎皎两个孩子,若是他们一房有钱,还能养不出多的孩子来?” 老夫人像是寻到了借口,冷哼出声。 “我看就是你这个侯府主母做得不好,管不好家,才让燕家这般败落,让二房也跟着吃苦了!” “这哥哥做官,弟弟却吃苦,放到外头去说,你也是不占理的!” 说完,老夫人就等着燕夫人认错。 以往,只要一拿这个说事,江氏就会乖乖认错,为了平息她的怒火,还会给她和二房送上钱财。 若是放在以前,燕夫人只会觉得心里发苦,为了老夫人的偏心难过。 也会为了侯爷在外面能安心做事,给老夫人和二房送上点银钱,反正老夫人和二房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她给就是了,她别的不多,唯独不缺银钱。 不想这两人一点好不念,反倒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她还不给了! “母亲说得是。” 闻言,老夫人和刘氏都是一阵得意,她们就说江氏撑不了多久,这就是个极重夫君和家族前途的女人。 还不被她们死死拿捏? “所以我才将管家权交给了二弟妹,二弟妹放心,这管家权我不会再拿回来的,侯府那些家产,你们尽管用好了,大房是不准备用那上头的钱的。” 老夫人和刘氏都是一愣,她们不是这个意思啊,她们的意思是想要江氏自己求着老夫人把管家权要回去。 继续拿嫁妆养着整个侯府啊。 “大房啊,准备勒紧裤腰带,就用我那点穷酸嫁妆,绝对不会让老夫人和二房饿着一点的。” “江氏,你什么意思!” 老夫人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燕夫人鼻子就要开骂,但又找不到理由。 二房没钱,大房表示用媳妇的嫁妆,也要把家里的钱让给二房用。 可问题是侯府那些私产就是一些庄子田地而已,还是当初圣上赐的,一年最多营收千两。 一千两,还不够二房三个月的花用! 这江氏如今怎么就这般不懂事了呢? 都不会接她的话了。 “母亲,难道我退让至此还不够吗?” 燕夫人学着刘氏抹起眼泪,“难不成要我拿出嫁妆来用吗?” “整个京城打听打听,那有本事的人家,谁家用媳妇的嫁妆啊?” “老侯爷当年征战沙场,是何等要强的人啊,媳妇可不敢堕了老侯爷的威名啊~” 老夫人一口气噎在心口,指着燕夫人抖了两下,嘴角突然一歪,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 “祖母!” 一阵忙乱。 延鹤堂。 “老夫人这是怒火攻心导致的偏瘫,得好好将养着,不能大动肝火,否则,这病养不好不说,怕是会更严重。” 燕夫人一阵心虚,忙叫燕妙仪拿钱打发大夫。 便又要准备去伺候老夫人,刘氏见状,眼珠子一转,嘲讽起来,“大嫂,大哥送粮种怕是要回来了吧?” “你说他要是回来知道母亲是被你气病的,你猜猜,会不会很生气?” 燕夫人面色微变,她就是怕这个了,侯爷虽然与她恩爱,但也是个孝子,对老夫人素来孝顺。 若是知道了这事,怕是会与她离心。 “那就不劳弟妹操心了,有这闲心,还操心操心自己那一院子的姨娘怎么处理吧?” 刘氏一噎,压下心头怒火,“这些都是小事儿,老夫人生病了,可不得要人伺候,要进补些好的东西将养着?” 燕夫人咬唇,看着老夫人眼歪口斜流口水的样子,心头慌的不行。 “知道了,那这里就不劳——” “二婶说得对,那这里就劳烦二婶伺候着了,如今二婶掌家,手里有银钱,自然是知道要给老夫人进补好东西的。” 燕妙仪风风火火进来打断二人。 稚雀松了一口气,还好小姐进来得快,不然夫人又要叫人绕进去了。 “你这丫头片子说什么呢?” 刘氏急了,“什么事都推到我们二房头上,你们大房就没有一点表示吗?” “二婶这话说的,府里谁不知道祖母素来拿二叔二婶当心肝肉一样的疼,如今她病了,自然是更想日日看见二叔二婶。” 燕妙仪轻笑,“这天天看见,说不定病便好得快了,这也是尽孝心了,难道二婶不想伺候祖母吗?” “自然是要尽孝的,可是我们二房手头——” “二婶又说笑了,二婶如今管家,祖母又常给二叔好东西,难道二婶一点好东西都拿不出来吗?” 燕妙仪一脸惊讶,“难不成平日祖母给的好东西,都被二叔二婶变卖了吗?” “祖母听了该多伤心啊~” 燕妙仪一脸心疼地替床上的老夫人擦擦脸,老夫人瞪着眼,哼唧起来,嘴角流出口水,落到燕妙仪的帕子上。 大房这一窝子毒妇! 仗着她病了,就欺负二房! “二婶,你瞧瞧,祖母都激动了,想必是很赞同我的话的。” “您还是好好在这里伺候吧,我们就不打搅了,稍后,大房的孝敬也会送上来的,二婶可千万别说我们不孝敬了。” 燕妙仪利落站起,将手里的帕子递给稚雀,拉着燕夫人就走。 第39章 你,去跟踪一下 “妙仪……” 除了延鹤堂,燕夫人面上才露出焦急,“你祖母是被我气病的,要是你父亲回来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了,你们夫妻多年,你都能理解父亲爱重父亲,难道父亲就不能理解您一次,爱重您一次,不然,我看这恩爱,也是假的!” 燕妙仪已经受够燕夫人在二房和老夫人面前受委屈了。 稚雀明明已经说过了,娘自己掌着家里的银钱,那说不好听一些,爹也是吃软饭的,娘为什么不能硬气点? “妙仪,你一个女子,怎能如此骄横?” 燕夫人蹙眉,一脸不赞同,“我既然嫁给了你父亲,那我们就是一家子人,你父亲所思所想,那不就是我应该想的吗?” “身为女子,上孝敬父母,下教养子女,这是本分,若是……” “那娘同奴婢有什么两样?” “我要嫁的男人,若是只要我去理解他,爱重他,那不叫成家,那叫给自己找了个主子!” 母女二人争吵起来。 稚雀恍然,以前她也是很赞同夫人的话的,可是到了嫁人的年纪后,她觉得小姐的话又很对。 像奴婢一样活着,还是像个人一样活着,当然是选后者啊。 她为奴为婢,当然知道为奴为婢的苦楚,很多时候她要想小姐所想,要苦小姐所苦,连自己的心思都没有自由的。 好想赎身。 还好上次小姐给的五两银子她没有用,跟她以前存的一点银子加起来,也有七八两了。 啊……还有四十多两才能赎身,这个月的月银发了她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要花。 什么头油胭脂,什么香粉香囊绣线,什么话本……这个,这个还是要的。 “稚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突地,燕妙仪拽了她一下。 稚雀一愣,不是,刚才小姐你说啥了? 她没听见呀…… 不过,这都是小场面。 “……小姐和夫人说得都有道理,可是夫人现下最要紧的,难道不是把二房收拾服帖吗?” “侯爷不在家,二老爷还是在家的,说不定会来寻夫人的麻烦呢。” 【如果我是夫人你,我肯定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把二房那些糟心事处理干净了,把二房摁得死死的,那燕幼清还在身边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联合二房整出一些烂事来。】 【少爷已经知道燕幼清不是好人了,不知道夫人和少爷会不会把燕幼清收拾了?不过少爷没在大理寺提燕幼清,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说不定是在给燕幼清挖坑。】 【要不要提醒一下小姐也给燕幼清挖一下坑呢,我看她这次算计不成小姐,肯定还会有下一次的。】 母女二人一顿。 燕妙仪磨牙看她娘,真是两个主子还不如一个丫鬟看得清楚呢。 燕夫人咳了一声,有点尴尬,“先回去。” 她琢磨一下怎么把二房弄老实点。 然而才回到清风院,门口便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见着燕夫人,燕幼清那是未语泪先流啊,那叫一个柔弱可怜。 “娘,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燕夫人本想冷脸,但一想到稚雀那句燕叙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考量,便柔和了一点神情,“怎么会呢?” “那怎么您带着大哥和姐姐离开了,都不带我呢?” 说着,燕幼清眸光往燕妙仪那里瞟,带着一丝丝探究。 燕妙仪满脸厌恶,“少在这儿装可怜,今日的事同你也有关,你定是同那个文月心一道算计我了,大哥不过是想着燕家的名声才没有揪出你,你不好自为之,反倒在这骗娘,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燕幼清一下子放心了。 只要燕叙不在这个时候戳穿她,她就还能挽回燕夫人的心,还能继续从燕夫人这里得到好处,还能继续为她爹谋夺爵位。 戳穿也不怕,她有和燕夫人一样的‘胎记’,不怕燕夫人和侯爷不认她。 “我没有,我只是去看布匹颜色了,姐姐也看着了,怎么还要污蔑我?” 燕幼清小心翼翼看着燕夫人,“娘,姐姐遇到这样的事,定是伤心坏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害她,我知道,因为之前的事你对我失望了,日后我一定好好改过,您别不要我……” 望着那张与侯爷相似的脸,燕夫人依然有点不忍,可一想到这姑娘是小叔子的外室,她就有点恶心了。 压着心底的不耐,她一把抱住燕幼清,敷衍拍着燕幼清的背,“好了,好了,娘知道你是冤枉的,今儿事也多,娘也累坏了,你和你姐姐还是先回院子吧。” “娘!”燕妙仪气死了,往昔种种又浮现,眼眶一红,一跺脚,跑走了。 稚雀追上去,一路追到云岫院才见到燕妙仪身影。 人正趴床上哭呢。 稚雀叹气,打了盆水揉了帕子,来到燕妙仪身边。 “小姐,少爷已经知道二小姐不是好人了,但还是没揪出来,定然有原因,夫人肯定也想到了,这是和二小姐演戏呢,别伤心。” “我知道!” 稚雀疑惑,“那你为什么还要哭呀?” “你以为我没看见燕幼清哭的那瞬间,我娘心疼的模样吗?” 燕妙仪委屈极了,“从前我哭再厉害,她也没露出这样的神情,她们才相处两年啊……” 稚雀沉默。 她不懂这种母女情啊,她只明白,夫人在演戏,又不是不要小姐了,这就够了。 不像她,她都没有娘的。 等燕妙仪哭得差不多了,稚雀才递上湿帕子,却见哭够了的燕妙仪磨着牙,“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小姐,你在说什么?”稚雀又洗了帕子递给燕妙仪。 燕妙仪却拉住了她,眼睛放贼光。 “我估摸着上回你被掳走也是她干的好事儿!你想不想报仇?” 稚雀猛点头,开玩笑,她又不是圣人。 “咳……我也是从我大哥那里听来的啊,听说那个燕幼清是个外室的女儿。” 燕妙仪盯着稚雀的神情看,生怕自己露馅。 稚雀心一下子提起来,也怕露馅,顿了一下装出惊讶的样子来,“大少爷怎么知道!” 燕妙仪:……装得真好。 又咳了一声,燕妙仪道:“大哥是锦衣卫嘛,当然知道了,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外室女,她娘就是外室,还不知道是谁家养的外室呢,你偷摸去跟踪一下,看看那个男人是谁。” 第40章 燕坤找麻烦 稚雀愣住,眨眨眼,反应了一下,指着自己,“小姐,你看奴婢像有那种能耐的人吗?” 【不是,小姐真能想啊,就我这花容月貌,跟踪不是最容易被发现了吗?】 【再说,我知道那外室的男人是谁,是二老爷啊!!!】 【我该怎么告诉小姐啊,不要啊,我不要去跟踪啊,万一被发现会死翘翘的!】 燕妙仪闭闭眼,只当听不见脑子里的那些声音,“我其实也不是非要你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就是想让你弄明白,那个男人去那个外室那里的规律,然后咱们好去捉奸啊~” “到时候,咱们可就有热闹看啦~” 稚雀眼珠转转,好像有点心动。 有热闹可以看啊。 燕妙仪见状,在头上摸了摸,拔下一根红玉髓的珠钗,塞给稚雀,“这个,是奖励你的。” 稚雀眼睛欻一下亮了,这珠钗可是上好的料子做的,少说二三十两。 娘唉,发了。 离赎身近了一大步啊。 “咳,小姐吩咐,奴婢定然做好,可是到时候咱们怎么去捉奸啊,让夫人去吗?那说出去得多难听啊……” “带着全家去啊!” 一听,稚雀就猛摇头,这可怎么行,“侯爷又不在家,能去捉奸的就二夫人和夫人,还有少爷和小姐,就算捉到了,也不管用啊,反倒把家里的名声弄坏了。” “那你说怎么办?” 稚雀思衬片刻,便笑了起来,“那外室总是有左邻右舍的,小姐,到时候咱们这样……” 两小丫头叽叽咕咕一阵,不多时,屋内传出燕妙仪的笑声。 “稚雀,你好坏啊,你说你成天跟着我,怎么能想出这种损招?” 那当然是看话本子看的。 像这种鸡零狗碎的话本子她最喜欢看了,那是什么都有,她学到不少呢。 不过,小姐是不喜欢看的。 稚雀便笑眯眯的不提。 于是,第二天,稚雀就摸到了二房那边去,美其名曰给自家小姐摘花做香囊。 谁让二房的院子正好就对着家里的花园呢。 结果跟踪二老爷第一天,就让她看了好一场热闹。 是刘氏和二老爷燕坤吵起来了,原因是,整个燕府上下的月例银子该发了,但是刘氏手头腾挪不出银钱来。 全府上下的管事都挤在院子里要钱。 稚雀便挤进去看热闹,正好就看到两人吵闹的场景。 “老爷,你得想想办法啊,不然我这家,是一天管不下去了。” 燕坤很是不耐烦,“你管家,还能不知道哪里有钱,快发下去吧,若是发不出来,传到外面去,会叫人家笑话的!” “哪里有钱,啊,老爷,素日这个家都是大嫂拿……大嫂撑着的,大嫂生财有道,就凭府里那些私产,哪有这么多钱啊!” 刘氏也要面子,从前江氏管着家的时候,顾着燕家的名声,即便用得是自己的嫁妆,对外说得却是用的燕家的私产。 这外面有些人知道是江氏的嫁妆,可这些下人不一定知道。 若是知道他们二房是靠着江氏的嫁妆过活的,她日后管家还能让人信服吗? “那便去寻母亲,母亲就没有吗?”燕坤一脸不以为然,“再不然,就去求求大嫂,你说你没有那个能耐,你管什么家呀?” 从前不都是这样吗? 刘氏心底发苦,也怨恨起来,素日里燕坤就只管和外头的狐狸精吟诗弄月,只管享受,却一点也不管庶务,只说都是粗鄙之物,有辱他读书人的清贵。 今日若不是她着人去请,又不知道要在外头那个小贱人那里呆多久! “老爷还不知道吧,母亲昨日就被大嫂给气病了,现下就躺在床上,时时刻刻念叨着你呢!” “什么?”燕坤惊了一下,他那位大嫂平日里是最迁就母亲的人,“你莫不是在骗我?” “真不真,你自己去瞧不就是了?” 刘氏冷笑一声,“反正老夫人起不来,也没钱了。” 那就是真的了,燕坤猛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大哥不在家,她就这般不孝不悌!” “她是打量着家里没男人了?” “我找她去!” 哎呀! 看热闹看到夫人头上了,稚雀钻出人群,往清风院跑去。 清风院。 稚雀才跑进去,就见燕妙仪也在这里,见着她还愣了下,“稚雀,你不是……” 稚雀摆摆手,喘了几口气才道:“夫人,不好了,二老爷过来找麻烦了!” 燕夫人慌了一瞬,很快又镇定了,冲稚雀招招手,“好孩子,快过来,站到我身后。” 站得近点,免得她听不到这小丫头的声音,错过什么不好的事。 稚雀疑惑,素日夫人待她可没有这般亲近,不过亲近也不是坏事,夫人也是个大方的,夫人要是喜欢她,一欢喜赏点什么值钱的下来。 她的赎身钱可不就够了? 才将站定,外头就传来了燕坤骂骂咧咧的声音。 “大嫂,你竟然气病了母亲,你是怎么做侯府主母的,这般不孝不悌,我定叫大哥休了你!” 真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啊。 燕夫人都气笑了,燕坤说她不孝不悌,那他燕坤就孝了,就悌了? 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的嫂子说话。 她从前真是把这些人惯坏了,燕坤一个靠着她吃喝的软蛋,竟然也敢骂她。 “大嫂,听闻你还撂了家里的中馈不管,各房管事都已经逼到二房去了,堂堂侯府,拿不出银钱,这说出去多难听?” 燕坤已经进来,顾自寻了椅子,坐下就是一阵责怪。 “大嫂这般行事,如何对得起我大哥在外奔波辛劳?” 稚雀看着燕夫人,心都提起来了。 【夫人可不能软啊,这一软,真要叫人拿捏了,到时候是会给大少爷拖后腿的。】 啪。 燕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吓得稚雀心脏差点一停,垂眸看去,便见燕夫人竟然支楞起来了。 “我对不起侯爷,你就对得起侯爷了?” 燕坤蹙眉,心里不满,亏得大嫂还是名门出身,不想也是这般粗俗,上来便同他吵。 “大嫂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不如大哥,可是这些年我在外,也是帮着大哥结交不少权贵勋贵的,我平日见着大哥也是毕恭毕敬,很是懂礼的,大嫂怎这般说话?” 第41章 还嫁妆 “二弟懂礼?” 燕夫人嗤笑一声,“那进门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我是你大哥的内眷,你是外男,怎好私闯自家大哥内眷的院子,这说出去,说得清吗?” 燕坤一噎,见鬼一样看着燕夫人。 从前,就是他再有失礼处,江氏碍于身份,也只会委婉提醒,很是温婉贤淑,知礼懂礼的。 这怎么变得咄咄逼人了? “大嫂可别乱说话,我是听到母亲被你气得病倒的事儿着急前来,才失礼的!” 听到这话燕夫人有一瞬间心虚,叫燕坤瞧见了,更来劲了,“大嫂气病了母亲,不在跟前伺候便罢了,就连家里的庶务也不管了,让燕家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这就好了?” “我!” 见状,燕坤笑了,果然是妇道人家,怎么敢与家里的男人争论? “往日大嫂辛苦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这回想必是事出有因,我便不与大嫂计较了,刘氏官家到底是不如大嫂,这管家权,大嫂还是接过去,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我会向大哥替你说说好话的。” “二叔,你怎么好意思到这里来质问我娘的?” 一见她娘那样,燕妙仪就知道要坏事,只好出头,“这管家权可是二婶自己接过去的,怎么着,如今账上拿不出银子来,倒是知道来寻我娘了?” “用得着的时候还能喊声大嫂,用不着的时候想争权,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小心思被戳破,燕坤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冲着燕妙仪呵斥出声,“大人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平日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待长辈的?!” “你们二房——” “妙仪,住嘴!” 燕夫人也呵斥了一声,“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还不道歉?” 燕妙仪气得胸疼,想起身走人,又怕燕夫人做出更糊涂的事情来。 【……唉,夫人还是这个死样子啊,二老爷一口一个让夫人接手管家权,还美其名曰说帮夫人说说话,其实就是怕了,目的就是想让夫人继续用自己的嫁妆供燕家,这样他二房好继续吸大房的血啊。】 稚雀缓缓平复着自己起伏的心情,她都有点佩服跟在夫人身边做事的人了,尤其是李妈妈,平日看着那么平和,一定是气得无可奈何磨出来的吧? 【夫人该用二老爷满院的姨娘压二老爷啊,反正现在管家权在二夫人手里,那拿不出钱来,又不是夫人的错,二老爷敢蹦哒,就用钱来压。】 【二房可是成日算计着大房的爵位的,夫人竟然能被二老爷一句话拿捏成这样,啧,怪不得大房全部会惨死,这主母做得也太软了。】 稚雀心底疯狂吐槽,却一棒子打醒了燕夫人。 是啊,二房和老夫人都是包藏祸心的。 她对这些人讲礼数,不就是给大房招来祸患吗? “大嫂,孩子不听话就是要好好收拾——” “住嘴!” 燕夫人又拍了桌子,看着燕坤,“二弟你好大的威风啊!如今明明是你二房管家,我可是对牌钥匙账簿都送过去了,账面上没有银钱发了,你却好意思来寻我的麻烦?” 燕坤一怔,他方才不吃拿捏住了吗? “那怎么不是大嫂的事,平日这些事都是大嫂管,大嫂你不发钱谁有钱啊?” 燕坤怎么好意思提的! 那些都是她的嫁妆! 燕夫人深吸一口气,“我正想同二弟说这事呢,二弟是读书人,素日书看得最多了,是个端方君子。” 燕坤扬起下颚,面上浮现出矜贵,“大嫂说得是。” “那自然是知道,动用媳妇嫁妆的,都是些不成器的狗东西!” 燕坤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这狗东西可不就是骂的他? 他可是读书人! “从前那些花到二房身上的,老夫人身上的,都是我的嫁妆,皆是一一登记在册的,昨儿我才同文家打了官司,二弟想必也有听闻吧?” 燕坤心提了起来,江氏不会是要把以前花到他们身上的钱都要回去吧? “大嫂说得是,这事是我想岔了,我这就是回去告诉刘氏,让她想办法从账面匀出钱来。” 说完就想开溜,叫李妈妈拦住了,“二老爷,我家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呢。” 果然和稚雀说得一样。 燕夫人瞬间挺直了腰杆,“这些花用到二房头上的银钱,我会让人送去账单,二弟是读书人,最是矜贵,是不会用自家大嫂的嫁妆的,想必十日内定会还清的,对吧?” 燕坤脸色瞬间难看,气得气血翻涌,偏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拒绝了,他就是用女人嫁妆的狗东西! 还是用的自己大嫂的,这说出去,他结交的那些权贵,谁还会看得起他? “若是还不清,我同文家的案子还没结,想必大理寺那边,也不介意再多一桩。” “自然会还!” “都是一家人,大嫂不必做得如此绝!” 说罢,燕坤气得甩袖离开。 回去后,刘氏一听燕坤非但没有把烫手山芋甩出去,反而还要还这些年用的江氏的嫁妆,顿觉天塌了。 “你知道二十多年咱们用了多少吗?” “你怎么就轻易答应了,那是卖了咱们全家也不够的!” 燕坤梗着脖子,这会儿也不装什么端方君子了,“大嫂都能拿出自己的嫁妆来用,你就不能拿出你的嫁妆来吗?” “还是二房主母呢,怎生就比不上大嫂?” “再不济,把你得来的那些好东西都卖卖,还能凑不出钱来?” 刘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无可忍,一爪子挠了上去,“你这个天杀的,我就那点嫁妆,你还惦记上了,你怎么不叫你外头的那个小贱人变卖给你还?” “云娘哪里有?” “你别在府里嚷嚷这些!坏了我的大事!”燕坤黑脸。 刘氏悲从心来,不管不顾扇了燕坤一巴掌,“我是没有钱,燕坤,我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想还江氏钱,找你的云娘要去吧!” 啪! “你这个妒妇!你别忘了,是因为我,你才能做侯府娘子,要是这点儿事都办不好,我不如休了你。”燕坤甩了刘氏一巴掌,满脸厌恶,甩袖离开。 刘氏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燕坤离去的背影,半晌,笑了。 “燕坤,我为你生儿育女,脸皮都不要了,你却如此待我,那你可就别怪我。” 第42章 你有什么好主意? 燕坤离开后,稚雀又马不停蹄跟了上去。 二房的热闹太好看了。 稚雀没有先前抗拒了,谁说这活儿不好的,这活儿可太好了。 又有钱拿又有热闹可以看。 稚雀足足在二房门前的花园里溜达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燕坤出来。 结果跟出门,人家坐马车走了。 她两条腿也追不上六条腿的啊。 稚雀:……她就说这活儿不好干。 不对呀,她是知道燕坤那个外室所在的位置的。 话本子里写了的,稚雀狡黠一笑,往春华巷去了。 春华巷。 花街柳巷,不对,是花街柳巷背面的巷子,稚雀是头一次来,别说,怪热闹的,就是她总是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每次看过去,都没有人看她,反倒把她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的。 等摸到那外室门前时,身畔突然多了道人影,稚雀瞬间毛骨悚然,她就说有人盯着她吧! 手腕突然被抓住,稚雀吓惨了,“啊。” 只喊了一声,她就被捂住嘴巴拖到了角落里,抬起泪眼一看,僵住了。 是燕叙。 【果然是未来权臣,杀人不见血,走路都没声的,吓死我了呜呜呜……】 燕叙:…… “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啊?” 稚雀带着哭音问。 “这话该是我问你。” 燕叙沉着脸,“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整个京城最乱的地界,你这样的姑娘,这里一天能被出手好几个,你方才过来的路上,已经有好几个拍花子盯上你了。” “啊?” 稚雀吓得脸发白,忍不住靠近燕叙两分,警惕地往周围看去,“那,那……” “没事了。” 燕叙缓和了声音,“怎么到这里来了?” 稚雀心里一阵慌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代完了,“小姐让我出来查探那个外室的男人几天去一趟,想要抓奸……” “……胡闹,赶紧回去,让你家小姐老实点。” 稚雀没动。 燕叙额角抽动,“怎么了?” “少爷,你,你上回说教我本事的话还算数吗?”稚雀鼓起勇气看燕叙。 “算数,等我把大理寺的案子处理完了,回去就教你。” “那,那少爷能不能听听我的主意,就是这个外室的。” 燕叙没应,只看着她,稚雀咬咬唇,说了,“少爷既然已经查到那个二小姐是外室女,那为什么不把那个外室和她的奸夫一起揪出来,最好是能暴露二小姐的身份。” 稚雀看了燕叙一眼,“不然,小姐都快出嫁了,还要顶着一个假货的名头,对她也不好。” 【那个外室的男人就是二老爷,只要把这个外室弄进府,还怕燕幼清没有暴露的那一日吗,到时候二房肯定鸡飞狗跳的,这热闹不能不看啊。】 燕叙微微挑眉,唇角微扬,这小丫头…… “我蹲了很久了,那外室的男人,就是二叔。” “嗯。”稚雀点点头,等着燕叙下文。 静了一瞬又反应过来,夸张地捂着嘴,“竟然是二老爷!” “呵。” 燕叙没忍住笑了一下,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演戏很假? “他一有空都会往郑云娘的院子里跑,这阵子都住在这。” “你和妙仪若是有好主意,说来我听听?” 闻言,稚雀忍不住咬唇,她是有主意,但是少爷这般正经,这般稳重,会不会嫌弃她不正经啊? “不是想跟着我学本事吗?口都开不了?”燕叙声音微冷。 燕叙本想吓吓稚雀,却见自己说完这话,稚雀就红了脸,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倒是开口了,但是声音小得蚊子都听不见。 他忍不住俯身,凑近稚雀两分,“大声点。” “我说,咱们可以……”稚雀都快羞得钻地缝了,这种事儿她可以和小姐说,是因为小姐和她一样私底下下也不太正经。 但是少爷…… 咳,好吧,稚雀几乎是紧着头皮,趴在燕叙耳边把这个主意说出来了。 燕叙的脸,看着是正常的,但是耳尖,红透了。 稚雀紧张地看着燕叙,不敢错过燕叙脸上任何情绪。 【完了完了,少爷会不会觉得我很不正经,不会回去以后就不让我在小姐身边伺候了吧?】 【但是小姐也没多正经的,好冤……】 “咳。” 燕叙轻咳一声,明明办案的时候,这样的事又不是没见过,他怎么觉得今日不自在极了。 “主意不错。” 稚雀眼睛亮了,“那我能跟着吗?” 【原来少爷也不是正经人啊……】 燕叙都快习惯稚雀这心口不一的样子了,眸光落到稚雀脸上,那双眼睛灵动又干净,确实没坏心。 就是小心思太多。 “能。” 晚上,两道黑影趴在了院子上方听墙角。 暂时一点声音都没有,稚雀有点无聊,又不敢动,天上又黑黢黢的连月光都没有,稚雀有点害怕,往燕叙那边轻轻挪了挪。 “怎么?” 燕叙侧头,看着快钻到他怀里的稚雀问。 “少爷……”稚雀小小声问,“你说二老爷是不是不太行,到现在都没动静,我看话本子里写的那些男人,都是一夜好几次的。” “稚雀,我是男人。” 少女身上淡淡的香飘到燕叙鼻间,这样的动作,问出这样的话,燕叙自诩不是正人君子。 他知道稚雀没有别的心思,可能只是想问问,但是他,想多了。 “就是你是男人才问你嘛……”稚雀有点委屈,挠挠被咬出包的脸,“难不成二老爷不做,我们就要在这喂一夜蚊子吗?” 燕叙吐出一口浊气,叫稚雀这话堵得发慌。 正要说什么,底下传来一声娇嗔。 “二爷,您日日在妾身这,就不怕夫人难受吗?” “怕什么,那就是不中用的老妇,哪有云娘你知心。” 稚雀浑身一抖,想趴下听,被燕叙托住了脑袋推开,扒开瓦片。 底下的场景一览无余,那郑云娘和燕坤都扒光了,郑云娘正趴在燕坤身上。 稚雀登时羞得满脸通红,捂住了脸。 “少,少爷,我们快放鞭炮吧。” “不急。”燕叙声音里带笑,“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啊?” 闻言,燕叙盯着稚雀,盖上了瓦片,拉开稚雀捂着脸的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43章 偷人了! 迎着夜风,稚雀拍着羞红的脸,试图让自己没那么热,可是底下传来的声响她实在屏蔽不了。 听得人发热,稚雀小心挪离燕叙两分,却见燕叙又拿开了瓦片,不只是一片,是好几片! 两道白花花的身影露出来,那嗯啊的声音放大。 稚雀感觉耳朵都烧着了,登时顾不得热不热了,连忙撇开眼,去拿旁边的鞭炮。 手里的鞭炮却被人拿走了。 稚雀只来得及看见眉梢眼角带笑的脸在眼前晃过,耳边就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 紧接着她便被人拦腰一抱,落了地。 “咳,捉奸了!”燕叙喊了一声。 但声音不大,都没鞭炮声大,稚雀还听出里面带着不好意思。 想来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少爷就是少爷啊,就算答应她做这种事,也还是端着的。 “少爷,我来。” 燕叙一愣,下一瞬,便听得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女声,“偷——人——了——” “谁家媳妇儿偷人了——” “那是谁家的汉子呀,唉哟屁股真大呀,偷人了——” 稚雀喊一声蹦一下,最后一声喊出,燕叙觉得她快变成只鸟飞走了。 这种事儿有什么好兴奋的? 事实证明,确实令人兴奋,稚雀这几嗓子,鞭炮声还没响完,郑云娘家左邻右舍都跑了出来。 跑得最快的一个,鞋都跑掉了一只,都这样了,还问,“哪儿呢哪儿呢?” 稚雀手冲着郑云娘家一指,“这儿!” 那人捡起鞋,边穿边蹿了过去,不多时,出来的人都跟着围了过去。 稚雀上前两步,想起燕坤肯定认识自己,又收回了脚步,满脸遗憾。 热闹没得看了。 “想看?” 一旁的燕叙问了一声,稚雀连忙点头。 还没点完呢,腰又被揽住了,燕叙带她翻上了不知谁家的屋顶,特地给她找了个有脊兽的位置。 “在这看,我去去就回。” “啊?” 稚雀连忙拽住燕叙的衣角,满脸害怕,“少爷,你去哪儿?” 【别走啊少爷,我一个人在这屋顶上,黑黢黢冷飕飕的,有点害怕。】 燕叙回头,对上稚雀水蒙蒙的眼睛,压制住想摸人脑袋的欲望,冷脸,“去寻兵马司。” “那少爷去吧。”稚雀一下松了手,少爷这冷脸比冷风还凉。 燕叙翻身离开。 稚雀收回目光,往底下一看,才发现,少爷这找的简直就是绝佳看热闹位置,那底下的状况,简直一览无余。 这会儿热闹已经到了,那白花花的两人都被鞭炮吓到了院子里,那是一点衣服没穿,就这么给人看了。 郑云娘尖叫一声,捂着身子直往燕坤怀里钻。 燕坤呢,不知道是捂下面,还是捂脸,另一只手还忙着抱郑云娘遮掩。 最后还是选择了捂脸,捂脸好啊,捂脸人家也不知道他是谁,面子就还保得住。 “唉哟,这不是春华巷第一美人郑云娘吗,平日装得跟高门贵夫人似的,没成想竟然还会偷人!” “就是,平日里不都是拿鼻孔瞧咱们的吗?这会儿是面皮都不要了,露天席地地偷人呐!” “郑家娘子,想不到你这般放得开,早知道哥哥就来寻你了。” 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郑云娘则是竭尽所能地往燕坤怀里躲,可惜越躲,两人就贴得越近,就不可避免地摩擦到尴尬的地方。 稚雀皱眉,有点不舒服。 这地方,果然像少爷说得那样乱。 “快,快,云娘,我们进去!” 鞭炮已经炸完了,燕坤拥着郑云娘,捂着脸飞快跑进屋内。 一帮好事者直接跟进院子。 此时,兵马司的人来了,院子便更堵了,燕坤穿好衣服率先出来,拿扇子挡着脸就要破开人群逃跑。 “哎~这位公子跑什么呀,有能耐偷腥,没能耐拿真面目示人吗?” “就是呀!” 围着的几个小混混直接抢走了燕坤的扇子。 “唉哟,这不是清远侯府的二老爷吗?!” 人群登时热闹起来,“哟,素日里清高矜贵的二老爷也会偷人啊!” 燕坤赤红着脸,只想着赶紧离开,没成想没走两步,迎面撞上燕叙。 顿时,燕坤想扒开地缝往里钻。 偷人被大侄子撞见什么的,太丢人了! “二叔,既然在外面看上了喜欢的姑娘,就该纳回来,放在外面,生的孩子只能奸生子,是最上不得台面的。” 燕坤叫燕叙的话刺得气血翻涌,翻着白眼差点晕过去。 燕叙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房已经知道幼清不是亲生的了? 还是说,是他燕叙看不上他这个二叔? 若是云娘他能光明正大纳回去,他能不纳吗? 还不是因为云娘出身青楼,他是背着家里赎身的,想带回去,就得告诉家里云娘的来历。 他堂堂清远侯府二爷,看上一个青楼女子,不是有堕他的清名吗? “这其中有误会,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能管的,还不赶紧让开,继续这般,我不要脸面了吗?” 燕叙冷笑一声,往身后一招手,“劳烦兵马司的兄弟,帮我把二叔和他的红颜知己带回燕府,稍后燕叙定有重谢。” “燕叙!” 听到要把郑云娘带回去,燕坤不干了,一想到日后出去,人家会问他是不是纳了一个青楼女子,他怎么说? 燕叙并不搭理,面色一沉。 “带走!” 兵马司的人涌进了屋内,把才穿好衣服的郑云娘揪了出来,推到燕坤身边,拥着两人挤开人群离开了。 燕叙等了会儿。 没热闹看了,人群自然散开了。 转了两圈,燕叙才又翻上屋顶,抱着稚雀翻落地。 还没站稳,稚雀就拉着他往燕府的方向奔。 “快快,少爷我们快回家。” 【去晚了就看不到热闹了。】 稚雀看了大半夜的热闹,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动作有多冒犯。 燕府,正厅。 燕妙仪执帕打着哈欠,明明很困的她,脑子却异常兴奋,原因就在堂中的燕坤郑云娘两人。 坐在她旁边的燕幼清,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第44章 她正经吗? “哟,好妹妹,你好像很激动啊?” 燕妙仪执帕一笑,瞥向瞬间瞪着她的燕幼清,心底别提多解气了。 “放心,是二叔在外偷人,又不是爹在外偷人,我们的爹啊,向来没有二叔那般风流,从前二叔纳的妾,还都是有点才气在里面的。” “听说这个外室是养在花柳巷旁边的春华巷?想必是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妓子,二叔才不愿意领到家里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生子啊~” “若是有,那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奸生子,那是嫁给人做小都会被嫌弃的。” 燕幼清捏紧了手帕,气到手发抖。 明明是她爹看上的她娘,当初死乞白赖赎了她娘,却又不愿意把她娘迎进府里! 她和娘,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楚? 当年才生下她,就被刘氏找到了,她娘当场被灌下红花汤,险些崩血而亡,救回来后便再不能生育孩子了! 可她爹除了给钱,连给个名分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嫌弃她是个女儿,为了养她,她娘使出浑身解数勾住燕坤,就为了给她寻一个好前程。 燕幼清不甘心极了。 她也是燕家人,也是侯府血脉,凭什么要承担这样的骂名? 燕坤要用人的时候倒是想起来用她了。 燕府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二弟,这有看上的女子,带着礼上门纳娶就是了,怎么我听兵马司的人说,你还养外室了?” 燕夫人瞧着眼前的场景,看着下首刘氏已经难看至极的脸色,险些笑出声。 二房的热闹可真多啊~ “大嫂,这怎么说也是我们二房的家事,左右不过是收进房里做个妾,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还叫小辈们看笑话,我同夫君便先将人带回去处置了。” 说罢,冲燕坤使了一个眼色,燕坤明白过来,也不顾丢不丢人了。 两人带着郑云娘就要回屋。 燕夫人手里茶盏一放,“慢着。” 闻声,燕坤差点跳脚,猛地回头,“怎么,大嫂如今还想管小叔子房里的事了?” “若是叫大哥知晓,也不知会怎么想大嫂?” 燕夫人一阵恶寒,声音也冷了,“若是一般的妾,二弟纳便纳了,可我怎么听说,这女子是养在春华巷的,春华巷前头可是花柳巷,就不是个正经地方。” “谁知道这女子是不是正经人,若是不是,可别接进来脏了清远侯府的门楣。” 郑云娘和燕幼清一听这话,后槽牙都咬碎了,心底的怨恨腾升。 江氏这个贱人! 自己过得好,就以为别人也会过得好吗? 郑云娘气红了眼,难道是她自己愿意做妓子的吗,还不是被人卖进去的,她从前也是好人家的姑娘。 不过,江氏很快也会和她们一样了,郑云娘一想到自己培养的白清清现下就在燕侯爷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找到机会爬上燕侯爷的床了。 江氏的好日子到头。 她就觉得舒坦。 “云娘自然是好人家的姑娘,难不成,我会要一个妓子?” 燕坤觉得燕夫人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品性。 虽然郑云娘出身青楼不假,可是他碰她的时候,她是清白的,很快他就给她赎身了,怎么算也是好人家的姑娘。 “是吗?”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说什么,燕夫人没忍住笑了一声,“可兵马司的人说,二弟和这女子是露天席地——” “大嫂!”燕坤破防了,连郑云娘都脸红低下了头。 “今夜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什么咄咄逼人,我作为燕家主母,是在为了燕家的名声着想,为了二弟你的名声着想。” 燕夫人冷笑,“二房若是不想要我管,也是可以搬出去的,正好,把我送到二房开支用的嫁妆一并清算了还回来,我也不用等十日那么长了。” 燕坤的气势顿时萎了,“大嫂,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没有不敬你的意思……” “那你这位云娘是什么人啊?”燕夫人不耐打断。 “是,是……”燕坤咬牙,觉得自己脸面都没了,若是燕府的侯爵是他的,江氏还敢这般瞧不起他吗? 等他拿到侯爵,他第一件事就是先收拾这个贱妇! “是万芳阁赎出来的清倌人……” “妓子出身,什么时候是好人家的姑娘了?” “赎身的时候是清白的!” “那也会脏了燕家的门楣,二弟还是快快打发了吧。” 燕坤脸色霎时难看,但不敢再说什么难听话,甚至也动了这样的心思。 今日晚上的事,太丢人了,导致他看郑云娘都有点隔应了。 “……不成!”燕幼清突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燕妙仪挑眉,“妹妹不会是想帮一个青楼女子说话吧?” 燕幼清死死压住心底的恨意,冲燕夫人柔柔一笑,“娘,听着兵马司的人说,这个……女子和二叔露天席地的,我们家要是今晚上就把人给打发了,明日风声传出去了,若是叫文家和汤家捉住了她——” “留在家里不是也正好给了对方把柄吗?”燕妙仪冷哼。 燕幼清一噎,一时竟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见状,郑云娘突地跪下,“侯夫人,我,我已经有孕了,有了二爷的孩子,您就大发慈悲,让我进门吧!” “不然,不然我只能死在这里了!” 说完,郑云娘起身,一头撞向了一边的柱子,燕幼清想都没想,冲上去挡在柱子前,被郑云娘撞了个结实。 燕坤此时反应过来,连忙去抱郑云娘,赤红着眼睛看燕夫人,“大嫂,她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孩子了,就是处置,也要等孩子生下来吧?” “不然说出去,大嫂愿意但一个谋害夫家子嗣的名头吗?” “你!”燕夫人猛拍桌子。 燕坤却不再搭理她,抱着郑云娘就冲出了正厅。 燕妙仪压了压嘴角,看着疼得蜷缩在地的燕幼清,咳了一声,燕夫人回神,“快,梅心,还不把叫人把你家小姐抬回去找个大夫瞧瞧啊!” “娘,我,我就是怕她死在这里,娘再背黑锅……”燕幼清白着脸说道。 燕夫人额角一抽。 都这样了还装。 下一瞬眼眸含泪,过去拉着燕幼清的手心疼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还不来人,快把二小姐抬走找大夫!” 第45章 有多龌龊 一阵糟乱后,正厅安静了。 燕叙带着稚雀从阴影里走出,燕妙仪再也压不住兴奋,朝着两人飞奔过去。 “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样,我和娘演得好吧?” “小姐,什么演得好啊?”刚才她看得紧张死了,生怕夫人和小姐不让那个郑云娘进门。 那个郑云娘一看就不老实,被燕坤收房以后,肯定会和刘氏斗。 到时候二房就没心思来算计大房了。 她也就能安心攒银子了。 “你不知道吗?”燕妙仪把她拽到一边,直接出卖燕叙,“你跟着二叔的时候,大哥就派人送信给我了,说他晚上会抓二叔的奸,等二叔带着那个女子回来后,让我们配合演一场戏,表面不让那个女子进门,其实要她进。” “大哥说二叔特别好面子,让我们故意提起那个郑云娘的身份刺激二叔,最好让二叔对郑云娘膈应,刘氏和她才能斗起来,燕幼清也会露出马脚。” “到时候再找机会把燕幼清的身份抖出来,捏死他们!” “啊~”稚雀恍然大悟,“少爷好聪明。” “咳。” 这突然的一声,吓得两个小丫头一激灵。 两人回头,对上了燕叙的晚娘脸。 “少,少爷……”从前少爷身上那熟悉的令人害怕的感觉回来了,稚雀打了个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燕妙仪一撇嘴,“大哥你什么时候喜欢听小话了?” “你也知道是小话。” 燕叙深吸一口气,看了眼稚雀,语气放缓,“回去抄三遍学而篇,我回来检查。” “啊?”燕妙仪顿时苦了脸,“我最近没干坏事啊……” 稚雀赶紧低头装鹌鹑。 【啊啊啊,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少爷千万别让我也一起抄啊,上回小姐不想写,就让我学她的字抄,可费手了。】 燕妙仪:!!! “稚雀……”露馅了! 死丫头! 心思怎么这时候冒出来了! “抄四遍,稚雀也跟着一起抄。” “啊!”稚雀猛地抬起头。 正对上燕叙黑脸训斥燕妙仪,“一点分寸都没有,稚雀一个小丫头,你让她到那么乱的地方去,有没有想过她会有危险?” “我,我……”燕妙仪一脸愧疚低头,她真没想过,在京城,能有多乱嘛…… “我看你就是太闲了,认真抄,学学圣人怎么学的,若是叫别人帮你抄,这个月都别想出门了。” “不是!”燕妙仪急了,“我抄!” 燕叙目光又落到稚雀身上,稚雀连忙低头,“奴婢会认真抄的。” “嗯。” 燕叙转头冲燕夫人拱手,“母亲,早些安歇吧,明日,怕是有得忙。” 而此时的二房。 才进院子,燕坤就发现院子里的下人进进出出的,个个手里还搬着东西。 “怎么回事儿这是?”燕坤质问刘氏。 “妾身手里没钱,只能卖了二房库房里的东西去填补,要不是这般,府里那些管事我还打发不走呢!” “嗯,这些事你处理好就行。”燕坤不以为意,女人嘛,娶来不就是干这些活的吗? 刘氏淡淡一笑,看向郑云娘,正要问怎么处置这个小贱人时,就见郑云娘冲她一笑。 “哎呀,二爷,那您这些年收藏的字画古董,也被卖了吗?” 燕坤反应过来,顿时急了,是啊,库房里可是有他收藏的几幅名家之画呢! “你这个俗妇,你不会把我库房里的那些画也给卖了吧?” 这狐狸精! 刚来就给她添堵啊! 刘氏顿时有点委屈,“我的爷,二房饭都要吃不上了,你还管这些,自然是先紧着值钱的卖了!” 啪。 燕坤忍无可忍,一巴掌扇了上去,“还不快去给我赎回来!” “赎不回来了,我死当的!”刘氏也火了。 “贱人!” 燕坤一巴掌又要扇上去,却被郑云娘拉住了,“二爷,夫人也是为了二房好,若不是大房那边……” “大房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江氏一介女流,如今也敢这般针对我了,放从前,她哪里敢这样!” “早早的就送上好脸,送上银子,哪里会这般无礼粗俗!也不知道是谁在旁边撺掇的她!” 说起大房,燕坤胸中涌动的怒火只多不少,又想到,他在图谋的事,是费钱的,刘氏卖了就卖了吧。 刘氏见状,奇异地看了一眼郑云娘,这个狐狸精会那么好心帮她? “二爷明白就是好事,妾身的傍身银子不多,但是瞧见二爷有难,妾身心里心疼,明日去搬东西的时候,妾身便把所有银子交给二爷。” 燕坤心里舒坦了两分,揽住郑云娘,“还是云娘体谅我的心,只是那是你的体己钱,我也个男人,岂会用你的。” “二爷真男人。”郑云娘满眼崇拜,“只是不知二爷安排妾身在何处住,妾身听闻府里还有许多姐妹……” 刘氏心头一跳,原来这小贱人在这里等着她呢! 屋子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她全部卖进青楼了。 里面就有两个燕坤最喜欢的小贱人。 平日里这两个小贱人仗着燕坤喜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打发的时候她觉得舒坦,这会儿回过神来,若是叫燕坤知道了,岂不是更是与她离心? 显然,燕坤也想到了,字画都能给他卖了,妾室自然也会卖,“刘氏,春华和秋华你没卖出去吧!” “我……” 啪。 “贱人!”一看这架势,燕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们两个是最有才情的,你卖到哪里去了?” 刘氏捂着脸,真的心寒,她为了燕坤付出那么多,在妾室面前却这么不给她面子! “卖到窑子里去了,燕坤,这么念旧情,你去窑子里寻去啊,到时候再露天席地叫兵马司抓一遍,你就有脸面了!” “你!”燕坤举起了巴掌,刘氏直接凑上去,“来啊,打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勾当,她两个两腿一张帮你拉拢不少人吧,还才情,我瞧是风情。” “那两个如今年纪也大了,早就不中用了,老爷这么喜欢,不如叫你旁边这个再培养几个吧,她不是很会调教人吗,那个燕幼清不就把大房骗得团团转吗?” “闭嘴,闭嘴!”燕坤恼羞成怒,却不见一旁得郑云娘脸色变了变。 这里面还有这档子事? 刘氏冷笑连连,郑云娘这贱人不是想进来吗,那就让她进来看看,这个男人有多龌龊,真以为是好日子呢! 第46章 老太太,你已经落到我手里了 二房折腾了一夜,库里几乎搬空了,收的姨娘也全卖了,也没凑到这些年花用的一半。 “实在不行,把外头那些买的屋子,也给卖了凑凑,等大哥回来,江氏照样还得用嫁妆养燕家。” 燕坤熬得眼睛都红了,一想到自己收藏的那些名家字画没了,心疼,春华秋华没了,日后他拉拢那些勋贵清贵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更心痛了! “不成,那些可是咱家的家底,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对,那些就是二房吃用的。” 想到每年光凭着那些屋子收上来的银钱,刘氏舍不得。 “那你说怎么办?”燕坤越想越恼火,“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妇人,你若有大嫂一半会经营,二房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刘氏冷冷看着燕坤没有说话。 这一刻,她不光恨上了江氏,还恨上了眼前的男人,更恨毒了从昨晚开始时不时在旁说风凉话的郑云娘。 刘氏摸着被燕坤打肿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恶毒,“我去找老太太。” “母亲不是中风了吗?都起不来,还能拿钱给你?” “我知道她钱放在哪儿,你是她最喜欢的儿子,这时候拿点钱出来帮你,她肯定是愿意的。”刘氏轻笑。 “那你快去吧。” 延鹤堂。 刘氏端着药来到老夫人跟前,笑得一脸谄媚,“母亲,如今江氏真是越发过分了,仗着您病了,竟然要我们把这些年花用的银钱还回去,说是她的嫁妆。” “啊啊!”老夫人歪着嘴,流着涎,混浊的眼珠子转啊转,一看就知道是在骂人。 “我和二爷是没法子了,小叔子花用大嫂嫁妆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只能麻烦您拿出点银子给二爷,好帮着二爷把这个名声圆回来,等到大哥回来,就能收拾那个江氏了。” “我知道您衣柜底下有个匣子,装着您这些年留下来的体己银子,我这就去拿了啊。” 刘氏扭头就开始翻箱倒柜。 老夫人瞪大眼,那可是她的体己银子啊! 刘氏这贱人! 她大头都给了二房,留下来的那点银子就是想做棺材本。 刘氏这贱人怎么就知道了。 刘氏翻到银子,满心欢喜地打开匣子,一瞧一翻,脸色瞬间垮了,才几个钱?! 老太太这些年怎么这么能花,还说心疼二房呢,那是一点救急的银子都不给二房留啊! “母亲,您就这么点银子吗?才几百两,不够还的呢,您是不是还在哪儿藏着银子了?” 老夫人抽着脑袋,摇头闭眼,口水流得更多了。 刘氏这个贱人,居然敢动她的棺材本,等她好了,她非要让老二打死这个女人不可! “母亲,这是救急的,难不成平日您说的心疼都是假的?!” “贱……贱人……”老夫人扭着嘴,望着刘氏的眼睛蒙上一层恶毒。 刘氏脸色瞬间难看,这老娼妇,平日指使她在前头欺负江氏的时候,怎么不是这副嘴脸。 真是病了躺在床上都不老实。 现下可是她在照料她! 啪。 刘氏甩出一巴掌。 老夫人一愣,“啊啊啊!” 贱人你敢打我! 刘氏回神,回味着刚才那一丝舒坦,看着老夫人,眼神变得兴奋,又甩了一巴掌过去。 前所未有的舒坦。 燕坤,日后你怎么对待我,我就怎么对待你老娘。 刘氏得意笑了,“老太太,您已经落到我手里了,你那乖乖孝顺儿子,到现在都没来看你一眼吧?” “你今日要是不告诉我,你哪里还有银钱,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刘氏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 老夫人满眼惊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 稚雀苦着脸在抄学而篇,那边时不时跑出去看二房热闹的燕妙仪此时蹿了进来,拉着她就往外跑,“稚雀,走,二婶带着人去了娘屋里,我们去看看。” 稚雀不想去,她的四篇学而篇还没有抄完,“啊,小姐,少爷要检查的,我还差好多,你都没抄完一篇,我们会被少爷罚的。” “……看完再回来抄。”燕妙仪也怵燕叙,但是看热闹的心思还是占了上风。 稚雀还是被燕妙仪拽到了清风院。 到的时候,正好就听见刘氏道:“大嫂,大家都是一家人,二房多少银子你还不清楚吗,我就是死了也凑不出来给你,只能弄出这些了。” “剩下的,你看看能不能分月还?” 听到这,稚雀一脸嫌弃,心底蛐蛐。 【才不是呢,二房虽然挥霍,喜欢从夫人手里扣钱,但是刘氏又不是大笨蛋,在外早置了一些房产出租,光是收租,每年也好几千两了,怎么可能没钱给夫人,纯粹是不想给而已。】 本来想宽限一二的燕夫人:…… 果然还是不能对这些人心软。 “二弟妹,大房养着二房这么些年,难道二弟妹就一点不会经营,真真就一点私产都没置下?” 闻言,刘氏抹上眼泪,“我若有大嫂一半本事,哪里还会有今日啊,大嫂,我以前虽然浑,但到底也没伤害到你什么不是,你手里又不缺钱,宽限我几日怎么了?” 燕夫人挑眉,手里茶盏一放,“弟妹这话说的,活像是我欠你们二房的,说十日就是十日,若是还不上,你们二房就分出去吧。” “大嫂,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这燕家不姓江,姓燕,终归是大哥做主的!” 砰。 燕夫人脸色难看,拍桌,“侯爷用得也是我的嫁妆!” 刘氏面色瞬间铁青,找不到话辩驳,正要离开,就见一小丫头进门禀报:“夫人,文家小姐和翰林院掌院学士陈大人家的公子陈柯来了。” 文月心? 那个背着燕叙偷人的文家小姐? 那个陈柯难不成就是文月心偷人的那个男人? 刘氏瞬间不气了,也不走了,那文家也欠着江氏的嫁妆呢,这时候文月心上门,定然没什么好事。 能膈应江氏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燕夫人脸色难看,但依然叫人请了,她想看看这个文月心,脸皮能有多厚。 第47章 恋爱脑 不多时,文月心由下人带着进来。 不同平日看到的那样端庄识礼,此时的文月心挽着陈柯的胳膊,头发梳成了妇人发髻,面上带着一丝丝妩媚和高傲。 连朝燕夫人行礼都只是微微低头。 “燕夫人,我同我家夫君,拜见您了。” “夫君?”燕夫人狠狠皱眉。 这才几日,文月心就和陈柯成婚了? 看着燕夫人的脸色,文月心心底舒坦极了,她终归是嫁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以后也不用日日面对燕叙那张死人脸。 “夫人有所不知,这两日家里出事,我娘担忧不已,便做主提前将我嫁进陈家,因为事情匆忙,只写了婚书,不过,我同陈柯已经是正经夫妻了,之前的事到底是我对不住燕家,也为文家的事向燕家道歉。” 文月心微微福身:“还望夫人能看在两家从前的交情上放文家一马,妙仪妹妹也没受什么伤害,若是燕公子此时住手,不光两家还与从前一样好,同陈家也是一样的好的。”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现场的人里,刘氏甚至觉得文月心还挺有礼貌,挺会说话的。 就是觉得怪怪的。 稚雀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笑话。 亏她以前还以为这个文家小姐是个胸有丘壑的女子。 原来也就这样。 燕妙仪直接不忍了。 “呵,我没听错的话,文小姐这话是说,你无聘无娶就进了陈家,完了还感到特别骄傲,觉得陈家是个什么极好的门楣,让我燕家掂量着别得罪你们?” “这陈柯聘礼不给,白得一个媳妇,你竟然觉得他是个良配?” 燕妙仪气疯了,这什么人啊,就这样的,也值得文月心背叛她大哥? “燕大小姐,话岂能这般说,我同月心是两心相悦,是知己,岂是俗物能比!” 文月心脸色也难看了,若不是燕叙这般逼迫文家,若不是燕妙仪没有中计,她也不会急到无聘无娶就进了陈家。 还不是因为汤乾的事,陈柯有点嫌弃她了,柯郎说从前见着她,觉得她是个冰清玉洁,高不可攀的人,从不敢冒犯,那日他见到她如此,受刺激太大,一时不能接受。 “陈家怎么说也是在翰林院任职的,柯郎的六叔,是梧桐书院的山长,桃李满天下,朝堂上多少文官都是他的弟子,文家的事柯郎说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今日来,只是好生劝告你家,别得罪人太死,我文家已经是好说话的人家了。” “唉哟,山长,好厉害呀。”燕妙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文月心说出这种话是真心的吗? 还是脑子真的没那么好使? “你文家怕是忘了,我燕家是武官之家,不走你们文官那套,再说,这天底下的书院多了去了,那些学子说不定几年就换一个书院就读,那梧桐书院还不是圣上设的,能有什么出息。” “妙仪妹妹,我知道你素日不爱诗书,但你应该知道,文人素来矜贵,不是武官可以比的,更不是那等做脏事的武官可以比的。” 她的柯郎就是比燕叙好上千百倍。 就是比燕叙那个做脏活的武官矜贵! “你——” 稚雀拉了一下燕妙仪,“小姐,你和个恋爱脑说什么?” 原书里,文月心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一开始嫁给了少爷,明明是想和陈柯再续前缘的,但是陈柯胆小,害怕大少爷,她感觉受到了背叛,此时又被燕恒花言巧语骗,觉得自己又找到了真爱。 所以才背叛了大少爷。 “恋爱脑是什么?”燕妙仪疑惑。 “啊这……” 【我要怎么和小姐解释啊?总不能说是话本子上的怪词吧,但是还挺适合文月心的,就是指为了男人蒙蔽双眼,为了男人宁愿委屈自己的女人。】 【话本子里的文月心一辈子可不就是这样吗,为了野男人,好好的家都不要了。】 “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走吧,文小姐,这事儿啊,是我家叙儿做主,你若是想求,带着你家柯~郎~去吧,啊。” 燕夫人活了半辈子,也是什么人都见过,这文月心开口说了几句话,她就知道这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听了稚雀的话,更不想和这种人纠缠了。 文月心脸色一沉,这一家子果然都是俗人,不可理喻,若是她寻燕叙有用,她还来文家干什么,真是一群听不懂话的兵鲁子。 “唉哟,我说,大嫂,人家都这么上门来求了,怎么不留人吃饭再走啊,从前你待这文家小姐,可是极好的。”刘氏帮了腔。 燕妙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燕夫人也气够呛,正要说话像,门口又进来一个小丫头,一脸的喜色。 “夫人,少爷传话回来说,大理寺那边的案子结了。” “那文家后来又赖着不想还嫁妆,大少爷又帮人递了状纸上去,说文家放印子钱逼死了人,告成了,本来按律当斩,后来不知怎么的,闹到了太子爷跟前。” “太子爷念及文家当初还算有点从龙之功,只贬成了七品县官,即日贬到龙阳县,限文大人今日之内将夫人的嫁妆还回来,然后离开京城。” “文家那些送还嫁妆的人就要过来了,少爷让夫人您赶紧准备开库房,收嫁妆呢!” 文月心脸色刷的惨白,“你胡说!” 柯郎说过父亲会没事,那定是会让人出手救父亲的。 “柯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说会救父亲的吗?” 陈柯脸色亦是一变,柔情不在,只将她的手一甩,“这叫什么话,自然是太子爷怎么判就是怎么样的事,我们家是为天家做事,又不是为了你文家做事。” “我说不来这儿,你偏要来,现下丢人了吧?” 陈柯一阵恼火,要不是那文夫人私底下找到他,说文家已经搭上了显王,文家不会有事,她愿意多陪嫁一些嫁妆,只要他娶了文月心,日后文家定会扶持他往上爬。 否则,他才不会答应。 文月心不可置信看着陈柯的态度,“柯郎,出门前你可不是这般说的。” “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陈柯现下看到她就烦,甩袖径直离开。 第48章 跟我走 文月心提裙追着陈柯走了。 方才替文月心说话的刘氏,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而是惨无血色。 文月心一走,她便瘫倒在地,怕得不行。 连文有田那样的三品大员都叫燕叙弄下台了,燕坤还没有官身呢,若燕叙想要动他们二房,岂不是手拿把掐? 她战战矜矜看着燕夫人,“大,大嫂,我这就回去筹集银钱,定在十日内将钱给你送过来。” “我还以为她多大能耐呢,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燕妙仪嗤了一声。 “咳,小姐,热闹也看完了,咱们回去抄学而篇吧。”稚雀拽拽燕妙仪。 燕妙仪一听,顿时垮脸,这收嫁妆的热闹是看不成了。 大哥发起火来不是她能承受的。 于是,主仆两个灰溜溜地回去了。 等稚雀抄完,天已经黑了,眼见着燕叙要回来了。 燕妙仪还有两篇没写完,已经开始抽上鼻子了。 稚雀看不下去,“小姐,不然我帮你抄一篇吧?” 谁知道燕妙仪抽到打嗝也也不干,“不行!” 稚雀一脸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的表情,“真的不要啊?” “……不要,我,我突然爱读书了,你别打扰我……”呜呜呜,稚雀的心思要是跳出来,知道她不是自己抄的,大哥能打死她。 太阳彻底西沉,燕妙仪还剩一篇没有抄完的时候,燕叙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还是带着板子过来的。 稚雀倒吸一口凉气,小姐完了呀。 果然,燕叙知道燕妙仪还有一篇没抄完后,冷脸,“一篇没抄完,打十下,服不服?” 燕妙仪已经满脸泪花了,“大哥,只剩一篇没抄嘛,不打行不行?” 燕叙负手扣着板子的声音,就像是悬在稚雀和燕妙仪心上的一把刀一样,“那好,我考考你。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什么意思?” “……我……”燕妙仪支支吾吾。 “这是最基本的一篇,你在学堂学的到狗肚子里了?手伸出来。”燕叙额角青筋抽动,对燕妙仪的不学无术恨铁不成钢。 燕妙仪瘪嘴,伸手,燕叙不带一点感情地打了十板子,痛得燕妙仪哭都不敢哭。 大哥不是人。 而后,燕叙走到稚雀面前,稚雀心都抖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喘气。 【完了完了,少爷不会要问我什么意思吧?虽然我知道,但是小姐都不知道,我知道了,那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燕妙仪:…… 她居然不如一个小丫头。 哭得更大声了。 “闭嘴,再抄四篇,我明日回来看。”燕叙训斥了一句,才看向稚雀,缓和了声音,“抄完了?” 稚雀连忙奉上自己抄的,“抄完了,少爷……” 【少爷你可快走吧,太吓人了呜呜呜……】 燕妙仪也跟着点头。 燕叙看着手里的学而篇,字迹隽秀,很是雅致,和妙仪那一手带着点狂浪气质的字不一样,别有韵味。 “很好,跟我走。” “啊?” 两小丫头齐齐抬头,稚雀都蒙了,“少爷,你什么意思?” “是啊,大哥,你,你怎么还跟我抢人呢?”燕妙仪擦着眼泪。 “你俩再待在一起,你就真废了,你什么时候学好了,我再把稚雀还给你。” “什么?!”燕妙仪崩溃了,这还不如杀了她呢,她离不开稚雀啊! 燕叙充耳不闻,瞥了也挂上泪花的稚雀,“想学本事便跟上。” 稚雀眼泪花一下憋回去了,左右看看,犹豫了下,最后跟着‘本事’跑了。 身后传来燕妙仪更大的哭声。 对不起了,小姐。 吃饭的本事更重要点。 迎着凉风,稚雀跟着燕叙来到了燕归院,满院伺候的小厮瞧见她跟进来,眼珠子都掉了,少爷自从上十三岁开始,就不要婢女伺候了。 这,这……难不成是少爷新欢? 顿时,小厮们看稚雀的眼神就不大对劲了。 看来燕归院要迎来一位新主子了。 稚雀跟着燕叙进了书房,燕叙这里拿一本,那里拿一本,最后抱了一摞书放到稚雀面前。 “这里面有四书五经,周易,天工开物等等,我会让飞霜在东厢房给你收拾个房间,你拿回去慢慢看,瞧瞧哪个感兴趣,再来寻我。” 稚雀愣了下。 【这些可都是名家经典,少爷就这么给我了?我以为学本事也就是点什么掌家算账,为人处世的本事,原来是这些,少爷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 燕叙一怔,为何呢? 大概是这小丫头心思纯净得让他起了怜悯心? 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心底那一些属于男人的旖旎心思。 他将来会娶家世相当的女子,所以不会招惹这小丫头。 那便将其变成对自己有用的人,变成能用的左膀右臂,自己便不会有多余的心思了。 【啧,少爷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毕竟我长得好看,但是少爷不行,少爷将来会三妻四妾,我才不乐意呢……】 稚雀摸了摸脸。 燕叙思绪一断,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稚雀变得有些防备的眼神还是一噎。 这小丫头! “……白日你不必跟在我身边,白日就跟在母亲身边学点管家理事的本事,下值了便看看书,有想学的本事告诉我。” “谢谢少爷!”稚雀一脸真诚,心里很珍惜,她知道这些都是普通女子一辈子接触不到的。 少爷肯教,不管存着怎样的心思,那对自己都是有大恩。 翌日。 稚雀到清风院报到了。 燕夫人大早上就得了燕叙的吩咐,十分觉得自己儿子就是动了春心,这是叫自己帮忙调教来了。 心里那叫一个喜,稚雀她是喜欢的。 这丫头招人疼。 “正好,今日呀,太子妃给我下了帖子,说是在东宫办了赏花宴,想让我带着家里的姑娘们一起去,稚雀啊,你说说,我是全带呢,还是只带大房的姑娘去?” 稚雀眨眨眼,“夫人,昨儿小姐被少爷打了手心,估计这会儿……” “我没事,我手消肿了,稚雀你怎么才去燕归院一晚上就叛变了呀,大哥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燕妙仪气鼓鼓地冲进来了。 第49章 谋害太孙 “咳,我这不是怕小姐没好吗?”稚雀心虚低头。 “哼!” 燕妙仪哼了一句,便与燕夫人撒娇要去,燕夫人无奈同意了,问题也不问了,只带着燕妙仪和稚雀去了东宫。 刚到东宫,一行人才落地,各色各样的眼神都看了过来,不过大多都是瞧不上。 站在这里的,可都是大铭最顶级的那批权贵勋贵。 喜欢相看的,自然是与自家差不多门第的人家。 这燕家的燕叙虽然是个能人,但架不住底下的兄弟都不成器,清远侯官位也不高,结亲实在是对自家没有裨益。 才看了她们一眼,众人便都收回目光,当看不见似的。 此时,一女官迎上燕夫人,笑意盈盈带路,“燕侯夫人久等了,太孙这会儿正闹腾,太子妃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您先上座看戏。” 众人眼神又是一变,怎么还忘了这江氏和太子妃是手帕交? 那有心思的开始打量起燕妙仪来。 燕夫人只当看不见,满脸的担忧,“太孙这个年纪,正是闹觉的时候,是要难带些,让娘娘不用挂心我,先把太孙顾好。” 太孙? 稚雀疑惑了下,终于从脑子里扒出记忆。 【呀!】 母女俩俱是一顿,戏都没心思看了,怎么着,书里还写太子一家不好吗? 太子可是燕家的靠山。 【太子就是被显王害死的,太子爷死后,圣上就疯了,拿少爷这个镇抚使做刀,几乎杀尽了所有儿子,就为了给太孙铺路,但是太孙被人毒死了,圣上直接气死,显王登基,燕幼清成了皇后。】 【还清算了少爷,少爷死的时候都还在念着燕家人,念着那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稚雀有点难受,之前只是看戏,现在一想到燕叙会死,她有点难过。 少爷对她还是挺好的。 却没发现面前母女俩脸色都是惨白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天爷啊,太子爷一家要是出事,他们燕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太子妃到——” 正当燕夫人心颤时,太子妃入场了,走了一圈过场才来到燕夫人身边。 稚雀一打眼瞧过去,便发现太子妃神色憔悴不已,身形清瘦,哪怕脸上扑着厚厚的粉,也瞧得出身子不大好。 一坐下便道:“淑云,叫你久等了,孩子闹腾,我到底不如年轻时候了,带一会儿便觉得累。” “咱们过得又不是那等清苦人家,身边都有仆妇跟着,你大可以挑几个心腹帮着一起带,何苦这么熬着自己,你瞧瞧你,粉都盖不住你的憔悴。”燕夫人有些心不在焉。 太子妃闻声落泪,“我是怕,我同太子爷前头三个儿子都夭折了,我三十出头才又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结果生出来又带着弱症,我这心啊……圣上挂心不说,太子爷也忧心,太子爷身子本来也不好,你说我再不操心些,他就更不好了,你说我这命怎么就……” 说着瞥到燕妙仪,又擦了眼泪,“你瞧我,今日那么好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都是些烦心事,不说也罢,今日你来啊,我可是帮你看了几户人家,也免得你老是到处跑,再弄出点官司告到太子爷跟前。” 太子妃嗔怪,“我才知道外头多瞧不上你家,心里堵心吧,没事儿,本宫给你撑腰。” 燕夫人心绪拉回,感动上了,刚要说话,心头跳出稚雀的声音。 【哎呀!不好了!】 从太子妃开始说太孙时,稚雀就眼皮狂跳,于是往太子妃头顶看去,发现太孙结局和书上不一样了。 【后花园里,正在有人引诱太孙往池子边去,想要淹死太孙呢。】 燕夫人和燕妙仪心头皆是一跳。 【哎呀呀,太孙一死,太子妃也跟着去了,太子爷明明已经好转的病又恶化了,等圣上回来的时候,太子爷的病便无力回天了……嘶……】 稚雀还想往后看,可是脑仁传来一阵剧痛,她差点站不住,便闭上眼睛缓缓。 不知面前母女两个都快坐不住了。 就在太子妃拉开画卷和燕夫人介绍着画上的少年时,燕夫人拽住了太子妃的手,“娘娘,太孙此时,在睡觉吗?” “可不,好不容易才哄睡,他如今正是好动的年纪,可累人了。”提起儿子,太子妃目光都温柔了。 燕夫人心脏狂跳,“真的在睡吗,娘娘不如叫人去瞧瞧,我这右眼狂跳,怕是——” “淑云!我们闺阁时就是好友了,你怎么这般咒我儿子?” 太子妃满脸不虞,“我亲自哄睡着的,怎么可能会出事?” “娘娘……”燕夫人快急死了。 那厢,燕妙仪却站了起来,冲太子妃一福礼,“娘娘,我有些不舒坦,想去更衣,娘,你好好说话。” 说罢,转头拉着眼睛疼的稚雀就跑了。 等稚雀眼睛不疼了,燕妙仪已经带她来到了东宫的后花园。 “呼噜呼噜……” 耳边传来动静,稚雀头皮一麻,她们这是进到太孙被淹死的场景来了! 太孙要是死了,她们会不会被当成凶手? “小姐……” “那边好像有人落水了,我们去看看!”燕妙仪压低了声音。 稚雀一下拽住人,“小姐,咱们不如喊别人来救,咱们就这样去很危险的。” 燕妙仪一下止住脚步,“那我去叫东宫的锦衣卫!” “那,奴婢在这里守着吧,小姐快去快回!” 稚雀咬咬牙,往声音的源头去,太孙一死,太子完蛋,燕家也跟着完蛋,那她就连逃出来的时间都没有了。 声音接近,稚雀扒开草丛看了一眼,水里只有一抹红色的身影在扑腾。 附近都没有人守着。 而那抹红色的身影,扑腾的力道已经很微弱了。 稚雀咬咬牙,跑了过去,跳进水中,去捞太孙。 意识到身边有人的瞬间,太孙又开始扑腾起来,死死拽住稚雀的脖子,导致两人一起往下坠。 稚雀迫不得已喝了两口池水,去死命掰太孙的手。 这样下去,两人都会死在水里的! 就在她憋不住又喝了两口水的瞬间,脖子上的手终于松开了,眼前的太孙像是没了生气。 稚雀心底咯噔一下,连忙带着人往岸上去。 还好小姐贪玩,从前学凫水的时候带着她一起学,要不然今日真是要被淹死在这儿了。 刚上岸,她才把太孙放在地上,准备去按太孙的胸,周围突然涌过来一群人。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太孙!” 第50章 她还不如狗吗? 叱骂她的瞧着像是个千金小姐,稚雀认得她。 这人是未来的燕王妃,都察院御史王检之女王栖云。 “来啊,快把这个反贼绑起来送去给太子妃,是她害了太孙!” 一群人涌上来。 “谁敢!”稚雀吼了一声,“我是清远侯府侯夫人身边的婢女,事情未明,你们岂能冤枉我!” 喊完,便不管不顾对着太孙的嘴吹了两口气。 要抓她的下人们都是一愣,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这燕侯夫人可是和太子妃是手帕交啊。 “住手。” 王栖云又喊了一声,目光落到不停按太孙胸的稚雀身上,眸光暗了暗。 替死鬼这不就有了吗?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那太孙瞧着都没气了,也不知道跑? “快去寻太子妃,有人谋害太孙不算,还挟持了太孙!” 稚雀只注意力全在太孙身上,生怕错过一点太孙生还的迹象,没听到王栖云这句。 再等她感知到周围有人,她已经被掀翻在地,脸上狠狠挨了一耳光。 “贱人,你干什么,说,你是谁派来害我儿子的!” 是太子妃。 稚雀立马爬起来跪好,“娘娘饶命,奴婢是燕侯夫人身边的婢女稚雀,奴婢陪我家小姐出来更衣,路过花园,看到小太孙溺水,着急出手相救,便有刚才那一幕,那是溺水之人的急救方法,娘娘明察。” 这俩孩子怎么自己跑来这了,她以为就是去找人! 这要是稚雀被扣上一个谋害太孙的名头,他们燕家也就跟着完了。 燕夫人急了,“娘娘,稚雀这丫头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她胆子小得很,也没有坏心,这里面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太子妃面色缓和,突然听得身边的女官尖叫一声,“娘娘,太孙他,他没气了……” “你说什么!不可能!” 尖锐的一声,太子妃扑到被一众太医围着的太孙身上,“英儿!你醒来看看娘,英儿——” 太子妃哭得肝肠寸断。 王栖云唇角勾了勾,见缝插针。 “娘娘,这个婢女撒谎,臣女明明看到是她把小太孙的头按进水里,臣女惊慌打断她,她便立即跳进水中,佯作救人,臣女要抓人,她口口声声便说自己是清远侯府的人,她家夫人同您是闺中好友,臣女说的话您不会信!” “你敢发誓你说得是真的吗?”太子妃猛然看向王栖云,尚存一丝理智,和江氏多年好友,她是知道江氏为人的,且燕家算是太子家臣,太子登基,对燕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燕家不可能害她的儿子。 王栖云被太子妃要杀人的目光吓到,有一瞬的心虚。 可想想显王,那是她心仪的人,显王答应她,只要她做成这件事,他就会禀明圣上,让她和燕王解除婚约,纳她为侧妃。 “臣女所言,千真万确,娘娘若是不信,拉起那婢女的手看看有没有池塘里的淤泥水草。” 看王栖云说得这样笃定,太子妃心底也怀疑起来,“去看看那个婢女的手!” 太子妃的人强硬拉着稚雀的手查看,“娘娘,真的有。” “娘娘,奴婢是跳下水救小太孙的,指甲里肯定有淤泥水草的残留啊!” 稚雀慌了,也一下子明白过来,真凶恐怕就是这个王栖云! “娘娘,小太孙手上还有这婢女弄出来的伤,正是小太孙挣扎时,被这婢女拖拽的伤。”王栖云头低得更低,掩饰着唇角的笑意。 太子妃本来已经有点摇摆了,天平直接倾斜到王栖云这边,赶紧叫人比对。 稚雀被拖拽到太孙身边,被人掰着手和小太孙手上的抓伤比对。 甚至有女官拔下发簪在稚雀指甲里掏了掏,见到一丝肉屑后脸色一变,“太子妃,这婢女指甲形状同太孙手上的伤对得上,指甲里还有肉屑。” 稚雀摇着头,“娘娘,这是奴婢救小太孙时,被小太孙缠住脖子,呼吸不过来,去拉拽的时候伤着的,奴婢真的没有害小太孙。” 凶手找到了。 太子妃摸着儿子冷冰冰的身体,心都碎了,哪管稚雀的‘狡辩’。 “拉下去,乱棍打死!” “别让她死得太痛快!” “我的英儿……” 稚雀绝望了,求救看向燕夫人,“夫人,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是来救人的,奴婢没有害人,害小太孙的是这位王家小姐!” 本来她没有证据不敢指证,现在小命都快没了,稚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王栖云脸色一变,冲到稚雀面前就是一巴掌,转头挂了泪珠跪在太子妃面前,“娘娘,快把这婢女拉下去正法吧,明明是她害了人,却如此油嘴滑舌陷害别人。” 说着,看向燕夫人,“不知道是不是仗着燕家的势如此嚣张?见着臣女都如此,不敢想平日里在坊间是不是更欺男霸女!” “绝没有这回事!娘娘,稚雀她真的不会做这种事……”燕夫人心底慌张,现场有些不对,她说不上来,但是她相信不是稚雀。 啪。 太子妃反手却是一耳光,燕夫人发懵,第二个耳光又扇了上去。 太子妃人已经崩溃了,“江淑云!我们打小就一起玩了!做了三十多年的好友了,你说,你为何要害英儿!” “还是燕家要害英儿,你们燕家是不是瞧上别的王爷了,要帮着别人来害我儿?” “你是打量着太子爷身体不好,想另寻靠山是吧!你忘了这么多年是谁拉着你了,要不是我,你男人,你儿子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瘩里混呢!” “不是这样的,娘娘,侯爷小的时候就跟在太子爷屁股后头跑了,谁都知道燕家和太子爷是一体的,燕家怎么可能会害小太孙!” 燕夫人急了,也不帮稚雀说话了,天大地大,燕家最重要。 只能舍了稚雀了,“娘娘,这婢女怕是联合别人陷害燕家的,若真是燕家害人,怎么会派自家的人去,娘娘明察啊!” “夫人……”稚雀不敢相信,彻底绝望了,养狗好歹也有一点感情。 明明之前夫人还说她的辛苦她都看见了,现下竟是问也不问就放弃她吗? 她还不如狗吗? 第51章 少爷不是她的少爷 稚雀被拖到空地处,杂乱的棍子打下来,她出于本能抱住脑袋,棍子便都落在了脊背上。 这辈子就这样了。 希望下辈子不为奴为婢了。 希望下辈子能投胎到平常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 稚雀眼泪珠子往下掉。 一棒子打在她手上,稚雀痛得缩手,很快被一棒子打翻在地。 杂乱的棍子打上她的后背,脑袋,四肢,护得了这里,护不了哪里。 稚雀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 【呜呜呜……好痛,好痛啊,下次再也不好心了……】 【小姐,小姐为什么还不回来,小姐要是在,肯定不会放弃我,不,小姐为了燕家,肯定也会放弃我……】 【呜呜呜,希望地底下没有这个公,那个候,最好没有皇帝!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肯听我一句话呢!】 燕夫人听得眼皮子直跳,心底也愧疚,可是为了燕家,一个小丫头又能算什么呢? “住手!” 突地,一抹红影跃入人群,一脚一个踹飞乱棍打稚雀的侍卫。 把人捞了起来,“稚雀!” 稚雀掀起眼皮子一看,是燕叙。 她想笑一下,可是一张嘴,一口血就咳了出来,肺里一阵火辣辣地疼,然后她就从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看到一丝丝慌。 【没想到,救我的居然是少爷……呜呜呜……以后再也不说少爷不好了。】 “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燕叙把人搂紧,东宫的守卫却围了上来,太子妃气疯了,“燕叙,你们燕家是想反吗?!” 燕叙微微低头,“娘娘,臣不想反,实在是这其中必有蹊跷,请您明察,不要为难一个小小婢女,她没有谋害太孙那么大的能耐!” “叙儿!”燕夫人在旁喊了一声,急得要命,“这丫头不知道和谁串通好了谋害太孙,你别起怜悯之心,害了燕家。” 闻声,稚雀一下揪紧了燕叙的衣服,摇着头,满脸乞求。 可少爷是燕家的少爷。 不是她的少爷,她稚雀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人家凭什么放着家族不管,反而来管她呢? 她今天是一定要死的。 想着,稚雀悲从心来,又松了手,整个人塌下来,一副认命的模样。 燕叙没来由的心疼,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别怕。” “燕王殿下,烦请您带着锦衣卫围了这片花园,稚雀定是被人构陷,陷害之人,肯定还没有离开此处。” 少爷信她。 少爷信她! 稚雀一愣,又抬头,却只能看到燕叙冷硬的下颌线,和泛凉的眼眸。 明明和以前一样吓人。 此刻,却让稚雀有了依靠的感觉。 “少爷……”稚雀开口,却忍不住皱眉,她现在一吸气,就感觉到肺里一阵火辣辣的疼。 “能让我看到……王栖云吗?就是……都察院御史……王检的……女儿。” 燕叙一下低头看着她,稚雀顾不上燕叙会不会发现自己的神通了。 她现在只想活着。 燕叙带着她走了几步,围着的侍卫们缓缓后退,让她正好能看到脸色难看的王栖云。 触及她的目光,王栖云眯眼,露出一抹危险的光,稚雀淡淡微笑,朝她头顶看去。 一层薄薄的人影跳出。 看清后,稚雀激动起来,“咳咳……少爷,凶手是王栖云,是她事先买通了太孙身边的大伴,给他喂了一种……咳咳咳……” 稚雀剧烈咳嗦起来,迎着燕叙担忧的目光,道:“上瘾的食物,是一朵红色的花熬成的汤羹,所以才能安静的把人引诱到花园……是王栖云把小太孙推下水!是她按住他的头的!” “王栖云是听到我的动静才慌忙跑开的,等我救上人来,她便带着人回来诬陷我……” “别说话了,我知道了,别怕。” 燕叙低声安抚,稚雀心神一松,脑袋往燕叙怀里歪了歪。 “太子驾到——” “殿下——我们的英儿!” 太子爷到了,太子妃登时撑不住,抱着孩子扑进太子怀里,痛苦至极,“英儿他没气了,他叫那个该死的婢女给害死了,殿下,我要她不得好死,我要她给英儿陪葬……” 太子看到没气的儿子,踉跄两步,深吸一口气,朝一旁的燕王挥挥手,“六弟,将燕家全家下狱,审问清楚再来回孤。” “大哥,我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太子眼一横,“孤不知道吗?但众目睽睽,又有人证,你觉得燕家脱得了干系?” 燕王一噎,闭了嘴,挥挥手,一瞬间,锦衣卫将燕家全家围了。 燕叙皱眉,“太子殿下,下狱之前烦请先请个大夫,臣怀里这个‘凶手’怕是有内伤。” 太子一抬手,还没说话,太子妃怀里的小太孙突然咳了一声。 夫妻俩都是一愣。 现场亦是一静,王栖云则是脸色大变。 不是已经没气了吗? 怎么还会醒过来?! “咳咳咳!”小太孙剧烈咳嗽起来,肺里的水全吐了出来,发白的脸色已经红润了,睁眼看到他们两个,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救命,爹娘,救命!” “有人要杀我!” 小太孙已经四岁快五岁了,能记得人,也能记得发生的事了。 他这一声喊出来,太子和太子妃的眼神都冷了,太子妃抱起他指着燕叙怀里的稚雀,“英儿,是不是她!是不是那个丫头害你的!” 稚雀抬起头看太孙,生怕这小孩子记错了。 小太孙头摇成拨浪鼓,“不是她,不是她,是个长得像仙女的姐姐推得我!” 太子妃目光一凛,几乎是在一瞬间反应过来,掉头,指着后退想溜的王栖云,“是不是她!” 小太孙哇的一声哭出来,直往太子妃怀里躲,“就是她,就是她,娘,怕——” “抓起来!”这回换燕王脸色难看了,不等众人反应,一挥手,锦衣卫全围了过去。 王栖云吓得瘫倒在地,又往燕王的方向爬,“王爷,王爷,我是王栖云,是您未来的妻子,您看看我,小孩子不记事,定是小太孙记错了。” 燕王哪里管得了她,本来就是老爹强塞的女人,他从来不喜欢,现下又出这档子事。 大哥别以为是他指使王家的吧? 四哥和大哥已经有相争的趋势了,虽然是四哥单方面争,但他无意卷入啊…… “大哥,这事儿我——” 太子拍拍他的肩,“孤知道没你事儿,带人下去审审。” 那头燕叙已经抱着稚雀冲到了一个太医跟前,“”劳烦太医,救救人命!” 第52章 想有个家 “别在这瞧了,太医也不好看,抱着人跟我来。” 太子妃抱着孩子冲燕叙喊了一声,她有意示好,心底还有点愧疚。 一切真相大白,差点把英儿的救命恩人打死,总得做些补救。 也不能叫跟着太子爷的臣子们寒了心,那燕侯虽然是个不成器的,但是这个燕叙办事是极稳妥的。 太子爷曾在她跟前表示过,将来会重用燕叙,只是现下燕叙年轻,需要磨练。 一阵杂乱过后。 稚雀被燕叙放在床上,人已经疼昏过去了,小脸苍白得厉害,还时不时会咳嗦。 看着好像随时会死。 两个太医轮流上去把脉,其中一个拿出了银针,开始扎针。 燕叙蹙眉,看向燕夫人和燕妙仪,压着心底那一丝烦躁,压着声音,“怎么回事?稚雀怎么会一个人去救太孙,你们知道出事,怎么不叫锦衣卫?” “……本来是我去救的。”燕妙仪抹着眼泪,“但是稚雀说怕遇到危险,我想着也怕突然来人说不清,便要去寻锦衣卫,稚雀就说她守在那,要知道稚雀会出事,我打死也不带她来了!” “还好寻到大哥你和燕王爷了,要不然……稚雀不会死吧,大哥你救救她……” 燕妙仪看着稚雀那样心疼死了,在家里所有人都不信她的时候,只有稚雀信她护她,稚雀在她心里早就不是婢女了。 她是准备在自己出嫁的时候,放稚雀自由的。 燕夫人叹气,“这事也怪稚雀自己不小心,救人便救人吧——” “娘,你怎么说这种话!” 燕妙仪瞪着燕夫人。 “稚雀肯定也是想着燕家才去救的,你也不想想太孙没了会是什么后果,她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你还说这种风凉话!” “好好好,我还不是为了燕家,为了你们几个,现下反倒我里外不是人了。” 燕叙深吸一口气,捏着眉心,“别吵了。” “这样危险的事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燕百户。” 两个太医已经把完脉开了药方,“这婢女,内里伤着了,肺上有血,已经有发热的症状了,老夫已经扎过针,一会儿再喂下汤药,看看过了今晚能不能醒过来,若是醒不过来,也就这样了。” “什么?”燕妙仪不可置信,扑到了床边,哭了起来,“稚雀,你别有事……你醒过来,我给你多多的银钱,放你身契,我认你当妹妹,给你找个好人家……” 燕叙心底那股燥意翻涌上来,目光落到稚雀脸上,又看向太医。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两个老太医一拱手,“老夫等已经尽力了。” “娘……”稚雀呓语了一声,拉回燕叙的思绪。 他走到床边,拍拍燕妙仪的肩,示意人走开,自己坐下来。 “娘……娘……”稚雀眼角滑出泪珠,嘴里念叨着娘。 燕叙狠狠皱眉,才发现心底有难受,还有一丝隐隐的心疼。 这个小丫头,明明是个孤儿,入府的时候才七八岁,就是有娘,怕是也记不得了。 这时候叫娘……是想要有个家,想要有父母吧? 燕叙伸手,挑开稚雀额角几缕发丝,抚着稚雀的小脸,稚雀立马凑到他的掌心,抱着他的手蹭,“娘……” “……稚雀,你还没看过大铭的大好山河,还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千万别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燕妙仪在旁哭得更厉害了,燕夫人也跟着叹气,心底愧疚。 “燕叙。”燕王一头钻进来,瞧见这副场景,挑眉,有些意外。 这一家子,丫鬟不像丫鬟,主子不像主子的。 “王爷,何事?”燕叙抓住稚雀的手,放回被子里。 “王家全家叫我下狱了,东宫也封锁了,今日所有来参宴的人都困在东宫花园了,但是都是重臣家眷,困久了不好,大哥让我叫你跟着一起审,你也知道,王家说起来是我未来岳家,你跟着审,我好避嫌啊。” 燕叙目光一冷,起身,“妙仪,照顾好这小丫头。” 北镇抚司,诏狱。 “哎,不是我说啊,这案子清晰明了,就是王家的事,咱们在大理寺审得了,你怎么还给弄诏狱来了,多麻烦啊。” 燕王边走边吐槽。 燕叙看了他一眼,“王家害太孙有什么好处?” “那我哪儿知道,御史脑子都有病呗,养出来的闺女肯定也有病。” “王爷是真傻还是假傻?”燕叙停住脚步,看向燕王,目光灼灼,“王检可不是个能死谏的直臣,他是个汲汲营营的,王检不过五品御史,可你瞧王家嫁娶的儿媳女婿,哪个不是高门,但据我所知,那个王栖云反倒同殿下您走得不太近。” 燕王一噎,“那是本王不搭理她!” 燕叙闭眼,继续往前走,燕王追上去拉住人,“不是,大哥把这事交给我,就是不想追究太深,燕叙!” “兄弟阋墙不好听,老爷子喜欢亲征,大哥身子不好,又要管着大后方,这时候闹出这种事,朝野还不动荡?” “难道粉饰太平朝野就不动荡了?” “我们把人提到诏狱,您真的以为太子爷不知道吗?这回他们害的,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嫡子,已经动摇国本了。” 燕王:“……” 落后半晌,燕王恼火追上去,他那些哥哥们真是太平日子过够了! 刑狱房。 王栖云被扔到了这里,一眼扫过去,都是她没见过的刑具,有些上面还沾着发黑的血迹,立时吓得够呛。 很快,房间里又进来几个人,瞧见为首的燕王,王栖云立马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扑过去,却被燕叙拦住,推到了地上。 “王爷,臣女真的没有害太孙,是太孙年纪太小,记错了,臣女马上就要嫁进燕王府了,难道会放着好好的燕王妃不做,反倒要去做这等诛九族的祸事吗?” 燕王:…… 燕叙从桌上抽出一把生了锈的刀,蹲下,在王栖云眼前比划了一下,“王小姐知道这是什么刀吗?” 王栖云抖着唇,“你放肆,我是未来的燕王妃,是圣上亲自赐的婚,圣上还没有回来,你不能杀我!” 燕叙轻笑,“可这是锦衣卫诏狱啊~” “不管是皇子王爷,还是王孙公子,进了这里的,不脱层皮,是出不去的。” 第53章 什么都不挑 “你不能啊——” 王栖云还没说完,燕叙手里的刀已经横在了她的脖颈上,划破了一点娇嫩的肌肤。 “这把刀,我曾经用来凌迟了三个罪臣。” 王栖云感觉燕叙盯着她的眼睛像头狼,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生吞了。 “你知道人身上的肉从什么地方割,血不会流得太快,又能割足一百零八片吗?” 王栖云吓出眼泪,“王爷,我,真的不是我……” 她的哀求,在这样的地方似乎不管用,燕王冷眼旁观,她耳边萦绕的依然是燕叙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是小腿。”燕叙轻笑一声,移开刀,悬到王栖云的小腿上,“王小姐放心,我刀法很好,保准一刀下去,血不会流出来多少!” 话毕,燕叙手起刀落。 “啊——”王栖云尖叫一声,“不要,不要,是我是我,是我害的小太孙!” 燕叙扔了刀,“指使你的人是谁!” “显王,是显王!” 满室一静,王栖云回神,摸了摸小腿,发现燕叙手里的刀压根没插上去,而自己,却没扛住暴露了显王。 是她对不起显王! “你,你这是逼供!”王栖云大叫一声,怨恨地看着燕叙,“那是我瞎说的,都是你,是你逼我栽赃显王的!” 燕叙居高临下看她,“看来王家小姐倾慕的是显王,让我想想,显王刚死了一个侧妃,想必,他拿着这个侧妃位引诱你帮他害小太孙,对吗?” 王栖云摇着头,强迫自己镇定,“你胡说,这都是你猜的,刚刚都是我胡说。” “你早就收买了太孙身边的大伴女官,长期给太孙服食一种能让人上瘾的汤羹,对吗?” 王栖云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看着燕叙,这事她明明没告诉任何人,是进地很隐蔽的,“你,你!” 就连身后的燕王都震惊了,后背爬上一层寒意,下意识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 大家都是兄弟,四哥打小也是大哥带大的,当初兄弟几个被前朝追兵追杀,大哥为了护住底下的兄弟受了伤,一换季就会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怎么就到这种地步了? “这次太子妃设宴,你寻到了机会,已经对那种汤羹上瘾的太孙轻易便被你引诱到了池塘边。” 燕叙俯身,盯着王栖云的眼睛看,“然后太孙就被你推下了池塘,你害怕他淹不死,还按着他的头让他使劲灌了几口池水,若不是稚雀的动静打断你,你怕是要看着太孙咽气才会离开吧?” “你,我……”王栖云通体泛凉,“你有证据吗?” “太孙身边伺候的人,还有王小姐你身边伺候的人都招了,不然,你觉得,我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呢?” 燕王:? 抓是抓了,不过还在审,燕叙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王栖云瘫了身子,愣愣看着燕叙,好半晌,吼了一声,捂着肚子笑起来,“那又怎样,我已经是显王的女人了,我这肚子里已经有他的骨肉了,这可是皇家血脉,你们不能动我!” 燕叙挑眉,回头看向燕王。 “!!!”燕王腾的一下站起来。 不喜欢是一回事,被背叛又是一回事,事情冲击有点大,燕王指着王栖云半天说不出来话。 王栖云笑得更猖狂了,“显王殿下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被自己的亲弟弟害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一定会的!” “小爷先杀了你!” 燕王一噎,冲上去想踹一脚,被燕叙拦住了,“让仵作来瞧瞧!” 而后拖着激动的燕王离开了诏狱。 诏狱门口,燕王气得锤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等了一会儿,进去的仵作出来了,朝两人一拱手,“那女子确有两个月身孕了。” 燕王又锤了一下墙,他那四哥还真是什么都不挑啊。 燕叙则是拿过书吏递过来的案卷,“殿下,太子爷还等着我们呢。” 东宫。 听完两人禀报的太子,反应了好一会儿,胸口便剧烈起伏,扶着书桌剧烈咳嗽起来。 燕王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生气了,连忙上前扶着太子,“大哥,你别动气,这事儿吧,他……” 太子抬手止住燕王的话,冲守在一旁的内监道:“宣显王。” 这都用上宣了! 大哥素来对底下的弟弟们宽宥,最多称个孤,私底下也是很亲昵的。 燕王头皮一紧,“大哥,四哥他可能是一时糊涂——” “孤,也想他只是一时糊涂。” “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多变。” 太子平和下来,拍着燕王的手,“老六,宣孤旨意,王检教女无方,午门斩首,至于王栖云,送到显王府中,王家其余家眷,流放岭南。” 燕王一愣,这惩罚真是够轻的,王家的罪搁前朝那都是诛九族的罪,“那四哥……” “你同燕叙退下。”太子却不愿多说,只是当着他们两人的面,拿出了墙上挂着的马鞭。 燕王下意识一抖,那个马鞭,也抽过他。 大哥动真格的了。 出了书房门,燕王抬头望天正惆怅,燕叙却一拱手,“殿下,臣告退了。” “哎,你干什么去?” “送我母亲妹妹回家。” 燕王追上去,“我看你是想送那个小丫头吧,我看你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我跟着你一起啊,你妹妹都哭成泪人了,你们家对那丫鬟挺好啊。” 等两人到的时候,太子妃也在,外头还站着好些人,个个手里都捧着东西,一看就是赏赐用的。 “淑云,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好,可是你也做过母亲,肯定明白我,我抱着英儿冷冰冰的身体,一颗心都凉了。” “我明白,我都明白。” 太子妃拉着燕夫人的手抹眼泪,“我知道你肯定明白我,这些都是赔礼,那一盘银子,是赏这丫头的,希望你心底别有芥蒂,太子爷还是看重燕家的。” “这话说的,能救太孙,是稚雀,也是燕家的福气,燕家怎会与太子爷离心呢。” 燕夫人也跟着抹眼泪,面上瞧着,两人真的像是和好了。 太子妃心底放心了,让人放下赏赐便赶着去瞧太孙了。 第54章 好福气 燕妙仪叫人在马车里铺了软垫,将人带回家后,看到燕叙把人抱去燕归院,有点不放心,“大哥,不然让稚雀到我院子去养伤吧?” 燕叙扫她一眼,“你那院子成天不消停,不利于养病。” “那你那也不方便啊……” 燕叙目光冷下来,燕妙仪声音小了起来,但还是坚持说了出来,“男女授受不亲,她伤了不能下床,你那满院的小厮不能照顾她吧……” “我会拨两个女婢伺候她。”女婢两个字,燕叙咬得极重。 “回你的院子去,抄六篇学而篇,静静心。” 燕妙仪,“!!!” 她又怎么着大哥了! 呜呜呜,稚雀,对不住了,大哥这杀人样太吓人了,她只能等大哥不在家再去燕归院了。 燕归院,燕叙才放下稚雀没多久。 人就烧起来了。 还是高烧。 燕叙有些头疼,让人请了大夫来看,说辞也都和那两个太医差不多。 “降温的法子有哪些?” 燕叙吐出一口浊气,心底燥意翻倍。 “额……可用酒水勾兑,为这位姑娘擦拭四肢后颈和腋下,只是这位姑娘高热是由内伤引起,不知还能不能喝下汤药,要盯着她喝下汤药,内外相合,这热也许还能退。” “多谢大夫,烦请大夫在府上住两日,若是这姑娘平安,小子还有重谢,飞霜,送大夫,回来的时候,带两个信得过的女婢过来。”燕叙颔首。 飞霜将人领了下去。 燕叙看了眼床上人事不省的稚雀,转头回了自己屋子,拔出随身匕首,趴在寝屋的地上,一点点扒着地板,将小时候祖父藏在他房里的一坛子酒取了出来。 祖父曾说过,这坛酒,是用上好的高粱酿出来的,是从前朝王爷那里缴获的,不光喝起来舒坦,辅助治伤也是极好的。 祖父去了后,他便不曾动过动这坛酒的念头,今日……燕叙有些弄不懂自己的心,自己是喜欢上这个丫头了吗? 他以为只是年纪到了,所以才有的绮思。 不,或许是因为稚雀是因为燕家受的伤,他还有愧疚吧。 怀着这般念头,他倒了三分之一的酒出来混着温水,拿帕子沾湿拧干,在稚雀脖颈下垫了一块。 许是因为凉,稚雀抖了一下,在他的手要退却时一下抓住他的手,脸埋在他掌心蹭着,“娘……” 燕叙心软了一瞬,摸摸稚雀的脸,又去拧了几块帕子放在稚雀的额头和手腕上。 脚上……这丫头对他没心思,若真是看了,只怕要恨死他了。 想至此,燕叙心底有些微不舒服。 正好飞霜带着两个女婢回来了,燕叙便将稚雀交给了两人,只是一晚上来看了五六趟。 两个女婢暗衬,少爷这怕不是对稚雀动心了,那她们岂不是跟了个好主子? 前途不可限量啊! 两人不敢松懈,快到天明,燕叙又跑来看时,稚雀终于退烧,幽幽转醒。 一睁眼便瞧见坐在床头替她拧帕子的燕叙,顿时吓了一跳,“少爷?” 燕叙动作一顿,将帕子交到女婢手上,唇角微扬,“醒了,感觉如何?” “好多了,谢少爷救命之恩。” 稚雀想爬起来,被冷着脸的燕叙给按了回去,“大夫说你肺上伤了,得好好养着。” “……昨日之凶险,若不是我赶到,你就下去见阎王了,日后这种事,不要冒尖出头,你小命只有一条,明白吗?” 燕叙的语气很冷,脸色之难看,就连屋里那两个女婢都吓得缩脖子了。 只有稚雀笑弯了眉眼。 她知道少爷只是脸臭,但是其实是在关心她。 “嗯,知道了,谢谢少爷。” 燕叙被那笑容甜得险些晃了眼,不自在地移开眼。 【又欠少爷一条命了,之前的那个香药包才做好呢,唉……现在欠的这条怎么还啊,好愁人……】 想着,稚雀在枕头底下摸了摸,前两日才搬过来,香药包她放枕头底下试用了。 不知道燕叙的目光又落回她身上。 等她掏出那个香药包,正对上燕叙含着两分笑意的眼眸。 【少爷笑起来真好看。】 “少爷,之前答应给你的香药包。”稚雀爬起来,把香药包递给燕叙。 “这药包里的药材都是我找大夫看过了的,都是一些安神静气的药材,我还放了一点干花进去,少爷每日在外行走,案子多了,难免动肝火,这个兴许能帮到一点少爷。” 燕叙接了,掌间划过稚雀微凉的指头,心头一瞬痒起来,搓搓掌心,好似那里还有稚雀一丝余温。 再瞧那小丫头那一副真诚的模样,燕叙忍不住笑。 稚雀叫他这个笑晃了眼,脸红起来,“少爷,你该多笑笑,你笑起来怪好看的。” 场面一静。 等稚雀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燕叙已经起身,轻笑出声,咳了一声,“好好养病,大夫说,你这病不能见风,没有我的命令,谁来找你都别去。” 啊啊啊啊! 少爷刚才不会以为她是在调戏他吧? 稚雀拉起被子蒙头,完了完了,少爷会不会以为她有别的小心思? 稚雀啊稚雀,你怎么能对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啊? 一定是人家给你点好颜色,你就昏头了。 希望少爷忘掉这一幕,对,少爷肯定会忘的,少爷每天那么多事,哪里会记得她一个小丫鬟的话? “稚雀姐姐,你可有好福气了。”两个照顾她的女婢都捂嘴笑。 “什么好福气?”稚雀一下掀开被子,她不会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吧? “姐姐还同我们装,少爷很在乎姐姐呢,昨儿我往门口倒水的时候,听到少爷身边的护卫飞霜说,给姐姐擦拭用的酒水是先老侯爷留给少爷的。” “是啊,少爷昨晚一晚没睡好,来看了姐姐五六次,有时还亲自上手给姐姐换帕子,这不是好福气是什么?” “啊!” 稚雀觉得天塌了。 少爷果然还是看上她了。 “姐姐不高兴吗?” “你们不懂。”稚雀内心流泪,虽然做少爷的姨娘,生的孩子天生就有好资源。 可是她不愿意,她就想过点小日子,燕家虽然矜贵,可是对上太子妃那样的人物,也还是战战矜矜的。 两个小丫头彼此看看,都有些疑惑,少爷素来洁身自好,沉稳干练,能得少爷喜欢,哪怕将来有了主母,稚雀也能过上好日子的。 将来说不定还能因为儿子得封诰命。 她们想要还要不来呢。 第55章 她突然很舍不得 稚雀以为养伤的日子是枯燥的,结果第二日燕妙仪就抱着一匣子首饰银子过来,豪气万丈地在她面前摊开。 “你这伤是为了燕家伤的,我不知道送你什么,这里面的东西,随便你挑!” 稚雀探头一瞧,里头尽是她家小姐喜欢的东西。 这是真心疼上她了呀。 稚雀被人抛弃的心情好了点,一开始拿了一对红珊瑚的对钗,她知道燕妙仪经常带这对,很是喜欢。 燕妙仪登时一脸肉痛,但没说什么。 稚雀憋笑,又拿了一个羊脂白玉的镯子,这个也是燕妙仪常带的,燕妙仪有点憋不住了。 稚雀越拿越多,最后干脆抱着整个匣子,眨眨眼看着燕妙仪,“小姐,奴婢能全要吗?” 燕妙仪愣了半晌,嘴唇翕动好几下,才说出话来,“你财迷啊!” “小姐舍不得啊?” “谁说舍不得了,你全拿走吧。”燕妙仪挥挥手,一脸肉痛地挪开眼神,盯着她看,“我可是听说大哥照顾你半天呢。” 稚雀一顿,装听不明白,把匣子里的银子掏出二十两来,剩下的全还给了燕妙仪。 “少爷心好啊。” “都送你了,你还回来干嘛。”燕妙仪把匣子推回去,又问,“你真没有想法啊?” “这里头可是小姐你全副身家,奴婢拿走了你平日还怎么装扮,还怎么大杀四方。” 稚雀又推回去,才回,“少爷真的只是心好,他那么优秀的人,怎么瞧得上奴婢嘛……” 【可不能让少爷对我上心,我得溜快点,这回好了,小姐给了二十两,太子妃赏了一百两,月钱也发了,赎身的银子够了不说,剩下的钱还能够我置些良田……不成,我一个弱女子在乡下容易被人欺负,还是西城赁个铺子做生意吧,做什么生意好呢……】 燕妙仪抱着匣子的手一顿。 不是,她怎么忘了稚雀一直想走了? 燕妙仪下意识想留,却找不到留的理由,他们反正也知道了二房图谋大房的事情,大哥和父亲他们肯定会防范,像稚雀说的那些惨案,一定不会发生。 这回稚雀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放她身上也得走。 就是,她舍不得。 燕妙仪干脆陪了稚雀一天,直到燕叙回来赶人,问她要那六篇学而篇,然后喜提红肿的手掌心被赶走了。 臭大哥,她算瞧明白了,这人对稚雀上心了,哼,叫他打她,她才不告诉大哥稚雀要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因为无聊,闲暇的时候,稚雀就拿着燕叙给她的书看,直到病快好了,稚雀拿出五十两找到燕叙,道:“少爷……奴婢想赎身。” 燕叙一怔,压着心底那一丝不舍,脸色平淡问,“不跟着我学点别的本事了?还是,你已经想好离开燕府后做什么了?” “……暂时只想赁个铺子卖胭脂。” 稚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唉,其实没想好,只是,少爷你待我这般不一样,府里已经有风言风语了,再待下去,我怕我会做姨娘,还要跟着燕府陪葬,说不好还会被未来主母针对……】 原来是这个缘由。 燕叙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没来由地堵心。 指尖扣着桌子,燕叙倚在椅子上,“你觉得我废那么大劲救你是为了什么?” 稚雀心头一跳。 【完了完了,还是逃脱不了做妾室的厄运吗?】 “……因为少爷心善。” 【不管了,先马屁一下!】 这丫头是懂怎么噎人的。 燕叙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很闲,善到要救一个不起眼的丫鬟?我不过是看你有几分聪明,想要看看你值不值得用。” 闻言,稚雀一下子抬起头,认真看着燕叙,发现对面的人眼底没有一丝男女情欲,便狠狠松了口气。 【原来少爷不是看上了我,真好呀!】 燕叙额角青筋直跳,余光瞥见稚雀毫不掩饰的喜悦,心底窝火。 他哪儿这么让她瞧不上? “……从今日起,我下值后,你便拿着你感兴趣的书来书房,我亲自教你。” “少爷哪本都会吗?”稚雀眼眸发亮。 燕叙咳了声,点点头,“自然,给你点那些,我基本都会。” 闻言,稚雀眉眼弯弯,提裙便跑,“那少爷你等一下!” 片刻后,稚雀抱着一本老庄和一本周易又回来了,眼眸发亮地瞧他,“别的奴婢读着费劲,但是这两本,奴婢读着很顺畅,好像有什么东西感悟了,但是又弄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少爷你能教我吗?” 燕叙:…… 这两本他不会。 话说大了。 稚雀果然是有大机缘的,喜爱的都是玄门之术。 “少爷?”稚雀小心探头。 燕叙艰难开口,“这两本,我不甚了解,但是……” 稚雀一脸失望。 燕叙话锋又转了。 “我识得一个老僧,他颇为精通此术,只是现下他跟着圣上在北边,等他回来了,我可以带着你去求教一二。” 稚雀眼眸再度亮起来,一脸激动,“谢谢少爷!” 燕叙不自觉跟着扬起嘴角,“但是你每日还是要来书房的,别的东西总要学一点。” “好!” 于是,稚雀不那么无聊了,开启了每日养病,到燕叙书房报到的日子。 听到燕叙将四书五经的时候,稚雀会昏昏欲睡,但每每听到史书的内容,稚雀总会精神百倍。 无他,稚雀认为,少爷惯会以阴暗心思揣度古人的,比如她喜欢的始皇帝,少爷会说他苛政,不知叫国家休养生息。 再比如,她还喜欢武则天,可少爷说其只能算守成之君,转而为她说起了东汉的邓绥皇后。 两人常常会因此而发生矛盾。 可吵得越多,稚雀越发现少爷的厉害,少爷通晓古今,文韬武略精通,开明通透,绝对是能臣干将。 一想到原书上少爷的结局,稚雀可惜之余,还有一丝丝心疼。 为她讲史的少爷,那样肆意明媚。 与她争论的少爷,也甚是鲜活可爱。 她突然,很舍不得少爷有那样的结局。 第56章 带着个女人 五月中,花开得正好。 稚雀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便自觉到清风院上值。 最近少爷小姐待她好,看着都不拿她当下人,就是夫人,也常常派李妈妈到燕归院送这送那,回回都要问一嘴她的病况。 很关心。 但是稚雀也明白,夫人其实就是觉得少爷对她动心了,怕少爷和她闹出什么事儿来,将来的少夫人进门了,不好处置。 夫人还因为她常进少爷书房的事敲打过她呢。 她做好了再被夫人敲打一番的准备,不想从她进清风院开始,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得了,夫人一大早起来就开始梳妆打扮,叫管家带着人去城门口迎,又将大房两位小姐叫到院里来等着。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一个月前侯爷和二少爷就传了信告诉家里。 今日归家。 将过晌午,燕夫人和燕妙仪都等得有点心焦的时候,院外骤然传来一道报喜声。 “侯爷同二少爷回来了——” 燕夫人带着人迎出去,瞧见为首的燕侯爷眼下乌青,胡子拉碴,还瘦了一大圈。 便知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登时心疼起来,疾走几步,扑到自家夫君怀里,“侯爷,你可算回来了,我这一颗心,都要碎了。” 燕侯爷抱住人,脸上也是闪过喜悦和思念,“夫人,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家里——” “妹妹见过姐姐。”突然一道宛若莺啼的女声打断了二人。 【啧啧啧,来了来了,侯爷带回来的那个白莲花开始表演了。】 夫妻二人都是一僵,燕侯爷觉得自己幻听了,他怎么听到脑子里有人说话? 难不成是送粮太累,累傻了? 燕夫人则是挣脱燕侯爷的怀抱,看向了说话的女人,勉强扬起一个笑,“老爷,这是……” “她是……”燕侯爷尴尬,有点说不出口。 他紧张地看着燕夫人,他年轻的时候同夫人说过此生不会再纳妾,都是他一时糊涂,太想夫人,把白清清当成了夫人,祸害了人家的清白。 【当然是侯爷带回来的小娘啊,别说,真的和夫人年轻时候很像,就是眉宇间风韵比夫人娇媚,眼睛会勾人。】 稚雀站在燕夫人身后,大眼珠子直往白清清身上飘。 【虽说是白清清设计侯爷,让侯爷以为自己夺了她的清白,但是白清清可是脱光了和侯爷睡了一夜的,侯爷抱着人睡的时候,难道不会察觉到不一样吗?】 【还是侯爷动过心思?】 燕侯爷:!!! 天地良心,他当时都喝断片了,只模模糊糊记得夫人伺候他洗漱,然后像往常一样一起睡了。 结果醒来就变成了一个黄花大闺女! 他十张嘴也说不清。 等等,脑子里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白清清是算计他的? 他们压根没同房? 不对啊,他起来的时候看到床上有凌乱的血迹的啊…… 燕夫人直接叫稚雀这话气得快要升天,眼圈都红了,“侯爷,她到底是什么人?” “侯爷,妾身知道,妾身的出现,叫您为难了,可是,可是……妾身没有别的选择了,若是侯爷不要清清,清清没了清白,便只能去死了……呜呜呜……” 白清清说完,腰身一扭,便要往院墙上撞去。 燕侯爷手快,忙将人捞了回来,白清清顺势一倒,靠进燕侯爷怀里,看着燕夫人嘤嘤嘤哭起来,“夫人,您别生气,别怪侯爷,都怪我,怪我长得太像你,叫侯爷失控了,我不是来破坏您和侯爷的,我真的只想求个安身之地,哪怕您让我留下来做个奴婢,我也是愿意的。” 燕侯爷面上出现一丝愧疚,“清清,都是我对不住你,我知道你孤苦,你不必如此的,夫人她是个好性子,会容纳下你的。” 说完,又看向燕夫人,面上愧疚更深,“夫人,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你就收拾个院子出来安置她,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去见她的。” 稚雀听得直皱眉。 燕妙仪更是捏起了拳头。 燕幼清执帕掩住唇边的笑,她娘入二房这两个月来的日子可谓是鸡飞狗跳,和刘氏斗得不可开交。 只有江氏这里岁月静好不说,还把管家权重新拿回手里,现下全府上下谁不看燕夫人的脸色。 哼,凭什么你们过得光鲜亮丽,而她和娘要过成见不得光的老鼠? 如今有了白清清,大房的安生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燕夫人已经气疯了,她同燕侯恩爱了二十年,哪里见过自己的男人对着别的女人这样! 但还尚存一丝理智,咬牙切齿道:“侯爷怜香惜玉也别堵在门口,免得叫人家看了笑话。” 说罢,一甩帕子,顾自回了正屋。 一行人又跟着回了正屋。 稚雀站到燕夫人身后,看着已经快要气冒烟的燕夫人,心里发愁。 【夫人可别又犯糊涂啊,那白清清跟燕幼清就是一个路数,都喜欢示弱来为自己博得好处,夫人越凶,就越显得白清清无害,侯爷说不定心底会不满呢。】 燕夫人冷冷看向燕侯爷,燕侯爷一激灵,眼底带着小心翼翼,他不会,绝对不会的! 夫人他还不懂吗? 夫人可是一心为了这个家,他亏欠她很多,怎么会为了别人埋怨夫人。 这个妖孽怎么总乱说话! 是的,没错,燕侯爷把脑子里的声音当成了妖孽。 偏偏这种时候他还不敢说。 夫人的眼睛都快要喷火了。 【等着吧,说不定一会儿白清清就要下跪逼夫人喝妾室茶,夫人不愿意,白清清就会说自己多么多么可怜,自己也不愿意被人坏了清白,侯爷一定会心疼的。】 稚雀摇了两下头,丝毫没有注意到燕夫人和燕侯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带着一屋子的人神情都微妙起来。 “夫人,这事——”燕侯爷一路和白清清相处过,觉得这个女子应该不像是这种人,不过是穷苦出身,是个在酒楼弹唱的女先生而已。 再有算计,也不过是为了生存。 噗通。 话又被打断了,白清清真的跪下了。 第57章 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燕侯爷震惊。 不是,这怎么和那个妖孽预判得一模一样? 燕侯爷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白清清接下来的话更让燕侯爷沉默。 “夫人,您别为难侯爷,就像侯爷说得那样,妾身绝对不会破坏您和侯爷的感情,夫人你只需要把我当成阿猫阿狗养着,给我一条活路,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是吗?” 燕夫人看着白清清那张脸就堵心,语气便冷了下来。 “燕家虽说不是什么极高的门第,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的,你既然想进燕家的门,那便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在何处,父母兄弟又是做什么的?” 白清清执帕垂泪,看着燕侯爷,轻声道:“侯爷是知道妾身身世的,妾身父母家人都因为战乱死了,自小便跟着一个女先生学弹唱,长大了以后便在酒楼弹唱。” “不过夫人您放心,妾身被,被侯爷……”白清清脸色娇羞起来,饶是燕夫人知道是假的,也气得胸疼。 “妾身是清白的,妾身一直洁身自好,在侯爷之前绝对没有被男人碰过……” “是呀,夫人,出了事以后,我寻酒楼掌柜细细打听过,她确实就是在那个酒楼长大的,那里的食客都认识她,我是因为觉得她弹唱唱得好,宴请同僚的时候请她来唱,才发生这档子事……” 燕侯爷心底愧疚的无以复加,“不怪她,都怪我……” 【侯爷都做官那么久了,怎么还那么天真,人家是生意人,只要钱给得够多,还不是什么瞎话都能编得出来。】 燕侯爷一噎,这妖孽说话怎么这般气人? 不行,改明儿得让夫人请个高僧来家里做做法事。 【这个女人就是燕幼清和郑云娘从青楼里挑出来培养的,在此之前,白清清就已经接过客了,那可是专为侯爷的喜好量身打造,哪怕侯爷没那个心思,也不会讨厌白清清的。】 【现下这个女人的卖身契就捏在燕幼清母女手里呢,她来大房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夫人和侯爷,让大房乱起来,他们好下手和算计。】 燕侯爷:!!! 他搓搓脸,看着面前柔柔弱弱可怜得不行的白清清,这看着也不太像啊…… “既如此,那就先在府里住下,待本夫人查清,再叫侯爷纳你不迟。” 燕夫人挥挥手,就要让李妈妈把人带下去。 谁知道白清清突然笑了一声,带着两分凄惨和绝望,吓了众人一跳。 “侯爷,您早说家里是侯夫人做主,也容不下我,我便不会不要这张脸跟着您回来了,现下夫人话里话外地嫌弃我不干净,难道是我自己愿意的吗?” 白清清站了起来,一身素青的衣裳,背着光,还真有股孤傲的感觉。 可惜是装的。 “老天爷啊,您看看啊,堂堂侯府,就是这般欺负人的,我不活了——” 白清清又一扭,快速朝着一边的柱子冲过去,那速度,要是没有人拦,真的能撞死的。 “拦住她!” “快快,快拦住她!” 满堂惊叫。 连看过剧情了解这位的稚雀都惊了。 【不是,这位这么高段位的吗?一招不成就换一招?还会拿侯爷吃软饭这事儿来刺侯爷呢,可惜侯爷没那种死要面子的想法,人家和夫人恩爱着呢,不过,瞧瞧,侯爷面上的怜惜都快溢出来了!】 燕侯爷神情一僵,对上燕夫人气红又委屈的眼眸偏开头,搓着脸。 试图把那忍不住对白清清起的怜惜之心给搓掉。 啧啧啧。 无关爱,大概就是可怜。 稚雀感叹。 在燕府这么多年,还是了解燕侯爷的,这是位心软心善耳根子软的主。 和夫人一样,小事儿糊涂,大事不糊涂。 一阵糟乱过后,还是最近的燕廷,也就是二少爷,把人拦了下来,他同样是眼下乌青,他好几日没睡好了,就想这事赶紧处理了,他想回去睡觉。 “娘,人家都那么可怜了,您就弄个远一点院子把人放着就行,爹这么多年对您多好您不知道吗,反正爹不会再碰她了,她再这么闹下去,改明儿整个京城都会知道爹始乱终弃了。” “二哥,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燕妙仪气得不行,“这女子本来就别有用心,再放到家里,指不定哪日就算计了大家,还会让爹娘离心,外头的人再算计我们可就容易了。” 燕廷厌恶地看了眼燕妙仪,“我看她这样有气性,这样柔弱无害,说恶毒,怕是连你的一半都达不到。” “你!”燕妙仪已经很久没听到像这样的重话了,一下委屈红了眼睛。 “二哥,姐姐也是为了大家好,不是有意说出这些话来离间爹娘的,你怎么还骂姐姐呢?”燕幼清终于开口了。 “你闭嘴,一开口就是挑拨,谁挑拨得过你啊!”燕妙仪骂了一句。 燕幼清登时眼眸含泪,“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燕妙仪,我以为我跟着爹出去这几个月,你能好好反省一下呢,没想到还是这个死德性,你这么瞧不上燕家的人,还不如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呢!” 燕廷出口叱责,他就是看不惯燕妙仪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啪。 响亮的一声,燕廷捂着脸,火拱了上来,“燕妙仪——” 结果发现打他的是满脸怒火的燕夫人,“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怎么能对妙仪说这种话!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燕廷一愣,以往他都是这样对燕妙仪说话的,娘也没说什么啊…… 不等他反应,燕夫人朝外头喝了一声,“李妈妈,来啊,收拾个院子出来,先把这个女子安置进去,叫人看着,我若是听到底下人乱嚼舌根,外头有什么风言风语,你全家就别想在这府里待了!” 李妈妈在外头应了一声。 稚雀探头看了一眼白清清,发现她眼皮有些微颤动后,无语了。 【刚刚都没撞上,就被二少爷挡了,装晕呢,怎么没人瞧见她眼皮子动?】 【二少爷只顾着骂我家小姐了吧,哼哼,就这脑子,老了也是让人骗的主,哦不对,二少爷到不了老了,他因为对好友的妻子用强,被好友当街捅死了,肠子都拉出了二里地。】 第58章 放你娘的屁 燕廷:! 不是,他以为那道莫名其妙的声音是娘身边的丫鬟一直说话来着,怎么出现在脑子里了! 等等,他欺朋友之妻? 不不不,这一定是他没睡好的幻觉。 燕侯爷:!! 完了完了,那妖孽说的话都成为了现实,他这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燕夫人和燕妙仪:!!! 二哥死这么憋屈? 算了,看在他脑子不好的份上,刚才的话她就不和他计较了。 “……”燕夫人险些一口气上不来,眼前阵阵发黑,这都叫什么事儿! “赶紧,赶紧把人送走。” 燕夫人吼了一声,李妈妈连忙带人进来把白清清抬走了。 燕妙仪担心地看着她娘,“娘,你没事吧?” 燕夫人深吸一口气,“出去,都出去,回你们自己的院子去。” 这是要单独和燕侯爷说话啊,燕侯爷心虚地摸摸鼻子。 见状,燕廷赶紧开溜,燕妙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只有燕幼清,最后离开的时候,都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了。 大房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稚雀和守到了门口。 里头。 燕夫人再也控制不住,压着声音问,“侯爷,你有没有听到一道奇怪的声音?” 燕侯爷猛然抬头,看向燕夫人,“夫人,也知道那个妖孽?” 燕夫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那是稚雀心里的声音,不是妖孽,是咱家的大机缘,你不在家里的这些时日,许多事情都是因为她,我才看出端倪,要不然这个家,早就散了……” 燕侯爷有点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燕夫人便把最近燕家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 听到燕妙仪才是亲女儿,燕幼清是冒名顶替的时候,燕侯爷伤心了,这两年,幼清对他也很是孝敬,比妙仪懂事。 可听到这些年妙仪‘害’幼清的那些事都是幼清算计出来的时候,燕侯爷伤心之余相信了。 因为刚刚那些心声冒出来的东西最后都成了真的。 听到燕妙仪险些被骗卖去青楼,燕叙和糟心的文家退婚的事件,他都没那么震惊了。 当听到二房伙同老夫人算计大房,要将大房弄死好袭爵的时候,燕侯爷蹭一下站了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那是我的亲娘亲弟弟啊,我从生下来,就和他们一起生活了,我娘当初生我的时候难产了,凶险得差点去了,打小是拿我当眼珠子疼的。” “我那个弟弟,虽然不成器了点,喜欢拈花惹草了点,但是从无坏心啊,这么些年,我遇到什么事,都是他在后头帮我撑着这个家的,要不是他,我——” “撑着这个家的是我!”燕夫人也站了起来,她和侯爷恩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寒心,原来这个男人是这么看的。 “夫人……”燕侯爷愣了下,连忙安抚,“我知道,夫人你管着家里的庶务也辛苦了,但家里若是没有男人当顶梁柱,你一个女子,也会很快被吃了的。” “放你娘的屁!”燕夫人气得掉了眼泪,扳着手指头一件件跟燕侯爷数起来,“打我进门开始,你娘,你兄弟一家,哪个用的不是我的嫁妆?” “更甚,昔年跟着老侯爷的那些故旧兵卒家眷,哪个月不从我这里拿银子,一个月少说一百两没了,也就这些年放出去学艺的孩子都学出来了,拿的银子少了,早些年一个月三百两都打不住!” “你燕乾一年俸禄也才一百多两,养得起谁?更不要说二房那个混账,他有什么进项?” 燕夫人越想越气,气得手都抖了,“燕家上下都是我打理的,你说,他除了往我手里掏银子,还会干什么?” “呸,还他撑门楣呢,你燕乾遇到过几次危机?他哪次不是嘴上光?” 燕侯爷咽了口唾沫,像是不认识燕夫人了一样,从前燕夫人虽然对这些也颇有微词,可是也只是在他面前小小抱怨一下。 过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的。 怎么他出去一趟还变了? “夫人,我知道你辛苦了,可是二弟他好歹是个男人,放在家里,人家听了,也不敢上门找麻烦的……” 燕侯爷试图安抚,以前燕夫人很听他劝的。 不想,燕夫人一帕子砸在他脸上,面上挂泪,眼底的寒心让他发慌,“燕乾,我算是瞧明白你了,你等着!” 说着,燕夫人翻箱倒柜,从一个上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份单子甩到燕侯爷脸上,“你自个儿看看吧,二房一个月的用度,比你一年的俸禄都多,花的都是大房这些年勒紧裤腰带的钱。” “就这,人家还不满足呢,人家还图谋着你脑袋上的清远侯爵呢,叫个奸生子来冒充嫡女不说,还想把你亲闺女送到青楼去卖呢!” “这些事情,你娘还都是知道的,那可是她的亲孙女啊,你是她的亲儿子啊,怎么就这么狠心!” 燕夫人点着那份单子,压着声音叱骂,越说越掉眼泪,她这些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她心疼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却把她的功劳当成别人做的。 她这么些年是瞎了眼吗? 燕侯爷一页页看下去,发现上面的账单之巨,连他看了都眼皮子跳。 二房竟然这么能花钱? 燕侯爷心里登时愧疚了,“夫人,委屈你了,我,我对不住你,二房花的银子,我这就去叫他们还回来……” “很用不着,早两个月我就拿回来了,二房是卖房子卖地凑给我的,现下怕是恨死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憋着什么坏招儿,叙儿留着燕幼清和二房不收拾,就是等着你回来做主呢。” 燕夫人一想到这些年因为自己直不起腰,孩子们跟着她受的窝囊气,就难受,“要不是碍着你,叙儿早不受这窝囊气了!” 燕侯爷讪讪,还是不敢相信,“这些年是燕家对不住你,但是二房和老太太算计这事,我觉得……” “你不信,不信你自个儿去寻燕坤问问,去寻你娘问问,哦,你娘现在让我气倒在床了,你去寻,说不定燕坤和刘氏能添油加醋,添出我许多罪状来!” 气疯了,燕夫人也就豁出去了。 “什么!你怎么能把娘气病呢!” 不出所料,燕乾急了,心底也对燕夫人不满了,起身出门直奔延鹤堂。 燕夫人坐了半晌,夫妻二十年了,他居然不信她。 越想越难受,燕夫人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第59章 这是念着我的好呢 燕侯爷一口气奔到延鹤堂。 进屋瞧见老夫人眼歪嘴斜的模样,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扑到老夫人床前,抱着老夫人嚎哭,“娘,儿不孝啊……” “啊啊啊!”老夫人瑟缩着,瞪着燕侯爷,目露痛苦。 这个不孝的东西,按到她的伤口了! 她身上和手臂上全是刘氏戳出来的伤口。 那刘氏现下一有点不顺心就拿细钗来戳她,她身上那些伤口,同衣裳摩擦一下就疼,偏偏她心爱的小儿子也不来看她。 现下老大倒是来了,但这个不孝子,一来就往她身上扑,是一点不关心她啊! 江氏也是个不孝的贱人,以往她生病都会来伺候屎尿的人,这次竟然不来了,自己还是被她气病的呢。 果然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那些孝敬都是装出来的吧? 她命真是苦啊~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些不孝子啊~ 燕侯爷哭着哭着,就闻到了一股难言的屎味,爬起来,瞧见老夫人瞪他,便将被子翻开,一股冲鼻的味道直袭天灵盖。 “娘,江氏她怎么这般不孝,屎尿都堆一块儿了,竟然不叫人给你换?” 燕侯爷心底对燕夫人的不满又多了一层。 “啊啊啊!”是刘氏! 是刘氏那个贱人! 燕侯爷冲到门口,把伺候的人训斥了一番,有婆子不忿,“侯爷,老奴等之前要进去换,二夫人把我们骂了一顿,说要尽孝心,要自己换,让老奴们一直守着便好。” “什么?”燕侯爷一愣,这回竟然是二弟妹伺候的? 是了,江氏伺候老太太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老太太都是干干净净的。 燕侯爷老脸爆红,是他错怪夫人了。 “你们现在就进去换!” 就在这个时候,燕坤两口子突然进来了,一听这话,刘氏脸色微变,忙道:“唉哟,我这才离开多久,老太太又拉了,不麻烦这些婆子了,我亲自换,免得她们手重伤了老太太。” 燕侯爷蹙眉,觉得有点奇怪,“还是——” 谁料,燕坤一把拉住了他,哭上了,“大哥,你可回来了,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怎么了这是?” 燕坤拉着人到院里坐了,瞥着燕侯爷的脸色开始倒苦水,“是大嫂,前阵子二房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大嫂,她压着不给二房用银子,嫌弃我们用得多,想要将二房赶出去!” 闻言,燕侯爷脸色一变,眼前一下浮现刚才看过的账单,那上面二房用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不信二房这么多年不知道用得是江氏的嫁妆,用了人家的嫁妆,还这般污蔑人…… 燕侯爷手抖了一下,难不成夫人说得是真的? 二房真要害他? “我说我们二房少用一点,如今娘还健在,哪里受得了骨肉分离的痛,娘听了,寻到大嫂才为我们分辨两句,就被大嫂气得瘫了~” 燕坤哭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真是家门不幸啊~大哥,你若是嫌弃二房用得多,我这就带着娘,带着一家老小全搬出去,免得碍你和大嫂的眼。” 虽然大哥大嫂的感情好,但是大哥耳根子软,大嫂偶尔又是个糊涂的,有些话说多了,大哥还是会往心里去的。 感情就会有矛盾了,而他那个大嫂,爱大哥爱得要命,每次都会妥协的。 “……二房一个月的用度,差不多百来两吧?” 燕坤正想得美滋滋,乍听这话,吓了一跳,一下抬头,就见大哥眼里多了他看不懂的东西,“是也不是?” 燕坤咽了口唾沫,狡辩,“偶有几个月,需要往外打点的时候,是用得多了些,这也是大嫂同你说的吧,她一个妇人,哪里懂男人家的应酬,大哥你应该是明白的……” “我看了单子,差不多每个月都是一百多两!多的时候二三百两都花了,大房加上伺候的人月银,一个月也就花用六七十两!”燕侯爷看着燕坤,心底蔓延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可是他从玩到大的弟弟啊。 他们是同胞兄弟啊。 何至于此…… “大哥,我真的是用来应酬啊,那些达官显贵,我若是不请他们吃好的,玩好的,谁会同我结交,谁会给侯府面子?” “大哥,你就和大嫂好好说说,若是二房有哪里做得不对的,我去认错,她打我骂我都行,就是这每个月开支,只用燕家那点钱,实在是不够的……” 燕坤认怂,心底却恨上了。 要不是燕乾占了嫡长的名头,占了清远侯的位置,还能娶到江氏这般有钱的女子? 若不是大哥,娶江氏的人就是他。 燕家什么都会是他的,他还用得着看人的脸色花钱吗? 燕侯爷闭闭眼,冷冰冰地道:“府里田地铺子一年也有一千来两的收入了,够你们花用了。” “大哥……” “行了,你要是有孝心,就跟我去看看娘。” 闻言,燕坤沉了脸色,一甩袖,“大哥,你非要做这么绝是吧,好得很!” 骂完,便走了。 里头的刘氏将这一切都听在耳朵里,气得给老夫人换衣服褥子的时候,狠狠扇了老夫人两耳光。 听到没得逞,拔出头上的细钗子,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面上露出惊恐的神情来,抽搐着想往后退,可惜她瘫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细钗落下来。 刘氏一手捂着老夫人的嘴,一手往老夫人身上扎,“老虔婆,老娼妇!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连点钱都不舍出来用,你也是个没用的老东西,手里竟然不留着点钱给你小儿子!” “留着你有什么用,你还不如去死呢!” 刘氏低低骂了一声。 “呜呜呜——”老夫人脸上挂着泪,她悔啊,她当初怎么就帮老二娶了这么个毒妇? 救命啊,谁来救救她? “二弟妹,换好了吗?” 燕侯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刘氏一惊,连忙把细钗插回脑袋上,笑了一声,“换好了,大哥进来吧。” 燕侯爷推门进屋,瞧见床上老夫人挂着泪的模样,不由皱眉,“娘这是怎么了?” 刘氏心头一紧,扫了眼竭力想说话的老夫人,笑道:“母亲这是感动的,每次我给母亲换,母亲都会哭,想来是念着我的好呢。” 第60章 越长越像他爹 燕侯爷心神一动,想到从前江氏伺候病倒在床的老夫人,是从来不会今天的状况的。 不管他什么时候看见老夫人,老夫人全身上下都是干干净净的。 但他知道,老夫人会故意折腾江氏,家里明明有丫鬟婆子,还非要让江氏亲自换,不亲自换就是不孝。 且常常憋屎憋尿,等江氏才换完,老夫人又开始拉了,每次老夫人病好了,江氏都会大病一场。 即便这样,也换不来老夫人一声好。 今日他瞧了,刘氏绝对不是经常给老夫人换洗的,明显偷懒了。 可就算这样,他娘还感动了。 心疼与心寒蔓延到心底,他知道娘偏心二弟,从前只想着二弟是小儿子,经常替他在娘跟前侍奉,娘偏心一些也是常事。 可现下细细思来,娘何止是偏心。 娘连他的亲生女儿卖到青楼都能熟视无睹,甚至是有所参与。 江氏的那些话全部在心底冒头。 燕侯爷捏拳,没注意到刘氏神情的不自然,“既然换好了,二弟妹先回去吧。” 刘氏巴不得,连忙跑了。 “啊啊啊!”儿啊,那个小贱人虐待你老娘呢,你怎么能放她走? “啊啊啊!”不孝的狗东西,老娘真是白白难产生你下来,现在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忘了本了! “啊啊!”江氏那个娼妇也是,才掌家几日就飘到天上去了,竟然不到跟前伺候屎尿,谁家的媳妇像她这样做的? 她就是太仁慈了,才让江氏和刘氏轮流骑到她头上去。 老夫人瞪着眼看燕侯爷,眼底的骂人话几乎快冲出来了。 燕侯爷闭闭眼,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竟然能读懂她娘眼底的意思,“娘,你知道幼清是冒名顶替妙仪的吧?” 心底在狂骂的老夫人一愣,眼神都善良了两分。 见状,燕侯爷捏起的拳头抖了,“娘,你也知道幼清用男人算计妙仪,妙仪很有可能会被卖到青楼的事情吧?” 老夫人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 合着老大这是找她兴师问罪来了,她知道怎么了? 幼清是外室女,如今年纪大了,若是没有一个正当的身份,将来哪里能嫁到好人家,妙仪都享了燕家十几年的好日子了,吃点苦怎么了。 反正出事,你和江氏都会顾着的,可幼清不是啊,二房能力又没有你们大,妙仪人要是跑了,你们自己不会去找吗,自己找野男人不检点,反倒还要怪到她头上! 看老夫人这理直气壮的模样,燕侯爷哪里还有不懂的? “那二房要害我们,要抢侯爵的位置,你也知道了!”燕侯爷崩溃了。 老夫人眼底闪过两分心虚,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你和你儿子眼看着都是要出息的人,二房却什么都没有,把侯爵的位置让出来怎么了,你有官位,不是能奋斗一下往上爬吗? 免得你和江氏,还有大房那几个孩子日日气人。 从前那几个孩子小的时候,她还能拿捏大房,拿捏江氏,可等那几个孩子大了,尤其燕叙,她就不怎么能拿捏得住大房了。 甚至连儿子都和她离心了。 “为什么啊娘,为什么您要这么对我,这些年来,我自问处处顺着您,就没有不让您顺心的时候,您欺负江氏,我忍了,欺负几个孩子,我也忍了,我就是为了一家子能和和睦睦过下去。” “您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为了您,几个孩子愈发同我们生分了,叙儿从前还会喊爹娘,现下只喊父亲母亲,老二见天不归家,跟着狐朋狗友胡混,人都快废了。” 讲到深处,燕侯爷哭出声,他都这么忍着他娘了,为什么娘就是看不到大房的好? 为什么不能安生过日子? “老三,老三十三岁中举,天才一般,可中举后就离家游学,一去便是三年,这三年,与家里来往的书信极少,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何尝不是寒心了我们两口子,我们全家!” “好不容易还有个闺女是想着我们夫妻的,你们却要,你们!” 燕侯爷抹了一把鼻涕,泪眼朦胧地看着老夫人,恨恨咬牙,“娘你这般偏心,我也不会想着你们了!” 说罢,燕侯爷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出门,在门口叫凉风一吹,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回清风院,夫人被他伤心了,这会儿应该不想见他吧? 回书房? 回来当日在书房住,明日全府上下怕不是要疯传主君主母不和,那道声音不是说白清清不是好人吗,白清清会上来算计吧? 燕侯爷在府里漫无目的转着,等回过神,人已经站在燕归院门口了。 想着燕叙快要下值回院的稚雀瞧见了,福礼道:“侯爷万安,侯爷这一下午跑去哪儿了,夫人哭得厉害,现下已经起不来身了,侯爷不回去看看吗?” “夫人她……无碍吧?”燕侯爷一脸着急。 稚雀蹙眉,真是看不懂。 侯爷出去,夫人也问了。 明明都挺关心对方的,怎么就不能在一块儿好好把话说明白呢? “无碍,只是哭得狠了,小姐现下在那边安慰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燕侯爷搓着手,心底难受。 “那侯爷是来寻大少爷的吗?” “看时辰,大少爷应该快要下值了,侯爷进去等吧?” 【侯爷怎么还不进去,他不进去我怎么进去啊,我要是先进去了,改明儿府里知道了,该传我恃宠生娇了……呸呸呸,想什么呢稚雀,就是夫人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啊。】 燕侯爷:……这丫头心底的心思这么活泛吗? 他是想见叙儿,但是没脸见啊。 “我就不——” 燕侯爷转身就要走,却撞上比他还高了一个头的燕叙。 “父亲,来了怎么不进去?” 燕叙今日一身飞鱼服,戴着帽子,手执绣春刀,脸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燕侯爷隐隐约约还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下意识叫燕叙吓得后退了一步。 老大怎么越长越像他爹了…… “爹进去,爹进去……” 燕侯爷揣着手,缩着脖子进了院子,燕叙才跟着进去,后面还坠着一个小尾巴。 燕侯爷这才发现,是一脸萎靡不振,同样缩着脖子的老二。 第61章 父亲,你怎么看 稚雀坠在最后面,却眼尖发现燕叙胳膊那里的衣服划破了一块,衣服周围的颜色也比其他地方深。 这是受伤了呀。 “少爷……”稚雀快走几步,到燕叙身边,仰头看着人,满眼关心,“你受伤了?” 瞧见她,燕叙神情柔和两分,“不碍事,叫个小毛贼砍了一刀罢了。” “……砍一刀叫没事啊?”稚雀脸皱成一团,提着裙子便要往外跑,“我去寻大夫!” “稚雀。”燕叙伸手拉住稚雀,扯动了伤口,轻嘶了一声,“大夫的药未必有锦衣卫的金疮药好用,你去打点热水来,为我包扎吧。” “好!”稚雀提着裙子,往燕归院茶水房跑去。 一路上想要替自家主子上药的飞霜:…… 他一下午都在揪心自家少爷的伤,着急得嘴上都起泡了,结果…… 少爷不会是就为了这一会儿吧…… “叙儿,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燕侯爷愧疚,他就说闻见了血腥味,他还以为是叙儿又杀人了。 他这个当爹的,真是不合格。 “无妨,一点小伤,父亲不必挂怀。” 燕侯爷眼眶发红,儿子果然和他生分了,还不如对个丫鬟热络。 转眼间,燕叙带着两人来到书房。 稚雀也在这个时候抬着热水进来,就要替燕叙宽衣看伤,却被燕叙一下捉住手,看着稚雀的眼睛,“男女授受不亲……” “……少爷,丫鬟就是干这些的啊……” 【不要丫鬟伺候,你当初要我干嘛呀。】 稚雀一脸莫名其妙,心底嘀咕。 推开燕叙的手,直接拉系带,露出里头的中衣。 瞧着她干净的眼眸,燕叙轻声叹气,在领口作乱的手却探进了领口。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燕叙甚至能感受到稚雀带着一点凉的指尖。 盯着对面三双目光灼灼的眼睛,燕叙绷紧了身子,一股不想承认的兴奋慢慢爬上来。 “稚雀……” “少爷别怕疼,以前小姐受伤都是我照顾,我手很轻的。”稚雀关心道。 顺道脱开了他半边衣服。 衣服拉到伤口边的时候,稚雀发现伤口和衣服都粘连到一块儿了,用帕子沾水一点点润湿边缘把衣服撕下来。 等瞧见那好大一道口子,稚雀有点心疼。 少爷平时都这么危险吗? “少爷,跟着你的护卫是不是不懂处理伤口啊,怎么伤口都结痂了也不给你处理,要不然换一个懂的吧,不然总这样,身体再强也扛不住的。” “他确实不懂,不过用惯了不好换,以后回来你给我换药吧?”燕叙一本正经,目光却始终在稚雀身上。 “好。”稚雀低头用温水洗着伤口,过后才撒燕叙放到桌面的金疮药。 燕叙眉眼微扬。 对面三个人神情都意味深长起来。 飞霜是委屈,少爷你知道冤字怎么写吗? 稚雀给燕叙套好衣服后,便退出去了,飞霜也跟着出去,守在了门口。 “叙儿啊,若是喜欢这个丫鬟,便收——” 一直心有愧疚的燕侯爷急切地想补偿儿子,却被燕叙打断了。 他眼睁睁看着神情已经柔和了的儿子再度冷硬起来,“想来,母亲已经把事情都告诉父亲了,父亲准备怎么办?” 提起伤心事,燕侯爷萎靡了,瘫在椅子上,揣手,“我想着,给二房点银子,把他们一家分出去,至于你祖母,叙儿啊,她都瘫了,也做不了什么事了,好歹生了我,养着行吗……” 然而,话越说越小声,因为儿子的眼神越来越冷,最后目光转向燕廷,“老二,你怎么看?” 燕廷一激灵,摸摸鼻子,“我,我都没意见,反正又不是我做主……” 说到后面,燕廷直接没声了。 因为大哥眼神已经快要杀人了,燕廷心里哆嗦,他知道大哥嫌弃他不上进,不成器。 可是上进成器有什么用,大哥进锦衣卫这三年,二房总是想方设法地从大哥身上讨好处,虽然大哥态度强硬,就没让二房占到什么便宜。 但是他没大哥硬啊,他扛不住娘哭,扛不住爹的孝顺论,祖母和二房想占大房便宜,就会逼娘,然后娘会在他们面前哭,逼他们。 他总不能抛下娘不管吧,所以只能自己没本事了,这样谁也占不着他的便宜。 他看啊,这次爹娘还是做不出改变来的,说不定还会在对二房做出让步以求自保,他说了也没用。 锵—— 刀出鞘的声音。 燕叙拉开了刀,离刀柄最近处的花纹面,勾带着些许血迹,一股腥臭味蔓延开来。 果然又杀人了! 父子二人齐齐一哆嗦,都坐直了。 燕侯爷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个儿子比当年的老父亲更吓人。 “叙,叙儿啊,那你,想怎么办呢?” 燕叙抽出帕子,慢条斯理擦着刀,上下嘴唇一碰,吐出一个字,“杀。” “弄到山里去,叫人扮作山匪,尽数杀干净。” 明明是要命的话,却说得像砍瓜切菜一样平常。 燕侯爷脸都吓白了,“儿啊,他们,他们始终是我们的亲人啊……” “呵。”燕叙轻嗤一声。 倏尔刀尖一挑,从书桌上挑出一份文书,递到燕候面前,“父亲觉得,天底下有这样的亲人?” 燕侯爷接过文书,一条条看下去,越看,脸越没有血色。 他们是一家人啊! 他自问从来没有亏待他们。 二房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以奸生子充亲女,以青楼妓子乱你后院,同文家谋害妙仪,意图以此乱你家宅好下手,勾搭显王卖燕家的消息,卖跟着祖父那伙残兵的消息,还试图帮显王拉拢过那批残兵,目的就是为了弄死大房,好袭爵上位。” 燕叙换了块沾油的帕子擦刀,说一句,力道重一次。 “父亲,猜猜我这伤怎么来的?” 燕侯爷翕动着唇,眼眶更红,“是,是二房?” “是显王,拉拢不成,不就是要杀了。” 燕叙嘲讽一句,“他叫太子爷的鞭子打得下不了床,圣驾离京城已经很近了,他害太孙的事情就算太子爷不说,其他人就不会说了吗,想必,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 说罢,他看向吓愣住的燕侯爷,“听说原来的燕王妃,被他弄大了肚子,太子爷送进显王府没两日,便小产大出血没了。” “父亲,你说,二房知不知道显王这般睚眦必报,暴虐成性?” 第62章 夺管家权 那定然是知道的。 他以为江氏说的那些二房害大房的话,都是二房一时想岔了,燕坤怎么着也是他的弟弟,他是想着拉一把不让其走上歪路的。 可他没想到,没想到二房早早就开始图谋了,是一早就存着让他们全家死的念头了。 他还白白的让人吃了那么多年,明明自己是一家之主,却叫妻儿都跟着一起受委屈。 到如今,妻儿同他离心的离心,生分的生分。 做人怎会失败到这般地步呢? 瞧着眼前看他满目冷光的老大,燕侯爷开始担心儿子真的去干这种事。 “叙儿,这事不能这么干啊,万一被发现了,圣上治一个逆人伦的大罪,那你的前途,还有底下几个弟妹的前途都没了。” 燕叙擦刀的手一顿,神色缓和两分。 很好,至少这会儿没糊涂到让他不要同二房计较。 “那父亲想怎么办呢?” 燕叙边擦刀边提醒,“二房可等着我们死呢。” 燕侯爷欲言又止,他清楚明白二房该死,但他真狠不下心。 燕廷则是一阵兴奋,人也不萎靡了,整个一个精神焕发。 大哥来真的啊? “爹,您犹豫什么呢,俗话说得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您看看大哥,未婚妻都叫二房算计没了,还做了王八。” 想到过来路上大哥和他说得那些话,燕廷心里那叫一个怒火填膺,怒发冲冠,恨铁不成钢,这都什么事儿啊。 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对爹娘,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家亲戚! 完全没注意到燕叙欻欻泛冷的目光,越说越委屈,越说越上头。 “您再看看我,要不是怕二房算计,我至于天天这么跑吗,我比大哥还惨呢,我因为纨绔子弟的名声,到现在都没好姑娘嫁我!” “老三倒是拍拍屁股跑了,他是舒坦了,就留下我和大哥小妹独自面对这些呜呜呜……” 燕廷说哭了自己,人怎么能这么惨,听那道什么谁的声音预言说,他还会被人当街开膛破肚,太惨了! 效果却是出奇地好,燕侯爷满脸的愧疚,也跟着抹眼泪,“都是爹对不起你们,都是爹不好……” 锵—— 两人又是一阵哆嗦,止住了哭。 燕叙将刀扔到了桌上,脸色黑得难看,胸口剧烈起伏,蹭一下站起了身。 燕侯爷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来,“儿,儿啊,这件事你来做成不成?爹,爹实在下不去这个手,但咱不能这么莽,陪进全家的前途就为了杀二房是不是……” “这可是父亲你自己说的。” 燕叙冷笑,眼底蓄着两人看不懂的情绪,带头出了书房,“飞霜,去让你爹把府里各房的管事带到清风院,再叫你娘把母亲陪嫁的那些壮婆子叫来守住清风院。” 飞霜的娘就是李妈妈,爹是燕府的管家赵管家,爹娘都是燕夫人的陪嫁,亲娘帮着燕夫人管着内务,爹帮燕夫人及燕侯爷管着外务,自己也是打小陪着燕叙一起长大的。 一家子都是心腹。 飞霜应了一声离开,燕叙余光瞥见不远处看着这边的稚雀,唤了一声,“稚雀,随我去清风院。” “哎。”小丫头飞快跑到他身边,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那清脆明朗的一声。 瞬间叫燕叙心头的怒火平息两分。 清风院。 燕叙的架势吓到了人,连哭得起不来床的燕夫人此刻也坐在了院子里,殷切地瞧着燕叙。 还是儿子好,儿子就是比男人好,虽然她不知道儿子想干什么,但一定是为了教训二房,一定是为了给她出气。 燕侯爷揣着手坐在椅子上,瞧着燕叙这架势,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偏偏儿子大了,极有主意,多数时候的主意还比他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他已经渐渐习惯被儿子支配了。 燕廷和燕妙仪带着隐约的兴奋看着燕叙。 大哥终于不忍了,要开始收拾二房了吧! 是以,明明坐在上首的是燕侯爷夫妻,赵管家却将头转向了燕叙回禀道:“大少爷,各房的管事都到齐了。” 燕叙睁眼,扫了一眼气氛严肃的院子,将目光落到上首的燕侯爷夫妻身上,起身拱手,“父亲,您方才说,将管家权交给儿子,儿子便斗胆做这个家的主了。” 燕侯爷一愣,他什么时候说让燕叙管家了,燕夫人则是一脸得意,瞪了一眼燕侯爷,瞧瞧,儿子就是在偏向她。 先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收拾起二房来才不费力。 “叙儿,既然你父亲说让你做主,你尽管做,娘今日就在这儿,看谁敢反对你。” “谢母亲。” 燕叙转头,看向燕妙仪,“从今日起,燕府内务,由大小姐掌管,李妈妈和稚雀协管。” “啊?”满屋子人都愣了。 存着看热闹心思的稚雀一下子呆住了,不是,这里面怎么还有她的事儿? 【完了完了,少爷你这是要害死我啊,让小姐管家就好了嘛,你扯上我干什么呀,夫人管家几十年了,突然失去管家权,心里肯定不舒服,自己闺女和心腹不能收拾,我一个丫头难道还不能收拾吗?】 “少爷,奴婢自问没有这方面的能力。”稚雀弱弱拒绝。 “你这是要翻天啊!”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我被人欺负你不帮我不说,怎么还抢我的管家权,还让两个丫头管家,她们管过吗她们?” “妙仪可是个还没出嫁的姑娘,你们,你们几个都没定亲,难道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去给你们说亲吗?” 不等燕叙回应,燕夫人便吼了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以为儿子是来为她做主的,没想到是来夺权的,她本来就不被婆婆喜欢,被二房欺负那么多年,现下又和夫君离了心,这要是失了管家权,谁还瞧得起她? 本来可以摁死二房的,现下又要被二房拿捏了吗? “母亲若是有心,即便是妙仪管家,也能给儿女们相看。” “……那谁来护住你们,那二房岂是好相与的!”燕夫人崩溃了,难道连儿子也要与她离心吗? 燕叙一脸漠然,握紧了拳头,“从前母亲管家的时候,也不见能护得住多少。” “你……”燕夫人起身,寒心至极,这是她亲儿子啊,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气涌上头,眼前发黑往下倒,燕侯爷眼疾手快,忙把人抱住了,“夫人!” 第63章 少爷不会是疯了吧? 眼瞧着现场要乱,燕廷同燕妙仪就要围上去,触及燕叙的目光,都没敢动。 “飞霜,去请大夫,李妈妈,扶着母亲进内室。” 燕侯爷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抱着妻子回了内室。 “稚雀。” “……少爷。”稚雀回神,连忙走到燕叙面前。 燕叙从腰上解下来一枚燕雀登枝的青玉佩递给她,扬声:“记住,你是燕归院的人,见此佩如见我,我能在燕家行使的权力,你都有。” 满院的管事包括堂上的人听见都惊了。 稚雀亦是瞠目,有点不敢接这个玉佩。 【少爷不会是疯了吧,这玉佩上面可有少爷的名字,而且这个权力只有未来的大少夫人能有,也不一定能有,怎么就给我了……哎呀,少爷这样弄,日后我更说不清了,早知道那日就该赎身跑了的……】 这杂乱的小心思…… 燕叙微微勾唇,心头竟轻松两分,将玉佩往前又递了递,“我教了你那么久,总不能一点本事都瞧不见吧?” “啊?”少爷是这个意思吗? “嗯?”燕叙微微挑眉。 就是这个意思! 夫人找麻烦算什么? 流言蜚语算什么? 都没有她能学到本事来得重要! 稚雀不再犹豫,接过玉佩,直接系到腰上,冲燕叙深蹲行礼,一脸诚恳,“少爷,奴婢必不负所托!” “嗯。”燕叙眉目微扬。 众人见状,心中都有了思量,尤其是赵管家等人,他们都是府中积年的老仆了,最会看人心,瞧见这一幕纷纷都觉得稚雀这丫头好手段。 连一向不对女色感兴趣的大少爷都能和颜悦色,还把贴身能证明身份的玉佩给了出去,这在意程度……怕是将来的大少夫人进门,也没有这般待遇。 “府中庶务由大小姐掌管,外务,便交给二少爷。”燕叙重复了一遍。 燕廷一愣,下意识拒绝,“大哥,我,我不行的……” “你府外的收粪生意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听闻,生意已经扩散到周边的州县了,这回你同父亲去送粮,就是想再发展一二,收粪生意都做得,家里的生意就管不了吗?” “……大哥你怎么知道!”燕廷震惊! 他做得这般隐蔽,家里谁都不会知道才是! 他当初是因为每月月钱不够花,问娘要吧,娘就会絮叨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二房又见天掏钱,娘嫌弃他没本事就不要添乱。 刚好那段时日,京城里的粪霸因为惹了大人物被人当街捅死了。 他一气之下便同家人口中的‘狐朋狗友’干起了收粪生意。 虽然收粪说出去很不光彩,却是一门极为赚钱的生意啊,他非常有良心的,粪霸收粪是一文钱倒一桶,他不一样,他倒贴钱,但凡别人倒粪,看品相,一般的一文一桶收上来,好的两文一桶。 然后拉到京郊的庄子上,干湿分离,做成不同的粪肥,卖给附近的农户以及田庄,他最大的客人是京郊的一个花农。 这生意因为不光彩,没有什么人注意,他又喜欢在外胡混,还时不时搞点欠账出来掩饰,他以为没人知道的! 燕叙深吸一口气,“那粪霸的命案,便是锦衣卫接手的。” “啊,那真是好巧哈……”燕廷搓搓手,哭丧着脸坐下了,“大哥,我不是故意不——” “闭嘴。”燕叙揉揉眉心,已无耐心,“赵管家,听明白了吗?” 赵管家一躬身,“小人已明白,这便将各房的对牌钥匙及账簿交到大小姐和二少爷的手中。” 燕叙满意摆手,赵管家带着各房管事们有序退下。 待到大夫前来看过燕夫人开药后,燕侯爷出门,便见三个儿女已经坐在了一个桌上,不知在商议什么。 院里也空了,早不见赵管家等人的踪影了,竟是没有一人在意他这个侯爷的意思。 自己就这样被架空了。 不过燕侯爷也习惯了,从前府里都是江氏在管,现下换成了儿女们,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父亲,母亲如何了?” 瞧见他,燕叙率先开口。 燕侯爷摆摆手,叹气,“气到罢了,没什么事,你说你也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是什么性子,怎么就要说那样的话去气她,她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 “爹,别说大哥气娘了,娘是先被你气的,那个白清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真的……”燕妙仪连忙打断,这样的话她也是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被女儿戳破囧事,燕侯爷老脸一红,竟是开不了口。 【嘿嘿,侯爷肯定不好意思说。】 稚雀捂嘴笑了一下,满屋的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那你倒是说啊! 【那白清清可是趁着侯爷酒醉,脱光了衣服不说,还刺了指尖血在床上乱抹,才营造出被侯爷破处子之身的……唉哟,我都不好意思说,虽然老爷确实没睡人家,但是老爷搂着人睡的时候……】 稚雀想得正入神,想想那画面耳尖都红了,骤然听到一声剧烈咳嗽。 “咳咳咳!” 岂有此理! 有辱斯文! 燕侯爷老脸通红,他捏的时候以为那是夫人啊……不,想这些干什么! “咳!”燕侯爷绷着脸,转移话题,“你们在商量什么?” 燕叙同样绷着一张脸,“商议怎么处置白清清,父亲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燕侯爷绷不住了。 就在这事儿上绕不过去了是吗? “你们不是挺厉害吗?都能架空……爹娘的权力了,自己处置,我,我陪你们娘去……”燕侯爷心虚,脑子又一团乱麻,干脆把事扔给儿子。 场面静了一瞬。 这什么爹啊。 “所以你们有什么好法子吗?”燕廷才不纠结,大哥都决定干了,跟着大哥没错!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燕叙看向稚雀,“稚雀,你怎么看?” “嗯?”稚雀回神,她以为这里没自己事儿呢,一定是少爷想着锻练她呢。 思索了一番,却又红了脸,她觉得她一定是不正经的话本子看多了,想主意净往那上面去想。 她拍拍脸颊,努力一本正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三位主子一脸疑惑看着她,稚雀小脸一下红了,“就是,我觉得那个白清清是二房弄来祸害大房的,那咱们同样也能让白清清去祸害二房,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越乱越能抓到错处。” 第64章 原来是个软蛋 三位主子一脸恍然大悟。 燕廷摸着下巴,“稚雀说得对,把白清清送给二叔做小!让她和二婶打擂台,省得她老是和祖母欺负娘。” 燕妙仪不赞同,“给二叔有什么意思,祖母现在都瘫了,再说他们院里有一个郑云娘了,二婶正头疼呢,再来一个我怕她斗不过,那就没热闹看了,给燕恒呀,他不是抢——” 过大哥的未婚妻…… “咳!”燕叙咳嗽一声,打断燕妙仪的话。 燕妙仪瞟了眼稚雀,低下头,好险,差点让稚雀知道他们能听见了。 “稚雀,你说,这事怎么才能办成?”燕叙又开了口。 啊~稚雀左右瞟了瞟,主子们原来也都不怎么正经,那她就放心了。 轻咳一声,稚雀也不顾规矩了,拉开凳子,朝三位主子招招手。 顿时,四颗黑脑袋聚在了一起。 时不时冒出几声笑声。 “啧啧,稚雀,你可真缺德啊……” “稚雀,你可真是又损又聪明,不然别跟着小妹了,跟我吧。” “她现在是燕归院的人。” …… 暗香院。 丫鬟送走大夫,白清清才幽幽‘转醒’,扶着丫鬟的手起来时,褪了手上的一只银镯子到那丫鬟手里,想要打听府里的事。 谁知那丫鬟把东西一推,眉眼一扬,“唉哟,姑娘不懂大宅门里的规矩吧,奴婢可不是拨来伺候姑娘的人,奴婢是清风院的人,现下姑娘既然醒了,奴婢便回去复命了。” 白清清捏紧了手里的银镯子,只当听不懂丫鬟的羞辱意思,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了。 见到屋里没人了,这才变了脸色,从前在楼子里的时候,什么达官贵人她没见过? 公府的客她都接过呢! 这般瞧不起人! 好半晌,又冷静下来,傲气才好,说明燕侯爷确实专情,她若是能降伏这样的男人,还愁自己没有好日子吗? 只不过回来的路上她都勾引一路了,那燕候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只知道躲,她没有一点下手的机会。 也不知道到府里有没有机会,郑云娘母女总是要帮她的,不然把自己弄到这府里来作甚? 白清清抚了抚鬓边乱了的头发,扭着腰身出门,她总要弄清楚这里的情况。 谁知才到院门口,两个粗壮婆子便拦住去路,任凭她贿赂也好,说好话也好,都不放她出去。 白清清恼火,这也同郑云娘母女说得不一样啊,不是说江氏就是个软柿子吗? 待到暮色西沉,才又来了人,领头的人是个年轻的姑娘。 正是稚雀。 此时的稚雀不同以往,两手叠戴银玉手镯,发髻两边各簪了一枚镶红珊瑚梅花簪,耳朵坠着两颗莹润的珍珠。 衣襟前更是坠着串了珍珠串的坠领。 瞧着竟是比小官儿家的小姐还要体面。 她朝白清清微微一笑,扬着脑袋,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姑娘安好,奴婢是大少爷身边的大丫鬟,名唤稚雀,如今府里的采买,各房丫鬟婆子来去都归奴婢管,姑娘刚入府,想必没有丫鬟伺候,奴婢便拨了一个过来,还有日常用品,一应都在这儿了,姑娘若是有什么缺的,可同奴婢说。” 稚雀嘴上客气,却没等白清清应答,就转头扫了一眼搬东西跟着来的丫鬟小厮等人:“都把东西搬进去吧。” 那一副施舍敷衍的模样,叫白清清咬碎了一口银牙,一个奴婢罢了,竟然也敢瞧不起她。 待到她成了这府里的主子,今日欺她辱她之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打量了一下稚雀全身的行头,白清清觉得这个丫鬟是个贪财的,手里还有点小权,那就不是一点小钱就能轻易打发的。 贪财好啊。 贪财才能办事啊。 白清清眼睛一转,从衣领里拉出一个金坠子,背着人塞到稚雀手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清清初来乍到,不懂府里的规矩,还请稚雀姑娘指点一二。” 稚雀看到金子,眼睛欻一下就亮了。 嚯,她就是装一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呢! 这一小块金子还挺重,得有三四十两了吧? 要不是人多,稚雀真想上嘴咬一口看看是不是真的。 现下只能将金子塞到袖子里,面上还得一副高傲的模样,“姑娘想知道什么?” 快问! 只要你问,保准倒豆子一样干净,不然她怕自己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却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样子全落进了白清清这个极会看人脸色的人眼里。 白清清心底冷笑,还以为有多高贵呢,原来是个这般见钱眼开的,省了事了。 “稚雀姑娘,你也知道,我是跟着侯爷回来的,可是我瞧夫人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若是侯爷,姑娘就死了这条心吧。”稚雀咳了一声,眼睛往四周看了看,方才小声道:“夫人侯爷恩爱二十多年了,你以为真是两人感情好?” “不过是因为,这府里上下,二十年来用得都是夫人的嫁妆,姑娘不知道吧,侯爷的主意都是我们夫人做的,如今几位少爷大了,都成器了,侯爷就更做不得主了,一切都听夫人的了,那是夫人说往东,侯爷绝不敢往西的。” 白清清脸色大变。 当初郑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是她说清远侯家财万贯,又是个痴情种,只要她把人弄到手,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江氏更是个软柿子,只要她讨好了老夫人,就可以随便拿捏江氏了。 原来竟是骗她的。 那清远侯是个软蛋哪! 郑云娘母女这对贱人! 稚雀只当没瞧见白清清变了的脸色,来的路上她就在赌,赌白清清并不清楚侯府的情况。 她之前看白清清的手段,就觉得这不是个能久居人下的人。 “所以啊,姑娘,就别想我们侯爷会碰你了,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说完,稚雀撇开了头。 白清清咬唇,东边不亮西边亮,她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府里有得是男人。 她把手上的翡翠镯子褪下,又塞到了稚雀手里,“稚雀姑娘,你瞧,横竖我都是出不去了,你不如再同我说说府里的少爷小姐们,以免我冲撞了他们啊。” 上钩了。 稚雀微微挑眉,又把那老气的镯子拢进袖子里。 第65章 十头牛都扛不住 “那自然是属我们大少爷最成器了,是长子又是侯爷继承人,如今进了北镇抚司,那是在太子爷面前都挂号的人,等到将来太子爷登基,那前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巴拉巴拉……” 稚雀说了一堆,但白清清只听见这一段了。 这老的不行,小的还不手拿把掐? 还是锦衣卫啊。 那可是圣上跟前的大红衙门啊~ 这北镇抚司她接的客人还少? 个个都是牛犊一般,那大少爷还是个年轻的,定然更有力! 前途还好。 这稚雀还是大少爷身边的人,那更得拉拢了。 白清清瞬间有了主意,也舍得了,把全身上下所有的首饰全给了稚雀,拉着稚雀的手亲昵道:“我与姑娘一见如故,姑娘日后常来坐,只盼姑娘不要嫌弃。” “成。” 稚雀喜笑颜开,揣着一堆金银珠宝,看白清清都顺眼了。 中间,稚雀又来了几趟,回回来都能被白清清用钱‘挖’出一点消息,甚至守门的粗壮婆子们都被稚雀打发走了,白清清能自由在府里走了。 白清清东逛西逛,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瞧过去。 就为了摸清燕叙的院子。 一日在一处安静的院子撞见稚雀,稚雀立马变了脸色,将白清清赶出去,不复之前的要好,“你怎么乱闯,这可是我们大少爷平日练武休息用的院子,若是叫大少爷瞧见了,我可是要吃挂落的。” 白清清一阵讨好,才‘平息’稚雀的怒火,私下却记住了这个院子,大晚上换了一身不打眼的衣裳前去踩点。 出来的时候却猛地撞到一人的怀里,白清清吓到,抬眼一瞧,却发现是个年轻男子,只不过眼下乌青,眸光轻浮。 一瞧便是青楼楚馆的常客。 白清清想要退开,对方却不放,反而搂得更紧了,“你是哪个院的丫鬟!撞了本少爷还想跑?” 少爷? 此人也是侯府的少爷? 白清清目光借着月光一瞥,此人身上没有什么饰物,衣服料子却是上好的重连绫做成的,满京城都没几个能穿得起。 随即握拳锤了一下燕恒的胸口,低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娇声道:“不知是哪位少爷,妾身是侯爷今日带回来的白清清,暂居暗香院。” “大伯的女人?”燕恒声音里有点可惜。 却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瞧见她娇媚的脸,心底一动,将腰间一只香囊解下,塞到白清清瞧着柔若无骨的手里,轻声道:“小爷我是二房嫡出长子,燕恒,白姨娘莫记错了,撞了白姨娘,是我的错,这是赔礼,还望白姨娘不要嫌弃。” 白清清一瞧那香囊,竟是蜀锦做的,便娇声一笑,羞怯地瞧了一眼燕恒,什么也没说,匆匆走了。 带起一阵淡淡的香味,把燕恒的心都勾走了。 这个女人,他想要。 楼子里妈妈教过,男人都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想要攀上富贵人家,手段要有,也得广撒网多捞鱼。 而此时的燕归院。 燕妙仪燕廷两人偷摸聚集到燕叙的书房,做贼似的听稚雀回禀消息。 “成了,那日奴婢一说啊,那白清清就看上大少爷了,这些日子在府里乱转就是在找少爷的踪迹,奴婢按照之前的计划,把靠近二房的一个武院收拾出来了,说是大少爷练武用的院子,今儿晚上,守在附近的人说,她偷偷进去了。” “还有呢还有呢!”燕妙仪拉着稚雀,一阵激动。 “小姐你还想有什么?咱们该引诱她给大少爷下药啊!” 燕叙沉了脸看了眼稚雀。 这丫头听见其他女人算计他,心里没有一点想法吗? 稚雀目光灼灼,丝毫没有察觉到燕叙难看的脸色,反而兴致勃勃看着燕廷。 “二少爷你上回不是说从外地带回来一盒上好的春药吗?十头牛都扛不住那种!” 燕廷表情瞬间猥琐起来,从怀里掏出春药,也没注意到自家大哥的神情,兴奋地和稚雀交流,“本少爷出品,绝对是精品,但是稚雀,少爷我跟你更正一下,这不叫春药,叫大龟香,一根燃起来,那是比什么牛鞭酒,虎鞭酒,鹿血酒什么的更猛。” “保准男人一夜七次都不带累的,错过这一盒可就——” 稚雀燕妙仪俩小丫头叫他一段话说得脸通红。 “成何体统!”燕叙叱了一声,目光冷冷地瞧着燕廷,“她们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胡乱说些什么?” 燕廷缩了缩脖子,不明白自家大哥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明明之前讨论得挺欢的啊。 于是忍痛把一盒大龟香推过去,讨好道:“大哥,送你一盒试试,挺补的……” 啪。 燕叙一口气堵在胸口,拍了一下桌子,看了眼憋笑的稚雀,更气了,“滚出去。” 燕廷抱着大龟香麻溜溜了,呜呜呜……大哥性情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他也是为他好啊。 燕廷溜了,燕妙仪看燕叙脸色不对,也溜了。 只留下收拾残局的稚雀。 不过稚雀不怕,这几日大少爷在家多了,她跟着的时日多了,看明白许多。 【糊涂的爹娘、不上进看不明白事的弟弟们、暴脾气的妹妹、虎视眈眈的二房,少爷其实挺累的吧?】 燕叙一怔,看向稚雀,稚雀不察,收拾着桌上的茶水。 【想想话本子里的少爷,全家没了以后,还能凭一己之力坐上北镇抚司镇抚使的位置,成为除圣上之外最有权力的权臣,致使显王最后不得不下阴招毒死少爷,少爷其实挺厉害的。】 【但更多的,一定是心酸疲累。】 等到稚雀将茶水递给门外的两个丫头再回来时,就见燕叙已经平和下来。 只是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有点像看珍宝的感觉。 稚雀连忙低头。 想什么呢稚雀,可能是灯光太暗了,看岔劈了。 “少爷,茶水房烧了热水,你要不要沐浴?” “我不喜欢别的女子碰我。”燕叙说。 “嗯?啊?好的,少爷,奴婢会让飞霜进去伺候。”稚雀莫名,以前也没这规矩啊,少爷好几次沐浴不都是让她帮忙拿东西的吗? 奇怪抬起头,却撞进一双蒙着一层柔光的眼眸里。 “所以,日后这院里若是有不规矩的丫鬟混进来,你尽管处置。” 第66章 我不干净了 “少爷放心,奴婢会的。”稚雀笑眯眯应答,并无多想。 大丫鬟本来就是干这些的,也就燕叙在家的时辰不长,所以稚雀的事情不多,前几日燕叙把燕家的庶务分摊下来,稚雀分管采买和各房丫鬟仆从的分配才忙碌起来。 想要管燕归院的事就有点力不从心了,所以她把之前照顾她的两个小丫头叫回来帮忙了。 那是一对姐妹,姐姐叫金秋,妹妹叫雪落。 本来是在绣房做事,心思还是挺干净的,一心只想找好主子,听见她叫她们回来,都快高兴坏了。 虽然稚雀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以为跟着她会有好前途。 可能是因为府里那些她和少爷的传闻吧…… 唉……谣言害死人,日后她还是离少爷远点吧。 “少爷,奴婢去叫水,等会儿让飞霜伺候你。” 燕叙点头,这么折腾下来,想必稚雀也累了。 如此过了半个月。 稚雀规律的每三天去武院打扫一次,燕叙也很配合,每三日都会去武院练一次武,然后晚上就在院子里安歇,实则吹灯就翻窗,和拿着小灯笼等在窗外的稚雀从小路抄回了燕归院。 跟做贼似的。 白清清踩点了几日,摸准燕叙去武院的日子后,终于准备下手。 她趁着稚雀打扫完出去的空档,偷摸溜进去往茶水里加了料。 她发现了的,每次燕叙只有练完武才会进屋用茶,过后再叫水沐浴,这中间的时辰,便是最好的机会。 那燕叙练武的时候她来偷看过几次,甚是孔武有力,而且周围伺候的除了那个稚雀,就只有小厮,瞧着跟他爹一样,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这样的好男人,哪里找哟! 光是想想,白清清便已心潮澎湃,情不能自抑。 下完一包药便要走,又想想那燕叙是习武的,身子比常人扛得久,她是想要早点来,想让全府上下的人都来瞧见,她才能上位成功呀。 想想,又倒了一包进去。 做完一切便溜回了暗香院。 在不远处偷偷看到白清清溜出来的三个人激动坏了,燕妙仪推着燕廷,“二哥,二哥,你怎么还在这,赶紧的,想办法把二叔弄进去呀!” 经稚雀出的馊主意,大家伙一致觉得,还是把白清清弄给燕坤,二房才会更热闹,于是进行了分工。 燕廷负责出药和忽悠燕坤。 稚雀负责放饵,燕妙仪负责安抚燕夫人,毕竟燕夫人气病了,倒床上现在都还没起得来,日日就说儿子养大了不孝顺了。 自己生病了也不知道来看看。 燕妙仪憋得慌,怕说出来坏事,只能多多安抚,连燕夫人骂她跟着两个哥哥气她都没气。 燕叙负责大后方,也就是给他们兜底,关键时刻毁灭证据。 “急什么,我早约了二叔了,瞧时辰,他就快到了。” 燕廷捋捋袖子,抽出一卷画,往胳肢窝下一夹,人模狗样地走了出去。 果然,没多时,燕廷领着燕坤在武院门口,打开那卷画,燕坤脸上的不耐顿时变成了兴趣,紧接着,人被燕廷热情地邀请进了院子。 “小姐,我总觉得有点不安。”稚雀突然小小声说了一句。 正紧张着的燕妙仪,“啊?你,你是不是……觉得会发生什么?” “说不上来,但是我觉得不会那么顺利。” 稚雀揉揉狂跳的心口,叹口气。 【刚刚本想看一下二老爷的头顶看看计划会不会顺利,但是树叶太多,两人进去得太快,来不及看。】 而且,她感觉每看一次,自己就会很累,上一次在东宫就是这样,她看完王栖云,就有种自己快要死了的感觉,所以就不怎么用了。 救命! 让稚雀这么一说,燕妙仪更紧张了,不会吧不会吧,他们第一次干坏事就不成功? 那要是被二房抓到小辫子,以后还怎么收拾二房? 二人都绷着,外头却传来了动静。 是白清清。 两人:!!! 完蛋! 二少爷还没出来呢! 她就说眼皮子跳得慌,应在这上头了。 “稚雀……”燕妙仪慌了。 稚雀咬牙,拽着燕妙仪一起出去了。 “白姑娘!”稚雀猛地喊了一声。 白清清吓了一大跳,看到两人,瞬间紧张起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燕妙仪冷哼一声,声音有点破,瞧见白清清脸上更慌的模样,反倒冷静下来了,背在身后的手疯狂冲稚雀打手势,让稚雀快进武院。 “不在你自己的院子呆着,瞎跑什么,知不知道府里未成婚的爷们儿多,你一个身份不清不白的人,再同我那些哥哥们传出点不好的传闻来,是想让我父亲脸上蒙羞吗?” 白清清开始狡辩起来。 稚雀松了一口气,连忙进了武院,钻进屋子,发现燕坤已经被药倒了,躺在床上拉着燕廷怎么也不撒手。 甚至一手解燕廷的腰带,一手扒燕廷的领口。 燕廷则挣扎得像个即将被强的小媳妇一样,瞧见她,伸出手,刚要喊救命,脸就被燕坤香了一口,“小宝贝儿~” 燕廷一愣,登时有如天塌! “救命!” 稚雀:“……老天爷啊……” 下意识抱着那壶被下药的茶水,往燕坤脸上一洒,燕坤抖了两下,稚雀猛地把燕廷拉离,这才回神。 “……我不干净了……”燕廷疯狂搓着脸,拽着稚雀就要跑,“赶紧走,赶紧走……” 稚雀拽住人,“少爷啊,你点那个什么大龟香了吗?” “我都那样了,我怎么点!”燕廷差点跳脚。 “哎呀!不点怎么成,白清清发现不是就跑了呀!” 【二少爷就是没有大少爷靠谱!】 稚雀心里吐槽一句,往委屈得红眼的燕廷怀里一掏,一连拿出十根香,往屋里那早就准备好的大香炉里插上,掏出火折子一根根点上。 等起身的时候,稚雀摸着脑袋,有点发晕,燕廷跑过去一看,连忙捂着稚雀口鼻拽人走。 “憋气憋气!你点十根干什么,一根十头牛都扛不住,十根,三十头牛来了也扛不住!” 话是这样说,但说话间,燕廷也吸了点进去,浑身一热,一激灵,连忙拽着已经有点红脸的稚雀出去了。 一出院子,却又正好撞上趾高气扬的燕妙仪和抹眼泪的白清清。 一时四目相对。 第67章 这跟他们计划的不一样 松垮的腰带,凌乱的领口,双眼迷蒙的稚雀。 令人误会的动作。 燕妙仪好半晌才爆发出一声,“你们干什么!二哥,你对稚雀干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 燕廷吓得松手,刚要解释,脖颈却抱上来一双手,怀里的稚雀冲他眨眼,小声道:“抱我,和小姐吵起来,然后离开这里!” “……啊。”燕廷下意识照做,一把拦腰抱住稚雀,底气不足地看着燕妙仪,“怎,怎么了!小爷我想要个丫头怎么了,方才在屋里,大,大哥都没说什么,你倒有意见了,她现在又不是你的丫头了!” 说完,打横抱起稚雀就跑。 燕妙仪愣了一下,心头一慌,也不管白清清了,提裙就追了上去。 “你站住!” 二哥可是青楼常客! 要是真对稚雀干什么,稚雀这辈子都毁了! 稚雀只觉得越来越热,脑子却异常清醒,那香真对得起那名字啊。 她就吸了一口,就这样了! 等离得远了,见到远处的池塘,她只想跳下去清醒一下。 “二少爷,快放我下来!” 闻言,燕廷放人,同样口干舌燥,看着稚雀,竟有一股冲动。 但理智告诉他,这不对。 他要是动了稚雀,得被大哥砍成一块一块的。 看到远处的池塘,想都没想,跑过去一头扎了下去。 稚雀也跑过去,想往下扎,谁知被人拦腰抱住往后拉,耳边传来燕妙仪的哭声,“稚雀,稚雀,你别想不开呀!你别怕二哥会对你怎么样,我们找大哥告状,他一定会为你做主啊……” 稚雀:…… 【救命啊,我只是中药了,想要弄点冷水清醒一下。】 但是一开口,那声音婉转轻吟,软塌塌的,听起来特别惹人遐想。 “小姐……” 燕妙仪浑身一激灵,松开稚雀,稚雀趴在池边,将脑袋扎了下去。 燕妙仪转头,发现他二哥直接整个人泡在池子里,冷得直哆嗦也不上来。 “二哥,让你们去下药,还能给自己迷了?” 闻听此言,燕廷特别幽怨地看向稚雀,“那得问她,那香点三根便能让人神志不清了,她点十根!” 说完还死命搓着脸,“她也不快点来,我清白差点不保……” “十根……天呐,那现在里面一定很热闹,刚才白清清在那和我废话半天,肯定还没有放弃,稚雀你行不行啊,不行回院子让大夫看看,大哥肯定也回来了——” 燕妙仪话还没说完,稚雀猛地抬起头,任由脸上那些冷冰冰的水流进领口,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我行的,我们赶紧去看看,我在院墙边留了位置的!” “那快走啊!”燕妙仪拽着她就跑。 被遗忘的燕廷急了,三两下爬了出来,追上去,“喂!等等!是不是一家人了!” 等三人趴上墙头,好死不死,瞧见了一个不该在院子里的人。 燕恒。 本来是看热闹的三个人慌了。 “完了完了,被燕恒看见,这个计划就行不通了嘛!” “二少爷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啧啧啧……要出大事了……”燕廷喃喃道。 刚刚他们都差点出不来,这会儿烟已经飘散,这燕恒进去也不一定能出得来。 三人眼睁睁看着燕恒进屋。 没多大会儿,里头便传来男女混杂的声响,三人听得面红耳赤,稚雀拉拉领口,摸摸耳朵,她觉得有点口干舌燥的。 燕廷也有冒头的趋势。 只有燕妙仪,一阵懊恼,“怎么办啊,我们搞砸了,白费大哥一番心机了。” 燕廷已经敞开了领口,他终于舒坦点了,“不一定,父子二人轮流欺负一个弱女子,这也是个把柄,还是个能毁人前途的把柄。” “那我喊了!” “啊——” 燕妙仪作势要往人多的地地方跑,房内却传来一道奇怪的嘶吼。 说是舒服吧,不像。 说是不舒服吧,也不像。 “啊啊啊——” 然后又串连了几声,现场只有燕廷的神情变得怪异起来,这种声,他只在一处听到过。 那就是—— 砰! 啪! “啊——” 一声巨大的惨叫,一个吊着松垮赘肉的白花花在此时跑了出来。 边跑边嚎。 惨得像杀猪。 细看,竟然是捂着屁股跑出来的! 再细看,那捂着屁股的手上,全是血! 再再细看,那是燕坤! 没跑多大会儿,又躺在了地上,搓来搓去,身子扭动着,像一只巨大的,会蠕动的蛆虫。 屋里头在此时又传来了女子婉转承欢的声音。 三人瞠目结舌。 一时不知道这热闹该不该继续看,自己眼睛该放哪里。 这也和他们计划的不一样啊。 “怎么办?”燕妙仪问。 “我哪儿知道啊……” “我们去找少爷!” 稚雀下了墙头就跑,没跑几步就见不远处已经浩浩荡荡来了一堆人。 好像有二房的人,稚雀甚至看见了燕侯爷燕夫人…… 怎么办啊,这事儿到底能不能被人发现啊。 稚雀咽了口唾沫,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办。 “稚雀。”未料,身侧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身影。 “少爷!”稚雀一下安心了,激动得想要讲述刚才发生的事,却见燕叙抵住了唇,“嘘,事情我都知道了,跟着我。” “是。” 武院里。 原本是有人差人告诉他们,燕侯爷妾室的白清清偷人,情人还是燕叙。 两房怀着各自的小心思赶来了。 现下一瞧这个情况,傻眼了。 本来想看大房热闹的刘氏看见光溜的燕坤那一刹那,天都塌了。 “天杀的,你怎么在这!” “嗯哼哼……”燕坤听不见,此时的他处于一种几只的痛和快乐里。 明明菊花很痛,好像要掉了的感觉,但是之前被捅的那些快乐,他又十分想念。 一看满地的血,里头又传来不雅的声响,刘氏眼眸一转,抱着燕坤就哭,她才不想二房又多个妾室,郑云娘就够麻烦了,仗着前两日给二爷调教出两个更好的姑娘来后,便开始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起来。 她又要操心一家子的银钱,又要对付郑云娘,实在是心力憔悴。 “二爷,到底是谁把你弄到这里来的,瞧你这样神志唔?!” 燕坤抱着刘氏狠狠亲了一口。 刘氏愣了,便又瞧见一只混着血又好像是秽物的手往她领口里探。 恶心! 啪。 刘氏反手给了一巴掌。 第68章 被打爽了 然而这一巴掌没把燕坤打醒。 反倒像是被打爽了,扭着身子哼哼唧唧,抱着刘氏的手不撒手了! “啊啊啊!”刘氏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想到自己手上沾上了秽物,整个人恶心得不行,朝跟着来的仆从们吼了一声,“都是死人呐,还不过来把二爷拉起来!” 跟着的一帮人这才反应过来,忙围上去去拉燕坤,因着燕坤花心,刘氏不喜欢丫鬟伺候,伺候的大多是婆子,燕坤大概是感觉到有人了,手就不老实了。 人群里开始冒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哎呀!二爷,奴婢是张妈妈,你捏奴婢屁股蛋做什么?” “哎呀~二爷~你捏人家胸干什么,想不到奴婢一把年纪了,您竟然还好这一口啊……” “唉哟~不得了,二爷你别乱摸,奴婢是有家室的人了。” 眼前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妈妈,这燕坤竟然还这样,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刘氏气恼,趁着人多眼杂,一脚踹在燕坤身上,好死不死,正巧踹在燕坤屁股上。 “啊——” 燕坤痛苦嘶嚎一声,登时什么邪念都退却了,活生生给痛得晕过去了。 刘氏这才发现燕坤皮燕子上的伤,那真是好大一个洞,还不停往外喷血和秽物。 瞧着像是要死了的感觉。 刘氏当场吓到,好悬没晕过去。 反应过来,只觉得心跳得砰砰快,要是燕坤完了,二房也完了,“赶紧去请大夫,赶紧去请,二爷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要害你啊!” 围观了这么一场闹剧,瞧清不是自己儿子后,燕候夫妻两心底一松,可是周围一安静,屋里头那羞人的声音也明显起来。 夫妻两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难不成里面真是叙儿和白清清? 若是今晚被他们抓奸,传出子欺父妾的名声,这可是逆人伦大罪啊,那叙儿的前途还保得住吗? 燕夫人本就病着,一想到这个可能,吓得一个踉跄,往燕侯爷怀里倒去,捶着燕侯爷,“都怪你,都怪你,非要把那个女人带回来!我的儿啊!定是被人算计了!” “夫人,夫人,别哭了,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屋子给围了,万不能叫这种事传出去一星半点呐。” 燕侯爷手脚也发凉,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千万不能把儿子的名声给毁了,今日的事死也要捂紧了。 “院子,院子也围了,方才二房叫去请大夫的婆子也截回来!这事儿不能传出去!赶紧的!” “不成!”刘氏吼了一句,震了燕侯爷一下,“你们大房怎么能这般心黑!没瞧见自己亲弟弟流血了吗?这要是闹出人命,我跟你们没完!” “哼,我还想问问二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好端端怎么会专门有人通知我们白清清偷人,现下我们一堆人都在这里了,里头的动静还一点没歇,定是被人下药了,你敢说这不是你们二房算计的?” 燕坤嗤了一声,事关长子,他向来是能硬气就硬气,能谨慎就谨慎。 “呸!”眼瞧着燕坤皮燕子上的血越流越多,刘氏也不管不顾了,“明明是燕叙他自己管不住自己,瞧见大哥你带回来的女人貌美,动了心也是常事,谁让你们不赶紧让他把文月心娶回来的?” “他满打满算也才十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好年纪啊,听听这动静,不知道多欢喜呢,大哥你大方一些,干脆把白清清给出去,不然,子欺父妾,这名声传出去啊——” 啪! 啪! 燕夫人冲上去,左右开弓,给了刘氏两耳光。 谁说叙儿都不行,叙儿有多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她好好养到那么大的儿子,洁身自好又是端方君子,她自己骂骂也就算了,但绝不允许别人这么侮辱他。 “……你自己的儿子成天花天酒地,房里伺候的丫鬟没有一个干净的,就以为全天下的爷们儿都跟你儿子一样,我叙儿不一样,就是你们害的!” “江氏,如今你自己儿子就在里头呢,你进去瞧清楚了再跟我说他不一样,可若是今儿燕坤死这里了,我就是撞死在你们大房门口,也不让你们全家好过!” “贱人!” 燕夫人气得扬起手,刘氏哪里能让她如意,身子往燕夫人身上一撞,将人撞到,扑上去就开始撕扯。 “你才是贱人!” “护着自己儿子,就想让二爷死,既然你们不想我们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夫人,别打了。”燕侯爷连忙上去拉架,脸上立时被刘氏抓出好几道口子,他又不好和女人打架,且这女人还是自己的弟妹,更要避嫌。 两口子登时落了下风,竟是一起被刘氏按在地上打。 “娘?” 就在刘氏打得正畅快时,院门口多了道人影,三人一起看去。 是燕皎皎,听到动静起床过来看看的燕皎皎。 “爹!”燕皎皎又尖叫了一声,吓得脸都白了,刘氏这才回神,“皎皎,快去请大夫,这帮人想要你爹的命啊~” “啊啊,好。” 燕皎皎掉头就跑,结果没跑几步,又退了回来,还满脸的惊恐。 黑黢黢的院外,登时闪过重重人影,将院子给围了。 燕叙打头,后头跟着一群小尾巴进来了。 三人都是一愣。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里面吗?”刘氏不可置信,燕叙若是在外头,那在里头和白清清颠鸾倒凤的人是谁? “咳,二夫人,别在这儿打了,还是赶紧进屋去瞧瞧吧,有惊喜。”稚雀咳了一声,多少有点心虚。 虽然但是,这事儿也是他们干出来的,她打死也没想到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还好有少爷,提前把府外也给守住了,要不然左邻右舍的听见这动静,跑过来非要看的话,今儿的事也是瞒不住的。】 【不过里头就算不是少爷,事情也很大,侄子欺负自己大伯的妾室什么的,也是逆人伦大罪……】 【也不知道少爷会怎么处置这件事,怎么弄都不好弄啊……】 第69章 是叫男人给欺负了 “啊——” 刘氏尖叫一声跑进了屋,儿子同样也是她的命啊! “啊——” 又是一声尖叫,刘氏崩溃了,声音仿佛都喊破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打骂声,“贱人,你这个贱人,下来,下来,别勾引我儿子!” “啊~” 这回尖叫的人换了一个,带着一丝丝媚意,令人无限遐想。 “少爷……”稚雀偷偷拽了拽燕叙。 燕叙微微侧头,稚雀轻咳,搓着热意在退的脸,“那里头的香可能还没散干净,那个二夫人进去了……” 儿子捅父亲已经很离谱了,别再出母子这种人伦惨剧…… 不,已经是惨剧了,没见很想看热闹的燕妙仪和燕廷都老老实实站在燕叙身后吗? 心里害怕啊。 大哥交代的第一个任务非但没完成好,反而弄得那么离谱。 “……”燕叙抬手,立时便有几个粗壮婆子冲进去将所有的人全部拖了出来。 拖出来的时候,刘氏的手还薅在白清清脑袋上,看着都疼。 登时,院子里从一个白花花,变成了三个白花花。 有点辣眼睛。 在场的女眷都嫌弃地撇开了眼睛。 没白花花多久,燕叙闭眼,又让人给这几个人披上了衣服。 还让人搬来了椅子给受伤的燕候夫妻两,顺便给自己也来了一张。 即便是这样,刘氏依然不放过白清清,把披在白清清身上的衣服又给掀开了,啪啪啪,一连三个耳光扇上去,白清清再不清醒,也清醒了。 眯瞪瞧见那么多人,白清清先是一喜,下意识娇声喊:“来人呐~燕家大——” 少爷两个字在看到远处衣冠整齐坐着的燕叙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燕叙在那。 那她睡的是谁? 啪! 一耳光甩到脸上,刘氏给了她答案,“娼妇,下贱的娼妇,你两腿开摆,勾引谁呢,你是不是给我儿子下药了!你是不是下药了!” 白清清捂着肿胀得像猪头的脸,撇头看向一边,那躺在地上的不是燕恒是谁? 这王八蛋,定是偷摸跟踪她进来的! 真是可惜了,但是这个勉强也行吧,瞧那日身上的富贵,也是不错的。 “你说句话啊贱人!”刘氏的巴掌又落到身上。 白清清疼得回神,眼瞧着刘氏的手又落在身上,便哭嚎起来,“清远侯府杀人了~” “燕家二房少爷欺辱大伯妾室了~” “你喊什么——”刘氏直接去掐白清清的嘴,眼看两人要扭上。 “娘!快请大夫吧,爹的……一直流血,爹会不会死啊?” 燕皎皎哭喊了一声,打断刘氏。 刘氏这才记起来燕坤,左右看看,还是先顾着燕坤,要着人请大夫,却发现院门口早被大房一家子堵住了。 她起身冲上去,立马便有两个粗壮婆子拦住,刘氏火大,指着坐在中间的燕叙大骂,“燕叙,你想干什么?” “燕坤好歹是你二叔,你拦着不让我请大夫是什么意思?你想活生生拖死他是吗?” “你以为你是个锦衣卫就了不得了,天子特许你们越权抓人,没说可以随便抓人吧,我们家又没犯法。” 燕候夫妻俩见着里面不是燕叙,都松了一口气,这会儿俩人互相掺和着坐在一起,都没力气骂了。 这会儿听见这话,燕夫人挣扎着要爬起来去骂,燕廷却捋了袖子跳起来了。 “谁说没犯法,那白清清总是我爹带回来的吧?是我爹的妾室吧,现在和恒弟搅和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啊?这可是逆人伦大罪!” “告到衙门去,他是要被砍头的!” 刘氏心里咯噔一下,眼珠子一转,就地一倒,“唉哟~老夫人,您瞧瞧,您才病倒没多久,大房就这般对待我们哟,他们就是不满您偏疼二房~” “想趁着这个机会要我们二房死啊~” “是想气死你,好踢开我们二房,过自己的小日子啊!” “大哥,大嫂,你们真的要看着你们的亲弟弟死在眼前吗?这说出去可不好听啊。” 众人一抖,燕妙仪搓搓胳膊,“二婶这动静怎么跟祖母一个样……” 燕候夫妻两个倒是犹豫了,别的不说,要是燕坤以这种状态死在院里,他们在外面也说不清,刘氏闹起来更难看。 他们总不能把二房一家全给杀了灭口吧? 但是燕叙能干得出来……燕侯爷一想到上回燕叙说杀二房时的眼神……手脚又凉了。 两口子惴惴看向燕叙,“叙儿,不然,给你二叔请个大夫来看吧?” 燕叙没作声,只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稚雀送的那只香药包,像是在等什么。 刘氏见这样不管用,突然爬坐起来,一双眼恶毒地盯着燕叙,“燕叙,我家恒儿二爷这样,是不是你害的!” “不然好端端的,他们爷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贱人要算计,肯定只会算计一个人,你说,是不是你暗害燕坤了!” “是不是你往他皮燕子上捅刀了?” “噗嗤……” 燕廷笑了一声,嘀咕一句,“谁捅谁不一定呢……” 燕叙冷冷看了他一眼,燕廷闭嘴,拼命压着翘起的嘴角。 “你们二房——” “让让,大夫来了!”突地,飞霜拉着一个年轻的大夫进来了。 这位大夫进来便在燕候夫妻面前磕了个头,正欲说话便被飞霜一把提起来拉到燕坤身边,“小陈,等会儿再磕,赶紧,看看二老爷会不会死!” 场面一静。 原来燕叙不搭茬是在等大夫。 名叫小陈的大夫刚掀开盖着燕坤的衣服,就被燕皎皎推了一把,拼命叫着刘氏,“娘,你还是去请大夫吧,大房一直拦着我们不让请大夫,谁知道来的这个大夫会不会害爹!” 愣住的刘氏一下子爬起来,就要冲过去,又被婆子们死命拉住了。 “没有别的大夫了,不让他看,二叔只能死了。” 燕叙冷笑一声,看着刘氏,“你们一房也不想父子同欢,欺辱长辈之妾这样逆人伦的荒唐事传出去吧?” 刘氏一愣,燕叙摆手,示意小陈看,立马又上来几个婆子把燕皎皎拉开了,小陈掀开了衣服。 “你们这是挟持官眷!” “你们是杀人,明目张胆的杀人!” 母女两个叫唤起来。 燕叙不厌其烦,挥挥手,立马有婆子捂住了母女两个的嘴。 这下,两人倒腾得更欢了。 片刻,小陈扎了几针下去,见止住了血,过后一脸一言难尽看向燕叙,“燕大哥,他这……是叫男人给欺负了啊……” 第70章 分家1 “这个洞吧……开得有点大,周围裂了,愈合了怕是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好用,可能兜不住屎……” 场面一静,刘氏母女两个愣在当场。 什么叫给男人欺负了? 方才在屋里头的人只有燕恒和燕坤……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母女二人脑子里冒出,两人从里到外,从身到心。 都凉了。 凉得透透的。 两个人欺负人家一个妾室还能有点转圜的余地,毕竟只要燕侯爷不计较,将白清清送给父子两个其中一个,那说起来顶多就是风流韵事。 再大点就是私德不修,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父子…… 这要是说出去,不光前途没了,脸面没了,那是要获罪的。 这比逆人伦还要逆人伦啊! 此时,燕坤燕恒父子二人幽幽转醒。 “怎么围了那么多人?”燕坤迷糊问。 “啊!!!”刘氏回神,瞧见燕坤那死样子,天都塌了,尖叫一声,冲到燕坤面前,狠狠给了一巴掌。 “燕坤,你干了什么!你都干了什么!” “你一个人下地狱不够,还要拉着儿子一起下地狱吗?!” “你这个疯子,又怎么了,你信不信我休了你,嘶——”燕坤想回刘氏一巴掌,结果一扭身,皮燕子的地方痛得要命。 “你休了我,你赶紧休了我吧,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祸害我儿子,你祸害女人还不够,还要来祸害儿子呀……” 刘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前一黑,差点撅过去。 燕坤听明白了,这种事他以前结交权贵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可是他痛得地方不对啊…… 心底一咯噔,摸摸皮燕子,再拿起来,就是满手的血。 “啊——”被捅的是他! “逆子!逆子!”然后就是愤怒,要捅也该是他捅!他是爹,是父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是不清醒,儿子也该让着他! 燕恒一脸无所谓,反正他畅快了,从未有过的畅快。 “爹,这种事怎么好承认的,承认了,说出去,大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逆子,逆子……”燕坤只能空叫唤,他实在疼得起不来,皮燕子那里像是漏了一样。 “都是自家人,反正没吃亏。”燕恒笑了一下,回头瞟了一眼白清清,白清清立刻用含羞带怯的眼神看他。 燕恒浑身一抖,又来劲了,回头便冲着燕侯爷道:“大伯,您瞧,都这样了,您要是嫌脏,这女人不如给了我,不愿意给我也行,毕竟说出去不好听,那给我爹也行的。” “你们是亲兄弟,您从前可是最疼爱我爹的,刚才在里面,他也有份,他也很快乐的。” 燕侯爷气得胸口一痛,从前他顾着燕坤,顺带也爱屋及乌,时常教导燕恒,燕恒也习惯在他书房里顺东西。 从前他不计较,可现下,这是人啊! 名义上是他的妾啊! 燕恒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呵。”燕叙轻嗤一声,掏出一份文书,示意飞霜拿到燕恒面前,“可以,签了这份文书,那白清清,就是你的了。” “还是大哥你待兄弟我好啊。”燕恒看也不看,便将文书签了。 反正大房的东西和好处,多数时候是让着二房的,前阵子好像他娘和大房闹矛盾了? 家里的产业都被大房收回去了? 燕恒不以为然,大房也就是仗着祖母瘫了而已,等到祖母好了,或者让娘和爹在大伯和大婶面前哭一哭,服服软,那些东西也就回来了。 燕叙将文书扫了一眼,放回怀里收好,便道:“二叔,既然你已经清醒,那便分家吧。” 众人都是一愣。 燕坤更是糊涂,他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便叱责,“分什么家,你祖母还没死呢,父母在不分家,你这是咒你祖母死啊?” “对啊,叙儿,你祖母可还在呢,这时候分家,京城里的人家,还不戳断我们的脊梁骨啊?” 燕侯爷也是一脸不赞同。 “……父亲,我们不是乡下人家,大铭一户一税,一户一徭役,若是分家,这些都要摊到每一户头上,家里人不够的就会愁,所以才会这般。” 燕叙靠在椅子上,压着烦躁耐心解释,“您瞧瞧京城的门户,哪家不是当家人死了,立马分家?没分的那些是大家族,人家兄弟几个齐心,您觉得您和二叔齐心吗?” “如今二房干下这样能连累全家前后辈前途的祸事,您若是还要留,不如现在杀了我。” 燕叙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扔到夫妻二人面前。 夫妻两心肝都颤了,燕侯爷不明白,“叙儿啊,何至于此啊……” “父亲母亲做个选择吧,不然今日,不是二房分出去,便是儿子杀了二房全家。” 锵—— 说是做选择,燕叙已经站起身,拔出了飞霜腰间的刀。 森森寒光,颤栗了在场每一个人。 燕坤咽了口唾沫,“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混账,这个家……还,还是你爹说了算的,燕叙,你凭什么赶我走!” 燕叙脚步一动,燕侯爷眼皮一跳,几乎是跳出去拉住燕叙的,“叙儿!” “侯爷,听叙儿的吧!”燕夫人突然吼了一声,然后剧烈咳嗽着,“这么多年,他们受得委屈还不够吗?你还想不想要儿子了?” 闻言,燕侯爷仰头看向燕叙,发现自己的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全是冷漠了。 “……听你的,爹听你的……分家。” “燕乾!我们是兄弟,你自己袭了侯爵,就要丢下我了吗?” 燕坤这下慌了,“这个侯爵,也有我一份的,爹打下这么一片家业的时候,说过要平分给我们兄弟两个的,你不过就是占着长子的位置,才有了侯爵,连官位都是大嫂给你走关系才有的。” “你,你不能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就丢下我,你不能,你无耻!” 燕侯爷心情复杂,一直以来,燕坤都是这个调子,他也确实愧疚,可是关于袭爵的一些陈年往事袭上心头,他发现,自己也没有欠燕坤很多。 “爵位只有一个,爹当时给我了,可是也给了你许多家产,还要带着你进军营,要把自己的世袭官给你做,是你不去的,是你缠着娘,让娘跟爹说你不去的!” “怎么现在反倒要怪我了?” 第71章 分家2 “你放屁!明明该进军营的人是你,可是爹偏心你,偏生要让你读书,明明我读书作词都比你好,爹却要我习武!” 提起陈年往事,燕坤亦极为不忿,“你知道小的时候爹让我学武,春夏秋冬没有一日能休息,下大雨下大雪你在屋子里抱着暖炉吃着东西的时候,我在被爹逼着练武,你知道我被爹打了多少回吗?” “说什么你从文,我从武,燕家便能保得富贵长久,呸!明明就是偏心,就是偏疼你,他就是看不得你吃苦,我作得诗词他就没有看过一次,我拿到跟前他要么扔了,要么一把火烧了,说我读书无用,而你,死读书,一首烂诗都能让爹夸你!” “你竟然是这样想的……”明明爹对他们兄弟都是极为严苛的,他不擅长读书,天生脑袋瓜就不是这块料,后来也是陛下开设恩科,放低了一些要求,他运气好才考上的。 当初是爹说,文人的脑子聪明,走一步就能看十步。 他是家中长子,是未来的清远侯,将来撑起燕家门楣的人,脑子不聪明可不行。 于是,春夏秋冬,他也不敢有一日懈怠,燕坤练武累了能在娘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在埋头苦读。 爹说他是长子,将来要保护母亲弟弟,方为男儿风骨,于是,燕坤喜欢抢他东西,他也不恼,总让着这个弟弟,也不计较娘的一些偏心。 甚至,爹临走的时候也放不下燕坤,拉着他的手说燕坤被娘惯坏了,怕是帮不了他,让他不要计较,不要丢下燕坤,给口吃的养着就行。 一直以来,他也是这样做的,甚至更好,他向来让着燕坤,连带全家也是让着的。 燕侯爷自问自己做到了一个长子长兄该有的责任,怎么就得不到娘和弟弟一点好呢。 怎么日子就过成了这样子。 瞬间,燕侯爷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一般,脊背都弯了下来,心底痛得不行。 兄弟俩都这把年纪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对方的想法,燕侯爷冲燕叙道:“叙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爹不管了,爹管不了了。” “燕乾!你不能不管我,你忘了爹说的了?你要丢下我吗?”明明从前一提这些,燕乾总是一脸愧疚,他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你信不信,我一会儿就去娘跟前告诉她今天的事儿,你看看娘会不会偏向你——” “够了!”燕侯爷吼了一声,回头看燕坤,眼底是燕坤看不懂的寒心,“别跟我提娘,燕坤,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扶着开始咳得撕心裂肺的燕夫人离开了院子。 燕坤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燕乾的良心呢,明明就是燕乾欠他的! “二叔,若是能安稳分家,侯府的私产,按照律法,你还能分三分之一走。” 燕叙走到燕坤面前,掏出一份准备好的文书。 细一看,是分家明细及财产瓜分。 上面一条条看下来,大房都在极力撇清与二房的关系。 “你这是想要我死!”燕坤抢过文书,三两下撕了,看着燕叙冷笑,“这事儿闹到大理寺都是你没理,燕叙,你以为你架空了你爹,你就真能掌管一切——” “那侄子只能将恒弟刚刚签的那份认罪书移交官府,上表太子爷了。” 燕叙拿出刚刚燕恒摁手印的那份文书,露出的一角便是北镇抚司实录几个字眼。 燕坤浑身一凉,虽然儿子品行不端,但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伸手便要抢,没抢到,彻底慌了。 “你,你审都没审,不算数!” 燕叙不搭理他,轻声道:“二叔知道上面什么罪行吗?欺男霸女,奸淫良家女,罪大恶极,乃至奸欺亲父,逆人伦大德……按律法,这种会处以极刑。” “什么!燕叙,我签的明明就是纳妾文书,你欺骗我!”听到这,燕恒才真的意识到大房不一样了。 他朝着燕叙冲过去,然而还没近身,就被飞霜一脚踹倒在地,跪在燕叙面前。 燕叙看也没看燕恒,又掏出一份文书,那是一份分家明细,和之前被撕的一模一样,“二叔,我事务繁杂,没什么耐性处理你们二房这些糟烂事。” “你若是签了,大家各自安好,不签,那份认罪书我就递上去了。” “爹!”燕坤还没说话,燕恒便先叫唤起来了,“爹,你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我可是你的独苗啊爹,我死了就没人给你送终了!” 燕坤气得脸都绿了,皮燕子的疼和燕叙冷冷的目光简直快能把他凌迟,耳边又尽是儿子的求救。 他的计划还没有成功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丢下儿子吧? 燕坤眯了眯眼睛,反正幼清还在府里,不愁他那些计划没有地方实施。 咬咬牙,燕坤签了。 燕叙利落收起文书,“中城那还有祖父留下来的一处宅子,二叔你们回去收拾收拾,早上便搬过去吧,我不想我下值回来,还能看到你们。” 闹剧收场,因为屁股上的伤,刘氏让人找了担架来把燕坤抬走。 至于白清清,刘氏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大房存着心赶人,她回去还要看着下面的人收拾东西,可没功夫搭理。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一个让两个男人一起玩了的女人,脏了不说,还让男人陷入祸事里,恒儿是不会要的。 果然,燕恒套了衣服也要走,白清清傻眼,明白燕恒这是吃了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不过瞬息,白清清便想明白了,大房方才让燕恒吃了亏,原因还出在自己身上,燕恒肯定记恨她。 燕叙没算计到,可不能连燕恒都丢了,那她多不划算? 白清清连忙追上去,一下子扑上去抱着燕恒,用自己那两个引以为傲的东西贴着燕恒的背滚着,试图勾起燕恒的那一点点美好记忆。 “恒郎,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谁知燕恒不耐地挣开,回头还给了她一耳光,啐了一口,“晦气,要不是你,今儿小爷我也不会那么倒霉!” “别跟着我,不然小心爷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第72章 燕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白清清咬牙,心底怨恨起郑云娘母女来,说好的燕家富贵,结果是靠一个女人。 现下好不容易攀上一个瞧着还过得去的,又不想要她了! 这俩母女可真会坑人啊! 眼珠子一转,她又跟了上去,抱住燕恒使劲搓,“恒郎,你别不要我,今日的事我也是被人算计的,从那日第一次见你,我就心悦你了,你要是嫌弃我,我还有两个身段窈窕的姐妹……” 本来要甩开白清清的燕恒一下顿住。 一个白清清都这般让他食髓知味了,再来两个……他岂不是享尽齐人之福了? 燕恒瞬间变了脸色,转身搂住白清清,挑起白清清的下巴,“这话说得,爷刚才就是气急了才会说那样的话,没有真不要你,这么在乎爷,那以后就跟着我做个丫鬟吧,毕竟爷还没娶妻呢。” 白清清脸色一僵,怎么贴上这么个玩意儿了,连个名分都不给。 不过,日子还长,白清清又带上笑脸,与燕恒亲亲热热地离开了院子。 二房院子,又经过一阵鸡飞狗跳后,燕坤进了郑云娘的屋子,叫郑云娘给伺候着,刘氏则在院子里指挥丫鬟婆子搬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郑云娘身边的小丫鬟进来在郑云娘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郑云娘脸色微变,瞧了眼床上好不容易睡下的燕坤,悄悄出去了。 殊不知,被刘氏身边一个眼尖的婆子瞧见了。 二房院子前的小花园里。 远远瞧见燕幼清,郑云娘登时眼眶含泪,迎了上去,“儿啊……” 燕幼清左右看了看,忙将郑云娘拽到一棵树下,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只羊脂玉镯子塞过去,这还是她见燕妙仪有,和燕夫人哭了两声才得来的。 “娘,咱们长话短说,近几日大房的人都怪怪的,那江氏也不如从前待我好了,而且感觉他们许多事都是瞒着我的,这回……二房的事怕就是他们算计的。” “我帮江氏管过家,知道属于侯府的私产压根就没多少,二房能分走的就更少了,这回你跟着……爹是会过苦日子的,娘还是趁早给自己打算,不用顾着我……” 闻言,郑云娘落泪,“儿啊,娘怎么能丢下你,你打小就跟着娘受苦,明明是官家小姐,却没受过官家小姐的好日子,你爹就是个没良心的,用你做棋子呢,你记着娘的话,是他燕家人对不住我们,你踩着他燕家所有人的头往上爬,不要别人对你好一点就心慈手软,你只要攀上高门,咱娘俩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这才是她们乖乖给燕坤做棋子的缘由。 燕幼清现下名义上是清远侯府的嫡女,说亲往高了攀,一个王爷侧妃也是够得上的。 再不济,嫁一个公侯之家的少爷,也是轻轻松松的。 这些可都是她们母女辛苦得来的结果。 “这镯子我不要,你之前给我的银钱,我都存起来置办了一些产业,我连你爹都没告诉,娘的日子不会难过的。” 郑云娘把镯子推回燕幼清手里,眸子闪了闪,“你不用担心娘,那刘氏就是个蠢货,你爹的心已经被我拿住了,只要啊!” 啪。 一个巴掌狠狠地落了下来。 “只要什么?郑云娘,你一个下贱的妓子出身,也敢在这说本主母的闲话?” 刘氏冷哼一声,毒蛇般的眸光盯着母女俩,“二爷都说了,让你没有必要不能和这个小贱人见面,你当耳旁风啊,万一要是被大房的人瞧见了,生疑了,等这个小贱人没用了,我看二爷还会不会护着你!” “……如今二房离了侯府,只剩幼清在这了,二爷要是想做什么,还得寻幼清,这样的话,夫人要不要当着二爷的面说说?” 郑云娘冷哼一声,想到自己培养出来的那两个女子,燕坤用得正好,怕是已经离不开她的手段了,她才不怕呢。 “下贱的娼妇!” 刘氏又扬起了手,却被燕幼清抓住,“二夫人你——” 啪。 刘氏反手给了一巴掌,指着燕幼清鼻子骂,“你个没用的小娼妇,别以为大房只剩你一个了我就要看你们脸色过日子了。” “你在大房也有两年了,没能成功离散大房不说,反倒连累得二房都快要散了,你要再拿不出点本事,不说我,就是二爷,也容不下你们。” 燕幼清咬牙,眼里的怨恨都快要溢出来了。 刘氏冷笑一声,满脸得意,伸出手指狠狠戳了一下燕幼清,直把人戳得踉跄。 “瞪我做什么,你要是没用,我就把你娘卖到青楼里去,正好,干回老本行了,说不定还能攀上比二爷更高的高枝儿呢。” “老老实实为二爷,为你恒哥做事,将来会有你们的好日子过的。” “……那夫人好好等着,看看我到底有多少本事!” 燕幼清冷笑一声,转身离开,手里的羊脂玉镯子却叫她生生掰断。 娘说得对,燕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看看刘氏,看看燕坤,明明要用她们母女,却连一个好脸色都不给。 看看江氏,看看燕乾,看看燕叙! 她明明已经把身段放得极低去讨好了,她才犯了一点小错,又被全盘否定,连江氏都不对她好了。 那燕叙更是从头到尾不曾给过她好脸。 不过都是一些命好的贱人罢了。 燕幼清狠狠喘了一口气,缓缓平息着心底的怒气。 她不能这时候气昏头,大房最近连着的事太怪异了,偏生燕叙掌家以后,她的人到哪都有人盯着,她得到消息便难了。 燕妙仪上回出事以后,燕叙肯定在燕妙仪身边放了人,不好动。 燕侯爷和燕夫人这俩最近都半死不活的,在家里也动不了什么手,那便只有燕廷了。 燕廷不是喜欢往青楼楚馆跑吗? 不是最喜欢美人了吗? 若是与人争花魁被捅死了呢? 他要是死了,对大房的打击,一定很大吧? 翌日一早,二房便在飞霜的监视下,全部搬走了。 二房这一走,没两日,燕夫人的病便开始好转,她觉得是她错怪了燕叙。 这孩子,明明是为她做主,怎么就这么喜欢憋在心里呢? 但是生病了那么久,也不见儿子来看她,燕夫人也拉不下脸去认错,只好寻了一些官家小姐的画像,叫来稚雀一起挑着。 她好去说亲。 第73章 你觉得哪家好? 她想着,稚雀总归是燕归院的人,稚雀知道了,叙儿不就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明白她这个做娘的低头了? 还有便是,她真的急了。 别家像叙儿这般年纪的,孩子都会爬了,可她儿子还没着落呢。 所以,她打听了京城里名声好的官家小姐,着人旁敲侧击画了画册拿来挑。 这是京城里正在说亲人家惯用的手段,还特地有卖这种画册的呢,久而久之,每年开春,便开始流行起花信榜。 排名前二十的才能有画册,前二十那向来是名声道德家世都是极佳的。 燕府没落,燕夫人再觉得自家儿子好,也知道攀不上,便去寻别家的了。 最后,那就是让稚雀看看有没有问题,这丫头不是有些神异吗? 她挑挑拣拣,拿出一张,问稚雀,“你瞧瞧,这广平伯的孙女怎么样?不过听说管家是把好手,就是相貌有些平平了……” 说着,又拿起一张,“承恩伯家的也不错,听说很是贤良淑德呢,不过他家是先皇后母族,承了先皇后的恩泽才能封侯,族里净是些招猫逗狗的,也帮衬不到叙儿……” 稚雀的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少爷快要成亲了呀,那她以后不能常到他的书房去学东西了,将来少夫人进门听到会风言风语会难受的。 可是……可是少爷讲史真的很有趣,她也能从少爷讲的那些东西里,运用到老庄周易上,她已经悟出来一点点东西了。 对天地万物正是感兴趣的时候。 稚雀拿着画卷,心底不知怎的有点难受,日后少夫人进门了,肯定第一个打发她。 谁让她这张脸长得还不错,正巧又和少爷有这样那样的传闻…… 哎呀,想那么多干什么,大不了……在少爷成亲前赎身。 “稚雀!” 燕夫人声音大了些,稚雀回神,瞧见燕夫人皱眉,“你怎么了,我问你话呢,是不是我挑的这些姑娘都有问题?” “……挺好的。”稚雀下意识有点紧张,指着燕夫人手里那张画册,“这个小姐就挺好的。” “方知意……是不错,听说很是泼辣,不过管家理事很好,泼辣也好,做大家主母最怕软了……就是家世差了些。” 燕夫人愁得哟,稚雀却觉得方知意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回忆一下也不是小姐的好友啊……好像在哪里看过。 这时,燕廷如一阵龙卷风似的卷进来,一进来就捞起桌上的茶水往嘴里倒。 燕夫人一见他这样,就火大,“瞧瞧你像什么样子,如此不修边幅,将来哪里会有好姑娘嫁你!” “……”燕廷喘了口气,都习惯燕夫人骂他的话了,将两本账簿放桌上,“我来同娘对账来了,娘你管得不行啊,好几个庄子的管事黑你钱……哎?” 话说到一半,燕廷瞥见她娘手上的画像,白雪红袄,似是执帕掩面嗔笑,极具韵味。 燕廷伸手拿了过来,待看清画上那张脸,果然风姿绰约,隐隐还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味道,燕廷心都快了几分,“娘啊,给大哥相亲呢?” “怎么着,瞧上了?没你份,你哥还没成婚呢,你得往后排。”燕夫人把画像拿回来。 燕廷只觉得心都被画像勾走了,他见过婉约的,见过温柔的,见过端庄的,但就是没见过那样的。 “嘿嘿娘,我都十七了,该定亲了,那人家成亲早的,孩子都揣肚子里了,我觉得这位小姐就挺不错的,方知意方知意,方知我意,这名儿多美啊~” 【啊!】 稚雀记起来了,面前母子俩一下不吵了,耳朵都竖起来了。 【这不就是二少爷那个好友的妻子吗?】 【话本子里说,二少爷见色起意,觉得方知意过得不好,见过几次后,在一次醉酒把人给睡了,结果被好友撞破,衣服都来不及穿,才跑到街上,就被人捅开了肚子,肠子拉一地。】 稚雀瞟了眼燕廷,微微摇头。 【原来不是见色起意,是老早就看上了吗,原来二少爷喜欢这种样的?】 【不过,那方知意结局好像不好,二少爷死了,她好像也被夫家给逼死了。】 燕廷瞬间跳脚,“我哪个——”好友啊。 张家的,李家的,王家的? 你倒是说啊。 他这就去收拾了,怎么娶了人还不好好对待,那是人家的错吗? 还有,这不是还没成婚吗? 没成婚他可以争取啊! 怎么让稚雀说得这么惨兮兮的? 挠挠头,又想起不能让稚雀知道,那以后稚雀心里不想了怎么办,又坐下了,咳了一声,瞥他娘,疯狂眨眼,“娘啊,这姑娘没订婚吧?” 燕夫人回神,听到儿子会死,吓都吓死了,一把收了画像,才不接燕廷的话茬,“谁知道,你瞧别的吧,她家世差,爹就是上回帮着抓文家的北城兵马司指挥使方大人,太低了,娘给你寻个好的。” “娘你怎么还瞧不上人呢,方大人和爹就差一个官阶儿呢,咱家又不是什么家大业大的人家,能看的就一个侯爵,我又不用袭爵,还文不成武不就,能成还是我高攀人家了呢。” “你这孩子!”燕夫人扬起了巴掌。 燕廷抱起账本开溜。 让小厮牵了马,他今儿还要去巡庄子……想想那副画像。 又改道往北镇抚司的方向去。 大哥是锦衣卫,和兵马司的人熟,说不定能帮他引荐一下那个方大人。 结果就这么一瞥,一抹熟悉的红映入眼帘,燕廷勒停了马。 不远处的一个首饰店里,两个少女正争执着。 或者,确切地说,是黄衣女子单方面争执,此刻的她高傲得像枝头的黄鹂鸟,“这个红宝石头面我瞧上了,老板,给我抱起来。” “不行,这是我家小姐早就订好的,老板你不能言而无信!” 方知意身后的一个小丫鬟急道。 老板一脸为难。 “我说,方知意,你父亲一年的俸禄都未必能买得起这副头面吧?” 黄衣女子嗤笑了一声,眼底满是轻蔑,“我猜,你们一定是讲价了吧,老板,我照市面价给,给我包起来。” “你!” 方知意拉住丫鬟,“别和她计较,狗咬你,难道还要咬回去吗?” 第74章 登徒子 “你说谁是狗?!”黄衣女子正是广平伯的孙女,名叫金绿珠,也是家里千娇万宠长大的,且很有赚钱的本事,管着家里一半庶务。 这在未出阁的女子里,是少有的,因此她在京城里也有一些能干的名声,这些都是她能议到一个好亲事的资本。 偏生她容貌平平,因此议亲的时候常常被那些议亲对象背地里笑话,从前的自信也变成了敏感。 上次花信会上,她本来因为掌家能耐排名往前一大截,可是半道杀出方知意这个程咬金,对方仅凭一张脸就越过了她一名。 至于方知意也管着家里庶务的事,自动被她忽略了。 虽然二十名以下的都没有画册,可是别家想要说亲的,也会打听排名和名声,她咽不下这口气,自此便看方知意不顺眼了。 “自然是谁应谁便是狗了。” 方知意无意与金绿珠争执,她知道对方为什么和她不和,上次那个花信会她本无意去,都是家中长辈逼着去,想让她得个好亲事。 可她只觉恶心。 那劳什子花信会压根就是把一众女子当成阿猫阿狗给人家挑选,若不是这样,怎么没有什么少年会,舞象会? 她不当回事,但别人挺当回事的,尤其是这个金绿珠,明明一身本事,偏要看重这些虚的,老是缠着她找麻烦,挺烦的。 她要走,金绿珠却拽住了她,“你不许走,方知意,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你竟敢骂我是狗,道歉!” “不道歉,信不信我让我爹收拾你爹,你爹不过小小六品官,收拾起来跟收拾一只蚂蚁般容易。” 闻言,方知意甩了金绿珠的手,转过头想好好骂醒这个执迷不悟的女人。 突地,一道极为轻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板,你店里所有东西,我包了。” 只见门边倚着一少年,玉发箍,金项圈,青玉佩,金镶玉扳指,全身上下无不富贵,只差没把‘老子有钱’四个字写脸上了。 那少年走了过来,异常好奇万丈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拍到老板面前,“还有方才那副红宝石头面,本少爷双倍买下!” 老板乐不可支收下,简直恨不得天天有这样的吵架现场。 “燕二?你发什么疯?” 金绿珠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嫌弃,什么时候这个纨绔和方知意勾搭上了? “发疯?本少爷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像你,像只疯狗一样,人家好好地买东西,你反倒抢人东西,你好意思吗你?” “你要是想要,你就包下整个店啊!” 燕廷哼了一声,颇有架势地挡在方知意面前,觉得自己此刻的气势有如鲲鹏! 实际上,就是一副极为欠揍的模样。 金绿珠脸色难看至极,她手里哪里有这么多钱?纨绔就是纨绔,不知节制只知败家! 金绿珠啐了一口,“本小姐不要了,当谁都跟你一样是个冤大头呢!方知意也就那张脸能看了!” 说完甩袖便走,燕廷不忿,追着骂了一句,“你连脸都没有呢!” “你!” 这话直戳心底,金绿珠脚步一个踉跄,回头瞪他一眼,哭着跑走了。 “切,我以为多大点能耐,几句就哭了……” 燕廷理理衣衫,回过头,扬起一张笑脸,看向一脸疑惑看着他的方知意,摸了一下头发。 没乱,甚好。 “敢问可是方家小姐,我乃清远侯——” 然而,他还没说完,方知意绕开他就要走,燕廷愣了一下,追上去拦住人,“方小姐,你的红宝石头面……” “那是你买下的。” “我是要送你的,我没有坏心,我,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方知意止住脚步,满脸厌恶,“私相授受,我没有这等爱好,也不是那等轻浮女子,你随便一件首饰就能拿下。” 在方知意眼里,燕廷和那些对她别有心思的权贵少爷没有什么区别。 闻言,燕廷顿时羞愧,此举确实轻浮了一些,眼见方知意已经走远,顾不上什么,又追了上去。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方知意蹙眉,回头,燕廷刹不住脚,险些撞上人,才站稳。 啪。 一抹带着香气的巴掌落了下来,先是疼,然后是一阵淡淡的香,像雷电一般,电麻了燕廷半张脸。 “登徒子!”方知意朝他啐了一声,眉眼一横,领着丫鬟匆匆走了。 燕廷又跟了几步,后来发觉心跳得太快,他连呼吸都困难,一时不知是捂脸还是捂心。 人都开始恍惚了。 ………… 燕叙下值回到书房,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一愣。 从前他回来,稚雀早早便在书房等着了。 他走到门外,看到路过的金秋,问道:“稚雀呢?” 金秋福礼,“稚雀姐姐说,最近忙,便不来少爷的书房伺候了。” “……”这里面定然有事。 “她今日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除了夫人那里,哪里也没去,哦,稚雀说了,夫人要开始给少爷您议亲了,让我都小心伺候着,稚雀姐姐……瞧着很是伤心呢。”金秋偷觑燕叙一眼。 这话她是存着自己的小心思说的,稚雀没有交代,她和雪落早把稚雀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主子,自然要为稚雀谋前途。 “她伤心了?”燕叙笑了一声,心底有点小雀跃,很快又笑不出来,那小丫头看着明媚,其实小心思很多,也不知道会多想什么。 “她人呢?”燕叙又问。 金秋暗喜,看来少爷还是对稚雀姐姐有心的,“在大小姐那儿。” “把她叫回来。” 金秋欢天喜地应了,离开院子。 燕叙想了想,又不放心,稚雀和妙仪两人在一块,天底下就没有好男人了。 因为迫嫁的事,又因为前阵子白清清的事,他发现妙仪那丫头对男人有种……敌意。 换了衣衫便要去寻,没成想刚出院子,一个人影扑到他身上,险些没让他扔出去。 燕廷嚎得震天响,“大哥,救命啊!” 鼻涕眼泪全蹭在了他干净的衣服上,燕叙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踹人,“什么事!” “要命的事儿啊~”燕廷还在哭,那音色颤得令人起鸡皮疙瘩。 燕叙忍不住了,一脚踹上去,“好好说话!” 第75章 你一定会肠子拉满地的 燕叙把人带回书房。 燕廷这才说起他遇到方知意后做的所有事。 游魂似的回到府里,他才回过神来,人家骂他登徒子,还给了一耳光,那他还有机会吗? 对他印象这么不好,明显是没有机会了呀! 听完的燕叙:…… “此事你该去寻父亲母亲。” 燕廷开始支支吾吾起来,燕叙直觉里面有事,但实在没耐性处理这些糟烂事,他感觉他再慢,稚雀能被妙仪那丫头忽悠坏了。 上次妙仪的一些言论,稚雀还是很赞同的。 稚雀就是因此不想跟他的。 “你若无别的事,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燕叙起身要离开,谁知道燕廷‘哇’的一声,扑倒在燕叙脚边,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大哥,你还不知道娘吗,她指定瞧不上人家,她肯定会嫌弃人家爹官儿小,大哥,你帮帮我吧,我打小过的惨日子还不够吗,好不容易有心仪的女子——” 稚雀在此时推门进来,见到这个场景,愣了一下,“咳,奴婢等会儿……” “你别走!” “稚雀!” 大少爷二少爷皆伸出了手,面上都是急色,尤其是二少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她跟看救命恩人似的。 稚雀眨眨眼,进了书房。 燕叙不急了,一脚踹开燕廷,坐回自己座位上。 燕廷继续哭,“稚雀啊,你帮我求求大哥帮忙,少爷我等会有大礼谢你!” “二少爷,什么忙啊?” 稚雀好奇。 【二少爷不会是又跟谁争花魁输了哭吧?】 燕廷不哭了。 【不对啊,二少爷出去喝花酒都是躲着大少爷的,他最怕大少爷知道这些事了。】 燕叙眸子微眯,燕廷缩了缩脖子。 他发誓,他只是喝酒,没干什么不好的事。 【啊,难道是之前他和别人斗鸡输了三百两的事?啧,二少爷发现自己是被人做局,所以找大少爷来做主来了?】 啥?! 燕廷震惊了,他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那次他是和他最好的朋友徐襄一起去玩的,最后确实也是他输给徐襄三百两了,不过那不是一直加价他才输那么多吗? “老二。”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燕廷打了个激灵,举起手对天发誓,“哥,我发誓,我没赌了,就那一回,我输的也不是家里的钱,都是我自己的钱。” 那回输钱给他心疼坏了,后面徐襄再找他去玩,他都没去。 “日后家里账本一月跟妙仪对一次。” 正常都是三月对一次。 一月一次,娘的嫁妆铺子田庄那么多,他不得忙死,但是听着大哥的声音,是不容置喙啊。 “……好吧。”燕廷泪流满面。 【果然是斗鸡的事啊,啧,也就二少爷傻白甜,那徐襄一直骗他,一直喜欢从他手里骗钱来着,那人可喜欢用二少爷的钱来请客,来给自己营造大度的名声,顺便广交权贵了。】 【这也就算了,用了二少爷的钱,还背地里蛐蛐二少爷,说二少爷是纨绔子弟,不成器,就是一个掏大粪的,完全上不得台面。】 燕廷瞪大双眼,不对啊,徐襄不是这么说的,每次让他请客的时候,都会向请来的那些人宣扬他的大方和富贵,个个都是捧着他的。 难不成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用他的钱还要笑话他?! 燕廷差点气歪鼻子,胡乱擦了把脸,捋起袖子就要去找徐襄的麻烦。 【我想起来了!!】 稚雀突然的一声,让燕廷僵住身子,咬牙切齿回头,难不成那徐襄还有别的骗他的事? 很好很好,他听完一口气去找人算账! 【那方知意最后嫁的就是徐襄啊,最后二少爷就是因为被徐襄当街捅死,肠子拉一地的啊~】 燕廷捂着肚子,别说了别说了,肠子已经开始痛了。 【啧啧啧,交友不慎交友不慎,二少爷真傻。】 稚雀感叹,又叹口气。 【二少爷平时对我还是挺好的,想办法提醒一下他吧。】 燕廷泪流满面,不用提醒了,我已经知道了。 他命怎么这么苦? 爹娘不靠谱就算了,连他觉得是知己好友的人都不靠谱。 世上还有什么是靠谱的! “大哥!!!”燕廷再度哭嚎出声,哭出了心酸,哭出了凄惨,“我就是要娶她!” 他不能让那样好的一个女子落到那样的人渣手里。 他还想有个小家,像爹娘那样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燕叙额角抽动,手痒极了。 摊上这样一帮家人,他觉得他寿命得少十年。 【哎?二少爷竟然不是为了斗鸡的事找我帮忙吗?】 “二少爷,你看上了谁啊?” “方知意。” “啊?”稚雀意外。 【二少爷还真是不怕死哈。】 燕廷一梗,他怕,但是想想那一巴掌,他心底就热热的,浑身充满了力量,眼神再度坚毅起来,“我一定会娶到她的。” 【你一定会肠子拉满地的。】 稚雀笑了一声,觉得不太厚道,又抿紧了唇。 【让我看看二少爷的结局还会不会和话本子上的一样,毕竟大少爷和文月心的结局都改了呢。】 稚雀瞪大双眼,燕廷不敢动了,挺直了背。 【哇——】 【哇——】 接连两声惊叹。 这次不说燕廷,连燕叙都坐直了,看着那个眼冒精光的小丫头,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大事,说不定堪比那晚的父子…… 【二少爷好惨。】 嗯? 嗯? 看半天怎么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看到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燕廷瑟瑟发抖,还能比拉肠子更惨吗? 【原来方知意嫁给徐襄是被徐襄算计的啊,那徐襄看上了方知意的美色,于是以谈生意为由将方知意约出来,给方知意下药,又故意约了二少爷,故意让二少爷撞见,坏了方知意名声,才逼得方知意嫁给自己的。】 燕廷蹭一下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那徐襄竟然这样无耻,他现在就去宰了他! 【不过二少爷接受不了乱跑,闯入别人的秘密基地,撞见一场骇人听闻的场面,娘唉,竟然和二老爷有关?】 【呀,好恶心!】 那画面过于刺眼,稚雀蹙眉,脑子一阵刺痛,连忙捂住眼睛,瞬间晕眩。 燕叙连忙起身去扶住人。 “稚雀!” 第76章 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稚雀扶着燕叙的手站稳,甩甩脑袋,不等燕叙问,手便紧紧抓住了燕叙的手,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天啊,二老爷难道是上回让自己儿子捅舒坦了?那里还没好利索呢,竟然就把自己送出去了,而且献身的对象还是什么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什么? 献身秉笔太监?! 燕叙瞳孔微震,顿时觉得之前的糟心事都不算什么了。 燕廷更是一骨碌爬起来,凑到稚雀身边,假模假样地扶稚雀,实际袖子都没敢碰,“哎呀,稚雀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快坐快坐。” 然后竖起了耳朵。 【人家两个人玩得正高兴的时候,二少爷傻傻地撞了上去,于是二老爷和那个叫什么,哦~田文忠的太监为了保密,好像是做了什么交易怕被发现,所以把二少爷灭口了。】 稚雀瞥了燕廷一眼,目露怜悯。 【而且还是把二少爷扒光了,丢到万芳阁花魁床上,伪装成马上风死的,还是从梨园用水桶装着运过去的,啧啧啧,也不知道二少爷要是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死法,会怎么想?】 能怎么想? 他能怎么想! 死了也就罢了,连清白都没了! 天杀的燕坤! 天杀的什么田文忠! 他不过就是看到了他们瞎搞,为了燕家的名声,他又不会出去乱说,凭啥用这样羞辱人的死法侮辱他? 他还是个雏儿啊! 虽然他经常去青楼喝酒,可是他还是个雏儿啊。 去青楼喝酒,只是因为青楼的酒和点心都比别处好吃啊。 燕廷抱着脑袋震惊,还在屋子里乱窜。 稚雀看着燕廷的眼神更加怜悯了,微微摇头。 【怪不得二少爷会被人算计死,这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啊,真不知道那些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 干! 当然是因为他聪明啊。 燕廷气炸,一转头想呲稚雀两句,就见燕叙把稚雀揽住,冷眼瞥他,眼里似乎有嫌弃,又闪过一阵狠戾。 燕廷抖着唇,没爱了,这还是亲哥呢,怎么看他跟看仇人似的。 顿时,看着稚雀,燕廷只觉见到了亲人,这靠人不如靠己,不,靠稚雀。 他几步上前,深情地拉住稚雀的手。 “稚雀啊~” 稚雀抖了一下,想抽手,没抽动,燕廷不察,继续道:“明天跟我出去一趟呗,少爷我有谢礼,多多的谢礼。” 燕叙松开稚雀,拉开燕廷的手,目光泛冷,“明日我同去。” “嗯?”燕廷顿时感动,大哥要是一起去,那能解决好多事呢,“大哥,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谢礼送到院里来。” 燕廷:……他收回刚才那句话。 人终于被燕叙打发走,书房里顿时只剩下稚雀和他。 “头还疼吗?”燕叙问。 “不疼了。”稚雀摇摇头,方才发觉,二少爷和她说话的时候,大少爷一直抱着她,只是因为脑袋疼和兴奋,她忽略了。 稚雀心底懊恼。 【哎呀,怎么能为了看热闹就忽略和大少爷的距离呢,刚刚大少爷一下子就冲上来了,难道真是……可是小姐说了,天底下没有什么好男人,让我不要对大少爷——】 果然。 燕叙出声打断,“稚雀。” “少爷?”稚雀回神,就见燕叙握拳抵唇咳了一声,盯着她,“我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想法,若是母亲再让你去帮忙瞧那些画册,你不必去,你如今帮着妙仪管家,事忙,不必日日去清风院。” 少爷的眼神很怪,有点让她心慌。 “好。”稚雀瞬间低头,那隐藏的一丝丝难过在这个时候冒头,稚雀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出于本能,她问了句,“少爷,你就没想过要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吗?” “妻子……”这两个字像是丢入水的石子,带起层层涟漪,燕叙描摹着这两个字,看着稚雀,发现心口腾升起一股难言的炙热来。 若是…… “我——” “少爷!”稚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和逾矩,一阵慌乱,“我……奴婢还有事,奴婢先下去了。” 说完,匆忙转身出了书房。 那荡出涟漪的水面骤然又平静下来,燕叙看着稚雀进入厢房又关上门,眉宇慢慢蹙起来。 少爷和丫鬟,怎堪配。 世人只会这般觉得。 父亲母亲也会这样觉得。 他若是此刻向稚雀显露心思,稚雀只能为妾。 她是不愿意为妾的。 他也不愿。 燕叙握紧拳头,陷入沉思。 东厢房里。 稚雀搓搓脸,觉得自己怪怪的,明明是自己问少爷的,为什么不想听呢? 为什么会害怕呢? 难道……难道她动心了! 稚雀瞪大眼睛,很快又否决了,她不是动心,就是难过不能跟少爷学东西了。 她见过女子动心的,小姐对那个李圭动心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明明挺骄傲风风火火的一个人,会变得自卑,变得敏感,变得瞻前顾后。 稚雀摇摇头,她才不要变成这样。 会被人卖到青楼里的。 翌日,燕廷带着稚雀燕叙两人提前一个时辰来到他和徐襄约好的酒楼厢房,就在二楼。 为了方便偷看……观察。 三个人上了三楼,趴在三楼栏杆边盯着底下的厢房,稚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小声问自家两位少爷,“这厢房外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二少爷你那位好友想要算计方小姐,难道不会被人发现吗?” 昨日,后来大少爷同她说发现二少爷的狗友会算计方家小姐,二少爷哭得不成样子,带着她想让她帮个忙。 她本来还想写个纸条什么的提醒一下二少爷的。 这下好了。 省得她麻烦了。 “所以下药了嘛!迷晕了就没声了!”燕廷咬牙切齿。 “那怎么让方小姐相信我们呢?”稚雀又问。 “打晕带走,然后打断徐襄的腿,废了他的蛋,老子看这混蛋日后还怎么欺负人。”燕廷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蠢。”燕叙冷嗤一声。 燕廷顿时毛了,“那怎么办?” “稚雀。”燕叙先叫了一声,等稚雀看向他,才俯身低语几句。 稚雀由开始的想保持距离,到越听眼睛越亮。 少爷这主意好啊。 燕廷在旁嘀咕:“有什么我不能听的,还非要凑那么近……” 此时,二楼出现了方知意的身影。 第77章 太恶心了 “啊!” 燕廷激动了下,连被排除在外的不开心都淡了,拽着燕叙,“大哥,大哥,人到了。” 燕叙拉回袖子,理理衣衫,领着两个人去到二楼,在厢房外,燕叙在燕廷耳边说了几句,就把人推进了厢房。 一点让人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燕廷就这么傻愣愣地冲到方知意面前,险些来个亲密接触。 啪。 清脆的一声。 脸上又挨了一巴掌,燕廷登时精神了,看着方知意的眼神都亮了,“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登徒子!” 方知意瞪他,带着丫鬟就要跑,燕廷拦住人,终于想起自家大哥交代的话。 “方小姐,有人要害你啊!” “我是来救你的!” “我看来害我的是你。”方知意骂了一声,绕过他。 燕廷直接卡在门边,“真的,约你的人叫徐襄,他就不是个好东西,他约你来是为了给你下药,好对你——” 啪。 又是一巴掌,方知意恼火推了一把燕廷,钻出门外,才道:“我同他做过多次生意,我比你清楚他的为人,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少爷,别再来缠着我了,你若是继续纠缠,今日就是报官,我也不放过你!” 燕廷急了,“真的,屋里这些茶水都是他事先让人准备好,提前下了药的,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你不信,不信我喝给你看!” 燕廷蹿到桌边,抱着茶壶猛灌了一口,打了嗝儿看着方知意,过了好几瞬都没什么反应。 方知意:……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小姐,咱们快走吧,这人看起来,好像脑子不太好使。” 方知意点点头,未料刚转身,便见一男一女拦住他们。 稚雀福了一礼,“方小姐,不妨等会儿。” 方知意一阵警觉,“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咚。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方知意一下回头,就见燕廷倒在地上人世不省。 燕叙过去蹲下,在燕廷脸上拍了拍,燕廷都没什么反应,便把人提起来,放到椅子上靠在墙边。 见此状况,瞬间,方知意脊背爬上一阵寒意。 竟然是真的。 自己今日只带了一个小丫鬟在身边,若是没有这几个人,岂不是就让人得逞了? 那自己后半辈子就要毁在这样的人手里? 方知意一阵恶心。 “方小姐,别怕,我们是清远侯家的人,这是我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我家大少爷是锦衣卫百户,正在办案,嫌犯正是那个徐襄,你先回家吧,放心,外面没有徐襄的人。” 来之前大少爷在周围看过的。 “那他……”方知意看着人世不省的燕廷,咬唇,心底一阵愧疚,“你们既是清远侯府的,那我送他回去吧,你们既然有案子要办,把人放在外面,定是不怎么放心的。” 既然人家救了她,她怎能袖手旁观,送人回去正好向人家里表示谢意。 这人也就安全了。 稚雀意外,刚才这位方小姐还看二少爷不顺眼呢。 难道这一下就看上了? 送两人上燕府的马车,叮嘱车夫几句后,两人又回到了二楼。 “稚雀,现在,你要守在厢房前,告对方,你是方家小姐的丫鬟,方小姐约了对方在梨园喝茶。” 燕叙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上面绣着鸳鸯戏水,一瞧就是女子用的,还是用来定亲的那种。 稚雀一愣。 【少爷难道有心仪的女子了?】 燕叙动作一顿,面不改色道:“这是我在路上买的,你说的时候把帕子给他。” 说完,又认真看着人,“害怕吗?” 若是害怕…… “不怕!”听到不是心仪女子的帕子,稚雀眼眸一下亮了起来,接过帕子,一脸坚定,“少爷,奴婢肯定帮你办到,方才听二少爷说,那徐襄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子,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我就在旁边,若是他想对你做什么,你唤一声我便到。”燕叙摸着手上的玉扳指,浅笑,他就知道能喜欢吕后武皇的女子不是什么软弱糊涂的人。 “嗯。”稚雀点头。 燕叙笑容扩大,进入旁边的厢房。 稚雀呼出一口气,守在厢房门口。 不多时,走廊传来动静,稚雀拿着帕子站直身子,直到面前罩下一层阴影,一阵香粉的味道冲到鼻子里,稚雀顿时绷紧了身子。 说不怕,是假的。 但是她想做一个有用的人,没用的,或者被少爷嫌弃没用的人,已经被送回去了。 比如二少爷。 “敢问可是徐公子?”稚雀略微一福礼。 “你是?”徐襄上下一打量眼前的女子,身量中等,略显稚嫩,却已经初现窈窕身段。 正是女子含苞待放的时候。 徐襄心底一阵火热,恨不能就地把人给办了。 这样的小美人儿,他已经许久没尝到了。 “奴婢是方小姐身边的丫鬟,素日帮着小姐管着家中的事,不常跟小姐出来,我家小姐说,在酒楼谈生意未免没有诚意,还是梨园有趣,能边听戏边谈生意。” “哦?” 听见这疑惑的一声,稚雀心底咯噔一声,难道对方怀疑了? 未料,下一瞬,下巴被徐襄手里的折扇挑起,她看到了一张挂着乌青眼的脸。 明明挺清秀的一张脸,但让人极为不喜。 “你家小姐倒是颇有情趣,连带着底下的丫鬟也这般有情趣。” 徐襄俯身,凑近稚雀,稚雀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就听得一声,“你好香啊~” 稚雀心底一阵恶寒,“请公子自重!” “同你家小姐一样,倒都是泼辣的性子,爷喜欢。” 徐襄轻笑,眼瞧着又要凑近,稚雀连忙拿出那方帕子,递到徐襄眼前,“徐公子,这是我家小姐让我给您的,她就在梨园等着你呢!” 稚雀咬牙,一想到离这样的人这般近,整个人都不自在,浑身都不舒服。 太恶心了。 徐襄一瞧那帕子上的鸳鸯戏水,顿时心猿意马,哪里注意得到稚雀。 他就说做了那么多回生意,以他的风姿,他的富贵,方知意怎么会不动心? 想到方知意那泼辣的性子,徐襄心底更火热,老爹还是兵马司指挥使。 他只一介商贾之子,若是能得个美艳又对他前途有帮助的妻子,简直人生快事。 若是眼前的小丫头也能收入囊中,那就更是快事了。 第78章 手里要有权 直到徐襄离开,稚雀才放松些许。 那徐襄这样轻浮,她有点不明白方小姐到底是怎样和对方做上生意的,难道不怕自己会被占便宜吗? 还是这个徐襄一直在方小姐面前伪装? 也是,方小姐是官家小姐,和她这样的丫鬟是不一样的。 吱呀—— 门打开的声音,稚雀吓了一跳,猛然看过去,见到是燕叙出来,心下一松,重新扬起笑容,“少爷,他去梨园了。” “……不怕吗?”刚才的情形,燕叙都听到了,他以为稚雀或多或少会想要寻求他的安慰。 世上男女彼此有情,总是会计较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此刻,他有些期盼稚雀有,又害怕稚雀有。 “怕。” 稚雀拍着心口,到现在也还心有余悸呢。 “可是之前听少爷讲史的时候,说到汉高祖昔年未成霸业前,吕后曾因为高祖打了败仗落到敌手手中两年,那时她肯定很害怕,我想了想,便也觉得我遇到的这点难事和害怕就不算什么了。” 燕叙一怔,万万没想到稚雀会想到这上面去,心情颇为复杂。 这丫头稍加教导,眼光想法都不一样了。 可看着,有些方面还没开窍。 燕叙心中唾弃自己,真是既要又要……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稚雀眼光放远,又怎会甘愿困宥后宅之地。 心思自然不会在他身上。 “……再说,少爷就在奴婢身后,奴婢就更不怕了。” 稚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满脸的认真,眼底尽是信任。 燕叙心中倏然明朗起来,唇角翘起,起码,稚雀是信任他的,不似从前那样害怕他。 ………… 燕叙按照计划行事,带着稚雀抄近道去了梨园,在梨园搜了一圈,终于在梨园二楼的一处厢房里探到燕坤和那秉笔太监田文忠的踪影。 看着外面过道上听戏的人,回忆自己之前在燕廷脑袋上看到的画面,稚雀震惊了。 【天呐,这俩人不是怕被人发现吗?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弄那种事?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 这大概是种特殊的癖好。 锦衣卫办案的时候,比这恶心的案子都碰见过。 燕叙瞥了眼一脸疑惑的稚雀,算了,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吓到这丫头。 “我去楼下安排些事,千万不能擅作主张自己去听墙角,明白吗?”燕叙咳了一声。 “好,少爷放心。”稚雀还是知道事情利害的。 不消片刻,燕叙又上来了,带着稚雀七拐八拐,来到了梨园后园,上了一处小阁楼。 这处小阁楼里尽是灰尘,一瞧便是弃用许久,两人辅一进来,荡起一些烟尘,稚雀捂嘴咳嗦两声。 “少爷,我们来这干嘛呀?” 燕叙来到窗前,推开半扇窗户,指了指外面,稚雀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目光往下落,便瞧见一扇窗户里,一块屏风后,正坐着燕坤和一个面白无须,身形清瘦的男子。 不,周围坐着人,还围着一个长桌。 不! 稚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趴到窗沿上,她确实没看错,长桌不是长桌,而是一个躺着的女子,身上摆满了酒菜,旁边还有两个女子吹拉弹唱,细瞧竟是衣领半开,眼底明明不愿含泪,面上却还要笑着。 场面极其淫靡。 “呕——” 稚雀不适极了,猛地跑开,撑着墙呕吐不止。 世上怎会有这种事? 怎么能有这种事? 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还好吗?” “不好。” 稚雀出声,发现自己哭了。 她捂着脸,问燕叙,“少爷,你见识多,这种事经常遇到吗?” “还是不常见,只有二老爷在干这种坏事?” 燕叙静默片刻,有点后悔让稚雀看见那一幕,可他并不能护她一世,他总会有死有出意外的时候,“……世上比这更恶心的事都有。” 那就是很多,稚雀有点崩溃,“不能杀了他们吗?难道只要手里有点权势就能草菅人命,随意玩弄他人吗?” “天下不是已经太平了吗?圣上不是英明神武吗?朝堂不是精明强干吗?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事,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嚣张到窗户都不关,少爷,我们报官吧。” 这回换来更久的沉默,稚雀蹙眉,抹了一下眼泪,看向燕叙。 燕叙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那田文忠是何许人吗?此人素有贤名,凡遇天灾人祸,总会出钱出力,若有官员落难,若不是太严重,他都会帮助一二,在圣上跟前,很得信任。” 他不过六品锦衣卫百户,听起来威风,其实不过是太子的家臣,他的一切都仰仗着太子。 这样的事他只能上报太子,但他又很清楚,这田文忠背后牵连甚多,太子也不一定会动。 “奴婢明白了,少爷你也动不了他。”稚雀一阵失落,整个人恹恹的,“也是,救了有什么用呢,救回来,那些女子也没了清白,会被人指指点点,这辈子都毁了,对少爷来说,对朝堂上那些大官来说,即便是救了,也是没有价值的。” 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严苛。 也是如此弃如草芥。 稚雀此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日后离开燕府,没了燕府庇护,还能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吗? 若是有人对她起坏心,她又孤身一人,岂不是轻易叫人害了? 所以,飞莺、燕幼清、白清清这些人才会卯足了劲往上爬,因为越往上才有不被吃掉的可能。 所以,安稳日子等同于任人宰割,不择手段向上爬才是真理吗? 稚雀整个人瞬间像是被抽去了生气一般。 燕叙皱眉,心底一瞬慌乱,扶住稚雀的肩膀,“稚雀,看着我。” 稚雀抬起头,泪眼朦胧里,充斥着燕叙的担心。 “规矩是人定的,所谓清白也是人定的,没那么重要。” 稚雀一愣。 清白,没那么重要吗? 那为什么世人那么看重呢? “清白,不过是一种为了山河安稳而有的压制,天地君亲师是,礼义廉耻亦是,这些对或不对的东西加在一起,才能组成一个相对安稳的世道。” “世道本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若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掌握他人的命运,自己手里便要有权。” “有权?” 稚雀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萌芽。 第79章 先下手为强 与她说这句话的燕叙显露出与平常不一样的神情。 是欲望。 对权力的欲望。 稚雀有点明白为什么燕叙会是权臣了。 那充斥着野心勃勃的眼眸太亮了,太吸引人了,像一头野狼。 稚雀直觉不对,这样好像有点离经叛道,但是又觉得少爷说得没有错。 若是,若是她将来能像男子一样科考取士就好了。 “哎呀!” 刚才的冲击太大,光顾着恶心了,她后面看到的画面明明是燕坤献身,那,那些女子…… 稚雀又趴回窗边,闭着眼给自己做了一下心里建设,才又睁开眼,便发现眼前画面并没有刚才恶心,屋里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聚在了一边,惊恐看着对面。 人少了,稚雀也看清桌上躺着的是谁了。 竟然是白清清! 而众女子对面,田文忠正拉着燕坤的手摸啊摸。 燕坤面上的神情比刚才那些女子更僵硬,更勉强,眼底甚至还有泪,但被田文忠拉着的手依然没有拽回。 “二叔太想上进了。”背后传来一声冷笑,“竟能牺牲至此。” 不知道为什么,稚雀有点想笑。 却见田文忠摸着摸着,摸上了燕坤的腰带,探进了燕坤的衣领,脸上的笑容一次比一次大。 甚至把燕坤搂进怀里亲了一口,顺手剥着衣服。 稚雀捂眼睛。 太辣眼睛了。 稚雀甚至觉得耳边还若有似无地飘起燕坤不可言状的声音。 【人怎么能这么上进,有这上进的功夫,二老爷干嘛不好好练武,不世袭老侯爷留下来的职位,天啊……】 【好想知道那个太监给了二老爷什么好处,能让二老爷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听着稚雀心里的吐槽,燕叙捏着眉心,感到有点丢人,底下那人好歹是燕家人。 不过最近丢人的事又不止这一桩,他都有点习惯了,稚雀……应当不会嫌弃吧? 反正……也看了那么多次。 “咦~” 嫌弃的一声。 燕叙心里那根弦断了,沉着脸往窗外看去。 发现燕坤已经被扒光了按在桌上,而那位素有贤名的秉笔太监,正蹲在燕坤后面…… “呕——” 吐的人变成了燕叙。 “少爷,你还好吧?” 燕叙捂着脸,颤声,“不好……” 他想杀人。 当然,他本来就已经在谋算怎么杀了二房所有人,带着稚雀来,是想看看稚雀能不能听到点有用的消息,但是稚雀那能耐好像只能看。 但现在…… 他十分担忧稚雀会怎么想燕家,怎么想他。 毕竟燕家的男人看起来都……不怎么正常。 稚雀贴心地拍着燕叙的背,“少爷,别去想就不想吐了。” “呕——” 世上有种东西叫不提还好,一提就想。 燕叙心底恶心至极。 那人还是他二叔,是他血亲。 现在却被一个无根的东西压着躺在那…… 呕—— 燕叙吐了个干净,嘴里直泛苦。 “少爷,别吐了,那个徐襄,他,他撞见了!” 稚雀心神一分为二,给燕叙拍背的同时,还盯着对面的过程,毕竟说不定哪一天,她本身就会成为扳倒对面两个大坏蛋的证据呢? 然后就瞧见,那徐襄,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了房间,将燕坤同那田文忠的丑态纳入眼底。 但她叫了这么一声,却见燕叙并无惊讶,不紧不慢地擦了嘴,才来到窗边。 此时,对面的情况变成了,徐襄发现二人丑事,徐襄要叫嚷,徐襄被白花花的燕坤一拳揍晕了。 现在白花花的燕坤同人模狗样的田文忠在围着徐襄商量什么,一旁的女子们吓得瑟瑟发抖。 这帮女子一定活不了了。 稚雀下意识想。 “少爷,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那田文忠名声不是很好吗?那不能破坏一下吗?这么多来听戏的,总有一两个御史吧,说不定能听到风声弹劾呢,而且被人撞破,房间里这些女子就还有一定活命的机会吧?】 想到这,稚雀又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不给少爷添麻烦了,少爷官位本来就不高,侯爷又没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让少爷去对付一个在皇帝跟前做事的太监,太为难人了。】 【说不定还会被太监记恨,给少爷和侯爷穿小鞋,可是二老爷搭上对方了,也会给少爷他们带来麻烦吧?】 “少爷哎——” “走。” 两人转眼来到了田文忠厢房门外,燕叙沉默着,似乎是在想办法要做点什么。 稚雀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徐襄见到现场是少爷做的,原来少爷没有不想管,少爷只是在告诉我事情危险,在自身没有能力能保护自己之前,不要傻乎乎冲上去。】 燕叙神色微僵,他其实只想让徐襄死在田文忠手里,然后拿到燕坤和田文忠蓄意谋杀的证据,其余的不想管的。 但是稚雀又提醒了他,燕坤搭上了田文忠,其中交易必定包含了想害大房的心思。 他不如先下手为强。 【少爷在这里愣着是不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要破坏人名声还不简单吗?直接让这些看戏的人瞧见里面的情况,我们再在外喊一嗓子,挑明燕坤和那个死太监的身份就可以啦~】 【人最喜欢看热闹了 燕叙额角一抽,宫里大太监出门,必定带了心腹,且还是来干这种事,心腹必定不是全在身边。 这边有个什么动静,心腹知道了,难道不会搬救兵吗? 再有个什么事闹大了,谁来都不能一时半会带走人就好了。 “咳……” 燕叙目光落到稚雀身上,似是无意道:“这周围人不是很多,若是那人……有心腹,只怕……” 稚雀一脸恍然大悟,“少爷是说那个……在兵马司有人吗?” 他不是这个意思。 稚雀歪着头,“到时候肯定有宫里的人要来带走他对不对?” “那些女子他们也可以说成是青楼女子,青楼女子干这种事,别人顶多唾弃……” “那我们得让这里的人变得多多的!” “……对。”燕叙点头,至少结果没错。 “那还是很简单的。” 稚雀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少爷,等会儿不管奴婢干什么,你都要保护奴婢啊……” “嗯?”燕叙疑惑。 就见稚雀左看右看,走到栏杆处一名肥硕的女子和一名彪形大汉中间。 两只手猛地往那两人屁股蛋上掐了一把。 燕叙心底一震。 第80章 皇帝父子 “啊——” “啊——” 两道尖锐又粗犷的声音,冲破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栏杆对面一对正在低调吃茶听戏的父子。 正是太子与偷摸进了京城的大铭开国皇帝褚六金,当然,这是开国前的名字,现在有了更正式的名字,褚元承。 老皇帝如今已经六十六了。 圣驾已经回銮,大部队就驻扎在京城外,但是因为回銮的时间不对,礼部还没准备好迎接的礼,老皇帝暂时还不能回家。 但太子接到他爹的私信,上述就一句话:你老子快饿死了,这一路上嘴里一点鸟儿味都没有,老地方见面。 老皇帝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听戏。 父子两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见面了,太子吓都快要吓死了,狠狠咳了好一场,后面听到他爹一句“老子要砍了老四那个混账!”,更是咳得不行。 好说歹说才让老皇帝打消念头,他娘就剩下他们几个兄弟了,他知道他爹也舍不得。 还是因为他死。 太子并不想这事成为父子间的龃龉,再成为裂痕。 “那好吧,那就削了他的亲王爵,贬成郡——” 结果这时候‘嗷’的两嗓子,吓了父子俩一跳,看过去时,那‘嗷’的两人已经骂上了。 “刘老二!你敢占老娘便宜?” “你个肥婆娘!明明是你占我便宜!” 那肥婆娘啐了一声,扔了一把瓜子在刘老二脸上,抬了一下自己的屁股,“你刚刚就是这么抓我的。” “我知道老娘屁股大,瞧着好生养,但你也不能占老娘便宜啊!刘老二,老娘年纪都可以当你娘了!儿子都几个了,你打光棍还能把脑子打坏啊?!” 啧啧啧。 老皇帝叹了几声,袖子一捋,趴上栏杆,嚎了一嗓子,“大妹子,他定是娶不上媳妇,光棍打久了,所以看谁都是美人儿!” 太子:……咳咳咳咳…… 好丢人啊爹,你知道你是皇帝吗? “放狗屁,明明是这个老娘们觊觎老子强壮的身子许久了,今儿趁着人多,才占我便宜!” 刘老二那个冤啊,刚刚明明有人掐他屁股,还挺用力的,都快戳到皮燕子了。 要不是这个肥婆娘,谁会有这么大的手? 他就说平日这个死婆娘老是占他便宜,还偷偷看他,就是瞧上他了! “刘老二,你血口喷人,你坏老娘清白,老娘和你拼了!” 那胖大婶嗷得一嗓子冲上去了,细看,眼角竟然还有泪水。 这是真委屈啊。 谁能想到她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会有人觊觎。 刘老二也不甘示弱,一脑袋磕在了……胖大婶的胸上。 这下不得了了,胖大婶更是一嗓子,抱着刘老二的脑袋摔倒在地,一个猛翻身,就骑在刘老二身上揍:“天杀的!今儿你不给个说法休想走!” 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把过道都堵了,连老皇帝都拉着太子凑到了吃瓜前线,还感叹一声,“多少年没瞧见这样的热闹了。” 太子捂脸又捂咳个不停的嘴,眼睛到处找锦衣卫的踪影,真希望没有刺客。 而罪魁祸首,已经跑回燕叙身边,一脸求夸夸,“少爷,怎么样?” 燕叙震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厉害。” 就是…… 稚雀没给他思考这种事的能力,又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哎呀,王麻子他媳妇竟然和奸夫在厢房里偷情呀~哎哟,这人多眼杂的,竟然还有这种癖好呢!” 吃瓜看热闹的人顿时精神了,个个往稚雀的方向看。 王麻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媳妇偷情,还是在大庭广众下偷情! 这跟当着大家伙的面做有什么区别! 天大的热闹啊! 稚雀看情况差不多了,提起裙子往门上就是一踹,然后就被撞到了一边,差点摔门上。 燕叙及时拉住了她,带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让去。 不消片刻,里头便传来几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叫喊:“娘嘞,不只是偷情,是一群!!!” 闻言,稚雀又往人群里钻,跟着喊了一句,“他们还男的和男的搞,有胡子那个后庭还是唔——” 燕叙捂着她的嘴,把人再度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稚雀扑腾着喘了几口气,等到燕叙把她放下来,一脸疑惑,“少爷,奴婢还没说完呢。” 燕叙额角突突跳,“你是女子,你再嚷嚷,叫人家听见了,该议论你了。” “啊,那少爷你之前不是说唔——” 稚雀又被捂住了嘴,一双眼睛无辜极了。 燕叙心下一软,“那样的话,日后只能听,不能在外面说,你不在意,外面有人在意,你若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于你百害无一利,要学会在规则下做事,利用规则为自己铺一条大道,明白吗?” 稚雀似懂非懂点点头。 她没听懂,但是这里又不能问少爷什么。 燕叙松了一口气,刚才稚雀那两爪属实吓到他了,自己别给这小丫头教坏了。 “唉哟!” “这两个男人真的搞在一起了,快来看,这个后庭真是……啧啧啧……太猛了!” “无耻之徒!” “你们竟敢扒我的裤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别碰我!!” 里头一阵杂乱,但传出来的叫喊无一不挑动着人的兴趣。 燕叙又是一震,稚雀又开始了蠢蠢欲动的看热闹心思,但看着那么多人,还是算了。 而另一边。 里头的人还是猛啊,居然敢上手扒人裤子。 太子无语看着前头跳得老高的老皇帝,心累,“爹,爹啊!” “天色晚了,你还是快点出城……”不然底下朝臣们不得急疯了? 老皇帝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还是能挤出点父爱给太子的,偏过头,大声问了句,“昭儿,你说啥,你要看吗?来,爹抱你看,前头那两男的被扒光了,怎能如此伤风败俗,你说说这……” “你不知道,现在你老爹封的那些公侯……咳……你那些叔叔伯伯,以前的烂事儿可比这些精彩多了,现在都人模狗样的了,要脸了,真是许久没看到了。” 老皇帝开心了,话也多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儿子无奈的神情。 “爹,叔叔伯伯们如今好歹都有身份了,你别老是在儿子面前揭他们的短,他们如今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来的。” “我可是清远侯府的二老爷,你们岂敢动我!” 突地,里头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 正跳着看热闹的老皇帝一愣。 太子掏了掏耳朵。 第81章 他白献身了 什么? 他们听到了什么? 里头和男人胡搞的是谁? 尽管刚刚和太子说许久没看到自己那帮朝臣的烂事儿了,还一阵可惜的样子。 可不代表老皇帝愿意看到昔日开国老臣的子孙在外面胡搞。 还是这样丢人的事,简直丢他褚六金的脸! “昭儿,刚才那孙子说他是谁?” 老皇帝气得不行,“回去老子革他的职,再贬到偏远地区去干活,叫他丢他老爹的脸!” 太子:“……爹啊,他说他是清远侯的次子。” “小儿子怎么了!就算老燕从地底爬回来老子也要贬,怎么教孩子的,教成这鬼样子,他爬回来咱正好问问他……” “爹,老燕候只有长子长孙在朝中做事,次子只是一纨绔。” 太子忍不住提醒,“长子还只是五品屯田郎中,最成器的也就长孙燕叙,三年便从小旗做到了百户,如今十九岁。” “啊?啊……”老皇帝薅了一把脑袋,有点尴尬,这些年朝堂的事大部分是让太子管,他不是很熟,却又要面子,“老燕怎么教孩子的,都这般不成器!” “爹你消消气,我已经让人去叫了锦衣卫,一会儿就能来拿人了,咱们现下还是疏散人群,免得事闹大,更丢人。”太子安慰道。 老皇帝甩袖子,“等抓到人,老子打死他!” “我是清远侯府的二老爷,清远侯是我大哥!” “我大侄子在锦衣卫做事,你们再敢扒拉我,我,我让锦衣卫来抓你们!” 里头又传来两声吼,吓得众人连连后退,这锦衣卫谁不知道,那是天子手里的剑,想杀谁就杀谁,冤死了都没地儿申冤。 老皇帝登时瞪眼,看着太子,“嗯?那燕家平日就这么做事的,仗着家里威势行欺压百姓之举?” 老皇帝时乞丐出身,吃了不少苦,最看不得这样的事,太子登时头大,有点怨燕侯爷怎么把家管成这样。 “爹,那燕侯爷平日还是老实的,做事也无差错……” “老燕的大儿子我记得进朝廷做事也好几年了,好几年才五品官儿,也太无能了,你太好性了,这样的都用,回去贬了!” “不能啊爹,恐怕会寒了老臣们的心……” “哼哼,现在你们知晓我的厉害了,刚才如此放肆,小心我回去叫锦衣卫把你们一个个抓起来!” 人群在这个时候散开,燕坤那嚣张的声音更清晰了,太子劝慰的话堵在喉咙口,寻思回去要不然还是贬了吧。 他以为燕侯爷只是老实巴交,没成想管家竟如此一团糟。 “可是我怎么听说,燕家二房早就被大房给分出来了,两边闹得挺不愉快的~~” 一道清脆的声音飘出,父子俩齐齐望过去。 小丫头,不认识。 但身上的衣服,很熟悉,是燕家下人的服饰。 身边的人更熟悉,是燕叙,正冷冷看着里面。 老皇帝迷茫了,太子也迷茫了。 怎么回事? 分家了? 燕坤一阵心虚,扫视了一圈,没发现说话的人,反而被各式各样的眼神刺得掩面。 他娘的,到底是谁把门踹开了! 他白献身了。 分家后,显王就不搭理他们了,他好不容易又搭上圣上跟前的人,期望能再度得显王青眼。 他牺牲如此大,却出了这样子的事,破坏这件事的人简直不要太可恨! “是分家了,但是我始终是清远侯府的人,是清远侯的二弟,我在锦衣卫就是能说上话,你们还不快快让开,等会儿锦衣卫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现下田文忠就躲在他身后,当务之急是快点离开这里! 说不定对方还能看在他如此护着他的份上,能再给个机会。 “昭儿你听听,这锦衣卫还成他家的了!” 老皇帝气不打一处来,这锦衣卫可是他设立的,从来只听他的和太子的,什么时候轮到外人使唤了? “那燕叙也别用了,看在老燕的功劳上,给点虚爵算了。” “锦衣卫只听陛下使唤,就连太子都不能随便用,你不过是白身,怎么就敢使唤锦衣卫!” “你这是逾矩,要吃板子的!” 人群开始激动起来,纷纷议论,又有要把几人围拢的架势。 稚雀扬起了小脑袋,哼,决不能让少爷的名声受到一点伤害,不想后腰被人猛地一推,她冲到了前面,就这么暴露在大庭广众下,等她回头看,都是一张脸挨着一张脸。 哪里能看到到底是谁推了她? 很快又上来几个人抓住她,一道尖细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此女挑拨民心,祸乱朝政,是个反贼啊!咱家奉圣上的命到民间抓反贼,尔等还不速速退散!” 这道声音一出,加上燕坤之前的那些话,已经叫这些人信了七八分,纷纷退散。 燕叙连忙上前,一脚一个踹开按住稚雀的人,冷眼看着田文忠和燕坤,“我怎么不知道,我清远侯府的丫头成了反贼?” “还是说,大人觉得燕家全家都是反贼?” 哦~ 看热闹的人又围了回来。 这一看就是大房的人,原来两房真的不和啊。 老百姓最爱看什么? 除了坊间裤裆那点事儿,就是京城这帮权贵的爱恨情仇了。 这可比听戏文还要来得有趣。 还能在心底暗戳戳地唾弃这帮权贵,拉低一点自己与这帮权贵的不同。 按住稚雀的那几个人,爬起来后又围住了两人。 田文忠咬牙,心底恨上了燕坤不说,还恨上了燕家。 若不是燕坤热情邀请,他才不会到这里来,可怜他经营了一世的好名声,就要毁在这里了! 再也顾不得会暴露脸了,他几步冲到两人面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燕叙,小声威胁,“燕百户,咱家告诉你,这京城里的事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儿你给咱家便宜,来日咱家也能给你,若不然,想想你爹,他是要在朝堂上行走的。” 燕叙眯眼,捏紧拳头。 田文忠轻嗤,“咱家还听说,你还有一个快要参加科考的弟弟,听说还是个天才呐……咱家不才,和吏部翰林院的一些人,还有些交集。” 第82章 他一世英名 燕叙直接黑脸。 田文忠得意极了,他素来有贤名,又是陛下跟前的秉笔太监,别说小小锦衣卫,就是当朝尚书,瞧见了他,也要给三分面子。 “燕百户,可带了人来,这便护着咱家啊——” “呜~” 吃瓜群众们发出一声惊讶。 明明那个小子好像被威胁上了,脸色难看,捏拳隐忍。 众人以为这又是个威胁戏码,而那个面嫩的小子一定会妥协。 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但是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就是这么出人意外。 燕叙把人给打了。 砰。 燕叙把人给扔到了人群里,那田文忠吐了两口血,满眼不可置信。 “竖子!啊!杀人了~” 田文忠又挨了一拳,跟着他的那些人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扑了上去。 燕叙背上挨了这些人好几脚,稚雀急得团团转,往周围梭巡一圈,想要求救,却突然瞧见了太子。 稚雀一愣,神思一转,开口喊道:“救命啊,宫里来的秉笔太监欺负人了~此人仗着在圣上跟前做事欺负人啊,可怜我家二老爷,因为对方的威势,不得不屈就,不得不献身啊~” “被人发现,还要拿家里人威胁我家少爷不让他说出去啊~” “呜~哦~” 众人跟着稚雀一句句冒出的话惊呼,顿时,看燕坤的眼神由憎恶变成了怜悯。 想不到权贵之上更有权贵。 想不到侯爷的家眷也会被宫里的太监欺负。 燕坤气得跺脚,谁说他不愿意的? 他可愿意了! 可惜没人看得懂,方才有几个扒了燕坤裤子的,都在长吁短叹,“看来这权贵家的富贵也是不易得……你没看见啊,那皮燕子,洞大的,都兜不住那啥……” “唉哟~瞅瞅那死太监给人欺负成啥样了,真是仗着出自天家,就干胡乱欺负人啊~” “可不敢说,不敢说,小心锦衣卫……” 听到闲言碎语的老皇帝:…… 他扶着脑袋,气得直发昏,十分想提刀出去把燕坤还有那个太监给砍了。 这人真能装啊,平日在他面前就是一副文人风骨的模样,太监的俸禄少,每逢天灾,田文忠都会把手头所有的俸禄捐出去。 这让老皇帝觉得,太监里面还是有好人的,不全是心理变态。 还特别感动呢。 因此还给此人颁发了忠义的牌匾。 没成想啊! “爹……你没事吧?”太子扶住人。 “杀了,都杀了……”老皇帝抖着手。 他一世英名啊。 “爹,冷静啊……不然您先回城外……” “燕叙,你知道咱家是谁吗?咱家可是在陛下跟前做事的,咱们的名望大到陛下都亲赐牌匾!那忠义两个字就在那儿摆着呢,你信不信等陛下回来,咱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皇帝忍不了了,挣脱太子拉着他的手,上前猛一脚踹在田文忠肩上。 老皇帝马上打天下,这一脚可谓是用了十成力。 只听咔嚓一声,田文忠肩膀,似乎是废了。 田文忠发出一声惨叫,而后是恼火,“谁啊,哪个孙子,敢踩你爹!” “是咱,你瞧瞧,咱是不是你孙子!”老皇帝叉腰,眼底直喷火星子。 田文忠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尿都吓出来了,翻身一跪,“陛陛陛——” “给咱闭嘴!” 燕叙亦是一惊,跟着跪下,稚雀不明所以,但看燕叙反应,知道是大人物,也跟着跪下了。 “锦衣卫办案,不相干人等速速退散!” 锦衣卫来得巧妙。 稚雀和燕叙又故地重游,再度进了大理寺。 跪在大理寺冷冰冰的地上时,稚雀才知道堂上坐着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是当今天子,吓都要吓死了。 但看起来京城里这些官比她更害怕。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两边就来了不少穿绯袍青袍的官员,还有武官。 有几个甚至是稚雀见过的这个候那个公的,不过都远比在宴会上瞧见的严肃。 老皇帝惊堂木拍得震天响,点了燕叙的名,“你来说说,为何要打那田文忠?” 燕叙挺直脊背,“回陛下,田文忠与臣二叔行苟且之事被人发现,他为了挽回名声,不想暴露人前,先是污蔑臣的侍女为反贼,又拿臣的家里人威胁臣帮他离开梨园,臣不愿,所以臣打了他。” 众臣惊疑,不是,他们听到了什么? 田文忠污蔑人? 田文忠搞男人?! 这个田文忠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秉笔太监田文忠吗? 此人不是忠义之士吗? 虽然他们不屑与太监往来,但欣赏有气节的人,所以有人质疑了,此人是吴国公,开国六公之一,战功无数,如今六十九了,因为年纪大不能上战场了,被老皇帝留在了京里辅政太子。 “燕家小子,你说话要有凭据,不能因为田文忠此人的身份特殊而随意诬赖人。” “证据?”燕叙嘲讽一句,“证据便在我二叔后庭上,难不成吴国公要小子现场扒了我二叔的裤子吗?” “呃……”吴国公脸红了,他一个大老粗没想到这层,还被老皇帝瞪了一眼,不由缩了缩脖子。 但怎么也不敢相信那看起来惨兮兮的田文忠会干出这种事。 此人平日在他面前挺有内涵,挺知礼的。 啪啪。 老皇帝连拍两声惊堂木,看着留京的官员们基本都来了,心底很满意,他今儿非得把这事弄清楚不可。 不然一口锅就得扣在他脑袋上了! 他不能都快踏进棺材了,还要背着这样的名声! 他是明君! “田文忠,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陛下,奴婢……”田文忠脸色惨白,支支吾吾起来,他怎么说? 说燕坤再三邀请自己,自己受不住燕坤的诱惑就去了,还听燕坤这小骚货的诱惑,准备投靠显王,祸害燕家,把老燕候那群残兵弄到手吗? 顺便在宫里做显王的眼线吗? 梨园那房间现下还藏着被他们弄死的徐襄呢。 他说错一句话,陛下都能查出来。 哪一样他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一个身影却在此时扑了出来。 “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草民的错。”燕坤一把鼻涕一把泪,憋得脸通红,一咬牙,道:“是草民心悦田内官,才死缠烂打的!” 满室震惊。 第83章 我们两情相悦 “草民死缠烂打许久,田内官才答应了草民,陛下,草民与田内官是两心相悦啊~” 说罢,还回头娇羞地看了一眼田文忠。 反正都演到这份上了。 砰。 满室一静。 两边因有官员太过震惊,抻脖子往前看,却闪摔了的。 老皇帝不敢相信。 看看胡子老长,长得顶多有点儒雅的燕坤,又看看面上敷着白粉的田文忠,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 他不相信! “胡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才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田文忠震惊之余,快速接受了,不这样说死定了! 于是,同样深情地看着燕坤,“陛下,奴婢是残缺之人,本不愿让燕坤沾染上这般名声,但是奴婢也是人,奴婢也倾慕坤郎的才华……” “奴婢也想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说到最后,田文忠甚至掉泪,眼圈发红。 竟是一对苦命鸳鸯。 但谁也没想到这田文忠是这样的,有几个经常和田文忠接触的人摸了摸胳膊,有点嫌弃。 田文忠不会也喜欢他们吧? “胡说,那这群女子怎么说?”老皇帝指着那群抱着乐器的女子,他不相信,男人再好,能有女人温香软玉? “这这……”田文忠面色通红起来,实则心底恨得咬牙,他一世英名啊,“陛下,奴婢喜欢那个……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奴婢便觉得自己是全乎人。” “陛下若是不信,尽可让人来勘验这些女子的清白,奴婢真的只是让她们看,没祸害她们。” 老皇帝此刻有点怀疑人生了。 挥挥手让人去查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勘验的老嬷嬷出来了,“她们身上都没有什么伤。” 田文忠和燕坤都松了一口气。 满朝文武沉默了。 老皇帝也沉默了。 一想到自己身边天天坐着的太监有这样的想法,老皇帝瞬间恶寒,忍不住去想。 那死太监不会也觊觎过他吧? 很显然,朝臣们也想到了,一个个的眼神都在往老皇帝身上飘。 老皇帝炸了,他不能接受!! “拖下去砍……下大狱,这两个狗东西,下大狱,简直有辱斯文!不可理喻!” 老皇帝尚有理智在,那燕坤好歹是自己死去老将的小儿子,真砍了,现在那些没死的,怎么看? 他是要做个明君的。 还是开国的明君。 总不能给子孙们开个坏头啊。 燕坤一愣,他以为陛下会看在老爹的份上放过他的,毕竟他只是伤风败俗而已,又没伤害人,“陛下,草民冤枉啊,草民没做什么啊,草民只是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啊——” 要命了,他们弄死的那个徐襄,还没弄出来呢。 田文忠倒是沉默着被拖下去了,圣上没杀他们就是格外开恩了。 不然,按照圣上的性格,他一个阉人敢如此,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说来他还要感谢燕坤呢。 案子了结,老皇帝也不留燕叙了,现在一看见燕叙,老皇帝就会想起燕坤和阉人的糟心事,那叫一个堵心。 所以两人都被打发走了。 回到燕家,稚雀还有些惊魂未定,“少爷,你怎么不向陛下告发他们呢?” “那样会查到我们身上。”燕叙蹙眉,那个徐襄还没被处理,若是被人发现,尸体臭了,迟早也会查到他们身上。 “稚雀,今日的事,不能透露出去,燕廷来问,也不能说。” 稚雀点点头,就见燕叙开始脱衣服,以为燕叙想要更衣,便要上前帮忙,被燕叙推开,“去守着门。” “好。” 没一会儿,稚雀见燕叙换了一身极其不打眼的衣服,身上连配饰都没有,看着像是要出去。 “少爷,你?” “我出去的事也不准告诉任何人,现在你去书房门口守着,只要有人来,就告诉对方我在处理公文,不见客。” 燕叙神色严肃,稚雀几乎一下想到那个徐襄,心下有了猜测,心瞬间提起来,“好,少爷你放心去。” 少爷是去杀了那个徐襄的,还是觉得那个徐襄死了去处理的? 事情可以这么干吗? 会不会被圣上查到,治少爷的罪? 稚雀把杂乱的思绪甩出去,事情干都干了,还想那么多。 从少爷算计那个徐襄撞破燕坤和田文忠的事开始,少爷就没准备放过徐襄。 她坐在书房门口,拿起针线活做,装出一副燕叙在里头做事的样子,思绪却飘远了。 这样简单的事她都能猜到,少爷肯定能想到,但是少爷就这么告诉她了。 她是言明过要离开燕府的人。 少爷就这么信任她吗? 还是……少爷会灭她口? 不不不,稚雀摇摇头,少爷不是这样的人。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燕叙是傍晚时分回来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稚雀心下一凛,沉默着给燕叙更衣,沉默着给燕叙叫水,然后火速把那身带有血腥味儿的衣服拿到茶水房烧了。 等她再回来,燕叙已经洗好了,正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 稚雀走过去,咽了口唾沫,想问又不敢问,只好拿过燕叙手里的帕子给燕叙擦头发。 “我没杀人,那个徐襄,我去处理的时候,已经死了,我在他身上洒了酒,丢到了万芳阁后院。” “啊?那官府也会查的……” 稚雀担忧,却见燕叙回头看她。 不由疑惑,“少爷,怎么了?”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他?” “可是是他自己送上门的,如果他没有歹心,但凡中途断过一次祸害方小姐的念头,他都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稚雀一脸认真,却见燕叙笑了,笑得眉眼微扬,很是开怀。 【怎么了吗,难道是我的问题太好笑了吗?】 【可是官府真的会查的啊。】 “京城里那些能开起来的青楼,都不是善茬,不用担心。” “啊~背后有人嘛。”稚雀嘀咕。 “二叔下大狱了,没两日二房的人就会求到大房来,稚雀,若是瞧见不对,让金秋雪落来寻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傻傻地往上冲。” 燕叙亦是一脸认真,“父亲母亲他们未必会听劝,蜉蝣撼树,你力量不足,不要伤害自己。” 第84章 侯爷开窍了? 都没过两日,第二日,大晚上的,刘氏就上门了。 燕叙还没在家,今日是圣上带着大臣们进城的日子,燕叙不光是锦衣卫百户,还是仪仗队的,得跟着太子去迎。 反倒是燕侯爷,只是个屯田郎中,叫上官打发回家了。 稚雀到的时候,刘氏已经哭上了。 “都是一家子亲戚,总不能分家了,连血脉亲情都断了,大哥大嫂就不管我们了吧?” “我们二房被分家的时候,可只拿了一点私产,我们都快吃不起饭了,也没有求到大房来,老爷求到田内官跟前也是因为手头没有钱,才委曲求全和一个宦官合作做生意的。” “谁知道那田内官犯事了,反倒连累到老爷身上了,大哥大嫂,你们可不能不管啊,我们二房可是孤儿寡母啊~” 燕侯爷下意识有些急,可想想之前燕坤说的那些话,只淡淡道:“那田内官是圣上跟前的太监,能关他的只有陛下,二弟会进去,定然是跟着犯了什么事,陛下又没说要关多久,也许等到陛下消气,就给放出来了。” 闻言,刘氏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一下子扑到燕侯爷跟前,“大哥,你难道不知道,老爷被关,可是有燕叙一份功劳,大哥,你说,二房到底惹到了你们什么,一分家,就骨肉相残!” “你们若是不忿我们二房拿走的那一点私产,要回去就是了,何必这样对付我们二房呢?” 燕侯爷一惊,有些没底气,“叙儿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想起之前叙儿说要杀二房全家的眼神,燕侯爷不自觉抖了一下,他心底信了,这孩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稚雀说的那些事也没发生过,大房到现在都是好好的,叙儿不至于…… “什么不会!他就在现场,就是他诬告老爷和那个田内官有染,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圣上相信了他,可怜的老爷啊,二房无权无势,就只能任人宰割吗?” 刘氏干脆抱着燕侯爷的腿哭嚎起来。 燕侯爷蹙眉,虽然心底不赞同儿子的做法,但明面上,他并不想拆自己儿子的台,这种残害手足的名头怎好承认? “哎呀,你这般成何体统,我试着同叙儿……” 【哎呀!侯爷不会真信了吧,这耳根子怎么能软成这样,侯爷能在朝中当那么多年官真是阿弥陀佛了!】 稚雀心底翻了个白眼。 【少爷可没有这么不要脸,明明就是真的,是燕坤想要搭上那个秉笔太监,所以才献身的,那场面我都不想说,燕坤都光溜溜在桌上了……】 呕—— 稚雀没忍住小小干呕了一下。 没发现满屋的人都是一脸的震惊,然后微妙起来,看着刘氏的眼神都带上了一层怜悯。 【那死太监不光嘴……还拿着根玉势……】 【也不知道刘氏要是知道这个场面,还会不会给燕坤求情?】 【按照刘氏的性格,怕是杀了燕坤的心都有吧?】 喔—— 燕妙仪死死咬住嘴,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 燕侯爷整个人大受打击,抖如筛糠瘫坐椅子上。 他原本好好的弟弟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大哥,你说句话啊大哥!”刘氏喊了一声。 【再说,燕坤这么献身那个死太监,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祸害燕家的,昨天为了脱身,还拿燕家人威胁少爷,燕坤在旁边什么也没有说。】 【哎,侯爷怎么没动静了?】 燕侯爷一个激灵,回神,嫌恶地抽回自己的腿,冷冷道:“陛下不杀二弟,已经是看在爹的份上了,弟妹还是回去吧。” 已经准备让人去给燕叙报信的稚雀又回来了。 【哎呀,侯爷开窍了?】 燕侯爷尴尬,幸好脸上有胡子了,不然都掩饰不住。 儿子都直接架空他们夫妇了,明显是不信任了,他总不能再做出点什么错事,让儿子更讨厌他们吧? 叙儿可是他们的长子啊。 刘氏一愣,弄不懂以往拿亲情就能忽悠到的燕侯爷最近怎么变得不好忽悠了,“你们大房真要如此绝情?” “并非大房绝情,二弟献身那个太监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弟妹比我们清楚,也不必这般假惺惺来求,到时候这样的事闹大了,大家脸上都没脸。” 燕侯爷那个愁啊,本来自己在屯田员外郎的位置上好多年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他还想往上升一升好给孩子们说亲的,可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机会就更渺茫了。 圣上可是最厌恶这种事了,不撸他的官都是阿弥陀佛了。 想到这,燕侯爷对二房有了厌恶。 “李妈妈,送客!” 刘氏被强制送客,一路骂骂咧咧,上了自家的马车又吓了一跳。 那燕幼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进去了。 刘氏来气,扬起手就要给燕幼清一巴掌,却被一下擒住,那张令她厌恶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夫人,难道不想救爹的命了吗?” “呵,难道你还有办法?你若是有办法,也不会让我跟你父亲被大房分出去了,没用的东西!” 那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帮你们啊。 燕幼清只当听不见,道:“我有个法子,能救爹出来,只不过,需要恒哥帮忙,夫人应当不会拒绝吧?” 刘氏蹙眉,防备地看着燕幼清,可是燕坤再怎么样,也是能撑起一个家的,如今燕恒还不成器,燕坤要是真的没了。 那二房真要没落了。 ………… 才送走刘氏,不过下晌,稚雀从燕廷嘴里听到一个消息。 “稚雀,你知道吗,那个想要算计方小姐的徐襄,因为与人争夺花娘,不知道被谁打死在万芳阁了。” 燕廷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稚雀的神情。 稚雀惊愕,“争花娘被打死?” 这就是少爷说的不用管吗? 燕廷点头,显然也有点慌,“稚雀,那日你和大哥唔——” 稚雀捂着燕廷的嘴把人带到角落,只道:“二少爷,这件事不要和别人提,那日我们救了方小姐就离开了酒楼,别的什么都没发生。” 燕廷沉默片刻,就在稚雀心里忐忑的时候,又见燕廷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了起来,掏出一锭银子,约莫有十两,“……稚雀啊,过几日我要出去,咳……云烟画舫的十三娘邀请我去听琴,你跟着我一起吧,这是酬劳。” 第85章 稚雀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稚雀望着眼前那十两银子,沉默。 从前很是需要银钱的时候,总是不够花,如今不需要了,这银钱倒是如流水一般来了。 太子妃赏的一百两她还没用,然后就是二少爷回来后,动不动就送她银子首饰让陪着出去,前儿就送了一箱子的首饰过来,说什么买了太多,谁都有份。 她如今真比一个小官家的小姐还富裕了。 本来因为燕廷喜欢上方知意,她没往那方面多想的。 可是二少爷每回来找她都给那么多钱。 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天啊,二少爷不会看上我了吧?】 燕廷脚下一个趔趄,打死他也不敢想大哥喜欢的女人啊。 该不会是,稚雀看上他了吧? 虽然他知道自己魅力无限,有财有颜,但也不是随便能觊觎的。 他已经有方小姐了,因为徐襄的事,他好不容易才和方小姐说上话,还没讨得佳人欢心呢,可不能这个节骨眼上犯错。 他得打消稚雀的念头。 理理衣冠,燕廷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二少爷可真够花心的,喜欢方小姐还不够,在云烟画舫还有红颜知己也就罢了,现在连我这个丫鬟都不放过了?!】 燕廷碎了。 不是,他怎么花心了? 他之前又没有喜欢的人,有一两个红颜知己怎么了,他可不肤浅,他喜欢的都是人家的才华,都没碰过! “二少爷,奴婢觉得……”稚雀一脸为难。 “我不要你觉得!”燕廷炸毛,惊悚看着稚雀,“这,我,我不知道方小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是那个十三娘约我了,我是去跟她说清楚以后不去了,我怕我分寸拿捏不好,你是女子,你肯定知道方小姐喜欢什么,到时候好提醒我!” 【哦~二少爷有了新欢就想抛弃旧爱,带着我,是想我出一些馊主意吗?我看起来像这种人吗?】 不是啊!! 稚雀你为什么这么误解我? 带你是因为你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要不是你,被打死的就是我了! 但他不能说啊,说了不就暴露了? 暴露了,大哥更要打死他了。 燕廷气得磨牙,强硬把银子塞到稚雀手里,“就这么说定了,我去云烟画舫那天你跟我去!” 晚上燕叙回来,稚雀把刘氏来的事儿说了,燕廷的事……也说了。 真不是她想告状。 主要是,二少爷去云烟画舫肯定是晚上了,晚上大少爷在呢。 燕叙眯眼,透出两分危险的光。 “不必理他,道衍大师已随着圣上回銮,等过两日,我闲一些了,便带你去寻他。” “真的?!”稚雀眼眸一亮,周易老庄都快被她翻烂了。 燕叙瞧着她,唇角蓄笑,微微点头,然后捏紧了拳头。 有些人是要好好训一顿了。 竟然敢带着这丫头去那种地方。 但等到燕廷来叫她那天,燕叙不在,跟着老皇帝上山了。 看着鼻青脸肿的燕廷。 稚雀皱眉,“二少爷,你都这样了,还要去云烟画舫吗?” 燕廷连忙点头,扯到伤口,还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哥是真下死手啊。 来找稚雀他都是提心吊胆的,可是为了自己终身幸福,他豁出去了! “稚雀啊,你不知道,那十三娘来的信上写得可吓人了,说什么我不去,她就跳河,你说说,她真要跳了,传出去,知意就更不搭理我了!我是一定要和十三娘说清楚的,呜呜呜……稚雀啊,少爷我待你不薄吧,帮我一次吧……” 燕廷哭得实在可怜,稚雀找不到理由拒绝,就这么被拉去了。 夜晚的应安河,有如仙境,花灯彩带,脂粉飘香。 时不时传来两声弹唱,还伴随着阵阵调笑。 原来秦楼楚馆是这样的,画舫是这样的。 稚雀一阵新奇,只觉得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 燕廷带着她上了小船,而后在一上了一艘最大的画舫,上船刹那,稚雀眼皮狠狠一跳,一阵强烈的不安袭来。 燕廷冲迎过来的鸨母扔了块银子,“小爷是来寻十三娘的,她人在哪呢?” 鸨母面上的神情僵硬一瞬,随即调笑一声,“燕二爷,今儿十三娘不舒坦,没出来,您要不要瞧瞧——” “少给我推那些乱七八糟的,你看小爷像是乱来的吗,我今儿也不是来听戏的,就是来寻十三娘说事的,你快带我去寻她吧。” 燕廷瞪眼打断鸨母,心底尴尬又紧张,他身后可是跟着稚雀呢,要是稚雀回去跟大哥告个状,他腿不用要了。 鸨母也紧张,“燕二爷,这……真不是我不让您见,是十三娘真的不舒服,见不了……” 【明明是在陪别人,怎么就是见不了了。】 不安的稚雀,看向燕廷脑袋,就看到这一幕。 【而且还陪着一个头发都花白了的老头子,唉哟,真可怜。】 可是那点不安在哪里呢? 难道是二少爷和对方打起来了吗? 不等她继续看,前头燕廷就毛了,一把推开鸨母,就往前闯,“你少跟老子来这套,十三娘是不是陪着别人呢?” “燕二爷,哪有这回事,没这回事,真是十三娘不舒服,您非要见她,我去叫她还不成吗?”鸨母追上去。 “放你娘的屁!老子包十三娘的时候就说过,不许她接客,我一月往她身上砸了多少银子?你敢让她接别的客?” “你活不耐烦了是吧?” 稚雀追上去,燕廷正一个挨一个花娘的看过去。 没发现有,直接冲上二楼,二楼全是包厢,燕廷开始一个个踹。 “燕二爷,燕二爷,您消消气,我去叫十三娘!” “燕二爷。” 这时,一处厢房门被打开,一清秀女子出现在门口,幽幽望着燕廷,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您可算来了。” 燕廷感到有点奇怪,以往十三娘也不这样啊。 【啧啧啧,二少爷还说自己清白呢,人家看他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一看就有事儿。】 稚雀叹了一句。 燕廷:……原来不对劲在这。 以往十三娘从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二爷,您再不来,十三娘就活不下去了!”十三娘哭将起来。 燕廷最看不得女子这样,当即捋了袖子,冲进厢房,“谁,谁敢碰小爷包下的花娘!不想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