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骋沙场也要爱》 第1章 惩罚美人 第1章惩罚美人 边陲烽烟纷纷涌起,百万强虏的铁蹄却早已踏破边疆,横扫三城,向着皇朝京师一路势如破竹的杀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天子闻讯,圣剑一挥,皇朝的十万精锐大军顿时直抵飞雁关去。从此,大地上又战火四起,兵荒马乱,天下匹夫走贩也人人自危。 这一天黄昏,落日余晖斜落在宁静祥和的桃英镇上。 吕曼儿倚在凉棚柱子旁,眯起那清澈的眸子,沉醉在这乱世难得的宁静中,微微地一叹。任由着她那双沉静的双瞳里,倒映着一个青年在扶着一位老嬷嬷巍颤颤地要走过街的对面。 “四婆,你要过对面,跟我说一声嘛。”青年追了上去,在空气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嬷嬷的手臂。 老嬷嬷却大刺刺地说:“你顶个屁用,我这老眼也比你的瞎眼强的多。” 那个老嬷嬷是把吕曼儿从小拉扯长大的奶奶,性格倔强好胜,但也热情大方,年逾七旬,意志却从来不逊色于任何年轻人。 而那青年叫瞎子歌。是一个外地来的杂耍人,眼瞎,常年以一杆铁枪作拐杖辅助;八年前随着师父在桃英镇住下,在这八年里,吕曼儿和他慢慢成为了最要好,最无话不说的朋友。 此时,瞎子歌毫不介意地嘿嘿一笑,“这就是了,我的眼瞎,可腿没有瘸。咱俩一个用眼一个用腿,不是正好凑成一对了?” 吕曼儿听了这个好似很荒诞的笑话,没有笑,只是轻摇了下头。她本来就是担心一个老人一个瞎子凑成一对的组合,还大模大样地过大街,是多么危险的事。 “凑成一对?唉――”四婆却另有感触地顿了一下,仰望长天,微叹了一声。把吕曼儿的心弦也叹得微微一颤,她知道这意味深长的叹息其实就是在叹息着她和瞎子歌这八年的情谊中,出现了一个大转折―― 正当她陷入遥远的追忆中的时候,这时,镇外一阵“哒哒哒――”的快马疾蹄声,突然传到了吕曼儿的耳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惊鸿瞥去,镇西的尽头中,一匹快马迎着艳红的霞光,挟着一股旋风儿倏地来到了她的眼皮底下,快如轻烟般要从街上的两人身上撞过去! 其他街坊眼看着他们就要惨遭毒手,不由得如湖畔惊起的群鹭,纷纷惊呼四起! 吕曼儿也差点儿傻了眼,蓦然间,她灵光一闪,迅速扯下腰间的一支黑玉竹箫,轻放到唇边,蓦地“嗡――”地吹出一个清越破空的音节,清晰地朝那马儿的耳根中飘去。 电光火石间,那匹快马突然好像看见前面有什么似的,陡地惊恐得在瞎子歌的一步之遥处,立马煞停了下来,仰天扬蹄长啸不已,仿佛一个孤独的小孩需要娘亲般的凄鸣,在街坊们的耳畔中回响不绝。 马上的人一个不慎,也被吓得骨碌滚落了街上,两旁的街坊也愣是一惊。 吕曼儿见马儿没有伤及嬷嬷,不由得暗吁了一口气,重新把黑玉箫揣回腰间,就连忙跑过去,一手拽住了马辔头,把快马拽了下来,拉到一边去,以手轻抚顺着它的鬃毛,让它慢慢冷静下来。 “大胆!谁敢偷袭朝廷命官?是你,是不是你?”那人从地上灰头土脸的滚爬了起来,就指着吕曼儿和瞎子歌他们,厉声地嚷开了。 “走,奶奶,我先扶你过去。”吕曼儿不理他,又跑到嬷嬷的身边,和瞎子歌一起扶着四婆走到了对面街边。 少顷,后面又沙尘滚滚地赶来了三匹快马,连带起后面的沙尘飞扬满天,吕曼儿扭头看去,原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的士兵。那三匹快马当中,其中中间一位骑着白色骏马的青年将军,赶到那人的面前,勒停了快马,叱声地问:“杨宝,这是怎么回事?” 那叫杨宝的人马上转身向他揖说:“回唐将军,卑职正想先往镇衙替将军你打点一切,不料,不知谁忽然一声箫响,惊扰了快马,摔倒了下官。请将军为属下作主!” 那唐将军扫了一眼吕曼儿,再望向两旁的街坊,“是谁做的?” “我。”吕曼儿本来就是把在对面纳凉的奶奶要接过来准备用晚膳的,此刻,她伺候四婆在廊外的矮桌前坐下来后,然后一挽衣袖,毅然地站了出来,嫉恶如仇地紧盯着唐将军。 吓得瞎子歌也在空气中瞎摸了一通,最后摸到她的肩膀,把手搭了上去。 那唐将军似乎没有预料到站出来认罪的会是一位女子,不由得微微一愕。他眼眸微缩,把吕曼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吕曼儿就好似在他的眼眸里看到自己头披着布帕,穿着宽大青布裙的样子。 “你?”那唐将军忽然咧嘴邪邪一笑,“来人,给我把这个小镇封锁了!” 霎时,不等大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士兵顿时兵分二路,一路跑去镇东,一路跑去镇西,展开一排排的枪戟林立,把两个出口封得死死的,似要把桃英镇一下子陷入了兵荒马乱的时势当中去。 吕曼儿的黛眉微微一颦。这将军怎么这般是非不分了?就算是我摔了你的部下,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儿,用得着封锁全镇吗? “你们想要干什么?”她没有被这样的场面吓倒,依然无惧地替所有的镇民质问他们。 唐将军回瞥了她好一会儿,忽而又冷喝一声:“来人,把这个少女也给我抓起来,送到我的厢房里去,我要亲自审问!” 众人一听,比士兵锁镇更为惊讶。嬷嬷听了立即站起来,瞎子歌搭在吕曼儿肩膀的手,也紧张得把她按的有点疼。因为,大家似乎都明白,“送到厢房”是一个多么暧昧的刑罚。 “为什么要抓我?明明是你的部下差点儿撞到了人,你这不是在偏私吗?”吕曼儿听了,不甘心蒙冤不白地受罪,连忙抖出了全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 但是,似乎没有用。那唐将军根本听不进去,他下巴微微一扬,依然指挥两个近侍挺着长枪大步走了过去,枪尖的寒光乍闪,一下子指到吕曼儿的眼前。 “走,违抗者,杀无赦!”唐将军一声令下,即时扬鞭策马望镇衙而去。那杨宝也重新蹬上那匹马在后面灰溜溜地跟着。 一众近卫却在这时候上前围住了吕曼儿,四婆冲上前想阻拦,被士兵们推得遥摇摇欲倒;后面担心她的瞎子歌也被他们掰开了手,推到一边去,吕曼儿的心儿顿时一疼,不由得一声冷叱出声,“别碰他们,我跟你们走。” 说完,转过身去,对瞎子歌说:“替我先照顾四婆……” “行,什么都行。要是他欺负你了,回来跟我说一声。”瞎子歌不等她说完,连声答应了她所有的事。 她一瞥他那对与冷峻清秀脸庞最不相衬的眸子,有如死灰般的黯然无光,却透着它后面多年不变的关心,心中微微一动,也点头应允了他。 然后,迳自迈开大步从容地随那些近卫兵向着镇衙走去。留下街坊们一连串的唏嘘,在黄昏的空气中飘荡。 四婆望着她那瘦削的背影,不由得无奈地微叹一声,“这抓壮丁的又来了。” 瞎子歌则拥着铁枪,立在风中,面向着吕曼儿远去的方向,侧耳竭力倾听着她细碎的脚步声消失殆尽。 吕曼儿跨进了衙门,即时看到衙内的人对那唐将军卑躬屈膝,连连点头哈腰,而那唐将军则飞扬跋扈地不可一世地自居上座。她不由得嗤之以鼻。 “别吭声,这边走。”士兵没有把她带进衙内,只由外廊拐到了后院,再拐了个弯,就把她锁进了一间厢房里。厢房里,还有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婢女在里面铺床垫被,打点一切。 “乖乖地待在这里等我们的将军吧,别想着逃。”那些士兵恶狠狠地说着,大力地关上了房门,还把房门加上了锁。 “曼儿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那婢女忽然扭过头来冲吕曼儿一笑。 “桃子?”吕曼儿认得这个婢女是对面卖肉铺老李的女儿桃子,她一直都在这镇衙里做丫环,想不到她刚好在这里干活。 “被抓的!有马儿要撞我奶奶,我把它吓呆了,他们就把我抓了进来。”吕曼儿朝门外冷笑一声,独自儿走到小桌前,坐了下来,取来茶杯,大刺刺地自斟自饮了起来。 “曼儿姐,你真棒!不仅把马养的壮壮实实,还把它们驯得俯首帖耳。”听到把马儿吓呆,桃儿趁机忙里偷闲,笑盈盈地走过来艳羡地说,“我们都很羡慕你,很喜欢你,你简直是我们女孩子们的超级典范!” “是呀,我每天倒马粪的时候,你们咋不羡慕了?”吕曼儿见是桃子,便把对那些官兵的臭脸孔收了起来,朝她揶揄一笑。 桃儿一歪脑袋,认真地说:“也羡慕呀,这镇上的女孩子就数你才有那个力气。” 吕曼儿轻叹了一声,不堪回首的往事让她的眼神也为之一黯。她那力气是“马死下地走”给逼出来的,因为爹娘死的早,奶奶又老,为了大家,为了生计,她不得不硬撑着下去。 她扫了一眼桃儿那天真的小脸,满是流露着父母健全的幸福,便感叹地说:“你呀,爹娘在世,就要好好的孝敬他们,别等他们走了,烧烧几炷香,熏得两眼流泪就算了。” “我有呀,我每个月的工钱都交给了我娘呢。”桃儿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压低声音地说:“不如,我偷偷把你放出去吧?” “这个不好,这样会连累你的!”她断然地拒绝桃儿的好意,“马是我惊停的,我做得出,就不怕认!认了就不会跑。” “我是怕你会吃亏给那些狗官!”桃儿纯净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丝隐忧。 “行了,咱不怕他吃了我,”吕曼儿挽起了衣袖,大刺刺地说,“我会警醒一点的了,你继续干你的活儿吧。” 第2章 老实谣言 第2章老实谣言 桃儿又收拾了一会儿,这才有点不舍得地把旧的被褥抱起,眼瞅瞅着吕曼儿,慢慢地退出房门,由士兵重新把房门锁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吕曼儿又倒了一杯茶给自己,边喝边自言自语起来,“这茶还不错,果然比家里的粗茶香浓多了。” 喝完了杯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床上的新被褥,想起了那句“送到厢房”。这句话隐含的狗官含义,她也略有所闻,是一种狗官专门对付良家妇女的一种霸道刑罚。 这也难怪刚才桃子会有这样的担忧,但是…… 她一捋起自己的衣袖,盯着自己结实的手腕,微微地苦笑一下。这是多年来喂刷马,倒马粪无意中练来的成果,在为了胜任驿站养马驯马的工作,她没有想过用它来对付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今晚,那个人采用那么贴身的态度对她的话,她就一定会用同样贴脸贴鼻梁的强度对付他。 过了半晌,那将军还是没有进来,她又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斟上了一杯茶。她想,他可以迟来,但她一定要等,如果这件事最终一定要有个结果,那么,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她就要等到他来,并且为自己争取一个清白,为镇民讨回一个公道。 窗外,天色渐暗,微风入舍。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将军还是没有出现。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趴在桌上假寐了起来。白天她在驿站那里忙了一整天的活,傍晚还要回家做好了晚膳,又遇到快马撞人的事,又被人押进了镇衙,这一番的折腾,把她也快要累垮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吕曼儿听到房门“吱呀”的一声响,那唐将军才脚步浮浮地走了进来,盯着微微一惊的吕曼儿邪笑不已。 “你,想要干什么?”吕曼儿被他的踢门声吓了一跳,少女的矜持让她下意识地以小手护着胸前,怔看着他;慢慢地暗摞起拳头,提防着那将军不知何时,突如其来的袭击。 然而,那唐将军则走到床沿,重重地跌坐了下来,两手在后面撑着床,回身噙着一脸的邪笑在看着她。 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僵持在房里,彼此都不动。吕曼儿见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也默不说话,心里一时也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纳闷了一会儿后问:“你,你不是要审问我的吗?干嘛不说话?” 那将军听了忽而仰天哈哈狂笑了数声,转而又把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一点一点地,不自觉地发烧起来。 “你不问,那我走了。”她很是讨厌男子这种暧昧的盯视,却又奈他不何,便霍地站了起来,装作要去开门的样子,以避开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但房门已经被外面把守的士兵锁好了,她一时半刻也掰不开来。又只好转过身,气恼地冲那唐将军嚷道,“你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青年将军仍然保持着脸上的邪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好像在欣赏着某些古玩字画一般专注。 吕曼儿只好脸有愠色地重新坐了下来,不时冷眼地瞟向他。却发现他已经摘去了战盔,露出了那高挺的鼻梁及光光的额头,除了嘴角那一抹坏笑让她有些不自在外,倒也有几份男儿的英气;细看之下,那深邃的眸子,就像一个幽深的黑洞,有着一种神秘的吸力要把她整个人也吸了进去。 “没错,这马儿是我吓停的,咋了?他差一点儿就撞倒我的奶奶了,你不知道,奶奶从小就把我拉扯长大,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放过你们。”吕曼儿连忙避开他那诡奇的目光,自己率先交代了。 “我不觉得我自己有错,你把我抓进来,是不对的。”她又说。 “如今大军压境,兵荒马乱,这些当官吃朝廷俸禄的人不知道国之将亡,还四处去横行霸道,策马撒野,真是一群酒囊饭袋。”说到这里,她顿觉自己有些失语,不由得惊瞥了那唐将军一眼。 那唐将军的笑容果然顿时敛住了,刹那间,房里的空气也为之一凝。 吕曼儿又不得不摞起了拳头,在警戒地怔看着那小将军。 不料,那青年将军却在这时候,轻轻地脱去战袍,露出浑身雪白的内衣,羞得她别过脸去。 半晌,又没有了动静。她再偷偷地回望过去。那唐将军却在这时,站了起来,向着她笑着走了过来,她也不由地站了起来,暗握着拳头,以防他要是想对她不轨,就给他的鼻子狠狠地捶过去。 那唐将军走到她的面前却不停下,又迳向着房门走去,她的眼珠子也随着他看去。他走到房门后,忽然停了下来,回头问她:“你会吹箫吗?” 吕曼儿怔了一怔,被他的突然开口呆了一下,“会!一点点。” 唐将军却又不再问下去,迳自在房门上敲了三下,外面的士兵顿时把房门推开。然后他让开了一边,继续冲吕曼儿微微笑着,却少了许多的邪魅。 “让我走?”她盯着他那深邃的眸子,尝试猜了猜他的意思。 唐将军不回答她,又迳自走回床沿坐下来,回身盯着她痴痴地看着,犹如在看一个翩翩起舞的情人。 “那,我走了?”吕曼儿不再猜了,便试着大步地迈出了房门,见门外的士兵也不拦她,她便更加从容地走到外廊,离开那个郁闷的厢房,离开那个不怀好意的将军。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外面却有些街坊举着火把,把衙门照得如同白昼。她走到镇衙外一看,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外面支持着她,等候着她,包括瞎子歌。 “四婆没事吧?”她看见了瞎子歌,才舒心一笑,走到了他的面前。 瞎子歌也报以她一笑,“没事,好着呢。” 这时,人群中忽然让开了一条通道,一个健壮青年气冲冲地走过来,关切地问她:“曼儿,俺刚从山上回来,就听说那将军把你关在他的房里了,怎么了,你有没有吃亏啊?” 这青年是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罗龙,是一位众所皆知热心肠的大哥。他穿着短袄,袒露出壮实的肌肉,却散发着一种让人忍不住亲近的纯朴;他手执着锐利的钢叉,在怒目而视,俨然一副凶神的样子,而在吕曼儿的眼中看来,那只是会让人感到安全的防卫,感到舒服的关怀,不像那个将军,明明手中没有兵器,只是邪邪一笑,却一样散发着让人颤栗的不安。 这些年来,罗龙一直都在为了攒足十张虎皮做聘礼和她完婚,而锲而不舍地努力上山打虎。 她摇了摇头,直接说:“没有。” “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罗龙似乎不太相信,又继续追问。 他这个问题有点暧昧而耐人寻味,霎时,大家都静了下来盯着她。她扫视了大家那八卦的眼神一眼,知道他们心里此刻都在想知道些什么;但是,她刚才在房里,全是那唐将军对着她笑的情景,完全没有走近她的身边,哪来的动手动脚?所以,她仍然晃了晃头。 罗龙却泛起更浓的狐疑,“那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吕曼儿思前想后了一会儿,那将军前后就只是在房门问过那一句话,这次她点了点头,“有。他有问过一句‘你会吹箫吗’,我就答他,‘会,一点点’。” 不料,此话一出,那些街坊们顿时瞠目结舌起来。罗龙的两眼更是即时火冒三丈,要嚷着冲进衙门,找那个将军算帐,“他娘的,俺要冲进去叉他老娘了!” 大家纷纷阻拦着他,“别冲动!人家可是将军,外面还有千儿八百的士兵呢。” 吕曼儿熟悉他那犟脾气,也劝说,“是呀,你冲什么冲,人家招惹你了?” 罗龙深深不忿地说:“但他招惹你呀。” 她黛眉一皱,“不是都说了吗?什么也没有招惹呀。” 罗龙却涨红着脸地吼说:“他,他这分明是在挑逗你。” 吕曼儿也听得出他话中的荤味,不由得脸有愠色地轻叱一声,“人家问了,我老实说怎么了?我会吹箫又怎么了?你们谁不知道我会吹箫唤马呀!拜托你的脑子别净是想些歪的,想些好的行不行?” 大家听了,也略有所懂地点着头,但眉宇间却隐含着一丝讥笑。 罗龙被她忽然一叱,愣了愣,嗫嚅地说:“俺这也是在紧张你呀。” “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要相信我的话!”吕曼儿不由得又轻叱了一声。罗龙这才耷拉下脑袋,默不作声起来。 吕曼儿一把拉起身边瞎子歌的手,“走,我们回去吧。” 瞎子歌轻轻地推开她的手,笑说,“不用,我自己能走。” 说完,真的能够很轻松地跟在吕曼儿的后面走。 “那,罗大哥,你也回去吧。”吕曼儿忽而转过头去,对想伺机冲进镇衙的罗龙叫了一声,罗龙只好恨恨地跟着后面。 一路上,有些街坊三几个地在背后窃窃私语,而得吕曼儿环目扫去,便打着哈哈四散而退;让吕曼儿的心湖中顿时升起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她返回家中,四婆却危襟正坐在厅中,似乎也等待着她的归来。 “奶奶,瞧你的,干嘛还不睡呢?”吕曼儿看了,不由得心疼得上前要扶四婆回房。 四婆却也叱咤地说:“咱就你一个亲人了,要是他们对你怎么样,咱就跟他们拼了这条老命。” 吕曼儿笑说:“是了是了,谁都知道你的厉害了,人家怕了你,所以,我就没事走回来了。” “嘿嘿,想当年呀,我飞马摘环,斩桥退敌……”四婆放下了心头大石,便开始絮絮叨叨当年往事了。 吕曼儿扶起她,嗔怪说:“是了,我不会说书,也会背你的风流韵事了。” “这不,我可不是乱说的……”四婆还要再说,被吕曼儿扶进了内堂厢房内,照料着上床安睡了。 出了厅中,看见桌上的菜都给凉了。她轻吸了一口气,又把那些饭菜端回厨房里,打算重新翻热了吃。却在这时候,瞥见瞎子歌就在她廊外的凭栏上倚坐着。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先搁置了饭菜,跨出了屋外。却听到街边还有一些吵杂声,遁声看去,却是罗龙和一些伙伴在争辨着她的是是非非。 “大哥,这一男一女的单独相处,不可能没有话说,更何况是那些好色的狗官?” 罗龙双手一摊,“我也这样想啊,可是我怎样问她,她都说没有啊。” “你说,那将军会不会是她的旧情人呀?” “嘻嘻,干柴烈火的,一点就着了。” “干你个头,”罗龙涨红了脸,一小腿踢过去,“别给我瞎猜。” “我有最新最确切的消息,我妹在房里见过曼儿。”大家一听,纷纷围着那人继续打听,“当时,我妹还替他们铺床垫被呢。” “噢――”大家听了,不由得掩额称晕,都替罗龙担心不已。 吕曼儿来到瞎子歌的身边,也欠身坐上了凭栏,看着前面漆黑一团的夜色,幽幽地问:“怎么我说了老实话,大家都不相信了?” “因为,你把不应该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瞎子歌扭过了头,他盯着她微微一笑,眼中有如星光碎片陨落般熠熠闪光。他和普通的瞎子不同,白天他也是可以这样睁着眼,色如死灰,却什么也看不见。 第3章 将军唐英 第3章将军唐英 吕曼儿扭过头去,莞尔一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最爱看他那清秀的脸上,每当真诚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泛着两个迷人的小酒涡,给人一种宁神怡静的感觉。她心中不由一热,一直以来,瞎子歌都这样默默地支持着她,“难道还会比不说好吗?咱把事情明明白白的摊出来,不比藏着掖着的好么?” “就因为这样,”瞎子歌却马上否认她的说法,“你就着了那将军的道儿。” “道儿?什么道儿?”她听了,不由得微微一怔,眼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瞎子歌缓缓地吐出四个字,“‘关门打狗’。” 吕曼儿呵呵一笑,“把我当狗了?” 瞎子歌也笑得泛起了两个小酒涡,却认真地分析起来,“他和你关起了门,什么也不做,却让人自己去瞎猜,从而沾污你的名声。” 真的是这样吗?吕曼儿的心儿不由一怔,“可是,我们在里面的确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呀。” 瞎子歌马上指出她的谬误之处,“看,他就是要通过你这样的自辨,去给人一个含糊不清的说法,你越是到处说这老实话,就把自己越往糊涂里推。” 吕曼儿听傻了眼,这世上还有这种自己会越描越黑的事儿?那个什么将军的怎么那么讨厌呀,让她遇上了这种事儿? 心里却对瞎子歌的分析很信服,便向他指点迷津:“那我该怎么做?” 瞎子歌便教她,“这事是他引起的,应该由他去解释。你以后不要再向其他人多说了,把问题直接推给他,大家就会相信了。” 吕曼儿眼珠子一转,忽而恍然地笑说:“对呀,就听你的。” 说完,她即时跳下凭栏,走到罗龙那边,冲他们大声嚷说:“你们都别在这里瞎猜了,明儿自个直接去问他不就成了?” 大家一看是她来了,马上闭起了嘴,都随便找些借口散去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有罗龙心里还憋屈得很,怔在原地。 吕曼儿也劝说他,“罗大哥,你也回去吧,上山狩了一天猎,你不累的吗?” “曼儿,你真的没有……”他还不死心地问。 吕曼儿白了他一眼,“拜托你拿点男子汉气慨出来,相信我一回行不行?” “这,”罗龙一听,顿时挺起胸膛,拍拍地说,“这男子汉气慨俺还是有的。” “那就回去吧。”吕曼儿在他的胸膛轻轻地给了他一捶。 “好!俺听你的。”罗龙似乎十分受用的,呵呵一笑,转身就向镇东的方向走去。 吕曼儿望着他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也打算转身往屋里走去,却发现凭栏上的瞎子歌已经随着人群踽踽独行,慢慢地将要消失在漆黑之中。再回头看看风风火火地走的罗龙,不由得从心底里顾影自怜地叹了一声。 “我送你回去吧。”吕曼儿忽然从后面追了上去,一把扶着瞎子歌的手臂和他并肩地走着。 瞎子歌浑身一震,好像在思考着事情,忽然被吓到了。他扭过头来,朝她嘿嘿一笑,“就你麻烦,对面这么近,我哪用人送,我熟路得很。” 吕曼儿却担心地说:“你遇过白天那事儿,还不怕呀,就差那么几步,你们两人差点儿被那马儿踩成肉酱了。” 她摇了摇头,“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我还是不放心,特别像你这样的瞎子。” 瞎子歌嘿嘿一笑,拗她不过,也只好由着她一直送到了对面。 对面的屋是他的师父刚来桃英镇时就买下了,可是几年前,他师父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竟然弃他而走,只留下了他和这间屋。 吕曼儿把他直接扶进了屋内,扶到了床沿前坐下,转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那些家私什物的,擦得倒也干净明亮。 “有一点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你师父走了,你却不随着他走?”吕曼儿忽然回身问他。 瞎子歌嘿嘿一笑,“因为我喜欢这个桃英镇啊。” 走出了屋外,呼吸着弥漫了镇外士兵烟火味道的空气,吕曼儿感受得到瞎子歌这八年来,一直在她的身前身后干了不少令她放心,让她欢喜的事儿。她知道他说的喜欢桃英镇,其实还有下文的;可是,由于几年前,罗龙的爹对她提起和她爹十几年前指腹为婚的契约的时候,他就没有了下文。 唉,想到这感情的事儿,一向要强的吕曼儿便浑身的不自在。幸亏,当她向他说起那指腹为婚的事儿后,瞎子歌却宽宏地表示支持她,帮助她。 翌日,东方晓白,吕曼儿忽然被外面乱哄哄的哭闹声吵醒了。 她匆忙简单地梳洗一下,就跑出屋外,却看见四婆已经巍颤颤地坐在屋外的竹椅上,叹息说:“我早说了,那些人是来抓壮丁的。” 吕曼儿探个脑袋看过去,却即时被两个虎背熊腰的士兵发现了,也一并拉了出来。 她甩开他们的手,不用他们驱赶,也跑到街上。因为,她看见前面有瞎子歌拄着枪走的影子。 街道两旁,那些士兵纷纷冲进屋里,把青年健壮的镇民都押到了大街上。街头上,那唐将军浑身披着鲜艳明亮的赤色战甲,挺拔地骑在一匹一毛不杂的白鬃骏马上,犹如冬天雪地里的一株红梅,鲜艳而出众,让吕曼儿无法把他和那些狗官联想在一起。 吕曼儿瞥了他一眼,跑到前面,发现罗龙也被拉扯到其中。 “曼儿?你怎么也来了?”罗龙见到她,大手推开那些士兵,如母鸡保护小鸡般,要把她拉到自己的腋下。 不料,吕曼儿却率真先冲上前大声地质问那唐将军,“你又想干什么?” 唐将军冷眼瞥了她一眼,却不回答她。 这时,将军旁边的先锋官杨宝见是她,却邪笑一声,侧着脖子问他,“大哥,你昨晚风流快活了?” 唐将军邪邪一笑,“你听到外面的传言了?” 杨宝连忙笑说:“听到了,是不是真的?” 他忽而仰天呵呵一笑,却笑而不语。 杨宝顿时心领神会,“这就好,谢谢大哥替我出了一口气。” 吕曼儿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动。 忽而,唐将军笑容一敛,阴寒着脸地说:“这事你我知道就是了,不要随便跟别人说。” “是,是的。”杨宝心中不由一颤。 唐将军转过脸,向着大家,忽然“呛”地一拔腰间宝剑,直指苍穹,寒芒森冷。本来喧哗的众人不由得被那道寒光震慑得鸦雀无声。 吕曼儿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怔看着他。 他忽然朗声地疾呼:“当今强虏入侵已据三城,他们的主力遭到我军的力拒后,改变战略,决定化整为零深入我朝的内部,向各个小镇逐个击破!我乃辅国将军唐振之幺子,唐英!特地奉命来各地募招有志之士,和大家一起驱逐强虏,保家卫国!” 一番措辞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直达各人的心坎。吕曼儿听了更是怔怔地盯着他的脸庞,这像是昨晚那嬉皮笑脸的人说的话吗? “打仗?那就是叫我们去送死了。”罗龙却第一个不同意,他后面的兄弟也跟着一齐起哄。 唐英却嘿嘿一笑,朗声地告诉他们:“这强虏要是冲进来,那不止是你死,就连你的父老乡亲也要一起死!” 他的说话,像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引起大家的共鸣,也一针见血地说明了现实的残酷,封住了罗龙后面的所有疑问。吕曼儿听了,不由得被他也激得心里暖烘烘,热血沸腾。 唐英又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谁甘愿沦为强虏的奴隶,我即日马上送他过边境,让他体验一下强虏茹毛饮血,与马同厩的奴隶生活。” 这番话,把刚才也跟着起哄的那群人说得缄口不语,却像在人们的心中洒了一淌热水,引得他们热烈地争议不休。 “这不可能,那根本不是人过的生活。” “对,咱跟他们拼了,也不做他们的奴隶!” 唐英迎着天外照来的第一道晨曦,也不阻止他们激昂的议论打断了他的说话,却转过头给吕曼儿微微一笑。让她有机会看到了他阳光灿烂的一面。 吕曼儿感到那笑意和昨晚那一脸的邪笑赫然不同,像是有着必胜的信心,便返还了他一个白眼。但心里却不由衷地泛起一丝莫名的感觉,觉得这将军没有昨晚的那么讨厌了。 “俺不去!俺还有三张虎皮就快打到了,打到后,俺就要跟曼儿成亲了。”罗龙却仍然有异议,公然地反抗起来。 众人不由得惊讶地看着他。这罗龙也忒胆大的,违抗征兵可是要杀头的呀。 唐英果然冷冷地说:“国难当头,谁要是袖手旁观,谁就是卖国贼、逃兵,元帅有令,这些人可以斩立决!” 大家不由得哇地一声惊呼起来,除了回顾自身,却又替罗龙捏了一把汗。 吕曼儿也立即上前问罗龙:“你不去,留下来干嘛?等着强虏到来把你捆到镇口砍头吗?” 罗龙则忧心忡忡地说:“咱去了,要是战死了,就不能回来娶你了。” 吕曼儿听了,在心中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声,大声地对他说:“两个人在一起,还得要看缘份。要是有缘的话,你一定会活着回来娶我;要是无缘的话,你就是不去,我也不嫁你这个窝囊废。” 罗龙盯着她那坚定的目光,把虎牙咬的“格格”作响,也大声地对她嚷道:“我不是窝囊废!我是九代单传,你立马跟我成亲,我明天就去杀强虏他娘!” 还不等吕曼儿马上答应下来,唐英忽然冷然地说:“最近的强虏如今就在三百里外的焦城,如果我们再在这里犹豫不决的话,不出半个月,他们就会杀到桃英镇!到时候,成什么亲,临什么盆,都做不成人!统统做鬼去!” 第4章 瞎子飞枪 第4章瞎子飞枪 罗龙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紧摞着拳头,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狠声地说:“好,咱去!” “大哥去,我也去!” “他奶奶的,咱有生之年跟强虏交一次手,也不冤!” 随着罗龙的表态,大家也纷纷悲壮地举手报名,一时间,老的嫩的都群情汹涌,誓要与强虏一决雌雄。 看的唐英也仰天感慨一声,转头朝吕曼儿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吕曼儿却回以他一抹苦笑。心想,你不用谢,你总算还记得自己为国出战,为民请命的要务,和别的狗官不一样。况且,这国难当头的事儿,我女儿家帮不了忙,也一定叫我的男人们出战的。 罗龙又对吕曼儿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娶你!” 吕曼儿点了点头,也一口答应他。“好,如果你回来了,不用你再找那三张虎皮,马上成亲!” 罗龙的眼神顿然亮了一下,忽然又黯了下去,“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嫁给瞎子歌吧。” 吕曼儿听了,心中一颤,轻瞥了瞎子歌一眼,见瞎子歌也浑身一震,直起腰来,正想说话。不料,唐英却淡淡地说:“看来也不成,他也要去。” 他此话一出,一些正想报名的人顿时惊讶得停了下来,惊愕地望望唐英,又望望瞎子歌,迟疑未决。 吕曼儿听了一怔。愤慨地扭头质问:“你连一个瞎子也不放过?” 唐英却笑说:“那你去问一下那些强虏,他们屠城的时候,会不会放过一个瞎子,放过一个孕妇?” 一番现实冷酷的说话,又把众人的责怪压了下去。吕曼儿也听说,强虏素有排斥他族的心理,进了城内连鸡狗猪都不放过。 “但,他一个瞎子上战场能做些什么?”吕曼儿又不解地问。 唐英打量了瞎子歌一眼,忽然指着他手上的枪,问:“你手中握的是什么?” “枪!他是个杂耍人,‘瞎子飞枪’是他的拿手绝活。”吕曼儿即时替他说了。 “是吗?”唐英的嘴色忽然一勾,笑了笑,即时翻身下马,即时有侍卫过去把马拉到一边去,还有精明的士兵也给他端来了太师椅,他坐了下来,“那给我耍耍看。” 他说完,其他人也立马撤到一边去,给瞎子歌腾出了一个空场子。 “要准备一个稻草人或木桩。”瞎子歌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边说着要求,边走到场中,吕曼儿想不让他去,他却强拉着她,她只好把他搀扶着出去。 唐英一挥手,顿时有士兵把木桩头抬到场中,吕曼儿即时陪着瞎子歌走到木桩前,让他先摸了一把,然后,由着他自己慢慢向后退了十数步,她则悄然退到了木桩背后。 看的唐英和那群士兵大吃一惊。这妞儿也忒勇了吧?要是一个偏锋或是用力过度,可是随时都可以要了她的小命,然而,吕曼儿却冷然地盯着瞎子歌,似乎没有人们那种担忧。 瞎子歌退到五十步后,忽然“呼”的一抡起铁枪,把它扛在肩上,倒握了起来,枪头向着了那个木桩,头微微一偏,说时迟那时快,“呼”的一声就向着木桩疾射过去! 众人但觉眼前一花,“笃”的一声,那支铁枪已然贯穿了木桩,枪杆还在上下不停地抖动着;而枪头则离吕曼儿不到三寸,把大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吕曼儿则脸不改容地站在原地,嗔怪了瞎子歌一眼后,替他的铁枪倒退了出来。 在桃英镇赶上集会的时候,瞎子歌就扛着他的木桩和铁枪,到镇上去表演。她有时候有空了,也去客串一下,这招儿,刚开始的时候也把她吓得脸色刷白。 “好!”唐英即时也抚掌赞赏不已,这时那些士兵和街坊才跟着一起拍手称好。 唐英站起来笑说:“江湖雕虫小技,挺不错的,只是中看不中用。” 吕曼儿听他说不中用,反而心中一喜,连忙追问:“那他是不是可以不用去?” 唐英却摇了摇头,从她的手中接过铁枪,笑说:“不过,如果改进一下方法,还是有一点用的。” 说完,走到瞎子歌的面前,把枪递给瞎子歌,却把他的枪头指向正前方,“现在我就教你,假设你的周围是一个圆圈,在它们的边上依次标上十二生肖的名字,你就有个方位感了。” 然后,又一一把他的枪头摆向不同的角度,“听着,你的正前方就是‘猪’,偏右一点是‘鼠’再偏一点就是‘牛’,正右方是‘虎’……正后方是‘蛇’……最后左前方就是‘狗’了。” 唐英即时指导了一番后,重新叫士兵抬来了八段木桩,分别立在瞎子歌的周围,再收起八个士兵的长枪递给他,然后,回到座位上发令喝道:“虎……” 瞎子歌的一支长枪顿时应声而出,“呼”的一声划空,“笃”的一声又把正右方的木桩穿而过。惊得人们都拍手欢呼。 “羊――” 话音刚落,左后方的木桩也应声而穿! 接下来,唐英喝什么,瞎子歌就应声向哪个方位掷出长枪,一连八枪,枪枪例无虚发,桩桩一枪中的!众人亲眼看着瞎子歌的飞枪绝技升级,不由得打心里对瞎子歌的飞枪绝技折服不已;同时也很钦佩唐英想出了这么一个独特有效的训练方法。 吕曼儿也从来没有看过瞎子歌这样的绝技,望着瞎子歌高大的英姿,她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百发百中的潜力,心里不禁丝丝渗着甜蜜;转而瞥了一眼座上的唐英,不由对他的智谋也微微折服,要不是他出的主意,她断不会看到这么神乎其技的绝技。 忽然,唐英又喝了一声:“狗!” 瞎子歌也不迟疑,顿时把自己原来那杆枪“呼”的一声朝着他的面门疾掷而去! “啊――”众人一看,不得了,训练变谋杀了!不由得惊呼得几乎窒息起来。吕曼儿的笑脸也顿时僵住了,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瞎子歌怎么可以谋杀唐英呢?他们素无世仇,怎么可以谋杀了?难道是为了她…… 正在她想担忧之际,说时迟那时快,唐英忽然把手腕上的护腕挡在面门前,就在枪尖刚沾到他坚硬的护腕刹那间,他一个反手,顿时把铁枪抄在手里,然后霍然站了起来。 大家见那一枪没有没有伤到他,才齐齐地吁了一口气,也不由得对唐英敏捷的身手敬佩有加。吕曼儿在刹那间把心都提到嗓子上,却看到唐英安然无事,又放下了心头大石,蓦然间打开手心,已经摞出了一把香汗来。 虽然她只是与唐英相识不到十二个时辰,但是,不知怎的,她却不想看到他惨死在瞎子歌的失手之下。 唐英一转手中枪,走到瞎子歌的面前,把枪杆递给他,“你叫什么名字?” “瞎子歌。” “真名。”唐英盯着他,沉声地说:“我要真名!” 瞎子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嘴里迸出了两个字,“林歌!” 唐英听了,眉头一舒,高兴地说:“很好,林歌!我会叫铁匠给你多打十二把短枪,这样子你也照样可以上阵杀敌了。” 瞎子歌无言以对。大家见唐英不计较他的失手,还宽宏大量地接纳他,也不好意思再为瞎子歌多说什么了。 “怎么样?”吕曼儿则上前关切地问瞎子歌自己的想法。 瞎子歌抿了抿嘴,微微点了点头,“好,我去!” “好!”唐英一听,顿时兴奋地跨上马,“事不宜迟!你们马上就到营帐里报到,然后分营训练,可能不出十天,我们就要前往焦城支援了!” 人群中顿时爆出一阵阵的哀哭声响,震彻云霄。老母送儿子,妻子送丈夫的分别场面,感人肺腑,赚人热泪。 吕曼儿也被感染得眼眶红了一圈,她走到瞎子歌的面前,默默替他端正了衣冠,罗龙的爹则走到唐英面前求情:“将军,我家九代单传……” 唐英冷然地接着话茬说:“老爹你要弄清楚,如果那些强虏不是进城屠城,进村屠村,我也不想打仗的,你向我求情不带他们走,不如想想强虏会不会听你的,不杀你们?” 罗龙也上前拉过了爹,哽咽地说:“爹,算了,与其呆在这里也是等死,不由上阵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罗龙的爹顿时扶着他的手臂,老泪纵横不已。吕曼儿也走过来,对罗龙说:“你放心好了,我也会照顾好你爹的。” 罗龙重重地点了点头。 唐英又对大家说:“大家要弄清楚,我不是要他们去送死,恰恰相反,我要他们永远地活着,为保护你们的亲人而驱逐强虏!” 说完,传令下去,把那些新兵一一押往镇西外的营帐。那些父母妻子更是依依不舍,有些还一路陪着他们一起到兵营。 吕曼儿看到瞎子歌踽踽而行走在最后面的背影,仿佛看到一道快乐地记忆在渐渐远逝,不由得心中一酸,也跟着跑到了他的身边。 “曼儿?”瞎子歌闻到她身上独特的体香随风飘至。 “嗯。”吕曼儿沉重地应了他一声。 瞎子歌微微抬头,坦然一笑,“不用担心,反正我一个人孤独惯了,去哪里也无所谓了。” 吕曼儿则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他的孤独,缘于她的无情。虽然她从小与罗龙指腹为婚,但也是最近这几年,罗龙的爹上门来把往事说开了才知道的。在这之前,她和瞎子歌两人一起到山上看日出,一起在河边等日落,相处得说有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一路上,瞎子歌又跟她说起,他那间屋子,把它交给吕曼儿全权处理,随便她出租给人做商铺也可以。 “拿来租吧,那些租金我替你先放着,等你回来再还你。” 瞎子歌却笑说:“呵呵,那我回来后不就成了富翁了?” 吕曼儿又被他逗笑了,但这次却笑的很伤感。 半晌,来到了镇外的兵营,在入口处,士兵顿时把送行的人纷纷隔绝,不得进入兵营。那些送行的亲人又在那里互诉衷肠一番。 “曼儿,你要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罗龙高声地朝她挥着手。她也向他挥手致意。 瞎子歌也转过身来,忽然坚定地对她说:“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她顿时被他的斗志震慑住了。这个她最担心的瞎子,表面最无能力的瞎子,会怎样在战场上遍野的尸堆里爬回来呢?她一时也不敢胡乱发挥自己的想像。 第5章 独探驿站 第5章独探驿站 一路回程,她的心中第一次怀着两种微妙而沉甸甸的感觉,比平时挑在肩上的两只马粪桶还要沉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回到镇上,蓦然发现,刚才还打打闹闹的街上,因为青壮年的流失忽而变得静寂诡奇,剩下来的一些老弱妇残在街道的两旁走不出声音。 转回家中,四婆却已经弄好了早膳等她回来。 “你都这么老了,就别自己做了。”吕曼儿心疼地说。 四婆却大刺刺地说:“这算得了什么,年青的都上战场了,咱也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吕曼儿嗔说:“你用得犯这个愁吗?我可没有去,还可以照顾你们嘛。” 用完早膳,吕曼儿捎上黑玉箫,又朝镇东外的驿站赶去。那里不仅是她工作的地方,还是边关告急,洪水缺堤等的大事传递紧急文件的地方,更何况此时正值兵荒马乱之际,愈加加多的驿卒穿梭报急,她每天都得把那些疲惫不堪的驿马照顾喂养好,以供驱使。 进了站内,她跟驿长马大叔,驿卒小刘打了声招呼后,便转到了后院。院内有东西两个大门,其实是驿使换马的通道;对面有着一个通风的大马棚,可以直接看得见河边和潺潺的河水,棚里面养着八匹健壮的高头骏马,平时,都由她和马医老张一起照料它们。 突然,西门道里飞入了一匹马,她和老张以为是前站驿使赶来,慌忙把一匹已经洗刷喂饱好的良马拉了出去,准备给驿使更换。不料,却发现了马上的唐英。 无论刚才唐英在镇上说得多好,态度多么的真诚,不像狗官地仁慈地征兵;但是,他毕竟是令她和罗龙、瞎子歌情谊分割、分隔天涯的主刀手。她不可能笑嘻嘻,殷勤地上前去讨好。所以她暗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问:“唐将军哪来的雅兴,遛马遛到驿站来了?” 唐英却笑了笑,翻身下马后,把马拉了过来,拍拍马身说:“嘿嘿,我是想让你看看,这匹马拐拐的,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她细看了一眼那匹马,却是昨晚要撞人那匹,不由想起那个先锋官杨宝那官僚的嘴脸,心想,我怎么会替这种人医马了? 但是,她还是即时答应下来,“行,我叫老张替你看看。” 说完,把手中那匹骏马系好后,就接过缰绳,把唐英那匹马牵到老张的面前去。 “我很奇怪,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会喜欢干这些粗重的活儿了?”唐英背负着手,环视了一眼大马棚,风儿不断地吹来腥臭的味道,弥漫着整个马棚,让他也不由得眉头一皱。 吕曼儿把马儿交给老张后,又去张罗照料其他的马匹,对于唐英的问题,只是简单地回答:“喜欢呗。” 唐英走了过去,笑问:“是了,你叫吕曼儿吧?我听闻你爹本来就是这里的马夫,你这是世袭父亲的活儿吗?” 吕曼儿听了心里纳闷了一会儿,他咋知道我和我爹的事了?但转而想起镇衙那些人对他百般阿谀奉承,俯首帖耳,他要打听她和她爹的消息,一点也不难;也就释怀了。 她挽起了衣袖,准备干活,笑说:“只听说世袭高官,还没有听说过世袭马夫的。” 说完,她要走出院外收罗一些新鲜的马料,唐英也跟着走了出来,“这就是你的过人之处了,身为女儿家,女承父业。” “不过,你驭马还真的有一套。”他顿了顿,又笑说,“杨宝说了,你能够吹一下箫声,就立即让马停下来了。” 她一下子捧了一大捆回到马棚的铡刀旁,唐英又跟了进来,继续问:“这是你爹传授给你的吗?” 吕曼儿擦了擦额上的汗渍,回过头,莞尔一笑,“你这么有空,不用去训练士兵吗?” “不用。另外有老兵会训练他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唐英微微一笑说,“我刚吩咐我的乳娘和王参军去其他镇贴招募告示去,所以,带匹马过来让你看看毛病的。” 吕曼儿又迳自去过道那里解下了那匹良马,把它牵着走出了马棚,朝河边走去。 出了马棚,绿草如茵的河滩,一望无垠,到处都充满了欣欣向荣的生机;清澈见底的小河流从眼前潺潺流过,像那生生不息的古老传说。唐英显然很是喜欢这样蓝天碧草的自然,他尤其对一个少女饮马清溪,青年将军驻足倘徉的情景,十分醉心。 “这里的空气清新,比马棚好多了。”他在吕曼儿的背后不禁有感而发。 吕曼儿的黛眉轻蹙一下,“这可能就是你们贵家公子的感觉吧?” 唐英剑眉一轩,“怎么你不这样想吗?” 吕曼儿轻抚着马背,缓缓地说:“我会想,这里比马棚可冷多了。” 唐英听了,不由得微微一怔,呆站在原地,半晌也说不出话来。直至他的肌肤也感觉到从远方掠过的嗖嗖凉风。 “还有,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没有马棚那里好,既有马又有人那么有人情味。”吕曼儿饮完马后,又牵着它沿着河边遛上一段。 唐英在后面听了,讪讪一笑。他也许没有那种把温热的马粪想像成暖炉,把它的味道当是人情味的想象力吧。 当下便钦慕地说:“你是我见过的女孩当中,最不娇气的一个。” 吕曼儿仰望着头顶上那普通的蓝天白云,微微一笑,“咱是穷等人家,娇气得起来吗?” “巾帼不让须眉,女子在某方面的力量也不见得逊色于男子。”唐英忽然感慨地说了一句。让吕曼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你觉得,女孩子有用?”她扭头瞟了他一眼,却正好与他那灼热的眼神碰了一下,又连忙转过头去。 唐英嘿嘿一笑说,“古代就不乏女子当政,女子征战的例子,近的来说,我的乳娘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妇道人家。” 吕曼儿心中一凛。她料不到,这个看来是从锦衣玉食中长大的纨绔子弟,却没有普通人的世俗观念,反而有着与世人非一般的玲珑心思。 “你果然不像那些狗官,是我所见当官的之中,最仁慈最聪明的一个。”吕曼儿忽然“嘿”的一声,翻身上了马,吓了唐英一呆。 “我哪里聪明了?我都没有带马出来,现在就只能看着你跑了。”唐英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呵呵,”吕曼儿在马背上爽朗一笑,“我只是骑着它遛达一下,让它热热身。” 说完,双腿一夹马肚,扬缰而去。 唐英站在原地,把一个青衣黄马的少女在蓝天碧草中间像一朵彩云般流动的情景尽收眼底,回味无穷。 不一会儿,吕曼儿又翩翩地飞马狂奔而回,额前微微渗汗,脸蛋儿红扑扑的,闪烁着令人着迷的青春气息。 “你也上马来,我载你回去吧。”她莞尔一笑时,像一朵绽开的幽兰,让唐英看了,魂儿也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怎么了?你不敢和女子同坐一匹马吗?”吕曼儿眉头轻颦地瞟了他一眼。 唐英一怔,连忙说:“怎么会呢,这有何难,你先下来,我来载你。” 吕曼儿却说:“我不习惯坐后面,你坐后面吧。” 唐英笑了笑,也飞身上了马背,坐在她的后面,便想搂她的细腰,却被她轻叱一声,“不许碰我。” 唐英顿时苦起了脸:“这不扶着,我会掉下去的。” “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说完,两腿一夹马肚儿,清叱一声,那马匹顿时撒开四蹄就向前狂奔起来。 这下子可真把唐英害苦了,他既不敢扯鬃毛,又不能搂她的腰,两手悠悠的,没有一点可以触手的地方,很容易会从快马上摔下来的。最后,只好轻扶着后面的马鞍,任着马儿把他一路颠簸而去。 回到马棚,吕曼儿去把马儿系好,老张则把他那匹马牵过来告诉他,原来那匹马的马蹄已经有些松动,所以,马跑的时候就一拐一拐,有点不稳定。 唐英笑说:“这个好办,兵营里就有铁匠,叫他们修修就好了。” 系好马后,吕曼儿又走到马棚边,拿起铡刀,开始认真地帮老张铡抱回来那些马料。 唐英接过了马缰,笑了笑,也不急着上马,把马系好后,在她的旁边袖手盯着她那熟练而飞快的动作,眼中一直噙着欣赏的笑意。她一边干着活,一边却觉得侧脸有一道火般的目光灼红了她的脸,直至把她的脸烧得发烫。 吕曼儿抬头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将军你就没有其他正事儿干了吗?” “事儿?”唐英愣了一愣,忽然恍然地说,“有,当然有。” 说完,就只身转进了驿站。 吕曼儿颦了颦娥眉,转而又继续低头铡马料去。 不一会儿,唐英和驿长走了出来,驿长也叫来了老张和吕曼儿说是要商量一些事儿。 驿长说:“眼看强虏已经离我们不远了,唐将军营里的马匹也不充足,所以,我决定让他征调驿站上的马匹……” “什么?”吕曼儿听了,不由得愤然地站起来,“不行!” 唐英问:“怎么不行?” 吕曼儿冷盯着他,正色地说:“那可是朝廷的御马,一直以来,都是用来传递紧急文件用的,谁也不能用它们。违禁者可杖打八十,判两年监禁!” “这个我知道,但是,”唐英也焦虑地说,“现在是兵荒马乱的时势,我兵营的马少的只有四匹,探子营只有一匹老马,每天都被他们急匆匆地骑来,又急匆匆地骑去,这样下去,它恐怕独力难撑呀,难道就不可以变通一下吗?” 第6章 引马入营 第6章引马入营 吕曼儿见他忧心于兵,说的又情真意切,心中也泛起一丝同情;但她仍然关心驿站的事务,因为,驿站不是简单的一个养马所,而是连接着边关告急,紧要文件的传递,要是延迟了,就可能有数之不尽的牺牲和损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如果哪里再有洪涝告急,怎么办?”她担心顾得了外忧的战事,却顾不了内患的天灾人祸。 唐英沉吟着说:“我会留下一匹最好的,用作驿马通信之用。” “不行,驿站中,有一匹母马,一匹才一岁的小马,也有一匹老马,它们都不适宜让人骑。”吕曼儿马上替他考虑到驿站中的马匹到底有哪些适宜坐骑。 “那就再留一匹,征剩下的四匹好了。”唐英顺着她的意思,再次减征。 吕曼儿听了他这个最新的决定,气也不由得消了大半。她本来就支持征兵对抗入侵的强虏,现在,既然他也肯作出让步,那么她也没有理由不让他征马抗虏了。 吕曼儿盯着他一副为兵请命的样子,也不忍再刁难他,叹息了一声,“那好吧,驿长都准许了,那我也不管了。” “不,这事儿,还得要你带它们进营呢。”唐英说着,眯眼朝她微微一笑,“它们都是你照顾的,肯定会听你的。” 吕曼儿看了看驿长,又看了看老张,熟悉她技术的两人也微笑地看着她。“那好吧。” 接着,她从马棚里挑出了四匹健壮的骏马,跨上了其中一匹黑鬃发亮的黑马,两腿一夹马肚儿,那马儿顿时撒开蹄儿就向镇西的兵营跑开了;然后,随着“呜――”的一声箫音长鸣,随后的三匹马每匹都不争先恐后,“嘀嘀哒哒”地在鱼贯地小跑着跟在后面,仿似一队训练有素的鼓手。 唐英看了,舒心一笑,随后也蹬上马,从后面加入了队列,似乎也要感受一下吕曼儿往日驯马的片段。 镇西外,数千人的兵营,一连两排地分布在小山边下,官道两旁。营外设有拒鹿马,哨寨,营内旌旗迎风招展,喊声震天,倒也有几分军威。 随着唐英进入了兵营,吕曼儿在马上看见了长枪营呼拉呼拉地训练枪法;弓箭营在屡屡地发射;一些新兵则在训练步法和阵法。却没有发现罗龙和瞎子歌。 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军帐前,唐英把杨宝那匹马交托给了守卫,要他直接找铁匠修好那个马蹄;然后,转身来到吕曼儿的马前。 忽然,后面传来一阵马蹄疾声,伴着一声吆喝:“报!” 两人不由得转过头去,一匹快马已如一缕轻烟般闪过,却骤然煞停在他们的面前。 马上人影一晃,一个满额大汗的士兵已经翻身下马,走近唐英,就向他单膝跪下禀报:“报唐将军,胡虏已经攻破了焦城!杨将军催促我们赶快去支援。” 唐英眉头一皱,“知道了,再探。” “是!”那探子站起来,连忙又想飞身上马,不料,刚一拽马缰,却被唐英叫住了。 唐英一指吕曼儿旁边的四匹骏马,笑说:“试试那些吧。” 那探子一揖,即时走过去,轻抚着马鬃,毅然飞身上马,一拽马缰,调转马头又狂奔而去。 唐英问吕曼儿:“看见没有?” 她盯了探子飞驰而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军事我不懂。” 唐英也摇了摇头,笑说:“我不是指他,我指的是他留下的这匹马。” 吕曼儿转眼察看了那匹马,毛鬃果然已经有些稀疏了,也在呼呼地喷着粗浊的气息,便点了点头,“是一匹老马。” 唐英感慨地说:“整个探子营就那么一匹老马……” 她心中一颤,唐英要她亲自送马匹过来,目的就是想让她亲眼看一下这兵营里,除了他们那三四匹马,其实真的只有一匹老马在服役。她的心里面不由对他的用心良苦,泛起了丝丝的敬意。 “这是挺辛苦的。”她还感受着那个满头大汗的探子,气还没有喘顺,就又要策马狂奔的苦况。 这时,又有一骑飞骑跑来,原来是一位女将,她对唐英说,她已经引了一批壮丁赶来投营,要他过去主持一下。 唐英便吩咐其他士兵把那些马匹牵走,她也只好跳下马,望着那些平日和她相处的马匹扬尘而去,心里不由得怅然若失。 唐英指着背后的军帐对吕曼儿说,“你可以先在里面等我,我处理一些军务就来。” 吕曼儿瞥了一眼军帐,看不到里面,便问:“罗龙在哪个营?我想先去看看他。” “在牌刀营。”唐英怔了怔,眸光闪过一丝忧虑地问:“他是你的未婚夫吗?” 她微微点了点头,“是的,两家世交,指腹为婚了。” 唐英也颔首点头,“他虽然有点鲁莽,但为人热心,而且力大无穷,是个不错的人;投身军营,前途一片光明啊。” 她莞尔一笑,又问:“那么,瞎子歌呢?他在哪个营?” “你是说林歌吗?”唐英的眉头一舒,“我暂时没把他编营,我让他先在一边继续练习我的‘十二生肖飞枪’。打算过些时候,再把他编营。” “那好,你忙去吧,我自己找就是了。”她瞥见那女将的眼光已经开始厌恶了。 “好,我呆会儿再来找你。”唐英说完,也急忙随妇人骑马而去。 她盯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刚才在马棚时,唐英提起的铁骨铮铮乳娘,莫非就是刚才那位女将?呵呵,她有点不予置信地摇了摇头。转身朝兵营的深处走去。 过了两个帐篷,她已经听到了前面一阵阵震天的喊杀声,走近一看,看到一群的士兵在赤着上身,热火朝天地挥着大刀盾牌训练战法。不由看得她满脸飞霞,偷偷地隐在帐篷后面。 她很快地在第二排找到了罗龙的影子,此刻,他也正在一丝不苛地训练着。吕曼儿微微一笑。这位罗龙,虽然像唐英说的,为人有些鲁莽,却是一个豁达的好哥哥,对她就像小妹般百般呵护,温驯听话。 虽然,他没有瞎子歌的幽默和冷静,但也总算是一个通情达理的男人。当他知道瞎子歌和她曾经有段开心的日子后,也不憎怨,反而和他成为了好友。 粗中有细,顾全了她的感受,这是她最为欣赏他的一个地方。 罗龙果然认真得连吕曼儿站在眼前片刻了也不察觉。她也不想影响他,悄然地路过,继续向前走去。 她挨个营地去寻找,直至差不多到了尽头,她才发现躲在一角,对着十二个草垛的瞎子歌,正在腾跃翻飞,苦练飞枪。 “曼儿?”还没有等她走过来,她的香风已经随风飘至瞎子歌的鼻子里。“是你吗?” 吕曼儿听了不由一怔,本来她也打算偷偷看着就好了,不想去惊扰他,不料,他的鼻子却比什么都灵,一下子就把她的气味给嗅了出来。她笑了笑,从军帐旁走了出来,“是我。刚才那个将军要我把那些驿马带过来,他却要办些军务,所以,我就四处逛逛。” 瞎子歌听了,有些激动地收起了枪,静待着她走过来。 “你继续练!我在这里看着就好了。”她不太想影响他。 瞎子歌却笑说,“其实这也不用怎么练,无非多了几个方向,你看第一次就没掷偏,就知道我熟练了。” 她想了想,这倒也是。说到飞枪这一点,她八年来还真的没有看到过及听说过他有哪次是失手的。 于是她便走近过去。 “他要征用你们驿站的马,这样可以吗?兵部不会怪罪下来吗?”瞎子歌靠着草垛笑迎着她,那笑容和稻草一样,金黄而灿烂。 “他说了,”她幽幽地说,“现在兵荒马乱的时势,马匹不足,只有让它们上阵了,刚才我也看到了,真的一个探子营只有一匹老马。” “这个人挺不错的。”瞎子歌忽然感叹地提起唐英,“不太像以前那些狗官。” 吕曼儿心中一震,咱俩还真的想到一块去了。不由心中一乐地笑问,“你也这么认为吗?” 瞎子歌点了点头,“平常那些狗官来拉壮丁,都是二话不说,见人就抓,全是乱哄哄的场面。他不同,一出场,就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嗯,我也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才劝罗龙的。”吕曼儿也点了点头。瞎子歌能和她持着同样的看法,她很是高兴。 “还有,他昨晚那样子做,可能是另有内情呢。”她说着高兴,便把早上在街上听到杨宝和唐英的对话对瞎子歌说了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瞎子歌听了,也恍然地说:“你那事儿,本来是要责军杖的,他把你关了一个时辰,什么也不说,也就是让你不能告诉别人他真正的做法。”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瞎子歌便分析说:“这是对你的皮肉来说是最好的方法,因为,这样秘密\处理,更容易堵塞别人,特别是那个杨宝的口风。” 吕曼儿接受这个分析,她点了点头,“是呀,那杨宝说什么‘谢谢大哥替我出了一口气’,我就猜,他会不会就是造了个假象,让人家以为是惩罚了我了?” 瞎子歌笑说:“他就是这个意思。” “那他倒是挺维护我的。”吕曼儿不由得有感而发了一句。 接下来即时换来了一阵良久的沉默。如果他们没有猜错,唐英这维护里面好像也别有用心了。至于是什么,吕曼儿想得到的,她相信瞎子歌也能够想得到。 她假装看了看天色,然后说:“快中午了,我还要回去做午膳给奶奶吃,我走了,你好好练吧!” 她听到后面瞎子歌冷嗯了一声,人已经匆匆地离去了数丈远。后面,瞎子歌的脸色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她选择了另外一个出口离开了兵营,决定不再回军帐里等唐英了。因为,刚才讨论出他是个别有用心的人,说不定里面也可能有一些别有用心的肮脏东西。 吕曼儿忽然又想到刚才征马的时候,是呀,我又不是驿长,他干嘛要征求我的意见了?莫非他果然是…… 第7章 入营为兵 第7章入营为兵 她走到了镇口,这才轻舒了一口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些年来,她交了一个瞎子歌,认识了一个罗龙。两人一个是知心好友,一个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她本来就打算跟罗龙生生孩子,和瞎子歌聊聊心事,这样子过一辈子就算了。从来没有想过嫁入豪门,过上幽深的少奶奶生活,更没有想过,还会有第三个男子进入她的生命中。 如今,唐英想藉着保护她,呵护她之名,从而夺走她一颗将要嫁的芳心吗? 不会吧?虽然罗龙是爹爹的承诺,但罗龙也不是瘸腿缺胳膊的人,还是一个挺不错的热心大哥。这个人,虽然不是最好,但也没有太差劲,喜欢平淡的她,已经心如止水,不再作第二人想了。 回到镇上,她做了午膳,正在廊外准备和四婆一起用膳。唐英却又骑着那头白鬃骏马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见他,心里还是不免“咯噔”了一下。 “你怎么自己先回来了?”他下了马,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却有些责怪自己地说,“我不是说处理一下军务就送你回来吗?” “我,”她轻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如常,“不要紧的,是我看到天色快中午了,所以,要回家给奶奶做午膳。” 唐英这才理解地点了点头,转而,他盯了一眼她,抿了抿嘴,欲说还休。 吕曼儿看到他这一微妙的举动,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吕,吕姑娘……”唐英想又想,最终还是决定说了出口。 “你不用说,我下午还要到驿站里工作,毕竟那里还有四匹马要我照顾的。老张老了,有时候也张罗不了那么多。”吕曼儿连忙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努力想让日子过得像往常一样。 唐英微微一笑,“你是个很尽责的马夫嘛。” “谢谢。”她礼貌地回敬了他的赞赏。 “但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请你随军去照料刚才那些马。”唐英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说出来。 “随军?”她心中一下子懵了。这随军是什么意思呀,是跟着上战场战斗?是可以陪着罗龙和瞎子歌?还是让我陪在他左右?一下子她的心里顿时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了一大通,这里面有生死拼斗,有血有泪,有难堪和尴尬。 唐英讪讪一笑,“我也没办法的。我问过老张了,这里就你一个会医治及喂养它们。” 她乜眼地问:“那老张呢?” “他已经是个老头了,”唐英叹气地说,“刚才你不是说了吗?他那副老骨头已经受不了长途跋涉的颠簸了。” 说完,他盯着她的脸,等了她回应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无论如何,兵营里的马匹得有个人照料。” 她想不到,他竟然一下子借用老张的事劝说她,心里不由得叫苦不迭。但细细一想,她说的没错,他说的也有道理,刚才牵引过去的马匹要是没有人照料,会很快人疲马乏,伤病难医呀。 其实,当初一下子把她她心爱的四匹马带走,她也于心不忍,也曾经有一个冲动想开口请求陪着它们;如今见唐英的请求和她的想法有点不谋而合,让她随军继续照料那些自己日夜精心照料的马匹,也就答应了下来。“好吧,我会去了。” “那好,你明天就直接去兵营报到吧。”唐英忽然眯眼一笑,有些激动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是滑稽。 “那也就是要曼儿去打仗吗?”这时候一直待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四婆忽然问。 唐英马上保证说,“嬷嬷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她上阵的,她只需在后方照料马匹就好了。” “嗯,这样挺好。”四婆也大力地支持他。 “嬷嬷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替你好好保护她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唐英说着,又飞身上了马,“那我先回去替你打点好一切。” 说完,满心欢喜地策马狂奔起来。 “看不出来,他为了这些琐碎小事,居然要自己亲自奔劳。”四婆盯着唐英的背影感慨地说。 吕曼儿当然也感受到唐英对军务那种热诚,只是,这都要他亲自出马,也挺夸张的;而如果把他解释成一个对她别有用心的人,这就不夸张了。 这人怎么了?能一眼就喜欢我吗?她一想到这感情的事儿,她的心就开始紊乱如麻。她和瞎子歌割舍了一份深厚的情谊,转投到父亲为自己设下的终身宿命里,本来就愧疚不安了多年。这个年轻有为的将军,还要为自己这样一个已有婚约的女子瞎操心吗? “嗯,看来忒好的,你也有机会上战场了。”四婆忽而感叹地扭头望着吕曼儿。 吕曼儿微微一笑,她知道奶奶接下来又想说什么。她是一个当年被爷爷救下的女人,战场上有着她和爷爷一起鼓角争鸣,刀光剑影的光辉日子。 “这兵荒马乱的时代,躲在家里也不一定很安全。”四婆继续感慨地望着荒凉的街道说,“和罗龙那小子呆在一起,兴许他还能保护你。” 罗龙吗?这大哥的身手忒不错的,光凭一柄钢叉,在山上就能够连挑两只猛虎。还被人戏称为“罗猛虎”呢。吕曼儿想到躲在他的背后,简直可以放心喝茶的样子便轻轻抿嘴一笑。 “那么,谁来保护你呀?”她忽然想到,如果她随军了,不就剩下奶奶一个人了? 四婆却嗔怪她,“嘿,你老是把我这个师父当老不死了?要知道,你的马术、箫术还有煮饭喂马的还是咱教你的呢。” 吕曼儿可不承认,“马术是爹爹教的。” 四婆连忙追问:“那你爹爹的马术又是谁教的?” 吕曼儿无语了,这个当年追随着爷爷四处征战的老婆子,似乎什么都懂;除了腿脚有点不灵之外,那口气还是不减当年。 用过了午膳,吕曼儿还是回了驿站一趟。向驿长说明了唐英的征召,驿长是她爹的同僚,是看着她长大的叔伯,此时听说她也要上战场,也微微一叹,潸然泪下;老张更是老泪纵横地说:“这活儿,本来是我来干的,是我连累你了。” 吕曼儿莞尔一笑地说:“老张,别傻了,这强虏要是打到这里来,不是谁连累谁的问题了,天下兴亡,马夫也有责呀!” 老张听了,也连连悲叹不已。 她又来到了马棚,望着蓦然空了一半的马棚,其中还剩下一些骨肉分离的马匹,心中无限怅惘。生长在兵荒马乱的时势,不仅是人,连马匹也免不了上沙场一战的命运。 别了他们和那些心爱的马匹,她走在路上,也思潮起伏。一直以来,她也有着奶奶那身上的满腔热血,总想着与那些奸佞小人,侵略者一较高下;但是,她倒希望这次不是唐英借机接近她的借口,而是让她真真正正地为那些探子兄弟服务,替他们饲养好马匹。 转而又想到了罗龙,想到战场上刀光剑影,瞬息万变,万一罗龙受伤了,她也可以在旁照料他。当然,也包括瞎子歌这个瞎子。 她转回了镇上,来到了罗龙的家,也把要到兵营照料马匹的事儿跟罗龙的爹说了,却把他老人家吓呆了。她苦口婆心规劝了一个下午,老人家这才热泪盈眶地抚着她的手说:“那你就在战场上,替我照顾龙儿吧。” “嗯。你有事儿也过去照顾一下我奶奶吧。”吕曼儿也心情沉重地答应了他。 傍晚,她离开了罗龙的家,来到了瞎子歌的屋,替他的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后,才转回了对面自己的家。 “瞎子歌那间屋子,你可以租给别人做商铺,租金你先收下吧。”她喟然一叹,把钥匙交到了四婆的手上。 四婆则大喇喇地说:“你放心好了,有你们出手,强虏没几个月就退了,让它空闲几个月也没事。” 吕曼儿微微一笑。是呀,最重要还是人没有事,能够活着回来的,就什么都好办。除了养马之余,她一定会让那两个男人活着回来。一个是她将来生活的依靠,一个是她心的依靠,这两人似乎已经在她的生命中缺一不可。 翌日清晨,风清气爽,她挎上了包袱,在廊外告别了奶奶。 “去吧!你爷爷说过,女人在乱世,也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年轻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上阵杀敌!”四婆今天的眼神闪着炯炯的神光,仿佛当年的情景就在今天发生,换了是她,她也一定不会甘愿龟缩在床上,等待着别人来终结自己的生命和幸福。 吕曼儿微微一笑,她今天开始,就要走上当年奶奶的路,向着一个全男子的世界里走去,向着一个残酷无情的沙场上走去,有可能,她会一去不返,但她青春的光辉和闪亮的汗水会陪伴着她死去,这比残夜孤灯地逝去,更加来得有意义。 吕曼儿来到了兵营入口,却恰好碰上了罗龙持着大刀和盾牌,在耀眼的阳光中站哨。 “曼儿?你怎么来了?”罗龙看见她,以为她来探望他,便笑哈哈地迎了上去。 “罗大哥?”吕曼儿却微微一怔,她心里还没有准备怎样和罗龙说要进兵营的事呢。 “你来探望我呀,这包袱里面是不是包子呀?这里面天天吃烙饼的,都快吃腻了。”罗龙笑着凑过来,就要接过她的包袱。 “不,”吕曼儿决定照实说了,“这是我的包袱。” “你的包袱?”罗龙摸不着头脑。 吕曼儿说:“从今天开始,我会进来兵营,照顾那些马匹。” “照顾?”罗龙还不太明白,却蓦然想起前面那一句,“进来?你要进兵营来?” 第8章 两虎相争 第8章两虎相争 这时,中军帐内走出了唐英,他远远看见了辕门外的吕曼儿,便笑吟吟地冲她招了招手,说:“吕姑娘,请到这边来。” “我晚些时候再告诉你吧。”吕曼儿点了点头,跟罗龙回头说了一声,就迳自走了过去。 罗龙的脸上顿时添了个问号,随着吕曼儿向着唐英走过去,他营里的兄弟也悄然地走了过来,“大哥,你媳妇好像不是来看你的呀?” “看来,是大哥看着她多一点了。”有人取笑地说。 罗龙顿时虎目圆睁,愤然而起。 “别瞎猜了,吕姑娘从今天开始,会进驻兵营,替我们养马。”这时,有探子营的兄弟过来说出了实情。 “什么?”罗龙马上一惊,走到那位兄弟面前,要再问清楚,“你说曼儿会随军出征?” “这养马的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儿吧?”那位兄弟笑了笑说。 在中军帐前,唐英轻轻撩起了篷门,吕曼儿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一排太师椅。“进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送我?”她心中“咯噔”了一下。那是不是别有用心的肮脏东西呀?要是他真送了一些订情的东西,这该如何是好呢? “怎么了?”唐英见她有些迟疑不决,又说,“不用担心,里面没有其他人。” 还没有其他人?吕曼儿心中一愣,有什么东西要送的这么私密?吕曼儿望着他,讪讪一笑,“不了,将军,我不需要,你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唐英呵呵一笑,“你就是最有需要的人。” 说着,一把她轻推了进去。中军帐内,大红锦毯,檀木案几,兽皮大椅的一应俱全,好不气派。而且还真的没有一个人。 唐英微笑地走了过去,从椅上的一套防具中,挑起一件铠甲,对吕曼儿说:“来,试穿一下,看合不合身?” “给我的?”吕曼儿不由一怔。他不会就是要送这东西给我吧。 “当然了,”唐英笑容一敛,正色地说:“在战场上,明枪暗箭的,防不胜防,最是需要穿上一件铠甲保护自己,你在这换上吧,我出去替你站哨。” 说完,唐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军帐。 吕曼儿眼瞅瞅他的背影果然消失在帐外,才暗暗吁了一口气。 帐外,不放心跟过来的罗龙,看见两人一起进了帐内,却又只有唐英一个走出来,连忙要掀帐走进去,却被唐英一手拦住,“干什么?不许进去。” “我要看看,曼儿在里面干嘛了?”罗龙怒问。 唐英冷盯了一眼他,说:“换衣服。” “什么,换衣服?”罗龙又是一惊,急忙地要闯进去阻止,却被唐英闪到一旁,一手搭在他肩,用力一拉,顿时把他的虎躯给带到了地上。 “你,你在诱骗良家妇女?咱跟你拼了!”罗龙气愤地站起来,也拉开了架式。 唐英却邪邪一笑,“她在里面换铠甲,难道你想我站在旁边看吗?” “换铠甲?”罗龙又一下子听懵了。 就在此时,吕曼儿从帐内走了出来。众人一看,顿时觉得眼前碧影一闪,吕曼儿已经头戴碧绿飞凤战盔、身穿碧玉青龙铠甲、足蹬青龙五爪靴,英姿飒爽地站在他们的面前,个个都暗叹着很有女将军的范儿。 唐英和罗龙两人也一时看呆了。 “曼儿,你真的打算在这兵营养马了?”罗龙的脸色却一沉,连忙要走上前去证实一下那位探子营兄弟的说话。 “没错!”唐英还没有等吕曼儿回答,就高声地向其他人宣布,“从今天开始,吕曼儿姑娘将是咱兵营中的养马郎中,请大家待她如自己的兄弟姐妹。不可过分相欺!” 罗龙听了,心中满不是滋味,又悄悄地问吕曼儿,“那咱爹怎么办,你不是说要照料他的吗?” “现在已经兵荒马乱了,兵营这里比镇上更加需要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唐英听见了,扭头冷喝他一声。 罗龙听他说连他爹也不理,不由得一下子火了,一个急步上前,狠狠地给了唐英一拳,“你奶奶的,拐我媳妇进营,还连我爹也不理,我揍死你这个假仁假义的小人!” 唐英一个冷不防,被他一拳打中了脸部,踉跄地后退了数步,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来人,给我抓起来!”唐英果然一声令下,罗龙后面的兄弟也不由得扑上去,把罗龙按倒在地上。 唐英走过来,冷冷地说:“整个镇上就两个马医,老张又年逾六旬了,你难道让我去找他不成?” “去找你娘!”罗龙仍然忿忿不服地在地上大吼。 吕曼儿一听,也连忙上前喝住了他,“罗龙,你说话小心点,别忘了,你现在是在兵营里,你现在侵犯的是将军,他可以随时把你处死。” “处死便处死,反正咱上了战场横竖也是一个死。”罗龙仍然倔强地说。 吕曼儿心中微微一叹,以前在镇上,大家就拿罗龙这耿直的性子没办法。不由望向唐英的脸上,向他寻求饶恕。 唐英嘿嘿一笑地喝道:“放心!我不会处死我的兄弟士兵!要死,你自己上战场杀他个千儿八百再死!” 顿了顿,他又说:“不管你怎样说,探子营没有马匹就不成,马儿没有了吕姑娘也不成!现在,我放了你,回去站好你的哨,好好想想吧。” 那些兄弟听了,立即把罗龙放开去。罗龙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怨恨地瞟了唐英一眼。 吕曼儿不由得又嗔怪他,“你就连个赔罪也没有吗?” 他瞟了她一眼,虎牙紧咬地强忍了良久,最后才对唐英一抱拳,扭头说:“得罪了。” 说完,他悻悻地走向辕门外,继续站他的岗。 唐英则冲着他的背后大声喝道:“好,你就保持这样的憎恨,到战场上杀强虏他娘去吧,是他们让你上战场,让吕姑娘进兵营的,不是我!” 说完,他又回头对吕曼儿说,“吕姑娘,让我带你去你的营帐,请。” 吕曼儿盯着罗龙的背影好一会儿,见他又站回原来那个位置,目视前方,却胸膛起伏不停,仍然余气未消。不由得眉头一皱,扭头对唐英说:“将军,请你大人有大量……” 唐英在她的眼前摆了摆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会怪罪他,他是一个好将才,我还要依赖他上战场杀敌呢。” 说完,迳自在前面带路。吕曼儿再瞟了罗龙一眼,也一勒包袱跟了上去。 唐英带着她转过了两个营帐,来到了一个帐门上写着斗大的“女”字的营帐面前,指了指入口处侧边的一根小棍,对她说:“这根叫做‘请示棍’,男兵要是有什么事要见你们的话,一定要用这根小棍敲响旁边的木桩,你们听到了,端正了仪容才请他们进去吧。” 接着拿起小木棍示范地朝木桩上“笃”的敲了一声。却笑说:“现在,我的乳娘还没有回来,所以里面没有人。” 说完,撩起帐门,笑着让吕曼儿先走了进去。 吕曼儿刚一进去,顿时有一丝甜而细腻的清香扑鼻而至,帐内,几乎所有用品都放在地下,睡的也只是一块板床,可是,上面锦衾罗被鸳枕一应俱全,比家里的还要精致优雅。 唐英在后面说:“这里本来是我乳娘一个人住的,现在你来了,你就和她一起同住吧。” “这,太豪华了吧?”吕曼儿也不由得叹为观止。 “呵呵,”唐英笑了笑,一指左边那张板床,说:“你就睡那边吧,到时候拔营的时候,乳娘会教你怎样做的了,你现在先把包袱放下吧。” 吕曼儿依言把包袱放了下来,回身看到唐英脸上有些青淤的伤,不由得内疚地说:“待会儿,我到山上采些草药给你敷一下,明天就可以消肿了。” 唐英眼前一亮,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笑说:“这就是你来这里,我最大的好处了。” 吕曼儿轻轻一笑。心里暗想,你果然别有用心呀,还想我来伺候你呢。却笑说:“虽然我是个马郎中,但是,谁受了伤,如果治得了的,我都会帮他治的,我来了,应该是你全兵营的好处吧。” 唐英呵呵一笑,“我再带你去探子营看看。” 吕曼儿微点了点头,又跟着唐英出了帐外,来到了探子营。探子营帐里,七八个人稀稀拉拉地或睡着或正在用膳。唐英介绍说,因为,探子要日夜侦察敌情,所以,作息时间不正常,用餐时候也不准时,是这兵营中唯一准许不守纪律的一营。 接着又把吕曼儿介绍给他们:“这是吕姑娘,新来的马郎中,往后她会替你们照料那些马,你们要好好对待她,不能欺负她。” “是。吕姑娘,你好。”还没有睡着的探子看见了碧丽美倩的吕曼儿,不由得欢喜地连连应喏。 吕曼儿也爽直地说:“各位大哥不必拘束,叫咱小妹就是了。” 那些探子相视了一眼,松了一口气,对她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正在这当时,有探子回报,“禀将军,王参军已经把粮草押送到营口,请你过去点收。” 唐英应了一声,吕曼儿就对他说:“将军,你去忙吧,我在这里适应一下。” “好。我待会儿再来看你。”唐英微微一笑,转身就出了帐外,吕曼儿也跟了出去。 这时,外面的另外一位探子大哥已经翻身上了一匹新马,并对吕曼儿笑说:“现在有新马换,那老马就可以多休息了。” “那我现在就替它们再检查一下吧。”吕曼儿笑了笑,“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再骑它们了。” 说完,她等唐英走后,就把刚才那位回报情报的探子马拉到一边去,准备找一些马料喂它。 第9章 背后偷袭 第9章背后偷袭 这时,帐内走出一位胡子探子大哥,笑着问:“要找马料吗?就在帐营后面,还有,也可以去伙头帐篷那里向他们讨要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说完,还亲自到帐营后面,抱来干爽的马料,吕曼儿笑了笑,也开始检查起那匹马,两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她知道,这胡子大哥姓殷。 “我想要替它洗刷,殷大哥知道哪里有水吗?”吕曼儿忽然问。 “有,我这就去山沟里接水回来。”殷大哥说着,就匆匆地提起木桶,朝山边跑去。吕曼儿也想去看一下地点,便随后面跟着去。 不料,后面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曼儿?” 她回头一瞥,看见瞎子歌已经拄着枪,一脸噙着两只小酒涡,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的帐篷旁。 “瞎子歌?你怎么来了?”她内心也欢喜地走了过去。 瞎子歌轻轻一笑,“我听一些兄弟都在议论着一位碧影女将军,所以就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吕曼儿呵呵一笑,说:“我也是刚到。” 瞎子歌笑容一凝,“是他要求你进来的吗?” “嗯,”吕曼儿点了点头,“驿站一半的马,都被他征召了进来,我不进来,谁来看着它们呀?” 瞎子歌担心地问:“你不怕他别有用心吗?” 吕曼儿仰天一笑,摇了摇头,“不怕,咱有罗大哥看着,还有你保护着我呢。” 瞎子歌听了,微微一叹,“这家伙还真的厉害,在这么兵荒马乱的时势,还能够假公济情。” 吕曼儿的眸光飞快地在瞎子歌肃穆的神情上瞟了一下,又收了回来,笑说:“放心好了,我在这里,只管喂马医马,其他什么也不管。” 瞎子歌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那我走了,我中午才过来探望你。总之,你自己小心一点吧。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大声喊叫吧,我们会来救你的。” 吕曼儿笑看着瞎子歌的背影转了过去,踽踽地消失在帐篷外,心里也跟着泛起一丝失落的感觉。他们这次的重遇很特别,接下来的日子,可能是一起去死,也可能是一起重生,但无论怎样,三人又能够挤在这兵营里,总算是一桩青春无敌的美事。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转过身朝那位殷大哥的方向追了过去。跑不了多远,就看到殷大哥正在山溪里汲水了。 她扫了一眼满山的翠绿,心想,罗龙打伤了唐英,自己采些草药给他也是很应该的事情吧。 回到了探子营,把马儿洗刷了一番后,也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她看见有几个伙头军模样的人飞快地到各个营帐前放下了食物。不一会儿,各营的士兵都纷纷回来领取。 殷大哥却要进营帐里睡觉,“嘿嘿,我们这里吃喝不用准时的,俺先去睡了。” 吕曼儿还想问他,那我也要回帐篷里领食物吗?但见殷大哥的身影已经没入了帐篷里去了。 就在这时,她看见眼前罗龙的影子一晃,在她的营帐前一闪而没。不一会儿,他嘻嘻笑地捧着两份午餐过来。 “曼儿,看,俺把你那份儿也捎来了。” 吕曼儿微微一笑,接了过来,“你咋知道我的营帐就在哪里?你从哪里知道我在这里干活了?” 罗龙嘻嘻一笑,指了指外面的营道,“你没看那走来走去的游动哨吗?一问他们就知道了;况且,你来了这里啊,现在都是他们的大新闻了。” “哦。”吕曼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凉风顿时从山上掠了下来,青丝凌然,心头顿时一爽。 打开食物,是一份肉末葱花烙饼和两根香蕉。 “你没事干嘛进来替他们照料马匹了?”罗龙也在她的身边坐下,嘴里已经咀嚼着食物。 “我把‘黑云’它们送来兵营了。”吕曼儿轻咬了一口烙饼笑说。 “送来兵营?”罗龙一怔,那马儿不是曼儿最喜欢的吗?“你舍得了吗?” 吕曼儿说:“为了支持探子营的兄弟,不舍得也要舍了。” “这倒也是,探子营这里七八个人共用一匹马,不把它累死也把它折磨死了。”罗龙也并非不通人情的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就是那家伙,俺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不找别人,偏偏找上你了。” 吕曼儿微微一怔,“人家不是说了吗?这桃英镇就只有我和老张会喂养和医治马匹,但老张太老了。” “总之,俺觉得他好像对你特别好的样子。”罗龙仍然不满地说。 吕曼儿却说,“一个人对别人好,那是他的性格,咱管不了,他不仅对我好,对你也好吧?” 罗龙想了一想,“也不坏。” “那就是了。”吕曼儿轻轻地迎风一笑,风儿把她额前的青丝撩起,这才看见她瞳孔里充满了憧憬,“总之,咱以后除了在这里喂马,就去你的营帐找你吧。” “嗯,”罗龙听了,嘴里含着食物也忙不迭地应了下来,说:“这当然了,俺也是一换哨,或者一训练完,就来找你。” “瞧你开心的样子,把饼屑也乱喷了。”吕曼儿嗔怪地掸了掸溅落她衣裙的饼屑。 “呵呵。”罗龙仰天一笑,发觉今天的天空是那么特别的蓝,特别的深远。 躲在营帐外的瞎子歌,也轻咬着食物,仰天微笑起来。 午后,唐英又来带她去熟络一下杂役营的环境,方便日后向他们讨要马草和工具。在那里,遇到了瞎子歌在铁匠面前试穿为他度身订造的那个十支短枪架。 吕曼儿远远看去,十二支明晃晃地短樱枪在瞎子歌的头顶上迎风飘扬,显得即威武又霸气。 唐英走过去,忧虑地说:“可惜你行动过慢,长枪营需要阵法配合,神弓营又行动快捷,牌刀营又不适合你的枪法,还真的难以把你收编其他营。” “那,把他放回镇上吧。”吕曼儿连忙趁机插口说,她对瞎子哥的出征还不死心。 唐英冷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不,如果把他用得适当,放到适合他的位置,他还是可以为这个兵营出一分力的。” “你刚才不是说哪里都不适合他吗?”吕曼儿眸光一转。 唐英却说:“不,还有一个位置。他可以跟在我的身边,做我的贴身护卫,由我来发令他攻击。” 吕曼儿见他还有这样的决定,便只好微微一叹。 “但是,目前的新铠甲还没有运到,你就先挂着这个吧。”唐英又扭头对瞎子歌说。 瞎子歌抱拳揖道:“是,将军。” 接着,他们两人把吕曼儿送回了探子营帐,才放心地离去。 整个下午,吕曼儿都把那四匹马洗刷,喂养好,再把新采的马料在阳光下摊开晒干;还把马鞍,马蹬等用具一一到山溪边洗净,凉干。 那些回来的探子看了,不由得赞叹不已,都说唐将军真的找对人了,他们骑着吕曼儿洗刷好的马具和马匹,一点也不觉得累,还觉得很幸福呢。从此,他们都习惯亲昵地叫吕曼儿为小妹。 吕曼儿这才舒心一笑,摘下头上的布帕,擦着额前的汗渍,在草地上坐下来歇一歇。 傍晚,夕阳西下,晚风掠过草头,在兵营的上空打着旋儿,呼哨而去。营帐过道处,罗龙的影子准时地出现。 “曼儿,俺们又可以在一起用膳了。”罗龙把两手的铁兜高举过头地扬了扬,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今晚有饭,有肉有白菜的。” 罗龙把其中一个朱红铁兜放到她的面前,“这是在你营帐前捧的,另外一个挺漂亮的镂花边铁兜,俺想是那个黄副将的,而这个一定是你的了。” 吕曼儿白了她一眼,说:“太阳才刚下山,我还要收马料呢。这么快就用膳了?” “嘿嘿,这当兵也有当兵的好,不用自己做,太阳一下山准时放饭。”罗龙笑了笑,独个儿就先吃起来。“有什么活儿,先吃饭,俺待会儿帮你收。” “就你嘴馋。”吕曼儿微叹了一口气,这才接了过去。 忽然,罗龙一指着她旁边的一包用蕉叶包着的草药,问:“这是什么?” 吕曼儿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这可是她下午采来,准备用来治疗唐英脸上的肿伤的草药,现在被罗龙发现了,他会不会又误会她呢? “这是,准备给将军消肿的草药。”她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罗龙先是一怔,不解地望着她,“给他消肿?” 吕曼儿连忙喝醒他,“你忘了,上午把他的脸也给打肿了,不应该找些草药,给人家赔罪吗?” “这……”罗龙想起早上的误会,也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呀,老是这样冲动,连将军也敢打,要不是人家大量,早把你绑到辕门砍头了。”吕曼儿趁机骂醒他。 “谁叫他老是怪怪的,特别是对你。”罗龙扒了口饭咀嚼着说:“最是讨厌这种故弄玄虚的家伙。” “人家这叫做亲力亲为,爱兵如子,智勇双全,是大将应有的风度。”吕曼儿连忙指出他的谬误。 罗龙仰头想了想,忽然笑说:“那,俺往后也给你弄个大将来做做,让你做将军夫人。” “我不希罕!”吕曼儿绯红着脸,啐了他一口说,“我只要和你活着回桃英镇就行了。” “这个太简单了,凭俺这身一拳打死老虎的力气,十几个兵也近不了身边。”罗龙听了不由得拍着胸口地保证。 夕阳没落了西山,夜幕悄然降下,流动哨兵开始在营帐角柱上挂起了灯笼,他们两人还在聊得欢快,一顿晚膳也用了半个时辰。 旁边一个营帐外,瞎子歌在那里望着天空微弱的星辰,也轻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我要把这拿给他,你该不会误会我们吧?”吕曼儿见他还要说得有完没完,便拿起来了草药,站了起来,却又询问了罗龙一下。心想,这时候唐英应该也会中军帐里用膳了吧? “这……”罗龙沉吟了一会儿,说:“你直接在帐外叫卫兵送进去好了,他自己会敷上的。” “好。”吕曼儿转过了身,迳自朝中军帐走去。拄着枪的瞎子歌顿时站直了身子,在漆黑的夜色中,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哨兵,让她在面前走过了也不知。 中军帐其实离探子营只有三个营帐之隔,她不一会儿就看见了有卫兵站哨的中军帐。在离帐前的过道里,她减慢了步伐。心里在盘算着,还是照罗龙的方法,叫卫兵送进去吧,免得两人日后都诸多猜忌。 可就在她快要走到中军帐前,忽然一只大手从暗角里伸了出来,一把她拽了过去! 第10章 杖责杨宝 第10章杖责杨宝 中军帐前,有数盏一串的灯笼在照耀着,却照不到这一个暗角。 吕曼儿忽然被人从旁一把拉了进去,背后一只手悄然捂上她的嘴。 “嘿嘿――” 背后那声奸笑还没有笑完,吕曼儿就一个肘击,把背后那人顶得痛得眼泪直飙,吕曼儿还要一个转身,想再给他一拳。 不料,忽然小腿中了一记扫堂腿,整个人顿时仰脸朝天地翻倒在地,她也痛得正想惨叫,那人却及时扑上来,再捂住了她的嘴,并把整个身子也压在她的身上。 那人邪邪一笑说:“你这臭婊子,竟然让唐英那家伙藏到兵营来,那就让咱也尝一尝鲜呗。” 吕曼儿一惊,连忙用腿往他的背部踢去,无奈腿部没有拉过筋,老踢他不着。 “你踢吧,这里不是你的马场,不是你随便踢就能踢走的。”那人恶狠狠地说着,便要去解她的铠甲,“奶奶的,唐英那家伙办事还挺快的,这么快就给你披上了贞操衣了。” 吕曼儿一听,顿时又羞又怒。在这铠甲下衣裳下的贞操,是她打算在洞房之夜,奉献给她未来夫君的,而她的夫君也应该温柔深情地去解禁;绝对不会像这家伙这么粗暴蛮横,她也绝对没有想过要把贞操献给这么一个仓促草率的家伙! 忽然,那人感觉颈后一凉,一股森冷的寒气顿时由脖子窜到了脊梁上。他知道这是类似剑尖的利器在顶着他的颈部,不由得微惊了一声,顿时僵住了手中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不想突然暴毙的,就放了她!”背后缓缓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 吕曼儿一听是瞎子歌的声音,顿时趁机推开了他,迅速地跑到他的面前。 “瞎子歌?”她心有余悸地确认了一下。 瞎子歌也迅速地一手把她拉到身后,却像夺过一枝经受狂风暴雨摧残的小花一般,从身体到双手,全是不听话地惊栗颤抖,他的另外一只手即时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臂,让吕曼儿慢慢地镇定下来。 而他的枪尖在那人一翻身之际,却始终不离他的胸前,那人从暗光中看到瞎子歌模糊的轮廓,也颤声地问:“你,你是那个瞎子?” “给我站起来!”瞎子歌顾不上回答吕曼儿的话,忽然厉声一喝,再把枪尖挺到了他咽喉半寸的地方,吓得那人顿时脸色刷白,冷汗禁不住地涔涔而流。 瞎子的枪法,谁敢保证他不会失手? “我……”他忽然觉得浑身无力,很艰难才从地上撑了起来,却又横眼怒视着瞎子歌和吕曼儿。但瞎子歌的枪尖随着他身体的挪动,不偏不倚地指着他的咽喉,就像会自动跟踪一样。 这时,有些士兵发现了这边的异常,都纷纷跑了过来,连中军帐的其中一个卫兵也过来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走!给我去中军帐!”瞎子歌的枪尖忽然触到了那人的脊梁,喝令着他前行。 那人的脊梁又颤了一下,一股滑溜如蛇的冰凉倏地顺浃而下。他咬了咬牙,不得不迈步走出了过道上。 “杨宝?”走到灯笼下,昏黄的灯光足以映出他那猥琐的脸庞,大家看见了,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时,卫兵通知了帐内的唐英,他顿时涨红着脸匆匆地赶了出来,扫了一眼憎恨的杨宝、冷面的瞎子歌及青丝散发,铠甲凌乱的吕曼儿,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回事。 但他还是厉喝了一声,“杨宝,这是怎么回事?” 杨宝沉吟了片刻,抬起头,轻轻一笑,“没事,只是个误会。” 唐英瞟了一眼扶着瞎子歌肩膀的吕曼儿,吕曼儿却杏眉倒竖,正要说话,却被瞎子歌抢先说了。 他收起了铁枪,冷哼了一声,“就让将军判断一下,如果你娘让别人压在身上,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一听,一种不言而喻的男女行为顿时呼之欲出。唐英也当然猜想得到是怎么一回事。 他双眼微缩到最小,忽然怒不可遏地从喉咙叱喝一声:“来人!把杨宝拿下!重杖二十军杖!” 顿时,有几个士兵冲上去,自告奋勇地一把杨宝按在地上,脱下他的裤子,吕曼儿羞得连忙躲到瞎子歌的身后去。杨宝却咬牙切齿地说:“他妈的唐英,你敢收藏女人在营里,老子就敢玩!” “她是这方圆二十里内唯一一个年轻的马郎中,如果有男的,我也不会请她进营!”唐英正色说完,下巴微微一扬,执法吏便开始“噼哩啪啦”地往他的身上重打,直打得他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但杨宝仍然忿忿不服地骂道:“他妈的唐英,你敢为了一个婊子打我?看我哥怎样收拾你?” “你罪犯猥亵,证据确凿!给我重重地打!”唐英也轻蔑一笑。 这时,罗龙也遁声赶来,上前询问吕曼儿,她摇头不语,问瞎子歌也不说,问了其他士兵这才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碎末。 他听了之后,不由得顿时火冒三丈,呼喝着杨宝的名字,便要冲将过去,却被瞎子歌一枪拦住了,“罗大哥,请不要冲动。” “我……你,我,”罗龙但见眼前一花,铁枪已经横挡在自己面前,不知哪来的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狂牛般的身形也煞住了;他不由得一怔,瞪着眼遁枪看去,原来是瞎子歌的铁枪,便又惊又怒,“我没有冲动,我要揍死这狗养的!” “如果你真想这样做,不如就由我先杀了你吧。”瞎子歌说罢,再把枪尖直顶他的下颌。吓得众人不由得又是一惊。 这时,杨宝的二十军杖也打完了,他像死蛇般瘫软在地上,呻吟连连。 “罗大哥,算了。”吕曼儿虽然不知道瞎子歌为什么这样做,但她也不想罗龙再冲动地因她而横生枝节,便上前扯了扯罗龙的衣袂。 “全部人回营安寝!”唐英这时也一声令下,把那些要来围观的士兵全部遣回了营帐,还吩咐执法吏把杨宝带下去疗伤。 场中顿时只剩下他和瞎子歌、吕曼儿,罗龙他们。 “吕姑娘,让你受惊了。”唐英走过来,对吕曼儿深感抱歉地叹了一口气。 瞎子歌这时也收起了在罗龙颌下的枪,吕曼儿瞥了唐英一眼,抿了抿嘴,隐忍着似乎有话要说,却终于忽然跑回了刚才那个暗角去。 “曼儿,你还要去哪?”三人都不由一惊,却由罗龙先叫了出来。 少顷,吕曼儿捧着有点凌乱的草药包跑回唐英的面前,递到他的面前说:“我本来是想送草药给你敷肿的。” 唐英听了不由一愕,盯了吕曼儿好一会儿,也不接过,却转身说:“拿进来吧。” 说完,朝军帐走了进去。 吕曼儿回头瞥了罗龙一眼,也跟着进了军帐。罗龙也要跟着进去,却被卫兵一把拦住。罗龙焦急地在帐外眼瞅瞅了好一会儿,只好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但踽踽而来的瞎子歌却悄然无声地进入了帐内。 他猛然一惊,连忙问卫兵:“他,他怎么可以进去了?” “他是将军的贴身护卫,当然可以进去了。”卫兵告诉他。 罗龙听了,不由得呆在了风中。 帐内,唐英先是请吕曼儿坐了下来,还递上了一杯参茶,要让她定定神。 吕曼儿却把草药包递过去,也不接过茶说:“不用了,你收下这药包,我就回营了。” 唐英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满脸歉意地端看了她好一会儿,收下了药包,说:“对不起,吕姑娘,你这才刚来,就让你碰上这种事儿,有什么不安的,你不妨跟我说说,不要憋在心里。” 吕曼儿微微一怔,不由垂下了头。刚才那一幕确实吓惊了她,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让人压过在她的上面,杨宝那粗浊腥臭的口气,更是让她厌恶不安。但是,她越是感到唐英的关心,越是不敢跟他提起。 这时,瞎子歌走了进来,他摸到了一张椅子,静静地坐了下来,现在,他的要职就是贴身保护唐英。吕曼儿瞥了一眼过去,忐忑不安的心这才镇定了下来。 唐英也只好改口说,“我自己不能敷,你帮我敷上,再回营吧。” 吕曼儿心中微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唐英回到了案几前坐下,吕曼儿便打开了草药包,替他一一敷上,还找来了卫兵要来了纱布,替他一一包扎。 蓦然,她瞥见了案前的镇纸兽压着一张弄皱了的纸条,上面写着“焦城急,速援!” 她不由得咦了一声,想起了昨天那位探子大哥的口讯,便脱口而出,“这不是昨天那位探子兄弟的情报吗?怎么你还没有照办吗?” “唉。”唐英望向了那张纸条,顿时把眉毛愁成个八字,“他们催的挺爽的,可是,咱兵营里的新兵多,训练还不足,还有铠甲没有运到,匆匆叫他们上阵,这和直接把他们推进火炕里有什么分别?” 瞎子歌听了,浑身微微一颤。 吕曼儿也心中一动。原来唐英今天仍然没有起动,就是因为不想那些士兵仓促上阵呀。 “但是,如果你迟迟不动身的话,会不会犯了违抗军命的罪呀?”吕曼儿听四婆说起往事,老是有违抗军命斩立决的可怖事情。 “唉。”唐英听了,长长叹了口气,悲壮地说,“违抗军命就死我一个,仓促上阵可是会死掉这二千多的兄弟。” 吕曼儿手中动作一顿。她想不到,唐英的心中总系着这营中二千多兄弟的生命,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 帐内,灯光摇曳恍惚,烛影晃动,却晃不开三人眉宇间的忧虑。 “要是有既可以行军又可以训练的办法就好了。”吕曼儿心想,如果有这样的方法,唐英就不用违命,大家也可以训练,那该多好。 “可以的。”瞎子歌忽然插了一句。 “为什么不!”唐英也在此同时高兴地拍案而起,兴奋地一把抓住吕曼儿的手,说:“此去焦城,约有三百里,只要日行五十里,六天可以赶到,这六天内,可以在行军安营时,加强训练,也比在这违抗军命的好。” 顿了顿,眸子一亮,闪烁着奇异的神情说:“吕姑娘一番说话,使我茅塞顿开,多日来的烦恼顿消,真是我的福星呀。” 吕曼儿一把抽回了手,笑说:“我只是胡乱说了一句话而已,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了。” “不,吕姑娘的说话有画龙点晴,起死回生之妙,能够想到我等想不到的重点,”唐英喜笑颜开地说着,忽然眼珠子一转,“这样吧,你不如就留在中军做我的参军吧。” 第11章 乳娘交底 第11章乳娘交底 吕曼儿一听,不由得摆了摆手,“不,我只会养马的,我养马就好了。” 唐英听了眼神一黯,沉默了一会儿,眉头一皱地盯着她说:“大家同在一个营里,你就不贡献你的力量为大家谋活命吗?” “这……”吕曼儿想到了大家,心中也一动。她刚才那想法就包含了对唐英和大家的安全,但是,这可能是一个碰巧,她一介女流之辈真的能成为参军吗?她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我这只是妇人之见,其实,我什么也不懂,甚至连字也不会认几个。”她最后还是决定推却。 唐英却眉头一舒,“我可以教你啊。” 吕曼儿微微一怔,一眨不眨地盯了他好一会儿,转而向他一一细数说:“还是不行,探子营的活儿挺多的,每天早上都得上山割些新鲜的马草,把它们洗干,涤尘,除虫,还要晒干……” 她一口气把早上到晚上干的活儿,一股脑数了出来,一点也容不得唐英插上嘴。 唐英见她主意已定,也不再强迫她,便打断她的说话,“那好吧,那以后如果我还有些想不通的问题,就再来请教你吧。” 吕曼儿见唐英终于收回了成命,心里暗吁了一口气,也答应了他,“嗯,我会尽我所能吧。” 唐英又不无惋惜地盯了她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那我明天准备拔营向大叶镇挺进,你先回营帐里休息吧。” 转身又吩咐瞎子歌:“林歌,送吕姑娘回营去吧。” “是,将军。”瞎子歌连忙站起来,冲他抱拳揖道。 出了军帐,明月已经高照,人影偃息。两人的步履走在沙子上,“吱吱”作响,但是很奇怪,仔细一听,却好像只有一个人走的样子。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两人沉默不语,吕曼儿忽然想起刚才幸亏遇到瞎子歌及时的出现,她才有惊无险;但她也感到,那决不会是瞎子歌刚巧路过的巧事情。 “……”瞎子歌微微一笑,绽开了脸上的两只小酒涡,在月光下灿然生辉;对吕曼儿的感激若无其事。 “刚才你受惊了吗?”过了一会儿,他才在后面幽幽地问。 吕曼儿回头瞟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个人实在是太讨厌了,我不明白将军为什么会收留那样龌龊的人?” “他是定国将军杨真的弟弟,他是在前面的洪天府中被唐英征来的,严格来说,他不是唐英的人。”瞎子歌向她道出了这几天关于杨宝的传闻。 吕曼儿听了也微微一怔,怎么会也是一个纨绔子弟?难怪说话这么嚣张,行为这么乖张了。看来,唐英倒和他不是一类人,他连同是纨绔子弟的人也敢杖责,定国将军的弟弟也敢得罪,这不像是狗官的所为。 “你刚才拒绝了做他的参军?”瞎子歌忽然又提及了唐英。 吕曼儿顿住了脚步,扭头望向后面踽踽而行的瞎子歌,“嗯,如果他真是别有用心的话,我希望少点见他,借以冲淡他的妄想,而且,我只想一心照顾马匹和罗大哥就是了。” 刚才听取了唐英的忧虑和得到他的赞赏;她更加肯定唐英是个爱兵如子,赏罚分明,身先士卒的将帅;但是,那不代表她应该放弃一切承诺,一切廉耻,不顾一切地去接受他别有用心的好意。 瞎子歌听见她的步伐停了下来,他也跟着站住了,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说:“如果他不是呢?” 吕曼儿听了,浑身不由得一震。天呐,如果唐英不是对她别有用心,而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想,那么,他会怎么样?她成了什么样的女子? “怎么会?”她无法接受他不是的说法,她此时此刻情愿大家都说,唐英是对她别有用心的人。因为,拒绝一个诚意的邀请,误会了一个有为的将军,那样的罪过及过失,不是她一个平凡人所能承担得了。这样子,她会伤了一颗赤子之心,一个真男子的好意,成为了一个自以为是,到处伤害人的妖媚女子。 一刹那间,月华如洗,轻柔地洒在两人的身上,伴着他们停止的脚步,缓缓地沉淀反省的气氛。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了,”瞎子歌转而笑了笑,仰天轻吐了一口气,说:“这样也好,罗大哥粗中有细,他会是个照顾你一辈子的人。” 吕曼儿也轻舒了一口气,嗔怪他说:“不管他对我怎么样?我认定罗大哥是我未来的夫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了。” 瞎子歌微微点了点头,却又忠告她说:“以后送草药这种小事儿,自己偷偷做就是了,只要你做的堂正,就不怕别人说;不要再让罗大哥知道,他的个性,你懂的。” “嗯,你说的对。”吕曼儿想起早上罗龙的大打出手,也令她很是尴尬。而当时,瞎子歌没有在场,她一下子对于突如其来的打斗也手足无措。 不一会儿,来到了那个赫然写着斗大“女”字的女营,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时,瞎子歌原来已经早在远处就停了下来。 “到了,你回去吧。”她怔了怔,便冲他微笑地说。 瞎子歌依然露出了那对迷人的小酒涡,冲她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子,踏着细沙,又一步一步地拄着铁枪,折返中军帐。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帐篷边,吕曼儿这才收回了迷茫的目光,转过身,看见那些斗大的“女”字,忽然怔住了。 早上唐英说了,这营帐里,不是只得她一个人,还有一个唐英称她为乳娘的女将军。这初次见面,应该怎么说呢?她怔了怔,深吸了一口气,便掀帐进去了里面。 帐内,清香依然,烛光摇曳。 她瞥见另一板床上轻衾薄被,鼓鼓的,好像已经有人在那里睡下了。也不便打扰,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属于自己那一边的板床边,刚坐下来,陡地发现一只镂空边的青铁兜放在床中间,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个镂花的是你的,那个朱红的铁兜才是我的。”忽然一声悦耳的声音从那边的板床上传来,吕曼儿看过去,一双有如星辰闪烁的眼神正在盯着她。 “这个才是我的?”她心中一怔,心想,那一定是傍晚罗龙拿错了,“那是我拿错了,下次我们换回吧。” “难道唐英对你好,你一点也不知道吗?”对面那双眼神忽然眨了一下。 “这……”吕曼儿心中一震,正想脱口而出,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可是唐英的乳娘呀,她知道了事情,难道不会和唐英提起吗?我这要是说了那么决绝的话,他听了以后,会怎么样呢? 她知道,在感情的背后说了不好的说话,是会让那个人憋屈一段时间的;当年的瞎子歌,阳光开朗,在得知她有了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后,一直沉默寡语到现在。而唐英的后果,也许牵连到瞎子歌和罗龙,也许牵连到整个兵营的人。全都是她所不能承担的。 所以,她搜索枯肠了好一会儿,才笑说:“知道,唐将军心系兵营,关心上下,对谁都好。” “他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忽然乳娘抛出这样的说话,像从袖间猛然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烛光晃动,吕曼儿心中狂颤。这两天以来,和瞎子歌互相瞎猜了一番,刚才在帐外还不太肯定的事情;如今,由他的乳娘说了出来,那就是表示,唐英喜欢她是一件千真万确的事了。 她微微一叹,“这不太可能吧,况且,我已经……” “你喜欢他吗?”对面那双眼睛,依然像匕首一样,寒气逼人地直射过来。 吕曼儿想不到,她会是这么一个直接的女人,一下子就要捅到了她感情的防线下。 “喜欢呀,他是个爱兵如子,赏罚分明的好人,谁都会喜欢。”她只好想象着唐英的公众形象,把它念了出来。 “我问的是你对他的感觉。”不料,乳娘并没有因此被她混过去,那有如匕首般的问话,依然直抵着她那道贴着问号的心扉。 “唐将军人不错,他人又帅,又聪明机智的。”她打开了心窗的一道缝,只泄漏出一点的烛光。 “我希望你不要伤他的心!”乳娘忽然冷冷地说,然后拍拍她枕边的一副双钩,“否则,我的双钩一定不会放过你。” 吕曼儿的脑海顿时觉得一阵空白。她不知道,当时自己有没有点头还是没有,是摇头还是没有,也记不起当晚是怎样躺下来,怎样入睡的。 这唐英怎么了,怎么真的会喜欢她了?她出身寒微,自幼跟着父亲专职饲养马匹,落得了一身粗放男儿性格;论门当户对,她与许多贵家小姐、邻家碧玉都无法比拟那些千娇百媚,婀娜多姿。她拿瞎子歌当是姊妹,罗龙也当她是兄弟。他当她是什么了? 这晚,她辗转反侧地思索了许多,始终也没法消除唐英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本想进营来简简单单照顾马匹和罗龙的她,这以后,还得想一些谨慎的方法来隔离这刚萌芽的孽情。 翌日清晨,吕曼儿被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吵醒,刚好这时,门外也传来“笃笃”的提示声,对面的乳娘闻声一个骨碌起身,麻利地穿上了铠甲;吕曼儿抬眼望去,没有戴头盔的她,原来也拥有着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而当她把战盔戴上的时候,却又显得特别的英姿焕发,威风凛凛。 “有铠甲,不能不穿,因为你不知道敌人会什么时候来。”乳娘不忘了教诲她一下。 她也只好重新披上那副挺沉的铠甲,匆忙跟着起了床。 “黄副将,将军有令,全军要拔营赶路!”这时,帐外传来士兵的通传声。 第12章 双罚曝晒 第12章双罚曝晒 “知晓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乳娘怔了怔,却马上就反应过来,还不忘了叮嘱吕曼儿,“快些把随身的东西带在身边吧,其他被褥什么的,会有杂役营的人前来收拾的了。” “是,黄副将!”吕曼儿也连忙应命,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拍拍腰间的黑玉箫,再没有其他什物了,便跟着她走了出来。 外面,果然许多营帐已经被杂役营的脚夫拔起收拢。而大路上,士兵们却开始缓缓向中间靠拢集合,慢慢的集成一条巨大的长龙,虽然铠甲不一,但也隐透着一股肃穆的杀气。 黄副将翻身蹬上了马,她也只好跟着后面跑了过去。 唐英就在中军帐前向其他营发号施令。见乳娘骑马而至,他再瞥向后面的吕曼儿,不由微微地朝她一笑;吕曼儿的眼神和他的目光在空中交碰了一下,心里“咯噔”了一下,也报以他微微一笑,便匆忙把目光收回来,扭向一边寻找身为唐英近卫的瞎子歌。 今天的瞎子歌也背着那十二支短枪,长樱在头顶随风飘动,显得煞是好看;而那一手拄着铁枪坚强的样子,更是让人见之犹怜。她走过去,很自然地搀扶着他,随着唐英的令声一下,队伍开始蠕动,一起缓缓的向西而行。 吕曼儿不忘了回身深深地望了桃英镇最后一眼,分别在即,她要把桃英镇的一棱一角,一花一草深深地烙印在脑海深处,以便在遥远的沙场中,在闲暇的时候可以缅怀一下自己的故乡。 瞎子歌也跟着她停了下来,她扭头看去,他也煞有介事地朝着桃英镇的方向张望,不由哑然失笑,“你算了吧,又看不见,少装一会儿了。” “我是让你记住我这个方向,以后由你来告诉我这个方向的眼前的桃英镇的景色。”瞎子歌微微一笑,那两个小酒涡在清风中打着旋儿。 吕曼儿听了,笑容一下子凝住脸上。瞎子歌这乐观豁达的性情感染了她,着实冲淡了内心不少的伤感。 忽然,黄副将迳自策马飞往前头,他们一行就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吕曼儿扶着瞎子歌则走在最后面的后面。 “曼儿?”忽然,在唐英前面的板车上背对背地绑着两个赤着上身的人,其中一个就是罗龙。 “罗大哥?”吕曼儿不由一愣,这罗龙怎么了,大清早被赤着上身捆绑了?还很开心的样子,他身边那个是谁,竟然是杨宝?一下子,她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便扭头望向瞎子歌。 “他们昨晚私斗了。”瞎子歌听出她语气中的惊讶,便解释地说。 原来,昨晚子时,回到营帐的罗龙反思自己后知后觉,在吕曼儿面前什么也没有做,很是不甘心;便偷出了营帐,钻进了杨宝的营帐,要把他拖出帐外。 不料,这杨宝的屁股受杖,整夜伏着,也难以入眠,被罗龙一手拽起之际,气恼的他也不甘示弱地朝罗龙的腹部捅了一拳。 罗龙即时也回敬了他的脸上一记重拳,打的他原地旋转,跌倒在其他士兵的身上,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从而惊动了卫兵,又通知了唐英。 “私斗?”他们私下打架了?为什么,是为了昨晚杨宝想侵犯她的事吗?她心想,要是这样,这倒是符合罗龙冲动的性格,她昨晚就是忽略了这一点,来不及对罗龙及时交代。 “军营中,兵士私下打斗罪可重罚!但念杨宝已经受了二十军杖,改罚曝晒!”马上的唐英听出吕曼儿的疑虑和不安,便也向她解释。 她想不到,一夜之间,还真的发生了这么多事。 队伍转过了山坳,背后的一道晨曦忽而破空而至,照在罗龙古铜色的肌肉和杨宝白皙的皮肤上,让士兵也偷偷地取笑他们的极不协调。 她望着那道阳光照在罗龙的那被罚还有点开怀的脸上,心中不由有点哭笑不得。虽然她知道,这是罗龙在关心她,保护她的表现;但是那杨宝要侵犯她,昨晚已经在众人面前得到了他应得的惩罚了,罗大哥你又何须画蛇添足,再生事端,令自己白受此曝晒之苦呢? “你怎么又冲动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忍不住责怪了一句。 “俺就是要这家伙知道,敢动我女人的下场。”罗龙仍然倔强地说,话音刚落,他身边的执法吏就在他的身上狠狠地抽了一马鞭,“受罚之人,不得说话。” 这一鞭犹如抽在吕曼儿的身上,让她的身也微微一颤,握着瞎子歌手臂的手也不由稍稍地用了力。瞎子歌的头微微偏向了她,向她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 从罗龙刚才的说话,她也证实了他果然是因为昨晚那件事而愤愤不平。 “放心了,曼儿,这点小苦,俺还受得了。”板车上的罗龙似乎也看出吕曼儿眉宇间的忧伤,远远的安慰她。 却又被执法吏狠狠地抽了一鞭,“受罚之人,不得嘻皮笑脸!” 吕曼儿顿时心疼得不敢再和他对话。 忽然,前面传来了喊声震天的冲杀声,让她脚步为之一顿,难道遇上敌兵了? “吕姑娘,多亏你昨晚的提醒,今天早上我才决定马上拔营上路。”唐英回头一瞥,则笑着赞赏她。 她愣看了瞎子歌一眼,瞎子歌也微微点了点头,“这是长枪营在边走边训练!” 瞎子歌说着,继续拽着她大胆地向前走去。 这就是边走边训练的情景吗?她想起了昨晚的提议,那只是她当时的一个二全其美的美好愿望,不料,唐英还真的采纳了,并且把功劳都归于她。 她轻叹了一声,她的心仍然沉湎在眼看着罗龙受苦而无法解救的迷茫中,对唐英的归功只是不予置否地淡淡一笑。 她心想,无论你归劳于我,还是归罪于我都无所谓;我的心已经是罗家的人了,我只求大家打胜仗,最后和罗龙、瞎子歌他们平安无事地回到桃英镇,一起平淡地生活下去。对于你的青睐,你还是去找你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吧。 想着,她一直别过脸去,和瞎子歌一起跟随着队伍缓缓而行。没有再对唐英瞟过一眼,而她的一边脸仍然灼热地感觉到来自唐英那别有用心的目光。 忽然,一个探子营的大哥牵着一匹马从前面往回赶,他跑到吕曼儿的面前说:“黄副将有令,小妹你可以骑空闲下来的马匹。” 吕曼儿微微一怔,忍不住抬头瞟了唐英一眼,却发现他同样闪烁着惊讶的目光。 这难道这不是他指使的吗? 她瞥了一眼身边的瞎子歌,大刺刺地说:“那就先给林歌骑吧。” 瞎子歌听了微微一颤,怔看着她这边,连忙摇了摇头,“不,这是黄副将给你的心意,我怎么可以僭越了?” 吕曼儿却担忧地说:“我骑了,你不是走的更慢了?” 瞎子歌微笑着说:“不要紧,我自己能走。你骑吧。” “不行,”吕曼儿还是不同意,“要么,我继续扶着你走吧。” 众人看了,不由得一愣。这施马赠骑的,在他们两人面前,怎么成了互相推让,难以玉成的好事了? 这时,那位探子大哥朝吕曼儿挤眉一笑说,“不要紧的,前面还有一匹是空闲的,咱把它也拉过来,不就一人一匹,不用推让了?” “这……”吕曼儿瞟了一眼唐英,心里还是要得到他的允许。 唐英微微一笑,传令下去:“既然有两匹,那就好说,你就牵来,也让林侍卫骑一匹吧。” 吕曼儿这才对那位探子哥笑说:“那就有劳大哥再跑一趟了。” 那位探子大哥笑了笑,即时调转马头,又朝前面奔去。 “这下子,你肯骑了吧?”吕曼儿强把瞎子歌拉到了那匹马的旁边,把他的脚踩在马蹬上,再把马缰递给他。 那些没有看过瞎子骑马的人,包括唐英也不由得专注地往他的身上看去。他想不到,这个瞎子除了会掷飞枪外,还会骑马。 “要是你没马骑,我一定会把它还给你。”瞎子歌回头笑说,脚一用力,顿时拄着铁枪飞身上了马,然后,把铁枪扛在肩上,轻轻拽动着马缰,那匹马也开始缓缓的向前踱起了马步。 吕曼儿这才安心地微微一笑,人也慢慢地随着马儿小跑着。 “这是你教他的吗?”唐英不由得脸露疑色地问吕曼儿。 吕曼儿听了,心里又“咯噔”一声。这要她怎样回答呢,如果回答是,那会不会伤着他呢?如果回答不是,那就是要她说谎了,她在和瞎子歌地八年之间,不仅是骑马,还有爬树掏鸟窝的疯狂事儿也做过。 “不,是我奶奶教他的。”她这不算说谎,在瞎子歌学骑马的时候,她奶奶的确有在旁边指点了一番。 “哦。”唐英这才放心地微微一笑,众人听了,也脸上含笑。不言而喻,一个老奶奶,一个瞎子,在一起学骑马的情景一定很搞笑。 瞎子歌听了,也舒心一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年那段温馨的场面。 这时,那探子大哥果然牵来了另外一匹黑得发亮的马来,而吕曼儿却执意要和瞎子歌交换马匹来骑。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而这个秘密,也只有他们之间才知道。表面上,吕曼儿就由着他们误会她耍小姐脾气吧。 无论怎样,当两人也开始有马可骑了,瞎子歌放心,唐英和罗龙也笑了。 晌午,唐英为了快速赶路和增加各营的沿途训练时间,要求伙头营的士兵火速前往十里路前,在路边临时搭起灶造饭,待队伍来到的时候,大家便可以随手领到了一份午膳,边吃边赶路。 当然,唐英这样一反常态,置毫无战斗力的伙头营于前营不顾的做法,也遭到了黄副将和王参军的质疑,但是,他解释说,“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法,目前,他们的部队还在安全区内,为了赶路程和赶训练,也只好出此下策。” 但这可苦了受尽了烈日炙烤的两个人。 第13章 失足之虞 第13章失足之虞 中午,骄阳似火。 他们正在排队等着领取膳食,而车上罗龙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脸上也跟着流淌闪亮发光的汗珠。他背后的杨宝却是鼻青脸肿,口干唇裂地呻吟,不断地叫着要喝水。 吕曼儿这才蓦然想起罗龙也应该是时候口渴了,便跃下马来,走到路边的溪里,用铁兜取来了一泓清凉的山泉,爬上了板车,端到了罗龙的面前。 罗龙适时地移动眼珠子,发现是她,胸膛强烈起伏地盯着她。“曼儿?” 她瞟了一眼旁边的执法吏,发现那人也热得四处找水喝去,便微微一笑,“口渴了吧?先喝点水吧。” 说着,见罗龙双手被捆绑着,她只好亲自把铁兜里的水喂到罗龙的嘴里。看的唐英也猛咽口水。 罗龙一时喝不下而溢出的水,顺着嘴角流溢到他结实的胸膛,流过他赤红的伤痕上。吕曼儿看着了也心疼不已,她以指尖轻轻地细摩着他的伤痕,“痛吗?” 罗龙摇了摇头,却愧疚地说:“对不起,那晚俺……” “别说了,我晓得。但你还真傻,最后我没事就好了,何必再去找他晦气呢?”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就立马截住他的说话,嗔怪着他说。 罗龙歪着脖子瞟了一下后面的杨宝,对她说:“你受辱,俺不可能坐视不理!” 吕曼儿听了不由心中一沉。她知道,罗龙之所以要找杨宝私斗,完全是想维护她的尊严,替她出头教训一下杨宝。在这方面,他也许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然而,咄咄逼人总不是什么好事,杨宝虽然冒犯了她,但罪不至死,唐英的杖责已经让他得到了他应得的惩戒。 “他已经受到杖责了,”虽然只是被压了一下,也关系到女儿家的清白名声,但他既然没有得手,也就不必得理不饶人,所以,她恳求罗龙,“以后,不要再为了这种事打人了。” “好吧。”罗龙近距离看见了她的担忧,享受着她的担心,便重重地点了点头,“俺答应你就放过他吧。” 吕曼儿这才展开了一丝笑意,罗龙看了眼里,不由得痴迷起来。 “嘿,你可不能随便答应她什么,”不料,这时背后的杨宝却晴天霹雳地说了一句,“你的媳妇早在那一晚就是咱将军的玩物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啊!”罗龙虎眼一瞪,不由得吃惊地望着吕曼儿,又望望唐英。一股醋意顿时化为怒容。 唐英却在马上邪邪一笑,就像和那晚一样。吕曼儿连忙涨红着脸否认:“不是的,我们没有。” “这就要问我们的好将军了。”罗龙不相信地望向唐英,眼里含着一丝的嫉恨。 吕曼儿也不由把头扭向唐英那边,她期求这唐英在这时候不要说出那些“有的”的反话,不然,她就真的跳下黄河也洗不清。 唐英眨了眨眼,嘿嘿地邪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深意地说:“你不给予信心自己的女人,不去相信她、她的清白之躯,也会被你的怀疑沾污了你们之间的爱,羞辱了她!” 吕曼儿听了心中微微一颤,眼神忽然呆望着远方,唐英的说话一下子把她的回忆带到了那晚之后。那晚,罗龙从她走出镇衙后,就一直喋喋不休地盘问她,而且,还和其他人一起谣传她;相反,唐英却在她走出房门后,就已经把那件事甚至那句话给忘得一干二净。她不知道唐英的原意,但是,她总算在这件事中看出了两人迥然不同的修养。 她不知道罗龙是不是唐英说的那样,不相信她,或是间接地羞辱了她,她重新细细地去回味那天的事儿,却感觉里面似乎有很多让她觉醒的东西;片刻,她收回了目光,却看见罗龙睁大着惊恐的双眼在盯着她,羞愧不安了半晌,才迸出了一句:“曼儿,俺是不是在羞辱了你?” 在这几年的相处,她没有见过罗龙这样惊慌失措的眼神,那感觉就像是看见了一个比老虎还要凶猛的东西,吕曼儿知道那不是她,而可能是一种叫做忏悔的感情。这么多年,罗龙用的全是自己的方法去保护她,就像母鸡去保护小鸡一样,当吕曼儿发生一些不如意的事儿,就怒不可遏地冲上去,揍了人家一顿再说。但是,他有否有一次是听曼儿的解释,是相信曼儿的呢? 在罗龙此刻的心里,就是反复思索着唐英的说话和应该怎样去相信他们的说话,及面对曼儿。 如果不是冲动,不是暴力,那么到底什么才是吕曼儿心底里想要的东西呢?她也拥有强壮有力的手臂及坚强的意志,对于那种虎狼的侵犯,她一定不会随便让他们得逞,那么,她要的是什么?是温柔吗?是像瞎子歌那样的阴柔还是像唐英那样的轻柔? “不是,想羞辱我的人,只有杨宝一人。”吕曼儿在那眼神中看出罗龙似乎已经明白了一些东西,已经明白了她的一点心意,她很开心,毕竟,热心专一的罗龙如果再加上点点温柔,就会像绿草如茵的树林中,点缀上点点黄白小花,会更加的令人赏心悦目,心情舒畅。 “杨宝?”罗龙怔了怔,是呀,他才是那个要侵犯羞辱曼儿、间接害他被捆绑的有证据的人,在既定的事实和未知的事实之前,他应该相信谁?他这么一想,忽然恍然大悟,差点儿就中了杨宝挑拔离间的奸计,让他从此憎恨唐英和吕曼儿。 他最后选择了遏力扭过头去,把刚才所有的迷茫和怨恨,都化为狠毒的目光,狠狠地刺了杨宝一百几十下。 杨宝听了唐英的话,此时也把目光紧盯在唐英的脸上,他仿佛察觉到自己正掉进了一个温柔的陷阱中。一直以来,他想像着唐英会是和他一样,是那种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男女相处一定会有所损失,而纨绔子弟的女人则是互通的,所以,他才不介意喝唐英的残汤,怎样也要尝一尝吕曼儿那股倔强辣性的汤。 但是,照刚才唐英那样说法,及吕曼儿的否认,似乎那晚不仅没有了开始,甚至也没有结束。全程之中,他是那个最不知情、最先掉进陷阱的白脸。 他收下罗龙憎恨的眼神,再把它转到唐英的脸上,心里狠毒地在盘算着一些什么。 唐英却置若罔闻,淡然一笑地依然去维持着队伍,催促着士兵取到午膳后就边吃边赶路,最后,也吩咐执法吏让他喝一些水,送了一个微笑让他和水吞服。 吕曼儿上了马,悄悄地瞥了那镇静自若的唐英一眼,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到一丝的欣慰。这个人还不算坏,最后,他还是用他简明扼要,独特的语言,化解了他自己当初结下的一个误会。 虽然那个黄副将已经说了他喜欢自己,但是她还不确定他喜欢她什么,喜欢到什么程度?要是那种到达生儿育女的程度,那么她…… 不知不觉地她又陷入了自己的纠结当中,胡思乱想了一整个下午。 傍晚时分,唐英决定在一处山边上安营扎寨。这支军队一路以来,每个营都参加了相当强化的训练,但没有拉下正常行军一日五十里的路程,事实上证明,吕曼儿的提议是行得通的。 这时,唐英也宣布释放了罗龙和杨宝两人,让他们重新返回各自的营帐,执行自己的职责;黄副将布置了一些岗哨后,唐英已经和那些士兵一股脑地跳进了山边的溪流里洗刷一天以来的汗渍臭味。 吕曼儿则和瞎子歌一起,把马匹送还到探子营帐旁,有探子大哥教她,马料都存放在伙头营了,如果想喂马的话,可以去那里领取的。 这时,罗龙也赶过来,他说不想和唐英那群人一起洗澡,要过来先帮忙吕曼儿。 “那好吧,咱们就一起去伙头营里领取干爽的马料吧。”吕曼儿笑了笑,三人一起向着夕阳下的伙头营走去,那感觉就像几年前,三人一起从驿站回镇上的某一个幻想傍晚。 “罗大哥,你呀,往后没有我的批准,不许你胡乱逞强了,知道吗?”吕曼儿不想这样明亮的心情在某一天完全抹煞了,被终生迷蒙不开的阴霾笼罩着。 罗龙听了,眼珠子一转,想起了昨晚的事儿,便把瞎子歌也拉下水,“瞎子歌还不是一样吗?” “他没有打杨宝,他只是一直用枪指着他,揪他走出来,让将军去依照律例惩戒他。”吕曼儿白了他一眼,却教他分辨两人做法上的分别,虽然,他们都是同样为了帮助她。 “是了,瞎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们,昨天晚上你咋这么巧给你碰上了?”罗龙的眼里,还是充满了不信任,吕曼儿喜欢热心助人,还视他为知己,但是,也不可以有非分之想。 瞎子歌微微一笑,也娓娓地说起:“昨晚我是想找曼儿的,却发现她的味道从身边飘过,便想叫住她,但是,另外一种草药味让我迷惑不已,于是,我便跟踪下去,结果她的气味在前面发生了飘移,并伴有一些异常的窸窣声响……” 跟着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大家都明白了,瞎子歌也不便重复,以免让吕曼儿又想起了那不愉快的一幕。 罗龙却依然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但吕曼儿却感激着他,没有了眼睛,瞎子歌一直用着他的听觉来辨人析路,唯独是她,他还可以用上嗅觉来辨析她。想不到这次,他就是靠着这种嗅觉让他产生了怀疑从而跟踪而来,自己才在那场挣扎中得以脱身。 三人到伙头营领取了马料后,喂饱了马匹后,他们用了晚膳,罗龙也要换岗去站哨了。吕曼儿在营帐里卸去了铠甲,便想着趁那些士兵洗完澡后,到溪边饮马刷马去。 夕阳隐下山后,苍穹暗蓝,明月也从东方冉冉升起,映在流动的清流中,成了点点微黄的碎花。吕曼儿下水前,轻拉起衣裙,把裙摆拽紧缩上膝盖上,别在裙带上,圆筒状地裹着双腿,却不慎把臀部的曲线表露无遗,让后面闲暇的士兵看了个瞠目结舌。 吕曼儿把马匹赶到溪里,自己也脱下了绣鞋,赤着雪白的小腿,小心翼翼地步入溪流中,踩稳了两块比较大块的河石,这才给马匹泼上水,用马刷一下一下地顺着鬃毛洗刷开来,那马儿也爽歪歪地一动不动地享受着。 刷完了一匹又一匹,探子营里的兄弟也给她那认真专注的态度给感动了,不由都纷纷主动上前替她拉走一匹匹洗刷完的马匹。 最后轮到洗那匹“黑云”,洗刷完后,她想要自己去拉缰绳,不料,腿站得太久了,发麻得迈不开步子来,就在她刚想直起身子,松动一下筋骨,突然脚下无知觉地滑了开去,让她一个踉跄,扑倒在溪水里,亮白纯净的水花随着明朗的月色溅到夜空中去,让人惊讶之余,也泛起一种镜花水月的旖旎感觉。 “小妹!”探子营的大哥们见了,都纷纷想跑下水溪中把她救起。 不料,吕曼儿却向他们吼了一声,“不要过来!” 吼声激越穿过树林,惊起宿鸟纷飞,同时也震住了那些大哥焦急冲动的动作。 “把‘黑云’牵走,不要下水!”吕曼儿吩咐着,却把自己半露出水面的身子反而整个浸没到水里去,只露出一个脑袋出来,还慢慢地沿着溪流,向着水溪中央倒退过去。 第14章 湿衣之美(上) 第14章湿衣之美(上) 大家瞥见她那警惕的眼神,脑海里闪过一缕道德的底线,这才明白了吕曼儿叫他们不要下水的真正用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可是,大家其实都在担心她会否遇溺,“那,那你要怎么办?” “没事,这水不深,我会游泳。”吕曼儿自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暂时安慰着他们,脑海里也一边在想着办法。 这时候,被吼声引来的除了一些闲暇的士兵,还有唐英。 “怎么还不下去救她?”唐英匆忙赶到,看见吕曼儿在溪水中已经浸没了只剩下一个脑袋,也顿时慌了起来。 “不可以下!”这时,听到消息的罗龙也离开岗哨跑了过来,看见唐英想要扑到溪边,连忙出声阻止,并且,很快地把一些靠得太近的士兵赶离溪边数丈。 “将军,这男女有别的,咱们不好下水啊。”探子营大哥无奈地对唐英说。 唐英一怔。是呀,这事儿可是关系到吕曼儿的清白,怎么可以让一个大男人随随便便跑进水里去救人呢?想到了大男人不行,他又想到了大女人,这附近有大女人吗?有,还有一个,那就是他的乳娘――黄副将。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吕曼儿不担心自己遇溺,反而担心众目睽睽之下,不知应该怎样上岸。“这里水浅,溺不到我。” “将军,黄副将也是个女人,她可以下去救了吧?”这时,探子营的大哥的提议和唐英想到一块儿去了。 众人一听,顿时升起了希望,都纷纷望向了唐英,唐英即时陷入苦苦的寻思当中。 “不用,罗龙,你去我的营帐,把我包袱取来就是了。”吕曼儿听见居然要黄副将赶过来,她可不敢劳烦自己的上级;她现在最担心的仍然是怎样上岸换掉自己一身的湿衣裳。 罗龙愣了愣,也不作多想,就飞奔而去。 唐英眼看着他跑开的背影,心里却在想:就算取来了衣裳也没用,总不能在水里换吧?那可就要马上在溪边修一个草庐什么的给她遮掩才行。但是,她一离水,那还不是要贴肉凸点、春光乍泄了?就算命令士兵们不看,也不保证没有其他乡人路过、奸人藏匿其中呀! 这一番的思虑,可烦恼着唐英了,他堂堂手下二千,竟然没有一个帮得上忙,他智勇双全,也想不出一个周全的法子,救吕曼儿于难堪之中。难道,难道真要他冒大不敬之韪,命令乳娘去替吕曼儿送衣裳吗? “那去把黄副将请过来吧。”最后,他别无他法,还是硬着头皮,让士兵去通传一下乳娘。 这时,罗龙也快速地把吕曼儿的包袱取来。 “站住!停下来。”吕曼儿也不让他跑近溪边,“包袱就放那儿好了。” 不止是罗龙,就连其他士兵也被吕曼儿这样的阻止怔住了。这包袱放的远远的,又怎么能拿来换上呢? 一时间,大家倒也翘首以待,看吕曼儿怎么上岸取包袱。不料,却被唐英一声令下,“全部士兵,都回自己的营帐内,不许偷看吕姑娘换衣裳!” “罗龙,你也要马上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唐英又喝了一声。 罗龙也惊讶着吕曼儿不要自己的帮忙,但想起到男女有别,也无可奈何,再呆在原地也无济于事,便听从唐英的命令,悻悻地离去。 大家见罗龙走了,这才有些不太情愿地转回了营帐内。 “好了,”溪边上,只剩下唐英在远远地转过身,安慰着她,“吕姑娘,我们都不看,你等黄副将来,给你送去换了吧。” 这时,士兵跑回来禀告他,“黄副将要监督弓箭营月夜练射,抽不了身,她传话给你,说不用那么麻烦,要么躲在树后换,要么在溪边临时搭一个营帐给她。” “不要营帐!”吕曼儿心想,要是搭营帐,那不是叫那些人走近溪边了,这月华皎洁,一样可以把她的身子看的清清楚楚。 唐英这下子也犯难了:她既不要帐篷,又不要人家把包袱送过去,而乳娘又忙于军务走不开。 “你说这该怎么办?”他背向着吕曼儿问。 “有办法,叫瞎子歌把它递给我。”吕曼儿这时候想到了瞎子歌。 对呀。林歌是个瞎子,她应该让他把包袱拿过去,还可以守护她呢。唐英也立马想到瞎子歌的眼瞎在这一刻派上了绝对有利的用场了。 正当他环目四顾,要寻找瞎子歌的时候。这时,瞎子歌也踽踽而至。刚才那营帐里的士兵人来人往,他听说那个马郎中掉到了溪水里,他的心就揪了一下,也跟着慢慢摸了过来。 第14章 湿衣之美(下) 第14章湿衣之美(下) “林歌,你来得正好,你就把地上那个包袱拿到溪边给吕姑娘吧。”唐英见了他,顿时欢喜地说。 瞎子歌侧耳听了听,顺着他说的方向在地上找到了那个包袱,这才慢慢地走到了溪边。 但是,吕曼儿却很刁钻地要他把包袱放到上游的一棵大树旁,还要他不能离开,要守护她,提防一些蛇鼠的惊扰。 瞎子歌干脆就在溪边坐了下来,笑说:“今天的天气也蛮闷热的,你不如趁这个机会在溪里好好洗洗吧。” 吕曼儿听了,怔看着溪边上的瞎子歌,忽然哑然失笑,“也好,你可要替我留意他们,要是谁探头过来看一眼,就挖掉他们的眼珠子。” “放心好了,这里已经有个瞎子榜样了,我想他们绝对不想和我一样的下场。”瞎子歌提高了声量,好让转过身去的唐英和探头出来的士兵们都能够听得见。 大家听了,也只好再把探出的脑袋缩回去,但都对瞎子歌的艳福投去艳羡的目光;唐英也在心里徒呼一声奈何,悻悻地返回中军帐中,静候吕曼儿上岸的消息。 转眼间,溪边只剩下他们,一个在溪边,一个在水里,同在朗月下对峙着。 吕曼儿这才安心地褪去已经湿了的衣裳肚兜,扔到了溪边,让雪白的肌肤浸泡在清冽冰凉的溪流中,清洗自己这进兵营两天以来的汗渍和疲惫。 月华如乳,碧波摇曳碎影,吕曼儿的心情仍然无法平静下来。 “你猜的对,他确实对我别有用心。”吕曼儿把昨晚从黄副将口中确定的事情向瞎子歌坦露。 “那天傍晚,他把你关在厢房里一个时辰,其实也是趁机考验一下你所拥有的爱,”瞎子歌则根据唐英中午说的那句话重新分析他的动机,“替你找出事后,谁是最关心你的人,谁会坚信你的清白,谁又是真正去沾污这段感情的人。” 吕曼儿微微一怔。是呀,那天出来后,除了几个热情的街坊,她看到的有瞎子歌,有罗龙,回到家里,奶奶还迟迟不肯睡去,他们都是最关心她的人;但是罗龙却和那些街坊还在犹豫着该不该相信她的清白,这当中,就只有瞎子歌相信她的清白和替她分析问题,给她出主意的。 这一些情况,难道唐英也看出来了吗? 他明知道她已经和罗龙有了婚约,还要插上一足吗? “这些天,我冷落了他,他也没有常来找我了。”她想,凭着婚约和冷落,唐英应该知难而退了吧?“我就可以安心照顾马匹和你们了。” “这样也好,最近罗大哥在呷你的醋了,你就多关心他吧。”瞎子歌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但他这性子不行,很容易为他招惹麻烦的。” 吕曼儿也深有同感。她刚进营不到一天,罗龙就已经怒打唐英、私斗杨宝了,每一次都似乎在维护着她,其实是他的嫉妒心在作崇,不让外人随便接近她。 一直以来,她都努力在想避开和其他男子的接触,而得知唐英对她别有用心后,更加尽量的少和他说话,但还是被杨宝从中作梗,加深了罗龙的嫉妒和对他们的误会。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也很是气恼那个杨宝。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幽深的环境,心想那个猥琐杨宝这时候,也许不知在哪里藏着匿着在偷看她呢! 忽然,“哗啦”一声水响,吕曼儿的身子一下子从水中站了起来,她秀发披肩,杏眼樱唇,像一尊半身的玉女雕像,在月华璀璨的映照下,她雪白的肌肤如同凝脂,灿然生辉;水渍从她的发稍顺着胸膛的曲线滑溜而下,让人几疑是天上的仙子下凡。 她一丝不挂地向着溪边走上来,慢慢地把那婀娜的身姿从水流里抽离出来,更像一个从远古走来的绝色精灵,如果她愿意从事针织女红的活儿,一改她倔强贞烈的个性,相信她会是一个温柔多情的女子。 她上了岸,走到树下的包袱前,开始换上干爽的衣裳,忽然发现不远处瞎子歌的眼神似乎也闪烁着熠熠星光,在目不转晴地看着她。 她不由绯脸一红,“瞎子歌,你还是转过脸去吧。” 瞎子歌这才恍然地别过脸去。 半晌,她从树后换了一套鹅黄的布裙出来,束上了腰带,人又精神抖擞,英姿飒爽起来。现在,如果唐英知难而退,她就可以安心去照料马匹和罗龙了。 “走了。”她到溪边把刚才换出来的衣裳趁机洗刷了一番,收拾了起来,搀扶着瞎子歌,重新向女营里走去。 回到营帐后,唐英和罗龙都先后前来关心寒暄一番。二更后,黄副将才返回了营帐。 “那个瞎子歌是你的什么人?”她一边解下铠甲,一边问吕曼儿。 第15章 针锋相对(上) 第15章针锋相对(上) “好朋友。”吕曼儿爽快地回答着,但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 黄副将卸完铠甲后,走到她的床前蹲下,盯了她一会儿,说:“你好像什么事都信任他,你们的关系似乎比一般的好朋友还要好,甚至比你那个未婚夫还要好。” “当然,我和他已经有了八年的情谊,而和罗龙则只有几年的相处。”这一点,一直都是吕曼儿所坚持及所维护的,也是罗龙无法呷瞎子歌醋的原因。 她不知道瞎子歌在她的心目中到底是怎样的地位,但是,一定是至高无上的,是可能超越兄弟姐妹,夫君的。 “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黄副将的眼光仿如剑芒。 “我不会!”吕曼儿没有被她的威胁吓到,反而坚持地说,“他是个瞎子,我有责任照顾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瞎子歌会是怎样的日子,因为,以前,她根本不用去思考这个问题。 黄副将冷脸如霜,“你这样子,会让将军感到很困惑的。” 唐英会感到困惑?这关她什么事,他是她的什么人吗?这只是他在一厢情愿,她已经跟他提过,罗龙是他的未婚夫,瞎子歌是她的好朋友,没有人能够随意分开他们三个。“当初,我就劝他不要把瞎子收入兵营,他偏不听。” 黄副将眼神一愣,似乎也为唐英的失策行为而无言以对。 良久,她轻叹了一声,劝说:“总之,放弃罗龙吧,将军比他强十倍。” 可是,吕曼儿却倔强地说:“我要是放弃了罗龙,也肯定会选择瞎子歌,因为,他也比将军强十倍。” 黄副将又是一愣,摇着头,走回了自己那边床去躺下,转而,盯了吕曼儿好一会儿,叹息地说:“唉,我真不知道,将军会喜欢你什么?” 吕曼儿也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三人的感情,从来没有想过给突如其来的唐英留一空位,无论他以什么理由喜欢她,她们三人牢固的铁三角关系中,也容不下来自将门后裔的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一晚,她美美地做了一个浪漫的旖梦:梦见了在柔柔的月光下,她自己一丝不挂地等待着瞎子歌泛着那对迷人的小酒涡缓缓地向她走来,瞎子歌的眼睛没有瞎,一直在目不转睛地深情望着她,当他的指尖轻轻地穿过她的秀发,她看见了镶嵌在那张俊秀的脸庞上睁着的明亮眸子…… 翌日,晨风送爽,人马嘶叫,一夜的旖梦重回了现实,他们又得朝着与强虏厮杀的沙场毅然上路。 由于军队处于普通行军中,只需要前面的两个探子轮流侦察,所以,只动用了两匹执事马和两匹替换马。有空闲的,他们就让出来驮着吕曼儿和瞎子歌走。 她偷瞥了一眼和昨天一样骑在“黑云”背上的瞎子歌,发现他的眼睛并没有突然明亮起来,而唯一不变的是那对小酒涡仍然在他的嘴角上漾着。 半路上,唐英故意把马放缓而行,等待着后面的吕曼儿赶上来,让她的心儿也为之一揪。 “吕姑娘,一路上见你郁郁寡欢的,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唐英果然微微一笑地关心她问。“还是离开了家乡不习惯了?” 吕曼儿脑海里急转,想着办法要尽量摆脱他,尽量不给他机会和她聊天。 “是呀。家乡里除了奶奶以外,罗龙的爹也是一个人,怪可怜的。”她也顺势搪塞他,忽然,这事儿启发了她。 说罢,趁唐英还没有回答,她又连忙问,“是了,我忽然想起了他爹托我交代罗龙一些事儿,我可不可以去前面的牌刀营找他?” “呃,可以……”唐英望着前面长长的队伍,顺口而出,却眨眼间看着吕曼儿从眼前策马而去,心中怅然若失。 吕曼儿利用了罗龙的爹摆脱了唐英,策马跑了一会儿,才暗自吁了一口气。黄副将说过了,不要伤他的心,现在这样,只要保持着和他少接触,少见面,少聊天,不给与他机会,就不会伤害到他;而且,这样一来,也更加坚定了她和罗龙一起的决心。 很快,马儿也跑到了牌刀营旁,他们整齐有序的队列,让吕曼儿无法像后面的队伍一样插进中间去。 忽然,牌刀营的百夫长一声令下,他们纷纷从腰间抽出锋利的大刀,一手持着盾牌,喊得杀声震天,开始边走边训练起来。 吕曼儿只得在路边一边策马缓行,一边笑看着不远处罗龙舞得虎虎生风的盾刀法,也不情愿回到后面去。 晚上,她就陪着罗龙一起用膳,一起聊天,就像在桃英镇一样,罗龙才慢慢散去了心中的质疑,泛起憨憨的微笑;直至月升星现,罗龙才把她送回了女营。 第三日,唐英他们又在大叶镇匆忙地征募了几百人,使他们的人数高达三千多人了。而吕曼儿却是一开始就直奔罗龙的牌刀营,宁愿在旁边看着他们一边行军一边加紧训练。 第15章 针锋相对(下) 第15章针锋相对(下) 傍晚,日薄西山。 他们在官道上忽然拐了个大弯,顿时看见前面有一座美丽的小城,小城上旌帜随风猎猎飘荡,罗龙他们的牌刀营也已经在城下一字摆开了阵势。 吕曼儿不知是敌是友,不由得暗暗一惊。 这时,探子大哥往唐英面前回报,“回将军,定国将军杨真驻营在城内。” 定国将军杨真?是自己人吗?吕曼儿一怔。 唐英也似乎吓了一跳,“他不是在焦城吗?怎么会在这大利县出现了?” 于是,他快马加鞭赶到队伍前,大利县城墙渐渐映入眼底。跑的越近,那城墙上飘着“杨”字的帅旗越是清晰。 “城下来者何人?”城墙上有士兵探头出来问。 “彤云府唐英!”唐英在护城河边喝停了快马,双手拱在嘴边,大声地吆喝上去,“城内可是杨真杨将军的军队?” 那士兵找来了另外一个老兵,那老兵往城下把唐英打量了一番,才说:“正是。唐将军请容后禀。” 说完,又把头缩回去,不再对话了。可能是去禀报杨将军了。 唐英在城下却思潮起伏:这杨将军,该不会特地在半路迎接我吧?还是他已经在焦城一战失利了? 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心不由一沉。这失利的问题可不是随便猜想的,要是让他猜对了,那其实是对国民的不利;要是他猜错了,可能还会得罪杨将军呢。 正当他仍然苦苦寻思中,城上的士兵回禀他,“杨将军有令,洞开南门,欢迎唐将军进城!” 说完,城门上“嘎嘎”地放下了吊桥,大城门也跟着“轰隆隆”地打开。 唐英见了,向后一挥手,“进城!” 顿时,罗龙他们按着牌刀营,长枪营,弓箭营的先后排列,斗志昂扬地走进了县城内。吕曼儿的马儿被堵塞在唐英的背后,无法贸然跟上。 队伍过去了,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后面的士兵在黄副将的调度下,分成左右两列,这才让后面的杂役营伙头军也赶过了吊桥。 唐英要赶上前头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士兵连忙在中间让出了一条通道,吕曼儿和瞎子歌以及还有一个骑马的中年人王参军也随着他鱼贯而行。 队伍在大街上无故地停下,原来是因为前面也有些一队和他们一样的军队堵住了去路。唐英来到了队前,看见对面的军队前,杨宝正在和另外一个骑在一匹褐色的高头大马的尖腮将军窃窃私语。 唐英定眼看去,此人果然是定国将军杨真。对于他此时此刻在这大利县出现,他也深感狐疑。 不料这时,杨真瞥见了他,却满脸怒容地一喝,“大胆唐英,竟然把我的弟弟也征来了?” 吕曼儿抬眼看过去,才发现那个杨宝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转投到对面去,眼前那大将军,就是他的哥哥吗?还真的是一对的尖腮猴脸。 “边关告急,匹夫有责,何况他不是匹夫。”唐英却正色地回答他。 杨真火冒三丈,“你还杖责了他?” 唐英说:“罪犯猥亵,只不过是小惩大戒而已。” 杨真气得脸都青了,忽然干笑一声,“你姗姗来迟,连累我军丢失城池,那我也可以杖责你了。” 唐英一怔。他在此时更加肯定焦城已经被强虏占领,杨真落败而退。但对于杨真在私事上抓不到他的痛脚,也想借机利用公事来责难他,便抱拳禀说,“将军明鉴,末将并没有来迟。按律例,普通行军,50里一日,不算是延期。” “焦城早已经告急,您为何不急急行军?”杨真咄咄地逼问。 唐英解释:“本营士兵们全是新收入营的,不懂纪律秩序,未成气候,恐怕因为操之过急反而累事。” 杨真微微抬起了头,眯起了眼,斜斜地乜视了他一眼。说:“这不是理由。焦城失守一役,唐将军也责无旁贷!” 众人一听,不由大吃一惊。莫非杨将军真的当街要杖责唐将军? 吕曼儿在后面也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呀?好似打败场的人没有罪,反而没有参战的人都有错似的。她不懂军事,便不由得多看了唐英一眼。 瞎子歌也想,这杨真,把失守的责任也分给唐英一份,以便有藉口杖责他,倒也算是公报私仇的厉害杀着。 唐英听了,微微一笑,他自然不会承认,“不会吧?别说我没有误时,即使急行军赶来,我的兵士只有三千多人,训练不足,来了恐怕也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杨真听出他话中有话,不由得恼羞成怒,“起不起得作用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你只管把三千人带来,我就能够反败为胜。” 唐英见他这么自大,也不甘示弱,直揭他的伤疤,“要是城中主帅指挥不当,再给你六千人也只是绿豆断流,一倒就漂。” “你敢责备本帅指挥不当?”杨真听了,脸色一变,顿时怒目相向。 唐英并没有被他吓倒,反而继续问:“焦城一役可是将军亲自指挥?” “正是。”杨真傲然地微仰起头。 唐英便冷嘲热讽起来,“要是指挥得当,将军又何须在这小县城里扎驻呢?” 唐营的军士听了,也讥诮地看着杨真,这兵败是事实,要是你杨真真的有本事,就算不胜也能够自保吧,怎么也不至于落荒而逃。 杨真怔了怔,脸上像被人掌掴过似的,青一块红一块,这唐英言辞犀利,他早有所闻。他想不到,没有借援军一事来杖责唐英,反而被他在众多士兵面前捅出了他的痛处;他恨得咬牙切齿地盯着唐英,唐英也毫不退让地逼视着他,两人一下子在大街上沉默下来,却暗里针锋相对。 第16章 城外示爱(上) 第16章城外示爱(上) “这是因为,强虏狡猾,派一小队士兵从山上投石,分散了我军主力,还反间内应开了城门,本帅为了不损失惨重,才与赵将军兵分两路从后门跑出,把士兵带到这里暂时安顿,等大家恢复了元气,再反攻回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不得不澄清兵败的情况,希望挽回刚才唐英的毁誉。 然而,无论把自己辨说的如何爱兵如子,保持实力;输了就是输了,他的声誉已经不用唐英去损毁,也在这兵败的日子中逐渐地消退。 所以,唐英根本不去听他的解释,只是报以轻蔑的一笑,就起到画龙点晴的妙用。 杨真的脸上顿时一黑。他见无法借援军一事杖责他,眼珠子一转,好像又来了其他主意,他瞟了唐英后面的士兵一眼,“我要收编你的军队,一起伺机反攻回去。” 大家又是一愣。怎么了,这接下来的战斗还得由这个曾经失败的人来指挥他们吗?那一败再败的风险也太高了吧?朝廷就不能换一个常胜将军来指挥吗?于是,大家又把目光聚在睿智的唐英脸上。 唐英沉吟了一会儿,微微地点了点头,“行!那我们今晚要扎驻哪里?” “北门外!”杨真阴阴一笑,马鞭儿向后一挥,他身后的士兵顿时分开了两边,让出一条直通城北的过道给他们。 唐英他们一行来到了城北外,才发现这里满眼黄土,寸草不生;晚风从远处掠过,荒凉荒凉的。 “呸,上了那家伙的当了。” “这里是通往焦城的路,要是敌人来袭,咱可是首当其冲,成了他们的肉盾了。” 后面的士兵纷纷的表示不理解,凭唐英的聪明才智,他为什么不当仁不让,要求接过杨真的帅印,直接指挥下一场的战斗,怎么会任让那人调谴了? “他是定国将军,官授四品;我是我爹直接授命的,虽然是从四品,但还没有经过上报朝廷。”唐英只好列出官阶,向他们耐心解释这里面的内情。 从四品不及四品官大,这是常识,大家也知道。由将军直接授命的比不上朝廷诏命的大,这就是唐英刚才的无奈,也是杨真唯一可以嚣张的地方。 “我们本来就是来杀强虏的,现在,他要和我们合力共抗强虏,我们靠着他们,力量大了,胜算就大很多。”唐英又安抚大家说。 大家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不是唐英做总指挥的话,他们的心也憋屈得很。随后,向探子营的兄弟打听城内的情况。探子营的兄弟说,目前,城内还驻有二万多的兵士,至于什么时候反攻,这个情况就不可以随便透露了。 无奈之下,一众士兵只好开始帮忙着安营扎寨,住上一宿,明天再说了。而唐英则跳下马,神情萎靡地走到了对面的一个小山坡上坐了下来,转眼呆呆地盯着他们的举动好一会儿,眼光里流露着一丝无奈的神色。就连吕曼儿背着马料从他的眼前缓缓走过,也仿若不见。 吕曼儿远远瞥到他那眼神空洞无神,好像一个人徬徨无助的样子。心想,他也够憋屈的吧,官儿不够人家的大,就得带着自己的手下在这城外喝西北风。 看着他,吕曼儿看不到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唐英,便心中一动,走近过去,对他说,“将军,你想开点吧,我们都支持你的。” 唐英目光一转,熠然闪闪地移到吕曼儿的脸上,忽然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一点。 吕曼儿只好放下了马料,也走上了半坡,来到了他的跟前,说:“将军你不用愁呀,一路上我们还不是睡着河边、官道过来的吗?” 唐英微微一笑,以手轻拍着身边的土坡,示意她先坐下来再听他说。 吕曼儿愣了愣,选了一块离他五尺的地方,撒下衣裙遮着小腿端坐了下来,“虽然我不懂军事,但是,我觉得你刚才没有做错。” 唐英盯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欣赏,“真的?” 吕曼儿点了点头,“你这样为了大局,和他们合力也是对的。毕竟,一个人的力量小,多人才会力量大,特别在这论阵势,论斗志的军事上,人数众多就是一个优势。” 唐英的俊脸噙着微笑,目光一直都停在吕曼儿的脸上,一字不漏地把它听完。看得她俏脸又是一红,连忙别过脸去。 唐英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失态了,连忙把目光移去山坡下的士兵们身上,叹息地说:“三千多人,还是只有你最明白我啊。” “这是将心比心的常理。”吕曼儿心中微微一动,望着前方喃喃地说。她不承认了解唐英,事实上,她也真的不了解他,但人心肉做,人同此心,唐英在合力歼敌的想法上,有没有私心这一点,她是可以感受到的。 第16章 城外示爱(下) 第16章城外示爱(下) 夕阳西沉,留下一道亮缝,依然擦亮了吕曼儿清澈的灵眸。(.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唐英扭头望去,盯着她柔顺的侧面曲线,泛着一丝令人愉悦的金光,不由看的他痴迷若狂。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把粗俗和缜密结合在一起的自然美,”他终于忍不住把那抑压多天的思慕溜出了嘴边,“总是带出一连串爽直而伶俐的感觉,让人有如置身在和风吹拂、风铃摆动的午后外廊。” 喜欢?吕曼儿一听这词儿,不由得有种想站起来跑开的感觉,她刚才的劝说,差点儿让她忘了唐英对她的别有用心。如今,果然让他有机可乘,趁机表明了一切。 但是,她心里挣扎了一下,始终没有失礼地忿然离去。 “我没有这么好,将军你过誉了。”她并拢了双脚,把下巴微微地贴到膝盖上,也盯着坡下的士兵们。她感觉到,他口中的喜欢并非只是欣赏她的性情,而是那种别有用心的占有。 唐英摇了摇头,沉声地说:“我并非刻意去讨好你,这是你给我的最初印象,和我一直以来关注的感觉。它一直在告诉我,我没有看错人,你就是我毕生苦苦寻找的那个女子。” 红日褪尽,话音绕耳。沉默化做一缕晚风,轻轻的掠过两人的心房,吕曼儿的心草微晃,唐英的心土在渐凉。由他的口中亲自说出这么大胆直白的说话,比之前在瞎子歌及黄副将口中说出的,更加逼真而震撼她的芳心,她很难描绘她心原中此刻那种似乎有着万匹马儿在她心上蹦蹦乱跳的感觉。 她不知从何处来到这个世间,已经有十九个春秋了,却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对着她说出这么令人心跳脸红的说话。她心乱如麻,麻得僵住在晚风中,一动不敢动,连嘴巴也不晓得说话了。 但是,一股古怪的感觉却遍布她的四肢百骸,穿肌透肤,毛骨耸然。 那是一种要血淋淋地剖开她的心,直接让她看到她的心上已经烙上“唐英”两字的感觉,会很痛,但很快乐。难道,这就是奶奶常说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吗? 一场微妙的沉默,引导了对话的夜幕降临,让人看不到光明,但更期待黎明的到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平生有两人愿望,第一就是希望在我的余生里,能够寻找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唐英说着,忽然上前捉住她的手,激动地说:“第二,就是希望这女子能够待在我的身边帮助我,提醒我,时刻鞭策我。” 吕曼儿惊愕地盯着他,身子一软,连想甩开他的手的力道也没有。 此际,她的脑海里突然泛起了纯朴的罗大哥,温和的瞎子歌两人的影子,不由使她倔强地拒绝他,“那,那个一定不是我。” “不!是你。”唐英一怔,执着又坚定地说,“那天,你的勇敢,你的倔强,你的热情,你的大方,无一不显示你就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的那位女子!” 她碰到那双深情似火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像是要看穿她内心里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一样,她不期然地屏住了呼吸,感到胸口也快要爆裂了一样的难受。她努力地甩了甩脑袋,让自己马上清醒过来,甩开了唐英的手,霍地站了起来。 “我已经是一个有婚约的女子了,请将军你死心吧。”她没有马上跑开,她想起了黄副将的叮嘱,便努力抑制着,转而平心静气地告诉他:“民女是一介草民,高攀不起将军高佻的门楣,还请将军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吧。” “那些小姐我不要,婚约是可以取消的,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也不介意和罗龙展开公平的竞争!”唐英坐在地上,仰望着她的贞烈,倾听着她的谦逊,想像着她的英勇,更加燃起他那汹涌的爱火。 不要吗?取消吗?不介意吗?她听了,幸福的海浪一下子地从身后扑过来。她脚步一个踉跄,向坡下冲了几步,几乎要扑倒在地,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稳下来,侧转过身,向唐英幽幽一叹,“如今,人在战场上,还请将军先以军事为重,勿因儿女私情而耽误了国事。” 说完,脑子里一片混乱地快步乱踏下坡,头也不回地匆匆而去。 这时,唐英却在后面叮嘱她,“他们准备联合其他县城的将军,过几天全面反攻回去。” 她似乎什么也听不到,跑到坡下,连马料也忘了去背,便要择路慌忙逃回女营里。唐英说话中那种感觉实在太玄妙了,再在他的身边呆多一会儿,她就快要受不了,她要找个地方平静下来,最好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不料,就在这时,“喳吓――”一声吆马声,城内方向突然跑出了一队明火执仗的士兵,其中几匹高头大马最先到达。 他们跑到吕曼儿的后面,吓了她一大跳。 “去!去牌刀营,把罗龙给我抓出来。”吕曼儿听得出,这是杨宝嚣张的口吻。不由得扭头瞥去,却看见一队士兵已经从眼前直奔而过。 “你们想要干什么?”事关罗龙,她异常的紧张。 杨宝跳下马,从士兵手中取过一枝火把,照了照她的玉脸,嘎嘎地邪笑了声,“去叫唐英来呀,这次,看他能不能保得住你们!” “怎么了?杨宝。”这时,唐英悄然地在他的背后出现,吓得他连火把也差点儿给扔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已经回你兄长的营中了吗?” “我舍不得某人,来探望他了。”杨宝神色一整,在唐英眼前扬了扬马鞭,又嚣张地说。 第17章 罗龙受杖(上) 第17章罗龙受杖(上) 唐英看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顿时觉得来者不善。不由得脸色一沉,拧起了眉头。 不一会儿,士兵们把罗龙给架了出来,吕曼儿见了,想冲上前去阻拦,却被唐英一手拉住,冲她摇了摇头,像是在乞怜着她放过他,不要给他横生枝节。 他低声地说:“他们明摆着来滋扰生事的,你这时候冲上去,一样会被他们抓起来的。” 她的心中一沉,看着罗龙,想着唐英的话,在心里暗叹一声,忍了下来。 罗龙被架到了杨宝的面前,怒目而视,“什么事要抓俺?” 杨宝用火把在他的脸庞照了照,嘿嘿一声奸笑,忽然,闪身让开一边去。大家顿时看到了后面走过来的杨真。 杨真冷然一笑,问罗龙,“本将军听说,你在兵营与同营的兄弟私斗了?” 罗龙怒视了杨宝一眼,辨说,“他想淫猥我未来的媳妇,难道不该打吗?” 唐英也连忙上前禀说,“将军,我已经惩罚他们曝晒之刑了。” 杨真瞟了他一眼,继续问罗龙,“你可知道,兵营里是不许私斗的?” “不知道。俺就知道,谁欺负俺的媳妇,就跟谁急!”罗龙怒不可遏地说。 杨真这才转过头去,黑着脸对唐英教训说,“你也知道私斗该用什么刑?怎么只是惩罚他曝晒就可以了事了?” 说完,脸色一变,陡然冷喝一声:“来人!把他就地杖责五十!” 他的士兵立马要把罗龙按倒在地,罗龙死活嚷着不肯低头。但最终双拳难敌四手,十几个人一拥而上,把他紧紧地按在尘土上。 吕曼儿再也忍不住,指着杨宝,叱声地问杨真,“难道,他犯了猥亵之罪,就不用行刑了吗?” “你们的将军已经把他杖责了。”杨真瞟了她一眼,嘿嘿一笑,转而,笑容一敛,对那些士兵狠狠地放话,“所以,他的私斗也得行杖责之刑!” 那些士兵马上取来刑杖,便开始“噼哩啪啪”地杖打起罗龙来,罗龙开始还能紧咬着牙关,挨的住,但十几军杖过去,打的他满额大汗,皮开肉绽,也忍不住哀声连连。 看的吕曼儿也心疼得几次想冲上前去阻拦,却被唐英几次都紧紧拽住了手腕。她扭头望去,看见他紧蹙着眉头,眼睛里恨的像要喷火,握着她的手也微微的渗出汗来。 其他人更是血脉贲张,义愤填膺。那一杖杖的打下,也像抽在他们的身上一样,让人心惊胆颤。 她毅然甩开唐英的手,冲过去,一一推开那些士兵,转过身去冲着杨真厉声地喝道:“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还没有打败敌人就先打自己的子弟!不靠我们来打仗,你们过不了多久也会被强虏杀光!” 她杏眼圆睁地瞪着杨真,一副像保护小鸡的母鸡视死如归的样子,吓的杨真也一呆。 “对!有种的,把我们全都打死了,看你用什么人来抵挡强虏的入侵,到时候,你也免不了被强虏千刀万剐!”这时,一些唐英这边的士兵听了,也跟着爆发抗议。 “败军之将,有种的,去打强虏呀!” 接着,众士兵群情汹涌,喊声震天。纷纷扔枪弃甲,要嚷着回家耕地,说什么宁愿死在田里,死在强虏的手中,也不想再受这些狗官的气。 杨真被骂的脸上都红一阵青一阵的变化,浑身气得发抖不已。不由剑指着他们,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们,敢造反?敢逃走?看我不把你们全部抓起来斩立决?” “斩就斩呗,反正咱们上了战场估计也难逃一死!”有些士兵已经跑上了山坡,似乎准备连夜逃回去。 杨真看到了这个情况,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心中也发毛了。连忙回身吆喝唐英:“瞧你的士兵,瞧你的训练,一盘散沙的,还不赶快把他们召回来,不然,你等着我上书朝廷奏你一本,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唐英环视了一眼已经人心涣散的士兵,个个都准备四处奔逃,一下子就把他这几个月所募集以来的心血化为乌有,他的心也隐隐滴出了血。 吕曼儿看到大家突然这么激烈的反应,也不由怔住了。她想不到,她救罗龙会弄成这样的局面。便望向唐英,向他求助,希望他突然再神来一笔,把他们全部也召唤回来。 唐英却紧抿着嘴,寒着脸地愣立在风中。 这时,罗龙的五十军杖打完了,杨真便趁机招呼着他的士兵回城去。临走时,经过唐英的面前,不由冷冷地讥诮他说:“瞧你看中的好女人,给你惹下多大的麻烦,这下子,看你怎样收拾这个烂摊子。” 说完,便要翻身上马,望城中而去。蓦然,一道寒光在他的眼前一闪,唐英已经从侍卫的手中夺过长枪,直抵他的咽喉! “你,你在干什么?”杨真仰着脖子,大惊失色地望着他。 其他人听到他的惊叫,也不由往他身上看去,都不由得惊讶不已。那些正要逃跑的士兵回头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也一下子全都呆住了。 霎时间,整个兵营升起一片沉寂,只有风声在众人的面前呼哨而过。 第17章 罗龙受杖(下) 第17章罗龙受杖(下) “我要收拾这个烂摊子,就要先从你开始!”唐英一字一句地说,声如铿锵,掷地有声,那些士兵听了顿时心花怒放,一时也人心振奋,纷纷拾回自己的兵器也跟着冲下来围过来,把杨真那些人全部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真虽然也指挥过几场战斗,但苦于没有试过冲锋陷阵,像这般离咽喉不到半厘的凶险,他还是第一次。不由也吓得脸无血色,双腿发抖。“你,你可知道,杀了朝廷――” “我不是要杀你!”唐英阴寒着脸,忽然说:“我是要告诉你,如果我把这三千多人走散了的真正原因奏上朝廷,你也不能逃脱主要责任。” 杨真听他说不是要杀他,脸色才缓了过来,但扫视了一眼那些仍然怒气冲冲的士兵,仍嚅嚅地说:“那,你把他们都召回来,我就不上奏了。” 吕曼儿等人听了,也心头一松,轻吁了一口气。她环视了周围一眼,唐营的士兵已经兴冲冲地跑回来。 “还有,我们的铠甲不齐,麻烦你明天一一给我们运来补充。”唐英的枪还抵着他的咽喉,又厉声地喝过去,“要知道,这可是你这大将军的份内事。” 杨真看着三千士兵陆续地回来,又层层地把他们围了起来,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微微点了点头,“好。你先撤枪。” “还有粮草也不足!”唐英边说边缓缓地撤回了枪。 杨真这才暗吁了一口气,又只好点了点头,“好。” “马匹也不够!” 杨真跨上了马,眯着眼瞟了前面一眼,也点了点头,“好,你叫他们明天进城领吧。” 说完,奇怪地盯着唐英一会儿,唐英朝他们的前面看去,他营里那些士兵仍然没有让开一条通道给他们。 他便朝杨真轻蔑一笑,突然一举手中长枪,杀气腾腾地高嚷起来:“谢杨将军的铠甲!” 其他士兵也顿时跟着举枪欢呼:“谢杨将军的铠甲……” “谢杨将军的粮草!” “谢杨将军的粮草……” “谢杨将军的马匹!” “谢杨将军的马匹……” 霎时间,城外到处也喊声如雷,此起彼伏,滚滚而来,源源不绝。这明明是感谢的声音,却吓得杨真他们几乎疑为强虏杀到,不由脸色刷白地紧伏在马背,担心从马背上滚下来。 “送杨将军!”唐英的长枪朝那些士兵一挥。 “送杨将军……”那些士兵又呼喊着慢慢让开了一条过道,杨真一伙这才灰溜溜地拍马赶回城中去。 一下子,大家回来了,士气也跟着回来。杨真这一次来捣乱,反而被他们众志成城的士气吓跑了,他们都觉得很痛快。唐英宣布让他们赶快造饭休息,明天一早进城取铠甲及粮草。大家不由得又是欢呼雀跃一番;这一闹被唐英反客为主,不但解气,还争取了这么多辎重,不由对唐英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 早在唐英收枪的时候,吕曼儿已经上前去和其他士兵扶起了奄奄一息的罗龙,准备回营,但听这时欢呼再起,偷偷地回瞥一眼噙着笑意的唐英,不由她不由衷地佩服他的急智。 在路过中军帐前,瞎子歌也拄着铁枪伫立在帐前,听着他们的欢呼声,他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 吕曼儿庆幸地微叹一声。幸亏他没有站出去,要不然,那杨宝可能又要借机杖责他了。 想着,也不和他打招呼,就直接扶着罗龙从他的身边擦过。来到了罗龙的营帐,他同营的兄弟纷纷帮忙腾空了他的板床,把他仆着放到上面。 吕曼儿在一旁偷瞥了一眼那个伤口,果然皮开肉绽,血流不止,令人惨不忍睹。他同营的兄弟取来了一些金疮药,替他敷上,罗龙马上痛得呲牙咧嘴。 吕曼儿心疼地上前去,轻握着他的手,安慰着他。 罗龙痛过后,啐了一口,骂道:“他奶奶的,这杨宝,怪俺当天没有一拳揍死他。” “你还说,这不全怪你当时的冲动吗?”吕曼儿轻甩开他的手,即时嗔骂过去。 罗龙一愕,“他奶奶的,谁叫他敢动你了!” 吕曼儿白了他一眼,“我又没事,将军也杖责他了,你还去惹什么,瞧,现在惹来一身的皮肉之苦了。” “照我看呐,有嫂子照顾着,这苦啊受得值。”旁边的兄弟在取笑。 罗龙也憨笑一声,“嘿嘿,值!” 吕曼儿不由得又白了他一眼。正想说话,这时,回营的兄弟越来越多了,她想自己身在男营已经不太方便,便对罗龙说:“你就歇歇吧。我明天再上山采一些新鲜的草药给你敷上。” 不料,罗龙却一手拉着她,苦不堪言地说:“不,你也不要乱走,他们可能还不会甘愿罢休的。” 吕曼儿怔一怔,轻推开他的手,“嗯,放心,我会警惕一点的。” 罗龙不无担忧地说:“他们说不定会来抢人哦。” 会来抢人?不会吧,这抢亲抢劫就听说过,难道他们还真的会明目张胆地冲入兵营来抢人吗?这还有王法吗?可是,要来抢谁呢?难道是抢我吗?凭什么?吕曼儿一边走出营帐一边不由自主地思忖着。 第18章 哭像女人 第18章哭像女人 想及刚才杨真他们的明目张胆,凭他们这么护短及记恨的个性,也不排除这个可能;论及王法,他们都是山高皇帝远,妄图一手遮天的人,连唐英似乎也不敢反抗,但是,要是抢的人是她,唐英会反抗他们口中的王法吗? 她迳自走到营外,找到了那篓马料折返探子营去喂马。 想到唐英,她想起了刚才他那直抵杨真的枪尖,当时,她还真的以为他会一枪刺过去,吓的她心儿都差点儿蹦出来。不料,唐英却只是要求与他平等对话,并且请求他尽大将军之责,发配一些铠甲、粮草来补充。全程得体而又不得罪,又替杨真挽回了那些想逃离的军士。唐英这一手也做的够精明。但是,要是杨真真的明着来抢人,他会像罗龙那样,冲动地给他的鼻梁一个拳头吗? 探子营外,月明星稀,灯笼昏暗。她神不守舍地喂着马匹,一边在期待着唐英带有罗龙的冲动,一边又想罗龙拥有唐英的冷静。 罗龙这一次冲动,真是太不应该了。居然惹着了一个小气的二世祖,不仅为自己惹来了一身的皮肉之痛,还差点解散了整个兵营,耗费了唐英的全盘心血,还有可能让大家最后都脑袋搬家呢。看来瞎子歌说的对,他这冲动真是要不得,总会为自己惹下麻烦,她得想办法帮他改改才是。 忽然,吕曼儿无来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全身乏力,她撒开了马料,蹲在地上,顿时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刚才罗龙被打的半死的时候,她就有一刹那感到无依无靠的空虚,她当时就在想,万一,万一罗龙被打死了,她该怎么办?在这个兵营,虽然大家都对她很友善,但是,这种友善不代表着他们能够有力的保护她并且陪伴她的下半生;还有,要是回到镇上,他爹问起他来,她奶奶问起他来,她该怎么跟他们说才好呢?她一下子失去了将来要依靠的人,她又该怎样面对? 吕曼儿埋首在自己的膝盖中,抑压地呜咽着,尽量不让自己的哭声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以前,罗龙这样维护她,她口里不说,心中也总会感到丝丝的温暖幸福;但是,如今,他的冲动似乎像那悠悠的白云骤然变做乌云般会给她带来心灵上的伤害,使她陷入失去双臂般没有依靠的窘境;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保护有一天会消失,消失了后,她会怎么办? 呜咽了半晌,她的泪干了,心溶了,抬起头来,望着那几乎凑近她脸容而嚅动的马嘴,她再没有力气站起来去拿起一根马料喂它们。 “吃饭了。”忽然她的耳畔里传来一声熟悉温暖的声音。她扭头看去,瞎子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前,微笑地望着她;远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长,正好把她笼罩着,外人似乎看不见这里刚才有个人在哭泣。 瞎子歌提醒着她要用晚膳,手里却没有像罗龙那样端着铁兜过来,似乎他是吃完了再过来的样子,“刚才被他们一搅,伙头军造饭都晚点了。” 她不觉得饿,倒是很有兴趣想知道,瞎子歌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而又不和她打招呼,那刚才她抒泄胸臆的时候,不是让他看的清清楚楚? “你刚才都看到了?” “是听到。”瞎子歌微微一笑,更正的语气温和得像桃英镇的晚风,柔和而窝心,反而逗得吕曼儿会意一笑,突然间驱散了刚才那股无法排解的抑郁。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坏,学人偷听了?”她噙着笑意瞟着瞎子歌的嘴角,留意着他的回话。 瞎子歌却笑而不语,只是不时地摇了摇头。 吕曼儿在他摇头晃脑之中,仿佛看到七年前,她爹去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伤心地哭了一回,而那时候,瞎子歌也像现在这样,挡着她,不让别人看到,而她问什么也一概不答。 要追究他的学坏,他的偷听,应该就是从那里开始吧。但是,他却缄口不提,那还不是为了不让她忆起往事,不让她更加伤心吗? 有时候,她就是喜欢瞎子歌这样的摇头晃脑,那感觉实在是太可爱了。 “不要摇了,摇掉了脑袋,我可不帮你捡哦。”她记得七年前,她也是这样说。 瞎子歌果然停了下来,噙着微笑,挂起那两个小酒涡,一如七年前般的天真无邪。 “我哭的是不是很难听?”一向坚强的她,想不到让他听到了她脆弱的一面,她不由得自嘲地问。 瞎子歌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说:“哭的就像个女人。” 哈,这家伙敢情一直没有把她当女人看,这下子可有苦他受了。但是,吕曼儿却愣住了。 这么多年来,她虽然由奶奶一手抚养长大,但那奶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小小年纪便教她骑马,吹箫,洗衣做饭,俨然把她当是一个假小子般养着。眨眼间,几年前,她情窦初开了,那感觉却藏着掖着,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包括瞎子歌和罗龙。 想不到,今晚还是让瞎子歌得以窥见了她女人柔弱的一面。 “你可不能对别人说起哟!”她忽然站了起来,仰望着天空寥寥寒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陡然发现自己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站了起来,这难道是瞎子歌那微笑的缘故吗? 瞎子歌忽然哑然失笑,“说了也没人信。” 没人信?说一个女人哭的很像女人,这种和母亲很像母亲天下皆知的话,谁都信,谁也不会留意和深究。 “那我的饭呢?”不知怎的,吕曼儿的心情被他这样的说话,忽然像拔开流云见明月一般开朗了起来,胃口也大开,她想,要是在这时,她能够一伸手就可以接过铁兜,那真是太完美了。 不料,瞎子歌居然这样回答她:“恐怕已经发放到你的女营前吧?” 她一下子就被他雷倒。这叫人吃饭的家伙,就是光用嘴巴叫的吗?一点行动也没有吗? “那我去吃了,”她白了他一眼,匆匆地收拾了一下,就向女营走去,走了一半又回头问,“是了,你吃了没有?” 瞎子歌又是一番摇头,她便再被他雷了一下。 自己没有吃,也要来看望她,掩护她,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怎么样的友谊呀?吕曼儿转头心情舒畅地仰望着星空呵呵轻笑而去。 今晚,是她第二次感到自己原来也是这样的无助、这样的脆弱,像个女人一样。呵呵,原来女人的感觉就是这样,不开心就哭,哭了又可以笑。 回到女营前,那营帐的饭囊里果然有放着两个铁兜,她把两个铁兜都端进了帐内,把那个朱红铁兜放到黄副将的床边,自己则端着那个青花镂空铁兜。 想起了那晚黄副将的说话,就比较了一下两个铁兜,果然感觉这个青花镂空铁兜比较精致及色泽光滑了一点。莫非,这个铁兜也是唐英特别安排的? 想及唐英,她长长的一叹,顿时没有了食欲。到现在为止,什么“关门打狗”,征马入营,招募马郎中,原来全是他喜欢她的一片苦心。她真不明白,一个将军的后裔怎么会看上她了?她出身寒微粗鄙,穿着布裙粗衣,一点也不及那些千金小姐的千娇百媚;她倔强好动,热情大方,那都是她自然流露的内涵,她想改也改不了,可偏偏勾起了他的欣赏。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想到了竟然想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吕曼儿不由暗骂了自己一句。我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不是有罗龙大哥就行了吗?其他人,我管它呢。 对,甭管它。先用膳。这肚子,心情一好,就觉得饿了。 扒了一口饭,在嘴里嚼上半天,她又忍不住浮想连翩。如果真要把他们两人相比的话,罗大哥热心,他也不冷血,罗大哥保护她,他也维护她,可是,罗大哥就有一点比不上他,那就是罗龙遇到事太冲动了,没有他的冷静和急智。 想到唐英的冷静和急智,她又自然想起了瞎子歌,他们两人在这却有点相似,就是同样的遇事冷静镇定,而瞎子歌在这方面似乎比他还要高明,在智慧上,瞎子歌的分析能力和感应能力也是一流的。只可惜,瞎子歌还是有一样比不上他,那就是唐英的眼晴没有瞎。 这比来比去的,她又觉得唐英竟然是三人中最好的一个。 哎,我又怎么了?怎么觉得他好了?他再好又怎么样,难道…… 吕曼儿甩了甩头,甩走了那刚要萌起的可怕念头。 打仗,养马,照顾罗龙。其他什么的不要想,不要想。她不是也劝唐英以兵事为重吗?这兵荒马乱的乱世,不要累事,不要累事。 她反复地在脑海里叮嘱着自己,抑压着自己的胡思乱想,,一口气扒了几口饭。不料,这时帐帘掀起,一阵凉风吹了进来,黄副将也随后走了进来。 “黄副将……”她微微一怔,连忙放下铁兜,去把蜡烛点着,这时,女营里才有了点点摇曳的烛光。 “干嘛用膳也不点蜡烛?在为那个蛮小子流泪了?”黄副将一边问一边脱去战盔,那头乌黑的长发顿时如飞瀑般泻下,随着她回头瞥来,而在她的身后飘动微颤,更是显得她也有风情万种的一面。 那白里透红的肌肤,明眸皓齿的俏丽,更让人猜不透她是个徐娘半老的乳娘,还是个豆蒄年华的少女。 吕曼儿望着眼前这位真正的女人,在她的面前幻变着她的青春和成熟,一时也看呆了。忘了回答她的问话。 黄副将也在沿边坐了下来,端起那朱红铁兜扒起饭来,“既然我们公子喜欢你,你就甩了那个小子,从了我们公子吧!” “我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吕曼儿咽下了一口饭,一口就拒绝说。 黄副将怔了怔,边吃边瞟向她,半晌,抽空说:“你要是那种人,咱公子还看不上呢。” 吕曼儿想起土坡上,唐英柔柔几句说话,那汹涌而来甜美的感觉,心中之弦像不知被谁轻轻拔弄了一下,微微颤动不已。 她也停了下来,忽然一动不动地盯了黄副将一会儿,正色地说:“请你转告他,请恕吕曼儿无福消受他的爱慕了。” 第19章 赠药言欢 第19章赠药言欢 黄副将的目光顿时移不开她的脸,一眨不眨地直到把饭吃完;两人一起把铁兜放到帐外,由着待会儿,伙头军的人来收拾,重又回到各自的板床上坐了下来,黄副将盯着她半晌,才慨然一叹:“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爱?”吕曼儿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个字,初初以为熟悉,却越念越陌生,最后她微吸了一口气认了,她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黄副将微叹一声,向她阐述说:“它是一种没有它,人就会寂寞,就会空虚,就会孤独的奇妙感情;没有它,成了亲后,夫妇间那相对无言的寂寞,回忆里没有故事的空虚,没有人了解你温柔的惆怅,将会陪伴着你孤独终老。” 说完,微微一笑地看着吕曼儿,像是在庆幸她,如果有了唐英,就不应该有这种悲哀。 吕曼儿娇躯一颤。她不知道什么是爱,但知道寂寞,有时候,她坐在河边饮马,天地间唯有她一人,终有万千苦水也无人可以诉说,万千的柔情蜜意也无人知会,那一刹那,奶奶就告诉她,这就是寂寞;而像她一样,纵然置身于镇上,有着左邻右舍,路人商旅,但都因为她爷爷的辞世,她的心已经一直在荒芜着,奶奶也告诉她,她深爱着她的爷爷。 “那蛮小子可以给到你一份真正的爱吗?”黄副将深意地说着,自己却和甲钻进了被窝里。 这也就是说,罗龙能不能够像爷爷深爱着奶奶那般深爱着她? 她带着这一疑问,也钻进了被窝里,脑海不断地浮现着罗大哥这几年的热心关照,有时候,还真的让人感动莫名,然而,那就是爱吗?忽然浮现唐英那深情一笑,顿时把她的回忆打破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翌日,唐营里的士兵们都被组织到城里搬运铠甲和粮草去了,而吕曼儿早早把探子营的马儿喂饱,也趁机转到罗龙的营帐中去照顾。 帐内,其他士兵已经被调派了出去,空空如也的营帐,只剩下他一个人背着向她,像只巨龟一样,趴在板床上,想动也无法动弹。 唐英的表白,把她带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但是,它是那么的陌生而遥远;而罗龙的存在,则把她带回这个温馨而亲切场景,让她无拘束地走近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罗大哥。” 罗龙扭过头来,看见了她,他的心里顿时泛起一阵甜味,眼里溢满着幸福的亮光,不知怎的,他觉得今天的吕曼儿多了一种让人感到甜美的感觉。 他很想走上前迎接这种甜美,可是,奈何身子不听使唤,便忍不住地骂了自己一句,“哎哟,他娘的,这睡觉都成了活受罪了,一动也不能动。” 吕曼儿听了,微微地笑着在他的面前蹲下来,她查看了他臀部上的烂肉,心中一下子地揪紧。经过昨晚一哭,她不敢说他是活该的。她知道失去了罗龙,就是失去了依靠,就会有一种空虚无所依的感觉,无法去面对对他们抱有期待的乡亲父老。 她取来了金疮药,再细细地替他涂了一些上去,极尽一个未来妻子的责任;罗龙强忍着痛,在痛与不痛间隙,不时流露着很享受的模样。 “放心好了,曼儿,俺都听你的,以后俺要做什么,都先问过你。”稍微有些不痛,他就咧起嘴笑说。 “真的?”吕曼儿的心一颤,动作也被他惊得停了下来,抬起头怔看着罗龙。 罗龙受杖责这事,让她看出了罗龙的冲动,与唐英的深情开始越碰越接近,越来越明显,她为了他和唐英的明争暗斗不要再升级下去,而坏了保家卫国大事,昨晚就冥思苦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就是她离开唐营,改投到城里杨真的帐下。她这不是见异思迁,而是,在无法改变罗龙的性情、转变唐英追求的同时,而想出只好自己抽离的下策。 所以,罗龙突然率先提出这个让步的想法,令她大感意外。 “当然是真的,你摸摸看,这伤是不是真的?”罗龙笑指着伤口,懊悔地说,“俺是吃一点,长一智,受教训了。” 她万料不到,原来罗龙经过这次教训后,产生了这么个温柔的想法;她很满意,他们的心思第一次想到一块去了。这个让步的想法很好,既使他们从此走的更近,也让唐英无隙可入。 她阴霾的心田顿时被清风吹开了乌云,呵呵一笑,忍不住兴奋地纠正他:“是吃一堑,长一智。” “甭管了,反正是一个意思,呵呵。”罗龙在受杖责的时候,就亲眼看到吕曼儿的担心,看到她怎样为了他,凭着一己柔弱之力,冲出来推开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亲耳听到她熟悉的声音与杨真他们对抗,那一刻,他终于接收到吕曼儿的心思。 回到营帐后,他思前想后了一晚。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所做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粗鲁,是多么的没有顾及曼儿的心情,是多么的令曼儿伤心难过。唐英说的对,他还没有查清楚原因,就乱揍人,其实是对曼儿的一种不信任,是间接伤害了她,羞辱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决定以后都尊重曼儿,让她替自己拿主意,这样子顾及了她的心情,起码不会再惹曼儿伤心难过。 两人为了那大相径庭的成语,而呵呵笑了起来。冷清的营帐里,顿时弥漫着温柔的气息,明心见性,扩阔了他们的胸襟,呆在营中,就像躺在秋天的河边草地上,柔柔地享受着浪漫的风。 两人又旧事重提,罗龙就过往的错失,一一向吕曼儿坦诚道歉,乐得吕曼儿像发现了一个新的罗龙,惊喜莫名。也就隐隐泛起一种不再孤独,寂寞的感觉。 半晌,正当两人聊得正欢,帐帘忽然掀起,唐英和瞎子歌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帐门前。他们走了进来,吕曼儿连忙敛住了笑容,肃然地站了起来,却瞥见瞎子歌已经浑身披金带甲,明枪悬挂,气宇轩昂,比以前更显英勇不凡。 她心中也是一喜,正想庆贺他有了战甲后,像极了飒爽英姿的将军,但是,当惊鸿一瞥唐英忧愁的目光,她连忙垂下了头,尽量不让自己去正视他。心里却讶异:他这怎么来了?他看起来很颓丧的样子,估计昨夜一晚没有睡好吧? 她在心里揣测着,唐英的目光则伤感地在她的身上扫视了一眼。他一进来,刚才在帐外听到的欢声笑语就戛然而止,这是对他多么的不信任,多么的不欢迎呀。难道他真的无法融入他们,无法夺取她的芳心吗? 转而,他从袖中翻出一个白玉小瓷瓶,递给她,沉声说:“这是顶好的‘雪肌痊’能够令断骨再续,腐肉重生,给他敷上吧。” “雪肌痊”是宫廷禁药,听说,是北方一个叫翟的小国高山上的特产,而这个翟国从来不进贡本朝,所以,本朝欲得到它们,只好用重金来购买。一般的朝臣权贵也都视若珍稀,轻易不会示人。 吕曼儿也深知这药的名贵,不由得惊讶地转过脸去,“这,太名贵了吧?” “罗龙有骁勇,我们需要他尽快痊愈归队,”唐英转眼瞟向她,一言一语地解释着,人比药贵的道理:“我们现在外宿在城外,随时都会有机会遇到敌人的偷袭。” 不惜名药救良将,还亲自前来探望。唐英这一举动,在罗龙眼中看来,是珍惜人才,重视士兵的表现,他想起过往对唐英的种种误会,不由慨叹一声,“将军,俺老罗以前误会你了,等俺伤好了,再给你赔个大礼。” 吕曼儿听了,也大胆瞟了他一眼,发现他说话时的眼神中绽放着正义的光芒,隐没了昨晚山坡上那一抹深情的注视,让人感觉自然轻松了很多。 唐英按捺着自己的深情,瞟了吕曼儿一眼,笑着对罗龙说:“没事。大家都是为了父老乡亲出力,受你一拳总好过受敌人一刀。” “好!将军,俺从来不怕虎狼,只怕人狼,以后,只要你一句,俺都替你上刀山下油锅。”罗龙在他的话中听出了他一如既往的宽宏大量,心中不由豪壮起来。 不料,唐英笑意一敛,剑眉微轩地说:“不用!我反而要你每次都要活下来,替我们坚持下去,直到强虏完全退出咱们的皇朝!” “瞧,你又来了。”吕曼儿也转过脸去嗔怪罗龙的冲动,而让唐英感受了她们之间存在的默契。 罗龙自知又犯了鲁莽之戒,不由讪笑地向唐英解释:“嘿嘿,俺刚才说了,俺以后都不乱来,都听曼儿的话,你以后也可以叫她传话给俺。” 唐英听了,心中不由微微一怔,目光在罗龙和吕曼儿的脸上来回扫视了几次要。他很是惊讶到底是吕曼儿用什么招数儿驯服了他,还是他自己突然有了爱的觉悟? 然而,吕曼儿瞟完那一眼后,又别过脸去,再也没有看过来,让他无法再揣测下去。他只好再次把药瓶递了过去。 吕曼儿眼珠子一瞥,盯了那瓶子一会儿,才缓缓伸手接过,却又即时别过脸去,把那晚唐英的深情拒之千里。 心里只想着他亲自送来名贵的药,也很是感激。但要是唐英这一举动,是别有用心,是以她为目的,以药为诱饵的话,那她…… 第20章 表白之惑 第20章表白之惑 她呆立在原地,目光定在罗龙的板床沿,尽量不想把忧心为兵的唐英想的那么糟糕,却一时带出了一种沉闷的气氛,让营帐的空气顿时浑浊躁热起来。 “好了,快点替他擦上,估计过两天,就会生肉结痂了。”唐英交代完后,再深看了吕曼儿的背影一眼,心中一声长叹,转身就要走出帐外。 吕曼儿这头才思量完,发现他要走,连忙尾随在后面,循例礼貌地送他们出去。 出了帐外,唐英抬头看看那远处黄沙弥漫的天空,心中一叹,尽量温柔地回头对她说,“你先回去好好照顾他,午后再去杂役营点算一下新的粮草吧。” “好。”吕曼儿爽快地应了一声,然后,呆站在后面,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过了一会儿,只好试着向后挪动着脚步,转回罗龙的身边,随意扭头再看出去,却发现他们两人已经离去,剩下帐帘和心儿在轻轻地一起摇荡着。 午后,和罗龙一起欢快地共进了午膳。她来到探子营,发现又多了几匹新马,再看看槽里的马料已经不多了,便打算去伙头营领取一些新的马料。 半路上,发现前面踽踽地走着背插着十二明晃晃短枪的瞎子歌,心中不由一喜,连忙小跑了过去。“瞎子歌?” 瞎子歌听到她的叫声,不由得微微一震,放慢了脚步等她追上来,扭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你不用照顾罗大哥吗?” “我给他涂了药,他正在休息呢,刚才打算去喂马,发现马料已经不够了。”吕曼儿一边一口气地数说着,一边欣喜地盯着瞎子歌身上崭新而英气的青铜铠甲,啧啧地赞叹,“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你穿上这铠甲,就挺有将军的范儿呢。” 瞎子歌听了,嘴角一勾,脸上顿时飞起两只迷人的酒涡,“我也听别人说,你穿上铠甲的那个模样,挺有女将军的味儿。” 吕曼儿嫣然一笑,正想说话,却已经到了伙头营,便想先去和那里的百夫长交涉一番,但见瞎子歌还要向前走,不由心中一急,一把他拽到一边去,低声地问:“你知道,上午将军为什么要送药来了?” 瞎子歌一怔,抬头想了想,“你是想问,他这次是不是别有用心吗?照我看,他这次反而什么也没有,是很真诚的希望罗龙早日痊愈。” 她听了不由一怔,那她当时故意别过脸去不理他,不是很没有礼貌,很伤他的心了?“他没有和你提起我?” 瞎子歌摇了摇头,“没有。” 吕曼儿当下就奇怪了。昨晚遭到她的拒绝,他也不找人倾诉,早上冷落了他,他也不找人聊聊,早上见他的时候还一副轻松温柔的模样,他到底怎么了?又和罗龙有说有笑的,又赠以名贵的药膏?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呀? 昨天傍晚他那深情灼灼的样子哪里去了?是隐藏了还是消弥了?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游戏,他在玩亵她? 一下子,她脑里的疑问塞了一大堆。一时间也无法理解唐英的深沉,便忍不住向瞎子歌透露了昨晚的情况。“他昨晚跟我表白了。” 顿时,整个营仿佛陷入了乌云密布的世界,四周的嘈杂声也慢慢隐去,路边,只剩下吕曼儿盯着瞎子歌肃穆得几乎没有表情的脸,瞎子歌一下子被她的说话雷倒,手握着铁枪,怔呆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微微地说:“他这是开始进攻了?” 吕曼儿点了点头,右手轻搭在他的前臂,有点紧张地捏得瞎子歌赤痛。一不小心,把她不知怎么办的无助,传给了瞎子歌。 瞎子连忙一改肃穆的表情,硬是挤出一个酒涡笑了笑,安慰着她说:“别担心,他是个知书识礼的君子,没有杨宝那么粗暴。继续和他保持着距离,少见他或者少让他见到你,他应该就会知难而退的了。” “嗯。”瞎子歌一句旧话,却依然吹开她心里的愁云,当下让她放心不少,人也轻松了许多。 忽然,唐英掀帘出现在中军帐前,把瞎子歌呼唤了过去,吕曼儿惊鸿一瞥连忙趁机走向伙头营。 瞎子歌拄着铁枪,踽踽地走了过去,站到唐英的旁边,沉默地和他一起盯着吕曼儿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伙头营帐里,唐英才劈头问他:“你有没有喜欢过吕曼儿?” “有。”瞎子歌怔了怔,却没有多想,直接地回答他。 他的直接,反而让唐英也怔住了,扭头饶有兴趣地望向他,“后来为什么不?” “因为罗龙是个汉子。”瞎子歌沉静地说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呵呵,是呀,他虽然是冲动了点,但却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呀!”唐英得知瞎子歌同样败在罗龙他爹的指腹为婚先机,便仰天爽朗一笑,却笑中带点苦涩。 转而,他目光闪过一丝悲哀的神色后,说:“但我更佩服你这么诚实。” 瞎子歌连忙抱拳沉着地应答:“说谎容易心情不好,走路会跌倒。” 瞎子歌喜欢吕曼儿而失利的前车之鉴,似乎让唐英产生了一种友爱的共鸣,他呵呵一笑,“这就是你瞎子的经验了?” 瞎子歌这才微微一笑。 “那么,你对我追求吕姑娘有什么看法?”唐英笑容一敛,忽而又如尖枪般,带着尖锐的问题直指瞎子歌的心扉。 瞎子歌心门大开,豁达大度地劝说:“已是有婚约之人,无谓棒打鸳鸯!” 唐英眼神一黯,微微转过头,仰望着天边黄沙满天的间隙中的一点蓝天,良久,才悠悠地说:“你懂爱吗?” “不懂。”瞎子歌抱拳摇了摇头。 唐英便娓娓道来:“真爱可以让一个忧郁的人变成开朗,让一颗封闭的心敞开心扉,她那包办的婚事,就像一颗没有开/苞的花蕾,永远无法感受爱的阳光,而躲在阴暗角落里,随着年月凋零散落,随着孤独寂寞消失,我不是在棒打他们,我是在拯救她,想让她享受真爱令人快乐、令人不老的神奇魅力。” 说完,扭头瞥向瞎子歌,瞎子歌却肃穆默然,没有回话。 两人正笑说之间,营外的沙尘忽然滚滚的扬起,鸡飞狗走地涌进了一队人马,前面高头大马扬着马鞭的小将,正是杨宝那家伙。 “杨将军有令:城中某些兵种不够人数摆成阵列,请唐将军配合,速速选来几百个训练有素的精兵来合并过营排练阵法。”他把快马勒停在唐英的面前,傲慢地喝道。 唐英的瞳孔微微缩小,仿佛要把眼底里杨宝的影像挤成肉酱似的,他轻笑着一摊手:“我这营里根本没有什么精兵,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有精兵,就是几百个壮丁也要征调!”杨宝逼视着他,大声地吼叫着,引来了一些守营的士兵过来围观。 唐英见他一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走狗嘴脸,便谑笑一声,“你随便好了。” 杨宝环顾了一眼那些围观的士兵,就说:“就他们好了。” 顿时,他后面的士兵冲上去,把那些围观的士兵全部赶到一边,列成队列,听候着杨宝再发令,就可以把他们带入城中,加入新营去。 众士兵见唐英也是一面的无奈,知道他官不及杨真的大,也只好认命地站在一边。 杨宝把目光忽然转到他身后的瞎子歌身上,嘿嘿一笑,“还有,我看这瞎子的飞枪挺不错。” 两人一听,心里都不同程度地“咯噔”了一下。唐英暗忖,你这哪里是在挑选精兵,简直是在卸去我的膀臂,削弱我的实力。 “一个瞎子,怎么会是精兵呢?”他继续轻笑着,装作轻松地说,“我把他留在身边,是不想他到处瞎摸乱窜而已。” 杨宝自然不相信这个解释。就是这个怕他会瞎摸乱窜的人,上次要不是被他瞎摸碰到,他早就得手了。“你别在诳我了,你唐英相中的人,会不是精兵?” 他当下不理会唐英的解释,硬是招呼后面的士兵,要把瞎子歌带走。“我相中的,自然也有我的道理。” 他的道理就是,只要把这个曾经让他吃尽苦头的瞎子带回营去,到时候就有道理让他瞎子再变瘸子。 这时,唐营那些搬运铠甲粮草的士兵陆续回营,得知杨宝又来闹事,便围了过来,吕曼儿从伙头营出来,看见这边围满了人,又隐约看见杨宝踞傲不恭的人影,也挤进了人群,忿忿不平地盯着他们,一如昨晚那种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 杨宝的士兵被这一气势顿时吓呆了,都踌躇不前,只好望向杨宝的脸上求助。 “看吧,来看吧。但凡围观者,都当作是精兵,给我拉进城里并合去!”杨宝有恃无恐地阴阴一笑,像是平地卷起了一阵阴冷的风,吹寒了大家的心。“但凡反抗者,杖责了五十军杖后再拉。” “不行!”忽然,唐英和吕曼儿异口同声地走出来,张开双手拦在瞎子歌的面前,阻止了正要上前拉人的士兵。 第21章 征调曼儿 第21章征调曼儿 虽然吕曼儿不知道他们说的并合是怎么回事,但在她不明白的时候,她就是不能让其他人把瞎子歌带走,况且,她感觉这跟要拉他去砍头似的,她第一个就不同意;唐英知道这合并过营,基本上等于征兵入营,也是有进无出的,这瞎子歌一旦过了去,就是直到死也是在他那边了,瞎子歌的“十二生肖枪法”及十二支短枪,可是他一手训练打造出来的,他不能轻易拱手让人,特别是让给杨宝杨真这类狂妄自大的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是杨将军的命令,你们敢公然违抗军令吗?”杨宝掣出杨真的鸡毛当令箭,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唐英心中一沉。他一边苦于杨真的官大关系,一边念及瞎子歌刚才的诚实幽默,不由得眉头一皱再皱,陷入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两难困境,连忙冥思苦想良策。 “我可不管什么命令,这世上一定没有要一个瞎子去排阵练兵的。”吕曼儿没有唐英那地位的尴尬,她一边据理力争,一边死守着瞎子歌。 昨晚,罗龙提醒她,杨宝可能还会进营里抢人,想不到,这竟然是真的。还一抢就抢几百去,她还一直担心会是抢她,不料遭殃的反而是瞎子歌,这可是比抢她还要让她更加心疼。 杨宝见到又是她出来阻止,不由得头大如斗,“你管不着,总之,这趟精兵挑选,今天我是选定他了。” 为了报枪指之耻,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本来这个调兵之计就是他献给杨真的,他要把在唐英营中,但凡得罪过他的人,除了奈何不了唐英外,都一一调到他的营里,然后一一泡制折磨。 “不可能!”吕曼儿依然倔强地挡在瞎子歌的前面,也不惧怕那长枪的枪尖指到了咽喉前。 大家又再次把目光聚在唐英的脸上,盼他再用枪指着杨宝,威胁有理。然而,唐英身为属下,身为皇朝小将,同样的为皇朝效力,却又不得不配合杨真,任他调配。 “算了,我去吧。”突然,瞎子歌说话了。 吕曼儿不由惊讶地回头望着他,但见一道忧伤爬上了他的额头,她的心不由一下子揪着揪着地痛。 瞎子歌刚才一直听着杨宝那咄咄咄逼人的口吻,知道他这次志在必得,他也感受到唐英的左右为难和吕曼儿的微弱抗议,便轻轻地拨开了唐英的手,作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这也是为了不让唐英难做以及怕他们伤害到吕曼儿最好的方法。 唐英反手握了他一下,向他表明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暸唐英的苦衷。 转而,他又去收回吕曼儿惊愕的手,缓缓地向杨宝那边走去。 “不。”吕曼儿盯着他踽踽而行的背影,杏眼也开始微微发红。她隐隐感觉这一刻,有种一别之后就会老死不相见的预兆,不禁一把哀伤地捉住瞎子歌的手臂,轻摇着,舍不得他离开。 她答应进这兵营,随军喂马,也是想着延续镇上三人生死与共的感情;她刚刚和罗龙取得了默契,准备和瞎子歌三人一起,欢乐地上沙场,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死而无憾;如今,看着杨宝生生拆散了他们,戳破了她友爱的契约,总感觉以后再无法得知他的生死下落,心中就像悬起一根无名的刺一样,会不时地戳着她那柔韧的心。 瞎子歌心中一震,慢慢转过身来,轻吸了口气,然后凄然一笑,抚慰着她说:“大家都是为了对抗强虏,去哪个营还不是一样吗?” 吕曼儿摇了摇头,她不认为会一样。想想那杨宝杨真一副刻薄的嘴脸,进了他们的兵营,会给他们一个自由,公平的机会吗? 瞎子歌的心中叹息一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当然最不希望离开吕曼儿了,可是,如果他不这样乖乖听令的话,他就会被判以违抗军令之罪,遭受昨晚罗龙那般的杖责之刑。那时候,痛苦的绝对不止他一人。 他强忍着分离的痛楚,轻轻地想拔开吕曼儿捉住他手臂的玉手,吕曼儿的手却又滑落到他的手腕,依然捉紧不肯放开。 瞎子歌看不见她眼中噙着的眼泪,却感受着她内心多大的不舍,自己的心海也一遍遍地潮涨潮退着心酸的海浪,久久无法平静。 这一别就有可能人鬼殊途,天人相隔,还可能生生世世不再重逢相见。这八年来,她几乎每一天都能看到瞎子歌,瞎子歌也能够天天可以见她,虽然后来加入了罗龙隔在他们中间,他们仍然可以隔街观看,隔墙思念;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瞎子歌会有真的离开她的一天,这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形,她以后一个人将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独白?如今,她的手不听话地要把他一捉再捉,一挽再挽,她的心也紊乱得要死。 众人看了他们浓厚的友谊,也心酸不已。杨宝则在马背上戏谑地冷笑。 瞎子歌微叹一声,略一用力,就挣脱了她其实弱如柔线的轻握,毅然向杨宝踽踽走去。 瞎子歌这一走,吕曼儿的心顿时如退潮般随着他的离去被卷入无情黑暗的大海去,那些他们曾经嘻笑怒骂的青春回忆,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让她心碎得内心滴血。 这两人曾经一起美好的回忆,将来就剩下她一个人独守,剩下她一个人去反复叨唠着了,吕曼儿强忍着,没有当场崩溃出来。 瞎子歌说的也许是对的,都已经是上了战场的人了,死亡还会离他们近吗?战场上,铺天盖地的敌军一涌而来,还可以分这个营先死那个营不死的道理吗? “如果你舍不得的话,咱兵营还缺一个马郎中……”杨宝看着吕曼儿那碧丽铠甲的倩影,邪念丛生,眼珠急转了一下,恬不知耻地说,倒吓了吕曼儿一呆。 “不行!”两人一听,瞎子歌停下了脚步,唐英大踏步走到吕曼儿的面前,都不约而同的脱口大声喝止他,吼声震得大家的耳朵也嗡嗡作响。 “她是我们营里唯一的马郎中,说什么也不能把她调走!”唐英顿时气愤地逼视着杨宝,那气势比刚才维护瞎子歌更加坚定。刚才要调走瞎子歌,他已经纵有万般不舍了,如今这杨宝还想调走他所喜欢的人?那简直就是对他熟视无睹,当他透明了。 瞎子歌本是为了不想连累唐英和吕曼儿才痛苦过营,不料,杨宝还想把她也调离罗龙的身边,他是个男子,他知道一个弱质女子落在一个豺狼的手上是怎样的下场,所以,也愤怒地第一个不答应。 吕曼儿更想不到,杨宝竟然也要把自己调过去。他这算是什么?是真的缺人,还是别有用心了?脑海中泛起他那恶心粗浊的鼻息影子,黛眉不由一皱再皱;但见两人在第一时间为自己站出来,她刚才失落的心情还来不及收起,感激之意又暗暗涌现。 “奉命来调兵的是我,我说调谁就调谁!”杨宝被他们的吼声怔了怔,转而,他想到背后有杨真在撑腰,也有恃无恐地掣出了杨真的军令。 “他们都是我征来的兵,我说不许调就不许调!”唐英护在吕曼儿的面前,一反常态,也犟横地吼着,这一次,他坚决一步也不会退让,杨宝这过分的要求,已经踩着了他的最底线。 吕曼儿对于唐英突然护短的态度,她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欣然接受。别说她是厌恶杨宝,就是不厌恶,她本就不想和罗龙、瞎子歌他们分开。 “你敢忤逆杨将军的命令?” “敢!” 唐英他本来征兵的目的是为了支援那远在边疆的爹,但遇见吕曼儿后,他的动机开始变得不纯,变得混乱了。现在,他为了吕曼儿,简直可以断送整个唐营的命运,对抗来自皇朝上面的压力。 吕曼儿从他那个“敢”字当中,感受到他有如昨天傍晚那番爱慕的说话的坚贞,心中顿时升起惶恐、惊喜、感激等感受,五味纷杂的满满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嘿嘿,我说,大家都听到了,这可是他说的。”杨宝取到唐英的口实后,便在马背上阴笑着发出了命令,“好,大家听令,唐将军违抗军令,按律可马上收监!” “唐营的人,马上给我全部回来!”杨宝的兵想动手,唐英也连忙召集起全部的士兵,包括刚才被杨宝归为一列准备带入城的那围观的士兵。 那些唐营的士兵听了,顿时也兴奋地撤回唐英的背后,而后面围观的士兵纷纷亮出兵器,一字排开地挡在唐英的面前,不让杨宝的士兵再上前半步。 兵营内一下子风云变幻,两路人马陡然在这营帐前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地对峙着,谁也不让谁,谁也没有意识到彼此本是同一皇朝的子弟兵;杨宝和唐英的眼神在空气中不知来回交战了多少个回合。 吕曼儿也窒息着这紧张的气氛,很是担心他们突然发出强夺的命令,双方自相残杀起来。到时候,强虏还没有遇到,自己的人就窝里反了,那真的不知是自己的不幸还是敌方的庆幸了! 忽然想起,这可不是唐英率兵出征的宗旨呀。想到这里,她不由担忧地地瞥了严峻的唐英一眼。 “探子!给我送情报给杨将军!”杨宝忽然嘴角一勾,阴险地吩咐探子回城去找来援兵。 第22章 拔营迎战 第22章拔营迎战 “探子!给我速召黄副将回来!”唐英也不甘示弱地要把前营先锋的乳娘调回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两人的目光始终都坚定不移地盯在对方铁青着的脸上,吕曼儿在一旁也感受到唐英那愤怒到极点的憎恨,就像一点就会着的导火线。 流云飞逝,红日已经西斜,那鲜红如血的光忽而照在每个高度戒备的人的脸上,眼看着一场尸体遍地,血流成河的厮杀就要发生。 吕曼儿连忙想开口提醒唐英,不要做这亲者痛仇者快,敌人渔翁得利的事情。 不料,唐营前寨,有一匹飞骑,突然在红日下策马狂奔而来,让许多人都扭头看去。吕曼儿认得马背上的是探子营其中的一位大哥,那位探子大哥满头大汗地策马来到唐英的身边,滚鞍落马地来报:“急报!将军,占据焦城的强虏点兵三万汹涌地向大利县城杀来,现在已经到达前方百里之内。” 众人一听,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百里路程,不消十个时辰就到了,这下子,真的要和强虏开战了,该怎么办呢? 唐营的士兵都纷纷把目光转投到唐英的脸上。 就在这时,前寨又一飞马奔来,吕曼儿观其服饰,却不似是属于唐营的探子。 他吆喝着“急报――”,挟着天空的一片乌云,从唐营中飞奔而过,直望城门而去,让大家的心一下子蒙上了乌云的阴霾。 连杨真的探子也知悉了情报,看来,这情报假不了,这几个时辰内就要开战了!对于那些初战的士兵来说,不由显得兴奋而紧张,顿时,撤下兵器,也顾不上对峙了,人声嘈杂地惊慌起来。 杨宝看到这一连串的突变,脸上也闪过一抹焦虑,他急忙勒转马头,对那些属下说:“咱先撤了!” 说毕,身先士卒,狂策着马匹,连后面的士兵和调兵的任务也顾不上了,就随那探子直奔入城,他那些士兵在后面也稀稀拉拉地跑进了城去。 唐营这边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唐英也庆幸终于保住了吕曼儿,还连带把瞎子歌留了下来。他不由转过头去,冲她舒心一笑,“刚好好险哟,差点儿就打起来了。” 吕曼儿却黛眉紧蹙地说:“虽然那杨宝是撤了,但也不担保他下次不会再来;况且,现在大敌当前,你还是快想想办法吧。” 唐英一听,笑容一敛,抬头看看红日已经西斜的天色,忽然对旁边的卫兵吩咐下去:“传令下去,全营即时拔营待命!” “是!”那些士兵听了,顿时都慌里慌张地去协助杂役营拔营收帐。这时,黄副将也赶了回来,看见那些惊慌的军士,便上前一一维持秩序,让他们从容冷静下来。 吕曼儿见后面的营帐一动,顿时想起罗龙还在里面呢,不由小跑了进去,扶着罗龙走了出来。 这时,黄副将也把她的包袱从女营带了过来,抛给她,她心中不由一热。 半晌,唐营的众军士慢慢地收营,排好一队宛如长龙的队列,鸦雀无声地静候唐英的下一个命令。 唐英骑上了卫兵牵来的大白马,望着那些虽然安静,但目光仍然惊惶的军士,心里也盘算着凭着这样的新兵,他应该如何迎接这一战。 “我们应该拔营入城,还是拔营迎敌呢?”忽然,他扭头问吕曼儿。 吕曼儿不由得一怔,这唐英怎么又问他军事上的事了?旁边有王参军,有黄副将他不问,他还真的把自己也当参军了? 不过,她歪头一想,刚才大家不是拼死拼活地不想和城中的人合并吗?如今要是躲进城里,还不是送羊入虎口,任其差谴?况且,躲在城里,也不见得能活命多久,按照她要强的性子,如果不出城,那就出城好了,便脱口而出:“拔营迎敌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好,那就拔营迎敌!”唐英听了,微微一笑,转而高声传令下去,队伍顿时开始缓缓地前行。 吕曼儿看了,心里顿时一慌,连忙止着他说:“不,不可以的。这是我的私心,你千万不能把它当命令了。” 唐英则笑问她:“为什么不?” 吕曼儿被他一下子问住了,她想不到唐英竟然会反问她,也想不到,在仓促之间,应该怎样回答自己的问题。 “敌人大军杀到,光是兵力,就与他们旗鼓相当,就算退回城里,也只是苟且一时,还不如我们在野外的方便快捷,能进能退,你这意见挺好的,我为什么不能把你的心意向大家传达呢?”唐英这才娓娓道地为她回答,表示出自己的意见是与她的不谋而合。 黄副将和王参军他们也微微地点头称是。 吕曼儿不由得偷瞟了唐英一眼。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却还要借我的口说出来,他这是在忽悠我,还是了解我? 想到这里,她心中倒是心安理得起来,刚才唐英那么维护她,为了她而不怕得罪杨宝杨真,为了她而愤怒到了极点,她也决定支持他,不去再伤害他,给他难看的脸色。 这时,瞎子歌也在她旁边轻声地说:“这是一个小兵力的队伍基本的生存方式,北方称为游击战术。” 他的意思是说,虽然吕曼儿不懂什么军事,但是,她那血性的想法,正好和小兵力基本生存方式不谋而合,同时也赞赏她,这是一个正常有血性的人所共有的抉择。 吕曼儿惊讶地点了点头,果然还是瞎子歌最了解她。然而,她却又感到瞎子歌那微妙的军事知识哪里来的? 突然,城里有探子飞马来报,“传杨将军令:命唐英唐将军,前往西帝庙设防,阻止敌人攻城。” “马后炮,都把我们摆在这里了,想不去也不行了。” “这不明摆着吗?还用他发军令?多此一举。” 士兵听了,不由得有些气愤的,又议论纷纷一片。 唐英却笑笑地振臂一呼:“没事,咱也是这样想,咱们要么不上战场,要么不做窝囊的兵,咱们现在就迎上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好!”他一番热血的说话,说得众军士也热血沸腾,视死如归地回应他。 唐英说完,再次吩咐下去,连夜挥师前进,希望能够在敌人到来之前赶到西帝庙。又和乳娘、王参军附耳细语一番,黄副将即时领命而去,赶往前头,带着她的先锋营在前面探路。 由于战事在即,探子营的探子一下子出动了许多,瞎子歌和吕曼儿这次也没有马匹可骑了。 唐英便找来那辆没篷的板车,让罗龙和他们一起坐上去,罗龙的伤势还没好,就只好直挺挺地站着,他则在后面骑着马陪着他们,在后面缓缓而行。 途中,他笑笑地问吕曼儿:“吕姑娘,这就要上阵打仗了,你怕不怕?” 吕曼儿瞟了他一眼,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僵僵的,很是奇怪。也点了点头,“有点怕。但跟着大家在一起,就不怕。” “哈哈……”唐英忽而仰天一笑,笑声中透着几分悲凉。 吕曼儿的心儿被他笑的一沉再沉,很不好受,却又不知怎么去解释这种感觉。 直至,夜幕降临,离城二十多里,唐英还不肯让军队停下来扎营造饭。 大家又只好走了十多里路后,来到了一道峡谷,唐英才传令下去,让大家只是就地造饭,不许扎营。大家不由满腹狐疑。 吕曼儿则先扶着瞎子歌和罗龙,一同跳下了板车。 唐英看在眼里,心里无限伤感。这一瞎一瘸的两个人是多么的幸福呀,都得到了吕曼儿无微不至的照顾,天知道,她怎么偏喜欢照顾这些人呢?想到这里,他都有点羡慕他们的瞎和瘸了,真想也把自己的腿打瘸好了。 怕只怕就是他腿瘸了,吕曼儿还是一样的不能接受他。想完,他调转马头跑去后面的弓箭营去。 罗龙的伤虽然还不可以坐下来,但走路已经无碍了,在他的兄弟们还没有抬来板床前,吕曼儿和瞎子歌便伴着他呆站在原地,无法跑去帮忙。 少顷,唐英带着一营弓箭手从面前走过,他眨了眨眼,忽然自告奋勇地说:“将军,俺明天就上阵杀他娘的千儿八百。” 吕曼儿一听,大吃一惊,连忙喝止他:“不行!你的伤还没有痊愈,就算逃跑也跑不过敌人。” 罗龙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俺不用逃!他来多少,俺照杀多少,俺就不信,他娘的强虏不是人,比老虎还猛?” 唐英听了,微微一笑,说:“好!勇气可嘉!我很喜欢,我告诉你,强虏不是人,但也不是老虎!明天我们还不需要你上阵,你先给我好好休息,替我们好好留着你的勇力。” 吕曼儿听了,乍惊还喜。开始她还以为他会让罗龙带伤上阵呢。但后来才知道,他拐了个说法,还是安抚了罗龙,让他多休息,她不由感激他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给她留足了面子和人情。 转眼愉快地看过去,不料,他也正深情地瞥了她一眼,她连忙把眼神移向一边,却好奇地问:“将军,这么晚了,还带着弓箭营的人上哪去了?” 唐英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笑问:“你要不要也跟着来?” 第23章 故布疑阵 第23章故布疑阵 她慌忙摇了摇头,然而,她却连自己为什么会摇头也弄不清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好了,你们先休息吧。”唐英眼神一黯,微叹了一声,扬马就向寨外走去,一众五百多人的弓箭兵也随后鱼贯而行。 她目送着他们向着漆黑的夜色走去,心里一直回响着唐英那半缕轻微的低叹,呆呆的不知该如何是处。 半晌,她才转过头来,责怪罗龙,不听她的话,又要逞强上阵了。 罗龙这才想起自己在营帐内答应她的说话,便不好意思地默认下来,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过了一会儿,她见板床还没有来到,又心系探子营的马匹,不由得瞟了一眼只能站着,而勉强走几步的罗龙,微微一叹。 “你先在这站着,我去探子营看看那些马儿。” 罗龙大刺刺地挥挥手说:“去吧去吧,等他们抬来了,俺自己会休息的了。” 吕曼儿一呆。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行事前都会听取罗龙的意见了?是在那晚痛哭了一场之后吗?这也是刚才对唐英的邀请摇头的真正原因吗? 她是时候把自己看作是罗家的媳妇了吗? 今夜无月无星,她抬眼瞟了一眼漆黑的夜色,轻吁了一口气,眼看就要开战了,她居然还有心思考虑这些,还不如腾多点时间帮助他们吧。 而在一旁的瞎子歌以为她害怕前面的黑路,便温柔地说:“我送你过去吧。” 一听到瞎子歌要送自己,吕曼儿的心顿时光亮一片。不知怎的,瞎子歌陪过她走了不少的夜路,可是每次有他在旁,她的心都会亮堂堂的,毫无退缩之意。 “好!咱走吧。”她愉快地答应了,便扶着他结实的手臂,踽踽而向探子营走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罗龙在背后看在眼里,也微微一怔。几年前,吕曼儿承认和他的婚约后,也提出,不可以让她和瞎子歌分开,要是瞎子歌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她也情愿赡养他的下辈子。由此可见,瞎子歌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时候是他这个未婚夫所不及的。 但是,又没有到了那种妒嫉的地步,因为,瞎眼毕竟是林歌最大的缺憾,他没瞎眼就是比他强十倍的优点。 这次,吕曼儿扶着瞎子歌的手臂,比平时的紧张了数倍,就像是丢了孩子重新找回的样子,比上一次更加珍惜。 “你捏痛我了。”瞎子歌忍不住提出抗议。 吕曼儿这才察觉,连忙松开了许多。她知道,杨宝要调走他的时候,她的心是多么的不舍,多么的难过,如今,瞎子歌还在她的身边,她还能够坚实地触摸到他,但是,那种仿如隔世的不安感觉,仍然像阴影般不时掠过她柔弱的心田。 “你还在担心我会被调走吧?”瞎子歌忽然扭过头来问,脸上泛着那一个小酒涡,让人感觉很安祥。 “嗯。”吕曼儿肯定地点了点头。不仅是她担心他,她也感受到当时杨宝要调她的时候,他那种坚决的愤怒,让她也知道,他其实也在关心着她。然而,她还没有感受到,瞎子歌的同意调走,也都是在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瞎子歌听了,心海也掀起了万丈风浪。在吕曼儿答应了婚约后,还一直坚持这样的关心他,虽然有时候,把他看作一个瞎子来照顾,有时候把他看作一个老朋友来看待,也正是吕曼儿这种惯性般的感情付出,让他默默地守护着她,舍不得离开她,为她挺身而出。 来到了探子营,那里的探子大哥已经在往马槽添马料了。 “好了,到了,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做完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瞎子歌却笑说:“不了,这马儿的检查治疗可不能马虎,你慢慢来,我要回中军帐那里打点一下呢。” 说完,他转过身,拄着枪,依然一步一步地向中军帐迈去。 吕曼儿看着他熟悉的背影又在她的眼底里晃动,才舒心一笑,心里不由泛起一种失而复得的愉悦感觉。 她跑过去,和探子大哥打了个招呼,便上前去一一检查了马儿的全身,有没有受伤及疲乏,然后和探子大哥洗刷了几匹马,从他的口中得知,由于我们前进了三十里,强虏也前进了三十多里,目前,强虏就在我们前面的二十里外。 “那些强虏都长什么样的?”她很好奇那些号称强虏的侵略者的外貌到底是怎么的豺狼虎豹。 探子大哥嘿嘿一笑,回想着说:“他们都头戴着毡帽子,或是大卦衣或是袒胸肩,满脸络腮胡子,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弯刀大斧,样子凶凶的,像那北方的狼。” 吕曼儿心领神会地点着头,这样子的话,她日后要是遇到他们,也容易分辨了。 忽然,她见有一匹马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便向探子大哥说一声,要带着它出去遛一下。 探子大哥便交代说:“不要跑得太远。” 她刚飞身上了马背:“为什么?” “因为,这里已经离强虏很近了,还不知道他们扎营了没有,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不消半个时辰就可以赶到。” 吕曼儿点了点头,心里却想,那么唐英他带那一营的弓箭兵还要继续向前去,到底干什么了?他就不怕碰上了强虏吗? 她心里疑问着,便也把马头调向了唐英的方向,轻轻一拍马屁股,马儿便欢快地“嘀嘀达达”地在路上小跑了起来。 此时,峡谷下的路上,虽然没有搭起营帐,但仍然把柱子竖起悬上了灯笼。过道上总算有了一点微弱的光线。 离远了人群,前面又是伸手不见不指的漆黑。但总算还能依稀辨析到唐英白马赤甲的影子。 “是你?”漆黑中,唐英回过头来的眼眸充满了惊喜和深情,“你来了?” “呃,”她避开他犀利的眼神,别过脸去,差点儿就忘记自己为什么而来这里,“我,遛马,顺便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你果然跟着来了?”唐英的眸光顿时亮若星辰,熠熠地闪着光芒。 “你不要误会,我刚去探子营照料完,顺便陪这匹不开心的马出来逛逛。”吕曼儿马上矢口否认,事实上是不是,她自己心里也没个准。 “咦?他们呢?”她左盼右顾了一番,发现眼前就只有唐英一个人,那五百名弓箭兵却一个不剩地不见了。 “我让他们都去上山埋伏去了。”唐英随手往峡谷两边的山坡上的草丛里一指。 吕曼儿循指看去,左看右看的,依然一片漆黑,果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却又不得不充满了疑问,“就五百人埋伏人家三万人?” “为什么不能?”唐英扭过头来,却眼神一黯地说。 吕曼儿不可思议地讪笑了一声,她不懂军事,所以不敢去断定,但这个数字的差距实在超乎她的想像。但看到唐英那黯然迷离地眼神,她不由对他更加的捉摸不定。 “你不相信吗?”唐英忽然抬眼正看着她。 这一次,吕曼儿看到的不是深情,不是邪笑,而是一种她从来没有在唐英眼中看过的悲凉,就像一抹淡淡的愁雾,忧郁地袭向她。她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他这是怎么了? “我信――”她脱口而出,心里却怀疑得把尾音拉得长长的。 “真的?”唐英的眼神一闪,一扫刚才的愁雾,眉头也舒展开去,恢复了正常,嘴角掀起了笑意。 吕曼儿微微点了点头。她还在想,刚才那悲凉的眼神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好,只要你相信就好了。”唐英一拉马缰,便想把白马泊近她马儿的旁边。 她忽然想起不能和他单独交谈太久,免得惹来是非。就匆匆地调过马头,对他告辞说:“好了,我不打搅你们了,我也要把马儿遛回去了。” 说罢,慌张地拍马狂奔起来,唐英正想叫住她,她只消一下子,就消失在微暗的光影中。 唐英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喟然长叹了一声。 回到探子营前的时候,正赶上伙头营派饭的时间,她拴好了马,瞎子歌拄着铁枪俏立在夜色中,冲着她马儿奔来的方向噙着一抹舒心的微笑。 她不知情地从他的面前跑过,却即时被他截住:“是曼儿吗?” 瞎子歌的鼻子真是灵敏,又在迷蒙的夜雾中分辨出她那种隐微而独特的体香。 她蓦然回首,这才发现像一根柱子般屹立的瞎子歌。 “是你?”她细看之下,发现他居然还一手端着她的镂空花边青铁兜。 “你怎么会有这个的?”她走近过去,一把接了过来,奇异地问。 瞎子歌又从另外一只手像变魔术般转出一个铁兜,倚到旁边的拴马柱旁,才笑说:“是那个伙头营的兄弟给我的,他认为我一定可以找得到你。” 吕曼儿惊喜地地听着,心中一甜,也傍着他的身边,一起共进晚膳。 忽然,她想了唐英的事儿,便问:“你认为,五百人可以埋伏三万人吗?” 瞎子歌听了,停下了动作,想了想,然后肯定地说:“能。” 能?如果吕曼儿没有忘记算术的话,那可是一对六十的战斗,那五百人有那么强吗?他们的箭囊虽然能够放一百支竹箭,但他们能够做到百发百中吗? 第24章 智将无敌 第24章智将无敌 吕曼儿也不由停下了动作,满腹狐疑地盯着瞎子歌,认为他是不是和唐英合着哄她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然而,瞎子歌一脸的肃穆却又像是很认真的样子,让她也微微一怔。 “但我看将军他的眼神,好像……”她又再去回忆唐英那道悲凉的眼神,突然想到从前接触到一些不自信的人的目光,便恍然大悟,“好像不太自信的样子。” 瞎子歌听了,不由得浑身一震。猛然转过头来,紧紧盯在她的嫩脸上。 吕曼儿看见那眼神也犹如月夜中的水光,点点粼光的潋艳浮金,眼珠子却一动不动。要不是她看惯了,还以为瞎子歌没有瞎呢。 “咱们会不会打败仗?”她依旧低声地问。 “不会!”瞎子歌眼珠子不动,嘴唇却微微翕动,坚定地告诉她,“唐将军他不会打败仗的,他是一个胸藏万机的将才,你一定要相信他,一定要相信我们会赢。” 她听了这一番仿佛来自异世的说话,不由一下子懵了。这两个男子今晚都怎么了?平时满满自信的那个,成了没有自信,而平时默不作声的那个却自信满满。和平时的他们迥然不同。 究竟今晚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人们好像一下子全变了,她却一点儿也不知情。她环视了全营的军士,果然发现他们在进食的时候,也不再像平时的欢声笑语。 这时,前路“的的嗒嗒”地跑进来一匹白马,马背上的唐英像幽灵般从夜色中出现,他独自一个人回来,后面没有跟着那之前的五百弓箭兵,他们好像一下子蒸发了一样。 他来到了吕曼儿的面前,借着暗光挤给了她一个诡异的微笑。“用完膳,去照顾罗龙。” 吕曼儿怔看着他,却不理解他这句话。 正在这时候,前面又飞进了一匹快马,马背上驮着的是中年文官王参军,只见他焦急地飞身下马,在唐英的耳边密语了一番,唐英连连点着头,却神情越显得肃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王参军说完,又飞身上马向后面驰去。 “长枪营!”唐英待他走远,忽然清叱一声,声音断石分金,力透夜空,众军士的心也被震得血气翻涌。 “用过晚膳后,速随王参军去!” 大家向后看去,王参军正在后面原地盘马,静候着他们。 唐英又说:“大家不用惊怕!杨将军将会派兵来支援,我们寿城的兄弟也正从寿城赶过来,咱们今晚便要让强虏见识见识一下咱们的实力!” 众人听了,心情当下一宽。那些长枪营的军士顿时扔下铁兜执着自己的长枪,纷纷冲了上去。 “是不是强虏就要来了?”吕曼儿忽然恍悟地问唐英。 这次,唐英却一脸的冷凝,没有理会她,继续又大声喝道:“牌刀营的在前面集合,其他营的收拾好行李,紧跟着后面待命!还有,膳后,要吹熄了所有的灯笼。” “是不是呀?”吕曼儿听见唐英这样的发令,心中也紧张了起来。连忙摇着问瞎子歌。却不知道,在这样的局势下,瞎子应该比她还要弱。 瞎子歌刚好扒完最后一口饭,还没有咽下,便要送给她一个轻松的微笑,却成了噙着一嘴幸福的小孩。 让吕曼儿不由得哭笑不得。 唐英发完命令,扭头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依然是一抹的悲凉。他的不自信又让吕曼儿加倍的紧张。 “听他的,去找罗龙,相信他!”瞎子歌却按停她的手,很有信心地安抚她。 两人几近颠覆的性情,让吕曼儿错愕不已。眼看着其他军士开始走动了,她想起唐英的命令,便强按下自己的躁动,趁灯笼还没有全熄灭之际,迅速找到罗龙。 她就朝对面牌刀营的人群跑过去,而当那些人全副铠甲地提着盾牌和大刀到前面集合的时候,留下那一个躺在板床上眼瞅瞅着她的人就是罗龙了。 她乍一眼看去,罗龙就像一个残疾的乞丐一般趴着,让人心酸得很;而此时,她来不及去体味这种酸味,便过去要把他扶起来。“走,我们先躲到后面吧。” 不料,罗龙忽然奋力站起来,大声地嚷道:“凭什么俺要躲到后面去?不就屁股带伤吗?俺现在站不起来吗?俺不能打仗吗?” 吕曼儿一怔,顿时在心里惊呼着称晕。今晚真的到底怎么回事了?怎么连罗龙也变成这样子了? 罗龙趁她一怔之际,走到一旁去挽起自己的盾牌和大刀,一步一步地强着屁股上的痛,要加入到牌刀营去。 这时,唐英策马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牵着马儿的瞎子歌。 罗龙一挥手中的盾牌,用它挡在他们中间,“别劝俺,俺说什么也不会躲到后面去。” “但是……”唐英沉声地说:“大家都躲,你躲不躲?” 大家听了,不由一怔再怔。罗龙也不解地撤下盾牌,怔看着唐英。唐英却是一副认真的样子。 “就算躲,俺也要躲到牌刀营里。”他艰难地转了个身,面向了后面。 吕曼儿也怔看着唐英,她真的不明白今晚唐英的葫芦到底在卖什么药? “可以。”唐英一口答应了他,转头又大喝一声:“全营向后退半里,沿途不得喧哗!违令者,斩!” 说完,又吩咐瞎子歌注意保护吕曼儿,然后,调转马头带头向后驰去约半里路,然后盘马回头,对着后来的那些军士大声吆喝:“都站到我的后面去!” 吕曼儿毫不忌讳地先跃上马,然后又拉瞎子歌坐在她的后面,这一次,她由着他来执着缰绳,而她则替他拿着铁枪,并且来做他的眼睛。 这一艳福,却看的唐英眼神里更加的悲凉,殊不知,这一表演,他们在五年前就已经训练有素了。 罗龙果然靠着自己一拐一瘸地坚持走过去,途中看见吕曼儿和瞎子歌从身边飞驰而过,心里也嗟叹不已。这一情景,他也看过不下十次了,已经看惯不嫉妒了。 吕曼儿在马背上看看后面长枪营的军士,已经纷纷砍树为火把,一个营一百个地传递过去。而他们则每百步一个军士地向后驻站着,点燃火把高举着。 吕曼儿远远看去,就像一条绵延不断的火龙,好不壮观。 半晌,全营的人已经响应了唐英的命令,一起退到半里后,站在唐英的后面,严阵以待,准备随时作战。 “吕姑娘,你们可以先上山。”在吕曼儿路过他的面前时,唐英再一次温柔地安置他们。瞎子歌便带着她策马上了半山,不一会儿,才勒住马儿调转了马头,和其他军士一样,一声不吭地静观其变。 就在大家屏息静待的时候,忽然前面的峡谷响起可怕的马蹄疾声,吕曼儿不由连心也提到嗓子上。 “不用怕,是黄副将。”唐英沉沉地冷喝一声,稳住了大家惶恐不安的心。 果然,当马匹渐近火把的时候,黄副将和随后健卒的倩影便出现在火光里。 “来了。”她在唐英的面前低声说了一句,即时调转马头,伺立在唐英的旁边,抽出了背后的双钩。 他们身后数百名牌刀营的军士见状,也顿时一起“轰隆”一齐放下盾牌,呛然抽出了大刀。那声音雷动得连大地也晃了晃。 “熄火!”唐英忽然一声令下,手执火把的士兵依令相继吹熄自己的火把,让吕曼儿又看到了一条火龙蜿蜒远去,无声潜入黑暗之中;少顷,整个山谷里回归漆黑如墨,静谥无声,就像昨晚一样,从来不存在这三千多的军士。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山谷传来了一阵更加纷至沓来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大家屏住的呼吸顿时差点儿窒息了。 吕曼儿也紧张得紧捏着瞎子歌的衣袖,都快要把它捏出水来了。这时她才恍然想起,在这里的每人都是初次作战,每人都没有作战的实际经验。也许王参军和黄副将除外。 这时,她也开始懂了唐英那不自信的眼神的由来了。 漆黑中,马蹄声像密杂的擂鼓声般愈来愈近,大家都感觉那马蹄快要踏破他们的心脏,眼看就要踩着他们的身体飞驰而过了。 就在这时,唐英一声宛如炸雷的吆喝响彻整个峡谷:“全军点火!” 顿时,身后各营执火把的军士,重又把火把点着,后面长枪营的也重新点燃,霎时间,火光绵延不止二三里路,宛如照亮了二三万军士前进的方向,让自己人看了感到壮观骄傲,让敌军看了,惊恐万状;而吕曼儿在半山看去,在峡谷的两旁山边,也相继亮起了不下五百支的火把,绵延不只二里路,在每支火把下,都站着箭光闪烁的弓箭手约有五千多。 “哪里来的这么多弓箭手?”吕曼儿顿时被眼前一下子被点亮的数里路,吓得瞠目结舌。 “嘘!”瞎子歌在她的耳畔,轻声地禁止她出声,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吕曼儿再看山道中,一大队头戴毡帽的人马几乎冲到了唐英的面前,但见四周火光陡起,不由得连忙勒住了马匹和脚步,但已经离唐英他们已经不到百步之遥。 “各位,辛苦了。”唐英嘴角一翘,送了一个邪魅的笑容给敌方的将领。 那些人马除了头戴毡帽之外,果然都手执弯刀,他们蓦然惊鸿一瞥眼前的唐英身后枪戟林立,后面好像还有长长的队伍,不由得大吃一惊,顿时感到自己已经身陷囹圄,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调转马头,向后疾呼去:“啊――,被包围了,退,赶紧退!” 他们那些兵士一听,也慌张地转身就逃,望风披靡而去。 第25章 不死之念 第25章不死之念 兵法有云:逃而擒之。 眼看着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大家的面前,唐营军士的下一步,应该是倾巢而出,乘胜追击下去。 但是,唐英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沉静地凝望着敌军的披靡而逃,紧闭着嘴唇,脸上的神色一动不动。大伙儿眼睁睁着大好的机会白白流走,开始心急如焚。 不消片刻,敌军已经逃窜得一干二净,就连被踩伤的军士,也一瘸一瘸地在唐营军士的眼皮底下轻易逃离成功。 大家看在眼里,憋在心里。唐英这是在干什么了?明明可以乘胜追击,趁机大败敌军的,却偏偏没有下达军令了? 有些军士都扭头望向了他。怎么有了个这么辉煌的开始,而没有了光辉的凯旋了?大家都呆站在这里,没事可干,没功可领,这叫什么打仗呀? “我们追!”突然牌刀营中不知谁呼了一声,一群牌刀营的军士一呼百应,顿时挥舞着大刀,喊声震谷地冲了上去。 唐英的脸色不由得一凛,“回来,都给我回来……” 他连忙大声地疾呼着,然而大家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不听命令地对敌军穷追而去。 他见了,赶忙策马跑上前头,回马张手拦住他们,“众将士听令,不许追!” 但那些军士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气,仍然血红着眼,诉着怨言,汹涌地漫过了他的指缝,在黑夜中如流光般逝远。 “怎么会这样的?”吕曼儿刚见敌军大批地调头退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看到了自己军士们无端的暴动,不由惊得脱口而出。 瞎子歌这次也沉默不语地盯着谷下疾呼无力的唐英,双手却也把马缰握得更紧。 这时候,那些长枪营的人也要跟着追上去, 黄副将连忙把马一横,一挥手中的双钩,也厉声地喝道:“谁要是敢再冲的话,就休怪我双钩不客气!” “但凡不听军令者,依律当斩!”这时,后面也传来王参军宣读律例的声音。 长枪营的那些军士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重新摆成了方阵,严阵以待。 黄副将策马上山,吩咐那些弓箭手把那些箭收回。原来,刚才看到那些明晃晃的箭影,其实是每个弓箭手借着树影或花丛,插上了弓箭,再利用火光一照,伪造出了许多的或隐或现的弓箭手,其实,只有手执火把的才是真的。 瞎子歌和吕曼儿这时也从山上下来,策马跑到唐英的身后,唐英还在那里呆望着牌刀营军士逝去的方向而满脸伤感。 然而,吕曼儿却不知怎么去安慰他,因为,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牌刀营的人怎么会不听命令地追了下去,而唐英又怎么的不早早下令让他们追赶下去? 唐英见她来了,瞥了她一眼伤感的神色,那神色却甚是惹人怜爱。吕曼儿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由陶醉得微叹,他到底怎么会有这么凄美的神色了。 “不要下马,稍会儿还要赶路。”他抿了抿嘴,暂时收起了那张伤感的脸,温柔地对她说。 她只好默许地点了点头,继续坐在瞎子歌的前面,替他执着那杆铁枪。 不一会儿,那些弓箭兵收拾好后,重回谷道中,排好队列。唐英又阴下了脸发令:“传令下去,连夜急行军,追上牌刀营,尽快与他们汇合。” 说着,已经策马向前面赶去,后面的队伍也跟着缓缓起跑。 “都跑老远了,这时候才追,还有什么意思呀?” “想不到他是个光说不练的家伙,一点也不懂得打仗。” “我说,咱都吓退敌人了,不是应该退回大利县去吗?” 瞎子歌并没有及时跟上唐英,稍一延迟,身边便被那些长枪营和弓箭营的军士掠过,还不时听到他们的闲言碎语。 说唐英不会打仗?吕曼儿听了,不由得一愕。这怎么会呢?他不是说的头头是道吗?一直以来,最有斗心的也是他,今晚这一仗他是头功吗? 是她不懂军事,还是她还不了解唐英?一时间,她也分辨不出个大概来,但心里总感觉唐英应该不是这样孬吧? 很快,他们一连追了三里路,追到了一个岔道口前,唐英勒停了马,有探子回报:“敌军改从岔道口逃走了,有一小部分向焦城方向逃去。牌刀营就在前面的两里外正走着回来!” 唐英环顾了一下此地的地形,但见右边的山坡上矗立着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而接近它的地势却又挺平坦的。 他一挥马鞭,指着那庞然大物传令说:“今晚,就在那山坡上扎营,等牌刀营的人回来。” 转而,他又对探子说:“继续前往监视敌军的动向,随时向我禀报。” 那探子大哥连忙一抱拳,就飞身上马,又调转马头,催促着快马,向前飞驰而去。唐英便率先飞马上坡,奔向那庞然大物,后面的军士也只好跟着上去开始在这里安营扎寨,设岗留哨。 吕曼儿指示着瞎子歌把马儿骑到探子营的营帐,那些休息的探子大哥见了她,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瞎子歌勒停了马,翻身下了马,顺手把她也接了下马。 “这里的马,都交给我,你们去睡吧。”她一下马,就笑着对探子大哥们说,催促他们帮忙搭好营帐,早早休息。 加上在大利县城里增添的几匹马,探子营的马匹已经增加到十二匹了,除了已经在使用的前方四匹和后方四匹,加上她骑来的这一匹,探子营就只剩下四匹。 探子大哥们便听从她,跑到一边群策群力地帮忙杂役营的兄弟迅速搭建起营帐,吕曼儿刚跑到那三匹马前,回首一瞥骑来的那匹马,发现它竟然独自走到山边去吃草了。 她暗暗一惊,连忙过去检查一下,发现那些草也是马料的一种,也挺干爽的,便又回头去,把其他几匹马拉过来,让它们也一起吃,替伙头营省下了一顿马料。 而当她把马儿赶过来的时候,这时,发现唐英失落地坐在草丛上,让白马吃草。她看见了不由微微一怔。 而唐英在马儿的增多中也发现了后面的她,便扭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说:“过来坐下呀。” 她碰到了那道悲凉的目光,忍不住上前了两步,然后又不走了,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他不由微叹了一口气说:“连你也像他们那样看我吗?” 吕曼儿一听,他这话里似乎话中有话,内有隐衷,不由得问:“那你是怎样的?” 他却笑着说:“我是忠的。我是彤云府的少爷,是奉国将军唐振的幺子,幼受庭训,喜欢……” “不是,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她一听他介绍起自己,连忙阻止他,便替其他军士问他那一个疑团,“你当时为什么不下令乘胜追击?” 他沉默了一会儿,沉静地盯着那匹白马吃草的吃相,说:“你看见他们谁战死了吗?” 吕曼儿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你看见他们谁受伤了吗?”他又继续反问。 吕曼儿又回忆了当时的情形,依然摇了一下头,蓦然恍悟地说:“我知道了,你这是在保存实力,保住他们的性命。” 唐英不由仰天长长一叹,笑说:“唉,这世上,知我者,果然还是曼儿姑娘呀!” 山风掠过,她心里一颤。原来,那被认为不懂打仗的内幕就是有着这样仁慈的目的。这想法挺好呀,他果然和其他狗官不一样,没有踩着部下的尸体去升官发财。 “那你不去向他们解释吗?” 唐英似乎没有听到,目光一直定在白马低头吃草的头上,一下也没有移开过。她心中微叹一声,开始过去牵走已经吃的差不多的马匹。 当她路过他的面前后,他才迸出一句,“稍后吧。” 她心中一怔,转而微笑开来。心想,这话才有点像以前的唐英,然而,到底以前的唐英是怎么样的,她自己也答不上来。因为,她对他了解的毕竟还是太少。 他刚才说了,他是彤云府的少爷,是唐振的幺子,幼受庭训……然后,就没有了。那么,他是幺子,那么前面不是有大哥大姐吗?他的大哥大姐又会是怎样的?他幼受庭训,读的都是兵书吗? 她无法想像那些富家子弟的生活,但是,从这些情况,可以想像到唐英束发戴冠,危襟正坐地正受着老师和将军的礼教,是多么的幸运而幸福。 他最后说什么了,喜欢什么呢?他没说,是她不让他说下去的。那么他喜欢什么呢。吕曼儿牵着马儿,才走不到百步,就一下子幻想了这么多。 唉,我又在意他了。她又遏力地甩了甩头,挥去那一丝旖旎的幻想。 在她把马儿都一一牵回探子营后拴好,还偷瞥了帐内的探子营兄弟,发现他们都酣睡如雷,便悄悄地离去,不敢吵醒他们。 不料,就在这时,山坡上熙熙攘攘的传来一阵的吵杂声。她连忙跑过去看看,却发现唐英已经像一尊巨石般伫立在辕门前了。 她只好悄悄地靠近过去。 第26章 用心良苦 第26章用心良苦 山坡上,黄副将把那群牌刀营的军士领了回来,他们的手中除了多了几件敌军的武器或衣物外,连个俘虏也没有抓到,正相互咒骂埋怨着走上来,一副失意落魄的样子。 忽然看见唐英阴寒着脸地待在前面,转瞬间,又有弓箭兵执着火把鱼贯而出,把他们包围得严严实实,照得脸庞亮堂堂的,一时间,他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大家以为唐英要大开杀戒,严刑拷打,一时便吓得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惶恐不安地盯着他。场面上立即添上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 “都回来了吗?有没有落下一个?”不料,唐英一开口就问百夫长。 百夫长吓了一呆。回答没有,一个也没有落下。 他认真地倾听着,忽然眸光一闪,望向人群中,又问:“罗龙,罗龙他有没有跟上?” 吕曼儿听了,心中一暖。这唐英呀,果然说到做到,他一直在保护着他们,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或毙命。 “有,将军,俺在这。”在最后面那一列,罗龙拄着大刀巍颤颤地站了起来。 唐英和见了,心中才落下了一块大石。吕曼儿在后面看了,也轻吁了一口气。 转眼扫了他们一眼,大声一喝地问:“你们还记得,我征兵的时候,是怎样答应你们亲人的吗?” 一句话,引起他们开始对故乡的思念及对亲人的挂牵。 “他们不要求你们升官发财,光耀门楣呀,是要把你们活着送回去!”唐英一脸沉痛地说:“但是,刚才你们都做了什么?都不想活了?都不想见你们的爹娘了吗?” 大家听了,不由得猛然浑身一震。 “但是,”突然有一个牌刀营的军士申辨说:“如果我们现在不追杀他们的话,往后他们再回来追杀我们怎么办?要是现在能把他们杀了,就一了百了了。” 大家不由都把视线望向那个军士的脸上,又看看唐英。心里暗暗赞他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唐英不由眸光暴射,怒容突现,“强虏也是有千千万,凭我们这三千人能够杀得完吗?我们能够躲过这一晚,你就能够活到明天,要是我刚才下令追杀了,他们反击呢?你们想想看,这里会有多少的兄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这个山坡上会葬下多少个客死异乡的亡魂?” 唐英一番说话,也说得那个军士哑口无言。 “你能够一直保护我们吗?到头来,我们还不是难免一死?”这时,另外一个军士也壮着胆地问唐英。 唐英扭头瞥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悲凉,“这个我不能绝对保证,咱的希望就是,能够活一天算一天!” 的确,在这战场上,能够多活一天,也算是一种本事。 “但是,杀出条血路来,也是一种活法。”这时,又有一个军士站起来血气方刚地说。 唐英微缩着瞳仁,心痛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说完,他又沉声地宣布,“只要你们一天还在我的麾下,我就用我的方法去保全你们,打击敌人,尽最大的能力去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活下去。这一次你们的违抗军令,我不罚了。但是,下不为例!” 牌刀营的军士听了,不由都松了口气,便开始陆续站起来,准备返回他们的营帐。 唐英则调转马头,阴寒着脸,纵马驰向那庞然大物内,途经吕曼儿的身边,让她瞥见他一脸的哀伤。 刚才他们的一番对话,她在后面也听得一清二楚。唐英明明说得很清楚了,却仍然被军士所误会了。此时,已经三更将至,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去抚慰他了。 牌刀营的军士摩肩接踵地在她的面前走过,她等到最后,罗龙这才提着盾牌和大刀姗姗来迟。 “曼儿?”罗龙看见了吕曼儿,也不由一惊。 “你的伤没事啦?”她冷眼瞥了过去,刚才他们一营人全部冲上去,她的心就一直悬着,直到现在见到他为止。这算是唐英没有下令追杀的功劳吗? 罗龙嘿嘿一笑,“你别说,将军那瓶‘雪肌痊’还挺有效的。” 吕曼儿听了,心头上的大石这才放下,便随着人潮转身就向女营走去。 “怎么了?你生气了吗?”罗龙连忙从后面追上来。 她听了,心中也有点怨他不懂她的担心,却更加责怪他那违抗了军令而还嬉笑脸皮的神情。 “俺……俺,大家都跑,俺难道不跟上吗?”罗龙在她冷漠的脚步中感受到,她真的生气了,连忙说出原委,祈求原谅。 吕曼儿听了,心里不由一下子来气了,便忿然转过身来,“你老是这样冲动,当时你有听到将军命令你们冲了吗?你有听到我说话了吗?” “没有。”罗龙想一手拍自己的后脑勺说,却用到刀柄敲了自己的脑壳一下,痛得他呲牙裂嘴。 “你老是这样!”吕曼儿转身望有着“女”字的营帐钻了进去,罗龙顿时呆站在帐前,不敢入内,却又憋了一肚子气无处释放。 女营帐内,黄副将已经衣不解甲地在板床上睡下了。她找到自己的板床,一屁股坐了下去,心里面还在气罗龙不听她的说话和将军的命令。 “怎么了?那蛮小子是不是很气人?”忽然,黄副将睁开她锐利的眼眸。 吕曼儿不由微叹了一口气,心里默认了罗龙的冲动是本性难改,自己越来越为他瞎操心了。 “我就说嘛,他这人不可能给你一份真正的爱。”黄副将听了,欠了欠身,用手托着满着的秀发,噙着微笑地盯着她。 她不由一怔,这黄副将又开始说她不懂的朦胧的爱情了,她把自己身子一横,安然躺了下来,心里却又想知道为什么她这么肯定。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安全感呀。” “安全感?”吕曼儿又碰到了一个陌生而遥远的词汇,心中晦涩难懂。 “他没有一种让你感到安全放心的感觉。”黄副将把秀发轻轻一拢到耳后,解释说:“这种感觉来自于他不顾你的感受去擅自行动,去擅自用情,不顾一切地把你往坏处难处下拉,让你寝食不安。” 吕曼儿一怔。这不是和罗龙那擅自行动,不听命令,不听她说的特征一样吗?想起来,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憋闷。原来这就是没有安全感,这就是不会产生真爱的障碍呀! “一个男子,一定要有爱,让那女子感受到有爱,才能给到她真正的安全感。”黄副将又娓娓而谈,就像她曾经经历过这么一场有爱的感受。 吕曼儿在心里一掐算,照这样子来说,罗龙冲动不听话,瞎子歌眼瞎不方便,那倒是唐英又听话,又方便了,那他不是最有安全感的那一个? 这黄副将说来说去的,还是在推荐她的公子,那么,唐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想到这感情问题,她的心又乱如细麻,看来,这事儿还不是那么容易理得顺。 便侧过身去,不太相信地反问黄副将,“那么,副将你有爱吗?” 黄副将怔了怔,顿时坐直了身子,瞟了很是期待的她一眼,微微一叹地说:“我原来就是老爷的近身武婢,本来我们就相爱着……” 看见吕曼儿的眼神闪出了希冀的光芒,她又再说:“但是,我嫌他经常出征,又不带我去,就一气之下,嫁了那个我爹为我相亲的夫君……” 顿了顿,她抬头看着漆黑的帐顶,若有所思地说:“他是个掌柜,很好人,很勤劳,可是,他不懂武艺,不解温柔,我们经常都相对无言,同床异梦。每当夜静更深时,我都会想起风趣幽默,武功超群,而又最懂我心的老爷,此后,我夜夜后悔,再也无法弥补……” 说到这里,黄副将轻轻拭去自己已经泪流满脸的两行清泪,让吕曼儿看到那种一个女人独自抹泪的凄酸。 吕曼儿细细品味她的爱情故事,顿时感到她此时内心的孤独与无奈,却感受不到她已然远去的青春和爱情,她此生就此与唐英的爹擦肩而过,当追悔莫及的时候,大家也是徐娘半老,年近花甲之岁了。 “我看你呀,就像我年少时候的我,一样的倔强,但我不希望你再步我后尘,为爱而误了终身幸福!” 黄副将把自己的眼泪都抹往眼角后隐藏,对她意味深长地说,那感觉不再是单纯的在推荐唐英,却似是把自己推荐出去,不,是把将会和她一样经历的吕曼儿推荐出去。 吕曼儿此时心里也紊乱如絮,紧闭着心扉,暂时不敢去想那些大逆不道的事儿,却对黄副将的身世仍然饶有兴趣。 “你,真是将军的乳娘吗?” 她通过平时白天黑夜对黄副将的观察,感觉她约莫才三十多岁年纪,还是满头柔柔的青丝,白里透红的肌肤,使人情愿相信她是唐英的情人,也难以置信她会是唐英的乳娘。 听到这个问题,黄副将轻轻阖上了眼,像是要从记忆中找出那值得炫耀的片段,半晌,她睁开眼,说:“那时候,我已经嫁了人,离开了唐府,而公子则和我的儿子差不多时候出世,但是,夫人却在他五岁的时候后,不幸早逝。我便找到老爷,毛遂自荐地做乳娘,回到唐府中,喂奶给公子了。” 顿了顿,她又反问吕曼儿,“我今年已经三十有五了,怎么了,我不像一个妇人吗?” 吕曼儿摇了摇头,真诚地说:“不像。” 黄副将听后怔了怔,转而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有如风铃随风零落,叮叮当当清脆无比,这哪里像是妇人,分明还是一个娇嫩可爱的小女孩。 第27章 爱在战场 第27章爱在战场 是夜,营帐外万籁俱寂,众军士瞎胡闹了一整晚,也终于能够平安地睡上一觉。 吕曼儿没有睡去,她脑里一片的紊乱,没有去多想那三个男子的事情。却对黄副将所说的爱情名词,耿耿于怀内,久久不能平复。 黄副将向她叙述了一个巾帼英雌驰骋沙场为的不只是保家卫国,不是要把敌人撕开两边的心路历程;她是为了爱,为了对老爷唐振那份敬爱,为了对公子唐英那份关爱。她是把爱从花前月下延伸到战场的一个实行者。 这一点,黄副将和她很相似。只是,她对爱的概念实在是了解得太少太少了。以前,她的心中只有那一句婚约,为了那句婚约,她好像关闭了自己某些的情感,而让自己始终如一叶小舟般在月下孤独的荡漾。 那么,她要什么时候,才亲手解开那岸上的缆绳,让自己的小舟自由地去飘荡,自由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呢? 她想着这个新奇的问题,终于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慢慢淡化了那一叶小舟…… 翌日清晨,大家居然听到了树上小鸟的叽喳叫声,清幽而致远,就跟乡下的早晨没有分别。 因为,树是同样的大槐树,树下是庄严的庙宇。 吕曼儿一觉醒来,走出营帐后,第一眼就看见了它们。她望向的就是昨晚感觉庞然大物的方向,她想不到,那大物原来是一座庙宇。 她走过去,看到庙宇虽然孤立于这山坡上,却朱颜未改,红墙绿瓦,牌匾上“西帝庙”三个金漆大字也没有剥落,前厅的炉中香火仍然萦绕不断。 怪事了,当下这兵荒马乱的时势,四隅的人家都早早搬迁逃离,还从哪里来的香火?她心里升起满腹的狐疑,便向庙里的老庙祝请教。 “这是刚才一位身披赤甲的少年将军上的香。(.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庙祝温和谦恭地说着,随手指了指偏门外。赤甲白马的人,使她想到了唐英,便踏步跟了出去。 偏门外,有一个光秃无草的地坪,中间裁种着一棵老梧桐,梧桐下,有一块平砥如刀的大青石,唐英就坐在上面,背靠着梧桐,和王参军聊着一些军事要务。 “公子,探子回报,此时焦城也只有三千兵马,我们不趁机去攻城吗?”王参军问。 唐英意兴阑珊地说:“虽然同是三千人马,但守城比攻城的安逸,真的能够做到以一敌十,这攻城的事又岂是那么容易?”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王参军又问:“那么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唐英心灰意冷地叹说:“什么也不用做。等杨真来攻城的时候,咱们再支援他,他不来,咱就在这住上一个半个月再说。” 这时,王参军脸向着偏门,很快就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吕曼儿,便连忙请辞,“那,我先退下了,我去查一查岗哨,叫他们看紧一点,不能让强虏偷袭了。” 唐英没有答应,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两脚摊开,仰天喟然一叹。王参军看着他那样子,也不由摇着头地离开,在与吕曼儿错身的时候,他小声地说:“劝他振作一点吧。” 说完,他的身影很快地没入了偏门内。 吕曼儿怔了怔,走到唐英的背后,好奇地问:“将军既然已有万全之策,怎么还叹气了?” 唐英浑身一震,扭头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去,默不作声地盯着前方好一会儿,忽然愤然而起,“虽然有良策,但军心不稳。他们都把咱的良心当狗肺了!” 吕曼儿不相信:“怎么会?昨晚你不是跟他们说的好好的吗?他们还不明白你的用心良苦?” “没有,我还是做了缩头乌龟,无胆匪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唐英转眼盯着地上从树上投下的细碎晨曦,心情也碎为数片,看来,他听到的流言蜚语也不少。 他嘿嘿苦笑地说:“要是我不管他们的死活,我何必苦苦设下那么一个‘空城计’,兵行险着,诱敌深入,还要伪装有二万兵马的样子,把他们全包围了?我这是要吓退敌军呀,让他们每人都得以保存性命。而不是要杀敌军!” 他蓦然转过身来,向吕曼儿说出他简单的心意,却苦苦无人理解,无人支持。 “他们还以为,真的以我们三千人马能够追杀人家三万人马吗?也不衡量一下自己,是以一敌十的料吗?要是逼急了人家,反击过来,要是死伤过半或全军覆没呢?那时候情何以堪,我情何以堪呀!” 说着,无力地靠在梧桐树上,望着远方,微微地叹息着,潸然流下了男儿泪。吕曼儿突然醒悟,这就是不好战之人和好战之人的分别,他们的同时存在,就会有着水火不容的情形出现。 吕曼儿盯着他眼角里那串悲愤抑郁的泪珠,感受到他那种遭到误会而极度苦恼的心情,心里也隐隐作痛。这对于一个爱兵如手足、用心良苦的人来说,是多么的失望,多么的沮丧呀。而他当时如果真的不顾他们的生死,只顾着邀功请赏的话,那么,罗龙他们还会看见今天的阳光吗? 于是,她感激地说:“你是个顾全大局,考虑全面,并且视兵如兄弟的将军,我就以你为荣。我相信,他们以后也会慢慢理解这一点的。” 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说得唐英内心惊涛拍岸,激动万分,两眼炯炯地说:“战争的最终目的不是要杀多少敌军,而是争取和平,争取减少伤亡让他们知难而退。” 战争是为了和平,不是为了杀敌。这是多么慈悲,多么仁爱的宗旨呀! 吕曼儿点了点头,很赞赏他的想法,便由衷地说:“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你这样做也无非奉天而行,尽量少一些血肉横飞的场面出现,是你的心愿,也是你善良的品性呀。” 吕曼儿试着这样去解读唐英,他猛然转过头来,红着眼地望着她,半晌才幽幽地问:“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吕曼儿看着那微红的眼,微微惊讶他那悲天悯人柔情,肯定地点了点头。 唐英又转回去,轻叹着盯着远方,微微地闭上眼,享受着清风的吹拂,他那不知名的苦闷因为有了这样的解释,他闭塞的心才逐渐地被理解之钥开启,情绪也缓缓沉淀了下来。甚至,他的内心还升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因为,吕曼儿已经慢慢了解他了,起码不对他那么抗拒了。 吕曼儿见他不吱声,目光也游离到不远处尚算干爽摇曳的黄草,心里突然浮现了几匹马儿的影子。“噢,看我给忘的,我还要去给马儿喂食和洗刷呢。” 说完,转身便匆匆地由庙角拐回前门,向探子营里走去。 唐英闭着的眼忽然霍地打开,眼神中陡然精光四射,盯着吕曼儿渐远的倩影,燃起了一缕爱在战场的希冀。 “吕曼儿,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他轻叹着,嘴角上挂上幸福的微笑。 正当吕曼儿快要来到探子营,在营帐转角处,她被一个背后倒挂着十二支短枪的军士吓了一跳。 “没事儿,你干嘛在这里吓人了?”她见是瞎子歌,心里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瞎子歌则噙着微笑,轻轻地把身体横向挪开,吕曼儿即时看到他身后一脸失落的罗龙。 “你们都怎么了?不用去站岗换哨吗?”她不由一怔,怎么他们两人都在了? 罗龙一见她,顿时讪笑着摸着后脑勺走过去,说:“曼儿,俺昨晚想了一晚了,俺不呆牌刀营了,俺决定来探子营帮你的忙。” 吕曼儿一听,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向马栏继续走去。心里在叹道,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呀,还敢说想了一晚? “轮到你了。”罗龙看见吕曼儿还是不理他,连忙暗推了一下瞎子歌。 瞎子歌便微微一笑,踉跄了两步,追上了吕曼儿。吕曼儿也被他吓了回过头去,大声叱喝了罗龙,“你干嘛推他了?” “呃,不是的,他其实是很有诚意的。刚才他找我聊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决定不再冲动了,但他还担心管不好自己,所以才想到探子营来,由你来把他像马儿般管他。” 瞎子歌也连忙向她絮絮叨叨地替罗龙说了一大堆的好话。吕曼儿这才恍然他们怎么一大早就走在一起了,原来是要瞎子歌来替他求情。 她眨了一下眼,脑海里又飘过一个个往日类似这样的片段,罗龙每次在她生气的时候,都会请瞎子歌替他说情的。 “那你吃不吃草啊?”她侧着头,望着瞎子歌身后的罗龙忽然这样问。 罗龙顿时吓了一跳,不知该怎么回答,忽而瞎子歌转过头去,假咳了一下,他连忙点头笑说:“吃,吃,只要是曼儿给的,什么都吃。” 吕曼儿一脸的认真,“还要被我骑着跑的哟。” “没问题,跑多远都没问题。”罗龙继续答应着她,瞎子歌跟他约好了,要是他一假咳,他就什么都要先答应下来。 “少贫嘴了,自己的事自己理,自己的性情自己管,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喝都管得了,还管不了冲动吗?”不料,吕曼儿却没有答应他,也没有原谅他。 她说完,迳自去把昨晚探子营换下的几匹马,牵了两匹到山边去吃草。 瞎子歌无可奈何地回身冲罗龙一摊手。 罗龙走过来,却大惑不解,“哎,这次,她连你也不赏脸了?” 第28章 守与不守 第28章守与不守 “我就说了,我也可能劝不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瞎子歌也转过身来,认真地和他分析,“不过,刚才她会跟你开玩笑了,也就说明她气已经消一半了,你要是再照她后面说的,下次管住自己的冲动,那她下次准会原谅你。” 罗龙的眼神中顿时闪烁着希冀,“当真?” “没听清楚?那你蹲下来,让我骑上去,带你去那边像马儿一样吃着草,我们再说一遍好了。”瞎子歌促狭他说。 罗龙大摇其头,不让他得逞,“俺靠!俺要是做马也要做曼儿的马,要吃草也要吃曼儿拔的草。” “那你就更要听曼儿的话了。”瞎子歌趁机献上关键的一句,让罗龙听的一愣一愣的。 “呵呵,你这瞎子,难怪曼儿这么喜欢你,你们两人兜圈子说了半天,还不是让我继续呆回牌刀营,少冲动了。”罗龙得知吕曼儿已经消了一半气,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你晓得就好。”瞎子歌也开怀一笑,脸上那对小酒涡映着晨曦,醉人心扉。 “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了?”忽然传来了唐英的声音,唐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他们连忙收住了笑声,向他回身抱拳行礼。 罗龙却趁机禀报:“哦,将军,俺老是冲动惹曼儿生气,俺也要调到探子营来养马。” 唐英把头一仰一俯,呵呵一笑说:“没问题。” “太好了。”罗龙不由得高兴得差点儿跳了起来。 唐英却又说,“不过,你得先听我的军令。” “听,一定听!曼儿说了,一要听你的军令,二要听她的话。” 唐英点了点头,“那好,你先回牌刀营去呆着,什么时候吕姑娘需要人帮忙了,我再叫你去帮忙。” 罗龙一听,顿时傻了眼。这结果怎么和他们两人的说法是一样了?还是让他继续呆在牌刀营反省去。 “呵呵。”瞎子歌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直冲云霄,唐英也被他带的忍俊不禁,一扫这几天的阴霾,人也变得开朗起来。 他们的笑声传到了远处的吕曼儿耳畔,她侧目瞧过去,心里对他们佩服不已。自己屡劝不笑的唐英,反而被瞎子歌他们逗得开怀大笑;自己一直无法消除他们的隔膜,他们竟然自己一下子解决了。 呼――。她抬头印了印额前的汗珠,仰望着天际的晨光一笑,看来,男子的世界还是挺开朗的呀! 这时,一个探子大哥骑着吕曼儿最喜欢的“黑云”回来,在唐英面前下马禀报:“报将军,昨晚退却的敌军沿岔道继续绕去攻大利县了!” 众人不由大吃一惊,又一起把目光投到唐英的脸上。 “好,我知道了。你再探吧。”唐英脸无表情的。 按常理,遇到这样的情况,唐营的人要么应该立即返回大利县去支援,要么立即点齐兵马从后面追杀下去。但是,这两个方案都难免一战,难免伤亡的。根据上次唐英的泣血教训,大家几乎不用听他的军令,也猜得到他将会采取怎么样的策略。 果然,唐英吩咐了下去后,又沉下了脸,默不作声地负手走入了“西帝庙”。 这“西帝庙”本来就是杨真要他来驻守的一个命令,他如今扎驻在这里不动,也不算是违抗军令。 整个上午,直到伙头营派饭,唐英再也没有从庙里走出来过,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军令,大家也只好战战兢兢地谨守自己的岗位。私下都交互着一个心态,就是反正杨真和杨宝大闹唐营后,大家都对他们两兄弟没有了好感,这也正好,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再尝一尝强虏的滋味。 大家也就抱着这个心态,继续各营的训练,各路的探报,谨防敌军突然来袭。 午膳过后,瞎子歌忽然跑出来向大家宣布:“各营听着,将军有令,午后到酉时,除了岗哨外,全军休息!” 众人听了不由一怔,照这个说法,那不就是等于晚上有行动了? “瞎子,瞎子,是要回大利县,还是去攻敌军的后方啊?”有好奇的军士听了,马上围住瞎子歌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 “不是说好了,不让咱们送死受伤吗?这要是不守在这里,那就难以避免一战了。” 瞎子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就除了这句军令,其他什么的都不知道。” 吕曼儿在一旁听了,也大惑不解。按唐英的视兵如兄弟的道理,这情报他处理为自守也并无不妥,但这强制他们休息的军令,就明显着晚上会有行动,而两路的行动都难免有损伤,这可是有悖唐英的宗旨。唐英下了这道军令,不就显出他两面三刀的无能吗? 抱着这个想法,她也走近了过去。 “曼儿?”瞎子歌很快就在从多臭汗中嗅到她独特而芳香的体味。 吕曼儿沉静地问:“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吗?” 瞎子歌摇了摇头,她便一声不吭地独自步向庙里。 她不为难瞎子歌,因为,她知道他不会骗她,他如果知道的事,一定会对她说。 步入了庙里,看见唐英俨然把中军帐中的虎皮大椅及书案也搬到了庙内,就在庙祝的对面设下了中军帐,此时,他趴在书案上假寐,刚好换了一下姿势。 “将军,你这样做有别的含义吗?”吕曼儿走近过去,沉声地问。 唐英听了,揉/搓着睡眼,微微地抬起头来,嘴角上竟然还哈着一丝口水,那憨态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她看在眼里,也快要忍俊不禁。 唐英睁开睡眼瞟了她一眼,两眼顿时变得精神抖擞。他下意识抹去了口水,细想了一下吕曼儿刚才的问题,才说:“有呀,昨晚大家都睡的不够,今天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 吕曼儿一怔,她想不到答案竟然是这么的简单。简单得让人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而外面的军士都把这个答案作了诸多复杂的猜测。 “你昨晚不也是没睡好吗?”唐英边说边端详起她的脸庞。 昨晚?她一想起昨晚与黄副将的一席爱情谈话,嫩脸顿时一红,连忙转过身去,不让唐英有机会细看。 “那么,刚才那个情报,你怎样处理?”她转过了身后,又想起外面军士对他的非议,便想再向唐英求证。 唐英见她转过身去,失望地收回了目光,叹息说:“咱人单势薄的,不可以追击;杨真再没有第二个军令来,我也不敢擅自行动。继续守喽。” 答案又果然如大家一开始所猜想的一样,按兵不动。吕曼儿当下放下心来,心里也再没有什么可疑的了。 便说了一句,“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就飞一般地小跑了出庙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午后的清风,掩额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晴空,和驿站河边看到的差不多一样,是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 唐英还是一如既往,一言九鼎地坚持了他的宗旨,让大家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快乐地活着,安心地去休息。这是多么好的良心呀,她总算也没有因此而误会了他。 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些爱上这么可爱的战场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不明白,便安置好那些马匹,再依军令返回女营,准备休息。不料,刚进营帐,就被一只玉手拽了过去。 “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黄副将那风铃般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畔响起。 吕曼儿一惊,险些被她拽倒。“哪里了?” 黄副将没有回答她,手里拽着包袱,改为牵着她的手,鬼鬼祟祟地穿过了已经安静的兵营,绕到“西帝庙”的后面,来到了一条深涧其中一个隐蔽而低洼的浅湾面前。 “我多天没有洗澡了,你在这里替我站岗吧。”她冲吕曼儿回眸一笑,笑得温和柔顺,让人无法拒绝。 吕曼儿很自然地点了点头。这洗澡的事儿,对于女孩子家来说,本来就要隐蔽一些,而身在这全男儿的战场上,她们几乎不容易找到隐蔽的地方。如今黄副将难得找到了一个,她还不“一洗前耻”吗? “我也要。”以往吕曼儿在家里可以天天都洗澡,不料,如今身在兵营,不仅身在男子堆上不方便,连找水溪也艰难,所以,她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嗯,等我洗完你再洗,我再替你站岗。”黄副将忽然从手里变出她的包袱来,让她不由暗暗惊讶。 多么细心的副将呀!原来,她本来就有这个打算。 黄副将脱去身上英气的软甲战盔后,身上就只剩下一袭薄衫春裙,像极了街边的携小孩的春娘;再把薄衫春裙褪去,肚兜亵裤就赫然显露了出来,那些雪白耀眼的肌肤,让要不敢相信她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将,那婀娜苗条的身段,更让人猜不出她已是一位妇人。 吕曼儿看了面前这曼妙成熟的身段,心中惊讶不已。 就在这时,黄副将已经麻利地把肚兜和亵裤也一起脱去,向吕曼儿袒露了最后一道防线,让吕曼儿俏生生看到那浑圆雪白的双峰,黝黑神秘的森林,不由瞠目结舌起来。 只作片刻的停留,黄副将即时转过身,忽然一个跳跃,她人便如一道彩虹般优美的投进了清澈的水里,激起了一片水花在阳光下斑驳陆离,令人眼花缭乱。 “我的家乡前面有一条河,”黄副将从水里冒出来,一甩水发,冲吕曼儿再妩媚一笑,竟也让吕曼儿有点儿想投入她的怀抱中去,“有一次,我过桥掉进了水里,然后就喜欢上水了。” 第29章 深涧裸浴 第29章深涧裸浴 吕曼儿看着这绿水青山环抱,心情更是舒畅不已,她坐了下来,斜倚在荫凉处的大石上,一边托着腮欣赏着水中美不胜收的春光乍泄景象,一边很乐意听黄副将说着童年那些“大逆不道”的趣事。 “我也是住在河边附近,”原来黄副将童年的趣事许多都和吕曼儿的相似,“每天饮马,那美丽的霞光倒映在静淌的河流上,浮跃着点点闪烁的金色粼光,甭提有多好看。” 吕曼儿也怀念着在桃英镇里的生活,虽然日子艰苦,但四周景色宜人宜居,她人在其中,每天也活得乐此不疲。 可是,这强虏的侵略,却打破了他们只要和平安定的生活愿望。想到强虏,她忽然泛起了一个疑团:“副将,我不明白,昨晚那些强虏怎么会无端端闯过来了?” 黄副将一听,微微一笑,“这是因为我带着几个健卒,去假装误闯他们的队伍,引他们反追过来,结果都掉进了公子和王参军设下的陷阱当中,吓了他们一大跳。” 哦,原来是这样。吕曼儿这才明白整个疑局的布置,在心里,她很是佩服唐英的才智,但更佩服黄副将那不让须眉的胆识。 就在她沉吟的时候,黄副将已经从水里上岸,穿上了衫裙,换回了软甲,转眼间又恢复一个英气的女将军。“轮到你了。” 吕曼儿绯红一笑,也学着她,把碧绿软甲和战盔先脱了下来,剩下一袭春衫布裙,把它们和肚兜亵裤一起褪了下来,她曼妙玲珑的腰肢便如一道弯弓,呈现出优美地曲线,粉嫩尖挺的双峰随曲线凸现,任由柔和的光线滑过那洁白无瘕,吹弹可破的肌肤,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的,让人忍不住想抚摸一番。 同是女人的黄副将看了也羡慕不已。 吕曼儿先是来到溪边,再转过身来,面向着黄副将莞尔一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双腿向前微弯,蓦然向后一振,顿时把她整个人像云雀般弹跳上了空中,在空中划下了一个优美的弧形后,悄无声息地潜进了水里。又让黄副将惊叹得目瞪口呆。 吕曼儿没有说谎,她在河边玩水,也玩的很出色。 “是了,公子他还没有跟你说吗?”黄副将待她从水里冒出来时,劈头就问。 “说什么?”吕曼儿对于在这样的地方讨论唐英,很是惊愕,却又莫名的兴奋。 黄副将一怔,“向你表白呀。”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脑里又闪过了那一个让她热血激动的傍晚,便点了点头,小声说:“有。” “那,”黄副将听了,顿时惊喜交集,“那你怎么回应他?” “我就说,我已经是个有婚约的女子,请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吧,我不适合他的,还请他以国事战事为重,不要为儿女私情而失误。”吕曼儿一口气把那天婉拒唐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也看到,正因为这样,唐英最近都好像把心思放在军事上,所以,才摆出了一个那么精妙绝伦的“空城计”,把敌人大军吓的一愣一愣,也把兄弟们的小命保住了。 “唉——”黄副将听后,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愁雾,忽然说了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些千金小姐哪有你这么好啊?” 千金小姐没有她好?这是什么话呀?吕曼儿的心里先是一怔。她可不是这样认为,平时,她有幸看见那些整天都能够穿金戴银,华服披肩的女子,出入有奴才抬轿,晴雨有侍婢撑伞,什么珠钗玉佩,胭脂水粉,要什么就能买什么;举手投足有如轻云之蔽月,一笑一颦有如碧波之涟漪,肌肤保养得嫩得出水,女红做得鲜艳夺目。她就羡慕得要死,这唐英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大户人家,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的小姐了? 但心头里却升起一丝甜蜜的感觉,让她不期然地面朝蓝天,浮在碧波上,借着这种感觉,享受了一下清风拂脸的幽静境界。 黄副将就她刚才婉拒唐英的一番说话,反复咀嚼了半晌,吕曼儿也在水中享受了半天。 忽然,一阵窸窣作响挑动了黄副将灵敏的神经,她不由暴喝一声:“谁?” 话音未毕,她顿时挺钩朝来路掩了过去。吕曼儿一听,也惊慌地找个有树荫的溪边躲避。 不一会儿,黄副将提着一个死野猫回来,对吕曼儿说:“没事了,是只野猫!” 吕曼儿这才从隐蔽处小手轻抚着胸口走了出来,心想这么一次都给吓了,要是多来几次,那不就更不得了?又想到浸泡了差不多时候了,便上了岸,穿回了衣衫,换上了碧影软甲,重新青丝凌然,精神焕发,仰望了一下天空上的蓝天白云,觉得心情也被一洗如新。 然后,两人回到女营,还来不及说上话,都疲惫地躺了下来,一动不想动了。这一睡,直至睡到了傍晚伙头营放饭,轻叩帐外的“请示棍”,她们才有所警觉。 用完膳后,黄副将又继续睡过去了,吕曼儿则要到探子营为那些马儿添食。走出了营帐,营地内清辉一片,仰天望去,看到满天的星斗,有如碧波上的粼光,熠熠生辉。 她微微一笑,心情愉快地来到探子营的临时马栏,发现马槽上的马料果然不多了。便打算去伙头营抱来马料,不料,这才刚转过身,突然,一匹快马“哒哒——”疾响,像幽灵般从她的面前掠过,马背上的人还吆喝着;“急报!” 快马在“西帝庙”前戛然而止地勒住,那探子大哥还没有等马儿停稳,就飞快地滚鞍落马,忙不迭地跑到庙里,向唐英禀报情报去了。 会是哪一方的情报呢?是敌军的还是友军的?吕曼儿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见探子大哥匆匆地出来,然后把马儿直接牵回了探子营来。 “曼儿小妹?”那探子大哥看见她,也热情地打招呼,然后,他便进入营帐内,去交接下一个探子大哥的情报任务。 两人肃穆地说着走出来,吕曼儿连忙走过去,问:“大哥,现在那三万敌军怎么样了?” 探子大哥眯着眼,半晌才笑说:“敌人的先锋营已经去到大利县城下了。” “那,那不就是快要攻城了?”兵临城下,难免一战,吕曼儿也被这情报吓的“咯噔”了一下。 “嗯。”那位探子大哥点了点头,便到一边的桶边里找水洗个脸。而另一个探子大哥也重新找了匹马,骑了上去,一夹马肚便飞驰而去。 “那,将军有发出什么军令吗?”吕曼儿又紧张地问。 探子大哥洗好脸后,说:“暂时没有。” 暂时没有?暂时没有吗?吕曼儿转头望向“西帝庙”内,似乎可以想像得到唐英还在里面呼噜噜地睡觉,心里却升起了一种别扭的感觉。 转过身去,心怀着这种感觉,缓缓地向伙头营走去,想得入了神,就连撞上了瞎子歌也懵然不知。 瞎子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个营帐旁,一横铁枪,把心事重重的她一把拦下。“你这样走路,太危险了。” 她转眼看去,瞎子歌噙着微笑地盯着她,两眼灿若星辰,她几疑自己看错了眼,不由得惊喜地跑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瞎子歌收回了铁枪,笑说:“我睡不着,到处逛逛。” 吕曼儿走近过来,这才发现那双眼是因为月华的倒映才灿然生辉,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瞎子歌噙起的酒涡,映出让人倾心的光辉。 吕曼儿叹了一口气,“听说敌军的先锋营已经在大利县城下了。” 瞎子歌听了,浑身一颤,转而仰天默然,半晌才微叹了一声,语出惊人地说:“他这样做,不道义。” 吕曼儿听了,心中一颤。这瞎子歌今晚怎么了,连将军也敢指责?唐英这样做,还不是都为了全营三千多条穷苦兄弟的性命吗?他有做错吗? 然而,她却感到很欣慰。瞎子歌的指责正好和她的忧虑不谋而合。她惊喜之下,心中的忧愁顿时扫去了一半,却还有一半留在眉头里。唐英到底有没有做错,她一时也说不上,但如今瞎子歌很可能会给到她刚才想得入神问题的答案。 “这样会害苦了大利县的兄弟。”瞎子歌扭过头来,月华又映出他眼睛里的智慧,熠熠地闪耀着吕曼儿自己的忧郁。 吕曼儿心里不由得“呯”然跳了一下。但来不及少女的心思,很快就被另外一种恍然大悟所掩盖。对了,唐英这做法,就是叫袖手旁观,他只顾着自己的安全,不去救大利县城上的兄弟,算不上有道义。将心比心,换作是我们被困,我们又希不希望他们来救呢? 刚才她就感觉到,唐英这样做,看似为全营的人着想,是没错,但是,却把全营人的道义往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坑里拉了。 “不行!这样子太冷血了。”想到这里,她脊梁不由得窜上一道冰冷。 说罢,也顾不上去搬马料了,转过身去就朝“西帝庙”里跑去。瞎子歌也来不及拉住她,只好转过身,深情地凝望着她那热血沸腾的背影。 第30章 挥师突袭 第30章挥师突袭 由于唐英的特殊吩咐,吕曼儿进入庙内得以优待,卫兵也不阻拦她,她便迳直踏入庙内,碰见唐英正在菩萨面前的蒲团上跪着,虔诚地闭着眼,诚心诚意地摇着签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将军――” 吕曼儿从后面叫了他一声,吓得他的签筒里即时跳出了一支签来,他听见是吕曼儿的声音,不由喜得顾不上捡签,连忙站起来,转身对她邪笑地说:“吕姑娘,你找我有事?” 吕曼儿则一抱拳,严肃地说:“屯在这里不去救大利县城,是见死不救,没道义的,请将军再三思。” 唐英微微一怔,脸色一凝,反问她:“咱为了去救他们,就不顾自己兄弟的死活了?” 吕曼儿听了,心中又是一震。是呀,真要拿着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如果不是至亲,如果不是军令,谁会随便去做这些一刻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其他军士也说过,但凡是支援或追击,两种出兵都难免一死,要想万全,就得静观其变。吕曼儿这样说,不就等于不顾那三千兄弟的性命了? “要是咱们被困了,还不是一样希望别人来营救吗?”她又很不甘心,希望唐英人心肉做,对在大利县城的兄弟将心比心。“要是他们是咱们的亲爹亲娘,你也不去救吗?” “这……”唐英被她质问得也差点儿语塞,他不知道吕曼儿今晚怎么了,平时也不见她这样的冲动,他来回踱了一回,也严肃地端详了吕曼儿好一会儿,像是接见一个陌生的女子。 吕曼儿别过脸去,害怕碰上他那不管是深情还是悲凉的目光。 他轻叹了一口气,只好向她吐露了一些实情,“你不知道,这里回大利县也需要三个时辰,到时候疲乏之兵,不宜作战,还不是被人以一当百,任人宰割?什么亲爹妈亲娘也只会死的更快,连报仇的机会也没有。” 吕曼儿听到这种不顾爹娘死活的说话,心中更是大为不满,认为唐英这根本就是冷血无情。 “是,我不懂军事,但我懂什么叫道义,你这样做,就是没道义,自私自利……” 她忍不住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声讨唐英,但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影子倏地快步走进来,又倏地拉到了外面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惊鸿一瞥,原来是瞎子歌从后面拉的她。 唐英却越是欣赏她的英勇与斗志,当在后面看着她离开时那痛心疾首声讨他的模样,心中却隐隐作痛。暗暗思忖,这吕曼儿今晚怎么了? 半晌,他转过身,拾起地上的签一看,看见上面写着“下下”两个赫然地字样,心情更是一沉到底…… 槐树下,月华如纱,树影如伞。 瞎子歌把吕曼儿拉到外面,哀求地说:“你不能这样说他的,他也是为了咱们好。” “你刚才不是说他会把大利县的兄弟害苦了吗?”吕曼儿不理解。 瞎子歌连忙解释说:“我刚才还没有说完,道义和自私是很矛盾的东西,他虽然不顾远大的道义,但是,他顾他和咱们的道义,给杨真支援他看到的不是雪中送炭,而是泥牛入海;所以,他宁愿屯在这里,自私地守着我们。虽然这的确会害苦了大利县城的兄弟。” 吕曼儿见瞎子歌的说话又倒向唐英一边,成了见死不救的一派,便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充耳不闻。 瞎子歌只好停止了说话,缄默地站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共浴今晚明朗的月华星辰。 夜静更深,四周静寂无声。 吕曼儿生了一会儿闷气,她忽然转过身来问:“他,他是不是很怯懦?” 瞎子歌扭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却没有回答她。 吕曼儿又可以再次看到瞎子歌那被月华倒映的灿烂星眸,她多么希望它是真实存在的呀。忽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便问:“你怎么好像比他还懂军事了?” 瞎子歌的眉头顿时轻轻一皱,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迷离地扭过头去望星空,仍然没有吭声。 这让吕曼儿很是迷茫。她恍然间感到他不知哪里来的,居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神秘,一种她无法认识的高深莫测的神秘,让她的心一阵阵险些沉沦下去。 “林歌!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她得不到他正面的回答,忍不住对他的态度莫名地吼了一声。 瞎子歌的思维顿时被她吼断,连忙一脸无辜地望向她,“我……” 看见了这个嘴脸,吕曼儿忍不住哼了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好呀,林歌,枉我这么相信你、照顾你,你居然耍我了?” 说完,不再听取他的任何解释,负气甩手走回了女营,留下瞎子歌在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她颀长的背影,婆娑云裳,煞是好看。 回到营里,吕曼儿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总是轮流浮现着三人的影子。她心想,这两天他们一个个的都怎么了,一个再次冲动,一个软弱无能,一个又神秘兮兮。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而她不知道的?这到底是他们变了还是她变了呢?她应该怎么做,才能适应他们这样的转变? 想到这里,她很是害怕,害怕罗龙不再是罗龙,唐英不再是唐英,瞎子歌不再是瞎子歌;害怕他们曾经一起美好的回忆也消失了,害怕曾经一起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翌日清早,微风拂脸,清凉如水。 她睡眼惺忪地起了床,抹去了昨夜的泪痕,对面的黄副将已经人去床空了。 她走出营帐,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心情又舒畅无比,像是忘记了昨晚自己也成了一个闲言碎语的军士,怎样向唐英发牢骚了。 趁着阳光还没有出来,万物皆披挂着雨露,她便想趁机给探子营的马匹梳洗一番。在赶到探子营的时候,看见罗龙正在帮她喂着马料,那感觉,就像在桃英镇的时候。 那时候,她很快乐,很开心。但此时,她的心不由一沉,她对他那本性难改的冲动仍然耿耿于怀。 她从他后面走上去问:“罗大哥,你不用训练吗?” “啊,是曼儿,没有,不用。”罗龙听见是她,连忙转过头来,满脸堆挂着笑容。 吕曼儿却一把抢过他的马料,“那么站岗呢?你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那……”罗龙心中还想着她的生气没有解决,便有些迟疑不决,不敢冒然地离去。 吕曼儿冷冷地说:“去吧,别耽误了军情,中午用午膳再说吧。” 说完,迳自去找马刷替马匹梳理鬃毛去了。 罗龙一怔,百思不得其解,便轻叹了一口气,悻悻不乐地转身朝辕门走去。 吕曼儿等他走远了,才回头望望他的背影。心里怜爱顿生:罗大哥,不是我生你的气,是你那冲动的性格太可怕了,你要是不改的话,它往后还可能把你害死呢,在我还没有嫁给你之前,把它改掉,我就少了一个早日守寡的机会,多了一个与你共享天伦的日子了。 她正幻想着,突然,眼帘里映入了唐英和瞎子歌迎面而来的影子,连忙转过身去,假装着没有看见,背着他们替马匹使劲地刷洗,耳朵却偷偷地听他们的谈话。 在营帐角处,两人正好与无精打采的罗龙擦肩而过。 “罗龙,怎么大清早没有精神了,昨晚没有睡好吗?”唐英好奇地问。 罗龙抬头见是唐英,便抱拳回话:“回将军,不是的。” “是曼儿还不肯原谅你?”瞎子歌在一旁也笑问。 “唉……”罗龙深深地叹了口气,嗔怪了他一眼,一言难尽地甩着头,继续朝辕门走去。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又朝吕曼儿处看去。吕曼儿惊鸿一瞥,迅速扭过头去,假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专心地背着他们替马匹使劲地刷,心里却想着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两个转变得冷血无情,神秘兮兮的人。不料,苦等了半晌,他们也也没有走近过来,便又偷偷地回瞥过去。 却看见两人此时脸带肃穆地看着山坡下,不一会儿,一匹探子飞马疾驰而至。 “报!敌军已经完成了大利城的包围!正在城下搦战杨真了。” 众军士一听,不由哗声一片:这敌军又挺进了!杨真怎么搞的,昨晚还没有歼灭他们的先锋营吗? 他们当中有赞成去支援的,却又害怕自己飞蛾扑火,能力不足;也有不想去救的,因为,杨真兄弟很是令人讨厌,就让他们吃一些苦头吧。 “给我再探!”唐英依然阴着脸地吩咐下去,却再也没有下达任何军令。 探子大哥即时应命上马,调转马头朝山坡下飞驰而去。 不料,他们刚转过身去,山坡下又有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通过了辕门岗哨的检查,飞快地赶到了唐英的面前,骨碌地滚鞍下马,却是一个满头大汗的杨真营的探子大哥。 “唐,唐将军,有杨将军的密函!”那人说着,把怀里的一封信件双手递给了唐英。 唐英接过来,打开一看,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吕曼儿便猜到这可能就是杨真的求救信。 看完了信,唐英忽而仰天长啸一声,似乎要把所有的怨气都吐向长生天去。 “传令下去,马上拔营起兵!”他猛然倒吸了一口气,眼神精光暴涨地吼了一声,整个唐营也为之一动。 顿时,各百夫长也动员了其他军士,纷纷帮忙着拔营起寨,然后回到自己的方队,组成一个个的阵形;探子营的大哥听到军令纷纷跑出来,各自领了命令,骑上马匹就往前面探路去了。吕曼儿也把剩下的两匹马,牵到瞎子歌的面前,一把缰绳交到他的手里,瞎子歌即时扭头朝她的方向看来,吕曼儿却一边骑上了马,一边暗叹了一声,惭愧不知应该怎样面对他。 不一会儿,全营的军士齐齐整整地集合起来,宛如一条西山的长蛇,吐着红信,准备朝敌人张牙吞噬。 “去哪里?”黄副将从前面赶过来问正准备蹬上白马的唐英。 是呀,是去大利县城支援,还是去追击敌后方“围魏救赵”呢?大家都知道只有这两种选择,但选择哪一个,却是由唐英去决定。 清风送爽,三千人马都静待着唐英的军令,山坡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连后山深涧的流水声也隐约可闻。 唐英上了马背,微微阖上了眼,冥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徐而有力地一喝:“攻击敌军的后方!” 第31章 成立敢死 第31章成立敢死 军令一下,千军万马无不肃然,黄副将即时策马往前面去,指挥先锋营马上前进,其他营军也跟着缓缓向那岔道口跑去。 很快,他们已经走进了那条岔道,尾随着强虏,准备攻击他们的背后,这一选择,似乎比直接回去支援大利县更加危险,因为,要是让焦城里的士兵知道了,一把堵住了这个岔道口,他们就会有了被前后夹攻的困境。 所以,一入岔道,后面的探子也都前往焦城方向监视去了;而大家也偃旗息鼓,藏兵禁语,慢慢地向强虏的后面摸去。 但是,唐英身在后面,仍然不免听到前面一些顺风飘来的闲言碎语。 “不是说不主动去攻打敌军吗?” “是呀,唐将军是不主动,但是杨将军有军令下来,他不得不执行呀。” “那不是要血战了?” “可能是吧。” “那,要怎么办?” 唐英听闻在耳,心中思绪万千。他不责怪军士们的担忧,他真正担心的还是吕曼儿的误会,吕曼儿那种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守望相助的道义,他怎么会不懂?但是,战争的残酷有时候就是一息间的全军覆灭,是不容有失或不让你有机会去后悔的。 缩头乌龟,有时候也是执行道义的一种。如果在没有杨真的军令下达之前去支援他们,要是成功了也不会有半点功劳,他们会认为,既然没有了他们,他也可以打胜仗;而如果打败了仗,那他会赠你一句‘活该!不听军令的家伙。’ 刚才,杨真的求救信上就写得清楚:“大利有难,唐兄当速援!” 他小杨真二岁,但杨真竟然称他为兄,可见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紧急混乱,他又是多么的焦头烂额;唐英只要有了这封他的求救信,就出师有名,为兄弟邀功有据了。 但是,吕曼儿的不知情,让他昨晚一晚没有睡好。这一些官场上的明争暗斗,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他很想与吕曼儿夜夜促膝长谈,传授给她,但是,她却从来不给他机会。 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地扭过头去,偷瞥后面的吕曼儿一眼,却正看到她也往他的身上看,心中不由一喜。 吕曼儿见他回头偷看自己,不由轻嗔了一声,但态度已经缓解了许多。 昨晚,虽然自己有些冲动了,也可能有些误解了,但最终唐英还是决定了起兵攻击敌军后方,一尽友军之义,这让她也感觉一些欣慰。而对唐英的误解也冲淡了不少。 同时偷看旁边的瞎子歌,他正一如既往地一边拉着缰绳,一边扛着他长年不离手的铁枪,那样子,要不是他是个瞎子,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嚣张的义士。 旁人不知道,还是一样的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他晚上那一种高深莫测的神秘。吕曼儿也一样,无法想像,昨晚自己怎么会有那种莫名的感觉。 而瞎子歌对唐英的指责及对军情的见解,也许正如面前那些军士一样的侃侃而谈,未必真的像满腹经纶,雄才伟略的人。 对于他,吕曼儿知道这八年来的瞎子歌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是,对于八年之前的他,却是一个未知的谜,有时候,他的心深邃得有如一口黝黑的深井,让人见不到底。 军队走了二个时辰,已经是午后时分,唐英吩咐下去,就地造饭,牌刀营在前面警戒,弓箭营在后面戒备。 用膳的时候,罗龙挤到了吕曼儿的身边,却一反常态,只顾着用膳,一声也不敢吭。直至用完了,才笑说:“放心,这一次我会听军令的。” 说完,迳自又悻悻地离去。吕曼儿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感到了他的一丝诚意,心里顿时隐隐作痛。 早上说好了,中午的时候会原谅他的,却迟迟说不出口。但觉得他已经慢慢懂得克制了,便想晚一些再说也好。 唐英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乍合乍分,心中的感觉也像扶起了打翻的水桶又翻一次,哭笑不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待大家用完膳,他又催着大家马上出发。昨天下午,他安排大家睡午觉,就是为了今天可能会有所突变,所做的有备无患。 果然,众军士们虽然颇有一些怨言,但仍然精神抖擞的沿路保持着警惕。在探子回报,离敌军后方还有二十五里时,他马上要求军队改变队形,分为左右两队,沿着路边的树荫,借用着一些树枝,折了一些蕉叶高举过头,缓缓地前进,尽量避免被敌军的探子发现。 晌午,烈日炙烤,大家也很赞成这个既可以避暑,又可以隐蔽行踪的方法,纷纷大赞唐英体恤士兵,吕曼儿也在他的背后笑了。 他却苦笑了一下。大半个月下来,他和他们一起同食同席,他们尊敬他,他也维护他们,彼此已经建立了互相的信任,真的比亲兄弟还要友好。 但是,队伍越是前进,他的心越是担忧。他们这一次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战斗,是难免死伤的,他现在就像要亲自把自己的弟兄带去送死一样,心中的难受是无法言喻,也是无人能够体会的。 按照他的宗旨,要怎样才能够既保全他们,又能够威胁到敌军,就成了他一路上冥思苦想的思绪。但是,这么完美的计划似乎只应天上有,强敌当前,他这次也无法保证与强虏正面冲突而没有死伤。 所以,他要考虑的便是,如何令弟兄们死伤减到最低? 两个时辰过去,夕阳西下,阳光开始变得柔和,大地也阴凉了不少。 这时,前面的探子来报:队伍离敌军的后方营地已经不足五里路了。 唐英一听,顿时勒停了白马,然后手搭凉棚地审视了这一片的地形,发现右边是一个光秃秃的山头,到处都是灌木荆棘;而左边的山上却水草茂密,有高树大石,适合宿营和隐蔽。 便微一扬手地喝道:“停!全军上山休息!不准搭营,准备造饭!” 众军士一听,又慌作了一团,都汹涌着向山上跑去。唐英的眼睛不由得又闪出悲凉的神色,众军士平时虽然有参加杀声震天的训练,但是在真正的战斗面前,心中仍然没有见识,也就难免慌乱了。 上了半山,他再吩咐下去,在半山环一圈的草割掉树砍掉,挖出一条宽逾半丈的壕沟,还要搬置一些大石在它的后面,上面覆上草皮,组成一个暂时的防御石墙。 上了山顶,叫杂役营清理了一下碎石杂草,铲出一个平坦的地坪来安置中军帐,然后唐英进了去后,整整一个时辰也没有出过来。也不让其他人进去,包括瞎子歌等卫士。 吕曼儿则牵着马匹,在有干草的地方让马匹自食,而罗龙也悄然走到她的旁边,一声不吭地陪着她坐着,吕曼儿见他要用这种方法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也不打扰他,于是两人一直坐在半山上,斜看着日落西山,艳红如血。 夕阳还没有沉落,伙头营已经把饭造好了,大家便遵照黄副将的军令,早早地领食用膳。待用完膳,夕阳还是顽皮的不肯落下,大家又不用训练,这才有机会一起看到西方的日落是这么的壮丽。 这时,唐英从军帐里缓缓地走了出来,脸色凝重,眼神仍然带着一抹悲凉。 “全军除了岗哨,都集合起来!” 他一声令下,大家都纷纷向山顶的地坪聚拢,不一会儿,山上便济济一堂坐满了铠甲鲜明的将士。 “刚才,我研究了一下策略,决定今晚就去夜袭敌营,先给敌军一个重创,让他们的前军分出一部分军前来追击我们,从而削弱了攻击杨真的兵力……” 说到这里,唐英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大家。 大家却微微一呆。这本来不是内部的策略会议吗?怎么向他们公开了,难道是…… “所以,我们一定要组织一些人去……”说到这里,他抿了抿嘴,似乎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众军士听了不由暗暗一惊,这次偷袭,别说是成功率有多高,它也是一场真正与敌军正面冲突的战斗,谁要是去了,谁就有可能回不来。 当大家都知道这将是怎么回事,都纷纷垂下头去,害怕唐英选中了自己。 唐英见大家的反应与他期待的一样,不由眼神一黯,说:“这次我尊重大家,不强迫你们,但是你们想一想,为了大家,为了父老乡亲,为了朝廷,就由你们自荐参加!” 说完,退后三丈,空出一个位置来让人上前自荐。 良久,大家反而越坐越远,在私下互相推让着,却迟迟没有人走出来。 吕曼儿听在心里,看在眼里,也觉得唐英这方法是想用最少的人,引发敌军最大的重创,但是,必须要牺牲一些勇敢的弟兄,所以,他的脸色凝重得像一块浓得化不开的墨。 而她在此时,也不好说上什么,眼睛却轻瞥到罗龙的身上。 “我去吧。”这时,一位老兵百夫长站了起来,走到唐英的面前一抱拳,唐英连忙激动地抱拳还礼。然后他什么也没有多说,退下悄站一边去,任凭夕阳照在他的满怀壮烈的老脸上,闪闪发亮。 大家见了,无不赞许,却又无不惋惜。 “这时势,能够活到现在,又能够为朝廷为大家出一分力,咱这辈子不冤了。”这时,一位老兵也悲壮地说着站了出来,上前冲唐英抱拳施礼,唐英感激地抱拳还礼,还伸手把他请到一边去。 这么快,就有了两个。大家见了,不由得热血沸腾,人家老前辈都不怕死了,自己平时自恃年青有力的,怎么能在这时候孬种了? 于是,后面也纷纷有七八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走了出来。唐英激动得眼泪也差点儿飙了出来。 当初,他还担心,他的士兵会安于他提供的保护伞内,没有一个人愿意战斗呢。不料,竟然有这么多人满腔热血,浑身是胆,这倒是他始料不及的。 突然,那七八个汉子刚分开两边一站,后面便踽踽走出了一个人。 第32章 夜袭敌营愿遂成 第32章夜袭敌营愿遂成 吕曼儿一见,心儿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这不是瞎子歌吗? 唐英也从夕阳中看到了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影,心中不由一沉。 “算我一个吧。”瞎子歌拄着铁枪,像平时一样,一步一步走到唐英的面前,沉静地说。唐英不由得激动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双臂,这些天来,瞎子歌的冷静和沉默,让他们经常在一起谈心,而且,他的枪法隐藏着他的勇武,唐英打心里很欣赏他,心里担心得想阻拦他,口中却说不出来。 这行动是他提出来的,他又是全营的指挥,他不可以在这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劝他不要去,便只好紧拥着他,一抱当阔别。 吕曼儿也是始料不及瞎子歌会突如其来地走出来,要求参加偷袭行动的。她站起来,想上前去阻止,却看见大家都开始激动万分。心中一叹,知道已经无法阻止了。 “俺也要――”突然,罗龙也想站出来。 “罗龙!”却被吕曼儿发疯似地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掩上他的嘴,阻止了他说下去。 大家不由怔怔地看着他们。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去。”吕曼儿连忙转身向投来奇异目光的大家,向唐英鞠躬道歉。然后拉罗龙坐了下来。 但心里却早就像十五个吊桶提水――七上八下的。一边是瞎子歌,一边是罗龙,本来同是她心中重要的两人,现在她却只能按住一个,而让另一个迳自走上了危险的独木桥。她心中的天平已经明显出现了倾斜,但她的心仍然心痛着瞎子歌。 昨天她闯到庙里,还指责唐英冷血无情,置大利县的兄弟于生死边缘而不救,如今,罗龙刚想说话,她就要死命地按着他,不让他出征;那是因为,她珍爱他,她不想做一个未过门的寡妇。 在这生死关头,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的自私,比任何人都自私自利。她垂下了头,嫩脸微微绯红发烫,她感到周围已经有一些奇异的眼光投到她的身上了,她很惭愧,很心痛,但是,她却坚定这样做。 依照唐英的宗旨,能够不牺牲就尽量不牺牲,能够活一天就快乐地活一天。因为,也许明天她也会在这战场上香消玉殒。 想到这里,她抬起了头,悲壮地看着瞎子歌他们。心想,去吧,你们先走一步,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也会尾随而来。 就在她这一思虑当中,已经又有几十个壮汉纷纷上前自荐,而且,大部分是老兵。但已经足让那些裹足不前的军士惭愧不已。 半个时辰过去了,西山的夕阳已经像老公公一样眯得只剩下一条道缝了。唐英见再没有其他人站出来了,便悲壮地上前说:“好!你们不愧是唐营的骄傲,也是乡亲们的骄傲,朝廷的骄傲,我们以你们为荣!” 转而,又对其他人说:“你们也不用羞愧,你们有你们的任务,也要严守着这里,防御敌军的偷袭,等待着他们回来!” 说得大家都一扫惭愧,精神焕发起来。 接着,王参军过来一一替瞎子歌他们选了个百夫长做首领,分了小队,根据探子的回报,给他们讲解五里前的敌营是一个粮草营,只有少数的军士押后,只要把他们吓跑就行了,尽量保存实力;黄副将也吩咐其他军士替他们一一准备好干粮,配给百夫长马匹,兵器等,众军士连忙严谨有序地去准备。 最后,他们一行一百二十八人被称为“唐营敢死军”,在官道上排队一列,与大家一一洒泪挥别。 吕曼儿和罗龙走到瞎子歌的面前,却气恼地说:“你怎么这么傻了?要知道你是个瞎子,就算你不去,也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没事的。”瞎子歌脸上依然噙着那对迷人的小酒涡望着她,让她看了眼泪都迸出来了。 她哽咽着说:“你就没有顾及咱们两人的感受,你看,连罗大哥也差点儿要跟着你们去了。” 瞎子歌看着她,笑容依然,却没有再吭声。 她转而不无羞愧地说:“对不起,瞎子歌,罗龙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 瞎子没有理她的絮语,反而上前一拍罗龙的肩膀,说:“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冲动,替我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罗龙不由得一阵愕然。 他说完,转过身去,挤入队列中,缓缓地随队列出发了。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吕曼儿带着众人对他们的期望,在风中不无悲痛地喊道。 瞎子歌也带着“敢死军”众人的心愿,朝她的方向回眸一笑:“没事,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夜幕很快地降临,像个猛兽一般很快地吞噬了他们前去偷袭敌营的身影。让大家的心开始为他们的生死存亡担心不已。 跟着下来,唐英继续要求大家加紧巩固工事,做好防御的措施;着黄副将加紧各明哨暗哨的巡逻,警惕后面有敌军来袭。 刚吩咐完,却看到吕曼儿和罗龙两人在不远处吵起嘴来,便走了过去。 那边,罗龙埋怨吕曼儿:“你干嘛不让俺去了,这么多人都去了,俺不去,面子都让你丢光了。” 吕曼儿见他也是不顾及自己的感受,不由得脸色一沉,叱道:“你不懂敢死军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呀,九死一生嘛,那又怎样,你又能担保俺下次不会战死吗?上得了战场,本来就难免一死。”罗龙又倔强地说。 气得吕曼儿眼泪顿时汪汪,她也深知在这战场上人人都难免一死,她已经拦不住一个瞎子歌了,如果再留不下罗龙,她将会情何以堪呀。 “即使这样,我们就不能多聚几天吗?”她忽而深情地哀求,就像一位妇人哀求自己的丈夫一样。 罗龙望着坚强的她不知哪来的眼泪,心中顿时软了下来。口气也缓了下来,说:“那好吧,正好瞎子歌所说的,我就寸步不离地守护你,直到我们战死为止吧。” 吕曼儿哽咽地点了点头。 “有我在,你们不会这么容易战死的。”唐英从后面走来,听到了他们的后半句,便冷然地插话说。 吕曼儿转过头来见是他,眼神不由一黯,心中还想着刚才在自荐的时候的糗事,半晌,她才小声地说:“对不起,因为,罗龙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我才不让他参加的,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 唐英听了,眉头一皱,轻叹了一声,背负着手,眺望瞎子歌他们远去的方向。 “我知道人人都有私心,我要求的就是能够先把私心放下,拿出公义的人,他们就是了。” 罗龙一听,不由得又心有不甘地怒视了吕曼儿一眼,吕曼儿的心顿时碎为几瓣。这个罗龙啊,还不明白她的私心可全是为了他,为了与他一起的未来日子。 但听唐英提到瞎子歌他们,心中也一沉到底,同样面向瞎子歌将要战斗的方向,她的心也已经飞去了那里去了,来不及与罗龙斗气。 罗龙见两人静静地眺望着远方,也知道他们都在担忧着瞎子歌他们,他没有他们那种耐性,便一气之下,跑去帮自己营的兄弟搬石头去了。 今夜有月,可惜也有乌云。 乌云蔽月的时候,天下漆黑一片,像是混沌未开之世初,两人犹如石像一般不知不觉地站在那里良久。 “你都在想什么?”忽然唐英微微地吐了口气。 “在希望他们都凯旋归来!”吕曼儿越是这样静看,那心儿越是扑到瞎子歌的身上,扑到那场不知会怎样的偷袭行动上。 “我不是。”唐英突然脱口而出。 吕曼儿不由得扭过头,惊愕地望向他,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英也扭过头瞟了她一眼,心有不安地说:“我突然在想,我在庙里的时候求到的那一支下下签。” “吓?”吕曼儿一听,顿时全身都僵住了。她当然知道什么叫做下下签,那是求神拜佛最要不得,最不想求到的签,不料,竟然被唐英碰上了。 唐英顿时看到吕曼儿眼中的愤怒,他连忙解释说:“但我希望它不灵验,而且,我不是要预测这场偷袭的,你,你不用担心。” 吕曼儿眼中的怒火这才缓也下来,转而,她又眼神一黯。说到底,这求签也是一个心灵的慰藉,并没有多大的实际作用;如果能够求到一支上上签,就能够让瞎子歌他们毫发无损地回来,她情愿现在就跑回“西帝庙”去,连夜参拜。 然而,同样是参拜,他们在这山头上向着老天爷,为远去的“唐营敢死军”诚心地祈祷,也是一个道理。 “那咱们赶快为他们祈祷,扳回你那下下签的霉气吧!”吕曼儿见不能怨天尤人,便只好诚心地为瞎子歌他们默默地发愿祝福。 唐英点了点头,也转过头去,望着那遥远的苍穹,献上自己的一片真诚。 此时,他们来不及谈论儿女私情。 第一次公而忘私地一起施舍着他们的大爱。 第33章 偷袭功成玉人往 第33章偷袭功成玉人往 夜愈深,露水渐重,流云掠过,羞月初出。 众军士不许搭营,就只好把板床铺在草上枕戈待旦。 月华柔柔地照在吕曼儿他们虔诚的脸上,他们这才微微睁开了眼帘,重新审视这个凄迷的大地。当一切要缅怀的也缅怀过,要祝福的也祝福过了,而瞎子歌他们仍然没有一丁点儿回音,就像是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吕曼儿站累了,便忍不住转了个身。 “好了,你先去睡吧。”背后即时传来唐英温柔关切的说话。 她扭头朝他看去,见他隐去了脸上的悲凉,换上一种沉稳的深情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吕曼儿心里一叹。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感激他的关怀,还是痛恨他,毕竟,只有他想到了用“敢死军”,才能把全营最大的实力保存下来,让他们又多活了一天;但是,要是有瞎子歌在内的“敢死军”全军覆灭了,她可能会从此憎恨他。 “不,我是想去替那些马儿添夜草。”她向前走了两步,拒绝了他的好意。她现在不去感激和憎恨这个人,因为,她不想她的揣测变成事实。 她的心里,此时只是担心着冲动的罗龙与牵挂着生死未卜的瞎子歌,这么永远这么安逸的将军,暂时轮不到她去担忧。 而在唐英的眼里,她却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倔强。 “你以后不要再去求什么签了。”她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忠告唐英。 正是这一点,让她刚才都求遍了四方诸神佛,一定要保佑瞎子歌活着回来。 唐英听了,不由顿时呆在当场,心里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她乘着月华穿过了山野藤萝,翩翩绕过了许多军士的睡板,一路走来,她看到许多兄弟都骨碌地睁着眼珠子,仰望着天空没有睡去。吕曼儿见了,心中不由一暖,他们也担忧着已经前往偷袭去的兄弟们吗?也为他们默默地祈祷吗? 来到了探子营,探子大哥用几根柱子把马匹围成一个简易的马栏,它们的马槽上他们也替她放下了马料,她检查了一下那些马儿的拴绳,特别是“黑云”的拴绳,她又把它重新拴成了一个活结,然后才满意地离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转了个身,看到后面满是铺在草上睡下的兄弟,在不远的一块大石后,她看见明显只有两个席位,便很自然地找到了黄副将的位置,此时,黄副将却侧坐在板床上,一手撑着身体,若有所思地仰望着月前的流云,也没有睡去。 她在那块属于自己的板床面前,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眼神呆呆地眺望着前方大石头的上方,一点也没有想马上睡去的意思。 “你在担心他吗?”黄副将忽然向她投来了锐利的目光。 “谁?”她扭过了头。 黄副将说:“那个瞎子呀!” “呼――”吕曼儿被她看穿了心事,便重重地呼出了一口闷气,不用在她面前戴面具扮没事,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一个共处了八年的老朋友,正在为了他们大伙的安全,甘愿远赴敌营去英勇杀敌,她能不牵挂吗? “你那个瞎子朋友还真的不赖。”黄副将又投来了一道赞赏的目光。 吕曼儿不由黛眉一颦。她以为这个向来只会举荐唐英的黄副将,眼中不会再欣赏其他人了。不想,她会这样第一次称赞瞎子歌。 “你说的没错,他果然比公子强十倍。”黄副将这个升级了的称赞令到吕曼儿有些惶恐。她记得,她当然只是感觉瞎子歌比唐英好一点而已,那十倍之数完全是夸大的,然而,黄副将现在却好像把它看成了真实的数据来引用。 不由令她汗颜地盯着她,期待着黄副将进一步的解释。“他哪里强了?” “身残志不残,顾大局,识时务,在紧急关头挺身而出,赴汤蹈火,眉头也不皱一下!”黄副将仰对着月光娓娓地道着,就像细数着情人的种种优点一样,充满了憧憬幻想。“假以时日,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顶天立地汉子!” 吕曼儿听了,不由一怔再怔。由于她当初想自私地把他留在身边,险些耽误了瞎子歌他自己的道义,差点儿就抹煞了“顶天立地”这一美誉。 她仰望天上明月,发现今晚的明月有点怪异。就像她开始有点不了解瞎子歌一样,那一晚对他产生的那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又从心底里油然而生。在以前,瞎子歌是这样的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是这样一个神秘兮兮的人吗? “在这一点,你那未婚夫和公子都比不上他。”黄副将的见解倒也颇为公正,这次没有偏向了唐英。 吕曼儿却不这样认为,唐英的睿智慎重和热血深情大家是有目共睹,瞎子歌刚刚出现义薄云天,顶天立地的优点,还不为其他人所共识,这一点瞎子歌应该比不上唐英,然而,瞎子歌能和罗龙相比吗? 不管他们是怎样的古道热肠,怎样的俊秀青壮,怎样的彪形强悍,不管他们是不是眼瞎。目前吕曼儿只想保护着罗龙,不想失去他,不想做黄副将口中那个空虚寂寞没有爱的女人。 “唉。”她以微微一叹回答黄副将对瞎子歌的赞赏,当下,她只要一想起他,身子便虚脱无力地微微向后仰倒,想躺下来休息一下已经怀想了一整晚的心。 可就在她刚躺了下来,旁边的其他兄弟却慢慢地坐了起来,侧耳细听起来,她不由眉头轻颦,也大惑不解地坐了起来。 不一会儿,寂静地山道下传来“哒哒――”的一连串清脆的马蹄声,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顿时泛起了颀喜之色,“他们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不知谁忽然一声欢呼。 众军士一听,连忙精神大振,纷纷跑到了防御石墙前,一齐举目远眺传来马蹄声的方向,笑容满脸地静待着他们奇迹般出现。 不一会儿,但见来路跑来一匹快马。 怎么只有一匹马了?众人的心中又不由一沉到底。其他人呢?他们是不是已经……,大家不禁有点沮丧地趴了下来,有些和他们感情好的,已经虎目含泪了。 他们给吕曼儿腾出了一个虚位,吕曼儿看了比不看还要失意。她的心也一下子不断地往下掉,往下沉……瞎子歌! 瞎子歌,这个名字是否要永远被历史湮没,是否要从她的记忆中抹去?永远都不回来,不回来了?吕曼儿的心儿都快溶掉了。 “报――”那匹快马很快地奔上山来,吕曼儿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便扭头看去,原来是探子营的殷大哥,当时,他也站出来,参加了敢死军的偷袭行动。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他是不是个逃兵…… 众人都带着讥诮的眼神朝他瞥过去。 殷大哥在唐英的面前翻身下马,兴高采烈地说:“将军,行动告捷!敌营主将已经被我们挑了,全营死的死,逃的逃,一个不剩,还缴获了大量的粮草和兵器,百夫长请将军速作定夺。” 众人几疑自己听错,但殷大哥那久经训练,响亮而无差错的回报口吻,简直是比铁还要铁定。 “哇!这真是太好了!我们赢了,我们打胜仗了!”大家不由得一扫脸上的愁云,得意忘形的互相拥抱着欢呼雀跃起来。吕曼儿轻抹了一下不争气的眼泪也破涕为笑,连忙跑过去,想问问瞎子歌的情况。 “他们呢,他们怎么了?”不料,唐英却比任何人还要紧张地问起众军士的生死。 大伙儿听了,这才想起了只有殷大哥一个人回来,那么其他人是不是全军覆灭了?顿时停止了欢呼,都忧心忡忡地望向他。 果然殷大哥皱了皱眉,他们的心便一沉到底。 殷大哥苦思了一会儿,才沉声地对唐英回报说:“在,他们全都还活着,一个也没死!” “吓?”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又开始欢呼起来。但大喜之余,又被它的夸张惊呆了。 一个也没死?他们这是什么兵呀?敌军全是豆腐做的吗?世上还有这等神奇的事儿嘛? “好,好呀,黄副将,马上点兵一千,把战利品拉回来。” 唐英听了,可不理它有多么的夸张,只要他们能够活着回来,懒得理他们去了火星绕了一圈回来。 “是,”旁边的黄副将一听,连忙高声朝大家喊去:“牌刀营一营,弓箭营一营,长枪营一营,杂役营一营,马上到山上集合!” 听到自己有份的军士,连忙兴奋莫名地跑到山道下去组成方队,准备前去接替。 现在这时候,按本能,他们应该迅速把全营的兵力移向敌营,占领了敌营,固守所得的战利才是。但是,要是根据唐英的宗旨,他们也只能这样保守了。 “我也要去。”吕曼儿是属于探子营的,他们这个特殊的营,一般是不参战不参劳力的。但她刚才听到殷大哥说“唐营敢死军”全部人竟然还活着,她也不太相信,所以,要求第一时间到现场去看看。 “这……”唐英知道她心系瞎子歌的安全,但是,他仍然害怕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稍等一会儿,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你不给,我也要去!”吕曼儿倔强地说着,忽然抽出了腰间的黑玉箫,“嗡”地吹了一个浑厚的音节,顿时听到马栏里的“黑云”嘶叫一声,挣脱了缰绳,呼啸着跑到了她的面前。 众人不由得一惊再惊。他们但听过吕曼儿能够箫音惊马,还想不到她还能箫音唤马,不由得对她更加的敬佩。 这就是吕曼儿的一个绝活,她要给缰绳预先拴成活结,就是为了容易唤来“黑云”。 第34章 天降神兵皆为情 第34章天降神兵皆为情 “黑云”傲然伫立在吕曼儿的面前,吕曼儿即时优美的翻身上马,那动作轻盈优美得让人看了好生敬佩。 唐英的心中却担忧不已。 “好,黄副将,你守在这里,换我带他们去。”他见吕曼儿执拗要去,连忙把乳娘换下,由自己亲自带队前往。 乳娘也微叹一口气,叫军士把他的白马牵来,还在旁细细地吩咐他一番。 “喳!”吕曼儿见状也不领情,一夹马肚儿,“黑云”便像离弦了的箭,飞一般地驰下山道,朝瞎子歌的方向奔去。 唐英心中不由连连暗叹。 “走,跑步前进!”他骑上了马,心已经也跟着吕曼儿飞了,不由也催促了众军士。 众军士心怀兴奋,其实也早希望他这样吩咐了。他军令刚下,大家就兴冲冲地跑了下去,唐英在后面还要奋力策马呢。 五里路,骑马只需要两刻路程,吕曼儿远远便看到了营中辕门高挂的强虏风情灯笼,她顾不上去欣赏,直接就把马儿策进了营内。 “瞎子歌,林歌,瞎子……”她一路焦急地叫唤着,直至看见穿有自己服饰的军士,便跳下马来问。 “瞎子歌呢?他在哪?” 这个老军士向后面遥遥一指,“喏,那柱旁的不就是他吗?” 吕曼儿遁指望去,看见不远的中军帐前的帐柱下,果然靠着一个人,她跑过去看到他那手上熟悉的铁枪,不由得放下了半块大石。 “瞎子歌?”她惊喜地叫了一声,要确认一下他的身份,才能放下另外半块大石。 不料,他的身子却在她的叫声中,悄然地顺着柱子滑下,吓得吕曼儿连忙上前把他扶住。而当她的手接触到他的肩膀时,却发现他浑身都在不停地发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我杀了人……”那人说话了,果然是瞎子歌的声音,但是,他的话音却在颤抖不已。 吕曼儿听了,很是不了解。这两军对战,当然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瞎子歌他们打赢了,自然也是靠着杀了不少的敌军,才取得了胜利呀。 “别怕,我来了,有我呢。”她干脆蹲了下来,把他拥在怀里,像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施展了蕴藏已久的母性魅力。 蓦然间,她还听到帐营里面也是一阵阵的惊栗声,从帐缝看过去,也有老军士对他们呵斥训示。 吕曼儿听得清清楚楚。原来,他们大多数的新兵,因为第一次杀人,而产生了无法面对血淋淋场面的恐惧心理。 “不用担心,他们是敌军,是侵略咱们皇朝,咱们家乡的大盗,你不杀他们,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们。”她也试着像老军士般规劝着怀里的瞎子歌,“你是好人,你没错,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的!” 说完,把瞎子歌拥抱得更紧更牢,给了他天下最安全最温暖的温柔。 瞎子歌的身子这才没有那么颤抖了,但嘴里仍然溜说着:“好可怕,好可怕……” 这时,百夫长从后面走了过来,赞赏地说,“他真忒不错,和我们走散了,竟然在敌军的混乱中挺了过来。” 是呀。一个瞎子,走路能够不让人碰到就已经够幸运的,更何况是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吕曼儿不由又惊又喜地盯着怀里的瞎子歌,忍不住以手去抚摸他的秀发,欣慰地说:“是吗?你真的这么英勇,能够在他们的面前挺过来吗?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呀!” 转而,她又想起了黄副将对他的赞赏,便把那一番赞赏转告他,“你已经比许多有眼睛的人强多了!” 瞎子歌的身子不再抖了,转而像一个熟睡的孩子一样,蜷缩在吕曼儿的怀里,一动不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吕曼儿拥着他,就像拥着自己的祈祷一样的喜悦,因为,正如她所祈祷的一样,瞎子歌真的在这场偷袭中活了过来,现在,他们还能够真实地拥在一起。 她心里满满都是向四方诸神佛的感激。 半晌,唐英也带着大伙儿赶来,他看见整个敌营果然营帐颓落,灯火却还在高悬,便吩咐下去,赶快把粮草和兵器一一搬走,以防强虏回去通报后,敌军反扑回来。 于是,众人都一起把为数不少的粮草推上板车,或是自己肩扛着,转而又搬回自己的守地去。 唐英策马来到中军帐前,接见了一众“唐营敢死军”,看见他们果然一百二十七个人都在,不由得兴奋莫名。 这一次偷袭,他本想着重创了敌人,而又令死伤减低,但他们竟然全部安然无事,创下了战争史上的一大神话啊。 心里便好奇他们是怎样做到的,但限于时间仓促,他便大赞他们做的好,秉承了他的宗旨,做到了零牺牲后,又催促他们先回守地再说。 “扶上他们,也走了吧。”唐英说。 于是,一些军士便去扶着那些心灵受创的军士开始向守地出发。 在军帐前,唐英看到蹲着的吕曼儿拥着了一个人,便知道那一个一定是瞎子歌,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妒意,这是一场怎样的战斗呀,连瞎子也没有死掉,是不是老天也瞎眼了? 吕曼儿轻轻扶起瞎子歌,便要把瞎子歌扶上马去,忽然,瞎子歌却抽离她的手,轻轻地推开她,说:“你坐,我不坐。” 吕曼儿却急了,“这怎么行呢?我走路好了。” 不料,瞎子歌却一手把她推上了马背,但她也一手把他拉住了,瞎子歌抬着头,火光闪亮了他的眸子,吕曼儿看在眼里,心中别有一番甜蜜的滋味。她稍一用力,瞎子歌也配合地上了马背,她自然地接过他的铁枪,把缰绳交给他。“咱们一起回去。” 瞎子歌扭头望着刚才鼓角争鸣,刀光剑影的敌营,微叹一声,转过头,把身子尽量靠近吕曼儿的背后,轻拍着缰绳一叱,“黑云”便驮着他们飞驰而去。 唐英在后面看到他们表现亲密的情形,尽管吕曼儿一再向他们表示,她与瞎子歌的情义非凡,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他们有时候表现得像兄妹,有时候像情人般的亲密,并没有超逾男女婚嫁的教条,但是,他仍然不经意地用力把马鞭弯成了月牙形。 “黑云”所过之处,是那一千多人长长的队伍。这有粮草的队伍,可不像刚才两手空空的时候,走的比来时慢多,五里路,估计也要一个时辰。 这时,天空反而有些晓白,问问时辰,原来已经是五更天了,为了这场偷袭,大伙儿一夜未睡。但是,他们也不累,反而兴趣盎然地一路有说有笑。 吕曼儿不等他们,迳自与瞎子歌一起策马先跑回守地的山上。大家见到连最弱的那个瞎子兵也能够在刀光剑影、人仰马嘶的战场里活过来,他们又怎么不相信其他人的生还。 于是,他们都欢呼着,真正的庆祝第一次他们凯旋归来。 两人在罗龙的面前跳下马,罗龙上前一拍他的肩膀,“你回来了?” “是,我终于活着回来了。”瞎子歌的心已经平复如常,他也朝向吕曼儿的方向,对她深重地说,好像提醒她已经完成了对她的承诺一样。 “我看你就没有那么短寿!”罗龙在一旁取笑他。 “呵呵……”瞎子歌不由得意地呵呵一笑。 吕曼儿在一旁听到他刚才说的话,却惭愧难当。在这场偷袭中,她其实是败了,败给了自己的私心,败给了自己没有瞎子歌顶天立地的气量,有时候,她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却连一个瞎子的意志也没有。 瞎子歌的意志真大啊!他不仅自荐参加了敢死军,还真的活着回来。他突如其来的意志和自信,是她一直所没有察觉到的。 “曼儿,你怎么了?”瞎子歌见她呆呆地望着他,便关切地问。 她马上收起自己的臆想,摇了一下头,“啊,没事。” 转而,她碰上了那个在月光的照耀下灿若星辰的眸子,心都醉了。这,要是都是真的,那该多好! 这时候,百夫长也率先骑马回来,大家又一下子把他围了起来,要求他讲述详细的战斗过程。 “很神奇!”百夫长坐了下来,阴森可怖地讲述着他们偷袭的过程:“我们一开始就偷偷摸进中军帐,想要捉住主将,胁迫他令全营撤退,不料,我们围着主将和卫兵激烈地斗了一番,终于把他杀死后,走出中军帐外,我们看见的是,外面四处都挂满了敌军的尸体,那些伙头杂役已经走得一干二净,四周静谥无声,却只有瞎子歌的哭声。” “啊!”众人微微惊呼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望向瞎子歌,瞎子歌不由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不是,他很坚强的,他能够在那多么的敌军中挺过来,是很强大的。”吕曼儿却为瞎子歌申辩着。 百夫长说:“我们没有小看他的意思,他是真的不错……” 说着,眼神闪过一道诡异的神色,紧紧地盯着沉默不语的瞎子歌,似乎要从他的身上找出什么端倪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明白外面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尸体,难道是瞎子歌杀的? 第35章 配合默契飞枪缘 第35章配合默契飞枪缘 百夫长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看到这场面,叫人四周巡了一下看有没有遗漏的强虏,如果没有,就马上叫探子回来汇报军情。” 接下来探子大哥回报后的情况,大家已经都有目共睹,一清二楚了。可还是不明白那些士兵为什么会死的。 他们怀疑着瞎子歌,瞥见他那十二支短枪上,也血迹斑斑的,还没有洗净。但是,就凭这十二支短枪,乱扔乱掷就杀了数十名乃至百名的敌军?这不是真的把他们当豆腐,把我们当傻瓜了? “瞎子歌,当时是怎样的情况?”百夫长走近过去,提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霎时间,众人都把目光聚在他的脸上。 瞎子歌微微地抬起头,想了一会儿,才娓娓道出:“当时,百夫长他们要去袭中军帐,叫我在外面替他看着他的马……” 他还没有说完,山道下,唐英他们已经押着那些战利品回来了,大家见了,都撇下瞎子歌的故事,欢快地跑下山去,一睹属于他们的第一次战利品。 瞎子歌只好中断了交代,微叹了一口气,吕曼儿见了,叫罗龙取来水袋,她自己则把他扶到一张板床上坐了下来,“别说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就在这刹那,大家看到山道下的后面旌旗飘荡,沙尘滚滚,一彪强虏士兵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 不用相互通传,护送战利的大伙儿也心中一凛,纷纷拔刀回身准备迎战,那些刚才汹涌奔下的军士顿时在半山惊呆了。 就在这一刹那,唐英连忙高呼起来,“不,不要迎战,都跑上山去!” 眼见一场血肉横飞的混战在所难免,为了保全他们,他决定再次采取守势,“快!不要理粮草了,不要理其他事了,都给我一口气跑上去!” 众军士听令,纷纷弃下辎重,开始向山上撤去,与那些半山跑下的军士乱作一团,吕曼儿见了,黛眉轻颦,又是揪心又是紧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罗龙那刚递给瞎子歌的水袋也停在了半空中,瞎子歌一把夺过水袋,猛灌了几口,又霍地一振铁枪,站了起来,要准备出战。 “不能出战,准备防御!”唐英刚跑进了防御石墙内,马上就回头指挥了起来。让瞎子歌只好隐忍着坐了下来。 “长枪营去搬石,牌刀营去砍树,弓箭营到这石墙前来戒备!”唐英跳下马,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他的防御策略,大家为了存活,都纷纷听从他的安排,匆忙地动作起来。 后面的军士刚刚匆忙跑进防御石墙内,回头一瞥,那刚刚到手的战利品转眼又落在强虏的手上,心里不由一阵惆怅失落。 强虏们接管了他们的粮草,然后在山道上一字展开阵形,约有二千多人来着,气焰嚣张得很。其中有个满脸胡子,大耳穿着环子,又头戴毡帽,身披羊皮外套汉子,骑马出列一挥马鞭,朝他们叽哩呱啦地乱嚷了一通。 嚷得大伙儿都一头雾水,“他在说什么了?” 唐英也听不懂,但是他在防御石墙后静观其变,“不知道,管它呢,密切留意他们的行动就是了。” 这时候,那些弓箭营的军士也在他的身旁一字排开,弯弓搭箭,静候着强虏的进攻。 后面的场面有点混乱,大家乱哄哄的秩序把马匹也惊扰得乱闯了,吕曼儿不得不离开瞎子歌,跑过去一一把走散的马匹安抚下来,牵回了探子营的马栏内。 瞎子歌也站起来,走到唐英的旁边,和他一起密切留意着强虏的一举一动。 此时,晨曦初露,在强虏的弯刀和唐营的箭尖上生出了让人冷森的寒芒。 山道下,那个强虏嚷完,马鞭儿一挥,左右两队约有二百多人的骑兵顿时出列,挥舞着弯刀,杀声震天地策马上山,一个个像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誓要踏破他们的守地,把他们生吞活剥,唐营胆小的军士也被他们强悍的气势吓得瑟瑟向后退。 “不用怕,杂役营的兄弟上前来准备推石!”唐英沉着地吩咐着他们,他们才半信半疑地镇定了下来。 那些杂役营的军士即时从弓箭手的旁边钻入,双手顶着石墙上的石头,在等唐英的第二次发令。 谁知,这山头上,除了唐英他们常用的马道外,其他的地势低洼,根本不适合骑马,强虏这才威风凛凛地上了一半,就有马匹失势倒地,相继绊倒后面的不少同伴,才上了半山,又有一些马匹失足陷地,把强虏们也掀倒在地。 唐营众军士看了,不由目瞪口呆得可以塞得下个鸭蛋。这强虏咋地这么搞笑?一个个的在表演摔跤吗? 转而哑然失笑,取笑他们有勇无谋,虚有其表。逗得那些本来害怕的军士也哈哈直笑,一驱大家刚才那心中的惊疑。 但是,还是有数十个强虏顺利杀到了前面。 弓箭和石头到底要用哪个?弓箭营和杂役营的军士见他们越来越近,都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等待着唐英的命令。 “弓箭营,射!”唐英决定先试试弓箭营平时训练的效果。 他话音未毕,从杂役营军士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嘣弦的响声,半空里顿时乱箭齐飞,强虏们前面的一排顿时应声翻身落马。 “好!”一招见效,大伙儿不由得拍手称好。 但是,有几匹没有了主人的马儿却没头没脑地向着他们冲过来。 吓得杂役营的军士脸色骤变,弓箭手呼呼向它们射了数箭,它们还是带着伤势不知死活地奔过来,眼看铁蹄就要踏上守地,大伙儿一时也惊恐得不知所措。 “牌刀营……”唐英准备发令,蓦然―― “鼠!”天空中突然传来吕曼儿的一声清叱。 众军士回头一愣,怎么会是她了?唐英更是惊奇得很。 可就在这回头一愣,电光火石之间,随着一声凌厉尖啸的破空声,率先的一匹疯马的头上顿时中了一枪,还受不了那股冲力向一边歪倒在地。 “鸡,狗!牛――”吕曼儿不理会他们奇异的眼光,站上一块大石上面,指着那剩下的疯马,接二连三地吆喝着。 “呼呼呼――”众人看见三支短枪又应声破空而出,准确无误地深深插入其他的马头及脖子里,那些马血喷洒在面前,吓得他们几疑是自己小命就此休了。 只是一瞬间,四匹误闯误撞的马匹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相继仆倒在唐营兄弟的面前,那躺在地上不断抽搐挣扎的惨状,既可怜又可悲。 只有瞎子歌的手上还握着一柄短枪戒备着,脸上冷若冰霜地漠视这眼前的一切。 然而,他的心里仍然激动万分。刚才,他从那熟悉的发令声中,辨出了不是唐英是吕曼儿的时候,他很是又惊又喜,连射杀的时候力量也多出了几分。 “你……”唐英惊喜地望着站在大石上的吕曼儿,果然有着几分女将军的范儿。心想着她原来还是这么有心的人,也懂得如何与瞎子歌取得默契,进行了这一场惊心动魄,却又令人感激不尽的拯救。 “我上次在你征兵的时候,记下来的。”吕曼儿从石上跳了下来,走到他的面前解释着,也挤到防御石墙的前沿,站在瞎子歌和唐英的中间,不时瞥了瞎子歌一眼,见他的脸上挂起了那两个迷人的酒涡,便知道他的心中此时有如饴了蜜糖。 “记得好!”唐英忍不住赞叹一声,大伙儿听了,纷纷望向吕曼儿,打心里感激着她和瞎子歌。 吕曼儿霎时被他们的感激围观,她的嫩脸便顿然地飞起两朵煞是好看红云,一直悄悄地朝脖子根隐去,让人也一时也看呆了;而喜欢她的人,更是看的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她转而杏眼倒竖着也时刻留意着山下强虏的一举一动,准备参战。 山道下,强虏们见两队人马还没有跑到敌阵,就顷刻之间死的死,伤的伤,也惊讶不已。 但见他们的将领交头接耳一番,唐英连忙警告大家:“大家看好了,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们还有杀着呢!” 强虏们第一轮攻击中看不中用,不攻自破,大伙儿的斗志便一下子昂扬了起来;而连全营最没用的两个人都能够配合默契射杀惊马,他们还会害怕他们什么杀着吗? 忽然,从强虏的队伍中走出一列数百人的骑兵,蓦然间,他们一把举起手中的铁弓! “全营听令!快把自己的板床举起来!”唐英见了,连忙力竭声嘶地传令下去。 大伙儿一听之下,不由奇怪地一愕。但听唐英声如洪钟,不似是说笑。牌刀营和长枪营的军士们,便都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儿,纷纷找来了各自的板床高举过头顶。不料,刚把板床举好,上面顿时“笃笃笃――”的声响,如倾盆大雨地落下。 他们纷纷走近防御石墙前去,一边保护着前沿的弓箭手,一边看到强虏的第二次攻击是用骑射,漫天飞舞的飞箭,像蝗虫般射向天空,遮蔽着旭日,又蜂拥着朝他们袭下。 第36章 火烧唐营爱兵心 第36章火烧唐营爱兵心 可惜没有什么用,全部都扎在板床上,或是没落在他们脚边的草丛里,一个人也没有射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强虏们连续不断地射了半天,就是没有听到敌阵的一声惨叫,很是疑惑,便只好喝停了下来。 唐营的军士们又等了一会儿,见再没有箭射来,才放下了板床,却看到上面或扎着或躺着数以百计的弓箭,算上草丛里的恐怕也有一万多支,这次可真是因祸得福了。 大伙儿忍不住爆笑强虏们的愚昧无知,心里才知道当初唐英为什么不让他们扎营帐的原因,便感激唐英有先见之明,他们才得以保全全身。 半晌后,强虏们果然没有再射箭上来,可就是在山道上盘马来回着,也没有了其他行动。 “没辙了?”大家轻松地取笑。 “不管他们有没有辙,探子营继续密切留意他们的行动,其他人可以先休息,造饭!”唐英趁他们苦思良策的时候,也不便跟他们干耗下去,便吩咐一些人先去收拾地上和板床上的弓箭,再去休息,轮流上阵。 又叫伙头营把几头死马拖回去宰割了,准备开始造饭;还派人把瞎子歌的短枪拔下来送回给他。 此时,罗龙则还要继续搬来巨石,没有休息;吕曼儿便扶着瞎子歌重返板床上坐下,取下布帕,轻轻地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 “刚才真的多亏有你,我还一时想不起来呢。”唐英也跟着走过来,感激吕曼儿。 “我见你们用弓箭也射不倒它们,便想到叫瞎子歌试试。”吕曼儿轻舒了一口气,刚才她自己也很紧张。 幸亏那十二生肖的排列也不难记,当天唐英在镇上训练瞎子歌的时候,她也在一旁暗暗记下了那个原理,这才有了刚才和瞎子歌配合无间的一幕。 “我也奇怪怎么突然是女子的声音了?”瞎子歌也插口说。他这一战法,本来就只听命于唐英,但从声音中辨出是吕曼儿,便想着她不会骗他,也迅猛地出手了。 果然,让大伙儿再看一次他准确无误的“瞎子飞枪”及吕曼儿的急智。 “嘿嘿。”吕曼儿不好意思地轻笑着。这方法她也是模仿唐英的,至于瞎子歌会不会不听她的,她开始也有些担心,而在第一支短枪呼啸着飞出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 唐英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不知泛起了什么,满满的不是滋味。 “你这么喜欢马,突然要杀了它们,你心里舍得吗?”唐英突然这样问,他心里真的想知道,吕曼儿一个养马的人,突然叫人射杀了它们,会不会自己也心有不安了? 吕曼儿惊鸿一瞥,瞎子歌也关切地朝向她,她的眼神一黯。她懂得他们的关心,唐英问的好,她一个与马相处得那么好的人,看见了马总有一种亲人般的熟悉感,怎么忍心它们死在自己的口里呢? 但是,她想了一会儿,转而抬头肯定地说:“舍得。马也是很忠心的,一旦失去了主人,就会发疯,发了疯的马,我们也很难再驯服它们,这时候还不如成全它们,让它们和主人一起去死。” 瞎子歌听了,也微微地点了点头。他早有听闻,驯马当由幼年开始驯,一般成年的马是最难驯的,如果和人有了感情的马更是烈马一匹。所以,他理解吕曼儿说的并非违心之论,与其收养一群疯马,还不如当机立断把它们也殛杀了。再者,强虏的马和皇朝的马也有着种族血统上的问题。 唐英本来是体贴吕曼儿在这方面有没有忍痛割爱的感觉,如果有,下次他便可以射人不射马,把它们留下让她驯养。吕曼儿的回答,让他喜忧参半。 半个时辰过去,阳光明媚。唐营的人开始用午膳,而强虏们却没有因此运走粮草,一走了之的意思。 “难道他们还不死心,要一举歼灭咱们?”唐英和黄副将在石墙上一边用膳,一边留意着强虏的行动。 身后的弓箭兵只能轮流用膳,没有用膳的依然弯弓搭箭,瞄准着强虏的方向,一刻也不准松懈。 经过刚才两战失利,强虏们的士卒已经耗损了二三百人,而唐营却以逸待劳,一个也没有牺牲,气的强虏们呱呱直叫,苦思良策。 忽然间,他们的行列中走出了百名骑兵,手里却举着不是弯刀的东西。 “那是什么?”唐英惊讶。 “好像是……”黄副将仔细看着,忽然,他们把它们点燃了,扔到山脚下。“是火把?他们要烧山?” “要烧山?”弓箭营的军士听了,顿时放下了弓箭,心里大骇。这下子,可不是用弓箭便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嘿。没事,继续用膳。”唐英却邪魅一笑,强虏要学人放火烧山,早着呢。 大家不由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须臾,山脚下的火势像蚕食桑叶般把山边烧成了锯齿,慢慢地变得红光若隐若现,猎猎作响的烧着上来,就像煎肉在锅里一样,大家都不由得感到毛骨怵然。 半晌,它们烧到了半山上,响声更加噼哩叭啦的,红红的火苗窜得比人还要高,微风轻吹那还连在草稍的灰烬,它们才得以丝丝缕缕地飘了起来,随着那深蓝的烟氲袅袅直上云霄。 就在这时,唐英看见在火光中隐约透现强虏骑兵的人影,不由微微一怔,“弓箭手,注意了,火光背后有骑兵!” 大家一听,心中一骇。敢情这强虏还是以火光作为掩护,想趁乱打劫,这双管齐下的计策算的也挺毒辣的。 弓箭手重又弯弓搭箭。 “不要用齐射,用点射!”唐英想起刚才他们乱箭齐飞时,浪费了不少的弓箭,便吩咐他们冷静一点,瞄准了再射。“像平时练习一样。” 他们听到唐英这么体贴入微的军令后,果然权当自己在练习,瞄准了一个强虏,才轻轻一松弦,“咻”一声破空绝响,对面顿时有一强虏惨叫着中箭倒地。 “好,中了一个。”唐英大喜,对那箭手赞赏不已。 这样子,大家都来了斗志,纷纷屏气凝神,觑准了一个再发箭过去,不一会儿,一箭一个,已经有十几个强虏应声中箭倒下。 “好,好好……”唐英连连赞叹,他们也一下子感到自己成了神箭手,便轻笑着更加轻松卖力地省箭练射。 可怜的强虏,火势还没有烧到唐营,他们后面的骑兵已经倒下了不止百众,却隔着火势,又奈何不了唐营的军士,原本双管齐下的计策竟然成了骑虎难下的困局,这是他们始料不及的,一切苦水也只能自己咽下了。 然而,就在火光可以映出唐营军士惊骇的面容之际,它们却悄然无息地慢慢黯淡下去,转瞬都伏在他们的面前低低地喘息着。 强虏们的大气却瞠目结舌得顾不上喘上一口。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真灵,果然烧不过来呢。”军士们见那火势又竟然在之前挖下的半丈壕沟面前熄灭,都十分惊奇起来。吕曼儿听了也跑到石墙上往外瞧了一眼,又瞟了唐英一眼,脸色一喜,心里面也佩服唐英有先见之明。 唐英却邪笑了瞟了她一眼,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忽然轻叱一声,“还愣着干什么?齐射!把他们一齐射下山去,不够箭的,后面还有。” 众弓箭手心中也知道刚才强虏射来的万支箭就放在他们的旁边,他们现在用着的正是他们的。 霎时间,三百箭齐射,那些将近的强虏们见火势突然自己熄掉,有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中箭倒地;有些刚调转马头,就已经人马一起中箭;有些则干脆跳下马来,用马体掩护着自己逃往山下,不料,马匹中箭,一个骨碌把他们压得粉碎后再一起粘着滚落山去。 不到一个时辰,在唐营的箭雨和他们的自乱阵脚之下,强虏又损失了约有三百余众,他们使火烧山的计策也遭到彻底的惨败。 此时,日已偏西,强虏们偷偷地派人把山上的尸体清理,唐英也不阻止,只管吩咐弓箭手,不要让他们靠的太近,不然就再点射他们。 强虏们抢回了尸体,又沉寂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肯撤兵而去,看来,他们还不甘心的样子。 大家又只能紧张兮兮地期待着他们再有什么行动。 半晌,他们的营地上竟然飘起袅袅炊烟。 “他们在用午膳?”唐营的军士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是一个好时机……”王参军上来建议唐英趁机突袭他们。 “不,”唐英却一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在山道上展开近身战,咱们也许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是遇上这是敌人的疑兵之计,咱们损失的会更加重大。” 依照唐英的宗旨,无论是不是敌人的计策,但逢与强虏正面冲突起来,即使最后胜了他们,唐营的军士也不免会损兵折将,这个损失他损不起;况且,他现在的兵力比强虏们多一倍,即使他们再怎样攻上来,他们反而有信心防御得了。 王参军见他依然坚持着不损一兵一卒,也就微叹一声,与他一起看着强虏们用足了一个时辰的膳,白白流走了一个时辰的好时机。 第37章 强虏强攻遭强守 第37章强虏强攻遭强守 强虏们用过膳后,又在山道上重新展开阵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时,他们剩下的兵马不足一千五百余人了,他们的将军忽然一挥马鞭,全部的兵马顿时从四个方向弃下了马匹,虫爬般步行奔上山来。 “怎么了?要围剿咱们吗?”唐英见他们一下子把战线扩展得比他们的还要长,不由心中一骇。连忙吩咐王参军带上长枪营往左防御,黄副将带上牌刀营往右防御,伙头营的人也要呆在弓箭手旁边准备好板床,也同样地把防御线拉的跟他们一样的宽。 但是,长枪营与牌刀营两外线却没有筑起石墙的防御,他们便只能潜伏在草丛里,等候着伏击强虏;唐英知道这是一种冒险拼命的方法,心时不由得冒起一根剌似的忧心不已。 忽然,他瞥见强虏的前军只是提着弯刀,并没有盾牌之类的东西在手,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吩咐下去,着黄副将和王参军两队人马弯成半月地靠拢他的弓箭营,防御左右两侧就可以了。 这样子,前面的强虏最先接近的还是他的弓箭营,也就是防御石墙前面。 强虏们可不管这个,只管一拥而上,千刀万剐唐营的军士,替他们死去的兄弟们报复雪恨。 唐英见他们越来越近,即时号令大家准备。 等到大家可以看到强虏们丑陋凶狠的面孔的时候,唐英才大喝一声:“推!” 弓箭手旁边的杂役营军士,便一把揭去遮蔽石头的草皮,奋力地把石墙上的石头及巨木推垮,让它们像行雷一般轰隆隆地地从强虏的身上滚压了过去;强虏们何曾见过这般场面,一见之下,前面的人已经被压倒了一排,后面的措手不及,无可避免地被石头辗得断手断脚,剩下不在石头滚压轨道上的强虏,也惊慌得作鸟兽四散。霎时间,乌云蔽日,山谷内回荡着让人听不懂的鬼哭神嚎,让人听了几疑人间炼狱就在眼前,好不悲惨! 唐营的人也都吓得不期然地停下了动作,怔怔地看着血肉横飞的景象,一幕幕地从眼前飘过,心神也不由自主地旌旗摇荡,惊栗不已。 吕曼儿更是感慨战争的惨烈与残酷,把旁边瞎子歌的手臂拧得都快要麻掉了;所有人当中,反而只有瞎子歌视而不见,镇静异常。 唐英其实也是一个没有经历战斗的人。平时,他只是从有经验的爷爷口中得知战争的惨烈。所以,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亲临残酷的场面,他的眉头一皱再皱,拧成一股化不开的绳。 而山下强虏将军的脸色,则阴得就快挤得出水来。 这时,那些能够避过石头的强虏缓过气后,便血红着眼,依然嗷嗷地挥着弯刀,要扑向唐营的守地。 “射!” 唐英虽然也震惊滚石的威力造成人间炼狱的惨况,但心头却丝毫不敢放松,一见强虏不是知难而退,反而挥刀再上,他为了保护唐营的兄弟,便只好再次厉喝下令,让他们再尝尝唐营神箭手的滋味。 刚才那些练的得心应手的神箭手,在唐英的一听厉喝之下,一把定下了心神,顿时又信心满满地弯弓搭箭,像瀑布飞泻一样地向他们射出数千支箭,把他们之前射来的弓箭一一还回他们。 那些强虏不想唐营还有这样密集的箭雨,一愣之下,前面的人纷纷中箭倒地,后面的顿时像热锅的蚂蚁一样,团团转而找不到任何遮挡的树木。 强虏没有盾牌兵就敢施施然地强攻,这里已经吃亏了;刚才还放火烧山把许多草丛和树木都烧掉了,把自己的退路也给腰斩了,这让唐营的神箭手们很轻易就能找到站立的士兵作箭靶,从容不迫地让他们一一射杀于神箭之下。 这一次,强虏的惨状似乎更为激烈,唐营的弓箭手才射出了几箭,前面的山地几乎再也找不到能够站着的强虏,他们仿佛一个人也没有逃过这场战争的灾难。 突然,山道下,遮天蔽日的飞箭,又像漫天群鸦般黑压压地暴下。 这一次,吕曼儿他们和伙头营的军士纷纷举起早已经准备的板床,跑到石墙前,替那些弓箭手和杂役营的遮挡着,好让他们继续喷水般射出他们的箭雨和推垮石墙上的巨石。 强虏的将军见弓箭又再次奈他们不何,山上依然挟着居高临下之势滚落着石头,弓箭手依然熟练地射杀着他们的兵卒,举目看去遍山都是断肢残臂,闭上眼,耳畔全是鬼哭神嚎,气得虎牙紧咬,热泪盈眶却又苦无对策,只好再次挥起马鞭,示意他们撤退。 然而,他们刚想退去,长枪营和牌刀营的军士又突然鬼神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喊杀震天地追杀而来,吓了他们一大跳,慌不择路的四散奔逃,反而被唐营的军士以五敌一的绝对优势追杀殆尽。 这不仅是令强虏将军始料不及,连唐英也想不到,王参军他们竟然不听他的命令随意带领军士追杀了。 “回来!快回来!”唐英心痛地疾呼着,他的心此时是属于任何一个冲锋陷阵军士的,任何人的损伤都与他息息相关。 但他们仍然追杀了半晌,看见强虏们屁滚尿流,一路滚下山去,才欢呼雀跃地大胜而回。 此时,日薄西山,正是偃息旗鼓的时机。 强虏这次想弃马围剿他们的计策,又被他们严重的击溃,损失约有八百余众,所剩下不到五百人马。他们只好彻底认栽,打算闭守着山道,过了今晚,再把粮草押回大军的后方去。 牌刀营的人自从追杀之后,攒得了一些对敌经验,回到来,都很高兴地边说边笑地互相交流着。 山顶,中军帐内。 “怎么样?长枪营有损失吗?”唐英气急败坏地问王参军。 王参军回禀:“没有。” “牌刀营有损失吗?”他又问黄副将。 黄副将回答:“没有。” 但听到两营都没有折损,唐英的心才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上。刚才那战况是多么的激烈,但他都控制得很好,井然有序地应付着敌军接二连三的进攻;但那两营的冒冒然地冲出来,却让他感到局面开始混乱,他也控制不住,接下来可能便会有死伤的情况发生。 他一个人像爹又像娘一样守护着这一营他亲自一手征来的子弟,就算不为了对他们的父老乡亲作的承诺,也为了不想流失他们成长的实力而不让他们轻易冒险。 “你们就没有想过他们的安全吗?强虏们有多厉害,你们做老兵的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他们做困兽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那不是要兄弟们都赔上性命吗?”他忍不住教训了两位前辈。 这实在是令他太气愤了。上次是牌刀营,今次竟然是两个营,还是由着两位将领率领。他们一次次地没有征得他的同意便擅自行动,险些令到他损兵折将,举行国殇,他的心痛得要死,却无人理解。 两位将领知道他爱兵如子到自私自利的地步,却还是认为当时追杀一战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任何有经验的将领都应该借这个时候提升本军的士气,增强他们的对敌经验和信心。 然而,他们也疼爱着唐英,这个时候却很不方便对他说这番分析,只好任由着他发小孩脾气去了。 山地闷热,中军帐搭建的时候,四周都敞开着,散去暑气。 唐英责怪了他们几句后,才愣然想到他们毕竟都是一营之首,也不便在士兵面前多数落什么,只好让他们退下去反省,自己一个人则踱步到山边去透透气。 此时,暮色渐浓,天际云边像被火烧般灼红耀眼,就像那士兵血流成河的景象,让唐英看了,心里更是隐忧。 他喟然长叹: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景象啊! 忽然一声马啸声传入了他的耳畔,他不由得转眼看去。在不远处的临时马栏处,吕曼儿正温柔地呵斥着马匹,一一替它们检查身体,有没有被刚才强虏射来的箭擦伤了。 那感觉就像是一位贤惠的母亲在训示小儿一样,既好玩又温馨;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在一旁坐下来,把这个情景欣赏个够。 吕曼儿不经意地瞥到他,才怔住停下了动作。她刚才也隐约听见在山顶上的训示声,后来又见黄副将和王参军两人垂头丧气地走下来,便猜测到他们,可能因为没有按照他保护军士的宗旨,而被唐英责备了;她想不到,他又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唐英见被发现了,也就收回了目光,仰天微微一叹:“怎么他们都不理解我对他们的呵护了?” 她听了唐英自己的感叹,更加肯定他们在这事上有了分岐的意见,便笑说:“他们已经不是小孩了。” 唐英微微一怔,反问地说:“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可以随意违抗军令?” “违抗军令当然不好,但是,他们都是老前辈,你的老家人,你就舍得这样对他们吗?”吕曼儿用衣袖轻轻地拭去额上的汗珠,想了想,又说,“况且,他们又疼爱着你,临阵经验又比你多,他们心中自会有分寸,不会去冒险让你难堪的。” 第38章 自由之爱最爱谁 第38章自由之爱最爱谁 唐英心中一震。是吗?他们疼爱着我吗?想来又好像是;他们原是父亲的老部下,临阵经验会不比自己多吗?想到因此与他们的疼爱擦肩而过,他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悔意。 “啊,原来是这样呀。我错怪他们了,这该怎么办是好?” 吕曼儿瞥见他有点慌张的神色,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悔意,便微微笑说:“不用惊慌,他们的人生经验丰富也比你多,他们不会太在意你的责怪了。” 唐英听了顿觉得别扭,这像是什么话。“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把我说成了小气之人了?” 吕曼儿白了他一眼,“小气也总比娇气的好,幸亏你没有这个。” 暮霭昏黄,映着吕曼儿半边袅娜的身段,随着她那回首嗔怪的模样,挟着耀眼的光线,隐隐透着十足的女子风情;让唐英顿时觉得眼花缭乱,心猿意马。 “要说到没娇气,你不是也一样没有女子的娇气吗?” “唉,我是娇不起来。” “不,你千万别娇,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唐英突然情不自禁地踏步上前,激动地说。 吕曼儿被他的冲动吓了一跳,但听到他的表白,脸上又是一阵绯红,赶紧深埋着头,默默地去舂碎准备替马匹敷上的金创药,不敢再和他闲聊。 “如果你有感觉的话,你应该感受得到,从我看上你第一眼后,我这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然而,唐英却因此打开了深情的话匣子,开始大胆地缓缓向她输送他的痴情。吕曼儿本来想抗拒他的说话,但这句话听在耳中,却浑身酥麻,甜蜜如饴,不由得她呆住了。 这话她这几天以来,本来就猜到八九成了,但从唐英的口中说出,却是别有一番惊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唐英大着胆地走过去,一把牵过她的手,语重深长地说:“那有婚约的废话根本不适合你,你是驰骋飞翔的好手,你渴望有一天可以找到自己向往的自由世界,那就是爱!” 啊?她的眼睛顿时变成了一个问号。她是这样的人吗?她有向往过自由的世界,她有向往过爱吗?吕曼儿的心思一下子飞回了八年前情窦初开的时候,飞到了黄副将所提到爱的存在的夜晚,飞到了罗龙温柔敦厚的笑脸……,她顿时感到犯罪般,一下子抽回被唐英牵着的手,转过身去。 唐英怔了怔,又转到她的面前,继续地追问:“就像你和你奶奶一样,你现在不是跟她分开,远在战场上吗?但是,这样的分开,能够说明你不爱你奶奶了吗?” “不能够!”这个问题吕曼儿很快就肯定地回答他。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爱,但是,她却是每晚都会想起奶奶,只要想起那个倔强贞烈的她,她浑身就充满了力量。 唐英顿时眉开眼笑,“瞧,就是这种爱,骑着它,四海之内任你纵横驰骋,爱是自由的,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是吗?吕曼儿听唐英说得兴起,也不由冷眼盯着他,心里却骑着她心爱的“黑云”,越过密林,越过天湖,到处寻找着她心底里那双密林天湖般深情痴迷的眼神! 她碰到了唐英的眼神,那眼神是有密林般的痴迷,却没有那天湖般的深情。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简单的生儿育女,还要对着执子之手,相对百年,这当中,要是没有爱情联系,那不是很累吗?” 唐英看出她的眼神游离,便知道她已经心神旌荡。更是不放弃,一股脑地把多日以来的相思全都向吕曼儿倾吐出来。 突然,他背后一寒,罗龙满脸怒容地出现在他的身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不累!”他猛地吼了一声,“她天天都要洗马,刷马,喂马,遛马的,忙一圈也要大半天,还要吃喝拉撒的,哪有那么多闲情考虑那些富人们的玩意。” 唐英想不到罗龙会突然的出现,不由得一下子怔住了。忽然,他反而一把抓过吕曼儿的手,转过身对罗龙笑说:“罗龙,我喜欢曼儿,我现在就要和你公平竞争她。” 罗龙上前去,一把分开他的手,把吕曼儿拉回了自己的身后,轻蔑地说:“只有瞎子歌才配跟我说公平竞争。” 唐英听了,不由得大为震惊。他还以为罗龙会粗鲁地拒绝,或是退缩。想不到他居然牵扯出瞎子歌来。如果他不是那么善忘的话,上次在镇上拉壮丁的时候,罗龙就说过这样类似的话来。 “为什么?”他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他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个瞎子歌反而有资格和他公平竞争。 吕曼儿见罗龙把瞎子歌牵扯上,心里也疑窦丛生。 罗龙抿了抿嘴,才望着日落,感叹地说:“几年前,你会把一直心爱的女人交到我手上吗?” 说完,他拉着吕曼儿就大踏步地离开,剩下唐英一人呆望着他们的背影,陷入了前所未来的苦思当中。 罗龙的问题问的很刁钻。他唐英千方百计就是想要寻找一位理想中的女子,就像是吕曼儿。一旦她成了他心爱的女人,他又怎么会轻易把她交到罗龙的手上呢?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傻子,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交给别人吗?这个傻子就是瞎子歌吗? 瞎子歌喜欢过吕曼儿,他知道。但他不是败在罗龙的手上,从此不敢再过问了吗?怎么罗龙反而还敬重他,把他当成唯一的竞争对手来看待?而且,罗龙似乎对那结果并不看重,看重的却是瞎子歌什么时候出手。 这个瞎子歌,什么时候一下子成了神秘的高手了?看来,他们三人之间并不是这么的简单,可能还有一些秘密是不为人所知的,要是不先去了解,可能会被他一招致敌,尤其是瞎子歌。 唐英的面前出现了新的竞争对手,脑海中一下子浮现了新的问题,却屡屡挥之不去,百思又不得其解。人就像化石般僵住在风中,半晌也一动不动。 吕曼儿也被这句话震惊了内心世界。她的心思顿时化成驰骋的飞马,把她沿着记忆的通天大道,一直跑回三年前,跟瞎子歌说起罗龙是她指腹为婚的丈夫的情景。 那是一个像现在这样,是一个瑰丽迷人的日落傍晚。她思考了数天,终于对一直跟着她,还一直期待她说出答案的瞎子歌说了。 当时,瞎子歌微哦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然后朝着日落的方向仰望了半晌,终于转过身,向着镇上的方向,踽踽地走去。 第二天,罗龙便大刺刺地告诉她,他已经和瞎子歌说好了,他会一直把瞎子歌当兄弟看待的。 于是,那一晚,他们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也不知道,问罗龙,罗龙也只是说瞎子歌,是个好人而已;问瞎子歌,瞎子歌也一直保持缄默。 她什么时候成了他心爱的女人,而她一点也不知道的?她边走边好奇地追问,“瞎子歌当时真的这样做吗?” 罗龙头也不回地说:“没有,我骗他的。” “什么?”吕曼儿顿时煞停了脚步,甩开了他的手,心里却像塌陷一样,突然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半晌,她才黯然长叹一声,杏眼倒竖地盯着他,“你骗人?还骗将军了?” 罗龙也停了下来,回头怒说:“他算什么将军,一开始就义正辞严地把你骗进兵营里,还对你大献殷勤,假公济私的……” “不许你这样说他。”吕曼儿见他的嘴里说的越来越难听,担心被别人听去了,不由得喝住了他。 罗龙却仍然爱理不理地继续说,“为什么呀,他做的出,怕什么人……” 吕曼儿一急,连忙上前用手捂住他的嘴,强制住他,“叫你不要乱说了,你还说?你又想不听话了是不是?” 罗龙一听,顿时恍然,即刻乖乖地缄口不提,但眼神仍然充满着不忿地在吕曼儿的身上的溜溜地转个不停。 吕曼儿见他有所收敛了,才松开他,幽幽地向他解释:“无论他对我怎么样,我相信他要我进营养马,要打仗这些事都是真的。他是个好人,没有你说的那么坏,我们不能这样去否定他另一方面的真心。” 罗龙的眼神改为讥诮。 吕曼儿只好再说:“就算是喜欢我,起码他比杨宝来的光明磊落。” “嗯,是比杨宝强多了。”唐英在这一点跟杨宝相比,罗龙也忍不住插口赞同。 “但是……”他瞟了一眼吕曼儿,欲言又止。 吕曼儿知道他还在担心唐英的骚扰,心里叹息了一声,便说:“你放心好了,我爹和你爹早有承诺,你我已经有约,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们会生死不离的。” “我,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罗龙听吕曼儿这样一说,急忙要辨解。心里却有如饴蜜般满意得很。 吕曼儿瞥了他一眼,想像他脱去铠甲后,仍然是那个热心大方,让人忍不住亲近、温柔敦厚的罗大哥。心想,爹爹为自己既定的未来,也许早就预知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把自己的终生幸福托付给这样一位大哥,她还要去奢想什么自由的爱,理想的世界吗? 第39章 林歌的袭营之谜 第39章林歌的袭营之谜 此时,各营的军士到伙头营里迫不及待地抬来了铁兜,吕曼儿便劝说他:“好了,准备开饭了,你先去吧。” 罗龙惊问:“那你呢?” “我回去再替那些马儿敷上药就来。”吕曼儿仍然心系那些受伤的马儿。 罗龙想了想,也点头温柔地笑说:“那好,我也把你的膳食取过来,等你回来咱俩再一起吃。” 吕曼儿微微地笑着点头,“这次记得端那个青铁镂空的,别端错了那个朱红色的。” “嗯,记下了。”罗龙又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却又被吕曼儿叫住了。 吕曼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对了,你刚才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罗龙摸了摸后脑勺,有点难言之隐似的,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就是想问你,下一次,我能不能跟着他们去?” 吕曼儿听了,心里气又不打一处。这个人,也不知怎的,她千方百计地把他留着挽着,就是想和他安然回到桃英镇去,平平静静过一辈子,可他却好像当兵当上瘾了,居然老想着上战场? “你死了,你说我嫁瞎子歌还是唐将军?”她白了他一眼,干脆借他们两人的影响来挽留他。 不料,罗龙却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给出个答案。 “瞎子歌吧。” “你……”吕曼儿不由得被他气得快要疯了,要追上去揍上他一顿。这个明着一定要娶她,要与他生死不离的大哥,却不知中了什么邪,老是把瞎子歌当是他的后备,究竟那一晚,瞎子歌对他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他对瞎子歌如此敬重到敬畏的地步。 罗龙笑着迅速退后了数步,不一会儿,又回过头叮嘱她,“记住了,别再听那人说的话了,他是个大骗子!” 吕曼儿听了不由哑然失笑。说到骗子,你也不赖,害我都想起了以前的事了。唉,瞎子歌他那晚到底怎么……,算了,不想了,光是眼前这两个人,就已经够她烦的了。 回到马栏前,看见唐英还在那里失落地怔望着那天际的日落,心里笼罩着瞎子歌的阴影,随着一丁点一丁点地西沉,人也一丁点也没有移动过。 她迳自走到马儿旁边,找到刚才舂好的草药,蹲下来,也开始自顾着一点点地替它们敷上。 唐英听见有响声,才中止了遐思,转眼看见吕曼儿又折返回来,替那些马儿涂上草药,心中一动,不由得冲她问去:“瞎子歌是你以前的情人吗?” 吕曼儿扭过头来瞟了他一眼,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是。是以前一起玩大的伙伴。” 唐英仍然不死心,继续追问:“你知道他喜欢过你吗?” 吕曼儿又想了想,自己也不太肯定地说:“知道。但后来我跟他说,我已经和罗龙是指腹为婚了,他从此也不再过问了。” “那他为什么还不离开那个小镇?”唐英狐疑地想,如果得不到吕曼儿的爱,瞎子歌为什么不离开那个伤心地呢。 吕曼儿却不懂他的意思,她认为,瞎子歌也不存在那种意思,所以,他为什么要无原由地离开那桃英镇呢? 但还是瞟了他一眼,说出了一个令唐英大为震惊的原因,“他还要等他的师父回来呢。” 唐英果然为之一愕,“他还有师父?那么他的双亲呢?” 从吕曼儿的口中,他得知瞎子歌还有一个师父,不由得使他感到这个瞎子歌的身份越来越不简单,越来越神秘了。便连连追问下去。 然而,吕曼儿的回答却令他大失所望。因为,就连吕曼儿也只知道这八年前,镇上来了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瞎了眼的十二三岁小孩。那小孩是少年瞎子歌,那中年人就是他的师父,他师父只在镇上待了一年多,就消失了。 她也曾经问过瞎子歌,他去了哪里,瞎子歌他说不知道,只知道师父只管叫他一直在这镇上等候;至于他的双亲,他也说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跟着师父了。 “我就猜他是个孤儿,一直被师父收留了。”吕曼儿说着,刚才敷完了药,便站了起来,到水桶里洗了洗手。 但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怎么会忘了自己的双亲呢?唐英还是狐疑地一再猜忌瞎子歌的身份,因为,他很容易就想起他七八岁时,陪着爷爷去校场阅兵的事情。 吕曼儿洗完手,也准备去用膳,便朝着罗龙的方向走去。唐英却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 “你不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隐瞒了你吗?” 吕曼儿心中一震。这一点,她当然觉得,自从八年前,她得知那些信息后,她也有想过,瞎子歌会不会在骗她,而每一次,她都在他那淡淡真诚的笑容中溶化。 “如果他真知道的,他一定会告诉我的。”她想,也许她有些发现,就连瞎子歌他自己也不知道。 唐英还是把瞎子歌的问题锁定在他失去心爱的女人,为什么还留在桃英镇?是还暗恋着吕曼儿,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两人各怀心事地想着,一起来到了防御石墙下,牌刀营的临时营地。吕曼儿找到罗龙,在他的板床上坐下,罗龙也欣然递给了她那青铁镂空的铁兜食盒。 不料,唐英也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吩咐着士兵替他的食盒从山顶上取下来,今晚,他也要在这里和大家一起进食。 “我要感激大家的同心协力,才有了我们今天的大胜,我要和大家一起庆祝!” 他这样轻松一说,大家也兴高采烈地附和,顿时唐营在日落里,升起了喜庆的气氛。 这时,有老兵也趁机建议说:“将军,强虏只剩下不足五百人了,不如咱们居高临下,一把夺回那些粮草?” 大家这才蓦然想起,今天强虏惨败后,果然所剩无几了,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们明天可能就会退走,或是再增派兵马前来围剿。 “不可以!”唐英拒绝,“虽然强虏不足五百人,但是在平地,他们仍然是凶悍的,加上今天他们折损了兄弟,他们现在内心的仇恨足以令到他们以一敌十,这时候跟他们火拼,我们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虽然他说的好像有道理,但是,难道就这样白白看着眼前那白花花的粮草再次被带走吗?那些有份参与把它们拉回来的军士,却不由气忿难平。 “那岂不是要咱们白干了?” “早知当初,咱还不如不去拉好了。” 言下之意,把唐英非议成朝令夕改,举棋不定,贪生怕死之徒。 唐英心里轻叹了一声,诈听不到。朝吕曼儿作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无声地对她解释,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是为了保全他们。为了这一点,他已经不在乎大家怎么议论他,只要他们还听他的军令,他就可以把他们保全下来。 吕曼儿把身子向罗龙的身边欠了欠,罗龙也惊愕地再腾些地方给她。不知怎的,也觉得明白了他的那动作里的含义,朝他挤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不料,这一笑可不得了,唐英拿到他自己的食盒后,又轻轻地挪向吕曼儿,更是要凑近过去,吓得吕曼儿赶紧吃完兜里的食物,站了起来。 “将军,这里乱糟糟的,你不回到中军帐里吃吗?” “不用,这里风景独好。”唐英邪魅一笑,让粗鲁的罗龙也感到他的风景其实就是指吕曼儿。 唐英见吕曼儿站起来,他也站了起来,但循例要给军士们一个解释。 “得饶人处且饶人,今天我们大获全胜,全营没有一个人牺牲,我们何必一定要和他们血拼,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我们以众敌寡,用敲山震虎之策,保证他们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乖乖地放下粮草屁滚尿流地逃走。”有百夫长信心满满地说。 这个方法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冒险,要是强虏不逃走,负隅反击过来,那唐营的人仍然会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而大伙儿都觉得这个方法不错,都把目光聚拢到他的脸上。让唐英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沉默中去,有苦也无法与人倾诉。 就在这时,对面不远处,传来了一把声音:“来吧来吧,大家一起来听瞎子歌说他的怎样大战强虏了。” 大伙儿一听,这才想起,上午为了去迎接那些粮草,接着又跟强虏对垒,都差点儿把这件事给忘了。 究竟,那百多个强虏是怎样死去的呢? 于是,大伙儿又带着这一个疑问,纷纷挤了过去。罗龙和吕曼儿更是靠了过去,一下子,剩下唐英一人,好像没有人再有兴趣知道他的答复是什么似的。 人群中间,瞎子歌又只好说出他那段离奇的遭遇,他说:“当时,百夫长他们要去袭中军帐,叫我在外面替他看着他的马,不料,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旁边有一些杂音,我细细地侧耳辨去,知道是一些人的脚步声,我想,断不会是自己人的,如果是,不应该向我蹑手蹑脚地走来;于是,我便拔出一枪,向那声音掷去,那人果然闷哼一声就倒下了……” 第40章 同生死再袭敌营 第40章同生死再袭敌营 大伙儿听了,都欣慰地点着头,他们就是觉得瞎子飞枪就是一枪一个,厉害无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瞎子歌继续说下去,“可是,那人倒地的声音,却引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我只好再用短枪攻击他们,一连向他们掷了十二枪,最后还用枪胡乱划着,也不管有多少个扑上来……不知过了多久,百夫长远远地对我大声的喝,‘不要舞了,敌军全都死了’这时候,我才知道我杀了人,我的心就不安了。” 说到这里,瞎子歌长吁了一口气,好像感激幸亏还能够活着回来。却听得罗龙好生羡慕,吕曼儿好生担心。 唐英看见大家都聚到瞎子歌那里去,心里却泛起了一些不是滋味的感觉,却不得不承认,正是瞎子歌在这时开讲遭遇,而让大家减低了对他的关注,让他不再那么的难堪尴尬。 “唐营敢死军”的那个百夫长质疑地问:“场上的确是有十二个人中了你的枪,也有一些是被你误伤误杀的,但是,全场百多个士兵,他们断不会一个轮一轮地送上你的枪尖的,到底他们是怎样死去的?如果是你,你又是怎样做到的?” 大伙儿听了,想想也是。都把目光投到瞎子歌的脸上,更加关注他的答复,要是他,他能不能够把那百多个士兵杀掉?换句话说,大伙儿都在怀疑瞎子歌深藏不露。 瞎子歌歪头想了想,说:“我当时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在,当掷完那十二支枪,我就怕得要死,就在原地胡乱挥舞着铁枪。” 也就是说,要是那些士兵真的是他死的,那么他们都是死在他的乱枪之下;否则,他也无法解释到那百多名强虏的死法。 众人显然无法接受他乱枪殛杀百多名强虏的说法,于是,那百多名强虏的生死还是成了一个未解的谜。 而确切地想知道这个谜底的话,就只好让时光倒流,让他们站在一旁去,看看当时强虏敌营中的情况,那就一清二楚了。 但是,时光会倒流吗?历史会重演吗? 众人不由对这个结果,大呼不过瘾地四散而去。 刚才在一边听的过瘾的罗龙也边走边埋怨吕曼儿:“真想不通你,当初又是你让俺来打仗的,到有机会去了,你又死摁着,不让俺去。” 吕曼儿也不由一怔,是呀,这事情怎么变得这么矛盾了,当初我不是极力推荐他上战场杀强虏的吗?我什么时候给忘了这一个初衷,给忘了罗大哥的感受了? 难道为了奉行唐英的不牺牲宗旨,我自己也变的这么自私了?她望去西山那最后一抹红蒙的霞光,无可避免地隐没,就像世间上每个弱小的生命,无可避免地在战争中殒灭一样;但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实在是太凄惨了。正如黄副将说的,在战场上也要爱,要和最爱的人最终手牵手相伴死去,这样才是最接近幸福的死法。 吕曼儿想到这里,见罗龙既然强烈要求参战,那么便与他相约好:“那好吧,不过,你去了,我也要去。” 她想,如果罗龙不能活着回到桃英镇的,她一个人活着也没有意思;还不如和他一起置之死地而后生,共同进退。 罗龙大喜,即时满口答应她,说,“也好,你就躲到俺的身后,俺会保护你的。” 吕曼儿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一笑。那天唐英来她家邀她入营的时候,她就想到,如果躲到勇斗两虎,被人称“罗猛虎”的罗龙背后,会不会有可以放心喝茶的地步。 “那好呀,我还要看看你的身手加上最近训练的‘盾牌刀法’配合的怎么样了?” 罗龙点了点头,剑眉一轩,“现在可以连挑四头猛虎了。” “呵呵。”吕曼儿舒心地一笑。无论怎样,有这样贴心的男子生死相随,总是一件美事,而能够和未婚夫一起出生入死,也算是一种死得无悔的人生吧。 转而,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容貌英伟的奇男子,舞着一把方天画戟,怎样在千军万马中保护着一个弱质纤纤女流的情景。 那又是一种怎样的人生? 大伙儿扫兴地散去了,瞎子歌也站起来,脸不改色地缓缓向山顶上走去。 唐英望着他的背影,感激着瞎子歌分散了他们的注意,让他从尴尬困局中走出来;但他的心里也对那个谜一样的故事很感兴趣。他们这一次偷袭成功,是他们齐心合力的效果还是天降神兵的效果呢? 而且,就刚才的打击,他对瞎子歌的身世产生更加浓厚的兴趣。于是,他也快步追上去,问东问西的,问了一些刚才问吕曼儿的问题。 而瞎子歌的答复竟然和吕曼儿说的相同无异。这究竟是他们一早就串通一气了,还是事实根本就是这样? 忽然,他问瞎子歌,“要是曼儿喜欢你,你会跟我竞争吗?” 瞎子歌停下了脚步,仰头想了想,冷然地说:“她都喜欢我了,我还跟你争什么?” 唐英听了不由一愣。他这话是说,要是吕曼儿爱上他,他是不会把她礼让给他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眸不由掠过一丝怨恨的妒意。 而瞎子歌却视而不见地继续走到中军帐前,唐英连忙吩咐他就在外面站岗好了,不需要他进帐内去。 瞎子歌便安然待在帐外,像一个小孩一样,独自仰望着深蓝的苍穹,细数着夜幕渐渐地降临。心里却惦念着那晚偷袭时的感觉,除却了杀人的惊惧,还有着另外一种不为人知的兴奋,此时,他重又细细咀嚼着那种兴奋,浑身又莫名地激动起来。 忽然,下面熙熙攘攘地涌上一大群人,他们跑到帐外,见瞎子歌在站岗,不由惊问:“瞎子歌,今晚轮你站岗了?” 瞎子歌心中不由一暖,原来是“唐营敢死军”那些和他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来了。但是,公事公办,他还是一横铁枪,把他们挡在帐外,问:“你们是要找唐将军的吗?” “是呀,我们辛辛苦苦抢来的粮草,又落在强虏的手上,我们强烈要求再去偷袭一次,把它们再抢回来!”大伙儿都激动地说。 再偷袭一次?瞎子歌心中一震。心里不由一阵苦笑,这群人也太天真了吧,还真以为上次是天神保佑吗?还不知道这要多么的幸运,他们才能够活下来吗? “那,且让我进去通报一声。”但是,他依然要进帐内先向唐英通报。 虽然大伙儿可以一眼就看到里面的唐英,但也不敢擅自闯入,便都待在帐外,等候他的通传。 帐内,唐英也看到外面大伙儿来的势头,也心知他们这次必是为了那些粮草而来,听了通报后,更是不由地仰天喟然一叹。本来,他也很想取下那些粮草,但是,如果与强虏正面冲突,又恐怕伤及唐营的兄弟,毁了他一世英名。所以,刚才在用晚膳的时候,他拒绝了军士的建议,任凭他们在背后对他有任何的非议,也坚决不愿意铤而走险。 但是,“唐营敢死军”前来请愿,那又不一样了。他成立敢死军的原意,本来就是牺牲一小部分人,保全大部分人,如今,既然他们愿意,他还有什么理由再阻止了? “有请!”他叹息完毕,便叫瞎子歌请他们进帐一谈。 一进帐内,百夫长果然代表着大家,向唐英抱拳陈述:“将军,目前摆在咱们眼前,就是一个唾手可得到双倍粮草的机会,我们‘敢死军’愿意再为大家去偷袭一次,用擒贼擒王的方法,把他们全数杀退,从而收获他们留下的粮草。” 唐英还是关心他们的性命,忧心地问:“这方法,你们认为可行吗?可以保全兄弟们的性命吗?” “可行!”百夫长再次抱拳,刚直地说:“但是不担保没有死伤,只是依照将军这样的打法,我们的粮草迟早会用完,要是明天他们再调来了几千人,那我们可就有全军覆灭之虞了。” 唐英心中微呀了一声,发现他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看来,你们这次是志在必行了。” “是,一切责任我们承担。”百夫长坚定地说,瞎子歌在旁边听着,也不禁为之一震。 “那好吧,我恩准你们。”唐英微叹了一声,说:“但是,我们不会给你们有任何的后援,顶多我会让弓箭营的人在防御石墙上等到四更天,你们要是有危险的,可以向山上撤退,弓箭营会为你们断后。” 然后,毅然地转过身去,似乎不忍心看见他们最后一次的背影。便暗暗地为他们祈祷,他们上次因缘际遇,才得以全身而退,但是,这次呢? 这次,他们还能够活着回来吗?敢死军虽然是拿来牺牲的,但是,他也想这种牺牲能够来得迟一点,晚一点,最好,能够延期至他们百年之后…… “谢将军!我们走了。”百夫长再次朝他的背后抱了抱拳,当下请辞后,即时和大家退了出去。 瞎子歌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帐外,又在帐外站起了岗。 忽然百夫长回头一瞥,惊讶地问:“林歌,你不随我们去吗?” “是呀,你也是咱们敢死军的一份子,这次你没理由不去呀。”有军士埋怨说。 “我们还得靠你的十二支‘瞎子飞枪’救命呢。”有军士也邀请说。 瞎子歌微歪了歪头。想起他们刚才为营请命的热血,刚才百夫长的斩钉截铁,便点了点头,决意再随他们一起,偷袭敌营。 “我去。” 第41章 全军中伏瞎子带 第41章全军中伏瞎子带 他们一行这才来到了前营,与其他敢死军的兄弟会合。(.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一次,有感于“唐营敢死军”第一次偷袭的神奇,又有二十多个血性之士,加入了他们。他们一下子变成了一支一百四十九人的队伍。 在防御石墙前,百夫长就探子探来的情报地图,开始为他们讲解行动前的布署:“首先,我们还是要攻中军帐,擒贼先擒王,有了主将在手,就不怕他们不乖乖就范。” 众兄弟听了,无不点头称是。 “同时,要控制住他们的马栏,没有马的强虏,就是爬地的乌龟;威力大大减少了许多,咱们跟他们厮杀也不用怕。” 大家的脸上顿时喜上眉梢。 百夫长又说:“咱们不用唐将军那一套,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团结一致,我这个方案可以保全大家的性命,但是与敌对战,受伤就不可避免了。” 众人都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我们要兵分两路。”百夫长说完,就让大家分别站成两队,不一会儿,他们站成了两队后,由一个老兵率领另外一队准备去控制住他们的马栏。 但是,瞎子歌仍然呆站在原地,哪个队也没有站。 百夫长眯眼朝他看去,问:“瞎子歌,这一次,你愿意跟随哪一队?在哪一个位置了?” 瞎子歌淡淡地说:“我随便好了,我走的慢,就跟在后面。” 百夫长咧嘴一笑:“这一次,敌营靠的这么近,咱们不方便骑马去,你可没马可看哟。” 瞎子歌也轻笑一声:“那我替你们押后好了。” 众人大笑,也不强求他。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倏地跑到他们的面前来。 “罗龙?”有和他同营的兄弟很快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来人。 “是俺,俺要加入你们,一起去。”瞎子歌听得出是罗龙的声音,鼻子也嗅到了吕曼儿那道奇特的幽香。 “我也要去。”这次果然是吕曼儿的声音。 “呃……”百夫长打量了吕曼儿一眼,不禁脸有难色地沉吟了一会儿,“罗龙要加入没问题,但是,吕姑娘你可不行,你可是全营唯一的马郎中啊,还是全营唯一的草药医师,咱们要是受伤了,你还得准备替咱们疗伤呢。”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一起劝吕曼儿不要去了,“拜托你了,吕姑娘,回去替咱们准备好草药吧。” 吕曼儿不由得不悦地瞥了一眼瞎子歌和罗龙,寄望他们俩替她求求情。瞎子歌这次也轻吸了一口气,爱莫能助地转过脸去,俨然一副不赞成她加入的表情。 罗龙只好把她拉到一边去,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大堆好话歹话,她才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就送送你们。”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把瞎子歌编入偷袭主营队,把罗龙编入控制马栏队去。抬头看天色,今晚,天际漆黑如浓墨,遮星蔽月,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唐营敢死军终于出发了,这次,他们没有选择从山上直接摸下去。因为,强虏们的守卫已经加强了这一边的监视了,百夫长选择了从西边绕了个弯下去山道上,然后从西边绕回强虏的敌营,让强虏们防不胜防。 吕曼儿一直送他们到西边,又一直望着他们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倏地一眨眼间,原地上,空荡荡地消失了可人儿的踪影。 敢死军的兄弟们毫不知情地继续绕那一个大圈。却用去了他们一个时辰,直至三更初,才远远看到敌营辕门那昏黄的灯笼串。 “藏起兵器!”百夫长低声地吩咐下去,大伙儿赶紧把兵刃部分用汗巾缠了起来,不让刀锋上的寒光泄露在灯火下。 然后,大家都屏气凝神,夜猫般快捷地摸近临近辕门下,叠起人墙,把暗杀的好手顶上了寨楼,一轮手起刀落,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两个岗哨。 “兵分两路!”进了敌营,百夫长连忙吩咐下去,霎时,两队人迅速地沿着营帐的背光面,像灵蛇一样纷纷快步朝各自的目标逶迤地掩藏过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料,就在他们刚潜到主将帐前,却发现一路而来,空无一个游哨或岗哨。 “不妙呀,这里怎么没有岗哨了?”百夫长盯着那中军帐前空空的近卫哨,想起常站在中军帐前的瞎子歌,心头不由升起一丝不祥的预兆。 “大哥,里面没人。”忽然,有快步的兄弟跑过去掀开了中军帐,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百夫长一听,脸色顿时大变,“不好!咱们中计了,撤――” 他话音未毕,四周八角顿时鼓角喧天,杀声震谷,陡地闪出了八队强虏的兵马,从四面八方把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这,这如何是好……”大家不由得被逼背向背地缩成一团,准备作困兽斗。 就在强虏们丑陋的笑容泛起之际,蓦地,不知从哪里飞来数颗飞蝗石,“咻咻――”地划空而来,准确无误地把兵营里里外外、所有的灯笼串全都打落在地,熄灭了烛光,全营一瞬间陷入一片幽深的黑暗,如同堕落魔鬼的黑手之中。 刹那间,双方都不由一下子愣住,惊恐地停止了动作,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但是,一下子失去灯光的马儿却不这样想,它们很不适应,都忍不住躁动起来,掀翻了不少的强虏,蓦然,强虏们中间响起一个很聒噪的声音,像是要他们赶紧找来应急的东西。 没有灯火的强虏,就像一个个无头苍蝇,在乱碰乱撞;但是,没有灯火的敢死军,却呆像木头人,茫然不知所措。 忽然,一道声音在他们的耳边细细地响起:“一个个地牵着手,跟我来。” 大家细听之下,心中一喜,竟然是瞎子歌的声音。是呀,瞎子歌无论白天晚上都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并且耳朵和鼻子都异于常人的灵敏,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是无惧黑暗,又最熟悉黑暗,跟着他走,还有什么可怕? 于是,他们顿时冷静了下来,都按着瞎子歌说的去做,一个个地牵着手,蹑手蹑脚地行走,祈求趁着强虏也无法发现他们,慢慢绕过他们,先退出包围。 不知走了多远,瞎子歌忽然要求他们停了下来。然后,就再也没有听到瞎子歌的声音了。 就在这时,眼前有火光乍起又灭,照亮了他们鼻子底下,几个强虏丑陋的脸孔,不由吓了他们一跳,瞎子歌还没有带他们走出包围圈吗? 眼看着四周的火把接二连三地点亮,大伙儿这才确定他们还在敌营内,并没有走了多远。心里不由得一阵悲哀:这一次真要全军覆灭了吗? 可就在这时,瞎子歌在他们的背后大声地吆喝一声:“兄弟们,都朝前面砍!” 大家一听,马上恍然起来。他们为了保命,纷纷振作起来,扯去刀刃上的汗巾,挥刀挺枪地就朝近在眼前的强虏砍去。那些强虏们还不知道他们已经靠的这么近,等他们从微弱的火光中看到一道道寒光乍起时,头首立即被分家。 敢死军照着瞎子歌的话,奋勇地手起刀落,面前人叫马嘶的,惨叫声迭起。杀了半晌,大家才发现,原来瞎子歌是把他们两队人,分别移到强虏的两个分队上,把强虏反包围起来。 众人明白过来后,都在瞎子歌的发令下,先发制人,夺得先机,转瞬砍杀了数十人马,犹如鬼神般突然出现在一个个强虏的面前,吓了他们一跳,顿时慌了手脚,只好且战且向后退,一直退到山上去。 这时,大家又发现,这里已经是敌营的北面,也是唐营的防御山下,只要他们奋力砍杀完面前这两小股强虏,他们就可以突围而出了。 这一发现让他们对瞎子歌的安排不由感到惊喜交集。当初,他们还以为瞎子歌无能为力,带他们出不去呢。 原来他是担心走到半途被强虏们点起了火把发现了,反而追杀他们,那时候,被强虏冲杀的肯定是他们。 想到这里,大伙儿不由对瞎子歌在那么情急的情况下,依然这么冷静地分析到这一点,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是,瞎子歌会不会是知道了强虏们要准备点火把呢?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面对强敌,大家也只好把这一疑点暂时压下心头,先以多胜少地围歼眼前的强虏为要。 可正当大家感到突围有望的时候,后面其他分队的强虏,已经点燃了火把杀奔过来。那些被他们压着厮杀的强虏见了,也顿时士气倍增,团结在一起,负隅反抗,准备和后面的分队里应外合,重新把他们包围起来。 这下子该如何是好?今晚他们是不是就要全军死在这里?后面的强虏越来越近,眼前的强虏又大发神威,一时半刻还解决不了,大伙儿眼看着就要面临腹背受敌之困,又苦于无法抽身迎敌,大家心里不由得开始焦急起来。连连在人群外再次寻找瞎子歌,期望他再救他们一次。 然而,瞎子歌就站在他们的身后,一直拄着铁枪,静看他们的厮杀,一副对他们很有信心地样子。 突然听到后面的强虏杀至,他也被吓的霍地转过身去,冷看着他们。 “别理他们,继续杀!”瞎子歌忽然大喝一声,力透他们失落的心志,绷紧了他们脆弱的神经。 天啊。你来救救咱们吧。大家不由都悲哀地把最后的希望交付给幽黑的苍穹,手里也只好在瞎子歌的催促下,加紧了眼前的厮杀,希望在后面的强虏赶到之前,能再多杀几个,再抽身迎敌。 他们一口气连挑下了几个强虏落地,牌刀手上前再补一刀,那发了疯的坐马,就让它们纵跃而去。 在后面的瞎子歌,却在这时,愤然夺过一匹马的马缰,飞身上马,手中铁枪旋即在空中寒光乍闪,策着马朝着那强虏的分队中间冲了进去。 这可把大家吓了一大跳。这瞎子歌他怎么了,他不辨路,结果跑向敌阵去了吗?他这是为了他们而去牺牲自己吗?想着想着,他们不由为即将被敌军斩杀马下的瞎子歌而洒下了男儿的热泪。 第42章 横空出世霸气枪 第42章横空出世霸气枪 不料,就在此时,顿听“呀”的一声绝望惨叫,不知什么时候,瞎子歌的铁枪已经高举过头,枪尖直指夜空,尖上穿过强虏分队百夫长的咽喉,闪着它慑人的寒芒,那百夫长已经耷拉着脑袋,垂下了身体,恐怕已经气绝多时。 还没有等大家明白过来,众人只见寒光一圈一闪,“呼”的一声巨响,瞎子歌扔开那尸首,倏地与分队敌军错马之际,大铁枪在前排强虏的咽喉处一抡,那数个强虏顿时一齐被割破咽喉,鲜血望夜空喷薄而出,在火光中闪耀着艳红的浮光。 吓的后面的强虏头皮发麻,两腿发软,有些还跌下马来。敢死军中的同伴见了,也都看傻了眼,这个像鬼神一般的人是刚才那个踽踽而行、斯文淡定的瞎子歌吗? 然而,无论他们信不信,就在他们一惊一呆之间,瞎子歌又已经掠到了罗龙那一队的后面,截住了他们的追兵,在他们的眼前也是倏地划出一条优美的波浪寒光,七八声惨叫声划破了夜空,惊起了夜鸟,一一应枪落马,骇人听闻。 趁着双方的人马都看傻了眼,瞎子歌忽然一把调转马头,对他们厉声喝来:“快攻破他们,逃上山去!” 他们这才从声音中,确切知道他果然还是他们的瞎子歌。但来不及对他枪法的猜疑,大家被他两招解决了两队追兵的神勇,立马也变得骁勇无比,一起喊声震天地冲上前,以众凌寡地把那些侵略他们皇朝的强虏砍杀马下。 那些强虏们何曾看过这般的神将,不由得一下子都吓破了胆,在瞎子歌的面前,踌躇着不敢向前。可怜那些被围歼的强虏,强撑到人倦马乏,汗眼昏花,仍然没有一个人冲得了过来接应。最后,一个不剩地含怨死在敢死军的刀枪之下。 直至到了三更天将尽,罗龙也在那边冲开了一个大缺口,再跑过来,把百夫长这边的强虏砍杀完,两队重新聚拢在一起,点算了一下人数,除了瞎子歌,一个也不少,只是有些同伴受了伤。 大伙儿这才轻吁了一口气,庆幸地拍着胸口,心中犹有余悸。上了这山上,只要再向上跑数丈,就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范围,那时候要是强虏敢追来,定教他们全军覆没。 目前他们只须戒备左右两边,等着接应后面断后的瞎子歌上来。 再望去山下的瞎子歌,他还一个人负隅抵挡着追兵,神勇无敌地砍杀了上百人。 这时,大家亲眼目睹着瞎子歌的神勇,把上次偷袭的一幕历史重演,都终于解开了心底里的谜底,当时,瞎子歌一定就是这样为他们解决了外面强虏的。解开了这个谜,他们的心里不由得感激万分,惊喜交集:惊的是,以前实在小看了这个瞎子;喜的是,多亏了瞎子歌的暗中搭救,他们能够活到现在。 瞎子歌见他们已经歼灭了两股强虏,冲开了缺口,已经集结在山上了。心神当下一定,也准备且战且退地退上来。 忽然,强虏群中门大开,走出一列数十骑的弓箭射手,一挽铁弓,瞄准瞎子歌,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咻――”一阵破空声响,数十支箭一起怒射向瞎子歌全身,似乎誓要把他射成一个马蜂窝。 后面敢死军的兄弟还没有赶到去支援他,鞭长莫及之际,大家不由得惊呼四起,有些还转过脸去,不想看到最后瞎子歌浑身被射成刺猬的模样。 不料,就在这电光火石一刹那,瞎子歌蓦地一勒马缰,座下的马儿顿时扬着双蹄,被勒立起来,恰好全数挡住了射来的弓箭。 瞎子歌在马还没有倒地之际,倏地跳下地,顺手挥枪撂到不远处一个骑马的强虏,又翻身上了马,全程快如迅电,一气呵成。 看的大家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瞎子歌的铁枪又一捅一抖,鬼魅般冲上前去,一连串贯穿了四五个强虏的胸膛,重抖之下,全数纷纷气绝身亡。 强虏们一眨眼间,只见中箭倒下的马匹,不见瞎子歌的影子,不由吓了一呆;等他们反应过来,瞎子歌的铁枪尖已经横在他们的咽喉前,奋力一拉,他们也能够看到自己咽喉中喷涌而出的鲜血! 临死之际,仰望苍穹,都祈望来生不要再安排他遇到这一个鬼神般的男子了! 大伙儿万料不到,这个平时踽踽而行,斯文冷静的瞎子歌除了飞枪之外,手中的一把铁枪也能够舞得银龙飞舞,出神入化,但凡枪影所到之处,强虏们纷纷像稻草人般应声落马倒地,无人再能够站得起来,无人不惊骇万分。不由得越看越是摩拳擦掌,兴奋莫名。 所以,越是看到瞎子歌的骁勇,他们越是开始珍惜他,连忙自发地要到山下把他安全地接应回来,罗龙等人见了,也急忙奔下山去。 瞎子歌回头一瞥后面的兄弟,知道他们准备来接应,却恐怕他们有什么闪失,便也不再恋战,再次且战且退回来。 “都不用来了,我回来了。”他不忘了向后吆喝一声。 大家听了,都停下了脚步,警戒着慢慢退回去。但后面奔来的罗龙依然跑到他的旁边,和他一起并肩厮杀起来。 “罗龙!快上马,咱这就回去了!”瞎子歌回身一枪扫去,几个临近的强虏又不小心被他的铁枪割破了喉咙。 但是,罗龙却焦急地问他:“你,有没有看见曼儿?” “什么?”瞎子歌一听,脑袋顿觉“嗡”的一声晴天霹雳,不由得眸光四射,满脸怒容地逼视着他,大声地喝问:“她也跟来了?” 罗龙也被他的吼声吓了一顿,却又不得不说明内情:“俺就让她在背后悠着跟着,想不到咱们中埋伏了……” 瞎子歌不由仰天悲叹。他这两次参加偷袭敌营,图的是什么吗?还不是为吕曼儿身先士卒,荡平前路,为她创造一个无敌而幸福的战场后勤。如今,千算万算,罗龙还是把她牵扯了进来。 “你这混蛋,咱俩都在这里出生入死了,你还敢让她也卷进来?”瞎子歌忍不住对罗龙破口大骂,他的纵容,直叫他情何以堪啊! 罗龙也激动地辨解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曼儿那股倔劲,咱俩都来了,她一个人会睡得着吗?” 瞎子歌又回身拨掉了射来的几支稀疏无力的冷箭,脑海里浮现着那个手执缰绳的少女影像,想想过往八年的相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吕曼儿那贞烈的个性,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喟然一叹。 此时,强虏们见他已经安全突围而出,也不敢追赶,只好退回去重新重兵布署,提防着他们反击。 瞎子歌回到大家的身旁,大家都当他是英雄般,欢呼着他的归来,但见他却紧蹙着双眉,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都停下了欢呼,怔怔地看着他。 “你没有看见她?那她一定是被人抓起来了,”罗龙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便心急如焚地说:“你不去,俺去!” 说完,转过身便要冲向强虏,忽然,银芒一闪,一杆大铁枪“当”地一声闷响,击在他的大盾上,阻止着他的去路。 罗龙一怔,回望着铁枪的主人一眼。 “慢着,我跟你一起杀回去!”瞎子歌沉痛地从喉咙里挤出哽咽的声音。 “好!”罗龙也悲壮地应了一声,好男儿不救妻儿,仰俯有愧天地! 当即,罗龙撒开大步,举着刀牌,身先士卒地冲向了强虏的阵中去,愤怒地挥舞着他的大刀,誓要杀开一条通向吕曼儿身边的血路。 瞎子歌也翻身上马,这时候,百夫长却走过来阻止了他。 “慢,慢着,你们都在说什么呀,说什么又杀回去了?” 瞎子歌沉默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对大家道出了原由:“吕姑娘从背后跟来,却没有跟上咱们,可能被强虏抓去了,我们现在要回去救她,这次就不用劳烦大家了,大家只要从这里顺着上山,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又要扬缰,却被百夫长挡在马前,他语重心长地说:“你这家伙,还真的不拿咱们当兄弟?老实说,老夫当了二十多年兵,从来没有见过像你林歌这样神勇的人,咱舍不得你一个人去冒险。” 大伙儿听了,也即时应声嚷说:“对,咱们也舍不得。” 瞎子歌心中一暖,强忍着感动的泪水,沉声地说:“我就是把大家当是兄弟,才不让你们为了我们的私事而冒险。” 百夫长却在这时趁机提高嗓音,建议大家说:“各位,咱们也再追随瞎子歌杀回去吧,不要忘了,咱们是来袭营夺粮的,不是来玩中埋伏的,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回,落人话柄!” “对,敌人就剩下两百多人了,现在大家的兵力相等了,只要大家再加把劲,他们就会溃不成军的!”大家被百夫长一言惊醒梦中人,想起了自己原来的使命,便决意利用这个机会,追随瞎子歌再杀回去,把强虏彻底打败,一雪刚才的狼狈耻辱。 “好!我就为大家开路吧!”瞎子歌见大家又斗志昂扬,热情高涨的,也很亢奋,铁枪“呼”地划了一道曼妙的枪花,重又回马杀向山下去。 第43章 两痴汉舍命寻花 第43章两痴汉舍命寻花 一路上,瞎子歌心里在狠狠地想:要是强虏们敢动吕曼儿一根汗毛,他一定会让他们死得十分难看,还在他们的尸首上施以十大酷刑,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强虏们这才布署好防御,忽然山上又跑来了一个手持盾牌大刀的壮汉,不理三七二十一,“呼”地冲到他们的面前,倏地猫下身,狠狠一刀斜砍在马腿上,不等马失前蹄,又腾起回身一刀劈在失足落马的强虏颈项上……,一招是这样,又一招是这样,在强虏们那一愣一惊之间,已经目睹着他瞬间杀了三人三马。(.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由得又气又急,刚才那个抢马横枪的小将,还没有让他们回过神来,现在又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头愤怒的猛虎,这一群到底是什么人呀?是这山野中的野鬼亡魂吗? 罗龙此时心头同样的又气又恼,哪里顾得上他们的感受?刚才被瞎子歌一骂,他心里就不舒服,却又气恼自己不应该让吕曼儿暗中跟来,害她也中了埋伏,生死未卜。 想到这里,他惊鸿一瞥前路,仍然是望不到尽头的涌涌强虏,便虎牙一咬:“曼儿,你等我!我就是赔上这条命,也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他心里一急,手下的刀法也就越使越快,挡在面前的强虏都来不及招架,纷纷应刀落马,再让他割颅超渡。 强虏们再次出动骑兵射手,却被刚刚飞马赶到的瞎子歌,大铁枪在他们的眼前抡了一大圈,顿时,天空中翻腾着七八个强虏的断手,引来一连串的哀痛的惨叫声,惊人心魄。 “杀向西边!”瞎子歌边迅速拍马赶上罗龙,与他一前一左地杀开一条通向西边的血路。 西边,就是他们刚才偷袭的入口处,也应该是吕曼儿最后的停留地……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吕曼儿此时就被困在此地。 刚才,就在强虏蓦地出现在四周的时候,吕曼儿便已经跟入了营中,她也大吃一惊,正想找个地方躲避起来,不料,此时四周的灯笼又一下子熄灭了,全营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她一愕之际,也想蹑手蹑脚地绕开敌军,溜出包围。可才走不了数步,强虏们又已经点亮了火把,发现了她。 强虏们见她身穿碧影铠甲的,以为她是一个小将,顿时惊呼着向她纵马扑过来。她情急之下,瞥见他们座下的马儿,决定冒险试一试她的绝技。便从腰间摸出那支黑玉箫,放到嘴边,“嘶”地吹奏出一个破空的音节,刚窜到她周围的马儿顿时惊慌地勒住了身形,忽然双蹄扬天,强颈惊嘶起来,把马上的强虏也掀翻在地。 这是什么呀,发生了什么事?跌落在地上的强虏们懵然不知,都错愕非常。但见眼前那个人又准备朝外面跑去,便挣扎起来,奋起直追。 不一会儿,他们又迅速地堵住了吕曼儿的去路。 吕曼儿左右一瞥,见此时不仅是马上的,刚才跌落地上的强虏也开始围了上来,她却一点也没有发现瞎子歌他们,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下子完了吗? 这就是战场,这就是她灵魂的安息之所吗?她就要在这里和罗龙,瞎子歌他们永别了吗? 此时,更有一排骑射手在她的前面出现,一起弯弓搭箭地指着她,警告她不要再跑。 望着那些越来越近的丑陋脸孔,她很不甘心,猛咽了一下口水,又把黑玉箫放到了嘴边。 “哔哔——”忽然数声急促尖锐的箫音响彻云霄,那些弓箭手座下的马匹顿时又发了疯似的乱冲乱撞起来,不仅把主人都甩落地上,还撞向了其他人群里,撞向营帐内,不论是人是物,疯狂地践踏着,奔跑着,就像四散寻找母亲的孩儿,在强虏们中间掀起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混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吕曼儿再次趁着混乱,追上了一匹马,焦急地安抚着它,然后才翻身上马,朝着营外奔去。 不料,才跑不了数步,营外早有一列步卒,一列弓箭手在地上冷然地等候着她。她顿时愕了,这个阵势,她那吹箫唤马的绝技,也用不上了,只好被一拥而上的强虏强拽下马。 “滚开,别碰我!你们该死的强虏……”吕曼儿不由又惊又气地挣扎着。 下马时,被甩丢了盔甲,涌出了满头乌黑亮泽的秀发,又吓了强虏们一愣。 他们转而谑笑着叽哩叽哩地对她指指点点了一番,有将领跃下马,走上前来,细看了她一番。忽然,一把恶狠狠地夺走她的黑玉箫,再叽哩叭啦地跟士卒说了句话,然后,他们没有立即杀了她,就把她给捆绑了起来。 “还给我,把那玉箫还给我!”吕曼儿怒视着那人,向他们恶狠狠地骂道。 就在这时,东边的强虏却有些惊恐地溃退了下来,举目远眺,一股人马已经即将杀近过来。 当他们的眸子中映出那个夺马横枪的小将,他们的脸上顿时惊骇得五颜六色,差点儿呆着不会动了。 不错,那股与他们对着干的人马,正是为了救吕曼儿从而后掩杀回来的“唐营敢死军”。此时,罗龙在前面一路身先士卒,一把重逾四十二斤的大刀在他手中,轻若无物,配合着那看似是简单的基本牌刀招式,也让他舞得虎虎生风,招招毒辣,强虏们无不闻风丧胆,且战且退到一旁去;不料,一旁还有一个横空出世的小将,只是轻轻“呼”地一声在半空抡了个大圈子,就不知有多少强虏的手和颅纷纷翻飞,血洒沙场。 一时间,敢死军的兄弟看到一前一左两位英雄人物,简直有如铜墙铁壁一样保护着他们,让他们毫发无伤,根本不用他们出手,也可以把冲上来的强虏一一砍杀下马,一一在半空中勾勒至死。 瞎子歌不仅是枪法神奇,更是目光如电,手疾地把什么兵种的强虏也一一挑杀,让人十分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踽踽而行的瞎子? 吕曼儿这时也看到远处一个马上小将,手中银蛇飞舞,左冲右突地杀将过来,心头不由一愣,脑海里再一次浮起一个手方天画戟的伟岸男人,他也是同样地在千军万马中为了守护着奶奶,而左冲右突,杀出重围…… “瞎子,我好像听到曼儿的声音了!”瞎子歌正杀得性起,罗龙忽然回头对他吆喝了一声。 他猛地点了一下头,“好,我来替你开路!” 说毕,铁枪一扫,荡开了身前身后的一群强虏,转瞬间,已经蓦地立在马背上,英气逼人的让人心寒;倏地人影一闪,他又由马背上凌空飞渡到另外一匹刚刚空了主人的马背上,由马背上冲进强虏们的中间,但见寒光乍起,点点银芒,他身边的强虏顿时都中枪翻身下马,一下子就给他腾出了一个偌大的圈子,那些马匹还来不及走散,他又从马背上跳跃过去,和罗龙配合着,在马背上杀出一条人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异血路,让罗龙更快更直接地朝吕曼儿的声音处突围。 果然,罗龙此时左边的压力顿时大减,他便收敛心神,猛地怒吼一声,举着盾牌像疯牛般朝前面的强虏直接冲压过去,直把他们顶在盾牌的上面,攒成一大堆,然后在盾牌上面刀光一闪,一番手起刀落,血喷如注,一下子解决了一大堆头颅。其他强虏看见这般强悍的杀着,不由吓的魂不附体,丢盔卸甲地仓皇逃去。 强虏不敌而退,血路开了。吕曼儿被人五花大绑的样子映入他们的眼中,他们的胸膛顿时像要炸开似的,呲牙裂目,血红着眼,呀呀地更加凶猛地杀将过去。 “他娘的,敢绑俺的媳妇?”罗龙快步冲上去,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吓得那些捉拿吕曼儿的强虏脸色大变,不得不放弃吕曼儿,也随着那些逃兵,纷纷朝东边仓皇而去。 “咱们追!让他们永远都不再回来!”随后的百夫长见强虏大势已去,便挥臂一呼,和那些敢死军的兄弟顿时从背后掩杀下去,一直把他们赶出了营寨。 “曼儿!”罗龙胸腔沉闷地怒吼着走上前,三两下割断了捆绑吕曼儿的绳索,满脸歉疚地跪下来,泪如雨下地说:“对不起……俺来迟了,让你受惊受苦了!是俺的错,俺不该……” 吕曼儿差点儿就成了强虏们的刀下鬼,成了他们的阶下囚,看见他为她舍命地杀来,已经感动得泣不成声,哪里还来得及责怪他? “不……”她轻摇了摇头,把他的头轻扶进怀里,两人一起忘情地抱头痛哭起来。 霎时间,他们把刚才所有的恐惧,惊吓,无助,徬徨的情绪一下子渲泄出来,无惧那哭声震彻夜空,振憾四野,惊扰万物苍生,有感之人也无不为他们的死里逃生的相逢热泪盈眶。 哭了半晌,吕曼儿隐约感到有个长长的影子,一直在遮挡着他们,便抬头看去,借着火光,她才惊愕地发现马背上瞎子歌,此刻他的脸上也闪烁着熠熠的泪光。 瞎子歌一直在马背上冷眼看着他们依偎着互诉衷肠,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下来。虽然他无法拥抱吕曼儿,但是,他的心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和她在一起的。 “他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将吗?”吕曼儿一见之下,又惊又喜,惊的是她也目睹了瞎子歌前所未来的神勇;喜的当然是他也奇迹般生还,没有在这里和她永别,他们以后还可以在一起。 蓦然,吕曼儿忽而想起了什么,挣脱罗龙,指着强虏逃去的方向,朝瞎子歌惊呼起来:“黑玉箫!黑玉箫被,被抢走了!” 第44章 夺玉箫谎言分道 第44章夺玉箫谎言分道 瞎子歌一听,心中大骇,如临大敌般马上调转马头,以铁枪狂/抽着马屁股,幽灵一般朝强虏逃去的方向绝尘而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旋风般的劲头,把吕曼儿再次看得一呆再呆。 罗龙知道,黑玉箫就是瞎子歌送给吕曼儿的,但是,他不知道它里面藏着的深层意义,无论是对吕曼儿,还是瞎子歌,都有不一样的意思。 来到了敌营的东边,敢死军的兄弟正好把强虏一一撵出营地,欢呼雀跃地庆祝起来。 他们陡然见瞎子歌阴着脸,拍马而至,不由都停下来,愕然地看着他。 “谁看见过吕姑娘的黑玉箫?”瞎子歌血红着眼,有如凶神恶煞一般地厉声暴喝。他们顿时也被吓了一跳,都摇头声称没有见过。 “那些强虏呢?”瞎子歌又问。 “都逃了。”他们伸手一指后面。 “替我在刚才那群人当中,找一找吕姑娘那根黑玉箫,我去追上敌军问问看。”说完,也不等他们答应,便望着前方,顿时人马合一,倏地从他们的身边飞过,卷起一股夜风,吹得他们毛发怵然。 这个瞎子歌又怎么了?咋突然又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 他们不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 今夜发生了太多他们不理解的事情了,先是中了埋伏,却有人暗中打熄灯笼,助他们一把;接下来,懂夜行的瞎子歌没有把他们带出去,而只是让他们重新走到强虏的跟前,包围起强虏,让他们在亮光一起之际,反客为主,先发制人;在快要腹背受敌,眼看众人即将被剁成肉碎之际,一向文静迟缓的瞎子歌突然大展神威,夺马杀敌,力阻千军,令他们又惊又喜;再出现一个猛虎罗龙,才保以他们能够全身保命,甚至反败为胜。 如今,瞎子歌那表情不像是神将天威,倒像是恶魔降世。是谁,不小心招惹他了? 幸亏,他是友非敌,总算没有出手对付他们,不然,他们恐怕也难以他的敌手。于是摇头叹了口气,也开始低着头,在刚才那些死去的强虏身上开始搜搜,看有没有吕曼儿的黑玉箫。 此时,四更天末,东方微白,一路往东,瞎子歌已经可以依稀看到一些失魂落魄的人影,正跌跌撞撞地在前面摸黑逃去。 瞎子歌倏地纵马越过前头,回马一把截住他们,力叱一声,用他们能够听得懂的话,叽哩哩喳地说了几句。 那些强虏这个晚上都在吃这个人的苦头,突然见他又从天而降,不由吓的把魂儿都飘了,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也巍巍颤地叽喳叽哩地供认着,一脸的骇色。 瞎子歌脸色一寒,勒马回身,银光一闪,他们的魂儿就真的飘了。 他继续追上去,一连问了几个,要是都说没有的,顿时也被他一枪毙命。一时间,他像是一个恶魔幽灵,满路皆是他夺走的劫后亡魂! 无一幸免! 最后,在其他人的指点下,截下了两人,一个似是百夫长,一个像是将领,他的枪尖陡地指到那个百夫长的眼前,用他们的话问:“你可知道,是谁拿了那根黑玉箫?” 那百夫长反而惊讶地问他,“你,你怎么会说强虏话,你,你是谁?” 瞎子歌面无表情地说:“我是谁不要紧,快说出黑玉箫的下落,不然,就先毙了你再搜身!” 百夫长顿时吓破了胆,便一指旁边的将领,“在,在他那……” 还没有说完,瞎子歌便跳了下马,顺手腾空一枪贯过了他的喉咙,再把那百夫长的尸首甩开,枪尖上仍然滴着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指向了那个将领的眼前。 那将领何曾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角色?不由得吓的脸无血色,两股颤栗,双手哆哆嗦嗦地在怀里搜索了半晌,把那根黑玉箫高举过头顶,双手奉献过来。瞎子歌用枪尖一挑,伸手在半空一招,顿时把黑玉箫轻握在手,细看了一下,上面已经蒙了一点灰尘。 猛然一挥铁枪,银光乍起乍灭,俨然割破了他的喉咙。 他狠狠地说:“看,都给你玷污了!” “你……”那将领至死也不明白,瞎子歌为什么还要杀他。 瞎子歌一边把黑玉箫猛地在衣袖上使劲地来回擦拭着,一边解释说:“我说过,谁要是玷污了它,谁就别想活着,你下辈子最好好好记住这根黑玉箫了。” 然而,那将领还敢有这样的下辈子吗?就算有,他一定会选择连强虏也不做。 五更天初,东方鱼白,清辉凌然。 吕曼儿渐渐地看清楚已经偃旗息鼓的敌营地上,断肢残骸遍地,血水汩流成泊,腥臭而令人掩鼻而过;要不是还瞥见旌旗折倒,营帐塌下,地上的兵器盔甲扔的一片狼藉,还有一点战场的味道,还真让人几疑进入了黄泉路。 她第一次这么近接触惨烈的战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晕厥了过去;幸亏有罗龙默默地在后面跟随着,她才稍为镇定地来到东营,寻找到敢死军的兄弟。 那些敢死军的兄弟见了她,都抱歉地说没有找到她的黑玉箫。她也只好强颜一笑,着他们不必再找了。 转而,她又问:“是了,受伤的兄弟在哪里,让我替他们看一看。” 百夫长即时叫一个军士带她到山边下去,而他们也开始清理战场,点算战利品的时候;在这一点上,罗龙倒是很乐意留下来帮忙。 吕曼儿在那位兄弟的带领下,来到了山边下,看见那里果然躺着几个挂彩了的兄弟,在刚才杀回去的时候,百夫长就留下他们在这里的。 吕曼儿上前替他们察看了一下伤势,很果断地从腰包里取出唐英那半瓶“雪肌痊”,替他们一一擦上,当他们得知那瓶是珍稀的“雪肌痊”后,不由感动得淌下了热泪。 她不由微叹了一口气。这战争真的不是好东西,顷刻之间就教人尸首分家,顷刻之间又让人死里逃生,人生的大起大跌,大喜大悲莫过于此;胜者带重伤,败者落黄泉,两者都不见得讨得什么好便宜。 这时,那位探子殷大哥受了百夫长所托,倏地从她眼前跑过,她不由地问:“殷大哥哪里去?” “今晚偷袭大捷,要赶紧上山通报战况,让将军多派点人下来清扫战场呢!”说完,正要开跑。 “什么大捷?强虏都让你们打跑了?”突然唐英的声音从山上滚滚而来。 不一会儿,他已经带着一干人跑到了吕曼儿的面前。原来,他们四更天在敌营中杀得强虏惨叫连连的时候,守在防御石墙的弓箭手一早就通报给他了,等到山下全然没有了声息,他们才决定下来看看情况,不料正好听到殷大哥提到的大捷,他的心头不由一震。 “是,只逃了几十骑。”殷大哥马上抱拳禀报。 “吕,吕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了?”唐英发现了吕曼儿,情报也顾不上听,脸色一凛,走近过来关心地问。 吕曼儿被他突如其来一问,顿时怔了怔。心里暗想:这要是老实说了,唐英还不会责怪百夫长他们吗?她眼珠子一转,沉静地说:“我被他们吵醒了,直到没有声音,我才下来看看,刚巧就遇到受了伤的他们。” 她这么一说,殷大哥和那些伤兵敢不替她遮掩吗?于是,当唐英怀疑的目光扫到他们的脸上,他们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唐英虽然也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但苦于他们统一口实,也不便深究,只好对吕曼儿说:“那么,你可不能下去了,你就带着他们上山去疗伤吧。” 吕曼儿心里轻吁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是这样想,但听唐英这么一想,便认同地搀扶着受伤的兄弟,踽踽地上山去。 唐英又对殷大哥说:“带我去见你们的百夫长。” 殷大哥连忙点头,马上跑下山去。唐英便带着一营人,随后步行跟上。 当进到敌营,看见满地血肉横飞的景象,也不由被它们深深地震憾了。这就是他死活不愿意牺牲兵士和强虏进行正面冲突的用意,现在,只是用了敢死军偷袭,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要是数千人对决,那岂不是血流成河,尸堆成山? 想到这里,他悲悯地叹息了一声,连忙吩咐后面的兵卒,赶快帮忙清理那些强虏的尸首,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时,百夫长领着全队“唐营敢死军”走了过来向他覆命,他忙关心地问:“死了多少兄弟?” 百夫长盯着他那关切的神色,微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全军覆灭了?”唐英见了,心中不由一沉。 “不是,是一个也没有死。”百夫长这才慢慢吐露。 什么?这次,唐英的心中大骇,这次又是一个也没有死?这一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真不知是喜讯还是噩耗。他纵目过去,粗略一数,果然一百四十几人,一个也没有少。 虽然,他不至于诅咒他们全军覆灭,但是,一场战斗中,折损一些兵卒是正常的,是值得原谅的。如今,他们整晚偷袭下来,一个也没有死,只是受伤了几个,这就不正常了,而且,这样的不正常居然一连两次,又实在太不正常了。 “你,你们是怎样做到的?”他惊讶得不由脱口而出。 第45章 铁汉摘花见倩影 第45章铁汉摘花见倩影 百夫长的心不由一沉。他在踌躇着要不要告诉唐英,瞎子歌大展神威和罗龙奋勇作战的事迹呢?他是个有经验的老军士,他知道瞎子歌今晚的神威与平时文静的个性迥异,就是有心隐瞒,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而当时情势危急,为了救他们,他才只好一展秘技。他感恩瞎子歌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于是,他决定不管瞎子歌隐瞒的原意是什么,都应该继续替瞎子歌,向所有不知情的人隐瞒下去。 然而,单凭一个有勇无谋的罗龙,说他救下了他们全部人,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说出罗龙。 唐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像上次一样?” 百夫长想起上次攻中军帐,外营的强虏全被神奇地撂倒,便只好用这个再含糊一次。所以,他点了头。 唐英眉头不由一蹙,果然不予置信,“还是由瞎子歌看马?” “不是,”百夫长连忙更正说:“这次一行,我们没有骑马,他就在后面断后。” 要是又是瞎子歌乱飞乱舞的枪法独挑了强虏,那强虏也不可能都从后面攻来。就算有这个可能,他们也不可能那么笨,一一送上瞎子歌的枪尖,都给他挑去了。 就算唐英相信瞎子歌可能有那个突围能力,但他不相信强虏有那个笨脑袋。 他在脑海里一连做了数个可能的模拟,但每一个都不太可能,最后,只好叹着气求百夫长解谜,“那你们说说,怎么做到的?” 百夫长也深吸了一口气,说:“很简单的。我们一来,报上‘唐营敢死军’的名号,他们就逃,咱们就在背后掩杀过去。” “就这么简单?”唐英不由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百夫长,心里纵有万千个疑问,却也不敢断定这个没有可能。 虽然他作战的经验不多,但是,虚张声势恫吓敌军这招,他就经常用。只要是惊弓之鸟的军队,无不望风披靡也是事实。 “是的。”百夫长重重地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他懂得说多错多的道理。 唐英心里有一百个情愿不相信,但是,百夫长已经说得够简单明了了,他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也就只好暂时相信,强虏会因为他们之前的威名而不战而败,仓皇逃去。 “这么一来,你们‘唐营敢死军’不就威镇天下了?”他调侃了一下他们。 敢死军的弟兄听了这个美誉也顿时喜上眉梢。之前,他们见百夫长隐瞒了瞎子歌和罗龙的勇猛,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他们知道,要是让一向以保全性命为宗旨的唐英知道了有人光靠一个人,就在战场上驰骋纵横,也可以保存部下的性命,那就是叫唐英的面子没处放。 百夫长也微微一笑。心里却叹道,不要威镇天下,而是要真的威镇敌军,让强虏听了他们的名号,就乖乖地退出皇朝国境,保存更加多的兄弟性命,他就满足了。 唐英瞥见有些军士已经头戴着强虏的毡帽,试玩着强虏的弯刀,便走上前说:“好了,带我去点算一下你们的战利品,我会依律例对你们行赏的。” 唐英虽然暂时相信了百夫长的鬼话连篇,但心底里始终还是藏着一根不相信的刺。当然,他不是不相信这一次,他们是靠威名吓退敌军,他只是不相信上次,他们是怎样解决了差不多二百多个强虏的敌营,而没有一个人牺牲? 他相信世上有神,但不相信神只会降临在那个营里,在这个敢死军中,除非神本身就藏在这军中。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一颤。 这一百四十几个人当中,谁会像他一样,也是爱兵如子,待卒如弟,对苍生有着怜悯之心了?要是他是一以敌百的好手,又神机妙算,能够以一己之力保全全军的,那么他会是谁呢? 他边走边想着,不自觉地汗湿了半袭内衣。他什么时候招到了比他还要厉害的人物而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要是那人是敌军的密探,那他们现在不就是正在向危险的悬崖处走去?看来,他得对这群敢死军多加留意才是。 天亮了,晨光微露,山上的军士但听他们偷袭成功,都跟随着黄副将他们一拥而下,也帮忙着搬运粮草。 唐英一一清点粮草,发现缴获了粮草五百余石,草料二十余车,战马一百余匹,弓箭弯刀长枪数百余件,营帐百余个,其余貂皮锦衣少量。 除了那些粮草刀器战刀由杂役营一一入库外,那些貂皮锦衣都一一分赏给了敢死军。敢死军的弟兄不由兴高采烈地高呼英明,欢天喜地各自归营,继续清理战场去了。 山那边,罗龙他们大刺刺地把那些尸首抬上山上早已挖好的大坑去坑埋。 在经过一个灌木丛的时候,有人指着上面一朵白中带黄的不知名大花叫他瞧。 他眯眼看去,那大花一枝独秀地在那里,含羞带笑地迎着晨曦,忽而轻轻滑落它那晶莹的露水,就像夜里玉人那滴寒夜孤泪,更像昨晚他没有看见的吕曼儿眼中那串惊喜之泪。 大家见他看的眼直,不由笑他说:“把它摘下来送给嫂子吧。” “是呀,女孩子最喜欢花了,哄哄她,对你有好处。”有弟兄教导他。 “况且,她刚才被吓了,哄哄她正是时候。”也有老兵和他分析了一下。 “中呀。”罗龙心中正有此意,他想,要是这朵大花别在吕曼儿那青蓝的衣襟上,定会为她的娇美增色不少。 说毕,一挽衣袖,大手往前一探――,却够不着。缩手的时候,还因此被那荆棘上的刺儿划破了一道口子。 “他娘的,俺千军万马也不怕,还会怕你这几条烂藤子了?”他不由一怒,抽出刀来,“刷刷”连挥,只一会儿,就把那个灌木丛砍的七零八落,狼藉一片,惊的大家哭笑不得。 “瞧,这样子可就容易多了。”罗龙望着那还在上面巍颤颤的那朵大花,呵呵一笑。大踏步上前,准备采摘,突然,给枯枝绊了个趔趄,险些失势摔倒,所幸他身手敏捷,以刀支地才没有摔在地上,被地上的尖刺刺穿屁股。倒也吓了旁边的弟兄一身冷汗。 “他娘的,不就摘这么一朵花而已,也要俺这么费力,还不如多砍几个强虏来的容易。” 他站起来,又唠叨着用刀砍削了一大片的荆棘,直至砍到那朵花的下面,眼看着一副唾手可得的景象,才肯罢休。 “这一次,俺看你还往哪跑?”他一边骂着,一边伸出大手就抓去,突然却被旁边的兄弟叫住了。 “慢着,这花那么娇嫩,被你就这样粗手粗脚的一抓,还不把它抓个稀巴烂?这样子还能好看么?” 罗龙听了后面兄弟们的忠告,手也一下子愣在半空,回头挤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脸孔,“咋那么麻烦呀?那赶紧告诉我,要咋摘?” “当然要轻一点!” “还要柔一点!” “看准那花茎,就取那下面,指甲也别碰着了花瓣,花瓣是最易破的……” “要注意屏息……” 他这边才说完,那些弟兄们顿时就七嘴八舌地教他,弄得他整一个大猩猩似的,乱抓乱掰,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他综合大家的说法,总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小心翼翼地把那朵花轻捏在手中,那晶莹剔透的露珠滴在他的手中,沁凉沁凉的,像吕曼儿那温凉的手心,倒让他乐开了怀。 “呼,他娘的,这比杀一百个强虏还要费劲!” 兄弟们哈哈一笑,“不费劲,哪来嫂子的开心呀?罗龙你就认了吧。” 有兄弟也建议说:“下次干脆留下几个强虏,让他们给嫂子摘花去好了,自己省力省心的。” 不料,他刚转过身想走,却有人想拽着他似的,不让他走。 “哎――”他被吓了一大跳,他害怕的不是背后有人,是害怕那拉力把他手里的花朵也碰碎了。 “你被刺儿勾着了。”有兄弟告诉他。 “他娘的,还是好事多磨,看来,这种破事儿还不能多干。”他把那朵花儿交到左手拿稳了,才回身给那荆棘一刀两断。 他好不容易才走出那个被他砍的乱七八糟的灌木丛,身上也已经汗湿了一片,“他娘的,比抬死人还要累!” “那你走吧,这里不用你抬了,你去哄嫂子吧。”弟兄们都宽宏地笑说。 罗龙不由一愣,“这怎么行?” “行的,山上其他营的兄弟也下来了,少你一个不察觉的,况且,你那花要及早送出去才行,不然,太阳一出,它就会枯萎。” 罗龙一听,太阳一出,他刚才比杀了一百个强虏,抬死人的累就白干了,脸色顿时一变,连忙焦急地说:“那,这里就拜托你们了。” 说毕,一把背上自己的盾牌,一手执着大刀和一手捧着那朵奇异的大花,满心欢喜地笑了起来。 “走吧,她扶着那些受伤的兄弟上山了。”兄弟们又告诉他吕曼儿的最新动向。 罗龙听了,顿时感激地向他们挥手致谢,然后,兴冲冲地穿过山道的营地,跑向这边山来。 山上,吕曼儿把伤兵带到杂役营旁,问伙头大哥取来了纱布,一一替他们包扎好,吩咐他们暂时不要乱跑乱动,才得以喘了口气,站起来歇歇。 就在她轻捋鬓发青丝之际,却发现瞎子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山顶上的一块巨石上,不向着东方看日出,却神情失落地望着北方青青的霭云雾峰。 那神情,就像一个流浪的孩子思念母亲一样。 第46章 共忆箫情明眸心 第46章共忆箫情明眸心 杂役营地离山顶只有数丈之遥,她片刻便走近了那块巨石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晨风轻送,吹拂她的青丝凌然,她才知道瞎子歌也同样找到一片沁凉的地方。 “有找到吗?”她轻扶着巨石,仰望着金色战甲的瞎子歌,晨曦把他照耀得有如天兵神将一样高大英武,令她心中一动,不敢正视。 “什么?”瞎子歌听到吕曼儿那清脆的声音,心中也微动,只好暂时中断了思念,把头扭向她的方向。 吕曼儿被他的反问,怔了一怔,这瞎子歌,怎么这么快就给全忘了? 连忙补充说:“玉箫呀?” “哦,”瞎子歌似乎这才恍然,把垂下的左手举起来,那支黑玉箫就在他的左手里,他深情地凝视了一眼,才递给吕曼儿,“给。” 吕曼儿见他果然把黑玉箫找回来,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上挂上一丝敬佩的笑意,痴痴地盯着瞎子歌。这个瞎子歌,只要是为她干的事,从来就没有让她失望过。所以,她刚才叫那些弟兄不用找,也是对瞎子歌有信心。 她接过那黑玉箫的刹那,却没有看见瞎子歌同样的笑容,心里不由怔了一怔,“怎么玉箫找回来了,反而好像不高兴了?” 瞎子歌微叹了一声,挤了一个苦笑给她后,转而又脸向北方,沉默了半晌才否认说:“没有的事。” 然而,他内心那层厚积的忧郁,溢出脸上眉间,可引起了吕曼儿的关注,使她的记忆一下子把她带返了童年时光。 那吹箫唤马的绝技,是她奶奶传授的。她奶奶还因此送给她一支很漂亮的金色凤头短笛,并对她说,这其实是一位在战场上的同伴传授给她的,这笛也是她的,它的名字就叫‘月妖’,奶奶让她要永远记得这位记名师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少年的她乖巧地点了点头。但是,一转身,她又去相约瞎子歌骑马驰骋,当到了河边后,她想掏出来向瞎子歌炫耀一下,却已经遗落路间。 待回头去找时,马蹄早已把那支漂亮的金色凤头短笛踏为两截,她为此而痛哭流涕。 这时,少年的瞎子歌从腰间解下他的那支黑玉箫,对她说,不要哭了,他再送一支给她好了。 她嫌弃它不够短笛漂亮,但瞎子歌却说,这可不是一支普通的箫哟,它由北方黑玉雕成,音色极佳,是大内贡品,价值连城,要是以后饿肚子没饭吃了,还可以典个好价钱。 听到这里,她才破涕为笑,我才不会卖它呢,要是连这支也丢了,就再也没有人送我了。 瞎子歌还说,且有缨绳拴着,不易丢失呢。 嗯。她一听之下,这才欣然地接受。 …… 一直以来,吕曼儿都把它当作是最后一支箫,小心地贴身保管着,不料,还是被那个强虏强抢了过去。所幸,瞎子歌又把它找了回来。 “你是舍不得把它给我吗?那我还给你好了。”她不知道瞎子歌的深情凝望和不高兴,是不是因为这支箫,便有点幽怨地说。 “不!”瞎子歌一听,连忙解说:“这箫对我没有多大用处,你就替我继续留着吧。” 吕曼儿这才笑笑说:“那好,我就替你保管着,什么时候你想要回,再问我要吧。” “嗯。”瞎子歌居然应了一声。把吕曼儿一下子又听懵了。 这小子敢情还想真的要回呀?不由幽怨地偷瞥过去,却看见瞎子歌又面向北方,仿佛思念着什么,怕且刚才那一声轻哼,也是信口开河,无心之答吧?这小子,吓了人家一大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看见瞎子歌一脸的肃穆,虽然她不知道他在思念什么,但是,他这样的忧郁,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想起第一次,她又想起了第一次见他在马上那英勇奋战的酷样。 于是,便问:“你昨晚的枪法很犀利,我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了?” 言词之间,有些幽怨他连亲密的朋友也不相告。 “我师父就教了我这套枪法,那‘瞎子飞枪’只是用来卖艺的。”瞎子歌听后,心中一震,连忙扭头朝向她,娓娓地解释说:“当时,又没有人惹我闹事,我怎么会使出它呢?” 吕曼儿听了,不由歪头浮想连翩,最后,连第一次偷袭的时候也联想到,“上次你也是用它摆平那百多个强虏的?” 瞎子歌在她面前,毫无忌讳地默默点了点头,“我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 呵呵。吕曼儿心中一乐,大家都无法证实的神兵之谜,竟然让她第一个知道了,脸上顿时挂满了得意之色;但听到“眼睁睁”三字,又不由想到昨晚瞎子歌在马背上凌空飞渡的样子,落点之妙,觑敌之准,半点也不像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 不由弱弱地问:“你的眼睛能够看见了?” 瞎子歌心中一动,便刻意把脸俯下,让她更加接近而清晰地看看他的双眼,那双眼里面依然藏着毫无光采的眸子,和平时没有两样。这个样子,又怎么会是一个看得见光明的人呢? “但我看见你昨晚,与敌厮杀时,目光如炬,快如闪电,一点也不像眼瞎的样子。” 说完,她也双眼逼视着他的双眼,她希望那双眼突然会明亮起来,不介意吓她一跳。然而,过了良久,它还是没有出现她所期待的奇迹,不由眼神一黯。 瞎子歌眨了眨眼,收起了脸孔,望着北方,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不想向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包括吕曼儿。但是,昨晚已经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要是再去掩饰,不仅无法取信于人,更是显得他毫无风度,毫无信心可言;从而引来大家更大的猜疑,牵出他更多的秘密,那是他所不想发生的。 况且,这两晚,他在出手之前,早已深思熟虑了。为了救他们,也只好承担起这个责任了,无惧往后来自哪方的挑战,都要把他们带领到胜战的彼端。 “我是晚上可以看得见。”他淡淡地说出,又好像是对着遥远的亲人在倾诉。 什么?吕曼儿被他的坦诚吓了不止一跳。她刚才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也正打算放弃这个想法,替他找了一个可能因为灵敏的听觉和嗅觉而获得同样敏捷身手的借口。 不料,瞎子歌迟了半天才说出的话,简直就是一个惊天大秘密,把她吓的瞠目结舌,久久合不拢口,那口里张得可以放得下一个鹅蛋。 世,世上还有这等神奇的事吗?哪怕是霸道的枪法,她也只是当作有霸道的师父所授,但是,这神奇的视觉,是谁传授给他的?除了上天,除了鬼神,她想不到世上谁有这等鬼神莫测的超人能力。 “真,真的?”吕曼儿颤抖着小嘴地疑问。惊愕过后,她又泛起了一种在她内心蕴含已久的喜悦,便喜不自禁地向他求证。 瞎子歌又转过头,望向她的方向,重重地点了点头。 吕曼儿看见,那双眼依然是从前那双没有亮点的眸子。 多少个日夜的盼望,多少回朝暮的遐思,从八年前到现在为止,她一直都希望着,盼望着,上天再赐一双明亮的眸子给瞎子歌,那么他就完美无暇了。 如今,当听到瞎子歌说可以看得见了。除了震惊之外,她就是狂喜,也无法形容自己这一种感受,也找不到它的出处来源。她只知道,今天的晨曦特别的明亮,特别的清爽,特别的怡人,特别的…… “那么,晚上你再让我看一次,好吗?”她已经抑制着心底里的狂喜在问了,但想到真的看到那双可以映出她倩容的眸子的时候,她又该是怎样的疯狂程度? 但此时,瞎子歌的眼神依然毫无神采,还是一脸木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够了,这已经足够了。这已经说明,她晚上就可以看到他神采飞扬的样子了。这时候,她多么盼望东方升起的不是日出,而是日落,让晚上赶快来临,让星星也不要出现,因为,她将会看到两颗比星辰还要明亮,比明月还要圆大的眸子,里面饱含着深情,充满着睿智,宇宙天际都应该收拢在他的双眸之下,日月星辰也不可与它争辉! 蓦然间,她想起了掉到溪涧里的那个梦幻般的晚上,晚上那个旖旎的美梦!只是,在那个时候,他也看得见她吗? “那,那天晚上,你,你也看得见?”她不由脱口而出,刚问完,嫩脸上已经飞起了两团朝霞,粉红艳丽,宛若两只桃子。心里却暗骂着自己鲁莽冲动,后悔不迭。 半晌,没有瞎子歌的回复,她心头不由一沉,转而又变得十分的期待。便大着胆子朝瞎子歌看去。 瞎子歌却也嫩脸一红,微微地点了点头。 噢!她顿时差点儿晕倒了过去。没了,没了,枉她这么相信他,这小子竟然拿她的贞操来试验了。想起当晚自己那么豪放,那么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换衣裳,她的嫩脸再次“刷”的一下子飞起了红霞,一直延伸到脖子根去,呆想着,再也不敢多言。 她的贞操呀,她那保护了十八年的贞洁,她那从不向人展示的贞洁,她那死死反抗杨宝的贞节,一下子就在瞎子歌的眼皮底下,暴露无遗!她,她还可以在天地间做人吗?她还可以做罗龙的媳妇吗? 第47章 龙争虎斗烈女情 第47章龙争虎斗烈女情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悲从中来。这是什么命运呀,眼看就要和罗龙成亲了,却来了抓壮丁;眼看就要与罗龙同生赴死了,又来了瞎子歌的目光。 两人便在这晨曦之中,巨石之上下,有如人生初相见,相对无语,却心藏深情,暗调情愫。 “臭小子,我早知你不安好心了!”忽然,一条人影倏地窜上巨石,声如炸雷地劈头就骂,但也不待瞎子歌反应过来,一拳已经打到他的鼻尖。 吕曼儿还在那里情何以堪地呆想着,那可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眼睛呀!却一瞬间把她的女子的清白给夺去了。 罗龙一下子从天而降,着实让她吓了一惊。从他的话语当中,他好像也听见了他们刚才的一些对话。 这要如何才好呢? “我不是故意的。”瞎子歌在他的拳头挥出之际,骤然看见他手心里散落的片片花瓣,不由得一怔。却瞬间仰头避过,脚下朝他的腹部狠狠一踹,罗龙顿时“蹬蹬蹬”后退了数步,险些跌落巨石下。 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无意看见的。那,到底他看见了多少?是在她换完衣裳前还是在出水后? 吕曼儿听了瞎子歌的说话,重又升起了希望,蓦然朝巨石上的两人看去,却看到他们仍然拳来脚往,蝴蝶穿花丛般忽左忽右地扭打起来。 忽然,有花瓣从上面悠悠然地飘落到她的头上,手上。 这是什么?她一把捧在手里,那花瓣还凝留着清晨的露珠,滴落在手心,沁人冰凉。只是,已经斑斓残落,像那缺了牙的玉梳。 是花!她抬头看去,看到罗龙的拳风里不时飘出一飞屑的花瓣,飘然于晨风里,摇摇散落。 是罗龙的花吗? 他要送花给我吗?吕曼儿的心中此时,不由喜忧参半。喜的是罗龙也从中领悟到了那种情窦初开的女子孤单清怜的味道,开始付诸他男子温柔的情怀;忧的是,来的太不是时候,此时她的脑海里还浮沉着其他两个人的影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尤其是瞎子歌,让她错恨忐忑,欲爱还休。 “按镇上俗规,窥看女子身体者,自挖双目!” 罗龙刚才还兴冲冲地从杂役营跑过来,却看见他们两人,一个在巨石上,一个在巨石旁窃窃私语。便打算躲在一旁,静听一下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不料,却听到了吕曼儿问起瞎子歌,那一晚他有没有看见的事儿。 他一直都对那晚没有伺候吕曼儿穿衣上岸,而耿耿于怀,现在听见瞎子歌居然整晚都在独个儿的欣赏着他的媳妇,他还不火冒三丈,怒火中烧吗? 吕曼儿也不由一愣。按镇上的俗规,谁见过那女子的身体,谁就是她未来的丈夫,除非他自愿自挖双目而不愿娶她。 这样说来,她就是瞎子歌的人了! 要嫁给瞎子歌?她仰头寻思,曾几何时呀,她似乎有过这样的想法,那时候呀,是奶奶嫌弃了他没有一双明亮的眸子。她其实知道,本来也喜爱他的奶奶,每每在谈论到他的眼睛,总是莫名地叹息连连。 三年前,罗龙出现了,她为什么忍舍得与他五年的情分,一下子划清界线。难道心底里不也是在忌讳着那双瞎眼吗? 要是,当初他的眼睛就没瞎,她会那么决绝吗? 如今,他果然没有瞎,她还会这么决绝吗? 吕曼儿痛苦地闭上眼,满脑子却是那双令人窒息的锐眸及那带露残败的花瓣。 “好,有本事你来挖!”瞎子歌可不是省油的灯,会就此乖乖地就范。他挡开了凌厉飞来的一腿,马上还给了他一个扫堂腿,把罗龙重重地绊倒在石上。 “他娘的,俺就不信你的打不过你这个假瞎子?”罗龙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旋即向瞎子歌扑去! 瞎子歌拒绝了! 他拒绝了自挖双目,他对她有爱吗?吕曼儿此时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难以以脸色陈述她内心乍惊乍喜的复杂情绪,不由长叹一声。自从三年前划清了朋友的界线,瞎子歌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个爱字,甚至在人前也说不再爱她了。 瞎子歌半躺在地上,双手交叉接住他扑来的双手,后脚用力一蹬他的腰间,顿时把罗龙整人向后摔落了巨石下,摔在吕曼儿的面前。 然后,他也一个翻身落地,压地罗龙的身上,把他双手给扣了起来…… “都别打了!”吕曼儿被他们吓了一跳,顿时大叫了起来,把两人也吓了一愣。还引来了“唐营敢死军”那位百夫长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都打起来了?”他目睹两大猛将在这里私斗,不由惊讶地问。 瞎子歌见吕曼儿不喜欢,也就放开了罗龙,站了起来。 然而,罗龙却翻身而起,朝他的肚子大力地蹬了一脚,“俺这是替你揍死他。” 瞎子歌一把接住,正想还手,百夫长连忙跑过来,把他们分开。“昨晚还一起同仇敌忾的,这早上又咋了?给我一个面子,大家都不要打了。” 说着,一把拉开瞎子歌,让他放开罗龙的脚。瞎子歌把他的腿往旁一甩,罗龙顿时在地上劈开了个大叉一字马,苦不堪言。 吕曼儿也跑了过去,一把扶起了罗龙。“不是叫你不要冲动了吗?你又不听话了?” “这事儿,任谁也会冲动的。”罗龙气呼呼地说。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那是第一次!”瞎子歌也脸有愠色地说着,窥见吕曼儿出水芙蓉的样子,他也懊悔不已。 第一次?第一次看她身体?还是第一次看得见东西?又一疑问旋出吕曼儿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走,我找你有事。”这时,百夫长一边说着,一边要扯着瞎子歌离开,瞎子歌在经过巨石的背后,顺手也捎上那支铁枪。 吕曼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却又要先照顾眼前的罗龙,突然心血来潮,好似升起了一丝依依不舍的感觉。 百夫长带瞎子歌穿过了无人而敞开的中军帐,来到了西边的地坪上,背后的晨曦把影子拉长得延伸到了对面山腰,他们俩顿时成了这山上最高最长的人。 百夫长转身朝瞎子歌深长地打量了一番。 “老哥,行了,你劝架成功,那小子没有追上来了。”瞎子歌也轻吁了一口气,罗龙那疯牛般的拳头也真的不可以小觑。 然而,百夫长找他却不是这个意思,他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想,既然你要瞒着我们,想必你也不会对我说……” 瞎子歌听了,把头朝向西风,任由着青丝凌然,果然默然不语。 百夫长见他不说话,便肃穆地说:“但我还是代表他们,感谢你两次都救了我们。” “老哥,你可别这样说,”瞎子歌接着话茬便开口了,他晒然一笑,说,“大家都是呆在一个营里,出生入死的,谈不上谁救谁,我也只是尽力而为而已。” 百夫长顿时眯着眼看着他那坚毅朝气的脸孔,隐隐透出王者那祥和泰然的贵气,大将额上能跑马的宽宏大量,不由得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伙子。 “那么,请原谅我吧,”他即时脸容一整,满脸虔诚地说:“当初你站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是我们的包袱……” “想不到,”百夫长顿了顿,衷心地说:“我们的救星竟然会是你,还救了我们两次。” 瞎子歌嘴角一勾,顿时泛起一只小酒涡,轻笑地说:“没事。我也希望你们用不上我,就可以保全性命。” 百夫长心中一震。这小子还真的心胸豁达,宽宏大度呀,毫无居功自傲之意,深有大将风范。要是位居将帅,必定是一个以武服众,以德服人的好将领! 想到这里,他不由脱口而出地询问:“那么,下次,我们还会不会一起去偷袭?” 话到嘴边,他自己了吓了一跳。他这样问,分明是把他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将领,要向他讨要下一个战略布署。 瞎子歌听了,浑身一震,半晌,才说:“下次不要偷袭了。” “为什么?”百夫长忍不住一怔。 瞎子沉吟着说:“因为这两次我们的偷袭,他们难道还不加强防御,日夜严守吗?” 百夫长缄默不语。瞎子歌的意思是说,要是再去强攻第三次,他也不能保证这一次不会损兵折将。 “那么,”他眨了眨眼,提示着说:“我们不偷袭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我们偷袭第六次!” “哈哈哈――” 不等说完,两人突然仰天长笑起来,笑意激越山间,抒人愁怀。瞎子歌被百夫长这睿智的解答,惹得了会心一笑,心情大为舒畅。两人就像一下子找到了知音一样,一起冷笑苍天,嘲笑着那些战战兢兢,作茧自缚的人,没有大山般宽广的胸怀。 “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百夫长笑声一敛,仍然凑近过来,谦卑地请教。 瞎子歌听了也一敛笑容,半晌,才微吐一口气说:“这事儿,我拿不了主意,你还得问唐将军去。” 但听他提起唐英,百夫长不由顾盼了四周,发现了没有旁人,才摇头轻叹,“说老实话,他不行。就一味的只会防守,这样子太被动了,咱这几天打的还只是虾兵蟹将,要是强虏的主力来了,他就一次也防不了。” 瞎子歌听了,也微微一叹,“他就是不懂,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的道理。” 百夫长点了点头,“我以前跟的就是唐振唐将军,他进退有序,攻守得当,挺不错。这一次,我这退役了老匹夫,还是被他征来。他本来就一个读圣贤书、管风流事的书生,都准备上京赴考了,在临来之前,挑灯夜读了几本兵书,也就敢带兵了!听说,他的武功就黄副将教的。” 瞎子歌微微一笑,“看来,他只是看了‘守篇’吧。” “哈哈哈――”两人又不由会意地爆出一阵狂笑声,笑声逾越林间,引起懒鸟惊飞。 突然,有军士跑过来,冲他们抱拳揖说:“林侍卫,将军有请。” 第48章 红花如血表郎意 第48章红花如血表郎意 晨曦破晓,金光万丈。却仍然照不到巨石的阴影下。 巨石下,吕曼儿扶着罗龙倚在一旁,但他嘴里仍然忿忿地骂个不停。 “我想不到他会是个这么卑鄙的人。俺真是看错他了,曼儿,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了。” 吕曼儿听了,不由微微一愣。这身子都让他看了,才不要他,那岂不是不用他自挖双目,又不用逼他娶她,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他了吗? 罗龙松开原来拈花那只手心,发现手中已经没有了花,想想那么辛苦艰难才摘到的,却不能送到吕曼儿的面前,便越加的沮丧懊恼。 “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瞒了俺们这么久。” 吕曼儿心想,就他那偷窥的事儿,他能够随便对人说吗?那不成了八卦多舌的人了?瞎子歌可不是这样的人。 “最恨他就是,他连你都瞒着,还趁机偷窥你换衣裳了。” 罗龙说到这里,顿时捶胸顿足起来,既是心疼吕曼儿,也是心痛瞎子歌。毕竟,吕曼儿一直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他也表示大度,也把他接纳下来。但是,他却欺人太甚了,竟然想到偷窥嫂子这一招,实在是太令人揪心痛恨了。 他不是故意的。吕曼儿想起了瞎子歌这句唯一的申辩。她想,这里面也许还有内情,也许瞎子歌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由自己找个机会向他问清楚好了。 想到这里,她在罗龙的眼前,张开手心里的花瓣,趁机转换话题,“这是你要送给我的吗?” 罗龙一见,又惊又喜,却涨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呃……本来是一大朵,完整的,很美。但,现在……” 说到这里,他都差点儿悲喜交集了。 “不要紧呀,”吕曼儿连忙安慰他,站了起来,盼顾了四周,说:“我相信这整座山里,不会只有它一朵的,不如……” 她转过脸,冲罗龙莞尔一笑,“我们再去找找看,怎么样?” “好。”罗龙的目光一直跟着她转来转去,随着她的说话乍惊还喜,难得她最后提出他的想法,连忙欣喜若狂地满口答应。 说干就干。罗龙马上像个野孩子般的,到巨石下,灌木丛里,左掀右翻的,忙得不乐亦乎。 吕曼儿俏立在一旁看着,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罗龙变温柔了,他开始慢慢改掉那冲动了,开始顾及她的感受,懂得送花哄她了,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日子呀,罗龙变成又顾家,又温柔的男子,这样子,一下子就出落成一个完美的男子。 睨视着东方的晨光,她心情大快。今天,怎么会是一个这么美好的日子呀! “曼儿,你过来,瞧瞧这里――”忽然,罗龙在后山的崖壁下,发现下面有一朵更大,更加嫣红如霞的花。 吕曼儿凑近过去,端详了一会儿,问:“是这种吗?” 罗龙却回答:“不是。” 吕曼儿一怔:“哪有什么好看?” “嘿嘿,俺觉得它也蛮适合你,要是你佩着,会让人有一种喜气洋洋的感觉。” “呵呵,”吕曼儿听了,心头一暖,整个人也轻飘飘起来,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但是,这是崖壁,怎么摘得了?” 罗龙见她喜欢,连忙高兴地说:“这不难,瞧俺的吧。” 说完,他找来了他的刀和盾,又找来了一根野山藤,把它拴在盾牌的握手处,一直垂到崖壁下。 崖壁不深,但削直。要是掉下去的话,恐怕也会浑身疼痛不已。 罗龙要吕曼儿站在或坐在那盾上,然后,他延着那山藤滑了下去。 吕曼儿看见他那殷勤的模样,舒心地迎风一笑,青丝飞扬,撩人遐思。蓦然间,脑海那两个影子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可见。瞎子歌的眼睛如今不瞎了,他也成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男子;唐英更加欣赏她,了解她了,他那充满感性、热情、真爱的完美形象更加的完整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三人一下子变的这么好,她觉得上天都对他们太好了,也让她感受到他们的强壮与完美;但是,她应该怎样选择呢?跟唐英吧,唐英的爱可以覆盖她一辈子,甚至是下辈子,然而,她和罗龙有婚约;跟罗龙吧,罗龙强壮而顾家,老实而温柔,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但是,她的贞节被瞎子歌夺去了,按俗规,她又已经成了他的人。 她转眼瞧向瞎子歌那边,看见他们两人正开怀畅笑。便想到了昨晚的瞎子歌,当时他那矫健如龙,快逾闪电的身手,就像描绘丹青一样,让人惊喜刺激之余,感受到一种来自艺术的美感,永久地停留在她的心深处,不可磨灭。 再看看眼前的罗龙,他此刻正拽着那山藤,像个大猩猩一般,不合时宜时机地要摘到那朵大红花,亲手送给她,这份为她而冒险的情意,她又怎么不感动呢。 罗龙这一次摘花,可是比上次在灌木丛里更加的危险,更加的艰难。此时他不能用刀砍荆棘,而只能在崖壁上爬过去;要悬在空中爬过去,没有那个力气,可撑不了。所以,他得一边用力撑着,一边爬过去,艰苦异常。 当他大手要伸向那朵花的时候,脑海里蓦然又想起了山下那些兄弟们的建议,便轻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地伸手过去,温柔地把它折下来。 “曼儿,我摘到了,我摘到了!”罗龙摘到之后,不由第一时间兴奋地向崖上的吕曼儿炫耀。 吕曼儿朝他嫣然一笑,就好比那身后的朝霞,让他心里乐开了花,手里更加卖力地要攀爬上来。 蓦然,拴在盾牌上的结子终于挨不住了,便“哧溜”一声松开了。 “啊?”罗龙感到了它的异常,脸上顿时刷然苍白,惊骇万状。 这,这就要掉下去了吗?他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个不祥的预兆。 然而,正当他做好准备掉下去的思想,山藤却又一下子绷直了,把他将要后仰的身子稳住。 “你,快上来呀。”崖上面,传来了吕曼儿银牙紧咬,十分吃力的声音。 他蓦然定眼看上去,发现吕曼儿正在崖边,一把拽着山藤的另一端,死死勒住不让它掉下去。 罗龙的心中不由一震,高兴得热泪乱飙。当下大发神威,趁此机会“蹬蹬蹬――”地快速爬上崖边,尽量为吕曼儿省回不少的气力。 终于爬了上来,他倒在崖前,激动地说:“曼儿,我以为我会掉下去――” “不会的,我在认真地看着呢。”吕曼儿取出布帕,轻拭去额上的汗珠,莞尔一笑。其实,刚才要不是她心系罗龙,把他的一举一动留意得那么的细心,她断不会发现那根将要脱拴的山藤,也不会快速地截住它,把它紧紧地拉着…… 罗龙听了,感动得无以感激,真想一把拥过去,稀里叭啦地大哭一场。蓦然,轻碰到那朵仍然饱含露珠的大红花,便把它递到了吕曼儿的面前,他觉得,要表达他的感激,这朵花出现得正是时候。 “送给你的。”这次,他没有腼腆,反而一脸的真诚。 吕曼儿也低头含羞地嫣然一笑,轻轻地把它接了过来。这是她上次哭了一场,意识到自己是女人后,收到的第一份情意,第一份幸福。那一哭,看来没有白哭,罗龙仍然是一个值得依赖、值得托付终生的罗大哥。 “谢谢!” 她盯着他一脸的憨态,心里甜蜜地享受着这一等待已久的幸福。看见他额上的汗珠,便取出布帕,准备替他擦拭。 罗龙心里一震。这擦汗的布帕,他以前偷来擦也被吕曼儿揍个半死,现在,她终于不介意两人一起共用一块布帕,开始心意互通,愿意接受他的汗珠糅合她的香汗了。 可就在这时,吕曼儿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军士,他向罗龙抱拳揖说:“罗龙,将军有请!” 唐英请他去?会是什么事呢?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得其解,也只好站起来。 “那我也去。”吕曼儿替他捡起了刀,挂上了盾牌,俨然一副妻子送丈夫出门的样子。让罗龙感到温馨无比。 一路上,吕曼儿悉心拔弄着那朵大红花,罗龙偶尔回头一瞥,看见吕曼儿万绿中一点红,显得十分耀眼夺目而娇艳无比,心里不由如饴蜜饯般偷偷地乐。 与此同时,瞎子歌也与百夫长两人一路回来,看见众兄弟纷纷收拾板床什物,都抬往山下去,不禁满腹狐疑。 走到杂役营,冷不防与吕曼儿罗龙两人相遇,顿时相对无语,罗龙正想冲动,却想到答应了吕曼儿的事儿,也只好双手抱臂,冷眼相对。 瞎子歌借故问那些军士兄弟,“怎么把东西都搬走了?” 军士回答他:“唐将军下令提前午膳,然后,直接攻击敌军后方。先把这东西搬到山道上,等用了午膳就出发。” “呵呵。好呀,终于去打那群小毡帽了。”罗龙听了,不由兴奋起来。 “你少得意了,万不得已,不许你冲向敌阵。”吕曼儿这边才享受着幸福,唐英就在那边要出发攻打了,心里不由一沉,她幸福还没有享够呢,便马上出声喝住躁动的罗龙。 瞎子歌的脸也蒙上了一层寒意。 百夫长在一旁,压低声音地问他,“这该怎么办?” 瞎子歌微微一笑,“他什么时候看了‘攻篇’了?” 百夫长一愣,但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笑说:“可能是昨晚。” 瞎子歌微微一怔,又笑说:“那就看看他的表现吧。” 说完,也跟着举步下山。 吕曼儿却从后面赶上来,问他:“你说,将军他一向以防为主,怎么突然想到主动攻打了?” 第49章 同罚先锋谁先死 第49章同罚先锋谁先死 她此话一出,瞎子歌和百夫长也不由一愣。怎么连吕曼儿也看得出唐英的被动了? “也许他就觉得之前太被动了,现在要主动一下吧。”瞎子歌瞟了她一眼,看见她一脸的认真,没有了半点嗟怨他和罗龙私斗的意思,便轻吁了一口气,安慰着她说,“不过你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带着我们去冒险的。” “嗯。”吕曼儿想想也是,便顺从地轻应了他一句,却像媳妇一样乖驯的样子,不禁吓了自己一跳。 山道下,众人已经清理完战场,杂役营把其他什物从山上搬下来,伙头营正在准备提前分食午膳。 他们一行来到山道上,百夫长便要告辞归队,吕曼儿也要到探子营里喂养马匹,剩下瞎子歌和罗龙有令在身,只得一起向唐英复命。 就在他们刚走过一个营帐里,唐英从一个营帐里带着一大群近卫突然转了出来,截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的心里不由“咯噔”地跳了一下。 呆了一呆,罗龙马上上前抱拳揖报:“禀将军,罗龙前来报到。” 唐英则先向吕曼儿投去复杂的一眼。他刚才听人来报,罗龙和瞎子歌在山顶中军帐旁的巨石上打斗时,心里就惊讶不已。但看见吕曼儿一随同行,便猜想得到,他们想必就是为了她争风喝醋,大打出手吧。他心里一叹,他也多么的渴望吕曼儿能够给他一个争风喝醋的机会呀。 但吕曼儿却只是朝他普通一笑,他的心顿时裂为两瓣。这笑容说明那两人之中,已经有一个取得了她的芳心了。 转而,他马上把心中那股悲伤涌上脸上,阴寒着脸地瞟了罗龙一眼,又瞥了正在缓缓赶过来的瞎子歌,不由沉声地说:“罗龙,你又和人私斗了?” 罗龙听了不由一愣。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不由怀疑地瞥向瞎子歌,但瞎子歌现在走的比他还慢,刚才又和那个百夫长一直在那边,不会是他告的密吧? 瞎子歌远远听见,心中也是一愣。但想刚才那么近杂役营,那里有人及时通报给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百夫长和吕曼儿惊讶得面面相觑,莫不是唐英请他们来,就是为了私斗一事对他们作出惩罚? 依上次私斗的惩罚,原本是应该杖责二十军杖,但酌情也要曝晒一天,这也是不算轻的惩罚了。 他们想得到的,瞎子歌也想得到。他为了不让罗龙再受罚,便远远就解释说:“我们这是在交流切磋。” “交流?”唐英眯眼看去,他可不相信这么烂的借口。 “对,是交流。”罗龙想起那杖责之刑,虽然姗姗来迟,事隔多日却仍然记忆犹新,这要是再蒙不过去,可就得再挨二十了,他可没有这个心情再试那军杖了。便只好暂时抛开与瞎子歌的恩怨,顺着他统一一个借口。 百夫长和吕曼儿也硬着头皮,点头作伪证。 瞎子歌走近过来,详细地说:“因为,昨晚偷袭的时候,看见有个人武功挺怪的,就学来防防,结果打的兴起,扭打在一块了。” 唐英瞟了一眼罗龙,看见他只是一味的点头,心里更是深疑不信,“不管是不是交流,扭打在一块也不行。” 瞎子歌说完,也缄口不语了。如果这样的说法,还不足以让他相信,那么他们也不可以继续说的太多,以免捅下更大的篓子,只好默默地等待着受罚。 唐英瞥了紧张的吕曼儿一眼,“明知有前车之鉴,还要在兵营里私斗,依律得杖责二十……” 罗龙听了,心里顿时发毛。这归根到底,还是逃不过呀。但想到这次有瞎子歌陪着,他的心态也平衡了许多,转而侧目过去,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清秀的瞎子歌怎样挨那二十军杖。 “但念你们两人昨晚有份偷袭,将功补过,杖责可免,小戒仍罚,我就罚你们到先锋营里报到,为攻击敌军的后方,首建第一功!” 唐英说完,罗龙顿时一怔,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好。瞥了吕曼儿一眼,却看见她眉头一舒,心里也叹息一声,自认惩罚。 瞎子歌则抱拳揖道:“谢将军不杖之恩!” 唐英微微点了点头,又对略有疑问的百夫长说:“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百夫长忙抱拳,正想说,唐英又抢先他说:“如果你认为我罚的不对,也可以带上你那威震天下的敢死军,一并加入先锋营去支持他们,替我们去吓退敌军。” 说完,目光轻轻地从吕曼儿的脸上掠过,忧伤地转身,朝着前营就要走去。 百夫长一下子呆在当场,久久也反应不过来。 罗龙听了,则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不错呀,这法子也挺好,就让他们闻风而逃吧。” 但是,百夫长仍然没有反应。他自讨没趣,便要先送吕曼儿去探子营再去报到。 “我有疑问!”不料,吕曼儿就在这时,忽然叫住了唐英。 唐英即时扭头看回来,脸色复杂地怔了一会儿,说:“吕姑娘,请说。” “你不是老说要保全全营兄弟的性命吗?今天为什么要冒然进攻了?”吕曼儿不解地问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唐英轻吁了一口气,解释说:“据探子回报,强虏已经加紧攻城了,我们得再加把劲,把他们的后方再捣一捣,让他们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希望杨真将军能接到我的密函,和我们一起夹击他们。” 这时,大家才清楚唐英要主动进攻的目的。 “这样子,就不顾兄弟们的死活了?”吕曼儿见他还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便继续问。 唐英笑了笑,保证说:“只要大家听令,一起跟上,步步逼着他们,让他们感到威胁就可以了;要是有什么不对头的,就往山上逃就是了,这基本上可以保全自己,其他的就看杨真了,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吕曼儿这才无话可说,由着罗龙陪着她远去,留下唐英带着一脸的惆怅,继续走向前营。 瞎子歌也要转身离去了,却被百夫长一把叫住。 “林歌,你说他这是啥意思?”他指的是敢死军暂编成先锋营的事。 瞎子歌想了想,说:“他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就想借我们的威名吓退敌军,那就遂他的心愿,去召集兄弟们吧。” “我想,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百夫长低声地说。他刚才想了许久,就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顿了顿,他又说:“我刚才没有向他说出你们两人的事迹,就说敌军直接被我们吓退的,他可能不相信。” 瞎子歌依然淡淡一笑,“没事的。像平时一样就好了,白天,在他的眼底下,他不会让咱们冒险的。” 百夫长想了想也是。这才稍为安心下来;心里却更加信赖瞎子歌那淡然的微笑。 午膳过后,其实中午未到,天空上也阴霾不开,却凉风送爽,是一个适合赶路的日子。 先锋营里,明显多了二百多人,三匹快马。 百夫长果然带上了敢死军众兄弟,明里加入了先锋营,暗里却跟随着瞎子歌,刚才在山上一席话,他就是决定跟随这个与唐英迥然不同的潜力小伙子。 瞎子歌和罗龙都骑着马,他们被明显地摆在队伍的最前面,前面除了风沙,就再无人迹。要是有人影的,一定就是强虏来袭,性命便悬于一线。 虽然将功补过,免去了杖责,令吕曼儿安心了不少,但是,看见他们两人被摆的前前的,还是因为这一点,心里在揪着揪着的担心不已。 她心里还在提防着唐英会不会是因为罗龙拒绝了他的公平竞争而公报私仇,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想策马过去,陪着他们。 却被旁边的唐英马鞭一摆,阻止了,“这次不行,这次我们是要去攻击强虏的后方,他们先锋营会最先遇到敌军,你还是留在这里安全。” “我就是知道他们会最最先遇到敌军,才担心的。”吕曼儿不由白了他一眼。 唐英轻叹了一声,便诚恳地解释说:“放心好了,要是看见敌军,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叫他们逃上山去的。” 吕曼儿想起他之前说的安全行军,也就只好暂且相信他,不去骚扰罗龙他们,但是,仍然心系着他们,不时往他们的方向瞧去,直至看到两人都绷着脸,才微微一笑。 罗龙绷着脸,他是不感激瞎子歌刚才在第一时间为他说谎。既然结果都是将功补过,那么,之前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反而成为了一个不诚实的人。 瞎子歌仍然脸向前面,脸上神色凝重。他当初站出来,加入敢死军,除了要暗中保护敢死军,其实还不是对抗唐英的怯懦? 吕曼儿在“西帝庙”的直觉是对的,唐英身上有一种对于理想战争的无知,以为不战就是存活的懦弱;百夫长也说的对,他是那种几近于书生的迂腐,虽然一时,以防御保全得了兄弟,但长期下去,这样子会把兄弟们的士气消磨得殆尽,还培养出他们的惰性来,到时候,只需要在一小股强悍的强虏冲突下,定会全军覆灭。 如何在战场上保存兄弟的性命,又保持他们的士气,这才是真正将帅所要思考的问题。 毋庸置疑,唐英把太多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吕曼儿的身上。 这也是他另外一种略显无能的表现。 这次要攻击后方,他以为是唐英的一个“攻”的觉悟,不料,仍然是以攻之名,虚助杨真,其实为守,只要略有军事知识的对手,一定不会理会这支怕死的队伍,照样攻城不误。 把敢死军放在先锋营,这更彰显了他内心对战争的恐惧。 第50章 双龙出击逼城下 第50章双龙出击逼城下 然而,唐英说完,则朝前面的敢死军看去,他私心里没有要把瞎子歌和罗龙置之死地的想法,他就是要看一看,这敢死军中,谁是那个以一当百,和他一样爱兵如子的人。 会是瞎子歌吗?他的“十二生肖飞枪”还是他调教出来的,他有多少实力,他还不了解吗?他不了解的只是他那迷离的身世,与爱吕曼儿的心。 罗龙冲动大意,百夫长年迈衰弱,这两人也不行,这就要看看后面那一群步行的敢死军弟兄之中的潜力了。 忽然,他看见吕曼儿越过了他的前面,不由拍马追近过去,清清嗓子轻咳了一声。吕曼儿顿时惊讶自己僭越了,连忙退了下来。 唐英却问她:“我听黄副将说,你昨晚没有回来睡,你是不是随他们去了?” 吕曼儿心里暗暗一惊,想他既然已经调查到了,也只好惭愧地点了点头。 “没有我的军令,你怎么可以随便加入敢死军的?”唐英看着她满面愧色的样子,那心又开始隐隐作痛,知道了她已经倾心于他们其中一个,连关怀责备也显得那么的东风无力。 吕曼儿顿时缄默不语。他主张的自由之爱,对她也是多么的吸引啊!可是,她与罗龙生死相随的私语她可不需要向他禀明,她关心罗龙、瞎子歌安危的心思也不便张扬。 她知道,当初要是禀明唐英,他无论在公在私,也肯定不会让自己加入;然而,她放不下那颗心来,也早就情愿冒着会被唐英责怪的决心跟随而去。 但她为了不让唐英继续盘问当晚的细节,便只好说:“我也只是跟在后面,没有参战的。” 当唐英从黄副将那里得知,她这种生死相随的行为后,她仍然深深地吸引着唐英,虽然她心有所属,但是,他不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时,他听了,心里更是感叹万千:要是被跟的那个人是他,那该有多好!他该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满足呀。 他真的有点妒忌罗龙和瞎子歌了,总是不时得到吕曼儿的垂青,笼罩着她那饱含关怀而贞烈的爱。看看他们为她而争风呷醋就知道,吕曼儿爱他们有多深,深到都让两人终于察觉到大打出手了。 “下次可不允许参加偷袭了。”唐英微微地关心一句,他只是不知道,这微弱的关心,能不能够再在吕曼儿的心里起到一点作用。 吕曼儿呆呆地点了点头,耳中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此时,她的心中泛起瞎子歌那清澈明眸的幻想,罗龙那赠花的深情,两人同时给她带来的纠结,早已把唐英的关爱挤到角落去了。 队伍继续前进了五里,正是正午时分。 远远看到有旌旗在风沙中飘荡,罗龙不由脸色一凛,连忙禀报给黄副将:“副将,好像有人来了?” 黄副将也犹豫不决,举目远眺过去。却听得瞎子歌淡然一笑,说:“我可没有听到任何马蹄声和脚步声,也没有嗅到他们的汗臭味。” 黄副将这才安下了一半心,再细细看清楚。 瞎子歌又说:“此地离起点莫约五里路,恐怕这里就是前天晚上,咱们偷袭过的敌军旧营地吧?” 越走越近,但见旌旗招展,而毫无人迹,瞎子歌的揣测则变得越来越可信。再近一点,那旧营地残败的营帐及断木四处散落,敢死军的弟兄见了,无不唏嘘慨叹,要不是瞎子歌,他们有些人说不定就魂葬这里了。 黄副将也不由向瞎子歌投去赞赏的一瞥,这家伙真是个可敬有心的人,连眼瞎了也不忘了锻炼自己的耳朵和鼻子,让自己的听觉和嗅觉上升到出神入化的级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和唐英一样,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啊! 想完,黄副将在心里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多多提防瞎子歌。 走过了敌军旧营地,罗龙也微微一叹,感慨自己还真的有眼无珠,连瞎子也不如了。 正感慨中,忽然前方尘土飞扬,吓得罗龙连忙拔刀持盾,严阵以待。 尘嚣中,一抹淡影陡地飞驰而出,一匹快马迅速地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报!”原来是唐营的探子大哥。 黄副将马鞭一挥,全军立马停下,先锋营顿时让开了一条过道给他,那探子即时拍马冲到唐英的面前,翻身落马,满头大汗地大声禀报,“前面强虏正在加急攻城,杨将军就快支撑不了了!” 众人一听,不由心中大骇,军士群中顿时炸开似的,开始窃窃私语。 “这不得了,要是大利县失守了,咱不就回不去了?” “又要咱们成无主野军,睡野外喝冷水啊?” “最重要还是吃饭问题。” “黄副将,王参军!”唐英听了也心中一沉,连忙召来黄副将和王参军,就在这半路上,临时召开了一个军机议事。 “这可怎么办?”唐英急问。 黄副将也急说:“这杨真要是失守了,我们可就完全失去粮草的供应了。” 王参军微微地点了点头,“还有,强虏要是占据了小城,咱们要攻打他们可就难了。” 眼前的形势逼在眉睫,一触即发。应不应该进军攻击敌军就在此一念之间,但是,若要正面冲突,那伤亡就会无可避免。 这太不符合唐英的宗旨,唐英愁就愁在这里,但听两位副将参军这样分析,他也知道,要是他再采用袖手旁观战术的话,他们以后的生存就更加的艰难,强虏则更加的嚣张了。所以,事到如今,一战已经无法可避了。 瞥了一眼旁边的吕曼儿,她的纤手紧握着缰绳,关切的目光落在前面罗龙和瞎子歌的身上,心情也是徬徨得很。 唐英紧抿着嘴唇,一边慢慢思索着,一边慢慢纵马来到了队伍的前头,大家顿时都瞧向他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军令。 半晌,他才鼓起勇气地朗声宣布:“当下的情形大家都听到了,我们就要和强虏正面开战!” 大家听了,有一半的声音在唏嘘惋惜,有一半的声音则在兴奋躁动。罗龙也相当激动,百夫长激动之余,却瞥见瞎子歌仍然淡然地望向前方。 唐英忽然眸光暴射地说:“但是,我承诺大家,只要你们听我的军令,进退有序,我会努力保住你们的。” 大家听了,这才振作了起来。唐英的冲锋陷阵是怎么样,他们没有见过,但是,使用陷阱计策,防御战术的效果,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大家都只好再一次把性命交给他。 唐英抬头看看天色,又问得探子,知道此去大利县城已经不远,莫约相距十多里,一个时辰后就可以赶去。但一个时辰后,杨真可能撑不下去了。 “快马加鞭,步兵加急!全营急行军!” 唐英蓦然下了军令,先锋营顿时飞驰而去,其他营的也快步跟上,只好杂役营和伙头营仍然在后面守护着辎重,缓缓而行。 唐英也要拍马直追,看见吕曼儿已经飞马而去,不由得一急,连忙追上她,“你怎么了?你是隶属杂役营的,不能够参战!” “我不管,他们都去了,我也要去!”罗龙和瞎子歌扬鞭飞驰,她的心也跟着飞奔而去。 “你手里又没有兵器,要是遇到了强虏怎么办?”唐英关切地问,转而从马革里抽出一把剑递过去,“你拿去防身吧。” 吕曼儿回头惊鸿一瞥,“我不要,我就去前面看着。” 话说间,两马已经飞驰而约半里。 半个时辰后,唐营的人马在拐了一个大弯,顿时可以看到二里外的大利县城上细如蚂蚁的两军鏖战,而敌军的后营就近在咫尺。 话说,此弯正是他们从桃英镇来的时候的其中一个岔道口,也就是说,这辗转了数日,又回到了原点。 “先锋营先上!弓箭营、牌刀营防守,长枪营押后!”两军对峙了,唐英仍然采取守势,伺机而动。 这时,敌军后营相距不到百丈,他们有些人见了,也大吃一惊。 “百夫长,咱们兵分左右,一起夹攻上去!”黄副将也在先锋营下令,“先锋营的跟我走,敢死军的兄弟跟百夫长!” 说完,她已经率部冲进敌营,手起钩落,一下子钩杀了两个来不及闪避的强虏伙头兵。 “林歌,由你来指挥咱们吧。”这时,敢死军那边,百夫长突然临阵交权。 听得瞎子歌不由一愣,“这,这怎么行呢?” “你行的,你胸有雄才伟略,身有惊世武功,有你带领咱们,咱们就更加安全!”百夫长倾情地说,大家也回想起昨晚那一幕,都无人异议地一齐点头。 瞎子歌心中不由一动,但他却抑压自己的冲动,对百夫长低声地说:“还是你来带领他们,我,我不太方便。” “吓?”百夫长疑惑地一愣,不太方便是什么意思,难道瞎子歌是个女人?他不由把瞎子歌重新打量了一番,却仍然不得其解。 瞎子歌只好向他解释说:“现在你先带领他们,我白天是看不见。” “吓?”百夫长仍然疑惑不解,他瞟向他的双眼,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第51章 杀入重围寻瞎子 第51章杀入重围寻瞎子 这时,前方已经喊杀声起,强虏们知道他们来袭,也分出一股兵马,汹涌而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事儿,我迟点再告诉你,总之,我看不见,就指挥不了。”两人边说边冲进了敌营,也一边开始厮杀起来。 瞎子歌看不见,只能缓缓的边走,边听辨敌人的举动,才轻轻地用枪撩杀。 转眼间,他们杀过了敌营,来到了敌军的正后方。前面,就是他们用云梯,用投石车强攻城池的火热鏖战,而此时,堵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个高大怒目的敌将,但见他马鞭一挥,从他的身后,顿时走出一列黑不溜秋的铁甲战马。 此时,已经是午后,日光照在铁甲战马的北背上,也是全副铠甲的骑兵,一排五十多名,是一队令人可怖的“黑色铁骑兵”。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就呼啦啦地拽着长戈,大呼小叫地飞驰而来,势如破竹,锐不可挡。 敢死军和先锋营的人马还有一半留在敌营中,没有完全走出来站阵,他们就如巨浪般汹涌而至。 此时,刚才和黄副将一起冲到前头的罗龙,则艺高人胆大,一把竖起盾牌,紧握着刀柄,冷然地盯着他们,“来呀,俺可不怕你们!”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未毕,那五十名黑色铁骑兵顿时像一阵阴风似地从面前涌来,举戈向他劈去。 但听盾牌“咣”的一巨响,罗龙的大刀立马出手,“刷刷――”两声骨头断裂的细响,两个黑色铁骑兵顿时头颅分家,血洒当场。罗龙已经错马转到了他们的身后。 “俺还以为你们也是铁头颅呢!” 然而,其他黑色铁骑兵却趁机冲出先锋营里,大肆无忌地胡乱砍杀,还没有准备好的先锋营弟兄,不由纷纷被他们的铁戈劈伤,由他们的铁蹄践踏而过。 一时间,哀声四起,惨叫连连。 而也骑着马,呆站在前列的瞎子歌,也想不到他们的速度之快,还没有来得及向左向右闪避,他们就已经举戈划到了他的胸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百夫长立马飞马扑向他,与他一起滚落地上,恰好闪过了他们的战戈和铁蹄。 “放箭!”唐英忽然对悄悄掩上去的弓箭营下令,一时间,一排弓箭飞过去,顿时射落了几个“黑色铁骑兵”,其他的挥戈挡箭。 还不等黄副将有进退的决定,那强虏的“黑色铁骑兵”又已经像潮水般退了回去,虽然,又被罗龙回身杀了两个,但仍然无法给予他们重创,他们依然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这一情景,远在后面的唐英也看的一清二楚,那兄弟们的惨叫声,哀叫声,一声声地像一把把小刀似的往他心上扎。 这次,不等强虏再换上第二排,黄副将就叱声发令:“速退,把伤兵也带上!” “敢死军,速去掩护!”百夫长也在这时对刚刚站稳阵脚的敢死军发令,他们顿时一字排开后面,脸无惧色地提防着敌军的冲阵。 瞎子歌也要挣扎起来前去掩护,后脑勺却突然被人击了一下,即时昏倒在地。 “既然你看不见,你这样在战场上走来走去,也很危险,不如你先休息一下吧。”百夫长说完,把他拖到旁边的一个草丛里,用草把他掩起来。 然后,才喟然一叹,跟着敢死军掩护伤兵去了。 “罗龙,走了!”那边,罗龙还想等着“黑色铁骑兵”出第二排,他好趁机再杀几个。不料,后面却涌上了一些长枪步兵,约莫有一千多人, “弓箭营,上!掩护他们!”唐英在后面下令,唐营的弓箭营顿时跑上前面,对着那些强虏的长枪兵一阵放箭,倒也把他们吓了一呆。 这时,伤兵已经全部救出,“弓箭营,且战且退!咱们也要退了!” 唐英看着那些伤兵有断肢断臂的,惨不忍睹,也心痛不已。 “退,退上山去!”唐英更是红着眼,即时下令各营都退回转角处的山上两边,形成犄角之势,准备引敌军入瓮。 吕曼儿却在混乱中上前四处寻找着罗龙、瞎子歌,忽而看见了黄副将,连忙截住问:“黄副将,罗龙呢?” 黄副将往后看去,当找到了他的位置,才一鞭指去,“喏,在后面呢。” 吕曼儿连忙惊喜地寻去,看见罗龙满身血迹的样子,眼泪不由婆娑而下,“你,你怎么了?” “呵呵,放心好了,我没事,这些都是敌军的血。”罗龙感动吕曼儿的关心,也好言安慰她。 吕曼儿这才破涕为笑,和他一起准备把那些伤兵架走。蓦然心头一道人影晃过,顿时站了起来,四顾之下,却没有发现一个拄着枪的人在远远望着她。 “瞎子歌呢?”找到了罗龙,却不见了瞎子歌,她的心中又是一沉。 罗龙也站起来,四周扫了一眼,“我没有见过他。” “怎么会呢?”吕曼儿急了,连忙在伤兵群中寻找着瞎子歌的影子,找了两遍也没有发现。 “全部都在这里了吗?”她焦急地问其他人,其他人也点头。 “死的也在这里了?”她不由惊惧地提高了嗓音,这是她最不想说出来的情况。 “那倒不清楚。”那些人含糊地回答她。 一下子把她的情绪提到至高,她慌忙跑到最后面。 然而,唐营出动了弓箭兵,强虏也立马出动了第二排“黑色铁骑兵”,呼啸地追赶过来,他们越过了敢死军,先锋营的退兵,从天而降地出现在弓箭兵的面前,那些走避不及的弓箭营兄弟,顿时被他们开膛剖腹,伤亡惨重。 “喂,你要去哪?”罗龙不由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阻拦着她继续向后冲。 “我,我要去找瞎子歌,他,他可能死了……”吕曼儿望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强虏,心想,要是瞎子歌已经战死在地,恐怕会被他们的铁蹄践踏得人面全非了。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不期然地流了下来。 “他……”罗龙一听之下,也心中一沉,要是瞎子歌真的战死了,看来,吕曼儿不会就此罢休的,她一定会找到他的尸首。“俺们先退后,等他们退了,再回去找吧。” “不行,我,我好像听到他在呼叫我,他没死,他一定还没有死的……”吕曼儿时而侧耳去细听,时而自言自语,忽而,一把拔出腰间的黑玉箫,准备吹奏,却被罗龙一手按住。 “你不要去!要去,俺去!”罗龙知道她想吹箫唤马来,然后冲进敌阵去找瞎子歌,他心疼着吕曼儿,哪舍得她去冒险,“俺替你冲进去把他找回来!” 他说完,重新骑上他那匹马,毅然拍马追向敌军将要退后的“黑色铁骑兵”。 “他娘的,杀了人就想走?”罗龙看见他们一轮冲杀后,又想要退回去,他觑准了机会,便快速纵马上去,刀盾相向,寒光乍闪,一口气连杀了两三个。 “罗大哥……”吕曼儿望着他的背影,也担心不已。说到底,两个一起从桃英镇出来的好友都不能够扔下她死去。 “罗龙?”罗龙的飞马掠过百夫长的时候,百夫长便凛然一惊,但见他转瞬间已经刀起盾落,一气杀了三个,他也不禁眼红如血。 “杀了他们!”百夫长怒喝一声,敢死军顿时组成一个临时的阵列,牌刀兵在前挡战戈,砍马腿,长枪兵在后面挑敌兵,其他兵也纷纷在牌刀兵的后面,参与戮杀。 一时间,那排“黑色铁骑兵”始料不及,顿时纷纷被砍下马,遭戮至死;可就在这一刻,后面的敌军长枪兵,弯刀骑兵,已经悄然来到了他们的背后。 “退呀,赶快退呀。”背后黄副将也强烈要求敢死军立马撤退。 但百夫长回身一看,两军已经不到一个马身的位置,“退不了了,大家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吧!” “好!俺要赚他娘的千儿八百个!”罗龙壮怀豪迈地一喝,也不打算往后退。 其他敢死军弟兄,一早就把个人生死抛诸脑后,也自忖已经在两次偷袭中侥幸生存,此时也无畏无惧了,便一起和百夫长他们准备负隅抵抗,血洒沙场。 一时间,两军相错,混战陡起,强虏凶悍,敢死军无惧,仅二百多人独挑强虏一千,以一敌五,勇者无敌。 后面的黄副将看见敌军要把他们包围起来,一时也心如火燎,便仰天微叹一声,“老爷,秋伊就在这里和你永别了!” 叹完,她暴红了眼,一挥铁钩,朝后面的先锋营弟兄厉喝一声:“敌军不多,咱们也冲回去,帮他们一把。” “好!”先锋营的弟兄也一早把怒火憋在心里,此时见黄副将军令一下,四百余人顿时也蜂涌而上,减轻了敢死军不少的压力。 话说,强虏经过这两三天的攻城,二万多的士兵也被损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他们也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眼看着那边已经攻上了城墙,就快进去了,却被唐营的兵马从后面赶来,只好勉强拔出一千多兵出来应付唐英,不料,却被“唐营敢死军”和先锋营拖住了,一直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第52章 出重围不见罗龙 第52章出重围不见罗龙 唐英发现了,想喝止他们也已经太迟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而就在这时,那些神秘的“黑色铁骑兵”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些铁骑兵速度快,不怕弓箭,只需百余名,就能够把他们千多人冲得七零八散。 唐英见过他们的厉害,也不敢再让其他兄弟冲到他们的的戈下送死了。看着先锋营的人在包围中惨叫连连,他自己也只好连连叹息,在一旁干着急。 看见吕曼儿还留在后面,担心着他们,他自己也叹息自己无用,突然,他把心一横,哈吩咐下去:“弓箭营,挑几个好手,把那‘黑色铁骑兵’给我撂倒它!” 即时,弓箭营挑选出几十个眼力奇好,臂力强的神箭手,偷偷地摸近过去,对着他们放冷箭去。 敢死军那边,在混战中,百夫长忽然瞥见不知什么时候,敌军把战线扩展到山边的草丛里去,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瞎子歌还躺在那里的呀。 “回来!都杀过山边去!”他马上招呼上兄弟们,立马过去保护。 众人顿时围成圆形,前攻后守,一路亡命地杀过去,任凭强虏多么凶悍,也不及他们来的拼命,他们这时也才显示他们敢死的精神。 一路掩杀过去,强虏们见他们那么英勇,也只好放弃扩展,让他们退到了山边去。却反而利用山形替他们包围了一半,便积聚更多的兵力把他们紧紧的逼迫着围上来。 那些敢死军兄弟开始有点不明白百夫长,哪里不突破,偏偏要往这个死角突来?一下子,他们也感觉吃力了不少,与众多的强虏交手,也交到手软了。 而百夫长则趁隙跑到草丛里,看看瞎子歌还在不在,等他找到了,却看见瞎子歌还在熟睡当中,一时怜惜之心顿起:咱老了,你却是如日方中,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才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说着拍醒瞎子歌,急说:“走!这里不能守了,咱们要退回去。” 瞎子歌悠悠醒来,却蓦然听见身边刀剑争鸣,不由霍地站起来,问:“他们打到来了吗?” “来了来了,”百夫长说着,一把他推到兄弟堆内,说:“什么也别说,咱们送你出去。” 瞎子歌可不依,他一振铁枪,连忙从分开众弟兄,窜了出去,顿时有两支长枪“呼”地刺向他的面门。 他冷哼一声,一脚踢起铁枪,奋然一拔,两枝长枪顿时被荡到一边去,而他的铁枪也在这时振荡而起,在他们的面前优美地划了一道波浪寒光。 “啊,啊――”两声惨叫即时乍起,吓了其他强虏一愣再愣。 “哎,跑错地方了,不是那边,是这后边。”百夫长见他还要往敌营深处杀去,不由得焦急地把他唤回来。 “好说,叫兄弟们都离我远一点!”瞎子歌说着,“呼”地用铁枪在头顶抡了一个大圈,四周的强虏顿时血肉横飞,惨叫喧天。 百夫长想他怕是看不见,而误伤及了其他兄弟,便按他的吩咐,把其他兄弟组织到一边去,跟在瞎子歌的后面,突围而出。 “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百夫长组织好后,也只好由得瞎子歌乱挥乱舞,大展神威,把他们一路带出去。 不料,瞎子歌没有退回后面,却拐了个大弯,才转向后面,众兄弟只得胆颤心惊地紧跟在后面,陪着他兜起圈子来。 只是可怜了那些强虏,他们还没有见识过瞎子歌那鬼神莫测的枪法,纷纷地被他撂倒了一大片,杀出了一条血路出去。 “林歌,你左边有一匹马。”此时,有谙知他需要马才更加神勇的兄弟,连忙告诉他。 瞎子歌听见后,果然先撂倒右边的敌人,再约莫马的高度,凌空一枪抡去,那骑兵顿时闷哼一声,跌落马来,吐血身亡。 说是迟,那是快。瞎子歌再在马前后狂扫一番,大家都被他吓怕了,纷纷退后,但他已然跃上了那匹马上。 “左边,向你的左边突去!”百夫长见他有了一些迟疑,便告诉他方向。 果然,瞎子歌听后,顿时铁枪左右连刺,两边闪避不及的强虏长枪兵,纷纷中枪倒地,一些弯刀骑兵向他劈来,也被他向后一仰躲过,而他的铁枪又从他的咽喉处飞割而过。 一时间,瞎子歌依照百夫长说的,纵马一直朝着左边左冲右突,那些强虏纷纷惊惧他的神威,都只好放弃他,重新包围那边的先锋营。 半晌,敢死军才浴血杀出重围。而那些“黑色铁骑兵”则被那些神箭手,一箭一个地射杀了七八个后,被挑起了怒火,便向唐英的包围圈挺了进来。 唐英立马叫大家准备好。吕曼儿却趁大家专注着那些“黑色铁骑兵”,偷偷地溜到了阵前,正好看见瞎子歌他们浑身血迹地杀出重围。 “瞎子歌?”她惊喜地扑过去,瞎子歌听见她的叫声,顿时翻身下马,却一挥铁枪,警惕着周围。 “你出来了?你没事吧?”吕曼儿看见他也和罗龙一样,浑身的血迹,顿时心痛不已。 “没事。你怎么跑来了?这里可不安全呀。”瞎子歌心中一暖,反而担心起她。 “怎么只能你一个人出来的?那么罗龙呢?”吕曼儿转而又惊讶地望向后面那群敢死军的弟兄。 敢死军一行二百多人进去,只剩下大半数出来,大家都为死去的兄弟而悲伤不已,但听吕曼儿这样一问,又都在人群中替她找罗龙。 “罗龙,罗大哥,出来吧,你媳妇找你来了。” 叫了半晌,没有一人越位出来。 “他好像还在先锋营那边。”有兄弟忽然想起。 “先锋营?”众人一惊,纷纷举目望向还在强虏堆里奋勇杀敌的先锋营,不由又惊又怕。惊的是他们会被全军覆灭,怕的却是如果要他们又杀进去救人,他们的后怕还没有过呢。 吕曼儿踮起脚尖看去,却看到满满的都是强虏,哪里有半个唐营士兵的影子?她的心又不由一沉到底。 而当她转过头的时候,瞎子歌已经又翻身上了马,一副准备再战的样子。此时,他望向她的方向,温柔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一并救出来的。” “嗯。”她强颜一笑,心也不禁宽了许多,她见识过瞎子歌那鬼哭神嚎的枪法,她相信,只好瞎子歌出手,罗龙一定会平安无事回来。 “百夫长,”瞎子歌答应了吕曼儿后,顿时精神抖擞,“告诉我,先锋营在我的哪个方向?” “在……”百夫长艰难地走过来,抬头望了望阵内唐营的旗帜,“在你的‘牛’位!” “牛位……”瞎子歌马上用枪比了一比右上方的方向,点了点头,“好!你们替我保护好吕姑娘,我一个人去!” 说完,顿时拍马腾飞,单人匹马一支枪,就狂冲出敌阵中,左左右右地如切瓜般,转眼杀出一条血路来。 大家看了,不由感叹他真神人也。 吕曼儿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眼前的瞎子歌和她脑海中的那位手执方天画戟的伟岸男人实在是太相似了。 “吕姑娘,咱们且回到将军身边再说吧。”这时,百夫长也过来把她请回。 “不,你们就这样保护我,我要看着他把罗龙救出来!”这次,吕曼儿却执拗地说。 大家不由一愕,却也默许了下来。因为,他们也想看看瞎子歌单人匹马怎样把强虏打退,把先锋营的人都救了出来。 不料,她这一失踪,可急坏了唐英。 “有见过吕姑娘吗?”唐英一路跑过去,一边问其他军士,遇到的不是一面懵然,就是摇头晃脑。 这时,那群“黑色铁骑兵”已经闯进了他们的包围圈,并且要冲上山来狂戮滥杀。 “将军,你不下令吗?”这时,有军士提醒茫然的唐英,下一步应该怎样做。 唐英定眼看去,看见那些“黑色铁骑兵”已经冲上了山,浑身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为了寻找吕曼儿,差点儿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弓箭手给我射,牌刀营封袋口!长枪营,给我杀!” 顿时,各营各司其职,两山边的弓箭手一连放箭射去,铁骑兵每个都差不多身挂着数十支箭,但似乎射伤的不多,却也吓得他们重新滑落山道上。 而此时,他们的入口则被牌刀营双重的盾牌阵封得严严实实,他们要想从这入口出去,除非他们的马儿能够一纵三丈,飞越而过,否则,他们就等着留下马腿,让他们晚上大饱一顿了。 铁骑兵没有想的那么多,他们从山上被逼了下来,就在山道上重新会合,瞬间结成冲阵,直接朝后面的一排约有百名的长枪兵杀去。 可就在他们逼近的一刹那,陡地从背后站起四百多名长枪兵,有二百加入前排,蹲下来把长枪斜斜指向苍天去;后面二百多人则一脚踩在前面人的背上,枪尖直指向飞奔而来的“黑色铁骑兵”。 “黑色铁骑兵”弄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依然凶残地挥戈杀过来。突然,座下的马儿被戛然而止,啸声震天。 第53章 恩怨情仇从此断 第53章恩怨情仇从此断 原来,地上那三百杆枪,就是要刺马的,他们紧紧把长枪斜扣着,就是成了人肉拒鹿角,活活地把飞奔而来的马儿捅了几个大洞,顿时嘶叫震山,血洒长天! 马失前蹄,那些“黑色铁骑兵”的挥戈顿时连拐杖也当不了,整个人正想被飞出去,却被后面的二百杆长枪,借着前面兄弟的背脊,腾空而起,在空中就把他们拦倒在地,另外一个则从天而降,枪透铁甲,直刺心脏,再由着前面那个一直把他们向后活活拖拽至死! 说是迟,那时快。其实只是一瞬间,那四十多个锐不可挡,不可一世的“黑色铁骑兵”,不消片刻,人仰马翻,马死人亡,尘埃落定! “好!重整阵势,准备前去营救敢死军和先锋营!”这一小战,唐营军士没有一个受伤死去,这全都归功于他们平时的训练有素。 一下子引杀了强悍的“黑色铁骑兵”,唐英也显得很高兴。终于把这道黑色的屏障解除了,那么他们就可以畅通无阻地拐个弯,重新找回失去联系的敢死军和先锋营。 然而,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战局已经不是他们所预料的那样了! 拐了个弯,敢死军正在那里一边戒备着,一边歇息,吕曼儿则在一块平石上踮着脚望向远处团团转的强虏们,眉头紧蹙的就像是农妇深情地等待着晚归的丈夫。 看的唐英心里满不是滋味。 远处,瞎子歌刚冲进去不久,就像泥牛入海,瞬间被湮没得了无痕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瞎子歌却依然一路狂疯地厮杀过去,在他的内心世界里,他的四周应该除了强虏还是强虏,而他也可以释放他全部的潜力,使出他师父传授的最强枪法――“麦家霸气画枪”。 他暗中苦练了十五年的枪法,今年终于可以用得上了。在第一次偷袭的时候,他是第一次使用它,也是真的第一次杀人。那时候,他缩在吕曼儿的怀里,颤栗的不止是杀人的惊惧,还有“麦家霸气画枪”厉害带来的兴奋。 他想不到,只是那么寥寥的几下波浪勾勒枪,就可以瞬间令二十几个骑兵血洒当场,回天乏术,那种由艺术笔触带出极具破坏力震撼的效果,他至今使出来,仍然兴奋不已。 天作背景,人作纸,枪为笔,但凡来者皆是敌,但是敌者皆可画。看不见人的瞎子歌,此时在外人眼中,更像一个疯子;但在他心里,却正在专心致志地描绘他心目中的水墨画。 且看他点划无序,跺簇有致,无论是工笔还是写意,大枪一抡便是毫笔一挥,潇洒豪迈,却取敌首级无数,心里面有多豪迈,外面便有多残酷无情。他的枪法异于其他枪法,毫无套路可寻,亦无力道可循,全然由他信手拈来,挥洒自如,那力道似有还无,却在不着力处着力,着力处又浑然不觉。 这是他那本来在皇朝学画的师父,后来改练枪法,苦创出来的一种枪法;带他来皇朝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让他近水得月,学得大成。 没有艺术造诣的强虏,注定成为艺术的俘虏;不懂他枪法的强虏,只能在惊愕之间,瞬间成为他枪法的鬼,这就是他们遇到瞎子歌的悲哀之处。 “哎,你这样杀法,是不是连咱们也要杀了?” 瞎子歌正杀得性起,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透过碰击声传了过来,使他不由一愣。 “是罗龙吗?”他猛然喝了过去。 “林歌,别杀了,咱们都在这边,你差点儿杀到自己的兄弟了。”这时,不远处也响起黄副将风铃般的声音。 “那我要怎样过你们那里?”瞎子歌听着他们的声音都由右边传来,那些左边挥来的刀枪,他瞬间就给了结了。 “俺们都没马,你就不能下马走过来吗?”罗龙听了又不由骂了过去。 瞎子歌听了,怔了怔,立即跳下马去,收起了铁枪,静听着四周刺来的锐风,哪里来的,就用短飞枪一枪一个地解决。 向右迳自走了不一会儿,他的四周已经没有人向他挥来劲风,他便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兄弟们的中间。 “你来了,实在太好了!”黄副将的声音惊喜得有些兴奋,“这人都被你杀了不少,咱都轻松多了。” 瞎子歌停止了挥枪,那升起的杀意也慢慢地平复,转而微微地报以黄副将一笑。他还不知道,黄副将对他其实有多么的赞赏。 黄副将这边说完,那边又不失时机地对其他兄弟喊去:“兄弟们,咱们走,一起杀出去!” “罗龙,你在哪?”瞎子歌却在中间站好了,便要找罗龙,这是他真正杀进来的原因。 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罗龙的回答,不由心中一沉,正想再叫。 “俺在你屁/眼里――”忽然罗龙在他的后面吃力地吼了一声。 瞎子歌马上转过身去,微微一笑。还会开玩笑,证明还死不了。 “你很吃力吗?”瞎子歌说着,正想动枪去帮罗龙,却被黄副将忽而喝住了。“你不要动手,你的枪法太厉害了,我怕你伤着了兄弟们。” 瞎子歌想想也是,要是自己大枪一抡,那可是一丈开外的小圈内,无人能敌。这目前正挤在他们的中间,那死的自己兄弟肯定不会比强虏少。 于是,他只好继续拄着枪,聆听着前面的金属碰撞声中,到底哪一些是罗龙的,哪一些是强虏的? “啊――”忽然一声惨叫声,凄怆绝美,力透苍穹,在每个人的心上划过了一道刺痛的口子。 “罗龙?”瞎子歌听出是罗龙的声音,不由脸色一凛,紧张地想要往前冲过去。 黄副将却不忘从他的后面叮嘱他,“不行呀!不要再往里冲了,咱们都快突围出去了。” 然而,瞎子歌则不听她的,怔站在原地。由着其他兄弟从他的身边走过。他近来杀的不少强虏,他听惯了那种从喉咙深处超自然发出来的叱咤,罗龙那一声就是这一种。 那绝对不是平凡的一声叱喝。 他拄着枪,慢慢地走近过去,侧耳再确定罗龙的声音位置。 这时,天空夕阳西斜,远处的攻城战仍在打得如火如荼,但这里的却过早地落下了帷幕。 先锋营的兄弟已经扶伤抬死地个个都突围了出来,强虏们也无法追赶他们,却都围在罗龙的面前,和先锋营的军士,一起凝望着瞎子歌的一拄一步。 西风掠过,那踽踽而行的步伐,仿佛锯刀似的,一拉一扯地揪紧兄弟们的心;那一下一下拄着的铁枪,强虏们仿佛听到它像死神的丧钟,一声声地叩在心坎上,让他们不寒而栗。 “你干嘛走过来,跟他们一起走啊――!”蓦然,罗龙的怒吼又从喉咙的深部吼出来,更加的让瞎子歌确定了他的声音,是从地上传来的。 “啊――”他话音未毕,罗龙又一声痛彻灵魂的惨叫,就像又被强虏补了一枪似的。 瞎子歌的眇目中,顿时泪如雨下。他轻吸了一口气,慢慢把铁枪向前伸直,直至枪尖掂到了罗龙的背部。 “你,你,不要连我也杀――”罗龙凄然一说,然后戛然没有了下文,后面黄副将他们顿时仰天饮泣起来。 “罗龙――”瞎子歌猛然仰天一吼,连远在那边的吕曼儿的心儿也仿佛震到了。 他猛地跑到罗龙的背后,手中的铁枪顿时在他的头顶凌空一抡,十几道惨叫声顿时伴着罗龙声音隐没复又响起。 瞎子歌还不肯罢手,“呼”地跃过罗龙的身体,发了疯地继续朝前杀去,一番潇洒流畅的点跺点簇,回笔勾勒,在敌军中杀起了一团团的血雾,瞬间把天空染成了血红,被瞎子歌勾勒成一条张牙舞爪的赤龙,十分骇人。 没有见识过瞎子歌枪法的先锋营兄弟,包括黄副将在内,大家都被眼前这恢宏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吓得两股颤栗。几疑自己已经魂飞魄荡,气绝九天。 “快,去抢回罗龙!”黄副将很有经验,她知道瞎子歌这样做,目的就是要他们把罗龙的尸首抢回去。 顿时,有几个老兵跑了过去,抬起罗龙就往外跑。 “林歌,穷寇莫追,回来吧。”黄副将哽咽着在后面呐喊。虽然眼前的敌军已经退去,但前路上,仍然有好几千的强虏,要是他们全数赶过来,他们也保证不了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 瞎子歌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依然再次冲入敌阵中,化身鬼神,怒挥铁枪,把敌军杀的肝脑涂地,吓得肝胆俱裂,纷纷丢盔弃甲,倒戈披靡而去。 半晌,瞎子歌“呼”地又抡了一圈,却扫了个空,这才收枪支地,跪地哭天。 先锋营的兄弟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早早看见他们的唐英也率领着众军士赶过来,却发现先锋营的军士扶伤抬死的,铩羽而归,死伤逾半数,不由得心中一沉。 这一战,他依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吕姑娘,麻烦你了。”他对跟来的吕曼儿沉重地交代。 吕曼儿也沉重地点了点头,为了这一天,她也闲来采摘了不少的草药,及收集了敌军不少的金创药。 就算唐英不吩咐,她也打算跑过去一一为那些受伤的兄弟敷药包扎,为那些战死的兄弟默哀。 就在她一个一个地敷药包扎下去,陡地,她看见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孔―― 第54章 此情此生此时了 第54章此情此生此时了 “啊――”她忽然一声惊呼尖叫,不由被吓的连金创药也扔了,其他人也被她吓了一跳,赶尽朝她看去。 “啊――,罗大哥呀――”吕曼儿一惊之下,心中锥痛,顿时又扑倒在罗龙的身上,止不住仰天嚎啕了起来,声彻广袤,孤鸿悲鸣,惨绝人寰。 见者无不伤心落泪,偷拭眼角;闻者也无不感慨万端,胸臆难抒。 半晌,黄副将闻声赶到,才把她从罗龙的身上拉开,“吕姑娘,节哀顺变吧。” 吕曼儿像没有听到似的,眼泪仍然瀑布般止不住地流淌。 这时,瞎子歌失魂落魄地走到她的身边,吕曼儿顺着他的靴子往上看,最后发现了是他,顿时又扑到瞎子歌的身上哭个不停,“你,你怎么保护他,你不是说一定要把他救回来的吗?” 瞎子歌一把接住她,哽咽地说:“对不起,我,我看不见他。”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吕曼儿听了,不由脸有愠色地大吼一声。接着“啪”一声脆响,一巴掌落在瞎子歌左边的面颊。 还没有等众人怔住,一巴又一巴地继续狠狠地掌刮着瞎子歌,直刮得瞎子歌两腮红肿,泪流如涟,也强忍着不去出手阻止。 他的心此时也是比任何人的都要痛彻。 “干嘛了,曼儿,你,你也冲动了吗?”忽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吓得她一呆再呆,这才停下了手,回头怔看着罗龙。 “啊――”众人乍惊还喜,吕曼儿更是惊喜得不顾梨花带雨,转扑到罗龙的身上,“你,没死?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却瞥到他胸前的半截断枪,不由又心中一沉。 “不要紧,”罗龙气若游丝地安慰她,“俺跟鬼差大哥告了个假,就是回来跟你告个别!” 吕曼儿顿时又泣不成声,赚人热泪。 “罗龙,你不要说话,你省口气坚持多一会儿,我们――”这时,唐英走过来安慰他说,他也万料不到,罗龙会在这里身受重创的,他顿时抛开一切恩怨,出于人道地说。 但说到这里,却想不起任何名医,便即时吩咐下去,“全营后退回去,先救治兄弟们再说。” 那些长枪营、弓箭营的军士听令,纷纷上前帮忙,把伤员迅速地转移。转瞬间,此地变成死寂一片,可在二里外的攻城战中,仍然激烈地进行着。 “吕姑娘,先把罗龙抬上山去吧。”唐英转而征求吕曼儿的意见。 吕曼儿抬起头,脸上梨花带雨,却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不了,”忽然,罗龙张开无神的眼睛,哀求吕曼儿,“我想去一个地方……” 吕曼儿的心顿时化为一堆溶雪,噙着泪花地点了点头。 河边,日落长河,彤云满天。 昔日他们洗澡的那条溪流的上游,就在他们的后面不远处。虽然没有桃英镇的小河那么平坦,那么平静,却也是河边绿草如茵,流水潺潺有声,日落飞霞映在水面上,衬红了罗龙那苍白的脸,倒也有几分桃英镇的味道。 吕曼儿呆呆地坐在草地上和躺在怀里的罗龙一起,静静地望着眼前那奔流不息的流水,哗啦啦地奏着它明快的乐章,任由心里无数次翻起着快乐的记忆。 时光凝住,光阴乍停。在这平静的日落前面,他们一起旁若无人地重温着那个和平时代的温馨。 “原来,日落是这么美……”罗龙微微地翕动着嘴唇,吐出了令人愧疚的音符。以往,他忙于打猎,一直都没有机会陪吕曼儿周旋在这迷幻醉人的日落景色,让他此刻滑落了悔疚的泪滴。 他真是一个不解温柔的人,那三年以来,大半日子都在为了打虎皮攒聘礼,一心只想早些把吕曼儿娶过门,每晚都是夜幕降临了才回来,以为以后总有机会陪曼儿看日出日落,却适得其反。每每世事总与愿违,他怎么也奈何不了国事家仇,怎么也奈何不了终结他生命的钢刀铁枪…… 原来,人生,除了虎皮,还有许多事一定要和最爱的人做的。当他觉悟这一点时,人生就被逼停留在这里了。 他转了一下眼珠子,偷瞥了吕曼儿一眼,发现暮色不知什么时候,给她那额前垂下来卷卷的秀发染成了金色,染红了她嫩白的两腮,让她看起来像河边芦苇不胜晚风的娇羞……,真美呀! 此时,除了淌下那滚热的清泪,以后,他也不可能再有这种机会了。 吕曼儿呆坐在哪里,仿似未闻,头也不抬,脸上不带任何表情,那睫毛上却仍凝挂着几滴泪珠。从发现受了重伤的罗龙开始,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直到现在,她纵有万千的眼泪也已经哭干了,心也被残酷的现实狠狠地糅烂。 到现在,日落美不美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不能与最爱的人一起欣赏,日落也只是一幅捎不走的画卷而已。 她现在想要的是可以带得走的人,可以复原的时光。 一开始,她就念念不忘地想着,要把罗龙带回去,她答应过奶奶,也答应过罗龙的爹。所以,无论别人怎样看她在罗龙的事上是多么的私心,她也只想与他在后半生继续守着那份他们曾经一起的记忆,携手天涯,相伴到老。 如今,他做不到了,他的灵魂永远地留在这里,永远地留在这片日落暮色上,带不走了。 “我还是一个不听话的人呀……”罗龙在苍白的脸上强挤了一个歉意的笑脸,延续了他想说他那冲动耿直的个性,还是没有如吕曼儿的愿,得以改过。 吕曼儿垂下头,心酸地盯着他,轻抚着他那冰凉的脸,心肝儿都被小刀一下一下地绞割了。她想说他这次其实没有冲动,而是做得很好,救下了许多兄弟……,但话到嘴边,眼泪又夺眶而出,滚落在他的脸上,泣不成声。 罗龙的心一下子舒坦了,那亲切的笑容悄然挂在脸上。他终于得到了她原谅!她终于原谅了他!他也终于学会了怎样为一个人付出,怎样为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忍让迁就那劣性。 虽然,它来得晚了一点,可是,还是被他等到了。 所以,他笑了! 他知道,就在吕曼儿的背后,唐英和瞎子歌及许多兄弟也站在他们的不远处,默默地为罗龙祈祷。 “瞎子……”忽然,罗龙轻呼了一声,这已经足够让耳朵灵敏的瞎子歌听得一清二楚。 瞎子歌连忙从后面拄着枪走了上前,在他的面前给他重重地单膝跪下,沉痛地说:“罗大哥,请原谅林歌有眼无珠,没有及时出手救到你!” 罗龙的目光乍闪了一下,却又温柔地微微一叹,半晌才艰难地问:“你的眼睛现在能够看见了吗?” 唐英听了,眼珠子不由一转。 瞎子歌转眼将要西沉的日落,一些树木的疏影已经能够映入眼帘,他歉疚地点了点头,“可以。” “那你以后就帮我看着曼儿……”罗龙忽然伸出手来,要抚摸瞎子歌,瞎子歌连忙伸手过去接住,“照顾她,疼爱她……” 说到这里,罗龙顿时气结凝噎,无法继续。时光也仿佛在这时候停顿了一下,众人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唐英在后面听了,心中也不由一沉,眼眸闪过一丝妒忌的神色。 瞎子歌连忙好言相劝:“还是等你好了,你来吧。” 罗龙听了,顿时圆睁怒睁,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把他抓到面前,恶狠狠地说:“要是你保护不了她,我就是做鬼了也不放过你……” 话音未毕,再次气绝倒地,眼睛也没有闭上,良久,没有了声息。 静静地,日落沉没,树林淡去了身影,流水隐去了声音,整个河边一片沉寂,大地万物进入休憩期,罗龙的红尘命运也在此时此地黯然落幕。他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将星,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兵卒,然而,对于那些被他救下的人来说,他就是那东方最明亮的启明星,对于吕曼儿来说,他还是那个亲切得想人忍不住接近的豁达大哥。 时光沉寂,红尘又起。半晌,吕曼儿嘤泣不已的哭声忍不住断断续续地传出,瞎子歌把手指放在罗龙的鼻翼下,探试了一下气息,不由微吸了一口气。转而,以手轻轻阖上他的眼皮。 “哇,罗大哥……” 吕曼儿见瞎子歌开始为他做丧举,罗龙便在此时撒手人寰,从此和他们天人相隔,人鬼殊途,不由悲从中来,哭得天昏地暗,肝肠寸断。 罗龙,属龙,行年二十有二,生于桃英镇,原系猎户。皇朝历二十三年秋,隶属唐振支援军唐英部牌刀营军士,臂力过人,奋勇杀敌,为护战友而卒于大利县城南二里外小河畔。 此生,此情,此时了! 众兄弟也不无伤感地垂头默哀致意,河边上顿时笼罩着一团阴霾不散的愁云,同时又暗涌起了一股热血的意志。 半晌,吕曼儿哭晕了过去。瞎子歌一把接住了她要后仰的身体,把她紧紧地抱着。 唐英感受着天际阴沉的暮色,盯着瞎子歌那微妙的动作,微吸了一口凉气,平复了一下他复杂沉重的忧伤心情。罗龙虽然曾经对他不礼貌,曾经揍过他,怨过他,恨过他,甚至不听军令;但是,他的热情,他的大方,众所兄弟都知道,他的英勇,他的舍命,大家都看得到。 他是吕曼儿最喜欢的人,他身上流露出那种自然纯朴的亲切,是唐英这辈子也无法比拟的;他还打算向他学习这一亲切,借以缩短和吕曼儿的距离。如今,他迟了一步,没有了罗龙,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学会那种亲切。 第55章 攻城夺地新首领 第55章攻城夺地新首领 他走过去,阴寒着脸问瞎子歌的意见:“罗龙是要埋了还是火烧了带回去?” 瞎子歌想了想,沉声说:“罗龙生前喜欢热闹,就和兄弟们一起下葬了吧。” 他瞥了怀里的吕曼儿一眼,心想,罗龙临死要求到河边再看一次日落,想必就是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要留在此地,吕曼儿应该也知道他的心意吧。 唐英轻微点了点头,遵从他的意思,随即指挥着其他军士,把罗龙抬到其他战死的军士旁边,和他们一一挖坑下葬了。 此时,他心怀着对死者的敬意,也不跟瞎子歌计较。 半晌,明月东升,枯枝凝露。 大家都站在他们的坟墓面前,向他们默默致以最后的敬意。 吕曼儿也无力地依偎在瞎子歌的胸前,噙着哭肿的泪眼,盯着眼前的木板上刻着“罗龙之墓”四个草字,眼泪又不听话地流下。 罗龙回不去了,她还要回去吗? 突然,前方飞来了一匹快马,颤抖了露珠滴下,踏破了夜的静寂,把他们从沉湎怀念中惊醒了过来。 往后看去,却正是唐营的探子。 “报――,陷,陷了……,大利县城被强虏攻陷了!”他跑到唐英面前,刚滚鞍落马,便焦急地禀报。 大伙儿一听,心中大骇。杨真果然再次支撑不住,兵败大利。这下子,把他们留在这不前不后的野外,该怎么办? “咱们也跟着攻进去!”忽然,有敢死军的军士呐喊起来。 “对,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牌刀营有些军士也显得异常激动,他们一激动,先锋营及至其他营的兄弟也热血沸腾,纷纷请求不惜一切,夜攻大利,连夜夺回城池。 唐英却沉吟着阻止说:“大家冷静一点,敌人刚攻下了城,其志正锐,其风正盛,以一当十,我们不可掇其锋呀。” “我呸,”有老兵却不同意他的说法,“当然趁他们累了,不让他们休息,把他们赶出去了。” 顿时,在暗夜中,大家也觉得唐英的脸色在僵硬发青。 半晌,他才迸出一句:“不行!这一战,我们已经失去了二百多个兄弟了,我不可以再让你们受伤战死!我们可以先休息一晚,想想办法,明天伺机再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是让强虏们喘过了气,加上城墙的坚固,咱们就是再十倍的兵力也奈他们不可了,百夫长,咱们去!”敢死军有些军士可是怂恿百夫长率领他们出战。 眼看大伙儿众志成城,怒气冲天,唐英一时也捺按不住。 他便对百夫长幽幽地说,“要是这样,我依然不会再派其他人给你,你就继续带着敢死军的弟兄去吧。” 百夫长和敢死军的人听了,都微微一愕。 “那我们也要加入敢死军!”牌刀营弟兄忽然举刀声张,其他营的也有百余的兄弟,一呼百应。 “好,咱们就一起去,把强虏从被窝里拽出来!”敢死军的弟兄见有人加入,顿时精神大振,士气高涨。 经过一番的重新站队,他们合起来,就共有三百多人,比原来的还要多。 “强虏目前大概还有多少人马?”百夫长忽而问探子大哥。 探子大哥禀报:“只剩下一千多了。” 这样子,唐英这边还有二千多人,论兵力,仍然胜他们一筹,但是,唐英舍不得一番肉搏之后,只剩余不到一千人。 他心疼地说:“这样也不行,就算这次打赢了,要是强虏再派人来,咱们也得夹着尾巴而逃。” 但敢死军的弟兄已经不想再听他的,都把目光聚在百夫长的脸上,等待着他的翻身上马,直指城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然而,百夫长却仍然没有行动,他一直都把目光定在瞎子歌的身上。大家也把目光一起投到瞎子歌的脸上。 刚才他们的争议,瞎子歌也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他知道,这一战也是关键,趁敌人还没有站稳阵脚去偷袭也是道理。但见此时大家都静了下来,不由转目看去,却满满是大家期待他的目光。 他不由微叹了一口气。既然这偷袭的篓子是自己捅的,那也就要把它捅完吧。便轻轻地推开胸前的吕曼儿,准备要走过去。 “你,要去哪?”吕曼儿刚才仍沉湎在对罗龙的思念之中,没有听到他们的争议,这时,见没有了依靠,当下心里一慌。 “我要去把攻进城里的强虏赶走!”瞎子歌朝她微微一笑。 还要去打?吕曼儿心里一怔。这才失去了罗龙,还要她没有瞎子歌吗?“不!你不能去,你不能再离开我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说着说着,吕曼儿又止不住流下泪来,那柔若荑茎的身子在月色下微微耸动,惹人生怜。 这时,唐英也走过来规劝她,“让他去吧,他会没事的。” “没事?”吕曼儿迷茫地望了一眼唐英,看见他那有信心的眼神,心里也稍为安定;又望望瞎子歌,却蓦然发现月光下,瞎子歌那双眸在灿然生辉,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她的心不由一颤。 这,这就是他那明亮的眸子吗?这就是她梦寐以求一直想看到的天使般的眼睛吗?配了这双眼睛,瞎子歌拄着枪的样子不再是一个残疾人,倒增添了几份帅气,在月光下傲然伫立,俨然成了霸气凌然千秋国主! 这,这就是真正的瞎子歌?不,是林歌吗? 瞎子歌也在这时朝她微微一笑,让她在月光下,再次看见那双迷人的小酒涡说:“是的。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吕曼儿看到他这般神俊英武的样子,心里一时也说不上什么感觉,纵然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但看到其他兄弟热情高涨,还十分期待瞎子歌,也只好默叹一声,幽幽地点了点头。 瞎子歌微微一笑,毅然转过身去,却遇到此时,正是伙头营分饭时分。 “好,待用过晚膳,咱们敢死军首当其冲,攻城夺地!”他对敢死军的兄弟喝去,顿时赢得他们掌声雷动的欢呼。 百夫长见了,也展颜一笑。 唐英听了,却心中一痛,阴寒着脸色,心事重重地向河边那里走去。黄副将见了,则悄悄地追随过去。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费煞苦心地保全他们的性命,为了他们而绞尽了脑汁来防御。但是,怎么还是有些人一点也不领他的情,而甘愿去与敌军厮杀,上阵去受伤领死呢?一起活着回去,不是很好的大团圆结局吗? 为什么?他们宁愿加入那必死的敢死军,宁愿跟随那杀人如麻的瞎子歌? 这瞎子歌有着那迷离的身世,迷人的气质,还有着“瞎子飞枪”般的江湖绝技,他本来也挺看好的。不料,林歌却被他预料的还要神秘,还要神奇。他那明明瞎了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又能看得见了,他以为他本来只是用来拄地问路的铁枪,竟然才是他最厉害的武器? 唐英仰头望着那皎洁的皓月,忽然幽幽地问:“那个瞎子歌是什么时候看的见东西的?” 他身后的黄副将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唐英听了不由为之泄劲。第二次偷袭一事的内幕,他明查暗访也查不到什么,他们都统一说法,说是以威名把强虏吓走,乘机掩杀过去的。要是这次,被他看见了瞎子歌勇救罗龙,他们还不知道要把他瞒到什么时候;要不是亲耳听见瞎子歌在罗龙的面前承认看得见,他也不知道,瞎子歌这个秘密呢。 现在,他有理由相信,这个就是第二次偷袭的真正内幕。瞎子歌一定也像救罗龙那样,把他们从强虏的手上救了下来。 “那他又哪来的那么好的枪法?”他觉得,他真的看走眼这个人了,太不注意他了,原来近在咫尺的瞎子歌,才是那个既爱兵如子,又能以一敌百的好手。 黄副将也怔了怔,转而,她赞赏地说:“这个知道一点,刚才他就神勇无敌地救出了敢死军,再冲进来救咱们先锋营的,我以为他就那敢死的勇气了不起,想不到他的身手还真的不赖!” 这怎么算是知道呀?完全在长他在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唐英不由黯然一叹,又问:“那乳娘认为,他和英儿,谁更优秀?” 黄副将又是一怔。这个问题她可不好回答。说真话吧,她又怕唐英更加的不开心;说假话,又没有那么容易瞒过他。 她歪头苦想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你也不错,论防御他可能比不上你。” “我知道了。”唐英听了,还是很黯然地转身走回营帐里去。留下黄副将爱莫能助看着他的背影,嗟叹不已。 半路上,他已经看见敢死军的兄弟匆匆扒了几口,就要准备出发了。说什么要快过强虏用膳,用攻他一个猝不及防。 唐英听了,摇了摇头。强虏在平地上,素以骑兵凶悍著称,刚才他们没有出动强弩兵,说明他们都用在攻城上了,要是强虏既拥有骑兵和弩兵,再加是坚不可摧的城墙,就算是不足一千的强虏,此时也胜过三倍于他的兵马。 更何况想以一敌三的敢死军? 然而,他已经屡劝不听了,他也只好由着他们先去吃上一阵亏,再由他明天来收拾残局了。 忽然他听得旁边“嗡”地响起一声箫音,音波在夜空中划下了一个令人警醒的绝响,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第56章 月下偷袭威名起 第56章月下偷袭威名起 熟知吕曼儿音律的瞎子歌,知道她此时正是唤来了“黑云”。 吕曼儿把它牵到了瞎子歌的面前,微吸了一口气,幽幽地对他说:“你去了,一定要为罗大哥报仇!” “一定会。”瞎子歌接过缰绳,满口地答应。 看的唐英眼中暴闪过了一丝浓浓的妒意。 吕曼儿抿了抿嘴,眸光里闪着异彩地说:“这次,你一定要答应我,要活着回来!” 瞎子歌纵身上了马,冲她一笑,“放心好了,我一定会陪你回桃英镇的!” 吕曼儿的心中不由一动。罗龙办不到的事,瞎子歌真能够办到吗?回到桃英镇,不仅是她一个人的梦想,还是许多桃英镇壮丁的梦想,瞎子歌也能够把他们一一带回去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拢手放在嘴边,激动地冲准备离去的瞎子歌喊去,“还有桃英镇的兄弟,他们也想回去的。” 桃英镇的兄弟听到吕曼儿的关怀,激动得再也捺按不住,纷纷举起兵器向吕曼儿打招呼,“曼儿,咱们都加入了敢死军,你放心吧。咱们一定能够一起回去的!” 吕曼儿听了,大为感动。她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影子,真的希望,瞎子歌延续罗龙的梦想,能够把他们一起都带回去。 “如果他们听我的,我也可以把他们一起回到自己的家乡!”唐英悄悄地走到她的身边,转身望着后面数百个新坟慨叹地说。 吕曼儿也轻叹一声。是呀,要是罗龙他们能够一直听唐英的军令,也许真的不会落下如此悲壮的下场,因为,到现在为止,跟随唐英的兄弟,一个也没有死去。 但是,要是唐英也置身于罗龙当时那个困境中,他又怎样去救罗龙呢?他是否会在防御之中,懦弱地放弃罗龙,保存大部分人,就像他要成立敢死军一样,另选一些果敢的人来牺牲? 在这一点上,到底是唐英的防御是对的,还是瞎子歌的进攻是对的呢?吕曼儿转过身来,看到罗龙的木板墓碑,心里又闪过了一丝忧愁。 罗龙一去,她的心也死了。如今,她什么也不想,甚至不想知道那个答案,她只想着早日结束这场侵略战争,和大家一起回到桃英镇,继续快快乐乐地生活。 “这下子,你可以率领我们,攻打强虏了吧?”瞎子歌刚把马泊到百夫长的旁边,百夫长就笑吟吟着地问瞎子歌。 瞎子歌知道他指的是他的眼睛,便嘴角一勾,微微一笑,“好。” 后面的敢死军兄弟听了,不由得激动得莫名。这位百夫长强烈推荐的神秘的接班人,身怀绝世武功,胸藏万古韬略,到底他会如何指挥他们呢? “好呀。”他们听见瞎子歌答应了,也纷纷地拥护。 却看的远处的唐英恨意暗生。 瞎子歌回望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不过,我先说好了,我晚上才可以看的见,所以,白天,百夫长仍然是我们的首领。” 这个,大家也没有异议。 “那好,现在咱们先去到城墙下看看情况再说吧。”瞎子歌朝他们优雅一笑后说,文静得让没有见识过他那霸王枪法的人,都抱有怀疑了。 于是,他们没有明火执仗,而是借着朦胧的夜色,悄悄地向大利县城摸着前进。不到三刻,颓败的大利县城墙,就在他们的眼前豁然开朗。 今天,他们的战况也很激烈啊!城门外面的战场,仍然尸骨未寒,尸横遍野,全部都没有来得及清理,隐约可以看见旗帜倒挂,硝烟弥漫,就像身处鬼城荒郊一样;城墙下,攻城的尸体也没有清理,堆积如山,让人看了不由得齿冷寒战;而那堵昔日雄伟的城门,有半扇已经被轰得倒坍了下半边,剩下那上半边就像是老太婆的一颗烂牙,显得孤清消沉,又有些滑稽可笑。 “看来,不用攻城了,就从那半城门底下钻进去吧。”瞎子歌看到那城门明明破了个大窟窿,却没有立刻补上,也没有多少兵在那里守着,这可是兵家大忌呀。 但细细一想,既然强虏也所剩不到一千众,想必也是难以分出多余的士兵来守卫。 百夫长见瞎子歌的眼睛能够看的那么远,那么清晰,比他想像的还要尖细,很是欣慰,却说:“要是这个是他们故意引我们进去的陷阱呢?” 他的意思是说,要是强虏知道他们来袭,其实埋伏所有的兵士在那里,等他们临近的时候,一拥而上围歼。 不料,瞎子歌反而笑说:“嘿嘿,那就好了,我还愁要四处找他们呢。” 百夫长听了这么有信心干劲的说话,老脸顿时也壮怀激烈起来。 瞎子歌回过头去,开始吩咐后面的兄弟,“牌刀营的兄弟都上前来,跟在我的后面,你们的责任就只负责保护后面的兄弟,长枪营的兄弟在他们的背后,把伺机攻向你们的强虏给我往死里扎;弓箭营的兄弟就只负责城墙哨楼上的人,给我把他们射下来,前面的和骑马的都由我来应付;保持你们的机动性,具体情况,再听我的临时调动。” “遵命。”大伙儿听了,心也安定了下来,每营也就只负责一个任务,这样的调配真的让人感觉轻松舒服多了。 分配完,瞎子歌凝望着那城门下那几个强虏还在围着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朝后面低声地暴喝一声:“快跟上!” 说完,在“黑云”后面狠狠地抽了一鞭,“黑云”顿时负痛地撒蹄向着城门箭矢一般飞驰而去。 城门的士兵忽然听到马蹄声,扭头看去,看见一个金甲小将仿似腾空飞来,不由得一惊,连忙要提刀站起来。 但一阵风吹过,他们的手还没有举起,咽喉的血顿时喷薄而出,一瞬间,他们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忿然地倒下。 一连十二个强虏,瞎子歌只用了“麦家霸气画枪”的二枪半。 夺得了城门后,他并没有继续冲上前,而是在城门前骑着马遛达了一圈,巡视了四周的情况,等候着后面的兄弟赶上来。 城门内,果然就只有这么少的强虏在守卫,城门楼上一个人也没有。城内各家门户紧闭,黑灯瞎火,这大利县城就南北两个城门,他们不在南门,那就剩下北门了。 可是,要是北门也是这么少的守卫,那么他们又分布在全城的哪里了?虽然逐个击破很容易,但要是一一去找他们,那岂不是要找到天亮? 百夫长不由这样想着,忧虑地盯着依然噙着笑意的瞎子歌,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瞎子歌却嘿嘿一笑,扭头对探子殷大哥说:“探子大哥,你可以回去向唐将军禀报了,说我们已经拿下了大利城,叫他们连夜把大家引进来吧。” “是,我马上去。”殷大哥一抱拳,神色凝重地调换马头,就冲了出城。 才解决了十二个强虏,瞎子歌就敢打包票已经夺下了大利城了?百夫长心里也不敢相信,但是,后面的兄弟们却摩拳擦掌的,兴奋莫名。 “这……”百夫长不由怀疑地想问,瞎子歌却先朝他一笑,转而吩咐下去:“弓箭手,分左右两队,从这官道走到县衙大街五百步前停下戒备;其余兄弟随百夫长在我们开始射箭后再呐喊助威。” 这一吩咐又令大家摸不着头脑,这基本上都不用他们上阵了?但不明白归不明白,既然瞎子歌这样吩咐下来,也得先去执行。 于是,敢死军约有五十名的弓箭手,分为两队,悄悄地从官道一直摸过去。瞎子歌追上去,问他们:“你们还有多少箭?” 他们回答:“大概还有二十多支。” 这凑起来也就一千来支,不够呀。他们的心里也狐疑起来,还有点点的害怕。 瞎子歌却笑说:“足够了,呆会儿,你们看到强虏的时候,看清楚了再放箭,实在瞄不准地就放他们过来,由我来解决他们,如果他们逃走的话,就让他们逃吧。” 他这样一说,大家也就放心了。 少顷,他们已经来到县衙前的街道前,街道上均有密不透缝的麻石条铺成,月光如雪,把缝隙上的小草也映照得清清楚楚。弓箭手就在离县衙五百步的铺子面前停了下来,布置妥当后,都屏气凝神等着瞎子歌的下一个命令了。 县衙内,略有灯火,但人数好像没有八九百人那么多。瞎子歌,就单人匹马的,横枪挡在道路中间,月光下把他的影子拉的长而高大,犹显得骁勇神骏,俊眉星目之间,透着刚猛的霸气,弥漫着整个县城,有这样神勇的将领,大家都放心不已。 此时,流云蔽月,县城内顿时漆黑一片,瞎子歌却趁着这个机会,拢起双手放在嘴边,忽然叽哩哇啦地大喊了数声,那神情就像是灾难临头一般。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县衙前后,四下的巷子里纷纷涌出一群群的强虏,衣衫不整地朝着他们这边屁颠屁颠地跑来,浑然不知前面有个多么大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瞎子歌看着他们那窘态,脸上忍不住浮起了那两个迷人的小酒涡,就像一个犯了恶作剧的孩子。 那些强虏只顾着朝着他们低头跑来,好像一点也没有发现明显站在路中间的瞎子歌似的,有些骑马而来的人,也趴在马背上狂打着马屁股,只管亡命地奔来…… 蓦然,“啊――”一声惨叫声直抛天际,揭开了他们死亡的序章。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在他们的眼前乍闪而过―― “放箭!” 第57章 一朝功成凭美眸 第57章一朝功成凭美眸 瞎子歌铁枪轻轻一挥,那些不长眼睛而又要越过他面前的骑兵,顿时仰天喷血,像死猪一般翻身仆倒街道上,没有了爬起来的动作。 “啊?呀――”这时有些强虏似乎看到了那从马上掉下来的同伴,不料,刚有了中伏的意识,咽喉却瞬间中了一箭! 弓箭手按着瞎子歌说的,看着鱼贯而出,冲向他们面前的强虏安心地噙着笑,轻松的挽弓点射,一箭一个,一个也没有拉下。 尤其是看见有几个骑马的刚越过瞎子歌的身边,却蓦然中枪倒飞了回去。他们也就更加的放心了。 直至面前一口气被箭杀或枪杀了差不多百余人,那些强虏蓦然才呆呆地醒悟过来,这一边也有埋伏! 然而,一个骑马的大汉从县衙里奔出,就直朝瞎子歌跑来,骤眼看见面前的瞎子歌,连忙才记得起去摸身边的兵器,却四下都摸空了。一时间,怔怔地看着瞎子歌慢慢地把枪举起,眼神中流露着惊恐乞求的神色…… 不料,忽然寒光在月下一闪,他的尸首顿时向后被抛得老远,那些强虏士兵见了,都发了疯地往回逃去,嘴里还叽哩叽咕嘟的说着什么。 弓箭手们哪理得他们说什么,看见他们往回逃,也照射不误,转眼间,在他们的后面,也留下了数十个强虏的恶梦。只有瞎子歌听见了,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这时候百夫长拍马赶上来,好奇地问。 瞎子歌听了,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百夫长看了不由一怔,是不知道吗?那这不是靠碰运气了?但看瞎子歌的神色,也不似是作弄他,便又问:“那他们为什么只会往这边逃了?他们不知道这边是有埋伏的吗?” 瞎子歌瞥了他一眼,才微微地说:“,因为刚才我对他们喊,‘北门有大军来攻城了!’” 一句话,就把那些不管是躲在哪里的惊弓之鸟,全部都吓得抱头鼠窜,还把他们吓的只往南门逃来,却正好中了瞎子歌的陷阱。这句话深谙敌军心理,深得兵法之理,他们中计了,也不冤呀。百夫长听了,也深觉它里面包含的睿智天聪,耐人寻味,妙不可言。 这时,有牌刀手过来问:“他们逃了,咱们要不要追?” 瞎子歌望着那些二倍于他们,丢盔卸甲、衣衫不整的逃兵,笑了笑,“不用,随他们去,要是逼急了他们,反击我们的话,还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呢,现在这样子刚好,你们去接收北门,咱们要出城去迎接将军他们。” 说完,调转马头,那神态倒是悠闲得很,看的百夫长暗暗称奇。真神人呐,轻轻松松枪杀了百余人,又指挥得当,不仅没有损失一个兄弟,还一以敌三的数量把敌人全部驱逐出城,达到了惊弓之鸟的效果,相信往后一旦有人听到他们“唐营敢死军”的名号,真的会有人从马上跌下来。 真是能者不难,难者不会,看他指挥个仗也这么轻松,见识广博的百夫长也打心里钦佩不已。 他问:“你懂强虏话?” 瞎子歌点了点头,“懂一点点。” “为什么?”百夫长追问。 瞎子歌仰天望着天上的明月,眼神一黯,“因为,我也恨强虏呀。” 百夫长听了这个恨字,感觉和他们恨强虏的入侵那种恨有着更深层更沉重的感觉,他在旁边听了,也感觉到有如被一块巨石压上似的。 心中不由惊叹瞎子歌这恨怎么的从他口中轻描淡写说出,却是那么深刻沉重,让人都忍不住为了反抗它而怒吼了。 但是,瞎子歌却没有怒吼。 他仍然噙着微笑,一路轻松地来到了南门,从刚才那扇像烂牙般的城门走出,明眸含水,举目远眺,脸上恬静如湖,心思细密,似乎为某一位女子而月夜倾情。 城外,唐英他们一行果然已经明火执仗地从远处赶来,犹如一条懒懒的火龙朝着这边蜿蜒地爬过来。 吕曼儿自从目送了瞎子歌一行人离别后,又转回了罗龙的坟墓前,人鬼殊途,纵有万千情话,已经无从倾诉。唯有泪千行,洒向汝坟头! “吕姑娘,你节哀顺变吧,这样子下去,会对身子不好。”唐英悄站在后面,看见吕曼儿对着罗龙的坟前,一会儿泪涌如泉,一会儿又幽怨哀叹,半个时辰了,也没有吭一句,心中也担心不已,迟迟不敢离去。 忽然,殷大哥飞马来报,说是大利县已经抢夺回来了,没有损去一兵一卒。他听了又喜又愁,喜的是大利县的夺回,愁的是没有损去一兵一卒的话,又让瞎子歌成功了。 这个瞎子歌到底是个什么人?他怎么可能武功和才智都高过自己了?刚才黄副将虽然赞赏他防御能力高过他,可是,这绝对不是赞美,也许就是不全面的赞美。那么,攻城呢,武功呢?这些是不是都不及他? “传令下去,全体集合,拔营入城!”他却马上下了一道军令,这个消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正好把吕曼儿从罗龙的坟前带离。 “吕曼儿,走了,咱们要进城了。”他走上前,温柔地说。 吕曼儿在幽怨中也听到了殷大哥的捷报,心里不由一喜,连忙喜极而泣地感谢着罗龙,感谢着他一直在保佑着他们。 “林歌他成功了!”唐英再在她耳畔提了一下瞎子歌的名字,他想这样也许可以激醒她吧? “嗯。”吕曼儿适时地轻轻点了点头,回应了他,却让他的心一下子“嘎嘎”作响,裂开了。 此时,他看到了已经下了马的瞎子歌,那表情仍然以前那个拄着枪的不起眼青年,仍然是那么的虔诚,那么的沉静,没有功成后的嚣张,没有杀敌后的张扬。这样的人,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部下。 但是,这样的人也是最可怕的,他似乎不在意功名利禄,不在意富贵荣华,那么,他在意的是什么? 会是吕曼儿吗?想到这里,唐英也不由打了个寒战。这可不行,他可以让这个将军给他,也不能够把吕曼儿让出去。 他要争取,吕曼儿无论是对活着的人贞烈柔情,还是对着死去的人怀念幽叹,都深深地吸引着他,已经令他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了。 如果瞎子歌要跟他抢,那么,他怎么也得想个办法,让他对吕曼儿死心。 百夫长见瞎子歌见了唐英,毫无倨功之意,居然下马迎接,不由得心中也一震,这人不着眼前功利,是想成就将帅大业? 这是一个目光多么远大的人啊! 两军重逢,都欢呼雀跃,有侃不完的千秋战事夜话。 唐英一行走到瞎子歌的面前,不由大赞百夫长:“百夫长果然老当益壮,不逊后生啊。” “不,”百夫长连忙谦恭地说,“这番夺城,完全是林近卫的功劳,老夫只是在旁偷懒而已。” “哦?”唐英佯装不知地吃了一惊,“他们说林近卫枪法了得,想不到指挥行军也如此精通,好!待明日收拾完毕,我定会一一封赏!” “谢将军。”瞎子歌淡淡地说,眼神已经转到了吕曼儿的身上,让唐英看了,笑脸也不由抽搐了一下。 看见吕曼儿从面前走过,瞎子歌就欣然地骑上了黑云,与她并肩拍马地一起进城。 吕曼儿再看看后面整齐排列而脸带欣悦的军士,不由大赞,“你做到了,你让他们又活了下来。” 瞎子歌点了点头,“是的,活着才是最重要。” 吕曼儿也微微点了点头。论活着,唐英和瞎子歌的都很注重这一点,只是他们的方式有点不同。但想到罗龙,她的眼神又不由一黯。 在她主张的这一点上,罗龙仍然没有理解她需要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把活着理解成在每一场战斗中奋勇杀敌地挣扎下来,而这也是令他最终失手的主要原因。 一行人来到了县衙,唐英看见了在台阶颤抖的县令,不由得惊问:“杨真呢?” 那县令结结巴巴地说:“杨,杨将军,他先走了。” 先走了?也就是潜逃了。“他有说走去哪了?” 县令的头摇得像拔浪鼓,“没,没有。” 不知道逃去哪里,看来杨真还真的逃得匆忙啊。又没有交代逃去哪里,他是不想回来了?大家无论怎么想,杨真还真是一个不负责的将军。 是夜,唐英安排了一半人先睡,一半人继续守夜,特别严守南北二门。他把那几十匹马一下子挤进了县衙的马棚去,那么,吕曼儿也自然在县衙的西厢房住下,往后,他便可以天天看见她了。 然而,他还是无法消去吕曼儿眉宇间的那股忧伤,但想到瞎子歌也没有办法,他也只好喟然长叹,顺其自然,假以时日了。 瞎子歌一直把吕曼儿送到西厢房前,临转身了,吕曼儿却轻声把他叫住:“你能让我看一看你的眼睛吗?” 瞎子歌听了,心中一动,连忙转过身来,凝望着她。 第58章 弃妇守灵伤全城 第58章弃妇守灵伤全城 吕曼儿顿时从那张清秀的脸上看见两颗在月色下闪烁流动的乌黑眸子,像黑珍珠一样神奇,像黑檀木一样坚实,那眸光流露着掩饰不了的才华睿智,深情爱意,像月光般轻泻在吕曼儿的心田,温柔而细腻,丝丝甜甜的,令人迷醉,令人堕落,令人乐而忘返。 这简直和她梦中的情况一模一样啊! “我,我想天天都可以见到它!”吕曼儿从他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英姿飒爽的倩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翩翩然如若仙子随风飞升,俊美得让她自己也忍不住感叹地恳求。 这对于平常人来说是多么简单的要求,却成了她目前最大的奢望。 “好,那我每晚都来看你。”瞎子歌微微一笑,泛起了两只浅浅的小酒涡,像春雨滴下而漾开了两圈涟漪,让吕曼儿的心儿为之颤抖,为之窒息,为之倾倒! 原来只有小酒涡没有眼睛,她看了八年也看不出什么来,但现在有了那摄人心魄的眸光,那颊间的小酒涡顿时成了月夜下随风飞舞着的花瓣,萦绕在脸上明如皓月的双瞳周围,简直就是美得让人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地内心抓狂。 “那就这样说定了!”只是一会儿,她在他的眼眸里看见了一个虔诚的自己,转瞬间,她就成了这明澈深情眼神的俘虏,她开始逼不及待地期待明晚早一些来临。 瞎子歌点了点头,转身大踏步地离去,那矫健的身影,谁识他本来就是那踽踽独行的瞎子? 眼神离去了,心情仍在,只是一刹那的眼神,已经足以让吕曼儿暂时忘掉了罗龙的忧伤,她抬头望着爬上中天的明月,感激着它给瞎子歌带来了一双明亮的眸子,给她带来了一刹那的幸福。 转过身去的瞎子歌,也看到了吕曼儿那脸上的醉态。他不知道她在沉醉着什么,但是她幸福的表情告诉他,她此时正在忘掉了罗龙带来的忧伤,沉浸在另外一种良好的情绪里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比起他说上一千多安慰的说话还要来得有效。 所以,他没有开口告别。带着眼神,流光溢彩地离去,就是让吕曼儿的沉醉沉得久一些,忧伤少一些。 翌日,唐英起身,在赶去衙门前堂的时候,不忘了路过马棚偷看吕曼儿一眼。却左顾右盼不见了她的影子,马棚中,只有一个浑身白衣的女子在忙活。 他便走过去,轻声地问那女子,“请问,吕姑娘今天没有来吗?” 那女子蓦然转过身来,朝他深深地施了一礼,“将军,早呀。” 唐英心里“咯噔”一下,被吓了一大跳。眼前这人浑身素缟麻衣的,竟然正是吕曼儿。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吕曼儿微叹一口气,“我是罗龙未过门的媳妇,按俗例,做妻子的应该为夫守孝三年,未过门的也应守孝三月。” 唐英听了,顿时默然不语。这女子啊,真是有情有义到极点,就连未过门的也要守孝,斋戒沐浴,要是真正的夫君,那岂不是守孝三年,以死殉情?这该是多么美妙的爱情结局呀!为什么不让它发生在他的身上? 良久,他也轻叹了一声,说:“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吕曼儿瞥了他一眼,回望了活儿也差不多忙完了,便点了点头,随他走到了前堂。 前堂上,衙差四逃,由军士站立两旁喊威。唐英和吕曼儿一上堂,县令则把面前的一堆纹银一推,颤栗地坐在一旁。一众有建功的敢死军都伫立在堂下,静候着他的训示。 “百夫长带兵有功,官封牌刀营千夫长,主持招募任务,即日上任!鉴于衙内库存不多,赏纹银百两以作鼓励!”唐英一坐下,就开始论功行赏。 百夫长微叹一声,上前谢封领赏而去。 “既然夺城一战由林歌指挥,林歌自然也功不可没,即日起,官封敢死军百夫长!免去近卫职务,赏纹银五十两!”说完,他把目光转到了瞎子歌的脸上。 “谢将军!”大白天的瞎子歌,又回复了拄着枪踽踽而行的样子,上前谢封领赏。 吕曼儿听了,想像着瞎子歌骑着高头骏马,在广袤的沙场上铁枪向天一指,手下千员士卒整齐划一地齐步前进的场景,不由心中一动,微微地漾开了笑靥。 他也是桃英镇出来的壮丁中,唯一有了官阶的人,吕曼儿包括桃英镇的兄弟也都为他的封赏而感到欣慰,这是桃英镇的荣光,也是值得光宗耀祖的大事啊!要是发生在罗龙的身上,他爹一定会喜笑颜开的。 “罗龙力砍百敌,还为了掩护兄弟们而罹难,功德无量,理应升为百夫长,赏银五十两。” 众人一听,不由一惊。虽然唐英说的没错,可是,这罗龙人都死了,还怎么升为百夫长?领赏银啊?这唐英在搞什么呀。 唐英沉吟着点了点头,“很遗憾,官他是不可以升,但是,赏银,吕姑娘可以替他领。”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俏站在他旁边,浑身素缟麻衣的吕曼儿。 吕曼儿刚才也纳闷唐英怎么封一个死人的官,还赏银了?但听到唐英在叫她,她才回过神,转到堂下,拜谢领赏。 连死去的人也能够升官,得赏银;这唐英,真是太够意思了。大家不由对他在战场上那只是一味死守的懦弱减淡了不少,这唐英当起官来,也是头头是道的嘛。 唐英见军士把银两捧到吕曼儿手上,又说:“把它送回他爹的手里。还有,这只是封银;至于那些烈士的抚恤金,待战事局面平稳后,再上报朝廷分发。” 吕曼儿心中一动,也单膝拜谢,“谢将军!” 唐英微微点着头,欣慰地盯着她跪下,说话,站起来,待吕曼儿抬眼望来,才恍然地转过头去,对县令说:“还有,请县令大人去张榜告示:为了悼念今次守城死去的所有皇朝士卒,请大家都吕姑娘一样,穿上素缟麻衣,为他们守孝送行,以示他们为了我们的安居,作出了年轻的献身!” 众人听了,不由得浑身一颤。包括吕曼儿也惊讶地齐刷刷把目光盯在唐英的脸上。唐英这样做,也太尊敬人了吧。这做他的士兵,看来也不冤呀,死也死得这么光荣! 吕曼儿这才知道,唐英叫她跟着来的意思,就是给大家一个榜样,要求大家也穿上素衣悼念包括罗龙在一起死去的士兵。心里不由涌起莫名的感动。 唐英转过头,微微一笑,“退堂!” 中午时分,全城的军民都穿缟披麻,银妆素裹,在大街上来回穿梭,像白茫茫一片的芦苇,看似是满城哀思,沉缅伤痛;心里面却是全城感动,军民一心。 许多市民都和官兵一起,把城里的尸体分了强虏的一堆,本军的一堆,全都人道地抬到郊野外,把它们安葬到乱葬岗上。 唐英这样做是不想让她独自一人在悼念罗龙,而让全城的人都和她一起共同地悼念,免得她寂寞孤单;反过来,她也是除了罗龙,还可以去悼念许多人,那在她内心里,罗龙死去的阴霾又冲淡了不少。 在大街上,吕曼儿也有个冲动,想上前去帮忙,却被唐英喝止,而要她继续去喂马刷马,其他的事儿可以一概不理。 她便只好到伙头营里找来了马料,用马押运着回县衙去。 唐英望着她的倩影,嘴角这才泛起了一丝舒心的笑意。他做了那么多,也无非要消除她额前的忧伤,刚才看到她的冲动,就知道她已经走出死亡的冷漠阴影下,重新拾回了血性的信心。 不料,在路过大街的时候,却被一个自称“河中仙”的算命相士叫住了。 那算命相士瞥了她一眼,唱喏:“姑娘,来测个字吧,测自身,姻缘,健康,家宅,事业都行,不灵不收钱!” 吕曼儿平素不相信这些江湖术士的,但本着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便微微一笑,从腰间取了一两银子给他,“拿去生活吧。” 那算命相士再瞥了她一眼,微微惊说:“你本该有母仪天下,为后之命,何故流落在这里?” 吕曼儿一怔,转而笑说:“我只是一个随军的养马郎中,不仅是养,还要医,辛苦的要命,怎么会是皇后了?” 说完,便转身继续要赶马。 “富贵荣华在厩中,功名利禄一扫空,苦尽甘来终有日,烽火奇缘龙邀凤!姑娘,你好心有好报,你就等着吧,真心爱你的人很快就会来到你身边了。” 吕曼儿听了,不由一怔,脑里顿时浮现着那几个词儿,疑窦丛生:真心爱我的人?很快?来到身边? 她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头好奇地问:“你真的会算命?” 那算命相士呵呵一笑,轻捋了下颌的几缕白须,唱喏:“占卜算卦,测字算命,苦诣了四十年,此中一带人称‘河中仙’的,便是小生在下。” 她望着他桌上的纸和笔,不由得抿了抿嘴,然后问:“那这测字要怎样做?” 算命相士一指那纸上,说:“就是在上面写出你想要测的那个字即可!” 吕曼儿忍了忍,终于在纸上写下了她的名,一个“曼”字。 算命相士拿起来一看,“曼。请问姑娘要测什么?” 第59章 命中注定谁先订 第59章命中注定谁先订 吕曼儿尴尬地低声说:“自身。” 那算命相士便沉吟了片刻,随后摇头晃脑地念出来:“‘日’下‘皿’中‘又’下面,‘日下’乃农活,‘皿’乃下等东西,‘又’字像奔跑的马,姑娘就乃一穷家养马女子呀!” 吕曼儿心中不由大吃一惊。这相士说的还太准了!这也太灵了吧。但是,她转而一想,我刚才不是告诉他我是一养马的马郎中吗?那不就是等于早告诉他了?一个养马的女子,不是穷等人家,能有多大富大贵呀? 她想到这里,认为还是不太灵,让那算命相士捡便宜了,便又抿了抿嘴,绯红着脸问:“那么,姻缘呢?” 算命相士却眉头一皱,“你瞧这下面,本来即将要嫁入罗门,可就差那么一撇。” 吕曼儿听了,心中又不由大动。这下子,她可没有说过什么话,更加没有告诉他罗龙的事儿,他就凭那‘曼’字下面貌似‘罗’字的部分看出来的,那,这是碰巧吧? 这时,算命相士又安慰她说:“但这下面的‘又’字又很玄,就是说你‘苦尽甘来罗门黯,柳暗花明又一村’,姑娘大可不必悲伤,此事不成另事成,坏事已去好事近,很快,就会有个心爱你的男子来找你了。” 心爱我的男子?会是谁?除了唐英和瞎子歌,我还认得了谁,是唐英还是瞎子歌呢?见两人都不在身边,她不由得大胆地这样想,却脱口而出:“那会是谁?” 算命相士呵呵一笑,“那姑娘就要再写一个字了。” 吕曼儿不由羞赧地在纸上写了一个“英”字。 算命相士拿起来一看,“英字啊!这人不好,‘草下之大’本来不错,可被卡住了,此人要是在仕途上发展,倒能得个榜眼探花之位,绝对称不了状元之‘大’。” 吕曼儿黛眉微蹙,“可他已经是个将军!” 这时,算命相士也似乎被她吓了一跳,“武的?这万万不可能!” 吕连忙追问:“为什么?” 这时,算命相士连忙摆摆手,大耍太极地推说:“这事关别人天机,恕我不便多言。我只能赠你三个字,‘嫁不得’!” “为什么呀?”吕曼儿心里更急了,为什么他要把唐英说的那么差,“你没有看见他的人,多好呀,你看这全城的人银妆素裹,都是他为了让大家去悼念那些英勇献身的士卒,这个多伟大呀!” 一不小心,吕曼儿把自己日积月累对唐英的看法,一股脑地冲口而出。她也万料不到,自己会这样评价唐英。唐英什么时候在她的心目中,成了那么值得崇拜的人了? 然而,算命相士却仍然浇她的冷水,说:“这我可不晓得,我只是照字面的意思配合你的自身说的。” “江湖术士果然就是骗子!”吕曼儿气得甩了一句,迳自继续赶马而去。 算命相士在后面不由得嗟叹地吟道:“尘世多少好姻缘,皆因好胜而乱团,空有一副凤凰命,明月执迷终不圆。” 路上,吕曼儿望着在身边来往穿梭的人们,个个都红着眼,噙着喜悦的泪花,纷纷议论着这一场守城战,最初因为支持杨真而失守,最后却因为唐英而挺军来救,把剩下的强虏一股脑赶出了大利县城,小城这才还回昨日的安宁。 还极有人性化地全城出动,人道地清理双方士兵的尸体,为他们的英勇奋战,壮烈牺牲而感激涕零,披麻戴孝,这是多么有良心的义举呀!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谁家都有孩子,谁家的孩子都可能在这场战事中牺牲了,这样全城一起悼念大家死去的孩子,大家死去的丈夫,大家死去的男人,这是多么令人激动赞同的千古盛事? 无论是给死去的英雄,还是活着的英雄,都是一个巨大的安慰! 吕曼儿也暗想:瞧这唐英一表人材,相貌堂堂而年轻有为,为人体贴,为将爱兵如子,又博学多才,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爱情观念,要是哪个姑娘嫁给他,能不幸福吗? 至于自己干嘛不嫁呢?她却想起了罗龙,怎么说,罗龙也不赖,可还是因为这场战事壮烈牺牲了,这让她的婚事戛然中断,按照俗例,她就成了一个“望门”寡妇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可那算命相士也算的挺灵,居然让他从那个‘曼’字里看见了她嫁入罗门,始终功亏一篑。 莫非,她真的注定命中与姓罗的没缘? 想到这里,她不敢再往下想了。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如果注定是真的,那么,命运可是让她这三年多以来,白白地绕了个大圈子;如果这注定是假的,那么,除了罗龙,还会有另外姓罗的男子出现,做她的夫君吗? 她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这世上,还真的有人比罗龙更好?比瞎子歌更好?比唐英更好吗? 她不相信,世上还有人,比这三个人还要优秀。 然而,如果连自己也认为这两个人是挺不错的话,那么,自己又会不会…… 她刚从偏门进入县衙,就看见县衙内人才济济一堂的,热闹非凡,唐英在堂上和不少陌生的脸孔一起觥筹交错,哈哈大笑。 “他们是谁呀?”她不由好奇地问门外站岗的士兵。 “他们是朝云府的人,刚带来了一万多壮丁来支援,唐将军正在设宴款待他们,欢迎他们的加入呢。”那士兵说。 吕曼儿不由一怔。这倒是好事呀,本来他们营也就那么三千多人,可这一场后,都牺牲了三四百人了,是时候需要补充兵力的,这些人偏在这时候送来壮丁,也难怪唐英笑得那么开怀。 想到这里,她也不想去影响他们,直接把马从偏门赶到马棚里去,又默默地喂马,洗马……,干着她一直以来,都在干的活儿。 心里又不由得往算命相士的话里想去。但越想心里面就越替唐英不值,他那么年轻有为,却被那算命相士说的一文不值;但转而一想,自己本来也就不相信他,而先放下一两银子,那么,他说的几句戏言,又何必当真,往心里想了? 况且,江湖术士哪个不牙尖嘴利,没有那鼓舌如簧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这时,还有一些士兵不时从后院里踽踽地走出来,打断了她的思量。原来,昨晚由于一半的士兵继续在城墙上守城,待天明时分,他们又都回到这院子里横七竖八地休息去了,直到这午后,他们才朦胧醒来,准备到军营里用午膳。 忽然,她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怔住在那里。她想起了瞎子歌今天早上升了百夫长,不再是唐英的近卫了,那他不也是要搬到敢死军营里住,而不能住在这县衙内了? 她转眼望去自己的厢房,想着昨晚和瞎子歌在房门前那一番眼神交流,那一种星光流淌的迷醉,不由得微微一叹。晚上的约定他还会记得吗? 这罗龙刚死,她本来就痛不欲生的,却遇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瞎子歌的眼睛,却又以一种喜庆的姿态摆在她的面前,两事不无巧合地凑在一起,直叫她哭笑不得,脸面都不知道该怎样放了。 殊不知道,这正是罗龙和瞎子歌要她走出阴影,淡忘忧伤的最大宏愿。 她再顾盼了一眼这县衙,虽然红墙绿瓦,假山流水,不时有鸟语花香,显得华丽壮观。但是,没有了罗龙和瞎子歌出现的地方,她却感到自己站在这里,是那么的陌生而孤独,甚至还有些闷气呢。 吕曼儿微叹了一声,干完了手里的活儿,就牵了两匹马出去遛达遛达。 当来到了南城门,城门外那些运尸体的牛车马车,在进进出出的,像赶集一样的络绎不绝,却不是为了赶集,那赶车人不时传来的怨言,就知道这兵荒马乱的时代是多么的荒唐。 她到城门下问士兵:“有见过瞎子歌吗?” “你指的是瞎子将军吗?”那士兵见吕曼儿微微地点了点头,便指向城门楼笑说,“他就在上面。” 吕曼儿便拴好马,信步拾阶而上。 瞎子将军?吕曼儿听着这个新叫法,也觉得心里一甜,却想,这恐怕是那些兄弟一厢情愿的叫法吧? 上到了阶步的尽头,就看到一座宏大的城门楼,伫立在面前,而临城墙的箭垛地方,果然有一个人拄着铁枪,静静地望着城外。 这正是瞎子歌的独特标记,除了他,没有人是这个拄法的。 今天,瞎子歌也浑身裹着素白,出落了几分文儒的气质,但拄着枪就成了文不文,武不武的样子,很是滑稽。 吕曼儿走近过去,发现了这一点后,便忍不住扑哧一笑,“我很少见你穿白色。” “你换了衣裳,我也难以闻到你的气味了。”瞎子歌听见了她的声音,也噙着微笑转过身来了,脸朝向她的方向,那双眇目仍然在遥望着她的后面,无法真正把她纳在眼内。 “你在这里干什么?”吕曼儿走到他的旁边,模拟他扫了四周一眼。 瞎子歌笑说:“他们不要瞎子,我帮不了忙,就上来透个气。” 第60章 大悲大喜真性情 第60章大悲大喜真性情 从城门楼往下看,护城河、壕沟里都堆积了不少的尸体,可以从他们身上想像当时的战况是何等的激烈!唐营的军士及市民们都在一起神色凝重地把他们一一搬上牛车,运到对面山的乱葬岗去,那熙熙攘攘的样子,不是在赶集,而是在收尸,发生战事也真是教人无奈;城墙上,也有不少的工匠,开始修补那被毁坏的城墙。 举目远眺,也可以看到他们昨天停留的地方,中间偏偏有一个小山丘挡住了她要看到罗龙墓碑的视线。 吕曼儿不由有点失望地轻叹一声。 “你呢,你来找我啥事?”瞎子歌反问她。 吕曼儿凝望了那小山丘半晌,才幽幽地说:“我想去拜祭一下罗龙……” 不料,她话还没有说完,瞎子歌已经转过身,踽踽地向台阶走去,“那走吧。” 她不由一怔。但想到他们的情谊也非同一般,不由也破颜一笑,小跑了过去,扶着瞎子歌一路走下城门楼。 他们在街上购买了元宝蜡烛,生果檀香等祭品,才一起纵马飞出城外,向着昨天停留的地方跑去。 不消一刻,他们便来到了罗龙的新坟前,吕曼儿飞身下马,便开始忙着布置祭品,瞎子歌则在一旁,给众兄弟们烧起了纸钱。 半晌,吕曼儿布置好了:元宝蜡烛在坟前正燃得亮堂,为这死寂的山丘带起了一丝生气,生果祭品摆满了前面,香味四溢;山风轻掠,檀香的烟雾随风缭绕……,这一次他们有备而来,不像昨晚那样仓促寒碜而又两手空空。 吕曼儿的香风一动,瞎子歌即时知道她已经布置好了,便转身来到了罗龙的墓前,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咚”的一声,双膝重重地跪了下来。 吕曼儿见了,眼泪又一下子不听话地迷蒙了双眼…… 罗龙救了他,他也救了罗龙,不管两人平时没有什么交流,但到了紧要关头,互相都尊重生命,珍惜友谊,都愿意为对方付出,罗龙那种朴实无华的汉子气概,二话不说,够朋友,够义气,这样的大哥,瞎子歌也感叹此生不会再遇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所以,这一跪,这一尊崇,罗龙绝对受得了。 吕曼儿也在瞎子歌的旁边跪了下来。不理算命相士有没有说对,她确实临门一脚没有嫁进了罗门。但是,罗龙大哥那亲切得让人忍不住靠过去的气质,那憨厚的笑容,那猛如虎的冲动干劲……,已经深深地留在她的记忆深处,烙成青春的印泥,永远地铭刻在骨子里! 他们两人各怀感激,肃穆郑重地向罗龙的墓碑深深地磕了三个头,慰藉着罗龙的亡魂,拜别了这位永远的大哥! 一路上,两人任着马儿随意遛达,他们在马背上相互叹息着,扶持着,慢慢地远离墓地,任着那哀伤随着那清风一路的散洒,渐渐地淡忘。 回到城门前,澄空已是日落时分,瞎子歌忽然问,“你打算在哪用晚膳?” 吕曼儿想起了那陌生而孤独的县衙,轻叹了一声,宁愿到兵营里去,便说:“不想回衙里。” “那好啊,”瞎子歌忽然狡黠一笑,朗声地说:“那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去一个地方?”吕曼儿心里一怔,不是去兵营吗? 然而,瞎子歌带去的路却是大街上,忽然,他歪头嗅了嗅,对她笑说:“到了。” “到了?”吕曼儿不由四下扫了一眼,这里明显是大街上,四周商铺酒楼钱庄客栈的还正常营业,却不是兵营的地方。“该不会是上酒楼吧?” 瞎子歌马上翻身下马,笑说:“对,就是酒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吕曼儿转眼看清一点面前的酒楼,上书着“大利酒楼”的牌匾,应该是这大利县城最大的酒楼了。 “为什么要来酒楼用膳?”她想不通。 “按俗例,拜祭了先人,都得来一桌解秽酒席,款待各路诸神,免得它们作怪,引来百病缠身。咱这就是带你一起去解秽。”说着,把她扶下了马,酒楼里的小二连忙跑了出来,把两匹马牵到了旁边的马厩去。 吕曼儿想想也是。也只好扶着他,一起进了酒楼。 酒楼里,强虏来不及破坏就被瞎子歌赶跑了,所以,仍然丝毫无损。酒保见是两个军爷,倒也是一怔,但转眼看见瞎子歌扔出的一锭眼,两眼马上笑得眯成一条缝,点头哈腰地把他们两人引上了二楼的雅座,一边还吩咐小二快去准备酒菜。 这二楼的雅座还果真清雅怡人。内里一张小桌,只设了四个位,两边都有窗,推开一看,远处的夕阳西下美景顿时尽收眼底。 可惜,瞎子歌却无缘与她一起共赏。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她一边偷瞥着夕阳,一边笑着疑问。 瞎子歌脸色一怔,“你忘了早上咱升了百夫长,还有赏银五十两吗?” “呵,”吕曼儿这才想起,便笑说:“那你就要把它用完了?” 言下之意,责怪瞎子歌乱花钱了。 “解秽嘛,这点钱是要花的,”瞎子歌却泛起两个小酒涡地笑着说,“款待小鬼,不能太小气。” “呵呵……”吕曼儿不由被他想的细致而逗乐了。 半晌,酒保果然端来了七八种美食佳肴,摆满了小桌,还端来了一壶清酒。两人不由一阵哑然失笑,也就欣然接下。酒保退下,吕曼儿便为瞎子歌浅浅地斟酌。 可以边喝边吃,可以聊天,可以赏日落。多年以来,两人还是第一次像一对豪侠一般,肆无惮忌,快活无比地把酒言欢,共饮于一室。 恍惚间,吕曼儿就像回到了桃英镇,与年少的瞎子歌在月下把茶闲聊的时光,那时候两小无猜,嘻笑娇嗔,俨然不知天高地厚,天外有天,完全满足于那一个小镇般的天地之间,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 夕阳西沉,沉得只剩下一抹耀光,四周的暮霭都变成了黛蓝,就像那老婆婆幸福的眯眼一笑。 “这样子,你看不看得见我?”忽然,吕曼儿就这慢慢沉落的暮色问瞎子歌。 瞎子歌泛起小酒涡,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 “真的?”吕曼儿不由惊喜地叫了一声。 “不信?让你仔细看清楚一点吧。”瞎子歌说着,把头凑过去,让她看着他眼睛的变化。 吕曼儿也凑近过去,紧盯着那原本珍珠般的眼睛微微地睁开,须臾间,眼睑上面出现了像太阳升起的倒影的一点黑角。那个应该就是瞳仁了。 “我现在就可以看见你依稀的影子了。”瞎子歌笑着说。 “真的呀!”吕曼儿虽然面对面的,但依然被很眼前的神奇惊震了。“你是怎样做到的?” 她这么一问,瞎子歌的脸色顿时微微一红。这时,她才察觉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了她那个失足落水的夜晚,想起了一些不应该想到的景色。 “那晚上,你是什么时候才是这样的?”但是,她依然禁不住它的神奇而追问。 瞎子歌想了想,才笑说:“我要是说到了那些旖旎的事情,你可不能打骂我。” “嗯。”吕曼儿点了点头,答应了他,“不打,不骂。” 接着,瞎子歌便一一交代了那晚在他身上发生神奇的事。 原来,在入营前,瞎子歌的眼睛到了晚上,都可以依稀看到了一些光线。但是,他还不太确定,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吕曼儿。直至那一晚,她失足落水后,他又可以看到了一些月光,洒落在水里,洒在她半浸在水中的两肩,突然,她“哗啦”地站起来,那全身玲珑浮凸的曲线,令他的心突地怦怦加速,血脉贲张,他也在这时候,眼前蓦地一下子豁然开朗,能够清晰地看到了周围的景色,还包括那些躲在暗处的猫头鹰。 在第二次偷袭时,他就用石子打灭了所有的灯笼,借着他这双奇怪的眼睛,把大家一一都带出包围去。因为,知道强虏要重新点火,他担心来不及,又会重新被包围,便决定把大家引到小股强虏的面前,反包围他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给强虏一个下马威,然后杀出一条血路来。 “在没有灯光下,你也能够看的见?”瞎子歌说到这里,吕曼儿这才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她万料不到,他的眼睛竟然是敢死军第二次偷袭成功的关键,大家都靠着他那双神奇的眼睛,终于能够平安地突围而出,否则,还真的不知怎的全军覆灭呢。 瞎子歌笑了笑,谦逊地点了点头。 “很神奇哟……”吕曼儿还是忍不住一咏三叹,惊叹连连。她想不到,平生还会遇到这么神奇的事情,而且,这事情就发生在她的身边,此时还在她的对面。 一直以来,自从她八年前知道瞎子歌这一不幸之后,她始终都把它埋在心中,成了她心中的一块悲哀的心病。如今,无论如何,他终于能够重见天日,还独特天厚,可以暗中视物,她一直埋在心中的这件憾事,终于能够得以解脱,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欣慰。 “那么,为了你的眼睛能够复明,咱们干杯庆祝一下吧!”这时,她心里一高兴,也举杯向瞎子歌相邀。 第61章 痴情总得心互印 第61章痴情总得心互印 “你浅尝辄止就可以了,不要喝多了。”瞎子歌正想劝她,她已经义无反顾,以袖遮丑,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瞎子歌微微一怔,摇头一叹,也只好笑着陪她咕噜一声,喝了下去…… 夜幕降临,大街上华灯初上。酒保端来了红烛,把吕曼儿的小脸也映得娇艳如花,杏眼流盼之间,瞎子歌看在眼里,也顿时痴迷了起来。 “怎么了?没有见过我似的?”吕曼儿被他忽然这样子盯着,心儿也怦然狂跳,连忙反问他,引开他的痴想。 瞎子歌却只笑不避,说:“有呀,只不过,你今晚和平时不同,今晚你是特别的美!” 吕曼儿心里一甜,呵呵一笑,嗔说:“瞎说,一个跟着马屁股跑的女孩子喝两杯酒就成仙女啦?” “这样的美呀,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可以看到。”瞎子歌笑了笑,忽然这样伤感地说,引得吕曼儿不由一怔。 “废话,要是回到了桃英镇,什么时候都可以呀。” 瞎子歌听了,眉结轻舒,转而又泛起她喜爱的小酒涡来。 两人又添了饭,饱饱地大吃了一顿。半个时辰过去,仍然免不了要曲终人散,分道扬镳。吕曼儿心里很是依依不舍这临窗的一幕美景与一顿美食,还有和清秀俊美、有着明眸皓齿的林歌一起明月清风下共饮一室,这快乐幸福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遇上。 她临别依依地把这小雅座深深地扫了一眼。她想把今晚这里所有的一切事和人,以及一桌一椅,一杯一碟,都牢印在美好的记忆中,不让它们随着酒醒而消散,随着年月而遗忘。 下了酒楼,走在街上,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时分。各店铺没有打烊,还满街张灯结彩的一片喜红通明,人们重新在街上行走活动,由着那红灯笼映红了身上素白的缟衣和脸上的笑颜,一下子来了心情,微笑着忘掉了之前战事带来的恐惧。 两人没有骑马,只是牵着,挽着地在街上闲庭信步。吕曼儿眯起迷醉的双瞳看过去,这县城果然比起他们的桃英镇,热闹得很呢。 转眼一瞥旁边的瞎子歌,他步伐轻盈而笑意盎然。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好像走在迎娶新娘子的队伍之中,而瞎子歌就是那个最俊俏最幸福的新郎,那么,她又是不是那个幸福甜美的新娘子呢? 呵呵,哪有新娘子是牵马走路的呀。想到这些,她自己也不由在心里自嘲了自己一番。目前其他各地仍然烽火四起,她怎么又胡思乱想起这些儿女私情来了?转而,她又骂了自己一句。 “怎么了?”瞎子歌忽然转过脸来,用那双灿若星辰眼眸关怀过来,那微红的灯光映出眸里荡漾着似水的温柔。 吕曼儿不由窘得满脸飞起了红霞,所幸,通明的喜红灯笼映照下来,也是满脸的通红,“没事。想不到这大利县城比咱们的桃英镇还要热闹了。” 瞎子歌微微一笑,“当然了,它毕竟是一个县城嘛。” “呵呵……” 两人重又有说有笑地穿过了大街,来到了衙门前,一起把马送回了马棚内。瞎子歌仍然坚持把她送到了厢房门前。 临别秋波,吕曼儿心情愉悦地坚持看着他走到走廊的尽头。 瞎子歌这才轻轻一笑,深情地瞥了一眼,眼里掠过了一缕不为人知的落寞,然后,噙着笑意毅然转过了身,望着院门,沿着光滑的碎石小径,迳自飘然而去。 吕曼儿倚在门边,舒心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却想像着他的背后也长着那一双明亮的瞳眸,在一直地注视着她。 虽然那一晚落水的场面令她有损贞节,但是,如果那样的情景能够帮助到瞎子歌回复光明,自己能够看到他神采奕奕的一面。她还有什么好生怨恨的呢! 罗龙已经真的死了,真的离他们远去了,她此生也无法嫁入罗门了!而她此生的未来幸福,是不是应该让眼前这个瞎子歌负责呢? 以前,也许她,或者是奶奶,都在嫌弃着他的眇目,把他当成残废的人;尽管他为人内敛,幽默,义气,但是,在那么多的年轻青壮中,她们仍然因为那样而把他列为最后一个;如今,他变得神勇,变得明朗,变得像一枚金子一样夺目耀眼,这就像和她梦中的情景一样,不,是比她想像的还要完美,她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他呢? 瞎子歌的背影在院门一晃而没,他的光芒也顿时黯然了这个后院,四周假山树木也有如一团团浓墨,淡隐在夜色中。没有了他的院子,没有他的夜晚,她忽然从黑暗中感到一阵失落来袭,很冷,很寂寞。 吕曼儿轻叹了一口气,这才转回了厢房内。躺在床上,骤然发觉,瞎子歌一天下来,陪着她去拜祭,去酒楼,纵马驰骋,赏日共饮……,还是和以前一样,做着一些让她远离忧伤,翻起快乐的事儿,不禁又暗暗的感激不已。 那边,瞎子歌刚拐出了后院,在左边中间的亭子里便传来了唐英的呼声:“林歌?” 瞎子歌转眼看去,唐英已经负手傲立在亭中,眼神噙着一丝邪笑盯着他。 “将军!”瞎子歌即时停住向他抱拳施礼。 唐英却朝他招了招手,瞎子歌便健步如飞地走了过去,登入亭内。唐英眼神里有一丝不为人知的妒意一闪而过。“看来,你真的能够视物了,你可把咱们大家瞒苦了。” 瞎子歌沉静地说:“不,这也是几天前的事,以前,我确实什么也看不见。” “哦?”唐英微微一怔,这区区几天,就能够把一个瞎子弄复明了,“那到底是哪一场战斗让你吓得睁开眼了?貌似你要不上战场,一上战场你的眼睛就霍然打开了。” 瞎子歌微微一笑,“算是吧,说起来,还得感谢有你们。” “呵呵,”唐英一阵朗笑,在亭中的石凳坐了下来,今晚月色如雪,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如巨人似地躺在地上。“不,这么神奇的事情,咱可干不了。” 转而,又问:“你说你是一名孤儿,十二岁时来到了桃英镇,在那里住了八年,你的枪法全是你师父教的?” 瞎子歌抱了抱拳,“是的。” “他不止教了你‘瞎子飞枪’,还教了你那套霸气狠辣的枪法?” “是的。” 唐英眯眼一笑,“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早说你有枪法呢?” 瞎子歌微微一叹,感慨地说:“师父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生命得到威胁的时候,不可以随便使出他的枪法,就连说也不可以,所以,我也瞒了曼儿。” 言词之间,也情真意切地饱含了无限的无奈。 唐英也感慨地说:“你可把大家都瞒的好苦呀。要是你早说了,我就拜你为副将,咱们一人一半地或攻或守,这样子,也许兄弟们不会死。” 瞎子歌听了,眼中也噙满了伤感。“对不起,我有我自己的苦衷。” 唐英又站了起来,微叹了一声,一摆手,“那算了,我也不问。你就做好你的百夫长,带着敢死军继续把强虏赶回老家去吧。” “我尽力而为吧。”瞎子歌说完,稽首拜别而去。 唐英望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收起了笑意,眼眸里荡漾着一泓的醋意。这人说什么也是和吕曼儿一起从桃英镇出来的人,也是吕曼儿最维护的两人之一,如今,罗龙已死,他就自然而然而了吕曼儿最为牵挂的人,无论是以亲人还是情人的角度,瞎子歌接近吕曼儿的艳福都比他强多了。 瞎子歌曾经说过喜欢过吕曼儿,那是因为罗龙的婚约中断了他的爱意。如今,罗龙牺牲了,那婚约也消失于杳杳间,他又会不会趁吕曼儿丁忧期间,乘虚而入,趁机再爱呢? 想到这里,唐英也不由得无端端地打了个寒颤…… 翌日清早,吕曼儿照常在马厩里添草喂马,替马儿检查那些马蹄铁掌的松动情况,要是有,就得送去杂役营,着铁匠修理好。 不料,等她站起来,后面赫然多了两个军士兄弟。 他们率先笑说:“吕姑娘,咱们是受将军之命来领马的。” 吕曼儿微微一怔,唐英怎么突然要这么多马了?便转过身,循例地问:“领去哪?” “校场。”军士也爽快地回答。 校场?那不是练兵的地方吗?需要骑马了吗?除非是要阅兵,她走到了刚喂饱的另一边,便又问:“给谁骑?” “不知道。”军士晃了晃脑袋。 她解下了一匹马的缰绳,把它牵到那军士的面前,“你们又要去打仗了?” “不知道,”军士接过了缰绳笑说,“听说,是要到前路去设寨防御。” 设寨防御?这是个好办法吗?那都会有什么人去?吕曼儿一边挑选了四匹健硕完好的马匹给了他们,一边在心里揣测着。 “那,那瞎子歌会去吗?” “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跟我们亲自去校场看一下不就全知道了?唐将军现在正赶着过去。” 她这才嫣然一笑。是呀,多么简单的方法,只要过去观看一下,不就全了解了? 于是,她也选了匹马,追随着那两个军士一路出了县衙,直奔向校场。 第62章 伪升迁调虎离城 第62章伪升迁调虎离城 校场座落在城西,四周旗帜鲜明地围着很空旷的一大块,容纳万人也完全没有问题。 吕曼儿他们赶到的时候,各营军士们已经肃穆地集结在一起,枪林戟阵,精神抖擞,好不威风;唐英站在高台上,赤甲白缨,长剑在腰,丰神俊朗中尤显得稳重成熟。 吕曼儿停了下来,跳下了马,随着那几个军士在外场边走边看,场边这时也围着不少的市民,尤其以青年男女居多。其中女子中议论众多的是唐英,都称赞他是神一般防守一流的奇男子,是一个最适合守护爱情与家族的男子;而男子中却是大多数在挺瞎子歌,赞叹他应该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有着惊天地泣鬼神的霸气枪法,鬼神莫测的行军策略,而戒骄戒躁,倨功不傲,谦恭有礼,更是难得之中的难得。 吕曼儿听了不由一阵瞠目结舌。这两人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拥趸了?这可是连她也意料不到,不过,其中有些有道理的说法倒给了她不少的参考,让她也可以从其他人的口中更加地了解这两个人。 她举目远看场中,却看不见瞎子歌的影子,便想他恐怕是被湮没在众多军士当中。 “为了防止强虏从两路攻来,为了防止再陷入杨真将军被困城中的两难局面!我决定派出两路人马到岐路和主路三十里处设下山寨,以牵引住敌人,与敌军展开他们不习惯的山地战。” 这时,唐英铿锵有力的训话开始在场中响起,那些场外的青年女子顿时大呼小叫起来。纷纷赞赏他为了他们,巩固了这个大利县城,让大家更加的安居乐业;吕曼儿听了,也觉得挺有道理。这样做的话,就是在大利县城的安全上加多了一层保护,更有效地得到敌人的情报,更多一点时间去运筹谋策,把敌人歼灭在野外,而不用连累到县城。 唐英又振臂一呼说:“此从南门去焦城一路为支路,由王参军和郭小东林千总率领三千兵马去驻守;此从北门去焦城一路为主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台下众人,才接着说:“因为此行,我现在就升‘唐营敢死军’林百总为千总,他将和黄副将一起率领大家前往主路去扎寨,与支路互为犄角之势,大家互相呼应,置两路紧急通报,遇到有五千以上强虏来袭,可通报县城,县城自然会派出支援之军。” 他话音未落,军士中一阵骚动,敢死军那边的军士都开始起哄着,呼起了林歌的名字;吕曼儿听见了‘千总’一词,更是激动地四处寻找着瞎子歌的影子。 才不到一天的时间,瞎子歌由近卫升为百总,由百总升为千总,这也应该是本营中升得最快,最高的一个军士了吧?拥护瞎子歌的场外男子,也顿时欢呼起来,一边大赞瞎子歌天下无双,一边要求他马上出来与大家见面。 这小子,这下子真的光耀门楣,可以衣锦还乡了。吕曼儿心想,这还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幸亏被自己赶来遇上了,不然,还真的错过了这么个光荣的场面。 此时,王参军与黄副将从唐英背后双双走向了台前,齐齐向台下招了招手,瞎子歌和那个千夫长才在众人的千呼万唤当中,一起走上了台。吕曼儿定眼看去,才知道那个叫郭小东的千夫长,原来就是原敢死军那老百夫长的名字。 随着他们分左右两边一站,敢死军的兄弟都不等唐英说话,纷纷地挤到了林歌的面前,口里还赞叹着他的神勇;先锋营的旧兵则冲着黄副将而来,不一会儿,二千多的旧兵,主路这一营就已经集合了一千多,再按三营兵马,从其他营中加入了支援的新兵;而王参军那边,则有郭千总带领的长枪兵营五千余人中,分出了一千,在其他营中,各自抽出了一千,重新组成了一个三千兵马的新营。 竟然有一千多的旧兵在拥护瞎子歌?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唐英心里又是满不是滋味。 蓦然间,他看到了瞎子歌这一营的前面,隐约有着吕曼儿的影子,他以为自己眼花,不由惊讶地揉清了眼眸,再定眼看去,却发现吕曼儿果然噙着笑意地站在前面。 “吕姑娘!”他连忙气急败坏地快步走到台前,向下疾呼过去,“你不可以加入两营。” “为什么呀?我也是唐营的人。”吕曼儿就是这样认为自己和他们一路走来,也应该加入他们,为大家出一分力,而两营之中,她便理所当然地站到瞎子歌的营中,支持瞎子歌。 “因为,”唐英轻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当场耐心地解释起来:“你是全营唯一的马郎中,这里还有很多马需要你的照顾和医治,你去了,这里怎么办?” 吕曼儿微微一笑,“那我把马儿都赶过去,在那里照顾和医治也是一样的。” “不行!”唐英坚决地说:“他们那里是在前线,危险的很,你还是留在这里,等他们把受伤的马换回来,你再把健壮的马送上去。” 吕曼儿拗他不过,只好悻悻地出队,被他喝着赶上了台。而瞎子歌则依然拄着枪迎风伫立,静默不语。待她走上了台,才走到了唐英面前,朝他抱拳施礼,沉静地说:“将军,在下才疏学浅,恐怕不能担此重任,还请将军再三考虑,另选贤能。” 他此话一出,不由得黄副将等人微微一怔。这瞎子歌怎么了,这千总之位虽然比不上什么将军元帅,可也是前线上中上之位,一呼千应,多少人就是谋求一辈子也许还谋不到半个衣角。他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放弃了? 吕曼儿也惊讶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没有了,”唐英脸色一沉,叹息地说:“这兵营里,没有第五个比你更加适合的人才了。” “据说,长枪营、弓箭营的百夫长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我想,他们会比我更加合适。”瞎子歌还是一推再推。 这千总之职虽然贵不可言,荣可还乡,他本来也毫无异议;但是,他发现了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刚才唐英见吕曼儿加入他的兵营,他就竭斯底里地阻止她,要求她留下来,这不是明摆着逼使他和她分开两地,少有来往吗?这是他心里最不想要的局面。 他还知道唐英喜欢吕曼儿,在他走后,唐英会对吕曼儿做一些什么,他一点也看不到了。待他有日重返的时候,也许吕曼儿已经是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了,这种情景最是让他的心痛得滴血。 “要真说是有的话,那就是吕曼儿吕姑娘了,”唐英的脸一阴再阴,差点儿就滴出水来,“她忠肝义胆,驭马一流,如果你不来当,我可以委任她当的。” “这……”瞎子歌望不见唐英此刻的神情,但他想不到,唐英会用上“狸猫换太子”一招,变着戏法似的,用另外一种方式还是把他和吕曼儿始终分开了。此时,他若再不答应下来的话,唐英可能真的会把吕曼儿委任为千总,然后,找个理由,让他留在城中,唐英便可以经常去探访她。他这一招“棒打鸳鸯”不可谓不毒辣呀。 逼于他的滥用强权,瞎子歌的心里此刻也微叹一声,再次抱拳说:“吕姑娘毕竟是一女流之辈,不适宜此等冲锋陷阵的场合,还是让卑职代其履行吧。” 至此,唐英的心里也不由冷笑一声。你这瞎子歌倒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可是,跟我玩心计,你还少了一个将军的权力,今天,你就乖乖地离开大利县城,我管得你是否应付得了强虏,总之别在我和吕姑娘中间,碍手碍脚就是了。 但他嘴里还是好言相慰,“好,既然你深明大义,本将暂且饶你刚才渎职之罪。” 瞎子歌谢过他之后,转过头朝吕曼儿微微一笑,安慰她说:“那你就听将军的话,留在这里就好了,等我们赶走了强虏,再回来接你吧!” 吕曼儿见瞎子歌一时要说不做这个千总,心里也纳闷得很,在唐英巧妙地把她说出来后,瞎子歌又情愿代替自己再次履行千总之职,心里很是感激,同时也泛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迷雾。 此时,听了瞎子歌的话,心中才有所醒觉。瞎子歌这话藏着了他们从此各分天涯,少有来往的意思,要是强虏数年都没有赶走,那么,他们不就没有相逢的一日? 想着,吕曼儿眼神一黯,心里却更加的郁闷。本来瞎子歌升了千总,是一个件多么值得喜庆的大事,她还想着掺到他的队伍中,一睹他带兵打仗的风采。但现在经他们两人一说,她的希望顿时落了空,成了泡影,待会儿,他们还会天涯海角,分隔两地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泛起了分离的忧伤,痴痴地望着冷峻在一旁的瞎子歌。 “好!”唐英等其他人自由站队,分配了大半天,见吕曼儿也走了上来,便再次吼声,“现在回去收拾自己的包袱,半个时辰后,两营人马在两门外集合!” 三军一听,顿时有序地解散而去。 唐英说完,也要转身离去,顺便邀上吕曼儿,“吕姑娘,你也回去吧。” 第63章 送瞎子两情不渝 第63章送瞎子两情不渝 吕曼儿瞥了他一眼,又瞟了瞎子歌一眼,对比了一下,才轻叹了一口气,“林歌就要出征了,我要去送他一程。” 唐英嘴里嚅动了一下,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怔怔地望着吕曼儿。 瞎子歌忽然笑着对她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这里送别也是一样。” 吕曼儿听了不由白了他一眼,埋怨他不懂女儿心。“是呀,人家那个君行千里,都送别了,你这才三十里,就不让人家送了?” 瞎子歌微微感到她话中的火药味,不由心里暗叹一声惭愧,改口笑说:“那,随便你好了。” 唐英受不了他们的打情骂俏,对瞎子歌说了声:“那么,我就在这里和你送别了,祝你们捷报连连!” 瞎子歌抱拳还礼:“将军放心,在下定当力拒强虏!” 唐英再瞥了吕曼儿一眼,见她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瞎子歌的脸,便黯然地转过身去,望着他的白马走过去,飞身上马,轻叱一声地扬尘而去。 不料,他刚转到大街,便闻得香风浮动,吕曼儿“呼”的一声,纵马从他的身边像箭矢般飞掠而过,绝尘而去。 他不由惊喜交集,拍马直追,“吕姑娘,你去哪了?” “回县衙……”吕曼儿头也不回地应了他一句,依然策马向前狂奔,好像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儿要赶着去做一样。 唐英虽然不知道她赶的那么匆忙,是为了什么,但总的来说,她现在没有呆在瞎子歌的身边,他那心头上的大石放了下来,阴寒着的脸也缓和了不少。 原来,吕曼儿和瞎子歌走下台的时候,即时有一个刚才来领马的军士递上他手中的马给瞎子歌,不由吓了她一跳。 “这马原来是给他骑的?”她惊讶地问那军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军士点了点头,“是呀,将军说,这马就是送给两个千总骑的。” “这个不要!”吕曼儿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一摆手,“你骑回去吧,林千总已经有马了。” 瞎子歌歪头一想,老实地说:“我哪有?” “黑云呀。”吕曼儿白了他一眼说。 瞎子歌仰天一笑,“那可是你最喜欢的。” 吕曼儿抿了抿嘴,“也是你喜欢的呀。” 瞎子歌笑容一敛,轻叹一声。脑海里的回忆又回到了四年前的一个满天星斗的夜晚,他们在驿站一起期待一匹白母马分娩,他们等了半宿,居然等到了一匹小黑马,翌日跑起来,远远看着,就像一团小黑云。于是,他们就一致通过,呼它叫“黑云”,由吕曼儿悉心照料它,瞎子歌也是为了能够骑上他,才跟吕曼儿学的马术。想起了学骑马,那又是另外一番旖旎的风光…… “这次,我不在你身边,就让它随你去吧。”吕曼儿转而一脸哀求地说,“你该不会连它也不让去吧?” 瞎子歌扭过了头,朝向她的方向,抿了抿嘴,心里泛起了一丝甜蜜,但脸上却眉头一皱,“我骑走了它,谁还会听你的箫音?” “你笨呀,全部从驿站出来的马儿都会听我的箫音的,只不过黑云的是‘嗡’,火药味的是‘咻”声,蝉鹰的是‘嘣’声。就一匹新马没有驯好。”也许平时瞎子歌只听到她以箫音召唤“黑云”,很少听到她召唤其他马儿的原因,吕曼儿只得嗔怪地解释。 瞎子歌在记忆中搜罗了似乎有过这样的片段,便呵呵一笑,点头笑纳,“好吧,那我就好好保护它,然后把它活生生地交回给你。” “你也要。”吕曼儿最重视的还是人。 瞎子歌仰天呵呵一笑,“当然,我也要活生生地回来。” 吕曼儿见瞎子歌接受了“黑云”,也只好匆忙跑回县衙,去把它骑过来。瞎子歌也想在校场闲着等,要求缓缓地向城北门走去,两人约好稍后再在北门汇合。 吕曼儿点头同意了,便飞身上马,风儿一般地绝尘而去。 望着吕曼儿策马而去的方向,瞎子歌又想起了唐英这次的委任。如果这不是一个巧合,那么它肯定就是一项阴谋,而他与唐英无怨无仇的,唐英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真的是为了把他和吕曼儿分开吗? 唐英不是已经知道,他喜欢吕曼儿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吗?难道他还在提防着他?他怎么会认为他是一个情敌呢?瞎子歌微叹了一声,也许是吕曼儿平时把他们那微妙的关系向其他人透露了太多吧。 目前,唐英的权力高过他,唐英还让他在吕曼儿两人之中作出一个艰难的抉择,他也只好自己来上任,而不让吕曼儿冒险;可是,这一点更加容易曝露他对吕曼儿的体贴与关爱,是到了何种地步,要是唐英能够发现,这也一定会把他嫉妒得要死。 瞎子歌参战的初衷是让自己活着回到桃英镇,见上吕曼儿一面;但后来吕曼儿被唐英请进了兵营,他的初衷便改成由罗龙明着、他隐着地保护吕曼儿,最后三人活着回到桃英镇;如今,罗龙在那一战中,受戮至死,他不仅失去了一个保护吕曼儿的得力的人,还得一下子把责任扛了过来。 这个也不算什么,但唐英还是不相信他,用这种方法把他调离开去,让他离吕曼儿远远的,这就太不符合他的心愿。 如果要把吕曼儿留在身边,他还有其他法子吗? 瞎子歌边走边苦思冥想,他应该想一个巧妙的办法,即不得罪唐英,也可以把吕曼儿调到身边的法子。 不知不觉地,路过了大街,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穿梭。 “本是帝王相,何必拄铁枪?只因情未了,至今不称王!”忽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他的左边传来。 他听了那内容,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隐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停驻了下来。 在路旁摆摊的那位算命相士,见瞎子歌拄着铁枪走过,又说:“将军,写个字,测姻缘、自身、事业、命运都行,不灵不收钱。” 瞎子歌怔了好一会儿,他心里还在咀嚼着那四句话,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扭头朝他冷笑说:“像你这样的人,还真是少啊!” 那算命相士听了一怔,转而也笑说:“像你这样的人,就太稀奇了!” 瞎子歌踽踽走了过去,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放到他的桌上,笑说:“只是‘法不传六耳’,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是了。” 那算命相士慌忙离座,在一旁以三跪九叩之礼,收下了银子,然后肃穆地说:“晓得。” 瞎子歌微叹了一口气,也不说什么,拄着枪,继续朝北门走去。 “将军,你果真不测一个字么?”那算命相士拦住他,殷切地问,“也许,它可以帮你找到你的情缘,以便你更快地找到她。” “不用了。”瞎子歌一摆手,继续朝前走去,走了数步,才叹说,“我早就知道有她,只是,此时时机尚未成熟,不便明示。” 那算命相士还不甘心,急忙在手里掐指一算,然后惊喜地追上去,低声说:“快到了,时机快到了!” “真的?”瞎子歌停了下来,心海不由迎面扑来个大浪潮,把他的干涸的心灌满了希望的海水。 那算命相士信心满满地说:“如果将军是我刚才称骨论命的那个贵人,那么,你的时机咱也可以算的出来。” “那,大概还需要多久?”瞎子歌又忍不住心潮澎湃,转过头去,低声地问算命相士。 “多则半年,少则一个多月。”算命相士拍着胸膛保证。 瞎子歌轻吸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空,然后默然地离去。要是算命相士没有说错的话,这对于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但是,同时他又多了一个隐忧。 而且,这个隐忧事关重要,他甚至需要拥有兵马来协助,这样一来,唐英的奸计,倒也帮了他这个大忙。还有,这样一来,吕曼儿那里,只要一个月内,还能够在大利县这里找到她,那么,他们就会很快团聚,永不分离了。 想到这里,瞎子歌的眉头顿时轻舒,步伐也轻盈起来,嘴角里噙着一抹沉着尊贵的微笑,俨然就是一个真正的王者! 由于与算命相士一番磨蹭,结果他用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北门,三千新旧士兵和黄副将都早就噙着微笑地等着他来。 吕曼儿轻吁了一口气,远远看着他正踽踽的赶来,也不赶上前去接应,她想就这样子,多看瞎子歌数眼。 这瞎子歌实在太可爱了,当晚上能够睁开眼的时候,是一副温柔似水,明眸深情,让人迷醉眷恋其中而不能自拔;而在大白天,他又是一个沉稳如石,静若处子,动若龟爬的滑稽人物,让人看了都不由衷地打心里愉快地笑出来。 此刻,她的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她也想着瞎子歌的步伐慢若乌龟,甚至这一段路也要走上一辈子的慢;另一方面,唐英说半个时辰后准时出发,现在离那个要求已经越来越近,她心里又担心他违反了军令,或遭军杖或受惩罚。 “你这人还真慢,差点儿就误时了。”待他走近过来,吕曼儿从“黑云”背上下来,迫不及待地把手中的缰绳掐到他的手心里。 第64章 城寨各一方 第64章城寨各一方 “不要慌,还有时间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瞎子歌接过缰绳不正经地一笑,想借此冲淡别离的愁绪。 不料,久久也没有听见吕曼儿的回应,他还以为她已经走了,心里一慌,便伸手向前摸去,“曼儿?” 吕曼儿就在他的面前,一步也没有离开,但也凝哽不语。瞎子歌说的有再多的时间,她也是觉得短暂的,一起从桃英镇出来的,最可靠的人之中,罗龙已经不在了,她最后要依靠的人就只有他,然而,他仍然逃脱不了这战争的宿命,在这里短暂地停留后,又始终奔向了战场,不由悲从中来…… “我在……”她一把截住瞎子歌划在半空中的手,再也不顾忌那么多,激动得一把拥向他,紧紧地抱着他低声啜泣起来,一任那内心的悲哀先往战场的路上扎驻。 瞎子歌被吕曼儿这猛地一搂,不由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来不及甜蜜,却趁机在她的耳畔细语地说:“你放心好了,不出一个月,我一定浩浩荡荡地回来接你!” 吕曼儿听了,浑身一震,一下子离开他的怀抱,怔怔地看着瞎子歌。 但瞎子歌已经不再说什么,毅然转身跨上了马。 那边,黄副将见他上了马,便朝前面整齐划一的队列,叱喝了一声:“出发!” 霎时间,命运的巨轮开始“咔咔”地转动,随着这一队三千兵马的步伐,金戈铁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北门,旆旗蔽日地向着他们的宿命迈进。 很快,瞎子歌的身影被后面的队伍簇拥着,隐没在其中。吕曼儿的眼前一下子被那些忙碌穿梭的路人充塞,而剩下了一位孤身女子流落异地的落寞。 她呆送着他们的影子渐渐地远隐而去,心里面只回荡着瞎子歌最后的那句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放心好了,这次有三千多人保护他,他应该更加安全才是。”忽然,唐英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前几次偷袭,他的身边也只有那么一二百人,他不也没事活着回来吗?”他轻松地笑着安慰吕曼儿,好像他这个以守护兵卒性命的人,也可以决策千里,远程守护瞎子歌一样。 其他人可能不相信,但是,吕曼儿却相信。因为,唐英之前但凡说到的,都已经做到,但凡做到的,也做得很好;不提她心中的钦佩,刚才在校场上看见那么多的青年男女得知他的事迹后,对他极其推崇,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她没有怀疑过唐英这次升瞎子歌为千夫长是抱着什么不良的动机,她认为,这应该是他深谋远虑的一部分,是他守护麾下性命的一个策略。 她点了点头,同意了唐英的说法,心里的愁绪也一下子冲散了不少,却低头转身而去。她心里面还是在反复咀嚼着瞎子歌最后那句,她还不甚明白的说话。 唐英以为她还在为着瞎子歌的离开而闷闷不乐,不由轻叹一声,回望瞎子歌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掠过一丝妒意。 刚才一开始,他就在后面远远地看着她,远远地看着她亲自拥抱了瞎子歌,他的心痛的真想冲上前,一把分开他们;这些天来,她一直粘着瞎子歌,瞎子歌也一直在她的旁边替她解闷驱愁,大献殷勤。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已,他只好不惜一切把瞎子歌连升两级,赶紧借远程防御,把他调离县城。 他饱读诗书,知道爱情是自私的,是属于一个人的,吕曼儿的未来应该属于他一个人的。所以,他不需要再故作大方地和瞎子歌公平竞争,不需要询问他任何的意见;在山上的时候,他曾经试探问过他和罗龙,两人也表示在爱情这方面,绝对的不会轻易让步,那么,他们做得到的,他也做得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瞎子歌偷袭敌营的成功也让他学会了:只是一味的防守,故作的大度,并不能为他在爱情上真正赢得美人心,抱得美人归;所以,他必须学会主动,学会进攻,学会把谋略融入到这追求爱情的份上,这才可以转劣为优,险中求胜。 不知不觉地,吕曼儿走过了大街,回到了县衙。一路上,她都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新鲜;就像从来都不知道眼前有个大利县似的,和刚刚来到大利县的异乡人一样,倍感的震惊与慌乱。原来,这几天来,她的心思一直都放在罗龙和瞎子歌的身上,根本没有留意过这些街道,瞎子歌走了,她才知道没有了他,她已经流落在异地,寄宿在别人的屋檐下。 想到这些,她不由轻吁了一口气,泄了劲。连走过马棚也不多看一眼那些马儿,就身心俱疲地钻进了厢房,动也不想动了。 唐英跟到了厢房外,也只好望门兴叹。看来,这美人儿心底里的哀愁,还得需要时间去消磨。 在这一点上,他并不急进。这个池边,就只有他一个渔夫,只要有足够的耐性和真心,他就是不相信她不会被他的真爱感动。 快到中午,依然是黄土风沙,依然是那条峡道,路过的依然是那一群士兵。几乎所有的军士路过那段吓退强虏的山道时,都不禁为昔日唐英“设伏假兵,吓退强虏”的成功,而会心地仰脖一乐。 然而,在黄副将的心目中,唐英的睿智冷静与林歌的沉着应战,是两种截然不同类型的潇洒,唐英是个读书的天才,自幼饱读诗书,触类旁通。后来学习兵法、练起剑法来也信手拈来,挥洒自如,轻易地上手的,他的剑法是她传授的,所以,他有多少底子,她最清楚;反而,瞎子歌那雷霆万钧,鬼神莫测的枪法,指挥自若,胸藏万机的淡然,更令她对他大感兴趣。 此时,她便饶有兴趣地噙着微笑,歪着头地盯着瞎子歌细看。一路上,把他那清秀的眉目,高挺的鼻梁,不时泛起小酒涡的笑靥,看了个遍。看着看着,瞎子歌的脸孔也成了她眼中一道清凉的风景,在黄土风沙中赏心悦目起来。 “真的很想看看,你在晚上睁开眼的时候,又会是个怎样?”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地感叹。 瞎子歌心里还在想着如何用一个月的时候,提取自己那重要的时机,浩浩荡荡地回去接应吕曼儿。但听旁边的黄副将忽然这样一说,也只好扭头报以她微微一笑。 “枪法神奇,谦恭有礼,你是我所见的少年英雄之中,最有将才的人!”黄副将又禁不住对他赞不绝口,瞎子歌就快被她称赞得成了一道美味可口的佳肴了。 瞎子歌扭头,微微一叹,“你们也不错呀。唐将军临敌,总会想到怪异的方法守护着麾下的军士,这在战场上,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他那颗仁爱的心,是一位良将所应该具备的……” “而你,武功超群,兵法了得,是我所见过最厉害的巾帼女将。还甘当自己徒儿的副将,矢死不渝地在战场上守护着自己的部下,这份糅合了母爱的仁慈,只应天上有,地上不多见!” “呵呵……”黄副将得意一展笑靥,犹如风中的一朵海棠,“瞧你把咱们称赞的,咱们哪有那么好了,也只是普通的带兵打仗而已。” 瞎子歌却摇了摇头,“我已经贵为千总,我不需要在这里拍马溜须吧?我说的都是真心发现的优点。” 黄副将听了,不由一愣。眼前这个人呐,敢情还是个胸怀宽广、志气高远的人,果然比唐英的情痴好多了。他总能够淡定地面对现实,冷静地分析问题,诚挚地点评别人的优缺点,内心里包容着天下万物,大手里掌握着世界的命脉,要是这种人有日意想称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他会是这样一个王一般的男子吗? 这次,她又不由把瞎子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看了个遍。只是眼神不在,瞎子就是瞎子,她还是没有察觉到王的感觉。 而晚上的来临,顿时成了她现在最迫切期待的事儿。 一行走过了那道峡谷,来到了“西帝庙”山坡下,他们便再打算在这里安营扎寨。因为,这里举目远眺,也可以依稀看到五里外焦城模糊的影子,要是他们有大军出城,黄副将他们一定可以看到他们像蛇一般蜿蜒的影子。 “要设下寨墙防御吗?”黄副将不由地问瞎子歌,俨然把他当成了军师。 瞎子歌摇了摇头,“不要。” 在他进攻的信条里,设下寨防,只会慵懒了人心,怠惰了士气,在大敌临近的时候,反应迟钝,迟则变异;让军士们在旷野中时刻保持着野兽般的警惕,在自己的心里设下寨防,比任何实质的防御都来得强。 黄副将点了点头,也同意他的意见。在离敌军的城这么近,他们需要的就是这样一支机动性很强的队伍,敌人来攻,他们可以迎战,也可以随时撤退,又可以随时攻回来;把他们引着满山跑,诱到山道上歼灭也可以。 所以,她懂瞎子歌的意思,感到他和唐英果然不一样,便按他建议说的去做。下了道军令,着军士们四周布下明岗暗哨,不需要设寨防,然后搭起营帐休息。 他们却也一并住进了那间庙里。 庙里那个老庙祝,依然泰然自若地在那里自在地打扫。 第65章 突然成小姐 第65章突然成小姐 “你放心好了,不出一个月,我一定浩浩荡荡地回来接你!” 吕曼儿躺在床上,眼瞅瞅地盯着头顶上的锦帐,在帐顶上幻想着瞎子歌的音容笑貌,惦记着瞎子歌最后留给她的说话,依然一头雾水,懵然不知。 “这个瞎子歌,什么时候会说些这么玄的话了?真是要把人都急死了。”她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脑里越是一片的混乱和沉重,却又苦于无法到兵营里找到瞎子歌,向他问个明白,不由生起自己的闷气来,却沉沉地睡了过去。 午后,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把她也晒的辗转了一下身子,避开了那股灼热的感觉。却有一道人影悄然地上前替她掩上了窗棂。 “谁?”她朦胧中看见了那道人影,不由警醒了起来,游目四顾。却看见两个约莫十四五岁的俏丫头,一个在她的床前伺立着,一个刚从窗户那边转过头来。 “小姐,您醒了?”两人见她醒了,不由愣了一下,连忙跑到她的床前,怯怯地冲吕曼儿轻呼着。 却把吕曼儿叫的摸不着头脑。这是在做梦吗?她顾盼四周,发现这房还是她睡的那间,可是,这里怎么忒地跑出两个俏丫头来了?她什么时候成了小姐了? “你们是怎样进来的?”她的目光停在门闩上,发现它是紧闭的。 “就是从外面进来的。”刚才那伺立床边的那一位,伶俐地一指身后那道房门。 吕曼儿看了,不禁掩额称晕。这人要不是神仙,当然是从门外进来,难得是从地里冒出来吗?进了来,当然得关门,她发现自己问错了,“我是问,是谁开门给你的?” “是夫人呀。”那丫头回话。 夫人?哪来的夫人,难道是我娘吗?吕曼儿心里不由一怔,她爹不是告诉她,她娘是在她出生的时候死去的吗?她还在人间吗? 她发现事情好像越来越混乱,她下地走了一圈,发现房里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异动,她走到小圆桌前坐下来,自斟了一杯茶,发现茶气腾腾,似是刚沏不久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呷了口茶,发觉齿香喉爽,一道清气不由自主地升上灵台,让人神清气爽,精神也为之一振。吕曼儿清醒了后,才娓娓地向那两个丫头问问她们的来由。 原来,她们就是这县衙内的丫鬟,刚才被县令夫人遣送到这里,说是要她们俩伺候她的一切起居饮食。 “她为什么不说话了?”吕曼儿很好奇怎么一直都是那个丫鬟说话,而另外一个比较黝黑的丫鬟,却一直在盯着她。 那丫鬟伶俐地回话:“她,她是哑巴。” 什么?吕曼儿听了不由一怔。原来她还有这么悲惨的命运呀,那么,她更加不敢指使她们。 她不由忿然地站起来,说:“我不是什么小姐,我是个穷姑娘,什么起居饮食的,我自己会,不需要人照顾,你们还是回到夫人的身边,照顾她去吧。” 她话音未落,那两个丫鬟顿时膝盖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眶一红,哽咽地说:“小姐,夫人说,要是你不满意的,她就要打死咱们,求你让咱们伺候你吧,咱们一定不会偷懒的!” 吕曼儿本来就不习惯被人伺候,便想婉谢夫人的好意。却料不到她们的背后还有这么辛酸的下场,心里实在不忍把她们往火坑里堆。 便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把她们一一扶了起来,说:“那,随便你们好了,我可告诉你们,我不是小姐,我一般都是自己干活,自己用膳,我可不会指使人干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你们不想回去的话,那就留下吧。” “谢谢小姐!”那两个丫鬟这才破涕为笑,还向她道了个万福。看的吕曼儿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但是,鸡皮疙瘩还没有起,肚子里忽然就“咕噜咕噜”作响,告诉她,她是时候要用午膳了。 那丫鬟机灵,一听声音,就连忙叫那黝黑的丫鬟去厨房端她的午膳,吕曼儿正要转身想自己去,却被那丫鬟一把扯住,用梨花带雨的眼神哀求着。她才微叹一声,便由得那丫鬟去了。 “是了,你叫什么名字?”她坐了下来,闲着无聊,便想知道她们的名字,日后方便叫她们。 “我叫小梨,她叫小棠。”小梨瞥了一眼吕曼儿那粉嫩红润的俏脸,却有着男子一般坚毅的眼神,不由垂下头去回话。 在这等待的当儿,吕曼儿又和她闲话了一些家常。才知道她们都是出身于像她一样的穷苦人家,却被从小被爹娘卖进了县衙做丫鬟;而那小棠本来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却由于私会了一位小厮,而被夫人生生地要她吞炭,毒哑了她。 听的吕曼儿浑身不寒而栗,怵目惊心。大家都是苦难的孩子,她们又何必要来伺候她呢?那可恶的夫人这又是什么居心? 不一会儿,那叫小棠的丫鬟果然端来了一托佳肴美食,这比吕曼儿在兵营吃的可丰富多了。吕曼儿本想推托不要,但转而一想,这膳食可不是那两个丫鬟的,而是那可恶的夫人的,不白不白不吃呢。 就在她欣然进食的时候,唐英嘴角那一抹邪笑,忽然出现在门外。他一边走进来,一边潇洒地一挥手,那两个丫鬟便向吕曼儿道了声万福,悄然地退出了房门。 吕曼儿望着她俩的背影,不由得连含着的饭也忘了咽,忽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们是你派来的?”她刚下了咽,便冲唐英劈头就问,她觉得,如果是他做的,这是很不应该的。 唐英笑着找来了圆凳坐了下来,才轻叹着说:“我刚才看你从北门回来,一路的闷闷不乐,怕是思乡情绪又来了,便叫夫人挑两个伶俐的丫鬟过来陪陪你,不用你一个人闷得慌。” 吕曼儿一怔,她刚才一路闷闷不乐地走回来,还以为是独个儿,完全把后面的唐英给忘了;他倒好,在后面毫无怨言地跟着,还因此派来两位丫鬟来陪她,她也是因为刚才和小梨聊了几句,心情才没有那么郁闷。 现在想想,瞎子歌不在这里,找些丫鬟陪着,聊聊天,也是挺好的。想到这里,也不便过份呵斥唐英了,毕竟,他真的很细心,很温柔地出自于一片好意,她又怎么可以狗咬吕洞宾呢。 “罗龙的死,我表示很抱歉,一直强调不会让他们死去,让他们平安地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的我,在那一战中,却小看了强虏在平地上的力量,导致指挥失误,损兵折将。”唐英又不无伤感地说起往事,眼眶也湿润了,便站起来,负手背向着吕曼儿,不由她看见他的悲伤。 “不,不关你的事。你都把其他人管的好好的。是我害了他,我不应该纵容他进入敢死军的,他这个人够义气,也好胜贪功,在战场上,他哪能不恋战杀敌?”吕曼儿想起了罗龙,也想起了自己间接的作用。 唐英连忙转过身,坐下来,紧盯着吕曼儿的脸,接过话茬说:“是,是这性格害死了他,不关你的事,那天,他其实是跟错了先锋营,没有跟敢死军。”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不和瞎子歌一队的。”罗龙在前队那气鼓鼓样子,早就落入了吕曼儿的眼底下,如今唐英提起,她也想了起来。 而他的死的始俑者到底是他的生气?还是那场争斗?还是那根黑玉箫?还是真正死于强虏的强悍围攻? 她想起了往事,有美好,有伤感,眉头里不由攒起了淡淡的忧伤,怔在那里,连剩下那半碗饭也无法下咽了。 唐英在一旁看了,心疼得连忙劝说:“你不要太自责了,一直以来,都是他个性太冲动,他这样的性子,让他呆在后勤他肯定也不同意,要是冲在前线,他又会不听军令,冒然擅进。这是很危险的,不关你的事了。” 说着,又深深地自责,“都怪我,突然跟你提起这件事,这事情已经过去,你就不要再想,不要再悲伤了,要以身子为重。” 吕曼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瞟了他一眼,幽叹了一声,“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我出去喂喂马就没事了。” 说罢,便要离座出去。 不料,唐英却一把截住她,按着她的双肩,把她又按坐在凳上,然后温柔地说:“这县衙里也有其他马夫,我着他们一起喂就是了,这段时间,你就和她们多上街逛逛,解解闷,心情也会愉快起来,人就会开心,你还有未来,你要为自己的未来开心地活下去,这样子,罗龙就是死,也死得值了。” 吕曼儿浑身一震,陡地盯着他,一字不漏地听完他说的,恍忽间,好像感觉是罗龙在按着她的双肩,在深情娓娓地嚅动着嘴巴。她听着听着,眼眶一红,两行清泪便忍不住地夺眶而出,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 唐英见了,心疼得马上叫来了在外面候着的小梨和小棠,着她们扶吕曼儿重新上床休息。他自己在一旁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也就黯然地想转身离去。 而吕曼儿则在泪帘中看见了罗龙那淡隐的影子,心里更是悲痛欲绝,扯着他的衣襟,不忍他离去。 第66章 情剑两相长 第66章情剑两相长 唐英那黯淡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轻轻一扯,一下子把心中之烛拨得亮堂,燃亮了许多灰色的希冀,曾经枯落的黄叶,都在这一刻纷纷随风旋舞而起。 他激动地转过身,把吕曼儿殷勤地扶到了床沿,轻轻地把她的手收回去,颤抖着手,温柔地与她执手细语:“都怪我不好,让你又想起往事了,咱就在这里陪着你不走,好吗?” 吕曼儿错把他的忠言当成罗龙的叮嘱,恍惚间,唐英已经在床沿坐了下来,她才不由地一怔。她想不到,除了罗龙,唐英也同样希望她有个愉快的心情,开心地活下去,开心地面对自己的未来。 面对着唐英大胆地执手而语,她也心中一软,趴到他的胸膛前,再哗哩稀啦的痛哭一场。 满头秀发一下子撞到他的胸膛,唐英心里顿时像被打落的蜂窝一般,承受着这出其不意的袭击,心中的甜蜜泻满了一地。他猜想吕曼儿这样子可能是在抒发与罗龙生离死别的郁闷,便也不再劝她,由着她痛快地把那负面的情绪排泄出来,这样子,缠着她的忧伤便会离她越去越远。 吕曼儿的泪水越是沾湿他的衣衫,唐英的心里越是美滋滋的。痛苦的另一面就是开心,悲伤的背后就是幸福,吕曼儿越是愿意用泪水带着自己走出悲伤,走过痛苦,越是离那开心,幸福的日子不远。而她越是开心,他的日子也会跟着幸福起来。 半晌,吕曼儿的哭声渐停,他怔了怔。把她轻轻地从胸前推开,瞥了她一眼那泪珠凝睫,愁眼如丝的美态,犹如雨后新荷的天然之美,心里不由一阵狂跳。什么时候,这贞烈坚强的女子也有她妩媚风情的一面了?还是这么的楚楚可怜,堪比贵妃。平时她坚强得让人赏心悦目,此时的她娇柔妩媚地却又让人怦然心动,唐英的心坎不由得心猿意马地一叹,坚强与脆弱,两者本不可兼得,但吕曼儿却把它们流露得这么完美无缺,不失为他最钟情的女子呀,方方面面也无懈可击! “好了吗?没事吧?那你歇上一歇,我不妨碍你了。”他双手离开了她的双肩,站了起来,目光还停在她那梨花带雨的神色中,不忍离去。 “嗯。”吕曼儿微抬俏颜,乌黑的眼眸慑人魂魄,灵动的眼波里透出灵慧而又妩媚的光泽。看的唐英为之一窒,暗暗惊为天人。 “好……”直到发现呼吸没有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倒吸了一口凉气,慌乱地抽身而去。 美,不是简单的,是让人窒息的美!只是那么微微一抬头,就已经完美地糅合了坚强与脆弱,散发着真诚与爱心的魅力,夺人心志,倾城倾国。 走出了房门,来到凉亭上,唐英才喘过气来。平时他怎么没有这个发现了?是因为,他全副心思都放在兄弟们生死的份上吗? 我的妈呀!他有点气恼地想骂自己,平时他怎么会忽略了吕曼儿,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但转而一想,却也不算晚,今天,毕竟还是让他遇上了,让他发现了。原来,吕曼儿还有着可媲美仙子的清丽脱俗,可竞艳群芳的温婉可人。 想到了现在这个院子里,就他一个人最为接近吕曼儿,也只剩下他一个人关心她了。他心里不由一宽,嘴角扬起了得意的微笑:在校场上,他竭嘶底里地要求吕曼儿不要加入敢死军,目的就是要分开她和瞎子歌,这样子,他便可以把吕曼儿留在县城内,到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什么时候都可以伺机接近吕曼儿,俘获她的芳心,一亲芳泽。而瞎子歌则远在天边,只好含恨生悔了。 如今,这般的吕曼儿让他又平添了无限的爱意,他决意更加地把她爱得深切,把他内心蕴藏已久的所有爱慕全部倾注到她的身心上,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个人。 吕曼儿一哭之后,柔弱地望着他的转身离去,感激着他的安慰,心里也掠过一丝甜蜜;心里也想追随出去,要对他说些感谢的说话;但因为身心已经哭得疲累,只一伸手间,手指在半空中划然而过,便垂了下来,只好喟然一叹,躺回床上。只一会儿,便昏昏地睡了过去。 小梨见状,上前轻轻地替她盖上薄衾,盯着吕曼儿熟睡的样子,与眉头紧皱的小棠一起,巧笑倩兮地伺立一旁,默不作声。 待吕曼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昏沉,像是傍晚的时分。小棠很是机灵,在她半梦半醒之际,又到厨房里,给她端来了一盅参汤。小梨笑说介绍,这是唐将军吩咐的;她想起刚才唐英那真挚的关怀,也就端起汤羹,一尝他那细腻温柔的关爱。 那参汤味道浓郁,清香四溢,啜入口中,丝丝温热舒畅咽喉,齿颊留香。明显是放足了汤料,花了几个时辰熬出来的佳品。吕曼儿想,那个恶夫人平时可能就是这样子喝汤的,更是不用替她节省,不顾斯文的仰脖一饮而尽。 “我想去马棚里看看。”她喝完后,又重新披上她那碧绿的战甲,大步地踏出厢房。 这时,外面果然夕落西山,彩霞乱飞,映落那红墙绿瓦之上,熠熠生辉,煞是好看。小梨和小棠听说她要到马棚,也顿时放下手里的活儿,寸步不离地跟随在后面。 走过长廊,傍晚静寂得只剩下三人碎步走过落叶时窸窸窣窣的细响,光线照在吕曼儿那红润亮泽的玉脸上。她半点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领着两个侍婢,走在富人家中的长廊眺望墙外天际的落日。 这样看落日,却又不免让她惆怅不已。以往看落日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是和瞎子歌在河边上相依共赏,或是齐马远望,每一次总有一种微妙的、幸福的感受随之而来。如今,眺望了许久,也不见那种感觉出现。 是不是这种领着侍婢,做了红墙深闺小姐的感觉影响了它呢?要是这么样,她宁愿不要这种奢侈乏味的生活,也希望能够再次一尝纵马驰骋绿原,放眼长河落日的感觉。 还是因为没有瞎子歌在身边? 换了地方,换了身份,心情也几乎被换掉了。她的惆怅也几乎兑成了失意。 寂寞地走到长廊尽头,沿着碎石小径,来到了后院的拱门前,忽而被一声声沉而有力的轻叱传来,惊散了心头那团愁云。她遁声引颈看去,发现前面的一座朱红的凉亭上,唐英正在专心而挥洒自如地练剑,心中不由一颤。 唐英那剑法左右大开大阖,时而挑劈斩刺,不像女子的那般轻盈灵巧,翩翩起舞;却力逾千钧,呼呼生风,吕曼儿猜想,这剑法想必最是适合在马背上杀敌吧。但见亭中人挥舞在其中,有如蛟龙出海,时而腾空而起,气贯长虹,时而盘身回剑,翻云覆雨;夕照不经意掠过刃面上,蓝芒暴起,森冷生寒…… 吕曼儿看见了唐英,顿时暗生感激之意,便信步沿着小径拾级步入亭中。这亭子由四根朱红柱子顶着,四周通风透气,令人精神爽利;上面的斗拱上描绘了美轮美奂的白鹤飞天图,有几分趋庸附雅之意,但那四面拱下各悬着四个精致的风铃,倒也增添了不少的雅趣。 吕曼儿走进去,发现亭内的桌几上茶壶,茶杯等什物的一大套喝茶工具,旁边一小紫炉上氤氲缭绕,生生不息;在另外一头,居然还放着数本兵书诗集,她就在桌几旁边呆站着,以待唐英舞完剑为止。偶尔瞥了一眼那些翻开了页的书,但见里面的字里行间,纵横捭阖,笔走龙蛇,苍劲有力而似乎娓娓细语。吕曼儿对那些大如麦斗的字,多有不懂,只能望字兴叹,心里对唐英却钦佩不已。 蓦然,“刷”的一声,有剑尖直指她的面门,不由吓的小梨小棠她们,先她惊呼了起来。 “你睡醒了?”唐英的剑挥舞到这一边,才突然发现了她们,急忙撤回刺向吕曼儿的一剑,惊喜地上前询问。 吕曼儿只是但见眼前剑光一闪而没,没有被吓到,此时,见唐英舞剑看书也不忘了关心她,心里不由一暖,便轻点了头,衷心地说:“嗯,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唐英被吕曼儿突然的感激,吓了一愣,转而笑说:“吕姑娘太见外了,这只不过是区区小事情。” 说罢,要请吕曼儿在桌几旁的矮墩上坐下来。 但吕曼儿却推说要去马棚里去一趟,不便逗留;唐英听了,不由一怔,马上板起脸来教训说:“我以为,给姑娘你配了两个丫鬟,你就会修心养性,养好身子再说,不料,你却不知好歹,依然去触物伤情,日思夜念,非要把自己弄疯才行?” 吕曼儿心中一怔。本来,她是想去马棚里工作,借以忘掉忧伤;但唐英也说的对,每每睹马思乡,思乡念人,反而把自己弄的神智迷糊,悲喜莫名,难以根除心底那一道隐忧。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叹,在唐英的对面,坐了下来。任着夕阳掠过几上的紫炉,斜照在两人娇嫩而微羞的脸庞上。 俨然一对相亲相爱的瓷娃娃。 第67章 最爱与不爱 第67章最爱与不爱 四目一对,绯情顿生。 吕曼儿连忙把目光转移到那兵书诗集上,慨而一叹地说:“想不到将军,除了兵法策略了得,文才剑法更是奇绝,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将才!” 唐英听了不由哑然失笑,“呵呵,我本是彤云府一贡生,六岁已经熟读诗集,九岁已经深谙文略,十二岁阅尽经史,偶得国外文集,十七岁著有情诗集一本,人称‘彤云情少’的便是我了。” 说着,从那堆书中,抽出一左一右两本书介绍说:“左手这本就是国外文集,里面对爱情的见解精辟独到,叫人拍案叫绝;这右手一本就是我从中得到启发而著的情诗集,我可以为你一读……” 吕曼儿连忙拒绝,“那你的兵法剑术呢?” “呵呵,那事儿简单了,两个月前,我听见边疆战事连起,便用三五天熟读兵法,七八天掌握剑法,以应战事;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对兵法的运用更是略有心得,我的剑法也已经练到了收发自如的地步。” 吕曼儿愣是一怔,这个也忒大胆的,才学了几天的东西就敢拿出来抖了?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保全了士兵,又给予敌军重创,那战术策略运用的不可谓不精妙,看来,他还真的在这方面有着常人不可及的天赋异秉。 不由衷心地再次赞叹地说:“为了国难当头,你一个书生也要挺身而出,真是难得呀!” 唐英听了,微微一笑,转而眉头却拧了起来,凝视着桌几上那紫炉上袅袅的轻烟,低沉地说:“其实,不是的。” “……”吕曼儿还以为这样一赞他,他会谦虚一番,不料,他却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脑里不由对他那拧起的眉头,窦疑微生。 便怔怔地望着唐英,想着他似有满腔的苦水,看自己能不能为之化解,“那是……” 唐英皱着眉,转眼凝视着吕曼儿,那眼神中不再充满了深情,而是噙满了苦楚,他看见了吕曼儿那关切的眼神,心中一动,朝外挥了挥手,屏退了吕曼儿身后的小梨和小棠。 等她们两人退到七八丈远,他才沉声地说:“我告诉你真正的原因。” 吕曼儿微微点了点头。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苦衷,唐英也不例外;既然唐英一路上或情或爱,对她照顾有加,她也想能不能替他化解这次的忧愁。 唐英望着她,眼神游离不定,时而黯淡,时而焕发。他说:“我是为了逃掉奶奶为我刚选择的婚事而情愿跑来助爹爹一臂之力的。” “哦?”吕曼儿很是不理解,他这是在逃婚吗?婚姻大事都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或是指腹为婚,为什么要逃呢? 唐英见她睁大着眼睛,一脸的懵然。便耐着性子,向她一一道来:原来,三个月前,战事还没有发生,他奶奶已经替他相中了另外一尚书家三女儿与他为妻,他心有所属,故意放\荡不羁;后来,得知王参军从边疆送来唐振的书信,着他速以小将军之命征集壮丁,以充军力,他本想着不参战,但为了避开奶奶的苦缠,只好跟着王参军,拉上乳娘,三人一同从彤云府征集而来。就在桃英镇,让他遇上了吕曼儿。 吕曼儿听是将军之女,更是满腹狐疑,“那女子与将军也算是门当户对,为什么你要逃掉呢?” 唐英听了,脸色开始阴晴不定,终于他捺按不住,站了起来,朗声地说:“豪门之女,多为娇生惯养之辈,我生为将门,戎马生涯,不需要那么柔弱的女子,我需要的是一个坚强而不屈的烈性女子!” 吕曼儿听了,不由怔住地盯着他。这一番说话,她貌似在那个城外,那个失落的黄昏听他说过一遍。 唐英回头紧盯着她,她马上就感觉到他接下来将会说些什么,不由紧张的揪紧了衣袖。 果然不出所料,唐英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就像你一样。” 唐英绕到她的身前,朝她单膝跪下,仰起头,满脸诚恳地说:“吕姑娘,唐某心中没有富贫之分,没有贵贱之别,有的只是一腔报国热血,难得吕姑娘的贞烈与热血和唐某相当,唐某但求与吕姑娘结为秦晋,报效朝廷,厮守余生,成全忠孝之魂!” 吕曼儿被他那样一跪,脑里顿时一片空白,心里更是震惊得瞠目结舌。再听他一番发自肺腑的求爱,体内的热血不由沸腾起来,心情激动得一时手足无措,久久不能自已, 唐英看着她那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愁眉顿成弯月,眯眼成缝,愉快的笑意顿时泛在脸上,内心甜蜜如饴,伴着吕曼儿的手儿晃动,呵呵地傻笑起来。 “我,我不行!”不料,吕曼儿一声拒绝,顿时把他的笑意僵住在脸上。 “为什么?”唐英不由一惊,脸上的笑意一敛,顿时阴下脸来。一直以来,他把他的秘密说出来,就是希望吕曼儿能够支持他,倾向他。不料,吕曼儿的拒绝宛如巨石一般,堵塞了他所有的出口,断绝了所有的希望。 为什么?这答案吕曼儿自己一时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事儿,唐英并没有错,那是她错了吗?她现在只觉得,这事儿来的太突然,突然到她一时无法接受,至于是什么令她无法接受,她短暂时也理不出个所以然。 但是,唐英很是不理解,他吼声问:“是因为罗龙吗?他已经死了,他不可以再伴随在你身边了,我要求的就是代替他,以后都能够与你携手并肩,共同进退!” 吕曼儿听他提到罗龙,不由抬头望向他,不料,唐英的眼眸却早已坚定地等在那里,毫不避嫌地望着她,给与她坚定的爱意。 “不是的。”她否认。没错,罗龙已经死了,此后,再没有人像他一样会守护着她,伴随着他,他们之间的婚约也随之夭折。如果她还要自己的未来,那么她就不应该再以他为羁绊。这一点,她之前就思索过,而那算命相士也说过,她之所以在罗门还差临门一脚,那是命运所然,是这场战事决定了罗龙的命运。 “那是因为瞎子歌吗?他,他已经不爱你了!”唐英见她否认,心里一松,这些天来,无论是瞎子歌还是他,安慰她看得一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他们终于让吕曼儿决意跟罗龙生死相随的意念,随之消散。而他,对瞎子歌那若即若离的态度,仍然耿耿于怀。 想起了算命相士,她又不得不想起他那句“不能嫁”。那就是她为了假设与唐英结合而测问的呀!当时,她就是除却了罗龙,另外找一个人来测验一下,她选了唐英,是因为,他喜欢她,他并且是个不赖的人,许多人都喜欢他。如果她要计划自己的未来,她就想把未来托付给这个人。可是,却测出个不如意的结果,令她从此也耿耿于怀。 当她听到唐英提起瞎子歌,这测字根本就与瞎子歌不相干,于是,她便继续否认:“不是因为他。” “那是什么?”唐英的语气缓和了。 两个强敌都不是,那就是剩下他与她两人的问题了。他有什么不好的,他可是随时可以为她去改变;而她有什么问题的,他也可以义不容辞地为她解决。 “我,我也不知道。”吕曼儿站了起来,向后退的远远,惊慌失措地望着唐英,像在恳求唐英不要把她逼的那么急切。 唐英见她慌成那样子,心里也为刚才的逼急而脸泛愧色,他轻吐了一口气,决定让她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而他自己也要反省一下。便说:“那好吧,你先回去休息吧,不要再去马棚了,我已经吩咐其他马夫照料了。” 吕曼儿微微点了点头,马上转过身去,也不理后面的小梨她们,只顾着急急忙忙地朝拱门夺路而逃。 让小梨和小棠她们见了,也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追上去,要替我好好照料她。”唐英忽然吩咐一句,她们才回过神来,才喊着吕小姐,一路追了下去。 像一只惊慌的小鹿,吕曼儿穿过了拱门,掠过了长廊,带着夕阳投影下最后一道影子,倏地转入了厢房。那只小鹿又钻入她的心里,在呯呯地乱跳。 果然,唐英又一次向她示爱了,那种从心底里涌出来的甜蜜,就快要冲昏她的脑袋,冲溃了她的防线。然而,她心里却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个结。 这个结无形无影,却巨大无比,强压下了她的甜蜜,让她想起了罗龙,想起了瞎子歌,甚至连那最不起眼的算命相士也浮现在脑海中;他们一一从她的脑海中相继出现,似乎一一都不赞成她对唐英草率的点头。 “我,还在介意什么?”唐英仪表非凡,能文能武,百战百胜而心怀慈悲;家世显赫,而不攀权贵,向往自由;尤其刚才提到的,为了成全忠孝两字,他投笔从戎,弃弱爱强,对自己一见钟情而念念不忘,处处关照而情深款款。 难道,这样的男子还不能够值得让她托付终身吗? 第68章 长夜与恶梦 第68章长夜与恶梦 黄副将的案几设在庙里的东边,这时候,她站了起来。 此刻,庙外的夕阳西沉,霞烧将尽。 夕照在她脸上移开了最后一抹残红之际,她不由得马上绽放了欢喜的神色,朝西边案几的瞎子歌走过去。 瞎子歌把腿伸直,远远搁在案上,提起了椅子的前面两只椅脚,右肩扛着他那支生死不离的铁枪,正仰在椅背上悠然地假寐。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他的耳畔响起,不由他蓦然睁开眼睛,连忙收起两脚,那椅子的两脚也在此时“咚”一声,搁回原地。 他的脸庞一下子就回到了案前,正与黄副将凑上来的脸庞相距不到半寸! “什么事?”他以为是探子的脚步声,所以被惊醒了;不料,黄副将那张不施粉黛也嫣红粉嫩的俏脸,更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我要看看你睁开眼的样子。”黄副将却毫不忸怩地睁着杏眼盯过来。 “我,我……,这……,有什么好看的?”瞎子歌看到一张风情万种的俏脸凑近过来,犹如万株桃花骤现在眼前,满眼的粉红,在面前翩然飞舞。窘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副将凑近过来,同时也把她身上的体香也一并送了过来,让嗅觉灵敏的瞎子歌嗅着了一道令人窒息、令人迷乱的兰香,不由一下子霍地站起来,沉静地瞪了黄副将一眼。 黄副将趁机抬头看见了他双眼神,晶莹明澈而深情湿润,像月夜下的一泓清潭,在月光下潋滟浮光,盈盈欲流,让人忍不住要以小手去护着它,掬着它,不忍它随着黑夜悄然无声地流走;又像一道远远的春潮汹涌扑来,把看的人都浸漫到眉睫上……,她看着看着,忘记了存在,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应该如何抽离这么深情的凝视。 “我出去查一下他们的岗哨。”瞎子歌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出了庙外,顺便把那一泓深情的春潮给带走了,救下了黄副将一条苦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受不了,受不了这种隐忍有力的深情包围,黄副将在那一泓眼光流逝之际,终如少女般娇羞的垂下了头。 她深深地换了一口新鲜空气,目光仍然不舍地追随着那一泓眼光而去,却始终也不见瞎子歌回头,不由得微微失落地轻叹了一声。 晚上,用了晚膳后,黄副将躺在自己那块板床上剔牙,准备安寝,她的对面就是瞎子歌的板床。 不久,瞎子歌从庙外回来,也想躺下来休息。却回头瞥见对面的黄副将,心中不由一怔。转而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庙里情况,才对黄副将说:“男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啊,副将你就睡在堂上,这里的情况也交给你了,我且去里间与庙祝共铺。” 说完,迳自朝庙后庙祝的里间走去。 黄副将不由哑然失笑:“咱沙场儿女的,今天不知明天事,哪顾得那么多了?都和衣而睡,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然而,任背后黄副将怎么取笑,瞎子歌依然踏着沉稳的步伐地迈进了里间。 在门口处泛起酒涡回头一笑,顿时让黄副将剔着牙的草梗也为之一折! 进了里间,瞎子歌对庙祝说出了一番来意,那庙祝也呵呵一笑,让出半个床位给他。“这没什么的,难得将军不嫌弃与草民共席,这是草民的荣幸啊!” 瞎子歌却笑着说:“在下姓林,先祖从木,算下来,咱不是草民,也是一木民了。” 庙祝听了,哈哈一笑。 两人一下子相谈融洽,半晌,庙祝沉吟说:“将军来此讨战,何不为出战而求上一支好签?” 瞎子歌不由一阵哑然失笑,摇着头笑说:“求签这事儿,只是一些年轻男女趋吉避凶求姻缘的玩意儿,不可妄断战事以误国!” 庙祝也赞赏地点了点头,又说:“那么,将军可以为自己求一支姻缘事业签,看看呗。” “呵呵……”瞎子歌一阵朗笑后,也心中一动。“好吧,咱就玩玩呗。” 于是,两人重又来到了堂下,这时,黄副将不在对面的板床上,不知哪里去了。 瞎子歌便跪在神灵的蒲团前,庙祝把签筒排好,交到他的手上,肃穆地说:“面对神灵,不可玩亵,请将军心诚,心诚则灵!” 瞎子歌也郑重地点了点头,接过了签筒。 经过一会儿的诚心摇筒,忽然庙祝喊了一声停,一支签已经“咻”地在空中划下一个优美的弧线,跌落在地上。 瞎子歌把它捡起来,递到庙祝的手中。庙祝把签拿到他的解签桌前,按照签号搬出签文簿的签文,给瞎子歌念了起来: “浅水矮草有灵药,” “低洼泽地藏良材。” “栋梁未必高龄木,” “乱石亦能成王台!” 瞎子歌在对面坐了下来,噙着笑地问:“又浅水,又泽地的,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庙祝轻弹了一下签片,沉声地问:“请问将军,是要问什么?” 瞎子歌目光一转,“自身!” 庙祝点了点头,便开始解签说:“这首诗里面是有一个故事的。它讲述的是北方翟国的第二代国君,在泽地乱草中发现了一种无名的药材,它可以很快地治愈人的外伤内患,且去腐生肌,百毒不侵。国君大喜,连忙把它大量的采摘提炼。从此以后,翟国就有了一批号称‘不死之躯’的士兵和长寿的国君,为他们对抗其他大国日后的入侵,筑起了永固的铁幕防线。” “所以,这签是上签,它说的是一个忍辱负重,发奋图强的故事。年轻的将军啊,你再忍一忍,你前面的命运中有一个很大的变革在等待着你呢。”庙祝不忘了语重深长地结语。 瞎子歌盯着他那双深嵌在沧桑老脸的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心中不由微微一颤。却只是笑而不语。 庙祝解完,也站起来,重新往里间走去。转身之际,又叹说一声:“可惜了,十几年前,翟国的皇叔引外援夺权,至使国君蒙难至今,国民陷于水深火热,而不能自拔……” 瞎子歌在后面听了,也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叹息起来,一抹忧伤从黑暗中无声地爬上他的眉梢。 同样在黑暗中忧伤的人,还有吕曼儿。她就那样也不点灯,静躺在漆黑的床上,任那忧伤爬满了香额。 罗龙死了,她本来也想跟随而去。但想到家中还有奶奶,还有罗龙的爹爹,只好暂且偷生于人世,伺候两位老人百年之后再相随而去。 罗龙死了,她的心也死了。但是,唐英却一直在呼唤着她,要着眼于自己的未来,要向往自己的自由,不要把自己的青春虚耗在这过去的悲伤之中。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把她内心的爱情擦得晶亮圆润,让她爱的光辉,灿烂地照亮某一个人,普及到其他军士和众生,拯救他们内心的焦虑与忧伤。 她的心就这样活了。鲜红如沸的热血在她的体内像波涛般翻滚着,她的热心本来就是这样的用途,她不应该只为了罗龙一人而把它冷却了,封闭了起来。 算命相士说她临门一脚不入罗门,是“曼”字少一撇,命中注定的。所以,罗龙是要悲伤的,但不能是殉情的。 她的情虽然被生死斩断了,但是,瞎子歌把它唤醒了,叫它跟随他延续下去;唐英则让它们在其他地方重新长出了新苗。 旧情绵绵,新情依依,一新一旧两段情,有如二龙争珠般,相互缠斗着,让她这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唐英多好呀,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撇除家世仪表不论,他也是多才多艺,惜兵如命,忠孝持家的人,对她又是痴心一片,温柔体贴。 而瞎子歌的迷离眼眸,深情内敛,枪法如神,指挥自若,与她相处最久,最是知心,他背后的身份却又神秘莫测。正当她想要进一步了解他的时候,他却升了千总,被调到主路上负责防御。 要是他没有被调走,他会在这个时候怎么做呢?他还会来吗?还会来让她看一看那双深情而醉人的眼眸吗? 就是那双眼眸,把她冰封的心完全的融化掉,化为柔情春水,滴滴地为他延续下去。可是,现在唐英却第二次向她示爱了,她是为了他而拒绝唐英吗? 瞎子歌…… 是你吗…… 你是我心中的那一个无形而巨大的结吗? 怎么会是你…… 三年前,你怎么说?你说:“罗龙是个汉子,比我好;我祝你们幸福,我们永远是朋友!” 如今,罗龙已经死了,你又怎么说:“你放心好了,不出一个月,我一定浩浩荡荡地回来接你!” 这是什么话?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为什么要不出一个月?为什么会浩浩荡荡?你在干什么来着…… 迷迷糊糊的,吕曼儿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却在梦中看见了一道浑身是血的人影,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拄着铁枪,不住地大口大口喘息着。 蓦然,“咻咻咻”数支利箭从黑暗中射来,坚实地透过了他的铠甲,他的胸腔发出了一声悲鸣,仰天惨叫一声,优美的向后倒下! 在他身子向后弯倒的一瞬间,她瞥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庞及那双依然深情的眼眸。 “嫁不得——” 他吐着这三个字,把血手伸到她的面前—— 第70章 配合攻焦城 第70章配合攻焦城 会是谁呢?她顺从地躺了下去,脑海里却不由地去猜想。这么温柔,会是瞎子歌吗?他不是在“西帝庙”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可能是唐英,一定是。 她心里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却又并不抗拒。 他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这么温柔,为什么这么饥渴?他的手,解开了我的钮扣,解开了我的裙带,难道是想,和我行房事吗? 不。我们还不是夫妻,还不是…… 她蓦然地强逼自己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双明澈而深情的眼眸,犹如一泓澄澈的秋水,倒映着她漫天飞舞的落叶,风流曼妙地卷上蔚蓝的云霄,她的身心一下子无限地舒畅下来。 是瞎子歌?她心里泛起莫名的一阵狂喜。 瞎子歌一边轻轻抚摸着她凝脂般的肌肤,一边温柔地褪尽她所有的春衫,让她像个剥了皮的春笋一般,雪白而芬芳。 这么柔和多情的眼神,除了他,还会有谁?她心里忽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却又舍不得推开他,由着心情七上八下的手足无措。 但是,瞎子歌的眸光掠过一丝爱慕后,忽然,也赤身压上了她的身上…… “啊――”她喉咙忍不住惊呼出来,直把外面的丫鬟也吓的推门而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耳畔忽然传来小梨和小棠的呼声,她连忙推开瞎子歌,霍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却还是身在厢房内。 旁边伺立着满脸慌张神色的小梨和小棠,身上的被衾也被自己一把推到了地上。 呼,是个梦。 “我……”吕曼儿脑海里还残留着瞎子歌的粗鲁,不禁下意识地去摸了摸下体,却隐约有点湿润的感觉,便惊恐地问:“我可以洗个澡吗?”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晓白,晨曦也破窗而入。 但是,大清早就要洗澡,倒是有点新奇。小梨听了,也为之一怔。但是,有感于昨晚吕曼儿放了她一马,她当然会竭尽全能也要玉成这件事。 “可以,不过现在才去烧水,你稍等!”说罢,她自己飞一般地冲出了厢房。 只消半晌,吕曼儿便如意地坐在浴桶上,由着小棠搓洗着背,美美地洗上一澡。心情也稍为放松了。 她凝望着那些腾升的热气,心想,在梦里面,明明应该是唐英的,怎么最后会变成瞎子歌了?难道,瞎子歌就是她的那个结,她需要顾虑他什么吗? 他一直是她最好的伙伴,最知心的朋友,他们几乎成为了情侣,成为了夫妻。但是,三年前,罗龙出现了,他退出,并祝福他们,从此只字不提一个情字;如今,罗龙死了,临终托孤,把她托付给他,他也承诺,一定会把她和桃英镇的兄弟们带回去。 难道是因为这些吗? 她是在期盼着他把她带回去,还是期盼着最后他会娶她? “你放心好了,不出一个月,我一定浩浩荡荡地回来接你!”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不知不觉地又思索起这句话,却不谙它真正的含义。最后,连泡澡水冷了,也浑然未知,直至小棠请她出浴,才蓦然醒觉。 旧衣裳已经被小梨殷勤地拿去洗晾,小棠替她从夫人那里取来了一套淡蓝色的罗衫衣裙换上。 她从澡室走出来,发现澡室竟然就在马棚的旁边。浑身舒畅的她,看见了马儿,心情也为之一振,不由来到马棚里又要为马匹添草洗刷,却果然早有人待在那里洗刷了。 他们见是她,连忙上前磕头阻止她,说是唐英交待下来的,要是谁让她再摸一下马儿,就直接剁了谁的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想,唐英什么时候这么霸道的呀?她要是不喂马,还真的无所事事,没事可干了。 “不行,我得去跟将军说一声,这样子,咱不闷死,也会闲慌了。”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她还不习惯小姐般的生活,希望跟唐英说一声,叫他尊重一下她,让她继续为这个兵营,这个战场出一分力。 可就在转身之际,她瞥见从驿站一起出来的其中一匹火红色高头大马,正在引颈高吭,朝她撒娇。 它就是脚力一流,却脾性奇差的“火药味”,当瞎子歌骑“黑云”的时候,她骑的那匹就是“火药味”了,这匹马,只有她才可以驯服,可她并不太喜欢它。 如今,温驯强壮的“黑云”已经随瞎子歌去了,她心痒痒的也想骑着马到外面透透气,一散心中近日的乱绪。便走过去,取得马鞍往它的背上一套,系好肚绳,解下它的缰绳,飞身骑了上去。 小棠和那些马夫见了,都要慌忙阻止她,她莞尔一笑地说:“不碍事,有什么事我负责。我到外面转一圈就回来,将军要是有什么怪罪下来的,就往我身上推吧。” 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两腿一夹马肚,“叱”的一声清吟,“火药味”顿时撒开四蹄,像一道曲折的红霞般已经在县衙的偏门消失了踪影。 留下众人惊愕的脸色。他们万料不到,这个小姐般的姑娘,居然有着如此炉火纯青的御马术! 刚洗了个美澡,换上新衣裳的吕曼儿,此刻骑上马儿,顿时拉风地沿着大街直接望城门飞奔而去。 大清早,街上行人还不多,但看见的人都只觉眼前掀起了一阵狂风,一蓝一红两道淡影在眼前晃了一晃,就已经飞掠而去。 凭着她那娴熟的骑术,也难免让吕曼儿得意地从城墙根下绕着大利县城来狂奔一圈。 以往,她带它们去遛马的时候,由瞎子歌骑着“黑云”一起陪跑,“火药味”总是一股作气地怒矢般射向原野的边际;待它的气焰一消,渐渐慢下来的时候,“黑云”却在旁边不紧不慢地跟随着,气得它肺都要炸了。 如今,没有了“黑云”,它也如一匹颀长的红绸一般,绕着城墙根的石阶路,在黛蓝的晨光中,一路洒落它鲜艳的赤影。 大利县城是在山脉下设关隘的,东西两端紧接着大山脉,近处,已经被县衙修成林荫小径,香山古寺,供游人玩赏。 吕曼儿见有路口通往上山,也不怠慢,把身子俯向右边,轻微一拉右边的缰绳,“火药味”顿时一个漂移急转弯,把她的身子也甩直了,重又向山上撒蹄狂奔。 从山上往城中看去,古树长街林立,阁楼亭榭隐于晨雾之中,朱门青屋,错落有致,炊烟晨曦,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在山上,游香山,逛古寺,抛开了所有的愁绪,吕曼儿第一次一个人玩得如此尽兴。约莫游玩一个时辰,吕曼儿才和“火药味”悠然地小跑下来。 回到县衙的时候,已经是辰时,县衙里的衙役及县令也开始升堂审案了。她便牵着“火药味”从偏门入内。 把马交还给了马夫,她余兴未消地回到厢房。却见小棠和小梨在小圆桌上双手支着两腮,望着桌上的一封书信直发愁。 “干嘛了?”吕曼儿问将过去,眼睛也瞥见了那封没有开启过的信,不由一把拿起来,看见那熟悉的“吕曼儿”三个楷书字,她有限认识的字中,这三个字她是最为熟悉不过的了。 “是给我的吗?”她也满脑疑问地边问边拆开那封信,信上写着她的名字,当然就是与她有关的了。 但是,在这大利县城,谁会认识她,谁会给她写信呢?还是奶奶从桃英镇托驿站的兄弟送来的? 掏出了笺纸,展开一看,除了上面的“吕曼儿”三字,她能够看的懂的已经不多,便问小梨,“你会认字吗?” 小梨惊讶起来,四周顾盼了一番,才低声地说:“早前伺候老爷时,常见他读公文,略记下了一些。” 吕曼儿不由大喜,便把信笺往她的面前一送,“这太好了,那你就帮我读一下,它在说什么?” 小梨接过来,着小棠去关上厢门,才展开信纸,为吕曼儿朗朗读来: “吕曼儿爱鉴:厢房中寻你不遇,本将且留下此封书信与你,谨告知本将去向:此期间,本将已经率领着大军前往焦城,将会配合冯保唐将军夺回焦城。 此战,毋须你再随军,直接候本将的捷报就是了。 希望,本将凯旋之际,你已经想通了一切,也同样给本将一道捷报! 此致 祝:淑安! 唐英亲笔。” 小梨读完,还解释说:“将军已经带大军去焦城了,叫你在这里……” 吕曼儿猛然一惊,再也听不下去,连忙找出那套碧影铠甲,披戴上身,迅速地打开厢门,一边小跑,一边别出黑玉箫,在唇边“咻”地吹了一声短音,“火药味”顿时在马棚挣开活结,呼拉一下了跑到她的面前。 “小姐,小姐……”小梨她们从厢房追出来,焦急地问:“你这是要去哪?” 吕曼儿飞身上了马,回头一笑:“我要追上他们。” 说罢,轻叱“火药味”,火药味又带着她,倏地一溜烟出了偏门,留下一绿一红两道淡影在她们的眼皮底下,缭绕未散。 出了北门,在“火药味”的脚程下,不须半个时辰,吕曼儿果然在前面发现了他们一干兵马。 第71章 雷雨夜寻娘 第71章雷雨夜寻娘 她直接从后面冲进了中军,唐英回头一瞥,不由得一愣,疼爱地喝问:“吕姑娘,你,你怎么来了?” 吕曼儿却香汗淋漓地轻掠秀发,朝他莞尔一笑:“明知道我认字不多,你偏要留下什么书信,我可不管,有马儿的地方,就要有我吕曼儿。” “这次可不是我做主将,是鹿城的另外一个将军。” “那我呆在你身边,总可以吧。”吕曼儿朝他舒心一笑。 唐英看了她那娇态,四肢百胲,无不舒服通畅,顿时心花怒放地点了点头:“嗯,这个行。” 吕曼儿也是同样的心情,一天不呆在他们的身边,就浑身的不自然。刚才唐英留下书信让她等候,那岂不是等于让她站在烧红的铁板上,苦苦地煎熬? 如今,唐英点头了,她的心也宽慰了下来。两个男子,她呆在他们的身边,都会得到同样的快慰。 所以,毋庸置疑,她是喜欢他们俩的。 但是,谁会是最终成为她的夫君呢? 大军走了半个时辰,他们也支支吾吾了半个时辰,天空中渐渐积厚了乌云,大地上缓缓地黯淡了下来。 从唐英的口中得知,他此行是因为昨晚接到了鹿城大将军的手谕,他明天就要进攻焦城,要求唐英率军从旁协战。 于是,唐英从县城里的七千多人之中,点了四千人马,再吩咐探子通知两外寨的王参军和黄副将准备一起参战。三军共一万兵马,一起前往支援大将军的攻城。 半晌,唐英见吕曼儿一直都只是问这些不扯边的战事问题。终于捺按不住,继续那天黄昏的问题:“吕姑娘,你考虑的怎么样?” 吕曼儿知道他所指,心里一叹。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想得通透,还没有解开自己心内那一个结,可是,傍在他的身边,能阻止着他不询问吗? 那个结到底是什么呢? 是瞎子歌的承诺? 还是算命相士的预言? 还是罗龙的临终托孤? 想起罗龙,她忽然幽幽地说:“我,已经是个寡妇了。” 此话一出,愣是把唐英吓了一怔,呆望了她半晌。 “不是,你还没有过门,不算是,望门寡不算数。你不是寡妇,你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贵妇……”陡然,他从喉咙里冲出牛吼般的叫声,满眼热诚的望着她。 他在马背上向她欠了欠身,大有一跪在地的感觉:“……嫁给我,你就是了!我会用守护士兵的决心来守护我们的爱情,直至到世间灰飞烟灭的一刻为止!” 吕曼儿心中一震。这话说的多么好啊!是一种多么好的感觉。仿佛一下子被许多柔软清香的稻草幸福地包围了起来,心里面仿佛饴了蜜糖,甜蜜得就快要溢出来。 因为罗龙,因为罗门,她认为自己是个寡妇,是一个很不幸的望门寡妇,她觉得自己微有污点的身份配不起完美无缺的唐英。 当她突然想到这一点,又把它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原来,这才是她心中那个最大而无形的结。 而当唐英马上替她解释出来,马上向她求婚。她的人一下子幸福起来,几乎在马背上晕了过去。 她笑了,娇羞地笑了起来。 罗龙已经离她远逝,瞎子歌还远在“西帝庙”,连望门寡也可以不理了,近水先得月,她就可以安心地由唐英替她开展自己新的未来了。 享受他保护士兵般的幸福,享受他独特自由的驰骋爱情! 一下子,吕曼儿仰起脖子,朝天一笑。不知什么时候,她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成了唐英口中那个幸福的贵妇,她还不知道贵妇应该是怎样的?但是,目前她的身心都非常的轻松舒畅,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饱受爱情滋润的贵妇。 然而,这是否就代表她将要抛弃那“嫁不得”的预言,远离与大家一起返回桃英镇的承诺,不顾一切地转投到唐英的怀抱里呢? “看,到西帝庙了。”这时有士兵朝远处指去。 吕曼儿的遐思顿时被他的指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瞎子歌就在那里,待会儿,他们就可以相见。这不同样是她热切期待的感觉吗?那一个枪法如神,神鬼莫测的男子,那一双明亮清澈,慑人魂魄的眼眸,也总是让人感觉躲在他宽大而丰满的羽翼下,感到无比的安全;他没有那嫁不得的预言,却有与大家一起重返桃英镇的理想,这个男子,怎么又慢慢成了她那个无形而巨大的心结了? 要是他知道了,她将会答应唐英的示爱,他会怎么样呢?会像三年前那样,送上同样的祝福?默默地伴在她的左右,支持着她吗? 片刻,大军已经来到了“西帝庙”的山坡下,唐英只好撇下吕曼儿的答案,先吩咐其他人安营扎寨,自己将要和她一起,纵马坡上的“西帝庙”,与黄副将和瞎子歌再筹谋一番。 果然,当他们吩咐完成,正想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的时候,黄副将和瞎子歌已经忧心忡忡地从坡上骑着马走了下来。 “瞧,天都快要下雨了,还不马上进庙里躲雨?”黄副将这次用的完全是娘亲的口吻。 唐英听了,呵呵一笑,率先策马奔了上山。 他这笑,既是感激着乳娘的关怀,又是向瞎子歌展示得胜的豪笑。 瞎子歌一如既往地眇目冷静,把头朝向他们而木无表情,不管有什么风雨,他的心依然是一泓波澜不惊的湖水。 然而,当他顺风嗅到吕曼儿那独特体香的时候,他的脸庞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曼儿?” “嗯。”吕曼儿看见他,心情也顿时平静如水,似乎在瞎子歌的面前,她根本不需要去顾虑太多。但心里一早已经紊乱,苦于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怎样跟他说起她与唐英的事情,便沉默地跟在唐英的后面。不料,还是被瞎子歌嗅了出来,不得不先哼应了一声。 “你来了?”瞎子歌的脸色顿时大放异彩,两酒涡宛如两只彩蝶般旋风飞舞。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她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只要让他再见吕曼儿,他的心湖就会无风起浪,波澜壮阔。 “有马的地方,少不了我。”吕曼儿努力把自己的语调压到平时那样,她决定还是先不把那种心情告诉瞎子歌。 瞎子歌嘴角牵了牵,孩童般笑了。 吕曼儿根本不需要调侃他,只要她能够在他的面前出现,他就会愉快地由内而外地笑出来。 天空上的阴云越来越密集地聚拢,就像一团团无法扯开的黑棉花,阴压压地,就快要捏得出水来。 看来他们将会无可避免地遭遇一场雷阵雨。 大家慌忙加快搭起营帐的速度,以避大雨,唐英和黄副将率先飞马直入了“西帝庙”。 忽然,一道蓝白的闪电直抛天际,把大伙儿都吓的脸色刷白,吕曼儿的心神也为之一震。 “走!先回庙里!”瞎子歌忽然一夹飞马过来,傍在吕曼儿的身边,以披风遮掩着她的身子,两人一同飞马赶回“西帝庙”。 吕曼儿见瞎子歌动作迅速得不像眇目,不由得转眼向他看去,果然让她看见了瞎子歌那双眸光流转的双目。 “瞎子歌,你白天也看的见了?”她不由惊喜地问。 瞎子歌却摇了摇头,“没有。只是阴雨天气,我也能够看见而已。” 但是,这样的看的见,也足够吕曼儿心花怒放了。原来,还有个方法是不需要等到晚上的来临,就可以看到瞎子歌整个神采飞扬的样子。 有了双俊目的瞎子歌,那神采一点也不逊色给唐英。 噢,要是他也像唐英那样,大胆地向自己表白,那她可就左右为难,难以抉择了。难道,瞎子歌真的不喜欢自己了吗? 滚雷出现,那洪荒猛兽般,令到大地也为之颤抖的巨响,不仅掩盖了天下所有生物的声音,还震慑了天下所有生物的念头!吕曼儿居然在闪电与惊雷的一瞬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大堆念头。 她自己也为之一震。 两人傍着马,跑近了“西帝庙”,在庙前下了马,把马儿交给了近卫。就要回庙里,刚踏上门槛,第二次闪电惊雷几乎同时出现。 “啪――”一声鬼神般的巨响,把“西帝庙”前的大榕树硬生生地劈开了两边! “娘……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忽然,庙里传来一声声被惊哭的声音。 两人跑进去一看,却发现黄副将在案几前,一把拥着唐英,捂着他的双耳;唐英侧嘤哭着猛地要往她的怀里钻去,恨不得要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圆球,让黄副将捧着,揣着。 唐英怕打雷?两人不由一下子看傻了眼。 瞎子歌把吕曼儿扶到了自己那边的案几,但两人的目光依然好奇地不离唐英那嘤嘤娇态。 接下来,继续又是一番电闪雷轰,唐英果然一声声地要把自己的头埋进黄副将的胸前,黄副将也心痛地把他捂着,搂着。两人都恨不得溶为一体。 瞎子歌和吕曼儿看的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第72章 贞母的阴影 第72章贞母的阴影 闪电一灭,滚雷擦过,天空中像缺了堤似的,大雨滂沱,倾盆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唐英的动作也缓缓停了下来,最后一动不动,似是躺在情人怀里的男子一样,熟睡了过去。 吕曼儿怔住了。她同样也受了惊雷一般的震惊。 她命歹,从来没有像唐英这样能够在惊雷下钻进娘亲的怀里躲避,丝毫也不知道母亲的怀里能够避雷;但是,她从小就不害怕惊雷,也就无法体会到唐英对惊雷那种恐惧,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么夸张? 此时,她心里满满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同情?还是鄙视? “没办法,他小时候就是这样了。”黄副将强颜欢笑地向他们解释说。 “这没什么的,很多小孩都是这样。”瞎子歌见吕曼儿沉默不语,似乎不太礼貌,便同情地说。 黄副将见吕曼儿的眼神忽而同情,忽而鄙视,她的眼神也不由黯淡了下来。 “哼,我小时候就不是这样!”吕曼儿忽然忿然地站起来,轻蔑地说。黄副将和瞎子歌都被她大吓了一跳。 吕曼儿说罢,阴寒着脸,抑郁不欢地跑到了庙外檐下,望着眼前那痛快淋漓的雨幕,眼眶也湿润了。 她在心里不下一千次地反复质问自己。这是那个防守一流的英雄吗?这是那个叱咤一时的小将吗?这是那个文武双全的天才吗?怎么跟大小孩差不多了? 黄副将见了,连忙掐醒了唐英,焦急地说:“不好了,被吕姑娘看见了。” “什么?”唐英一听,脑子里不由也“轰”地响了个霹雳!这糗事儿不是告诉了乳娘,千万不可以让吕曼儿知晓的吗? 眼看着吕曼儿忿然离开的背影,他也顾不上细问黄副将,便急急地追了出去。 一旁的瞎子歌却看的清清楚楚,唐英喜欢吕曼儿,他是知道的。但是,之前还没有到了这种需要急忙解释的地步吧?看来,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在大利县城,唐英肯定近水楼台先得月,苦心做了不少的动作吧? 然而,你唐英这么大个人,竟然还做出小孩般的举动,完全破坏了自己完美英雄的形象。尤其让她在面前一览无遗,她一向都仰慕你的防守战略,如同一个打不坏的金刚一样。你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也难怪她会如此的气愤了。 他轻轻一叹,一边分析着他们的关系与缺口,一边开始思索自己的对策。完全忽略了对面黄副将那玲珑剔透的观察力。 黄副将也重重叹息一声,随后也跟着追了出去。 唐英追了出去,看见吕曼儿就在檐下呆望,便要走过去解释。 不料,吕曼儿见了他,连忙如同畏虎般惊恐地沿着檐下后退,“你不要过来。” “吕姑娘,我,刚才……”唐英一时不知怎么去圆这个谎。 吕曼儿摆手止住他的前进,气恼地说:“你什么也不用说,你照做你的将军,我照做我的马夫,从此以后,大家毫不相干。你放心,刚才看到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怎么行呢?唐英当然不会答应这一点。他从逃婚到征兵,从征兵到打仗,辗转了不下数十个地方,才遇到了他心目中的贞烈女子;苦心经营了几十天,眼看就快抱得美人归,他怎么能够因为这个将军而放弃这个将来的将军夫人呢? 这时候,让他放弃这个将军都可以! “不行,我要你做我的夫人!”他坚决不同意,又向前悄悄移了一步。 但吕曼儿也警惕地退了一步。“不要,我受不了一个大孩子,受不了一个懦弱的人。” 防守英雄的神话幻灭了,文武双全的天才毁灭了,他在吕曼儿心目中的形象已经颓然倒塌了!可能,他对她的爱也是虚假的,他所鼓吹的一切,其实也不是他所想的,他可能还有比这个更小孩的举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她不要再跟这个人扯上关系,更不要做他的夫人,她再也不相信他任何的说辞! 唐英听她说自己是大孩子,是懦弱的人。顿时心如刀绞,悲从中来,连忙大声地申辨说:“我这不是懦弱!我是有苦衷的。” 声音盖过了雨声,眼泪赛过了雨线,虎牙紧咬,真情流露。 苦衷?她好像在瞎子歌那里也听说过,不由轻蔑地冷哼一声,“苦衷?” 她摇了摇头,毋庸置信地说:“怎么你们男子一旦遇到什么难解释的事情,就是喜欢用苦衷来搪塞?都把我当成大笨蛋了?是吗?” “那好吧,我就继续做我的马夫笨蛋,你不要再管我了。”她的心一下一下地往下消沉。唐英的虚伪让她不仅是心寒,还心惊。所有为了她的守护,为她的担心,为了她的努力,一切的一切,都像那云端的闪电,如梦如幻。 “这不行!”唐英听她这样说,分明就是不再理他了,这也是叫他以后如何活下去?他爱她有多深,他还没有机会告诉她呢! “我就要管,你在我的心目中是无人代替的,我不管你,我就没人可管了。”唐英忘情地吼叫着,便要冲上前去。 不料,吕曼儿也跟着往后疾退。眼看吕曼儿已经退到了墙角,再退就会退出旷野外,将要淋雨了,他心中一惊,只好往后退回了两步,不敢逼迫她太紧。 但吕曼儿可不管他,依然竭斯底里地摇头,“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管好你的惊雷,管好你的兵马吧,我一个小女子就什么雷也不怕。” 唐英一怔,“你已经见识过我的防守能力了,难道还不相信我能够保护一群兵,保护一个小女子吗?” “但你为什么保护不了自己?” “我……,”唐英一时语塞,心里有无限的苦衷,却无从说起,“你先回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我不!”吕曼儿还是坚决地摇头。他刚才和乳娘那相依相偎的样子,多么像一对如胶似漆,缠绵悱恻的情侣啊! 唐英趁她一呆,猛地扑了过去。但吕曼儿陡地一抬并没有,转瞬已经跑出雨中去。外面大雨滂沱,顷刻之间,便把吕曼儿淋成了落汤鸡,那雨水瀑布般从她的发梢,下颌,袖口中流淌而下。 唐英在檐下见了,吓的一愣再愣,“快回来,不要淋着了。” “不要你管!”吕曼儿宁愿淋雨,也不想让这个人再次接近她那苦恼的心情。 忽然又一下电闪雷鸣,唐英忍不住捂住耳朵,贴到墙根里,痛苦地叫了一声:“娘……” 吕曼儿在雨中满脸雨水地冷笑一声,“瞧,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惊雷早过,唐英满脸悲伤地哽咽起来,喉咙发出痛苦的悲鸣:“我……我,我在五岁的时候,和,娘亲一起出游……” “我不要听你的狡辨!”吕曼儿也双手捂耳,转过身去不闻不问。 陡然,唐英趁此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嘴里狠狠地说:“在我五岁的时候,我娘亲就是在这样的雷雨中,撞壁而死的!” 惊雷又远来,吕曼儿浑身猛地一震。这惊雷竟然和他娘亲的死有关? 抬头望向唐英,只见他神情悲伤地紧拥着她,保护着她,浑身颤抖着,强忍着那雷鸣在他头顶上滚来滚去的恐惧,紧紧地搂着她不放,面颊上不断地淌流着那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 她想像着一个五岁的小孩,在这样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鬼天气下,亲眼目睹自己娘亲的惨死,那该是多么锥心刺痛,多么的肝肠寸断! 她想像着,也许当时,他娘亲就像这样拥着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保护着他。 这时,黄副将追出来,刚才听见唐英道出那个惊天的秘密,不由一呆,转而也跑进雨中,伤感地劝说着他们。 “回去再说吧。” 吕曼儿心中一软,也和黄副将一起把唐英扶回了墙角下。 此时,唐英已经陷入了对娘亲的追思当中,忍不住瘫坐在墙根下,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她望着他的哀伤,想着他内心那积郁多年的悲痛,再想想自己刚才的任性冲动,不由得也满脸愧色,不知如何是好。 黄副将瞥见吕曼儿的内疚,便也向她完整地道出了唐英的故事:“那是在他五岁的时候,有一天,他和他的娘亲出游,不幸被山贼劫去了,在那雷雨交加的时候,山贼不仅劫走了他娘亲身上的珠宝手饰,还要强逼着她被他们凌辱,但是,他娘亲宁死不从,一头撞向了石壁……” 吕曼儿虽然刚听了唐英的简述,此时第二次听来,心里仍然再次被震惊。原来,早前黄副将说他娘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幸早逝消息,就是遇上这样绝无人道的悲剧呀!她真的万料不到,唐英的身边曾经发生这样可悲的事情! “从此,每逢雷雨夜,他就会这样想起他那贞烈的娘亲,想起那些山贼狰狞的面孔。那些山贼最后被唐振将军杀了个鸡犬不留,他还让英儿亲手手刃了仇人!我听到这件事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求再入唐府中,当英儿的乳娘,并且保护他。” 黄副将见她眼神仍然呆滞,以为她仍然鄙视唐英,便又继续说下去。 第73章 好色瞎子歌 第73章好色瞎子歌 “你不要误会他,他就是因为这样,从此喜欢上贞烈如他娘亲的女子。当初,我们也有规劝他,诱导他,想让他走出娘亲的阴影;但是,他却一点也改不过来,其实,他根本就是不想去改。他喜欢在这样的雷雨天气中,怀念他那贞烈的娘亲,娘亲是他唐家的骄傲,也是他的骄傲。” 吕曼儿听到“喜欢贞烈如他娘亲的女子”时,浑身不由一震。她这才相信,唐英之前三番两次对她所诉说的,全是真的,而且,都来自他贞烈的娘亲。 望向还在掩额咽呜的唐英,叹息着这雷雨的天气。除了让他想起那惨绝人寰的一幕,更是唯一让他怀念娘亲的时刻,身为小孩子,小小年纪便失去娘亲的感受,她也有深刻的体会。 想到这里,她心里还哪里会有鄙视,一早已经被柔情怜意充塞得满满,眼里重新升起了丝丝同情。 黄副将解释完毕,见吕曼儿的眼神已经缓和了许多,充满了柔情,也便叹了一口气,悄然地退去,退回了庙里。 踏进庙内,瞥见瞎子歌还在案前冥思苦想,不由冷哼一声,迳自进入了内堂。 瞎子歌还在案前狂想:吕曼儿和唐英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是什么关系了?为什么他出现这么异常的状态,她竟然不知晓?她又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么生气呢? 这种生气多么像上次她为他的调营站出来那样呀。她已经也把唐英列为她的知己好友了吗? 那可是只是一味防守的家伙,阴柔得像个女子的家伙呀! 想着想着,他好似没有听见那一声冷哼,也没有发现黄副将进入了内堂。 不一会儿,有近卫走过他的面前禀报,“千总大人,黄副将内堂有请。” 他歪了歪脖子,托着脸颊问:“有说是什么事吗?” 近卫说:“她没有说,只是说有很急需的事需要将军帮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好吧。”瞎子歌站了起来,“我这就去。” 说罢,瞎子歌依然手不离枪地转入了内堂,见堂门大开,里面的黄副将正背着他,身穿着一件薄薄的罗衫,他不由怔了一怔,迈步走了进去,上前低头抱拳揖问:“黄将军,传我进来有何急事?” “啊――”黄副将似乎被吓了一跳,一转身后惊呼起来,身上的罗衫悄然地掉落地上。 瞎子歌也被她的惊叫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却看见黄副将的全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不着一丝一缕,峰挺腹凹,赤条条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瞠目结舌地回不过神来。 “大胆千总大人,竟然擅闯入内堂偷窥本将!”黄副将不由得厉喝一声,不等他有机会定眼细看,顿时一掌刮过去,却被瞎子歌手疾,一把捉住。 “还妄图施暴?”黄副将继续暴喝一声,吓得瞎子歌不知该放手还是不该。 此时,从外面刚进来的唐英和吕曼儿听见内堂有黄副将的暴喝,不由得惊慌地也跑了进来,唐英瞥见黄副将全身裸着,连忙转过身去避忌。 “林歌!你这是在干嘛?”吕曼儿见林歌对着赤条条的黄副将,还抓住她的手腕,似要向旁边的椅子推去,一时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却无名火起地喝止过去。 “我……”林歌见是吕曼儿,慌忙松开黄副将,退避三丈之远,转过身去,慢慢理清自己的头绪。 黄副将顿时羞愧万分地趴到椅把上,伤心地抽泣起来。吕曼儿见了,连忙上前替她捡起了罗衫衣裙,替她遮住了最为羞耻的部分。 “林千总,你这是想对乳娘干什么?”唐英当然知道那样的情况是怎样的情况,心中也怒火中烧,狠狠地问瞎子歌。 “……”林歌被黄副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儿还在怦怦乱跳,那心情久久也没有平伏下来,一时也答不上任何的问题。 “他见我进内堂换衣服,就跟着进来偷看,”黄副将却哽咽着向吕曼儿盘出所有事实,“我喝止他,他还要扑上来……” 言犹未尽,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闻者无不同情难过。 瞎子歌听了,眉头不由一皱。黄副将这是恶人先告状,完全把事实给歪曲了。 “瞎子歌!你怎么能够干出这么伤风败德的事?”果然,吕曼儿听了,也气呼呼地跑到他的面前当面质问他。 这偷看女子换衣裳,有损女子的清白,她和瞎子歌最是清楚。但他这次还是再一次胆大妄为,她真的不知应该怎样面对他。 “我没有!”瞎子歌深吸了一口气,解释地说:“是近卫禀报我,说黄副将在内堂有请,我才进来的。” 吕曼儿听了一怔,这件事中敢情还有内情。不由得望向黄副将,用眼神询问是否有其事。 黄副将嘤哭着细说:“我是有叫近卫传他进来,可是,想不到,他不等我换好衣裳,就迫不及待地闯进来,结果,结果……” 结果,她就晚节不保,女人一辈子的贞洁一下子毁在他的手上了。 吕曼儿不由痛心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个瞎子歌,真的乘人不便,趁虚而入。“林歌,你老实说,这是不是真的?” 瞎子歌心想:当时,堂门大开,他能够不进吗?进内再打揖禀报,也是常理;岂料她那件罗衫会这么容易就滑落的? 吕曼儿则认为黄副将所言非虚,那完全是任何一个有心人可以做的事,而且,那一幕她是亲眼所见,瞎子歌不仅偷窥了黄副将,还意图对她有不轨的行为! 她越想越心痛,瞎子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的好色之徒了,上次他偷窥了她,说是只是碰巧开眼,她还没有跟他算那笔帐,不料转眼间,他很快又偷窥别人了? “不是真的。”他在否认着没有那样猴急的想法,可是,与黄副将肉/帛相见的情景被他们看见了,他想,这否认恐怕也难以说得服吕曼儿。 “你,你……”吕曼儿听了瞎子歌还不承认她所亲眼看见的事实,不由气得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还是后面的唐英一把她扶住了。 瞎子歌的否认,也就是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当成了白痴,当成了瞎子,所看见的全是虚幻,所说的全是诬蔑! 吕曼儿还想着,如果他肯乖乖承认的话,她还可以想办法替他开脱,不料,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她望着瞎子歌那仍然不知悔改的眼神,银牙紧咬地说:“我最痛恨说谎的人了!” 瞎子歌心中一震,却仍然坚持地说:“我没有说谎!” 吕曼儿听了,心里徒呼着哀哉。这个人咋的,做错了还不承认,她应该要怎样帮他,才能够帮他远离这是非? 然而,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他死也不肯承认,那么,谁还会帮得了他,救得了他?想到这里,吕曼儿万念俱灰地捶胸顿足:“你,你令我太失望了!” 瞎子歌听了,眼神一黯,忽然感到心中无原由地一痛,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林歌,我想不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好色之徒!”唐英一边搀扶着吕曼儿,一边怒不可遏地盯着瞎子歌,他也不是傻瓜,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看见一些肉体,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吕曼儿对他的质问,他更加肯定瞎子歌完全就是在狡辩。 如今,他竟然还把吕曼儿气昏了,心中更是恨之入骨,“林歌!我要撤了你的职,把你马上斩首!来人!” 唐英越说越是愤恨,这次真的怒火中烧,马上把外面的侍卫宣了进来。“把林歌的推出去砍了!” 众侍卫冲了进来,听说要斩林千总,都不由一下子愣住了。一时看看将军,一时又看看千总大人,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事,迟迟没有行动。 吕曼儿一听要砍头,不由一下子从痛心疾首之中惊愕了。是呀,这有辱女子清白的事儿,是可以凌迟处死的,但是,那岂不是把瞎子歌弄死了? 瞎子歌死了?她就不能回桃英镇?那不是继罗龙之后,又失去了她的一个知心朋友?虽然他偷窥了,好色了,该死了,那并不真正让他永远地消失呀!一时间,她脑海在急转着想了许多。 她痛恨瞎子歌那种下流的行为,却还没有把他恨到死不足惜的地步。 所以,她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挣开唐英的怀抱,转身上前张开手拦住那些侍卫:痛苦地一喝:“不能砍!” 唐英怔怔地望着她,看着她那焦急关切的眼眸,感到她是在维护着自己那美好的记忆,维护着她自己的感情,便也爽快地改口:“好,不砍,那就撤职查办!” 吕曼儿听了,扭头给了唐英一个莞尔的微笑。只要不砍头,他要怎么样的惩罚也无所谓了。不料,这刚刚松了一口气,眼前却恍然一黑,即时昏倒了过去。 瞎子歌一个手疾,一把接住了她,口中连声地疾呼:“曼儿,你,你怎么了?” “滚开!”唐英牛吼般地从喉咙发出疯狂的声音,一把冲过来,从他的手中夺过了吕曼儿,“你这好色之人,最好离吕姑娘远一点,别再玷污她了!” 说到痛恨之处,他又暴喝一声:“来人,把他的顶戴铠甲给我摘了,给我押下去,撤职查办!” 第74章 淋着吕曼儿 第74章淋着吕曼儿 那些侍卫刚才听了吕曼儿和他的一番对话,也知道瞎子歌以下犯上了,此时,听唐英再次下令,也只好一拥而上,抓住怔在那里的瞎子歌的双臂,就要把瞎子歌按倒在地。 “不可以撤职!”这时,黄副将在他们争论的时候,已经穿好了罗衫及衣裙,重新披上了铠甲,梨花带雨地走了过来, 唐英很是不解,“为什么?” 黄副将冷瞥了瞎子歌一眼,却心平气和地对唐英说:“眼看明天就要开战在即了,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咱就暂且留他一条活命,让他上战场戴罪立功。” “这……”唐英当然知道这是兵家大忌,但是,眼看瞎子歌犯了事,不即时给他惩罚,他怎么解恨,怎么替乳娘洗冤? 黄副将见他犹豫不决,知道他在替自己忿忿不平,心中一暖,老怀也欣慰了许多。却冷冷地说:“不用这了,我便宜都让他占了,姑且再让他占一点时间,容后再发落他吧。” 唐英很是奇怪乳娘怎么好像在替瞎子歌求情了?但想到,既然是求情,那就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那好,来人!给我先重打二十!” “不可以打!”不料,黄副将杏眼一瞪,又是马上出言阻止。 “为什么?”唐英又不由一愣,这乳娘怎么了?关押不让关押,打也不能打?那岂不是要白白便宜瞎子歌了? 黄副将轻叹了一声,无奈地说:“眼看明天就要开战,你把他打伤了,他还可以去打仗吗?那和撤职查办,关押后审有什么分别?” 唐英听乳娘也说的有道理,瞎子歌死罪活罪都可免,但是,明天一战,免不免不在于他了,嘿嘿。 “那好。”他脸上仍然阴寒着,无奈地吩咐下去,“你们都给我退下。林歌,你今晚就去营帐里睡,不许再在这庙里逗留!” 那些侍卫轻吁了一口气。好在有黄副将,不然,要是得罪了千总大人,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唐英叫他们退下,他们就一溜烟似的走得精光,恨不得插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有瞎子歌,仍然怔在原地。 他不在乎讨个什么公道的说法,他只在乎应该怎么向吕曼儿解释,应该怎样从唐英的手上抢回吕曼儿。 唐英说完,回望怀里的吕曼儿,唇青脸黑地紧闭着口,不由得惊慌地叫喊她:“吕姑娘,吕姑娘,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呀?” 黄副将见吕曼儿浑身仍然湿衫未曾换上,也不无担忧地说:“她会不会是淋/病了?” 唐英听了,心里不由微呀了一声,不由得责怪起自己的疏忽大意:“这都怪我,心急着要把她拉回来。” 黄副将走过去,一边接过吕曼儿,一边催促唐英说:“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这样吧,我先扶她进里间,换上套干爽的衣裳,你直接去找军医来替她看看好了。” “好,我这就去。”唐英点了点头,再也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跑出了大堂。 黄副将也要扶着吕曼儿拐进了另外一个里间去。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内堂,一下子人就全部走得精光,剩下瞎子歌怔怔地呆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吕曼儿被黄副将扶进里间的背影。他本想趁机上前从黄副将的手上抢回吕曼儿,但转而一想,既然他们已经开始救治她,那也只好先由他们去治疗,日后再向她解释。 转头一叹。今晚发生了许多事,先是吕曼儿到来,唐英怕雷,吕曼儿惊走,轮到他被黄副将传召进内堂,看到她香艳的一面,被人误会偷窥和意图不轨……,一幕接一幕的,他还没有反应黄副将的赤体,也没有及时察觉吕曼儿的湿身,她晕倒了,想照顾她,却被唐英一下子抢过去,也怔怔地不知该抢还是不该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接下来,便由着他们一轮的自作主张,杀与不杀,撤职与不撤职,责杖与不责杖……,他微微一笑。结果,都是他不介意的闹剧一场。 然而,被吕曼儿误会辱骂,才是最令他动情伤心。什么丢官,什么斩首,他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吕曼儿的痛骂,却是比这些惩罚还要严厉数十倍! 八年相处,她什么时候舍得这么痛心疾首地骂过他?一直以来,他都默默地替她完成不可能的任务,哄她开心,让她笑逐颜开,她哪会忍心骂他呀? 他刚才那行为,那动作,真的很猥琐吗?瞎子歌想起了自己作揖之后,黄副将就惊叫连连,还转过身来,罗衫悄然滑落…… 这要是受了惊吓,不是应该紧裹着罗衫,不让它垂滑的吗?瞎子歌转眼望向刚才黄副将站的地方,轻叹了一声。 罗衫容易滑落,里面还什么也没有穿,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完美的陷阱啊!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牺牲自己三十几年的贞节来陷害他?要把他害死吗?他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今天还聊的好好的呀。 他的眼睛没有瞎,但是这次,他却踽踽地走出了内堂,来到了大堂,瞥了一眼惊愕的庙祝,又寻思而去。 一个人做事,总得捞点好处,黄副将这样把罗衫轻轻一滑,对她有什么好处?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玷污了自己三十几年的清白。这于女人来说,无疑在她的身上扎了三十几刀。 而这一场闹剧的结果,就是唐英憎恨他,吕曼儿痛恨他。他最后的结果是斩首,却被吕曼儿求情开脱了;是撤职查办,却又被黄副将求情推迟了,最后,他被驱逐出庙里,要到营帐里和兄弟们一起睡。 这样的结果,可对黄副将一点好处也没有。是了,她挺识大体地替他求情推迟查办关押呢。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真的让他在战场上戴罪立功吗?还是把刑罚放到战场上,让他自生自灭? 出了庙门,外面的雨已经有所收敛,但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像那情人籁籁的眼泪,深深地刺痛着他;天空乌云散去,长夜却已降临,黑暗仍然没有结束。这本是他和吕曼儿把酒言欢共聚的好时光,却被这一闹剧打得稀巴烂,意兴阑珊。 唐英是惊雷的受害者,吕曼儿是爱情的受害者,黄副将是贞节的受害者,现在想来,在这众多的受害者当中,他才是最大的爱害者,最大的输家。 这时,有侍卫递上斗笠和蓑衣给他。 他微微一惊,却老实地说:“我就快不是千总大人了。” 那侍卫却虔诚地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千总大人!” 瞎子歌仰望前雨,轻轻一笑。是呀,他不可能永远都是千总大人,他要上进,他要努力,除了千总,除了打仗,还有些重要的事儿等着他去做的。 但是,吕曼儿的事儿,也是他其中要做的重要事情之一。 现在,她痛恨他了,不理睬他了。他的事情岂不是被迫中止? 想到这里,他也开始痛恨黄副将了,她为什么要设个陷阱害他,害他都给吕曼儿误会了,她那样做,不仅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还伤害了他和吕曼儿的感情。 真是害人不浅呀! 走在雨中,雨水的的嗒嗒地敲打着他的斗笠,像庙里的木鱼一般,让人提神醒脑。三个人都没有好处,那么,唐英呢?他是惊雷的受害者,但是,在黄副将这件事上,他还是个受害者吗? 瞎子歌在想黄副将的身份,说好听点是他的乳娘,其实还不是他家里的一个下人?他用得着那么愤怒吗?好吧,算是用得着,毕竟他是喝她的奶长大的,他不保护她,可能还真的没有人保护她了? 她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将了,她还需要他的保护吗?就正因为她是副将,其他军士都保护不了她,所以,他才站出来要保护他的乳娘呀。 那么也就是说,要是唐英的话……谁来保护他? 通过这么一番自问自答的剖析,瞎子歌蓦然在雨中打了个寒颤。 做儿子的保护乳娘,做乳娘的保护儿子,天经地义啊!黄副将这样牺牲自己的贞节清白,目的就是保护唐英?她没好处地诬陷瞎子歌,让他被吕曼儿骂了,也没好处,而让他们互相痛恨对方,就是她真正的目的?受了委屈的吕曼儿此时最不想见的是他,最能够接近她的是唐英。 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唐英! 他仰天一叹,任雨水打落他的脸上。天啊,他居然中了黄副将的挑拨离间之计!这个女人为了让唐英更多机会修复他在吕曼儿心目中的形象,竟然不顾往日的战友之情,不顾自己的清白廉耻,设计陷害了他。 这就是传说中的舔犊情深吗?雨水滴落他的脸上,沁凉入心,清醒怡人。 他想通了!嘴角一勾,独自笑了起来。 三十几年的贞节,来换唐英的将来幸福,黄副将还真挺会计算的。可惜呀,真把咱瞎子歌当瞎子、当傻瓜了! 你们太小看我和曼儿的感情了,你们以为那八年我都白活了?只是骑骑马,看看落日而已吗? 太天真了! 瞎子歌不知不觉,转到了桃英镇兄弟住的营帐,大家看见他的莅临,很是惊讶。他也不解释,笑了笑便在旁边躺了下来。 想通了整个闹剧的前因后果之后,他这晚肯定会睡的比任何人都要香甜。目前,他所担心的就是,唐英会不会尽快及时地把吕曼儿救治。 第75章 反目成怨侣 第75章反目成怨侣 “西帝庙”内,唐英亲自唤来了军医,进入内堂替吕曼儿一一把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板床上,吕曼儿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套鹅黄的衣裙,但还是紧闭着双眼,嘴里不时呻吟着。 唐英和黄副将呆在一旁,揪心地等候着军医的诊断结果。 半晌,军医把完了脉,扭头对他说:“将军,吕姑娘内感外热,患伤寒了。” “那么,这里有药吗?”唐英也知道可能淋雨坏的事。 军医点了点头:“这药容易找,这山坡四周都有,明天一早我就马上去找来。” “明天?”唐英不由一怔,床上的吕曼儿现在就痛苦的睁不开眼来,还要延误病情吗? “不行!太迟了,现在就去!”他坚决地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但军医望望外面漆黑的天色和淅淅沥沥的夜雨,一下子犯愁了。这么黑乎乎地去爬山钻草丛的,找到天明,那第二个伤寒的可能是他了。 唐英却不依不饶他,“戴上斗笠,披上蓑衣,点上灯笼去!” “这……”军医一下子犹豫不决。 “算了,将军……”这时吕曼儿艰难地吐着声音,轻柔地替军医求情,“就让他明早等雨停了再去吧,我还能熬的。” “这怎么行呢?这伤寒可小可大的,要是不理它,会死人的。”她能熬,但唐英不能熬,他已经熬了几十天的相思才得到吕曼儿那会心一笑,刚才他怕惊雷,在吕曼儿的面前丑态毕露,此时,还不马上趁这个机会,一尽自己的深情关爱,扳回损毁的形象,以后,吕曼儿还会理他吗? 所以,他比谁都焦急。 在一旁的黄副将见他那焦头烂额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在旁袖手旁观,便轻叹一声,站了起来,“那我去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的自荐让唐英又是一怔。“这又怎么行?你可是副将,他不去,反而你去了?这是什么道理?” 唐英说着,又瞥上了脸有难色的军医。 军医听得唐英依然不依不饶他,便叹息了一声,摇着头,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踽踽地向外面走去。 “算了,你不是待兵如兄弟的吗?这么晚,怎么能让自己的兄弟去冒险了,还是咱这个下人去吧。” 黄副将说罢,叫侍卫去取斗笠蓑衣给她和军医,她要和军医一道出去。 这时,庙祝见他们母子争论不休,摇了摇头,迳自走进了厨房去。 唐英望着军医与黄副将出了内堂的背影,心里一叹,又对乳娘的安危揪心了。 “你也歇歇吧,军医又会辨药,黄副将又会武功,他们不会有事的,你就少担心了。”吕曼儿脸无血色,声音也轻柔得像根游丝。 唐英听了,则满脸愧色地坐回她的旁边,“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 “不,这是我任性的报应,如果当时我有好好听你的解释就好了。”吕曼儿强挤了一个微笑,把手轻轻地伸向唐英,艰难地吐诉着,“是我误会你了。” “不,是我一直没有对你说,我……”唐英想说是‘隐瞒’,但话到嘴边又改口,“我疏忽了。” 吕曼儿轻柔地再说:“别傻了,咱只是一个小兵,你又怎么会随便向一个小兵说出自己的秘密呢?我理解的。” “不,你不是小兵,你是夫人,是咱的将军夫人。”唐英不由得激动地捉住她的手,满脸诚挚地问,“你,你能够嫁给我吗?” 吕曼儿不由得羞赧地缩回了手。心想,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么,他还是那个防守一流,文武双全,歌颂爱情自由的唐英,他欣赏着她的贞烈,包容她的倔强任性,这样的人,不是最理想的夫君吗? 然而,她却微微一叹,轻轻地说:“这场战事好吓人,我承受不起失去亲人的痛苦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对不起!”她想起了罗龙的惨死,她确实伤不起再失去心爱的人;想起了算命相士对唐英的批示,说他在文的还可以登上榜眼、探花等位,在武的却是不可泄露天机,那么,他要是真的想娶她,就得等结束这场战事,回到家中再谈婚论嫁了。 唐英一愕,却也点头答应:“不要紧了,我理解你的心情,等这场战事完结后,我再向你的奶奶提亲,怎么样?” 吕曼儿微微一笑,“你要记住,一定要在战场上活下来,不然……” 说到这里,吕曼儿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唐英听了,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而一笑,“呵呵,这好像是我的口号呀。” 发现吕曼儿在咳嗽,他便再也不敢逗她说话,连忙吩咐她不要说话了,多一点休息,安慰她,黄副将和军医就快回来了。 他自己就待在一旁,一点也没有离去安睡的意思。 吕曼儿盯着他的身影,心想,嫁给这样守护生命,守护爱情的唐英,会是她的幸福吗?她还需要顾忌算命相士那戏言般的“嫁不得”吗?她这样算是对得起罗龙吗?瞎子歌如果要和她一起回桃英镇,怎么办? 想到瞎子歌,她的心中不由血气翻涌,长长一叹。 她都亲眼看见了,瞎子歌还谎说没有。这要不是他的偷看,难道是黄副将故意让他看的吗?黄副将她是个多么贞烈的女将,她一心深爱着唐老将军,为了他,不惜哺乳他的幺子,不惜传授他功夫,不惜随他出征,为他鞍前马后地效劳。不远千里也带着那份深爱,前往见唐振一面。 这样的女人,会是这般的朝三暮四,水性杨花,随便把身子给外人看的人吗? 她在那天失足跌落溪涧的晚上,让他一览无遗,大饱眼福后,后来,因为是间接助他的眼睛复明,她也就不再乱声张了;但是,这次,他怎么又要看黄副将的?难道这也是为了眼睛复明吗? 要是明天见不到他的眼睛重见天日,她会恨他一辈子! “你会对瞎子歌怎么处置?”忽然,她想到了瞎子歌的下场,便忍不住问唐英。 唐英听了一怔,但心想她可能还是不想处死瞎子歌,便轻吸了一口气,阴寒着脸说:“他竟然做作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且又偷窥上级,惊扰我娘,无论是公事私事,我定不会饶他!” 吕曼儿也微微一叹。她自己也痛恨好色之徒,所以,打杨宝,她丝毫也不心痛,瞎子歌受到应得的惩罚也是应该,但是,她想瞎子歌罪不至死。 “能替我饶他不死吗?”她微微一翻倩目,乞望着唐英。 唐英心中一动,沉声地轻叹,“要是把他交给官府,罪犯猥亵,不至于斩首,也会发配边疆充军!” 吕曼儿听了,顿时想起瞎子歌现在人就在边疆,人正在充军当中,这跟那个官府判决有什么异别?要是这样,不正好抵消了那一判决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喜,马上就接话说:“他现在不是吗?” “呃……,”唐英想不到她脑子转的还挺快,这么快就找到了契合之处,可惜,瞎子歌不仅罪犯乳娘,还是他的情敌,他无论在公在私,也决不能轻易放过这个人,便搪塞吕曼儿说,“这事儿,你先休息,乳娘也说了,一切都等明天一战回来后,再作定夺!” 吕曼儿见他们原来早有决定,暂且搁置这件事。便也不便再说话。心里只是暗暗在叹息不已。为什么这个瞎子歌会三番二次做出这么猥亵的事儿?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他是不是跟那些军士学坏了?越来越让人揪心呀!她也不好意思帮他开脱了。 就在这时,庙祝从厨房里,端着一碗黏乎乎的汤药,巍颤颤地走过来,呵呵地对唐英一笑,“平时,老夫偶尔空闲,也常到山上采些草药来晒干备用,今晚见吕姑娘偶得伤寒,恰好还有几剂药,便替吕曼儿熬来,希望唐将军笑纳。” 唐英见他突然端来一碗药,也满腹狐疑,但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惊喜得连连致谢:“这实在太好了,笑纳,笑纳了。都怪我,一时忘了向老夫询问。” 庙祝轻轻一笑,“呵呵,老夫身份低微,见将军和他们商讨着,也不便插口,但却心系吕姑娘的病情,希望这药可以为她纾缓一下病情。” 唐英兴奋地接过了汤药,连连说:“哎,咱没有那个分别的,谁都可以献计献策,日后要是有些什么疑难,还请老丈不吝赐教。” “呵呵,好说。”庙祝轻捋着下须,朗声一笑。趁隙朝唐英望去,心想这个小将军也不赖,但还是比不上那位瞎子千总。 原来,他熬药奉汤,大半的原因是因为瞎子歌。因为,瞎子歌曾经和他提起过,他们三人是一起进兵营的,而有一个男的已经战死沙场了,只有他们两人,他还要尽快完结这场战事,好把那个女的带回家乡去。 他想,那昏倒的恐怕就是瞎子歌说的那个同乡伙伴吧?这才决意帮他一把,把吕曼儿的病情尽量减至最轻。 唐英扶起了吕曼儿,温柔地哄着她,慢慢地把药汤喂进她的嘴里。吕曼儿也不是那么娇滴滴的小姐,这种药她也可以当水一般,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看的庙祝和唐英不由一怔再怔。这女子还真的和其他女子不一样,柔弱的外表有着一颗贞烈的心,还有着一副坚毅豪爽的骨气。 第76章 焦城不动战 第76章焦城不动战 看的庙祝不住地点着头。此女非凡的筋骨意志,绝非只是一个马夫的出身而已,未来也绝对不是一位将军夫人那么简单。 这么想来,他便悄然地退去,回房里打算再替瞎子歌算一算。 到了凌晨,黄副将与军医姗姗回来,发觉两人一个在板床上,一个在椅上睡着了。便吩咐军医拿去伙头营中着伙头军煎好了端上来。 五更天时分,伙头军才有人巍颤颤地端来熬好的伤寒药。唐英被他唤醒了,便唤醒吕曼儿再喝一剂伤寒药,又睡下了。 过不了半个时辰,侍卫有传,外面有其他军的探子来报,唐英把他请进来,才知道六更天便是集结时候,便匆忙吩咐下去,全营马上不用拨营,全副装备地准备前往焦城。 他自己也赶忙洗漱一番,回头一看,却看见吕曼儿也挣扎着要起身,不由一怔。 “我也要去。” “不行!”唐英哪里肯让她带病上阵,便一口就拒绝她,“你还有病,可以呆在这里,我们回程的时候再来接你。” “一连喝了两剂,我已经好多了。”吕曼儿说完,朝他莞尔一笑。 唐英看过去,看见她的脸色确实已经比昨晚的红润多了,那看似苍冷的两腮,也在她一笑之中,有了一些令人温暖的感觉。 “光你们去,我放心不下!”吕曼儿站起来,娴熟地换上了自己那套碧影铠甲,转眼间,她在唐英面前,出落成一个英气女将,扭头朝他嫣然一笑,让他顿时看呆了眼。 转而他微微一叹。看她这有备而来的样子,要是真让她呆在这里,她还真的会不安心,把她再给憋病了。便跟她约法三章:“可以让你去,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吕曼儿即时问:“哪三件?” 唐英便跟她掰着手指算着说:“一要时刻呆在我的身边,先别管那些马儿;二是前面有什么事,都不许冲上前去杀敌;三没我的话,不许吭声。” 吕曼儿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行。” 于是,唐英便只好带上她,和黄副将一起出了庙门,一齐上了马,下了山坡。 清晨,雨过天青,但山道上仍然湿漉漉的。 两军的七千军士却已经在那里集结好,由瞎子歌在队前稳稳地骑着“黑云”,脸带微笑地率领着,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就像昨晚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吕曼儿看见他那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心里不由一怔。 用眼神鄙夷地瞟了一下瞎子歌的眼睛,发现他那眼眸依然毫无神采,目不能视,心里顿时就来气:好呀,这家伙偷窥黄副将,果然不是用来复明眼眸,是纯粹的好色行为! 唐英见队伍中没有王参军和他军队的影子,便从探子口中打听了一下,这才得知,王参军也因为昨晚的大雨而没有出发,可能得过两个时辰才会到来。 “那不等他了,你去通报他,叫他直接去焦城跟我们会合就是了。”唐英说完,又对瞎子歌说:“瞎子歌你的军队统由黄副将率领,你的眼睛不方便,就待在我的身边吧。” 唐英明着说不用他率领,让他待在身边照顾他,让其他百夫长都羡慕瞎子歌不已,对唐英的仁爱更加的信服。 其实唐英这是在削去了瞎子歌的兵权,不让他有机会上阵杀敌立功,方便等此战一完,再回来治他那偷窥之罪。 瞎子歌经过一晚深思熟虑,哪里会不知道唐英这般的心思,却也无所谓,便纵马泊到唐英的身边,他那矫健的身手和御马技术,外行的人也不相信他是那个不方便的人。 吕曼儿见他泊来旁边,便纵马窜到唐英的右边去,始终厌恶地跟瞎子歌保持着距离。 她气呼呼地想:现在好了,已经确定他就是个好色之徒、骗子,跟他划清界线,撇清关系也好,免得再为这样的人操心,让这样的人占去便宜了。真是失望透了。 瞎子歌则依然噙着笑,脸向清风。刚才吕曼儿调动马儿那声音他难道听不到吗?听了进去,那马蹄声一下子就踏碎了他的心。 “曼儿……”他忍不住侧向吕曼儿那边,低声叫了一声,想向吕曼儿解释一下。 “不许说话!”不料,却被唐英马上喝止了。 唐英喝完他,又朝军士们吆喝了一声,大军便开始朝焦城的方向,缓缓的移动。吕曼儿也跟着黑着脸只顾策马前进,瞎子歌顿时没有了说话的余地。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一行逼近了焦城,远远看去,焦城内外已经到处旌旗飘荡,锣鼓喧天。四个城门外,飘动的全是皇朝的旗号,大伙儿正在迫不及待地强行攻城,强虏们也不甘示弱地全面防守。 一时间,刀光枪影,血肉横飞,城墙坠尸,惨叫连连。 瞎子歌和唐英见了,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这样子的强攻,实在是得不偿失了,谁当主帅呀? 唐英抱着这个疑问,让唐军在后方休息,自己则带上吕曼儿和瞎子歌及黄副将等人,前往帅帐里报到。 帅帐就设在右边的一个高冈上,帅旗在迎风招展,刀斧手两旁林立,好不威风! 进了里面,除了中间一满身黑甲的肥胖小眼元帅外,他们还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吕曼儿定眼看去,不由轻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个人,竟然就是杨真和杨宝两兄弟! 原来,他们两人弃了城之后,就直接转投到鹿城去。 “唐家小子,姗姗来迟!”杨真一见唐英,马上就冷笑一声。 唐英上前抱拳,“呵呵,原来杨将军逃到了老师的门下,还真的没这个脑子想得到呀。” 这黑甲元帅叫做冯保唐,是一个文官出身的皇族外戚,同时是杨真的老师,官至二品,比他爹还要高两品,比他们还要高三品,也是一个护短,公报私仇的家伙。 好在,平时他爹和他没有什么接触,唐英更是少上他家窜门,他们一直也没有什么大过节。所以,他一来,冯元帅便笑嘻嘻地下阶出迎。 “贤侄,你来了?” 唐英朝他抱拳打揖:“唐英见过元帅!” 冯保唐呵呵一笑,浑身的肥肉也跟着颤动不已,“好,来的好呀。这下子,咱们有了五万大军,就不怕拿他的三万大军不下。今天,咱就要把焦城拿下来,把强虏给我赶出皇朝边境去。” “是。”唐英见他是主帅,心里不由一叹,疑问顿消。用这么笨的方法攻城的,原来就是他呀,看来,他的愿望远了,咱的希望没有了。咱还是小心一点,以防全军覆灭了。便立即向冯保唐讨令,“那么,咱们一军应当攻哪一门?” “去看看,哪门缺人就帮哪门呗。”冯保唐又眯眼呵呵一笑,让吕曼儿也不期然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想,这个人的笑声,像可以把人家的衣裳都给笑脱似的,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的面前,感到无比的羞耻可恨。 “是。”唐英也不多说,一抱拳便向他告退,带着吕曼儿他们调头匆匆地离开帅帐。 出了帐外,他和吕曼儿都几乎不约而同地呼了一口气。扭头看去,两人都不由得相视而笑。 “我的妈呀,那真的叫人憋的。”唐英也不由得骂了出口。 “要是你再跟他寒喧多片刻,憋死的那个人肯定是我。”吕曼儿也笑说。 “呵呵……”除了瞎子歌,他们三人一起朗笑了起来。原来受不了冯保唐那笑声的,并不止他一个人,也幸亏他走的快,不然可就得罪美人了。 下了山冈,唐英便带了那七千多人,照着冯保唐的话,果然在四门转了一圈,发现大家都不缺人手,攻城的云梯上,布满了前仆后继的士兵,正与强虏们厮杀得正酣,不少的士兵最终也从城墙上、云梯上掉了下来。 他们最后找到南门,也插不上手,却也不能袖手旁观,只好派弓箭手上前为攻城的士兵掩护,派牌刀营的人为弓箭手掩护。而他在这里,也容易看到王参军那三千人从路口那里出现。 南门的将领见有弓箭手支援,也赶过来,要求他们剩下的人协助他们挖泥填护城河,好派出冲车,前往城门。 唐英便派出了长枪兵前去挖土,由着他们的军士挑往护城河填土。弓箭手也改为掩护他们,步步逼近过去,牌刀手替他们挡下了城上射下来的弓箭和石木。 忽然一阵火矢蝗虫般从天而降,那些挑土的军士纷纷中箭,烧着了军衣,吚呀哇啦地乱嚷乱跑,引起一阵的骚乱,冲溃了唐营弓箭手和牌刀手的阵型。 唐英急忙把他们召回来,要求重新布阵,那将领也无可奈何,只好一边叫人扑熄那些火,一边唤上自己的弓箭手,也点上了火油,反治其人之身地也射入了城中。 城中的强虏似乎也因此引起了骚乱,而减少了守兵,其他将领便趁机喝令自己的兵重架云架,强攻上去。 唐英见他们一箭奏效,也要求弓箭手依样画葫芦,沾上火油,点成火矢射进城里去。攻城的军士这才一举攻上了城墙。 第77章 错不用猛将 第77章错不用猛将 不料,一连数十支箭,不到一时三刻就用完了。箭势一弱,强虏突击,刚刚抢得弹丸般的城墙战地,顿时又被他们的凶悍压了过来。 这一仗进进退退激烈地打了二个多时辰,看的吕曼儿怵目惊心,战场上的惨烈,再一次震撼她的心灵。回眸瞎子歌,他依然在马上噙着微笑地扛着那杆铁枪,就像眼前没有了战争,只有一片祥和平静的境地。 她心里不由狐疑:这家伙怎么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是这个样子,好像那偷窥和这战争都不干他的事似的? 一直打到了中午要造饭的时分,王参军还没有来到,攻城那里也没有进展,敌我两军都只好决定偃战先吃饭,下午再想法子攻城。 午膳后,焦城东门忽然大开,放下吊桥,有强虏将领竟然出来向皇朝将领搦战。 这时身在东南角的唐营军队见了,也马上站到东门的军队后助阵。 有将领出去迎战,大家都屏息以观,不料,才七八个回合,就让敌人一刀砍去了脑袋,吓得大家不由一惊。 “还有谁把敌将的人头摘下来?”东门的主将大声在疾呼。 瞎子歌刚才听他们的交锋之中,刀来剑往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心想,自己应该在他们之上,便向唐英揖道:“不如由我上吧。” “不!”唐英却马上拒绝了他,“这里有的是大将,什么时候轮得上你?咱还是歇着,看他们的表演吧。” 说完,果然这边又有一副将出列,杀向敌将,三十几个回合打的难分难解,最后还是让人家架住了长兵器,手起剑落,被佩剑割下了脑袋。 “唉……”皇朝本军中顿时发出一连串不落的叹息,士气大跌。 吕曼儿见唐英不让瞎子歌出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心中一暖,这个人呀,还是这样,一旦上了战场,就竭力保护自己的部下,也照顾了她的心事,真是仁爱有加的一个人。 然而,在唐英的心里可不是这样想。他也想把瞎子歌推上去,让敌将把他一刀给劈了,免得回去再审了;但是,万一瞎子歌大发神威,把那强将砍了呢?那他不就是立了大功,立了军威,名扬三军? 他们几个正思虑间,一位本朝的老将出列,与那强虏猛将大战了百来个回合,力有不支,便回身落败,却被那将领弯弓搭箭,“咻”的一下,正中背心! “冲呀!”皇朝军队实在忍不无可忍了,便想以人海战术,蜂拥而上。 无奈士气低落,大家早就被那敌军猛将的神勇吓呆了,哪里还有心思追杀。只得几个被逼的冲上去,见后面的没有跟上,也不敢太过超前。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强虏得胜而回。 待主将亲自上阵,策马赶来,人家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城里去,城上再射下一排的飞矢。大伙儿只得望风披靡,失落而逃回来。 唐英也只好指挥着本部,或前或后,保留实力,踌躇不前。 这时,后面的军士惊呼,大家扭头看去,原来王参军已经率着本部三千兵马前来,大伙儿顿时又士气大增。主将便趁机再调来投石车,往城内继续攻击。 唐英聚集了一万兵马,却在一旁吩咐着弓箭手不时放着冷箭,袖手旁观了一整个下午。 却被吕曼儿暗赞他坚忍。为了大家的性命,他冷静地分析,强忍着不冲动,确实是一个仁义无敌的男子,这样的人,如果用这样的力量来守护爱情,守护家庭,一定可以给全家人带来安居乐业,幸福快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眨眼间,到了傍晚,四个城门都有损兵折将,城墙逼不近,护城河填不上,吊桥打不断,城门撞不开,强虏也杀不完。一直都没有让人惊喜的情况出现,大伙儿不由得垂头丧气地偃战用膳。 用完膳,有几个探子走了过来,把唐英通传过去与其他将领研究攻城策略。他为了不让瞎子歌和吕曼儿单独在一起,便把他们也一起带上。 某一临时军帐里,众将分座坐下,开始总结今天一战,准备明天的作战计划。吕曼儿他们便当副将地站立在他的后面。 总结完,有将领便提出一个计策,“日攻不行,不如就改为夜袭?” “护城河也渡不过,怎么进城?”马上就有其他将领提出疑问。 那将领却胸有成竹地说:“南门不是填了一半了吗?就从那里泅渡过去,再架上云梯,悄悄地摸进去。” 众人眼前一亮,恍然地说:“这办法行倒是可行,可是,这白天士兵都累垮了,谁还有这份精力?” 说罢,他们环视一周,最后大家的目光都留在唐英的身上。 唐英微微一笑,连忙解释说:“我吗?本营没有训练过偷袭,他们还没有学会怎样隐藏行踪。” 有将领引颈高嚷说:“早听闻唐英帐中有名瞎子大将,三次夜袭敌营而不损一兵一卒,唐将军派他前往偷袭,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吕曼儿听了,心中不由一跳。偷瞥旁边的瞎子歌一眼。此时,瞎子歌的眼神已经炯炯有神,伫立不语,俨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他见吕曼儿偷看他,也朝她展颜一笑。 吕曼儿回了他一个白眼,心里还在气他的好色。又听听唐英和其他将领怎么说。 唐英连忙谎称:“那只是袭击一百几十人的小营,人马一摸过去,露一下脸,敌军就望风而逃了,根本算不了什么;今晚夜袭城内大营此等大事,他们担当不起,还不是有去无回,暴露我们的计划。” 瞎子歌明明就在身后,唐英也坚决不让他露脸,免得他真的偷袭成功,立了大功,成就斐然,害他处罚他不成。 而吕曼儿也不让瞎子歌冒险而死。 其他将领却有眼不识泰山,瞟了一下目光如炬的林歌,哪会猜想得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瞎子歌?便也不逼唐英,“这倒是,那么大家再想想,哪个营里有擅长夜袭的将才,不妨推荐出来吧。” 大家只好再冥思苦想,苦思良将。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惊呼声,有探子即时入内禀报:“报告将军们,不好了!有敌军前来偷袭!” “什么?”一言惊起四座,众将无不肃然而立。这强虏也忒有计策的,他们这才商讨着准备偷袭他们,他们却先一步袭来了。 大伙儿连忙二话不说,纷纷转出帐外,眼看着前面的营帐火光冲天,喊杀声连连,便急急忙地跑回自己的军队中,指挥迎战。 唐英的营地在最后面,他们一行回到自己的营里时,敌军还没有攻过来,所以,全部都安然无恙。 他连忙点齐自己本部与黄副将本部共七千多人,一同前往东门吊桥下,想趁乱混进城去,夺得攻城第一功。不料,去到护城河前,却见吊桥依然高悬,还被城墙上的冷箭伤了几个兄弟,不由得窝了一肚子气。 “走,回头包抄他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们即时调头,从敌军的后面摸上去,先是一轮弓箭排/射,吓得敌军腹背受敌,骚动不已,再派牌刀手掩护着长枪兵,一路的掩杀过去,倒也把敌军杀得丢盔弃甲,乌漆麻黑的找不到北。 但是,由始至终都没有派出瞎子歌。瞎子歌瞟到他眼神上的闪烁,便知道他是怕他的立功,想他没有十成把握不敢打攻仗,此等以众凌寡,背后追杀的小事,他自忖大伙儿也没有太大的风险,便也乐得偷闲,依然噙着微笑地冷看前面热火朝天的厮打。 吕曼儿呆在唐英的身边,第一次感到可以端茶安享的境界。这种男子真是女子的温柔乡,前面虽然厮杀连连,但是,他却脸不改色,眉头也不皱一下。她便也不紧张,陪着他一起替众兄弟加油呐喊。 众兄弟独得先机,又得唐英精心布署,自然一路杀过去也畅通无阻,痛快淋漓。不到一个时辰,敌军的偷袭军全军覆灭,计算下来,有三千数之多。 而皇朝的军队点算了一下,却折损了五千人之多,其他被杀的马匹,被烧的营帐约有数百个,损失惨重过强虏,还吓的人心惶惶,彻夜难眠。 翌日清早。 冯保唐赶来慰问,得知唐英一军化解了敌人的偷袭,不由大喜:“好,不愧为唐振之子,虎父无犬儿!今天就由你做东门主将,力争一气攻入城去!” “我要从南门攻入!”唐英信心满满地回答他。 “行!就南门!”冯保唐听了,不由喜上眉梢,又呵呵地一阵奸笑,笑得吕曼儿浑身的起鸡皮疙瘩,瞎子歌也忍不住眉头轻皱。 经过昨晚唐英从后面掩杀,化解了敌人的偷袭,其他营的士气都明显增加了,现在见冯保唐委任他做主将,都想一睹他攻城的风采,纷纷也要求转到南门,协助唐英。 原来,唐英早就在昨天看到了南门对面近山边,而那山边与城墙相遥对不过百丈。便提议由山边接成人桥,由大量的那些士兵踏板冲进城去,比较不累人。 第78章 瞎子歌出击 第78章瞎子歌出击 其他将领也认为可行,唐英便点了一万兵马,收集城门城墙下的巨石,在那里筑起了一条丈余高的墙,再吩咐唐营的兵马站上去,万人顶着板床,由其他营冲锋的士兵按牌刀兵,长枪兵的顺序踏步而过,弓箭兵则在下面继续射箭掩护他们。(.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果然,一行数十个牌刀手冲过去,敌人用箭也射不了,巨木石头也用不上,一时也手足无措,被皇朝本军强登上了城墙。 “好!”冯保唐在一旁看见事情终于有了个新的进展,好的开始,也大赞不已。 吕曼儿心里也不由甜丝丝的。她心想,想不到一味防守的唐英,攻起城来也有条不紊的,这真是太令她意外,让她惊喜了。 后面的长枪兵也跨过了城跺,上了城墙,与敌军一起厮杀过来。 “传令下去,叫其他门的都过来,一起从这里攻进去,今晚咱们就要进城吃大块肉,喝大碗酒!” 忽然,冯保唐一声轻叱,吓了唐英一身的冷汗。连忙调转马头,奔过去,“禀告元帅,此事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 “末将此法,目的是把强虏的兵力都拉向这边,助其他门的兄弟攻城,并非真的要从这里攻入。如果他们反而过来了,那可就让强虏有机有乘了!” “这……”冯保唐听了一愣,想叫住探子,收回军令。但东门的将领已经率众赶了过来,那探子的影子也隐没于东北角。 不一会儿,东北角出现了大批的皇朝军队,唐英见了,差点儿就眩晕得坠落马下。 “这要怎么办?”冯保唐见命令收不回,便要他赶快补救。 “快,赶快攻城,东门的兄弟也马上跟上!”唐英只好对东门的主将大声地下令。 等他回马一看,西南角也出现了大批的皇朝本军。至此,西北二门已经无兵把守了! 唐英不由惊得战袍也湿透了,额上的冷汗怎么抹也抹不完。 吕曼儿见了,心里却纳闷得很。这唐英怎么了?这仗不是打的好好的,刚才那个元帅还称赞他吗?他干嘛反而直冒冷汗了? 便上前关心地问:“将军,你不舒服吗?” “我没事。”唐英转眼瞥了她一眼,温柔地说了一句,又望着越来越多的兄弟们跨入了城墙,占领的阵地也越来越大,本来是好好的事儿,他却暗地叫苦不迭。 瞎子歌看不见战况,但也知道这种攻法的冒险,刚才听到唐英吩咐东门的兄弟上,心里也不由一惊。东门的兄弟一上,东门还有人攻吗?敌人不是正好趁机把士兵集中到南门抗敌了? “不如,我也去吧!”他隐约也感觉后果会很严重,便首次开了口。 “不行!”不料,唐英对他仍然耿耿于怀,坚决不让他出战立功,“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说话的吗……” 言犹未尽,还想叫军士把瞎子歌拖下去杖责二十。 不料,就在这时,北门的兄弟刚跑到东门,后面便冲出一拨强虏的“黑色铁骑兵”影子! “黑色铁骑兵”是强虏在平地最强悍的兵种,一轮之下,就以一敌百。唐英和他们交过手,岂会不知? 有见及此,他便拍马上前,拦住北门的人马,暴喝一声:“不要来,赶快回头作战!” 那将领也立马感到事态严重,连忙回身指挥后面的将士回身排阵迎战。 然而,大家眼睁睁望着“黑色铁骑兵”黑压压地扑过来,一下子就冲破了牌刀兵,毫无抵抗之力。铁戈轮飞,所过之处,顿时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这一次的“黑色铁骑兵”却不是以百计,是以千计,一排数百,数千的“黑色铁骑兵”天神巨犁般犁过,什么牌刀兵,拒鹿马,投石车,弓箭手,长枪兵等等的,全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忽然,西南角又响起了一阵阵的惨叫声,原来,西门的“黑色铁骑兵”也趁机杀出,从他们的背后掩杀过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唐英眼见两路兵马就快要抵挡不住,“黑色铁骑兵”这次也有进无退,一直掩杀过来,很快的,西南和东门两路都被截住。 这时候,就只剩下他们这个东南角还算安全。 唐英调回马头,连忙对吓呆了的冯保唐一喝:“元帅,大势已去,请赶快逃命吧!” “好,唐将军你就殿后……”冯保唐话音未落,人已经调转了马头,连其他随从,杨真等人也来不及打招呼,便扬鞭策马望东南处落芒而逃去。 杨真两兄弟自然也不甘人后,发了疯似地狂拍着马儿,不顾前面步行的随从的生死,从他们的身边践踏而去。 唐英见主帅逃的这么狼狈,便也不敢恋战。连忙策马回营,对那在顶着板床的本营士兵喊去:“唐营军士听令,从速归队列阵!迟缓者斩!” 众人何曾听过唐英这么的严厉,更是感到势头的不对,都纷纷扔下板床,仓促地跑回来。那还在板床上奔跑进攻的别营兄弟都纷纷地掉落地来,留下城墙上的兄弟一下子成了最后的死士,继续负隅抵抗。 吕曼儿这才知道战事有变,更是紧拽着马缰,寸步不离唐英的左右。 万人集结,一瞬而合,也只好唐营能够做到。其他将领有见及此,心里一叹,这哪里像是训练不足的军队,明显就比他们的强多了。 唐英可不理会这个,等到大家集结的差不多,连忙发令向东南处有序地退去。 不管怎样,这一战,即使他奋起直追,顽强防御下去,也无法追成平手,既然大势已去,还不如继续保存自己的实力,容后再从长计议。 况且,他还有一个小算盘。那就是,他的唐营本来是为他爹准备的,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而了那个冯保唐而全军覆灭呢? 吕曼儿心里大赞唐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还心系众兄弟,顾全他们的性命,真乃一个说到做到,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可就在他们一行人退到百丈之遥,突然,前面数道人影掠过,赫然就是强虏的弓箭手。 “他们怎么在这里出现了?”唐英一见,脸色刷白。这下子,腹背受敌,进退两难,他也顿时变得六神无主。 原来,强虏将领早就在他们攻城之前,已经有计划挖地道出城,今天正好是大功告成之日,刚才唐英攻下了南门,他们便派弓箭手、刀斧兵等从地道中钻出,准备偷袭他们的后方。不料,冯保唐的武断让他们更是从城中派出了他们的王牌军“黑色铁骑兵”,当下两边夹攻,唐英他们顿时身陷囹圄,哪能不让他惊慌失措? 吕曼儿也是第一次看见唐英脸无血色,眼神呆滞的样子。便知道事态很是严重,她自己有目共睹的就是前面已经排好阵形的强虏弓箭手们。 瞎子歌听他这么一问,心神一凛,知道他已经没办法了。便立马一枪拦住旁边的侍卫,大喝:“前面是什么情况?” 那侍卫是步兵,前面的士兵挡住了他的视线,无论他怎么跃起,也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只好抱歉地说:“对不起,千总大人,我看不见。” “他们有弓箭手,刀斧兵,正在排阵,刀斧兵在前面,弓箭手在后面……”她见瞎子歌准备出手,便暂时抛开对他的怨恨,借骑马之便,权当瞎子歌的眼睛,告诉他前面的情况。 瞎子歌听了,微微一怔,转而立马喝令下去:“林营全军听令!牌刀手迅速冲到五十丈前防御弓箭!” “林营的长枪兵都跟我到后方押后!”这时,黄副将也配合一喝,调走了剩下的长枪兵,前往后面阻挡追兵去。 虽然她不知道,之前瞎子歌为什么没有出战和不参加指挥。但是,只要他一下令,她就相信他的能力,能够解决到前面的危机,所以,到后面去押后,为林歌在前面的战斗创下一个无后顾之忧的形势。 王参军那营也相继派出类似的兵种积极配合瞎子歌的调谴。 果然,林营的牌刀兵刚在队前列阵,强虏们的弓箭就暴雨般落下,其他士兵纷纷举起盾牌和板床抵挡逾越过牌刀兵的弓箭。 而牌刀兵却不闲着,他们挡去了大部分的弓箭,还要按照林歌的军令,一字并肩地向着敌军狂奔过去。敌军的刀斧兵顿时刀出鞘,斧高举,等待冲上来的一大群鸭子。 然而,就在五十丈之外,牌刀手却戛然而止,手持盾牌在前,蹲立了下来。 瞎子歌已经由一位侍卫牵着“黑云”走出了队列,出现在牌刀手的后面,听牌刀兵一起将盾牌放下的巨响,他便铁枪一挥,在他前面的牌刀兵顿时让开一个缺口。 强虏的刀斧兵这才奇怪为什么牌刀兵冲到一半又不冲,那边却又跑出一个骑着黑马的金甲小将,就像隐藏在乌云后面的金光红日一样的耀眼夺目。 除了“黑色铁骑兵”有点难对付之外,瞎子歌听见敌军只是弓箭兵和刀斧兵,便全然不放在眼内。 “牌刀兵!随我冲!”他策马从缺口中独自跑出,挥舞着铁枪,扫落射来的弓箭,直往刀斧兵的头上袭来。 刀斧兵见前面那小将一路奔来,时而用枪挑拔那些弓箭,时而,策马左冲右突,没有个定向。忽然,一起轻叱,拉起马腾空而起,像一团黑云般遮蔽着天日,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黑云一闪,金光灿烂,他们还没有明白过来,瞎子歌的“麦家霸气画枪”,一勾一勒之间,优美地夺人首级。挥铁枪如挥大毫,在半空中抡了一个大圈,四周顿时血肉横飞,肢离破碎,转瞬空出一个大圈子来,大发神威地冲散了刀斧兵阵势,直逼后面的弓箭手都停下了射箭,呆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忘了怎么样逃跑了。 就在他们一惊一呆之际,牌刀兵已经从后面掩杀而上,趁乱杀起,顿时瓦解了他们的阵势,把他们不住地往后逼退。 说时迟,那时快。瞎子歌由下令到冲阵也不过是弹指之间。形势便立马起了转机。唐英见了不知道该妒忌还是该庆幸。 突然,后面士兵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黄副将被包围了!” 第79章 香玉殒战场 第79章香玉殒战场 这一边,唐英见形势有利了,刚刚恢复了气色,正要下令他本部的长枪兵也上前厮杀。突然听到后面的士兵这么一惊呼,连忙和吕曼儿转头往后看去。 原来,焦城三门大开,纷纷涌出了其他兵种加入了追杀队伍当中。其中“黑色铁骑兵”继续追击着其他将领,一些弓箭手和刀斧兵趁机寻隙攻击唐营的后方。黄副将立马赶上前阻止,指挥着长枪兵上前拦住,不让他们有机会突破防线,攻击唐营后方的杂役营和伙头营。 但是,强虏将领有见及此,便指挥着“黑色铁骑兵”忽然从他们的侧面突袭而来,把他们攻击了一个措手不及,惨叫连连。后面强虏的刀斧兵也趁机一拥而上,把黄副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救!要救乳娘!”唐英见了,顿时血红着眼地大喝一声,“呛”拔剑而起,就想策马过去。 “冷静一点,万一你出了个什么差错,谁来指挥咱们?”王参军却一把纵马过去拦住他的马头。 吕曼儿一听,心中一震。也跟着过去牵住他的马笼头,幽幽地劝说:“是呀,没有你守护我们,我们要怎样能走出这个包围呀?” 唐英见后面不少的士兵开始往前逃,在与黄副将他们一行人之间的纽带,被刀斧兵缓缓地割断;黄副将的身影在人群中乍起乍没,好似那摇曳飘落的落叶,又像那欲断还断的轻烟。总叫唐英痛不欲生,欲去还留。 瞎子歌刚才也听到了那声惊呼,他扭头向黄副将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便果断地吩咐下去:“牌刀兵,继续往前冲,一定要把他们先行冲散,我且去后面把黄副将救出来。” 有士兵立马回应他,“千总大人放心去,他们早就惧怕你的神威,正如小鸡一般吓的不敢动,等着咱们上去抹脖子呢。” 瞎子歌当下也不言语,迳自纵马回去,一边吩咐唐英的长枪兵赶去支援牌刀兵,一边马不停蹄地从唐英的身边擦身而过。 “你们赶快逃,黄副将由我来救吧!” 大伙儿听了,顿时蜂拥而去,跟随着牌刀兵的后面,漏下一个杀一个,一直把他们逼出了官道的路边。王参军顿时放下心来,继续拥护着唐英、吕曼儿继续往后撤退。 正在苦思良策的唐英,见瞎子歌赶去,还提出要求去救黄副将,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还在气瞎子歌偷窥了黄副将,但是,瞎子歌的枪法,他也是由衷的敬佩,撇开一切恩怨,由他来救黄副将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便微微一叹,由着瞎子歌去,他则与大家一道,安全地向后撤去。 瞎子歌把马儿跑到队列的后面才停了下来,仔细辨认着他们撤退的脚步声和远处强虏的喊杀声。 吕曼儿见瞎子歌蓦然要独力拯救黄副将,也是吓了一怔。忍不住关切地喊了过去:“你要保住性命呀!” “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瞎子歌头也不回地应了她一声。心里却是暖流横越,凌气逼人。 听着瞎子歌这么有信心的回应,吕曼儿也叹了一口气,才依依不舍地追上唐英他们。 众人一退,那些强虏便不知死活地要追杀过来,完全不把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瞎眼小将放在眼内。 陡地,一抹寒光乍起,前面几个顿时喉咙被割,血流如注,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位小将的厉害。 但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寒光再闪,他们也毫无例外地僵直着躯体,硬生生地向后倒去,连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便浑身毫无知觉乃至喉咙咕噜作响数声,眼前一黑―― 瞎子歌听得懂他们那喊杀声的意思,熟知他们的行踪位置,手中铁枪数翻,便可一一把他们的性命留了下来,把后面的强虏震慑住。 “千总大人,这边来!”这时,有困在里面的军士向他开口求救。 他确定了声音的距离后,便施展开“麦家霸气画枪”,在面前轻轻一捺,转而微微一勾,如同挥毫般沉稳镇定,却力逾千钧,变化万千。前面不懂他枪法厉害的强虏,在他的寒光乍闪之中,转而一瞬间喉咙喷血,像那喷射的烟花,为瞎子歌描下的画枪染上了鲜艳的血红。 不一会儿,瞎子歌左冲右突,手中铁枪银龙飞舞,强虏们知道他的厉害后,都纷纷退让出一条血路。那些唐营的士兵这才得以沿着那个缺口,从他的身边逃出生天! “谢千总大人救命之恩……”路过瞎子歌面前,他们个个都不忘对他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 “黄副将呢?”瞎子歌却冷问他们。 有军士便回答他:“在后面。” “在哪?”瞎子歌需要一个确切的位置。 有敢死军的兄弟熟知他的脾性,便详细地回答:“就在你右前方五丈之地。” 右前方!五丈之地!瞎子歌一举铁枪比了一下位置,忽然把枪交到了左手去,银芒一闪,左边还要围上来的强虏,顿时有几个一命呜呼。 铁枪到了左手,似乎比右手的更加厉害!那重逾数十斤的铁枪在他的手中,如同指挥棒般的轻巧,如同毛笔般的潇洒。 大伙儿不由得又看傻了眼,这瞎子歌敢情还是个左右手全能的战将呢。 瞎子歌瞬间清除了身边的强虏,也不闲着,便提枪策马从左边杀过去,一下子把黄副将左边的强虏清除得光溜溜。 黄副将此时正在马背上为大家断后而力拒众敌。突然间左边一空,强虏纷纷暴毙,她的压力锐减。回头看去,不由得一怔,怎么来人会是瞎子歌了? 她连忙奋力勾杀了几个强虏,在喘息间,偷瞥了一眼瞎子歌。心中无限感慨:在这性命攸关的紧急关头,来救自己的人竟然是她处心积虑陷害的他! 她的心里不由暗叫一声抱歉,脸上满溢了惭愧之色。 瞎子歌绕着她的前面又杀了一轮,把围着她的刀斧兵瞬间杀的七零八散,余下的都惊惧他的勇猛,纷纷倒戈逃去。后面唐营的军士见了,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黄副将?”这时,瞎子歌朝里面叫了一声,来确定黄副将的位置。 “在这里!”黄副将被逼哽咽着应了他一声。她想,等回去后,一定要向他道歉,一定要在唐英吕曼儿他们面前,当面澄清他的清白无辜。 瞎子歌闻声马上赶过去,忽然,他灵敏的耳朵听到惨叫声和碰击声之间,有一种奇异的“咻咻咻――”的风声细响,从侧面飞速射来。 不由把铁枪在面门前一翻,但听“叮”一声脆响,那“咻咻咻”的风声顿时戛然而止。原来,这是一支冷箭。 “你还好吧?”瞎子歌挡开了冷箭,策马来到黄副将的面前,既像一个老朋友似地问候她,又像一位情人般关爱着她。让黄副将无言感激,只能哽咽着点头。 突然,瞎子歌又听到了那一种奇异的一声裂帛的声响,风声就在他的面前停住―― 他本能地要提枪往风声的地方扫去,就在要提未提的瞬间,胸腔猛地一震,产生了来自前面的震动共鸣;关怀的说话刚涌上喉咙,却迟迟没有吐出来。 因为,随后传来黄副将的一声闷吭,让他所有的关怀瞬间化为了飞灰,换作了瞠目结舌的震惊。 “你,你还好吗?”他连忙一伸手,不顾一切地要摸到黄副将。这一次,他也不避忌她的清白,也不管黄副将再给他一个什么罪名。 不料,右手还没有触及黄副将,忽然又听到“扑、扑……”同样两次破甲穿帛的声响,吓得他的手停在空中,忍不住地随风颤抖起来。 当触及了黄副将的胸前,黄副将一把他的手拉到了腰间,艰难地应说:“……还……好!” “不好了,黄副将中箭了!”这时,后面有眼尖的军士,忽然惊呼了起来。 声音传到瞎子歌的耳畔,顿时化做不听话的眼泪夺眶流了下来。半晌,才歉意地哽咽:“对不起,我来迟了!” “不,来的刚好。”黄副将强挤了一个可能是她最美的笑容,“从来没有人救过我,你是第一个!” “别说话!”瞎子歌无艳福看见她迷人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连忙阻止了她,一把她抱过了自己的怀中,调转马头就跑,“我马上就带你回去,兴许还可以有救!” 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后面策马飞驰而去,那些军士也连忙地追随他的后面,往东南方逃去。 此时,这个角落的战斗因为他的骁勇,强虏已经无力控制他们的逃离,也就只好撇开他们,改攻南门。南门和城墙的苦战这才刚刚开始。 跑不了多远,黄副将却一手掐在他的手臂,指甲也陷进了他的肌肉里,阻止着他,“林千总,我可以有一个请求吗?” 救人如救火,心急如焚的瞎子歌此时听到她的说话,不由愣了一愣,“你说。” 黄副将叹息地说:“把我放下来,你们逃吧。” “不!”瞎子歌听了,依然马不停蹄地挥鞭狂策,并没有按她的要求停了下来,“我不是这样的人!” 第80章 旧怨加新仇 第80章旧怨加新仇 黄副将心中顿时暖流翻涌。老天呀,这么勇猛,这么有情有义的人,为什么不早十年八年让她碰上呀!要是当年唐振有他一半的好,她也许会毫不犹豫地委身下嫁。 然而往事如烟。如今只能够暂时躺在他的怀里,其他的事情都不能再做了,总算是上天对她最后的一种补偿,一种欣慰吧。 过了半晌,他们一行跑到了大路口,后面已经再没有强虏的追杀;唐英他们的影子也刚从前面的拐角处消失,眼看就快要追上他们。 “那么……”她在他怀里看着颠簸的天空,却是越来越昏暗,似乎是那种侵蚀她生命的黑暗,她不由又阻止瞎子歌说:“把我放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有什么话,回去再……”瞎子歌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黄副将喉咙一庠,“噗――”的一声狂喷,一腔血水顿时喷得瞎子歌满脸都是,黏稠而滑腻的血腥味,浓郁地扑向他的鼻孔…… 他心中大骇,连忙勒停“黑云”,翻身下了马,一把黄副将抱到了路边一处草丛茂密的地方。将黄副将平放在草地上,不意触及她身上的箭头,却有三支那么多,其中一支恐怕已经穿过了她的心房。其他士兵见他们停下,也连忙在四周隐蔽着替他们戒备护卫。 “对不起……”黄副将想举手替他抹去脸上的血水,指尖却只是轻轻地在他的脸上划过,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还是赶快送你回去……”瞎子歌的心忽然锥般地刺痛,虎目不由自主地噙满了泪水。 黄副将此时面青唇白地摇了摇头,“不行了,咱就在这里告别吧。” “也许还有得救……”瞎子歌用力地摇了摇头,泪水悄然地滑下,混和了血水,大滴大滴地落在黄副将的战袍上,像一朵朵怒放的梅花。 黄副将不再跟他废话,再次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郑重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瞎子歌微微一怔。半晌才知道她这是为了昨晚那件陷害他的事而在道歉。 他不由摇了摇头,轻吸了一口气,哽咽着说:“你这是挑拨曼儿和我的感情,让她憎恨我,和我划清界线,好让唐将军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她。但这哺乳之恩,母子连心,子孝母,母爱子,此等天下大圣大情,林歌又岂会不明白?” 黄副将终于知道瞎子歌心明如镜,那苍白如纸的脸上,不由得凄然一笑,有如绽开的白菊花,“林千总,果然是人中龙凤,宽宏大量,妾身就此谢过!” 瞎子歌又摇了摇头,“你也不赖。达到了挑拨目的后,点到即止,没有再咄咄逼人把我关押治罪,还在将军面前替我求情――我就知道,你也是心存仁慈的。” 黄副将心里微微惊讶,转而又柔声地问。“那吕姑娘,千总也志在必得了?” 瞎子歌愣了愣,这次,他选择点了点头。 黄副将不由凄然一叹,“算了,咱这做娘的,要做的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往后的事情,咱管不了了,都随你们去吧。” 转而又问瞎子歌,“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伤害他?” 瞎子歌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息地说:“我从来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黄副将眯着眼,听到瞎子歌的说话,再展开她那如花的笑靥,凝住在脸上,久久不愿敛起。 瞎子歌半晌没有再听到黄副将的问话,心知不妙,却仍然很是期望她忽然又能够多问他一句。 良久,万籁俱寂,远去了焦城的鼓角争鸣,清风山气也屏住了自己的流动。有士兵这时过来提醒他,“千总大人,黄副将已经咽气了。” 黄副将牺牲了!她终于微笑着离开了这个尘世,离开了这个战场! 瞎子歌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悲伤,忽而仰天狂啸了起来。还越哭越悲恸,让整个山谷也弥漫着悲哀忧伤的气息。各军士心想着瞎子歌和黄副将感情不厚,却能够为她而放声大哭,也一边戒备着,也一边为黄副将的湮灭而抹泪。 瞎子歌哭的是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一个伟大的娘亲?为什么自己的娘亲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总是没有出现,为什么唐英的乳娘也可以为他牺牲贞节,牺牲性命,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娘亲? 他刚才那锥心的刺痛,就是在为黄副将的英年早逝而悲痛,也为自己孤独的童年而呐喊。 但是,他知道,他的娘亲还活着,还没有死去,他如果能够尽快回到娘亲的身边,他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得到娘亲的怜爱! 想到这里,他又重新把黄副将的尸体抱起,重新上马,继续朝“西帝庙”的方向,忘情地扬鞭狂奔而去…… “西帝庙”前,唐英要求剩下的士兵马上在坡前筑起防御石墙,栅栏等,并要求王参军,郭千总他们暂时不要回支路那边守寨,防止强虏的突然来袭。 不料,他这边才布署出去,还来不及喘上口气,瞎子歌便骑着“黑云”沿着山坡直扑而至。 看着他单人匹马而怀里抱着苍白如纸的黄副将,他的心不由一沉,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兆,连忙和大家快步围了过去。 “乳娘她怎么了?”还没有走到马前,他便忍不住地脱口而出。 瞎子歌慢慢勒停了马,木无表情地凝望着前方,动也不动。 他走近过去,看见黄副将胸前那三支染血的箭头,脑袋不由一下子轰然,头皮发麻地颤声吼叫,“她受伤了?快,快把她放下来!放下来……” 瞎子歌依然神情肃穆地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唐英见这样子的吼叫,也没有看见黄副将的身上有所微动,心中不由得一沉到底,双腿忍不住颤栗起来,最终腿一软,跪倒地上。 “黄副将她,她牺牲了?”吕曼儿忍不住地上前问瞎子歌。 瞎子歌这才翻身下了马,一脸哀伤地抱着黄副将的尸体,一步一步地朝唐英走去。 唐英听到吕曼儿那一声尖锐的发问,把他那句话的下半部分也说了出来,而瞎子歌不作任何喜气洋洋的回应,就知道事情已经是大大的不妙。不由得早早伏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此时,抬头看见瞎子歌又朝他抱着黄副将缓缓走来,悲剧更是不言而喻地揭幕,明明是黄副将离他越来越近,他却感到离黄副将越来越远,不由得越是痛哭得肝肠寸断,天昏地暗。 等瞎子歌把尸体轻轻地摆放在他的面前,他更是受不了这个致命距离的刺激,顿时眼前一黑,哭晕了过去。大家看到了黄副将身上那三支箭映着日光,在耀武扬威且支支致命,也不禁悲愤填膺,虎目含泪。 吕曼儿见黄副将果然被自己猜中了结果,心中更是悲痛莫名。虽然,黄副将不是她的至亲,可是,她对爱情的见解,对爱情的执着,让她那封闭的心从此有了青春的气息,飞翔的欲望;黄副将对她的关爱,对她的宽容,至今仍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如今,这一切都将随着她的湮灭而荡然无存,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遇到这知己般的忘年挚友! 想到这里,她的泪水早已不听话地夺眶而出。而突然看见唐英哭晕过去,更是鞭长莫及,措手不及地让唐英卧倒在地。 “军医……”忽然瞎子歌暴喝一声,响彻众人的耳聩。 老军医匆忙从人群中赶过来,一上来就猛掐唐英的“人中”,对他急救一番。 半晌,唐英才悠悠地醒来。醒来后,景物依然,人物依然,面前依然是哺他,教他的乳娘一动不动的尸身,近了她的尸体,远去了她的音容笑貌,一切他想孝顺的,想细说的,他都没有机会再说,没有机会再做…… 一时间,他不再哭泣了,但是眼神呆滞,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马上抢救黄副将!”忽然,王参军走上前,也对军医厉喝一声。 军医又匆忙探了探黄副将的鼻息,把了把她的脉搏,转而,朝他摇了摇头,“一箭致命,耽误多时,已经回天乏术!” “娘――”正在追忆着黄副将前世今生的唐英,再次被军医的说话射中,忽然一声马儿般悲鸣,响彻山谷,男儿的眼泪再次籁籁落下,悲痛欲绝。 众士兵听了,也不由得黯然神伤,默哀致意。 唯有瞎子歌,依然木无表情地呆站一旁,拄着枪仰天凝望,一语不发。 半晌,王参军走过来,轻抚着唐英的背,沙声地劝说:“将军,黄副将已经阵亡,请节哀顺变吧!” 猛然,唐英抬起头,血红着眼地盯着瞎子歌,霍地站起来,咆哮如雷地朝他吼叫:“你不是说要去救她的吗?看你救了什么回来?死人吗?我要的是活人!” 瞎子歌脸容抽搐了一下,缓缓地低下头,转向唐英的方向,脸色异常的冷若冰霜。 王参军连忙上前拉住唐英,阻劝他们,“将军,请冷静一点,我听士兵说,他都已经救下黄副将了,可是被敌人的冷箭射来,他又看不见……” “看不见干嘛要争着去救人?”唐英依然不依不饶地对瞎子歌吼声如虎,“你这瞎子,别老是冒充英雄了!” 说罢,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猛然冲到瞎子歌的跟前,陡地一记右勾拳打向瞎子歌的脸庞,众人心中不由大骇。然而,“啪”一声脆响,却被瞎子歌空闲的左手一下子挡住。 “我,我要杀了你!”唐英一拳不中,顿时火冒三丈,左边又来一记,瞎子歌的左手陡地朝左一翻…… 第81章 失娘得情人 第81章失娘得情人 唐英接二连三疯狂地向瞎子歌暴雨攻击,却被瞎子歌气定神闲地一一接下,让三军顿时瞠目结舌不已。 瞎子歌这样一招不让,一点面子都不留,难道是想和将军动真格的? “将军,请冷静一点,现在埋怨他也没用,我看,还不如想想办法,怎样安葬黄副将才是上策。”这时,王参军又走过来,劝停唐英,也趁机化解了这场缠斗,让唐英有个台阶可下。 “安葬?”唐英停下手,猛然扭头吼叫,“不安葬!我要请来高僧,开坛作法,替她超渡三日才风光下葬!” 王参军微微一怔,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是的。但是,这里可没有高僧。” “难道大利城没有吗?咱这就马上转回大利城!”唐英气冲冲地说罢,即时招呼侍卫,牵来大白马,翻身上了马,还不忘叫侍卫也把吕曼儿的“火药味”牵了过来。 “咱们现在就回县城去吧!”他压下怒火,尽量温柔地对吕曼儿说。 还沉缅于怀念黄副将之中的吕曼儿,听说他的做法,也认为这样隆重其事,实则是尊重黄副将。更知道他现在正在悲伤之中,十分需要有人在身边安慰开解。便也点了点头,翻身上了马。 转而看见瞎子歌微微地抬头,她的心中微微一动,嘴唇嚅动了一下。最终换了一声叹息,策马先行了。 “好好保护乳娘的尸体,”唐英回身对后面随行的侍卫千叮万嘱,转而又向王参军交代一番:“王参军,这里就由你来负责,别让他跑了,我回头再来找他算帐。” 王参军抱拳一揖:“是,请将军放心。” 唐英即时领着还没有休息多久的本部人马,继续往大利县城的方向赶路;一路上,败北的队伍,垂头丧气地在山道上行走,落下一道蜿蜒斑斓的蛇形背影,大伙儿从后面看着也心酸不已。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山道里。山坡上,黄副将的阴霾依然有如头顶的乌云一般久久不散。尤其长期待在她手下的先锋营军士,都知道她训练有素又义薄云天,风情万种又慈爱有加,是一个可爱又可敬的巾帼女子。大家就是在她的身上,找到了女子也可以撑起半边天,不让须眉打天下的觉悟。从此,也给自家的女眷一份人性应有的尊崇和敬爱。 没有一个人埋怨瞎子歌。瞎子歌本来大可在前面奋勇杀敌,建功立业。但是,在那个紧要关头,他还是为了大家,为了黄副将,挺身而出,一个人毅然投入了后面的战斗,力杀了百余名强虏,击溃他们的包围,把众兄弟和黄副将一一救出。 真正要黄副将命的是那三支冷箭。在这里,几乎大半受伤的兄弟都是因为中了战场上的冷箭而受伤;他们弓箭营的兄弟也总是这样放冷箭射伤敌军的将军和军士。 冷箭之所以称之谓冷箭,是因为它总是在你防备不到的间隙中射来,让你对它防不胜防。这谁都防不胜防的当儿,怎么能够把过失都归咎于一个人呢?而且还是一个有功的人,一个瞎了眼的人? 所以,当王参军对其他军士一喝:“来人,把瞎子歌给捆绑起来。” 大家却迟迟没有动手,不是没有听到,是而不肯违背自己的良心,把自己的救命恩绳之于索。 唐英痛失乳娘,痛失副将,一时性起气愤打人,也情有可原,把所有的过失归咎于瞎子歌,是有欠公允;但是,见识广博的王参军,依然愚忠地执行唐英的军令,却是难以服众。 王参军见不仅是瞎子歌的本部,连他本部的人也没有人应声上前,不由微微一怔。他自己也知道,唐英这样做是有失公允,但是,他更知道,一向冷静的唐英,此时除了一时激愤之外,难道不是包含着其他的感情在其中吗? 他也是为了成全唐英,成不得不把瞎子歌暂时禁锢起来,等候他回来再行发落。 转而,他依然朝旁边的郭千总喝去,“郭千总,派几个人来。” 那个曾经在“唐营敢死军”中担任百夫长的郭小虎老军士,此时也只能长叹一声,叫上几个近卫兵走近瞎子歌。 瞎子歌见大家没有应声上来捆绑他,心里很是感激,沉着地扭头“扫视”了大家一眼,才转身对王参军说:“王参军,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等我回来再处置我?” “你要去哪?”王参军不理解,暴喝一声,“将军有令,就是要把你关起来!” 话音刚落,那几个军士就要扑过去。 瞎子歌却陡然转向大家,“扑通”一声,朝大家一下子双膝跪下,众军士见了,不由心中一凛。这千总一跪,他们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听瞎子歌噙泪泣诉:“请大家给我几天时间,我有负黄副将,所以一定要回城里参加她的葬礼!” 众人一听这个理由,顿时热血沸腾。这瞎子歌为人拼命,不计功名,偶尔有失,错不在他,还要坟前负荆请罪,这是一种怎样宽广的胸襟,怎样深厚的情义呀! “你去吧。”跟着他一起逃回来的那几十个军士,最是明白瞎子歌此时此刻的心情,他们也齐齐地向瞎子歌跪下,“请把我们的心意也一并带到她的坟前去吧!” 大伙儿听了,无不都激动万分,一齐跪伏下来,高喊着:“请把我们的心意也一并带去吧!” 声浪滚动如雷,一浪浪地盖过山坡,传到四周的青山峰峦,回荡在山道峡谷之中,也许一早就传到了黄副将的灵魂深处。倚在庙门静看的庙祝,也微微的点头颔首。 此时,王参军目睹人心所向,也知道无法再阻止得了。 便转过身,负气地回到庙里。佯装什么也不知道。 “谢谢各位兄弟!”瞎子歌向众兄弟磕了个响头,大伙儿顿时吓的向他还了三个响头。“祝黄副将一路走好!” 瞎子歌霍地站起来,重重了点了点头。 郭千总走过来,轻拍着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条汗巾,让他擦去了脸上的血水。 一边殷切地说:“请把咱们的祝愿一并送去!” 瞎子歌点了点头,转而翻身上马,轻叱一声,黑云顿时驮着他,一溜烟似地驰下山坡,单人匹马的越去越远,不一会儿,消失在山道里。 少顷,“黑云”拐了几个弯,瞎子歌便可以看到唐营后面的旌旗在迎风飘荡,就勒慢了马儿,远远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经过那晚的分析思考,他摸透了唐英的脾性。他是那种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有时候会不择手段。现在,吕曼儿在他的手里,他还要去吊唁一下黄副将,所以,在他还没有特别使坏之前,还是不要在唐英的面前晃动刺激他为妙。 而前面的唐英,一路上最是神情沮丧。这一次援军,他还打算着先行逃离,保存实力。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折损了一些兄弟,而最大的损失就是他的乳娘也在这场一败涂地的援战中香消玉殒。 从此他便失去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一个得力的臂膀。 上天眷顾他,给了他两个对他照料,为他牺牲的娘亲;上天也作弄他,让他小小年纪便经历了两次失去娘亲的沉痛。 吕曼儿一路和他并排拍马走着,瞟见唐英那眉头上的忧伤,深攒着无法舒解,不由幽幽地对他歉意一叹:“都怪我,一直都没能帮上忙。” 唐英瞥了她一眼。心想,此时此刻,她能够待在他的身边,毋须要再做什么,只是这样默默地陪伴在他的左右,无声胜有声地支持着他,便是一种延续爱的安慰。要不然,二次失去娘亲的感受,他一个人还真的承受不了;但是,目睹有吕曼儿在身边,他便要努力坚强给她看,便告诫自己,他还要照顾眼前这位未来的爱侣。 半晌,他仰天微微一叹:“现在我就剩下你一个女子,你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吕曼儿心里一丝默许。罗龙已死,她也别无他求,瞎子歌罪犯偷窥,又救人无力,此生,她还有谁可以依靠? 唐英是惊惧滚雷,略显软弱,可是,他诚实,他真挚,他怀念娘亲,而折射在她的身上;他尊敬乳娘,而对她念念不忘。这样的男子,世间少见,她还夫复何求? 然而,强虏仍在,战事未完,生死不由人,一旦想到失去罗龙般的沉痛,她便不敢高声地承诺唐英,能陪上他一生一世,只好答应他,会在他这最低落的时期,陪伴他走出黄副将的哀伤与阴影。 “我不离开你,但其他事,还是等战事结束了再议。” 唐英扭头凝望着她,凝望着她穿着自己亲自挑选的碧影铠甲,套在她的身上,把她身上的英气一下子给逼了出来。吕曼儿除了不会功夫,此时浑身上下,也俨然是另外一个黄副将。 吕曼儿的决议,他有所保留。他现在得到了她的芳心,心里却又萌起了另外一种深层的欲望。 第82章 副将黄秋伊 第82章副将黄秋伊 吕曼儿说完后,则没有看到唐英在这般悲伤沉郁的气氛当中,还会想到那般邪恶的欲望。她转过头望着前路路过两次的拐角,有点相熟的一草一木,心里又惦念着她那唯一的亲人,最慈爱的奶奶和要转告给他噩耗的罗龙的爹,她一定要回到桃英镇。至于靠谁,此时她的心头又是迷茫的一片。 回到城里,已经是傍晚。夕阳如血,总教人不忍一睹再睹。 吕曼儿抬头望去,她向来是喜欢夕阳的。喜欢夕阳那如富人厢房里的炉火,温暖着她那瘦寒的身子;喜欢它那高大而柔和的感觉,就像一个令人尊敬的老人一样。 但是,现在它像血一样刷染了她那黯然的内心。黄副将的音容笑貌记忆犹新,却在一瞬间,永远消失在眼前的失落,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再世为人的感觉。 人在战场,离死亡到底还有多远?离消失还有多近?她第一次落寞地去思考这么哲理的问题。 黄副将曾经告诉她,“只要心里有爱,你的青春就不会远逝。” 她是一个忠于爱,而穷追不舍的人。 战争不是她所能把握的,战场也不可避免地只有无情的厮杀,但是,却不能让死亡有太多没有爱的遗憾。她就是坚持把爱传达到自己心爱的人的心里的那一个,让他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爱而幸福。 那么,她现在找到了那个值得在战场付出的爱了吗?她不由瞥了一眼旁边的唐英,脑海交替地闪现着他振臂一呼,惊雷躲怀,行军时的得意,战场上的崩溃,失去至亲的冲动等不同的影子,一下子又迷惑了她的心智。 回到县衙,唐英即刻吩咐县令,马上去置办一些金银衣纸,香油烛蜡,替黄副将订一副上好的棺木;请人来为她化一个貌美的妆,换上洁净的衣裳,还要在校场为黄副将设灵作法,受万人瞻仰,请高僧为她超渡往生,魂归极乐! 县令顿时推掉一些公务,带领着全衙出动,开始为黄副将而置办丧事的事宜。 唐英和吕曼儿则换上了麻衣素缟,神情肃穆地在县衙上静候着。 瞎子歌也避开了他们,在和吕曼儿一起共赏落日那间酒楼订了房住下,叮嘱店小二看着县衙前的情况,一旦发现送殡队伍,便通知他;他趁着这个空档,一洗这数天来的风尘,由老板娘替他梳洗完毕,大赞他有一张好俊的脸;瞎子歌要求她找来一套麻衣素缟,给他换上。然后,他才得以在那间往日与吕曼儿把酒同欢的雅座前,眼瞅瞅着那孤单的落日,举杯缅怀,借醉沉睡。 时值傍晚,黄副将的棺木运来,衙差一一替她入棂,运往校场。 校场上也设置好了灵堂,悬挂着白色灯笼,唐英便带着吕曼儿一起到那里守夜去了。 翌日,县衙大肆宣传,市民才知道曾经为唐英先锋指挥的那一位女将,在焦城一战之中,不幸中箭阵亡,许多青年男女感怀着她的爱国情怀,不让须眉,达官贵人怀念她的妩美与坚强,都纷纷前来上香吊唁。 为此,唐英很是感激,这就是他要匆匆回城的主要原因。作为孝子,他应该让高僧替她作法超渡;作为将军,他也应该让他的部将得到大家的尊崇和景仰。 黄副将心系唐振,却身系国民。无论出自何意,但奋力杀敌过百,为守护兄弟军士而遭遇不幸,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英雄般的行为。 就在她的灵前,摊放着她没有雕刻的碑文: 黄秋伊,女,属蛇,行年三十有五,彤云府青霞村人,彤云将军府乳娘,彤云府“如云客栈”老板娘。[.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皇朝历二十三年秋,隶属唐振支援军唐英部副将及先锋营指挥,巾帼英雄,不让须眉,为护战友而卒于焦城东南二里外山道畔,孝子唐英、彭中寿,铭刻于碑,留芳百世,万代景仰! 至此,吕曼儿才知道,黄副将的真名叫黄秋伊,一个很美的名字,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犹如她的爱君情怀,埋藏在她的芳心里,至死也没有得到解脱。 她在弥留之际,最后也没有得以向唐振说一声我爱你,没有圆了她爱在战场上的梦,就留下一连串的疑问给吕曼儿,撒手人寰,驾鹤西去。 这似乎暗示着吕曼儿继承她的遗愿,踏着她用血走出的爱在战场的血路,要吕曼儿重新振作,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走到幸福的村落。 时至傍晚,人迹罕至。 整整的一天,吕曼儿和唐英一起如孝子般跪在灵旁,一起向前来吊唁的市民回礼。让人感觉他们就已经是一对小夫妻一般。但是,吕曼儿却不介意,黄副将是她当今最为尊崇最为敬爱的前辈,她为她行孝义之礼,也无可厚非。 然而,唐英却心如饴糖地以为她把自己看作了唐家媳妇。 忽然,灵堂外,瞎子歌的影子在他的眼帘一晃而过,他心里顿时一愕,愤而起立,“你怎么来了?” 并迅速挥手指示门外的侍卫阻止他:“拦住他!” 瞎子歌因为昨夜思念了许多,又加上宿酒长醉,长长而美美地睡了战后的一个香觉。直至这天的黄昏时分,才缓缓醒来,醒来后,察觉已经过了首要时刻,便匆忙梳洗一番,在这时才出现在黄副将的灵堂前。 守在灵堂外的侍卫即时把枪斜横拦住了麻衣素缟地瞎子歌。 天过黄昏,落日已沉,瞎子歌的眸子渐渐发出他灼亮的瞳光,眯成一线的时候,也叫人感觉它背后不为人知的狠心,让人心寒。 “黄副将的死,与我不无干系,所以我特地前来她的灵前上香祭拜,叩头谢罪,有何不可?”然而,他最终还是采取了说理,他沉静地说:“众多乡亲贵人都来了,难道我就不行吗?” 唐英见他抬出黄副将的说法,心想,如今还是为黄副将奔丧期间,他是应该暂且放下一切恩怨情仇,以慰黄副将在天之灵为要。便不得不捺按下火气,轻哼了一句:“放他进来。” 侍卫这才移开拦枪,让瞎子歌踽踽而入。 瞎子歌依然手不离枪地缓缓而进。此时,目睹眼前黄副将的遗像越来越近,越近越是鲜活,她依然像像生前一样妩媚英姿,一样的风情万种。却是由自己一手证实了天人相隔,阴阳两断。不由得愧意顿生,悲从中来。 他接过婢女递过来的三炷檀香,神情一肃,双手合什,恭恭敬敬地朝黄副将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到香炉上。 再退到后面,双膝跪地,继续朝黄副将的灵位磕了三个响头。 唐英看在眼里,心想,这仪式也尊崇了一些吧?你跟黄副将交情又不深,有必要又跪又拜吗? 殊不知,瞎子歌拜的是黄副将亡身,跪的却是黄副将那种慈母为儿牺牲的精神,她的爱心,已经大大地超越了她战场上的任何一场激烈的战功。 她是一位推己及人,视为己出的出色母亲! 瞎子歌祭拜完毕,在站起来之际,忽然瞥见吕曼儿在一旁麻衣素缟地跪着,不由一怔。这个样子,不就是媳妇的样子吗?难道她已经…… 想到这里,他连忙一个箭步走到吕曼儿的跟前,焦急地问:“曼儿,是不是他逼你的?” 从他一开始进来,吕曼儿就一直偷瞥着他。偷瞥他对灵堂的尊敬,对黄副将的恭敬。心里还在猜想他现在的心里会想着什么呢?会不会想着怎么才瞥了一眼的肉体,这么快就成了一抷黄土了?会不会因为没有得到黄副将而觉得遗憾呢? 此时,忽然见瞎子歌忽然赶过来这样问,不由惊骇地说:“不是。” “那么——”瞎子歌还要再问下去,不料,却被旁边的唐英再次下了逐客令,“赶他出去!” 侍卫马上走过来。 “不,”瞎子歌陡地转过身,一指自己身上的麻衣素缟,“看我这样子,我也是来守灵的人。” 唐英却大摇其头,冷冷地说:“你现在最好马上回到营里去,要是那关卡再有什么闪失,你责无旁贷,罪无可恕,要是兄弟们有什么死伤,你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说完,大手一挥,四个侍卫立时架着瞎子歌,拉了他出去。 瞎子歌还想说出自己的一番畅想,但见唐英冷脸上嵌着一双冒着火焰的眸子,再回头瞥了黄副将的遗像一眼,陡地想起了她要他不要伤害唐英的请求,也不想在她的灵堂上与他争吵,只好忍声吞气地由着侍卫把他拉了出去。 否则,区区四个侍卫,又哪是他的对手? 出了灵堂,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校场,一个人在陌生的街道游来荡去,脑海里却思前想后,辗转反侧。 回到酒楼,再要了一客的酒席,在小轩窗上,望着街外的夜景,心事重重。 吕曼儿已经跪在那位上了,那是媳妇应在的位置。这说明她已经叛离了桃英镇,忘记罗龙,背弃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不需要再回到桃英镇了。 第83章 将帅两争艳 第83章将帅两争艳 刚才,他还想趁机向她解释,那晚偷窥的事,其实只是黄副将自己导演的一场闹剧,目的是要让他们互相误会憎恨,为唐英的形象补偿,为他的介入增添机会。 他不会说唐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他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但是,他绝对不适当吕曼儿,因为,吕曼儿还没有看出他骨子里的阴柔,那是比女子还要怯生的懦弱。 唐英也始终没有真正了解吕曼儿,了解她心里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而最清楚她的,莫过于瞎子歌。他这八年来,最喜欢的就是这么一个女孩,最了解的也是她,可以说,除了她的身子,他简直对吕曼儿了解指掌。 近来,他还不仅见识过她那完美无缺的身材,还想通透了吕曼儿身世中遥远的联系。这样一来,他对吕曼儿就更是了解得透彻见底。 然而,目前却一定先让她冰释那一场误会才是,岂能就这样一声不吭拱手相让唐英了? 想着想着,酒意愈浓,想挣扎站起来再去找吕曼儿,却眩晕着找不到北。便也只好待明日再去。 重坐了下来,他又为了某些事儿,黯然落泪一番,才昏昏睡去。 翌日一早,也就是黄副将设灵的第三天。 唐英本想还要继续设灵下去,但想到不能就这样把黄副将葬在这里。便决定取消一天,吩咐下去,把黄副将的棺棂抬回彤云府,送到“如云客栈”去,由他的丈夫另选宝地安葬,而他则有军务在身,不便远送。 就在他一路送着黄副将的棺棂走出校场的时候,万民在街上肃穆列队跪拜,燃香送灵,好不恭敬。 吕曼儿目睹送棂的队伍渐渐地淡隐出视野内,不由微吸了一口气,轻轻一叹:黄副将要真正离开他们了! 她终于可以远离她讨厌的战场,远离她纠结的情场,回到她应该相守的本份之中,寻找到两者皆无,而最为静寂的涅槃境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几天,难为你了。”良久,唐英也转头对她关切地说,“回衙里好好休息一天吧。晚上,我再来看你。” “嗯。”吕曼儿温柔地轻应了一声,正如唐英也温柔地关心她。这两天,除了瞎子歌出现的时候,他的情绪激动了些以外,基本上,唐英也在沉痛之中度过。 然而,在这么伤感的情绪之中,他仍然没有忘掉她就在身边,和他一样的熬夜,一样的守灵,一起的共同进退;他心里始终心系着她,一有机会就细声软语地呵护着她。这样温柔的人,她又怎么能够抗拒得了? 中午,店小二又在雅座上发现了瞎子歌,原来他又是宿夜没有回客房里睡。在结帐的时候,他也懂得没有收他的房钱。 “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坚持夜袭强虏,夺回大利县城的将军!” 原来,瞎子歌早就在在大利县城名声在外了。 对此,瞎子歌只好笑而不语,拄着铁枪,牵着黑云,踽踽地朝北门的方向走去。 而当他经过县衙,听见县衙外有人击鼓鸣冤,心里不由一颤。他自己不是也有冤吗?唐英不是也冤枉了他,吕曼儿不是也误会了他吗?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决定。便在衙门外的石狮子上拴好了黑云,挺枪进入了且衙内。 那站哨的衙差认识这个新的千总大人,见状也不敢阻拦。 从偏门拐进了后院,再通过拱门,通过长廊,便是吕曼儿的厢房;瞎子歌虽然白天目不能视,但一切已经了然于胸,熟络得很。 有时候,他自己也认为,这样的失明,对他来说,不完全是一种悲哀,由此他训练了耳朵和嗅觉,遇事更加的冷静,观察力和分析力比任何人都要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一切,反而都得益于他的失明。 来到了后院,忽然听到右边有侍卫一声叱喝,陡地跑到他的面前,枪戟争鸣,交叉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营寨里?”后面又传来唐英惊讶的问话。 瞎子歌想了想,说:“我要先见曼儿一面才回去。” 唐英一怔,“曼儿正在休息,任何人也甭想打扰她。你有什么事儿就在这里说吧。” 瞎子歌轻哼一声,“我要跟她说的话,可不能跟你说。” 唐英听了,又岂会再让他和吕曼儿见面,不由也冷笑一声,“事无不可对人言,莫不是一些奸情秽语?” 瞎子歌想了想,便透露了一些,“偷窥黄副将的事,我是无辜的。” “嘿嘿,你不提起,我还差点儿给忘了。”唐英听了,果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仰天冷笑一声,“现在,人已经不在,死无对证了,你当然说无辜了。” “我想,一定是乳娘羞恨交加,宁愿战死,也不想再面对你猥琐面孔。”转而,他恨得咬牙切齿地继续说,“你虽不杀伯仲,但你却是将黄副将致死的凶手……” 唐英一番抢白,听得旁边的侍卫也一愣一愣。 瞎子歌听了不由得一阵哑然失笑,“唐英,不要再浪费你的想象力了,今天,我是无论如何要进去见吕曼儿一面,向她当面解释清楚的。” “如果我不让你进呢?”唐英冷看着他那阴寒的脸庞,似是要有所发作似的,也不由冷眼一瞥,“莫非你想闯进去?” 瞎子歌也不甘示弱地一笑,“你认为我没有这个能力还是不敢?” “好!你敢闯,我就敢杀了你!” “好,昨天我在灵堂前,是给黄副将留个面子,今天,我就闯给你看!”瞎子歌说罢,沉稳扎马,铁枪一挥,斜指着地上,顿时拉开了架式,心里开始盘算着面前到底有多少人。 “都给我上!”唐英见他果然想闯进去,不由心里一慌,连忙指挥眼前的侍卫扑上前去,拦住瞎子歌。 那些侍卫是后来新加入的精兵,不太熟悉瞎子歌,只知道他是一个千总,此时见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又焉能不马上扑过去? 不料,陡见眼前瞎子歌的人影一晃,顿时消失了踪影,须臾间才在身后发现了他的影子,想转身挥刀砍去。 谁料,寒光乍闪,大家的后脖子都感到一凉,“哧”的拉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不由吓得他们双膝一软,裤子都尿了。 这道血痕,只要再深一些,就会割断他们的大动脉,流血至死;只要狠猛一点,整个头颅也可以割下来。 瞎子歌选的位置不可谓不精确,恰恰好是头颅连着脊椎的关节间隙,最是容易分离头颅的部分;所以,他们吓的尿裤子,吓的双股震栗,绝对不是夸张。 瞎子歌这样做,是枪下留情,是敲山震虎。如果他们还要不识时务地反击偷袭,那么,下次可就不是这么幸运了。 瞎子歌陡地转到了他们的后面,枪尖只是在他们的脖子上轻轻地划了一道波浪线,警告了一下他们,便收枪等候着不到一丈开外的唐英。 唐英见瞎子歌以迅速窜到他们的后面,以一招枪下留情,即吓着了他们,又宽恕了他们,手段倒是高明的很,不由一怔。 眼看厮杀在即,谁还会想的这么多,想到了这么深层?瞎子歌不是以骁勇杀敌称道的吗?他什么时候学会手下留情了? 然而,瞎子歌就在眼前,他也不用想太多,顿时“呛”地拨剑出鞘,飞射而至。一早听说瞎子歌的厉害,他心里就有点不平衡了。到底谁比谁强?眼下他们立刻就可以见个分晓。 瞎子歌听见那龙吟的拨剑声,就知道唐英要亲自出战了,当下也不手软,“呼”地在眼前一抡铁枪,顿时在周围一丈之内划下了自己的绝对领域,筑起一道防护网,封锁了唐英所有的入口。 但是,他的枪只有一杆,就算是抡得最快,也总是有它的轨道,有轨道便有迹可寻,有机可乘。唐英的剑尖只要贴上枪杆的后面,他就随即进入了瞎子歌的绝对领域内,以剑尖削向瞎子歌握枪的手腕去!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在近身战,长枪最是怕短兵器类。唐英占得了双目能视的先天优势,和深谙轨迹的先机,已经无声地杀到,瞎子歌不由得心中一凛。 连忙一招“移形换影”,换上左手去握枪头,放弃了右手的握势,人已经和唐英相错拉开了一丈开外,背向着唐英,露出一个特大的破绽。 唐英反而因为他这样的姿势,而怔了怔,踌躇不前。此时,瞎子歌的左手握着半截的枪头,计算起来,也算是短兵器,如果唐英冒然攻上去,两人很可能以短兵器的形式开始正式交锋,在不知道瞎子歌的短兵厉害,他还是等他转过来才想办法。 瞎子歌这一招绝对不是情急之下的救招,它不就是瞎子歌卖艺的成名绝活“转身飞枪”吗?如果刚才唐英冒然从后面扑上来,他只是一个转身,就可以把铁枪扔出去,最后用右手接回枪柄,再加上后面的连招,保证唐英一定会吃不完兜着走。 就在此时,县令听见后院有剑鸣声,带着一干捕快匆匆前来搭救。 “将军,将军,你没事吧?” 唐英见是他,眼珠子一转,当下收回架式,一指瞎子歌说:“我没事。不要让他进内院了。” 县令瞥了一眼瞎子歌的背影,连忙吩咐下去,“来人,抓住他!” 第84章 天造的绝配 第84章天造的绝配 跟在县令身后的捕快便迅速地一起抖出他们抓人的套索,把瞎子歌包围了起来。 唐英想,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无论如何不能够让吕曼儿再见上这个人一面。 那边,瞎子歌听说要抓他,不由得连忙转过身来,把枪交回给右手。但是,由于视野不明,他这才闪身避过上面飞来的两条套索,另外两条套脚的却无法来得及闪躲,一下子就被紧紧地套牢,被他们用力地往后一拽,他连忙以枪当杆,双手撑着拄立地上,却把自己整个人也悬在了半空。 这时人在半空,两只手腕被后来冲上来的捕快轻易地套上了套索,一把收紧,四肢一时全被拴住,顿时成了被捕获的河蟹。 “呵,这一次,我看你怎么闯?”唐英走过来,脸上恢复了他的邪笑。 “你卑鄙,”瞎子歌强行收回四肢,在和那些捕快力拒着,不让他们抓走,咬牙切齿地说,“有种的,放开我,咱俩切切实实再打一场。” “呵呵,我这人就有一种不好的性格,如果能够用其他办法制敌,我是一定不会力拼的。”唐英不无讽刺地说着,转而笑意一敛,严肃地说,“你就先替我记着,现在要是你愿意马上回去防御强虏,我就放了你……” 瞎子歌还在扎稳马步,用腕力牵制着那些捕快,紧咬牙关地说:“见不到曼儿,我决不会走!” 唐英见他仍然不死心,便恫吓他,“那么,我便以你擅闯县衙的罪名逮捕你,让你在这里衙门坐一辈子的牢。” 瞎子歌听了,不由仰天哈哈一笑,转而狠狠地说:“逮吧,没有我,你肯定也活不长!” 正当两人争吵之间,忽然,衙门外一声急促的“报――”,顿时传来探子的飞报。探子营的殷大哥顿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飞马来到唐英的面前,翻身下马,“有一万强虏正由焦城东门出发,前来攻打大利县城!” 唐英心中大骇,“那王参军呢?” 殷大哥揖报:“王参军已经带了三千人马回去了支路。” 唐英马上扭头对瞎子歌一喝:“林歌!这时候,你还不速回到‘西帝庙’防御强虏?你的那些兄弟需要你的保护呢。” 瞎子歌听了,心中也是一愣。却不听他的,转向殷大哥的方向,问:“‘西帝庙’不就是没人指挥了?” 殷大哥也朝他一揖,对他低声说:“郭千总坚持留了下来,等你回去。” 瞎子歌心领神会,却再也捺按不住。他不仅要保护他的兄弟们,而且岂能让这个可敬的老前辈再次为他把关了,不由得也朝唐英吼了一句,要他同时出兵,“你不打算点兵前来支援吗?” 唐英脸上闪过一丝阴险,可惜瞎子歌看不见,只见他点了点头,“我得看强虏的下一步吧。要是他们兵分两路攻击,我还得两路也支援呢。” 瞎子歌见他这样的推托,很是无奈,只好先行回去,希望取得敌军的最新进展后,再汇报给他。 正想离去,却觉得手脚上的束缚仍然没有解除,又吼了一句,“那么,快把我放了。” 那些捕快望向县令,县令望了唐英一眼,唐英一挥手,“放了。” 瞎子歌自由后,便马上追随殷大哥回去。不料,在转过身的时候,唐英却看见吕曼儿带着小梨小棠她们,从衙门那边施施然地走来。 “曼儿……”瞎子歌也在空气中嗅到吕曼儿的体香,不由一下子愕住。 “瞎子歌……”吕曼儿瞥了一眼远处的唐英,轻呼了瞎子歌一声,却是一脸的心事重重,让两人的心,不由一沉,不知如何是好。 “救人如救火,还不走?”后面,唐英见他们见了面,心里更是慌张,又连连催促。 瞎子歌想不到自己千闯万闯的,吕曼儿竟然在自己的后面出现了,正当满腔的说话要说,却又被那紧急的军务缠身。只好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对吕曼儿温柔地说:“等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吕曼儿听了微微一怔。这个人啊,怎么总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让人安心,他是不是那算命相士口中帝王一般的男人呢? 扭头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在风中思绪凌乱起来。 原来,中午前,她并没有多休息,就和小梨小棠一起出去逛街,因此与唐英、瞎子歌他们相错而过;在路过算命相士的摊子时,让她的心中不由一动,想起了他之前批命唐英的那句“嫁不得”。 经过这一次她和唐英前去支援,在“西帝庙”她意外发现了唐英的惊雷软弱,但同时也了解他怀念生母的隐衷,感受他的专情与诚实;在战场上,全程里他都让守在她的身边,纵使前后有千军万马,也没有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第一次让她感到了那种真爱般的守护,是多么的宏大而温暖。 但是,到目前为止,唐英还是那个“嫁不得”的人吗? 这时,那算命相士也认出了她,朝她呵呵一笑,“姑娘,看你纠结的样子,还需要再测字吧。” 吕曼儿的心里又不由“咯噔”了一下。自己刚才的略为沉思,也被他看穿了?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算了,上次你批那个人‘嫁不得’,依我看,他倒是能嫁;你这些江湖戏言,咱还是少听的为妙。” 但算命相士却看穿了她,“如果那个真是‘嫁得了’的人,姑娘又何以纠结其中而迟迟未有决定呢?” 她心里又微微一怔。是呀,自己刚才不也在纠结了一下“嫁不得”的思虑吗?到底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嫁不得”这句话呢?这岂不等于把他的戏言当话了。 那算命相士又殷切地说:“姑娘心有情结,正在权衡鱼与熊掌之间,何不也把另外一个熊掌写出来,让咱替你测测,上次,姑娘出手大方,这次,咱可以免费替你测一次。” 吕曼儿听了,心中不由一动。是呀,要是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不如再听听他的意见也好,反正那句“嫁不得”也是从他那里来的,到底唐英和瞎子歌两人之间,谁最适合她呢,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也是不错的。 “好,我且写一个字,让你测测。”她想到这里,便转过身去,来到桌边,接过算命相士递来的毛笔,歪歪斜斜地在纸上书了一个字。 算命相士倒过来,念了出来,“歌!可上可下,能屈能伸,可以是小兵,也可以是大王,此人妙不可言呀,姑娘是要问和他的姻缘吧?” 吕曼儿嫩脸绯红,只好点了点头。 算命相士马上大赞:“这人好!这个正是你的真命天子!” 吕曼儿不由得眉头一皱,“你从何得知?” 算命连忙指着那字解释说:“‘歌’字不欠人,就是‘哥’字,就是小兵哥;这个人如果多加个人,就是‘歌’,是大王呀。就可以成就一段良缘佳话了。” 吕曼儿眉头再皱,“多加个什么人?” 算命相士笑说:“男左女右,‘欠’在右边,当然就是欠个女子了。” 她心中一动,“那是个怎样的女子?” “这就要姑娘您多测一个字了。”算命相士马上接口说。 吕曼儿又只好在纸上再写上自己的姓。 “吕?”算命相士读了出来,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脸上不由布满了惊讶的神色,“姑娘您是姓吕?” 吕曼儿点了点头,“有问题吗?” “没有。”算命相士收敛起那惊讶的神色,“我很惊讶,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吕曼儿轻轻一笑,“你又在胡诌什么?” “没有,没有。”这次,算命相士大摇其头地为她一一指点,“姑娘您看他的‘歌’字里面的两个口,是活生生的一个‘吕’字呀,这就证明,他心中一直有你呀,他的命中不能缺了你!” 吕曼儿还是不太相信,笑说:“有这么严重吗?” 算命相士却是一脸的认真,“能否再告诉他的姓让我知道?” “他姓林。”吕曼儿便把瞎子歌的姓氏由口中说出。 “林?”算命相士看了看,掐指一算,暗喜地说,“准没错了,你们还真的是绝配呀!” 吕曼儿听算命越说越夸张,不由黛眉轻颦,想要发作,忿然离去。 算命相士又在他的手掌上划了几划,演示给她看,“姑娘你看,男左女右,他姓上的‘木’加上你名字‘曼’字的‘又’,是个什么字?” 吕曼儿没好气地说,“什么字,我不太懂。” “是‘权’字!”算命相士却兴奋地说,“是一个睥睨天下的‘权’字!要是你做了他的夫人,你必会贵不可言。” 吕曼儿怔了怔,“简单的说吧,你把我都说懵了。” “简单的说,就是,此人完全可以嫁得了。你就安心嫁给他,他必定让你贵不可言。”算命相士像收了瞎子歌许多的相金一样,猛地替瞎子歌说尽了好话,反而让吕曼儿觉得他在一派胡言,虚情假意,十分反感。 “行了,你果然是一派江湖戏言!胡诌糊弄人。”说罢,连忙不屑地离开。 第85章 飞将戟变枪 第85章飞将戟变枪 但是,在返回县衙的路上,她却还是忍不住去想。瞎子歌是好人,是贵人,她知道。只是,什么小兵,大王的,那也太夸张了吧。小兵倒是小兵,但是大王却是不可能吧。这八年来,他一直呆在她的身边,他要是有机会做王,为什么不做? 况且,一个瞎子,一个流浪的瞎子,会有做王的资格吗?她心想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相士还说他“心里一直有她”,“命中不能缺了她”,这真的是瞎子歌心里的心声吗?想到这里,她却犹豫了,也许在三年前,他们相依相偎在河边,看夕阳落在河上的时候,他的心里可能有这样想过吧。但是,现在呢,三年里,他一直都沉默不言,谁知道他还是不是一样的情怀?还是已经对她怀恨了。 在偷窥她,偷窥黄副将那里,她已经看出他的一些变化;在他枪法霸道,奋勇杀敌的方面,她又看到他平时看不到的一面;这个人到底怎么了?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隐瞒着她,她却一点也不知道。 如果说是有的,也只是给出谜语般的说话,说什么“你放心好了,不出一个月,我一定浩浩荡荡地回来接你!”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浩浩荡荡,是不是代表带着很多兵?那么多兵哪里来?是造反,还是升官? 同样的一句话,她似乎在以前就听说过,但是,那是一个什么时候呢。她一边缓缓地走着,边开始搜索枯肠,绞尽脑汁地去寻找记忆中的碎片。 “是那个时候吗?”她开始依稀记得,八年前,她和奶奶还住在一间瓦屋里,后来,有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少年找上门来,向奶奶索要爷爷那杆方天画戟,奶奶也犹豫了再三。 最终,奶奶知道这支戟将是给那个少年使用的,便毅然削去了戟上的月牙,留下那个奇特的枪头,并要求他们不要把这枪的秘密告诉其他人,才把爷爷的戟交到了那个少年的手上。她们婆孙俩也从中年人的手中得到了现在那套大木屋,和一笔不菲的钱。 她还记得,当那个中年人接过那杆枪时,激动地对那少年说:“将来,你就靠着它,浩浩荡荡地杀回去吧!” 那时候,她的目光只注意眼前那个清秀稚气的脸孔,几乎忘了这样同样的一句话。 那中年人便是瞎子歌的师父,少年则是瞎子歌。 那时候,他的眼睛还没有瞎。 从那以后,她总能看到少年在对面的院子里天天都“呼呼”地练枪,直到傍晚,他师父才让他走出门口透透气。这时候,她总是会上前去,邀他一起去看长河,看美丽的落日。 他很沉静,问他的父母怎么样,他不说;问他的师父叫什么名字,他不说;问他来自哪里他说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少年单姓林,单名一个“歌”字。 直至有一天,他说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没多久,他师父也失踪了,离他而去。从此,他就像流浪儿一般一个人过活。后来,奶奶建议他在赶集人多的时候,可以在她的门前,表演一些飞枪绝技,借以向路人收取一些表演费。 之后,他们生活的平淡如水,情谊却日益的深厚,深厚得她可以教他学骑马,让他抱到怀里在马上一起驰骋,可以躺在他的怀里一直看到日尽西山。 直到三年前,罗龙的爹上门对她奶奶说起了指腹为婚的事儿,她便忍心割舍了那份两小无猜的情怀,遵从了父亲留下的承诺,开始尝试着与罗龙亲近,而他也很体谅她,一直坚持着只字不提,只是默默地守在她的背后,暗地里为她解决许多让她放心的事儿。 直到唐英的出现,他们这般铁三角的关系,便被无情地打破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罗龙死了,他们的三角关系似乎成了怨三角。瞎子歌变得丝毫不留面子给唐英,不仅偷窥他的乳娘,还解决不了她,让唐英一痛再痛,左右为难。 怎么瞎子歌可以容忍罗龙,却不能包容唐英呢? 总的来说,目前她还看不出瞎子歌有何贵不可言的东西。 但是,算命相士给他的评价和唐英的评价却是天壤之别,感觉她自己现在就像踩在地狱天堂的中间,一个不慎,就会坠落地狱里去。 难道她应该舍弃温柔体贴的唐英,再回到瞎子歌的身边吗?瞎子歌会是算命相士说的,是那个未来的王吗? 一路上,她把算命相士对瞎子歌的推荐和瞎子歌近期的表现,一一作了比较分析。却发现算命相士说的和自己了解的,有着很大的不同,难道我这和他相处八年之久的人还不及一个算命相士? 如果那算命相士说的是真的,那她对瞎子歌的了解岂不是实在太少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那算命相士也说唐英是‘嫁不得’的男子,但她也没有发现唐英有多大的缺点,人无完人,只要包容得下的,又何必强求完美呢?就像罗龙的冲动与粗鲁,如果不惹事的,倒也不失为一种可爱。 还是,这个时候,她更要从另外一个角度,再去观察并了解瞎子歌?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豁然开朗:她对担心唐英在情场上的诚实,在战场上的安危,换作了瞎子歌,竟然毫无这种压力。 “等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瞎子歌三番二次总是自信地这样对她说,又总是三番二次地真正活着回来。她见识过他的勇猛,那真是神佛也毫不留情面的厮杀;她听说过他的计略,那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绝妙;这样的人,会让她担心吗? 当她踏进县衙,看见瞎子歌竟然被那些捕快套住四肢,却不由一怔。怎么瞎子歌会被他们抓住了? 啊,他们在欺负一个瞎子?曾几何时,她的心里看见瞎子歌有危险,总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并上前把他救下来。 这样的念头,应该是多年以前了吧。她及时的想起,也马上想行动,但是唐英的影子又忽而映入她的眼帘。 她犹豫了。她要从旁趁机观察一下没有她在身边的唐英,到底会对瞎子歌怎么样?从他们的对话中,她得知瞎子歌要来找她解释上次的误会,而唐英则为了保护她的休息,不让他冒然闯进,两人就是这样由意见不合到僵持,到大打出手,然后出动了捕快,最后成了这样的局面。 不料,就在这时,殷大哥快马从她的身边飞过,禀报了一个惊人的情报。唐英马上指派了瞎子歌任务,并释放了他。 就在瞎子歌一脸焦虑地朝她走来,她发觉对他也不是那么的憎恨了,更是担心他的安危;想他为了黄副将那件事,不惜一切拂逆唐英的意思也要闯进去,可能黄副将这件事中的内情与表面看到的大相径庭。 此时她也想和他坐下来,听听他的解释和了解他的秘密多一些。 然而,唐英那军令般的催促,打沉了瞎子歌发现了他的那脸神采,打消了他已经涌上喉咙的说话。 吕曼儿心中不由一怔。连忙走到唐英的面前,冷冷地问:“现在强虏再攻‘西帝庙’你会不会出兵支援?” 唐英见她和瞎子歌一样,重提援兵一事,也是一怔,转而说:“你来,我告诉你。” 说完,还不待吕曼儿反应过来,一把拉着她走出了县衙,把她拽着骑上了白马,扬鞭绝尘而去。 瞎子歌听得他们远去的马蹄声,内心不由悲叹一声,只好随殷大哥一起,骑上了“黑云”,快马加鞭地赶往“西帝庙”御敌去了。 须臾间,唐英的白马驮着他们俩,像一道白烟般地窜进了兵营,吕曼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唐英就是要把她带来这里。 来到了兵营里,看见兵营里的伤兵累累,哀声连连。军医正在帐蓬里替一些士兵复检,呻吟声不时从里面传出来,惨不忍闻。一起出征的四千多兵马,回来三千多,折损了二百多人,受伤的也有三百多人。 唐英在马背上一指他们对吕曼儿说:“你看他们,上次一战,还没有恢复,你就忍心让他们再战?他们还哪有能力再战?” 吕曼儿看见他们个个也垂头丧气的,心中也是不忍。但想到瞎子歌仅带着那三千人力拒强虏的一万人,也是忧心忡忡。 万一,瞎子歌要是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她应该怎么办? 发生了偷窥黄副将的事,在“西帝庙”里,她就曾经为了唐英的“砍首”而替自己认为罪犯偷窥的瞎子歌求过情,那就是不想他再相继成为罗龙死去的第二位,也是最后一位离她而逝的知己密友。 一个人,一辈子的知己密友本来就不多。况且,是一个相处八年而在背后默默支持她的好友,如果不是天灾,她怎么可能让他死于人祸?死于眼前? 在兵营前,她被唐英一番抢白,无言以对。焦城外那一战,她又看到了强虏的“黑色铁骑兵”割草般的厉害,真的不是一般的人可以阻挡;她没有权力,也没有理由让眼前这些伤兵再上战场白白地送死。 “那么,派那些还没有受伤的去呀。加上原来守城的二千,起码还有四千多吧?”吕曼儿仍然不死心地想到了另外一些完好的军士。 第86章 情敌决不救 第86章情敌决不救 “对,就四千多能够上阵的,”唐英在她的耳畔不怒而威地说,“可是,如果王参军那路也有强虏攻击呢?那不要救他了?” “救。”吕曼儿可不是那么冷血的人,但她仍然找到一个折衷的办法,“那就分二千去救瞎子歌呗。” 唐英听了,不悦地反问:“要是敌军一万都围攻瞎子歌呢?我这二千军士就算去了,还不是杯水车薪,救不了远火?” 吕曼儿见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也忿忿地怨问:“那也就是说不发兵了?” 唐英见吕曼儿终于懂了他的意思,便微微地点了点头,“不是不发兵,是要看具体的情况。” “你这不是见死不救吗?”吕曼儿刚才只是随便猜猜的,不料却成了唐英真正的心意,心中不由一寒,扭头冷看了一眼唐英,看到了他那阴寒着的脸庞下,无法动摇的决心。 不由一下子挣脱他的怀抱,从马上滑到了地上。 唐英被她突然这样一问,心中也是“咯噔”了一下,心中否认着自己是见死不救。要是他是见死不救的人,他会在他爹的信件赶来之后,立即招兵买马,前往支援他爹?要是他是见死不救的人,他会支援冯保唐吗?但是,人在战场,四方遇敌,八面楚歌,有时候有一些左右为难,无法周全的局面,那也是他所不愿遇见的。 所以,他望着吕曼儿的背影,冷冷地想:敢死军,本来就是为民牺牲的,他们是光荣的,我们会永远纪念他们的! 然而,这么伟大的想法,他却无法吐露出来,让它成为吕曼儿能够听得见的说话。 此时,吕曼儿渐行渐远,似乎要步行着离开兵营。 吕曼儿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而唐英似乎也有所隐瞒,故意让她看不透,反而让她越是感到他的可怖,越是感到待在他的身边,浑身的不自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也许唐英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叫瞎子歌带着那三千兵马,在那里孤军作战了? 这里还有预备兵马,怎么可以让前线的军士孤军作战呢?吕曼儿不懂军事,但也深感这样子的不符合情理。就像马儿一样,牵一个马儿去饮马是孤独的,带一群马儿去饮马是欢快的,是士气大振的。 要是瞎子歌他们知道不会有支援,那他们还有士气打下去吗?所以,这增援应该不可缺少,甚至越快越好。 二千,二千也好。她就听唐英说过,打防御战,守方占据地利,可以一以敌十。这样来说,就算是一万兵马包围瞎子歌,他以一敌三还是可以的。但是后果可能是双方全军覆灭,如果带二千人去为他们押阵助威,那他们的生存机会也就大大的增加。 然而,唐英却认为是杯水车薪,救不了近火。宁愿瞎子歌一直在挨打,也决不发兵,这是什么道理?这就是他的保兵原则吗?宁愿牺牲一部分的人,也坚决保存另一些人? 想着想着,吕曼儿的内衣也不由被冷汗湿透了。她终于想通了一个问题,唐英这样的保兵原则,对另外一些人是多么的残忍,多么的不人道呀,他们的心是多么的孤独,多么的寂寞,即使是战死,他们也是多么的绝望。 不行!她心里马上冒出了一个声音。人生虽然总是难免一死,但求得儿女绕膝,子孙满堂地死去,就是一种收获了,喜悦的死去,欢送地,愉快地寿终;如今,兵荒马乱,他们难免一死,也求不了那些幸福,难道还让他们这么孤清无望地死去吗?尤其是瞎子歌,他已经是个孤儿了,还想让他孤独地死去吗? 吕曼儿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也越迈越大,果然成了要步出兵营的样子,与唐英不一会儿拉出了一段距离。 唐英不由一怔,马上从后面纵马上去,“你怎么了?上马吧。” 说罢,向她微笑着伸出了手。 “不上!”吕曼儿听见他的声音,瞬间就像那无赖般变得浑浊,变得陌生,最是不想听见。 便加快了脚程,一下子跑出了兵营,走到了大街上,这才深深地舒了憋在里面的一口气。此时,日已偏西,金黄的一片洒在大街上,俨然成了她所不认识的长街。 她一个人落寞地走在人群中,感受着虽然置身于茫茫人海之中,没有知己密友的同行,依然孤独得阴风阵阵,依然寂寞得浑身发抖;那么,远在“西帝庙”的瞎子歌,是不是比她更加的寂寞和孤独呢? 这时,她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草率否决瞎子歌的好色,以至于没有让他好好地向她解释一番,导致了此时两人分隔两地,断绝了交流,倍感的孤独。 也许,他不来,自己去找他也好吧。忽然间,吕曼儿的脑海里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唐英就这样由着她走出了兵营,来到了大街,他也一个人孤清地骑着大白马,远远地跟在后面,望着眼前不远处的吕曼儿,却恍惚间感到和她咫尺天涯,有遥不可及的感觉。 她生气了吗?她不知道,我这样做还不是全为了她,为了留下多一些兵马,保存实力,日后保护她吗?冲锋陷阵,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他也要为了她而保存自己的性命,这样子,才有命娶她为妻啊。 而娶她为妻的最大障碍就是瞎子歌。瞎子歌始终是吕曼儿念念不忘的人,不理他是她的情人还是她的朋友,但凡让她分心的东西,他都应该把他剪除;他要让吕曼儿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属于他,属于他一个人的。 是呀!他自私,他就是这样,为了爱情而自私;他冷血,他就是这样,为了爱情而冷血。没有爱的家是战场,没有爱的战场是坟墓,他正是为了把大家带出这个坟墓,而展示他们的恩爱;为了把大家带回家乡,而增添的另外一种情调的士气。 难道,这也有错吗? 不一会儿,前面的吕曼儿头也不回地,影子很快地在县衙门口一闪而没。他从偏门进去,把马儿交给了马夫,便想朝吕曼儿的厢房走去,向她解释一番,却心想着说多错多的道理,不要让她这么快察觉她那自私的想法,遂打消了念头,郁闷地朝凉亭里走去。 就让她先消消气,回复了心情,或者晚上再去找她说明自己在指挥操作上的左右为难,在他们后面的城镇上再也没有援军,也许她会明白。 在凉亭里,他第一次失意地望着眼前的假山流水,仿如真山飞瀑一样,一点一点地带走了他的愁绪。 三个月前,他本来还在自己府内,闲时读读四书五经,偶尔看些西方书藉,研究一下兵法,日子过的不知有多惬意;不料,奶奶却跟他谈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尚书的三女儿,是那种只知道争权夺利,床第之欢的女子,不懂得丈夫在外面打拼的艰辛,不体会丈夫在外面苦闷哀伤的心情,暗地里还背着丈夫勾三搭四,在其他妇人面前闲言碎语自己丈夫的缺点。 这样的女子又岂是他理想中的终身伴侣? 所以,他义不容辞地逃了出来,就算没有爹爹那封信,他也要逃到外面去透透气。在接到爹爹那封言词慷慨激昂的信件,他也慷慨地就算战死沙场,也总比泡在女子的口沫中死去的强。 直至,在桃英镇,在那一个美丽的黄昏,他遇到了那个青衣花帕的清丽女子,那眼睛中喷射着的贞烈与倔强,就像是他怀念的娘亲与尊敬的乳娘的合体!在他正当考虑怎样的女子才是他理想中的伴侣的时候,吕曼儿就这样冷眼逼视着他的心房,改变了他对天下女子一般黑的想法,让他从此深深地陷在那双明眸里面,不能自拨。 就算知道了她有了未婚夫,他也决意把她的芳心夺过来;就算没有瞎子歌和她的八年感情,他也要成为她这辈子最重要,最值得依靠的人。 “现在几十里外就是一片的厮杀,你却能够在这里待在我的身边,安享太平,难道还不满意吗?”他想着想着,不由喟然长叹。 “你真的不打算出兵?”不料,后面却传来吕曼儿幽灵般的声音。 他愣是回头瞥了突如其来的吕曼儿,看见那张面带寒霜的嫩脸带着无情秋风一般的肃杀,半晌,向她摊开双手,“无兵可出。” 吕曼儿的脸顿时阴了下来,她没有再多问其他,她问的是瞎子歌当初问他的说话,她特地来替瞎子歌重新问一次,结果,唐英仍然没有打算出兵,她便重新幽怨地转身离去。 唐英这是在出尔反尔,辜负了瞎子歌的期待,罔顾瞎子歌他们的困境;她不屑与这样的人为伍了。 眨眼间,她就消失在后园的拱门边,消失在唐英的瞳孔中。 唐英愣看着她转眼翩然而去的背影,思量着她飘忽不定的行踪许久,心想,我这是咋了,又把她给得罪了不成? 心里泛起了一个念头:是情敌我就不救,要救,我只救眼前的你。 这时,有婢女从凉亭里通过,他陡地朝她们的背影大喝一声,“拿酒来!” 第87章 情爱谁最浓 第87章情爱谁最浓 吕曼儿又想起瞎子歌之前容不下唐英,唐英现在也不兼顾着瞎子歌,他们两个,开始谁也不让着谁了! 临到厢房门口,她忍不住幽叹了一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轻推门而入,小棠和小梨正在房中整理着什物,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走到床沿,倒头便睡,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轻掩上厢房门,悄悄地退了出去。 吕曼儿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深陷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沼泽里,深深地无法自拔。就因为这一次强虏再度来袭,她与唐英的意见不合。 唐英以伤兵为由,坚决不出兵;而她心系着瞎子歌,不可能袖手旁观;这就等于给她开出了难题:让她只身前去支援瞎子歌,无异等于不支持唐英,不赞同他的观念,将要辜负唐英那份包容的深情。 一边是唐英新近的温柔,让她倍感的安全;一边是瞎子歌八年的感情,有轻拥入怀的肌肤之亲,有举杯同饮、并肩赏日的怡情,有他默默注视、悄悄地完成的情谊,一切的一切总是让她感到舒畅而平静。 此时,要她必须在他们两人之中二选一,她不由纠结得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 以前,罗龙与瞎子歌,她会凭一句指腹为婚而选择了罗龙;也因为瞎眼而离远了瞎子歌;现在,瞎子歌和唐英,两人都没有指腹为婚,瞎子歌也已经恢复一半的明眸,那明眸总令她意乱情迷。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冥思苦想,却始终也找不到那个双方的平衡点;而让她失衡,她又应该倾向谁? 想到这里,才发现内衣衫也被思索的冷汗湿透了大半,不由怔了怔。翻身起了床,但此时天时已经三更,外面的月华已经斜斜地泻入房里,那两个丫鬟已经到偏房去休息了吧? 她拉开房门,来到偏房,找那两个丫鬟来了,却只有小棠在蜷伏地睡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棠,能够替我烧热水吗?”她搡醒了小棠,小棠揉着睡眼地点了点头。 那小梨又哪里去了?小棠不会说话,她本来想找小梨的,她却在这时候不在,这么深夜,她会去哪里? 吕曼儿走出偏房,轻扶着外廊的凭栏,仰望今晚月明星稀,星汉璀璨,不由自主地把眼眸投入微蓝的夜色去。 忽然,“呵——”一声销魂的轻吟,穿过了茫茫夜色,从假山里传到了吕曼儿的耳中。 “她又去那里了?”吕曼儿听了,心中不由一怒。上次他们不是千保证万保证,不再在衙内试行房事了吗? 她迳自沿着小石径走过去,越来越近,那女子的浪声越是痛苦,越是高亢,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来到假山前,她回想了一下上次的情景,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的准备,才偷偷地瞥了里面一眼。 藉着月光,这次,她在假山里面,竟然发现小梨坐在那男人的胯下,摇头晃脑,恣意若狂地哀叫着,扭动着那莹亮的腰肢,一半痛苦一半欢乐似的,让人捉摸不定。 那男的也在下面扭动着那有力的屁股,大力的向上迎送,每一下与小梨胯部的撞击,都给小梨带来更大的吼叫,掺杂着痛苦与欢乐;一连迎送了数十回合,声浪连连,屁股啪啪作响,两人似乎进入了忘情的境地,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外面吕曼儿的拜访。 吕曼儿听了黛眉一颦再颦,心里却油然而生出一种痒痒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的两情相悦吗? 要是真的,那么,将来她又和谁两情相悦,和谁达到这么欢乐的境界呢? 想到这里,她感到自己比小梨还要可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辗转在几个男子身边,她似乎还不懂应该怎样达到两情相悦,在这方面,她竟是比小梨懂的还少。 再看看里面的两人,又换了一个抱姿,继续忘情地结合着,她心中一叹,也不再吭声阻止他们了。 因为,她自己也不懂什么是两情相悦,哪有资格说人家了?况且,要是小梨他们感到幸福欢乐的,也由着她了,她自己也被自己的事情烦绕,不便再干涉县令夫人的份内情。 想着想着,她便黯然地离开,幽灵般地四处转悠悠,转到马棚里,看到了那三匹爱马仍然在棚里,心里不由一暖,走过去轻抚了它们一番,还把“火药味”的拴绳习惯性地改为了活结;这才安心地转回了厢房。 回到厢房门前,这时,小棠跑过来,比划着手势,似乎在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让她马上过隔壁的澡房里去。 她惊喜地随着小棠来到了澡房,果然发现里面已经热气弥漫,和窗外轻柔雪白的月色混和在一起,白茫茫的一片,如同人间瑶池一般。 她利索地褪去所有衣衫,光溜溜地跨进了浴桶里,由着那些热气包围着浑身吹弹可破的嫩肤,把整天的抑郁从毛孔里逼出来,她的身心便在此时得到片刻的平静。 她轻轻地用浴巾擦拭着伴随自己二十年的肌肤,擦拭着自己和小梨一般的胸部,小腹;多年来,虽然她日间要喂马,但身子还是保持得滑腻如脂,冰清玉洁。 那样子,真的可以取悦男子吗?她蓦然想起小梨胯下那男子,如狼似虎、饥渴交迫似地需要小梨,霸占小梨,像看待自己的生命一样,紧紧地拥着,不让别人夺去,永远都舍不得放手。 那该是一种怎么样的愉悦感觉?怎么感觉比瞎子歌的眼神还要让人心如鹿撞,有如乱麻?还是比那次瞎子歌的嘴唇轻轻地印在她的嘴唇上那么的酥麻刺激,那么的心乱目眩? 如果换了唐英和瞎子歌,他们会饥渴她的身子吗?要是这样,这样的身子,应该给谁?谁会夺去她的童贞后,还会对她、对她的孩子负上一辈子的责任? “嘭——” 突然间,澡房门被人大力地推开,吕曼儿下意识地用浴巾捂着,惊愕地看着门外。 “原来,你在这里?” 门外,唐英醉醺醺地拥着提着灯笼的小棠,哈哈地邪笑着,一摇一晃地闯进来,小棠在他怀里,惊恐得有如小猫,不敢挣扎。 “你这是要干什么?”吕曼儿见他无礼地闯进来,不由严辞地问。“难道不知道我这是在洗澡吗?” 唐英似乎还真的不知道,一进来就甩开小棠,踉跄地跌到她的浴桶旁,两手撑着桶边,红着眼地盯着她,忽然,张开哭腔呜呜地问:“你为什么还要惦记着那个瞎子呀?” 一股难闻的酒味扑脸而来,吕曼儿不由怔了怔,半晌,才心疼地说出实情:“他是我的好友,我怎么能够不惦记他?” “我呸……”唐英听了,狠狠地啐了一口水在她的浴桶里,“他本来就是你的小情人,你一直在对他念念不忘!” 吕曼儿看见他这粗俗的谈吐,不由把身子缩到一边去,气呼呼地说:“就算是,那也不关你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做什么都为了你,什么都让着你,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领情,为什么还要惦记着他?”唐英听了,大受刺激,不顾一切地仰天咆哮如雷,把一直以来满腔的抑郁一股脑地倾泻/出来,情深之处,动人心弦。 吕曼儿的心一下一下地裂开,渗得出血来。“你的温柔我有领情的,我就要你不要那么自私,那么绝情,出兵去支援他一下!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别把我最后的好友也给害了!” 最后一句,她也是用咆哮的。没有了瞎子歌,她闲时跟谁去聊去那天真的童年?没有了他,老了以后,谁给她送来那童年美好的回忆?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在以女儿身,不辞劳苦地喂马,刷马……,这些无聊乏味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没有当时瞎子歌的一个点头,她会跟着她的父亲去吗?她会八年如一日,快乐不知时日过吗?这些时日是谁给的? 也许唐英可以给到她几十年的爱情,可是,他却不能像瞎子歌那样给她每一个希望的早晨,每一个欢乐的中午,每一个诗意的傍晚,每一个安心的夜晚! 无论是情人还是朋友,她就是这样的缺不了他。就是无论他是否瞎一辈子,也要带上他,保护他。 这一些感受,除了他们两人外,唐英不明暸,黄副将也不明暸。 “那么,你干嘛不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别再在心里惦记着他,别让我再见到他!”唐英是不明白,可是,他凑近过去大声地嚷喝,就是想她明白他,明白他今晚的酒喝了多少,现在的心就有多痛。 听了这句话,吕曼儿才若有所悟,难怪瞎子歌容得下罗龙,却容不下唐英,因为,罗龙会因为他是她的好友,而包容他,接受他,而唐英却半点也容不下他,在别人容不下你的时候,你又有什么来容下他? “你这是妒忌,小肠鸡肚,没有容人之量!”她现在终于明白瞎子歌的苦况。他是想做那个默不作声,站在背后的瞎子而不得。 “爱情就是自私的!决不容许第三个人的存在!”吕曼儿的结论快要把唐英气疯了,他不由凑得更近去,向她晒说他所懂得的国外文集上的爱情教条。 第88章 为情而出兵 第88章为情而出兵 吕曼儿被他那粗浊的气息逼到浴桶的一角去,更是忍不住把他的脸推到一边去,“如果爱情是这样自私的话,那么,请恕我选择了他,我们也容不得你的存在!” 说罢,不等唐英的头转回来,便连忙出浴,飞快地转到更衣屏风内换上了小棠为她准备的内衣裤。 不料,刚换上,“嘭――”的一声巨响,屏风又突然被人一掌推倒,唐英的邪笑则在屏风倒下时出现。“穿这么整齐去哪里?去找那个瞎子吗?” 吕曼儿看着他的眼神一变,变得十分的饥渴,十分的贪婪,和那抱着小梨的男子一样的目光。 “是!”她不期然地吐出自己的心声。 唐英顿时大手一伸,如拎小鸡般,一把她抓到面前,酒气醺天而恶狠狠地吼:“你真的这么狠心,这么绝情,要跑去找那个瞎子?” 吕曼儿见唐英今晚大失常性,很是震惊,但也很是庆幸,终于让她有机会看清他最真实而粗俗的一面。 “狠心的是你,绝情的是你。为了爱情,你罔顾国事,罔顾兄弟们的生命!我不需要这染满兄弟们鲜血的爱情,这样子,我会一辈子也不安心。” 她用力地要掰开他的手指,却奈何不了,便也数落他的失策,反吼着他。到现在为止,她终于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怎么样的爱情。 唐英听了,仰天悲愤地狂笑一声,转而盯着吕曼儿的胸部,用手轻抚着她精致的尖脸,满脸堆满了不怀好意的狞笑。 “好!那我就先跟你行房,让他捡我的破鞋!” 唐英要夺去她的童贞?这,这如何才好?吕曼儿心中一骇,刚才她还想着应该把这童贞给他留着,但现在他却这么粗暴地想夺去,目的就是为了打击瞎子歌?这样的撷取怎么好像成了一种报复的筹码,一种攻击的伤疤了? “你,无耻!”想到这里,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奋起地腾出玉手,在他的脸上扇了一记水手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啪――”声音清脆而利落,仿似那一刀两断的利刃,叫人听着也爽快。 吕曼儿可不管这个,她刚刮完唐英,趁他一怔之余,又摸到了那支“黑玉箫”,迅速地放到嘴边,“咻”地吹了一个音节,顿时,房间里回响着那音节的余音,唐英惊愕地摸着被刮的半边脸,心痛地怔看着她,由着满房的热气从眼前静静地流动,他再也没有吭声。 吕曼儿趁这当儿挣开了他,匆匆换上了衣裳,一气呵成。须臾,“火药味”急匆匆地由房门闯进了澡房来,她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挽住了缰绳,转过脸,杏眼倒竖地逼视着唐英。 唐英此时像明白了过来似的,也惊恐地要隔着空气伸手阻拦她,却又不敢冒然地跑过去,他害怕,只要他一动,她立即就飞身上了马,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走――”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这三个字上,他希望以它微薄的力量能够改变这一场争吵,可是,话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吐出来。 吕曼儿此时回看到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感到他的深情闪电般地钻进心里,心里隐隐一痛,几乎要放开缰绳,跑过去禁止他。 但又扫视了一眼唐英此时那脚步轻浮,醉态漫指,一副醉生梦死的狂态,心中不禁悲哀的泪流满脸:酒后吐真言,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为情癫狂,为情冷血的人,为了情,你哪怕是泯灭心中的道义,牺牲周围所有的人也在所不惜,为了情,你喝酒,你行为缺德,为了阻止她与瞎子歌见面,你手段卑鄙无耻…… 想到这里,她终于狠下了心,作出了一个义无反顾的决定。 毅然地上了马背,左手一勒缰绳,“火药味”顿时调了个头,“呼”的一下子狂奔了出去,宛如嫦娥仙子,转瞬湮没在浓如乳汁的月色之中。 马蹄声触动了唐英那战斗的神经,远去的马蹄声,触动了他要为吕曼儿守护的心灵。 “啊――”蓦然间,他被吕曼儿远去的马蹄声吓得酒也醒了,不由顾盼自己的动作,环视四周的浴桶、大开的房门、倒下的屏风,一时意识到自己粗鲁犯下了什么。 “吕姑娘――”他陡地跑出房门,向着吕曼儿离去的方向伸手捉去,却只能捉住一抹空气。 他这是怎么了?他不由得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自己怎么会这么粗鲁地对待吕曼儿呢?吓跑了她,不是正好给瞎子歌送机会吗? 不行!唐英不由在心里一阵的寒战,她这一走,可能永远也不再回来。那么,他就会永远永远地失去她,这叫他以后怎么…… 有想及此,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衣衫,他的酒醉一下子全醒了,连忙跑到县衙的马棚,解下自己的大白马,飞身上马,乘着月色追了上去。 此时是夜间,城门早已关闭,他想,也许能够在城门前追上她。 但是,他实在太不了解吕曼儿,太不了解她的“火药味”了。吕曼儿出了县衙,立即知道城门已经有兵把守,不可能会半夜开门,便想到了那天上山游览时,有一处城墙可以一跃而下。 她迅速沿着城墙绕上了山,从那里的墙角叫“火药味”飞纵而下,继续寻路朝瞎子歌的主路飞去,离县城越去越远,心情越是舒畅。 人家做将军的,都是身先士卒,守在最前线,你却好,为了黄副将而守灵了两天,为了她,而在这里逍遥自在,踌躇不前。这简直就是陷害她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置她于不义,误人误国。 不,她决不是那样的人,也决不做那样的人,无论战况如何,她都应该为战事尽上自己的一分力,你唐英不派兵,那么,她就派自己去! 去到瞎子歌那里,与他促膝夜话,听他的解释,听他的秘密,再与他并肩作战;一起回桃英镇也罢,不能回去,一起战死也罢;也比窝囊在这里的强。 想到这里,她越是快马加鞭,在月色下连夜赶路,恨不得马儿也插上双翼,瞬间赶到瞎子歌的面前。 忽然,后面传来同样急促的马蹄声,她回头一看,月下一匹白马俨然飞驰而来。 “吕姑娘,不要走――”唐英看见了她,便远远地呼喊起来,那声音挟带着哭腔,划破了夜色的寂静。 吕曼儿见他追来,不由心中又是一软:这人的深情可真是无可挑剔呀,要是他能够把它放在征战上,把敌军也穷追猛打,也许强虏会很快被他驱赶离境去,她也许会更欣赏他。 心中一念,便勒停了“火药味”,调过马头等他追到。 “曼儿,万万去不得,去不得呀。”唐英的白马飞到,他自己也一勒缰绳,却在马儿还没有停稳的瞬间,已经飞身下马,跑向曼儿的面前悲痛地挽留。 吕曼儿知道他心有不舍,却见他神情夸张,疑惑不解地问:“我只是去支援他而已,你怎么说成天大的浩劫似的。” “不行!”唐英此时神情骇然悲怆,还真的仿若会有大事发生一样,“你见不了他,一见他,你就……” 唐英心里就是知道,她一旦去到瞎子歌的身边,就不可能回头。 “你啥时候对自己对我没信心了?”吕曼儿心里也没个底,她此次前去,只想尽自己的能力,对战争,对瞎子歌有一个好的交代,还不肯定感情的方向,也许等赢了仗之后,她还会转回来。 “我……”唐英也在她的话中听出了转机,可还是乍喜还惊地吞吞吐吐。 “放心好了,我只是去支持一下,一天就回来了。” 吕曼儿说完,调转马头,重新纵马西去。 “不要呀……”唐英突然悲痛欲绝地仰天长啸一声,顿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此人一旦向西去,昨日之情付东流!”在他此刻的脑海中泛起了那个算命相士的说话。 就在与吕曼儿第一次测字的同一天,他也途经算命相士的摊子,禁不住他巧舌如簧的诱惑,便在纸上狠狠地写了瞎子歌的“歌”字,测姻缘,说明已经有一目标了。 算命相士接过来一看,摇了摇头,说:“可上可下,此时你的姻缘还不很稳定,此女还有二心,但若留在你的身边,还算稳定;不过,你要注意,左东右西,此女一旦奔西去,昨日之情付东流,全给‘哥’夺去,你就‘欠’了。” 他听了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问算命相士有没有解救的方法:“有,天各一方,分隔两地,让‘哥’永远是‘哥’,‘欠’自然就会永远地‘欠’,至少一年内,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再碰面,要不然,你的姻缘可就岌岌可危了。” “那一年后呢?”唐英焦急地问。 算命相士呵呵一笑,“一年后,你还搞不定她做你的夫人吗?一旦做了你的夫人,她自然就藏在你深深的庭院内,永远地不见他了。” 一番解说,听得唐英眉开眼笑,“高见!” 第89章 月下救美人 第89章月下救美人 于是,他马上回县衙,明升林歌,暗调他离城,派去丫鬟给吕曼儿,让他们两人安逸下来,却从此不相来往;前往焦城支援,他也严勒着不让他们有机会说话,黄副院更是用贞节替他制造了瞎子歌与吕曼儿之间的误会,给他留下更多的便利;不料黄副将战死,瞎子歌回城想见吕曼儿,他坚决寻找其他藉口不让见;这次听得有一万强虏前往攻击瞎子歌,心中窃喜,只要让他们阴阳相隔,他们就一辈子也不用见面了,他便可以和吕曼儿四处逍遥遨游天下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最后,还是让他们见着了一面,不知怎的,吕曼儿却不听劝,没有派兵也敢一个人坚决前往,他确实不了解她,不了解是什么让她如此舍命前往?是由中爱瞎子歌那颗心吗?唐英这样猜想。 “此人一旦奔西去,昨日之情付东流,全给‘哥’夺去了,你就‘欠’了!”望着吕曼儿坚决而远去的背影,他的脑海总是泛起这么一句话,浮现眼前,挥之不去,强压心里,锥心的痛。 “不行!我非要前往把她再抢过来!我就不相信,瞎子歌敢在我的面前乱来。”蓦然他的狠了狠心,迅速飞身上马,飞快地重返城去。 此时,“西帝庙”前的山坡下,明月之下,火光冲天,那些强虏们却还在瞎子歌的面前乱来。 强虏们连晚上也不敢休息,完全是因为瞎子歌三袭强虏,不损一兵一卒的记录吓破了他们首领的胆。所以,越是夜晚,越是要求军士们轮番地攻击山坡上的防御工事,不求突破,只求牵制住林军,不让他们有机会偷袭。 瞎子歌也知道,他们这是让他不能够分身去偷袭。便同样轮换着兄弟们休息,抵挡着他们有一波无一波的攻击。 这时,他休息完,把郭千总换了下去,又骑上“黑云”,矗立在山坡的高处,俨然是一尊雕像。 不,简直就是一位天神。强虏们远远看着他,心里都不由发毛,却也甚感欣慰,这位天神总算还在那里,没有来到他们的身边! 目前强虏在山道下安营,大概还有七千多人,每三刻就派一千多人前来骚扰着,期待着天亮的来临。天亮后,他们还可以增援三千兵马,到时候,一万兵马再跟瞎子歌的三千兵马决战。 瞎子歌对于唐英的增援,不作乐观的期待。那个人眼神里总流露着妒忌,内心掩饰着懦弱,明着以专情称道天下,暗里总是纠缠着女人堆里,享受着那些妇人之仁的虚荣浮夸,真正临阵的时候,束手无策得让人揪心。 这一点,上次在焦城一役就能够让人看出来。那一次,要不是他和黄副将,一前一后的把整个局面扭转过来,乱糟糟的可能损失还要严重。说起来,黄副将的被围、牺牲,他也责无旁贷。 “唉——”他仰天望着满天的星斗,轻叹了一口气。不计较了,都是已经过去了的前尘往事,就让它随黄副将一起飘到冥冥吧。如今,焦城一役后,强虏再增派了三万大军在焦城驻守,而矛头却是直指大利县城这个咽喉般的关隘;要是明天唐英真的不支援,他这三千人马可能就会葬身此地。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一次,还能不能活着回去见吕曼儿呢?要是让他见着了,他应该怎么说?应该对她说,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她,一直在背后深爱着她吗?可以吗?她会接受吗?她不嫌弃他那双瞎眼吗? 在他初来桃英镇第一年的时候,在他接过她奶奶那杆大铁枪后,她奶奶对他可是有如亲孙子,整天都热情地送来好吃的,跟他聊起她丈夫是飞将军的神勇故事,要他一定要努力练好枪法,不要辜负了方天画戟的威名,这枪上面有着她的期待和吕奉先的鲜血灵魂…… 可是,在第二年,当奶奶知道他突然看不见了,便开始冷淡了下来,没有那么热情了,甚至,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与吕曼儿指腹为婚的罗龙,要吕曼儿也疏远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以说,吕曼儿与他保持了距离,与吕曼儿无关,与罗龙无关,完全是奶奶阻拦的意思,他不想吕曼儿难做,也没有怨恨奶奶,反而更加发奋而秘密地练师父传下的“麦家霸气画枪”,从此在奶奶面前不再提一个情字;但是,他仍然默默地在她的背后,替她暗中解决了不少的麻烦,也换来了她的一番怜爱。 这一次,虽然罗龙临终托孤,要他一定替他好好照顾吕曼儿;但是,唐英手段明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势,明升暗调,把他和吕曼儿分隔两地,让他们没有办法向彼此坦露心声,甚至至死也不能见一面…… 想到这里,瞎子歌那明澈的眼眸开始混浊了,很快盈/满了眼眶。 这时,侧面不远处的草丛里窣窣跑来了探子。 他嘴角一牵,又是强虏突袭的消息吧,看来,自己是时候冲进敌阵再大杀一番,让他们见识见识,明天不用打就直接卷铺而回国。 “千总大人……”探子跑到他的面前,欲言又止。一点也不似口齿伶俐,措辞得当的探子作风。 “说吧。”瞎子歌想他是遇到了一些不确定的事情才这么的吞吞吐吐,这不怪探子,他早有明言,只要有一些风吹草动的事儿,也要立即向他或郭千总汇报。 “后面有一骑飞驰而来!不知是敌是友。”探子在他的鼓励下,终于伶俐地说了出来。 后面?是大利县城的方向,是友方。但只有一骑又会是谁?难道会是她…… 这时,后面又匆匆地赶来一位探子,“报!确定那一骑骑的是吕姑娘!” “啊——”瞎子歌浑身一震,险些跌落马来。一来,他惊喜的是吕曼儿支援他来了;二来他知道,那山道已经被强虏占据了,她根本不可能穿过那山道,他要马上去救她! 想毕,连忙翻身下马,召来旁边的与他身材相般的侍卫,一把脱下铠甲与后面飞枪,披到他的身上,说:“你就代替我,骑上这匹马,在这呆着,不要随便走动。” 说完,一挥手中铁枪,又连忙问探子,“她人现在在哪了?” “就在后面的峭壁上。”探子向后一指。 后面的峭壁,其实是山道的一边,高逾四丈,势若刀削。来到边上,他要往下探去,果然,看见吕曼儿已经黄裳蓝裙地端坐在赤色的“火药味”背上,正疑惑前面山道的营地。 忽然,一声她听不懂的声音朝她吼了过来,顿时吓了她一跳。这听不懂的话语就是表示不是皇朝中人;不是皇朝中人,那么一定就是强虏了,她还不吓一跳吗? 刚才,她还狐疑,瞎子歌不是在山坡上屯兵吗?什么时候把兵顿在山道中了?原来竟然是强虏的营地,她听到那声听不懂的呐喊,马上就调转了马头,朝来路狂奔而回。 后面,马上射来一排弓箭招呼她,幸亏她跑的快,很快就走出射程之外,却也吓了一身的冷汗;虽然月明如昼,但是,强虏首领担心中埋伏,不敢擅自派人来追,吕曼儿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瞎子歌在山边上看见了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门上了。此处,离强虏的防寨也很近,他被逼着不敢吱声,恐是暴露了兄弟们的位置。 此时见吕曼儿没有误闯进敌寨,心中顿时一松,连忙招呼后面的兄弟找来藤条,他放下了铁枪,马上顺着那山藤顺藤而跃落山道,也不敢吭声,连忙捏两块土块,一块打在吕曼儿的肩上,一块打在她的小腿上。 吕曼儿身上忽然中了两下,以为自己中箭了,不由朝肩上一摸,却是土块,朝这边看来,已经看见月光下,山边似乎有个人影在朝她招手,她想起,这样的扔人手法,与瞎子歌的十分相似,便往瞎子歌想去,结果,那人影越是相似。 她不由调转了马头,仍然狐疑地朝瞎子歌缓缓走去。越是靠近,瞎子歌高大的轮廓越是清晰,她的心头也越是喜悦。 “快过来呀!”瞎子歌待她靠近,才低声地喊过去。 吕曼儿听到完全是瞎子歌的声音,这才策马跑了过来,在瞎子歌的面前,翻身下了马,兴冲冲地跑到他的面前,看见他孤单一人又狐疑不已。 瞎子歌可不管这个,见她跑来,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抖动了一下藤条,抬头朝上面的拉藤的兄弟们轻呼:“拉上去!” 上面的兄弟听令,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他们两人奋力地拉了上来。 吕曼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倒在瞎子歌的怀中,再冉冉地升起,觉得很是惊奇,再看见近在她脸前的瞎子歌的那双明亮照人的眸子,心中不由一喜:没错了,这个就是自己不辞连夜赶来寻找的瞎子歌了。 瞎子歌搂着她,也一边蹬壁而上,不一会儿,上到了山边,把她推了上去,自己了累得翻了上来,在山边越喘气。 吕曼儿上了山边,看见周边的兄弟们也喘气不已,这才知道那神奇的冉冉上升的现象原来是他们通力合作的成果。 瞎子歌坐起来,这才轻瞥了吕曼儿一眼,“你怎么没有穿铠甲了?” 第90章 长夜释前嫌 第90章长夜释前嫌 瞎子歌坐起来,突然直指吕曼儿身上没有穿上那套碧影铠甲。 她回顾自身,才知道自己当初只求有衣蔽体,管不了穿上铠甲,一路上,顾着奔跑,也没有太注意。 此时瞎子歌问起,她又不敢向他吐露实情,只好眼巴巴地瞧向他。 但瞎子歌还是从她的襟边上嗅着了一丝酒气,“你喝酒来了?” 事儿又关系到唐英,不能说,她的脸上顿时苦笑起来。 瞎子歌却是越来越怀疑:“那是唐英喝的吗?” 她的笑容顿时僵住,想摆个与他不相干的表情,却成为了冷脸。 “这么深夜,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瞎子歌问到这个份上,她再也忍受不了满腔的委屈,眼泪瞬间巴啦巴啦地大滴往下掉。 瞎子歌见了,心中一痛,连忙爬过去,一把她拥入怀里,他这才知道,她一来就是一连串的逼问,连句关心体贴的说话也没有说,可能吓着她了,连忙道歉说:“我是说,这世上,就你一个人在关心我吗?” 吕曼儿蜷伏在他的怀中,心中一暖。总算没有来错,这小子还懂得呵护人,刚才他问的也挺体贴,只是自己不知应该怎么跟他说而已。 其他军士看见了,不由知趣地离得远远的。 “刚才我还在想着,明天要是唐英不派兵来支援,咱可能就死在这里了,咱死了不要紧,可就没法见上你最后一面。”瞎子歌望着天际的明月,还在感慨地说,他很是感激这神奇的一晚,让他心想事成,能够在临死的一刻见着了自己心爱的人。 “我这不是来了吗?”吕曼儿微微推开他,抬头看着他的下巴,这时,瞎子歌也低下头来,她明显可以看见他眼眶里的湿润。 瞎子歌盯着她那梨花带雨的玉脸,轻柔地说:“你来了,咱们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她莞尔一笑,绽开了舒心的笑靥,摇着头,“不要紧,人始终要死的。最主要是死的无憾,死的开心;这一路来,我都很开心。” 瞎子歌内心不由一番感慨:只要有了吕曼儿这番生死与共的誓言,那些强虏呀,唐英呀,他又何足惧?虽然吕曼儿言死不惧,但是,他却暗地告诫自己,不能让她有丝毫的损伤。 “上次,你没有偷看黄副将,对不对?”吕曼儿见他一副沉吟的样子,便想起了黄副将那件事,亲自向他求证一下。 瞎子歌听了,微微惊讶,斜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我说没有,你相信吗?” 吕曼儿摇了摇头,果然不相信。 却提出一个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完,眼睛盯着瞎子歌的脸上的神色。很渴望他能够合情合理地解释黄副将的做法,既符合她的做法而又与他无关。 瞎子歌见她有兴趣听解释,心里也很高兴,但想起了黄副将,便肃然起敬地说:“她为了让你憎恨我,让唐英多些机会接触你,就不惜用上她三十几年的清白贞节来赌一把。” 吕曼儿怔住了,这个解释倒像黄副将视唐英如爱子的作风,只是这样的做法,又实在太大胆,太出格了。 “我果然相信了。”她幽幽地说,想起了当初的冲动。 黄副将这样做,也太损了。明着帮忙唐英,暗里却损了瞎子歌的声誉,幸亏,当时知道的人不多,没有人声张出去。 瞎子歌仰天一叹,“她临死前,请求我原谅她。” “你原谅她了?”吕曼儿又是一愣,原来,黄副将临死前,还有留下遗言。便紧张地盯着瞎子歌,很在意在那一场博弈中,瞎子歌有没有显露他的大方。 瞎子歌点了点头,轻声说:“自从那晚我想通后,压根儿就没有恨他们,他们一点儿都不了解你,更不了解我,我为什么要恨他们?” 吕曼儿听了,顿时心里放下了大石,这瞎子歌不赖,心胸宽广,原谅了一个为爱子而耍手段的妇人。 想到这里,她想当天自己也误会了他,不由心疼地望着他,感受着他这些天所受的委屈,“所以,你就由着我一直误会你了?” 至此,她才完全明白当晚的偷窥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完全是黄副将自编自导的一场闹剧,目的就是让她憎恨瞎子歌的好色,从而疏远瞎子歌。 心里一叹,这黄副将对她实在太了解。居然知道她眼里糅不进一粒好色的沙子;可是,她了解的还不够透彻,她不知道瞎子歌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是一个怎么样的位置,就是她怎样恨他都行,就是,不能把他恨的要死那种。 瞎子歌朝她微微一笑,有她这么温柔一句,之前什么忧伤、委屈呀,一一都释然了。“我也是趁机让你近距离看清楚唐英的真面目。” “他……”唐英的真面目是怎么样的?吕曼儿骤然想起了唐英的惊雷、酒气、强暴……,脸色不由一阵青一阵白地微微变化,究竟这是不是唐英的真面目呢?如果是的,那么那个热血,守护,专情,深情的唐英又是谁? 黄副将这样子帮助唐英,明显的对唐英不抱有太大的信心;那么,他的懦弱,软弱也就是真的了?如果是真的,那么她以后还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他不是像你爷爷那般英勇神武,热血沸腾的人吧?”瞎子歌替她解释。 把唐英跟她爷爷比较?那简直不可能,便肯定地点了点头。 瞎子歌也不再问其他,双手轻轻地离开吕曼儿的肩膀,在一旁抱着头躺了下来。 此时,明月偏西,四更天已到,四周静寂无声,仿佛整个山头也不存在战事似的,仿佛强虏已经退去了似的。但是,瞎子歌知道,这正是强虏要再起攻击的预兆。 吕曼儿趁着这宁静的一刻,重新把唐英的前前后后思考了一番,想黄副将为了让他接近自己,不惜用上女人珍贵的贞节,让人难以接受;想他为了留住她,坚决不出兵救瞎子歌;为了得到她,甚至出动了最粗暴的行为。 她感怀他爱她的深厚,强烈;可是,这却离她欣赏他的本性似乎越来越远。其实,他只要一心挂牵战事,专心备战,那魅力就会不期然地散发出来,她早就被他那股英气所吸引;相反,他专情于爱情这方面,用上了接近地痞的手段,确实是让她反感不已。 “那么,你呢?我对你的身世还是很迷糊,你真的是孤儿?你们怎么知道我奶奶隐居在桃英镇的?”她黯罢了唐英的事情,又想到瞎子歌的份上,瞎子歌近来对她的感情,似无还有,若即若离,忽然爆出凌厉的枪法,睿智的谋略,失明的双目能够夜视,流浪儿的身世背景迷离,俨然要她重新去认识瞎子歌。 瞎子歌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也微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和唐英相比,我也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你所问的一切我都有苦衷,还不到时候告诉你,但是,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八年以来,他除了帮助她,哪里来的伤害?吕曼儿绝对相信这句话,有了这句话,她就可以躲在一个丰满的羽翼下,她还需要什么证明吗? 她扭头也望向明月,心里在偷偷地窃笑。有这样的话,就算他爹是大盗,他娘是大贼,又有何妨呢? 忽然,后面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踏破了许多军士的残梦。 “千总,好像是将军的援军!”探子马上飞扑过来禀报。 探子能够听到,他也听的见,但是,最重要的是强虏也听的见。瞎子歌心中一骇,这时候来支援,可不是什么好事,连忙一手接过侍卫的铁枪,扭头问吕曼儿,“他有说过这时候来支援吗?” 吕曼儿也惊讶地摇了摇头。 瞎子歌在她摇了第一下的时候,就已经扑到山边,朝东边的山道眺望,果然发现有尘土飞扬的迹象;而西边山道这里,强虏们的人头也开始涌动,明显的准备作战。 瞎子歌不由得眉头一皱,在山道上,那可是强虏‘黑色铁骑兵’的绝对领域,要是一轮攻击上来,唐英那些兵马退无可退,死伤的会更加多。 回头招来一个探子,对他说:“我们放你下去,你马上劝他后退三里,退上山上扎营,等天明再配合咱们作战。” 说毕,招十来个军士,把那探子像他之前那样,用山藤由山边放他下去,“你可以骑那匹赤马去。” 他还一指在一旁的“火药味”。 但是,不需要骑马了,唐英的军队已经来到百步之外,他就轻跑了过去,拦住唐英,絮语了一番。 唐英从算命相士知道,吕曼儿这样子西去的话,她会一去不复返,便回城连夜点齐人马,倾巢而出,前往相助瞎子歌,其实是为了带回吕曼儿。 这一次他要是把她带回去,一定会先把她遣回桃英镇,等待着自己凯旋归来。 正当他意气风发地跑在前头的时候,不料有探子来对他说,要他退后三里,往山上扎寨,待天明再作打算。 他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吕曼儿,哪会有后退的道理? “有见过吕姑娘吗?”他反问探子。 “有。”探子如实作答。 知道了吕曼儿已经安全到达,唐英又心急着要见她,“那么她现在在哪?” 探子不敢隐瞒,便回身一指,“就在那山边上,正在和林千总在一起。” 第91章 全军覆没一 第91章全军覆没一 正在和林千总在一起,这句话大大地打击了唐英,在一起干什么?此时他脑海里尽是一些肮脏污秽的想法,不由得也不打招呼,拍马就朝山边奔过来。 “林歌!你出来!”来到山边,他漠视前面强虏攒动的人头,只管冲着山上大喝。 吕曼儿走到瞎子歌的身边,俯瞰了一下山下,便看见了唐英;瞎子歌不由仰天悲叹一声,他这次鲁莽,可要大事不妙了。转而站起来,也冲唐英一喝:“将军!前面山道的防御工事已经被强虏占领,你得赶快后退,不要被他们盯上了!” 说话间,前面不到百丈的强虏防寨,“蓬”一声巨响,推倒了寨门,果然一排不着痕迹的马影一闪而出,像是黑夜里的精灵。 这不是“黑色铁骑兵”是什么?瞎子歌连忙冲唐英大喝,“快回!双层牌刀兵防御!” 唐英也听见了那声巨响,愣看了一下,连忙调转马头冲向本阵,也照着瞎子歌说的喊:“牌刀兵前面防御!” 目睹着“黑色铁骑兵”悄无声息地从眼前掠过,瞎子歌不由叹息一声,急忙回身对后面的兄弟们吩咐下去,“传我军令,全军立马攻下山去,牵制强虏!拯救援军!” 说完,径自拉着吕曼儿的手,跑回了“黑云”的面前,披上了那侍卫的铠甲,飞枪架也不要了,就迳自先上了马,然后把吕曼儿也拉上了马背。 “你就呆在我的身后,咱们一起杀下去,杀回桃英镇!” “嗯!”吕曼儿毫不避嫌地紧抱着他的腰,愉悦地应了一声。要回桃英镇,绝对不是走回去,跑回去,是要杀回去!只有主动出击,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 吕曼儿在林歌的身后,没有铠甲,没有枪,也能够感受到那种自己掌控命运的强烈感觉;她再也不相信光靠防守就能够回到桃英镇的童话了。 林军刚集合起来,山下的强虏也早早了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占,这次的兵马,约有三千多人,明显的比之前的多,明摆着不让他们两军合拢。 瞎子歌不用眼去看,也知道山下已经鏖战起来,要是不快些去拯救唐英他们,那几千兵马一定会全军覆没。 别无他法,只好强制突击了。 他忽然扭头问后面杂役营的传令兵,“竹箭已经完成了吗?” “杂役营已经赶工完成,分派到每个弓箭手的手上了。”后面的传令兵抱拳禀报。 原来,他们之前一番苦战,弓箭手上的铁箭已经用完,只好改用竹箭。 “好,传令下去,把竹箭醮上火油,向山道上的营帐给我尽情地射!”瞎子歌决定先用火攻,混乱敌军,也要用火攻中断他们联系,让唐英先应付着前面的强虏;他应付完这山坡上的强虏,相信山道上的火势也已经扑灭,这时候再给前面的强虏一个腹背受敌,至少还能够救下一半的军士吧? “那我带他们去!”郭千总醒来,听见他的传令,连忙义不反顾地带上一营弓箭手,前往山边去点燃敌军的营帐。 之前,敌军还防守森严的时候,火箭也对他们起不了作用。如今,他们也乱了,兵分两路,烧起来果然也容易得多。 瞎子歌等到山道火起,强虏两路人马果然都分出了一些人手前去扑救,他也吩咐长枪营的军士把防御石墙的石头往山下推塌。 如果他要往山下冲的话,强虏也往山上冲,两军易地,这石墙有可能就成了他们的致命石了,所以,他决意破墙冲敌。 石墙一下子如滚球般滚下,强虏似乎没有预想到林军会在这时候破坏他们赖以防守的石墙,纷纷在一怔之中,成了石下亡魂。 “兄弟们,趁着后面有兄弟前来支援,咱们突破去跟他们汇合吧!”虽然这不是瞎子歌最终的策略,却是必经的策略,因为,既然唐英来了,他便会好好地利用这支援军来反败为胜。 他铁枪一挥,牌刀营的兄弟们早就随着石头后面,掩杀了下去;长枪营的也紧随着其后。一下子,又是石头,又是牌刀,又是长枪的,强虏都分不清谁和谁,阵形一下子被冲溃了,被他们追杀的喊爹呼娘。 “太好了……”吕曼儿再次看见了敢死军的奋勇作战,又再次看见了瞎子歌临危不乱的指挥手法,简直不敢把他和往日那位踽踽独行的瞎子联想起来。 不料,她话音未落,忽然,从“西帝庙”的方向,呼啦啦地杀出一支军队来,定眼看去,却是浑身是强虏的装束! 天呐,这是哪来的军队,反而来偷袭他们了? 瞎子歌粗略计算了一下眼前强虏的兵力:在他的面前是三千多,那么表示唐英那边也有三千多,这一支莫非就是从焦城杀出的援军?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吱声,只好硬着头皮要求牌刀兵早早突破强虏的防线,向唐英的军队靠拢。 换长枪兵回到后面和杂役营伙头营的兄弟们一起暂时抵抗着后面的强虏,他自己则冲到前面,率领着他们,一起向山道攻去。 吕曼儿但见他银枪在月下翻腾飞舞,旁边的强虏顿时肢离喉破,惨叫连连,也脸不改色。她早有心理准备,对付外敌,就要这样的残酷无情。 见瞎子歌一下子杀开了一条血路来,不由对他的枪法更加的钦佩。 后面的牌刀营兄弟见瞎子歌已经杀开了血路,都纷纷跟到后面,组成长蛇阵,替他挡开了两侧的强虏,由着瞎子歌担当蛇头,继续杀下去。 厮杀了一刻,他们杀到了山脚下,三千人马已经被他们冲得溃不成军,吕曼儿回望来路,一路尸体不下千人,但自己后面的牌刀兵兄弟也剩下不到五百多人。 目前已经势成水火,不可以回头,不可以放弃了,只能继续往前冲了。 来到了敌军的营帐里,里面的火势果然已经扑灭了不少,到处已经狼藉一片;还有在扑救的杂役营伙头营士兵,想不到瞎子歌会从天而降,都措手不及地瞬间被他们一一解决。 在这里,他们轻易地通过,但后面的强虏成了追兵,又掩杀过来。瞎子歌此时也没办法了,只求前面唐英也杀的差不多,两军再把那里的强虏收拾完,回头再与强虏分庭对抗,两相对峙。 通过了营帐防寨,眼前却是尘土飞扬,旌旗隐现,一片混战的状况;人叫马嘶的此起彼伏,叫人难以分辨敌我,把大伙儿一时也看傻了眼。 但见右边强虏的旗帜最是常见,瞎子歌便一指那旗,“不管了,先杀退强虏再说!” 立马冲上前,手中铁枪一翻一抡,眼前的强虏顿时惨叫不已。众人见他一下子就杀开了一个缺口,哪有不紧跟上的道理?立马重组长蛇阵,紧随而去。 在阵中,唐英枪挑了那个擎旗的旗手,却马上发现了一支军队组成圆形阵,团团地向这边靠拢,却是唐英的近卫军! “王参军人呢?他为什么还不过来营救?”灰头土脸的唐英见着他,第一句劈头就问。 “他?”瞎子歌一怔,沉痛地说:“早前那一万兵已经把他们给灭了!” “什么?”唐英吓的忙喘下了一口气,惊呆了好一会儿,“他,他给灭了?” 瞎子歌肯定地对他说:“是,被一万兵给灭了。” “那,这……”唐英不解地指着周围的强虏,大惑不解。 瞎子歌知道他的所指,便晴天霹雳地告诉他一个坏消息,“这已经是强虏第二批的一万了,专门对付我的。” 因为唐英他们的延迟,他们已经错过了第一批的强虏。第一批的强虏,原来不攻‘西帝庙’反而攻向了王参军,瞎子歌他们正想去支援,却被探子报来的第二批强虏吓得马上加强防御。 当瞎子歌回来的时候,第二批的强虏也恰恰赶到。瞎子歌见山道上的工事快要支撑不了了,便在工事上泼上了油,把人撤上了山,由着他们攻破之际,大射火箭,把强虏先锋营的二千多兵马一一葬身在大火之中。 瞎子歌三千人马不到,一子下就灭了他们的两千多。强虏的首领不由气愤之极,挥师誓要把‘西帝庙’攻下,煎瞎子歌的皮,拆瞎子歌的骨。所以,他们才连夜不让瞎子歌休息地连连攻向山坡,等天明时分,援军一至,便合力攻击。 不料,被唐英这一擅闯,瞎子歌马上改变了主意,先下手为强;他们也在仓促中应战,“西帝庙”后面想两边夹攻的援军,也顿时变得毫无惊喜。 瞎子歌告诉唐英,目前只有郭千总率领着杂役营,长枪营,弓箭营在山坡上与强虏血战。 唐英计算下来,郭千总那三营兵力,目前约莫不到一千五百,他与瞎子歌的兵力约莫不到二千,合起来也就三千多,正在被强虏三路人马约莫六千多人马包围。 “那,岂不是全军覆没?”他不由有点沮丧地叹道。 第92章 全军覆没二 第92章全军覆没二 东方晓白,情况紧急,两人不得不就在原地,临时开了个决定会议。 “就现在的情况,最好就是马上返城,和城里的军士汇合,也许能够对抗上半个月。”瞎子歌想到合起来也许还有五千人马,守在城里以一挡十,应该可以抵挡到强虏后面的攻击。 但是,唐英却不同意,“就算回到城里,恐怕也抵挡不了几天,因为,百夫长对我说,咱们这里已经是最后防线,他们也是最后一批壮丁了,后面都是病弱老残,没有人再支援我们了。” 没有支援的城池,等于没有源头的死水,慢慢地枯竭,瞎子歌这建议不算是好办法。 “那,要汇合郭千总了?”瞎子歌就是否汇合郭千总,重夺“西帝庙”的要地,继续防御强虏,就等唐英拿主意。 “不,还是要汇合城里的士兵,”唐英沉吟着,又否决了瞎子歌的建议,他重申,“不过不是防守,是转移,咱们一起投奔鹿城,容后再来收复大利县城。” 唐英也想汇合山坡上郭千总那一千余兵马,可是,回头看去,在他的身后就有二千多强虏杀着,要冲过他们,再冲上山,必须又要损失一些兄弟,而和郭千总汇合后,还是没有逃脱强虏的包围,这样子下去,强虏不用强攻,只是围上几天,他们就可以全军饿死了;没办法之下,他也只好牺牲郭千总了。 瞎子歌想到这方法即遗弃了郭千总,又迳自地逃跑,跟当初杨真的逃跑路线没有什么分别,不由悲叹一声,回望后面的吕曼儿,却发现她也是黛眉紧蹙,沉默不语。 “撤!”唐英就这样决定了,便向还在混战的兄弟打了个招呼。 那些唐军的兄弟便且战且退地向他靠拢,慢慢地组成阵势,但在远处的,虽然听到了,却仍然陷在强虏重重的包围之中,欲走还战,越是心急,越是手忙脚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眼前与唐军混乱的强虏约莫还有二千多人,但是,追赶着林军而来的二千多人也很快地加入了战斗;唐军其他被分隔的小团军士的性命已经岌岌可危。 “我们去救他们!”瞎子歌见了,铁枪一挥,回头对林军的兄弟们一喝。林军的兄弟们立马悲壮地应了一声。 早前瞎子歌就跟他们说过,此次,他们的情况是九死一生,不要妄想着全军而退,或是全身而退,非死则伤,但是,不能苟全自己而泯灭了道义,违者生,不如死! “好!”背后的吕曼儿忽然也应了瞎子歌一声,从腰间摘下了那根“黑玉箫”。 吕曼儿听了他这个决定后,也热血沸腾。刚才她听到唐英逃跑的决定,很是纠结,难道唐英除了防守,就只有逃跑吗?反攻会没有效果吗?所以,她很是支持瞎子歌的反攻,更支持他去救其他的兄弟。 应了一声后,也不理会瞎子歌和大家奇异的眼光,把箫放到嘴边去,“哔哔――”的纯美音节,带着一丝狂躁迭起,穿透了这沙场上的暗哑的刀剑碰撞声。 场中的群马听了,纷纷立马扬蹄,齐齐一起仰天长啸一声,惊恐万状地掀倒自己的主人,开始在军中乱闯乱窜;其中以强虏的马居多,一下子跌倒了不少,就连那些“黑色铁骑兵”也不例外地惊慌失措,那些被包围的唐军兄弟,立即上前去,手起刀落,一刀一个。 吕曼儿这一箫音,是模仿着马匹的天敌声音,它们听了,无不例外地要夺路而逃! 而他们座下的“黑云”也有些不安地想跑,只是驮着两个人,没有那些单人匹马的躁动得厉害。 “来,我来驯服它!”吕曼儿见“黑云”也受了影响,便要求到马前去安抚它,说毕,右脚已经早早提到左边,由瞎子歌娴熟地把她搂住,抱到了前面去。 到了马前,她俯下身子,不断地用说话和动作安抚着“黑云”,少顷,“黑云”这才稳定了下来。 可怜后面的唐英,那个大白马把他掀倒之后,已经夺路而逃向了回城的方向。他不由怔怔地,忽而看看吕曼儿,忽而瞧瞧大白马,两边都徒呼奈何。 马儿一乱,强虏跌倒了许多,也混乱了更多,但是,气势却明显弱了不少。“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落了马的强虏,在平地上厮杀也不如唐军,势头又输了一半。 瞎子歌不理会唐英奇异的眼光,见到吕曼儿稳定了“黑云”,便大喝一声,趁机拍马冲进阵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舞着铁枪,挑断着肢体,把整个混战的状况,一下子勇猛地割开了两半,由林营的牌刀兵暂时在这分割线上支撑着战斗。 一半是唐英那边,那半唐营的人也居多,由着他慢慢地收拾;别一半则是强虏居多,还包围着一些唐营的兄弟,他看见包围圈中哪里有比较薄弱的位置,便奋勇地挥枪挑杀,赫然杀开了个大缺口,着那些军士一一往另一半后撤去。 一连救下了两三个小团,其他小团已经被强虏全歼了,瞎子歌看了,好生伤感。再望向后面郭千总那边,他们也已经艰难地战到了山脚,开始向他靠拢。 唐英打算不理郭千总他们,可是,他却不能不管这些把性命、诚信交给自己的兄弟。 “咱们回去救郭千总,怎么样?”瞎子歌回头征求吕曼儿的意见。 “去呀,你怎么停下来了?”不料,吕曼儿比他还要焦急。吕曼儿说完,再次伏在“黑云”的鬃毛上,一边安抚着它,一边躲过敌军的攻击。 他眼眶一湿,热血翻涌。只要有了吕曼儿这一声的支持,前面纵是千军万马,他又何惧之有? “撤了。”唐英再朝他们呐喊了一声。此时,他也成了无马可骑的将军,再不走,可能就得永远地留下来。 可是,吕曼儿却还在瞎子歌那里,他一个人又怎么走的安心呢? “不,还要救郭千总!”瞎子歌冲他冷喝一声,吕曼儿也把“黑云”一勒,顿时向后面的强虏阵中奔去。 唐英见他们配合默契,却又不听军令,心里乍惊还悲,泛起了不下数十种滋味。 后面的,可是清一色的强虏,他们本来还在包围圈外,等待着补缺;但见瞎子歌两人一支大铁枪挟着风雷之势,一下子把挡在前面的兄弟荡飞得老远,不由一愣再愣。 吕曼儿又是边吹箫乱马,惊落了骑马的强虏,马匹乱闯乱撞,让他们自乱阵脚。瞎子歌在她的配合下,压力大减,须臾间,一直杀到了郭千总的身后。 郭千总见他不畏艰难,舍命来救,不由感动得老泪纵横,“快,快带兄弟们走,咱都行将就木了,就替你们殿后吧。” 说完,独自一人重投入后面的厮杀中,勒令其他军士都向瞎子歌靠拢。 其他老军士和伤兵一一到瞎子歌面前也请求死战,以保年轻的军士安全离开。 “吕姑娘,千总大人,他们就拜托你们了。” 说毕,反方向地涌向郭千总的旁边,与他一起血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瞎子歌和吕曼儿,望着这些老军士、伤兵那些蹒跚而光辉的背影,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淌满了一脸。然而,事不宜迟,瞎子歌也不方便再推让,只好噙着泪花,带着郭千总的热血精神,调转马头,身先士卒,带领着剩下不到一千的三营军士,一路重杀回唐英的身边。 不料,杀回原地,剩下的强虏已经追赶而去,唐英的部队一早不见了影踪。 “他先逃了?”吕曼儿望着前面沙尘飞扬之中隐约可见的强虏背影,知道他们追赶的肯定是唐英的军队。 原来,唐英无马可骑,心里慌张得很,最后终于忍不住,以追赶白马为由,自己先走;不料,他这样一逃,其他军士也无心恋战,随他而去。 本来打算从容撤退的,反而成了溃不成军的败逃,还被后面的强虏一路掩杀而来,军士们的惨叫声不断地从后面传到他的耳中,他也只好一边心痛着,一边狂跑不已。 他和瞎子歌两军合起来不足七千人,对抗敌人的前后的一万多人,早前还在山道上失利,折损过半,再战下去也是螳臂当车,无济于事,也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现在只剩下千余人跟着他一起朝大利县城狂逃,他也着探子先行一步,前往通知城里的军士,一起在岔道口里逃往鹿城,容后再攻打回来。 瞎子歌望着唐英逃得急促,也是一怔。转而,他一指前面的强虏,对大伙儿一喝:“追着他们去,去到前面的岔道口就往左边逃吧,我替你们押后!” 话音刚落,大伙儿已经一个劲地从后面扑了上去。 “不如,你也随他们去吧?”望着他们,瞎子歌忽而对怀中的吕曼儿关切地说。 吕曼儿回首怔看着他好一会儿,苦笑一声:“你怕死了?” 瞎子歌立马调转马头,重新朝向后面涌上来的强虏。他不怕死,他怕的是吕曼儿死,不料,吕曼儿反而讽刺他怕死,坚决与要他一起,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第93章 全军覆没三 第93章全军覆没三 强虏之中,有认识这个金甲少年,就是让他们气疯的偷袭猛将。不由都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谁也不敢冒然上前。 强虏的首领忽然一阵叽哩叽哩,弓箭手顿时从后面上前,对着瞎子歌就是一阵狂射。 瞎子歌见是弓箭手,手下也不延迟,一扯缰绳,立即纵马入阵,“呼――”地一抡铁枪,他们手中的弓箭顿时和着手臂一下子抛向了半空中去。 “啊――”惨叫声在肢体分离的一瞬才爆发出来,可惜已经回天乏术。 他一动,强虏也动,就在他拍马前来之际,强虏军中忽然走出两个高举长锯斩马刀的大力士,奋向劈向了“黑云”。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怎么强虏也懂这个了?瞎子歌冷不防他们出动了斩马刀,知道大势已去,不由收起铁枪,抱起吕曼儿,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背上向后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 “黑云”一声悲鸣,扬起前蹄,后腿却仍然被斩了个正着,一下子齐膝被削断了,跪落在沙土上,痛不欲生地满地打滚。 “黑云――”瞎子歌和吕曼儿也痛彻心扉地想上前搭救,可惜,后面的强虏上来补了几枪,“黑云”顿时由滚动变成了抽搐,一下一下地,血流满地地死去。 吕曼儿眼看着爱马被戮杀,不由痛心疾首、心胆俱裂,。 很快,强虏们又冲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了起来。瞎子歌劝了她几句,就把伤心的她护在后面,挺枪步步地向后退去。 有不怕死的举刀劈过来,就让他在咽喉处画了一笔…… 强虏首领一声令下,有更加不怕死的,挺枪汹涌而上,瞎子歌只好大开杀戒,由着铁枪寒芒在人群中乍起乍灭,换来数之不尽的悲惨叫声。 刚打退了前面,后面的又潮水般不顾一切地涌上来,像要用人海战术把瞎子歌两人硬是挤扁似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瞎子歌长枪再抡一圈,周围一丈之内无人能近,但是,却源源不断,似乎让他怎么杀也杀之不尽。 蓦然,吕曼儿一个踉跄,绊倒了地上的尸体,屈膝跪了下来。瞎子歌连忙奋力荡开了自己身边的强虏,一把她拉了起来。 就在这时,地上一强虏垂死地一挥长枪,不经意从吕曼儿的小腿上划过―― “啊――”吕曼儿喉咙深处吼出的惨叫,吓得瞎子歌头皮发麻。连忙怒吼一声,又挑杀了几个强虏,一把吕曼儿抱起来。 “没事,小,小事……”吕曼儿痛的额上流下豆大的汗珠,却还强笑着安慰瞎子歌。 但是,瞎子歌轻轻把她放下的时候,她已经站不稳,又要跪了下去。 “曼儿……”瞎子歌不由得心中大骇,又狠狠地把围上来的强虏划杀,一手把吕曼儿重新抱了起来。 “我,没事……”吕曼儿强忍着剧痛,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就在这紧要关头,她可不能有丝毫的动作,分散瞎子歌的心。否则,接下来的恐怕不是受伤那么简单。 瞎子歌正被强虏们缠得不可开交,也顾不上察看她的伤势。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悲愤,一遍遍地荡开强虏的攻击,且战且向后退,尽快把曼儿送到安全之地。 没有了“黑云”,他们的逃走也变得很是艰难,才刚杀开一个缺口,跑了数步,又被强虏水漫般围了上来。 瞎子歌力战了许久,也已经汗流浃背,喘息连连。 “放下我,你逃吧!”吕曼儿看在眼里,疼在心底,想他要是没有了她的羁绊,也许早已经逃得远远的,不由劝他先逃。 “什么?”瞎子歌听了,不由怒不可遏地冲她吼去,“这辈子,我就等你一个!没有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说毕,又奋力划开了一个口子,一手抱着她就往开冲。 “难道,两人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吕曼儿感动得热泪盈眶。 “有什么不可以?”瞎子歌悲壮地一吼,手中铁枪寒芒再闪,数个强虏顿时成了他枪法中的画魂。 这时,前面在逃的林军军士回头看见他们这样子,后面的强虏又越来越多,不由得悲哭一声,心疼着瞎子歌与吕曼儿,冲上前来,恳求瞎子歌快些逃,由他们来押后。 “千总大人,你待咱们如兄弟,视咱们如手足,几番搭救,今天,就让咱们救你一次,你快和吕姑娘走吧!” 说罢,他们中有几个牌刀兵,已经上前和强虏交战了,随后的杂役营和伙头营残部也纷纷捡起地上的兵器,加入了战斗中去,却有如残墙败瓦,不堪一击。 “快呀,我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瞎子歌痛苦地摇了摇头,坚持不肯让他们去飞蛾扑火,这时,几个军士上前来,强拉他和吕曼儿拖了好一段路,他只好一咬牙,向他们沉痛地跪下,“各位的大仇,林歌他日定当鸿报!” 说毕,感动得痛哭流涕,一拜再拜。 “去吧,情势紧急,请恕我们不能还礼了。” 那些军士说完,操起兵器,转身投到了激烈的战斗中去,呼吁着一定要掩护林千总。 瞎子歌一狠心,终于抱起吕曼儿,转身便跑,吕曼儿有见大家古道热肠,躺在瞎子歌的胸前,早已无语凝哽,泪眼婆娑。 此时,天空如常迎来金色的晨曦,送到了大伙儿壮烈的脸庞上,让庄严的金光给他们的英勇定格。 走不了数百丈,瞎子歌忽然停了下来,茫然四顾。 “怎么了?”吕曼儿慌忙地惊问,以为他也受了伤。 不料,瞎子歌却说:“我眼睛模糊,快要看不见了。” “这,这该怎么办?”吕曼儿回瞥了来路,看见最后一个伙头营的兄弟一刀砍伤了一个强虏,但身上立马中了七八枪,还死拽着枪头,不让他们拨出。却阻挡不了其他强虏朝他们猛扑过来。 这如何是好了?天一亮,瞎子歌的眼睛又要瞎了,逃跑也就变得更加艰难。她望着那些扑上来的强虏,一时也揪心得很。 瞎子歌也考虑到自己这个样子,恐怕赶不到岔道口了,便茫然四顾,看见左边有比较低陡的山边,便决定越山而去。 “只好翻山而过了。” 说毕,瞎子歌趁着还可以看的见,连忙拐向山边,一手搂着吕曼儿,以枪撑地,“呼”的一声,两人居然陡地腾空而起,直向那二丈多高的山边跃去。 吕曼儿也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云里来雾里去的在空中迷糊了好一会儿,直至两人跌到山边上的草丛上,她才真实地感到自己已经跃上了山边。 后面那些强虏更是看傻了眼,呆在原地上瞠目结舌。这人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神! 瞎子歌以枪把他们撑跳了上去,顺便也收起了枪,用自己的身体先着地,但仍然免不了两人打滚了一番,才停了下来。 “你,你没事吧?”吕曼儿也强忍着腿上的疼痛,连忙爬到四脚朝天的瞎子歌的面前。 “我没事,”瞎子歌扭头朝她笑一笑,“但是,太阳出来了,我就看不见。” “不要紧,还有我呢?”吕曼儿连忙安慰他。 瞎子歌忍不住心疼地替她抹去额前的汗珠,转而坐了起来,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再望向四周,已经白茫茫的一片,不能视物了。 他强笑说,“来,我来背你,你当我的眼睛,我当你的腿。” 吕曼儿一听,不由得一阵哑然,半晌才失笑地轻捶着他,说,“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 “呵呵……”瞎子歌突然狂笑着,一把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把她转到了背上。 不料,此时山道下强虏的喊杀声陡增。 天意如此,不笑不行! “走,去鹿城方向!”瞎子歌着说,一边背着吕曼儿,一边拄着铁枪,那感觉就像一位大哥哥背着可爱的妹妹一样。 “鹿城?”吕曼儿可是从来没有走出过桃英镇,对于那些大城市的位置,更是只闻其名,不知其址。 “朝北,沿着官道走就是了。”瞎子歌也不知道,但是,据他多次从岔道口路过的分析,他现在斜斜地朝北走,肯定可以去到往鹿城的官道。 两人再也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一些小道,瞎摸地越走越远,远去了山道上的鼓角争鸣,刀光剑影,为自己今后的生存,继续在这山林之中挣扎求生。 一路上,瞎子歌边走边摇头叹息。勿论是不是唐英的支援,让他分了心;就算他现在仍然坚守在山坡上,最后也会被从“西帝庙”后拐出来的偷袭队伍,冲得全军覆没。 这一场本来就是以众凌寡,恃强凌弱的战斗,他们除了临时的石头与竹箭,基本的配备都在焦城一役中用的差不多,甚至连粮草也不足以度日了。 而强虏则新兵到城,新枪亮甲,高头大马,意气风发,锐不可当;这样子一对比,他们又不焉能不败? 能够从他们的追杀中,逃得了一口气,也算瞎子歌艺高胆大,机关算尽了;但是,还不知道强虏会不会随后上来搜山,猎杀他们,所以,他们现在也得慌不择路地远离才是。 第94章 曼儿很受伤 第94章曼儿很受伤 瞎子歌凭着自己一贯的瞎子走路,倒也在小路上走得相当稳健,也不用吕曼儿特别的提醒;走了半个时辰,远远看去,前面果然有一条宽阔的官道,吕曼儿虚弱地指给了瞎子歌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瞎子歌听她的口吻,像是大病缠身一般,心里不由一惊,连忙轻呼着她的名字。 这时,旁边的草丛一番颤动,唐英和几个军士正好狼狈地从草丛中钻出来。 原来,唐英逃过岔道口,刚想进城汇合那些军士,不料,却看见一股人马正从前面滚滚而来,列在前面的正是黑压压的“黑色铁骑兵”! 大利县城沦陷了?他的脑子不由“嗡”的一声作响,几乎晕了过去,这强虏哪里来的兵马呀? 由不得他不相信,“黑色铁骑兵”把一个人头高举,那正是他派去的那个探子,他的情报还没有送到大利县城,强虏就已经攻陷了大利县城。 这时,后面的强虏也赶到,两边一起夹攻他们,唐英见大势已去,也只好由着几个侍卫掩护着,仓皇地钻进山边的草莽中,慌不择路地一路逃去。 “你们要去哪?”刚才他听到有把叫吕曼儿的声音,很是奇异,便朝这边拨草寻来。当他发现了他们,惊喜交集了一会儿,却转而劈头就问。 瞎子歌听见是唐英的声音,也是一怔。“鹿城。” “你会认路?”唐英冷瞥了他一眼。 瞎子歌犹豫了一下,“不是沿着这官道走就是了吗?” “起码有三个岔道口……”唐英邪笑一说,见吕曼儿脸色漠然,便叹了一口气,“还是我来带路吧。” 突然间,他看见吕曼儿的脚上有血迹滴下,立马冲上前察看,见吕曼儿受了伤,伤口不仅没有清洗包扎,还渗血不断,便厉喝瞎子歌:“你怎么会让吕姑娘受伤了?” 瞎子歌陡地一愣,心想,吕曼儿的虚弱许是来自这伤口吧。 “不关他的事。”吕曼儿柔声地替瞎子歌开脱。 “不关他的事,难道是关我的事吗?”唐英边骂着,边要求瞎子歌先把吕曼儿放下地来。 吕曼儿暗想,也许你自己犯了错也不知道。 瞎子歌连忙扯下衣袖里的破布,要上前替吕曼儿包扎。 唐英又是猛地一喝,“破布有什么用?还不马上去找些草药来?” “不用了,你后面就有一株,你把它嚼烂了替我敷上,再用布包扎吧。”吕曼儿微微盼顾了一下,指着他身后的一株草药轻说。 旁边的侍卫连忙一把那株草药采在手里,递给了唐英,唐英拿着它犯了好半天愁。半晌,才递给瞎子歌,脸一红地说:“我不会嚼,你来。” 瞎子歌接过去,拂去了泥土,捋下了上面的嫩叶,一一放到嘴里仔细地咀嚼着,半晌,吐出来就是一团绿稠稠的草泥,敷在吕曼儿的腿上,唐英看着也有点反胃。 等瞎子歌摸索着敷好后,吕曼儿也接过他的破布,再亲自一一包扎好,正想向瞎子歌投去感激的一眼,唐英又上前来温柔深情地说:“来,我来背你。” 说毕,也不理会瞎子歌,二话不说地把吕曼儿背了起来。吕曼儿想说她由瞎子歌背就好了,可是回望瞎子歌那也是浑身是汗的样子,也心疼地姑且让他休息一趟路。 至此,这大利一役中,以唐营全军覆没告终。就剩下他们三人和十几个侍卫,一路上,大家都心知这个结果,却一声不吭;想起沙场上许多感人肺腑的军士,不由都嘘唏不已。 这次,瞎子歌也不敢妄论唐英是否失当,他自己也为了要与他汇合,而有所冲动;更小觑了强虏的阻力,三千人马一过,已经不见了一千,加上郭千总带的老弱病残居多,牺牲的也更加多,虽然强虏也好不了哪里去,可是,强虏胜在后面还有更多的强虏加入;而他们此后再没有援军了。 想到了郭千总,想到了他难免在沙场上阵亡,他心里一下一下地刺痛。 唐英要后悔的,就应该后悔不应该得罪了吕曼儿,让她有机会去找瞎子歌了,要不是为了她,他会连夜回城点兵,前来支援吗?如果守在大利县城,他现在兴许还可以防御得了吧。 随着后来的强虏越来越多,大有一战全歼他们的势头,两人都摇头否定了自己的防守,其实也守不了多久,最终仍然会全军覆没。 所以,这次,瞎子歌没有吭声,唐英也不再推责了,两人只求到鹿城暂避,先治好吕曼儿的腿伤再说。 走了半天,唐英实在背累了,便只好把吕曼儿交回给瞎子歌背,本来他也是不太情愿,但要他劳烦这群残兵败将,还不如让瞎子歌再苦一些,再累一点。况且,他应该很乐意背才是。 此时,两人已经狼狈地走在同一条路上,瞎子歌也不跟他诸多计较,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吕曼儿的身上去了,只要吕曼儿腿上没有再流血,叫他背上一路也很乐意。 吕曼儿也在两人的背上分出了孰轻孰重。在唐英背上,她就感到一种压抑和别扭,原来唐英对她来说,竟然还是相当的陌生;而轮回林歌的背上,他的背上多了一种她熟悉的味道,那味道可以诱她入梦,直接梦回桃英镇,梦回那驿站河边……,教她一路舒坦而自然地伏在他的背上。 一路上,他们还是沿着官道的山边走,不敢妄自走下官道。因为,后来,不时有强虏追来搜山,让他们提心吊胆不已。 鹿城相距大利县城七十余里,快马一天可以到达,普通行军则到达不了,况且,唐英带的一众都是老弱伤残,到了傍晚,他们为了逃避强虏,也只好在一个高冈上露宿一晚,摘些野果来充饥。 瞎子歌却依然替吕曼儿细心地敷上了新的草药,但吕曼儿的腿上依然瘀黑一大块,半只脚也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看情形,得赶快去到鹿城,找最好的大夫看才是。”唐英不无担心地说。从他额上的担忧,吕曼儿又看到他的那番情真,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叹。 这场战斗的惨败,算不算是由她引起,由她一力导致了惨败呢?她不懂军事,但歉疚之心却油然而生。 “那么,大家早点睡,四更开始赶路!”夜色一凉,唐英也恢复了往日防御的冷静,从容地吩咐下去。大家早就累了,听了军令,还不零零散散地倒头便睡? 但是,吕曼儿却合不上眼,她的脑海还响彻着那沙场上军士的喊杀声,只要一闭眼,就可以看见郭千总老泪纵横的脸庞以及大家慷慨赴死的神色,那种激越飞扬的悲壮,在她的心久久地回荡,无法平息下来。 目睹眼前她那小腿上的枪伤,比起他们壮丽的生命,这又算得了什么了?这么多兄弟长辈们对他们的眷顾,她纵是牺牲双手双腿也难以相提并论。 此时,她的心伤比身伤更为之黯然。 转眼看去,唐英此时在一旁蹲着,正用一双忧郁的目光直勾勾地看来。那眼神仿佛在对她说,瞧,这就是你那一意孤行的后果,咱的全军都被你给覆没了。 吕曼儿眉目一转,心想,要是她没有赶来支援瞎子歌,她此时还在城里的话,怕且也好不了哪里去。强虏要来的,迟早也会来,志在必得的他们,要以大军决意在今天以本伤人地夺下大利县城,你又能够奈得他何?就算是龟缩在城里,也一样攻打进去。这跟她支不支援瞎子歌,没有直接的关系吧? 况且,就她一个人能左右这场灭顶之灾吗?大家的努力,大家的反抗都比不上她一个小女子的一人一马? 她躲开他的眼神,转眼看看在旁边的树下,瞎子歌已经有如小孩般,汗水醮湿了秀发,酣畅淋漓地睡了过去。这一天一夜以来,他在阵上左冲右突的,最辛苦就数是他了;还背着她走了一整天,也够他累的。 吕曼儿看着他的目光变像如月光一般轻柔。 唐英确实以是那责备的眼光瞥了吕曼儿一眼,见她不屑地转过身,他的心仿似被针扎了一下。很痛,也立马清醒了过来。 经历了连夜点兵,连夜赶路,他千辛万苦地终于赶上了吕曼儿,在沙场上,几经波折,辗转了大半天,又让他在这半路上重遇了她,这算不算是破了算命相士的预言呢? 再对她多点关怀,她兴许会回心转意,会原谅她,会愿意与他一起在蓝天白云绿茵底下,一路驰骋狂奔?她前来支援瞎子歌,也许只是纯友情的支援,没有爱情在里面吧? “对不起,那晚,我喝多了……”他准备为那晚那个粗鲁的举动先向她道个歉,至今,他仍然为那种冲撞心目中女神的举动而烦扰不已。 “你……”吕曼儿听了很是气结,他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情想那个了?不由杏眼倒竖,气呼呼地压低声说,“难道死了这么多人,你一点也不内疚吗?” 这场仗上,有不少像他们一样,年轻的青年军士,他们也拥有同样的青春,同样的美梦,向往同样美好的爱情,美好的日子……,却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什么爱情呀,日子呀,全都灰飞烟灭,永堕轮回。 第95章 风云陷鹿城 第95章风云陷鹿城 他们是幸存者,却不等于可以站在一旁,指着他们的尸体幸灾乐祸。他们要为死者哀悼,让他们的躯体得以安息;他们要为死者论功,让他们觉得死得其所;他们要替死者复仇,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慰。 吕曼儿灼伤的心,正默默地做着她觉得最人道的行为;不料,唐英却在这时候提起那晚那件猥琐的事情,直叫人悲观失望。 “我……”唐英本想向她吐露满腔的爱意,让她更加理解他的深情与珍惜,万料不到像踩着吕曼儿的尾巴似的,反而被她痛骂了一顿,心里也是很不是滋味,但细想一番,自己也是操之过急了,此情此境,理应以哀悼死难军士为要。 想到这里,他也黯然神伤。他这几个月辛辛苦苦建立的唐营,只是坚持了半个多月,就这样悄然无声地被全军覆没,被湮没在这滚滚的历史长河上,了无痕迹,未来的史书上,不会有人记得这一支曾经英勇作战的小队伍上,有勇猛的罗龙,英勇的黄秋伊,忠烈的王参军,义勇的郭小虎……,他们或是战死,或是被灭,曾经一起兴高采烈而前来参战的兄弟们,如今纷纷死难在强虏的铁蹄之下。只剩下眼前这十几人,这到底怪得谁?到底是谁的错呢? 唐英也在吕曼儿的喝醒下,仰天一叹。这支援军本来是为爹爹准备的,此际却在半路夭折了,这叫他日后见着唐振的时候,如何交代?想了一宿,他都有点自怨自艾了。 翌日凌晨,瞎子歌眼明手疾,先是争着背起了吕曼儿,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朝鹿城的方向,在山野间往来穿梭。 直至午后,他们远远看到鹿城远在天边高大的轮廓,若隐若现地呈现在夺目耀眼的日光之下,他们这才安然地走在官道上,直达鹿城下的南门。 “哪里来的?”守城门的卫士虽然见是同袍,但仍然严厉地喝止他们。 “我是大利守将,唐英。特来求见你们的冯将军!”唐英也朝他朗声地一喝,之前他支援过冯保唐攻打焦城,冯保唐断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他,他自忖,此战一败,与在焦城一战上损兵折将不无关系,起码士气也低落了不少。冯保唐应该会承认这一点。 “哦?是唐将军?”那卫士似乎认得他,转而马上堆起笑脸,点头哈腰起来,“请,请让小的去通报一下。” 唐英却一摆手,“不用了,先让咱先进城就是了。” “这个容易,”那卫士陪笑完,冲后面的同伴喝了一声,“马上放行。” 唐英便对瞎子歌说,“进城后,先找药铺,找来金创药,替吕姑娘敷上!” 瞎子歌点了点头,迳自背着吕曼儿走了进城。对于唐英这些正确的决定,他也不去随意反驳,反正是对吕曼儿好的,他便依言去做。 进了鹿城,这里果然比大利县城更加的宏大,街道也宽阔了许多。他们在长街中游目四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家药铺。 走进去,瞎子歌刚把吕曼儿放下旁边的长凳上,唐英正要与那里的老板交涉。 不料,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涌进了一大群军士,枪林戟阵的,好不威风,吓的老板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瞎子歌则轻抚着吕曼儿,冷静地安慰着她。 唐英见了,想冯保唐还真的客气,竟然派兵来迎接他,给足了他面子。 便眉头一皱,佯装不悦地说:“不是说了,不用来迎接吗?” “哈哈哈,唐英你兵败大利,还敢在这里出现?还想老师前来迎接你?”忽然一声熟悉的干笑声,从后面传来,瞎子歌和吕曼儿也是不由一怔,眨眼间,杨真就出现在店门。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绑上。”杨真笑完,一敛笑容,马上翻脸。 军士们即时上前按住他们十数人,唐英见状,“呛”地掣出佩剑,冲杨真吆喝一声:“杨真,胜败乃兵家常事,当日你还不是兵败大利,今天你却高高在上?” 杨真干脸一红,更是恼羞成怒,“来人,都给我押去府衙去,有什么话儿,在将军面前再说吧。” 军士们马上取来套索,把他们一一捆上。 瞎子歌铁枪忽然一挥,直抵住一个上前士兵的咽喉,不让他们碰吕曼儿。 “怎么了?还想反抗?干嘛不在强虏面前反抗?”杨真奸笑一声,忽然朗然宣称,“冯将军有令,违抗者,立斩不赦!” 大伙儿一听,顿时不敢反抗,瞎子歌虽然没有收起枪,但心里也在悲叹不已。这刚出龙潭,又入虎穴,真是屋漏兼逢连夜雨,祸不单行。这也就算了,可是,怎么能让吕曼儿受上这般的屈辱了? 他能够想到的,唐英也想的到。唐英听杨真这么一说,脸上阴险狠毒,说不定还会动真格,也心中一叹,由着军士把自己捆绑,但却恳求杨真说:“求你,吕姑娘身上有伤,可不可以不要抓她?” 杨真朝吕曼儿轻瞥了一眼,嘿嘿一笑,“说到底,你就是为了这个女子而打我弟弟的,大利一役失利,这女子也责无旁贷,罪无可恕呀。” 大伙儿听着他胡诌,也不敢冒然顶撞,只在心里恳求他能够放过吕曼儿就可以了。 “不,把我了绑上吧!”吕曼儿在一旁眼看着唐英和瞎子歌都先后被捆绑成了个大肉粽,她又焉能袖手旁观,抽身而退? “好!不愧为沙场巾帼,不将某些人那么软骨头!”杨真听了吕曼儿不避不逃,也忍不住冲口而赞,“来人,一同押回去!” 外面,本来就带来了一辆囚车,准备给唐英游街示众用的,他见吕曼儿腿伤的不良于行,便把吕曼儿塞入其中,由唐英在前面领着走,一行人义愤填膺地走过大街,逶迤地来到了府衙前,被一一押上了公堂上。 在公堂上,他们静候了一个时辰,直至日已偏西。 冯保唐和另外一个官员,这才姗姗来迟,阴寒着脸走上公堂的太师椅上一坐,唐英正想开口喊冤,堂下的衙差一阵击杖喊威,淹没了他的声音。 冯保唐一见唐英,却先拍案破口大骂,“唐英你好呀,上次你指挥失当,误了夺城军机,正想去抓你,这次你又丢了大利县城,跑我这里来,你这不叫羊入虎口,叫什么?” “什么?上次我指挥失当?”唐英不由凛然一惊,这怎么又牵扯到上一次了?忽然瞥上坐在首座上的官员,从服饰中知道是兵部二品要员。不由黯然一叹,他们都是好推卸责任的人,如果上面追究责任,哪能不找个人搪塞交差,这次,自己真的哪里不找,找来这里活受罪了。 冯保唐一拍惊堂木,堂下皆凛然,“失守大利,你认不认罪?” 唐英点了点头,“这个认,但焦城一役,绝对不是我的失当。” “认了就行,”冯保唐瞥了另一官员在点头颔首,眼神里闪过一丝奸诈,马上拍板定案“来人!先收入大牢里,容后押回京师再受兵部提审!” “这……”唐英想不到冯保唐这壶不开,提哪壶,塞不了焦城的错,就并合大利的罪,一时也无话可说。 “不行,要找我爹来,就这你们一面之词,不公平!”唐英忽然想到了唐振。 冯保唐则嘿嘿一番奸笑,“任你有十个唐振,你大利失守,责无旁贷!要是他敢从中作梗,也连他一起下狱!” 唐英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缄口不语,这群人早就与爹爹不和,要是被他们抓到了痛脚,恐怕还真的会连累爹爹,连累奶奶呢。没办法了,只好自认倒霉,先屈在牢中,再行另想办法。 但见杨真指挥着衙差把后面的兵士一一押走,他心中又不由一动,忙对冯保唐说:“这冤有头,债有主,大利县失利是我指挥不当,不干他们的事,请放了他们。” 大伙儿马上恨恨地回望堂上的冯保唐,冯保唐见众怒难犯,也点了点头,“好!放了其他军士,就关唐英一个。” “这个也要关,他可是个千总,责无旁贷。”杨真忽然一指瞎子歌。他还记得杨宝说过,当天是这个瞎子发现了他,用枪逼他在众人面前自首的。 “既然是千总大人,也一并关押!”冯保唐不知道他们的恩怨,但见杨真有特别要求,也就由他发落好了。 衙差即时过来,要把瞎子歌押走,却发现他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几个人也抬他不走。 “咦?反抗呢,”杨真很是惊讶他的武功和坚定,却揶揄地说,“也好,再不走的话,当场斩也了行!” 这时,军士又要去押唐英,唐英瞥了地上的吕曼儿一眼,依依不舍,又对杨真叮嘱,“你们不能虐待士兵,先救吕姑娘,她腿上有伤。” “这个,俺晓得。”杨真回身瞥了地上的吕曼儿一眼,奸笑一声,让唐英马上后悔自己的嘱咐。 那边,瞎子歌逼于他们的淫威,又听吕曼儿的腿伤他们负责了,这才含恨地挪动开了脚步。 “林歌……”吕曼儿知道瞎子歌很是不舍自己,但他们一众老弱病残,又怎么奈得了这般黑暗的官场,便只好求他在牢中好生照顾好自己,求得有日沉冤得雪。 “曼儿,”瞎子歌回首凝哽。他最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腿伤,要是错过了治疗,还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一辈子的残废呢。“自己保重……” 第96章 龙虎落平阳 第96章龙虎落平阳 余下如何伺机带吕曼儿逃出这里的说话他不方便在这公堂上说了,他要留在心里再认真琢磨琢磨。 转出了公堂,从偏堂拐进了一条小径,然后,“咿呀”一声,进入了一扇门内。还没有到晚上,瞎子歌的眼睛忽然“霍”地亮了起来,他突然可以看见眼前的一切事物。 他没有见识过皇朝的牢房,随着衙差走过一条长长的,不知通向何方的黑暗甬道后,就在尽头有火光处,被人缠上了手腕,与唐英两人高高地悬起。 “杨真,你要干什么?”唐英顿时有了不祥的预兆,不由怒喝一声。 “干什么?新来的,当然要验明正身才投狱了。”杨真则嘿嘿一笑,如今他们虎落平阳,他还不趁机侮辱他们一番,以报当天侮辱他兄弟俩的一箭之仇。 “来人,给我剥去他的衣服,让我仔细看清楚,他有没有女扮男装?”他忽然阴阴一笑。 狱卒即时依言把唐英的衣服褪到腰间,露出他吹弹可破的嫩白肌肤,杨真看了,啧啧称奇:“多么水嫩的肌肤呀,要是胸前再凸出两点,我真的还以为是女的呢。” 这时候,后面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赫然就是杨宝!“哥,干嘛有好玩的不早点通知我?” “这才开始呢。”杨真朝着唐英歪嘴笑了笑,“来人,先来抽几鞭子,让我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 狱卒即时一鞭子抽过去,“啊”唐英忍不住惨叫了一声,那鞭子顿时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条深刻的鞭痕。 他忍不住怒不可遏,“杨真,你敢打我?” “怎么了,又想拿你爹来压我吗?”杨真一把抢过狱卒的皮鞭,也狠狠地抽上一鞭,“你别忘了,我爹也是当朝的侍郎,我可不怕你,况且,咱这招叫落井下石,谁叫你指挥不当了呢?” “我没有,真正数次指挥失当的是你!”唐英也忍不住开始数落他。 “我失当又怎么了?还不是在这里当将军,你失当了就得在这里当囚犯,想等你爹爹来救你吗?没门――”杨真说到可恨处,又反手抽了一鞭,“他现在也被强虏包围着,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不知道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唐英听了,不由悲从中来。老天爷是不是这么的没眼,让他们父子都惨死在他们这些奸人的手里? 杨真打累了,轻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来人,给他标上他的名字,免得往久认不出他来。” 狱卒顿时端着一个大木碗上前,用毛笔在唐英的身前身后写上了他的名字,痛的他浑身一阵撕心裂肺,汗如雨下,他嗅了一下,却隐约飘来一丝甜丝丝的味道。 他牙关紧咬地问:“你给我涂了什么?” “盐水加蜂蜜!”杨真嘿嘿一笑,“既让你痛彻心扉,又让你招蜂惹蚁的,呆在牢房里,你们不愁寂寞了。” 这时候,杨宝也走到瞎子歌面前,奸笑一声,“上次用枪顶着我,很过瘾吧。” 瞎子歌横眉冷对,“不过瘾。” “当然不过瘾了,你来试试。”杨宝说毕,从旁边的狱卒中夺过长枪,“呼”的一下,戳向了瞎子歌的咽喉,瞎子歌连睫毛也没有动一下。 “放心好了,这样一枪戳死你,我也不过瘾。”枪到咽喉,杨宝又收了回去,邪笑不已,“不过,你有福气,今天你老子我,可是狂/抽你十八鞭,再在伤口上洒盐水,涂蜂蜜,让你痛上加痒,包你在这牢里,住的宽敞,睡的疯狂!” 说完,鞭如雨下,果然在瞎子歌的身上抽了十几鞭,直抽他手软为止,瞎子歌却吭也没有吭一句。 气得他又指使狱卒端来那大木碗,褪去瞎子歌的衣服,在他的胸前胸后写上了“千总大人”四个字;却被杨宝上前夺过毛笔,把那字迹一一抹去,涂的到处都是。 抹完,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那狱卒,“叫你涂,干嘛写字了?你书法很好吗?书法好你用在这里当狱卒?” “好了,咱还有事要干,今晚先让他们自己体会一下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杨真见杨宝糟蹋了瞎子歌,也差不多了,便叫狱卒把他们俩人放下,塞进一个牢房里去。 可怜两人,被人这样一推一搡,跌倒在牢房里,便疼痛得直不起身子来,只好在地上来回地打滚着。 “瞎子!都是你的错!”唐英忽然大吼一声,声震牢房,回音不绝。 瞎子歌也暴喝一声,“你自己就没错?” “要不是吕姑娘老往你哪里跑,我才管得你死呢!”唐英依然吼得回音激荡。 瞎子歌也不示弱,跟着狂叫,“你个娘们的,那么多兄弟在前面替你防守,你却在城里躲着泡妞,还敢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你咋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唐英吼:“咱不管,咱要的就是吕姑娘!” 瞎子歌怒喝:“你这就是草菅人命!害人害已!” “是你这混蛋先骗我,说什么早不喜欢吕姑娘了,她怎么又老是往你那里跑了?”唐英声如炸雷。 “你才混蛋,以前不喜欢,不等于现在不喜欢!”瞎子歌吼如雷霆。 “你敢跟我争?” “都是一个牢里的人,凭什么不能跟你争?” 两人就这样,借着一直累积下来那复杂的感情,相互渲泄着不满,借以忘掉身上痛得死去活来的疼痛。 然而,此时两人都沦为别人的阶下囚,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再埋怨谁也无济于事;尽管句句都充满着恨,充满着怨,可是,都已经往事如烟,谁对谁错史书自然会有评价,轮不到他们相互抱怨。 晚上,杨宝亲自送来了牢饭,在狱卒正当要把两碗饭往他们的面前一推的时候,他却阻止说:“慢着,两位勇士,战功赫赫,怎么能够不加点菜犒赏犒赏呢?” 说罢,从地上抓了一把黑土,在两人面前,冷笑着轻轻地洒落在饭上,还伸手进饭里,不断地搅匀,看的唐英胃酸都要反吐出来了。 “杨宝!让我出去了,一定剁了你!”唐英怒不可遏地猛喝。 “来呀!看谁先剁谁?”杨宝也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 瞎子歌却一把端过饭,怒目而视着杨宝,一口一口地把饭咽了下去。 杨宝蹲了下来,笑眯着眼,对瞎子歌一字一句地说,“我还知道你那个臭婊子在哪里疗伤,我今晚就去睡了她!” “你敢?”两人不由同时怒喝,响彻牢房。 杨宝却得意地仰起脖子,哈哈大笑,还故意一步一步地远去,回头冲他们做着鬼脸,气得两人一起把碗饭扔到他的脸上,痛得他呱呱直叫,直嚷着要杀了他们,被狱卒死死地拦住后,才恨恨地转身而去。 “我今晚不睡了你的婊子,我就不姓杨!”杨宝说完,恨恨地扬长而去。 唐英听了,不由得悲叹一声,忽然冲瞎子歌一吼,“瞎子!瞧你这死相,不仅害了我,连吕姑娘也给害了!” “不许吵,再吵,我就先宰了你!”瞎子歌忽然也大吼一声,转身勒住他的脖子,血红着眼说,那眼神不亚于任何一个地狱中的狂魔。 唐英也被这股杀气震慑住,目瞪口呆了半天。 半晌,监牢里忽然沉寂得听得见狐潜鼠行之声,听了杨宝那一宣言,两人的心里都很是不好受。 他们痴爱大半生的女子,眼看就要落在他的魔爪上,他们能不急吗? 可是,此时困在牢房的他们,鞭长莫及,又应该怎样去营救吕曼儿呢?纵观四壁,除了前面是圆木栅栏,左边连着其他牢房外,右边和后面都是巨石砌墙,没有那么容易可以推垮。 “越狱?”瞎子歌忽然轻呼了一声,一道灵光从两人的脑海里几乎同时一闪而过。 但是,即使断木而出,外面还有森严的守卫,逃得出这个牢房,逃得了这个衙门吗?逃得了这个衙门,逃得出这个拥有二万精兵的鹿城吗? 唐英也很想逃狱,可是他转而一想,他可是有名的望族子弟,要是现在就这样逃了,那还不是给爹爹丢脸了吗?要是他们报上朝廷,问罪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这里,他有点不敢苟同瞎子歌的决定了。 瞎子歌扶着圆木,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艰难地站起来,却见唐英迟迟没有行动,不由得气恼地一把拽住唐英的襟边,“你不想救曼儿?” “我……”去救吕曼儿?吕曼儿对他唐英是多么的重要,是以这么多的时日,甚至牺牲了兄弟们,一直是他痴痴以求的爱情,但是,能和家族的荣耀,奶奶,爷爷的爵位,还有两个哥哥,唐家上下一百七十几人的荣耀安危相比较吗?他的心不由犹豫不决。 瞎子歌想在吕曼儿的贞节到了最紧要关头的时候,他也抛开了爱情的包袱,打算两人一起冲出去把吕曼儿救下,即使最后生存了唐英和吕曼儿,他也希望吕曼儿一辈子幸福。 见唐英却犹豫着不想逃狱,不由一把拽起他,痛心地说:“你不是说最喜欢她的吗?难道你所谓的爱,就是挂在嘴角边哄人的念词吗?” “我,我不是,我是最喜欢吕姑娘的人!但是,我不能逃!”唐英想通了,心中的平衡已经倾向了家族的荣耀,坚决地守在这里等爹爹来救。至于吕曼儿那里,他也心痛不已。 “那你就任由他们玩死你吧!”瞎子歌气得一把他扔下,转身便要对那些圆木使劲,准备越狱而去,突然,外面“哒哒哒”地跑进了十几个军士,一起用眼睛盯着他们。 有兵长奸笑一声,“看来,你们还真的想要越狱,杨将军特要咱们过来看着的。” 瞎子歌心里不由呜呼一声:这杨宝,看来真的志在必得了。 曼儿呀,你可要小心啦!老天爷,求你保佑保佑她! 第97章 情人劫狱 第97章情人劫狱 午后,就在瞎子歌和唐英两人被押了下去后,吕曼儿和其他军士果然被冯保唐释放了,由百夫长带下去,收编进其他兵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而吕曼儿却因为腿部有伤,不良于行,只能摊坐在地上,冯保唐也着军士把她抬下去医治。 她被抬到了后院的一个厢房里,不一会儿,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干瘦老头。他自己说自己原是行医郎中,后来被衙门收为做了仵作,此番是受冯保唐的命令前来替她看一下腿伤的。 吕曼儿心系着两人,也唯有死马当活马医,只求他不要适得其反,再加重腿伤就是了。 这老仵作却手艺娴熟,先是用清水洗了伤口,挤出里面的瘀血,用银针封住上下的穴道,以小刀剐去里面的死肉,再准备涂上膏药。 吕曼儿却在这时,强忍着疼痛,从怀中取出那瓶剩下的“雪肌痊”,递了过去。 那老仵作见了不由眼前一亮,“‘雪肌痊’?” 吕曼儿问:“你看涂上这个行不行?” “行,这个比咱的膏药好上百倍呢,有了它,你今晚就应该可以下地走了。”老仵作接过来,轻轻地替她涂了上去,还一边问:“这可是翟国的珍品,姑娘是从哪里得到的?” 吕曼儿想起了唐英赠药言欢,又想起了罗龙,心里又不由一阵黯然神伤,随后,她也告诉老仵作,这是彤云府唐家幺子唐英所赠。 老仵作惊讶她居然认识那些达官贵人。吕曼儿苦笑,告诉他,此时此刻,唐英就和她的一个伙伴,正被冯保唐关在这府衙里的监牢里。 随后,她恳求老仵作:“大叔,你知道牢房怎么走吗?” “你想救他们?” “我不救他们,就没有人救他们了,再不救他,他们肯定会让那杨家兄弟折磨到死。” “这走法简单,就是在右偏厅后的侧院第三间,但是,那里不仅是关卡重重,还守卫森严,一般没有官员的令牌,外人是不可能进去,这个就可不好办。” 吕曼儿听了,也不由得黛眉轻蹙,愁容满脸。 晚上,老仵作送来了晚饭,告诉她,如果她今晚可以下地走,那么,兵营明天就会来人把她带走。 她不由一急,这要是进了兵营,她就离瞎子歌他们越来越远了,到时候,谁来救他们?老仵作替她检查了一下伤口,惊讶着伤口痊愈得飞快,她自己也下地一试,居然毫无痛楚之感,走路轻快而让人不虞有伤,就像之前没有受伤一样。 老仵作带着对“雪肌痊”的惊奇,摇头晃脑地走了,临走时还吩咐吕曼儿早些安睡。但是,吕曼儿哪里睡得着,心里更是有如火燎,急得房里廊外,热窝蚂蚁似的走来走去,想尽千方百计。这行动方便了,可是,凭自己一个不懂武功的人的力量,能够闯入守卫森严,关卡重重的牢房吗? “哎哟,我的美人儿,瞧你这心急样,是想我想得心痒痒了吧?”这时,廊头出现了杨宝那邪笑着的粗脸。 吕曼儿见是他,连忙跑回房去,不料,杨宝又迅速地赶上来,见她躲到床沿上,更是满脸堆满了邪笑,“看来唐英他们白担心了,瞧你这猴急样,都要躺到床上等候本大爷了!” 吕曼儿见他提起唐英,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他去过唐英那里?那么,他是怎么进去的?仵作大叔不是说,外人要有令牌吗?那么,他有没有令牌呢?他跟冯保唐那么相熟,没理由没有的吧。 想到这里,她脑海顿时闪出一个大胆的计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连忙把自己退到床上,搂着枕头,惊恐如小鸡般瞅着杨宝。 杨宝更是得意:“哇哈哈,咱就是要把你抱到床上,你还真乖,自己先上了。” “你,你不要过来!”吕曼儿悲哀地叫着,急得眼泪儿都迸出来。 “我偏要过来,怎么样?”杨宝肆无忌惮地走到床沿,爬上了床,把个臭脸伸到吕曼儿的跟前,“以前咱没有尝到的东西,今晚我要尝个够,我要尝到你残花败柳!……” “不要……”杨宝头伸的太过,被吕曼儿一时情急,狠狠地把手上的青花瓷凉枕往他的头上砸去,杨宝顿时闷哼一声,仆到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 吕曼儿轻吁了一口气,连忙毫不避忌地摸遍了杨宝的全身,果然让她摸到了一个有“冯”字样的漆金令牌,顿时令她大喜过望。 连忙下地穿上房内的一套军士铠甲,把杨宝藏到床下,吹熄了灯,关上房门,大摇大摆地走向走廊尽头。 杨宝没有近卫,她就想冒充杨真的近卫,前去把瞎子歌他们带出来。虽然,这样的后果似乎更加的危险,但是,正当她别无他法的时候,也只好这样一拼了。 只是,她还担心着这块有“冯”字字样的令牌,其他军士会相信吗? 她做过士兵,穿了上士兵的铠甲,她也是俨然一个士兵,再加上一点点飞扬中跋扈的嚣张,一路上,其他士兵也只是眼瞅瞅,不知他是谁家的近卫,没有阻拦她。 她几经探索,终于来了到了牢房前,把令牌往守卫眼前一晃,“杨将军要人。” 狱卒守卫连晚饭还没有吃,见她身穿士兵铠甲,又有令牌,也不再理会,迳自继续自己的狼吞虎咽。 她顺利进了牢房,看见长长而昏暗的牢房,心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牢房是人住的地方吗? 她左顾右盼的一路找着下去,蓦然,却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呃,”她吓了一惊,幸亏人在黑暗处,别人看不见她的慌张,她连忙想起瞎子歌平时的冷静模样,猛咽下了一口口水,沉声地说:“杨将军要夜审唐英、林歌两人,特地叫我来提取的!” 声音来自前面的尽头,她便大着胆子走过去。直至她看到那通道上有十几个军士齐齐盯着那牢房,其中有一个朝她这边看来。她为了不被揭穿,便停下脚步,直接出示令牌给那人看,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却正好成了嚣张军士的举动。 正在互相埋怨的瞎子歌他们,忽然听见这把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不由惊喜交集,两人连忙蹒跚地站起来,也往外瞧,唐英只看见暗光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而瞎子歌却能够清晰地看到吕曼儿的全身。 那军士见来人连挪前两步也懒得挪,一看就是杨真身边娇宠惯养的近卫,也深知杨真肯定又想到什么法子要折磨唐英他们,再看看那在火光中耀眼的令牌,哪里敢再有半点怠慢,便叫狱卒开了门,把两人撵了出来。 “出来吧,杨将军派人来接你们了。”军士一起哄笑起来,除了他们会心杨真会做些什么,也替自己不再盯着他们而开怀。 瞎子歌与唐英双双拉着手,慢慢踱了出来。 “伸出手来。”狱卒这里拿来两副手镣和脚扣,准备给他们锁上。 忽然,瞎子歌暗中掐了唐英的手心一下,把手往前一伸,就在狱卒要把他扣上的瞬间,他一把夺过镣链,把狱卒狠狠地推向那十几个军士身上,再用镣链到火把从墙上打落地熄灭了。整条过道顿时陷入漆黑一片。 而漆黑的世界,是瞎子歌的光明世界。 “走!”他迅速走到吕曼儿的身边,一把拉上她的手,从手感里,他更加肯定这个就是吕曼儿。 吕曼儿见那么多人看守着的,肯定瞎子歌就在那对面的牢房里,心里也安乐了不少。然后,她也不动声色地等着那些军士把瞎子歌撵出,她看见了瞎子歌,心里更是激动。他们还没有死,她又可以看见他们了。这么多年,都是瞎子歌救她,今天,她终于也可以救他一回。 岂料,瞎子歌居然突然发难,推到狱卒,走到她的身边,温柔地牵上她的手,和她一并跑向了牢房外。 吕曼儿来救他,唐英很是高兴;但对于逃狱,他还在犹豫不决,但一瞬间瞎子歌把火把灭了,把他一下子拉下水,他也只好抢得狱卒的佩刀,在漆黑中胡乱挥舞了一番,伤及了不及的人,但见瞎子歌已经在前面唤出走的信号,连忙紧跟而上。 外面还在用膳的狱卒还没有反应过来,三人已经一阵风似地逃出牢外。牢房的深处已经乱作了一团。 跑到牢外,唐英惊讶吕曼儿也跑得飞快,“吕姑娘,你的脚已经好了?” “嗯。”此时此刻,容不得他们促膝谈心,吕曼儿便长话短说,轻哼了一声,眼睛则瞟向瞎子歌的脸庞上。 瞎子歌听了也很是欣慰,他借着月光一指牢外近院墙的地方,“走,爬墙走。” 见两人还精神尚佳,吕曼儿也很安慰,此时,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她也要跟着去哪了。 三人快速跑到墙根下,“你先上!” 瞎子歌说罢,先把唐英顶了上去。再把吕曼儿传上去,最后由唐英拉他一把越墙而过,两人因为没有锁上镣铐,行动倒也便利。 此时,守卫已经传来了喊抓逃犯的声音,衙内顿时乱哄哄了起来。 第98章 爱在雨中 第98章爱在雨中 墙后是大街,此时正是华灯初上,到处都是红男绿女,灯火通明。[.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两人虽然衣服邋遢,却也只好将就着穿过闹市,直往城门跑去。 既然是要逃狱了,那就继续往城外逃去吧,反正这里也就是一个虎穴。 “朝侧边的城墙去,那里的兵少!” 经过那一次环城跑马,吕曼儿比唐英还要熟悉城墙除了四大门外,在角落处,也有步梯可上城墙。 有逃犯潜逃,探子马上通知四城门守将,着他们严守城门,不能让逃犯出城。四守将知晓了,马上分布军士下去,严加防范。 瞎子歌他们一行来到角落时,正有一小股军士从城墙上走来这城角的塔楼处。这时候,是该上去还是该隐藏? 要是隐藏的话,那小股军士可能不会那么快离开,而且,后面还有其他士兵追来;要是冲上去的话,那就难免一场厮杀,久了,会引来更多的士兵。 唐英两人就这个问题,也顿时愣了一下。 “不能藏,后面越来越多了,杀出重围才有一线生机!”瞎子歌厉喝一声,顿时惊吓了上面的士兵。 纷纷挺枪奔过来,可此时,瞎子歌已经冲到前面,一把按下他们的枪头,腾起双脚朝他们的面门踢去。 “啊,啊――”一连数声惨叫,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纷纷中了瞎子歌的脚而倒地一片,害得瞎子歌的一只靴子也给踢飞了,只剩下白袜。 后面的唐英拉着吕曼儿赶上来,厉声喝去:“我乃唐振之子,今天我为奸人所害,请你们放我一马,大家同是皇朝中人,我们的敌人是强虏,我不想伤害你们!” 那群士兵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瞎子歌趁唐英跟他们对话之际,捡起他们遗在地上的长枪,拧下两支的枪头,一支一支地往外面的城墙下扔去,不一会儿,扔出了一条滑杆来。只见一支长枪枪头插地,两支没有枪头的在中间相叠,最后他把后面那支枪头向上,用手压着,不让它们中间散开。 “快!曼儿你先下!”他一把拽过吕曼儿的后领,让她双脚夹住枪杆,双手紧握着,慢慢地滑下去。 “那你呢?”吕曼儿仍然不无担心地问。 “我会武功,随后用跳的也行,你甭管了,快滑下去!”瞎子歌此时看见在另一条城墙上,又跑来了一大队士兵,步梯下也聚集了不少的士兵,有些已经冲了上来。他不由气急败坏地冲吕曼儿一喝,但言辞之间,关切之意仍然洋溢而出。 吕曼儿心中一暖,也不再多问,依言滑了下去。 唐英说完,也不理会那些人懂不懂,趁他们一呆之际,也争先恐后地跃过瞎子歌的前面,顺着他准备好的滑杆,滑了下去。 电光火石的瞬间,三路人马一起跑到瞎子歌的跟前,齐齐把数十支长枪,弓箭指着手里还捏着枪头压着滑杆的瞎子歌。 瞎子歌想提起枪反击,可唐英还在那滑杆上不紧不慢地滑下,心里不由一憎,放开那枪头,由得它们散开,摔死唐英。 松开了手,还是无法反击,数十杆枪已经指满了全身上下,外面还弓箭,还有大将在虎视眈眈;往后瞟一眼,约三丈高的城墙,也已经不容许他纵身一跳了。 万般无奈,瞎子歌只好仰天悲叹了一声,举起双手,任由他们处置了。 “来人,把他给捆绑起来!”有将军一声令下,后面几个衙差早就等候在那里,此时一拥而上,把瞎子歌五花大绑。押下了步梯,把没有靴子穿的瞎子歌推推搡搡地朝府衙走去…… 却说,瞎子歌那边一松手,果然也吓了唐英一大跳,但是,他毕竟也练过武功,况且他已经滑到一半,就在那临时滑杆将倒未倒之际,剩下那一丈多高,他回身一跳,已经稳稳地跃下了地面。 “你把那杆子弄倒了?”吕曼儿见那些枪杆也随着散落,不由大吃一惊。 唐英刚站起来,听到她的声音,心中大安,却就这样一问,怔了一怔,“不是我弄的,是林歌松手了。” “他干嘛要松手?”明明是瞎子歌一手建立的,他怎么会松开?怎么会不想下来了?吕曼儿不相信,走过来圆眼怒睁地盯着唐英,让唐英在黑暗中也感觉到她的愤怒。 唐英吓的机械地点了点头,猜说:“可能被抓起来了。” “什么?”难以置信的可能,令吕曼儿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十倍。 就在这时,在前面的城门中,忽然“格格”的铁链巨响,城门的吊桥被缓缓地放下,后面恐怕会有追兵赶来。 唐英见状,连忙拉过惊愕的吕曼儿猫着腰地潜走,“快,咱们先隐藏起来。” “那,瞎子歌怎么办?”吕曼儿却傻了眼似的,机械地由着他牵着,心里早已经茫茫然一片。 吊桥被完全放下,果然跑出来一小股士兵,唐英看了,很是焦急,只好压低声音地说:“没办法了,先逃掉再想办法。” 说罢,要求吕曼儿也低着头地潜走。 吕曼儿随着越走随远,回望刚才滑下的那个角落,上面仍然有几道人影晃动,可就是没有瞎子歌熟悉的身影。 难道,瞎子歌真的又被抓回去了?她想到这里,鼻子一酸,要是他早些滑下来,不就没事了?现在,叫她该怎么办? 她也想过重新再潜入鹿城,继续把瞎子歌营救出来。可此时,见那小股士兵开始朝这边搜来,唐英早已不理三七二十一,拽着她,按着她,一起低着头一路向前越走越远。 黑夜赶路,前路茫茫,后有追兵,唐英也不太熟悉地形,只求不给他们再抓回去,便慌不择路地向着西南方,一脚深一脚浅地亡命逃去,也不知逃去了多远,此时身在何方。 “逃去哪?”似乎远离了那小股士兵,吕曼儿的心却更加牵挂着瞎子歌的安危,没有了他,这个世界还有哪里是她想去的地方。 唐英趁机喘了一口气,沉吟了一下,坚定地说:“去飞雁关,直接找我爹去!” 飞雁关?那个战事最多的地方,她去那个地方干什么?去了能救瞎子歌吗?吕曼儿脑海里仍然思绪万千。 唐英顿了一顿,扭头见吕曼儿一副不太愿意的样子,就解释说:“找我爹回来说情,他们肯定会放了林歌的。” 吕曼儿听说能救瞎子歌,眼睛不由一亮,要是真能够这样,那么也许不惜一行。 “真的吗?”她心想,只要传闻中的唐振将军一出马,那冯保唐之流还不马上屁滚尿流?她对这个想法充满了期望,也难免兴奋得要一再确认。 唐英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听唐英再这么肯定地说,愁眉迎风一展,轻吁了一口闷气。 于是,他们继续避开官道,避开官兵,像受惊的走兽般穿荆棘,跋乱石,在黝黑如兽的群山中仓皇穿梭,在羊肠小径上步履蹒跚;不一会儿,没有吃上那黑牢饭的唐英,在奔跑中饥肠辘辘;而新伤刚愈的吕曼儿也因为奔跑过度而伤口创开,开始麻痛不已。 这样的饥寒伤痛,逼使两人不得不在路旁的一块乱石中暂时歇歇脚。 “不行,要歇一歇。”吕曼儿喘着气地在石上无力地躺下。 回首后面的官兵,也就追出二三里后,无功而返;原来的鹿城在黑夜中,依稀成了一尊不开明的雕像,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忽然,一大滴水滴在她的脸上,她惊恐地一手摸去,“这是什么?” 唐英也惊慌地茫然四顾。 就在此时,天空中“噼啪”一声巨响,惊雷乍响,闪电奇光,劈云斩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吓得唐英顿时傻了眼。 大水滴继续落下数点在脸上,吕曼儿这才惊呼一声:“要下雨了!” 雨势渐急,容不得他们细想。吕曼儿重新抖擞起精神,拉上唐英就继续往前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顾盼着四周,看看有否可以藏身的地方。 在小道上跑不了多远,拐了个弯,看见左边山上有黝黑的一大块,以为是巨石,便爬上去先避一避雨。 走近一看,却是半间已经破败的土屋,忽然再来一道惊雷,雨势加急,打到他们的脸上也灼痛灼痛的,看见屋里尚有一角落有土瓦完整,可以遮挡,便只好踏过残垣破墙,暂时藏身入去。 土屋里,家具朽断,没有一处可坐之地,已经够累的两人只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雷再来,唐英惊恐得跪在地上,浑身有如筛糠般不停地颤抖,却瞥向靠在一根柱子旁的吕曼儿,害怕遇上她那讥诮的眼神,便强忍着不敢发作,但表情扭曲出卖了他,已经到了痛苦不堪的地步。 大雨开始像小孩号啕般滂沱而下,吕曼儿瞟了一眼唐英,看见了他的异常,脑海里不由闪过了“西帝庙”内那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心想,原来这人还心系着瞎子歌,刚才可真是差点儿冤枉了他。 心中一软,不由朝唐英张开了双手,“需要抱一下吗?” 第99章 救人被救 第99章救人被救 唐英一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心中一愕,扭头看见吕曼儿张开的双臂,有些乳娘母性的影子,便惊喜地爬了过来,小狗般点着头,一头扎进了吕曼儿的怀抱里,由着吕曼儿温热的掌心捂着他的耳朵,他的世界才停止了下雨。 大雨滂沱,檐前滴水,滴到地上的朽木上,叮咚作响,却宁静了整个世界。吕曼儿捂着唐英,聆听着这凄酸的雨声,心儿却早就飞到了瞎子歌受困的牢房里去。 此时,他也能够听到外面的雨声吗?他知道我在这里想念他吗?这才逃出强虏的魔掌,却又沦落了冯保唐的魔窟,她也有点憎恨唐英的决定,把他们的性命一次次地悬在刀锋下,让他们一次次地受尽了炎世的苦难,在爱恨情仇之中交织缠绵,死去活来。 像这种日子,她以为自从罗龙一死,就会安定下来,从此她会感激罗龙让她得到了和平的日子,与唐英开展驰骋飞翔的感情;不料,强虏却来的更加猖狂,更加凶猛,唐英在他们的铁蹄下,也手足无措,连连出错,误信奸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和瞎子歌推进水深火热的魔坑里,难以翻身。 她心中的天平倾向了瞎子歌,芳心没有因为唐英贴近她的铠甲而狂跳。罗龙一死,他是她最亲密的朋友,不理唐英,他便是她最贴心的知己;如果他一死…… 吕曼儿在这雨夜中聆听着惊雷,怀念着两位好友,心神起伏不定,生无可恋之感油然而生……恍惚间,和着唐英,两人昏睡了过去。 翌日,阳光明媚,到处鸟语花香。土屋虽破,但野外花香,雨过天青,青黄小花,彩蝶翩翩,一副充满生机的原野画卷展现在唐英的眼前,采来了野果咽下,让他也因此振臂一呼,精神抖擞。 昨晚所幸吕曼儿在那紧要关头,伸出了援手,他才能躲过了惊雷的袭击。他想,吕曼儿是不是原谅他那晚的粗暴了?那柔弱的样子是不是引起她的母性了?她会像乳娘一样,以后都待在他的身边吗? 他扭过头,正想问吕曼儿,却发现吕曼儿握着一个只咬了半口的野果,神不守舍地呆望着外面的残垣破墙,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他不由化疑问为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你确定林歌是被他们抓去了?”吕曼儿醒来后,还是很担心瞎子歌生死未卜,她想了一晚,想起瞎子歌最后说的那句,他会武功,会随后跳下来。 于是,她担心他们先走了,瞎子歌才跳了下来;他们会因此错过了相遇,天各一方而无法再见面;她宁愿他真的被抓了起来,确定是在牢里,她然后找到唐振将军,才可以把他救出来。 唐英见她仍然牵挂着瞎子歌,心里微微一酸,却安慰着她说:“在他松手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他们说‘给我捆绑上’的话,这就证明他是被抓了,单凭我们两人,是无法潜入二万多兵的鹿城了,还是先去找来我爹,再救他吧。” 吕曼儿微微一叹,要是真如唐英所说,那么真的可以确定瞎子歌是被抓了起来,那么,剩下的,就让她快些把唐振找来救他吧。 想到这里,她站了起来,朝唐英轻瞥了一眼,便率先跳出破土屋,重新转到小道上,继续朝前走去。 “曼儿,你能原谅我吗?”唐英从后面追上来,期期艾艾地问。 “从来未恨过,哪来的原谅?”吕曼儿略一沉思,头也不回地答他。 唐英听了,心中大喜。原来吕曼儿心中还是喜欢自己的,一直也没有憎恨过呢,那也等于说,他还是有机会赢得美人归的,这就要看他再加一把劲了。 “那么,这次找到我爹,我们马上就订亲了?”他不由试探地问,要是吕曼儿还想着与他一起驰骋飞翔,一起纵横这个有情世间的话,她应该不会拒绝。“订亲后,咱就回彤云府去,不再理这么残酷的沙场,一起去邀游天下,做一对神仙美侣!” 唐英边走边向吕曼儿描绘着他们未来的蓝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料,吕曼儿眉头一皱,向他甩了一句,“找到瞎子歌再说吧。” 他的笑容立马僵硬,暗叹一声,这瞎子歌呀,始终是吕曼儿放不下的石头,是他心里拨不掉的刺。他想就算找到了他爹,他也不要求他爹马上去救他。 “你确定沿着这条路走,可以去到飞雁关,找到你爹吗?” 吕曼儿忽然停了下来,一指前面的小道问他。 唐英扭头回顾了一下鹿城,发现此时他们已经身在鹿城西边的荒山上,夹在与焦城的中间;而飞雁关则应该在鹿城的西北角。 他一指山下的官道及对面的荒山,“下山,再翻过那座山,应该就会看到它的影子了!” 吕曼儿举目远眺,对面的荒山不高,却隐现在茫茫黄沙之中,让人感到穷山恶水,前路险阻。但为了不再投奔鹿城,为了营救瞎子歌,她也只好咬紧牙关,继续以娇小的身躯淌过这曲折山水。 “那好吧。”她微叹了一声,拔腿就往山下的官道跑下去,唐英则笑吟吟地跟在后面。 跳下了官道,又迳自朝对面的山上跑去,不料,就在这瞬间,官道的左边闪出了一彪人马,指着他们叽哩呱啦,眨眼间,堵塞在官道上,就要冲上山来。 他们回身一瞥,看见他们赫然就是强虏!不由他们倒吸了一口冷气,“别管他们!快点爬!” 吕曼儿最是快速反应过来,反而加快了向上爬的速度,不让他们追上。 果然,强虏们见无法把他们叫停,就开始派人上山,追赶而来。两人心中大骇,暗叫着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强虏的?手下脚里也不闲着,连拨带爬地手脚并用,亡命地继续向上爬去,不顾一切荆棘灌木地跟强虏展开了爬山赛。 就在这时候,官道上“啊,呀――”地忽然传来一阵阵惨叫声,让山上的吕曼儿和强虏们不得不回头看去。 只见官道上,有些强虏们莫名其妙地中箭下马,惨叫连连,再看看对面,竟然又有一彪蓝甲的兵马从天而降。 前面整齐划一地走来一营牌刀兵,看见了强虏们,纷纷掣刀出手,呛然巨响,惊人心魂;牌刀兵后,是一营的弓箭手,一下子“嗖嗖嗖――”数百支箭冷静地射来,前面的强虏们哪有不应声中箭之理? 那些强虏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出现皇朝的军队,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想整顿阵形,准备抵抗,却又被他们抢占了先机,使他们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又见皇朝军队约有三千多人,比他们多了一倍,主将更是心慌意乱,挥鞭叽哩呱呱一番,遗下地上的尸体,山上的追兵,转眼间便撤得老远。 山上的追兵不由得面面相觑,陷了左右为难的困境,也不再追吕曼儿他们了,均作鸟兽般四散。 吕曼儿这才轻吁了一口气,轻轻地以袖拭去额上豆大的汗珠,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湿透。这才发现,刚才一番暴走,却是心惊胆战,浑身发抖着,几乎站不稳。 这次,幸亏有皇朝的军队出现,不然,他们肯定会落在强虏的手中,性命恐怕也会凶多吉少。 但是,他们刚从鹿城逃出来,就是不相信皇朝的军队;这一支皇朝军队,他们到底是该相信呢?还是不相信? 说到底,人家救了你一命,应该说声谢谢吧。 “这怎么办?”吕曼儿不由得望了旁边的唐英一眼,询问他,应该怎样向他们表示自己的感激。 唐英在一旁也喘息未定,却看到此时官道上其他士兵前去清理强虏的尸体,而军队中忽然走出一个赤马黄甲的将军,样子酷似他心中的那根刺。 “曼儿!是你吗?”兵马皆寂,那赤马黄甲小将俨然拢手在嘴,朝他们喊来,声绕山川,靡靡然竟是一把日夜思念的熟络声音。 “是,是瞎子歌?”吕曼儿听着这声音,心中顿时心花怒放,欢乐得几乎晕过来。她不辞千里打算去飞雁关寻找唐振救人,瞎子歌却竟然抢先她的面前,先救了她一把? “是!是我――”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狂喜,撇下唐英,高声回应着瞎子歌,又拔腿往山下匆忙地跑来。 越是跑近山脚,瞎子歌的脸庞越是清晰,脸上那温和如昔的两只小酒涡,依然怡然地为她绽开着。 “是,是你吗?”吕曼儿越是走近他的马前,越是几疑自己正在做梦,眼前这位气定神闲,鲜明铠甲的小将,会是被抓去的瞎子歌吗? “要我让你捏一把吗?”瞎子歌从马上翻身下来,上前去一把拥过这个秀发凌乱,汗流浃背的女子,感受着她这一天一夜的逃亡之苦。 吕曼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拥,脸儿贴在他结实的胸膛,嗅着瞎子歌独有的坚毅气息,一下子就像回到了数天前,他们在大利县城北门分别的那一幕。 “没错,是你……”这种感觉不会错,这种气息也没有人可以冒充,吕曼儿再次遇见瞎子歌,这一天一夜的无尽思念,一下子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瞎子歌也一任她尽情地把这多天的委屈渲泄出来,对于她来说,又是兵败,又是受伤,又要救人,又要逃亡,几天中件件都是急转直下的巨大转变,他自己也有点吃不消,她一个小镇女子又怎么能够消受得了呢? 半晌,唐英见是瞎子歌,也只好耷拉着脑袋地走了下来,心想,怎么偏偏这时候出现了瞎子歌了?他是怎么逃过冯保唐的抓捕的?难道杨真不折磨他了?环顾了瞎子歌前后的兵马,都是鹿城里的人马,脑里更是满满的狐疑。 第100章 翟国王子 第100章翟国王子 瞎子歌听见他那充满疑问的脚步声,心里就真想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半晌,吕曼儿的嘤哭停息了下来,这几天积压下来的满腔抑郁也得到了释放,拥着真实的瞎子歌,她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她要以袖拭泪的空当,瞎子歌却及时递过来一张芬芳扑鼻的香帕,“用这个擦吧。” 她愣了愣,才接了过去。这瞎子歌,哪里来这么豪华的香帕了? 待她擦完,瞎子歌又温柔地把她扶上马,他自己也骑了上去。扭头转向唐英微微一笑,“冯将军指定要把你抓回去,我可不敢收留你!” 说罢,冲后面的士兵一招手,“来人,把他给押回鹿城去!” 唐英听说还是免不了一抓,正后悔刚才跟着吕曼儿跑了下来,两臂即时被士兵架了起来,五花大绑起来,搁到一匹马背上。 “你不是被抓了吗?你是怎么会又能够带兵打仗了?”他不由得不忿地苛问,这只是一晚之间,发生的转变也太大了吧。 当然,他一点也不了解昨晚,鹿城里发生的事,存在这么翻天覆地的转变,又有什么好惊奇的? “你回去问杨真吧。”瞎子歌头也不回地答他,冲着吕曼儿深情一笑,只是轻轻一扬手,唐英就被那马儿驮出了老远,朝鹿城跑了回去。 吕曼儿歪头轻瞥了他的背影一眼,瞎子歌温柔地说:“不用担心他,我听说,过几天,唐振也朝这焦城来了。” 吕曼儿听了这消息,猛地一震。这可是幸亏在这里遇到了瞎子歌,要不然,他们与唐振相错,去了飞雁关,那岂不是白去了? “啊,不是,”她甩了甩头,挥走了那一丝余念,也莞尔一笑,“我也想知道你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 “呵呵,”瞎子歌略一低头,用没有光彩的眼眸对着她,脸上闪过了一丝狡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也好,我就趁机跟你商量一下事儿。” 转身传令下去,军队在右边的山边上先行安营扎寨,探子到前后二里处探索。 他们则迳自走到了一棵老树下,轻拥着坐下,一起眺望着远处北方接天连地的地平线,隐现弥漫的黄沙,那背后就是飞雁关――皇朝的边陲戍关。 这时,有百夫长前来,抱拳揖道:“禀报王子,请问要不要筑起防御栏栅?” 瞎子歌扫视了一下官道,这条官道是由鹿城通往焦城的,“不用了,休息一会儿,我们就会继续赶路。” “什么?”吕曼儿突然浑身一震,回眸怔怔地看着瞎子歌,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来,直到那位百夫长领命而去,她才瞠目结舌地问:“他,他们叫你王子?” 瞎子歌脸上的笑意一敛,转向她的方向,似乎凝眸了她良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当晚瞎子歌被推推搡搡地押回府衙公堂上,冯保唐一早就明火执杖地升了堂,等待着他;他们的逃狱,似乎让他很生气的样子。 “怎么只抓到一个,唐英呢?”冯保唐主要是针对唐英这个替罪羔羊,要是没有了他,兵部责怪下来的责任就得由他来背负。 “已经派人出城去追了。”有千总上前汇报。 “那也就是没有抓到了?”冯保唐非常气愤,狠狠地把他们训斥了一番。被捆绑的瞎子歌则伫立在中间,气定神闲,置若罔闻。 只要吕曼儿走得掉,他心中自然也没有了牵挂,其他事就由他自己来处理了。 “都是这人,是他把他们给放走的!”那些官员没脸下台,就把责任全推到瞎子歌身上,好像瞎子歌是一个私自放人的狱长一样。 虽然他不是狱长,但他们这样一说,倒也把冯保唐的注意力牵了过来。 晚上的瞎子歌,目光如炬,见冯保唐满脸怒气地望过来,连忙把掉了鞋子的那个脚朝他的面前一伸。 哇,明明已经是个阶下囚,居然朝将军做出这般侮辱的举动,那还得了,不是明显的活的不耐烦,嫌命长了吗? “你这是在干什么?来人,把他……” 正当大家正想发火,争先要严惩瞎子歌,将功赎罪之际,却被冯保唐喝止了。 “慢着,看看他脚底下是什么再说。”这冯保唐虽然为人护短,奸险狡诈,可是,他毕竟是一书生出身,瞎子歌朝他一举那脚板底中,晃过了一个奇特的图纹,引起了他的注意。 即时有士兵把灯笼提到瞎子歌的脚板底附近,杨真也马上凑近过来,趁机争功。 “老师,上面纹有一株小草……”杨真上前一看,看见瞎子歌的脚底上,果然纹有一株赤色的小草。 “脚上灼草纹,必是翟国人!”冯保唐听了,不由眉头一皱,悠悠地吟出,转而心里一惊,扭头问瞎子歌,“你是翟国人?” 瞎子歌微微一笑,“没错,我就是当今的翟国王子!” “啊――”翟国的王子竟然从天而降在这里?还竟然是被他关押过的人,冯保唐心中不由大骇,无论有没有关押过,外国王子来到,他如此傲慢接见,就有违国格,有失礼仪。连忙吩咐杨真,“快看看,那草是什么颜色?” 杨真再凑近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儿,“是赤色的,老师。” “但逢赤者必为贵!”冯保唐听了,不由仰天一叹,转而还是怀疑地问:“你果然是翟国皇室中人?” “你的见识挺不赖的嘛,比他们都行。”瞎子歌轻轻一笑,收回了脚板底,睨视着冯保唐,陡地微仰脸庞,眸光一凝,即使身上不穿华服,仍然透出一股雍容尊贵,不容侵犯的气势。 杨真脸一红,却趁机大拍冯保唐的马屁,“当然,咱老师本来就是太子太傅兼大将军,这点事儿,怎么能够瞒得了他?” 瞎子歌转而一笑,逼视着冯保唐问:“既是这样,冯将军理应懂得两国的使礼,朝见翟国王子应该怎么办?” 冯保唐听了杨真的吹捧,倒是眉头一皱,却审慎地对瞎子歌说:“慢着,虽然你是赤草者,是皇室中人,可是,皇室中人有许多,未必一定是王子,我可不能乱行使礼。” 瞎子歌抖了抖身上的绳索,冷然地问:“那么,尊敬皇室的礼节,也应该有吧。” 冯保唐一怔,心中暗暗一惊,连忙吩咐下去,“这还不好说,快快给王子松绑,赐上座,上好茶!” 士兵马上替瞎子歌解开了绳索,淡然地就座。其他千总等人还没有惊讶完他怎么会由一个囚犯变成了王子,也就分座坐下,静听他的交代。 待瞎子歌坐下,杨真果然率先疑问:“是了,你不是一直待在唐营的吗?怎么会是翟国王子来了?” 瞎子歌淡然一笑,“我八年前就在桃英镇了。” “哦?”杨真怔了怔,不由得喃喃地说,“八年前呀……” 一个长久居住在皇朝的人,抓壮丁的时候,岂能不把他一拼抓来?他又没有向官府表明他是王子,也只好被冤来充军了。 而瞎子歌如果不是因为要守护吕曼儿,也可能会在那时候声明的;如今,吕曼儿已经与唐英安然离去,他也开始着手自己的行动了。 冯保唐听了,更是想起有关史料,沉吟地道出来:“八年前,翟国皇叔勾结强虏临境,软禁了翟国王,暗中夺取了皇位,后来,皇叔寻遍了整个翟国,也没有发现翟王子的下落。” 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瞎子歌,不无感叹地说:“想不到,你竟然能够躲过我国的重镇关隘,混进了本国。” 瞎子歌摇了摇头,“我们是从强虏国那边过来的,那时候,你们不防备强虏。” 提起强虏,冯保唐不由得拍案而起,恨得咬牙切齿地说:“可恨的强虏,到处惹事生非!这个恰好,既然强虏与贵国也有莫大的仇恨,敢问王子可肯相助本朝,把强虏赶出本朝的国境外?” 说罢,情真意切地看着瞎子歌,瞎子歌轻轻一笑,也说:“强虏确实和我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还因此学会了强虏话,以一探他们的底细……” “这个实在太好了,”冯保唐听了,脸上顿时绽开了一堆肉花,眉头却皱得拧成了一股绳,“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会强虏话的,王子,为了两国安危,唇亡齿寒,你一定要相助本国。” “我响应抓壮丁号召,就是来相助皇朝的,”瞎子歌也点了点头表示愿意,转而他却提出,“不过,我的王妃却被你们赶走了,我得先把她找回来!” “哪个?”杨真愣是一怔,这王子逃亡的时候,还带来了王妃?但想到那天在城外要征调他的时候,为他挡在面前的吕曼儿,不由脱口而出:“是那个养马的少女吗?” “养马的少女就不能是王妃吗?”瞎子歌笑意一敛,转向他反口诘问。 杨真即时被问得语塞,老脸不由一时青一时红。如果下午有腿伤的少女是王妃的话,他们岂不是以下犯上了,现在还要人去追杀她,那么……他边想额头边涔出汗珠来,想擦又不敢擦,尴尬不已。 心里更是叫苦不迭:你瞎子变王子也算了,干嘛要这么风流,上了战场,还带个王妃随军,这不是明摆着坑他们这些做小的吗? 冯保唐听了,也晓得利害,连忙顺着瞎子歌的反问,接下去:“能!这个可以,我马上吩咐下去,把她给您找回来……” 不料,瞎子歌却一扬手,阻止了他准备下的军令,他冷冷地说:“不用!他们要是能找到的,现在也应该找到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给我一匹马,我就可以很快地把她找回来。” 冯保唐听了微微一怔,但听他肯带兵出征,又赶忙堆起笑来,“别说是一匹马,我给你三千兵马,你再替我们把大利城夺回来,怎么样?” 第101章 八年深情 第101章八年深情 荒山上,大树下,微风吹来,倒也清凉如许。 “于是,你就答应他了?”吕曼儿听到这里,想起刚才瞎子歌带来的兵马不下三千,也自然地想到了他给冯保唐的答案。 瞎子歌也点了点头,“是!我找你心切,不得不先答应他,他也马上以王子之礼待我,送还我的铁枪,叫人替我梳洗,更衣沐浴,只是还穿上他国的铠甲。” 轻轻一句“找你心切……”差点儿把吕曼儿幸福地陶醉在瞎子歌的怀里。这还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呀,要不是他找她心切,她也许已经踏上了前往飞雁关的路上,与唐振将军的军队相错而过,冤枉地在两地上来往穿梭,而始终也无法跟瞎子歌相遇;要不是他找她心切,他们差点儿就落在强虏的手中,命运多舛,生死不明呢。 瞎子歌也真的救她心切。他这支兵马明明是由南门出而直奔大利县城的,但是为了先找吕曼儿,他只好一路嗅着她的味道,一路转过了西门,打算找到吕曼儿后,再由焦城的前面绕过,从“西帝庙”那里再进攻大利。 吕曼儿转过身,朝向他,把他重新好好地端详了一回,半晌,才喃喃地问:“你真的是翟国的王子?” 瞎子歌轻轻一笑,“是样子不像,还是身份不像?” 瞎子歌是翟国的王子?她听了瞎子歌说出了在鹿城惊心的一幕后,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一事实,尽管它确确实实就发生在眼前,自己就亲手握着当事人,内心仍然呈现了翻天覆地地惊变,八年的美好回忆一刹那全在脑海纷纷飘起。 她记得,虽然他师父声称他们是流浪的卖艺人,可是,那小男孩的衣着和气势,她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流浪儿,一个乞儿;虽然,其实她当时也不太在意他,她也没有鄙视流浪儿的势利眼光,只想着多了一个小孩和她玩,她就开心。 那小男孩也很乐意和她一起往河边里跑,一起下水去捉鱼,一起玩水,有夕阳出现,他们就相互依靠着,傻傻地感受着那大自然恢宏的魅力。 等奶奶把爷爷的戟让给了他师父后,小男孩就得天天在院子里练枪,学画;又很少跟她玩了,那时候,她也开始跟着爹爹往驿站跑;幸亏,在傍晚的时候,他师父恩准他出来玩半个时辰,她仍然能够和他一起到河边看日落。 真的任她怎么想,也万料不到瞎子歌会是他国的王子;然而,她也很庆幸他是个王子,有了这身份后,起码不再受唐英小将的压迫了。 瞎子歌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这是他们从小就常做的动作,很纯洁很两小无猜,他向她娓娓地说起了往事,“八年前,我国皇叔起祸心,要篡夺我父王的皇位,他在一夜之间,把我父王与母后软禁了起来,还杀了一些父王的亲信……” 说到这里,瞎子歌也不由鼻子一酸,热泪盈眶,这段往事,已经埋藏在他的心里八年,师父一直不让他向其他人随便吐露,他的性格便因为保密而变得沉默;他以为,这件事在梦里辗转反侧了数百遍,已经麻木了,不想,一旦坦露出来,仍然免不了流露对父王母后牵挂的伤感。 “没事,他们会好好的……”吕曼儿心疼地为他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渍。当年,她父亲不幸病逝,他也这样地安慰着她;痛失双亲的感觉,任你是大罗神仙,钢铁金刚,也难免热泪盈眶,而这也恰恰是一个赤子之心的表现。 瞎子歌点着头,继续咽呜地说出一个大功臣:“……幸亏军机大臣麦泰把我及时救了出来,来到这皇朝里暂避……” 吕曼儿这才知道,他的那个师父原来就是他国的军机大臣,叫麦泰;是一个很有恒心的人,曾经由文官转武官,自创了一套最适合战场的优美枪法,并把它传给了瞎子歌,而来到皇朝后,他更是要求王子只能叫他师父。 吕曼儿不免好奇地问:“皇朝这么大,他为什么偏偏要选桃英镇?” “因为,师父知道吕奉先前辈就隐居在桃英镇。”提起了这个问题,瞎子歌销去了刚才怀念双亲的那份伤感,深吸了一口气,娓娓地道出了另外一个故事,“当年,吕奉先前辈并没有在白门楼受刑,受刑的那个是他的替身,他早就和你奶奶封印挂戟,伪装潜逃……” “原来是冲着我爷爷来的?”面对着瞎子歌变王子的好奇,吕曼儿似乎对爷爷的那段历史不感兴趣,她便打断他,继续好奇地问,“那你们买下了那支戟,干吗不走?” “那时候,我眼睛瞎了,师父吩咐我不能随便乱走。”瞎子歌黯然地回答,这问题又不由勾起了他对瞎眼的追思。 “但是,那时候你师父也离开你了。”吕曼儿还是不太明白。 “他的离开,不是不要我,其实是替我去寻找复明的医术和秘药……”说到这里,瞎子歌的嫩脸不由微微一红,显然,这答案里还有余情。 “哦!”吕曼儿这才长长地感叹了一声。原来,当年他师父离开他就是为了替他去寻找复明的医术和秘药,而遗下了瞎子歌和那一间大屋,任让瞎子歌在那里继续苦练与成长,只是,那师父也太狠心了,留下的银两不多,几年过去,他的银两就用完了,奶奶便邀请他到门前,在赶集的时候,把自己说成是卖艺人,表演枪法给大家看,顺便收收各人的捧场费,这样子,凭着他出色的“瞎子飞枪”,才勉强又过了几年。 直到此刻,从瞎子歌爆出自己原是翟国王子的身份开始,之前关于他的一切扑朔迷离的身世之迷,吕曼儿算是拔去了云雾,冰释了许多误会,逐渐了解了一个大概。 日正中天,树疏影正,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两人仍然没有察觉。劫后重逢,又事出突然,冒出了翟国王子一事来,峰回路转,他们更是絮絮叨叨的,有说不完的体贴说话;更是因为没有唐英在身边的原故,两人更是有幸贴近地一叙往年的深情。 “现在好了,原来你是王子,我不用再担心你被别人欺负了。”一直以来,瞎子歌的枪法如何厉害,也始终是个外乡人,他的年纪,他的枪法,他的大屋,他与她的友好,出门的时候,总是少不了被人从后面指指点点,这时候,一直都是她在保护着他;在兵营里,她也有意无意地竭力守护着他,不让罗龙,杨宝,杨真,唐英他们欺负他。 如今,当她知道了他是王子,她确实放下了心头大石,心情舒畅,心胸也豁然开朗了不少。不但不用担心瞎子歌了,瞎子歌现在也成长了,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王子,一名厉害的将领,智谋攻略,身先士卒,她内心的喜悦不由得溢于言表,振臂狂呼。 瞎子歌的头则在一旁满脸笑意地朝她站起旋转的翩翩身影而紧追不舍。半晌,他才问:“现在,有进攻大利和直接回国,两个选择,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吕曼儿停了下来,看着他一脸的认真下,深情款款,眼眶中不由一红,忽然想起了他在大利县城北门的那句话,终于有了一些眉目,便回身一指眼前的三千兵马,反问,“这就是你说的,要浩浩荡荡地回来接我吗?” 瞎子歌也想起了那句话,不由腼腆一笑,“算是吧。” 吕曼儿心中一甜,当日,唐英带一千多士兵来抓她;今天,瞎子歌带三千兵马来接她。没有了生命的威胁,感觉上让她舒畅无比,还要带她回国,一下子,她仿佛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然而,她却转身瞎子歌的面前蹲下,轻扶着他,幽幽地说:“我还是想先回桃英镇看一眼奶奶。” “带上她走也没问题。”瞎子歌点了点头,包容地说,吕曼儿心中的郁结陡地像溃堤般地崩开,一股暖流畅通无阻地流遍了她的全身。 “太好了,瞎子歌你太酷了!”她无以表达自己的痛快,忍不住一把拥过瞎子歌,抱着他的头,激动得猛甩不停,最后紧紧不放。只要能够和奶奶、瞎子歌一起,上天下地,去到天涯海角,她也无所谓。 瞎子歌的头被她的铠甲都压的差点儿扁了,便趁机把她放倒在地,满脸深情地注视着她,虽然那眼睛仍然没有一丝神采。 吕曼儿被他突然推倒在地,心中陡地“咯噔”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奶奶说的洞房之夜,再闪过小梨和她情人那自由行房,脸上顿时飞起了红霞,心中又甜又涩,惊惶地望向瞎子歌,心想:这就是我的夫君,是我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吗?凭着他多年的善良,深情,难道还不足够吗? 想到这里,她悄然地闭上眼,由着瞎子歌继续带给她幸福甜蜜的感觉。 突然,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个憨厚的脸容,吓了她自己一跳,猛地睁开眼睛,紧盯着瞎子歌那依然沉静的脸色。 第102章 互诉衷情 第102章互诉衷情 那不是罗龙吗?自己不是罗龙的未婚妻吗?我这样做,是不是在背叛他?虽然他已经战死,但是,并不代表我就能够出墙啊。在唐英面前,她是以寡妇为理由,但是,唐英却以爱是自由的,不受束缚的说法,说服了她;现在,在瞎子歌面前,她还是在背叛她爹与罗龙的承诺吗?他可是比罗龙更早出现的人呀,如今,她愿意把多年颠沛流离的感情归还给瞎子歌,这算是背叛吗?算是出墙吗? 她怔看着瞎子歌那依然清秀的眉目,一下子想了许多许多,一下子又由记忆带回了从前。 “对了,我听罗龙说过,只有你才配跟他公平竞争的,”忽然,她想起了在瞎子歌第一次偷袭敌营回来后,罗龙对唐英的说话,“在我对你说罗龙是我的未婚夫的那晚,你约他上山了,都干了什么?” 瞎子歌似乎也感觉这一动作有所冒犯,便又轻轻地把她扶起来,一边也打开尘封的记忆,沉吟了一会儿,淡然地说:“那一晚吗,我们交手了,我打败了他,还对他说,‘我是翟国的王子,也喜欢曼儿,要是你保护不了她,就把她交还给我。’” 吕曼儿还记得,罗龙还对唐英说过,他不是一个把至爱双手送人的人,原来,那一晚,瞎子歌就是这样对他说的吗?就是这样把喜欢她的感情压下了,祝福着她与罗龙幸福白头的吗? 她不由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他陌生得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却又像是认识了数百年那么恒久与知心。 她轻轻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瞎子歌一怔,否认着,“没说什么呀?” “不是,我好像听到,‘喜欢曼儿’了是不是?”她鼻子都快要酸掉了,但还是压抑着,引诱着瞎子歌说出那句她期待以久的说话。(.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瞎子歌想了想,才点头承认,“是的。” “你笨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再也忍不住,又扶着他双肩,骂了起来,“为什么要把自己喜欢的人,送给人家了?” “就算是指腹为婚又怎么样,订亲了又怎么样?只要你对我说了,我会从了那些狗屁的指腹为婚吗……” 她这一骂已经积蓄已久,应该是多年前就要开骂的,如今才让她逮住了机会,把多年的压抑一股脑地冲瞎子歌喷薄而出,骂得瞎子歌心里一愣一甜,她多年的疑虑也在这里,一下子烟消云散。 “因为,你说的,我以为你会幸福。”瞎子歌捉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再摇下去,却深情地说,“只要你幸福,叫我让什么都愿意!” 吕曼儿听了,心中一暖,大为感动地扑到他的怀里,无限娇嗔着骂完最后一句,“你真是个笨蛋!” 毋庸置疑,他们都一致认为,罗龙是个好人,是一个淳朴的大哥,是一个值得托赖终生的人;但是,当年她用指腹为婚的事儿对瞎子歌说,其实就是想瞎子歌用爱挽留她,想带着她一起远离,结果,瞎子歌误会了,宁愿把对她的感情强压在心底,而采用了在后面守护她一辈子的方法来爱她;多年来,她强逼着自己对罗龙多一点关心,多一点钟爱,却在瞎子歌的睽睽之下,她的感情总是倒流向后面的瞎子歌,无法与罗龙大哥在瞎子歌面前大情大圣,炫耀恩爱起来。 瞎子歌轻抚着她的秀发,望着远方,也深情地说:“等到晚上,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心愿!” “嗯。”吕曼儿也心意相通地点了点头。只有晚上,瞎子歌便可以凝眸看着她,向她细诉他多年对她的思慕,多年对她的情怀了。她陡地睁开了眼,挣扎了起来,不由感激地望向瞎子歌,这个男子呀,有机会摘取她的贞操的,却把它保留到夜晚,比那些猴急的杨宝,粗暴的唐英之流,不知尊重了她多少倍。 两人不知不觉地你侬我侬一直聊到了傍晚,在回忆中忘了时辰,在深情中忘了时空;天空里赤霞流飞,接连黄沙青空,又是另外一番喜红的秋景。 这时,有伙头营的军士送来了晚膳,他把晚膳一一在树荫下摆好,转身就垂立一旁。 等瞎子歌和吕曼儿坐了下来,发现其中就有一份是吕曼儿的。 这时,那个军士似乎强忍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王子殿下,其实我们全营都很仰慕你的,那天,你在焦城外逃时,回来救那位女将军的一幕,我们全看到了,你的枪法真是神奇得很!” “哦?”瞎子歌微微一笑,“你们不会取笑一个瞎了眼的王子吗?” 那军士连忙涨红着脸,摆摆手,“不会不会,瞎了眼仍然有这么好的枪法,这可是许多明着眼的将军都比不上的。” “呵呵,”瞎子歌淡然一笑,挥了挥手,“去吧,我希望你们一路都平安,不用我搭救就好了。” “那,小的先告辞了。”这才点着头,兴奋地转身离去。 吕曼儿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歪下了头,满心欢喜地像小鸟般依偎在瞎子歌的肩膀。她想不到瞎子歌,竟然是一个强悍的王子,还是一个如此深得民心的将领,看来,他小时候在院子里用功念着的什么,没有白念呀。 “你真的没有看黄秋伊副将的身体吗?”那军士忽然提到了黄秋伊副将,她便想起了“西帝庙”那件荒唐的闹剧,虽然上次她已经释疑了,但是,对于当时,瞎子歌有没有真正看了黄秋伊的身体,她还是同样感到焦虑。 瞎子歌轻轻扒了口饭,怔说:“怎么会?” “为什么?”瞎子歌这样的回答,吕曼儿更是转头惊讶地追问,他为什么不会看黄秋伊的身体?她现在想想当时与黄副将在溪涧里洗澡的片段,那身体是多么的诱人呀,别说是男子,就连她看了,也自愧不如,想入非非。 “因为……”瞎子歌想解释,却想到这里面藏着一个很私隐的问题,不由得顿了一顿,转而说:“现在是用晚膳时间,等用完晚膳,再说好不好?” “不!”吕曼儿已经被他吊起了胃口,连晚膳也没办法进食了,“你现在不说,我就没胃口用膳了。” 瞎子歌听了,不由得先微叹一口气,转而满脸绯红,在她的耳边絮絮细语了一番,也听得吕曼儿满脸羞赧,一直红到脖子根去。 原来,瞎子歌在那晚的溪涧里,看见了吕曼儿的月下出浴图,他一早就认定那已经是这世上最为完美无暇的身体,尽管平时黄副将也风情万种,英姿飒爽,却仍然不敌吕曼儿的先入为主,青春活力;再加上他对吕曼儿那积蓄已久的感情,他就是看到任何的肌肤,脑海里涌现的全是吕曼儿那晚的影子。试问,黄副将只是露了一个秀背,他又怎么能够看得到她的全部,想得到她随后的转身呢? 瞎子歌告诉她的就是,“我看到她秀背的一刹那,脑海里就满是你那晚的影子,怎么可能看的见她?” 这么香艳旖旎的说话,难怪瞎子歌要附着她的耳畔细语,她自己听了,也早已羞红了半边的脖子根。 但是,心里面涌出那股甜蜜,却有如东方日出般冉冉地升起,迎着清风送爽,心胸也开阔了起来。 这是一个多么纯情的男子,多么专一的男子呀!他比唐英的专一更加纯净了许多,而唐英的爱始终隐含着利用的目的,强迫地给她营造一个自由的世界;而瞎子歌的爱,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午后晴空,万里澄蓝,飘浮着几朵洁白的云朵,清风如流,香气氤氲在大地,一切都源于自然,伴随着爱,漫无目的地簇拥着她,由着她自由地呼吸着,化烟化云,畅通无阻地游乐于这个纯美的天地,任由她四处去发现爱,去捕获她领略的真正自由! 她奶奶早就告诉她,爱是自由的,是无处不在,也是无处不随的;没有人规定,惨烈的沙场上,不能有同样强烈的爱。黄秋伊也告诉她,让自己所爱的人,不要死的那么孤苦,那么绝望,就随他上沙场吧! 两人用过了情意绵绵的晚膳后,晚霞已经烧尽,夜幕开始降临,他们相聚了一整天,军士们也休憩了一整天。 瞎子歌的眼睛慢慢有了光线,慢慢看见眼前吕曼儿那熟悉的曼妙轮廓,心潮涌动,惊喜万分。 但观此时,天色已晚,已经不能实现吕曼儿的愿望,前先桃英镇了,瞎子歌也不便催促大伙儿行军。便歉意地对吕曼儿说:“都错过了时辰了,还是待明天再去吧?” “嗯。”吕曼儿依偎在他的胸前,痴痴地看着那天边的落日西沉,轻哼了一声。她又可以和瞎子歌一起看落日了,心情很是舒畅,也舍不得现在就赶路。 瞎子歌马上吩咐下去,明天取道焦城前,绕过大利支路,直往桃英镇,大伙儿齐呼英明,纷纷点起火把,搭营休息去了。 吕曼儿听了,这才慨然一叹:原来,最终能够带自己回家的人,竟然就是瞎子歌! 第103章 半夜来袭 第103章半夜来袭 她蓦地转过了身子,想对他说上一番感激的说话。(.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正好碰着瞎子歌那被暮光倒映的浮金的眼眸,随着微风吹起他的额发,眸光也像碎散在风中的金箔一样,熠熠地闪着光芒,像一把暖火一样包围着她,温暖了她那清冷的心坎。 “你,能看见了?”吕曼儿不由惊喜地问,她望着日落,就是在等待瞎子歌的眼眸闪光的时候。 “那一晚,我就有了一种很想看你的欲望,所以,就睁开了眼睛,”瞎子歌嫩脸一红,激动地说起了那天他偷窥吕曼儿出浴的动机,“想不到,竟然真的可能看见久违的你。” “原来你就是一个好色鬼!”吕曼儿娇嗔地一笑。虽然这种事儿有损她的贞节,但是,能够帮助到瞎子歌复明的,那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也是瞎子歌一种爱她的表现,当晚,他们没有共叙下去,她还因此错过了享受沐浴在爱的目光下的那一幕呢。 “要是我再让你看一次,你是不是连白天也看的见了?”她忽然傻傻地问,吓了瞎子歌一愣。 他果然用心地去想了想,半晌才回答,“不太可能吧,我这就每晚都在看,睁大眼睛地看,也不见得白天能够看的见。” “晚上脱,就晚上看的见;那么我白天脱,你白天不就看的见……”吕曼儿还没有说完,已经被瞎子歌用手轻轻的捂着了小嘴。 “先别说,那边的脚步声怎么那么杂乱了?”瞎子歌笑意一敛,扭头向后看去,随着那边传来的骚动,他也扶着吕曼儿站了起来。 “啊――”忽然一声惨叫声隐约传来,“呼”地又一支冷箭飞来,紧紧地钉着后面的大树上,吕曼儿也被吓了一身的冷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好,有强虏来偷袭了?”瞎子歌连忙从旁边取过了铁枪,正想吩咐下去,却看见周边的兄弟们顿时起哄起来,已经与入侵者展开了盲目的厮杀。 这时,有探子满额冷汗地跑过来,焦急地禀报:“不好了,王子,咱,咱们已经被强虏包围了!” “哪里来的强虏呀?”瞎子歌听了,心中也不由一凛。他这地方身处半山,要是焦城来的强虏,他的探子肯定能够看得见,怎么整个下午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回报了?他们到底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呀? 原来,上午被他们赶跑那小股强虏,深深不忿,悄悄地派人回焦城汇报,焦城的军师也决定定下计谋,暗中秘密地调动了一动急行军,由山的那一边,悄悄地摸上来。而瞎子歌的探子都分布在阵前阵后,根本没有在意从山那边爬过来的敌人。 瞎子歌举目四望,四周的军士也已经发觉了敌人,群起而拼斗,明显的已经被强虏包围了起来。他凝心一想,这是谁想的馊主意呀,不怕被包围的人作困兽斗,来个两败俱伤吗? “随我来,”想归想,敌人气势嚣张,他还是应该早作决定,“向鹿城方向突围出去,赶快向鹿城求救!” 他一手牵着吕曼儿,一手执着铁枪,身先士卒地向后方冲过去。吕曼儿也惊呆地跟着他跑。 跑不了多远,前面的军士却频频的后退。 “怎么了?”瞎子歌大喝一声,冲上前体察军情。 却发现这里已经布署了更多的强虏,这一次,他们占据了由上至下一半山线,像要把山切开两半似的;都利用弓箭兵,采用火箭呼呼射来,把他们欲要突破的后路用火隔开,风向逆转,有倒卷向营内的趋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大伙儿被熊熊的火苗包围了起来,数次想冲过去,却因为火场宽大,屡攻不破,还反而越战越退。再加上强虏在大火中射来冷箭,许多军士都不明不白地倒在血泊之中。 瞎子歌见了也不由一怔,这越来越强的火势之中,就连他的铁枪也无法穿得过去。这强虏中,谁有这么好的计谋,能够知道用火来阻止他的铁枪。 只好叹说一声,“这次好了,多次偷袭人家,总算被人家偷袭一回。” 这时候,有侍卫送来了马匹,他一边扶着吕曼儿上了马,一边回身寻求周围强虏进攻最薄弱的地方。 须臾,发现往焦城的方向很少强虏,他们与我军军士相斗也有点堪堪吃力。这强虏,恐怕早早就绕过山来把他们从鹿城的方向包围过来。 这么吃力不讨好的计谋,又是谁想出来的? 他上了马背,没有因为这一发现而冲昏了理智,却静静地思忖了片刻。焦城之中肯定还有大军,在焦城方向设防薄弱,这明摆着就是让他们荒不择路,逃去焦城,逃到平地上,然后出动“黑色铁骑兵”,一次过轮戈斩杀他们。 这方法倒是不错,既符合不能死困敌人,又利用了自己的长处克制了敌人的短处,轻松地取胜。看来,这方法大智若愚,这次进攻的军师可不赖,深得皇朝文化的遗风。 但是,瞎子歌马上决定对策:他想,这里离焦城还有十几里,中间还有许多野外可逃,冲破了那个包围,也不一定非要往他们的口袋里逃去。 他想到这里,便决定带着大家,向焦城的方向杀去。“大家,快点攻向西边,朝那里突围!” 他也策马赶过去,手起枪落,挑倒了几个迷迷糊糊闯进来的强虏,再次冷静地审时度势。原来,在这里的强虏因为逆风,不敢采用火射,更因为这里的军士居多,所以有些包围不上来,有些勉强包围上来的,也因为军士的勇猛,折损不少。 既然他们不敢用火射,瞎子歌就敢,这逆风不利于强虏,却有利于了他。他赶快招来弓箭兵,长枪兵,在箭上及枪上点上火油火把,燎着了强虏身边的秋草,直逼着他们烧成烧猪,把他们一阵阵地逼退下去,很快地,就敞开了一个大缺口。 “走,咱们冲出去!”瞎子歌骑在马上,一手护着吕曼儿,一手挥枪,吆喝着,让军士们先逃,大伙儿都蜂拥而来,朝这边逃去,瞎子歌略一清点人数,三千多的兵马,只过了二千五百多,其他的仍然拖连着后面的强虏,神圣地保护着他们的撤离,他也在后面,坚持到最后一个能跑得动的军士,才边战边撤离。 大伙儿逃到山道上,正有所庆幸。不料,“哒哒哒――”冲出来一排黑色的幽灵,把他们二千五百多人,一下子就冲剩了二千多人,吓得他们眼瞅瞅地上那四五百人全都躺在他们的铁蹄下。 这些“黑色铁骑兵”,就是瞎子歌的画枪也难以破解他们的防御,找到那面具与铠甲在颈部的合缝处。 瞎子歌赶上前一看,这才知道,自己只顾着防守后面是错误的,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哔――”就在“黑色铁骑兵”刚转过马头,正想进行第二轮逆向突击,吕曼儿忽然摸出黑玉箫,放置嘴边,轻轻吹起一个箫音,他们的马匹纷纷惊慌失措,一把扬蹄惊起,把他们一一掀翻在地。 “杀了他们――”瞎子歌看的真切,冷然一吼,后面的军士不用他吩咐,早已血红着眼,冲上前去,手起刀落,把掉落地的骑兵一一解决掉。 “曼儿,好样的!”百忙中,瞎子歌仍然不忘了赞赏吕曼儿;黑暗中,他凝眸望向她,熠熠闪光的秋波,化做点点骄傲的深情。 吕曼儿看了,心中一暖。这吹箫唤马本来是她无聊的玩意,却屡次在这战场上屡建奇功;然而,所得到的第一次赞赏,还是这一次,你说你这男子的良心啊! 瞎子歌还真的一时想不起,“黑色铁骑兵”虽然是皇朝步兵的克星,但是吕曼儿的仿生物箫音也是他们马儿的克星。他要是早些一马当先的话,与吕曼儿相互配合,肯定可以瞬间就破了“黑色铁骑兵”,而不用损失了几百军士。 这时,后面的追兵又从山上居高临下杀也下来,山道上毁了“黑色铁骑兵”,但弓箭兵又架起了火箭。 “都朝右边逃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瞎子歌被逼着连忙把他们带入对面的荒野里暂避他们锐不可当的风头。 此时,夜幕降临,但天下月明如皓。荒野里没有草却沙砾风沙,怪影幢幢,火箭在这里起不了作用,后面的追兵全是步兵,他们见识过瞎子歌胸前那位少女箫音的厉害,都不敢乱用他们宝贵的“黑色铁骑兵”了。 他们要纷纷拨腿而逃,才和后面的追兵拉开了一段距离,这得以暂时喘过气来。但是,仍然不能停下来,让追兵发现。也只好偃息了火把,在月夜下,借着月光,继续马不停蹄地夺路而逃。 走了莫约片刻,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他们拐进了一个荒草不生地山沟里,突然,又冲出了一彪人马,人数不比他们多,却精兵良将,衣甲齐整。 “歌儿,可别来无恙呀?”忽然,人群中走出了一匹高头骏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第104章 惊遇师父 第104章惊遇师父 瞎子歌微微一怔,这声音怎么这么似曾相识了?却又有点想不起来,借着月色细细看去,看见了一个须发半白,虬髯如针的脸孔,不由得惊喜地叫了起来:“师父?” 吕曼儿远远看去,本来素不相识,但听瞎子歌这般称呼,脑海里也浮起了一个久违的脸容;莫非这个就是瞎子歌说的是他的师父,军机大臣麦泰?他怎么在这里出现了?是来接应瞎子歌的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心中一阵狂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对面的人好像怔了一怔,转而厉声喝来,“我不是你师父了,我已经是强虏的浩天大军师!” 强虏?吕曼儿怔了怔,定眼看看他身后慢慢展开的军士,赫然就是强虏的服饰! “你,你投诚了强虏?”瞎子歌也激动阔别已久的师父在这里出现,但听他这般说法,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麦泰却呵呵一笑地继续说:“我也不想,可是,他们开出的条件实在太丰富了,有数之不尽的珠宝,封地赐官,有无上的权位,还有就是数十名身材火辣的美女。” 瞎子歌听他这样说来,在场所有的人也确定他果然投靠了强虏,心中不由一痛,摇着头,他仍然不想相信,“师父你并不是贪财好色的人。” “以前是,”麦泰忽然仰天慨叹一声,恨恨地说,“但是,这六七年来,我为了你的药,寻遍了这些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够累的,我老了,我想休息了。” 瞎子歌默然。师父本来就是皇朝人,因为在皇朝不得志,便负笈北上,来到了翟国,被父王重用,可是不到数年,皇叔夺位,他只好带着十一岁的他逃到了皇朝,然后,因为他瞎了眼的原因,他又不得不出外为他四处寻医问药,辗转了大半辈子,师父想寻求一方安乐,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他们这样相遇,实在是太难堪了。 麦泰又冷然地问:“我本想在这里歼灭他们说的那股皇朝军队,不料,领兵的却是你?你怎么会让他们抓来了?难道我教你的枪法,你一次也没有用上吗?” “强虏也是翟国不共戴天的仇敌!”瞎子歌想他投靠皇朝也比投靠强虏的好。 “我的亲人已经被你皇叔杀死了,他才是我最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料,麦泰却哈哈一笑,忽然悲怆地一吼,“你还是回你的翟国去吧,我不想在这里杀了你。” 他想起了从前,麦泰就对他说过类似的话:翟国易主,他们都是翟国的逃犯,已经不算是翟国的国民,无论是投靠皇朝,还是强虏,都不算是一种背叛;但是,麦泰没有背叛翟国,却背叛了他,到最后,麦泰没有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我也不想杀你,你让开,我要杀强虏!”尽管他们现在是敌对,但是,如果只是麦泰一人,他还是可以放他一马的。 麦泰却仰天再叹,“真想不到,咱师徒俩还有对战沙场的一回呀。” 说着,座下的骏马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想挪动的意思。瞎子歌也想不到,他最渴望与师父重逢,却在这样的一个情景下,在敌对的两阵上。 麦泰叹完,转而望过来,抬枪一指瞎子歌,厉声说:“翟国人民已经推翻了你的皇叔,你父王和母后都重新登位了,就欠你这个王子,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我可以放你一个人过去。” 瞎子歌浑身不由一震,连吕曼儿也感受得到。这消息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师父为什么不回桃英镇找他,和他一起回去呢?难道真的沉迷于温柔乡里,忘乎了这件事? 吕曼儿连忙低声对他说:“谨防有诈!” 瞎子歌也点了点头,冲他喝去,“我不要!你教我的,无论如何,不能随便弃下部下而逃!” 麦泰忽而爆出呵呵一笑,“西帝庙一战如何?你还不是逃的无影无踪?” “啊,那一次也是你指挥的?”瞎子歌浑身再震,难怪那一次会有强虏从‘西帝庙’偷袭,还十分熟悉他的打法,整晚都挑战他,不让他们有半点的休息,原来,这都是麦泰在后面点拨的原因。 “那一次,我不是总将,这一次我是,所以,我决不会撇下他们!”那一次的失败显然唐英的失措,没有在最后关头等上他们;他们也没有想到,支路的强虏灭了王参军之后,会直取大利县城,趁唐英不在,一口气夺下大利,趁机断了他们的退路,把他们逼向了荒山野岭,逃往鹿城;如今,他一人带兵,责无旁贷。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麦泰好话说尽,瞎子歌依然倔强得像一块顽铁,他便一挥手中缨枪,一一展开后面的军队,让他直接吸取血的教训! “大伙儿,全部攻他的左翼!”瞎子歌自己这边却来不及整顿阵形,趁他们展开还没有展完的一刻,也大声地吩咐下去。 后面的众将士早已经一鼓作气,但听到他的军令,便蜂拥而上,一千五百多军士虽然毫无秩序,但是杀气腾腾,哀兵必胜;瞎子歌则与吕曼儿策马,纵马右边挥枪攻去。 麦泰也带有二千多的强虏,但左右一分开,左边就剩下只有不到一千的兵马,在皇朝军的哀兵强攻之下,恐怕会很快被歼灭,便也学着瞎子歌,把左边的强虏调到右边去抵御瞎子歌,他自己也决定从左边杀向皇朝军的兄弟。 这样子决策下来,等于是两人对自己实力的挑战,对大家手下的士兵的挑战,无论是将领还是军士,他们都将面对一场极其严峻的考验。 瞎子歌杀向右边,吕曼儿也严肃以待,人还没有来到,便率先摘下黑玉箫,吹出让马匹惊惧的箫音,把骑马的强虏一一掀翻在地,阻在步兵的前面,让他们率先大乱阵脚。 然后,安抚着自己那匹马,伏在马头上,配合着瞎子歌趁乱杀入敌阵,不一会儿,眼里晃过肢脚纷飞,耳畔响着强虏的哀号惨叫,强压下同情心的摇荡,承认了战场的惨烈,拼出了与瞎子歌一同生死与共的意志。 瞎子歌猛然得到吕曼儿突如其来的相助,一出手便趁乱殛杀了百余名强虏,不由得雄心壮起,一边保护着吕曼儿,一边更加奋力地冲杀,不让强虏们有机会近到他们的身边,然而,他杀兵有序,先是把放冷箭的弓箭兵一一挑杀,在他们的乱阵中,左冲右突地划出优美的弧线,然后专门歼杀没有防御的长枪兵,弯刀兵;强虏没有牌刀兵,这一点,他就比麦泰容易得多。 就这样,他们开始在月夜下互相厮杀,杀到了天昏地暗,星月无光,惨叫声有如鬼哭狼嚎,令大地也为之恸哭。那些惧怕瞎子歌英勇的强虏且战且退到麦泰的身后;那些惧怕麦泰勇猛的皇朝兄弟也渐渐退到了瞎子歌身后,两军形成了狗咬尾巴似地团团转。 当两人渐渐杀到了中间,打了个照面时,跟随他们身后的人马已经不及百名了。 “什么?你居然还带上这个小妞上阵杀敌?”麦泰杀的满脸鲜血,一个照面之下,他才看到瞎子歌胸前的吕曼儿,他可还记得这个养马的少女,刚才他还惊疑瞎子歌什么时候学会了用箫音驱马了?原来,全是这个小妞在背后搞的鬼。 “你当年不随我去寻医问药,原来就是为了她呀?”麦泰嘿嘿一笑,一语道出了瞎子歌死守桃英镇七八年的根深秘密。 吕曼儿微微一怔,扭头望向瞎子歌,瞎子歌嫩脸一红,腼腆地朝她笑了笑,默认了师父的说法。 八年!八年前,他就已经喜欢她,并且决意追随她,守护她,甚至把自己的瞎眼也置之不理;而自己居然还因为他的瞎眼而曾经嫌弃过他!想到这里,吕曼儿双眼又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想一把拥住瞎子歌,却被他猛地喝了一声惊呆了。 原来,麦泰这才说完,便觑准瞎子歌那一低头的间隙,立即拍马过来,挑开前面兵士的阻拦,直接策马杀过来;瞎子歌的马上还有着另外一个人,转身反应肯定不如他。 瞎子歌猛地一喝,也是义不容辞地前去营救士兵,但是,麦泰已经跃马到了二丈开外,眼看着一枪就能够把他们贯穿。 吕曼儿转过头来,立即把手中的黑玉箫放到嘴边,“咝――”地吹出毒蛇般的声音,吓得两匹马都扬蹄立直起来。 但是,麦泰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样的悬空勒马难他不倒,他奋力一按,便可以把马儿强按下去。 就在这时,吕曼儿刚把马儿按下,瞎子歌便倏地从她的身后跃起,直扑到麦泰的马上,一把马上的麦泰撞下马去,两人在地上打滚了一番,才各自站了起来。 “曼儿,你快逃!”瞎子歌站起来便率先向吕曼儿猛吼。 逃?吕曼儿有想过,但是,她没有想过一个人逃,从抓壮丁开始,她压根儿就没想过一个人逃,要逃她也要和士兵们一起逃,和瞎子歌一起逃! “我不――”她也悲哭起来,瞎子歌这意思就是想一个人去独战麦泰而死,没有想过,没有了他,她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可留恋?他没有了她,死得岂非很孤苦清怜? 第105章 大明天下 第105章大明天下 但是,由不得她留下,瞎子歌一枪格住麦泰刺来的一枪,猛地回首下令:“保护王妃撤退!” 后面还有几十个士兵见有退可撤,立马精神一振,“王妃,得罪了!” 说罢,一枪戳在吕曼儿的马屁股上,那马儿立即负伤嘶叫地怒跑向一边的山林里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他们随后也和那些强虏士兵且战且退。不料,麦泰突然怒吼一声,流星般地要追上他们。 “呀――”瞎子歌见麦泰朝他们的方向一闪,他保护吕曼儿心切,也不敢怠慢,连忙紧跟了上去。 先是吕曼儿,再是瞎子歌的军士,后面是那些剩下的强虏,麦泰刚越过自己的士兵,就听到后面的强虏,惨叫声起,已经被瞎子歌赶上,铁枪或点或跺,把他们一一挑到了半空去,洒下一片血雾。 麦泰不由吓了一跳,回身滞了滞身形,瞎子歌已经从血雾中闪出来,铁枪直逼他的面门。 “呛――”一声绝响,麦泰也回身一格,两枪尖相撞,迸出了耀眼的火花! 一声“王妃”之后,吕曼儿已经被马儿载入山林里。王妃,是王子那个王妃吗?瞎子歌一早就对士兵们说了,她就是他的王妃吗?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一甜,却转瞬即沉。瞎子歌既然如此珍重她,如此深爱她,她更加不能够就此弃他而逃,她要回去救他! 等吕曼儿勒停了马,回首看时,剩下的瞎子歌军士已经在山林里四散潜逃,不再理会后面的事宜;吕曼儿看见,那惨烈的战场上铺满了战士的尸体,犹自兀然站着的,就只剩下他们师徒俩了。 师徒对决,月华如血。 麦泰满脸血迹地嘿嘿一笑,“你的枪法都是我教的,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瞎子歌默然。他赶走吕曼儿,本就没有打算逃过师父的杀着,但他仍然想规劝师父,“你有必要为强虏如此尽忠吗?你也说我父王已经复位,咱们一起回翟国不好吗?” 麦泰却悲叹一声,“一朝天子一朝臣!我麦泰虽然一生朝秦暮楚,但却是忠心可昭日月,非我不向故人,乃天不从我愿!” 转而,血红着眼,怒视着瞎子歌,“你把我的兵全杀了,让我落得兵败之名,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毕,马上缨枪一挥,天上地下,化为一道红芒,快如流星地从瞎子歌的头顶直劈而下! 瞎子歌知道这一招并非如此简单的直劈,“麦家霸气画枪”讲究的是运枪有如执笔,出招有如绘画,一点一跺,一扫一挥,或工笔或写意,气到枪到,潇洒自如之中隐含着杀机,简单撇勒之间,暗藏无限杀着,无论瞎明,心中有画,枪意无限。 果然,麦泰那一劈之下,陡地在落下之后,又烟花四散般连挥数枪,赫然在夜空中描绘出一棵青松出来。 他这招就叫做“不老青松”。 瞎子歌不敢撮其锋,挡其势,也只好闪身退下避过他这一招。但在他招式使老之时,他也用铁枪拉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一圈一点,枪尖直戳向麦泰的胸膛。 “后羿射日?”麦泰陡地一怔,转身往旁边一跳,跳出那个圈外,瞎子歌的画式便不攻自破。他记得,他可没有教过他这一招的。 随后他又攻出了一招,却被瞎子歌挡去;瞎子歌也不甘示弱,对他穷追不舍。不知怎的,他明明是不够师父打的,师父却屡屡被他逼向狗急跳墙,狼狈不堪。 半晌过去,两人枪影四起,大战了约有十几回合,却因为,刚才一阵混战,浑身早已湿透,气喘如牛;麦泰虽然枪法凌厉沉稳,但无奈已经年近老迈,力气不如青壮,准头也每每失准;而瞎子歌虽然枪法仍然有些飘浮,但胜在年青力壮,闪腾跳跃之间,把师父也给跳个眼花缭乱。 吕曼儿慢慢地踱马回来,见两人打的不可开交,难分难解,又是担心他的安危,又不敢出言叫唤瞎子歌,让他分心,心里有如热窝里的蚂蚁,心急如焚。 小笔小划无法制敌,“麦家霸气枪法”中还有一种最后的杀着,那就是“名画速绘”! 两人杀得性起,稍一喘过气,瞎子歌陡地暴喝一声:“春树秋霜”。 立即化枪为笔,点跺如花,直指麦泰,在他的身上一气呵成,千古名作:“春树秋霜图”。 与此同时,麦泰也暴喝一声,使出一招“上河清明”。枪头黑亮,有如万蛇出洞,烟花四射,笼罩着瞎子歌全身,吕曼儿看见的尽是无数的人形枪影…… 突然,瞎子歌仿似中招似的,闷哼了一声,仆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啊――”吕曼儿揪紧的心见了,也心痛得昏厥了过去,从马背上滑落了下来,也不省人事。 大地在此时,瞬间重安于死寂,只有那斜插的旌旗,还在迎风招展;那呜呜的秋草上,响起涔涔滑下血珠的声音。 麦泰轻喘了一口气,回身一枪指向地上瞎子歌的颈部,湛蓝的月华从森冷的枪尖上滑亮而过,他不由仰天喟然长叹:“想不到这几年,我不在的时候,你依然把我所教的学得炉火纯青,还在我面前用得淋漓尽致,像你这样的人一死,会是多少国民的灾难?我麦泰今天不是杀你一个,而是杀了翟国上上下下数百万人!” 说毕,“咣啷”一声,扔下了枪,上前一把瞎子歌架扶坐了起来,双手立马贯向他的耳后,微微地发劲,再从耳中渐渐地滑落到枕骨、到颈椎,所过之处,瞎子歌的肌肉凹陷而冒气,显然是被强劲的内功逼压所致。 “说过帮你找的,现在就还你!” 半晌,他满头大汗地松开了瞎子歌的头,瞎子歌便如泄了气的麻袋一样,耷拉着脑袋重新跌到地上。 而麦泰也在这时候,双脚再也挪动不了半分,须臾,身躯像块巨石似地轰然倒下,脸容垂老,须发尽白,双目无神地望着天上明月,喃喃细语:“我麦泰今天救的不是你一个,而是翟国上上下下数百万人……” 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在沉寂的大地上留下了一丝悲鸣,转瞬便随风飞向遥远的星汉银河里去―― 东方晓白,天色渐明,晨曦初露,金光轻洒之处草木皆折,黄土血染。禁不住昨晚一夜的鏖战,大地人类两败俱伤。 瞎子歌悠然醒来,看见周围满是士兵的尸体,不由得一番伤感嗟叹。忽然瞥到麦泰就倒在自己的身后,不由得猛然一惊,一把冲上前抱起他,猛地摇喊他,“师父,师父……” 动情之处,喊声嘶哑,热泪盈眶,响彻山谷,惊起一群群宿鸟朝彩云处飞去。 喊叫声也吵醒了吕曼儿,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身边的马儿已经不知哪去了,却惊喜地听到瞎子歌熟悉的声音,她站起来,转身朝瞎子歌扑过来,“林歌,你没死?你没死吗?” 瞎子歌抬头望向她,脸上已经热泪流淌,无限凄怆地问:“师父,他,他怎么了?他是不是被我杀死了?” “我不知道,我……”吕曼儿愣了愣,她歪头想了想,只记得瞎子歌身子一倒下,她就昏厥了过去,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师父呀……”瞎子歌忍不住抱着麦泰的尸身,伤心地哭了起来。无论师父昨晚怎样枪戟对待他,师父毕竟也是从翟国把他救出来的人,没有他,瞎子歌又怎么能够在桃英镇生活了八年;他还教导他学画,学枪法,学强虏话,日后做一个明君,向强虏一雪国耻! 吕曼儿也意料不到,瞎子歌口中忠臣的师父,竟然投诚了强虏,成与他对阵的唯一强敌,如今,他已经死了,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 恍惚间,她看见麦泰的鼻翼翕动了一下,不由愣是一惊,指着他,半晌才叫出声来,“他,他动了?” 瞎子歌一愣,也急忙呼唤:“师父,师父……” 叫了好一会儿,麦泰果然打开了一道眼缝,轻叹了一声,气如游丝地说:“回去吧,你父王已经归位了,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去了……” 说毕,阖上了眼帘,寂然无声。 瞎子歌一愣,转而急忙说:“那,那我们一起回去!” 半晌,麦泰霍地打开眼帘,精光四射似地,冲他暴喝一声:“不!你是我徒儿,翟国有你,已经足够了!” 说完,忍不住狂喷了一口血雾,头一歪,有如一段早已燃烧内核的炭木,崩然而断―― “师父――”瞎子歌再探他的鼻息,已经气息全无,身体渐凉,他不由仰天长啸一声。他万料不到,上天竟然会安排他在这样的情景下与魂牵梦萦的师父重逢,却也在这样的情景下转眼永诀,这相会来得太突然,这相分又来得太残忍了! 吕曼儿静默地守在他的身边,一任他把对师父的思念与悼念糅在一起化为渲泄的泪水,肆意的流淌。任由他渲泄满腔的怨愤,恣意地怒吼。茫然四顾周围的战场,也为昨夜阵亡的大伙儿而籁然落泪。 半晌,阳光万丈,又开始它一天炙烤大地的酷热,地上那惨绝人寰的事儿,仿佛与它毫不相关似的,依然散发着它万道的光线,蒸发着瞎子歌哀痛的泪水。 悲痛了半晌,吕曼儿蹲到他的身边,心疼地轻扶着他,哽咽着劝说:“瞎子歌……终须一别……” 第106章 无媒苟合 第106章无媒苟合 瞎子歌从沉湎心情里意识到旁边的吕曼儿,便醒转过来,点了点头,听从她的劝告,强忍着悲痛,抄起铁枪,走到一边去,在地上画下了一个人形般大的方形后,陡地怒喝一声,枪尖顿时化作无数枪影,对着那方形内的土地准确无误地扎了万千个孔洞,然后,再扬枪陡地疾击而下,坑内的碎土纷纷被扬到一边去,堆成小山,一个深坑转眼间已经落成。 微尘散落在风里去,瞎子歌骤然与刺眼的阳光相对,不期然地举起手去遮挡。 “瞎子歌,你,你看得见了?”吕曼儿看见他这有异于平时的举动,不禁突然惊呼起来。 “看,看见?”瞎子歌转过头去,看见吕曼儿就亭亭玉立地站在对面,满脸都是来不及抹去的泪痕,但脸容却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我,我看见你了?”瞎子歌这次笔直而又迅速地跑到吕曼儿的面前,一把她搂住,喜出望外地把她抱了起来,欢天喜地地转上了几个圈。 吕曼儿脑海里一直寄存着他小时候每次看落日的时候,都是举手去遮挡的;但是,自从他瞎了眼后,他看太阳从来不需要去遮挡了。 看见瞎子歌久违地笔直跑过来,抱起她,她全身的疲累已经烟消云散,换上满腔的心花怒放,也懒得理他这复明的眼睛是怎么来的,只求此时与瞎子歌一起先欢呼庆祝一番。 然而,瞎子歌一旦想到这个问题,却神色一凛,放下了吕曼儿,朝地上的麦泰若有所思地看去。 这时,他也才察觉自己看得见眼前那个老头,他走过去,“咚”地跪下来,细细地把这个老头端详了一番,只见脸容比七年前苍老了许多,须发也银白如雪,本来红润有光的童颜,此时却暗若死灰,一早已经气绝身亡。 “是师父,是他找到了医治我瞎眼的方法,最后还把我复明了?”瞎子歌思前想后,终于理通了头绪,一下子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心中更是悲从中来,连忙“咚咚”地向麦泰磕了九个响头,然后趴在师父的身上,忍不住又像小孩般痛哭起来。 吕曼儿也始料不及,会是他的师父,在最后的一刻还记得把他的瞎眼恢复了光明;她一时也思潮起伏,从这件事里,她应该怎样去批判这一个享乐的老头呢?他因为不得志而离开了皇朝,因为被追杀而离开了翟国,因为寻医问药而投靠了强虏,他一生起起伏伏,跌跌撞撞,像个老乞丐似的颠沛流离,终无定所,最终做到了为强虏尽忠,为瞎子歌尽义,这样叛国叛主,却又忠义两全的老人,她是该痛恨还是该尊重? 但是,瞎子歌还是依照了师徒之礼,亲自把他抱到坑里埋葬了;这就足以证明,不能因为一个人表面的行为而抹煞他良心里忠义的光辉! 他们两人为他竖起了一块墓牌,重新双双下跪,朝墓里的军机大臣麦泰,“咚咚”地磕起响头来——这个对他恩同再造的老头,在临死的一刻,还教会了他什么叫做良心。这头磕的值! 忙碌了一番,快到晌午了,他们站起来,环顾了战场上还没有下葬的所有尸体,全是他们枪下的亡魂;他们本来是无辜的市民,现在全成了他们不知名的罪孽,只是一夜之间,士兵们魂归极乐,而他们活着的却是满手鲜血,转身之间,似有无数条人命在背后追随。然而,战争这样的罪过,又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偿还得了。 两人为他们英勇的阵亡,默哀了一会儿,瞎子歌便轻拥着吕曼儿,扭头沮丧地对她说:“走,我们回桃英镇吧。” 吕曼儿在这阳光底下,能够看见他双眸仍然熠熠生辉,闪烁着他包含深情的眸光,听着他的软香细语,还记得她的说话,顺遂着她的理想,她的心不由得一下子泛起了甜蜜的清泉,流遍她全身四肢百骸,温馨幸福不已。 “不!”然而,她却像根铁柱似的,没有被瞎子歌一扯牵动,瞎子歌不由怔看着她,满眼全是疑惑。 “我们直接回国吧。”她坚定地望着他说。瞎子歌能够记得她的说话,顺遂了她的理想,她感到很幸福,很开心;但是,此处去桃英镇更是险阻重重,他们两人现在没马没兵的,只凭两条腿,一杆枪杀回桃英镇吗? 她决定不去冒这个险,也顺遂瞎子歌的心愿,先行随他回国。至于,桃英镇里的奶奶,她也许需要待战乱平定后,再回来看她了。 瞎子歌微微一怔,“你决定了?” “决定了。”她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后悔?”瞎子歌再问她一次。 她摇了摇头,“不后悔。” 桃英镇与回国,先去哪里,瞎子歌其实并没有分别;去了桃英镇,他还是会回国;回了国,他也会再回桃英镇;而他尊重吕曼儿,把这样的抉择交给吕曼儿决定。 如今,她既然决定了先回国,他也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先回国,待这皇朝平定了强虏后,我再带你回来看你奶奶。” 瞎子歌这般善解人意的话语,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不由得心花怒放地情不自禁地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快乐地“嗯”了一声。 瞎子歌也呵呵一笑,便与她相互携扶持着,告别了这哀愁的战场,直接朝飞雁关的方向步行而去。 走了大半天,酷日当中。远离了战场,拐进了一个山谷,它的右边仍然是战场那边绵延而来的山林,他们一时饥渴难忍,不由得匆匆穿过山林,希望能够找到一条清溪,可以呷上一口清泉。 这树林不像大利县城那边荆棘满布的山野,走进去,除了遍地直立的树木外,就是遍地的秋草,人踩上去,松软轻柔,心情舒畅。 两人相互把臂徜徉,聆听着远处传来“叮咚”的泉水声,倒也像一对野外快乐的鸳鸯。 “水?”两人不由得惊喜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然后,一起展翅扑了过去,在声音的源头,果然有着一条被芳草掩着的细小溪流,犹如村姑布衣下的处子之身,一样的冰清玉洁。 瞎子歌迫不及待地掬起一捧清流,啜了一口,顿觉得一股甘甜清冽,沁人肺腑。 “瞧,前面还有一个大湖!”吕曼儿还在左盼右顾,却发现前面竟然碧波荡漾,浮光跃金,细微的浪声随着清风悄悄地捎来。 “那去看看好了。”瞎子歌站起来,先是看见吕曼儿那充满憧憬的眼光,便邀她一起同去。 吕曼儿嫣然一笑,也点头应允,瞎子歌顿时欢呼着先行跑了过去。 吕曼儿却在后面慢慢地走着,沿路采上一些不知史的大野果,准备呆会儿享用。 瞎子歌跑到湖边,湖水微漾,而望不到对面,像是一个很宏大的湖,回首后面的吕曼儿,已经捧着一大捧的大野果来,像极了一个采蘑菇的小女孩。 两人临近,相视一笑,坐了下来,在这清风湖水的湖边,享受着生涩而淳香的果品,倒也算劫后余生的一种赏赐吧。 不一会儿,瞎子歌感到全身一阵发烫,酷热无比,极度地需要脱去衣裳。 “我想脱去一件衣裳。”他不忘了征询吕曼儿的意见。 却看见吕曼儿此时也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 他连忙三两下子脱去了身上的黄甲,剩下一袭薄薄的战袍,顿时觉得凉爽了许多。 “我,我也能脱吗?”对面的吕曼儿,此时也羞赧地向他询问。 瞎子歌不由怔了一怔,这两人都脱了,成何体统?但见吕曼儿此时满脸通得有如火炭,似乎也是热.烫难耐的样子,他也于心不忍。 “那就脱一件吧,我不看!”说毕,瞎子歌果然转过身去,看湖水荡漾。不一会儿,听到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心中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躁动,喷薄欲出。 “我,我也要脱了。”他也耐不住那种躁动带来的酷热,只跟了吕曼儿说了一声,就把那战袍了脱了下来,露出他那结实强壮的肌肉和一条亵裤,此时,他面对湖面吹来的微风,也微微地感觉舒适了一点。 吕曼儿脱去了衣裳,只留着一条亵裤与肚兜,但脸上红热未退,感觉四周仍然极度的闷热,此时,看见瞎子歌不住滴汗的背肌,她的内心也是一阵的燥热,转而又是一浪荡漾,最后把持不住,忍不住从背后一把搂住瞎子歌,娇语地说:“我还是很热,也脱了吧?” 瞎子歌耳畔听着她传来的软香细语,销魂不已,也含糊地哼着:“嗯——” “嗯——”吕曼儿也轻哼一声,随后连那肚兜亵裤也一起脱去了,还不想离开瞎子歌的身体,把胸膛紧贴到他的背后。 瞎子歌此时也在强压着体内越来越膨胀的燥热,几次都想回头看一看后面的春光,始终还是因为尊重吕曼儿,一忍再忍;不料,吕曼儿居然还把身体贴过来,他的身体仿似被电击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个把守不住,让体内熊熊的燥热冲天而起,毅然地转过身,一眼就盯着吕曼儿的丁点不放,喉咙猛咽口水,“我……” 第108章 自相残杀 第108章自相残杀 唐英果然只带他们回他的营地,没有派人把他们送回鹿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的营地就在前面的不远处,设在一个山林里,远远看去,却正对着焦城的北门,他们隐蔽在这里,正好方便刺探对方的军情。 回到营里,他要把林歌和吕曼儿分开,林歌却说:“你还不如直接把我们送回鹿城去。” “可以,”唐英逼视着他,“但是,我们正在受命监视着强虏,谁也没有这个空,押你回去。” “不用押,我自己能回去。”林歌冷然地说。 “你?”唐英讥笑一声,摇了摇头,“你已经是罪犯了,不能让你太自由。” 林歌轻叹一声,“大家一场宾主,就这一点你也不相信我?” 唐英摇了摇头,坚决地说:“你不用着急,且先在这里呆着,明天我们禀报情况的时候,就会送你回去。” 林歌听他这样一说,也就逗留一个晚上,想起吕曼儿的疼痛,也只好先行在这里屈就一晚,但是,士兵却把他从吕曼儿的身边拉开。 “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他不舍地瞥了吕曼儿一眼,反而不放心吕曼儿一个人独处。 “我爹爹的军营是也有‘女眷营’的,你放心得了,包她住的舒适。”唐英轻哼了一声。 “放心好了,别小看我。”吕曼儿这时也朝他送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他又不敢先行暴露他们的关系,只好心有戚戚地随着军士,来到了角落的一个小营帐内。 一旦回到中军帐,唐英立马找来几个他爹的将领,严禁一切人入内,开始开起了机密会议来。 “你们看见没有,那姑娘就是我的目标,而那小子肯定就是我的情敌,我不想他们再在一起。”唐英拍案而起,脸上有忿忿之色,像热窝蚂蚁地在帐里团团走,边走边吼说,和刚才那个谦谦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有将军小心翼翼地求证,“少爷的意思是……” 唐英猛地一个转身,望向他,狠狠地说:“找个理由,干掉他!” 有个猛将顿时说:“这个容易,直接扑上去,把他围而杀之!” “不,”唐英马上一摆手,否定了他这个建议,“他枪法神奇,没有那么容易乖乖就犯的,要是被他一闹起来,吕姑娘不理我就于事无补,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吕姑娘知道。” “现在眼前的强虏得知我们前来攻城,正严守焦城,不如由我们邀他一起去挑战,在紧要的关头,我们一并撤下,由得他成为强虏的刀下鬼?”这时,有一个军师模样的人献计。 唐英歪头想一想,点了点头,“也好,就让他死远一点,最好死的让吕姑娘也找不到。” 得到唐英的准许,他们便来林歌的休息营,掀帐而入。 “我们本来是唐振将军的先锋将,前来找你之余,顺便打头阵的,唐振将军的大阵随后便到;得知王子你枪法神奇,骁勇善战,我们特地邀你一同前往焦城挑战强虏,小将军说过,要是王子愿意,得来的功劳,他会如实上报。这样也许会减轻你的罪过。”那军师模样的人朝他一揖后,娓娓道来。 “唐英呢?”瞎子歌警惕地问,“他不是应该指挥你们去攻城的吗?” 军师不紧不慢地说:“小将军说,本来他是要前往的,但是,有你这一猛将在营,还是由你来出战,他在背后防御和保持供给!” 他的意思是说,有唐英防御,他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挑战强虏。 瞎子歌却隐隐感到不妥,但身在他营,又不能不听命于人,转而便要求:“我想带着我的王妃前去。” “这……”那军师似乎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带着女子上阵的,不由一怔,“全军就她一个女流,不太好办吧。况且,咱们只是去一个来回,不日即回,你没道理放心不下?” 转而他试探地说:“难不成,你把咱将军想成了那些乘人之危,夺人妻儿的奸人了?” 林歌心想,唐英本来就是那样的人,罗龙防不了他,我还防不了吗?口里称说,“不敢。” “那就有劳王子了。”军师即时捉住了话柄,向他再三邀请。 “不用!”林歌只好站起来,也让出一大步,“但是,我还是要向我的王妃告辞。” 众人无奈,只好护着他前去“女眷营”。 来到了“女眷营”,林歌枪不离身地大步掀帐进去,嘴里轻呼着“曼儿,曼儿”,里面却是阴暗一片,空荡荡地没有一人! “我的王妃……”他一见心里马上打了个“咯噔”,背后即时感到寒毛倒竖,呢了还没有出口,后面的营帐顿时倒塌下来,他大吃一惊,连忙回身旋枪朝顶帐一圈,在帐幕上划下了一个圈,割开了一个口子,即时纵身跳了出来。 后面的将领们也犯愁里面怎么没有了吕曼儿?但怕计划败露,便决定先下手为强,转用第一种方案,推开了营帐,朝帐里猛射火箭,准备把瞎子歌射杀在里面。 不料,只是须臾之间,反应奇快地瞎子歌已经破帐而出,吓了他们一跳。 “给我射!”此时,他们也组来了数百弓箭手,一起朝瞎子歌腾起的身子射去。瞎子歌跳出来后,看见营帐已经着火,四周已经布满了士兵将领,火苗上涌来黑压压的弓箭,让身他半空的他措手不及。 他心中暗想中了唐英的杀人灭口之计了,便决定先行闯出去,再伺机回来报复。当下,铁枪一挥,在空中绘下一幅“寒江钓雪”图,把涌来的弓箭化成了点点墨汁,在图上遂成了一片密林。 引开了弓箭,他的脚刚踮地,便朝后面的山林一阵风似的冲过去,前面还有一些牌刀兵准备朝他举刀劈来,他也不再怜惜了,“呼”的铁枪一抡,十几个牌刀兵还来不及看清他的招式,已经仰天喷血,中枪倒地了。 后面有一大将策马,朝他挺桨刺来,他与他交锋了几回合,陡地撑枪腾起,一脚踹到他的小腹中去,把他当场踢了下马,一把抢过他的马,调头便朝山林里遁去。 说时迟,那时快,从跳出来到策马绝影而去,林歌只是一气呵成,由不得他们再诸多动作,那军师不由慨而一叹,此人真神将也! 然而,赞叹归赞叹,此人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他们必须要做一些补救措施,才不让唐英责怪下来。 “追!”他陡地吩咐下去,马上有百余名军士跟着追进了山林,随着马蹄印去追踪林歌。他们也知道,昨晚那三千多强虏,有大半都是瞎子歌杀的,那百余名军士去追杀这样的猛将,那简直就相当于泥牛入海;然而,他们不派又不行。 山林位于焦城之北,林歌向东夺路而逃,却是返回昨晚那火拼的方向。 半途他回头一瞥追来的追兵,却只有百余人,不由一怔。不上数百的兵马,他是不会放在眼内的。不由勒马调头,静候那些追兵的追来。 那些追兵见他一个人兀自立在林中,霸气十足,不由得面面相觑,反而互相推让着不敢冒然上前。 “你们回去吧,就说找不到我好了。”林歌不由得冷言规劝。 但那些追兵是直属唐振的,从来不认识他,刚才的一番勇猛,他们解读为困兽之斗,如果他们采取有效的围歼战术,就算不能歼杀他,也定会重伤他。 “上!”有领兵长刀一挥,百余名士兵又刷地围了上来。从飞雁关浴血奋战回来,他们经验丰富,已经不惧任何的威胁和不受任何的利诱。 林歌从他们的气势上也感觉到,他们确实比他们以前的杂牌兵好了很多,每一个士兵都杀气腾腾,却沉稳有序。就这样杀了他们,林歌也隐忍有些舍不得。 但是,劝又不劝不走,杀又不想杀,他又能够怎么做?只好再逃了。 想到这里,他趁他们没有围上来,便又调转马头,从缺口里再次策马狂奔。那些士兵一怔,随后又继续追了上去。 不料,才跑不了百丈,前面陡地闪出一彪人马,吓了他一大跳。唐英什么时候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不许动!”那些人立马跳了过来,转而却惊喜地叫起来,“王子?是王子你?” 林歌定眼看去,他们却是昨晚走散的那二百余名士兵,但观其之众,却又有四百余众。不由心中一松,“你们,咋会在这里的?” “我们逃掉后,就四处找回一些失散的兄弟,准备回鹿城,但听说,唐振将军的士兵已经就在前面,我们也就赶来了。” 这时候,后面的士兵也追了上来,林歌不由脸色一凛。这要是让他们联合起来,那他又要大开杀戒了? “是谁?”他的士兵见有人追来,也厉喝一声,上前组阵护着林歌,林歌这才稍为放心。 “你们是哪个营的?”追兵见他们的服饰相同,不由一怔。 “我们原是冯营的,但后来改编林营,翟国王子林歌之营。”有军士也相报。 那些追兵不由一阵沉默,他们追杀的那个人好像就是是什么国的王子,此刻他岂不是如龙入海,如虎添翼?眼看着他陡地增加了四百余众,这实力他们决是讨不到一点便宜的。 于是,他们也不敢冒然再进,又不想退去,只好僵持着,相互等时机来到。 有了四百余众,林歌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因为有了他们就安枕无忧,而是有了他们后,他才有时间思忖一下,吕曼儿到底哪里去了?现在处境如何?要是唐英敢对她不轨,他一定和他们一起杀回去! 他转眼望向不远处的林外,那里就是焦城的北门,正午的阳光透着树荫射进来,仍然叫人心烦意乱。 第109章 最后决定 第109章最后决定 而此时,同样心烦意乱的还有吕曼儿。 她还没有进“女眷营”帐,就已经被士兵请去了另一边的山林,说是唐将军有要事相告。 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莫非是奶奶的事情?想到这个问题,她不由得担心地跟了进去,却看见林内空无一人。 不一会儿,唐英才匆匆地赶来。 “唐将军,请问找我有什么要事相告?” 唐英看她转身时,青丝凌飞,更加的俊俏,但横眉冷眼的样子,却明显的心存不满。他心中也不由一痛。 “我找你,向你表露我的心迹,吐露我的深情与爱慕,还不算是要事么?” 吕曼儿轻叹了一口气,微微地低下了头,不一会儿,抬头对他说:“我早已说过,将军还是和那尚书女儿门当户对,我这卑微马夫,不应该受到将军的钟情。” “呸――”唐英闻及此言,顿时知道吕曼儿已经决定了心有所属,而不再在他的身上;不由得心痛地忍不住气愤粗鲁起来,“那他怎么又可以?他可是翟国王子,我将军你也配不上,王子你就配得上了?” 吕曼儿见他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又拿林歌来说事,也忍无可忍地怒说:“这是我和他的事,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是王子,就算他现在说是,我也没有想是,他一直是我那个同看日落的瞎子歌!” “你就不能把我也看作是同看日落的唐英吗?”唐英一怔,也吼说,“我也可以陪你看日落的。” 从抓壮丁至今,反而是她陪过他看过一次日落,吕曼儿不由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不是他。” “就不能把我当作是他?”唐英心虚地追问。他自问,他是有那种闲情的人,可是,并不太喜欢日落的感觉,日落给他的感觉总是哀伤得让他想起了死去的娘亲。而这一点,吕曼儿却不懂得体谅他,也不可能体谅他。 吕曼儿果然说:“你不能代替他!” “如果我说,能呢?”唐英这时,阴阴一笑地说,在这说这话的时候,林歌恐怕已经被送往了焦城城外,让强虏万箭穿心了;到时候,吕曼儿再怎么说,也不能和一个死人看日落了。 吕曼儿被他这样一说,蓦然惊醒,怔看了他那奸诈的笑容一眼,连忙夺路跑出了山林。 “吕姑娘,不要去,回来!”唐英怔了怔,半晌才想起她可能要去找林歌,便也追了上去。 吕曼儿跑回营帐里,四处去找林歌也没有,问其他哨兵可否见过一个手握铁枪的黄甲将军,哨兵说,刚才有一股人向焦城方向跑去了。 她听了,连忙抢过一匹马,就向焦城方向跑去。 唐英想她找不到林歌便会朝中军帐走来,所以守在中军帐前,只看着她四处去掀营,不料,她找不到林歌后,竟然会夺马而向焦城追去。 他心想前面就是焦城的城门,可不能让她冒险,心中一急,也连忙骑上马,拍马追去。 其他将士见他们跑向焦城城门那么危险,也连忙吩咐下去,立即拨营随后追上。 一时间,吕曼儿只顾在前面策马狂奔,唐英也在后面紧追不舍。 她不时回头对唐英疾呼:“我不,我要回到林歌的身边!你不要追来!” 她不知道林歌为什么会一个人跑了?但她已经失身于林歌了,也决定了今生只跟随林歌一人。所以,她不能犹豫再三,再给林歌带去伤害,她要找到他,跑到他面前,向他坦说,她也很喜欢他,很爱很爱他。 “他……他不在焦城。”唐英很想向她说出林歌已经他的人杀死了,尸体也许已经抬回营帐里去了。转而一想,这样说,不就等于供认自己是幕后主使。 “在哪?”吕曼儿边跑边甩了一句,此时,她也看见了前面焦城的城门,看见了那焦城上的守兵。 这时,唐英旁边一将口快,“他沿焦城方向逃去了。” “废话!”吕曼儿回头骂了一句,更加焦急地催马跑向了焦城。却越跑越感到危险,按道理,林歌要是逃走了,也不会走这样危险的路线吧? 焦城上,守卫见城下有沙尘滚滚而来,也慌忙严阵以待,竖起了他们的远程防御强弩,对准了吕曼儿。 “不要――”两道几乎同时的疾呼声,来自后面的不同方向,来自两位紧张关心她的知己。 “曼儿,不要――,快,快调头!”在山林里百思不得其解的林歌,忽然,看见远处树影中窜过一个少女般的影子,不由也追随出来,见是吕曼儿,又朝着焦城的城门,硬生生地跑过去,便焦急地朝她喊去。 曼儿听见那两声疾呼声中有她最爱的声音,赶忙在此时把马儿的缰绳拉向左边,调转了马头,就在这一瞬间,耳畔响起了一道巨响,一支巨弩箭从她的后面擦身而过,好险! 险得唐英、林歌两人险些晕了过去。 躲过了一箭,但焦城的强虏,早已在南门出兵一千,准备俘虏这一个在战场上惊跑了他们不少战马的传奇少女,来一个螳螂捕蝉。 唐英见了,也连忙招呼后面的人也紧跟着强虏的后面追上去,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歌的旧部和那对峙的百余众追兵,也从山林里追出来,紧随着林歌,追着唐英而去。 而此时,焦城的北门却突地冲出一队强虏,把他们的部队截住,切断了他们和援兵的联系,还派了一些强虏随他们的背后追去。 被吕曼儿这么一跑,他们也在非常时刻采取非常方法,歼灭皇朝军队。 一时间,吕曼儿,强虏,唐英,林歌,后面的强虏,五批人马竟然在前面的沙场上狂奔起来。 吕曼儿只是这么一闪之后,还来不及寻找到林歌的影子,却发现强虏已经悄然追上,她也只好继续向前策马狂奔,一边逃避着追兵,还一路呼唤着林歌的名字。 林歌和唐英听了,都同样的心痛,却是不一样的心痛。 林歌想狂吼一声,答应她一声,却担心她因为听见他的声音而因此停下马回头看来。要是平时,这也无可厚非;可是,此时,她的后面正有一股强虏对她紧追不舍,要是她稍有半点停顿,距离也会立马缩短。 要是她成了他们的俘虏,他们可就没辙了。 唐英则在此时心痛得怒吼一声,“吕姑娘,不要慌,我来救你了!” 说毕,拍马追上一个落后的强虏,怒拨佩剑,“咔”地把他的臂膀生生切了下来,挥出了这场混战的第一剑! 前面的强虏见后面追兵已近,也有人认得唐英,叽哩叽哩了数声,都纷纷放弃了追赶吕曼儿,调头把唐英的去路截住,慢慢地展开了个网状。也许他们开始意识到,唐英的价值比吕曼儿的还要珍贵。 唐英此时也勒慢了快马,回头望望后面也追贴而来的强虏,始料不及,他们这样一回头,他倒成了腹背受敌的人了。 他不由冷哼一声,“哼,想就这样抓我吗?没门。” 强虏们临时改变策略,来了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林歌也不见得好过,成了其中一鳖。他只离唐英不到十几个马位,只须眨眼间,也追上了唐英,两人被两边约有三千的强虏夹在中间,包围了起来。 “这样也哄不了你,你还真幸运。”唐英扭头瞥见他没有被众将领杀死,心中兀自一惊,几疑是见到鬼。 “要是以前,我可能会被你哄到,”瞎子歌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指没有把他引到了焦城城下,也幸亏他对吕曼儿一往情深,念念不忘,才得以发现他们的奸计,他看见唐英那惊讶的样子,倒有几份真实,便叹气地说:“看来,最不懂爱的,原来是你。” “你懂?”唐英不明白杀他需要什么懂爱,当初他问过林歌,他是承认不懂爱的。 “比你早懂。”这次,林歌承认了。 唐英兀自一怔,半晌才明白过来,呵呵一笑,“你家伙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林歌冷笑一声,“不扮猪,就会像罗龙一样,早被你害死了。” 林歌语出不意,石破天惊,唐英笑容顿时一敛,眼睛眯成一线,杀气从里面透出来,“你看出来了?” 林歌哂然一笑,他本来也想杀他的,根本就不把他那丁点杀气放在眼内,“不用看我也感受得到,你明显地隐藏自己的武功,而一直采用了防守策略,其实就是想把我们往死里推,从而在曼儿面前,造个不关你事的假象。” 唐英眼里的杀意越浓,阴阴一笑地反问:“要是想你们死,干嘛不直接叫你们去冲锋陷阵,为什么要采用防守这么麻烦呢?” “因为开始的时候,你还没有得到曼儿的信任呀,你还得绕在她的身边死缠烂打呢。”林歌转眼冷看着他,也杀意陡起,一字一句地揭穿着他追求吕曼儿之外的阴谋,“但是,她屡次因为罗龙而心有所托,你根本无法深入,就只好在大利城外,袖手旁观了。” “他可是死在你眼前的,怎么能说是我害的呢,我说是你当时也想他死,没有及时施以援手也可以呀。”唐英否认着,可是已经把手握到剑柄上了。 这时候,围上来的强虏们见他们无视他们的包围,而还在闲话家常,不由得叽哩叽啦一番:“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还那来的闲情讨论风花雪月?” 第110章 并肩作战 第110章并肩作战 林歌听见了,也不由朝唐英一笑说:“大家都不用在这里狡辩了。谁最后能够得到曼儿,就看这次能不能逃的出去再说。” 说毕,铁枪潇洒一挥,挽了个优美的枪花,转扛在肩上,冷眼看着唐英,却没有打算与他并肩作战的意思。 “嘿嘿,也好。”唐英也‘呛’地拨出了那把大剑,直指眼前包围着他们的强虏,傲笑一声,“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剑术!” 强虏将领实在是害怕那神出鬼没的惊马箫音,便吩咐那些骑兵的小兵小将纷纷下马包围上去,“给我杀了他们俩,我认得他就是唐振的儿子,把他的人头割了给唐振送去!” 唐英脸色一凝,脸上杀意陡起,策马直奔过去。嘴里还说着,“不用劳烦你们动手,我要见爹的时候,自然会提着它去见他的了。” 但一错马之间,重剑连翻九闪,一连九个强虏的头颅先行落地,吓得后面那些强虏目瞪口呆得不知所措。 “看吧,这就叫做‘九五之尊’!”唐英扭头朝林歌傲然一笑。 林歌也不示弱,手中铁枪往前刷地一吐,银芒数闪,前面的九个强虏也顿时破喉而倒地。 “‘一枪定江山’,怎么样?”林歌也微微泛起了酒涡。 两人一出手就连杀数人,吓得强虏将领连番吩咐士兵,“先行把他们的马杀了!” 林歌听见了,不由脱口而出,“小心了,他们要勾杀你的马哟。” 唐英横握重剑当刀,趁着调转马头之际,剑光乍起,后面要冲上来的强虏又倒下了数名,他不理林歌的提醒,却冷笑地说:“这招‘慧剑斩情丝’,不好意思,连头也斩了。” 林歌见他果然厉害,能够在配合着马的转身,化剑为刀,而趁机转出凌厉的一刀,他“呼”地把铁枪在自己的周围抡了一圈,挑破了数个走进他领域的强虏的咽喉。 “‘明月示我心’,不好意思,示了别人的心了。”他也依样画葫芦地说,枪法却比唐英的霸气。 强虏将领见两人在杀敌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在比试,不由得气的差险点跌落马去。 “给我用箭射!” 他愤怒地一吼,弓箭手马上一扬手里的弓箭,黑压压地朝他们两人射过去。唐英重剑连挥,不得不先行拨去射来的弓箭;但是,这次他们失算,强虏要射的不只是人,还有是马,所以,有些箭是他们的枪剑鞭长莫及的。 “嘶――”在他们保全了自己之后,马儿果然中箭负伤,痛得扬蹄狂啸,林歌也被逼得跳下马去。一凭它们乱蹦乱跳地在窜入敌阵中,被强虏瞬间乱刀斩成肉酱。 “不骑马有不骑马的杀着。”唐英冷笑一声,陡地手中重剑越是舞得飞快,笼向没有盾牌的强虏面门,剑法诡异,有如斩瓜切菜般,大杀四方。 林歌则在强虏没有来到之前,仍然收枪冷眼地看着他单人匹马的独战。看见他那毒辣的剑法,不由得暗叹唐英之前果然隐藏了他的武功,而采用了防势,趁机追求淑女。 而唐英也瞥见林歌在一旁袖手旁观,不由冷哼一声,陡地向侧边杀去,任着后面涌上一些强虏,把他们两人自然地分开。 那些强虏看他招式狠毒而且身剑合一,快的都找不到他的影子,退慢一点的,都呆呆地成了他的剑下亡魂;剩下一些机灵的,连忙撇下他,跑到林歌这一边去。 殊不知,林歌这一边,也把铁枪舞得有如一个银球,不仅泼水不进,还时而破喉穿心,夺人性命于须臾,更是鬼神莫测! 两人开始各自为战,并没有打算合在一起,就算有时候杀得性起,杀乱了方向,差点儿合拢了,也会刻意地再朝反方向杀去;这样一来,堵在他们中间的强虏,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人;而那些眼见就快把他们逼在一起的士兵,正想暗自松口气,却发现他们突然又杀回来,不由得早吓得魂飞魄散,叫爹喊娘了。 强虏将领见把两人分开了,仍然无法把他们歼灭,还让他们左冲右突,随意进退地越战越勇,不由大感头痛。 不由大喝一声,“准备虎炮!” 话音刚落,强虏顿时把两尊虎状的炮车推到了前面,像两只恶虎地虎视眈眈着唐英和林歌两人。 那边,唐英还在背对着他们,刷刷地斩瓜切菜,把对吕曼儿的情殇,对林歌的憎恨,所有的情绪都注入到剑中,发泄在强虏的身上,浑然不觉后面的虎炮已经点燃了引线正对着他。 林歌刚才却把那将领的命令听得一清二楚,在虎炮对着他的时候,他趁机左冲右突,让他们对不准他;但是,另一尊却对着了唐英,那引线已经燃尽―― “小心了――”陡地他眼疾手快,“呼啦啦――”地往唐英的方向一抖铁枪,铁枪如笔,绘出了两股青烟,突破了中间那堵安全的人墙,狂冲过去,借着他们的尸体,宛如飞龙升天地高高跃起,把那脱腔而出的炮弹双手掣枪,奋力地弹向一边强虏的中间。 “轰隆――”一声巨响,把那一边的强虏一个猝不及防,纷纷被炸得血肉横飞,呼爹喊娘;唐英也被震惊得陡地转过身,正好发现林歌飞扑而下的身影,与那刚才的爆炸的地方一起一伏,相互呼应,便知道是林歌救了他。 “你干嘛救我了?”他怔怔地问,手里也不闲着,立马上去替林歌斩杀了他后面的强虏,贴近上去,要问个明白。 林歌一站起来,也急舞铁枪,挑杀前面的强虏,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哼,我哪用你救?我自己不会自救吗?”唐英说毕,撇下他,直奔那尊虎炮的位置杀去,那尊虎炮又对着他准备开炮了,连忙呼唤前面的强虏让开。 唐英在对着虎炮一路无人的时候,也不急于上前制止,而是仿佛在静候什么。 “轰――”地又一声巨响,那虎炮顿时吐出一个浑圆大铁弹,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呀――”说时迟,那时快,唐英觑准时机,狂吼一声,横剑劈去,铁弹顿时被他荡到旁边的强虏中间,又一声爆炸,苦逼了那些小强虏。 “哼!”林歌见他也学他,不由冷哼一声。确实,在当时那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想的太多,就立即出手,至于是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不过,良心会稍为好过。 然而,唐英就撇开情敌这一层关系,他无疑是一个好将领,一个好战士;也许正是这种英雄重英雄的情怀,让他不忍心被人从背后偷袭而死吧? 他冷哼完,也赶过去,把另一尊虎炮捣烂,把那些炮弹引着了,直接扔到强虏的中间去,把他们炸的血肉横飞,人马升天! 两人发觉这是一个省力的方法,也一起把另外一尊虎炮夺过来,把那些炮弹一一引爆,叫二千多的强虏直接折损过半。 气得强虏的将领七窍生烟,又再生一计。 “烟雾迷阵!” 顿时先行一批强虏冲上前,缠斗着他们,忽而,无数冒着浓烟的湿草从天而降到他们的身边,浓烟陡起,四周迷蒙呛口一片。 这样子,强虏便可以在外面随意地刺入冷枪,让他们防不胜防。 “突围吧!”林歌猛地喝了一声,率先跳到一边,乱挥乱舞起来,一边荡开强虏的刀枪,一边驱散那浓密的烟雾,却料不到,强虏突然一排长枪兵地一起冲阵过来,他料到不可能一枪击杀得完,也只好且战且避。 刚避开长枪兵的突击,头顶又是一排的弓箭堪堪射来,他被逼着再强作精神,把它们一一挡开。 此时,他觉得臂膀一软,击杀了五百余人,又加上力拼了那一炮,他的力气已经渐渐地有点不支了,口里也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 一连又杀了二百来人,唐英也在那边杀了二百来人,强虏已经所剩无几,却越来的越勇猛。 “不杀他们两人,谁也不能活着回去!”强虏将领最后下了这样的军令,他们想不勇猛也不行。 此时,他们的分开却变得力量薄弱了,开始有点捉襟见肘,手足无措之势。再和他们耗下去,肯定真的不会活着离开,这一点,强虏们倒是倍有自信。 “过来,咱们并肩作战吧!”突然,唐英在对面朝林歌喊了一句。 林歌一愕,一下子力挑了几个突击而来的长枪兵,杀开了一条血路,直奔过去,却看见唐英此时已经血染战袍,满身鲜红,一副嗜血狂魔似的,看见他之后,在放心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林歌瞬间接过他的攻击,把攻上来的强虏一一奋力击杀,但速度明显的大不如前。杀了半晌,唐英还在原地上喘气,没有一点上来帮忙的意思,他不由怒喝:“怎么了?快要死了吗?还不上来帮忙?” 唐英喘息着,向他连连摆着手,否认着不上来帮忙,却仍然一动不动。 林歌似转砣螺似地绕着他,为了保护他,一连杀了百余众,那家伙却还是老样子,喘息不已。 “你怎么了?这哪叫并肩作战呀?”林歌跑回他的身边,把防御圈缩小,希望唐英能够不用走动,也能够替他挡下那些迫近面前的枪尖。 “废话!轮到你歇歇了。”果然唐英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抖动重剑,快速削断刺上来的长枪头,荡开了一排.射来的冷箭,也围着林歌绕着圈子歼杀了数十个强虏。 林歌听他这样一说,锐劲一消,整个人也马上瘫坐在地上,狂喘如牛,止也止不住,似乎比刚才的唐英还要厉害。 他这才体会到,刚才的唐英并不是夸张。 最终,这两人面对二千多人的厮杀,以两人疲劳到极点对着还剩下百余名同样惊恐疲惫的强虏。 第111章 以死明爱 第111章以死明爱 强虏将领看着眼前死伤无数的尸体,全是清一色的强虏,不由得哭笑不得,想想自己最初回马包围他们的决定,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唐英杀了一轮,膝盖一软,累的跪了下来,手也麻木得快要提不起剑。而此时,强虏将领再下令那些强虏:“他们累了,上去补枪!” 那些强虏也满脸大汗的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要是不冲上去,自己决然也不能活着回去。相视了半晌,也只好重新艰难地组成枪阵,准备朝林歌作最后的一轮冲刺突击! 林歌见状,也艰难地拄着铁枪,爬了起来,冷看着他们,微微一笑:“来呀,咱就让你再见识见识一下‘麦家霸气画枪’的精髓!” 说毕,却没有往时那一挥铁枪的英姿,而是,双腿仍然颤抖地立着,仿佛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来。 “呵――”那些强虏重新振作了士气,猛然狂叫一声,呼的一声,果然一起数十支枪狂奔了过来―― 眼看林歌还没有拉开架式,准备迎战,仍然裸露在他们的快枪之下一动不动,已经一副必死无疑的景象。 就在一刹那的光景,眼前突然一暗,林歌猛地反应过来,低头一看,陡地发现五支枪尖直直地指向自己,离胸前的铠甲还不到半寸,却暗暗泛红,有水乳滴落地上…… 林歌一个措手不及,准备后发制人的,唐英却突然转到他的面前,任那破空锐利的枪尖透过他的身体,那滴下来的,是血! “你……”久战沙场的林歌也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浑身颤抖。 “我发现,你还真是麻烦呀,”唐英却脸色苍白地哂然一笑,慨然一叹,“你这翟国王子要是死了,咱皇朝更加扛不住了。” 事关两国外交的大事,真亏唐英在这千钧一发刹那,还想得那么遥远,那么周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我可以杀了他们!”林歌见唐英用这样的方法来救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气愤。 唐英这时也冲他暴喝一声,“那就赶快杀呀!” 林歌二话不说,即时绕过唐英,悲鸣一声,手起枪落,把那一排也吃惊不已的长枪兵,一应割破他们的喉咙,用他们的血来祭祀唐英! 那些长枪兵的突然之势本来就很是凶猛迅捷,每一次,他们都是堪堪避过,但此时,两人都累得不成气候,如果不是用这样的方法滞留强虏,两人一定会死在此地! 林歌趁机怒斩了那批最后的长枪兵,见强虏将领也要扬缰逃走,一把抄起他那杆铁枪,闭上眼,以十倍超强的“瞎子飞枪”甩出,准确无误地整根贯胸而过! 转身深望着唐英,也沉重地向他道出自己的意图:“如果你的人头落在他们的手上,你爹肯定会有所忌惮,这对皇朝更加不利。” 原来,林歌当时一动不动,也就是想用这个方法,让他们刺上自己,再叫唐英把他们一一收拾,借以保护唐英项上的人头。想不到,唐英竟然比他更快了解这一点,比他更加有牺牲的精神。 身为热血的男子,在这紧要的关头,两人最终都选择了以国家为要,以人民为主,那心底里积聚的一往情深,也就由着亏欠她,下辈子再还。 唐英向后微仰首,转而又望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林歌,勾起嘴角一笑:“她已经失身于你,我不想替你养孩子。” 林歌听了,身子又是一震,心中涌起了更多不知名的滋味。他,这是在认输吗?还是在相让?是要成全他和吕曼儿才站出来的吗? 这时,一阵马蹄声响,一道倩影却发了疯地冲过来,一把扶住唐英将要倒下的身体。 两人愣是怔了怔,来人竟然是吕曼儿! 原来,吕曼儿跑出一段路后,见后面居然没有强虏追来,不由小心翼翼地调转马头往回走。却赫然发现强虏已经回身包围后面。却看不到包围的是什么人;但见骑马的强虏都一一落马包围上去,才看见马上的唐英,还有林歌;不由惊呼得想叫出来,却又怕强虏再次追来,只好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躲到一旁静观其变。 当他们开战的时候,她还想着再用黑玉箫暗中帮他们,不料,除了那个强虏将领,其他人都已经下了马,预防了她那一招“吹箫唤马”,她一下子拿他们没辙,再看看远处,那些援军也被强虏阻拦着,想救也救不来。 有好几次,她想马上冲进阵去与林歌一起同生共死,却每每在这时候,看见他们引炮杀敌,并肩作战,占尽了上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就隐忍着心里的忐忑,摞得满手心都是汗地期待林歌杀完那百余众强虏。 只是她不知道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用以前的速度击杀那些强虏了,两人都想用身体滞留他们的方法而保全对方;结果首当其冲的却是唐英,这让她与林歌一样,感到天昏地暗的震惊! 唐英怎么会用这么笨的方法了?她一下子想不通,却立刻骑马驰来,飞身下了马,一下子扑到唐英的面前,一把托住了他。 “我没有遗憾了!”唐英看见她那有泪盈眶的神色,强忍下痛苦,挤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你最后还是来到了我的身边……” 吕曼儿会意的点了一下头,泪水马上哧溜地一下子滑落了脸颊…… 唐英当初说过,他目的是想找一个人一辈子都待在他的身边,警惕他,支持他;如今,他能够死在她的怀里,她的及时出现已经满足了他一个小小的愿望,他还有什么好贪慕的? 唐英转而对走过来的林歌一叹:“你,赢了……,你是天下间真正的英雄,也是天下最负责任的情人,接着下来,你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吗?” 林歌刚才的疑虑在此时得到了他很好的解释,唐英果然是为了要成全他们而替他挡下了那些枪尖的! “你真笨!凭你的才学武功,回去再找十个八个曼儿般的姑娘也不是难事,何必要为了我们而殉情呢?” 林歌悲痛的教训着他。心里也在悲叹:这个唐英,无论是英勇的成全,还是懦弱的退缩,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惨烈的方法,用以化解一段感情的纠结,换取情人最后的半点怜悯! 他的声音洪亮宏远,震彻远处还在厮斗的军队。然而,无论多么惊雷万钧的声音,唐英已经因为心肺穿透,失血过多而听不见他的忠告,已经不再担惊受怕了。 “英,英……”吕曼儿忍不住第一次轻呼着他的名字,细嚼着他一路以来的深情,不知不觉地为他渐渐哭成了泪人。 林歌也神情肃穆,一把撩起战袍,“咚”地跪了下来,就凭唐英那为国着想,为他们着想的念头,仍然无比尊敬地朝唐英的尸身磕了三个响头! 后面有冒死逃过来的将士跑过来,见状也虎目含泪,此前不到半个时辰前,还看见他们急匆匆的唐将军,而此时,却已经阴阳分隔……,大伙儿不由大吼一声,回头再哀伤地杀向追来的强虏,以一当十地要强虏血债血偿! 后面的强虏也战到力疲,此番见他们血红着眼呼呼的杀来,心中大骇,连忙望风披靡,掩旗而逃到城下,求守城的强虏快些放下吊桥。 吊桥放了下来,他们迫不及待地蜂拥而回,而此时,忽然听到两门前的山间,战鼓擂起,风驰电掣地闪出两队兵马,高举着有“唐”字号的大旗,飞奔而来。 那些知道唐英已死的强虏,回头一瞥,还以为是唐英重生,更是脸露骇色,争先恐后地分开人群地往城里挤。 然而,转瞬间,那两队人马冒着城上射下的箭雨也冲到了吊桥上,手起刀落,把吊桥上的大铁链斩为两断,引进了更多的士兵,把强虏们一应冲散落护城河里,斩了城门守卫,夺下了城门! 而血流成河的战野上,林歌和吕曼儿仍然伴随在唐英的身边,对着他的尸身,悼念着他平生给他们留下一连串的爱恨情仇,争风呷醋……,原来,生命一旦随风飞散,所有在人世间一切的争夺,一切的豪抢,也只是一场场自娱的游戏,自虐的梦! 半晌,焦城重新回到了皇朝人的手中,大伙儿都在城墙上欢呼雀跃,大肆庆祝!而吕曼儿这一由情殇引出的乱战,是他们决胜的重要关键。 不一会儿,有一队兵马从城中缓缓地赶出来,人人都臂挽着白布,走过来,默不作声地把唐英抬到担架上,蒙上洁白的白布,一并扶着疲累不堪的林歌和早已泣不成声的吕曼儿,蹒跚地向城内走去。 城门楼上,一个清瘦留须的中年将军此刻正向着他们,迎风含泪不已。 唐英,男,属蛇,行年二十一,彤云将军府人,奉国将军唐振之幺子。皇朝历二十三年秋,隶属唐振支援军总指挥,曾指挥三千余兵歼杀强虏一万二千多人,是罕有的以少胜多而不可多得的一支新崛起军队;为人大公无私,忠孝两全,后为免于两国纷争,保护翟国王子而阵亡在焦城北门外!英年早逝,临表涕零! 第112章 展翅双飞 第112章展翅双飞 好不容易,一行人走过了吊桥,进入了焦城,焦城内还有士兵不时在追杀着强虏,清除余孽,安抚城民。 走进城门,一彪人马挡在官道上,神情悲伤地截住了他们的去路。当中走出一位清瘦留须的中年将军模样的人,走到唐英的担架旁,伸出颤抖的手,巍颤颤地要揭开那蒙着的白布。 迟疑了一下,终于伸手揭开了去。 “英儿……”将军看见了唐英那含笑九泉的脸庞,虎躯不由晃了晃,沙哑着喉咙,强忍着巨痛,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士兵把尸身继续抬走。 他自己也由着后面上来的副将们搀扶着,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趋走,迈出苍老而硬朗的步伐。 这时候,有将领走过来,客气地把后面的林歌两人先安排在街边的客栈里休息一下,吩咐小二端来清水热面,暂时替他们为林歌两人接风洗尘。 林歌在桌旁坐下后,就趴着不想动了,他这辈子还没有一次像这样累到不像话的;吕曼儿则目送着唐英的担架越走越远,直尽消失在人群中,才呆滞地坐下,心里仍然不敢相信,刚才还在一起吵架的对头人,一眨眼间,就已经阴阳相隔,相对无期了,这是不是又是唐英和她玩的的爱情游戏,待一会儿,他会不会突然又出现在他们的背后了呢? 时间在一刻刻地流逝,客栈外的街道上就像时光流转的一个窗格,跑过强虏,走过军士,押过强虏,越过兵马……所有还活着的人在这一格里,为活着而四散奔波,甚至为死去的人继续在忙活……似乎不去察觉生命就在那一奔一走之间,轻易地流走;如果你不去刻意拘留,它将把你的生命尽付在无情的秋风,把一切也磋砣掉。 “曼儿……”林歌想到这里,一把握过吕曼儿的柔荑,一手握住他们之间的爱情,不再让它轻易地流走。 吕曼儿也从他手心里传来的暖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这里,还有一个值得她去关心,值得她去关爱的人!于是,心情也慢慢地缓了过来,展颜一笑,与林歌轻轻地在桌边上互握着,彼此在消融刚才杀戮战场带来的惊惧和唐英早逝的阴霾。 中午过去,小二又端来了两大碗牛肉面,说什么是请他们吃的,感激他们重新回来救他们。 吕曼儿听了他那样说,心头猛地一震。正义的战争,就是拯救他们这一些身在水深火热的劳苦大众啊!没有他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他们哪来的安居乐业,生息不止? 想到这里,她欣然地接受了那碗牛肉面,一口气把它喝了个精光,把对面的林歌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时,门外走来一小队军士,走出来一位百夫长模样的军士,对他们说:“唐将军请两位移步一聚。” 他们对视了一眼,也提起铁枪随着他们而去。 唐英的灵堂就设在街道上,和其他阵亡的将士一起,成为市民与官兵的祭奠之处。守卫的衙差和军士们无一例外地缠上了白布条。临上前时,卫兵也替林歌和吕曼儿缠上一条。 来到唐英他们的灵牌前,林歌他们不由嘘唏不已。除了那些不知名的同袍之外,从罗龙,到黄副将,到师父,这唐英竟然成了他们第四个要祭奠的好友对象!还有王参军,郭千总那些慈祥的脸孔,他们还没有得以见到最后的一面。 走上前,向唐英及各位阵亡的英灵祭拜上香后,林歌携着吕曼儿走向一旁观礼,却见那中年将军在他们经过的时候,率领众将朝他跪拜起来,口里称颂着:“恭迎王子!请恕唐某刚才有丧在身,有失礼节!” 原来,他就是唐振?他就是那个在飞雁关让强虏吓破了胆的唐振,唐英的爹?林歌和吕曼儿听了,心里也不由一怔;转而黯然悲叹:他们终于见到了唐振,而唐英却没有因此同行而作介绍。 “请起,大家请起!”林歌也知道皇朝规矩,虽天子莅临,仍然以死者为大。在此地向他行礼,他也觉得有损丧礼的庄重。 唐振这才带领着大家,慢慢地站起来,满脸怆然地瞟了林歌一眼,歉意地说:“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林歌一怔,以为他指的是刚才战斗的事,忙低头抱拳一揖,“对不起!” 唐振轻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际,长长一叹,“这不怪你们,是我的错。这小子是个书生,天生是个情种,他应该呆在城里,将来进宫里编编史书什么的。这战场,根本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林歌和吕曼儿不由一怔。他们想不到,唐振会如此的宽宏大量,原谅了他们,也原谅了唐英,把一切罪过都承担过去;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唐英的底线,真是知子莫若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也听说一路以来,王子从旁帮了他不少的忙。”大家默然了一会儿,唐振又转头问他:“枪法如此厉害,又智勇双全的王子,实属是翟国之幸呀!” 林歌听了,轻吁了一口气,汗颜地谦说:“那只不过是晚辈学来防身的皮毛之术,让前辈笑话了。” 唐振星目一转,转而沉声地问:“目前皇朝四处兵荒马乱,极需要将才,不知道王子可否再逗留多数月,助皇朝攘外安内,清肃四野呢?” “这事儿不好说,仅凭晚辈一己之力,又能够相助多少?”林歌和吕曼儿交换了一个汗颜的眼神后,再抱拳说:“要是晚辈回国,把一切禀告父王,相信痛恨强虏的父王,也会从政治上声讨强虏王,从军事上威胁他们,此围魏救赵之计,岂非釜底抽薪,让皇朝一劳永逸吗?” 众人听了,本来忧愁的脸色顿时堆起了一脸笑意。吕曼儿紧握着林歌的手也兴奋地颤抖起来,林歌的想法开始上升到了国家的高度,开始从大的利益与大局上着眼看天下,看世事了,在吕曼儿看来,林歌已经颇有一国之君的气势了,她自然很高兴。 唐振更是愁云一展,开口大赞:“王子之策,当属上上之策,唐振愚昧,未能洞悉世情。但得王子教训,茅塞顿开,皇朝如有王子这番久治长安之计,强虏岂能不退?” 当下朝林歌再三揖拜,以示敬佩。 林歌也不阻拦,又说:“然则,晚辈此行还须得到王妃确认。” “我吗?”一直没有说话的吕曼儿听了‘王妃’两字从林歌口中吐出,正要涌起幸福的感觉,却发觉林歌同时也塞了一个难题给她,不由一怔,“我这女流之辈什么也不懂,你拿主意吧。” 众人听了,都漾起了一丝笑意,感慨着他们两人的相敬如宾。总算为这惨淡的气氛扬起了一丝生气。 不料,探子这时飞马来报:“大利县已经被唐大公子夺回!” 大家不由得又是欢呼雀跃,用他们渴望以久的冲动,冲淡了眼前这一奠礼的愁哀,给死者们带去一个欣慰的消息。 探子却又报说:“但是,他们有一小股逃兵,却逃向了彤云府方向。” “这还得了,彤云府离京城不到百里,那岂不是直插本朝的心脏?”有将领不由吃惊得冲口而出。 大家转而停止了欢呼,转眼看向唐英的脸上,等候着他下令。 唐振也喜颜转忧色,沉吟地分析说:“大利之后,再无援军!能守城的也只是衙差,只可惜,我们又要严守焦城,又要再去支援叶城,根本难以抽离!” 大家顿时又陷入了愁思之中。本来,强虏在入关后马上化整为零,改攻其他小城,他们这才收回了飞雁关,交付后来的将军把守;不料,此时焦城失守,叶城失利,大利失守,整条二线城市几乎都陷入了战火之中,他们这才转来攻打焦城,夺回大利的。然而,此时强虏的主力已经转移到叶城去了,他们已经相约了其他将军,准备合力把强虏再次赶出叶城。可这一小股漏网的强虏,却有如一根梗在喉咙的鱼刺似的,不吐不快。 林歌则也凝望着吕曼儿那蹙起的两道蛾眉,苦思不已。半晌,他朝唐振一抱拳,说:“如若他们跑的不远,晚辈斗胆请战,让晚辈前往追杀他们!” “啊――”大伙儿不由微微一怔,又是惊讶,又是感激地望向他们。 唐振听了,凛然一震,望向林歌那坚定的目光,才缓缓地说:“如此,下官再点三百精兵给你……” 林歌马上摇摇头,“不用,我只需要一匹快马!” 只要一匹快马?大伙儿又是一愣。这翟国王子也忒大胆的,想单人匹马独力挑战那一小股强虏吗? 当然,这都是没有见识过林歌神勇的人的想法。听过他勇猛的唐振就慨然一叹地说:“人言王子有万夫莫敌之勇,今日所见,果然所言非虚。” 林歌一怔,连忙谦说:“前辈谬赞了,此等惊弓之辈,要是前辈出师,帅旗一举,他们也会马上滚鞍落马,乖乖受缚!” 唐振听了,呵呵朗笑一声,“什么时候出发?” 林歌一抱拳,“即时!” “好!王子快人快语,来人,牵我那匹‘追风马’来!”唐振也马上吩咐下去。 半晌,士兵牵来一匹洁白如雪的大内御马,吕曼儿见了喜欢得不得了,这匹马,似乎比她以前饲养的还要健壮有力。 “它是一匹一日千里的宝马,骑着它,不消一日就可以追上强虏,”唐振亲自把干粮包袱递到他们的手中,语重深长地说:“此后的皇朝,就靠你了,一定要把他们一个不剩地消灭!” “将军放心,请放心地去攻打强虏的主力吧,尽快把百姓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还他们一片乐土!”林歌先扶了吕曼儿上马,把铁枪递到她手心――沿袭他们多年来的习惯,然后才飞身上了马,转身朝唐振满腔热血地抱拳保证。 “好!”唐振也不由豪迈地一吼,“不灭强虏,唐某也誓不回朝!” 林歌想他应该能够做得到,并且做得比唐英还要好。便放心地冲吕曼儿一笑,微微一扬缰绳,马儿立即撒开四蹄遛达着出城去。 两人一行快要来到城门,吕曼儿忽然问:“我们真的要去追赶强虏吗?” 林歌点了点头,坚定地说:“要是我们快一点的话,我相信能在桃英镇前追上他们。” 他言下之意是说,消灭了强虏后,他们便可以顺道回到桃英镇,去看看她的奶奶。吕曼儿想他在那个紧要关头,还考虑到她的心事,不由心花怒放地嫣然一笑,一展女人的妩媚之态。“好!” 林歌见了,不由一愣。这曼儿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妩媚,如此风情了?心里也不再去深究,只想着这样更好,比以前那些更可爱,他更喜欢了。 不料,这时有一把熟悉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 “继续让唐振前去救叶城,咱们一个守焦城,一个守鹿城,小宝守大利,向上禀报,夺取两城,咱们也有功劳。” “呵呵,果然有深得为师为官之精髓!他在前面去送死,咱们在后面立功?呵呵,咱这次,想不升官晋爵也难啊!” 说话的正是冯保唐和杨真师徒,他们此时正匆匆地要入城,没有察觉飞驰而过的林歌两人。 林歌听了,不由得心中一震,刚才满腔的热血顿时被凉去了半截,坚定的目标也有如旗帜般迷茫飘荡。 匆匆地和他们擦身而过,诈听不到后面被冯保唐发现的惊呼,与吕曼儿拍马飞驰出城,望桃英镇方向扬起一股尘土,像一朵洁白的浮云,在悲凉的苍穹下,快乐地追逐着,奔向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乐土! 第113章 飞将再现 第113章飞将再现 快马飞速地离开了焦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西帝庙”的岔路口,取道“西帝庙”那一条,必须要穿过大利县城;取道另一条支路,却可以不入城,绕路直追。 林歌远远肃穆地瞥了一眼破败的“西帝庙”,那山坡上,葬送着不少昔日跟随他的兄弟的英灵,他勒停了马,和吕曼儿一起下了地,恭恭敬敬地朝那方向叩了三个头。 然后,决定取道支路,避开一切不必要的缠绕,继续往桃英镇追去;他选择支路,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顺便再吊唁一下他所尊敬的郭千总和王参军。 他决定了之后,更加的策马狂奔,仿佛要一下子去到强虏的面前,把他们尽数戮杀。 随着快马一出城外,吕曼儿的心头顿时受到烈日的照耀。唐英战死的阴霾差点儿笼罩了她的天空,然而,林歌的细心与包容,痴情和深爱,却像朗日一样,推开了乌云,照亮了她长久阴冷的世界。 随着林歌默默的落马,上马,俨然一个小媳妇一样,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马儿在胯下飞奔,人儿在马上提枪飞缨、神目精光的英姿,也让她在他的怀里仰着脖子近距离盯着脸庞,心醉得舍不得移开。 她记得,就在那两小无猜的小时候,她也曾经这样戏谑地看过他,原来那不叫戏谑,那时候的她一早就已经芳心暗许了。 眼前这个她身心托属的人儿呀,非要她辗转了数年,浴血了战火,才深刻地理解他的身手,他的光明,以及他那深藏在背后的爱,是那么的神勇,那么的迷人、坚定、强壮;她总算是好生幸福,经受几次迷乱后,还可以拥有这样英气的林歌,呆在他的身边,钻到他的怀里。 怪,也只怪自己以前不谙世事,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感情,非要让命运作弄,在罗龙的身上转了一圈,在唐英的身上逗留了一个月,才知道,心里一直纠结的是谁,梦里一直牵挂的是谁?心里最爱的是谁? “怎么了?”林歌一路上似感觉旁边有灼热的目光朝他的脸上扫来,感觉到微微的热.烫,便转眼朝她看过来。 “以前是我瞎了眼,没有注意到那个小男孩,会出落成这么俊俏挺拔的帅样。”吕曼儿脸上浮着桃花般的笑靥,忍不住作了一回花痴。 “我却没有后悔瞎了眼,”林歌低头在她的脸上瞥了一眼,那眼神爱意流转,深情得让人怦然心动,他抬起头,看着前面,继续说,“瞎了眼后,我依然苦练枪法,就是想永远地保护你。” “你是因为练枪法而瞎了眼?”吕曼儿在他的话中听出了端倪,心里不由一紧。 林歌老实说,“是的,师父就是这个原因,为我四处奔波寻找灵药医术。” 提起麦泰,两人的心里又是不免一阵唏嘘。 “他为什么不带上你?”吕曼儿现在才知道,林歌心里一直的心意,只是她明白这心意的时候太迟了,她已经吃足了不少的苦头,饱尝了爱情死去活来的滋味。 林歌听她有此一问,心里一怔,手里不由抖了一下。 此时,追风马已经驮着他们,路过了他们以前扎驻的旧地,举目望去,当天那筑起的防御石墙在野草丛生的山地上,仍然崭露出它倒塌的一角,临近了一堵破败的栅栏,到处还是断戈残旗,硝烟袅袅,山河破败,满目疮痍,仿佛可以看见王参军、郭千总他们当天在这里负隅抵抗,血肉横飞的场面。 此时,他们已经被人草草乱葬在山上,看不见他们的最后的一面,却仍然感到他们的英灵存在;林歌再与吕曼儿双双下马,朝两边山道上的新坟,深深地叩了三个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当天,因为他们不能前来营救,而令唐营遭受了灭顶之灾;却是因为大家都中了麦泰的计策,先行封住他们前来的脚步,甚至重兵攻破了他们,从背后夺取了大利空城,反包抄唐英的退路,让他们被逼狼狈地在山野上逃窜。 如今,往事如烟,飘于冥冥。他带着他们的遗恨,保护着他得来不易的爱情,更加快马要追赶上那一小股强虏,把他们的脚步永远地停留在皇朝,一辈子也不能往返故乡! 随着跨下的快马飞疾,他的思维又回到了刚才吕曼儿那个问题上。那个问题,她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在问,他一直都在答,“因为我喜欢这个桃英镇呀!” “其实……”他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开始继续那句话的后续部分,“我喜欢这个桃英镇……的你!” 吕曼儿听了,不由一愕,她没有想到,一直听惯了多年的回答,还有这么一小段后续部分;虽然只是两个蝇头般的小字,却足以她恍然大悟。 “你是说,从一开始就喜欢我了?”他眼瞎的时候,离他来的时候刚才是一年左右,也是他们玩得最疯,她不知道情窦初开的时候。 “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你一直就在我的心里。”林歌见马儿正在跑直路,便腾出一只手来,紧握着她的柔荑,目光留在她那绯红的脸上,衷诚地说。 吕曼儿听了,不由感动得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想起这么多年,他在背后默默的关注与付出,她转而愧疚地一手轻拥着他,悄无声息的涌下了幸福的眼泪。“我,我对不起你。” “没事,是我愿意的,我愿意的……”她的泪水都流进了林歌的心里,林歌强忍着那情感的泛滥,也幸福地轻拥着她,抚慰着她。 吕曼儿埋首在他强壮的胸膛,这时候,她什么人什么事也不再去臆想了,她紧紧地拥着他,恨不得马上就把心贴进他的胸膛,把身子钻入他的身体,要和他融合在一起,一直绵延到下辈子。 从此以后,她要补偿他的温柔,从新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媾合……,回到桃英镇后,把奶奶接走,远离这个腐败的国土,破败的山河,追随着他,东西南北地到处闯荡…… 追风马果然很神速,只需两三个时辰,便穿过了大叶镇,望桃英镇奔来,吕曼儿只是瞥了一眼熟悉的山路,就在他的怀里激动得扭动不已。 “本来二千多兄弟浩浩荡荡地去,最后只剩下……”她刚想感慨地说出,不料,却被林歌轻掩了小嘴。 “嘘……”林歌朝她禁声,侧耳细听了一会儿。 快马飞驰,他们一起细听,在传来的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喧哗声,辱骂声,随着离桃英镇越来越近,那声音慢慢变得清晰。 “我听到了很嘈杂的声音……”她轻轻地告诉林歌。 “我嗅到了很浓郁的血腥……”林歌则冰冷地告诉她,本来充满着柔情蜜意的双眸,此时又喷出了骇人的杀气。 吕曼儿心中一震,血腥吗?是那股强虏在洗劫桃英镇吗?但是,刚才大叶镇却没有洗劫的迹象呀。 不用她思考答案,追风马把他们驮到了桃英镇的镇西口,踏上坚硬的青石板路,迎面走来一群约莫有二三百人的强虏,看他们头发战袍都沾满了秋草和泥土,就知道他们一路逃窜得多么的狼狈;再看他们手里提着的禽兽,扛着的畜牲,也知道他们此时正洗劫了桃英镇出来。 “奶奶……”吕曼儿凤目流转,扫视了整个桃英镇一眼,到处却是房屋倒塌,衣衫尽弃,狼藉一片,还有镇民倒卧在血泊之中,窗阁之上,惨不忍睹,关切奶奶生死之情,油然而生。 却被林歌一手挽住她焦急的心,因为,眼前的强虏正停在路中间,像看着猎物自己走近似的,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脸上挂着一丝狞笑。 强虏们当中有人认得林歌,不由惊恐地说:“是……是……那个飞将……” 大伙儿听了,脚底下不由惊骇地退后了数步,大有准备四散奔逃的样子。 林歌听得见他们的强虏话,这也是麦泰为了他将来复仇,而教他以夷制夷的方法。此时心头不由一沉,眼前的强虏虽然只有二三百人,但要是他们四散奔逃了,到时候想要把他们全揪出来,可就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里,他勒停了马,轻轻放下了吕曼儿,自己也下了马,却弃下吕曼儿,迳自一人一枪朝那群强虏走去。 那群强虏见他孤身一人上前,后面并没有援军,不由对那些知道他厉害的人产生了怀疑,遂停了下来,静观其变。 吕曼儿愕然地看着林歌对她撒手走去,边走还边解下铠甲,扔在路上,露出他一袍灰白的战袍。 呀呀呀!那些强虏头目顿时感觉自己被林歌挑衅了:孤身一人前来,还胆敢抛弃赖成护身的铠甲,这不明摆着拿他们不当战士,当成软软的柿子了吗?此番目中无人之举,不是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欺国太甚! “大家一起上去把他宰了!”其中有个秃顶头目弯刀一挥地厉声吼叫。强虏们也觉得下了马的林歌威力减半,再脱去铠甲,这小子简直就是囊中物,砧上肉了,还怕他会从裤裆里掏出大炮毒箭吗?也不由叽哩喳啦地嚎叫着,挥着弯刀地扑上来。 第114章 请带我走 第114章请带我走 他们能够不再有逃意,林歌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丝笑意。待他们扑过来,他铁枪一指,陡地戳破一个强虏的喉咙,借着他的身体推去,想把后面的强虏尽数拦住。 大伙儿心里乐开了花,这小子只想着用这样的办法来战斗吗?真是太天真了。 当下从那同伴的尸体后面兵分两路人马,准备从四面八方把林歌围得闷死他。 林歌赶快从那尸体上拔出了铁枪,再次左冲右突,险象环生地闪躲着他们的刀枪,也枪挑了几个强虏,最终还是免不了被包围起来的命运。 虽然有十几个大意的同伴被枪挑刺杀,但看上去,这小将的身手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强,只须用一些合力的战术,就可以把他突杀。 正当大伙儿雄心勃勃的时候,陡地在眼前寒芒一闪,围在最前面的一圈同伴,陡地像泄气的麻袋,齐刷刷地仆倒在地,从咽喉处淌出滚热的血水,涔涔地流到冰冷的青石板上。 “哇――”那一圈起码也有二十多人,这一下子仆倒,吓得他们心中一骇,不由得纷纷倒退了下去,愣是怔怔地看着场中已经无人可杀的林歌,直叫林歌成了抢不到糖果的小孩,委屈地站在中间。 “谁杀了他,他背后的女人就赏给谁!”忽然,那秃顶头目又是一声吼叫传令,大伙儿转眼朝在风中伫立的吕曼儿看去,看着她碧甲翠影的样子,心中顿时邪念横生,不用头目赏赐,转身便要跑过去伸手擒来。 卖了个背后给林歌,林歌微叱一声,从后面赶上来,铁枪从他们的颈后一一透过,只一瞬间,十几个色胆包天的强虏尸体一一被他踩在地上。 “谁敢抢得了我的女人?”林歌不由突地回身一吼,那些还要扑过去的强虏一怔,马上把弯刀改向林歌。看来,要想真正得到那个女人,还是得先把这个家伙解决了再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吕曼儿见林歌出手不狠,每每只用枪挑,故意表现差劲,便知道他的用意是想牵制着他们,不让他们逃跑,要把他们一一歼灭在这里。此时见他这么一吼,顿时配合地往前一站,像一只骄傲的小母鸡,自满地鄙视着强虏,气得强虏们呱呱直叫,誓要冲上去,想以快刀斩乱麻,把林歌戮杀在乱刀之下。 但是,却遇到林歌的寒芒再闪,左挑右桨,但凡亡命扑近他身边的,都眼前一黑,顿时仆倒在地,只差数步,刀就可以从那家伙的头上劈下。 这一次,只是一招!起码大伙儿只看见寒光闪了一次。又倒下了三十多人。那家伙不知用了什么绝招,把他们的人悄无声息地杀了过半,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约莫有七十多具尸体,他们这才大惊着,又准备择路而逃。 “咣啷――”正当他们想退,却听到风声中传来一声卸甲的声响,回头遁声瞥去,却看见吕曼儿也学着林歌,缓缓卸去了身上碧甲,朝他们半拉下衣衫,裸露出雪白的半胸,那胸前的滚圆的玉.峰,若隐若现地在风中颤抖着,仿似不一会儿便会整个跳出来……,看样子了,她仿佛还要继续宽衣解带―― 啊!强虏们一路抢杀多时,大多数是一些老弱病残,几曾看见如此雪白婀娜的鲜嫩欲破的腰肢?此时看见了,心里不免痒痒的,顿时涌起一些邪恶的念头,不用头目吩咐,忘乎了一切危机,血红着眼地直接朝吕曼儿抢来。 林歌回头匆匆一瞥,似乎也被吕曼儿的动作吓呆了,但见刚才想逃跑的强虏又折返回来,从他的指缝中挤过去,不由怒吼一声,铁枪“呼”的一抡,在他们的眼前挥下了一笔浓墨重彩,把最先前的十数名,纷纷摞倒在地。 但那些强虏此时似乎不在意同伴们的生死,都抱着侥幸的心,想从他的枪下溜过去,一把抱得玉人归。 再看看后面的吕曼儿,继续慢慢地褪去了衣衫,露出里面的嫣红的肚兜,映衬在雪白的肌肤上,像一朵怒放的秋海棠―― 哇――,虽然仅有一布遮挡,但在强虏们的心目中,吕曼儿此时已经跟全裸根本没有什么分别,不用脱了,剩下的就让他们亲自来―― 吕曼儿朝他们凄然一笑,仍然不停手的悄然褪落腰间的绣裙,剩下半截雪白的亵裤,隐透出里面黝黑的印痕―― 呀呀呀,大伙儿见了,不顾踏着同伴们的尸体,疯狂地朝吕曼儿逼来,甚至用尸体做挡箭牌,也把林歌逼得向后退了数步,最后,林歌不得不撑枪越过了他们的头顶,跳到他们的身后去。 眼前一下子没有了林歌的阻拦,他们跑到离吕曼儿不到十数步的距离,看见吕曼儿脸上那毫无惧意的微笑,不由一下子怔住。 秋风仿佛在这时候也凝住了,刚才他们呀呀直叫的嚎叫声也瞬间湮灭了,四周围不知何时成了一片死寂;用眼角余光朝身边左右瞥去,却只剩下他们三五人,回头看去,同伴的尸体铺满了长街,血水像溪流般汩汩渗入到青石板缝去。 映入眼帘的林歌,正扛着枪朝他们微微一笑,忽然笑得诡异莫测,一阵轻风掠过,他们的喉咙“咕噜”地发出一下声响,血箭便仰天喷涌而出,眼前的视线一下子转到湛蓝的天空上,慢慢的模糊成一片白茫茫…… 剩下后面那个强虏头目和两个近侍,看见他们的同伴,只是在电光火石一瞬间就全数被歼灭,这才相信,他就是在焦城上,“西帝庙”一役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铁枪飞将”林歌。 不由都犹豫在风中,惊惧得打也不是,逃也不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那强虏头目仰天一叹,拔刀自刎于马下;那两个近侍看了,交换了一个眼色,陡地相互拔刀,刺进了对方的胸膛中…… 秋风起,魂魄不起,无论是桃英镇的居民,还是刚倒地的强虏,都已经魂归极乐,无法再起死回生。 林歌悲叹一声,回到吕曼儿的身边,拾起衣裙,替她轻轻地穿上,心疼拥着她:“以后,我决不会再让其他男人看见看见你的身体!” 吕曼儿心中一热,也感动地说:“能够为夫君助威,这小小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林歌一叹,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久久不愿放开。他记得小时候,父王便告诉他,不能娶病恹恹的女孩子做皇妃,这样的女子把国运也会弄的病恹恹。他最记得父王这句话,所以,当他第一眼看见健康而又开朗,执着而又坚强的吕曼儿,便决定了,她就是他未来的王后! 如果不是,那么,他也不是什么翟国王子! 秋风掠过,时光仿佛为他们停留,然而,两人的幸福不表示着其他人也欢乐,无论是林歌的战袍,还是悠然的秋风,都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提醒了吕曼儿,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惊惶地挣脱林歌的怀抱,快速地跑回家中,但见家中家具狼藉,四室不见奶奶,跑到外面,在镇民的尸堆里一翻再翻,也无从发现。 林歌找遍了镇西,她寻遍了镇东,也不见那个坚强老嬷嬷的的踪影。 “奶奶,哪去了?”她香汗淋漓地跑回林歌的身边,不由郁闷地念叨着,脑海里反复地搜索着所有的可能之处,“也许,她躲到山上了……” 说罢,她又准备往山上跑,却被林歌一手拽住。 “不要找了!”林歌朝他舒坦地笑着摇了摇头,“如果她要见你的话,她一定会留下记号让你找,如果她躲的不是他们,而是你的话,你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怎么会呢?奶奶怎么会躲我?”吕曼儿很是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躲着她? 林歌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玄妙,但是,他懂得老嬷嬷的开朗。从吕曼儿一上沙场,她可能就已经躲了起来,无论吕曼儿将来是生是死,能否回来,她都不想把自己一脸的死相朝向世人,朝向自己的孙女;当年,她说服了吕将军陪她一起隐居,就是想着有朝这么一天,可以坦然地辞世! “带我走……”吕曼儿扭头望着到处尸横遍地的惨状,无力地靠在林歌的胸膛上凄然一叹。 林歌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眼看着天际的飞云,脸上浮掠起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几天后,一匹洁白如雪的快马驮着两个青年男女,从皇朝的北方飞云关中逸出,朝着北面丰饶的草原,肥美的牛羊……飞驰而去! 冬天,翟国出使强虏,强虏被逼退兵还城,但要懦弱的皇朝割地赔款,此时,唐振已经战死沙场…… 而在那远远的翟国烽台上,并肩站着一对王者的剪影,傲视着大地苍穹,展望他们强大的未来! 林歌,男,属羊,行年一十九,桃英镇隐士,北方翟国王子。皇朝历一十五年秋,随军机大臣来到皇朝,初与吕曼儿邂逅;皇朝历二十三年,隶属唐英支援军千总指挥,曾指挥三千余兵歼杀强虏一万多人,孤身仗着“麦家霸气画枪”杀敌数千;为人沉默内敛,义薄云天,感情专一,智勇双全,后来回国,继承王位,成为翟国第四代通天昭世嘉德明正君王! 吕曼儿,女,属马,行年二十,桃英镇镇民,史上飞将吕奉先的遗孙,生性贞烈,忽略感情,所以在情路上一路坎坷,难以抉择;皇朝历二十三年秋,隶属唐英本部马郎中兼前部女将,以一招“吹箫唤马”技惊沙场,谈箫色变;后随林歌出走翟国,继承后位,成为翟国第四代贞烈孝庄承德扶勇皇后! 隔世情还——唐英番外 隔世情还――唐英番外 唐英番外 踟蹰在忘川河边,停步在奈何桥头,我舍不得忘记前尘,舍不得忘记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可是你不是属于我的,我强留下又有何意义。 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在多看你一眼的,眼看你幸福我便也跟着会心一笑,看见你难过我便也黯然伤神。于是我便一直踟蹰着踟蹰着…… 看着那些排着队要过桥的人,我忽然想就这么过去了,就忘记了一切,然后我的新生就有开始了。可是我的脚步始终都停驻在桥头,怎么也迈步过去。 一个小鬼看到我,说:“这不是唐英吗?你前世累积了福泽,后世一定生在荣华富贵的家中。”然后那个小鬼连连恭喜,然后引来了一群小鬼的围观。 英雄?我从来不认为我是英雄,其实我的一个逃兵,我争不赢林歌,我知道你爱的人是他,我宁愿选择大义凌然的赴死,也要你觉得心里亏欠了我,这样你能记住我,记住有一个叫唐英的男儿,甘愿为你去死。 曼儿,我不是不想去投胎,我只是想再回看一眼,确定你是否幸福,然后我就会喝了那忘川水,过了那奈何桥…… 你侧着头,靠在他的肩头,你们一起看落英缤纷,一起携手晚霞……你笑得甜蜜,他笑的从容,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璧人。 夕阳下,他将你揽在怀中,轻声的呢喃着:“若有相负,皇天不佑。”你立刻伸手按住他的唇,但是你的眼中却满溢甜蜜。 树下拂去肩头黄叶,落花归根,不闻香旧沉;他青梅煮酒,执卷回眸,你抬眼浅笑,静若处子,白如蔷薇,两人相视,如千山万水…… 那日他浅笑着掏出一枚骰子,镂空的骰子里欠着一枚红豆,你双颊绯红,羞赧的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我微微一笑,相思入骨,到现在我是可以确定他是多么的爱你的,我可以安心的喝下忘川,我可以放心的度过奈何桥。 心念一转,人已在桥上,那年轻美丽的妇人,笑着递上一碗馥郁芬芳的汤,她轻声说:“你终于还是上来了。”我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将汤饮尽,将碗归还…… “老爷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呢!”媒婆笑嘻嘻的来报喜。魁梧的大汉豪气干云的大笑,然后接过襁褓中的孩子。 “嗯,眼大有神,骨骼清奇,将来必定要继承老夫的一身好功夫。” 五年后,街头上,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双手掐腰,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架势。还有些婴儿肥的手指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道:“你欺负女孩子,你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哼~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给我打!”那孩子显然也是富家子弟,或许还是孩子王。此刻一群小孩向他扑了过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身后的小女孩吓傻了,只一个劲儿的哭。 一个五岁的小孩,纵然是天资聪颖,也不可能是十几个小孩的对手,很快他一身锦袍就被扯的稀烂,被按在地上狂殴了一阵,但是他却不屈不饶,尽量腾出手来反击。 忽的,那些孩子都不动了,棠英站起身,对着那个孩子头一口咬下去,那孩子呼痛,然后一把推开他跑了。他嘴角挂着一丝血丝,然后将那个哭的可得劲儿的女孩子拉了起来,奶声奶气的道:“他们都跑了,别哭了,哭起来不好看。” 那女孩果真就不哭了,拿出手绢,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问道:“疼不疼?” 棠英傻傻的笑笑,胖胖的小手挠着脑勺,道:“嘿嘿……不疼,不疼……” 后知后觉的棠英抬头一看,看见高大的父亲正含笑的看着自己,顿时他倍感自豪,对父亲道:“爹,我把那几个人打跑了。以后你不许叫我小子了,我是大人了。” “哈哈……”棠萧顿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儿子自鸣得意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弯下腰,将棠英抱了起来,在他脑门儿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痛呐~爹,你别老是敲我的头,不傻都被你敲傻了。”他不满的嘟着小嘴,然后回眸看着那个小女孩,笑笑的挥别。 “你这个小子,老实说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你这个小色鬼,你今年才多大啊!”棠萧为老不尊的对儿子说道。棠英肉嘟嘟的脸蛋儿微红,从棠萧的身上跳下来,背着手,俨然一副大人摸样,小声的嘟囔着“为老不尊的是您好不好!” 棠萧又是一阵大笑,他这个儿子太有趣了,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也已经乱糟糟的,束发的小冠歪斜着,本是一副狼狈摸样,却要装着稳重自持的样子。 十七年后,街道上热闹非凡,敲锣打鼓,街头巷尾都知道棠萧的儿子――棠英决然力挫群雄,年仅十七便当上了武状元。 “切~武状元有什么难的,只要是我棠英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酒楼里,几个兄弟庆贺他荣登武科,而他自己却有些不屑。家里的宴会他都懒得参加,也更不想听别人奉承的话。“来来来……喝酒,别说什么状元不状元的,扫兴!” 酒过三巡,微醺,江灏愁苦的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林紫陌,天下第一美女,诶……一见如故,奈何佳人连咱一眼都看不上。” 几人嘲笑江灏春心萌动,几人打闹一阵,到了傍晚也各自回家。 宿醉的结果就是醒来之后头疼欲裂,还有一个严重后果就是被自己老爹追杀一番。 “你个臭小子,别跑,丢下一大帮客人,你人却不见了,你叫我老脸往哪儿搁啊!”棠萧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拿着鸡毛掸子跟着棠英追了老半天。不跑?不跑才怪了呢?不跑还傻站着给你打啊!他又不是傻子! 遭了,慌不择路,这是哪里啊!他挠着头,看着周围的景物,确实挺美的,一片花海…… 诶……头疼欲裂,躺下来休息一下的好!昏昏沉沉,正要梦周公的时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他吐掉嘴里叼着的一根草,站起身,循声望去…… 她,白衣纤尘,墨发披肩,一双剪水秋瞳,微微上翘的嘴角……隔花初见,相识相知,如梦幻一般,莫忘莫忘。 棠英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的看着她,她只是对着他浅浅一笑,他便三魂去了七魄。满脑子都是白衣纤尘,轻颦浅笑的她。 “你会照顾好紫陌吗?”林歌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男子,棠英拍着胸口道:“男子汉大丈夫,我棠英会用一生去保护紫陌的。” “唐英?”吕曼儿缓步走来,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的名字。 棠英点点头,道:“海棠的棠,英雄的英。” 二十出头,棠英便被全天下的男人妒忌,洞房花烛,红嫁衣,红烛泪,红喜字…… 她笑着,他痴了,他问:“我是在做梦吗?” 她掩唇一笑,道:“还记得十五年前那个哭鼻子的小女孩吗?” 他微微愣了愣,脑海中浮现一个傻小子,挥舞着小拳头扬言要保护那个哭鼻子的小女孩。 ――――――――热烈拜谢好友“芒果亭子”友情番外―――――――― 完本致谢! 首先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当然是第一个来捧场,也是最爽快的 “醉月吟风”了,很是喜欢她这种什么也不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计较就先捧场的爽快,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品吧? 再就是 “不雅”的出现,他是第二个捧场的银,还在捧场中加上自己给力的感想,很是令人感动,所以给置顶了,我保证,它就会像一颗不落的太阳,永远悬在《驰骋沙场也要爱》的顶层;接下来感谢 “九尾猫妖”, “优雅窒息”、 “wuniannian”、 “九jo”、 “花雪开”在百忙之中,还抽空来捧场,真是感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还真的有这么热心的人;还有,一定要感谢 “龙帝天宇”,他是全场捧场最多的男人! “杵沐”则是是捧场最多的美眉!最后,不得不感谢 “烈焰蒙蒙”,他是一个不需要多说的最后捧小鹤的场的人。本书至今天为止,正式宣布完本! 以上已经感谢了一直以来看重宇文素鹤及关注《驰骋沙场也要爱》的书友,以下当然要感谢一直投票及书评的童鞋们,为本书评蓬勃生辉,orz,感激不尽! 宇文答应大家,一定会继往开来,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写多一些好书给大家,免费看! ^_*11月29号是宇文新历的生日,也是宇文新书《穿越特工之倾国红颜》正工发表的大喜日子! 希望同样带给乃们双重的惊喜! 《驰骋沙场也要爱》完本致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